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有妻》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倾城倾城】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书名:沈家有妻 作者:北方有酒 文案 “沈易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吾妻之位,唯你一人。” “你醉了......” “阿袭,我很清醒。” ...... 备注:此文作者乃是个文案废...... 此文非小白非狗血,一个一往情深的暖文 【新文《贫僧有本难念的经》又名(纨绔从良记)已开,一句话自荐:祝春宵是个纨绔,实打实的纨绔,可忽然有一日,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纨绔下去了......】 ***请安心入坑,有酒乃是个填坑小能手***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天作之合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袭,沈易之(沈容卿) ┃ 配角:阮青,穆承垣,穆承奂 ┃ 其它: ================== ☆、所谓佳人 今日是重阳宫宴,烛火布满宫殿,这紫藤殿不愧紫藤之名,整座宫阁都罩在滕蔓之下,推杯换盏间,竟生生的将俗烂至极的宫廷奢华宴平添了几分风雅。 这位子安排得也很妥当。 不似往日里后妃同朝臣各一侧,倒是将后妃同母家同案,多了些生活气。只是安排这位子的沈贵妃,却居于首位之下,独自坐在一案,同此时旁案上有些天lún意味的其他人相较,烛火映照之下,本就绝色之容更是显得叫人心生怜惜。 “你瞧,她倒是安排得好,这下皇兄又要赏她了。”本该在上位却偏偏与阮家兄妹同案的穆承楹看了看那衣着素雅独在一席的那女子,倒是很不满的开口。 “你可消停些罢,近日来,你下的绊子还少啊。”阮袭又饮了杯茶水,顺道给兄长也倒了杯,出声提醒道。小公主倒是不怕,冷哼一声,往阮青身侧挤了挤,又挤了挤,阮青察觉到,木然往身旁挪了挪,出声道:“你确实该小心些。” “哦。”小公主乖乖应声,还说呢,自己上回在沈贵妃茶水里放了些泻yào,竟然被阮袭给叫人暗中换了,她还嫌不解气呢。 夜凉如水,酒过三巡,朝臣大多都退了。阮袭瞧了瞧,也冲首位那人拱了拱手,寻了个借口离开。她住的是西岚苑,不过是宫中的一处偏僻院子。自紫藤殿出来,弯弯绕绕,身后的小迦颇有些郁闷地出声:“你说回回宫宴,又何以犯得给咱们西岚苑送帖子,这宫内谁不知晓小姐你一向不喜欢这些。” 语调之中皆是愤懑,阮袭笑笑,说了句是圣上仁德便不再说话。对了,忽然想起什么,正yù开口小迦忽然拽了拽自己的袖子,手指向薄因亭的方位。薄因亭挨着西岚苑,大抵是这宫中最为偏僻的亭子了,只是夜色昏暗,恍恍惚惚之间,阮袭有些心惊,方才还在紫藤殿的绝色佳人,此时竟在薄因亭夜会外人?瞧那身量似乎还是个男人,只怕又是一桩宫闱秘事。 阮袭没有探究的打算,只吩咐了句莫要宣扬出去,径直往西岚苑走去。她在宫中呆了十年,见惯了后宫这些不可说的事。这沈贵妃到也是个奇人,昔日先帝在时便侍奉在先帝身侧,深得先帝宠爱,先是先帝宠妃如今又是新帝宠妃,倒不愧是昔日淮南沈家之女。 想到这些,她自顾笑笑,推开院门不再多想。 已是深秋,本该是秋收好时节,只是近日边陲小国倒是不太/安生。新帝穆承垣很是头疼,若是出兵,倒是显得大穆朝有些无容人之量,可若是不出兵,那边陲小国到像是闹着玩似的,时不时来几场骚扰,馋人得狠。 早朝之上,皇帝穆承垣正襟危坐,笑意却未达眼底嗓音低沉:“我大穆王朝三陵五州三十六郡一百二十八县大小官员几百余人竟无一人愿出使冬韩?” 原本有着轻微声音的朝堂瞬时安静下来,这冬韩如今虽仅是周遭小国但二十年前却是兵马强壮力压大穆、越国、魏中国,可自从大穆朝先帝暗中联合越国对冬韩大军压境之后,冬韩纵然强大可也抵不住两国合击,至此落败。自那次落败之后,冬韩国力日渐衰败竟沦落到了同南楚一样,其国境还不如大穆朝的一个东墨陵大,故而对大穆也是仇视的很,出使是小事可就怕那冬韩小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有命去没命回啊。 看着心思各异的众人,老将军司马威拱手:“圣上,只要您一声令下,老臣立马将境外那东韩国三万大军给灭的片甲不留。只是出使一事...倒像是咱们怕了他们...” “老将军所言甚是,更何况那冬韩小国实在是不足道也,老臣听闻那阮家孩子近日闲散在京,倒不如......”丞相安起也拱手道。阮家那孩子......他说的自然是昔日西北王的长子阮青,穆承垣微微皱眉想起那人的模样,冷笑一声,果然是老狐狸,只怕这本就是事先安排好的一出戏罢了。穆承垣扫了扫两人,指尖敲击着皇位扶手,眼神越发深沉,阮青...... “如此也好。” “你说什么?出使冬韩国?”阮袭惊呼一声,茶盏陡然落在桌案上,撒了一桌。 阮青笑笑,将茶盏扶正,扫了眼窗外,才出声道:“你在宫中顾好你自己,若是真有什么事就托承楹写封书信给我。” “兄长。”阮袭出声,沉了声色,“你不必事事为我考虑,昔日父王在时你便答应过他,无论日后种种,你都不沾染朝政。” “并非是沾染朝政,不过是代为出使,这些年来,在各国之间周转之事我做的可还少么?”阮青见自家小妹一脸忧心,出声开解道。他们兄妹二人,别人眼见着承得是圣上的恩,可他们西北阮家的儿女,宁愿同父王一起战死沙场,也不愿这般活着。 昔日,昔日......父王,若是早知今日,昔日又当如何? 阮袭没再说话,倒是门外有人叩门。 “怕是医官到了。”小迦转身前去开门。 “医官?”阮青看向自家小妹,有些担忧。“没什么大事,就是两日之后是沈贵妃生辰,托人送了宫贴过来,我就推脱道近日身体不太舒服,倒是这沈贵妃处事也太过妥当了些,谁知今日一早便遣人来说午膳过后太医过来来诊治。其实又何须她多此一举,估摸着她也不过是怕落人口舌罢了。”阮袭有些好笑的出口解释道,还是再次感叹了这沈贵妃此人,若是没有前几日夜里之事,只怕她会对她多几分钦佩。 “小姐,医官到了。” 阮袭点头,只是看向那人却有些惊异。那跟在小迦身后的男子,着的是素青长衫,只是眉眼温润,见着她,放下手中的医箱,拱手行礼,“在下沈易之,前来为靖西公主诊脉。” 靖西公主?阮袭示意他起身,薄绸覆在腕上有些凉意,她瞥了眼兄长,北都沈家独子沈易之?这北都沈家有双绝,一绝是沈家家主沈国公,其人是大穆朝礼法大家,学识冠古今通天地;二绝便是嫡子沈易之,沈易之其人形貌风华无双,妙手回春更是冠绝北都。阮袭一向以为世人盛传大都空负其名,可眼前此人素青长衫眉眼若淡墨临出,行为举止却是温雅随xìng,承楹每每将他说的恍若谪仙人,以至于阮袭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恭谨。 他笑笑,不再多语,认真诊脉,只是不过多久却微微皱眉,眼前这姑娘脉象正常得很,哪里像是身子不适的模样,随即了然笑笑,收回薄绸。 “姑娘是幼时落下的畏寒旧疾,如今冬日将至多多注意就好。”他含笑说道,拱手离开。小迦正yù提过他的医箱,却被他含笑制止,出门离去。 他举止处事,倒是颇有风骨。 阮青自然知晓她在想些什么,也皱眉道:“他这身风骨倒是没有北都沈家素来的酸腐。” 说着,将手中的杯盏放在一边,站起身关上被风吹开的窗子封好,“改日我找人将此处再修缮一下。” 阮袭笑笑,没有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挥着小鞭子勾搭小天使~ ☆、内宫学府 兄长是十月初离的北都。今年北都寒气来得早了些,承楹将自个儿殿中的御寒狐裘都塞进了出使队伍中,兄长推脱再三还是没要。 阮袭站在城楼上远远看着,不禁心疼承楹。旁人只知道承楹是爱屋及乌,因与她是好友,故而对兄长也是好得很。可旁人看不出,她倒是瞧得分明,承楹是有心,兄长是无意。承楹是大穆朝唯一的小公主,日后所嫁之人可以是北都沈家沈国公府、南楚项王府...可决不会是兄长,想到这些,竟觉得有些可笑。 初七那日一早,承楹就来西岚苑玩耍,顺便说起了近日宫中之事。 “赐死?当真赐死了?”阮袭有些意外,命小迦将门关上,沉了声音问道。 “可不是么?”承楹咽了口水,还有些心有余悸,“昨儿个亏得你没去,皇兄饮得正酣,那越昭人突然跪到殿上,指认沈贵妃私通外臣,将那外臣说了出来,说那人是沈哥哥,简直是污蔑!” “那为何被赐死的是越昭人?”小迦也低声问道。 “就说那沈贵妃厉害啊。”说着一时起了xìng,正襟危坐模仿沈贵妃的调子,“这朝堂内外有谁不知沈家同我的恩怨?那日我旧疾突发,太医院中人皆束手无策,故而身侧婢子一时情急竟请了在太医院观医书的沈公子来,说来那日找沈先生请脉的,不只是我宜欢殿,还有靖西公主的西岚苑,赵美人的绮罗殿。说到此我倒是好奇了,越昭人你....似乎日日前去请脉的都是一人啊...”顿了顿,“还没结束哦,那沈贵妃说完之后越昭人就一直干呕,皇兄正好就召人唤了太医来给她瞧瞧,你猜怎么着?越昭人怀有身孕了,天知道我皇兄这几月日日因烦着朝政一直宿在御书房啊。不过倒也奇怪,那越昭人怎么就赶得那么巧?” “这越昭人倒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小迦啧啧道。 “也就你有胆子敢这般讨论宫闱秘事。”阮袭不禁笑笑,将手中的茶水给她递过去,这一场局还不知是谁入了谁的......这丫头吐了吐舌:“我也就跟阿袭你说说,旁人我可不敢,对了,上回我去找皇兄的时候正好听见皇兄在同沈贵妃说些什么,还提及了青哥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许是没什么事。”嘴上虽是如此说,可阮袭心中也有了几分不安,兄长一向寡言谨慎,远离朝堂,再加上虽做过一段时间新帝伴读但他一向不喜新帝处事,故而同新帝jiāo集也是很少,怎么会...... “对了,皇兄还说我过于胡闹,叫我每日跟着阿奂去上早课......”她的表情甚是委屈,阮袭有些想笑,小皇子穆承奂是先帝幼子,如今不过十一岁,怎么说承楹也十六岁了,日日跟着一个小孩子去上早课,实在是...... “但是...”穆承楹看了眼阮袭,赶紧倒了杯茶递上去,对上阮袭的眸子,贼兮兮地开口:“我同皇兄说,叫我去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他得许你同我一起去,阿袭,你会应允的吧?” “噗......”阮袭被水呛到,小迦赶忙去拍拍她的后背,缓了好大一会儿,阮袭深吸了口气:“胡闹,你皇兄如何说的?” 穆承楹瞥了她一眼,“皇兄说,也好。” “也好?”阮袭反问道。 “对,也好。”穆承楹肯定的点头,阮袭觉得自己有些气结。 虽说是气结,可圣上的意思还是要照着做的。 穆承奂今日一大早就到了内宫学府,他原本还觉得旁人家的公子都有同窗,可他仅有一个书童。这下好了,昨日皇兄就来同他说道今日会有人与他作伴了,以至于他面上虽平静但今日比平日里早起了一个时辰,提前半个时辰来了内宫学府,果然他来的时候新同窗还未到,也好,他可得好好同自己这个新同窗相处。 他这个新同窗是哪家的公子呢?慕容吉还是沈卓仪?不对不对,慕容吉太讨厌了,还是沈卓仪好些。 等了不一会儿,夫子抱着几卷书进来了,瞧见他还惊讶了好一会儿,啧啧,果然是年纪大了,不经吓,他不就提早到了些么?这个新同窗实在是太懒了,他心想。 他正等得犯困,夫子算了算时辰,正要开讲,门就被推开了。接着他就看见自己一向胡闹的皇姐缩头缩脑地进了来,后面还跟着阿袭姐姐,瞬间有些心痛。夫子显然也很心痛,食指指着皇姐良久,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反倒是他这个皇姐,见着夫子比见到他还亲切,“顾夫子?原来你还在内宫学府啊,我可是好几年没见着你了啊。” 他瞧见夫子的胡子抖了抖,又抖了抖。 “你这皇姐啊,昔年在内宫读书时,可是将这顾夫子气得在床上躺了好些天。”阮袭瞧见穆承奂,过来揉了揉他的发顶才发现他的身量已经只比她低了半个头,解释道。穆承奂惊讶,这皇姐比自己还厉害啊。想起什么,仰头问道:“那阿袭姐姐你呢?昔年也在内宫学府待过么?” 阮袭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笑笑,“阿袭姐姐啊,有兄长教。” “也是,我也觉得青哥哥比顾夫子强。”穆承奂点头道。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一堂课下来,顾夫子成功得被气到内伤,一听见窗外铜钟被敲响,立即奔了出去。阮袭忍着笑,穆承楹倒是十分得意的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肩,“既然结束了,皇姐带你出去玩。” 穆承奂无奈看了眼阮袭,见阮袭没有开口说话,只好自己道:“皇姐,你好歹稳重些,顾夫子的国学课是结束了,待会儿还有沈哥哥的yào理课,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有司马老家伙的骑shè课和隆奇侍卫长的武艺课,过几日还有诗书,六礼,兵法......” “什么?”穆承楹惊叫出声来,阮袭也是吃惊,阿奂小小年纪竟要学这些东西?即使贵为皇子,这些东西也太多了些啊,难怪阿奂说累,纵使是她,也应付不来如此多的课业啊。 “成大事者志当存高远,才须立众国。”精致的五官满满的是坚定,阮袭也难得敛了神色,看穆承奂的眼神郑重了些,正想沉声说些什么,却被清寂的男声打断。 “说得不错。”这声音阮袭听得有些熟悉。 “沈哥哥。”身侧的穆承楹扬了声调,招手望向走进来的沈易之,他笑笑,冲他们一一点头,他继续方才的话,“男儿立于世,理当如此。” “嗯!”穆承奂郑重点头,小脸上神色也是严肃。阮袭有些心疼,这样的年纪本该与爹娘同放纸鸢,张扬肆意,可身在权贵至极的皇家,一举一动都身不由己,肩上负担的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不禁扶上阿奂的肩,语重心长道:“阿奂,我宁愿你活得潇洒肆意些。皇家也好,寻常人家也罢,你只消记得你始终都是你自己。” 穆承奂似懂非懂,但一抬眼就看见阮袭眸中的疼爱和关切,还是点头道,“阿奂知晓了。” “阿袭......”穆承楹怅然出声唤了句,却最终瞧见她的神情还是闭了嘴。正值铜钟响起,阮袭回神,翻开桌上的草木纪,心神却莫名的四处散开。 “今日说平车前,民间俗称车前草,大多生于河滩、草甸......”沈易之翻开书页,瞥了眼出神的阮袭,想起她方才同阿奂说话时的神情,敛了眉眼,继续。 铜铃响起,沈易之随即将书卷搁在书案上。有微风吹过,纸张哗哗作响,沈易之今日着的仍然是素青色长衫,被微风掀了一角,一身风采更是卓然,穆承楹在一旁感慨了声“也难怪北都女子都想要嫁给沈哥哥,家世相貌才华,有几人能及得上他?” 阮袭没有说话,仔细瞧着垂眸收拾着书案的沈易之,上回诊脉时她就觉得他很熟悉,加之上回沈贵妃一事,现下算是确定了,上回在薄因亭同沈贵妃私会的正是沈易之,这深宫之人,倒是人人都隐藏至深。只是这人比起沈贵妃,估计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生死之间,素手成欢,他的医术可谓是世间难求。却没想到,竟也是个纵情声色秽乱后宫之人。 “沈哥哥,我想去西岚苑吃阿袭姐姐做的燕归巢,你要不要去?”穆承奂见沈易之正要离去赶忙出声问道。 听他这么说,阮袭因无聊翻着书卷的手顿住,直直看向沈易之。 “好啊,正好我也想吃了。阿袭,今日就你做东,好不好?”穆承楹也来了心思,颇兴奋道。 阮袭无奈,于是内宫学府的护卫就瞧见,小公主穆承楹、小皇子穆承奂、还要沈家沈易之、阮家阮袭,四人一同出了学府。内宫学府虽在宫内但与后妃居住的几处宫殿还是有些距离的,同西岚苑更是不近。小皇子与小公主在前面颇兴奋的讨论到午膳要吃哪些菜,沈易之同阮袭两人一个比一个静默,场面像是冰火两极,诡异而尴尬。 “燕归巢?” 他忽然出声,阮袭也吓了一跳,默了默才极不情愿的出声解释:“算不得名菜,不过是幼时西北的家常菜,形似巢中燕。幼时母亲常做给我与兄长做,初来大穆皇宫时,因不习惯膳食兄长就亲自动手给我做。”想起了那时兄长满脸黑烟的模样,忽而笑了,有些恍惚,“其实,兄长做的极是难以下咽,他连盐同糖都分不清。” “之后有一年的青哥哥生辰,阿袭姐姐就是做了燕归巢给青哥哥,我同皇姐去蹭吃的,那味道真的很好啊。”穆承奂见他二人在讨论燕归巢,连忙凑上来接着道,那神色,仿佛下一刻就要流下口水来。沈易之有些好笑,敲了敲他的额头,好笑出声,“阿奂不愧是对吃食颇有研究。” 小迦打理了半日的院子,抬头瞧了瞧日头,心想小姐怎还未回来,谁知刚坐下,西岚苑大门就被推开,小迦瞧这一行人有些发懵,刚想起来行礼就被自家小姐制止,“小迦,将院里的冬笋挖出来些罢。” “啊?好。”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扬着小鞭子追小天使,嘿~嘿~嘿~ ☆、西岚苑小聚 阮袭七岁入宫,兄长被留在宫中的偏殿,她被安置在西岚苑。起初先帝派了两个侍女来侍奉她,两年后宫中也被疫病传入,那时只要身染疫病就被暗中处死以免传染其他人,小迦趁着慌乱逃入了西岚苑,两个侍女害怕就求着掌事公公调走。阮袭暗中将她留下来,兄长不知从何处取得yào材,好生照料了许久,小迦才得以生还,之后就一直留在西岚苑了。 相识那年,兄长十七岁,她九岁,小迦十岁,承楹八岁,阿奂三岁,如今八年恍若白驹过隙。 “阿袭姐姐,饭菜可做好了?”小厨外阿奂扬声问道,阮袭猛然回神,转眼瞧见锅中黑乎乎的一团,很是头疼,没想到做一个燕归巢竟出了神,叹了口气走出去,看着在院中等了许久的几人,有些不好意思:“看来你们需要再等会儿了......” “没关系,今日不吃燕归巢也好,阿袭姐姐随便做些就好。”穆承奂又喝了杯茶,独自咕咕作响,又看了看时辰,有些着急了,又不好意思催促。 听他说这话,小迦和穆承楹忍不住笑出声来,沈易之也有些奇怪,抿了口茶。 穆承奂拉长了语调,“啊,我忘了,阿袭姐姐只会做燕归巢一个菜。” 沈易之忍不住扬了嘴角。 “小姐,你们等会儿吧,小迦这就去给你们做几个菜。”阮袭瞪了眼阿奂,阿奂赶紧转头饮了一大杯茶水。小迦笑着转身,刚走两步就被叫住,阮袭起身看向小迦,“小迦,备些炭火过来吧,阿奂,随我到小厨拿些食材过来。” 好生生的一场午膳从燕归巢变成了烤ròu,好在阮袭烤得一手好ròu,阿奂因着饿也不顾斯文礼法狼吞虎咽开来,多少像些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而不是整日家国天下。酒足饭饱之后,阿奂擦了嘴角,“好了,皇姐,阿袭姐姐,咱们去马场吧?”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下两人都顿住。穆承楹放下ròu,同阮袭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转过头去。 “是骑shè和武艺?”沈易之饶有兴致的问道,阿奂点头,“沈哥哥你要去看么?” “我下午还要去义诊,便不去凑热闹了。司马老将军的箭术在几国当中可谓是鲜有敌手,你学学也好。” “阿奂知晓的。”阿奂点头,又转眸看向穆承楹与阮袭,在等着两人开口说话,场面有些好笑。 “阿奂啊,皇兄只说叫我听些文课,你这骑shè武艺什么的我就不必去了吧。”穆承楹弱弱开口,阮袭也顺势道:“是啊,你皇姐只爱胡闹,那司马老贼严肃得紧,你不想承楹一去便被他骂吧?” “也好,这些舞抢弄棒的,总归是男儿要学的。”阿奂少年老成的开口,心中却有些低落,但想到明日一整日的文课她二人又会去,才宽了心,恭恭敬敬的冲沈易之拱了拱手离去。见他的反应,穆承楹默然,转身对沈易之说道:“沈哥哥,皇兄是不是将阿奂管得太紧了?我倒同阿袭一样也希望他轻松些。” 沈易之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她的肩。 转眼就到年关了,内宫学府的课也停了。 自打学府停了课之后,阿奂往西岚苑跑得更勤了,今日一大早就来叩门,小迦磨磨蹭蹭地前去开门,阿奂一见门打来一溜烟的往内堂跑去,“阿袭姐姐,阿袭姐姐。” “你倒是比你皇姐跑得还勤。”阮袭抱着暖炉调笑道,小迦推门而入时有风吹进来,她紧了紧披风,阿奂见状,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搭在她身上,随口道:“上回沈贵妃提到皇姐也该成婚了,皇姐生怕二皇兄给她说亲,故而近日都在同沈贵妃斗法呢。” 倒真是承楹的xìng子,“对了,阿奂,那沈易之近日可还入宫请脉?” “不了,沈哥哥是沈国公独子,虽医术高超,可毕竟是男眷也不好日日入宫,自停课之后也就没入宫了。姐姐怎么今日问起他?可是身子不适?” “只是觉得奇......”话还未说完,门外就有公公拉长调子的声音,“皇上驾到......” 阿奂吓了一跳,连忙躲到内室,还不忘提醒阮袭:“阿袭姐姐,你莫要告诉皇兄我在这儿,若是皇兄伤你,你只管叫我便好。” 阮袭听得好笑,点头,见他藏好了才同小迦出去接驾。 “阮袭叩见圣上。” 一侧的公公正要怪她姗姗来迟,穆承垣抬手制止,虚扶她起身。阮袭脑中盘算了一阵,还是出口问道:“不知圣上来所为何事?” 穆承垣没有说话,瞧着屋中摆设,又回头瞧了瞧阮袭手中的披风,他昨个儿刚命人给阿奂送过去今日就被送来了这处,她同阿奂承楹的关系倒是很得好,心中沉了沉,勾起唇角:“昨日阮青寄了信回来,字字句句都在忧心着你这个妹妹,朕总归也来来瞧瞧。”话音刚落,又吩咐身后的公公多送些好碳过来。 “圣上可是同兄长有过jiāo易?” 她这话问得奇怪,小迦扯了扯她的袖子,想要提醒她开口注意些。 穆承垣笑笑,弯身拨了拨炭火,却没想到这不似他宫中那些炭,呛得他咳了声。忽然想起那人也是住在这般地方这般境地,况且他又身子不好,下人是否也是这样怠慢?不禁平添了怒气,良久才缓了神色,道:“jiāo易?你说的是哪桩?朕同阮青有过不少jiāo易......” “阮青年后才能回来,你倒不如自己去问问他。”他答得随意,又吩咐小迦去内务府领些棉被,径自出了门。见他要走,阮袭心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阮袭斗胆,兄长同阮袭说过,待回来后就请命叫阮袭离宫,这桩jiāo易当中,不管兄长应了您什么可否作废,哪怕阮袭......” 他顿住,抬手揉了揉眉心,步步靠近她,“哪怕你作为筹码去和亲?” 早就听闻越国今日派人来求亲以求和,她虽身份不济,可总归也是先帝亲封的靖西公主,承楹深得他这个二皇兄的疼爱,自然是舍不得。无视小迦的暗中阻止,她哑着嗓子:“是,哪怕是和亲。” “哦,是吗?”穆承垣晃了晃神,半晌才扬了语调,声音极是好听,小迦在身后却是听着心惊,生怕他下一句话就是命小姐去和亲,好在穆承垣只是转身离去。见他已不见身影,连忙去关上院门,将阮袭从地上扶起,披风又系得紧了些,生怕她冻到。 阮袭摆手,倒了杯酒在炭炉上温着,有轻缓的步子声传来,又立在她一侧,将小暖炉塞在她手中,她漠然开口,“你都听到了?” “对不起。”阿奂出声道。 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阮袭落寞中竟被他这句话逗得想笑,“阿奂,这与你有何干?那时你年纪还小得很吧?” “沈娘娘也说过这话。” 沈娘娘?阮袭这才想起,那沈贵妃是淮南沈家之人,昔年淮南沈家,西北阮氏接连灭门,沈家整族只剩下身在宫中还是先帝妃子的沈宜欢,正是如今正得新帝恩宠的沈贵妃,只要有她开口,想必日后兄长的境地也好些,兴许......只是她向来不喜热闹,除却皇帝的,其余的一律推了,与后宫众人也未曾有过jiāo集。 不过...忽然想起一人,转眸看向阿奂:“阿奂,我出不得宫,你明日悄悄请沈易之过来好么?” “沈哥哥?皇姐也许得瞒着么?”阿奂疑惑开口。 阮袭郑重点头,若是让承楹那丫头知晓,只怕又要闹到皇帝那里去。 翌日晚膳过后,天色昏暗。窗外有雪花落下,小迦有些担心又拿了床薄被给她围上,口中数落道:“小姐,你知晓自己畏寒还日日坐在窗口,还有啊,一早内务府送来的东西你也不肯用。” 阮袭正要开口回话,就有叩门声响起,小迦正要出去开门,阮袭想了想抓住她的腕子,“我去罢,你先去歇着。” “不行,小姐你不是说沈公子就是同沈贵妃...那人么,若是他对你yù行不轨的话......” “他不会。”阮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虽说她一向对沈易之不喜,可听了那么久的yào理课,多少还是有些jiāo集的,除却与沈贵妃一事,她倒还觉得此人风骨卓然。 将薄被搁在软塌上,前去开门。 他依旧着的是素青色长衫,见着她面色发白出声问道:“知晓自己体寒怎还不注意些?” 他这么一问倒是阮袭愣了愣,随手将门栓拴上。他倒是因着自己来过几回,也不把自己当做客人,扫了眼房中摆设,自顾给自己在炭炉上温了杯酒,阮袭也顺势坐在炭炉旁,拿过杯盏给自己也温上一杯,谁知刚倒满就被一只极好看的手端走,那人依旧眉眼含笑言语之间少了最初相识时的谦谨:“你一向是如此对人不设防么,深更半夜同不相熟的男子一起喝酒?” 阮袭被噎住,拿过薄被将自己围住,“我自幼好酒,这些又怎会醉?”顿了顿,才继续道,“若我记得不错,你同沈贵妃熟识?” 沈易之哪里能听不明白她话中的试探,将杯盏搁下,任由口中醇香蔓延,“在姑娘眼中,怎样的来往才能算作是熟识?你我这般算么?” 阮袭没料到会被他反将一军,只是这人面上端的是正经模样,话说的也是十分正经温雅,但不知为何此时竟让阮袭生出了几分对方在调戏自己的错觉。只是若真细论起来的话,他二人在西岚苑搭伙吃过几日的饭,自己还听过他两个月的yào理课,兴许也算是罢。 有些莫名的烦躁,“此番请你前来,我是有一事相求。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既是北都沈家独子,又同沈贵妃...若是可以的话我想让兄长...中途暴病而亡...” 他愣了愣,颇为细致的端详眼前女子的面容。算不得是如何绝色,眉眼寡淡清寂同他兄长极像,现下一双眸子有些试探xìng的看着他。暴病而亡...明明口中说的是凶狠歹dú的话,可实在是像极了一个素来内敛冷漠的女童首回向母亲讨要玩笑的神情,他笑笑,又添了些酒。 “你是想求我让沈贵妃暗中动些手脚?” 听他此言,阮袭沉了心神,仔细端详着坐在自己跟前的人。其实她也知晓,无端将这种事托于他,哪怕是自己怕也不会答应,毕竟这是欺君之事。 “那日,我瞧见你与沈贵妃在......”阮袭有些迟疑地开口,她其实不愿意用这样的手段,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会被何时下令和亲,必须jiāo代好所有事。 他满不在意笑笑,将酒倒在炭炉中,有火花泛出,一时盖住了炭火的味道,酒香四溢,忽然开口道:“可否为我做一回燕归巢?” 阮袭啊了声,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木然点头说了声好。 沈易之瞧着她的反应,有些失笑,跟着她到了小厨,捋起袖子仔细钻研着该如何烧火。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惯例扑倒小天使~ ☆、沈家秋容 这一场雪下了好几日,小迦兴奋得叫起来说这雪已厚的快要及膝了,阮袭却把玩着手中的宫贴发呆,今日一大早穆承楹就将宫贴递了来说是穆承安要回北都了。 穆承安...阮袭默念着他的名字,最终只是苦笑。 “阿袭,你要去么若是你不想去的话,我就说宫贴被我途中弄丢了。”穆承楹将脸凑过来,笑嘻嘻说道。阮袭伸出食指将她的脸推远了些,“那就劳烦你了。” “这算什么?反正又不是第一回做了。”穆承楹随手捏了个雪球,向窗外的小迦砸去,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说道:“对了,这回的接风宴推了也便推了,除夕的宫宴你可必须得去,否则我得多无聊啊,更何况有越国使团来访,我带你去凑凑热闹。” 她点头,心中想着她口中的越国使团,怕是此回和亲已成定局了。脖颈间突然有凉意传来,小迦啊了声,连忙丢下雪球跑进屋里来,将颈间的雪拂去,小迦将窗户关上,“小公主你也不为小姐挡着些。” 没头没脑的数落害得穆承楹呆住,“我说小迦啊,分明是你砸的啊。” “诶?果真是我么?”小迦挠了挠头,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惹得穆承楹咬牙切齿。 阮袭笑笑,对小迦说道:“你去叫阿奂过来,今晚在西岚苑给你们做燕归巢。她同承楹将架子搁到炭炉上,今日咱们再做一回西北大漠的寻常人家雪中烤ròu如何?” “好啊好啊。”穆承楹开口,招呼着小迦:“小迦快去叫阿奂来。” “好嘞,我这就去。”小迦披上门后的斗篷,顶着雪跑了出去。 谁知她这一去耗了好大一会儿,阮袭将燕归巢已经摆上桌了,承楹嗅着香气咽了咽口水。阮袭还是有些不安,“小迦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话音刚落,就见小迦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一脸的犹豫:“那个小姐啊,小皇子今日感了风寒来不了了。我去的时候大皇子和皇子妃正在小皇子宫中探望他,还有沈公子也在为小皇子开方子,一听说小姐你设宴都说要来,我又不好推辞......”他口中的大皇子正是封了西北陵公侯的穆承安…… “来了几个?”这才是阮袭关心的。 小迦没答话,往身后瞄了瞄,阮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安王爷穆承安、安王妃程玉然、还有几日前夜里刚来此处蹭过饭的沈易之,真是...... “大皇兄?你不是说要明日接风宴再入宫嘛?” “本该是的,今日来得突然。”随即,目光转向阮袭,嗓音有些发涩,“阿袭,许久未见。” 许久未见,倒真是许久未见了,两年前他大婚后离开北都到了西北陵。阮袭垂下眸子,没有答话,穆承楹赶紧招呼着大家围着炭炉坐下,将燕归巢摆在中央,沈易之看着她拱手笑笑道:“有劳了。” “哪里。”阮袭咬着牙道。 实在是不像平日里淡然的模样,眼下像极了易zhà毛的猫,穆承安望着她,又很快收回目光,揽住了一旁的娇妻。有些事,错过了便是一生,不再说话,夹了只燕翅搁在碗中,却没有吃。 几人吃过之后生怕雪越下越大就匆匆离开了,沈易之跨过门槛时,回头看了眼她,才又想起从医箱中那处配好的两包yào,jiāo代道:“都是些调养的方子,你同你兄长畏寒都是幼时所致,你且先好好调养着。”说着,从怀中掏出牛黄色纸张,“这是方子,日后我不在时叫小迦给你到太医院那要就好。” 阮袭接过方子,道了声谢,倒是越发的看不透沈易之了。 这人民间传诵的是妙手回春之名,端的是清贵卓然的风姿,可在阮袭面前,进退得宜,只是真真假假她从来都不敢去辨。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脑子乱了乱,胡乱将yào方塞给小迦。 谁知他们走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雪就停了。小迦感慨道,这天气真是磨人。 “对了,你备些羹汤咱们去瞧瞧阿奂。” 小迦动作也快,妥帖的将羹汤搁在饭盒中。阮袭系好披风,接过饭盒,吩咐小迦道:“若是待会儿有人来你就说我去瞧阿奂了,叫他晚些时候再来。” 阿奂住在同兄长所在偏殿较近的函朱殿,守门的侍卫认得她,倒也没拦着。她到时阿奂还在睡着,只好将羹汤jiāo给随侍在阿奂身侧的小诀子,jiāo代他待阿奂醒来之后热热,转身到了兄长的函宁殿偏殿,寻了几本书出来,刚走了没多久就被人叫住。 叫住她的是个丫鬟,跟在身着朱色宫装面容精致的姑娘身侧。穆承垣的后妃她能记住的也仅是时常会参加宫宴的,只是眼前这个女子,瞧这眉眼倒是陌生的紧。 “你是哪个宫里的?我好像还未见过你。”近日刚刚被封为昭人的沈秋容厉声问道,仔细端详着阮袭的眉眼,眼前这姑娘身子骨单薄的很,眉眼之间五分凉薄五分动情,饶是看惯了美人的沈秋容也愣了愣,看她衣着并非是后宫妃子,莫不是刚进来的宫女?语气更是不喜,“说,你是哪个宫中的?” 看来是将自己当作了宫女,阮袭思索之下,垂眸回道:“回娘娘,奴婢是函宁殿偏殿伺候的,不知娘娘可有什么事?” “巧言令色。”沈秋容冷笑道,“原来是那个废人的院子......本宫确实也没兴趣。” 她说的随意,像是给了天大的恩赐,阮袭握紧了拳头,她久居深宫自以为见惯了宫闱秘事和后宫的狠dú手段,因着身份倒也没有经历过这些,眼前这女子无端端一句“废人”确实触到了她的底线,他们向来隐忍可没想到今日什么都未做都能染了此等污语。 她忽然抬眸的神情惹得沈昭人惊了惊,压低声音说了句,“这副模样......给本宫掌嘴!” 阮袭垂下眸子没说话,沈秋容见她如此只当她是怕了,两侧的婢子点了点头过来将阮袭的手抓住,沈秋容下了步撵,玉手高高扬起,手掌落下时阮袭只觉得自己的左颊生疼。挣了挣,却被人抓得更紧。 第九掌落下时,被人牢牢拦住。沈秋容腕子被人握得疼,正要出声呵斥,一看见那人的脸吓得松怔了,唤了声“表哥?” 沈易之没说话,不再搭理沈秋容,自顾地从袖中那处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壶搁在她手中,因她只在垂着眸子只能看到抿着的唇角。阮袭没说话,握紧手中的瓷瓶,北都沈家的人?难怪能如此嚣张,倒是有些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说些旁的,抬手挥开沈易之想要查看脸上涨疼的地方。沈易之手下落空,看了看红肿的地方眸色沉了沉,沈秋容嚣张跋扈他是知晓的,可谁知入了宫还不知收敛。 “不牢沈公子费心了。”沈易之顿了顿,她素来礼遇一声沈先生的,眼下这一声沈公子倒是有些好笑。 “中途遇上了去叫太医的小宫女,索xìng就去沈贵妃那处给她瞧瞧。”他没在意出声开口道。 一路无语着,到了西岚苑门口时,阮袭突然停下来,忽然想起此前自己从马背上摔下来整个左臂都不能动弹,那几日小迦觉得她动动都会伤到,哭得比她还难过。眼下虽只是几巴掌,可依照小迦的xìng子,指不定又要数落她到什么时候,再加上承楹那丫头...她实在是不敢想。 谁知还没想好措辞,小迦拉开了门,一眼就瞧见她肿起来的脸,惊呼道:“小姐,你这脸是怎么回事?何人打的?你且说出来,我同小公主非要剥了她的皮!” 果然是一连串的问题,阮袭满不在意的回了句,回来时不小心撞到了。 “所以小姐你这是撞在了谁的手掌上?”小迦依旧不依不饶问道。 沈易之只觉得她们这对主仆关系奇怪得很,笑了笑,又嘱咐了几句,像是有什么急事,匆匆离开了。只是刚走到太医院门口就瞧见本该已经随夫人离开的穆承安着着披风等在门口,见他走过来微微俯首,“沈公子。” “王爷。”沈易之含笑拱手,思索着什么,示意两人边走边说。一路上却是无语,跨至宫门时见安王妃正站在安王府马车旁,竟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就匆匆告辞。沈易之看着他离开,忽然想起今日小迦待他的态度,末了,也转身入了沈国公府的马车。 ☆、兄长回来 好在有了脸上肿伤为借口成功推了穆承安的接风宴。 兄长是接风宴的第三日回来的,阮袭还在软榻上看着外头没有化净的雪,思索着越国使团的事如何同兄长jiāo代,有步子声传来,她懒散开口:“小迦,今日说好了要你抄二十一遍心经的,你又要偷懒?” “我倒瞧着是你在偷懒。”清寂的嗓音传来,依旧是眉眼冷清的模样,见着她时多了几分柔意。承楹回回同她说时,都是十分羡慕。她只笑笑不说话,他们兄妹二人昔日受天下诟病,能活着已是幸事,数年来生死相依,这样的亲情旁人又怎会明白? 阮袭欣喜,只是有些疑惑兄长怎提前回来了,温了杯酒递过去,可兄长一抬手臂嘶了声,阮袭连忙拉开他的袖子,瞧见自小臂处蜿蜒到肩膀的极长伤疤,深可见骨,难得失了往日里的淡然,带了哭腔:“不是说没什么危险么?兄长这是怎么回事?” 阮青拉下宽袖盖住手臂,正y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杯盏又被自家小妹夺去,“少喝些酒罢。”想起什么,又继续开口问道:“可看了医官?” “没什么大碍,我先来你这出道声安。眼下得去乾壑宫去同皇帝禀告出使冬韩的事宜,待我回来之后再说吧。” 小迦进来时正撞上兄长出去,还震惊了好大一会儿,阮袭哪里还有功夫去说什么,自己赶去太医院去请医官。太医院果然是满满yào香,阮袭拦下一位医官,出声问道:“沈易之医官可在?” “沈家公子?姑娘说笑了,他可不是什么医官。只不过时常在太医院借些医书,若是人手不够才会帮着我们前去诊脉。”那人笑着解释道。 “那他人呢?今日是否在?” “在是在,不过一早被沈贵妃请去诊脉了,眼下还没回来。方才皇上也派人来请他呢,这不没找着人,年老先生去了。” 阮袭道了谢,同身侧的小公公说了声自己就在此处等着沈公子,那小公公只好点头,“沈公子回来小人就来叫你。” 沈易之请脉回来正想收拾几本医书就回去,谁知打理医书的小太监猛地拍了下头,忽然出声到:“我倒给忘了,那阮姑娘还在公子你时常看医书的屋子里等着你呢。” “等我?”沈易之疑惑,也没有再耽搁。阮袭是被突然涌入的阳光扰醒的,好不容易挣了眼就见素青长衫的男子立在门旁看着她,她忽然回神,“今日来,是劳烦你为我兄长瞧瞧的。” 他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眸中的神采黯淡了些,嗯了一声就提着yào箱转身走了。阮袭正要开口,但那一瞧见她走的方向处去往西岚苑的方向连忙跟上,想起那医官所说的,还是忍不住出了声:“那日你表妹说了些话我始才......” 听出她是在解释那日没理会自己的事,沈易之没说话,他自然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微微颔首同迎面走过来的年老先生打了招呼,正yù开口说话,她倒先开了口,“你方才......是去为沈贵妃诊脉?” 她只瞧见前面人顿了顿,良久没有开口,也不再多语。他与沈贵妃,无聊夜中依旧有着闲谈杂话,不过日头升起又是端庄肃穆的皇宫,当中有太多关系说不得,念不得,也提不得。阮袭沉了心神,推开的西岚苑的大门,小迦同兄长在正厅说着什么,兄长眉眼像极了大穆朝最北方的雪夜,寒冷清寂,但倘若一有日光洒下就耀眼至极。 沈易之轻笑衣一声,远瞧着一堆主仆,突然想起北都盛传的几句话,“你久居深宫,可知北都盛传的几句话?” 见阮袭疑惑看向他,继而开口:“皎月娥娥不可窥,恰若烟霞过远山。若问儿郎哪家有?且看阮家着白衣。” “那写这诗的定是个闺中女子。”阮袭漠然道。世人只知晓兄长的相貌风姿,可又有谁会知道兄长昔日在西北一身戎装,少年一剑一骑,那又是何等的热血。 说着就到了正厅,阮青见他过来也是微愣。正要开口,阮袭就径直掀了他的宽袖,沈易之上前看了看,苦笑着顿住,“阮公子这伤方才是上了yào吧,且这yào还是家师珍藏的宝贝,只消得一两月,连疤都不会留。” “有劳沈公子了。”阮青将袖子掀下来,瞧了阮袭松了口气才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眸光带有探究的沈易之,点头说道。 “无碍,阮公子没事就好,也不枉阮姑娘在太医院等了好一阵子。”他随口答道。 阮袭有些想不通地看着兄长包扎工整的手臂,但瞧着沈易之觉得自己害他白跑一趟,有些过意不去,自己送他出去,他笑笑倒也没推辞。 倒是阮青,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问小迦:“阿袭何时同沈易之这般熟识?” “也不是熟识,小姐前三月同小公主一起去学府听了三月的yào理课,因是冬日,小姐畏寒,沈先生派人送了方子和yào过来。一来二去,倒也就有了不少jiāo集。啊,前几日,小姐被那沈秋容掌掴,也亏得沈公子救下。”说起这件事,小迦就来气,暗中同小公主一起想要让那沈秋容吃些亏,可那沈秋容背后是沈国公府,倒是小公主被罚着禁足了。 沈国公府?阮青皱眉,这后宫倒是热闹,一个淮南沈家的前朝妃子当朝贵妃,一个北都沈家的沈昭人...不禁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年关已至,又逢越国使团来访,今年显得格外热闹。 沈家不愧为儒礼大家,在淮江案设了七日的流水宴,又举行谈学论理的大会。风头一时无二,只是这谈学论理大会上,倒被陪同皇上出宫的沈贵妃拔了头筹,那素有大穆第一才女之称却叫世人唾弃的女子如何仪态端庄的使得大穆的数位才子败北。 “这沈贵妃素来温婉大气,可每回只要一跟这咱们北都沈家扯上关系,就压不住锋芒。”沈怀之投了些鱼食在淮江中,低头跟表哥沈易之含笑道。 沈易之看了看将怀之手中的鱼食都递给安若玩,又看了看负手立在淮江树下的阮青,承楹和阿奂都在他身旁不知在说些什么,没回答怀之的话,突然想起此前承楹阿奂时常同自己提到阮青,随口问出声:“同我说说阮家兄妹吧。” “这你就问对人了。”安若扬了扬手中的鱼食,尽数撒在了淮江中,邀功似的开口,“从前的西北阮家我不知道,不过昔日爷爷将我送在内宫学府同小公主还有当今圣上一起听课,但我同小公主实在是去玩的。那时候正赶上阮家两兄妹刚入宫,西北王阮雄以五十万西北大军的兵符只为了换膝下这一双儿女双全,先帝仁慈,就封了阮袭为靖西公主的名号。那时候记得最深的就是当时还不过十五岁的白衣少年和年岁不过七岁的阮袭跪在乾壑殿前,浑身湿透,一字一顿道。” “自知家父罪孽深重,但求全尸。”怀之接着道,不仅继续感叹道:“整整三日,大雨倾盆啊,连你父亲都感慨说不愧是西北阮家儿女,这一身清骨就将北都多少儿女比下去了。” “这之后啊,以防阮家儿女同西北王旧日部下接触,这阮袭就被勒令不得出宫,阮青因是男儿身也不好整日待在宫中,就时常被派遣出去办些无聊的事,但若稍有行差走错......” 安若话未说完,就见沈家家主面色不悦的走过来,赶紧躲开。他们小辈之间没有恩怨,但长辈之间有啊。 “家主。”沈怀之立即起身拱手,看着沈庄眼神也退了下去。见四下都无人了,沈易之拂了拂身上散落的鱼食,抬眸看了眼别离亭一众被沈贵妃堵得哑口无言的几人,“若是为了北都沈家的名声,就不必多言了。” 沈庄听他说话,握紧了拳。最终叹了口气,终归是他欠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日常扑倒小天使~~~ ☆、承楹出嫁 除夕这日,承楹刚一被解了禁足就命人蹦先去乾壑殿拜了年,还没等小公公进去通禀就冲到了主殿,穆承垣刚换好外衣就被自家小妹叩了几个头,将怀中的饺子递过去,“皇兄,新年好啊。” 反倒是穆承垣拂袖,想要训斥她可一见着她睁着眼睛讨赏赐的神情,勾了唇角:“也就是你,若是旁人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怎么禁足了小一月还是不长记xìng” 承楹嘿嘿笑着,“皇妹不仅不长记xìng,还不记仇呢。皇兄,你快些尝尝好不好吃,我昨日在阮袭姐姐的小厨包了一整夜呢。” “今日是除夕,按照往年礼法初一才是御饺,罢了,待朕洗漱之后再尝。” “哦,好吧。那我先走了,皇兄你记得尝啊。”承楹瘪了瘪嘴,抱紧了怀中的墨色饭盒,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叫住,“等会儿,怎还有个盒子?”穆承垣见她抱得这么紧,好奇出声问道。谁知道这丫头支支吾吾一阵,才低声回答道:“这可不是皇兄你的。” 见她这幅模样,穆承垣想起什么,直接将她怀中拎出来,沉了嗓音道:“承楹,北都沈家,邢也国宰相顾家,哪怕是北都安相府,皇兄都随你,可唯独阮青,皇兄不能允你。” 承楹看着墨色饭盒被他置在白玉桌上,砰地一声,被吓了一跳。眉眼中闪过黯淡,径直跪在皇兄面前,“皇兄,自我幼时父皇就说阮家一门皆将才。阮青七岁随父出征,九岁读尽阮家先人所著兵书,十岁一剑一骑一战成名,十四岁已是闻名边境的阮家少将。至此之后本该是鲜衣怒马少年时,可受父牵连,一身武功尽废,从一呼百应少年意气的少将军到如今世人眼中连写了几句诗都会被人污为造反的废才,皇兄,他们兄妹二人一路走来没有半分差池,除却没有身后家族,又比不上哪个北都男子?” 她一字一顿,穆承垣也没想到一向顽劣的她会如此说道,气氛一时紧张起来。侍奉的公公也吓得都跪下去。 是许久的静默,倒是内殿突然传来杯盏落地的声音打破了静默。穆承垣敛了怒气,“朕明日便会下诏为你招亲......” 年关过了几日,穆承垣命人备了些大穆的珍宝器具赠与越国使团。谁知道这越国使团刚出了大穆国境,在落霞山就被一批人马袭击,那为首的越国王爷被人刺伤,不得已又重返了临近边境处的驿站。 穆承垣听到消息,立即派人前去好生照顾着,又叫人去查探袭击的人是谁。阿奂同她说这些的时候,她提笔收了笔锋,小迦正yù将纸收到一侧却中途被阿奂揽过去,“诶?阿袭姐姐习的这可是近日北都盛传的簪花小楷?” 自那日沈贵妃在别离亭书了《续淮江赋》之后,这簪花小楷就在北都流传开来,引得一时大穆朝内外竞相效仿,本该铮铮铁骨的男儿如今竟也开始习这女儿气的簪花小楷,说来也是讽刺。这《续淮江赋》阮袭也是昨日才看到的,文采斐然,无可挑剔,只是少了几分淮南沈家的气韵。早先的《淮江赋》是淮南沈家所书,沈家书法自成一派,飘逸清隽可又隐隐透着些铮铮傲骨,阮袭幼时见过,习了数年还是不得其精髓。 “对了,除夕那日宫宴,我吓坏了,生怕二皇兄真会将姐姐许给越国太子。越国路远又是蛮夷之国,只怕到时会委屈了姐姐。” 阮袭听他如此说道,心中泛了暖意,思及那日自己生怕皇帝当众宣布和亲一事会惹得兄长抗旨,谁知宴到末尾皇帝却宣了封程老将军之女程茵茵为靖也公主,随同越国使团前去和亲。那程老将军嘴脸顿时耷拉了下来,几回想要说话都被皇帝给推了去。 但阮袭那时却不仅没有松口气,心中更沉。皇帝看来是要对程家动手了,只是可惜了程将军之女程茵茵成了这场战役的棋子。昔日父王在时便说过,攘外必先安内,先帝同其余三国创下的百年之内不战条约使得大穆朝除了偶尔效果挑衅之外并无外境之战,当今皇帝也是将权谋制衡之术使得很好,朝堂之中势力均衡相互制约,看来是皇帝厌烦了这种局面想要自己动手亲自掌握大权了。 只是如今皇帝无子,阿奂又越来越大,如今是兄友弟恭,那日后呢? 还有兄长...本打算待她和亲之后便由沈贵妃暗中叫人给他喂下假死yào,之后就不问世事换个身份安稳一世,如今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 阮袭深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被一阵匆匆的步子声打断。小迦气喘吁吁,“小...小姐,方才...方才小敬子来说来说......” 出事了?阮袭和阿奂对视了一眼,一个念头闪现在脑中,阮袭有些心惊:“怎么回事?” “是小公主,今日一早沈贵妃便吩咐内务府给小公主选喜服的花样,这几日公主都闭门在浮盈宫中不出了。” “喜服?” “是哪家的公子?”阮袭觉得心脏像被揪住似的,从前承楹笑意盈盈围在兄长身侧的景象一直萦绕不去,手脚瞬间冰凉。 “今日一早就传开了,不是北都的几位。是东墨陵陵公候林庸......” 林庸......阿奂忍不住骂了声,直接跑了出去。小迦连忙开口,“浮盈宫宫门紧闭,奂殿下你进不去的......” “他不是去找承楹。”此时找承楹不过是为她徒增心烦罢了,阿奂此时必然去找了穆承垣,只是帝王一眼却是千斤鼎,又岂是他能左右的? 阮袭去看穆承楹,是在第二日。 穆承楹看着阮袭,罕见的没有说话。她一直觉得阮袭和阮青很像,尤其是在扬眸看着你的时候,只是不同的是此时阮袭眼中的是关切,可阮青眼中的是一片清寂。 她终于还是开了口。 一连着见了数家的公子她终究是烦了,索xìng直接又去找了皇兄,说,求皇兄赐婚给她和阮青。和皇兄犟了许久,开始皇兄直接无视她,谁知过了一会儿皇兄突然就应了,看着她说:“承楹,你不如去问问阮青,若是他愿意娶你,朕就答应你,如何?” 她开心得不像话,连连说了几句皇兄万岁,没有耽误就直接去了阮青那处。 “阿袭,算上今年我和他相识了十一年,他怎么就能这样...没有心呢...”她忽然开口,阮袭手上动作顿了顿,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情爱一事于他们兄妹二人不过是奢求,且不说兄长对承楹无意,哪怕是有心穆承垣也不会应的。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 “兄长…说了什么…”阮袭看着她,仿佛下一刻她随时都会崩溃…… “他只说,东墨侯林庸…很不错…” 说完这一句话,好像压抑了许久承楹突然大哭起来,什么叫绝望,这就是了。阮袭没有说话,只是轻拍着承楹的后背安抚,心中却在气着兄长。 东墨陵处在大穆朝东部疆域,如今年关刚过,三位陵公侯都在北都觐见,再过半月也都该回到各自陵郡。也就是说,公主大婚就在这半月以内。 怀中的抽噎声逐渐低了下去,像是累极了困得睡着了,阮袭不敢动,好在宫内的贴身侍女过来帮着阮袭将承楹轻放在软榻上。给她盖好被子,才出门低声问一旁的侍女明娟:“她多久未睡了?” “回姑娘,这几日公主都未睡,是真的伤了心了,也就姑娘您来了,这不,才任意哭了会儿。” 阮袭点点头,突然瞥见宫门出闪过一片墨色衣角,再想细看时,走过去只看到那人的背影,身着的是武馆的官服。 “是东墨陵公侯。”一直守在门外的小迦见她如此反应,出声道。 东墨陵公侯? 林庸…也许嫁给林庸于承楹而言是个不错的归宿… 承楹出嫁那日,是阮袭为她上的妆。两个人都相对无言,阮袭只觉得好像不经意之间,承楹长大了许多,恍若昨日还是稚气未脱的孩子,日日叫嚷着同沈贵妃斗法,突然就直接出嫁了。 “阿袭姐姐,该回去了。”阿奂说了声,阮袭这才回神,承楹的轿子早已不见。她看了看周围这朱墙,高如天梯,心中莫名的生出恐惧。 “若是沈哥哥在就好了。” 沈易之?她抬眸看了看站在城楼上眸子晦暗不明的穆承垣,天子的意愿,又岂是他人能够左右的。但离了北都也好,有多少暗潮在此番平静之下翻涌又有谁会知晓?承楹得的xìng子终究不适合呆在这里,先是沈家,再是阮家,如今是安家,所有的世家好像被抽丝剥茧的一层层被人剔除尽,如今这个局面但凡有眼睛的人又有哪个不清楚当今圣上的心思? “沈易之...去哪了?” “不清楚,沈哥哥一向不在北都的,常年在外游历。去年正逢沈家老家主病重,所以在北都呆了久些。” 常年在外游历?阮袭拍了拍阿奂的肩,有些默然的转过身回去。沈易之...当真是个令人羡艳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一桩jiāo易 此时还闹得沸沸扬扬的,正是淮南陵公候闻锦接任丞相之位的事,淮南陵陵公候由昔日西北王之子阮青接任。 阮袭知道这个消息是在七日后,安相落败是她意料之内的,陵公候不过是闻锦掌大权的一个跳板。可兄长...淮南陵自沈家之后就人心散落,兄长不过是被放在那个位置上的纸老虎罢了。可无论如何,在旁人看来,都是个顶个的恩赐...... 阮袭淡淡开口,分析利弊。小迦听得晕头转向,等阮袭说完才递上茶杯,“眼下这个才是真正个顶个的恩赐。”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故意卖关子,阮袭抬眸看着他,疑惑。 “沈贵妃来了。”小迦往窗外扫了扫,那一抹婀娜身姿正在宫女的簇拥之下走过来。 这算是什么恩赐......阮袭头疼,对铜镜看了看不至于失了礼节才出宫相迎,“参见贵妃娘娘。” “什么参见,你虽不是后宫嫔妃可在我心中你却是我的妹妹。”说着,她伸手扶起行礼的阮袭,口上笑着说道,阮袭听得好笑,面上却没什么表情,继续寒暄:“贵妃娘娘说笑了。” 一连串的关心惹得阮袭很是不解,看看向她的眉眼倒真没什么虚情假意,以至于她自己都想要怀疑是自己过于戒备了。 “说来...今日我也是有事来同你说。”转眼看见阮袭略带探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眸子,自顾喝了杯茶水。倒是有些感慨,她初见她时,是在先帝寿辰上。那眉眼淡漠的少女一脸木然的看着周遭的人,手上的长毫未停,一幅山河贺寿图虽笔法稚嫩可笔意境界饶是沈家之女的她也比不上。如今仔细看来,其实她的面貌倒是没什么大的变化,只不过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淡漠沧桑,同她的兄长眉眼像极了。一个是清寂公子一身风骨却处处受人口角,一个素色长裙丹青妙手却幽居深宫淡漠如水,不禁笑笑,也难怪...... “若是有何事,贵妃娘娘但说无妨。”阮袭看着她,摒退了小迦,又为她添了些茶水。 “昨日同圣上说起承安王妃有孕一事,便说道穆氏香火。谈及我淮南沈家...圣上怜我沈家孤枝,便说道我那殒命的侄子沈容卿。”她顿了顿,才继续道:“阿袭,若是我有法子叫你不必日日待在深宫当中,只是会委屈了你,你可是会应我?” 阮袭看着她,听着她话中的意思不禁屏住了心神,咬唇道:“娘娘的意思是?” “你也不必忧心,只要你应了,日后但凡我能帮你的定然不会推辞。我淮南沈家虽已落败,可圣上已经答应了我将闻风闻太守的遗子过继给沈家。阿袭,你可愿意?”她靠近了些,握住阮袭的手,阮袭只觉得有些心惊,“你......” “兴许你听起来有些荒唐,是了,从太妃做到如今当今圣上的贵妃,你们大抵都觉得我是荒唐的。”她这话说得很是落寞,美人含愁更是惹人怜惜,纵使阮袭也愣了愣。也难怪沈易之那般的人也会动心...... 正要开口说什么,她却缓缓松了手,“我知晓这样委屈你了,你这几日好生考虑着。我先回去了。”阮袭点头,起身送她。 刚关上门,小迦就依了过来追问什么事,阮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满墙的字画和屋中由于天气渐暖少了些的炭火,深宫高墙之间她当真要此生都在此处么?可若是应了沈贵妃...那此生... “小迦。” “诶?怎么了,小姐?”小迦歪头过来问道。 “你想...出宫么?” 啪的一声,杯盏被摔倒地上碎了一地,小迦连忙开口:“小姐,你是嫌我什么做的不够好么?我宁愿此生都在宫中陪......” “说什么傻话呢?是我想出宫了,小迦。” “那当然想啊。”小迦边收拾地上的碎片边仰头开口道,眸子里瞬间多了几分光彩。阮袭有些黯然,“兄长近日怎么不在宫中?”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不是上午才说过公子去了淮南陵么?” “是么?”阮袭笑笑,忽然觉得自己十年来都不敢求过的东西突然摆在自己眼前,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禁有些无奈。 拿起书案上的紫毫,写字的手竟都有些发抖,觉得像是过了许久。写好之后才一一封好,jiāo代好小迦。 “这一封是写给公子的,一封是写给奂殿下的,还有一封是写给小公主的,可怎么...还有一封是写给沈贵妃的?怎么像是......”....jiāo代后事...... “半月之后你先将这些信都jiāo出去,日后我再同你解释。” 小迦茫然点头,走出去有回头,“小姐,你说出宫...可是真的?” “真的。”阮袭无奈点头。 初九这一日,一品酒楼像往常一样开门迎客。 谁知道一打开酒楼的门,就见一个笑意盈盈的锦衣公子牵着另一个笑意盈盈的小公子,小厮愣了愣,又愣了愣。直到那小公子咳了一声才猛然回神,连忙请两位进去。 “怎么?小阿银是害怕了?”那锦衣公子扬了声调,有些戏虐的弯下腰看着身量还不及他腰身的小公子,小公子闻言,连忙将头转过去,哼了一声,“害怕?怎么会害怕?” 那锦衣公子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笑笑不说话,眉眼深沉了些。阮袭......你究竟是有没有资格照顾阿银呢?我倒是很期待...... “闻兄,你倒是来得早啊。”闻锦刚落座,就有人推开包厢的门。 一听声音闻锦颇为无奈的看着包厢门口,唔,沈怀之、安子敬、司马怜杏,果真是到的一个都不少......看来都对阮家这个女儿颇有兴趣。 “闻兄,不请自来,叨扰了。”安子敬规规矩矩拱手行礼,一副酸腐文人的模样,面上却是一脸不得不来的无奈,估计又是被暗安州那个老家伙打发来探些消息的,自安家老太爷卸任之后安子敬倒是轻松了许多,安家势力形同虚设,可安州倒还是不安生。司马怜杏却双手抱胸靠在门边,沈怀之笑嘻嘻的凑过来,自顾的给自己倒了杯水,低头同阿银说着什么,阿银一脸不屑,闻锦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两年未见,你到还是这个样子。”闻锦挑眉,伸手请安子敬落座,安子敬再次拱手道谢,闻锦眉头抖了抖,斜眼瞥见司马怜杏,将怀中的玉佩丢过去,“算是物归原主了。” “多谢。”没再说什么,自顾的坐到了阿银身侧。 “这倒是只差阮家那位了,说来我倒是很好奇,那阮家小辈究竟是何等人物?” “何等人物?怀之,我听说你上回被你父亲逼着读兵法纪实?”闻锦出声问道,沈怀之奇怪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十分不情愿地点头。闻锦笑笑,吩咐小厮拿些糕点过来,这才继续开口:“阮家兵法藏书一百零三卷,更是传闻阮青十岁时就将那一百零三卷兵法烂熟于心,怀之,你且说说那阮家小辈会是如何?” 听他这么说,沈怀之愣了愣,不禁感叹了声。司马怜杏看沈怀之的反应嗤笑出声,她出身将臣世家自然有所耳闻那少年当初是如何英勇,只可惜了如今步步受限。 沈怀之正要继续开口,却被小厮打断,“闻大人,阮姑娘到了。” 哦?正主终于到了,闻锦正要开口就被沈怀之抢先,“快请。” 不到片刻,门又被推开,那姑娘身着的是素色长衫,一推门瞧见这么几个人愣了愣,又很快敛了神色微微弯唇,眼风一一扫过几人最终停在阿银身上,又很快收回向闻锦微微颔首。包厢内一时静了下来,倒是安子敬率先起身拱手行礼,“安子敬拜见靖西公主。” 明明是世家子弟,行为处事倒是同寻常儒生一般无二,也不愧是承楹时常说的礼法入骨,比沈怀之更像是沈家的人。不禁笑笑,有些无奈出声道:“我这靖西公主名号不过是个摆设而已。”说完,看向同那小男孩着的相同颜色的锦袍公子,“闻大人,久仰了。”又一一向沈怀之和司马怜杏招呼,最后才是她今日要着重见的人。 她面容寡淡,一眼瞧上去不易亲近,阿银往后缩了缩。阮袭自然明白这些,只将手中的小玩意儿递过去,随意地单膝跪在地上与阿银身量一般高,她这一举动闻锦惊了惊,其他人也惊住。阿银瞧着被她拿在自己面前的短刀,倒是真的有了些兴趣,看着闻锦点头,才接在手中,别扭的说了声:“阿银。” “阿银是么?我叫阿袭。”阮袭看着他的反应,笑意到达眼底。 身后的小迦松了口气,小姐也真是胡闹,哪能初见就送人家小孩这样危险的物件儿,可亏的闻大人没说什么。 只是其余几人却都顿住,这短刀......莫不是当年西北王游历多年求得的玄铁所锻造的?传言不是被西北王一同葬在了夫人陵中...如今就如此随意的赠给了阿银?倒还真是舍得......司马怜杏心中惊了惊,看来闻锦真是多虑了。窗外有细微的声响,司马怜杏握住手边的长剑就跃了出去,她这一举动也惊了旁人,闻锦在窗边看了看,知晓司马怜杏的功夫如何,也没再担心。 转头看向身着素青长衫的阮袭还在弯着腰同阿银低声说着什么,眉眼清淡却多了几分温情,恍若丝毫没有察觉到屋外的动静,不禁有些惊异,这阮家一双儿女xìng情倒还真是相似。若说有什么区别,便是阮青有几分清傲风骨,刻意与人淡漠,眼前的姑娘虽也是淡漠的模样,倒少了几分清傲,好似只要她不主动,便没有什么人在她眼中。你若是与她亲近,她也温言待你,不攻不守,可偏偏是如此,竟叫你有些不知所措。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闻锦以为是司马怜杏便没再多想,可直到有冷光闪过,长剑直直向阮袭身侧的阿银刺过去。闻锦厉喝一声,沈怀之也猛然回神拉过最近的小迦就往一侧躲,说时迟那时快,阮袭赶紧将阿银护在怀中,背上有剧痛传来。那刺客也是微愣了愣,拔出剑正yù刺去,闻锦的折扇就挡了过来,一脚踹在刺客胸口,司马怜杏也拎着长剑破窗而入,那刺客自知再无法得手,抬手吹了声哨往门外逃去。司马怜杏一见他要逃就想去追,闻锦立即出声:“杏儿,不要追了。” 司马怜杏一愣,回头看着他,杏儿...... “子敬,你先送阿银回府,杏儿,快去附近医馆叫个大夫过来。”最后看向沈怀之,嗓音冷了冷,“至于沈兄,慢走不送。” 沈怀之一顿,竟被他看出来了,他确实在附近安排了暗卫,这是怪他没有出手相助?不再自讨没趣,道了句告辞也就走了。倒是阿银磨磨蹭蹭拉了拉阮袭的衣摆,不肯走,阮袭闷哼一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拍了拍阿银的背出声道,“阿银莫怕莫怕......” 作者有话要说:  嗯...... ☆、第三月春猎 阮袭醒来时小迦正眼眸湿润的端详着她,因伤是在背上,她姿势怪异的侧卧在榻,“没什么大事。” 小迦刚想反驳,门就被推开,司马怜杏端着yào碗走进来,道:“女儿家还是莫要留了疤才好。” “比起司马姑娘自幼练武,实在算不得什么。”阮袭嗓音沙哑,看了看四周的布局,小迦了然解释道:“是闻府,沈府目前还在修缮,这些日子咱们都得呆在此处了。” 阮袭点头,左右不过都是寄人离下,都没甚差别。 “这几日阮姑娘就好好养伤,阿银没事。”顿了顿,司马怜杏继续道,“说起来...阮姑娘是首回出宫?” 阮袭没有回答,就着小迦递过来的yào碗喝了几口,谁知道刚想起身背上就被拉扯的生疼,咬牙没说话。司马怜杏纵然是不善jiāo往却也明白了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也不再多说什么,算了算时辰自己也该回去了。 谁知刚走到门外就见阿银站在门口,似乎想要进去看看,却只将头往里面瞄了瞄。她看得好笑,蹲下身来,低声问道:“想进去?” “嗯...”先是点头又是猛然摇头,司马怜杏无奈揉了揉他的头,“姐...阿姨...”想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称呼,索xìng直接开口:“阮姑娘需要休息,阿银明日再过来?” 她话音刚落,阿银就点头,“也好。” 她躺得实在是难受,又动不得,想到那刺客,不禁出声问道:“小迦,那刺客呢?” “刺客?”小迦想了想,“说是闻大人已经抓捕到了,在哪我倒是不清楚。” 她方才仔细想了想,那刺客直指阿银,她思索许久还是想不出会是什么人会对一个孩子动手。这小阿银母亲是昔日淮南沈家之女,虽非嫡女,可也总归是沈家血脉,这也是为何沈贵妃偏偏会将这孩子过继到沈家沈容卿一脉,若是北都沈家的话...不过是个孩子与孤女也翻不得什么大浪......可除此之外,唯有一种解释...... “小姐?”小迦见她疑惑,出声唤道。 阮袭回神,笑笑,“小迦,咱们你觉得闻锦此人如何?” “闻大人?”小迦不解,小姐向来不对旁人不会多加评论,为何偏偏会问闻锦? “木阶生双杰,长\qiāng舞蛟龙,多智也近妖。”这长\qiāng便是其兄长也就是阿银父亲闻业,至于闻锦,多智近妖,说的正是他。这两兄弟说来也是奇人,无任何家族靠山,偏偏一个擅使长\qiāng,一个多智近妖。只可惜闻业被jiān人所害,闻夫人得知后抑郁而终,只留下阿银一个幼子,好在闻锦视他如己出。 “多智近妖......”小迦默念了一句,猛然回神,“小姐的意思是那刺客是闻......” 乍然噤声,将手中的yào碗重重搁在桌上,转身就往门外走,阮袭赶紧叫住她,“回来。”继而才温声解释道:“说来,倒也是人之常情,说到底不过是怕我待阿银不好,此事以后就不必再提了。不过阿银聪慧,此番也算是使我同他少了些生分。” “可那也不能......你若一早同我说出宫还要嫁于一个死人,我自然万般不愿,总归是女儿家,这以后要如何找婆家?”小迦很是郁闷地数落。阮袭动了动,以至于不牵扯到伤口,看着小迦的反应,心中暖了暖,“若是没有沈贵妃,只怕我此生都困在宫中了,纵然有机会出宫,也不过是政权jiāo易的筹码,眼下还过得自在些。” 昔日父王麾下大将众多,只要一日还有人没有完全归顺穆承垣,他们兄妹便只能任人摆布,哪怕谁都明白他兄妹二人没有任何野心。至于姻缘二字...不可遇更不可求...,脑中出现沈易之的身影,不由得将薄被握得更紧,最终只是苦笑。 她一连几日都在闻府养伤,阿银来瞧过几回,她深知为阿银挡这一件虽消了这孩子心中的隔阂,可还不至于叫他同他亲近,好在日后还有时间。城郊的沈园也都修缮的差不多了,待伤好之后便可带着阿银前去入住,沈贵妃还是为她考虑了的,这一场婚姻不过是场颇为荒唐的延续沈家名声的筹码,说难听点儿不过就是场令人笑话的冥婚,故而只待选个日子带着阿银拜拜沈家宗祠就好,日后也算是淮南沈家中人,将阿银的名讳改作沈季函,写入族谱也就罢了,繁琐礼节能省则省。 其实她从未想过终有一日她会如此成婚,更未想过如此荒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说起沈易之...他离开了倒也好,如今经历承楹一事,她倒是有些庆幸。从一开始她这一生就如同一场棋局,从父王下错一子开始,就已被预见。旁的,不该再去奢求。 三月初三,正值春猎。阮袭的伤已好了大半,寻常动作也不会生出疼痛了,因着闻锦有意让她同阿银亲近些,索xìng就请了道旨意叫阮袭同他一起前去京郊外十五里的猎场别苑。 今日这一大早,阿银就来敲了房门。虽是入春,可阮袭瞧着他穿得这样单薄,吩咐了小迦拿了大小两件披风备着,谁知小迦却是笑笑,“小姐啊,这北都姑娘们可都早就换上了青衫罗裙,也就是你畏冷才觉得小公子穿得单薄。” 她这一说阮袭竟有些无奈,只好作罢牵着阿银一同上出门,跨过门槛才瞧见马车旁站着的闻锦。见着她过来,闻锦也收起了手中的折扇挑开马车帘帐,本还以为只有她同阿银同乘,谁知闻锦并未放下帘帐倒是翻身自己也上了马车,阮袭不禁愣了愣,很快又移了目光。好在马车内空间极大,阿银坐在阮袭身侧,偷偷掀了窗子一角往外瞄去。 “沈园已修缮好了,待春猎结束之后便可去住了。这几日...多谢闻相照料。”阮袭瞧着摆弄着手中折扇的闻锦,还是出了声。 她话音刚落,阿银倒是转过头来仔细问道:“沈园?我同小叔要一同搬过去么?” 闻锦揉了揉阿银的发顶,好笑解释道:“小叔不去,阿银同阮姑娘一起去。那园子...是昔日你母亲住过的园子...”阿银母亲?也是,她也是沈家中人...沈家...阮袭垂了眸子,待兄长回来时不知要如何生气...... 膝下多了个幼子不说,更是嫁与了早在多年前便魂归西天的人。闻锦见她神情,自然直到她在想着什么,他一向是见惯了贵族之女的姿态,或骄纵或温柔或矜贵,可阮袭这般的他倒是没见过。想到这些,不禁挑眉,出声道:“阮姑娘可知道入了这沈家,日后若是遇上了心仪之人......” 心仪之人?阮袭掀开就着阿银掀开的窗子向外望去,整个朱雀大街上很是热闹,恍惚开口:“情爱一事,到底是奢求。” 闻锦有些惊异,她这样的语气像是个出家已久断绝红尘的姑子,若不是亲眼瞧见那日她为阿银挡剑这些日子又同阿银相处得极好,他是断然不会放心将阿银jiāo于她的。如今北都看似一团平静,多方势力却都在暗中伺机而动,安相虽被迫告老,可安州还在,况且还有个心思不正的沈怀之想要借助沈家的手动一动司马家,这一潭乱水中央还有个巍然不动守着西北七郡死活不jiāo兵符的诸葛将军。后宫当中还有个颇有些名望的沈贵妃又死死咬住北都沈家,虽说这几年陛下已暗中培植了不少人,可想要朝堂之上举目望去皆是帝王臣,尤其是那般容易的? 直到马车停下,才有小厮在外出声提醒已到了猎场外围。 按照礼数,入猎场除了马具shè具一律不得带入,马车自然也是近不得的。入了三重门,门门都有侍卫检查身上可有带别的锐器,他们正在最后一次检查,就有笑声传来,不是旁人正是沈怀之,手中拎着一把长弓,早早就换上了马装,倒是少了几分yīn郁。他同其余几个世家子弟过来打招呼,闻锦位列左相,自然不需奉承这些人,再加上上回沈怀之明明有机会挡下长剑却无所动作,他虽是想试探阮袭可也未曾想到伤人......打开折扇,只是微微点头就随着领路的太监往猎场深处走去。 猎场位于卓山山脚,他们这些个文官驳不得陛下的面子,也就是瞧个热闹,那些个武将自然是挣个胜负在陛下面前王公贵族面前露露脸,那些个随族中长辈来的男男女女则是来露露脸顺道寻个公子小姐求个亲事。阮袭正yù寻个末了的位置坐下,闻锦却唤住了她,他轻摇折扇,“若论阶份,你还顶着靖西公主的名号,若论身份,如今圣旨已下你便是沈家少家主之妻,沈家虽灭可淮南沈家的爵位还在,仔细算来好歹倒还在司马怜杏之上,再者,旁的都不算,如今你也该叫沈贵妃一声小姑母,岂能坐在末席?” 他一一列道,阮袭又怎会不知这当中的关系,只是...转眼瞧见随陛下一同过来的沈贵妃也含笑望着她,不禁有些头疼,不得已跟着宫女入了上席,身旁跟着阿银。一同行了礼坐下用了午膳之后,又看了几回几个重臣之女的歌舞和一些个公子哥的比剑之后,这才散了席,正式开始狩猎。 阿银年幼,可也想凑个热闹,看见闻锦去了看台之上,以眼神询问阮袭,阮袭点头,正yù开口,却被一宫女出声叫住,阮袭见过她,似乎是沈贵妃身侧的婢子。 “姑娘,贵妃请您同小公子前去一叙。” 牵着阿银过去,沈贵妃正望着马场那端司马怜杏翻身上马,感叹了句:“我淮南沈家不论儿女皆是善文不善武,听闻你们西北女儿家十二岁时都要挑一匹马弯弓shè箭?” 自然是有这个习俗的,男儿九岁上马,女儿十二岁,西北人善战,若是到了成年还未降服自己的马,便是大不孝,日后也不配继承父亲爵位。兄长那时七岁上马,九岁便降服熏风,西北各家哪家不羡慕。想起这些,她点头,道了声是。阿银听出她声音有些不对劲,脆生生的开口:“漂亮娘娘,你唤我们来可是要教阿银写文章么?” 这小娃......不愧是闻锦一手□□的,xìng子够也聪慧,此一言正是在说年前她沈贵妃一篇《续淮江赋》艳惊四座,此话若是旁人说了便不免有谄媚之意,可出自阿银之口,便是十足的赞叹。沈贵妃弯了眉眼,将阿银拉得近了些,“你这小娃子......叫什么?” “诶?你怎会如此问呢?”阿银仰了头,颇为疑惑的端详着沈贵妃,一双眸子清澈至极。沈贵妃疑惑,好笑道:“为何不能问?” 阿银嘟了嘴,眨眼,委屈道:“你早些时日刚为我赐了名,现下又忘了。小叔还说日后我便是沈家后辈得传承沈家风骨,胡闹不得,又说漂亮娘娘我该唤一声小姑nǎi的,可眼下看来莫不是小姑nǎi不喜欢我?竟连我的名字还不记得......” 他这话一出,沈贵妃倒有些内疚,弯身道:“瞧小姑nǎi这记xìng,是小姑nǎi的不是。” 一番撒娇倒是巧妙解了阮袭的情绪,那沈贵妃哪是不记得名讳,不过是想要看看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是否真的愿意入沈家之门,又是否是真心将阿银当作沈家独脉。从答应这件事开始,她就料到了这当中是皇帝的试探沈贵妃的试探闻锦的试探,眼下竟还有些庆幸自己应了,阿银聪慧灵动,自己既然应了便不管他人作何感想,自己都会视如己出,北都这个泥潭,她从来都不想沾染。 沈贵妃喜欢阿银喜欢得紧,就这么聊着直到日落西山有侍卫来禀说今日陛下狩猎最多,来了兴致,要在马场跑马,请诸位女眷前去观赛。 夜风袭来,多了几分凉意。阮袭命人将披风取来给阿银披上,马场前已备好了香案,燃上了香烛,就连练马场周围也都摆上了灯笼。一声长号吹响,紧接着就是马蹄声疾,阿银看得起兴,阮袭也自入宫之后便再也没见过这番景象不禁有些震撼。 肩上突然有了几分暖意,狐裘披风覆在了自己肩上,回头才瞧见是一直在席上沉默的阿奂,心中多了暖意。这几日倒像是过了好几个年头,好似不经意之间,从前胡闹肆意的年月再也回不去了。又想到日后就要搬往沈园,心中生了几分不舍,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却被他轻巧躲过,面上的表情倒是有些像穆承垣。 “我知晓姐姐不喜欢呆在宫中,心中必然也是恨着皇族的。可从未想过,你竟会答应沈贵妃嫁给一个......甚至还......”他话未说完,眼神瞥过阿银,最终只是轻哼了一声。 阮袭轻叹一声,将肩上的披风紧了紧,看着扬鞭已骑过了半圈的皇帝,还是出了声:“阿奂,你还小。” 看着沉默的阿奂,阮袭也不再多语。眼角忽然瞥见陆陆续续往看台桌案上送的墨色酒壶,出声问道:“这酒似乎不是宫中的酒?” “是从淮南陵送来的,皇兄虽不嗜酒,可也喜欢收些佳酿尝尝。” 淮南陵?兄长? 阮袭疑惑,转眸看见赛马的几人已翻身下马,口中逢迎着带了笑意的皇帝。穆承垣唇角微勾,将缰绳递给前去牵马的小公公,眸子扫了一周最终停在阮袭身上,微微顿住转而移开。鼻尖多了几分酒香,身侧公公立即弯了身道:“回皇上,是淮南陵送来的酒,说是陵公侯亲自酿的酒专门送来给您尝尝,沈贵妃说今日趁着皇上您高兴就命人抬了出来。” 专门?穆承垣收回笑意,“既然是专门送给朕的,那便留着。” 留着? “这......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另备些酒来。” 穆承垣点头,看了看那墨色酒壶上的纹路还有清隽的字迹,眸色叫人捉摸不透。 ☆、苏府拜会 春猎三日之后才结束,一回到闻府就叫人收拾了衣物准备搬往沈园。 入宗祠那日,沈贵妃也来了,依照立法将步骤一一做完之后才独自叫住了阮袭,语重心长道:“阿袭,日后若是有何不便便直接告诉本宫一声,阿银这孩子聪慧还望你好生教诲,延续沈家血脉。”又jiāo代了许多,阮袭一一听着,送沈贵妃出了园子,眼见着她要上了马车还是问了声:“贵妃娘娘。” “有话便说吧。”沈贵妃看着站在马车下的阮袭,温声道。 “还望娘娘恕民女斗胆,娘娘一心想要留住沈家血脉为何不待日后将阿银过继在自己名下?” 没想到她是如此发问,沈贵妃愣了愣,只是转眸看了看这处宅子,命人将帘子放下长长的一声娘娘起驾将阮袭的话抛在脑后。阮袭还站在原处,见着阿银扶着门看着她,一双眸子清亮。 她温了嗓音,“可是都一一拜过了沈家先祖?” 阿银点头,阮袭笑笑过去拉住他的手腕往院内走去,不由得出声道:“阿银,我从未做过母亲,也自知你不会将我当作你的生母。但你只需知晓,以后你若受了委屈我会尽我所能为你去讨,你也不必强迫自己唤我一声娘亲,可你要记得人前你就是淮南沈家子孙,而我便是你的娘亲。” “阿银知道。”他点头。 她寄人篱下近十一年,自然知晓阿银的处境,现在只想皆自己所能给他一个家,哪怕他心中不愿。 牵着阿银入了主室,小迦刚好摆上了饭菜,抬头看着两人走进来,眉眼带了笑意,“你们狩猎这几日我将北都逛了个遍,皇宫虽好,可毕竟没有人气儿。小姐,小公子,你们还未怎么逛过吧?要不咱们明日一起再去随处逛逛?” 自打出宫以后她的眉眼就多了几分别致的神采,阮袭看着兴奋的她,无奈笑笑道了声好。让她二人先吃着,自己回屋子摸了摸床头的浮雕,极小的声音响起,罗幔后的暗格慢慢开启,她这才放心将父王的灵牌奉上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又为兄长磕了三个。这灵牌是多年前兄长亲手做的,可一直无处供奉,眼下离了宫,终于有了机会供奉。 想起这些年,苦笑着关上了暗格,轻吐了口气。 北都果然热闹,沈园虽位于京郊,可夜幕降临也能听着隐隐约约的吵闹声,她听得入神,小迦端了茶水过来:“小姐,可是觉得闹了?是隔壁苏府的孩子,要不我去提醒提醒?” “不必,听着很欢喜。阿银睡下了?” “没呢,小公子这会儿在书房呢,这闻相啊是真的疼爱小公子,闻府的书大多都送来了。” “自然是疼爱。”她低声答道,拿起杯盏抿了口,“对了,兄长可有信寄来?” 小迦微微顿住,看着她低头端详杯盏的神情,连忙出声:“没,未曾收到公子的来信。”她这反应......阮袭将杯盏放下,沉了语调,“小迦。” 小迦哪里见过她这样神色严肃的模样,立在一侧垂了眸,“公子确实是没有来信,不过早些你养伤时从淮南陵送到闻府的消息,说......” “说什么?” “说公子遇刺......”见阮袭皱起的眉头,小迦又连忙开口,“不过据说没什么大碍,再过两日公子人就到北都了,圣上恩赐回北都养伤。” 都惊动了穆承垣怎么会没什么大碍......她心里越发的乱,窗子有风透过来,小迦没说话将窗子关上,烛火隐约晦暗,独自出了屋子。 翌日一早,小迦就听见叩门环的声音,同阮袭对视了眼,两人皆是疑惑。 小迦就着门缝儿往外看去,很是警惕,她们三人居在此处,纵使暗中有人监视可也难免小心些,门外那人很快又笑道:“沈夫人可在?苏府中人前来拜会。” 苏府?拜会? 小迦开了门,一见门外的场面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是长子苏日暮、长媳李嫣、次子苏月朝、小孙苏季笙苏季笛苏季箫。”在厅中坐下的苏老太爷笑眯眯地一一介绍。阮袭看着三个小娃娃水润的圆眼睛,一时摸不找头脑,直到小迦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才回神,叫小迦奉上茶水。 “苏老太爷,您这是?” 苏老太爷见她面上疑惑,但却未有一丝不恭,暗中感叹了声不愧是沈贵妃选中的姑娘,笑容更深,语气感慨道:“我原以为此生沈家便就此没落了,可未曾想......”一时动容,忽然起身跪下,阮希吓了一跳,苏府两位公子也吓了一跳都想要扶老太爷起身却被老太爷以眼神制止,相视退后几步,“沈家待我有大恩,可如今姑娘入沈府是为对沈府有大恩啊。” 他言语颇为激动,阮袭怔然。她虽不清楚当中缘由可老太爷如此她却受之有愧,不禁也掀袍跪地,一字一顿道:“阮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之有愧,说到底也不过是自私,担不得您......” 却没想到老太爷抬手打断,拍了拍她的手,很是严肃,“担得,你自然担得。” 这当中究竟有多大的恩,又有多深的情。阮袭心中惊异,又想起了苏府那三个孙辈的名讳,不由得沉了心神将老太爷扶起身,转眼瞧见听到动静过来的阿银,出声道:“过来。” 阿银闻声过去,见着阮袭将小迦端上的茶水递过来,示意了那望着他神色和蔼的长者,了然。乖乖上前,将茶水举过眉眼奉上,嗓音清脆却平稳:“沈家季字辈子孙沈季函给苏爷爷奉茶。” “好,好,好啊。”苏老爷子听着这小娃名字又见这小娃眉宇间确实有些像沈家老爷子,更是疼爱万分,一连说了几声好。连接过茶水的手都有些颤抖,很是动容,沈兄,你沈家血脉未断,未断啊...... 眼前这孩子眸子清亮,苏老爷子越看越喜欢,扫过屋中陈设,才发觉说是修缮,也仅是命人彻底打扫干净,除却多了许多垂地的青色罗幔,其余皆是未变,更是对眼前女子多了几分欢喜。 摆手让苏日暮将手中托着的檀木盒递过来,那木盒像是搁置了许久却没有沾染半分灰尘,上头落的铜锁颜色暗沉。老爷子将木盒推到阮袭身前,在阮袭疑惑的目光下递上钥匙示意她打开。因是锁头很是老旧,她废了许久工夫,打开木盒的那一瞬,只觉得有柔和的光隐约着,竟是个清脆通透的印鉴。上方雕的是瞧上去简洁却十分考验雕工的云纹,好奇拿起看了看底部的篆字。 可一看,立即顿住,无字? 是了,半个字都没有。是极简约的几株竹子刻在底部,上头还有印泥的红痕。只是边角一处有黑渍,她以为是污物,用手抚了抚,竟没有淡去。 “是沈家那场大火之后留下的,寻了诸多巧匠也无法修补。”苏月朝解释道。 老爷子点头,接着他的话道:“沈家出事之后,我当晚便启程赶去淮南,可那沈宅已成了一片废墟,唯一寻到的...便是此物。此印鉴乃是昔日沈家老太爷为少家主生辰之日所赠......”他话未说完,声音却有些哽咽。半晌才缓过来,“如今你即是少家主之妻,此物理当jiāo还与你。” 少家主之妻? 老爷子口中的少家主是...沈容卿?阮袭呆了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突然有一人出来同他说“这是你先夫君遗物,你记得收好......”可是这个所谓的先夫君她却是见也没见过,果真是荒唐......于情于理,她都不该拂了苏老爷子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手下,将印鉴搁在木盒中。 老爷子见她收下也不再多说什么,恍若了却了一桩心愿,不知感慨了声什么,轻叹一声出门去。沈家两位公子也都拱手离开,阮袭点头相送。可那最小的女娃娃却是不愿意了,ròu乎乎的小手抓着阿银的衣摆咿咿呀呀说着什么,阿银想挣开却又怕伤了那圆滚滚的小女娃,颇为无奈的看了看阮袭。李嫣看着这一幕,笑了笑有些尴尬,轻声唤了声“夫君。” 苏日暮一回头就看见自家宝贝女儿拽着这沈家小公子的衣摆死活不松手,也是忍俊不禁,索xìng直接弯腰将自家小宝贝抱起,语气宠溺:“嫣儿,咱们箫儿小小年纪可就拉着男娃娃不肯松手了。” 阮袭也听得好笑,过去拍了拍阿银的发顶收起到口要调侃的话。可目光触及那桌案上的檀木盒子,神情也难免无奈,阿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双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阿袭,这可是你夫君之物啊......” “巧了,这也是你爹之物......” 一大一小两人对视半晌,同时叹了口气。 “小姐,这印鉴要小迦给你收好么?”小迦收好杯盏,一进来就看到檀木盒子,出声问道。谁知刚一出声,就被阮袭凉凉看了一眼,瞬间噤声吐了吐舌。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一场风雨 三月十七那日,兄长到的北都。只是不曾想,同兄长一同到的,还有沈易之。 有风吹过,细雨斜入伞中,她有些寒意,兄长从马车上下来,抿着的泛白的唇在看到她的那一刹微微一顿。她只觉得寒意更甚,盯着兄长苍白的脸色,抿唇不说话,可眼里是难掩的关切。 兄长拄着手杖一步步艰难走过来,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除了病态苍白还有怒意。 “啪”地一声,阮袭觉得自己脸上生疼。 “公子。”小迦吓得叫出声来,阿银也被吓住。 “兄长......”阮袭挥开小迦扶自己的手,低声吩咐小迦把阿银带到内室。就这么站着看着兄长,伞早已经落在地上,寒意更甚。阮青看着她如此平淡的反应,更是怒火中烧,嗓音冰冷:“你要自由,我哪怕拼了自己的命也给,只要你再多等时日。可你竟然...你就如此不信我不在乎闺阁名誉去嫁给一个早已不在人世的死人更是成了一个五岁大孩子的娘亲?信中你也未曾提及,若不是我回都养伤你打算何时告诉我?” 兄长字字冷意十足,阮袭首回见他如此盛怒,知晓他是关心。垂着头弯身捡起竹伞,踮脚撑在兄长上方,阮青没有说话,身后小厮拱手来禀告:“陵公侯,陛下找的神医来了。” 阮青没有答话,负手看着阮袭,很是清冷。 “请进来。”阮袭低着嗓音开口,没去看兄长怒极的眉眼。 沈易之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身着青衣的女子眉眼淡漠微踮着脚撑着竹伞,那身着白衣的男子负手立着,明明是起了争执却谁都没有再开口多说一句。他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那青衣女子就这么望了过来,眉眼闪过惊异却又很快被收起,没什么表情的收起伞转过身去。 沈易之自顾笑笑,上前去,“参见阮侯,在下奉陛下之命前来诊治。” “有劳沈公子了。”阮青开口,正yù再说什么脑子瞬间昏沉晕了过去。沈易之为他把脉,发觉他脉相极弱,不禁正了神色,“快,先把人抬到屋内。” “怎么了?可有什么事?是伤在了哪里?”刚为兄长安排好屋子的阮袭一进正厅就见小厮抬着晕厥的兄长进来,立即出声问道,全然没有方才的模样。沈易之没有回头,语调严肃,“伤在左肩,箭上淬了dú。”遂将手边的一箱打开,动作娴熟的拿出一个暗色的玉瓶到处一粒yào丸,接过阮袭递来的水喂他咽下,口中问道:“可有安静些的卧房?我需要施针。” “有,小迦。”阮袭立即回道,示意小迦带他们过去。 天色渐黑,沈易之拔掉最后一根银针才敛了心神,透过青色罗幔伏在圆桌上睡着的身影,不禁笑笑低声吩咐小厮去煎yào。 整理好医箱,小心翼翼得搁在桌上,这才看见她脸上的红印,轻叹了口气从身后上翻出精致yào瓶,倒在指腹动作小心的将敷在她脸上。 阮袭是被一股凉意惊醒的,正yù抬头却被人轻声提醒,“别动。” 她顿住,觉得两人的动作实在是不合礼仪,接过他手中的yào瓶,“多谢,我自己来就好。”沈易之轻笑一声,任由她去。 “沈先生何时回北都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她随口问道。 “昨日,家师受陛下命令前来北都为令兄诊治,奈何家师身体不便,故而遣我回北都来。” “哦。” 哦? 他刚到北都就听沈怀之yīn阳怪气道沈贵妃此人为了那早已破败的沈家煞费苦心,做出如此荒唐之举。细问之下才知道,果真是荒唐,心中一时闷住。从一开始相遇于内宫学府,他便觉得这姑娘活得实在是委屈,几次jiāo谈下来才又发觉她心中自是洒脱随xìng,他不免多了几分钦佩,可从那日他求自己托沈贵妃做出兄长假死之态时他始才知道旁人以为她二人求得是离了这北都回到西北,可都不是,他们所求的,不过是活着,是对方安稳活着。 “我兄长的伤......” “那dú...无解...”暗色茶水落在白玉瓷杯中泛起轻微涟漪,将茶壶搁下,他语音低缓,可说出的话却如同一把利剑刺入阮袭心中,涩了涩,“......当真无解?” “我为他施了针,今夜就会醒了,只怕仅有一月有余的时日了。”他温声道,阮袭垂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低声无意识低喃了句“那我做这些有什么用......” 沈易之不语,伸手握住她的,阮袭对上他的眸子时猛然醒悟。 “一月有余?”殿中坐在首位的人怔然问道。 跪在殿中的黑衣男子点头,见穆承垣眼中冷意,立即低头继续道:“那dú...名为望归...”此言一出,穆承垣眯了眯眼,望归......他曾听母后说过,十二年前先帝忧沈家名望过大便暗中清除沈家在各处所设的学府,沈家大火前晚沈庄便暗中向先帝贡上一物,两月之后便传来沈家家主暴毙,沈家大乱,当晚便无端起了一场大火,三百余口族人,除了两位女眷无一幸免。 那一物,正是此dú。 一时间怒火中烧,将案上的折子尽数扫到地上,“来人,传沈庄。” 沈庄是被猝急的叩门声吵醒的,疑惑得将外袍披上拉开房门看着神色匆匆的在门外,“老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召您入宫。” “入宫?这个时间?”沈夫人也披了外袍过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忧虑道。 “罢了,我先去看看,待我回来再说。”说着就叫来了丫鬟更衣,有些担心,这个时辰入宫莫非是出了什么事?还是沈怀之那小子最近放肆了?没有头绪得对沈夫人问了句,“夫人,最近沈怀之可有闯什么祸事?” 还未等沈夫人回话冷了调子,“罢了,待我回来再说吧。” 一路随着小公公进宫来,眼见着那光熙殿侍卫宫女都在殿外候着,不由得更是有些不安。转头看向提着灯笼的小公公,不禁出声问道:“近日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呦,沈大人,若是旁的还好,可这光熙殿哪是我们奴才敢多嘴的?”领路的小公共轻笑一声,将灯火熄灭,停在殿外躬身候着。沈庄不语,不多时就有一道嗓音传出,“进来。” 从光熙殿门口斜向上望去,东方的天空已泛了白,经细雨冲洗过有些凉意,可深夜入宫的沈大人却还没有出来。几个小太监暗中用眼神jiāo流着,心中都是惊异,这殿中没有丝毫声音传来,有些安静的可怕。御膳房的小宫女们将早膳送来,守在门口的小公公往里面询问了句,谁知道话音刚落,就有硬物砸在殿门的声音,吓得赶紧跪下。 小宫女一看,也吓得挥挥手赶紧退下。 “怎么回事?”沈贵妃款款而来,嗓音轻缓。 小公公这才跪着转了身,拱手答道,“娘娘今日且先回去吧,这沈大人已在殿中呆了一整夜了。” 沈大人?沈贵妃莞尔,“那好,待陛下闲下来劳公公通禀一声了。”她步子稳了稳,看着云越聚越多,突然笑了出声,只是她虽在笑着,面上却尽是悲戚。突然觉得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尽了似的,脚上没了气力,猛然软了下身子,侍女惊呼一声,一道黑影闪过她的腰被人揽住又很快松开。 “请贵妃娘娘恕罪,属下失礼了。”他单膝跪下,沈贵妃怔了怔,半晌才回过神来,“恕罪?你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呢?”一路上低声呢喃着什么,回到宫殿之后就遣退了侍女,将殿门紧闭。从暗格中摸索出一物瞧着有些发愣,穆承垣果然对沈家动手了,那她可也该兑现当年的承诺了? 而另一侧,穆承垣握紧了拳头,“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老臣所说句句属实啊。”沈庄跪在殿中,双手伏地,瞥了眼散落在地的碎片,有些心惊。 “属实?我看你是狡辩!”随着一声厉喝,长剑就架在了沈庄的脖子上,不允许沈庄有半分辩驳,声音大了些,“来人,将大学士沈庄压到大理寺。” 沈庄愣住,良久长叹一声没有半分辩驳,看着沈庄被压下去的背影刚刚远去,就有承欢殿的小宫女一路奔过来跪在殿外,甚是急切:“圣上,贵妃娘娘她...自尽了...” 自尽了......穆承垣知晓她的xìng情,可也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决绝,像是废了许多力气摆手,“以皇后之礼,葬回淮南。” 这一连串的事情他已极是疲累,望向殿外,突然想起还未登基那日也是这般,阮青跪在殿外一字一顿地说道阮青跪求陛下让其父王入土为安。那时少年的嗓音清冷,身侧还跪着同他一样倔强的小妹,背脊却是丝毫没有弯曲,来为父皇送羹汤的沈宜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这阮家小子倒真有几分西北风骨。” 再是后来,父皇离世那日沈宜欢行了大礼来拜见新帝,她说,阿垣,我同你做个jiāo易可好? 如今呢......不由得闭上了眼,脚步有些不稳却是极慢有沉重地走出去,最终站在那着了一袭黑衣面无表情的顾韦跟前,站定,直视他泛红的眸子,嗓音压低:“朕命你,护送贵妃灵柩去淮南,令着你代朕为贵妃守灵三月。” 顾韦猛然回神,很是震惊。良久,撩了袍子跪下:“臣...谢圣上!”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吾妻之位 沈贵妃灵柩离开北都那日,正值细雨朦胧。 北都才子皆来送行,阮袭也领着阿银在灵柩前拜了三拜,心中感慨万千,看了眼还站在高墙上的穆承垣有几分不解,收回目光时正遇上沈易之沈怀之安子敬在路旁作揖眉眼通红,沈易之眼中是入骨的痛,忽然想起沈易之同那沈贵妃也算是有过一段往事,苦笑一声牵着阿银就往马车上走去。 可谁知不过两步,就被人叫住。她回头,就见安子敬冲自己作揖拱手,忙回礼,“安公子有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倒也不是旁的事。”他说着,倒有几分不好意思,顿了顿才继续,“听闻令夫君生前的青竹印鉴寻到了?在下不才,月前收了幅《淮江图》难辨真伪,又恰逢想起者《淮江图》乃是令夫君遗作,故而想要借印鉴一用,以辨真伪。” 素来听闻安子敬痴迷书画礼法,果然是名不虚传,她轻笑一声,看了眼走过来的沈易之沈怀之,也没什么隐瞒:“安公子收的那幅印鉴可是有九十七株青竹?” 安子敬不解,疑惑看了看沈易之,后者笑笑没说话。倒是阮袭继续道:“沈容...先夫的印鉴乃是九十七又半株,《淮江图》早在承楹幼时不小心被毁。” 啊...安子敬遗憾叹了声,可还是有些不甘心:“沈夫人确定么?我收的那幅自己也斟酌过良久,可实在是找不到......” “你收的那幅,是沈夫人临的。”沈易之站到安子敬身侧,伸手揉了揉阿银的发。 阮袭惊讶,他怎么会知道?那时候承楹不小心毁了那幅画哭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来央她,无奈之下她就凭着印象临了一幅让承楹搁到了沈贵妃的宫中,最后一回见到时上面便多了个青竹印鉴,往后的事她就不清楚了,怎么辗转到了安子敬手中?眼下想想...想必沈贵妃那时就看出了端倪,不过未曾追究罢了,为了掩人耳目还命人刻了印鉴盖上?看着安子敬惊异的目光,她抿唇笑笑,转头问向沈易之,“沈公子如何知晓?” 他眉宇依旧暗淡,铜钟响起,又恭恭敬敬地朝着沈贵妃灵柩的方向拱手。阮袭心中一紧,想起他和沈贵妃两人的私情,很快收回目光,拍了拍阿银,弯了身问道:“我们回去?” 阿银摇摇头,示意了一下闻府的马车,眼眸中有些期待,“阿袭......” 他小心的神情阮袭看得有些想笑,点点头,“去吧,记得最迟明晚要闻府送你回来好么?” 他点头如捣蒜,小跑着往闻府的马车跑去。直到看到闻锦满怀笑意的将他抱起,冲她点了点头才安心地安子敬沈易之等人告辞转身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去,安子敬终归还是个书呆子,还要问仔细些,可刚要出声就看到林佳也从马车里走出来,一向视礼法为生命的他却连声告辞都来得及说一声。 沈易之宽袖中的手紧握,灵柩已不见踪影,远处那一袭青衣的女子正掀了马车的罗幔往这里看,撞上的他目光怔了怔,状似不经意地放下罗幔。 阮袭回到沈园时,正遇上苏府的三个孩子在前厅缠着小迦玩,小迦求救似的看向她:“小姐......” “怎么回事?” “这三个孩子一早就被苏二少爷送来说要找小少爷,小少爷又不在,我怕吵着公子,只能带着他们在这里,可是......” “辛苦了。”阮袭拍了拍她的肩,往后堂走过去,推开兄长的房间。看兄长还在睡着,只将窗子开了个缝儿转身回去自己屋子了。 可谁知刚一打开屋子,就被一双手拉住很快被人抵在门上,她刚想叫鼻尖就闻到了熟悉的yào香。颈窝有温热的气息传过来,仿佛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别动。”他说。 这算什么?忽然想起他今日看沈贵妃灵柩时的神情以及撞见他与沈贵妃私会那日的亲昵,猛然清醒,费了很大气力将他推开,他也不闪躲,可力道大得不像话。阮袭挣不开,又怕惊到了淮南陵那些个小厮,深吸了一口气,嗓音沙哑:“沈易之,放手。你不要你北都沈家的声誉,可我还要守着淮南沈家的名誉。” 果然,他顿住。她松了一口气,感觉到他下颚已经离开了颈窝,身子也放松了些。可下一刻,就有温热附上自己的唇,试探xìng的摩擦之后就是长驱直入,像是怒极的撕咬。她不敢动,闷哼一声,脑中混沌一片,直到快喘不过气来,他才退出领地,继续在唇边摩擦。 “抱歉。”他指尖轻抚过她的唇角,低声说。 阮袭没有动静,眼中尽是漠然的冷意,“沈公子若是思恋旧人只怕是找错了地方,为先夫上香的时辰到了,沈公子请回吧。”她这一句话不单是说明了自己已非尚在闺中的女子,更是表明了自己的怒意。 闻言,指尖落空,沈易之闭上眸子,轻笑一声,“阿袭,你到底是在为什么生气?” 为什么生气?这话问的奇怪......阮袭推开他,没有回答。 是在为我方才...还是在为沈贵妃?想想还是没有开口,倒了杯茶水递给面色难看的阮袭。见惯了她忧心阮青时的模样还有寻常时候淡然的模样,可眼下像是耍小xìng子似的别过头抿着唇的模样倒是甚少见到,轻声继续道:“其实算起来北都沈家和淮南沈家倒还真是积怨颇深.......” 见她依旧不语,沈易之也勾了唇角,“阿袭,我此生最后悔的是两件事。” 良久沉默之后他突然开口,阮袭面上毫不在意可心中还是敛了心神,想听他说些什么。 “一是幼年年少轻狂,闯了大祸。”顿了顿,嗓音沙哑了些,继续道:“二是...未曾早些遇见你,这世上诸事,大多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沈易之,你知不知道你这些话意味着什么......阮袭看了眼门外有人影在动,很快小迦的声音传过来,“小姐,小厨里的饭菜好了,可要端过来么?” 阮袭看了眼沈易之,出口答道:“不必,送到兄长房中就好。” 小迦嗯了声,有些疑惑道:“小姐,您没事吧?” “没。” 那怎么房门紧闭啊...小迦不解,突然想起什么,出声道:“对了,方才苏二少爷来问您拿几本书来着,说是早前同你说过,我就给他拿去了。” “好,确是同我说过。”她随口答道,思绪却早已飞到不知名的去处。 听得小迦脚步声渐远,阮袭背部忽然放松靠在门上,心中恍若一团乱麻,只是声音依旧冷漠,“沈公子该走了。” “阿袭。”他轻声唤道,又恢复了往日里那般风骨,像是有些无可奈何,身子走进阮袭,却停在半步远的地方,嗓音累极了,“你是极聪慧的女子,想必也清楚眼睛看到未必是真的,你想让阿奂随心便好,我却只想让你凡事随心便好。” 阮袭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今日这一番话确然有失礼数。”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前案上的檀木盒,眸底晦暗不明,继续道“但阿袭,吾妻之位,唯你而已。” 他说完,便将她轻拉到一侧,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转眸间正好瞥见被人搀着刚出房门的阮青,抬手作了揖,转身离开。 阿袭,吾妻之位,唯你而已。 沈易之...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沈家嫡子...妙手神医...可单凭这些你又怎胆敢说出这样一番话?教阿奂yào理时的温润莞尔、为兄长诊治时的沉稳镇定、同自己说话时那暧昧不明的情愫......许多有关他的片段忽然都涌入脑海,早在入淮南沈府那日的决心似乎正一寸寸瓦解,她有些慌乱,手上敲着桌案的指尖越来越快...... “阿袭。”兄长清冷的嗓音突然唤回她的思绪,阮袭,你越发荒唐了,不禁苦笑一声。 “兄长,怎出来了?可还有哪地方不舒服,我让小迦去请沈......”一连串的话惹得阮青有些无奈,只是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无碍。” 两人都未提昨日的事儿,这是他们兄妹二人的默契。阮青看着她脸上的红色印记还未褪去,有看到还泛着热气的茶水,眸子深了深,“你同沈易之......” “我同他...不过有过些jiāo...”她话未说完就有一阵急促的声音打断,“公子,陛下来看您了。” 穆承垣?和兄长对视一眼,阮袭有些担心,兄长同皇上向来jiāo集甚少,怎会来看望?看着兄长瞬间冷下来的眸子,心中更是不安。穆承垣心思向来都是深不可测,兄长如今不过月余...... “辛安,扶我回房。”兄长出声,眼神安抚她,阮袭点头,立即起身前去迎接。 今日穆承垣着的是一袭墨紫色锦袍外加同色外袍,原本俊美的五官更是趁得多了几分别样的风华,只是眉宇之间却有刻意掩着的莫名情绪,兴许是近日正逢沈贵妃大丧的缘由。见着她俯身跪拜,拂袖道,“不必多礼。” 身侧小公公尖锐着嗓子道,“陛下今日一来是探望阮侯的伤势,二来是有些事要同他商议,不知现在......” “兄长此时还在房中修养。”阮袭低眉回答道。 “带朕去瞧瞧。”他一出声到时叫阮袭愣了愣,方才没注意,此时听着这声音疲累至极还夹杂着许多愁意。见他眼神瞥过来,立即躬了躬身,带路。敲开兄长房门时,兄长正侧卧在榻上,手中拿了本《淮南陵志》,阮袭看了眼兄长的面色,这才安心出去。 她担心兄长,又无法守在门前,索xìng就同小迦在离兄长房间不远处的凉亭中等着。等了许久都没有动静,小迦被她惹得也有些心急,“小姐,我估计没什么事儿。” 阮袭应了声,可下一刻房门就被大力推开,阮袭立即起身,看见穆承垣嘴角的乌青呆了呆。穆承垣自然也是看到了她一脸担心的跑了过来,拂袖离开。这一番动作阮袭更是不解,进了兄长的屋子,原本躺在榻上的兄长正披着一件墨紫色外袍站在窗边,突然有个想法在心中生根,她想抹去可似乎又抹不去。 “阿袭,先出去好不好?” 她了然,将房门拉上,可心中总是无法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把小天使都扑倒在地,然后挥着小鞭子,收藏收藏快收藏,不收藏我就要动手了哦,吼吼吼\^O^/ ☆、一场好戏 不知怎的,脑中忽然想起兄长从前在西北骑马纵横的模样......有些心烦,想起前几日小迦提过自沈园偏门出去有个小酒馆,自顾得拿了件外衫披上就出去了。小迦说的果然不错,这酒馆虽小可也古朴别致,只是抬眸瞧见二楼依窗位置的苏二公子苏月朝,微愣,想想还是直接在一楼的依窗位置坐下。可谁知她想要装作没看到,可苏二公子倒是个热情的人,尤其是这几日熟络了些之后,扬手道:“沈夫人。” 扬声唤着别家的夫人,还毫不自知,这北都当中也唯有这位苏二少爷了,只是她只想寻个安静,微微欠了身点头示意,在苏二公子的目光中泰然坐在了一楼处。苏二公子噎了一噎,看了看手边的书,原本还想当面道谢呢...... 听得苏二公子唤她沈夫人,前来斟茶的小厮也瞧了眼,倒是从未见过哪家的夫人独自来酒馆的,躬身道:“沈夫人,您可要点些什么?” “上些酒罢。”瞧着窗外寥寥无几的人,有些出神,随意开口道。 小厮点头,拿了壶酒上来,看着这沈夫人在发呆,也未出语叨扰。 阮袭出身西北,好酒却鲜少醉酒,今日是脑袋昏沉想要一醉。倒了酒,一饮而尽,喉咙中火辣辣的,倒是越发清醒,一杯接着一杯,清醒过后倒是莫名的混沌,许多事都抛在了脑后,倒是有几分畅快。 看着不知何时伏在桌子上的阮袭,小厮愣了愣,哭笑不得,这沈夫人莫不是将就当作水喝了?刚刚下楼的苏月朝一眼就瞧见她,也是愣了愣,又不好让一个姑娘家呆在此处,可她既然出来喝酒,必然也不想这副模样被家中兄长瞧见。叹了口气,看了眼站在柜台处的刘妈,唤道;“刘婶儿,麻烦你把沈夫人扶到楼上客房,帮我在隔壁备些茶水,另外刘婶儿你再叫一人照顾着这姑娘,待这姑娘醒了之后唤我一声,可好?” 刘婶儿也正愁着待会儿这姑娘要真是没人管,这酒钱可怎么办,一见苏二公子开口了,心中一喜,“自然是好,我待会儿叫小兰上来伺候着。” 看着刘婶儿扶着阮袭上楼,想了想有转眸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侍从,“你先去沈园通禀一声,就说今日沈夫人在苏府陪着笙儿玩,晚些时候就回去。” 侍从点头。 阮袭醒来时,头疼得厉害,小迦赶紧递上解酒汤,看了眼站在一侧脸上有些担忧的阿银笑笑。 “阿银回来了啊......,昨日是苏二公子送我回来的?”她接过解酒汤,皱着眉喝下去,才出声问道。 小迦一听她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数落道:“还说呢,今日一大早沈公子来给少爷送yào,正巧赶上宫里来人接少爷入宫,那福总管原本也是要请沈公子入宫的。但是少爷怕你担心,想同你说一声但谁知你正好不在府中,苏府正好来人说你歇在了苏府,沈公子就代少爷前去找你,谁知在苏府没见着你人倒是在苏府后的小酒馆里找到了人,就将你带回来了。幸好有苏二少爷在,要是发生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阮袭自知是自己的错,笑笑,说了声抱歉。刚要问兄长的事又想起沈易之也进宫了,这才稍稍放了心。转眸看向阿银,眉眼带了几分笑意,“阿银,你想不想学些武功防身?” 这是她一早就想好的,苏府世代从商,可苏家的两位公子一身防身功夫也是自幼学的。自从领了阿银之后她便有此打算,兄长出事之后她就更加坚定了,但还是要看阿银自己的意愿。 “想。是像苏二哥学么?我上回见过他晨起练剑,耍起剑来还是有几分正经样子的。”阿银说的一本正经,一双大眼睛看着阮袭,阮袭失笑,苏二哥......苏月朝此人着实不靠谱......心中虽如此想着,但还是点头,“你苏二...叔的功夫还是不错的。” “只是......”阿银皱起眉头,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小迦了然,也笑着说道,“阿银小少爷你放心好了,练剑乃是正事,苏家的那个小娃娃不会缠着你的。”阿银这才散开皱起的眉头,扬了嘴角,阮袭看他这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心中也暖了暖。 “怎么样?当真没有法子了?”穆承垣看着沈易之慢条斯理的收拾医箱,出声问道。 沈易之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阮青,嗯了声,没再说话直接拱手转身离开,走出殿门时顿了顿,又转身作揖,“陛下,草民这几日需在太医院抄写医术,若是有何需要,陛下传唤便是。” “太医院你向来都来往自如,不必特意同朕说。”穆承垣摆摆手,沈易之点头笑笑,离开。他这句话是说给阮青的,阮青自然听得出来,看着他的身影远去,收回目光却瞥见手侧的桌案上的折子,皱眉,正要细看,却被一只手遮住。 穆承垣移开目光,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你这些日子现在宫中调养,我已广招天下善dú之人,只要找到那制dú之人清楚当中都有哪些yào草,沈易之必然有解dú的法子。” “越美人怀有子嗣?那可真该好生照料着......”阮青淡然开口辨不清喜怒。果然还是看见了,穆承垣顿了顿,索xìng也不再遮住,眸子暗沉,想起那日醉酒之后一觉醒来身侧便是眉眼含笑的越美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眼底却是狠利。看向阮青时,又收起所有表情,“刺杀你的是沈贵妃的人,她想要嫁祸给北都沈家以报当年灭门之仇,这些年当中又暗中收集了不少北都沈家那些不可说的事儿,现在沈庄人已经在大理寺了。当日她同我做jiāo易时便说过,我给她地位和北都沈家,她为我震慑淮南陵各郡的世家。” 他嗓音沙哑地感慨道。阮青也敛了神色,“只怕是当中有人做了手脚,沈贵妃不是会用望归的人。” “同我想的一样,此事我已命人去查。”说着将手边的yào递过去,“眼下你的事便是好生在宫中修养。” 阮青没有说什么,只是扫过殿中摆设,眸光在一处顿住,那是一把长剑。他被吸引住,不禁起身取下来放在手中随意挥了两下,却发觉自己眼下的身体已羸弱不堪,自嘲笑笑。正yù说什么,殿外小公公却叩了殿门,“陛下,沈昭人、越美人在外求见。” “倒是来得热闹。”穆承垣黑了面色,阮青冷哼一声,起身往内室走去。刚要起身却被穆承垣拦住,阮青看了眼他,穆承垣一愣,面上也有了几分怒色。他终归是皇上,何时这般百般忍让一个人,手上用了些巧劲正好叩在他的手腕,转身答道:“让她二人进来。” 很快绰绰的两个身影就走了进来,穆承垣看着她二人虽是在行礼但是目光却都在那层层罗幔之后徘徊,眯了眸子,眼底含了几抹笑意:“二位爱妃近日来,所谓何事啊?” “这......” “听闻陛下这几日都在光熙殿忙于政事,臣妾担心陛下的龙体,就奉了羹汤过来。这不,路上就碰见了越姐姐,巧了,便一同过来了。”说话的是沈昭人,在宫中呆了些日子,倒是收敛了些。穆承垣扫了眼越美人小腹,眯了眯眸子,“二位爱妃辛苦了,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今日就先回去吧。” 沈昭人愣了愣,自从伯父沈庄被关入了大理寺,她就再没见过皇上一面,几番觐见却都被拦在了殿外。今日接着怀有身孕的越美人来才见了他一面,哪能这般回去?回想起这几日怀之表哥说的话,又见着那罗幔之内的隐约响动,当即跪了下来,在越美人疑惑的目光下哭出声来:“陛下,这几日贵妃大丧,臣妾心中也是悲痛万分。贵妃素来大仁,昨日贵妃托梦给臣妾,说是有一旧物落在了陛下殿中,说若是臣妾得空侍奉陛下,愿臣妾斗胆寻上一寻,以燃香三日奉给贵妃。” “哦?”穆承垣来了兴致,挥手让越美人退下,才继续出声问道:“竟有此事?那你同朕说说,为何贵妃托梦给你而非向来要好的林妃?” “这......”沈昭人垂了眸子,带有几分无奈,“虽说南北两沈素来不和,但终归还是有着同支血脉的。许是这物件...同我北都沈氏一族有些关联,臣妾见贵妃言辞切切,这才斗胆应了,还望陛下......” “放肆!”穆承垣突然扬声喝道,手猛然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沈昭人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伏在地上,心中有些发怯,“陛下......” “好一个沈贵妃,朕心心念念着她,她竟是托梦给你,却不曾入朕的梦。”穆承垣怒声说道,眼角泛红。瞥见沈昭人陡然惊讶的神情,这才温了声音,继续道:“你说的那个物件朕已经命人找到了,既然爱妃说贵妃要你燃香供奉,倒不如就劳烦爱妃在佛光堂为贵妃抄写生前贵妃最爱的《华严经》可好?” “啊。”沈昭人愣了愣,没想到穆承垣会如此说,此时若是拒绝便是生生打了自己的脸,咬了咬牙瞪了眼罗幔之内,闷声道:“臣妾领命。” “如此,劳烦爱妃了,好了,爱妃先退下吧,朕也该处理政务了。”穆承垣摆摆手,看着沈昭人愤愤离去,这才轻抿了一口桌案上的茶。有罗幔拖地的摩擦声,接着耳边就有清寂的嗓音响起,“这出戏,极好。” 穆承垣将茶盏搁下,眸色深沉了些,极快的动作叩住阮青的肩将他抵在盘龙柱上,嗓音沙哑,“若你不是身上有伤,我必然......”却是半晌也未说出下半句,阮青挥开他的手,“穆承垣,我累了,你又何苦苦苦相逼。”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穆承垣呼吸粗重,苦苦相逼?他们十二岁相识,十五岁重逢,旁人只当是忌惮阮家,可谁又知道唯有用阮袭他才能将他牵制在宫中。 不禁言语中有了几分狠利,“阮青,你们兄妹二人极像,可在朕看来,你却是没有心。” 阮青不语,脑海中涌现出阿袭那张关切的脸,转身回了罗幔内的软榻上侧卧着。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 ☆、沈庄离世 北都沈家家主沈庄在大理寺突然暴毙的消息一早就传遍了整个北都,北都沈家侍奉了两位帝王,又是礼法大家,其门下学子广布北都。北都臣民都知晓,陛下一听闻沈庄暴毙的消息就勃然大怒,命令彻查此事。 一连查了一个月,最后才查出此事乃是大理寺监牢湿气过重引发了沈庄的旧疾所引起的,沈家上下一片哗然。将沈庄的遗体接回来,沈家布好了灵堂,沈夫人跪在棺前啜泣,看了眼俯身立在一侧没有跪下的嫡子沈易之,想要开口却还是没有开口。倒是沈怀之看宗族之内的人都进来之后,才出声指着沈易之道:“表哥,我虽是庶出可还是要说句公道话,自伯父领你回来,悉心教养,你怎能在伯父棺前却连跪拜都不肯?” 他这话一出,沈易之看了身上的孝服,皱眉,若非看在沈庄收留之恩上,只怕他连孝服都不会穿。扫了眼宗族众人,冷声道:“既然如此,那易之便告退了。”说完,拱了拱手,退后两步才转身离去。 “不管沈庄如何愧对他的母亲,可终归他也是他的爹啊,易之这孩子......”一位位份极高的沈家老者出声感慨道,几个人看着沈易之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可惜了,如此聪慧的孩子...... 刚走到门口就见阮青身边的小厮一路骑马跑过来,“十分抱歉,我家主子这两日更加严重了,原本尊家主...本是不该打扰的,可主子他......” 他气还未顺过来,说得断断续续,看来是真的很严重,沈易之点头,“无碍,我去拿医箱。” 两个人一路赶到沈园,阮袭和苏家的两位公子也在,见着他来纷纷出去,关上了房门。唯独有阮袭还留在房中守着,“是从昨日开始的,兄长手脚浑身发凉,没有半点温度。” “昨日怎未唤我来?”沈易之便用yào擦拭兄长的双手,随口出声道。 昨日?这些时日都是沈家主暴毙的消息,再加上...... 她没说话,他也没继续问。兄长面色稍稍红润了些,他才停下来,从一个瓷瓶中倒出yào丸,喂下。才伸手示意两人到外室去说。 “陛下那边望归的成分还没有消息,但过两日家师也便来北都了。”他看着她的眉眼低声安抚道。阮袭点头,这几日她日日守在兄长榻前,不敢有半分疏忽。触及沈易之的眉眼,顿了顿,自从那日他从沈园离开之后,便再也没见过,若不是眼下兄长......思及北都近日来的消息,心中软了软,“抱歉,此时还要......” 他笑笑,“今日我须得守着他,能否在旁边借间屋子沐浴更衣?” 阮袭愣了愣,看到他身上还在着着丧服,思索良久才点头道:“可以。” 这才出去吩咐小迦将旁边的屋子理了理,又转眸看向苏家两位公子,一一拱手道谢。 直到被小迦领着去了隔壁的屋子,正好瞧见伏在案前的阿银,阿银瞧着他进来弯了眉眼,“沈叔叔。”沈易之笑笑,“劳烦阿银了。” 阿银摇头笑笑,见他已身在屏风之后便不再说什么,继续歪着头伏在案上。门突然被推开,阮袭手上拿着阮青舅舅的素白色长袍,阿银猛地起身。 “沈易之还未过来?阿银,待沈先生过来阿银你......” 声音戛然而止,阮袭顺着阿银的目光看过去屏风之后有精瘦的轮廓不禁愣了愣,很快的将手上的衣物搁在阿银怀中,转身就离开。阿银怀中的素白色衣物很快被人拿走,沈易之将衣物穿在身上,刚走到门口就被人阿银叫住,“沈叔叔。” 沈易之呆住,看着阿银一张小脸,微微带了笑意,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阮青舅舅他......” “阿银。”沈易之打断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没再说话转身出门。阿银年纪尚小,但总会察觉出阮青不怎么喜欢他,可阮青真正气的,却是他自己。他们兄妹二人心中的埋怨其实都不过是在埋怨自己是对方的累赘,想起自己这这处院子里首回见阮袭的模样,清冷而固执,抬手揉了揉眉心,刚才她是...落荒而逃么...不禁有些失笑。 算了算时辰,他往阮青房中走去,推开阮青房门时她正在同阮青低声说着什么,见他进来怔了怔,起身问道:“还要施针么?”说着看了眼面上没什么气色的阮青,与他擦肩而过,关门声响起,阮青才费了些力气倚靠在窗边,“沈易之,你如此相助究竟有什么目的?” 从皇宫再到现在,甚至是在淮南陵的时候....... 沈易之皱眉,看着外面彻底暗下去的天色又嘱咐了几句,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出了房门。刚伸手拉开门就看着阮袭皱着眉头在外头等着,有些恍惚,从那日之后两个人几乎便没见面了,那日...是自己唐突了... 她抬脚就要进阮青房中,可手腕忽然被沈易之握住,阮袭皱眉看着他。兄长房中的烛火忽然熄灭,只有些月色洒在他面上,温润一片。 “阿袭。” 院中灯火昏暗,还有些未干的潮气,她想起沈家主故去一事心中软了软便就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腕,“若你实在心烦,不妨到侧门后的酒馆喝些酒。”她虽不喜酒味,可那物却是真有些消愁之效,谁知道他忽然轻笑一声松开她,“一醉解千愁?” 阮袭没说话,往自己房中走去,身后传来不急不缓的步子,他就跟在她身侧。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阮袭站住看着他的眉眼,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耳边忽然有破风的声音闪过,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都被他捂着嘴抵在墙上,接着便是短剑刺入墙壁的声音。因两个人都隐匿在一片黑暗当中,几只短剑落下之后似乎是惊动了淮南陵下属,很快便没了动静。 颈窝处是温热的吐息,阮袭僵了僵,好在沈易之很快松开。 “这些人......” “是冲着我来的。”沈易之敛眉,翻身靠在他身侧,好似方才之事并没有发生。阮袭惊了惊,能对北都沈家动手的还能有谁?如今因沈庄离世一事穆承垣已经激怒了昔日沈家的门生,此时不会是他,那就只能是......沈家自己人?沈庄死了,可沈家的权势还在,若是杀了沈家嫡子那受益者...... “沈易之......”她低喃道,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手上传来一股暖意是他的手覆在了自己手上,阮袭顿了顿,往后缩了缩整个人都从黑暗中退了出来,“我已经让小迦给你收拾了屋子。” 抬眼正好瞧见小迦提着灯盏从正厅走了出来,看见她二人连忙上前来,“小姐,苏府来人了。” 这个时候?是听到了方才的动静吧...... 苏月朝和苏日暮两人都面露忧色地看着她,“没什么事吧?方才瞧见有黑衣人跑了出去......”他们刚从书房出来就碰巧瞧见有几个影子从沈园房梁上往外跑去,若是沈夫人出了什么事只怕老爷子还不宰了他们两人。只是......看着站在阮袭身侧的男子,微微拱手,“沈兄也在?” 阮袭点头,道了声无事,心中疑惑苏二少爷怎么会和沈易之相识,见两人拱手离开这才想起什么连忙叫住,“苏二少爷。” “你可是要说阿银练武之事?”苏日暮苏月朝摸了摸下颚,看了眼大哥已经先行离开了,面上堆着笑意道,“收徒倒是可以,只是祖父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每日一早如此吵闹。” “这倒无妨,若是得空你来沈园教阿银便是。”阮袭答了句,转眼瞧见沈易之微微蹙眉,这才想起这苏家二少爷可是个不理会礼仪之人,自己一心想着阿银倒也没未曾想到什么。仔细算来自己好歹算是淮南沈家之妻,说得难听些不过是个丧夫之人罢了。自己应过沈贵妃护着这淮南沈家的血脉,当中自然也得顾及其名声...... 饶是苏二少爷心思再粗也知晓了当中的厉害,索xìng笑笑,“沈夫人若是不介意便让阿银随着我到鸿允学馆?” 鸿允学馆?小迦在身后疑惑问了声,阮袭看过去,小迦答,“这鸿允学馆啊我上回路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奇怪着呢,收的皆是风流名士之子,不收贵胄之子,可严格的呢。” 闻言,阮袭看着苏月朝的眼神中都添了正色,没想到苏月朝这厮平日里很不客气的模样倒是谦虚了起来,连连摆手,“幼时写过几句胡话谁知恰巧被那夫子瞧见,这才......”转而看向阮袭,感叹道,“倒是常听夫子提起沈少家主......” 话未说完却忽然止住,阮袭知晓他想说些什么,他口中沈少家主必然就是沈容卿了,抬手抚了抚额角看了眼苏月朝,“如此,劳烦了。” 随着沈易之的一声轻笑,苏月朝连连摆手,身影消失在了黑暗当中。小迦正开口说着什么,阮袭忽然想起苏二少爷说他们方才瞧见人影,可袭击沈易之的人若要离府即便是飞檐走壁如何也不该会从苏府的方向走,心中沉了沉,立即往兄长房中跑去。房内依旧是一片昏暗,就着小迦提着的灯盏燃上了烛火但一瞧内室空dàngdàng的床榻上,阮袭脚下一软,有人在身后扶住她,“别着急。” 如何能不着急......兄长比她的xìng命还要重要,可能在此时悄无声息地带走兄长...是方才沈易之遇袭的时候?还是穆承垣所为?她脑中有些混乱,拿过小迦搭在胳膊上的披风就往外走去,可走不过两步手腕就被人握住,“阿袭。” 作者有话要说:  安好 ☆、兄长被虏 “我...我须得入宫一趟...” 还是先确定兄长是否被穆承垣带到皇宫才是,阮袭觉得自己手脚有些发冷。沈易之见她如此,没说什么,只是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入怀中。能感觉到她整个人都有些轻微的发抖,他们兄妹二人从头到尾都是在为对方活着,平日里若是相隔甚远还会以书信报平安,可此时的状却是从未遇到过的,也难怪一向清冷自持的她会如此手足无措。 “阿袭,你冷静些。” 小迦见他二人如此,压下心中的忧虑退出门去。门声吱呀响起,阮袭好歹找回了理智,垂首推开沈易之往后退了两步看向空dàngdàng的床榻,嗓音有些发涩:“沈易之......” “近日卢振业也来了北都。”他说得状似不经意,可忽然点醒了阮袭,卢振业是父王旧部,当年父王谋反一事他也是在当中煽风点火的那个,如今既然来了北都...若仅仅是想见见兄长这个旧主之子倒还好,可若是还生着当年的心思...... 心中惊了惊,在没有确定兄长是被何人掳走之前断然不可将消息传到宫中,这些日子兄长和那人的关系自己已能才猜出些许,然帝王始终是帝王,即使他不会对兄长动手朝臣也不会任由兄长去接近西北旧部...... 伸手扶住窗沿脑中思索着对策,看着外头漆黑一片心中总觉得不安。人自然是要找的,可还要悄无声息地找,忽然想起那个墨色檀木盒,此时兴许能接着淮南沈家的情义去拜托苏府人前去各处驿站寻寻。沈易之哪能猜不到她的心思,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中,继续道:“卢振业是其一,沈家家主一......” 他话还未说完,忽然抿唇笑了笑,止住。 不到片刻,从黑暗中有几人提着灯盏走进,待能看清面貌时,却发现是本该身处在西北陵的穆承安。他看了眼沈易之,皱眉道:“北都沈家的手伸得到是够长的......” 此言一出,阮袭抬眸看向沈易之,联想到他方才说的话还有遇到的刺杀,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猛然醒悟。也便是说兄长一事沈家脱不了干系,卢振业也脱不了干......“沈怀之想要借助卢振业的兵力强制控制住沈家拿到家主之位?” 如此一来,倒是都说得通了。可...... 沈易之抬手揉了揉虎口处没有说话,拿过她手中渐凉的茶水搁在一侧,继续道:“你猜得不错。” 指尖滑过她的掌心,阮袭收回手,眼前的沈易之倒依旧是一副风姿卓然的模样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兄长回来时已是半月之后,面上红润了些许,她心中沉了沉,望归的解yào她知晓沈易之有,但原意是瞒着众人制造出兄长dú发一事,可谁曾想中途会出现兄长被掳走一事。 肩上忽然传来暖意,穆承安双手扶在她的肩上,“父皇祭日将至我才回北都,在城门处正好撞见沈怀之的人鬼鬼祟祟,已将阮青救下。他此时身子虚弱,我已送去了荣古先生的住处好生休养着,你不必担心。” 荣古先生?诧异地看了眼沈易之,这人是沈易之的师傅...... 沈易之也有些诧异。 小迦忽然推门而入,说阿银睡得很不安生口中一直在叫嚷着什么,阮袭正要过去看看却被沈易之伸手拦下,“我去瞧瞧。” 他是医者,自然是比阮袭去好些。看着他入了夜色当中,阮袭才抬眸对上穆承安的眸子,从年内那日算起两人已有几月未见,恍惚中觉得他似乎有了什么变化又似乎没有。不对,他眼下是西北陵公侯,那卢振业的一举一动他又怎么不知?若真是为了先帝祭日会来又为何偏偏等在深夜入宫,还如此巧合地撞上了沈怀之的人?还是从一开始他就是在隐忍,那他的目的是什么?也是帝位? 眉眼清淡,“多谢安王爷救下兄长。” 穆承安却觉得她这笑意有些刺眼,松怔,“阿袭,你何时待我这般生分了......” “安王爷说笑了,阮袭如今是淮南沈家遗孀,不敢造次。”这话倒是真的,阮袭得知兄长无碍之后就安心许多了,小迦见她微微皱眉,了然送客。阮袭拱手道了声慢走,举手投足半分也未怠慢,见他神情复杂离开这才转身入了小迦的屋子,看到屋内的情形怔了怔。 阿银正伏在沈易之的膝上睡着,呼吸声很清浅带着些稚气,不由得放轻了步子。沈易之见她进来眉眼含了笑意,轻手轻脚将阿银安置在了软榻上看着她弯腰拿过一边的薄毯覆在阿银身上没有说话。 今夜实在是有些热闹,木门被小心关上,小迦也已经回房休息了。阮袭听着身侧人的脚步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人是北都沈家独子可如今沈家之事已是满风风雨他却半分情绪都未曾表露过什么...... “阿袭。”沈易之忽然出声,阮袭停下脚步看着他。 看她如此神情沈易之自顾笑笑,将她快要垂下来的披风紧了紧,指尖触到她的颈子,她僵了僵。她从来不会去问什么,沈贵妃之事如此,上回忽然离开北都再见之时也是如此,就连眼下沈家与阮青之事也是如此。他忽然有些心疼,她从来只说昔日的阮青如何,却从未说过昔日的自己是如何的,他所知道的也不过只是先帝寿宴之时年且十一岁的她一幅《山河贺寿图》技惊四座,之后盛名却都掩盖在了深宫之内。嗓音沉了沉,有些无奈,“我倒是想你任xìng些。” 他靠得太近,阮袭正yù后退两步可腰间的手却依旧禁锢着自己。夜风凉如水,她心中有些乱,“我是淮南沈家......” “淮南沈家什么?遗孀?”他打断她,阮袭默了默,他是如何直到自己要这么说的。 伴着一声轻笑,沈易之抬手揉了揉她额前碎发,“今日有些晚了,我送你回房。” 阮袭脑中总算找回了些清醒,有些事还是尽早结束得好,伸手揪住沈易之的袖口,“北都沈家如何,我不关心,可淮南沈家......却是阿银的家,不管是名声还是旁的什么,我都须得为他守着。”顿了顿,“所以,沈易之......” 她对情爱之事向来不甚热衷,沈易之此人...是个意外...他似有似无地靠近自己,自己有时候会忽然看不清此人,自己于他是什么?沈贵妃于他又是什么?抬手揉了揉眉心,继续道:“我这一生所求甚少,不过是希望兄长能够安稳度日,我既已应了沈贵妃所求便会兑现承诺,至于其他...我不会...” 话还未说完,唇上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却是转瞬即逝。他抬手捂住她的眉眼,阮袭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只能听到他轻叹了声阿袭,再无其他。 她醒来时小迦已备好洗漱的物件侯在一旁,阮袭屈指敲了敲她紧皱的眉头,出声问道:“兄长可回来了?” “未曾,沈公子一早也走了说是去荣古先生的住处瞧瞧,阿银小少爷也被苏二公子领着去了鸿允学馆了。”她一一说道,阮袭抬眼看她的神情不禁无奈笑笑,“小迦,你这模样倒像是我罚你抄了数十遍心经的模样。” 谁知不说还好,一说后小迦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那个穆承安,他明明有了王妃为何还要来招惹小姐?当初分明是他......” “他来了沈园?”阮袭皱着眉头漱了漱口,说出的话有些含糊。小迦摇头,抬了抬下巴示意门前的院中摆着的几个箱子,“我打开瞧了瞧,都是些西北陵特产物,小姐,咱们是丢了还是?” “送到苏府去罢。”不再说话。 穆承安...... 她遇上穆承安那年不过十一岁,穆承安和穆承垣争夺储君之位,穆承安母亲良太妃结党营私试图干涉政事被先帝处决,受其母牵连,穆承安此后也不得圣宠。一个是寄人篱下的叛臣之女,一个是不受圣宠的落寞皇子,从最开始的相互慰藉到之后的相依相伴,她甚至想过不惜一切代价掏出深宫嫁给他,可那是终究是年幼不懂得诸事都不会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十四岁生辰那日,他拉着自己说,阿袭,你等我从西北陵回来我便求皇弟赐婚带你离开好不好?可半年之后再见到他身侧却已有佳人相伴,大婚那日听承楹说很是热闹可她只能呆在西岚苑一遍一遍抄着心经,抄到最后才发现墨已撒了满张。兄长进来问她,“阿袭,你当真想同他在一起?” 那时她未曾回答,只是心中有些怨气无从发泄。时间久了,也就逐渐地淡去了,再到他接任了昔日父王的西北陵成了陵郡王两人便再无jiāo集,可如今他想要做什么?有些事情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将披风披在肩膀上往门外走去,春意正浓连寒气都淡了些许。 ☆、无题 兄长几日前派人送了信回来报平安,看到信时阮袭却不怎么欣喜。 传来的既然是平安信,那便意味着兄长拒绝了以假死逃离北都之法。望归早在淮南沈家昔年被灭后荣古先生便研究出了解yào,沈易之手中自然也有解yào。两人心照不宣地未曾透漏出半点望归解yào之事,拖延至此,不过是想要寻求一个契机罢了,可谁知中途会遇上兄长被掳走送到荣古先生那处,早上兄长出使冬韩也是提早回来,如今又是突生变故。 想着,前院忽然传来小迦的呼声,阮袭疑惑,生怕是阿银出什么事。待看清院中景象时,有些失笑,这苏府的小丫头苏季箫一早扒着沈园的门要进来找阿银玩。此时的小丫头手中正抓着一把小迦要做粽子的糯米撒了阿银满身,有些狼狈,可这小丫头倒是看不懂阿银一脸无奈,还颇有兴致地抓起了另外一把撒了过去。 阿银理着发丝中的糯米,转脸看过来,“阿袭,不能把这丫头丢回去么......” “可以是可以,你不怕她抱着你的腿哭闹么?”阮袭好笑道,这小丫头已经能说些简单的话语,那日苏家大公子和李嫣都围着这个小丫头打赌这丫头第一句话是唤娘亲还是唤爹爹,可谁曾想到这小丫头一张嘴便是“哥哥,哥哥。”说着这话时手还指着阿银的方向,苏老爷子都忍不住大笑。 闻言,阿银默了默,小脸上都快皱成了一团。小迦也看得想笑,正想说什么忽然有叩门声响起,阿银拂了拂衣物上的糯米往大门的方向走去,拉开门时正对上闻锦一张含笑的脸。 “小叔?”阿银抬手揉了揉鼻翼,闻锦也是第一回见阿银这般狼狈的模样,失笑,看了眼院内一个木碗当中的糯米花生等,自己倒从未想过她们这般悠哉自在,伸手揉了揉阿银的发顶心中很是欣慰阿银此时面上的笑意。也蹲下身来同阮袭她们一起摆弄着竹叶,弄了半晌却发现自己着实不是做这些的料子,不禁无奈笑笑,索xìng将手中看着有些不像话的半成品递到阿银手中,拍了拍他的肩。长袍下摆忽然被人拉住,垂眸撞进一双清澈忽闪的大眼睛,“不许...哥哥...” 不许......哥哥? 这小丫头莫不是以为自己拍阿银是在欺负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逗了逗一脸稚气话还说不清的小丫头,转而看向阮袭,“阮姑娘,这是哪家的孩子?” “是隔壁苏府的小娃娃,喜欢粘着阿银。” 话音刚落,阿银就看着这小娃娃又往自己这里蹭过来,头有些疼,可这小娃娃软绵绵的,仿佛自己一推就要散了似的。玩闹总归是玩闹,阮袭让小迦抱着苏季箫先送到苏府,阿银自然看出了她两人有话要说也借口道自己要回房看书就离开了。阮袭抬手引他进去,倒了两盏茶才看向闻锦,“闻大人此来,是单单为了看阿银?” 自然不是。闻锦抿了口茶水,带了三分笑意,“阮姑娘今日可听闻过西北陵的动静?” 果然...... “我终日呆在沈园,又怎会知晓。”她连抬眸都未曾抬,出声答道,恍若想起了什么,又继续加了句,“倒是前几日听闻昔日父王旧部卢将军来了北都,这可算?” 闻锦此人多智近妖的名声向来都不是虚名,若真是要说半点儿都不知晓才会惹他生疑,看着小迦已经回来,唤了她来添了被茶水。 “我说的...并非是此事...” 阮袭疑惑看向他,却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本《兵法笺注》出来,目光触及首页上的粗犷的字迹愣了愣,这是父王的字迹不错,可却是有人临的。昔年父王谋反一事后,阮家数百卷兵书尽数焚毁,唯一留下的也不过是兄长脑中那几部父王亲自纂写的兵法纪实罢了,可眼前这本分明是有心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故意编造出的...... “大概是七日前,西北陵四处传开各种兵书,一样的字迹,而且都是昔年阮家焚毁的兵书......” 这是有人在故意制造动乱将祸水引在他们兄妹二人身上?阮袭没出声说话,闻锦倒也没继续问下去,卢振业此回来北都的目的很是明了,再加上他来北都的时日和兵书传出的时日,仔细算来,他不过是想要借助这个法子将阮青拖入这个大局当中,以西北王之子的身份回归。 他来,不过是个提醒罢了。 看着阮袭垂首嘴角却带着常有的轻浅笑意,她有时会让你觉得心思再简单不过,可有时又会让你觉得心思过于缜密了,就好比从一开始提到卢振业一事。深宫多年,想必是见惯了百般试探之人。想起方才见阿银时他面上的笑意,不由得还是开了口:“阮姑娘,我既将阿银托付于你,便是信你会顾着他也会顾着旁的,自然也会信你。” “可也不过仅是我一人罢了,不是么?”阮袭温声笑了笑,抬眸对上他的眸子。闻锦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不置可否,阮袭此人可信却不代表其兄长可信,从一开始兵书一事他就怀疑是阮青联合卢振业所为,不过少于证据罢了。 没有回答她的话,闻锦又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素色手贴,“这是安家淮江会的请帖,今日遇上安子敬时,他非要我jiāo于你。” 安家淮江会...倒是听承楹提起过...每年的端午时节安相府都会命人在淮江搭起江中亭,木亭共有九个,亭中摆着九盏混茶。便是由多种新茶叶炒成的茶,若是能尝出每一盏茶当中都混有几种茶叶方才算胜者,若是尝不出便当中展现一绝活,书画也好,舞剑也好,倒是不作要求。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帖子,听着很是热闹有趣,只是...... “我便不凑热闹了。”阮袭将茶水一饮而尽,软了嗓音答道。 这样的盛会,沈易之自然会在,既然决定了要守着淮南沈家和阿银,便该早早做了决定才是,省得日后反受其乱。 好在闻锦倒也没说旁的什么,简单jiāo代了几句又到书房看了会儿阿银才转身告辞离开。 而另一侧,一处隐匿的客栈木门紧密。本该是佳节期间开门迎客可这客栈却一早就没有关门,面上瞧上去就是一出普通的客栈,可仔细大量下来你便会发现那当中端茶倒水的小厮脚下自成步法,都像是常年习武之人。 因客栈没什么特别的,来往的人也是极好。一整日不过寥寥几人来此饮茶住店,这日晚上忽然来了两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进来,小厮愣了愣,拱手道:“不知两位是来饮茶还是住店?” “是来找人的。”其中一人嗓音浑厚地回答道。 小厮很快反应过来到二楼处的方向吹了个口哨,帘子内不知是谁说了句什么,那锦衣的中年男子抬脚就往木阶上走去。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倒是有些犹豫道:“司马大人,这......” 见他犹豫,司马峰皱眉面上闪过一些不喜可还是开口道:“怎么?越大人还有别的打算?” 越松顿住,别的打算...自然是没有的...本以为送到宫中的女儿终于怀了皇嗣能够保越家不衰,可谁知几日前不知为何小女忽然小产。这场小产来得蹊跷,又逢陛下在打击各个大家族,他们越家虽比不上沈家司马家等但好歹也算是服侍过大穆前后两位帝王的,当年争储位时越家又支持了以司马家为首的大皇子阵营,一连串的事情使他不得不为越家寻找别的出路了。 今日一早司马老家伙就遣人来请自己小聚,自己隐约能猜得出什么却又不敢置信,眼下倒更是确定了。心中惊讶,看着司马峰的神情还是犹豫着开了口,“司马大将军,越家就不......” 话还未说完,就瞥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来往的小厮腰间都别着把短刀,瞧上去很是锋利的模样。如果说没入这个客栈门时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可入了之后就彻底是骑虎难下了...... 脚步有些发抖地上了二楼跟在司马峰之后,走到一处昏暗的最里面的厢房中,门被推开时他正好看到一袭墨衣不急不缓品茶的穆承安,安王爷? 他此时不该在西北陵么?宫中半点也未曾传出陛下诏令安王爷回北都的诏书啊,还是他本来就是这件事的主谋,从一开始争储位时就在隐忍? 可惜如今,一时也是骑虎难下了。 “安王爷。” “越大人快快请起。”坐在首位的穆承安走下来虚扶起正要下跪的李松,面上很是恭谨,越松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想起司马家也算是穆承安的母家了,昔年连贵妃试图接住母家司马一族扶自己儿子穆承安上位不惜将手脚伸到了朝堂之上结党营私,之后事情败露惹得先帝大怒,当晚直接立了并非嫡子的二皇子穆承垣为储君。 如细算来司马家境遇倒是同越家有些相似,若是真的能够相助穆承安即位,那以后越家的荣光...... 思及此,立即掀了袍子跪下,“老臣越松愿为安王爷赴汤蹈火。” 没想到他会应得如此之快的穆承安愣了愣,同司马峰对视了一眼,这才含笑点了头,“越大人若能相助,日后越家门楣再无衰落之日。” 心思各异,却都取得了一致的利益,司马峰转眸看着窗外,再等些时候,这天下终究是要变的啊...... ☆、淮江会 端午这日阮袭醒来时就见小迦就端着煮好的粽子端进来摆好,阮袭看着她手中指缝间落下的流苏就知晓她又缝制了几个香囊。她不喜这些盛会节日,但小迦年年却都弄些,说是这般才有寻常人家的模样。 扫了眼小迦身后,“阿银呢?” “小姐你今日可起晚了,苏家二少爷今日一早就来了。带着阿银少爷凑热闹去了......”弯腰将香囊挂在阮袭身上,阮袭笑笑抬起了胳膊,拿了个粽子在鼻尖闻了闻,不愧是小迦的手艺。感慨了句,只可惜兄长还在荣古先生的那处,往年端午他们都是同承楹和阿奂一起的,想起承楹愣了愣,那个丫头...竟连封信也不来...当真是恼了兄长连她也恼了不成? 苦笑着剥了竹叶往小迦碗中放去,笑着出声问道:“你素来也是爱凑热闹的xìng子怎么今日没跟着去了?” 小迦咬了口,话说得有些含糊,“公子不在,小公主和小殿下也不在,我若是再不在,哪里还有端午的味道?” 心中暖了暖,忽然有人推门而入,正是方才小迦口中的阿奂,他来得倒是巧。阮袭笑笑,小迦适时地去小厨拿了个瓷碗摆在圆桌上,阮袭看着他掀袍落座,感慨了句他这样的年纪倒是长得快,两月未见似乎又长高了些。 “姐姐。”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粽子剥开放到阮袭跟前,“听说今日有淮江会,皇兄也让我来凑个热闹,阿袭姐姐可要一起?” 怎又是淮江会......阮袭手上动作顿了顿,小迦倒是颇有兴致瞧过来,“是啊,小姐,你整日在沈园闷着也不是办法啊,今年人未到齐可咱们也都有些端午的味道啊。” 她说这话时眸中都泛着光彩,毫不掩饰自己想要去凑个热闹的心情。转而看阿奂也很是期待的模样,轻叹了口气,“那待会儿便去瞧瞧。” 话音未落,小迦就立即起身往门外走去,阮袭疑惑出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得找两件好看的衣裳来,今日才子佳人不知有多少,咱们也不能失了风采啊。” “......”阮袭无奈,扫了眼阿奂,见他已经吃好眉眼弯了弯,“既然小迦还要梳妆打扮,不妨咱们先去淮江瞧瞧?” 少见的调侃语气,小迦瞬间跨了脸连忙跟了上来。 不愧是端午盛会,刚从沈园的巷子中走出便见着满街张灯结彩,整个北都似乎都被香气笼罩。许多香囊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味道竟也出奇地好闻,阮袭以为上回的春猎便是极热闹的盛会,可眼下看着满街的人才始知端午盛会竟是这个模样。阿奂瞧见她面上的惊异,知晓她这是第一回看到宫外盛会是何模样,垂了眸子看着小迦四处探脑袋摸索的模样,出声道:“历年的淮江会都是安家设席,安相告老之后安家便没了举行淮江会的打算,可谁知北都诸多名士联名奉了帖子来安府,安府无奈,这才有了今日的淮江会,不过是安家同向来出风\\流名士的林家一同设席承办的。” 阮袭先前不过是听承楹说起过几回,看着不远处淮江上设好的九处木亭心中感叹了句,果真是名士的聚会。单看那厅中立着的几人都是气度不凡,当中不仅设了茶盏,更是摆上了笔墨纸砚,好不风雅。想着这些,随口说了几句果真是盛会,前来看热闹的有之,前来讨个名声也有之。 人群忽然有些喧扰,身边有人说了句“来了......”便更加喧扰起来,她顺着人群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瞧见为首的安子敬身后还跟着许多青年男子,风度气韵皆是上等。她本就是来陪着阿奂瞧个热闹,但一看到安子敬似乎四周张望了下,正好撞见她的眸子。阮袭呆了呆,径自转头拉着阿奂往另一边走去,阿奂疑惑,手上却没有挣脱,身后忽然有人开口唤了声,“沈夫人。” 阿奂愣了愣,阮袭也顿住。有些无奈可身前的人群一见着安子敬几人往这边走来就径自让出了一条道,很是扎眼。只好笑意吟吟地颔首,“安公子。” “沈夫人。”安子敬恭恭敬敬拱手行礼,眸子撇到阮袭身旁的慕承奂身上,微微顿住,侧身也行了个大礼,“穆小...公子...” 说来也奇怪,北都沈家素来出酸腐儒士,可她见着的沈易之与沈怀之甚至是沈秋容身上,半分都没有酸腐气息,倒是一向是以兼容百家的安相这个孙子从骨子里都透出酸腐气息,竟也不让人生厌。 穆承奂轻嗯了声,没有推脱被安子敬引着往木亭中走去,阮袭无奈皱眉可也只好跟上。承楹不在,她也不在宫中,阿奂倒是沉稳了许多。 “兄台,这两位是......”有人压低了声音问道,瞧着他二人直接被堂堂安公子引到木亭当中有些疑惑,此言一出,就有人附和道:“那姑娘又是哪家的?” “这你们便不知了罢,没听到方才安公子唤她沈夫人么?还能被如此礼遇,不是北都沈家的人还能是谁啊......” 一片恍然大悟。 安子敬领着她二人上了最中央的木亭时,几人正在讨论着茶盏中的茶香,颇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一见着有人上来,场面一时静了下来,安子敬笑笑将她另在一旁的木桌旁坐着才看向众人示意继续。这九处木亭当中,还能瞧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但看衣着便能分清那些是寒门名士哪些是大家名士,扫视了一周目光忽然定在一处。 最边角处的木亭当中沈易之正靠在木栏上看着灯火辉煌的淮江两岸,似乎察觉了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回眸瞧时却只见到阮袭正同身侧的阿奂说着什么。自从上回她说完那番话之后,自己便没有见过她了,不禁笑笑继续看着淮江尽头有些出神。 “阿袭姐姐?” 穆承奂见她出神不由得扬了声音,阮袭猛然回神,看向他,“可是有事?” “你看。”穆承奂抬起下颚示意了安子敬的方向,阮袭抬眸看过去,正见到安子敬苦笑着搁下了手中的茶盏走到一旁摆了纸砚的木案前,蘸了墨略微思索写下了一篇小赋。落笔时赢了的人笑着调侃道,“安兄啊安兄,你这诗词造诣倒是越发让我等汗颜了。” 安子敬连连拱手,“薛兄过誉了,实在是过誉了。” 寒暄几句,才往阮袭这边走了过来,“沈夫人可是觉得吵闹了?” 一声沈夫人倒是叫亭中的几人都瞧了过来。 “易之何时成的婚?”有一人端着白玉杯嗓音中带着惊讶,眼前这女子眉眼生得好看,只是有些淡漠,竟是沈家的人?阮袭皱眉,身侧的阿奂忽然起身,“你......” 正yù给她解围的安子敬见她忽然抬手制止穆承奂的话,一时也呆住。阮袭没甚旁的表情,浅浅抿了口茶水,“这个沈家并非是北都沈家,而是...淮南沈家...” 木亭之内瞬时鸦雀无声,淮南沈家是怎样的风姿?往前推上十几年,若论尊荣处贵,自然是穆氏皇族;可若论占尽天下风\\流,则首推淮南沈家。天下名士十分,沈家独占八分,只可惜如今沈氏一门连沈贵妃也自尽了。忽然想起北都从宫中传出的流言,几人惊了惊,这位莫不就是西北阮氏一族的yòu nǚ? 原先打量她的眸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旁的意韵...... 穆承奂被她拉着手腕坐下才安了心神,往阿奂杯中倒了些热茶,又给安子敬也倒了杯。安子敬连忙拱手道了声谢,阮袭嘴角微微抿起未曾答话,不知是谁暗中感慨了句,“淮南沈家当日那是何等的风光啊......” “那可不是?且不说十几年前但就半年前沈贵妃在淮江别离亭以一己之才应付北都各门才子的风姿也是世间罕有啊......” 在座皆是唏嘘附和。 “说来听闻前些日子安兄你收了幅昔日淮南沈家少家主的丹青?” 这不说还好,一出口安子敬倒是有些难为情,看了眼阮袭。阮袭笑笑,没想到众人会忽然提到沈容卿的丹青画作,没有接话。只是想起那年在宫中见过的《淮江图》,她临得相似,可气韵风骨却又很是稚嫩。转头跟阿奂提起那年承楹胡闹一事,阿奂有些印象,笑着同她说着什么。 此举更是不想那几人在打探些什么,那几人倒也识相,不再多问。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还伴着些喘气声,阮袭看过去正是方才被苏月朝领着在另一处木亭之内阿银,他怀中还抱着几幅卷轴,想来是没有品出那茶盏中的茶叶。他年纪小,旁人也自然不会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径自将怀中的卷轴搁在阮袭身前的木桌上长长呼了口气,阮袭看得好笑,“输了几局?” “你瞧着有几个卷轴便知晓了。”苏月朝在阿银身后靠在柱子上,说得有些调侃,语罢就转身去了另一个木亭当中凑热闹,阿银垮下了一张小脸。拿茶杯时衣裳不小心碰到了搁在一旁的卷轴,啪地一声卷轴落在地上长长伸展开来。有人弯腰扶起,起身时瞥见卷轴当中的字迹,震惊道,“这小公子习得可是淮南沈家的字?” 阮袭看了眼,接过他手中的卷轴收好,垂眸没有说话。 阮袭早年习过几年沈家的字,虽未得其精髓但也不算差,先前教阿银练字时便用的是沈家笔法。阿银负手站在一侧,有些不喜被人如此围着,皱着眉头往阮袭身后站了站。除却阿银外眼前又多了一双锦靴停在她一侧,阮袭疑惑抬眸看过去正对上一人深沉的眸子,看清那人面貌时却很是奇怪,自己分明未曾见过这人...... “章兄?你竟也来了?”安子敬连忙起身作揖,那人却是眸子半分也未曾离开阮袭手中的卷轴。安子敬眼看着气氛不对,试图说些旁的什么,忽然瞥见他身后往亭中走过来的苏大公子,松了口气。 这人名为章寅生,文采卓然不群可也孤傲至极,好在与苏大公子jiāo好。苏日暮一瞧见亭中的场景便有了几分了然,拍了拍章寅生的肩,“寅生,可瞧见月朝了?” 果然,一听见苏月朝的名字章寅生眉头皱得更紧了,大致扫了眼几处亭中,伸手指着一个方位。苏日暮哪里是真的要寻自己那个向来闲散的二弟,笑笑搭了章寅生的肩膀往另一处亭中走去。 瞧着他们的背影阮袭不解,安子敬适时开了口,“章兄素来看不惯诸多事,说来偌大个北都唯一能与他jiāo得上好的也就只有苏日暮苏公子了。” “听沈哥哥说起过这人。”阿奂看了眼最为边角处不知在想什么的沈易之,继续开口道:“早年沈庄想将他收入门下,可这人却以一篇《离宗论》回复,一字一句都在谴责北都沈家当初是如何从淮南沈家分支出来自立门户一事,不单是瞧不上北都沈家,还曾出口道沈娘娘侍奉皇兄一事,更有......” “更有西北阮家谋逆一事,也很是瞧不上。”一记清亮女声忽然顺着阿奂说下去,阿奂皱眉,阮袭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安子敬品茶的动作忽然顿住,茶水撒了一身却是半分都没有耽误地往另一个木亭中疾步走过去。见他一走,那女子连忙跟了上去,“安子敬,你给本小姐站住!” 旁人却都是一副早知便会如此的模样,只当在看戏。 “阿袭姐姐。”阿奂忽然开口,似是想说什么。阮袭却笑着为他添了茶水,“无碍,父王谋逆乃是事实,你又何必cāo心着旁人的言语。” 说着,倒是好笑地瞧着阿奂的神色。 “倒真不愧是西北阮家儿女。”身侧的空座忽然被人坐下,来人笑意盈盈自顾地一一道出茶香中的气味,阮袭听着微微惊异,倒是丝毫不差。 ☆、意外 “那人名叫袁里炀,淮南人士。文采辞藻不及旁人,可很有见地......” 顺着阮青的目光瞧过去,闻锦摆弄着手中的折扇随口道。瞧着阿银坐在阮袭身侧歪着头仔细听着她在说什么,微微勾唇,身侧有人过来听着脚步声便知晓是司马怜杏。眸中多了几分暖意,正巧阿银瞧了过来低声同阮袭说了句什么,阮袭点头,他立即起身往这里跑了过来。阮袭看到兄长,也起身同穆承奂走了过来。 “她倒是待阿银不错。”司马怜杏皱着眉头说了声,眸子却是在看着阮青,阮青没有说话离两人远了些。 那边林佳还追在安子敬身后,手中的长鞭都甩了出来,也难为这么多人她还能施展得开。若是说得好听些,这两人是青梅竹马,可若是说得难听些,那便是冤家路窄。 “你站住!”许是气急了,林佳也不管不顾地直直挥着长鞭往安子敬的方向甩去,力道用得足足的,可没想到刚扬起长鞭就见着一男童跑了过来,一时没收住长鞭伴着阮袭的一声厉喝,阿银脑中一片空白。眼看着长鞭就甩了下来,忽然有人抱起了他,一大一小两人纷纷落入了淮江当中。 “阿银。”闻锦惊呼一声,弯腰在淮江岸上接过阮青递过来吓得有些面色发白的阿银。他整个人都被阮青护着,故而只有下半身沾了水,阮袭急急跑了过来看着闻锦此时已将阿银护在怀中才安了心。可转眼就看到手扶在岸边的兄长,连忙伸手去拉可谁知却被人抢了先。 骨节分明的手身在阮青身前,阮青皱眉,却是没有理会。 待上了岸,抬手揉了揉阮袭额前的发丝轻声道了句无碍,没有看墨衣的男子。穆承垣心中沉了沉,收回手,闻锦将怀中的阿银放下拱手道,“穆公子......” “我......”被安子敬拉来请罪的林佳倒依旧是一脸跋扈,正要扬眉说话却被安子敬猛然拉住。 “此事是因我引起,惊扰了陛...穆公子还望恕罪...”说着,看了眼身后的林佳以眼神示意她认错,可谁知她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那孩子忽然跑了出来,怎会是你我的过错?” 闻锦也皱眉,看着阮袭已将阿银护在怀中,心中也有了些许怒气。 安子敬未看清局势以为他是因他二人的惊扰而生气,有心要护林佳谁知林佳一向是骄纵惯了,哪里能受得住气...... 穆承垣没说话,良久嘴上倒是带了三分笑意,状似满不在意地开口:“林家倒是教出了个好女儿......” “放肆,我林家的名......” 这林佳倒是真不怕死,司马怜杏皱眉,闻锦心中本就有气此时权当是看戏了。穆承垣却恍若全然没有听见的模样,脚步顿也未顿地转身往阮青离开的方向走去。阮袭心中担忧,正要跟上前,手腕忽然被人握住带有熟悉的yào香。一件外袍被搁在了她手中,她顺势给阿银披上,正要回头望他,手上的触感却已经消失,脚步声渐远,阮袭心中微乱。 被动静吸引过来的小迦一来就看到阿银身上的素青色袍子,一脸疑惑,“怎么回事?” 阮袭有些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同jiāo代了声没再去看林佳就转身离开。 几处木亭当中依旧是热闹,随着一记轻喝,阮袭看过去却正好看到沈怀之等人正起兴。本该是风\\流名士的雅集声音穿过来讨论的却是朝局之事,眼见着他正要往闻锦的方向走过去,阮袭皱眉揽着阿银往回沈园。 “沈夫人。”安子敬忽然在身后唤住她,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苏日暮和苏月朝也似乎正要回去,身侧还跟着先前的章寅生。阮袭微微颔首,这才将目光投至安子敬身上,见他面上有歉意便知晓他要说什么,用外袍将阿银裹紧了些,抿唇道:“既然都未曾伤着,此事便罢了。” “怎可如此罢了,既是在下过错,在下日后定是要到沈园请罪的。” 阮袭有些好笑,弯身看着阿银,“阿银,不若你来同安公子说说你可怨他?” 要动手的是林佳,从头到尾却都是安子敬前来致歉倒也可笑。阿银闻言,连连摆手,只是眸子扫过安子敬身后的林佳却扭头过去,沈怀之不知何时聚了过来,语调倒是不甚讨喜,“沈夫人,今日到木亭当中的可都留下了墨宝或诗作,以淮南沈家的名声想必也是不能落了下风的......” 说这话时沈怀之望了眼远处着了素青衣着的男子,沈易之啊沈易之,我寻不到你的错处可若是要寻你心上人的错处......岂料阮袭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倒是小迦瞧着苏月朝,扬声开口却是问向苏日暮,“苏大少爷,你说这宴饮游乐,诗词歌赋一事可曾同苏二少爷商讨过?” 苏日暮霎时了然,一旁的几个人也都带了隐隐的笑意。 苏日暮抬手拍了拍自家二弟的肩,“鸡同鸭讲一事,自然不会。” 语罢,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沈怀之面上笑意僵住,有些咬牙切齿地看向阮袭与小迦二人。俨然被人调侃的苏月朝也只好苦笑,这沈夫人不客气,自家兄长倒是更不客气。 “子敬兄,昔年先帝寿辰时那副《山河贺寿图》你可曾见过?”闻锦在身后忽然出声,安子敬愣住,《山河贺寿图》...竟也是眼前这女子所作? 此言一出,原本的章寅生倒是收敛了眸中的鄙夷,仔细打量着那眉眼寡淡地女子惊了惊。可也仅仅是惊了惊,到底不过是个谋逆叛臣之女罢了...... 见沈怀之噎住,小迦耸肩跟在阮袭身后往沈园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昏,小迦在一旁的小摊上买了盏灯,有风吹过时烛火闪烁。 “小姐,方才你为何不说话?” 为何不说话......她今日已经够张扬的了,自然不可再张扬下去。想着今日的事觉得有些累,抬手揉了揉额心,谁知耳边传来阿银的话语,“阿袭,阮青舅舅......没事罢?” 他说得许是兄长为了救他落水一事,阮袭同小迦对视了眼,笑笑,小迦调笑道,“小公子啊,你且关心自个儿明日会不会感了风寒才好。” 这话音还未落,阿银就适时地咳了声。阮袭扫了眼小迦,小迦惊住捂嘴,不会这么灵吧? “你倒是......”到口的言语还未说完阮袭就顿住,沈园门前月光昏暗之下此时正站着一个人影,似乎等了许久。转头吩咐了小迦熬些驱寒的汤yào,小迦了然,领着阿银进去。 “阿袭。”等着的人是穆承安,见她走进润了声色,开口唤道。 阮袭默然,仔细抬眸牵着月光下他的面容,出声道:“穆承安。”顿了顿,继续道,“你我之间未曾开始,自然也谈不上结束,你早该知晓的。眼下你要做什么,要如何去做,也同我无关,日后自然也不必再见了。” 穆承安袖中手掌紧握,他想过许多。阿袭恨他也好,怨他也罢,可却没料到到头来仅是一句“同我无关。”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被关上,穆承安站在原处良久未动,转角处似乎有人影闪过,待仔细看却不过是一处空巷子。心中沉了沉,不到片刻就有着了黑衣的人跪在他面前,“王爷,属下已经清理干净了。” 他嗯了声。 正要转身离开,却正好看到苏府老爷子被人搀扶着出来,见到他时愣了愣,只是微微敛了眸子。 苏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吩咐人前去敲沈园的门。 ☆、无题 “苏老?” 阮袭正要熄了烛火却没想到苏老忽然来访,苏老笑笑,挥去了身后的小厮,“月朝回来时谈及淮江会的事儿,难为你了。” 正思索着门外的穆承安,她没想到苏老为此事还专门来了一趟,软了语气,“分内之事罢了,只是让阿银受了寒。” “受了寒气?可有什么大事?”顿了顿才发觉自己过于着急了,仿佛不信阮袭似的,无奈叹了口气,“你自然不会让季函出事,原先还忧着令兄不会接受季函那孩子如此一来倒是老夫多虑了。”说着,竟有些自嘲。 阮袭递了杯茶水过去,脚步声传来小迦正领着阿银过来。阿银见着厅中的人有些疑惑,还是乖乖颔首,“苏爷爷。” “哎。”苏老语调中带了笑意,瞧着他没什么事的模样才宽了心。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好歹也是端午盛会,你这处也过于清冷了些,我令府中摆了宴席,此番是来请你过府一同过个端午。” 顿了顿,又叹了口气道:“说来,已有十三年未曾同沈家人一同聚聚了,今日也是难得。” 如此措辞倒真是寻不出正当理由拒绝,又是苏老亲自来请。看了眼阿银,见他也点头才扶着苏老爷子起身往府外走去。心中思索着当日沈贵妃正是念着苏府会念着恩情时常照顾着她,方才将府邸选在了沈园吧? 忽然想起去年重阳宫宴时她的模样,那时...她是真的落寞罢...偌大一个淮南沈家仅剩了她一人在苦苦撑着,沈庄离世一事她必然在当中也起着很大作用。市井传言乃是沈庄受不得大理寺的清贫环境,可北都沈家门声又有多少人会信?不过是怕着穆氏皇族罢了...... 两处府邸离得近,苏家少夫人李嫣正抱着怀中的小儿子在门口处等着,见着一行人回来才笑着出了声,“夫君还倒阮姑娘许是不来呢?” “苏爷爷亲自来请,阿袭哪能不来?”阿银闻言攥着阮袭的衣角轻咳了声,仰头开口,苏老爽快笑笑,“且进去且进去。” 这倒是阮袭第一回来苏府,不曾想从布局到旁的什么倒是同沈园极像。微微惊异,心中更是对苏老多了几分敬佩,这份情谊...... 一场寻常家宴,倒是阮袭多年未感受过的,阿银也很是高兴。若是苏季箫那孩子没有一个劲儿的往他身边凑,他怕是更高兴。 谈及今日淮江会,李嫣倒是不喜,“你们倒是去凑了热闹,独留我一人在府中看着这三个孩子......” “莫不是夫人说自己放不下三个孩子的?”苏日暮连连苦笑问道,李嫣瘪了唇,苏月朝给阿银加了些菜转头看向面上很是享受这般氛围的苏老爷子,啧啧开口:“大嫂这是嫌爹和这三个孩子无趣么?” 李嫣哪敢如此想,连忙倒了杯茶水赔罪。 阮袭看着,唇角带着笑意。父王和娘亲若是在的话......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想着什么,幡然醒悟,也给苏老爷子敬了杯茶水。 宴罢,苏老爷子扫了眼众人,苏日暮了然抱起一起两个孩子往外面走去,李嫣也抱紧怀中孩子跟了上去,苏月朝皱眉,“爹。” “且下去。”苏老爷子沉了嗓音,苏月朝没办法,也引着小迦和阿银出去。阮袭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幕,没说什么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等着苏老开口。 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爷子看着她沉眼看过来,心中哀叹一声,他知晓自己过于自私了些可有些话总是要说的,自她答应了宜欢所求也该料到会有今日的。眼下她一人担得不仅是一人的名声,而是淮南沈家满门名声,昔日旁人提及淮南沈家是如何赞叹,沈兄待自己又是过命之jiāo的jiāo情......轻咳了声,语气郑重了些,“阿袭,你是尚在风华的姑娘,心有所动是必然的,然......” 他话未说完,终归是为她留了余地。阮袭捧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有些许茶水洒了出来,苏老所要说的话她从一开始便猜到了,只是未曾想到会如此快。脑中沈易之的身影一闪而过,径自笑笑,“苏老多虑了。” “先前我去沈园时正撞见一锦衣男子,不知他可是?” 不了他说的竟是穆承安,阮袭松了口气,将茶杯推在一边,温声答道:“那人不过是昔日一故人,算不得什么。”顿了顿,继续道,“苏老不必忧虑此事,阮袭从一开始便知晓今后的路是何种模样,能离宫已是沈贵妃大恩,自然会遵守同沈贵妃的承诺。”她并非是圣人,只要他所作之事不会危及到兄长与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多管闲事,若穆承安真的能够...兴许兄长还能过得好些... 她想过此生就在深宫中老死,也想过被作为筹码和亲他国,只是从未想过会如此。可若是让她再选一回,她依旧会如此,至少这一生勉强还算是握在了自己手中。门外传来压着嗓音为她抱怨的李嫣的言语,看着苏老安下心来的神情自己也垂了眸子道了句告辞。 “阿袭。”苏老忽然开口唤住她,继续道,“苏家欠你的,沈家也欠你的,只能来世相还。” 总归是场jiāo易,又何来相欠一说。 她默了默没说话,拉开门时正对上小迦皱着眉头的模样,李嫣yù言又止,她笑笑,“今日端午佳节,怎看面上表情倒像是清明之日?” 如此调侃,小迦哼了声没说话。阮袭拉过阿银,同他几人点头告辞。 “当真是不公平......”李嫣感慨了声,转头看了眼厅内的苏老霎时噤声,夫君揽住她却没有说话。 回到沈园时却发现烛火正在亮着,兄长已等在正厅。 见她们三人回来,微微蹙眉,“你倒是安心,出门连锁都未落。” “诶?我竟忘了?”小迦歪头想了想,阮袭笑得无奈,倒真是忘了。阿银往前挪了挪,想起今日他救自己时在耳边说的话,不禁出声唤了句,“阮青舅舅。” 这一声舅舅叫得阮袭愣了愣,阮青也愣了愣。清寂的脸上闪过一丝松怔,最终只是微微撇过头嗯了声。小迦觉得自己好似错过了什么,看了眼阮袭,却被阮袭拍了拍脑袋,“回屋休息吧。” 又转头看向阮青,“兄长的dú已尽数都解完了?” “嗯,刚从荣古先生那处回来,没什么事了。”忽然想起她先前同自己商量过的假死一事不禁敛了眉眼,她是在为自己考虑没错,可终究是小看了穆承垣此人。状似不经意地抿了口茶水,继续道,“今日沈易之回府途中被人刺伤一事......你可知晓?” 被人刺杀?她心中紧绷住看着兄长的神情,是何时的事?伤得如何? 想问许多话,可一记起方才自己同苏老所说的话,所有言语都咽在了心中,嗓音有些发涩,“未曾听说。” “嗯,你自然不必听说。只是听闻那长剑直入心肺,当场流了许多血,被人发现时气息已经很是微弱了......” 兄长每多说一个字,她心中就沉了一分。末了,认输似的叹了口气,“兄长,你又何苦来试探我?” “只是想要你看清自己的心,阿袭,我答应过父王好生护着你,自然不想你委屈半分。” “兄长。”她打断他,阮青微愣,看向她。 “沈易之的伤...可有大碍...”她不知自己究竟在问什么,只是熊确认他是否是当真安全无虞。阮青轻叹了口气,将她拍了拍她的肩,有些无奈,“我回来时他已被人送到了医馆,只是血流得吓人,xìng命倒也无虞。” 阮袭嗯了声,才发现喉咙处有些发哑。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房中,默然那处父王的灵位以白绸擦拭着,脑中有些混乱,自嘲笑笑,她终于还是同父王一样逃不过情字么?门外有人影立着,烛火晦暗下有些恍惚,她知晓是兄长担忧她,匆匆熄了烛火,不到片刻就有脚步声远去这才叹了口气。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又忘了问兄长同穆承安之间可有什么合作,但看了眼外面天色还是想着明日再问。 只是没想到是翌日她刚推开门就听见小迦在正厅中感慨了声,“竟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是谁?她还没来得及问,小迦一见着她就把手中的几张宣纸递了过来,待看清当中的内容心中惊了惊。竟都是北都沈家这些年的暗中勾当?堂堂一个礼法大家好似被人抽丝剥茧般的被迫□□在众人眼中,同淮南沈家的恩怨,甚至是这些年文举中动的手脚...... 若不是看了当中内容,阮袭也为想到北都沈家竟然明面上是如此受人推崇,可暗地里竟还有权色jiāo易。原本还想着过了昨日的淮江会北都沈家的门声又要多了些,可谁知...此时又赶上嫡子沈易之遇刺...一连串的事情都好似早就被人安排好的一般,只是如此声势...... “你所料不错。”兄长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她神情就知晓她在想什么,自顾开口:“你所拿的那几张不过是极小一部分,此时沈贵妃早就暗中筹谋了多年,一桩桩一件件丝毫不差,今日一早从北都开始传开接着便是淮南陵东墨陵还有...西北陵...” 没想到声势比她想到的更为浩大,淮南沈家同北都沈家素来积怨颇深她是知晓的,却不曾想沈贵妃为了击垮沈家竟暗中筹谋了这么久。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两桩事,记录之详细更是让人觉得惊叹,许多事情联系在一起心中有些发闷。 如此说来,那时沈贵妃和沈易之接近也是为了...击垮沈家么... ☆、沈家变故 “既然她本意就是要击垮沈家,又为何还要自尽?”阮袭不解道。 “那时新帝即位,根基不稳,淮南陵自沈家灭门之后便如同一盘散沙,淮南各郡都怀疑是先帝觉得沈家过于繁盛各种动作屡禁不止。还是太妃的沈宜欢同新帝做jiāo易,她以沈家之女的身份来震慑安抚淮南各郡,而穆承垣须得答应她相助她调查北都沈家,可除掉北都沈家之后她便自尽葬回淮南。” 这是怕她成为第二个阮家,也就是说从那时便开始了么......阮袭惊了惊,所以那时她知晓自己会死所以才没有亲自抚养阿银,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找到她?从前觉得没有联系的诸事好似都暗中联系着,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猛地看向兄长,“兄长,你从前不会同我说这些的,我昨日便想问你你不答应假死之法可是决定相助穆承安夺位一事?” 原本正看得起兴的小迦陡然怔住,惊呼一声,连忙出门顺道将门带上。 阮青闻言,不置可否。 阮袭心中却乍冷,“兄长,旁人如何我不会去管,可此事不会......” “没有回头路了,阿袭。”他忽然开口,阮袭跌坐在木椅上,手不小心打翻茶杯手上有些发烫可半晌都未曾说过一句话。 “父王没有做成的事,我来替他做。阿袭,我还要给你自由,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好像所有呼吸都被遏制住,阮袭喘着粗气,“我想要的?父王没有做成的?”她是真的气急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父王想要的是守护大穆边境安乐和你我双全!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不过是你活着!随你心意地活着,不是世人口中的废材也不是世人口中的那个叛臣之子!” 末了,所有怒气都化作无奈,带了哭腔,“可你这是在做什么啊兄长,你...父王舍弃麾下三十万大军只为了求你我...” 她一向是清冷自持惯了,从未同他有什么吵闹,阮青看着她此时的模样抿唇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出门,半点言语也无,等在屋外的小迦听着里面的动静,门忽然被拉开,阮青漠然走了出来没留下半分jiāo代,有些心惊ròu跳地去了正厅。只看到小姐有些呆愣地看着散落在地的几张纸失神...... “小姐?” “如今北都沈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她是真的累了,抬手揉了揉额心。沈家撑不半月了,门生众多可也敌不过桩桩件件证据确凿,这些年穆承垣将各大家族几乎都尽数拔去扶持了新秀,穆承安当重要造反的话,有兄长在,那西北陵的兵力再加上若是能够暗中将穆承垣打压的各族残支收入,也并非是无可能。 但并非是完全之策,东墨陵虽地处偏远可兵力经过这些年的沉淀实力也不可小觑,再加上承楹嫁过去之事......难不成穆承垣早就想到穆承安会造反所以才为承楹选了林庸?想到此背脊一片冰凉,穆承垣的心思...她能想到兄长自然也会想到...难不成真的打算硬碰硬么? 脑中浑浊一片,小迦没有chā话,只是算了算时候想着阿银也快从学馆回来了,转身入了小厨准备饭菜。可刚走不过两步就有人来叩门,小迦疑惑,莫不是还是苏府的人? 拉开门却瞧见一张带了三分笑意的脸,有些面熟这才想起似乎是闻府的人。看了眼正厅之内的阮袭,叹了口气自己出声问道,“你来找谁?” “并不是来找谁,只是今日闻相下了早朝接阿银去了荣古先生那处看沈公子的伤势,眼下忽然有些事走不开又不放心由旁人领回去只好派小人来通知沈夫人一声。” “荣古先生那处?” 阮袭也走了过来,点了点头。吩咐了小迦一声就出了门,只是疑惑如今沈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闻锦去找沈易之是要作甚,但也顾不得思虑其他。先前听兄长提起过荣古先生住处离沈园不远,可一路被人带领着看着眼前的的小院也着实愣了愣,才至门口就yào香弥漫,一路又被人引着往内院走去,快要进去便已听到了阿银在扬声说着什么,闻锦应了声。 “闻大人,沈夫人来了。” 闻锦往园门处看了眼,起身笑道:“你来了我便可安心离开了。”还未等她回答,便匆匆告辞离去,大抵是真的遇到了什么急事。阮袭同阿银两人相视一笑,拉着他的腕子正要转身离开却不想阿银却固执地不动,“阿袭,你不去看看沈叔叔么?” 沈易之...... 她顿了顿,正要开口拒绝可还是点头,“那阿银你带我去瞧瞧?远远瞧瞧便好。” 谁知阿银还未开口就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端着yào碗过来,急冲冲道:“闻锦那小子呢?知道我这两日忙得厉害还竟敢偷跑?他当真以为做了丞相我就怕了他不成?”说完扫了眼院内的人并没有瞧见闻锦的人影,倒是将目光定在摸不着头脑的阮袭身上,冷哼一声,“竟然还知道叫个丫头过来?算他长脑子......” 阮袭愣住,她这是...被闻锦给坑了?看了眼阿银,阿银缩了缩脑袋很是不单顶撞这老者的模样,不禁有些无奈。 “怎么还愣着,快讲这yào送到沈家那小子那处去,实在是个不机灵的丫头。”边数落边将手中的yào碗搁在阮袭怀中,阮袭正要叫住他老者却又叫嚷着往另一处小院中赶去了,阮袭呆住,“阿银......” “正好咱们去瞧瞧沈叔叔。”阿银只当作自己没看出她面上的无奈,拉着她往一处屋内走去。阮袭只好任由他拉着,又怕手中的yào撒了,待停下时阿银又要拉着她就往外面走,她叹了口气没理会阿银,端着yào碗进去。可一看清屋内的景象呆了呆,沈易之正坐在床榻上着了一半的衣衫,她跟前还有个模样十分好看的女子手中正拿着他的衣衫要帮他套上去,两人倒是毫不避讳地挨得很近。 她忽然进来,阿银在身后低声惊呼一声,沈易之愣住,抬眸看过来。见是她时,呆了一呆,那女子也疑惑看过来。 “我......”阮袭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方才直接被阿银领进来未曾叩门。 “阿袭,你......”沈易之笑笑正要起身却被她跟前的女子拍了下,女子娇喝一声,“你不许动。” 沈易之无奈,只好任由她帮自己将衣带系上才扶着床榻起身,过来接过她手中的yào碗一饮而尽,“可是被那老家伙遣过来的?他素来如此,病人多时不管是谁都逃不出他的手。” 方才就感觉到了,阮袭看着他露出的纱布上还带有的血迹有些发愣。这两日事情有些多,她此时看着他温温笑着忽然有些发闷,他将yào碗搁在身后女子手中,女子低声抱怨道:“你倒是素来使唤我习惯了。”看了眼阮袭就往门外走去,阮袭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被他牵着在桌旁坐下,才找回了丝丝理智,“我来接阿银回去,方才那老者便是荣古先生?” 他嗯了声,看着她还在盯着自己胸前的伤处,“就是看着有些骇人,倒是不严重。” 那便好,她心中松了口气,忽而想起今日兄长所说的,开口:“这几日沈家有些......” “有些不安生?”他笑了声,倒是没继续说什么,同沈庄离世那日一般,阮袭疑惑却不再多问。只是瞧着他面上神情,除了那日送沈贵妃灵柩回淮南时他眸中有这伤痛,眼下知晓沈家一事自然也该知晓沈贵妃接近他许是为了找出北都沈家不为人知的事,可为何? 沈易之自然猜到她在想些,思索着开口,“阿袭,我同你所说的并无半分虚言,在沈园时同你说的......” 见他面上除了有些苍白旁的倒是没什么,也未曾因沈家一事而落寞,宽了心起身,打断他的话,“既已将yào送到,我也该走了。” 他没说话,阮袭跨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门槛时忽然传来幽幽一声叹息,“阿袭,其实你今日是来同我决绝的罢?” 握住阿银的手紧了紧,阿银忍着痛扬眸看了过来,她僵了僵赶紧松了手,“是。” 脚步顿也没顿,径直出了小院,决绝的话...她早在沈园那日就说了,今日不过是借着接阿银的由头来瞧瞧他的伤势...... 回去这一路上都能听见有人在议论着沈家之事,昔日受人推崇的礼法大家好似一夜之间又成了受人唾弃的虚伪名家,让阿银等了等,自己入了一旁的小铺去买些茶点回去,她正挑得入神,忽然有人提及沈易之的名字她顿了顿。 “那谁知道呢,义诊也好,旁的也罢,估计都是为北都沈家赚人心的把戏罢了......” 有人附和冷笑一声,阮袭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将手中的茶点尽数放下,那店家这才注意到她连忙凑了过来,“姑娘想要什么?” “不必了。”她漠然答了句往门外走去,身后传来店家的嘀咕声。对上阿银疑惑的眸子忽然意识到什么,莫名有些恐惧,从沈贵妃离世那日再到眼下......她口口声声说守着淮南沈家的名声可心中原来早就对沈易之卸了防备,不由得有些自嘲,好在今日之后一切都恢复了原状,只是兄长...... ☆、沈家 “这几日沈家也算是倒霉的,一众学子都将沈家围得水泄不通,官府也都涉入调查了,眼下偌大一个沈府已经被封得差不多了。”苏月朝感叹道,阿银今日也难得不用去学馆,坐在一侧便看书边听他说着。阮袭笑了声,小迦一一添了些茶水。苏月朝倒是依旧说得起兴,将茶水一饮而尽,继续道,“说来,这沈易之倒也是个奇人,沈家如此受人诋毁他竟跟没事人似的,伤好了之后就去了淮南陵义诊......” 淮南陵?说来兄长这个陵公侯这两日也该回淮南陵了,穆承安这些日子一直暗中呆在北都不知在谋划什么,倒是收到了承楹的信件说是一月之后便会回都来。其实也好,如此一来倒不会碰上兄长,也省得她伤心。 “我说,你们当真就没人听我说话么?”苏月朝总算是意识到了一直是自己在自言自语,挫败地扣了扣木桌,成功吸引了几人的注意,面上这才露了笑意。忽然笑眯眯地凑了过来,好似有什么秘密消息要说,压低了嗓音道,“听我们老爷子说,苏凝要来北都了。” “苏凝是谁?”小迦疑惑出声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苏二少爷很是得意,故作神秘道,“当年与沈贵妃齐名的顾敏正是她的娘亲,说来,她倒是同沈夫人你有些干系。” 同她有干系?阮袭停下翻书页的手,看向苏月朝,候着带了几分调侃,“当年她可是同沈家少家主订了婚约的,只是沈家灭门来得突然。”阮袭噎了噎,同阿银对视一眼双双垂眸继续看书,只当作没听到的模样。沈少家主的印鉴还在自己这处无处安放呢,这回怎又来了个沈少家主的未婚妻,这沈家倒真是...... “还有啊,她在北都举目无亲,来此就是为了见一见沈少家主眼下的妻子,所以沈夫人你......” 噗,小迦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苏二少你的意思是她会住在沈园了?” 阮袭倒没想过此处,此时也停下来等着苏二少爷的回答,见着苏二少爷幸灾乐祸地点了点头心中沉了沉。 “阿袭,你夫君的原配可要来了。”阿银状似年长地叹了口气,好似那日收下青竹印鉴的模样,阮袭手上顿顿,也答了句,“巧了,你爹的情人也要来了。” “哎,我说你们就如此淡定?”小迦还未说什么,苏月朝就叫嚷道,很是扫兴地往后一摊瞧着一大一小的模样。小迦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一个苏凝我家小姐还会怕她不成?” 苏月朝默,怎么这丫头也跟主子一模一样的xìng子?郑重了些,“倒不是玩笑,沈家那场大火之后淮南陵各郡都在忙着修缮沈家旧府,为沈家人建墓立碑,可独独到了沈容卿的墓碑时苏凝一手拦着各郡的郡伯,非说这沈容卿此人还活着故而如今这沈容卿还未有墓位。她同沈容卿是青梅竹马,自诩深情,如今芳龄已二十有五,还是孑然一身。” 他如此说着,阮袭倒也慎重了下来。说来...她每月十五拜祭沈家先人时似乎真的没有沈容卿的灵牌... “这女子倒也叫人钦佩。”她感叹了句,苏月朝愣住,一句叫人钦佩,没了?只是......“苏二少爷,当年淮南沈家一事你知晓多少?” 苏月朝愣了愣,仔细算算淮南沈家被灭是在阮家前两年,如今已有十三年之久了,他那时不过十一岁只是听爹说了许多。 “大穆朝建了多久这淮南沈家便在淮南居了多久,当年开朝惠文帝打江山时沈家家主曾是先帝幕僚,待百废俱兴后沈家便隐于淮南不沾政事了,只是惠文帝记着沈家功德,除北都外的东墨陵与西北陵都有陵公侯看管,可唯独这淮南陵没有。沈家推文中风骨,淮南陵各郡也是名士辈出,民风很是旷达,可到了此后的惠灵帝三年文举殿试,满殿文人虽无一人姓沈可问其师承竟有七成说是受教于淮南沈家。” 说到此处时,他顿了顿,阮袭听得有些心惊,满座帝王臣七成都是沈家门徒饶是惠灵帝如何大度估计也忍不下。 “这是起因,这惠灵帝在为五十余年中从未用过淮南陵一人,可直到了先帝这......只要一入淮南陵的人皆是在称赞沈家风骨,风气传到了北都,那时沈庄和沈容卿叔侄二人常年在外游历,至北都时,很是受人推崇。说来沈容卿那时也不过八九岁稚龄,好酒,酒起正酣时在一众文人中不由得醉醺醺吟了句,王鞭未及处而沈风至。” 说到最后时,苏月朝嗓音也是沉下来,面上也蹙眉。 “谁曾想不过孩童一句话,竟传到了先帝耳中。只是那时先帝还未动手,同年冬,沈家不知何故将沈庄旁支尽数逐出了淮南沈家,迁出了族谱。沈庄便来了北都,带着一身变味儿的沈家风骨竟也能招揽到门生,此后更是入了朝堂。再之后便是五年之后的事了,那夜沈庄向先帝奉上望归,两月之后,占尽天下风流的淮南沈家被一场大火侵蚀。大穆虽大,可再无沈家,只留了当年嫁于宫中的沈贵妃......” 苏月朝唏嘘讲完,阮袭默了良久,小迦也未曾说话。 一夕之间,一族尽灭,当中不知有多少经纬之才陨在了那场大火当中。 “这穆氏皇族倒真是一样怕有人功高盖主......”阮袭呢喃了句,从淮南沈家开始到前几月的安家,竟是一样的手段...... 小迦点头,她只当作故事来听的,现在回想倒是皱眉,“可......沈贵妃为何只报复了北都沈家,对皇帝倒是没有任何怨言还甘心为他安抚淮南各郡?” 如此一言,倒是惊醒梦中人。阮袭同苏月朝对视了眼,都看到了彼此眸中的惊异,“小迦,继续说。” “说?说什么?”小迦一时摸不着头脑,嘿嘿笑了声,继续,“莫不是沈贵妃对当今陛下用情至深?” 不顾礼法,枉费lún常,听上去确实是用情至深的模样,只是却有些奇怪,先前兄长所说沈贵妃同皇帝之间的jiāo易她就奇怪,对皇族她就当真不恨么?此时听小迦一提起,倒还真是。 “我先回苏府一趟。”苏月朝忽然起身,步子有些匆匆。 阮袭看着他离去,没有言语,将苏月朝的话同苏凝拦下淮南各郡为沈容卿建墓立碑一事联系在一起,有些骇然,这沈容卿...若是还活着...有些发闷。手脚泛着凉意,看了眼听得睡着的阿银心中沉了沉,兄长之事已经让她心烦,可眼下竟还牵扯出了本该已故的沈容卿。 原本还想着躲开苏凝此人,现下看来倒是不能躲了。 转头拿起一旁的薄毯覆在了阿银身上。 “朕都没说什么,你倒是着急赶往淮南陵。”穆承垣搁下手中的奏章看向站在一旁盯着长剑的阮青,眯起眸子调笑道。阮青动也未动,随着脚步声渐进穆承垣已经抱胸靠在他身侧的盘龙柱上。 “dú已解了,自然不必待在北都了。”他敛了眉眼,随口道。穆承垣原本惬意的面上多了几分yīn沉,拿下挂在墙上的长剑随手把玩着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几日西北陵传来消息,说是陵公侯不在,所以不甚安生。阮青,你说穆承安此时不在西北陵......那他又在何处呢?” 阮青却是看向他,眸子一如既往地清寂,“此事,并非是我份内之事。” “倒也是。”穆承垣忽然笑出声,整个人都往后扬去将头靠在盘龙柱上,长剑落在地上有些声响。 良久,阮青未曾听见他再说什么,抬脚往殿外走去。殿外似乎有急事来禀,小鑫子见着他微微行礼就匆匆往殿内赶去。 “阮青。”阮青回头,却只瞧见他没理会小鑫子,举着长剑指着他的方向。阮青面色慎重了些,半晌他却将长剑猛地掷在地上,像是有些疲累地嘱继续咐道,“你大伤初愈...小心些...” 顿了顿,他嗯了声,身后小鑫子在同他说些什么他早已听不清。伸手抚了抚额心,迎面来的沈秋容早已没了先前的气焰,噗通一声跪在了他跟前,阮青愣了愣。 “阮青...阮公子...可劳您代为向陛下求情?沈家是受人陷害,我伯父...伯父也定是也是在狱中遭人所害,陛......”阮青皱眉打断她,弯腰看着她有些狼狈的眉眼,嗓音浸了几分冷意,“北都沈家人倒还真是不长脑子。” 说完,径直出了宫门。沈秋容愣住,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北都沈家...真的就此落败了么... 落败已是必然,沈怀之却没有闲着,如今北都沈家已再无起死回生的法子。自从伯父沈怀之在狱中离世之后沈家就注定了要落败,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快,沈易之此人自那日遇刺之后就再没回过沈家。 今早爹还在问沈易之遇刺一事是不是他找人动的手,他倒是想动,可沈易之此人平日里瞧上去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心思却缜密之极。收到他遇刺的消息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日去荣古先生那处见他的伤势才知晓是真的。本是去商量对策的,他轻轻一句“不过落败而已......”便将他打发了,回来时又被荣古那老家伙拦着磨了大半日的yào草! 好在倒是等来了司马家的拜帖...... ☆、沈容卿 兄长是连夜赶往的淮南,阮袭看着他渐行渐远漠然良久,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兄长不单同朝政沾上干系更是还要参与谋反之事。同小迦回到沈园时,李嫣刚熄了阿银屋中的烛火走了出来,见她们回来笑笑说也该回去了。 阮袭道了声谢,转头吩咐小迦先去休息,送她出了门。 天气有些yīn,月色也不甚清明,她往自己屋中走去。睡到昏沉时隐约听见有人似乎在她屋中翻找着什么东西,霎时清醒起来,却没有动,一阵翻找之后那人似乎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脚步声越来越近,阮袭紧闭着眸子手在黑暗中摸索出苏月朝一时兴起送给她的一把弯刀。 越来越近了,身上覆着的棉被被人动了动,她猛然惊道。忽然坐起身举起弯刀就朝着黑影划去,那人始料未及,被弯刀划到吸了口气,阮袭正要叫人嘴上却忽然被人捂住,“我不会伤你。” 不过短短几字,嗓音嘶哑不堪。阮袭愣了愣,整个人都被他扣住,良久,嘴上的手才被拿开。她粗喘着气,压低了声音,“你究竟是谁?” 那人却没有回答,开了口却是在问,“那个青竹印鉴在哪?” 青竹印鉴?阮袭皱眉,正要开口说话门外忽然传来小迦着急的叩门声,“小姐,外头来人了。” 这个时候来人?禁锢着她的手很快松开,还没等阮袭再问什么只听见黑暗中一声轻响屋内便再没了声音,她松了口气,揉了揉发涩的肩。刚抬起手时却发现手上竟有些微微发抖,苦笑,起身摸索着燃起了烛火,温声问道:“可问了是谁?” 门很快被她拉开,小迦看清她面色有些苍白,担心问道:“小姐没什么事吧?” “没事,不过是做了噩梦。”随口答道,“对了,你方才说......” 还未说完从小迦身后就走出一个女子,女子身上着的是颇为考究的锦缎罗裙,身侧还跟着两个护卫模样的男子,阮袭皱眉,还没等她说话那女子就开了口,“深夜叨扰了,一听闻卿哥哥一事我便赶了过来......” 卿哥哥?苏凝?怎来得这样快...... 见阮袭不答话,苏凝微微皱眉,说话时嗓音倒很是温柔,“听闻那苏爷爷将那青竹印鉴jiāo给了你?” 又是青竹印鉴,方才的事她还心有余悸,如今这苏凝来得巧合,又都是为了青竹印鉴来的......“确实在我这儿。”她皱眉答道,却见苏凝微微扬起唇角,很有风韵:“辛苦你代为保存了许久,真是诸事难料,当年我与他不过是差了一场大婚,能否劳姑娘将青竹印鉴jiāo于我。” 她说话很客气,阮袭倒也温声笑笑,小迦正要上前,阮袭伸手拦住她,看着苏凝姣好的五官,“苏姑娘一路奔波定然累了,小迦,为苏姑娘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苏凝也呆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身后护卫轻咳了一声她猛然回神,“不必劳烦了,我此番前来......” “青竹印鉴乃是先夫之物,又是苏老亲手所赠,姑娘一句拿回未免太过轻巧了些。”阮袭不甚在意地开口,她在乎的不是那青竹印鉴而是先前苏凝为何不让淮南各郡的人为沈容卿建墓立碑,她是否可还察觉除了别的什么,譬如沈容卿是否是真的死了...... 忽然怀疑起一个本该离世多年未死的人还在活着却是荒唐了些,可这几日从苏月朝口中,苏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口中,都问了些许,可竟没一人能说得清那场大火时沈容卿发生了何事,这才让她彻底起了疑心。眼下苏凝有如此来要青竹印鉴,是否同沈容卿暗中有些联系,是别有用心还是受沈容卿示意来取的?若是后者,这青竹印鉴她自会奉上,可若不是的话,她须得知晓这青竹印鉴究竟有何神奇之处,惹到方才有人来偷,此时又有人正大光明来讨...... “你......”苏凝忽然噎住,看着阮袭淡漠的眉眼,压下心中的不喜,“这青竹印鉴对我很重要。” 淮南沈家灭门时所有人都跟她说卿哥哥已经死了,可她不信,两月前听闻卿哥哥的青竹印鉴竟一直都在苏府上,前些日子又听说被苏老爷子转送给了阮袭,她一时情急匆匆就赶来了,哪曾想这个不过是同沈姑姑做了一场jiāo易的姑娘竟还真的霸着青竹印鉴了。 阮袭看着她,漠然。她同沈容卿之间的事这几日倒是听苏月朝提起过一些,不过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任谁都说是淮南的一对才子佳人,这份情谊阮袭也是敬佩,一个女子能为一个男子守着多年未嫁,必是深爱。可这青竹印鉴...她依旧不会给... “夜色深了,苏姑娘既然不在沈园住,那还请回吧。”她实在是没耐心耗下去了,转身入了屋子。正要熄了烛火,忽然从暗处传来一声轻笑,她顿了顿,拿起灯盏就小心走过去照见那人面容时陡然愣住,这人面上竟都是沟沟壑壑,像是被大火烧过多年的模样,听声音又像是先前问自己要青竹印鉴的人...... 陡然惊住,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忍不住吃惊道,“你是?” “夫人,初次见面,别来无恙啊。”他接过她手中的灯盏往上提了提,整张脸都被暴露在烛火笼罩之下,有些骇人。阮袭跌坐在木椅上,倒不是被他的模样吓到,只是好似本来同你没什么干系的一个人忽然成了你夫君,更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同你说,“夫人,别来无恙啊。”着实有些吓到,看着沈容卿的神色阮袭沉下了心神,看着门外脚步声逐渐远去才出了声,“你......,抱歉,我方才只是......” “无碍。”他满不在意答了句,拂了拂衣物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地打量了眼屋内的摆设,先前他在屋内听得清清楚楚。原先不过以为这姑娘和姑姑不过是利益之jiāo,眼下看来姑姑倒是没找错人,“早知你如此xìng子,我便就光明正大走进来了,怎还会被你划上一刀?” “......” 阮袭看着他,心中有些骇然。仅仅一句话她自然是不会信的,可不知为何,瞧见此人第一眼就觉得此人莫名地可信。若是没有脸上的烧伤和嗓音,以他这样举手投足的气度似乎本该就是沈容卿的模样。只是感觉总归是感觉,她压下心头的震惊,出声问道:“方才门外......” “她一贯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若是没有那场大火...她大概已是我的妻了...”言语中竟然有些感慨,阮袭微微愣神,觉得此时有些玄乎。 气氛一时尴尬开来,他们那场不算大婚的大婚中,阮袭不过是匆匆上了几柱香便成了他的妻。眼下他忽然出现,多了个自己不曾认识的妻子,更是多了个年已五岁的孩子,想必很是无奈吧...... “我同沈贵妃之间,不过是场jiāo易。我们......”顿了顿,斟酌着措辞,正yù开口却被他抢了先,“今日有些晚了,阮姑娘早些休息,至于青竹印鉴...便先放在姑娘这处,待日后我再来取。” 他打断她的话,阮袭有些呆愣地嗯了句。她是想说两人不过是一场在北都风云中身不由己的一场婚事,虽仅是为了延续沈家香火,可也算是穆承垣亲自下的旨意......想必他也猜出了她要说什么,他在深夜出现在沈园自然是不想让旁人直到自己还活着,故而同阮袭的这桩婚事也得继续下去,不过是场双方得利之事。虽是有些荒唐,但从一开始就是荒唐的,也并非不能接受。 看着他身上披着同夜色相近的披风跳出窗子走进了黑暗中,阮袭叹了口气,好似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了一起。忽然想起什么,抓起一旁的东西就追了上去,“等等。” 沈容卿身影顿住,看着她小跑过来,她有些内疚看了眼他胳膊的伤,没说什么。只是垂首小心地用帕子擦拭撒了些yào上去,又小心包扎着,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这yào倒是好yào。” 手上动作顿了顿,只当作没听见,待打了一个不甚规整的节,他又道,“有劳了。” 礼遇妥当,阮袭笑笑,想起苏凝这几日必然日日都会来沈园讨要青竹印鉴,斟酌着还是出了声:“我不会向旁人透露你出现之事,这一桩婚事不过顶了个名号。你既活着想必也无须我来顶着淮南沈家的名号,只是我...有些需要这个名号...若是日后苏姑娘觉得委屈的话那日后我自会离开,眼下却有些不行......” “呵,阿凝...她日后自会遇到旁的良人...”他说这话时有些恍惚,微微颔首告辞离去。 她知晓他的意思,眼下沈家一无所有也不能有什么,若是真心在乎自然舍不得委屈半分。手中瓷瓶微凉,她忽然觉得有些落寞,自顾坐在一旁的木栏上有些发愣。 所有思绪都在脑中,困意倒是被驱赶了干净。回屋随手拿起桌边的一本书在烛火下翻看着,可看清当中的字迹时呆了呆,这是方才沈容卿落下的?字迹清俊却又收敛得当,很是脱俗,不禁感慨了声这同自己幼时练过几年的字倒是一模一样,不再打探什么将书页合上。摸索着找出兄长先前带过来的《淮南陵志》一一翻看,上头记得都是早些年淮南陵的趣事,可现下翻开看竟瞧见提到沈家的不过寥寥几语,大多都是些文采风流,便再无其他。 想起方才那沈容卿的模样,顿了顿,她并非以貌取人之人,只是觉得有些惋惜。父王谋逆后,以三十万西北大军兵符换他兄妹二人双全,可只有他二人才知晓,他们西北阮家的儿女宁愿死在沙场也不愿意这般寄人篱下地苟活。以沈容卿这样的身份与才华,骨子里自然有的是沈家风骨和文人清傲,整整十三年都被人以为是死在了淮南沈家,他这些年...所受煎熬也不会比她兄妹二人少...... 但是如今穆承安暗中潜到北都,卢振业也来了北都,兄长也卷入了这北都大局中。偏偏这时她刚猜测沈容卿的生死他人就出现在了沈园,巧合地像是早有预谋...... ☆、鸿允学馆 一连几日地应付苏凝,阮袭着实吃不消。 她向来闲散惯了,正巧一大早阿银便来敲门问她可有时间送他去鸿允学馆,自然是有的。两人便舍了小迦一道出去,她也想瞧瞧这世人盛名的鸿允学馆是何模样,好在有阿银在倒没被拦住。 这鸿允学馆当中有三处院落,阿银所在那一处正在最前头,谁知这一路被阿银领着已是不少人看了过来,这一路又是径直走向夏夫子的屋子更是惹人多看了两眼。 “阿袭,你得先......”阿银难得吞吐起来,阮袭看得想笑,莫不是阿银今日叫她来其实是被夫子罚的?果然不出她所料,刻意抿唇未说话,伸手扣了扣门,很快有脚步声传了过来,一个面上很是肃穆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在阿银与她身上打量着。没说什么倒是很有气场,阿银垮着脸拉她进去,“夏夫子......” 夏夫子哼了一声,什么都未说,只将手中的一卷宣纸递给了阮袭。如此严肃,阮袭也微微皱眉,正了神色接过一一瞧看,眼见着阿银微不可闻地呢喃了句,“阿袭,你不许生气。”待看清了宣纸中的内容,瞬间苦笑不得,估计是这两月来的小考,无论是何题目,在阿银卷中只有一句“岂与朝下士,弹琴言纪事?” 不错是不错,可......叹了口气,正撞上阿银偷偷瞧她面上神情的眸子,沉了语调道:“阿银......” 还未继续开口,木门便被推开,看到来人时有些惊讶。这人,她倒是有过一面之缘,乃是淮江会那日见到很是孤傲的章寅生,安子敬倒是提起过此人不入朝堂骨子里执拗至极。章寅生瞧见她也有些惊异,看向她手中的一卷纸时才看向绷着脸的夏夫子,“这孩子年纪小小就有如此气度我倒觉着不是什么错事。” “这还不错,如此小小年纪就狂妄,甚至不重师教......” 阮袭虽感激章寅生所言,但心中却不甚赞同。阿银这般的年纪正是塑造日后德行的时间,在闻锦教导之下自然比旁人聪慧,可也正因如此才不能如此下去。一一听着夏夫子所言点头称是,却没有说旁的什么,待出了夏夫子屋子时径自弯身平视着阿银,却是没提方才一事,只道:“先去听夫子授课罢。” 阿银愣了愣,心中正想着她会不会生气,可眼下瞧见她这个模样,竟什么也瞧不出,倒是更觉得提心吊胆。 “你过于谨慎了。”身后忽然传来冷淡的嗓音,阮袭皱眉,抬眸时却多了笑意,“我知晓,阿银过于年幼,这样笔力苍劲的文字是断然写不出来的。” 章寅生手上顿了顿,看了眼外面准备今年文举的学子都正彼此jiāo谈着往外面走,没有看阮袭,继续道:“那句子,是我写的。” 猜得到,阿银身边的这些人闻锦文中是治国的经纬之才,安子敬是诗书礼法,苏月朝是斗鸡走马,如此孤傲,也只能有同苏家两兄弟相识的章寅生了。怕是苏月朝转述给阿银的,倒被阿银如此用上,若是阿银再大些的年纪她自然会欣慰阿银有此胸怀,只是如今还小,须得好好教导才是。 阮袭笑笑没有说话,也被外面来往的人吸引住,不由得问了句,“鸿允学馆不是不沾贵胄之事么?怎还有文举院?” “寒门学子,想要入仕途自然唯有此法。”说着看了看阮袭,“你这样出身显贵的姑娘自然不必忧心这些。” 出身显贵?阮袭往院中走去,章寅生也走了出去,本以为算是彼此告辞了,章寅生忽然又听见身侧的女子开了口,“章公子,你一向都喜欢对旁人的生活加以评价么?”见章寅生不喜地看过来,阮袭直视他,“你瞧不起北都沈家,是因他遵得皆是虚伪礼法;你瞧不起淮南沈家,又觉得他是不知收敛;你连苏月朝都瞧不起,不过是觉得他整日里宴饮游乐斗鸡走马。” 闻言,章寅生面上隐了些怒气,谁知眼前这女子却只当作没看到,继续说道:“章公子,你可曾想过你在旁人眼中是什么样?” “旁人眼中我是不知晓,但在我眼中却是不通人事,你以为身上的是傲骨可不过是你借此来逃避世俗的借口罢了。”苏月朝的声音忽然想起,阮袭也惊了惊,这苏月朝平日里说话倒不是这么dú的模样啊。果然,章寅生冷哼了声转身离开。见着他离开,苏月朝才长呼了口气感叹了句,“呼,总算是出口气了。”想起什么,忽然看向阮袭,“你莫不是也以为我整日斗鸡走马吧?” 阮袭无奈,自然不是。 “你可曾听过一言,若是一人的文章时常写宴饮游乐且可说那人是不务正业,可若一群人的文章写的是游乐宴饮,那便是一个朝代的幸事。”她忽然开口,苏月朝看着她认真的眉眼一时有些语塞,这话...倒不是第一回听说...若外患未除,民众饱受战乱之苦,又怎会有一群文人来写宴饮之事?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声响,阮袭疑惑看过去却正好看到章寅生面色难辨地站在自己身后,想必是听到了自己方才所说的话。看了眼苏月朝,两人眼中都闪过熟悉的动作,转身,往院外走去,动作出奇地一致。没理会身后还在站着的章寅生,阮袭忽然想到什么,瞥了眼苏月朝,“你怎么来了?” “我?我昨日就听夏夫子说今日要请阿银家中长辈来一趟,那法子是我教与他的,自然不能......怎么?他竟没将我供出来?”苏月朝感慨了句阿银真有义气,同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讲义气倒也只有苏月朝一人了。 “对了,我今早去沈园的时候正逢上小迦在打发着苏凝,她这些日子每日都来么?”苏月朝问道。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阮袭就越发头疼了,点了点头无奈道:“每日都......”话还未说完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往另一处院子走去,这鸿允学馆一处是阿银听课的四图院,一处是先前看到的文举院,而那人所去的正是另一处,院门处高高挂着苍梧院的牌匾。苏月朝疑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同对面走过来的一人打了招呼,解释道道:“苍梧院是习武的院子,当中皆是刀qiāng剑戟,你要进去瞧瞧?” 进去瞧瞧?这才忽然想起似乎听苏月朝提起过这鸿允学馆的主人乃是苏老的故人,遂点了点头,称好。心中却有着别的心思,随着苏月朝进去时原本正在指导剑术的蔡付呆了呆,苏月朝怎还带了个姑娘来? “你们且先练着。”又jiāo代了几句这才迎了上去,调笑道:“月朝兄你这几日可都没来啊,这些个小子到时都想看你舞剑呢!” “得,可别让我出丑。”苏月朝连连摆手,正要给阮袭介绍这人却发现阮袭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什么人。拍了拍她的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剑法远甚于我的蔡付。” 蔡付?倒是听兄长提起过,不禁微微颔首,“久仰了。” 蔡付猜到了她便是那日在淮江会令沈怀之出丑的阮家yòu nǚ,但见她神情飘忽,不由得出声问道:“姑娘可是在找什么人?” “你方才可看到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蔡付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姑娘说的是北都沈家那位沈易之吧,今早刚从淮南陵回来,因沈家一事已不在内宫学府教授yào理了,索xìng就来了鸿允学馆,怎么,沈夫人识得他?” 沈易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阮袭闻言笑笑,“算不得识得,不过有些jiāo......” “巧了,这就来了。”蔡付打断阮袭的话,往一旁挥了挥手,“沈兄。” 阮袭愣住,她方才进来不过是觉得自己看到那人有些眼熟,但却不是沈易之。谁知蔡付以为她说的是沈易之,先前在荣古先生那处本就该是最后一会见面,可眼下才相隔不过一月...... “沈夫人,好巧。”沈易之很快走了过来,一一同蔡付和苏月朝颔首打了招呼才看向她,嗓音清润。这一声沈夫人惹得阮袭愣了愣,很快回了神,颔首。 瞧见她两人忽然如此生分,苏月朝疑惑却没说什么,笑嘻嘻看向蔡付,“蔡兄,你家小妹可在?” 谁知话音刚落,整个人都被蔡付一掌击得往后退了几步,先前好客客气气的此时却有些咬牙切齿,“苏月朝,若是不提我小妹我们还是朋友,可若是你敢接近我小妹,我定不会饶了你!” 忽如其来的严肃惹得苏月朝也收敛起了面上的笑意,“我待阿芙是真心的。” 此言一出,阮袭愣住,不想两人之间还有这些纠葛,沈易之眸中也微微惊异。拉起她的手腕往院外走去,原本还在练剑的少年都一一走了出来,身后的院中还传来蔡付满是怒气的嗓音,“真心,既然是真心你怎么敢...敢...” 所有的话最终都掩在口中,阮袭脑中思索着自己怎又碰上了沈易之,抬手要揉揉额心时才发现此时手腕正在沈易之手中。敛了敛,想着要如何脱身,沈易之却先开了口,嗓音压得极低,“你可知阮青在淮南陵做什么?” 听他如此说道,阮袭顿住,兄长既真的下了决心那此时必然不会闲着。司马家,李家,还有个沈怀之和卢振业,三陵各郡中只有淮南陵最适合动手脚。他如此相问,只怕是察觉到了兄长的意图,想到这忽然抬头看着他,“你此番回北都,是想要做什么?” 她恐怕是想要问自己会否将此事上禀,沈易之心中叹了口气,可说出的话却惹得阮袭皱了皱眉,“沈夫人,你问得有些多了。”很快松开了手要转身离开,阮袭虽知晓他不是那种人,可还是不安,连忙攥住他的宽袖,“沈易之......” 他顿了顿,没有回头,彼此僵持着。良久,随着一声叹息,还是忍不住握住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将她整个人都揽在自己怀中,“阿袭,我该拿你如何呢?” 阮袭整个人都僵住,脑中有些混乱,似乎有人看了过来可最终只是无声转过身去。她有些慌乱得逃出他的怀抱,后退了两步,“我兄长一事...他...” 吞吐了半天竟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索xìng直接闭了嘴转身离开,逃似的离开。 ☆、再见承楹 思及昨日,阮袭还是觉得有些烦闷。阿银推门进来时,见她手上正无意识地翻着书页,好奇凑上来瞧瞧,咦了声唤回了阮袭的思绪,“阿袭,这书是你抄写的么?” 阮袭愣住,才发觉自己有不经意地拿出了上回沈容卿落下的书,笑笑将书搁在一旁看着阿银的眉眼,“不是,今日不必去学馆么?” “不必了,昨日跟夫子告了假。今早小叔要去淮南,我想去送送他,阿袭,你同我一道罢。”他仰头说着,阮袭应了声好,心中却疑惑闻锦此刻去淮南做什么,是察觉到淮南有什么动静么?谁知还没问出口,小迦也进了来,拉过阿银,“小姐,今日我陪着阿银去送闻相便可,你就在府中歇着吧。” 平日里小迦巴不得她多出去走动走动怎么今日......瞧着她闪烁其词不想说的模样,阮袭也不再问下去。带着阿银上了外头已备好的马车,看着阿银眉头紧促的模样,阮袭笑笑,“可是舍不得你小叔?” 谁知道阿银闻言更是瘪了嘴,“我才不担心小叔,只是我先前同小叔在淮南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爹.......”顿了顿,他瞬间噤声,阮袭这才想起闻太守夫fù当年正是葬在淮南,闻锦待阿银虽好,可毕竟不是生身父母,难免有时会羡慕旁人。心中软了软,双手合握住阿银的手,语重心长道:“阿银,这世上没有谁会陪你到最后。” “阿袭也会离开么?”他忽然开口,阮袭愣了愣。 也许会,沈容卿眼下身份若是暴露势必会引起淮南动乱,以穆承垣的个xìng也不容不下他。可若是他能寻个正当理由出现在世人眼中,且能够让淮南沈家安定下来,那个时候自然不会需要自己了。一纸和离书是对两人最好的选择,那个时候阿银......心中沉了沉,却在看向阿银时笑出声来,“怎么,阿银舍不得我么?” “嗯。”阿银重重点头,阮袭顿住,不再说下去。 马车外的小厮扬声道了句,“沈夫人,城门处到了。”她这才牵着阿银下去,闻锦和司马连杏见她二人下了马车,微微颔首,“想着你会带阿银来送行。” 阿银小跑着扑进闻锦怀中,闻锦笑笑一纸折扇敲了敲阿银的脑袋,嘱咐道小心些。阮袭冲司马怜杏和前来送行的安子敬颔首,还是出声问道:“司马姑娘,你们此次前往淮南是因何事?” 闻锦闻言看了过来,司马连杏抱剑而立,看向她的眸子却多了几分旁的意韵,随口答道:“不是什么大事,今日淮南陵有动乱传出,还有流寇趁乱横行,所以才领了陛下的命前去查探一番。” 看了看一一前来送行的人,闻锦收起折扇好不风流惬意,笑着出声道:“今日诸位就送到此处罢,闻某便不一一拜别了。”话音刚落,司马连杏就翻身上马,闻锦走了过去道:“杏儿,你知晓的,我不会骑马。” 司马怜杏却是看也没看他,马蹄声急就飞奔离开,徒留堂堂多智近妖的闻相在原地很是无奈。 几人开始笑着打趣,阮袭眉眼也带了几分笑意看着阿银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就索xìng要上马车回府。可谁知刚走了不过两步,就被一声厉喝制止,“沈夫人,还请留步。” 这声音倒是上回跟在苏凝身侧的护卫,阮袭皱眉让阿银先上了马车自己才瞧过去,没想到苏凝也在。脸上表情很是不喜,还没等阮袭说什么,她便走过来扬手就要一巴掌,阮袭皱着眉截住她的手,从前忍让沈秋容不过是怕兄长受北都沈家人的报复,可如今却不必忍着苏凝。苏凝没料到她也会动手,冷笑一声,“阮姑娘,我敬你是卿哥哥名义上的妻子才处处忍让,可你如此...置卿哥哥的颜面于何地?” 摸不着头脑的阮袭没说话,苏凝却继续开了口,“且不说你如此便是不守fù道,偏偏那人还是北都沈家的沈易之!” 她说这话,阮袭忽然想起昨日的情形。 见她不说话,苏凝只当她是默认了,语气中带了些怒气,“你既然已嫁入了沈家,那自该守礼。如今这北都,那个不在看淮南沈家的笑话,你怎能......” 许是昨日被人瞧去嘴碎了,阮袭没说话,看了眼瞧过来的人,安子敬正要过来为她辩解。她却直接转身入了马车,阿银一见她掀了帘子进来就面露担忧地看着她,“阿袭?” “没事。”小迦今早不想让自己出来想必也是因为听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小厮扣了扣帘框,“沈夫人,方才有一人递来了两张纸要jiāo给您。” 两张纸?阮袭疑惑,接过小厮递来折得规整的信纸打开,当中只有一句“抱歉,莫要在意。”看着字迹她便知晓了是沈容卿令人送来的,看着阿银面露疑惑看过来,没有解释什么。待打开另外一张时,看到当中的话顿了顿,掀了帘子衣角却并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出声问道:“方才送信往何处去了?” “是个孩子送来的,送来之后便到了安平街那处了。” 安平街?默默记下了街道,一回到沈园就看到小迦小心翼翼相问不敢问的模样,阮袭无奈,“想问什么便问罢。” 小迦却转眸看到另一边,“不问,小姐是怎样的人小迦自然知晓。” 倒真不愧是小迦,阮袭也不再说什么回了屋子。 夜深时她靠在窗边看着外头的月色,随着一声门响有人进了来,是沈容卿。阮袭那处手中的那张纸摆在桌案上,嗓音沉了沉,“你所言......可是真的?” 沈容卿看着她的神情,开了口,“是。” 那纸中倒也没旁的消息,只有一个南楚女子的身份,就连那名字阮袭都未曾听说过,可长相她却记得一清二楚。那是刻在骨血中的清楚,不禁手握成拳,忽然抬眸看着沈容卿,“你为何在查此事?” “并非是有意调查。”仅一句,他不再解释下去。阮袭皱着眉头也不再相问,转头看着窗外忽然想起穆承垣有时会命人来暗中查探,这沈容卿竟知道穆承垣派人守着的规律。上回来时正是没有守卫之时,这回也是,倒真不愧是淮南沈家的人。 “日后此人的消息沈公子不必告知于我了。”说这话时有些凉薄,指尖似乎已经刺入了掌心眉上却没有半分动容,沈容卿惊异。本不yù开口再问些什么,可起身行至门槛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当年阮家一事,你当真不在乎真相如何么?” “那淮南沈家一事,你也不在乎么?” 轻飘飘的两句话却都戳到了彼此的痛处,沈容卿愣了半晌随即轻笑出声跨过门槛离开。阮袭有些发愣,竟真的会有人举手投足间让你忽略他的样貌和嗓音,此等风姿......抬手扶了扶额心,阮袭有了些许困意手垂在桌案上才又发现这本书他竟是又忘了拿了,索xìng随手拿起夹在了一旁的几册古籍当中。 第二日一早,阮袭醒来时已是正午,懒懒伸了伸腰身正要出门去叫上小迦去苏府拜会,谁知刚推开门就被人扑了个满怀,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承楹抱着她不松手,整个人都埋在她的怀中,“阿袭阿袭,许久不见你可有想我?”阮袭也很是惊喜,看着小迦在一旁笑得开心,自己也抬起手拍了拍承楹的后背,“想,很想。” 听着她嗓音中抑制不住的欣喜,阮袭心中软了软,无奈出声道:“你慢些,何时到的北都?” 她原地蹦了几下才松开了阮袭,拉着她的手往一边的正厅走去,“我昨日就到了,先去随着林叔去向皇兄请安今日才来,阿奂本也要来的可被皇兄留下了。”说着,忽然止住了笑意看向阮袭,“阿袭,你这回当真是有些胡闹了,女儿家的名声婚事怎么能如此草率!” 她数落着,阮袭笑着听下去,没想到还会有一日会听见承楹数落自己,xìng子没变倒是长大了些。察觉的阮袭看自己的目光,穆承楹撇了撇嘴,“好吧,你一向都有自己的主意,我还以为你会和沈哥哥......” 阮袭顿了顿,听着她忽然戛然而止,笑笑,“承楹,我很开心。”东墨陵是苦寒之地,可承楹面上却一如未出嫁时的模样,像是素来被宠着。承楹笑着凑了上来,接过小迦递过来的杯盏顺带调侃了句,小迦不服输的反驳回去。 倒是很久没这么热闹了,阮袭听着两人的胡闹,惬意地靠在椅子中。这么一来二去,时间倒是过得快,叩门声响起时阮袭疑惑,苏月朝送阿银回来素来都是不敲门的,可看着来人,顿了顿。 墨色长衫的男子,看见屋内胡闹的几人一向肃穆的笑意拱手行了个礼,小迦惊呼了声赶紧要行礼却被承楹拦了下来。承楹蹦跳着跑了过去,抱怨道:“林叔?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日我想多待会儿么?”说着还伸手戳了戳林庸轻抿的唇角,阮袭心中轻笑,林叔?她先前还以为是东墨陵的老臣,不曾想竟是林庸。也就承楹这般称呼自己的夫君,林庸无甚表情地面上闪过一丝无奈,抬手握住她胡闹的手,“天已快黑了,我来接你。” “我还没见着阿银呢。”她嘟囔了句,阮袭无奈,冲着林庸微微颔首才看向承楹,“你先随着林侯回去,待我得了空就待着阿银去见你。” “可我们明日就要回去了......” 这么快?阮袭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就见着林庸扶着不安稳的承楹让她站好,“你若是嫌快,咱们便再呆几日回去。” 承楹自然是愿意的,忙不迭点头。 直到送了两人离开,小迦才感慨了句,这林侯倒是将小公主宠到了骨子里啊。阮袭点头,先前还在忧心承楹心中会介怀兄长一事,眼下看来倒安了心。看着她刚才的模样心中都泛了暖意,如此很好。 ☆、醉酒 夏秋jiāo叠,阮袭这几日夜里睡得总不安稳,小迦前两日倒还没察觉到什么,只是今晚忽然想起来明日要去见小公主,想着许久不见这猛一拜会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礼物。不曾想刚要抬手叩门就听见屋内传来的轻嗯声,听上去很不舒服的模样,赶紧推开门进去瞧瞧。 阮袭正侧卧在榻上,眸子紧闭着面上都是细汗,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竟是一片滚烫。心中着急,忙不迭去叫阿银来看着,自己去附近医馆,可深夜哪还会有人出诊,此时连陛下安排暗中监视的人也不在。只好咬咬牙去敲苏府的门,可半晌都无人来开门,心中着急索xìng直接到荣古先生那处瞧瞧可谁知刚一转身瞧见有人走了过来,连忙上前去,“公子,你可知附近哪里还有医馆?” 沈容卿愣了愣,若他记得不错这姑娘是沈园的人,此时要找医馆的话,不由得皱眉道:“带我去瞧瞧。” 话音刚落,小迦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后退两步,方才没瞧清楚眼前这人脸上都是烧伤骇人得紧。沈容卿自然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直接将手上的灯盏放到她手中走了进去,小迦连忙跟上去阻拦,“诶,你这人怎么......” 她这一生轻唤沈容卿倒是停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物jiāo到他手上,“你若是当真不放心便在旁边看着。”遂抬脚入了屋中,徒留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迦看着手中的匕首呆愣了下,握紧了跟在他身后,心中想着只要这人一有什么旁的动作自己就刺上去。 好在他只是握住阮袭的腕子把了把脉相,阿银看着忽然进来的人吓了一跳看了眼小迦也进来才安了心。 她的脉象很乱口中不知呢喃着什么,沈容卿皱了皱眉,在一旁的书案上拿出一叠纸下来目光瞥到书案上的旧书时顿了顿,很快蘸了墨提笔写下yào方jiāo到小迦手中,“早些年有寒疾落下,如今又正值夏秋换季才如此。你拿着yào方从沈园后门出去,往南走半里就会看到一处yào坊,只管进去拿yào即可。” 只管进去拿yào?小迦心中翻着嘀咕也不敢耽搁,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身将手中的匕首jiāo到阿银手上,附在他耳边低声嘱咐着什么,阿银煞有其事的点头往阮袭床边靠了靠。沈容卿瞧得好笑,他今日来是有关淮南一事谁知正逢上她卧病,既然没什么大事自己也该回去了,可谁知刚起身一只微凉的手就覆在了自己手腕上,无意识说了句什么他未曾听清。 阿银呆住,这动手的是阿袭该要怎么办啊? 沈容卿弯身看着她眉头皱紧的模样,试探着将她的手挪向一边谁知她倒是很不安稳,直接将脸凑了上来,“父王......” 西北王......沈容卿轻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拿出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肩以示安慰,阿银默默抱紧了匕首神情紧绷。她总算是安稳了下来,攥着他的手慢慢送了些,随着一声呢喃,沈容卿慢慢将手抽了回来。 她这一声呢喃沈容卿却是听得分明,没有说话往门外走去,身后的衣摆忽然被人攥住,回头却发现是面容很精致的那个孩子,他皱着眉头道:“你方才所听到的话,不要传出去。” 沈容卿没说话屈指看向阿银,阿银疑惑,可还是顺着他的手伸出小指,嘴上嘟囔着,“那说好了,不许传出去。” 伴着一声轻笑,沈容卿步入了黑暗当中,脚步沉稳。方才那个一向清冷的姑娘说了什么来着...... 沈易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呢喃着。 阮袭醒来时只觉得身上被汗浸着,很不舒服,脑中也些昏沉,她动了动小迦猛然惊醒,“小姐,你觉得如何了?” 瞧着她紧张的模样,阮袭觉得有些好笑,动了动肩膀才笑着道:“头昏脑胀的,有些累,旁的倒还好,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昨夜睡得很不安稳,盗汗盗得厉害,额上却是冰凉,吓死我了......”阮袭惊异,她这几日倒是一直睡得不安稳没想到昨夜倒是严重了,只是自己却没什么印象,“那昨日我可说了胡话?” “胡话?你昨夜在恼着公子来着,还说了许多听不太清。”小迦嘟囔着,将手上的yào碗递过去,继续道,“亏着昨夜遇上一男子还懂些医术,人品倒是很端正,就是模样吓人了些......” 口中苦涩漫延开来,阮袭倒没什么表情,听小迦这么一说道惊了惊,“那男子可是面上有着烧伤?” 小迦疑惑,问了句“小姐你认识?” 不仅认识,巧的是这人还算是自己夫君,阮袭摇摇头没说话。只是......沈容卿自幼在淮南沈家长大,习得是诗文礼法,修的是品貌皆宜,可医术......是在他避世的这些年习得? “他可还说了什么?” “只是听阿银说你昏沉时他在你旁......”她话还未说完门就被人推开,苏凝倒是没了耐xìng,“我今晚便要赶回淮南了,这几日北都的风言风语想必你也知晓,你不配拿着青竹印......” “苏姑娘。”阮袭忽然开口,小迦也很是吃惊,这前些日子这苏凝可是个温柔娇媚一佳人,眼下倒是真的没了耐xìng啊。接着便听见阮袭笑了声,随即道:“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原念着淮南沈家中人是有人会医术的,苏姑娘自然也会些,可否劳烦苏姑娘为我瞧瞧?” 她忽然这么一句,苏凝呆了呆,小迦也疑惑看过来。阮袭却只等着苏凝的答话,那苏凝果然也不出她所料,皱眉,“淮南沈家无人修习医术,我更是不会,你若真的身子不适便该去医馆才是。” 苏凝心中隐着怒气,这阮袭将她当作什么了,若不是爹来信说淮南出了些事她又怎么会如此着急回去!谁知道怒气还未发,阮袭倒是又继续开口,原以为是要提青竹印鉴一事,可她却是将手中的瓷碗放在一边带了三分笑意,“苏姑娘,想必你心中清楚苏老不会将青竹印鉴jiāo于你才会日日来我这处讨,可我也说了,这青竹印鉴是苏老jiāo到我手中的,若非得他准许我不会jiāo于旁人的。小迦,送客。” 一回回的推脱,苏凝着实是怒了,她断然不会将卿哥哥之物jiāo在这样一个女子手中的,看了眼身后的护卫,那护卫了然,不管不顾地冲进屋内到处翻找着。阮袭心中着实是怒了,趁苏凝不备抓住她的腕子,嗓音漠然道:“苏姑娘,你过分了。” 苏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声“放肆”传了过来,苏老爷子被人搀扶着过来,阮袭松了手立在一侧看着苏老爷子。 “苏爷爷?”苏凝立即喝止住屋内的护卫,转头看向苏老爷子,苏老爷子旁的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怒斥苏凝了几句,将其带到了苏府。阮袭看着没有说话,只是李嫣走过来问了句可有伤到,阮袭摇头道了声谢。 待人都走完了,才沉下心安抚了小迦几句,眸光扫过纹丝未动的暗格松了口气,伸手在一旁的书案上随手拿起几本书指尖触及先前沈容卿落下的拿本时顿了顿,犹豫着还是取了下来翻看着。倒是被寻常手抄的纲纪,只是眸光扫过最后的落款时却猛然呆住,是十多年前抄写的?忽然想起什么从一本书中抽出了两张纸仔细端详着。 一模一样的字迹确实是不错,可眼下自己端详下来发现上回的纸条上字迹却在收起笔锋时有些不一样,像是阮袭习了多年的沈家笔法又转而习簪花小楷后又因要教小迦写字可以拾起了沈家笔法时一模一样,都是在笔锋处显得力道大了些。意识到这些,背脊忽然有些发凉,他隐姓埋名故而舍弃原先的字迹是不错,可为何眼下又在同她传信时却用的是沈家笔法,是刻意掩饰现下的字迹? 若单单是这一出一点还好,可加上医术一事...... 甚至是沈贵妃的诸事,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闪过,心中抑制不住有气,将书重新搁在书案上出门走去。小迦疑惑正要问话,却被刚起身的阿银拉住,摇了摇头,只好做罢。 她皱着眉头转身入了后门处的酒馆处,那酒馆老板还记着她,笑呵呵问道:“沈夫人,可是要酒?” 她嗯了句便不再答话,自顾走在一楼的窗边可发现苏月朝竟然也在,桌子上已摆满了酒壶。见着她来很是高兴地摆摆手,“诶?你也来了,快快快,一起喝酒,一醉解千愁!”阮袭没理会他却也直接坐在了他对面,拿起酒壶就灌了下去,直到脑子有些昏沉,苏月朝早已喝得不醒人事被人酒馆老板张罗着送回了府中,又看向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阮袭,李婶儿凑了过来,“沈夫人,我送你回府吧?” 回府?阮袭摇了摇头,从怀中摸索半晌掏出一串钱起身往外面走去,李婶儿瞧着她的模样倒是稳稳的,不由得看了眼自家外人,“老头子,这沈夫人是醉了还是没醉啊?” 老板也摇头,眼见着阮袭就要出门正要嘱咐李婶儿在她身后跟着莫要出什么事就瞧见上回沈夫人喝醉时来接她回去的那个男子,男子伸手接住了脚步还是虚浮起来的沈夫人,沈夫人抬眸看向来人抿着唇没说话挣了挣,那男子皱眉,“阿袭?” 正要再瞧下去,李婶儿被老板拍了拍示意回到后室,他这老婆娘不识得男子是谁,可他却是知晓,这几日北都已是风言风语,他们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了。 她喝醉时一向话很少,喝得过多时就会像上回一样沉沉睡过去,眼下这半醉半醒地倒是第一回。阮袭将他往一边推了推,觉得自己很是清醒,看着面前有些无奈的男子,往一旁又挪了挪,“沈易之,你到底是谁呢?” 沈易之顿住。 ☆、无题 沈易之,你到底是谁呢?她问。 沈易之没有说话,见她脚下忽然不稳才出手将她拦腰抱起往沈园走去,正要进门时刚好撞上前来瞧瞧的小迦。小迦呆了呆,赶忙让了路,将后门关好。 怀中人似醉非醉,还有些不安生,沈易之抿唇没说话。将她搁在床榻上,小迦很快端过来了一碗解酒汤来,沈易之喂着她喝下。思索良久,小迦还是转身带上了房门。房中很是安静,桌案上还摆着,这解酒汤的味道不好她却是仿佛没尝出来什么,就着他的手一口口喝了下去。 “沈易之。”她忽然开口,因带了几分醉意,嗓音有些含糊。 “嗯。” “我十一岁那年,先帝寿宴,那日来了许多人。朝堂中人,还有后宫之人,那日...我有些出风头...”她说话条理有些乱,沈易之仔细听着。知晓她说得是山河贺寿图一事,听见有人回应她继续眯着眸子道,“那日诸大家族小辈也在,献了许多礼物,有人低声道了句‘满殿之上也唯有阮家寒酸......’许是玩笑话,也许是其他的,我气不过没有理会兄长说着什么,起身跪在了大殿之内同先帝说我也有礼物赠与他。先帝很是疑惑,然后我就......” 她彻底闭了眸子,像是在想着那时的情形,沈易之却听得有些心惊。 “我就让人铺上了常常一张上好的宣纸,自以为恣意洒脱的泼墨,最后还题了诗上去,给那幅画取了个名字叫做山河贺寿图。旁人都很是惊叹道,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笔法,又有谁能及得上?我听着心中窃喜,先帝果然也大喜,他看着那副山河贺寿图良久,悠悠说了句,这阮家儿女果然是不一般啊。” 像是被什么扼住了脖颈,阮袭嗓音彻底低了下去,“那时心xìng极高,不知为何兄长忽然跪在了大殿当中,说也有礼物要赠与先帝。我不明所以,兄长是想要做什么,他向武官借了剑,说是要舞剑赠与先帝,可不知为何,一向剑术超群的兄长忽然脚上失了平衡,那长剑竟生生地落下来割断了他的右脚脚筋,差点失了一条腿。后来北都传言,盛名的阮家少将军不过是空有虚名罢了,为先帝舞剑竟生生毁了自己的一身武艺,你瞧,阮家那儿子...倒真是个废材啊...” 她说着,沈易之试图松了松她紧握的拳头,可却是徒劳。 “阿袭。”他想要打断她,她却是忽然看了过来,嗓音已经嘶哑,“许久后看着兄长我才明白,先帝要的寿礼从来都不是书画剑戟,而是我阮家兄妹再没有提剑动笔的能力。” “你说,若我当时不自以为地去献画,是否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她忽然笑出声来,沈易之却皱眉听得沉闷,将她揽在怀中。她动了动,却依旧继续道,“再后来,是沈贵妃说想同我做个jiāo易。我来嫁给已故多年的沈容卿,将阿银收在门下,总归是场你情我愿的jiāo易罢了,我......” 她言辞有些混乱,一时竟也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些什么,从沈易之怀中退了出来,觉得自己清醒了些。揉了揉眉心,继续开口,“我其实一向都不是个聪慧的人,也不是个洒脱的人,我......” 沈易之终于听不下去了,忽然倾身托住她的后颈往自己身前带,她猛然僵住。唇齿契合间,窗外有晚风袭来,阮袭觉得自己彻底清醒了,本该是情动时她却沉了眸子,往后退了退,“沈易之,你可觉得我可笑?” 怎会......沈易之沉了眸子,自己眼前这姑娘眸中闪过些许漠然,往后挪了挪。 “那你呢,可曾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她直直盯着他,沈易之抿唇轻笑,“阿袭想听什么?” 想听什么?阮袭面上神情顿了顿,她想他亲自告诉自己究竟是谁,是北都沈家的沈易之,还是淮南沈家的沈容卿......但眼下瞧着他如此,忽然有些累了,“沈公子,你该走......” “小姐,淮南陵出事了。”她话还未说完,小迦忽然闯了进来。阮袭顿住,淮南陵?同沈易之对视一眼,不禁嗓音低沉了些,“可是兄长出了何事?” “不是公子,而是闻相。方才有人暗中来禀说是闻相奉命处理淮南陵动乱一事忽然有暴民涌出,闻相受了伤,司马姑娘她为了救闻相...没了...”小迦嗓音中带着哭腔,阮袭惊住,司马怜杏她......死了?可怎么会那么巧,况且出事地还是在淮南陵,兄长他与此事会不会有何瓜葛?兄长那日同她说话的场景在脑中挥之不去,眼下...... “来传信那人可有说是何人?”沈易之也出声道。 小迦点头,“说是从淮南陵来的,名叫顾韦,好似可以躲着旁人,匆匆就离开了。” 顾韦......沈易之没说话。 “那人可曾说了别的什么?”阮袭皱眉道。 “别的什么?”顿了顿,小迦看了眼一旁不语的沈易之,犹豫道,“说是暴民当中有卢振业的人……” 卢振业……有他的人在,那穆承安必然也牵扯到了此事当中,甚至是整个西北陵……兄长竟和穆承安将西北陵和淮南陵都扯入了这个大局当中…… 穆承垣只怕眼下也收到了消息,他会派谁前去平乱? 以兄长的个xìng,自然不会理会旁人的生死,况且他手上无权不会出手平乱的,那人既然来报此事是何意?还是说这件事根本不是来说与她听的……心中沉了下来,肩上有一只手覆上,沈易之清润的嗓音想响起,“这些日子,你们小心些。只当做没有收到任何淮南陵和西北陵的消息,若是遇到司马家的人能避则避。” 他jiāo代道,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物搁在阮袭掌心中,阮袭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说话。看着他正要转身离开,哑着嗓子道:“等等。” 沈易之顿住,阮袭转身走到一侧的暗格处,拿出父王牌位后的墨色檀木盒jiāo到他手上,“你…小心些…”小迦惊讶,苏凝先前那般来讨小姐都未曾给,怎么…… 她一向都说自己不是个聪慧的人,可事实却从来都不是如此,沈易之笑笑不再说什么,只是在小迦泛着嘀咕关上门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其实让她察觉到这些,到底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总想以更加亲昵的身份去接近她。从一开始她拘于淮南沈家名声一事起,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是那个率先认输的人,如今算来,倒是果不其然。 ☆、□□ 大穆朝素来强盛,朝中偶有风云也终究对民众无害。 这些日子却有些不一样了,淮南陵忽然□□,就连朝中司马大将军之女就死在了□□当中。更是神奇的是这□□当晚结束之后,不过六七日的时间又忽然出现,一次比一次来来得凶猛,最近的一回那些人好似疯了似的忽然在淮南各郡纷纷举起长剑乱砍,淮南陵又是三陵当中唯一没有军队守着的,可那些人不知为何不到半日就匆匆被人尽数斩杀。平乱那些人,身上穿着的是大穆军队的兵服,可又瞧着不像,着实奇怪。 小迦说着这些的时候,阮袭正同苏月朝下棋,她执得白子看着有些混乱得棋局,正要落子时才发现没有棋局已定。抿唇看着一脸得意地苏月朝,无奈笑笑,“从前不知晓你的棋艺竟如此精湛。” “并非是我棋艺精湛,而是你心不在焉。”苏月朝悠悠答道,将双手垫在脑后看着说得起兴的小迦,忽然打断,“小迦。” 如此慎重,倒是惹得小迦顿了顿,瞧了过来,“苏二少爷有事?” “没,就是想问问你们姑娘家家的是如何过生辰的?”苏月朝叹了口气,阿芙生辰将至,可怜蔡付竟还要防着自己去见阿芙,着实是不爽。 闻言,阮袭倒是想起来上回在鸿允学馆苏月朝同蔡付打架一事,自顾笑笑,小迦很是配合地歪头想了想,道:“礼物一事,重的是心意。若你是真心实意,一句话便也能得了姑娘的心啊。”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苏月朝恍然大悟地点头,心中想着还得想个法子过了蔡付那一关才是。小迦瞧了瞧阮袭,又瞧了瞧苏月朝,很是不解,“苏二少爷,你为何问我而不问我家小姐呢?” 阮袭一听见自己的名字,也好奇瞧了过去,那厢苏月朝立即坐起了身,摆手道:“小迦你可莫要害我,阿袭xìng子一向淡然,我若要问她,她自然又会让我去问你,何必多此一举呢?” 阮袭听得想笑,正要出声却见苏月朝忽然抬手嘘了一声,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动静。一向玩世不恭的面上皱了皱眉,看向阮袭时却见她一脸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不禁出声问道:“怎么忽然会有这么多人隐在暗处?” 淮南陵动乱,从先前的兵法纪实再到眼下,以穆承垣的xìng子自然会加派人手确认她人在北都,若兄长当真威胁了他的帝位,自己便是最好的筹码。她皱眉点了点头,却没说别的,小迦也静了下来,正在安静之际,叩门声忽然响起。 这几日林庸自然不会让承楹来的,小迦也疑惑前去将门开了一条缝儿往外看过去,见着外头的人有些惊异,“苏老爷子?” 苏月朝也惊住,连忙起身上前迎过去,“爹?你怎么来了?” 只是苏老爷子却没理会他,被人搀扶着坐在桌旁看着已经结束的棋局,一时也没有说话。小迦正要抬手倒些茶水却被阮袭伸手制止,阮袭自己提起茶壶倒了一杯,递到了苏老爷子手上。触到苏老爷子手时,却发现苏老爷子的手不知为何在安安发抖,连面上神情都很是复杂,像是有几分欣喜,又像是有几分可惜,心中沉了沉。 “苏老可是有事要说?”阮袭对上苏月朝的眸子,见他也是一副疑惑地模样,小迦适时地将门关上。 良久之后,苏老爷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连嗓音都有些颤抖,这副模样倒是有些像最初来沈园见阮袭的模样。 “阿袭。”苏老忽然出声唤道,像是在抑着许多东西,眸中也是思绪沉沉。阮袭没有回话,在等着苏老继续开口,苏老看着她的模样低头抿了口茶水,嗓音像是沉积了许久,才道,“你可知道.......少家主出现在了淮南?” 苏老还未见过沈易之,想来也不知道沈易之就是沈容卿一事,以苏老同沈家的情义,此时倒也是可以理解了。苏月朝也很是大惊,淮南陵如今已经大乱了,怎么忽然连沈容卿也出现了? “苏老说的可是当真?”小迦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讶,出声问道。苏老点头,抬眸看着面上不知是何反应的阮袭,想着她忽然听说本该已故多年的夫君此时忽然传来还在人世的消息,想必定然有些无措。 “阿袭,待日后少家主回来若你不愿呆在沈家,届时向他讨要一份和离书也并非是不可。” “爹,你在说什么呢?”苏月朝出声道,终究是一个女子,一纸和离书之后身上淮南沈家下堂妻之名是决计逃脱不了了。正要在说什么,小迦也惊得打落了手边的茶壶,阮袭伸手扶起,又为苏老爷子添了些茶水,“眼下还未见着沈少家主,日后之事还是日后再说吧。” 苏老敛下心中的歉意,点头。苏月朝没有说话,将手边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看着阮袭没有什么表情的面上,有些疑惑,她竟真的不担心沈容卿是个如何的人么?他这些年究竟在哪里,又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事儿,身边是否有着妻妾......想着,自己倒是叹了口气,最应该担忧的该是当今皇上会如何对待沈容卿才是,这可算作是欺君之罪啊。 “我方才收到淮南陵传来的消息,说是□□之后有人偶然发现了沈少家主的身影。”不过寥寥几语,苏老说得却是有些沉重,阮袭没有答话。苏老看着杯中茶水晕开一圈圈的水纹,想着那书信中提到的少家主面毁声嘶,心中更是沉重,整整十三年啊,沈兄,终究是上天开眼啊! 他的动容阮袭又怎会看不明白,小迦几番想要开口说话都被阮袭拦下,只好在一侧生着闷气,阮袭看得想笑。末了,忽然想起昨日顾韦来传的话,像是刻意隐了些兄长的部分,不由得看向苏老爷子,禁不住出声问道:“苏老,你可有有关我兄长阮青的消息?” 她说这话时嗓音刻意压低了,苏老也愣了愣,继续道:“有是有,只是......” 因他有过jiāo代,所以从淮南传来的书信中也有着不少阮青的动向,只是......他抬头看见阮袭眸中的关切,心中叹了口气,那些消息中除了少家主一事便是阮青此时也陷入了□□这场泥潭当中,犹豫着还是出了声照实回答,看着墙院外一片平静的模样,苏老沉下了嗓音,“阿袭,若你兄长当真如传言一般,也是淮南□□一事的主谋之一,你......” 阮袭愣了愣,若仅仅是淮南动乱一事还好,可兄长偏偏有更大的企图......苏老看她陷入了深思,也不再打搅,让苏月朝搀着他回了苏府。 小迦嘀咕了一声什么,阮袭却没有心思继续听下去了。 “放肆!”画熙殿内忽然传来重拳拍在桌案上的声音,还伴着皇帝的厉喝声,穆承楹咬牙扑通一声跪下,身侧的穆承奂也跟着她跪了下去。 “皇兄,青哥...阮青他不会跟淮南动乱有什么干系的,你又何必苦苦派人守着沈园不放?”已经接连几天了,上回她亲眼见着阿袭要出府被人拦住,那人险些还动了刀子!此言一出,穆承奂也拱手,“皇兄......” “退下。”穆承垣抬手抚着额心,长长呼了口气,原本带了些怒气的脸上更多饿了几分意味不明的韵味。看着他面色如此,穆承楹咬了咬牙,正要出声说些什么,身边的阿奂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袖。穆承奂皱着眉头拱手,“臣弟告退了。” “阿奂?”穆承楹有些惊讶,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奂竟然沉稳了这么多......转眸想着,也不情不愿地跟在了穆承奂身后离开。看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穆承垣眯起了眸子,盛公公正在俯着身子仔细地拾起被他扫落在地的奏折,整个人都靠在身后的软榻上皱着眉头悠悠问出了声,“盛安,你同朕说说,你觉得阮青可是会谋反的人啊?” 盛安的手顿住,额上落了些细汗下来,“陛下说笑了,盛安不过......” “朕恕你无罪,说!” “这...阮公子瞧上去不像是个回谋逆的人...” “哦?”穆承垣勾起唇角,继续问了声,“是么?” 脑中忽然涌现出阮青的模样,这样的人...许是真的没有心的... ☆、淮南 还未等到淮南陵传来的消息,倒是收到了承楹回东墨前派人送来的口信,说是穆承垣要亲自前往淮南去看闻锦伤势,承楹怕自己也牵扯在了此事当中。 “小姐?”小迦见她发愣,出声唤道。 阮袭皱眉,穆承垣亲自去往淮南一事......如今闻锦重伤,穆承垣此举天下人看的是陛下生得,可此时司马老贼还在北都,他怎么会安心让他人建国?还是此事...仅仅是一个幌子... 兄长未有来信,沈容卿也未有来信,除却几日前的动乱消息,整个淮南陵的动静半分都没有传过来。脑中越来越乱,不,不对,此时闻锦重伤,西北陵那边还不知情况如何,穆承安定然在淮南陵那处,可单凭穆承安和卢振业...... 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握住小迦递茶水的腕子,“这两日北都沈家可有什么动静?” 小迦疑惑,不解地摇了摇头,小姐怎么忽然问这个? “兴许是没有,这两日沈园被看得越发严了,小姐你忘了?阿银小少爷上回不是直接被接到了宫中么?” 她这话说得不错,她出去不得,苏月朝从鸿允学馆带阿银回来时,被人拦在了半道上说是宫里来的人,当晚就有人来知会说是小公主想见见阿银小少爷,可当中缘由谁都知道。整个沈园,此时连束缚的人都进出不得了。承楹的消息能传进来,想必也是穆承垣知晓她即使能猜出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有能力将消息送到淮南去。 若她料得不错,此时北都沈家估计已经暗中在淮南陵部署刺杀事宜了,而能被穆承安留在北都看守局势的只有司马老贼一族。所以从头到尾,穆承垣都在布一场声东击西的大局。平日里北都有皇城军看守不会有什么大风大浪,可若是皇帝带着皇城军离了北都的话......只要司马一家按捺不住移动,整个司马一族便都会死于穆承垣这场大局中,而司马家一倒台,穆承安便少了一大助力,可淮南呢? 当真要弃了淮南么? 还是......穆承垣对淮南陵早有安排?他jiāo给了谁? 脑中忽然闪现出沈容卿的身影,背脊瞬间凉到彻骨。沈易之隐姓埋名十三年,若是能安定淮南局势将整个淮南伸手奉上,穆承垣哪里还会在治他的欺君之罪,他日后顶着的便是他淮南沈家少家主之名了。她不敢再想下去,若是真的,那这到底是谁为谁设的局?脚下忽然有些发软,小迦连忙上前扶住,“小姐,你怎么了?” “忽然有些冷。”她回答得有些漠然,此时已经入了秋,院中有些树叶落下,树下的棋桌上已经被落叶盖满。小迦连回屋拿了披风搭在她的肩上,阮袭伸手拢了拢,可没有半分暖意,忽然想起什么,回屋写了封信仔细折好。推开院门时,腰上横着剑的侍卫正挡在门口,见着她出来,皱眉道:“靖西公主,还请您回到院中歇着。” “你们此时知道是公主了?”小迦不满地在身后出声道,那侍卫却挡在门前动也未动。阮袭伸手制止小迦,扬了扬手中书信放在那人手中,“你将此物jiāo到穆...陛下手中...” 看那人面上不怎么在意,不由得继续道:“若是耽搁了,后果你怕是担不起。” 语音刚落,那人面上迟疑着,看着主仆二人已经转身回去了,这才伸手jiāo到身后的手下人手中,“将信送到宫中去。” “小姐,你那信上写了什么?”小迦摸不着头脑问了句,阮袭顿了顿,开口道:“若是没有意外,今晚宫中会有人来接我暗中去淮南陵,小迦,这些日子你就好生呆在沈园,只当作我还在沈园的模样。” “小迦不能陪你去么?” “不可。”阮袭皱眉出声,穆承垣去淮南陵只是个幌子,但为了掩人耳目,声势自然不会小。穆承垣若是当真答应让她前去,也不过是看在她西北王yòu nǚ的身份...... 小迦皱眉有些不高兴,嘴上一一jiāo代着许多事,数落着阮袭。阮袭无奈,只好出声应着,想起阿银此时还在宫中依旧有些担心,但转眼一想穆承垣看在闻锦的面上也会命人好生照料着阿银,微微宽心。 翌日,天还未大亮时便有人来叩门,阮袭一早就换上了宫女的衣物待叩门声响起时就匆匆往城门赶去。被人掩着入了宫女的队列,抬眸时瞥见紫金帐中的人影,倒真有几分穆承垣的影子,随着长长一声“开城门”有身旁的宫女扯了扯她的衣袖,阮袭垂首忙跟了上去。阵仗是素来帝王出行的阵仗,歇息的时间很少,阮袭混在其中算着时日,忽然被人撞到。 是个身着宫装的宫女,阮袭手中的茶水被这么一撞都倒在了她的身上,连忙出生道歉,“抱歉。”顿了顿,看着她手中的托盘,伸手接过,继续道:“这是要送到马车内的?我来待你送,你先回去那边讲衣物烤烤火吧。” 宫女犹豫着,毕竟是秋季,有风吹来时带了不少寒气,只好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宫女,小心jiāo代着,“陛下这几日赶了风寒,你记得将羹汤送到马车外就好,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晚莫要惊扰了陛下。” 阮袭点头,先前引着她入宫女队列嬷嬷模样的宫女想要伸手拦住她,但想了想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就作罢了。阮袭看着在队列最前端的马车,还未走近便被人拦了下来,“站住,你是何人?” “回大人,奴婢是来为陛下送yào膳的。” “yào膳?”那人握着腰间的长剑看了眼守在一旁的侍卫,待那侍卫点头之后才轻哼一声,“去吧。” 本就没想打探什么,阮袭正要将yào膳搁在守在马车两侧的宫女手中,忽然紫金纱帐被风掀开一角,阮袭不经意瞥了眼。看清里面的人时,惊了惊,一时没忍住手中的yào膳忽然掉在了地上。先前那侍卫立即拔了长剑过来,皱着眉头问发生了何事,阮袭立即掀了裙子跪下,“回大人的话,奴婢......” 话还未说完,忽然有一只手落在了自己肩上带了几分暖意,“林侍卫,皇兄的风寒可好些了?” 阿奂?他怎会来?心中有疑惑闪过,虽是垂首作恭谨态,可还是微微斜了眸子看过去。被唤作林侍卫的那人一见着来人立即行礼,“回殿下,陛下好多了。” “那便好。”少年的嗓音已褪去了些许稚气,带了几分沙哑。两人又说了几句,那林侍卫扫了一眼阮袭又看了看穆承垣,只好转身离开。一见那人走远,穆承奂就皱着眉头扶起了阮袭,压低了嗓音,“阿袭姐姐,你怎么会在此处?” “先不提此事,倒是你,你皇兄怎会让你来?”她垂首往后退了两步,看着似乎有人看了过来,像寻常宫女一般为他引路。 他点头,扬声问了句,“皇兄这几日的yào膳是谁来负责的?”语音刚落,却又压低了嗓音,“皇姐离京那日,我就前往淮南陵了,皇兄来探望闻锦伤势我便在此处接着。” “你年纪还小,不该早早涉入朝堂的。”阮袭忽然想起首回陪阿奂去内宫学府时他的模样,眼前的阿奂倒是个眉眼深沉的少年了,有些怔然出声道。闻言,穆承奂顿住,见她疑惑望了过来,一字一顿道,“我虚岁十三,再过一年也该出宫谏府选妃了。” 这倒也是,十四岁却是也该出宫建府选妃了,承楹十六岁驾到东墨陵已算是晚的了,倒是自己总是将他当作孩子。心中有些想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前头忽然传来喧闹声,穆承奂皱眉望过去,没说什么就赶了过去。阮袭自然是不能去凑热闹的,刚一转身就被宋嬷嬷拉住,宋嬷嬷一脸严肃道:“阮姑娘,我奉陛下的命将你隐在宫女中,你可不能凑热闹被人猜出了身份啊!” “自然不会的。”若是被旁人的眼线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穆承垣这一场局只怕就要尽早收网了,届时,不单单是自己的xìng命甚至还会牵连到旁人。宋嬷嬷见她如此,一时也放轻了神色,有身着兵甲的人走过时连忙粗了嗓音,“跟你说多少回了?连送个yào膳都送不好!”说着,眸光犀利地转向另一人,“崇月,还不快再端碗yào膳过来!” “是。”被唤住的姑娘看了眼阮袭,眸中闪过轻蔑,又回去端了一碗送到马车处。 歇息时间不长,待陛下饮过yào膳之后便匆匆启程了。 ☆、无题 到淮南陵行宫这日,是在初三。 获陛下恩准,闻锦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行宫别院处养伤,当晚,陛下就派人摒退了一直在行宫门前候着请安的淮南陵公侯阮青。看着行宫内灯火昏暗,阮青皱眉,看着辛安和宋嬷嬷过来笑了笑,“阮侯,今日您就先回去罢,陛下今晚不见人。” 不见人?阮青点头,心中有些疑惑往陵公侯府走去,身侧的副将杜城不由得压低了嗓音,开口问道:“侯爷,安王爷那处......” “这几日不必管他,只隔岸观火便好。”阮青抬手抚了抚额,侧眸间忽然瞥到几个人影在行宫不远处踌躇着,杜城忍不住眯起了眸子就要握住腰间的剑柄。正要拔出时,忽然一只手落在了剑柄处,看他望过去,阮青没说话自顾松了手转身离开。 杜城自然猜出了他的意思,又往拿出看去,发现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心中暗骂了声,看来安王终究是要动手了,侯爷想来是要作壁上观了,想起先前那场淮南动乱,不知从何处出来的士兵伪装成难民制造动乱,那动乱来得过于突然,只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司马姑娘...... 已然入夜,淮南的凉气带着潮湿,像是浸入骨髓中似的难受。有同屋的宫女看到她皱眉,面上难忍的疼痛模样,忍不住上前问道:“阿津,你怎么了?” “无碍,只是旧疾突发。”咬着牙忍住疼痛,正打算将被褥都裹在腿上,屋门忽然被推开。宋嬷嬷手中拿了件披风,扫了眼屋内的两人,没什么表情的开口:“阿津,今日陛下想秉烛读书了,你去陛下书房伺候着。” 那宫女刚要开口说阿津腿脚不舒服,见看见宋嬷嬷皱着眉头的模样,阮袭脑中思索着忍着寒气跟在宋嬷嬷身后。出了屋子之后却不是往书房的方向去,而是弯弯绕绕,入了一个昏暗的屋子,屋内只有着火闪烁,还有着些许说话的声音。 心中沉了沉,在宋嬷嬷目光下,走了进去。 看到屋内的人,呆了呆,闻锦,阿奂,易容成穆承垣的一个男子。阮袭疑惑,最后目光盯着坐在一侧有些年纪的中年男子身上,这人...有些熟悉... 见她一进去,阿奂便将肩上的披风取了下来覆到她肩上,阮袭出生道了声谢。正要在说些什么,就瞧见那中年男子很是激动的上前打量着她,阿奂同其余几人都转身离开了屋子。 只剩了阮袭与那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压制不住嗓音的颤抖,开口道:“你...你是阿袭?” “我是你诸葛叔叔啊,你父王当年......”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阮袭脑中忽然想起了什么,诸葛毅?当年父王部下? “诸葛叔叔?”阮袭见他面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心中也有些感慨,只是微微思索眼前的状况,哪里还顾得上欣喜了?看着紧闭的屋门,放轻了嗓音开口,“您怎会在此?是穆承垣诏令您暗中来此一举除掉穆承安的?” 诸葛毅也愣住,片刻后,叹息着摇了头,“你所料不错,只是此来,却并非为了当今皇帝,而是另有人所托。一来是还当年小友一个人情,二来......” 他忽然顿住,掀了袍子跪下。如此突然倒是吓了阮袭一跳,连忙伸手去扶他,他却动也未动,“当年便答应你父王,会倾我全力寻个法子待你兄妹二人出宫,可一晃眼,十一二年便过去了......来之前我同陛下做了个jiāo易,阿袭,待安王谋反一事平息之后,你兄妹二人便可自由了。” 她原本就是要借着父王名义去暗中代穆承垣拉拢卢振业的,却没想到,穆承垣答应她来淮南竟是因为诸葛叔叔? “诸葛叔叔,你不必如此的。” “唉。”他被阮袭扶着站起身来,忽然想起什么,有确定了门是否关了严实才开口道,“青儿当真.......” 闻言,阮袭抬眸看着他,见他面上当真是担忧才有些恍惚道:“兄长他......” 话未说完,阿奂忽然推门而入,一脸凝重道:“诸葛将军,二皇兄动手了。” 这么快?两人对视一眼,阮袭也要出去却被穆承奂拦下,少年脸上神情像极了穆承垣,他道:“你在此处待着,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可慌乱出来!” 说完,还未等阮袭出声,他就将门带上。外头忽然开始吵闹了起来,阮袭心中却安静了下来,方才她还在想着兄长是否真的在决心相助穆承安,眼下看来,必然没有。以兄长的才智,定然不会如此着急动手,眼下并非是好机会...... 屋内的烛火都已经被她熄灭,外头一直传来刀剑jiāo杂的声音,不知谁高声喊了句,“皇城军已败。”屋外瞬间安静下来,她一整夜未睡,此时从外头透进来的还有些许光亮,虽明知这不过是一场请君入瓮的局,可砸门声忽然响起时她还是惊了惊。 “此处是个暗室,当中兴许会有什么诏书,继续砸!”外头有人开口道。 阮袭不敢出言,看了下四处的摆设,后退了几步。心跳如鼓,随着接连的踹门声,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砰的一声,光亮一下涌进来。她还未看清什么,就有人捂住了她的眼睛,鼻尖有血腥味传过来。 “阿袭,别看。” 身后有人开口。 说话的这人嗓音是熟悉的嘶哑,阮袭没有答话,整个人被他揽在怀中半抱着出去。直到血腥味完全消失不见,覆在她眼上的手才拿了下来,眼前人慢条斯理地将面上有烧伤痕迹的□□取下,看向有些呆愣的她时,微微抿起唇角轻笑,“夫人,许久不见。” 是沈容卿,也是沈易之。 “你......”阮袭皱眉,看了眼屋内素雅的装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等我回来。”他轻笑着打断她,阮袭呆愣愣点了点头,见她如此,沈容卿也有些失笑。将她整个人都揽在怀中,知晓她此时脑中必然在想着许多事,低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就重新戴上那沟沟壑壑的面具转身离开。有身着素色长衫的侍女走了进来将饭菜布好,唤了声,“夫人。” 她猛然回神,觉得这一日过得有些梦幻,皱眉出声问道:“外面......” “回夫人的话,公子特意jiāo代过,若您问起,便要婢子转告夫人,大局早定。” 那婢女说完便俯身行了个礼,偷偷瞄了她一眼,后退了几步才出了门。房门被带上时,她心中沉了下来,大局已定?什么大局? ☆、尾声 此时传得沸沸扬扬的,便是不过短短几日,淮南陵灵江亭上就挂满了人头。 同时,安王一举击溃了陛下的皇城军,可不过半日,一直驻守在西北陵边境处的诸葛将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淮南陵。甚至是制止□□之后便没再出现过的沈少家主也带着淮南陵一十二郡的将士出现,一时间,安王被前后夹击,当晚便被人带去了北都,而押送他去北都的人,却是陵公侯阮青。 阮袭知晓这些消息时,沈容卿正煮着茶水,茶香四溢。厅中着着长衫的男子禀告完消息时,俯首退下。 “沈易...沈少家主...”阮袭手指抚着杯盏上的纹路,听她此言,沈容卿的手顿住,看着她的神情有些无奈,“阿袭,你若是恼我,直说便好。” 为何要恼?是他说服诸葛叔叔出兵,亦是他同穆承垣做jiāo易自己才能在事情结束之后安心留在淮南......垂下眸子,往暖炉旁挪了挪,“说来我该谢你才是。” 可她这样哪是要多谢的模样,沈容卿心中觉得有些好笑,“阿袭,这是一场局不错,可你,从头到尾,都不在这场局中。小迦和阿银此时已经在来的路上,至于阮青......” 兄长......阮袭眸中动了动,沈容卿将她手中的杯盏拿下搁在一旁,又命人在暖炉中添些炭火。外头天色已暗,屋内都是炭火轻微的声,倒是有些像西岚苑那日,“沈易......” 话还未说完,被他尽数吞没。 他欺身而上,仔细摩擦着,有些磨人。换息间,他的唇挪至耳畔,有温热的气息扫过,“阿袭,我一早便说过,吾妻之位,唯你而已。” 吾妻之位,唯你而已。 他说。 ------------------------------------------------------- 访问小说分享者(倾城倾城)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6444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