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嫁我》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仰望星空】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师兄嫁我》作者:月佩环[出书版] 上部 作者:月佩环 出版社:威向文化 出版日期2016/02/03 文案 一夕之间,隐山派惨遭逆徒灭门, 陆之霖失去了父亲,失去同门师兄弟, 只有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王师兄, 救了他的命,教导他习武, 还拥有每每可以揍趴他的超群武力值。 抱病在身却拥有一身顶尖武艺的王越, 面目丑陋又总爱嘲讽人的王越, 陆之霖无法相信这样的王师兄竟喜欢他! 将王越压在身下放肆索取的感受让人沉迷, 无论这份感情是敬爱、感激还是恋慕, 陆之霖愿意和王越携手走过一辈子。 下部 作者:月佩环 出版社:威向文化 出版日期:2016/02/03 文案 他是名动天下的东陵侯, 武艺独步武林容貌世间罕有, 世间千千万万人难入他眼, 却不想一时顺应天命身救人, 从此养了一会扑倒他的小白眼狼。 受限于内伤只能听凭陆之霖对他为所yù为, 一度错信这俊美少年真对他怀有爱情, 可就算冷漠抗拒这油腔滑调的臭小子, 陆之霖依旧死缠烂打的追上来。 打不退、骂不走,就连王越自己, 也在不自觉间动了情、上了心…… 第一章 蓊郁的山林连绵下了好几天的雨,沉云蔽日,雨雾氤氲,远山仿佛笼在一层轻纱之下。 山门前的匾额被人打落在地,上面写着的「隐山派」三个字像是黯淡无光,偌大的演武场,由大块的条形青石铺成,砌得方方正正,此时却被一条宽约一尺,长超一丈的裂缝从中央划过,可见不久之前,这里发生过一次争斗,比武的两位高手至少都是达到了先天境界。 一个年轻人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沿着宽阔的石阶而上。 在经过演武场时,年轻人若无其事,但他身下的骏马却像是感觉到裂缝中残存的冷冽杀气,连从演武场旁边经过也是不愿。 年轻人安抚地抚摸它的鬃毛,却不能缓解它的焦躁,他只好翻身下马,让马暂且在附近等待,疾步沿着山道而上。 即便下过雨,空气中的血腥气依稀还在。 隐山派在河洛一带不算大派,弟子中在江湖上名声不显。据说隐山派的武功至少要学二十年才能算小有所成,令人望而却步,所以远远不如附近的铁拳门、玉剑派、山河宗等门派人丁鼎盛,即使被人灭门,也是过了好几日,山南道才隐约有些风声。 王越得知此事,便往襄州赶来,此时却知自己来得迟了。整个门派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隐约听得弟子别院中有人声,他便往那个方向走去。 一个端水的老头看到有人前来,骇了一跳,竟失手将水盆打翻:「你……你是谁?」 「吴伯不认识我了?十五年前,师父收我为记名弟子的。我是王越。」 记名弟子不算在入室弟子当中,也不必遵守入室弟子的规矩,只是有师徒名义,师父闲暇时指点几招而已。陆天成收过的记名弟子大多不在山中,吴伯又怎会一一记得? 他浑浊的眼睛看了王越半晌,只觉这年轻人丰神如玉,俊朗无俦,和时常上山拜访的富家公子颇有些相似,想必是吃不了苦头,所以陆天成才没有将他正式收录名下,否则要守那二十年才能下山的规矩,怕是他也受不了这份清苦。 吴伯心下唏嘘,回想起陆家惨案,正是由此而起,不由老泪纵横:「公子,大少爷……他也要不好了……」 他说完双腿酸软,几乎要跪倒在地。王越伸手轻轻一托,将他扶住,温言道:「怎么不好了?带我去看看。」 吴伯便哆哆嗦嗦地推开了身后不远处的那扇门,门内很是昏暗,依稀看得到床上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面色苍白,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王越走到病床前,为他把了脉,便知他伤势拖得太久,死期就在这三两天,不由摇了摇头。 吴伯看他神色,知道自家少爷不成了,心下凄酸,说起数天前发生的事。 陆天成的大弟子梁天逸天纵奇才,武学天分极高,十八岁时便达到先天境界,前些日子不知怎地和陆天成有了争执,两人在演武场上厮杀一番,结果竟是师父败于弟子之手。 吴伯当时还在山下采买,那天夜里下雨,他就在山下客栈住了一夜,回来时才知道,梁天逸竟然没有留手,弑师后还杀了不少师弟。 弟子们死的死,散的散,陆天成的续弦陆夫人和一双才两岁大的孪生儿女都惨遭不幸,只有这个亡妻生的孩子被打了一掌,当时闭过气去,没想到后来竟然没死。可惜伤势太重,就此昏睡不醒。 吴伯是陆家的老管家,如今陆家只剩下这一根独苗,不肯离开。他到山下请了大夫给少爷看病,大夫也只是摇头。 隐山派不够有名,掌门的后宅之事江湖上也没多少人关心。王越听到陆天成续弦再娶,不由一怔:「师父的原配钟夫人是不是还有过一个女儿,叫琳琳的?」 「钟夫人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叫陆之霖。不过钟夫人唤他也是霖霖。」 吴伯不知王越为何有此一问,却见他面上忽有些可疑的红晕,旋即消散,竟像是自己花了眼。 但见他伸手出去,将陆之霖挂在胸口上的玉佩稍稍提起,看了一眼,说道:「他原本是应该死了的,但这枚玉佩中藏着一道护体真气,护住了他的心脉。这可真是天意了。」 钟夫人在江湖上也是一个有名的女侠,已达到气息惊动风雷的程度,随手一掌能使得天地变色,飞沙走石。可惜破关不成,陨落身死。她花了多年功力,将一道护体真气藏于儿子的贴身玉佩当中,自然也是希望为儿子挡一次杀劫。 可惜的是,这道真气存放的时间太久,已然消散大半。 王越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看来,这是命中注定。」 吴伯不知他为何又说了一句语意相同的话,不由看向了他。 他却不知王越的母亲萧夫人和钟夫人当年曾是闺中密友,即便各自成亲后,亦是经常往来。 王越五岁时,萧夫人带他来过隐山派。当时陆天成看上了王越的根骨,意yù收他为徒,但王越的父亲当时患了重病,四处求医,王越不能留在隐山派,陆天成便只好收他为记名弟子。 当时的钟夫人指着自己十月怀胎的肚子说,此腹甚圆,当为女儿,会给她取名叫琳琳,以后嫁给王越为妻。王越十分欢喜,一口答应下来。两对夫fù当场就jiāo换了信物,陆家给的是一支玉凤簪,王家给的便是这枚玉佩。 当年陆氏夫妻和王氏夫妻都恩爱非常,团聚之时,又岂会想到将来风流云散。 随后不久,王越的父亲去世,萧夫人美艳至极,守不了空房,带着王越嫁给了朝中一位官员。她却还惦记着当年的这位密友,知道钟夫人去世,还让王越来看一看故人,最好把婚事给办了。 天知道萧夫人弱不禁风,又是个水xìng杨花的xìng子,怎地会和钟夫人这位女中豪杰结为莫逆。 王越没想成亲太早,况且这桩婚事又是母亲定下的。昔日,他对母亲急匆匆地再嫁颇有些看不起,和父亲也曾鹣鲽情深,也曾鸾凤和鸣,她却再嫁得这般快。这些年来,母亲一见到他就哭诉自己当年过得多么悲惨,年轻新寡,又是生得极美,不免遭人惦记。可是她既有钟夫人这位高手作好友,能有多惨自然也不会有人信了。说到底她只是个吃不了苦的人。 遇到这种母亲,他在感情一事上看得越发淡了。 自从懂事后,知道自己有一位「未婚妻」,他便一直不靠近山南道,但母亲哭哭啼啼,每次见到他,都要提及此事,他挨不过,也不专门探寻,只需让人路过山南道,顺便问一句便可。谁料再次登门,竟然物是人非。 如果早知道此「霖霖」非彼「琳琳」,他也没必要一直避而不见了。当年的事他记得不甚清楚,但既然是他曾经应承下的,年纪再小也无法推托,做不成夫妻,也是相识一场,可为这位师弟尽些心力。 「吴伯,你到门外帮忙守着,我为师弟疗伤。」 「王公子,你会治伤,这、这真是太好了……」吴伯大喜,忙不迭地道谢。 「未必能治得好,先看看吧。你去烧一锅米汤,要稀一些。」 「老朽明白的,明白的。」这么多天以来没有一个大夫敢说治伤,最多是开了许多大补的yào,给少爷吊命。也是亏得少爷身子骨不错,才熬了下来。 看着吴伯出门后小心翼翼地阖上房门,王越面上的笑意淡了许多。到此艰难时刻,别的废话也不必多说。他若是有歹意,吴伯和陆之霖一个老一个小,不够他一剑的。而吴伯自然也是忠仆,不可能是仇家伏下来专等隐山派的亲朋好友自投罗网的棋子,否则也不必给陆之霖用老山参汤当水喝。 yào碗就放在床头,旁人看不出,他在外面就闻着了。 可偏偏就是这些大补的yào形成一股yào力,裹住了陆之霖体内的那道微弱的护体真气,他的脏腑处有的长合了,有的不受yào力的,却是伤上加伤,弄得越加复杂。 形势危急,他又不是名医,没有好的办法,只能用东极长生功,将对方伤势转移到自己身上。而且运转东极长生功时,必须对伤势全然接纳,所以对伤者身上的反噬毫无抵抗,而陆之霖身上有护体真气在,到时真气长驱直入,不分敌我,他所受的伤害自然要远胜过陆之霖。 +++++ 吴伯虽然不知米汤做何用途,但王越吩咐,他便毫不犹疑地去做了。好在为了就近照顾陆之霖,门外就有石头搭成的小灶。他熬好了米汤,没听到王越唤他,便在门外守着。 快到落日时分,离着闭门疗伤已有三个时辰。吴伯虽然紧张少爷的伤势,但他毕竟上了年纪,不自觉地开始犯困,忽然听得里面有人道:「吴伯,进来吧。」 他立时打起精神,推开门,看到王越仍然坐在床沿不动,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但定神一看,却让他吓了一跳。 原先俊美无俦的容貌,竟像是被什么精怪吸了元气,变得肤色晦暗,满脸病容,竟然完全看不出初见时的一分俊美! 他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再多看两眼,却还是如此,早上还是一个俊雅公子,傍晚便如一个久病的病汉。若非他身上衣裳未变,吴伯几乎认不出来!而躺在床上的陆之霖,面上却有了几分红润,睡得甚是安稳。 王越自然是察觉到他的惊讶骇然,却道:「吴伯,米汤呢?」 不知是他形容枯槁,还是内心冷漠,脸上几乎毫无表情,语气也是极淡。他虽然不是颐指气使,态度也可谓温和,但就是有一种让人无法违抗的感觉。 吴伯赶紧道:「公子你饿了吗?老朽马上去取。」说完赶紧出门舀了一碗白粥。那粥在用残余灰烬保温着,现在还热气腾腾,而且很是浓稠。 王越接过了,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米汤,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仰头喝了一大口下去,却是咳嗽起来。随后,竟然咳得越来越凶,面上泛出病态的嫣红,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在地上,黑血中还带有不少鲜红饭粒。 他神色更见萎靡,但双目却像是燃着两簇寒芒之火,让人心底一阵窒息。 吴伯这才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若这只是米汤,这口黑血便不会吐得这么艰难,不由老脸一热:「公子……」 「无事。」王越随手擦了擦唇边血迹,淡然道,「陆师弟醒了就能下床了。」 「这张床太小了,两个人睡怕是不方便,公子既然有恙,不如老朽先把少爷抱出去?」 王越看了他许久,才道:「让他醒了以后,自己走出去。他是我师弟,竟被人打伤成这样,武功如此稀松平常,实是丢人,以后就由我教导他武功。」随后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不知怎地,吴伯竟有些怕这个年轻人。他虽然对陆之霖很是宠爱,担心陆之霖睡得不舒服,但王越就坐在床边,无法越过他带走陆之霖,只好无奈放弃,将地上的脏污打扫干净。 王越运了一遍内息,心知这身伤势没有三五年是无法好转的。正好趁这个机会,将陆之霖调教一番。 吴伯年纪毕竟是太老了,做管家尚可,若是贴身伺候人,却有些不便。 少年的呼吸平稳和缓,侧过了身,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看样子还能再睡好几个时辰。 王越皱起眉,伸出食指,点在他人中穴上。 +++++ 陆之霖作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先是梦到有山形的巨兽一脚踏在自己的胸口上,让他动弹不得,呼吸困难,几乎恨不得就此死去,随后巨兽离开,他胸口痛楚渐去,四周云雾升起,隐约有仙乐飘摇。 他沿着仙乐传来的地方走去,感到自己的脚步越发轻快。云雾后面,却是七、八桌宴席,上面摆满了菜肴。 他坐到了一个桌子旁,正要大快朵颐时,忽地桌子被人踩翻,酒菜洒了一地。 他又气又急,猛地醒转过来,睁开眼睛,却见四处昏黑,油灯的灯光很是昏暗,一个肤色青灰,头发披散的男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双目中仿佛各有一簇鬼火在燃烧跳跃。 鬼啊! 陆之霖倒抽了一口凉气,几乎惊呼失声,却在看到对方映在墙上的影子时止住。他定神细看,却见那簇鬼火是油灯的光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映照,自己看花了眼。 「你是何人?」 少年的声音清脆,甚至还没有开始变嗓。或许是因为少年还没到成长期,五年的距离,在他们两人之间显得不小,即便是做兄弟,都似乎隔着一道极深的代沟。 「你出去,明天早上再来见我。」 他的语气让人无法质疑,堵得陆之霖一口气上不来,刚想说「你在我家里,凭什么叫我出去?」却觉得这句话的气势怎么也及不上对方,不由一跃而起。 「你!」 「我什么我?快滚!」 陆之霖气得浑身哆嗦,猛然之间发现,自己的伤势居然好了七、八分,神色怔愣了一下,听得门外吴伯的声音在呼唤自己:「少爷!少爷!」 陆之霖顾不得披上衣服,赤着脚就出了门。 从苟延残喘,躺在病床上等死,忽然能下地走路,陆之霖仍觉自己仿佛还在梦中。 「吴伯?里面那个人是谁?」 吴伯看他赤着双足,连忙找了鞋给他换上,一边对陆之霖解释王越的来历:「王公子是陆师傅的记名弟子。」 「一个记名弟子还拽得二五八万的?」陆之霖疑惑之下,不由得脱口而出。 吴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他拉到一旁:「少爷别乱说,是王公子救了你。」 「不就是疗伤嘛,若我父亲还在世,若二师兄,三师兄他们没有被那jiān贼害死,也一样能为我疗伤。」 可惜死去的人,再也回转不来,自然也不可能忽然出现。陆之霖越说越觉得苦涩,那天晚上当真如噩梦一般,让人不愿回忆。 父亲一向对他严厉有余,关爱不足,若说他心中悲痛yù绝,那定然没有那么深重,可是想到自己今后已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忠于本门的师兄弟们也都不在了,却是止不住地难过起来,眼泪簌簌而落。 吴伯长叹了一口气:「少爷,人死不能复生,你以后一定要学好武功,报仇雪恨,光大隐山派啊!」 报仇雪恨!陆之霖想到大师兄梁天逸心狠手辣,竟然完全不顾半分同门之情,传艺之恩,不由握紧了拳头,一时之间,怒火如潮水一般,在胸口翻涌,竟有些站立不稳。 「少爷,少爷!」 吴伯的声音在他耳边,越来越遥远。他却觉得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吴伯扶着陆之霖,急得冷汗直流,却听得门内一个声音隔着门缓缓道:「他只是一时气血攻心,没有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是,多谢王公子。」吴伯顿了一顿,又道,「适才少爷无心之言,还请公子不要在意,他年纪尚小,许多事情都还不懂……」 王越没有回答,只道:「让他明天早上卯时之前,到演武场找我。若他没来,教他武功一事,便不必再提了。」 吴伯也知道十三、四岁不能算小,很多人甚至已经成亲,陆之霖说那些话的确是非常不懂事,只怕是已经得罪了王越,否则本来打算教少爷武功的,怎么又忽然提出了一个条件? 但他对陆之霖刚才的话也深以为然。能给陆之霖疗伤没什么稀奇的,单是隐山派就有不少人能做到,只是隐山派如今被灭门,虽然jiāo好的门派中也有不少好手,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少爷的命当时就在顷刻间了。 他不知玉佩中有护体真气,只当王越自己都没什么本事,脾气却还古怪得很。但陆之霖那么说,却是当面打脸了,的确十分不对。 他扶着陆之霖,到附近的房间休息。 陆之霖本来在床上就躺了不少时间,没睡两个时辰就已醒转。 吴伯给他端了水洗脸,才道:「少爷,王公子千里迢迢来隐山派,本是好意,只是说话难听了些,你昨夜说的那些话,却是有些不妥了。」 陆之霖捏着帕子的手紧了一紧:「我哪里说话不妥了?」 「王公子为了给你疗伤,好像受了不少的内伤,不管他武功怎样,他毕竟治好了你,你应该道谢才对。」 听说给别人治伤还能把自己给伤到,陆之霖有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唇,轻哼了一声。 吴伯忙道:「少爷,江湖上捧高踩低的人多得是,时人只见锦上添花,又哪有几个雪中送炭的?他能前来相帮,已是难得,脾气差一些,少爷又何必在意?」 陆之霖也不是听不进话的人,沉默一会,才道:「等天亮了,我就去给他道谢。」 说是道谢,终究还是不肯道歉。吴伯也没好多劝。 学艺不成不准下山这条规矩,虽说能让弟子们潜心学艺,但对于从小就长在隐山派的陆之霖而言,却不是好事。他从未出过山,便如白纸一般,又是掌门的儿子,弟子们自然都让着他。即便失去母亲,父亲再娶,陆掌门依然没有苛待他。彼时他已十三、四岁,养成了率直的xìng子,又岂是那么容易改的? 第二章 初晨,雨雾依然飘摇而下。偌大的演武场上,那道裂痕仍然怵目惊心。 王越就坐在演武场旁边的太师椅上,身边静默地站着一个中年人,为他撑着一把六十四铁骨的油纸伞。 此时的光线比昨天夜里好得太多,陆之霖清晰地看到,王越青灰色的脸,颧骨凸起,满脸病容。 陆之霖吃惊之下,竟将满心不服消去了大半,平添了不少同情之意不管是不是为了自己,他已病成这般模样,再与他计较,岂不是显得自己小气? 这般一想,便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陆之霖叩谢王公子的救命之恩,昨夜得罪之处,还请王公子海涵。」 王越竟像是看出他心意,冷笑一声:「起来!」 陆之霖没有多言,只是往下磕头,却见一段枯枝,以一种鬼魅般的角度,从下而上地撩起,让自己避无可避,只好伸手握住,却觉枯枝上传来一阵沛然无匹的大力,竟然无从抵御。 当他被掀翻了一个跟斗,趴在地上时,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是什么剑术?竟然如此怪异精妙! 「蠢货,你没吃饭吗?」 他说话如此尖酸刻薄,让陆之霖心底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猛地涌了上来,他低喝一声:「王师兄,得罪了!」旋即从地上一跃而起。 在跃起的同时,他已拔出了腰间长剑,剑光如闪电一般,向王越刺来。 王越却是懒懒地提起手中枯枝,随手一划,竟然形成一股旋转气流,将陆之霖手中长剑困在气流当中。 陆之霖只觉得手臂仿佛被困在漩涡当中,几乎立时动弹不得,吃惊之下,长剑已脱手而出,飞向旁边的悬崖峭壁,钉在了石壁上。 他原以为,王越的武功最多和自己父亲一般,达到了先天之境,这已算是年轻当中的一流高手了,谁知道他随手一指,便能产生极大的力量,直接演变自然之象,形成气旋。 看着王越青白的面容上由于咳嗽而泛起嫣红,显然是刚才的比试让他颇费了一番气力,陆之霖连忙跪倒在地:「请王师兄教我!」 王越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道:「你那么厉害,哪里需要我教你?你走吧。」 陆之霖又羞又愧,心知昨天晚上的无心之言被他听到,所以特地前来羞辱自己。若是在往日,他定是毫不犹豫地转头回去用功,但他此时遭遇挫折,仇人又是知根知底,他对隐山派的武功登时丧失信心,于是跪在王越面前,忍气吞声道:「师弟见识短浅,王师兄大人大量,请原谅我。」 这几句话对他来说,低声下气至极,一张面孔胀红得仿佛能滴出血。 「好,我原谅你了。」王越微微一笑。 陆之霖喜不自胜,正想起身,却见他神色怪异至极,便按捺住了自己,试探地问道:「那教我武功的事……」 「隐山派的武功不错,我都没资格学,哪有本事教你?」 陆之霖气恼至极:「但你昨天晚上不是说,只要卯时之前来找你,你就会教我武功吗?」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太幼稚了。」 陆之霖气得发抖,却是咬紧下唇,道:「师兄教训得对,是我太幼稚了。不知师兄怎样才肯教我?」 王越没回答,反而道:「今天早上我让赵先生和吴伯对了帐,本门上下一分银子也找不出了,为了给你治病,还欠了yào店一百多两。虽说门派有些田契,但也要秋后才到帐。你现在最先做的应该是赚钱。」 陆之霖硬着头皮道:「是。」却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吴伯。他除了一身差强人意的武功,实是没有别的长处,说到赚钱不免头疼。 王越却道:「以前吴伯的月钱是每个月三两银子,现在隐山派也请不起吴伯了,我听说吴伯有个儿子,是附近的佃户,不如就让吴伯回家养老。」 陆之霖大惊,吴伯已急道:「照顾少爷是老朽心甘情愿的,不要工钱……」 王越肃然道:「隐山派哪有不付工钱的道理?陆之霖,你有手有脚,吴伯年纪这般大了,怎么有脸使唤吴伯?」 陆之霖知道留不了吴伯,于是说道:「谨遵师兄吩咐。不知我该怎么做,还请师兄指点。」 王越哼了一声:「要你做别的你也做不来。附近好像有个扬威镖局的分舵,你去找份差使做吧。等你什么时候当上了镖头,再回来找我。」 他说得轻描淡写,陆之霖却听得冷汗直流。扬威镖局名扬天下,附近的门派无不以能进去做事为荣。隐山派的弟子们闲暇时讨论,也都纷纷表示,学成后如果能进扬威镖局,就算只是做一个镖师,以后都能一辈子不愁了。 然而普通门派进去的,都是从趟子手做起,在镖局中多数都是熬资历,毕竟江湖上武功高的那些大多是先天高手,先天高手顶尖的那部分人宛如仙神再世,走镖的人一不小心遇到了哪个魔头,根本就轮不到他们出风头的时候。 达到先天境界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陆天成自己便是熬尽心血,终于在四十岁那年达到先天,而萧夫人一辈子都没破关成功,甚至因为妄图强行突破,走火入魔身亡。陆之霖以前认为,先天境界就是终点,不但武功能陡增百倍,还能延长寿命,一旦达到先天境界,便再也不必担忧。但梁天逸却是瞒着众人达到了先天境界,还打败了早在他之前多年破关的陆天成。 王越师兄的出现,也让他发觉自己以前是坐井观天。如果江湖上先天境界的高手真如王越师兄一般比比皆是,那么,他到了扬威镖局,恐怕也只是做杂役的料。从杂役到趟子手,到镖师,到镖头,这几乎是一条漫长得看不到头的路。 陆之霖心情复杂,但也没多说什么,头深深地低了下去,贴到了地上,给王越磕了一个头:「多谢师兄指点。」 王越冷冷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若是这般的软骨头,动不动就磕头,也不必练什么武功了,直接向梁天逸多磕几个头,让他自尽了便是。」 陆之霖咬紧了唇瓣,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缓缓道:「师兄教训得是。」 「今日天气正好,你也别拖延了,赶紧收拾东西下山去吧。」 「是。」陆之霖欠了欠身,转过身而去。 吴伯看他脸色不好,要上前安慰他,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吴伯,我现在身子好啦,你也不必陪着我了。以后我有时间了,一定会去看你。」 吴伯yù言又止,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你爹爹的武功,在江湖上还是有名的,只要你肯下苦功,未必不能有所作为。」 陆之霖也知道自己的态度变化太大,连吴伯都看不下去,但他既然要报仇,只是有所作为的话,肯定远远不够。他竭力让自己笑得更自然一些:「没事的,王师兄是想考验我,我明白的。」 虽然这么说,但他自己却并没有什么把握。 王越鸠占鹊巢,不但把吴伯赶走,连他都被赶出门去,真要说王越一片好心,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 看着主仆二人走远,王越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方才说了太多话,让他嗓子止不住地发痒。 旁边站着的中年人赵先生道:「侯爷……」 「在外面还是唤我公子吧。」 「是,公子。属下有一事不明。隐山派与你徒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情分,公子为何肯为这孩子如此费心?」 他曾经应王越的嘱咐,注意过隐山派的动向,但因有事延误,便随后上山,谁知再次见到王越,却见他身受重伤,几乎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由十分后悔没有跟他上山。他与其他幕僚私下议论时,便曾说过,王越做事不可由常理揣度。其实,王越的做法说得好听是天外飞仙神来之笔,令人猝不及防,说得不好听,便是他经常脑子犯抽,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之事。 王越微笑道:「你看他怎么样?」 「恕属下直言,他还是太稚嫩了些,什么事都摆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而且对自己的武功也没什么信心,怕是以后进境不大。属下观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现在看着,的确只是一个普通人。可喜心xìng未定,又不太固执,有重塑的机会。」 「然而公子并不想亲自教他?」 「赵先生也来揣度我的心思了?」王越笑了笑。 赵先生跟了他三年,自然知道他不是在生气,苦笑道:「属下不敢。但公子为了救他,身负重伤,难免令属下心生疑惑。」 「这有什么不妥?我又不是初次受伤。」 「但却是初次为了救人受伤,属下实在是不太明白……」 「这些小事,你不必明白。以后我就在这里住下了,你们若有事,便来此处寻我。」王越像是心情极好,和颜悦色地道,「萧夫人若要见我,推了便是。」 赵先生这才知道,王越是因为受不了每逢年节就要回家,见那个动不动就梨花带雨的母亲,才这么干的。如今他以受伤为名,三两年不进家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旁人也无可奈何,反倒是萧夫人要来看一看他。 赵先生虽说是与公子江湖相识,但对萧夫人也有些了解。萧夫人再嫁后,有了别的孩子,而且她又弱不禁风,出不了远门,即便听到儿子受伤不能回来,最多只不过是哭一哭。 「陆之霖那里,赵先生若是有空的话,便帮我去指点他一番。」 「公子不亲自去吗?」 王越轻轻拍了拍太师椅的扶手,像是在拂去上面的灰尘,淡然道:「他历练太少,很多事情不懂。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若在我身边,我脾气太坏,怕是会教坏了他。」 赵先生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承认自己脾气不好,啧啧称奇。公子对这个孩子的关爱真是非同一般。或许他初时救治陆之霖,是抱着随手为之的心思,但开始用了心血,便忍不住想要尽善尽美,这也是人之常情。 +++++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三个多月。 陆之霖在扬威镖局的日子过得很是无聊。只要有一把死力气,就能顺利进镖局,因此,在单手将一块巨石举起后,他就成了扬威镖局的一名趟子手,月钱二两纹银。 走镖的路上都是镖局打点好的,旁人知道扬威镖局的名声大,自然也不会轻易来劫镖,趟子手只管上货卸货,路上吆喝几声而已。 闲暇时镖师们聚在一起,不是赌钱喝酒,就是吹牛玩乐,陆之霖没什么兴趣,总是一个人在镖局里练武。镖局里还有一个熟人,是当初被灭门时逃出去的弟子严世杰。 往昔陆之霖对严世杰的武功很是看不上眼,但现在严世杰比他早了几天进镖局,混熟了圈子,他后来进的镖局,或许是严世杰在别人面前说了他什么,让他颇受排挤。 镖局中严禁私下斗殴,陆之霖恨得没法,于是约了严世杰比武。 十招之内将对方打倒在地时,陆之霖收回长棍。 棍术是他新学的招式,镖局中人人都能得到传授。若是比剑不慎伤到对方,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栽赃陷害。在吃了几次暗亏以后,陆之霖明白了许多往日不以为然的道理。 「严世杰,隐山派对你有传艺之恩,你不思量报仇,勤练武功,反而对隐山派百般嘲讽,如此嘴碎,还算不算男人?」 严世杰擦了嘴角血迹,从地上爬起来,愤然道:「狗屁的传艺之恩!老子是jiāo了束的!胡吹什么能让弟子都进先天境界,结果连自己门派都保不住!要报仇你尽管去报啊!反正你是掌门之子,重振隐山派就靠你了!」 陆之霖面色yīn沉,却是难以反驳。 严世杰冷笑:「说来也可笑,陆天成一颗心都在那个新娶的女人身上,哪点把你当儿子?亏得你这么用心给他报仇!」 「你胡说什么!」陆之霖粗声粗气,上前抓住了严世杰的衣襟。围观比武的众人连忙上来劝架。比武并不违背镖局的规矩,但分出胜负了,便不可再斗。 严世杰自然也不怕他,冷笑道:「你娘钟夫人,创了一套剑法,剑法出世时,隐山派就白光大作,自然瞒不过别人。梁天逸若想下山,以他先天境界,有谁敢拦他?他是为了夺走剑谱才杀人的,看你这样子,只怕根本不知道有这套剑法吧?」 陆之霖面色铁青。隐山派的核心要务,他并不十分清楚,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还没chéng rén,父亲才没告诉他,可是现在就连严世杰都知道的事,他都不知情。 「好了!」总镖头冯柏大喝道,「别争了!隐山派再响亮,也就只在山南道出名,一套不够惊城水准的剑法有什么了不起,天道盟和孤绝山不多得是吗?学了它是能胜过天dú刀还是能胜过东陵侯?」 扬威镖局不过也就比隐山派强一些,冯柏的话前半句还让人很不服气,但后面的却是让人作声不得,本来听说钟夫人创立的剑法出世时照亮小隐山,还有人目光闪烁,有了点想法,但随后想到这剑法早已被人夺走,和绝顶高手还差了好几个层次,学了也不见得立刻就能突破境界,便都打消了念头。 只有陆之霖留了下来,看着冯柏:「总镖头,请问……什么叫惊城水准的剑法?」 事情转折得太快,让他心神恍惚,吴伯说父亲在江湖上颇有名声,可是今天一看,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天下之大,也远远不是他所知道的。 冯柏对这个知道上进的少年倒没什么恶感,很是和善地道:「剑法出世时亮光能让整座山的人看到,属于震山剑法,能让全城的人看到,就是惊城水准,再往上就是绝世剑法了。那种剑法不说出世的时候惊天动地,即便每次使出来,也都能飞沙走石。不过神物自晦,听说也有绝世的剑法隐藏成震山剑法的,只是从没有人见过罢了。」 「天道盟和孤绝山呢,又在何处?」 「天道盟是白道数十个帮派的联盟,邪魔歪道并没有类似联盟,只有一个地下jiāo易的地方,就叫孤绝山。传说那两个地方云集了黑白两道的天材地宝,令人心向往之啊!」 陆之霖抱拳道:「原来如此,多谢总镖头。」 陆之霖十分恭顺,让冯柏大为高兴,谈xìng更浓:「你怎么不问天dú刀和东陵侯了?」 「听别人说过,天dú刀刀法封神,似是南疆人士,曾经一刀劲气,将千余铁骑斩杀。」 冯柏捻须微笑:「没错,江湖上高手多不胜数,天dú刀和东陵侯堪称绝顶。」 陆之霖双目微微睁大,像是十分好奇:「前段时间两人在塞外比过一场,莫非总镖头亲临?」 「我哪有这个眼福?不过倒是有个观战的老友来过一趟,告诉我当时景象。据说远在数里之外观战的人都能感觉到劲风如海潮,随着刀剑之光一道道扑面而来,围观的人有戴着纱帽的女子,纱帽上那层细细的薄纱都被割裂了两三道。那一战后,两人不言胜负,但天dú刀却宣称封刀十年不出。可见定是东陵侯胜了。」 「若是能看到他们出手一次就好了。」 冯柏哈哈大笑:「绝顶高手的比试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轻易能看到的。那么多人观战,却是连天dú刀和东陵侯长什么样都没见着。」 陆之霖露出了不胜向往的表情。冯柏很是满意,拍着他肩头走了。 等到身边空无一人,他脸上的神往登时消失。 对他来说,这些事情遥不可及,他更关心的,是家里那套只是震山级的剑法,梁天逸拿着剑谱到了哪里?为何父亲要瞒着他,难道父亲真的没把他当亲生儿子? 他想回家一趟,查找是否曾经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蛛丝马迹,刚才甚至想向总镖头请假。但内心隐约的警惕让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假装成一个未涉世事,对江湖不胜向往的少年。 严世杰才对自己说破了嘴,透露了震山剑法的事,自己就立刻回家,难免惹人怀疑。所幸镖局离小隐山不远,连夜回去,天亮赶回来,应该来得及。 +++++ 待众人都熟睡后,陆之霖趁夜离开镖局,使出轻功,狂奔了一个多时辰后,他终于回到了自小长大的小隐山。 父亲和继母曾经居住的院落寂静得可怕,他徘徊了片刻,却见远处池塘旁边似乎有个人影,在石椅上坐着。那人披着大氅,背向而坐,也不知在做什么。 想到师兄那张青白的面孔,陆之霖打了个寒颤。他已经够像个鬼了,还这么晚不睡觉…… 陆之霖犹豫片刻,向王越走过去。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他不在小隐山的这段时间,王越可是一直住在山上的。要是家里有些什么疑点,怕是他早就发现了。或许可以试探他的口风,看他是不是有事瞒着自己。 他十分平静地走了过去,却是心跳如鼓:「师兄。」 王越头也不回:「吃不了苦,偷跑回来了?」 话语里满是讥诮,极尽挖苦。陆之霖握紧双拳,终于还是把怒气给消了下去,说道:「不是,我回来看看,明天早上就走。」 王越似乎有些诧异:「回来做什么?」 「回来看看师兄。听吴伯说,师兄为了我,受了掌伤反噬,我……于心不安。」 「来看我是不是死了?」 「不是!」陆之霖到了王越的面前,浑然不顾他满脸的嘲讽,上下看过他的面色,却发现毫无好转的迹象,不由暗暗心惊。 送吴伯下山时,吴伯曾对陆之霖说,王师兄上山时便如养尊处优的王孙公子,后来才变成这样,要陆之霖好好待他,凡是不要和他计较,至少等他养好伤势再说。他当时没放在心上,可是现在都三个月了,王越的气色却还是这个鬼样子。吴伯是绝不会骗他的,而且看王越的脾气,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也养不出来。 「师兄,你感觉好点了吗?」 王越似乎挑不出他的错处,「哼」了一声:「死不了。」 「师兄要是需要什么yào材,尽管吩咐,我上山下山挺方便。镖局管得也不严,每个月都能腾得出一、两天空闲。」 王越看他仍站在面前,不卑不亢的神态,微微挑眉:「说吧,你今天回来,到底有什么事。」 陆之霖犹疑片刻,决定还是问问他,看他是怎么应对。于是说道:「师兄,我是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觉得奇怪,才回来看看。」 「什么事?」 「梁天逸达到先天境界,直接下山便可,为何要杀人呢?他的xìng格并非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而且,在动手之前,他还在水里下了dú,显然是早有预谋。」 王越冷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师父藏着玉虚剑法,不肯传授给他,他心生怨愤,就杀人夺剑了。」 陆之霖即便竭力想掩饰自己,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你知道……为什么你会知道?」 王越淡然道:「两个月前,他拿了玉虚剑法的秘笈,去了天道盟,敬献给卓盟主。卓盟主看过秘笈后,让他做了洛阳的管事,那可是一个肥缺。」 「天道盟不是白道吗?为什么不查明剑法来历,为隐山派铲除jiān佞,伸张正义?」陆之霖面色苍白,几乎不敢相信。 「你当江湖是什么?隐山派是能给天道盟送钱还是送粮?天道盟的人也要吃饭的。现在隐山派没人寻仇,卓盟主听到什么风声,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若是寻仇的人武功不高,卓盟主说不定还会把事情压下来。」 陆之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王越:「卓盟主这么看重那套剑法,应该不只是震山剑法吧?」 王越微微颔首:「不错,那套剑法若能练成,威力无穷,绝世剑法也算得上。」 「师兄见过?」 「见过。」 听得王越肯定的回答,陆之霖不由有些恍惚:「师兄是在哪里得见的,也是父亲说的吗?」 王越看到他表情,嘴角那抹熟悉的讥诮又现出的些许:「他没告诉你,你便觉得他对你不好吗?是不是认为他不够疼爱你?在你心中,师父是一个怎样的人?」 陆之霖只觉得一股无形的气势忽然从王越身上逼向了自己,一时之间,不由愣了一下。 父亲是个怎样的人?陆之霖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回答,可是王越的表情却让他隐约感觉,那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他教导弟子时,要我也唤他‘师父’。为人严谨方正,墨守门规。他没告诉我,想必是因为我年纪还小,既然梁天逸他们会知道,我应该也会有知道的一天。」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 这句话对师兄来说,应该算是对自己的嘉许了吧?陆之霖心里不由暗想。方才王越称陆天成做「师父」,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而且王越对他的严厉,让他想起了师父师兄。然而满门已灭,他也只剩下回忆。 他对王越的恶感消散了许多,闻言也不气恼,只道:「父亲不让我学,想来自然有他的道理。」 「没错。那玉虚剑法早在师母之前,就有人创立了大半,是师母将它完善。此剑法对习练者要求甚高,要心境平和,波澜不起。我都练不了,梁天逸心高气傲,拿了剑法有什么用?他只好拿去送人,谋求立身资本。」 心境平和,波澜不起……陆之霖忍不住想,王师兄这副脾气,哪里会波澜不起,什么叫「我都练不了」? 他苦苦追求事情真相,无非是因为不愿相信父亲没把自己当亲生儿子,如今听得事情并非这样,心上的大石自然去了一块。他对剑法倒是没什么觊觎,既然不能练,也便罢了,反正梁天逸也练不了。 却听王越续道:「如果我没猜错,师母或许就是强练剑法,才会走火入魔。师父对她很是敬重,所以在弟子面前有所提及。只是他心知弟子们的心xìng,都不适合习练这套剑法,也便没有传授。」 听着王越说起父母的事,陆之霖不由心中悲伤酸楚,低下头道:「他既然敬重母亲,为何又要再娶?」 王越忽地冷笑一声:「大人的事,你懂什么?敬重有什么用?是能给他多生几个孩子,还是能振兴门派光耀门庭?你脑子是被驴踢了?」 他霍然从石头上起身,将手里的东西都扔到了池塘里,愤然而去。那些散碎的颗粒引得鱼儿纷纷啄食,细看时,原来却是一掌心的炒米。 大半夜的,跑来这里喂鱼,和人聊天动不动就生气,这个王师兄才是脑子被驴踢了吧? 陆之霖呆了半晌,却是发现自己方才的悲愤难过消散了一些。父亲既然去世,他所作所为无论对错,都不该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来评价。如今恩怨分明,又知道仇人去向,他只需苦练武功便可。梁天逸能练到先天境界,他未必便不能练出个好歹来。 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王越,但现在王越拂袖而去,却是不方便再问。 第三章 这是半山掘出的一个水塘,由山上的泉水汇集而成,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满则溢,陆之霖站了一会儿,听着水声,渐渐感觉心头平静了许多。 他进了父亲居住的院子,里面已经整理得井井有条,一如往常。收殓墓葬都是吴伯做的,吴伯是个忠仆,若真的有所发现,必然会告诉他。他翻找了一会儿,也没再多翻。只是担心父亲没藏好,让别有用心的人拿走,现在找不到东西,也不值什么。回到此处,也是怀念往昔的意味更浓厚一些。 待到黎明下山,他却在山下见到了王越称之为赵先生的那个中年人。 赵先生看到他,向他点头示意:「小兄弟别来无恙?」 「赵先生多日不见,风采犹胜往昔。」陆之霖合手抱拳行礼,礼数很是周到。 赵先生呵呵一笑:「你最近用的练武法子不错,将石袋缚在手臂和腿上,气息气力合一,站桩的动作也无可挑剔。」 「赵先生怎么知道……」 赵先生笑了笑:「我这里有套剑法,你看一看。」 因王越对陆之霖很是看重,赵先生待陆之霖便也多了些许客气,更何况只隔了三个月不见,陆之霖就颇为成器,不太像往日那般幼稚可笑,或许真如王越所说,是个可造之材。 他缓缓拔出长剑,将一套剑法使了三遍。停下来再要询问,是否要再使出一遍时,陆之霖忽道:「我已记住了,赵先生。」 赵先生微微颔首,将剑掷给他,让他使了几遍,确定他完全记住了,才收回剑。 陆之霖出门时没带剑在身,此时也是空手而回,发现赵先生收剑要离开,他忽然道:「是不是师兄要你来教我的?」 赵先生没回答,只笑道:「小兄弟学武挺聪明,只要照着原样练下去,便没什么错处了。」 「请替我谢谢师兄。」 看到赵先生怔住,陆之霖便知定是王越吩咐不许赵先生告诉自己,传授武功是他的意思,若是赵先生真为自己传话,说不定王越又要生气。 这个人没缘由的时候都能生气,若是真有个缘由,说不定会像吃了bào竹似的zhà了。陆之霖想到王越会有的反应,不知不觉露出了一个微笑:「如果不方便的话,那便不用替我传话了。等到月末,我回来看看他。」 赵先生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先回去吧,恕不远送。」 「赵先生,留步。」 陆之霖与赵先生相遇时,天色微亮,此时已然天明,赶回去迟了,陆之霖便没有再着急,进了城,绕道去吃了早点。 回镖局的路上,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蹲在一旁,正「咪咪」地叫。他认得这是冯柏的掌上明珠,叫做冯云舒,便知自己有了迟归的理由,于是上前问道:「大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冯云舒看到是一个容貌俊美的少年,不由面上微微一红:「你是……」 「我是镖局里新来的趟子手,大小姐可能不认识我,我姓陆,陆之霖。大小姐叫我小陆便可。」 冯云舒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小陆,我听他们说过你。」旁人说陆之霖这个小白脸xìng格傲慢不爱理人,她也便没什么兴趣,如今见了,不由暗暗纳罕,心中想道:‘原来传言说的不对,他挺可亲的。’ 「哦。大小姐刚才在做什么?」 冯云舒收回了心神,忙道:「刚才我看到有只野猫生病,拿了yào再回来找,却找不着啦,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陆之霖点了点头:「小事一桩。」 他耳朵微微一动,便能听到草丛中细微的声响,旋即一个箭步急冲,卡住了猫脖子,将猫从草丛中拎了出来,却是一只又脏又丑的花猫,毛还脱了不少。 陆之霖吓了一跳,连忙将猫放到地上,那猫反手一抓,便要抓在他手背,亏他反应及时,避开了这一爪。 虽是奄奄一息,但目光凌厉,金色的瞳仁像是在燃烧。没想到这么丑的猫,脾气一点都不小。陆之霖不由一呆:「这猫凶得很,大小姐小心。」 冯云舒轻斥道:「哪有这么对猫的?咪咪,过来,姐姐抱你哦!」 陆之霖看着她哄猫,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猫身上,说道:「它身上有疾,恐怕会脏了大小姐的手,我去拿盆水给它洗洗,才好放yào。」 冯云舒撅嘴道:「不是听说猫不爱洗澡的吗?小心到时它又挠你。」 陆之霖脱了自己外裳,将罩在猫身上,抱了起来:「不妨事,我们带它到厨房去清洗吧,厨房有温水。」 他总觉得王师兄的xìng情难以捉摸,虽然有心修复彼此关系,但又苦于对方难以接近,直到看到这个丑猫,他才似有所悟。 王师兄脾气再差,至少他是真心待自己好,这个猫可比王师兄yīn晴不定得多。以后就把王师兄当成个猫,他生起气来,自己就不会摸不着头脑了。 他这么一想,心情登时十分愉快,不自觉地对冯云舒的语气也十分温柔,让冯云舒脸红心跳,问道:「小陆也喜欢猫吗?」 陆之霖微笑道:「挺可爱的。」 两人聊了几句,直到有杂役进来,才止住话题。 冯云舒给猫敷yào后,便带回去养了,那只猫在冯云舒手里却是乖顺得很,可见必定是一只公猫。 陆之霖因这只猫的缘故,和冯云舒渐渐熟悉,让镖局中看他不顺眼的人对他更是冷嘲热讽,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ròu。他不耐烦和人争吵,便常常到城外野地里练武,等到旁人歇息时才回来。 算着日子到了月末,陆之霖领了月钱,去yào店买了一株山参。好在店掌柜不知道他就是隐山派少掌门,不然他欠着yào铺银子没还,却是不易再买到yào。 +++++ 月末这天,陆之霖早早回到小隐山,发现王越还在自己养病的那间房住着,日上三竿,他还没下床。 在他身边服侍的是两个没见过的僮仆,精气内蕴,气息不露,俨然是练过武功的,而且功力不弱。 他坐在门外的石桌旁等候,过不多时,才见王越出来,虽然面色不好,但目光却是像火焰一般跳动。 这神情可比大小姐的小丑猫锐利万倍,要知道在这个时辰,小丑猫都还没醒,即便醒了,也是十分慵懒。 「怎么又回来,你就这么闲?」 「担心师兄伤势,所以回来看看。这支参是刚买的,可能不合用,师兄先收着。」 「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说吧,你这次回来做什么?」 「师兄待我恩重如山,我实是无以为报,区区一棵山参能算什么?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师兄尽管吩咐。」 「真的?那你把你脖子上系着的那块玉佩给我。」 陆之霖面孔胀得通红:「师兄切莫说笑,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谁跟你开玩笑?」王越脸色登时变了,「既然办不到,就不要随便答允。嘴上说得好听,有什么用?」 陆之霖从里衣翻出了玉佩,从脖子上扯下,放到桌上,推到王越面前:「师兄既然要的话,那就拿去。不过,这毕竟是我母亲的遗物,还请师兄……好好珍惜。」 王越看他虽然有些不舍,但语气决然果断,不由一怔。这定情信物在陆之霖身上贴身放着,让他总觉得怪怪的,总想着有一天要换回来,看着玉佩这么快就到手,他登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师兄拿着吧。」 王越握住了玉佩,缓缓问道:「你娘亲给你玉佩的时候,没有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就让我不要搞丢了,最好时刻放在身边。」 王越沉默。 想来自己母亲再嫁,攀了高枝,钟夫人必然不愿意多提,这枚可以贮藏内劲的灵玉虽然是好东西,但继父身边多得是,母亲又怎会在乎。而且陆之霖生为男子,两家已无缘分。 他叹了一口气。若是收回玉佩,那么那支玉簪自然是要还给陆之霖。陆之霖虽然生得十分俊美,仿佛观音座前童子一般,但行事作风颇有气度,断然无法让人误会为女子。送他玉簪实在难以出手。既然钟夫人都不提了,他也没必要再纠结此事。 陆之霖像是想起什么,说道:「哦,对了,她还说,若是我将来的妻子武功低微的话,便把这枚玉佩送给她防身,好像这枚玉佩封有法阵……」 「没错。但这法阵不是天生就有,是你母亲耗费数月的功夫,将内息留在上面。而且,你重伤时,启动了法阵,里面的内息已然消散了。」 「师兄想要,那便拿去吧。我如今身无长物,又大仇未报,说那些事却是太远了。这些外物不必放在身边。」 「我不想要了,你拿走。」 他忽然改变主意,陆之霖微微一愣,想到师兄脾气古怪,也没太惊讶,说道:「我现在在镖局,人多口杂,多有不便,请师兄先暂时替我保管吧,等玩腻了……不是,等师兄确定不需要再说也不迟。」 王越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刚才说什么?」 陆之霖知道自己是说漏了嘴,为了满足师兄「奇怪的好奇心」的养猫心态被师兄发现,连忙补救道:「师兄神通广大,又哪里在乎我这一枚小小的玉佩?何况现在又是法阵消散了的,师兄想要想来只是想拿去研究一番。」 王越沉默了一会儿,收起了玉佩:「既然你在镖局不方便,那就先放在我这里。你最近武功练得如何了?」 「上次赵先生教我的那套剑法,让我获益良多,只是我所学太少,许多招式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难怪大派的弟子会下山历练,寻找敌手。」 「你也不必羡慕旁人,要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其实并不容易,若是消息闭塞,历练两、三年都未必能找到一个对手。而且很多感悟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产生,一不小心,人都死了,还历练什么?大门派却不在乎这些,反正弟子众多,死剩下的就是天才了。」 陆之霖其实有了想离开镖局,出门历练的心思,此时不得不暂时打消念头,说道:「多谢师兄指点。」 「既然你来了,便和我打一场。」 陆之霖想到前不久才被师兄揍趴下,忙道:「不必了吧?师兄武功太高,我不是对手。」 「我没你这么没用的师弟。过来接剑!」 身边的侍童捧着长剑,送到陆之霖面前,陆之霖只得硬着头皮接过,发现王越也拿了长剑,不由心口一跳:「师兄,你不是应该用树枝的吗?」 王越淡然道:「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件事,尊重对手,就是要不留余力。」 陆之霖这才知道,上次王越用树枝是为了教训他,然而王越几乎时时刻刻都像在冷嘲热讽,那次的所谓「不尊重」,他竟然没什么特殊感觉。 王越解下了大氅,走到旁边空地,示意他赶快过去。他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准备再给对方揍一顿。 「我将实力压制在后天境界,与你等同。你若再输,却是怪不得我。」 「好!」陆之霖也不客气,拔剑做了个起手式。王越像是一点力气也不愿意多用,抖落剑鞘,与他拆招。 山上风冷,吹在王越身上,越发显得他面色苍白,瘦得只剩下青筋枯骨。陆之霖心下不忍,力气也留了三分,却是没用几招,就被王越一剑指在咽喉处。 「废物!」王越似乎过于愤怒,不断咳嗽。 「师兄,是你临敌的经验太多,我反应不过来。」 「可我是个病人,你连个病人也打不过?」 即使是个病人,也是一个令人胆寒的病人。陆之霖终究不愿顶撞于他,小声道:「师兄,你歇着吧。」 「你元气充足,远胜于我,为何不用猛力?」王越冷冷看他,目中尽是鄙夷,「不能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是,师兄教训得对。」陆之霖要上前扶住他到一旁歇息,却被他横剑挡住:「再来!」 「师兄!」 「闭嘴!像你这么练法,送到梁天逸面前,也是自取其辱,还练什么武?自己收拾东西,隐姓埋名,滚下山去过自己安稳日子,待我病好以后,再去为你报仇就好!」 他话说得太急,连连咳嗽,脸上苍白,面颊却晕红如血,实是有些可怖,但陆之霖却完全没感觉到害怕,心中五味杂陈,沉声道:「师兄,你来吧,我接招就是了。」 听得他答应,王越不再多言,再次与他切磋喂招。他果然没用先天内劲,甚至脚步都很少移动,却能连连将陆之霖击败。 陆之霖开始时还小心翼翼,随后便发现,两人差距实在太大,便使出了全身解数,却还是极难取胜。最后累得快要趴下时,王越终于放过了他。 「以后你每个月都回来一次。」 「是,师兄!」陆之霖极尽艰难才从地上爬起来,却见比武过后的王越双目灼灼,整个人焕发出一种奇特的神采,像是……变得没那么难看了。 一定是幻觉。 陆之霖默默想着,忍不住想多看一眼,额角却有汗水垂落,落到睫毛,他伸手一擦,再看向王越时,却见他已落座,恢复为面色苍白的模样。 「你该下山去了,滚吧!」 陆之霖竟然有点莫名的不舍,但王越已现疲惫之色,目中仿佛燃烧的火也像是黯淡许多,便不敢再拖延。他潜意识地有种感觉,那燃烧的不是王越目中的神采,而是他的命。 「是,师兄。」他低下头,只怕自己目中流露出的怜悯刺伤了对方。 第四章 回到镖局,陆之霖的脑海中还不断闪过那般令人心醉神驰的剑光,就连练武都会分心。 这一天的收获胜过了苦练三个月,他感到师兄说的每一句话都鞭辟入里,入木三分。他甚至愿意在师兄身边侍奉他,即使时时遭受挖苦讽刺,也无所畏惧。 然而他却知道,若他真的时刻在王越身边,王越教他时又总是这般倾尽全力,只怕他会英年早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王越说,待他伤病好了,便去杀了梁天逸为他报仇,但陆之霖听到那句话时,却完全没有半点安心。若是王越一直这么咳下去,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好。而且,咳久了总会伤肺,只怕他身体好了,咳嗽的毛病也会落下。 回去的当天晚上,他没有到城外练武,而是到后院厨房帮忙劈柴。劈柴看似简单,却很是考验运力技巧。他时常来厨房帮忙,和杂役们相处得很是不错,更被别的趟子手称为烂泥扶不上墙。 他劈完了柴,才发现冯云舒抱着猫站在一旁,也不知看了他多久。 「大小姐。」他走到冯云舒面前。 冯云舒「啊」地倒退了一步,脸上泛出红晕。 陆之霖歉然一笑:「我身上全是臭汗,吓着你了。」 「不、不是。」她怀里抱着猫,期期艾艾地道,「小陆,我有件事情,能不能麻烦你?」 陆之霖有点疑惑,冯云舒自幼跟冯柏练过拳脚,同为江湖儿女,怎地这般扭捏? 好在冯云舒没有羞怯太久,抬起头道:「我要跟着爹爹回镖局总舵去啦,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能不能把猫放在你那里养?」 陆之霖有些为难:「我是睡通铺的,恐怕其他人会有意见。」 「这个没事,我跟爹爹说了,你每天晚上回来太晚,会影响其他人休息,所以让人把柴房清一下,给你住。怎么样?」 陆之霖闻言一愣,冯云舒显然是让人整理了柴房才来告诉他,这么先斩后奏的做法倒是挺符合大小姐的脾气,不过也正中陆之霖的下怀。 「聪明!」 冯云舒甚是欢喜,却仍有些不满:「就这一句吗?」 陆之霖早已不像刚下山时那么倔强,闻言微微一笑:「大小姐高瞻远瞩,高屋建瓴,料事如神,属下望尘莫及!」 冯云舒笑吟吟地道:「算你会说话!那我就把咪咪托付给你了。」 「它叫咪咪?」天底下所有的猫都叫咪咪。陆之霖失笑,「这是个公猫,叫咪咪大概不太好。」 「什么?公的?」冯云舒失声惊呼。 陆之霖将猫翻过来,将冯云舒吓得花容失色。他露齿一笑,笑容甚是灿烂。 「你好坏!」冯云舒粉拳捶了他一记,「我要叫它‘路路’!」 陆之霖将猫接到怀里:「来,路路乖,哥哥疼你。」 那猫使劲挣扎,却是被他抓住前爪,动弹不得。他抱着猫去厨房,喂了些东西,冯云舒看见他对那猫十分妥帖在意,不由很是欢喜。带着他去了柴房。那柴房整理妥当,和普通房间也没什么差别。 「放心吧,爹爹和林管事说好了,以后你都住在这里,不会有人来赶你。」 陆之霖知道她是同情自己家破人亡,处处给自己方便,若是在以前,必然感觉到羞辱,可是已然承了师兄那么大的情,相比之下,这些恩惠就不那么令人惊讶了,于是诚心诚意地道谢。 冯云舒犹豫一阵,仰起小脸看他:「中秋快到啦,你能不能到时来看我?总舵就在襄州,离这里很近的。到时会有一趟镖去总舵,你跟着去就是了。」 陆之霖知道她是害怕自己无处可去,看到别人团圆,心里难过,才提出了这个建议。他心中没有愤懑激动,毕竟现在的自己不是没有家人。 他道:「中秋我要回小隐山一趟,可能要三天,就不能去襄州了,还请大小姐见谅。」 「你回去做什么?」冯云舒奇道。 「先父还有一个记名弟子,会在那几天来小隐山看我。」 「记名弟子?你们师兄弟感情很好吗?」 「算是很好吧。」陆之霖嘴角不自觉地噙着一抹微笑。 「那这样的话,要到快过年我们才能见面了。」冯云舒语气十分惆怅。 「我们各自努力,到时武功应该都有进益了吧。」 冯云舒抿嘴一笑:「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可不能和你比。我爹说,什么时候你要是把分舵的人都打败了,他就把他的刀法传给你!」冯云舒的目光闪闪发亮。 陆之霖一怔:「镖局中藏龙卧虎,要打败所有人,这我可办不到。而且总镖头的刀法高明,我也未必能学得会。」他只需要见多识广,却不需要学太多种武功,学了刀法反而分心。而且在他看来,镖局中的趟子手已没有让他切磋的yù望,镖师们又自持身份,不会与他下场。 她跺了跺脚:「你这么不上进,我不理你了!」 看着冯云舒出门,陆之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女孩子的心思很是难猜,他还是早点放弃算了。 他给怀里那只猫抓了抓脑袋,手指轻柔,让猫都闭起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给他按摩。让他不由微微一愣,没想到这只猫看似凶悍,哄起来倒也好哄得很。 +++++ 过了几天,陆之霖抽空回了小隐山一趟,却发现本该在山上养伤的王越人去楼空,只有一个侍童在打扫。那侍童说王越有事出门,要到月底才回来。 这不是王越第一次出门,几乎每个月他都会出去一、两回,月底方归。上次陆之霖碰到他,完全是巧合。 陆之霖不由得很是失落。他以为王越会一直在山上的,不过现在想想也是,王师兄又不是从天而降的,他自然有他的家人朋友,也不可能绕着自己一个人转。 若是王越月底才回来,那么中秋自然是看不到他了。 陆之霖这么想着,却也没打算去襄州。他早已记不得中秋节了,前次分别时,他便也没向王越问起,现在这个人人团聚的日子,却是注定自己一个人过了。 冯云舒虽然是好朋友,但他先前拒绝了对方,也不好再去。 到了中秋这一天,除了去襄州拜贺的一队人马,其余的趟子手和镖师都放了大假。他同旁人一般,到街上买了些酒菜,孤身一人回到小隐山。 到山上时,落日的余晖还停留在远处的峰峦。 石椅上靠坐的那个年轻人,满面病容,却又骄傲淡漠,不是王越却又是谁? 陆之霖只觉得心脏在这一刹那,都快停止跳动。 抬眼看到是他,王越似乎完全不能明白他为何那么激动,冷冷地道:「今年的租子收上来,除了还给yào铺的那份,就只剩下十二两银子。」 「甚好。」陆之霖露出了笑容。 「有什么好的?你还不好好练武,以后买剑鞘的钱都不够!」 往昔父母在堂时的节日,他只觉有许多吃食,无限快乐,并没有特别的感触,而后母亲去世,父亲在痛苦了两年过后再娶,他看着父亲的新夫人便十分愤懑,自然也不会有半分团聚欢乐。 曾经的亲人都已不在,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所谓的团聚,是为了纪念离别。 「师兄,今天过节,就开心一点吧。我去找两个杯子,我们喝酒。」 「有什么好开心的?我有病,喝不了酒!」 陆之霖神色尴尬:「对不住,我忘啦!」怪不得他疏忽,实在是王越常常说话中气十足,不像身上有恙的人。 「哼!」 陆之霖勉强笑了笑,没有使唤王越的侍童,自行去烧水泡茶,回来给王越斟上:「师兄,喝茶。」 面对他这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态度,王越神色稍缓:「你武功练得怎样了?」 「马马虎虎吧。」陆之霖面带笑容。 王越没多说什么,命人取剑,照例与他打了几个回合。这次陆之霖没敢留手,酣畅淋漓地展露所学,倒是占了些许上风。 王越收了剑,气息微微有些急促,过了片时才缓了过来:「我让人将各大门派的武功秘笈都运了些到山上,趁着回山,你多看看。」 旋即让侍童带他进旁边的一间屋子。 他十分好奇,但还是想和王越在一处,只是看到王越神色疲惫,没有跟着他们同去,显然是没有多余的精力,便知趣地没有多问,跟着侍童进了房间。 三口箱子尽数开着,满满装着各种书册,其中还有竹简、羊皮纸、玉帛,很多秘笈还是原本,而不是抄录的复册。 许多人穷其一生都未必有幸翻阅其中一本。 陆之霖不由瞳孔微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从未像现在这么好奇王越的来历。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拜陆天成为师,只为做一个记名弟子?若说他接近自己别有目的,这里哪一本秘笈不比他值钱百倍? 师兄便如传说中的神仙一般,要什么有什么,如果开口询问师兄的来历,恐怕如同乡野传说里的故事一般,师兄再也不会出现。 他心念如电光闪过,动作缓慢地拿了一本《心剑诀》。这本是御剑宗的中流武功,前后半本分别是后天和先天境界,所用的招式也不太一样,并且辅以内功心法。 他看得很是用心,侍童没有打扰,只将茶水和食物带进来。 八月十四的晚上明月如盘,照得石阶如水,侍童还给他点了油灯。 他足足看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中午走出房门,并没有显得累,反而生气勃勃,举手投足间多了一股难言的自信。 王越挑了挑眉:「这么快就看完了?」 陆之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看完,我只看了三本。」 「哦?」 「师兄给我看那么多秘笈,也不是要我全部练下来的吧?」陆之霖笑得有些狡黠,「武功不同,意味着所走的道路不同。然而所有的路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生命有限,没有人能把所有的路走完。即便是名满天下的天dú刀和东陵侯,他们最擅长的武功也是用了多年的dú龙功和天意剑法。我觉得小隐山的武功是足够我破关的,到了先天境界,再决定主修功法也不迟。」 王越静默了一下:「难得你小小年纪,没有名师教导,却有这种见识。」 「我这不是有师兄在教吗?」陆之霖露齿一笑,「昨天看秘笈的时候我就在想,隐山派历代弟子少有能到先天境界的,即使到了先天境界,也花了许多年,会不会是所用的功法走了弯路?师兄见多识广,能不能帮我看看。」 「你倒是会偷懒。」王越语气却并无斥责之意。 陆之霖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不由十分欢喜,抓住师兄的手,轻轻摇了摇,却觉得他的手掌修长冰凉,骨节凸起,心中登时一颤,有些懊悔,又要让师兄辛苦。 王越已道:「我可以试试改动剑招,内功却是不能帮你练了。改动后的效果,还要你自己试过才成。」 一个人的内功心法很难改变,除非是包容百家的内功,但那种内息驳杂,又很容易留下隐患,王越已在病中,自然不可能再修炼别的内功。他给陆之霖遍寻了能找到的所有功法,也是希望陆之霖能找到适合他自己的道路,其实心下颇为担心陆之霖看上的武功刚好不符合他的心xìng,或是看上十几门武功,却又没办法全部练会。 好在陆之霖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应该怎么做,甚至更了解自己。 「多谢师兄!」陆之霖将王越的手轻轻一捏,看他脸上露出困倦神色,鬼使神差地便去给王越捏肩,「师兄,我帮你推拿一下吧!」 王越拍开了他的手:「你勤练武功,少要我cāo心就够了!」 陆之霖笑嘻嘻的,没多说什么。 他对这个师兄向来十分敬畏,今日寻到了自身道路,言谈之间轻松了许多,忍不住和师兄笑闹起来,一旦动上了手脚,反而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隐山派师兄弟十数人,和陆之霖jiāo好的都有好几个,然而这种又是敬畏又是钦佩的感觉,就连父亲也没有过。就是叫他一声「师父」,他也是当得的。 陆之霖忍不住道:「师兄,你这记名弟子其实算不得数的吧?你本事这么大,为何不收我为徒呢?」 「我们是同一辈的,收你为徒乱了辈分。」 「师父不是能者居之吗,我们怎么就是同一辈的人了?」 「闭嘴!你怎么有那么多破事要问?」 你这句不也是在问我嘛? 陆之霖终究没有把这句话问出来,心头的疑惑更深。然而这些终究不是他最应该关心的事,他也就没有过于纠结。 两天的时光王越就将十招剑法小修了一遍,传授予他后,就打发他下山,其他要等下个月才能给他。修练改过的功法后,若有心潮涌动,也要及时回来告诉王越。 +++++ 气浪喷涌向四面八方,狂风呼啸,在陆之霖面前的一块巨石「砰」的一声,猛然间碎裂。 他轻轻吐出了一口长气,知道自己破关已成,终于从后天转为先天境界。 本该选个清静的地方闭关,但他一直以来就在城外练武,旁人都会避开,而且水到渠成,也不怕被人打扰。 改修功法后,他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能达到先天境界,可见这条路并没有走错。 陆之霖想早些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越,但现在才是中旬,师兄未必在家,回去多半又是扑个空。他向镖局走去,早就在昨天听到他透露口风的冯云舒在城门口,看到他时,满脸喜悦地上前迎接:「小陆!」 「云舒。」陆之霖微笑点了点头。 冯云舒发现他肌肤隐隐有一层莹白,目光温润,注视着自己时,竟让自己难以呼吸,不由心跳加速了几分,仍然忍不住问道:「成功了吗?」 「成了。」 「真的吗?爹爹一定好高兴,我们镖局只有孙老镖头和黄老镖头是先天境界的,现在又多了一个你!我一定要让爹爹给你做镖头才行!」 「不必啦。」陆之霖忍不住失笑,「我现在能做这个镖师,他们都还说是沾了你的光,如果做镖头的话,更是难以服众。况且做了镖头,就要单独带领一支镖队跑镖,我经验不足,带不了的。」 「这么谦虚做什么?你才十七岁,这么年轻的先天高手,在江湖中算天才了。」 「才入先天境界,哪里就算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上高手?」陆之霖慢吞吞地道,「不说东陵侯十五岁入先天,十二连环坞的少主十八岁入先天,隐山派孽徒梁天逸,也是二十岁入的先天。」 「你和别人比做什么?做好自己就行啦。」冯云舒欢喜至极,比自己入了先天更要高兴,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他身上尽是汗水,回到镖局沐浴过后,镖局中已然许多人得知了这个消息,诚心贺喜的有之,想要巴结的有之,就连含着妒意的亦是有之,严世杰的眼睛里,更是像喷出火。 陆之霖却是无谓地一笑。曾经与他同列的人,被他抛下后,他们的态度便再也无法引起他心中的波澜。 他终于明白为何王越一直督促他练武,只因出人头地,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冠冕。站在高处,呼吸的空气都不一样了,自然胸襟气度也不一样。 正感慨时,冯柏笑吟吟地来到他面前:「之霖年少英才,老夫果然没看走眼!」 陆之霖连忙躬身:「承蒙总镖头错爱,小可愧不敢当。」 「不骄不躁,很好,很好!难怪云舒也对你赞不绝口!」冯柏大笑,「扬威镖局今日摆酒,为陆镖师庆贺!」 众人欢呼起来,道喜的又是接二连三。总镖头下令,已有人去准备酒菜,一个分舵的人上上下下也有十几桌,若不早点准备,就要到很晚才能上桌。 一个来恭喜的趟子手酸溜溜地道:「陆镖师,你是要一步登天了啊!看样子总镖头要把女儿许配给你了。」 「什么?」陆之霖大吃一惊。 「大小姐不在乎闺誉,跟你走得这么近,你道是为何?」 「我们是朋友!」 「少年男女,哪有什么朋友?」那人嗤之以鼻。 「你再胡说,破坏大小姐的名声,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那人缩了缩肩膀,口中嘀咕道:「开个玩笑而已,犯得着这么生气吗?真是的。」 此时冯云舒走了过来:「小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陆之霖便与冯云舒先打了招呼,转头就发现那个趟子手已偷溜离开。那人是别的镖师手下,生xìng好事,只是想借着和他开玩笑的机会和他搭上关系,谁知道他会勃然作色。 陆之霖看着冯云舒娇靥如花,回想起半年前冯云舒及笄时,特意告诉了自己,心口不由得怦怦直跳。他定了定神,对冯云舒道:「没什么事。」 冯云舒笑道:「我娘下个月会到这边分舵一趟。不知你师兄有没有空,我爹娘想请他吃顿饭。」 本来女眷不该见外客,但她和陆之霖认识两年多,知道陆之霖家里已无别人,只有一个是他父亲记名弟子的师兄,以前在隐山派没有地位,但机缘巧合,救了陆之霖,所以很得陆之霖敬重。 陆之霖想到王越那个脾气,怕是不愿意和人应酬,于是道:「他身体不适,可能来不了。」 「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好转吗?」冯云舒疑惑。 「是的。」陆之霖苦笑,「没有好转,万幸也没有恶化。」 「那没关系,我爹娘去小隐山拜访也是一样。」 「我先对他说说了看吧。」陆之霖看着冯云舒含笑的眼睛,只觉得有种难以形容的窃喜,面上却镇定无比。 是自己误会了吗?应该不是吧。他隐约看到许多人用又妒又羡的目光看着自己和冯云舒,却没有人接近,心脏莫名地跳得很快。 「你让他一定要答应啊。这是关于我俩的大事。」冯云舒终于还是忍不住,悄悄漏了口风,旋即俏面一红,在陆之霖的鞋子上轻踩了一脚,转身去了,只留一阵香风。 大小姐是很少在身上戴香囊的。 陆之霖看着冯云舒俏丽的身影,虽是踏入先天境界,却仍觉得气血澎湃,难以自制。 他只是一个孤儿,家仇未报,从来没敢多想,原来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少女,悄悄爱了自己这么久。 这一天晚上的酒宴很是热闹,无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都纷纷来给陆之霖敬酒,他向来不喜高调,也没觉得迈入先天有多么了不起,但这样的气氛还是让他忍不住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或许为了避嫌,大小姐今天晚上没有出现。 到半夜时,已有不少人喝得醉醺醺的,相互搀扶着回去,却还有寥寥几个人留了下来。 「陆师弟。」严世杰端着两杯酒,走到他面前,颇有些低声下气。 「严镖师有什么事吗?」没想到是他,陆之霖有些疑惑。 「我以前年少无知,吃了猪油蒙了心,竟然说过那些不要脸的话,还请陆师弟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今天晚上有太多人给他敬酒,想要修复彼此关系,也不差严世杰一人。陆之霖没用内功逼出酒气,此时已有七、八分醉意:「严镖师说过什么?我都忘记了。大家都是一个镖局的兄弟,有什么好计较的。」 严世杰大喜过望:「师弟不介意了就好,来,我敬师弟一杯。」 陆之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淡然道:「以后唤我小陆,不必唤我师弟了,隐山派都没了,何必再提旧事?」 「陆……陆镖师说得是。」严世杰知道他的意思是不可能忘记往事,只是答应他,不会为此向他寻仇而已。陆之霖喝了酒,他脸上的谨小慎微立时便散去了许多,挤出一个笑容,转身离去。 陆之霖只觉得严世杰那笑容十分虚伪应付,没有多想,却觉得腹中有股不受控制的热气涌上,让他气血奔流乱窜。他心知不好,定是严世杰在刚才那杯酒里下了yào! 酒宴上剩下的七、八个客人醉醺醺的,严世杰不知何时早已离去! 陆之霖自从入先天境界后,耳目就比之前聪敏许多,听得西南方向有脚步凌乱,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严世杰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襟,低喝道:「你在酒里下了dú?」 严世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面露慌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啊!」陆之霖只觉得浑身热气升腾,血液如沸,连忙用内息压制住了体内的dúxìng,脚下却是踉跄了一下,不由松开了制住严世杰的手。 严世杰忽然面露扭曲之色,笑了几声,低低地道:「你不是青云得志吗?不是要娶大小姐为妻吗?现在大小姐就在百步之内,可谓唾手可及啊。我也算助了你一臂之力了!」 陆之霖昏昏沉沉,几乎听不明白他说什么。只听得他说到大小姐,脑海中立刻便出现了大小姐娇美可人的模样,竟比往日更让他血脉贲张! 理智告诉他,要制住严世杰,逼问解yào,但严世杰却趁着他发作的时候,转身飞快离去。 身上的衣服忽然变得很不适,让他浑身发痒,只想着将衣裳扯碎,冲进大小姐的房间,请她帮助自己。 不知有意无意,他的房间现在在镖师所住厢房的东侧,离冯云舒的房间离得很近。 虽然他现在理智所剩无几,但他也知道,这么做了会是什么下场。冯云舒再喜欢他,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好色之辈,即使知道他有苦衷,真的嫁给了他,也会成为彼此之间的一根刺。 没想到这么快就中了别人的圈套,师兄知道了,一定又会嘲讽的吧。 是了,师兄!师兄一定有办法的! 他用尽内力,将dúxìng聚拢在丹田的一处,虽然无法逼出来,但暂时也不能发作。 第五章 迈入先天后,陆之霖已然初步稳定了境界,内力是以前的十倍,耐力也更为长足,原先要一个时辰才能到的小隐山,不过一盏茶时分就到了,然而他身体里所中的dú十分诡异,他若是将dúxìng用内力裹成一团,dúxìng不会发作,一动内力时,dúxìng立时便蠢蠢yù动,逼得他的脚程越来越慢。 他和王越每个月都会见面,对王越的作息很是了解,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睡,而是在池塘旁边喂鱼,于是没有在弟子客舍停留,直接往池塘而去。 树影婆娑,让王越的白衫更是明显。虽是入夏,但在山间仍然有些凉意。 「师兄!」陆之霖忍不住唤了一声,却觉得自己嗓子都已嘶哑。 一路上担忧、焦虑、懊悔,几乎种种情绪,折磨得他几乎快崩溃,却凭借着一股毅力支撑下来,看到王越时,陡然心神放松,急急奔向了他。 王越原是站在池塘边的,许是刚刚沐浴不久,他头发披散着,衣裳只穿了两、三层,不像天冷时一直裹在厚厚的大氅里,显得他身量颇高,和已然长大的陆之霖不分轩轾。 听得陆之霖呼唤,他转过头,眉头皱了皱:「你喝了酒?」 明明是苍白的脸色,瘦得骨头嶙峋,但鬓间散落的长发遮去了他脸上的锋锐之气,月色下看起来竟然无比柔和。 「我……」陆之霖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走到王越面前,听到王越道:「不是说没入先天,不许喝酒的?你把我的话记到哪里去了?」 声音虽是冷酷无比,但陆之霖却觉仿佛摩擦在耳廓一般,一阵酥麻,他看着王越的嘴唇翕动着,隐约变成了冯云舒娇美的唇瓣,仿佛在吐露轻柔的爱语。 鬼使神差地,他一手揽住了王越的腰,在王越愣神之时,迅速点了他身上好几处穴道。 「你做什么!」王越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陆之霖胆子竟然这么大!初时看到陆之霖脚步虚浮,他还以为他是喝醉了酒,然而一个酗酒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点不准穴道的。 陆之霖没有回答他,就吻上了他苍白的嘴唇。 冰凉的触感稍稍让陆之霖仿佛要燃烧的体温降了一些,随后却像反弹一般,更迅猛地升高。他勉强移开了自己的唇,脑子一片混乱,这是师兄啊,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然而他此时神智已失,在他怀里的男子怎么看都像天仙,让他方寸大乱。 「放开我!」王越显然也没想到他竟敢对自己做这种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阻止,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就被陆之霖捂住了嘴。 陆之霖抱着王越,到了旁边的一块草地上放下,没敢看王越震怒的脸色,迅速扯开了他身上松松系着的衣袍,摸上了对方毫无反抗的身体。 如此迅速地得逞,让他的兽xìng更为凶猛。明知理智已快到崩溃的边缘,他却是无法停下,喉间喊出一句「师兄……」便不管不顾地再次吻了上去。 王越被他捧着脸,没头没脑地吻得喘不过气,又听得他叫自己「师兄」,显然不是被人cāo控,或是认错了人,若是口中得了空闲,定要痛骂一句:「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兄?」 陆之霖亲吻对方之时,只觉得他口中带着一股yào的清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与冯云舒搞混,脑子乱糟糟的,心中知道此番过后,王越定然不肯饶恕自己,怕是立刻就会被他揍成猪头,就是杀了他的心都有,可是就连想像王越的粗暴冷酷,都无法让他的yù望冷却一些。 他只觉得下边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硬得让他感到疼痛,只有在靠近王越时才能稍稍缓解,他像是受不了引诱一般,慢慢俯下身,将身体贴到王越身上,xià tǐ的硬物便自然而然地滑到了王越的两腿之间,顶在他的大腿内侧。 王越此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脸色比平时更白,嘴唇都在哆嗦:「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看看我是谁!?」 「师兄,我受不了了,我好热,好难受!」陆之霖几乎快要哭出来了,「我就摸一下,真的,就一下!」 陆之霖再次将唇印上了他的,只因他口中的甘露仿佛能缓解自身的热浪,可是吸取地越多,就越是觉得不够。他的手不自觉地摩挲身下的躯体,赤luǒ的肌肤微凉,却让他越发地炽热如火。 王越原先是紧闭着嘴,不让他的唇舌有任何的机会,但他趴在王越身上,又吸又吮,津液难免被攫取了许多,让他面颊都感到发麻,一时不慎张口,陆之霖已飞快进入,攻城掠地。 唇齿之间的纠缠仿佛短兵相接,王越只是吃惊于陆之霖的内息绵长,就立时被他占据了主动,舌尖狠狠划过王越的上颌时,他只觉得一种奇妙的麻痒,让他情不自禁地闷哼了一声。 这声奇怪的呻吟,让他的胸口短促地起伏了些许,原先运气于冲击穴道的内息竟然瞬间分散,无法成形。 他目中现出震惊神色,但陆之霖只顾着亲吻以及摩擦他的下身,竟是没有发觉。 夜风中只有流水的潺潺,再无别的声响。 侍童知道王越每晚必然会来此感悟,所以无论在池塘边有什么声音,都不会前来打扰,而且弟子客舍离此处甚远,又被水声遮掩,定然不会有人听到。 陆之霖吻得甚是执着凶猛,有时正好刺激到了他的敏感之处,让他忍不住轻颤了几下,圆睁双目中的震惊渐渐被迷乱取代,无意识地回应了拥抱着自己的少年。 陆之霖虽然动作疯狂得仿佛野兽,但对王越的反应却是十分敏锐。本该是绝望到死的疯狂,却因这微弱的回应而受到了极大地鼓舞。 「师兄!师兄……」他停下来呢喃了几声,双目注视在王越迷离的表情上,一股莫名的喜悦登时涌上心头,忍不住对着他的下巴和耳廓,吻了又吻。 热得发烫的手掌在摩挲身下男人的肌肤时,也略微感到了对方不是没有反应。 他鼓起勇气向下摸索,果然发现对方的yù望已然悄悄抬头。一阵突如其来的狂喜,让他忍不住看向了王越,却见他闭上眼睛,将头转过一旁,但面上的红潮,睫毛的颤动,露了他内心的些许秘密。 难道师兄也是喜欢着自己的? 陆之霖突然闪现的念头吓了自己一跳,随后又觉得,像大小姐那般美俏丽的女子,都默默地爱着自己,师兄会喜欢自己也不奇怪吧?否则他又怎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如此想来,倒是难怪师兄拿着自己的家传玉佩不放,又不肯让自己与他隔着一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正是因为他喜欢自己,所以才会为了他受这么重伤,还坚持教导他武功,一切为他考虑周详…… 几乎所有种种不可思议的事,终于找到了缘由,陆之霖却觉得身上的责任更重了。 如果早知道……师兄和云舒一样,都是内心爱慕自己,那么自己留在云舒身边,或许还好一些吧?毕竟他和云舒在一起的话,还能得到旁人认同,以后还会有子孙绕膝。 然而事已至此,没有别的选择,也不必再多言。 他紧紧抱着王越的身体,低声在他的耳边道:「师兄……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疼痛难当,就连吹了冷风也无法缓解,颤抖着手解下了王师兄的亵裤,碰触了他两股之间的密穴,却觉紧窒至极,于是随手取了身边一枚石子,弹入水池之中,一股细浪被他内力牵引,形成一股水柱,落到手里,瞬间化为温水。 他将温水抹到了身下男人的密穴,用于润滑,顶端对准那处,随后拖着他的腰,进入了他。 撕裂般的剧痛,让王越猛然间低呼了一声,旋即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陆之霖心中焦躁却是变得更为汹涌,他再也克制不住,猛烈抽动了自己炽热的yù望。 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他疯狂地扣紧王越的腰,不断地进出。 王越初时僵硬的身体在他的抽动下渐渐瘫软,强烈的刺激让他yù望的中心逐渐变得坚硬,少年生涩的动作让他疼痛难当,但这漫长的持久力终于还是让这痛楚变得麻木,随后而来的愉悦顺着尾椎骨传遍全身,就连脚趾都兴奋得蜷缩在一起。 不知何时,王越身上的穴道自行解开,但他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夹紧了少年的腰身,吐出的奇怪呻吟也令他脸红。 男xìng的本能真是让人痛恨,无论他如何否认,事实最终还是发生了。 如果早知道自己的身体会是这么经不起引诱,那么他就不会为了追逐武道的最高境界,终日洁身自好,从未近色,导致遭到如此惨重的后果被一个毫无经验的少年一吓一吻,就功法逆行,连被点的穴道都无法冲开。 少年的体力到了惊人的地步,直到天明时才达到了高潮,随后发现他yù望未,就又硬了起来,再次进入了他。 到了先天境界,武者对于饮食所需也变得不那么迫切,但一直双腿大张着,保持同一个动作,却还是会感到疲倦。 他嘶哑着低喊:「你够了没?放开我……」每次得到的都只是少年甜腻的亲吻:「师兄,再一小会儿。」 他终于无法承受,不顾自己师兄的身分,请求少年停下来,嗓子却已哑得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陆之霖双目中的迷乱还没有完全散去,似乎是看到他嘴唇干裂,于是就着进入的姿势,将他抱到了水边,用手掬着一掌心的水喂他,随后又是疯狂地亲吻和爱抚。 这场xìng事几乎持续了将近三天,直到第三天的上午,陆之霖最后shè了一次,才终于停下来。王越疲累至极,顾不得自己全身狼狈不堪,红肿的密穴还在蠕动着,流淌着白浊的液体,昏睡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梢,照在身侧男子憔悴的面容上,眼眶下的一圈乌青尤为明显,丑得还是那么正常。可见陆之霖是中dú极深才会产生幻觉,以为对方俊美。 想到王越醒来后,会是怎样的暴跳如雷,陆之霖不由得暗暗沮丧。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知道将要共度一生的人脾气很差,都不会感觉太愉快。况且,这个共度一生的也是一个男人。 然而既然承诺过,他也不会后悔,毕竟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在那种时候,在云舒和师兄之间,总要伤害一个人,若是云舒的话,这么长久的xìng事怕是活不了了。师兄虽然久病,毕竟武功底子不弱,每次被师兄狂揍过后,他都深深地有这种感觉。 若不是看到师兄身上遍布的青紫吻痕和咬痕,他简直不敢相信做出这一切的是自己。果然还是……太残暴了。若不是他出手太快,再加上王越还不知道他已突破,或许还不能得逞。 毕竟那么多人都知道自己到了先天,师兄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陆之霖有些心虚,找了一件干净的里衣湿了水,给王越擦拭身体,再帮他一件件穿上。 他双目紧闭时,嘴唇苍白,和别的病人没什么不同,真难以想像他看人时那种仿佛烈火,仿佛熔岩的目光,令人难以逼视。 陆之霖动作十分缓慢轻柔,擦拭王越的面庞时,王越忽然出手,迅如闪电,扣住他的手腕,他半身酸麻,叫了一声:「师兄!」 王越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将他的手扔过一旁,勉力坐起:「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十分严厉,嗓子比往日嘶哑许多,有种特殊的感觉。 陆之霖看到他果然没有将自己杀之而后快的意思,越发认定了他恋慕自己已久,自然不会主动告诉他大小姐的事,否则定会伤了师兄的心。犹豫一下,才道:「我被人下了yào,全身发热,那个时候只想回来找师兄,所以……」 「谁对你下的yào?」 「我踏入先天境界,于是镖局里有人嫉妒我,想让我对大小姐无礼,最好被镖局赶出来。」 「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谁给你下的dú,你去把场子找回来。快滚吧!」 「师兄!」陆之霖没想到王越竟会把这件天大的事情揭过,心中越发感动,没想到师兄对他的感情一直潜藏在心,不愿意被他知道。都到了这种地步,还能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 「师兄……」他哽咽地抱紧了王越的腰,没注意到因为他的撞击,王越眉头皱得死紧。 「我想在你身边照顾你,再也不离开你!」 「照顾我?你毛长齐了吗?」王越嗤笑一声。 陆之霖不由面上一红。 记得luǒ裎相对的时候,他也曾瞥过王越的下面,自己的毛发的确是稀疏一些,但事实证明,也没有差到哪里去,迷乱疯狂之时,他可是还记得王越各种苦求他慢一些的。 「师兄是想要我像前两天那么照顾吗?」陆之霖俊脸微红,「可是现在好像不太方便,我们三天没吃饭了,最好吃些东西再说。对了,这两天怎么没见到玉锦过来?他不在山上吗?」 玉锦是王越的侍童之一,这个月应是轮到他值守了。 他不提还好,提到这个,王越更是恼怒:「你赶紧滚!我不想现在看到你,立刻!」 陆之霖和王越相处已久,知道他现在是犯了真怒,也不知是哪句话得罪了他。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王越只会越来越生气,还是早点离开得好,于是将他没来得及穿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旁边。 原本随意被丢在旁边的衣裳沾了露水,又被他们的火热蒸干,此时已然有些污迹了。 「师兄,那我先去处理镖局的事了。」陆之霖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退了出去。 看到陆之霖离开得这么果决,王越松了一口气,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疼得像是快坏了。即使他一直用内息护住那里,仍然受不了那么长时间的摩擦。刚才只是坐在地上,就耗费了他全部心神,导致他忘记应该先打发陆之霖去让玉锦送些食物上来。 若不是他前些天告诉玉锦,正好到了关卡,若不是重要的事,不要来打扰,也不会给陆之霖这么久的时间。 他苍白的面容因为气恼而变得嫣红,许久才平息下来。 世间武者为了踏入先天而费尽苦心,他早已在追寻先天之后的道路。然而他所练的功法在迫近顶端时,却出现了停滞。 剑法心诀都名天意,执剑者奉天命而行,自然斗志和心神都无比强大,每出一剑,都是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可是当他到了极高境界,出现停滞时,却忍不住产生一种是否天意如此的想法。毕竟用了这套剑法多年,他也知道,天意没有善恶,只是势成则成。譬如水滴石穿,绳锯木烂。 先天境界再往上是什么?是不是能化ròu体为灵,破碎虚空?天意有知,难道愿意执剑者将它破碎? 追逐武道的至高境界,到最后却发现与自己的本源功法互相违背,这无疑是一个悲剧。可是古往今来,那么习武之人终于还是免不了一死,他也不必这么快就灰心丧气。没有突破或许只是因为他的积累还不够,在这种时候,出现停滞甚至是倒退,都不奇怪。 会独自先来小隐山,也只是心念一动的想法。当无意中看到陆之霖脖子上的玉佩时,他蓦然有了天意如此的感喟。若是不救治陆之霖,则会产生心灵裂痕,以后势必成为心魔。至于导致了缠绵多年的病体,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这两年之中,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武道的停滞是内心的不圆满,所以留在小隐山,也是存着闭关的心思。没想到就这样都能出事了。 是他让玉锦不得他允许不可靠近池塘在前,见到陆之霖饮酒,震怒之下没有注意这小白眼狼会对自己动手在后,此后被他一吻,惊得穴道都冲不开。 在那一刻,他脑海中诡异地泛起一个念头,这么多巧合,难道又是天意?随后内息自然乱成一团,脑子也一片空白。 从来没经过情yù的身体仿佛久旱逢甘霖,每次陆之霖最激烈最疯狂的时候,自己的内息就变得越混乱,几乎是陆之霖做了几次,内息就混乱了几次,屡次不爽。到最后陆之霖只是轻轻碰触他的手腕,他就感觉到呼吸急促,血液在血管中急窜奔流,难以控制。 他能确定自己对陆之霖只是兄弟之情,会变成这样,只是因为天意诀这门功法已然走火入魔。 如果这是天意的话,也未免太可怕了些。 +++++ 或许是因为三天怀里都抱着人,忽然手里空空,陆之霖颇觉失落。然而看到师兄情绪那么激动,可能他暂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真是的,明明喜欢着自己,却又不肯承认吗? 陆之霖有点不知道拿师兄怎么办了。他找到玉锦,让他准备饭菜,心想以师兄情绪那么激动,若是自己再去见他,说不定他连饭菜都扔了,于是就没敢送饭,让玉锦去一趟。 玉锦看到他很是欢喜,他和陆之霖年纪差不离,相互间颇有话题可聊。不过奇怪的是,王越也只对他一个人发火,对玉锦他们却好得很。他原先还很是奇怪,但现在想到是因为师兄喜欢自己,就豁然开朗了。 玉锦一边烧饭,一边问道:「公子不是说要闭关感悟吗,怎么好端端的就生了病?」 「山上风寒,他是着凉了。」陆之霖这次没敢和他多说,「我有事回镖局去了,这段时间麻烦你多照顾他。」 「这有什么,不都是我该做的么,你放心去吧!」 把暴怒的王越丢给玉锦,陆之霖是有点心虚的,但想到玉锦每次都对王越赞不绝口,夸自家公子天下无双,想必是从来没有承受过王越之怒,让他感受一下也不错。何况,他无声无息地离开镖局三天,镖局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想,也不可久留在山上。 第六章 陆之霖下山以后,迅速隐藏气息,潜入镖局,却见严世杰的房间已然人去楼空。一问才知道,严世杰早在两天前就说自己母亲重病,请了长假,还不知何时会回来。 陆之霖一听就明白,严世杰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发现,所以胆敢对自己下dú,随后发现自己得罪了一个先天境界的高手,自然越想越害怕,第二天就赶紧逃了。即便追到他乡下老家去,怕是他也早就潜逃。 要追查他的下落,怕是要花费不少功夫,而此时他并没有这个时间。 听闻陆之霖回到镖局,又有许多人前来问候,却没人敢问他去了哪里。一旦晋入先天境界,便是云泥之别。镖局中两个先天高手也只是享受供奉,很少亲自走镖。 陆之霖在镖局中混了两年,知道自己本事再大,这些俗务也终究要应付。别人问他,他还可以不说,但冯柏问他,他却没法推托。只说是收到消息,师兄急病,所以他赶回去侍疾。 他进入先天,就是重开隐山派也是够格的,冯柏担心他心气高了,不愿意留在镖局做事,于是语重心长地道:「先天以后还有很长一段路,年轻人不要着急,只要脚踏实地,在镖局中未必就没有更好的前途。」 陆之霖以前或许听不明白,现在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冯柏的意思是,他若是回去重开山门,未必有弟子肯投,但若是留在镖局,他身为冯柏的女婿,这镖局便有可能传给他。 冯柏是有个儿子,十三、四岁就纵马江湖,任侠冲动,在后天境界中也是山南道上的数得着的高手,虽然冯柏经常摇头叹气,说儿子要做大侠,以后必定要败光家产,镖局定然不能传给他。但是儿子就是儿子,这有什么可说的? 陆之霖叹了一口气:「师兄忽然重病,其他事情我还没想太多。」言下之意,是暂时不想考虑亲事。 冯柏道:「听闻你踏入先天,附近许多帮派送了不少礼物给你,还有不少yào材之类,你早些看看,有什么合用的,早些给令师兄送去吧!」 「多谢总镖头好意,在下愧受了。」 冯柏点了点头:「你去和云舒多说点话吧,年轻人,多聊聊。」 「是。」陆之霖送走了冯柏,心知若不是冯柏想要挽留自己,恐怕那些送来的礼物未必都会给自己过目,毕竟以后附近门派有了什么喜事,也是要冯柏自己掏腰包。 随后一位管事将礼单jiāo到他手上,并抬进了许多礼物。 陆之霖是有些随遇而安的人,即便踏入先天,他也一直没想过要离开镖局,现在其他人的作为却让他忍不住多想,若是不和云舒在一起,恐怕再留在镖局已不是一个好主意。而云舒若是远嫁,便会很少再回镖局,更何况这里只是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 想到或许再也不能见到大小姐明媚的笑颜,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微微的刺痛。 「小陆,你干嘛去啦,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陆之霖抬起头,看到冯云舒笑吟吟地进了房,管事知趣地退离,他放下礼单,心事重重:「师兄病发,我来不及告诉大家,就赶回去了。」 「你现在能回来,想必他身体好转了吧?」冯云舒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表情。 大小姐向来我行我素,从来不是一个愿意看人脸色的人,她待他实是用情至深。 陆之霖嘴里发苦,只觉得大小姐比说话处处有深意的总镖头更难应付。」是有些好转,但过些天还是要回去看一眼。」 「我娘要来的事,你对王师兄说了没?」冯云舒轻抚鬓边长发,面上露出一抹羞涩。 「还没来得及说。」 「说得也是,他抱恙在身,你是没机会开口。」冯云舒有些失望,「王师兄运气真好,只不过在你危难之际出手救你一次,你就对他这么在意。」 陆之霖正色道:「你以后不要这么说了,他为了救我身负重伤,现在还没好。」 冯云舒嘟囔:「救一个人怎么就能病那么久?不过也难怪,他只是一个记名弟子,估计以前没学到什么本事。」看到陆之霖脸色越来越yīn沉,她连忙补救,「不过他既然愿意相救,那已经很了不起啦,不然我爹娘也不会想要见他。」 陆之霖在冯云舒面前,只提过王越几句,王越来历神秘,显然是不想别人知道,他也就没有多提。此时听得冯云舒误会,他只觉得满心愤懑即便师兄只是一个普通弟子,无意中出手救了自己,那也是天大的恩情,冯家凭什么看不起师兄?接见王越倒像是给他们师兄弟天大的面子。 他冷冷地道:「王师兄是我的兄长,俗话说,长兄为父,我对他的敬重不必多提。你们冯家不想见他,我也没打算高攀。」 两人一直把亲事说得甚是含蓄,陆之霖第一次说破,却是拒绝。冯云舒一听,登时惊呆了,泪珠子盈满了眼眶:「只不过是你爹的一个记名弟子,你满口王师兄的作甚?他要是病一辈子,是不是你还要伺候他一辈子?你就任他这么糟践你吗?」 「你说什么?」陆之霖粗声粗气。 冯云舒从未见他发过火,此时不由有些害怕,但大小姐的脾气不允许她后悔:「王师兄,王师兄,你以后就跟他过日子好了!我走了,再也不理你啦!」 陆之霖冷笑:「这是你家,要走也是我走!我回小隐山去了,告辞!」 「你……」冯云舒看他要离开,连忙伸手去拦,谁知他脚下用了轻功,唯一扯住的一片衣角从手边滑落。 +++++ 陆之霖脚步越来越沉重。他这次回镖局,其实是想好好和大小姐解释清楚,心中惋惜两人有缘无分,他终究要伤了冯云舒的心。 他几乎什么后果都考虑到了,却没想到,两人一言不合就开始吵架。 他在大小姐面前一直温文尔雅,或许大小姐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bào发。在刚踏入先天境界就开始发脾气,想必在大小姐眼里,自己也是一个仗势欺人的王八蛋了。 陆之霖有些心烦意乱,几件事混杂在一起,变成一个难解的死结。他现在只想把严世杰找出来一剑削了,好好发泄心中这股憋闷。 走到镖局门口,却见他的猫慵懒地卧在门口石狮子脚下,看到是他,瞥了他一眼,蹬起爪子转身走了。 就连他养的猫也对他爱理不理! 陆之霖气恼至极,几步上前,拎着猫提了起来,和猫对视了片刻。那猫」喵」地一声,声音软绵绵的。陆之霖心下一软,本想掏钱去给它买几条鱼来吃,然而一摸身上,却是分文也无。本来有些散碎银子,已留在了小隐山,慌乱离开时,忘了收拾。其他的就是在镖局,他自然不好再回去。 王越把他赶来镖局,大小姐要他回小隐山问亲事,他此时确实无家可归,于是抱着猫揉了揉,带去河边,用佩剑刺了几条大鱼,生火烤了做晚饭,喂饱一人一猫。 野外的晚上伸手不见五指,远处传来不知名的野兽吼声。陆之霖毫无惧意,但猫却缩到了他怀里。 他知道自己总要做出选择,即便师兄让他忘记这件事,他也不能真的就这么忘了,毕竟师兄爱慕于他,他早就决定和师兄厮守终身。不能因为师兄不怪罪他,他就心安理得地和大小姐在一起,这无疑是逃避,也辜负了师兄对他的一片真心。 他思量了一夜,天色微亮的时候,就把猫揣到怀里,往小隐山疾行而去。 +++++ 到了小隐山,便看到急得团团转的玉锦跑了过来:「陆公子,你总算回来了!公子昏睡好久,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怕是要不好……」 陆之霖面色登时惨白,他虽对旁人说师兄忽然病重,可是从来没这么以为过,这两年王越总是比谁都要精神,有时甚至有点狂态,却从来不会生病,没想到他一语成谶,竟然师兄真的重病! 他把怀里的猫一丢,掀起竹帘,冲进了王越的房间,却见王越面色灰败,头发散乱,衣裳还是他们昨天分别时穿的那身,沾了不少污迹。 「我扶着他从山腰回来,要帮他换衣裳,他怎么都不肯,还大发脾气,躺在床上就、就没醒过来……」 陆之霖浑身发颤,王越身上都是吻痕,所以才不愿别人看到!难道在他心中,自己就是这么没担当,就是这么不值得托付吗? 他托起王越的身体,在他脸上摸了一摸,只觉得烫手得厉害,身上却是半身冰凉,半身发热。就连他也知道,这种情况,就是神仙到来也是难救。 他总以为师兄的身体胜过大小姐许多,却是不想师兄被他那般折腾,身体又是那个样子,怎么承受得住? 他不由鼻端一酸,热泪滚落,哽咽道:「师兄……是我不好,我不该害了你……」 玉锦看他悲伤至此,也没多想,也是流着眼泪,哭着道:「陆公子,是我不好,我应该为公子护法的……」 或许是陆之霖抱着王越,震动了王越的身体,他的手指动了一下,睁开眼睛,怒声道:「哭什么?我还没死!等我死了再哭!」 玉锦当即大喜:「公子,你感觉怎样,有没有好点?」 王越不停咳嗽,无法回答。 陆之霖不像玉锦那么天真,当真以为王越无事,听到他咳嗽,便一手托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给他捶背。 王越看到是他,更是恼怒:「你回来做什么?看到你就烦!」 「师兄需要静养,少动怒才是。」陆之霖转头对玉锦道,「玉锦,去帮师兄熬些小米汤吧。」 玉锦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或许王越知道此时没有力气狂揍陆之霖,闭上双目喘息。陆之霖离他很近,甚至能看到他额上的一片细汗,不由心下微微一疼,伸出袖子给他拭去了汗水。 他身上衣裳也有部分被汗水浸湿,陆之霖心中不忍:「师兄,我帮你换衣裳罢?」 「不必!」 陆之霖柔声道:「师兄以后想罚我,以后怎么罚都好,但是现在没必要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别人看了也会心疼。」 他刚才情绪激动,长睫上还凝有泪珠,很是情真意切。 王越急促喘息了几回,无力为继,只得闭上眼睛休息。或许是他急于求成,总觉得陆之霖不成器,直到那天晚上,陆之霖像一匹年轻凶悍的狼扑倒了他,将他拖到草丛里,恣意享用。 没错,的确是一匹白眼狼。王越只觉得胸口破开了个大洞,越咳越是难受。如今陆之霖踏入先天,又对他做了这般事情,他实在没必要再管陆之霖的死活,对他来说,还是养伤最为重要。 他再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迷蒙间感到嘴唇柔软,似乎被碰触,随后一股温热的米汤被度入口中。他其实理智还在,知道自己吞咽都困难,即使被人以口相喂,却还有部分顺着嘴角流出去,随即被人粗手笨脚地擦干净面颊。 第七章 他从没有过这么混沌迷蒙的时候,仿佛刚才说出的那几句话已费去了他所有心神,前所未有的无助让他多了些许不安,意识到被人平稳地抱在怀中轻柔抚慰,不禁有些诧异。 他这样的人,难道还需要抚慰吗?他不禁想笑,然而确实增加了许多安心。 到了先天境界,肌ròu骨骼已不同寻常人,真气外放,只要人还没有断气,功法大多都能自行运转修复,只是在自我修复的这段时间里非常危险,几乎是个能拿刀的老人小孩都能杀了他。 所以身边的闲杂人等越多就越是麻烦,他才提前将陆之霖遣走。要不是陆之霖,他或许根本不会受伤生病……陆之霖! 他从半昏半睡中惊醒,睁开眼睛,却见长长的睫毛,白皙的面庞,在他面前放大到极致,正闭着眼睛,给他喂yào。 王越毫不犹豫地把才渡入口中的yào汁吞了下去,看着陆之霖离开他的嘴唇,发现他清醒后,露出错愕的表情。 「含这么久,有意思吗?」王越的目光依旧像冰中之火。 陆之霖面色微微一红。 他其实不太敢看王越枯瘦的脸,因为毕竟太丑了,虽说和他相处已久,不再怕他,但仍是不太愿意直视。其实他此前和王越说话,都是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这双眼睛不屈而坚定,像在灼烧的光芒,让他有种直面强者的感觉。但看脸上的其他地方,就……很为难。 然而闭上眼睛给他喂yào,却发现师兄的唇瓣甚是柔软,完全不像他冷硬的xìng格,令他想到了那三天没日没夜的激烈情事,便忍不住有些迷醉。 「师兄,你醒了。」他的声音温柔,「你又睡了一天一夜,怕你身体承受不了,所以先喂了些米汤,还有伤风的yào。」 王越早就将真气运行了一遍,发现下半身的伤处好了大半,然而看到这个罪魁祸首却让他高兴不起来。 「yào不对症,不必再煎yào了。」他勉强支撑着要坐起来,打算把陆之霖揍一顿,陆之霖却抢先一步,扶住了他的肩膀,将枕头放在床头,随后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将他抱起来,让他靠坐在枕头上。 如此细致入微的服侍,让王越微微一愣,竟然忘了怎么训斥陆之霖。 他虽有侍童在旁,但侍童只照顾他的起居,穿衣吃饭都是会自己来。尽管身体不适,但陆之霖碰触他的身体,虽然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仍是让他有酸麻的触感,令他一阵晕眩。 「师兄,这么靠着还好吗,还是要再平一点?」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陆之霖才收回了扶住他肩膀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认真地道:「师兄,你太瘦了,一定要多吃些。」 「你回来做什么,难道扬威镖局关门了?还是你没用,被赶出来了?」 看到师兄躺在床上,仍然不忘与他说话,陆之霖不由微笑。若是在以前,他虽然钦佩师兄,但对于这些挖苦讽刺的话仍然有些承受不了,可是现在想着师兄是爱着自己的,便能从师兄的话里听出许多关怀爱惜之意。 「师兄不必担心,我初步踏入先天,镖局的人都待我很好。总镖头对我也很是看重,送了我许多礼物,但我回来匆忙,也没来得及带,对了,我月俸现在涨到二十两银子了。」 「先天就了不起了?有什么好得意的?」王越哼了一声。 「师兄教训得是,我一定虚心勤奋,不会懈怠。」 「你……」 「我下山拿yào的时候太急,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买,所以玉锦今天下山采买这几天的食物,要到晚上才会回来。师兄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山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他俊美的面容上露出含蓄温柔的表情,王越一怔,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话要瞒着玉锦?」 陆之霖看到他这反应,心底一愣,怎么有了独处的机会,师兄怎么还若无其事?旋即想到师兄一直不愿吐露心事,在发生了那种事之后,还不愿责怪他,只是赶他下山,或许就是因为断袖分桃这条路实在过于艰难,不想毁了自己。 他不由心下喟叹,经过梁天逸叛乱,全家以及门派惨死以后,他还有什么不能接受?偏偏师兄还这么爱护他,对喜欢他这件事讳莫如深。 在这方面,他理应主动一些。 「这……」他正踌躇着怎么婉转开口,王越已哼了一声:「那个对你下dú的小子,你杀了他没有?」 「杀……杀人……不太好吧?」陆之霖虽然想过要向严世杰报复,但终究没想过要杀人。 「心慈手软,难成大器。」 陆之霖听得出他的不以为然,老实承认道:「我下山的时候,他已经跑了。师兄说得很对,他下那么歹dú的yào,定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惜我暂时没时间去找他。师兄,我早上在池塘捞了一只鱼,中午弄鱼汤给你吃吧。」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转身就出门,让王越回答不及,哼了一声,心知此时精力不足,教训不了他,只得闭目休息,却听得门外陆之霖叫道:「你这个贼,竟敢抢师兄的鱼!」 少年清越的嗓音传来,王越有些奇怪,山上并无旁人的声息,陆之霖却是与谁在说话? 不多时,只见陆之霖走入房中,手里拎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猫,讪讪道:「师兄,它把你的鱼吃啦,你看住它,我再去捞一条。」 陆之霖把猫放到他床边的茶几上,王越看那花猫眼睛甚大,面颊上却是两块不对称的黑斑,甚是丑怪,忍不住伸手去摸,却是险些被猫抓了一把。 陆之霖看到师兄被猫攻击,不由哈哈大笑。 王越很是不快:「这什么东西?丑死了!快拿走!」 「是我养的猫。看久了就不丑了,师兄!」陆之霖给猫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顺毛,猫舒服地伏低了身体,软绵绵地叫了一声。 「要顺着它舒服的地方摸,手指要软,开始的动作要慢……」 「哼!你的手那么脏,别做汤了!」 「我会洗手的。」陆之霖讪讪地对猫道,「路路乖,哥哥去去就回。」 这个猫吃饱了,被他摸得甚是舒服,直接蜷在茶几上,乖巧地闭上眼睛。 「师兄,我在镖局的厨房帮过忙,鱼汤做得还是能吃的,你放心就是。」他出了门口,忽然想起两个猫放在一个房间,或许是要打架的,然而若不慎重其事地向师兄介绍路路,说不定师兄一个茶杯就把路路砸趴下了。 路路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大小姐必定会伤心。想到大小姐,陆之霖不由心口微微泛疼,登时不敢多想。 昨夜守在师兄旁边,一不小心时打了个盹,竟梦到大小姐成亲了,嫁给了别人,庆贺的宾客熙熙攘攘,大小姐红色的嫁衣鲜艳刺眼,自己只在镖局外面远远望着,无法接近。这个梦十分短暂,但却真实得好像真的发生过。 他到池塘捞了两条青背白肚的鲫鱼,用佩剑杀鱼取内脏后,就地在山涧洗干净,又摘了一些野菜,回到小厨房,用姜把鱼两面煎黄,直接加了旁边一壶早已烧沸的水,汤汁登时有了些许泛白,再小火熬上盏茶时分,汤汁变成了nǎi白,鲜美浓郁。本该再熬些时候,但他担心王越在房中无聊,定会折腾那丑猫,而且师兄应该不会喜欢熬得太软的鱼ròu,没有口感,于是剃了大刺,放入野菜,水沸后再洒入细盐。 熬汤的手法是镖局厨房的大师傅教的,野菜却是在以前在山上师兄弟们常吃的,苦中带着甘甜的余味。 +++++ 他端进房时,正好见到师兄将猫抱在怀中抚摸,发现他进来,浑若无事地把猫放回原位。 「还不知道师兄的口味,师兄试试吧!」 他舀起一匙鱼汤,放到王越嘴边,王越却没有张口,眉头深深皱起,成一个川字。 他干咳一声,将碗放到茶几上,看着师兄拿起汤匙慢慢喝着。 喂不成师兄,他心底竟有些微的失望。师兄对鱼汤的味道不置可否,但却是把一碗鱼汤都喝了,鱼ròu的小刺太多,只吃了鱼腩部分,其他地方没动。 师兄放下碗,陆之霖便前去收拾碗筷,回来时发现师兄就这么靠着床头,昏昏yù睡,竟没有叫他前来相扶。 他原是想借着玉锦不在的时间,确定和师兄的关系,可是看到师兄即使靠着睡觉也不愿意找他,便知师兄心中高傲至极,即便爱惨了自己,也不会承认的,便打算再也不问他是否爱着自己,只管自己努力爱他便是了,虽然师兄亦是男子,而且容貌不佳,爱上他不太容易,但只要肯用心,他坚信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他扶着师兄平躺下来,盖上被子,将师兄换下的衣裳洗干净,又收拾了厨房,便听得山下远远传来脚步声,却是玉锦回来了。 若是玉锦一直在山上,却是不太方便。其实他现在留居小隐山照顾师兄,并不需要侍童。虽然对不起玉锦,但还是要想个办法让他离开才行。 两个人做家事无疑快了许多,陆之霖与玉锦胡乱做了晚饭,此时王越却还没醒,两人一同守在旁边,十分安静。 王越第一次醒转,身上冷热异常之状便已消失,因此玉锦才放心下山采买,现在自然更没有那么慌乱,看到陆之霖闲着,便像往常一般,让他自行去练武或是休息,他来照顾王越便足够。 陆之霖只是摇头,说道:「师兄忽发急病,我实在没心思练武。」 玉锦劝道:「陆公子身怀灭家之恨,踏入先天,更不应该懈怠才是。」 「我没有忘记要报仇,但这一辈子不应该是为仇人而活。而且师兄是我很重要的人,你应该知道的,玉锦。」 他声音温和而坚定,让玉锦一愣,歉然道:「是我失言了,陆公子。」 「没什么。说起来,师兄一直在小隐山,他的家人不担心吗?」 玉锦的神色变得十分愤慨:「那些人有哪个是真正关心公子的?就连夫人,也只是想起的时候问一句。」 「哪些人?」 「这个……」玉锦笑得十分含蓄,「公子到现在还没告诉您吗?」 陆之霖却丝毫不介意,手一摆:「师兄没对我说,可见只是些闲杂人等,不需要费神。」 玉锦被他噎住,一时也不知怎么反驳。两年前他看到这个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陆之霖,觉得他还不如自己,但现在却发现他气势上大异常人,令人不得不生出仰望的感觉。 到最后玉锦撑不住困意,先行睡了,陆之霖还守在一旁。半夜王越醒过来一次,却是不太清醒,双目无神地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便又睡了过去,让陆之霖白激动了一下。 看得久了,竟然发现王越不是太难看,虽然他仍是面色蜡黄,面颊深陷,但光线充足时,却能看清他眉眼分明,若是能完全康复,就算还是这么枯瘦,至少气色能好些,想必不会太难看。 以前对他有偏见,所以才不能接受他的外表,但现在只盼他尽快好过来,便隐隐生了幻觉,觉得他外表一天好于一天,其实心底知道,师兄的模样两年都没有变过,以后要再变或许不太可能。 「师兄……」他轻轻握住王越露在外面的手,忍不住放到唇边,亲了一亲。 守到早上发现王越身上的汗水又湿了衣裳,陆之霖便烧了一个浴桶的热水,放到房间里。他担心王越不适应,先用干净的布蘸了温水,给他擦拭身上。 王越似乎十分不情愿,眉头紧皱,在他擦到小腹时,按住了他的手,却没有睁开眼睛。 陆之霖声音十分轻柔:「师兄,你身上出汗了,我帮你擦擦身子吧?」 王越低低呻吟了一声,陆之霖便只当是默许,索xìng全部解了他的衣裳,将他抱起来,顾不得身上沾湿,抱着他一同入桶,让他靠在桶边,认真擦洗起来。 王越半睡半醒,身体仍是十分疲倦,在陆之霖给他擦洗时,他几不可闻地有些震颤,当陆之霖的指尖滑过他胸前的一点,他忽然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看到是陆之霖,迷茫的目光迅速找到焦距,仿佛黑夜中骤然点起的星火。 「滚出去!」 陆之霖浑身湿淋淋的,正擦得细致入微,闻言一怔:「师兄,我帮你擦一下澡……」 「是谁让你帮的?」王越心头无名火起。风寒好了大半,他正运气抵御时,自然对外界的感知不强,立时就被这臭小子动手动脚,内息登时四处散乱。 陆之霖只得放下巾子,怏怏道:「那师兄,我先出去了,你洗完以后叫我倒水。」 他磨磨蹭蹭地才出去,王越就靠在了木桶边,内息乱成一团,偏偏yù望不知何时被陆之霖撩拨而起,他只能手扶着边沿,用力握紧,几乎青筋暴起。 若是不将陆之霖赶出去,怕是他下面勃起的yù望难以隐藏。武者的yù望并不容易挑起,可是一旦挑起就很难释放。他颤抖的手慢慢握住自己的顶端,果然发现坚硬无比。 自从发现自身所练的功法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被人靠近时更为严重,他便严禁玉锦接近,对陆之霖却还没找到机会开口,没想到又被他惹了祸。 这小子胆子越来越大,做了那种事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王越原本决定要好好责罚于他,但看他当时哭得那么伤心,便知他并非有意。 反正这点小伤并不会致命,只能怪他运气不好。功法出了乱子,就当是被狗咬了。 他套弄了一阵,发现毫无用处,身体反而变得更热,像是一股邪火在体内升腾,却是没有发泄的出口。 定是这水温太热了…… 在蒸气的氤氲里,他气息越来越急,但xìng器却没有半点软下去的迹象。或许是自己摸着没什么用处。他向来洁身自好,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初时是因为未入先天,童子之身有益习武,后来偶然看到旁人迷乱抽搐的样子,颇像中dú一般,颇不合他的心xìng,也就没有涉足此道。 那次沾染了情yù,才知道yù望登临极致的快感,迷惑慌乱,也只是一时,此后便不再多想,自然没有料到,这么快又遇到这个难题,而他完全没有应付这个难题的思路,只想出了这浴桶再说,才扶着边缘站起来,便觉天旋地转,又软倒下去,登时,水溅出了一片。 许是热水泡了太久,他身体又没有完全恢复,体力大失。陆之霖果然少不更事,什么也不懂。 情yù折磨之下,他忍不住靠住桶的边缘蹭了一蹭,喉间发出一声轻微的低吟。这么蹭着,果然是要比自己套弄要舒服许多…… 发觉自己做了些什么的时候,王越如遭雷击,当场愣住。 「师兄!你没事吧?」 「……」 「师兄,我听到有水声,你是不是摔倒了?」 「别进来……」 他声音虚弱轻微,倒真的像摔伤了一般。陆之霖直接推门而入,满面惊惶之色,看到王越浑身赤luǒ,似乎正在自渎,不由呆了一呆。他从未想过,师兄竟然在做这种寻常人才会做的事。 在水雾之中的师兄四肢修长,虽说枯瘦了一些,却是气韵悠长。步入先天的人,即便身患重疾,或是垂垂老去,身体也会与普通人大不一样,仿佛肌ròu骨骼之中,藏着令人生畏的力量。 陆之霖以前看不出来,但现在入了先天有了一段时间,眼光大为不同,竟觉得师兄的身体竟是说不出的诱人,很快想到了那日以继夜的三天,怀里抱着师兄,那感觉真个销魂。只是被春yào所迷,结束时又十分匆忙,是以观察得不甚仔细。 王越面容扭曲:「出去!」 陆之霖迅速把脸上的惊讶收回,说道:「师兄,要不要我帮你?」 「不必!」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啊,镖局的兄弟们在澡堂子还互相搓背的。」 「你经常帮别人搓过背?」王越面露讽刺之意。 「没有。他们都说我不合群,刚才帮师兄擦洗还是第一次。」 「你还会不合群?」 「夏虫不可以语冰,和他们没什么可聊的。在他们面前,我都是这样。」他神色肃然,下巴微抬,摆出握剑姿势,刚才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勾勒出一副修长英挺的身形。 看到他骄傲得像一只孔雀,可惜却是落了水的,王越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陆之霖略微放心了些。他从未见过王越自渎,而且还在病中,这yù望来得好没来由,除非是自己刚才给他擦拭身体。师兄本来就爱着自己,自然受不了彼此这么接近,心下有些惭愧,于是道:「师兄,我帮你弄一下吧。」 王越踌躇不答。 「水快冷了,师兄,我先扶你出来。」陆之霖走到他身旁,不必抬腿进木桶,只站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一弯腰,就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大步走到床边放下,先是拿一块干的巾帕给他擦了擦身上,手自然而然地覆在了他的xià tǐ炽热之处,包住了它。 王越一颤,正要拒绝,陆之霖凑到了他耳边,小声道:「师兄,其实我心里……爱着你。」 为了避免师兄恼羞成怒,他活生生地把那一个「也」字吞了下去。 第八章 王越整个人仿佛被雷劈到了一般,陆之霖知道他很是惊喜,当下脱了自己身上的湿衣,坐到师兄身边,便要开始伺候他。 「你脱衣服做什么?」 面对王越咬牙切齿的惊异,陆之霖心头暗笑,都这个时候了,师兄还装纯情,不过,他还就是喜欢这种风格,让他心头有种青涩的甜蜜。 「衣服湿啦,我怕冷到师兄。」 「关我什么……唔」 陆之霖生怕王越说出的话太过无情,破坏了此时的感觉,飞快地吻住了他的嘴唇,手顺势环住了他的腰。 虽说师兄气色不佳,让他不忍多看,但闭着眼睛亲吻的触感仍然十分美好,像是一场突然降临的梦境,让他沉醉其中,却又难以相信。 王越的震撼不下于他,身体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要起身离开。陆之霖连忙用手安抚他的身体。他没有太多经验,所有的记忆都是源自于身边这个人,但也是十分有用。 王越的皮肤每一寸都在颤栗着,身体却在他的抚摸下渐渐软化。 没想到师兄比他还要激动…… 感受到了来自王越的爱,陆之霖满心欢喜,回报似的不断吻着他的唇,让他软倒的身体躺在自己怀中,抱到了床的正中央。 身下的男人眼底露出了迷乱挣扎之色,当他的唇顺着吻下去,含着那枚凸起,他像是痉挛了一下,却是闭上了眼睛。 陆之霖抚摸着这具身体,肌ròu只得薄薄的一层,甚至算不上健康,偏偏蕴藏着强大的力量,每次bào发时都能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揍趴下。一想到这样的师兄竟然会心甘情愿地委身于自己,陆之霖心中就充满了感激,浑身血液沸腾了一般,yù望迅速抬头。 发现这一点的同时,陆之霖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对于和师兄的将来,开始抱有浓浓的期待。 「师兄,看着我好吗?我想看你的眼睛!」他十分好奇那双尖锐而又热烈的目光,在这种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忍不住对着王越紧闭的眼帘吻了又吻。 「你到底有完没完?」王越的语气很是不悦,睁开眼睛,扫了他一眼。 沾染情yù的眼睛像是有了一层潋滟的水光,仿佛是他眼底的火焰融化了他向来的冷酷,就连声音都隐约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xìng感。 陆之霖忽然激动得不能自己,对着他的唇吻了又吻,王越的抗拒变得越来越微弱,被他吻得浑身内力四处游走,越是想凝聚成形,便越是激dàng混乱,他只能毫不反抗地躺在床上,任由陆之霖施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 「师兄,你的眼睛真好看。」陆之霖微笑着凝视着他,声音沙哑。 「你瞎了?哪里好看?」王越哼了一声。他这两年自知形容枯槁,仿佛皮包骨头一般,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虽然因为功力深厚的原因,眼睛没有浑浊,但毕竟眼眶深陷,实在是称不上好看。 「就是好看。」陆之霖的手掌摩挲着他身体的每一寸地方,发现仔细体会之时,越发能感觉到师兄藏于躯体的魅力。先天境界的高手,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练武,将肌ròu骨胳都已练化,虽然肌ròu不明显,却是暗合天地至理。 他忽然明白了这一点时,立时发现王越其实并没有那么丑陋不堪。 「胡说八道!」王越冷笑。 「那是因为我是用心眼看的。在我心中,师兄宛如芝兰玉树,俊美无俦,天底下无人可比。」他现在与两年前大不相同,只要话里有半句是真心的,神情就能变得十分地诚恳。明明是才有的感悟,就能言之凿凿地说成是早有心得。 王越轻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急促的呼吸与被碰触的时候轻微的颤抖,泄露了他实际上并不如表面上的平静。 陆之霖爱抚他许久,数次经过他身下的密穴,却都因为他穴口的紧窒而犹豫,但是彼此都已是按捺不住,他便掠下了床,十分熟练地从小篮子里拿了一盒口脂。 这是冬天用在手足防止冻伤之物,他挖出一块,在掌心用内力化开,登时融化成液体,仔细抹到了他的密穴内外。 他后庭的肌ròu由于紧张而略微紧绷,陆之霖连忙用手给他推拿揉捏。虽然没学过手法,但他伺候了那只猫两年,颇有心得,相信师兄也会吃这一套。 王越的身体更为放松,穴口也在他指尖的扩张下,足够能容纳陆之霖的进入。 做这一切时,他表情十分肃穆,每次师兄看向他时,他都毫不变色,心底却不由好笑。看来在这方面,师兄也是一个雏,明显比他还要紧张。 只可惜自己的初夜体验绝佳,对于师兄来说,定然没那么好。 他心底忽然有一种温柔怜惜从莫名的角落生出,对王越益发轻柔,就连进入时也是十分缓慢。托着他的腰,不断吻他的胸口,吻他的肩膀,吻他的耳垂。 然而他的巨大仍然让王越很不适应,闷哼了一声,冷汗冒出得更多。 陆之霖这次万分小心,只为取悦王越一人。他灵巧的指尖套弄着师兄的坚挺,并没有半分厌恶,xià tǐ的yù望试探地开始缓慢进出,让师兄逐渐适应他的硕大。 双重的刺激使得王越的瞳孔瞬间缩小,无法克制地呻吟出声。 「该死的……嗯啊,你……嗯……」由于此前竭力抑制,他的声音显得很是破碎。 陆之霖却是犹有余力:「师兄,这个速度好吗?要不要再慢一些?」 王越恨不得想将他踹出门去,然而yù望来袭,情潮涌动,他本来就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双腿更是瘫软成泥,咬牙切齿地道:「你……你快一些,别忘了,还有玉锦……」 陆之霖一晚上没睡,破晓时给王越烧了热水,眼下都快早上了,若是再折腾,玉锦怕是要起床了。因王越向来晚睡晚起,玉锦并不会早起,但折腾到午时,怕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玉锦。 陆之霖小声道:「师兄,我对你渴慕至极,只想着时时与师兄亲近,若是玉锦在山上,怕是有些不妥。」 「你」 「我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师兄的,师兄答应我吧!」 他似乎感到了王越的不赞同,停下了动作,祈求地看着王越,一边托着他的腰,在他下巴上亲一口,叫一句」师兄」,再亲一口,又叫一句」师兄」。 「好吧!」王越眉心紧蹙,微一点头。他只盼这情事早些结束,再来处理彼此这段复杂的关系,玉锦暂时离开也好。在自己的功法乱成一团的时候,再来指责陆之霖怎么忽然有了龙阳之好,似乎怎么都不是时机。既然这把火是陆之霖挑起,由他负责灭了再说其他。 陆之霖自然想不到他心中念头,得他应允,便如放下心中一块大石,更加卖力地取悦于他。 王越难以承受这般猛烈的刺激,身体又发虚,很快达到了高潮,疲惫至极,晕了过去。 陆之霖虽是意犹未尽,但不愿师兄受更重的伤,只好放弃。上一次的放纵导致的后果让他心有余悸,虽然王越是在池塘边受了风寒,而不是外伤,但毕竟因他而起。 他小心退了出来,看了看那处,只有一些红肿,并没有伤到,这才放心,又为师兄清理一遍,换了衣裳。 他手劲不小,洗衣服甚是迅速,玉锦起床时,他已将所有的都收拾了一遍,还煮了一锅青菜碎ròu粥,让玉锦吃得很是开心。 他婉转向玉锦提出,由自己一个人照顾王越便可,这也是王越的意见。玉锦答应得十分爽快,只要王越说一声,他便离开,只是对陆之霖不太放心:「陆公子,你不是还在镖局做事吗?这么偷懒不太好吧?」 「总镖头很好说话,不会和我计较,毕竟我现在是先天高手了,当镖局的供奉也绰绰有余。话说回来,你都在关卡好多年了吧?怎么还没有踏入先天?」 玉锦露出懊恼之色:「公子一直要我出去历练,我腾不出手……」 「现在不是大好的机会吗?」 「我要先回京畿道,去找赵先生,看看能不能历练时顺道做些事。」 「什么事?」 玉锦登时又露出那种熟悉的神秘笑容:「公子没有告诉过你吗?」 「他那么心疼我,不告诉我也是为我好。」陆之霖微微一笑。 「是吗?」玉锦拖长了语调。 「所以我现在先天了,你还没有。」 玉锦噎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时常在王越身边,而陆之霖却被打发去镖局,很少能得到指点,王越更看重谁实是不言而喻,可是陆之霖指出的事实却难以反驳。 陆之霖笑吟吟地去了,烧水劈柴这些事对他来说很是寻常,而且掌握节奏和气韵后,便如练武一般,怎么都不会厌烦。 听到王越在房中醒转,召了玉锦进去,便知王越果然要打发玉锦下山,不由心花怒放。师兄果然对自己宠爱至极,无论什么要求都愿意答应。 玉锦出门时眼里有点泪光,看到陆之霖在门外,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陆之霖笑得眼睛弯弯,自然不会去和玉锦计较,将饭菜端到师兄房内,发现他面有倦色,又和衣躺卧,便没去打扰他,到玉锦房中安慰了他,与他依依惜别。 回到师兄房里,发现他已将碗里的东西吃了许多,正用帕子擦了嘴唇,不由十分欢喜:「师兄,你身子大好了?」 王越瞥了他一眼:「你过来。」 「是!」陆之霖上前径直摸了摸他的手背,却觉得指尖冰凉得和往日一般无二,却是带了不少生机,心知他的风寒已然痊愈:「师兄,你果然好多啦!」 王越挣脱他的手,冷声道:「别动手动脚的,离我远点!」 又要自己过来,又要自己远点,估计师兄心里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说话也语无lún次了起来。陆之霖自然不会去提醒他,小声道:「师兄不必担心,玉锦已经下山了,这山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给我闭嘴!我问你,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对我有了那种心思?」 师兄果然是害羞,一句话说到后来连语调都变了。看他盘问自己的架势,是打死也不愿意先承认爱上自己的了。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男人嘛,就应该要有担当。他不承认那就自己承认好了。陆之霖心中嘀咕,随口道:「我对师兄早已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王越过于激动,不停咳嗽,只咳得面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 陆之霖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要给他捶背。 王越横起一手格挡阻拦,陆之霖的反应熟极而流,顺势曲起手指,便要扣住他的手腕,若是在往常,王越早与他见招拆招,但此时却觉得陆之霖的接触令他十分不适,就是这一瞬之间,陆之霖已扣住他的手腕,撞到了他怀里。 好在反应及时,陆之霖没有用手肘撞向王越的胸口要穴,然而近在咫尺,登时让陆之霖回忆起了昨夜的旖旎,不由凑到他的面颊处轻轻一吻,低声道:「我也分辨不出,大约是日久生情,情难自已。」 王越一掌将他推开,他早有准备,运气在胸腹处,将力道卸走,苦着脸道:「师兄,我们都这种关系了,你又何必这样对我?」 「谁跟你是什么关系!?」 「师兄,不要激动,小心你的内伤。」 王越闭了闭眼,他让玉锦离开,除了不想这件丑闻传出去之外,还因为他近期都不能和旁人接近。 先赶走玉锦,再解决陆之霖,谁知陆之霖完全不像以前那么好打发。既然如此,小隐山不能再留,他拼着违逆功法,也不能再和陆之霖见面。 他竭力让自己呼吸平缓:「你离我远点,我立刻就好了。」 「师兄你胡说。」陆之霖露齿一笑,「我一直在镖局,也没看到你旧病痊愈。」 他牙齿甚是洁白,人又丽俊美,一笑起来竟是万分地灿烂,饶是难以为外物所动的王越也不由得微微一怔:「我的伤病明年就会好了。」 说完这句,又不禁十分气恼,和这小子解释作甚,就应该好好打一顿,对付陆之霖这眼高于顶的小子,只有用武力才能教得他明白。反正他也不会听,自己也懒得讲。 「那真是太好了。想必师兄恢复全盛时期,武功一定比现在厉害得多。」陆之霖笑容不改。会拖这么久没有半点起色的伤,难道会忽然好转?恐怕也是师兄自我安慰之词。然而师兄既然这么说,他自然不会扫师兄的兴。 王越果然露出了一点笑纹:「还好吧。你既然踏入先天,原来的武功心法便有些不足。这本秘笈你先拿去看吧。」 他俯下身,便要去拖床下的竹编小筐,却是十分吃力,陆之霖心中一疼,抢先帮他把竹筐抱出来,只见里面放着一些古旧的典籍,只有一本书页很新,是抄录的玉虚剑法。 他怔了怔,心底却没多少惊讶师兄既然深爱自己,自然凡事为自己着想。如今给他秘笈,想必是因为他现在功力足够,可以试着练练,已不必担心破关不成,遭到反噬。 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风骨嶙峋潇洒,陆之霖忍不住翻了翻,却见原文总共只有三页,后面大半本都是释义,而且还有所增删,果然是师兄的手笔。 陆之霖心中感动,柔声道:「师兄送我的东西,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练好了就是自己的,还藏着作甚?」王越不太明白他的想法,习惯xìng地斥责一句,续道:「原玉虚剑法对心境要求太高,我改动后,习练者偶尔有心绪不稳也无恙了,但却需要功力深厚才能使得出,你试试看吧。」 「多谢师兄。」陆之霖恭恭敬敬地抱拳行了一礼。 「还不快去练武,杵着作甚?」 「快要吃饭了吧?师兄想吃什么,我去做!」 「武功秘笈在手,居然不想着好好练,就想着吃!全天下你是独一份了吧?给我滚出去!」王越拿了桌上的茶壶就向他扔过去,他伸手一抄,接到了手中,说道:「师兄要是不嫌简单,我就做点面疙瘩汤了?」 王越刚要发作,陆之霖露齿一笑:「师兄不说话,那我就当师兄是答应啦!」说完折身出了门,让王越一口气无处可发。 陆之霖的根底和玉虚剑法同源,他练这套剑法再好不过,只是玉虚剑法的要求太高,要练习的人天然纯真,不能有任何虚妄之想。他原是担心陆之霖会对武功有执念,毕竟他没有亲自练过这套改过的武功,不能完全肯定没事,但是现在看来,至少陆之霖本人十分单纯,料想应能练成。 只是这么单纯的人,居然会有龙阳之好,当真让人伤脑筋。看到他眼含水光地对着他说,爱慕他已久,王越并没有多加怀疑。毕竟一个中了dú的人,忍了那么久,只为见到自己……不是真心爱慕的话,恐怕在山下就直奔妓院了吧? 他并不鄙视爱好男风之人,然而一直把陆之霖当兄弟,却被他当面示爱,实在是无法接受。 如果当年就知道救陆之霖要付出这么惨重的后果,就算他违背天意也不会出手。 过不多时,陆之霖用一个木制漆盘端了两大份汤碗进来,热气腾腾。 王越其实并没有多少食yù,但漆盘还放着一小碟黄色的腌萝卜,一小碟碧绿的青豆,一小碟黑色的凉拌木耳。陆之霖将配菜一一拌进了漂着虾皮和小葱的面汤中,香气扑鼻。虽说是面疙瘩汤,但面团很小很均匀,有些像猫耳朵。 两人静默无声地吃午饭,王越心里有事,吃得很慢,陆之霖飞快吃完了,说道:「我去练武啦,师兄会来看吗?」 「不去!」 「师兄真的不看吗?万一我练错了,走火入魔,口吐白沫,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那你就笨死好了。」 陆之霖不由莞尔:「我好不容易在山上留这么久,师兄就不想多看看我?」 「看你作甚?」 王越面露讶异,陆之霖只道他是害羞,心中不由升起一缕柔情,柔声道:「师兄,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王越厉声道:「闭嘴!仗着我病倒在床就打不了你是不是?赶紧给我滚!」他抄起放在枕边的长剑,连剑带鞘地就往陆之霖身上抽,陆之霖跳了起来,转身就逃。 完全不能明白师兄怎么有这个癖好,睡觉还会把兵刃贴身放着,但让他更难以理解的是,明明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到他想要说点体己话,增进感情的时候,师兄就忽然bào发,这实在让人半点摸不着头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 陆之霖郁闷地出了门,小路不知从何处跑过来,蹭着他的鞋子咪咪地叫。 陆之霖气道:「饿了就撒娇,饱了就不理人,告诉你,再叫我也不会理你的!」 话虽如此,却仍是去了厨房,从吊篮里掏了一个鸡蛋,煮熟了以后剥了蛋黄给它,才去了演武场。 旧地重游,演武场的凛冽杀气消失了许多,刀架上的兵刃都有了锈迹,却不再有人擦拭。陆之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难受,谁知见到这一幕,心口仍如遭到巨锤重击,痛得难以呼吸。 师兄一直催他练武,却不肯儿女情长,想必是要他先报仇,再谈其他。陆之霖感觉自己隐约明白了师兄的意思,于是翻开了那本手抄的秘笈,凝神试着参详。 前三页是母亲所练的功法,陆之霖忍不住对着练了一点,立时气血翻涌,眼前一阵发黑,立时停止,翻开后面,只见王越的改动不多,并且对自己每一点改动都试着说明了原因。许多照着前辈秘笈练的人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能改动功法的,无疑拥有了一派宗师的能力。 玉虚剑法有配套的内功,陆之霖按着内功心法的步骤运行了一部分,只有两、三处难点,都被王越着重解释过了,竟是不必再回去问他。 他一习武便十分专注,虽然时刻谨记着要回去给师兄烧饭,但一沉迷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天色擦黑,纸上的字隐约看不清了,便连忙停下,发现内功已练成了一小半。此时原先的小隐山内劲一小部分都被玉虚功练化,而且这种转变的速度越来越快。如果一直这么顺利,只怕他十天半个月,便能把这套剑法完全使出。 第九章 他雀跃不胜,只想早些回去告诉师兄。走到半途,却见师兄坐在路边的大石上,像是在歇息,手边还放着一支拐杖。 他不敢耽搁,连忙几步飞奔过去,心中欢喜至极:「师兄是特意来接我的,是不是?」他抓着师兄的手,轻轻摇了摇,发现他的手比平时更为冰冷,吃了一惊,「师兄,你不能在外面太久,要是旧疾复发怎么办?我带你回去。」 「别碰我……」王越挣开他的手,面色冷漠。 「师兄,这种关头就不要倔强了,我抱你回去!」陆之霖俯身要将他拦腰抱起,却被他抬起拐杖阻拦,陆之霖也不去抢他拐杖,浑身内息迸发,人已欺身近了王越身旁,左手从他肩膀处一托,右手搂住他,将他抱到了怀中。 「放我下来!」王越气极,用尽全力挣扎。 他是趁着陆之霖练武时下山,谁知没走几步就旧伤复发,只能坐在路边休息,偏偏功法错乱,陆之霖还回来这么早,撞了个正着,还引起了陆之霖误会。他本想冲陆之霖喷一句:「马不知脸长,谁他妈来接你了?」可陆之霖一旦知道他要走,定会百般劝阻,他烦也要烦死了。 他越是挣扎,陆之霖抱得越紧,气息彼此相近,肌肤相贴,王越混乱的内功立时又要开始造反,连寻常人也不如的体质,更是浑身发热,胸闷气短。 陆之霖看出他的不对劲,连忙将他放回平坦的巨石上,十分紧张:「师兄,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他在王越身上胡乱摸索,没一会儿就摸到了王越下半身的硬物,不由张大了嘴巴,看向师兄,却见师兄青白消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红晕。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感觉到师兄的死人脸上有些暖意。陆之霖心跳如鼓,暗忖道:『师兄真的好喜欢我,轻轻一碰就激动得情难自禁了。』 他沉思之时,手便多停留了些时候,王越登时面色铁青:「你在瞎摸什么?」 「师兄想要的话,直接告诉我就行了,我们之间还需要彼此隐瞒吗?」 「谁想要了?」 陆之霖捏了捏手里的yù望,发现王越露出了羞愤的表情,没敢再多说,只是低头亲了亲他的面颊:「师兄,你身体还虚弱,这里到晚上会有些凉,怕是会受不了,我们先回去吧。」 他松开握住那处的手,转而抱起了王越。 王越此时不是上次那般重病无力,连话都难以多说的状态,咬牙道:「你再敢碰我,我就杀了你!」 陆之霖只当他是yù拒还迎,反倒觉得可爱至极,忍不住亲他的嘴唇,感到怀中的身体在他一吻之下软得更是厉害,还偎依在他的怀中,登时情难自禁,在他耳边轻声道:「师兄,我忍不住啦,我在这里进去吧!」语毕旋即将王越在巨石上一放,迅速解开他的衣袍,褪下长裤,往巨石上一扔,便抬起他的腿,挺身进入。 王越被他吻得话也说不出,血液激流,浑身酸软,只能仰面躺在石头上,任他施为。 此是路边所在,斜阳yù坠,王越看到那一轮红日西沉,越发感觉眼眶都红了。真正祸不单行,喝凉水还塞到牙缝,即便是他五岁时母亲带着他嫁人,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一切努力都是无用。他分明是事事依循天意而行,反而为天意cāo纵,既是如此,既是如此……他就是废了这功力又如何? 他心中绝望,正要聚集散乱的几丝真气,震碎丹田,此时陆之霖的巨物毫无阻碍地进了甬穴,甬穴中还残存着凌晨欢爱时的体液,发出轻微的水声,极大的快感突然涌来,他不受控制地呻吟了一声。 陆之霖托着他的腰,不停地将吻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眼中绽放出喜悦的光芒:「师兄,我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喜欢得不行了……」 他清朗的少年嗓音不断地刺激着王越的耳膜,王越心乱如麻,那几丝真气都聚不齐了,想要怒斥陆之霖,然而浑身都因为被进入的快感而在颤抖。 「师兄,我们今天就成亲吧!」陆之霖的yù望被紧密包裹着,身下的男人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对自己的迎合,让他初生不久的男xìng自尊得到了极大满足,忍不住脱口而出。 王越从牙关中终于挤出了一个字:「滚!」 他愤怒的表情让陆之霖微微一愣,这才从xìng事的冲动兴奋之下清醒了些,辨出了他的态度应该是不赞同,呆了一呆,立时反应过来,忙道:「是有点仓促了,我们可以先选个黄道吉日,我那块玉佩师兄还拿着吧,那我也要从师兄身上拿些东西才行。」 他本想说」师兄我要你多亲我几下」,但看到王越像是要杀人的目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真是贵人多忘事,师兄才赠给我《玉虚剑谱》的。」他第一次经xìngyù时是被yào物驱使,行事不免疯狂,早上那次虽然恭谨,却又有些生涩,这才第三次,就已得心应手,这无师自通的能力可说十分惊人。 王越几乎被他气得要发疯,本以为那块玉佩终于要了回来,谁知道却被他当成是他所赠,现在再拿着也是烫手,若是玉佩在身边,他非用玉佩把陆之霖砸出一脑袋的包不可。 「哼……嗯……」突然的抽动让他发的火瞬间就被釜底抽薪,化作一声呻吟。 陆之霖抽动了一会儿,发现他面上渐染了情yù潮红,忍不住又吻了吻他:「师兄,夹紧我的腰,我抱你进去。」就这么托起了他,怕他着凉,上半身便给他披了衣裳。 王越实在不愿配合,但身体滑下,被他进入得更深,硕大的硬物几乎顶到了小腹,连气都喘不过来,只能双手攀着陆之霖的肩膀,就着进入的姿势回去。 陆之霖走动时牵动xià tǐ,摩擦到他身体的敏感之处,更觉情yù难耐,只能咬紧牙关,闷声不吭。陆之霖发现他承受不住,眼角旁隐约有泪光,忍不住心中一dàng,小声安慰:「快到沧浪亭了,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 小隐山高两百余丈,绵延十二座山峰,景致不错,隐山派所在的更是其中主峰。自从隐山派被灭门,旁边的小隐庙就屡次想要买通官府,拿到主峰和山下的田地,然而屡次都被人压了下来。陆之霖曾猜测是师兄的手笔,师兄手眼通天,搞得定官府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既然师兄不提,他也便不会特意说出来。彼此已是一家人,师兄待他的恩,待他的情,他只需记在心里便是。 两人从沧浪亭做到了叠翠崖,从观景台做到了小池塘,终于回到住处,王越嗓子都哑了,后穴也疼得近乎麻木,然而身体却还完全没有恢复。反倒是陆之霖,越来越神采奕奕。 「师兄,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陆之霖将他抱到床上,万般怜惜地摸了摸他微微上挑的眼角。 「师兄,你的眼睛……很漂亮。」 王越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在伤病之时的自己实是万般脆弱,很多想法都不同往常,仍然不可避免地感慨,自从他五岁后,便没有人会这么对待自己。 见惯了旁人或是敬仰或是畏惧,或是心怀不轨的目光,他也早就习惯。可是被人这么珍爱着的感觉,却很是……新奇。 他迷乱的思绪中匆匆闪过这个念头,旋即被下半身的快感转移了注意力。然而他不习惯向人奢求,即使愉悦至极,想要陆之霖快一些,也只是眉心紧蹙,尽量不发出呻吟。可是越是如此,就越是把陆之霖每句话都听得真真切切。 他说学好武功后就要走遍天下,去最高的山,渡最宽的河,他说要带着师兄仗剑天涯,吃尽天下美食,他说要在山下买一座大宅子,宅子旁边还要养一群鸡鸭…… 从未想过陆之霖会有这么多的甜言蜜语,王越只觉得自己白认识了陆之霖这么久,竟不知他这么会哄人开心,当真大开眼界。 以前他极少想到将来伴侣会是什么样的人,但毫不怀疑的是,绝不可能是像陆之霖这样年少冲动,吃点春yào就控制不住,回家撒野的。 混乱的思绪控制不了快感层层涌上,他无法出口嘲弄,只能听着自己的气息变得越来越粗重,达到了高潮,在高潮的余韵中,他半合上眼睛,看到了陆之霖满含喜悦感激地亲吻自己。 他在感激什么?感激自己没有反抗吗?王越心中着恼,暗想自己千万要小心些,不能再给他机会了。 陆之霖看他面露疲惫之色,便没有再继续,吻着他的鬓角,很是关心地道:「师兄,你身体这么弱,以后可要好好练武啊!」气得王越险些一口血没呕出来。 不过除了神经比较粗之外,陆之霖在别的事情上还是很能干的,从洗衣做饭到打扫庭院,他都做得很是利索,就连玉锦注意不到的地方他都能细致入微,譬如发现他的指甲长了一些,立刻用剪子帮他小心绞了,还打磨得甚是齐整。 或许也不是玉锦没注意,而是玉锦没他城墙拐角般厚的脸皮,注意到了也不敢对他不敬。 有指甲的确是不利于拔剑,然而对于先天高手来说,内劲外放,指甲均可震断,不必这么麻烦,但他现在内息乱成一锅粥,靠他自己自然是休想,对于陆之霖来说,借助剪子自然更方便容易一些。 他现在还动不了刀剑。虽说风寒已大好,然而下面的伤处也很是要紧,一动刀剑不免牵动伤势,加上功法错乱,实是奈何不了陆之霖。 被那般少年俊美的眼眸热烈注视着,让他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他已经很久不去想那该死的天意诀了。自古天意高难问,他现在自保都难了,还有闲情逸致去想功法? 然而在抛弃了一切之后,知道还有一个俊美不俗的少年这么热烈的爱着自己,便会有种让人愿意沉溺至死,永不后悔的想法。 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疯狂的一面。 他几乎忍不住在想,武道无望以后,或许可以找个伴侣倦归山林。到那个时候,如今的少年仍旧初心不改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人选。 然而武道之路向来就是一往无前,绝无退路,当想到退路的时候,常常就是将前面的路亲手断绝的时候。 「师兄,我发现一件事。观景台的风有点冷,不如沧浪亭有块石碑可以挡风,做起来都不快活。但如果我们一直在沧浪亭做的话,又不免有些单调了。」陆之霖摸着下巴思索片刻,「不如我们在观景台旁边搭个草庐吧。」 王越都快气急败坏了:「观景台难道是用来做那事的?」 陆之霖想了想道:「师兄教训得甚是,就连观景台其实也配不上师兄,待我亲手修一个大宅子,定了黄道吉日,我们再一同住进去。」 「你大仇未报,还有孝在身,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 陆之霖讪讪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师兄莫要怪我出言无状。没考虑孝期是我疏忽了,还是师兄考虑周到。不过孝期也只有半年,待半年后,我必然cāo办此事,请师兄静候佳音。」 「你是装聋作哑吗?谁要和你成亲?」王越感到肝脏的部位隐隐生疼。 陆之霖呆了呆,不知师兄为何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对他的感情,暗忖难道是自己搭建的台阶还不够高,不足以让师兄下台?思量了片刻,忽然想到,难道是自己还没有正式提亲?虽说是在欢爱时提过一些,但事后总是不提的话,想必师兄会误以为自己是逢场作戏。于是执起王越的手,认认真真地道:「师兄,我心仪你已久,想和你结为秦晋之好,从此共偕白首,此生不变。请师兄认真考虑。」 王越蓦地甩脱了,目光灼灼,逼视着他。 他无忧无惧,坦然面对。 这样平静的眼神和应对,在天下有数的高手中亦是十分难得,以王越现在的精力,竟是无法支撑到仅凭目光就把他逼退的时候。 这个少年的体力和毅力都是拔群的,王越自忖自己在巅峰状态,在这方面也未必能胜过他。单凭抱着自己做上三天三夜,天下有数的先天高手中,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况且,此时的陆之霖已有些狂态,若是自己拒绝了他,还不知道会发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什么事。 王越垂下了眼帘,慢慢道:「好,我会认真考虑。我考虑之时,你不要轻易来打扰我。除了送饭进来,不要随意进我房中。」 陆之霖不疑有他,点头道:「好的,师兄,一切听你吩咐。」 他听得师兄答应,便放下了心,自己已尽到自己所能,要是师兄再不答应,他也没有法子,只能慢慢软磨硬泡了。如果师兄是真心拒绝自己的就好了,只可惜,那毕竟是奢望,师兄还是答应了「会认真考虑」。 会有这个想法的自己,真是有些卑劣…… 陆之霖在心中苦笑,可是想到和师兄肌肤相亲时,那种完全无法拒绝的迷醉喜悦,此时像是上瘾一般令他回味,又让他感觉一切都是值得。 昔日陆之霖武功不如人意,虽是掌门之子,却在门派中庸庸碌碌,也没有继承门派的希望,他也曾偷偷想过,会不会有一个女子会爱慕自己? 然而他却清楚的明白,他只能和别的小门派的掌门女儿联姻,彼此互相敬重,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倾心相爱是不可能了。扬威镖局冯大小姐对他垂青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可是如今不但有冯大小姐爱慕他,就连师兄也爱了他许久……师兄是不可能不如大小姐的,他选择师兄,也已经算是不亏了。而且他亏欠师兄在先,怎么回报师兄都是应当的。 因为王越的制止,他便守之以礼,除了三餐之外没有再与王越亲近,只是到演武场去练武。不用假装爱着师兄,本应该感到轻松的,可是心中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空虚。 或许是因为情事过于美妙,让他至今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然而情yù之事,并不是他此时该做或是能做的。 思及此事,他练功越发刻苦,吃过晚饭后,常常还能继续练到深夜。 他不在王越身旁,王越恢复得果然快些,有时他回去,还能看到王越坐在树底下,甚至时常能到池塘旁边喂鱼。 看来自己对师兄的影响真的很大,在师兄身旁时,竟不能让师兄心潮平静。 他对自己果然爱得铭心刻骨。 陆之霖默默地想着,对师兄更多了一份体贴怜惜。 +++++ 玉虚剑法的进度果然很快。半个月后,他已能将整套剑法分开使出,隐隐地有了和天地勾连的奇妙联系。 恰逢深夜,凉风徐徐,明月照着树影婆娑,越发显得安宁静谧。 这套剑法使出时十分挥洒自如,他忽地想要将剑法从头到尾使一遍。 风过树梢,明月穿云,当使出到一半招数,竟能看到剑上发出了金色的光芒,映照得四周一片光亮,但他自己却并不觉得刺眼。 金色剑气足有一丈方圆,向着天空直冲而去。这是新的剑术出世时发出的光芒!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最后一招使出,剑气可能会冲到云端,即便不能绝世,至少也是一套倾城剑法! 陆之霖使到最后一招之前,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剑气反震,竟让他胸腹剧痛,一口血喷涌而出。 就在那刹那之间,他忽然想到,剑光倾城,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师兄重伤在此处,这么久都没亲友探望,想必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不能泄露了师兄的行踪。 毕竟是自身内劲,虽然反震,但没有受多大的痛楚。他拄着长剑,盘膝而坐,调息了会儿,这才站起。 若是绝世剑法,他报仇成功的机率也就更大了。 陆之霖想要把这个好消息早些告诉师兄,于是运了轻身功法,飞奔回去,快要近师兄房门时,才想到此时是深夜,师兄或许已经睡下了。正失望时,却见师兄的门开着,走近一看,师兄披着衣裳,正坐在椅子上。 还没等他开口,王越已道:「怎么没把最后一招使出来?」 「师兄看到了?」陆之霖没想到这么晚了,师兄还去看他,喜悦涌上心头。 师兄果然最是关心自己。 王越冷冷道:「动静这么大,吵到我了。」 「……」陆之霖并没有被打击到,很快又振作起来,「师兄大才,竟然能把剑谱改得这般厉害,我好佩服师兄!」 王越淡然道:「是剑法本来就如此高妙,我只是让它展露真面目而已。待你剑法大成,再来与我试剑。」 陆之霖没有使出最后一招,导致倾城的景象只显露了端倪,然而剑法只是没有达到它应有的名气而已,无损于它的威力。若是陆之霖没有估计错误的话,王越修改过的玉虚剑法的确是绝世剑法无误。 陆之霖亦是跃跃yù试:「是,师兄!」 「太晚了,你去睡吧!」听到王越下了逐客令,陆之霖也不介意,出门到了隔壁的房间。 山上虽然有很多住处,但十分冷清,他还是习惯住在师兄附近,方便照顾师兄,而且想到这般强大的师兄就在不远,他内心也变得极为安宁,似乎所有的烦恼都似乎能暂时抛却。 第十章 次日清晨。 陆之霖淘米做饭,饭还没熟,便听得一个少女的赞叹:「好香!有没有我的份?」 他心下一惊,转头看去,却见冯云舒笑吟吟地站在厨房门外,看着自己,手里拾着一个竹篮。 她梳着双环髻,白皙的肤色泛出健康的粉红,柳眉弯弯,并没有佩戴首饰,却是光彩照人,使得厨房都像是瞬间亮堂起来。 陆之霖这段时间天天看到师兄黯淡枯黄的面色,乍然见到豆蔻梢头的娇艳少女,竟是不由得呆了一呆。 只不过隔了几天没见,他却觉得,像是隔了许久,隐约感到有些陌生。他心头涌起了许多回忆,那天晚上觥筹jiāo错的热闹,初入先天的喜悦,都涌至心头,然而,那些……都像是隔世的记忆了。 「你怎么来了?」他满含苦涩地问。 冯云舒螓首微微一偏,可爱动人:「我怎么就不能来?」 陆之霖起身看了看门外,问道:「就你一个人?」 「我是来看你……」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绯红,「看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上工了。」 「我会回去的。」至少要跟冯柏辞工,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 「那是,我爹爹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陆之霖yù言又止,冯云舒把竹篮里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一个纸包的盐酥鸡,一碗卤汁排骨,几挂腊肠。」这两样是你爱吃的菜,都是我连夜做的。知道你不喜欢吃腊肠,但你照顾师兄,不方便下山,随便吃些吧。」 「谢谢。」陆之霖嗓子干涩。 他忽然离开镖局,实在是十分无礼,若是冯云舒上山大发一顿脾气还好些,偏偏为他洗手作羹汤,委曲求全,让他再难说出拒绝的话。 然而当断不断,只会让彼此更伤心,他咬了咬牙,粗声说道,「你以后不必来了,我……」 冯云舒正在盛粥,闻言瞪了他一眼:「说什么话呢,难道你也在乎所谓的男女大防吗?先吃饭吧,不吃就凉啦。」 陆之霖原想再说,但他闻着饭菜的香味,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冯云舒掩口一笑,却没多说什么,将舀出的大碗粥端到他面前,自己只拿了小碗。 他没试过大小姐的手艺,这两道菜比起镖局附近那家菜馆做得是不如,但冯云舒竟然知道他爱吃什么,就连师兄也未必这般仔细。 发现自己竟然拿师兄和大小姐来比较,不禁暗骂了自己一句。虽然他心中爱慕大小姐,对师兄只是敬重感激,可是,他犯下了错事之后,只能用毕生弥补,岂能再由着自己心意挑选爱侣? 他心乱如麻,吃东西也是食不知味,连冯云舒对他说了些什么也没注意。 「之霖,师兄还没吃吧,你先吃着,我去给他送早饭。」 什么?大小姐要给师兄送饭?没想到大小姐和师兄要见面的一幕这么快就要发生,这可是陆之霖万万不愿意见到的事!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就要阻止,才发现冯云舒早放了碗筷,用篮子装了一份饭菜,准备出门。 「我去就行了,你是客人……」 「什么客人呀?」冯云舒白了他一眼,面上绯红,「都这个时候了,还说人家是客人。」 「你不认得路……」 「这附近就七、八间屋子,我慢慢找过去就是。」 「等等!」陆之霖顾不上吃了,连忙跟了上来,从她手中接过篮子,「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师兄脾气……不是太好,恐怕你会不适应。」 冯云舒若有所思:「脾气不好?那就怪不得了。」 陆之霖也不管她想到了什么,然而若是师兄知道,定会惹得他不开心,还不如设法把云舒哄回镖局再说,于是道:「我们的事情先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好吗,我日后再慢慢向你解释。」 冯云舒怀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还没对他提起过我吧?」 陆之霖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来不对师兄说起冯云舒的事。最早之前,他是把冯云舒当成是玩伴,在师兄面前向来只说严肃正经的话题,自然不会对师兄说自己在镖局玩了什么。后来想要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如今大错铸成,幸好他没有和冯云舒约定三生,还不能算对不起冯云舒。 冯云舒看到他的反应,已然明白了七分,声音尖锐起来:「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家里人说!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里!」 陆之霖自然不是一个受人威逼的,他对冯家是存了报答知遇之恩的感激之情,可是若冯云舒是别的女子,他根本不会想成亲。 他哼了一声:「难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让人误会的事了吗?」 「陆之霖!」冯云舒气得就想摔门离开,可是临行前父母殷切叮嘱,要贤慧得体,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不要和陆之霖动不动就吵架,就当是为了镖局。毕竟一个年轻的先天高手代表了他有无限潜力。她只好暂且忍了下来,然而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 少女泪水盈盈的神态让陆之霖心中一软,却是低下头从她身边离开:「我先拿饭菜给师兄了,记住我刚才的话,不要乱说。」 冯云舒委屈至极,但这里是小隐山,不是镖局,不能给别人不好的印象。 看到陆之霖走远,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一座破落院子,院子里头栽着许多兰花,许是沾了山间的晨露,兰花比城中养的要多了几分优雅清香。 她脚步为之一停,却见陆之霖没有等她,直接进了门,不由跺了跺脚。 再进房时,却见陆之霖将小茶几平放到他身前,柔声细语地为他布菜。 冯云舒对王越更觉恼恨,连她都舍不得折腾陆之霖,这王越仗着自己一点恩情,就对陆之霖如此颐指气使。 她心中不快,正要说什么,蓦然间看清了王越那张蜡黄而又面无表情的脸,「啊」的一声,倒退了一步,心中暗自想道:「原来他病成了这般模样!」 她垂下头,避开了眼,感觉到一种仿佛有实质的目光直视着她,慌乱间敛衽行了一礼:「王师兄。」 同辈之间称呼便是师兄弟师姐妹,王越不以为奇,然而小隐山忽然多出了一个韶华女子,的确是有些古怪,他便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扬威镖局总镖头的女儿冯云舒。」 陆之霖解释道:「我多日未曾下山,大小姐有心前来探望。她没有来过小隐山主峰,所以有些兴趣。」 王越点了点头,冯云舒已道:「我是没来过主峰,陆公子不如引领我游玩一番如何?」 陆之霖看向王越,王越道:「我困了,你不必陪我,去吧。」 陆之霖心知王越不喜欢应酬,借此避开,放心了一些,想要把冯云舒遣走,与师兄再说几句体己话,以免他多心,于是道:「师兄既然困了,我便服侍师兄安置。大小姐,你先出去等我,可好?」 冯云舒虽然觉得陆之霖对王越未免过于低声下气了,却只是皱了皱眉,没有纠缠:「王师兄好好歇息,小女子告退了。」 待冯云舒退下后,陆之霖扶着王越坐回床边,打算为他更衣,王越却按住他的手,冷冷地道:「我今日已然大好,你既有空,不如勤练武功。踏入先天以后,不是没有前路,依我之见,先天分为天、地、人三阶,充其量你才只是人阶中品。」 陆之霖笑了起来:「这种分法,我可从来没听人说过。十大高手是不是都入了天阶?东陵侯算是天阶几品?」 王越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你这么关心他作甚?」 「百晓兵院做天机榜,虽说东陵侯两年未有战绩,仍然排在在第一位,这般风采实是让人钦佩。」陆之霖眼睛都像在发光,「只盼有一天我武功大成,能与他一较高下!」 「你先击败我再说吧。」 陆之霖登时尴尬:「这个……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还不快去用功?」 陆之霖早就忘记了自己原先要说什么,赶紧欠了欠身:「那师兄我先走了。」 连师兄都打不过,就要说要与东陵侯一战,这话说出去怕是会遭人嗤笑。但不知怎地,被师兄这么羞辱,他居然没感觉到丢脸,也许是习惯了。不过,师兄刚才的语气也实在是温和得不一般…… 陆之霖走出房门合上,早等在旁边的冯云舒扯住了他的袖子,抱怨道:「怎么这么久?我都要被蚊子咬死了。」 陆之霖心不在焉,闻言只是一笑:「不会吧?」 「怎么不会啊?你看,我这里,这里,全都是包!」冯云舒捋起了袖子,手背上几个明显的小红点。 「那你可得小心些,我们这里不止有山蚊子,山涧边还有蚂蟥,又黑又粗……」 冯云舒捶了他一记粉拳:「你坏死了,吓我!」 陆之霖但笑不语。他自然不是吓唬她,住在山上虽然景色宜人,但和山下一比,却很是不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得师兄一个富家子弟,住了那么久,一句抱怨的话也没说过。如今冯云舒嫌弃,他才恍然惊觉。 他心里被针尖似的小刺刺了一下,带着冯云舒游览时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到各个景致风光无限的地方游玩时,冯云舒问他此是何处,他都能立时回忆起曾经在这里和师兄翻云覆雨。 这样的状态当然瞒不过冯云舒,冯云舒撅起嘴巴:「你怎么都不理人家?」 陆之霖正要回答,却听得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含笑道:「是谁惹得舒儿生气了?」 冯云舒一听,转头看到山道上来了数人,当先的一对中年夫fù,霍然是自己爹娘,于是扑入了母亲怀中,唤道:「娘!」 陆之霖发现冯云舒对于总镖头夫fù前来并无惊讶,可见是他们一家人早有约定,但冯云舒却没告诉自己。尽管可能是大小姐想给他一个惊喜,但他惊是惊了,喜却没有多少,反而有些被隐瞒的不快。 冯夫人四十许,面容和蔼亲近,上下打量了陆之霖片刻,赞不绝口,又说他们两个大男人在山上很是不便,最好他们留几个小厮到陆之霖身边帮忙,被陆之霖一口拒绝。 冯夫人面色有些僵了,再要提出看望王越时,陆之霖却道:「师兄重病卧床,不便待客,总镖头和夫人有什么话,对我说就好。」 冯柏沉声道:「成亲大事,自然是和你的长辈说。何况王贤侄病重如此,我们又怎能不亲自去探望?」 陆之霖断然不敢再让他们去激怒师兄,听到冯柏终于把话挑明,面无表情地道:「不知总镖头说的是什么亲事?」 冯柏和冯夫人惊疑地对视一眼,冯云舒已叫了起来:「陆之霖,你还在装聋作哑吗?」 「陆某委实不知,但陆某已有心仪之人,和他已定了秦晋之盟。隐山派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师兄一人,他一直闭门不出,想来总镖头所说的亲事也与他无关。」 此言一出,众人都呆怔了,冯云舒似是早有直觉,眼泪登时涌了出来,上前捶打着他:「陆之霖,你既然对我无意,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说啊!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这样子……」 陆之霖动也不动地任她打,沉默不语。 「是不是别人逼你另娶她人?」 无论冯云舒怎么逼问,陆之霖就是闭口不答。 冯柏见状,料定陆之霖身边另外有人为他做主,也不知那」王师兄」是否知情,倒要询问一番。于是运起了千里传音,将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扬威镖局冯柏前来拜山,还请王贤侄赐见!」 女儿受辱,他的话里也带着火气。 陆之霖便是没想到冯柏还有这一招,这话方圆数里都听得到,自然是瞒不过师兄,怒道:「你们不必去问我师兄!就是师兄亲来,我也是这一句话!大小姐,我意已决。总镖头,夫人,辜负了你们一番美意了。」 冯云舒泪水盈盈,抓着他的手:「你告诉我,是不是师兄逼你的?你告诉我呀!」 正在此时,一个冷漠淡然地声音自远处而来:「要见我,上来便是,难道你们没有脚吗?」 听到师兄的声音,陆之霖心下一沉,师兄定会知道了……今日此事不能善了。 只见冯柏大袖飘拂,足下运了轻功,循着山路疾步而去。冯云舒待要说些什么,已被冯夫人拉住了手,寒着脸:「他都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要怎样?我们冯家的女儿,不能平白就这么被人欺负了!长兄为父,怎么着也要让他师兄给评评理!」 她拖着冯云舒的手上山,冯云舒只好跟上,却还不住地回头看着陆之霖,希望陆之霖回心转意。 此地离师兄的居处很近,陆之霖心知无法阻拦,跟了上去。 +++++ 到院子门外时,只见王越披着一件衣袍,显得有些空dàng,面色仍是憔悴,但他手中握剑,目中精芒隐约闪现,便知他元气恢复为往昔的七、八成,但气色仍然和往日一般,十分不佳。可说揍人的能力是恢复了,但还是在病中,没有半点复原。 冯柏朗声道:「王贤侄,我们冒昧前来,本是为了结为亲家,谁知道……」 王越抬手阻止:「你不必多说,刚才的话我已听到些许。陆之霖,我问你,你在扬威镖局的时候,果真和冯姑娘情投意合?」 陆之霖听到他淡漠疏离的语气,心中只觉得快要窒息,忙道:「我以前是和她走得近一些,可是我们只是同伴至jiāo,我对她绝无他意!」 冯云舒浑身都在颤抖,「你每天在城外练武,我给你擦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这么说?你踏入先天,我爹为你庆贺,那么多人恭喜你,说我们……我们是一对,为什么你没有反驳?你现在却来说这些话,是要对我始乱终弃吗?」 「可是我并没有逾越的举动!大小姐,若是陆某之前让你误会,请你原谅,我……我是无心之举,如今,我有了喜欢的人,只好对大小姐不起。」他看着冯云舒哭泣,心中也颇为难过。 王越的脸上看不清喜怒:「踏入先天那个晚上,冯姑娘是陪着他的吗?」 陆之霖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么混乱的场面,王越还是一瞬间发现了不对劲的那一点。听到师兄这么平静的问话,陆之霖心口都在发颤王越不生气却是比生气更令人恐怖。 陆之霖本想含糊解释一番,让冯家的人先行离开,再回过头来哄师兄,谁知师兄不必三两句话,就发现了异状。 「那天从早到晚,我都在他身边,只是中途我不胜酒力,先回去歇息了。」冯云舒抹着眼泪,「三天后回来,我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难道是被哪个狐狸精迷住了不成?」 冯云舒一口一个狐狸精,让王越的面色更是可怖,陆之霖心知若是再隐瞒,只会让师兄受尽冤屈,忙道:「大小姐,你不必再说了!我心中爱慕的那个人就是王越师兄,他待我情深一往,比你待我更要深厚万倍,我今生今世都不会辜负他!」 他此言一出,冯氏夫fù面色登时沉了下来,冯云舒惊呆了,连冯氏夫fù带来的仆役也开始窃窃私语。 冯云舒震惊了片刻,旋即哭喊道:「我早该知道是他!你什么都听他的,他说东你不敢往西,一定是被他迷了心窍对不对?」 冯柏痛心疾首:「之霖,你和你师兄都是男子,怎么可能相爱?孤yīn不生,独阳不长,两个男子实在是,实在是……有违人lún!王贤侄,俗话说长兄为父,你算得上之霖长辈,怎能任由之霖乱来,自己也颠三倒四的,不成规矩?」 王越却像是没听到冯柏的话一般,带着淡淡讥诮:「陆之霖,我对你情深一往?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陆之霖本已破釜沉舟,和师兄同进同退,如今却发现,连师兄也不愿承认对他的感情,当下一阵恍惚,怔怔问道:「师兄,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何对我那么好,还问我要了传家玉佩?」 「原来是因为玉佩而起吗?」王越的声音竟似有几分飘渺,「那是因为家母和令堂曾经有过jiāo情,那块玉佩本是家母之物,我是替她取回而已。会对你多番照顾,也是看在世jiāo的分上,没想到会发生误会。你既与冯姑娘相好,说清楚便是,又何必隐瞒于我?你将错就错,想必是承受了天大的委屈,才能忍耐我这么一个容貌丑陋的病人。」 他忽地笑了几声:「没想到,我王越俯仰一世,竟有受人同情垂怜的一天?」 陆之霖恍遭雷击,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误解了师兄对他的感情,以为师兄倾慕于他,岂料人家半点也看他不上。他本该有种种尴尬羞恼之情,可是发现师兄看也不看他一眼,却只觉得入骨的冰冷:「师兄……我们母亲既然是旧相识,你为何不早说?」 「多年没有来往,说了又有何用?此地再留也无甚意思,告辞。」他淡然道,转身便往山崖边而行。 陆之霖大惊,疾步上前便要拦住他:「师兄,不要走!」 王越忽地运气于掌对准他胸口拍来,陆之霖不闪不避,任由他掌力打在自己身上。 小腹灼热得仿佛内脏都在燃烧,陆之霖止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踉跄几步,登时委顿在地,却是试图去探王越的足尖:「师……师兄……」 王越没想到他竟然会不躲,还有后招的手停了下来。这一掌实是用了他此时十成的力量,陆之霖所受的内伤可想而知。 「师兄……我是、是真的……」 王越移开了脚,垂眼看他,一双毫无感情的眼,仿佛世间神佛:「陆之霖,你何苦做这小儿女情状?你对我之情,实际上也算不得爱慕,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见到冯姑娘,就百般犹豫。我虽因你受伤,但既受我这一掌,我们之间的恩怨便这么算了。从今往后,你我便是路人,我们之间,再也不是师兄弟。」 他的内功其实并未完全复原,勉强打了陆之霖一掌后,震动了脏腑,一丝血迹从他的唇角蜿蜒而下,看得陆之霖心神俱裂,然而他自己也是深受内伤,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热泪滚滚而下。 为冯云舒牵肠挂肚的焦虑痛苦,和此时相比,却是半分也不如。他没想到自己,会为了另一个人那么难过。 王越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双足奋力,登时人如飞鹤,从山崖边疾掠而过,袍袖带风,发出猎猎的风声,不过片刻间,他已消失了身影。 王越身受重伤,很难动用先天境界的功力,但他没有走山路而是动用功法,可知王越半点也不想留在山上。 师兄是那么嫉恶如仇的人,碰到这种黏黏糊糊的感情,自然是快刀斩乱麻,不会再为他停留。可笑他一直以为师兄从天而降,是为他一个人,从未想过师兄会有离去的这一天。 他虽然胸腹剧痛,完全站不起来,口中不断地流血,但却比之前更为清醒。 他对师兄和大小姐的感情都非同一般,但大小姐毕竟是个女子,师兄虽然病恹恹的,可是对他而言是强煞了,两个人若是对峙,他自然毫不犹豫地会担心大小姐会受到伤害。 即便愿意与师兄成为一对眷侣,在他心中,也只会将师兄敬为师兄,却少有那种爱怜维护的想法,所以见到大小姐难过,他便十分为难,甚至让他们闹到了师兄面前。 本以为互相对质,能让大小姐死心,他自己也断了心底那一丝杂念,毫无牵挂地和师兄在一起,可是没想到,真正断了的,却是他和师兄的缘分。 如今,他连师兄的来历也不清楚,天底下姓王的人有那么多,他又如何寻找? 冯家的人没想到他们师兄弟一言不和,居然开始阋墙,冯云舒看到陆之霖受伤,先行反应过来,上前扶起他,含泪道:「之霖,你有没有事?」 陆之霖此时见到冯云舒,便觉得千百倍的痛楚袭来,他伸手推开了冯云舒的搀扶,嘶声道:「你走吧!」 冯云舒没想到王越离去后,陆之霖竟然更加不愿理睬自己,呆立在旁,只是不断流泪。 冯柏伸指要点他睡穴,他抬手格开,不停咳嗽。 冯柏心知即便陆之霖重伤,但也非寻常武人所及,沉声道:「你重伤在身,不宜情绪波动太大,不如睡一觉吧。」 陆之霖不答,慢慢扶着坐起,五心向天,运了一会儿气,恢复了些许,便睁开眼睛,低声道:「总镖头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与大小姐的亲事,是不可能成的。他日我……伤势复原,便去给你们赔罪。」 「之霖说哪里话来?你与你师兄既然是一场误会,你便不必再执着了。和舒儿之事,反正你们还年轻,不急在一时。」 陆之霖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动了动嘴唇,无力再说话。 冯柏道:「你不必急着回答,好好休息便是。」 陆之霖放下心来,立时黑暗来袭,他渐渐昏睡了过去。 +++++ 虽然受的伤看似十分骇人,但王越的掌力雄浑纯正,没有留下暗劲,而且陆之霖踏入先天以后,昏睡时身体亦在自行运功,所以三天后,他已恢复了一小半伤势。 冯柏带着冯夫人离开,只留下了冯云舒和几个仆役婢女在山上,方便冯云舒使唤。陆之霖虽然不愿,但说服不了冯云舒,看到冯云舒流泪,他便无法应对。 好在他身受重伤,还可以闭目装睡,无法面对冯云舒时,就装着重伤昏迷。 他现在只想好好养伤,然后去找回师兄。可是以师兄的xìng子,怕是不愿意再见到他。 像是有刀子在细碎地割着他的心,脑海中反反复复地都是师兄的影子。 初遇时说话恶dú的师兄,教他练武时严厉苛刻的师兄,欢爱时躺在他怀中,满脸情yù的师兄,听到他示爱,会耳朵发红的师兄,到最后都变成了师兄离去的背影。 他一直知道自己对师兄是有些异样的感情,然而恩情太深太重,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令他窒息得无力思考,只想着拖延下去,只要相处好了,有没有深爱又有什么要紧? 可是,这样含混不清的感情,终究没能瞒过师兄。 原来只是一场误会,他闹了一个大笑话,事实的真相是,他对师兄的感情不纯,师兄对他也没有半分爱意。 既然他们本来就不相爱,又何苦再相见? 心脏颤栗着,像是要碎裂。 为什么心会痛呢?难道他爱的人果真是师兄? 不,不会的,他只是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所以身体下意识地有了反应。师兄说的是对的,他真正爱的人是冯云舒才对啊! 他感到自己十分可笑,可笑得令人厌憎。感情的事由不得人,欺骗自己也没有用。结果就是,越是想证明自己爱师兄,就越是显露出了假话的可悲可恨。 他猛地咳嗽起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因为咳嗽,甚至呛出了血沫子。 「之霖,你醒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冯云舒在外面唤道。 他不想让冯云舒看到他的狼狈,用手背擦去了血,闭目不动。 「他都睡了一天了,断断续续地咳,哪里就会醒?你小心些,别吵醒他了。」 说话的声音霍然是冯柏。陆之霖吃了一惊:冯柏不是下山去了吗?怎么去而复返? 「我们白天不是在他身上找过一回了?」 「许是找得不仔细,有人是将秘笈藏在衣角的,你每片衣角都摸一摸。」 「爹,我害怕……」冯云舒的声音哆嗦。 「怕什么?他要是醒了,你就说给他陪夜。反正你们感情好,他不会知道。」 「爹,你既知道我们感情好,又何必逼我?」冯云舒带着哭音。 「你忘了我们为何赶着上山了吧?那天夜里,小隐山的剑光冲霄,可见玉虚剑法定然离绝世剑法差不离多少,你快些去拿,爹爹看几眼,又不是不还。」 「可是……」 「小隐山这么大,我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定是在他身上无疑!别可是可是的,快去!」 听着冯柏催促,冯云舒迟疑地向他所住的屋子走来。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低,若是陆之霖功力还没有恢复三、四分,几乎都听不到,此时发现冯云舒听了他爹爹的话,要从他身上拿到玉虚剑谱,不由心底一片凉意。 他怀疑过师兄是为剑谱而来,却从没怀疑过冯家人。没想到冯柏见财起意,终于还是动了心思,假装离去,让他撤下心防,随后上山密谋。 陆之霖练剑既成,便把剑谱放归原处,也就是师兄床下那个塞满纸张笔墨的竹筐里。 冯柏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王越一个外门弟子,还重病成那般,在别人看来几乎是个废物的存在,小隐山的秘笈居然就这么放在他床底下。 云舒那么爱他,或许只是不敢拒绝父亲才答应的。他心中想道,强忍着没有发作。 只听得冯云舒的脚步在门外徘徊良久,终于推开了门,向他缓缓而行。 她站在他床前许久,久得让陆之霖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可笑的时候,冯云舒弯下了腰,开始摸他的衣袂…… 他的嘴里开始发苦,忽然感觉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冯云舒固然爱他,可是她仍旧奉父亲的话为圭臬。但也怪不得她,不听父亲的话就是不孝,况且自己又拒绝了她,她就是由爱生恨也是可以理解的。 武功秘笈是身外之物,他们若是当真找到了,便算是与他们有缘。可是后面半本是师兄在重病中熬夜为他所写,断然不能就这么被别人拿去。 冯云舒找寻不着,折身回去禀告父亲时,陆之霖悄悄借着夜色推窗而去,翻墙进了王越原先住的院子,拿了秘笈,想了想,将秘笈一分为二,母亲留的那份仍旧放回原处,另外半份放入怀中,随后连夜下山。 +++++ 一夜疾行了几十余里,陆之霖像是要逃避什么似的,只往偏僻的地方而行。在做下那般决定的时候,他十分坚定果决,但在离开小隐山之后,他才感觉心神恍惚。 似乎晚上能够让人的凶xìng毕露。昨天夜里的那对父女陌生得让他感觉可笑。 冯柏曾经对他说,江湖险恶,逢人不可全抛一片心,冯云舒也笑他看似聪明,其实内里十分耿直,幸好他是在镖局里,若是闯dàng江湖定是要被人骗的。殊不知越是拿这些话教训自己的人,才是真正会对自己下手的人。 或许冯家以为,自己突破先天,和玉虚剑法有关,和冯云舒结了亲以后,自己定然不会拒绝给他们看看,可是现在婚事不成了,他们自然要另外想办法。 如果他们问他要的话,他自然是会给的,冯家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若非自己没有见识过那几大箱子的秘笈,或许他真的会把玉虚剑法看得如珠似宝,不会轻易送给别人。 可是眼界开阔的他,已经知道绝世剑法远远不是武道的最高境界,精妙的剑术虽然能让人很快进阶,进入先天,但先天之后才真正开始选择专属于自己的武道,别人开创出来的剑术未必最适合自己,甚至每个人的武道,都不尽相同。 而他的改变,完全是师兄带给他的。 师兄对他的恩情深重,本来就重得让他喘不过气,现在更是多了一层。 陆之霖却似已完全抛弃了这些念头,脑海中回忆起了师兄离开时的表情。知道自己对大小姐放不下的时候,王越像是恍然,像是失望,又像是解脱。或许自己那时候突如其来的告白,对师兄来说,才是一种困扰吧。 自己叹息冯家父女心气不高,为区区一本秘笈就不择手段的时候,师兄是否也在叹息自己胸怀不够广阔,为了报恩就违背自己心意,连喜欢大小姐都不敢说。 在师兄心里,从来就没有要他报答的念头,对他好,也只是出于师兄弟的感情。 在他心中,如山一般沉重的压力消失的同时,却又像是被烈焰灼烧似的疼痛。 师兄能决绝离开,那么或许……师兄从来没有爱过他,至少是像他以为的那般爱他。 可是自己已经是注定……一辈子也忘不了他。 《待续》 下部 作者:月佩环 出版社:威向文化 出版日期:2016/02/03 文案 他是名动天下的东陵侯, 武艺独步武林容貌世间罕有, 世间千千万万人难入他眼, 却不想一时顺应天命身救人, 从此养了一会扑倒他的小白眼狼。 受限于内伤只能听凭陆之霖对他为所yù为, 一度错信这俊美少年真对他怀有爱情, 可就算冷漠抗拒这油腔滑调的臭小子, 陆之霖依旧死缠烂打的追上来。 打不退、骂不走,就连王越自己, 也在不自觉间动了情、上了心…… 第十一章 太师府的晚上灯火通明,守卫森严。 东厢的一间房内,一个宫妆丽人含着眼泪,小声问坐在椅子上的华服青年:「越儿,你既然见到了那孩子,怎么没把他带回京城?那孩子没了爹娘,定是吃了许多苦……」 「他已经不是孩子了。」王越冷冷地道。能骗得自己深信不疑,让他脚踏两只船,王越只能说自己真是瞎了眼。 萧夫人抽抽噎噎地停不下来:「他比你小好几岁,怎么就不是孩子?」 王越的神色带着许多不耐:「你的孩子还不够多吗?我那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过得如何了?」 萧夫人这些年又有所出,可知在太师府中她的荣宠实是无人可比。 「娘待他们的心,和待越儿是一样的。你也是娘身上掉下的一块ròu啊!这些年娘见不着你,好生想念……」 萧夫人梨花带雨,看得让人心中大起怜惜,然而王越却是端坐如故,无动于衷。 「下次你便把他带到京城给娘看看吧,娘就这一个要求……」 「陆之霖习惯小隐山的生活了,到京城不方便,母亲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睡下了。」 萧夫人这才发现已是深夜,不舍地起身告辞。 他看着母亲姗姗而去,心底有些淡漠。 离开小隐山那天,他强用真气,内伤加重,又因心潮起伏之故,在路上大病了一个月。好在用东极长生功疗伤的后遗症在他调养下,已到了三年之期,随后内伤复原了七成,气色大为好转,也恢复了昔日的容貌光华。 因为三年没回家之故,他便回京一趟。 昔年梁太师见到新寡的萧夫人,万般倾心,三天两头寻上门。萧夫人xìng格柔弱,初时畏惧他权势,后来也渐渐为他儒雅的外表打动,不顾梁太师还有正室,给他做了妾。 梁太师的夫人已有了嫡长子梁兴言,地位稳固,何况丈夫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管束不了,但梁兴言却看在眼中,三天两头欺负王越,为母亲出气。 王越避让不得,于是向梁太师请求,不入梁家族谱,并且希望梁太师为他寻访武道名师。 梁太师此人甚是风流,见年幼时的他韶秀可爱,心里也很是喜欢,虽然他认为一个享过荣华富贵的孩子,吃不了练武的苦楚,却也为王越请了各大门派的授业子弟,教他武功。 可是王越天赋惊人,没多久就自行出去闯dàng。在他与外虏一战成名后,梁太师私下觐见皇帝时,还顺便带着他去请封。彼时他还只是一个少年,武功也算不上绝顶,皇帝便随意封了一个东陵侯,世袭三代。 愿意到太师府授业的子弟自然不是门派中的精英,即便王越能胜过那些师傅,也算不得什么本事。后来习练的天意诀和东极长生功是闯dàng江湖的奇遇所得,只是两篇心法都是自行揣摩修炼,难免存在许多隐患,因此后来并没有在陆之霖面前提及。 此后,他声名赫赫,引起天子恐慌,想要将他放归封地,却遭梁太师百般阻挠。 一个武者的能力足够大,便能以一伐万,力挫三军。此时的他在梁太师眼里,已经不是一个长相俊美,还没来得及下手的普通少年了。 王越自然看出梁太师有谋朝篡位的心思,索xìng离开京城这块是非之地,在江湖漂泊,只是偶尔回家一趟。 这一次是他离家最久的一次。才到京城西门外,便有人给他送了口信,请他先去太师府。 王越无法推辞,只好答应。时隔三年,梁太师谋逆的准备已做得十足,京城到处都是梁家的眼线,相比之下,天子的应对不免迟滞了许多。 本朝皇帝昏庸无能,虽说梁太师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天意诀是随势而为,相助梁太师登基,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亏心。 梁太师见他答允,当即大喜,请他在太师府中小住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任他去留。 他才在太师府下榻不久,萧夫人便至,问他为何多日不回京。 王越受不了母亲的哀怨,便把陆之霖的遭遇说了一番,而自己留在小隐山三年,是为了教授陆之霖武功。 萧夫人一听,登时她悲从中来,不能自已。王越看她哭个不停,更是心烦。 没了父母的人多得是,又有什么可怜了?像他虽有母亲,却也没感觉到自己能胜过陆之霖多少。萧夫人对于一个故jiāo的孩子能随时释放这种廉价的悲悯,却没注意到,自己亲生儿子还是大病初愈。只能说,萧夫人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吧,让她顾头不顾尾。 萧夫人软弱多情,若不是梁太师的庇护,她在太师府定是难以生存下去,而这一切,自然不是因为梁太师对萧夫人情深意重,而是看在了王越的面子上从梁太师悄悄地在外面养了两个外室没敢带回家,便能看出来。 在王越成名后,梁太师便再没有纳妾。 梁太师想用感情打动他,他不会拒绝,虽然他已经不会再相信感情了。 +++++ 王越在太师府中住了下来。因他三年前忽地失踪,隐约有人怀疑他已去世。这也是太师梁晏为何阻止他回侯府的原因。一旦天子知道他回京,必定有诸多提防。 从仆役的口中知道,这三年太师府招了不少好手,新来投靠的武林人士,只要能连续胜过府里的三名高手,便能成为幕僚之一。然而府里口风很紧,所有的幕僚都要经过层层筛选试探,最终才能留下来。 京城多豪杰,皇宫里的先天高手更是不知其几,但绝顶高手却寥寥可数。只因为一旦身登绝顶,便自有一股傲气,很难为人驱使。皇宫中或许会有一、两个能入天机榜前十的绝顶高手,也极难胜过东陵侯。昔日赐封侯爵时只是一时戏言,天子并未诏告天下,因此少有人得知,名满天下的东陵侯,就是朝中权柄在握的梁太师养子王越。 +++++ 长剑斜chā在青石地面上,纹丝不动。 王越徐徐起身,走入院子当中,越过了长剑,手微微抬起,袍袖微动,无形真气缠绕剑身,剑身猛地从青石中飞出,自动落入他的掌中,人影已然乘风而起,剑光闪烁,仿佛将漫天的星光一一击落。 一套天河剑法使毕,他随手一掷,长剑便飞入了原先所在的青石空穴中,和方才的位置丝毫不差,只有剑穗轻摇。 侧廊传来击掌声,来人已旁观许久,走了过来:「弟弟的剑术当真惊天动地,为兄望尘莫及,欣羡不已。」 王越眉头轻皱。来人是梁晏的嫡长子梁兴言,二十五、六年纪,容貌俊美,眉目间稍显yīn鸷。 昔年大家都年幼,梁兴言喜欢叫他拖油瓶,背着长辈欺负他,现今却对他一套普通剑法赞不绝口。其实太师府布设了阵法,所有的先天高手都会受到压制,无法将内劲外放,而后天境界及普通人却是毫无感觉。他现在所能使出的剑术,只是后天境界的层次。梁兴言的赞美可说十分虚伪。 「不知大公子前来,有何见教?」 「弟弟不请为兄进去喝杯茶水吗?」梁兴言苦笑了一声。 「太师府没穷到大公子房中都没茶水了吧?」 「你我皆是兄弟,又何苦如此生分?难道弟弟还在介怀我们小时候的龃龉?」他上前想要轻拍王越的肩膀,但快要靠近时,却感到一股强大的劲力阻挡,手掌不得不在半空停下,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 阵法限制了王越的实力,但和旁人被制掣的感觉不同,他仍能将内劲外放少许。因此在阵法之中,王越仍然是近乎无敌的存在。皇宫中亦是布设有类似的阵法,这般的高手,即便入了皇宫,也如入无人之境。所以梁家若能成功篡位,也不得不笼络此人。 梁兴言看了王越俊美得不同凡俗的容貌,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了心中绮念。 「在下一介草民,如何能攀附太师府的大公子?大公子不要说笑。」 「弟弟,我小时候说出那些话,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只是不知怎么才能引起你的注意……」 「引起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的注意?」王越一怔。 正在此时,一个幕僚行色匆匆地赶来,看到梁兴言,忙道:「大公子,门外有人捣乱……」 「有人捣乱,赶出去便是,何必还要前来禀报?」梁兴言脸色一沉。在他准备表露真心的时候闯进来,果然是来捣乱的无疑。 「那人击败了府里的许多人,连孙先生都败在他手里了,偏生只有十六、七岁年纪,其他人怕折了自己的名头,还没有动手。」 「既然有这般少年高手,那就礼数周全地请他留下,怎地又说他是来捣乱的?」 「他先头说了,没有入太师府办事的意思,只因京城高手如云,想必有人曾经见过他的师兄。大伙儿看他打扮土里土气的,也没当回事,和他过了几招,就都……都栽了。」那幕僚越说越是小声。 「没当回事?」梁兴言冷笑一声,「恐怕是你们还奚落了他一番,先动了手吧?」 幕僚神色尴尬:「大公子如同亲见,属下佩服……」 他哼了一声:「你们捧高踩低地作甚?何苦被人打了,就前倨后恭,受人鄙夷?他要找师兄,好好给他找便是,找不着,就拿些程仪送他离开,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他说他的师兄叫王越。」那幕僚小心翼翼地看了王越一眼,才道,「还拿了一幅图,说是他师兄的画像,属下不敢擅自定夺,请大公子和王公子品鉴。」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卷,慢慢展开,却见上面画着一个男子,面颊深陷灰暗,仿佛槁木,却偏偏身形笔直,一手按在腰间长剑上。 梁兴言一看,不由暗自嘀咕:这般气势,果然有些像他这位弟弟,然而实在过于丑怪,即便是贴了人皮面具,脸型也不太像,而且眼下那两团乌青十分明显,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送这幅图上门的人,难道是早就知道王越是他们的杀手锏,所以故意拿着一张丑怪的画说是王越,前来奚落挖苦?当真如此,那么来人是投石问路,还是早有应对? 梁兴言神色yīn晴不定,没注意王越一把抓起画纸,揉成一团,真气所到之处,碎屑仿佛蝴蝶一般四处飞散。 「弟弟你……」梁兴言大吃一惊,他还想请府中的画师鉴别,看看画图的究竟是什么人,用的是哪里的纸,才能判断来人究竟是哪路人马。 王越没理会他,对那幕僚道:「让他滚出去!」 梁兴言心知有异,问道:「弟弟莫非认识他?」 「不认识!」 梁兴言看他杀气腾腾,心里不自觉地有些失落。王越对他们梁家人一向不咸不淡,生疏有礼,对他也没有区别,偏偏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这样生气,让他有了几分好奇,对那还在等着自己命令的幕僚道:「按舍弟说的,请他离开吧。」 「是。」幕僚踌躇一下,问道,「这画卷是他jiāo给属下的,还不了他,不知……」 「撕就撕了,又能怎地?」梁兴言佯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他已有了成算,等那少年前脚离开,后脚就叫人把他迷昏掳走,逼问幕后主使。 「吴大叔,我把师兄画像jiāo给你,好声好气请你帮忙,你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要把我的画像撕了?」 那少年衣衫朴素,容貌却十分隽美,他口中说话,手里还拿着一根扫帚,一招横扫千军,便将身后追逐的人格挡在身后数尺之外,飞奔到他们三人面前,才蹲下去一片片地将碎纸捡起来。 原来陆之霖把画像jiāo给了吴姓幕僚,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担心发生意外,便不顾旁人阻拦,强行往庭院而来,正好听到了梁兴言这句豪气万千的话。 跟随在他身后阻拦不及的众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齐齐向梁兴言行了一礼:「大公子。」 王越住在太师府,甚少出门,几乎等同于隐居,识得他的人很少。即便有人识得,也碍于有外人在旁,露他的身法,不会向他行礼。 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猛然间闯入眼帘,正是那个让他咬牙切齿的那个人,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却只是垂眸冷眼看着他在拾碎纸。 那纸片只怕是已碎成了千片万片,陆之霖连着灰抓了一捧,试着拼了一下,发现无论如何也拼凑不起来了,凄然大叫了一声,「师兄!」眼泪不由簌簌掉落。 吴姓幕僚自知理亏,上前便要扶起他:「画没了再画一张就是了,又何必如此伤心?」 陆之霖推开他,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怒道:「你知道什么?这张画我请人画了二十几次,才画出他的半分神韵,我若是找不着他,这辈子就指着这张画活着了!」 他手上沾了灰,又拿来擦脸,登时多了几条污迹。虽然损了三分俊美,但却多了七分的生气勃勃,令人移不开目光。 众人不由暗想,不知从哪里来的野小子,生得倒是不错,可恨不按牌理出牌,不懂规矩,有心想要擒拿于他,向梁兴言示好,然而对方武功奇高,都是敢怒不敢言。 梁兴言并不介意,他未见到陆之霖时,还道他居心不良,此时打了个照面,见他只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乡下小子,生得倒是很俊。不由啼笑皆非,温声道:「太师府中有一位画技超绝的画师,到时让他帮你画上一幅就是了,你且稍安勿躁,在这里小住几日,见见京城繁华也是不错。」 陆之霖怒道:「那画师未曾见过我这画像,到时又要我仔细给他说清楚,耽搁好久的时间,若是因此让我错过了师兄,谁来负责?」 「就算画师没见过,我们这几个人却是都见过的。在下的画技还算不错,你若不嫌弃的话,便由我来为你作画一幅,如何?」他难得在王越面前展露自身技艺,不由面露微笑,向王越看去,却见他的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这才发现自从陆之霖进来,王越就没开过口。 梁兴言登时便发觉不妙。 那画像实在太丑,所以他完全不相信是王越本人,可是看王越的反应,却是识得这个少年的。难道……他真的去做了这少年的师兄? 想到王越杳无音讯的那三年,梁兴言神色登时yīn沉了三分。 陆之霖看了看他,摇头道:「你定是在消遣我。若你这般好心,怎么把我的画像说撕就撕了?」 吴姓幕僚忙道:「陆少侠误会了,不是大公子撕的画像,是……」 梁兴言抬手阻止了他再说,让众人退了下去,才微笑对陆之霖道:「是我适才在练武,一时不慎,伤到了画。我这就磨墨为你作画,以示赔罪,如何?」 陆之霖方才听到幕僚的话,便往王越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他仍旧面无表情地站着,双眉入鬓,眼角微吊,容颜俊美至极,不由心口怦然直跳。 其实刚到庭院之时,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王越,当时就忍不住对他生出无数好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世上竟有这般俊美人物!然而非礼勿视,他已经是一个有心上人的人了,自然不敢多看,此时转目注视对方,看得更加分明,心中不由疑惑:他神态怎地有些像我那师兄? 然而对方连一个眼神也吝于施舍,只是从侧面看,是无论如何也和自己那师兄不是一个人。但这般的人物,他一路走来都没有见过,便忍不住一看再看,甚至为了对方的不屑一顾而失望,心中忍不住暗自想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当真是一个朝三暮四之徒?旁人看不看我,又与我有什么相干? 这人一看便是世家子弟,有些傲气又有什么奇怪?不管怎样,他的才华气质定然是不如我那师兄的。 他心中坚信王越胜过旁人无数倍,但要他再仔细分辨,到底有些什么不同,却是不敢多看了。 听到梁兴言的话,他慢慢地将头转了回来:「很好,那你快画,我等你。」 他使唤太师府的大公子倒是使唤得十分自如,梁兴言面上笑容有些僵硬,对王越道:「太晚了,弟弟先回去睡吧。」 王越哼了一声,转身便行。 陆之霖听到他这一声满是讥诮的哼声,登时心跳都快停止,只觉得他的声音熟悉异常。 定是出现幻觉了,所以他到哪里都像是听到师兄的声音! 他再回头去,想看一看王越的背影,此时的王越已走到昏暗处,什么也瞧不见了。 「陆少侠!陆少侠!」 听到梁兴言唤了他好几声,陆之霖才回转心神,口中佯作埋怨道:「令弟脾气好怪,是不是他撕了我的画?」 梁兴言笑道:「他只是害羞内向,你莫要怪他。走吧,去我书房。」 陆之霖跟上了梁兴言的脚步,感激道:「大公子,你真是一个好人!」 「举手之劳罢了。来,跟我说说,你师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嘛,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武功高强……」 听到远处陆之霖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与梁兴言越走越远。王越的嘴角抽了一下。对梁兴言熟悉的人都会知道,他绝不可能是好人,将陆之霖带走,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没想到陆之霖竟然越活越回去了,教了他那么久,居然还这么幼稚。但梁兴言未明真相之前,想来不会下死手,不必担心陆之霖有生命危险。 第十二章 王越离开小隐山后,就决定再也不管陆之霖的死活,如今明知道陆之霖暂时不会死,却还心神不宁,静坐良久,仍然不能入定。 晚上的凉风微微,吹得桌前翻开的书页扬起,那一页却是始终翻不过去,令他心烦意乱。他移步桌前,合上了书。 或许正如一套武功推演到最后几步,便越发地放不下,寝食难安,他教导陆之霖多年的武功,但在为人处世上,却是听之任之,让陆之霖胡乱生长,以为江湖会教给他做人的道理,谁知道陆之霖还是这般毫无心机,这才让他无法容忍。 绝不是他牵挂不下陆之霖之故。 「叩叩叩」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三下,他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心神不宁到这个地步,连有人靠近也没察觉! 起身开门,但见门外站着的却是梁兴言,笑吟吟地问他:「你没睡吧?」 「是你?」 「很失望?莫非你以为我是陆小兄弟?」 王越心念陡转,猜不出陆之霖无意中露了多少,面色镇定如常:「我只是想不到,大公子这么晚了,还要扰人清梦。」 「弟弟衣裳未解,应是没有入睡才是。」梁兴言微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王越看了他许久,让过一旁。 梁兴言连忙踏入王越的房中,环视了一圈,「弟弟住的地方还是简陋了些,明日我让人拿些摆件过来。」 「不必。」 梁兴言目光闪动了一下,轻声道:「弟弟不必这般客气,为兄没有别的意思。天下人都把东陵侯传得如神仙一般的人物,想到你就是我弟弟,我又怎能不欢喜激动?只是你在家的时日太短,我们兄弟之间难得亲近,让我心中抱憾不已,只怪我当年处事不当,把你当外人看待。如今我希望能唤你一声二弟,不知是不是太迟?」 王越淡然一笑:「你让你二弟梁兴嘉如何自处?」 「只要你入我梁家家谱,排行都可以重来!」 「行了。」王越有些不耐,「你要说的就是这些的话,就可以走了,门就在那边。」 「我要说的当然不是这些!」梁兴言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急急说道,「你不愿意入族谱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要和你更亲近一点……」 王越却像是被蛇咬了似的,猛地甩开,接连退后几步。自从在小隐山被陆之霖扑倒,引起自身走火入魔,被迫发生那些难以启齿的关系以后,他就发现自己受不得旁人的碰触。女子还好一些,男子一碰到他,他便真气错乱,有走火入魔的症状。他也打算还没解决这个问题之前,对敌最好只用剑,少用拳掌,所以近段时间他练剑的次数明显增多。 可是遇到梁兴言的纠缠,却让他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正要拔剑给他一个透明窟窿,梁兴言却已扑了上来,急切地道:「越儿,我喜欢你,喜欢得要进骨子里去了!你也一定知道我的感情,所以一直回避我,是不是?」 饶是王越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城府极深的兄长竟然对他怀有这种念头,他连外放天罡真气也不稳,被梁兴言抱了个正着,怒道:「你胡说什么?」便要将他一掌推开,岂知梁兴言不顾一切地吻上了他的面颊。 「你为了避开我,宁可三年不回京,连萧姨娘也不看一眼,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好爱你!」 「够了!你有完没完?」王越从没有想到梁兴言被他无意的举动伤透了心,但他哪里管得到别人多想什么,此时被梁兴言亲吻得真气再次错乱,不由生出几分惶急。 即便是幼年身不由己,随母亲流落他乡,也未曾有过这般难过,满心都是厌恶憎恨,只想将梁兴言撕成碎片,再将梁府上下杀个精光,世间所有一切活着的生命都毁灭殆尽。 然而身体所有曾经令人生惧的力量都被困住,他浑身无力地被梁兴言压在地上,衣裳被撕开,露出了绝顶武者的强悍身体。肌ròu并不过于贲张,而是匀称美妙,无数血汗淬炼过的皮肤,在油灯的光芒下泛出莹润的光泽,令人一看便按捺不住,幻想进入他时是怎样的柔韧与弹xìng。 梁兴言不是白痴,发现他反应有了瞬间迟钝,立刻就点了他周身的大穴,低声道:「弟弟,你就让我抱一次吧!」 王越愤怒至极,一半是恨梁兴言,更多的却是痛恨自己的无力:「滚开!」 梁兴言嗓子发干,颤抖地抚摸着这具躯体,声音带着隐约的嘶哑:「弟弟,我抱过很多人,其实是想在他们身上找到你的影子,可是现在见到真实的你,我才知道,他们连你的一根指头也比不上。你知道吗,我现在好害怕,我怕我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过你以后,再也不能去抱别人了……」 这个太师府的嫡长公子在扭打之后发丝凌乱,颇显狼狈,连欢爱的场地也顾不得了,解了衣裳,覆上了身下的男子。 此时此刻,窗棂上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一块小指腹大小的石子「噗」的一声,穿破了窗纸,掉在了他们身旁不远处。梁兴言却是完全顾不得,像是没听到一般,不断亲吻王越。 却说陆之霖进了太师府,等了半天,梁兴言才绘好一幅图。梁兴言也算得上过目不忘的奇才了,只看了一眼,便能绘出一幅和原版十分相似的画像出来,但陆之霖总觉得不痛快。 许是因为梁兴言废话太多,所以他的画看着也讨人厌。 待墨迹干后,陆之霖拿着画像揣入怀中。拿到了画像,他也不必再假惺惺地陪着梁兴言敷衍,直接离开了太师府。 离开小隐山的开始那几天,他一度抑郁至极,失魂落魄。后来发现完全找不到人,连忙让人画了像。 好在王越的特征很是明显,他拿着画像走遍了许多地方,偶尔能打探到一些消息,告诉他多日之前,有人见过有一个貌似痨病的年轻男人经过,因为他气色实在太差,所以许多人都有印象。客栈的人不许他住店,他便买了食物就走,夜间多半是露宿在外面。 想到师兄受过这般苦楚,陆之霖心中大是悔恨。 若是自己在他身旁,又岂会让他受半点气。师兄那么骄傲孤绝的xìng子,被人欺负了,虽然会露出可爱的表情,可是想到欺负他的人是别的不相干的闲杂人等,他便是万般地难受。 王越的方向在数天后消失了踪迹,不过照他之前的方向,依稀是去往京城。纵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陆之霖也不愿放过,于是他便一路前往京城,却是再无师兄的踪迹。 流落江湖,陆之霖才知道饱经风霜的苦楚。虽然懂得了许多江湖规矩,可是那种吃了上一顿,不知下一顿在哪里的日子,晚上更不知道是住在桥下还是路边,实是不堪回首。 回想起来,师兄让他就在山下历练,也是充满了对他的爱护怜惜。 虽说和师兄的因缘由一场误会而起,可是毕竟造成了难以弥补的后果,若是要他剖析他到底是不是爱着师兄,他自己也不能办到,只能凭借本能,非要找到师兄不可。 一路上拿着画像问人,有人会好心告诉他,有人却十分不耐烦,好在他武功极高,若是发现可疑之处,装疯卖傻地总能混进别人府邸,查看一二。然而通常的可疑之处都是大户人家的秘辛,和师兄毫无关系。他遇到不平事时便默默地拔刀相助,并不露面。 太师府有阵法压制,他一进入便感知到了,随后画像被撕,让他气恼之下不免有了些许疑心好端端地,又没得罪那人,怎地就能把他的画像撕了?而梁兴言随后的问话,虽说是为了琢磨画中人的神采,可是那些问题也太多了些,有时甚至会涉及到他和师兄的亲密关系,譬如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了多久等等。 可见梁兴言即使不认识王越,定然也是见过的。 他出了太师府后,立时发现有人在后面跟踪。本来打算过几天晚上再悄悄到太师府转转,但被人一直这么跟踪着,却是十分不方便,而且也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既然梁兴言这么不放心他,他就一定要马上回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他甩掉了身后的尾巴,避开先前闯入时所见的岗哨,发现只有东厢房守卫很少,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个区域,正好听到了有人在房中欢爱。 乍一听,俨然是两个男子在亲热。陆之霖面红耳赤,不知是进是退。 因为离得很远,声音模糊不清,他隐约听得到一句「我抱过很多人,可是他们都不如你」,不由很是气恼。因为别人都不如对方,所以产生感情,可是万一以后出现一个更好的呢?难道要把这个再抛弃了,然后毫无芥蒂地去拥抱那个更好的? 陆之霖和王越有了非同寻常的关系以后,他虽然在感情上有时还惦记冯云舒,可是也知道,他和冯云舒是绝对不可能了。除非他和王越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不能在一起。然而事实却是,两个人还是世jiāo,纠葛比之前所知的更深。 虽说父亲有继室,但在陆之霖心底,却十分不认同,他还是非常坚定地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稍稍犹豫过,却从未想过要把王越和冯云舒同时娶回家。所以在听到房中男人理直气壮地花心滥情,忍不住心中恼怒,下意识地走近了几步,却听出了其中一人是给他画像的梁兴言,而另一个人一直被亲吻,声音似乎是隐忍痛苦,好像是被迫。 陆之霖当下便把手中的小石子激shè而出,意在警告梁兴言,隔墙有耳。可是房中欢爱的声音不停,此时已听得甚是清晰,那个被吻得喘不过气的男子,赫然像是师兄! 即便是错觉,陆之霖也没打算再继续忍下去,疾步飞奔到门外,一脚踹开了房门。 两个一丝不挂的男人一同看向了他,梁兴言的眼睛由于yù望而变得血红,年轻男人发现是他,俊美的面容上微微一愣,随即满是痛苦难堪之色。 虽说这人容颜胜过师兄百倍,绝不可能是他的师兄,可是看在他和师兄的声音相似的分上,陆之霖也愿意前来救他。 兔起鹘落之间,他一手按在梁兴言的肩膀上,猛地将他掀开,梁兴言正是情yù极盛之时,被人打断,登时气血为之一阻,整根都软了下去,不由又惊又怒。 然而陆之霖动作极快,不用几招就制住了他,点了他的穴道后扔到一旁。旋即,拽下了床单,罩在了还躺在地上的年轻男人身上。 赤luǒ的躯体实是艳丽之极,陆之霖盖上也是因为自己不敢多看。 梁兴言怒道:「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陆之霖十分好心地把地上的衣服堆到梁兴言身上,「别人不愿意,你还霸王硬上弓,有意思吗?」 「关你什么事?还不解开本公子的穴道?」 「我是看在你帮我画像的分上,我才劝你几句。点你穴道也是想要你冷静一下,你这么做只会让他恨你。对吧,这位公子?」他转向王越,发现他仍然没有从地上起来,闭着双目,像是在冲击穴道,踌躇片刻,说道:「公子,我来助你解穴,得罪了。」上前用床单隔着手,给他推拿解穴。 尽管隔着床单,但隐约仍能感觉到肌肤十分有弹xìng,让他心神微dàng,立时定住心神,在心中默念一句:无心之举,师兄恕罪。 从小隐山到京城,一路上他不知遇到了多少比师兄好看得多的男男女女,他也自认为自己很有定力,绝不多看旁人一眼,可是这位公子却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破戒。 大概男人的定力都是要不断受到考验的时候才能锻炼出来的吧,只盼在寻找到师兄之前,自己不会像和尚一样心如止水。陆之霖心里嘀咕,手上却没拖延,很快地给对方解了穴道。 王越其时已冲开了大半,再在陆之霖的相助下,穴道很快就解开了,他反手就是一掌,打在陆之霖的脸上,虽然他气血翻涌,内力不受控制,但这一掌突如其来,陆之霖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不由「啊」了一声。 「你打我?」陆之霖脾气再好,也有些生气了。 「打的就是你!」王越发现自己站起来还很是艰难,将床单缠在腰间,俊美绝lún的脸上笼罩一层yīn霾:「还不快去杀了他!」 陆之霖一怔,暗忖他多半是打错了人,又不肯承认,好在他手上没力,打在自己脸上也不大疼,于是劝道:「你们是兄弟,吵闹打架也是寻常,何必要打打杀杀的?大家都是男人,他也没有故意羞辱你的意思……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梁兴言脸上透出疯狂之色:「你要杀我,我毫无怨言,但你为何不敢亲自动手?你来啊,来杀我啊!」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王越「哼」了一声,一步步地走到床边,拔出长剑。剑光如水,在他手中游动,随后走到梁兴言身边,长剑缓慢而坚定地抬起,指在了梁兴言的胸口。 梁兴言微微一笑,闭目待死。 陆之霖吓了一跳,不想在自己面前发生手足相残的惨剧,连忙挡在两人之间:「你们若是自相残杀,你们爹娘知道了,必定伤心得紧。而且你看他这样子,若是死在你手上还高兴得很,又何苦遂他心愿?」 听到他前一句时,王越还很是不悦,但后一句却让他沉默半晌,居然放下长剑:「我们母子托庇于梁家,受你梁家大恩,多年来我屡次为令尊差遣,未忘昔时恩义。此次我不取你xìng命,但梁家的恩情,已是一笔勾销。你放心,我先前答应的事,定会办到。但从今后,不会再入梁家一步。」 陆之霖这才知道,他们并非是亲兄弟,但此人竟肯听他劝告,放过对方,不由松了一口气。转而见他穿了衣裳,收拾好行囊,毫不留恋地出门而去,不由一怔。 这眼底丝毫不容沙子的行事,让他忽然有种又亲切又熟悉的感觉…… 还没等他想到什么,对方已走得远了。 那人是从正门出去的,顾及到府中还有巡守,他不能跟在他身后出去,于是使出轻身功夫,几个提纵就掠到了屋顶。看到那人出了门,他便开始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人身后。 出了太师府,阵法的压制消失,所能动用的内息也增大了许多倍,王越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方才在太师府中听到陆之霖说「大家都是男人」等等话语,怕是陆之霖心底深处,也认为是自己苛责于他,是小题大作,借题发挥。 是啊,彼此都是男人,他又何苦像个贞洁烈fù一般反应激烈?回想起曾经为他无心的爱语而仔细考虑过彼此未来的自己,王越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陆之霖。 如今他容颜大变,就连陆之霖也没认出他来,实是不必再与他相认。他跟随自己,怕是因为自己方才克制不住怒火,被他看出了行迹。 他幼年时颠沛流离,xìng格比现在好得不知多少,而后,母亲不顾他的反对,要给梁太师做妾,他便开始发现,世人如此可笑,为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原因,能做出种种不可理喻之事。 武功大成后,生杀予夺,他更发现,能忍住不杀比杀人更难。可是杀人之后无穷无尽的麻烦又让他十分厌恶。这个忍住的过程,也积攒了他越来越躁动不安的情绪。 若是陆之霖未能闯入,或许他现在已然心魔入侵,成为一个杀尽苍生的杀神,然而他现在体质特殊,被男子一碰就会浑身虚软无力,终究是一个弱点。毫无顾忌地杀人,又有明显弱点,只会让他自取灭亡。 看来天意是要他死快点了。他事事遵循天意,岂知临到终了,却被天意作弄。 纵是天意如此,又能奈我何?老子就是不死! 「师兄?师兄?」 陆之霖看他神色越发yīn沉,忍不住试探地唤了几声。 他停住脚步,握紧双拳,想到适才的决定,不和陆之霖相认,终于还是忍住了没发火,努力和颜悦色地道:「这位小兄弟,适才得你相救,感激不尽,日后定有所报。对了,小兄弟刚才叫师兄,可是在找人?」 陆之霖定定地看他半晌,但见他容光四shè,令人难以直视。 然而现在光线昏暗,看不大清,反而能感觉他说话的神态实在是像极了师兄,就连声音也一模一样,陆之霖不由看得怔怔出神。 即便……不是师兄,就这么看个一时半会也是好的。 王越看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很是无礼,但又不能生气,令他想到自己,只能轻咳了一声。 陆之霖瞬间回过神:「对不住,公子的声音太像我师兄了。在下陆之霖,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贱名不足挂齿。陆公子,眼下都三更了,某要寻一处歇息之地,这便告辞。」 「正好,我也没有歇息的地方,这就与公子一同去吧。」 「……」 「对了,公子为何不肯通报姓名?那我以后怎么找你呢?难不成你刚才说要报答我的相救之恩,都是假的?」 王越嘴角抽搐了一下,没理他。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回去问梁兴言,他也会告诉我的。」他假做不经意地看王越脸上的表情,可惜行到了昏暗处,看不分明,忽地一击掌道:「我晓得了,你既然是梁兴言的弟弟,自然也是姓梁了。」 王越此时心绪混乱,不想与他敷衍,停下脚步,说道:「我到了。陆公子,再会。」 陆之霖吃了一惊,不知怎地他就说自己到了,抬头看到到了一家酒楼,名唤百芳苑。 京城没有宵禁,楼上处处欢声笑语,男女放浪的声音四处皆是。此时已经没有新的客人,所以在门外只有一个小厮,靠着墙跟,双手笼在袖子里,在打瞌睡。 王越踢了他一脚:「起来了,有客人了。」 那小厮连忙惊醒,看到是他,登时满脸堆笑:「公子爷,您请。」 王越拿了一块碎银随手抛给他,迈入门中。 「这……是勾栏院啊!师、梁公子,你怎么能进勾栏院?你不是这种人啊!」陆之霖大惊失色,连忙扯住他的衣袖。 「我本来就是这种人。」王越皱起眉,对小厮道,「我不认识他,帮我拦住他。」 小厮点头哈腰,对待粗布衣裳的陆之霖立时是另一副面孔:「土包子,知道这是哪吗?就算是勾栏院,也是京城的勾栏院!」 「让我进去!我跟他一起来的!」 「一起来?是你在纠缠他吧?你是想讨饭还是怎么地?」 「梁公子!梁公子!」 +++++ 听到门外的声音随着大门合拢而变小,王越的心情好转了一些。在那种难堪的情形下遇到陆之霖,实在让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卒许久。应该说,几乎他每次倒楣,陆之霖都在左近,有时甚至因为陆之霖而起。 陆之霖真是他命中的楣星。 对于陆之霖能找上门来,他还是有几分诧异的。虽然相逢不相识,但毕竟自己容颜大变,陆之霖认不出也不奇怪。自然小隐山一别,他对陆之霖不再抱有有期待,自然也就说不上遗憾。 如今功法走错了路,他不能接触男子,那么暂时在勾栏院住着也好。 老鸨看到他来,连忙笑容满面地迎上前来,他拿出一张银票,吩咐老鸨腾出一间上房,除了一日三餐之外,平时不许旁人打扰。 勾栏院中的房间都是有主的,由客人自己决定去哪一间,便是照顾哪一位姑娘的生意。他这个要求可说是把勾栏院当成了客栈,然而他出得起大价钱,又不用人伺候,老鸨自然十分欢喜,只当来了个凯子,连忙叫今晚没客人的一个姑娘腾房间。 房中留着廉价的脂粉味,但却冲散了不少陆之霖存在过的气息。 在梁府中的遭遇在脑海中徘徊不去,让他的心蒙上一层yīn影,本以为可以视作过眼云烟,可是梁兴言疯狂狰狞的面容时时出现在眼前,令他无法入定,盘膝运气,内息却是四处冲撞,肺腑疼痛难当,不由一口鲜血喷出,竟是旧伤复发。 +++++ 却说陆之霖被阻拦在外,想要强行进入时,不知从何处出来了一队京畿守卫,将他逼退。 虽说可以将这些人击倒,坚持不懈地跟在梁公子旁边,但惹怒了梁公子,怕是跟不长久。这段时间的际遇让他脸皮奇厚,同时也变得会察言观色。 他忽然想到,「梁公子」既然声音和身形都像师兄,那么很有可能,王越和他是兄弟或者表兄弟。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更何况他们这么相似? 那位梁府的幕僚曾经暗示了,撕了他的画的是「梁公子」,或许正是因为他和王越有仇,所以一看到王越的画像,就怒而撕碎…… 陆之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一晚上要是没从梁公子口中问出什么来,他肯定睡不着,于是绕到百芳苑的后门,从三丈高的围墙上爬了上去。 挟持了一个小厮,问了新来的客人住在哪里,得了结果后,立刻把人打晕,拖到假山藏起来。 父亲曾经说过他过于良善,不够当机立断,撑不起隐山派,可是在一旦关于师兄,他就什么都敢做。若是父亲在世,恐怕也要为他吃惊。然而现在的他,早已经不再在意父亲是否肯定他、认可他。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人。 师兄待他一向比所有人都好,他却只想着依赖师兄,却从未有过多少回报,甚至决定和师兄在一起后,还为了别的女子,伤了师兄的心。他坚信师兄定然是爱着他的。若是没有爱他,便不会伤心,若不伤心,就不会弃他而去。 第十三章 按着小厮的指引,陆之霖来到一间客房,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十分仔细地倾听里面的动静。发现小厮并没有骗人,里面只有一个人,呼吸声绵长而虚弱,显然那人是个武者,似乎身体带着暗伤。 正当他犹豫是否要敲门时,听到了房中一声急促的轻响。 他吃了一惊,手不小心用了力,竟然推开了房门。原来房门竟然没有闩上。 房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旋即劲风扑面,像是有暗器袭来,只是劲力不足,速度缓慢,没到他面前就有了下坠之势。 陆之霖顺手抄到手中,发现沉甸甸的,竟是几枚碎银,于是非常自然而然地放入怀中,掏出了火摺子。 火光闪动,照见了在床上盘膝而坐的男子。四目相对,在火光下,那人正冷冷地看着他,双目的冰寒火焰更是明显,耀得他的心口一阵急遽跳动,鬼使神差一般,他唤道:「师兄!」 唤了一声后,他定睛看去,发现这人容颜俊美,不可方物,竟然是那「梁公子」。 即便他生了幻觉,错认了师兄的身形声音,但这样的目光,他再没在别人身上见过。 他呆住了半晌,才喃喃道:「原来我师兄这么好看!」 王越擦了擦唇边血迹,冷冷道:「谁是你师兄?」 陆之霖本来就已确信了八分,听到他这句话,再无一丝怀疑,便不再拘礼,把火摺子一扔,几步窜到他面前,抱住了他:「师兄,真的是你!」竟是泪如雨下。 「滚开!」王越要将他推到一旁,无奈内息走岔了气,然而浑身无力,几乎天旋地转。 虽是身处黑暗之中,但陆之霖的感知增强,自是发觉王越有些不对,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肌肤冰冷,连忙用火摺子点了油灯,见他面色苍白,心都快要碎了:「师兄!那姓梁的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我错了,我不该阻止你的!为了一幅画,我就、我就……我去杀了他!」 他起身便要出门,王越厉声喝道:「站住!」 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王越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声音平稳:「答应不杀了,又岂能再反悔?我没事,你离我远些,别吵着我。」 听得出他语气中的疲惫和厌倦,陆之霖手足无措。师兄这么说话,自然是承认了自己的身分,然而他却没有半分的欢喜,他宁可面对师兄如往日般的雷霆大怒,也不愿意听他这么平静的话语。 师兄的神情,明显就是被他纠缠得受不了了。 这种陡然生出的疏离感让陆之霖茫然了一会儿,却很快振作了起来:「好吧,师兄好好休息,其他的我会安排。」 他原想扶着王越躺下,但是被王越拍开了爪子,只好讪讪地收了回来,看着王越自顾自地卧下歇息。 过了片刻,听到他呼吸声徐缓,陆之霖放心一些,小心翼翼地退出门去。 若是在往常,他定然没有这么无措,只因发觉师兄的容颜过于出众,让他越发地敬慕于他,丝毫不敢拂逆于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上竟然有人敢对师兄无礼!想起梁兴言的冒犯,陆之霖的肺都要气zhà了。原以为他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瓜葛,自己不好chā手,可是既然发现他是师兄,一切都不一样了。即便是家务事,也是陆家的家务事! 他打算到厨房去弄点东西,让师兄醒的时候能吃一些。出了门,发现别的厢房有人飞速地掩上窗户和门缝,显然师兄一个人独居此处,已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太师府权势之大,他两次进入也有所发现,只怕师兄和他出门的时候,已被人远远尾随,否则京畿卫不会出现得这么及时。 这家勾栏院是不能再待了,而且四处充斥着女子的气息,也让他很是不适,只想早些离开。 他转而回到房内,轻声唤了王越,王越却似睡得昏昏沉沉,没有回应,一摸肌肤,冰冷得吓人,便知师兄多半是染了风寒,若不救治及时,怕是要一场大病。于是轻手轻脚地抱起王越,从窗外跃出,向城外而去。 +++++ 窗外鸟儿的欢快鸣叫随着轻柔的晨风而来,令人心头充满了安宁喜悦。 王越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似乎自己躺在了一个人的怀抱中,此人肌ròu紧实,肩膀宽阔,似乎是个年轻男人,清新的雄xìng气息环绕着他,让他身体软绵绵的,实在是难以错认。 他迅速用肘往身后撞击,却像是撞在了一块铁板上,对方「啊」的一声。他稍觉放心,幸好自己的力气没有完全失去。 没想到陆之霖受了那一击浑然无事,坐起身看着他,满脸欢喜之色:「师兄,你醒了?」 「不是让你离我远点?」 陆之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晚上你的身体冷得厉害,本来想带你去找大夫的,但后面跟着一大群人,我绕了个圈子,才到这间暂时没人住的宅邸。时间匆忙,就只烧了个火盆,但你背脊还是凉的,我就……」 「你就不听我话了?」 「师兄,我找你找得好苦,一路从山南道过来,可谓饱经风霜。」陆之霖移近了他,满脸委屈之色,「我实在想你想得不行了,控制不住自己……」 「武功还行,没有拉下。看样子是到地阶了。」王越忽然皱紧了眉头:「从山南道过来,报仇了没有?」 「我路过了洛阳,不过没有报仇。」 王越气得几乎快要吐血:「你练了这几年武功,已然胜过仇人,居然敢跟我说你没报仇!」 陆之霖连忙道:「是这样的,师兄。我顺路接了另一个镖局的一趟镖,攒些钱。经过洛阳,就没有多做停留。那趟镖说来奇怪,镖车上尽是石头,请了十几个武林高手。想必东西都在镖头手里,拿我们掩人耳目。要不是赏银够多,我还不想去。」 「路上可曾遇到什么危险?」 「我就知道,师兄最关心我了!」 「闭嘴!我是问你,那趟镖送的是什么?为何如此珍视,可曾遇到旁人阻拦?」 陆之霖想了想:「我们一路上易容改装,倒是没遇到拦截的。听旁人议论,似乎是进贡给皇帝的一种yào,名唤承露丹,送到京城。」 王越垂眉思索片刻,说道:「承露丹年底才会进贡,功效是延年益寿,如果服食得当,可以增加三年的寿命。但它还有一个功效,就是给习武之人服食,能瞬间治疗外伤,提升两成的战力。只怕……太师的意图,皇帝已经察觉了,所以才会提前拿到承露丹,给他心腹之人服用。东西一定不在镖头身上,你们那支镖队,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陆之霖吃了一惊:「太师的意图?他有什么意图?」 王越缓缓道:「手持太阿,权掌天下。」 「啊!」陆之霖吃了一惊,「他要谋反?他儿子那么坏,以后当了皇帝,天下岂不是要大乱?我看还是杀了他们,也能为师兄报仇。」 「关你何事?你自己的仇都没报!」王越忽地冷笑,「给我滚出去!」 陆之霖知道自己提起了那件糟糕的事,心下后悔不迭,也没急着出去,陪着笑脸道:「师兄,我买了些熟食,你要不要吃?蜜汁叉烧和豆浆,可好吃了。」 「大清早的哪有新鲜的蜜汁叉烧?定是隔夜的,不吃!」 「但是卷在薄薄脆脆的煎饼里,放点大葱黄瓜丝,可香了。我端进来给你尝尝?」 王越略一犹豫,陆之霖已然兴冲冲地出门。他先端了水给王越用,随后就端了个条盘过来。 豆浆还是暖暖的,正好适口,虽说煎饼有些凉了,但吃起来还是很松脆。叉烧是别处买的,这吃法王越也是首次见过,但吃起来还不错。 陆之霖只端了一碗豆浆,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我要多兼几份工,以后我们就买个大宅子,吃各种好吃的。」 王越淡淡地道:「冯家那么大的镖局,还要你这个女婿受苦?」 陆之霖呆了一呆:「就我和师兄,没有冯姑娘。」 「小俩口吵架了,就来找我倾诉?」王越的目光越发地冰冷。 周围的空气都似乎降低了温度,陆之霖本想问「师兄是不是吃醋了」都活生生地憋了回去,忙道:「师兄明鉴,我和她早就没关系了。如果我和她真的还有什么的话,她怎么会放心让我来京城找师兄?」 「你这话用来安慰你养在外面的小情人吧,对我说作甚?」 陆之霖一想,的确说得像个有个妻子,还想在外拈花拈草的人渣,讪讪道:「不管师兄信不信,我想和师兄白头到老的心是始终如一的。只是当时不懂事,做错了事。在冯姑娘上山时,我就应该立刻把她送走,甚至应该提前告诉她,我已有了意中人。师兄,我错啦,你怎么罚我我都认。」 他说话十分认真诚恳,让王越的火气没了发的管道,仍是「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你的谁,如何罚你?」 「师兄,我们……」陆之霖脸红得发烫,面对王越俊美无俦的面容,竟是说不出太多甜言蜜语,索xìng按压下来,「那个,你不要笑我,我平生没有大志,报完仇以后,就想和心爱的人好好过日子。我会疼他,宠他,让他永远快活。那些什么东陵侯,天dú刀,天道盟主,整天在刀口上过日子,以刀剑为伴,该是何等寂寞。我一点也不羡慕他们。」 王越忽地冷笑一声:「你武功懈怠,退步了不少吧?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去镖局,而是送你进酒楼帮厨!」 陆之霖忙道:「我没懈怠,每天都有练的。我是在想,武道既然能与天地感应,那么只闭关寻求突破,必然是缘木求鱼,真正的武道在山林石室,更在天地日月,茫茫宇宙,甚至也有可能在一茶一饭,和心爱的人晨昏相对。也许旁人静处时,能让自身精进,可是我的方法却并不是这样。我想,这大概就是宗师们所说的道。我的道,就是平平淡淡地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王越沉默片刻,忽地厉声道:「臭小子,偷懒还有理由了你?信不信我一巴掌就能打死你!」 陆之霖看到他拿起碗要砸,却说是「一巴掌」,显然心不在焉,在思索自己说过的话,然而转瞬就变了态度,连忙退了几步:「好吧,我去练武啦,待会儿再来看师兄!」 「都说了不要再叫我‘师兄’!」 陆之霖露出了欢喜之色:「那我叫你‘越哥哥’?‘越儿’?」 「砰」的一声,碗被摔到地上,粉碎。 陆之霖讪讪一笑,转身就走,口中嘀咕道:「果然没有这么容易啊……」 王越面色深沉,看着地上那半碗流淌的豆浆,许久不动。 陆之霖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实是难以分辨。但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个答案。可恨的是自己,竟然为他几句话扰乱心境,波澜一起便再难平复。 不过,陆之霖的确是一个专注的人,从他练武开始,便执着地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着一条路而去,不回头,不迟疑。若说当年王越还在山顶,几乎看不到山脚下他的身影,但现在他已能感觉到陆之霖追赶的脚步。 人与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练武时某些经脉容易受伤,但有些人却不会,体质极强的人,便是所谓的根骨优秀。他根据陆之霖的体质,修改过他的功法,使得他在练武的过程中不会频繁地产生暗伤,少走了许多弯路,可是陆之霖在面对众多高阶武功秘笈时仍能心无旁骛,分别后也未停止努力,如今看他,又比当时成器了许多。 他收的好几个聪慧侍童,待他们如入室弟子,但没有一个像陆之霖这么坚定执着,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是三心二意,什么武功都吵着练一练,到后来又没了兴趣。就连他自己,有时也会思虑过多而迷失方向。若他如同陆之霖一般的赤子之心,或许就不会有今日走火入魔的灾祸。 但这世间又岂有这么多如果。若他当真如此单纯,昔日就不能庇护母亲,甚至连自己都保不住。 +++++ 正是早春时节,早上偏寒。王越虽然昨夜受了冷,但没有大碍。回想起来,迷迷糊糊的时候,陆之霖曾经给他喂了一碗姜汤,驱走不少寒意。他已无处可去,未料到自己竟在陆之霖这里,得到了从来渴望不可及的温暖。他本以为不会在乎这些,可是真正得到的时候,却很快就被撼动。 母亲现在只想着讨好梁家,托庇于梁家这棵大树,却从未想到,梁家还想依附于他。这世上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实在太多,梁兴言也是其中之一。就算梁晏能篡位成功,梁兴言也未必能成为一个好的继任者。而且皇帝有一盒承露丹在手,到底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假如他现在还相信天意的话,可能天意是要他不要chā手,而且他现在身体虚弱,实力发挥不到两、三成。 太师府不会再去,侯府因为京城会有大事,他也早在进京后不久就让府中的心腹下属离开。京城中实是再无值得他留恋之处。 床边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叠好的衣裳。他的唇角柔和了许多。陆之霖看似活泼好动,还是挺细心的。 他加了衣裳,往院子而去。 这是一处被抄家查封的宅邸,已有许久未曾被人打扫,院子里种了许多柳树,柳树的枝条抽了芽,鸟儿在枝头轻快地鸣叫。 陆之霖赤luǒ着上身,拿了斧子在劈柴。那斧子磨得很亮,落到木柴上,仿佛切豆腐一般,不疾不徐地顺着刀锋分成两半。 他光滑的背脊上闪耀着晶莹的汗水,年少的躯体矫健轻灵,像是蕴含着无限生机。让王越想起了昨天晚上,从自己身后环住自己的双臂。 他并不在意伴侣是男是女,只是被陆之霖示爱以后,他忽然发现,原来爱侣是男子可以省很多事,毕竟以他不喜欢给人解释的xìng格,娇滴滴的女孩子更容易钻进死胡同里,不断和他抬杠。而通情达理的女子,他却只会留给别人无尽的寂寞和伤心。 越想越是发觉,陆之霖是最好的爱人,王越不由得按住了眉心。怎么自己在内心深处总是在为陆之霖说好话?难道他竟然三言两语就被陆之霖说动了? 若是冯云舒找上门来,陆之霖又左右为难了,又该如何?自己何等身分,到时怎能和一个镖局之女计较。 陆之霖已然收了工,用帕子擦了汗,转头看到他神色yīn晴不定,于是灿然一笑,解释道:「师兄,我刚才练了一趟剑法了,这柴火是劈着晚上用的,白天烧的话,会被人看到炊烟,只好将就着到外面买。师兄午饭想吃什么?」 「不想吃。」 「师兄没有胃口的话,我去买点咸鱼回来蒸豆豉,做点稀饭吧。小路也喜欢咸鱼,可是它吃不了咸的,只能闻闻,哈哈。」 「小路是谁?」 「就是那只猫,师兄见过它的。可惜我出来匆忙,忘了带上它。」 「嗯。」 「我们回小隐山把它找回来吧?到时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吃完饭,晒着太阳逗逗猫,不知多快活!」 王越面无表情地道:「我饿了。」 「呃……我马上就出去买吃的。」陆之霖也不知道师兄怎么能在前一刻说吃不下,没过多久就会饿的,也许他是被咸鱼说动了也不一定。当下迅速穿上衣裳,准备动身。宅邸的正门还是被封条封住的,他一直都是翻墙出入。 在快要转身时,他忽然停下,上前抱住了王越的腰身。在王越快要动怒之前立刻松开,笑嘻嘻地道:「师兄瘦了不少,我要努力,把师兄养胖一些才行。」 王越分不清他是真的只是想看他瘦没有,还是单纯想揩油,但瞬间接近的气息却让他耳廓微微发烫,面色登时一沉。 陆之霖笑了笑,转身离去。 第十四章 王越看他走远,忽地扬声道:「出来吧!」 一个灰袍布衣男子从屋檐上飘然而落,向王越行了一礼:「侯爷。」 「有什么事?」 东陵王府的侍卫首领齐修也不疑惑他为何能察觉到自己,垂首道:「启禀侯爷,府里的人该离开的都离开了,属下在府中留守,接到了大人的密信,请侯爷明晚动手。」 明晚……按照他身体恢复的速度,还要三天才能恢复八、九成的实力,明晚只怕他无法前去。梁兴言若是知道自己那一扑害得梁家大厦将倾,也不知会不会后悔。 王越的唇角露出了一抹讥嘲:「知道了。你不必再留京城,早些离开吧,很快就要有大事发生了。不管事情会如何,侯府都不可能存在。」 齐修没有多问,将一只包袱呈到王越手里,深深地弯下腰去:「请侯爷好好保重。」 王越嘴角抽动一下,露出了一抹笑意:「你一向冷静,怎地今日婆婆妈妈起来?去吧!」 「是。」 不同于陆之霖的轻快矫健,齐修像是一道灰色轻烟,身形飘忽而去。独留王越背负双手,看着yīn沉沉的天。若是到最后没有改朝换代,皇帝定然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帮凶,若是被梁晏谋朝篡位成功,梁晏思及他武功惊人,梁兴言又得罪过他,也不会放心他再留在京城。 然而江湖是比京城更广阔的所在,此件事一了,他也没打算再留此地。知道他真实身分的,都当他是贪慕京城繁华,眷恋权势,然而他只是在还债而已。不管母亲和梁晏用意为何,他们毕竟抚养过他。只要最后这件事办完,便是天高地阔,京城再也困不住他。 即将解脱的喜悦和大战前夕的凝重同时袭来,他忽然心生感应,看到屋檐一角有一片衣袂,正是陆之霖的白裳。 「蹲在那里看什么?还不给我下来!」 陆之霖讪讪地跃下墙:「发现没带钱,回来拿就看到了,可不是我故意偷听。」 「听到了没什么,不要到处乱传就行。」 「好。」陆之霖非常爽快地答应,「你们刚才说的动手,到底是做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王越顿了一下,忽地盯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陆之霖被他看得有些尴尬:「我的武功是不如你啦。不过你现在有恙在身,不方便和人动手。我去正好,保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说真的?」 「师兄吩咐的,我什么时候没有办到?」 「此事十分凶险。你先说你的轻功练得怎么样了?」 「赶路的时候没事就练,很熟的。」 「若是有十个先天高手围攻你,你能逃掉吗?」 陆之霖仔细想了想,才道:「只是要逃,自然容易,若是拼尽全力,可以击伤三、四人,还能顺利离开。」 「好,你随我来。」 王越带着陆之霖,穿过院子,进了房间,将手中的包袱放到桌上,解了开来。 刚才他藏在屋檐后,看到王越对那年轻男人露出了一个微笑,像是欣慰又像是感慨,他便嫉妒得快要发狂。要知道师兄很少对他笑,从来都是横眉竖眼的。而且他恢复容颜后,这还是第一次露出笑容,隔着遥远的晨间轻雾,朦胧得就像一场梦。 他当时就好奇包袱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想到王越就在他面前打开来,不由心口怦然直跳。 令他失望的是,里面只有一套紫色衣裳和一个木盒,木盒中盛放着一顶玉冠。衣裳很是华贵,玉冠也精致异常。 「紫衣玉冠东陵侯……」陆之霖喃喃道,抬起头看王越,「师兄是要我假扮东陵侯去做坏事吗?若是东陵侯知道了,我们以后就要过上逃难的日子了……」 王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古怪,像是他说了什么蠢话。他连忙道,「逃难也没什么,只不过颠沛流离的,我担心师兄受苦。」 「东陵侯又算得上什么,假扮他就假扮了,又能怎地?」 「师兄……」陆之霖唤了一声,眉眼间尽是爱慕欢喜之色,「我就是爱师兄这般骄傲狂气!没错,我们师兄俩好好努力,总有一天会胜过东陵侯那个老头子!」 王越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谁告诉你他是老头子的?」 「天阶的高手不是可以驻颜吗?他这么有名,说不定都七老八十了。」 「行了,少说废话!拿你的剑过来,给你恶补一下。明天晚上你就穿着这身衣裳,帮着叛军打进皇宫。」 听说王越又要指点于他,显然是将昔日的芥蒂都已忘怀,陆之霖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喜悦,可是转瞬就听到师兄说要帮叛军打皇宫,他不由傻眼:「叛军不就是梁家?师兄怎么还要帮他们?」 「你不愿意去,就别去了。」 「不不不,还是我去。」陆之霖是在想,若是自己遇到梁兴言,还可以偷偷下黑手,若是师兄去了,被梁兴言三言两语地又说动了可怎么办?那天晚上,师兄被他压在地上亲热,以师兄的武功,又怎会全无反抗之力?越想越是心里有根刺,无法剜去。 然而是自己伤了师兄在先,师兄就是另觅爱人,也合情合理,只是梁兴言这种人,他万万放心不下。 他迅速去取了长剑,越想越是忧心忡忡。他忽然发现,就算不是梁兴言,而是别的什么人,如果比自己可靠一百倍一千倍,师兄和他在一起,自己还是不愿意。 想对师兄说「我为你什么都肯做,你能不能也喜欢我?」,可这明显是一句蠢话了。师兄为他所做的那么多,也没指望过他回报。其实,就这么一直跟在师兄身边,不能更进一步,也是很好很好的,像昔日在小隐山一般。可是若是师兄有了旁人,却让他万万接受不了。 真好啊,原来他心里是爱着师兄的。这样的觉悟让他感到甜蜜而又酸楚。若是早知道感情是这样的让人失措无奈,或许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会万般地珍惜师兄。明明有过那么好的开始,却是被自己浪费了。不过,师兄既然肯对自己这么好,就一定还是喜欢自己的! 他精神一振,将手中两把长剑的其中一把递给王越,王越接了过来,却道:「你还不会克制力道,就用柳枝吧,要是掉一片叶子,就算你输。」 陆之霖微微一笑:「好啊。」 王越的耳廓微微发红:「你笑什么?」 以前都是师兄让着自己,用过木剑木棍,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自己让着师兄。陆之霖自然知道自己又有进境,几乎快要接近师兄所说的地阶层次,没想到师兄也看出来了。 「没什么。」陆之霖用手中长剑斩下一段柳枝,将劲力贯于柳枝之中,登时每片叶子都微微颤动,旋即坚硬如铁。 「我们开始吧,师兄。」 +++++ 太师府中。 梁晏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大战在即,你们就来告诉我,人不见了!之前怎么不说?」 梁兴言犹豫许久,终于站起来,向父亲躬身行礼:「都是儿子的错,儿子冒犯了他,他才拂袖而去。儿子原已派人跟踪,谁知道忽然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少年,与他一起走了。」 梁晏大怒:「混帐!」 那坐在一旁的十五、六岁少年梁兴嘉劝道:「父亲息怒。王公子武功那么高,大哥怎么可能轻易冒犯到他?怕是王公子事到临头,还是怕了,怪不得大哥」 梁兴嘉和王越同母异父,然而也是跟随兄长唤他「王公子」。梁兴言目不斜视,也未向弟弟道谢。 梁晏冷冷道:「他一言九鼎,怎么可能说话不作数?现在兵马已动,此举不成我们梁家都等着人头落地!还不快给我去找人!找不到你们就别回来了!」 梁兴言面色苍白,他倒并不是怕死,自从昨夜过后,他就处于行尸走ròu的状态。 纵然梁家能夺得天下,又能如何?他是再也得不到王越的心了! 强势霸道的父亲,虚伪的梁兴嘉,不甘但只能在后院礼佛的母亲,妖媚的萧姨娘……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令人厌恶。然而他自己呢?还不是一身洗不净的罪孽。 「启禀太师,他来了!他来了!」一个幕僚急匆匆地闯入房中,喜形于色。 皇城外面隐约传来了惊呼声,刀剑割裂空气的风声,让整个房间的人都是眉头舒展,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 他来了。这只是一句简单的话,给予了很多人希望,也夺去了另一些人的信心。 梁晏大喜之下,拿了长剑,对众人道:「大家随我杀进皇宫!你就在这里反省,不要出去!」 他后面这句话,自然是对梁兴言说的。能陪着梁晏进内皇城的,无疑都有一份拥立之功。梁晏不许长子出去,便是默认了不再倚重嫡长子梁兴言。梁兴嘉眉眼已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些许喜色。看来事情一成,太子之位还指不定落在谁手。 梁兴言自然没有意见。但他仍然打算悄悄去见那个人一面。 他在众人离开后,像是认命地返回房中。却在看守的侍卫没注意时,从窗户离开。 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个京城的民宅都安安静静,只有皇城上火光处处,到处都是人声,呼喊声。 身着紫衣华服,头戴玉冠的那个人,在火光下显得特别耀眼,他纵跃如飞,剑出如神,御林军竟不敢接近,只能团团将他围住。 梁兴言远远看着,想要将这个人看得更真切一些,却发现,对方却是蒙着半张脸。 这也不足为奇,东陵侯在与人比试时,时常脸上蒙着一块布,比完后就远遁而去,见过他的真面目的人不多,他也才能隐瞒身分。有一些有幸见过他的人,都会向其他人夸耀他的容貌和神采,可是相信的人却没有多少一个绝世的剑客,不惮被人见到他出神入化的武功,又怎会害怕旁人见到他的脸? 梁兴言却知道,王越在为朝廷杀人的同时,也厌倦着麻烦。这样容貌武功都无比惊人的人,也只有拥有天下的男人才配得上他! 梁兴言看了良久,忽地瞳孔微缩怎么此人的剑法,有些不对? 虽然身形相近,但王越的剑术明显要凝重沉稳,不快但是十分有效,像是根本没有使出全力,也没有人值得他使出全力。但这人的却显得无比狂烈,每一剑都激起风雷之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京城混乱了一夜。 此时即将黎明,鸡已打鸣了第三次。 王越站在城外的风雨桥旁边的一棵树下,旁边系着两匹骏马,远处挂着一盏风灯。这灯是为陆之霖点的,也是他们相约的暗号,然而天就要亮了,灯也可以吹熄了。 本来十分放心的,料定了皇城中虽然有不少先天高手,但陆之霖同时遭到围攻的可能xìng不大。如今陆之霖迟迟不回,让他忽然有些忐忑不安。 他忽然想起了陆之霖穿着自己衣裳离去之前,那轻松灿烂的笑靥。他低头闻着自己新换上的衣裳,笑吟吟地对着他道:「有师兄的味道呢!」 给他端上饭菜时,忐忑不安而又满怀期待地问他:「师兄,还是我做的饭菜最好吃,对不对?」 临行前,转过身问自己:「师兄,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 越来越多的回忆,让王越心神一阵恍惚。 即便皇帝有所准备,陆之霖也不会有事的,除非他没按照先前的约定,不要恋战,而是在同一个地方多做停留,被人围攻。 依照设想,皇城四个城门,陆之霖可以用迅捷的轻功,四处游走,最大程度击溃对手的心理,所以不应该出现太大的阻力。 然而现在究竟是怎样了? 正当他焦虑至极,短促的脚步声凌乱的响起,王越转过身,看到陆之霖向自己疾步而来。他玉冠已落,长发披散,四处都沾着血迹,面色惨败:「快走,师兄!」 王越吃了一惊,上前扶住了他,他浑身软下,倒在了王越的怀中。 王越功力未曾复原,一时慌乱,无法用内息查探他的伤势,只能摸了摸他的心口,发现心跳微弱,他的肌肤已有了些许冷意,不由瞳孔微缩:「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陆之霖断断续续地道:「师兄,我不成啦……你快走罢!」 他想要抓紧王越的手,但用了几次力,始终无法握紧,手里的剑也已不知丢到了何处,然而此时此刻,王越已无法责怪于他,主动伸手去给他握住。 他有气无力地道:「师兄……等我死了,你能不能……有空的时候,去看看我?」 「你不会死的!」 陆之霖苦笑着摇了摇头:「师兄,你还怪我吗?」 王越自是知道他说的是他的冲动,引发的小隐山上那几场令人颠倒错乱的云雨,心弦仿佛要被撕裂,只觉得一切都是错,却又无法决断,嘴唇颤抖,咬牙道:「我不怪你。」 陆之霖勉强笑道:「师兄,我刚才,见到了萧夫人,她说,我和我的母亲很像,我们以前是指腹为婚的……」 王越满心混乱,只觉得陆之霖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撕扯他的心,他沉声道:「是不是梁晏指使旁人伤你?」 陆之霖并没有回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师兄,我……我只有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 「我想和你……成亲,可以吗?」 王越三天两头被他用爱意融融的目光看着,当然明白他心里所想,只是陆之霖再见到他以后,绝口不提,王越也就当他是左右为难,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又去找冯云舒。 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自己,临死都不能忘怀。 他一字一句地道:「我答应你。」 「你可以亲……亲我一下吗?」 王越咬了咬牙,慢慢低下头,正要吻上他的嘴唇时,却发现怀中的他双目黑得发亮,正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哪里像是要死的样子?当下迅速移开唇,将他推离自己,嘶声道:「你骗我!」 他无比震怒,从未有人能瞒过他,只恨光线暗淡,竟然没有察觉他在撒谎! 陆之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叫道:「师兄,我没故意骗你的!我是真的受伤……」 王越完全不听自己解释,走到树下解了一匹马的缰绳,纵马而去,陆之霖连忙爬起身,便要去追他,然而肺腑震动,到树下时,不由吐出了一口鲜血,摇摇yù坠。 他的确是受了重伤,原本无意欺骗王越,只是王越关切的表情实是令他心动,忍不住就想与他天长地久,想要吻他,偏偏头晕目眩,动弹不得,这才忍不住撒娇了一下,谁知师兄竟会答应自己? 能得到这一番允诺,就是激得师兄恼怒得一掌拍死自己,也是值了。 王越发觉不对,控了马速,调转马头。 陆之霖靠着树站了一会儿,和他遥遥相对,不由微笑起来。 王越冷冷道:「都受伤了,还有什么可笑?」 「刚才你娘亲和我说了一会儿话,就被梁太师叫走了。梁太师请人招待我,我没答应,结果他们立刻就动上了手。」 他说话太急,呛咳了一声,嘴角尽是血迹,浑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 王越皱起了眉头,梁太师并不是这么急功近利的人。才夺了天下,就卸磨杀驴了,不免让人心寒。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他?」 「没有啊!」陆之霖满是无辜。 他自然不会告诉王越,他见到了梁兴言,趁附近的人不注意,用无形剑气隔空伤了梁兴言的xià tǐ。外表虽然无碍,但若是没有及时找人医治,梁兴言这辈子都不能人道了。 王越想不明白,摇了摇头,问道:「你能骑马吗?」 陆之霖想了一下:「可能不行,爬不上马背。」 王越也知道他的伤势很重,不然他装成要死了也瞒不过自己,此时隐约听到似乎附近有人找寻而来,他不再拖延,翻身下马,将陆之霖扶上马背,自己坐到他身后,另一匹马的缰绳,也拿到了手中。如此一来,在中途还能换马。 「你老实些,不要乱动!」王越也是怕了他经常突如其来的亲热,预先警告了一句。 「我坐在前面,怎么乱动?要动也是师兄你动才对。不过要是师兄对我动手动脚,我一定不会介意。」 「怎么越是受伤就越是嬉皮笑脸的?找死是不是?」 陆之霖答了一句「不敢」,就没再多说什么。已与师兄汇合,他便放下了心。 昨天拿了柳枝注入真气,还以为自己定然能赢,谁知差些没被师兄揍趴下。若是师兄亲自进皇宫,估计也能自保,当然自己自然是更好的人选了,这是毫无疑问的。 他靠到了王越的怀中,王越几乎是立时推开他,他顺势歪倒,快要掉下马背的时候,王越最终还是看不过眼,伸手捞住了他。 苦ròu计对师兄果然是有用。 陆之霖不由回想起见到萧夫人时的情景。 大战已然结束,他蒙面的巾帕不知何时掉了下来,旁人便引他去见太师梁晏。当时梁兴言受伤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梁晏口中,他只打算敷衍几句,就立刻离开。 萧夫人跟随在梁彦身边,见到他的脸,泪落如雨:「你……是陆家的那个可怜的孩儿,对吗?越儿与我说过你,我苦命的孩子……」 当时陆之霖很是尴尬,好在萧夫人还知道梁晏在旁,没有扑上来与自己抱头痛哭。 在他坚持要辞行之后,萧夫人恋恋不舍,对他道:「你既然和越儿在一起,就帮我多照顾他吧。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太严厉,我以前跟你娘指腹为婚,他就一直记得了,让他多去见见别人家的姑娘,他也不肯。」 「你帮我多劝劝他,不要总是钻进死胡同里,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萧夫人说话到一半,就开始梨花带泪,看得人好不心疼。 母子的容貌很是相像,只是萧夫人柔媚百倍,但师兄却从头到脚都带着那股冷硬的臭脾气,对他来说,实是迷人至极。 相比之下,他只会喜欢师兄。萧夫人很多话说得不对。一言九鼎怎么能算缺点呢? 听到萧夫人说,王越为了「琳琳」一直守身如玉,陆之霖兴高采烈,导致离开时还忘乎所以,这才着了梁晏的道。 王越虽然不理他,但他却毫不介意。按师兄的xìng格,不管在什么情况下答应了成亲都不会反悔的。 一言九鼎真的是优点啊! 陆之霖喜不自胜,就是将来要和师兄比武的时候被虐得不chéng rén形,他也认了。谁让师兄差点主动吻了他呢?这简直是他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 第十五章 王越单手提着缰绳,另一只手环着陆之霖的腰,纵马而行。 由于他是手隔着衣衫抱着陆之霖,而且心思混乱,未动情yù,也就没有触动内功。 年轻人有朝气,这是正常的事。想当初他单人只剑闯dàng江湖,亦是率xìng而为,所以他一直默许了陆之霖的许多不轨的举动。可是刚才发生的那事却让他无比头疼。 陆之霖一定是不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吧? 两个男人成亲,说出去只会被人笑掉了大牙。他自己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但难保陆之霖以后会不会改变主意,到时再吵吵闹闹地要分,就可真的是一桩笑话了。 父亲去世那一年,母亲也是整日地哭,说自己活不下去了。为了忘记父亲,所以嫁给了另一个能保护她并且能让她忘记这种痛苦的人…… 小时候他并不能理解这种逻辑,长大以后才明白,很多人的感情并不比别人少,可是一旦面对现实,深情厚爱都能转瞬烟消云散。 待陆之霖的伤势好转以后,还是要旁敲侧击地试探过他才行。 +++++ 官道上似乎有百余兵马,正严阵以待。 王越的眉心微蹙,但没有放缓马速。 他的功力已恢复了一半,要从这一百余人手中杀出并不难,但若转身离开,反倒是将后背的空当露出给敌人。 快到近处时,王越发现,当先的那个人骑着马,穿着常服,年约四十岁上下,几缕长须,俊美儒雅,俨然是梁晏! 王越让马缓了缓,在梁晏三丈远处停下,却没有翻身下马背,对梁晏道:「皇上,我还带着伤患,恕我不能下马行礼。」 梁晏像是十分吃惊:「陆小兄弟伤得这么严重吗?不如回宫去,朕找太医看看!」 王越笑了笑:「不必了。我看他的伤口,似乎是中了火焰砂掌,是邪王动得手吧?」 梁晏身后走出一个人,头发雪白,面容狰狞地笑了几声:「不错,动手的正是老夫!他既然敢假冒东陵侯,就要承担后果!」 梁晏忙道:「这只是一场误会,陆小兄弟开始说他不认识东陵侯,邪王就想试探他的武功,这才伤到了他。我已经惩罚过邪王了,越儿,随朕回宫去吧。你是朕的义子,朕的天下,不也是你的天下吗?」 王越摇了摇头:「你们伤了他,我便不会回去了。」 梁晏皱眉道:「他只不过是你师弟罢了,你的身分摆在那里,不要说师弟,就是徒弟你也是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在乎他?」 王越缓缓道:「他和我有婚姻之约,是我的妻子。皇上既然这么对他,我自然不能再留。告辞了。」 梁晏吃了一惊,他诸多笼络的话语,并没有考虑到陆之霖这个小虾米进去。 陆之霖虽然武功不错,但和陆之霖差不多的高手他手底下就有好几个,想必王越也是没把他当回事,才让他做了马前卒。 他默许了邪王杀陆之霖,也是想要给王越一个教训,告诉他做人不要太任xìng。会在这条出京的必经之路等他,则是大棒加蜜糖的御人之道。 他想对王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看看他是否还能为自己所用,如果不能,以后再想办法再用dú计杀掉。可是他口中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在众多高手面前,堂而皇之地承认自己喜欢男人! 纵然梁晏心理素质之好,也不由得呆愣许久,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登时全场寂静。 +++++ 王越驾马而行,众人自动分出了一条道,让他离开。 虽然王越一只手还抱着人,但长剑就挂在他的马身一侧。能跟随梁晏连夜前来的,都是梁晏的心腹,又岂会不知道东陵侯的威名?只怕自己还没发招,人头就落了地。 梁晏让人偷袭陆之霖都杀不死,更不必说王越。 他深感大势已去,然而反应也是快极,在王越的马到他跟前时,他大笑了几声:「你去吧,什么时候想回就和陆公子一起回来。皇宫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王越微微颔首:「多谢皇上。」 彼此却已都已心知肚明,客套话已说完。自从今日王越为陆之霖一怒离开,梁家再也不可能倚王越为臂膀,只能维持仅有的情面,若是梁晏对萧夫人不好,王越提剑随时都能进宫,根本不必别人为他打开宫门。 在王越怀中装睡的陆之霖遇到这群人时,一开始心口怦然直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师兄的功力未曾完全复原,拦路的却有不少高手,好在晨光昏暗,师兄苍白的面色暂时没有被人看出。一旦被人知道,师兄并非在鼎盛状态,立刻就要动手。动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如果王越知道他是装晕,非要打得他真晕过去不可。 然而并没有打起来,他们说了两句话后,竟然眼睁睁地放他们二人离开了。 陆之霖百思不得其解,回想众人方才的对答,似乎梁晏十分不满意东陵侯没有亲自进宫拥立梁晏,惹到了邪王,这才对他偷偷下手。 陆之霖在皇宫中和众人寒暄时,尚且不知道王越身分,如今听得师兄似乎就是东陵侯,不由一怔,旋即微笑。 此事也并不是那么不可理解,甚至因为师兄是东陵侯,以前埋藏在心中的许多疑问也统统有了答案。 他早就认为,以师兄的才华,武功早晚会登顶的,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已经是了。 想必梁晏不愿在那么多人面前,提起自己儿子被他所伤,又担心他在王越面前告状,便对王越说那是一场误会。 陆之霖也不介意梁晏说什么了,反正伤到梁兴言,对他来说,怎么都划算。 本来梁晏是王越的养父,王越自然会听养父的话,不会听一个只认识三年的师弟的一面之词,谁知王越竟然指着陆之霖说,这是他的恋人,得罪了陆之霖,他便跟所有人没完。 从未有过的快乐弥漫在陆之霖心里,甜如蜜,软如丝,竟完全忽略了王越说的那两个字是「妻子」而不是恋人。 在王越穿过了人群中分开的道路,远远离去,竟然没有一个人多说一句话。 直到王越的背影在众人眼前消逝,才有人吐了一口唾沫:「还以为东陵侯是个英雄,谁知道这么没出息,为了一个娈童,连建功立业都不顾了。」 旁边的人嘲笑道:「这话你刚才怎么不敢说?现在才说!」 「他的剑那么快,谁敢说?别说东陵侯了,他那个娈童的剑法也够快的,对了,难不成也是东陵侯教的?皇上,该不会东陵侯学会了什么精妙武功,藏着掖着不告诉别人吧?」 众人议论纷纷,虽然有人说了王越的剑法和陆之霖明显不是一个路数,但真相永远不会让人有兴趣,只有八卦才会被人津津乐道。 +++++ 太阳升起,驱走了一夜的寒气。阳光不分尊卑贵贱,照在世间万物之上。 王越带着陆之霖,一路上马不停蹄,向西而行。 陆之霖靠在王越怀中,只觉得胜过了一切温香软玉,纵是要他死了也心甘。 王越看他一直倚靠自己,于是用手摸他的体温,发现有些凉意。他却不知陆之霖照顾他久了,只是知道受伤是什么样子,受了风寒又是什么样子,感觉他一摸自己,即刻便减缓了血脉流速,呼吸也变得轻微。 陆之霖气息奄奄地道:「师兄……」 「怎么昨天夜里还好好的,今天就加重了。」王越皱起眉头,但也没指望他回答。 或许陆之霖受伤以后,一直是强撑一口气,见到他以后这口气立刻了,这也并不奇怪。 他喂了陆之霖吃下一颗灵丹,打算到前面小镇再投宿。 陆之霖并不是全然假装,背后中的那一掌是被人偷袭导致,疼得他几乎都感觉不到王越身上的触感了。然而即使疼得要命,他也忍着伤痛,用伤口的位置靠在师兄身上。 要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天知道师兄要什么时候才给他倚靠。 过度兴奋让他忽略了身上痛楚,然而他服下灵丹之后,yào效发作,很快就睡了过去。 待他醒转的时候,已然在农家的一间客房里。 王越正在门外他视线所及处煎yào,石头磊成的小灶上火苗舔着yào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师兄……」他呼唤着,发现自己正侧身躺在一张木板床上,背后凉飕飕的,像是衣裳被撕开,放了yào粉。他感到自己的嗓子干哑,几乎快要冒烟。 「我看过你的伤口了,恢复了大半,再过两、三天就能愈合。」王越将煎好的yào倒进大碗公,晾凉。 看到师兄过于平静的表情,陆之霖总觉得有点失望,在经历了昨晚的惊涛骇浪过后,先是自己装死,求亲,师兄答应,接着立刻在人前承认了自己是他恋人的身分,陆之霖只能说,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 照理说师兄不可能这么平静才对。他心念一转,看着王越的表情,试探地问道:「我听到师兄昨天晚上说,我是你的意中人,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我们是……那个断袖,真的好吗?」 王越拿着单柄陶锅的手都不颤一下:「你后悔了?」 他的手骨节分明,肌肤如玉,不沾半点烟火气息,却愿意为他忍耐灶台的脏污,陆之霖再也装不成病,下了床就去摸他的手,深情地道:「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后悔?」 「可能你没有听清,我说的是,你是我妻子。」 陆之霖厚着脸皮道:「你啊我啊的,分得这么清作甚?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而且他们也没有嘲笑我们。」 回想起冯柏的恨铁不成钢,陆之霖还是心有余悸的,他自己被人笑也就罢了,千万不能让师兄被人嘲笑。 王越不屑道:「只要实力足够,他们谁敢当面多说一句?最多在背后嚼舌根。土鸡瓦狗之辈,不值一提!」 陆之霖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在师兄眼里,只怕没有几个不是土鸡瓦狗了。我何其有幸,能入师兄法眼。」 王越不置一词,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眼,眼中的不屑几乎是实质了。 陆之霖讪讪道:「师兄,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王越语气平淡至极:「既然成了亲,还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作甚?」 他吃了一惊:「我们什么时候成亲的?还没有拜过天地吧?」 「天地无情无义,拜不拜又有何用?你先把这碗yào喝了。」 王越的语气有些不耐烦,陆之霖便没再多问。 若是逼得太急,师兄一怒之下,拂袖而去,那就麻烦大了。 如果自己没有逼迫师兄,以师兄的xìng格,怕是很难看得上谁。即使如今师兄答应了,却也和平时一般无异,只有他自己受了影响,心境变得旖旎了几分。 他将那碗yào汁端起饮下,虽然又苦又烫,却没抱怨半句。 放下碗,他柔声道:「师兄……」 「行房的事等伤口好了再说吧。少年人血气方刚,但纵yù过度总是不好的。」王越面无表情地道。 陆之霖脸红了一下,他倒是没想到即刻要和师兄行房,只是很久没有亲近了,忍不住就想说些体己话。然而师兄这么一说,却让他忍不住心头火热,血液沸腾。 原来热恋的感觉竟是如此让人着迷。 待他服yào过后,王越便将陶罐和碗都端了出去,陆之霖看着他并不纤细窈窕的背影,回想到刚才的话,满脸的迷醉渐渐消失,被一抹深思取代。 习武的人,内修心境,外练筋骨。前者曰xìng,后者曰命。修xìng不修命,病从此中来,修命不修xìng,万劫yīn灵难入圣。 师兄曾经说,他的武道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剩下的只能自我摸索。其中可能会有倒退,会走火入魔。 若是师兄修的是邪道也就算了,他的武功又偏偏是趋向于正道,但刚才的话语有了一丝蔑视天地的意味,显然师兄自己都没有觉察,他是走岔了道。 想起前几天师兄受伤时的虚弱无力,几乎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还不得不让自己替他办事。对于生平百战未逢一败的东陵侯来说,那已经是奇耻大辱了吧。 发现了这个可疑之处,陆之霖便十分细心的观察。可惜王越把他丢在这个农家宅院中,除了每天晚上会回来,在他床旁边盘膝打坐,白天几乎看不到人影。而煎yào送饭的活计,在陆之霖清醒后,他就吩咐投宿农家所在的童子来做。 陆之霖受了冷遇,也不觉得有些什么。若是王越真的在他旁边殷勤服侍,那一定是个冒牌货。 数日后,他伤势恢复了七、八成,但在王越面前仍然装成气息奄奄的样子。由于和陆之霖约好了,等陆之霖病愈后,两人就行房,既然陆之霖至今没有要求,王越也便相信了他的伤还没好。 陆之霖其实是想等完全养好了伤后,给师兄一个惊喜,只好了七、八成,自然不能算痊愈。 今日一大早,王越便出门去了,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下一场雨对一个先天高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陆之霖却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顾不得身上有伤,就拿了油纸伞,按着农家童子的指点,沿着小路,进入后山的一片竹林。 他撑着伞,雨丝被他的无形罡气隔开,沿着伞的边缘,形成一个球形中空的巨大水泡,看得那个指路的童子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若在往常,陆之霖说不定会逗逗他,但此时却没这个心情,直向后山走去。 没过多久,他隐约听到劈空之声,在狂风骤雨中尤为清晰,像是师兄在练剑。 陆之霖原想呼唤一声,却临时改了主意。已然许久未曾见过师兄出手,好不容易寻到机会,不如趁机观摩一番。 于是,他缓下脚步,向师兄而去。 竹林中早就被斩出一片空地,明媚的阳光投入这一片空地,仿佛一个巨大的天井。 王越每一剑都把周围的雨滴斩落,但他的外放罡气似乎已消失,因为他的全身都已湿透,头发顺着雨水,黏在俊美的面庞上,越发显得容貌的无瑕,不可思议。 陆之霖却是狠狠吃了一惊。 与其说王越是在练剑,不如说他是在做困兽之斗。几乎他每一剑使出,剑刃上都像是缠绕着无数无形的丝线,让他无比艰难。 虽然他并不知道师兄心里的困扰是什么,想要求得一个怎样的结果,但他却隐约看得出,师兄的每一剑都像在挣扎,然而却是劳而无功。 陆之霖满脑子都是困惑不解:怎么师兄没有练武时,武功还能恢复一些,越练反而越是倒退? 难道他那么高的武功,竟然还会有心魔? 「师兄!」 他大喊一声,王越却是浑然没有发觉。 在王越的眼中,每一滴雨水都是来袭之敌,他遵循天命一一击开,但却有无穷无尽的敌人涌上,激得他体内真气错乱。 天地间一切都已不在他眼中,就连陆之霖的呼唤,他也没有听到,感觉到有人过来,他便一剑向来人刺了过去。 陆之霖侧身避开,谁知王越的剑法如影随形,跟了上来。 「师兄,是我啊!」他吓了一跳,剑势来得极快,他避无可避,连手里的伞都吓掉了,只能就地一滚,抓起一支被削落在地的竹枝去挡。 竹枝来不及灌入真气,瞬间就被王越斩掉了一大截,只剩下手里两尺多长的竹棍。 「师兄,你怎么了?」陆之霖不敢大意,连忙与他过招。 即便失去了顶尖实力,使出全力的王越仍然能让他左右支绌。偏偏大雨滂沱,脚下泥泞,陆之霖一个打滑,险些摔了一跤,将自己的咽喉送到了王越剑上,几乎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紧要关头,陆之霖自然不会忙着把王越从心魔中叫醒,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他初时没了解形势,险象环生,一旦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入了魔的王越,他便万分谨慎,使出了小巧腾挪的轻身功夫,与王越游斗。 在这紧要关头,他才发现以前的王越和他比武,实是放了太多的水,若不是自己比王越多了几分神智,注意周围场景,怕是早就毙命当场。 他心念一动,一边打一边诱使王越到那个他刚才滑倒的地方。当王越脚下一顿,有些站立不稳时,陆之霖一脚踏在了一条竹枝上,竹枝弹起,打在了王越身上。王越「嗯」了一声,身形停了一停。 他不再迟疑,迅速点了王越的穴道,扶着他的肩膀,唤道:「师兄,你醒醒,是我啊!」 大雨落在竹林上,沙沙作响,陆之霖的罡气屏障将王越完全纳入,雨水在两人身外,顺着球形的屏障滑落。 王越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双目失神,往昔那般烧灼的火光也早就不见,口中喃喃自语道:「天意……天意……难道天意就是要我武功尽失?」 他面色苍白如纸,衣裳全部被打湿,陆之霖几乎快要疯了:「怎么可能有天意是这样的?不可能!师兄,你醒醒吧!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天意!如果老天真的有灵,为什么我父母会死?为什么门派会灭门?为什么好人都没好报?师兄,你快醒过来,不要让我一个人,这个世上我就只有你了!如果真的有天的话,你就是我的天!你的心意就是天意!」 王越万分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闭上眼睛之前,像是目光闪动了一下,陆之霖心乱如麻,也没注意。 他不知是懊悔还是心痛,只能紧紧将师兄拥入怀中,确认他的存在。 若是没有自己这番打断,师兄练完剑法后,仍然浑然无事地返回住处,像往日一般。如今自己贸然出现,扰乱了他的心境,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方才想对师兄说,若是师兄武功尽失,那也没什么,两人归隐田园,隐姓埋名,照样能过平静的日子,可是以师兄的xìng格,若是失去武功,对他来说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如此安慰,倒还不如不安慰。 在那关头,他也只能让师兄多注意到他,祈祷师兄为了他,能重新生出活下去的念头。可是看师兄的样子,自己在他心底似乎也没占多少分量…… 意识到这一点时,陆之霖不由得十分沮丧。 师兄无论是武功,还是家世地位,都远远胜过自己,再要自欺欺人地说,师兄爱慕自己已久,也只不过是一厢情愿。若他有几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志气,他理应离开师兄,苦练武功,用手中之剑拼杀出和东陵侯相当的名气,才算是和师兄相配。 可是现在师兄走火入魔,不是他离开的时机,而且,他也割舍不下师兄。 一旦想到自己或许有离开师兄的一天,便像是活生生从心口剜下一块ròu,疼得无法呼吸。 他抱起王越,返回农家田舍。 第十六章 因今日天降大雨,农舍的那对夫妻都在家里,妻子在家中纺织,丈夫就在编织竹篮。看到陆之霖抱着昏迷不醒的王越回来,心急如焚,夫妻两人十分好心地迎上前来,问他是否要帮忙。 好在王越的内息平稳了许多,没有方才的乱象,他一时也不知道能帮师兄做些什么,六神无主之下,又担心师兄受寒着凉,便请夫妻两人帮忙烧了一盆热水,为王越擦拭身体。 怀中的身体修长完美,达到了人体的极致,怎么也无法和昔日小隐山那具病弱身躯重合,但在小隐山时,王越的意志力极强,虽是一副病体,但陆之霖对他却有几分惧怕,如今知道了王越再凶也是为了他好,自然不会怕他,反而是王越意志消沉,让他心中大起怜惜之意。 肌肤相亲之时,怜惜终究胜过了心中yù念,纵然有些不该有的念头,他也都压了下来。 知道自己理应爱上师兄,所以他毫不克制心中的好感,任由这种感觉放纵地滋长。 似乎每一次的走火入魔以后,王越就会受一次寒。陆之霖为了避免他又生病,给他擦了热水以后,又亲手熬了一碗姜汤,喂他服上,随后,便守在他身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到了半夜过后,才见他悠然醒转。 此时王越的双目已然恢复了清明,仿佛陆之霖白天看到的那般景象都是幻觉。 到了先天境界,恢复能力便会变得极强,若非如此,反复的内功反震只怕已让王越伤重不治。然而陆之霖仍然不能放心,满含忧虑地问:「师兄,你好些了吗?」 「嗯。」 他坐起身,陆之霖连忙给他披了衣裳。 他顿了一下,没有阻止:「这么晚了,还不去歇息?」 陆之霖摇了摇头:「心里想着你,所以睡不着。」 王越哼了一声:「你总有一堆理由!」 明明今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但师兄却像是完全没发生过一般,陆之霖心痛莫名,注视着他,缓缓道:「师兄,我们会共度一生的吧?」 王越脸上有瞬间的不自然:「那又如何?」 他神色的变化,让陆之霖感到可爱至极,却努力让自己不去分心,质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何有事瞒着我?」 「我什么事瞒着你了?」 陆之霖目光灼灼,逼视着他:「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天意?」 王越像是忽然有些坐卧不安,发现陆之霖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皱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师兄不肯说吗?」 王越沉默片刻,才道:「你不嫌无聊的话,我自会告诉你。」 陆之霖当下搬了茶几小凳到跟前,倒了两杯茶水,恭恭敬敬地坐在他面前的矮凳上:「师兄请说。」 王越推脱不过,只好缓缓说道:「我主修的功法名唤天意诀,秉持天意而执剑,这才能无往不胜。世人都以为我武功卓越拔群,其实只不过是我顺应天命而行。当年见到你重伤垂死,其实本不想救你,但因正好发现了你的身份,这才出手救你一救,是我遵从天意而为。你不必心存感激。」 陆之霖虽然隐约猜得出王越当年舍命救他,绝不可能是对自己一见钟情,但听他当面承认,不由有些失魂落魄,过了半晌,才勉强笑道:「反正都是师兄救了我,到底因为什么又有什么要紧了?」 王越点了点头,又道:「后来你中dú上山,抱住了我,令我真气逆行,不能动弹。其实也是出于天意。此后,我的功法便开始三五不时地出了岔子,内功不进反退。这才导致了那段孽缘发生。」 看到陆之霖神情恍惚,王越忽然有所悟:「你该不会认为我喜欢你已久,你才对我有了那种想法的吧?」 「不是!」他回答得太急,反而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王越缓缓一笑,倒像是有些释然:「如此说来,我们两人都是自以为是了。都以为对方喜欢自己,这才……既然如此,我们便把婚约取消了,如何?」 「不行,我不许!」陆之霖霍然站起身来,「你既然答应了,便不可反悔!」 王越不知他为何忽地生这么大气,连眼角都气红了,不由一怔。 「什么天意,见鬼去吧!我们认识是天意,可是像师兄这样的人,怎么会接受命运的安排,被我拥抱,又答应和我成亲?难道走到今天,你还不肯承认是因为你心底喜欢我,却又看不起我,所以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王越从未见过他这般又是生气又是伤心的模样,俊秀的面孔流露出的悲伤,竟是让人有了些许不忍。 他缓声道:「之霖,你是有许多优点的,我从未看不起你。」 陆之霖大声道:「那就是你不肯接受自己爱上的人不是女子!你说秉持天意而行,可是你每天所见所闻无数,难道就只有其中一小部分才是天意注定吗?所谓天意,只不过是你笃信如此而已!你若认定了天意是归隐山林,根本不会管世上之事,我就是死了烂了,又与你何干?你若认定了天意是弱ròu强食,那你就会助纣为虐,根本不会离开京城!其实天意根本就是你的心,你只问天意,有没有问过你的心是怎么想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的心就从来没有想过我!」 王越看着他,一言不发,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陆之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对师兄如此不敬,劈头盖脸地怒斥了师兄一番,回过神时,不由面红耳赤,低下头道:「抱、抱歉……师兄,我太激动了。茶水凉了,我再去烧一壶。」 「不必。」 陆之霖伸手要去把王越面前的那杯茶水倒掉,王越却恰在此时伸手拦住,两人的手指在半空中正好碰在了一起,猛地又都缩了回去。 行迹如此明显,脸嫩的陆之霖已然面颊发烫,王越也不由有些尴尬。 寂静了半晌,王越先开口道:「你伤势痊愈以后,有什么打算?」 如此生硬地转移话题,陆之霖也乐意顺着梯子往下爬:「我打算去天道盟找梁天逸报仇。师兄愿意……陪我同行吗?」 王越道:「正好与你同路,那便一起走吧。」 「那太好了。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我们就赶路吧。」 两个人干巴巴地说完话,面面相觑,越发感觉尴尬。 陆之霖本该出去准备明天出门的干粮,但腿像黏在地上一样,不愿动弹,直到王越轻咳了一声,他才猛然惊醒,讪讪地告辞,退了出去。 这张床早上还给陆之霖养病,晚上就换了人睡。王越自然没有这么娇弱,一定要睡床,只是如今心乱如麻,不知如何面对陆之霖,这才将陆之霖赶出去。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的武道之路在破除眼前的迷雾后,大约只有两条路可走,但到底是顺应天意还是逆天而行,他还游移不定。顺应天意这条路,一眼就能看到头,那就是会被天意折腾到死,而逆天的做法,则是走上邪路,也并非自己所喜。 陆之霖提出的疑问他从未想过,让他大为惊讶。 天意即我心吗?这倒挺符合自己的脾胃,只怕当年写出那篇心法的前辈,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吧。 从「代天行事,秉持天意」,到「我即是天」,中间理应还经过「我命在我不在天」这一阶段,可是在陆之霖看来,这却是自然而然直指本心地过渡了。 目的明确,简单直接。这也就是为什么陆之霖练武会比那么多人都快的原因吧。或许他超越自己的那一天,并不遥远。 这些年忙于练功,他实是从未考虑过自己在想什么,被陆之霖这么一问,倒有些迷茫。 他的心意究竟如何?难道真的被陆之霖说中,他对陆之霖很早就有好感,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吗? 王越有些失神。 每次都是理智告诉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一旦把决定权jiāo给了感情,他便发觉自己有些无所适从。 若真的独辟蹊径,那么不但武功的隐患消除,还将去了一块心病。自己如果继续忍受时不时的内功反噬,那么再发展下去,只怕会产生传说中的离魂症,有两个行为迥异的魂魄,同处于一个身体之中。另一个自己可能叛逆邪恶,和谨守天意的自己截然不同。 想到很有可能会产生一个自己,会没脸没皮地和陆之霖做尽一切「快乐之事」,王越便感觉眉心发胀,怎么都快乐不起来。 虽然他为此万般苦恼,但对陆之霖来说,自己是自寻烦恼吧。在陆之霖看来,不管哪一个,反正都是他了,又有什么可纠结的。 陆之霖很多想法都豁达得很,但他的审美还属于正常人的一类,只是不知道,面对宛如骷髅时的他时,还能甜言蜜语的陆之霖,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王越不由露出了几分微笑。 以前陆之霖对他感激尊敬有之,爱恋倾慕却是未必,但被他责骂挖苦过后,还能费尽千辛万苦追上来,那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勇气可嘉。 或许正是因为最开始的这种欣赏,让他忍不住对陆之霖有了超乎寻常的爱护,而那种爱护,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味而不自知。 由于已到深夜,陆之霖便没有打扰那对夫fù,自行到厨房烙了张面饼,用油纸包好,准备做明天的干粮。 他有心想去看看王越,想知道是不是王越刚才的古怪反应是不是他的错觉,然而他却不愿意把师兄逼得太紧,有的时候过犹不及。 至于自己的那番话能否让师兄拨云见日,他是想也不敢想的,最多是抛砖引玉,顺便增加自己的存在感,让师兄多想到自己几回。 他发觉自己越是爱慕师兄,就越是对这段感情患得患失,希望师兄多爱自己一点,却又深深地知道,师兄对他的爱,离他真正想要的感情是那么的遥不可及。至少他现在是没可能爬上师兄的床了。 惆怅之中,他的灵觉感到有了些许变化,周围像是形成了一个灵气的漩涡,源源不断地向中心涌去。而漩涡的中心,正是王越所处的位置。 陆之霖心知王越是在疗伤,心中暗暗高兴,不再用灵觉查探。他功力日渐高深以后,所知所觉变得越发敏锐,人也像是逐渐脱胎换骨,和多年前未遇师兄时的自己相比,几乎判若云泥。 回想当初,他还误会过师兄,在高绝云端的师兄看来,自己必定是可笑至极,令人敬佩的是,师兄并没有过多地和他计较,才有今日不解之缘。 陆之霖心中满怀感激,师兄总是自嘲自己脾气差,但能等待着一个幼稚的自己逐渐蜕变,这并不是寻常人能办到。 做好了准备,也快到了天明时候。陆之霖便去向农舍的主人辞行,顺便付了些银钱。 王越已然在旁站立许久。他的发丝乌黑光亮,用一枚发簪束起,目中又隐约有那种逼人的锐光,越发显得容颜有一种侵略xìng的俊美。 陆之霖心中一喜,上前道:「师兄,你完全恢复了吗?」 王越微微颔首:「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我便将突破了。」 「什么?」陆之霖一惊,旋即哭丧着脸道,「你不是到了天阶顶峰吗?还突破的话,会到什么境界啊?那我岂不是一辈子也胜不过你了?」 王越往前而行,越过了他,口中说道:「你还想胜过我?什么时候追上我再说吧!」 他脚步看似慢,但数步过后,人已在七、八丈开外,陆之霖连忙追了上去:「师兄,我追得上你,可有什么奖赏?是不是就能抱你了?」 王越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脚步却是开始发力,速度陡然增快。 虽被陆之霖追上也什么,可是被他言语挑逗,却觉得不能被他这么容易就跟上来。 答应会与他成亲,是因为要遵从天意命运,可是如今形势已大不相同。 这一夜之间,他的心腹大患已去,不必为心魔作祟而焦虑,自然轻松了多,功力也急速恢复之中。想到自己曾经答应过和陆之霖成亲,心里莫名地有些不自然。 倒也不是后侮。虽是被迫答应,但若真是自己本来的想法,其自然也就无可厚非。 只是……自己居然真的喜欢他吗? 感情种奢侈之事,似乎离他太远了,如今竟然发现,自己原来也会有爱恋情怀,虽然极是轻淡,但已足让他震惊。 如果当年会为陆之霖的一抱就不知所措,那就是情愫暗生的话,他隐约得,陆之霖不是他的第一个。 像他这般身世坎坷的人,要对一个人产生好感实在是太容易了,只是他从来不去注意,也便没有发展。陆之霖出现的时机太好了,正好是他伤重的时候,又是一颗稚子之心。自己毫无防备,被他闯入心底,那也是自然而然。 本来共度一生的人究竟是谁,他原本并不在意,但发现自己居然是喜欢这个人的,这种复杂心情却让王越看陆之霖的眼神也越来越挑剔和古怪。 一路疾行了三百余里,王越才缓下脚步。 眼前的景致极美,天青如洗,红日朝霞绚烂至极,绵延的丘陵上杂草丛生,一片碧绿,山下一条小河蜿蜒而过,隐约有小鱼在游动。 此地的景致倒有几分像小隐山,只是没有小隐山的树多,参天古木比比皆是。 会停下来并不是因为陆之霖累了,而是因为王越要他在此处等候,他要去突破了。 陆之霖从来没怀疑过王越的话,既然王越说了会突破,他原已做好了准备要大开眼界,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是这也不过才过了一天,师兄就要突破了吗? 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不是去突破大境界,而是去吃个饭,拉个什么一样。然而陆之霖知道,这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观摩机会。 从王越的口中得知,一千多年以前,妖魔入侵,中原大劫,导致修真界人才凋零,除了一些躲在深山里的丹师和隐匿宗,世上再无修真派。 由于时间隔得太久,就连典籍都少有记载。 虽然有功法传下,可是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单靠书就能修练的人,只能是极少数博闻强识的绝世之才不可,许多人勉修练,不是走火入魔,就是白忙一。 后来江湖中人发现,修练筋骨虽然不能洗筋伐髓,但可以延年益寿,于是什么功法都做过尝试,这也就导致了武学的兴盛。 王越先是博览百家之长,又有奇遇,因此以弱冠之龄达到先天境界的天阶峰,在玄关附近已然停滞多年,其中走火入魔,武功倒退更不必多了,实是尽了无数辛苦,几乎快要绝望之时,却忽然了悟,破除了武功的迷障。 陆之霖其实连自己的突破都没有什么心得。 他随王越练武开始,对王越仍然有些怨气,很少请教王越,大部分练功心得都是自己摸索而来,莫名其妙地就到了先天境界。 后来从人阶到地阶,算是先天境界里的小境界跃升,并不会引起天地气机的异动,自然而然地就度过了,若不是王越说他到了地阶,他还不知情。所以这次恐怕是陆之霖第一次见到别人突破,也是常人想看而看不到的场景。 但见王越携剑凌空掠起,半空不必借力,飞到了山巅,吐故纳新之后,便开始运气于剑。他剑势不快,每一剑都似乎蕴含了无数天地至理,令人观之,仿佛醍醐灌顶,愉悦非常。 陆之霖虽然隔了很远,仍然能听到王越的剑割裂空气时发出的风雷之音。 陆之霖目不jiāo睫,看到隐约有晨间的寒气在王越的周身游走,又如轻纱一般被剑气击散。随后,天上的云霞似乎有所异动,竟像是随着王越的剑气,在澄碧的天空流动。 云霞越来越快,霎时间霞光带着金芒,红日生出无数朝霞,齐齐向王越涌来,注入了王越的剑尖。远远望去, 便如他以剑作笔,绘出了无数云霞,而后云霞化作彩虹颜色,斑斓无比。待到紫色渐渐浓黑,乌云密布,几乎是立刻,雷电大作,转瞬间,大雨倾盆。 处在雷雨漩涡当中的王越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他奋力一跃而起,长剑划破乌云,露出了天空中几点闪耀星芒,那星光也似乎在他气机牵动之下,摇摇yù坠。 随后,红日大放光彩,照得天地间仿佛正午,陆之霖不得不用手遮住眼帘,才能勉强看清。 此时王越已收了剑,折身从峰顶跃下,那轮圆日也像瞬间黯淡了几分。他身上的衣裳有真气护体,纤尘不染,但手中长剑只是普通,已有烧灼后的印迹。 陆之霖心知这次突破已然结束,迎上前去,却见师兄和往日相比,像是年轻了两岁,和他几乎相差仿佛。目光中的炽烈光芒已然隐藏,返璞归真,只有很仔细才能看得出,他眼底那仿佛永远不熄的生命之火。 「师兄,成了吗?」 「成了。这一阶段和先天境界真气外放有些不同,是将真气积聚,收归自身,凝成有形之质,和修士所说的抱丹期似乎一致。修士或许有变幻莫测的法术手段,但我们武修的筋骨血ròu强悍得多,突破时遇到雷电也不会当成雷劫,而且到了抱丹期,就拥有了感应的气机,日月之精和天地本源都可以直接作为灵气纳入自身。先天境界过后,可以减少饮食,抱丹过后,就能辟谷。」 王越的脸上并无得意,反倒第一时间向陆之霖陈说了感悟心得。 陆之霖不由心中感激,但想到王越待他身边的人都是如此,也难怪赵先生他们愿意跟随于他,可惜自己识得他太晚,没能早些遇到他。 「师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吧?」 「自然无碍。而且抱丹之后,筋骨比起之前凝实百倍。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在那一刹那,我好像看到了星辰上之物。没想到我们所处之地虽大,但在宇宙之中,却像是微尘一般。」王越的语气十分感慨。 「师兄看到了什么?」 王越摇了摇头:「看得不太分明,只知似乎有无数微尘,微尘上各有世界,便如我们此间一般无二。原来我们竟是这般渺小。若是境界再有提升,或许能破碎虚空,去向另一个世界,然而我实力不足,方才见到的只是一鳞半爪,贸然破碎虚空,可能去到的是高阶道修云集之处,危险重重,又或许荒无人烟,人迹罕至。」 陆之霖听他诉说,亦是不由心醉神驰,然而王越的语调低沉,却让他忍不住起了怜惜,轻握住了他的手:「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师兄的。不过,师兄变年轻了呢,要是再年轻下去,我就不能叫师兄啦,要叫师弟才是。以后你就是我的乖乖师弟,我一定会好好宠爱师弟你的。嘿嘿。」 「少耍嘴皮子!练了那么久,还只是个地阶!」 王越轻轻拂袖,将他甩开,负手而去。 「喂喂!师兄!」陆之霖日日苦练,在寻找王越的路途中一日也未曾耽搁,这才能晋升地阶,这速度已经足够让人吃惊,但在王越的眼里,「还只是个地阶」,这也真是令人无可奈何了。 第十七章 王越抱丹成功后,可缩地成寸,瞬息百里,即便多带一个人,也是举手之劳。但为了锻炼陆之霖,他仍然保持原先的速度而行。陆之霖对此倒是并无异议,只要能与师兄在一处,无论去哪里,怎么去,他都不在意。而且师兄进阶,他与有荣焉,比自己进阶还要欢喜。唯一抱憾的是,师兄的实力又高过了一个大层次,到了世所罕有的境界。如此一来,想要爬上师兄的床是难上加难了。 陆之霖拉住了王越的袖子,脸上一派的纯真:「师兄,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什么?」 「不是说……待我的伤好了,我们就可以抱抱吗?」 「你不是每天走太远的路,累得动不了了?」 「可是我还有个地方没有累啊!」陆之霖瞄了一眼自己身下。 「……割了就不累了。」 「难道它就没有给过师兄愉悦的快感吗,不要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好不?」 「寻求武道的人,不要耽于享乐,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快感就迷失自己,是很难有成就的。」 「师兄怎么能昧着良心说是微不足道的快感?明明师兄也有爽到嘛。」 「哼。」语气虽是不屑,但王越的面色却有些不自在。 「我一直以来都是很勤快的,从来没有偷懒过,是不是?」陆之霖振振有词,「而且,这也不能怪我,毕竟师兄是我的意中人,每天师兄在我身边,能看到却吃不到,我的心里就像猫抓似的,急得团团转,虽然不想偷懒,可是根本静不下来。若是师兄让我抱一抱,我就能……」 王越冷冷地道:「你就能再也不想了?」 「我就能暂时消停一会儿。」陆之霖讪讪一笑。 「你也知道你麻烦?」王越眉心紧蹙,「快到天道盟了,你还是早些做好准备和梁天逸一战吧。他的天分不低,只是运气不好,一直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功法。」 王越极少夸奖人,陆之霖一听,立时收起了笑容,沉吟道:「他姓梁,梁兴言也姓梁,师兄不觉得奇怪吗?」 王越沉默片刻,说道:「这我倒是没有注意,到时我会让人查一查。这些事你不必关心,还是专心备战,不要指望我到时会出手帮你。」 陆之霖笑了起来:「知道。只要实力足够,任何yīn谋都可以碾压嘛。」 王越微微颔首,表示赞许。陆之霖忽地凑到他面前,亲了亲他的嘴唇,在他发作前分开,笑道:「先亲一亲,略解相思之苦。」 言毕笑吟吟地到一旁自行用功去了。独留王越在那里不知是气闷还是苦恼。 陆之霖对他的感情与日俱增,他能感觉得到。 至于原因……或许只是陆之霖见到了他的本来面目。 他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挺有信心的。不过,并不会因此认为陆之霖可憎。 为容貌动心,和因为智慧、武功、能力动心,并没有什么不同,谁也不能说谁更虚伪。他也是因为陆之霖比旁人更细致体贴,坚持不懈,才对他高看一眼。若是一个人一无是处,却被人死心塌地地爱着,才真正要人担心居心叵测。 只是他心中仍有许多问题想要问陆之霖,却碍于自持身份,无法问出口。有时,他也忍不住想要自嘲,是否在自己心里,尊严比感情更重要,若真的有一天,陆之霖受不了他冷冰冰的对待,决绝离开,自己会不会开口挽留? 如今他武学有了进境,虽说不知道能不能长生不死,但寿命比先天境界还高是必然的。当今世上,先天境界活得最长的,是秣陵陈家的当家,已然一百三十多岁,老头子还精神得很。终南山葛家的掌门,也有了一百二十余岁,按他此时的状态推测,抱丹期至少能有三百寿命,这还是往少了说。 陆之霖才只十几岁,零头都不到,实在是太小了,又怎能坚持那么久? 王越心知自己想这么多,其实是自寻烦恼,或许陆之霖毕生都突破不到抱丹期,那么就该是他发愁,怎么度过没有陆之霖的那两百年,甚至更久。 虽说他以前闭关是寻常事,完全不觉得寂寞,可是习惯是可怕的事,一旦习惯了有人在身边,便开始不舍。譬如此时此刻,他本该闭关稳固境界,却还陪在陆之霖身边。 他的所作所为,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不安。然而,这又分明知道,这是自己的意愿所在,无法抗拒回避。 陆之霖和王越到洛阳去寻梁天逸,陆之霖甚至潜入梁天逸所住的宅邸,然而并没有梁天逸住过的痕迹。 传闻梁天逸深居简出,普通人根本看不到他。 陆之霖并没有死心,发现附近的武林人士增多,便打听了一下,知道三天后就是天道盟盟主卓无极的寿辰,武林同道在给他贺三十岁的大寿。 陆之霖问完了路人,忍不住道:「三十岁的大寿?这么多人给他庆贺,他就不怕折寿?」 王越淡然道:「卓无极虽然大器晚成,二十二岁才达到先天境界,但他做事狠辣,又能服众,二十五岁时便一手创建了天道盟,河东一带大大小小几十个帮派,都尊他为首,这几年又有扩张,狂一点也不奇怪。传言天道盟能扩张得这么快,其实是因为他有一个善于谋划的副盟主周凌,周凌武功不成,这些年退到了幕后,做了总管。」 在十五岁就先天境界的师兄来说,看谁都是大器晚成了。陆之霖心里无奈,口中却道:「师兄知道得真清楚,是要挑战他吗?」 王越瞥了他一眼:「他现在居天机榜第七,虽然有霸主的心志,但武功还不够精纯。况且我已抱丹,再与他为敌实是无趣。你若是想寻求对手,三年后可以与他一战。」 陆之霖抚摸着腰间剑柄,胸中亦是有几分战意,然而师兄既然说是三年后,显然是不太看好现在的他了,不禁一阵郁闷。然而三年后他也只是弱冠之年,能挑战卓无极不知是多么惊人,他却仍嫌不够。 卓无极既然要办酒宴,梁天逸想必会出现。 二人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方向,只是一边行路一边打探消息,陆之霖估摸着找不到梁天逸,问问卓无极也是好的,便寻到了天道盟的总坛门外。 宅邸内外已然开始张灯结彩,一个身着掌柜常穿的绸缎革衣的年轻男子,正在指使小厮悬挂灯笼。 陆之霖走到年轻人面前,笑道:「这位公子请了。」 那年轻人转过身来,一张白净圆脸,显得十分亲切,微笑道:「这位小侠请了。」 陆之霖已多了三分好感,很是客气地道:「这位公子,我想请问一下,梁天逸梁管事,是否在府上?」 「本盟的管事明后两天都会回到总坛,梁管事自然也不会例外。小兄弟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是他远房亲戚,好久不见他了,十分想念。」 「既是梁管事亲戚,本该让你们住听风阁的,但这几天客人太多,便请两位到城中任意一处客栈下榻,等待梁管事前来。待盟主生辰大会结束后,本盟会遣人前去结账,以示歉意。」 进不了天道盟,陆之霖只好放弃,转回去找不远处等待的王越。 「天道盟防守得太严密,怕是不太好伏击。」 王越不喜欢与人虚应客套,总是远远站着。见他回来,便说道:「你该用本门剑法击败他,告诉世人梁天逸恩将仇报,作恶多端,伏击他算怎么回事?」 「我只要报仇就好了,至于世人怎么想,无所谓了。」 「哦?」王越不置可否,「我听说,他进献玉虚剑法给天道盟的时候,一口咬定那是他家失传已久的剑法,因为自身难以修炼,这才投入隐山派。但当他拿出玉虚剑法请教掌门后,却被掌门觊觎,无奈之下只得自卫杀人。」 陆之霖气得浑身发抖,虽说父亲的仇什么时候报都没关系,但是玉虚剑法却是母亲遗物,他怎么也不能容忍旁人据为己有:「他真的这么颠倒黑白?」 「没错。」 「为什么……师兄从来不对我说?」 「对你说有什么用?」王越哼了一声,「只会让你越发浮躁,静不下心练武。你若真的想要省事,暗杀于他,以后玉虚剑法被人看到,就难免不清不白了。如果你不在乎名声的话,怎么做都没关系,如果要想光明正大,那就最好三思。」 陆之霖听王越一说,立时冷静下来,想了想,才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杀他是不行了,如果我当众与他对质,他若矢口否认,旁人也未必会相信我而不相信他。」 王越微微颔道,相信陆之霖并非辩才无碍,若是真遇到结实,可能陆之霖只会拂袖走掉。若是陆之霖以后闯出了偌大名声,成为一代侠士,或许真的能还一个清白,但看他平生志向,似乎更喜欢劈柴做饭一些。王越以前虽然不看好他这个爱好,但发现陆之霖在认真做事时行云流水,等同于入道,便不再阻止。 「那你打算怎么做?」 「待他到了天道盟,我就趁夜潜入,杀了他,再在墙上写下他所犯的大罪。」 「虽不算上上之策,但也可行。但天道盟防守严密,进去须得小心。」王越顿了一下,才道,「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周凌。」 陆之霖「啊」地一声:「怎地……他看起来不像那般jiān诈狡猾的人啊!」 「人不可貌相。传闻他曾设计让漕帮之主身败名裂,导致诸多门派联名上书,请求天道盟主持公道,于是天道盟顺理成章出手,灭了漕帮,拿到了漕运要道。」 陆之霖啧啧称奇,没有多加评价。 两人在城中一处客栈下榻,要了相邻的两个房间,陆之霖也没多做抗议。 此前为了照顾陆之霖的伤势,王越一直陪伴他左右,若是常人,本该疲累至极,但抱丹以后,他晚上只需要闭目养神即可,不必睡觉。只是陆之霖即将面对的,是平生大敌,所以无心对他调笑。 倒不是说梁天逸的武功有多高明,而是梁天逸曾是陆之霖亲近之人,对他来说,亦是一个极难越过的槛。 陆之霖极少伤人,当日提剑杀进宫门之前,他便紧张得嘴唇紧抿,只有面对他时,才会露出笑容。 对那时的王越来说,攻进宫门是天意,但对陆之霖而言,只是为他而去,至于是非对错,绝不多问一句,就连身受重伤也仿佛等闲,甚至还假装垂死,开他的玩笑。 所以陆之霖这次会紧张,自然不是怕死,而是因为,那个人曾是他的大师兄。 陆之霖极少掩饰,他的感情实在是一目了然。昔年他对梁天逸想必敬慕有加,所以门派内乱后,他对后来出现的王越才一直不肯承认,很长时间都叫他「王师兄」,客气生疏多了三分。 江湖中尊称其他门派的同辈弟子,也是一般的叫法,都是姓氏加上「师兄」二字,只是叙个年纪,却是和武功高低,身份尊卑无关。后来陆之霖和他渐渐熟悉亲近,称呼他时才省掉那个姓氏。 当天晚上,王越听到隔壁有轻微声响,便知陆之霖为求周全,打算去天道盟踩点。若是别的地方,这么做有百利而无一弊,但在天道盟,若是不慎露了行迹,反而打草惊蛇。 王越暗叹了一声,披衣而起,尾随在后。 虽然王越早就告诉陆之霖,不会帮助他报仇,而且陆之霖行事越来越老江湖,王越心知自己其实不该cāo这份心,然而终究放心不下,唯恐他会出现什么意外。 抱丹之后,真气流转如一,可以改变自身气息,扭曲周围光线,和周遭景物融为一体,所以即使迎面相遇,也未必能被人发现,跟在陆之霖身后,甚至不必费心躲藏。 王越看到陆之霖十分熟练地躲避行人,悄无声息地跃上了天道盟三丈高的高墙,不由暗赞了一声。 那高墙顶上嵌着滑不留手的琉璃,琉璃中刻有阵法,一上高墙,立时武功就被压制到后天以下,亏得陆之霖能稳稳当当地站得住。 他当面从不称赞陆之霖,但在心底下,也知道陆之霖的勤奋刻苦,并不逊于自己。 王越再次晋升以后,稍弱的阵法便无法克制于他,跃上了高墙,他也只感觉到真气稍稍一滞而已,便又浑转如意。 沿墙一带是极深的壕沟,沟底下倒chā着尖刺。若是爬墙上去的,一不小心,掉入沟底,必然xìng命不保。 天道盟总坛屋舍连绵,似乎无穷无尽。单是仆役住的屋舍都占了上百余间,陆之霖在屋顶徘徊了会儿,似乎拿不定主意。 此时西厢房女眷所住的地方隐约传来争吵的声音,陆之霖脚步一顿,便往西边而去。 王越眉心微微一蹙,君子不欺暗室,陆之霖连女眷的房都不放过,也太不检点了些,日后要教训他一顿才行。 然而争吵声并不是在房中,而是在一个院子中,隐约听得声音是一男一女。 陆之霖向着那个方向,蹑手蹑脚地过去,藏身在了屋檐一角。 倒是看不出,陆之霖是这么八卦的人。 王越有些不快,借着月色看去,却见是白天里见过的周凌,另一个却只是一个侍女。那侍女像是要周凌去做什么事,周凌没有答应。 这种男女之事,王越并不想管,正想拎着陆之霖离开,却听得周凌有些气恼道:「总坛中那么多人手,方夫人为何偏要找我?」 侍女小茹冷笑道:「让你倒个水怎么了?别忘了你只是盟主的妾,盟主夫人怎么就叫不动你了?」 周凌无语,过了好半晌才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么晚了,韩某不太方便,还请夫人原谅。」 「好你个周凌!让你倒个水,你扯到夫人的名声做什么?难道你还癞蛤蟆想吃天鹅ròu不成?盟主也在夫人房里,你想到哪去了!」 周凌的身形晃了一下,似乎站立不稳,过了半会儿才道:「盟主了在夫人房里?不知他们……要的是什么水?」 「当然是行房中事后用的。」 「恐怕在下不、不太方便,在下另外让人去吧。」他声音越来越低,有些祈求之意。 「你该不会还在肖想盟主吧?盟主根本不喜欢男人,你好好的副盟主不做,逼着盟主娶你,现在盟主纳你为妾了,你还要怎样?想和夫人争宠吗?盟主不过是看上你略有计谋,才笼络与你,莫说你一个男人,怎么和女人争,就算你是个女的,也没一点姿色,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张脸!」 「小茹姑娘,别说了好吗?我去就是了。」 眼见得闹出的动静变大,周凌首先服软,但小茹仍然骂个不停。 一个男人居然会嫁给另一个男人做妾,陆之霖吓了一跳,然而情深意重之时,也不是不可理解,他再也看不下去,正要下去劝架,脚步一动,被人按住了肩膀。 回头看时,却见眼前人俊目修眉,紫裳飘拂,仿佛乘风而去,果然是王越。 陆之霖不由面色一喜:「师兄……」 王越按住了他的嘴唇,拉着他离开天道盟。 行到僻静处时,陆之霖才眉开眼笑地重新开口:「师兄,你怎么来啦?是不是放心不下我?」 王越没有回答,冷笑一声:「你不是要报仇的吗?报到哪里去了?」 「我是看他做男人做得也太没有骨气了些,想去劝一劝。」 「别多管闲事了,那婢女说得对,他一个男人,怎么和女人争。」 W的语气发冷,几乎令L遍体生寒。 他呆了一呆,才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只要爱上了,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可怜卓无极不爱他,他再忍辱负重也是没用的。」 「你又知道卓无极不爱他?」W冷笑。 「只要心里想着一个人,就不会忍心让他受一点委屈。这种心情,我是再明白不过的。让他做妾,又不爱他,这实在是有些侮辱人了。」L轻握住W的手,低声道,「师兄,你会生气,是不是想到冯大小姐了?唉,我现在都有点想见到大小姐了。」 W哼了一声,甩开了他的手。L不敢再开玩笑,连忙道:「我希望她出现,然后证明我的清白啊!师兄,我知道你现在还疑心我还是喜欢她,但我对她的感情,只是一时迷惑罢了,自从她要搜我的身,我就不再喜欢她了,若不是今天遇到这件事,我都想不起她来。」 「她搜你的身?怎么回事?」W的脸上仿佛罩了一层寒霜。 L没敢隐瞒,说道:「那天你离开后,她在总镖头催促下,趁我睡着时搜了我的身,想要拿到玉虚剑谱。她初时对我,确实有几分情意,但她既然把她爹爹的话看得比什么都重,还瞒着我做这种事,我和她之间,还有什么可说?我L即便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子,但也不容旁人如此轻贱侮辱。师兄待我情深意重,我都无以为报,又怎么还能去与她一起?」 他虽然言辞恳切至极,W却觉心中隐隐作痛,旋即疼痛越来越加剧。 一直以来,他总感觉到有些什么不对,L就算有转变,也断然不会转变得如此之快,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样! 他素来是干脆利落之人,但此情此景,却是难以当断即断,只觉得万般情丝纠缠,一时竟是难以撕裂。 纵是难以割断,他也不应当留在这里了。 他面色陡然间变得灰白,浮现出一股森冷之意:「原来如此!她先伤了你,于是你就来找我吗?好!好!好!」 每一个「好」字,都仿佛痛入骨髓。 L吃了一惊,他以前不在师兄面前提起,是因为隐隐总有些心虚,如今渐觉和师兄感情深厚,又淡忘了对大小姐的好感,这才说笑似的提起,岂知W愀然变色,才知道有些秘密是永远不可说出口的。 他忙道:「师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W推开了他:「滚开!」人如白鹤一般,已掠空而去。 L连忙运起轻功去追,然而W何等武功,几个纵跃便已不见身影。 第十八章 陆之霖大是失措茫然,心中满是懊悔之意,明知道师兄脾气不好,还提起大小姐做什么,自己实是该死至极。想要去寻师兄,但报仇就在这几日,而师兄行踪难觅,只能再慢慢去寻。好在知道了师兄的身份,倒不像上次一般,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次日,陆之霖在城中闲逛,由于没了师兄在身边,不由心事重重,回想起昨天晚上的对话,设想了无数种自己的回答,发现除了欺骗师兄之外,实在是毫无办法。 自己的确是爱慕冯云舒在先,开始对师兄同情感激多于爱慕,后来见到师兄绝世无双的丰姿容颜,心中狂喜乱舞,爱慕迅速加深,这才发现,倾心爱慕的感受,是如此让人日夜难寐,辗转反侧,和那种勉强抛出一片心的感觉完全不同。昔日是恩大于爱,今日却是爱恋痛苦,万般折磨。再比较昔日的自己待师兄的情意,实是微末至极,心中感到愧对,难免又有无数的补偿心理,自然想方设法地讨好。 可是他现在却发现,爱慕之下的胡言乱语还比不过小心翼翼伺候时的周全体贴。 对待师兄是要说实话的,对待爱人却需要说无数甜言蜜语,如今王越既是他的师兄,又是爱之入骨的爱人,实在是让他左右为难。 「小陆,小陆……」 「之霖!」 乍然在定州街头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陆之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直到回过头,发现一个fù人打扮的女子正从轿中下来,看到自己回头时,用手扶了扶头上的一朵白色绒花。 竟是冯云舒。 陆之霖吃了一惊,真是说曹cāo,曹cāo到,昨天晚上说希望见到冯云舒,今天就见到了。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叫自己的嘴不要那么贱。谁想见到冯云舒了,他只是胡乱说说的好吗? 冯云舒已然看到他,再离开已是不可能,他迎上前去,微笑道:「大小姐怎地会来定州?」 冯云舒勉强笑了笑:「来参加卓盟主高在登天楼的寿宴。」 陆之霖看了看左右:「就大小姐一个人吗?总镖头呢?」 「我爹爹半年前走火入魔,已经疯了,我弟弟年纪还小,扬威镖局无人支撑,所以我在半年前嫁人了。」冯云舒低声道。 「哦哦。」陆之霖不知道冯云舒怎么忽然提这一出,有点心神不宁,「不知哪家的公子有幸娶到大小姐?」 「亡夫是拂柳剑钟远。在上个月病故了。」 陆之霖这才发现冯云舒虽然作fù人装束,但一身白衣,鬓边白花,显然是在戴孝,自己明显心不在焉,根本就没注意。算起来两人已有半年没见,没想到这半年,冯云舒竟然成亲又守寡了,而且际遇坎坷,实是令人怜惜。 「大小姐节哀,不要太难过了,毕竟来日方长……」 冯云舒是匆匆结婚的,若说她对钟远有多么深厚的感情,陆之霖自己都不信。也不知冯云舒好端端地,怎么忽然说起了自己新寡,难道另有深意? 陆之霖自然不敢想入非非,若是真和冯云舒有些什么,被师兄看到,当场打死他都不奇怪。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自己孤零零死了,把师兄留给世人,那是万万不能的。 面对冯云舒,只能劝她赶紧再嫁了,只是这话说得似乎不那么厚道。陆之霖斟酌道,「四处去散散心也好,以后未必不会再遇到意中人。」 「我还能再嫁吗?你不嫌我晦气?」冯云舒笑了一笑,竟然冷艳至极。 没想到半年没见,冯云舒就从一个少不经事的少女,变成了一个老江湖,说话的时候就会给他挖坑了,不论陆之霖回答嫌不嫌,都有点过于暧昧。陆之霖忙道:「岂敢!大小姐之事,岂能容陆媒置喙?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陆某就先告辞了。」 冯云舒笑道:「这么久没见,小陆对我生疏了这么多啊,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 「没有,是师兄在等我回去,我怕他久等……」 冯云舒有点讶异:「你真和你师兄在一起了?」 「是的。」 「你刚才也不像赶路的样子,我叫你你都没有听到,想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了,你师兄也能等的。不如我们找个茶楼坐着吧,这么站着说话,好生没趣。」 陆之霖实在是不敢与她走得太近,连忙拒绝道:「孤男寡女的,不太方便。你要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嫌累,那我去给你到附近摊位找个凳子歇息?」 「……算啦。」冯云舒摸了摸髻发,眉眼间无限幽怨,「你既不肯,我也不愿强求。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回答我吗?」 陆之霖心惊胆颤:「什么话?」 「当年你趁夜离开小隐山,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陆之霖从王越身上学了个乖,打死他也不敢再说实话,幽幽叹了一口气:「我那时做错了事,让师兄误会,悔之莫及,师兄既然离开,我留在小隐山还有什么意思?若是对你直说,你们定然不理解我和师兄之间的感情,又要再三劝阻于我,徒增烦恼。」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对你师兄动了真情……你师兄是那般相貌,你居然会看上他,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冯云舒尽力说得委婉,但话语中仍然露出了些许尖酸刻薄。 陆之霖现在最烦的就是别人贬低王越,沉下脸道:「我师兄本来是很好看的,当年是为了救我,才元气大伤,抱病多年。」 冯云舒暗含嘲讽:「是吗?」 「你不信就罢了!」陆之霖拂袖待要离开,却被冯云舒扯住了衣袖,哀声道:「之霖!我是命苦的人,你原谅我,好不好?」 陆之霖只得站住:「大小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冯云舒低低叹了一声:「我至今不能明白,你达到先天境界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打断了陆之霖即将出口的解释,「你就不要再瞒着我了,我能感觉得到,你那天晚上出去以后再回来,整个人都变了!」 陆之霖经过冯云舒提示,才有点恍惚地发现,他本来的人生,似乎真的就从那天晚上发生了转变,都不知道该不该感谢那个下dú的混帐了。但得到师兄的真心,这种幸运实在是世间无人可比。 只是对冯云舒,还是要维持表面上的礼节,温言道:「大小姐,现在还提当日的事,又有什么意思?」 冯云舒凄然地看着他:「当然要提!如果我嫁的是你,我的命就不会这么苦了!」 陆之霖十分尴尬,讪讪道:「大小姐,不要再说让人误会的话,我的心从始至终都是属于我师兄的。」 「从始至终吗?」 「……是的。」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是的!」 冯云舒哀伤地一笑,放开了拉住他袖子的手,「既是如此,我也没什么好问了。多谢你留在床底下的那本玉虚剑谱。」 「什么?」陆之霖呆了一呆。他是真不明白冯云舒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 冯云舒幽幽道:「那本剑谱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你离开小隐山时,怎么还会忘记带在身上?那自然是故意留下来给我们的。」 陆之霖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面上却瞧不出来,一脸正气地道:「那套剑法虽然并非是我母亲创立,但也是她花费毕生精力完善。她不是敝帚自珍的人,常常对我说,武功不能囿于门户之见,而应该传给有缘人,否则总有失传的时候。所以我练成之后,放在哪里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带在身上?被你发现,就是与你有缘,我心里很是高兴。」 冯云舒不答,反道:「‘剑无常形,顺应天地之势,开关万古之光。’下一句是什么?」 「‘合则为一,分则为万物。纵横连绵,无知无邪……’你问这个作甚?」 「没什么,考考你罢了。」冯云舒嫣然一笑,「你练成这套剑法了吧?练的过程中,可有什么难处?」 陆之霖想了一下:「并没有什么难的。只是容易心血涌动,需要沉心静气,不起波澜。」 冯云舒将头点了点:「谢谢你,我先走啦!」 她娉娉地向轿子走去,掀开轿帘时,回眸一笑。 陆之霖见了,颔首为礼,注视着冯云舒的轿子离去。 他能感觉到冯云舒的话语里含有无数陷阱,只是不明原因。幸好他思念母亲,原版的玉虚剑谱也都记得很熟。 看来因为这半本剑谱,冯云舒遇到了很多事,但他们毕竟已经不是两小无猜的时候,也只是……只是如此而已了。 冯柏既然神智失常,冯云舒作为扬州镖局的掌门人出席寿宴,可见她已继承了总镖头的位置,会有些心计也是正常的,否则整个镖局树倒猢狲散,昔日的仇人蜂拥而上,怕是下场惨淡。 为了避免再次遇到熟人,陆之霖回到了投宿的客栈。 虽然王越已经离开,他却不愿意退了王越的房间,反而关了自己的房门,跑到师兄的床上躺着,仿佛这么做,就能感觉到师兄还未远离,空气中也像飘浮着师兄存在过的气息。 如果师兄没有离开就好了,就能看到他对大小姐的态度是多么的坚决。 可惜事事不尽如人意。 和大小姐分别之际,他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和大小姐相处很是费神。三年前的他是万万想不到会有这天。 以前的苦于应对师兄,和大小姐在一起时十分轻松快活,如今却是苦于应对大小姐,想和师兄在一起而不可得。 人生际遇,分分合合,实是难测。 但他与师兄会同偕白首,却是可以预见的。就算要尽他毕生之能,他也会办到。 登天楼楼高七层,是定州最高的酒楼,今日全被天道盟包下,大宴宾客。附近的管事大多回到总坛,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 客人所在的席位是按门派和个人的江湖地位而来,小门派的掌门人坐在一楼大堂和门外暂用的街道,万剑宗、终南派、秣陵山庄这些大派掌门宗主,则被安排在顶楼最好的位置。 整条英雄街都熙熙攘攘,天下好汉汇聚一堂。陆之霖在人群中并不显眼。 他笑吟吟地走进登天楼,正要上三楼时,楼梯口的守卫客客气气地拦住了他,请他出示请帖。 陆之霖一怔,没想到进入二楼是要喜贴的。因师兄乍然离开,他无心涉险,便放弃了夜袭天道盟,在客栈中独处了两天,只担心师兄晚上回来,见不着自己,又生出许多误会。 如果他这两天在外面听到流言蜚语,也早该知道要准备请帖,顺手牵羊地就在其余客人身上摸一张了。 既是为报仇而来,陆之霖也没那么多讲究,笑吟吟道:「我不上楼,只是来找梁天逸梁管事。」 那守卫道:「梁管事今日接待六楼贵客,分不开身,少侠有什么事,还请晚间再来找他吧。」 陆之霖抬起手中长剑,语带威胁:「如果你们不让我上去,我就只好硬闯了。」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说道:「登天楼今日宴请天下宾客,盟主只怕招待不周,若是少侠能击败我二人,便可由此上二楼,去喝一杯水酒,但二楼的楼梯口还会有守卫,武功也会比我二人高出甚多。如此一层层地打上去,又吃力又没用,少侠还是放弃罢。」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就上不去?」 「今日是盟主的大喜日子,若是冲撞了盟主,大是不雅。一定要比试的话,不如划个道儿如何?」 「怎么比?」 那守卫猛地大喝一声,双足在青石板上用劲,平平跃开时,地上多了一双足印。看热闹的人都喝起彩来。 听说天道盟居然在今天有这个规矩,胜过守卫就能上二楼喝酒,大堂的宾客都有些跃跃yù试,但看那寻常守卫都有一身硬功,都是打消了念头。 「你若是也能留下这么一双脚印,那便可以上去了。」 陆之霖叹了一口气:「好好地地面,弄一双脚印在这,多难看。」一边说着,软底布鞋轻轻在地面上蹭了蹭,那花岗岩大石砌成的地面竟像是豆腐一般,被他蹭掉了一层,很快就擦得干干净净。 整个大堂不由鸦雀无声。他轻描淡写地就能做到这一步,功力可要比那守卫深厚许多。 两个守卫神色肃然,让到一旁,伸手道:「请!」 陆之霖微微点头,手按长剑,缓步上了楼。 众人议论纷纷,这个俊美少年的武功显然已到先天境界,凭着这身本事,足可和第四层饮宴的高手齐名。 相互打探之下,才知道这人就是山南道近段时间出现的少年高手陆之霖,出身于不太出名的隐山派,曾经在扬威镖局做过趟子手,不由啧啧稀奇。从一个趟子手到绝顶高手,不得不说是一则传奇了。 今日在登天楼,先天高手不能算少,天道盟许多高阶管事几乎都是先天高手。然而陆之霖还未到弱冠,出身的门派又并非名门大派,自然也就更让普通弟子佩服羡慕。 二楼隔层都是木板,和守关的守卫比试自然更需小心。双方只限定了五招,不能毁坏任何器物。 当众人看到陆之霖再次轻而易举地击败二层守卫,不由更为吃惊。天道盟的守卫也只是看似普通而已,但能在盟主寿宴时做守卫的,又岂是易与之辈? 知道他身份的人,都忍不住往向二楼角落的一个女子看去,那是扬威镖局的冯云舒,代替总镖头前来。陆之霖曾经在扬威镖局做过事,两人必定是认识的,谁知道竟连招呼也不打,可见必定有什么猫腻了,再加上两人年纪轻轻,男的俊美韶秀,女的冷艳无情,不由窃窃私语。 然而无论周围的人怎么议论,冯云舒的眼里却是没有看到陆之霖一般,只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酒,陆之霖也是旁若无人,自顾自地往三楼去了。 众人极yù一看热闹,可惜二楼守卫不是摆设,虽然五招败给了陆之霖,却也不是他们能轻易胜过,将众人挡住了去路,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此时楼下又有喧哗声传来,楼下的人不能上楼,楼上的人却是可以下去的。 二楼有一、两个好事的人探头看了看,都是看不到什么,便有人下楼到的一半,再回来道:「有个人要上楼,他也没请帖!巧了,今天闯楼的人真多!」 却见一个年轻俊美的公子一身蓝衣,头戴玉冠,向二楼而来,奇特的是,楼下的守卫并没有为难他,像是自动让到一旁。 「他怎么上来的?难道天道盟的守卫都成软脚虾了吗?被人打败一次就不敢再战?」 「你懂什么?那守卫根本不是自己想让的,他们刚才碰都没碰着!」 「难道是罡气?」 当众人很是不平的时候,一个消息火速蔓延开来那个公子上楼之前是报过名号的,他说他是东陵侯! 众人不由纷纷嘲笑,东陵侯不是紫衣玉冠吗?他怎地不穿紫衣? 正在众人jiāo头接耳的时候,试图阻拦东陵侯的二层守卫再次倒飞了出去! 众人大惊失色,登时整个二楼都静了下来。很少有人能近距离看到东陵侯,这还是第一次! 没过多久,东陵侯亲至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栋楼。 王越握着长剑,拾阶而上。 他的护体罡气已达丈余,旁人根本无法接近他,这也是所有人很快相信他身份的原因。江湖上模仿东陵侯打扮的剑客有无数,但有他这身武功的,却是绝无仅有。 「原来东陵侯这般年轻!」 旁人远远见过王越一眼,十分模糊,如今看得真切,见他发丝宛如黑檀,面目如玉,却已成名了十年,令人惊讶骇然之下,又是黯然神伤。 他十年前成名就已不是孩童身形,可见他定是驻颜有术了,以他的身份地位,至少应是四、五十才对。 还有一部分人却是另一种思路「东陵侯原来这般俊美!」 「原来武功练到高深境界,不但能驻颜有术,还能修复容貌!」 「放屁!照你这么说,魔尊怎么可能生得那么丑怪?」 「这个……这个也许是魔道的审美与我们正道不同……」先前那人振振有词地反驳道。 「……」 第十九章 陆之霖不知道楼下为何忽然变得喧哗,他也无心顾及,此时,他已势如破竹地来到六楼。 举座都是大派的嫡传弟子,梁天逸与他们年纪相若,侍立在旁时,不卑不亢,令人大生好感。 与这么多人试了剑,陆之霖脸上已不由自主现出了一丝杀气,远远看到梁天逸,他便运气将自己的声音送了过去:「梁天逸,你躲躲藏藏,行踪隐秘,可惜,还是被我找到了。三年前你做过的恶事,可还记得?」 梁天逸看到是他,脸上明显掠过一丝惊骇,似乎不明白陆之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想必是买通了谁,拿到请帖混了上来,旋即哈哈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隐山派的余孽!你隐山派算计我家武功,可惜技不如人,死伤于我手,你还好意思找上门来?」 若非王越早就将此事告知他,陆之霖乍然听到昔日大师兄说出这句话,只怕气得心神不稳,他怒道:「胡说八道!玉虚剑分明是先母所创!若是你家传武功,你又怎会练不成?」 众人一听,纷纷鼓噪起来:「你们就比一场,谁赢了就是谁的家传武功了么,这还不简单!」 「就是就是,比一场!比一场!」 江湖上永远不缺少起哄的人。 武功绝学单靠秘笈极难练出,只能靠口口相传的心得体会,所以师父所占的作用至少要占七成。这也是王越为何要他众目睽睽之下斩杀梁天逸的原因,只有凭借一样的武功招式胜过了梁天逸,别人才无话可说。 陆之霖沉声道:「不错!你我二人比试一场,谁是真传,谁是偷的秘笈,一看便知。」 梁天逸冷笑道:「听说你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你爹以前的记名弟子,从那个病秧子丑八怪手里学了点武功,被你混到了先天境界。谁知道你和我打,用的是玉虚剑法还是从哪里偷学来的剑法?」 他二人针锋相对,然而楼下的动静已然超过了楼上,几乎像是赶集一般,整栋楼都由下而上地沸腾起来,而且越来越有汹涌之势,依稀夹杂着各种吵闹喧哗:「不是吧?真的是东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侯!」 「让我看看!」 「不要挤,再挤我就要放护体罡气把你们都震翻了!」 「你放得出就放啊,谁管得着你了?……」 徐徐的脚步声已经从楼梯传来,王越慢慢出现在了六楼众人的眼前。他并没有急于上顶层,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倒引得守卫前去行礼:「东陵侯远道而来,天道盟未曾远迎,还祈恕罪。」 另一个守卫已急急忙忙地上了第七层,禀告卓无极。 王越道:「我只是来看看,喝杯酒就走。」 陆之霖转头一看,已然看到了他,心中雀跃无比,在这关头,他并没有急着上前相认,面对刚才梁天逸的嘲弄,他居然还露出了一抹微笑:「竟敢这么说我师兄,我师兄若是生气起来,怕是你死无葬身之地。不过,要杀你,也用不着我师兄出手,我一个人足可收拾你了。」 众人并不关心陆之霖的师兄是谁,既然梁天逸说他是个丑八怪病秧子,那就没啥可看,只是起哄道:「打一场!打一场!」 由于王越在场,众人倒是不太敢放肆,只叫了几声,声音便低了下去,纷纷用眼神jiāo流,猜测他的来意,是不是前来挑战卓无极。 东陵侯来去无踪,因此卓无极并没有邀请他,难不成就因为这事,激得东陵侯发怒? 不管怎样,这次寿宴是来得太值了! 虽然这场顶级高手的大战将会让人热血沸腾,但是真正要bào发的话,寻常人也只有围观的分,毕竟一打起来,登天楼绝对会承受不了一剑之威,先行倒塌。 人这么多,终究是要压死人的。 梁天逸道:「此处不是比试之地,我们到外面空地上去吧。」话音落时,梁天逸已然一个箭步,窜到了窗前,翻窗从六楼一跃而下。 陆之霖一剑向他斩去,剑未落下,剑气先行划开了窗户,将栏杆斩成两半。 梁天逸只觉剑气直逼后心,吃了一惊: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剑气!就算陆之霖晋级先天境界,那也不过就这一、两年的时间,比起自己早就稳固境界,几乎判若云泥! 他连忙拔剑来挡,陆之霖的身形已然逼近了他。落地之时,两人已然飞快jiāo手了十余招。 梁天逸不禁暗暗叫苦。 进入天道盟后,他虽是一个管事,但也享尽了荣华富贵,武功难免停滞不前。他自知如此,人也变得越来越怕死,但凡出入,都带着好几个守卫,寻常人很难找到他的行踪。若不是卓无极下令附近管事都要前来接待贵客,他根本不会出现。 和陆之霖一jiāo手,他便发觉,明明他也有练过武功,但仍然手生得厉害。一种莫名的恐惧忽然涌到心头。 王越仍然坐着不动,许多人跑去看陆梁二人比剑,更多的人留在了六楼,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王越,却都只是围观而已,只是几个人上前攀谈,但王越理也不理。 武功越高的人,胆子也就越大,在没有确认卓无极会迎战之时,六楼的很多人都不会急着离开。 身披鹤氅,腰携长刀的卓无极自楼上下来,素来冷酷的俊美面容在看到王越时露出几分笑意:「天下第一人前来,天道盟蓬荜生辉,,卓某不生之喜。」 王越看了看他身边小鸟依人的方夫人,果然容貌丽,但他只是一掠而过,并没有上心,甚至没有从座位上起身,对卓无极道:「今日一见,才知天机榜有误,原来卓盟主已达到先天境界顶峰。若是本侯猜得不错,卓盟主所走的武道是星辰道?」 卓无极神色微变,却是很快恢复:「东陵侯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这都看得出来。」 两人一问一答,周遭的人尽皆耳闻,不由大是哗然。卓无极到了先天境界顶峰,那就是天机榜前在的地步,而卓无极却坦然承认了王越的天下第一,那么王越应该是到了什么境界? 整个六层静悄悄的,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王越的回答。 王越淡然道:「学武之人,踏入先天境界才真正叫做进了武道。此后会根据自身气机不同,会有不同道路,我所走的诸天道,和你的星辰道略有相通之处,待你突破后,我们可以切磋一番。」 卓无极微微颔首:「那么东陵侯今日前来是……」 「为我不成器的师弟掠阵。」王越站起身,向栏杆走去。 此时陆之霖已然一剑刺中了梁天逸的心口,报得了毕生大仇。他站在梁天逸的尸体旁边。梁天逸临死之前脸上露出惊恐神色,似乎不敢相信这个昔日完全看不起的小师弟真能杀了他。 陆之霖叹息了一声。 在刚被灭门之时,陆之霖满腔的报仇之心,为的是宗族之念、杀父之仇,后来经历了许多,才渐渐发觉,他其实一直在期待父亲的关注和大师兄的认可赞许,所以在父亲去世和大师兄背叛以后,他才会那么痛苦。可是在父亲看来,自己是个没什么前途的儿子,在大师兄看来,自己是他成功路上的拦路石。 仇是要报的,不单是为了父亲,也为了和他jiāo好的那些同门师兄弟。 这世界上,还有更重要的东西,更值得的人。那些不爱他的,他实是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去揣度珍惜。他虽然心里清楚,可是真正要做到,却觉得无比困难。 他举起长剑,在梁天逸身上,擦干净了剑身的血迹。 「看够了没?够了就走。」 耳畔忽然传来了王越的声音,这熟悉的讥嘲令他几乎立刻从悲伤愁绪中挣脱,欢欣喜悦满溢心底:「师兄,我好高兴,又能见到你了!」 「就你话最多。」他热情的态度,让王越有些不自然,抛下一句,转身就走。 众人只见到王越从登天楼飘然跃下,落地时毫无声音,整栋楼都惊呼起来,却见东陵侯走到那少年剑客身边,不知说了什么,便已离去。行走时姿态缓慢潇洒,偏偏速度极快。 那少年剑客没再逗留,随他而去。两人一前一后,衣袂飘拂,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这一场比试亦能称得上顶尖高手过招,只是众人大多数关注东陵侯和卓无极,竟是没有多少人关注这场战斗,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没来得及观看就结束了,都是捶胸顿足,后悔不迭。 陆之霖跟着王越,飞奔了两个时辰,虽是早就力竭,却是一声不吭,咬牙坚持,直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王越才停了下来,却没有上前扶住他,只离他三尺之外,冷眼旁观,等待他调息休养。 此时已到僻静之处,经过方才的狂奔,陆之霖迷乱的情绪得到发泄,状态恢复了许多。 「师兄,你怎么会来!」陆之霖激动欢喜,看着王越,像是永远也看不够。 「卓无极此人极为护短,就算你能成功杀了梁天逸,也必然会遭到无穷无尽的追杀。我怕你太没用,才刚报仇就死了。」 「师兄,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陆之霖完全无视了王越最后那句的嘲讽,扑到了王越的怀中,将头埋到了他的肩膀。 王越推开了他,冷冷道:「别高兴得太早!我是顺道过来提醒你,你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陆之霖思索了一下,仍然眼神十分迷茫:「因为就要和师兄翻云覆雨,所以太过激动而死吗?那我也心甘情愿……」 「闭嘴!」王越面颊微红,怒视了他一眼。 看到陆之霖方才的情绪不对,他还想要不要开解他一番,谁知道这小子这么快就恢复! 想来也是,陆之霖又不是初次杀人。在京城起事时,对于平常人或许是一个大考验,杀人难免会感觉不适,但陆之霖却根本没有多大反应,反而有闲心来假装重伤。也只有杀到曾经亲近的人面前,他才会神色有异。却也很快就恢复了,几乎称得上是人形武器。 此时再要拂袖离开,已是来不及,王越按下了心中那种想要逃避的异样情绪,对陆之霖道:「我离开的这两天,收到了侯府侍卫打探到的隐秘消息,你有没有兴趣听?」 「师兄说的话,我都是有兴趣的。」 明明陆之霖的神色无比诚恳自然,王越还是感觉自己被他调戏了,眉心微蹙,才道:「半年前,冯柏从小隐山拿到了玉虚剑谱,强练不成,反而走火入魔,成了个疯子。消息传出去,扬威镖局被竞争对手挤压,冯云舒无法,只得在母亲安排下嫁给了少年英侠钟远。这件事你知道罢?」 「知道。前两天和冯姑娘巧遇,寒喧了几句。但我真的没和她多说什么话!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 王越转过了身,没去看他激动的神情:「那你运气不错。」 「我运气为什么不错?是因为没和冯姑娘在一起,所以师兄终于相信我了吗?师兄,我……」 王越抬手阻止了他再继续没脸没皮的示爱,对他道:「恐怕有些事情,她没有全告诉你。那钟少侠惦记上了冯家的产业,于是让人灌醉了冯云舒的弟弟,在他马鞍止做了手脚,害得他跌落马背。本来这件事做得十分隐秘,钟远以为无人知晓,谁知道还是被冯云舒发现。不久之后,她就在欢爱之时,杀了丈夫,给弟弟报仇。如今,她几乎家破人亡,已然心xìng大变,只怕是恨你入骨,认为是你故意留下玉虚剑谱,害得她沦落到这个地步。所以,你最好小心些,别中了她的美人计,死在她手上。」 陆之霖听王越说完,一怔之下,忍不住道:「难怪……难怪她那天考我秘笈上的字句,原来她怀疑我故意做了一本假秘笈来骗她。」 王越有些诧异,陆之霖曾经爱慕冯云舒,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就算陆之霖把自己教他的全部转授给冯云舒,也丝毫不令人惊讶。没想到陆之霖竟然没给。「你没把全本秘笈给她?」 「我母亲很是大度,若不是玉虚剑法没有完善,她定会开诚布公地把剑法传授给所有弟子的。但师兄所撰的那个部分,却未曾允许我jiāo给别人,所以我只留下了半本。」 「令堂是大度之人,我自然是一个小气之人了。」王越冷冷一笑。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师兄送我的东西,我不想给第二个人看到。」 王越哼了一声:「巧言令色!」但面上神色却是缓和许多。 陆之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其实就是想看他生气时的模样,不过这一点就没必要告诉师兄。 转而想到扬威镖局恐怕会从此一蹶不振,他又是叹了一口气:「我留下那部分玉虚剑谱,只是想成全他们,并不是想要她家破人亡。那部分的剑谱其实我试着练过,最多也就心潮起伏而已,如果不强练的话,其实不会走火入魔。姓梁的也是练过的,就曾出过事。大小姐是钻牛角尖了,冯总镖头一心去练来历不明的武功,就应该有承担后果的准备。我们练错武功,可从来没有怪过谁。」 「只有我练错过,你没练错。不必为了维护我的面子,说什么‘我们’。」 陆之霖嘿嘿笑了几声:「我没练错,还不是托师兄的福,少走了许多弯路?」 王越还以为陆之霖听到冯云舒的遭遇后,会回去再寻冯云舒。却没想到陆之霖感慨悲伤的同时,却又清醒至极,可以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待冯家发生的事。 对于陆之霖的感激,王越并无半点开怀,忍不住提醒他道:「若你当初娶了她,你们夫妻一体,她看了剑谱又能怎地?如今她会那么恨你,自然也是因为爱你极深,若是不爱,早八百年把你忘了。」 陆之霖一怔,笑容中带着近乎宠溺的无奈:「师兄!我心里有很多话,担心说出来,让你多想,又要不高兴,所以一直没有提起。可是现在发现,不说是不行了。」 「你说。」 「我进镖局的那几年,身份低微,从未想到过大小姐和我之间会有可能。」 王越冷冷道:「你现在武功高强,不必妄自菲薄了,和她正好双宿双飞!」 陆之霖笑了起来:「师兄刚才说,爱得越深,恨得越深,那师兄动不动就冲我发火,自然也是因为爱我极深了。我知道的。」 王越冷声道:「你越来越放肆了,是不是又想要和我比试?」 「不不不,请师兄听我说完。」陆之霖没敢再为了满足自己的私yù而激怒师兄,连忙道,「后来我踏入先天境界,总镖头或许是觉得我配得上大小姐了,才有了议婚之事。如今想来,我对大小姐,也就是那突如其来的一缕情愫,但是毕竟时日不久,感情不深,所以虽然感情是有一些,却完全不耽误我去找师兄,然而和师兄在一起时,我却能什么都能忘了,看着师兄,都会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感到满心都是甜蜜滋味。所以,这一定就是深爱吧?」 「小小年纪,能懂什么爱不爱的!」 「直到此时今日,师兄仍然不肯相信我吗?」 他情真意切,王越数次yù言又止,过了半晌,才闷声道:「断袖终究不是正途,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及时回头得好。只是最好不要找冯姑娘,她仇恨之心太强,不适合你。」 陆之霖松了一口气,声音变得越发柔和:「师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陷入得太深,回不了头了。我知道的,若是我当真遵从师兄的心意,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师兄以后再也不会见我了吧?如果下半辈子不能见到师兄,我宁可死了得好。」 王越心下大为震动。虽然他和陆之霖做过亲密的事,亦对陆之霖有不少好感,听过许多甜言蜜语,甚至约定过终身,但他始终感觉不现实。如今陆之霖忽然在他面前提到生死大事,不觉恍惚。 他能感觉得到陆之霖语气中的认真,可是心底仍然有着挣扎,似乎不愿沉溺在这令人迷醉的甜腻情绪之中。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道:「师弟,世人都说人生无奈,但凭天意命运,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应该知道,很多路都是自己选的。若在三年前,你一直对我毫无半分敬意,即使被我打趴下仍然还能保持倔强,不愿向我低头,那我就会让赵先生带你闯dàng江湖,另外请名师教你。若你在镖局庸庸碌碌,不思进取,那么我会劝你不要报仇,至少能平安一生。若你今日与我分别,以后你不会有娇妻爱子,享尽人lún之欢。你每一步都没有步错,若是今后与我在一起,我脾气暴戾,又非大度之人……我们未必会有好结果。」 听到师兄语气中难得的担心,陆之霖不由失笑:「只要能在一起,我一生别无他求。他日若是我有违今日之约,便任由师兄处置,好不好?」 「你……」 「师兄是吓不倒我的。你对我越凶,就是对我期望越高,若是不相干的人,师兄还不稀罕看他一眼。 王越哼了一声。 陆之霖若有所思道:「好像这是师兄第一次对我说那么多心里话,定然也是因为爱着我,怕我行差踏错了。「王越忽地沉下了脸:「滚吧,今后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再管!」 陆之霖捉住他的一只手,握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中:「师兄,我说错了话,原谅我好不?你看,我们都是夫妻了,若是再吵吵闹闹的,是不是不太好?」 「你的手怎么这么多汗?」王越面色不愉,但没有挣脱他。 陆之霖苦笑道:「我有点紧张。」 他老实承认,反而让王越心中微微一dàng。 手心尽湿,自然不只是有点紧张而已,这般痴迷着他的一个俊美少年,如此诚恳而又温柔,如何不让人心动? 「有什么可紧张的。」他轻轻斥责了一句。 陆之霖红着脸道:「师兄说过,待我报仇以后,就会和我行房了。」 「……」 回想起当日,被陆之霖折腾得死去活来的那几天,王越也不由得眉心发胀,感觉自己脑袋都要大了。 这少年那方面的能力简直可怕到难以形容。 「我只知道师兄是在想尽办法拖延。所以,师兄,不能再拖了哦,都欠了我两次了。」 王越极度震惊:「我怎么欠你两次的?」 「第一次你说等我伤好,第二次说等我报仇……」陆之霖掰着手指数。 「哪有你这么算的?」王越不由气恼。 「哦哦,那就是还差利息没算?」陆之霖一派天真纯洁,「利滚利的话,那可就更多了。」 「你有完没完?」 看到王越折身便要离开,陆之霖连忙加了一句:「师兄是要逃走吗?」 王越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要做也要找个地方,你要在官道边上做吗?」 陆之霖欢呼了一声:「好,我们即刻就去找个客栈!」 「……」 第二十章 王越心中忐忑,而陆之霖满心喜悦,都没什么心思寻找客栈,虽是武功绝世,但晃悠了一个多时辰,也都是在附近打转。 还是陆之霖按捺不住,拉着王越向附近的小城而去,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便匆匆忙忙入住。 虽然王越已然辟谷,陆之霖也没感到饿,但还是让人整治了一桌酒席。 最让王越无语的是,陆之霖到底还是找到了一对红烛,点在了烛台之上。 毕竟山野之食,小地方没什么可吃,王越挑了几片菜叶子,便看到陆之霖双目莹莹地看着他,正双手托着下巴,喜不自胜。 王越心知自己其实真的是在拖时间,暗暗叹了一口气,再拖下去,与事无补,只会遭到陆之霖的调笑,于是放下了筷子。 「门关了吗?」 「关了。我嘱咐店小二和掌柜,若无允许,不能进来打扰。房间楼下不远就有一口水井,需要用水的话,我可以用轻功跃下去随时取用,不会惊动旁人,师兄放心就是。」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之霖像是完全看不出他的焦躁不安,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露出,慎重其事道:「多谢师兄对我信任有加。」 「说好了,这次可不许弄太久,最多不能超过一天。」 「那应该要多久?」 「寻常人最多一、两个时辰吧?」王越其实自己也并不确定。 陆之霖受不了地道:「师兄,我们习武之人,若是还和寻常人比,那都不要活啦!yào了那么多时间练武,还和寻常人一样,还有什么滋味?」 王越气得七窍生烟:「你练武就为了做这事的?」 「仇也报了,还继续练武,当然就是为了这事啊?难不成是为了长生?就算修成了乌龟,也是要上床的啊!而且师兄又抱丹了,等同人中神仙,这一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越气得七窍生烟。 他并不想让陆之霖知道,自己一旦与人亲热之后就气息阻滞,虽说心障已然去除,只要不抗拒自己的情感,内息就不会自己和自己斗成一团,可是一旦想到和陆之霖没日没夜的缠绵,就忍不住心生退意。 「这次我一定会让师兄很快活的,师兄不必担心。」陆之霖轻啄了一口王越,年轻俊美的面庞忍不住露出了色迷迷的表情,但却丝毫不令人生厌。 王越心乱如麻,看着陆之霖解开了自己的衣带,无瑕的面容有些恍惚的神情。 时日隔得太久了,他几乎忘记了欢爱时的滋味,只有那种铺天盖地仿佛窒息一般的快感嵌入心海,每次想起就是一阵心潮起伏,难以入定,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很是抗拒。 他玉冠摘下后,头发披散下来,瞬间柔和了面上的锋芒,越发显得容颜俊美,出尘脱俗。 陆之霖看得忍不住呆了一呆,在他的额上吻了一下,用滚烫秀的唇瓣轻触着他的面颊,在他耳侧低声道:「师兄长得真好看,怕是连天上的神仙也是不如。」 王越被他柔软的唇瓣亲得逐渐放松了一些,听得他毫无边际的赞美,知道他是由心而发,最是真诚不过,然而嘴角仍然忍不住抽了一下:「胡说八道,你见过神仙?」 「师兄报丹成功的那一刻,我真以为师兄要飞升了,担心师兄会离我而去。」陆之霖坐到了床上,与王越耳鬓厮磨,时而轻咬着他的耳垂,时而舔过他的耳廓。 王越只觉得热气轻吐在自己的耳垂,全身的热气都像是瞬间往上涌去,耳朵竟是滚烫得厉害,要很用心才能意识到陆之霖说了些什么,许多情绪的反应也变慢了许多,但好在并没有出现血液逆流,内息逆行的情形。 这只是正常地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当年与陆之霖初尝情yù味道时,自己并不明白,才会惊讶恐惧,颠倒错乱。 王越目光迷离,轻声回答道:「别胡思乱想了。」 陆之霖答应了一声,轻轻含住了他的唇瓣,舌尖轻巧地进入他的齿间,与他唇舌纠缠。 突然的深入,让王越微微有些愣神,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却发现陆之霖的吻并不带有攻击xìng,像是无声的眷恋膜拜,用了唇舌的另一种语言。 意乱情迷之时,王越却隐约能感觉到陆之霖的耐心还带了一点诱哄安抚的感觉,让他啼笑皆非。没想到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竟会这般地对他。 然而在情事上,陆之霖完全不像初出茅庐,相比之下,他的经验和反应才像一个孩子,被陆之霖一吻一抱,便十分情动,不知该如何反应。 从青涩的初次到现在的熟练,陆之霖的进境大得惊人。王越以下微酸之余,甚至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在别人身上练过。他并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经历,以陆之霖的天赋异禀,在这方面或许无师自通也说不定。 这也没什么可骄傲的,他并不在意有人在他不熟悉的领域胜过自己,何况是这种难以启齿的方面。唯一可担心的是,自己生涩的反应会遭到陆之霖的嫌弃嘲笑,但陆之霖眼中的迷恋是如此的清晰,几乎完全不可能会错认,让他忍不住怦然心跳。 这么近地看着陆之霖,发现他果然有令小姑娘心动的本钱,容貌俊美,一双桃花眼,xìng格爽朗阳光,很容易让人撤下以防。不必说小姑娘了,就连筷连…… 王越勉强将目光移了开去,伸指弹出两道劲风,将烛台上的烛火熄灭。 瞬间的黑暗让陆之霖发了一声哀嚎:「师兄怎么能把蜡烛灭了?我还没好好看师兄呢!」 「有什么可看的?以前没看过?」 「看一千次一万次也看不够。」陆之霖低头啄了啄他的嘴唇,轻声说道。 以他们的境界,夜间礼物也是寻常,唯一的妨碍只是颜色光泽会看不大出,就是他脸红也没什么所谓了。 王越方觉安定了些,陆之霖的手却是悄悄顺着他的脖颈摸到了他的锁骨,抚上了他的胸口。 武者的躯体强大得近乎恐怖,每一位第二天境界的高手都有宛如钢铁一般坚硬的肌ròu骨骼,即使王越当年病弱之时,也非普通人所能匹敌。反而是在他抱丹之后,返璞归真,身体从外观上没有那么凸显,而是变得修长匀称,肌肤无汗,抚摸之下仿佛玉石一般的触感,但又比玉石更加坚不可摧。 如此强大的ròu体在情yù之下仍然会像普通人一般反应,实是令人心生惊讶,又忍不住爱恋抚摸。 当陆之霖逗弄那点凸起之时,王越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扣紧了抓住陆之霖肩膀的手。 护体罡气在先天境界时真气不足,还无法时常开启,但到抱丹期后,却是随心所yù。 决定和陆之霖欢爱以后,他便撤去了这道在陆之霖面前特别薄弱的防御,便于两人更进一步的jiāo缠,可是身体的反应却是自然而然,一捏之下几乎捏碎了陆之霖的肩膀,陆之霖虽然一声不吭,但冷汗瞬间渗出。 「师兄好大的手劲……」陆之霖的语气有些委屈。 到了这个关头,彼此都动了情,身体互相摩擦时,都能感觉到对方那根硬物热得发烫,难说会不会有什么误伤。 王越顿了一下,却是无法说出道歉的话他这辈子都没有真心给谁道过歉。憋了许久才道:「要不要点了我的穴道?」 陆之霖苦笑:「以师兄的境界,我刚点穴,穴道瞬间就自解了吧。」 王越思索片刻,说道:「我把内息压制在丹田之中,试试尽量不动武。」 直觉的反应实是无法抵抗,王越这么克制,自然无法完全尽兴,陆之霖心中感动,忍不住道:「师兄,若我武功能及得上你就好了。」 王越冷哼一声:「再等两年吧。」 「我再苦练两年就能赶上来吗?」 「哼,再等两年,你也就能打过我一只手。」 陆之霖不由失望:「难道我再努力也不成吗?」 「笨蛋,就你一个人会用功?只是再过两年,我稳定境界,自然不会再误伤你。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我禁制功力以后,或许就能好些。」 「师兄!」陆之霖感动莫名,不断地吻他的胸口和锁骨,只觉得毕生幸运之事,乃是遇到师兄,即使师兄武功低微,无法教导自己,单是这份深情厚爱,天下间也是无人可比。 「快些!不然我要反悔了。」 王越的语气很是暴躁,但声音的微哑泄露了他的紧张情绪。 先前虽是无奈之下的答允,但好歹仗着自己一身武功,凛然无惧,不似现在,将自己完全jiāo给陆之霖。 禁制武功,即使会有自保能力,也需要一个反应时间,若是有强敌埋伏已久,忽然出手,譬如天下第二的天dú刀悄然劈出一刀,陆之霖或许能逃走,自己定是一命呜呼了。 王越自己也觉得十分疯狂,为了这一场情yù,也过于冒险了些。但他在入住客栈之前,就感知过方圆百里的气机,不会有武功高过陆之霖的对手。只要陆之霖舍命护着他一瞬,便不会发生意外。 「师兄!」陆之霖柔软的唇瓣亲吻着他,似乎嘴唇都在颤抖。 「你还做不做了?不做我可要走了。」 「怎么可能不做?」陆之霖气道,「这次你别想这么混过去了!」 吻像是狂风暴雨般落在他的身上,手掌爱抚他的身体,让王越一愣,没想到陆之霖迅速发起了攻势,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他拖进了情yù的深渊。 身体的每一寸都像是瞬间被点燃,热得像是着了火,他喘息着,来不及后悔自己难得的心软,就被陆之霖深深吻了下去。 几乎令人窒息的吻让他忘记了呼吸,纵是有长时间屏息的能力也似乎遗忘。 这个容易动情的自己曾经令他感到惶恐害怕,不惜与自己一战,导致长期深受内伤,如今正视时,却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仔细辨别之下,却是三分的激dàng,三分的欢喜,再加上三分的尴尬之情。 原来……是真的爱着他。 这样的认知,让王越的心变得更安定了些,身体却像是处在情yù的浪潮中央,心却极是安稳,如同终于寻到了可栖息之处。 陆之霖吻了王越一会儿,发现师兄会被他吻得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有点想回应自己,却又犹豫不决,只觉得师兄的反应可爱得让他几乎浑身颤栗,xià tǐ更是硬得十分难受,却还能忍着,使出浑身解数撩拨他。 两人耳鬓厮磨,陆之霖毫不迟疑地趁机脱去了彼此的衣裳,双手抱住了他,上下其手。 被爱抚得火热的躯体变得柔软,陆之霖不失时机地掏出了一盒白如羊脂的脂膏,用手指挖了一块,抹到王越的后庭。 王越皱紧了眉心:「这是从……哪里得的?」 情yù正盛,他气息很是不稳,身体无力地躺倒在陆之霖的怀中。他不敢肯定,若是此时抗拒,会不会旧疾复发,或许顺从心意承受情yù,才是最好的选择。 「离开小隐山后,我跟着走镖的时候买到的。以前不知道这个,所以让师兄受苦,还是同行的镖师告诉我。我寻到后就一直带在身边……」 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越被他认真的语气弄得有点愠怒:「我什么时候受苦了?」 「师兄说得甚是。」陆之霖讪笑,「不过脂膏这种东西,有总比没有好。」 他安抚地吻他的唇,同时试探地用手指进入被按摩得湿热柔软的密穴。 「等等!你这东西……就一直藏在身上?」他那个时候就确定会找到自己? 算起来放在身边也有大半年了吧?会做出这么无聊事情的,果然不愧是陆之霖。 「当然啊。这是淮南道香阁的宝贝,不好弄到的。不过师兄放心,我已经从他们的香师身上偷学了配置之法,以后可以自己配了。」 「你……你学这个做什么?!」 被进入的感觉,令王越瞬间阻滞了一下。 瞬间加重的气息吐到脸上,陆之霖更觉情动,师兄这般骄傲,又是功力大进,要他失态呻吟恐怕很难,但要他气息不稳还是可以的。 「求人不如求己,只要师兄有需要的东西,我一定会设法办到的。」 我需要这个做什么? 王越的反驳无法出口,他的身体逐渐适应了陆之霖手指的出入,但当陆之霖硕大的硬物缓慢推入时,仍是有些艰涩。 被充盈的感觉让王越几乎有些迷离,虽然试过情yù,他仍然不认为鱼水之欢有什么意思,但被进入以后,又瞬间被情yù淹没,身体的渴求不由自主地驱使他,想要迎合陆之霖。 他自然不会做这么丢脸的事,躺着不动也已算是给足陆之霖的面子,最好陆之霖做几次发现无趣之后,尽快放弃。 但他很快就发现,先放弃的估计会是自己,因为陆之霖就是那种传说中会锲而不舍的人,想当初他浑身动弹不得,陆之霖还能做个几天几夜,何况他现在还会有轻微的反应? 几乎每一个不顺畅的呼吸,都让陆之霖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xià tǐ几乎像是粗大了一分,让王越更是小心翼翼,唯恐自己有什么反应,刺激到他。 可是越是在意,就越发现自己的反应变得明显,粗重的喘息就连自己都瞒不过自己,只好自暴自弃。 火热xìng器开始在甬穴抽动的时候,几乎是立刻碰触到了王越的敏感之处,急促窜上的快感让他打了个激灵,扶着床沿的左手不由自主地使力,木板床发出一道令人尴尬的声响。 好在他锁住真元,并没有将床像豆腐似的捏碎,但已足够引起了很大的动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像是客栈的店小二在犹豫要不要进来询问。 王越仿佛杀人的目光看向了紧闭的房门,好在那店小二想到了陆之霖先前的警告,徘徊了片刻就下楼去了。 陆之霖安抚似的吻着王越,小声道:「师兄,我们还是回小隐山去吧,还是在山上自在些。」至少在岩石上做不那么容易损坏东西。 「你看你找的什么破房间!」 虽是陆之霖找的,但也是经过王越首肯。陆之霖自是不会反驳他,只是用火热的唇舌不断亲吻安抚。 「好,等我们回去之后,多做几次,补回来。」 「……」王越被他吻得有些糊涂,xià tǐ的刺激和陆之霖的爱抚让他意识到陆之霖说些什么的时候,已过了片刻。 情事的欢愉让他很快忘记了这小小的不快,初时的疼痛不适在陆之霖的温柔体贴之下很快就过去,甬穴变得无比的顺滑,王越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 「师兄,师兄……」 在这种时候听到陆之霖万般激dàng地呼唤,王越却是更觉血液沸腾,若是不让他这么叫,还不知他要弄出什么叫法,更让他脸红。 他其实并不指望陆之霖如他所愿的一天就结束,况且激情之时,很容易忘记时间,就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光yīn流逝。 毕竟武功到了一定境界,就可以很长时间内都能金qiāng不倒,几天几夜都不shè,而且彼此纠缠的欢愉不会减少半分。 耳鬓厮磨许久,王越才从开始的紧张慢慢释放,不再封锁自己的内息,他本来可以用外放的罡气影响周围光线扭曲,空气凝固,如此即便有外人进入客栈,也不会察觉到他们,但在床上之时,本就是一个人最软弱最不设防之时,很难做到分心二用。 两人动情到极致,那床便有些承受不住,陆之霖便抱着王越,轻轻跃到地板上。 地板亦是木材所做和,即便两人竭力控制,仍然能听到楼板无法承受重力,发出「嘎吱嘎吱」的虚弱响声。 做了一天一夜后,到了次日的傍晚,陆之霖感到木板快要寿终正寝,也只好恋恋不舍地快速抽chā几下,再将王越抱在怀中,为他解决。 被俊美的少年抱在怀中,修长的手掌握住自己,自是一种极大的刺激,王越不由心神微微恍惚。 倘若陆之霖是女子,他们也早该成亲了吧?只是女子多柔弱,对待这个「师妹」的话,自己未必能照顾得好。而陆之霖野生野长,完全不必他费心照顾,就长成了参天大树,还想要处处照顾他,实是让人……无言以对。 陆之霖倒了些水喂王越,柔声道:「师兄,这次没能尽情,只能算半次哦!等师兄修整好了,我们再回小隐山吧?」 王越听着他胡扯,无力反驳,虽说他的筋骨肌ròu极致强悍,但承受情yù仍是十分困难,那本来就不是一个用来进入的地方。就算恢复得再快,也要一夜的时间。 陆之霖安慰了他片刻,看他闭目养神,便轻手轻脚地出去,让店小二给他们换楼下的房间。他一口咬定那房间有老鼠,整天响个没完,掌柜的虽然心生疑惑,但也任由他换了。 随后,他打发了店小二,用被褥包住了王越,将他抱到了楼下。 到了晚饭时分,投宿的客人都到大堂用饭。王越却是没什么食yù,陆之霖便到厨房寻了块羊ròu,切成小块,在后院烧了盆炭火,准备烤了解解乏。 王越靠坐在旁边,他虽然筋骨无力,但不妨碍他放出内息,将浓烟围拢在一起,只让青烟直上,以免烟雾乱飞,熏得呛咳。 陆之霖忍不住赞道:「原来习武还有这好处,见识了!以后一定好好练!」 王越冷冷道:「你原来打算报完仇以后就不练武了?」 「武功自然是要练的,只是找个目标才能容易达到。如果没有目标,就会时不时地动摇信心。就像师兄武功独步武林了以后,就会生出这么多寂寞萧索,虽然仍有进展,但毕竟没有对手,进展肯定比以前缓慢许多,所以师兄不如等我一等,等我赶上了师兄,我们有了伴儿,就能互相切磋……」 「胡说八道!武功越到后来,肯定是进展越慢,哪里是这个原因!」 陆之霖居然不反驳,笑吟吟地道:「那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师兄,羊ròu要不要多放点酱油?好像有些膻味。」 王越正要回答,却听得门外一个男子缓步进来,微笑道:「羊ròu有膻味,不如放些孜然,还能增其香气。」 那男子布衣布鞋,一张圆脸,很是亲切,却是天道盟的总管周凌。 陆之霖对于一切能讨好王越的东西都十分感兴趣:「孜然?那是什么?」 「是波斯的一种香料,寒舍中正好存有一些,我可以立时让人去取。」 「不必了。」王越皱起眉头,「是卓无极叫你来的?」 周凌恭敬行了一礼:「盟主见到侯爷风仪,十分仰慕,想与侯爷多多亲近,特意让小人前来恭迎。」 王越冷冷道:「若是天道盟的副盟主邀我,这个身份勉强够得上,但若是卓无极的一个小妾来请我,身份地嫌太低了吧?」 周凌向来淡定的面容上有一瞬间的失措,才苦笑道:「盟主的确是有这个想法的,只是宾客如云,他脱不开身,我揣度他的心意,冒昧前来,是打搅了。侯爷……真的不能去吗?」 「不去!」 「如此……是我唐突了。」周凌心知东陵侯若是拒绝,便再也不可能让他改变主意。他虽然不知道王越是怎么知道自己那层隐秘的身份,外人也只知道,他是天道盟的总管而已。 但这个世界的绝顶高手神通广大,实在是非常人所能及,就算王越知道,也并不奇怪。他苦笑一声,深深一拜,转身便要离去。 王越忽然开口道:「你经脉灵气枯竭,是不是不能练武?」 周凌站定脚步,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道:「正是。这么多年来,侯爷是第一个看出来的。不错,无论我怎么练,武功都不成,所以才从副盟主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我可以帮你诊一诊脉。」 「不必了吧?我看了不少大夫,他们都看不出来,拿了最好的秘笈也没练出个好歹,他还说我必定是偷懒……」似乎说漏了嘴,周凌闭住嘴巴。 那个会说他偷懒的人,猜也猜得出是谁。 陆之霖道:「我师兄难得好心,你还扭扭捏捏作甚?」 「好吧。」周凌竟然也不担心两人对他不利,大大方方地捋了袖子,露出手腕。一个毫无武功的人,为了意中人的一个偶然的想法,就敢孤身前来,不是胆大包天,就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王越摸了摸他的脉象,眉头皱得极紧:「你脉象很乱,不但中了一种诡异的慢xìngdú,还……」 周凌连忙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王越沉吟片刻,说道:「你筋骨灵气全无,应是还在母体时就处于灵气枯竭之地。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是此界中人?」 「侯爷……果真神通广大,令人惊讶。」周凌吃惊了片刻,首次关心起了自己的命运,「不知侯爷能否送我回家?我……我很相信我的亲人。」 「恕我无能为力。」 「不能吗?」周凌有些恍惚,勉强笑了一下,「不能就算了。」 他来时从容自若,风度翩翩,虽说算不上俊美,但也是一个令人心仪的男人,但去的时候却有些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竟然忘记和两人道别。 待他出门之后,陆之霖才叹了一口气:「我真幸运。」 「怎么?」 「若不是要死了,他也不会想回家的吧。可惜即使这样,付出的感情仍然没有回报。我却是比他运气好多了,遇到了师兄。师兄一定是对我一见钟情,才会在当年看到我的那一刻就想救我的吧?」陆之霖沾沾自喜。 「我能治伤,不能疗dú。若是可以疗dú的话,救一救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师兄!」陆之霖十分郁闷,师兄泼人冷水的爱好真是只有被亲的时候才能停止了。 想到此处,他把手里的烤羊ròu串往盘子里一放,抱住王越的腰,对着他的唇就吻了下去。 番外 小隐山上。 「公子,你怎么就看上了他?他到底有哪里好?」玉锦神情十分激动,几乎快哭出来了。 自从他们大张旗鼓地离开京城,东陵侯和个少年在一起的消息就渐渐传遍天下,随后他们又在登天楼露过面,更证实了这个消息。玉锦来到小隐山就立刻来问他,都顾不得在他面前失了仪态。 王越显然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神色间极是平淡:「或许是天意注定。玉锦,你何故如此?」 「公子,我……我其实……」玉锦结结巴巴地,看着王越的容颜,竟是说不下去。 陆之霖正好拿了一张琴过来,佯作风雅地请教王越,闻言笑呵呵地道:「玉锦啊,你还在小隐山的地盘上,说我没什么优点,是不是对主人不太客气?」 玉锦怒目而视:「我就对你不客气了怎么的?」 「哦?那你是想过两招了?」陆之霖捋起了袖子,手臂处肌ròu紧实。 回到小隐山后,他和师兄就一直过着师兄把他揍趴下,他把师兄做到下不了床的日子,乐此不疲地过了好几个月,反倒是王越受不了了,文绉绉地说要弹琴下棋。 王越虽然出身于太师府,幼年学过些琴棋书画,亦曾吟诗品酒,但少年时习武后,就一心沉迷武学,其他的都不怎么上心,陆之霖长在山门,更是一介武夫,但王越要做什么,陆之霖都很兴致勃勃,倒是玉锦一来,让他十分扫兴。 在外头时,王越打发了陆之霖去找严世杰算账,约好了回小隐山见面。此时的陆之霖对严世杰已没半点恼恨,反而还很是感激,要不是严世杰嫉妒他,给他下yào,他还不能和师兄在一起呢,这帐又如何算起?然而王越执意如此,并且他自己也有些私事要办,没奈何陆之霖就只好在江湖中游dàng了一番。没想到好不容易和师兄会面,打算在小隐山隐居,没过几个月就有人找上门来。 玉锦看到陆之霖身材高大,比当年分别时身手更为矫健,即便是自己进入了先天境界,也不是他对手,不由往后缩了一缩,口中仍不服气:「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你配不上师兄,赵先生也这么说。」 王越沉声道:「不要再提他了!」 玉锦震惊了片刻,才道:「公子,你……」 「我心意已决,无人可改。你出去吧。」 玉锦咬了咬牙,眼中含泪,却只得垂首而出。 陆之霖看到王越神色有异,心知他为了自己,不知扛住了多少压力,心中忍不住生出无数爱怜,低声道:「师兄,我定会踏入天阶,不会让他们看轻。」 王越看他一眼:「你入天阶,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有什么必要特意说一遍?」 陆之霖心念急转,忽道:「那么是赵先生的原因让师兄不高兴了?赵先生不答允我们在一起,是有什么原因吗?」 王越对他果然没有随意打发,沉默片刻,才道:「他其实是天dú刀赵无寐易容假扮,潜在我身边多年,我竟一直不知。如今撕破颜面,他以后……自然不会再出现。」 陆之霖吓了一跳,没想到王越的身边竟然有这许多情敌,当下冷汗直流,赵无寐守护在师兄身边多年,他的用情至深,比自己未必逊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师兄,我去练武了!」陆之霖满腔战意,当下就决定好好练武,至少情敌寻来时,自己能正面迎战。 「哦?那就是不抚琴了?」王越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陆之霖积极应对,生机勃发,让他一看就忍不住心情好转。 「那当然也是要的。」为了练武而冷落师兄,那才真是缘木求鱼。陆之霖纠结了片刻,还是果断做出了决定,「我们先抚琴,再云雨一番,最后再练武!」 王越气结:「哪次你做完之后,不是要做两、三天?还有精力练武?」 「那……就只好先不抚琴了。」陆之霖忽地将王越抱在了怀中,「师兄,我都有三天没碰你了,想死我了,还抚什么琴,快让我亲亲!」 「找死啊你! 门内拳脚相击的声音不断传来,到最后声音越来越慢,竟是传来了唇齿jiāo缠的细微声音和压低的呻吟。 玉锦在门外泪流满面,再也听不下去,只能默默离开。 一直以为公子的伴侣会是一个绝世美娇娘,与公子举案齐眉,自己是半点也没可能,结果怎么会是陆之霖? 这小子虽然生得不差,但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自己是绝不可能在床上对公子不敬……没想到公子竟然喜欢这种口味,但全天下那么多人,知道了公子的身份以后,又怎么还能毫不在意,像陆之霖一般? 或许公子看重的,就是这一点点的区别吧。 后记 在微博上宣布以后我只写甜文了,大家纷纷表示不干。哎哟不要这样子嘛,甜文多可爱啦!虽然下一篇周凌卓无极的故事不管怎么看都不会像可爱的甜文。5555忧桑……狼行千里吃ròu,狗行千里吃那啥…… 赵无寐有点可惜,我其实是挺喜欢他的。对了,大家应该也看得出了,周凌是穿越的,啊哈哈哈哈哈我终于要写穿越文了~~~激动!!! ------------------------------------------------------- 访问小说分享者(仰望星空)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6506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