《何以共枕眠》 正文 第一章 码头初遇 “这船怎么还不来啊。”一个小厮不停的摘下他的圆顶帽子，擦着头上的汗，然后又戴上。正午毒辣的阳光烤着，长褂早已粘哒哒的粘在身上了。 炎热的天气加之说好今天到货的船久久不来，不由得心下急躁，嘴上就开始骂骂咧咧的了。 “我说黑子，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么，你这么多话搞得我都心烦了。我爹和陈管家要是在的话，又该赏你耳光了。” 穿着绸缎面料的男人悠闲的坐在椅子上摇着扇子，一个时辰前刚支起来的大伞完美的把毒辣的阳光隔绝在外面，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自在的欣赏着大运河上的景色。 黑子闻言搔了搔头。 “少爷，我这不也是着急么。这批货可是老爷接的朝廷的单子，可是千万不能出纰漏。而且这批货当初说好了可是昨天就应该到货了，可是咱们这一大帮子人今天都从早上等到中午了，也没看见个船的影子。” “可是可是，可是老爷都没着急呢你着什么急啊？” “老爷怎么不着急呢，我看老爷都急的骂陈管家了。” “他老人家要是真着急就不会派我来了。” “嗯，也是。” “嘶~”少爷斜眼瞪了一下这个叫做黑子的小厮。 “少爷您牙疼？” “我胃疼。” 见黑子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少爷冲他勾了勾手，黑子凑近，少爷便说：“我知道这天太热。等到接完这单货，回去路上我请你们下馆子。” 黑子一听来了精神：“大伙儿都听见没，少爷说要请咱们下馆子，都精神精神。” “黑子，过来过来。”少爷将折扇一合，小声的指着不远处的前方说：“看没看见前面那个石墩子上坐着的姑娘。” “这哪有什么姑”黑子刚要站起来，被少爷一把拽蹲下了。 “你瞎啊，那么大的大活人你看不见，而且我都这个声音和你说话了你还不知道要小点声！” “哦哦，看见了，嘿嘿，丫头长得真俊！”黑子小声道。 少爷一把折扇敲在黑子的头上，“看看你的出息！” “你去，问问那个姑娘，姓甚名谁，家住在哪儿？” 黑子憨厚的五官此刻都快要拧成一团包子了，他十分为难的说： “少爷，这不太好吧。我这人家大姑娘家家的，我这一个陌生男人上去搭话，不好”黑子摆摆手“不好。” “我是少爷，你是少爷？” “你是。” 男人作势用折扇狠狠敲打了一下这个小厮，“你还知道我是少爷，让你干个这么容易的事儿还这么磨叽。” “快去，有赏钱！”少爷拍了拍荷包。 “有赏钱，唉，少爷你早说了，我保证给您问的明明白白的！” “欸，等等” “怎么了，少爷？” “记住，无论如何不能说是我要问的。去吧！” “好嘞，少爷，您放心。” 黑子把大辫子往身后一甩，大摇大摆的朝姑娘走了过去。 运河上风平浪静，近处的岸边渔船连接在一起，随着微小的波浪轻轻摇曳。 周小蛮努力张望着运河的远处，希望从天河交接的地方看见父亲船队的影子。但和往常运河上的热闹场景不同，今天的运河上出奇的十分安静，连行驶的独船都十分少。。 码头上也很安静。 “喂，坐着的姑娘，我家少哦不，我问问你，你姓啥，叫啥，是哪家的姑娘啊？” 周小蛮坐的好好的，突然被这一惊，回头一看，这人脸上还没丝毫愧意，仿佛自己就该回答他的话似的。一气，想也别想的脱口而出：“关你屁事。” 黑子没想到会遭受如此待遇，涨红一张脸“嘿，你这小姑娘，讲话怎的如此粗鄙。”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着粗人自然也只能粗话了。说细话我怕你听不懂。”周小蛮头也不回的说，眼睛依旧望着波澜不兴的运河。 饶是黑子人再笨，也听的出来这话是在讽刺他是个粗人。黑子这人性情本来就急躁，加之笨嘴拙舌，在嘴上功夫落了下风时自然是不愿意就此罢休，他黑子虽然是小厮，但是除了被老爷管家骂，在别人面前何时吃过这种委屈。还嘴又想不好如何组织反击之语言，一急之下，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怜香惜玉，作势要去打周小蛮。 “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少爷突然喊道，然后一把抓住了黑子本就没伸出多远的手。 “少爷，她骂我。” “哼，定是你言语得罪了这位姑娘在先，否则她怎么会？” “我只是按照你说的” “按照我说的什么，我叫你好好干活，谁叫你偷懒来惹这位姑娘生气了？”少爷疯狂的使眼色，黑子总算明白了什么。 “还不滚回去干活儿！”少爷高声怒吼道。 念着赏钱的黑子悻悻的走了。 “这位姑娘，实在是万分抱歉，鄙姓陈，名清羽，清澈的清，羽毛的羽。刚才的小厮是我府上的，如有冒犯，还望见谅。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姓氏，改日到您府上登门致歉。” 小蛮本来望着大河的眼睛终于收了回来，目光落在身后的这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身上，此人身形颀长，剑眉星目，着实是一副好皮囊，身上还有淡淡的熏香味道传过来，和那些平日里在码头搬运的男人们似乎不是一个物种。而且，大户人家说话如此客气之人实在是少见。审视许久，终于开口道： “登门道歉就不必了。”这话里的意思不言自明，姓氏自是不想透漏的了。 “不瞒姑娘，在下注意你在这码头上坐着已经很久了，可是在等人？” “等我爹。” “令尊大人是？” “我爹有个船队。”周小蛮顿了一下“他们码头上的人都叫他周老大。” “哦，久仰久仰。”陈清羽虽然压根就没听过这个名字，依旧如此说道。况且心下欢喜的紧，终于知道了她的姓氏。 “天气这么炎热，姑娘可否愿意随在下去那边的大伞避暑，好过这里。” 没等他说完，周小蛮就开口了。 “多谢陈少爷美意，不必了，我爹今天估计是不会回来了，我也先离开了。”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慢走，周姑娘。”陈清羽抬了抬手，又无奈地放下。 一低头，发现她刚坐着的石墩子上留着一个手帕。捡起来刚要喊她，但又停了下来。 把手帕放在鼻尖，一股幽兰之香充盈鼻腔，陈清羽小心的把它收在了衣袖里。 黑子颠颠的跑过来“少爷，人怎么走了？” “还不是因为你！” “少爷那赏钱。” “赏什么钱，人都走了，没有赏钱。” 凭借着自己的出身和皮囊，陈清羽还未在女人这边遭受过冷遇，今天这也算是头一遭，更激起了陈大少爷对周小蛮的兴趣。 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伞下的陈清羽已经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突然听见黑子喊“船来了。” 货是终于到了，可是坏消息是下面的几箱子货物竟然都受潮了，就连木箱子都发霉了。要不是几个伙计眼尖差一点就被船老大蒙混过关了。 “完了完了，这老爷肯定又要发火。”黑子跟着陈清羽后面，一边走一边叨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陈府 “没事儿，这次是船队的问题，一会儿见着老爷老别说话，骂你就听着。”说完两人迈步进了大厅。 正好，老爷在和管家谈事情。 “爹！” “呦，大少爷回来了，辛苦了。”先开口的是陈管家，虽然名义上只是管家，但是在陈府里的地位可是举足轻重，所有大事小情陈老爷都会和他商量。 坐在太师椅上的陈老爷抬眼看了一下陈清羽，嘬了一口茶， “叫你去接的那批货怎么样了，交到店里了吗。” “爹，货是收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我说了您别生气啊。”看陈老爷眉头皱起，陈清羽急忙继续说“就是底下的几箱药材受潮发霉了，不过爹你放心，我已经让伙计们把药材摊开晒了，应该不会损失太多。” “哐！”茶碗被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我早就说个要换个船队，可你呢？偏偏就要用这个，这帮人运货连个最基本的防潮处理都做不好，怎么有脸赚的这口饭！”这话是对陈管家说的，陈清羽悻悻的退后了几步。 “老爷，这个也不能全怪船队，前几天我听说这航道上的确有一场少见的大雨。要不也应该不会回来晚。”这话是陈管家说的。 “无论如何，下次我们再也不能和这吴家船队合作了。” “可是老爷，这下批订单是官需订单，时间不容有误了，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去哪儿再找一个船队跟我们合作啊？”陈管家说道。 “爹，说起船队，这两天我在码头上倒是碰到了不少个船队头子，如果需要找个新船队的话，我可以去碰碰运气。我想以咱们陈家的名号，一定有很多家船队愿意和咱们合作的。” 陈老爷略微思索片刻，便说道。 “那好吧，清羽，这找一个船队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可是你别给我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要做一件事儿就给我做好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在半个月内，给我找到一个靠谱的船队。”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和陈管家还有事情要谈。哦，对了，你娘在后院一直念叨着你呢，快去看看她吧！” “那爹，陈管家，我先走了。”陈清羽向两人致意后走出了大厅。 陈清羽离开大厅后，陈管家看着陈清羽逐渐远去的背影走后。转身对着陈老爷说：“老爷，你真打算把这件事儿交给少爷去做？这联系漕帮的事儿可不是什么善差事儿啊！漕帮那群人可不是平时咱们做生意讲道理的主儿，我怕少爷自己单独去找他们会吃亏啊！” 陈儒生把茶碗拿起，又喝了一口茶。 “清羽从小在这宅院里长大，虽说这些年跟着我处理沈家的生意进步不少，可性格终究还是太过天真，这次让他单独出去，也是对他的一个历练。况且带着我这陈家鼎盛和的名号出去，码头上无论哪个船队也会给几分薄面，不至于被欺太甚的。想当年我只挑着一个扁担，和人谈生意，不也做到如此地步了。他现在就是筹码靠山太大了，把一切事情都想当然，真要是能碰碰壁，没准儿也是他的福气。” “少爷少爷，您真的能找着船队啊？在码头的时候光看见您睡觉了，也没见你跟船老大打招呼啊。”离远了大厅，黑子跟在陈清羽身后屁颠屁颠的问道。 陈清羽一挑眉，“怎的，你个小黑子还不信我不成？” “这我哪儿敢啊？我这不是好奇吗？”黑子笑道。 “敢质疑你家少爷，找打！”陈清羽拿着扇子假意威吓了一下黑子。“我虽然没和船老大说过话，可是你不是能查么。” “这我上哪儿查去啊？” “这两天在码头你不是和那些个船工掷骰子掷的挺起劲儿的吗？问问他们不就行了。” “哎呦，少爷，我都没铜钱跟他们掷骰子了。再说了，你中午的赏钱。”黑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到后面根本听不见了。 “你说什么？”陈清羽吼道。 “我说，您中午答应我的赏钱还没给我呢。”黑子几乎是闭着眼晴喊出来的，喊完后缩着脖子等待着平时陈清羽拿的那把几乎就是用来敲他脑袋用的扇子的降临。 意外的没有光的一下，黑子慢慢睁开眼，只见面前是一个纹着财字的鼓鼓的丝绸锦囊。 “少爷，这，这不是你的钱包么？” “拿去。” “这这就都给我啦？这里还有银子啊！” “区区十两碎银。” 黑子捧着这个钱袋子，两眼都快射出光来了。 “别高兴的太早，这些钱是让你拿去买情报的。” “买情报？” “你和船工掷色子的时候，给我问问，这码头上统共有几家船队，其中哪家最保险，哪家价钱最公道，哪家在官场上有门道，能问的都给我问一遍。最重要的是，你给我打听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周老大的人。” “这十两银子都要赌掉？”黑子露出了肉疼的表情。 “反正我要的消息是一样都不能少，至于银子，你要是有本事剩下就全归你咯。” “好嘞，少爷。你就等消息吧。” “娘，听爹说您找我。”陈清羽迈进房门，刚好看见陈夫人坐在椅子上嗑着瓜子。 “哎呀，清羽回来啦，快让娘看看有没有晒黑啊。” 看见儿子回来，陈夫人一扫愁容。 果然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看见母亲如此关怀自己，陈清羽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没有，娘，哪那么容易晒黑，我按您的吩咐，一直在伞底下躲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你这爹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货让下人去接就好了，干嘛还非得让你去跟着遭罪。” “娘，爹也是想让我锻炼锻炼。” “行，锻炼锻炼好，没晒黑就行。” 陈夫人和丫鬟张妈会心一笑。 “娘跟你说，这媒婆可跟娘说了，沈家的大小姐啊，对这亲事没别的要求，就是得白净，我一听，这白净，谁还能有我家清羽白净，你说是不，张妈？” “对对对，这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要论白净啊，咱这几条巷子的后生属咱家少爷最白净！”张妈赶紧说道，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真诚慈祥。 “一听说女方就这一个要求，娘一口就给你应下来了。你看，这是媒婆给拿来的沈小姐的画像，你瞅瞅，这姑娘长得多俊。柳叶弯眉，樱桃小口，娘见了都想啃一口。这以后婆媳关系你也不用担心了。” 看着陈夫人和张妈越来越开心的笑容，陈清羽的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 “娘，我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陈夫人嘴角还洋溢着微笑。 “求求您，别再为我的婚事操心了行吗？” “娘不操心？娘不操心谁操心，你那个榆木脑袋的爹就知道天天教你做生意，你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也没听你说过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说到这儿，陈母突然惊吓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儿子，你莫不是？” “莫不是？”张妈和陈夫人目光相触，仿佛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也捂住了自己的嘴。 “没事儿，你要是真有这个癖好娘也不为难你，只是你得给咱们陈家留个后，也让娘有孙子抱。”说罢，陈夫人目光低垂，似乎有泪光闪过。 “唉，娘，你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陈清羽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娘，我只问你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若是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可是她家境并非厚实，不能与陈家相提并论，更谈不上什么门当户对，但是儿子偏偏对人家一见衷心，娘可否成全？” “家境贫苦不算的什么，想当初我嫁给你爹也是遭到家里反对，你爹当时就是个穷小子，如今日子过得不也红红火火，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娘都支持你。” “娘，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郭小姐还是李小姐我就不和人家见面了，我的婚事我自己来管。” 说完，清羽行礼，然后退出了房间。 “张妈，我没听错吧？少爷刚才可是说对人家一见衷心了。”陈夫人怔怔的问道。 “夫人，您没听错！”张妈满面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码头再遇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运河江面依旧是波澜平静的样子，仿佛她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算一算日子，父亲的船队这几天也该回来了，虽然对运河和父亲的水手都很有信心，但是迟迟看不见船队的踪影还是让周小蛮的心中有些着急。 遥远的水平线上出现了蚂蚁般大小的船影，越来越大，随着船的接进，小蛮仿佛听见了父亲和水手们粗犷的号子。船越来越近了，小蛮挥舞这自己的双臂向船上的人示意， 船头一个年轻的水手也向小蛮挥舞着手，麦色的结实肌肉在阳光照耀下十分悦目。他对着船头大胡子的男人说道：“师父，小蛮来接咱们了。” “臭丫头，跟她说了别总来码头，码头是男人呆的地方，一个大姑娘总抛头露面的也不嫌臊。”虽然这么说，男人的脸上还是浮现出笑意。 这个男人就是周老大，也是周小蛮的亲爹，周小蛮的母亲没得早，从小父女俩相依为命，一开始周小蛮就跟个豆芽菜似的，周老大成天跟着船队东奔西跑，能不能把孩子养活都是个问题。没想到这转眼几年过去，不但养活了，反而还出落成了左邻右舍中最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别人都说周老大能生出了这么漂亮的女儿简直是造化，周老大就憨笑一声：“这长相随孩子他妈了。” 不过这女儿越来越大了，有一件事儿就不得不操心了，给女儿找门好亲事。女儿大了，再也不能和他这个老头子相依为命了，左邻右舍的会说闲话。 再加上自己早晚都得走，也不能陪宝贝女儿一辈子，尽早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事，对小蛮九泉之下的母亲也算是有个交代。 “大力哥，你累不，来喝点水。”小蛮把水袋递给年轻的水手，随后又递了一个给她爹。 大力有点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看了看周老大。 “你看他作甚，都干了半天活儿了，喝口水还得瞧你师父脸色？”小蛮调侃道。 周老大点头示意沈大力喝水，然后冲着闺女说道。 “真真是女大不中留了，我这当爹的还没说话呢，就已经被人嫌弃了。” “人家大力哥可是给客商卸货忙活半天了，喝口水还得看你的眼色。我就是看你太欺负人了。”小蛮回嘴道。 周老大不说话，脸上的的笑意却更盛了，看着两人相处的这么好，他的心里有块儿石头也算落地了。 这个沈大力从十五六岁开始就跟着周老大在运河上飘着，为人忠厚，肯吃苦，周老大最喜欢他的一个特质还是听话，自己说一从来他从来不说二。如今他和小蛮都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年纪，周老大蛮有意将这两个人牵到一起的。 不然这其他船工不是跟着客商去送货就是赶紧各自回家了，他也不会借口收拾杂务单单把沈大力一个人留下来，为的就是多给这一双自己视作儿女的孩子多一些相处的机会。收拾船上的杂务，这点活儿，他们父女俩也不是干不了。 至于他自己，当然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借口走开了。作为灯塔，周老大还是很享受把光明带给别人的感觉的。 码头不远处，似乎有人发生了口角，引得喜欢看戏的周老大不由得伸直了脖子盯着那边瞅。 “鼎盛和向来都是和吴家船队合作的，这码头上谁不知道，就你们这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能代表陈家？快别逗了。”一个辫子绑在了脖子上，光着上身的船老大粗绳喝着。“那个小子，你叫啥来着，黑子是吧，你倒是还玩不玩骰子了，还玩，咱就坐下来继续玩，再说什么不靠谱的货船生意就赶紧给老子滚蛋。” “嘿，你这无赖，都赢了我八两银子了还不肯跟我们好好谈生意。” “怎么说话呢？这赌场向来都是公平得很，输赢那是全凭各自的造化和本事。你这说的好像是我们坑你似的。” 陈清羽在两人身后眉头紧皱，终于开口道。 “这位老大，我们的确是陈家鼎盛和的人。你说的没错，我们陈家一直以来都是和吴家合作，可是这次我们就是专程为了换家船队才来这码头上打听的。” 这个船头上下打量着陈清羽，没有说话。 “你看吧，我家少爷都说话了，这还能有假。” “呵呵，少爷，看你这白净面皮，怕不是花楼里给爷们儿取乐的少爷吧！”说罢，船上的船工和这个船老大为了专门取笑他，刻意哄然大笑。 “你你们！”黑子气的脸都红了，倒是陈清羽一直很淡然的看着他们，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笑了一会儿，船老大见陈清羽没什么反应，自觉无趣。 “黑子，我们走。”不再多言，陈清羽掉头就走 “少爷，船队不找了？” “码头上的船队又不止这一家。” 一个水手问船老大：“老大，他们不会真的是陈家的人吧？” “呸！”他吐掉了嘴里的木棍儿“真的要是鼎盛和来谈生意，哪儿会只派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来。” 陈清羽没等走出几步，只听见后面有人极大声喊道：“陈少爷！” 回头一看，竟然是日思夜想的周小蛮。 只见她小跑而来，衣裙摇摆，如一只轻盈的蝴蝶。 “李叔，这位的确是陈家少爷，那天我还看见他监工吴家船队卸货嘞！”周小蛮转头对着刚才的船老大说道。 被称作李叔的人黝黑的脸瞬间变的黑红黑红的。 “好闺女，你可莫要唬你李叔啊！” “唬你做啥，那天我还人听说吴家把鼎盛和重要的货物给弄潮了，最后尾款还让抽了两成呢！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鼎盛和才要换船队的吧！”周小蛮说话时，灵气的双眼不时的闪动，在陈清羽看来更是无比的可爱。 “我说李大辫子，你出老千骗人后生的银子我就不说啥了，要是还说我姑娘撒谎，我周老大可第一个要找你干架啊！” 此时的李大辫子脸都绿了，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和鼎盛和的少东家说上话，可刚才还如此折辱于人，这可不是美梦，这是噩梦！ “少东家，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刚才说的您权当我放屁！我老眼昏花了，看不清人”他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赔不是的话，又是弯腰又是作揖，差点就跪下了。 陈清羽是没有什么反应的，不过黑子倒是觉得很爽，一吐刚才的恶气，一脸得意的表情。 “那你赢我的八两银子？” 李大辫子略一迟疑，然后急忙说道：“还，我都还您，小爷。” 在李大辫子要把钱袋给黑子时，却被陈清羽拦住了。 “这银子是你赌赢的，天经地义是你应得的，哪还有还回来的道理。” 李大辫子愣愣的看了陈清羽片刻，急忙收回银子。 “少东家果然是少东家，这格局，这气度，在下实在是佩服！来来，少东家，咱们进船来商量商量生意的事儿。” 可陈清羽却并未迈步。 李大辫子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手已然保持着迎客的姿势，可是陈清羽却转身对周老大说道。 “久仰周老大的名号，不知可否有兴趣和晚辈谈谈生意？” 周老大哈哈大笑，胡子也随着笑容一颤一颤的。 “老李啊，你这活儿我可就翘了啊。”随后转身对着陈清羽说。“少东家，走吧，咱们船上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捡了个大便宜 说是上船，一行人却来到了小蛮的家里。这里离码头十分近，一炷香的时间就走到了，小小的巷子挤着十数户人家，走过巷子的一半，一转弯便来到了周家。肯定比不上陈府的气派奢华，不过独户独院倒也宽敞。 几人在屋里坐定，周老大叫小蛮去倒茶。 “清羽在此先谢过小蛮姑娘澄明在下的身份。” 刚坐下，陈清羽就对小蛮行了个礼。 “陈少爷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周老大笑呵呵的说：“没想到陈少爷亲自到着码头来寻船队，更没想到还和小女有过一面之缘。老李这个看人下菜碟，爱贪小便宜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回可是得长了个大记性。” 陈清羽笑笑没再说什么。 周老大继续说道“据我所知，陈家一直都是与吴家船队合作，这次为何要另寻商船啊？” 陈清羽把货物如何受潮，和吴家如何交涉，以及下批货物如何重要一一和周老大说清楚了，两人一方有需，一方有求，很快便达成了协议。 “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小蛮姑娘告辞。” 陈清羽站了起来，向两人辞行。 周老大笑着点头，周小蛮没说什么，只是在主仆两人走远后挥了挥手。 “哈哈，这次咱们可是捡了个大便宜啊，小蛮。”周老大拍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长木凳上，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好事儿倒是好事儿，只不过，爹这次出船刚回来没几天，马上又要走了，女儿也不能陪你多呆几天。”小蛮笑着说，但神色里还是难掩失落。“小蛮要是个男儿身就好了，可以和爹一起出船，一直陪着爹。” “瞧瞧我这傻闺女，又说傻话了不是。爹哪舍得让你天天跟着在船上风吹雨淋的，而且爹跟你说，这运货船上有一点你肯定受不了的。” 周老大故作高深的压低了声音。 “这船工们啊，脚臭的很！” 听到这个答案，周小蛮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就你那和你娘一样爱干净的习气，到船上没呆两天呢，就哭丧着脸喊着要回地上了。” “这脚再臭还能有您的臭不成？”小蛮小声说着，可还是被周老大听了去。 “好你个臭丫头，敢开你爹的玩笑了。”周老大笑骂道。 父女两人一直相依为命，许久未见，不但不生疏，反而有说不完的话。周老大聊着船上水手们的趣事儿，把路过的地方，见过的人一一和小蛮说，有些是真的，有一些嘛，不免添油加醋的逗逗她。小蛮明知那些段子就是胡诌的，也顺着她爹笑嘻嘻的乐。 周老大很宝贝这个女儿，自从她娘没了之后，他一个人带孩子，用街坊的话说，把一个大姑娘活活给养成了个假小子，又爬墙又上树，长大了之后，也是总能帮衬着船队照应生意，置购物件。有时候这生意上的事儿，周老大甚至都没有小蛮脑子来的灵光。 可这闺女毕竟还是闺女，总不能让他这个老爹栓一辈子，说过笑过后，周老大开始发问了。 “小蛮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哪家的小伙儿入了你的眼啊？”他说话向来直白，而且他也了解自己闺女的假小子性格，和她说话，用不上拐弯抹角。 周小蛮也不知怎了，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竟是那天码头上突然出现的陈清羽，忽而脸颊划过一丝绯红。 要说他的优点，小蛮倒也说不上来，只是回想起那人的眉眼，便不由自主的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今日也是，放在平时遇到这种事儿，以两人的交情和自己以往的脾气，自然是能躲多远多远，不在旁边嗑瓜子看笑话就算是大发善心了。可也也不知哪儿根筋搭错了地儿，竟然上去帮他说话。不由得自己摇了摇头。 周老大本以为小蛮对于男女之情肯定是粗枝大叶的不当回事儿，甚至会直接说“爹，你爱咋办就咋办吧。”这种话。可是看到女儿脸颊绯红，嘴角含笑，还不住的摇头，便知晓此事并不简单，一丝了然于心的笑容浮现在嘴角。 “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周老大哈哈一笑。 周小蛮心里一惊，以为心事已经被洞察，脸不由得更红了。 “爹，你说啥呢？怪不得隔壁刘婶儿说你越老越不正经了。” 没想到自己当假小子的养的姑娘还有如此娇羞之态，周老大越看越好笑，笑过之后，正色对小蛮说。 “就你心里那点儿小九九，爹早就看明白啦！” 周小蛮抿着嘴不搭话，她本以为自己和陈清羽是两个世界的人，听她爹这么说，莫不是有门道能让自己和陈少爷在一起？ “你递给大力水那时候我就瞧出来了，别说，我闺女还挺有眼光，大力这小伙儿勤快，有眼力见，模样也不错，我挺喜欢他的。” 周小蛮目瞪口呆。 “爹，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大力哥和我一块儿长大，我把他看成亲哥哥似的，哪有那心思。” 这下轮到周老大目瞪口呆了，难道是他想错了，那她闺女心里另有其人，他倒要问问清楚是哪个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趁他周老大不在勾搭他女儿！ “那你说是谁！” 小蛮看着自己爹吹胡子瞪眼的样儿，真的是好气又好笑。 “什么谁是谁啊？根本不存在。你的大闺女不嫁人了，就赖在你身边儿，给你当一辈子老儿子。” “你你又故意气我。” “爹，我去卖菜做饭啦，你先歇着吧。”不等周老大答应，小蛮转身出了房间。 天色马上要黑，走在路上，小蛮闻到了街坊家做菜的香味儿。不禁责怪起了自己，下午光顾着和爹高兴聊天了，竟然连买菜做饭也能忘。不由得加进了脚步，想着到渔户家弄两条鱼和熟食。 想着刚才在屋里和她爹的对话，又是一阵好笑，不是因为她爹的误会，而是因为自己的想法，竟然想着能和鼎盛和的少东家攀亲，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想起那人好看的眉眼，尤其是今日目光与自己相遇时，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那双眸子里似乎总带着一股深情。 没来由的一阵心酸，紧忙摇了摇头，把那人的影子驱赶出自己的脑子。 刚走出巷子口，看到有个人蹲坐在角落里，这个时间巷口本应该空无一人的，突然多出来一个大活人，纵然周小蛮自称天不怕地不怕，可还是吓了一大跳。 仔细一看，这不是刚才自己还在想的人么？他不是早在几个时辰前就回府了？怎么还在这儿？还是蹲着？这可不像是白天看到的举止得体的陈家少爷该有的仪态啊！ 小蛮还在考虑要不要假装没看见他，然后悄悄的溜走。可是已经晚了，陈清羽已经抬头看见了小蛮。 陈清羽急忙扑了扑身上和屁股上的灰，慌乱地站了起来，看上去有些滑稽。 那双好看的眉眼一对上小蛮，立刻盛满了笑意。 “小蛮姑娘，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表白 “陈陈公子，你怎么在这儿，为什么要等我？”小蛮被陈清羽的话弄得有些紧张。 陈清羽搔了搔自己剃光了的脑门。 “额，是这样，那日，那日在码头时，你可曾遗漏一个手帕？” “哦？对，那天回来确实有个手帕不见了。怎么？陈少爷是来还手帕的？” 陈清羽眼神看向别处。“本意如此，可，可是我今天却没有带来。” “这样啊，没关系，一个手帕而已，陈少爷以后回去后得空儿再送来就好，或者派你府上的下人小厮送来。” 说完，周小蛮似乎觉得有些不妥。 “哎呦，你看我这是说什么呢？不过一个手帕而已，倒也不必那么麻烦，直接扔了便是。” “扔了是万万不可的，姑娘的手帕在下会保存好，改日一定亲自奉上。” 饶是周小蛮再心大也不过是个女孩子家，手帕又是极私密的物件，听说一个男子要保存好自己的手帕，而且这男人还是自己存了一些爱慕心思的，脸上自然有些发烧，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陈清羽看小蛮的样子，自知说的话有些不妥，可是情到深处，又确实是将自己内心想说的话隐晦的表露了出来。 一阵相对无言，还是陈清羽先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说道。 “这是我少时贪玩，央求家父从京城给我带回的匕首。小蛮姑娘既然有东西在我这里，我又暂时无法归还，自然要有些东西也放在小蛮姑娘这里作为抵押才是。” 这把匕首刀鞘为油亮的黑木，装饰用的金属似乎是金的，上面镌刻着繁复的花纹，甚至还镶着一颗不知名的宝石，周小蛮不是行家，却也知道这种成色的物件绝对价值不菲。 “陈少爷，这怎么行呢？你不过是存了我一个手帕，就是拿做抵押也不该拿如此贵重的物件。”周小蛮急忙推脱。 “我见姑娘的手帕干净整洁，上面还精细绣着一朵兰花，想必是十分心爱之物了，若是比起在心中的重要程度，怕是我这匕首还要廉价很多。只是陈某从小家里娇生惯养，实在没有什么心爱之物，左思右想，便只有这把匕首是少时最爱，能与姑娘的手帕相提并论了。俗世的价值比起这在心中的情谊，自然是心中的情谊更重要了。烦请小蛮姑娘务必收下。” “好一个心中的情谊，看不出来竟是个如此会说的。”周小蛮心里想着并未说出来，只是听了这番话，脸倒是更红了，这怎么越听越像是戏折子里说的情人约会互换信物啊！还好夜色将至，黄昏替她藏住了她这份娇羞。 “既然陈少爷如此诚恳，那我就收下了。” “这样再好不过。” 又是一阵无言。 “我还急着去买鱼，给我爹烧饭，我就先走了。”周小蛮终于说道。 “哦，耽误了小蛮姑娘这么多时间，是在下打扰了。” “陈少爷，再见。”小蛮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告，告辞。” 望着周小蛮离去的背影，陈清羽久久伫立，一会儿，等到小蛮走远了，又从胸口掏出那日捡到的手帕，看着上面那朵小小的兰花傻笑。 提了两条鱼和几斤周老大爱吃的熟食回来，小蛮手里还是紧握着刚才的那把匕首，上面已然残留着陈少爷怀中的温度，也或是早已变成了自己手掌的温度。 小蛮的心里被一种似乎是小时候犯了错，怕被发现的兴奋感和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欣喜充盈着。快到家了，急忙将匕首藏进衣服，左右拍打比较，直到确定看不出来了才敢进屋，好在匕首比较小巧，藏起来也并不是很难。 刚进院子，就听见自己爹哈哈哈的大笑声，似乎是在与人交谈。 一进屋就看见周老大和沈大力围坐在圆木桌前，桌上摆着几样小菜和两坛子酒，其中一坛酒已经开封，周老大看似微醺地和沈大力讲着什么，沈大力一张英气黝黑的脸庞也染上了几分红晕，不见他说话，只是不住地应和着周老大点头微笑。 “就我爹这一喝酒就滔滔不绝的脾气，连我这个闺女都受不了，也就大力哥能听他胡诌了。”小蛮心里暗想，并没有说出声音。 “闺女回来了，你刚走大力这小子就来了，我们爷儿俩，喝了点。” 闻着一身的酒香，小蛮皱眉心想：“怕不是喝了一点吧。” “爹，你们先喝着，我去做两道大菜给你们助助兴。”然后小声转头对大力说道：“大力哥，多陪我爹聊聊，少喝一点哈。” 沈大力微笑着点了点头，周小蛮转身去了厨房。 不消一会儿功夫，两盘水煮鱼就被小蛮端了上来。 “好好好，我闺女着厨艺是越来越有长进了，色香味俱全。大力，快尝尝小蛮的手艺。”周老大先夹了一筷子尝后说道。 “小蛮妹子做的的确好吃，我看快赶上翠仙楼大厨的手艺了。” “臭小子，马屁精，说的好像你在翠仙楼吃过饭一样。这翠仙楼师父都没去过几次” “爹，人家夸你闺女呢！你可倒好。” “哈哈，是爹不对，爹自罚一杯。” 欢声笑语中，三人愉快的渡过了晚饭时光。 晚饭到了尾声，盘子里只剩下一丢骨头，两坛子酒也早已空空如也。 周老大突然问沈大力到：“你觉着我们家小蛮怎么样？” 沈大力被问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小蛮。“小蛮妹子人是极好的。” “哈哈哈，”周老大大笑“我就说嘛，我家小蛮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哪家的后生不是争着抢着要。” “爹你说啥呢？喝多了吧！”小蛮皱起了眉头说道。 周老大完全不理会自己的女儿，或是说在兴头上，根本没注意小蛮情绪的变化。 “我若是要将小蛮许配给你呢？” 沈大力再是一愣，本来因为喝酒发红的脸更红了，等明白过来周老大的意思后，更是喜不自胜，刚要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时。却见小蛮一甩凳子，突然站了起来，高声说道。 “爹！你突然和大力哥说的这是啥啊！我不是说了我的婚事不用你操心么！我一辈子也不嫁人，谁也不嫁！” 说完一甩身离开饭桌，去院子里凉快去了，留下两人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臭丫头，吃河豚了？怎么说话跟个刺儿头似的。”周老大自觉面上有些挂不住，从来没对小蛮说过重话的他借着酒劲儿对大力说：“这自古以来，结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嫁就一定得嫁。大力，师父就听你一句话，你是要还是不要。” “要嫁你自己嫁！”小蛮在院子里也不甘示弱，大声喊道。 “这丫头说的是什么话，在院子里这么大声喊，也不嫌左邻右舍的听着丢人，真是平日里让我给惯坏了！”说着便左右找着趁手的家伙儿事儿，似乎要冲到院子里打人的架势。 大力急忙拦住动怒的周老大。 “师父，师父，您消消气儿，不是小蛮不好，是我配不上小蛮。再说了，这从小到大，我都把小蛮当妹子看的。” 听沈大力这么说，周老大也不好在说什么，况且他也并不是真想打周小蛮，毕竟从小都没碰过这孩子一个手指头，要打也得下的去手才行。 “哎呦，气得我头晕，大力你把我扶到床上躺一会儿。” 大力按照周老大的吩咐把他扶到了床上，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周老大竟然打起了呼噜。 沈大力自觉呆着无趣，便收拾一下桌子，然后扯上自己的褂子，准备回去了。 刚一出屋门，就看见周小蛮气鼓鼓的坐在院子里，似乎还在和她爹生闷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夜话 沈大力走到了小蛮身边，扯了一把板凳，坐了下来。 周小蛮知道他走过来，坐下了，自己却动也不动，说道。 “大力哥，你别多想，我不是冲你发火，我爹他一喝酒就乱说话。我气的是他。” 沈大力憨笑一声，却又不知道说啥。 看着满天繁星，良久，突然开口道：“小蛮，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啥，就是想起来小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一到夏天咱们就躺在院子里看星星来着。” “是啊，我记得看星星。”小蛮回忆起小时候的趣事儿脸上也不再是皱眉不展了。 “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是为了躲饥荒才跑到了城里。那之前的事儿我都记不太清了，也都不太想回忆。只是记得很饿，很臭，身上很痒。” “大力哥” “没事儿，那时候都过去了。” “后来在码头看见了师父，就跟在师父屁股后面，师父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师父把我领回家，给我洗澡，给我饭吃。多亏了师父，否则我不可能有今天。” “还说呢？当时他连个床都不给你，还让你住院子里。” “夏天嘛，院子里住的舒服点，而且当时我在外面睡惯了，住床也不习惯。”沈大力笑笑，活动一下脖子，把手肘支在石头桌子上接着说，一只手比划着和坐着的自己差不多的高度。“那时候你有这么高？” “比这可高多了。”周小蛮有些不服气的说道，“那时候你还没比我高多少呢？” 可是现在沈大力站起来要比她高出去一个头还多了，结实的身材能更是装下她两个，每每想到这，周小蛮总是摇头叹息男女有别，而自己怎么就错投女胎了。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气你爹不让我进屋睡觉，你就也不回屋，非说要在院子里陪我看星星。结果第二天被蚊子叮的满身大包。” “哈哈，那时候我就一直和我爹对着来。”周小蛮心情变的有些愉悦。“你说那蚊子咋就叮我，不叮你呢？” “我总在外面睡，和蚊子混熟了，他们当然就不咬我了啊！” “小时候真傻，这么明显的谎话我竟然还信了。” “我说的可是真的，哪有撒谎？绝不撒谎！”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现在咱们都长这么大了，这星星，天空，他咋就一直不变呢？”周小蛮看着天上的星星问沈大力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人会变，还有人和人的关系也会变，会不停的变。”沈大力答。 “大力哥，我现在特别怀念你还在我们家的那段日子，那段时间咱们一起玩，一起去学堂偷听课，一起去船上给我爹帮忙，日子多快乐，你干嘛非要闹着搬出去呢？爹也不拦着你，你说走他就让你走了。” “小时候没能耐，就得赖在你家蹭吃蹭喝，要是大了还赖在你们家，我这一身儿力气不白长了。再说了我这也没离开多远，还在师父的船上干活，没事儿也总回来咱这院子里转转，挺好的。” “师父不留我是因为师父明白，我们都是男人，男人就是得要独自承担起一个家，得有能耐保护心爱的人。”说到这，沈大力的眼底的神色深沉起来。 “呦呦呦，还保护心爱的人，哥你啥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啊？还是说已经有嫂子了没告诉我爹？特别多人追你吧？我看巷子东头那二花就可稀罕你了？”小蛮觉得气氛比较压抑，就像逗逗沈大力，活络一下气氛。 “你爹刚惹完你，你又来惹我。你不爱别人谈你的亲事，我就高兴你来谈我的？”沈大力皱着眉头说。 看他神情突然严肃起来，他说的话又的确在理，她还记得学堂先生都在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虽然自己只是想活络一下气氛，可想到这层，小蛮还是急忙住嘴。 沈大力却突然笑道：“妹子是不是也有相中的情郎了，跟哥说是谁，哥给你把把关？” 这时周小蛮才知道原来沈大力是逗她的，并没有真生气，于是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大力哥，你说要是见了一面就喜欢了一个人，是不是太轻浮了。”周小蛮突然正经的问道。 听了这话，沈大力心里一惊，心想难道她真的有了心仪的人？盯着周小蛮的眼睛，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神色的不平静。 沉默半晌，沈大力终于答道，说话时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小蛮的眼睛。 “当然不是轻浮，我也曾因为一面就喜欢上了一个人。” 沈大力的眼睛还是牢牢地盯着小蛮，而小蛮却早已不知神游何处去了，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直到听到沈大力喊她才回过神儿来。 “小蛮，小蛮？想什么呢？” “是不是今天太累了？累了的话就早点休息吧，我也先回家了。”沈大力说。 “欸，好。”周小蛮应道。 沈大力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然后拍了拍小蛮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记着，别和师父怄气了，这次接了陈家的单子，估计下次出船可能也就是这半个月的事儿了。” “啊？这次怎么那么快？”虽然知道这笔订单走得急，但是周小蛮没有想到分别的日子会来的这么快。 “刚才师父喝酒的时候跟我聊的，据说陈家的接了一笔据说是要进贡给宫里用的药膏的单子，这药材运送是得比普通的着急些。” “他们的制作药膏不是要更多时间，这最初的药材运货要这么着急干嘛，晚几天也没什么关系吧？” “制作时间是很长，可是药材来得晚，做的不就更久了么！反正陈家的意思是尽快。他们是大主顾，咱们船队要是做成了这笔生意，以后就等于能有陈家这个靠山，那船队的货运订单可就源源不断啦，这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的生计也不用愁了。” 沈大力继续说：“吴家船队这些年怎么发达的，还不是因为背靠陈家这棵大树，如今吴家翅膀硬了，以为多了几艘船，在官府有了些人脉，这陈家的树荫下容不下他了，这正是咱们的机会” 说起船队的事儿，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大力哥，你放心，我和爹不会生气的，父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啊。”临别时周小蛮挥手说道。 送走了沈大力，周小蛮回到院子里，左思右想后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生气呢？ 从小被当成假小子养，什么时候也不曾因为一句话而生这么大的气啊。更何况是一句醉话，放在平时的自己或许一笑了之，那里会对爹发这么大脾气？ 或许因为那个匕首？ 因为傍晚的那段话，心里已经进驻了那个人？ 那这匕首是不是该还给他？ 无论如何，今晚的事情自己是有些过分了，不仅让爹下不来台，让大力哥也没有了面子。多亏了这是大力哥和爹，是两个自己最亲近的人，要是在外人面前使小性子可没人会纵容自己。 可回头一想，仗着亲近的人对自己的好胡作非为，那不就更不是东西了。 周小蛮有些自责的进了屋，看见周老大四仰八叉的打着呼噜睡的正香，小心翼翼地过去给他脱鞋盖被，又收拾收拾了屋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睡觉，忍不住又掏出那把匕首左看右看，终究是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的睡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提亲 平日里无事时，小蛮总会去街上打些零工，亦或是到私塾学堂门口听听先生讲课。后面的这个是老习惯了，虽然没上过学，可是因为从小就总来学堂偷听，所以周小蛮字也都认得。 后来这几日，小蛮不再去做工，连学堂也不再去，整天在家里陪周老大聊聊天，打打牌，上街逛一逛，变着花样的给她爹做好吃的，来弥补那日的亏欠。周老大也仿佛断片了似的，对那天说的娶亲之事再也只字未提。 陈家派人又来过几次，确定了这次出船的一些细节，可是陈清羽自从那天傍晚以后却未在来过。 慢慢的，出船的日子越来越近。 这一日上午，阳光明媚，周小蛮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忽然听见巷子外面传来了锣鼓唢呐之声。本在睡觉的周老大也被吵醒了，背着手走到院子里来。 “这是哪家娶亲吗？这大早上的，叮叮咣咣干什么？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周小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可唢呐声和锣鼓声竟然越来越近了，声音吵得周老大都要堵耳朵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的大花衣裳的中年女人，这人满面脂粉，后面还跟了几个小厮丫头，唢呐和锣鼓声便是这帮人搞出来的。 那女人见到周家父女二人急忙叫停了吹奏乐器的人，登时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笑容，摇晃着肥硕的臀部扭扭搭搭的向周老大走过来。 “哎呦喂，这不是周家亲家嘛，久仰~久仰~”神色中能感觉这女人早已不在年轻，可声音却刻意的拖糖带蜜，尤其是尾音，恨不得嗲出十八个弯来。 周老大被这人吓得一个趔趄，还好周小蛮在旁扶着才得以稳得住身形。 “这位想必就是小蛮姑娘吧！啧啧啧，果然这生的是亭亭玉立，这模样，这身形，标致极了，亲家有这姑娘真是好福气吖。” 周老大到底是船上漂久了的，什么人都见识过，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大姐” 见那人脸色不善，急忙改口：“这位妹子来我这小院儿有何贵干啊？” “周大哥~那我就直说了。”女人一脸娇羞似的，已然改了称呼。 “大喜事儿！大喜事儿！”说道‘喜事’二字，女人的表情简直就像自己中了举似的。“我是这鼎盛和陈家派来给陈家大少爷陈清羽说亲的！” “说亲？女方是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咱家这水灵灵的大闺女啦。” 周小蛮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脸也有点发烧，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也微微浮现在嘴角。 抬眼偷偷的看向周老大，却发现他却双唇紧闭，严肃的很。 “是做小还是做大？” “呦，周大哥问的这么直白啊。”女人用手帕掩住嘴唇，四周环视这周家不大的小院儿，好像很为难的样子。“那你别怪妹子说话直啊！这陈家是大户人家，娶大房自然得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不过媒婆也亏的是媒婆，马上话锋一转。 “虽然这到了陈家是做小，不过陈家什么产业，即便是做小这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你就瞧瞧陈家那个大宅子吧，怕是一个偏院都远比咱这小家大上几倍。闺女哪儿还用受苦干洗晒衣服衣服这种粗活儿？都有专门管事儿的丫鬟婆子们去做。天天呢，就嗑嗑瓜子，打打麻将，和太太们叙叙话，高兴了还可以绣绣花，侍弄侍弄花草，这是咱们这种人几辈子都盼不来的好事儿啊！而且我听说啊，这门亲事可是陈少爷问他爹娘要的，想必是十分喜爱咱家闺女了，你想想得宠的小妾，日子过得不比不得宠的大房舒坦多了？要我说的话。您也别绷着啦！咱们这就是走走过场，您抓紧应了得了。” 周小蛮最了解她爹的脾气了，眼看着这媒婆多说一句话，周老大的眉头就皱深了一分，她真是怕这个媒婆会挨打。 可周老大思索片刻后却哈哈一笑：“妹子说的在理，只是不知道这陈公子生辰八字如何？” 媒婆马上笑逐颜开“没想到周大哥这么心急，我都带来啦，你看！”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布。 周老大接过红布只看了一眼便说道：“陈家少爷属狗，我家小蛮属鸡，鸡狗不相和，要是娶了小蛮，陈家可要鸡犬不宁了。陈家给了我们家船队生意我们生意，周老大可不能做这种违背道义的事儿。” 周老大两手一背，“妹子还是请回吧！”说完就转身进屋了。 这下媒婆可傻眼了，本以为这样的好事儿落在的他一个船工的头上，虽说是让他的女儿做小吧，可按他的身份他也得上赶的往上凑，没准儿她还能端着点架子摆摆样子从中捞一点儿油水。现在倒好，油水没捞着不说，当初向陈夫人保证一定能拿下的大话如今也成了笑话。况且她们牵线搭桥的最看中的就是一个招牌，出师不利这个名号传出去那就是砸了招牌，以后谁还来找他。 媒婆眼睛又落在周小蛮身上，“我真的属鸡。”小蛮急忙摆手，然后装作十分乖巧害羞的样子跟着他爹的后面回屋了。 “爹，你咋知道陈清羽属狗的啊。你不是不识字吗？”小蛮小声笑道，怕还在院子里没走的媒婆听见。 周老大斜眼瞟了一眼外头，“那天陈少爷来找咱们谈生意的时候我问过他。” “小蛮，爹问你，这么好的一桩亲事吹了，你怨不怨爹？” “爹，你说啥呢，我哪能怨你，别看他们陈家家大业大，未必有我的容身之所，我还是呆在咱这个小茅草屋里自在。” “说得好，不愧是我周老大的女儿。” 周小蛮衣袖下的手攥紧了又松开，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后，对周老大说：“爹，那天是我不懂事儿，我不该当着大力哥的面儿跟你使小性子。我” 周老大将粗大的手掌盖在女儿的头上，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揉着她的头发。 “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希望你受委屈。” “其实啊，爹都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你心里有谁没谁。你平时哪是会管那闲事儿的人啊。你喜欢陈家那少爷，爹都知道。刚才那媒婆一说是陈清羽求得亲，你眼睛里那光儿可骗不了人。” “不过啊这对眼儿了，看上了是一回事儿，一起搭伙过日子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豪门深似海，不是咱们普通的小鱼小虾能活的地方。再说你看那天爹说了那话之后，那大力眼睛里也直往外冒光，他从小就是个实诚孩子，眼睛也是不会骗人的，那是心里是真有你。这孩子以后也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把你交给他，爹放心。就算走，也能走的安生。” “你说啥呢爹，别老走不走的，你能活一百五十岁。”周小蛮低着头，撒娇似的嘟囔着。 “傻孩子，咋可能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过这些天爹也想了挺多，我不逼你，你大了，该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毕竟我这女儿出落的这么漂亮，又识文断字的，比起那大家小姐哪比不了？还比他们多了一膀子力气呢！这陈少爷也的确一表人才。爹不管了，全听你的，哪怕是就像你那天在酒桌上说的你要一直在爹身边当个老姑娘，爹也一直养着你。” 小蛮低着头，感觉到有水啪哒啪哒的从眼睛里往外掉。 “不过有一点可说在前头，我闺女可不能给人家做小，受人家欺负，要做就做大房，欺负别人！” 小蛮用衣袖大力的蹭了蹭眼睛，抬起头对他爹说：“爹，你说的对！我都听你的。我和大力哥结亲，这次你们出船回来就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出船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到了给陈家出船的日子。 这天天气有些凉，灰白色的云布满了天空，似乎在酝酿这一场大雨。运河河面也不似以往平静，船帆倒是被鼓得很足。 周小蛮在码头与父亲告别。 “爹，这天这么怪，要不就改天再走吧！”周小蛮把厚衣服递给她爹的时候说道。 “这帆都鼓起来了哪有回头的道理，早去早回，这次去一个来回多说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别说晚一天，就是晚几个时辰这陈家也不会愿意的。”说着向码头边努努嘴。 陈家的大管家正和那个坐船的大官儿聊的开心，陈清羽也在边上，时不时向这边看两眼，但是小蛮都躲过了她的目光。 “来了。”周老大低声道，一边摆出笑脸，双手抱拳对着陈管家和那个大官儿行礼。 “周师傅，这位是周大人，我和这位周大人这趟路上就要麻烦您多照顾了。”说话的是陈管家，而那个周大人根本没睁眼看周老大一眼，负手而立，似乎对和这位船老大寒暄并不感兴趣。 “哦，原来是周大人，这要是起来我们还是本家，陈管家大可放心，我一定把这周大人服侍的周到。” “有劳了。” “客气。” 运送货物的船会经过钞关，钞关官员经常会收取克扣大量税收，而这个周大人回乡公干日期已到，正要回京，刚好搭个顺风船。有了这个周大人在，过钞关就不会收税了。这对周老大来说当然是大好事儿，平日里商船过关最受欺压，如今也能借借当官的威风，岂不美哉。 而且据说这个周大人与陈家关系极为密切，陈家这次之所以能得到这张进贡的订单，全都是这个周大人的功劳。 “爹，这个死胖子太嚣张了。”周大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后，周小蛮小声对周老大说。 周老大瞪了一眼小蛮，随后也低声说“别看他现在神气，今天这天气，待会儿船上一颠簸，有他难受的时候。” “师父，船工们都上船了，就等您了。”大力从船上跑过来说道。 “大力哥，你也多穿上一点，这江上风大，就穿个褂子哪行。”说罢，把一件皮袄递给他。 大力看着崭新的褂子，有点不敢接。“没事儿，我火力旺，多吹吹得不了病。这新打的袄还是给师父吧！” “啧，教你接你就接着，这袄尺码这么大，哪是打给我的，没一点眼力见。”周老大笑骂。 “那我就接了，谢谢小蛮妹子了。”大力爽朗的笑了，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 “说这见外的话干啥。”周小蛮低头笑道。 这一切全都被不远处的陈清羽看在眼里。 “黑子，我们走。” “是，少爷。” “爹，一路顺风！~”小蛮挥手大喊。 “闺女，好好看家！~”周老大也在船上冲着小蛮大喊 “少爷，这周小蛮也真是奇怪，你不是都说她收了你的信物么，咋媒婆上门提亲还让她给拒绝了呢？”黑子小跑着紧紧跟在快步走的陈清羽后面。 “还不是我娘，说的好好的什么都依我，结果让媒婆去提纳小妾，人家能愿意吗？”陈清羽气鼓鼓的说，丝毫不减快速的步伐。 “要我说这个周小蛮也没啥好的，是，我承认，她是长得好看，可是这又不会弹琴又不会画画，可能就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真不值得少爷您为她这么上心。” 黑子见少爷不理自己，只是闷头向前走，又继续说道。 “你看看她在码头上和那个船工眉来眼去的样儿，哎呦，我看着都替他们臊得慌，光天化日啊，陈管家和周大人都在呢。一个黄花闺女去男人那么多的码头，那码头上的船工可都光着上身。就算这没啥，她还和那个船工眉来眼去的” 陈清羽忽然停下来，眼睛紧盯着黑子。 “你再敢多说半句周小蛮，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挖出来。” “不说了，少少爷，我不敢了。” “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在大厅等你呢？”迎面的而来的丫鬟说道。 “走，去书房！”陈清羽对着黑子说。 “爹，娘，我回来了。”陈清羽迈进门，先给陈老爷和陈夫人请安。 “清羽回来啦！”陈夫人笑容满面的想要去迎迎她的宝贝儿子，却被陈老爷的一声咳嗽制止了。陈夫人也没敢动，伸出的手又老老实实的放回的腿上。 “黑子，少爷带着你去哪儿了？”陈儒生品了一口茶，问道。 黑子看了一眼少爷，又看了一眼老爷，急忙答道：“回老爷的话，我和少爷去码头送周家船队出发了。顺便和陈管家也道个别。” “这次的货十分重要，周家船队和咱们陈家也是第一次合作，不得已我只能让陈管家跟着盯着点儿了。” “爹，这次的周家船队是我自己联系到的，怎么到最后你却派陈管家去跟着船？” 陈儒生瞪了一眼他，似是在说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 “听说前几日你给清羽提了门亲事？”这次的话是对着陈夫人说的。 “是的，老爷，就是这周家船队的丫头。”说起这事儿陈夫人的表情变的有些气恼。“可她爹说他家闺女属鸡，咱家羽儿属狗，怕他家闺女嫁过来会吵得咱家鸡犬不宁的。” “呵呵，这周老大有些意思，没想到一个粗人，还知道这些。”陈老爷捋着胡子笑道。 “是呢，就是这小户人家才穷讲究呢，按说咱们家都没说什么呢，他们也就将就将就得了呗！还摆上谱了，给王婆婆气的。回来就和我哭惨啊，说什么连屋都没进去，连口水都没喝上，我就只能劝啊，我说他们平日里就那样，不懂得咱们这些规矩的” “娘！”陈清羽听不下去了。“你当初答应过我，我的亲事由我作主的，我想娶周小蛮当正房的，可后来我问王婆你让她去提的是纳妾，人家哪儿会答应。” “陈清羽，你现在为了一个野丫头，都敢顶撞你娘了！”陈老爷喝道。陈夫人颔首不做声。 “看来这周老大说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陈儒生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这周家丫头还没嫁过来，就已经搞得咱们家鸡犬不宁了。这要真嫁过来那还得了。” 陈清羽别过头，也不争论。 “好，这件事儿就不提了，谁也不许再提了，翻篇儿了。夫人，前几日你的远方表哥给我来信了。”陈儒生对着陈夫人说道。 “可是苏州做丝绸生意的表哥？” “正是。” “信里都说了什么呀？”陈夫人问。 “问咱们都好，说现在苏州的季节正好，要咱们过去好好招待呢。” “可是咱们哪有时间啊！” “是啊，这大大小小一家子的内务都要夫人操持，我还要打理生意。”陈老爷似乎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咳咳，那个羽儿啊，你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吧？那就你替爹娘去看望一下你表舅吧，你表舅信里还提了一句，他家的你表妹对你很是想念啊。” “表妹记性还真是好，我没记错的话我是在五岁的时候去的表舅家，那时候表妹还不会走路呢吧，幸得表妹在襁褓中就如此抬爱，我实在是，荣幸之至啊。”陈清羽看着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说双簧，也不拆穿，但说话倒也不客气。 “那就这么定了吧。回房间就开始准备行李，明天就出发了。”陈老爷说到，言语里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陈清羽心里明镜似的，不过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合适的往一块儿凑合凑合，要是真能成，对两家的生意都有好处。 陈清羽没再说什么，叫上了黑子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你看看你把他惯的，都成什么样了。”陈老爷对陈夫人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隐匿的危险 “少爷，你怎么还跑这儿来了，我这一顿好找啊。”黑子满头大汗的小跑过来，而被喊得人一脸轻松地躺在假山上沐浴着阳光。 “嗯，你别说，这苏州的园林师父的手艺还真是不错，你看看这假山，这水，这花草修建，简直太好了。我表舅也真是会享受，把这景色都搬家里来了。”陈清羽悠闲的说道。 “哎呦，少爷，您还在这儿享受着呢，你快去看看吧，表小姐可又哭啦，嚷嚷着你不带他玩，要去找她爹告状呢！” “开玩笑，我好不容易略施小计才逃过了她的纠缠，现在再回去，那我刚才不白费劲了。” 陈清羽把扇子放在脸上，继续睡他的养颜觉。“倒是你，快给我回去拖住她，千万别告诉她我在那儿，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小心我拿扇子锤爆你的脑袋。” 黑子往地上一坐，似是认命的垂头丧气道：“少爷，您要锤就锤吧，就算是您锤死我我也不会去陪表小姐玩了。” 陈清羽坐起来，跳下假山，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好你个小黑子，还学会反抗了。说说你遭遇了什么吧，让少爷我也开心一下。” “当初刚来您这远方表舅家的时候，这表小姐看上去文文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多言不多语，长得又是可爱的，多讨人喜欢。可现在呢？就因为王家老爷一句话，‘让天儿跟着多他表哥在一处玩玩。’这就天天黏着咱们，去哪儿都得带着她，不然就要告诉她爹。” “您倒是好了，使个小把戏就溜了，因为你也不怕人家爹啊。就苦了我了，刚才她还非要骑大马，还，还拿鞭子抽我屁股，疼倒是不疼，就是感觉特别屈辱。少爷，咱俩可是从小长大的，从小就在您身边儿伺候着，可是就连您十岁后可就没在骑过我的大马了。”黑子委屈的说。 “骑大马？啧，你别说，我这表妹还挺会玩的。快，黑子，快趴下，本少爷也想玩骑大马。” 黑子都快哭了“少爷，您就别闹了。” 陈清羽哈哈一笑，然后找了黑子身边的一块儿干净草坪，也和他一样席地而坐，问道“黑子，咱们来这儿多久了？” “不算上来的路程，光呆在这有大半个月的光景了，要是还算上来时候的路程，得有一个月了。” “都一个月了，这算起来周家船队也快该回来了。”陈清羽小声嘟囔着，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个站在岸边的黄衣少女的身影。 “少爷您说啥？” “黑子，咱们来这儿呆的也够久了，你想不想回家。” “少爷，我当然想了，可当初来是老爷让咱们来的，现在也没接到老爷说让咱们回去的消息” “老爷天天生意那么忙，没准儿把咱们忘了呢！况且天天咱们在这儿这小半个月，这苏州该玩的该吃的该看的也都看够了，再呆下去也没啥意思。还是说你还想给我表妹当大马骑？” “也是。”黑子挠挠头，似乎觉得少爷的话有点道理。“那咱们跟你表舅，王老爷打个招呼，然后咱们就出发吧。” 陈清羽明白，他这表舅天天让这个表妹缠着自己其实有另外的意思，本来两家亲戚没那么近，可要是他能和这个远房表妹结亲，这亲上加亲，陈家在商业上这么多年的积累起来的势力对于他们家的丝绸生意帮助还是很大的。 陈老爷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可现在什么也没有发生。要是把要走这件事儿告诉了表舅，肯定不会走的容易。 “不，我们不告诉他。”狡黠的目光从陈清羽眼睛里闪过。 “啊？少爷，这不太好吧。怎么着也得告诉王老爷一声啊，要不然这不礼貌。回去老爷肯定怪我没拦着你，没准儿还得赏我板子。” “没事儿，咱们留个纸条。” “老爷，老爷！纸条！”一个小厮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 “着什么急啊，告诉了你多少遍，要稳重，唉，这陈管家不在，咱们这大院里真是一个能拿住事儿的下人都没了。”陈儒生正在逗鸟，头也不回的问“什么事儿啊，说吧。” “老爷，是飞鸽传书，我看鸽子腿上的标记是陈管家当初拿走的那只。” 陈管家跟着船队出去监督运货，如今突然发来信息，一定是路上出了什么差池。 陈儒生急忙放下了逗鸟，赶紧接过了纸条，小心翼翼地展开，陈管家帮他做账已经有了快十年了，他的自己陈儒生认得出来，这上面的确是陈管家的字迹，一张小小的纸条上写的满满当当： “老爷，我们已经成功接到药材，可过钞关查验，银针试毒，竟然发现药材里被人混入了剧毒。多亏周大人及时保密才未将消息传出去，无论如何，此批药材已经无法再用，当务之急是查出谁是掺假之人，我与周大人经过暗中搜查，认为周老大的嫌疑最大。” 陈老爷看过纸条，只觉得腿有些发软，直接坐在了凳子上。拿起茶杯放到嘴边，发现里面竟然没有水。 “水，给我倒水。” “老爷，您说什么？”因为陈儒生的声音太小，下人的确没有听清。 “我说水啊。”陈老爷怒吼，将茶杯摔在了地上，啪嚓一声，四分五裂。 “是，是，老爷，我这就给您倒水去。”说着，下人急忙退了出去，到厨房去找热水。 “老爷，水来了。” 陈儒生喝着水，稍微冷静了一下。 刚才之所以让他那么激动，主要是因为这批订单是朝廷的订单。 万一没有人发现这批药材有问题，而他们陈家又拿这批烈性毒药做出来的药进贡给了皇上，又或是万一这件事儿被走漏了风声，那后果他想都不敢想的，龙怒是他们陈家承受不起的。 供货商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一定不会有问题。 那就是有人故意在这要在这批货下毒，目的不用说，一定是为了搞垮陈家。这次真的是多亏了周大人，不愧两人多年的交情，若不是他于生死之际出手相救，这陈家上上下下百余口的性命一定是交代了。 冷静下来，陈老爷的眼睛里的恐惧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既然陈管家说周老大的嫌疑最大，那这个凶犯就应该不会是别人了，陈管家跟随自己多年，说话办事谨慎这一点深得他心。 而且不管凶手究竟是谁，要想使陈家渡过此次难关，一定要有一个牺牲品，一个和他们陈家无关的替罪羊。 一个狠毒的计划在渐渐清醒的陈儒生脑子里成型了。 “既然你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了。” 陈儒生提起笔，在信纸上如此这般的写道。 然后小心的把纸条放进了纸筒里，亲自去后院的鸽笼里取出刚一只信鸽，把信绑在了它的腿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阴谋 外面风有些大，船里面摇摇晃晃，不过常年在水上飘着的周老大早已经习惯了，恶劣的天气早已不能使这个千锤百炼的水手产生焦虑了。 不过他依然坐在船舱里大口大口的喝着皮带子里的酒，一方面是为了御寒，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心底的这份不安。 被留在钞关已经有几天了，这些天也不见陈管家的影子，船的周围都是官兵把守，虽然带的干粮是足够，可是别再船上没事做实在是让人很烦躁。 当初和小蛮说好了一个月就会回去，如今期限已至，而且从钞关回到扬州还需要几日，这约是遵守不了的了。 “爹，你又失约了。”想起小蛮眉头紧皱生气的样子，周老大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师父，陈管家上船了。”大力走进船舱，对周老大说道。 话音未落，就听见陈管家的笑声传进了船舱来：“周老弟，这几日委屈你啦！” 周老大急忙站了起来。“哪里哪里，只要最后货物能顺利到达就好，我们委屈点没啥，再说这在船上不用干活也挺舒服的，就是不能出去走走太闷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周老大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还动用起官兵围上了呢？” “唉，小事儿，就是这个没到位呗。”陈管家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钱袋子。“不过你放心，都已经解决了，还记得咱们来时候跟在船上的那位周大人吗，多亏了这位周大人了，明天，咱们的船就能放行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谢陈管家刻意前来通知。我这就让伙计们准备准备，明天出发，这几天没活儿干，给这群后生们都憋蔫了。”周老大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启程回家，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也不用着急，我这次来一是来通知一下周老弟这件事儿，二来也是带了几样小菜，备了坛好酒，特来向周老弟赔罪来的，这些天周老弟受惊了。” “唉，这是怎么说的呢？这船被扣押也不是您的过错，那句话咋么说来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都是我周某人应该做的。陈管家您太客气了。” “我这酒菜都带过来了，总不能再带回去吧。”陈管家将手上的酒菜篮子提高一下，笑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老大转头又对站在一旁的沈大力说： “来，大力，过来陪师父和陈管家喝一口。” “陈管家，这是从小在我家长大的活计，相当于我的半个儿了，以后也麻烦陈管家多多照应了。”周老大想让沈大力多接触接触陈管家他们这类人，毕竟以后他可是想把船队托付给沈大力的。 陈管家面露微笑。 “小伙子很精神啊！”然后犹豫片刻，又说道：“只是陈某人还有事情和周老弟商量，所以这有外人在恐怕不太方面。” 见陈管家这么说，沈大力马上说道：“师父，我外头还有些事儿没做完，我先出去了。” 周老大皱着眉头，点了一下头：“去吧！” 沈大力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周老大和陈管家两个人，加上刚才发生的事儿，气氛变的有些尴尬。 “按理说这给周老弟赔罪，自然是不能拂了你的意，可是陈某人的确有要事相商，来，说事之前，让我先敬你一杯，消消气。”见周老大露出不快的神色，陈管家急忙说道。然后把自己拿来的酒，给周老大满了上。 周老大不明白这个管家和自己这么一个船老大能有什么好商量的事儿，刚才他言语之间把沈大力逼了出去，让自己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在徒弟面前丢了面儿，不过碍于陈家的面子，也不能说什么不好听的。 只是和这人打交道，从头到脚的不自在， “周老弟，来，干了。” 周老大也懒得与他客套，拿起酒碗便一饮而尽了。 “周老弟好酒量！”陈管家这么说着，自己却是慢慢放下了酒碗。 “到底还有什么事儿，陈管家可以说了吗？”周老大觉得有些头脑发胀，碗放在桌子上都险些打翻。 “不急不急，欸，周老弟，你的酒量可不行啊，这才一碗酒下肚，我怎么觉得你就有点晕了呢？” 陈管家不说自己还没感觉，这一说周老大更是觉得有些天旋地转，看着陈管家的影子似乎都幻化出两三个了。 想要说什么，未等开口便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一摊子酒也是被他扑翻，撒了一地。 “这烈性加上红信石效果果然不一般。”陈管家把那碗没喝的酒，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后又很嫌恶的倒在了那滩撒在地上的酒中。 然后把饭菜，餐具统统收拾了起来，只留下一地的毒酒和瓷片碎屑和一个倾倒的酒碗。 “周老弟啊，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这陈家命大，竟然连要上贡给朝廷的药材里被查出了问题这么大的事儿都能被压住，老哥我走投无路，就只能让你当这个替死鬼了！我听闻这剧毒里加上这味烈性可以让人在死亡时感觉不到痛苦，咱们这也算不白相识一场，这就算作是我留给你最后的礼物吧！” 说完，将一封信从胸前的大褂里取出，放在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又将一个木盒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放了进去。 陈管家做完这一切后，左右环视了屋子里有没有自己遗漏的细节，仔细检查了两圈，该收拾的都已经收拾妥当。于是便提起来时拿的酒菜篮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沈大力走出了周老大的屋子，没什么事做，只能坐在自己船舱里发呆。 看着墙上挂着的小蛮给的褂子，一个劲的傻乐。这褂子就出船那天穿了一次，其余时间都把它挂在墙上，当个宝贝似的供着。，关键是天天在穿上干的都是搬东西，修物件之类的脏活儿累活儿，他怕把这件宝贝弄脏了，刮花了。 周老大前几天还跟他说等到回去岸上了，有件大好事儿要跟他说。虽然他师父没明说，不过他也能猜个不离十。 他从小就喜欢小蛮，不过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要啥没啥的穷小子，从来也不希望更多。本来就想着能把她当一辈子的妹子，就这么护着她，也挺好的。 可是那天在出发时她对自己的关心在他心里燃起了新的希望，或许他们之间有其他可能，他这个妹子心里没准儿也装着自己呢！ 想到这儿，沈大力又嘿嘿的傻乐起来。 突然船上出现了官兵的声音，沈大力急忙出去，发现官兵们去往了周老大的房间。 沈大力急忙跟上前去，却被官兵拦了下来。 “你不能进去！”衙役拦在门口。 “这是我们的船，凭什么我不能进去。”沈大力不服，推搡着要进去。 “兄弟，你也别难为我们，这都是上边的意思。” “那你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沈大力从兜里掏出了几块碎银，塞到了这个衙役手里。 “你这是干嘛！” 衙役左右看了一看，把沈大力拉到一边，说道：“我听说，衙门里接到有人举报，说是你们这船上的船头，在货物里掺了砒，霜，听说这批货是要最后是要进贡给皇上的。我们大人就带我们来查了。” “这不可能！我师父行事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沈大力激动的说。 “我是不认识你师父，不过刚才我可听说证据都搜出来了！” “搜出来了什么？”沈大力疑惑道。 “搜查的人刚在这屋里搜出了带有砒，霜的木盒。桌子上还放着一个信封封装的自白书。他承认了药材里的确是他动了手脚，掺了砒，霜，这么做都是为了陷害陈家，但是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却没有说” “不可能，不可能。”沈大力喃喃道，然后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抓着衙役“那我师父呢？” “如果你师父就是那个周老大的话，他已经畏罪，服毒自杀了。” 听到师父死了的消息，沈大力如遭雷击，久久缓不过神来。 衙役见他人已经痴傻，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这样经受不住打击疯掉的人他见过太多了。 沈大力突然想起来，这之前，陈管家不是来找他师父喝酒吗？怎么会他师父会突然死掉呢？还莫名其妙的成了犯人！这事情一定和陈管家脱不了干系，他要为他师父讨回个公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击鼓鸣冤 “咚咚咚咚”沈大力使劲儿敲着衙门前的堂鼓，两个衙役将他扭送到了大堂上。 惊堂木一响，两排衙役跺着木杖。 “威~武~” 沈大力跪在堂正中，被这气势震慑的手脚发抖，腹中翻滚，甚至想吐。 “你为何要敲这鸣冤鼓？” 沈大力虽然吓得腿脚发软，但是一定要为师父讨回公道，于是狠咬嘴唇，一头磕在地上：“回大人，小人有冤要诉！” “你可知敲这堂鼓鸣冤，先要吃这杀威棒！虽说你年轻力壮，可这几棒子下去，怕是也要五六天坐卧不能，若是邻里纠纷，鸡毛蒜皮的小事，本官劝你还是趁现在抓紧回家吧！” 沈大力从没进过官府，只听那戏折子里说过有冤情可以到衙门里击鼓鸣冤，哪成想这告状还要先挨板子！ 不过为了给周老大申冤，沈大力也豁出去了。 “小人确有千古奇冤，事关小人一位恩人，此人从小将小人抚养长大，如今被奸人冤屈致死，真相若不能大白，心中抑郁之气实难消减。小人愿挨这杀威棍。”沈大力抬起头，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不愧为堂堂七尺男儿，本官敬你是条汉子。” 一张令牌甩了出来。 “拉出去，打五板杀威棍！” 这每一板子都打得沈大力皮肤火辣，筋骨欲断。五板子下来，已经不能正常走路了，被衙役重又拖进了大堂。 沈大力跪不稳，直接趴在了大堂上。 “你姓甚名谁，家住那里，所为何事？不要着急，一一说清。”县官老爷正襟危坐在堂上道。 “启禀大人，小人姓沈，名字是师父给起的，叫大力。” 县老爷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扬州的周家船队当伙计，替陈家药材行运送一批货物，途径此处的钞关，连货带人已经被压了四天。” “哦？这钞关为何不放行啊？”县老爷疑惑道。 “小人也不知，只是有许多官员围着船，也不让伙计们下船，也不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直到昨天。” 沈大力将陈管家如何来到船上，和他师父说了什么话，后来衙役怎么包围了船，师父如何突然暴毙而亡，全都如是复述了一遍。 “你是说，这陈管家进去后不到一个时辰，周老大就死了？”县老爷问道。 “从陈管家来，我离开房间，到官府来人搜查，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多一些。”沈大力如实回答。 县老爷捋着自己的一绺小胡子，：“看来此事确有蹊跷啊！” “老爷！老爷！”一个师爷模样的人从侧堂跑了进来，小声喊道。 “干什么！没看老爷我正办案呢嘛！”县老爷低声呵斥道。 那个师爷模样的人似乎十分着急的样子，左右纠结了片刻，还是小跑着跑到县太爷身边，趴耳朵说了一番话。 县太爷登时脸色大变。 沈大力看县老爷很久不说话，又磕了一个响头“还请青天老爷为小民作主啊！” 沈大力低着头，以为师父的冤屈终于能洗清，虽然身上疼痛，但是心里舒爽了不少。 惊堂木突然一响，吓得沈大力一个哆嗦。 “大胆刁民，你那师父罪大恶极，竟然敢在给圣上的贡品里掺毒，你还敢给他求情！” “大人，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以我师父的为人，连普通货物都从未开封动过，更别提是这批这么重要的货物了。”沈大力不知刚刚还说要为自己申冤的县太爷为何如此短的时间对自己的态度就判若两人。 “还敢狡辩，本官怎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来人啊，拖下去杖责三十，然后逐出衙门！” “退堂！”惊堂木一响，又是一片“威武”之声将沈大力喊得冤枉二字淹没其中。 县太爷来到偏房，摘下管帽，做了个揖：“下官拜见周大人。” “无须多礼，刚才我叫那个师爷传给你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启禀大人，下官已将那个船工打了三十大板，然后逐出了衙门。”县太爷满脸谄媚的笑容，和刚才在大堂上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两撇八字胡也因为过分的扭曲而显得滑稽可笑。 周大人弹了弹身上的灰，说道：“你啊，你知道你为什么做了这么久还只是个县太爷嘛？” 县老爷喜不自胜，以为这次帮了周大人一个忙，能在得到一些指点，于是便说道。。 “不知，还望大人能指点一二，如果能有幸得到大人提携” 周大人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因为，你啊，不够狠。” “哦？大人的意思是。” 周大人不再多言，只是抚弄着自己丝绸的衣角。 “下官明白了。”心里想着这个倒霉蛋儿不知道是怎么着挡了眼前这位大人的路，向他们这种蚂蚁，惹了这种大官，那下场一定很惨了，虽然他明白这些都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但是好奇心仍旧驱使着他问了一句。 “不知这个毛头小子怎么招惹到大人了？” 周大人皱了一下眉头，县太爷自知多嘴。刚要说些什么，周大人便说道：“故友遇到了一些麻烦而已。” “是是，这些不是下官该知道的。” “唉，此事本官也略觉不妥，可是这是危及故友一家老小生命的大事，要怪只能怪他出现的不是时候，知道的太多了。” 县太爷听了这话，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来人！”县老爷喊了一个贴身衙役。贴在他耳边，小声吩咐道：“你去找刚才击鼓鸣冤那个人，然后”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属下明白。”衙役便退了出去。 “这个人靠得住吗？”周大人抬眼问道。 “他是我的亲信，跟了我四五年了，绝对靠得住。” “那就好。” 沈大力被抬了出来，扔在了大街上。血迹从粗布里渗了出来，使他整个背面衣物的颜色都变成了黑色。 他现在根本无法正常走路，靠着墙角，几乎是用爬的，终于爬到了运河边，离船队越来越近了，但是他也渐渐失去了意识，昏昏沉沉的合上了双眼。 “交给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县太爷捋着八字胡问道。 “我找到他时，他晕倒在了河边，我见四周无人，就在他胸口用匕首补了两刀，然后扔进了运河里。”衙役回答。 “那就好。”县老爷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噩耗 周小蛮最近总是说不清的心慌，每次父亲临近回来时她都有这种感觉，既可以解释为担心，也可以解释为激动。 不过这一次周小蛮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周老大走的时候说最多一个月就回来，可是现在都已经过了七八天了，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周小蛮还是每天例行公事的到码头去看一眼，坐在码头的墩子上待一会儿，望着运河发会呆。有时候是为了等父亲，但是有时候还有一件她自己可能都没有觉察出来的事情：她抱有一丝丝隐隐的期待，希望能见到某个人。 不过自从码头那次送周老大上船时，身为陈家少爷的他来送货见过一次后就再也没见到了。 每次感觉到自己对那个人的出现抱有期待时，周小蛮的内心总会有一些自责，因为她答应了周老大，回来要嫁给沈大力，况且沈大力对他有那么好，她还记得她把那件袄送给他时他那欣喜的表情，现在她心里却还装着别的人。 一根针扎破了她的手指，鲜红的血涌了出来，变成血珠滴答滴答的滚到了地上。 小蛮急忙放下女红，把手放进了嘴里，鲜腥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口腔。 这是小时候的习惯，手指一出血周老大就叫她用嘴吸，说这样好得快。她经常嘲笑他爸净说这些不靠谱的事儿，而且小时候的小蛮还嫌脏，不过现在这也变成了她的习惯。 “小蛮啊！”门外传来了隔壁大婶儿的声音。 “在家呢，怎么了。”小蛮急忙出门去迎。 “小蛮啊，你今天出去码头看了吗？” “早上去过一次，不过后来在那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我就回来了。”小蛮如实答到。 “我听说你爹的船队回来了。” “回来是好事儿啊，婶儿你咋还愁眉苦脸的呢？咋了？”小蛮感觉事情不妙，但还是强颜欢笑的问道。 大婶儿眼泛泪光，“好孩子，我不说了，你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了。” 周小蛮感觉到一块石头重重的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 她冲出了家门，拼命地向码头跑。一路上见了什么人，跌了多少个跟头，她都记不住了，也不重要，外在的世界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存不存在都没有意义，她现在只想尽快的到码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到了码头，周小蛮停下了脚步。 码头围了许多人，平时不会有这么多人一起围观的。 她想让此刻慢下来，甚至让时间就停止，不让她面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安葬 “我爹说过，他这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死后能安稳的睡个好地方，不用在水上漂泊，四海为家。我要风风光光的给我爹下葬！”小蛮坚定地说。 “孩子，你的心情我都理解，可是，”张婶儿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婶儿跟你说句实在话，你别不爱听，这人啊，就是人走茶凉，死后再风光有什么用，都比不上活着的时候多吃点多玩点。活人永远才是最重要的，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还没出嫁，这以后孤苦无依的，剩下的积蓄不是还得留着过日子么。” “积蓄，我哪有什么积蓄？”周小蛮双眼放空，冷冷道。 “不会吧，你爹那么大个船队开了这么些年，竟然连一点积蓄都没有。你可别逗婶子啊！”一听说小蛮没有积蓄，张婶儿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爹活着的时候把所有的银子都投在了船队上，现在船队被遣散了，连船都不归我们自己了。”周小蛮苦笑道。“这船队看似赚钱，可船的维护，船工们的工钱，都是要花钱的，而且不久前船队还购置了新船，本来想扩大船队的规模，谁能想到遭此大难。” “欸？那小蛮，你以后靠什么生活呀？”张婶儿还是有些不信，试探性的问道。 “这都不重要，老天饿不死瞎家雀儿，婶儿，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有手有脚的，咋都能活。”周小蛮说：“现在当务之急是给我爹下葬，我不能让我爹就裹个草席子走。” “婶儿，我现在就剩这院子了，我便宜抵给你怎么样？我只求能换一口上好的棺材。” “孩子，不是婶儿不帮你，可是我要你这房子有什么用呢？” “你可以收租啊！以后我每个月都会给您租房钱，直到我赚够了钱赎回房子为止。婶儿，你现在是我唯一能信赖的人了。” “婶儿跟你说实话吧，就算是婶儿想帮你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没那么多银子，你也知道，婶子和儿子两个人相依为命，这大柱子还一直未娶亲要不婶儿一直劝你就简单安葬一下你爹就可以了，这房子以后也可以留着当嫁妆。” 张婶儿想了一会儿又说道：“这世道，女人一个人想活着实在是太难了，柱子他爹没的早，婶子最明白这其中哭。但是还好，婶子还有一个儿子。可你一个人这孤苦无依的，婶子看着是在是心疼可怜啊！” 她时刻注意着周小蛮的神色，见她似乎的确有些愁容，便说道：“你看，婶儿家大柱子也还没娶亲，要不，咱两家结个亲家，安葬你爹的事儿咱们也可以在从长计议。好的棺材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卖身 周小蛮像是丧了魂一般，路上遇到平日里的熟人也不打招呼，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虚化了，只看得见眼前这条路——这条她再熟悉熟悉不过的，每天都要走的路。 可是今天要做的事情却和以往不同。 她来到了集市上人最多的地方，站着发愣，不知道该怎么做。尽管她周小蛮再怎么是假小子一般的男孩子性格，可是这卖身也是头一遭。 倒也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她已经全都无所谓了。 一想到那个最亲近的人就躺在自家院子冰冷的角落里，她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为了能安葬她爹，教她做什么她都愿意。没有了亲人，这副躯壳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活着也不过是像现在的自己一样，是行尸走肉罢了。 其实张婶儿如果愿意替她风光厚葬她爹的话，嫁给他家那个柱子也没什么不可以的，现在的她没有心情考虑什么爱情，什么未来。可是张婶儿不愿意花钱在她这么一个孤女身上。 大概未来她都会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一样活着了吧。 突然想起一个月前和她爹的争吵，现在她只觉得当时幼稚的可笑，她恨那个自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为什么当时要生气，为什么如此短暂的剩余时光却有那么一晚是在不愉快中度过的。 旁边炊饼店的老大爷时常在这集市上看见小蛮，此刻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川流的人群中发呆，好心的上去打招呼。 “小蛮姑娘，今天又来啦？” 听见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小蛮僵硬地回头，看到了大爷沧桑的脸上的笑容。礼貌性的抬起嘴角，想笑一笑，可是这笑实在是比哭还难看。 大爷急忙问道“怎么了，闺女，碰到啥想不开的事儿了？” 小蛮突然感受到别人的关怀，一股暖流流过，她想张口，把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说出来，把心中悲痛，不舍，委屈统统拿出来与人分享。 它们这么压在她一个人的胸口，实在是太沉重了。 可刚想开口，复又摇了摇头。 “唉，孩子。行，不想说就不说吧。人这一辈子，有些事儿就是得自己扛的。你告诉别人，要是这个人是个好人，人家也没法替你分担，要是遇到了坏人，他还憋着劲想从你身上捞点油水儿呢。” 大爷坐在他的小马扎上说道 “大爷活了这几十年，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是有一句话我得说，甭管碰到什么事儿，这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啊。” 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骗局 小蛮一抬头，迎面撞上王媒婆那张谄媚的脸。 “周家丫头，你说你这是何苦的呢？大好的亲事你不要，跑到集市上来卖身。” “我需要钱，安葬我爹。”周小蛮抬头答到，眼睛里没有丝毫光彩。 “需要钱，哎呀，那也犯不着在这卖身啊，这大街上有几个出的起银子买你的。要我说，当初这陈家公子那么喜欢你，你现在就应该回去找他，能当上陈家府上的小妾的话，这安葬你爹的银子，九牛一毛而已。” “可是我当初拒绝了人家，而且还是因为八字不合”小蛮低下了头。 “傻孩子，什么八字合不合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这都是你爹当时的借口。其实是你爹不同意这门亲事。”王媒婆转着狡黠的眼珠说。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你爹也没了，没有人再反对了。以后若是成为了陈府的姨娘，也不用生活的这么艰辛了。” 王媒婆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周小蛮表情的变化，她明显感觉周小蛮被自己给说动了。 可是突然，周小蛮死命的摇头：“不行，只有陈家不行。要不是给陈家送货，我爹也不会死的不明不白。要是得知我死后嫁给了陈家，我爹在九泉之下是不会安息的。” 王媒婆皱了一下眉头，露出不耐的神色，复又苦口婆心地说道：“可现在，陈家是你唯一的机会，要不然你爹就只能曝尸荒野，被蛆虫咬，被野兽啃，还会慢慢的烂掉，你爹在运河上漂泊了一辈子，你忍心让他得到这样的下场吗？” “别说了！”小蛮痛苦的捂着耳朵。 王媒婆看着小蛮，眼珠一转，又说道“再说了，你可以不当小妾，去陈府只当个粗使丫鬟！我认识陈府的人，凭着这陈大少对你的喜爱，还有王婆我的人脉，先提几个月的例银安葬你爹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周小蛮仿佛正在琢磨，王婆觉得事情有门，于是对着身旁的人群说： “大家伙儿都散了吧，这热闹也看够了，都忙自己的活计去吧！” 周小蛮被王婆扶起，扑了扑身上的灰尘和菜叶。 “瞅瞅这可怜样儿，哪个不长心的家伙连菜叶子都往上招呼啊。”王婆看着周小蛮的样子，用很怜惜的语气说道。 “跟着阿姨走，以后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只是去做使唤丫头，不做什么小妾，谈不上什么吃香的喝辣的。”小蛮说道。 “都这个样儿了还傲个什么劲儿啊！”王媒婆在心里说道，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逃跑 说话的人是刚才被王婆支走的喽啰中的一个，垂涎小蛮的美色。 他估么着这时候王婆可能不在，打算杀个回马枪，要是能撞见王婆不在的当口，刚才的小丫头就可以让自己白吃了。 没想到就是这么凑巧，就让他给赶上了。见屋里没有王婆，急忙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搓着手向床头走去。 看着床上宛如待宰的羔羊的周小蛮，男人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乖乖，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装，这丫头刚才看起来也就是一个萝卜头，可是一打扮起来怎生的这么好看。 被宽松的粗布衣裳遮挡住的看似臃肿的身体此刻换上了绸缎衣服，少女的体态立刻在光滑的布料下呈现出来，尤其是被绳子绑起来后更是呈现出一种极为诱惑的姿势。浓重的胭脂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色，情的氛围。 男人的喉咙不由自主的动了动，酒精的催化使他的呼吸渐渐变的粗重，他慌乱地剥去身上的衣服，俯身冲下来。 “小妹妹，别害怕，让哥哥好好疼你啊，呵。”因为激动，男人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颤栗的双手刚想去把眼前鲜美的小羊羔抱紧怀里，却不料眼前一花，被一双小手挟着一根粗麻绳勒住了脖子。 原来刚才在小蛮醒来左右挣扎之际，突然感到腰间碰到了特别硬的东西，一阵硌得慌，摸索之后竟然让她从床底下摸出来一把剪刀。 青楼女子总要在房间里备一些防身用的物件，这把剪刀就可能是哪个姑娘遗漏的。 小蛮用它解开了手脚的束缚，但此刻却突然听到门外的响动，又急忙假装成没有解绑的样子，躺在床上以静制动，这才发生了之后的场景。 小蛮一口吐开白布，低声威吓道：“不许出声，出声就杀了你。” 可是手底下的人非但没有出声，反而连挣扎都放弃了。 小蛮还心生奇怪，刚才本来还怕自己的力量制不住一个成年男子，可谁料这个男的竟然如此弱。 小蛮将男子反过来，看到了他的脸上维持着一种极为扭曲的表情：眼睛睁得老大，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似乎处于一种极为兴奋和痛苦的边缘。涎液挂满了黄牙，甚至从嘴角的边缘溢出流到了脖子上。 吓得小蛮急忙将绳子和人一扔，跳到了地上。 “我我杀人了？”周小蛮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手脚不住的颤抖。 “谁呀？”里屋传来了王婆的声音。 周小蛮暗道糟糕，急忙推开门向外面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英雄救美 阴暗的巷口，一群男人在对一个小姑娘拳打脚踢，陈清羽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儿。 “少少爷，你快回来吧！”看着眼前的一幕，自家的少爷不仅不赶紧跑，还一个劲儿的往上凑，给黑子急的抓耳挠腮的。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陈清羽高喊，引起了最壮的那个龟公的注意。 “哟，哪儿来的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跑这儿来英雄救美来了？”壮汉盘起膀子，走到了陈清羽的面前，肥硕的胸脯快挺到陈清羽脸上了。 “少爷，快走吧。”后面黑子小声地不停拽着陈清羽的衣袖说。 陈清羽轻轻拨开黑子拽着他衣角的手，抬起头说“你们几个大佬爷们儿对一个姑娘拳打脚踢的也不嫌害臊。” “噗呵呵，哈哈，弟兄们，他说咱们不知道害臊。”壮汉回头和他的同伙儿笑道，像是遇上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 后面的一群人也哈哈大笑，陈清羽和黑子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笑过之后，壮汉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清羽。 “啧啧啧，刚才我还没看出来，你这身段还蛮标致的啊。” 陈清羽被他的眼神盯的很不自在。 “皮肤还挺白净。”壮汉伸出了粗糙的大手在陈清羽脸上划过，被他举起胳膊，愤怒的挡开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狞笑：“英雄救美？可以，不过，这丫头可是要拿出去卖钱的，你要是想救她，这不是断了哥哥们的财路嘛。不如你先给哥几个快活快活，哥几个没准儿一高兴，就放过了这个小姑娘了呢？” 一众人再次哄然大笑。 黑子见大家都笑，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了那个壮汉：“你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我们少爷可是堂堂陈家鼎盛和的少东家。” “鼎盛和的少东家啊，我还他喵的是天王老子呢！”接着又是一阵爆笑。 “少爷，别和他们这群市井流氓纠缠了，咱们走吧。”趁着自己和他们说话的空挡，黑子抓起陈清羽的手就要走。 “救救命，救救我。”地上的人发出了微弱的呻吟。 陈清羽本来又惊又恼，可是突然听见这声音，觉得是那么熟悉。 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地上躺着的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周小蛮吗？ 他撞开所有人，冲到了周小蛮的身边。 “小蛮姑娘，你还好吧。”语气里满是紧张的情绪。 周小蛮迷离的眼神已经分辨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了，只觉得这个人的怀抱好温暖，听着他的声音很有安全感。 这两天以来的悲痛，委屈，无措，在满是伤痕的此刻全部卸了下来，躺在陈清羽的怀中，周小蛮安然的睡着了。 陈清羽感觉到她身子在自己怀里一软，还以为她死了，急忙摸她的鼻息，感受到温热的气流从指尖缓缓流过，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婆也从人群后面冲了出来，本来她都不想露面了，刚才听到黑子的叫喊她才发现，原来挡路的这个毛头小子，竟然是陈少爷。 “呦，这不是陈少爷嘛，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王婆满脸陪笑的说。 “咱们可不是什么一家人。你为什么把小蛮打成这样？”陈清羽厉色道。 王婆吓了一跳，这清羽少爷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自己上回去陈府的时候还一直对自己笑来着，可现在的眼神，完全像是一只野兽，更准确的说的话，像是一只幼崽被人伤害了的母狼。 王婆脸上露出了十分尴尬的笑容。 “今天无论如何，小蛮姑娘我一定要带走，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儿吧。” 王婆灵机一动，说道：“陈少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呢，其实您有所不知，我们抓这个丫头啊，就是为了送到您府上的。可谁知一说要去陈府，这丫头死活不愿意，这不，这几个小混混脾气也急，就动起手来了。” 王婆喘了口气，接着说：“现在您既然来了，人您拿走就是，还省的我给您送过去了。” 陈清羽思考片刻，看了看周围的一群人，也就就坡下驴了。 丝毫没有表情的说了一句“那就谢谢王婆了。” 他轻轻抱起周小蛮，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物件，低声说：“黑子，我们走。” 一看是王婆，黑子的底气就足了很多，因为他在陈府里见过这个王婆。 “王婆啊，以后看好你的手下啊。”黑子离开前趾高气昂的说。 “是，黑总管说的是。” 王婆按住了想要动手的壮汉。 等到黑子和陈清羽走远了，那个壮汉终于按捺不住了问了出来 “王妈妈，你怎么就把他们就这么放走了。” 王婆瞪了一眼他，说道：“那可是陈家的少爷，你得罪得起？” “我知道他是陈家的少爷啊，那可是陈家啊，咱们人留不住，还不能拿点银子嘛？”壮汉挠了挠头说道。 “就知道拿银子拿银子，万一他们报官，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妈妈，您在县衙里不是有人吗？” “咱们那点关系，欺负欺负寻常百姓还行，欺负陈家？别最后被人玩儿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王婆看着几人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这一天算是白忙活了，还搭上了一套衣服。 “少爷，”黑子刚想喊出声，立马被陈清羽用眼神制止了，于是压低了声音说：“少爷，这王婆儿还不错啊，还要把你日思夜想的小蛮姑娘送上门来呢？” 陈清羽瞪了一眼黑子：“我说你是不是榆木脑袋，她说的话能信吗？小蛮姑娘一定是遭了什么难了，要不然怎么会落在她的手里。你没听一开始那个壮汉说吗？他们是想用小蛮姑娘卖钱。” “那您还谢谢她？” “废话，我不谢谢他，咱们走得了么？过来扶着点。”陈清羽究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抱了一会儿小蛮已经是腰酸背痛了，可还是不愿意放下来她。 “少爷，咱们现在去哪儿吖？回客栈还是回陈府？”黑子一边帮忙扶着小蛮的头一边问道。 “哪儿都不去，去小蛮姑娘家。” “少爷，到了。这就是小蛮姑娘家，上次和周老大谈生意时候咱们来过。”黑子指着面前的院子说道。 “帮我开一下门。”陈清羽费力的说，从小娇生惯养，他陈大少爷什么时候抱着一个人走过这么远的路，此刻已经是累的手臂发酸了，要不是怀里抱的是周小蛮，他早都撂挑子不干了。 “好嘞。”黑子听话的去开门。 木门伴随这咯吱咯吱的响动打开了。 “家里没有人吗？”陈清羽问道。 “少爷，好像是没有的。”黑子向屋里喊了两声之后回话道。 “走，我们先进屋。” 把小蛮安置在床上，黑子从衣柜里找来了被子给小蛮盖好。 陈清羽就坐在小蛮旁边静静地看着她，他可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能抱着这个人走这么远的路，还能守在床边这么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她受了什么苦，不过陈清羽还是感谢上苍回应了他的祈祷，让他俩能够再次遇见。 “少爷，你闻没闻到一股臭味儿。”黑子抽了抽鼻子问道。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还真闻到了一点，像是什么肉坏掉了。你掌上灯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清羽说道。 黑子掌上灯出去了，清羽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方巾，想给小蛮擦擦脸，捡到的那块儿属于小蛮的手帕从口袋里一起滑了出来。 清羽看见，笑笑，又将它收好。 拿方巾沾了些凉水，又觉得水太凉，就在手中捂热，然后轻轻的用指尖执巾，擦掉小蛮脸上的污泥和血迹。 一边擦，一边不住的心疼，暗道总有一天要给这个王婆一个教训尝尝。 “啊！” 院里传来一阵宛如杀猪般的哀嚎。 黑子连滚带爬的跑进屋。 “少少爷，有，有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安葬 周小蛮睁开了双眼，浮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床，熟悉的被子。 鼻子里是熟悉的房间的味道。 一瞬间，让她有了一种穿越的错觉，她仿佛回到了一天前，什么坏事还都没有发生的时候。 但是身上的酸楚感和钝痛感提醒着她，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什么都回不去了，爹已经死了。 小蛮想努力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可是她除了记得后来有一个男人救了自己以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夜色中她甚至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脸。 只记得他怀里的温度很舒服，身上淡淡的香气很好闻。 身上衣服已经换成了宽松舒适的睡袍，身体也清爽了很多，应该是有人帮忙洗过了。 难道是那个人！ 一想到陌生男人给自己洗了澡，一阵红晕爬上了周小蛮的脸颊。 她想下床动一动，但是突然传来刺痛还是把她按在了床上。 “哎呦，小蛮醒啦。” 听着说话的声音是张婶儿，此刻端着一盆热水刚进屋。 “张婶儿？”小蛮疑惑的问道“这一晚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 “傻孩子，还能有谁啊？”张婶儿放下水盆，满面笑容的坐在船边。 “衣服是在你衣柜里翻出来，身子也是我拿热毛巾给你擦得。”张婶儿笑眯眯地说，完全不像昨天和自己争执时的样子 “谢谢张婶儿。”周小蛮低下了头，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之前说了那么重的话，张婶儿还不嫌弃她来照顾她，这些天遇到了这么多人，也只有张婶儿对她好了。 “别客气，咱两家谁跟谁啊。这邻里街坊的住着不是。”张婶儿把拧干的热毛巾递给小蛮。“来，刚醒，擦擦脸精神精神。” 周小蛮接过毛巾，放在自己的脸上，毛巾的温度传了过来，额头上的伤口微微刺痛。 小时候自己起晚了，爹总会拿个热毛巾这样给她擦脸，还说要从下往上擦，不要从上往下擦，那样老的快 小蛮的眼泪渗进了毛巾了，一开始她只是不想让张婶儿知道自己哭，所以不拿开毛巾。可是越是这样，情感来的越汹涌，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地滚落进毛巾里，小蛮开始抽泣起来。 “小蛮。这是怎么了，是因为沙着伤口了是不是？疼了是不是？”张婶儿焦急的问“哎呀，怪婶子了，给你拧的干一些好了。” “婶儿我没事儿。”小蛮用毛巾大力的按了一下眼睛，然后拿下了毛巾。顶着红红的眼圈问道：“我要去安葬我爹。” “你爹啊，已经在你昏迷的时候入土了。”张婶儿的笑容收敛起来，稍微有些沉重的说道。 “放心啊，小蛮。是风光厚葬，墓的位置都是找风水先生看过了，棺材也是买的金丝楠木的。”张婶儿拍了拍小蛮肩膀说道。 小蛮想要下地，给张婶儿磕头，无奈身体太虚弱，还没起来就差一点摔倒了地上。张婶儿急忙去扶着。 “婶子的大恩大德，我周小蛮这辈子也不会忘，后半辈子小蛮就算给您当牛做马也毫无怨言。”小蛮半匍匐在床上说道。 “对了婶子，像咱们之前说的那样，我会嫁给柱子哥。不过您要等我三年，守孝期一过，我一定会遵守诺言” “可不敢再说什么嫁不嫁的了，我们柱子哪有这个福气啊！”张婶儿急忙扶小蛮坐好。 “小蛮啊，你误会了。这厚葬你爹这事儿不是我们做的，我们哪来的这笔银子。这都是陈家少爷做的。” “陈家少爷？”小蛮因为惊讶而睁大了眼睛。 “没错啊，就是他，看来你是一点也不记得了。是他救你回来的，然后还向我打听你发生了什么事儿，我都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他托付婶子好好照看你。自己带着雇的几个人给你爹下葬去了。”张婶儿如实的说。 这么说，自己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的温暖，闻到的香气是真的，那个人就是陈清羽。 “小蛮姑娘，你醒了。”正说着，陈清羽进屋来。 小蛮静静地低着头，没有答话。 “陈少爷回来啦”张婶儿急忙站了起来“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两人就这么坐在床前，沉默了好久。 “周叔的后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陈清羽终于开口道。 “多谢陈少爷。” “不必说谢，这是我份内的事。周叔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当初找周叔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出这档子事儿，一切错误的根源都是因为我。”陈清羽说道。 “我爹是冤枉的。”周小蛮抬起头，看着陈清羽的眼镜说。“我爹不会做违背诚信的事情，更不用说往药材里掺毒了。” “我信！”清羽也回应似的看着小蛮的眼睛。 “给我爹安葬一共花了多少银子，我还你。” 见陈清羽不说话，小蛮料想这笔银子的数额一定十分巨大。 “就算现在还不起，打借据，我总有一天会还上的。” “小蛮，其实你不用还的。”陈清羽试图抓起小蛮的手，但瞬间就被小蛮抽回去了。 “上次我的提亲还做数，如果你同意的话，我跟我爹娘说，我去求他们，他们一定会同意我娶你的。” 小蛮低头沉默不语。 “虽然一开始可能只是小妾，但是我不会娶别人。我爹娘看到我这么坚持，也一定会让步的，然后咱们再生个宝宝，就能把你扶成正房了。咱们快快乐乐在一起过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周小蛮不敢直视陈清羽，她怕看到她眼睛里诚恳的目光。 压抑着狂跳的心脏，她只得别过脑袋，说道： “陈少爷的好意小蛮心领了，只是我爹他尸骨未寒。此时谈婚论嫁实在是不孝之举” “我可以等。” “陈少爷何必执着，小蛮只不过一个孤女，没有家世背景，不会琴棋书画” “我不要什么家世背景，我也不听琴棋书画，我只要你。” 如此直白的告白让小蛮心里一惊，但片刻，还是整理好心情说道。 “三生有幸能得陈少爷如此抬爱，可小蛮实在是没有这个福分，陈少爷还年轻，以后还会遇到许多比我好上千倍百倍的姑娘。” 陈清羽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这是上次收到的你的手帕，我一直珍藏着。我见你床头也一直放着我送你的那把匕首，你心里是有我的，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呢？” “如果陈少爷喜欢手帕，我这里还有几条，都可以送给你。”小蛮仰起头，正对着陈清羽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戏谑的神情说道。 “至于匕首，我见上面镶金带银的，定是很贵重的东西，怎么会舍得扔掉，自然是好好保存起来，等陈少爷来取了。” 其实小蛮面对这样的告白又何尝不想答应，只是偏偏这个对自己如此真心的人是陈府的人，是那个和自己爹的死有着不明不白关系的陈府的少爷。如果答应了，如何面对自己惨死的亲爹。 “至于安葬我爹的银子，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小蛮的一番话气的陈清羽眼眶发红，本以为的定情信物竟然被她说的如此不堪。 他站起来想要摔什么东西，但是家徒四壁有没有什么好让他拿来发泄。 “好，周小蛮，你不是要还钱么？来陈府当丫鬟吧！给你爹安葬的银子就当我买了你了。”陈清羽说完，摔门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入陈府 “爹，女儿不孝，没钱给你安葬，只能卖身陈府，才能筹到钱。” 小蛮跪在墓碑前一片一片的向火盆里填着写满了字的黄纸，面前的碑上刻着“周老大之墓”。 “不过，爹你放心，我绝不是嫁到他们家享福去的，我会努力工作，等赚够了赎身的银子我就出来，听你的话不在陈府呆着。” “快一个月了，大力哥也一直没有消息，船工们都说他失踪了。” “你们出发之前不是还和我说好的么，回来以后咱们三个好好生活在一处。怎么说变就变了，只留我一个人。” “爹，我好想你啊！” 一句一句想念的话，随着烧过黄纸的灰烬消荡在空旷的山上。 时间过了很久，从晌午到了黄昏。 小蛮跪在墓碑前睡着了，此刻刚刚醒了过来，看着冰凉的墓碑，泪水情不自禁的大颗滚落。 “爹，人家不是说五七的时候，人的魂儿都会回来看看吗？你怎么这么狠心，不来看看女儿。哪怕，你哪怕托个梦也好啊。”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寥无声。 又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周小蛮缓缓地站起身，倒了倒火盆里的灰，摘了摘身上的草叶子，起身走了。 斜阳照着周小蛮纤弱的身躯，在旷野的背景下，留下一道孤独的剪影。 周小蛮回去的路上刻意绕了一下远路，为的是能路过她原来的小院儿。远远的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不大的院子已经杂草丛生了。 小蛮强忍着鼻子的酸楚，不再去看，快步走开了。 路过好久没见的街道，集市，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不过对于小蛮来说，一切都回不去了。 路的终点已然变了。 陈府的大门十分气派，门当户对立在大门口。上面的牌匾用烫金写着“陈府”两个俊逸的大字。 不过小蛮没资格从正门进去。 从正门绕开，旁边的角落里有一条偏僻的入口，拐进去，来到了一个长长的小巷，走一段时间，就到了后院的一个偏院的入口，这里才是在陈府做粗使丫鬟的人该呆的地方。 轻轻推开门，伴随着吱呀的一声，小蛮刚一露头，就被破锣般的嗓子给吓了一跳。 “你个死丫头，让你出去你就一天不回来！这活儿都留着给谁干啊？”一个裹着灰布围裙的老胖妇人冲着小蛮喊道。 这个人是朱婆婆，这院儿里管杂活儿的，所有干活的丫鬟小厮都得听他使唤，即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真心 “再不出来我可喊人了啊！”周小蛮继续喊道，她以为家里来贼了。 “咳咳”陈清羽用力的咳嗽了两声，然后慢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小蛮一看那人不躲反而还走了过来，心下一慌，暗道自己刚才不该那么莽撞，院子里就自己一个人，这打起来哪是对手啊。急忙把马桶刷子拿起来对着来者，准备在真打起来的时候一刷子抡过去。 “别，别打，是我。”陈清羽本来还很从容，一下子慌了。 “哦，原来是陈少爷啊，来我这儿有何贵干”小蛮坐下，继续刷着自己的马桶。 “我只是闲来无事，到处转转。”陈清羽走近，闻到了马桶的味道，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 “怎么样？这后院儿的活儿可还清闲？”陈清羽慢悠悠的走到周小蛮身边蹲下，靠近他儿耳朵说。 “现在如果你求求我，我还能把你收到我院里去当个丫鬟，每天可轻松多了，平日里就扫扫地做做女红，我心情高兴了再赏你点你见都没见过的瓜子点心，那日子过得多舒心。” 小蛮回头，正撞上陈清羽一脸痞痞的笑。 “我们这偏院就这们大地方，那现在转也转够了，是不是可以请陈少爷回房就寝了呢？”小蛮继续着手里的活儿的说。“还是说陈大少爷喜欢闻着马桶味儿，那我也不敢拦着，您要是愿意就多闻一会儿。” 陈清羽听了这话真想转身就走，走到一半又气不过掉头回来对小曼说， “周小蛮，你这么说话有意思是吗？刷马桶有意思是吗？当初我跟你求亲你不答应也就算了，现在我就是想让你轻松一点你怎么也不领情？” 陈清羽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周小蛮是真没想到那个儒雅的陈公子还能有这样的一面，心里不住的觉得好笑。 “再说了，就算你想早点攒够银子离开我们陈家” 她洗好了最后一个马桶，把刷子往水槽里一扔，洗了洗手，又拿个抹布擦了一下，然后才站起来，站在陈清羽对面说道。 “陈少爷，你对我好，我都知道。”周小蛮一脸认真的看着陈清羽。“只不过只想凭自己的能力在这个院子里生活，不想让别人说三道四。” “谁敢说三道四？”陈清羽盯着小蛮的眼睛。身体不自主的靠近。 “不是谁敢不敢的问题，要是我去了你那，即便别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说的。而且我也会讨厌我自己。” 陈清羽开始思考小蛮的话，一双湖水般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王家表妹 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肉球一般向陈清羽扑了过来，大概是想要来个熊抱，好在清羽一个灵巧的闪身躲过去了。 扑空的肉球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似乎还想再来一次。 “哈哈哈哈，这晨儿从小就是喜欢他表哥，没想到长这么大了一见到还是这么热乎。”陈老爷少见的捋着胡须笑道。 “来来来，晨儿先坐好，这以后你有的是时间和你表哥玩闹。”听陈老爷这么说，那王家小姐才肯罢休。扭扭搭搭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爹！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陈清羽问道。 “清羽别急，听你爹慢慢和你说。”夫人插话道。 陈清羽歪过头去，正好对着他的王晨表妹。那表妹坐在那也不老实，一个劲儿地冲着他挤眉弄眼。陈清羽只好无可奈何地把头转向另一边。 “离你上一次你去你表舅家住也已经有了两月有余，你表舅来了书信说道你表妹对你十分想念，盼望你下次能再去做客。” “爹，我不是还得帮你打理生意嘛！”其实鼎盛和的生意哪用陈清羽打理，他不添乱陈老爷就烧高香了，不过有外人在，老爷也没有戳穿他。 “对啊，所以我想上次你去苏州住了那么久，你表舅好吃好喝的招待你，还来信说你和你表妹相处的十分融洽。现在也该咱们尽一尽地主之谊了。我就让你表舅把晨儿送过来住上一段时日，这不，你表妹刚来就吵着要见你，还不让我们告诉你谁来了，说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陈清羽懊恼的一回头，正对上王晨那张笑眯眯的看似可爱的脸。 他这个表妹长得胖乎乎的，用他爹妈的话说，叫有福相。加上十分善于在长辈面前表现出乖巧的一面，十分讨长辈欢心。 可是在王家的一个月，陈清羽可是清楚得很，这个表面上的小肥羊，内心里其实住着一匹大灰狼。 在长辈不在的时候对待下人那叫一个骄横跋扈，当初在王家时他和黑子就被这个小祖宗折磨的十分惨，哪里谈得上融洽？ 其实清羽他表舅何尝不知道这个女儿的刁蛮脾气，可家里偏偏又只有这么一个闺女，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然是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这一次也定是她哭着闹着要来，表舅拿她没辙才给送过来的。 可是这可就惨了清羽了。 他看这眉眼里都是笑意的爹娘，心道：你们还暂时被这个小丫头给骗了，等到她露出本来面目你们就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亲事 “小蛮，你怎么算数算的也那么快啊？还有你那杀价的本事，都哪儿学的啊？”陈清羽提着一袋子面在后面气喘吁吁的问道。 “都是在船队的时候跟客商们杀价练出来的，那群人都是老油条，要想从他们手里讨到便宜啊，就得比他们更精。和他们比起来，今儿买菜那几位大爷的小伎俩实在是不够看的。”小蛮背着一大筐菜，左手提着肉，右手还提着鱼，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大气也不喘地回答说。 走着一会儿，小蛮发现后面很久没有声音了。一回头，看见十几米外，少爷还正和那袋子面较劲呢。摇了摇头走到他身旁。 “少爷，你到底能不能行啊？不行就把这袋子面放我筐里吧。我一个人也扛得动。” “行，怎么不行。这面袋子这么沉，还不把你的细腰给压折了。这累活还是得男人来干。”说着又背起了那个面袋子。 小蛮扁了扁嘴，又走在了前面。 过了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偏院的门口。 “多谢少爷今天帮忙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把这么多东西运回来。” 小蛮看着满头大汗的陈清羽，心里不禁生出了一丝心疼，拿起手帕，给他把额头上的汗擦了一擦。 此举让陈清羽本来就累的潮红的脸，此刻突然更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快回去吧，回去晚了朱婆婆又该给你脸色看了。” 小蛮听话的拿起东西就回了偏院。 清羽呆呆的看着木门出神，然后摸了摸刚才手帕拂过的地方，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以后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采购了，就可以天天趁着这个时辰和她共处一段时间了。 陈清羽先回自己房间换了一件儿衣服，换好后在院子里遇到了黑子。 “少爷你下午去哪儿了？”黑子一见面就抱怨道，“你可是把我坑惨了，你知道陪着表小姐玩多累吗？” “别诉苦了，少爷今天高兴，有赏钱。”清羽一挑眉道。 “真的啊！”黑子眼睛里射出了光芒。 “说说吧，你们今天都去哪儿玩了。” “表小姐不是爱吃么，我就带她去吃各种好吃的，她可开心了。” “唉，开心就好。中午把她惹哭我也挺过意不去的。”陈清羽摇摇头“可是我现在就怕一点，万一晚上的时候她跟老爷夫人告我的状怎么办？” “少爷您就自求多福吧！” 转眼到了晚宴的时间，因为今天王晨的到来，陈老爷让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情敌 陈老爷拉过夫人的手，把自己的大手覆盖在上面。 “清羽虽然调皮顽劣了些，但是这孩子从来在外人面前不曾做过如此无理的举动。他敢这么做，看来是真的不喜欢晨儿了。上次去王家呆了那么久，最后不还是自己跑回来了。强扭的瓜不甜，又何必非要把俩孩子拴在一起呢？” 见陈夫人不说话，老爷又说： “你忘了当初我还是是个穷小子，你爹妈也不同意你嫁给我，要不是你坚持，没准你早就嫁给胡大户家的那个傻儿子了。咱们现在过得不也是挺好的么。” “唉。”夫人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没想到看你平时对清羽那么严厉，心里却这么在意清羽的感受。反倒是我，想的窄了些。” “毕竟是咱们俩个孩子，怎么能不在乎呢？”陈老爷笑道。 “就是可怜了晨儿大老远的跑过来了，她可是王家表哥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c。” “没关系，我在生意上多补偿些你那个王家表哥好了。” 陈夫人只好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也不早了，老爷早些就寝吧。” “好，夫人先休息，我算完这些账目就睡。” 陈夫人又将姥爷身上的毛毯向上提了提，然后转身回屋去了。 “小姐，你就别难过了。”一边的丫鬟劝慰王晨道。“我看他们家的陈少爷也没什么好的，他不想娶，咱们还不想嫁呢！” 王晨一抹眼泪“不行，我就是要嫁给他，本小姐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香儿，你得帮我。” 香儿是王晨从王家带过来的丫鬟。 “小姐，这要我怎么帮啊。连陈夫人陈老爷都劝不动，我一个小婢女能做些什么啊？”香儿很为难的说。 “你明天不用跟着我，你给我去东院盯紧了陈少爷，一天都跟着他。他都去哪儿了，干了什么，晚上回来跟我详细说说。”王晨从兜里掏出几两碎银。“有用得着钱的地方你就花这个。” “好，小姐，你吩咐的我一定照办。只是，小姐，你知道这些干什么吖？” “你没听人家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么？他那么爽快的就拒绝了我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小姐的提亲，肯定是外边有人了。”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狐媚子把这个陈少爷的魂儿给勾引走了。” 第二天，陈清羽早早的就离开了家，黑子要跟着也被他拒绝了，说想自己到处转转。 先去了药材行，刚好陈管家也在那监工生产药膏，就和陈管家聊了一会儿天。 然后又去了鼎盛和当铺转了转，生意好的很，都没有人来得及顾得上这位大少爷，呆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出来了。 之后又去了布行，粮行，一晃儿一上午就过去了。 到了下午就在集市里蹲着，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 “小蛮！”陈清羽跑到小蛮面前。 “少爷，这么巧，你今天又是出来玩玩？怎么天天这么闲啊？”小蛮问道。 “对啊，这么巧，总是能在这儿碰上你。正好我现在也没事儿，走，咱们一起采购去吧！”陈清羽兴高采烈的作势要走。 “不用了，少爷，今天要买的东西少，我一个人就能拿的了，我自己去买就行”话还没等说完，菜篮子就被陈清羽抢走了。 两人一起协作，很快菜就买完了。 “好了，少爷，谢谢你啊，我回去啦。”小蛮郑重的道谢。 “你不必那么客气”陈清羽抬头看了看天“这时辰还早，要不咱们再四处逛逛吧？” 小蛮也拗不过清羽，只好被他拉着走了。 清羽带小蛮去吃了很多好吃的，其中大部分还是听黑子说的，他自己虽然是大少爷，却也很少在街上玩。 两人玩儿完了并排坐在码头上，脚悬空在水面上，静静地望着平静的运河。 陈清羽觉得这时的氛围十分好，刚想把手摸上小蛮的手。小蛮突然开口说话了，吓得他没敢动。 “感觉好久没有这么看着河面了。”小蛮叹了一口气说道。 陈清羽突然想起来，以前小蛮总会在这儿等周老大的船队回来的。而现在船队没了，周老大也没了，还被囚禁在陈府大院天天干着脏活儿。要是他自己遇到这种遭遇怕是早都崩溃了，真难为她一个女孩子还能这么坚强。 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这么想着，手自然而然的拍了拍小蛮的背，以示安慰。 “小蛮，你怪我吗？”陈清羽问。 “怪你？为什么怪你？”小蛮疑惑不解。 “要不是我给你爹接了我们家的活儿，后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你也不会变的这么惨，天天干苦力，连大院都出不了，想看看运河都成了奢侈” 小蛮沉默了一下，说道：“一开始会怨，但其实仔细想想，这事儿和你根本没关系啊！你当初把这个单子派给我们家也是好心，我爹那时候也很高兴的。更何况后来你还救了我，要不是你，我现在可能已经沦落成了风尘女子，说不定现在已经活不成了也是因为有你，我爹才能风光厚葬所以我应该感谢你，你是我的恩人呢！” “至于干活儿，我倒是也没觉得累的。天天忙起来，也就不想那些事儿了，反而对我是一种解脱。” “我都想好了，我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好好干活，早一点给自己赎身。然后查出到底是谁陷害了我爹。”说这句话时，小蛮脸上写满了坚毅的神色，陈清羽很少从女人的脸上看见这种表情，但并不让他觉得奇怪，反而越发令他着迷。 “你一直相信你爹是被冤枉的吗？”陈清羽问道。 “我爹不会做那种事情的，背后一定有人冤枉他！”小蛮直视这陈清羽的眼睛。“不管这个人背后势力有多大，我都一定要揪出他，给我爹，还有大力哥报仇！” “嗯，我也相信你！”陈清羽真诚的看着小蛮。 “不早啦，这个时间回去，朱婆婆可真该骂我了。”小蛮急忙起身，扑棱扑棱屁股上粘的土。 “我送你。”陈清羽伸手说道。 “不用了少爷，你也早些回家吧。老爷太太该担心了。”小蛮背起了菜篮子，就走了。 望着小蛮远去的背影，陈清羽心里的感受很奇特，既为刚才两人独处的时光暗喜，同时又为她感到心疼。 那么瘦弱的背影，陈清羽多想把她抱进怀里，给她一个家，保护她。 但是他暂时不能那么做，为了小蛮的尊严他要克制住自己的内心，他可以等。 这也正是他最喜欢她的一点，他不能亲手打破。 王晨一个人坐在屋里，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谁？” “小姐，是我。香儿。”门外的人回答道。 王晨急忙跑到门口给她开门，门一打开就问：“怎么样？今天清羽哥哥都去哪儿了？花楼？戏院？我娘说了，那些地方的狐媚子可会勾人了，你快说，清羽哥哥是不是去那私会了哪个姑娘？看我不去给他告诉姑姑！” “没有，小姐，你说的那些地方清羽少爷都没去。”香儿回答道。 “那他去哪儿了你倒是快说啊！”王晨的急脾气上来香儿可不敢怠慢。 “早上清羽少爷先去了陈家的几个店铺里逛了逛，一直到中午以前都在忙着店里的事儿。” 王晨的眼神有些黯淡，没抓到陈清羽的把柄心里很不舒服。 “可中午以后就一直在市集的一个地方站着，好像是在等谁。”香儿故意学说书人顿了一下，买了个关子。 “我也就在那一直等，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我看见清羽少爷主动去和一个女的说话，还帮那个女的提菜篮子。” “菜篮子？你确定那个女的提的是菜篮子？表哥怎么会看上提菜篮子的女人。”王晨有点不相信香儿的话。“香儿，这没看到就说没看到，你可别给我编故事啊！” “小姐！千真万确，清羽少爷的确和那个女人搭话来着，还陪她买菜，他们一起呆了两三个时辰呢！”香儿见小姐不信，语气也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那女人长得什么样？”王晨问道。 “长得挺苗条的！”香儿刚一出口这句话，就觉得自己家小姐脸色不善。急忙又说道“肌黄面瘦的，赶不上小姐您！穿的也是破衣烂衫。” 王晨满意的点点头，“也不知道表哥看上这种女人哪一点！” “就是，放着我们家大小姐这么如花似玉的娇小姐不要，去找那个穷酸女人。”香儿自然是得空儿就拍一下他家小姐的马屁。 “那女人家在哪儿你知道吗？” “小姐，我特意跟着去看了，要不我也不会这么晚回来。”香儿小声凑到王晨耳边说“他们在码头分手后，那个女的进了陈府后院。” “好啊，一个死丫头还敢勾引少爷，我要让她见识见识我王晨的手段！” “小姐，您有什么手段啊？” “当然是杀到后院，让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在陈家呆不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示威 “你们都学着点人家小蛮，眼睛里头有点活儿！”说话的是朱婆婆，正在训斥院里头新来的两个打杂的丫鬟。 “把你们请来是来当小姐的么？每个月例银给你们拿着，还不给我干活，还偷懒？” “大院儿的地还没扫，昨天的马桶竟然还没刷！干脆给你们拿块板供起来得了。” “小蛮，小桃，你俩没事儿，去把马桶刷了。我还得去后厨烧两壶水。你们俩麻溜点啊！”说完朱婆婆拎着水壶就走了。 “小蛮姐，这朱婆婆也太吓人了，她这大嗓门一吼，我都吓得腿软。”小桃是新来没几天的丫鬟，跟别人都不熟，只有小蛮比较好说话，所以跟小蛮关系比较好。 “我刚来那几天也害怕的，可是朱婆婆除了嗓门大点，性格急一点，其实人还是挺好的。”小蛮说。 “她会打人吗？” “会啊！” “那还叫性格好？” “不过她只打偷懒的人，可能是在这后院干活儿干久了吧，她对偷懒的人和磨蹭的人特别愤恨。只要别踩她的雷，努力干活，她不会为难你的。”小蛮说。 “哎呦，这马桶也太臭了，呕”小桃毕竟还是个年轻女孩儿，洗马桶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难接受了。 “给你这个，”小蛮递给了小桃一副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对木塞“我自己拿木头削的，你拿它堵住鼻子，就不会觉得难受了。这个刷子很长，不会弄到手上的，而且弄到也不用怕，那边水池旁有皂角，洗一洗就没有味道了。” “你这是第一次，以后慢慢习惯了就好了，咱们俩一起弄，快一些。” 两人正洗着，门“咣”的一声被人踢开。 只见一胖一瘦，一主一仆立在门口，嚣张跋扈的很。 她们俩就是王晨和香儿。 香儿跑到小蛮面前，指着小蛮的鼻子说：“小姐，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勾引清羽少爷！” 刻意喊得很大声，生怕这院子里有谁听不着似的。 “什么女人？她就是个贱货，是个婊子！是个不值钱的货！”王晨恨不得把所有自己学过的侮辱的言语骂在小蛮身上。 偏院里干活儿的丫头伙计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等着看一场好戏。 天天朱婆婆就拿着小蛮爱干活训斥他们，她早就成为了这帮下人的眼中钉，这事儿一出，人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等着看小蛮的难堪。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小蛮姐。”小桃看不过去了，尤其是在旁边的人都对小蛮指指点点的时候，她觉得她得站出来为小蛮说句话。 “我家小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你个小娼妇！”香儿大步流星的走到香儿面前，居高临下的抡圆了一个巴掌，往小桃的脸上呼了上去。 小蛮一把抓住香儿的手，给她挡了下来。 “说话得有理有据，你们凭什么说我勾引陈少爷？有什么证据？再说了你们又是谁？”小蛮站起来，气势丝毫不弱。 毕竟是码头长大的姑娘，这种撒泼场面见多了，她明白这种节骨眼气势上就先不能输！你横，我就比你还横！ 王晨稍稍被她站起来的气势震慑了一下，怒极反笑：“我是谁？我是陈清羽的远房表妹，是他父母定的未婚妻。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至于证据，香儿你说！” “昨天下午，我亲眼看见陈少爷和这个女人，哦不，这个贱人私会，一起呆了好几个时辰呢！” 旁边众人一阵唏嘘，人群里还有人小声的骂小蛮。 “哎呦，平日里能干的样子原来都是装的啊，天天想着攀高枝儿呢？” “就是就是，你看他那个穷酸相，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到了小蛮的耳朵里。 小蛮一阵心虚，倒不是因为觉得私会陈清羽这件事儿难看，他们之间清清白白的，她看来他们的确只是巧合才遇到的。 况且自己当初在街上卖身的时候什么污言秽语没听过，早都对这些别人的言论不在乎了，他明白这些人之所以这时候会说，就是因为他们根本无法通过行动来改变什么，他们说的是别人的坏话，表达的是对自己生活的不满，可怜得很。 可小蛮想的是另外一个麻烦：这件事儿万一被朱婆婆知道了——昨天晚上晚回竟然是跟清羽少爷在一块儿，而不是好好的去买东西，这事儿可不太妙。 现在赶紧把她们支走才是上策，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朱婆婆从后厨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儿？都不用干活儿啊！”铜锣般的嗓子一出来，吓得大家赶紧各忙各的去了。 见朱婆婆出来了，王晨大摇大摆的走到朱婆婆面前，路过小蛮时候还得意洋洋的瞪了她一眼。 “你就是这儿的管事儿婆子吧！我跟你说，这个丫头”她用手指了指小蛮“不能用了，早点开出去，别带坏了你们这儿干活儿丫头们的风气。” 朱婆婆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晨，浑身上下穿的都是绫罗绸缎，于是问道：“不知道小姐是哪家的，怎么在这大院里不曾见过啊？为何要和我们院子里一个下人丫鬟置气。” 见这老婆子说话还算恭敬，王晨也就耐心的答了：“我老家是苏州的王家，做丝绸生意的，陈府的夫人是我的表姑，陈清羽是我表哥。” 说完又抿嘴一乐，靠近朱婆婆的耳朵说：“我还有一个身份，我和清羽哥哥已经快要定亲了，所以我也是这陈府未来的少奶奶！” “这个臭丫头，勾引我清羽表哥！你说该不该撵出去？”王晨趾高气扬的指着小蛮说道。 “王小姐，说话可得讲证据啊。虽说我是这院子里管事儿的，我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开了一个丫鬟啊！”朱婆婆依旧低着头，完全不像平日里张扬泼辣的样子。 “证据是吧？香儿，把你亲眼看到的和这位朱婆婆说一说！”王晨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我昨天下午亲眼看见陈少爷在集市上等着这个丫头，两人一起在集市上逛了几个时辰。” “怎么样？不好好干活，溜出去勾引少爷，该不该罚！”王晨说。 “你确定是昨天下午？”朱婆婆皱起眉头问香儿。 “千真万确！” 小蛮心道完了完了，朱婆婆本就严厉，加之再一知道昨天下午自己出去买菜的时候还和陈少爷在一处，肯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他们只是偶然遇上的，但是朱婆婆也不会听她解释的。 “昨天下午是我派小蛮出去的。”朱婆婆道“想来是路上遇见了清羽少爷。” “那你怎么解释他们俩在一起呆了那么长时间呢！”香儿咄咄逼人的问道。 “要说也怪老婆子我，让这丫头买了太多东西，也没给她带个帮手。清羽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啊，心善！看这丫头是府上的，又提了那么多东西，走不动路，就帮了提回来了吧！”朱婆婆说这话时依旧是满脸笑意，仍是看不出平日里跋扈的样子。 “老太婆，别给脸不要脸，为了一个丫头和我作对，真的值吗？”王晨贴在朱婆婆耳边，恶狠狠的说道。 “老太婆只知道这院子里有老爷，少爷，太太，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个少奶奶。”朱婆婆声音里已有隐隐的威吓。 “好啊，你们原来都是一伙儿的，行，一个管事儿婆子也有如此大的架子了，看我找我姑姑去把你们这一院子的人都换了！周小蛮，咱们走着瞧！”说完，王晨带着香儿气冲冲的离开了院子。 小蛮低着头走到了朱婆婆的面前：“婆婆我” “你什么你？你马桶刷完了？”朱婆婆吼道。 “没有。” “那还不快刷去，在这儿杵着碍眼。” 小蛮又回去继续和小桃刷马桶。 “其实这朱婆婆人还真挺好的哈。”小桃小声的对小蛮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船上密会 “来，旺财，说恭—喜—发—财~。” 旺财是陈儒生养的一只鹩哥，这会儿正和陈他大眼瞪小眼呢。 “恭喜旺财，恭喜旺财。”旺财呲了声叫道。 “哈哈哈，行，意思倒也对。”陈儒生把手里的鸟食儿投给它。 突然旺财一扑棱翅膀，把鸟笼都弄晃了。 “来人了，有来人！” 陈儒生一回头，看见一个小厮很着急的来报。 “能不能沉稳点，把鸟儿都给惊着了！”陈儒生很不耐烦地对来人吼道。 “老爷，刚才有人说有很急的事儿找你。”小厮说话还喘着粗气儿。 “人呢？”陈老爷眉头一皱，问道。 小厮显出很为难的神色，用手挠了下脑门。 “是一个带着斗笠穿着长袍的人。人已经走了。” “人走了？” “不过他留下了这个。”小厮急忙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陈儒生。 这是一个空白的信封，没有落款，没有抬头。 陈儒生拆开，上面只白纸黑字写着几个字。 “速来码头草船，有要事相商。” 陈儒生看了信之后匆忙对小厮说：“你先下去吧！记得，别人问起来这封信，你要说没见过。” “好嘞，老爷。”小厮退了出去。 见小厮确实走远了，陈儒生急忙回到里屋，换上了一身平时极少穿的素布衣裳，看起来和一般商户无二。 戴上帽子，急匆匆的从侧门走出了陈府，出去时还时常回头左右打量有没有被人跟踪。 虽然信上没有写明是谁的来信，但是那个字迹，陈儒生认识。 天有些阴沉，像是随时要下雨的样子。 码头上人很少，港口的角落里停靠着一个小草船，船舱里的灯光明灭可见。 陈儒生疾步走到了小船边，小心翼翼的扶着缆桩踏上这艘小草船。 船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陈管家，另外一个带着斗笠和斗篷，坐在陈管家对面。 “老爷，您来了。”陈管家马上站了起来，笑着点头道。 “瑾，你也在啊！”陈儒生看道陈管家也在，觉得很惊讶，瑾是陈管家的本名，进了陈府之后就随了陈府的姓，改名陈瑾。 坐在陈瑾对面的人也缓缓站了起来，摘取了斗笠，露出了真容。 陈儒生上前握住他的手：“周兄，好久不见啊！” 原来神秘的斗笠客正是陈儒生的多年至交，周立仁周大人。 当初两人在年少同窗时结下友谊，后来因为各有抱负便各自发展，如今在官场和商场两人都已经算是混出了头。周立仁每次回乡都不忘来看看他这位老朋友，陈儒生生意做的这么大，和这位官场至交也不无关系。 “周兄此次回来为何如此神秘？也不提前通知小弟，我好给你接风洗尘，略尽地主之谊啊？”陈儒生奇怪的问道。“而且这斗笠和长袍也装备上了，不知是何故？” “这次我是悄悄回来的，而且有急事儿要告诉你。至于这斗笠和长袍，是陈管家给我备的。”周立仁笑着看向陈管家。 “周大人来到药材行找我，说想见老爷，有要事相商，又说不想大张旗鼓的进府，希望此次回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想了又想，只好出此下策，让周大人穿上斗笠和长袍，也把老爷叫道了船上，这里人少，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陈管家向周大人做了个揖。 “就是委屈周大人了。” 周立仁摆了摆手。 “原来如此。”陈儒生捋了捋胡须，随后向周立仁问道：“那周兄究竟所为何事啊？” 周立仁疑虑地看了陈管家一眼。 “那我就先退下了，两位慢慢聊。”说着，陈管家向船外走去。 陈儒生大笑两声道：“哈哈，无妨。周兄你也不是不知道，这陈瑾跟了我十几年了，一直都忠心耿耿，他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沉默片刻，周立仁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上次那批进贡给朝廷的订单，又出问题了。” 光是这一句话，就惊出了陈儒生一身冷汗。 周大人接着说：“药膏被钞关截下了，用银针插进样品检验，结果银针变黑了。” “后来我找郎中仔细查验了一下样品，里面确实掺有红信石。” 如遭雷击！ 陈儒生没站稳，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 贡品有毒，谋上之罪，当诛九族！ “贤弟你先别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本钱。你放心，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就肯定不会让它走漏半点风声。” “这件事的知情人我全都已经打点，给了他们足够的银子让他们回老家种田。货物现在也已经被压在了我家，不会再往上边送。这件事儿暂时算是压了下来。” 周立仁来到陈儒生身边，拍了拍他的背。 “多谢周兄，要是没有你，我们陈家一家老小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陈儒生声音颤抖地向周大人道谢，完全不似平日里的稳重模样。 “贤弟这说是哪儿的话，咱俩自幼相识，见你遭人陷害，我怎能袖手旁观。”周立仁扶着陈儒生说。 “只是这事儿还没完，这批订单你还需要交货，货期我可以再帮你顺延两个月。” “周兄”陈儒生眼含热泪，不知说什么好。 “贤弟先听我把话说完，这次，算上上次的药材原料掺毒，已经有两次类似的事情发生了，这绝非偶然！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们陈家，你回想一下，平日里可有什么仇家？” “商场如战场，要说真正害了人命的仇家我是决计没有的，可是这利来利往，做生意时候究竟得罪了多少人，我做生意三十余载，怕是数也数不清啊！”陈儒生摇头道。 “上一次货物掺假，仇家最多也就是勾结了船家，那船头周老大受利益驱使，拿钱办事儿倒也说得过去。”周大人回忆起上一次的事情说道。 “可是这一次” “这一次的药材绝对不会出问题！都是我亲自筛查过的，我拿命来担保，绝对没有问题！”陈儒生激动的说。 “那就是在加工环节除了问题，可是据我所知，贤弟的生药铺不是自己家的么？若是生产加工出了问题，莫不是”周大人顿了一顿，终于说出了他的怀疑。 “有内鬼？” 三个字让陈儒生如遭重击，他回头对陈管家喊道： “陈瑾！这批订单的加工我不是交给你来监管的吗？你是怎么办的！” 陈管家自从听了周大人说的消息后就一直愣在原地，像是被吓蒙了一样，久久没有回神儿，直到陈儒生吼了这么一下才清醒过来。 他噗通一声跪在船板上，朝地下磕了几个响头。 “老爷，全都怪我！都是我以事务繁多为由，把监管之责交由下边的活计去做，才给陈家惹下这个弥天大祸，老爷，你罚我吧！不！不对，我这条命，随您处置！” 说完，“咚咚咚”又是一连串儿的响头。再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是一片血迹，脸上更是涕泗横流。 陈儒生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陈瑾，竟然会有如此不体面的样子。 毕竟陈管家是跟了他十多年的老人了，岁数也比陈儒生小不了几岁，看着他这么狼狈的样子，陈儒生心里也怪不是滋味儿的。 “唉，罢了，你快起来吧！你把这件事儿交给谁去做了？”陈儒生对着跪着的陈管家，语气也不自主的缓和了许多。“快说啊！” “张家二狗子。”陈管家哭丧着说道。 “你现在立刻带上人去铺子里把这个人抓住，审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是！” 陈管家慌乱地站起来，向船外跑去。 “贤弟这就把陈管家的嫌疑排除了？”周立仁向外面张望，确定人走远了后向陈儒生说道。 “周兄有所不知，这陈瑾跟了我十余年了，为人品性我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当年他逃灾荒快被饿死的时候，是我收留了他，他不是恩将仇报的人，这点你大可放心。” “既然贤弟都这么说了，做兄长的也不好再说什么。” 周立仁沉吟片刻，还是说道： “只是我为官多年，虽然愚钝，却也悟出了一个道理。” “哦？什么道理？” “人心隔肚皮啊！”周立仁拍了拍陈儒生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 “唉，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回府了。”周立仁起身，拿起斗笠，重又戴回到头上，遮住了脸。 “周兄不来小弟府上一聚吗？”陈儒生虽然心乱如麻，可还是出于礼节邀请。 “今日杂事太多，想来聚也是没什么好心情。改日清闲时再聚吧，不必送了，告辞。” 说完，周立仁也掀起船帘，从船舱中出去了。 陈儒生独自坐在船上，回想着刚才这半日发生的事，依然心惊不已。 如果没有周立仁，他们陈家怕是在劫难逃。 想起自己晌午的时候还在逗鸟，现在却刚与死神擦肩而过，不由得概叹人生变换莫测，世事真乃无常。 约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陈儒生也决定出船回府了。 可刚一打开船舱的帘子，却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他上来时，船上的缆绳还拴在缆桩上，所以船得以固定在码头。 可现在，不知缆绳因为什么原因沉到了水里，船早就随水流飘荡到了大河的中央，四周全是让人看一眼就眩晕不止的滚滚江水。 码头已经变成了宽广河面的一个小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获救 天色看起来阴沉沉的，快要下雨了。 一连一个星期都可以在市集上遇到陈清羽，虽然嘴上说着很烦，但是像今天这样突然看不见了，小蛮还是觉得有一点点不习惯。 小蛮紧了紧背篓，快步往陈府的方向走去。 路过码头时似乎听见有人喊救命，小蛮停下脚步左右张望，码头附近空无一人，更别说是喊救命的了。 她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了两步。 还是有微弱的求救声传来，的确不是幻听。 远远的江上有一个小点，从小接父亲的船锻炼出来的良好视力帮上了忙，小蛮发现了那是艘船，船上还有一个人挥手。求救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看到码头旁刚好停着一艘小木船，小蛮也没想太多，菜篮子往岸上一放，撑起木船就奔着那个呼救的人划去。 陈儒生年轻的时候溺过水，差一点淹死，于是养成了怕水的毛病，一见湍急的河水就发晕。 这件事，除了十分亲近的人以外几乎都不知道。 只是大家都知道一点——陈老爷从未在码头接过货物。就算是十分重要的货物，最多也就是陈少爷或者是陈管家来码头上盯一盯。 站在船上，陈儒生感到一阵眩晕，恍惚中感觉好像有人听见他的求救，正在向这边赶。 眼前变的越来越模糊，水流仿佛变成了巨大的漩涡，转的他头昏脑胀。 来人如何喊他，如何扶着他上的小船，仿佛都在梦里，模模糊糊的感受不真切。直到上了岸才渐渐对一切有了实感。 眼前一个穿着粗布素衣的小姑娘一脸焦急的盯着自己的脸问：“大叔，你还好吧？” 陈儒生很久没听到有人用这么平凡的称呼叫自己了，上次有人这么叫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用扁担挑着货品到处卖的小商贩。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运河中央呢？而且你那艘船怎么没有浆啊？” 陈儒生头晕恶心，胸中心脏狂跳不停，他闭上眼止住袭来的眩晕感。向着救了他的小姑娘摆了摆手。 “大叔，您是晕船吧？那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就先走了，我还着急回去干活呢！” 等陈儒生再次睁开眼时候，那个小姑娘已经走掉了。 不过陈儒生记住了她的样貌，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找她报恩。 安静下来，陈儒生又恢复了陈家老爷的冷静，开始思考起刚才遇到的险境。 缆绳怎么会突然脱离缆桩呢？ 一艘有船舱的船，竟然一整艘船上找不到一个船桨，这件事情也太可疑了。 这一切都是偶然么？ 如果是人为的，那这个人会是谁？ 周立仁是最后离开的人，可是他如果想害死自己，只要放任那批货上交到朝廷就好了，何必要多此一举呢？况且他们多年的交情也不可能让他做出这种事情！ 那难道是陈管家？ 想到这里陈儒生赶忙摇了摇头，忠心耿耿的守在自己身边的管家怎么可能会害自己。多少次生意上的危机都是他们一起相互扶持走过来的。 这时候周大人的话再一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人心隔肚皮 “老爷，老爷。”陈夫人一进正院儿的门就开始喊，可是里外屋找了好几圈也没找见陈儒生的影子。 于是随意拦下了院里的一个路过小厮问道：“老爷呢？” “不知道啊夫人，我就在早上看见老爷一次，那时候他在在逗鸟呢！”小厮慌张的说。 “难道是出门了？”陈夫人小声地自言自语，随后又抬起头对着小厮说“没让你给备车吗？没跟你说过有什么事儿？你再好好想一想。” “之后我就在也没见着老爷了。至于什么特别的事儿”小厮思考了一下，然后果断的摇摇头：“也没有！” “你先忙去吧！”小厮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急忙跑着去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这就奇了怪了。人去哪儿了呢？可真是越着急越出乱子！”陈夫人急忙回到自己的院子。 一大早王晨就哭哭啼啼的来找她。 说是陈清羽不喜欢她是有原因的，他竟然看上了一个陈府的打杂丫鬟。 虽说自己早就答应了清羽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选择，但是如果选择的对象是一个丫鬟的话，她是绝对不能认同的。 她本来是想去找老爷商量一下怎么解决这件事，但是却没有遇到人。 回到院子里，看到王晨这孩子还在哭。 “夫人好，我家小姐已经哭了一晌午了。我们做丫鬟的怕小姐哭伤了嗓子，可凭我怎么劝小姐，她的伤心也止不住，夫人，您快劝劝我么家小姐吧。”说话的是王晨的丫鬟，香儿。 陈夫人见状，绕到王晨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孩子，快别哭了。瞅瞅这清羽，把我们晨儿惹得，你看他回来我不好好收拾他一下子。” “表姑，你千万别训斥表哥，本来就是我不好，没法儿讨表哥的欢心。”王晨梨花带雨地说道。“你要是再因为这件事儿说他，他就该更讨厌我了。” “唉，孩子。”陈夫人摸了摸晨儿的头，叹了口气。 “小姐，您也别怪香儿多嘴。您对那个臭丫头就是太仁慈了，她都把话说到那份儿上了您还能忍让，要我我可忍不了。”香儿在旁边立着，半埋怨半心疼的说。 “香儿你闭嘴！”王晨厉色道。“夫人还在这儿呢！身为下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不知道么？难道我王府出来的丫鬟也都像打杂下人那般不知轻重吗？” 陈夫人皱起了眉头，问道：“究竟是是什么事儿啊？” “没什么事儿”王晨还带着眼泪挤出一个笑脸。“都怪外甥平日里对这些下人疏于管教，没大没小的净胡说，表姑不必在意。” 正说着，香儿却“扑通”一声跪下了。 “夫人，我知道，有些话不该我们做下人的乱说，可是可是要是主子受了委屈，却抹不开面儿说，当下人的就这么让主子委屈着，也就辜负了小姐从小对香儿如姐妹般的照顾” 说着说着，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地从香儿的大眼睛里往下掉。 陈夫人自己没有女儿，最见不得小女孩儿受委屈的样子，从她对王晨的偏爱也看得出一二。如今看到香儿如此委屈的模样，虽说只是个下人，但是这心里还是一样的不是滋味儿。 “你叫香儿是吧？快起来吧，你对你家小姐的心意我看到了，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啊？放心，夫人会给你家小姐主持公道的。”陈夫人说道。 香儿依旧跪在地上。 “那日我见清羽少爷和后院儿打杂那个丫头在市集上私会，我便告诉了我家小姐。可谁知我家小姐非但没有生气，还带上了礼物，说要去见一见这个小姑娘。” “哦？这是为何啊？”陈夫人转头问王晨。 “夫人，我们小姐不好意思说，就让我说吧！我们小姐说清羽少爷能有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她不想因为自己把他们拆散，所以带上礼物去看看这位妹妹，希望” “希望什么？”看着香儿犹豫的神色陈夫人不由得着急道。 “希望和那个丫头两女共侍一夫！”香儿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不管不顾的开口说。 王晨把脸迈进手帕里，看上去抽泣地更厉害了。 “晨儿啊！可亏了你小小年纪就能有这么大的胸襟了！”陈夫人拍着王晨的背，安抚着她“只是，你真的愿意和那个丫头一起做清羽的女人吗？” 王晨终于停止了抽泣，控制了一下情绪，说道：“表姑，你别看我年纪小，可是我知道，这男人在有个三妻四妾的很正常，像表姑父这样的一辈子只和表姑你一个人好的男人，太少了。” 这话正中陈夫人的心坎儿，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自己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嫁对了人。 陈夫人内心一阵欣喜之后不禁对这个外甥女更怜惜了。 “所以我想，为了不让清羽为难，和这位姑娘共侍一夫我也是做的到的。” 香儿见陈夫人脸上满是对王晨的疼爱，趁这时候说道“可是那个丫头不但不领情，还对我们小姐大放厥词！” “说什么她才不愿意和别人一起分享男人，就算是以后清羽少爷娶别人，也得是她做大” “好大的胆子！”陈夫人气的一拍桌子，吓得香儿急忙住了嘴。 “张妈！” “夫人，我在。”张妈恭恭敬敬的应着。 “你去后院儿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狐媚子把少爷迷得五迷三道的！” “哦对了，这个丫鬟叫什么名字啊？”陈夫人问香儿道。 “我听管杂务的那个老婆子管她叫——周小蛮。”香儿想了一会儿说。 “周小蛮，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 张妈凑到陈夫人耳边说：“夫人，您忘了，这个周小蛮就是之前咱们给少爷去提亲，被她们家拒了的那个闺女！” 陈夫人一扶脑门：“喔！我说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这丫头当初拒绝当陈家的小妾，我还当他们周家有骨气，谁知道这丫头野心不小啊，原来盘算着想当这陈府的少奶奶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我不嫁 “朱婆婆。”张妈站在偏院门口喊道。 “哎呦，张妈，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这个后院来啦？”朱婆婆笑着迎了出来。 “你少跟我说话阴阳怪气儿的。”张妈作势打了一下朱婆婆，其实力道轻的很。 “你们院里有个叫周小蛮的丫头是不是？” “对啊？怎么了？” “快把她叫出来，跟我走，夫人要找她。” 朱婆婆急忙把张妈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夫人找小蛮做什么呀？” “唉，你就别多问了，赶紧的把他给我叫出来得了，夫人还等着我回话呢！” “是不是因为那个表小姐？”朱婆婆试探性的问道。 张妈挤了挤眼，点了点头。 最终小蛮还是被叫了出来，一头雾水地跟着张妈走了，只记得朱婆婆出来时跟她说的说话要注意点分寸。 小蛮一直在后院里做粗活儿，老爷太太可是一次也没见到过，只是有个少爷倒是一直不停地见。 今天第一次见夫人，也不知道所为何事，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小蛮跟在张妈后面不停地搓着冰凉的手。 进了正院的屋子，陈夫人坐在堂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王晨。 张妈冲着两位福了福身子，走到了了陈夫人身边站好。 “小蛮见过夫人，见过表小姐。” 夫人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而王晨则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她，完全不似那天的张扬跋扈。只是眼神里充满了藏不住的得意。 “你就是周小蛮？”陈夫人抬起眼皮说道。 “回夫人，是我。” “我记得上次我找王婆跟你提亲，你不是拒绝了吗？怎么又跑到我们陈家来当粗使丫鬟了？” “原来是看不上小妾的位置，想做大的啊！”陈夫人突然拔高了声音。 “夫人，不是的。我来陈家当丫鬟是因为清羽少爷救了我，还替我葬了我爹。为了还他的钱，我才来陈府做粗活儿赎身。”周小蛮没有被吓到，而是一字一句的解释清楚。 “你爹死了？怎么回事儿？”陈夫人还记得当初拒绝了自己提亲的人就是她爹，而且好像当时她爹还要给他们陈家运货来着，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被奸人所害！” 小蛮说这话时候，陈夫人仿佛看见了小蛮眼里的火焰，心里不由的一虚。 “好，我们不论过去，既然你现在你是陈府的丫鬟，就得受陈府的规矩管着，你说对不对？” “对。” “那你勾引少爷，该当何罪？” “回夫人，小蛮进了这府中之后，从未主动找过清羽少爷一次。只是偶尔在市集遇到，清羽少爷会帮我提东西而已，小蛮对清羽少爷心怀感激之情，从不敢越距半分。” “你胡说，我明明看见你们有说有笑的。”一旁的香儿见两人越聊似乎越不似要处罚小蛮的样子，着急的说道。 “你那天还冲撞我们家小姐，说什么绝不做小的话，还还让我们家小姐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的话，你都忘了吗？”香儿的谎撒的丝毫不心虚，仿佛她说的就是真的一样。 “你胡说！我从来没说过那些话！” “我才没胡说，我们小姐心胸宽广要纳你为妾，你不领情不算，还目中无人！我倒要看看这陈府到底有没有人能管得了你这个没教养的丫头！” 周小蛮别的都能忍，唯有别人骂她没教养这件事儿她忍不了。 小时候有男孩子说她是没娘养没娘教，她都跟人家厮打地头破血流才罢休。 如今父亲刚走数月，再听到这话，小蛮恨不得冲上去撕了香儿的嘴。 “你说谁没教养！”周小蛮怒气冲冲的向前两步，吓得香儿急忙跑回她家小姐身后。 “够了！”陈夫人对小蛮喝道“就冲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样子，今天我就非得好好教训一下你！” “你们几个，把她给我绑了。张妈，上家法。” 过了一会儿，张妈端上来了一盆水，里面放了许多盐巴，在底下还有未融化的晶块。同时拿来的还有一根细鞭。 陈夫人对王晨说：“晨儿，这家法我就交给你了。你虽然暂时不是这陈府里的人，可早晚有一天会是，如今对个下人行行家法，也算是立立威。” 王晨看了一眼“刑具”，嘴角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然后立马装作为难的样子。 “表姑，我平日里素来是不喜欢责罚下人的。连个小花小草的也不曾折过，你这让我打她，这不是再为难我么？” “这样啊，那张妈，你来。”陈夫人转头要将柳条递回给张妈。 “夫人，这费力的事儿就不劳烦张妈了。让香儿代劳就是了。”香儿抢着说道。 “毕竟是给我家小姐立威，既然我家小姐不忍心，那也只好我来了，让以后那些个不长眼的家伙都知道知道，我们王家的姑娘不是谁都能惹的。” 陈夫人望向王晨，见她也点了点头，于是只好把鞭子递给了香儿。 小蛮被绑着跪坐在地上，手脚都被牢牢绑死不能动弹。 “没有教养的杂种！我就说了你能将我怎样啊？”香儿凑到小蛮耳边，用刚好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小蛮狠瞪她一眼。 “我教你瞪。”一条沾了水的皮鞭朝着小蛮的脸批打了下来。 登时脸上就起了一刀血痕，盐水顺着伤痕向里面流淌，钻心的疼。 “你不就是有这张脸蛋么，我就往你这张脸上打，打得你满脸是疤，看你还怎么和我们小姐抢清羽少爷。” 一条条鞭子落在小蛮的身上，看着香儿挥舞鞭子的熟练手法儿，倒真是不像个不喜欢责罚人的。 陈清羽还站在外面，考虑要不要进去看一下。 毕竟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小蛮了，这两天他爹总是要他去店里帮忙，搞得他都没有时间去集市了。 可是他曾经答应过小蛮，不来偏院里找她，说话不能不算数啊。更何况还会给她添麻烦。 正徘徊时，突然看见了朱婆婆。陈清羽扭头就想跑。 “清羽少爷吗？你别跑！”朱婆婆小跑着赶上来。 既然被认出来，就不能装作没听见了。陈清羽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回头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朱婆婆。” “清羽少爷，果然是你啊。你快去看看吧，小蛮被夫人叫走已经快有一个时辰了还没回来。”朱婆婆焦急的说。 “被夫人？小蛮怎么会被夫人叫走。”一听到小蛮的消息，陈清羽立刻紧张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听张妈的意思，好像是和表小姐有关系。” 没等朱婆婆话音儿落下，陈清羽就跑去大院儿了。 “香儿，你先停一下，我问她一句话。”陈夫人开口道。 香儿抹了一下头上的汗，停下了鞭打的动作。 “你现在可愿意嫁做清羽的小妾？” 陈夫人这话让一旁得意了许久的王晨和香儿都惊了，虽说这谎是她们扯出来的，可是王晨才不愿意和别人一起嫁给同一个男人，哪怕只是个小妾也不行！ “我不嫁！” 此时的小蛮已经是半趴在地上，灰色素布衣服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深色血迹，额头上，脸颊上，甚至是嘴唇上都多了无数道血痕。可她还是努力地张着嘴说道 “我这辈子也不会嫁入陈家，我不会喜欢陈清羽，你们你们当成宝的陈家大少爷，我连一个头发丝我都看不上！”她一字一句的说，虽然有些词因为伤的关系发音有些含糊，但是还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王晨和香儿心里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可嘴上还是说道 “你看吧，夫人。这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都到这时候了也不知道还傲个什么劲儿。”说完，香儿的鞭子又要落了下来。 陈夫人看着小蛮满身血迹的样子，已经不太想责罚她了。想要说些制止的话，但是又没有什么理由，只得把头转向一边。 鞭子久久没有落下来，周小蛮努力的睁开有些肿胀的眼睛抬头看，发现香儿握着皮鞭的手已经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抓住了。 “我看今天谁还敢再动小蛮一下！”耳边传来的是陈清羽的声音。 他夺过香儿手中的鞭子，连同水盆一起打翻在地。 刚要动手给香儿两个耳光，耳边传来了他娘的喊声。 “羽儿，让她责打周小蛮的是我，你要是要打就来打你娘吧！” “娘，你为什么要打小蛮，小蛮做错了什么？”陈清羽对陈夫人大喊。 “她身为丫鬟，勾引少爷，触犯了家法，我还罚不得了吗？” “她从来没有勾引过我，一直都是我主动去找的她！” “你个没出息的孩子，”陈夫人眼泪就要下来了。“你以前可从来没跟你娘这么说过话，如今为了这么个女人，你竟然和你娘大吼大叫的你太伤娘的心了。” 陈清羽抿了抿嘴，没有接话，而是解开了小蛮身上的绳索。把她抱了起来，向院外走去。 “表哥！”看着陈清羽抱起了别的女人，王晨已经快绷不住了，娇小姐的脾气马上就要起来了。 听见她的这一声叫喊，陈清羽停下了脚步。 王晨满心欢喜的以为陈清羽要回心转意了。 可他只是回头盯着她，脸上是她以前从未在她表哥脸上见过的阴鹜表情。 “王晨，我陈清羽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娶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放过我 小蛮意识稍微清醒了些的时候，已经被陈清羽抱出了院门。 小蛮回想起从王婆婆那儿逃出来的那个晚上，似乎也是这个感觉，臂弯远没有自己的父亲那样强壮结实，胸膛却也能这么温暖可靠。 鼻尖传来他衣袖间淡淡的熏香味道，似乎在这个人的怀抱了静静地卧着，身上的疼痛都少了几分。 情感叫嚣着让她就这么沉睡过去。 它对小蛮说这样的话你不必再承受旁人恶意的眼光，不必再做那些脏活儿累活儿。 抱着你的这个男人帮你安葬了你的父亲，把你从青楼里救了出来，甚至为了你连他的母亲都敢违抗。他对你的真心难道你看不见吗？ 你就这样窝在他的怀里，窝在他的保护下，不好么？ 何必要执拗的过不舒服的生活呢？ 当个粗使丫鬟还当出优越感了？ 有当陈家大少爷的宠妾舒坦吗？ 得到这一切只需要你安静的休息，在爱人的怀中感受这一切，这有很难么？ 可理智始终清醒的告诉她，你们不可能！ 先不论什么身世差距，门当户对，因为这些看上去都是这个男人可以克服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你妥协了，虽然你会生活的很幸福，但以前和爹，和大力哥在一起的生活会永远的变成一根刺，一根埋在棉絮里的刺。 在你躺在柔软的温柔乡里的时候，冷不丁的冒出来，扎的人鲜血淋漓。 而更悲惨的是，那时候，深陷其中的人就已经无法从安乐窝爬出来了，在一团棉花中挣扎，恨着刺，恨着享受到的荣华富贵，也会恨选择了这条路的自己。 “放我下来。” 怀中人细弱蚊蝇的声音让陈清羽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伤口很疼么？”清羽细声询问，眼里全都是疼惜。 “我说让你放我下来。”小蛮用力喊道，但是声音听起来仍然十分虚弱。 说着，小蛮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 看到小蛮因为触碰到伤口而痛苦扭曲的表情，清羽有些慌乱，也不违背她，尽量小心的把她扶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 “伤口还痛吗？”陈清羽小心的询问。 分不清渗到伤口里的是盐水还是汗水，但那种钻心的疼已经麻木了。 小蛮没有说话，咬紧苍白的嘴唇，摇了摇头。 “对了。”陈清羽急忙从荷包里翻出了一瓶药。 “这瓶是上好的金疮药，涂上之后会感觉像风吹一样，凉凉的，就不疼了，还不会留疤，你拿着。” 小蛮伸手轻轻地挡住了递过来的药瓶。 “清羽少爷，你刚进门时候听到我说的话了吧？”小蛮抬头问道。 “什么话？”陈清羽本想装傻，但是撞见小蛮盯着自己看的大眼睛，一时间演不下去了。 “哦，是说那个不会喜欢我的话吧！”他眼睛看了别处。“我都知道的，这次是我娘不对，你性格又强，说那话就是为了和我娘顶着干的，没事儿，你不用解释，我都懂！” “你放心，以后不论是我娘还是王晨，哪怕我爹最后知道了我俩的事儿，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我会等，等你守孝三年。” 眼前的人太耀眼，明知他可能是装傻，小蛮却也有些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不过一番思量后还是说了。 “陈少爷，我们以后还是不见面了为好吧！”小蛮控制着声线，尽量让它不颤抖。 “当然不见了，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我不会来偏院的，言出必行。”陈清羽举起手指想尽量改变这有些奇怪的气氛，恢复到往常说说笑笑的样子。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什么等三年，什么不能来偏院，那都是我为了敷衍你而找的噱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小蛮高声喊道“你以后别来纠缠我了。” 陈清羽有些手足无措，愣愣的看着小蛮。 “你想想，自从我们认识以后，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我爹死了，船队散了，大力哥也不见了，我前半生所有的依靠和幸福全都毁了，我还差一点被拐到了青楼。” “我要谢谢你，你安葬了我爹，却把我买到了陈府当粗使丫鬟。天天刷马桶，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全是我的。受尽冷眼不说，隔三差五还要来一次家法。”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你们陈府家大业大，你更是天子骄子，要什么样的大家闺秀没有？何必和我一个穷苦孤女过不去呢？你找我只是图个一时新鲜，等到时候玩腻了，就不喜欢了。” “所以我求求您，发发善心，看在我已经穷苦无依的份儿上，放过我吧。我欠你的银子，我总会还清的。” 小蛮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陈清羽越听越着急。 “小蛮，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可是我不是玩玩的，我想给你一个家，我想保护你啊。” “你忘了提亲时媒婆回你的话了吗？我俩八字不合，天生犯冲，不适合呆在一块儿。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理我远点吧，陈大少爷！” 说完，小蛮也不顾身上的疼痛，用力站起身，扭头就走。 “小蛮，你至少把药带上啊！” “我们做丫鬟的皮糙肉厚，用不起那金贵的药。”周小蛮头也不回地说。 陈清羽望着小蛮离去的背影，很想追上去，可伸了伸手，却还是站在了原地。 “小蛮，你醒啦！”床边的小桃高兴的说。 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回到自己破旧的小茅屋里。小蛮想起身，却一不小心抻着了伤口。 “嘶，好疼！” “哎呦，你快躺好，别乱动。”小桃嗔怪道。 “是你把我送回来的？” “不然还有谁？”小桃白了一眼小蛮“你还说呢！昨天差点没把我吓死。” “昨儿晚个我坐在院子里等你，就看见你满身血痕的推开门，看见我也不说别的，就悠悠喊了一声‘小桃’，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呢，‘噗通’一声就倒那儿了。” 小桃声情并茂的夸张描述反而逗得小蛮直想笑。 “听说昨天周小蛮被夫人叫道大院儿去了？怕是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门外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 “还凤凰呢？被夫人抽了一顿，昨天回来时候站都站不稳，这不现在还在里面躺着呢么？” “这帮死丫头吃了粪都是，看我出去撕烂他们的嘴。” 小桃气得要往外面冲，却被小蛮伸手拦住了。 “别理她们，爱说就让她们去说。” 小桃看见小蛮身体虚弱，也不想再生事端，把门关紧了些，就又回到了床边陪着她。 “你别说，这药还挺好使的，昨天晚上有的伤口都冒水了，一上这药，今天都结痂了。”小桃端详着小蛮脸上的伤痕，想转移一下话题。 被她这么一说小蛮也觉得伤口不似昨天那么火辣辣的疼，而是有些丝丝的凉气，还有些痒。 “这是什么药啊，这么好使？”小蛮问道。 “啊？”小桃被问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恢复了正常“这就是我们家的土方子，拿几味草药捣的泥晒干了。” “等你好了我教你。” “好。”小蛮也不多问，权当信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都是以前没来陈府时候的事情。 小桃家里也是穷苦出身，为了给大哥凑嫁妆，女方要彩礼要得紧。实在没辙了，才把小桃送来陈府当丫鬟的。 “小桃，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搞成这样？她们说的你信吗？”小蛮问道。 “她们说的我肯定是不信了，你不是那样人。至于问你，你要是想说你自己就告诉我了，既然没说，那就是不想说，我何必招人嫌呢。”小桃脸上露出了淳朴的笑容。 一股暖流从小蛮心中流过。 “小桃，你真好。”小蛮激动地抱着她说。 “唉，你快撒开。你身上的伤口别弄裂了。”小桃慌乱道。 “管家呢？”陈儒生走进自家的药铺，问药店小二道。 “你是谁啊？管家在哪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小二打量了一眼陈儒生的粗布衣衫后说道。 陈儒生摘下帽子，克制着声音里的怒意说：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老爷！”小二仔细一看这才看清。吓得声音都发颤了“小的狗眼不识泰山，您见谅。” “管家呢？”陈儒生现在就想看一眼，陈管家看到囫囵个的他站在这儿时表情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很精彩。 “老爷，您来了。”陈管家从帘子后面窜出来，像是已经恭候多时的样子。 陈管家把他迎进了里屋，像是完全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我把监管贡品制作任务就是交给了他。”陈管家指着名册上的一个名字——孙大。 “那他现在人呢？”陈老爷皱眉问道。 “他今天没来做工，我已经派了伙计去他家里找他去了。”陈管家低头说。 陈儒生仔细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表情，这可是跟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管家，怀疑他真的应该吗？ 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 也有可能是风把缆绳挂到江里去的，要不是自己一定要呆在船里，也不会遇到后来的窘境啊！ 一个小厮慌慌张张从门外跑了进来。 “陈管家，不好了，孙大在自己家的柴房里，上吊自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送香包 “老爷，你可算回来了。你知道我这一晚上等你等的多着急吗？”陈夫人见老爷回来 急忙迎上前去。 “老爷，您昨天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呀？还穿这身粗布衣裳，发生什么事儿了么？” 陈老爷摆摆手，坐在了椅子上。 陈夫人急忙递上了一杯水。 “昨天生药铺里有些个事儿，我在那呆了一宿。” “什么事儿啊？”陈夫人关切的追问。 “啊。”陈老爷喝了一口茶 想想这事儿还是瞒一半儿说一半儿吧。 “铺里死了个伙计，上吊了。” 陈夫人吓得用手帕捂住了嘴。 “没事儿，事情我都处理好了。就是好多伙计都因为这事儿辞职了，药店缺人手。我在那儿忙到挺晚，就直接在那儿睡了。” 沉默良久。 “哎对了，清羽最近没事儿吧，我看他总是游手好闲的，让他来生药铺帮忙吧！” “行啊，正好让他少和干杂活儿那个丫头混在一起。”陈夫人立马答应，这可不像平时的她。 “什么丫头？” 于是陈夫人把昨天夜里的事儿详详细细地和陈老爷说了一遍。 “都是那个丫头，不是她，清羽这孩子也不会和我喊。这孩子从小就听话”陈夫人说完还不忘了抱怨一下。 “唉，不是我说你。”陈老爷摇了摇头说道。“上次在饭桌上提了晨儿的事儿之后我不就和你说了么，孩子的事儿让孩子们自己管，你就别瞎操心了。” “你就是给找了一个仙女儿，羽儿他不喜欢那不也是白费么？” “我是答应了，未来羽儿的老婆可以不是晨儿，可也绝不能是一个低三下四的丫鬟啊。你知道那个丫鬟多傲，都给她打成那样了，最后还说看不上我们清羽。可就这，清羽还非要赖着人家。” “羽儿的个性我最了解了，那孩子表面上很柔软，说什么都应着，其实心里边犟得很。他要是想干的事儿，谁也拦不住。你不如就先顺着他，等到他自己觉出来那个丫鬟的不好了，他自己就该放弃了。” 陈老爷喝了一口水又问道：“不过这丫鬟到底什么来路啊，怎么吧清羽迷得这么厉害！” 陈夫人一拍脑门：“你看看我这记性，你不问我都快忘了。你记得之前清羽让咱们去跟个船工的女儿提亲么？还是那个丫头，听说她爹也不知怎的就没了。为了给她爹筹银子安葬才把自己卖到咱们府上当丫鬟的。还是清羽自个儿收的呢。” “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周小蛮。” 陈夫人发现老爷的脸色有些沉重，于是问道：“老爷怎么了？不舒服？” “哦，没事儿。可能是昨晚上没太睡好，有些乏了。” “那老爷休息一下吧。” 周小蛮，躺在床上的陈老爷脑海里不停的盘旋着这个名字。 她为什么来陈府？ 关于她爹的死，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又回忆起上一次船货出事儿的细节。心中不禁越来越怀疑。 这个周老大真的是往货物里掺毒的卧底吗？ 真凶会不会另有其人？ 自己是不是冤杀了一个无辜的好人？ 种种问题在脑海里吵得他睡不好觉。 一会儿一个看不见脸的船工嘴唇发紫浑身浮肿地站在他的床前。 “还我命来！” 一会儿又看见一个女孩儿跪在她爹的尸体旁边哭。 “爹，你醒醒。” 陈老爷忽地从床上坐起，徒然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床，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张妈啊！”陈夫人在屋里喊。 “欸，夫人，什么事儿？”张妈刚吩咐完几个丫头的活计，急忙跑到屋里来。 “这是我新给清羽缝的香包，你看好看不？”陈夫人把精致的香包摊在手心，给张妈欣赏。 “夫人，您这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啦。你瞧瞧这花纹，这针脚，我都做不出这么精致的。”张妈笑道。 “唉，你可别抬举我了。我这费了多大功夫做的，跟时间较劲呢。你哪有这空闲儿啊！”陈夫人笑着说。 “自从上次那事儿过去了以后，我可有日子没见着那孩子了。不知道是不是他还生我这个当娘的气呢。”陈夫人叹了一口气。 “夫人，你这就想多了。母子哪有隔夜的仇啊，我听说最近清羽少爷一直在忙药材铺的事儿，所以才有些日子没见了。” “就你会宽我心。” “我想着做个荷包给他，可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着他了。麻烦张妈给我送到药材铺去吧！”陈夫人把香包放到了张妈手里。 “夫人，我这里里外外的忙活，那有空儿啊！”张妈拿着荷包为难的说。 “也不差这一会儿了，你就当帮我个忙吧！或者你叫哪个丫鬟小厮帮忙送一下也成！”张妈是陈夫人的陪嫁丫鬟，关系一直好的很。 “好吧！”张妈也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了。 张妈走到路上，正遇到了挑水的小桃，一挥手把她叫了过来。 “你水挑完了后，把这个香包交给药材铺的少爷，就说是夫人给的，路上小心，别弄丢了啊。”小桃为难的不知怎么拒绝的时候，张妈已经扭头走了。 小桃挑完水回到偏院儿，正遇上了刷马桶的小蛮。眼珠一转，心里有了计较。 “小蛮，伤都好了吧？”小桃凑在小蛮身边问。 “嗯，都好了，你别说，你的那个药还真好使。” “你帮我个事儿呗？” “啥事儿？说，咱们俩还提啥帮不帮的。”小蛮头也不抬的说道。 “这个香包是张妈托我给少爷送到药材铺的，说是夫人给的。我不敢去，你就帮我去吧！”小桃一把把香包塞到了小蛮的怀里。 “别弄丢啊，要不张妈该找我麻烦了。”小桃边跑便喊。 等到小蛮抬头找时候，人已经找不见了。 于是，小蛮现在拿着香包走在去药材铺的路上。 “少爷，外面好像挺忙的，咱们就在里屋这么歇着，不太好吧？”黑子弯腰在陈清羽耳边问。 卧在椅子上的陈清羽眯着的眼睛终于开了一条缝儿，瞟了一眼黑子。 “呆着不舒服么？” “不怎么舒服。”黑子小声说“咱们在这儿都呆了十来天了，憋都憋死了。” “你要抱怨跟老爷抱怨去，跟我在这儿说有什么意思啊。”陈清羽悠哉的说道。 “少爷，咱们既然来这药材铺了，还不如就帮着店里干点活儿，一天就憋在这后院儿一点意思都没有。表现好点儿，没准儿还能早点回陈府” “就你机灵，你去看看药材铺里有啥是你能帮得上忙的。账房先生不干了，你会算账吗？” “我不会，可是少爷你不是会么？” “我偏不！没那个心情，少爷我伤心了，最近只想疗伤！” 说完，陈清羽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她的伤好没好一点。” “应该好了吧，我把那个金疮药给了小桃，要是用上了的话，再严重的外伤不出七天也好个差不多。”黑子急忙接话。 陈清羽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继续睡觉。 “你们陈家怎么回事儿，就这么点货款两天了，还不能给我提清！”门口传来了一个大汉的声音，吵得陈清羽睡不安生。 “外边谁啊？来闹事儿的？轰出去！” 黑子跑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对少爷说：“是个客商，好像是对不上帐了，没法儿给他结货款，正闹着呢。” “您要不要出去看看？”黑子小心翼翼地问，这几天少爷火大得很，经常动不动就发脾气，黑子都不敢像以前一样跟他开玩笑了。 “走吧！看看去。” 两人从后屋出来，陈清羽正要出正门，好好跟这个客商掰扯掰扯，一个素色的身影便闯入了他的眼睛。 他拉住黑子，比了个嘘的手势。 黑子会意，也停在了原地。 小蛮还挺害怕在药店遇到陈清羽的，那天说了那样的话，现在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见屋里没有陈清羽的影子，心里十分高兴，打算把东西放下，跟伙计交代清楚就开溜。 可没想到被这个满脸胡子的客商给绊住了。 他听到了小蛮交代伙计的话。 “这位姑娘想必是陈府的吧？你可得给我做做主啊，这生药铺的伙计收了我的货，不给我银子，你能说上话，帮我跟管事儿的说说。陈家大户怎么能干拖欠人银子的事儿呢！” 小蛮尽量往后缩，躲开要喷在脸上的唾沫星子。 “姑娘你别听他瞎说，咱们没亏他银子。只不过是账房先生不在，有的账目还没有算清。等着陈管家来店里算明白了，就给他结清了。”伙计跟小蛮解释道。“姑娘还是快回府吧，别回去晚了，路上不安全。” “欸，你可不能走，他用这话都已经糊弄我两天了。我连个管家的影儿都没看着。我看他就是故意拖欠我银子，你这是店大欺客！”大汉往门口一站，颇有些蛮不讲理的架势。 “什么帐啊？为什么拖了两天陈管家还没来？”因为大汉拦着路，小蛮也走不开，于是转身问伙计道。 “也没啥难算清的账，不就是咱们店里没有识字的么？”伙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举荐 “陈管家多忙啊？哪能说来就来。”伙计也是一脸无奈。“最近因为那档子事儿，好多伙计都辞职不干了。上上下下都缺人手，就算陈管家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吖。” “少爷不是在吗？让清羽少爷解决啊！”小蛮疑惑道。 “唉，清羽少爷也不知道是哪儿惹了一肚子火，我们躲还躲不及呢，哪能主动招他啊！”伙计小声说。 “行了，这位爷您也消消气儿。”小蛮先安抚一下狂躁的大汉，回头对伙计说：“什么帐拿来我看一下吧，我识字，也懂算数。” 伙计一脸不可议，也不太情愿给她拿账本，可是那个大汉却也不太好打发走。于是只好把账本拿出来摆在小蛮的眼前。 “你真的看得懂？”伙计语气里透着不信任。 小蛮一笑，也不答话。 坐在椅子上，看着账单，略微思考了一下，便拿起笔龙飞凤舞了起来。 片刻，便抬起了头。 “算好了，十二种药材，最后一批也已经到货，一共是三十二两银子，除去已经预付了定金，这次需要付您二十两银子，对吗？”小蛮抬起头问客商。 “对，我这些估么着能卖个三十两左右。”客商点头笑道。 “还不快去给我拿银子！”客商对伙计喊。 “这可不行”伙计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怎么能信得着一个女人，万一你算错了呢？还是得等陈管家来了再说。” 小蛮本想帮忙解决危机，可是伙计担心的事情也的确在理。万一账真的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候受到责罚的肯定是这个伙计。 正转身打算要走，客商不愿意了。 “咣当”一声，椅子被甩在了一旁。 “我看你就是找理由不想结账对不对。”再回头时，伙计的前襟已经被客商攥在手里，整个人被抓到了他的面前。 “这位爷您消消气儿，真不是我故意不给您结账。实在是掌柜的不在，我们小的说话也不算数啊，万一算错帐了我担待不起。”伙计一脸为难的看着近在毫厘的客商的脸，不得不认怂地说道。 “今天你要是不给我结账，我就把你胳膊给你拧折了。”说着，这位壮汉客商握住了伙计的胳膊，他手上纠结的肌肉证明了他刚才说的话不是吓唬人的。 “这位大哥你别激动。”小蛮上前刚想要劝阻，就被他挡在一边了。 “这位大哥您别动怒，”陈清羽急忙走了出来，拿起被甩在一旁的账单。 “这账目算的清楚明白啊，没有错，你快去给这个大哥提银子吧。”陈清羽不动声色的扒开了大汉的手，整了整伙计的衣襟。 “你是谁？” “这是我们陈家的大少爷！”黑子抢道。 “真是抱歉了大哥，最近店里人手不够忙不过来” 陈清羽开始和这个客商寒暄，过了半晌，银子提出来，客商拿了钱高高兴兴的走了。 小蛮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人走了。”黑子看着陈清羽落寞地望着街道，忍不住插了一嘴。 “就你话多。” “唉，黑子，老爷是不是说过最近药材铺要招人。我记得说最缺的是账房先生是吧？”陈清羽突然问道。 “是啊，少爷。您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店里的事儿了？” “你看小蛮姑娘算账是不是挺快的。” “嗯，是挺快的，我看平日里陈管家算账也得八棱半天算盘呢。” “回头跟老爷谈谈，正好账房缺人，让小蛮来干得了。” “少爷，你别闹了，她就算算数算的再好，哪有女人家出来抛头露面工作的。”黑子笑道，不过被清羽瞪了一眼后马上停了。 账房里。 “胡闹！简直是胡闹！从古到今哪有女人家在账房管事的！老爷肯定不会同意的！” “陈管家，你别急嘛！我就知道我爹不会同意，这不是跟他说之前来找你商量商量么！之前小蛮姑娘做的账给你看的时候你也说了，账漂亮，仔细，这可是你的原话。”陈清羽死气白咧地跟陈管家说着。 “我是说过那账本做的漂亮，如果是个男人做的，我二话不说直接就要了。可这女人它不合规矩啊！”陈管家一脸纠结。 “陈管家，待会儿我爹你还是帮我说说话奥，你也不希望看到那么会做账的一个人才只能在后厨干干杂活儿吧？求求你了，管家” 陈清羽还在喋喋不休地纠缠管家。他把小蛮做的账给管家看过之后，诓骗他举荐这个人做账房先生。 可是看账单之前根本没提这个人就是小蛮。 “管家，听清羽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啊？不是这小子最近在药材铺又给我闯祸了吧？”陈老爷背着手走进账房。 清羽急忙扶着他坐在账房唯一的椅子上。 “爹，哪能呢？我这一阵子可是帮了管家不少忙呢！”清羽一边说一边给他爹捶背。 “行了，别锤了。今天怎么这么谄媚？”陈老爷回头瞪了一眼清羽。 “管家，有什么事儿快说吧。” 陈管家纠结的搓着手，实在是不想说这话。 “管家不想说我来说，”陈清羽等不及了“爹，账房不是缺人手么？前段时间管家看到一个人的账目做的十分的漂亮，想举荐这人来我们账房！” “其实吧，这账房也不是很缺人手”陈管家搓着手说。 “咦？前几天你不好跟我说要在市集上贴招工启事么？怎么又不缺人了？” 陈管家为难的样子和陈清羽挤眉弄眼的小动作全都被老爷看在眼里。 “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唉，老爷，我就直说了吧！清羽少爷让我举荐一个人当账房先生。”陈管家说 “哦？这个人能力怎么样？” “做的账我看到了，的确做的干净利落，账目清晰，一目了然，字也很娟秀。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 “只是这自古以来，哪有女人进账房的啊？” “女人？会算账？”这下轮到陈老爷大吃一惊了。“这人是谁？” “爹，这人就在咱们后院儿做杂活儿，名字叫周小蛮。”清羽急忙答道。 老爷皱起了眉头。 “老爷，我跟清羽少爷说过了，这不合规矩，他还偏拉着我说，您可别生我气啊！”陈管家见老爷脸色不对，急忙解释。 “爹，你别看小蛮是个女孩儿，可是算账的本事连我都赶不上，而且她还是咱家的丫鬟，知根知底的爹，你先别决定，你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陈老爷说。 这话一出口，陈清羽心凉了半截，倒是管家脸上焦急的神情缓和了许多。 “那就明天让她去账房试试吧！” 管家的下巴差一点掉到了地上，就连陈清羽也没想到老爷能这么痛快的答应。 其实上次听说了周小蛮的名字之后，陈老爷就派人详细的调查了她，甚至调查完了之后有把她赶出陈家的想法。 可是后来一次偶然在院子里遇到了正在干活儿的小蛮，他认出了那天在码头上救了自己的人，就是她。 想报恩的心情和一种莫名的愧疚同时涌上了心头，他觉得以后应该让这个姑娘在陈府生活的好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还家 “少奶奶，您快歇一会吧，来尝尝我给你熬得乌鸡汤！” 小桃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可小蛮依旧在那边算盘敲得叮当响，不停的忙活账目。 “少奶奶，您这肚子都这么大了，真不应该在这么累着了，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小桃嘟嘴嗔怪道。 “唉，没办法。少爷不在，最近各个铺子里还都是旺季，管家和老爷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我作为陈家人，也得出一份力不是。我把这两笔收支算完了就喝奥！鸡汤先放那儿吧，正好再凉一会儿”小蛮抬头冲着小桃笑了一下，又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了。 小桃一直站在旁边，也不走，就盯着她。 “怎么？还怕我不喝呀！放心，这一次一定记着，不会放凉了。”小蛮叫旁边的小桃一脸监视自己的表情，忍不住好笑道。 “我还不了解你么？我要是这就走了，你肯定还要继续干别的，我得看着你把这碗鸡汤喝完了再说。” 小蛮笑着摇了摇头：“好吧好吧，我喝还不行吗？唉，天天把我当犯人看着” “吸溜欸，小桃你这熬鸡汤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看见小蛮终于喝了鸡汤，小桃脸上才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 “少奶奶”小桃刚开口就被小蛮打断了。 “哎呀，小桃，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只有咱俩的时候你就喊我小蛮就成，就跟咱俩在后院打杂那功夫似的。” “那可不行，少奶奶，咱们现在身份有别，堂堂陈府少奶奶怎么能让下人直呼其名呢！” “小桃，我什么时候把你当过下人啊。” 小桃抿嘴一笑：“我知道少奶奶对我好，始终把我当成姐妹，但是我自己得知道分寸。” 小蛮苦笑摇了摇头：“得，你随便吧，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哦！” 小桃向外面张望了一下，看了看有没有人，然后跑到小蛮身边摸了摸她的大肚子。 一脸坏笑道：“我就是想摸摸小少爷。” “切！”小蛮鸡汤差一点呛到。“早点嫁人，自己生个去！” 两人虽然身份不同，但是情谊却是越来越深重了，没外人在的时候两人小打小闹，和亲姐妹无二。 自从陈清羽等了周小蛮三年守孝，明媒正娶把她娶进门后，小桃就一直作为她的贴身丫鬟陪在小蛮身边。 “昨天来我记得大夫说最近快生了，你打算给小少爷娶个什么名字吖？”小桃听了听肚子里小孩子的声音，抬起头问道。 “不知道呢，等孩子他爹回来再说吧！”一勺鸡汤送进嘴里，小蛮含糊不清的说。 “这清羽少爷走了也有一两个月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孩子出生之前回来。” “等不着也不怕，可以先起个奶名。” 小桃还在逗小少爷，一会儿摸摸，一会儿听听的。 “我好久没体验过这种等待别人回家的心情了”小蛮叼着汤勺，怔怔的看着空碗，下意识的说道。 “哟，除了清羽少爷，少奶奶难道还等过别人。”小桃一脸八卦表情的看向小蛮，却看见小蛮痴痴地看着空碗发呆。 “少奶奶，少奶奶？”小桃轻轻摇了摇她。 小蛮终于回过神儿来了，小桃轻笑道：“咋还走神儿了呢？” “没事儿，就是想起了点以前的事儿。” “有时候我就想以前的时光也挺美好的，现在成了陈家的少奶奶，反而要有太多的规矩要遵守，太多的事情不许做。其实这些都还好，虽然规矩刚开始有点不习惯，但是适应了也就好了只是我这心里，总感觉空了点什么。” 小桃的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 “反正要我选我就不选回到以前，你忘了咱们在后院儿都干啥杂活儿了，扫地，挑货，刷马桶，啥脏啥累干啥。还总有人来欺负咱们，你忘了那个王家的表小姐了么，因为她你还挨了一顿打呢！” 小蛮笑了笑。 “我说的是再以前。” “再以前那我就更不想回去了，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他们就喜欢我弟弟，为了给他说个媳妇儿才把我卖到陈府的。” 小桃眼球一转：“少奶奶，你进陈府之前是做什么的呀？咱们认识了也有四年了，怎么从来也没听你提起过，你这么想回去，怕不是” 小桃生生地把后半句‘怕不是有相好的在等着’给咽回了肚子里。 因为她看到小蛮的神情的确闪过了一丝深刻的悲伤，于是急忙转移话题。 “哎呀，少奶奶，我看你就是想少爷了！少爷好些个日子不在了，你憋的。少爷在那阵儿你俩天天腻腻歪歪地，也没见你这么多愁善感！” “等到少爷回来，怕不是又要理都不理我一下，天天跟他黏在一起咯~”小桃故意说话逗她。 “去，就你贫嘴，哪天找个人家就给你卖了，让你天天再拿我取笑。” “那你可得给我挑一个又帅又有钱的才行，对我有清羽少爷对你一半好我就知足啦！” “给你找个满脸麻子的！” “别，别让我走，少奶奶我可离不开你啊！”小桃开始演上了，逗得小蛮哭笑不得。 外面进来了一个丫鬟，小声咳嗽了一下。小桃急忙站好。 “少奶奶好，夫人要少奶奶过去大厅一趟。夫人在那等着您呢。”丫鬟福了福身子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到。”小蛮说。 丫鬟退了出去。 “唉，她要是给我告诉了夫人，夫人又该说我没大没小了。”小桃叹了一口气。 “不过这夫人突然找你是要做什么呀？少奶奶。” “我猜可能是少爷要回来了吧！我也不知道呢，走，看看去吧！” 张妈立在陈夫人旁边，陈夫人悠闲的嗑着瓜子。 “夫人，少爷今天回来，你为什么要把少奶奶找过来啊？”张妈奇怪的问道。 “哼，我要是不把少奶奶叫过来，你信不信清羽一回来就得奔他那屋去，这一头午我就甭想见到他人了。”陈夫人吐个瓜子皮，说道。 “少奶奶来了。”张妈眼尖，看见少奶奶进了院门就提醒陈夫人。 夫人急忙擦了擦嘴上的瓜子皮儿，坐的端端正正的，等着小蛮。 “小蛮给娘请安。”小蛮说着，刚要弯腰行礼，急忙被夫人打住了。 “别别别，礼节免了，别伤了我宝贝孙子。自个儿找地儿坐。” “谢谢娘。”小蛮找了个侧边的椅子坐好。 “不知道娘这么着急找小蛮来有什么事情？”小蛮试探的问道。 陈夫人给张妈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说。 “啊，”张妈挺直腰板，小声咳嗽一下“是这么个事儿。” “刚才有个小厮去采购，路过码头的时候看见了少爷的船回来了。” “哦，原来是清羽要回来了。”小蛮心里十分喜悦，可脸上表现的却还是很平静，平日里她这个婆婆就看不惯他和清羽亲热，要是把这热乎劲儿表现在夫人面前，还不得把夫人给气个好歹的。 小桃就只觉得好笑，夫人天天叫小厮去码头盯着少爷的船回没回来，这在下人们私下的讨论里都成了公开的秘密了。 “估计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到了。”张妈接着说。 于是四个人两个站着，两个坐着，大眼瞪小眼的开始了等待。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两柱香时间过去了 三炷香 “清羽怎么还不回来啊？”夫人终于绷不住了，坐的腰酸背痛。“张妈，你去找人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好嘞！” 小蛮的额头上流了很多汗，头发都沾湿了。 “少奶奶，你还好吧？”小桃小声对她说。 “疼他踹我。”小蛮费力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快来人啊，找大夫！”陈夫人见了小蛮的样子，慌了神儿，急忙大喊。 “这批货务必在月底之前交接清楚，钱款两清，记住没？”陈清羽在柜台旁边对掌柜的说。 “是，少东家。”掌柜的连连点头称是。 “哟，老爷，您来了。”掌柜的看见了老爷，急忙作揖。 陈老爷冲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忙吧。” “是。老爷，少东家告辞。” “爹，您怎么来这儿啦？”陈清羽一直忙着账，一开始都没注意到他爹。 “当铺的事儿忙完了，我顺便来生药铺转转。。”陈老爷满眼笑意。 “倒是你小子，回来了也不先回家，你知不知道你娘多想你。”说着，用手指点了点清羽的脑袋。 “这不是这批货还有点事儿没交接清么？我想着先办完公事，再办私事。您不是说过凡事以生意为重嘛！” “好，不错，这两年你进步很大啊！”陈老爷满意的拍了拍清羽的肩膀。 “三四年前那时候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我还发愁，陈家这一大摊子事儿该交给谁呢？” “以前是我不懂事儿，太贪玩儿了，让爹担心了。”陈清羽垂眸说道。 “自从小蛮进了咱们家，不光她自己在生意上的不少事儿都能帮上忙，还让你变成了这么能独当一面的人。看来她真是咱们家的福星啊！”陈老爷捋着胡子笑道。 陈清羽就低着头抿嘴乐，也不吭声。 这时候一个小厮突然闯了进来。 “少爷，老爷！少奶奶，快要生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难产 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叫声。 陈老爷眉头紧锁，叼着个烟嘴，坐在门外刚搬来的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袋锅。 陈清羽则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门口踱来踱去的转圈圈，要不是产婆说过男丁不能入内，怕是此刻他早都飞奔到小蛮的身边了。 过了一会儿，陈夫人走了出来，清羽马上冲上前去，“娘，小蛮怎么样了？” 说完就要往屋里冲，被陈夫人一把给拽回来了“还生着呢！” “这都半个时辰了，怎么还在生？”陈清羽着急地问“小蛮怎么样了？我得进去看看她。” “不能去，男人进什么产房！会冲着孩子的！也晦气！”陈夫人强行给他拖了出来。 “谁没生过孩子啊！女人都得有这一关，好好等着吧！”陈夫人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没见哪家的女人生孩子这么大动静的。” 陈老爷斜眼瞪了一眼陈夫人，她这才不说话。 三人在屋外安静了良久，屋里的哭喊声还在持续，过了一会儿 小桃端着一盆急匆匆的跑出来。 清羽忙拦住了她。“小桃，少奶奶怎么样？” 小桃低着头，抿着嘴，也不说话。 陈清羽一眼瞥见了水盆里的血迹。 “小蛮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血？”清羽大力的摇晃小桃“你说话啊！” “少爷，少奶奶难产，流了好多血。”小桃带着哭腔说。“您别拦着我了，我还要去给产婆打盆热水。” 陈清羽听完回头就只想往屋里去。 “清羽！你给我站住。”陈夫人说道。“这产房里女人的血是最晦气的东西了，你是咱们陈家唯一的独苗，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话。”陈清羽一甩手冲进了产房。 “老爷，你看清羽！”陈夫人拦不住清羽，回头看陈老爷，希望他能帮忙说一下。 “让他去，让他去。”陈老爷大口的抽着烟袋，眼睛瞟向别处说道。 “小蛮，你别怕，我在呢！”清羽跪到床前，紧握着小蛮的手。 “清羽，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小蛮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地从额头上滚落 “嗯嗯，我回来了。”清羽急忙说“是我不好，回来应该第一时间陪在你身边的” 小蛮难过地说不出话来，蜡白的十指死抠着床单。 陈清羽把温热的手覆在小蛮的手上，尽管被抓的青紫却依然紧握。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一家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少爷，少奶奶，小少爷腿蹬的可真有劲儿，我都快抱不住了。”小桃给孩子擦洗过后，抱给清羽和小蛮看。 “淘气蛋，都是你，让你娘遭这么大罪。看你以后不听话的，把你屁股给你打开花。”陈清羽嘴上这么说，可是还是满面笑容的从小桃手里接过孩子，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这还是只第一关呢，我爹说过，养孩子一路上受的苦可比生孩子难上千万倍。” 说到这儿，小蛮和清羽都陷入了沉默，小蛮想到了如果周老大还在，看到他自己的外孙会是怎么样的表情，以他爹的脾气，还不先抱着孩子满城显摆一圈他的大外孙。 可现在 清羽也想到小蛮所想，料想她心中一定酸楚的紧，什么也不敢说，只是兀自抱着孩子，看着他紧闭着的小眼睛。 小蛮看见清羽的样子，心里也一下明了清羽想要体会自己心情的情意，不忍破坏了刚刚喜得贵子的好气氛。 “官人，你也别光自己看孩子啊，他娘费半天力生他出来，还没好好看看这个捣蛋包长啥样呢？”小蛮开玩笑的语气说，平日里她都是直呼其名，哪有称他官人的时候。 看着小蛮脸色苍白还和自己说笑话，陈清羽心里又心疼又好笑，急忙把孩子抱给她看。 “你看这孩子长的多像咱俩。”陈清羽笑着说。 “这皱皱巴巴的脸蛋你咋就能看出来像了呢？”小蛮好笑地说。一边用手指轻轻触弄他，逗她玩。 “都当妈了说话还是这么没规矩。”说话的是陈夫人，此刻撅着一张嘴刚从门外进来。 “哈哈哈，小蛮可真是咱们陈家的大功臣啊。”陈老爷没等陈夫人的话落地，就说道。 “爹，娘。”小蛮挣扎着要坐起来行礼。 “快好好修养，礼就免了，别扭了身子。”陈老爷急忙说道。 “看我这大孙子，虎头虎脑的多招人喜欢。”陈老爷说。 “就是，和清羽小时候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陈夫人看见孩子，脸上也露出了慈爱的神情。 “对了，小桃，大夫来看过了吧？怎么说啊？”陈老爷回头问到。 “大夫说，这次多亏了少奶奶平日里身体好，阳气，阴气什么的，我也听不太懂。”小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过他说少奶奶这次虽然母子平安，可是失血太多，元气大伤，得多补补身体，还不能太劳累。” “好，我知道了。”陈老爷对着小蛮说。“小蛮，账目的事情你就先交给陈管家吧，这一阵儿好好歇歇。” 然后回头又对陈夫人说:“最近多关照些伙房，按大夫说的多给小蛮调理调理。” “放心吧，你不说我也得好好照顾她。”陈夫人含笑看了一眼小蛮。 虽说这个儿媳妇的性格和她这个当娘的处处犯冲，可冲着她的大孙子，她也不会对小蛮的恢复不上心的。 “清羽，这几天你就好好陪陪小蛮吧。”陈老爷说道。“看见小蛮娘俩母子平安我就放心了，当铺里还有点事儿，我回店里看看。” 陈夫人还在盯着孩子笑，好似怎么瞅也瞅不够似的。 “夫人，你也回房休息吧，一起忙了这么久，也累了。” “我不累不累，我这大孙子，越好看。” “咳咳。”陈老爷使了个眼色。 陈夫人心里明白，好久不见，的确应该让小两口多呆一会儿。可无论是儿子还是孙子她都还想再多陪一会儿。 最终陈夫人心里虽然还是一百个不愿意，不过还是离开了。 “爹，等等。”清羽从门里追了出来。 “管家在哪儿啊？刚才在生药铺也没见到他。” “大概是在当铺吧！怎么，你找他有事儿？”陈老爷背着手问。 “倒是没什么大事儿，”清羽习惯性的挠了挠头。 “就是这次回来路过钞关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衙役。听说我是扬州陈府的少爷后，说他是管家的熟人” “让我带一封信给他。” “管家在钞关还有熟人？我怎么不知道。”陈老爷捋着灰白的胡子，眉头纠结了起来。 “可能是老家的人吧？” “管家是逃难来的扬州，哪有什么老家的故人。” “那是” 陈老爷看了一眼陈清羽，旋即改变了忧愁的表情。 “哦，你也不用太在意。你说的也不无可能。况且管家在咱们家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也说不准就是刻意结识的官家的人，为了方便走货结识的酒肉朋友呢。” “信是要交给管家吧？那给我吧，我正好要去当铺，顺便就带给他了。”陈老爷笑着说。 “谢谢爹！”陈清羽没想到陈老爷答应的竟然这么爽快，急忙从怀里取出了信封。 信封上没有落款，只是简简单单的素白信封，被陈清羽保存的很好，平整的没有一丝折痕。 陈老爷笑着接过信封，顺势放进了袖子里。 然后冲着房间努了努嘴，：“快去陪小蛮吧！我走了。” “嗯，”陈清羽有点不好意思，“爹，你慢走。” 看着陈老爷的身影转过院门，他才回到屋子里。 转过身后，陈儒生的脸上就布满了寒霜。 钞关的熟人？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可从未听说陈管家还有过什么故人。 在陈家这么多年，管家能接触到钞关的机会屈指可数，而令陈老爷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四年前的那次事故了。 若不是周立仁，差一点令陈家家破人亡的事故。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货物两度遭人掺毒，好死不死还都是要进贡给皇家的贡品。这是有人想害死他们陈家！ 而这两次事件，唯一一个共同点就是只有陈管家参与了其中。 陈老爷千百遍的说服自己，要相信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老仆人的忠心。 而且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陈管家有半点问题，两次的凶手都已查明：第一次是因为周老大，第二次是因为孙伙计。 周老大被他使计毒死，孙伙计自缢身亡。 可是到底能不能彻底释怀只有他心里清楚。 多少个夜里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心里就像有一根刺扎着。 这几年，已经渐渐地减少陈管家在各个商号所占的工作分量，表面上说的是为了减轻陈管家的负担，体恤老人儿，让孩子们多锻炼锻炼。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架空管家的权力。 好在陈清羽和小蛮这两年越来越多的帮助他，让他不至于太累。 转过了几个巷口，陈老爷见左右无人，从袖口里翻出了这封信。 小心的撕开封口，展开信纸。 字虽然歪歪扭扭，但白纸黑墨却让人看的真切： “四年前那批药材的事情管家可还记得？ 最近缺钱急用，二十两银子，以后一定不再打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对峙 陈管家急匆匆地走在回陈府的路上，因为刚才听伙计说老爷有事情找他。 究竟什么事呢？ 最近店里的生意也没出什么纰漏。 况且最近生药铺和布庄走的几单大生意都是清羽接手的。没理由这么晚还把自己找上来问话啊！ 想完这些，不禁暗笑自己这二十年实在是谨慎过头了。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好久没叙旧了而已，毕竟在陈老爷眼中，他可算是一条十分忠诚的看门犬。 偶尔也是要和养的狗沟通一下感情。 “来人啦！来人啦。”鸟笼子被鹦鹉弄得动了一下。 除此以外，屋内安静无声。陈老爷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气氛仿佛要结了冰。 管家进了门，见老爷也不说话，心里有些打鼓。 “老爷？您找我来有何事啊？”陈管家见陈老爷脸色不对，低眉问道。 陈儒生强压心头的火气，如炬的目光紧盯这低眉顺眼的管家。 “管家，你还记得四年前的事儿吗？” 陈管家心头咯噔一下，沉默了片刻。 而后抬起头，左右看了一眼，确认四下没有人这才说道：“您说的是那次进贡的药材被掺毒的事儿吗？事情过了这么久了，难道又被人翻出来了？” “有人要加害我们陈家？” 陈管家左手握拳，往右掌一拍，一副很懊恼的样子：“孙伙计自杀，还有周老大少奶奶她爹唉，他也被咱们给弄死了，怪我太着急，当初应该问出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在下手也不迟的。” 隐约听见身后似乎传来一阵响动，管家回头一看，权当鸟儿在鸟笼里蹦跶了一下，回头继续说。 “这些年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本以为相安无事就好。谁知竟然又出幺蛾子！” 陈管家抬眼观察陈老爷的表情，试探地问：“这次周大人又说了什么？” 陈老爷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紧紧地盯着他。 管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陈老爷花白的胡子在发抖，他是在生气吗？陈管家根据多年的经验揣摩着他这位老东家的心思，然而面对着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他竟什么也猜不出，躲闪地错开了目光。 陈老爷将捏在手里快捏碎了的信封扔在了管家的脸上。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陈管家疑惑地捡起信封，手有些抖的把它打开。 “四年前那批药材的事情管家可还记得？ 最近缺钱急用，二十两银子，以后一定不再打扰。” “这这，这是写给谁的，我不认识啊，老爷。”陈管家慌乱地说。 “还在装傻！这是清羽经过钞关时，一个衙役给你带的信！管家，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在钞关还有朋友？好巧不巧还就是那个让陈家差点出事儿的钞关！”陈老爷站起来怒喝道，灰白的胡子随着嘴唇颤抖。 陈管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爷，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写信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威胁我要钱” “啊！”管家像恍然大悟般。“难道是咱们毒死周老大的事儿被戳穿了？老爷，我记得当初我毒死周老大的时候的确是有个衙役看见了，莫非是他？” “一定是他，老爷！他目睹了我毒死周老大的真相，然后才来写信威胁我！” 旋即变换了一张苦脸“老爷，我这些年一直与人为善，讲求和气生财。这您是知道的啊！要不是为了陈家我也不会去毒毒少奶奶的亲爹啊！这事儿还是您写信告诉我干的。我这榆木脑袋哪能想到毁尸灭迹，栽赃嫁祸这种手段啊。” 门口“格愣”一声，似乎有人推了一下门。 “谁！”陈老爷冲门外喊道 但是没有半个人影，陈老爷也没太在意，权当那是风声。 管家说的话让他觉得胸口憋闷无比，捂着胸口扶着椅子坐下：“你，你明知道错杀小蛮的生父这件事是我这一生最悔恨的，却还在用它戳我的心窝。当初要不是你一口咬定周老大就是在货物里掺毒的凶手，我怎么怎么会让你去毒死他。” “老爷，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封信，真的只是因为这件事儿才受人威胁啊！我对陈家的衷心可表天地” 陈管家的话漏洞百出，如果那人是第一次威胁他，信里的语气又怎么会是看上去威胁过好几次的样子。 加之向来沉稳的他今天慌乱至此，一举一动都透着心虚，这一切都没能逃过陈老爷的眼睛。他知道这其中定有玄机。 不过现在他没有力气再戳破他话里的漏洞，他只感觉胸口发闷，眼前发昏。手脚因为生气而颤抖的不听使唤。 就连陈管家辩解的话语也变得像是从天边飘过来的似的。 跪在地上的陈管家渐渐发现了老爷的不同寻常。他缓缓地站起来，试探的问道 “老爷，老爷？你还好吧？要不要我给你叫大夫。” 直到他发现陈儒生已经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嘴里的涎液不住的滴下，手也因为抽搐变成了鸡爪的形状。 陈管家慢慢地直起了身子，脸上混合着得意和惊喜两种神情，用扭曲了的表情仰天大笑：“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啊！” 陈管家扑了扑身上的灰，大摇大摆的走到陈老爷面前，用手指轻轻拂了下老爷额间的汗：“老爷，大夫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不能动气！” 陈管家用似是很恳切的语气说道，脸上的神情却是前所未见过的轻蔑和戏谑。 “您的身体气血凝滞，最怕就是一股心火顶上来，把血都冲到脑子里。我听说这中风可是急症，如果不及时请大夫来看，突然暴毙也是十分正常的。” 陈管家的表情突然变的狠辣，迅速走近老爷，拎起他的衣领，离着他的脸只有毫厘。 “我苏瑾可是第一次明白了‘此一时，彼一时’这句话的含义，就在刚才，您还在那儿像训斥一条狗一样的训斥我，可现在，你的命就掌握在我的手里。您猜猜，我会不会帮您找大夫呢？” 陈管家用力拍了拍老爷的脸，揪起他的耳朵在他的耳边说。 “不——会—！” 陈管家平日里朴实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残忍的笑。 “唔唔”陈老爷激动的大喊，却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疯狂的扑打，可却连最原始的抓挠也做不到，一阵狂乱的挣扎只是让自己从椅子上跌坐在地上。 陈管家也蹲在了地上，看着挣扎的陈老爷：“你就那么想知道真相吗？” “那好，我告诉你。就算让你死个明白。” “四年前，在药材原料是掺毒的不是周老大，几个月后，在贡品药膏里掺了红信石的也不是孙伙计。”管家脸上仍旧挂着笑。 “都是我干的！” 陈老爷的脸已经僵硬，只有眼珠还紧紧地盯着管家那张扭曲了的脸。 “我的老爷，你肯定很想知道，为什么吧？” “因为我苏瑾在陈家，隐姓埋名二十多年，目的就是为了搞垮你们陈家啊！” “二十年前，你们陈家把苏家逼到破产。苏老爷投湖自尽，他的小房姨太也追随他自缢而死。而我，就是他们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苏瑾瞪着猩红的眼睛说道。 “你知道一回到家，看见最爱的人挂在房梁上的感觉吗？”苏瑾低吼“从那一刻起，我的字典里就只有两个字——复仇！” “您是不是还觉得收留了逃难的我，对我恩重如山？嗯？” “我也没想到你会那么好骗。进了陈府后的每一天，为了维持你对我的印象，都要伪装成对你们陈家感恩戴德的样子，甚至连我自己都差一点相信了。” “我要成长，我要取得你足够的信任，我要蛰伏。我在生意上尽心尽力，为的就是让你以为我绝对不可能陷害陈家。” “况且，只是做生意赔点银子，怎么对的起我的苦心经营！我需要一个一次就能扳倒陈家的机会，要让你们家破人亡。” “终于，这个机会被我等到了皇上下了贡品单子！” “我买通了钞关的衙役，把红信石掺在了药材里。我本来计划的万无一失，可谁料想到周立仁！他竟然为了帮你不惜作假案！你们陈家可真是福大命大。” “我也只好嫁祸给无辜的周老大了，不过后来的事儿还是挺让我惊讶的，你竟然能想出那种毁尸灭迹的毒计，杀死了周小蛮的亲爹！高，实在是高，栽赃嫁祸，死无对证。” “我真想知道，少奶奶知道了这件事儿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她不仅救过杀父仇人的命，还嫁给了他的儿子，竟然还有了个孩子。” 本已经略微平静下来的陈儒生又“呜呜”的喊了起来。 “你问我怎么知道她救过你？哈哈，还记得你的船被冲到了运河中间吗？那次也是我干的，不得不说你的命是真大啊，还好我的运气也不算赖的，每次都留了后手。哦对了，顺便一提，孙伙计的死，当然也是我” 苏瑾还想继续刺激他，他这么多话无处去说，终于可以在这天一吐为快。可是陈老爷已经昏死过去了。 “便宜你了。”苏瑾托起了陈老爷的下巴，看了看说道。 他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匕首，冲着陈老爷心头的位置比划了两下，又收了回来。 多年的谨慎告诉他，不能在现场留有证据。 陈儒生只是因为突发中风没有及时就医而死，绝不能是被匕首扎死的。 而他，谁会知道他在这里出现过呢？他陈管家可是一整晚都在药铺做账啊！ 嘴角勾起笑容，苏瑾迈步出了房门，还不忘了回身把门关紧。 这样，外面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坠河 “要不是为了陈家我也不会去毒毒少奶奶的亲爹啊！这事儿还是您写信告诉我干的。我这榆木脑袋哪能想到毁尸灭迹，栽赃嫁祸这种手段啊” 陈清羽吹着凉风，依靠着大门，脑子里不住的回响起这句话。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而不是进去问个明白。 只是下午他才体会到与娇妻久别重逢，和初为人父的快乐，突然间，那些快乐离他好远，显得那么虚幻。 回去问个清楚！他不止一次地这么想。 可是，他想听到怎样的回答呢？ 干脆的承认？还是继续无休止的谎言和狡辩？ 第一次，清羽迈着步子，却不知道该去向哪儿。 东院里，妻子和儿子还在等着他，但是得知真相的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们。 不知不觉走到了酒馆门口，招牌上面黄布黑墨写着五个大字： 一醉解千愁。 “客官，您来点什么？”小二见陈清羽驻足，急忙招呼道。 “酒，能解愁的酒。” “您算是来着了，快里面请。给您两坛新出窖的上好女儿红吧！” 辛辣的味道从嘴里一直蔓延到肠子。陈清羽以前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酒，这辣的味道多难受。 可是渐渐模糊的意识让他知道了，酒，原来真是个逃离烦恼的好东西。 “小桃，你去看看少爷，几个时辰前说找老爷谈事儿，就一直没回来。”小蛮躺在床上，把身边的小崽子哄睡着了才轻声的说道。 “少奶奶，您还真是一会儿都离不开啊！”小桃捂嘴笑着说。 “去！”小蛮作势打了一下她“不是，我这心里慌得紧，总觉得有点儿什么事儿要发生，“按理说不该这么久的。走的时候他也说了片刻就回来而且这天看着也有些阴了，万一一会儿下雨怎么办。” “要我说没准儿是有生意上的事儿给绊住了，少爷这些年越来越长进，我见老爷也总夸他呢。这是好事儿，少奶奶不用心急。” “我说的不是这个。” “行，您不放心，我就出去帮你找找去。” 小桃刚走出门还没多久，小蛮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她的声音。 “少爷，您去哪儿了？怎么喝成了这样啊？” 小蛮急忙下地出门。 只见陈清羽满脸通红的醉倒在院子里的石凳旁，嘴里还念念有词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蛮小桃主仆二人忙活了一阵儿，终于把这个醉汉收拾整齐，弄在了床上。 “小桃，天儿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少爷我来照顾就成。” “好！”小桃端起水盆和巾，转身出门去了。~ “唔呕” 小蛮扶着腰，急忙拿马桶给他接住。 “本来就不能喝酒，怎么一下子喝这么多，不是去谈事情吗？”小蛮一边抱怨一边帮他用手帕擦了擦嘴。 “小蛮，我￥&我们陈家￥”陈清羽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从没见过陈清羽喝酒，但是看他这么闭着眼，满脸通红的说胡话的样子，小蛮竟然觉得到底有些可爱。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小蛮心想。 端详着这张脸，愈发觉得可爱。让小蛮不禁回想起了码头的初遇，一袭白衣，如画的眉眼，翩翩美少年。 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让小蛮忍不住想摸一下。 俯身去碰他的睫毛时，似乎是被他感觉到了，小蛮竟然被闭着眼睛的清羽一把搂在了怀里。 一身的酒气突然扑面而来，让小蛮想推开他缓口气，没想到陈清羽却越抱越紧，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小蛮，别离开我。小蛮” 小蛮无奈地轻笑，心想：都当爹的人了，有时候还像是个小孩子一样。 于是也不再挣扎，而是静静的趴在他温热的胸口，脑袋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小蛮你真好。小蛮”抱着小蛮的清羽沉沉的睡了过去。 “我爹一定不是故意杀死毒死你爹的。”陈清羽仿佛梦见了什么，小声地说着呓语。 “说什么呢？”小蛮皱起了眉头，心想陈清羽不知道又在胡乱做些什么梦。 “我明天一定会去，去问问，问问我爹，不对，问问陈管家，为什么他要说是我爹毒死了周老大，不对，那是我岳父我岳父明明，明明是自杀的。” 趴在他的胸口，这一番话虽然呜里呜噜，但还是被小蛮听了个真切。 小蛮身子一僵，一个惊雷在脑中炸响。 我爹的死和陈老爷有关！ “陈管家都说了什么？”小蛮没有急着离开清羽的怀抱，而是小声地询问，可是声音里已然没有任何的温度。 “他胡说说是我爹设计毒死了周叔，为了毁尸灭迹，一派一派胡言！” 小蛮用力挣出了清羽的怀里。 “怎怎么走了？小蛮，唔你别走。” 小蛮眼睛里都是红色的血丝，怒目圆睁的看着躺着床上的陈清羽：“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我刚亲耳听到的，陈管家和我爹说的，唔还能有假。” 陈清羽说完翻了个身，脸朝着床内，又睡了过去。 周小蛮感觉心脏狂跳不止，一颗头也仿佛要炸开来般。 那些不愿意回想起的往事景象一件一件的从记忆深处钻了出来。 被帆布包裹着的尸体，苍凉的坟茔，她爹满是络腮胡子的笑容 小蛮再次缓过神来时，已经是跪坐在了地上，眼泪不听使唤的往下流。 这些年，她忘记了太多事情。 一心扑在陈家的生意，和陈清羽的身上，小蛮逐渐忘记了以前的生活。仿佛现在的生活才是她最应该拥有的。 她怎么才能想到，为人那么和善，对自己那么器重的陈老爷竟然是杀人凶手！ 他对自己做的事算什么：把账房的大权交给自己，一手策划了她和陈清羽的婚姻。算是补偿吗？还是利用？ 这只老狐狸！ 只要一想到自己为仇家的生意付出了这么多，还替杀父仇人延续了香火，她就恨得牙根痒痒。 既很陈儒生，也恨自己，她几乎快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了。 不行！她要复仇！ 她不能对不起死去的爹，现在还来得及挽救！ 小蛮颤颤巍巍的走到了陈清羽的床边，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我要杀了你的儿子，替我爹报仇！” “唔小蛮，你别离开我。”陈清羽不胜酒力，依然说着梦话。 也是这句梦话让小蛮的匕首悬在了距离他的脖子只有一寸的地方。 这是她爱了四年的男人，他怎么下的去手。 而且他是无辜的！ 看着手里的匕首，这还是清羽四年前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用这把刀杀陈清羽？她真的做不到。 小蛮又来到他们的儿子床边。 小孩子眼睛还没有睁开，睡梦中的他还在裹着自己的小手。 小蛮俯身。 在孩子的脸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提着匕首，转身而去。 她要去亲手宰了陈儒生！用这把他给他儿子的刀。 外面已经下起了雨，只穿了白衫的小蛮走在去往西院的路上。西院就是住着陈老爷和陈夫人的地方。 感觉很冷，但是小蛮顾不得这些，她的眼中和心中都只有仇恨。 “少奶奶！您怎么在这啊！”说话的是黑子，刚从拐角出来，正奇怪这个白衫女人是谁，追近一看，发现竟然是小蛮。 “您现在需要静养，再说这天下着雨您也不打把伞。” 说着，黑子急忙跑上前来把伞给小蛮打好。 “您来这儿干什么啊？”黑子问道。 “哦，”小蛮整理了下鬓角的头发，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我就是想来找老爷谈点事情。” “哎呦，那您可这真是来的不巧了。老爷不在西院儿。”黑子说。 “不在西院儿？那他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我这也有事儿要向老爷禀报呢！刚从西院儿转了一圈，没看见老爷。估计又是在哪个店铺里忙呢吧！唉，老爷也挺不容易的。” 老天这是在捉弄她么，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不在！ “少奶奶？您怎么了，发什么愣啊？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我送您回东院儿？”黑子问道。 “不用了，我想自己走走。”小蛮冷冷的说。 “那怎么行呢？天气这么冷，万一身体出了什么闪失，那我们可担待不起。” “我说不用了。” 看着小蛮冰冷的眼神，黑子心头一惊，暗暗怪自己太没主仆等级了。没准儿少奶奶就是有什么事儿不想让自己知道呢。 “那少奶奶，这个伞您打着吧。我先回去了。” 黑子小跑着消失在了巷口。 小蛮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出了陈府，走在大街上。 陈家的商号这么多，陈儒生这只老狐狸究竟躲在哪儿？ 刚刚生产完的身体加上阴雨的天气，让小蛮的步子有些虚浮，才在路上总感觉像是踩在了棉花上。 也不知怎么的，小蛮走着走着就来到了码头。 运河还是那么的宽广平静，只是风雨让她起了些许波澜。 在这个码头上，小蛮回忆起了太多的故事。 等待着父亲船队的回来，从只到她爹腰那么高一直等到了大姑娘模样。 周老大也从一个白面皮的精壮后生变成了满脸络腮胡子的胖船头儿。 在这个码头上，她还和唇红齿白的陈清羽有了第一次邂逅，那时候的他可真是个纨绔子弟，连在码头边等个货也要支起个伞，躺着享受一番。 站在码头上的小蛮意识越来越模糊，她突然觉得好累，好想睡觉。 一片白光中周老大似乎在冲着她挥手，还有大力哥。 “爹！原来你们一直都在啊！可是这么多年为什么只留我一个人？我活的好苦啊！” 周老大只是微笑着冲她摆手，也不说话。 沈大力也是一直向她挥手，当年，每次船靠岸之前，他也是站在甲板上这么挥手的。 “你们等等我，我这就来。”小蛮向前努力的走，试图抓住他们的手。 一声“噗通”，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完全被遮盖住了。 现在的码头空无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变故 陈清羽捂着浆糊一般的脑壳儿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不远处，躺在红布襁褓里的一个小婴儿在丫鬟小桃的怀里嗷嗷大哭。如果不是这响亮的哭声，陈清羽真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陈清羽用手拍了拍额头，他的记忆似乎有些断片。 昨天自己干什么了？怎么会突然躺在自己的床上？ 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喝了很多酒，然后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家里，坐在了门口的石凳子上。 为什么不想回家呢？为什么要喝酒呢？ 一个记忆在脑海中突然复苏：他在房门口听到了管家和他爹的对话，小蛮的爹是被他爹设计害死的。 毁尸灭迹！一回想起这四个字，顿时让陈清羽整个人如坠冰窖。 “少爷，你醒了？”小桃的声音和孩子的哭声把陈清羽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嗯。”陈清羽下意识的把手放在额间，试图躲闪着小桃的目光，怕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孩子怎么一直在哭啊？”陈清羽问道。 “可能是饿了吧？可是我这一早上也没见到少奶奶的人影，不知道人去哪儿了。唉，这孩子也不能一直饿着呀，我刚让后厨就着羊奶给熬了点米汤，但是太烫了，想给小少爷晾凉了再喂她。” “哦，好。”一时间陈清羽甚至感觉松了一口气，因为暂时不用去揣着谎言来面对小蛮了。 刚想逗一会儿孩子，突然门外传来了黑子的喊声。 “少爷，您快瞧瞧去吧，不好啦？”黑子哭喊着跑了进屋。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老爷，老爷他”黑子一个大男人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老爷中风了，今天早上才发现，现在正让大夫给看呢，说是说是危在旦夕了。” “什么？”陈清羽翻身起来，急忙向西院跑去，差一点被门槛绊了一个跟头。 刚来到西院儿门口，就看见陈夫人用手帕不停的擦着眼泪，张妈在旁边扶着她。 “娘，我爹她” “大夫说，性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因为被发现的太晚，以后全身都不能动了，从此以后就是个呜是个废人了。”陈夫人边哭边说。 “你爹那要强的性格，让他以后都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他得多窝囊啊！” “娘，您先别哭了，您您也得保重身体啊！”陈清羽看着哽咽的陈夫人，以前从未见他娘哭的这么伤心过。 “你先进去吧，我怕你爹看见我哭，这才出来待会儿。”陈夫人尽力克制住哭泣，但还是在不停的抽噎。 “少爷，您先进去看看老爷吧，夫人这儿有我陪着呢！你放心！”张妈给夫人递了个手帕擦擦眼泪和鼻涕。 陈清羽也不在多说什么，迈步进了西院正房。 平日里看上去精明能干的陈老爷此刻瘫倒在床上，脸上早已不见往日的神采，取而代之是一幅痴傻的表情：左右脸不对称的扭曲，嘴以一种奇怪的弧度微微张着，似乎马上要有哈喇子溢出来了的样子。 只有那双平日里闪着精光的眼睛向陈清羽的方向动了一动，眼神中写满了不甘和疲惫。 昨天刚听见那件事情的时候，陈清羽对他爹只有满腔的气愤，他抱怨为什么陈老爷可以那么狠心，像一个魔鬼一样轻易抹杀掉别人的生命。 可是此刻，躺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虚弱的老人。 在自己的眼中，他仿佛还是那个曾经自己犯个小错就会被他追着屁股满院子打的强势父亲。 可这满头灰白的头发和脸上的皱纹将他从固有的印象里拉了出来，是他太久没有正眼审视过他的父亲了。 他爹早已不在年轻，如今又遭此重病，身为儿子，他又怎么恨得起来！ “爹。”陈清羽强忍哽咽的声音喊出了一声。 眼泪从陈老爷的眼角滑落，没有声音，一颗又一颗。 父子俩相对无言。 园内传来交谈的声音，不一会儿陈管家匆忙的走了进来，边走边喊“老爷，老爷。” 声音中夹杂了一个中年人的哭腔，脸上写满了焦急。 一看到陈管家，陈老爷的眼神中不再有眼泪，而是直直的瞪着他，嘴里还发出“呜呜”的低喊。 陈管家一下子跪在榻前，紧紧抓住陈老爷无法动弹的手：“老爷，你怎么说病就病啊！这陈家的上上下下可都还指着您呢！” 陈老爷尽力的扭动着身体能动的地方来抗拒他。 “老爷？”陈管家一脸惊讶的样子“您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管家啊！是您收留了当逃难的我，让我有了体面的身份和活计，这我才随了您的姓，我发过誓要做您一辈子的管家，你都忘了吗？” 陈管家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和难以置信。 后面徐步走近的陈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轻声对陈管家说：“老爷糊涂了，前一阵儿还不认人呢，这会儿才能动不久，八成是把你认成别人了。陈管家，你也别太介意了。” “老爷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介意这些，只是，老爷突然变成了这样，这以后”陈管家似乎有些为难的说：“陈家这么一大滩生意可怎么办啊？” “唉—”陈夫人叹了一口气，眼泪又要往下掉。“还好清羽这两年对陈家的生意也有所了解了，有他帮衬着你，应该暂时还能应付的过来吧！” “哎呦，夫人可不敢这么说，少爷现在只不过是羽翼未丰，店铺生意暂时由我代 办。等到少爷对陈家的各个商号都了解了，我会把这陈家大印交还给少爷的。夫人您放心，这期间我一定会全力辅佐少爷的”陈管家向陈夫人作揖道。 “有劳管家了。”陈夫人手气拭泪的手帕，微微欠身。 “我在这里也多谢陈管家了，不过陈家大印还是放在陈家人的手上更好一些。”一直默坐在床前的陈清羽突然开口道，声音不似往日里的亲和友善，更有一股不容反驳的家主气概。 “哦，”陈管家欠身笑道“少爷您多虑了，刚才夫人在外面已经跟我说了。这大印只是暂时交由我保管，毕竟陈家现在有好几单生意正在由我跟着，之前老爷当家时为了图方便，这印也是在我这儿放着的。” “再说，少爷您毕竟资历尚浅，等到您能独当一面之时，我自然会将这大印交还于你，刚才我也说了，我会好好辅佐您” “陈管家不必多言，现在老爷不会说话了，陈家的主事应该是我，大印交由谁，这事儿还是不劳你费心了。”陈清羽站了起来，眼睛紧盯着陈管家说道。 “嘿，你这孩子！你爹这前脚刚刚遭病，你这后脚就要造反吗？”陈夫人提手打向陈清羽的肩膀。“快收了胡言乱语，给管家道歉。” 陈清羽挨了陈夫人这一下，也不做声，眼睛都不看向陈夫人边说：“娘，我记得咱们陈家的规矩是女人不能参与生意上的往来吧？当初小蛮要帮忙做账您可没少用这一条家法来责罚她。” “爹生前唯一破的例也只是给小蛮破了一次，而您，好像是没有这个权利干预陈家生意的事儿！更不要说大印的予夺了。” “你”陈夫人悬在空中的手指着陈清羽不住的颤抖。“你是要把你娘也气倒了，好让这陈家的家业都归了你们夫妇你才开心是不？” “世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还说我家清羽不会，”陈夫人早已泪流满面，哽咽地说道“可如今呢？我管不了你了。” “唉——”陈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向屋外走去。 张妈急的两只手绞在胸前，不住的颠，她看了看夫人，看了看清羽，有些恨铁不成钢似地说：“少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说完，扭头就去追夫人去了。 是啊，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么强硬的话，强硬的甚至不像是自己的性格？ 除了知道陈管家也参与了陷害周老大的事件，还有一个原因。 当他娘说要把打印交给陈管家的时候，坐在床前的陈清羽看见了陈老爷快要把手掌抠出血了的紧攥着的指甲。 “少爷，这大印我也没什么稀罕的，这些年在陈家我承的也是老爷的恩，您如果不信我，大印给您便是了。真没想到老爷一走你就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还把夫人气成那个样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您是这样的人？”陈管家满脸生气和无辜的样子，就像是被逼到绝境中的朴实的老山羊。 “好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陈清羽踱到陈管家面前，靠近他耳边低声问道“那不知道陈管家前一晚都和我爹聊了什么，让他老人家今天就中风了呢？” 陈管家先是一愣，虽然很细不可查，可还是被陈清羽察觉到了他那一刻的错愕。 不过陈管家随即恢复了他刚才的口吻，甚至有些更加愠怒的说道：“我昨晚的确是和老爷聊了生意上的事儿，不过我走的时候老爷还是好好的，我怎么会知道老爷怎么会中风？” “倒是少爷你这话，是在怀疑我加害了老爷吗？” 陈管家反瞪回去，紧张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中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失踪 “陈管家误会了。”陈清羽笑道。“我怎么会怀疑您呢？只不过谈的怕也不只是生意这么简单吧？” 这话说的陈管家又是一愣。 “陈家大印还请您务必尽快交还于我才好。”陈清羽已经坐回床边，背对着他，摆明了逐客的意思。 “是！少爷！”陈管家这个字咬的极重。 苏瑾走出了西院，长长的嘘了一口气，终于摆脱了陈家人，他可以脱下‘陈管家’的伪装了。 今天有太多的事情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第一件事：陈儒生竟然没有死？这个人渣还真是福大命大，都已经抽搐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竟然还能活下来。 不过他的心里早有预案，陈儒生不死，他反而可以亲手败掉他们陈家，让他亲眼看到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是如何覆灭的，这种报复岂不是比简简单单的让他死来的过瘾得多，潜伏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让他死太容易了，他要让他生不如死！ 可是，最大的变数是陈清羽，他怎么也想不通，平日里性格温吞的陈家大少爷今儿个怎么就硬气起来了？让他错失了陈家大印这一手好棋。 而且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和陈儒生前一天晚上见过面？还知道聊的事情并不是生意那么简简单单。 难道他昨天听见了自己和陈老爷的对话？ 不会的，不可能！ 苏瑾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如果他真的知道一切，事情就不会是仅仅是一句威胁这么简单了。 他只是在诈我。苏瑾心里想到。 不过，这次又被我赌对了。苏瑾心中得意的说。 我还在陈家，就还有弄垮陈家的办法，陈清羽，陈儒生！你们等着瞧吧！ 陈清羽默坐在床前，看着中风的陈老爷，两行清泪滚落下来， 门口传来了孩子嘹亮的哭声，小桃抱着孩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少爷！”小桃喊道。 陈清羽急忙擦了擦眼泪。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小桃奇怪的问道，向里一瞥，看到了摊在床上的陈儒生。 “啊哈，老爷怎么？” “说，什么事儿！”陈清羽平日里没有这么不耐烦的对吓人说过话，今日实在是烦心的事儿太多了。 “少奶奶也不知道究竟去哪儿了，这孩子一直哭，喂米汤还是羊奶，根本一口不动。我是真没什么么办法了，只好抱着来找您了。” “这种时候，小蛮去哪儿了。”陈清羽小声嘀咕着，随即问小桃道：“少奶奶去哪儿没有跟你说吗？” “没有啊，今早一早我来您和少奶奶的房间时，少奶奶就不在了。” “昨天晚上呢？最后一次见到少奶奶是什么时候？”陈清羽心里莫名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昨天晚上您不是喝多了么，少奶奶让我先回房了，一个人照顾你来着。按理说您应该比我清楚啊”小桃越说声音越小。 对啊，我昨晚喝酒了。 一丝记忆从陈清羽脑海闪过，他好像在梦里抱着小蛮说过什么，清羽扶额皱眉，再想仔细回忆，可除了头越来愈疼以外什么也想不出来，气得他不住的用拳头捶自己的头。 “少爷，您快住手吧。”小桃手里抱着孩子，只能干着急，也没法拦住他。 黑子在外面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便跑了进来。一看见陈清羽在不住的捶自己的头，急忙抱住他：“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呀？小桃，怎么回事儿。你怎么把少爷惹成这样。” “我就是说少奶奶不知道去哪儿了，少爷说要想什么事儿想不起来了，然后就一直锤头。”小桃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 “少奶奶？少奶奶不见了吗？说起来我昨晚还见过她的呀！” “在哪儿？”陈清羽停下来抓着黑子的肩膀问道。 “就在西院儿啊，”黑子一脸懵的表情回答道“当时少奶奶只穿了一袭白衣，大晚上的还吓我一跳。况且天还下着雨，那么单薄也不怕着凉了后来我还把我的伞给了少奶奶呢！” “晚上？可是昨天我和少奶奶吧少爷安顿好的时候都快亥时初了。你什么时候看见的少奶奶？”小桃一边悠着孩子，一边问道。“哦哦哦，小小少爷不哭了奥~” “大概也就是亥时吧。” “少奶奶有没有跟你说她要去哪儿，要干什么？”这话是清羽问的。 “说是要找老爷谈点儿生意上的事儿。那时候正好我刚去找过老爷，跟她说了老爷不在。少奶奶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到底，我都能看出来。后来我说要送少奶奶回东院儿，少奶奶还生气的说不用，吓得我也没敢多说话，把伞留给她就走了。”黑子把昨天晚上的情况如实和陈清羽说道。 “那那也就是说，少奶奶从昨天晚上一直到今天早上都失踪了？”小桃有些慌了，着急地说。 “找！”陈清羽把揉着头的手放了下来“把陈府所有家丁都派出去，翻遍扬州城，也要吧少奶奶囫囵个的给我找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两天的时间过去了，尽管陈清羽发动陈家上上下下一起去找小蛮，可仍旧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周小蛮这个人就像是从扬州城人间蒸发了一般，找不到半个人影。 清羽坐在房间的床上，看着熟睡的孩子，心里一股酸涩的感觉蔓延开来。 刚刚生产过后，身子那么虚弱，他的小蛮究竟跑到哪儿去了？ 她真的忍心丢下他们爷俩吗？ 是不是自己睡梦中说错了什么话？陈清羽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万一小蛮真的知道了真相，以她的性格，该不会去寻短见吧！ 陈清羽马上摇摇头赶跑这个想法。 夜，还很漫长，烛火忽明忽灭。 小蛮，你到底在哪儿？ “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陈清羽还以为是小蛮回来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推门而入的却是陈管家。 “少爷，是我。”陈管家微笑着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裹。 “哦，管家。”陈清羽失望的应道，又坐了下来。 “大印带来了？” “是。”陈管家脸上依旧挂着笑，伸一双手将大印放在桌子上。“少奶奶有消息了么？” “多谢管家关心，还没有。”陈清羽不动声色的把包裹拆开，确定里面是真的印后，放心的收了起来。 看着陈管家，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还不走吗” “有些生意上的事儿还需要交代您一下，山西那边的客商最近对那批生丝要的很急，但是货还没有收齐，咱们可以先收他们一点预付款，以免他们跑去别家那里” 陈清羽摆手打住。 “少爷，我知道你最近为了少奶奶和老爷的事儿茶不思饭不想的，可是陈家这么大一摊生意总得管啊，毕竟，”陈管家又笑了笑 “现在这大印在您的手里，您就得主事了。” 陈清羽也笑了“这自然就不用你来操心了。陈家的生意没有人会比我更上心了，你说的那批生丝我已经派人去催了，三日内就可以交货，至于预付款，这位客商已经是老主顾了，因为这么一点儿事儿就收人家的银子这不是看不起人家吗？感受到了陈家的不信任来年人家还会找我们来拿货吗？陈管家跟了我爹这么些年，不会连这点经营之道都不懂吧？” 陈管家脸上依然挂着笑，只不过这笑容有些僵硬和抽搐。 “哇哇哇~”孩子被吵醒了，嘹亮的哭了起来。 “那我就不打扰了，少爷您也早些休息，告辞。” “管家慢走。” 刚刚陈管家想借着这几天陈家家事太多让陈清羽知难而退，陈清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情急就没控制主声音，忘记了孩子还在睡觉。 抱着抱了一会，不行，孩子还是在哭。 放在床上？他哭的更大声了。陈清羽对哭闹的孩子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一个七尺男儿在一个五寸来长的小家伙面前手忙脚乱，最后也只得呆呆的看着。 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小桃。 她也不多说话，抱起孩子轻轻哼了两声，孩子就睡着了。 “这么晚还没休息啊？”陈清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孩子这么哭闹，我听着都揪心，那里还睡得着？”小桃放下孩子。转身对少爷说道“睡着了，这把别太大声说话了，容易吓到孩子。” 陈清羽诺诺的点头。 “少爷！”黑子刚推开门，还没等说话，就看见小桃和陈清羽一起对他在唇边比出竖食指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孩子。 黑子把要喊的话憋了回去，可脸上却是一副悲伤到要哭出来的表情。 “怎么了？”陈清羽把黑子拉到外面问。 “找到少奶奶的消息了？”陈清羽激动的睁大了眼睛。 “只在码头上找到了这个。”黑子缓缓伸出手。 在他手上躺着的，是一个白色的，绣着兰花的手帕。 这个手帕他认识啊，这不就是第一次见面时，他捡到却不愿意还给小蛮的那个吗？ “少爷，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应该把少奶奶带回来的” 黑子的哭诉在陈清羽的耳边似乎离得越来越远，一切都仿佛那么的不真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水生 陈清羽抱着孩子站在运河边上，运河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安涛汹涌。 “要不你去劝劝？少爷抱着小少爷在那站了得有个把时辰了吧？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小桃捅了捅黑子说。 “我，我有点不敢，我怕少爷打我。”黑子搔了骚脑门答到。 “你去啊，人命关天的事儿，就是打你几下能咋的。那要是你不去我去了啊！” “哎，行行行，咱们一起去成不？” “行，你先走。” “少爷？”黑子蹑手蹑脚的走上码头，试探的叫陈清羽。小桃跟在黑子身后，眼神儿一直盯着陈清羽怀里的孩子。 “少爷！”黑子又大了些声音，可陈清羽依旧出神地望着江面，好像根本感受不到两人的存在一般。 黑子用手碰了碰陈清羽，后者则是吓了一跳，这才回头，将将意识到两人的到来。 这一跳差一点让小桃冲出来抢过孩子，不过见孩子稳稳地抱在清羽怀里，小桃生生的刹住了车。 陈清羽嘴唇干裂的起皮了，唇边也起了一层青色的胡茬，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潇洒样子。他抿了抿嘴唇，喉结动了一动，想对两人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少爷，您在这儿想什么呢？”黑子大胆起来，提起声音问他。 “我在想，小蛮到底去哪儿了呢？或许是去了苏州？在或是北上去了京城？去哪儿总得先跟我打个招呼才是，唉，怪我平时太纵容她了。”与其说陈清羽在回答黑子的问题，还不如说他在自言自语来的恰当些。 “不对不对，我怎么能责怪小蛮呢？她给我留了信息了，要不然怎么会把手帕丢在这儿呢？这就是告诉我她从水路去了别的地方。” “一定是我平日里有些事儿做的不够好，惹她生气了。” “对了，我不该喝酒的。”陈清羽恍然大悟的说道“小蛮一定是恼我喝酒了，着实怪我，她生了宝宝，我怎么能出去喝酒呢？我为什么要去喝酒” 随即又是满脸苦涩的表情，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说却又说不来。 “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才能让小蛮知道我知错了呢？”陈清羽一脸思索的表情念叨着“依着小蛮的性格，她要是知道我知错了，一定会原谅我的，会马上回到我身边的。” “到底用什么办法呢？”陈清羽自言自语起来，仿佛面前根本没有这两个人。 黑子和小桃面面相觑，心里都想着‘少爷莫不是痴傻了吧？’。 小蛮人已经失踪了十来天了，全扬州城都翻遍了也没发现人的下落。 要是去了哪个地方，去和船头一打听就知道了。可是问遍了所有船夫，也没有人见过陈家的大少奶奶。 其实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深夜出府，手帕挂在了码头，之后便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见踪迹，还有船夫说半夜的时候看见过一个女子在河边，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能怎样？现在缺的，就是在这大运河找见那个尸首罢了。 孩子在陈清羽的怀里不知是冷了还是饿了，哇哇的哭了起来，可是陈清羽像是丝毫没有听见似的，专心念叨着自己的事儿 “少爷，这码头风大。要想办法咱们回府好好想好不？”黑子对陈清羽说。 “没事儿，我不冷。在这儿脑子清醒些。” “您不冷，小少爷冷啊！少爷，小少爷还没满月呢！要是冻出病了少奶奶回来还不得伤心啊，那就更原谅不了你了。”小桃有些急着说。 陈清羽皱眉想了一下，把孩子递给了小桃。 小桃急忙跑上前把孩子抱在怀里：“小宝乖，小宝乖。” 孩子在小桃的怀里渐渐地停止了哭泣。 “我听他们有人说，小蛮投河自尽了。”陈清羽怔怔的看着河面，往河岸边挪了几步说道。 两个下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不约而同的咽了一口唾沫。 “咋可能的呢？少奶奶就不是那么心眼小的人。”黑子陪笑道。 “要是小蛮真的投河了，倒也简单了，我也跳下去就能见着她了。” “在这运河上长相厮守，做一对儿水鬼，倒也快活” 还没等一句话说完，黑子一把抱住了陈清羽就往岸边拽，一边拽一边还喊：“少爷你可别想不开啊，你要是投河了咱们陈家可怎么办啊，老爷瘫在床上，小少爷还没满月，你现在是咱们陈家的顶梁柱！你可不能有事儿啊！” “黑子，你干嘛！你快放开我。” “那你得答应我你别跳河！你要是还想跳我就一直这么抱着你。” “那你不吃饭不喝水了？” “我这胳膊就长在少爷身上了，就算饿死渴死也不撒手！”黑子撒泼无赖起来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了的。 “呵呵，”清羽干裂的嘴唇咧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你放心吧，我才不会跳河呢！” “等小蛮想我了，想回来的时候，要是我死了，她得多难过啊。我还得等着她回来呢！” 陈清羽挣脱了黑子的束缚，独自向岸上走去。 “少爷，你干什么去？”黑子愣愣的望着陈清羽的背影。 “回府啊！还能干什么？” “哦，对了！以后我要是听见谁再传少奶奶投河了的传言，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陈清羽头也不回的向陈府走去，嘴里呢喃着：“小蛮，你还活着。我都知道的”。 不同于前几天死气沉沉的闷热，暴雨洗刷后的江南小村显得格外的精致，平日里被晒得无精打采的柳条今天似乎都精神了几分。青蛙在塘子里不知疲倦的叫着，声音也不似往日那般聒噪难听，好像能从中听出某种悠闲的韵律。 皮肤被晒得油亮的后生划着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靠了岸。 船上有很多货物，后生稍作整理就吧一船的货物全部装进两个半人来高的大筐里。装的特别满，都鼓出了差不多有筐一般高度的小包。 后生在大筐上用手撮的麻绳系了两个绳结，而后用这个绳结把大筐固定在木扁担上。 木扁担的中央地方和后生的皮肤一样发着油亮的光，这是常年累月总被后生那粗糙的大手抚摸的缘故。 后生先挑起扁担，试探性的颠了颠重量，确定绳子和扁担结合的够牢固后的，闷吭一声，两个半人高的装的满满当当的大筐神奇般的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下船的时候有一些晃，让后生的步子稍微犹豫了一下。 然而一上到岸上，那扁担跟货物就像自己安了翅膀一样，完全感觉不出他们有重量。后生背着货就跟啥也没背着似的，健步如飞的向不远处的村子里走去。 “娃回来啦！”村口闲聊的大爷大娘操着口音对后生喊道，曾经这口音是他完全不习惯的。 “回来了。”后生也用熟悉了的口音答到，脸上挤出淳朴的笑，背着那么重的货物，语气也丝毫不喘。 村子里人不多，可人家和人家之间离得可不近，沿着没草的土路走了好久好久，一个晾晒着渔网的篱笆院才从树木中露出了面目。 离院子近了，后生才慢慢的缓下了脚步，伸着脖子向里面张望。 知道院子里摆弄渔网的的老农注意到他，这才露出了笑脸。 “水生回来啦！孩儿他娘，水生回来了！”老农开心的挥手冲着后生喊道，还不住的向里屋喊，看上去有些手忙脚乱。 里屋也跑出了一个中年妇女，满脸写着开心的看向这个被叫做水生的后生。 “叔，婶子，我回来了。看看俺这次给你们带了啥子好东西。” 说完，大步子两三步就跨到了院子里，把筐往地上一放，开始往外翻东西。 鸡鸭鱼肉自不必提，还拿出来好多城里人穿的好布料制成的衣服。 “来就来么，总是带东西干啥？你自己也做买卖的，总往叔这儿陶腾东西，不怕自己亏本啊！”老农嘴上说着埋怨话，脸上的笑容可是从未下去过。 “诺，烟斗，还有北边的烟叶。一个山西那边的客商送我的。”水生不太会说话，只是脸带笑意的把东西递给被他称做叔的男人。 “这得不少铜钱吧，说送你就送你啦？”男人有点不信。 “孩子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得了，哪儿那么多话！”妇人用手指捅了一下他笑着说道。 “水生哥。”一个编着乌黑油亮的辫子的女孩慢悠悠的从里屋走了出来，嘴唇的颜色鲜红，脸蛋也红扑扑的滴答滴答，看上去像抹了颜值。 “燕儿妹子越出落越漂亮了。”水生笑道。“这个是给你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盒胭脂递给燕儿。 “谢谢水生哥。”燕儿低头抿嘴笑，接过了那个小胭脂盒。 老两口相视一笑，这么多年的默契，有些话不需多言，只要一个眼神，两人就知道他俩想一块儿去了。 几年前赵老三，就是水生被称作叔的这个人在一次打渔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被海浪冲到无名小岛上奄奄一息的男人。 他当时也没考虑满身是血的这个人到底有什么背景，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出于善良的天性就把这个男人带回家了。 后生的身体恢复速度惊人，伤好之后，他帮着赵老三出去捕鱼，打扫卫生，干各种累活儿来报答他，唯独闭口不提自己曾经的事情和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重生 他也不爱说话，加上又是从水里捡来的。赵老三就给他取了个水生的名字，没想到他还欣然接受了。 水生水生的叫着，仿佛他从来就属于这个村子，他不愿意提及他的过去，也没有人在乎。 再后来，水生的伤完全好了，机缘巧合之下自己做起了小买卖，没想到这人平时不爱说话，看上去笨嘴拙舌的，可做起买卖来却是毫不含糊。 短短几年时间，小买卖做的风生水起，不但不吃他赵老三的，每次像这样做完一圈生意回来，还总给他们家带上许多这种穷乡僻壤根本看不见的物事儿。 赵老三一边看着忙活的水生，一边笑的八字胡乱颤，自己这哪是救了个人，分明是捡了块儿宝。 要能力有能力，要模样有模样，这后生哪家姑娘不爱。说起模样，除了额角上那道长疤以外，整个人长得实在是没得挑。就是这块疤也是刚把他捡来时，脸上狰狞的伤口化的，要不是用了偏方草药处理的好，疤还会更大。 不过话说回来，男人，没点伤那能够呢？ 看着自家闺女娇羞的模样，心里更是打定了一个主意：要把捡来的这块儿宝进一步变成自己的女婿。 “燕儿她娘，去把鱼和鸡鸭都炖上，今天我要和水生好好喝两盅。”赵老三背着手笑着说。 这顿饭几乎成了例行公事，每一次水生回来，都要在赵老三家好好的吃上一顿大餐。 可这一次水生却面露推脱之色。 “叔，你叫婶子别忙了。今天我就不在这儿吃了。” “咋了，嫌你婶子的手艺不行。”赵老三故意打趣道。 “咋可能嘛，婶子手艺再不行，那这十里八村没有手艺行的了。”水生的眼神有些躲闪。“我还得去送个货。” “送货？这村子里哪家这么大排场，还得你亲自去送，连在叔家吃顿饭的功夫都不能有了。你告诉我，我去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一个村儿里住着，咋还摆上谱了。” “不是咱们村儿的，”水生有一点慌，连忙说道“隔壁村的。有人让我给隔壁村的带个东西。” “我要是在这儿吃饭今天就赶不上去那儿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们见面的时间不还长着呢么，下次我来一定和叔好好喝一宿！”水生挠着头陪笑道。 “你小子，自从做了生意以后越来越油嘴滑舌了，还会蹦出来一两句成语。行，我也不难为你了。坐一会儿再走吧，进屋喝杯茶，天这么热，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 “不歇了，歇了一泄劲，我该走不动了，到隔壁村还得有段路呢。” 赵老三将不高兴写在了脸上，这么留客都留不住这个水生，这个后生还真是犟。 水生像假装没看见赵老三的脸色似的，一边陪着笑，一边单手把轻了不少的扁担架在肩上，告了个别，步履稳健的向外面走去。 “这孩子，这次咋这么匆忙呢？”妇人对着赵老三说道，后者只是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回头看向燕儿，此时嘴唇撅得比她爹还要长。燕儿看着水生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高大的身躯转过了树林，看不见了，这才一甩手，跺着脚回屋了。 “嘿，这孩子又是着了什么魔了。”妇人奇怪道。 水生走在通向隔壁存的道路上，这条路同时也是通往自己家的路。 水生把家按在了离村子很远的山脚下，地方大，宽敞，也省的邻里之间有纠纷。 走到岔路口的时候，水生拐向了自己家，而并没有去隔壁村。 其实根本没有人要他带什么东西，他也没想去隔壁村，撒个这种不伤害人的小谎对于开始做生意以后的水生来说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家在山上，回家的路和之前的比起来有点崎岖。顺路水生还在设下捕兽夹里捡到了野鸡，把腿绑好，扔进框里，回去又有一顿野味吃了。 为了放野兽，水生把木头门和院墙修的很高，水生打开了门，他的小院儿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院子不大，大东西摆放却十分整齐，不同的货物，分门别类的摆在院子的不同角落。小到锅碗瓢盆，大到衣物农具，小小的院子里像是一个微缩版的杂货铺，应有尽有。 水生吧扁担连货物放在院子里，也不急着整理，而是先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进到屋子里。 床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个本应该很美的女子，但此刻他的脸却全然被一种阴鹜绝望的神情覆盖，大眼睛也失去了本应该有的灵动的光彩。 女人见到水生进来，想要笑一笑，却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 “大力哥。”沙哑的声音从女人的喉咙里滚了出来。 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水生在心里问自己。他都快忘了他曾经叫这个名字。 船队的热闹，码头上等待的身影，小院儿里亲若一家人的畅谈，现在想起来仿佛就都是上辈子的事情。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他想让这个名字和那些记忆一起死掉，重新开始。 可是在船上见到浑身是伤的小蛮的一刹那，一切记忆又从脑子里的每个角落和缝隙钻了出来。 “小蛮。”这两个字从嘴里说出让沈大力浑身充盈了奇异的感觉，恍若隔世。 小蛮冲着沈大力笑了一笑，随即又视线空洞的望着面前的空荡荡的地面。 大力自从被赵老三救了，开始做生意后，每次路过扬州时都刻意打听一下有没有她的消息。 黄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沈大力以为就要和小蛮一辈子无缘再见时，在扬州码头附近的河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小蛮。 沈大力记得刚把她救回来的情形。她睁开眼看见自己的第一个表情是笑，笑的那么好看，仿佛当年的事情就在昨天。 随后问道：“我爹呢？” 大力后悔和她说的那么详细：船队如何被钞关扣押，陈管家如何找他师父喝酒，周老大怎么尸横码头，自己怎么去官府告状。他把深印在脑子里的每个细节都和小蛮说了，仿佛心头上压的大石头松了很多，却没想到，这一切重又压在了小蛮的身上。 那日之后，小蛮就终日郁郁寡欢，有时她在以为沈大力看不见的时候，眼泪还扑朔朔的往下掉。 其实大力都看见了，只不过假装不知道而已。 救回小蛮已有半月有余，这两日有必须要出去办的生意，所以不得不离开她两天。只是两天，就惦念的不行，生怕她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儿。所以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了。 赵老三夫妇虽然待沈大力犹如再生父母，但是小蛮的事儿沈大力并没有告诉他们。 “张婆呢？”张婆是大力从隔壁村请来的照顾小蛮的人，这个婆子平时给人家接个生，保个媒拉个线儿，谁家小孩儿发烧感冒了偶尔还会开上几副药，算上几卦。是个啥活儿都接的主。 靠不靠谱两说，但是小蛮需要个人来照顾，尤其是大力不在的时候。 请她来照顾个人，却里外屋没见到人影。 “给我做了饭，可能是嫌我没意思吧，就出去遛弯儿了。”小蛮说着话，眼睛却还看着眼前，只是嘴动了动。 大力默默收拾了桌子上一口没动的野菜粥。心里想着雇来的人果然还是不靠谱，一边怨恨张婆做着破饭菜敷衍了事，一边暗怪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出门。 “这做的是啥饭，给了她一贯铜钱就用这个来糊弄你？”大力故意加重埋怨的语气说道。 “是我让她做的清淡些，而且也不是因为不好吃我才不吃的，只是单纯地没胃口。”小蛮病怏怏地说。 “不吃饭哪成，大力哥给你做点好的，你等着啊！”说完便出去了。 半天也不回来，也没有听见响动，小蛮便推开门走出屋看一看。 沈大力用枯树枝生起了一团火，正拿着刚拔了毛的野鸡架在上面烤呢。 小蛮走近，大力急忙招呼她：“小蛮快过来烤一会儿火，这山脚背阴，屋子里更是潮湿。烤火还能驱驱寒气。” 小蛮听话的走到了火边，伸出手感受火的温暖。 两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围在周老大生的篝火旁，吃烧鱼。 沉默良久，烤鸡的香味渐渐传了出来。 “好香。”许久没吃东西，小蛮的确是饿了。 见到小蛮主动开口说话，大力心里高兴的紧，但表面却不露声色。 “唉，这山里偏僻的很。天天呆在这儿就是好人也给憋坏了，今天先将就一下，明天大力哥带你出去走走。” “好！” 两人吃鸡完毕，收拾一通，天色也渐晚了。 “这张婆晚上也不知道回来看一看，看我非把钱从她兜里要回来不可。”大力有些愤愤的说。 把小蛮的床上被子铺好，大力自己并了些桌子椅子，拿了一块单被，打算睡在外屋。 “大力哥，这是你的房子，应该我睡外面的。”小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哪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受冻呢。再说我不是从小就睡外面么，我都习惯了。” 英气的大眼睛冲着小蛮挤咕两下，额角的疤没能挡住眉宇间那个顽劣少年的影子，小蛮心中一暖，轻笑出声。 终于笑了，大力暗自舒了一口气。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慢慢总会过去的——这是重生之后的日子教会他的事情。 大力看着漆黑的木头屋顶，扯了扯盖着的单被。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被撞见了 “小蛮，你回来了！”清羽从床边站了起来，小声说道，看样子像是刚把宝宝哄睡着。 小蛮愣愣的站在门口，房间摆设还是原来的样子，她仅仅是离开不到一个月而已，却仿佛离开了好几年。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小蛮发愣的时候，陈清羽早已经一个箭步跑到了小蛮面前，用双手捧起小蛮的脸，仔细查看：“你去哪儿了小蛮？你让我担心死了知道么？有没有受伤？你都瘦了？” 小蛮动也不动，只是任由他摇晃拍打自己的身体。 她也在端详面前的这张脸。 瘦的人是他才对吧！一个月不见，颧骨都瘦的明显冒了出来。脸上的胡子茬也没有打理，整个人邋里邋遢的。 “小蛮！太好了，真的是你，真的是你。”陈清羽激动的眼眶泛起了泪花，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个月小蛮理解不了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陈清羽紧紧抱住了小蛮，小蛮感觉自己要被他揉进骨头里了。 “说什么我也不会放你走了，小蛮。”耳边传来清羽的话，鼻子里充盈的都是熟悉的他的气味。 小蛮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反握在右手上。 回抱他时紧紧插进了陈清羽的后背。 拥抱的很紧，匕首插得很深。 感到有温热的液体从手上流过，小蛮放松了怀抱。 眼前出现的是陈清羽疑惑和痛苦的脸。 泪水混着血液从他的脸上流过，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蛮，不要离开我。” 泪无声的从小蛮的眼角滑落，等她醒来时，是因为感觉到枕头湿了一大块。 惦记着杀父仇人的儿子，小蛮知道这是多罪恶的事情。但她的脑海里又忍不住浮现出梦境里陈清羽那张悲伤的脸。 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呢？就这么苟且的活下去么？ 本来一心寻死，可却没想到遇见了沈大力。 本以为世上再没有一个亲人，可现在曾经的青梅竹马重又出现在眼前。 隐约听到脚步声，向门口张望却只看到沈大力出去的身影。 小蛮急忙抹了抹眼泪，心里猜想大概他是看到自己哭所以才躲出去的吧。 想起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小蛮觉得一意孤行的寻死似乎有些对不住这个和她一样的身世浮萍的发小。 小蛮穿好衣服来到院里，看见沈大力正在劈柴。 “大力哥。” “小蛮醒了。”沈大力笑道，洁白的牙齿和黝黑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小蛮不禁想起了那个在船头冲她挥手的水手，也是这个熟悉的笑容。只不过没了当年的那股子青涩，额间的疤平添了一丝男人的阳刚。 “大力哥，你也不问问我这些年都干了些啥事儿？”小蛮走到大力身边，低着头小声说。 “唉，那有啥好问的，你要是愿意说你就说了。我要是问了你不想说的，反而给你心里添堵。” 大力的善解人意让小蛮心里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滋味儿，就是感觉鼻子酸酸的。 “我打算劈点儿柴。然后煮点粥当咱们的早饭。”沈大力岔开话题。 “我能帮你干点啥不？”说着小蛮撸起袖子就要奔着柴火去。 “诶诶，这是男人干的活儿，咋能给你干呢！” “那我也不能干看着吧？” 沈大力思考了片刻。 “好吧，你要是非要干点啥的话，门口不远处有个泉子，你拿盆子去那接点新鲜的泉水吧。” “好嘞！”小蛮拿着盆就去往了门口的泉子。 泉水汩汩，小蛮小心翼翼来到泉眼边，捧了一捧泉水含在嘴里，果然冰凉甘甜。 “水生哥！水生哥！” 小蛮正要舀水，却听见一个小姑娘一阵一阵的呼唤。 一抬头，正和她撞了个对眼儿。 小丫头马上警觉的看着她：“你是谁！怎么在水生哥的家门口？” “水生？”小蛮疑惑了片刻，突然想起来大力哥和他说过救过他的一家人的事儿，他没和人家说过他的真名，因为是从水里捡来的，所以那家人一直管他叫水生。 这么说起来，面前这个人还是大力哥的救命恩人嘞。 “我是大力哥，哦不，你水生哥的妹妹，我叫小蛮。”小蛮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说道。 燕儿还是对眼前的女人充满了警惕。在她眼里，小蛮漂亮从容的不像是乡下妹子，自己本来稍微有点自信的美貌，在她面前似乎有些黯然失色。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燕儿还不知道她的单纯质朴才是小蛮更加羡慕的东西。 燕儿的印象中这么好看的女人似乎都不是什么好货，所以下意识的把她划进了敌人的范畴。 小蛮见她气冲冲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值得默默地走在前面，燕儿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沈大力的家。 “水生哥！”一见到沈大力，赵燕儿就高兴的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还得意的冲小蛮笑笑，似乎是在宣誓主权。 “这女人是谁啊，我见她在你房子外面鬼鬼祟祟的。”燕儿仰着头说，大力的个子还是很高的。 “她” “我是他妹妹。”小蛮知道这中间有些难解释，于是抢着说。 “我问你了么，水生哥只有我一个妹妹，没听说过还有其他妹妹！” “燕儿，快别胡闹了！她的确是我妹子，从小一块儿长到大的亲人，论年纪你还得叫她一声姐呢。” 赵燕儿撅起了嘴：“我不管，我才没什么姐呢，你也只能有我一个妹妹。水生哥~” 她脸上有些挂不住，于是冲着她的水生哥撒娇道，希望他能稍微向着自己一点说话。 “别闹了，有什么事儿吗？”大力有些不耐烦的抽出自己的手。 “我爹叫你过去吃饭，陪他喝两盅。” “哦，行。你先回去吧。过一会儿我和你小蛮姐再过去。”沈大力一边理柴火一边随意的答道。 “你”赵燕儿一甩袖子，转头就走了，木门摔了哐当一声响。 “平时被叔和婶惯的太娇纵了。”沈大力像是在和小蛮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看这孩子倒未必平时就这么骄横，是你太不懂女孩子了罢。”小蛮摇摇头说。“你看她看你的眼神儿，还有看我的眼神儿，明显是误会咱俩有啥事儿了。” “等到待会儿去的时候把咱俩的事儿解释清楚，她也就不会这么不讲道理了。” “话说回来，我还挺想认识一下你的救命恩人长什么样的，咱们得好好感谢人家，要不是因为他们，哪有咱们兄妹今天的重逢啊。”小蛮笑着说，却没注意到沈大力的眸子暗了下来。 “呜呜呜。” “燕儿怎么了，咋从水生那回来就哭起来了呢？”赵老三叼着烟袋问燕儿他娘。 “不知道啊，咋问也不说，就是躲屋里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儿。”燕儿娘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水生欺负燕儿了！”燕儿娘突然说道。 “不可能，水生在咱们身边生活了这么些年，人品啥样你还不了解么，说这话你信么？” 赵老三吸了一大口烟，踱了两步后对他闺女说。 “燕儿啊，啥事儿你倒是说句话吖，要是你水生哥真欺负你了，爹找他算账去，非打断这后生的腿不可。” “不是不是那样的。爹！你别打水生哥。”燕儿抽抽搭搭地说。 “那是咋回事儿，你倒是说啊！” “水生哥水生哥家里，有一个女人呜呜呜。”说完，赵燕儿哭的更伤心了。 “女人？！”老夫妻俩异口同声的惊讶道，大眼瞪小眼。 “说是说是他的妹妹。” 赵老三有点摸不着头脑，打从他把水生从水里救上来那一刻起，他就像是从来没有过去的人一样，也没听他提过之前有个妹妹啊。 这么说来，这个“妹妹”就一定是水生这个臭小子，因为这两年做生意有了几个臭钱后，去外面找的“坏女人”。 赵老三抽着烟袋锅，气的嘴巴鼻子齐冒烟。 “那水生说没说他待会儿还来不？”燕儿的娘问道。这时候他们爷俩她是谁也不敢惹了，只能小声说话，大气都不敢出。 “来，还说要带着他妹妹一块来。”燕儿说。 “好啊！我说昨天怎么咋留也留不住，原来这小子破草屋里还藏着人呐！还要带着人来吃饭，欺负人欺负到家里来了！” 赵老三把水生视如己出，也早有把自家姑娘许配给他的意思，这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姑娘，别哭了，一会儿爹给你出头！。” 赵老三搬了个板凳坐在院门口，把扁担放在手边，准备一言不合就动手。 不一会儿，水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通向赵老三家院子的土路上。 身边跟着的姑娘和赵老三想象的不同，没有穿的大红大紫花枝招展，更没有胭脂水粉一通乱抹。只是穿着一个素布衣衫，可是眉眼间的灵气和举手投足还是让赵老三把她和其他女人分成两类来看待。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赵老三面前，水生介绍一番后，小蛮向他鞠躬感谢。 这期间赵老三只是一愣一愣的点头，全然忘却了把扁担放在手边到底是有啥用途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婚约 “这么说来，小蛮丫头是水生以前的亲人啊！”赵老三在听完沈大力说完他们以前的故事后，一拍大腿，回头招呼哭泣的赵燕儿说。 “孩子，别哭了，快来认识一下你小蛮姐。” 沈大力把他和小蛮小时候的事情都和赵老三说了，唯独没有说周老大遇害的事情，对于小蛮为何而来的真实原因也只字未提，因为他也不知道。 只是扯了个谎，说扬州城里活不下了，刚好在沈大力去扬州进货的时候遇到了他，这就投奔他来了。 赵燕儿还是背对着他们抽抽搭搭地啜泣，小小的后背一耸一耸的，看着还挺可怜。 小蛮扯了扯大力衣角，“去哄哄”，她小声说道。 沈大力则像没听见一样，端起茶碗干了一大碗茶水。 赵老三也说她不动，便招呼他媳妇儿摆桌子上菜。 “今天三叔好好招待招待你们。”虽然是对两个人说，可是却着重对着小蛮，“你婶子手艺可好了。” 说完，回头扯了赵燕儿去外边不知道说些什么去了。 小蛮瞪了大力一眼，大力只是看向别处。 说是盛情款待，可毕竟赵老三家还是普通人家，在陈家呆过一段时间的小蛮什么大鱼大肉没见过。即便是赵老三媳妇儿手艺再好，也比不上陈家大院花银子请来的大厨强。 可这一桌子“山珍海味”对于赵老三家来说，还是展现出了足足的诚意。无论是鱼还是野鸡，在能做到的范围内，都用了最好的。也表现出了对“水生”，这个捡来的后生无比的重视和喜爱。 经历了这么多天，这还是小蛮吃的嘴津津有味的一顿饭。倒不是饭菜有多么可口。而是，他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一家人围坐一桌说说笑笑的感觉了。 在陈家，她最害怕的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说的做的生怕有半点违背了陈夫人的心意。虽然无论是陈清羽还是陈老爷，都向着她。但是她还是要尽量压抑自己。 像这样一家人毫无隔阂的，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氛围让她觉的轻松自在，不愉快的事情似乎也都被跑到脑后了。 赵老三表面上看上去憨憨的，不爱说话，可是在家庭的饭桌上去时分的健谈，说的讲的都是邻里之间的鸡毛蒜皮的趣事儿，可每次都能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在很久以前，周老大似乎也在扮演这样一个角色：他坐在方桌的一头，两边小蛮和大力坐在小板凳上听他撤。 周老大去过的地方可多了，天南海北的一通乱扯，俩小孩托着腮认真的听着，好像他说的都是真的一样。 周老大的影像渐渐与面前的赵老三重合，小蛮如在梦中。沈大力见到了小蛮脸上出现了少见放松的笑容。 赵老三乐的开心，陈皮般的皮肤褶皱起来，露出了一口不是怎么好看的牙齿。 赵燕儿也渐渐的从眼眶红红的伤心样子里走了出来，刚才还被赵老三的故事逗得哈哈大笑了。 “我赵老三，嗝，这辈子！最重要的宝贝，就是我的囡囡！”几壶浊酒下肚，赵老三的声音变的时高时低的。 “燕儿！”赵老三突然喊了一嗓子。 “哎！”赵燕儿也习惯了她爹的醉态，也忙笑着应道。 “爹和你娘一天天的老了，得给你找个好婆家。” 赵燕儿闻言，似是早就知道她爹要说这话似的，脸蛋恰到好处的一红，低头不语了。 “哈哈哈哈！好囡囡，好害起羞来了。”赵老三大笑，接着说道“你看你水生哥咋样？” 小蛮感到身边的沈大力虎躯一震，貌似差一点就把刚吃进去的米汤吐出来。 不过他还是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惊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喝汤。 赵燕儿的脸快埋到自己个的桌子下面去了。 “其实啊，我早就有意把赵燕儿给水生了。”赵老三收敛起一些笑容，看似是赵燕儿他娘说话，其实是说给这两个外姓人听。 “只不过咱还以为这水生真是从从水里生出了的，也没个婆家招个赘么，又怕人家看不上咱们家的条件。” “唉，”赵老三低下了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事儿就一直这么搁下了。” “现在水生有妹妹了，这事儿也该提一提了。” “小蛮啊。”赵老三转过脸对着小蛮。 小蛮看着那张朴实夸张的笑脸的同时，因为闻到酒气而屏住了呼吸。但是脸上还是挂着笑意，丝毫不给人察觉出来她有什么不舒服。 “你哥和咱家赵燕儿这事儿，你觉得咋样么？” 赵老三问出这句话后，小蛮瞬间感觉全屋子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赵燕儿也不看桌子底下到底藏得啥了，她娘夹菜的手也放下了筷子。就连身边的大力哥似乎了停下的喝汤的咕噜声，端着碗在嘴边，等着她的回答。 小蛮不笨，略一思索就得出了结论，原来这个小丫头以及这一大家子都把自己当成赵燕儿这段姻缘的敌人了。 她在心里苦笑着摇头，她一个嫁过人又生过娃的人，也配她们费这么大功夫么？ “这是好事儿啊！”小蛮明白了怎么回事儿，瞬间挤出了个极为诚恳的高兴表情。 一屋子的人都轻松起来了，唯独身旁的气压稍稍有些低，不过小蛮也没太在意。 “我哥那都好，可是有一个毛病打小就有。” “啥毛病？”赵燕儿伸头问道。听完小蛮赞同这事儿以后，她的态度也来了个大转弯，完全不似刚才的刁蛮村姑，一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样。 小蛮心中暗笑这家人是在是淳朴，好的不好的都写在脸上，在生意场和深宅大院里呆过几年的她看着这些神态都觉得尤为亲密。 “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呗！以后要是有个嫂子替我好好照顾照顾她，我这个当妹妹的可就放心了。”小蛮深知说什么话会让这个孩子高兴，说那个称呼的时候刻意对着她的方向，给她乐的美滋滋的。 “咣当！”沈大力把喝完汤的饭碗砸在饭桌上，给离得近的小蛮下了一激灵。 “回家。”沈大力冷冷的说。 “这”赵老三从没见过水生如此冷的脸，笑容不由得僵住了，指着水生转身离开的 背影愣愣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小蛮笑嘻嘻的对赵老三一家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家里面还有点儿活儿没干完，出来的时候牛也没喂。我哥心里惦记着呢。” “这还有牛啊，咋没听水生说过。”赵老三婆姨惊讶的说。 “噫，这牛啊，别提了。从山上捉起来的，脾气特野。有一点儿事儿不顺着它，她就犯倔。有时候都不知道哪儿惹着它了，就乱拱人，上一次我给她喂食吃就差点伤着我。那以后我哥就不让我喂了。都他喂。” “这牛这么不听话，杀了吃得了。干嘛还养着他啊。”赵老三从板凳上站起来，搔着头说。 “这牛脾气虽然倔，但是拉起磨来还是一把好手，犯倔的时候，顺顺毛就好了。” 小蛮说完，站起身走出门。追着沈大力的步子回家去了。 “哪儿来的牛啊？没听水生说过啊。”赵老三婆姨还在嘀嘀咕咕的说着牛的事儿，赵老三早就重新拿起了烟袋锅，坐在门槛子上一大口一大口的抽了起来。 “大力哥，大力哥！你等等我，山路太陡了，我追不上你。”小蛮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沈大力没有回头，但是步子的确是放慢了的，小蛮过了一会儿就追了上来。 “呼”小蛮常常呼了一口气，平复好呼吸走在沈大力身边。 一高一矮走在这山林小道上，也不说话。 “咋？不喜欢那丫头？”小蛮弯腰转头，看着沈大力的脸色小心问道。 见沈大力没有反应，继续说。 “我倒是觉得那丫头还不错，虽然看上去小气点，可是没有坏心眼儿，对人好坏都写在脸上。饭桌上还一个劲儿偷摸看你，我看就你刚才用的那碗，都是她精心擦了好几遍的” 沈大力瞪了周小蛮一眼，她竟然没有发现，还是在滔滔不绝的说。 “你说够了没有？”沈大力终于忍耐不了了，暴躁的怒喝出来。 “咋了？大力哥，你今天咋这么凶？”小蛮皱眉问，腿却后退了两步。 他还想喊些什么来宣泄自己的情绪，看小蛮一脸困惑又害怕的样子还是压了回去。闷声不吭的快步走在了前头。 “你忘了曾经答应我的事情。”沈大力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也不管小蛮听没听见，自己走掉了。 “今天到底为什么让大力哥这么反常呢？”小蛮慢慢走在后面，思考着。 “他好像说什么我忘了一件事情”想到这儿，小蛮心里咯噔一下。 她回想起了送她爹和沈大力上船时的情景，她说过等他们出船回来，她就要嫁给他。 小蛮根本就没想起过这一茬，因为她毕竟已经是别人的夫人了，还给人家生过孩子。就没想到这些沈大力根本都不知道，她也没和人家提过。 她在大力哥的眼里就是跟自己有过婚约的小师妹。现在自己往外把他推给别人，他自然是要生气了。 思路豁然开朗，但心情却开朗不起来。 这些天，小蛮只把他当成从小到大的玩伴，当成哥哥，当成链接过去快乐记忆的钥匙。 如今知道了他对自己有这层意思，她不得不正视沈大力也是一个男人。 可自己已经嫁作人妇，更甭提还是仇人的儿子，哪有脸再嫁给这么一个好男人。 情爱之事都是小女生考虑的，小蛮现在没有资格，也不敢去想，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配不上他。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小蛮慢慢悠悠地也走到了沈大力家门口。 木头门虚开着一条小缝，这是沈大力特意给她留的门，怕她力气小，扶不起需要抬起来才能挪动的木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撒谎 沈大力一直都是个心思细腻的男人，毕竟从小就在外边混，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一流的。 对待喜欢的人，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就变成了无微不至的细心关爱。 这些天，小蛮都一直享受着这些呵护，而觉得这是身为哥哥的理所应当。 想到这儿，小蛮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他从小任性而为，很少顾虑别人的感受。可偏偏对她也是百依百顺，呵护备至。 可一想到那个人是杀父仇人的儿子，顿时心如刀绞。用手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 走进房间，就看到沈大力可能是因为太累了的缘故，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件马甲，这个马甲小蛮很眼熟，几年前在他们上船的时候。她亲手把这件马甲送到了他的手上，还说一切等他回来都会重新开始。 本以为几个月之后就能再见，可没成想一别就是数年。经历过那段伤心欲绝的日子，有经历过一段恍如梦中的陈家少奶奶的生活，小蛮现在已经为人妇，为人母，可是沈大力，却一直记得当初的诺言，想方设法要找到自己。 可被大力救了之后，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而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心意。 真的是没有注意到吗？ 小蛮摇了摇头，这些日子的悉心照料，无微不至的呵护。她都体会着的！如果不是沈大力，她周小蛮现在还想着死死活活的事情。 可她完全把这当作是理所应当，当成了一个善良的哥哥对一个久未谋面的妹妹应有的照顾，甚至她不得不承认，潜意识里甚至有一些觉得周老大的死似乎沈大力也该复一点责任，而照顾她也能让他的良心有所安定。 她就是这么恬不知耻，理所应当的在这个家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一个毫无愧疚的米虫。虫子哪有脑子去想什么事情是合理的，全然忘却了没有人亏欠她什么。 可是如今她知道了沈大力对她的情谊，苏醒的良知在不断的谴责着她：还要利用他对自己的情谊来白吃白喝吗？ 现在有一个很好的姑娘，她有着淳朴善良的性格和同样淳朴善良的一家人，和她在一起，沈大力可以永远的叫做水生，没有师父被杀的仇恨，没有一个认贼作父的妹妹。一辈子快快乐乐的作为一个小生意人活下去。 他已经稳定了下来，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小蛮甚至觉得如果不知自己的出现，或许沈大力已经找到了比以前在船上还要幸福的生活方式。 活在过去的囚笼里的人只有自己，也只应该有自己。她不该把这一切强加在别人身上。 她决定了：无论如何要让说服沈大力娶赵燕儿为妻。 在那之后，她会一个人悄悄的远走，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不过她想老天既然让她活下来，应该就不至于不给她别的出路。 她也一定能找到一条路走：注意，她在心里默默地提醒自己，她并不是要忘掉仇恨。 像大力哥那样拥有幸福平淡的人生，她不配。 她要永远的记住仇恨，永远的一个人背负这仇恨走下去，哪怕永远也报不了仇（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让她这样一介蝼蚁能撼动陈家那颗大树，可以说从陈家逃出来的那一刻，她就永远失去了机会。） 不过即便这样，她也要记住。为了提醒自己曾经犯下了多么深刻的错误，为了提醒自己她这样的人活着一天，就没有资格享受幸福。她应该永远为嫁给仇人的儿子而感到痛苦，那样过完一生之后，或许在黄泉路上见到她爹时，她才能真正的感到解脱，才有资格扑在他怀里大哭的忏悔女儿错了。 沈大力先是手指微微动了两下，而后应该是感觉到身边有人，立刻警觉的坐了起来，尽管睡的时间不长，可半边脸上还是被麻布衣服压出了红印。 小蛮迅速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和表情。 “你醒了，大力哥。” 沈大力刚想微笑，但是似乎马上想起了刚才在赵家饭桌上发生的事情，硬生生将笑容压了下来，变为了刻意的冷漠。可是小蛮看久了他的笑脸，他冷漠起来倒也不觉得害怕，甚至还觉得挺有趣的，有点想笑。 随后沉默了片刻，小蛮就真的笑了出来。 大力见小蛮笑了，自己也没绷住，两人不知道什么缘由的笑了好一阵子。 小蛮渐渐停下来，换上比较严肃的表情，对沈大力说：“大力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河边差点死掉吗？” 沈大力刚想表现出一点对这件事情的好奇心，但是马上将它压了回去。并同样认真的表示一切只要小蛮不想说他也不想知道。 “老天让我在运河边捡了一条命，又让我在运河边遇到了你，我觉得这都是命，我不想去计较太多，只要咱们能这样好好生活比什么都强！”沈大力这么说着。 “无论你这几年经历了什么，只要你不愿意提起，我都不想知道。我想要的就是你能在我身边，我能不辜负师父的话，好好的照顾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蛮心里默默说着：我不配。 但是表面却云淡风轻的笑着，似乎这些话完全没能在她心底激起半点波澜。 “我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不过没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不在乎，也不会有人在乎。至少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幸福的。” 说着，沈大力热切的盘算起自己的家当并开始计划起了未来的图景起来。 “你看，我现在做生意，赚了一点小银子，虽然现在赚的不多，但是生意都会慢慢好起来的，尤其是你那么聪明，如果你帮我，那攒够了钱以后，咱们也可以买艘船，继续做着船运生意，就能赚更多的钱。要是师父看到咱们能重操旧业肯定也特别开心。不过一艘船来讲还是有点太寒酸，我打算先攒着更多的，等以后直接从哪个船老大那里转买个船队” 小蛮抬起手摇摇头，示意沈大力先别说了。 “大力哥，你的计划很好，我相信我爹如果知道了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开心的，可是你好像理解错了一点，我没有说我过去受了什么苦啊，我也不会在你这里呆太久的。毕竟我现在也是有儿子有夫君的人了” 对不起大力哥，小蛮知道自己正在向一个无比真诚的心上插匕首，一刀一刀，划得血肉模糊。 沈大力睁大着眼睛，嘴角还挂着刚刚的微笑，似乎没能理解她刚才说话的含义。 见沈大力愣住了，小蛮换上一副比较抱歉的神情：“也怪我没早点跟你说，才让你产生了这么多的误会。” “我嫁人了，这个人你也认识，当初我爹还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小蛮似是回忆起什么美好往事一样的看了看空中，唇角划过一丝娇羞的笑意。 “陈家的大少爷陈清羽现在是我的夫君。前几天我刚给他生了个孩子。说来也不巧，那天晚上下大雨我去码头给陈家接货，结果还没等到码头，脚下一滑就掉到河里了。当时我想完了，我这一辈子算是交代了。” 小蛮把手放在胸口，似乎仍心有余悸，过了一会儿才放松下来对着大力说道：“谁想到原来这是老天为了让咱们兄妹再见才弄得这么一出。真不知道是该埋怨还是该感谢她了。” 说完，小蛮用手帕掩住嘴，模仿她曾经最讨厌的陈夫人遇到好笑的事情时候的样子。 这一刻，沈大力仿佛才明白过来，粗大的手掌一拍桌子：“你说你嫁给了陈清羽！你知不知道陈家就是害死你爹的凶手！” 周小蛮放下了掩面的手，也不在发出和陈夫人似的讨厌的“咯咯”的笑声了。而是换上了一副稍微严肃，甚至有些冷漠的表情。 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表面上仍维系着那副表情，没人知道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接下来周小蛮要撒她生命中最大的一次谎了：为她明知道是仇人的人开脱。 “你第一天跟我说的话这几天我也好好想了想，”这里小蛮说的是大力第一天告诉他的她爹死的经过的时候。 “就算是我爹的死真的像你说的有什么猫腻，那也是和陈管家有关系，等到回去之后我会让我们清羽好好查清的。” 停顿了一会儿，小蛮又说“况且，官府都那么判了虽然你我都不想承认” 小蛮表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她知道他是真的说不下去了，就算是为了让沈大力厌恶自己，就算是为了大力哥的幸福，她也不能再说有辱她爹清白的话。 她感到自己耳边嗡嗡作响天旋地转，心里默念里一百遍：爹，对不起，爹，对不起，爹 可是表面上依然把她这些年在商场上斡旋的演技都用了出来，把自己的心思伪装的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周小蛮！”沈大力是真的怒了，声音里带了一股子威严，震得小蛮胸腹发麻。 周小蛮做好了准备被打上一巴掌，或者被扫地出门。可是那些都没有发生。 沈大力指着周小蛮说不出一句话，随后一把拿起衣服，走进了苍茫的夜色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软禁 晨光投过窗户照上了小蛮的脸，他睁开了眼睛，活动了一下压的发麻的胳膊。 昨天沈大力出去之后，她也没休息，而是在桌子前面愣坐了一宿，也不开灯。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实在抵挡不住困意，趴在了桌子上小憩了一会儿。 门外咚咚的一阵响动，小蛮听到“哗啦啦”的门被粗暴的拽开的生意。 过了一会儿，红着眼珠子的沈大力出现在了小蛮的面前。 一双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明显一夜没谁的样子。脑门上，鼻子上还有汗珠，看上去像是刚刚干了一些重体力活儿来发泄。 裤管上，衣服上，也不知是汗湿了，还是粘上去了露水。 整个人像一个受惊的野兽一样站在周小蛮的面前。小蛮刚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见的不是梦境，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大力哥你，你回来啦？” “你别想回沈家。”沈大力好像野兽咆哮般的喊道。 小蛮一开始没听清说的是什么，只是被他的阵势吼得一楞一楞的，稍稍缓过精神才明白，他说的是不让自己再回沈家。 小蛮内心轻笑道：回沈家？我怎么会再回去？人面兽心的陈儒生和陈管家，我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可是这些，她又怎么能跟她的大力哥说呢。让他可怜自己？然后奋不顾身的娶了自己？ 开什么扬州玩笑？ “你笑什么？”沈大力误解了小蛮自嘲的含义，以为她是在笑话自己。 “啊！你当上了大户人家的少奶奶，看不起我们穷种地的了。” 辩解的话就在嘴边，但是却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一直就惦记着陈清羽。从你见到他第一眼起，你的魂儿就让那个小白脸给勾走了。师父说你，你和师傅吵。可是现在他很有可能是杀师父的凶手啊！你怎么还能这么糊涂？！” “我就是把你捆起来，也不会让你再去陈家了！”说着沈大力开始四处找绳子。 大力哥啊大力哥，昨天说的话不过是骗你的谎话罢了。你就算是要把我绑到陈家，我又怎么会再去呢？ 来到了这里她才找到了活的希望，真的离开了这个山林中的小茅屋，这世界又有哪处地方能容的下她周小蛮呢？ 可这些心里话沈大力都没有听到，不一会儿他便真的找到了个麻绳儿，把周小蛮捆了起来，周小蛮也不反抗。 沈大力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粗大的麻绳勒着周小蛮纤细得多的手腕，让洁白的皮肤上浮现出红色的血痕。 沈大力一只大手抓起周小蛮被绑在身后的双手，一把把她丢到了床上。 “唔”周小蛮轻呼，手腕因为挫伤十分疼，加之心里的别扭委屈的情感，很快眼睛里便升腾起了水汽。 小蛮因为手脚被绑，在床上蜷着身子，凸凹有致的身材在宽松的衣料下面显现出来。充满雾气的眼睛似是倔强又似是不甘的看着沈大力。 气头上的沈大力看见这一场景，也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他感觉呼吸有些重，胸口有些热头也越来越晕。 他突然俯身跪坐在床上，单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抓着小蛮的衣领。 如果说刚才沈大力绑起了小蛮，可她还算是无动于衷的话。那接下来小蛮可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有点不知所措。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沈大力的脸： 有些泛红的脸颊上有一层细密的绒毛。 五官如同刀削斧刻般立体清晰。肤色很黑，衬得那双浓眉下的大眼睛格外的明亮，不像是陈清羽那般清澈像水。里面似乎有着一团火苗似的，让人不敢直视。 “你你干嘛。”一直很淡定的小蛮此刻声音也忍不住有些发抖。 “你以为我会干嘛？”沈大力眼神里的光芒减弱，浮上了一丝玩味的意味。可嘴角却依然垂着，看不出半点笑意。 “我” “你以为我会强要了你？” 小蛮看着沈大力的表情，她很难理解那是对自己的失望还是怎样。 “你，不配。” 沈大力这几个字铿锵有力的砸在小蛮心头。说完便又出去了，留小蛮一人在房间里。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和自己说起来。的确不是一个味儿啊。 这么想着，一行清泪不知不觉的从眼角滑了出来。 “我是配不上你，可是有人配得上你。你又何苦把我锁在这屋子里，你和那赵家姑娘尽快成了亲，也放我回去找清羽吧！” 沉默了良久，沈大力终于开口。 “我不会会和赵燕儿成亲的，更不会放了你。” “我要把你永远锁在我身边，为了师父，不会让你再和陈家有半点儿联系。” 两天过去了，小蛮这几日虽然手脚都被松了，可是手腕还是用麻绳绑在床头，起居活动都出不了这间屋子。 其实说是软禁，那绳结结的也委实随意，只要小蛮想跑，区区一个绳结可拦不住她。 或者说，可能沈大力根本也没想真的关住她。这一点，周小蛮早就注意到了。 每天按时的都把饭提前准备好放在了桌子上，两天时间，除了第一天早上朦朦胧胧的看见了个人影儿外，愣是连个人都没看着。 小蛮暗自后悔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想着激他一激，等到沈大力对自己死心了自然也就能喜欢上那个叫赵燕儿的小姑娘。可没想到谎撒的太真反倒起了反作用，不禁没让他死心，反倒让自己失去了自由。 不过这两天倒是吃得好喝的好，可是光吃饭不干活的当米虫可不是周小蛮喜欢干的事情他决定下一次看到沈大力的时候把这件事儿给说清楚：她并没有想回到陈家的想法。 也好让自己和他和好如初，这么多天没人说话，可也是把自己憋的够呛。 至于惦记着她哥的赵燕儿姑娘，只能靠她自己自求多福了。 第三天头上，周小蛮如往常一样醒来。 平时这时候大力哥早就把早饭给预备好了，水盆也打好水放在了床边。自己本来是个被囚禁的，反倒享受起当阔少奶奶的时候都没享受到的待遇起来：翻来张口，盆来洗手。 这也算是一桩奇事，谁让软禁自己的人是大力哥呢？ 不过这天早上有点不一样，门外也没有沈大力劈木柴忙活的声音，更是连个背影都没看着。 时间慢慢来到晌午。 “骨碌碌~”肚子不争气的发来了抗议，碰头垢面的小蛮坐在床边呆呆的等饭来，等水洗脸，可是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个人。而且根据她听到的声音来判断，似乎一上午，院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奇了怪了。”小蛮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始琢磨起了绳结来。 绳结虽然简单，可是因为沈大力的力气大，花了好久时间也没解开。本来可以拿刀子一刀割断，可是这个粗的一根绳子，一隔断就毁成了两截废绳子，那就不能用了。这不是白瞎物件儿么，他大力哥还要拿它来捆货呢！ 又过了一个时辰不到，小蛮擦了擦额头的汗，终于把绑着她手腕三天的绳子给解掉了。 活动活动手腕，感觉两只手都可以飞起来了。肚子饿的劲儿早就已经过了。 小蛮轻轻地走出屋子，蹑手蹑脚的四处张望，可是也没看到沈大力的影子。 后来干脆也就放开了脚步，里里外外又找了好几遍，一边找一边喊“大力哥，大力哥”，连小房子后面的小树林都绕了几圈儿，还是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只有空荡的回音在山谷中回荡。 “奇怪了，大力哥跑哪去了？” 先去门口的小泉眼里面洗了个脸，尽管是中午，泉水却依然清凉入骨，让小蛮整个人都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泉水很甘甜，小蛮用手捧起，喝了一些。 茫然的在林间坐了一会儿，仍然不知道该干嘛。 微风吹过头发，小蛮拢了拢，然后轻轻的躺在草地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风刮的草在耳边沙沙作响，小蛮感觉到不知道是蚱蜢还是螳螂，跳到了她的衣服上，然后又跳了下去。鼻子里充满了泥土的味道。 如果死后能葬在这种地方岂不是很好？远离爱的恨的，只与山水清风相伴。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小蛮猛地坐起身，大力哥究竟去哪里了？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是出去做生意，可是他不会连个招呼都不和自己打一下。 况且上次回来时他说他要带上一个月左右才跑下次生意的。 小蛮不认识去别的地方的路，顺着上次的记忆，摸摸索索的走着，见到了熟悉的路旁的大树，还有篱笆院也渐渐出现在眼前。 没走错！这里就是赵老三家，或许大力哥到这里来了，就算是没到这儿，也能问问他们平时大力哥都爱去哪儿。小蛮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但是越往近处走，小蛮却听到了越来越大的“呜呜”的声音。 是女人的哭声！ 越来越大的呜咽声从篱笆院儿内飘进了小蛮的耳朵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徭役 随着小蛮越走越近，哭声渐大，而逐渐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也让小蛮吃了一惊。 本来在院子里晾晒的井井有条的各种鱼干肉干，如今洒了满地，似乎有很大一部分都被收走了，只剩下一点点渣滓和着泥土躺在曾经晾晒着他们的木架子脚下，像是战场上伤兵的断肢。 哨兵一样的木架子也趴在了地上，院子里所有的摆设都和那天极不一样的姿势扭曲着。 两张板凳摆在屋门口，上面依偎着两个哭泣的女主人——赵老三的婆姨和赵燕儿。 做母亲的早已是涕泗横流嚎啕大哭，而女儿则是一边轻轻拍打着女人的背部，一边偷偷摸摸的自己擦眼泪。 “婶子，这是怎么了？”赵燕儿母女两抬头看了一下，来人是小蛮，又继续的哭了起来。小曼觉得以他们现在悲伤的心情，就算来的人是天王老子可能也化解不了他们现在的悲伤了。于是默默蹲了下来。陪着他们。也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快要哭昏过去的赵燕儿娘。打算等她悲伤平复一些之后再问问有没有看到沈大力，以及这个院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光在院子里溜溜的打转，原本整洁的院子现在到处都是倒伏在地的锅碗瓢盆，难道是有人抢劫过么。地上多出的许多脚印似乎也能证明这一点。刚才似乎发生过很混乱的撕斗。 眼光一斜，正好瞥见了一根扁担躺在不远处的地上，这跟扁担通体黑亮，只有两端手摸的地方，和中间要靠肩扛的地方被磨出了木头原本的黄褐色，还泛着油亮的光泽。 这个扁担，小蛮认识，这是沈大力用来挑货的扁担，扁担的颜色和特点让小蛮绝对不会认错。 想到这，小蛮的心咯噔一下，急忙又问道：“婶子！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了啥事情么？我大水生哥刚才也来过这儿吗？” 赵燕儿娘还是止不住的哭。 赵燕儿红着一双眼，抽抽搭搭地说：“早上来了一群官兵，把我爹抓走了，还把院子里能拿的东西都给拿走了。拿不了的他们就踢，就砸，就扔”说到伤心处，似是又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眼泪又掉了俩下来。 “抓三叔？官兵为啥要抓三叔？”小蛮疑惑的问。 “那个带头的说要修运河，每家都得出一个壮劳力。”赵燕儿带着哭声说“我求那个当官儿的，让他别抓我爹，我爹有痨病，干不得重活儿。” “可是他们完全不理会我的话，把我推到一边就把我爹拽走了。” “那大力哥呢？大力哥也被抓走了吗？他的扁担怎么在这儿？”小蛮着急的问。 “大力哥？”赵燕儿眨着疑惑的眼睛看向小蛮。 “就是你水生哥。”小蛮暗怪自己一着急把大力的真名说了出来，但也管不了许多，他现在只想知道沈大力是不是也被抓走了。 “水生哥没被抓走水生哥刚才来过这儿。”赵燕儿抽抽搭搭地说道。 “那他现在人呢？” “他问我发生什么事儿了，我都跟他说了之后，他把扁担一扔就出去了，说要去救我爹。” 小蛮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 听沈大力说过，当初他吃过官府的亏，就是他爹的案子，不仅没能沉冤昭雪，反而差一点搭上他的一条小命儿。 沈大力心里是记恨着官家的，当初当官的害死了宛如他再生父亲的师父，现在又掳走了他的救命恩人，依着小蛮对他的了解，他非得去官府大闹一场不可。 可是，坏就坏在他这个不服输的倔脾气啊！ 官府那么大势力，他这个胳膊在有劲儿怎么拧得过大腿么！ 一着急，小蛮也觉得鼻子发酸，加之一天没吃上饭呢，两眼一昏，眼前的所有景色变的模糊发黄，差一点倒在地上。幸亏扶住了墙。 等到缓过了神儿，才发现扶着自己的是赵燕儿的胳膊。 尽管脸上的泪还没抹干净，赵燕儿的娘还是去里屋拿了一块馍馍给小蛮填了一下肚子。 可是小蛮喉头发紧，根本吃不下去。 “不行，我得去救大力哥，不能让他和官府硬碰硬！”小蛮忽地站起身，说着便向门外走去。 却被赵燕儿娘一把拉住了。 “水生他妹子，你就别去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你能去哪儿，再一个，咱们女人家家的，去那能做什么啊！” 一方面赵燕儿娘不想让小蛮冲动做事，一方面，她还记着水生临走时说的要去救他丈夫的话：万一水生真的被这个小丫头拦了回来，那他的老伴儿不是彻底没救了。 在赵燕儿娘的死缠烂打下，小蛮终于没有动地方，扯了一个板凳也坐了下来。 眼泪啪哒啪哒的往下掉。 “难道我真的是个扫把星么？克死了爹娘不说，大力哥本来过得好好的，我一来他就又摊上了这卖苦力掉脑袋的事儿！” 修运河，官府征工，虽说是给钱，可能有几个是活着回来的？人死了之后，钱又有多少能到农户的手里呢？ “听说隔壁村子的李大手，前半年让官府征了去修知府大人的府邸，结果被砖瓦给砸了，当时脑壳就给砸破了，流了一地的血知府门上挂的那块匾就是拿他的血画的后来她婆姨奇怪为啥宅邸都修了半年也没修好，就找去了县城。看见那块匾，愣说看见他家男人趴在匾上跟她招手，回到家大病了一场，没过几天也死了。” 赵燕儿嘟囔着她在河边洗衣服时候听妇女们传的谣言。他娘则是一边哭一边骂她个没良心的不说点好话，偏要咒他爹。 农村流传着不少怪力乱神的传说，其中不少都缺乏根据，唯有官府征工服劳役这事儿，基本上都来自于真实故事的流传。 三个女人就在院子里，哭累了就静静地坐着，从晌午坐到了黄昏。 “燕儿，我好像听见你爹的脚步声了。”原本呆若木鸡的赵燕儿娘突然精神一震，扯着赵燕儿说道。 赵燕儿趁着脖子往大路上看了好久，可是连一个人影的没有看到。 “娘，你听错了，官府哪有那么容易放人啊！” “我没听错，你仔细听。”赵燕儿娘执拗的侧着耳朵，一双已经快哭瞎了的眼睛正对着小蛮，看上去肿的好像鼓了气的蛤蟆脑袋似的眼睛，小蛮已经分辨不出来那双眼睛是张着还是闭着。 不过自己的眼睛现在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小蛮揉了揉火辣辣的眼睛心想。 就这样三个人支愣着脖子瞅了半天，终于看见路边那棵大树旁，果真走过来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穿着褐色的破破烂烂的麻布衣裳，一瘸一拐的向篱笆院儿的方向走来。 不是赵老三还有谁。 赵燕儿和他娘急忙迎了上去，赵燕儿娘跑的时候还差点被踢翻在地的小凳子绊了一跤。 小蛮也跟了上去，她努力的向赵老三身后看，并没有看见第二个人。 赵老三眼神空洞的向前走，颧骨上有一块伤痕，衣服也像在土里滚过一样肮脏不堪。直到听见赵燕儿喊得一声“爹！” 看见了赵燕儿娘俩儿眼神里才重又焕发出精神。眼泪在眼眶儿里打转儿，似是要哭，但是一家之主的威严又告诉他不能哭出来。 “回来就好。”搀着老伴儿的燕儿她娘说道，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小蛮来到跟前，往赵老三身后的道路又伸长脖子看了好远。 “叔，你看见我哥没？我婶子说他去找你了啊！”小蛮本想小泽问，但是脸上的笑还没挂一秒，脸上的肌肉就不受控制的露出质问的表情。 赵老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发出了老牛般的哭声，夹杂一些让人听不太清的话：“大力是个好孩子，他救了我啊。要不是他，我死在县衙里！” 语无伦次的花语伴随着呜咽的哭声宣泄而出。等到回了屋小蛮才知道。 原来沈大力替赵老三的名额去修运河了。 本来沈大力没住在村子里，而是住在山脚下，躲过官兵的抓壮丁是在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村里的人虽然都知道沈大力住在村外，可还没有哪个人欠到要去官府举报，壮丁这事儿本来可以和沈大力没有半个铜板关系。 因为赵老三被抓，沈大力不能坐视不管。不过他也没有想小蛮以为的那样，鲁莽的去和人家打架。 早在上一次告状的时候，沈大力就明白了屁民是拗不过官府的大腿的。重生后的商人水生更是在为人处世，左右逢源的学问上不知道长了多少个心眼儿。 他说自己和赵老三的闺女赵燕儿是两口子，他是上门女婿，刚才抓壮丁时候他在田里干活。按照一家只出一个壮丁的规矩。赵老三这坑就让沈大力顶了。 “孩子，你放心。水生是我的孩子，我的恩人，你是他妹妹，从此以后你也是咱赵家人。俺把你当亲闺女看。”眼泪还没擦干净的赵燕儿娘扯着小蛮的手说着。 又是我把大力哥往火坑里推了。要不是我撺掇大力哥，非让他和赵燕儿在一块儿，或许她就想不出这么个办法。 如果那天回去的路上答应了和大力哥在一块儿，而不是撒谎说要回扬州，找陈清羽。他沈大力是不是就不用去修运河了呢？ 各种奇怪的想法在脑子里嗡嗡乱窜，眼前一黑，周小蛮“巴登”一声倒在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平静 浑浊的池塘，水黄浆浆的。 池塘上面长着绿油油的水稻和颜色略有不同的水草。小蛮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水草薅掉。不让他们跟粮食抢这泥沟里的营养 偶尔有一条鱼背的影子浮出水面，那是刻意放进稻田里养的。连年有鱼，鲤鱼也是聚福气的东西。可不敢随便抓起来烤着吃。 小蛮的脚踩进淤泥池塘里，每挪动一步都能听见水底的泥和脚掌之间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同时池塘里像有一张冷冰冰的大嘴一样，吸住小蛮的脚掌，让小蛮动弹不得。 维持好平衡，用力一拔，那大嘴咬不住了，这才松了口，发出“卜几”的一声叹息。 在码头长大的小蛮，论起船上的活计，就算是最好的水手也不一定能比得过小蛮，但是这庄稼地里的活儿，小蛮可是从来没动过，刚下地的时候，差一点摔了个狗啃泥。 “切”岸边有人发出不屑的轻哼，小蛮抬眼一瞅，正是赵燕儿。 小蛮的目光刚接触到赵燕儿，后者的眼神就立马转向别处，似十分不愿意搭理小蛮一样的，梗梗着脖子，大摇大摆的从田埂旁边的小路上走过去。 “燕儿妹子，你干嘛去啊。” 小蛮挤出笑脸的问话赵燕儿仿佛听不见一般，气宇轩昂的走过去，像一只要进斗场的小公鸡，气宇轩昂的朝着道路的另一头走去。 小蛮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赵三叔和赵三婶儿看在大力哥的面子上对自己委实不错，可是自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还白吃着一份粮食。搁谁家谁也不会正眼瞧上一眼的，她自己呆的也觉得整日脸上发烫，睡觉都睡不安生。 这不，起个大早就来到这一亩二分地里拔拔杂草，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她也想过离开，不过，离开了这儿，她去哪里等大力哥呢？ 一想到沈大力不告而别时，自己和他冷战着还好几天没有说话，小蛮的胸口就闷得慌，他是小蛮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为什么自己当初要骗他呢？ 低头拔了一会儿草，抬起头来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平时鲜有行人的路上今天人怎么突然多了起来，还都是往村外边去的。 小蛮费力的从泥地里拔出满是泥巴的腿，因为低温，小腿雪白如玉，上边挂着的污水还往下淌呢。 小蛮上了岸，拦了一个平时路上总遇到的女人，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原来是小蛮姑娘啊，我还当谁在地里顾涌顾涌的呢。”女人掩着嘴也没挡住一口呲着的大黄牙。 “你问我为什么往那边走？你还不知道呢吗？今天卖货郎来村子的时候稍的话，县城的衙门里，有些修运河的壮丁被遣返啦，这不大家都去看看自己家的男人回来没。” 小蛮攥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扔的草掉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女人。 “小蛮姑娘？小蛮姑娘？这人真是的，脑子看来真的有毛病。”女人说着避开了呆若木鸡的小蛮，急匆匆的往县衙走去。 大力哥，要回来了。 这是唯一萦绕在小蛮脑子中的想法。 刚想迈步追上大家进县城的步伐，又收住了脚步。 现在大力哥的妻子是赵燕儿，虽说是还没正儿八经的摆桌宴请乡邻，但也是应了这个名去修的运河。 可见大力哥无论是对赵家还是赵燕儿用情肯定都不浅。 自己这算个什么东西呢？ 妹妹？连个血缘关系都没有。 定了婚约的女人，别闹了，她已经是别人孩子的妈了，这不是自己亲口对人家说的么。 可是胸中这种烦闷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管了，下地拔草。 周小蛮摇晃了一下头脑，重新冲进了泥塘里，夏天的尾巴，河水已经有些发凉了，周小蛮眼睛里看不见了别的东西，只有稻子和杂草。 稻子留，杂草就要拔掉。冰凉的水从指缝里滑来滑去，她仿佛丝毫感觉不到，锋利的草叶划破了手指，呲了一下牙，继续干。 很快，地里的杂草都被拔光了，周小蛮湿着一双泥手茫然的站在笼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时间已经接近了下午。小蛮洗干净身上，在路边晒了一会儿太阳。 卖货郎从她眼前走过，并没有打一声招呼。小蛮盯着飞舞在草边的飞虫，也没有理他。 这村子里的卖货郎本来是沈大力，自从他被抓去当了壮丁，卖货郎就由这个人来当了。 本来这个人是个光棍儿，脚跛加上生的一副龅牙宽鼻痴呆相，没人肯把老婆许给他。按说一家里出一个他也该被抓去修河，可是这跛脚算是救了他。 官府嫌弃他残疾不要他，也算是因祸得福。 听说他还看上过赵老三家的赵燕儿，曾经自己拎着两筐子鱼来上门提亲，好家伙，足足两筐鱼，也不知道这个痴呆家伙废了几天功夫打来的，底下的鱼散发出腐臭的腥味儿。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被赵老三拎着扫帚和烧火棍赶出了老远。 这都是在外边闲逛时听村头聊天的妇女们说的。 小蛮又在路边呆坐了一会儿，活儿干完了她也不想回家，那不是她的家。 赵老三夫妇俩说山脚下的老房子里没有人，怕小蛮一个人住着害怕，就把她接到了他们家，顺便把沈大力留在小房子里的米面粮油都一齐接了过来。 小蛮也可以理解，毕竟过日子么，总得精打细算着来，况且人家两家是亲家，怎么折腾都是一家人的事儿自己跟着瞎操什么心呢。 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回去，宁可在这路边多呆一会儿。 上午去县城方向的女人们纷纷又都回来了。有人哭哭啼啼的搀着自己家缺胳膊少腿儿的男人，有人独自拿手绢抹着眼泪。 仔细一问才知道，修运河这事儿触怒了河里的龙王，所以壮丁们没少受磨难，先是发大水冲了工棚，后来大坝又被冲塌，有的人断了胳膊腿儿，有的人直接送了命。 这次回来了的不是伤了的就是亡了的。 周小蛮闭着眼睛暗自祈求她的大力哥千万不要出了什么意外，一方面又想，要是真的受了点儿小伤，回来了倒也好。实在不行她还可以一辈子照顾他啊，毕竟他是小蛮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小蛮以前听她爹讲过，服劳役的壮丁们过得日子真不叫人过的，天天干着畜生的活儿不说，还得像畜生一样的挨着鞭子抽。 回来吧，回来吧。小蛮心里不停念叨着，完全不敢想象假如大力死了的场景。 刚好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罐子哭天抢地的走，三步一摇两部一晃，小蛮生怕他把罐子里的粉末甩出来。女人手里还拿着红段子，里面似乎是包着一点碎银，这就算抚恤了吧。 没有了男人的女人，可怎么活下去啊。小蛮十分可怜那个女人，又连连摇头，希望这种事不要发生在她的大力哥身上，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她的心就一阵抽搐。 人陆陆续续的走干净了，天色也逐渐昏暗了，也冷了下来。 小蛮打了一个寒战，揉着双臂向路的尽头望，还是没有赵燕儿的影子，心下有些焦虑起来：莫不是这孩子受了什么打击，自己一个人回不来了吧。 虽然赵燕儿对自己不好，但是对她的水生哥，也就是沈大力可是一往情深。 小蛮心下后悔当时不该怄气，应该跟着她去县城的，两个人在一起有了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眼看着天慢慢黑了下来，小蛮看不见赵燕儿的影子，便向着县城的方向走去，想迎一迎她。 越往县城的方向走，离村子就越远，要到真正城里的地方还要好几里路，这中间还隔着两片坟茔地呢！ 天色变的灰暗起来，夕阳落下的地方也只剩下了一点鱼肚白，远方传来了莫名野兽的嚎叫。 路上没有一个人，小蛮心下也觉得害怕，忽地一阵儿风吹过来，又冷又惧，让她裹紧了身上的单衣。 静悄悄的四周，仿佛潜藏着无数的妖魔鬼怪，在小蛮看不见的地方，向小蛮挥舞着他们锋利的爪牙。 小蛮为了给自己壮胆，唱起了歌来。可是本来唱歌就走调，加上寒冷和害怕，声音听起来就像鬼嚎一样，反而让心里更加害怕了。 “赵燕儿~”小蛮拖长了音在空荡的路上喊着。期待着有什么回应。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没准儿赵燕儿回来的早，趁自己低头干活儿的时候就已经回来了呢？ 要真是这样自己可救太蠢了，走了好几里的冤枉路，还要受着冷和怕。 再往前走一百步就回去。小蛮暗自在心里给自己下了一个决定。 1,2，99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害怕数串了了数，一百步很快就走到了。 “赵燕儿~你在哪儿？”小蛮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 暗骂自己太蠢，白走了这么远。没准儿他们一家人现在围着炕头，点着油灯，吃着香喷喷的饭菜呢。 “骨碌碌”想到这儿，小蛮的肚子叫了起来。 回去吧！ 还没等小蛮转身，一阵像是小猫被压在母猫身下时发出的声音传了出来：“唔唔” 声音极不真切，仔细支楞耳朵听着，却又确实存在。 也是凑巧，边上刚好有一节枯树，小蛮两只手摸起手腕儿粗细的树枝，寻声走了过去。 昏昏暗暗的看不清楚，只看得见一片芦苇秆子直颤，声音似乎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一不小心踩到了干枯的树叶，在寂静的傍晚发出了刺耳又清脆的一声“咯吱”。 芦苇秆子的晃动停了下来，随即被里面的人拨开。 小蛮在芦苇丛中看见了两只放着绿光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救燕儿 绿色的眼睛将小蛮吓得往后一趔趄，差一点摔了一个跟头。 仔细一看，发现那原来是一个男人的眼睛，他身下似乎还有一个人，两人正在那地里纠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蛮心里想着，倒退着想回到大路上，抓紧回家。 只听见男人“啊”的一声惨叫，似乎是被咬了一口，随即听见刚才微弱如猫叫办的女生突然间得了空气似的大喊：“救救我！” 还没等呼救声结束多久，小蛮就听见了一声闷闷的“啪”，看这昏暗的人影，小蛮推测出可能是女人挨了一巴掌。 小蛮握紧了手中的枯树枝，快步跑上前，趁着那个男人还没注意自己，抡圆了力气将树枝击打在男人的后脑上。 “咔”清脆的一声响，碗口大的树枝断了。 男人愤怒的回转了头，一双眼睛充满怨毒的看着小蛮，这时候小蛮在借着日落前微弱的光看清了男人的面孔，这不是那个接替了大力哥在村子卖货的跛腿卖货郎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种龌龊的事情。 小蛮来不及整理心中的想法，因为眼看着这个人缓缓的站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要把她吃掉一般。这时候刚才上前打人的勇气完全消失不见，又或是因为刚才的那一击实在消耗了太多的能量，现在双腿连迈步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看着那个男人一步步的越走越近。 事已至此，小蛮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躺着的那个姑娘说：快跑！ 然后自己举起了半截断掉的枯木枝，摆在胸前，想要抵挡男人接下来的进攻。 男人越走越近，很快就来到了小蛮的面前，小蛮的心突突的跳着，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过得很满，连自己每一次呼吸的时间都变的特别清晰和漫长。 男人他一把就抓过了小蛮手里的树枝，远远的甩在了一边。由于刚才握树枝的手太用力，被突然拽走的那一刻感觉双手火辣辣的，同时又感觉热热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流血。 眼看着跛腿男人的拳头都举了起来，可是突然头一歪，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软塌塌的栽了下去。栽下去之前，小蛮看到眼前跛腿男人的脸上，从头发里流出了黑色的液体。 男人倒下去的瞬间，小蛮感到时间又回复到正常的速度，在男人身后，赵燕儿愣愣的看着小蛮，脸上表情即惊恐又痴呆。 一块大石头从他的手中掉到了草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震动。 “赵燕儿。” 失去的力量随着时间一起回来了，或者是因为看到了刚才被侵犯的人是赵燕儿，短暂的惊讶冲散了恐惧。 小蛮托着赵燕儿的脸，又摸摸赵燕儿的身子，焦急的问：“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儿？没被他碰了吧？” 赵燕儿呆呆的看着她，随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 “不哭了，不哭了。”小蛮紧紧地抱着赵燕儿“都过去了，没事儿！” 然后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快走，待会儿他要是醒了过来，咱们两个打不过他的。” 然后拖着赵燕儿的手便开始没命的跑了起来。 她感到赵燕儿像失去了力气似的，手摸起来凉凉的，突然想到自己曾经被抓到青楼的那段经历。 贞洁对女人来说是最宝贵的东西，那一次自己差一点就沦落成了风尘女子。 不知为什么，陈清羽的那张脸突然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小蛮摇摇头，把他赶了出去。 都怪我，当时要是看到燕儿去县城的时候我也跟着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儿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务之急是赶快回家，逃离这个地方。 “小蛮姐，我我跑不动了。”赵燕儿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手倒是不像刚才那么凉了。 小蛮回头看了看，人并没有追上来，加上两人也已经跑了很久了，就松开了她的手，大口吸着气说道：“好吧，那咱们先歇一会儿。” 小蛮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算起来自己其实刚刚出了月子，这么剧烈的运动实在是好久没有做过了，体力消耗的比赵燕儿还要严重。 反观赵燕儿，到底还是年轻，虽然刚刚经历过那种事情，又跑了这么远，可是现在却面不改色心不跳。月光映着她清冷的脸庞，少了几分平日的倔强和刁蛮，却多了几分清纯，像这个季节还没熟透的海棠果一样。 “小蛮姐，谢谢你，多亏你来了。要不然我今天的清白就不保了。”赵燕儿已经不在哭泣，语气出奇的冷静。 “燕儿，你客气了。咱们现在就算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哪有什么谢不谢的。”小蛮说。“要是那时候我跟着你一起去县城里，说不定就不会有这种事儿了。” 赵燕儿低下了头，：“小蛮姐，对不起。我平时不该对你那么不好的。我我只是嫉妒水生哥，对你那么好，自从你来了以后，他就始终对我不冷不热的，就连婚约也” “傻孩子，说啥呢！我是你水生哥的妹妹，能和你抢丈夫嘛？”小蛮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划过一丝不太舒服的感觉：如果大力哥听见自己这么安慰赵燕儿会不会很生气？不过现在已经没工夫顾虑那么多了，反正她和大力是不可能的，于是她接着说了下去。 “况且水生哥是为啥去当壮丁修运河的，你还不清楚么？不是因为他是你的丈夫，所以才能代替赵三叔去的嘛！这按理说你们都已经是夫妻了，我还有啥可让你嫉妒的。”小蛮用调笑的语气对赵燕儿说着。 “可是那只是，为了救我爹救我爹的权宜之计而已。”话是这么说，赵燕儿却低下了头，小蛮猜他现在一定已经羞红了脸。 啊，青春少女就是这么可爱啊！能够为了心上人儿做出如此可爱的表情，可见一颗心里，一个脑瓜里装的想的都是沈大力了。 大力哥，你可真有福气。小蛮这么想着。突然又想到赵燕儿今天去的目的，于是便有些着急的开口问道： “对了，赵燕儿。我听今天县城衙门里不是有些壮丁都被放回来了吗？咋就一个人呢？有你水生哥的消息吗？” 赵燕儿摇了摇头：“今天回来的男丁们都是因为修运河导致残疾了的，大力哥没有事儿，所以也没回来。” “也好。” “行了，歇也歇够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俩抓紧回家吧！三叔和三婶儿肯定都等着急了。” 一颗大月亮已经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悄然升起，月光洒在大地上，让本来有些凉意的晚夏之夜更显清冷。 小蛮刚要拽着赵燕儿走，可是发现她却依然站在原地：“小蛮姐，你说，那个跛脚的，不会被我砸死了吧？” 小蛮看着她的表情，心头一惊。赵燕儿的表情没有让小蛮感受到赵燕儿的害怕，因为那只是，面无表情。配合着深夜月光下吹来的一阵凉风，反而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赵燕儿垂下了眼眸，害怕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 唉，她只是太害怕了。这样的想法重又出现在小蛮心中，毕竟她还是个孩子。 “放心吧，不会的。临走的时候我看了一下他的伤，只不过是出了血，看上去比较吓人而已，应该没有砸坏。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跟着我跑啊！他待会儿要是醒过来追上来的话咱们就惨了。” “哦。”赵燕儿这么说着，脚步依然不动。 “怎么了？” 只见赵燕儿蹲了下来，痛苦的捂着肚子。 “我肚子疼。” “那那怎么办啊？怎么会这样？”小蛮看着赵燕儿的确很痛苦的样子，脑门上急出了汗。 “小蛮姐，你在这儿等着我，可能是着凉了，我得去个大号。”说完，也不等小蛮说同意，赵燕儿便飞也似的窜进了路边高高的芦苇堆里。 “燕儿，你在哪儿呢？”小蛮向草丛里喊道。 “在这儿呢！”不知道哪丛草里传来的声音“我肚子太疼了，你得多等我一会儿。” 没办法，小蛮只能在路边找了个木头桩子坐下，望着天上大大圆圆的月亮，安静的等着。 等着时间过了好一会儿，一阵风吹来，把有些困意的小蛮激了一哆嗦。 已经好久没听见赵燕儿的声音了。 “燕儿，好了没？”小蛮喊道。 没有回复。 “燕儿？”依然没有人回答。 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难道是跛脚的追上来了！ 想到这儿，小蛮急忙的下了主道，在草丛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赵燕儿。 “我在这儿呢！”只见赵燕儿从一个草后面钻了出来，脑门上似乎还有些汗。 “肚子不疼了？” “嗯，都好了。”赵燕儿开朗的笑着，完全不似刚才的那个愁眉苦脸的人。 “小蛮姐，你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吧？”赵燕儿跟在小蛮的后面，试探的问道。 “今天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了，那个不要脸的跛脚也知道，不过如果他还想在这十里八村卖货，还要点面子，他也不会说出去的。” “嗯！谢谢小蛮姐，那我就放心了！”赵燕儿脸上依然挂着开朗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态度转变 这条长长的土路在撒上了一层月光后仿佛变的格外的漫长。 周小蛮走在前面，赵燕儿紧紧的跟在她后面，手挽着她的胳膊。 夜太静了，脚步踩在枯草上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响声，路边池塘里青蛙在晚夏之夜不自然的哀鸣，甚至是两人粗布衣料摩擦的声音，还有赵燕儿“咚咚”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小蛮都听的特别清楚。 她感到赵燕儿抓着自己的手忽紧忽松，被挽着的胳膊上的一块衣料，早已被赵燕儿这孩子的手汗涔湿了。 小蛮趁她不注意时回头看一眼她，在月光和影子的掩映下，她的脸上拼凑出恐惧和让人怜惜的神情。 说恐惧这个词丝毫不夸张，不过小蛮有过类似的经历，能够深刻的体会到一个女孩儿遭受了强暴的虐待后会是怎样的心情。加之看见她的那张脸，心里的怜惜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似乎注意到了周小蛮的目光，赵燕儿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却完全不似刚才那种开朗的笑了，那甚至没法称之为笑，实在是在人的注视下迫不得已的一种礼貌表情，离“哭”或许更近一些，说是无奈可能更为恰当。 小蛮紧紧将赵燕儿搂在了怀里，她感到自己仿佛抱着一块儿坚硬而冰冷的石头，因为赵燕儿全身的肌肉都特别的紧张。她身上的汗被风吹过后剩下了冷热不均的体温，还有一丝怪异的体臭。 起初她还有些挣扎，不过慢慢的在小曼的怀里安静了下来，身体也变得柔软温暖了许多。 小蛮感到她冷静了下来，松开了她。“没关系的，燕儿，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不是和你说过么？这件事不会有其他的人知道的。” 赵燕儿眼里盛着泪花，委屈地望着她， “那你能发誓你不说出去么？ ” “噗！”小蛮差一点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逗乐了，直到看见她虽然挂着眼泪却严肃认真的表情时才忍住了笑意。 虽然来赵家这么长时间没少受到赵燕儿的刁难，可是周小蛮却始终对她生不起来讨厌的感觉。这种直爽 劲儿让她莫名的亲切，她觉得赵燕儿很熟悉：不受拘束，不管不顾，任性而为。只有在父母都特别宠爱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才会有这种性格吧？ 她明白她所熟悉的那个影子是曾经的自己。在码头上肆意而为，对船工们吆五喝六，她在更小一些的时候怕是比赵燕儿的性格还要恶劣。 周小蛮举起葱白一般纤细白皙的三根手指，一本正经的看着赵燕儿： “我周小蛮对着这月光起誓，如果把今日发生在赵燕儿妹妹身上的事情泄露半句，我就” 周小蛮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赵燕儿的反应。 赵燕儿这孩子眼巴巴的等待着下文的样子真的很好玩啊！小蛮心想。 “就怎样？” “就是小狗怎么样？哈哈哈！”小蛮想讲个笑话来缓和一下气氛，目的的确达到了，赵燕儿被她突然转变的语气逗得忍俊不禁。 不过马上又假装嗔怪的样子说：“小蛮姐你就是在逗我玩儿，根本不是在起誓，一点儿也不严肃。” 小蛮挑眉看看她，好像丝毫没有把板着的脸放松下来的遗愿，像认输一样的调侃道：“好吧好吧，好妹妹，你说，我要是泄露出去了会怎么样？” 听到小蛮这么说，赵燕儿眼里才又浮现出友好的光彩。 “如果你对别人说了，就死在这野外，没人给你守尸，内脏让鹰吃了，肉被野狗啃掉，骨头也要被蛆虫蚀碎。怎么样。” 赵燕儿巴巴的看着她，满脸是小蛮喜欢的那种天真无邪的神色，可是说出的这个惩罚却让她身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姑娘怎么能想出这么歹毒的画面。 不过转念一想，清白贞操对女人来说是天大的事儿，也就不足为怪了。 “好！反正我也不会泄露，起个誓而已。燕儿你听着” 小蛮安慰着赵燕儿，也安慰着自己。 “月光在上，我周小蛮绝对不把今日之事对人说出半句，若违此誓言，便曝尸荒野，让鹰叼走我的内脏，让野狗啃了我的肉，让蛆虫把我的骨头啄得渣都不剩！” “满意了吗？” “小蛮姐。你对我太好了，我以前不该那样对你。”说着赵燕儿带着哭腔。投入了周小蛮的怀抱。 什么嘛！还不是一个小孩子。 周小蛮拍着赵燕儿因抽噎而起起伏伏的身体，心里这么想道。 离着家越来越近，月光在树荫的遮挡下变的斑驳稀疏起来，篱笆院的门口闪烁着明灭的火光，火光后有两个黑影走来走去，是焦急等待的赵燕儿爹娘。 “咋这么晚才回来啊！”赵燕儿的娘迎出来了好远，难得用埋怨的语气说着。 赵老三拄着拐杖在门口，嘴撅的老长。自从从官府回来他就一直住着拐杖了，也很少下地干活儿。说是因为腿伤，其实腿上早就好了，只不过是怕别人知道自己是个全乎人，再被抓走。 毕竟官府真要抓徭役，可是不讲那么多道理的。 “我陪着燕儿去县城走了一趟，看看水生有没有被放回来。” “咋样？”赵老三开腔道。 小蛮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说道：“不过这也是好事儿，总比断胳膊短腿的强。俺哥身强力壮的，多干几天没啥。” “唉！”赵老三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赵燕儿的娘似乎注意到了赵燕儿不太整洁的衣着，皱着眉头发问道。 赵燕儿抬眼看向周小蛮，不知道是怕她说出来还是在求救。 “啊，燕儿不小心跌了一跤，崴脚了，我俩走的就慢了些。”小蛮随便扯了个谎。 赵燕儿娘也没理小蛮，把赵燕儿接进了屋里，查看她的脚伤。 小蛮默不作声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个小柴房。 虽然叫柴房，其实环境很不错了，屋子被小蛮收拾的很干净。只不过油灯太贵，不能随便点而已。 小蛮进了房间便和衣躺在了床上，看着地上从窗户缝里溜进来的几条月光，渐渐的有了困意，犯了一个身，便睡了过去。 “小蛮姐！小蛮姐？快醒醒，今天得赶早去镇上赶集呢！”耳边传来了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赵燕儿。 哈哈，这个丫头也会好好说话啊。 眯着眼睛回头一看，果然是这个小妮子。 唉，这肯定是做梦啦~！要是她真能这么友好就好了。那个丫头片子恨不得把自己当成洪水猛兽，哪会这么慢声细语儿的说话。要是好好说话不也是一个挺可爱的孩子。 想罢，转头又睡了过去。 “嘿？怎么又睡啦！起床啦，小蛮姐！” 身体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摇来摇去。睁眼一看，赵燕儿的手就在自己的腰上。 这不是梦！小蛮惊醒。昨天发生的事又历历浮现在脑海里。 看来赵燕儿终于接受自己了。 没表现出自己的惊讶，小蛮冲着她微微一笑。 因为是穿着衣服睡的，所以也不用怎么收拾，去水缸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脸就算收拾完了。想起曾经在陈家起个床都要穿金戴银的忙活半天，现在的生活还是挺省事儿的。 如果没有听到赵燕儿娘小声嘀咕的那句话，就更好了：“不知道打水，就知道用水，洗完脸就倒掉真浪费！” “娘！你嘀咕啥呢，你早上洗头发不也没少用么？”赵燕儿呛她道，后者则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儿，惊讶多于生气。 要知道，这放在以前，自己可都是帮着她说小蛮的，有时候甚至没等她说话，姑娘就发起脾气来了。 经过昨晚上的一路，不知道赵燕儿是吃了什么迷魂汤了。难不成这个小蛮真的会什么蛊惑人的法子，先是让她丈夫一个劲儿的提她夸她，现在连跟她最不对付的女儿也开始向着她了。 赵燕儿娘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呆呆的愣在原地。小蛮笑嘻嘻的说：“婶子说的对，以后水还是节省着用好。” 其实周小蛮脑子里也有点适应不过来，不过经历过的事情多了，对于人态度的突然转变也就不太当回事儿了。 就比如今天的赶集，曾经他们一家也赶过，不过那一次是把小蛮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小蛮主动提了许多篮子，和赵老三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走在路上， 路上见着熟人，有人问赵老三小蛮是谁，赵老三就说是他新捡的大闺女。 “你赵老三有福气啊！” 小蛮也只能陪着尴尬的笑笑。 不过小蛮的心情十分愉快，天似乎都变的更蓝了，平时野鸟儿的聒噪叫声今天听起来也格外的动人。 不一会儿，三人就来到了市集上，不愧是一月一次的大集，人乌泱乌泱的。 各种特色的小吃摊位旁边挤满了高矮不齐的孩子。 “小蛮姐，给！”赵燕儿递过来了几个包子，皮包馅大，里面还亮澄澄的带着汤。 小蛮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了包子。“谢谢。” “客气啥。”赵燕儿笑着说。 集市很大，赵老三和人为了烟丝儿的几个铜板和摊主争得面红耳赤，赵燕儿和他娘则在不远处的摊位上挑着青菜和红薯。 小蛮本来想去帮忙，但是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眼球。 她在一个敦实黝黑的妇人的摊位面前停了下来，摊位上摆着的，是各式各样绣着花纹的手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刺绣生意 “大姐，您这手绢怎么卖啊？”见小蛮停在了刺绣摊位前，赵燕儿页远远的从菜摊跑了过来，拿起一个手绢，又放下，挑挑拣拣的问道。 “小姑娘你先看样式吧，有相中的我在告诉你价钱，不同的花纹和布料买不一样的价格，咱们这里二十文到一百文的都有。” 没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小蛮的目光注意到了桌子角落的一块素净手帕。那是一块纯白的手帕，镶了淡蓝色的线勾边，本来白白净净素帕，却在其中的一角用了草草几针绣了一朵朴素的兰花，比起旁边盛开的金线银线，芍药牡丹，不知黯淡了多少倍。 “那日那日在码头时，你可曾遗失了一个手帕？” 熟悉的声音和那张秀气的脸庞突然来到了小蛮的脑海中。仿佛这句话在昨天才刚刚听见一样。 如夜空里的星辰般闪亮的双眼不敢正视小蛮的脸，害羞的在小蛮的身上躲避，不小心目光触及到了小蛮的胸脯，脸看上去似乎变得更红了。 小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了笑，没有出声。 堂堂陈家的大公子竟然是这么纯情的小少男，当时的小蛮不禁怀疑自己听到的陈大少爷风流成性的消息是不是别人编造的。 “我见姑娘的手帕干净整洁，上面还精细绣着一朵兰花，想必是十分心爱之物了，若是比起在心中的重要程度，怕是我这匕首还要廉价很多。只是陈某从小家里娇生惯养，实在没有什么心爱之物，左思右想，便只有这把匕首是少时最爱，能与姑娘的手帕相提并论了。俗世的价值比起这在心中的情谊，自然是心中的情谊更重要了。烦请小蛮姑娘务必收下。” 这戏文儿似得话他是怎么背下来的呢？ 时间其实才堪堪过去了不到数月，但是回忆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仿佛是在前世。 他爹是坏人，可是陈清羽，绝对是整个扬州城最好的夫君，最善良的男人，即便是现在小蛮也这么想。 不过这就是他们的命吧！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辈子，我俩有缘无分了，小蛮在心里想着。 小蛮心底不禁发起了一阵对自己这种想法的冷笑，让她自己感觉毛骨悚然。 “若是真打算断了关系，那你又留着这把匕首干什么！” 感受到腰间的冰凉的物件，那把匕首现在就安静的贴身附在小蛮的腰上。 “小蛮姐，这个你喜欢吗？”赵燕儿睁着大眼睛看向她，原来她已经拿着那块白色的素帕把玩半天了。 “大姨，这个帕子多少钱啊？”赵燕儿转头对买手帕的妇人说道。 “这块儿没怎么绣，就十五文。”大婶儿笑眯眯的说，露出了一口常年风吹日晒出来的大门牙。 “十五文？！”赵燕儿故意高声喊叫“大婶儿，你咋不去抢呢？这么一块儿巴掌大小的布，五文钱都顶天了。抢劫的怕是都没有你赚钱快吧！” “小姑娘这是怎么说话呢，”大婶儿脸上的职业微笑丝毫不减“你看看这布料，这可是上好的丝绸，光是这布就得七八文，更别说这绣花了，这都是城里小姐太太们的手艺，平时咱们这穷苦人家的孩子那是看都看不着这种绣法的啊，你看着花多素雅，针脚多平整” 大婶儿似乎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在那之前，急忙被小蛮拦住了。 “燕儿，行啦，咱们不买。我也没有多喜欢这块手帕，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而且”小蛮小声的对赵燕儿说“姐自己会绣，改天有空儿姐给你绣一个奥。” 好不容易把赵燕儿扯到一边，卖东西的大姨却不乐意了。 “哟哟哟，还你也会绣，你一个农村丫头除了劈柴挑水喂猪，还会干啥？还会小姐太太们的把戏？说出来可别让人笑掉了大牙。哈哈哈。” “哎呦喂你这个老婆子，瞧不起人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姐可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人！”赵燕儿有些气不过的说，她地确认为小蛮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质，这种气质也是曾经让她嫉妒的原因。怎么说呢？总之是给人一种看过大场面的感觉，听到有人讽刺小蛮是农村丫头，站在小蛮旁边的她首先不乐意了。 “呵呵，你倒是说说，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会来这集市上拎一堆土豆子白菜回去，连个帕子都买不起？”大婶儿的眼里净是嘲弄的神色，就连那丝毫没变的微笑，现在看起来也变得扭曲可憎起来。 “我你我姐可是扬州来的！”小小县城对于扬州来的人都有一种天然的崇敬，赵燕儿一着急就把听来的消息全都说出去了。 “扬州来的？我还是京城来的呢！撒谎都不打草稿。” “你”赵燕儿指着老太太的头，还想再说些狠得，却被小蛮拦住了。 “算了算了，别吵了。”小蛮拉着赵燕儿往回走。 赵燕儿拗不过小蛮，只得涨红了一张脸，气呼呼的离开了围观的人群 “小蛮姐，要我说，你哪都好，就是你这性格实在是有点怂包。”赵燕儿撅着一张嘴，十分生小蛮的气。 小蛮腰了摇头，叹了口气。 赵燕儿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要是一个怂人也不能不管不顾的救自己，她不该这么说周小曼，可是话已经出口，也收不回来了。 “我可是在帮你说话啊，你怎么能拽我走呢，至少你也得帮我说她两句啊。”于是赵燕儿梗梗着脖子，埋怨的说道。 “然后呢？你觉得你能说的过她吗？”小蛮拎着装着土豆的包裹问道，为了让赵燕儿消气儿，她早早地把菜拎在了自个儿的手里。 “就算说不赢，你也得帮我啊，他要是敢骂咱们，看我不挠死她，把她头上的头发揪薅下来！”赵燕儿愤愤的说，有点当初蛮不讲理的架势。 “再然后呢？就算你打赢了能怎么样？能挣出来个什么？能多块肉还是能得了银子？” “可”赵燕儿说不出话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争个什么劲，只不过生为下等人的痛苦时时刻刻煎熬着她，平时在家里，爹妈都围着她一个人转，这种感觉还没有这么强烈， 可是每次已来到市集，看见县城里乡绅家的小姐姑娘们一个个都穿金戴银的出来逛街，而自己穿的却是粗衣麻布。 人家停留的摊位不是胭脂摊，就是首饰铺，而自己只能跟菜农为了一两文的菜价争得面红耳赤。 与其说她是在为小蛮说话，其实她是想为自己说话，尤其是站在小蛮身边，她想着小蛮不是乡野村姑，那跟她走在一起，自己当然也就不是了。所以当有人说周小蛮时，其实真正触碰的是她赵燕儿的逆鳞。 “咱们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啊！人家说的没错。”小蛮的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般将赵燕儿叫醒。 “可是她不能瞧不起咱们。还说咱们啥都没见过。”赵燕儿明知道自己没理，可是煮熟的鸭子半斤的嘴，他怎么可能在嘴上服输呢？ “燕儿，让人家瞧得起不是要嘴说的，是要靠做的。她要是瞧不起咱们，就算咱们能打他，逼她说瞧得起咱们，可是她心里还是瞧不起咱们。这样除了快当快当嘴儿以外，有啥意义呢？”小蛮停下来，看着赵燕儿气鼓鼓的小脸儿说。 “得得得，你会识文断字，我说不过你。”赵燕儿佯装生气，其实是没脸见人了 “我也不和你说了，真是好心没好报，亏我还想给你买手帕呢。” 说完转身就要走。 “诶，好妹妹，咋还生气了呢？”小蛮急忙拽住了赵燕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替我争个气。” 赵燕儿停下来脚步，还是不去看她。 “不过像我刚才说的，嘴上争气有什么用。咱得用实际行动给自己争口气。” 这话终于让赵燕儿眼睛里闪起了光：“姐，你说，咱们怎么打她。你放心，别看我体格瘦，从小我就爬墙上树，收拾个老太太还是不在话下的！” “哎，不是这个行动！”小蛮对赵燕儿的想法感到好气又好笑。 “你过来”小蛮用食指冲着赵燕儿勾了勾，然后附到她的耳旁，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样，如此然后再这般。” 赵燕儿脸上一开始是有些惊讶的表情，随后又疑惑了一阵儿，最后终于想明白了。开心的直拍手。 “小蛮姐，你说的对，咱们就是要用这个办法好好搓一搓老太婆的嚣张气焰。” “不过小蛮姐，你真的有把握吗？” 小蛮皱了皱眉头，“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也有那么八成吧” “那我就放心了！”赵燕儿开心的接过了小蛮挎着的土豆。 “不过我们今天回去就得准备了，希望下个十天的时候能赶得及。”小蛮说着，语气里其实充满了自信。 赵燕儿也为小蛮的计划暗暗搓拳，周小蛮果然不是一般人，她的想法是赵燕儿自己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试图很开心，但是一丢丢的嫉妒，还是从兴奋的缝隙中蔓延了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蚕丝卖钱？ “什么？蚕丝纺线？那可不行！咱家就那么两棵桑树，我还等着卖秋蚕丝的钱过年给燕儿和他爸添两件新衣裳呢！哪能给你拿去纺丝巾，赚不了钱不说，还得给裁缝铺搭钱。” 赵燕儿娘噘着嘴，满脸的不悦丝毫不加掩饰。仿佛是在说着，我们家收留你这个无家可归的人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想变本加厉的给我们添麻烦，有没有点儿良心。 小蛮假装没有看见赵婶儿撅起来的可以晾墩布的嘴，继续耐心的解释着。 “婶子，你听我给你算一笔帐，蚕丝如果单买出去赚不了多少钱，两棵桑树上的蚕茧加起来最多也就两百文。如果送去纺成丝布，再经过手工制成手帕，至少能卖到三十文一条，十条就回本了，更何况这么多丝布何止能放出来十条手帕，怕是一百条都绰绰有余。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曾经我在家里也做过这个贴补家用，只是没想到这种手帕在咱们这个小县城也能卖的这么贵” 小蛮曾经在码头上的时候就经常纺织手工，然后制成帕子之后去集市上卖。只不过丝布难买，加上小蛮那时候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也不能一天只干这个。 可是今天去市集里看见那个大婶儿的手帕生意那么好，心里不禁痒了起来。 这么长时间在赵家白吃白喝他自己也有些过意不去，如今终于有她能帮上忙的地方了，她是真心想为这个家赚钱。 “你会女工？”赵燕儿娘的嘴好像没有刚才撅得那么长了，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对啊！婶儿，不瞒你说我以前也卖过手帕，就是蚕丝不好搞，正好咱家有现成的蚕丝，就这么卖了能赚得钱实在是没有加工成手帕赚的钱多，太可惜了。要是按我说的方法，算上纺织成本费，加上购买其他刺绣的工具，只用加上三百文铜钱左右，到时候就能” “什么！还要花钱！”本来缓和的赵燕儿娘一下子惊得炸了起来,脸色不刚才还要严厉。 “婶儿你先别急，听我说，能回来至少二两银子呢，到时候别说给燕儿和三叔添两件衣服了，就算是给全家人全都换上新衣服，还能余富出不少钱呢！” “别说了，就算你说出了花我也不能信你。这蚕丝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收蚕的人来买，宁可赚的少也比都搭进去强！” “一天天的本来生活的就够困难了，还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不干活就算了，天天净琢磨些个歪门邪道。”赵三婶儿斜眼瞪了一下周小蛮，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不正经的女人。” “娘！你别说的那么难听啊！小蛮姐吃的也不多，而且她也没少帮咱家干活儿！”赵燕儿听了他娘的话，脸有些发烧，忍不住帮小蛮说几句话。 “况且，水生哥还留下了那么多东西呢，米面什么的不都抬咱家来了吗？”赵燕儿越说声音越小。 “啊！你个小丫头片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敢和你娘顶嘴了，水生是你的丈夫，他的东西就是咱家的东西！”赵三婶儿理直气壮的说。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你当那么点儿东西够吃多少天的！” 赵燕儿娘唾沫横飞的大喊，仿佛她家的贫穷就是因为周小蛮吃了她家几个月清汤寡水的米粥才造成的一样。 “咳咳”赵老三听见了外面的喧闹，拄着拐杖出来了。 自从被官府放了出来，他就一直拄着拐，如今几个月过去了，饶是什么腿伤也都该好了，可是他却仍旧一瘸一拐的。 小蛮也算是作为家里的一分子，看破不说破。只不过是为了怕再被抓苦力的抓走的障眼法而已。 不过赵老三自己却跟真的生了病似的，完全没有了小蛮刚遇见他时候的那种精气神儿。 原本红黑颜色的脸庞因为久久呆在屋里不接受阳光的照射，变得像蒙上了一层黄黄的腊油。皱纹也变得更加清晰和深刻，尤其是眉间的“川”字，像极了后山的沟壑，仿佛能夹死个苍蝇或者蚊子。 “怎么了，吵吵什么。”说话时候也缺少了当初在饭桌上谈话的欢愉神色，倒像是有一股子浓痰在嗓子间咕噜咕噜的，像是得了严重的肺病。 小蛮知道，这是穷人智慧，为了避免徭役而刻意营造出的病态，可还是不舒服的咳了咳嗓子。 家里这段时间十分困难，和赵老三一直憋在家里不再出去打渔也有关系，角落里的渔网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连苍蝇都不爱光顾了。 赵燕儿娘开始了诉苦模式，一边说着孩子不听话，一边说着自己天天干活儿如何如何的累，小蛮的手帕计划只是说了个模模糊糊的大概，后面就演变成了赵三婶儿对生活和老天不公的埋怨以及对自己的深刻怜悯。 “我实在是太惨了啊为了维系这个家我容易吗？老的老的不干活，小的小的不听话。” 赵老三终于从她碎片化的描述中大概厘清了事情的起因到底是因为什么。 “咳咳”赵老三清了清喉咙里的痰，赵燕儿娘也减少了哭声，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该是赵老三替她训斥孩子的时候了。 她小声啜泣着，用沾满污渍的围裙擦拭着并没有流出来的眼泪。 耳朵却支棱着时刻听着赵老三的话，准备接下来听到对两人训斥的话时方便在内心偷笑。 “不就是个蚕丝么，小蛮你要是真能赚来钱的话，就拿去用吧。” 赵三婶儿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孩儿他爹，你说啥？凭啥就给她了！万一她全拜光了咋办？” “唉，不就是添两套衣服么？现在又不是没衣服穿，去年的冬装翻出来不也能穿么？”赵老三吧嗒了一大口旱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哈！好你个白眼狼，你们老赵家全都是白眼狼！你这个老白眼儿狼。”赵三婶儿指着赵老三说。 “你就是个小白眼儿狼！”她指着赵燕儿。 “我天天操持这个家容易吗？你们就想着自己的衣服，谁关心过我没有？我不想像镇子里的女人们涂脂抹粉么？好不容易家里有了点闲钱，你们就拿去给外人败” 这次是真实的眼泪从那双快要干枯的眼睛里流出，眼泪太烫，烫红了赵三婶儿眼眶周围干枯的皮肤。 小蛮蹲下来，想拍一拍赵三婶儿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不过一想到肯定会被她一手推开，于是还是收住了手。 “这家里还是我说了算的！我说蚕丝给小蛮，就这么定了。”赵老三拐杖一杵地，发出了沉闷的木头的撞击声。 赵三婶儿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一声不吭走到了后院儿。 小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她从来没有过母亲在世时的记忆，很缺乏和年长的女性长辈相处的方式。不会讨她们喜欢，但是内心里却对这个勤劳但是有些多嘴多舌的女人生出了一丝怜悯。 “咳咳”赵老三又咳了一声，让小蛮回过了神儿。 “小蛮啊，你那个刺绣，你真能整好吗？” “三叔，你放心。我要是没把握我也不会跟你提这个事儿，绝对稳赚！”小蛮一扫刚才心里的奇怪情绪，冲着他比了个大拇指。 “唔可是有个事儿三叔得先跟你说明白。”赵老三有些支支吾吾的。 “什么事儿？您说。” “家里现在实在拿不出拿不出你说的三百文铜钱呀！” 镇子里到家里的路还是比较远的，这一天小蛮早早地来到了镇子上，为的是腰间的这块儿东西。 来的太早了，转悠了几圈，最终在当铺门口停了下来。尽管转了好几圈，可是当铺门口还是没有来人。 于是小蛮就找了个石墩子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头儿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拆下挡在门上的木板，放在了一边。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终于打开了门开始了正常的营业。 “去，丫头，边上玩去，别在我这店门口挡大爷的生意！”老头儿弓着背，用着并不硬朗的声音驱赶着小蛮。 “大爷，我是来当东西的。” “你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好东西”刚想撵人的老头看见了小蛮从怀里掏出的精致的匕首时，连连把小蛮屋里迎。 最终小蛮把匕首当了七百文铜钱，老板再三劝她直接卖了得了，可以得到五两整的白银。这个数字让小蛮大吃一惊，但是还是拒绝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留着这个匕首，明明她是那么不怀疑自己要和以往 的生活断绝联系的决心。 买了一对刺绣用的东西，蚕丝也换了现成的丝绸，两只手提的满满的，小蛮准备往家里走去。 出镇子时候，恰巧迎面遇到遇到了一个出丧的。 小蛮暗自朝着背人的地方吐了两口唾沫，迎着头皮迎了上去。 哀乐里的唢呐声和哭喊声震得小蛮头皮发麻。 “儿啊，你死的好惨啊！”在棺材前面的女人嚎啕大哭，“是哪个挨千刀的贱货那么心狠，竟然拿石头把你的脑袋砸开花啊！” 站在路边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小蛮忍不住凑上去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这是谁死了？” 回答她的是一个看上去黝黑的小伙儿，看上去挺爱和人闲聊的那种，看见小蛮一个女人家主动搭话也乐得回答。 “你还不知道啊？死的人是跛脚的卖货郎！听说是在芦苇丛里被人用石头开了瓢才死的，啧啧啧，整个头被砸得稀巴烂，要不是他娘认出了他的瘸腿和胎记，怕是连到底是哪家的人都不知道。” “真是惨啊！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心狠”后面的话小蛮都没在听，而是陷入了对几天前的夜晚发生的事情深深的回忆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质问 “小蛮姐，你可算回来了！”赵燕儿急忙赶上前来接她，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东西全都拎在了自己手上。 “刚才我在镇子上遇到了一队出殡的。”小蛮任由赵燕儿拿走身上的货物，冷冷的抛出这么一句话。 “那可真是够晦气的哈！”赵燕儿没有察觉出小蛮周围的低气压，自顾自的走在前面。 “你知道是谁吗？” “这可难为住我了，镇子上十里八村的人都有，我一个妇道人家，哪能认识那么多人呢？”赵燕儿笑笑说。 “是跛脚的卖货郎。”几个字淡淡的从小蛮薄薄的嘴唇里吐出来，却仿佛重若千斤。 赵燕儿手里的布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滑落到了地上。 “哈，哈，那还真是真是善恶有报啊。”赵燕儿急忙捡起了布包，扑了扑上面的土。 “那天晚上你回去过？就在你说要去上厕所的时候。”小蛮的眼睛里闪着寒芒，紧盯着赵燕儿的眼睛。 “小蛮姐，你说过，那天晚上的事情不会有别人知道了，对吗？”赵燕儿不再像之前一样避开小蛮的目光，而是直视着她。眼眶里盛满了泪水。 “你发过誓的！”赵燕儿脸上带着委屈极力的抗争。 “唉，你糊涂啊。”小蛮摇了摇头。“没错，我什么也不知道。” 回想起女人痛苦的哀嚎，小蛮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她自己快步走在前面，先行把自己关在了柴房里。 石头“当”的砸了下来，石片向四周飞溅，还伴随着激起了一阵土烟。 又一块石头砸了下来，落在大地裸露的肌肉上：植被是大地的皮肤，这一块被开采的石场就像是把皮肤切开后裸露的肌肉和骨胳的肌理一样。 这是采石场，官府督办，从这里开采出来的石料和土，将用于修筑运河的大坝。 苦力壮丁们裸露着被晒得黢黑的皮肤，那上面因为晒出的油渍而变得发亮，要不是被晒得皲裂的皮肤皱纹，甚至会让人感觉那是木制的漆器表面。 他们一下一下的挥舞着手里的石锤，落在用来铸成他们，可是并没有他们那么坚硬的石头亲戚的身上。石屑纷飞。 监工已经在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头打起了瞌睡，手上的皮鞭也跟他现在的状态一样，蔫了，耷拉着脑袋。 “咱们在这儿这么干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个瘦骨嶙峋的年轻人抱怨道道，他有着纤细的过分的四肢和一双滴溜圆的大眼睛。不满大洞小眼儿的汗衫此刻挂在他的身上，像一条破旧的手巾。 说这话时候，那双大眼睛刚刚扫过打瞌睡的肥猪。并且也悄悄地放慢了锤石头的速度。 “唉，干着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俺爹说过：徭役就跟旱灾和大水似的，咱们小老百姓避也避不了，只能受着。” 这个人据说只有三十出头，可看上去已经是一副小老头的样子了。胡子花白的样子让人很好奇他爹是否还活在世上。 瘦长的劳工的确也这么问了，被他一眼瞪回去 “俺就是替俺爹的班滴！” “我可听说前一阵儿被分到运河那边修大坝的都被洋人的炮弹给炸死了，还有不少缺胳膊短腿的，都先被送回家了。”瘦子小声对老一点的人说，警惕的眼睛四周环视，生怕这个秘密被人听了去。 “咦，你是咋知道的？”小老头奇怪的问道。 “你就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了。”瘦子着急他会不到重点“唉，我听监工们聊天时候说的。” “哦！” “不过我想说的是，听说这采石场的石头最多也就够开采几天的了。咱们最后都要被派去修大坝。我怀疑”瘦子拉长了语调，眼睛瞪的格外的大。 “怀疑啥你倒是说啊！”小老头跟随着他的语境有些汗毛直立，不由得催促道。 “咱们来修运河是假，来给洋鬼子当食物是真的。” “食物是啥？”老头儿不太懂这个词汇。 “就是吃的，跟咱们吃的馒头饽饽一样。” “你说洋鬼子吃人肉？！”惊得老头子扔下了锄头。 “你小点声儿，别把监工惊着了。” 看见监工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打着他的瞌睡，瘦子比了个续的手势。 “我可只跟你一个人说：洋鬼子为啥叫洋鬼子，因为他和咱们不一样，洋鬼子不是人！他们比咱们高，浑身长着红毛。你知道为啥他们平时都不笑吗？” 这回小老头长了记性，小声地问道：“为啥！” “因为他们嘴里都长着獠牙呢！每到了月圆之夜,他们就变身啦，变得和狼一样，但是比狼要大，眼睛里冒着红光，嘴里滴着黏涎子，看着中国人张口就要吃。” “就你这样儿的，一晚上能吃三个。”瘦子得意洋洋的看着小老头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暗爽。 一块儿石子儿飞来，砸在他油光锃亮的脑门上。 “哎呦喂，这是那个孙子不长眼，乱扔石头砸着小爷我了！”瘦子蛮横的回头瞪眼，只看见一个身长六尺，裸露的上身满是汗珠的汉子直勾勾的看的他，手里还攥着石锤，刚才的石子儿应该就是石锤落地后飞溅出来的。 “跑这儿显摆自己能干活来了。”瘦子有些不忿，但是碍于监工和双方体力的悬殊，只得抱怨一下。 “咳咳”监工吧唧吧唧嘴，从睡梦中醒转了过来，鞭子摔在空气中发出了一阵爆鸣声。让苦工们纷纷干自己的活儿去了，没人希望这个鞭子落在自己的身上。 毕竟，落下来，就是一道血檩子。 简易的工棚里飞满了各种大小的虫子，汗味儿和土味儿，甚至还夹杂着一股子尿骚 味儿，是吸引来他们的源头。 一个长长的草堆堆起来的垫子，上边横七竖八的躺着劳累了一天的壮丁。晚饭喝的稀粥和凉水在他们的肚子里咕噜噜的打转儿，偶尔从某个人的下体发出“噗噗噗”的连珠炮似的声音。呼噜声和磨牙声简直就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背景音乐了。 沈大力的肚子有点不舒服，晚上喝的粥比往常的稠了些，但是总觉得有股子怪味儿，像是以前家里喂猪的泔水散发出的味道。 他捂着肚子下了床，尽量避免踢踹道工友，但是还是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的胳膊还是腿，只不过那人也没说什么，而是翻身继续睡着了。 月光通过木头缝隙射进工棚子里来，今天晚上是满月。 想起了白天听见那个瘦子说的事儿，饶是沈大力也不由得有些害怕。 洋鬼子在圆月晚上真的会变成吃人的狼吗？ 来到这儿已经有几个月了？沈大力在这儿天天就是干活儿干活儿，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或是更长？什么时候是个头，没有头。 在自己的小茅屋和小蛮坐在一起吃饭仿佛已经是生前的事情了。 至于小时候的玩耍和嬉闹，在船上的日子，那是好几辈子之前的记忆，已经开始泛黄模糊，浑浊不清了。 现在沈大力甚至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一堵气，就扔下了小蛮，自己代替赵老三来当了替罪羊。 他和小蛮躲在山里不出声，没有人会去打扰他们的。 沈大力摇了摇头，这太自私了。 有恩报恩，这次来这里替赵老三受罪也是好事儿。那样他就可以不用顶着良心上的压力娶他的女儿赵燕儿了。 沈大力唯一的愿望就是好好干活儿，回去，见到小蛮，无论她说什么，怎么想，都要娶她为妻。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其他的一切念想都变得模糊，唯独这件事沈大力想的越来越清楚。 在这个尘世间，人聚散如沙。能够重逢是多大的不容易，老天爷把机会都送到了自己手里，还有什么理由放弃掉呢？ 茅房是漏天的，蹲在绿苇丛里，沈大力还得不时地轰跑身边的蚊蝇。 风吹在芦苇上有沙沙的响声，工棚就在能看得见的不远处，工棚的位置处于整个采石场的最低区，像一个盆地一样，前方是监工们建的小房子，更远的地方住着可能会变成狼人的洋鬼子。 工棚的后面，是拔地而起的峭壁，没有人，猴子都不可能从那里爬上去。 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只能沿着每日去采石场的路，途径监工的房子和洋鬼子的房子。 偷跑？根本不可能的。 要么被抓回来打成血肉模糊的人棍，要么被洋鬼子的火枪在身上穿个眼儿。 沈大力解决完了，刚要站起身。看见工棚子里出来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儿。 沈大力下意识的急忙又蹲了下来。借着月光试图看清那个人影究竟是谁。他没想到，也不会想到，这个下意识的蹲下救了他的命。 人影畏畏缩缩的左顾右盼，始终难以看清他的样貌。本来沈大力以为他可能和自己一样，吃坏肚子了，要往草丛这边拉稀。 可谁知他尽量不发怵声音，蹑手蹑脚的，竟然走向了平时去采石场的小路。 当他走过了一半的时候，沈大力才明白过来。 他想要逃跑！ 晚风吹干了沈大力身上的冷汗，让他感觉凉飕飕的。 一声刺耳的轰鸣响起，那个模糊的身影应声倒地。几个人从监工的房间和更远的洋鬼子的房间冲了出来，将那个躺在地上的可怜身影围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逃跑 大力藏在月光照不到的影子里，逃回了工棚。 卷起散发着霉味儿的衣服盖在头上，却始终无法睡着，耳朵始终注意着外边的动静。 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了的缘故，除了工棚子门外愈来愈大的风声，沈大力一晚什么也没有听到。 本就破烂的木门被风拉扯的死喇喇响，那声音也在拉扯着沈大力的心。 那副画面始终在沈大力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瘦弱的身体在月光下倒下的那一刻是那么的刺眼。只是“崩”的一声，像是有人从他身体里把什么东西抽走了似的，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骷髅架子，或者说像一个缺了口的风筝，栽栽歪歪的倒了下来。 沈大力认识这个人，是一个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今天白天恰好自己在他旁边做工，少见的听见他和那个瘦子在聊天。洋人晚上会变成狼的事情就是他们说的时候被很大力偷听到的。 据说那人还不到三十可看面相却是像五六十岁的老头本来想着不要再去想了，可是只要是一闭上眼睛，那个小老头就好像瞪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带着疑惑在床头低头看他，仿佛还在问，你刚才跑什么呀？ 第二天天蒙蒙亮，鸡还没来得及打鸣，一晚上蒙在被子下面没有睡的沈大力刚刚有了些许的困意，就被外面粗暴的吆喝声惊醒了。 沈大力把缠在脖子上的大辫子解了下来。怪不得昨天晚上呼吸困难，像是有人扼住了脖子，原来是辫子缠的这么紧，不呼吸困难才怪呢！ 外面的人吆喝的更凶了。什么祖宗，妈这些话都算是轻的。你永远也没办法数清监工们嘴里有多少侮辱人的话。 劳工们早就已经听麻木了，对于这种侮辱的谩骂，简直比干活时候吹来的一阵风还要平常。完全激不起大家的反抗情绪。 同在外边吆喝的还有洋人，他们一个个身高马大，站的笔直，举止间颇为注意自己的形象，看起来仿佛很嫌弃这个地方的样子一样。 他们的身材和举止与佝偻并骂骂咧咧的衙役监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的嘴里也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看他们紧皱得的眉头沈大力料想他们嘀咕的也应该不是什么好词。 沈大力听到这些辱骂心里实在有些窝火，这要是之前在传上的他早已经撸起袖子和人家干起来了，可是现在的沈大力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沈大力了。褪去了鲁莽和冲动变得更加的谨小慎微。 他抬眼正和一个洋鬼子的眼神儿对上，他急忙别过头去，装出一副懦弱害怕的样子。 “咣！咣！咣！” 本就饿得慌，一阵快把耳膜撕裂的刺耳的铜锣声音惊得众人脚步发虚，眼前发黑。 “都醒醒，醒醒，给我精神着点！”几个站在前排的倒霉蛋挨了监工几脚，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好。 “看清楚了。这就是逃跑的下场！”稀疏的辫子在监工那颗硕大的猪头上随风摆动，看起来颇为滑稽。谁都知道，但是谁也不敢笑出来，当他们看到那个在风中了凌乱的尸体的时候。他们就更笑不出来了。 院子的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竖起来了一个木头桩子，桩子上面拴着一个满脸血污的尸体。 说是尸体，是因为那句身体已经失去了活物所有的柔软。变成了和他身后的木头桩子一样硬梆梆的东西，通过凌乱的头发下掩盖着的表情扭曲的死人脸，沈大力认出了这个人就是昨天晚上死的那个人，他现在的表情和昨晚自己蒙上被子之后看到的那张脸是那么的相似。 人群中有低声呜咽的声音。 “你们是给朝廷干活的人，这是多大的光荣，天天不想着好好干活拿了工钱走人，就想着跑，你能跑哪儿去？这天下哪儿不是皇上的地方？不管你们跑到哪儿都要给你们抓回来！老老实实干活儿，等到运河疏通好了，自然就放你们回去和老婆孩子团圆了！” 胖监工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喊道。 “这个人的尸体，就作为警醒大家的碑，立在这儿几天，让你们看看逃跑的下场，就是死了之后也别想进土里带着，老子让你们暴尸荒野，喂鹰喂狗！哈哈哈呵~” 沈大力闻到一股恶臭从身旁传来。身边的人也都纷纷捏上了鼻子，回头一看，原来是前一天的瘦子，看着尸体，露出了十分惊恐的表情，涕泗横流。 裤子上也出现了阴湿的痕迹。 “我靠，哈哈这小子吓拉了！”监工捂着鼻子，嘲讽的说到。 外国人也纷纷对他指指点点，像是看动物一样嘲弄的看着他。 “今天作为惩罚，你们没有早饭，要怪就怪这个逃跑的孙子吧！都滚去干活儿！” 鞭子凌空抽打，人群里的抱怨声也沉静了下来。 沈大力看到刚才那个瘦子去河里洗过之后又回到了石头旁边儿，拿起锤子不停地砸着。口中还念念有词的说着：“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撒谎说洋鬼子晚上会变成狼，你的胆子怎么会想着越狱呢！你之前还跟我说要好好挨过去这断苦日子，回家让你妈给你讨个媳妇儿呢。都怪我都怪我” 只见那人一边说一边哭，脸上和起了大泥巴。 沈大力敲着自己的石头，默不作声，要是昨晚在蹲茅坑的时候看见他就给他拉回来，可能就不会出这么一档子事儿了。 不过这也让沈大力明白了一个道理，认识反抗不了命运的，像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就是给人家当练刀的命，不想变成案板上的猪肉，就乖乖的做会干活的猪。 他啥也不想了，只求有朝一日运河能够疏通，他们这帮人能够回家，他能去找小蛮说出当初没能说出的话。 平静的山谷里回荡着砸石头的敲击声。 过了一会儿，似乎有其他的声音掺杂了进来。 是马蹄声！ 沈大力和其他工人们抬起头，果然一队人马从路的尽头尘土飞扬而来。 领头的身着官服，头戴红翎帽，脚蹬黑长靴，俨然是一副当官的架势。 那人白净面皮，长得好生俊俏。 在沈大力的印象里，只有一个人的气质和来者相似，那便是让他想起来就妒火中烧的扬州城鼎盛和家的少东家——陈清羽。 可仔细比较，就会发现少东家比起这个人来，其实是俊美有余，气度不足。 不过也都是沈大力见过的当世顶级的美男子了，这种人和采石场工棚子这种肮脏的地方格格不入，怎么会到这里来？难道也是监工？沈大力心里不禁疑惑。 如果是监工也好，倒是要搓搓这个死胖子的锐气，也能让沈大力暗出一口气。 光是看这个人的装束就知道，他的职位明显要比他们这采石场的监工官阶不知道大了几品，可这个死胖子见到这位大人下马之前竟然一直是一副懒洋洋的要死样子。 直到那位大人下了马，他才不得不把屁股从那张要被他的体重压散架了的可怜板凳子上站了起来。 摇着一身肥肉不情不愿的作了个揖：“大人好，不知大人驾到，卑职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沈大力干活的位置离他们比较近，监工的话沈大力听的一清二楚。抬头去看监工脸上的表情，他脸上哪有半分愧意，那一脸横肉分明写满了得意。 没想到这个胖子竟然是个有种的，见了上级竟然也能不露媚态，这还是让沈大力稍微刮目相看了。 正看着这一出好戏，没想到那位白面大人一个回头，目光和沈大力撞个正着。沈大力急忙别开了头，假装在认真工作的样子。 “本官此次前来确实有些仓促，也算不上你失礼。”那个人好像并没有注意沈大力，他暗自送了一口气。 “不知杨大人此次到访有何贵干啊？”监工已经不同于刚才的不屑一顾，脸上已经挂上了一点谄媚，虚假的问道。 “奉上头的命令来监察一下，这新段运河的钞关究竟建的如何了。”那人背着手说道，语气中透露出隐隐的官威。 “禀大人，一切顺利。”胖子监工笑嘻嘻的答道。 “哼，顺利不顺利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奉命在这里常驻，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邀请你多多指教啊！” 监工的表情僵了一僵，依然维持着笑容“大人您说笑了，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人笑了一声，听上去更像是冷笑，“那我要先问问你，那里怎么还会有洋人在啊？” 他指着不远处的小房子说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是英国的修堤坝的专家，是那位大人派来协助我们的工作的。” “哦？”杨大人皱起了眉头。“咱们老祖宗修了几千年的堤坝，什么时候还轮到外国人来教咱们怎么修了。” “来，大人，咱们边走边说” 一行人渐渐的走远，沈大力逐渐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他们走远时，沈大力隐隐约约仿佛看见胖监工将一块儿金黄色的小条条塞到了杨大人的手里，杨大人那张俊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大人与监工 杨大人来工地上也已经有些日子。沈大力越来越觉得自己刚开始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 他竟然会认为来的这个杨大人会给那个胖监工一点下马威瞧瞧，煞煞那个死胖子的嚣张气焰，可事实证明是他太天真。 这两人一个装腔作势一个奴颜媚骨，简直是绝配。 “大人，您慢着点，哎，我就说您大可不必来到这儿的，这里这么脏乱，”一边这么说着，还嫌弃的摆了摆手，似乎已经受不了这儿的气味儿一样，也不知他轮鞭子轮的起劲儿的时候是怎么忍受的。 “我已经吩咐人在府上做了当地的特色小吃，盐水鹅，等您尝尝呢~还被了上好的绍兴女儿红。”胖子一脸谄媚的笑。 杨大人摆了摆手，监工的表情有些僵硬。 “回头再说，留着晚上咱们好好乐一乐。”后半句声音极低，但还是被沈大力听见了。 今天早上起的并没有往常那么早，但是天色有些阴沉，所以一切事物看上去都蒙上了一层阴翳，包括面前明显比往常丰盛的多的伙食一白粥和饽饽。 也许是托了这位杨大人的福，近几天的早饭至少能吃饱了，粥里也不在都是米汤和石头，而是实打实的米。自从第一天他来了之后看见劳工们吃的饭时皱起了眉头之后，伙食就一直还不错。 “大人您坐。”胖监工卷起衣袖使劲儿的在木板凳上擦了又擦，这才让那位白面大人坐下。 “哎，大人，您说这是何苦呢？” 看着杨大人拿起馒头放进自己唇红齿白的口中时，眉头皱起了三座山峰。 我们还不是天天吃比这还破的食物，也没见这个胖子有多不好意思。人和人怎么这么不公平？沈大力愤恨的咬了一口馒头。 只见这位杨大人黛眉轻蹙，用手一挡，优雅的将饭扔在了地上。 日子还在继续，只不过，从那天开始这位杨大人就一直和他们在一块吃饭了，吓得他们一群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儿。不过伙食倒是越来越好了，甚至能在杂面饽饽里看见粳米白面了。 至于平时闲着没事儿的时候，沈大力他们劳工就在这儿干活儿，杨大人就和那个胖子监工躲在阴凉的地方大眼瞪小眼儿。 沈大力隐约听见过杨大人想去修水坝的地方视察一下，不过自从那一天胖子监工又塞了两根小黄鱼儿在他手里就再也没听他提过了。 挂在杆子上的尸体早在杨大人来的当天就被撤了，洋人自那以后也再没来过。那天晚上的事情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除了每晚的梦魇都在提醒着他以外。 又是晚上，除了满屋子的鼾声和磨牙声，还有一个人在低声呜咽。 沈大力不用看都知道，是那个瘦子。 自从小老头死了之后，瘦子就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话害了他。每到晚上就害怕他的鬼魂来招上自己。偶尔还小声嘀咕一些话。沈大力晚上总是失眠，听的一清二楚。 水喝的有些多了，沈大力趁着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出来起个夜。 同样的夜晚，夜色似乎比那晚更暗了些。 仿佛被抽走魂魄的身影缓缓倒下，那副画面还在沈大力脑海盘旋。 沈大力摇摇头，赶跑幻想。 “哗啦啦”水流冲的土地上出了个小坑。 恍惚见一抬头，看见了个人影。沈大力揉了揉眼睛，以为出现了幻觉，怎么这些天老是在晚上遇到人。况且，逃跑这个事儿刚有那个小老头被示众。 才过了没几天，怎么就有人敢以身试法？ 那人身着白色长褂，在深夜里十分的显眼。这个身段，一点也不佝偻，就是有点瘦弱。 沈大力实在记不得他们这个地方还有这么一号人，况且他们做苦力的那里会有白衣裳啊！ 只见他双手用力网上一扔，一个鸽子扑朔朔的飞走了。 这个人回头似乎是想观察一下周围是不是有人看到了他的行为，一回头不要紧，和沈大力眼神撞个正着。 尴尬在两人的对视中久久弥漫着。 “杨杨大人。”沈大力先回过神儿来，急忙提着自己的裤子从芦苇丛里走出来，将腰带随便扯扯缠在腰上。 “是你！” 杨大人过了国身上的白褂子，一双有神的眼睛急忙打量周围，发现没人后走上前来。提着沈大力的衣领对他威胁道， “今天的事情，你不许告诉任何人！听见没有！” 走近之后沈大力才看清，原来杨大人身上穿着的是一件丝绸睡衣，没有官服撑着，这才显得比白天看到的他瘦弱了很多。 他的个子没有沈大力的个子高，提着他的领子的同时还要仰头对着沈大力做出狠辣的表情。 身材更是没有终日干活儿的沈大力健硕，受到这种威胁，沈大力实在觉得很好笑。不过对方是大人，自然还是要摆出谦卑的样子。 不过很快，沈大力就为自己的谦卑暗喜了，因为他感受到了腰间顶着一个冰凉的硬物。 “这是洋人的火枪，你如果敢把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半句，我一定让这家伙儿在你的脑袋上穿个窟窿。” 见识过这个家伙的威力，沈大力只得连连点头。 “今天饶你一条贱命，若是我听见外边有关于我的半点风声，你的命我随时来取。” 杨大人怒气冲冲的盯着沈大力看了半晌，方才松开他，独自往监工的那排瓦房去了。 沈大力也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回到工棚子里睡觉去了。 可是眼睛是闭上了，觉是说什么也睡不着了。 这个杨大人究竟是什么人？他和那个胖监工不是同流合污？我亲眼看见他收了那个人的好几条小黄鱼儿啊！ 他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怕人看见？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一只鸽子。是信鸽吗？他在向谁传信，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他那种大官还有必须避着别人干的事儿吗？ 一个个问题盘旋在沈大力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第二天的伙食依旧很好，白粥里面竟然还有肉丝！ 咀嚼着少的可怜的肉丝沈大力感觉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上一次吃肉还是在山里的茅屋和小蛮一起烤野鸡吃。 那一点肉掺在粥里，百转千回的刺激着他敏锐的味蕾。 “哦？今天的粥里还有肉？”杨大人笑着问监工道。 “可不么！”监工答着。 “可是着荒山野岭的哪来的肉啊？”杨大人呷了一口粥在嘴里，一边细细的咀嚼一边问道。 “杨大人有所不知，”胖监工停顿了一下，面带微笑的说“洋人们喜好打猎，昨晚上打了不少的野味，您猜怎么着？昨个儿竟然打到了个鸽子，你说稀奇不稀奇。呵呵，然后洋人大人们不吃鸽子，就送到了咱们这儿来，掺在白粥里，给劳工们开开荤。” 杨大人脸色瞬间变了，一口粥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瞬间把一张白皮给憋成了红皮。 “大人，您怎么了？”胖监工露出很关心的神色替杨大人扶了扶背。 “没怎么，没怎么。只是我天生不吃稀奇古怪的肉，一听说这肉是鸽子的，我就有点难受。”杨大人顺势把一口白粥全都吐到了地上。 “也是，像大人这种出身的人，鸽子都是养着用来送信的，什么时候用来吃过啊。但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就不同了，是肉就吃。你看这帮兄弟们，加了这点鸽子肉，吃的多欢！” 杨大人的眼神在人群中搜寻，最终落在了沈大力身上，见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对话，又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视线。 “是啊，老家里的确养了两只信鸽。”杨大人故意这么答着。 “哦？那不会煮的这只鸽子就是杨大人的吧？” 杨厉色朝监工看去。 “大人，卑职说笑呢？这不过是打的野鸡罢了。这荒郊野岭的，要是真出了鸽子才见了鬼了呢！您说是吧？！” 看着胖监工脸上谄媚的笑，杨大人分辨不清那里是不是藏着暗箭。 是夜，又到了沈大力晚上起夜上厕所的时间。 可是刚一出木头门就被一双纤细的手捂住了口鼻，拽到了一边来。 “杨大人？”沈大力惊讶的发现这个人竟然又是杨大人。 “嘘！”杨大人冲他比着手势。 “大人，我可没把昨天的事情透漏出去，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沈大力还记得前一天晚上枪托贴在腰上的冰凉触感。不由下意识的举起双手得认怂道。 沈大力目光搜寻着杨大人身上有没有前一天晚上带着的火枪，可是上下看了看，发现手上什么也没有。而身上更是只穿了睡衣，貌似藏不了什么东西。 整个人因为着急出来连个外套都没穿，正动的微微打颤。经过这两次，沈大力也有些明白了，他也是为了怕别人发现偷偷跑出来的，所以才连个衣服都不穿。 这下就不怕了。沈大力暗自想着，就算他真的是变卦了，想回来杀自己灭口。凭着自己这膀子力气还不至于落到下风。 可没想到杨大人不但没有像前一天晚上那样横眉立目的威胁，反而目光柔和了很多，用着恳求的语气说：“兄弟，我能求你帮我一件事儿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阴谋 宽敞明亮的房间内点着一盏金属烛台，烛台弯曲的弧度和金属的材质说明这个并不是中国货。 “胖！当初我们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的！” 烛台微弱的灯光映照在克洛伊的脸上和卷曲的胡子上，使褐色的胡子发出诡异的红色光泽。嘴唇随着奇怪的音调一动一动的。 “您消消气儿，先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的。”白日里威风凛凛的胖监工此刻在克洛伊面前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胖胖的红脸上挂满了肥腻的汗珠。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为什么那个杨一来，我们的计划就被迫停止了？”克洛伊依然操着奇怪的腔调问道。 “唉，您有所不知，这个杨大人上面有人，而且我收到那位大人的密旨，他这次很有可能就是受了皇上的命令来的，察看用于疏通运河的钱款是否落到了实处”胖监工唯唯诺诺的解释着。 “我不管什么大人皇上！你要知道，你们的苗大人可是答应过我们，这批修堤坝的钱全要进了我们的口袋，并且还要算上这个钞关建成之后八成的税钱。只有这些都到手，你们的大人才能得到那批军火！” 克洛伊操着不地道的中国话，把舌头都说大卷了。说完之后唾沫星子喷的可胡子都是。 “大人您说的对，可是小人也只是一个小喽啰，实在是不敢违背了朝廷的意思，万一到时候皇上或者那位大人知道了真相，咱们把劳工们的工钱克扣了不说，还刻意制造事故，扣取劳工们的抚恤费用的话。那那那卑职就算是有八条命也不够抵的呀！” “什么克扣！你的意思是我们太残忍了吗？” “不，不，大人我没那个意思。” “你看看那群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干活的机器，没有思想，只配生在猪窝里吃猪食，凭什么要把那些银子白白分给他们，他们不懂钱的价值。财富应该属于懂得他的人的手里！” 克洛伊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些东西。 那是亮闪闪的金条，他随便抓了四五根，撒在了胖监工早已合十做出捧状的双手上。 看着胖监工贪婪的眼神，克洛伊不禁轻笑出声。 “你看，胖，你比那群人更懂得钱的价值。”克洛伊在耳边轻轻对他说，随后将冰冷的枪口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哎，哎，有话好好说。”胖子从未发出如此尖利的声音，像杀猪一样。 他感到自己的汗珠顺着圆脸流向枪身，滚到那光滑的枪膛身尽头。忍不住大口的吞了几口口水。 “你觉得你是被上面的人降旨砍头死的快，还是我扣一下扳机死的快？” “呜呜，大人，您别冲我来啊。那个杨大人他想查您，他想报信儿，你打我干嘛呀。”胖监工发出了宛如老牛嚎叫一般的哭声。 “那你给我解决掉他。”克洛伊的声调依然古怪，但是这语气是谁听了都只会觉得满身凉意，而不会觉得好笑。 “我行行，您先把枪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克洛伊缓缓放下了枪。眼神迷离的看着烛火，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这就派人去杀了杨，您放心，我一定”胖监工正要表决心，只见克洛伊冲着他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我想我知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这个棘手的杨大人办法了。” “哦？” 看着胖子满头大汗还试图讨好自己的样子，克洛伊只觉得，好笑。 “那个杨不是一直想去视察大坝吗？明天我们就让他去。” “可是大坝上没有劳工啊，大人，您忘了吗？工人们不是被咱们炸死了，就是被炸惨了送回了老家啊。”胖子抓了抓肥硕的大耳朵问道。 “你只需要一切听我的就好。带着那个杨，和下一批劳工准时来到大坝上。”克洛伊一副志在必得，稳操胜券的表情。 “哦，我知道了！您是想” 克洛伊怒了努嘴，示意他不必多嘴了，可以下去。 “那大人，卑职就先告退了。只是”克洛伊看到他的眼神瞄着桌上的金条，说了一半的话悬在了空中。 “拿走拿走，不要再待在这里烦我了，和你的金条一起滚蛋吧！”克洛伊不耐烦的挥挥手，眼里全是轻蔑。 “告辞，告辞。”胖子发着抖揣起了那几块金子，小跑着出了门口。 沈大力和一群劳工早早的被叫醒，想到又是一天在采石场没有盼头的工作，心里怪堵挺的。 可是没想到今天早早地给大家吃了早饭，却没有让他们继续去采石场。而是列队站在共棚子门口，也不说干什么，像是在等什么人。 不一会儿，等的人出现了穿戴的整整齐齐的杨大人走出了瓦房，和胖监工走一步聊半天的向他们走过来。 官服像是为这个杨大人量身打造的一般，神采奕奕，本有些发白的肤色被乌色的官服一衬便少了积分柔弱和秀气，多了几分庄严的官威。 杨大人神采奕奕的走在大陆正中央，沈大力看在眼里，心里完全无法把他和昨晚那个在冷风里穿个睡袍抱着肩膀的瘦弱青年联系到一起。 人靠衣装马靠鞍装啊，沈大力想着，脚底板不自觉的扣了扣那张藏在鞋里的纸条。 “你大可以把我供出去，不过我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你的身上了，过了这么些天你也一直没有把晚上撞见我的事情说出去，这证明你是一个守信义的。我敬重你是一个不会背信弃义的汉子，所以才这么相信你，希望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 昨晚，穿着睡服的杨大人这么说着，把那张纸条塞进了他的手里，他生怕被别人发现，于是就藏进了鞋里。 “这可是您想多了，要不是你拿枪逼着我，我才不会给你守口如瓶呢！”这话只是当时沈大力在心里想一想，没有说出来。 杨大人让沈大力尽早逃出这个地方，然后把这张纸条送给京城里的某个人。 沈大力表面答应，心里一阵无语。 越狱？就算您是钦差大臣也不至于开这种笑话吧？当他没有看见那天那个小老头死的有多惨吗？ 不过为了不再一次被枪口顶在腰上，沈大力还是点头答应了。 至于去不去做，呵呵，不把这件事儿揭发出去就算我沈大力仁至义尽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干够我的工期，然后回去和小蛮团圆吧！ 沈大力心里暗搓搓的想着。 似乎是怕被杨大人发现他的这种想法，一直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可是他想多了，人家杨大人压根就没往他这边儿看上一眼。 终于出发了，上面毒辣的太阳晒着，四周还有数不清的衙役围城了的包围圈把他们囚禁着。 这世道，徭役比犯人还要不如吗？沈大力心想。 走着走着，越走越困，早上的那一点稀粥根本不够吃的。沈大力越来越迷糊，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大人竟然来到了他的身边，趁着周围没人注意，将一颗黑布出溜的东西往他嘴里一排拍。 本来就饿，加上杨大人这一掌力道刚好，那个黑丸子出溜一下就下肚了。 等沈大力反应过来的时候，杨大人早已经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前面，仿佛刚才那个人就不是他似的。 又走了一会儿。沈大力只听见肚子里面叽里咕噜的乱叫。 “凸凸凸！” “哎呦我日，你小子偷吃死耗子了吧，怎么放这么臭的屁啊！” 离得近的衙役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沈大力。 沈大力也顾不上解释，只觉得腹中翻腾汹涌，如同运河上刮起了大风一样在他的肠子里刮起了惊涛骇浪。 “我要拉屎！”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又是一连串的响声。 “快去吧！别拉裤兜子了！”一个衙役喊道。 由于要等沈大力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后面的，怎么不走了！”前面的人喊道。 “这儿有个拉肚子的，等会儿！”那个衙役喊道。 “真他娘的是懒驴上磨屎尿多！”胖子监工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 “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耽误整个队伍的行程吧！这里距离施工的大坝还有多远？”杨大人眉头紧锁，问道。 “回禀大人。”胖监工答道，“不远了，还有一两里地的路程就到了。” “依我看，不如这样，你派一个手下在这儿盯着，防止劳工逃跑，咱们大部队先走如何？这一队人马等着一个拉屎的总有点儿不是那么回事儿吧！” 杨大人说着，面上露出了‘如果不按他说的做，钦差大人就会很不高兴’的表情。 “大人说的极是。”胖子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哼哼，你小子就狂吧，你能蹦达的时间没有几柱香了。’ 说话间胖子监工已经将事情都吩咐了下去。 一队人马继续招摇前进。 “凸凸凸，噗噗噗，biubiubiu”沈大力在草丛里长枪短炮不停地变换着武器。 外面留守看管的衙役捂着鼻子离得老远，“兄弟！你这究竟是吃啥了，咋威力这么大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崩塌的大堤 哼哼，吃什么了，他倒想知道这姓杨的到底给他吃的是什么球东西！ 让他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发出的声音都变成“哎呦啊哟”的长吁短叹了。 脚底板还能感觉到那张信封的厚度。 老子给你把信撕了信不信？沈大力心里很恨的想。不过现在浑身没力，要撕也得等有力气的时候再说。 “喂喂喂，能不能行了，你快一点啊！”衙役躲得远远的不耐烦的说，虽然躲到了那么远，却还是捂紧了鼻子。 过去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里面没有动静，也没有刚才那种激烈的声音了。 小衙役心里划过一种十分不安的预感：他不会跑了吧！ “你干啥呢！还在里面没？”此额也顾不上是香是臭了，要是因为自己的洁癖让这个劳工偷跑了，那自己受到的惩罚跟定不会轻的，衙役还记得前几天被吊在那个木头桩子上的死不瞑目的小老头，他可不想让类似的事情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发生，后果是他承受不起的。 两三步快走到高高的草丛边上一把掀开厚厚的草。 沈大力脸色苍白的蹲在原地，与他四目而视。裤子，自然还是没有提上。 “哟，没想到官爷还有偷窥犯人拉屎的癖好。”沈大力咬着苍白的嘴唇，用近乎嘲讽的语气笑道。 “你他娘的就不能快点！好歹也吭一声啊！老子以为你死在了里面呢！”衙役自然是对看一个大男人拉屎没什么兴趣，撞上了以后恨不得扣瞎自己的双眼，可是毕竟是自己想多了，脸色拉成这样惨白的人应该也没什么机会逃跑了。 虽然一股子无名火，但是面对一个拉的虚脱的病号他又不能做些什么。 倒不是他心善，揣上两脚还害怕粘自己一脚屎呢！ “你他娘的给老子快一点！”说完，衙役也不走远了，只是为了避开臭味儿，往近处的一个树附近靠了过去。倚在树上，骂骂咧咧的抱怨沈大力这个怂货让他接了这么一个衰活儿。等人拉屎，当了衙役过后这还是头一次！ “哎，官爷，凡是都有个头一次不是！以后熟练了就不怕了。” “哟，你还没拉死啊！有心情开老子的玩笑？” “不敢不敢！” 沈大力提起裤子缓缓地站了起来。他拉屎还没蹲了这么久过，蹲的脚丫子都麻了。 衙役的到来让他心里一惊，因为他的确想着既然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如就越把狱试试。 在里面蹲这么久也想清楚了，拉成这样和杨大人塞到他嘴里的那个药丸肯定逃不了关系。也明白只派一个衙役过来是给他创造的千载难逢的逃跑机会。可是这个笨蛋大人给的药量太足了，他现在的力气根本打不赢这个衙役。本来想偷偷溜走，可是肚子刚才的状况实在是不允许。现在这个衙役还长了个心眼儿也不走了。就在旁边看着。 哎，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一边走向衙役一边无奈的想着。 现在沈大力内心有些奇怪自己的想法，自己完全没有道理要逃啊，为什么要让自己从一个良民变成逃犯呢？但是自己现在就是满脑子想着逃跑的事儿。 “大不了老子不跑了，去他娘的杨大人，见鬼去吧。”腹部又传来了一阵绞痛。沈大力愤恨的小声儿嘀咕着。 又走了大概有一两柱香的时间，中途有一阵儿隐约听见了一声阴沉的雷声。可是这大晴天的哪里会打雷啊？ 似乎快到了终点了，他们处于一个山上视野很好的位置上，能看得见运河上的景象。 衙役停下了脚步，呆呆的注视着前方。 “官爷，你看啥呢？”沈大力一直低着头想着自己的事儿，见小衙役停下了脚步便觉得很奇怪的问道。 衙役长了张嘴，指了指前面。 修筑到一半的大堤被笼罩在一片烟尘之中，下面的运河里是被炸的四散的劳工们的身体。血将运河的一角染得通红，里面还有人不停地挣扎。 他还看见胖监工和好久没有出现在工地的洋人们站在河岸的一角，望着这一景象有说有笑。 而那其中并没有穿着官服的杨大人的身影。 趁着衙役惊讶的当口，沈大力抄起一块石头照他的后脑来了一下，以前在船上经常和别的船起冲突，对于多大的力道能打晕人而不致死沈大力还是能把握好的。 “不好意思了哥们儿！”沈大力拿了他身上的一袋儿钱，放在手上掂了掂，只有几块铜钱，想想还是给他放了回去。 昨晚杨大人给了他一袋儿碎银子，被他放在了腰上的布袋儿里。 还是不贪他这一点儿钱了，小衙役也不是很容易，沈大力这么想着，迈着虚浮的步子向远处走去。 其实他本来想的是，如果有机会逃跑，就带着银子，回家见小蛮。什么信件告密，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现在，是杨大人救了他的命，如果不是杨大人让他拉了一会儿，或许他现在也在漂浮着的那群残肢中间。而杨大人现在生死未卜，他交代的事情一定极为重要，不能让他的计划落空。 这么想着，沈大力迈着虚浮的步子向远处走去。 京城的路虽然没去过，但是在运河上飘得久了，那条道怎么走，简直快把他的耳朵磨出了茧子。 小蛮，你等着我，我替杨大人完成了心愿就回去找你。 “阿丘！”小蛮在绣针的时候打了个喷嚏，不小心把绣花针扎到了手上。 殷红的血珠从柔软的手指肚涌出，小蛮急忙把手拿开，以免掉落在物品上。 针扎到手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小蛮向外面担心的看了一看生怕官府的人找上门来。 距离赵燕儿杀人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按理说这事儿应该已经过去了，可是小蛮的心一直慌慌的，一听见有什么风吹草动总是忍不住往这上面想。 当事人反倒是一脸不在乎的模样，这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给小蛮送饭。 看她此刻天真纯洁的笑容，怎么能联想到是她用石头把那个男人的脑袋砸的没有人形的呢？ “小蛮姐，别干了，先吃口饭吧。”赵燕儿笑着对她说。 手里端的菜可是十分的丰盛，鱼块，肉块，粳米饭。这伙食是赵燕儿的娘让给她做的。 最近赵燕儿的娘总是在给小蛮变着花样的做着好吃的，来弥补她之前对小蛮恶劣的态度，之前小蛮想用她的蚕丝，她还不乐意。 现在多亏了小蛮去集市卖绣品的钱，她家的状况才越来越好了起来。看着小蛮因为女工手上多出来的大大小小的针眼和茧子，赵燕儿娘就感到惭愧，嘴上不好服软认输。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传递好意。 不过这也是小蛮应得的，毕竟买着粳米和肉的钱都是小蛮自己赚来的啊。 “小蛮姐，你绣的真好，什么时候我能绣的跟你一样好的，能卖五十文我就知足了。”赵燕儿摆弄着小蛮的绣品，情不自禁的夸赞道。 “你才接触绣花这个活儿多长时间呀，能修成现在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啦！” “小蛮姐，我们家多亏了你的想法，才能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赚了2两多银子。以后我们就啥都不干，只做这个，那不久是不是就赶上城北那家员外有钱了。”赵燕儿打趣道。 “傻孩子，员外人家的家底少说也有万贯家财，才赚了区区2两银子，咋好意思跟人家比呢？就光说买这个帕子其实也不是长久之计等到镇子上的人新鲜劲儿一过，咱们的帕子有可能就没人买了。” “啊？小蛮姐，那可怎么办啊！”这段时间因为卖帕子的原因，赵家过上了一段儿富裕的日子，至少不用因为一两文的菜价和菜商争得面红耳赤的了。可是过过了宽松日子，在想回到那段苦日子可是谁也不再想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啊？”赵燕儿急忙问道。“就没有什么其他赚钱的门路了吗？” “小财迷！”小蛮点了一下赵燕儿的脑袋笑着说。“其实我对其他的也不了解，要说赚钱，开船队搞漕运还算是比较赚钱的，不过赚的也是辛苦钱。” 而且首先得有一只船队啊！小蛮心里苦笑着。 “啊对了，我去地理拔草那段时间看咱们家这儿好像有几味药材是长得挺茂盛的，咱们可以采药材去城里卖！” “赵燕儿，你信不信我！” “那还用说吗姐，没有你咱家就过不到现在的这种程度，你说啥就是啥，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赵燕儿一脸崇拜。 “那好，明天咱们先去山上采一些药材样品，然后咱们得出一趟远门” “去哪儿？”赵燕儿问道。 “苏州。”其实扬州离得更近一些，不过她怕回扬州遇见了熟人，反正只是看一下药材市场的行情，去哪儿都一样。 “啊？那岂不是要坐船。”赵燕儿有些犹豫。 “对啊，当然得坐船，放心吧，姐的划船技术好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京城 虽然在预料到了京城一定会有很多人，可是，这人的密集程度还是出乎了沈大力的预料。 在城外时候光是呆呆的望着永定门三个大字，沈大力就感觉被这座城市的气场给震慑住了，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行动。 “哎，你当在这儿别人怎么走啊！”一个挑扁担的商贩急匆匆的进城，刮蹭了沈大力一下，这才让他从恍惚中惊醒。 下意识的点头想陪个不是，可那人早已经走了老远了。 路还是要走的，沈大力挺直了腰板，一步一步的想着城内走去。 人真多！摆摊卖货的，乞讨的，沈大力看过他们便匆匆的别开了头。 “您行行好吧！” 沈大力只是假装没听到，身上加起来还不够两个铜板的呢。他还指望着有人能帮一帮他呢。 杨大人给的半袋子碎银，看上去挺多，可是根本不够花，一路上吃喝，路费。又给自己置办了一套新衣服。 其实沈大力本来穿什么都无所谓的，关键是之前的衣服早已经破破烂烂的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逃出来的人。 为这个，他才忍痛花了一百文钱给自己填了个衣服。 本来穿着新衣服，走路应该神气一下，可是当他发现连卖鱼的衣服似乎都比自己的好，更不用提那些小姐大人们，身上尽是绫罗绸缎，饶是他这个在丝绸之乡待过的人都觉得自愧不如。 巡逻的士兵经过，吓得他急忙转过身去，不过转念一想，又何苦的呢？他又没犯法，这样反而找人怀疑。 巡逻的士兵盯着他看了两眼，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是也没往心上去，自顾自的走了。 “抓小偷啊，抓小偷，他偷了我的钱包。” 沈大力心里咯噔一下，那个贼正从他身边经过。 “少多管闲事！”那个贼瞪着牛眼般的大眼向他恐吓道。 心里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这手不听话的伸了出去。 “哎哟喂，你他吗的不想活了把？你不知道哥们这片儿有多少弟兄，识相的就把手松开。” 要是他不说这话威胁他，沈大力可能早就把手松开了，可今儿他遇到的可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加上一路上舟车劳顿，又胆战心惊的怕被人抓住。积蓄已久的怒火这一刻瞬间爆发了。 盗贼把包夹在腋窝，用没被抓住的那只手掏出了一把手柄上生了锈的匕首。胡乱的挥了两下，平时一般的爱多管闲事儿的，看到刀子早就该松手了。 可面前这位不但没松手，另一只手不知怎么的在自己的手肘上一敲，连包带着刀都掉在了地上，发出了“达浪”的声音。 其实大力心里也并没有想着要拼死截下这个小偷，只不过刚才看到一队巡逻的人马刚刚过去，想着肯定马上有人会过来帮自己。 可是直到自己把歹徒的刀打翻在地之后，穿着整齐，佩带着刀的巡逻队才懒散的跑了过来，将他抓了起来。 “他x的，你小子哈，你给我等着，别让爷再在京城里看着你，下次看着你不把你腿给你打折了！” 小偷被巡逻队扭送走了，嘴里就没停下来骂过。 “外地来的吧？”一个巡逻队的小个子挑眉对沈大力说道。 “以后见到这种事儿少管，他们这都是团伙作案，而且在上边都有人。”小个子指了指天“现在把他们抓起来了，转头明个儿可能就出来了。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可就是你了。” 小个子拍了拍沈大力的肩头小声说：“听老弟一句劝，趁他们还没找到你，能走多远走多远。以后别来京城了。这地儿不适合你这种老实人。” “我我也没打算长待。”看着尖嘴猴腮的衙役，不知怎的大力还从他这面相上看出了一点可靠的成分。 “您知道‘长和楼’在哪儿吗？有个人托我给那的老板捎个话。可是我刚才京城，不认识路。”反正也找不着人问，不如就直接问他了吧。 “哟！长和楼！托你着朋友谁啊！面儿不小啊，长和楼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小个子眨巴眨巴小眼睛，鼠里鼠气地问道。 “这个”沈大力说不出来了，他总不能把自己是逃犯的事情说出来吧。 “哎，行行行，我也不问你了，看你这样估计也就是来投奔的穷亲戚，还指望从你这儿套出啥话来。不就是长和楼么，你顺着这条道直走，看见一个大牌坊之后左拐，一直看着右手边，有一家挂着四个幌子的酒楼，那就是长和楼了。” 刚刚回答完。 一个穿着碎花短裙，扎着流云辫子的女孩儿走了过来。面色发红，娇 喘连连，一看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跑这两步路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这个是你的吧！”小个子把钱包从地上捡起来递给这位小姐。 “我说姑娘，出门别带这么多钱。你这丢了钱财是小事儿，碰上这么个愣头青把人家的命搭上了可就补好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沈大力还想在继续问清楚，怕自己忘了。 “谢谢公子。”软玉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大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关键是这个称呼：公子！ 这还是他沈大力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被人这么叫过。 “不不必多礼。”话也没敢多说半句，沈大力憋着个涨红着的脸，逃也似的走了。 “哎，公子，慢走，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话被扔在脑后，沈大力假装自己啥也没听着。 他很是为刚才的事情懊恼，明明他都已经心里有了小蛮了，怎么还能对别的女人动心呢？刚才那温柔的声音带着一阵香风向自己耳边飘过来时，沈大力不得不承认自己浑身发烫，就连那个部位也微微有了点儿反映。 暗骂自己不争气的同时，沈大力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刚才问的长和楼咋走的来了？ 兜兜转转，也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圈儿，问了多少次路，每一次一说自己要去长和楼，无论是摊贩还是乞丐都先抱以嗤之以鼻的笑声之后才作答。 莫不是这长和楼是皇宫不成？一般人还进不得了？ 一着急，沈大力把这话说了出来。 买馒头的老大叔左右瞧瞧，急忙用粗糙的老手堵上了她的嘴“小子，可不敢乱说，什么皇宫不皇宫的，被人听见了是要掉脑袋的。” 最终折腾到了看到四个幌子的店面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街边卖东西的该收摊儿都收摊儿了，可是这个长和楼幌子旁边却点起了灯笼，好不热闹。 身着绫罗绸缎的客人进进出出。沈大力看看自己的衣服和占满了泥土的鞋子，有点迈不动步了。 九十九拜都拜了，难不成还差这一哆嗦？ 想起了杨大人葬身运河，客死异乡，沈大力仿佛打了一剂强心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硬着头皮进了屋子里。 “爷，您几位？”店小二下意识的招呼，结果一抬头看见是这么个穷鬼，脸色立马就耷拉下来了。 “这位小哥，您怕不是来错地儿了吧？看好招牌再进，我们这儿可是长和楼，来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呆的地方。” 小二的话很刻薄，但是沈大力却丝毫提不起打人的冲动，天生的羞愧感包围了他，他也知道这地方不是他该来的，可是这不是不得不来吗？ “我我找人。”沈大力有些嗫嚅的说道。 “找人？”店小二白了他一眼，脸上早就挂不住笑了。“这地方有你要找的人？” “我找你们这儿的掌柜的杨长和！” 对，是杨长和！那天晚上杨大人亲口对我说的。沈大力心里给自己打气，中气也足了很多。 此时，围观的人已经多了起来，进门的客人，已经坐下来吃饭聊天的显贵们都纷纷侧过头，看这一场店小二和穷小子的好戏。 “我们掌柜的是你说见就见的？”店小二见客人都看着这边，有些急了。他认定了沈大力就是来捣乱的，他可不想跟这种人惹出什么瓜葛。如果这时候出点啥事儿可能还要扣他工钱。 也不墨迹，店小二就往外面推搡着沈大力。 可沈大力什么人，这名字可不是白叫的，挺着个胸脯子，一动不动。那个店小二还不到他喉结高。 “好啊，惹事儿是吧？”店小二拍了拍自己的手“我还治不了你了呢？” “来人啊，这有惹事儿的！” 一瞬间，从后厨出来四五个比大力还要壮的大汉，不由分说的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看客们纷纷摇头：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有官府撑腰的长和楼，不知道这一顿揍下去，这个后生还能不能活。 “住手。”熟悉的声音，似乎今天在哪儿听过。 沈大力在与壮汉撕扯中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上午见到的那个小姐。 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丑态。沈大力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来了一股子力气，挣脱开了那些人的束缚，皱巴巴的衣服也来不及整理，气鼓鼓的站在原地。 “谁敢再动他一下试试？”女子柔软的音色里透着一股子威严。 “周小姐？您认识他？”店小二有些不可思议的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信物 “我当然认识他，他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不得对他无礼！”周小姐黛眉情蹙，有些愠怒的表情反而看起来有些可爱。 “得，又来一个爱管闲事儿的”店小二腹诽道。 “这位公子，您还好吧。”周小姐转身向着沈大力问道，看见他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衣衫忍不住错开了头。 胸口和小腹部的衣料在挣扎中被撕碎，精壮躯干的肌肉线条在破布遮掩下若隐若现。 非礼勿视这是周小姐这种大家闺秀从小被教导的礼节，于是脸有些发红的看向一边，可是和恩公说话又必须看着他，否则会显得不礼貌，于是狠下心，只盯着他的脸问道。 “公子，您来这儿有什么事儿吗？” 沈大力被周小姐的直视盯得有些脸上发烧，不过既然到了这一步，看上去她似乎能帮自己，完成杨大人的遗愿要紧。先管不上自己身体对这个女人外形的奇特反映了，等到事情完事儿之后他们永不见面不就好了。 可是和一个女人告状，沈大力生平还是第一次。他一咬牙说道：“我要见杨长和掌柜，店小二和这几个伙计拦着我不让我进。” “就凭你也想见我们掌柜，你当我们掌柜是什么地位的人。今天见了你，是不是哪天进来个要饭的要见我们掌柜，我们也得巴巴的引荐啊！”店小二还是很嚣张的说。 “我都说了，他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还敢这样出言不逊！”这位被叫做周小姐的姑娘看起来显然有些生气了。 不过店小二过了最初的惊讶后，依然无动于衷。甚至嚣张的气焰又逐渐的回来了 “周小姐，我知道您的身份尊贵。”可是身份尊贵的人我这眼里可见的多了，长和楼天天有多少贵客进进出出，一个女流之辈，若不是因为你是那位大人的女儿，早把你撵出去了，还轮的找你在这里嚣张。当然这些店小二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要是让他说出来，怕是还没有这个胆子的。 “我的意思是，咱们开门做生意的，总得有个规矩吧！不能谁来要见我们掌柜都给见。” “他是我的朋友。” “您可别拿小人难开涮了，您是大家千金，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认识这么个朋友阿！，况且” 店小二压低了声音“男女有别，这么多客人在这看着呢！这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你和这么一个穷鬼有瓜葛的事情被传了出去，那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是什么样我可就不知道了。对于您府上的声誉嘿嘿，不用我多提，您都明白的。” 周小姐的脸上阴晴不定，沈大力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转过头对周小姐说：“多谢姑娘解围，既然店小二不肯让我见杨掌柜，那姑娘也不必多言了，我天天等在门口，相信终有一日能见到杨掌柜的。” “楼上可还有客房？”周姑娘阴沉着脸问道。 “天字号包房尚余出来一间！”店小二职业性的噶奥康嗓音又跑了出来，他以为这件事总算画上了个句号，周小姐终于不再管这个穷鬼，而是开始做自己的事儿了。 有生意可做当然是店小二最高兴的事情。 “写上我的名字，今晚我预定了。” “好嘞！”店小二写上名字后“天字号包房需要押金，纹银一两。” 这数字让沈大力倒吸了一口凉气，住店谁没住过，可光押金就要一两银子，这钱够他吃半年了。 “走吧！还瞅什么呢？看在周小姐的面子上，今个就不对你动粗了，麻溜的自己滚蛋。”店小二拿着账本，斜眼看着沈大力不屑的说道。 沈大力刚刚迈步要走，就听见温软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现在是你们长和楼的客人，而这位公子是我的客人，把客人赶走，这就是你们长和楼的经营之道么？” 店小二还没明白出来是怎么会事儿，愣愣的站在原地。 “公子这边情。”周姑娘微笑颔首的请沈大力跟她一道。 沈大力也有些如坠云雾，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 最后周姑娘的小手一把抓起他的衣袖拽着他上楼时他才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他和这位周姑娘开房了 “对了，什么时候你们掌柜的回来了，让他到天字包房来找我，我找他有要事相商。” 于是，在大家伙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下，周家小姐带着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衣服都被撕成碎布的穷小子进到了一间房间。 随着门“咔嗒”一声关上，底下的讨论瞬间就炸开了锅。沈大力不知道，京城的人就像他们村村口的那几位总是闲聊的老太太一样，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八卦了，亲眼所见这爆炸性的一幕简直要让他们激动到发疯。 沈大力现在只是坐在周小姐的面前感到窘迫的要发疯，两人相对无言端坐在八仙桌前。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的变成了条条，露出了几块裸露的肌肉。 不过还好关键部位都被遮住了。 可是一看到对面坐着的低头不语的人，想到和她在一个屋子里呆着，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呼吸的气有一部分也是从他那玲珑可爱的鼻孔里呼出来的，沈大力就感到自己浑身燥热难耐，某个部位似乎也有蠢蠢欲动的架势。 “公子找杨掌柜究竟所为何事啊？”周姑娘先声打破了尴尬。 可是沈大力答应过杨大人，除非见到杨掌柜，否则对任何人都不能提及这件事。“周小姐，今天的事情多谢了，可是我受人所托，除非见到杨掌柜本人，否则不能对任何人提起他交代给我的事情。”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公子好道义。小女子很钦佩。”周小姐十分真诚的微笑，更撩拨了沈大力的心弦，他从来也没有感觉过对一个女人这么难以抵抗。或许是她的天生高贵矜持的气质打动了他，他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像她这样的身份的小姐太太要么嚣张跋扈，要么从不张嘴，闭口不言。他从没见过类似的人，一举一动感觉那么真是可爱，却又美的让人不敢接近。 “对了，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哦，我叫沈大力。师父给起的名字。”沈大力挠了挠头。 “我叫”周小姐刚想说什么，门“吱呀”一生的开了，门口探头探脑的走进来一个身材矮小，面相精明的男人。 “周姑娘。”那男人拱了拱手到。 “杨老板。”周姑娘福了福身子。 沈大力心里激动，原来这个人就是杨老板，看来杨大人之托可以完成了。 “稀客稀客，听说周小姐有事情找我？”杨老板笑起来像一尊弥勒佛，完全没有刚进门时那种奸猾的样子，商人千面，这话果然不假。 “不是我，是这位公子。” “哦？这位是”杨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大力。其实在外面他早听伙计说了怎么一回事儿，可他还不信，想着周小姐怎么会和一个外地来的平民搞到了一起，如今亲眼见到，方知所言非虚。 “我是沈大力，我受杨大人之托，特来向杨老板传递一个情报。” 沈大力看了一眼周姑娘。周姑娘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这件事不方便她知道，于是起身。 “那二位慢聊。小女子先去门外等候。”说罢，便关上了房门。 沈大力心里感激，但是正式要紧，于是把自己如何在疏通运河的采石场当劳工，如何遇到杨大人，监工如何伙同杨仁一起炸毁了堤坝和杨大人，自己又如何逃了出来，这些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杨长和。 他使出了当年周老大给他们讲故事的时候所用的方法，使他的故事听起来充满波折离奇，仿佛听人讲戏文一样，听到最后杨掌柜也忍不住拍桌：“真是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督察，竟敢伙同洋人草菅人命，谋害朝廷命官！”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又对沈大力说：“可你说的杨大人究竟是谁？我可还从未有耳闻啊！” 沈大力一拍大腿，有些懊悔，千不该，万不该，没有问他真名到底叫啥，只知道他叫杨大人。 “少侠，”听过他的话，杨掌柜已然对沈大力刮目相看，从苏杭到京城，几千里的路途，只为了与人之约，这真真是戏文里才听过的桥段，不禁让杨掌柜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不是在下不相信你，只是，只凭你片面之词，我是很难” “杨掌柜，我拿人头担保，所言句句属实”一听说他不信，沈大力不由得有点慌了。 “哎，杨大人就没有给你什么信物吗？” 沈大力松了一口气，信物还是有的。 慢慢从小腿绑布的缝隙里掏出了一封信，和一个匕首。 “杨大人说，只要你看到这封信，你就知道该把他给谁。”沈大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不识字，这信上的内容我也看不懂。他还说您看了这个匕首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不碍事不碍事”杨掌柜笑了笑，仔细看了看信的封面，说道“这信上倒是的确谢了落款。只是这匕首” 这是一把镶刻着繁复花纹的精致匕首，看样子绝对不像沈大力本人能够拥有的，这从侧面也可以证明他的话是真的。 “只是这匕首究竟是谁的，在下是真的不知道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周家小姐 “只求杨掌柜能把这个匕首和这封信一齐送给信上写的人，别的我就没有什么所求了。”沈大力说。 “也算我完成了答应杨大人的承诺。我告辞了。” 如果害怕他是为了得到什么好处才来的话，那他只要一走，杨掌柜所有的顾虑都会打消了吧，沈大力抱着这亚冠的心情说出了这一番话。 “且慢。”杨长和笑眯眯的说道“其实如果你只是让我把这些个物件转交给这家人的话，有个人比我更合适。” “谁？”沈大力疑问。 “周姑娘，进来吧。”杨长和笑嘻嘻向门外喊道。 “杨掌柜和沈公子的事情谈完了？”周姑娘轻手轻脚的打开门，随后转身合上。 “周姑娘，我这门的隔音倒也不是那么好啊？一句也没听见？”杨掌柜笑着说道，既然能这么快的听见自己的话，那相比刚才谈话的内容她也听个差不离儿了 “我本是不想听的，可是它偏偏往我耳朵里钻。”周姑娘抿嘴笑道，顽皮里带着一丝狡黠。 “杨掌柜为何说，我是那个比你更合适的人啊？”周姑娘不解的问道。 周长和不做声，将那封信摊开在周姑娘的面前，只见落款上写了三个大字： 周立仁。 “这是家父” “是啊！沈兄弟要找的人就是令尊周大人啊！找小老儿来不是舍近求远吗？”杨掌柜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 “那就太好了，那我带沈公子去见我爹就好了。”周姑娘看上去有一些开心。 “对了周姑娘，这匕首，你可认识？” 周姑娘眉头皱了起来，拿起匕首左右端详，神情不似刚才那么欢快了。 良久，她抬起头眼里含着泪花对着沈大力问道 “沈公子，你口中说的杨大人可是身高约略到你耳朵，长相清秀的男子？” 沈大力比划了比划，“高度是差不多，大人长得的确很秀气，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沈大力越说声音越小，不过后面的话周姑娘也没有仔细听。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个是家兄的匕首，而你口中的杨大人，就是家兄——周青山。” “沈公子，你说的是真的吗？家兄真的真的被大坝上的爆炸炸到尸骨无存了吗？”周姑娘话音未落，清泪已滚滚滴落，其对兄长情之真意之切，可见一斑。 “这个”沈大力挠了挠脑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河岸上的人里面没有杨大人，哦不，周青山。而且加上胖监工和洋人站在一处，这怎么也能证明十之八九周青山已经 况且若不是知道自己被监视的紧，更是很有可能被陷害，又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来送呢？ 但是看见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周姑娘，沈大力不知怎的不忍心说出真相来刺激他，于是说道：“我当时只是在岸上没有看到杨大人，很有可能杨大人是去解手了。或者不管怎么样，像他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会找到方法救自己的，毕竟他连我都能就得出来，要不是杨大人，阿不对，周大人给我那一个药丸，我这会儿没准儿也在河里了。总之周大人足智多谋，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听了沈大力语无伦次的话，周姑娘心里自然知道这其中十有八九都是为了安慰自己而胡扯出来的，却也不再哭了。 她觉得自己刚才十分的失态，于是收敛起情绪。 “沈公子，跟我来吧。” 粉色身影转身出了屋子。 “好啊，这妍儿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大白天的在外边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在一起。还还一起进了，哎我都说不出口！真是败坏我周家的门风！”大厅里，一位精神矍铄，但胡子已然花白的男人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破口大骂。 “老爷，您消消气儿，小姐她一定另有隐情的。平时小姐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这会不会是有人污蔑小姐啊。”旁边的老管家低着头，点头哈腰的，生怕说错一句话再触怒老爷的逆鳞。 “还说污蔑！这污蔑的人状都告到府上来了！说的明明白白，整个长和楼的人都看见了！整个长和楼！这长和楼都是些个什么人啊！还让我的脸往哪搁！还让我怎么在京城抬得起头来？” “这”管家支支吾吾的答不出来。 老爷终于停下了脚步：“你去！去长和楼，把小姐给我带回来，别管是用捆的用架的，可以动粗，都怪我平时太溺爱她了，这小丫头，要翻天啊！”周大人气急败坏的说道。 “啊对了，把那个野男人也给我抓回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让她鬼迷心窍了！” “是，老爷。”虽然捆小姐他也不敢，可是气头上的老爷哪里是可以违背的，急忙应承了下来。 等到管家真的往外走时，周大人又叫住了他。 “诶，对那个男人可以捆，对小姐还是不要捆了。”周大人皱着眉头，看着地板阴沉的说。 毕竟夫人走的早，偏偏这个女儿和夫人长得又极其的像。从小就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能舍得捆起来呢？更别说打了。没有人比他更明白，他说的全都是气话。 正因为如此，他才把两份愤怒全都远在了没有见过面的大力的头上，他现在恨不得拔了这个没见过面的男人的皮，点了天灯。 “爹！” 正生着气，突然听见了女儿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话还没等说出口，看见女儿梨花带雨的表情，周老爷的心一下就软了。转而怒目而视旁边这个男人。 身高六尺有余，衣衫褴褛，一双蒲扇似的大脚上面全是泥。虽然五官还算端正，但是他的宝贝女儿怎么会看上这种货色！ 啊，对了。为什么他的女儿哭的这么伤心，一定是这个男人诱拐了自己的女儿。 该死！ “来人啊！把这个狗杂种给我拖出去，重打三百大板，要是还没死就送去刑部天牢，问问那的姥姥们有没有什么刑法，调最严厉的，挨个上！” 小厮们听见了纷纷冲了过来。 “爹！你干嘛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周老爷摆了摆手，示意小厮们先停下。 于是周姑娘把如何在城门口被偷，又如何在长和楼遇到了沈大力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跟周老爷说了个明白。 “啊！”周老爷一拍脑门，“小兄弟，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周老爷在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不仅对沈大力没有了敌意，反而充满了感激。 可是大力却是一脸木讷的盯着周老爷。周老爷权当是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坏了这个乡下来的淳朴的小伙子。 但是沈大力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他认出了面前的这个人，他见过周家老爷，就在五年前。 在他最后一次和他师傅出的那次船上，载的官客，就是他。 那时候他比现在胖很多，胡子也比现在的黑。 虽然只过了五年，但是在他的身上仿佛过了十多年，岁月在他的身上刻下了劳心者多有的痕迹。 他看上去不认识沈大力了，可是沈大力永远也不会忘记他。 那次出船的每一个细节他都不会忘。 周老爷百般赔罪，可沈大力依然木讷的看着他。于是他决定先让他好好冷静一下，转过头对女儿说。 “妍儿，别哭了，事情都过去了。”说着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 “爹，我哭是因为” 周姑娘缓缓去除了信件和那一把匕首。 “这是？”看见匕首，周老大心凉了半截儿，他认识这把匕首，这是他的独子，周清山从小随身携带的信物。但是此刻却出现在这里 他急忙展开信件，查看里面的内容： 爹： 见信如面。 已有半年不见，想念自不必提。 但今有要事，闲言少叙，待日后相聚时畅谈。 日前，余受命巡查江浙一带运河的疏通以及钞关建设。 督察丁某，克扣朝廷发放用于劳工伙食以及工钱款项。且劳工所住之处与所食之物，均与猪狗无异。 余曾循汝言，克扣粮饷之事自古有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唯求半醒半寐，徒能假作糊涂。 然逼迫过甚,唯此无理。 信中记载了监工丁某与洋人合谋，炸死劳工以谋求钱财，并刻意拖慢施工进度，试图把钞关税收权放给洋人手中。 并猜测这件事如果只有这一个小小的监督他肯定是不敢做的，背后一定有一只更大的幕后黑手在操控着这一切。并且怀疑这一切可能和他爹的政敌有关。 读完信件，加上周妍儿在旁边说的周清山很有可能已经殒身运河，以死殉职。周老爷 不知不觉已经泪流两行。 爹不会让你白白送命的，害你的人和他们背后的人爹知道是谁！无论他们有多大的势力，就算手眼通天。 可只要爹有一口气在，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答谢 不知为什么，沈大力看到这位周大人时候有些闪躲。 有可能是当初划船的时候故意把船身弄得颠簸，让他上吐下泻 了好几天？ 这事儿他应该早都不记得了吧？况且当初也是因为天气状况的确很恶劣，他们只不过是行船时候速度故意快了一些而已。 可是当这个瘦了很多又老了很多的老头子，用那双有些凹陷进去的眼神盯着沈大力看时，沈大力还是感觉自己被看穿了，浑身不自在。 蒲扇似的大脚左右交替腾挪着，在这个宽敞的大厅里感觉浑身不自在。 沈大力尽量把自己的紧张掩饰成对于新环境的陌生，和怕见到大人物的平民一样。 周大人审视了沈大力一会儿，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哪儿开口。 “沈兄弟哪里人？” 听到当官儿的叫自己兄弟，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们爷儿俩还真的是一个模子的，连对人的称呼都这么一样。 沈大力还是表现出十分惶恐的样子“回大人，小民不敢和大人称兄道弟。小民籍贯是扬州乡下，一个不知名儿的小村子，地方小，没名气，说出来怕大人见笑了。” “呵呵呵”周大人捋着胡子笑道“说起扬州，本官和那里还颇有渊源。有一位很重要的故人也在那里做生意。” 说着，挑眉瞥了一眼沈大力。 “鼎盛和，沈兄弟可有耳闻。” 沈大力装作惊讶的样子：“当然，扬州人谁不知道鼎盛和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就是我们乡下人也对这个名字早有耳闻。大人结交之人果然都是人中龙凤” 沈大力心里其实早知道他的朋友指的是谁了，就是那个和他的师父的死脱不开干系的陈家的老爷。 “哈哈哈，小兄弟过誉了。不过我这位老朋友也的确配得上这样的称赞，年轻的时候纵横商场，好不威风。不过前几年一病不起，唉，他啊家的生意也全都交由他的大儿子我的贤侄经手了。时间如梭，我们这把年纪不服老也不行了。不过还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周大人从往事的回忆中跳脱出来。 “无论是我那位贤侄，还是小兄弟你，都是有为青年啊！” “不敢当。”沈大力拱手。 “欸，小兄弟不可太过自谦。”周大人摆摆手道“为了信用，不远千里，只身赴京，胆识和信义都令老夫佩服！若没有你，我儿的大仇也难能得报，况且你又救了小女，你是我们一家的恩人。” “我只是做了七尺男儿该做之事。大人不必”饶是沈大力做了这么多年小本生意，左右逢源之术再熟络，遇上官场的人，互捧的功力还是差了许多。 “哎呀，你们就别在这儿客气了。”周妍儿泪痕未干，感到他们这样却也是忍俊不禁。 “爹，沈公子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还未曾好好休息呢！”周妍儿提醒道。 “奥，”周大人颔首“做爹的糊涂了。” “来人呐，带沈兄弟去沐浴，小兰你去把西厢房收拾一下，给客人住。”周大人吩咐道。 “啊这，”沈大力有些手足无措“大人，小民就是一个送信的，信送到了，小民就走了，家里妹妹还不知道我的死活，等着我的消息呢！” “沈公子还有妹妹？”周妍儿好奇的问道。 沈大力本就不知为何对这个周妍儿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如今她又问道小蛮，心里的某处似被拨弄了一下，不知是对于小蛮还是周妍儿的羞愧，还是其他的什么，突然使他又局促了起来。 “妹妹倒不是亲妹妹。”沈大力小声嗫嚅道。 周妍儿好像明白了什么，也不插话了，只是眼色里似乎多了一些委屈。 “妍儿，女孩子家，不该问的别乱问。”周大人小声呵斥道。 旋即转过头对沈大力说：“沈兄弟不必推辞，你为我们家事千里迢迢赶过来，至少也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按理说，家里有人惦念，我们确实不该多留，可从江浙到京城少说也要月半有余，这么长时间都过去了，晚回去个一两日也没什么的。” 沈大力在拒绝就显得台不识抬举了，于是也没再说什么。拱手致谢后就随下人出去了。 “小兰，把我的衣服准备两件给沈兄弟沐浴后更换，”周大人想了想“要那件裁剪大了的吧！” 大厅里只剩下父女两人了 “妍儿，你没伤着吧？”周大人仔细检查着宝贝女儿的上上下下。看看有没有因为强盗受了伤。 “没事儿，爹，我没伤着。” “没伤到就好。”周大人点点头，“对了，这个沈大力当真是救了你，确定他不是和那个盗贼一伙儿的？” “爹~！”周妍儿有些不高兴道“你就算不信女儿的话，也要看看这个匕首吧！这真的是哥的随身物品啊，还能有假。况且这匕首在他救女儿的时候还未展示出来，一直到见到杨掌柜，才肯把这个匕首拿出来给他看，若是他想骗女儿，又何必去长和楼走这一遭呢。” “哎，是爹多虑了，在官场上行走多年，很少碰到这么心思纯净的人了，始终让我有些不太敢相信。” “可爹还是觉得他看着眼熟，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周大人皱起了眉头。 “爹！我看你就是见的人太多了，也和人斗的太多了。看到谁都先怀疑人家有没有什么龌龊心思。女儿和沈公子这半日相处下来，敢担保，他绝对是一个心思澄澈之人。” “爹，你想想，有哪个害人的人会赶一千里的路来害你，就只是给你传一封信。” 周立仁也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可能我只是不愿意相信你哥的事情吧。” 不过他转头又说“我见你对这个沈大力倒是蛮维护的嘛！以前还从不曾见你为那个男子这般说话，爹都要吃醋了。” 周妍儿的脸瞬间涨红了起来：“爹，你怎么竟说这些话！沈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况且人家已经已经有妹妹了。” 周大人对着周妍儿的脸凝视了片刻，说道：“妍儿，你知道这点就好。你可以不用承认，但爹从你的眼睛里读到了你的心思，你这孩子从小就藏不住话。记住，你们不是一路人。” “哎，我也不说太多了，相信你心里都有数。” “女儿明白。”周妍儿小声答道。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沈大力小心翼翼的把大脚试探性的戳进铺满玫瑰花 瓣的水面上。 轻柔的花瓣触感和宛如处子皮肤的水温让一股绵软的电流顺着脚尖流遍了他的全身。 试探性的往水里下，随着脚掌，小腿，大腿，整个躯干缓缓的浸入木桶，水从木桶的边缘缓缓的溢出来。 鼻尖萦绕着檀木和玫瑰花的热气，这种热气随着水似乎也滋润进了他的每一个毛孔，顺着那些通道流进他的身体里。 有钱人原来这么会享受啊。沈大力心想。 跑完澡出来，沈大力回头看木桶已经不再清澈透明了，而是变得浑浊，沈大力的脸上不禁脸有些发烧，尤其是在听见进来的小丫鬟看见水的颜色之后的轻声笑，沈大力更是感到无地自容，急忙换好了为他准备的衣服。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浴室。 最终也没有在老爷的衣服里找到合适的，因为身材差距实在太大。现在他身上穿的衣服是给院子里的管家小厮们做的衣服离得最大号。 虽然是下人的衣服，但是很新，面料也比之前沈大力自己花钱买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本来人就高大威猛，新衣服穿在身上更是气宇轩昂，完全不似最初的落魄样子。 加上洗过了一个澡，顿时感觉神清气爽，沈大力伸了一个懒腰，在院子里随便逛了一逛。 下人们都有自己的活儿，各忙各的，也来不及招呼他。很快天就完全黑了下来。 “沈公子，吃完饭了。”周妍儿在不远处的回廊旁边喊道。 沈大力光是听这个声音和称呼心弦就被拨动了，更别提回头看见微弱的灯光将她曼妙的少女身材勾勒出的十分梦幻迷离的身影。 “沈公子，不好意思，本来这顿饭应该是家父和我一起来答谢你的，可是家父公务繁忙，照料不周，还望见谅。”在饭桌上，周妍儿未曾开餐便向沈大力致歉道。 其实她知道他爹是在忙什么公务： 起草弹劾这次运河黑手背后黑手的文书，顺便让皇上重视起洋人在王土上为所欲为的事情。 “周姑娘太客气了，我就是一介草民，我哪敢劳烦沈大人。其实能有周姑娘来陪着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沈大力说着，觉得这话的意思有点不对。急忙辩解道。 “哦不，我的意思是说，其实周姑娘身份尊贵，也不必陪我的，我一个粗人，受到这样的盛情款待，已经是受宠若惊了。我” 看着沈大力语无伦次的样子，周妍儿忍不住掩面轻笑，但又立刻想到似乎这样的举动会伤害到沈大力的自尊，连忙恢复正常的样子对这沈大力说。 “沈公子不必见外，开始动筷子吧，如果有什么不合口味的跟我说，我去让厨房换一些” “开始吃？”沈大力看着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有些疑惑，上面摆满了各种鸡鸭鱼肉，还有许多沈大力压根就没见过的菜。 “这些都是给我们吃的吗？就我们两个人，不用等别人？”沈大力惊讶的问道。 “嗯！”周妍儿看沈大力有些局促，先把筷子拿起来，加了一块肉到沈大力的碗中。 “那她们呢？”沈大力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丫鬟。 “你是客人，他们是仆人哪有一起用餐的道理啊。” 见沈大力还是愣愣的，周妍儿又夹了一大口菜给他。笑着说 “不要拘束，开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交谈 大力起的很早，温软的客房让他睡的很舒服，一晚上的时间让他完全把旅途的劳累解除了。 来到院门口，正遇上周大人和周妍儿道别。 “爹，你路上小心。”周姑娘说道。 “唉，放心吧，什么时候轮到女儿为爹操心了。”周大人笑着摸了摸周妍儿的头，一抬眼看见了沈大力。 “沈兄弟，起的这么早啊！” “周大人好”沈大力作了个揖，恭恭敬敬的说。 “刚好，妍儿，管家今天也没什么事儿，你叫管家陪着沈兄弟到处走一走，就说我说的。” “不好意思了沈兄弟，照顾不周，实在是公务太多，改天一定要好好喝一顿。哈哈哈哈”周大人说道。 沈大力感觉这个周大人好像并没有自己印象中的那么差，其实是一个很平易近人没有丝毫官架子的人。他拱了拱手，没做答复。 “那我就上朝去了，沈兄弟，告辞。” 说完周大人转身就走了。 “对了，我让福叔带你出去转转吧，沈公子。”看起来周妍儿的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她低垂着眼睛，避免接触到沈大力的目光。 沈大力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家现在亲哥哥生死未卜，心情难过也是理所应当的。 “好！沈大力一口应承了下来。” 京城还是京城，即便不是第一次见识它的繁荣，再次见到还是被他的各种各样新鲜的事物吸引的目不暇接。 管家是一个拱着背的老人，看上去比周大人的大了不止五六岁，但是据他本人说他其实还比周大人小了一两岁，从小就是周大人的贴身书童，等到了周大人考取功名，有了大宅子之后，便顺理成章的当了这宅子的管家。 下人他们都叫他福叔。福叔和沈大力闲聊时说了很多关于周大人的事情，言辞之间大抵都是崇拜钦佩，可以看得出来他们的主仆情谊真的十分深厚。 听福叔讲，这个周大人祖籍其实也是江浙一带的。只不过考取功名进了京城当官儿以后，就很少提老家的事儿了。 而且他在老家也确实没什么亲人，家里人早就死光了。说到这儿时，福叔还不仅慨叹了一下周大人的苦命和读书刻苦。现在偶尔回扬州省亲，也只是去看看一个故友。 “您说的这位故友是不是鼎盛和的老板？”沈大力问道。 “对对对，就是他。老爷当年家境贫寒，还好有这个莫逆之交，要不是他，老爷连进京赶考的路费都没有。”福叔沉浸在回忆中，浑浊的双眼蒙上了一层奇幻的色彩。 “那可真是个好人啊！” “哼！好人？”沈大力在内心忍不住在心里冷笑道：“他要是算好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虽然他决定以后不再去想复仇的事儿，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是永远无法绊倒陈老爷的，但是每当一想起陈老爷和他师傅的死脱不开干系，当年的一幕幕景象就飞也似的闪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头痛欲裂。 师父青紫的嘴唇，围起来的衙役，被翻出掺了毒物的货物。 还有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县太爷，和落在自己身上痛到麻木的几十大板。 要当然还有运河冰凉的温度，要不是接近不可能的好运气，他现在甚至不会是一个活人，是比那些在爆炸中丧生的人们还要年长的运河里的冤魂。 更不要提小蛮还说自己嫁给了陈清羽，虽然知道那是气话，只是为了撮合他自己和赵燕儿在一起而说的。不过沈大力知道她在陈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兄弟，你怎么了？”福叔看着沈大力有些迷离的眼神，还以为沈大力哪里不舒服。 “哦，没什么。”沈大力摇摇头，赶跑那些情绪没让福叔看出来，并对着福叔挤出了一个笑脸。 福叔也就没太在意。 “哎，可惜，那么一个大好人，前几年却中风了。”福叔不禁摇头叹息道。 什么？中风了？怎么会？虽然之前刚遇见周大人的时候，也听他提起过，可是沈大力完全没有当回事儿。 看着沈大力露出疑惑的表情，福叔满意的笑了笑，他这种八卦体质的人最爱看的就是这种表情那个了，这样就可以对别人说更多的故事了！ 福叔靠近沈大力的耳朵：“小兄弟，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老爷这事儿是我告诉你的哈。” “一定一定。”沈大力点头，装出一副十分听从但是似乎又不是很想知道的样子。他不能让别人看出来自己内心对于这件事情的兴趣。 不过的确是他想多了，即便他不那么做，福叔夜了不得把他知道的一切不那么太重要的信息与人分享。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 以前府里找不到人说，和姥爷小姐说，他们不爱听，和下人们说，仿佛又自降身份，如今来了个沈大力，刚好来满足了他的八卦愿望。 “就在五年前，所有的事儿都发生在一个晚上，要不说有时候事情就是巧了呢。”福叔故作神秘的拉低了声调。 “陈老爷有一个独子，叫做陈清羽。这个陈清羽呢，偏偏是不让人省心的一个小子，看上了家里的一个丫头，非要娶了人家。这陈老爷想，娶就娶把，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可是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对这个陈少爷施了什么迷魂术啊，陈绍也竟然非要娶这个丫头当正房。一开始陈老爷百般不愿意，但是后来也拗不过合格陈少爷的犟劲儿，为了这个我们老爷还跟陈老爷通了好多封信呢。我听我们老爷说他还还劝陈老爷，千万不能妥协，等到以后孩子就知道你是为他们好了。” “可是陈老爷没有听我们老爷的劝告，偏偏把这个丫头当正房娶了进来。” “福叔，我插嘴问一句。”沈大力心里升腾起了一个不祥的预感“这个丫头叫什么名字啊？” “什么名字这咱倒是不太清楚。”沈大力听到这个回答其实在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总比真的听到那个名字要好。 “不过听说是一个船老大家的女儿，她爹前不久也为一次出船出事儿了。我们老爷还提过那个船老大呢。说自己还坐过他的船姓什么来着哎，瞧我这个记性。” “哦对了！”福叔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那个丫头姓周。” 沈大力如遭雷击愣愣的站在原地。心里的滋味儿宛如打翻了调味瓶。 原来，原来小蛮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嫁给了陈家的少爷。 还好福叔沉浸在自己的叙述中，没有注意到沈大力的变化。说完他还冷笑一声：“要我说，这个丫头，就是天上的灾星专门来治他们陈家的，陈老爷家出了这么多事儿，和这个灾星脱不了干系。” “哦？怎么讲？”沈大力其实完全不想听他在这儿讲这些有的没的，他更不想听对小蛮无端的职责，他只想知道陈老爷到底因为什么中风了。可是为了知道这个，他也得强忍着心中的痛苦，假装配合。 “刚进门那几年，这个女人表现的各种贤良淑德啊，女人干的活儿她敢，女人不能干的活儿她也能干，抛头露面去跟男人谈生意。可是这生意哪儿能女人去谈呢？但是意外的是，竟然谈的还不错，陈老爷这就放松警惕了，不仅忘记了她是个穷人家的，还破格提拔她管帐房。三年时间倒也顺风顺水。”福叔说了一堆，害死没有说到重点。 “福叔，可是照你这么说，这个周家丫头是福星才对啊，陈家娶她算取这个宝啊，怎么能说是灾星呢” “要说这灾星进门，三年祸现呢！”福叔砸吧着嘴，用一脸‘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看着沈大力。 “这丫头怀了孩子之后，陈老爷对她更是宠爱有加。怀胎十月，她给沈家添了一个男丁。” 这个消息又像是一根钢钉插在了沈大力的心头。 “可是就在生完孩子的第二个晚上” “怎么了。” “陈老爷中风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就在同时，陈家的生意也几乎都被另一家给抢走了。家里失去了主心骨，生意也一落千丈。这时候正式需要人的时候。” “可你说好巧不巧，这陈家的大少奶奶，就在当晚，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是陈家的大少奶奶害中风了老爷之后跑了” “这怎么可能？”沈大力有些气氛的说道。 福叔看了看他“我也觉的不可能，要我说，这个少奶奶就是个灾星，将完灾之后又回到天上去了。要不然你说，那么大个大活人，怎么翻遍了扬州城都找不到呢？陈少爷可是花了将近一个多月时间把扬州和周围的村镇翻了个底朝天啊！你说福叔说的有道理没？” 沈大力无意与他争辩这些。点头应付着。 见沈大力不说话，福叔也觉得无趣“不过，要说这年轻人，让福叔佩服的也就只有两个。” “哦不对，三个，算上你，小兄弟，就冲你千里守约的这个劲儿，福叔也觉得你是个干大事儿的人。” “这三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们的清山少爷，还有一个就是陈家的清羽少爷了。” “能把那么大一滩生意盘活，这可不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作出的事情啊。”福叔感慨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逼婚 沈大力不知道原来小蛮在被他找到之前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说的嫁给了陈清羽，并且和她有了一个孩子，这些事情竟然都是真的。 沈大力现在脑子里全都是小蛮的影子和关于一个她的问题。 小蛮最后究竟是为什么跌落到运河里然后被自己救了的呢？ 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信是小蛮害中风了陈老爷。反而怀疑是不是有人同时伤害了小蛮和陈老爷，小蛮也是受伤害的那个人！ 不过陈老爷中风了这件事还是让他心中暗喜，善恶到头终有报，苍天饶过谁。 “沈兄弟！沈兄弟？”福叔把手在沈大力眼前晃了晃“是不是你不愿意听老头子唠叨啦？哎，人老了就是这样，总想跟人聊聊天，你别见怪啊！” 后者抱以一个友善的微笑回道：“福叔，您说什么呢，能跟你聊聊天我也挺开心的，你看，这就发生在扬州的事儿，我都没您知道得多。” “嘿嘿，对了你看那个糖人了没，你们那应该没有吧，你等着，福叔给你买一个去。” “诶，福叔，那都是小孩子玩儿的东西，我这么大个人了” 可是言语还是没能拦得住福叔，说话功夫，老头已经拿着一堆奇怪的玩意儿回来了。 “老爷小姐让我陪你逛逛，我要是怠慢了他们就该怪罪我了，这些你都收着啊！” 沈大力拿着一手的糖人泥人儿面人儿糖葫芦，只得无奈的苦笑，这一路出了八卦就是收获了这么多东西。不过看着福叔开心的笑容，也就默默收下了，他肯定也好久没这么在街上逛过了，开心的就像一个小孩儿。才把他自己认为好玩儿的东西都给沈大力买了一遍。 “来，小兄弟，说，还想去哪儿看看。”福叔满脸兴奋。 “福叔，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府了。”沈大力婉言说道。 “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嘴上虽然说着回府，可沈大力还是看出了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回府的路上福叔又给他讲了好多京城里有意思的事儿：那家的老婆和隔壁的老王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啦，哪家的官老爷总去照看一个艺女的生意还瞒着夫人啦。 说着说着，沈大力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福叔，来了这么久，怎么没见到夫人啊？” 福叔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没有了刚才的活力。 “夫人早在小姐出生的时候，就因为难产，去世了。” “老爷和夫人情深意重，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有再续弦。” 沈大力感觉自己好像问错话，可是覆水难收，于是便不再提，或者有意的问些别的。 刚拐过了胡同，周府熟悉的大门便映入了眼帘。在京城并不算特别气派，可是也很别致。 可是却看见一个似喝多了酒的人在门口大喊大叫，不肯走开。 “叫你们小姐出来见我！快！”这个人穿的锦罗绸缎，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的。 可是从迷离的眼神，涨红的面色和耷拉的眼皮能看的出来他喝酒了，而且喝的还不少。 就算你不看，听着说话的大舌头劲儿也听的出来。 “听听见没听见！让你去找你们家小小姐，快去！” “胡少爷，没骗你，小姐真的不在，您先请回。改日我们小姐回来了再让她登门拜访可好？” 丫头小兰躲在小厮后面，却生生的说了这些话。 “好啊，当我胡少安是什么人！跟别的男人私会不说，还t d见我一面都不出来，就派个丫鬟小厮就像把我打发了？门都没有。” “就是，门儿都没有”胡少爷的跟班跟着叫嚣道。 小厮怕他打小兰，上前想顶住他。把小兰护在了身后。 “你给我起来”姓胡的一脚揣在小厮身上，却因为自己喝酒太多，方向感不准，一脚揣了个空格。 “哎呦，你个畜生似的家伙，还敢躲？我跟你说，今天我要是踹不到你这脚，明天我就让人把你抓起来，把腿给你卸了你信不信！不许躲！” “你们几个，给我把他按住。” 胡少爷一声令下，身后的四五个小厮便纷纷出动，有的拽着腿，有的拽着胳膊，有的薅着辫子。总之一群人‘齐心协力’，还不热闹，终于将这个小厮扭到了胡少爷的面前。 “躲啊，接着躲啊，我t看你往哪儿躲！”说着结结实实的一脚揣在了小厮的小腹部。 痛的小厮瞬间弯下了腰，紧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儿。 这时候拽着他的人已经纷纷松手了。 趁着他没起来这个空挡，又是一脚补了上来。 “扑通”一声，小厮疼着也没有办法躲来躲去，姓胡的少爷一脚把他揣在了门槛上，清脆的一声响传进了大家的耳朵，随即小厮便“哇”的惨叫了出来 胡少爷感觉自己刚才好像没控制好力道，使劲儿有点儿重了，加上寸劲儿仿佛把这个小子踹在了门槛子上。 可是一闪而逝的愧意马上就变成了不耐烦的神色：“别他娘的穷嚎了，跟杀猪似的” 小厮捂着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再出一声。小兰急忙冲上前去，眼睛里也已经满是泪光。 “胡少爷，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吧！” “哼！这就是骗我们少爷的下场！”一个胡少爷的跟班耀武扬威的喊道。 “去把你们小姐叫出来，要不然我把他另一条腿也给打折了！”胡少爷大舌头好了许多，冲着小兰抬了一下下巴，说道。 “不用叫了，我自己出来了。胡少安，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来我们周府门口撒野来了？”周小姐走了出来，胡少爷身后的小厮们也没了刚才叫嚣得的神气了。 “哼，你不是说不在吗？”胡少安对着小兰说。 小兰也没有理他，而是对它们小姐说：“小姐，不是跟你说了别出来吗？你怎么还是出来了呀。”小兰很着急的压低了声音说“现在府里没人，老爷和管家又都出去了，他最多那我们撒撒气也就完了，你一出来，万一磕着碰着了，我们跟管家怎么交代啊。” 周姑娘冲着小兰微微笑，摇了摇头，把她挡在了身后，对着胡少安大声喊道：“胡少安，有什么事情你就冲我来，欺负我们家的丫鬟伙计算什么本事。” “你还有脸说，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荡妇，和一个不知道哪来的穷鬼在长和楼都进到一个房间里去了，整个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你还好意思露脸你”胡少安毕竟还是喝多了就，加上一激动，说话语无伦次。 “你血口喷人，我们小姐才没” 周小姐摆了摆手，示意小兰不要说话。 “没错，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确去了长和楼，也和沈公子共处一室了，只是这一切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记得，我们之间的婚约早就解除了了吧，应该说，你的提亲我和我爹从来都没答应过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一段抢白把胡少安气的两眼喷火。 “好啊，你个不知” “你要敢再骂一句，我就让我爹把你抓进大牢，让全成有头有脸的人都看看，这胡家大少爷是怎么一副德行。”周小姐骄傲的梗着脖子。 “哼，少拿你爹来压我了，你爹现在自己都保不了自己了。”胡少安强装镇定的轻蔑一笑。 “哎哟喂，胡少爷，您这是干嘛啊。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福叔老远看见这一幕酒小跑着过来，脸上皱起了极其纠结的表情。既像是求饶又像是哭，企图把事情化小。 “福叔，你可算回来了。”看见福叔，小兰仿佛看见了主心骨，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胡少爷，你看咱们俩家都是这一片有头有脸的，周家和胡家那家都是油面子的，你在这这么闹，对两家的面子都不好，你看要不今天您闹也闹够了，就先回去” “死老头子，你给我死一边子去。”胡少安一把推开了福叔，还好周小姐在后面扶了一下，他才不致摔跤。 平时胡少安对这个周家管家还是有点尊敬的，听说他从小就跟着周老爷，仿佛就像他们家的家人一样。以前一直想娶周小姐的他一直都在讨好福叔，如今借着酒劲儿也就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周妍儿，我跟你说，今天要么，你答应我的婚约，咱们俩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把事儿办了，以后我还能让我爹帮衬着你爹，呵呵，也就是我的老丈人点。要么，我就是用强的也要把你带走。今我来就没打算着要空手回去！” “婚约，你想也别想！” “好啊，非逼我用强的是吧。”说着胡少安走上来，直奔周小姐而去，他的跟班儿们也跟在胡少爷的身后，把院子里的伙计小厮都挡开。 “你要带走小姐，除非从我老头子的身上跨过去。”福叔倔强的挡在前面。 “你给我”胡少爷的拳头刚要揍在福叔脸上，但是却怎么也落不下来，抬头一看，却是被一个魁梧的身影牢牢地握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闹事 手被制住，胡少安忍不住抬头看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你好大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自己的胳膊像一个奇怪的角度歪过去，自己瞬间被手朝后头朝下的压在下面，随后一阵剧痛从肩膀处袭来，仿佛要脱臼了一样。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胡少安什么叫嚣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喊疼。 “你现在知道疼了，刚才你踹比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别人也会疼？”沈大力用交训孩子的口吻问道。这确让胡少安更觉羞辱。 “你们还他吗的愣着干什么啊，都给我上啊！”胡少安龇牙裂口的喊道，都破了声了。 “救少爷啊！”剩下的人除了和咒符的伙计缠斗的，也就剩了三四个富余出来的，他们分别向沈大力扑上来。 要说人多势众倒是真的，不过沈大力的个头和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这可是多年在船上跟别人干架练出来的。 一手还制着胡少安，上来一个，用另一之后甩飞，又上两个，一人送给他们一脚，两个完美的抛物线飞了出去。 沈大力用闲着的那只手松了松领口，隐约露出了健硕的胸膛。昨天在长和楼的气刚好没出撒，今天这帮人可算是送上门来的沙包，沈大力非好好消遣一下不可。 周小姐看着沈大力的身手，心里暗想，或许昨天自己出生救得可能不是沈大力，而是长和楼的那几个看起来有点壮的伙计也说不定。 几个小厮轮番上过一轮之后发现都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也都停了下来，开始了暗中观察，谁也不莽然在冲上去了。 “一群废物”胡少安暗骂。 “我看最废物的人是你吧？”沈大力钳制他的手用力扭了扭，一下子就把他痛的说不出话来。 “记住了，以后不要再来找周小姐的麻烦，否则” “否则怎么样？今天是我人带的少了，要是改天我待了多的人过来啊，你别弄，我说笑的，大侠，侠，我以后再也不干了。”胡少安求饶道。 “是，胡少爷有钱有势，能请得起很多人一起来打我。可是，人难免都有走夜路的时候，胡少爷注意别那天自己走夜路啊！”沈大力凑到他的耳边沉声低吼“要不然后脑袋挨了一个闷棍都不知道是谁敲的。” 冷冷的话随着超潮湿的气流吹在胡少安的后脑，他全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经这么一折腾，酒也醒了大半。身上全是汗，被冷风那个一吹，动的浑身直打哆嗦。 “滚吧！”沈大力用力一耸，胡少安踉踉跄跄的回到了他的下人们保护圈里。 他的小跟班儿们想要再上，可是沈大力只是伸出胳膊吓唬了一下，一群人瞬间就老实了。 “小子，你叫什么名，有胆子报上名字来。”胡少安一只手护着另一只耷拉着的肩膀，恶狠狠的问道。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沈名大力，沈大力说的就是你爷爷我。” “好，算你小子有种。你给我等着，别让我在看见你” 沈大力忽的上前一步，吓得胡少安拔腿就跑。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草包一个啊”沈大力笑笑说。 回头问道：“福叔，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老骨头了，抗摔。”福叔苦笑道，凝重的表情看上去还是伤到哪里了。只不过不想透露而已。 “对了，刚才那个伙计没事儿吧？” “我已经小兰已经带他去正骨了。”周妍儿微笑道。“沈公子，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今天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算上这次，你已经救了我两次了。”周妍儿微笑道，一双大眼睛没有任何戒备的看着沈大力。 “诶，别这么说，你也救过我呀！昨天在长和楼多亏了你了，咱们早都平了。” “看你今天的身手，那太难就算不是我出面，恐怕那四个大汉也找不到便宜吧。” 沈大力害羞的挠挠头，没有作答。 “哎呀，沈兄弟，小姐，你们也别高兴的太早”福叔有些担忧的说道“沈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个胡少安的爹是侍郎大人家的公子，惹了他怕不是什么好事儿啊，虽然咱们一时占了便宜，可是万一人家回头报复，咱们可就惨了啊。要我说，还不如让他们欺负欺负，过够了瘾以后，他们过后也不会报复。” “福叔，你的意思是难道他们把小姐带走也没关系么？”小兰刚给小厮绑扎好，出来“再说了，你看虎子，都被那个胡少爷给踢骨折了，到底被欺负成什么样才算个头啊，我觉得沈大哥做得好，就该给他们一点教训，搓一搓他们的锐气。” “哎，小兰，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儿啊，小姐诶当然不能让他们带走啦。可是沈兄弟招惹上了胡家，这，唉，我是担心沈兄弟无依无靠的遭到报复啊。” “福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我在这京城也待不了几日了，若是能在走之前替周家解决一个麻烦，也不忘周姑娘和周大人的盛情招待。” “沈公子，福叔，你们也不必担心。”周妍儿说道“我看他今天也是喝多了，要不然哪来儿的熊心豹子胆敢打上门来。这次是我爹不在，下一次他要再敢，非让我爹在皇上面前好好替他和他爹‘美言’几句。”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我记得刚才胡少安说了一句，以后咱们老爷还要靠他爹罩着，这不是不过脑子的话吗，老爷的官儿可是比他爹大了整整两级呢！他怎么敢那么说啊！”小兰皱着眉头说。 “哎，喝多了呗，谁知道呢？本来他说话也没头没脑的。”福叔调侃道，众人都乐了起来。 “走吧，回屋吧。都别在这杵着了，天色也晚了，怪冷的。”福叔扑勒扑勒衣服上的灰，站了起来，向物理走去，一边走一边叨咕“哎，这老爷出去一天了也没回来，不知道又去哪家大人那应酬去了。” “老爷！”小兰惊叫道。 众人随着小兰的声音纷纷看向不远处，一个衣着官服，但是官帽却拿在手上的人步履蹒跚的向州府门口走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仔细看，那人不是周老爷还能是谁。 小兰和周妍儿急忙冲过了上去，扶着周老爷，防止他摔倒。 周老爷莽然的看着身边的两个女人，想要强挤出笑容却还是一脸苦涩的表情。 在周妍儿的眼中，早上出去时爹爹还是容光焕发的模样，可现在却仿佛老了十岁。 “爹，发生什么事了？”周妍儿问。 周老爷摆了摆手，一滴浑浊的眼泪从凹陷干涩眼眶里流了出来。：“你哥的仇，咱们可能报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周妍儿皱眉问道。 “回去再说。” 路过沈大力时，周大人只是摆了摆手：“沈兄弟，见笑了。” 一行人来到内堂，小兰和小厮们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周大人，周妍儿，福叔，沈大力四个人。 “爹，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怎么突然这么难过？还有我哥的事儿？究竟怎么样了？”周妍儿急不可待的问道。 周大人摇了摇头，慢慢的说到： “今天我上朝，本欲启奏皇上关于监工私自串通洋人，谋害劳工性命，贪污公款，甚至谋害我的儿子，朝廷命官的事情！” “可谁知，那苗大人却贼喊捉贼，先参了我一本，说清山冒充钦差大人，去运河督工想要骗取钱财，却弄巧成拙，不慎坠下大坝身亡。”周大人说着，浑浊的眼睛已经盛满了泪水。 “这不是血口喷人吗？”沈大力拍案而起。“明明贪污，虐待劳工的事情都是他们干的，现在却全都甩给了杨大人！阿不，甩给了青山兄弟” “难道哥去那里的事儿皇上不知道吗？”周妍儿冷静的发问。 “皇上知道。”周大人摇了摇头“可是这么说的人，是太后啊！” “不仅如此，当我说了钞关建成后要为洋人所用，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监工私自勾结洋人时，太后的态度却十分的随意，看起来好像我才是那个大惊小怪的人。” “怎么会这样。”周妍儿惊呼。“难道我大清的东西叫外国人占了去太后就无动于衷吗？” “看上去太后已经默许了这件事” “那我哥的仇真的报不了了？” “不止你哥的仇报不了了，经此一次，怕是太后以后也不会重用我了。皇上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当晚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尤其是沈大力，回到了厢房之后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自己此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虽然把信带回来了，可是却无法答道周青山想要达到的结果，明明他是一个那么好的好官，缺被人诬陷成了贪污受贿。 他看着皎白的月光洒在窗外，不禁想，若是时间所有的角落都能像这月光一样清清白白就好了。 门“吱呀”一声响了。 “谁？”沈大力翻身而起。 “是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出逃 沈大力只看到一个黑影，不过听着声音和那人逐渐暴露在月光下的脸，沈大力看清楚了来人。 竟然是周大人。 “深夜来访，打扰沈兄弟了，只是老夫有一事相求。”周大人吞吞吐吐的，私有身么难言之隐一样，“本来，你能为犬子捎口信过来，老夫就应该感激不禁了，不该再有其他额外的要求只是” 沈大力看出了周大人的为难：“没事儿，这两天的接触让在下看清楚了周大人一家的为官之道，无论是清山兄还是周大人，周氏刚正不阿，为百姓着想的好官，如果有在下能帮得上忙的事情，但说无妨。” “得到沈兄弟如此评价，本官实在是受之有愧啊。为官这么多年，处于不同的位置上，立场不同，其实也办过许多错事儿，比如五年前就偶一桩案件一直让老夫耿耿于怀。”说罢，抬眼瞄了一下沈大力，见他没什么反映，于是继续说道：“哎，不提也罢。不过本官一直恪守的为官之道就是凡是以国为重，以己为轻，在涉及国家大事的问题上，周某从不曾有半点利己之心，这一点，沈兄弟是可以放心的。” 不知道周大人为什么这么说，可是沈大力觉得他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回应道：“那是自然。不过周大人究竟有什么事情要有求于我？可以说了。” “唉，那就是，不知道沈兄弟走的时候可否带上小女？”周大人纠结了片刻，抬头直视这沈大力的目光，说出了让沈大力瞬间呆若木鸡的话。 “这这是为何啊？”沈大力微微有些发烧，不过背对着月亮，黑暗把他脸上的红晕掩饰的很好。 “不瞒沈兄弟说，哎，相信傍晚那时候你也听出来了。太后垂帘听政，皇上失势。可太后对于我的态度，从今天上朝时发生的事情就可见一斑。到了这一步田地，革职甚至抄家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差的就是敌对党的那一封弹劾信什么时候交上去” “可是周大人为国为民太后应该也看得见的吧” 周立仁摆了摆手“太后心中对我早有芥蒂，弹劾信只不过是一个导火 索而已，哪怕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也可以随随便便的扣在我的头上，连我儿子，皇上钦命的钦差大人都会被扣上冒充朝廷命官的称号” 周立仁说道激动处，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老夫认栽了。” 此刻沈大力才发现，周大人的白发似乎比晚上见到时又多了许多。 “只是老夫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儿。”周大人咳了咳然后说道。 “如果老夫为官之路已经迫不得已要终结了的话，唯一不希望被连累到的就是我的女儿。这两天我也看出来了，我们妍儿自小性格刚强，从来未对哪个人有对你这般体贴耐心。” 话题突然一转，沈大力感觉自己耳根发烫，不禁感谢气这夜色来。 “这是打心里喜欢你，所以请沈兄弟离开京城的时候带上妍儿。可以吗？”周大人言辞恳切的说。 “可”沈大力想说周小姐锦衣玉食，倘若让他跟着自己只会受苦。 周大人摆了摆手说道“老夫知道你曾经说过，家里还有一个妹妹等着你，大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不过我的唯一一个要求是期望你能去妍儿为平妻，而不是做小。我们妍儿虽然看上去不争不抢，可是骨子里却有一股好强的劲儿，不甘做小的，当爹的也不希望女儿做小，所以存了这么一个私心还希望沈兄弟能够答应。” “周大人，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我一个穷乡僻壤来的穷小子，那里配得上您家的金枝玉叶，我我” 听到沈大力这么说，周立仁突然脸色一变：“该不会是沈兄弟你嫌弃我们周家家道中落，怕带上妍儿给你招来麻烦吧？” 沈大力急忙摆手解释“怎么可能呢？不是那样的，只是我不想让周小姐跟着我受苦啊。” “沈兄弟，我家都已经这样了，妍儿跟着你是唯一的出路了，你如果能收留她，就是我们沈家的大恩人。怎么会是受苦呢？” 沈大力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好吧，周大人，你放心，只要有我沈大力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周姑娘受半点委屈。我一定像哥哥一样好好照顾她。” “哥哥始终太过虚幻，你得要保证她一辈子的幸福。我才能放心的把女儿交到你的手上。”周大人坚决地说。 “这个还要看周姑娘的意思。”沈大力有些害羞的苦笑道。 周大人看着他的表情，突然一乐：“好了，我明白了。相信沈兄弟不会亏待了我们妍儿了。这样我的心里的一个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了。” 之后是一夜未眠，周大人和沈大力聊了许多以后该做什么，他说他自己有一个朋友，他把他们只见多年沟通的经商为官之道都和沈大力一一说了。 做什么生意最赚钱：江南盛产丝，而西南缺布，可是西域的香料和玉却是中土没有的和稀罕的物件。两相转换，低进高出，此为生财之道 如何跟官场打交道：与官为商如与虎谋皮，必须能给到足够的利益，不过做官的人都比较蠢，且唯利是图目光短浅，长期合作必生嫌隙。此为旁门左道，可借此打开局面，万不可以此为底。如若不然，基层不稳，必累及整座高楼。 两人聊了好多好多，沈大力感觉接触到了许多以前从没有人对他说过的事情，时间仿佛过的很快，一晚上全然没有困意，而是醉心于周大人的讲解之中。周大人也很乐于给沈大力这样聪慧的苗子讲这么多，自己也讲得神采奕奕，舌灿莲花。兴致高处两人便齐声大笑。 俩个人还未尽兴，奈何天已破晓。远方的太难空变成了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照在沈大力和周大人的脸上，上面都洋溢着充满期待的微笑。 “又是新的一天。”周大人笑道“如果沈兄弟没什么其他要处理的事情，不如今天就离开京城吧？” 沈大力抬头看周大人，迟疑了片刻。“这么早？” “你忘记了我和你说的，想好就要去做，凡事赶早不赶晚。”周大人微笑道。 “好！”沈大力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炷香的时间，沈大力收拾停当，洗漱都做好了。本来也没什么行李，也就没有什么打包的，空空然一双手。 来到院子里，发现周妍儿和兰儿在这里早已等候多时了。 “沈公子，你什么都没带啊。”兰儿惊讶的喊道“你不是要和小姐私奔啊不是，逃跑也不对，总之你们不是要走好远好远吗？怎么你什么包裹也没有啊！” 看来小兰和周妍儿早都已经知道他们要走的事情了，“如此甚好”沈大力心里想着，他还纠结这种事情该怎么对周妍儿开口呢！既然周大人提前都已经说好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哎，我这实在是没什么好带的。”沈大力挠挠头说。 “你早跟我说啊，我给你收拾收拾。把能用的都给带上，我们家小姐还诶出国这么远的门呢，我生怕路上会有需要，打包带了好多东西呢。。” 沈大力一看，的确是带了好多东西，大大小小三四个包裹，这一个人决计是背不动的啊。 “小兰，看来这么多东西，得靠你帮我们分担了啊！”沈大力笑着说。其实他心里明白，哪能让他们拿呢，这里大部分的体力活还都得是他来做，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我？我不陪你们去的。”小兰眼神私下里乱看，一副有些心虚的样子。 “什么？小兰”周妍儿很吃惊的样子说道“不是说好了你要陪我一起的吗？你怎么又反悔了。” “小姐，你跟着沈大哥去吧。沈大哥是个好人，他会待你很好的。”小兰笑着说，眼睛里其实早已盛满了泪水“老爷身边总得配个人服侍吧，要不然，老爷一个人，太可怜了。” 沈大力其实早就看出来这个兰儿对老爷的感情不一般，没想到是一个这么重情义的，相信昨晚说的话她也都听见了，明知道留在周大人身边不会再有以前的好日子了，可他却依然选择配在周老爷身边。 “你们，全都在骗我。”周妍儿声音有些颤抖的说，这时候沈大力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已经红肿，好像哭了很久的样子。 “小姐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也舍不下你啊，不过你放心吧，昨天你不还和我说你担心老爷么，这下你就不用担心啦，老爷由我来照顾。”小兰强挤出一个笑容。周妍儿不去看她。 “小兰！你怎么又把小姐惹哭了！”不远处传来福叔苍老的声音。他拿着一个包裹缓缓走过来。 “福叔，你也要跟着沈大哥他们一起走吗？”小兰问道。 “说的什么话，我是管家！我走了，这个院子还是个家吗”福叔微带愠色的说道。 “给，沈兄弟，这是路上的吃穿用度需要的东西，你拿好。”福叔把他的包裹递给了沈大力。 “哎呦喂你瞧瞧，这是出远门呢？还是搬家呢？你咋不给小姐把咱们整个周府都装着呢！”福叔看着三四个包裹，对着小兰皱眉道。 “可是这些都是有用的啊，这两包是小姐平时穿的换洗的衣服，这个包里面是小姐喜欢的首饰和胭脂，这个里面是小姐爱吃的零食，有蜜饯，还有果干和干粮。” “沈兄弟他们就两个人！你带这么多东西让他们怎么带走！”看来福叔也知道小兰并不愿意走的事情。福叔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对小兰厉声呵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拦截 “小姐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我怕小姐不习惯。”说着小兰眼泪就下来了。 “没事儿没事儿，这些包裹都小，我一个人就可以拎的动的。”沈大力急忙打圆场说。 此时周妍儿已经停止了抽泣，他对着小兰说“衣服我就带一两件就好，胭脂我就不带了，首饰也就挑两件值钱的带上吧。小兰，麻烦你重新帮我打包一下。装成一个包裹就好了。”周妍儿笑着对她说。 “小姐，你不怨我了？”小兰抬起泪眼看着她。 周妍儿微笑的点点头。 “咳咳”不远处传来了周老爷的咳嗽声。 “沈兄弟，你过来一下。” 沈大力遵照他的话来到了他的身边。 周老爷背对着大家，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 “这里是千两黄金的银票。记住，去扬州的鼎盛和兑换成白银，一两黄金折合十两白银，这些就是一万两白银，我把女儿托付给你，却也没什么好帮你的，这些就当作对你的答谢吧，用它作为本金，加上我昨晚和你说的那些话。那些话你都牢牢记住了吧？” “我都记住了。” 周大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了这些，加上你这个人，我相信妍儿跟着你，一定不会受苦的。” “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希望。” 沈大力低头片刻，抬头说道：“要不然，周大人，您也跟我们一块儿走吧。既然皇上太后都对您这样，留在京城为官还有什么意义呢！” “大胆！”周大人低声呵斥“谁允许你这么说皇上太后的，或许他们现在一时被奸人蒙蔽了双眼，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谁才是真正为国家社稷着想的忠臣。我要一直守在皇上和太后的身边，直到他们直到”周大人慷慨激昂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细弱蚊蝇。 沈大力也不再说什么，他明白周大人既然做出如此决定一定也是思量了很久。或许他们为官者的心中，都还有那种肩负天下的责任感吧。虽然沈大力从自己亲眼见到的来看，觉得这个天下可能已经没救了。 “对了，去取钱的时候切记，这一万两白银不要一次取出，太过招摇。”周大人最后叮嘱道：“在不同的分号，用小额银票分批次取出，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切记树大招风，为人不可太过招摇。” “我明白了。”沈大力点点头。 这时候，小兰也已经替小姐重新打包好了行李。 妍儿也穿了一身平民穿的素不衣服，和沈大力走在一起，两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对儿平凡的夫妻。 “好了，上路吧。”周大人冲他们挥了挥手。 “小姐再见！”小兰也挥挥手， “诶，小兰，你怎么没有跟小姐一块儿走，昨天不是吩咐你路上照顾好小姐的吗？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周大人有些严厉的说道。 “好啊，当真当我们周家破百了是不是！连我这个老爷的话都不听了！” 小兰默不作声的回到了院子里。 “好啊，现在脾气都这么大了，连老爷的话都敢不回答了。”周大人胡须气的都要立起来了。 “老爷，您消消气，其实这丫头是想服侍您啊。况且小姐，由周兄弟一人照顾，也就够了。” “福叔，连你也”周大人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你怎么不明白呢？小兰的年纪和小姐差不了多少，我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当然希望她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啊！这留在周府里哎！”周大人气的摊了摊手。 “懂！老爷，我都懂。”福叔笑着说。 走着走着，沈大力感觉到深厚的人正在小声的啜泣，又在很努力的克制不至于被他发现。 沈大力戳穿也不是，不戳穿吧，感觉不安慰一下，他似乎很难平复，于是就找了一个背人的角落。正对着周妍儿，好好的看着他。 周妍儿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沈大力，他的心都要碎了。 “我爹不会有事的吧？”周妍儿开口问道，声音里都是哭腔。 “我不知道。”本来应该说一些安慰的话，可是沈大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他可能只是觉得看着那双眼睛，没办法撒谎。 “你听我说，无论周大人怎么样，既然他的愿望是把你送出京城。那么你就好好听他的话，就是对他最好的安慰了。而且我感觉，周大人不会有事儿的。” “虽然我是个粗人，什么也不懂，但是周大人在官场上呆了这么多年，尤其是昨晚在和我夜谈时，他所吐露出的智慧。我还从来没有那么赔付过一个人。他可能只是怕你在他身边会成为别人制约他的把柄。如果是他自己了无牵挂的孤军奋战的话。我相信无论多么强大的敌人，周大人肯定都能从容的和他们斡旋而不会伤到自己。” “他是你爹，你最了解他了。难道你就不能相信他的话，找他的说的去做吗？”沈大力恳切地说道。 妍儿一抹眼泪：“大力哥，你说的对，我应该相信我爹。他做的肯定是为我好，而且如果是他的话，一定有办法处理眼前的窘境的。” “这就对了！”沈大力看见周妍儿露出平时那种鉴定的神采时，心里高兴，大手忍不住轻抚了一下她的头。 周妍儿的脸刷的红成了石榴。 “好了，现在对于咱们来说，混出城去不被发现最重要。”沈大力对着周妍儿说。然后回头指了指守城的守卫兵。“可是要混过他们的盘查可不容易，周老爷昨晚特地交代过我，你千万不能把你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 城门口处，守卫兵正在一个一个的检查出城的人，并且盘问身份。 沈大力回过头来，对着妍儿说：“记着，你是我妹妹，咱们一起来城里是为了走亲戚，找亲戚借钱，现在亲戚走完了，咱们要赶早回家。记住了吗？” “记住了。”周妍儿用力的点了点头。 周妍儿刚准备走，沈大力想了想又把她拉了回来。 然后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了一块黑布，给周妍儿戴在了脸上。 “你害了麻风病，不能见人。别人一碰就会传染。记住了没？” “嗯，知道了。” 沈大力还是不放心，从包里又掏出了朱砂笔，在他的手腕裸露的地方点上了一些个红点，这才放心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了队伍的最末端。 貌似是有再抓通缉犯，城卫并正在拿着一张画像一一对照每一个出城的人，生怕出什么错。 不过逃犯貌似不在他们当中。因为前面的人都很顺利的过关了。 队伍渐渐行进到了沈大力和周妍儿这里。 “哟，哥几个都在着呢。”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喊声，沈大力感到周妍儿浑身一哆嗦。 他自己越听这个声音也感觉越熟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急忙把头转了回来。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周府门口被他暴打一通的胡家大少爷——胡少安。 “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胡少爷。”守城的门卫走到他的身边，笑嘻嘻的谄媚道。 “倒也没啥，就是路过，想着好久没见哥几个了，也不知道都忙些什么。倒是你们干啥呢？这一大早怎么就查出城查的这么紧啊？” “哎，这不是么，上面下来的命令，说是有什么逃犯在逃。我们这些当差的，也只好从命，辛苦一些了。” “什么人啊？”胡少爷问道。 “革命党！”守城的侍卫左右看看，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小声说。 “哎哟喂，可真是胆肥儿了哈，堂堂北京城，天子脚下，这革命党也敢来溜达了？”胡少安根本没当一回事儿，嘴上应付着。革不革命的他管什么，他只管着自己吃喝玩乐就够了。 “胡少爷，你看看，这个就是逃犯的画像。”守城的士兵把一张黄皮纸画像抖了开铺在胡少安的面前，那上面粗糙的线条勾勒出了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 “要是胡少爷在城里有遇到，跟哥几个说一声哈，早点抓住，弟兄们也早点收工。”守卫笑嘻嘻的说。 “好嘞，放心吧。”其实呼哨野心里想的是关我屁事。 随着人群的逐渐向前，沈大力的位置离着胡少安和守卫交谈的地方越来越近了。沈大力一边尽量将头低着，希望他不会注意到自己。 平时引以为骄傲的高达身材如今也因为在人群中太显眼而成为了负担。 胡少安眼睛一亮。 “怎么了？胡少爷，发现谁长得和逃犯像了吗？” “逃犯我倒是没发现，反而看到了一个熟人。”胡少安缓步向着沈大力和周妍儿的方向走来。 “你说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呢？”戏谑的语气从胡少安的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是那么的刺耳。 沈大力真想一拳打在这个人的面门上。沈大力毫不怀疑，他如果再靠近一步，他的拳头就收不住了。 不过在沈大力出手之前，有人像他想的那么去做了，一拳揍在了胡少安的脸上。 那是一个站在沈大力前面两三个身位的人。他一回头，沈大力看见了他满脸的络腮胡子。 “是他吧？” “就是他。”侍卫们七嘴八舌的确定了目标以后，一窝蜂似的冲了上来。 沈大力紧握着周妍儿的手，说了一句：“快跑。” 趁着混乱，撒丫子就是一通狂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陌生的男子 “小蛮姐，真是想不到，平时不起眼儿的药材在药店能能卖那么贵啊。我记得之前有好几次都有卖货郎来收，可是他们来收的价格科比这药店给的低多了。”赵燕儿坐在船头一脸崇拜对小蛮说。 小蛮看赵老三划船太累了，去船头刚接要过赵老三的浆，本来这次赵老三是不愿意出来的，可是怕两个女孩儿肚子闯这么远的遇到危险，也就没管那么多。跟着他们一起出来了。只不过为了怕别人发现自己没毛病，装腿瘸装的更严重了。还特地给自己打了一副拐杖。 其实他腿被官兵打伤那早就是接近大半年前的事情了，其实早就能走能跑能大跳了。不过俗话说得好‘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为了避免在被捉进去，赵老三的戏可是比谁都好。 听见赵燕儿说的话，小蛮笑道“卖货郎赚的就是这个差价，虽然他收的价格低，可是这跋山涉水，赚的也算都是辛苦钱。你看咱们这一趟苦不苦。” “哼，要我说，这钱就算辛苦暗夜乐意赚，有钱赚总比没钱赚要好。”赵燕儿不服的撅着嘴。 “小财迷！”小蛮在远处比划着点了一下赵燕儿的脑袋，赵燕儿回敬给她一个鬼脸儿。 “这还不是多亏了你小蛮姐，”赵老三憨笑着说“要不是你小蛮姐带咱们来苏州走一趟，咱们庄稼地里的人哪里知道这么多弯弯绕啊。” “只要能掌握得了运输，利润会上涨至少一倍，但是咱们买的依旧是原材料，价格其实还是偏低的。如果能掌握一些简单的药方，制成成药卖出去，那能拿到的利润就更高。这就是掌握了生产技术。不过药材的生产工艺还是比较难掌握的，需要又专业的医药知识和有经验的工人，咱们目前暂时还完成不了。”小蛮笑着说，一只手伸过去打算去接赵老三手中的浆。c “三叔你也划了这么久了，来，让我来试试。” “咦，女娃儿滑什么船哩，老老实实去跟赵燕儿坐着去，别来这儿给三叔添乱啊！”赵老三假装语气严厉的说道。 小蛮摇摇头，只得回到了船头。 “小蛮姐，你懂得真多，这些都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吗？”赵燕儿崇拜的看着小蛮问。 “嗯，有些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有些是别人教的。” “谁教的啊，这么利害，告诉告诉我呗” 小蛮低头沉默不语，谁教的？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答案在小蛮的脑子里一闪就出来了。 那张脸，那张她曾以为陈府中唯一赏识自己的长辈——陈儒生的脸。 赫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甚至他在鼎盛和的大厅教小蛮如何分辨药材真假时的那番话都历历在目：“要想赚钱，重要的三样核心：第一，是原材料，相对优质价低为上成。第二，生产加工技术，第三，运输成本，咱们鼎盛和之所以能越做越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江这三部分资源永远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可是这样一个慈祥温柔的长辈，竟然是杀害她爹爹的罪魁元凶 “小蛮姐？你想什么呢？别想蒙混过关，你倒是说呀，究竟是谁！”赵燕儿一脸兴奋的看着小蛮说道。 “哎呀，别烦你小蛮姐了，早上起了个大早，到现在一直也没好好休息。”赵老三看周小蛮似乎有心事，打个岔想让赵燕儿少去探寻。 “赵燕儿，你也是，睡一会儿。别老问这问那的。” “奥，可是我睡不着嘛！”赵燕儿有点生气的嘟嘴回道。 “睡不着就眯一会儿眼睛，养神~！” “哼！” 听着赵家父女俩的争吵，周小蛮脸上渐渐泛起了微笑。虽然眼前看着的是雾茫茫，一眼望不到头的运河，可是曾经在槽船上和父亲说笑的画面却回到了脑海中。眼眶渐渐模糊。 如今，爹爹已经走了五年有余，就连重新相遇的沈大力，也已经走了也已经有七个月了，一直不见回信。 周小蛮的心里面空落落的。感觉好像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缺了一块儿。 “爹，你看那是什么，那里！”赵燕儿突然惊声尖叫起来。 “你这丫头片子，什么时候能学的稳重一点儿，不这么一惊一乍的！”赵老三有些生气的嗔怪道。 “不是爹你快看！那！那好像躺着一个人。” “哪里有什么人啊，你这孩子净胡说。”赵老三说着，加快了划船的节奏。 周小蛮顺着赵燕儿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好像是有一个人躺在河岸边。 “啊，不会是大力哥吧。”赵燕儿这么一说，赵老三心里一惊，那倒是真有可能！ 毕竟第一次遇到沈大力的时候也是在那么一个河滩上见到奄奄一息的他的。会不会是他从运河疏通的工地逃了出来，现在又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其实他刚才并不是没有看见，而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假装没看见。 可是赵燕儿这么一说，赵老三感觉不划船过去都有些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的确，的确有个人。”周小蛮也被赵燕儿说的动了心思，心里暗自祈祷着“大力哥，一定要是你啊。” 船渐渐的逼近，那个人的衣服是白色的，远远看上去就知道不是沈大力了，身材比什大力瘦小了很多，而且白色的衣服上虽然满是尘土和血迹，但是依然掩盖不了那上等布料反射出的光泽。这衣服可不是一般百姓穿得起的。 上等人家，万一是仇杀的话，收留他就等于往自己身上惹麻烦。这是赵老三心里此刻所想。 “啊，不是大力哥。”赵燕儿先喊道，“那咱们就别管了吧” 虽然赵燕儿说的是赵老三内心的想法，可是当着周小蛮的面上，也不好意思直说，等着她说话。 周小蛮从逐渐放慢的船速上，看出了他的顾虑。 “赵三叔，咱们还是不能见死不救。要是没有您当初救了大力哥，哪有现在的我啊。现在咱们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如果咱们放弃了他，这荒郊野岭的，他有一百种死法。” “好吧，听小蛮的。”赵老三慢慢把船靠岸。其实依照他自己淳朴的本心，他也是会救的，只不过凡是一牵涉道上等人，总会让他们这些小平民心里犯怵。 “这个人长得倒真是还算不错啊！”赵燕儿跳下了船，蹲在他面前看了一会儿回头对着赵老三和周小蛮说道。 赵燕儿说的很中肯。 这个人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抖动着，上面躺着两道轮廓清晰的剑眉。鼻子高挺，但是形状却很温柔，甚至有些像是西域的女子。 从脸到脖子，到手，都算是没有瑕疵的皮肤，没有生任何的包包痘痘，甚至由于本人身体虚弱泛着一丝惨白。 紧闭的嘴唇颜色有些发黄起皮，似乎是因为被太阳晒了太久的原因，天知道他到底在这儿躺了多久。周围的苍蝇围着他不停地转圈儿。 周小蛮看着这个男子的长相心里不禁浮现出了一个人，一个其实她一直在日思夜想，但是却一直在主动回避的人——陈清羽。 “水水”男子无意识的喊道。 恍惚间，小蛮似乎回到了那个陈清羽醉酒而归的夜晚，从没见过他那样的醉态。奇怪的是即便是憨憨的醉态，当时不知道事实真相的她也觉得可爱。 他红着脸，辫子缠在脖子上还浑然不觉。一个劲儿摇头晃脑的喊着：“水水，我要水。” 样子和他刚生出来的儿子要奶有什么区别。当时小曼记得自己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想象的情镜与现实重叠。面前的男人也需要水。 小蛮急忙从包裹里翻出一块儿干净的布，跑到河边，找一处相对干净清澈的地方，沾湿，不拧干。 快速的跑回那男人的身边，用干净方巾的一小块儿轻轻擦拭着他的嘴唇。 因为渴了太久，他的嘴唇上有许多干裂的小口，小蛮尽量在擦拭的过程中不碰到它们。 似乎是感受到了水源，小蛮的手指擦到那，那人的嘴便努力像那个方向努过去。 “哈哈，真好玩。”赵燕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都擦拭干净了以后，小蛮让手帕里的水渐渐地滴入他的嘴巴里，避免用水壶呛到他。 “他怎么还不醒啊？”赵燕儿等了许久，有些不耐烦了，下意识的身手去摸了下这个男人的 额头，吓得一下子缩了回来。 “好烫！”赵燕儿惊呼。 周小蛮也摸了一下，温度高的都快赶上做饭时的锅盖了。 “咱们先把这个小兄弟拉到船上去吧。不管是啥病，在这儿也治不好啊，回到村子里，找个郎中给看一看。”赵老三说道。 于是三人齐心协力，一瘸一拐的将这个重病号运回了船上。 搬运他的时候，小蛮发现在他的背后，血渍从白色的衣服上渗透出来。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伤到的深深的伤口。从伤口散发出的怪味儿来看，已经发炎化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采药 “他醒了，小蛮姐。”睡梦中的时候耳边似乎一直有一个姑娘聒噪的声音，一睁眼，周青山果然又听到了这个声音。 环顾四周，他现在躺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床单很干燥，透着一股古老的味道，感觉向洗了很多遍，用了很久的样子。 床夜很老旧，老旧到什么样子呢？周青山努力试图坐起来的时候床“吱呀”的响了一下。 吓得他手一滑，后背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又倒在了木板床上。 “哎，你这个人，先别急着起来啊，后背还有伤呢！”不远处做着刺绣的女子把手里的女工放下，来到了他的身边。语气里略带责备的说道。 向来强势的周清山也不知怎么的，看见她这样的语气竟然诺诺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要讨好妈妈一样。 随后眼神便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身上。 “后背的伤怎么样了，还是很疼么？”后来的女人关切的眼神注视着他 。 后背？伤？ 这时候后背开始隐隐作痛，记忆也随之浮出了。 胖监工在上桥之前突然停了下来，说是有些事情，要让杨大人带着一种老公先上去。 这有什么的呢？四然周青山预料到此行肯定会有一些猫腻，但是他无论如何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自己栽在了这上头。 轰的一声几乎要把耳膜震碎，一股巨大的推力把他从坝上像运河下推去。 隐隐约约看见了河对岸胖监工和洋人在一起偷笑的画面，他在心里暗暗的怪自己太大意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此睁眼，已经是漫天的黄沙和满河的死尸。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是后背强烈的疼痛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他几乎是凭借着最后的力量爬上了一块浮木，然后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过程中间似乎有梦到有人给自己喂水还有换衣服，不过已经完全失去了切实的印象，再睁眼时候已经来到了这个破旧的茅草屋。 这时候周清山才注意道自己的衣服已经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衫，虽然看上去很便宜的样子，但是很干净整洁。 有人替自己换过了衣服！想到屋里只有这两个人，而且按照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的性格不像是回复是别人的样子，那就只有 周清山感到自己的的耳根刷得一下就红了。 “看什么看啊，瞧不起我们家的衣服啊，这本来可是给我爹做的新衣服呢！一次都没穿过就拿来给你穿了，你还敢嫌弃。”一开始聒噪的少女有些不满的叫了起来。大概是因为看到了他那嫌弃的眼神。 其实他还真的不是嫌弃，只不过是稍微有些惊讶罢了。 “赵燕儿，别闹这位大哥了，他刚想你过来，只是身子有点儿不舒服罢了。莫要为难他。” “小蛮姐，你怎么净向着外人说话啊！” 小蛮？好名字！ 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女子，周清山的心头升腾起了一种奇怪的情愫。 “饿了吗？想吃点什么？”小蛮坐在椅子上，关切的问道。 周清山刚想说话，，喉咙传来的剧痛组织了他说话。 “来，喝点水吧。” “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出现在河岸上呢？对于之前的事情还有印象吗？”小蛮连珠炮似的问。 周清山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以来是怕连累救命的人，二来，周清山也不得不忘怀的地方想：谁能保证眼前的这两个人知道了真相之后不会将自己送交官府呢？ “我我忘了。”一时间想不到好的理由，周清山只得捂着头佯装头疼的说。嗓子里发出的喑哑声音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在说话。 接过小蛮递来的水，周清山感觉喉咙好多了。 说话变回了和以前一样的声音。这让他一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周清山很想知道现在究竟实在哪个地方，他要了解到底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儿，还有劳工们怎么样了，运河的疏通怎么样了，洋人怎么样了？ 沈大力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消息传递给他爹。 周清山很急，不过缺不能在面前的两个人在身边的时候表现出来。 后背还丝丝的传来疼痛，看来无论如何也要先在这里养好上再说了。 “该换药了。小兄弟。”周小蛮笑道。 叫谁小兄弟，他可是堂堂朝廷命官，一个女人敢如此的目无尊长，真的是！ 等等！这个女人要来给我换要吗？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么？ 这些都是周清山的内心戏，他都没有表现出来，只不过抗拒周小蛮换药这一点确实是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 “放心吧，不是我非你换。” “赵三叔，他醒了，你有功夫过来帮他换药来吧。” 过了一会儿，一个馒头灰发，似乎还有一些跛脚的老人走了进来，一张不满褶皱的脸上挂着淳朴的笑容。 呼~周清山松了一口气，可是也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心头却划过一丝失落。 “别怕啊，小伙儿。不疼的，男子汉大丈夫，要忍住。”赵老三轻轻用手揭开伤口上的布。 与此同时，周青山感受到伤口被撕裂开的疼痛，只是两个女人在屋子，他紧咬嘴唇，愣是一声也没有吭。 等到那块沾满血污的布完全撕了下来以后。无论是周清山还是赵老三，都已经满头大汗了。周清山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子大小得汗珠滚滚落下。 “好样的，”赵老三不禁夸赞道，他本以为这个瘦弱的白净小子肯定会喊得兹娃乱叫，可是他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这让他刮目相看。 不过背部的伤口的确很难办，大面积的床上，加上在水中泡了太久，伤口完全不愈合。 愁容浮现在了屋里每一个人的脸上。 “还是得加药啊，把我捣好的药拿过来。”赵老三对着赵燕儿说，后者颠颠的跑出去，片刻，断了一个手掌大小的捣药缸回来。 “忍着点哈~”赵老三说着，手里拿起草药泥就呼了上去。 钻心的疼痛伴着一丝清凉从背部的伤口辐射道全身。 “你叫啥名字啊。”赵老三不停下手上的动作，嘴上问道，其实只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我叫清山，周清山。”剧痛之下周清山也没来得给自己想一个好隐瞒的名字。 “看你的样子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吧？”赵老三继续问道。 “”周清山疼得说不出话来。 小蛮在一旁不停的给他擦着汗。 终于擦药结束了。而周清山又再一次的晕了过去。 “哼，爹，咱们就采了那么一点药，全让他给用了，咱们还留着去集市上卖钱呢！”隐约中听到那个叫赵燕儿的女孩儿的声音。 周清山意识到自己又睡着了。 也不知是药的原因，还是本身身体虚弱的原因导致的，最近周清山很少又清醒的时候，一直是在睡梦中度过的。 不过他大概了解了这个救了他的四口之家的大概情况。 一对老夫妇有一个孩子，也就是那个赵燕儿，而赵燕儿的未婚夫——一个叫水生的人被抓去参加了徭役，小蛮是水生的妹妹。 一想到这个家庭对自己那么好，而他们苦苦等待的水生确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周清山的心里就说不出的愧疚。 时间过得很快，半梦半醒之间的日子过了一阵儿，这一天周青山起床一经发现背部的伤口早已结痂脱落了，而在这期间，善良淳朴的一家人除了供应自己三餐以外，还要负责自己的换药安抚，却从来也没有半句怨言和怀疑，这让周青山感到十分的感动。她觉得他有必要做一些事情来报答这一家人。 “叔，今天我陪你上山采药吧！”看着背着药篓子，要出门的赵老三，周清山搭话道。 “不用啦，你后背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你还是好好休养吧。”赵老三也不知为什么，对这个客人从来不想沈大力一样会产生一种亲切感，可能是因为看他的衣服和样貌，总猜测他一定是出身十分高贵之人，平时干什么活儿也不敢叫他一起来做。 “三叔，我也这么叫你吧。”周清山抢过赵老三的背篓，学着小蛮的称呼说道。“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必将就太多的，以后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就说话，我也不能每天经吃白饭啊！” “好，好！”赵老三连连笑道，眼睛里还是盯着被抢走的背篓。 周清山已经不客气的把它诶栽了自己的背上，但是觉得有些痛，于是有抱在了手里。 两人向山上出发。 “你们才药材有什么用啊？是要卖吗？”周清山疑惑的问道。 “对，这还是小蛮带我们开发的信的赚钱的方法，我们把一些常用的药材回来，分门别类制成要高或者药方，等到赶集的时候就拿过去卖。买的比药店便宜，所以销量也很多。” 商品粗加工？没想到这个周小蛮还有一些经济头脑啊，周清山心里想着，对周小蛮的印象不再止于那张柔美的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坏消息 如果说在去采药之前，赵三书对于周清山还有一种基于未知神秘的额外尊重的话。 那么才完要回来，周清山感觉这种尊重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体力的完全轻视。 “拔药材有什么难的呢？”刚开始周清山和赵老三一起上山的时候抱着的就是这样的思想，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当听到眼前的就是他们要采集的药材时候。周清山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薅起那株植物的头就开始拔，可是缺怎么拔也拔不下来。还扯动了背后已结痂的伤口隐隐作痛。 赵三叔看着他使尽了浑身解数却依然没能对这根植物造成半点威胁，实在忍不住笑了。 “这个这个有点太紧了。”周清山尴尬的挠挠头，看来这事儿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呃，大概可能应该大部分原因是自己的背上的伤口限制了自己不太敢发力吧。周清山这么安慰自己道。 可是接下来赵三叔来到草药前，抓住草药的根部，猛烈摇晃了几下后，轻轻松松的就把它薅了出来。连根拔起！仿佛刚才那株坚韧顽强的草药似乎现在长在了棉花里。 不过这对周清山也有一个好处，让赵老三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本来两人的相处模式是出于沉默无言的类型，周清山问一句，赵老三含糊其辞的答一句。 这一件事过后，赵老三的问题像是连珠炮似的排了过来。 什么今年多大？家住在那？为什么受伤？ 这些问题周清山还都能用自己记不太清了来搪塞过去。 但是最终的命题来到了： 你觉得我家的赵燕儿和小蛮姑娘哪个漂亮。 这个依照他心里的想法选哪个当然不言自明了，那个聒噪的小姑娘，他可从来没觉得美女应该长成那样，虽然现在仗着年轻脸蛋不错，可是到老了肯定是个长舌妇的料。 倒是这个周小蛮，温文尔雅，骨子里有种不属于这乡野田家的气质。 可是说真话的话赵三叔肯定会不乐意，毕竟燕子是他的闺女。而且如果说是小蛮的话，那回头赵三叔肯定会给他抖了出来。到时候该如何面对小蛮也是个问题。 “都漂亮，要说谁更漂亮，燕儿更年轻活泼一些，小蛮姑娘更稳重端庄一些，各有各的好。”这话说出来不得罪人，而且暗暗的夸赞了燕儿年轻，能博得赵老三的欢心。但是在周清山心里自己想的是：年轻算什么优点，总有一天会老的。至于活泼这一点倒是很贴切，就是有些过头了。 不过赵老三显然没有听到他的心声，而是捋着胡子大笑：“哈哈，你小子倒也是谁都不得罪。”俨然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回到了家，周小蛮看见了周清山背着箩筐，急忙上前帮他解下。 虽然小蛮没说什么，可是赵老三还是有点紧张的说：“我是不让他跟我取得来着，可是这个小孩儿偏不听，非得跟我一块去。我这” “嗯嗯，我知道的，赵三叔，出去山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病人的身体也好。”小蛮笑着说，榨菜让赵老三作罢。 这也是另一个让周清山觉得有趣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家人反而对小蛮，这个外姓人，还是女子尊敬有加。就连赵老三这个一家之主做了什么事情都要像小孩子犯了错误一样向小蛮解释。 “我要说的倒是你，小兄弟！” 什么小兄弟？是在叫我吗？周清山有些愠怒但是也不好发作。 周小蛮接着说：“要注意别做运动量太大的工作，伤口还没恢复好呢就开始得瑟。” 她的话里带着一种不容否定的威严同时有确实的表达的是对自己的关心。 即便是“大官儿”他也不得不点头称是了。 时间过的飞快，周清山在这儿的日子过的就像小河里哗啦啦的水一样，无滋无味，倒也快活。 不过他一直不断的打听着外边的动静儿，京城里的消息，有没有关于洋人或者监工被弹劾的消息。可是无奈这里是穷乡僻壤，有时候能连续好几天看不见一个人影儿，更别提有什么新闻了。 这天有些不一样，老远就听见有鸡飞狗跳的声音。周清山刚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就看见赵三婶儿一脸慌张的说，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良民百姓家来了官兵怕什么呢？周清山为官多年，觉得有些奇怪。 刚才赵三婶儿的表情与其说是见到了官兵还不如说是捡到了土匪。 只见赵老三也有点慌了神，赵燕儿更是在脸上表露出的对官兵的到来无比的恐惧，甚至扭曲了表情。 唯一比较镇定的人就是小蛮了。 “三叔，你退不是不方便吗？坐在椅子上好好休息吧。”小蛮对着赵三叔说。 赵老三马上就变得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椅子旁，对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赵三叔是个跛脚的啊，可是上次上山的时候他可是跑得比自己快多了。 赵老三收起那只跛脚，让他看上去因为萎缩而比另一只腿短了一截儿。 “赵燕儿，该去屋里做手工就回屋里做手工吧，外边留给我来应付就好了。”此刻的小蛮俨然如坐镇挂帅的主将，一家人在她的安排下都回归了正常的状态，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清山，你也先回屋子去吧。”小蛮说道。 周清山被直呼了名字，还是以如此亲切的口吻。于是也没多做反抗，而是回到了屋里，但是他还是通过微打开的门缝儿观察着这一切 赵燕儿磕磕绊绊的回了屋以后。衙役后脚就踏进了院子。 “是赵老三家吗？” 来的衙役又一高一矮两个人。 “是。这里是赵老三家，怎么了？”小蛮一边拨弄着晾晒在簸箕里的药材，一边回答到。 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两位衙役面前。 “你是谁？” “我是赵老三的女儿。”周小蛮回头一指，“我爹腿脚不方便，不能下地。” 衙役瞥了一眼，赵老三冲他们缓缓挥动了一下手。 “哼，一把老骨头。”衙役就没太搭理他。 周小蛮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又来征壮丁的。 衙役拿起了手头的一张纸 “赵水生。是你们家的对吧？是你的丈夫？”衙役抬眼问。 周小蛮的心里咯噔一下，但是仍然面不改色的问道：“是啊，怎么了。” “他在采石工厂出事故了，人掉在运河里找不着了。”衙役尽量轻描淡写这件事，尽量避免激起家属的情绪，他们可听说有人被情绪是空的家属挠的不轻。那些人把过错都算在他们的头上了，其实他们也就只是跑腿儿的呀。 周小蛮尽量让自己平静。可是苍白的脸色和红红的眼圈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这里是抚恤金，你你拿好。”随后，两个衙役像是逃难似的离开了这个小庄稼院儿。 钱袋子滚落在地上，几块碎银从里面滚落了出来。 小蛮控制不住自己浑身发抖，喉咙哽咽。 现在的她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后悔，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时候，看见空空荡荡的船和她爹的尸体时一样无助。 看着衙役走远了，赵老三急忙从板凳上跑过来。赵燕儿和他娘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刚才他们说什么？”赵燕儿抓着小蛮的衣服，摇晃着她问道。 周小蛮眼神空洞的望着她，想说出那句话，却梗在喉头怎么也说不出来。 “水生没了。连尸首都没了。说是出事故掉进了河里。” “怎么可能呢？不会的！水生哥的水性那么好，他不会死的。”赵燕儿疯狂的摇着头，她和小蛮一样，暂时还接受不了这个事情。 赵老三沉默无言，他其实也在心里默默的向天祈祷。老天保佑水生，能安然无恙，哪怕再一次受伤在河岸呢，他们也可以像以前救他那样把他救回来啊。 接下来的几天赵老三一直勤快的出船，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想的是什么。可是也都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 周清山从屋子里走出来，看到哭成一团的众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鹅能愣愣的站在原地为这个家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水生默哀。 同时看着地上滚落的碎银他也十分愤恨，可恶的洋人和监工，朝廷播发的伤亡抚恤是按人头算的，一人三十两。 而他们谋人性命，吞人钱财。地上的碎银最多不超过五两，其他的全让他们给昧下了。周清山的牙齿和拳头都银因为过分用力儿嘎嘣嘎嘣响。 只有和这样朴素的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后，才明白贪官自以为做了的一件小事儿，到底毁掉了多少家庭本来应该有的幸福。 以后这个没有壮丁又没有钱的家庭该怎么活下去？ 此刻，他们的悲伤仿佛也是自己的悲伤这个家庭的愤怒仿佛也变成了自己的愤怒。 克洛伊，我一定要让你还有你身后的人付出代价。周清山在心中暗暗发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赶集 自从衙役来之后的好几天，小蛮整个人都茶饭不思的。 天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 不停歇的刺绣，直到把手上扎的的全都是血孔。 不停歇的捣药，直到把上伤口弄破，血迹模糊了捣药锤。 赵老三和三婶忙着安慰他们的女儿还来不及。就是那个聒噪的赵燕儿，比起小蛮他的悲伤来的更激烈一些，天天呜呜哭，眼睛都哭肿了。 周小蛮没有哭，只是不停地做事做事做事，用忙碌来代替想忘掉的东西。忙起来就想不到悲伤的事情了。 周清山看到这样的小蛮，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前几天还是她坐在床头照顾和安慰自己，如今却整日闭口不言。那天之后，再也没有看见她舒展过柔波般的眉头。 看着她坐在窗口，眼神空洞的望着窗外捣药的样子，周清山心都快要碎了。他甚至有点恨那个叫水生的家伙。又恨又嫉妒，恨他为什么没能聪明点，半路跑回来。嫉妒是嫉妒他为什么可以得到小蛮这么多的哀伤。 这天周清山终于忍不下去了，他夺过了小蛮的木槌，也不说话，就皱眉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疼惜。 可在小蛮看来这人的行为就是很奇怪。 ：“你干嘛？”小蛮有些不高兴的说。 “我不想干嘛，你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周清山剑眉微蹙，周小蛮没想到这个柔弱的书生似的人也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 她掉过头，看向窗外，不去与他目光相接。 “我只是在干活，工作才能有饭吃。这一家都垮了我也不能跨，我还要替大力哥报恩呢？” 周小蛮眼神看着窗外树上的鸟，等了好一阵儿，旁边的周清山却没有了继续说，而是愣了一小会儿。 “等等，你说什么？你的什么哥？”周清山问道。 “大力哥啊。”周小蛮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周清山突然这么问。 “你哥不是叫水生吗？” “哦，你问的是这个啊。”小蛮摇摇头“大力，是他的本名。因为后来被赵三叔救了，他是从水里被救的，赵三叔当时又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于是就给他起了一个水生。意思是水里救上来的人。”周小蛮低头喃喃道。 “不会吧，不可能这么巧的。”周清山小声的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周小蛮问，但是周清山还在皱眉思考着。 “算了，你把捣药锤还给我。我要工作了。” 周清山把捣药锤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抓着小蛮的肩膀不让他继续干活。 “你干嘛，放开我。”小蛮挣扎道。 “嘘，你听我说，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你的哥哥全名，是不是叫沈大力。” 看着周清山一脸认真严肃。周小蛮只得点了点头。 “可是怎么会呢？你不是姓周吗？你的哥哥怎么会姓沈？” “他，”周小蛮目光有些躲闪，这些她因为怕赵家人误会所以从来没提过，好在他们也没有深问过沈大力的原名。 “我们不是亲兄妹。” 哈？这个消息在周清山的耳旁爆炸，他们不是亲兄妹！那小蛮为了沈大力这么茶饭不思。 眼前不禁浮现了那个傻大个憨笑的样子。 这小子真他n的有福气啊。周清山在心里爆粗道。 “沈大力没有死。”周清山淡淡的说。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可是别开这种玩笑好吗，清山” 小蛮被惊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是真的。”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小蛮也有点开始动摇了。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他现在还没有回来？” “相信我。”周清山看了一眼外边，确定没有人在偷听才轻声说：“沈大力已经逃出来了，不过他和别人有约定，要去做一件事情。等到完成了这个约定，他一定会回来的。” “至于具体是什么事情，不要问，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 小蛮抢过锤子，又开始继续他的捣药。 “请以后不要对我说这种无聊的事情。” 周清山摊了摊手，看来她是不相信了。不过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时间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感觉像是戏文里才会出现的段子： 自己让一个陌生人去送信，结果自己被这个不认识的人的家人给救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巧合。 不过还是没能抹平周小蛮的伤心。但是自己又不能把这其中的真是情况告诉她。 知道了事情之后所承担的风险比气现在她所承受的痛苦，还是后者更安全一些。 “我要准备一下，明天就要去赶集了，要起大早呢。我也休息一下。”小蛮背对着周清山说道，看不见他的表情。 不过她终于肯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或许应该叫半夜，天还没亮，周清山就听见院子里小蛮收拾东西的声音了。 抹黑出了柴房，借着天光看见小蛮正在把草药和刺绣打包，装进两个半人来高的大箩筐里。 强忍着困意和寒冷，周清山利落的穿好了衣服，他保证这是他这辈子有生以来，起的最早的一次。 “这么早就去吗？”周清山来到院子里，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对啊，现在开始走，赶路到镇子上天就差不多亮了。”周小蛮头也不抬的收拾着，周清山真奇怪天这么黑她怎么能看的那么清楚。 “你起来做什么？”周小蛮问道“早上湿气这么重，，你的伤还没好完全。” 听见对自己的关心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沈大力心里还是十分开心的。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你不叫赵三叔和赵燕儿他们么？”周清山问。 “最近他们的情绪都很不好，大早上的也没什么人，我就先一个人去吧，反正我也睡不着。” 周清山感觉到一阵心痛，他真希望自己能把事情都告诉她，让她免受折磨。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来陪你去吧。” “唉，你干嘛。”说话间周清山已经接过了扁担，把箩筐抗在了自己的肩上。 箩筐的确不轻，扛到了背上之后周清山才真正感受到了他的分量，还有后背传来的隐痛。 “哎，你的背伤还没好”周小蛮看着他踉踉跄跄的样子，有些担心的想接过扁担。 “有男人在哪有让女人扛扁担的道理。”周清山说着，快步走在前面，不给小蛮多说的机会。 一路上很顺利，月亮还没有落下去，和小蛮走在一起，周清山也不知怎的，竟然觉得越背越轻松。很快就到了集市上。 和小蛮说的无差，刚到了集市，东边的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 整条街道上还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些卖炊饼小吃的才刚刚摆摊儿。热腾腾的蒸汽从蒸笼上升腾而起，香味儿远远的传到了小蛮和清山的鼻子里。两人的肚子都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可是一个炊饼就要三文钱，现在还一份刺绣和草药都没卖出去，一来就要花钱对于小蛮来说肯定是不愿意的。可是周清山扛了一路的扁担。不能让人家饿肚子啊。 于是小蛮来到了炊饼摊儿前。 “大爷，炊饼多少钱一个。”小蛮笑着问，尽力显得很友好的样子。 “三文钱一个。” “那给我来一个。” “就来一个啊？”大爷看看那边站着的周清山，又看了看她。 “嗯。”小蛮用力点点头。还好天不是很亮，看不见她脸上的红晕。 热乎乎的炊饼拿在手，小蛮回道摊位前把炊饼递给了清山。 “给。” “我不饿。”“咕噜噜”这句话和肚子的叫声同时响起，让周清山脸上有些烧。 “那你呢？” “你就不用管我啦，我自己带饭了。” 周小蛮把炊饼送给清山手里，自己从一个箩筐的深处捞出了一块大饼。 周清山认出了那是昨晚的树皮粗面饼。 就是用树皮磨成面，混在自己家的面里面做的饼。 赵家的面，说实话，就不算是好面，更别提掺了树皮，昨天晚上吃的时候都拉嗓子。更别提现在冷冷的吃了，估计和啃石头没太大区别。 要是曾经的周清山，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想吃的东西，哪有不给买的道理。 可他现在没钱，只是个寄人篱下的流浪汉，完全硬气不起来。 他想把炊饼给了小蛮，把那块大饼拿过来自己啃。可是这样小蛮一定不同意，两人拉拉扯扯的还可能会伤到小蛮的自尊。 于是他扯了一大块炊饼递给小蛮，自己留了一小块，没让小蛮看的真切。然后问小蛮要了半块树皮大饼。 小蛮大概是想到了和他同样的事情，沉默片刻也就同意了。 早上很冷，呼出的哈气都可以看的见白霜。 但是和小蛮一起坐在街头啃着炊饼和树皮大饼，他竟然觉得心里还暖洋洋的。这中生活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不敢想象的。 第一缕晨光照射在了两个人的脸上。 人渐渐多了起来。 周清山有些放不开，小蛮则从小熟络这些事情，大声吆喝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各种草药和好看的刺绣，很实惠的价格~欢迎砍价啊！” 欢迎砍价？买东西还有欢迎砍价的？ 周清山一头黑线，可意外的是东西就是卖的很快。 “大姨，这个价格不能再低了啊。我在送您一个手绳，您给小孙女儿带上，看，多可爱。”小蛮把手绳拴在小女孩儿的手里，轻轻松松的卖出了两罐草药泥和五个手帕。 周清山不懂买东西，只能负责替小蛮打理零钱。可是光是这个，也够他手忙脚乱得了。 “手帕刺绣！草药泥膏~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随着小蛮的叫卖，东西飞速的减少，荷包却鼓了起来。 这时，一个又黑又胖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没好脸的瞪了一眼小蛮。。 “我看这草药泥纯属骗人，我用了一点儿也不好使，这刺绣也丑的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麻烦 女人眼神轻蔑的看着小蛮和他地摊儿上的东区，不满的咂嘴。隐约露出一口饱经风吹日晒的黄牙。 小蛮一眼就认出这个人是谁了。 她便是在他们家之前卖刺绣的那户人家，不过自从自己家开始在这儿集市上摆摊儿了之后，他们家的生意就被挤压的十分厉害：毕竟小蛮的绣品既便宜又精致，最便宜的不过十文钱，比那女人摊子上的同类还有低了将近一倍的价格。胡杨上来说，小蛮在扬州城的时候，可没少跟那些闲着没事儿干的小姐太太们学。自然也是要压过那个人的绣品好几筹。 小蛮看了看她，微笑道：“大姐，你说我们的草药不好用，难道您买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上个星期就买过，就是这个说能止血的。”女人扯谎道“根本止不了血，我家男人自从抹了你家的假药以后，伤口都烂了。” 看来她是存心来找茬了。周清山心想，伤口烂了？怎么可能，要不是这个药膏的话，自己后背上的伤压根就不会好的这么快。这个可比自己以前见过的名医什么的厉害多了。 “你可不要乱说啊。你男人呢？既然你男人受伤了，为狠么他不来。而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胡言乱语。”周清山不满她的污蔑，忍不住呛声道。 “我男人我男人用了你们的药泥，都快死了，那还有精神来这儿啊。” 女人这么说着。 旁边一个刚刚拿起一袋药泥的人吓得立刻把它放下了。 女人斜眼看见了这一幕。他的脸上不露痕迹的爬上一丝得意，虽然转瞬即逝。还是被周清山敏锐的看到了。 她绝对是在撒谎，周清山凭借多年断案时对犯人的观察轻而易举的掌握了这个事实，正常人谁会在自己的男人生命垂危之事露出那种得意的冷笑呢？这个女人分明就是来故意砸场子的。 “大家都来看啊，千万不要买她家的草药膏，全都是害人的，我家男人用了之后伤口溃烂，全身高烧。在被窝里一个劲的打摆子，估计离死也不远了” 说着，女人还给自己加了一段戏，用肥厚的手掌在她那黑红的面庞上蹭来蹭去，抹掉那并不存在的泪水。 不过配上她的即兴的呜咽声，在别人看来，就跟真的一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小的摊位被围的水泄不通。人群中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周清山甚至听见不少人开始不明真相的辱骂小蛮他俩。 “真是不要脸，卖假药把人家男人都给害死了。” “没想到小姑娘和小伙子看起来不错，但竟然是这种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啊。” “哎，人不可面相，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随着一轮的声音越来越多，小蛮的头也越来越低。她本以为不去理这个女人，被她奚落两句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的变本加厉得寸进尺。她的脑袋飞速运转想着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我们的草药要是真的害死 了你的男人，你怎么不去报官，反而来这里闹呢？脑有什么用？如果我们的药真的害死了人，你大可以让官府来抓我们啊。”周清山大声喊道。 女人突然间哑口无言，人群中也传来了一阵唏嘘，不过女人很快就恢复了她的表演。 “你们只在赶集的时候出现，就算是要报官，我们去哪儿找你啊。再说了，谁知道你们和官府有没有勾结，就算报官了，最后承担不起的不还是我们小老百姓么？！”女人哭哭啼啼的说。 无稽之谈！周清山内心笑道。这个女人已经开始不讲逻辑了吗？什么报官最后还会伤害她，话里的意思是他们和官府的人早就打好了招呼，认识呗。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因为他自己就是官服的人，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么一个落魄的朝廷命官能给他带来多大的黑幕。当朝廷都是傻子吗？可是很快他就觉得自己才是幼稚的那个 本以为没有人会买他的帐，可谁知本来毫无根据的耀眼家上的官府的黑幕这样的阴谋论后，反而很多人表示了赞同。 人群中群情激昂，议论纷纷，仿佛他们都是受害人一样 周清山不禁心惊，难道官府的威信已经在平民中下降到这种程度了吗？ 人群混乱的场面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周清山用眼睛的余光撇见小蛮在背篓里翻着什么。 突然，周清山看到一把匕首翻在了他的手里。 “请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安静一下，听我说两句。”小蛮的声音使得那群人稍稍的安静了一下。 “今天，有人怀疑我们的药泥掺了假。为了让大家见识道我们药膏的神奇功效，我在这儿借这个机会做个实验，正好也请大家伙儿做个见证。若是我们的药膏真有问题，那自然是不会再继续卖下去了。坑害父老乡亲的事情我周小蛮是决计不会做的。” 周清山马上知道小蛮要做什么了。 明白过来的一瞬，周清山手腕一翻，轻巧的从小蛮手中把那只匕首夺了过来。 人群里一阵唏嘘，小蛮错愕的看着周清山，眼神里分明再说，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破我的场子。 其实周清山的错愕完全不比小蛮来的小。因为他看见了这个匕首的真正样子。不过当务之急还不是这个。 他举着匕首对大家解释道：“各位，请看好了。” 将刻着繁复花纹的匕首鞘褪了下来，一点寒芒映照在周清山的眼前。 没错了，就是这把匕首。周青山心想。 然后高举自己左左手的手臂和持刀的右手，在胳膊上轻轻一划。 刚开始没有一丝疼痛，刀锋利的像是划过空气一般。 人群中，大家都屏住了呼吸。 一丝细不可见的血珠从伤口上渗透出来，很快的汇聚成线。不久，血流如注。 “你傻吧，这把匕首很锋利的，你怎么割这么深。让我来就好了，我不会像你这么没有轻重。”小蛮看着周清山被鲜血染红的左手，忍不住嗔怪到。 其实，周清山知道则霸道十分锋利，或者说，可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他也知道小蛮入股真的自己来，肯定会把伤口割的和自己一样深，甚至比自己还要深。因为大众的眼睛，不看到真正的血淋淋的伤口是不会罢休的。 不过周清山还是很开心的笑了，因为他看见了小蛮脸上的关心表情。那是对自己的关心。周清山心里开心极了。 “你别是个傻子吧。”周小蛮用担心的目光看向周清山“留了这么多血还笑！快点用药膏啊，过一会儿都流干了！” 周清山忍住笑意。 他们的战术收到了不错的成效，看到了他留的血，人群立马安静了下来。 “各位父老乡亲，为了给大家做个见证，我自己给了自己一刀，这血流成啥样大家伙也看见了，现在我要抹药膏了，要是这个药膏真的跟这个大姨说的似的，能害死人，我怎么会涂在自己身上呢？对吧？” 说着，周清山将青黑色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一阵钻心的刺痛伴随着清凉渗进了伤口，他连眉毛也没皱一下。 他用一块破布擦了擦手上残留的血。然后坝上的那只手举国头顶。 “大家看，止血效果立竿见影，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伤口就会结好痂，两三天就可以痊愈” “大家别信他的话啊，他们，卖的里面掺假了，好的都被他们自己用了。”女人还在污蔑。 “所有大小包里面装的药膏绝对都是一样的。” 其实周清山不用解释大家也都已经相信了，况且人群中还不乏有亲身用过的，彼此聊过之后，也让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个产品的疗效以及真实性。 女人徒劳无功的污蔑只会遭致反感。 这过这次事情，虽然算是一场小风波，可是对于他们家的药材生意，可算是打了一次效果十分不错的广告。 效果又好，价格本身又公道实惠，药膏一会儿就被抢购一空了。顺带着绣花手帕也只剩下了两三条了。 那女人气的甩头就走。“大姐，欢迎下次再来啊！”周小蛮喊道。 周清山又发现了小蛮竟然也有俏皮的一面，不仅对她的喜爱更添了一分。 “太好了，今天可以提早收摊了。”小蛮开心地说。 好久没有看见小蛮的笑容了，周清山也会心的笑了 “对了清山，你的手臂还好吧？” 周清山把胳膊交给小蛮，任由她放在自己手中打量“早都好了，毕竟用的是你的秘方啊。” “切。”小蛮一甩他的胳膊。 “啊！” “怎么了，弄疼你了吗？对不起阿！”小蛮愧疚的说。 “嘿嘿，骗你的。” “”小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收拾摊子去了。 这样的互动让周清山的内心十分甜蜜，不过还是有一个问题他憋了好久了，一定要问清楚。 “小蛮？” “嗯？” “你这把匕首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匕首 看着周清山认真的目光，小蛮愣了片刻，反问道。 “你认识这把匕首？” “不认识。”周清山笑道“怎么会认识呢？只不过这个匕首做工这么精致，看上去不像是一般的物件啊！” “哎，有什么不一般的，就是一把匕首而已，普普通通的匕首。我在一个卖旧货的摊位买的，当时也是看中这花纹了c”小蛮眼神躲闪的说。 这把匕首可不仅仅是花纹好看啊，刚才用他来割手的时候，割肉如水，锋利的让人没有一点感觉。 这样的匕首让周清山想起了自己作为信物交托给沈大力的那一把“含光”。 周大力对这个匕首在了解不过了，这匕首本来有两把，一把在自己的手里，一把在他父亲的挚友陈儒生手里。两人生子之后又都将自己的匕首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这把匕首就是在周清山他的那个异姓兄弟——陈清羽手中的那把。 年少时，他曾经和陈清羽有过数面之缘，不过成年之后就未尝联系了，只是偶尔从父亲口中得知这个陈清羽顽劣异常，不学无术。 最近几年回家探亲的时候，常听他爹抱怨没想到陈儒生有个如此不争气的儿子。竟然想着娶一个出身平民的丫头。 当时挺着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来陈清羽的眼光倒是真的不错。 这把匕首的样子和自己的匕首完全一样，由来不用多想便能明白。联系起前几个月回去省亲时候父亲对他说的清羽的父亲重病，妻子离奇失踪的事情。他虽然不想往这方面想，但是也不得不承认。 周小蛮就是那个他多年未见的异姓兄弟的妻子。 本来不能确定，可是看见周小蛮躲闪的眼神，心中十有八九知道这事儿已成定数了。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刚才片刻的甜蜜都仿佛水浪激起的泡沫，转瞬即逝。 至于说陈家少奶奶是害残老东家之后逃跑的传闻，周清山是决计不相信的。因为这个活生生的，善良的小蛮就在自己的面前。她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呢？ “好了，收拾完毕。我们回家吧！”小蛮麻利的干完活儿，仰起头说道。 周清山依然抢着把扁担挑了起来。 “你的伤口会抻着的。”小蛮试图接过来“你不在的时候也都是我来的，你不用跟我客气。” “不都说过了吗？有男人在，怎么能让女人干活呢？”周清山费力的把扁担抗灾肩上。两人并行回家去了。 拐过县衙时，周清山看见县衙里竟然有外国人的身影，急忙一转身，差一点把变扁担弄掉。 “怎么了，清山？”小蛮问道，因为她感觉自己比周清山年纪要大，所以对他总是直呼其名，周清山看上去也的确就是一副少年样子。 “还是抻到了吧？要不还是换我来吧！等我累了再换回你，怎么样？”小蛮用谈判的口气好言相劝道。 周清山摇摇头，脚下却加快了步伐。 “哎，你等等我。”小蛮在后面喊到。 刚才县衙里的那个人，周清山绝对不会看错。即便他化成灰，周清山也能记得他的骨灰是什么味道。里面肯定有一股子洋膻味。 路过县衙门口时，那个和县太爷聊得正酣的，就是那个在自己被炸下运河之前，和胖监工一起冲着自己得意的笑的洋人——克洛伊。 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难道是为了追杀自己？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没有死？ 一连串的问题在周清山脑中炸开，使他的头变成了一团浆糊。 “你怎么了？”周小蛮问道。 “我么？”周清山从自己的思维中解脱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没怎么啊！” “可是你已经一路没有说话了，并且一直低头皱眉的。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没有。”周清山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可是他的心情此刻真的是笑不出来，所以苦笑了一下。 “因为你一直好像不愿意提起的样子，所以我们也就没敢问。”小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你到底本来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河边受那么重的伤啊？”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的周清山措手不及。他只得搬出老套路 “我我忘了，真的忘了。” 小蛮摇了摇头“好吧，希望你有一天能够对我敞开心扉。” 小蛮走在了前头。 “小蛮，”周清山很少叫她的名字，小蛮站住了“我并不是没有对你敞开心扉，每个人都该有些秘密。你也有事情瞒着我，瞒着赵三叔一家人，不是吗？” 小蛮点了点头，依然背对着周清山：“你说的没错，每个人都需要秘密。” 一路无言，两人回到了家中。 家里依然是很凄凉的气氛，赵老三在院子里处理药材。赵三婶在忙着生火烧饭，看见他们已经卖光了商品回来也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只是点了点头示意，然后又惊讶了一下，再无其他。 屋里依然传来赵燕儿若有若无的抽抽噎声。 小蛮放下背篓，回了自己房间，没过多久，又传来了捣药声。 周清山这才想起了小蛮此刻的心情，暗暗怪自己忘记了此行的初衷。 可是他不能再继续陪着小蛮了。 虽然这几天过了久违的安逸日子，天天吃喝干活儿都要靠着别人，自己子要躺在床上就好了。 还有美好的江南水乡的景色为伴，还有江南的美女。 不过周清山知道，这一切都不属于自己。 尤其是看到克洛伊的那一刻，他恍然惊醒。 为了不让小蛮和善良的赵家人受到伤害，他只有一个选择。 第二天一早，鸡早早的打鸣叫醒了睡梦中的小蛮。 收拾停当，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时，周小蛮瞥见桌上的一个信封。 “叨扰多日，不胜惭愧。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余变卖一块玉佩，所得钱财除去路费尽数在此囊中。 小小心意，不可表达心中感激之情万分之一，还望笑纳。 江湖路远，望能再见。 珍重。 ————周清山。” 望着空空的房间，周小蛮感觉心里的难受滋味更甚了。 “克洛伊大人，那以后我们县的生丝就全都卖给您了。”县太爷满脸笑容。 “好的，记住。我们说好的，我要的不是能收多少就收多少，而是要的全部，全部你懂吗？不可以让别的商人收到生丝。让保证我们商号的垄断地位。”克洛伊激动的说着，白色的唾沫星子喷的自己的胡子上到处都是。 “我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和你建设良好的合作关系，这次的事情如果办成了。”克洛伊停顿了一下“你的好处，我是不会少你的。” “一定一定。克洛伊大人您就放心吧。”县太爷一脸谄媚的笑道。 “大人，有一件事儿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您负责的运河疏通的那里死了一位钦差大人？听说是什么杨大人？”县太爷有些不太敢说，担忧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真是的，大人，您别多想，我就是好奇，您要是不想说就当我放屁了。对不起，熏着您了”见克洛伊有些沉默，县太爷急忙往回找补。 “哈哈哈，你很幽默。”克洛伊突然笑道。“不用怕，事情都解决了。什么钦差大臣，假的，你们的老佛爷都发话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我们的上面和你们的老佛爷的关系，好的很。”克洛伊凑近说道“所以，不要担心什么。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你也得好处，我也有好处。彼此互惠互利。是不会有人怪罪你的。放心吧。” “是是是，大人您说的对。” 周清山刚刚离开小村子几个时辰，天才蒙蒙亮，他正坐在船夫的船头，看着雾蒙蒙的运河江面出神。 江面的雾气中似乎映出了周小蛮的脸，明知那是幻像，周清山还是嗤笑出声。 小蛮，你等着我。等我把一切都处理完。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沈大力，陈清羽，你们遇到对手了。 不过现在周清山打算去找的人就是这两个情敌当中的后者。若想回到京城，他现在这点盘缠可是不够的，他得先去扬州，找找他这个好兄弟，好好的讹上一笔银子。 至于告诉不告诉他关于小蛮的事情，这个嘛，看他表现咯。 江水缓缓地流淌，周清山闭着眼睛听着江水流淌的声音。若是能永远与这江上清风，山间明月为伴，倒也不失为一大美事。 心中不禁涌起了苏轼大诗人的词句。心中颇有感触。 本可如此，不过奈何位卑未敢忘忧国。 加上肚子也咕咕叫了，若是想永远的寄情山水，怕是得现修炼出道家的辟谷和龟息术才行。周清山自嘲道。 扬州终于到了。不过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付清了船家的船费之后，周清山上岸开始打听关于鼎盛和的位置。 从来没来过扬州的他人生地不熟。 向着近罗绸缎的公子哥问路，可没想到人家竟然一把甩开了自己，还啐了一口。 “穷酸要饭的，少tn的碰小爷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不速之客 “哟，管家，今儿怎么来西院了。”小桃咋院子里晾着衣服，瞥见陈管家急匆匆的从远处走来。高声问道。 “啊，小桃啊。”陈管家笑了笑“那什么，这不是嘛！我来找夫人有些事谈。你给通报一下呗。” “哎呦，真对不起陈管家，夫人不在啊。”小桃一脸惭愧的说。 “夫人不在？”陈管家有些惊讶，小声嘀咕道“怎么会不在呢？” “那夫人去哪儿了？” “哟，这我可不知道了。早上那时候是说的先去找肖太太聊天。现在有可能在戏园子，也有可能去王太太家了。这个我就说不准了。”小桃面露难色。 “好吧，那麻烦小桃在夫人回来的时候知会她一声，就说我来过。有重要的事情想和她商议。还望她老人家能腾出来时间和我一叙。” “行嘞，管家您放心吧，话我一定带到。”小桃满面春风的答道。 “那好，我先告辞了。干活儿的时候注意保护手，现在天太凉，别让风臊到了。” “行，谢谢陈管家关心。” 看着陈管家越来越远的身影，小桃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张望了又张望，知道看不见人了这才钻进了屋子里。 “又来了？”张妈皱着眉头问道。 “可不么！”小桃答，“我估计管家早就看出来我撒谎了，只不过没有拆穿我而已。” “唉。”张妈叹息道。 “哼，就是让他看出来又能怎么样？”说话的是在小桃的描述中一大早就出门去了的陈夫人。 “拒之门外就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了，陈管家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心里肯定跟明镜似的，估计以后就不回来了。” “那可不一定，”小桃说“这两天都已经接二连三的来了多少次了，每次都碰壁可是每次人家也照来不误啊。我就奇了怪了，这管家有什么事儿非得找您说啊？” “还有您就不能见上一面么，这么躲躲藏藏的，好像我们反而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后面这句话小桃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出，后半段几乎没人听清。 “大胆！小丫头片子，胆子越来越肥了！”张妈一边训斥小桃一边用眼光偷瞄着夫人的脸色“连夫人的事儿你都想掺和，夫人想干什么是你能管的了的嘛！” 夫人摆摆手，示意张妈赶紧收收。夫人知道张妈才不会真的训斥小桃呢！张妈心里对她喜欢的紧，现在这样只不过是怕自己动火，所以她先假装发火。 张妈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她心里那点儿小九九，陈夫人早都摸透了。 “哎，还能有什么事儿。”陈夫人说“无非又是和少爷有了什么分歧，想让我用当妈的身份劝一劝，压一压少爷呗。” “我倒觉得少爷做的都挺好的。”小桃低头说。“夫人你看，自从他执掌咱们陈家的大印以来，哪件事不是办的井井有条的。咱们陈家将近一年前那么大的坎儿，这不在少爷的运筹帷幄之下，现在也变得越来越好了吗？” “贼丫头，还会用成语了。”陈夫人点了一下小桃的鼻子，而后站了起来“我现在是管不了那么许多的事儿咯。生意上的事儿是他们男人的事儿，爱怎么办怎么办去吧。我还是去稀罕我的小孙子去。” 陈夫人起身走向床边。床上的小孩子似乎刚醒，在白底红布的襁褓里一下一下的蹬着腿儿。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面前的人，一副讨人喜爱的架势。 “我的小念念啊，还是你最让奶奶省心，嘟嘟嘟嘟飞，快让奶奶来抱抱” 陈管家走出了西院儿，嘴角挂着冷笑。 不在？开什么玩笑，把他当猴耍吗？据他所知，老妇人天天除了和孙子混在一处，几乎不干别的。就是为此才特意把小桃白天也叫到了西院来。 他还是可以挑了一个孩子大概在睡觉的时间来。还说不在，那就是老夫人不想见他了。 想到此，陈管家不禁气急败坏，原地狠狠地将一块儿石头踢了出去。 “好你们个陈家，我为你们家操劳了将近二十年，甚至连姓都改了，现在要把我当成局外人吗？好，我不会让你们一家好过的。” 这些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念不过要说他这逻辑，也真是全然忘却了是谁差一点害的陈家家破人亡。而且是蓄谋已久的刻意为之。如今事情被隐藏的很好，可他却还想在陈府得到更多。 不过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敢去看陈老爷——那个一个人被关在西院儿正房的可怜老头。（除了丫鬟定时去喂饭和擦洗身子之外，其余的时间他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着空气中的灰尘发呆。） 因为他一见到陈管家就气的浑身发抖，那张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也变成了牛鬼蛇神一般疯狂的抖动着，配上喉咙里困兽般沙哑的嘶吼。若是被别人多看上几遍，肯定就会明白这个老头子之所以变成这样和陈官家脱不了关系。 虽然陈管家很喜欢看这一幕表演，看到曾经叱咤风云，天天对他吆五喝六的陈儒生成了这副死德性，他的心里简直开心的要开出一朵花。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啊还是可以隐藏了自己的这一喜好。 回忆了一下陈儒生的样子，心里不由得舒爽很多。陈管家大踏步的向门口走去。 “喂，让我进去，我认识你们家的少爷和老爷。”一个衣着朴素的青年在门口大吵大嚷道。 “别闹了，每天有一百个人来这儿说认识我们少爷。要是个个都相信，那陈府不用干别的了，就光养你们这些穷亲戚都养不起。”伙计奚落道。 “狗眼看人低啊？”青年看了一眼身上的粗布衣衫，明白了小厮为何阻止自己了。原来是这身皮的原因。 “我真的没骗你们，我爹是你们老爷的莫逆之交。我也是你们少爷打肚子里就拜了把子的好兄弟。只要你把你们少爷叫出来，他一定会认识我的。到时候你们少爷骂你们怠慢的话，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哼哼，少爷今天不在。烦请这位公子改日等我们少爷在家的时候再来吧！”说着，小厮就要把门关上。 “哎等等，你们听我说，我真的是你们少爷的兄弟”周清山在门外喊着。 眼见着大门最后一点缝儿就要被关上了，周清山丧气的垂下了自己 的头，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见到陈清羽这一步会这么麻烦，他需要钱来回京，如果见不到陈清羽的话，就没有这笔钱。那他怎么回京呢？走回去吗？怕是一年也走不到吧！ “诶？”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门竟然“吱呀”一下的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面带笑容的中年男子。虽然比福叔看起来年轻英俊很多，但是着相似的气质让周清山立刻就明白了这个是陈府的管家。 “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找我家少爷究竟有何事啊？”陈管家微笑着问道。由于经常开门做生意，也干了几十年了，这微笑还是让人觉得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免尊姓周，名字和清羽兄弟有一字相同，在下周清山。”周清山终于看到了一丝丝曙光。 “哦！”陈管家脑子里灵光一现“莫非你就是周立仁周大人家的大少爷！” “你知道家父？”周清山眼神都亮了，他知道这一次总算是有戏了。 不过相反的，周围的小厮们都垂头丧气了起来，错把一个大人物当成了市井流氓，万一他追究起来，他们几个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啊，多年前令尊大人下江南时，和在下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就听令尊谈起过你的名字。” 周清山笑了笑。 随即陈管家转身面对着悻悻站着的众小厮们。 “你们！”陈管家厉色道“差一点把老爷最好朋友的儿子拒之门外，知道吗？这可是少爷的拜把子兄弟，就像是老爷的另一个儿子一般！说吧，怎么领罚。” “管家，我们知错了。”小厮们一起跪下。 “罢了罢了，我的衣服上又没写着我的身份。不过以后有一点你们要记住啊，人不可貌相，以后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多给自己留条后路。总不会有错的。”然后周清山回头对陈管家说道：“这次就罢了吧。我毕竟不还是遇到管家您了吗？” “周公子宅心仁厚，还不快谢谢他。” “谢谢周公子多谢周公子。”几个人杂七杂八的道谢后纷纷退下了。 等到人都走了，周清山和陈管家一起往院子里走。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周公子”陈管家及时的停住问题，但意思已经不言自明了，如果都说出来了的话，势必会惹人反感。这也算是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习得的话术。 “哎，这个，说来话长了。”周清山摇摇头“哦对了，清羽兄弟呢？刚才听小厮说他不在府上？” 听见周清山并没有想谈论这件事，管家也知趣儿的不再提了。 “哎，您来的不巧。少爷确实不在府上，去苏州谈生意去了，可能还要日才能回来。”陈管家憨笑道。 周清山心里咯噔一下：还要在这里待天吗？ “那我们现在去哪啊？”周清山问道。 管家笑笑说：“我先带你去见一见夫人吧。”陈管家在心里得意的不行，陈夫人，我去见你你不见，可是，周大人的公子你也打算拒之门外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安置 “我的乖孙孙，想没想奶奶呀。”陈夫人用手指点着小孩子的小脸蛋。 小桃从门口急匆匆的赶过来：“夫人夫人！” “怎么了？安静一点，你这儿跟小蛮一样急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万一吓到孩子呢？”陈夫人有些不满，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哄着小孩子。 “管家他又来了。” “不见。”夫人连头也没抬一下地说道“不是教你了吗？你就说我去串门去了，不在家。这个管家也真是的，学戏文里的刘邦三请诸葛亮吗？” “夫人，那是刘备。”张妈插嘴道。 “管他什么呢！反正都是老刘家人。你去吧，就用我之前跟你说的。” “可是我看他还带来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不知道，看着比少爷还清瘦，穿着麻布衣裳，但是看上去管家对他还尊敬有加。” 陈夫人想了一想， “你还是跟她说不见吧，有什么事情等少爷回来再说。如果真是什么重要的人的话，西院儿还有间厢房空着，你跟陈管家说可以带他到那暂住。” “还不快去门口堵一堵，待会儿人都进来了。”夫人着急道。 “好的，夫人。”小桃颠颠的跑了出去。 “管家，您怎么又来了，不是跟您说嘛？夫人不在。”小桃一出来就见到管家堵在门口，急忙迎了上去，有些不满的说道。 “咳！”陈管家似乎有点尴尬。 “小桃，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老爷的挚友周立仁大人家的公子。周清山。”陈冠家让了一步。 周清山冲小桃微笑了一下。 小桃见这人虽然穿着朴素，但是举止得体从容，气质实在不平凡，而且眉眼中还有一两分和自家少爷的相像之处。 于是也存了一点好感，礼貌的施了一个礼。 “周少爷好，真是不好意思，我家夫人不在家。”小桃福了福身子说道。 “周少爷千里迢迢的来了，你还不快去找夫人！还在这里搪塞推辞。”管家脸色微露怒色，当着周清山的面，要对小桃发起火来。 小桃也么有理会管家的可以勾火，而是继续对着周清山说：“不过我家夫人走的时候说过，如果家里来了客人，西院的厢房还空着，如果家里来客人可以先安置在哪里歇息。周少爷 千里奔波，旅途劳顿。何不先休息休息，养精蓄锐，待到晚上再与夫人见面也未尝不可吖！” “大胆，周少爷身居高位，岂是一般的客人可以比的，我看你这小丫头就是存心怠慢，”说着上前一步，似乎要一巴掌扇了下了。 虽然小桃自小蛮走后，因为照顾小少爷尽心尽力，成了夫人身边的红人。可是陈管家毕竟还是陈家的管家，对所有下人都有处置的权利，加上小桃三番五次拦阻与他，心里早就有了不满。正好借此机会想杀一杀这个丫头的锐气。 “诶”见到陈管家要动手，周清山急忙用身体拦下，动作之不经意就好像只是和陈管家闲话家常一样的握住了他的手。只有陈管家知道，没想到这瘦弱青年的不经意一握，起立到还不小。 “既然如此，那就遵照夫人走之前留下来的指示把。”周清山笑着对小桃说着，拦住陈管家的手也松开了。 “多谢周少爷谅解。周少爷通情达理，可不像某些人，就知道一个劲儿难为我们下人，还难为出优越感了。”说着，斜眼瞥了一下陈管家。 周清山也觉得又去，从刚才所见，这府里的下人们无不对这个陈管家敬畏有加，可只有这个小桃一脸不服输的样子，虽然自称是下人，但是周清山觉得她在夫人身边的关系绝不一般。 “周少爷随我来吧，我带你去厢房。周清山好耶你可真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哦？怎么讲？”周清沙笑着说。 “这西厢房今天刚好派人整理出来”小桃笑着说，回头注意到了还在原地望着屋内愤愤不平的陈管家。 “管家，那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先回去吧？”小蛮看似温柔的询问，其实话里的意义已经很明白了，逐客！ “好！”管家愤愤的看了一眼屋内“那在下就不多打扰了，周公子好好休息。咱们改日再聚。” 说罢，甩袖离去。 看着陈管家离去的背影，小桃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恕在下多言，小桃姑娘。”周强山问道“夫人其实是不是在府上？” 小桃脸色略微有一瞬的失神，不过马上就笑笑说：“周少爷旅途劳顿，还是先去厢房休息休息吧。” “好，全听小桃姑娘的。”周清山也明白事情大概是怎么回事而一儿了，管家的心思并没有那么单纯，一定要带自己来见夫人的原因是他自己想见夫人，而夫人因为某种原因必须对他避而不见。今天，自己恰好成为了陈管家见夫人的棋子。要不是自己阻止及时，让陈管家发作起来，怕是真的要夫人出面才能解决了，而陈管家也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厢房。 “周少爷，这里就是那件空出的厢房了，你随意吧过一会儿我叫人烧些热水，拿些换洗的衣物过来。” “哦对了，周少爷还没有吃东西吧，我去厨房叫朱婆婆的人做些吃的过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周清山的确很饿，也就不再客气：“不敢再有什么要求，能够果腹就可以了。”周青山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小桃姑娘费心了。” “还有一件事儿想问一下小蛮姑娘。不知陈伯伯的房间在哪儿？自从他生病以来，小侄还从未来看望过他，唉，其实是少时一别，数年没有再见了。怎知道重逢时，惊闻陈伯伯生病在床，一直有心来看望，无奈公事繁忙。哎，小侄这个半个儿子，真是失职啊失职。” “周少爷不必过于自责。如果你想去看老爷的话现在就可以，”小桃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紧闭大门的主房，说道：“老爷白日里还是喜欢在书房带着，除了三餐有人送饭，晚上有人给定期擦洗身子以外，一个人待在那儿也挺孤独的。如果周少爷愿意去陪陪老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小桃笑着说。 “一定一定。” “那我就不打扰周少爷休息了，告辞。” “小桃姑娘慢走。” 厢房被收拾的很干净，虽然很久没有住人，但却依旧一尘不染的。 周清山的确很困了，看着柔软的大床很想躺上去睡一会儿，可一来现在身上太脏，二来还没见到陈清羽或者夫人，盘缠之事还不知道如何开口，心下焦急，也睡不着觉。于是决定先去看看他的陈伯伯。 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主房门口，尽管十分小心的推开门，可是门的折页还是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屋子里有一股尘封很久的味道。像是尘土，又像是老人身上的气味儿。 又往屋里进了进，试探的喊了一声：“陈伯伯？！” 便听见一阵翻身的悉悉索索的的声音，还有一阵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喊声。 周清山急忙进到了屋子里。看到陈儒生正身上披着被子坐在椅子上试图向外面张望。 看到来人是周清山，他疑惑的看着他，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陈伯伯，我是清山啊，周清山。我爹是周立仁，在我这么高的时候我还来过您家呢，您还记得我吗？” 周清山看见他的眼神似乎是很欣喜的样子，不停地眨着眼知道他还认识自己。 于是拉了个板凳，祖国来和她闲聊。 有很多话，对着正常人不能讲，可视化对着一个不会说话的中风的人，便是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驻羌山看了一下门外，确定了没有人之后，便开始把自己这一段时间的遭遇全都讲给他听。 是怎么作为钦差去到疏通运河的工地督察，他们是怎么虐待劳工的事情，自己又是怎么差一点被他们害死，之后被人救起的奇遇，以及现在需要钱的现状，都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别再心里太久，说出来了之后反而浑身舒爽，只是也不知道陈伯伯听懂了几分。 看着他不停眨眼的样子，大概是听懂了吧？当然，他也有可能是困了。 “啊！”突然陈老爷就开始啊啊的叫了起来，好像要表达什么。 当周清山问他怎么了的时候，只见他眼神紧紧地盯着床下。 于是周清山顺着他的眼神去床下翻找，结果竟然找出了一个木盒 周清山捧着木盒来到了陈老爷的面前。陈老爷努力的点了点头，嘴角勾起，陈清羽猜他应该是想微笑的。 在多次问陈老爷的意见，确定了他的确是想让自己把他打开后，周清山打开了木匣。只见里面金光灿灿，全都是金银珠宝。 周清山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金银，自己刚才只是提了一句，自己需要钱回京城，难道，这就是给自己的盘缠？ “多谢陈伯伯，”周清山向陈儒生鞠了一躬。“只是这钱财实在是太多了。我只要能回到京城的盘缠就够了。”说罢，从中拿出两碇白银，便将箱子放回了原处。 可是陈老爷看上去却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把桌上的笔都打落了。 直到周清山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拿了几锭金银珠宝。却是够了舒舒服服上路的盘缠以后，他才安心的闭上眼，闭目养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算不上好的相遇 陈管家愤愤的走在去往生药铺子的路上。一路上见到熟人也没有打招呼。 他的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自从那个老家伙不会说话了之后，本以为自己在陈府多年干事的地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地位肯定能够有所上升。 可谁知着陈家竟然全由着陈清羽那个毛头小子胡来，连夫人也不管管他，竟然还为了躲着自己谎称出门了，当真自己不清楚她一天到晚只会在屋里逗孩子玩吗？ 气死了，急死了，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其实大半年都是这样的情况了，这对陈管家来说也说不上是什么问题。 因为本来陈家的生意对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他还巴不得陈清羽早日把这个家败光。虽然目前他这个陈家的少东家当的还是有模有样的，不过管家相信，就凭他以前那个纨绔子弟的样子，早晚有一天，陈家不用他出手，就亡咋了他手上。 所以他很乐意作壁上观，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可是这一切在几天前那个叫做克洛伊的红胡子洋人来找他时全都打破了。 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他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鼎盛和的柜台前面拨弄着算盘，有一搭没一搭的算着账。平日里那个没头没脑的伙计又是一头扎了进来。吞吞吐吐的也说不清到底是谁要见他。 还没等他要伙计去回话，那个留着一下巴红色的胡子，身穿礼服，高出自己一头的站的笔直的大个子就鲁莽的走了进来。操着一口蹩脚的中文：“打扰啦，陈掌柜。” 洋人果然是还未开化蛮夷之地来的人，就是没礼貌。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还是挂起了几十年来养成的迎客专用笑脸。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您上座。”这是他们这一行的规矩，只要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来了，甭管认识不认识，都得摆出一副熟络的样子。 洋人扯了一条凳子就坐在了大厅的正中央。 “这要不您，跟我去里屋坐坐。”陈管家脸上挂着笑容，可心里早已骂了这人不懂事儿一百遍了。 他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人在大厅坐下，他们这个店还迎不迎其他客人了！ “哦？也好。”让陈管家没又想到的是，这洋人倒是很通情达理的站起了身。 “正好有些事情，我想也不方便在大厅里说。” “是啊是啊！”陈管家连忙应着，把这人迎到了里屋，然后用眼色让伙计多盯着点儿柜台。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我和你素昧平生的，怎么就有见不得人的话，不能再大厅里说了？ 刚进屋一坐下。洋人便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克洛伊，是英国商人。” “久仰久仰，在下陈锦年。”陈管家也客气的说道。 “这一次来目的也很简单，我们有一个船队。听说贵商号是这扬州城最大的商号，想必货运量也一定很大吧。”克洛伊开门见山。 “哟，抬举了。砸门鼎盛和的确在这扬州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商号。可在下还是没明白您的意思，您这是要？”陈管家不太明白克洛伊话里的意思，没想到这洋人倒是也知道陈家在江浙一带的影响力。 “很简单，以后鼎盛和的货运，我们船务公司承包了。你看如何？” 什么！？这个人不是在说笑吗？这是陈管家心里出现的第一句台词。 陈管家的微笑表情僵在了脸上。 陈家说什么也算是江浙一带数一数二的大商号了，各种货运业务辐射了大半个运河，更别提还有陆运。每年都有船队抢着要来接他们的活儿。就凭他这一句话，他们就得把货运全权交给他们，凭什么？ “这个，怕不是克洛伊先生在说笑话吧。”陈管家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涵养，让自己和眼前这个说话没什么逻辑的呆头英国人保持差距。 “当然不是，陈管家，哦，或许我应该叫你的另一个名字：苏瑾？” 陈管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才的笑容不复存在。 他急忙把门关上，顺便瞥了一眼外边，确定没有人好信儿趴着门外边听。 “陈先生何必如此紧张呢？”克洛伊笑道“现在有没有兴趣和我谈一谈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陈锦年皱着眉头，眼睛狠狠地瞪着克洛伊说道。 “你现在关心的是这件事吗？那好吧，其实一点也不难，我们和苏家一直保持着生意上的往来” “听说苏府的过世的太老爷曾经在外面添置过一个偏房。我觉得这件事儿有点意思，就派人去调查了一下” “这个女人虽一直未进苏家的门，但是钱财照应上苏老爷一直对她厚爱有加。后来这女人还给太老爷添了一个外室子，这太老爷的宠爱更不必提” 随着克洛伊的话，苏瑾的记忆也仿佛回道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小院子，想起了总是独自一人坐在窗口的娘。 “可是后来，苏家竟然在一次商战中败给了陈家，自此一蹶不振。太老爷因为家中的生意一落千丈气郁猝死，而这个偏房的太太，却是因为出身低微，连祭拜都不允许，更别提进苏家的门了。” “我说的可对啊？陈管家？” 陈管家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自从那女人投湖自尽之后，苏家就一直想把这个外室子接回府里。无奈去哪里都找不到这个人。”克洛伊盯着陈管家说着，注意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陈管家看似很镇定，可是脸部细微的抽动还是没能逃得过克洛伊的眼睛。他在心里更加肯定了手下调查来的信息。 “可苏家的生意也不知为什么，在陈家一家独大的扬州城，却总能占有一席之地而不至破产。无论从哪个方面，这苏家和陈家应该都没得比啊！这是为什么呢？想必陈管家您应该比我清楚吧。”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要我做什么？”苏瑾已经恢复了冷静，不再像刚才那般慌张。 为什么苏家还会有抗衡之力？自然是他这个被排挤的外室子一直在从中斡旋，每次陈家要赶尽杀绝之前，给苏家留有了一寸余地。 “刚才可是你让我说的哦！”克洛伊捋了捋他那一大把红胡子。“陈管家是聪明人，我要你做的无非就是让你把所有的货运交给我们，我想这不难吧？” “不难？你们说的倒轻松。”苏瑾皱眉，冷哼一声道。 “现在陈家的大小事务全都由陈清羽一人经手，我没有这个权利。” “陈管家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吧。”克洛伊眼神里多了一份狠厉，“要不然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一下陈清羽？让他知道一下为什么他爹会无缘无故的中风呢？” “你你连这个都知道？”苏瑾有些慌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这个道理您还不懂吗？” “这个忙，你是帮还是不帮。”克洛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我虽然没办法直接帮你，但是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达到同样的目的。” “哦？陈管家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洋人还挺懂成语，苏瑾心里默默地想着，嘴上说出了他的计划。 “陈家的四分之一的产业在布匹上，其中有一大部分是丝绸产业。而要想维持这一部分的正常运作，每年要从江浙一带收购大量的生丝。若是克洛伊先生能够掌握生丝的货源，控制住陈家这一部分的命脉，加上我在旁边煽风点火，这事情有九成几率能够成功。” 陈家的这个唯一的弱项已经在他心里盘算了无数遍，他一直想通过这一点，让苏家能够战胜陈家。可惜以苏家目前的实力，远远做不到这一点。 其实这一点谁又能做到呢？说出来只是为了让这个洋人知难而退 “可是，收购所有的生丝，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万一这一招不成功的话”克洛伊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生丝是陈家一定需要的生产原料，一定不会砸在手里，只要您能有办法搞到，十拿九稳。”苏瑾笑道，心里想着，看来就算英国人也做不到垄断啊。这都达不到，，那可就怪不了我不帮你们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 “陈家经过多年的发展壮大，如今已经成为了江浙一带的商业帝国。素有的产业基本上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独自的运作模式和体系，可以做到自产自销。唯有生丝这一环还需要从老百姓那里采购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克洛伊皱眉思考了一会儿。 “好！那说服陈清羽少爷的事情就交给管家了。”克洛伊笑里藏刀“如果没有成功你的事情不光会被牵扯出来，光是我们身后的大英帝国船运公司，就不是你一个小小管家能惹得起的。” 苏瑾没有笑，他心里其实很惊讶，当克洛伊云淡风轻的答应了垄断生丝这件事儿的时候。他就明白了自己现在面对的是怎样的合作伙伴。 回忆中缓过神时，陈管家已经走到了圣药铺子的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 生怕里面坐着个克洛伊在等着自己。 答应了那个家伙儿的事情是说服少爷，可是这几天，却刚好赶上这个臭小子外出。本想着借着他不在的时候跟夫人说一说，让她帮忙劝劝少爷，或者运气好的话，让她拿着大印往契约上一盖，这事儿就成了。 可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夫人如今也躲着自己，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推门，看见伙计垂着头，有些畏畏缩缩的样子。 一见到陈管家进来，小心翼翼的跑到他身边，用手指了指里屋。 陈管家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心想，该来的果然跑不了，于是一咬牙，往里屋去了。 一掀门帘，果然没让他失望。克洛伊正端着一个紫砂茶壶，坐在那块儿一口一口的喝着他那上好的雨前龙井呢。 “苏先生，好久不见啊！不知道事情，办的如何了？”克洛伊笑着问道，深陷的灰色眼珠里充满了狡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危险 “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克洛伊先生啊，”苏瑾挤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应付道。 “咱们闲言少叙吧，你之前跟我说的生丝我已经打点好了，今年的生丝全都会被我收购，而且我还会以比往年你们的收购价格低一成的价格卖给你们。这样足够显示我们的诚意了吧？”克洛伊挠了挠他那毛茸茸的小臂，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可是光这一句话就让苏瑾对他跨目相看了。不仅在短短几天就做到了垄断供货源，而且还能以比往年收购价格更低的价格卖给他们。这只能证明他们的收购价格会更低。可是为什么蚕农们宁愿低价卖给他也不愿意以略高的价格卖给其他人呢？ 可能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这个克洛伊愿意为了拿到陈家的订单而做赔本买卖，把利润折给了陈家。苏瑾心里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阅人多年，看着克洛伊那张狡诈精明的脸和那有些发狠深不见底的眼神，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让他赔钱？这件事情如果他无利可图甚至都不会答应。况且全江浙地带的生丝全部降价一成销售，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几万两白银的亏损。苏瑾不认为这个所谓的英国什么公司有经济实力承担这种级别的亏损。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强买强卖。背后一定有官府的势力撑腰。不过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呢，有底气登陈家的门说出那种大话的人，背后如果没有个撑腰的，哪儿来的胆子。毕竟他们陈府可是有后台的人。 想至此其实已经沉默了好久，苏瑾急忙回克洛伊：“克洛伊先生办事效率之高，实在是令在下钦佩。在下最近也在十分努力的找夫人沟通。可是少爷出去办货还没有回来。夫人又是个女流之辈，不懂经商”。这句话只是在心里默念而没有说出来。 “哦？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进展咯。”茶杯在桌子傻瓜一落，发出了让人心惊的响声。 苏瑾心里吓了一跳，不过却未如同克洛伊想的急忙弯腰。他的心中也是有骨气的人，在陈家二十余载，卧薪尝胆，虽是来复仇，可是还没有人对他这么不讲礼数。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是愤怒更胜一筹。 “克洛伊先生，有话好说。摔杯子这种事情，可不是对待合作伙伴应该有的态度了。莫非克洛伊大人把苏某当作可任人宰割的草包不成？”苏瑾直视克洛伊，眼神里表现出了十分强烈的不满。 “苏先生不必动怒，我刚才只是手滑而已。”克洛伊思考片刻便回答道。他提醒自己不能像对待其他中国人那样对待眼前的这个人。以来这个人不知道他的真是身份，并不会在内心对自己有所畏惧。 二来，这可是能在仇人眼皮底下活了将近二十年的人。万一在他心里结下了疙瘩，以后他在背后捅自己一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以后用得上他的地方还有很多。 苏瑾见这人竟然须臾之间便变了个态度，心中非但没有得意，反而觉得这个人的城府更深了。 “我说过，只要先生能拿下生丝的垄断权。那陈家就必须和你们合作，除非自断一臂，完全放弃近半年的丝绸产业带来的利润才行。”苏瑾笑道“不过陈家这么大的长夜体系，每一环都早已经环环相扣，呈牵一发而动身之势。除非少爷跟钱过不去，才会拒绝克洛伊先生。” “既然苏先生都如此说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克洛伊站起身来。“苏先生，我觉得你是个中国人里少有的聪明的家伙。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威胁与被威胁的关系。我希望我们能够达成一种更加紧密的友谊。” 说着，克洛伊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布包着的东西。那形状，苏瑾只要看那形状就知道那是什么——小黄鱼！ “希望与苏先生的合作愉快。”克洛伊把手中的布包裹着的小黄鱼塞进了苏瑾的手中。 威逼利诱吗？苏瑾心想。但是手里捧着小黄鱼沉甸甸的感觉，让他的整颗心都充盈了起来。 “克洛伊先生您放心，一定会让您的目的成功的。我们双赢。” “哈哈哈，没错，双赢。” 克洛伊正要往门外走，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停下脚步问苏瑾：“管家先生。” “克洛伊先生还有什么事情？” “听说陈家在朝廷里有一位大官作为后盾，这件事你可知道？” 苏瑾思索片刻。 “管家先生，我们可是说好了要成为朋友的人。朋友就是要相互坦诚，对吧？” “没错，是有一个人。周立仁，他是老爷，哦不，陈儒生的莫逆之交。” “如今看来，你们陈家的这个靠山是要倒了。” “先生的意思是？”苏瑾皱眉问道。 “不需要我多言，过一阵儿你自然就明白了。”克洛伊故作神秘的说。 “哦，我说的么，周少爷怎么会穿的那么破烂来到陈府。况且最近几年听说周少爷也中了科举，入朝为官。怎会如此有闲，还大老远的跑扬州城来”苏瑾小声说着，像是说给克洛伊，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刚才说谁？”克洛伊的表情马上变得很紧张，两条像斧头劈出的凌乱的木头一样的眉毛因为惊讶而力了起来，灰色的眼睛里全都是不可思议。 “周家大少爷，我们家少爷的拜把子兄弟，周清山啊！” “周清山怎么可能？我派人调查过了，杨就是周清山。他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怎么会。”克洛伊自言自语，脸上的表情既惊讶又惊恐，看上去十分精彩。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你说周清山现在在陈家？” “对。”苏瑾点了点头。 “带我去。”克洛伊的语气不容置否。 苏瑾现在以陈管家的身份疾步走在陈家院子里。遇见了打招呼的丫鬟小厮也都是点一点头就过去了，根本不看对方是谁。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目的地，西院厢房。 走的路上差一点和丫鬟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竟是小桃。 “你刚才把周少爷领到哪儿去了，快说。”苏瑾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陈管家，你怎么了？”小桃有些不满的说道。“当时你不是还在场吗？西院儿厢房啊！” “干嘛这么火急火燎了，这可不像是你啊。” 听出了小桃语气里的责怪，苏瑾马上赔上笑脸，“我找他有急事儿，麻烦小桃给我带带路吧，好久不来大院儿，我都不知道西厢房在哪儿了。” 这恭维的语气听的小桃一身的鸡皮疙瘩。“麻烦可不敢当，只要管家您别喜怒无常的就什么都好说。” 一句话噎的陈管家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跟我来吧，正好我也要去找周少爷。把两件少爷的衣服给他换一下。” “好，多谢。” 两人来到了西院儿。 这个地方本来应该是苏瑾在陈家最熟悉的地方了，尤其是正对着门那间紧闭的正房。那个原本是陈老爷的书房。 以前陈儒生没有中风的时候，三天两头的叫苏瑾来这个院子。 有时候是商谈生意上的事情，有时候就只是两人叙叙家常，喝点小酒。会想起这些。诉尽心中竟然还涌上来一丝回忆的甘甜。不过这感觉马上被他慈宁宫源头掐断，和仇人哪里会有什么感情，不过是他自己逢场作戏罢了。 “自从老爷病了之后，陈管家就很少来这个院子了呢。也怪不得都不记得路了。”小桃半嘲讽的说道。 苏瑾没有反驳什么，她说的的确是真的。那个风老头子一见到自个就不要命似的喊和砸东西。一次两次还刻意解释为他不正常。可以总来难免会被人看出马脚。陈清羽那小子本来就是个人精，加之对自己早已不信任了。万一让他知道他爹的病和自己有关系，后果不堪设想。 他直接奔着偏房走过去。这原本是一间储物用的房间，后来收拾出来用作厢房，方便接待客人使用。 屋子的门微掩着，轻轻一推，伴随着生涩的门轴转动的声音，门就开了。 不过令苏瑾惊讶的是，房间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了，周少爷去哪儿了呢，明明才这么一会儿没见啊。”小桃一头雾水 桌子上的一张纸条引起了苏瑾的注意。 “哎，这儿有纸条。”小桃也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纸条，不过还是慢了一步，被陈管家拿在了手中。 上面写着： 陈伯母： 见信如面。 自余十七岁赶考那年一别，已有整整六载未见。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想念之情自不必提。 晚辈此番前来实为路过。 已经看望过陈伯伯，本应拜见伯母后再行告辞，心中也十分想与清羽兄弟畅谈一番。可晚辈此番却是有些着急，恐不能一一别过，为免伤情，特留此条，以带面别。 望后会有期，珍重。 周清山 “可恶！”苏瑾小声说道。 “陈管家，你说什么？”小桃问道。 “哦，我说哎，这周少爷也真是的，我们还未尽地主之谊，你说他怎么就走了呢？” “是啊！”小桃也摇了摇头“我还听少爷提起过他呢。” “那既然周少爷也已经走了，我也没又什么事情找他了，本来是想要招待一下周少爷的，顺便问一下周大人的近况。现在看来，也只得落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追杀 “哎，你说这臭少爷，走的怎么就这么着急呢？”苏瑾说完，顺势要讲那张纸条收了起来。他得对克洛伊有个交代啊。 看见克洛伊那紧张的神色，苏瑾料想这个周大人一定给他们惹了不小的麻烦。 试想一下，假如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克洛伊，他怎么想自己？ 一定会认为是他把这个消息通风报信给了周清山。 况且这周清山做的事情也着实没有道理，哪有刚来了还不到半天人就走了的。 苏瑾一边感慨周清山命大，一边感慨自己命苦。 可是小桃却制止了他的行为。 “哎，等等，管家。这字条是周少爷留给我们夫人和少爷的，您怎么就收起来了。这呆会儿夫人要问起来我可怎么回话啊！夫人还让我问问周少爷晚上想吃点什么，吃穿用度上有没有点儿需要呢？我这红口白牙的光说，夫人哪能信我啊！你得把纸条给我！” “哦？夫人回来了？”管家一挑眉道。 “回来倒是没回来。不过我让丫头去宋家带话去了，夫人让丫头这么回我的。”小桃面不改色的撒了个谎，其实心已经狂跳了。在心底不禁暗暗怪自己，差一点就让这个陈管家把夫人撒的谎给戳穿了，这个老油条！ 苏瑾哼哼一笑，只好把纸条拿出来。 他的确很想要这张纸条找克洛伊复明，但是这事情太奇怪了，一定会让人起疑。比起失去克洛伊的信任，现在更瘦腰的是不能失去陈家人的信任，尤其是在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已经岌岌可危的时候。 “诺，纸条给你。若是见到夫人，别忘了给我带句话，就说管家今日已经来拜访多次，只是有一个问题想拜托夫人，还望夫人能赏老伙计这张老脸点儿光。抽个空儿见一面。”苏瑾不清不愿的把纸条交在了小桃的手上。 “哎呦，管家，您这话说的太客气了。夫人只是最近心情烦躁，大夫都说了需要出去走走。而且你也知道，夫人一直都不爱管生意上的事儿。少奶奶还在陈家的时候，夫人就常说：女人啊，就该在后院坐镇，替男人打理好家，至于去战场商场上冲锋陷阵那是你们男人的事情。”小桃跟着小蛮的时候，没少听这句话，如今学起来，口吻体态惟妙惟肖。 “夫人不爱管这些事儿，您有什么事情就等大少爷回来，跟少爷说罢。”小桃劝道。 苏瑾也不多言，甩了甩袖子就出门去了。 “老家伙儿，还挺会摆谱儿。”小桃小声嘀咕道。 苏瑾战战兢兢的迈出了陈府，他和克洛伊说好的是由他把周清山带出来。 一抬头，看见克洛伊身边围着两个同样是长着高鼻梁蓝眼睛的外国人。 见苏瑾一个人出来，克洛伊的表情显然有点不对劲。 等到苏瑾走近，克洛伊便问道。 “人呢？周清山？” “我回去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了。”苏瑾低着头说。 “什么？！苏先生，你不会是在耍我吧？我们做商人，最讲求就是诚信。刚开始合作就出这么大的乱子，以后我还怎么信任你。” “我真不是耍你啊。哦也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巧。明明头午人还在的，可是下午等我们一进厢房，就只剩下桌子上留得一张纸条了。”苏瑾叹气说。 “那纸条呢？” “这个因为是我跟夫人房间的丫头一起进的房间。纸条被丫头收去向夫人复命去了。”苏瑾越说月没底气，不过他还是挺直着腰板，这时候气势越弱越容易让人觉得他是在说谎。 “跟我进去搜。”克洛伊对身边的两个随从说道，三个人便要往陈家大们冲去。 “万万不可啊！”苏瑾急忙拦住。“克洛伊大人，你要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我骗你，我有何苦把周少爷的事情告诉你呢？” 克洛伊停下脚步。两个随从想要上来把苏瑾从克洛伊身边扯开。不过被他挥了挥手制止了。 “如果你现在贸然带人冲进去，先不说陈府的家丁就有好几十人。就算你的随从能够以一敌百。可是如果把和陈府的关系搞僵了，陈清羽一定不会再把货运的生意交给你们的。更何况这周少爷确实已经出府了。您这么做百害而无一利。三思啊，克洛伊先生c。” 克洛伊沉吟片刻，看着苏瑾的眼睛说道。“你不会骗我吧，苏先生？” “我用人格担保，绝对不会骗你。” “好，那我就相信你这一次。” “多谢克洛伊先生。” “我们走。”克洛伊对他的两个随从说道。 “等着你的好消息，苏先生。” 苏瑾点头称是，表面很平静，内心确实是松了一大口气。 克洛伊三人走到很远了，克洛伊回头看了一看，确定苏瑾已经离开。小声对两个随从说：“你们两个人，找人手在陈府的前后门和码头蹲伏，有情况立刻上报。” “是！” “我倒要看看这个周清山还能上天遁地不成。” 而此刻的周清山早已坐在一艘小渔船上，赶往京城了。 对于此刻发生在扬州陈府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说小伙儿啊，你这么着急要去京城干什么啊？要不是看你给的钱多，老头子我才不陪你走这一趟呢！”渔夫大叔傲娇的说。 “大叔，麻烦您了哈，我的确是有急事儿，等到到了地方，给您双倍的价钱。” 沧州青山其实不再扬州待是有他的理由的，毕竟在这附近的小镇子里看见了克洛伊，就难保在这扬州城里用不上，所以凑够盘缠就抓紧跑路，这是周清山一开始就向好的事情。 此刻躺在小渔船的船头，眯着眼睛，也算是忙里偷闲，寄情山水了。 脑海里突然闪过了小蛮的样子。 想到那个女人早已经是清羽兄弟的媳妇了，周清山的内心稍微有点烦躁。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到京城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算上陆路水路一共花了大概又一个月的时间，到京城时候，周清山的八字胡都冒了出来。不过她也刻意没有去剃掉。此次进京还是越少人认出他越好，有了这个胡子和粗布衣服，都省了他化妆的功夫了。 北京城还是周清山印象中那么热闹，街上从来不缺的就是声音，各种叫卖声吆喝声，虽然扬州也算是一个大城市，可比起北京这繁华，可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关键是北京人还能吆喝啊。这气势可就不止提了一点半点了。 门口进城出城的人还是排着长长的队伍。周清山站在队伍中间，想要混迹成百姓，尽量低调的进城。 计划很成功，经过了一个月的山水跋涉，周清山清秀的五官已经被胡子和泥土遮盖，颀长清瘦的身形被盖在粗布麻衣下面，再刻意躬一下腰，就算是他娘在世估计也认不出这是他的儿子周清山，更别提他娘早在他出生的时候就驾鹤西去了。 队伍越来越短，眼看马上就要通过检查了。 周清山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哟，今儿又闲着啦，胡少爷。” “可不么，春红院刚逛一圈儿回来。哥几个今儿个还挺忙？”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到了周清山的耳朵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也是他老爹周立仁政敌的儿子，胡少安。不过他爹其实并不是周立仁的对手，官位低着周立仁几级。平时在周大人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心里就算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得憋着。 可是这个胡少安可是出了名儿的不学无术，这不又在和看门楼的闲扯皮。 “我么哪有胡少爷那么好命，摊上了个好爹。像我们这样的，只能守守城门楼，听上面的指示吃饭，上面让往东，我们哪敢往西啊。” “欸，兄弟几个别这么说啊。这样把，改天我跟我爹说说，让他跟你们的头求求情，让你们工作也轻松一点儿。”胡少安笑道 “那感情好啊，看看胡少爷，动动嘴皮子，就能让我们这种人享多少清闲。”看守的士兵巴结道。 呸！且不说你爹能不能听你的话，就算是你爹真有这个心，他还能干预得了戍城的工作？震荡吹牛皮不上税呢？周清山心里嘀咕着。不过脸还是尽量冲着地面，尽量低头不让这个混子发现自己。 其实守城的士兵也都心知肚明，只不过不好招惹他，便专捡些好听的说给他听。 “下一个，”很快就轮到了周清山“叫什么名啊？” “周周山”周清山支支吾吾的答道。 “来京城做什么的？” “探亲。” “认识这个人吗？” 一张满脸络腮胡子的人的画像被摆在了他的面前。周清山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没有撒谎，这个人他的确见都没见过。 “行了，过吧！” 周清山长舒了一口气，向城内走去。 刚要迈步，便听见胡少安和城卫的聊天。 “听说令尊大人又高升了？”城卫笑嘻嘻的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破败的周府 “嘿！你小子消息还挺灵通！”胡少安得意的笑道，“都小点声儿，别太张扬了。” 可是他的表情分明是希望他们在声张一下。 “哎，还不是天别人的坑。姓周的玩大了，惹怒了老佛爷，摔得惨了。我爹就顺势生了几级。” 姓周的栽了？！朝野上下，周姓臣子屈指可数。 周清山心头一紧，想要上前问个明白，却突然被人捂住了口鼻。 周清山感觉呼吸困难，挣扎着被人拖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他的力气本来就小，加上一个月风餐露宿，身体更觉虚弱，决计是挣脱不过制着他的这个人的。 呼吸越来越困难，正当周清山觉得要交待在此处的时候，一大口新鲜的口气涌进了胸腔。那人松开了他。周清山趁机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周少爷，哦不，周大人。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周清山听过这个声音，感觉无比的耳熟。一回头，果然是个熟人——长和楼的掌柜，杨长和杨大叔。 真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笑眯眯的，像弥勒佛一样的大叔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杨大叔！好久不见。”周清山见到熟人自然免不了欣喜。杨长和和周立仁的关系一直不错。长和楼遇到有官服欺负的时候，有几次都是周立仁帮忙出的头，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为了不错的朋友。周清山更是算是杨长和看着长大的。虽然如今周清山在朝为官吗可是两人的关系依旧很好。 “可是杨大叔你拽我干嘛？”周清淤有些不解的问道“我听那个姓胡的说，姓周的玩大了，在了，然后让他爹高射过了。姓周的是哪个周姓大人啊！” 周清山故作轻松的问道，其实心理面忐忑不安，十分害怕杨长和给出肯定的答案。 杨长和叹了一口气，随后有摇了摇头。这两个动作让周清山心里凉了半截。 “先跟我回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周清山跟着杨长和来到了长和楼的后门。 杨长和左右张望，确定街上没有人注意道他们俩，这才推开门，让周清山先进去。 进到了屋里，周清山迫不及待的问道。 “杨大叔，现在总能跟我说了吧？” “哎”杨长和显示叹了口气。“那我要说了你可别激动啊。” “胡少安口里说的周姓大人的确就是你爹——周立仁。” “怎么可能？我爹为官清廉，在官场多年，一直为百姓谋福利，对皇上进谏忠言，深受皇上的赏识，怎么会？”周清山摇摇头，不是很相信杨大叔的话。“杨大叔，你别是看我刚回到京城，想诓我把？” 周清山笑着说，他多希望杨大叔在和他说笑，但是杨大叔严肃的表情让后青山的内心越发的不安了。 “哎，就是因为为官清廉，不与其他人同流合污，这才让周大人遭重的呀。” “什么？那我爹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撤职的。” 杨长和沉默了片刻。 “伙同儿子，也就是大人你，巧立名目，克扣疏通运河的款项。是欺君罔上之罪。”此刻他有顿了一顿，“本应罚的是株连满门。可是因为皇上念着周大人在朝为官多年的苦劳，判了个永关天牢，以儆效尤。” “怎么可能？”周清山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双眼无神的 看着前方。“明明是皇上派我作为钦差大人，去督察下面的监工是否又渎职的情况。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讲一干人等干的破烂事儿揪出来，怎么现在倒成了这事情是我做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杨长和说道，用袖口拭了拭湿润的眼角。 “冤！千古奇冤！我要进宫，上奏皇上，让他知道真正贪污的人是克洛伊和地方的监工，他们还伙同要谋害朝廷命官，真正应该判死罪的人使他们！”周清山激动的说“不行，我现在就要去，一想到我爹和妹妹在监牢受苦，我怎么能在这儿继续安睡下去。皇上如果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放了他们的。”周清山的精神有些疯魔。 “诶，没用的，周大人。你说的这些皇上，他都知道啊。” “知道？” “对啊！有一个沈兄弟。把你要带的信儿都给周大人带到了。”杨长和说。 “沈兄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周清山笑道，那皇上都知道了，事情不就简单了吗？ “周大人就是知道了这些，以为你人已经不在了，想要上奏进谏，不知道触动了谁的利益这才被人反咬一口。加上皇上现如今又干预不了朝政，朝廷上下全都被太后一人管着。您是知道的，太后一直都不待见周大人”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沈大力，让他捎信回来，我爹可能就不会遭此大难？”周清山眼神空洞的望着地面。 “可不敢这么想啊，清山。”看到他精神的变化，生怕他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杨长和此刻也顾不得称他为“周大人”了，而是和小时候一样，直呼他的名字。 “如果不是沈大力，妍儿也不知道该托付给谁。” “妍儿妍儿！”周清山喃喃道：“你是说妍儿没有被抓？” “嗯，这大概是唯一只得高兴的事情了，就在周大人刑部派人抓走的前一天，周大人年拜托沈兄弟带着妍儿赶了个大早出城去了。”杨长和苦笑道。 周清山嘴角也泛起一阵苦笑。 “清山，你旅途劳顿，也累了吧。别想太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待会儿派人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周清山也不答话。杨长和摇了摇头，默默地出了屋，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 晚饭送来了，伙计也只是送过饭后就离去了，没有多说一句话。 杨长和掌柜和他爹多年的情谊还是叫周清山心头暖暖的，能在人失势落魄时候还冒着天下大不韪来帮助一个乱臣贼子的儿子。看来他爹没有白结交他这个朋友。 饭菜很丰盛，但是一口也吃不下。 京城的夜晚比起白天的喧闹来讲，可以说是十分的安静了。初冬的冷冽在夜晚已经初具规模。周清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果然还是心心念念的想出来透透气，顺便来家里看一看，夜这么深了，总不会有官兵在门口守着了吧？ 况且这京城里现在除了杨长和，没人知道周清山这个人还活着，自己现在留着还算长的八字胡，穿着麻布粗衣裳，即便是他们看到了，也没办法把自己和那个因公殉职的周家大少爷联系到一起。 周府门口比起其他大人的宅邸显得本就寒酸了许多，这正反映了周立仁多年为官的清廉，唯有门口两个大狮子彰显着这一家的地位。 可如今，两个大大的封条交叉在宅门口，狮子也仿佛失了势一样垂头耷拉脑袋的立在门的两侧，像两只没有了主人的大猫。 踩着墙边的树梢，轻巧的翻过了院墙，院子里面也是空荡荡的。所有房门都被贴上了“封”字条，在惨白的月光映衬下，显的无比的凄凉。 轻轻的穿过院子，打开厢房的房门，这是以前自己还在家里住的时候住的房间。 里面的布置陈设和以前一点没变，桌子上也只是落了一层薄灰，可见在陈府还未破败之前，周老爷一直都有找人打扫。 两行眼泪不知怎么就从眼窝里冲了出来，热热的流过周清山的双颊。 当儿子的没总会来孝敬您老人家，还总是给您添麻烦。这次还给家里闯下了弥天大祸。连累的爹你都进了牢房。儿子不孝啊！ 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在周清山的胸中化成了汹涌澎湃的情感，引得他崩溃大哭。 哭累了，周清山便坐在地上，偶然一抬头，看见桌上一个物件十分的眼熟。 那是自己交给沈大力的那把匕首，此刻正静静的躺在桌面上。 大力兄弟，我们素昧平生，你却如此信守承诺。这份情谊实在令周某感动，小蛮姑娘如果在你的身边，也一定能收获到幸福。 他站起来把匕首系在自己的腰间。打算会长和楼。 虽然是晚上，但是这里毕竟还是被封的地方，不是久留之地。 三两步翻出远门，一路注意左右，发现没有人尾随后，便从后们进入了长和楼。 他出来的时候怕惊扰道杨长和，也怕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后阻止自己。所以是从窗户出去的，如今回来既然已没有人跟随。也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放轻脚步马上就要走到自己房间了，却看见两个人在自己房间的门口鬼鬼祟祟的向里面偷看，不知道在干什么。 难道是遭贼了？ 仔细一看，那两个人不就是杨长和杨掌柜还有刚才给自己送饭的小伙计么。 周清山决定藏在拐角处，听听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诶，掌柜的，你这药劲儿还真猛啊。就是在饭菜里撒了一点，这会儿连声音都不出了。怕是早都已经睡的死死地了。” “嘘，小点声儿，再等一会儿，等他再睡的沉一些我们俩在动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逃跑 周清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想片刻，一股凉意从后脊梁骨直窜了上来，搞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陈长和？这个自称是他爹最好朋友的人，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人，这个把目前的所有情况都告知了自己的人，竟然想要给他下迷药，这究竟是为什么？ “掌柜的，周清山不是您的朋友的儿子吗？您为什么要对他下手啊？”小二问道。 这也正是周青山想知道的，忙紧贴墙壁，竖起耳朵听他怎么说。 “朋友？”杨长和不屑的冷哼，“我把他周立仁当朋友，他什么时候把我当过朋友？”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动不动还拿出那副清廉的样子来教训别人。好像这个世界众人皆醉他独醒一样，我早就受不了了。” 陈长和有些歇斯底里的说道：“这个人太迂腐，要不是他身居高位，我也不用低头违心的和他称兄道弟这么多年。” 一句一句话印刻在周清山的心上，让他目瞪口呆。 没想到一直以来与周立仁称兄道弟的人，自己一直称作叔叔的人，心里竟然把他们父子俩看成迫不得已才要结交的酒肉之谊。 “水至清则无鱼，小子，你记住掌柜的这句话。”杨长和对店小二说道“况且，他周立仁就一定清白吗？我看未必。” “别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树倒猢狲散，你看，这一落魄，朝廷上下都没有一个为他说话的人。”杨长和说道。 树倒猢狲散，这话说的真对啊。周青山咬着牙根恨恨的想到。 店小二听的云里雾里：“掌柜的，我不懂。” “哈哈哈，没事儿，你小子也不需要懂，只要记住听我的话就行。有我杨长和一口饭吃，就绝对饿不着你。”杨长和咧嘴笑道，露出了一口黄牙，这副平日里看起来忠厚的面孔，此刻在周清山的眼中是那么的丑恶。 “嘿嘿好嘞掌柜的，我就跟着您混了。” “掌柜的，我们拿这个周清山怎么办” “我已经派人去和胡大人讲过了，他是周立仁的死敌，相信他一定很乐意看到周立仁的儿子落在他的手上” “可是掌柜的，那你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把他救回来呢？”店小二傻傻的问。这同样也是周清山心中的问题 “你可真是傻啊，如果让他被别人抓住，咱们还拿什么去跟胡大人邀功啊！” “过一会儿胡家的人就会来，咱们把周青山交给他。这样一来，咱们就能攀附的上胡大人了。胡大人现在势头正旺。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长和楼想要在京城立足，不没有个靠山哪行呢？” “掌柜的您说的对。”店小二附和道。 “这个时辰，差不多信儿也送到了。咱们俩进去先把他绑起来,等到胡大人来了送他一份现成的大礼，他一定会高兴的。” 周清山小心的捂住了口鼻，尽量不让激动的自己发出声音。 他恨自己识人不淑，如果今天不是偷偷的溜出去，没吃一口东西的话，现在早已成了他么的瓮中之鳖。 一股彻头彻尾的失望感席卷过他的全身，让他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窖。 不过现在还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他现在还没有完全安全，他要找个地方藏身，可是京城这么大他现在竟然没有想到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还是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逃出去再说。不久就会被他们发现的。 这么想着，周清山蹑手蹑脚的从进来的路，原路返回。 到门口时，街角处看见了一队人点着火把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赶来。为首的便是胡家的大少爷，胡少安。 转角遇到爱，吓得周清山急忙躲进了附近的黑影角落里，知道那伙人进到了长和楼，他才急忙手脚并用的不知道向哪个方向跑去，只求先离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杨掌柜和店小二一开门，发现屋里竟然什么都没有，桌子上的饭也一口没动。 杨长和心里暗叫糟糕。 “掌柜的，这个姓周的不会跑了吧？” “框框”外边是得到消息的胡家人冲进来的声音。 他们冲到这个房间,却发现房间里只呆站着杨长和和店小二两个人。 “周清山人呢？”胡少安喝到。 “跑跑了。”店小二有些结巴的说。 “耍我玩是吧？”胡少安有些愠怒“当我胡少安是傻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本来我还纳闷，死的人怎么就会变活了呢？那个周清山不是早就死了吗？而且这话还是从你这儿传出来的消息。你不适合周家一直暗中勾结吗？原来框我的啊？好玩吗？这样掌柜？” “胡少爷息怒，我哪敢啊！真的是周清山来过这里，不信你问店小二。”杨长和有些很慌乱的说道。 “对对，周少爷，哦不周清山的确来过我们这儿，这饭菜就是给他准备的。”店小二指着桌子上已经两调的饭菜说道。 “好啊，捉到朝廷要犯，不想着尽快上报，还要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可以啊杨老板，我要去我爹那好好的给你记上一功。”胡少安阴阳怪气儿的说道。 “不是这么回事儿啊胡少爷，”杨长和的汗留了一脸，跳起来打了店小二头上一个耳光“你他娘的就不能把话说清楚。” “这饭菜里面下了迷药，本想迷晕了他然后再请您来抓个现成的，可谁料到他竟然一口都没有动这个饭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胡少爷，他肯定还没跑远。现在追没准儿能追得上。” “你说的可是真的？”胡少安皱眉问。 “句句属实。”豆大的汗珠落进眼睛里，杨长和也顾不上擦，信誓旦旦的举起右手赌咒发誓“如果骗您，我就是孙子。” “哼，你本来也没好到哪儿去。给我当孙子我还不乐意呢。”胡少安笑道。 然后命令手下的人，：“在这附近给我搜，顺便通知守城的官兵，对身材偏瘦的男子给我严查！我就不信它还能插个翅膀，飞出这京城不成？” 烛光摇曳，映着陈清羽清瘦的面庞。 用针尖轻挑灯芯，火就变得大了些。灯油也因为这一变动而“噼噼剥剥”的响了起来。 “少爷，您还不睡啊。”黑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问道。强撑着困意打了一个哈欠。 “我睡不着。”陈清羽冷冷的回答。 “你先睡吧。今晚你不用打地铺，就在床上睡吧。”陈清羽看着烛光头也不回的说。 虽然床够大，可是这些天随着陈清羽在外面黑子向来都是打地铺的，毕竟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还是让人感觉怪怪的。 “那少爷，你睡哪？” “我暂时还不困，你睡得靠里面些，我要是困了就和衣在外边搭着床沿眯一会儿。” 黑子轻叹了口气。 “唉，少爷，你这晚上总是半宿半宿不睡觉哪行呢？少奶奶失踪也有了小一年了，生活还得照常过不是。” “您也别嫌我废话多，我从小就是这毛病，您是知道的，有话不说我心里难受。等我说完了您咋打我骂我都行。” “老爷还清醒的时候总对您说，不要总困于过去的，得向前看，一次失败了不要紧，等以后赚回来就行了。我觉得着个和做生意一样，少奶奶这个事儿，您该翻翻扁儿了。” 陈清羽眼睛一瞪。 “少爷，我不说了，我去睡觉。”黑子立马悻悻地走了。 其实这些道理陈清羽又何尝不知道呢？ 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关键他就是忘不掉啊。 只要一闭上眼睛全都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回忆和小蛮的影子：码头上还是个小姑娘的小蛮，院子里那个冲洗马桶的小蛮，柜台上拿着算盘认真算账的小蛮，还有躺在床上因为害羞紧闭着双眼的小蛮。 只要一闭上眼睛，这些就统统重回到他的脑子里。 现在就连火光中心，仿佛也能看见小蛮的影子。 其实，这次来京城说是来谈生意，看行情。大部分也都是胡扯，只不过是心中太郁闷，想换个地方疗养一下心情。 可就算是京城的繁华也没能让他暂时忘却半分对小蛮的思念。 过了许久，床上传来了黑子奇怪的鼾声。 磨牙打呼噜放屁，这小子一样儿都没落下。 正感到烦躁不已，想要一脚给他踹下床的时候，门口突然晃过一个阴影。 “谁！” 那黑影听到他喊马上停了下来，看着投在窗户上的影子，可以看得出他东张西望，有些慌乱，随后就听见外面似乎有很噪杂的人群喊叫的声音。 那个黑影左右踌躇了片刻，竟然敲起了门来。 陈清羽不想沾惹上麻烦，同时又觉得好笑。哪有贼或者强盗被发现了之后还敲门征求住人同意才决定是否进来的。 陈清羽拿起了桌子上的一个花瓶，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想着他要是不老实就给他来一下子。 一手拿着花瓶，一手小心翼翼的拽开了房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三个男人一张床 “少跟我插科打诨，客栈人员混杂，保不齐我们少爷要找的人就藏在这儿！”领头的冲着身后一帮小厮说道：“弟兄们，给我搜！” “我看谁敢！”老板娘叉腰往路中间一挡，衣衫不整却又嚣张跋扈。 “识相的就快点儿让开，别等着我们动粗。”领头的已经对这个老板年不太耐烦了。 “你们又不是官府的，凭什么大晚上来我这儿抓人，还让不让我做生意了！”老板娘不服输的喊道。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老板娘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说着，领头的把她往边上一搡，招呼着身后的家丁们开始搜查。 老板娘顺势往地下一躺，也不管地上有多凉，哭天抢地的开始了她的表演。 “哎呀，皇城根儿脚底下，有人强抢啦！” “还让不让我们小老百姓过日子了！” “” 领头的也不管他，只是各个角落，各个房间的问。每个房间都进去好好转一圈。 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件天字号客房的门口。 “咚咚咚！”剧烈的敲门声响起。 “有人吗？” 见里面半天没回应，领头的心里有些怀疑，跟手下比手势，准备踹门。 刚打算踹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材颀长，星眉剑目的青年穿着睡袍将门打开了。抱着肩膀哆哆嗦嗦的说：“这大晚上的，什么事儿扰人清梦啊？” 领头的见这人气宇不凡，料想身世可能也并不一般。于是也没想刚才对待其他房间的住户那样语气强硬。 “深夜打扰，公子见谅。我家有个家丁偷了老爷的金子，在下正带着手下全城搜捕，正巧查到这个客栈了，要不您看，让我们伙计进来看一看房间里有没有藏人？” “啊欠”陈清羽打了一个大哈欠，“唉，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 “行，你们看吧！这屋子里也没啥。”说罢陈清羽让开了身子，方便他们进来搜索。 陈清羽就抱着膀子在门口看着。 “搜完了吧？没有人吧？”陈清羽幽幽的说。“这下放心了吧？你们要的人不在我这儿，趁他还没跑远，赶紧去别地儿找找看吧！” 领头的刚走到门口，突然发现了不对劲，整个屋子只有一张床，陈清羽已然起身站在门口，可是床上怎么还鼓鼓的一大块。 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我们要的人不在你这儿？我看可未必吧！” 说罢，快速跑到床边，用力掀开被子。 黑子半裸的身体裸露在冷空气里，不由得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干嘛？”黑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来人说。 “你在干嘛？”陈清羽故作愠色，满脸黑线的问道。 那人看着瑟瑟发抖的黑子，不尴不尬的杵在那儿，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 “哟，对不起勒公子，不知道您还有这雅兴，是小人不懂事儿。” 陈清羽走到床边，急忙用被子把黑子盖住。 “还不快走！” “走走走”那人急忙招呼手下说。 一行人像撞了邪似的匆匆溜走，有几个年纪轻的看陈清羽的眼神都多了积分奇怪的神色。走到他附近还刻意绕着他。 陈清羽没去在意他们的神色，在她们走了之后轻轻的关上了门。 坐在床头靠着黑子。 黑子依旧抱成一团。 过了良久，外边的声音都静下来了。连老板娘的吵闹声都停止了。 “你还要光着躺在我床上多久？”陈清羽坐在床头幽幽的说。 “呃少爷，不是你让我脱光了上床的吗？”黑子一脸疑惑。却被陈清羽一脚踹下了床，“穿好衣服！去看看人走没走！” “好嘞。”黑子麻溜的把衣服穿好，蹑手蹑脚的出门察看。 过了一会儿，鬼鬼祟祟的回来了：“少爷，人都走远了。” 陈清羽轻轻的敲了敲床板，身着破布衣衫的人从床底下慢慢的爬了出来。 “少爷，咱们为什么要帮他啊？”黑子有些疑惑的问道。在收到了一记眼刀之后默默地闭上了嘴。 “多谢少侠了。不多打扰，就此别过。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那人客套着说，也不抬头。 “青山兄，是我啊！”陈清羽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他一进门，陈清羽一眼就认出了他。只不过情况紧急就没有与他相认。 “你是清羽贤弟？”那人抬起头，下垂的八字胡子微微翘起，暗淡的眼睛里放出光彩来。 “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我还想着，怎么会有一个人愿意收留我呢，怎么也没想到能遇见你。” “倒是你，你怎么知道这房间里就是我呢？要是换了别人，你就不怕他把你送给那帮人？” “这不是走投无路了吗？只能撞撞运气了。看来，天不亡我周清山啊！” “清山兄究竟为何沦落到这步田地？”陈清羽问道。 “哎，说来话长” 周清山把如何去当钦差大人，如何被陷害，如何进京，又怎么被杨长和出卖一一和陈清羽讲了清楚。只不过期间略去了和小蛮相处的日子。 他想小蛮离开陈清羽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若是自己不知前因后果贸然将这件事情泄漏出去，她一定会生自己的气。 况且，这其中也不乏周清山自己的私心。 “没想到青山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陈清羽感叹道“那不知青山兄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家妹托付给了一个很重情义的人，我倒是不担心。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爹，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 “哎，本来这次进京还想看一下周伯伯的，谁知道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如果有小弟能够帮的上忙的地方，清山兄尽管提出来。凭着家父和周伯伯的交情，我一定鼎力相助。” “今晚救我一命已经是对我天大的恩情了，愚兄怎么忍心让你在牵涉太深。” “清山兄这话就见外了。” “哎”周清山摇了摇头，“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怕是贤弟也帮不上忙。” “哦？不知清山兄？” “我要进宫，面见圣上。冒死进谏！” “我觉得，清山兄，这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你刚才也说了，皇上现在无法左右大局，既然如此，你进宫也是自投罗网，周伯伯知道了也不会开心的。” “当务之急是咱们要先出了这京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不然，清山兄，你就先随我回扬州吧！” “” 见周清山没有搭话，陈清羽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今天天也不早了。咱们早一点休息，等明天起来再商议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办。”陈清羽说。 “少爷说得对，周少爷，等明天咱们在好好商议吧。”黑子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也跟着附和道。 “好吧！”周清山摇了摇头。 “清山兄，无论你做什么选择，一定要和兄弟我商量。虽然现在我会劝你，但是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陈清羽恳切的言辞。周清山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床上的陈清羽一伸懒腰，黑子率先被踹下了床。 “黑子，”陈清羽咂么了一下嘴，好久没有睡的这么死了，可能是昨天晚上太耗心神的缘故，这天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你去准备一下吃的，去街上买昨天早上的那种。记得买三人份啊！带上清山少爷的。”陈清羽闭着眼迷迷糊糊的说道。 “好的。”黑子迷迷糊糊的回。 “哎呀，少爷不好啦！”黑子突然喊了起来。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稳重，别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你怎么就是改不了呢？”陈清羽皱着眉头坐起来，辫子被压得毛毛躁躁的搭在肩上。 “什么事儿？”声音里明显有一股起床气。 “清山少爷不见了！”黑子叫喊道。 “什么？”陈清羽揉了揉眼睛，晃晃荡荡的走下了床。 “是不是出去解手了？” “没有，少爷。您看，他还给您留了一张字条。” “我看看” 清羽贤弟： 多谢贤弟救命之恩，他日必将涌泉相报。 昨夜听君一席话，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我已经做好了将来的打算。 男子汉在世，不能为国尽忠，为父尽孝，实在是枉活一世。 扬州之行，还请贤弟恕愚兄不能同往之罪。 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愚兄周清山留。 “完了完了，清山少爷不会去自投罗网了吧？”黑子着急地说。 “你别吵。”陈清羽紧握着字条，皱紧了眉头“既然清山哥说他已经想到将来的打算，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无论是周大人还是清山哥，他们都是干大事的人。一定不会贸然作出决定的。我相信他。” 陈清羽理了理辫子“出去给我买饭吧，我饿了。咱们出来有些日子了，也是时候该打道回府了。” “少爷，那清山少爷”黑子小小的声音说。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好。” 另一边，周清山左右观察，看四下无人，从王府的侧门走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刚回扬州 一艘小船漂泊在风平浪静的运河上。 “少爷，我们外出了这么久，终于要回到家里了！”黑子有些兴奋的对着站在船头的陈清羽说道。 陈清羽看着远方的水平线，默不作声。 “怎么了，少爷？您不开心吗？”黑子注意到了陈清羽有些反常的平静，出声问道。 陈清羽看了一会儿水面，摇了摇头。 “您是不是还想着清山少爷的事儿呢？”黑子从小跟着陈清羽一块长大，对他的心思猜不中个全部也能猜中个八九成。 “清山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你说得对！”陈清羽从船头退了下来，坐在甲板上低头说道“而且我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少爷” 沉默了片刻。 “黑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一路有些奇怪的感觉？”陈清羽突然抬头问道。 “什么感觉？”黑衣一脸疑惑。 “就是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 “不会吧少爷，一定是您晚上休息不好，这些天想的事情太多了。回家后的好好的歇一歇，这段时间您太累了。”黑子说。 “哎，希望如此吧！” 船在运河上慢慢的飘着，离码头越来越近了。 “少爷，我们到家啦！”看着隐约可见的码头，黑子兴奋的喊出声，这次陪着陈清羽出来旅行这一趟，可真是给他累惨了。到家了谁也没有比他更开心的。 “黑子！”陈清羽沉声说：“咱们回来的事儿你告诉陈管家了？” “没有啊少爷，我听你的话谁也没告诉啊！”黑子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少爷怎么这么一会儿就翻脸了。 “那陈管家怎么会在码头等着我们？”陈清羽皱眉道。 “不会吧。” 黑子向着码头望去，果然，码头上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努力的用短短的手带动着肥胖的躯体向他们打着招呼，那神常年不变的茶色长衫，除了陈管家还有谁？ “这真是奇了怪了呃，难道陈管家会未卜先知？咱们谁也没告诉他怎么会知道咱们今天回来。”黑子挠着后脑勺不解的说。 “少爷，旁边好像还有别人？”眼尖得黑子继续看发现码头上除了陈管家外，还站着一行人。 “是老妇人吗？”陈清羽有些闷闷不乐。 “好像不是” 船越来越近，黑子终于看清楚了站在陈管家旁边的人是谁。 “洋人！是洋人！少爷！”黑子有点慌张地说。 陈清羽这才转头看相码头，才知道黑子所言非虚。 一行身高马大，腰板挺直的留着红胡子的人站在陈管家的旁边，让陈老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胖布娃娃。 “陈管家怎么会和洋人扯在一块儿了？”黑子有些纳闷，还有些害怕。 毕竟有人说洋鬼子可是会吃人的，这一个个的长着鹰钩鼻子和蓝眼睛的鬼子，万一被他们看上一眼，魂儿可就被勾走了，脸东街的神婆都拿他们没办法 “看来我的感觉并非只是休息不好那么简单！”陈清羽低沉着声音对着黑仔说。 黑子也不回话，只是躲在陈清羽的后面瞅着地板，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船很快就到岸了，陈管家一脸横肉的笑着迎了上来，：“少爷您可算回来了，您不在的这段日子陈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可想你了。” “这段时间辛苦陈管家带陈府上下的事务了，要是没有你，我也不能这么轻松的出去啊。有你我才放心。”陈清羽页笑着回答道。 虽然她觉得这样很假，但是场面上也必须得过得去，这种事情在以前他是决计不会去考虑的，在出了这么大变故以后，他也变得成熟了许多。 “少爷，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陈管家满脸堆笑。两人终于是将寒暄的话都说完了。 一旁，看的很着急的克洛伊此时也终于能插得上话了。 “你好，陈清羽少爷，久仰大名。”克洛伊操着一口十分不纯正但却努力发出标准声音的中国话向陈清羽打招呼。并伸出了毛茸茸的大手想要和陈清羽握手。 “哦？这位是？”陈清羽没有直接回应他，而是转头问陈管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语气依然是很柔和，但是眼神却没有剔除掉责备。 克洛伊毛茸茸的大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只好先收了回来。 “哦！朋友，我想可能你需要先介绍我给陈少爷认识一下。”克洛伊脸上也明显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脸上也没有了刚才伪装出来的友好，而是恢复了高傲又轻蔑的神情。 “早就知道你是装出来的。明明是黄鼠狼，装什么小绵羊。”陈清羽在心里腹诽，却没有说出来，而是静静的听着陈管家将要说出口的解释。 “诶，是我怠慢了。你瞧瞧我这记性。”陈管家假笑着打了一个哈哈，打算跨过这个尴尬，两边的人一个是东家，一个背景或许比东海还要深。哪个都得罪不起。 “这位是克洛伊先生，来咱们扬州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一直在这儿等着您，想跟您谈一笔生意。” “你好，我是一名英国商人。”克洛伊再次伸出了手，虽然刚才的事情让他很愤怒，但是为了赚陈清羽的钱，他也不得不暂时放下他的骄傲。 这一次陈清羽也没有在让他尴尬，而是回握了他，并抱以一个很官方的微笑。虽然那个笑容有点僵硬。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先静观其变再说。 “生意什么的咱们过几天再谈吧，克洛伊先生，今天咱们就算认识了，若是有缘，希望以后能够有机会合作，一起赚大钱！”陈清羽笑着说，然后收回了手，被一个毛茸茸且十分粗糙的手握着的感觉还是挺奇怪的。 “咱们先回家吧，我都等不及要去看我娘和宝宝了。，也不知道离开这么长时间，念念还认识不认识我这个亲爹”说罢，就转身要走，可是克洛伊的随从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陈管家也没有想要跟他走的架势。 “克洛伊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陈清羽皱起了眉头。 黑子虽然很害怕洋人，可这时候还是站到了陈清羽的前面，怕那些洋人随从做出什么伤害他家少爷的事情。 “陈少爷不要在意，我这些士兵们都是刚到此处，还不懂贵国的礼数，如果冒犯了还望见谅。” “士兵？”陈清羽心里暗惊，怪不得这一个个的身高马大的，原来是军队里的人。这个克洛伊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陈清羽在心里产生了怀疑。 “只是在下这几天实在是等的有些久了，有一些个生意，错过了就失去了机会了。你们中国有一句古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是吧？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克洛伊微笑的说，是不过这微笑里似乎比起刚才似乎更能让人看出一丝歹毒。 “所以想在陈少爷回家前，咱们先找个地方把生意谈定了，不知陈少爷意下如何啊？” “你们都这么多人把我们围起来了，这哪像是个谈生意样子啊！”黑子终于沉不住气了。 “欸，我的士兵不会伤害你们的，只不过是因为我们谈的生意有些大，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不受伤害。这一点陈少爷大可放心。”克洛伊笑着说。 “鬼才相信呢。”陈清羽在心里说。 “这一定是当然的。”陈清羽面上却这么说道：“那去哪儿啊，定好酒楼了吗？”陈清羽转身对着陈管家说。 陈管家一脸懵。就连克洛伊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点诧异的神色。 “陈管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来的就是客。你总不能让外人来咱们扬州，谈个生意都在大街上谈吧？这要是传了出去，丢人可就丢到了海那头去了。”陈清羽假意嗔怪道。 “哈哈，陈少爷说笑了。我们谈生意而已。不必要非要吃饭的。”克洛伊笑道。 “克洛伊先生，中国还有一句话叫做‘入乡随俗’，相信您一定也听过，我们中国人的生意向来都是餐桌上谈的。如果不在餐桌商谈，只能说明对对方不够重视，我可不想让克洛伊先生户过头挑我们苏商的不是。” “哦？当真又这种说法？”克洛伊回头看向陈管家。 “是我没有考虑周全。”陈管家赔笑道，脑门上已然出了豆大的汗珠。没想到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陈清羽面对这种场合还能够不慌不忙，不卑不亢。而自己的汗衫都被汗水打湿了。 不禁对他产生了不同于以往的看法。这个人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是个纨绔子弟了 “那少爷，咱们就同福楼吧，他们那应该还有位置，要不然咱们就去那儿？”陈管家恭敬的说。 “那咱们就走吧，克洛伊先生，您请。”陈清羽做了个恭让的手势。 “哈哈，”克洛伊摸着胡子笑道“陈少爷，我有预感，或许我们能成为不错的合作伙伴。” “哈哈哈，希望如此。” 一行人朝着同福楼的方向去了。 黑子却按照陈清羽的指示，默默趁乱偷偷溜出了人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谈判 “哟！这不是陈少爷吗？好久不见您嘞，稀客稀客~”店小二看见陈清羽高兴的迎上前去，不过在看到后面跟进来的几个洋人之后，笑脸马上就僵住了。 一双腿似乎都有些站不稳。 陈清羽伸手扶了一下：“还是老房间，菜码酒把招牌的都上一遍，别冷落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说罢，陈清羽顺势一推，可是店小二依旧愣愣的的看着那人。 虽说江浙之地四通八达，更别提这儿的跑堂儿的，什么人没见过呀。可是这卷毛蓝眼睛，看着像是书里妖怪一般的人着实是头一回见。 “快去吧，还愣着干嘛1” “好好嘞！”店小二磕磕绊绊的去后厨。 陈清羽也不用小二引着，反倒是自己带着这一行人径直上了楼，像是跟自己家似的。 “陈少爷见我可会害怕啊？”都落座之后，克洛伊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克先生何出此言啊？”陈清羽笑问。 “你们中国人好像都很害怕我们英国人啊！大街上看到的老板姓也都畏畏缩缩的，刚才的店小二也是。”克洛伊捋着胡子，直视着陈清羽。 “倒也不见得吧。先生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跟我们也没什么不一样。”陈清羽轻呷了一口热茶。 “我们还是说正事儿吧！”克洛伊说 “正有此意。不知道克洛伊先生找我到底是要谈什么生意。”陈清羽挑眉问道 “哈哈，我喜欢陈少爷的性格，爽快！不向我之前见过的其他中国商人，拖拖拉拉，推三阻四，半天挤不出一个屁来。” 陈清羽克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耐心的听他继续说。 “是这样的，陈绍也，我们经营了一家大型船坞公司。听说贵商号是江浙一带最大的运货需求商，每年都为了找哪家船队运货苦恼。我来就是专门为了解决您的这个苦恼的！” 陈清羽继续喝着茶。 “以后贵商号的所有水运就全部交给在下吧！”克洛伊身体向前探，气势逼人的对陈清羽说，话里仿佛带着不容辩驳的语气。 陈管家虽说对陈清羽印象并不好，甚至还希望他走背字。可是知道惹怒克洛伊的后果，还是暗自替他捏了一把汗。 “哦？那不知道贵公司能出多少价钱呢。”陈清羽不慌不忙的放下茶杯，眼睛直视着克洛伊，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仿佛只是在谈一桩普通的生意。 尽管他看见克洛伊的侍卫纷纷注视着他，仿佛他敢乱动一下都会被这群莽夫揉碎。 对视的片刻，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既然我们都全权负责了，省去了贵商号选人的麻烦，不如按照去年的上运费下调两成，您看怎么样？”克洛伊眼睛依旧盯着陈清羽笑道。 “这个”陈管家都听不下去了，陈家的商号运作年年都是通过招标竞得，这几年陈家生意愈发兴旺，竞价也有水涨船高之势，哪有全都给了他们反而还要降价的道理。 不过陈管家的话还没等出口，就被克洛伊的一记眼刀给瞪了回去。 “您看怎么样呢？陈少爷”克洛伊威胁的眼光重又转回到了陈清羽的身上。 陈清羽淡定的放下茶杯，将修长的手指收入桌下。 “克洛伊先生说笑了。”陈清羽完全备有背被这紧张的气氛影响，面带微笑的对着克洛伊说。“生意，生意，讲求一个你情我愿，如果克洛伊先生打算以这样的价格与我们合作的话，鼎盛和恐怕无法奉陪。” 两人安静的对峙，空气中弥散着死一般的寂静。 克洛伊浓密胡子下面的嘴唇偶尔抖动，不只是因为愤怒还是只是抿嘴。蓝色的眸子在深陷的眼窝中发射出的精光，像一把磨得锃亮的武士刀，能够撕开一切他盯上了的猎物。 陈清羽只是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眼神里宛如装着一汪表面波澜不兴的湖泊。但其中涌动着暗流却依然让人捉摸不透。 “哈哈哈哈，我平时是个爱开玩笑的人，看来陈先生也是开得起玩笑的人，可不要因为刚才的事情而生我的气啊！”克洛伊先放声大笑，打破了僵局。 陈清羽轻摇了摇头，表示不会在意。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浸湿，手心上的劳宫穴也已经被自己的食指揩出了一条又深又红的印子。 “我们想要的只是陈家的货运权，至于价格么，好商量！”克洛伊蓝色的眼睛上浮现着狡黠的光。 “克洛伊先生有所不知，即便是货运权也是要各家船队竞价，价高者中。况且陈家货运量庞大，通常都是拆分成几份，然后在放给各个船号去竞标的。”称管家看了一眼陈少爷，假惺惺的对克洛伊解释道，其实这个话私下里他都不知道跟克洛伊说过多少遍了，可是还是要演的就像第一次说一样，来博取陈清羽的信任。 “我在和陈少爷谈生意，管家就不必多嘴了吧？”克洛伊瞪了一眼管家说。 “管家说的正是我想说的，货运权是不可能放给一家的，况且庞大的货运量也不是你们一家可以吃得下的。” “吃不吃得下就不用陈少爷费心了，您只需要把获允权给我们，至于怎么拆分，怎么竞标，我们是全世界最成熟的水运货运公司，这些事情就不劳陈少爷费心了！” “你这是欺人太甚~！这中间有多少利润，怎么能都给你们呢？”称管家拍案而起。 旁边克洛伊的士兵纷纷挺胸脯上前，好像下一秒就要把陈管家抓起来一样。 “少爷，不能给啊！”陈管家言辞之恳切，仿佛说的是他真的为陈家好一样。 “去。”克洛伊抬了抬下巴。身边的侍卫冲山前区按住了陈管家。 “在扬州的地盘上对我陈家的人动粗，克洛伊先生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吧？”陈清羽拍案而起，怒目而视。 “目中无人的怕是你陈少爷吧？”克洛伊也不遑多让，有手下在的她更不怕了，坐在原地动都不动一下。 门口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渐渐变大，是一群人的脚步声。 “就是这屋，陈少爷和那个洋鬼子现在在里面呢！”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哐！”们被踹开。 黑子带着一群家丁拿着扫帚拖把，片儿刀斧子等大小物件的冲了进来。 “少爷，我来完了。你没事儿吧？”黑子喊道。 人群迅速把桌子围了起来，那几个侍卫反而成了笼中鸟被包围了起来。 “陈少爷，原来中国人就是这么谈生意的？”克洛伊强颜欢笑的说道。 “我泱泱华夏向来都是礼仪之邦，不过如果有人想骑善马，欺善人，那我们也不是好惹的。”陈清羽说。 “没错！我们少爷说得对！”黑子附和道。 “哈哈，好！那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让你的手下先把家伙事儿都放下怎么样？”克洛伊笑道。 “先让你的手下把我们管家放了再说！”黑子抢在陈清羽之前喊，陈清羽点了点头。 “他们都是年轻小伙子，性格太急躁。快！把陈管家放了”克洛伊示意手下放人，那几个士兵起先还有一些不愿意，不过在围着的一圈家丁的注视下，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人了。 陈管家送了松被扭起来的肩膀，站在了陈清羽的身后。 “陈管家你没事儿吧？”黑子着急的问。 “不碍事不碍事”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混乱过后双方终于重新归于平静。 “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儿的话，我就先告辞了。”陈清羽双手合握，行了一个商人的标准礼节。 “我们走！”他对着身后的家丁们说，撩起衣服就出门去。 “陈少爷真的不考虑了吗？”克洛伊说。 “还考虑什么啊？没听我们少爷说话啊！谈崩了！拜拜了您内！就别做最后的挣扎了！”黑子提着菜刀回头对着克洛伊叫嚷。 陈管家有些忧虑的跟在陈清羽一行人的后面，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克洛伊。趁着没人注意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那如果我用整个江浙地区的生丝跟您做交换呢？”克洛伊笑着说。 闻言，陈清羽停下了脚步。 “生丝全都是当地农户自产，不知道克洛伊先生此话何意？”陈清羽回头，言语间语气还是不容辩驳的肯定，不过紧缩的眉头暴露了他的担忧。 这没有逃得过克洛伊狡猾的蓝眼睛。 “的确，可是陈少爷大可以试一试，现在还收不收得到生丝。”得意的神色浮现在克洛伊的脸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瞒您说，整个江浙地带的生丝都已经被我们提前预购了一年的分量，我们和地方衙门合作，已经提前缴纳了定金。所以现在如果想要生丝，就只能从我们这里买了。” 整个江浙地区的生丝？陈清羽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陈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布行的业绩占每年总流水的三四成，而生丝治制成的绸缎更是布行每年利润最高的地方。如果生丝被人垄断了，鼎盛和这条商业巨蟒就仿佛被猎人掐到了七寸一般。 “不可能，你们哪儿来的那么多钱！”陈清羽还是有些不相信。 “这就不劳陈少爷费心了？您只需要回答我，咱们还是不是有机会坐下来谈谈呢？”克洛伊得意的笑，红色的胡子弯曲成弧线。 “改天再约！”陈清羽愤愤离去，他不想在不了解敌我情况下任人摆布，一切都要调查清楚再说。 “别让我等太久啊！陈少爷！”克洛伊朝着远去的陈清羽背影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五年后 五年后。 “陈，这是什么茶，喝起来的感觉真的不一样。”克洛伊坐在舒服的沙发上，小嘬了一口手中小茶碗里的茶汤，不由的感叹道。 留声机里播放着让人昏昏欲睡的靡靡舞曲，陈管家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外国建筑里多呆上一分钟，都觉得缩手缩脚。可是没办法，无论在不习惯，只要还想和克洛伊打交道，他就非得来这个破地方不可。 这个地方是克洛伊航运公司的总部，也是他的家。坐落在真正的大城市：上海。 这两年上海的飞速发展让人跟不上步伐，照理说他陈管家也不是第一次来上海了，可是越来越多的洋人，越来越先进的电车和汽车替代了黄包车，歌厅舞厅灯红酒绿，让他觉得他是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而来的。 “陈管家？”看着陈管家局促的样子，克洛伊很想笑出声。他喜欢观察比他弱小的人局促不安的样子，这让他获得一种拥有权力的快感。 “哦，克洛伊先生，这个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是我们东家这次可以吩咐我带过来给您的。”陈管家有一瞬的恍惚，急忙回答道。 “你们东家最近身体还不错吧？”克洛伊问。 “身体好着呢！少爷正当壮年，加上这几年生意上有克洛伊先生的帮衬，也愈发的兴旺，少爷的身体哪儿能不好呢？”陈管家笑着说。 “唉！” “为什么叹气？”克洛伊疑惑的问。 陈管家就是等着他问的这个当口：“就是最近老爷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前丫鬟小厮带着还能天天出来走一走，可最近这几个月连屋门都不出了。怕是时日无多了。” 克洛伊捋了捋他的大红胡子：“陈管家，那对你来说不是很高兴的事儿吗？”克洛伊说完就 笑了。 “克洛伊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呢？我我怎么会高兴呢？”陈管家脸上已经出现兴奋的红色，嘴角也难掩笑意，可是眼神却依旧表露出懊恼的神色。这让克洛伊不禁对这个能够在敌家卧底二十年的老狐狸的演技刮目相看。 “你这次来找我是什么事情啊？”克洛伊敞开了说，他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哦，这不是来上海商号办一些事情，我们少爷特意吩咐让我来看看你。”陈管家说道。 “别说这些，我说的是你，陈管家，是你的真实目的！”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紧盯着他“派人送个茶点这种事情犯不着劳烦大管家特地跑一趟吧？” “呃，克洛伊先生还是快人快语啊！”陈管家擦了一把汗“是这样的。” “克洛伊先生还记得咱们五年前的约定吗？” “约定？什么约定？”克洛伊嘴角勾笑，问道。 “克洛伊先生还真的是贵人多忘事啊！”陈管家也露出了笑容，这种笑容是生意场的老手很常见的假笑。 随后他压低了声音“您答应过我，只要当初我帮您吧鼎盛和的货运权弄到手，您就有把握在五年内彻底搞垮鼎盛和。” 克洛伊一把将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陈管家接着说：“可是现在，五年已经过去了。阁下除了和鼎盛和合作赚了个盆满钵满以外，完全看不出要对鼎盛和动手的意思啊？我想克洛伊先生是不是忘了这回事了？” “哈哈哈哈，陈管家，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克洛伊放下了茶杯“怎么会忘呢？” 陈管家脸上浮现真正的笑意：“此话当真？克洛伊先生可有什么计策？” “陈管家先别激动，不知道您听说没听过这句话？”克洛伊笑问。 “什么话？”陈管家疑惑。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克洛伊笑答。 陈管家虽然以前没有听过，但好歹也是当了这么多年陈家的大管家，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句话里究竟有什么隐藏意义他还是听的出来的。 当初和他答应的这个条件，是因为自己对他们有用，而如今，每年经营鼎盛和的货运权能为克洛伊公司创造的利润就远大于他们的其他项收入，搞垮鼎盛和对于克洛伊来说无异于字段臂膀，他是不会干那么傻的事儿的。 这个道理其实陈管家早就应该想通了，只不过他还一直寄希望于克洛伊的言而有信。 “克洛伊，商人最重要的是诚信！如果不讲诚信，生意终究是做不好的。利益也无从谈起！”陈管家有些气愤。 “哦？陈管家跟我谈诚信？”克洛伊笑道“那不知道陈管家骗了鼎盛和陈家上上下下二十年，这算不算讲诚信呢？当鼎盛和管家的这些年，究竟有多少中饱私囊，有多少暗渡陈仓？早该在于陈家的竞争中一败涂地的苏家为何每年都能得到一些市场份额，苦苦支撑呢？” “你你威胁我。”陈管家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这不是威胁，陈管家。做人啊，尽量不要给别人留下把柄。”克洛伊笑道。 “陈管家，如果没事儿的话就先请吧？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议”克洛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个动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逐客。 “好！”陈管家带上帽子，重重的说“告辞！” 走道门口刚要推开门，脚步又停了下来：“克洛伊，你玩不过陈清羽的，总有你求我的那一天。” 克洛伊笑笑没有说话，吹了吹自己的茶。 “咣~”门猛烈的撞击后摇晃不止，掩盖住了陈管家愤然离去的脚步声。 扬州，陈府。 “念念，别玩啦！吃饭啦~”小桃招呼着院里面疯玩的小孩子说。 “我来啦！桃姨！”小孩子飞扑过来，张着一双满是泥巴的小脏手，脸蛋上也黑一道白一道的。 小桃倒也不嫌弃，蹲下来抱着亲昵了一番，这才假装严厉的说：“快去洗手洗脸，否则不能吃饭。” “好的！” 小孩子刚要转头去洗，又被小桃拽了回来，轻轻地咬耳朵说道：“今天你爹回来吃饭，表现的好一点，别惹他生气啊！” “爹爹今天回来啊。”小孩子的眼睛里马上放出了光彩。蹦蹦跳跳的去洗脸了。 这个孩子就是陈念，当年陈家少奶奶离家出走，下落不明，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作为存在过的证明。 孩子刚走不大一会儿，正门就被人打开了，小桃一回头，立马笑道：“少爷回来啦！~” 陈清羽微微点了一下头，唇角的胡子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笑了，可又好像没笑。 自从五年前陈清羽接管了鼎盛和后，再也没见过这个人露出开心的表情了。 胡子也续了起来，虽然知识过了短短五年，整个人样貌也没怎么变老，还是那般丰神俊朗，可是这老成的架势，却和老爷正盛年的时候有的一拼了。 “念念呢？”陈清羽买进门槛问道 “这不是要吃饭了吗？洗手去了。”小桃笑着说。 “嗯。”陈清羽点了点头，不知道在肯定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说道：“待会儿你上桌一起吃饭吧！这孩子没了你就吵吵闹闹的，管不住，太闹了。” 说完也不给小桃反应的时间，独自一个人进去了房间。 “欸。”小桃冲着少爷的背影开心的答应着。 饭桌上。 小桃在桌子上给陈念喂饭。 “这孩子，就是和小桃亲，倒是从小带大的不一样啊！”陈夫人看着小桃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他的大孙子，眉开眼笑的说。 陈清羽忙着吃饭，没有接话。 “少爷！”黑子从外面跑进来。 “老夫人好。”黑子自觉有些鲁莽，跟夫人点头问好。 陈夫人点了点头，示意他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黑子趴在陈清羽耳朵旁边嘟哝了一句什么。 “好！”陈清羽声音明显高兴了起来。 “这是什么事儿啊，这么高兴，说出来让我们娘几个也乐呵乐呵！”看着自己儿子难得情绪高兴一回，陈夫人心情也不错。 “娘，都是生意上的事儿，总之是好事儿。” “唉，我们妇道人家是管不了你生意上的事儿。”陈夫人用手绢擦了擦嘴。 “不过这有一件事儿可得归我管。” “唉”陈清羽知道他娘要说什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小蛮走了也有五年头了吧？管你人是生是死，就算是个女的，守孝的日子都过了。更别提你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还真打算后半辈子就吊死在这一棵歪脖树上了？”陈夫人也不吃饭了。 “娘知道，那小蛮是好，出得厅堂下的厨房，还能跟你去谈生意。可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况且女人的本分是啥，可不是会做生意的就是好女人啊！” 见陈清羽闷头不说话，老妇人继续说 “要娘说，好女人就得像小桃这样，相夫教子这才是女人的本分。” “夫人”小桃也听着耳根子有些烧。 “你也别不好意思了小桃，今天我就把这个事儿挑明白了吧。小桃这几年对念念当成自己亲儿子照顾，对你也是知冷知热的。要我说儿啊，你就把小桃收了吧。” “夫人，早知道您提这茬我就不来桌上了。”小桃涨红了脸，抱起念念逃也似的出门去了。 陈清羽放下了筷子。深深的谈了一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蝴蝶 陈夫人以为陈清羽肯定又像之前一样准备了一堆话要反驳自己。 可是没想到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娘，你说得对，念念不能没有娘。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子，在考虑这件事儿吧。” 陈夫人被陈清羽这一番话吓得一愣，他这个情种儿子，五年没正眼瞧过其他女人，如今怎么就突然变性了！陈夫人还找人算过，算命的说他儿子这个叫做荡情锁。有可能一辈子都困在情劫里出不来，当年顺治爷也是这个命，没准儿人到中年就出家了。 要是真出家了，他们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可依靠谁去？这可真是老天眷顾，佛祖开眼。陈夫人心里暗自祷告，果然去庙里坎普萨的诚心没有白费，等到亲事成了之后她一定要去庙里面还愿。 “行行行~只要你同意，怎么都行。来清羽，多吃点肉。看你最近忙的，又瘦了。”陈夫人开心的合不拢嘴，不停地往陈清羽的碗里加菜。 “桃姨？奶奶话的意思是你要当我妈妈了吗？”念念玩着玩着，突然回头问在一边发呆的小桃。 “欸？”小桃突然缓过神儿来，看着念念“这还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小孩子别胡说啊！” “再说了，少爷不会同意的。你爹啊，心里住着一个你娘，你娘真的是个好人，怕是一辈子都不能从你爹的心里搬走了。”小桃失神的看向远方。 “我不喜欢我娘！”念念生气的说。“要不是我娘，你和我爹就能在一块儿了，你就能当我娘了。” “白眼儿狼！”小桃不由分说地用手照着念念屁股打了一下：“你知道你娘当年生你的时候遭了多大罪吗？忘恩负义的东西！” 用的力气不大，可是念念的小嘴立马撅了起来。“我才不管呢，我娘从生下我开始就一直没见过我。也没管过我” “啧！”小桃作势要再打，看见小孩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手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以后不这么说了听见没？你娘在天之灵如果听见了得多伤心啊！他只是因为命运没办法陪在你的身边，她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比爹爹奶奶还爱我吗？” “嗯是的。” “比你呢？” “那还用说。” “嗯，念念知道了。” 鼎盛和大堂 “管家，你来得正好！”陈清羽正和黑子谈论着什么，刚好看见陈管家进来了。 “少爷”陈管家忧心忡忡的问道“我听说咱们的今年的货运权不打算全权交给克洛伊他们公司了？” “嗯，没错。忘记跟你说了。”陈清羽理着手头的账目，头也不抬的说，仿佛这是一件稀松平常极了的事情。 “可是这几年咱们合作的不是挺好的，怎么突然说断了就断了”陈管家说。 “合作的挺好？克洛伊吃尽了咱们的便宜，对伊他们来说倒是合作的很好，鼎盛和这五年来到处束手束脚，所有商业动向都被克洛伊察觉的一清二楚。这种状况下，你身为鼎盛和的管家，哪里觉得咱们合作的挺好？”陈清羽抬起头，眼光如炬。 “这” “还是说你是站在克洛伊的立场上这么说的？” “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克洛伊公司那么强大，背后还有洋人政府给他们撑腰，咱们要是真惹了他们，也不够咱们喝一壶的啊！” “笑话，洋人政府？在堂堂大中华的地界上我还得怕他们洋人不成。”陈清羽轻笑。 “可是摆在眼前的问题很清楚啊！”陈管家说“这几年，因为我们喝克洛伊的合作，很多船队的生意都遭到了挤压，纷纷解散或者变成了克洛伊下游的劳力。如果我们和克洛伊断了合作。没有人能承担的起这么庞大的货运量啊。就算是外地的船队有这个实力，可是克洛伊手段狠毒，就算他们有这个实力也未必敢接手这个工作啊”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有我的安排了。”陈清羽说道。 “少爷您已经找到下家了？”陈管家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表示他对这个信息很开心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陈清羽的这个态度给了他多大的重磅一击。 “那少爷，您别忘了，我们的生丝”话还没等说出口，陈管家就自己想明白了，这几年陈清羽大力推进机织布，现在的市场份额，价廉物美的机织布已经占了八九十的比例，生丝贸易就算断了也不会对陈家造成太大的影响。 相反，克洛伊手底下的生丝如果不销售给陈家，那就只能低价转让给外地商户，这其中的亏空损耗还有价格让利，克洛伊亏损的只可能比陈家多，不可能比陈家少。 好一个陈清羽，这几年一直如此隐忍，要是早露出端倪，克洛伊一定会针对陈家的布业做出一些事情的，可是前五年克洛伊的生丝陈家向来照单全收，让克洛伊过的那么安逸放松了警惕。 陈管家心里无比懊恼，本以为陈家就此被克洛伊牵制住了，只要克洛伊想，随时都能弄死陈家。可是陈清羽现在想要盘活整个局面，要是真被他得逞，那他这二十多年卧底在陈家想要搞垮陈家的诡计岂不是永远也不能成功了。 “陈管家，要是没事儿你就先下去吧，刚从上海回来也累了。回去好好谢谢，商号这边我准你几天假。”陈清羽说。 “谢谢少爷。”陈管家额头上淌下了一滴冷汗，顺着脸上的沟壑直流道下巴。看来陈清羽对于他已经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了，关于商号战略这种重大的决策商议时刻，竟然选择把他支开。 难道陈清羽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怎么可能？他演的这么好，二十多年，连那个老狐狸都骗得过，还能被小狐狸崽子识破了不成。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小狐狸可不是几年前那个纨绔子弟了，论见识谋略，不仅不输给自己，甚至比起他爹也不遑多让。 难道真的露馅了？陈管家迈出大门的时候绊了一个跟头。踉踉跄跄差一点摔倒。 “管家可要小心些，路不平，当心摔跟头。”黑子后面笑道。 陈管家汗涔涔的离开了 。 看着陈管家的背影走远了，黑子才问道“不过少爷，陈管家说的一句话确实有道理，咱们如果断了和克洛伊的货运，那还有哪一家敢接啊？您真的找好了下家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陈清羽眼眉一挑。 “好嘞，有您这句话我就算吃了个定心丸了。到底是谁啊？这么大胆子？” “天机不可泄露。”陈清羽故作高深的说。 “念念，就在院子里玩啊！别跑远了！桃姨进里屋去收拾一下。”小桃进门前和院子里玩儿的陈念说。 “知道啦~！”陈念满口答应着。 “欸，蝴蝶！”陈念看见了一个好东西跳进了院子里。 “别跑！”陈念随着蝴蝶的动作，一跳一跳的来到了门口。 “你不要跑了，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我桃姨跟我说我不能出这个院子，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数的。”陈念扶着大门，和蝴蝶有商有量的说道。 “那你得答应我，陪我玩一会儿之后就得放我回去，我家里还有人等我呢？”好像是蝴蝶的声音。 “蝴蝶说话勒，桃姨！蝴蝶说话勒！”陈念惊奇的喊着，眼睛却离不开在门上忽闪着翅膀的蝴蝶了。 “嘘！别出声！”蝴蝶的翅膀似乎紧急闪动了两下，“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会说话，我会被抓起来的。” 陈念急忙噤声，蹲在地上，用极小的音量对着蝴蝶轻声说：“好！我听你的，不告诉别人。” “那你现在能陪我玩了吗？” “好呀~” “哎呀呀！”蝴蝶这么说着，有一只手拿着一个纱网罩子把他罩了起来。 “啊，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抓蝴蝶。”陈念抬眼望过去，一个头戴斗笠面纱的女人，手里正把玩着刚才和他对话的蝴蝶。 蝴蝶在纱做的纸兜里忽闪着翅膀，而小小的囚笼就在这个女人的手里。 “你快放了她！”陈念喊 “放了，它可就飞走了哦！”面纱下面传出好听的女人声音。 “它都已经跟我说好了，要陪我玩一会儿，不会飞走的。”陈念刚说完，自己意识到说了蝴蝶的秘密，急忙捂住嘴。 “傻孩子。”女人轻笑出声。将纱布的小笼子递给了他。 “这个送给你，什么时候你和它玩的够了，一定要记得放走它哦！”女人说。 陈念接过纱笼，开心的戳啊戳。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蹲了下来，隔着斗笠面纱，陈念看不清他的脸。 虽然被教育过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可是陈念莫名的觉得眼前的人很亲切。 “陈念。我桃姨说，是爹爹特别思念我娘，所以才给我取得这个名字。”陈念如实说，还加了一段解释。 “陈念”读着她的名字，女人有一瞬间的恍惚。 “念念！你在跟谁说话啊！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去院子外面玩吗？怎么又不听话啊！”里院传来了小蛮的喊声。 “有个人帮我捉了一只蝴蝶！”陈念回头喊道，可是头转过来，那个女人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桃姨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小桃拽了陈念就往回走。 可是一抬头看到远去的背影，却觉得说不出的熟悉。 “少奶奶？”小桃怔怔看着街角消失的人影，喃喃自语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