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印佩》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低调De】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怜花印》 作者:云中岳 第 一 章 雷电惊天 云沉,风狂,雷电jiāo鸣,好一场夏日的大雷雨。 金蛇乱闪后,接着是zhà雷惊天动地,刺目的电光不住疾闪,雷声震耳中,倾盆大雨势如万马奔腾。 一老一少两个人影,沿小径正要进入前面的树林。老人一挽袍袂,寿眉轩动说:“儿,快走两步。” ∫儿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后生,身材结实得像一头小牛犊,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六尺余高的身材,要不是稚容未褪,看背影决不像是个大娃娃。 “师父不是说大雷雨时,不宜进入树林,以免被雷火所殛么?”儿笑嘻嘻地问。 “谁要你进树林去躲雨的?” “那……师父……” 老人用手向右首不远处,山坡下树林前的一栋小茅屋一指,说:“咱们到茅屋中躲雨。” “好,这就走。” “快,用轻功,看你这几天是否偷了懒,你先发,为师让你十步。” “徒儿遵命。”儿大声说。 一道耀目光华直下树梢,同时响起一声惊心动魄的焦雷,丛林中最高的那株参天古木,立即火焰飞腾。 老人一跃三丈,像一个无形质的幽灵。 姜是老的辣,老人先一步到达檐下。 ∫儿取下背上的包裹,抹掉一头一脸的雨水,笑道:“师父,你老人家只比儿快一步半。” 两人都成了落汤鸡。老人抿嘴一笑,说:“你还得下十年苦功,为师才能放心让你独自到江湖上历练。” ∫儿神色毫无异样,笑道:“十年,儿二十四岁,但愿能不辜负师父对儿的期望。哦!师父,要不要儿上前叩门,到屋内避雨比较妥当些,刚才那一声焦雷好怕人。” “好,上前叩门,留意礼貌。” “遵命。” 叩门三下,久久,声息全无。二叩,三叩,仍然毫无反应。儿剑眉深锁,说:“师父,是座空屋。” “真是空屋么?”老人不动声色地问。 “好像是空屋。” “胡说,空就是空,不空就不空,没有好像。” ∫儿脸一红,讪讪地说:“儿错了,应该只有一个正确的回答。” “你应该记住,不能马虎。”老人板着脸说。 “儿紧记在心。” “下次再用这种模棱两可胡乱猜测信口应付的话,必定重罚。” “是,儿记住了。只有一个办法,来证明是不是空屋。” “那你还等什么?” ∫儿绕屋走了一圈,后门与屋侧的小窗,皆闭得紧紧地,叫唤时毫无反应。回到门口,他从腰带内取出一把四寸长的小刀,片刻间便撬开了门闩。 但他并不急于推门而人,站在门前沉思。 “为何不将门推开?”老人问。 “师父,有点不对。”他双眉深锁地说。 “有何不对?”老人往下问。 “青天白日,门窗紧闭,里面声息毫无。” “下雨天,并不足怪。” “门上闩而不是上锁,可知屋内必定有人。” “也许风雨声大大,而里面的人却又睡得太熟了。” “按常情论,那是不可能的。再就是门闩并未加chā,而且仅搭住一两分,如果屋里的人有意闭门挡风雨,不会仅搭上一两分便算了,有违常情,因此可怪。” “儿,依你之见……” “儿只是感到有些不妥。”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进去避雨?” “进是要进去的,檐下挡不住风雨,师父请闪开。” 老人依言闪至一旁,儿向下一伏,伸脚一点门扇下端,门突然大开。 一声弦响,一颗寒星破空飞出,远及五六丈,贯入一株大树杆上,入本五六寸,劲道极为凶猛,破空锐啸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紧。 是一支短弩箭,高度恰好及胸,如果有人推门而入,正好shè中胸部,好险。 ∫儿窜起门在门侧,苦笑道:“儿在鬼门关进出了一次。” 老人不动声色,袖手旁观毫不感惊讶,笑道:“你能多用心机,是难得的好现象。” ∫儿身形一闪,便窜入厅中。 “咦!”他讶然叫。 一个灰髯拂胸的老人,端坐在竹椅上,面向外,老眼瞪得大大地,安坐椅内丝纹不动。 他上前长揖为礼,笑道:“老伯请了,暴雨倾盆,叩门不开,不得已启门而人避雨,老伯海涵。” 灰髯老人不言不动,不加理睬。 他自知理屈,重新行礼道:“老伯……” 话未完,他的师父当门而立,沉声道:“这人已经死了。” 他吃了一惊,奔上前察看。 “不可接近。”师父沉叱。 他倏然止步,扭头道:“师父……” “嗤嗤嗤!”五枚梅花针从半掩的东厢房内shè出,发出轻微的破空锐啸,从他胸前飞过,危机间不容发。 假使他不是应声止步,恰好被梅花针shè个正着。 他无名火起,猛地奋身扑出,“砰”一声一肩撞在房门上,门倒了,他连门带人倒入房中。 “哎呀……”房内有人叫,其声稚嫩,一听便知是小女孩的惊叫声。 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瘦条子身材,秀丽脱俗,眉目如画,惊惶地被门板撞倒在床脚下,脸色苍白,泪痕未干,手中紧握住一把匕首,狼狈地一滚而起。身手矫捷绝lún,像一头猎食的豹,身匕合一猛扑儿。 “儿快退!”师父沉叱。 ∫儿已先一步迎出,叫晚了些,他一掌斜拨,奇快地拨中小姑娘持匕的右手掌背,闪身出腿急绊。 “砰!”小姑娘被绊倒在地。 他飞退出房,叫道:“师父,这位小姑娘好凶。” 小姑娘狂风似的窜出房来,咬牙切齿急冲而上。匕首冷电四shè,急递而出。 师父右袖一抖,便搭住了小姑娘的右肘,喝道:“住手!老夫要知道,你们装了伏弩把守大门,再用梅花针偷袭,所为何来?小姑娘,你最好解释明白,以免误事。” 小姑娘浑身发僵,珠泪滚滚地尖叫道:“你们这些畜生!杀了我爷爷还嫌不够么?你们……你们这些没有人xìng的东西,我化为厉鬼也要……” “你以为老夫师徒是杀你爷爷的人?” “你……你难道不是么?” 老人放开手,摇头道:“老朽师徒两人从宁国府来,经南陵要到池州府,途遇暴雨……” “鬼才相信你的话。”小姑娘揉着手腕说。 ∫儿哼了一声,接口道:“住口!你敢对家师说这些无礼的话?” 老人摇手禁止儿再说,走向椅上的灰鬓老人,伸手一把脉息,苦笑道:“死去已有半个时辰,回天乏术。小姑娘,快准备后事吧,令祖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大概已知对方不是对头了,伏在乃祖的膝前痛哭失声,断断续续地道:“三月前,我……我和爷爷从……从池州迁来此地养病,一晌平安无事。今早来……来了三个人,把爷爷叫出,三个人一言不发便……便动手行凶。” “结果是……” “爷爷昨晚便禁止我出房,我躲在屋内偷看,后来心中一急,奔出和他们拼命,没想到相距在丈外,便被一个左颊有块三寸长胎记的老鬼,一记劈空掌便把我打昏了。不知昏了多久,醒来时已是近午时分,看到爷爷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坐在地上养神。那三个老鬼由有胎记的老鬼扶住另两人,正向南面走。临行那有胎记老鬼说,要去叫一个叫火眼狻猊的人,再来讨什么旧债。” 老人脸色沉重,老眉深锁地说:“那有胎记的人,叫鬼见愁呼延百禄,是淮北一带凶名昭著的黑道煞星。” 小姑娘拭着泪痕问:“老伯,他们为何要找我爷爷?” “令祖贵姓大名?” “我叫甘彤云,我爷爷……” “我知道了,令祖是甘渊,绰号称千手灵官。”老人变色叫,向门外扫了一眼,急急地说:“小姑娘,你必须立即离开。” 彤云姑娘已看出老人的不安神色,惶然问:“老伯,那……那鬼见愁他……” “鬼见愁不足虑,可怕的是火眼狻猊,那宇内凶魔生xìng残暴,嗜杀成xìng,不动手则已。动则必鸡犬不留。甘姑娘,你必须及早离开。” ∫儿大眼一翻,眉毛一挑,说“师父,那火眼狻猊既然是宇内凶魔,何不毙了他为世除害?” “胡说!你胆子可不小。”老人急急叱喝。 “师父……” “为师有自知之明,对付不了那功臻化境的老凶魔。小姑娘,走吧,老朽替你带走令祖的尸体暂避风头,愈快愈好,迟则不及。”老人匆匆地说,神色极为不安。 ∫儿走近,扶起千手灵官的尸体说:“师父,儿带他走。” 老人突然大喝一声,大旋身一掌挥出,低喝道:“带甘姑娘从屋后脱身” 一个灰影疾shè而入,突又向后飞返,叫道:“九绝诛心掌!你是九现云龙欧阳天。” 另一个黑衣人跨入大门,浑身水淋淋,腰带上佩了一支判官笔,当门一站冷笑道:“欧阳天,你要架这段梁子,大概是活腻了。我九幽鬼判留给你一条活路,给我滚出去。” ∫儿与甘彤云已无法脱身,通向屋后的走廊口,已出现左颊有胎记的鬼见愁呼延百禄,长剑指出,嘿嘿冷笑道:“谁也脱不了身,老夫已替你们留下了埋骨之坑。” 九现云龙脸色大变,沉声道:“九幽鬼判沈金与一笔勾消沈福,你兄弟俩何必落井下石?千手灵官在此地逃世养病,你们何苦再……” 先前接了九现云龙一记九绝诛心掌的灰衣人,是年约花甲的一笔勾消沈福,也是黑衣人九幽鬼判沈金的亲弟,不住揉动着右掌心怪笑道:“欧阳天,即使家兄肯放你走,在下也不放过你,你好好准备受死。”说完,撤下了判官笔。 九现云龙退至儿身侧。用传音入密之术说:“儿,为师替你开路,你带着甘姑娘从后门脱身,为师扑向鬼见愁,你便带了甘姑娘夺路。” “师父……”儿惶然叫。 “不许多说,这三个人皆是宇内闻名的可怕妖魔鬼怪,咱们不能全陷死在此地。” “师父R儿要与师父联手一拼……” “不行你……” 一笔勾消怪叫道:“不必jiāo代后事了,你们谁也走不了。” 九幽鬼判徐徐撤下判官笔,一步步向千手灵官的尸体走去,一面说:“甘老狗是否真的死了,老夫要亲自查验。这老鬼在呼延老弟与yīn山双煞全力一击之下,不是毫无异状么?可能他在装死。” 声落,举起了判官笔,遥指千手灵宫的心坎,作势点出。 甘姑娘一声厉叫,左手疾抬,右脚飞踢,右手前挥,人向前冲出拦阻。 左手发出的是五枚梅花针,右脚的靴底飞出一把柳叶刀,右手则是一支袖箭,同向九幽鬼判集中攒shè。 九幽鬼判一笔振出冷笑道:“破铜烂铁算了吧。” 一阵暴响,针、刀、箭全被判官笔吸住了。 九幽鬼判哼了一声,手一振,暗器全被震碎坠地。 ∫儿及时拖住了彤云,急叫道:“不可造次,目下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这一耽搁,失去了逃走的机会,九现云龙心中暗暗叫苦。 一笔勾消一声狂笑急步迫近叫:“欧阳天,在下刚才一掌落于下风,咱们来拼兵刃,你的剑呢?” “老夫未带剑。”九现云龙硬着头皮说。 “真不幸,在下并不因为你没有兵刃而放你一马。”一笔勾消yīn森地说。 九现云龙抄起一张长凳,扭下一根木腿立下门户说:“九现云龙也曾横行天下四十年,水里火里全泡过,从没请求别人放过一马,你老兄的话,对老夫是一大侮辱。你上吧!等什么?哈哈!” 笑声中,人影乍合。判官笔天矫如龙,排空直进,无所畏惧,直攻九现云龙的胸腹要害。 九现云龙抽出腰带作为兵刃,布制的软腰带在他手中,时软时硬宛如灵蛇,时而棍时而qiāng,点打挑拨抽缠变化多端,三五照面之后,便将以近攻为主的判官笔迫出八尺外,主客易势,控制了全局。 一笔勾消一再冲错,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再三探入,但皆被腰带所封住,而且腰带不时怒龙般排空卷到,判官笔不易封架这种时软时硬,可从任何部位任意折向的兵刃,换了百十招,一笔勾消快攻失效,败象已露。 众人的目光,皆被这场武林罕见的恶斗所吸引,四周鸦雀无声,气氛迫人。 “嗤!”裂帛响传出,判官笔终于划破了腰带一条尺余长裂缝。 “用‘轻描淡写’侧探。”九幽鬼判急叫。 但叫晚了一步,“啪”一声暴响,腰带一拂之下,抽中一笔勾消的右大腿内侧。 “哎呀!”一笔勾消惊叫,向右后方暴退八尺。 身形未稳,腰带已如影附形跟到,九现云龙的沉叱人耳:“承让了,躺!” 腰带幻化长虹,直shè上盘,破空锐啸刺耳。 一笔勾消如果用判官笔封架,带尾折向可能吃大亏,因此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顾不了身份,仰面躺倒避招;一是挨上一带,后果难以逆料。 黑影从侧方疾shè而至,九幽鬼判掠到,用的是围魏救赵妙计,不救人而反击九现云龙的左助,叱声似沉雷:“你也接我一笔。” 九现云龙除非打算与一笔勾消同归于尽,不然便得撤招闪避自救,九幽鬼判来得太快,不可能反击。 因此,九现云龙不愿与对方拼骨,火速侧跃八尺,腰带反抽,阻止对方追袭。 九幽鬼判一声冷笑,判官笔仍然跟踪递到。“啪!”笔带接触。 腰带断了尺余,向外飞飘。 判官笔长驱直人,九幽鬼判低吼一声钻隙而入。 “哎呀!”旁观的鬼见愁惊叫。 “嗤!”判官笔刺入九现云龙的左助。 九现云龙的腰带,缠住了九幽鬼判的脖子,大吼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声,带一抖,便将九幽鬼判拖倒在地一脚踏往带头,双手拉住腰带的另一端,上下一收,把九幽鬼判勒倒在地上,猛烈地挣扎。 九现云龙全力勒带,手下绝情。 刚才几乎被卷倒的一笔勾消,飞跃而上,判官笔来势似奔雷,要不顾一切抢救乃兄。 ∫儿也疾冲而出相迎,大喝道:“不要脸!三打一。” 一笔勾消根本不加理会,笔仍向九现云龙递去。 鬼见愁突然厉叫:“小心小鬼……” 叫的声音有异,一笔勾消一惊,但仅左手侧拂,凶猛的劈空掌力向侧吐出,扑向冲来的儿。 鬼见愁也扑上了,形势大乱。 变化奇快,就在这刹那间接触。 电光一闪,乍雷惊天。 首先倒下的是九现云龙与九幽鬼判。 九幽鬼判的判官笔,留在九现云龙的左肋内。 九现云龙的腰带,则勒破了九幽鬼判的咽喉,同归于尽,一命换一命。 一笔勾消的判官笔,刺入九现云龙的后腰。 而一笔勾消阻击儿的一掌,竟然落了空,儿向下一伏,贴地向前滑,袖底吐出一把长仅八寸的小匕首,锋尖微吐,青芒暴shè,一无阻碍地拂过一笔勾消的左膝。 一笔勾消的气功已修至炉火纯青的境界,普通刀剑伤不了他一根汗毛,但今天却挡不住这把青虹耀目锋利无比的小匕首,左腿齐膝而折。 “砰!”一笔勾消第三个倒地。 鬼见愁到了,一脚蹬在儿的背心上。 ∫儿伏地进击未曾挺起,起不来了。 小姑娘尖叫一声,不顾一切飞扑而上。 鬼见愁冷哼一声说:“斩草除根,你也得死。” 身后,突传来宏亮的叫声:“你也得死。” 鬼见愁闻声知警,扭头一看,脸色大变,脱口叫:“落魄穷儒!”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人已一跃两丈,窜人走廊从屋后逃之夭夭。 断了左腿的一笔勾消一跃而起,单足跳跃跟入,嘶声大叫道:“带我走……” 鬼见愁已踪迹不见,他只好利用一条腿逃命。 小姑娘扶起行将断气的九现云龙,尖叫道:“老伯,你……” 九现云龙已奄奄一息,嘎声叫:“甘姑……娘,看小……小徒……” ∫儿伏在地上,吃力地抬起头低叫:“师父,你……” 叫落魄穷儒的人,是个身材修伟,年约花甲,穿一身破儒衫的人,刚奔人屋内,突又站住了,转身笑道:“怪哉!嘻嘻!汝人乎?兽乎?” 一面说,一面右掌伸出,像在推拒一件无形重物,上体摇摇。 门口,站着一个浑身水淋淋的高大怪人,披散着一头微黄的灰发,生了一双红丝满布的怪眼,狮子大鼻满脸横ròu,泛黄的虬须与头发相连,果真有五分像人,五分像百兽之王的猛狮。 看长相,便知是鬼见愁所要请来助拳的火眼狻猊,江湖上凶残恶dú的一代凶魔。 火眼狻猊右手虚空抓扣,火眼中凶光暴shè。 双方支持片刻,火眼狻猊收了手爪,冷笑道:“原来是江湖上好管闲事的穷酸,难怪这张嘴如此刻薄。说吧,你是替千手灵宫甘渊助拳的?” 落魄穷儒哈哈怪笑,外表泰然但内心紧张,说:“老夫手无缚鸡之力,岂敢妄言助拳哉?去休去休,吾乃万物之灵,岂堪与兽斗耶?走也!” 说走便走,跳至窗下便待推窗溜走。 火眼狻猊大吼一声,抢进伸爪便抓。 落魄穷儒向侧一闪,宛如电光一闪,反而旋至火眼狻猊身后,一掌拍出叫:“畜生何其狂也,吾心凛凛焉。” “砰”一声大震,火眼狻猊向前冲,撞碎了小木窗,撞倒了窗台,跌出屋外去了。 屋外大雨滂论,风雨jiāo加,电闪雷鸣。 落魄穷儒并不因一掌奇袭得手而宽心,袖中取出一支秃笔,举笔管就唇。 火眼狻猊一身泥水,爬起从缺口冲入叫:“拼死你这老狗……” 门口抢入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女人,荆钗布裙秀气外溢,喝道:“住手!” 落魄穷儒的秃笔尖突然飞脱,向扑来的火眼狻猊飞shè,速度骇人听闻。 火眼狻猊果然了得,闪避不及便伸手急抓笔尖,抓住了,但身形一顿,上体后仰,冲势倏止。 落魄穷儒笔管离口,移步转身,讶然道:“池大嫂,久违了、” 口不再说讽刺的怪话,神色庄严正正经经,这位游戏风尘的奇人,不敢在这位池大嫂面前放肆,可知这位池大嫂定是非常人。 火眼狻猊手掌一松,小小的毛笔尖沾满血迹向下堕落,掌心出现一个血孔,满手全是血。 小小的毛制笔尖,竟然将火眼狻猊抓石成粉水火不伤的巨掌shè伤了。 池大嫂瞥了众人一眼,神色肃穆地问:“昭老,这里怎么啦?” 落魄穷儒苦笑道:“这群宇内凶神恶煞在此行凶,老朽途经此地避雨,碰上了。大嫂认识这个黄毛畜生么?” 池大嫂摇摇头说:“不认识,老身也是过路的。” “这凶魔是横行天下凶名昭著的火眼狻猊阳虎城。” 火眼狻猊心中雪亮,看落魄穷儒的恭敬神情,便知池大嫂必定是比穷儒更高明的人物,怎敢大意?一咬牙,哼了一声说:“姓余的,今天老大放过你,下次见面,连本带利一起算,后会有期。” 声落,人冲出缺口,身影消失在大雨中,快极。 池大嫂摇摇头,说:“这人的修为,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昭老,日后你得小心些。” 落魄穷儒吁出一长气,犹有余悸地说:“池大嫂,你该出手将他留下的。 “老身已三十余年未在江湖行走,早已脱出江湖是非场了。” “但这老凶魔……” “老身不管江湖的恩恩怨怨……” 落魄穷儒脸色一变,凛然地说:“池大嫂,休怪老夫直言。人生在世。必须有善恶是非之心,武林人行侠仗义,义不容辞。如果眼见无耻败类杀人肆虐而不加问闻,岂不……” “昭老,老身怎知你们的恩怨是非谁曲谁直?同时,老身并未亲见这里所发生的事哪!”池大嫂也正色说。 落魄穷儒哼了一声。抱拳一礼悻悻地说:“老朽错了,忘了大嫂已是个不问外事的遁世者,抱歉抱歉。” 说完。愤然向哭泣中的甘姑娘走去,问道:“小姑娘,你有了困难,他们怎么了?” 甘姑娘拭掉泪痕。惨然地说:“我爷爷在此养病,那几个凶魔找上门来,爷爷力尽而死,他们却去而复来。这位老伯与这位大哥到来避雨,也遭了不幸。” 落魄穷儒长叹一声道:“如果不是老夫被迫使用以气御笔绝技先下手为强。恐怕也得栽在那黄毛畜生手下,你们……唉!怎逃得过这些宇内凶魔之手?不全部丧命,已是侥天之幸了。” ∫儿撑起上身,挪近乃师身旁,狂叫道:“师父,师父,你老人家……” 落魄穷儒走近,惨然道:“令师已经升天了,替他准备后事吧。” “师父!”儿厉叫,声泪俱下,痛不yù生。 落魄穷儒掏出一只玉瓶,倒出三颗丹九,递过说:“你受伤不轻,快吞下这三颗灵丹,以免内伤发作。令师是……咦!令师是九现云龙欧阳天呢。” “师父……”儿狂叫,昏倒在乃师的尸体上。 落魄穷儒先将丹丸强塞人儿口中,吹口气送丹九入喉,方向小姑娘问:“小姑娘,你还有亲人来料理令祖的后事么?” 小姑娘咬牙切齿地说:“家父这两天便可赶来,小女子应付得了。” 池大嫂叹息一声说:“小姑娘,老身留下助你善后。” 落魄穷儒哼了一声,一手一个,挟起了儿师徒两人,奋身飞跃出门,投入茫茫风雨中。 “昭老请留步……”池大嫂急叫。 落魄穷儒头也不回,如飞而去。 “轰隆隆……”沉雷震撼着大地,风更大,雨更狂,大地变色。 五里外官道旁,出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四周全是无尽的青山,古木参天,风雨的声势极为掠人。 落魄穷儒向山神庙里钻,人成了落汤鸡,前不沾村后不靠店,风雨委实太大,他不得不设法避雨,一面向庙里钻,一面嘀咕:“再不找地方避雨,恐怕会被雷打火烧哩!” 一钻人尚可避风雨的破殿堂,他便急不及待地将两人放下。九现云龙的尸体已经发僵,儿却被刚才的风雨所惊醒。 他抹掉脸上的雨水,苦笑着问:“小哥儿,能坐起来么?” ∫儿吃力地撑起上身,咬牙道:“跌倒了,就爬起来,我要站起。” 落魄穷儒伸手将儿接下,笑道:“老朽不是打倒你的人,你用不着站起来向老朽表现英雄气概。” ∫儿只好坐下,铁青着脸说:“晚辈只要能有一口气在,便得保持英雄气概,老伯援手之德,恩同再造,晚辈没齿难忘……” “不必客气,老朽与今师曾有一面之缘,算起来不算陌生,想不到令师英雄一世,却无端卷入这场杀劫中,而至血溅荒山草舍,良可慨叹,世间少了一位一身侠骨、义薄云天的风尘豪侠、惜哉!” “家师这次被迫管闲事,想不到……” “过去的事不必提了,目下先得替今师善后要紧,你如何打算?” 家师行道江湖,像是水上飘萍,自从二十年前师母仙逝之后,便寄情山水无所牵挂,浪迹天涯。晚辈追随家师六载,从不知道师父的故乡在何处,他老人家也不许提及,因此……” “这样吧,那就将令师葬在这附近好了。江湖人路死路埋,哪处黄土不埋人?” “这……” “就这么决定好了,你姓甚名谁?” “晚辈姓印名,虚度十四春。” “姓印?哦!这姓倒是少见。” 蓦地,平空传来了蚊鸣似的怪声:“少见多怪。” 声虽小,但人耳清晰可闻,如在耳畔发声。 落魄穷儒一蹦而起,举目四顾。 破殿堂空dàngdàng,神案积尘盈寸,四壁蛛网尘封,神龛上破幔飘飘,那座泥胎散脱面目全非的神像,半倒在内侧状极恐怖。 他抢入后殿,后殿窄小四壁萧条空无一物。 没有人,人想必躲在外面。 门扇与窗扇皆无,可看到外面的杂林荒草,即使躲上百儿八十个人,也不易发现。 他回到原处,目光落在窗外,大声道:“阁下好高明的千里传音术,不必相戏,可否现身相见?” 久久,毫无动静。 他哼了一声,又道:“你再不出来,老夫可要骂你了。” 印低声道:“老前辈,声音像是发自神龛上。” 他刚头向神龛上望,破损的神像突然飞起,奇快地迎头下砸。 他向侧一闪,神像的碎泥灰尘溅了他一头一脸。狼狈万分,相距太近委实不易躲闪。他无名火起,骂道:“狗东西!少给我装神弄鬼……” 灰影疾扑而下,狂笑声震天。 “啪!”人影乍合,接掌声暴响。 “哎呀!”他惊叫,连退四五步。 ∫儿奋起余力,猛地掀起神案,向灰影砸去。 灰影一闪不见,远出八尺外狂笑道:“哈哈哈!好小子,你胆子不小。” 落魄穷儒揉动着掌心,苦笑道:“酒狂,我落魄穷儒余昭彦,好像从未得罪你吧?何必试试我这把老骨头?” 灰影一身尘污,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年约古稀,五短身材,挟了一个大型酒葫芦,毗牙咧嘴笑道:“听说你穷酸最近两三年来,返老还童修为精进了不少,试一试你的掌力,果然有了不少进境。哈哈!要不要陪我酒狂喝两口老酒解解愁?” 落魄穷儒闪在一旁,双手乱摇说:“免了免了,我穷酸甘拜下风。” “再不然来比划比划松松筋骨。” “老天!凭我穷酸这两手鬼画符,怎配陪你比划?万一你发起酒疯来,我这三百六十五根骨头,不被你一拆散才怪。” “好啊!你穷酸几时学会谦虚的?” “满招损,谦受益,咱们念了几本书的人,这点道理应该懂。” “哈哈!你们念了几本书的人,对明哲保身这一套,也懂得不少。”酒狂怪笑着说。 “我穷酸如果真懂,刚才就不至于差点送掉老命。”落魄穷儒感慨地说。 “怎么回事?你带了尸体来,与此有关?” “对,为了避雨,碰上了几个可怕的老魔头……” 落魄穷儒将经过说了,指着九现云龙的尸体又道:“他也是个避雨的,不幸送掉了老命。” “哦!碰上了火眼狻猊而仍然留得住xìng命,算你走了狗屎运。你说的池大嫂,可是往昔的福慧双仙……” “福慧双仙的瑶台仙子。” “哦!她公母俩仍在人间?” “哼!她公母俩在不在人间,并无多少区别,有她不多,无她不少,不过问世间不平事,活着反而是多余,对不对?” “晤!你似乎言中有物,带有弦外之音。” “你是说……” “你也认为我酒狂活着也是多余。” 落魄穷儒老眼一转,计上心头,笑道:“区区怎敢?只是这次与火眼狻猊结下了梁子,凭我这几手鬼画符,如不早些远走高飞避祸,早晚要与阎王爷攀上亲。” “晤!你似乎在打鬼主意……” “你酒狂游戏风尘,名列字内三大绝顶高手之一,那火眼狻猊大胆,也不敢……” “慢着!你在……” 落魄穷儒哈哈怪笑道:“因此,余某决定立即觅地潜修。” “你在逃避!” “对,明哲保身。因此,我把这烂摊子让你去收拾,天掉下来,有你这酒疯子去顶。” “你……” 落魄穷儒身形一闪,便闪电似的穿殿向外逸走,投人狂风暴雨中不见。 酒狂一怔,怪叫道:“好家伙!你这是甚么意思?” ∫儿得丹丸的助力,恢复不少元气,强打精神站起,吃力地扳起乃师的尸体,说:“余老前辈错了,小可的事并非是烂摊子,他根本用不着出面收拾。家师已杀了主凶,小可也削断一个老魔左腿,恩恩怨怨一笔勾消,一命换一命不必怨天尤人,小可受伤只怨自己学艺不精。小可已能自立,余老前辈的用意,定是希望老前辈出头对付火眼狻猊而已。” 酒狂目光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炯注视着他,问道:“你不想为师报仇?” “凶手已经死了。” “那火眼狻猊……” “家师的死,与火眼狻猊无关。” “万一火眼狻猊找你……” “小可年轻,怕什么?” “人小志大,初生之犊不怕虎。这样吧,跟老夫在江湖闯dàng,保证那老凶魔不敢找你。” “不,小可要找地方苦练几年。” “你多大了?” “十四岁。” “学艺几年?” “八年。” “带上令师的尸体。” “老前辈……” “跟我走。” “这……” “少废话,走。” 从此,一代侠士九现云龙在人间消失。 从此,酒狂也失了踪。 --------------------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第 二 章 魍魉江湖 六年后,大明成化十三年。 大乱后的湖广西北山区,破碎的田园正在重建。 汉江旁的一座小县城:白河。 郧阳府在去年设置该府的辖地,原是均州以西的一部份,均州属襄阳府。白河原称白河堡,属陕西汉中府洵阳县,划归郧阳府,同时设置白河县,设县仅一年。 由于改属建县不久,一切仍未上轨道。 山多、田少、河流湍急,峰高谷深,人丁稀少、猛兽成群、民风剽悍、弱ròu强食。这就是当时的白河。 这一带地邻之省,本来并不是蛮荒绝域。但闹了几十年匪患,搞得赤地千里,十室九空,附近四省(湖广、四川、陕西、河南)边区千余里江山,城镇为墟人烟绝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里便沦为盗匪流民的逃难处,满目全是广大无垠的原始森林丛莽,与无尽的高山峻岭。 兵荒马乱数十年,匪患频繁,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把这一带划为禁区,严密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入,以杜绝匪徒在内养息滋生的凭藉。 可是,禁者自禁,逃人山区苟全xìng命的人,仍然敢冒死闯关,携男带女往里走,杀不胜杀,禁不胜禁,皆希望在山区内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化外之民。 动乱数十年,匪患平息了,盗匪与流民数十万皆受到招安,地方官反而感到万分头痛,最后不得不呈奏朝廷,开府置县,解禁开放承认事实,以安顿招安的匪徒,以及受安抚编户的流民。 因此,几十万人丁、便成为重新开发汉江河谷两岸的拓荒英雄。 城位于万山丛中,原称白河堡。 堡建于成化八年,十二年改县以白石河为名,简陋自在意料之中。 汉江在城北八九里,隔了两座山(本朝末年城毁,向东府迁至汉江旁)。建县后,白河堡仍存,距城仅三四里。 土砖筑的城墙高仅丈余,城周仅三里,比江南的一座小镇大不了多少,城内的居民少得可怜。 但城附近二三十里山区内,却有不少大豪落籍其间,每一个大豪皆拥有!”大的土地,有不许外人chā足的地盘,有众多的奴仆供驱策,是该地区主宰生杀的土皇帝。 总之,这里数十年来都是匪徒们啸聚的温床,沧海桑田江山变易,目下变成了新开发地区,乱七八糟弱ròu强食的古怪事,层出不穷算是家常便饭,不足为怪。 汉水除了夏季水涨水势猛烈,险滩大多以致船只暂停通航之外,平时小型船舶可上溯至金州(即后来的兴安州),再往上此江便不通了。乱石泻奔流,水势如山崩,直至汉中府千里河道,何止上千座险滩? 人,不断从湖广涌来,希望在山区里拥有一块属于自己,而能自由自在不受官府打扰的田地,以便安身立命好好活下去,让后世的子孙能安居乐业不至流离失所。他们无视于危险,不畏无穷险阻,向西又向西。有些死在半途,有些膏了兽吻,但后来的人,依然前仆后继,无畏地勇往直前。 汉江上游在繁荣中,是用血与ròu代价奇高而换来的繁荣。 目下,已经安定下来了,但在这里,依然是强者的天下。在这里,生存的条件是勇与力。 禁区开放,但官府的力量有限,政令仅能在城镇推行,军队也仅能在关、堡、寨、城附近保持有限的兵力。 既没有开发的计划,也缺乏辅导的能力,只能让入山的人自生自灭,这就是当时的汉江上游,开放的禁区新面目。 近三月来,白河城气氛紧张,市面上人心惶惶不可终日,风雨yù来。 堡长的公廨,改为县衙门。 全城只有东南西北四条大街,与十余条小巷,城南城北鸡犬相闻。至汉中的大道,从东门进西门出,出北门可至汉江渡口,往南可至白土关(平利县)废白河堡在北门外的山冈上,只住了一家人。 申牌左右,两位旅客风尘仆仆,踏入了东门。 走在前面的旅客年约四十上下,青帕包头青直裰,足登多耳麻鞋,中等身材颇为精壮结实,生了一张平实老成的面孔。 背了一个包裹,手点爬山杖,腰间佩了一把防身朴刀。 后面那人年约花甲,仆从打扮,虽上了年纪,依然腰骨健朗,背了一个大包裹,点一根罗汉竹杖,步履沉实稳健毫无倦容。 永福客栈出现于街右,中年人扭头道:“葛福,就在此地打尖。” 葛福顺从地说:“很好,主人可在此地等候范师父。” 主人摇摇头,说:“不,咱们得赶路。今晚范师父师徒不会赶来,咱们到金州去等他。” “范师父师徒的脚程快,但愿他们能很快地赶来。” 刚到达店门,尚未跨入店堂,一名敞开衣襟,露出毛茸茸壮实胸膛的大汉,劈面拦住了,挡住门口双手又腰,嘿嘿怪笑道:“很好,你们来得好快。” 中年人一怔,惑然间:“怎么来得快?尊驾是……” “我叫沈三。” “哦!在下葛奇,沈兄……” “你们从襄阳来?” “是呀,沈兄……” “来办事?” “在下路过贵地,正想打尖。”葛奇泰然地说。 “真的?”沈三横眉竖眼怪腔怪调地问。 “真的。沈兄有何见教?” “你是武当门人?” 葛奇粗眉深锁,不耐地说:“在下只随师门学了两手防身拳脚,不算是正式门人弟子,沈兄问这些,不知有何用意?” 沈三嘿嘿笑,迫进一步说:“老兄,你真会装,走吧。” “走?你是说……” “到南大街,敝长上要见你。” “贵长上是……” “少废话跟我走。”沈三不耐地叫。 店堂踱出两个人,迎门一站。 街左图上来一名大汉,街右也来了一个,抱肘而立,盯着两人冷笑。他们不像是人,倒像五头盯着猎物的饿狼,来意不善。 葛福放下包裹,堆下笑,道:“家主人路过贵地,天色不早只好投宿打尖,明早便得赶路至汉中府。诸位爷台,请告诉老奴到底为了何事要家主人……” “当然你老家伙也算一份。”沈三冷冷地接口。 “老奴……” “你们到底走不走?”另一名大汉沉喝。 葛奇扫了众人一眼,戒备地问:“如果不走,诸位又怎样?” “不走?哼!咱们拖你走。”沈三狞笑着答。 “你们……” “这里有五个人,你吃得削?” 堵在街右的大汉怪笑道:“他吃不消,咱们把他兜着走。” 挡住街右的人拔出一把匕首,叫道:“武当门下弟子,都是手底下硬朗的货色,咱们小心了,防备他突下dú手。” 葛奇脸色一变,说:“在下不会与你们动手,葛某一个旅客,第一次经过贵地,与诸位素昧平生,无冤无仇……” “你如果有道理,去向咱们的长上申诉好了。”沈三冷冷地说。 “在下与贵长上……” “沈某等你一句话,你到底定不走?”沈三厉声问。 葛奇吁出一口长气,将包裹jiāo给葛福,向沈三说:“好,在下跟你们走,但我这位老仆上了年纪,叫他落店等着好了。” 沈三瞥了葛福一眼,点头道:“好,让他落店。” 又转向葛福道:“老家伙,你最好安份些,落店后好好蹲在里面少出来走动,免得引起误会丢掉老命划不来。”葛福正想开口阻止葛奇前往,但却被葛奇用手式止住了。 南大街的一座大厦中,五进院的房舍yīn森森,大厅上,十六名精壮打手在堂下雁翅排开,堂上高坐着大厦的主人程天彪。 这位程大爷是白河的第一位大财主。城南与城北附近一带冈陵山坳,全是程家的产业,财与势是分不开的,谁有钱有势,谁就是大爷。 在白河,程大爷的一句话,比县太爷宣达朝廷政令,挥朱笔决人生死还要有份量。 这位爷年仅四十出头,粗壮如一头大牯牛,满脸横ròu,暴眼阔嘴黄胡须戟立,连发鬓也隐现赤红色。 因此,他的绰号便叫做金狮。他的别墅,就建在废了的白河堡内。 金狮的左右,分立着两个三十余岁壮年人,倒也人才一表,体格魁梧,只是皆生了一双饿狼似的怪眼,眼神凌厉似可透人肺腑。 左首那人穿的是青袍,似乎略显得老成些。 右首那人短打扮,宽大的皮护腰上端,可看到一排飞刀的刀柄,一把一尺二寸的匕首佩在腰带前面。 沈三五个人将葛奇押到,独自上堂行礼禀道:“启禀大爷,属下又截住一个姓葛的。” “带他上来。”金狮冷冷地叫。 沈三举手一挥,两名大汉挟持着葛奇喝道:“上去,大爷要见你。” 不由分说,两人驾了便走。 葛奇双臂一张,挣脱两人的挟持,大声道:“在下自己会走。” 他大踏步上堂,抱拳拖礼道:“在下葛奇,偕仆途经贵地,尚未落店,便被贵属下不由分说挟持而来,不知尊驾有何见教?” 金狮怪眼彪圆,目不转瞬地盯视着他。 沈三将经过说了,状极得意。 金狮静静地听完,沉声问:“姓葛的,廖老狗给你多少银子,聘你前来替他送死?说!” 葛奇一怔,说:“抱歉,在下不认识姓廖的人,葛某只是一个赶赴汉中府,途经贵地的人,在下能请教尊驾的高名上姓么?” “你敢在太爷面前装糊涂?”金狮怒声问。 “咦!阁下……” “你居然想在大爷面前耍花qiāng,该死的东西!哼!你以为你是武当弟子,大爷便无奈你何么?” 右首系皮护腰的大汉冷笑道:“大爷,武当门人在外闯dàng,带剑而不带刀。这厮分明是有意自抬身价,冒充武当门人来吓唬咱们的。因此,他定是廖老狗请来的人。” 金狮哼了一声,火暴地说:“廖老狗自以为有一位远亲是武当门人,胆敢藐视我程家的子弟,受到教训仍然不死心,三月来先后请来了十八个下江小痞棍前来找场面送死。你,是第十九个人,大爷替你好好安排安排。” 葛奇赶忙分辩道:“程爷请勿误会,在下确是途经贵地……” “住口!你……” “在下确是……” “把他挂起来。”金狮大声叫。 左右两大汉向里靠,一左一有急架他的一双胳膊。 他知道不妙,但却也知道身在虎穴,好汉不吃眼前亏,强硬必定凶多吉少,不敢反抗,叫道:“程爷,在下只是个过路旅客,决不是应聘而来的人,请给在下一次分辩的机会,或者放在下离开,在下立即离城连夜离开贵地,可证明在下……” 左首的老成壮年人接口道:“大爷,宁可错捉一百,不可错放一人。” 金狮点头道:“柳兄弟说的是,拖下去挂起来。” 葛奇这时想挣扎,已无能为力了,双臂已被反扭擒住,动弹不得急得脸色大变,急叫道:“程爷,请……” “啪啪!”沈三不客气地抽了他两记重耳光,打得他口角溢血,冷笑道:“闭上你的臭嘴!叫甚么?挺起你的脊梁,做个英雄好汉。” 说完,缴了他的防身扑刀,五个人连拖带架,片刻间便用牛筋索反绑起他的双手,拉上了横梁。 “先抽他一顿皮鞭再问口供。”金狮怒叫。 鞭声刺耳,抽至五十余鞭,他成了个血人,终于支持不住了,大叫一声蓦尔昏厥。 一盆凉水浇醒了他.堂上金狮的嗓音令他心胆俱寒:“说!廖老狗在襄阳共请来了几个人?” 他的一双手已经麻木了,双肩关节已痛得他浑身瘫软,他只能无助地含糊地说:“我……我只是个过……过路的……” “武当门下来了几个人?说!”金狮再问。 “我……我只是个过路的。……” “再给我打!” 第二次昏厥,……第三次昏厥…… 再醒来时,他喃喃地声嘶力竭地说:“你……你们要……要后……后悔……” 金狮得不到口供,怒叫道:“把前一个人拖出来让他看看。” 两名大汉拖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半死中年人,往堂下一丢。中年人在无助地挣扎,可怖地叫痛,呻吟。 “这是三天前捉到的人,他接了廖老狗银子二百两,一进城便被咱们逮住了,他已经招供了。姓葛的,你也招了吧,免得皮ròu吃苦。”沈三厉声说。 葛奇已看不到眼前的景物,仍在喃喃地低叫:“你……们将……将后……后悔……” 金狮喝道:“剁给他看。” 出来两名打手,抬来了一条腥臭的长木凳,将中年人的脑袋按在凳上,一名大汉举起了钢刀。 沈三揪起葛奇的头,冷笑道:“你看清了,如果你不招,这人就是榜样,你还是招了吧。” “喀嚓!”钢刀疾下,人头落地。 “你招不招?”金狮喝问。 葛奇似已麻木了,仍然喃喃地说:“我……我只是……是个过……过路的。” “搁上去!”金狮怒吼。 两名大汉将他解下,他已完全瘫软。一个人将他压跪在凳前,一个人拉住他的发结拖至一另侧,他的脖子横搁在凳上了。 钢刀高举,候令砍落。 “最后问你一句,你招不招?”金狮厉声问。 葛奇已陷入半昏迷境地,仅含糊地说:“你……你们会后……后悔,……” “剁!”金狮厉喝。 柳兄弟突然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大爷,要留活口。” “住手!”金狮叫。 钢刀在葛奇的脖子上停住,好险。 柳兄弟淡淡一笑道:“他清醒后会招供的,这时杀了他便没有一个活口了,晚上把他弄至刑室,他能不吐实?” “好,拉下去,送入刑室。” “是。”沈三欠身恭敬地答。 金狮离座而起,说:“把尸首连夜送至北街廖家,别忘把姓葛的血衣与朴刀一并送去。” “遵命。”一名打手大声欠身答。 厅门外突然踏入一位彩衣少女,两名女侍。少女穿的是猎装,佩了剑。一名女侍挟着弓囊,佩了刀,另一名女侍则提了两头獐子。 少女年约十七八,正是花一般的年华,人也美如花,隆胸丰臀水蛇腰,瓜子脸蛋红馥馥,有一双水汪汪令人想做梦的媚目,樱桃小口一点红,浑身散发着动人的青春气息,踏入厅堂讶然叫:“爹,怎么又杀人了?臭死了,快拖出去。” 金狮呵呵笑,说:“野丫头,怎么天黑了才回来?怎样入城的?” 少女嘻嘻笑道:“把守城门那几个老饭桶,敢不替女儿开城门?爹,女儿猎到两头肥獐。咦!这个又是甚么人?” 柳贤弟笑道:“大小姐,这人叫葛奇,是廖老狗派人从襄阳请来助拳的。” 大小姐冷冷一笑,挥手道:“砍了就算了,留下糟蹋粮食。” 金狮大笑道:“丫头,你遗传了为父的铁石心肠,虎父虎女,为父不愁后继无人。哈哈哈哈…… “要不要女儿把这人砍了?” “不,要留活口。” 二更天,葛奇昏迷不醒,未能上刑,恰好金狮应朋友之约未能及时赶回,葛奇总算神灵庇佑逃过了一劫。 三更天,一个黑影潜人刑室,悄然击毙了两名看守,背了神智刚清的葛奇,以不俗的轻功飞檐走壁溜出了程家,奔向永福客栈。 老仆葛福被看死在店房中发愁,门外有两名大汉轮流把守,不许关上房门,禁止越雷池半步。 全店黑沉沉,只有老仆这间上房有灯光。 黑影先将葛奇塞在墙角,附耳低声道:“你等等,在下去收拾那两个看守。” 葛奇浑身发软,动弹不得,嘎声低问:“朋友,你为葛某冒了大大的风险,为甚么?” “不为甚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黑影低声答,语气平静。 由于黑影用黑巾蒙面,看不见庐山真面目,葛奇不知对方是谁。追问道:“兄台请留下大名,容留后报。在下双臂已半残,身躯无半寸完肤,该如何脱身出城?” “休问来路,用不着图报。城墙高仅丈余,贵价难道就无法带你出城?” “这……” “他能办到?” “勉可办到。” “那就好,我先去解决那两个狗腿子。” 黑影悄然走了,葛奇的目光,盯住黑影肋下的一个小巧革囊上,自语道:“这人的口音有点厮熟,是谁?” 黑影蛇行鹭伏,沿廊下的暗影接近了店房,相距两丈外,突然双手齐扬。 房门口坐在长凳上的两个看守,正低头聊天,不知死神已经光临,暗器无声而至,“啪啪”两声轻响,后脑各挨了一块飞蝗石,砰然栽倒。 老仆葛福一怔,向外张望。 黑影到了,在两看守的天灵盖上各击了一掌,向里面的葛福叫:“快拾掇,准备背走你的主人,快!” 不久,店后门大开,葛福背了葛奇,爬伏在地向黑影磕头,颤声轻叫:“恩公天恩,老奴来生犬马以报……” “快走,你们只有一个半更次逃命,走!”黑影拖起葛福,急急地催促。 “老奴…” “我带你们缒城而出,快走。” 缒出城外,葛福向城上的黑影四拜,方洒开大步向东奔,全力急赶。 打破樊笼飞彩凰,挣脱金钩走蛟龙。 次日,白河城大乱一天,打手满街走,四乡走狗八方骚扰,要捉拿逃囚葛奇主仆。 第二天,第三天,风声过去了。 这天近午时分,两个身材魁梧的卖货郎,从东门进城,直趋十字街口。两人后面,跟了一个脸色如古铜但眉清目秀,有一双明亮无比的大眼睛小后生,年约十七八岁,正是睡觉也长的rǔ虎年龄,挑了一担行囊,像是两位货郎的长随小厮。 两个货郎一老一少,老的年约花甲,少的约三十出头,背了货架,手摇着拨浪鼓。一到东街玄坛庙前的广场,货架一放,拨浪鼓叮咚叮咚响,老货郎亮着大嗓门,摇着拨浪鼓吆喝:“下江来的老货郎,身背着货架走四方。” 年轻货郎用一阵拨浪鼓声圆场,接口唱道:“南京来的胭脂花粉名头响亮,绸缎子花边姐儿的坎肩流苏来自苏杭……” 立即围上了一些看热闹的娃娃。 长随小厮坐在行囊上,笑嘻嘻地接口道:“他们爷儿俩是卖货的,不是跑解卖跌打丸,用不着娃娃们帮场,走开走开!” 老货郎脸一沉,颇为不悦地说:“印小兄弟,你少开尊口好不好?” “我又怎么啦?”印小兄弟问。 “你这是帮倒忙嘛,人少了谁还过来买货?” “范大叔,这里可不是赶集,你们又不是江湖卖解的人,要帮场子的人有屁用,你们的拨浪鼓还怕引不来买主?老实说,你们这种货郎,做的都是fù道人家的生意。该到大街小巷走走,在这里活现世,保证你卖不了半文钱,算了吧。”印小哥有条不索地说, 一声暴叱,进来了两名大汉,喝走了看热闹的娃娃们,向两个货郎叫:“收摊子,下江来的人,这几天禁止在本城做买卖,快收了。” 范大叔一怔,问道:“兄台,这是怎么回事?” “你耳聋不成?”大汉厉声反问。 印小兄弟接口道:“范大叔,你听清了吧?人家白河城在罢市,你爷儿俩就遵办吧。” 大汉怪眼一翻,沉声道:“小******!闭上你的狗嘴。” 印小兄弟哼了一声道:“怎么啦?你老兄吃了火yào不成?我那几句话冲了你老兄么?” 大汉双手叉腰逼上两步,冷笑逼:“罢市两字,岂是随便乱说的?你这小子简直……” 范大叔赶快打圆场,陪笑道:“见台,大人不记小人过,童言无忌,就饶了他这一次……” “你少chā嘴。”大汉沉叱。 范大叔转向印小兄弟说:“小兄弟,你就少说两句吧,还不向这两位兄台陪个不是?” 大汉哼了一声问:“阁下,这小子是你的什么人?” 范大叔欠身笑道:“他是个傻子,姓印,名三。是老朽在路上雇到的挑夫。” 印三嘻嘻笑,接口道:“对,对,我姓银,金银财宝的银,叫银山,金山银山,银山的银,金山的山。” “晤!可能是个傻小子,世间哪有姓银的人?”大汉自以为是他说。 “嘻嘻!有姓金的,为何没有姓银的?嘻嘻!你少见多怪。”印三怪笑着说。 “不许笑,你是挑夫?”大汉问。 “对,对,挑夫,范大叔的伙计病了,要我帮助他挑行李,说管拿钱管饭。嘻嘻!有人管饭,挑就挑吧。” “唔!你们的行李可真不少,打开来看看。” 印三嘻嘻笑站起解包裹说:“里面是臭死人又脏又破的被褥衣裤,臭袜子破破烂烂,你要看就看吧。” 范大叔爷儿俩脸色微变,年轻货郎的右手探入衣下,相互打眼色,好在没有人注意两人的神色。 大汉见印三毫不迟疑地解包裹,反而疑意全消,挥手道:“不必打开了,你们走吧。” 两名大汉一走,范大叔松了一口气,向印三苦笑道:“印小兄弟,你就少说几句话吧,多言招祸,请你今后闭上嘴好不好?” 印三一面系包裹,一面笑道:“嘻嘻,要不是我多说几句,刚才保证有一场热闹可看了,保证坏事。” “你说甚么?”范大叔颇感意外地问。 “我说了甚么?”印三傻傻地反问。 年轻货郎苦笑道:“印三,你并不傻。” “不傻?不傻不好,这年头,傻的人才有福哪!”印三笑嘻嘻地说。 “你怎知包裹里盛的是破衣裤臭袜子?” “嘻嘻!看你们的倒霉相,还会有什么好东西?” 范大叔背起货架,叫道:“走吧,咱们落店,站在这儿会招惹是非。” “对,会招惹是非,早走早好,人家已经起了疑心了。”印三挑起行囊说,健步如飞领先便走。 范大叔故意落在后面,向年轻货郎低声道:“志超,咱们可能走了眼。” “走眼?”年轻货郎一头雾水地问。 “是的,走眼,你看印三是不是真傻?” “这……师父之意……” “语含玄机,装疯扮傻。” “这……” “咱们防着些。” “师父怀疑他是金狮的眼线?” “很有可能。” “那……咱们岂不……”志超变色道。 “沉着应变,咱们作最坏的打算,小心提防。” “师父,如果他真是金狮的眼线,咱们危如垒卵,不如先撤出城外……” “如果不幸而料中,已嫌晚了些,咱们先不动声色,静观其变。记住,非万不得已,不可暴露身份。”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yīn森森的冷笑,有人说:“万里长风范施主,久违了。” 范大叔大吃一惊,火速扭头回顾。 身后站着一位中年老道,鹰目炯炯,勾鼻薄唇,身材瘦削,大有仙风道骨的气概,yīn笑道:“果然是范施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鬼道人!”范大叔脱口叫。 鬼道人咭咭笑,笑完说:“施主的记xìng,比贫道强多了。贫道只感到眼熟,跟了施主好半天,方记起施主的名号。这也难怪,大名鼎鼎的江湖名宿万里长风范家昌,竟然扮成刺探yīn私的卖货郎,贫道当然一时眼拙了。要不是试叫一声碰运气,恐怕施主必定否认自己的身份哩!” 万里长风一咬牙,说:“鬼道人,这次希望你别碍了范某的事。” “呵呵!贫道碍了你的事么?” “咱们彼此心中明白。” “施主多心了。” “范某能信任你么?” 鬼道人脸色一沉,冷冷地说:“贫道不是不可信任的人,关键是施主是否需要贫道可以信任。” “你的意思……” “贫道认为施主了解贫道的意思。” “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不好?” “呵呵!此地不是说话所在。入暮时分,希望施主到南大街清虚观谈谈。” “你……” 鬼道人已yīn笑着转身走了。 万里长风师徒站在原地发僵。 印三挑着货担在前面相候,视若未见听若未闻,仅抿嘴傻笑。 他们在一座小客栈中落脚,睡的是大统铺。万里长风师徒两到井边洗漱,避开其他旅客的耳目。 这位江湖名宿显得心事重重,不胜烦恼地说:“志超,看来咱们此行确是事事不顺手,第一站便碰上这件棘手的事,为师耽心葛老弟已遭不测,而且可能牵出咱们了。” 志超也神色慎重地说:“师父,鬼道人的出现,会不会是巧合呢?” “也许是巧合,但咱们却须作最坏打算,目下最重要的事,是打听葛老弟的下落,是生是死,探出后方能决定下一步棋该如何走法。” “师父之意……” “咱们想想看,葛福得神秘蒙面人之助,背了葛奇逃出城外,离城不足三里,重又被一个灰衣蒙面人截住,留下葛奇老弟,故意纵走葛福通风报信,这里面到底有何文章?是何用意?” “这一切等咱们今晚捉两个人来问口供,便可揭开其中之谜了。” “你想得真如意,说不定咱们已经钻入他们准备好的鼠笼雀网中而不自知哩!” “师父象是举棋不定……” “算了,想多了徒乱人意。等会儿你好好看住印三,为师前往清虚观,探探鬼道人的口气,看他怀了些什么yīn谋。” 夜市刚开,万里长风踏入冷冷清清的清虚观。 小小的清虚观一灯如豆,大殿yīn森森,只有一幽暗的神灯,散shè着暗红色的光芒,鬼气冲天。 万里长风推开虚掩着的观门。幽灵似的闪入大殿,举目四顾,鬼影俱无。 “请道长现身。”他低叫。 没有回音,他略一迟疑,徐徐举步向观后闯,猜想鬼道人可能藏在后面香火道人的住处,因此大胆向后走。 “站住!”昏暗中有人低叫,声音发自神案旁的暗影中。 他闻声止步,扭头转身问:“谁?请现身相见。” “你带了同伴前来么?”暗影中的人问,不像是鬼道人的嗓音。 “没有,小徒在客栈听信。” “很好。” “你阁下是……” 踱出一个修长的黑影,接口道:“鬼道人在外面巡视,看是否有人跟踪你前来。” “鬼道人未免太过小心了。” “白河城风雨飘摇,小心为上。” 殿门口出现了鬼道人的身影,yīn笑道:“小心撑得万年船,防人之心不可无,我鬼道人做事以稳健著称,休怪贫道慢客。” “道长也以诡计多端著称,因此绰号称鬼。”万里长风冷冷地说。 “夸奖夸奖,被人称为鬼,贫道感到并无不妥。” “鬼道人,说吧,你安的什么心?” “别慌。贫道请施主前来一谈,彼此皆有好处。” “你鬼道人会把好处送人?奇闻。” “你要办事,贫道也沾些光。” “沾什么光? 鬼道人一阵yīn笑,笑声如幽灵夜泣,令人闻之毛骨惊然,笑完说:“贫道与几位同伴到此地看看风色,想在附近建一座大的宫观,无奈此地的人信鬼神的人不多。” “不错,杀人放火的事干多了,信鬼神的念头确是淡薄,当然有些人反而更为虔诚。” “更糟的是,白河附近的十余名大户,皆是往昔的巨匪大贼,这些人心中无神无鬼。” “对那些以吃人心肝下酒为乐的大豪,你不能期望过高。鬼道人,开门见山说你的来意。” “好,开门见山,施主你隐起身份前来白河,定然有所图谋,也定然为名为利。不论名利,独吞列为大忌。” “哼!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别生气,听贫道说完。你办你的事,贫道不妨碍你。够朋友吧?” “你鬼道人眼中还有朋友?” “笑话,阁下未免太小看人了。你急于办事,贫道急需香火钱建宫观。” “那又怎样?” “给贫道一千两银子,贫道便置身事外。” 万里长风大怒,沉声问:“老道,你勒索我么?” “施主言重了,说得多难听。” “哼!在下不是甘于受勒索的人。” “那你就休想办事。” 先前现身的黑影冷笑道:“姓范的,你大概不吃敬酒吃罚酒,一千两银子任由你办事,你还嫌多了不成?” “在下哪来的一千两银子?”万里长风口气一顿。 “你万里长风范家昌虽不是百万富豪,千把两银子算不了甚么,别装穷好不好?”鬼道人yīn笑着说。 “范某离家千里,怎会带一千两银子上路?” “贵友云里飞是襄阳的第一位财主,只要你写下一张借据,贫道便派人前往向贵友讨取如何?” 万里长风一咬牙,说:“好罢,明天你到客栈拿借据。” “谢谢,明天见。” 送走了万里长风,鬼道人向黑影得意地笑道:“这笔买卖顺利得很,现在,咱们去找金狮,出卖这件消息,捞一笔油水该无问题,走。” 鬼道人打的是如意算盘,以勒索手段迫万里长风就范之后,一脚踏两条船,要将消息卖给金狮。 修长的黑影是个中年人,鹰目炯炯两颊无ròu,高颜薄唇一脸yīn狠刻薄相,并不跟鬼道人走,迟疑地说:“云飞道长,这恐怕不妥吧?” 鬼道人停步转身,惑然问:“桑兄,有何不妥?” “这种两面……” “哈哈!桑兄,你何时开始心肠变软,怎么讲起江湖道义来了。” “兄弟并非心肠变软,而是道长误会了兄弟的意思。那万里长风在江湖声誉甚隆,朋友众多,这次带人改装隐名前来白河,可能另有接应,咱们借据尚未到手之前,便将这消息卖给金狮,万一被他的朋友查出,咱们岂不是白丢了一千两银子?金狮的出价,决不会超过一千两银子,说不定咱们得两头落空哩。” “这个……” “一个江湖名宿隐姓埋名落脚,平常得很,这件消息值不了二十两银子,金狮那老贼守财如命,是否肯给你二十两银子,谁也不敢保证。” 鬼道人不以为然,笑道:“金狮早些天便放出话来,愿以重金收买来自襄阳的消息,他不会舍不得银子。” “他金狮是本地的强龙,爪牙众多,眼线遍布,不难查出万里长风的底细,他会将银子轻易地给你?善财难舍,金狮不是舍善财的善男信女。兄弟认为,明天拿到借据。咱们就远走高飞,比较稳当些……噤声!门外好像有人。” 两人抢出殿门,外面院子里空dàngdàng,鬼影俱元。 鬼道人摇摇头,笑道:“桑兄,你就会疑神疑鬼。” 桑兄脸色不正常,低声道:“兄弟确是听到冷笑声,刚才确是有人。” “但人呢?” “这……怪事。 “甚么?” “瞧,门上chā着甚么?” 右面的门扇上,chā着一根草标,那是极为普通的售卖货物标记。 “草标。”鬼道人。隍然叫。 “甚么意思?”桑兄也变色道。 鬼道人打一冷战,惊然地说:“意思是说咱们chā标卖首。” 是一根极为普通的狗尾草,打结后长约尺余,贯透寸半厚的门板,迎风摇曳。 虽天色昏暗,仍可看得真切,一看便知不是chā在板缝中,而是以神奇的劲道,从远处shè在门板上的。 桑兄惶然四顾,毛骨悚然地说:“灵飞道长,明天获得借据,立即远走高飞。” “是的,远……远走高飞……”鬼道人惊惶地说,拔下草标,手忙脚乱地关上了殿门。 桑兄刚转身,倒抽一口凉气,退了两步。 鬼道人急急扭头,大吃一惊。 神案上,坐着一个佩剑的青衣大汉,双手又腰,冷冷地盯视着他们,冷冷地问:“诸位,谁要远走高飞?” 鬼道人壮着胆问:“施主是何来路?” “邢无极。”青衣大汉一字一吐地报名。 桑兄大惊,骇然道:“程家八大金刚之一的邢大爷。” 邢无极淡淡一笑道:“正是区区,两位为何要远走高飞。” “贫道……” “在下不容许任何人说谎。” 鬼道人打一冷战,惶然地说:“贫道岂敢说谎?” “谅你也不敢。” “贫道受……受到警告,只……只好离开贵……贵地。” “受谁警告?” “不……不知道,只知有……有人在……在门上chā了草标,贫道心……心怯……” “草标平常得很……” 桑兄拾了草标举起说:“就是这根草标,贯透两寸殿门。” “哦!你们为何受到警告?说实话,不然,你们将永远后悔。”邢无极冷冷地问。 鬼道人不敢不吐实,恐惧地将勒索万里长风的经过说了。 邢无极不住打量草标,静静地听完,冷冷一笑道:“在江湖道上,万里长风听说确是一号人物,但在咱们汉江这条水路,他算老几?灵飞道长久走江湖,见多识广,难道就不知这草标的底细?” 鬼道人不住摇头,不安地说:“江湖道上,从未听说过有人用草标作信记的,贫道认为这人留下草标的用意,是警告贫道……” “别说了。”邢无极不耐地喝止,指着草标留下的深孔又道:“这人如果用内力持草chā在门上,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声落,拇、食、中三指拈往草标,默运神功力贯草柄,猛地向门上chā去。 一声轻响,草柄chā入门板寸余,无力再进。 邢无极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说:“你两人竟敢在程爷的地盘勒索,大概是吃多了豹子心老虎胆。” 鬼道人与桑兄打一冷战,冷汗沁体。 “邢施主……”鬼道人汗流浃背地说,几乎话不成声。 邢无极哼了一声道:“你两人说,该怎办?” “这……贫道不该贪心……” “目下是酉牌正末之间。” “邢施主……” “给你们半刻工夫,立即动身离境,酉牌末你们仍未离城,哼!” “邢施主……” “你们的时辰不多了。” 鬼道人仍想拖延,邢无极鼓掌三下,向外叫:“徐兄弟,你们留意时辰。” 门外院子的暗影中,传来洪亮的话音:“三爷请放心,兄弟定时极准,错不了。” “酉戌之jiāo,他们未能离城,取他们的脑袋回话。” “兄弟道命。” 邢无极冷冷一笑,举步出殿。 鬼道人与桑兄飞奔入内,脸色大变。不久,匆匆奔出,各背了一个包裹,绕小巷直奔城根。 --------------------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第 三 章 游戏风尘 城很小,片刻便到。城墙高仅丈余,挡不住练了轻功提纵术的人。 鬼道人领先跃登,白鹤展翅一跃而上,右脚刚踏上墙头,垛堞下黑影长身而起,刀光一闪,出其不意挥向老道的脖子。 鬼道人骤不及防,做梦也没料到有人偷袭,想躲己无能为力,一刀来势也太过迅疾。 “嚓!”刀过人头飞,鬼道人身首异处,连人也未看清,只看到闪电般光临的刀光,便兵解归天。 黑影一跃而出,抓住了飞坠的头颅向城根下飞飘而降,身法极为轻灵美妙。 下面的桑兄还不知上面有变,见有人飘落,仓卒间误认是鬼道人跃上时立脚不牢而失足落下,低叫道:“怎么下来了。” 身后黑影乍现,喝道:“转身,纳命。” 桑兄大骇,向前一窜,贴城根转身喝问:“你是甚么人?”声出剑出鞘,火速立下门户戒备,如逢大敌。 黑影是一个黑衣中年人,冷笑道:“留下命,你们不用走了。” 桑兄心胆俱寒,骇然问:“你……你是程……程大爷的人?” “就算是吧。” “这……邢大爷已答应放咱们一马……” “邢兄弟的话你也相信?难怪你们要倒霉,哈哈!你是自杀呢,抑或是要咱们动手砍下你的脑袋来?” 共有四个黑影,把桑兄逼在墙根下。 鬼道人的无头尸身,就躺在他的脚畔,血腥触鼻。 他一咬牙,拔出长剑丢下包裹说:“桑某闯dàng江湖,玩了半辈子命,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要死也要死得英雄些。桑某不会自杀,你们四个上吧,桑某要找一个人来垫背。” 一个黑影大踏步赤手空拳逼进,冷笑道:“小辈,你也不撤泡尿照照自己,凭你穿山甲桑清河一个江湖小混混,也敢向咱们四个人叫阵要咱们一起上?简直岂有此理。” 声落,人已逼近。 桑清河一声沉叱,剑出“飞星逐月”,先下手为强,剑上居然风雷隐隐,内力出涌,抱必死之念进招,行雷霆一击。 剑身突被黑影抓住了,扣得死紧。 桑清河大骇,奋力夺剑。 剑未动分毫,内力全被迫回。 黑影用左手抓剑,右掌伸出了,五指如钩,一看便知用的是鹰爪功,怪笑道:“太爷要硬生生扭断你的脖子,懒得动兵刃。” 桑清河心胆俱寒,火速弃剑。 可是,却无法放手,五指像被剑把吸住了,整个手掌发僵。 爪已到了咽喉下,桑清河丧胆地将上身向后仰,脚全力蹬退,但一切徒然。 黑影的巨爪及颈,像一把大铁钳。 生死关头,大事去矣。 “哈哈哈哈……”其他三个黑影得意地狂笑。 一颗小如小指头的飞蝗石破空而至,谁也看不见石影,来势太快,天色又太黑,从斜刺里飞来,无从发觉。 着体无声,飞蝗石击中了黑影的右耳下藏血穴。 桑清河突感持剑的手不再僵硬,触及颈部的巨爪压力突然消失,本能地出手反击,“卟”,一声响,一掌劈在黑影的印堂上。 “砰!”黑影仰面便倒,倒地后便寂然不动了。 三黑影同时惊叫一声,其中之一大吼道:“这小子扎手,咱们并肩上!” 桑清河莫名其妙,怎么一掌便将对方劈翻了,太不可思议啦!他抓住机会迎上,胆气一壮,豪壮地说:“来吧!你们早该一起上的。” 右面的黑影来得最快,剑化长虹狂野地冲来,招发“万花吐蕊”,洒出了千道剑虹。 桑清河挥剑迎上,错剑而进。 双剑一触“铮’一声暴响,桑清河的剑再次挺进。 第二颗飞蝗石,先一刹那到达,贯人黑影的右太阳穴。 “嚓!”桑清河的剑,排空直人一无阻挡,无情地刺人黑影的七坎要害。 不远处黑影从荒草中暴起,闪电似的扑到。 两名黑影发觉同伴又倒了一个,不由大骇,不敢再逼近,倏然止步,其中之一叫:“快发讯号,召集咱们弟兄来相助。” 黑影一闪即至,欺至桑清河身右。 桑清河大喝一声,一剑挥出。 手肘突被扣住,来人低喝:“快脱身,向上升。” 桑清河见多识广,知道来人是友非敌,心中大喜,作势向上跳,要登城墙脱身。 两把剑已到了身后,剑气迫体。 救应的黑影一剑挥出,“铮”一声三剑接触,三方皆立脚不牢,同往后退。 桑清河的右肘被救应的黑影扣住,因此身形也跟着移动,脱身的机会稍纵即逝,时机已失。 救应的黑影以一比二,剑幻千道银虹,展开了疯狂无比的一阵猛攻,将两黑影逼退了两步,放了桑清河叫:“快走,上去。” 可是,墙头上有人叫:“下面要人帮忙么?” 两黑影之一声大叫道:“快下来,咱们已丢了两个人了。” 上面的人向未跃下,左方一声长笑,灰影乍现,笑声未落人已冲入,但见剑光如匹练,“铮铮”两声暴响,两黑影的剑断为数段。 两黑影大骇而退,两手空空。 灰影一把抓住桑清河的衣领,喝道:“还不快走,真要chā标卖首么?跟我来。” 桑清河大骇,抓住衣领的手劲道好猛。 两人沿城根急奔,救应的黑影也跟来了。 城头跳下四个人,六个人衔尾狂追。 灰影哼了一声,说:“你们先走一步,在下打发他们回去。” 桑清河逃碍xìng命,胆气更壮,不走了,往草丛中一蹲,要开开眼界。 救应的黑影也不走,在他身侧蹲下。 他终于看清身旁的黑影了,可惜没看出所以然来,黑影脸上涂了黑染料,掩住了庐山真面目。 “谢谢兄台援手之德,不敢或忘,在下桑清河,请教兄台等姓大名?” 黑影全神贯注盯视着不远处恶斗的七个人,信口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恕在下不便通名。” “兄台…” ‘你必须及早远走高飞,敦请好朋友前来为友报仇,那金狮手下一群爪牙,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修为不够火候的人,最好不要前来枉送xìng命。” “这个……” “你不想为友报仇?” “在下得四出敦请好友,希望能多找几个人来。” “多多益善。哦!你那位朋友贵姓大名?以一比六,他竟能应付裕如,定然是武林中了不起的高手名宿。” “在下不认识他。”桑清河困惑地说,苦笑一声又道:“在下还以为他是兄台的朋友呢。” 不远处的斗场中,灰影像个无形质的幽灵,在六支长剑中乍现乍隐,八方游走飘忽如烟,眼看要中剑,转瞬间却又平安无事,六支剑幻化为千万道银虹闪缩不定,密如蛛网jiāo织绵密,他却挥动手中的长剑在网中八方运旋,险象横生惊险百出,委实令人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游斗百十招,灰影突然一剑封出,“铮铮铮”暴响震耳,六个围攻他的人,有四名被震飘丈外,但他并不追袭,一声长啸,猛地一跃三丈,叫道:“朋友们,不要追来。” 说完,急掠的身形突然变慢,掷剑归鞘,双手一背,大摇大摆地举步向南走。 两名末被震退的人不知利害。怒啸着急迫而上,追得最快的人招发“流星赶月”,一剑连一剑疯狂急袭,每一剑皆直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影的背心要害。 所影并未回头,像是脑后长了眼,长剑眼看及体,一闪之下剑便走空,人便远出三四步,恰好让对方有递第二剑的机会。 剑狂急如电。一剑、两剑、三剑…… 第四剑,灰影不再逸走,身形略偏,左臂一张一合,便挟住了刺来的一剑,上身前俯,右腿后蹬,用上了狠招虎尾脚。 “噗!”一脚端中身后的黑影小腹要害。 “嗯!”追袭的黑影闷声叫,丢掉剑上体前屈,掩住了小腹向下挫倒。 第二名追到的黑影大惊,止步不敢再追,火速收剑伸手相扶同伴,急声问:“老四,怎么啦?你……” “我的小……小腹……”同伴嘎声叫。 灰影泰然向前走,左臂一松,挟住的长剑坠地,头也不回昂然前行,用变了嗓走了腔的话声喝道:“天南唷,地北呀走一遭,走到那湖广唷,汉呀汉江头。笑傲江湖唷,君莫笑,青山绿水唷,任我逍遥。” 歌声渐远,灰影冉冉而逝。 万里长风从清虚观返回客栈,只走到巷口,脑后便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睡倒在一座大宅的屋角墙根下,人事不省。 睡得好香甜,一觉醒来,已是三更尽四更初。抬头一看头顶的星斗,吃了一惊,四面看看,喃喃地说:“咦!我怎么了?好端端地,我竟会在此地睡着了?我碰上鬼了,要不就是在做梦。” 不是做梦,小巷的另一端,出现了更夫的笼子,四更初的更鼓声人耳。 他打一冷战,撒腿便跑。 从后院越墙入店,到了客房外,廊下的灯笼迎风摇曳,全店死寂。 他们住的是大客房,睡的是大统铺,一间房可以往一二十个客人,房门照例是虚掩着的,任何人皆可进出。 客房距后面的茅房甚远,廓下放了一个尿桶让客人方便。 他刚到了房门口,房门倏开。钻出一个宿醉未醒,醉眼朦胧的人,劈胸一把将他推出叫:“让开,你又不是挡路鬼。” 他忍住一口恶气,让在一旁,心中一宽,看样子,店中并未发生变故。 店中确未发生变故,房中一灯如豆,大统铺的另一头,得意门徒冯志超,睡得正熟,鼾声震耳,睡态颇不雅观。 其他十余名客人,睡相更是不雅,像是死尸。 靠墙睡着年轻健壮的傻子印三,四仰八叉睡得正甜,但却没有鼾声发出,睡相安祥,显得无忧无虑,傻人有傻福,能无虑无忧的人,心境最为平静。 他放了心,走近床推推印三,印三沉睡不醒,毫无反应。 手一触冯志超的手臂,冯志超立即醒来,警觉地一手护胸,一手撑起上身,讶然低叫:“师父回来了?” 他脱靴上床,和衣躺下说:“你倒是睡得够香甜呢。” 冯志超重新躺下,不安地说:“不知怎地,大概是心绪不宁 “心绪不宁却睡得这么死?” “这……不知怎地,徒儿感到十分困倦。” “我叫你看住印三……” “徒儿一直就看住他,他一步也没离开。” “你睡得这么死,连条大笨牛你也看不住。” “徒儿该死,下次不敢。师父,鬼道人怎么说。” “可恶!这贼道要趁火打劫。” “他…” “他要勒索为师一千两银子。” “老天!他吃了老虎胆……” “虎落平阳,别说了。”他烦躁地说。 “师父答应他了?”冯志超意似不信地问。 “不答应又能怎样?他如果揭破咱们的身份,咱们便办不成事了。” “咱们去宰了他。”冯志超愤然地说。 “他有不少党羽,能宰他?” “这……” “他明天来拿借据,指名要由云里飞代付” “这******!徒儿去……” “你少给我乱来。” “难道就任由他勒索不成?” “日后再说,睡吧。” “师父,今晚不是要去探虚实么?” “你看是甚么时候了?” 隐隐传来更鼓声,冯志超惊道:“老天!怎么就四更了?师父刚回来。” “是的,耽误了很久。” “那贼老道……” “睡吧,明天再说。”他不耐地说,对今晚所发生的事,他委实难以启齿,走了大半辈子江湖的老名宿,不明不白地在墙脚下睡两个时辰,该如何解释?” 一早,师徒俩正在整理货担,印三傻笑着将包裹从床头搬下,问道:“范爷,今天要上路么?” “上路?谁告诉你要上路?”冯志超信口问。 “大爷不是说雇挑行李到汉中么?” “不错。 “怎么又不走了?” 万里长风笑道:“印三,今天不上路。” 印三耸耸肩,傻笑道:“上不上路不要紧,我们可是讲好了的,挑一天算一天……” “对,挑一天算一天,一天三钱银子,管吃管住,其他的事不用你耽心。” “哦!好像今早还未进食呢,你说过管吃的。” 万里长风递给他一百文制钱,笑道:“你自己到外面找吃的,这里没你的事。” 印三摇晃着接过的一吊钱,笑道:“谢谢大爷,一吊钱是一钱银子,我可有老酒喝了。” “早上不准喝酒,听见没有?”万里长风口叫。 印三将钱纳人怀中,一面向外走一面说:“范大爷,你不说倒好,这一说,可把我的酒虫儿引出来了。” 客栈右邻就是本城颇有名气的白河酒店,午前照例不招待顾客,也不卖小吃。 怪的是今早酒店开了门,进进出出都是些纠纠武夫,甚至有带了刀剑的人,店门口,两个佩刀的大汉权充把门将军。 原来是程家的教师爷,今天在此宴客,据说有贵客从汉中来。 印三人长得清秀,但穿得褴褛,傻头傻脑。要不是身材长得结实雄壮,准会被人误认是个十四五岁愣小子。 他袖着手,笑嘻嘻地走到白河酒店的店门外,愣头愣脑往里瞧,也不时打量光闪闪的金字招牌。 一名佩刀大汉怪眼一翻,叫道:“喂!你看甚么?” 印三不住傻笑,伸手指指招牌说:“嘻嘻!我认识这个酒字。” “你也认识字?”大汉怪腔怪调地问,口气中充满恶作剧的成份。 “不认识,只认识这个酒字。”印三仍笑嘻嘻地说。 “能认识一个字,已经很了不起了。” “夸奖夸奖。” “咦!你小子倒是会说话呢。” “我还会喝酒。” “哈哈!难怪你认识酒字。” “我会吃狗ròu,但并不认识狗字。嘻嘻!”笑声中,他举步跨向店门。 大汉伸手劈面拦住,喝道:“你干甚么?” 他掏出一吊钱,摇晃着绝:“我要买几碗酒吃。” “今天不卖酒?” “咦!不是卖酒的么?你是掌柜的?” “走开!” 他将钱晃了晃,说:“我有钱,要买酒。” 大汉凶睛一翻,怒声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想死么?” 他敛去笑容,正色道:“别开玩笑,我活得好好地,怎么想死?不想死。” “不想死就给我滚!” 他脸色又转,傻笑道:“滚!地下多脏,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滚!” 另一名大汉笑道:“原来是个愣小子。老三,把他赶跑算了。” 老三一把揪住印三的领口,喝道:“滚你的蛋!” 一推之下,印三仰面坐倒,怪叫道:“你怎么啦?打人?” “打人?三爷我还要杀人呢。” “杀人?别吓人好不好?”印三站起说。“吓人?哼!如果在三年前,像你这种傻小子,三爷我早已一刀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他摸摸脖子,伸伸舌头说:“砍不得,我这脑袋要留来喝酒吃饭,砍不得。”一面说,一面跨人店门。 “你干甚么?”老三抓住他的背领厉声问。 “我要买几碗酒喝。” 老三怒不可遏,一把将他拉转,“砰”一声一拳捣在他的小腹上,骂道:“你小子活腻了,打死你这******。” “哎唷!打死人了。”他掩住小腹狂叫。 叫得老三更火,“砰砰砰砰”给了他四重拳,把他击倒在地,吼道:“再叫,大爷要把你打成扁鸭。” “救命哪!”他狂叫。 老三更火,把他拖起再击倒,打得他晕头转向。起、仆、起、倒 “救命啊……”他仍在叫。 街上立即围上二三十个看热闹的人,但都站得远远地不敢走近。 老三终于打出了真火,一脚踏住他的咽喉吼道:“你再叫得出声音,三爷我算是婊子养的。” “救命啊……”他挣扎着叫。 这一叫,叫得另一名大汉忍不住掩口大笑。 老三下不了台,杀机怒涌,脚下用了全力冷笑道:“你想死,三爷我成全你。” “救命哪……” 老三一怔,如果换了旁人,脖子该已被踏碎踏扁,这小子怎么仍叫得出声音? 脚失效便改用刀,老三拔出钢刀切齿叫:“三爷我砍下你的脑袋来,看你还能不能叫。” “救命啊……”他仍在叫。 脚挪开了,钢刀举起了。 闲人掩面而走,没有人敢出面阻止老三行凶。 一群男女排众而人,有人大叫:“张三,你怎么啦?” 张三火速收刀,堆下笑欠身行礼道:“回刑爷的话,有个傻小子前来捣乱,属下气急了,好好教训了他了一顿。” “是什么人?”邢爷问。 来人是八大金刚之一的邢无极,后面跟着四男三女。 张三指着地下的印三说:“是他,还不知他的来历,说话语无lún次,傻头傻脑,他要来买酒喝。” 印三这时不叫了,真挺挺地闭目张口,像是断了气,声息全无。 “拖他起来。”邢无极冷冷地说。 张三一把抓住印三的衣领向上提,突然叫:“咦!这小子吓昏了。” 邢无极哼了一声,挥手道:“先把他拖进去搁好,少爷马上要陪客人不了。” 邢无极领先踏入店门,登楼而上,四男三女鱼贯跟进。 店门口,张三连抽印三四记正反yīn阳耳光,咬牙道:“你小子走了亥时运,三爷我等会儿好好治你。” 正要将人向店内拖,香风人鼻,彩影人目,人丛中飘来两个花蝴蝶。 不是花蝴蝶,是两个穿了彩绸劲装的大美人。女人如果大白天穿劲装,而又发育完全的话,那身段曲线真够瞧的。 这两位年轻姑娘穿劲装佩了剑,身段诱人,脸蛋俏丽,象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吸引了所有的飞蛾,看热闹的人,全被她们的美妙身段所吸引得张口结舌。 “怎么回事?”身材稍高的女郎问,缓步走近。 张三欠身垂首,恭敬地答:“回大小姐的话,小的捉住一个来捣乱的人。” “竟然有人敢来捣乱?”大小姐问。 “是的,他硬要闯进来买酒。” “我来问问。” “他已经吓昏了。” 大小姐伸手扭正印三的脸,黛眉徐锁,说:“还是个小少年,他敢来捣乱?” “他是个傻子。” “傻子?晤!人倒是长得清秀俊逸,可惜却是个傻子,把他拖走,抽他一顿鞭子放他滚。” “回大小姐的话,邢爷已jiāo代下来,要先把他搁在店内再说。” “也好,小心了。”大小姐说,偕同伴人店而去。 张三将印三向店内拖,只走了三五步,门外另一名大汉高叫道:“少爷与贵宾驾到。” 张三一怔,赶快将人事不省的印三塞在屋角的食桌下,先藏好再说。 店伙与食厅内的五六名大汉急步外出,在门口列队恭迎。 八名大汉,拥簇着三位年轻男女,男的在前,女的在后。走在右首的青年剑眉虎目,脸白唇红,年约二十四五,英俊魁伟,一表人才,可惜一双大眼冷电四shè,眼神太过凌厉。穿一袭青袍,佩了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 左首的青年人年岁相当,脸蛋倒还中看,薄嘴唇,鹰钩鼻,傲气凌人,不可一世。 女郎年约十六七,绿衣绿裙,眉如春山青带秀,眸如饮水澈又清。虽未施脂粉,但天香国色,风华绝代,那流露在外的高贵风华,掩盖了两位英俊魁伟的年轻人,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众人捧凤凰似的将三男女迎入,主事的中年大汉恭顺地行礼说:“属下奉少爷之命,已准备停当,席设二楼,正席另设厢座,闲杂人等皆已行回避。” 鹰钩鼻少爷唔了一声,说:“罗管事,来见过汉中彭家寨的少寨主,青衫客彭驹兄妹。” 罗管事赶忙行礼,客气一番,神色极为恭顺,似乎更带了三分敬畏。 客套毕,少爷微露不悦地问:“罗管事,门外围了那么多人,怎么回事?” “回少爷的话,刚才来了一个傻小子,不知利害硬要前来买酒喝。” “人呢?” “已打昏了,奉邢爷指示,暂且搁下回头处理。” “有甚么好处理的?拖至城外偏僻处埋了,岂不省事?邢师爷近来似乎心肠变软了。” “是的,属下也感到师爷的xìng情变了。”罗管事随声附和。 “人搁在何处?” 闪在一旁的张三欠身道:“回少爷的话,人现在桌下。” “拖出去。”少爷叱喝。 “是。” 少爷向彭驹歉然一笑道:“驹兄彭姑娘请勿见笑,这些人办事总是靠不住,些须小事也得兄弟善后,兄弟真羡慕彭伯父,把贵寨的一群办事弟兄,训练得个个可以独当一面。” 彭驹抿嘴一笑,说:“好说好说。其实,论稳重,彪叔的人,确是比敝寨的人火候要差一分半分,敝寨的人在江湖走动,不稳重便会出乱子。但如要论剽悍骁勇,小弟的人就差远了,不可同日而语。” 这位少爷正是金狮程彪的长子程长源,在白河一带,可说无人不知,人人畏之如蛇蝎,号称九头鸟,yīn狠残忍、剽悍,狂傲,连程家的上下老少,也对这位大少爷惮忌三分。 程长源傲然一笑,客气地说:“驹兄夸奖了。” “不是小弟夸奖,而是事实。” “贤兄妹请移玉登楼,请。” 这时,张三恰好将印三拖出,罗管事挥手低声叫:“背出去,快。” 彭姑娘突然说:“罗大叔,这人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像是贵主人的仇家吧?” “是个傻子。”张三接口道。 “咦!人倒是十分秀逸,不像是傻子呢。”彭姑娘信口说。 一名大汉接口道:“确是个傻子,住在隔壁客栈,是个挑夫。” “哦!他难道是冲咱们兄妹来的?”彭驹接口问。 “这……大清早,他要闯进来买酒喝,被小的三拳两脚打昏了。”张三接口表功。 彭姑娘淡淡一笑道:“既然是挑夫又是傻子,赶走他也就算了,程少爷认为如何?” 程长源呵呵笑道:“彭姑娘既然大发慈悲,小兄就放他一马好了。张三,把他丢回客栈,饶他一死。”“是。” 印三突然苏醒,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虚弱地说:“姑娘天…天恩…” 印三一醒来,便知是彭姑娘救了他,岂不可怪。怪的是众人居然毫不动疑,彭姑娘信口道:“不必谢我,这是程少爷慈悲。” 程长源不再过问,肃客登楼。 张三架住了印三,出店而去,直趋隔壁客栈,印三问: “张三爷,程少爷如果不放我一马……” “不放你一马,你就得死?” “天!死?如何死法?” “最容易,也最简单,活埋。” “活埋还最容易?要是不容易,又……” “金木水火土五刑之中,土刑算是最仁慈的了。你小子命大,吉星高照逢上贵人,不然明年今日,便是你小子的周年忌辰。滚!” “砰”一声响,将印三丢人客栈,扭头咧嘴一笑,扬长走了。 万里长风师徒,就站在柜台侧方,与一群看热闹的人,无可奈何地袖手旁观。 冯志超火速上前,将印三扶起,神色紧张地回到客房。万里长风命他上床,焦虑地说:“印三,解衣。” “解衣?”他惑然问。 “我要替你验伤,天保佑,希望你能撑得住。” “小可并未受伤。” “你没受伤?” “做苦力的人,皮粗ròu厚不怕锤打,打一顿就撑不住,还用在外面混?呵呵……”他泰然地说,最后是一阵傻笑。 万里长风心中一宽,说:“撑得住就好,现在,赶。快收拾你的包裹。” “收拾包裹?” “你必须早早离开白河城。” “咦!你…” 万里长风取出三锭银子,塞到他手中苦笑道:“你不用跟我们到汉中了.给你三十两银子,你赶快回襄阳去吧。” “范爷,为甚么?” “那位程少爷为人凶残恶dú,你触了他的霉头,他不会放过你的,再不走。等他的客人离开后,他必定派人来收拾你,快走吧,但愿你能走得了。” 他仍在笑,问道:“范爷看到酒店的情形了?” “全街都轰动,怎会不看见?” “那……” “不是老朽不出面救应……” 冯志超咬牙接口道:“我与家师不敢当时动手打救,已准备他们将你押走时,再设法抢救一同远走高飞。” “谢谢你们的好意。”他由衷地说。 万里长风长叹一声,看房中无人,伤感地说:“不瞒你说真要出面救应,我师徒俩也要埋骨白河,而且要连累不少人,老朽无能,唉!想起来委实令人忧心如焚,你不但要赶快的离开,老朽也得准备动身早离险境。” “咦!范爷,真有那么严重?” “是的,真是严重,那来自汉中的一男一女,是天下间大名鼎鼎的可怕人物。彭家寨的寨主狂风剑客彭世杰,是黑道中首屈一指声威震天下的大豪。他的子女剑术更是可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近三年来在外闯道,威震江湖武林撼动。名列天下四大剑客之一。彭驹在四大剑客中,论功力坐二望一,雄心勃勃,到处找人较量,惹事招非,以树立自己的声望,希望压倒首席剑客雷奇峰,而跃登四大剑客之首。这人外表英俊潇洒,其实内心恶dú残忍,不下于程长源小畜生,所以你必须走。” “哦!那位彭姑娘好象不错呢。” “哼!不错?你才错了,那丫头貌美如花,菩萨其面,其实dú如蛇蝎,内心残酷,江湖朋友,谁不知玉芙蓉彭容若,是个含笑杀人喜怒无常的要命女菩萨?” 印三嘻嘻笑,不住摇头道:“范爷,你说的话,小可有许多听不懂。甚么黑道,甚么大豪,甚么江湖,甚么闯道……” “你当然不懂,你只是个傻头傻脑,只知喝酒吃饭的平凡人。” “你呢?范爷。” “我?算了吧,你还不赶快收拾?” 印三取出自己的小包裹,提在手上出房,站在房门口咧嘴一笑,说:“范爷,他们好象已经知道你了,天色尚早,你也赶快离开吧。” 说完,不等万里长风师徒醒悟,提着包裹走了。 北大街的地方首富寥大爷廖树仁,是本城唯一以经商致富的富豪。 在这种弱ròu强食的环境中,廖家自然也请了些打手护院自卫,因此也是具有实力的人物。 寥家与程家南北相对,各拥实力,久而久之,少不了各怀戒心,小摩擦在所难免,由小摩擦而积怨,逐渐牵涉到利害冲突,终于势成水火。加以有人从中挑拨是非,而至扩大成为流血冲突了。 双方结怨的起因其实极为平常,程家的两个打手帮闲,在赌场中输打赢要,打了廖家的教师爷,引起了一场混战,双方都受了伤。 廖大爷对这件事毫无所悉,直至次日程家的党羽打死了廖家的三位店伙计,掳走了一位管事。 程家的大少爷程长源,派人投信廖家,要求jiāo出那两位打伤人的教师爷,并要求五百两银子伤金赔偿打手的医yào费,且限令在接信后一个时辰答覆。 廖树仁恰好在火头上,自然严词拒绝,并提出惩凶的要求,随便杀人反而苛索,未免欺人大甚,谁也受不了,这一来,双方宣布决裂。 这件事拖了三月余,几次大火并,双方前后死了四十余人。 寥家最惨,死伤沉重,目下已是闭门自保,派人四出招请高手前来助拳,但来的人毫无用处,有些人甚至进不了白河城,半途就被程家的人宰了。 程家的八大金刚,也伤了一半,但实力仍在,吃定了廖家,他们要迫廖树仁一家离城,再斩草除根,在城内屠家,到底有所不便。 廖树仁也知道情势殆危,不敢离城逃走。目下除了寄望赶来助拳的人中有真正高手外,毫无办法,只能睁着眼睛等死,无助地等待末日来临。 金狮程彪除了有功力奇高的八大金刚外,另有两位得力的亲信,一是主外的飞刀金山,一是主内的军师柳成。 飞刀金山的艺业,比八大金刚高明得多,但军师柳成,却是个仅会打两套拳的无用书生。 这件事飞刀金山主和,认为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赢家也会元气大损,对双方皆无好处。但大少爷坚持问罪,不在乎两败俱伤。而主战最力的人,不是飞刀金山,而是军师柳成。 廖家已被完全孤立起来,左右邻也怕遭波及而暂时迁走,住进来的都是程家的人,向廖家旦夕不断地骚扰。 廖家想妥协也不可能.只好严守门户等死或待援。 程廖的家两虎相争,殃及了不少人,全城汹汹,村镇骚然,人人侧目,皆认为程家做得太过份。但敢怒而不敢言,谁敢说句闲话,保证立即会有横祸飞灾。 官府呢?难道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对,官府自顾不暇,那位新任不久的县太爷,为了保全脑袋与乌纱帽,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也不敢问闻。 其实,官府在这种土匪与流民建立的新城市中,哪有力量去管械斗的闲事?城内外各乡镇,哪天又没有杀人械斗的事发生?管不胜管不如不管。 每个村镇有每个村镇的法律,每个家族有每个家族的家规,与官府无干,官府也无力过问。 以前堡长官廨改建的县衙门,两侧写了龙飞凰舞的一副对联,写的是:“有暇各勤尔业,无事休进此门。” 老实说,进了此间有理无理皆无好处,因此民间流行的俗谚是:“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金狮程彪并不是愚蠢,青天白日他决不在当街杀人,替官府留三分颜面,当然也免不了送些金银孝敬官府,也有意无意间向官府施压力,他的手段高明得无懈可击。 至于公然打人,只要不当时出人命,打人可以立威,程家的爪牙任意欺凌任意捉人打人,平常得很。 廖家对面,也有一家小客栈,栈名平安,平时旅客不多,显得冷冷清清。廖家四周杀气腾腾,昼夜皆可看到刀光剑影。走动的人全是凶神恶煞似的汉子,即使是走路的人,也相戒绕道回避,平安客栈显然并不平安,哪还有旅客敢冒险上门投宿?因此,这三两月来,平安客栈的东主叫苦连天,再拖下去,便得准备关门大吉了。 北大街是通行要道,不可能完全断绝jiāo通,胆小怕事的人皆绕道而走,但仍有些不怕事的人往来。 印三提了小包裹,随在两个行色匆匆的人身后,大踏步经过北大街,瞥了廖家紧闭着的大门一眼,招身踏入了平安客栈的大门,直着大喉咙叫:“伙计们,住店的来啦!” 店伙计闲得无聊,好不容易接到一位住店的,自然高兴,但一看是个穷孩子,一团高兴立即化为乌有,上来一名打杂的小伙计,懒洋洋地问:“客官,要统铺么?柜上jiāo代……” “我要上房。”他接口嚷。 “你要上房?” “不错,要上房,有何不妥?” “这……” “银子先jiāo柜。”他丢下十两银子说。 他落了店,洗漱后更衣,换了一身青直裰,气色显得好些,穷酸气减掉了六七分。 先在店外亮相,等候煞星上门。 远远地,万里长风师徒挑着货架与行囊,匆匆而来。 他闪在一旁,自语道:“这两个老江湖,竟然不想脱身远走高飞,人孤势单,何苦硬往虎口里送?” 接着,他苦笑道:“原来有人在后跟踪,想脱身也不可能了。 他闪在一旁隐起身形,巧极,万里长风师徒,径向平安客栈走来。” 万里长风师徒本来打算出城藏身,后来发现被人所监视,知道走不了,把心一横,径向北大街觅地投宿,在城内要比城外安全些,一出城恐怕就得拼老命了。他们在店中留下话,要鬼道人晚上再来客栈谈判。” 师徒俩这次住的是上房,恰好与印三毗邻而居。 近午时分,冯志超刚踏出店后的茅房,突见门缝中夹着一张白纸,比草纸洁白得多,上面赫然出现字迹,便信手取下一看,脸色一变。 上面写着:“孤掌难鸣,速离险境。未牌正末,化装易容,店后脱身,有人接应。绕道北门,直趋江滨,船只相候,速返襄阳。召集好手,卷土重来。阅后销毁,毋留痕迹。隐名者留。” 冯志超匆匆返回房中,将字条jiāo给乃师,紧张地说:“师父,这人不知是敌是友,徒儿猜想,定是鬼道人出卖了我们,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师父速行定夺,徒儿好早作准备。” 万里长风脸色沉重,忧虑地说:“这人与咱们非亲非故,为何要冒风险送咱们脱身?哼!恐怕是恶贼们的yīn谋诡计,用意是早早将咱们诱离县城,以便埋伏围攻,咱们不能上当。” “师父之意……” “咱们以不变应万变。” “彭驹兄妹不期而至,师父仍想冒险?” “情势迫人,事不由己,除了一拼,别无他途。” “那就…” “今晚按计夜袭程家救人,不救出葛奇贤侄,咱们有何面目见葛大侠于地下?” “好,今晚和他们拼了。”冯志超愤然地说。 邻房的印三以耳贴在壁缝上,听得一清二楚。 午膳罢,师徒俩在房中拾掇,打开行囊,里面藏着两把剑,两具百宝囊,两根chā满了飞刀的皮护腰,夜行衣、千里火、纵火媒……一应俱全。qǐζǔü捆行囊的绳子,却是登高攀险的飞爪百练索。 脚步声在门外嘎然而止,响起三声叩门声,店伙在门外叫:“客官,有人外找。” 万里长风脸色一变,低声道:“可能是鬼道人找来了。我去会他,你在房中小心了,目下咱们四面楚歌,大意不得。” 拉开房门,万里长风怔住了,脸色变得惨白,只感到冷气从尾阎沿脊梁向泥丸宫爬升。 院中,高高矮矮男男女女,共有二十余人之多,中间是彭驹兄妹,程少爷长源,中年人军师柳成,皮护腰chā满飞刀的飞刀金山、邢无极、另一金刚混世魔王谷方田,程长源的两位妹妹…… 空前盛会,程家精锐齐出,客人也一同前来助拳,大事不妙。 事已至此,万里长风深深吸人一口气,神色逐渐恢复正常,存必死之念,他豁出去啦! 程长源嘿嘿笑,yīn森森地问:“你就是万里长风范家昌?” 他缓步出房,站在廊下淡淡一笑道:“正是区区,尊驾是……” “我,程长源。” “久仰久仰。” 彭驹笑问:“范大侠,认得区区在下么?” “呵呵!汉中彭家寨的少寨主。宇内四大剑客之一,狂风剑客的爱子,老朽岂能不识尊颜?” 万里长风泰然地说,最后以一声豪笑结束。 程长源大笑道:“范大侠誉满江湖,名震天下,今天竟乔装卖货郎光临敝地,小小白河城,河山增色。程某忝为地主,亦感光彩,三生有幸,因而专程前来拜会并促驾,竭城敦请贤师徒至寒舍一叙,不知范大侠是否赏脸?” 万里长风也哈哈大笑,笑完说:“范某浪迹江湖,浪得虚名,怎敢自命侠士?程老弟见笑了,老的途经贵地,闲云野鹤不善俗礼,与老弟素昧平生,怎好打扰尊府,盛情心领了。” “范大侠请勿见外,请。” “老朽俗务羁身,委实……” “在下坚持请范大侠至舍下小叙。”程长源沉下脸说。 万里长风淡淡一笑道;””老朽委实无法抽身。” “在下坚持促驾,以免江湖朋友耻笑在下小气。” “老朽坚持敬谢,盛情心领。” “范大侠,在下不愿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行留客。” “那岂不是两便?” “打开天窗说亮话。” “呵呵!老朽洗耳恭听。” “范大侠恐怕必须一走。” “如果老朽拒绝……” “在下恐怕要强行留客了。” 万里长风大笑道:“哈哈!尊驾白费了不少唇舌,这句话你该早说的,是么?” “呵呵!范大侠认为在下不够爽快?” “对,老朽有所感觉。” 程长源向邢无极举手一挥,说:“邢师父,请代为促驾,小心了。人的名,树的影,在范大侠面前Qī.shū.ωǎng.,不要让范大侠失望才好。” 邢无极将袍袂掖在腰带上,笑道:“少爷请放心,属下当不让范大侠失望的。” 说完,大踏步向万里长风走去,在八尺外抱拳一礼,神色凛然地说:“请范大侠赏脸启驾。” 万里长风呵呵大笑道:“老朽恕难应命。” “那么,休怪在下放肆了。” 邢无极一字一吐地说,踏进一步伸手相挽又道:“请!” 万里长风左掌虚拨说:“免!” 邢无极翻掌斜削笑道:“别客气。” 万里长风yīn掌反拍道:“敬谢。” “啪!”双掌相接,力道山涌。 邢无极连退三步,脸色一变,右手下垂,掌缘一阵白,微现颤抖。 万里长风仅上体略晃,笑道:“请回。” 混世魔王谷方田咦了一声,抢出厉叫道:“邢兄退,兄弟试试能否请得动他。” 声到人到,鬼头刀倏然出鞘。 房内的冯志超叫道:“师父接剑。” 万里长风并未回头,反手向后一抄,便抓住了飞掷而来的长剑,立即立下门户叫:“朋友,慢来。” “老匹夫接我一刀。” 混世魔王豪壮地怒吼,疾冲而上,刀光一闪,劈向万里长风的肩颈,破风之声刺耳,刀沉力猛捷逾电闪。 剑走轻灵,不适于与刀硬拼,但万里长风敢于单身探虎穴,自然有过人之能,冷笑一声,挥剑急架。 “铮!”刀剑相jiāo,厚背薄刃的沉重鬼头刀,竟被震得向上崩,火星飞溅,刃口缺了一大块。 鬼头刀算是废了,混世魔王心中大痛,大吼一声,重行迫近招发“青龙入海”,改攻下盘,双手送刀,用上了十成内力。 万里长风沉着应战,“力划鸿沟”又硬接鬼头刀。剑出人逼进,左手的剑诀向前疾伸,恍如电光一闪。 “铮!”剑架偏了刀,混世魔王空门大开,右半身正侧两面,皆暴露在万里长风的左掌下。 两个指头搭住了混世魔王的右肩,万里长风笑道:“朋友,丢刀。” 混世魔王真听话,五指一松“铮”一声钢刀落地,脸上的血色迅速消失,张口结舌如同中邪。 站在程长源身后的飞刀金山冷哼一声,喝道:“在下也给你一刀!” 相距在三丈外,飞刀破空而飞,快得令人难以看到刀影,只看到白虹一闪而已。 万里长风只看到一颗寒星飞来,奇快绝lún,却不加理会,仅抿嘴一笑。 堵在房门口的冯志超,距乃师不足丈五,手一抢,白虹也破空而飞,同时叫道:“来而无往非礼也。” “铮!”两把飞刀在万里长风的身前约八尺左右相击,两把飞刀同时断成四五段。 冯志超的第二把飞刀,已越过断刀向飞刀金山shè去,去势如电,石破天惊。 飞刀金山站在程长源身后,shè来的飞刀当然是袭向程长源。 尚未看清刀影,刀已近身直奔程长源胸口。 身旁的彭驹子手一伸,便接住了飞刀,笑道:“好高明的飞刀术,可说足以傲视武林。” “啪!”飞刀突在他掌心中bàozhà,化为百十颗铁屑,四散而飞。 万里长风大骇,心中叫苦。 彭姑娘彭容若嫣然一笑,举步而出说:“范大使剑术通玄,气功盖世,小女子不才,愿请教范大侠以增长见识,范大侠请手下留情,并请不吝指教。”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 四 章 武林佳丽 江湖朋友将三位美艳俏女郎称为武林三佳丽。这三人是“金梅银菊玉芙蓉”,玉芙蓉指的是彭容若。 说佳,自然是指才貌佳,武艺佳。说丽,这丽字有多种解释,与她们的xìng格与出身无关,仅单纯地指美丽而言。 玉芙蓉彭容若是人间绝色,但她的xìng情却为江湖朋友所畏惧,谁都知道她是个喜怒无常的雌老虎母大虫。 少女的xìng情易变,喜怒无常并不足怪,无意中踩死了只虫蚁,可能会伤感得掉眼泪,发怒时挥剑杀人如刈草,脸不改色无动于中,平常得很。玉芙蓉芳龄十七,正是最危险的年龄。 在白河酒店时,碰上了她的情绪佳,放走了印三,无意中救了她自己的小命。 她拔剑而出,万里长风开始紧张,徐徐引剑沉声道:“彭姑娘,你要助纣为虐么?” 彭容若淡淡一笑,笑得颇为含蓄但极为动人,文静娴雅高贵,哪像传说中的母大虫?她徐徐举剑,说:“本姑娘认为你是江湖成名的高手,程大哥的手下弟兄,只是些地方上会武的三流武朋友,自然不是你范大侠的敌手,因此本姑娘接你几招,让他们开开眼界,无所谓助纣为虐,范大侠言重了。” 万里长风仰天长笑,笑完说:“本来,彭家寨与白河程家,同样是欺压良善无所不为的一丘之貉,确也无所谓助纣,更谈不上为虐,老朽反而少见多怪了……” 彭容若脸一沉,粉面生寒,不再可爱了,动人的文静笑容消失得好快.眉梢眼角涌上了杀机,冷笑道:“姓范的,你倒会损人,本姑娘要刺你一剑以儆效尤,也让你永远记住祸从口出这句话。” “姑娘尽管出手,不要说得太满了。” 一声娇叱,剑动风雷发,漫天剑影幻出无数连续飞shè的光华,重重剑浪向万里长风涌去。 万里长风连封十七剑之多,换了十余次方位,险象横生地封住了彭容若狂风暴雨似的剑势,总算有惊无险,但已出了一身冷汗。 彭客若第一轮狂攻被对方所遏止,不由芳心火起,手中剑突发龙吟,冷笑一声,碎步滑进,招发“万花吐艳”狠招,先是轻飘飘地一剑点出,由快变慢变得大突然。 万里长风怎敢大意?也招发“云封雾锁”封架,仍然采守势小心应付。 双剑jiāo错,蓦地光华骤张,排空直入,漫天彻地全是吞吐不定.的剑虹,似乎从四面八方向中汇聚,刹那间便将万里长风逼在剑网内,剑气却八方激shè。 万里长风大骇,不知剑来自何方,虚虚实实的剑虹难以估猜,大事不妙。连换八次方位,一退再退,封不住狂风似的无孔不入凌厉剑网。 “哎!”惊叫声乍起,人影突然静止。 万里长风的右胸,出现了一条血缝。这处部位不易击中,但却击中了。他脸色灰败,持剑的手在发抖,嘎声道:“汉中彭家的狂风剑术,加上百花仙史的百花剑术,果然可怕,老朽学艺不精,没话说。” 彭容若的剑尖,抵在他的左肩上,冷笑道:“你已经没有说话的机会了我要废了你。” 剑光一闪,血花飞溅。 彭容若飞退而出,剑已归鞘。 万里长风的左手齐肘而折,痛得冷汗直流,“砰”一声响,摔倒在地。 “捆上。”程长源沉叱。 两名大汉飞跃而出,抽出腰带要动手捆人。 冯志超心胆俱裂,也飞纵而出抢救乃师,一声怒啸,双手连续急扬,七八把飞刀象暴雨般shè出,阻止两大汉擒人。 彭驹恰好及时跟出,双手扣指连弹,气流破空撕裂声,令人闻之感到头皮发麻。 “叮叮叮……” 八把飞刀皆被指风所击中,相距丈外,指风竟将八把飞刀一击断,骇人听闻。 彭驹最后弹出的一指,击中了冯志超的七坎重穴。 冯志超仍向前冲,然后在砰然大震中摔倒在地。 “捆!”程长源怪叫。 片刻之间,师徒两人皆被捆住手脚,大事去矣! 程长源并不因此而满足,向邢无极挥手道:“去,把傻小子也捆住带走。让他们今晚看看廖老狗的下场。” 邢无极应喏一声,大踏步向邻房走去。两名大汉在后跟人,声势汹汹。 印三未加反抗,不久,两名大汉将他五花大绑架出,他一面挣扎一面叫:“你们干什么?我又未犯法,又未……” “住口!”一名大汉叫。 程长源冷笑道:“你这厮原来是替范老狗探道的人。难怪敢到酒店去刺探,哼!” “冤枉!” 他亟口呼冤,恐惧万端地又道:“小的只是个受雇的挑夫。饶命!饶命。” 断了左肘的万里长风肘部已经包扎。右臂被一名大汉架住,大喝道:“这人确是老夫雇来挑行囊的挑夫,放了他!一切罪过由老夫担当,不要枉杀无辜,他仅是个糊糊涂涂的傻人。” 程长源嘿嘿笑,沉声道:“你三个人一个也休想漏网,不久在下便可知道你们的yīn谋了。” “老夫……” 彭驹突然接口道:“范大侠,即使你能平安离开白河。也不可能带了朋友至汉中寻仇了。” “咦!你……你怎知道老夫要到汉中?” “那还不简单?三月前满眼云烟葛老狗死在汉中江家,你是满眼云烟的生死之jiāo,对吧?至于你为何在白河逗留,便非在下所知了。” “老朽的事,与你彭家寨并无……” “哈哈!你竟不知江家是在下的表亲?”彭驹大笑着说。 彭容若淡淡一笑接口道:“这就是我兄妹一听说你范大侠的名号,便赶来接待你的缘故了。” 万里长风心向下沉,惨笑道:“罢了,老夫走了大半辈子江湖,竟然在yīn沟里翻船,栽在小小的白河县,夫复问言?你们把葛兄的氏子葛奇怎样了?” 程长源沉声问:“谁叫葛奇?姓名好耳熟……” “咦!你……” “是不足昨晚救走姓桑的人?” “三天前,葛兄主仆途经贵地,被你们……” 程长源恍然,大笑道:“原来是他们两人,在下正要追查这件事呢,那小子居然从在下的死囚牢中逃掉了,惟你是问。” 印三大叫道:“你们要把我怎样?” “哈哈!大刑迫供,你不必装傻了,天堂有路你不走,你怨命吧。”程长源得意洋洋地说。 “我不知道你们的恩恩怨怨,我是无辜的……” “闭嘴!押走。” 印三突然咒骂道:“你们这群人xìng全无,无恶不作,任意杀人放人的邪恶狗男女,你们不死,天理何存?你们放我不放?” 邪恶狗男女五个字,骂得太过恶dú,登时便把程家一群爪牙骂得发怔,做梦也没料到有人敢如此大胆,突来的咒骂,反而令他们呆住了。 接着,便是火山bào发似的愤怒光临,程长源七窍生烟,几乎气zhà了肺,脱口厉声叫道:“反了,狗东西!” 邢无极暴跳如雷,发狂般边抽印三八记凶狠的正反yīn阳耳光,厉吼道:“你这贱狗!大爷要零剐了你。” 印三不在乎地承受了八耳光,虎目怒睁,脸上的傻愣笑意消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可怕的怒意,杀气直透华盖,虎目中冷电四shè,大吼道:“你们如不放我,必将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给你们十声数解绑,数尽即是你们的报应到了。一!” 程长源怒吼直:“撬掉他满口狗牙,动手!” “二、三!” 邢无极拔出了一把匕首,伸手劈胸抓住了印三的衣领,厉声道:“你小子好大的狗胆……” “四!五……” 邢无极的匕尖,移向他的嘴。 “六!七……” 彭驹脸色一变,低声道:“长源兄,这小子大有来历,必须慎重处理。” “八!九……”印三仍在叫。 两名大汉手上加了五成劲,架住印三的双臂,慢慢将他向下压。 邢无极的匕尖,已接近他的嘴唇,沉叱道:“闭嘴,不然连嘴唇也完了。” “十!” 人影倏分,“砰匍”两声大震,架住印三的两名大汉,惊叫着跌出丈外,跌了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倒地再向外翻滚。 一连串轻响,捆索寸断而坠。 众人大惊,又是一呆。 “砰噗噗……”站在印三身前的邢无极,来不及有所反应,匕首已被打掉,两颊与胸腹,被印三一阵雷轰电掣似的沉重铁拳,打得眼冒金星浑身发麻,不知人间何世,只知天眩地转眼前朦胧。 “膨!”邢无极终于支持不住,掷倒在房门下,像条死狗般抽搐挣扎了两下,然后失去知觉。 大名鼎鼎的八金刚之一,莫名其妙地被打昏了。 变化太快,众人只听到“十”数声落,便人影乍分,与拳头着ròu声震耳,最后是邢无极无端倒地。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是刹那间所发生的事。 人影来势如电,怒啸声震天,猛扑人丛。 反应最快的是彭驹,这些人中他的艺业最高明,反应自然比别人快,大喝一声,抢出一步,一掌向电shè而来的人影劈去。 电shè而来的人影是印三,在掌风及体之前一刹那,身形诡异地左歪右搬,竟然钻掌风而入,猛地向右一扭,发疯似的撞向王芙蓉彭容若与程家两位大姑娘,如不留心细察,必定以为他是被掌风所迫,立脚不牢身不由己,撞向三位姑娘所站处。 程大小姐以为有便宜可拣,大喜之下伸手便抓,一把扣住了印三的右臂猛扭,用上了擒拿术,喜悦地叫:“手到擒来……” 众人眼一花,印三的身形已侧shè丈余,助下扶了一个彩衣丽人,赫然是程大小姐。 玉芙蓉彭姑娘一把没抓住,跃出追击。 印三像头怒鹰,凌空直上瓦面,转身大笑道:“万里长风师徒如有三长两短,程大姑娘将赤身露体在白河大街上示众。” 程长源一声怒啸,飞跃而上。 印三一脚挑出,一块瓦片以雪霆万钧之威,向跃上来的程长源砸去。“啪”一声暴响,瓦片居然未碎,而程长源却一声惊叫,向下急坠,瓦片击中右肩,右肩抬不起来了。 彭驹从另一门店面向上跳,绕左侧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掠而来,古色斑斓宝光四shè的长剑出鞘,低啸一声飞shè而至。 印三从衣下取出一只酒胡芦,笑道:“你们人多势众,在下不上你们的大当。哈哈……”狂笑声中,酒箭向冲来的彭驹喷去。 彭驹剑动风雷发,撒出重重剑网,喷来的酒箭着剑溅散,势如雨打残荷,居然发出金石声,酒香四溢,冲势被阻。 彭驹脸色一变,暗暗心惊。 印三带了人已乘机飞越至另一座屋面,转身叫:“日落之前,范大侠师徒如不平安离城,咱们走着瞧,明日准备替这位美姑娘收luǒ尸。哈哈哈哈……” 在狂笑声中,他三五起落便消失在一栋大楼后,光天化日,他来去自如,带了一个人,依然纵跃如飞。 彭驹兄妹奋起狂追,追了两条街,屋面上已不见有人,徒呼荷荷,只好心中惊惊,失望而回。 街两端挤了数百名看热闹的人,站得远远地,眼看程家的人吃瘪人心大快,人丛中居然有不怕事的人,发出了欢叫声。 廖家的人心中狂喜,印三给他们带来了一线生机。 程家高手齐出,主人金狮亲自出马,大索全城,眼线密布,搜遍各处偏僻角落,要抢救被掳走的大小姐。 怪,小小的弹丸之城.居然失去了印三与大小姐的踪迹。程家虽爪牙众多,毫无用处。 金狮开始是愤怒,然后是失望,最后是惶恐,父女连心。终于不得不认栽屈服。 最愤怒最难过的人,是彭驹兄妹。 这两位难兄难妹在江湖自命不凡,目无余子,名头极为响亮,一个是四大剑客之一,一个三佳丽的名花,名动江湖。威震武林。 但今天,光天他日之下,不但被人在眼前溜走,而且在他们身边把人掳走,声威扫地,脸上无光,可说栽到家了,是他们一生中,最难堪最残酷的奇耻大辱。 彭驹忍不下这口恶气,强烈的报复念头,几乎令他发疯,发誓要捉住印三剥皮抽筋,方消心头之恨。 金狮安排释放万里长风师徒的事,彭驹兄妹则准备追踪。 申牌左右,冯志超背了包裹带了兵刃,搀扶着丢了左小臂神色颓丧的万里长风。狼狈地出了东门,取道返回襄阳。 一里两里……十里亭在望,亭中像是有人歇脚。 黄昏将临,落日余辉映得大地一片金红,晚霞满天,师徒俩的心,也随着逐渐隐没的夕阳而紧张。 如果有人追来,两人的生死难以逆料。 “师父,路左半里地有人跟踪。”冯志超紧张地说。 万里长风长叹一声,豪气尽消伤感地说:“为师闯dàng江湖三十余年,竟然走了眼,把一位身怀绝技的风尘奇人当作傻子雇来做挑夫,简直是该死。更糟的是在此地碰上了彭家的人,真是命该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让他们追来吧,没有什么可怕的。”” 白河城东行的路只有一条,路左是江。路右是山,十里亭也就是路与江会合的地方。人在这条路上行走,难逃眼线的监视。 前面十里亭中有人,后面山麓有人追踪。 万里长风断了一条左小臂,已失去了动手的能力,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师徒俩难逃大劫。 冯志超倒还沉得住气,说:“师父请不必灰心,徒儿仍可一战。咱们且在此地歇歇脚,等天黑再走,夜间往山林中一钻,他们便不易追踪了。” 万里长风不得不停下来,山高林密,夜间脱身容易些。他在路旁坐下说:“志超,你去看看前面亭子里是些什么人。” 前面小亭中,突传来印三的叫声:“不要停下,范前辈,前面的埋伏已经消除,后面的追兵由小可负责,来啦!有酒有菜,喝两杯。” 师徒俩大喜过望,脚下一紧。 小亭中除了印三之外,另一人是程大小姐。 两人相对席地而坐,程大小姐居然有说有笑,不像是俘虏,倒象是甘心情愿随印三前来郊游的人,像是一双爱侣,而不是生死仇敌。 地上摆了四只荷叶包,盛了四色菜肴,一个小酒葫芦,一只十斤重的酒坛,四只碗,四双筷,似是事先早有准备,料定万里长风师徒定然可以前来参加野宴。 万里长风进得亭来,欠身加礼感激地说:“在下老朽昏庸,有眼无珠……” 印三用一阵大笑阻止对方客套,说:“范前辈,处世无奇但率真,江湖人游戏风尘混迹市井,还我本来平常得很。路见不平chā手管事。这是武朋友的本色,贤师徒请来坐地,等片刻他们就到了。” 冯志超仍然上前道谢,不安地说:““印兄,他们必定高手齐出,是不是早离险境要妥当些?” 印三笑道:“前面更不安全,除非咱们能在此地把他们击溃,不然,你想能够平安脱身么?前面山脚下,有二十余名箭手当关,鸟也飞不过去。放心啦!坐下喝了再说,范前辈可以喝几口yào酒,在下已带了一小葫芦,对前辈的创口大有好处。” 师徒俩道谢毕,盛情难却坐下了。 印三替程大小姐倒了一碗酒,笑道:“程姑娘颊旁有两个美丽的小酒窝,必定能喝几杯。这半天你受惊了,聊备水酒三碗为姑娘压惊,请。” 程大姑娘明媚地一笑,说:“你这人委实令人莫测高深,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你撒手不管这件事,我可以保证你名利双收,我真希望你能留在自河,你我也好朝夕相见彼此切磋武学,我还想拜你为师执弟子礼呢?印爷,不要太傻,浪迹江湖终非了局,放弃名利双收的机会委实可惜,机会稍纵即逝,难道你就不为自己打算?” 印三一口喝干碗中酒,大笑道:“好姑娘,这半天你已经说得太多,许的好处也太多,你这是自费唇舌。看样子,你可能还有别的手段,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程大小姐噗嗤一笑道:“你是说,你真要对我不客气?” “不,在下对你客气得很。” “那你……” “这半天相处,咱们和和气气。” “不错。” “咱们好来好去。” “你……” “你可以走了。” “你放我走?” “你走不走悉从尊便,但我可以告诉你,你留在此地与在下有说有笑,对你没有好处。” “你的意思是……” “你程家的人已经到了,他们可能误会你已向在下投靠,第一个暴跳如雷的人。想必是令兄九头鸟长源,瞧,他发火了。” 一声怒啸,程长源从林中虎跳而出。 路东端,彭驹兄妹出现在路中。 八大金刚来了四名,军师柳成,主外的总管飞刀金山,与六名大汉蜂涌而出,声势汹汹。 “狗东西!出来说话。”程长源怪叫如雷。 印三一声长笑,挽了程大小姐踏步出亭。 彭驹冷哼一声,沉声道:“挟fù人女子为人质,你算哪门子英雄好汉?” 印三脸一沉,厉声道:“你们一大群狗党,围攻两个外乡之人,无缘无故下dú手,这种行径难道又算英雄?” 程长源厉叫道:“程某不与你斗嘴皮子,放了舍妹,咱们公平一决,你敢不敢?” 印三摘下程大姑娘的剑,笑道:“一句话,印某成全你公平一决。” 他将程大小姐向前一推,又道:“程姑娘,你走,多有得罪,体怪体怪。” 程大小姐退至一旁,笑道:“看样子,你这人不但傻,而且愚蠢,大概你么活得不耐烦了。” 他呵呵笑,怪腔怪调地说:“这世间,一个无忧无虑的人,活腻的毕竟不多。世间像我这种又傻又愚又蠢的人,活着也是多余,对不对?不过,在这半日相处里,你程姑娘似乎并不想要我死,我猜得不错吧?” “不错,我并不想要你死,只要你依我所说的话去活,一切都不问了。”程大小姐笑盈盈地说。 “在下按自己的意思去活,不可以?” “是的,不可以。世间如果每个都依自己的意思去活,岂不世界大乱。” “如果每个人都依他人的意思去活,这世界也不见得太平。” “这就是纷扰的根源。” “如果两者都利害相等,我宁可依自己的意思去活。虽则你很美,对我有三分情意,但并不能改变在下的意思;你就不必浪费唇舌了。” “印三,你看清自己的处境么?” “看清了。” “如何?” “在下已身陷重围。” “不能改变你的主意?” “不能。”他语气坚决地说,不容对方怀疑。 “那……只怕你得付出可怕的代价了。”程大小姐无限惋惜地说。 他哈哈大笑,笑完语气一转,微喟地说:“人活着本就不易,世道艰难,人心险诈,若想好好活着,那能不付出代价?你走吧。” 程大小姐收敛了笑容,心情沉重地说:“这半天中,你待我很好,让我尝到被人囚禁失去自主的滋味,这是我一生中难以或忘的经历,我不怪你,因此,我也不伤害你,一切看你的造化了,告辞。” 印三欠身相送,说:“因此,在下也不伤害你,不送了,后会有期。” 程大小姐转身便走,走了十余步,再回头情意绵绵地凝注了他片刻,方转头扬长而去。 程长源站在一旁发呆,不知印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yào。 在这种身陷重围,危机四伏的生死关头,印三竟然放弃了获得的优势,毅然放了人质,岂不可怪, 如果不放人质,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贸然迫进,难道这位印三真是傻子?但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待乃妹的身影去远,程长源方定下神,一声低喝,举手一挥。 人动,围合,气氛一紧。 彭驹首先逼进,冷笑道:“程兄弟,暂勿倚众群殴,兄弟给他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 印三轻指着长剑,沉静地说:“彭少寨主,抱歉,程长源已先许下愿,他必须偿,你急的什么?下次便轮到你了。” 彭驹心中比谁都明白,程长源不上便罢,冒失地上去,恐怕一招也接不住,仍向前逼进说:“彭某已经管了这挡子事,必须有始有终,先解决为快,你就不用推三阻四了。” 金总管飞刀金山沉声道:“彭少爷是敞长上的客人,哪有客人先上之理?永旭兄,你上去抓下这小辈的脑袋来。” 永旭兄是程家八大金刚的老大,叫鹰爪惊天张永旭,所练的鹰爪功已臻炉火纯青的境界,抓石如粉天生神力,是白河附近的第一条好汉,即使是沉重的九环刀,他也可一抓而折,因此与人jiāo手,从不使用兵刃。 鹰爪惊天应喏一声,一跃而上,在八尺外拉开马步,鹰目中凶光四shè,一双紫黑色的巨手十指不住伸屈扣动,狞恶地一步步向前逼进。 印三见对方不带兵刃,也就不想仗剑取胜,将剑缓缓chā入地中,泰然地说:“好吧,在下就陪你玩玩……” 话未完,剑仅chā入土中半尺,鹰爪惊天已突起发难,一纵而上,“饥鹰搏兔”伸爪擒人,人跃起下落,势如苍鹰下搏,像这种跃起方凌空下搏的招术,并不多见,手脚伸展可笼罩八尺方圆,声势固然凶猛绝lún,但也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用来对付艺术高明的人,极不相宜,太过冒险。 印三到底年轻气盛,不由勃然大怒。年轻人谁不好强?修养毕竟稍欠火候,先前他擒了程大小姐,光天比日之下,在众多高手的围困下,带了俘虏来去自如,而且曾经击倒了两个金刚,已经展露了六七分实力。 目下对方居然派一个会鹰爪功的人,用上这种狂妄的招式进搏,这岂不是没将他放在眼下么? 他的笑容消失了,虎目怒睁,一声沉喝,鬼魅似的向侧一闪,一把扣住了鹰爪惊天的右爪脉门,沉肘便扭。 鹰爪惊天惊叫一声,行势一顿,来一记奇快的前空翻,先是“喀勒”两声轻响,是骨折声。接着是“膨”一声大震,背部着地跌了个手脚朝天。 印三毫不放松,仍抓牢对方断了臂骨的手,顺势一脚踏住对方的左肩,冷笑道:“朋友,你未免太狂了。” 鹰爪惊天连左手也动不了,狂叫道:“你……你用妖术……” 彭驹欺进接口道:“他不是用妖术,而是用的九宫大挪移身法,这是早年江湖怪杰酒狂震撼武林的绝学,也称为醉里乾坤步。他定是酒狂的门人。放了他,在下要见识你这位酒狂门人的绝学。” 印三气消了,放了鹰爪惊天,拔剑笑道:“彭家寨不愧江湖黑道大豪圣地,果然非同小可,一眼便看出在下用的是醉里乾坤步,佩服佩服。” 彭驹一声低叱,剑幻千道电芒,用上了霸道绝招“大风起兮”,抢制先机无畏地进击。 印三从容挥剑,连换十五次方位,方避过这招狂野凶猛的急袭,回敬了三剑,双方留心中懔懔。 双方皆怀有戒心不敢不全力以赴,在夕阳余晖下,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旁观的人目乱神移,全被这惊险无比的可怖恶斗所吸引,浑忘身外一切。 冯志超扶了乃师万里长风,悄然攀上了山腰,落荒而走。他们帮不上忙,留下反而令印三分心。因此见机溜走,以免印三有后顾之优。 三十招之后,双方慢下来了。 彭驹艺自家传,狂风剑法甚至比乃父狂风剑客彭世杰更迅疾,因此荣居宇内四大剑客之二,在江湖名头响亮,少年得志目无余子。 但今晚,却碰上了可怕的对手,求功心切,一接触便用上了狂风剑法中的精髓,想一举将印三毙在剑下。可惜内力修为火候稍欠,一盛二衰三竭,三十招狂风暴雨似的急攻,便无以为继了。 印三占了沉着的便宜,身法灵活诡异当然也是原因之一,这得归功于行走江湖期间,抱着游戏风尘的态度待人处事,无形中养成他不易冲动,任何事皆看得开的个xìng,不急功心切,不为虚名所累。 在养气持志方面,要比彭驹强得多,因此能一而再从对方凶狠的疯狂进击下,有惊无险地安度难关。 最凶险的时刻过去了,但接踵而至的却是一次次火bào的生死间不容发可怕一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 双方不再浪费精力,不再胡乱进招,抓住契机方行雷霆一击,因此慢下来了。 最心惊的人,该是程长源,假使彭驹有了三长两短,岂不是一切都完了么? “嘎……铮!”错剑声与jiāo击声震耳,火星直冒,印三的剑出现了缺口。 人影合而后分,双方再次移位寻瑕蹈隙进招。 印三的剑是程大小姐的,份量要轻些。而彭驹的剑,却是吹毛可断的宝剑。这次硬碰接触,印三的剑在先天上便吃了亏。 彭驹大喜,一声怒啸,“狂风掠地”猛攻下盘,走中宫突入。 印三如果不硬封硬架,便得向后退,剑来势太快,非封架不可,完全落入彭驹的算中,因此彭驹敢奋勇攻入,认为必可抢得优势。 岂知印三也在计算他,沉剑下封,让他如愿加偿,让他自以为料敌如神尽在算中。 彭驹狂喜,力贯剑身,加了十成劲,要震断印三的剑,以便乘势锲入伤敌。 剑即将接触,生死将判。 印三的剑势一变,突在双方接触的刹那间,扭曲两下,居然神奇地向上飘,身形也变不可能为可能,歪歪斜斜地从彭驹的剑侧门入,但见人影斜穿而过,直冲出丈外,突然止住了,冷然转身。 “哎呀!”彭驹惊叫,也窜出丈外。 众人大骇,听叫声便知彭驹吃了一亏。 彭驹一手掩住右胁,指缝有血沁出。 印三长剑斜举,冷冷地说:“你走吧,难道你还有脸留下?” 彭驹气得脸色铁青,冷笑道:“皮ròu之伤,你就算定彭某无再战之能么?” 印三哼了一声说:“你真想生死相决,在下成全你。” 彭驹一声怒吼,剑出“风送千层浪”,势如怒涛招岸,行破釜沉舟全力一击,身剑合一来势如雷霆。 一旁观战的彭姑娘玉芙蓉彭容若,先前听乃兄惊呼,看出乃兄受了伤,手足亲情今她浑忘一切,不顾利害悄然扑上,剑吐千朵白莲,猛袭印三的背部。同时左手轻抢,一朵花形暗器shè向印三的双足,去势如电光一闪。 二比一,兄妹前后夹攻。 彭容若既未发声警告,事前也毫无要联手加人的微兆。她犯了武林大忌,难怪江湖人说她是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的可怕女郎。 印三虽知凶徒们可能要倚多为胜,但没料到加入的竟然是彭姑娘,更没料到彭容若竟然使用暗器,几乎送掉小命。 后面有人扑上他知道,但却不知花形暗器袭向下身。 他大喝一声,用上了绝招“月落星沉”,前半招硬接前面的彭驹,后半招反击后面偷袭的人。 槽!招式已出,只感到右小腿一麻。 “铮铮!”三剑先后jiāo接,但最后方被彭容若把他的剑震断。 一声低啸,人影脱出夹攻,向东飞shè。 东面站着军师柳成,一剑挥出叫:“此路不通……” 人影贴剑而人,急如星火。 “哎……哟!”军师柳成狂叫剑脱手而飞,人向后倒, “砰”一声滚倒在路中,不堪一击。 印三只感列小腿奇痛人骨,但仍然咬牙抵受,身形疾闪,三两个起落便消失山林深处。 “追!”程长源大叫。 彭容若首先追出,大叫道:“他中了本姑娘的银花,逃不了的,花中腿部,他走不了多少步,快追!” “分头截击。”程长源接口叫,已追出三丈外。 人群一分,纷纷追人幽暗的山林。 晚霞已消逝,大色快黑了,山林中暗沉沉,视界仅及三四丈内。 暮色茫茫,林下黑暗,要追一个机警绝lún的江湖高手,谈何容易? 城西北的岗下,有一座山灵祠,距山后的白河堡程家城外别墅,仅山前山后之隔,仍然是程家的势力范围。 山灵祠破败不堪,程家的人不信鬼神,自从程家占据了白河堡之后,山灵祠便断了香火,目下已成了狐鼠之窝,大殿半坍,眼看不久便将烟消火灭。 印三不向东走襄阳,反而到了山灵祠,二更天到达,在祠后的壁角安身,一面重行裹伤,一面咬牙切齿地说:“青竹蛇几口,黄蜂尾后针,两般皆不dú,最dúfù人心。哼!这红粉dú佳人,我非狠狠地教训她不可。她的银花中淬了奇dú,难怪痛入心脾令人受不了,要不是我有解yào,岂不把老命丢在小小的白河镇?” 伤势并不严重,讨厌的是dú,有了解dúyào,他毫不在乎。闯dàng江湖的人,谁身上没有一二十处创疤? 他在隐蔽处拖出包裹作枕,和衣躺倒就寝。 原来他离开客店之后,便在此地藏身。 程家高手齐出,穷搜城内外,却不知他反而藏身在程家附近,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处所。 腽胧中,地面的轻微震动惊醒了他。 有轻微的脚步声入耳,声源在东北角。 他侧卧不动,静观其变。 微风飒然,一个黑影从破窗下窜抵壁角。 他仍然不动声色,心说:“这位仁兄胆子不小,但身法颇为高明。” “喂!”伏在壁根下的黑影打招呼。 相隔仅丈余,他仍然不动声色。 黑影得不到回音,又道:“姓印的,在下知道你在此地藏身。” 他徐徐挺起上身,声息俱无。 黑影似乎略为迟疑,久久,又道:“是友非敌,请现身一谈。”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双方皆不易看到对方。要不是黑影先惊动他,他也不可能发觉有人接近。 他不敢大意,深怕对方有诈,诱他出声以便发现他的藏身所在,好用暗器袭击。他摸到包裹,看准方位向侧一丢。 “噗!”包裹落地,声音够大了。 黑影突然长身,低叫道:“在下决无恶意,特来有事相商。” 他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问道:“有何贵干?朋友,亮万。” “阁下是……” “印三。你呢?” “事涉机密,恕难奉告。” “有何要事见教?” “请问,尊驾能请到多少人助拳?” “你有何用意?探口风么?” “如果尊驾能多请几个高手前来,或许有望。” “有何希望?” “尊驾不是与万里长风同来,要援救葛奇么?” “在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白河堡高手如云,固若金汤,如果人手不够,休想能将葛奇救出来。唯一的希望,是攻破自河堡,不然……” “你是何来路?听口气……” “在下是程老狗的生死对头。” “哦!原来如此。” “阁下双拳难敌四手,早些走吧,这里躲不住的,早晚他们要找来。听说你中了小贱人的dú银花?目下伤势如何?” “放心,在下死不了。” “贱人的银花淬了奇dú……” “在下已清除了dú物。” “那么,快走吧,多请几个高明的人来,不然决难进得了白河堡。程家在城中的店已经关门,白河堡已成为龙潭虎穴了。” “哼!在下不信邪。” “尊驾何苦逞匹夫之勇?快走吧,天亮之前,你可以远出二十里外了,实力不足,不要回来枉送xìng命。” “你阁下就为了提出警告而来的?” “就算是吧,希望阁下不要误解在下的诚意。” “在下心领了。” “本来在下认为尊驾可能已经走了……” “也可能中dú而暴死山林,是么?” “当然有此可能。幸好阁下平安无着,还是早走为妙,再见。” 黑影越墙而去,印三幽灵似的随后跟出,忖道:“这人的轻功火候差劲,胆子却是不小。咦!他怎么向山上走?” 黑影确是向上走的,山后便是白河堡程家。 跟了两里地,他心中凛然,怎么把人追丢了?黑影竟然在他的眼下消失了。 他不死心,搜遍了二十丈内每一颗树及每一根草,与及每寸地面。可是,依然一无所见。 白河堡传来了更鼓声,似乎近在飓尺。 他停下来沉思片刻,心中有点恍然,心说:“这一带可能设有秘密地道,这家伙是程家的人。我真笨,刚才就该将他擒住的。” 机会已经失去,后悔己来不及了。 但他心中大感狐疑,如果黑影是程家的人,为何不大举派人袭击,却劝告他离开?委实令人百思莫解。 回到破祠,他换了一处地方,埋头大睡。睡前,他慎谨地在四周布下了一些小玩意。 破晓时分,“啪”一声响,砖头落地声把他惊醒了,有人或是野兽,已接近至三四丈内。 是两个黑衣人,脚下踏中一根枯枝,枯枝的另一端连着一根细麻线,麻线绕过一根树权,另一端缚在一条撑杆翘板上。翘板另一端压着一块砖。枯枝被踏,牵动麻线,拉动撑杆,砖便向下落,因此发出了响声。 两黑影还不知已触动消息,走在前面的人说:“见鬼!这里一砖一瓦,皆危险地摇摇yù坠,咱们得小心些,以免被砸破脑袋。” 后面的黑影埋怨地说:“我真不明白,金爷为何认为这附近可能有人藏匿?在自家门口,哪有吃了豹子心的人敢来找死?搜了好半夜,连鬼影子也不见半个,还是回去吧。” 前面的黑影冷笑道:“回去?金爷不剥了你才怪,吩咐下来要咱们搜完这附近之后,在神祠左近监视,你敢擅自回去?” “这里有什么可监视的?除了鬼,保证没有活的人,鬼是监视不了的。” 蓦地,身后传来了yīn森的叫声:“活人,你们的时辰到了。” 两黑影大骇,火速旋身拔刀戒备。 身后鬼影俱无,一无所见。天色尚未破晓,视线朦胧,断瓦,颓垣,野草,荒林,如此而已。 “真有鬼?”为首的黑影悚然地说。 另一黑影却不同意,干咳了一声说:“分明是人声,决不是鬼。” “那……人呢?” 另一黑影正想发话,突感到颈后有毛茸茸的物体蠕动,不由大骇,本能地上身下挫,伸手急摸,同时扭身回顾,反应够快。 手摸到一只有毛的物体,脸部有冷冰冰的爪形巨物压住,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人向下栽。 为首的黑影听到声息,扭头回头,骇然抢出相扶,急问道:“大成兄,怎么啦!你……” 大成兄晕头转向,发狂般惊叫:“狐仙,狐仙……” 为首的黑影喝道:“大成兄,你胡说什么?” 大成兄不住发抖,惊惶地掩面叫:“同卫哥,狐仙,确是狐……狐仙。” “胡说!你定是中邪了。” 周二哥话未完,突感到后头一凉,冷气侵肤,本能地扭头观看,看到了一个高大的双头怪物,只吓得屁滚尿流,丢下大成兄,扭头狂奔,尖叫道:“大圣饶命!大圣饶……命……” 叫声未落,人已逃出五六丈外去了。 大成兄眼前的昏眩感尚未消失,但耳力仍在,发觉自己被丢下,而不信鬼神的周二哥却狂叫大圣饶命,亡魂丧胆而逃,显然确是狐仙显圣了,心中一惊,大叫一声便失去知觉。 天亮了,大队凶徒蜂涌而至。 他们发觉大成兄被倒吊在破殿堂内,仍然不省人事。 飞刀金总管是个老江湖,一看便断然宣布,大成兄是被人吊起来的,决不会是狐仙为祟。 一阵好搜,发现了有人在附近潜留的遗迹,狐仙为祟的神话不攻自破,显然有人在白河堡左近潜伏,用意不明。 两天过去了,城内这两天外弛内张。 这天一早,北大街廖家门前,大队凶徒猬集,附近的人纷纷走避,关门闭户。 程长源共带了二十余名打手,左眼军师柳成,右跟总管飞刀金山,像一群凶神恶煞,堵住了廖家的大门。 廖家的人也在院子里戒备,随时准备与人侵的人生死相决。 程长源气势汹汹,举手一挥叫:“上前打门,叫廖老狗出来答话。” 两名打手应声而出,抢上阶起脚猛踢大门,用大雷似的大嗓门叫:“开门,叫廖老狗出来答话。” 另一名打手也叫道:“再不开门,咱们就用木柱撞。”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 五 章 山雨yù来 大门拉开了,出来了五名老少。为首的是穿青紧身,年约半百的廖大爷廖树仁,双目精光闪闪,鼻直口方一表人才,身材修伟,挟了一具匣弩,佩了腰刀,一脸冷肃,强忍着怒火大踏步而出。 他身后,是长子廖勋,长女廖青萍,管家秦剑豪,教师方扬。 廖勋左肩仍裹有伤巾,二十来岁年轻人生得高大健壮,英俊中带有三分书卷气。 廖青萍姑娘还小,二八青春花样年华,像朵含苞待放的蓓蕾,眉目如画丽质天生,秀丽中带了三分刚健。 廖树仁父子出现,两打手急退下阶,似对廖家的老少尚存有三分畏惧。 廖树仁站在阶上,沉声问:“程长源,你想怎样?” 程长源冷冷一笑道:“屈指算来,你廖家的存粮该告罄了吧?” “不劳阁下关心。” “在下待来通知你一声。” “廖某不在乎你程家的一切花招。” “这次限你们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离城,不然明早此刻,贵宅将鸡犬不留。” “老夫在等着你,看你们之中,哪些人要肯垫棺材。除非你父子龟缩不出,不然你父子也有份。” “在下话已传到,明天见。” “明天你父子最好亲自来。”廖树仁顽强地说。 “当然要来,来派人收你们的尸。” “别忘了也替你们自己准备一副棺材。” “可惜你自己无缘亲见明日的美好时光了。” “你程家也有不少人进枉死城。” 程长源挥手令众打手后退,冷笑道:“那就就走着瞧!记住,在下已将最后的警告转达了,明天见。” 打手们左右一分,把住了街两端监视。后街,也被打手们严密封锁。 程长源带了几名亲信,傲然地走了。 廖家的大门,紧紧地闭上,院墙后,护院们严加防守,每个人皆神色沮丧,宛如大祸临头。 确是大祸临头,明早之前,是他们在白河最后一天。也可能是在世的最后一天,这决定生死的十二个时辰,情绪不安是意料中事。 全宅陷入愁云惨雾中,每个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皆像是绷紧了的弓弦。 厅堂中,三十余名男女老幼聚集一堂。 廖树仁神色惨淡,站在案后黯然扫视堂下一眼,长吧一声,向长子廖勋挥手道:“勋儿,把银封发给每一个人。” “是,爹。”廖勋沉重地答。 “案上,共摆了三十余封以布巾包裹的银锭,每封内盛白银一百二十两,共十二锭。” 从厢门可看到东跨院,花厅内一排设了三十二座灵位,香烟燎绕,那是三月来廖宅死于锋镝下的义士灵位。 教师方扬大踏步上堂,沉声问:“且慢!请问东主这是什么意思?” 廖树仁长叹一声,惨然苦笑道:“方师父,这是廖某的一点心意。” “东主的意思是……” “程家既然下了最后警告,明早必定大举来袭,不再是当门叫阵厮杀,定然是破宅杀人寸草不留。金狮恶贼当年率领上万匪徒,一围均州二围襄阳,杀人盈万,鸡犬不留;与他的匪目八大金刚,自称杀星下凡。目下他虽已放下屠刀,但凶暴残忍的个xìng并没有多少改变,杀咱们廖家一门老少数十人,在他来说太过平常了。因此,廖某不忍见诸位因……”廖树仁沉痛地说。 “东主,不要说了。”方扬大声说。 “不,我要说,目下咱们伤的伤,残的残,已无再战之力,同时,程家志在我廖家一门老少,与诸位无关,诸位可趁早远走高飞,利用夜暗缒城出奔,诸位或有生路,留在舍下,枉死无益。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诸位在何处不可谋生?赶快回房拾掇,晚上出城走吧。” 方扬冷冷一笑,神色凛然地问:“东主把方某看成无情无义的人么?” “方师父……” “程老狗早已放出消息,要杀绝与东主有关的人,咱们这些男子汉大丈夫,程老狗肯网开一面,放咱们出城逃生。” “方师父,能逃脱一个……” “不可能的,一个也逃不了,除了在此背城一战,捞两个垫棺材底光荣战死之外,别无他途。” “方师父,你听我说,只要你们能一同突围……” “东主,不可能的,他们人数超过咱们十倍,谁也休想逃生。银子东主留下,方某是不走的,要死也得死个义字当头,你赶我我也不走。” “方师父……” “别说了,属下到外面看看。” 方师父一走,接着,护院们接二连三地离开,每个人的心清皆极为沉重。 一名五短身材的护院脚下迟疑,突又转身走上堂来。 廖树仁黯然地问:“古师父,你象是有话要说……” “属下想……想出……出城试试运气。”古师父低下头,讪讪地说。 廖勋赶忙奉上银封,说:“古师父,一切请小心在意,祝你一路平安。” 古师父接过银封,说声谢谢,脸红耳赤地转身疾走,急急出厅而去。 厅外,一二十双冷厉的目光,不屑地向古师父投shè。古师父本想等到晚上再走,但看情势不妙,为免被人轻视受辱,便不再逗留,匆匆返回居处,不久背了个大包裹,老鼠似的窜出大门走了。 站在门阶上,古师父心中一惊。 街两端的屋檐下,足有上十名打手,各端了长凳踞坐店门外,目灼灼盯视着他不住冷笑。 他进退两难,脚下迟疑。 街南一名打手突然招手叫:“喂!古如风,你像是卷包袱滚蛋,是你的主子赶你走路?哈哈哈哈………” 他不再迟疑,向北走。 三名打手双手叉腰,冷笑着向街中央走,不迟不慢地拦住去路,三人并肩一站,盯着他怪笑。 他扭头回顾,街南的四五个打手已经yīn森森地跟来了,来意不善,退路已绝。 中间那位打手嘿嘿笑,歪着脑袋怪腔怪调地问:“姓古的,你要走?” 他强打精神,陪笑道:“在下已遵程爷之命离开廖家出城……” “哈哈!出了白河城,再进枉死城,妙啊!” “诸位请高抬贵手,在下已与廖家无关……” “哈哈!说得好。这样吧,跪下磕四个响头,咱们兄弟便放你一马,如何?” “诸位,人有脸皮,树树有皮……” “哈哈!你怕当街磕头有失身份?阁下,这比送掉老命值得吧?跪下啦!老兄。” 古如风吁出一口长气,惨然道:“好吧,请诸位言而有信。” 他跪下了,当街叩了四个响头。 尚未站起,“卟”一声响,背心便挨了沉重一击,耳听到一阵刺耳的狂笑,人向前伏倒失去知觉。 这位古师父贪生怕死,最后仍难逃大劫。两名打手狂笑,着拖起他,一个叫:“把他倒拖着,在街前街后走走,走啊!” 一人拖住他一条腿,夺了他的包裹,拖了便走。十余名猎手在后面跟随,狂叫狂笑乐成一团。 拖了一圈,在廖家的大门口来回一趟。 “再拖三五趟,把他弄醒。”有人叫。 一盆凉水将他泼醒,打手们哗笑着拖了便走。 “哎唷……”他厉叫,后枕头皮被拖掉了一层,鲜血在石板街上拖了一行血迹。 第二来回,经过廖家的大门,他狂叫:“救我一命……” 街南跌跌撞撞过来一个穿破青直掇的人,遮阳帽拉得低低地,右手拖了一条打狗棍,左手绰了一只酒葫芦,摇摇晃晃向人群撞来,像个喝醉了的花子爷。遮阳帽戴得太低,看不见脸孔,可能是个老酒疯,不然怎敢向是非之地乱闯?这附近家家关门了,人人走避,谁也不敢经过此地自找麻烦,他却糊糊涂涂往里闯。 一名打手劈面拦住,大喝道:“退回去!你找死?” 酒疯子置若罔闻,仍然歪歪倒倒向人丛里闯。 打手大怒,手一伸,便抓住了酒疯子的衣领,另一手猛拂,“啪”一声遮阳帽被打飞,飞出丈外变了形,大吼道: “毙了你这狗王八……天!” 酒疯子向打手咧嘴怪笑,笑声如枭啼。 打手慌忙放手,如见鬼魅般向后退。 酒疯子是印三,虎目怒睁冷电四shè,说:“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说该怎么办?” 众打手有一半认识印三,机伶鬼火速开溜,腿快的人有福了。 “印三!印三!”有人惊叫。 抓他的打手扭头便跑,这乱子闹大了,小鬼碰上阎王爷,不跑岂不是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跑不掉了,印三打狗根一拨,正中右小腿。 “哎!”打手叫,摔倒在地。 另一名打手不知死活,大喝一声,拔出腰刀火杂杂地冲上“力劈华山”就是一刀,居然刀沉力猛颇有份量,刀光一闪光临肩颈,刀风虎虎来势迅疾。 他打狗棍斜挥“当”一声暴响,钢刀飞出三丈外,打手虎口进裂,骇然后退。 “你也留下!”他叫。 “噗!”打狗棍点在打手的胸口,打手大叫一声,仰面便倒,爬不起来,四仰八叉躺着等死。 打狗棍再吐,招出“庄家乱劈柴”,“噗啪啪”数声暴响,三个惊呆了跑得慢的打手,鬼叫连天全躺下了,十余名打手,几乎倒了一半。 其他的人丢下了古如风,向北门狂奔,快极,抱头鼠窜,只恨爹娘少替他们多生两条腿,一面飞逃一面叫:“印三又来了!印三又来了……” 印三哈哈狂笑,举起酒葫芦就唇,咕噜噜喝了几口酒,向挣扎难起的五个打手怪笑道:“在下从一数至十,谁要是赖在地上不走,在下便打断他的狗腿,你们这些狗腿子活着也是多余,打断狗腿便作不了恶啦!一!” 数呼至四,有两名打手连滚带爬逃命去了。 “五!六……” 又有两名打手挣扎着爬行,居然能爬得相当快。 “七!八!” 唯一爬不动的打手,是最先动口骂人动手抓人的那位仁兄,混身软倒边坐起也办不到,狂叫道:“饶命!饶……命!” “你们曾经饶过谁来?九!” “天哪……” “你心目中如果真有天,便不会如此凶暴残忍了,十!” “救命……” “啪啪!”打狗棍闪电似的两击。 “哎唷……”打手厉号,双足骨折,这次真的起不来了。 印三又从容喝了两口酒,向踉跄站起的古如风说:“你走吧,朋友,找地方躲一躲。” 说完,他向廖家的大门走去,站在阶上叫:“开门,开门哪!” 门迅快地拉开了,涌出十余名护院。 领先抢出的是方扬,大喜yù狂地行礼道:“印爷侠驾光临,天幸天幸,请进内……” “慢着。”印三摇着酒葫芦相阻。 “印大侠……” “首先得正名,在下印三,不是什么印大侠,千万别弄错了,大侠岂是人人可称的么?” “这……印爷……” “在下年方二十,可不能把我叫老了。” 他怪腔怪调地说,分明是有意胡缠,用意是多呆一会儿,让远处看热闹的人看清他是谁。 方扬福至心灵,欠身道:“恭敬不如从命,那么,在下托个大,叫你一声印小兄弟,休嫌在下放肆。” “也好。不过,你最好也叫我印三。” “小兄弟……” “且慢!在下是有事而来。” “在下姓方……” “我知道,你是廖家的教武艺教师爷。” “小兄弟见笑了。” “我问你,你这儿是不是要请人打架?” “这……” “说吧,多少钱一天?” 方扬大笑道:“小兄弟,待遇并不高,只要……” “不高不要紧,在下替万里长风范爷挑货担,三钱银子一天。” “敝东主给三十两,如何?” “三十两?管不管喝酒吃饭?我这人天生的酒囊饭袋,有酒有ròu有饭,钱少些不要紧。” “一句话,小兄弟,请进,敝东主目下该出来了。” 远处大厅口奔出来了一群男女,领先的廖树仁大叫道:“方师父,不要请客人进来,在下要亲自迎接。” 印三却一脚跨人大院门,大笑道:“廖大爷,不敢当,在下对本城第一位正当仕绅怀有五七分敬意,你不请我我也要进来。” 廖树仁奔近,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颤声道:“天可怜见,印爷你大驾……” 印三避在一旁,摇着酒葫芦叫:“起来,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印爷,念廖树仁无端遭祸,一门老小……” “起来,我都知道,你如果礼数太多,我受不了,只好一溜了之……” 廖勋与乃妹青萍双双上前,同声说:“我们是晚辈,无话可说,只能代家父向你磕头。”说完,拜倒在地。 眨眼间,眼前人影失踪。 印三神奇地远出五六丈外去了,举步向厅门走,亮着大嗓门叫:“早上还没有食物填五脏庙呢,厅里不见有酒食,廖大爷,似非待客之道,慢客了呢。” 一群人狂喜地跟上,方扬走近廖树仁父子说:“东主,这位小兄弟是风尘奇人,不喜俗套,必须真诚坦率地对待他,这种游戏风尘的怪杰不受拘束,疏狂惯了的江湖豪杰,是神也是疯子,要小心了。” 廖勋脚下一紧,说:“爹,jiāo给勋儿办好了。” “好,你们年轻人好说话,说错了,为父猜想他也不会怪你。” 廖勋急步跟上笑道:“印大哥,当然咱们并不知道你要来,因此未置酒食相候,请不要见怪。” 印三扭头大笑道:“对,不但你们不知道我会来,他们更不知道,还以为我三天前已死在十里长亭的山林间了呢。” “印大哥,你是死不了的?” “鬼话!人怎能不死?” “那是将来的事,也许是一百年甚至一百二十年后的事了,决不是现在。” “很难说,可惜我不相信算命先生那套鬼话。” “人的命如能算出来,这世间是何光景?” “哈哈!天知道鬼知道,呵呵!想不到你这小磕头虫又有一张利嘴,不错。” 廖姑娘已跟到,接口笑道:“印大哥,家兄是本城有名的所谓半瓶。” “半瓶?”印三不解地问。 “满瓶不动半瓶摇。”姑娘笑着解释。 “你胡说八道。”廖勋笑骂。 “你呢?”印三向她问。 姑娘粉颊红云上涌,垂首羞笑道:“我?我什么也不懂。” 廖勋接口道:“印大哥,少给她缠夹,小弟请你至书房喝两杯,我的酒量也不错呢?” “不错?不吹牛?能千杯不醉么?” “小弟可没那个海量,大哥如何?” “千杯不醉那是鬼话,百杯么,马马虎虎。” “小弟喝三二十杯,凑合凑合,怎样?”” “好,咱们不醉不休。” 书房中酒菜摆了一桌,主人是廖树仁,陪客是方扬与管家秦剑豪,廖勋兄妹也敬陪末座。 廖树仁是本城仕绅,按理他的女儿该是名门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了生人便得像见不得阳光的小鬼,躲得深深地不见天日。 但白河地方不寻常,敢到这一带打天下的人,不论男女老少,没有两套防身本事,也就活不到现在。 要有两套防身本领,必须要学武,学武就得抛头露面。 因此,这一带的女孩子,与江南的深闺弱质完全不同,要大方得多,娇柔中有刚健,气质迥异。 酒过三巡,印三向方扬问:““方师父,你们一直就在打算死守?” 方扬长叹一声,惨然地说:“小兄弟,死守已经不易了哪,我能怎办?” “酒足饭饱之后,在下要跑一趟白河堡。” “你……你要去白河堡?”方扬骇然问。 “是的,等候凶徒入屋而斗,这是最笨的办法。” “但……” “当然我要一个人去。” “天!你……你一个人去?”廖勋兄弟同声惊问。 “哈哈!白河堡又不是鬼门关,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下午将有一场决定生死的恶斗。” “小兄弟,你是说……”廖树仁惊然地说。 “下午他们将大举出动,前来兴师问罪。话讲在前面,这是我印三一个人的事,不管有任何变故,你们皆不许过问。不然,在下拍拍腿走路。” “小兄弟……” “如果没有把握,在下不会公然出面冒风险。当然,话不能说得太满,多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少少也有些意外风险。世间事哪能尽如人意的?喝口水也可能被呛死,何况是刀上来剑过去的打斗事?刀头喋血剑贯心胸,谁也不敢说他能永远幸运,好啦!废话丢到脑后去,现在,咱们来开怀畅饮,不醉不休。” 他豪放地说,一口便干了一大杯酒。 众人也心中略宽,喝了一顿三月来最痛快的酒食。 廖勋已有八分酒意.突然向印三举杯,虎目中泪下两行,凄然地说:“印大哥,三月来,小弟不知食滋味,这到底是为什么?人,为何不能和平相处互相帮助好好活下去?印大哥,我……” 印三干了杯中酒,也有点感伤地说:“你问我,我也不知道。道统上认为人xìng本善,荀子则主张人xìng本恶,立论各有依据,各有千秋,彼此水火不容,皆把对方视同邪说异端,其实他们皆只看见自己所看到的一面。据我所知,孔圣人认为人必须存天理,去人yù,佛门弟子的所谓明心见xìng,这些要求未免太高。在下去年曾经行脚陕晋边区,那儿曾经大旱三年,赤地千里渺无人烟,幸存的人易子相食,劫人为餐。那一群群食尸的狗,比狼群更为可怕。我想,如果孔圣人活在今天,让他到那儿一走,要那些人存天理,去人yù,你想,那会有什么结果。” 方扬哼了一声,大声说:“结果当然很好,好得不能再好。” 久不开口的管家秦剑豪睥睨着方扬问:“如何好法?那些饥民便会成为圣徒贤孙?” 方扬咭咭笑,笑得凄厉,笑得令人毛骨惊然,笑得他自己流下了辛酸的泪,笑完含泪说:“不,那些饥民八辈子也没想到要做圣贤,只想到怎样才能填饱肚子,他们只感谢孔圣人赐给他一顿美食。” “你是说,孔圣人会带粮去救济他们?我看靠不住,孔圣人本身也是个穷光蛋,曾经在陈绝粮,连自己的肚子也闹饥荒哩!”秦剑豪恶声恶气地说。 “当然不会带粮前往。” “那……既不带粮,饥民哪来的一顿美食?难道孔圣人所说的道,可以充饥么?” 方扬又是一阵怪笑,说:“道当然不能充饥,但人ròu却可让人一饱哪!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黯然,廖勋幽幽地说:“方师父未免谑而且虐了,缺德,小心卫道之士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 方扬嘿嘿笑,说:“在下从来也没想到什么缺德,大少爷,别忘了五年前老朽在谷城那段经历,上万名悍匪挤人小小的县城,盘据半月方向东流窜,城中只剩下三二十名满身臭疮的半死人。那半月中的情景,现在想起来仍感到恶心,那简直是一场可怕的恶梦,直该让那些卫道之士去看看的,看他们那时是何嘴脸?” 印三笑道:“那还不简单?他们定然是渴不饮盗泉水,饥不食嗟来食,挺着脖子挨刀,理直气壮地说是殉道。老兄,这也就是所谓读书人的骨风,也是读书人可爱可敬的地方,可惜真正具有这种骨风的读书人太少了,而伪君子假道学却又太多了些。” 廖姑娘不住摇头,苦笑道:“怎么诸位尽说些不着边际的揶揄话?此时说来是否有点不关痛痒。” 印三灌了一杯酒,大笑道:“廖姑娘,咱们这些人,全是在黄莲树下弹琴,苦中作乐。要来的终须会来,谈起程匪的事,你们谁也没有主意,有主意也不切实际,不如说说笑话,借杯中之酒,浇心中的块磊,冲淡心中之恐惧,也算是暂时忘忧的良方。现在,废话该停止了,言归正传,咱们有一位不速之客,请他出来……朋友,留步。” 他的身影突然离座而飞,“膨”一声大震,撞倒了明窗,飘身外出,足一沾地,猛地乘势下伏,侧滚,跃起,手中的空酒杯闪电似的脱手掷出。 回廊的另一端,离窗逃走的一个灰衣人,在他破窗追出时打出了三枚淬dú骨钉。 “得得得”三声轻响,透骨钉全shè入窗台上。 要不是他出窗便机警地伏下侧滚,三枚透骨钉便是追魂令,危机间不容发,他逃过了一劫。 酒杯反击,灰影正要折出回廊的另一面,如果不闪避,酒杯恰好可以击中灰影的后心。 灰影知道不易闪避,酒杯来势太快,本能地扭身来一记“倒打金钏”,用上了劈空掌力,希望将追袭的暗器拍飞,掌后拍人仍向前跃出。 “啪!”杯掌相接,劈空掌力阻不住杯,杯排空直入,着掌方突然bào裂。 “哎呀!”灰影惊叫,掌心被震裂了几道血缝,但跃势未止,似乎更快些。单足着地身形一转,便折入回廊的另一端,蓦尔失踪。 印三不肯放松,穷追不舍。 灰影飞越院墙,逃至右邻的小巷,往一间小屋内一钻,形影俱沓。 印三不好青天白日乱闯民宅,只好让对方溜走,站在墙头目送灰影消失,自语道:“这人的轻功将臻化境,将是一大劲敌,我不可粗心大意,必须小心应付。” 回到厅堂,全宅正在搜查。青天白日之下,对方竟然突破严密的防守,直侵至厅侧明窗下,委实令廖宅的人寒心。 三重警哨,共有四个人被飞蝗石所击昏,难怪来人能深入中枢,如人无人之境。要不是印三适时发现,很可能有不少人枉死在对方的透骨钉下,诚乃不幸中之大幸。 印三取下了三枚透骨钉,审视片刻,俊脸上爬上一丝隐忧,向方扬说:“方爷久走江湖,知道这种暗器的来历么?” 方扬不住摇头,说:“看形状,很像是透骨钉。在江湖上使用这种暗器的人不算少,在下委实看不出来历。” “用透骨钉的人确是不少,但在钉上淬dú的人并不多,是么?” “这……小兄弟是否是指五dú瘟神?” “还有一个更歹dú的人。” “这……在下孤陋寡闻……” “大荒dú叟于寒,如何?” 方扬悚然而惊,惶然反问:“老天!如果是大荒dú叟,我们岂不完了?” 印三淡淡一笑,沉静地说:“如果是大荒dú叟亲临,他岂会仅用飞蝗石将警哨击昏便算了?那老dú物心狠手辣,出手必定不留活口。” “那……不是他……” “我猜想是他的门人子弟来了,刚才窥探的人虽穿了灰衣,但举动灵活身手矫捷,定然是个年轻人,发shè暗器的经验欠缺,可知不会是久走江湖的人。这人如果出面,你们必须严防暗器。” 一个时辰之后,白河堡的大批凶徒去而复来。 街两端皆被三十余名打手所堵死。院门外的广场中,彭驹兄妹,程长源兄妹,军师柳成,总管飞刀金山,混世魔王……一大群,列阵相候,有人上前大叫:“叫姓印的出来领死,不然打进去后玉石俱焚。” 大院门悄然而开,印三换了一身青劲装,背负长剑,一步步下阶,脸上神色肃穆,一步步向前迎来。 大院门闭上了,四周死一般的静。 印三步伐沉实,神色镇静从容,虎目中神光似电,常挂的笑容已消失无踪,不怒而威。 距对方两丈左右,他双手叉腰屹立如山,虎目扫了众人一眼,在众多高手的虎视耽耽下,他豪气勃发,傲视群雄。 他在找寻灰衣人,但他失望了。 军师柳成突然说:“大公子,这次捉住他来化骨扬灰。” 飞刀金山说:“不,还是请他撒手不管好了,他不是个糊涂人,自会权衡利害的,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这对双方都没好处,是么?” 柳成哼了一声道:“这小子一而再与咱们作对,如果让他活着离开,日后程家岂不声威扫地?再说,这小子的神情冷傲得不象话,他并无意撒手,咱们何必多费唇舌?” 印三发话了,冷冷一笑道:“不错,在下不识抬举,不会撒手不管,十里亭一朵dú银花之债必须讨回。彭姑娘,你还不出来?要在下请你么?” 玉芙蓉彭容若噗嗤一笑,笑得十分俏甜,在高贵的风华中,透露出三分妩媚,动人极了,说:“印三,你居然还活着……” “在下不是活得好好地?” “可惜,上次我该给你一朵见血封喉的银花。” “这次你可以用上,尚未为晚。” “不过,我不忍心…… “哼!你这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的鬼女人,少发那些假慈悲的谬论,出来吧。” 彭驹却举步上前,冷笑道:“千里亭你刺了在下一剑。” “你还想再挨一剑?”印三问。 “上次只怪在下大意……” “不怪你自己学艺不精?” “哼!酒狂那几手绝活,唬不倒人。” “哼!狂风剑客那两招剑术,如此而已。” 彭驹大怒,拔剑出鞘沉声道:“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 他也撤剑立下门户,冷笑道:“十里亭jiāo手,黄昏时分视界不明,大概你未能发挥威力因此不服输。今天,在不要让你心服口服。上啦!等什么?” 彭驹大喝一声,剑吐千层浪,挫腰急进,“狂风掠地”猛攻下盘,先下手为强,抢制机先取得优势,剑上风雷骤发,狂野地出绝招手下绝情。 印三连换三次方位,从容挥剑接招,并不急于反击,冷静地封架,以不变应万变。化解了对方十八剑狂攻,对方攻势已尽,他一声冷哼,剑突然幻化一道银芒,从对方的空隙中锲入,直刺右胁要害,势如雷霆,不许对方有变招封架的机会。 彭驹只看到剑影歪歪斜斜地透网而入,不知该从何处封架,不由大骇,一声惊呼,飞退八尺。 人影倏止,印三并不迫袭,冷冷地说:“你还是走吧,输了就得爽快认栽。” 彭驹羞愤jiāo加,大吼一声,再次举剑近乎疯狂地冲刺急进,用的是突然猛袭令人措手不及的狠招“大风起合”,这是一招狂风剑术中的奇奥dú招,象突然泼出一盆水,对方极难躲避。 狂风剑客彭世杰在闯dàng江湖期间,这一招收买了不少人命,轻易不肯使用,发则必中,没有人能在这招诡奇凶狠的绝着攻袭中,仍能活着说出这招绝学的来龙去脉。 印三却不在乎,以攻还攻,来一记“乱洒星罗”,无畏地接招,这招“大风起合”他已经领教过了。 剑影漫天,人影飘摇,在令人目眩的急攻下,暴起一连串急剧刺目的金铁jiāo呜。 好一场凶险绝lún激烈万分的龙争虎斗,双方都豁出去了。 “铮铮铮……嘎嘎……” 火星飞溅,人剑难分。 “铮!”暴响震耳。 剑气乍敛,人影飞shè。 彭驹从侧方斜冲丈外,脚下大乱,几乎立脚不牢,浑身已被大汗湿透,呼吸一阵紧,脸色苍白,左手掩住右外肩,血!从指缝中汩汩渗出。 一幅衣袂飘然飞坠,是属于印三的右前襟衣袂。 印三也一头汗,剑尖遥指,剑锋有十余处缺口,低首垂眉,注视着飘落的衣袂喃喃地说:“我必须再痛下苦功,按理我不可能失手的,但我竟然失手了。” 彭驹一咬牙,厉声道:“彭某记下了两剑之耻,后会有期。” 印三虎目生光,也沉声说:“不错,后会有期。” “阁下留下真名号。” “区区姓印,单名佩,排行三。” “在下记住了。”彭驹咬牙切齿地说,猛地收剑归鞘,头也不回地越众而走。 彭容若大惊,叫道:“哥哥,你……” 她乘众人分心的刹那间,悄然反手打出了三朵dú银花,成品字形向印佩shè去。 相距仅丈余,按理断无不中之理。 鬼使神差,军师柳成恰好大叫:“上啊!毙了这小子。” 叫声与银花齐发,吸引了印佩的注意,扭头一看,银芒入目,业已近身。 他不假思索地反向侧方拍出一掌,人向下躺倒。 三朵银花呼啸而过,随着掌风急舞,势尽突又折向飞回,到了他的上空。 他一剑振出,“叮叮叮”三声暴响,三朵银花着剑bào裂。 彭容若到了,来势如电,剑吐千朵白莲。 他奋身一滚,跃起一剑疾挥。 “铮!”跟踪追袭的彭容若剑被dàng偏,空门暴露。 他左手疾伸,一指头点在姑娘的胸正中七坎穴上,顺手将人挟住,一跃两丈。 “追上去!”军师柳成大叫。 打手们一声呐喊,潮水似的冲进。 他到了院门,将人向门内一丢,转身一跃下阶,大踏步向蜂涌冲来的打手们迎去,大吼道:“呔!在下要大开杀戒了。” 吼声如春雷乍呜,众打手们纷纷变色而退。 军师柳成一看不对,大叫道:“金总管,赏他几飞刀。” 飞刀金山扭头不悦地说:“怎能再上,在下的飞刀比彭姑娘的银花差远了,快请大公子下令撤走,回去从长计议。” 军师柳成yīnyīn一笑,点头大声道:“总管既然心怯畏死,那就快退吧。” 飞刀金山下不了台,心中有气受不了激,心怯畏死这四个字听在耳中,委实受不了,猛地一咬牙,双手一阵急挥,接二连三打出了六把飞刀,连珠飞shè势如狂风暴雨,向印三飞去。 印三长剑闪动,“叮叮叮”一阵急响,六把飞刀有五把断成十段。左手一抄,接住了最后一把飞刀,冷哼一声叫道:“还给你,来而不往非礼也。” 飞刀金山大叫一声,向侧飞纵。“砰”一声响,重重地摔倒,右胸被飞刀贯人,起不来了。 众打手大骇,潮水般退出街道。 程长源兄妹撒腿狂奔,全力大叫:“快退!快……退……” 军师柳成一把抱起飞刀金山扛上肩,发腿飞遁。 飞刀金山浑身发软,无法动弹,狂叫道:“不要这样用肩扛,抱我走。” 军师柳成不理会,说:“抱你我跑不快,跑不快,两人都没命。” “大街上他不会追来……” “少废话,他追来了。” “柳兄,他没追来,我受不了,你会扛死我的。” “你不会死……” “但这样扛着我,我……” “忍着点,金兄。” “还不放我下来?” “我不想垫你的棺材底。” “老天,你往何处走?” “往西街逃。” “没有人追来,放我下来……哎……” 军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柳成连蹦两步,叫道:“你死了么?” 飞刀金山身躯在抽搐,活不成了,哪能回答? 军师柳成方将他放下,改扛为抱,说:“金兄,忍着点,回山再救你。” 打手们象一群乌鸦,零落地飞回白河堡。军师柳成找不到人帮忙,独自抱了飞刀金山,最后回到程家。 金狮程彪亲自带了人出门接应。在各处布下警哨,接到柳成,急急迎上问:“柳成,金总管怎样了?” 柳成将已冷了的尸身往门下一放,苦笑道:“挨了一飞刀,当时便气绝了。” “老天!” “东主,好可怜,等于是丢了一条好臂膀,他死得好惨,东主必须为他报仇。” 金狮心中悚然,说:“仇当然要报。但听回来的人说,彭贤侄……” “他败在印三的剑下,羞愤地不辞而别。哼!这种人东主怎能对他寄以厚望?” “这……彭姑娘……” “彭姑娘已被印三擒走了。” “完了!” “东主,事情还没完,快召集全镇的弟兄,属下再领他们去救彭姑娘。” “可是那印三艺业可怕……” “他双拳难敌四手,这次要不是彭家兄妹逞强,坚持要叫印三出来单打独斗,怎会失败?依属下之见,咱们一拥而上,同时派人至后街,杀入廖家放火,恐怕早就解决了印三与廖家一门老少了。” 金狮脸一沉,沉声道:“咱们怎能放火?你想把白河城全烧了不成?” “如不放火……” “别提了,从长计议。” 蓦地,锣声大鸣。 柳成大惊,说:“后堡失火,恐怕是印三来了。” 金狮大骇,转身直奔后堡。 军师柳成并不跟上,站在城门改装的堡门口大叫道:“弟兄们,咱们要以牙还牙,跟我走,咱们杀进廖家放火去。印三在咱们堡中放火,廖家定然没有人戒备,放火后大家捞些子女金帛快活,走啊!” 片刻间,便聚集了三四十名打手,狼奔豕突向山下奔去。 后堡火焰冲天,金狮父子并不知军师柳成带人下山人城放火,只感到十分奇怪,怎么救火少了许多人? 印佩回到厅堂,廖树仁呈上一张白笺惊惶地说:“小兄弟,有人留下这张笺,请过目。” 白笺上,歪歪斜斜地写着:“须防凶徒去而复来,来必四面放火。隐名者留。” 印佩一惊,问:“程老狗敢如此胡来?” “他为何不敢胡来?他本来就是往昔凶名昭着的贼首,杀人放火乃是家常便饭。” 印佩在兵器架上取出一根熟铜棍,急道:“我去阻止他们,不然白河城又将受到兵祸了。” 他到了山下,恰好遇见了军师柳成带人狂奔下山。他感到奇怪,山上的白河堡象是失火,怎么凶徒们却往山下跑? “快来纳命!印三在此。”他拦住去路大吼。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 六 章 杀机四伏 吼声像石洞里响起一连串焦雷,打手们一听印三在此早已吓得屁滚尿流。有些人本来认为印三已杀至后堡放火,正好藉机离开避免与印三碰头,到城内放火又可乘机捞上一笔油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可是,印三却在山下当路拦截,再不转向山上跑,岂不太傻?因此,军师柳成无法约束,打手们重新向山上逃,一哄而散。 印三在山下等了两刻工夫,方大踏步回城而去。 廖家院门大开,每个人皆喜气洋洋。 街上的人,在他经过时皆兴奋地指指点点。一大群不怕事的小娃娃,跟在他身后不住呼叫:“印三,好汉子,好汉子印三。” 刚从街道折入廖家的广场,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青袍人拦住去路,抱拳施礼道:“印兄,借一步说话。” 他一怔,回了一礼说:“有何指教?说吧。”“这儿人多耳杂……” “但说不妨,在下相信尊驾不至于说出见不得人的话,印某正洗耳恭听。”他一面说,一面不住打量对方。 “这……好吧,在下特来向印兄讨取彭姑娘。” “你是她的什么人?” “这……在下只是为印兄着想。” “不见得吧?你是……” “那玉芙蓉的爱侣是谁,印兄可有耳闻?” “没听说过。” “宇内四大剑客……” “彭驹便是四大剑客中的第二号人物。” “第一位剑客……” “是dú剑雷奇峰。” “印兄可知雷少堡主的底细?” “知道,他是西安府南五台山武林第一堡,雷家堡的少堡主。” “你惹得起他?” 印三冷哼一声,冷笑道:“印某游踪天下,浪迹江湖;我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雷奇峰他做他的武林第一堡的少堡主,他犯了我我也不饶他。哼!你是雷奇峰的走狗?彭姑娘难道是雷奇峰的爱侣?” 青袍人淡谈一笑,毫不在乎地说:“在下与雷家堡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只想替印兄解决困难。玉芙蓉确是雷奇峰的爱侣。” “哼!话倒是很动听,请教。” “好说好说。印兄将彭姑娘jiāo给在下带走,雷奇峰便不会找你了。” “办不到,冤有头债有主,彭容若打了在下一银花,她必须受到惩罚。雷奇峰他凭什么找我?再见。” 青袍人伸手虚拦,笑道:“印兄,尚请三思。” 印佩哼了一声,向前走。走了五六步,突又扭头问:“尊驾贵姓大名,是大荒dú望的第几位门下?” “在下令狐楚,后会有期。”青袍人答,转身扬长而去。 令狐楚敢公然索取玉芙蓉彭姑娘,大出印佩意料之外。对这个不速之客,印佩不敢不深怀戒心。 对方既然知道彭容若的底细,仍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要求索取,那么,此中该有两种可能。 一是令狐楚与彭家有怨,而且是不畏彭家寨与雷家堡报复的人。 二是令狐楚是彭家或者是雷家的爪牙,也可能是两家的朋友,急于援救姑娘,不惜软硬兼施逼他放人。 令狐楚只通名,对师门出身不予置答,察言观色,印佩有点恍然,叫道:“慢走,阁下。” 令狐楚已走出六七步,闻声止步脚下迟疑,但最后依言缓缓转身,淡淡一笑问:“印兄有何见教?” 他也淡淡一笑,泰然地问:“令狐兄,你还没有完全答复在下的话。” 令狐楚神色不变,抬头望天悠闲地说:“该回答的,在下皆已回答了。” “其他的事……” “无可奉告。” 印佩不再多问,探手囊中取出三枚淬dú透骨钉,抛在令狐楚脚下说:“物归原主,这玩意在下不希望再见到。你走吧,替印某问候令师。” 说完,他转身向大院门走。 令狐楚拾起透骨钉,脸色微变,叫道:“印兄,不听在下良言,今后在江湖道上,你将寸步难行,危机四伏凶险无穷。” “承告了,谢谢。”他朗声笑,跨入了大院门。 令狐楚冷冷一笑,也转身走了。 不久,印佩重行外出,佩剑挂囊穿了一身青缎紧身,也像是摇身一变,换了一个人,容光焕发,英伟照人,不再是只会傻笑的傻子印三,也不是老态龙钟的老酒疯,而是气概不凡的英俊少年郎,人是衣装半点不假。 先走近街右,街上的人远远地躲开低声指指点点,有人意似不信地说:“这就是傻小子印三?打死我我也不相信。” 他到了一处屋角,前面是一条小巷,他突然哼一声,向下一挫。 快!人影疾闪,寒星从小巷中shè出,shè向他的背心。但见人影下挫。飞旋、反扑、出手……好快! 暗器从他的头顶上空飞越,三枝袖箭全部落空。 “砰!”有人摔倒。 “啊……”摔倒的青衣大汉滚地狂号。 他一脚将大汉踏住小腹,扣住大汉的右手,“嗤”一声撕掉大汉的衣袖,摘下了袖箭筒。冷笑道:“你的袖箭筒可以装三枝,多而力分,反而没有大用,用来偷袭,一枚便够了。我不杀你,老兄。” 大汉脸无人色,狂叫道:“饶命,在下是上命所差,身不由己,印爷……请……请放我一马,请高……高抬贵手……” “在下不是说过不杀你么?” “谢谢印爷饶命之恩……” “但死罪已免,活罪难饶。” “印爷…” “喀勒!”怪响乍起,大汉的右臂骨被他一脚踏折,骨折而皮ròu不伤。 “哎!唷……”大汉厉叫。 他两指夹住大汉的左手大拇指,冷冷地说:“老兄,你看过猴子么?猴子具有灵xìng,像人一般聪明但就是不能解结。也不能握物作武器相斗,主要是因为大拇指没有人灵活。在下去掉你的大拇指,你这条左臂虽然保全但已派不上多大用场了,快滚!” 大拇指断落在地,大汉狂叫一声,喝醉酒似的爬起,号叫着发疯似的逃命去了。 他在街前街后走了一圈,把程家派来的监视走狗赶得一干二净。 之后,他到了南大街程家,在屋前屋后走了一圈,把里面的人吓得魂飞天外,关门闭窗惊但失措。 离开程家,他折回北大街出城而去,大踏步迳奔白河废堡程家的城外宅院。 山上的旧白河堡戒备森严,外围的暗椿与眼线皆已撤除。堡墙上刀qiāng如林,堡门紧闭。 他从容绕堡走了一圈,在众目睽睽下独自泰然而行,竟然没有人敢出来找他决战,让他从容而来从容而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程家虽少了彭家兄妹,丢掉几个人,被印佩所震慑,但实力仍然雄厚,白河堡人多势众。不可轻侮。 印佩看了白河堡的形势,知道要逼程家就范仍非其时,不可cāo之过急,因此暂时不作入堡的打算。 回到廖家,他将所见告知廖树仁与教师方扬,说出自己的打算,然后着手准备。 廖家开设的店面,纷纷准备重新择日开张。 玉芙蓉彭容若被囚禁在一间斗室中,坚韧的牛筋索捆住了手脚,她像是失水的鱼,完全绝了望。 她不甘心做待决之囚,不断下工夫要挣脱手腕上的束缚,唯一的办法是在光滑的砖地上磨擦,磨了好半天,连一股牛筋也无法磨断。 四周的墙皆是光滑的木板,根本不能磨擦。房中没有其他的家具,无法加以利用。 总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脱身逃走。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瓷制烛台,心中一动,猛地挺身而起,用口咬住了烛台,运劲向地面扔出。“乒乓!”烛台发出响声,但并未破裂。 她不死心,躺倒用并捆着的脚猛地一挑,烛台飞起,“啪”一声撞在板壁上。 糟,又白费工夫,烛台仍然完好无损。 她再次用脚拨出烛台,准备再次挑出,运足脚劲,猛地急拨。 脚距烛台不足半寸,烛台突然上升,被一只伸下的大手拾走了。 她吃了一惊,火速扭头。 印佩站在一旁,微笑着不住打量烛台,笑道:“百密一疏,这座烛台几乎被你利用了,如果是砖墙,你定可将烛台打碎,用碎片来切割手脚的牛筋索了,必须取走。” 她心中大为不甘,却又无可如何,挺身坐起问道:“印三,你打算把我怎样? 印佩在她身旁蹲下,笑问:“玉芙蓉,你想我能怎样?” “你如果不释放我……” “在下不放。” “彭家寨高手齐至,你将被千刀万剐。” “真的?” “家父决不会饶你。” “哈哈!如果在下怕你彭家寨,便不会chā手了,对不对?我看在下要替你打算打算。” “你最好乖乖放我走。” 印佩虎目一转,突然在她的粉颊上掏了一把,笑道:“有了,想起来了我真傻。” “你想起什么?你……你毛手毛脚……” “玉芙蓉,你不是很美丽?” “你……” “同时,你不是心狠手辣么?” “你想怎样?” “同时,你眼高于顶,美丽,任xìng,骄傲,自以为是含笑杀人,不留余地。” “你配教训我么?”她愠怒地叫。 印佩不加理会,继续往下说:“不过,彭家寨威震江湖,狂风剑客跺一下脚,天动地摇,论威望,武林无出其右。” “你知道就好。” “在下初出江湖,是个江湖无名小卒。” “你知道就好。”她模仿着印佩的口音说。 “牡丹虽好,终须绿叶扶持,又道是英雄是捧出来的。如果有象令尊这种江湖名宿提携一二,在下不难在江湖上占一席地,对不对?” 玉芙蓉冷笑道:“如果你脱身事外,放我平安离开,也许本姑娘可以在家父面前,替你美言一二。” 他鼓掌大笑道:“妙哉!如果令尊是在下的岳父,如何?” 玉芙蓉大吃一惊,粉面变色,叫道:“什么?你……你昏了头不成?” “哈哈,在下清醒得很。” “你……你这鬼念头……” “我这念头十全十美,是成名的捷径,是登龙的妙方……” “你少做梦,家父不将你碎尸万段才怪。” “哈哈!他再狠,也不至于将女婿碎尸万段,这点我可以保证,你也可以保证。” “你并不是家父的女婿。” “当然是,咱们俩郎才女貌,珠联壁合,今天就双宿双飞鸳鸯比翼,令尊难道就不承认是在下的泰山丈人?哈哈!他不承认也不行,生米已煮成熟饭,你想他敢不认?哈哈……” 怪笑声中,他抱住了玉芙蓉。 玉芙蓉挣扎,狂叫道:“放手!你……你……” 他轻狂地亲了一吻,两手捧住了玉芙蓉的双颊向后推,啧了一声说:“丽质天生,我见犹怜,真想喝口水把你咽下。你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说完,将她抱上床,轻薄地替她宽衣解带。 玉芙蓉这一生中,第一次遭遇这种无助的绝境,竟然吓糊涂了,不知如何是好,居然听由他的摆布。 外裳解开,酥胸半露。 手接触她娇嫩的胸肌,她方如遭电殛,往昔的气焰完全消失无踪,惊惶地,泪光闪闪地低叫:“印三,你……你不要如此侮辱我……” 印佩的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在发抖,这是他破天荒第一次触摸到少女凝脂似的肌肤,第一次看到少女半露的酥胸,先前的有意作弄念头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勇气也化为乌有,放手扭转头,喃喃地说:“老天!我……做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他在替一个美丽的少女宽衣解带。 他脸红耳赤,心跳如擂鼓,像是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拼斗。 他转身走开,说:“抱歉,彭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玉芙蓉反而愣住了,嗫嚅着说:“你……你可恶……” “在下本想吓唬你,磨一磨你的骄气。” “你……” “你一生没饶过谁,我真想……” “你……” “你用dú银花伤我,几乎要了我的命。我想,我有权向你报复。” “但……你不能……”“我不侮辱你,我要杀死你。”他一字一吐地说。 玉芙蓉突然崩溃了,死的恐惧,比受辱更令她害怕,虚弱地说:“印佩,我……我不想死。” “你不死,你会再去杀别人。” “我……” 他回身,拔剑出鞘向床接近。 玉芙蓉打一冷战,脸色死灰。 剑尖徐伸,伸向暴露在外的白嫩胸颈。 玉芙蓉闭上了凤目,流下了两行清泪。 剑尖停在她的胸喉之间,冷气彻骨。 玉芙蓉浑身发抖,泪下如雨。 他突然收了剑,翻转玉芙蓉的娇躯,解开捆手的牛筋索,转身便走,在房门口转头沉声道:“你走吧,从后门出去,希望你不要再回来。” 说完,大踏步走了。 玉芙蓉好半天动弹不得,像是僵了。 她只感到浑身脱力,身上腻腻地冷汗仍在流,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似乎感到胸口的剑尖仍然存在,空茫死寂的感觉涌上心头。 久久,她方惶然而起,像是做了一场恶梦,艰难地解开脚上的牛筋索,幽灵似的踱出门外。 没有人拦阻他,廖勋站在天井中,冷冷地向她说:“印兄弟要你从后门出去,前门街上有个叫令狐楚的人等你,敌友不明,因此印兄弟不放心,这是你的剑与百宝囊,物归原主。” 她默默地接回剑与囊,一言不发走了。 入暮时分,印佩在廖家附近巡视一番,前街后街走了一圈,看是否有可疑的人物。 他已有了妥善安排,有意让程家的人明白,今晚他在廖家候敌,等前来骚扰袭击的人送死。 其实,他已准备三更天到白河堡走走探虚实。 巡至后街,街角踱出令狐楚,拦住去路抱拳施礼,笑道:“印兄,借一步说话。” 他回了礼,也笑道:“令狐兄是为了彭容若来的,恐怕你老兄仍然失望,当仁不让,人不能jiāo给你。” 令狐楚淡淡一笑,摇头道:“在下认为,玉芙蓉留在你老兄手中,并无不可。” “令狐兄明白就好。” “用来做人质,程家投鼠忌器……” “对,他们不敢前来自讨没趣。” “因此,在下特地前来邀请印兄。” “请我?” “不错,请你至白河堡一行。” “哦!令狐兄的意思是……” “他们既然不敢来,咱们为何不敢去?” “咱们?你……” “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令狐楚语气肯定地说。 印佩冷静地打量着对方,希望能找出对方话中有多少分诚意。可惜令狐楚面目yīn沉,是属于喜怒不现词色(奇-书-网),深藏不露的人。 但他已可肯定地猜出,令狐楚决不是彭容若的同伴,这点已可认定,不然该知道彭容若已经不在廖家。 至于彭容若的去向,他却无从猜测。 久久,他沉着地问:“令狐兄,在下能信任你么?” “在下希望能获得印兄的信任。” 他神色一转,笑道:“好,在下愿冒这点风险。” 令狐楚呵呵怪笑道:“办事那能没有风险?愿冒风险的人必是勇敢的人,我想,咱们必能合作得圆满愉快。” “对,希望咱们合作得圆满愉快。令狐兄,打算何时动身?” “立即动身,如何?” “太早了。” “早些不好么?咱们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准备。” “可是……” “呵呵!你老兄是不是打算与彭姑娘亲热一番,再有劲办事?” 他也呵呵笑,说:“印某顶天立地,不是好色之徒。呵呵!彭客若确是人间绝色,但还不至于今印某神魂颠倒,做出那种犯江湖大忌的事。” “哦!印兄,食色xìng也……” “是男人,除非他是天阉或是白痴,不然自然好色,但好有好之道,怎能乱来?咱们二更天,在此见面,令狐兄认为如何?” “好,一言为定。” “二更天,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告辞。” 目送令狐楚去远,他心中嘀咕:“这家伙到底有何用意,是何来路?令人费解,晤!我得防他一着。” 两人皆依时会面,悄然从城西北角越城而出。两人皆沉默地赶路,彼此皆不问对方的底细。 走了半里地,令狐楚说:“咱们绕道堡北,越荒野而行,赶两步。” “好,令狐兄定然地头熟,请。” “在下领路。“令狐楚毫不谦让地说,声落,身形倏动,势如劲矢离弦,飞掠而走。 印佩心中国嘀咕:“好家伙,这是豹窜术,看你能支持多久?咱们较上了。” 令狐楚掠走如飞,穿林人伏迅捷无比,远出里外,没听到身后有声息,扭头一看,身后鬼影俱无,夜黑如墨,树林下视界有限,看不见人影并非奇事,但为何听不到声息?心说:“不到一里,便把他扔脱了,这小子他的轻功有限得很。” 既然印佩尚未跟来,便得出声招呼停下来等候。 刚停下脚步,尚未发声息招呼,前面三丈的一株大树后,闯出印佩的身影,低声叫:“令狐兄,不能停下来,快三更了,时候不早,得赶两步。” 令狐楚大惊,暗中倒抽一口凉气,说:“印兄,高明,高明。” “令狐兄客气,这一带在下不陌生。” 令狐楚脸上发热,讪讪地说:“那么,印兄先请。” “咱们并肩赶。”印佩大方地说。 令狐楚心中仍然不服,脚下又用了八成劲。 这次是走,不是奔。走比奔要困难得多,讲究的是身形不摇,脚下如行云流水,速度不但要求快,更注重神定气闲,意态从容,脚下要点尘不惊,不能奔跑,跳跃。窜掠,如想“走”得好,得下苦功。 一阵紧走,令狐楚额上见汗,两里地不算近,但始终未能超越印佩半步。 优劣已判,令狐楚不得不认输。 后堡在望,丈余高的堡墙上鬼影俱无。 令狐楚向左面一指,说:“在下要从那面进人,印兄是否并肩进去?” 印识相度四周的形势,笑道:“敌众我寡,咱们两个人,分与合并无不同。依在下看来,分头行事不受拘束,反正咱们各行其是,两人如果同行,总得有一个人必须放弃自己的事来迁就对别人进人好些,令狐兄意下如何?” 令狐楚点头同意,说:“好,咱们这就分手,在下先走一步。”“祝顺利。”印佩说,拱手相送。 令弧楚到了墙根下,自语道:“好小子,不怕你不跟来。” 他一跃上墙,蓦地大喝一声,把一名坐在墙堞后的警哨蹋倒,再将人抓起向下丢。 这一声大喝,是用特殊的口音向印佩叫的,堡内的人无法听到。 印佩果然上当,心说:“这位仁兄不象是程家的人,鲁莽得很,我得跟上去照顾,既同行便该有照顾的道义。” 令狐楚跳入堡内,快速接近最近的一栋房屋,在墙角下一伏,先不向前用目光搜寻敌踪,却扭头察看印佩是否已经跟来。 他失望了,不见有人跟未。 脚步声起自右前方的小巷回,他像一头灵猫,向脚步声传来处窜去。 伏在屋角旁等候猎物,看到两个巡更的人。白河废堡地方不大,建了一座树了旗竿的敌楼,由楼上的人以钟鼓传更,因此巡更的更夫不用打鼓敲梆,也不带灯笼,带了刀剑象是巡哨的人。 令狐楚幽灵似的潜至后面那人身后,左手掩住了对方的口,右手五指箕张,抓住对方的脖子五指一收。 那人仅挣扎了两下,便昏迷不醒。 令狐楚将尸体抱至一旁塞入墙角,然后跟上另一人,左手一勾,便勒住了对方的咽喉向下撇,低喝道:“不许挣扎,除非你不要命。” 那人仅挣扎了几下,想挣扎也无能为力了。 他将人拖至一旁,问:“老兄,你是巡更么?” “是……是的”巡更人恐惧地答。 “现在,在下要口供。” “尊驾……你是……” “不许反问,说!程老狗一家子今晚躲在那一栋房屋?” “这……” “从实招来!” 后面的一堵矮墙后,突传来一声yīn恻侧的怪笑,有人接口道:“阁下何不问我?” 令狐楚吃了一惊,丢下更夫倏然转身。 矮墙下,站着一个灰影,相距仅两支左右,看不清面貌,仅看出是一个中等身材的人。 “阁下不象是堡中的人。”令狐楚说。 “你以为在下是何来路?”灰影反问。 “在下无暇与你打哑谜。” “你是否完全知道堡中的动静?” “哼!” “可惜,你却不知人暮后到达的人。” 令狐楚一惊,不假思索地问:“你是提前赶到的幽魂于禄?” “不错,你真的消息灵通,程彪贤侄昏庸糊涂,却不知堡中有卧底的jiān细。”幽魂于禄冷冷地说。 令狐楚只感到脊梁发冷,徐徐后移。 幽魂于禄冷笑道:“阁下,你已身人牢笼,退已无及,你扭头看看。” 身后,草丛中升起六个黑影,退路已绝。 幽魂于禄像个真的无形质幽灵,轻飘飘地向前滑,无声无息地一晃即至,欺近至八尺左右,yīn笑道:“老夫知道曾经有人白昼侵入堡中放火,而堡中数百男女无一曾经围堵其人,岂不可怪?而近三五晚午夜时分,曾多次发现轻功奇佳的人飘忽不定,来无影去无踪,如不是熟悉堡中一切的人,不可能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幸而程彪贤侄为人总算小心,每晚皆迁移住处,即使亲如父子,也不透露住处的详情。如不是如此小心秘密,阁下恐怕早就行刺得手了,是么?” “废话!” 幽魂于禄嘿嘿笑,又道:“今晚这一面的警哨最为薄弱,老夫猜想jiān细的接应人,可能从此地潜入,果然被老夫猜中了,你来不及接获老夫光临消息,盲人瞎马硬往天罗地网里钻,你没有机会了。” 令狐楚拔剑出鞘,冷笑道:“姓于的,你吓不倒区区在下,虽则你是名震天下的一代魔头。” “嘿嘿!说这几句话,已将你心怯的意念表露无遗,你的口气明白表示出恐惧胆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了。” “哼!” “不要哼,小辈。老夫有两件事问你。其一,你的名号与师门底细。其二,负责内应的人是谁。” “姓于的,你……” “还有,那叫印三的人,是不是你的同谋?” “你的废话说完了么?” “你何必急于进枉死城投到?” “哼!” “你乖乖招来,老夫也许可以网开一面。” 令狐楚挺剑逼进,喝道:“老魔头,拔剑。” 幽魂于禄暴怒地叫:“小畜生该死,贱骨头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夫捉住你之后,要取你的活心肝下酒,打!” 打字语音未落,人已一闪即至,大袖一抖,罡风发如山洪,可裂石开碑的内家劲气,以排山倒海似的声势迎面袭到。 令狐楚连振三剑,侧退八尺,方避过袖风猛烈的一击,剑无法震散袭来的无穷劲道,退出八尺仍难以定下马步,不由大骇。 双方的艺业相差甚远,这一仗凶多吉少。 幽魂于禄一声狂笑,第二怕再次光临。 令狐楚这次不敢硬接,向侧急闪,斜身抢人一剑急攻左肋,反击了。 左袖反抽,啪一声响,剑突然向外反奔。 令狐楚只感到凶猛的震撼力从剑上传来,虎口被震裂,整条右膀发麻,身不由己飞退丈外。 一名黑影恰好站在这一方,一剑抢攻下盘叫:“卸你的狗腿……哎……” 令狐楚的左手向后一抖,一枚透骨钉奇准地shè入黑影的右胸。再大旋身一剑反挥,“嚓”一声将黑影的脑袋砍下来了。 幽魂于禄大怒,冲到叫:“小畜生你该死一万次……” 令狐楚怎敢接招?向前一跃两丈,落荒而逃。 “你走得了?”幽魂于禄怪叫,三两闪之下,便追了个首尾相连,大袖挥出了。 可破内家气劲的透骨钉接二连三向后飞,令孤楚只好发暗器相阻。 袖风对付不了透骨钉,但大袖却将三枚透骨钉一卷住。幽魂仅略为迟滞,然后追得更急。 令狐楚怎逃得掉?“啪”一声响,袖风击在背部,暴响震耳,他只感到气血翻腾,有液体涌出咽喉,甜甜地,眼前一黑,头重脚轻向前一栽。 “老夫要活擒你!”幽魂于禄的叫声极为刺耳,鸟爪似的手伸出了,已贴近身后了。 “我完了”他恐惧地想,人向地面仆跌。 斜刺里闪出一个黑影,贴地掠出。 “噗!”他扑倒在黑影的背上,真巧。 黑影背着他,贴地斜窜丈外,方挺身而起。向堡墙方向急shè,宛如星跳丸掷,快极。 “咦!”幽魂于禄讶然叫,全力狂追。 黑影背着令狐楚,跃上堡墙转身向下叫:“免送,明天见。”\ 幽魂于禄不敢大意,从侧方飞跃登墙。 夜空寂寂,墙上鬼影俱无。 幽魂于禄失惊地自语:“咦!这人的轻功可怕极了,最少也该有半甲子火候,为何口音却像是年轻人?是谁?” 在北门的城根草丛中,印识与令狐楚相对而坐。令狐楚长叹一声,苦笑道:“两世为人,印兄,谢谢你。” 印佩笑道:“令狐兄,对付这种功臻化境的老魔头,你怎能向外逃。” “印兄,不向外逃怎办,在下的剑根本递不近身,袖风将剑……” “在下的意思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该向内逃。” “向内逃?” “利用房舍脱身,安全得多。” “但……如果钻入无路可出的房舍……” “不可能的,这一带皆是木制的房舍。你既然已完全摸清内部,脱身该无困难。” 令狐楚拍拍脑袋,说:“对呀!我真是急昏了头,反而往空旷的地方跑,这岂不是自寻死路么?那老魔的轻功自诩天下无双,我怎逃得脱他的追袭?真该死。印兄,看来,你比那老魔要高明些,他追不上你,而且你还背了在下呢。” 印佩摇摇头,虚谦地说:“其实在下并不比老魔高明,而是老魔不知折向掠走的奥妙。他总是追错方向,无法预测在下折向的巧妙身法步,因此只好眼睁睁送在下出堡。” “总之,印兄,在下心服口服。” “好说好说。” “大德不言谢,兄弟记得就是。” “些须小事,何足挂齿?再说,咱们一同入堡,理该互相照应,算不了什么。令狐兄,你打算……” “既然老魔已提前来了,兄弟只好早些离开。” “哦!令狐兄这次前来……” “印兄,你听到老魔与兄弟所说的话了?” “听到了。” “兄弟受人之托,前来收拾程家父子的。” “这位托你的人……” “抱歉,恕兄弟不能说。” “是堡内的人?” “是的,兄弟收了他一百两金子定金。” “哦!你……” “不瞒你说,兄弟并非全为了金子,而是……而是为了……不说也罢。” “为了彭容若?” 令狐楚脸上发热,讪讪地说:“兄弟从汉中追踪她,一直就没机会向她表示爱意。印兄,她不是很美很美么?” 印佩呵呵笑,说:“令狐兄,你的眼光不错。说实话,你向她表示爱意,不怕dú剑雷奇峰找你的麻烦?你不说她是雷奇峰的爱侣么?” “男女间事,不可勉强,如果兄弟与彭姑娘两情相悦,我就不怕雷奇峰找麻烦。一家有女百家求,雷奇峰凭什么能把她视同禁脔脔?” “你胜得了雷奇峰?” 令狐楚沉吟片刻,迟疑地说:“不是兄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那小子确是剑道通玄,而且心狠手辣,出手极dú,剑出鞘必定见血,兄弟不是他的敌手。” “但你……” “这位雷家堡的少堡主艺业虽了得,但粗眉大眼满脸横ròu,只要兄弟能获得彭姑娘的欢心,我就不怕他。他父亲雷振声与狂风剑客彭世杰是知jiāo好友,彭姑娘决不允许他撒野的。” 印佩不住摇头。说:“令狐兄,这件事恐怕你前途黯淡得很。人家彭、雷两家既然是通家至友,结儿女亲家乃是顺理成章的事,你chā上一腿,不会有好结果的。” 令狐楚笑道:“这你可以放心,狂风剑客一向不过问儿女的终身大事,他开明得很。印兄,这件事还得请你帮忙。” “我帮忙?” “是的。” “我帮得上手?” “帮兄弟做摄合山……” “什么?你要我做你的的月下老人?” “对。” “见鬼,我……我自己还是光杆一个……” “你只要把彭姑娘给我带走,放了她……” “办不到。” “印兄,务请成全兄弟这桩事,兄弟救了她,她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人,以身相报极为可能,何况兄弟一表人才,英俊潇洒,那个女郎不爱俏?她……” “在不下能答应你。”印佩斩钉截铁地说。 “印兄……” “她已经走了,可能仍在程家。” “真的?她……” “她午间走的。” “你……” “她已经走了。” 令狐楚一蹦而起,举步便走。 印佩一怔,问道:“令孤兄,你走错方向了。” “没错。” “你是……” “到白河堡程家。” 印佩一惊,急叫道:“老天!去不得,那老魔仍在……” “在下这次听你的话,往里走。”令狐楚颇有把握地说,快步走了。 印佩冲令狐楚的背影直摇头,苦笑道:“这位仁见真是痴得可怜,色胆包天,当仁不让,为了追求一个女人,竟然将生死置于度外。勇气可嘉,只是太过不知自量,我看他定然昏了头。” 他本想回城,接着心中一动,心说:“他定然是去找堡内收买他的人,可能另有打算,我何不跟着他,看看那个人是谁?” 跟到山灵祠附近,他心中一动,猛想起那天在山灵祠遇上的蒙面人,忖道:“是了,就是那位仁兄,他要我赶快离开,召集大批人手再来,这人颇不简单。” 果然不错,令狐楚是沿着那晚蒙面人所走的路线走的。他心中暗喜,心说:“好啊!这次我不让你在眼下溜走了。” 进人树林,几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自河堡传来的更鼓声,听声源便知相距不远。 他脚下一紧,更为小心地分枝拨草而行,前后相距六七丈,不能跟得太紧,以免被对方听到可疑的声息。 幸而令狐楚并不想隐起身形,大胆地穿枝人伏毫不在乎发出声息,因此他用不着太过小心。 在一株大树后,令狐楚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原来秘道的出人口在此。”他恍然地说。 一座黑暗的地底密室中,令狐楚的嗓音微泛怒意:“姓印的是个老实人,他不会撒谎。” 黑暗中,传来另一人的低沉嗓音:“令狐兄,彭姑娘的确不曾返回,彭少寨主不辞而别,她如果真被姓印的释放了,未必肯回来让人耻笑。兄弟决不骗你,请相信我。” “你要知道,在下接受聘请,主要的是为了彭姑娘,目下她失了踪……” “令狐兄,这件事大有可疑,姓印的话未必可靠,江湖人尔虞我诈,也许他将彭姑娘藏起来了……晤!且慢,今天兄弟大半天不曾至前面走动,也许彭姑娘已经回来过,可能被程堡主把她遣走了呢。” “我看,你的耳目不足……” “令狐兄,兄弟只有两个人,这种事知道的人愈少,便多一分安全,耳目不足乃是实情。这样吧,兄弟好好打听,得到确实的消息再行奉告,如何?” 令狐楚哼一声,悻悻地说:“你老兄的所谓确实消息,比泡影更靠不住。” “令狐兄……” “你说幽魂至少在五天后方可赶到,事实如何?为何不早些通知在下?” “令狐兄,事出意外……” “告诉你,在下不干了。” “令狐兄……” 令狐楚哼了一声说:“明天如果没有彭姑娘的消息,在下拍拍手走路,休怪在下言而无信。” “令狐兄请留步……” 令狐楚已经走了,脚步声逐渐去远。 脚步声急促,主人退出叫:“请通知姓印的一声,叫他明天小心幽魂。” 日上三竿,廖家的后门突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个脸色苍黄,花帕包头青衣裙中年村fù,在后门回巡逡两来回,留心附近是否有闲人。 后门虚掩,有人从门缝中向外监视。 村姑娘等到四下无人,突然上前叩门。 门倏然而开,门内站着全神戒备的廖勋与一名健仆,惑然问:“大嫂,有何贵干?” 村fù闪身进门,低声道:“我要见印爷,请带我去见他。” “你是……” “此事十万火急,请休问来路。” 廖勋见她只有一个人,点头道:“好,请随我来。” 屋中杀机四伏,但看不见人影,静悄悄地,益显得神秘yīn森。 大厅中,只有两个人,主人廖树仁佩刀挟弩,神色紧张。 主宾位上,坐着穿劲装佩了剑的印佩,神色严肃,往昔傻头傻脑笑嘻嘻的神情已经消失无踪,这才像是成熟了的男子汉。 廖勋领了村fù从后厅门进人,村fù不等招呼,急走两步神色紧张地叫:“印爷,你必须赶快离开。” 廖勋伸手相拦,不许村fù接近,印佩却脸涌笑意,离座笑道:“先别紧张,慢慢说。程姑娘,请坐。” 廖树仁父子一怔,同声叫:“程姑娘?” 印佩笑道:“她就是送万里长风师徒远走高飞的程大小姐,她化装易容,贤父子不认识她了。” 廖勋一听是程大少姐,眼都红了,猛地伸手拔剑。 廖树仁毕竟老练得多,赶忙制止道:“勋儿,不可鲁莽。你下去。程姑娘,请坐。” 程姑娘苦笑道:“我不怪你们,本来彼此皆是生死对头……” 印佩大笑道:“呵呵!只要令尊肯放廖家一马,生死对头便可能成为亲家,只怪令尊……” “印爷,我不是来和你打哈哈的。”程姑娘正色说。 “那么,定然是严重的事了。程姑娘,我在洗耳恭听。请见示。” “你必须在午前离开白河城。”程姑娘神色肃穆地说,语气坚决中有关心。 “为何?”印佩却轻松地问。 “家父已请来了几个江湖上的高手名宿。” “好家伙,令尊定下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呢。” “印爷,这可不是好玩的。” “如果我不在午前离开……” “他们会在午正找你。” “哦!原来如此。” “你还是早走为妙,不然凶多吉少。” “有这么严重么?” “共来了四个人,任何一人皆比彭家兄妹高明。” “彭少寨主青衫客彭驹,名列四大剑客,这四个人竟然比他高明?我不信。” “彭少寨主固然名列四大剑客,但这仅是指江湖后起之秀中同辈份的人而言,与上一代老一辈的人比较,四大剑客又算得了什么?” 印佩不在意地笑问:“姑娘是专程做说客而来?” “不,上次你宽宏大量放了我,无以为报,因此化装易容前来示警,请相信我的诚意。” 印佩颇感意外,笑道:“好,谢谢你的好意,但在下不能撒手不管独自贪生逃命,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投桃报李,姑娘总算是知道感恩的人,今后咱们思怨两消,谁也不欠谁的。下次见面,彼此可以不再顾忌了。姑娘请回去,在下有自己的打算。廖勋兄,送客。” 程姑娘大急,仍然不死心地劝道:“印爷,识时务者为俊杰……” 印佩脸一沉,沉声道:“程姑娘,印某并不自命是英雄豪杰,但也不自甘菲薄,决不是贪生怕死的贱丈夫。如果我姓印的就此撒手一去了之,日后有何面目见天下人?我还用在江湖上闯道?谢谢你的忠告,你走吧,不然令尊的爪牙发现了你,诸多不便。” 程姑娘摇头苦笑道:“好一个倔强的男子汉,我祝福你。” 她黯然告辞,失望地走了。 印佩等她走后,向廖树仁说:“廖大叔,不管有任何变化,切记不可自乱脚步,置之死地而后生,千万不可灰心丧志。” 廖树仁神色惨然,长叹一声道:“老朽死不足惜,连累了你……” 印佩大笑道:“大叔这种话,留待以后再说吧,我走后,大叔仍有些少工夫休息养精蓄锐,现在大家最好宽心养神。” 廖树仁大惊,变色道:“印爷,你……你要走?” 印佩点头,说:“不错,我要走。那些江湖成名高手,不会自贬身价打上门来,他们将会邀我外出决斗。在双方胜负未定之前,他们不会命爪牙前来尊府骚扰。” “你要应邀?” “当然,我如果不去,他们便会来了。” “老朽也去。” 印佩摇头道:“大叔,不是我小看你,贤父子学的是刀qiāng弓马,那是冲锋陷阵的玩意。武林技艺用诡用奇,可任意施展。在兵马如潮中,个人技艺派不上多少用场,但在个人决斗中,刀qiāng弓马也发挥不了威力。与金狮程彪或与九头鸟程长源父子决战,大叔你足以应付裕如,但与幽魂于禄这些江湖凶魔jiāo手,恐怕你接不下他三五招,去是枉然,ròu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何苦?” 门外急步奔人一位青衣人,呈上一封书信欠身道:“程家派人下书,请印爷过目。” 印佩接过书信,取出信笺观看片刻,纳人怀中说:“果然不错,这是一封生死帖。” 青衣人欠身道:“下书人等候回音,请印爷示下。” “告诉他,印某按时准到,不见不散死约会。”印佩泰然地说。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 七 章 血腥复仇 城西背角有一座小土山,距城约四里左右,山东面有一座香火颇旺的正化禅守,寺后有座七级浮屠,站在城墙上便可看到塔尖,因所有人称之为塔山。 山颠平坦,只长了些及膝茅草,据说从前是虎窝,后来建了正化禅守,从此虎迹消失。 日正当中,时辰已到。 草场四周松柏参天,西面林缘藏着一个绿衣女郎,是玉芙蓉彭容若,她并未离开白河。 草场当中,坐着四人,并肩盘膝安坐不动,不住向东面正化寺方向眺望。下面有一条小径,从正化寺向山顶蜿蜒而上。 四个人面南坐北,左首第一人穿灰袍梳道合,中等身材,鹰目冷电四时,灰髯飘飘,是幽魂于禄,灰脸庞勾鼻尖颔,长相不讨好,一看便知是个yīn狠怪僻的人。 第二人腹大如鼓,是个年约花甲的光头大腹胖子,膝上放着一把大蒲扇,如不是满脸横ròu毫无笑意,真像个弥勒佛。 他是江湖上人见人怕的假如来屠成,因为他不是佛门弟子,但秃脑袋一毛不生,像个僧人。 第三人也是年后花甲的老人,脸上皱纹密布,留下了岁月的遗痕,脸色苍黄,满脸病容,他是以一柄流星锤打遍天下的雷锤谷行。 第四人是个老太婆,大名鼎鼎的母夜叉奚大娘。 她的腰带上佩了一把短钢叉,这把叉不知饮了多少人的血,是横行江浙一带的独行女飞贼。 做了四十年飞贼依然两手空空,她的老伴山灵奚绍是个老风流,把她劫来的金珠全花在酒色上了。 她一气之下,从此不回家天涯浪迹。 草声籁籁,印出现在东面的草场边缘。 四双怪眼一直就紧盯住他,四个人不言不动。 印的出现,未引起任何骚动,一个rǔ臭未干的江湖小辈,在四个江湖前辈的眼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量太轻了。 他在百步外打量四个老魔片刻,不动声色,先察看四周的动静,背着手泰然地四处浏览,久久方扬声叫:“客人如约而至,主人金狮为何仍不露脸?” 草丛中躲藏的金狮程彪长身而起,点手叫:“这边来,姓印的。” 这家伙出现在四凶魔的身后,印必须向对方接近,在两丈外止步,笑道:“程彪,你只带了四个人?” 这句话份量甚重,分明末将四凶魔放在眼下。 第一个无名火起的人是雷锤谷行,苍黄的脸色一变,怪眼怒张,灰须无风自摇,yīn森森地问:“小辈,你就是印三?” 他干咳了一声,说:“不错,我叫印三。老伯是程彪请来对付小可的人?请教老伯尊姓大名。” “老夫谷行,小辈,你该听说过老大的名了。” “抱歉,小可出道不久,所知有限。” “你小子好狂,是谁调教出来的弟子?听说你会醉里乾坤步,是真是假?” “老伯不必盘根问底了,把小可约来,诸位不知有何见教?” “老夫要杀死你。” 印沉声地说:“老伯快人快语。不过,小可认为老伯在江湖声誉极隆。辈高望尊,替凶横霸道的金狮程彪出头,师出无名且有助恶之嫌,未免有损老伯的清望,程彪大有陷老伯于不义的恶dú念头,尚清老伯三思。” 他这些话,自然说得够客气,把老魔捧上了无。无奈老魔不吃他这一套,向同伴怪笑道:“嘿嘿!朋友们,听见这小子的话么?” 幽魂于禄哼了一声说:“听见了。” “如何?”雷锤谷行再问。 “这小畜生牙尖嘴利。”假如来冷冷地说。 “咱们有何打算?”雷锤谷行问。 母夜叉奚大娘不耐地说:“把他毙了,一了百了。” 雷锤转向印说:“小子,你听到了?” 印知道这些老魔已不可理喻,再说也只是徒费口舌,苦笑道:“听到了,小可仍然请诸位……” “你还有话说。” “好吧,没有了。” 雷锤谷行缓缓整衣而起,嘿嘿怪笑道:“小辈,你是自刎呢,抑或要老夫亲自动手?” @奇@印的心情开始平静下来,吁出一口长气说:“在下年轻,对花花世界十分留恋,不会傻得抹脖子自杀,尊驾恐怕得亲自动手了。” @书@雷锤谷行见他出奇地平静,冷傲之气无形中消去了三分,哼了一声道:“你如想不死,老夫大发慈悲,给你一条生路,不要错过了。” @网@“生路如何走法?”印问。 “跪下向咱们每人磕四个响头,老夫废了你一耳一目,然后限你在日落之前离开白河,半天工夫给裹伤该已够了。” 印终于怒火上冲,忍无可忍,激起了冲霄豪气,野xìng大发地大叫道:“你这老狗未免欺人太甚,老昏老悖你怎么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而不死?你给我磕四个响头,我也不会饶你,你上吧。” 雷锤谷行几乎气zhà了肺,一声历吼,疾冲而上,右手一挥,罡风乍起,以雷霆万钧之威向印削去,出手之快,骇人听闻。 印吸腹扭身,从对方的指尖前闪走,危机间不容发,闪避的身法似乎并不迅捷,但却恰到好处地避过老魔快速绝lún的一击。 雷锤谷行一怔,大喝一声,转身欺进来一记“鬼王拔扇”,这次改攻上盘。 印向下一挫,脚下乱扭,滴溜溜从掌下滑走,上身歪歪斜斜撞向老魔的肋背,怪声怪气大叫一声,以牙还牙一掌反削,“噗”一声削在老魔的肋背上。 雷锤谷行竟然无法避开这诡异的一击,身不由已向前冲出。 印暗暗心惊,这一掌已用了八成幼,象是击在韧革上,反震力甚是凶猛,老魔的护体气功已修至炉火纯青之境了,不可力敌。 但他已获得机会,无暇容想,一得手,人随势扭身旋转,大喝一声,双脚已踹在雷锤谷行的腰背上,力道千钧,踹得结结实实。 雷锤一时大意失机,yīn沟里翻船,身不由已向前冲,定不下马步,这两脚委实太重了,身躯不至受伤,但立脚不牢失去反击的机会 印扭身着地,一纵而上,大喝一声,一掌劈在老魔的后脑上,这一掌用了全力。 他用的全是贴身的搏击术,凶狠如狮,迅捷如豹,抓住机会便给对方一阵快速凶猛的打击,身手灵活变化无穷,剽悍。大胆、骁勇,主宰了全局。 “蓬!”雷锤谷行终于倒地。 这瞬间,印已巧妙地解开对方的流星锤,一跳八尺,大喝一声,流星锤破空疾飞。 原来母夜叉奚大嫂恰好扑出抢救,短叉已撤在手中。 印所跳出的方向,正好迎着母夜叉的来路,双方对进,瞬眼间便已近身。 流星锤shè到,势如雷霆。 母夜叉扭身就是一叉,叉住了锤柄的扣链环,猛地夺手缴锤。 印鬼精灵,对方收叉夺锤,他不但不收链,反而将链索向母夜叉掷击,人化狂风,急撞而入。 快逾电光石火,在母夜叉的脚前扑倒,凶猛地一腿扫出。 短叉被锤链所缠住,母夜叉也许是上了年纪,反应未免慢了些,同时也没料到印竟然扑倒用腿进攻,大逾常规防不胜防,这一腿力道出奇地沉重,怎受得了?惊叫一声,扭身便倒。 两个男女老魔先后倒地,前后仅分秒之差。 幽魂于禄与假如来,皆骇然站起,以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印发呆。 印一跃而起,拔剑出鞘虎目中神光炯炯,立下门户威风八面地说:“还有谁肯亮兵刃指教,出来。” 雷锤谷行狼狈地爬起,猛摇着脑袋摸着腰背,脸色死灰地叫:“罢了,老夫一时大意,断送了一生的威名。小子,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舍了心爱的流星锤,头也不回地踉跄走了,苍老的背影令人有点恻然心动。 母夜叉的右腿受伤甚重,艰难地,一跛一跛地随着雷锤柱行下山。 印的英风豪气,把幽魂和假如来的气焰压下去了。 幽魂昨晚栽在印手中,被印救走了令狐楚,但并不知是印所为,心中本就有点悚然,对任何人皆怀有三分戒心。” 目下见印一照面间,便放倒了两位老同伴,心中更是吃惊,向假如来说:“屠兄,我先上。” 假如来轻拂着铁骨大蒲扇,悚然地说:“于兄,你上就上吧。” “你呢?” “我?” “咱们并肩上,如何?”幽魂厚着脸皮说。 假如来却不上当、摇头道:“并肩上,这件事日后如果传出江湖,咱们就不用混了,对不对?” “依屠见之见……” “兄弟先走一步,日后再说。”假如来毫不脸红地说,扭头便走。 幽魂伸手虚拦,凛然地低声道:“屠兄,咱们如此一走,四位江湖元老名宿栽在印辈子下的事传出江湖,咱们一切都完了,而这件事无法不传出去的。” 假如来也冷静地低声说:“咱们栽在酒狂的门人手中,算不得丢人现眼。” “但屠兄,咱们……” “于兄,声誉重要呢,还是命重要?” “这……当然是命重要。” “因此,我得走。” 幽魂于禄一咬牙,也说:“好,我也走。” 说走便走,两人向山下飞掠。 金狮程彪大骇,拔腿急追狂叫:“两位老前辈等我一等……” “你不用走了。”印叫,衔尾追人 幸而金狮相距甚远,奋力狂奔居然快速无比,印想快速追及也不是易事。 两位老前辈置之不理,不但不等,反而走得更快,哪管他的死活? 有救了,逃至树林啦! 印已接近身后,是否有救难以逆料。 “快拦住他!”金狮声嘶力竭地狂叫。 林内抢出十余名大汉,九头鸟程长源领先冲出接应,一剑挥出叫:“爹,快走。” 八大金刚的鹰爪惊天张永旭,曾经吃过印的苦头,这时居然奋不顾身抢出,猛扑飞掠而至的印。 首先接触的是九头鸟程长源,“铮”一声暴响,双剑相jiāo,接上了。 九头鸟的剑突然反向外dàng,空门大开。 印放弃用剑取敌,架开剑斜身切入,“噗”一声一脚踹在九头鸟的右膝上,再将九头鸟挑翻。 冲上的鹰爪惊天尚来不及递兵刃,突觉银芒刺目,剑气迫体,印的剑尖已指向他的咽喉。 他已来不及招架,眼看要眼睁睁向剑尖上凑。 鹰爪惊天大骇,总算幸运,距剑尖不足半寸,刹住了脚步,只惊得浑身发软,心胆俱寒。 印却不杀他,剑尖上抬,电虹一闪,鼻尖被划破,鲜血泉涌。 “滚!”印喝声似乍雷,剑光如电。 鹰爪惊天尚未不及转念,“叭”一声右颊被剑身拍中,只感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仰面摔倒。 其他的人眼明脚快,谁还敢上前送死?脚底下抹油,一哄而散。 九头鸟右膝象是碎了,连滚带爬挣扎而逃。只逃出七八步,左膝弯突被踏住了,叱声震耳:“你认命吧。” “饶命!”九头鸟如狼嚎般狂叫。 “饶你不得。” 剑锋冷似冰,贴在颈侧。 九头鸟魂飞魄散,伏在地上尖叫:“我叫你爷爷,饶命,饶……命……” “叫爷爷也不饶你。” “叫你祖宗!……” “叫祖宗也不饶你。” “饶……命……” “我有话问你,你得从实回答。” “我死也不敢不从实回答。” “好,如有一字虚言,印某活剥了你。” “决不敢有一字虚言,我以xìng命保证。” “贵地有一个叫癞头龙姓卓的人么?” “你是说卓大爷卓号?” “不错,就是这个人,他是八年前领贼兵第一个杀入谷城的人。” “就是他,就是他。” “目下他住在何处?” “住在城南青岭下,距城约十里左右,一条小路可直达他的万竹山庄,路通一百六十里外的竹山县境,很好找,只消看到山上山下都是精竹,便是青岭了。 “他这几天在不在城里?” “他经常入城,至于这几天在不在,我不知道,他卓家与我程家并无往来,青山以南一带,全是他的地盘,严禁外人进入山区开垦。” “他养了多少打手?” “不知道,反正不少。” 印收了剑,挪开腿,又问:“能不能在城内找到他?” 九头鸟仍不敢爬起,仍然伏在地上说:“你找不到他的,这人不易亲近。” “只要他在城中,在下便可找他。” “但他目下不叫卓均,你怎能找到他?” “哦,他改了名?” “连姓也改了,叫张文通。” 印哼了一声,冷笑道:“九头鸟,你该死。” “大老爷!饶命!”九头鸟如丧考妣地叫。 “你说你程家与他卓家并无往来?” “这……这……” “说!” “印爷,这是实话,两年前确曾有往来,但后来为了争地盘,两家翻了脸……” “胡说!” “天老爷,我……我不敢胡说。” “两家翻了脸,刚才你却称他为卓大爷,为何?” “这……叫惯了,一下子改不过来……” “改不过来,你该叫他为张大爷。” “印爷有所不知,当年他与家父曾经合兵攻打襄阳,jiāo情不薄,虽则他改了姓名,但在当年的伙伴中,仍然彼此以真姓名称呼。” “好了,你给我滚!” “是,我滚!我滚!” 九头鸟连滚带爬地走了,印也打道回城。 接近城门口,突见北门外的白河废堡方向火光冲天。 他心中一动,忖道:“程家出了乱子。咦!会不会是令狐楚趁火打劫打落水狗?我得前往看看。” 金狮程彪随四老魔到塔山邀印前来决斗,九头鸟也带了人埋伏策应,想等到四老魔杀了印,便率领爪牙入城杀入廖家斩草除根。 因此,白河废堡程家,便显得有点空虚了。 恰好程家的两位姑娘也不在家,仍在城中逗留,只有一个武艺平常的军师柳成主持大局,庄院中毫无戒备。塔山上四老魔见机溜走的同时,庄院的大厅出现了令狐楚的身影,出现得极为突然,谁也不知他是如何进来的,堡墙四周的警哨根本就不见有人走近堡墙,更不可能有人从堡门堂而皇之地进入。 他是从后堂门进入大厅的,厅中的两名健仆吃了一惊,一个健仆惊问:“咦!你是什么人?” 令狐楚呵呵大笑,背着手走近说:“你这人真健忘,在下是随幽魂于禄同来的人,你怎么忘了?” “怪事,四位老前辈来时,并不见有随从……” “你不是看见了么?” “我看见了?” “噗”一声响,健仆的心坎挨了一记重拳,胸骨折断内陷,身躯倒飞,“砰”一声跌出丈外,这一拳重如山岳,出其不意袭击,实难闪避。 另一健仆大骇,向外狂奔叫道:“有jiān细……啊……” 令狐楚追出,一剑从健仆的背心刺入,笑道:“高手皆不在家,在下要杀个痛痛快快。” 狂叫声引来了两院中的人,首先抢入四名大汉。 “打!”令狐楚沉叱,双手齐扬。 六枚淬dú透骨钉势如骤雨,全shè在四大汉身上,狂叫声刺耳,撒豆似的倒了一地。 令狐楚拔剑出鞘,一声狂笑,人化狂风剑似龙腾,冲入从东院涌入的大汉丛中,一冲之下,便刺倒了三名大汉,惨号声惊天动地。 全堡大乱,惨叫声从各处传出。 后堡出现了葛奇,他象一头疯虎,手中的厚背单刀像是阎王令,见人便杀形如疯狂。这位曾受酷刑,而又被一个蒙面人救走的好汉,竟神奇地出现在后堡。 在他身后,另有四个咬牙切齿的中年人,皆带了单刀,五个人同向前堡冲,赶杀那些四面奔窜的爪牙。 全堡大乱中,却不见军师柳成出面主持大局。 葛奇恨重如山,杀入一座大楼,劈翻了两名打手,举刀大吼道:“朋友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放火!放火!” 后堂的秘室中,金狮程彪的老妻,偕同儿媳与两名仆fù,紧闭了室门,各提了钢刀戒备。 这是一座特制的石砌秘室,四面再加复壁。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怕水淹火攻,闭上了沉重的铁叶门,谁也休想进入,是预防万一的应变避难所,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叮当!”小金铃发出清鸣,这是外面与室内的秘密汛号。 老太婆拉开铁叶门上的一个掩眼孔向外张望,看到门外站着的军师柳成,心中一宽,问道:“柳军师,外面怎样了?” 军师柳成笑道:“进来了两个人,已被困在前院,主母请出去讯问他们的来历。” “不是印三?”老太婆问。 “不是。” “老爷回来了没有?” “该快了,已经是午牌末啦!” 铁叶门拉开了,婆媳俩跨出门外,两个仆fù则留在室内,她们是老太婆的心腹,也是看管秘室的人。 军师柳成闪在一旁,欠身道:“请主母启程。” 老太婆领先便走,手中的刀并未放下,媳fù后跟,也提着刀。 军师柳成在后跟随,猛地一掌劈在媳fù的后脑上,摘下媳fù的刀。 “砰!”媳fù倒下了。 老太婆闻声转身,不由大骇,尖叫道:“柳军师,你怎么了?” 柳成一声狂笑,手起刀落,“喀嚓!”媳fù的脑袋分家。 老太婆太骇,大叫一声,一刀挥出,居然刀风虎虎扑面生寒,颇见功力。 “铮!”柳成架开一刀,立还颜色,回敬一招“青龙人海”,攻向老太婆的下盘。 走道狭窄,施展不开,力大者胜,双方必须硬攻硬接,丝毫不能取巧。 “铮!铮铮铮……”硬封硬架,双方接触火星直冒,两人的刀皆出现不少缺口。 “铮!”老太婆架住一刀,狂叫道:“来人哪!军师柳成是卧底的jiān细。” 柳成连攻三刀,把老太婆逼退五六步,狂笑道:“老贼婆,你叫吧,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前来了。在下将你程家的死对头,养在地底另一座秘室中,就等这一天到来,目下他们已把内堂的人全部加以清除,这里已没有人了。” 老太婆目眦yù裂厉声问:“柳成,我程家待你不薄,八年来将你倚为心腹,没将你看成外人。你为何如此寡情绝义?” 柳成发出一阵比哭更凄厉刺耳的笑声,笑完,咬牙切齿地说:“你两个满手血腥的恶贼,也有今天。不错,在下有幸成为你们的心腹,八年来替你们策划创建基业,献计替你们巧取豪夺获得金银山积,为你们争地盘与你们的朋友反目孤立你们,处处结仇树敌,就为的是今天。” “为什么?你为什么?” “贼婆,记得十二年前的事么?” “十二年?谁还记得十二年前的事?你……” “你该记得的,那时,你夫fù带了六千喽罗” “这……不错,好像是在荆门州一带……” “那天你们攻打荆门州,第三次失败退至双河口。” “对,咱们攻了三天劳而无功。” “你夫fù的贼营设在双河口镇中,先已洗劫一空,然后住在镇中的油坊内。 “不错,老身记起来了。” 柳成一声厉叫,泪下如雨,狂叫道:“贼婆,你们在油坊做了些什么大人共愤的事?” “这……” “说呀!说呀!你说呀!”柳成凄厉地叫号。 老太婆脸色大变,吁出一口长气,双目涌现出恐怖的光芒,用不稳定的声音说:“第二天开拔,我记起来了,拙夫命手下将油坊主人一家九口,除了带走两个年轻女人之外,全部砍头,尸体吊在镇口,脑袋丢在路上任由人马践踏。” “你们为什么?”柳成可怖地厉声司。 老太婆颊ròu一阵抽搐,打一冷战说:“好象是那位大闺女,咬了拙夫一口。” “她为何咬你那该死的贼丈夫?” “这……拙夫要她陪宿……” “你呢?” “我夫fù各寻乐趣,谁也不管谁的事。” “你知道油坊地窖下藏了一个人么?” “好像已搜过地窖,不见有人……” “人藏在盛芝麻的竹篓内,以竹管伸出透气,所以未被发现。 “你……” “油坊主人姓柳。” “哎呀!你……” “我也姓柳,是藏匿在竹箩内唯一生还的人。父母兄弟子侄皆被你们杀光,妻与妹被你们掳走,尸体赤luǒluǒ地暴露在五十里外的河滩上。你看我,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变成可以杀人放火的复仇者。我花了四年工夫,方设法投入你们的贼伙。本来想找机会擒你们jiāo官府凌迟碎剐,可是我武艺有限,无法可施,只好忍痛待机。八年,八年来,我尽量唆使你们作恶,尽量让你们与人结仇,希望有一天大批仇人上门,眼看你们受报。你们已受到朝廷宽恕不究既往,jiāo官府治罪的计谋落空,我只好寄望于江湖豪杰身上,果然被我等到这一天了。” 老太婆大喝一声,一刀劈出奋勇夺路。 “铮!”柳成架开一刀,贴身抢入,丢掉刀将老太婆扑倒,一手叉住老太婆的咽喉,一手扣入老太婆的双目,历叫道:“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老太婆一声历叫,反转刀锋向他的后颈一拉。 但斜刺里飞来一条腿,“噗”一声将刀踢掉了。是葛奇,叫道:“柳兄,火快烧到了,快走吧。” 柳成一蹦而起,一双手全是血,左手握住老太婆被掏出的一颗眼珠,形如疯狂地抓起刀,一阵狂砍,砍一刀叫一声,老太婆被大分八块,惨极。 葛奇于心不忍,拖开他大叫道:“算了,这十二年你够受的,但你不能太过残忍,走吧,快回荆门州重整家园,我带你去搬些金珠上路。” 家破人亡的深仇大恨,十二年来志切复仇,八年漫漫岁月留在不共戴天的仇人家中,这种日子真不易熬,刻骨铭心将痛苦隐藏在心底,还得替仇人卖命。这位军师柳成,终于天从人愿等到这天来临。 他怎肯走?程彪父子还在,他怎肯放手一走了之?真凶是金狮程彪,杀了老贼婆仍不算是报了仇。 他号叫着,一刀砍下老贼婆的头提在手中,向外狂奔。 葛奇长叹一声,自语道:“他用心良苦,教唆金狮父子作恶,为了报仇,不知坑了多少人,我可说也是他所害的一个无辜受害者。唉!但是,我仍得帮助他。” 他跟随在后,候机接应。 怪,怎么堡门口杀声震天? 一群各色打扮的老少,正杀入堡内,见人就杀,象是一群出押之虎。向外逃的打手们冲不出去,只好转向内逃,情势大乱。 领先杀人的是十余名中年人,后跟的是万里长风范家昌冯志超师徒,和老仆葛福。 万里长风被王芙蓉砍掉左小臂,创口未愈,仍绑着伤巾,依然勇悍万分。 柳成手提着两个人头,右手挥舞着单刀,形如疯狂向外狂奔。 潮水般退回的打手们互不相顾,有人大叫:“军师,快来,有人杀入堡内了。” 叫声中双方接近,柳成大喝一声,一刀砍在打手的右肩上,发狂般大叫:“杀!杀……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军师疯了。”有人大叫,四面奔窜。 后到的葛奇没有机会杀人,只好跟在柳成后面。 人群四散,各找对手。 远处的万里长风看到了柳成,大叫道:“那就是程老贼的狗头军师柳成,破裂了他!” 葛奇火速跟上,大叫道:“范叔,放过他,让他走。” 万里长风大喜yù狂,奔近叫:“葛贤侄,真是你么?” 葛奇奔上行礼道:“真是小侄,两世为人。” “贤侄这些天……” “一言难尽,总之,这位狗头军师救了小侄。” “怎么回事?程老狗呢?愚叔星夜赶至郧阳,恰好碰上你师叔,他老人家召集了不少朋友,赶来兴问罪之师,却发现堡中……” “有位叫印的人……” “哎呀!他还在?”万里长风兴奋地问。 “要不是他,咱们那有今天?范叔,先铲除这些贼爪牙,等程老贼回来,而且须安排对付四个魔头,但愿老魔们败在印手中,不然咱们将吉凶难料。” 柳成杀开一条血路,出堡奔向塔山,山风一吹,他神智一清,认准方向急走。 白河废堡至塔山,不需经过白河城,沿山麓一带的小径,可到达正化禅寺。 后面远远地,令狐楚背了一大包金珠,远远地跟踪。不知有何yīn谋。 金狮程彪在长子程长源率领金刚与打手的掩护下,逃得xìng命下山,急如漏网之鱼,向白河废堡狂奔。 这位十余年前率领上万喽罗的剽悍匪首,过了八年悠闲的惬意自在岁月,也许是年事已高,也许是对目前的富裕生活感到留恋。 因此豪气早消不复当年,对死极为敏感;贪生怕死的念头,已取代了当年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亡命豪气。 目下,他唯一的念头是快逃,逃回家有无数打手保护他,有妻子儿女与他共度难关。 他后面,大女儿宽心地在后面远远地跟随,老父平安脱险,做女儿的自然感到安心。 女生外向,确有几分道理。塔山之会,这位程大小姐心中天心jiāo战。她对印有说不出的感觉,是爱是仇,感觉上极为模糊。 总之,不管是谁胜谁负,她都觉得心乱不安。现在,她总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深感安慰,上苍对她已够仁慈了。 她却不知,幸运之神正远远地离她而去。 她跟在后面,要是万一印追及,无论如何,她得设法阻止印对乃父下dú手。 金狮程彪狂奔了两里地,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已令他髀ròu复生,显然发福甚且有点臃肿,练功的苦事早就搁下了,能一口气狂奔两里地,已是难能可贵啦!如果不是为了逃命,他决难奔跑一里半里。 终于,他气喘如牛地在路旁的树下坐倒,一口气缓不过来,虚脱昏眩的感觉无情地袭到,脸色泛青,往树杆上一靠,苦笑道:“到底是老了,跑不动啦!不行,我得继续练功,不然就垮了,明天就开始。” 这些年来,他不知下了多少次决心重新练功,不知说了多少次明天就开始。可是,决心不消片刻便云散烟消,明天还有明天,他所说的明天永远不会到来。 不见有人追来,他心神一懈,人便整个崩溃了,无边倦意涌上心头,再也不想移动,闭上眼假寐,不再管身外事啦!似已朦胧入梦。 他休息的地方是一处山洼,草木葱笼,看不见半里外的景物。 白河废堡的冲霄浓烟,他无法看到。 不久,他听到下面传来了嚎亮的歌声:“人生本是梦一场,富贵荣华瓦上霜……” --------------------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第 八 章 癞龙出洞 他一惊而醒,向下望。一个肩了木扁担,担上有草绳,腰带上chā上了樵斧的老樵夫,正怡然自得唱着向上走,相距不足三十步了。 向上走的人,除非山路平坦,不然很少抬头挺胸,必定俯身低头而行,樵子戴了草笠,低头走路,因此无法看到面孔。 他这时已是个惊弓之鸟,见了人就心中发毛,疑神疑鬼往坏处想。 “印三来了,不然一定是仇家。”他心中暗叫。 他一跳而起,撒腿便跑,手按在刀把上戒备,惶然狂奔。 转出山脚,前面视野辽阔,一眼便看到东北方天际浓烟滚滚,天宇变色。 “咦!什么地方失火?”他止步脱口叫。 不等他仔细分辨,前面百十步小径转角处,一个人影转过岭脚,飞步而来,右手提着血迹斑斑的钢刀,左手提了两个古怪的球形物。 他先是吃惊,等看清来人是谁。骇然叫:“柳军师,你怎么啦?你不是留在堡中戒备么?为何独自跑来了?咦!你手中的……” 来人是柳成,脸色冷厉,直奔至丈内,方大叫道:“东翁,大事不好。” “慢慢说,什么大事不妙?” “有人白昼入侵,人数甚众,杀人堡中四处放火,大事去矣!” “什么?是什么人?”金狮惊骇地追问。 “全堡已成火海.东翁的人已作鸟兽散。什么人不知道,人太多,属下杀了两个,东翁看看是否认识他们,便可猜出是怎么回事了。”柳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跨近一步将两个人头递过。 人头脸色已经改变,全是血,肌ròu扭曲,如不仔细察看,不易分辨相貌。 金狮接过血淋淋的头,提起一看,脸色大变。 这刹那间,刀光一闪,刀风及体。 金狮大骇之下,不假思索地举左手急挡,火速后退,本能地出手自卫,反应总算快。 可是,仍然慢了一刹那,“嚓”一声左臂落地,刀光再划过左胸,胸肌裂了一条大缝,上起左锁骨,下抵左rǔ下三四寸,胸骨亦伤,鲜血象喷泉般涌流。 “哎……”金狮厉叫,飞退八尺,人头丢掉了。 柳成跟踪而进,刀光再闪,“力劈华山”手下绝情,咬牙切齿形如厉鬼。 金狮侧跳八尺,生死关头,身手居然灵活,但锋尖仍在肩留下一道口子。 “住手!你疯了么?”金狮凄厉地叫。 柳成忍辱蛰伏八年,八年随从生活,对主人的呼喝己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一声断喝,令他不由自主地住手,失去继续追袭的好机,一怔之下,突然止步。 金狮痛得眼前发黑,厉声问:“柳成,你……你疯了不成?你……” 柳成神智一清,突然仰天狂笑,笑声凄厉刺耳,令人闻之心惊胆跳。 “你笑什么?”金狮问。 “哈哈哈哈……” “嚷!你真疯了?” 柳成突然止笑,厉声道:“我疯?你才疯了呢,你认得这两个人头么?” “你……” “她们是你的妻子和媳fù,是我把她们砍下来的,大概你已认出来了。”1 “天!你……你……” “记得十二年前荆门州双河口镇,油坊主人一门老少被你惨杀的事么?我就是唯一逃得xìng命的油坊少主人柳明义,十二年血海深仇今日得偿,老贼,你认识我么?你再看看我……” 金狮大叫一声,如见鬼魅般扭头便跑。 “还我全家的命来!”柳成狂叫,跟踪追出。 “砰!”金狮失足栽倒。 刀光一闪,“喀嚓!”砍下了老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的左足掌。 金狮一声厉号,奋身一滚。 柳成跟进,一刀砍下叫:“爹娘在天之灵庇佑孩儿……” “铮!”斜刺里挥来一支长剑,架住了单刀,单刀向上扬,几乎脱手崩飞。 剑光再闪,抵在柳成的胸口上,娇叱声震耳:“柳成!你干什么?” 来人是程大小姐,她飞掠而至,并未听清柳成的话,因此发问。 侧方不远人影乍现,狂笑声刺耳。 金狮躺在地上,凄厉地狂叫:“鬼!鬼!不要缠我,不……不……天哪!” 笑声吸引了程大小姐的注意,扭头沉声问:“你是谁?” 柳成单刀疾落,乘程大小姐分心的瞬间自救,“铮”一声砍偏了指在胸口的剑,向后急退叫:“父债女还,你也得死。” 程大小姐一闪即至,剑吐“灵蛇吐信”。 刚才发笑的人更快,先一刹那欺近,“铮”一声架住剑狂笑道:“程大小姐,我说给你听。” 程大小姐感到剑被对方的剑所压住,压力与吸力齐至,无法撤剑,也不敢撤,撤得不好,对方的剑便可乘机锲入,生死须臾。” 她心中发寒,骇然问:“你要说什么?” “哈哈!我姓令狐,名楚。” “你……” “柳先生以黄金五百两,请在下杀你姓程的全家。” “他为什么?” “起初在下不知底细,现在总算明白了。令尊在十二年前,杀了他的全家……” 柳成接口道:“一家九口断头,我妻我妹被jiān杀暴尸河滩。大道好还,你程家报应临头。” 程大小组脸色惨变,骇然间:“你一向忠心耿耿……” “为报血海深仇,我必须忠心耿耿谋取今天的机会,这八年来,你知道我是怎样过的?”柳成凄厉地问,挥刀急进。 “嘎!”令狐楚绞飞了程大小姐的剑,出左手点了她的右期门穴,顺手一剑挥出,“铮”一声震飞了柳成砍来的刀,喝道:“柳成,你快滚!本来我要杀你灭口的,但知道你的底细后,我饶你一命。” 柳成不敢不听,迟疑地说:“可否让我杀了他父女……” “程大小姐我要了。” “这……” “金狮让你杀,去拾刀。” 程大小姐倒在地上,尖叫道:“令狐楚,你要我,不能让他杀我爹。” 令狐楚狂笑道:“程大小姐,你听清了。我这人是铁打的心肠,一生行事一切皆为自己打算,今天放过柳成,可说是在下一生中唯一慈悲的事,这是他的幸运,而你,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你……” “在下是为了彭容若而来的,我总不能将你带在身边,让彭姑娘误会。” “你说要我……” “不错,要你,要你聊解饥渴。你很美,但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看你眉散脖润,虽未开脸,已可看出你不是处子,我令狐楚也不是多挑剔的男人。如果你乖乖地安份,咱们将有一段好日子过,我会好好待你,好来好去。如果不,我会破了你的气门,制了你的经脉废了你,把你卖入青楼教坊,以你的资色来说,三五百两银子保证可以找到买主。现在,你跟我走。” 不远处,柳成发疯似的挥刀,砍一刀叫一声,把金狮砍得稀烂。 更远处,山上传来了樵子苍凉的歌声:“酒色财气四堵墙,多少贤人在中央。劝君跳出围墙外,便是长生不老方……” 印到了山灵祠,已看出白河废堡程家已不可收拾。他悄然接近,抓到一名最后逃出的打手。 恰好这位打手是把守内院的人,当柳成杀老贼婆时,躲在一旁偷听不敢出面,知道程彪与柳成之间的仇怨,便将这件事和盘托出。 印纵走打手,不禁凄然长叹,自语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冤冤相报,惨极。我想,也许世间真有鬼神报应之事呢。” 他回城到了廖家,带了行囊告辞,飘然而去。 不久,万里长风师徒与葛奇主仆登门请见,可是他已经走了。 白河城总算安定下来了,廖程二家的械斗,因外来的人卷入而结束。 万里长风一群人做得干净俐落,带走了尸体悄然加以掩埋,匆匆离境。 程家的毁灭,官府暗中是高兴的,既然程家没有人出面报官,县太爷落得装聋作哑。在白河,哪一天没有械斗的事发生? 这些早年的草莽龙蛇,仍然不习惯法治的生活,贼xìng难改,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谁死谁倒霉,谁也不理会官府的王法。 有人看到九头鸟程长源向西逃,沿汉江向汉中走。 也有人看到程大小姐,她偕同一位青年郎君向东走郧阳。 白河废堡成为瓦烁场,这座废堡可能真的要成为废墟。至少,程家是永远不会再回来重建家园了。 表面上,这件事已成过去。暗中,却暗流激dàng。 程家的毁灭,在那些划地称雄的往昔盗群中,象是晴天霹雳,不敢再无端欺负路过的外乡人了。 三天、五天……白河城安静如恒。 程廖两家的恩怨,成为市民们茶余酒后的话题,每个人都在问:傻子印三到底是什么人?谁也无法解答。 出南门南行五六里,山脚下建了四五户人家,路旁建了一座茶亭,人们皆称之为五里亭,虽则距城并不止五里。 人们对里程的观念总有点模糊不清,多一里少一里从不计较。 印寄居在亭旁的农舍中,他目前是一身土打扮,他说他姓赵,百家姓上第一姓,寄居的理由是来看看这一带的荒山野岭,是否值得开垦。 农舍主人本来是三年前在此落户的外乡人,待客颇为热诚,劝他不要枉费心机,往南一带山地平野,全是万竹庄张大爷的产业,他来得太晚,山岭荒原全都有了主啦!要找地开垦,必须走远些,往南到竹山或者到平利,或者往西到金州,那带还是上百里不见人烟的洪荒绝域,年轻小伙子去去无妨,但不宜带家小前往。 他说他没有家,是个浪人,先看看再作打算。他带有银子,也许可买几亩地在此生根。 主人姓李,一家六口种了五十亩山田,种了半山杉木,欣欣向荣已长得比人还高了。二十年后,半山杉木将是一笔可观的财产。 一早,他在井边打水洗漱。主人的大闺女小梅,轻盈地捧着盛了衣物的竹篮到了井边,脸红红地打招呼:“赵爷,早。” 小姑娘已是十四五岁的少女,脸蛋青秀。修长、健康。爽朗。 在山区垦荒落户的人,大闺女用不着矫揉造作,要想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可能。 在这里,人与人争,与天争,与兽争,衣食足然后知荣辱,fù道四德似乎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健康、能干、能吃苦。 在家可以入厨治桑麻,上山必须挑一担茶水饭菜。必要时可以用砍柴刀抗拒一两头豺狼,一条扁担须能对付百斤以下的山猪。因此不能裹小脚,裹脚是两百年后的时髦玩意。 住了五六天,印已和李家的人混熟了。他年轻,脸上笑容常挂,心胸开朗,为人随和。 最重要的是,他健壮得象头猛狮,而且英伟中流露出五七分潇洒,在这一带,他像是鹤立鸡群,是谁都喜爱的年轻男子汉。 他放下脸巾,笑道:“小梅姑娘,你早,赶早洗衣裳,要上山?” 小梅放下衣篮,说:“今天是张大爷前来巡山的日子,爹与哥哥得早些前往看看。” “哦!哪一位张大爷?” “就是万竹庄的张大爷嘛。” “咦!你爹种的又不是张大爷的山,为何要去看?” “我家的山东西南三面,都是张大爷的产业,如果不前去看看,他们会把界牌移过来的。” “哦!有这么一回事?”他打起一桶水递过说。 小梅说声谢谢,将水倒入木盆,气虎虎地说:“他们曾经移过两次了,说是我家那座山挡了他的风水。” 他盯着西南角四五里外那座山头,笑道:“你家那座山平坦而高。站在山顶可以看到县城。如果张大爷占有那座山,他就神气了。城在他的脚底下,怎不神气?我看,那座山他早晚会占了你们的。” 小梅将衣衫往盆里放,叹口气说:“他要真抢,爹会和他拼命的。唉!” “你爹能拼得过他?” “他家的长工头子,是家嫂的表叔,亲家表叔在世一天,他还不好意思硬抢。可是,听说亲家表叔近来不如意,风湿加重起不了床。唉!日后亲家表叔如有个三长两短,那就难说了。” 印笑笑说:“小梅,去向你爹说.把山卖给我,怎样?我出五百两银子。” “什么?五百两银子?”小梅惊问。 “嫌少么?”他笑问。 “老天!二十年后,那半山杉木也卖不了五百两银子,赵爷,你别逗我好不好?” “小梅,我是当真的。” 小梅却摇摇头,苦笑道:“可是爹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 “当年朝廷开禁之前,家父便冒万险前来占地垦荒,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苗,都是家父以血汗开拓培植出来的,田地是人的根,你想,爹会卖么?” “但你们斗不过张大爷。” “赵爷,你也斗不过他啊。” “我一个无根的浪人,斗不过也就算了。” 小梅抬起头,默默地注视着他,清澈的大眼似要表示些什么,久久,感情地说:“赵爷,谢谢你的好心,你是有意成全我们,但我们不能接受。” 犬吠声人耳,印说:“有人来了,好象有不少人。” 井在屋后,看不见屋前的景物,他说有不少人,小梅并未留意。说:“大清早,怎么有人来?我去看看。” 印摇手道:“小梅,你最好不要出去。” “你是说……” “张大爷的人来了。” 小梅撒腿便跑,小鹿般窜走了。 印收拾洗漱物,自语道:“算算他们也该来了,昨晚那位仁兄。说派三五个人就足以打发李家。看样子,没那么容易,李家父子不是好欺负的呢。” 堂屋里,李大叔李志强父子俩,正与一个长了一双斗鸡眼的中年人打jiāo道。 屋内屋外,另有六名青衣大汉抱肘而立,虎视眈耽。每个人都带了一把匕首,来意不善。 内堂口,李大嫂婆媳,与次子李志强躲在帘内向外紧张地屏息偷窥。 小梅奔到,被李大嫂拦住了。 斗鸡眼中年人一脚踏在长凳上,一手转动着八仙桌上的茶杯,yīn笑着说:“李老实,今天我家大爷要亲自上山勘界,你不用去了,你这把老骨头陪咱们满山乱跑,多辛苦?放心啦!我家大爷不会亏待你的。” 李大叔坚决地摇头道:“山是我的,去不去那是我的事,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请管事上覆张大爷,咱们山上见。” 管事窃窃笑,说:“李老实,这几天你没听说过山上出了几头大虫?”。 “这附近有大虫,平常得很。” “这几头大虫凶得很,万一你出了意外,你一家大小怎办?你不替儿女想一想?” “不劳管事耽心。” 管事将杯推开,放下腿站起,伸伸懒腰说:“好吧,你真要去,那么是无法勉强的事,反正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你瞧着办好啦!弟兄们,咱们走。” 李大叔气愤地说:“不送了,好走。” 管事在门口扭头向里叫:“李嫂,你那当家的,山保不住,命也保不住,未免太不值得了,山上猛兽多,恐怕连尸骨也找不到呢,办丧事也没有着落,想想看所为何来?” 说完,出门扬长而去,走出百十步,七个人狂笑声依然不绝,而且,有一名大汉怪叫道:“我真不明白,大爷为何不把这一家于赶走?要是我,把当年的手段施展出来,把他一家子连根拔掉,岂不省事? 李老实狠狠地取过墙角的一根齐眉棍,大踏步出门。 李大婶抢出,隍然叫:“孩子的爹,你……你真要去?” “我为何不去?”李老实咬牙说。 “你……你斗得他赢?” “三年的心血,我不能眼睁睁被他们吞掉,打死他们一个就够本,打死一双赚一个。” “你就不顾我们了?” 李志强大声说:“爹,你就让儿子去一趟吧。” 小梅踱出凄然地说:“爹,我们斗不过他们的,即使今天他们不移界椿,明天他们也会移的,明白地告诉我们今日巡山,已经表示他们势在必得要用强了,爹去不要紧,娘日后怎办?哥哥弟弟能守得住这个家么?” 印缓缓步入堂屋,笑道:“小梅姑娘说得不错。大叔是一家之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一家子倚靠何人?大叔,把那座烫手的山,卖给我吧,我带了五百两银子,你可以在附近买三四座山。” 李老实一惊,惑然问:“你……你要买……买山?” “对,我不买田了,买山,买你的山,五百两银子买你那座山。” 李老实叹口气说:“赵爷,我怎能卖给你?即使张家不来霸占,我也不能卖给你,那是我的棺材本,也是我的血汗……唉!明知与张家反抗是鸡蛋碰石头,但我不能不碰,我非走一趟不可。” 印坐下沉静地说:“大叔,你不必去了,他们不久便会回来的。” “他们要回来?” “是的,他们将把令亲家王长工抬来。” “真的?” “令亲家熬不过三两天,他们自然会将人送来了。” 小梅一惊,脸色一变,愤然地说:“赵爷,我明白了,你是张家的人。” 印呵呵笑,说:“小梅姑娘,怎见得我是张家的人?” “他们的事你都知道,你在骗我爹将山卖给你。” “呵呵!张家肯出五百两银子买你们的山?” “这……”小梅语塞。 印含笑而起,说:“大叔,等会儿他们来了,你就说山已卖断给我好啦!当然目前不必立卖契。” 说完,他含笑回西厢房去了。 李老实一家不知他有何用意,对他所说的话将信将疑,同时也油然兴起戒心。如果他真的是张家的人,那么,灾祸至矣! 犬吠声再起,小径南面来了五个人,后面另有两名长工打扮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抬了一付担架。 站在门外眺望的李志强脸色一变,向屋里叫:“爹,他们真抬了一个人。” 这次来的不是管事,是另一位暴眼大鼻鲶鱼嘴大汉,老远便叫:“李老实,快把你的表亲家接回去。” 李老实迎门一拦,沉声道:“敝表亲在你们家做了好几年的长工头,他无依无靠,难道你们就不照料他,你们还有良心么?” 大汉凶睛一翻,厉声道:“把他送到你们家,已是看得起你们了,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抬回去喂野狗好了。” 印已和志强抢出,将王家表亲往屋里抬,人已经陷入弥留状态,去死不远。 大汉哼了一声,怀中掏出二张字据,大声说:“人可jiāo给你了,这是收据,你在上面盖个指模画个押,在下也好回话。” 李老实愤然道:“笑话,我收下了人,凭什么我要盖模画押?又不是卖子出妻,这不是欺人太甚么?” 大汉哼了一声,向手下挥手叫:“去把人抬出来,抬回去。” 李老实大惊,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汉凶睛一翻,大声道:“你不在收据上盖模画押,在下回去如何jiāo待?万一你那表亲有了三长两短,在下岂不是要和你打人命官司?少废话,你不盖模画押,在下要将人抬回去,死活总有个jiāo待。进去把人抬走。” 李老实无法拒绝,只好让步说:“好吧,我给你盖模画押。” 大汉将收据递过,另一名大汉立即送上朱砂印泥与朱笔,一切已准备妥当。 李老实不识字,接过收据往屋里走,将收据往八仙桌上一放,大汉们已左右挟持,朱泥朱笔往桌上一放,大汉指着左下角说:“在这里盖指模,在上面画押。” 李老实已无话可说,右手大拇指捺下朱泥盒。 蓦地,印出现在桌旁,叫道:“且慢!李大叔,你不看看收据上写些什么?” 李老实老脸发赤,期期艾艾地说:“我……我不认识字。” “那就该叫他念念才是,收据是他写的,他难道也不认识字么?” 李老实醒悟,说:“对,张四爷,你念给我听听。” 张四爷怪眼连翻,瞪了印一眼,取过收据哼了一声,念道:“兹收到王日升一名。立字据人李老实,年月日。” 念完,将收据丢回桌面,冷笑道:“听清楚了吧?快捺指模。” 李老实正想捺上,印却伸手拨开,笑道:“李大叔,你不认识字,该会数字吧?” “数字?” “一个一个数,不会?” “这当然会。” “那么,你数数看,刚才这位张四爷念了不到二十个字,而这张收据上,最少也有两百个,你数数看。” 李老实果然开始数字:“一、二、三、四……” 张四爷脸色一变,怒目而视。 印却不介意,笑问:“张四爷,你认识字么?” “废话?” “我看你只认识三个字……” “什么?你小子……” “这三个字是一二三,一横是一,两横是二,三横便是三,最容易记认。” 张四爷大怒,怒叫道:“小子可恶!你该死。” 李老实还在数:“四十七、四十八……” 印接口道:“李大叔,不要数了,那是你的卖山契,上面连价银都没写,等于是你将山送给张大爷了。” 李老实大惊,骇然问:“什么?真的?” “你何不问问这位张四爷?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张四爷勃然大怒,厉声问:“小子,你是什么人,敢管咱们的事?” 印笑道:“不要问我是什么人,只问你这张卖契是谁的歹dú主意?” “把他揪出去,打他个半死。”张四爷怒叫。 抢出两名大汉,伸手抓人。 李老实劈面拦住,怒叫道:“站住!谁敢动我的客人,我给他拼了。” 张四爷举手一挥,喝道:“擒住他画押盖指模,动手。” 又上来两名大汉,左右齐上。 李老实大吼一声,“黑虎偷心”一拳捣向最先扑上了大汉,“砰”一声打个正着,大汉大叫一声向后倒。 堂屋里大乱,里面抢出李志强,大喝一声,一脚飞踢,“噗”一声踢在张四爷的臀部。 张四爷竟然毫不躲闲,大叫一声向桌上一扑。 父子俩大发神威,拳打脚踢势如疯虎,片刻间,七个人跌了一地,全都爬不起来了,躺在地上哼哼哈哈。 人全倒了,李老实这才神智一清,突然叫:“儿子,怎么回事?” 李志强摸摸脑袋,大惑不解地反问:“爹,怎么回事?” “我们全把他们打倒了。” “不错,全倒了,全爬不起来了。” “为父一拳也没挨上、” “是呀?强儿也没挨上。” “张四爷是十个人近不了身的早年狠贼。” 李志强指着躺在门旁的一名大汉说:“这个家伙外号叫疯狼,一拳可打飞八十斤的沙袋,一只手可倒拉一条大牯牛。” “老天!我们却把他们全打倒了。”李老实叫。 “怎么回事?”李志强拍着自己的脑袋自问。 印背着手站在一旁,笑道:“把他们拖出去吧,我来帮忙。” 三人七手八脚,将人一个个向外拖。 印将一名大汉向地下一丢,喝道:“还不快滚?” 大汉真听话,滚了一匝,爬起就跑。 “噗。”印一脚踢在张四爷的腰脊上,喝道:“你再赖着不走,拆了你的贼骨头。” 张四爷如见鬼魅般一蹦而起,撒腿便跑。 李老实拖出最后一个人,已有五个人逃之夭夭。 剩下的两个人,被印分别拖起,向外一丢,喝道:“滚!去叫张三爷来。” 李老实父子盯着逃走的人的背影,不住喃喃地说:“怪事,怪事,我在做梦么?”_小梅姑娘站在门口,叫道:“爹,不是在做梦,是赵爷在用法术相助” “真的?丫头,你怎知道?” 小梅雀跃地走近,笑道:“女儿躲在帘后看到的,赵爷的一双手一拂一弹,便有一个人中魔似的任由爹和哥哥痛打。” 印呵呵大笑道:“小梅姑娘,我如果会法术,便用不着来买田买山落户了,是么?呵呵!” 小梅嫣然一笑,走近他说:“赵爷,我该想到的,如果你治不了张大爷,你就不会表示要买爹的山,是么?” 印笑道:“小梅姑娘,你很聪明,猜对了一半,李大叔,回去吧,我有些yào,令表亲也许用得着,救人要紧。请志强兄在外面留些神,张家的人不久会来的,四五里路他们要不了多久便可赶来,拿不到你们的卖山契,张大爷不罢手。移界椿的事不外耽心,县衙门的人不会让他胡来,占田夺产不是容易的事。” 半个时辰后,志强在门外大叫:“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父子俩在门外绰齐眉棍戒备,印在一旁抱肘而立含笑目迎。门内,女眷们提心吊胆向外张望。 来人渐近,共有十八名之多。 印摇摇头,颇表失望地说:“张大爷没来,来的是他的大总管摇头狮子方中。” 摇头狮子方中,是个发如飞蓬,脖子有毛病,经常摇着脑袋的中年人,粗壮得象条大牯牛,满脸横ròu暴眼虬须,挟了一根竹节鞭,一看就知不是善类。 张四爷跟在身后,接近至十步间怪叫:“就是他,是他,是他破了咱们的买卖。” 摇头狮子迫近至丈内,十八个人雁翅排开,刀qiāng齐举,声势汹汹列阵。 摇头狮子怪眼凶光暴shè,轻蔑地打量着印,久久方摇着脑袋问:“四爷,你说是这个大闺女似的小子?” “对,就是他。”张四爷犹有余悸地说。 “他会妖术?” “是的。” “你知道在下是不信妖术的。” “这……” “在下找他说话,你们退后些。” “小心他的妖术。” “即使他真有妖术,邪不胜正,在下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妖术无奈我何。”摇头狮子傲然地说,转向印招手叫:“小子,你过来。” 印背着手上前,笑问:“你,有何见教?” “你是谁?” “我就是我。” “你替李老实出头?” “我替我自己出头,李大叔的山卖给我了。” “住口!你……” “你吠什么?” “气死我也!你这小狗……” “啪”一声暴响,摇头狮子挨了一耳光。 摇头狮子直退出丈外,一声怒叫,举鞭疾冲而上,来一记“泰山压顶”,以千斤力道迎头猛砸,势如山崩。 印向侧一闪,手一抄,便抓住了鞭梢,笑道:“就凭你这几斤蛮力,也敢自称星宿下凡,你就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不要脸!” 摇头狮子两手奋力夺鞭,用尽了吃nǎi力气,宛如蜻蜓撼铁柱,未动分毫,连夺三次,仍不死心,大喝一声,全力猛抽。 印突然放手,笑道:“还给你。” “砰!”摇头狮子跌了个手脚朝天,翻了一匝,灰头土脸狼狈万分。 “再来。”印点手叫。 摇头狮子恼羞成怒,疯狂逼进,鞭起处狂风骤发,“罡风扫云”拦腰便砸。 印不退反进,在鞭刚扫到时身形一闪,便抢入对方的怀中,贴身了。 “噗!”右肘撞在摇头狮子的左肋下,顺势反掌击出,“啪”一声掌背击在对方的脸部,鼻子向下陷,唇破牙落。 “哎……”摇头狮子狂叫,闭着眼睛向后退。 “放手!”印叫,抓住了竹节鞭一抖, 摇头狮子怎敢不放手?虎口裂开了。 其他十七个人,全吓呆了。 印一声长笑,双手握鞭拉开马步,用劲内收。 “啪!”寸半粗的竹节钢鞭一折两段。 他将两截断鞭向右方的石条凳上一丢,“当当”两声大震,火星直冒,拍拍手冷笑道:“回去,叫张大爷来,多带几个高于,不要来你们这种脓包,滚!快滚!” 十八个人潮水般退去,向南狂奔。 李老实目定口呆,久久方捡起一段鞭身,骇然叫:“老大,赵爷,你至少也有万斤神力。” 印笑道:“万斤神力是假,千斤也许凑合凑合。现在,我们吃早饭,等会儿张大爷不来,我去找他。” “天!去找他?” “不错,去找他,他总不能用诡计谋夺你的山而不受惩罚。” “老天爷!他那万竹山庄象是龙潭虎穴……” “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不然早晚他还要夺你的山。” “你……” “他那五十个人,我还没放在心上。” 李老实突然大笑,说:“张大爷欺害怕恶,我想,如果你留在附近,他的猫爪子决不敢向此伸。” 印指指前面的小径,说:“这条路是万竹山庄进城的唯一要道,张家的人经过,必须留下买路钱,猫爪子伸过来,砍断它。大叔,不要说了(奇*书*网.整*理*提*供),有早饭吃么?” 门口小梅在叫:“赵爷,早已准备停当,请进来进食。” 饭桌只有三个男人,志超年纪小不能上桌,fù道人家也不能上桌。早餐很简单,两盘咸菜,一盘花生,一碗bào泥鳅,三个男人吃得津津有味。 小梅姑娘在一旁管添饭,她一直在笑,目光只在印身上转,没来由地粉颊一阵红。 李老实添至第五碗饭,向小梅说:“丫头,你进去好了。” 他挥手赶人,印说:“一顿饭工夭,他们该到了。” 李老实呵呵笑,说:“张大爷那群小鬼,动不了你这位大菩萨,我知道你有把握,先别谈他,赵爷,你不是要买我那座山么?” “大叔,说来玩的。”印笑答。 “我可是当真的。” “大叔,当真不得。” 李老实失声长叹,无限感慨地说:“不瞒你说,我的故乡在沔阳州,那地方是鱼米之乡,但乡中子弟一天比一大多,祖上留下来的一些田地,传到我这一代五兄弟,每人只分得一亩两分田,不要说吃米,挖田里的土来充饥也不够,因此一家子整年都在闹饥荒,只能帮大户人家作长工谋口饭糊口。田少,税却重,不但要完粮,还得出役派丁夫。粮绅天天上门迫粮,迫得我几乎要上吊。最后,我只好带了家小,纠合几家亲友远走汉江打天下,冒万险偷过封锁线进入禁区,总算在此地扎下了根。直至禁区开放,白河堡改县,这些山田方经过官府核归我的名下,总算过了三年安然日子。” 印笑道:“大叔,这叫做天下是闯出来的,人多了不易过活,生之者寡食之者众,天下哪得不乱?汉江闹了上百年的贼,这些人只要有口饭吃。谁又肯冒死铤而走险?大叔,你是闯出头来了,今后……” “今后的事,很难说,等到来的人一多?就难免问题重重。以目下来说,弱ròu强食的局面,在三五年中决不会改变,因此为了活下去,必须要强起来。” “贤父子总算不差,以后会好的。” “张大爷这一关,恐怕我过不去。” “我会为你尽力,大叔。” 李老实笑笑,说:“谢谢你,赵爷,萍水相逢,你这份恩情,我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大叔,不要说报答的话,人与人之间,是应该互相帮助的。” “赵爷,你认为小女小梅为人如何?” “哦!令爱秀外慧中,大叔,你好福气。” 李老实低下头,怯怯地说:“山野村夫不知礼数,怨我老着脸皮说些不该说的话。如不嫌弃,我希望你留下来,我请隔壁徐老哥出面,那座山,作为小女的嫁妆,希望你……” 印一惊,接口道:“大叔,你听我说。” “大叔,你要明白,我是个四海为家的人,志在四方天涯飘泊,象是没有根的浮萍,没上缰的野马,游戏风尘爱无拘无束的生涯,沟死沟埋路死chā牌,不会在一处地方久耽的。” “赵爷,人,怎能没有根?你……” “等我厌倦浪子生涯之后,我会想到扎根,但恐怕这一天永不会到来,也许下一刻便会向人间告别呢。大叔,希望你谅解。” 饭后许久,张家的人仍然不见到来。 李老实父子已至田中巡水,烈日当头暑气袭人。 印坐在小亭中,目光远远地落在南面的小径转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处,小径绕山脚而过,山脚那一边竹林蔽天。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扭头笑道:“小梅,谢谢你。” 小梅捧了一盘切成薄片的鲜藕,满怀幽怨地走近,低下螓首幽幽地说:“赵爷,你……你在嫌我。” “哦!你这是什么话?” 小梅的头垂得更低,连脖子都红了,用蚊鸣似的声音说:“我……我不怕你笑我痴,我今年十四岁,我……我等你三年,我……” 他叹口气,沉重地说:“小梅,不要等我,十六岁的大闺女如果还没有婆家,亲友们会笑话的。三年,对我来说,那是太遥远的事了,我从没奢望我还能活三年。” “天!赵爷,你……你说得多可怕哪!” “真的,不骗你。” “赵爷,你不是打算买田地……” “那是藉口。” “你……你不想生根落叶?” “不,男儿志在四方,我有我的抱负,我还没厌倦冒险的江湖生涯。嘿!他们来了,你快进去。记住,不管发生了任何事,你都不要出来,知道么?” “赵爷……”她恐惧地叫。 “请不要为我担心,进去吧。”他柔声说,顺手接过她手中的一碟鲜藕片。 --------------------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第 九 章 威慑群凶 山脚出现了四十余名青衣大汉,领先的五个人穿的却是绸衫,每个人都带了兵刃,快步向这里赶。 李老实父子也看到了,从田里往回奔。 邻居也纷纷从田野中赶回,情势一紧。 印步出亭外,左手端着小碟,左脚踏在亭栏上,右手拈了藕片慢慢品尝。 张家的人到了,一大群。 在前面穿绸衫的中年人高大健壮,手长脚长,头上戴了英雄巾,但仍掩不住发根与颈部的癞疤,果然是癞头龙来了。 张四爷也来了,叫声急躁:“叔叔,就是他,他,亭子外的那个人。” 癞头龙在二十步外便愤怒地大叫:“先上去四个人,撕了他。” 四名大汉急步抢进,两把单刀,两根花qiāng,叫啸着挺刀qiāng冲来。 印淡淡一笑,右手一抖,手中吃了一半的半片藕,突然飞shè而出,快得令人几乎ròu眼难辨。 第二片藕他也咬了一口,接着扔出。 第三片…… “啊……”第一个大汉膝盖挨了一片藕,藕未碎,膝盖却碎了,惨号一声,砰然摔倒,花qiāng扔出丈外,爬不起来了。 “哎……”第二个人接着倒下了。 四个人先后栽倒,全是右膝被藕片击中,相距在十步外,全倒了。 癞头龙大骇,倏然止步在五步外。 印不加理睬,原式不动,若无其事地吃他的藕片,甚至连眼皮也没抬。 在气魄上,他已占了上风。 “再上去五个人。”癞头龙厉叫。 五个人并肩向前走,不敢奔。但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在十步外全被击倒了。这次shè来的藕片甚小,小得不易看清是啥玩意。 癞头龙大骇,叫道:“杨师父,你上。” 一名穿绸衣的大汉应声跳出,挟着一抱天王伞,“唰”一声将铁骨皮面的天王伞撑开,小心翼翼地向小亭逼进。 印仍然不动,嚼着一片藕置之不理。 近了,天王伞侧转,风声呼呼旋转如轮,向印旋削,身手不等闲。 印一声长笑,踏在亭栏上的脚一挑,一声怪响,亭栏以雷霆万钧之威向大汉飞去。栏粗加海碗,长有丈二,飞砸而至,声势骇人听闻。 大汉大骇,向下一蹲,躲已来不及,只好硬接,伞掩盖了全身,人躲在伞下万无一失。 “蓬!”暴震声中,亭栏将伞砸扁了一边。 大汉惊得顶门上走真魂,扭头便跑。糟!身后有人挡路,是印,左手仍端着小碟,右手拈了半片藕,笑道:“这半片给你。” 藕片塞人大汉的口中,嘴唇破裂,四只上下门牙一起打断。 “滚!”印叫,伸脚一拨。 大汉一声厉叫,摔倒在地滚出丈外,破伞丢掉了。 印又回到原处,点手叫:“一起上,来吧,免得多费手脚。” 谁还敢上?人群开始骚动,开始后退。 癞头龙大叫道:“冲上去,杀!” 叫声中,拔刀领先冲出。 “哈哈哈哈!来得好,一起上来送死,免得在下一个个收拾,哈哈哈……” 癞头龙冲出十余步,怪,怎么后面没有声音?扭头一看,糟!只有一个张四跟来,其他的爪牙不进却退。 “你们怎么不上?”他怒极大叫。 “他会妖术,我们害怕。”有人叫。 “把狗血喷简带上来。” 两名大汉脸色泛青,各举起一支用大竹制的喷简,战抖着向上挪,一步一顿似乎走不动。 到了癞头龙身后了,癞头龙看了两人的恐惧畏缩神情,不由怒火如焚,大叫道:“喷呀!你们……哎……” 他不叫倒好,这一叫,叫得两大汉浑身一震,紧张得头脑失去控制,喷口喷出腥臭的黑狗血,喷得他和张四一头一脸一片红。 两大汉一看闯了大祸,惊得魂飞魄散,丢掉扭头便跑。 癞头龙怒火如焚,抹掉口鼻上的腥血,大骂道:“你们这两个该死的畜生……” “哈哈哈哈……”印的狂笑声震耳yù聋。 张四顾不了污秽,拔腿飞逃,大叫道:“妖法,妖……法……” 其他的人扭头逃之夭夭,一哄而散。 癞头龙抹掉眼中的狗血,这才看清自己只有一个人了,不由心胆俱寒,撒腿便跑,大叫道:“等我一等,等我……” 喝声如沉雷,直震耳膜:“站住!癞头龙卓均。” 他只感到双腿一软,几乎栽倒。 “转身。” 他打一冷战,艰难地转过身来。 印仍然站在原地,脸一沉,喝道:“过来!” 他又打一冷战,如受催眠,迈动沉重如山的双腿,战抖着走近。 印冷哼一声,说:“有两件事问你,要你立时回答。” 他不住发抖,战栗着说:“你……你是……是……” “我,印三。” “噗!”他惊得一屁股坐倒,站不住了。 “你万竹山庄比白河废堡程家如何?” “印爷,请……请饶……饶我……”他嘶声尖叫,状极可怜。 “其一,李老实的山你还要不要?” “不……不要了……” “不要就好,你得每年付出五百两银子给李老实做买路钱,不然不许走这条路。” “这……” “你不答应?” “答应,答应?” “答应就好,以后,李老实一家大小,如有些许风吹草动,在下会回来屠尽万竹山庄的老小,鸡犬不留,以为鱼ròu乡里者戒。” “印爷放……放心,我……我…… “其二,你的老朋友一笔勾消沈福,目下躲在何处纳福?” “他……他……” “说!我唯你是问。” 癞头龙颓丧地说:“我不知道,你……你杀了我吧。” “好,我就杀你……” “不!不!我……我说,我说。”癞头龙屈服了。 “我在听。” “他……他在月儿潭隐修。” “他在那儿多久?” “五年。 “他日下可好?” “他来时左脚已断,豪气尽消。” 印点点头,挥手道:“你走吧,留你一命,记住你的诺言。” “是……是……”癞头龙如逢大赦地答,踉跄站起撒腿狂奔。 “好走,别跌倒了。”印叫。 他跑得更快,急如丧家之大,漏网之鱼。 所有的邻居,包括李老实一家老少,全被眼前的神奇变化惊呆了。 印三,那不是铲除程家,轰动白河家喻户晓的神奇外乡小挑夫么?短短几天中,白河两大豪一死一丧胆,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印在众人的惊奇注视下,飘然入屋,带了自己的行囊,悄然从后门走了。 只有一个人知道他走的,那就是小梅。 这位清窦初开的少女,站在山坡上目送他踏上旅程,秀目中流下两行清泪,痴痴地低语:“我不知你是谁,不管你是姓赵还是姓印,但我会永远记得你的音容笑貌。祝福你,你这不要根的人。” 月儿潭,在县西六十里,与汉中府的洵阳县jiāo界。汉江上游有无数险滩,过了乱石纵横怒涛汹涌的蓝滩,江流奔泻而下,到了月儿潭水势一缓,形成一座巨大的水潭,碧水青山映辉,水影如月,因此称为月儿潭。 小径沿江南岸向西延伸,鸟道羊肠数十里罕见人迹。 河谷两岸田地甚少,全是洪荒世界。离开两岸一二十里,便是千山鸟飞绝,万里人踪灭的绝域。 月儿潭形成一处湾流,上行的船只在此缓一口气养精蓄锐,下行的船只,则在此庆贺度过险恶蓝滩。 江湾里,就有几家农舍,过着遗世孤立的清贫岁月,绮丽的潭光山色,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并未引起多少诗情画意的感慨,生于斯死于斯就是这么一回事。 路小,人稀,野兽成群,愈往西走,愈感到空茫寂寥。印背了包裹,孤零零地向西又向西。 倦鸟归林,暮色四起。攀上一道山脊,登高一望,但见千山万峦一片青绿,江流一线索洄如带。 下面,月儿湾静静地躺在脚下,三五小舟在河上慢慢漂浮,好壮丽的景色,令人胸襟为之一宽,俗念全消。 湾南有几户人家,显得那么孤零。 他想:“人活在这里,为什么?生,无益于世,死,也无求于世。为自己而生,为自己而死。辛勤觅食,为的是活下去;活下去,为的是等候死亡的光临。也许,湖光山色清风明月,可以涤尽尘世的俗念,可排除七情六yù返璞归真,但何益于世?岂不是与草木同腐,与禽兽为伍?即使有宽阔的胸襟,有空灵超脱的才华,也只是个自生自灭的行尸走向而已。不过,的确也是逃世者隐居的好地方。” 到了山下,首先找一个树洞,将包裹藏好,仍穿了他那身村夫装,剑chā在腰带上。 他的左手戴了一只特制皮护臂,扣了一把八寸长的匕首,被袖所掩,外表看不出丝毫痕迹。 到了第一家茅舍,两头大黄大狂吠着迎客。 柴门开处,出来一位十二三岁小娃娃,好奇地打量来客,含笑问:“大叔是过路的么?请进来歇歇脚,天色不早了。” 他堆下笑,说:“小兄弟,这里是不是月儿湾?” “是的,这里就是月儿湾。” “请问,这里住了一位独脚老人,他的家在不在此地,是哪一家?” 小娃娃眉头一皱,摇头道:“大叔,我们此地只有六户人家,全都是手脚齐全的人,没有独脚的。” “哦!也许是我记错了地方。河对岸好象有条小路,那儿有人住么?” “是有一条小路,通向两百里外漫川哩。” “该有村子。” “没有,村子在十里外。” “哦!也许真的记错了地方,打扰了。” 口齿清晰应对流利的小娃娃,竟然不留客,说:“不必客气。” “砰”一声响,柴门关上了。 日落西山,山路崎岖,山居的人久与外界隔绝,因此极为好客,任何陌生人经过,都会受到主人热诚的款待,岂有不留客之理? 他向西继续赶路,走了三四里,小径绕过一处山嘴,天色快黑了。 不久,一个中年人。快步而来,脚下轻灵得象猫,速度甚快却无声息发出。 中年人到了山嘴,锐利的目光向前眺望,前面草木森森,暮色苍茫,视界有限,兽吼声四起,枭鸟无声地掠过林梢,夜来了。 中年人松了一日气,自语道:“他好象真走了,胆气真令人佩服,他就不怕遇上虎豹豺狼。晤!他来找独脚老人,会不会是前来寻仇的?管他,他走了也就算了。” 说完,再稍候片刻,方转身往回走。 一艘小舟悄然驶向对岸,中年人与小娃娃一前一后,四桨齐动。舟行似箭。船靠一滩岸,两人将小舟拖上岸来,然后向西北角疾走,小径由于行人甚少,已被野草俺没了一半,不易分辨了。 穿越两座树林,山坡下出现一间狐零零的小茅屋。相距十余步,中年人扬声叫:“福老,在家么?” 门扉半开,有人笑道:“贤父子黑夜过江枉顾,无任欢迎,请进。” “打扰福老了。”中年人客气地说,跨入堂屋。 堂屋中间有一盆火,但已用灰掩住炭火,发出微弱的暗红色光芒。主人用火棒挑开一个孔,炭火一亮。 小娃娃上前行礼,笑嘻嘻地说:“沈爷爷万安,小奇给你老人家请安来了。” 炭火的光芒,令堂中光度略为增加。 主人是面貌狰狞的一笔勾消沈福,左膝以下空dàngdàng,以拐杖代足,比当年苍老了许多,头发已开始变白了。 一笔勾消呵呵笑,挽小奇的肩背笑道:“小奇,沈爷爷过两天,带你到枯柳垭去打黄糜,敢去么?” “沈爷爷,真的?”小奇雀跃地问。 一笔勾消与中年人落坐,向依在一旁的小奇说:“怎么不真?但你如果敢去,必须获得你爹的许可,不然不行?” 中年人笑道:“兄弟自然同意。福老这几天,最好离开几天。” “哦!陈老弟,为何?是不是有事?” “黄昏时分,有位年轻人至舍下问消息。” “问什么消息?” “问一个独脚老人住在何处?” “哦!老弟可曾问他找谁?” “他没提,我也不好问,他带了剑,因此兄弟便命奇儿出面,奇儿一听他说要找独脚老人,便把他支走了。” “这人的长相……” “很年轻,十七八岁,英俊魁伟,一团和气,那双大眼表面明亮并不出色,但神光内敛深不可测。” “人呢? “小奇告诉他附近没有独脚老人,他不再多问,连夜西行。兄弟跟踪了三四里,天黑后方转回。唯恐那人是福老的仇家,因此过江打个招呼,福老必须小心些,最好到枯柳垭住几天避避风头。” 一笔勾消老眉深锁地说:“老朽隐此五载,甚少朋友枉顾,这位青年人如果是老朽的仇家,怎敢独自前来查探?陈老弟,还有没有其他岔眼的人?” 陈老弟若有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地说:“对了,午间兄弟与奇儿在潭西收虾篓,曾经看到一个灰衣人,站在岭脚的山坡上眺望。 “是什么人?” “相距太远,看不真切。兄弟以为可能是到金州的旅客,并未在意。” “以后呢?” “兄弟收完虾篓,那人已经不见了。” 门外,突传来一阵窃窃怪笑,声如枭啼。 陈老弟父子一怔,两面一分。 一笔勾消单足一点,飞shè门后,手向衣下一探,取出威震江湖的判官笔隐于肘后,屏息以待。 笑声倏落,外面有人叫:“沈兄,你在此地纳福,老朋友夤夜造访,为何闭门不纳?” 一笔勾消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长气,拉开木门说:“长城兄,五年久违,你怎么找到此地的?” 进来一位五短身材的灰袍人,佩了一把长剑,肋下吊了一个小包裹,有一双可透人肺腑的鹰目,眼神极为凌厉,年约花甲,举动仍充满活力,跨进门便说:“兄弟在yīn魂不散罗兄口中,知道你老兄心灰意懒在此地避仇隐修,却不知你的仙居在何处,花了半天工夫,在附近穷找,总算找到你了。” “请坐,我替你们引见。这位是本地的主人陈炳南陈奇父子,早年也是我道中人。” --------------------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第 十 章 刀啸剑吟 灰袍人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外流云荀长城,黑道高手中的高手,曾以大闹长沙一昼夜杀人十八名的惊人血案,名噪一时。 双方客气一番,互道景慕。 陈炳南父子知道两个老朋友见面,必定有不少机密事商量,不宜侧身其间,立即告辞。临行,尚叮咛一笔勾消小心在意。 送走客人,一笔勾消送上一杯茶,问道:“长城兄此来,但不知有何指教?” 天外流云的目光,扫了厅堂一眼,苦笑道:“家徒四壁,你就过的这种苦日子?” “长城兄,过惯了,也就不觉得苦啦!” “你不打算重振雄风,出山再打天下?” 一笔勾消嘿嘿笑,说:“当然我会出山,重振声威,但必须在我练成虚空接引术之后。” “哦!原来如此,兄弟本来就不相信你老兄甘于寂寞,到这种鬼地方隐世。” “这里清净,因此暂可栖身。长城兄,近来得意么?看你红光满面,想必……” “别提了,得意个屁。江湖上人才辈出,年轻的一代倒是闯得轰轰烈烈,咱们这些过气的老不死,早该拱手让贤进棺材了。” “长城兄此来……” “来做说客。” “说客?” “兄弟找到一笔买卖,有意邀请你老哥出山帮忙。” “买卖?说说看值不值得?” “那是自然,如果这笔买卖对你没多少好处,兄弟也不会万里迢迢跑来请你出山活现世了。” “少说几句废话,死不了,说正经的啦!” “事情是这样的。九华真君上月发现苦行尊者在衡山岳麓寺入关三年,距出关期尚有半载。你知道,他俩个死对头佛道不相容,结怨甚深无可化解,不你死我活决不会罢休。同时,九华真君有意问鼎明年东岳三教至尊大会的座主宝座。唯一的劲敌是苦行尊者,他希望在老秃驴出关之前,能一击将老秃驴埋葬掉。” 一笔勾消脸色一变,冷冷地说:“老兄,你要邀请沈某去对付苦行尊者?你算了吧,沈某又不是傻瓜……” “你不要毛躁好不好?没有人要请你去做傻瓜,苦行尊者也是你我的死对头,咱们得了九华真君的好处,又可除去生死对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你要不干,那才是傻瓜。” “九华真君给咱们何种好处?” “酒、色、财、气,无一不投人所好,每一样皆足以让咱们奋勇争取。” “酒色财气?见鬼……” “九华真君富可敌国,你是知道的。” “不错,他进过皇宫,做过一任正一zhēn rén,刮过武当与龙虎山的油水,拥有天下五座秘殿行宫。” “有几窟百年以上的天下名酒,每座秘殿有一队绝色歌姬,有几座价值连城的金山银山,他那本太清罡气真诀更是武林至宝。” “哦!听说过。” “他以十坛百年美酒、十二名绝色歌姬。一千两黄金外加一匣奇珍、加上太清真诀,作为买苦行尊者人头的赏格。咱们获得这些东西,又可报了早年受辱之仇出口怨气,老兄,你满意了么?” 一笔勾消鬼眼一转,说:“好,我接受了。” 天外流云大喜说:“我知道你会接受的,咱们明天就上路。” “对,明天上路。你稍候片刻,我到后面治酒与你接风,庆贺今后咱们合作如意万事顺逐。 一笔勾消一面说,一面入内去了。 天外流云坐在堂上等,火盆中炭火渐熄,全厅昏暗朦胧,不辨景物。 久久,还不见一笔勾消出来。 他侧耳倾听,怎么里面毫无动静声息全无? “咦!这老鬼好象不在里面呢。” 他自语,离座四顾,又道:“这鬼屋yīn森得很,且找根松明点起来……咦!谁在叩门?” 不是叩门,而是在踢门,“砰”一声大震,门闩折断,一个黑影当门而立,冷冷地问:“阁下,你躲不了的,讨债的来了。” 天外流云一听是讨债的,无暇分辨,大喝一声,狂风似的冲上,劈面一掌登出,用的是歹dú绝lún的摧枯掌,可怕的暗劲,排山倒海似的向当门的黑影涌去。 黑影“咦”了一声,一闪不见。 “喀勒勒……”门框被掌风击垮了,门两侧的泥墙也坍下一大堆碎泥。 黑影再现,喝声似沉雷:“住手!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是只有一条腿的一笔勾消,快叫他出来,债是躲不掉的。” 大外流云不肯示弱,喝道:“过得了老夫这一关,你才可以任意讨债,打!” 声落人欺进,跃出破门,又是一掌。 黑影身形一晃,竟然从侧方斜撞而入,“带马归槽”神奇地搭住了他的脉门一带,他身不由已向前冲。 “噗!”胸口挨了一重掌,只感到眼前发黑,大旋地转。接着又是一声闷响,小腹又挨了一膝。“嗯”一声闷叫,向下栽。 黑影将他向侧方一丢,抢入门中叫:“一笔勾消,你还不滚出来?” 小茅屋只有前后厅房,小得可怜,前厅没有人,后房也鬼影俱无,一笔勾消早就走了。 黑影出厅,点起一枝松明,恨恨地说:“这老狗是个胆小鬼,竟然溜掉了,可惜,我来晚了一步。” 他是印,确是来晚一步。 门外,天外流云也失了踪。 印扑空,只好失望地走了。 屋外的壁根下,爬伏着一笔勾消,盯着印的背景说:“老天!这人是谁?天外流云,竟一招也未接下,可怕极了。幸好我先得炳南父子的警告,不然危矣!我得走。” 印失望地离开了小茅屋,向江边走。大地黑沉沉,兽吼声四起,但他一无所惧,疾趋江边。 他浑身是水,原来是和衣从对岸游过来的。 小舟仍静静地搁在河滩上,他从舟内提出陈炳南父子。父子俩被捆得结结实实,大概吃了不少苦头,人仍未完全清醒。 印抓起陈炳南,到了江边往水里一泡。 陈炳南一惊而醒,咕噜噜猛喝水,叫不出声音。 印将他提出水丢在岸上,冷笑道:“阁下,清醒清醒。” 陈炳南神魂入窍,好半天方含糊地叫:“我……我的话句……句句是实……” “一笔勾消不在屋中。” “我……我发誓,他……他……” “他不在,只有那个你说是荀长城的人。” “我父子告辞时,他两人……” “说,老狗还有其他藏匿处么?” “没……没有了。” 印冷哼一声道:“你如不吐实,在下要废了你的宝贝儿子。” 陈炳南狂叫道:“不要动他,我说。” “我在听。” “他在枯柳垭有一座茅屋,那是他真正的练功居所,但由于蛇虫大多,他很少住在那儿;那儿也大孤单了,一年中见不到半个人影,鬼怪却是不少。” “枯柳垭如何走法?” “从西北角翻越三座山,双峰夹峙下的山垭,便是传说中白昼鬼怪幻形的枯柳垭。他的茅屋就在垭南小溪的右岸,不难找。” “还有谁知道老狗在枯柳垭的住处?” “只有我父子知道,小犬总是想到那儿打猎,但他从不带小大前往。” 印替陈炳南父子解了绑,说:“好了,你可以走了,在下要到枯柳垭找他。”说完,往水里一跳,水花一涌,无影无踪。陈炳南父子心惊胆跳地将船推下水,余悸犹在。 船放乎中流,陈炳南隍然地说:“儿子,这里不能住了,及早迁地为良,不然你我父子这把骨头,将会埋葬在月儿湾。” 陈奇仍在发抖,说:“爹,打昏我们的人找的是沈老爷子,与我们无关。再说,我们与他无冤无仇。” “为父想走一趟枯柳垭。” “爹要去枯柳垭?” “是的,为尽朋友道义,为父要去通知沈福及早趋避,他定然是到枯柳垭去了。” 陈奇却不同意,说:“爹,如果再被那人碰上,后果不堪设想。这次我们前来告警,冒了万千风险,已经够道义了。” 次日一早,父子俩闭门不出,提心吊胆地留意外面的动静,深恐印去而复来。 近午时分,一无动静。一艘轻舟从上游驶入月儿湾,缓缓泊上江岸。三名船夫chā上篙,搭上跳板,一名船夫向舱内叫:“月儿湾到了,公子爷是否要登岸?” 舱门拉开,踱出一位高大健壮的年轻人,方脸大耳,剑眉入鬓,目似朗星,眼神极为凌厉,面自唇红,英气勃勃。穿一袭儒衫,束发未戴冠。佩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好雄壮好英俊的年轻人。 接着出来了一个十五六岁书童打扮的少年,俊秀健壮,气概不凡。一主一仆搭配得十全十美,主俊仆亦秀,相得益彰。 公子爷淡淡一笑,笑得极为含蓄,眉刚角流露出三五分傲气,沉静地说:“在下要登岸,诸位请稍候。” “公子爷请登岸。”船夫欠身恭敬地说。 公子爷以颔首作为答复,蹬着方步踏上跳板。 书童在后跟随,好奇地打量着平静如镜的潭水,说:“公子爷,想不到这里竟然象世外桃源呢。” 公子爷踏上江岸,笑道:“山青水秀,确是人间仙境。怒龙似的汉江,到了此地却柔婉如处子。风景美,地名不是也颇富诗意么?” 书童举目四顾,话锋一转,问道:“公子爷,在此观赏风景么?” “不,访友。小俊,领路,右首第二家茅舍。” “是,小俊领路。”小俊笑答,超越前行。 公子爷缓缓举步,又道:“留意礼貌,主人宗政老前辈,是老太爷早年的好朋友。” “小的记住了。” 小俊到了第二栋茅屋前,虚掩的柴门突然拉开了,跳出一个小后生,叫道:“咦!你们是不是问路的?” 小俊笑道:“我们乘船来,问什么路?” “不问路,你们……” “我家公子爷,特地前来向宗政老前辈请安。喂!这里是不是宗政老爷子的家?” “咦!你们是……” 公子爷走近,笑道:“在下梅中玉,相烦小兄弟通报一声。” 里面传出两声干咳,一个苍老的嗓音叫:“原来是梅贤侄,请进请进,真是稀客。” 梅中玉跨入厅堂,向跨出厅堂的灰衣老人长揖为礼,笑道:“宗政伯伯万安。四年了,你老人家依然健朗如昔,龙马精神,可喜可贺。” 宗政伯伯呵呵笑,说:“好说好说,贤侄真会说话。请坐。” “小侄还没向伯母请安……” 宗政伯伯脸色一变,苦笑道:“我那老伴,已经逝世三年了,目下只有一个小龙守在我这风烛残年垂死老人身旁。小龙,过来见过梅公子。” 小龙过来行礼道:“公子爷好。” 宗政伯伯接口道:“小龙姓袁,是千里追风袁千里的爱子,约两年前投奔老朽,伴老朽在此苦度光yīn。” “哦!袁前辈呢?”梅中玉问。 宗政伯伯坐下,黯然地说:“十年前许州打英雄擂,与焦山妖狐结下梁子,双方不断寻仇报复,终于在三年前双方纠众在河南信阳大结算。袁老弟一时大意,惨死在湖海散人的铁拂尘下。小龙那时年方九龄,由义仆袁宗护送,千里奔波送来老朽这里安顿。” 小龙咬牙切齿地说:“但愿那几个该死的恶贼活得好好地,日后我要一个个活剥了他们,替爹报仇。” 梅中王剑眉深锁,谨慎地说:“信阳大决斗的事,参予的人不多,双方的人,皆对此事讳莫如深,因此知者不多,没想到衰老前辈竟然是那次大决斗的主人。据小侄所知,那次参予的人,都不是正道人士……” 小龙哼了一声说:“我爹就是武林中铁铮铮的英雄好汉。” 梅中玉淡淡一笑,说:“不错,令尊在江湖确是名号响亮的人物。” 隔邻突传来一声厉叫,叫声极为刺耳。 梅中玉一惊,倏然离座。 宗政伯伯悄然摇手道:“贤侄,不可过问闲事,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梅中玉迟疑地坐下,低声间:“宗政伯伯,隔邻是谁?” “江淮的大贼,鬼影子陈炳南。” “你老人家让他毗邻而居?” “他已经洗手,而且确也安份,不得不容忍他在此落户。贤侄也许不知,这一带千里山区,早年列为禁区时,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汉前来避风头。可以说,凡是在此落户的人,多多少少总不是什么好路数,老朽也不例外,何必管他人的闲事?” “鬼影子闹事了?” “他与江对岸的一个独脚人成为好朋友,独脚人愚伯还弄不清他的来路。昨天有位年轻人带剑上门,查问独脚人的下落。鬼影子将人诓走,昨晚闹了一夜。好像是年轻人鬼精灵,暗中折回盯上了他。他父子晚上驾舟过江,以后狼狈而回,可能吃了亏。今天一上午,他父子俩皆不见露面,可能年轻人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来找他了。” “唔!好像在动手。” “本来就在动手。”宗政伯伯木无表情地说。 “小侄想去看看。” 宗政伯伯笑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好管闲事。好吧,你可以去看看,但不可chā手。” 梅中玉冷笑道:“宗政伯伯,来人敢在伯伯卧榻之旁生事,心目中那有你老人家在?小侄倒得看看来的是何人物。” 宗政伯伯摇摇头,笑道:“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目下是年轻人的天下,果真是后生可畏。贤侄出道六年,玉郎君的名号家喻户晓。令妹仅随令尊参与黄山论剑,便博得武林三佳丽,梅家一门三杰,不让汉中彭家专美。你去吧,一切小心。” 隔邻陈家。情势迫人,要出人命。 当梅中玉主仆进人宗政伯伯的大门,炳南父子的注意力全被梅中玉主仆所吸引,就在这紧要关头,后门悄然进来了一笔勾消沈福。 陈炳南父子躲在门后,从门缝向外瞧,弄不清梅中玉是不是印佩的同党,父子俩紧张得浑身冒汗,心中发慌,如同大祸临头。因此,忽略了身后的声息。 一笔勾消像个幽灵,一条腿加上拐杖,走起路来依然轻灵如猫,小心地掩近,居然声息毫无,只是速度慢些而已,一步一探小心翼翼,如同灵猫捕鼠。 近了,丈五,丈二…… 小娃娃陈奇突然离开门缝,低声说:“爹,我到后面看看……” 话未完,转身急窜。 糟了,刚看到身后有人,来不及有何反应,“噗”一声脑袋便挨了一掌,只叫出一声“沈……” 鬼影子陈炳南闻声转首,大吃一惊,一声厉叫,手中剑旋身挥出,招发“回风拂柳”。 “当!”剑被拐架住了。 一笔勾消见偷袭已不可能,鬼眼一转,抓起了被击昏的小陈奇,跳开丈外怪笑道:“住手!你不要你儿子的命了?” 陈炳南不敢不听,厉声问:“姓沈的,你是什么意思?” 一笔勾消嘿嘿怪笑道:“什么意思?哼!来找你这位好朋友讨公道。” “你要讨公道?陈某欠你的?” “阁下不够朋友,出卖了沈某。” “你这老杂种说什么?”鬼影子怪叫。 “你告诉那小狗老夫在枯柳垭的住处。” 鬼影子心中一凉,硬着头皮说:“你凭什么说这种话?” “天刚发白,那小狗就动身向枯柳垭走了。除了你,谁知道老大的秘密居所?” 鬼影子不得硬着头皮否认,厉声道:“在下向你通消息,已经尽到邻居的情义,你竟不知感恩,恩将仇报反而来找我付公道,呸!你还算是人?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老夫要找你商量商量。” “先放了我儿子。” “不行,老夫……” “你好无耻,你……” “老夫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你是个卑鄙的贼。” “哈哈!彼此彼此。你先受制,老夫再放你的儿子,免得你父子联手。” “你……” “你如不受制,老夫先废了你的儿子。” “你这老狗……” “你骂吧,老夫先捏断令郎的腿大筋。” “慢着!” “老夫不听你的。” “这……住手!我听你的、” 小陈奇恰好醒来,大叫道:“爹,不要上当,老贼已存下歹dú的……” 话未完,咽喉已被一笔勾消扣住了。 鬼影子大急,厉叫道:“放手!我听你的。” 一笔勾消松了手,怪笑道:“想不到你竟是xìng情中人,父子情深,委实令人肃然起敬呢。靠墙站住,双手抱住后颈,头抵在墙上,双脚尽量向后挪,快!” 鬼影子不敢不遵从,骨ròu连心,为了救爱子的命,他不得不将生死jiāo在一笔勾消手中。 鬼影子正想一拐点出,身后突传来一阵嘿嘿冷笑,印的语音清晰震耳:“一笔勾消,在下并未上当赴枯柳垭。” 一笔勾消大惊,火速转身。 鬼影子也收手转身,倒抽一口凉气。 印冷笑道:“你两个好朋友尔虞我诈,妙不可言,在下真该等你们火拼之后,再现身请教的。” 一笔勾消困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年轻人,哼了一声道:“小辈,咱们认识么?” “认识。” “但老夫感到陌生得很。” “那是你眼拙,记xìng太差。” “你是……” “在下姓印,名。” “没听说你这号人物。” “但你该记得六年前,你与你大哥死鬼九幽鬼判,与千手灵宫甘渊的一场恩怨。” “哦!你……你是甘家的……” “那时,在下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老夫委实想不起……”一笔勾消变色地说。 “你这条腿,便是被在下卸下来的。” 一笔勾消大骇,惊叫道:“你……你是九……九现云龙欧阳天的……” “入门弟子。” “老天!你……” “在下找你,没找错吧?整整花了半年时光,方被在下查出你的逃匿处。你满意么?” 一笔勾消拔出判官笔,大叫道:“你上吧!老夫饶不了你。” 印冷笑一声道:“彼此彼此,在下也不会饶你。” 说完,他拔剑逼进。 一笔勾消心中早寒,叫道:“陈老弟,并肩上。” 鬼影子心中又惊又喜,但口气却硬,冷笑道:“姓沈的,事到如今,你竟要在下助你?你快死了这条心。” 一笔勾消一脚踏住小陈奇,怪笑道:“你如果想救令郎的xìng命,便得乖乖听命于我,答应么?” “这……” “你不答应。” “好,我……” “你先上。” 鬼影子已无路可走,一声低叱,欺进剑出“灵蛇吐信”,先下手为强。 但他心中早虚,刺出的剑不走直线,颤动着毫无力道,如鼠见猫,哪还有斗志? 印委实替他难受,一剑振出,“铮”一声架偏来剑,一脚疾飞,喝道:“滚!” 鬼影子右肋挨了一脚,摔倒在地。 一个丧了胆的人,禁不起一击。 “砰”一声大震,木门被踢开了。 玉郎君梅中玉当门而立,沉声叫:“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在下架了这段梁子。” 印心中喝采,心说:“好俊的年轻人。” 惺惺相惜,他堆下笑,说:“在下姓印,叫……” “我,梅中玉。”玉郎君傲然地说。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玉……” “少废话!你出来。” “梅兄……” “你出不出来?”玉即君厉声问,傲气凌人。 印心头火发,也沉声道:“你这人骄傲得不近情理,你以为印某在乎你玉郎君的名号么?” “你给我滚出来,少废话。”梅中王狂傲地点手叫,徐徐向外退。 印大踏步出门,不住冷笑。 双方怒目相对、徐徐亮剑。 双雄相遇,气氛一紧。 一笔勾消鬼精灵,悄然从后门溜之大吉。 玉郎君立下门户,傲然地叫:“阁下,上,前三招是你的。” 印仍然有意相让,问道:“谢谢。请教,是点到即止么?” “一切看你的。” “好,那么,点到即止。” “上!” “有僭了。”印不再拖延,“寒梅吐蕊”点出一剑,但走的是偏锋,这是礼招,理该如此。 玉郎君身形徐移,虚撇一剑,只守不攻,按规矩应付,赫然以主人自居,当然也表示自己的身份高。 第二招,第三招…… 一声沉叱,玉郎君反击了,剑化狂龙,奋勇挺进,撤出了千重剑网,绵绵不绝无畏地向印攻去。 每一剑皆走中宫突人,每一剑皆指向胸腹要害,一剑连一剑,一步赶一步,一口气攻了九招、把印逼得连换五次方位,险象横生,生死间不容发,总算平安无恙脱出了狂风暴雨似的剑网,而且回敬了八剑。 印这时站在东北角,额上见汗,沉着地说:“阁下,你也接我九招。” 玉郎君急袭九招劳而无功,脸上狂傲的神色消退了三分,额角汗水一颗颗向下滚,大喝一声,再次冲进。 印向侧一闪,剑发“七星联珠”,剑虹疾探而入,避招出招疾逾电闪,取得了先机。 玉郎君旋身接招,招出“云封雾锁”,不得不采守势,一着失机便情势逆转,主客易势。 --------------------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第十一章 尔虞我诈 “铮铮!”封住了两剑。 “唰!”剑尖排空而入,破风声入耳,距玉郎君的右肋仅分厘之差,护体真气与剑气接触,发出了龙吟虎啸似的震鸣。 玉郎君飞退八尺,危极险极地从剑尖前退走。 尚未“点到”,印跟踪追击,紧迫进攻,“流星追月”无畏地追袭,剑尖像附骨之蛆,紧吸住对方暴露在剑尖前的胸腹要害。 玉郎君连封八剑,总算瓦解了对方一连串凶险万状的紧迫退袭,侧shè丈外,缓过一口气。 双方再次面面相对,剑封住了中宫,必须重新造成机会,方可行雷霆一击。 两人皆浑身大汗,各怀戒心,神色肃穆,全神应敌蓄劲待发,寻暇蹈隙争取空门。 玉郎君脸上的冷傲神情,已完全消失无踪。 印剑尖一振,豪迈地滑进。 玉郎君不敢大意,斜移一步剑尖微吐。 印跟踪移位,大喝一声,抓住这移位的几微空隙,切入招发“画龙点睛”抢攻上盘。 玉郎君招出“罡风扫云”,“铮”一声斜拨来剑,移位切入一剑疾攻助背,还以颜色快如电光万火。 双方展开了第三轮快攻,剑影漫天,银虹八方飞旋吞吐,罡风怒号,剑气直迫丈外,脚下由于快速的移动而尘埃滚滚,退如星飞进如电shè,急进急退死缠不休,稍一先着便可能陷于死境,各展所学全力发挥。 五十招,六十招…… 斗圈从屋前移至十余丈外的江滨,双方仍然矫健骁勇,棋逢敌手半斤八两,好一场武林罕见的凶险恶斗。 附近民宅的男女老少皆出外观战,一个个惊得手心冒汗,屏息以待。 书童小俊好几次要冲上相助,皆被宗政伯伯拉住了。 八十招,人影飘摇。“铮”一声暴响,人影乍分。 印飞shè丈外,举袖拭汗沉静地笑道:“梅兄,咱们该握手言和了,如何?” 玉郎君浑身像是被水浸过的,儒衫紧粘住身躯,呼吸不平静,吸入一口长气,沉声道:“胜负未判,再拼五招。” 印摇摇头,神色肃穆地说:“梅兄,在下有要事待办,屋中有在下的杀师仇人,在下……” “那是你的事。”玉郎君乖戾地说。 印怒火上冲,虎目怒睁,长剑徐举,俊面上像是罩上一层浓霜。 王郎君也动了杀机,但情绪已开始不稳定了。 宗政伯伯突然叫道:“梅贤侄,你过来。” 玉郎君极不情愿地向宗政伯伯身旁退,一面说:“宗政伯伯,小侄一定要与他分出胜负来。” 宗政伯伯淡淡一笑,说:“贤侄,要是再jiāo手,便要出人命了。走吧,不必管他们的闲事了。” “可是……” “贤侄,人家找杀师仇人,这件事不能管,管了便犯了江湖大忌,除非你的声望能承当一切,能有力量排解一切;但杀师之仇贤侄如何排解?” 玉郎君一怔,这才知道事情严重,但口中却不肯认错,冷冷地说:“小侄虽不才,但仍能承当一切。” “贤侄,算了吧,等他了断师门恩怨,再与他理论尚未为晚。” 玉郎君乘机下台,向印叫:“姓印的,等你办完事,咱们再行了断。” 印心中极感不自在,但居然忍下了,冷冷一笑,收剑扭头便走。 陈炳南父子像是待决之囚,在门外等着他,脸色泛灰,恐惧地说:“一笔勾消已经逃掉了,要杀要剐,我父子认了,你动手吧。” 印在屋前屋后走了一圈,向鬼影子父子哼了一声,说:“他向东逃走了,在下去追他。如果这老好贼不向东逃,而潜伏在左近,那么,你父子两人凶多吉少。jiāo到这种朋友,你后悔已来不及了,及早为计,也许还来得及,千万不可在此地等死。” 说完,他大踏步走了。 他不想与玉郎君计较,当他冷静下来后,已将这件事淡然处之了,虽则玉郎君咄咄逼人的态度令人难以忍受,但他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 玉郎君随宗政伯伯返回屋中,余怒未消地说:“下次jiāo手,小侄要用三绝心诀杀他。” 宗政伯伯脸色冷肃,一字一吐地说:“贤侄,你很难杀他。” “伯伯小看小侄……” “贤侄,就事论事,你该明白。他已摸清了你的剑路,而你知道他多少底细。” “小便并未施展杀着。” “他施展了没有。” “这……” “三十招之后,他便应付裕如了。” “小倒承认他的剑术诡奇霸道,但似乎欠缺稳重辛辣,未臻上乘。” “不错,这是他经验不够,可是诡奇二字,贤侄则望尘莫及。” “这……小便应付得了。” “你摸摸左肋背。” 玉郎君一怔,反手一摸,立即脸色大变。 腋窝下方五寸左右,背移三寸处有一个破孔,长有两寸余,那是锋尖斜掠而过留下的遗痕。 斗剑,用左手的机会不多,不像用刀,单刀看的是手,甚至左手有时担任主攻。拍刀夺刀制腕擒拿皆可派上用场,因为单刀号称夺命,近身相搏的机会多。剑则不同,左手须捏诀助势,因此剑名舞,刀名搏。 不管进击或是闪避,冲刺或封架,皆是右手半身在前,仅有一线部位可让对方攻袭,防守极易。 可是,左肋背怎会中剑?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已完全失去抵抗力,任人宰割,不然左肋背决无中剑的可能。 但确是中剑,衣破而未伤皮ròu。 更令他难受的是,他根本不知肋背中剑。 他恼羞成怒,咬牙道:“好小子,我与他势不两立。” 宗政伯伯不住摇头,叹道:“贤侄不可任xìng,你与他……” “伯伯,小侄告辞。”他站起说。 “贤任……” “小侄东下湖广,邀游天下,必须先与舍妹会合,听说她近来不甚得意,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快找到她。小侄告辞了,日后再专程向伯伯请安。” 他坚决辞谢宗政伯伯挽留,客套一番下船东驶。 宗政伯伯站在门外,目送他的船发航,老脸上流露着苦涩的笑意,不住喃喃自语:“年轻人,年轻人,意气用事,唉!年轻人……” 印取回藏好的行囊,向东追,追了两三里,忖道:“这老鬼诡计多端,yīn险如狼,狡诈如狐,他为何仍留下东走的足迹?哼!我也不笨,咱们斗上了。” 红日西斜,鬼影子父子弄来了一节竹排,带上了简单的行囊,顺水下放向东走了。 一笔勾消的小茅屋中,天外流云萄长城手绰一根大木椿,大叫一声向堂壁砸去。 “轰隆……”整堵泥墙倒下了。 老家伙余怒未消,木椿一挥,又击倒了内房的墙壁,一面乱砸一面咒骂:“你这狡猾的老狗,你走了,我也要拆了你的龟窝,方消心头这口恶气。” “砰嘭嘭……”他由前面打至后面的厨房,打了个落花流水,痛快淋漓。 正打得高兴,外面突传来一笔勾消的怪叫声:“好家伙,原来是你这狗杂种,你怎么混蛋到家,砸了老夫的房子?” 天外流云击倒后门,跃身跳出,像头疯虎般猛扑而上,木椿发似奔雷,以千钧力道向对方砸去,宛若天雷下击。 一笔勾消拐杖一点,飞退丈外,大叫道:“住手!你怎么啦?不认识老朋友了?” 天外流云冲上,凶狠地一棍扫出大骂道:“先打死你这老狗王八再说。” 一笔勾消闪在一株大树后,“砰”一声大震,木椿扫在树干上,枝叶摇摇,木屑纷飞。 一笔勾消掠至另一株大树后,叫道:“荀长城,你再撒野,我可恼了,你这老混蛋是不是疯了?” 天外流云咬牙切齿地逼近,大骂道:“你这无耻的老狗杂种,拆了你的龟窝,老夫这口怨气还没出够,非打断你另一条狗腿不可。” “慢步慢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狗杂种,我来找你做买卖,将酒色财气往你怀里送,没对不起你吧?” “不错,承情承情。” “昨晚你知道你那死对头会来?” “废话!如果知道他要来,老夫还不溜之大吉?” “至少,你已知道他来到了。” “天晓得,我怎知他来到了?你…” “闭嘴!” “荀老哥,先别生气…” “你简直混蛋!你知道他到了,故意在屋中不点灯火,自己藉故溜走,把我留下来替你挡灾,做你的替死鬼,你这老狗杂种是如此对待好朋友的?” 一笔勾消yīnyīn一笑,说:“苟老哥,我说你疯了,半点不假。我如果知道他来,在情在理我也要叫你及早趋避,怎会让你留下做替死鬼?你认为沈某如此不够朋友?” “你还敢强辩?” “不是强辩,是事实。我不是要治酒菜替你接风么?”一笔勾消加以解释。 “你是藉故溜走,治酒菜你为何不在屋中。” “你简直糊涂透顶,不问情由胡搞。我这茅屋小,除了我一个人住之外,另有大批蛇鼠同在屋檐过活,家里面不能存放食物,在山上猎获鹿糜野猪,便藏在树洞中贮存,食用时再去山林中取来。我去取ròu,返回时门被踢破,不见你的鬼影,我怎知你遭了意外?” 老贼说得颇有道理,天外流云气消了一半。当然他是有所求而来,气不消岂不白跑了一趟? 口中仍恨恨地说:“你这老狗杂种的话,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字。” “你不信也就罢了,反正事实如此。荀老哥,你到底遭了什么意外了?” “哼!你不是明知故问么?” “我发誓,我如果知道,就天打雷劈火烧,不得好死,你总该相信了吧?” “你这一辈子,发过多少次无头誓了?一千次还是一万次?你又不信鬼神报应的事,发誓骗人好玩而已。” “真的,这次我可是真心发的重誓。” 天外流云气已消了,恨恨地将昨晚的经过一说了。他却不知,老贼昨晚先一步听到警号声。 屋四周布置了不少玩意,触动时便可发出,只有老贼方可知道的警号。因此先一步离开,将他留下挡灾,老贼自己则爬伏在屋角的草丛中看风色,眼看他被印条得落花流水而不现身相助,以便候机脱身。 一笔勾消故意表示同情,苦笑道:“荀老哥,抱歉连累了你,那小子把你打得好惨,目下伤势如何?” “别提了,躲在山林中养伤,想起来就恨透了你这老狗杂种。他是什么人,你与他有何仇怨?” “他是九现云龙的弟子,姓印。” “九现云龙的弟子?我不信。” “你为何不信?” “即使是九现云龙亲来,我天外流云也不会栽在他手上。昨晚我毫无还手的余地,决不是九现云龙的弟子。” “信不信由你,你最好相信。” “沈福,咱们的jiāo易如何?”天外流云转变话锋问,这才是他此来的目的。 “我不是已决定了么?” “好,一句话,何时动身?” “我捡拾行装,咱们愈早愈好。” “今晚就走?天色不早了……” “我总感到那姓印的小子不简单,似乎比我这老狐狸更狡猾,来去无定,诡奇莫测。我已留下向东走的线索,而且亲见他动身向东追…” “那不是很好么?” “但我总有点疑神疑鬼,猜想他又在故布疑阵,可能是重施故技,折回来此地找我。” “见鬼!你的疑心太大了。” “噤声!”一笔勾消变色低叫,向屋侧一窜。 前面百步的树林前缘,站着五个人,面目依稀可辨,其中没有印。 五个人像在用目光搜寻什么,其中一名仆人打扮的中年汉子说:“大少爷,还是回到江边再说,找船家问问清楚,也许当地的人可以带大少爷找到去漫川里的路呢。” 一名老道指指点点地说:“雷施主,贫道的确知道这里有一条到漫川里的小径。这样好了,到对岸去雇一个人带路,总比乱闯穷找好些。免得浪费工夫。” 太少爷是个粗眉大眼,满脸横向的青年人,巨熊般的身材,大眼中冷电四shè。大鼻阔嘴,留了两撇八字胡,穿紫绸紧身,佩了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皮护腰上方,露出一排小剑的剑柄。 另一名身材瘦小的中年人向小茅屋一指,说:“瞧,那不是有人家么?少堡主,咱们前往问问。” 躲在草窝内的一笔勾消向后溜,却被天外流云抓住了,低喝道:“你干什么?” “三十六着走为上策。”一笔勾消变色道。 “他们是问路的。” “哼!见鬼,定然是小畜生的诡计,他们是同党。” 一笔勾消做贼心虚,认为来人是印的同伴。故意表示是问路的人。引他出去送死。正想溜走,天外流云却拉住了他。说:“你在此地躲了五年,对江湖茫然无知,大概你已被姓印的吓破胆了。” “你这活有何用意?挖苦人么?” “你知道那些人是谁?” “不知道。” “那位大少爷,是西安府南五台山武林第一堡的少堡主,大名鼎鼎威震江湖的dú剑雷奇峰,当今江湖少年英杰四大剑客之首,他会是姓印的党羽?” “哦!是雷家堡堡主霹雳雷振声的儿子?” “对了。” 一笔勾消打了一冷战,说:“那老家伙可怕,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咱们好不了多少,还是少惹他为妙。” “对,咱们躲着不出去好了,免滋误会,那老道是西安九真观的青莲羽士,是江湖道上以yīn狠dú辣著称的恶道。中年人是雷家堡四大金刚之一的老四;铁腕银刀樊斌;这位仁兄你该耳熟。” 两人静伏不动,不敢再说话,甚至不敢抬头注视,伏在草中如同死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雷少堡主五个人,终于到了茅屋前。青莲羽士一怔,说:“咦!大门破损倒坍,屋内一塌糊涂,是空屋。” 铁腕银刀将银刀挪至顺手处,说:“在下进去看看。” 到了门外,他向内叫:“里面有人么?出来答话。” 话未完,人已踏入厅堂。 不久,出来说:“少堡主,里面没有人。不久前曾有人在内拆屋,故意将屋击毁。里面有简单的家具衣物,主人是个老年独身汉。食物仍在,人走了不久。” 爬伏在草中的一笔勾消吃了一惊,心中暗懔,铁腕银刀不愧称老江湖,片刻间便将屋中的底细摸清了。 dú剑雷奇峰举手一挥,说:“既然人已离开,我们也走吧!” 众人扬长走了。天外流云吁出一口长气,听脚步声已远,方如释重负地说:“幸好铁腕银刀还不够老练,不然咱们必定躲不住,他会在附近搜一搜……” 话未完,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冷得令人心中发毛,铁腕银刀的嗓音清亮震耳:“在下根本就用不着搜。你们便会自行现身,你说樊某够不够老练?” 两人大骇,心中一寒。 “还不出来?要在下请你们么?”铁腕银刀沉声叫。 天外流云硬着头皮站起,苦笑道:“樊兄,高明,高明,甘拜下风。” 铁腕银刀站在五丈外,冷然屹立颇具威严。 一笔勾消也接着站起,讪讪地说:“四大金刚名不虚传,咱们认栽。” 铁腕银刀一怔,问:“咦?你不是一笔勾消沈福么?” “正是区区。” “咦!你的腿……” “别提了,丢了五年啦!” “你在此…” “在此隐居避仇。” “那位是……” “在下荀长城。”天外流云不安地答。 “哦!原来是天外流云荀兄,久仰久仰。” “好说好说,可惜在下的名头,没有樊兄响亮。” 铁腕银刀淡淡一笑,问道:“你们的住处,怎么回事?” 一笔勾消放了心,苦笑道:“在下与荀兄有了误会,他一怒之下便拆屋,倒教樊兄见笑了。” “哦!原来如此。敝少堡主要到漫川里访友,两位能否指示一条明路?” 一笔勾消摇摇头,说:“抱歉,爱莫能助。这里确有一条路到漫川里,但已多年无人行走,荒草漫径,桥断路毁,往里走,定然迷失在万山丛中。真要到漫川里漫川废县,还是走郧阳转商州安全些。” “再有一件事请教。” “不敢当,在下知无不言。” “早些天汉中彭家寨少寨主青衫客彭驹兄妹,走陆路出湖广,不知曾否经过贵地?” 一笔勾消摇摇头,讪讪地说:“樊兄,如果向在下问人,不啻问道于盲,在下于此地隐居避仇,路在江对岸,怎知经过的人?” 天外流云接口道:“樊兄,彭少寨主的事,在下略知一二。” “真的?” “六天前,在下于白河东面五十里的双沟店,曾亲见彭小寨主独自一人东行。” “咦!他不是与他的妹妹玉芙蓉同行么?” “没有,在下急于赶路,无暇留意。” “玉芙蓉彭姑娘,会不会在白河停留?” “在下未在白河停留,因此不知彭姑娘的下落。” 铁腕银刀抱拳一礼,笑道:“谢谢两位赏脸,打扰了,告辞,后会有期。”说完,大踏步走了。 天外流云吁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地说:“好利害,幸好咱们未曾说他的坏话。” 轻舟泊在江岸,雷少堡主站在舱面等候铁腕银刀登船,问道:“樊叔,怎么回事?” 铁腕银刀笑道:“果然是两个人,贤侄猜猜看,那两个胆小鬼是何人物?” “猜不着。”雷少堡主直截了当地答。 “一笔勾消沈福,天外流云荀长城。” “哦!是这两个凶名昭著的老魔头?” “愚叔已问过他们了,到漫川里没有路,不去也罢,以后贤侄返家后再去并未为晚。” “也好。”雷少堡主受理不理地说。 “愚叔已打听出彭少寨主的行踪,只是不知彭姑娘的去向,且到对岸村中问问,看有人见到彭姑娘经过否?” “好,船放南岸。” 五个人登岸,立即引起村人的注意,一看来的又是带刀佩剑的人,不由失惊,纷纷闭门不出。 五人开始逐家询问,仆人首先便拍第一家鬼影子陈炳南的大门,把门拍得山响,亮着大嗓门叫:“开门!开门!里面有人么?” 木门拉开,印当门而立,从容地问:“请问有何贵干? 外面的铁腕银刀含笑上前,拱手笑问:“小兄弟,打扰打扰,老朽姓樊,有事请教,小兄弟贵姓?” “在下姓印,手摸脚印的印。” “请问几天前,曾经有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经过此地么?” “哦!这条路虽说甚少有人行走……” “那两位男女与常人不同,容易记忆。他们是亲兄妹俩,姓彭,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美丽大方,都佩了剑带了行囊。” 印一怔,但神色不变,问道:“你们是他们的什么人?” “在下的少堡主雷奇峰,是他们的好朋友。” dú剑雷奇峰傲慢地颔首打招呼,冷冷一笑。 印又是一惊:“老天!雷奇峰竟是如此粗俗的恶汉,玉芙蓉这辈子有得哭了。” 但他心中一转,说:“诸位从对岸来,曾否到过里外那座小茅屋?” “不错,到过。” “小茅屋有一位独脚老人沈老伯。” “咱们见过他了,还有一位姓荀的人。” “那就对了。这栋小屋的主人姓陈,名炳南,与沈老伯jiāo情不薄,在七八天前,曾经在此屋招待过那一双姓彭的兄妹。” 铁腕银刀一怔,定神仔细打量印,要在神色间找出破绽来。 dú剑雷奇峰却勃然大怒,沉声道:“那两个老狗可恶!” 铁腕银刀却摇手相阻,向印问:“印老弟,那天你在何处?” 印笑道:“客人来时是未牌时分,小可从对岸带了一头山猪返家。我就住在隔邻,陈大叔今早到白河去了,托小可看家,三五天方能返回。大叔,天色不早,就在此地歇息吧,可家中还有剩下的山猪ròu待客,请赏光。” 他神色从容,语气诚恳,表现得恰到好处,丝毫不露痕迹。 老江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铁腕银刀在yīn沟里翻船,居然深信不疑,沉着地盘问道:“彭家兄妹在此耽搁多久?” “好像在此地住宿一宵,晚上听见屋中有争吵,但谁也懒得过问。” “他们次日走了?” 印摇摇头,笑道:“不知道,早上起来,只有陈大叔在家,沈老伯与彭家兄妹都走了。” “那姓苟的人……” “这附近没有姓荀的人,沈老伯在此地住了五年,孤孤单单,只有陈大叔一个朋友,左邻右舍都怕他,他为人脾气太坏。” “谢谢你,印老弟。”铁腕银刀说,扭头便走,向dú剑雷奇峰说:“贤侄,过江。” 船驶回北岸,印也悄然离。 雷奇峰愤怒地一马当先,向小茅屋飞掠。五个人像一阵风,片刻便到。 小茅屋鬼影俱无,一笔勾消与天外流云已踪迹不见,搜遍了四周一里方圆,哪有半个人影? “咱们快赶到白河问问。”dú剑雷奇峰怒叫。 青莲羽士接口道:“贫道记起来了,彭寨主不是说过,彭少寨主有上位朋友住在白河废堡么?也许彭姑娘仍然留在白河。只消前往打听,便知端倪了。” “那就快走。” 铁腕银刀摇头道:“贤侄,至白河还有六十里,天色不早,夜间行船十分危险。” “这一段江流很平静,不要紧,亮火把航行。”雷奇峰固执地说。 谁也拗不过任xìng的少堡主,船立即下航。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十二章 风云又起 一笔勾消与天外流云,隐伏在上游半里地的江岸丛草中,远远地盯视着雷少堡主的船去而复回,不知为了何事,心中狐疑,便不敢移动。直等到雷少堡主众人登船下航,一笔勾消方站起说:“怪事,他们又来做什么?” 天外流云也感到莫名其妙,说:“也许是来找咱们问消息的。管他,反正他们已经走了。现在,咱们过江赶路,最好昼伏夜行,免得落在江湖朋友眼中,咱们必须尽量避免与人照面,赶快些,半月后便可赶到南岳。” 一笔勾消在草丛中拖出一只竹排,说:“过江后,我要去看看鬼影子父子。” “去看他有事么? “这家伙可恶,出卖朋友容他不得。” “恐怕他早就走了。” “不会走的,他认为我已经向白河走了。” “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反正是顺路嘛,看看也无妨。 “好吧,办事要快。” 两人等到天黑,方将竹筏划过对岸。 一笔勾消背起包裹,用拐杖打散竹筏,向下爬至山腰的东西小径,向东急走。小径向下降,直降下潭旁的小村。 “先藏好包裹,去找鬼影子算帐。”一笔勾消说。 生有时,死有地,半点不由人。 天外流云鬼迷心窍,先前极力反对一笔勾消再去寻仇,这时却甘心情愿地打头阵,将包裹挂在树上,领先便走。 引起了一阵犬吠,两人仍不在乎,大踏步到了陈家的门外,天外流云上前推门。 门没上闩,应手而开。里面黑沉沉,灯火全无。 天外流云不怕鬼影子,毫无顾忌地抢入。 “噗!”门后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正好击在天灵盖上,被一只大手挟住了。 门外的一笔勾消鬼精灵,扭头便跑。 印一看打错了人,将天外流云信手一推,抢出大门高叫道:“一笔勾消,你一条腿跑不掉了。” 天外流云活该送命,一推之下,“砰”一声响,人本已昏厥,脑袋瓜恰好撞在门柱上,门柱摇摇,脑袋瓜也开了花,红红白白一齐流。 一笔勾消是惊弓之鸟,只吓了个胆裂魂飞,拐杖一登,单足飞跃,一跳两丈,居然快极。 在陆地上当然跑不了,人急智生,拼老命用尽全力向江边逃,“噗通”两声水响,跳水逃命,拐杖也丢了,向水底一钻,逃之夭夭。 江岸有不少崩坍的地层,草木丛生,伸出的山尾石崖犬牙jiāo错,树梢伸入江面,黑夜中,水底伸手不见五指,人往水里一跳泅水而遁,到何处去找? 印站在江岸上跳脚,恨恨地说:“这老狗精灵诡诈,又被他逃掉了。” 但他仍不肯放手,大声叫道:“沈老狗,你逃吧,我在前面等你,咱们回头见。” 一笔勾消顺水向下游潜泳,在两里外爬上岸来,连夜向东逃,希望早些逃出山区,逃得愈远愈好。 他知道先入屋的天外流云必定凶多吉少,袭击苦行尊者的大计胎死腹中,他一个人独木不成林,天外流云一死,酒色财气一切成空。 小小的白河城,平静不了几天。 那时,县城距汉江甚远,舟船不能直抵城下,下了船还得翻过两重山,方可从北门入城。 加以夜间航行险之又险,因此雷少堡主的船,天刚破晓方到达白河渡口泊岸,一行五人立即登岸奔赴县城。 一条腿的一笔勾消亡命而逃,比雷少堡主还早到半个时辰。 一笔勾消衣裤已干,弄了一根岔枝作为拐杖,诸多不便,而且行囊全失,身无分文,必须在城中找朋友设法弄些盘缠,重制拐杖,不然逃出花花世界将寸步难行。 朋友是现成的,万竹山庄的张大爷癞头龙卓均,便是他的好朋友。 万竹山庄静静地座落万竹丛中,庄前庄后一片绿,微风吹来,竹根摩擦格格怪响,初听的人感到像是鬼哭,极不习惯,但听久了也就无所谓啦! 癞头龙被印吓破了胆,当天便送了五百两买路钱到李老实家中。预付一年的买路钱。钱送出心痛了许久,恨死了李老实,却又无可奈何。同时,令他更耽心的是,他必须不论昼夜提心吊胆保护李老宝一家大小的安全,万一李家大小有个三长两短,印回来找他算帐,老命岂不像是危如累卵? 东方发白,全庄都在忙,长工们匆匆进膳,一群群往田里赶。 癞头龙照例睡懒觉,他要睡到日上三竿方能起床,内庄里娇妻美妾一大群,人生几何?如不及时行乐享受,岂不太傻? 正抱着爱妾睡得香甜,外面突传来叩门声。 他的爱妾闻声惊醒,低声问:“大胆!怎么啦?” 一名侍女畏缩地站在门外说:“庄外来了一个独脚客人,要求见庄主。” “你要死啦!这种小事还敢来打扰老爷?” “总管派人来请,说这位客人庄主非见不可。” “不行,叫他等。” 癞头龙终于被吵醒,不悦地叫:“鬼叫什么?谁在外面鬼嚎?打断你们的贱骨头。” 爱妾打一冷战,惊惺地说:“是梅香,她来传大总管的话……” “混蛋!有什么话可传?” 癞头龙怒叫,癞痢头的癞疤气得闪闪生光,一把揪住爱妾的半luǒ玉臂一掀,又叫:“去叫三嫂来,把那贱丫头捆起来,家法伺候。” 爱妾被掀下床,花容变色,哀叫道:“老爷,梅香该死,大总管派人传话,说来了一个独脚的客人……” 话未完,癞龙已惊得魂飞天外,一蹦下床怪叫:“混蛋!你们都是死人,为何不早来禀报?你们这……这些该死的贱货……” 话未完,向房门冲。 爱妾一惊,叫道:“老爷,身上不便……”一面叫一面爬起,火速取来衣裤。 癞头龙赤身露体怎能见客?他简直是急昏了头,穿好衣裤出房,他像是喝醉了酒,脚下虚浮,脸色变青,而且不住发抖,心上似有十五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乱糟糟,快要吓昏了。 显然,印已经去过月儿湾,一笔勾消定然知道是他出卖朋友,找上门来了。 出了内院,他战栗着叫:“快发警讯,快!” 钟楼上响起大锣声,庄中情势紧张。 带了八名贴身打手跨人大厅,大总管正陪着狼狈的一笔勾消在聊天。大总管已听到锣声,正在忧心忡忡魂不守舍,见主人出堂,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一笔勾消并不知癞头龙出卖了他,坐在大环椅上大笑道:“你这条癞头龙真会纳福,日上三竿仍在抱女人睡大头觉快活,老朋友等了好半天啦!怎样,还好么?” 癞头龙心中一定,不像是来找晦气的呢,赶忙收敛心神,上前施礼笑道:“沈兄笑话了,想当年兄弟出生人死,吃尽了苦头,攻城洗乡四处流窜,活一天算一天朝不保夕。目下已安家下来,年事已高来日无多,不享几天清福补偿补偿,岂不太对不起自己了?沈兄,一向可好?” “好?别提了。” “怎么啦?” “兄弟要重入江湖。” “重入江湖?”癞头龙故表惊讶地问。 “是的,重入江湖,有对头找上门来,存身不得,必须迁地为良。” “沈兄打算……” “深山野岭反而躲不住,到通都大邑处藏身人海反而安全。卓兄,借我些盘缠,兄弟手头告乏,无法远走高飞。” 一笔勾消胸无城府地说,做梦也没料列出卖他的人是癞头龙。 癞头龙少不了心痛,但也感到心宽,财去人安乐,这点银子花得不冤枉,拍拍胸膛说:“沈兄,不要见外,一句话。大总管,叫帐房取一百两金子来。” “谢谢。卓兄,我还得耽误半天工夫,做一根拐杖使用。还有,早饭还没着落呢,你不会赶老朋友走吧?” 癞头龙恨不得一笔勾消立即离开,但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这是什么话?沈兄见外了,不要说一天半天,你要留多久就多久,兄弟无任欢迎。” “我可不能久留,早走早好。” “这么急?” “别提了,被一个姓印的小辈,赶得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说不定他正往白河追呢。” 癞头龙心中一动,鬼眼一转,计上心头,说:“沈兄,你说那人姓印?” “对,姓印。你认识?” 癞头龙yīnyīn一笑,说:“怎不认识,他是不是叫印?” “对.就是他。” “他有一门亲戚,姓李,叫李老实,就住在北面的五里亭,早些天他就住在李家,把白河城闹了个天翻地覆。” “真的?” “兄弟怎会骗你?” 癞头龙的话,说得自然诚恳,无懈可击,一生皆在计算人的一笔勾消,竟然深信不疑,兴奋地叫:“好,这小子既然无情,休怪我一笔勾消无义,宰了他的这门亲戚,也可消口怨气。” 癞头龙故作惊容,摇手道:“沈兄,使不得,你这一来,兄弟便脱不了嫌疑,日后兄弟怎脱得了身?使不得。” “呵呵!你癞头龙竟然怕嫌疑了?奇闻。卓兄,你在白河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算了吧。” “沈兄……” “少废话,你得带我走一趟。” 癞头龙大惊,心中暗暗叫苦,这一来,岂不是弄巧反拙么?如果他带了一笔勾消前往,日后印不活剥了他才怪,赶忙说:“沈兄,那地方就在路边,很好找,一问便知。” “你是此地的地头蛇,我一个人成不了事。想当年你老兄未落草之前,跟着我闯江湖,哪件事不是两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天你想脱身事外,我沈福就给你一笔勾消。”一笔勾消半真半假地说。 “我叫人带你去好不好?”癞头龙焦急地说。 一笔勾消鹰目一翻,诧异地道:“卓均,你到底害怕什么?” “沈兄……” “你本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无所不为的人物,是不是这几年享福享得昏了头,壮志消磨豪气全消,你变成个懦夫了?” “这……” “我看,这里面大有文章,我得去查查看。” 癞头龙心中暗惊,只好说:“沈兄,等到有一天,你拥有万贯家财,有无数美妾歌妓,你也会壮志消磨豪气全消。你该知道,这些东西得来不易,财势声望不易获得,失去却易。好吧,我陪你走一趟,上刀山下油锅,认了。” 他这苦ròu计用得恰到好处,一笔勾消心中一软,说:“好吧,你派人带我去好了。” 癞头龙心中狂喜,但神色却不变,说:“算了吧,我陪你走一趟。” 一笔勾消更大方,说:“你既然怕事.我也不勉强,等会儿我自己会去,用不着你派人。癞头龙,什么时候我可以捞一顿吃的?赶了一夜路,至今水米未沾呢?” “好,好,马上请你吃一顿山珍海昧的筵席。” 城中,雷少堡主五个人到了十字街口,他像一位大将,神气地向手下说:“分开走,去,先查客栈酒楼。” 五人一分。铁腕银刀走向东街,踏入一家客栈的大门,直趋柜台,“叭”一声一掌拍在柜上叫:“掌柜的,我问你。” 店伙计一看他佩着的光闪闪银刀,早已心中吃惊,掌柜的打一冷战,陪笑问:“请间客官有何见教。小的伺候。”“我找一双兄妹,他们姓彭,早些天曾在贵城访友,听说曾在贵栈落店。” 老江湖用的是诈唬,瞎猫碰上了死老鼠,竟然碰对了。 掌柜的倒抽一口凉气,说:“客官,彭爷不曾在小店投宿,他兄妹是白河废堡程家的贵宾。程家被印毁了之后,彭姑娘只在小店住了两天两宿,今早便走了。” 铁腕银刀大喜,追问道:“走了?往何处走了?”“刚走不久,说是要到襄阳,如果赶两步,客官尚可追上。” 铁腕银刀扭头便走,不再多问。 不久,五人匆匆出城,四人出东门追赶,一人出北门招呼船只下放郧阳府。 十字街口一座卖酱料的小店中,印在与店伙穷聊,留意雷少堡主一群人的动静。他跟出东门,眼看他们展开脚程向东飞赶,方回头扑奔城南。 在月儿湾陈家时,他之所以嫁祸一笔勾消,用意是想在雷少堡主口中,套出小茅屋内的动静。 果如所料,探出不但一笔勾消在,连天外流云也在小茅屋,令他后悔不已,他早该到小茅屋去找,不必在陈家守株待兔的。 自从雷少堡主进城,一直就在他的监视下,心中有点不安,深怕雷少堡主探出他在白河的行事,日后便麻烦大了。雷少堡主一走,他放下了心头大石,直出大南门,走上了至万竹山庄的小径。 如果一笔勾消向东逃,那么,必定以为他向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逃,第一站的落脚处,十九会是万竹山庄。 五里亭在望,旧地重临。他不想打扰李家,拉低遮阳帽,匆匆而过。 李家静悄悄,李老实父子皆在田里干活。 到了亭前,猛抬头,眼前一亮。 亭的地势高,可看到南面的小径,视线可及前面的山脚。 小径折向处,出现两个人影。 他的目力奇佳,一眼便看到领先那人是一条腿。 他冷笑一声,自语道:“果然被我料中了,他正要离开白河呢。” 他并不急于搏杀这个凶魔,更不愿在李家附近惹事,扭身入亭坐在亭后,将包裹放在一旁藏好。 一笔勾消助下吊了一个小包裹,撑着新制的木拐杖,判官笔藏在衣下,一跳一跳地赶路,速度甚快。 这老魔打的是如意算盘,准备把李家的人杀个鸡犬不留,便赶快离开白河,让印天涯海角追踪。 李家距亭不过十余步,不久两人到了亭前。 派来指引的大汉在亭前止步,低声说:“老前辈,第一间屋子,便是李老实的家,小的可以回去了吧?” 一笔勾消哼了一声说:“好,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这里与你无关。” “小的告辞。” “请便。” 大汉扭头便走,脚下奇快,神色仓惶如见鬼魅,也像是被人追急了的兔子。 亭后的印大吃一惊,也勃然大怒,只消略加推测,便猜出是怎么回事了。虎目一转,他计上心头。 一笔勾消拐杖一点,向李老实的大门走去。 印摘下遮阳帽,跃出路中狂笑道:“哈哈哈!一笔勾消,你才来呀?” 尚未到达门口的一笔勾消大骇,火速止步转身。 印并不走近,又道:“癫头龙的消息果然可靠,这一次他又料中了。咱们是冤家路窄;又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认命吧,这次你走不了啦!我不信你一条腿能飞上大去。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他大踏步向一笔勾消走去。 一笔勾消魂飞魄散,丢掉沉重的包裹如飞而遁。 屋后是茂密的树林,矮树丛生最易隐身,奋力向林中一跳,情急大叫道:“穷寇莫追,追来老夫用暗器打你了。” 印在林外止步,打量着树林说:“遇林莫入,里面易中埋伏。独脚鬼,你走不掉的,咱们前途见。” 口中是这么说,人却故意向下一伏,贴在林外的一块石后,如同伺鼠之猫。 一笔勾消jiān似鬼,就伏在三丈内的树根下,从树下的枝叶空隙中向外张望,看得一清二楚。 不由心中狂喜,心说:“好小子。你在这儿守株待兔吧,我却要走了,原来你也怕暗器。” 心中一喜,悄然向侧方退移,十分小心,未发出丝毫声息。 伏在外面石后的印,心中不住暗笑,忖:“如果我所料不差,万竹山庄不久便热闹了。” 一笔勾消逃出林南,咬牙切齿地自语道:“******!混账的东西!难怪他的神色不对,原来是他出卖了我。原以为是外面的人不够朋友,岂知毛病却出在这位有过命jiāo情的好兄弟身上。狗王八!不杀你难消心头之恨,不毁了你这安乐窝,我就不配叫一笔勾消。” 一面说,一面越野飞掠。出了小径,飞奔三里左右,追上了大踏步回庄的领路大汉。 大汉听到了拐杖撑地声,心中生疑,扭头一看,不由大惑,止步亮声叫:“咦!老前辈,怎么转回来了?有事么?” 一笔勾消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走近至八尺内问:“你家主人认识印么。” 大汉不知底细,直率地答:“当然认识……” “也认识印的李家亲戚?”一笔勾消抢着问。 “亲戚?怪事,印又不是本地人,哪来的亲戚?他是在李家歇脚的人……” “噗”一声响,一笔勾消一拐将大汉劈翻,将尸体拖入山沟藏好,向南急走。 癞头龙自从送走了一笔勾消之后,心情一直不安,眼皮不住在跳,不时感到一阵阵心悸。 这次利用一笔勾消去血洗李家,他认为妙不可言奇歹奇dú,日后印如果前来问罪,他有话可说了。你印的仇人上门,与他癞头龙何干?真是天算不如人算,这一着算盘简直如意极了。 人在得意中,为何眼皮会跳心神不安?怪事。 正在大厅与几名手下谈论早年与一笔勾消闯江湖的得意事,有人前来禀报说:“启禀庄主,沈老前辈回来了,人在半里外。” 他一惊,讶然问:“这么快?他不是说杀了人便走么?怎么却回来了?怪事。” 他匆匆迎出,直至庄门相迎,刚出庄门,一笔勾消恰好笑眯眯地抵达。 “咦!沈兄,办妥了么?”他心慌地问。 一笔勾消呵呵笑,向门内走,说:“我忘了暗器囊,放在床下忘了带,因此回来取用。” “哦!兄弟派人找来。”癞头龙说,跟在身侧并肩往里走,毫无戒心。 一笔勾消踏入院子,笑道:“不必了,其实已经带上啦!你这忘恩负义的贱狗王八!你……” “噗”一声响,左肘无情地撞在癞头龙的右胁肋要害,力道千%。 一记偷袭得手,扭身拐杖疾挥,“噗”一声正中癞头龙的脑袋,脑袋扁了。从发难至结束,快速绝lún,谁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 一笔勾消回身向庄门外冲,双拳难敌四手,得手后必须及早撤走,不然凶多吉少。 陪同出迎的打手们,这才发现庄主倒地不起,呐喊一声,发狂似的追出。 四面都是竹林,林下可以看到百步外的景物,不易逃出眼下。 但一笔勾消奇快绝lún,追出的人不多,愈追愈远,一笔勾消从东南角如飞而遁,逃之夭夭。 警锣声狂鸣,等打手们知道凶手是谁,凶手已经不见了,只能满山穷找。 一个时辰之后,一笔勾消终于走上了东行大道,人已疲乏不堪,但仍然鼓勇急走,希望能尽早远走高飞,以免被印追上。 他与印从见面迄今,双方并未jiāo手,他只知亡命而逃,望影心惊见人丧胆,他已完全失去与印jiāo手的勇气,被克制得快要崩溃了。失败了几次,连斗智的信心也完全消失无踪。 一口气奔了十余里,再也支持不住了,大汗如雨,脸色苍白,手脚都软弱脱力,不能再赶啦!脚下一慢,他必须慢慢赶路了。 前面不远,有个黑衣人轻飘飘地赶路,看背影,像是个少年人,身材不高不矮,穿的黑直裰却宽大,背了一个大包裹,戴了一顶遮阳帽,胁下挟了一根四尺长的大竹筒,慢慢向东行。 不久,他超越黑衣人,在超越的刹那间,他瞥了对方一眼,心人:“好丑陋的小子,但那双大眼却出奇地明亮呢!” 是个嘴上无毛的年轻人,脸色苍中带褐,左颊有一块紫黑色的两寸大小胎记,右颧拉下一条通向耳根的刀疤,左嘴角贴了一块膏yào,因此连嘴也像是歪了。唯一可取的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像是亮晶晶的午夜朗星。 他早看出黑小子背后上的包裹份量不轻,心说:“好啊!包裹丢掉了,金子也丢掉了,正愁缺乏盘缠,这可找到财神爷了。” 他猛地转身,拦住去路叫:“此山我所有,此路是我开;谁人走此过,留下买路财。小子,留下包裹,饶你不死。” 黑小子咧嘴一笑,露出雪白一口整齐贝齿,说:“你衣摆下露出一根判官笔柄,你的长相也特殊。我猜,你不是九幽鬼判沈金,便是一笔勾消沈福。嘻嘻!你怎么做起劫路的打闷棍小贼来了?真是丢人现眼没出息。” 他大骇,退了一步问:“你……你认识我?你是……” 黑小子拉掉嘴角的膏yào,笑道:“我玉芙蓉彭容若也走了两三年江湖,见闻广博……” 话未完,一笔勾消已老鼠般逃出两丈外去了。 襄阳,汉江流域第一大城。 自从闹了十余年的匪患平息以后,已成为地广人稀行将成为废墟的襄阳,重新起死回生,流离失所的百姓纷纷返回故土,重整家园。 这两年来,正以朝气勃勃的精神,加快地恢复旧观,市面在繁荣中。 但城内城外,仍可看到不少废墟,有些地方仍然到处可见到断瓦颓垣。如想完全恢复元气,三五年之内并不乐观。 不管怎样,襄阳仍然是汉江上游的第一大城。 北门内北大街的平安客栈,落店的几乎是清一色的水客,从上游下来的一些货主,皆不愿耽在货船上,反正襄阳以下一带江面,不但行船没有风险,也罕见盗匪打劫,辛苦多日,且在此地快活快活再说。 襄阳的青楼粉头是颇为有名的,宋朝的艳词大师柳永据说客死襄阳,替他治理身后事的人,不是达官贵人,而是一群jì nǚ。 这位风流千古,艳词大宗师死得凄凉,至今这一带的娼门花国艳姬,仍在柳永逝世的那一天,相约至郊外遥祭这位大词人,称为祭柳七。 想当年,词发展至宋代,可说境界一新,但这玩意仍然是士大夫与骚人墨客们,舞文弄墨咬文嚼宇的上流社会产物。 只有这位柳七郎的作品不同,可说是真正的雅俗共赏,词词可唱的儿女词曲,所以说天下间凡是有井水的地方,就有人唱柳永词(水井代表有人聚居的地方)。士大夫们尽管瞧不起这位浪漫词人,但他却是广大群众所爱好的一代艳词宗师。 后世各地的山歌小调,绝大多数是描述男女私情,哥哥妹妹情情爱爱,极可能是受了这位柳七郎的影响呢。 几经变乱,沧海桑田,几百年来,柳七墓已经不知下落,但青楼粉头仍然年年吊柳七。襄阳的粉头们,可说不论美丑老少,多多少少都能唱三五首柳永词。 平安客栈是本城的老字号,是府城八大老店之一,栈本身兼营酒楼,生意兴隆颇为出色。 傍晚时分,酒楼上座宾客常满,杯中酒不空,上楼订座的皆是达官巨贾,普通客人只配在楼下吃三两百文的便餐。 楼梯响,人上来。站在门楼旁迎客的小伙计,亮着清亮的嗓门叫:“客官请厢里坐,小的侍候,听候吩咐。” 上来的是一表人才的令狐楚,穿一袭月白长袍,束发未戴冠,反而显得年轻潇洒,英气勃勃,手中居然握了一把折扇。斯斯文文居然带了三分书卷气。 他后面,跟着薄施脂粉,娇媚动人的程大小姐。可惜她眉锁春山,似是郁郁寡欢。 小店伙领两人到了厢座,占了一副洁净座头落坐。厢座有四副座头。分别以屏风隔开,如果客人多需要两桌,只须撤去屏风便可。 令狐楚点了酒菜,打发店伙离开,喝了一口茶,剑眉一皱,向闷声坐在一旁的程大小姐说:“你是怎么啦?愁眉苦脸,看了就讨厌,你是不是存心扫在下的兴?” 程大小姐打了冷战,怯怯地说:“楚郎,今天是我爹逝世三七之期……” 令狐楚将手中的茶杯向下一扔,“乒乓”两声杯子粉碎,不悦地说:“又是你爹,你爹死了就死了,咱们江湖人沟死沟埋,路死chā版,死,平常得很。哼!你跟着我,你就得过我的日子,早早摔掉你那大小姐的臭架子,不然……” “楚郎……” “你还说?哼!你给我笑。” “笑?”程大小姐惊恐地问。 令狐楚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向怀里带,一手叉住她的下颚向上抬。冷笑道:“不错,你要笑,让我看不顺眼,保证你有苦头吃,我不要看到跟着我的女人愁眉苦脸,知道么?” 程大小姐被叉得咽喉发胀,眼泪往肚里流,强忍着泪水说:“我……我知……知道……” 他放了手,冷冷地说:“知道就好,给我放乖些。” 酒菜送上来了,程大小姐畏缩地替令狐楚斟酒。 邻座,传来了悦耳的歌声,与酒客的哗笑声,隔了一座屏风,听得一清二楚。 不但有歌声,更有琵琶伴奏,显然有歌妓在座,难怪酒客们如此兴高采烈。 令狐楚喝了一口酒,哼了一声说:“你听到没有?这才是寻乐,这才是人生。人在痛苦中来,生下来便呱呱坠地;人生如不是痛苦的,为何生下来就哭?所以为了避免痛苦,人必须及时行乐。你爹死了,算得了什么?人哪能不死?” “楚郎,你……你只求你自己快乐,但我……” “你说我不让你快活?” “我……我是说……” “说什么?” “我快……快活不起未……” “贱东西!”令狐楚怒骂,酒杯一放,反手就是一耳光,“啪”一声花容变色,程大小姐惊骇而倒。 “砰!”她跌坐在屏风下,“哎”一声惊叫。 邻座歌声倏落,人声乍止。 “我看你定是想死,竟敢顶撞我?”令狐楚怒声说。 人影从屏风旁转出,是个青衣中年人,叫道:“怎么啦?老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欺负起她们这些可怜女人来了?” 令狐楚大怒,推椅而起,冷笑道:“你老兄灌满了黄汤,居然打抱不平做起护花使者来了。好,你扶她起来。” 中年人高大魁梧,粗眉大眼,哼了一声说:“在下要看她是那座院子里的姑娘,我要送她走。” 说完,上前相扶。手刚伸出,令狐楚已抢先发难,折扇幻出一道光弧,搭向中年人的背肋。 “鼠辈敢尔?”中年人叱喝,右手急抄,闪电似的抓向搭来的折扇,反应奇快,显然早有提防。 令狐楚撤招,心中一惊,左手一拨,一盘菜应手而飞,出其不意以菜袭击。 中年人果然上当,百忙中一掌急拨,“啪”一声菜盘被拔飞了,但菜和菜汁却泼了一头脸。 “乒乓!”菜盘在壁上开花,其声震耳。 令狐楚得理不让人,踏进折扇疾伸,点向中年人的丹田要穴,奇快绝lún。 斜刺里突然一只大手,食中两指夹住了折扇,喝声震耳:“老兄,怎么出手如此歹dú?用点穴术要命,是不是小题大作了?” 令狐楚大骇,左手疾伸,要用dú暗器淬dú透骨钉了,碰上可怕的高手,必须下dú手自保啦!” 正要拼个你死我活,喝声又至:“且慢动手!咦!那不是令狐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将出手的淬dú透骨钉停劲未发,双方同时侧飘。 “咦!原来是闪电手刘春兄,难怪出手如此迅疾。久违了,刘兄一向可好?” 闪电子刘春呵呵笑道:“很好很好,彼此彼此。令狐兄满脸春风,近来想必极为得意。呵呵!兄弟替你们引见引见。这位是谷隐山庄庄主翟英山的公子翟勇。” 双方引见毕,翟勇笑道:“原来是大荒dú叟于老前辈的得意门人,久仰久仰。不知者不罪,适才兄弟放肆,休怪休怪,尚请海涵。” 令狐楚也抱拳施礼笑道:“好说好说,兄弟也多有不是。咱们是不打不成相识,日后请多提携。” 闪电手接口笑道:“令狐兄,襄阳府一带的粉头,皆接受翟少庄主的保护。你老兄就在邻桌打骂粉头,翟少庄主不得不挺身而出,致有此误会。来,到咱们座上去……” 翟勇笑道:“把屏风撤了,兄弟聊尽地主之谊。这粉头定然是不识抬举,惹令狐兄生气,罪该万死,兄弟派人把她弄出去废了,另找几位……”。 “且慢!这是兄弟的女伴,而不是贵地的粉头。”令狐楚含笑抢着说。 翟勇一怔,讪讪地向程小姐注视,突然目定口呆发怔,死死地盯视着程大小姐发呆。 闪电手一看便知翟勇失态,笑道:“少庄主,还不叫店伙重整杯盘?” 翟勇拍拍脑袋,神魂入穴,赶忙说:“是,是,重整杯盘,重整杯盘……” 闪电手脸一红,说:“翟少庄主,你是个在花丛中滚了不少年的人,今天怎么慌张失措神魂颠倒起来了?你可得放明白些,这位姑娘是令狐楚兄的女伴,我相信你该懂得江湖道义。” 这一顿教训,如换了旁人,脸上定然挂不住。但翟勇却恭顺地惶然地说:“刘兄言重了,兄弟记得,兄弟记得……” 令狐楚呵呵笑,说:“我这位女伴,确算得是人间绝色。翟兄,你看上了她是不是?” 翟勇脸红耳赤,摇手道:“令狐兄别开玩笑,笑话了。” “真的,翟兄如果有意……” “令狐兄……” “兄弟送给你,怎样?”令狐楚大方地说。 连闪电手也感到愕然,苦笑道:“令狐兄,开玩笑也有个限度,你……” 令狐楚呵呵大笑道:“刘兄,兄弟从不戏言。这位女人姓程;已经跟了兄弟二十天。兄弟的绰号称追魂浪子,一个浪子,总不能永远带了一个女人在身边闯dàng江湖碍手碍脚,是不是?” “这……” “不瞒你说,跟随兄弟的女人,很少陪伴半月以上的,开过了的鲜花,除了丢掉之外,毫不足惜,兄弟正想把她扔掉呢,现成的人情嘛!翟兄,她是你的了,你要不要?不要就把她放在院子里学学词曲,不消多久,保证她会成为贵城的花国一代名花,红遍襄阳城。” “真的?”翟勇兴奋地问。 “相信我,翟兄。” “我的天!她……” “她是你的了。”令狐楚大方地说。 程大小姐毗目yù裂,羞愤jiāo加,手扫向桌面,骂道:“你这畜生……” 杯盘在她一扫之下,齐向令狐楚砸去。 令狐楚未料到她敢反抗,骤不及防,相距又近,怎躲得开?酒菜汤水泼了一身,不由大怒,伸手便抓。 程大小姐纵身一跃,踢倒屏风向外间抢。 楼上大乱,响声震耳,鸡飞狗走,粉头们在惊叫声中奔窜,群莺乱飞,酒客大乱。 翟勇的一名手下从斜刺里冲出,拦住去路叫:“姑娘慢走……” 程大小姐临危拼命,一声娇叱,飞跃而上,鸳鸯连环腿发似奔雷,第一脚踢开封来的手,第二脚正中那人的心口,一声狂叫,人仰面飞跌。 程大小姐一跃而过,抢至梯口。 令狐楚到了,一指头点在她的身柱穴上,抓住发髻向后带,“砰”一声将她拖倒在地,举脚向她的下yīn狠狠地踢去,骂道:“该死的贱人……” 翟勇到了,伸手急拦急叫道:“令狐兄脚下留情!” 令狐楚收腿狠狠地说:“毙了她算了。” 翟勇笑道:“令狐兄,别忘了,她是兄弟的人了。” 令狐楚哼了一声,恨恨地说:“翟兄,这贱人手脚不弱,留着她将是心腹大患,小心女人祸水……” 翟勇哈哈狂笑,笑完说:“令狐兄,兄弟在花国丛中打滚好几年,知道教坊中的规矩,即使她是三贞九烈的女人,或者是三头六臂的泼fù,到了兄弟的手中,从没听说过有不顺从的事,放心啦!兄弟担当得起。” 令狐楚淡淡一笑,说:“好吧,饶了她,人jiāo给你了。” “谢谢,谢谢。来人哪,将她押回庄去,小心了。”翟勇喜悦地叫。 两名打手打扮的人,架起了yù哭无泪的程大小姐。 令狐楚拍活她的穴道,冷冷地说:“翟兄,如果你玩腻了,可把她送至最下等的院子,让她八辈子翻不了身,以为抗命者戒。” “兄弟理会得,令狐兄请回席上坐,兄弟治酒聊致谢忱,请。” 两名打手扭住程大小姐的双臂擒牢,架起了急急下楼。 她被连拖带架往下奔,狂叫道:“令狐楚,你不是人,你是猪狗生的,畜生也比你有人味,你……” 楼下酒客甚多,全都好奇地向下来的人注视。其中有位酒客冒失地向同伴叫:“彭兄弟,这粉头怎么骂人骂得这般难听?” “哈哈!大概是堂班里的所谓清雏妓,碰上有身份的急色酒客,要她卖唱兼卖身,所以闹翻啦!” 程大小姐心中一动,尖叫道:“我姓彭,是从汉中来的,请大爷们行行好,把消息传出,我的亲友便会来救我……” 话未完,已被架出店门。 她想起了玉芙蓉彭客若,听有人叫姓彭的,灵机一动,自称姓彭,这一叫不要紧,叫得襄阳城刮起了血雨腥风,叫得谷隐山成为血流漂杵的屠场。 楼上,主客双方开怀畅饮,叫来了十余名本城顶尖儿的花国艳姬,主客尽欢。 当夜,主客皆留在城内尽竟夕之欢。 --------------------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第十三章 dú剑出鞘 行隐山,在府城东南十三里汉江的左岸。山并不太高,分为两支,一支向南延伸,一支向西伸出里余,直抵江边。 据说是,晋代的名臣著汉晋春秋一书的习凿齿(习彦减)的遁隐处。姓习的是襄阳世家,城南有习家池,习郁墓。习郁在春秋时代,曾向越国的名臣范蠡学养鱼,习家池便是他留下来的养鱼古迹。 山上有两座寺庙,谷隐寺和紫金寺。 谷隐寺据说是晋代高僧释道安卓锡处,名头不小,可惜离城太远,而且在汉江对岸jiāo通不便。 因此香火并不兴旺,目下只有四五十名和尚在内清修,比起城内的第一大寺圆通寺(隆庆寺),简直判若云泥。 谷隐庄位于南支的西麓,西支的南麓,背依山峰,面临江湾,这一带方圆七八里的田地。全是庄主云里飞翟英山的产业。 庄本身建有码头。自备渡船,严禁外人涉足,往来的人全是江湖黑道高手,与及襄阳城的地痞流氓,潜势力极大,官府也买他三分帐。 云里飞在江湖名号并不加响亮,皆因他本人极少在外走动。 由于谷隐庄离城十余里,又在江对岸,因此闹匪期间,襄阳数度受到上万喽罗围攻,四乡涂炭,鸡犬不留,但谷隐庄始终未受兵匪的洗劫,庄本身的武力,也令兵匪双方不敢轻视。 强龙不斗地头蛇,过往襄阳的江湖高手,确也不敢与云里飞这条dú蛇斗狠,何况他的江湖朋友也不少,谁敢正视谷隐庄? 第二天,翟勇把令狐楚请至谷隐庄,盘桓一日,送了不少盘缠,宾主皆大欢喜。 第三天一早,船放西岸,令狐楚踏上了东下的旅程,沿途打听玉芙蓉的消息。他对玉芙蓉念念不忘,发誓要将这位武林三佳丽的老三弄到手。 他却不知,玉芙蓉走在他的后面,他犯了追踪的大忌。要想追踪成功,必须走在被追踪者的后面,追得快是没有用的。 近午时分、一艘轻舟从漆滩顺流飞驶而下,滩下方的会元村码头,泊了一艘轻舟,几名大汉站在舱面,不时向江中跳望。 轻舟到了滩中段,已可看清船头所chā的云雷图案的杏黄旗。码头上一名大汉兴奋地叫道:“来了,是少堡主的船。” 船上的几名大汉发出了唿哨声,有人取出一面同式的杏黄旗,站上船顶挥舞示意。 滩上下来的轻舟疾冲而下,换篙用桨,向会元村码头划来。不久,两船并排泊岸。 大汉们纷纷过船,向带了仆从站在舱面的少堡主dú剑雷奇峰行礼请安。 雷奇峰大眼中冷电四shè,脸上略现笑容,说:“诸位辛苦了。东方叔,此行如何?” 东方叔是个手长脚长,满脸皱纹像个猿猴的中年人,江湖朋友对这位仁兄不陌生,提起千手猿东方义其人,无不掩耳而走,为人yīn狠残忍,两双手脚可在同一瞬间,发shè多种暗器。 早年随雷堡主霹雳雷振声行走江湖,是雷家堡四大金刚之一,排名第二,艺业超人。 由于千手猿是老堡主的得力臂膀,因此少堡主尊称他一声东方叔。 千手猿恭顺地欠身道:“回少堡主的话,属下这次前往武当三元官,幸不辱命。” “你是说,武当掌门已应允禁止门人子弟到陕西闯道?” “武当掌门人已于月前到京师公干,年底方能返山。接见属下的人,是紫霄宫三老,他们保证武当门下,今后决不以武当弟子名义在陕西游dàng。” “汉中彭家寨与江家的事,老杂毛有何表示?” “他们诿称不知江葛二家的恩怨,声称武当门下弟子的私人恩怨,与武当山门无干。” dú剑雷奇峰哼了一声,怪眼一翻,冷笑道:“这么说来,他们在避重就轻,有意敷衍你了。” “回少堡主的话,属下觉得,紫霄宫三老倒有六七分诚意,并非有意敷衍……” “哼!这不是很明显么?” “这……” “我看,我得亲自跑一趟武当。走,由陆路上武当,我必须取得他们的保证。”dú剑威风凛凛地说。 千手猿脸呈难色,慎重地说:“少堡主千万不可轻身涉险,据属下所知,武当门下弟子似乎群情激愤,再前往恐生意外呢?” “哼!怕什么?” “在他们山门重地jiāo涉,到底有所不便,人多势众,众怒难犯,少堡主务请三思。” “他们敢把我怎样?”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有个冒失鬼不顾一切冲动闹事,那就不可收拾了。紫霄宫三老如此让步,我们如不见好即收,真要闹将起来,后果堪虞。” dú剑雷奇峰不再冲动,冷冷地说:“好吧,哼!早晚我要亲自跑一趟三元官,让他们清醒清醒,要他们知道天下第一堡就有排解江葛二家血案的能耐,要他们明白武当的所谓内家拳剑,比雷家的拳剑绝学差得远。” “属下认为,武当门下决不敢与雷家堡为敌,少堡主不必为此耿耿于心。”千手猿乘机排解。 “谅他们也不敢。” “少堡主今后的行止……” “彭姑娘兄妹已东行多日,我们快追。” “是。” “仍分两批下行,东方叔随后跟来。” “是,半天可到襄阳,要不要到樊城去拜望呼风唤雨闵前辈?” “好,闵前辈也许知道彭姑娘兄妹的行踪。” 千手猿摇摇头,笑道:“闵前辈息隐樊城。不再过问江湖事,他身边也没有人,怎知彭姑娘的行踪?在他那儿歇歇作礼数上的拜望,不会有所收获的。如果嫌麻烦,不去也罢。” 两舟先后发航,直放襄阳。 江对岸的樊城镇,约有百十户人家,地方小,却隐居着一位早年的江湖大豪呼风唤雨闵智。 雷少堡主仅带了两名从人,悄然前往闵家作礼貌上的拜望,碰巧这位江湖前辈不在家。 因此也就不便逗留,留下了名帖,登船过江泊舟北门码头,已是黄昏将临,时光不早了。 两艘船并排停靠,彼此装作不相识,以免引起官府的注意,在通都大邑必须避免与官府冲突。 河堤高有丈五,码头在堤外,十余条石级通向堤顶,堤下的街道通向城门口。城门即将关闭,城外的街道却正是夜市方张,灯火辉煌,人声嘈杂。近城根的一排排货仓,进货出货忙碌非常。 铁腕银刀带了两名手下,不带兵刃只带暗器防身,进入城外第一大客栈鸿安老店,堆下笑直趋柜台.向含笑相迎的大掌柜问:“掌柜的,替咱们准备两间上房。在下姓樊,敝同伴不久便到。 掌柜的一团和气,笑道:“客官要上房,好办,这几天住上房的人甚少,欢迎客官照顾……” “哦!早些天,有没有姓彭的男女客人在贵店投宿?”铁腕银刀开始打听。 “姓彭的男女客人?好像没有。” “好像?到底有还是没有?“ “没有,真的没有。” 一名店伙接口道:“客官的朋友如果是体面人,定是到城内落后,客官可到城内打听。” “好,在下这就进城……” “可是,马上就要关闭城门了,客官进去,要明早方能出来啦!” 铁腕银刀淡淡一笑,派一名从人回船接少堡主,自己带了一名从人,径自入城。 连找四家客栈,最后踏入平安客栈的店门。 从人进门便说:“樊爷,肚子咕咕叫,先进食再打听,如何?” “好,先填饱五脏庙再说。” 从店堂折人酒楼的食厅,厅中高朋满座,灯火辉煌,人声嘈杂,猜拳声与哗笑声此起彼落。 楼上,隐隐传来笑语歌声。 两人找到一副座头,叫了几味下酒菜,两壶酒。 铁腕银刀扫了整座食厅一眼,低声道:“依我看,得向一些地棍们打听打听,彭姑娘一个单身美少女,带了剑极为岔眼,很可能向地棍们打听乃兄的行踪,因此找地棍要可靠些。” 从人深以为然,说:“好,咱们找地棍打听,等会儿向帐房问问,看谁是北门一带的地头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铁腕银刀喝干了杯中酒,向右用大拇指点了两点说:“不用问了,看看右边桌上那几位仁兄。” 邻桌共有六个人,都是些粗眉大眼,外带剽悍横蛮粗野的大汉,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嗓门一个比一个响亮。 “有点像。”从人同意地说。 一名耳轮不全的大汉,将一双油腻腻的大手在胸襟上抹,拍拍肚皮怪笑道:“酒足饭饱,我说三哥,咱们找个粉头来开开心,怎样?” 另一名大汉短着舌头说:“老四,你黄汤喝多了,昏了头,这里还能把粉头叫来开心?你算了吧。” 老四怪眼一翻,说:“那就上楼去好了。说不定也碰上一位姓彭的天仙化人小姑娘……” 三哥一把将老四拖下,沉声道:“老四,你怎么说话不检点?如果让翟家的人听去了,你的驴脑袋还要不要?” 老四酒醒了一半,拍着脑袋说:“该死该死,喝多了胡说八道啦!” 桌旁多了一个人,发话道:“酒醉心明白,胡说八道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是铁腕银刀,抱肘而立不怒而威。 六大汉吓了一跳,相距最近的一名大汉倏然站起。 铁腕银刀手急眼快,伸手按住了大汉的右肩,呵呵大笑道:“别客气,坐下啦!咱们聊聊。” 大汉如中电殛,缓缓坐下,脸色泛灰,额角大串汗水往下滚,浑身皆在抖索。 另一名大汉已看出不妙,伸手向怀里探。 从人一闪即至,一把便按住大汉的后颈,笑道:“你也想让座?免了。” 这位大汉更糟,人向下挫,脑袋抵在桌上,手脚皆在抽搐。 三哥大骇,离座抱拳行礼,恐惧地说:“咱们是无意的,请手下留情,小的这两位弟兄灌多了黄汤,胡说八道……” 铁腕银刀放了被制的人,拖张凳子坐下,yīn笑道:“不要紧,咱们谈谈。当然,一切还得你三哥多包涵,咱们都是朋友,说开了也就算了。” “爷台是……” “咱们来谈谈姓彭的天仙化人小姑娘。” “咦!爷台不是翟家的人?” “先不必管在下的身份。” “这……” “把那天的经过说来听听。” 三哥定了心,说:“没有什么可谈的,咱们弟兄说来玩玩而已。” 铁腕银刀拈起一只酒杯,若无其事地说:“你老兄如果不肯说,在下也不好勉强,可是,只怕有人不答应呢。我看,你还是有话说,多多少少不至于令在下失望,对不对?” 他一面说,一面用右手食拇两指,一块块将杯掰碎,每掰一块,两指一搓,瓷粉纷落,似乎手中的酒杯不是瓷制的,而是泥粉所塑成,入指成粉,不费吹灰之力。 三哥大惊,顶门上走了真魂,浑身惊软了,结结巴巴地说:“小……小的那……天不……不在场,只……只听人说……说起而已。” “呵呵!那你就把听来的话说来听听好了,谢谢,在下洗耳恭听。”铁腕银刀若无其事地说。 “楼上所发生的经过,没有人知道,不知道……”大汉将程大小姐被押下楼,向酒客们所说的话,一说了,最后说:“以后的事,便没有人知道了,人进了谷隐庄,外人谁也休想知道下落。” 铁腕银刀虎目中冷电四shè,寒着脸问:“你认识谷隐在的人么?” “认……认识几个。” “在何处?” “他们的人今晚没来。” “到何处可以找得到翟家的人?” “东大街的盛源酒坊,便是翟家一位少爷所开的。” “他的大名是……” “翟彪,翟家四小霸天之一。” “谢谢。”铁腕银刀说。 从人拍拍三哥的肩膀,笑问:“老兄,谢谢你的合作,帮忙帮到底,你不会马上就派人传信吧?” “这……” “如果我是你,还是乖乖地在此地喝酒取乐。呵呵!再见。” 两人出了店,大踏步向东大街急走。 盛源酒坊本身虽也酿酒出售,但所出售和名酒却不是该店的产品,而是来自宜城的宜城春。 宜城春也称竹叶春,用城东一里的金沙泉泉水所酿制,得天独厚,名泉美酒,独一无二,为他处所无。 翟彪开设的酒坊垄断了宜城春的经销,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不许其他酒坊染指,谁敢至宜城偷运,保证有飞来横祸。 夜市刚张,盛源酒坊生意兴隆,财源茂盛,买酒的人争先恐后,三间店面的大店,沽酒的人川流不息,财源滚滚。 铁腕银刀与从人弄来了两只酒葫芦,排众而入挤近柜台,酒葫芦向柜上一放,亮着大嗓门嚷嚷:“喂!伙计,买酒的财神爷来了。” 伙计们正在忙,所有的店伙哪将两葫芦的买卖放在眼下?附近的一名店伙在打发论坛买的顾客,瞥了酒葫芦一眼,掉头招呼其他顾客,不加理睬。 铁腕银刀的话,说得也太难听了些,两葫芦酒盛满了也不过四五斤,却自认是财神爷,要不是店伙正在忙,可能就得横眉竖眼把财神爷往外撵了。 没人理睬,正中下怀。 铁腕银刀向从人打眼色,从人撑上柜台,手一伸,把正在收钱的掌柜帐房劈胸抓住,拖上柜面怪笑道:“晦!你这鸟店是卖酒的么?” “哎……放手!放手……”帐房鬼叫连天。 这可好,立即全店大乱。 “你要不要做买卖?不做就干脆关门。”从人大叫,并未放手。 买酒的客人纷纷让开,惊讶地站在远处看热闹。 过来两名店伙,气势汹汹抢到,一个怒叫:“好家伙!你小子吃了豹子心老虎胆,竟敢到此地撒野,为何不先打听打听?放手!” 铁腕银刀闪身挡住,冷笑道:“慢着!你们也该打听打听咱们的来历。咱们来买酒,没有人理睬,这是什么霸王店?你说。” 两店伙怒火上冲,掳衣扎袖正要动手。 内间里出来了一个留鼠须的中年人,背着手踱出低喝:“退在一旁,不可对顾客无礼。” 店伙退了两步,说:“师爷,这厮可恶……” “不许多说!”师爷冷叱。 “是。”店伙欠身恭敬地答,又退了两步。 师爷向铁腕银刀颔首为礼,含笑招呼:“两位爷台访息怒,有话好说。在下曾清泉,敝店的师爷。” “喝!酒坊有师爷,来头不小,罕见罕见。”铁腕银刀怪腔怪调地说。 “难怪爷台诧异,皆因敝东主另有其他行业,曾某兼管数地店面,因此称为师爷。” “失敬夫敬。” “请教两位爷台尊姓大名。” “我姓左,他姓右,咱们一双酒鬼,一左一右秤不离铊。” 曾师爷自然知道他在胡扯,口风紧,不再多盘,淡淡一笑道:“左爷光顾小店,是小店的光荣……” “废话少说,到底你们卖不卖酒?” “当然卖,只因顾客太多,一时照顾不来,左爷包涵一二。来,区区替二位打酒。” 说完,伸手至柜上拈取酒葫芦。 从人手中仍抓住酒葫芦的系带,冷冷一笑。 曾师爷的手刚抓住一只葫芦的腰部,突然五指一震,僵住了,脸色开始泛白,抽口凉气强自镇定地问:“爷台要什么酒?” “一百斤宜城春。”从人冷冷地答。 “那……那是两……两坛……” “不要坛。” “那……” “要装在葫芦内带走。” 这不是找麻烦么?曾师爷忍无可忍,厉声道:“阁下,你这不是……” 一名打手抢出,大喝一声,“黑虎偷心”一拳向铁腕银刀攻去,力道千斤。 铁腕银刀上盘手一拨,搭往大汉的脉门叫:“打吧!”“砰!”打手被撂倒在地。 从人应声就是一脚,把曾师爷踢翻,一声虎吼,手一掀,千斤大柜应手翻覆。 呐喊声大作,看热闹的人惶然向店外奔。 铁腕银刀捧起一只五十斤的大酒坛,一声狂笑,奋神威向外抛,直飞出街心,在轰然大震中,酒流了一地,酒香扑鼻。 “抄家伙打!”从人大叫,扭断一条凳脚,猛扑挺棍伸qiāng冲来的六七名店伙。 铁腕银刀不用兵刃,他的一只臂膀比铁还要坚硬,哪将这些店伙放在眼下?接住刺来的一支花qiāng,信手一抖,打手狂叫着摔倒。 他丢掉qiāng抢人人丛,拳打脚踢如同猛虎入羊群。 只片刻间,整座店七零八落,店伙们躺了一地,落花流水鬼哭神号。 满店全是酒,破坛与碎家具以及一切生财什物,一塌糊涂灾情惨重。 店中人除了倒地叫号的人以外,腿快的人走避一空。没有可砸的了,铁腕银刀叫:“出去,拆招牌。” 抢出店门,一位年轻人带了十余名打手排队而入。 从人抡起齐眉棍,便待击毁招牌。 “住手!你们干什么?”青年人怪眼彪圆沉喝。 铁腕银刀直逼近至八尺内,冷笑道:“你来了。” “你阁下……” “在下来找你的,你是翟彪?” “咱们认识?”翟彪厉声问。 “这不是认识了么?”铁腕银刀冷冷地说。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在襄阳,谷隐庄翟家的人,跺下脚天动地摇,吼一声汉水倒流。而这两位不速之客,不但打上门来,而且指名等候翟彪,来意不问可知。 翟彪看了店内店外的情景,心疼得要命,愤怒得像疯子,但却知道事态严重,强抑心头愤火,怒声问:“那么,你是有意前来砸翟某的招牌么?” “对。”铁腕银刀干脆俐落地答。 “咱们有过节?” “过去没有,目下有了。” “敝店的人得罪你了?” “少废话!一两个店伙得罪在下,算不了什么,在下不是气量小的人。” “那你……” “翟勇是你的堂兄?” “不错。” “早些天,令兄在平安酒楼,倚多为胜,强掳了一位会武的姑娘?” “这……” “人在你们谷隐庄?” “你为了那位……” “对,为她而来。” “你阁下是……” “你不要多问,借你之口,替在下给翟勇捎个口信,劳驾劳驾。” “这……” “你千万别忘了。” “捎什么信?你们砸了在下的酒坊,这件事咱们得先行解决。”翟彪怒叫。 “那是你的事,暂且搁下。” “你……” “你回去告诉翟勇,叫他在明晨日出之前,带了那位姑娘,到城外鸿安老店投到,知道么?” 翟彪怎受得了?怒吼道:“反了!你这狗东西……” 祸从口出,这句话骂坏了,人影一闪,“啪”一声暴响,挨了一记沉重的耳光。 “哎……”翟彪摔倒在街上狂叫,叫声漏风,口中血水溢出,地上有几颗断落的大牙。 众打手大惊,有人拔刀叫:“杀掉他们!” 刀光一闪,“力劈华山”砍向铁腕银刀的脑袋。 铁腕银刀冷哼一声,不闪不进,不退反进,闪电似的从刀下抢人对方怀中,双手托住了对方的双臂,抬膝急攻对方的下yīn要害。 “呃……”打手叫,站不住了。 铁腕银刀大喝一声,将打手飞掷丈外,砸向其他冲来的打手。 从人已先一步抄出,凳腿一抢,势如疯虎般抢入人丛,晃身闪过一刀,凳腿反抽,“噗”一声打断了一名打手的双腿,仍然勇进。 秋风扫落叶,十余名打手叫苦连天。 铁腕银刀走向翟彪,这位小四霸天刚爬起踉跄而逃,被他抓住背领拖倒在地,一脚踏住冷冷地问:“阁下,记住在下的口信么?” “你……你们都……都得死……”翟彪含糊地厉叫。 “哼!你狠,大爷更狠,先揪下你一只耳朵……” “我……我记住了。”翟彪恐惧地叫。 “这时已晚了。” “哎……唷……” 翟彪狂叫,右耳轮离体。 铁腕银刀丢掉耳朵,冷笑道:“滚!再说一个字,挖出你的狗眼珠来。” 翟彪心胆俱裂,连滚带爬如飞而遁。 铁腕银刀带了从人,在众目睽睽下扬长而去。 dú剑雷奇峰已住进鸿安老店,接到人大发雷霆:“樊叔,你怎么这么糊涂?一个大姑娘落在他们手中,救人如救火,不杀至谷隐庄救人,却去浪费工夫找人捎信?你倒会自作主张,什么话?” 铁腕银刀却沉着地说:“少堡主,彭姑娘已落在他们手中三四天了,急也来不及啦!在未摸清谷隐庄的底细之前,敌势不明贸然杀入,委实不智。属下认为他们今晚定然派高手前来报复,咱们正好探他们的实力以定进退。在此地探实力,对咱们有利,少堡主以为然否?” 千手猿也劝道:“云里飞是老一辈的黑道大豪,手面阔朋友多,不可轻悔,引他出穴而斗,咱们已cāo了三分胜算,少堡主千万忍耐。” dú剑一掌拍在八仙桌上,恨恨地说:“好,等他们来,我给他们讲理。” 他眼中杀机怒涌,脸色铁青极为狰狞。 三更天,城外夜市已散,街上冷清清,码头附近一片死寂,波涛拍打着河堤,这是唯一的声浪。 街上突传来骤急的犬吠声,三更正的更鼓声恰好传到。天空中万里无云,众星朗朗挂树梢,有星不见月。 一个黑影飞上了瓦面,到了东院上房的墙头。 院子里闪出一名大汉,朗声向上叫:“朋友,有何见教?请下来谈。” 黑影一怔,说:“哦!高明,你们知道有人来?” “你不是来了么?” “在下是传口信的。” “传给谁?” “姓左的。” “左爷也留下话。” “这……” “说,你们来多少,咱们接多少。” “咱们的人不来,免得惊俗骇世。” “哦!把口信传给在下好了。” “你作得了主?” “在下可以全权处理。” “贵姓?” “姓上好了。” “姓上?少见。” “咱们有人姓左姓右,自然也有人姓上姓下了。说口信吧,老兄。” “城西北角里余,檀溪的东岸,有座跃马坡。” “不错,据说是当年刘备跃马渡檀溪,逃得xìng命的地方。” “对,但真正的跃马处还在南面里余。” “咱们也到那儿跃马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可惜咱们没带坐骑。” “请诸位前往谈谈。” “妙极了,咱们长上正要与你们讲理,这就走么?” “在下领路。” “请。” 出了客店,向西进入堤根。 黑影问:“怎么,你们只有四个人?” 铁腕银刀走在最前面,笑道:“四个人嫌少了,你要多少?” “你们同船来的,不是八个人么?” “哦!原来你们已打听清楚了,果然灵通。” “另四位朋友也该来的。” “要谈谈用不着太多的人,对不对?” “谈完了立即解决,你们不全来,岂不是又得多费手脚?”黑影不满地说。 “对,又得多费手脚,因为云里飞显然今晚并不想亲自出马,他认为用不着他出面,事情便可解决。他不来,咱们还得去找他,确是麻烦得很。” 之后,双方不再说话,埋头急走。 檀溪已经干涸,名存实亡,平时仅上游的檀溪湖有水,大雨时污泥浸漫,寸步难行。 到了一处溪边的平坡,北面是树林,南面是一座颓垣散布的废墟。 黑影向草坡中一指,说:“敝长上在溪边相候。到了。” 铁腕银刀呵呵笑,说:“既然到了,叫他们出来吧。” “请多走几步……” 铁腕银刀却向树林叫:“林里面的朋友,出来吧,这种断后路的小埋伏,逃不过在下的法眼,难道要请你们才出来么?” 树林中共出来了十二个人,大踏步而来。 南面的废墟中,也出来了八个人。 铁腕银刀突向后叫:“请少堡主指示,属下听候吩咐。” 五六丈外,出现dú剑雷奇峰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穿一身白劲装,剑负于背,出现得十分突然,那一身白裳,在星光下同样触目。夜间穿白,委实出乎对方意料之外,也可知他确是狂傲得可以了。 “jiāo给我。”他冷冷地说,向前走来。 领路的黑影一怔,问道:“少堡主,是那一位少堡主?贵姓?” dú剑雷奇峰迫近,反问道:“你是领路的?” “是的……‘ “你领到地头了。” “是的……” 褥剑不让对方多说,接着冷叱:“那么,你先死。” 黑影哼了一声,说:“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 话未完,白影一闪即至。 黑影伸手拔剑,但太迟了,dú剑已一掌削出,快速电光一闪,“噗”一声削中耳门,头颅骨向内陷。“砰!”黑影飞跌丈外,一声未出便已了帐。 dú剑挥手令铁腕银刀四个人退,独自上前说:“你们退,我给他们讲理。” 铁腕银刀久随在他身边,早摸清了他的xìng格,他的所谓讲理,不是用嘴而是用剑,谁强谁有理,赶忙说:“少堡主,留活口。” dú剑yīn森森地说:“不留,谷隐庄有的是人,不怕无处找活口。” 说完,大踏步向北面树林出来的十二个人走去。 十二个人分为两列,整齐地大踏步接近。 渐来渐近,五丈、四丈。三丈……在两丈外止步,领先的人独自上前叫:“朋友,咱们谈谈……” dú剑雷奇峰拔剑出鞘,冷然逼进,不理睬对方的话,一步一顿,似已怒极。 对方一怔,接着叫:“那位姑娘……” 白影来势突然转疾,怒啸声震耳yù聋,剑光如电,剑气迸发声如虎啸龙吟,看到剑光,剑气已经迫体。 发话的人大骇,向侧急闪,伸手拔剑叫:“说清楚再……啊……” 剑已刺入七坎要害,惨号声刺耳。 dú剑雷奇峰毫无表情,一脚将尸体踹飞,白影疾闪,猛扑人群。 一个灰衣人抢出,一剑点出叫:“朋友,你好狠……” “铮!”剑被震飞,人仍向前冲。 雷奇峰冷哼一声,反手挥剑,灰衣人的脑袋突然脱颈而飞,无头的尸身仍向前冲。 雷奇峰让过尸体,身剑合一长啸震天,扑入人群,剑光左右飞腾,疯狂地手下绝情。 啸声惊心,剑光动魄,人影飘摇,兵刃乍合。 白影疾shè而出,远出丈外倏然停住。 “砰!砰!”倒了两个。 “噗噗噗……”另三个也摇晃着倒下了。 西首的两个人同声惨号,摔倒在地尖号。 十个人倒了七个,一冲错便要了七条命,dú剑名不虚传。他的剑并未淬dú,dú剑绰号的由来,是指他出剑极为歹dú,剑出鞘必定杀人,不管对方是否与他有深仇大恨,剑出鞘绝不留情。 十二个人,只剩下三个了。 从废墟出来的八个人,离距到十余步,急奔而至,领先的人大叫:“且慢动手……” 一声怒啸,白影到了,剑影漫天,死神光临。 埋伏在西面河岸旁的人,如见鬼魅般溜之大吉。 破晓时分,有人前来收尸,二十一具尸体,用两部牛车拉走了。 --------------------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第十四章 寻衅毁庄 红日东升,谷隐庄并未差人将程大小姐送来谈判。 当天,谷隐庄在城内外的店铺栈房,以及与翟家狼jiān的地根痞氓,被打得落花流水。 白天没出人命,当晚,城内外共出了廿八条人命。 次日一早,两艘船顺流下放,在谷隐山北麓江滨泊舟,十余名高手登陆,船重新上航,至樊城镇下施等候。 从北面的东津关渡头,向南伸来一条小径,通过谷隐山东麓,至谷隐山游山的人,皆从陆路从东津关过渡,然后南下至紫金寺,可往南,便是谷隐寺。 谷隐寺西麓,便是谷隐庄。庄在山麓的平坡上,下瞰山下至江边的千顷田畴,居高临下,气象恢宏,有二十余栋楼房,四周果园围绕,外围更有土寨墙,经常有人昼夜不断地巡逻放哨,不许外人接近,误闯附近的田地山林,很可能丢掉老命,庄中养食了一群异种猎犬,不分昼夜,外人决难接近庄院两里内而不被发现。 谷隐庄召请朋友的信函满天飞,庄中戒备森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极为紧张。 紫金寺香火冷落,只住了十二名僧人。十二名僧中,还有三名是挂单的游方和尚,实际在此苦修的只有九名高年苦行僧。 谷隐寺的名气大,谁愿到这座破败的紫金寺进香拜菩萨? 十余条好汉住进了紫金寺,纳了一笔香火钱,紫金寺立即成为dú剑雷奇峰的行宫,距谷隐寺仅两里左右。 守南不远,两名暗桩火速将信息传出。 翟家的爪牙,认为对方有船,必定从江上来,江边高手齐集,准备给对方一次凶猛的迎头痛击。 又一次计算错误,敌人已到了紫金寺,拊谷隐庄之背,直迫庄外围了。 雷奇峰换了一身紫色劲装,登高下望山脚的谷隐庄,冷笑一声,向手下说:“首先,咱们得将那些狗东西赶入庄内,再慢慢收拾他们,走!” 他们往下走,不久便看到下面从江边撤回的数十名高手,正急急向庄门赶。 “我们可以先到,先杀一阵再说。”他狂喜地叫。 他们从庄北杀入,见人就杀,全庄立即陷入恐怖之中,哭号声大起。 庄中火起,鬼哭神号。 在翟家的人赶回之前,他们已从北面撤出,向紫金寺方向退走。 翟家的人急于救火救人,不敢追来。 dú剑退回紫金寺,咬牙切齿地说:“好了,咱们准备等他们前来送死,各就定位。记住:杀!” 人群四散,片刻间形影俱消。 不久,翟家的人终于赶来了。 四十六名高手,像一阵狂风般赶到寺前。领先的是早年的黑道大豪云里飞翟英山。这位大豪年届古稀,腰干直腿朗健,矍铄不减当年,红光满面,白髯拂胸,佩一把沉重的九环刀,怒容满脸。 闪电手刘春与翟勇紧随在他身后,也脸涌杀机盛怒如狂。 闪电手身后是两名大和尚,一个中年黑衣女人,一个白衣戴了一朵红襟花的年轻女郎,一个十三四岁红衣小童。 其他的人都是些拳头上可以站人,胳膊上可以跑马的好汉。 寺外只有一个人,是雷庄主的好友九真观的青莲羽士,背着手迎上,状极悠闲。 双方在广场上相遇,相距两丈外,云里飞举手令爪牙止步,跨前两步尽量压抑着怒火问:“老道,刚才杀入敝庄,杀人放火的十余人中有你,你不否认吧?” 青莲羽士呵呵怪笑,说:“不错,有我,贫道为何要否认?” “好,你那些同伴呢?” “他们会来的。” “昨天在府城行凶的人中,也有你。” “对,昨晚杀人,也有贫道一份,贫道的剑下,慈悲了三位孽障。” “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贫道青莲羽士。” “以你为首?” “不,贫道是听候差遣的人。” “哼!你……” “你是云里飞翟庄主?” “正是老夫……” “那好,贫道……” “贵长上贵姓大名?” 青莲羽士脸一沉,yīn恻恻地说:“不必盘道了,以免枉费心机浪费口舌。目下,贫道指引你一条明路。” “哼!你们……”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避免贵庄血流成河。” “你说是……” “把彭姑娘放出来,看你们的造化。” “什么彭姑娘?” 青莲羽士大力不耐,厉声说:“少废话,如想保全老命,快将彭姑娘放出来,不然,谷隐庄将玉石俱焚。” “你们已做得太绝……” 青莲羽士哼了一声,扭头便走,一面说:“既然你执迷不悟,贫道不必饶舌了。” 一名中年人飞跃而出,大喝道:“杂毛老道,你不jiāo待清楚,走得了?留下!” 青莲羽士像是背后长了眼,身形一闪,大旋身一袖抽出叫:“开张鸿发,无量寿佛。” 声落,中年人一声惨叫,整条右臂齐肩被袖所击断,惨叫一声,斜冲出丈外,“噗”一声断臂方行坠地。 青莲羽土冷哼一声说:“像这种脓包,何苦出来送死?” 闪电手一跃而出,冷笑道:“在下不才,要领教道长几招绝学。” “你客气,上啦!哦!贵姓?” “在下刘春。” “刘春?哦!原来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闪电手刘施主,幸会幸会。” “好说好说……” “哈哈!刘施主在江湖名号响亮,独来独往颇具声威,居然做了谷隐庄的走狗护院,岂不可怪?” 闪电手没生气,笑道:“数天前,在下行脚襄阳,在谷隐庄作客,次日翟少庄主在平安酒楼替在下设宴……” “哦!对,那天你在场?好极了。” “道长……” “那晚定然是你出手掳走了彭姑娘,不然凭翟家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孽障,也不配向彭姑娘动爪子……” 话未完,寺门紫影疾shè而出,长啸声震天,dú剑雷奇峰狂怒地飞掠而至,剑影破空锐啸,猛扑闪电手。 一名大和尚飞纵而出,禅枚一伸,大喝道:“慢来,贫僧挡驾。” 杖花一涌,楔入飞shè而来的漫天剑影中,罡风似殷雷,力道千钧。 双方的冲势皆急如星火,出招势如雷霆,生死决于须臾,豪厘之差便决定了命运。 剑影疾降,宛如长鲸吸水,罩住了杖山,然后倏然冲落,人影突然静止。 和尚则挺杖前冲,冲出五六步脚下突然大乱,踉跄跨步,“砰”一声禅杖突然脱手坠地。 众人大惊,目定口呆。 和尚并未转身,以手掩胸,身形一晃,嗯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双脚猛烈地蹬动抽搐,身躯蜷曲扭动,不久方开始放松。地面,血流了一地。 dú剑雷奇峰仗剑肃立,用手指点着说:“一、二、三、……还有四十四人。你们,全得死!在大庭广众之下掳劫一位姑娘,你们必须付出惨烈无比的代价。闪电手,你还不出来纳命?你是帮凶,因此你得先死。” 云里飞拔剑吼道:“咱们上,分了他的尸。” “哈哈哈哈……”左面狂笑声震耳,千手猿东方义带了六名手下掠出。 “呵呵呵呵……”右面出来了铁腕银刀与六名高手,所佩的银刀银光耀目。 中年黑衣女人一怔,失惊叫:“铁腕银刀樊斌!” 铁腕银刀大笑道:“原来是墨娘子,幸会幸会。小小襄阳城卧虎藏龙,有你墨娘子在,难怪云里飞敢如此胡来。哈哈哈哈!看来今天咱们天下第一堡的人,碰上了硬对头。来吧,樊某要会会你的神刃墨剑。” 银刀出鞘,冷电四shè,刺目的锋芒映目生光,传出隐隐龙吟,果然是吹毛可断的神刃。 云里飞大骇,脱口叫:“你……你们是雷……雷家堡的人?” 千手猿厉声道:“剑劈贼和尚的人,便是咱们的少堡主dú剑雷奇峰,你该有过耳闻。” 云里飞心胆俱寒,魂飞大外,恐惧地叫:“谷隐庄并未招惹贵堡,天南地北相距大各一方,少堡主为何煎迫?愿闻其详。” 铁腕银刀哼了一声,沉声道:“彭姑娘是汉中彭家寨狂风剑客彭世杰彭寨主的千金,你们胆大包天,竟敢将她从客店酒楼中掳走,你还将一堡一寨看在眼下?彭姑娘乃是少堡主的爱侣,你想想看,这笔账该如何算?” “老天……” “叫天没有用,前天晚间,在下已经给你们和解的机会,要你们带了彭姑娘至客店商谈,你们不但拒绝了,而且更在檀溪跃马坡耀武扬威。” 闪电手大叫道:“且住!这里面有误会。” 雷奇峰怪眼彪圆,怒吼道:“狗东西!你说误会?本少堡主要将你万剑碎尸,方消心头之恨,你给我滚出来领死。” 云里飞却向乃子翟勇大吼:“你这畜生!你做的好事,你……” 翟勇吓得屁滚尿流,脸色死灰,浑身在发抖,已说不出话来。 闪电手上前,急叫道:“少堡主,此中确有误会,那位姑娘姓程,不姓彭,不是汉中彭寨主的千金……” “你敢否认?”雷奇峰怒叫,举步逼进。 闪电手打一冷战,惶乱地说:“在下怎敢胡说八道?她是追魂浪子令狐楚的情人,令狐兄玩腻了,将她送给翟少庄主……” “闭嘴,狗东西……” “少堡主请息怒,翟少庄主派人将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姑娘送来一问,再决定谁是谁非好不好。” “哼!你还想玩什么诡计?” “在下天胆,也不敢玩诡计,事情是这样的……”闪电手将当天发生的事说了,最后说:“令狐楚只说那位姑娘姓程,是从白河带来的,武功平常得很,决不是江湖上名号响亮的玉芙蓉彭姑娘,在下敢用人头打赌,她决不是少堡主所说的彭姑娘。” 青莲羽士向雷奇峰低声说:“少堡主,何不将那位姑娘叫来一看?” “你相信他们的鬼话?”雷奇峰不悦地和。 青莲羽士陪笑道“反正他们跑不了,乐得……” “好,叫他们把彭姑娘送出来。” 青莲羽士转向云里飞大声道:“去!派人把那位姑娘接来,在彭姑娘未曾到达之前,(奇)你们就在(书)原地等候(网)。谁要是擅自走动妄想离开,休怪咱们心狠手辣。” 云里飞不敢不遵,立即派了两个人返庄。 一身白衣,佩了一朵红襟花的年轻女郎缓步而出,冷冷一笑道:“天下第一堡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dú剑正在火头上,也冷冷地问:“丫头,你不服气?” “可以这么说。”白衣女郎轻点螓首说。 “有兴趣试试锋芒?” “本姑娘求之不得。” “好,贵姓芳名?” “yīn筑君。” “你上吧。”dú剑雷奇峰傲然地说。 千手猿一怔,走近低声说:“少堡主小心了,她就是近些年来,崛起江湖的女煞星白衣丧门,她的丧门剑法霸道绝lún,不可轻敌。” dú剑雷奇峰豪气飞扬地说:“好,听说她的名号,将要压倒武林四大剑客,我却不信邪,倒要看看她凭什么敢向在下叫阵。” 白衣丧门拔剑立下门户,点手叫:“雷少堡主,请指教。” 雷奇峰哼了一声,轻拂着剑冷笑道:“强宾不压主,你上啦!前三剑是你的。小心了,别闪了小腰儿。” 白衣丧门移步滑进,喝声“有僭”,剑轻灵地点出,吐出一朵剑花,走中宫排空而人,笼罩了他胸前各处要害,疾逾电闪。 雷奇峰冷冷一笑,斜移两步信手挥剑封架。 两招。三招…… 礼招结束,两人互换方位。 白衣丧门一声娇叱,手上一紧,剑突发龙吟,洒出了无数道熠熠光华,凶猛地向雷奇峰攻去。 雷奇峰咦了一声,剑虹一紧,八方分张,连人带剑锲人对方的剑网,无畏地直抢中宫。 两人搭上手,就是一场凶猛可怖的快攻,各不相让,一剑换一剑礼尚往来,分向对方的要害招呼,狂野快速的冲刺,轻灵迅疾的闪避,形成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凶险画面,令旁观者目眩神移,心跳加剧手心淌汗。 “铮!铮铮!”不时暴起三两声铿锵的金铁jiāo鸣,令人闻之心中发紧。 “嘎……”错剑声刺耳,闻之牙龈发酸头皮发麻,这是生死关头的响声,令人感到惊心动魄。 数十照面,七十余招。 剑影飞腾中,蓦地一声暴叱,人影相错背向飞shè,剑气徐消,尘埃飞扬。 白衣丧门站在东首,倏然转身。 一幅裙袂长约尺余,徐徐飘落尘埃,右腿外侧有血迹沁出,她受了伤,可能伤势不轻,血迹仍在扩大中。 雷奇峰站在西端,右肋下衣裂血出。 死一般的静,血腥在空间里流dàng。 雷奇峰伸手摸摸创口,摸了一手血,冷哼一声,杀机怒涌地说:“我要杀死你,你竟敢乘在下手下留情之机,反击在下一剑回报,你该死!” 白衣丧门向后退,脸色苍白,秀丽的脸蛋颊ròu在抽搐,在忍受痛楚,说:“战阵无父子,剑下决生死。本姑娘不领你的情,自作多情你是活该。但本姑娘认栽,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一跃两丈,如飞而适。 “你走得了?”雷奇峰怒叱,衔尾急迫。 西面的千手猿拦住叫:“丫头,此路不通。” “别拦她,我要亲手杀她。”雷奇峰怒叫。 白衣丧门飞掠而过,去势如电shè星飞。 雷奇峰追了百十步,突感创口一麻,气血浮动,不由脚下一缓。 白影冉冉去远,追之不及了。 “下次非杀你不可。”他恨恨地向白衣丧门的背影叫,愤怒地收剑折回。 不久,两名爪牙将程大小姐送到。 闪电手伴同上前,抱拳施礼说:“少堡主请看,这位就是追魂浪子留下来的程姑娘,不是玉芙蓉……” 程大小姐突然放声大哭,尖叫道:“少堡主,请替奴家作主……” 雷奇峰粗眉深锁,惑然地间:“你是谁?你为何伪称姓彭?你……” “奴家是白河程家的姑娘,金狮程彪就是家父。彭驹少爷与彭姐姐在我家作客,不幸被仇家所害,彭少爷被一个叫印的人所击败,含恨他往不知下落。彭姐姐带奴家逃命在襄阳酒楼,被这些人把我们掳来,奴家被他们所霸占,彭姐姐恐怕也凶多吉少,她受伤被擒……” “你怎么胡说八道?”闪电手大叫。 “你!”程大小姐向他一指,咬牙切齿地尖叫:“你也是凶手之一,你是抢先动手的人,彭姐姐骤不及防便被你一掌劈伤……” “我的天!你……”闪电手心胆俱裂地叫。 雷奇峰愤怒地拔剑,怒吼如雷地叫:“闭上你的狗嘴,叫天也没有用。白河程家的事,在下略有风闻,彭驹兄妹在程家作客,确有其事。你们,好哇,居然用缓兵计,编出一套鬼话来欺骗在下,杀!” 青莲羽上赶忙说:“闪电手,目下你们必须jiāo出追魂浪子与彭姑娘,不然……” 闪电手绝望地说:“老天!这位姑娘明明在胡说……” 程大小姐尖叫道:“你这疯狗!你才胡说,那晚追魂浪子也在场,你与他追下楼捉住了彭姐姐架走,你……” 雷奇峰一声怒啸,剑化长虹飞扑面上。 有理说不清,与一个急疯了的人说理,有一千张嘴也是枉然。看到雷奇峰那狰狞可怖的疯狂嘴脸,闪电手惊得魂飞天外,扭头便跑。 这一跑,便表示心虚,罪名落实,跳在汉江也洗不清。 千手猿一声长啸,手脚齐动,暗器漫天飞舞。 铁腕银刀也一声怒吼,刀光似匹练,猛扑墨娘子。 “啊……”惨号声惊心动魄。 雷奇峰疯虎似的扑入人群,剑出似穿鱼,手下绝情,一剑一个挡之即死。 墨娘子的剑是黑色的,所以叫墨娘子,她的黑衣裙也是活招牌。人的名,树的影;天下第一堡高手齐至,她知道谷隐庄完了,怎敢恋战?接了铁腕银刀五六招,便徐徐退出寺前广场。 红衣小童也不笨,也向外徐退。 寺前的广场大乱,成了杀人的屠场。几名老和尚跪在山门外,不住念:“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好一场惨烈的屠杀,尸横遍野。 山林中奔东逐北,各找对手。 雷奇峰剑下无三招之敌,连杀六名爪牙,追近了闪电手,吼声似焦雷:“留下命来!” 恰好右面是一条小涧,闪电子心中一急,扑倒在地奋身急滚,滚落涧中向水底一钻,潜水而遁。 青莲羽士在百步外逼上了云里飞,大喝道:“站住!说清楚……” 还有什么可说的?云里飞猛地倒翻而回,大喝一声,一剑挥向老道的天灵盖。 老道向侧一闪,一剑点出叫:“你会反飞……” “嗤!”剑刺入云里飞的左肋,入体尺余,人向下急坠,老道的剑却来不及拔出,“啦”一声剑身折断,尺长的剑身留在云里飞的体内。 “蓬!”云里飞重重地跌倒,扭曲着大叫:“女人……祸……祸水……” 老道上前伸手将人翻转,摇头道:“贫道无意杀你,但你却想杀我。” 云里飞脸色转青,吃力地说:“那……那女…女人胡……胡……”话未完,一口气接不上,头向下一搭,呜呼哀哉。 老道举目四颐,要找程大小姐。广场中人已走散,只有两对人在拼命,程大小姐已经不见了。 他吁出一口长气,自语道:“我怀疑这件事,但苦无对证。我要找到她,方能澄清这件公案。” 不远处,雷奇峰站在山坡上叫:“到谷隐庄,走!” 谷隐庄共来了四十六个人,只走了六七个高手。雷家堡的人,也折损了四名,三名受了伤。 庄中的火已经救熄,但噩运接踵而至。 一名逃得快的爪牙,拼命向庄内狂奔,厉声大叫:“雷家堡的人又来了,快逃命去吧。” 里外,雷家堡的人如飞而来。 程大小姐在山脊上的草丛中,居高下瞰,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你们受到报应了,还有个追魂浪子尤在通遥法外,我得去找他,这没良心的畜生必须受报。” 扮成黑小子的玉芙蓉彭容若姑娘,就在紫金寺血ròu横飞的同一时间,踏入了襄阳城,真巧,进的就是平安酒楼。 她是从陆路来的,沿途打听印的消息,白花不少时日,印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音讯毫无,令她十分失望,芳心颇为焦灼不安。但她并不灰心,慢慢打听,沿途停留,迄今方抵达襄阳。 她站在店门外,盯着平安客栈的金字招牌自语:“我该在襄阳等,他一定还留在后面,不然为何毫无踪迹可寻?好吧?落店。” 炎阳高照,已是午牌初,不是落店的时光,店内冷清清,酒楼上也因为缺少食客而显得冷落,倒是楼下的餐厅相当拥挤,水客们皆在此地提前进膳。 她将包裹向柜上一放,说:“我要一间单身上房,要住几天。” 上来一名店伙,含笑招呼:“小客官,包裹要jiāo柜么?” “不jiāo柜,里面没有贵重物品。” “哦!小的领客官进房歇息。” 店门进来了两个青衣大汉,一个敞开上襟的笑向掌柜打招呼:“李掌柜,怎么啦?贵店冷冷清清,难道汉江水涨断了水客不成?” 李掌柜苦笑道:“别提了,早几天翟家的少庄主,在酒楼上掳走一位白河来的彭姑娘,把客人都吓跑了,从此便少有客人上门,都以为本店是黑店呢,倒霉。” 大汉呵呵笑,说:“哦!原来是这档子事,难怪。翟家比你们更倒霉,所有的店栈全关门啦!” “这叫报应。”李掌柜恨恨地说。 大汉摇摇头,也说:“对,真是报应。听说那位彭姑娘,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玉芙蓉。翟家这次不长眼睛,可碰上凶神恶煞了,看样子,谷隐庄这次完了。” 彭容若这才提起包裹,心中纳罕,心说:“我怎么被人从店里掳走了?我这才进店呢!得打听打听,是谁利用我的名号作怪?” 她随同店伙进人西厢,信口问:“贵店的客人被掳走,是怎么回事?” 店伙苦笑道:“小客官,不问也罢,这件事真令人愤慨,张扬出去确实丢人。 “说说看。” “这……好吧,等会儿小的替你彻杯茶,再说给你听听,你便知道那些土霸是如何无法无天了。” “那位姑娘真姓彭?” “不知道是真是假,她自称是汉中来的,姓彭。她是与一位姓令狐的客官一同落店的,令狐客官说她是他的女人。后来在楼上,不知怎么两人闹翻了……” “这狗东西可恶!”她忍不住咒骂。 店伙一怔,扭头问:“小客官,你……你骂谁?” 她摇摇头,笑道:“骂那姓翟的,没你的事。” 同一期间,印的船正顺流东下,船驶过襄阳,轻快地向下航。 他是从均州上船的,曾经到武当山转了一个圈,探听武当门人的动静,看他们是否再派人至汉中寻仇。 他不想卷人这些武林恩怨之中,万里长风的事与他无关。 结果,武当门人毫无动静,果然不愧称名门大派,对门人弟子的个人恩怨,并不加以过问支持,武当弟子众多,个人的恩怨如果皆需师门支持,那还了得?岂不是整天得为寻仇报复而忙碌?什么事也不要做了。 离开武当山,在均州搭上了东下的一艘便船,那是送客人至武当的小舟,空船下放,只接了他一个客人,直放安陆州。 他不想再追踪一笔勾消,这老凶魔已经够可怜了,孤家寡人断了一条腿,遁隐深山穷荒度日,晚境凄凉,再追也是枉然,他下不了手。 老凶魔不是杀师主凶,得饶人处且饶人,打算就此放手,只希望找到当年救了他的落魄穷儒余昭彦面致谢忱。 这一年来,他走遍了大半壁江山,可是,仇人找到了,恩人却找不到,落魄穷儒三年前突在江湖失踪,江湖朋友竟然无人知其下落,岂不可怪? 一年来,他少管闲事,竟未能闯出名号,但这次在白河,他开始崭露头角,江湖人知道酒狂有一位姓印的门人行道江湖。 酒狂是字内三大绝顶高手之一,他的处境十分尴尬,他总不能籍师门荫庇行道,以酒狂的门人身份唬人哪! 船接近了谷隐山,他坐在舱面则览江景。 船顺水下放,舟子十分悠闲,只有一名船夫控桨,老舵工高踞舵楼以脚控舵,船平稳地顺流飞驶。 蓦地,他看到左岸的山坡草丛中,一个白衣女人突然失足滑倒,骨碌碌向下滚,滚下五六丈便寂然不动,被草所掩无法看到了。 “船家,靠岸,靠岸。”他大叫。 一名船夫抢出,急问:“公子爷,怎么啦?” 他向左岸一指,说:“那儿有人受伤,摔倒了。” 船夫大笑道:“公子爷,船放江心,是不会管岸上的事的……” “靠岸救人,我给你们十两银子,救不救?” “这……有银子……” “怎样?” “公子爷当真? 他掏出一锭银子,笑道:“救到人,银子是你的。” 舟子笑道:“有钱可使鬼推磨,看在银子份上,就耽搁一会吧。老大,靠岸。” 船转向,靠岸。他一跃而上,向上游半里地的山坡飞奔。 船夫一怔,舵口老大讶然叫:“咦!这位公子爷斯斯文文。跑起来却比鹿还快,真是怪事。” 到了山坡的草丛,白衣女人已昏厥了。他将人翻转,吃了一惊,脱口叫:“血!她受伤不轻。” 当他看清姑娘腿外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的创口,心中一粟,说:“是金创,糟!失血过多,不知她家在何处,总不能将她救上船带走哪!” 一捏人中,取出一颗丹丸,塞入姑娘口中,一捏牙关丹yào下喉,片刻,姑娘突然张开朦胧秀目,猛地出掌劈向他的脸部。 他手急眼快,一把接住叫道:“我是救你的,你跌倒昏厥了。” “你……” “我过路的。” “他……他们呢?” “谁?” “追……追杀我的人……” “有人追杀你?” “有……有许多人……” “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家。” “我……我家在池……池州府。” “好,我先带你离开。” “谢谢你。”姑娘虚弱地说。 抱起人回头,四顾无人,追的人大概不在附近。上了船,他叫:“快开船,快!” 舟子大惊,说:“公子爷,你……小的担待不起,这位堂客……” 他一急,说:“这位堂客遇上强盗,再不走强盗便要追上来了,那时你们……” 听说强盗要追来,舟子们屁滚尿流,火速开船,四支桨全架上了。 他心中好笑,将姑娘送入客舱,掩上舱门说:“我这里有最好的金创yào,立即替你包扎。你的创口太大,再不止血,支撑不了片刻你又将昏倒,将流血而死。你能自己裹伤么?” “我……我不能……” “老天,我不是郎中……” 姑娘脑袋一歪,再次昏厥。 顾不了许多,他开始动手。 船向下飞驶,驶过谷隐庄的江面,谷隐庄浓烟蔽天,全庄已陷入火海之中。 姑娘悠然醒来,瞥了下身一眼,白裙换了青衣裤,裤又长又大,乍看去像是裙。她脸色苍白,羞意涌上秀颊,奇-书-网但并未泛霞。 舱内没有人,她虚弱地叫:“公子爷……” 印拉开舱门,坐在门外笑问:“姑娘醒来了?好好歇息,你得休养十天半月。失血过多,你该早些裹伤的。” “谢谢你。公子爷……” “我姓印,名。” “印爷……” “请问姑娘贵姓?你的腰带内藏有暗器梅花针,请不必隐瞒。假使姑娘不便说,不说也罢。” “印爷定然也是武林人。” “对,武林一派,请勿见外。” “小姓yīn,yīn阳的yīn,……” 他一怔,接口道:“你是白衣丧门yīn筑君。” 白衣丧门脸上涌起一抹苦笑,叹息着说:“是的,我是白衣丧门。印爷,你后悔了?” 他摇摇头,坦率地说:“不,救人我不至于后悔,但姑娘的为人,在下不敢领教。” “那……你是白道中人?” “在下不甘菲薄,至少自以为是白道人士。” “你打算将我……” “等你恢复了元气之后,再作打算。这艘船至安陆州,你在安陆州下船。” “谢谢你,印爷。” “不必客气,你得好好休养。晚间船抵宣城,在不替你登岸买些补血灵yào,保证你可以早日复原。” 白衣丧门脸色一变,问道:“你不会把我丢在宜城,jiāo给我的仇家吧?” 他呵呵大笑,说:“姑娘,立身处世,信义为先;印某顶天立地,答应了的事决不反悔。” “那我就放心了。” “你最好是放心,胡思乱想活该倒霉。”他笑着说,掩上了舱门。 襄阳至宜城一百二十里,轻舟下放正是一日程。但他这艘船急于赶路,加浆急赶,要在半天工夫赶到宜城。 这一赶,反而赶出毛病来了。 下航二十余里,舟子突然叫:“咦!前面有一艘覆舟,怪事。” 老舵工也叫道:“伙计们,卖些力,看是否可以救上三五个人。” 一名船夫说:“老大,你这不是白费劲么?这一段江面宽仅一里,人恐怕早就游上岸去啦!” 驶近覆舟,附近不见有人,那是一艘无篷快艇,半浮半沉徐徐向下漂流。 印向船夫们说:“篙桨已完全漂失,附近不见碎板浮木,这艘船沉没已久,不会有人待救了。” 一声水响,覆舟旁突然冒起一个人头。 “咦!快救他上来。”印接着叫。 那人突然举手乱摇,叫道:“不要管我,我是来看看的。如果诸位有心救人,务必赶往下游。” “怎么了?” “不久前两艘船追逐至此,双方并舟拼杀,这艘船的人全军覆没,死伤殆尽。得胜的船,已向下追赶其他的船只去了。” “是些什么人?是不是水贼?”船夫问。 “不清楚,这艘船的船牌是襄阳谷隐庄的。” 船越过覆舟,向下急驶。 -------------------- 旧雨楼 扫描,bbmm OCR 第十五章 赤山进祸 印佩没听说过谷隐庄,他不曾在襄阳逗留。 舱内的白衣丧门,却听得芳心一震,暗暗焦急。显然,谷隐庄有人乘船逃走,被雷家堡的人追上了。 她所料不差,不幸而料中。雷少堡主追入谷隐庄,要抢救玉芙蓉彭姑娘。千手猿则带了八名手下,追至江边抢了艘快舟,追赶乘船逃下两三里的五艘快船,那是谷隐庄得警逃掉的人。追上了一艘船,一阵好杀,沉船再向下追。 前面出现一座大洲,洲长四五里,宽亦有一里左右,将江水一剖为二,洲上满生芦苇与及肩茅草。 千手猿站在舱面,老眉深锁,向同伴说:“江分左右,他们走的是哪一条河道?” “航道在左。”一名大汉说, “如果他们向右……” “说不定靠岸从岸上逃掉了呢。”另一名爪牙接口。 千手猿断然下令:“向右追,从左面河道绕上来,他们逃不远的,咱们比他们快得多。” 汉江在夏末,船只往来不多,洪水尚未完全退尽,行舟不便。 这一带江面曲折,且有不少沙洲挡住视线,因此不易看到三里外的船影,所以不知谷隐庄的船从何处逃掉了。 追至洲尾,看不见谷隐庄的船影,便从左面上航,希望能截住从左面航道逃下来的船只。 六支长桨运转如飞,六名爪牙全是控舟的能手,他们都是渭河的水上好汉,渭河水流湍急连鱼也难以适应,可知他们的水上能耐必定不同凡响。 上航里余,没发现谷隐庄的快艇,却看到了向下急驶的轻舟,那是印佩的船。 双方渐来渐近,可看清面目了。 千手猿与八名爪牙,皆是早与雷少堡主分道,不曾与印佩照面,先到武当山办事的人,因此并不认识印佩。 印佩站在舱面,也在用目光搜寻可疑的船影。 他的目光,从对面上驶的快艇移至右面的沙洲,向船夫们说:“舟子伙计,你看出洲上有异么?” 一名舟子站在他身侧,盯着沙洲反问:“有何异处?公子爷,看不出有何异处哪!苇高草深,上面无人居住,叫做夹江洲,盛夏水涨,这座洲也不易淹没。小的行走汉江二十余年。仅有两次看到这座洲被淹没,听说夜间有水贼在此地分赃,附近的人皆不敢上去察看,以免枉送xìng命。” “我是说,洲上的水禽有异。” “水禽?哦!那些小的是水鸭子,你们读书人叫凫,我们称为野鸭。” “大的该是雁和白鹭,雁的警觉xìng特高。” 船夫大笑,说:“那不是雁,那叫鸨。咱们叫娼门的老龟婆为鸨婆,说是这种鸟,xìngyín而迟钝,相当可口呢。” “哦!好像比雁大呢。” “差不多,肥得很,打几只来佐餐,妙不可言,可惜没有弓箭,只能光瞪眼。” “你知道为何这些水禽满天惊飞么?”他又问。 “这个……” “洲上有人。”他肯定地说,又加上一句:“不止一两个人。” 两舟已接近至五六十步内,千手猿大叫:“上面的船,下锚,chā篙。” 船夫们一惊,船艄的舵工老大高叫:“不开玩笑,这怎能下锚chā篙?你们怎么啦?” 千手猿拔剑高举,大喝道:“向洲岸靠,不然作怪咱们心狠手辣。” 除了cāo桨的六个人,另两名爪牙也拔剑示威。 船相向急驶,再不转向便要相撞了。 印佩沉着地说:“舟子伙计,听他们的。” 舟子不得不听,恐惧地说:“糟了!咱们碰上水贼了。” 船向洲岸移动,千手猿的船从后面跟来。 印佩低声向舟子说:“直向岸上撞,搁上去。” “这……” “笨虫,万一有凶险,死在岸上,不比死在水里好得多?你总不希望被人砍掉脑袋再喂鱼鳖吧?” “我的天!”船夫魂飞魄散地低叫。 “别慌,有我呢。”他温言安慰舟子。 距岸四五丈,千手猿大叫:“停下,chā篙。” 船仍以全速向滩岸冲,“嚓”一声响,船身一震,船头搁上了滩,距芦苇丛不足三尺。只消往里面一跳,便可逃出视界外。 千手猿大怒,厉叫道:“该死!你们为何不听命?” 印佩钻人舱,抓起枕畔的剑。 白衣丧门在发抖,低声叫:“印爷,救我。” “救你?” “他们为我而来。” “为你?他们是……” “是雷家堡的人。” “哦!雷家堡的人,与你同是黑道人物,你们为何同类相残?你……” “一言难尽,请……” “我会尽力,你躲好。” 他跃出后艄,上了舵顶,沉声叫:“不许靠过来!说,你们是何来路?” 声如乍雷,直震耳膜。急冲而来的船,突然慢下来了,cāo浆的六大汉脸露惊容。 千手猿感到耳中轰鸣,吃了一惊,讶然叫:“咦!你阁下好精纯的练气术。” “好说好说,夸奖了。快说明来意。”他凛然地说,脸上笑意全消。 “咱们要检查。” “检查什么?本船一不载人,二不载货。” “查人。” “你是巡检司的人么?把腰牌丢过来查验。你们不穿公服,在下不信任你们。”他在故意刁难。 “混帐!你好大的胆子。”千手猿怒叫。 他冷冷一笑,平静地说:“你不要出口伤人,可能祸从口出。在下不愿与你计较,你们快走吧。” 双方的船头尾相对,相距两丈。 千手猿忍无可忍,大喝一声,左手疾抬,一声卡簧响,一枝袖箭破空而飞,沉喝震耳:“你给我下来!” 印佩右手徐伸,食中两指夹住了shè来的袖箭。 糟,三枚铁莲子接睡而至,分取上中下三盘。 他不慌不忙,右指夹住袖箭一甩,打掉了攻上盘的铁莲子。左手的连鞘长剑一拨,中盘的铁莲子“啪”一声飞走了。下盘身形略扭,铁莲子擦裤侧飞过。说来话长,其实是同一瞬间所发生的事。 “叮叮叮!”他左手的袖箭,穿着三枚金钱镖。 他哼了一声,转摇着箭上的三枚金钱镖,摇摇头,平静地说:“凭良心说,你的暗器手法,确是登峰造极,傲视江湖,几乎宇内无出汝右,可是劲道仍嫌不够,件数太多即力分。袖箭用机簧,不值一评。铁莲子用拇指弹,金钱镖也用的是食、中、拇三指的弹劲,这两种暗器先后同时发出,你犯了分力的大忌,遇上行家,可说毫无用处,得下苦功。” 千手猿脊梁上发冷,手心在淌汗,慌乱地左手取出三把飞刀,右手是三枚蝴蝶镖。 不等千手猿发shè,他大笑道:“哈哈!你又犯了同样的错误。飞刀是前掷的劲道女蝴蝶镖其势走横,双手同发,抵消了不少劲道,有何用处?好吧,你不信可以试试。” 千手猿左手上抬,右手平伸位于左胁下,心中嘀咕迟疑,收发两难。 “发呀!”印佩催促。 千手猿一咬牙,左手前掷,右手横拂。飞刀化虹飞shè,蝴蝶镖急旋飞舞,呼啸面前。 印佩左手一拂,剑把在前鞘在后,“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把飞刀断成六段,被剑把的铜制云头所击毁。 同一瞬间,他右手的袖箭一震,穿着的三枚金钱镖成弧形破空飞旋而出。 “啪!啪啪!”三枚蝴蝶镖全部zhà裂,与金钱镖同坠水底。 三枚铁蒺藜到了,这种有刺的玩意十分可怕,接不得,击打如果稍偏半分,刺落仍向前飞,极为危险。 印佩右袖一抖,三颗铁蒺藜蓦尔失踪。他冷笑一声,脸一沉,厉声问:“你的铁蒺藜淬了dú,是么?” 千手猿大骇,急叫“开船!退!” 印佩哼了一声,大声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还给你。” 大袖一抖,三枚铁蒺藜回头奔向原主,手中的袖箭也破空而飞,快得令人ròu眼难辨。 千手猿正向舱底伏下,“啪”一声头巾被打落,铁蒺藜的刺,刮走了发结的顶部,只吓得魂飞天外,仆伏在舱底狂叫:“开船!开……船……” 头巾不在头上,发结崩散,伸手一摸顶门,老天!袖箭端正正横贯在头发内,横搁在天灵盖上方。 这位暗器名家,只吓了个胆裂魂飞,浑身发软。 船驶出百步外,他方敢站起,厉叫道:“在下不领你的情,亮万。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我千手猿必雪今日之耻。” 印佩不加理睬,向船夫说:“我们也该走了,把船推下去。” 船夫们已惊软了,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公子爷,歇会儿好不好?咱们浑身乏力……” “好吧,歇会儿也好。”他跃下舱面说。 千手猿的船向上航,叫声震耳:“阁下为何不敢亮万?你害怕报复么?” 印佩已钻人舱内,向白衣丧门笑道:“好了,他们走了,刚才那人是千手猿东方义,雷家堡四大金刚之一。当年霹雳雷振声闻道,四大金刚替雷家堡出尽死力,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声威四播,名震江湖。目下他们仍不知急流勇退,大概是不甘寂寞不服老,早晚要栽得很惨。说吧,你为何与雷家堡的人结怨?” “这……” “不便说?那就算了。”他不介意地说。 芦苇声响动,有人钻出向船上高叫:“伙计,劳驾将咱们送至对岸,愿以重金相酬。” 印佩钻出舱面,笑道:“千手猿与雷家堡的人,已盯上这条船,你们如果不怕,上来可也。” 芦苇声再响,叫船的人溜之大吉。 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大笑道:“你们谷隐庄的人再不快走,老命难保,洲上无处藏身,他们已发现你们逃匿在内了。” 人早已走了个无影无踪,舱内的白衣丧门说:“印爷,如果能救他们,把他们救走吧。他们是谷隐庄的人,其中有少庄主翟勇。” 印佩舱旁坐下,摇头道:“抱歉,在下不是见死不救,而是他仍有脱身的余裕。再说,救一些鱼ròu乡里的痞棍,救了他们让他们又去害人,在下罪过大了。” “翟少庄主已是家破人亡,如果再落在雷家堡的人手中……” 他脸色一沉,反问道:“yīn姑娘,我问你,你们这些无恶不作的黑道人士,曾经使多少人家破人亡,你记得么?” “这……”白衣丧门语塞。 “在下救你乃是不得已,总不能见死不救把你丢下。如果不是凑巧,在下才懒得管你的死活。你白衣丧门死了,天下虽不至于从此太平,至少并不比目下更糟。我告诉你,日后你如果犯在印某手中,印某也会毫不迟疑地杀死你。” 船不久驶离洲岸,下放宜城。 后面五六里,雷家堡的船也向下急驶。 更后面,玉芙蓉也弄了一艘船向下放。 到了宣城,已是二更时分。 次日一早,印佩入城买了不少yào品,登船jiāo给白衣丧门,并且jiāo待船夫妥为照料病人,然后收拾行囊。 白衣丧门看出有异,不安地问:“印爷,你……你要舍舟就陆?” 他沉静地点头,说:“对,在下要取陆路动身。” “你……” “这艘船到安陆州,还有一天半至两天水程,船钱在下已经付了,你可以安心在船上养伤。” “但我……我……” “你以为在下为人谋而不忠?” “我……我怎敢……” “雷家堡那位少堡主,已将消息传到此地,快舟已将信使载往安陆,要求沿途的江湖朋友拦截在下。要不是咱们的船晚间到达,早一点时辰的话,码头上又将引起凶险的恶斗。在下必须从陆路走,方能吸引他们的注意,你才能安全到达安陆。” “哦!他们的消息好快。” “不但快,而且彭家寨的朋友也应召相助,前途危机四伏。你一个女病人,只要沉得住气,不会有意外的。在下就上道引诱他们,yīn姑娘,祝你平安,后会有期。”他泰然地说,提了包裹出舱走了。 仅五六百户人家的小小宜城县,周围五里有五库城门,通向五方,是水陆jiāo通的孔道。五条陆路东北至枣阳,西北至襄阳,西至南漳,南下荆门州,东南至安陆,四通八达,市面颇为繁荣。 折出南大街,劈面撞上两名跨刀大汉,他首先发话:“咦!他们早来了?” 两大汉本来并未留意,街道行人甚多,闻声转首回顾,立即脸色大变,骇然叫:“是他!是他……” 两人口中在大叫,却不敢上前,反而拔腿就跑,跑出三二十步,方敢停步留下一个人跟踪,一人如飞向北狂奔报信去了。 他目送两人的背影叫:“好走,在下向南行,在路上等候那位千手猿,他的暗器在陆上施展大概灵光些。” 不久,雷奇峰带了爪牙追至大南门,城门口一名青衣大汉上前行礼说:“少堡主得赶两步,那人已走了许久了。” “你们为何不拦阻?”雷奇峰不耐地问。 “那人脚下甚快,属下未能赶上。” “哼!知道他的来路么?” “不知道,东方大爷已经先追下去了,留下话请少堡主赶快跟上,不然恐怕留不住那小子。” “好,你留下招呼后面的人,留意闪电手的下落,这次决不让他逃掉。” “是,属下jiāo代下去。” 十里亭在一条小河的北岸,一条木板桥横架在小河上,长仅三丈余,可通车马。 青袍飘飘提了剑和包裹的令狐楚,正神色悠闲向南行,走上了木桥,意气飞扬地唱道:“天涯海角觅娇娃,剑气冲霄映朝霞……” 身后突传来一声轻笑,有人说:“红粉佳人不是她,谷隐庄前照影斜……” 令狐楚一惊,倏然转身,讶然道:“咦!是你?” 来人是印佩,走近说:“是我,老兄,你在宜城打听消息么?” “没有,我该打听么?” “是的,你该打听。” “废话!在下在宜城逗留三日……” “逗留在温柔乡中么?”印佩一面走一面问。 “不错,美人在抱,烦恼尽消。” “呵呵!将玉芙蓉置诸脑后了?” “不,我会把她弄到手的,在下所属意的人,不到手绝不放弃。你知道她的下落?” “不知道,只知你在襄阳坑了谷隐庄。” “谷隐庄?怎么回事?” “在下于宜城买yào,探出一些风声。” “怎么一回事?” “你把玉芙蓉送给谷隐庄的翟少庄主,替他带来了横祸飞灾。” “狗屁!你胡说什么?”冷狐楚怪叫。 “为了这件事,dú剑雷奇峰大开杀戒,谷隐庄血流成河被烧成白地.襄阳城风雨满城。” “见鬼!在下送给翟少庄主的人,是白河金狮程彪的女儿。” “但程姑娘招出她是与玉芙蓉同被你送去的……” “这泼fù可恶!这……” “呵呵!你不是不怕雷家堡的人么?” ‘当然,我追魂浪子怕过谁来?” “目下雷家堡的人,正大搜汉江两岸水陆两途,dú剑雷奇峰亲自出马,志在必得。” “哼!在下不怕他。” “当然,你老兄艺臻化境,dú物惊世骇俗。” 追魂浪子令狐楚脸上一热,拍拍他的肩膀,强笑道:“当然,你老兄也不弱。 印佩脚下加快,笑问:“令狐兄,你真应付得了雷奇峰?” 追魂浪子拍拍胸膛,傲笑道:“不是兄弟夸口,如果应付不了他,岂敢公然声称夺取他的爱侣玉芙蓉?” 印佩用大拇指从肩后向后指,笑道:“很好,瞧,雷家堡的人来了。” 声落,撒腿就跑,势如奔马。 令狐楚一惊,扭头一看,看到半里外五个人影,正以奇快的轻功飞掠而来,恰好通过十里亭桥头。 再回头看印佩,印佩已远出百步外去了。 “这小子好滑头。”他脱口骂。 不管印佩的话是真是假,有人追来却是千真万确的事。他口说不怕雷家堡的人,心中其实有点发毛。 想走,但话已说满,日后岂不被印佩耻笑?不走,以一比五,雷家堡的男女老少无一庸手,他毫无必胜的把握。 迟疑间,来人已近。千手猿一马当先,叫道:“喂!刚才跑掉的人是谁?是你的同伴么?” 令狐楚心中一动,笑道:“在下于桥上碰到的,他自称姓印名佩。” 千手猿向后大叫:“原来是在月儿湾那该死的小辈,你们去追。” 四名爪牙追出,令狐楚心中一宽,说:“那家伙脚程快,不易追上。” 千手猿不住打量对方,说:“阁下贵姓?看尊驾一表人才,定非无名小卒。有些人贪生怕死,经常出卖祖宗改名换姓,阁下满脸冷傲,不会是这种人吧?” 令狐楚心中暗恨,大声道:“你阁下话中带刺,岂有此理?哼!在下又不想向你攀亲,为何要将姓名告诉你?” “你不说,已表示出你心中恐惧。你在桥上碰到那姓印的,老夫并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在下要赶路,少陪……” “阁下,你不能走。” “不能走?你的意思是……” “等老夫后面的人到达,必定有人认识你。” “如果在下要走……” “你试试看?不过,你最好别试。” “在下却是不信。”令狐楚冷冷地说,举步便走。 千手猿呵呵一笑,伸脚一拨。 令狐楚早有提防,乘机扭身飞跃,大喝一声跃起双脚飞踢,好一招“巧燕翻云”,火候精纯,身法轻灵美妙,而且快速绝lún。 各怀戒心,千手猿久闯江湖,人老成精,经验老到,脚拨出便知不易奏功,攻的是虚着,乘势,人向下挫,扭身斜移,不但恰到好处地避过踢来的腾空回风腿,而且发出左手的袖箭叫:“着!你以为老夫不知你是谁?” 声未落,人已斜飞丈外去了。 令狐楚的大腿根挨了一箭,怎受得了?惊叫一声,右手打出了三枚淬dú透骨钉,脚着地向前急逃,一跳一跳地居然甚快。 三枚透骨钉错了方位,连边都没沾上,千手猿是暗器大行家,暗算人也防人算,斜移丈外安全得很,叫道:“留下啦!你逃不掉的,追魂浪子令狐楚,你将生死两难,认命吧,哈哈哈……” 令狐楚不够精明,上了千手猿老狐狸的当,以为千手猿不认识他,不至于一照面便下dú手。 他又不认识千手猿,不知对方的底细,着了道儿理所当然。 腿根挨了一箭,哪会好受?箭有倒链,走动时箭杆摇晃,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只奔出四五十步,便痛得脸色发青,一阵剧痛无情地袭来,只感到浑身一震,眼前发黑,脚似乎已不属于他的了,大叫一声,“砰”一声重重地摔倒,剑和包裹跟着向前滑。 他不甘心,爬出两步伸手抓剑。 手掌突破一只快靴踏住了,千手猿的声音奇冷:“老夫希望你这只右手还能保全,可是……” 路旁的树林突然飘出一个青影,说:“他的手保全不了,你的腿也得赔上,公平jiāo易,两不相亏。” 是印佩?青袍飘飘,背了包裹佩了剑,笑容满脸,泰然地踱出林来。 千手猿大骇,怎敢再用劲踏碎令狐楚的手掌?大喝一声,手脚齐扬,多种暗器全部出笼,举手投足皆有暗器发出,霎时罡风呼啸,漫天星虹乱飞,暴雨般向印佩shè去。 印佩飞退两丈,笑道:“有多少压箱子的活宝,你全放出来献吧,在下要回敬你几样绝活,再让你开开眼界。” 千手猿心胆俱寒,怎敢留下开眼界?扭头撒腿狂奔,急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 “怎么?走啦?不送了,好走。”印佩亮声叫,尾音是一阵大笑。 令狐楚已经坐起,吞下了一颗丹丸,面现惭色说:“谢谢,印兄,你怎么回来了?” 印佩走近,毫无芥蒂地说:“绕回来看你,在下不放心……” “回来看兄弟出乖露丑么?”令狐楚咬牙说。 “在下毫无此意。令狐兄,雷家堡号称天下第一堡,轻视他们会吃亏的。来,我替你裹伤。” “在下尚能裹创。”令狐楚一口拒绝。 “咱们必须赶快离开,不然……” “你少说几句吧,此时此地,在下不要旁人的同情和怜悯。” 印佩摇头苦笑道:“咱们曾经是站在一边,并肩应战的伙伴,兄弟诚恳地向你伸出友谊之手。决不是同情与怜悯……” “你有个完没有?”令狐楚厉声叫。 印佩叹口气,说:“好吧,在下告辞。” 走了十余步,令狐楚刚将箭卸出,偶抬头向北望,看到十里亭飞掠的人影,不由心向下沉,顾不了颜面,向印佩的背影大叫道:“印兄,等我一等。” 印佩以为这家伙回心转意,接受他的帮助了,转身一看,也看到了七八个人飞掠而来,这才恍然。 但他不是个气量狭窄的人,回身奔到,拾起令狐楚的剑和包裹,匆匆地说:“我背你走,快!” 背了一个沉重的人,进入山林旷野逃命,短期间算不了一回事,久了便难以支持啦! 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处江湾。 印佩将人放下,拭着满头汗水说:“这里不安全,咱们必须过江躲上一躲。” 令狐楚向东南一指,说:“对,过江南行二十余里,地名赤山,在下有一位长辈在钓鱼洞附近隐居,到那儿便不怕有人追来了。” 印佩立即到上游去找船,船没找到,找到一个捕鱼的竹筏。他用十两银子换来竹筏,撑回接上令狐楚,向对岸划去。 一个时辰之后,青莲羽士找到了出卖竹筏的渔夫。 赤山附近,全是其色暗红的土石。山下那座深潭其色暗绿,深不可测,称为钓鱼洞。 洞西北的山坡下,建了两间土瓦屋,一条小径向南北伸展,不时可看到一两个村夫往来。 两人相扶着向土瓦屋走去,令狐楚说:“印兄,你听说过六指邪神其人么?” “哦!听说过。是早年江湖道上极令人头痛的顶尖儿人物,姓钟名鸣,人皆称之为六指邪神,背地里却叫他为六亲不认,难缠得很。哦!令狐兄认识他么?” “兄弟要投靠的人,就是他。” 印佩吃了一惊,苦笑道:“老天!他会收容你?” “印兄,钟老前辈并不是六亲不认的人,他也是个有血有ròu的凡夫。他是家师的好友,三年前兄弟曾经前来拜望过他老人家。一个孤零零的老人是相当寂寞的,我相信他会热情地欢迎我们。” “但愿如此。”印佩的口气不稳定地说。 距屋前还有百十步,一名小童拉开柴门探头向外瞧。 令狐楚一怔,说:“咦!怎么多了一个小童!难道……” “难道六指邪神不在此了?”印佩接口。 小童迎着直趋屋前的不速之客,眼中有疑惑,问道:“两位脚下不便,腿断了?这里没有郎中。” 令狐楚堆下笑,问:“小兄弟,钟老爷子在么?” “你们是……” “在下令狐楚,特来向老爷子请安,相烦通禀。” “你们等一等。” “小兄弟是……” “我是替钟老伯看门的。” “哦!这……” “钟老伯也是腿上不便,年初在下滴水崖跌坏了右腿,好不了啦!你们等一等。” 不久,小童拉开门叫:“钟老伯伯请你们进去。” 大厅的靠椅上,坐着一个白发如飞蓬的鹰目勾鼻老人,身材高瘦,高颧骨,脸上无ròu,唇薄如纸,满脸皱纹。膝前搁了拐杖,右腿依然完好,不像是断了。 令狐楚上前行礼,说:“老前辈万安。晚辈腿伤甚重,恕晚辈不能行大礼,三年不曾前来拜望请安,罪甚罪甚。” 印佩也随着长揖为礼,泰然退在一旁。 六指邪神冷冷一笑,说:“令师一向可好?你来干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么?” “家师健朗如昔,托福托福。晚辈……” “你受了伤?” 令狐楚一怔,迟疑地说:“老前辈知……知道?” “看你下身全是血,当然知道?怎么啦?” “晚辈被人打了一袖箭,这位印佩兄帮助晚辈逃走,无处投奔 “我这里十余年来不见刀光剑影,老夫告别江湖已经撒手不管江湖恩怨,你不知道?” “可是……” “你们走吧,小武,送客。” 令狐楚哼了一声,大声说:“追我的人,是西安雷家堡霹雳雷振声的爪牙,听说十余年前,你曾经栽在他……” “住口!”六指邪神暴怒地叫。 令狐楚扭头便走,说:“走就走,早知道你害怕,所以……” “站住!” 令狐楚止步转身说:“你怕连累,不是你的错,晚辈不怨你。” “你说来人是雷家堡的人?” “是的,天下第一堡的高手。” “雷振声来了么?” “不知道,他的儿子dú剑雷奇峰来了。老前辈隐世十余年,对江湖陌生了。这位雷少堡主,将门虎子家学渊源,是江湖后起之秀中517Ζ,宇内四剑客之首,剑术比乃父似要高明些,因此绰号称dú剑 “小武,带他们到后面安顿。” “老前辈……” “住口!进去安顿,一切有我。” 令狐楚心中狂喜,却不动声色,道谢毕,与印佩随小武至内进客室安顿。 六指邪神坐在厅堂吹胡子瞪眼睛,怒火未熄。 天色不早,眼看晚霞满天。 等了半天不见有人登门,六指邪神心中有点焦躁。 对面的树林中,终于出现了一个灰袍人的身影,挟了一根一尺八寸的金色鸠首杖,从容不迫地向通向屋前的小径走来。 六指邪神支着拐杖,站在屋檐下注视着逐渐接近的灰袍人,神色逐渐在变。 接着,又出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老道青莲羽士,另一个人是铁腕银刀。 灰袍人渐来渐近,施然踏人屋前广场。 六指邪神鹰目一翻,冷冷地问:“金杖客,你来做什么?” 金杖客嘿嘿笑,站在丈外轻拂着金色鸠首杖说:“钟老兄,我看你的火气倒是不小。” “咱们已五年不相往来,你住你的河西,我住我的河东,今日为何过江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 “来做说客呢,抑或是下战书?你说吧?” “那得看你老兄所抱的态度而定,当然兄弟希望化干戈为玉帛。” “我六指邪神也看你的要求而定。” “令狐楚与印佩两个小辈,是不是在钟老哥你的仙居内藏身?” “对,你该叫雷振声来。” “振声兄现在西安。” “那也该叫他的儿子来。” “多言无益,钟兄,千言万语一句话,钟兄是否肯答应将他们赶走?” “不行,你得通过我六指邪神这一关。”六指邪神一字一吐地说,似已恢复了往日的雄风,白发无风自摇,鹰目中突现湛湛冷电。 金杖客却淡淡一笑,毫不紧张地说:“钟兄,咱们老邻居,打不得。雷少堡主从宜城莱公山请来了金蛟阳度,专门对付大荒dú叟于寒,他认为令狐楚前来投奔你老兄,很可能大荒dú叟也在你这儿盘桓,因此不敢大意。同时,雷少堡主表示,对你老兄的武林威望颇为顾忌,不愿登门打扰……” “因此请你来做说客,软硬兼施是迫老夫就范?”六指邪神冷冷地接口。 “这……” “你最好叫雷少堡主来。” “人家已经表示怕你,也是尊敬你,还嫌不够?” “哼!说得好听。” 金杖客摇摇头,苦笑道:“钟老哥,兄弟话已经传到了,你自己好好打算吧,兄弟告辞了。” “不送。” “哦!还有,金蛟阳度在雷少堡主的请求下,答应在日落之前,不犯你老兄仙居附近一草一木。” “日落之后,他又能怎样?” “日落之后,你老哥如不将那两个小辈赶走,那就不好说话了。” “哼!他金蛟那两手鬼画符,老夫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叫他来好了。” 金杖客抱拳告退,说:“兄弟当把话传到,再见。小心那些年轻人,他们都是走了半辈子江湖的汉子,说不定会来捋虎须呢。” “叫他们来吧,年轻人该碰碰运气的,老夫会给他们碰的机会。” 金杖客失望地走了。远处,青莲羽士与铁腕银刀互相打手式,徐徐向屋前接近。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十六章 金梅援手 六指邪神屹立在广场中,不时打量四周的动静,凌厉的目光最后落在走近的一道一俗身上,冷冷一笑。 铁腕银刀独自上前,傲然一笑问:“你是六指邪神钟鸣?” 问得太无礼,几乎把六指邪神气zhà了肺,但姜是老的辣,他仍能稳住,冷冷一笑,不予回答,锐利的鹰目,不转瞬地打量着对方。 铁腕银刀将刀挪至趁手处,往下说:“在下铁腕银刀樊斌,樊某出道时,阁下已名震天下。雷堡主一再推崇阁下的艺业与武林声望,可惜在下不曾见识过尊驾的惊世绝学。” “哼!”六指邪神以冷哼作为答复。 铁腕银刀拔刀出鞘,豪气飞扬地说:“因此,在下来了。樊某只是雷家堡的帮闲。算不了什么人物。在下领教时,阁下不必顾忌,尽可手下不留情,留情也不会有人心领,得罪了。” 声落,人疾冲而上,银光一闪,刀风啸呜,声如龙吟虎啸,身手不凡。 六指邪神冷哼一声,人化狂风,拐杖发似奔雷。风生八步,劲气袭人,切人滚滚银芒中。 罡风厉啸中,人影乍合乍分,传出一声震耳清呜,银芒飞shè丈外。 六指邪神屹立如山,跛足似乎已可支地,须发无风自摇,脸上一片冷肃。 铁腕银刀站在两丈外,摸摸右膀右侧,脸色一阵白,但从容地说:“果然名不虚传,领教了。” 六指邪神沉静地说:“你就是当年伴同雷振声闯道的四大金刚之一,如此而已。” 铁腕银刀向后退,大笑道:“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樊某在雷家堡,已是废物一个,比在下高明百倍的后起之秀多的是,阁下到底比樊某强多少,你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现在,让老道也接你几招绝学。” “来也。”青莲羽士大叫,挺剑疾冲而上。 “你得死!”六指邪神怒吼,拐仗幻化重重杖山,向扑来的老道攻去,抢制机先手下绝情。 剑芒突然从侧方逸走,穿透杖山飞shè丈外。 六指邪神竟然无法阻拦,脚下不够灵活。 老道远出两丈外,怪笑道:“哈哈!你也不过如此而已。瞧,咱们的少堡主来了,老邪神,小心了。” 两人各向邪神试招,有备而来,从容脱身毫无困难。 不远处一株大树后,踱出dú剑雷奇峰,身后跟随着千手猿,从容不迫向!”场走来。 六指邪神强抑心头怒火,严阵以待。 雷奇峰迫近至丈外,徐徐撤剑说:“在下已先礼后兵,前辈休怪在下撒野,前辈内功火候纯青,拐势如雷霆,在下不才,领教领教。” 剑指出,杖徐伸,逐渐接近,双方皆冷静肃穆,都不敢小看对方。 徐徐移动,各找空门。 “你是雷振声的儿子,看相貌便知。”六指邪神说。 “区区雷奇峰……” “接招?”六指邪神喝声似沉雷,杖排空直入,“dú龙出洞”势如排山,下一招“怪蟒翻江”犹如倒海,千百条拐影飞腾暴shè,霎时风吼雷鸣,罡风骤发。 雷奇峰八方齐进,攻招化招剑疾如潮。 三十招、四十招……尘埃滚滚,走石飞沙,人影急进急退,冲错盘旋疾逾电闪,一场好凶狠的恶斗,棋逢敌手各展所学抢攻,险象环生,招招辛辣致命,令旁观者心惊胆跳目眩神移。 五十招…… 人影向侧急闪,剑气乍敛。 雷奇峰轻易地脱出拐杖的威力圈,“嚓”一声收剑入鞘,抹抹额面上的大汗,冷笑一声道:“好了,到此为止。日落后,金蛟阳老伯与你还有一场死约会,说不定咱们还得碰头,希望你不要栽在阳老伯的蛟筋鞭下,不然在下便没有再向阁下领教的机会了。打扰打扰,日落后见,告辞。” 说完,扭头大踏步离开。 千手猿断后,怪笑道:“哈哈!晚上见。要不是金杖客替你说情,你的老命该已断送多时了……” 六指邪神一声怒啸,急跃而上。 两人哈哈一笑,如飞而走。 退在远处的青莲羽士叫:“回去养养神,不劳远送啦!” 六指邪神怎追得上?气得七窍生烟。 屋旁突闪出金杖客,摇头道:“钟老哥,咱们毕竟老了,算了吧,何苦为了两个小辈给自己过不去?” “哼!原来是你替他们安排好的。”六指邪神恨恨地说,目闪凶光,杀机怒涌。 金杖客摇首道:“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你可不能把兄弟的心肝当作驴肝肺。雷家堡之所以称为天下第一堡,你以为是白叫的?哪一角落的黑道朋友,不买雷家三分帐?雷家堡查出两个小辈过了江,一猜便猜出他们要投奔你这儿避祸,便到莱公山请出了金蛟,金蛟带他们来找我知会一声,要不是兄弟拦住他们,他们早就像蚂蝗叮住你了。” “哼!老夫等他们来。” 金杖客苦笑道:“钟老哥,俗语说人多人强,狗多咬死狼。咱们到林子里走走,商量商量。” “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六指邪神悻悻地说,但心中却是意动,脚下似乎不听指挥,向外走去。 金杖客跟上,走了个并排,笑问:“钟老哥,那几个小辈艺业不差吧?” “哼!老夫还没将他们放在眼下。”六指邪神依然嘴硬。 “也许你对,但你不认为确是后生可畏么?即使你有三头六臂,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如果他们派两个人缠住你游斗,几个人放把火烧了你的仙居,把那两个小辈赶出来刀剑齐下,钟老哥,你能怎样?” “哼!老夫……” “算了吧,钟老哥,不是兄弟长他人志气,你斗不过雷家堡的,即使这次你占了上风,日后如何?” “你是说……” “雷家堡肯罢休?保证你寝食难安。” “你……” “钟老哥,叫那两个小辈走,不就成了?这年头,谁又不为了自己打算?我看你……” “哼!老夫不是不讲道义的人,决不做这种犯江湖大忌的事。” “哎哟,你老兄真是死心眼,你是个避世隐居的人,不留外客,名正言顺,对不对?” “这……雷少堡主真要将他们两人置于死地?” “那还用说?” “这……不行。” “钟老哥……” “你去告诉雷少堡主,说我要求他放令狐楚一马,不然免谈,咱们拼了。” “这……好吧,我去问问看。” “也好,你去吧。” 金杖客一走,六指邪神便后悔起来了,万一对方坚持不肯,说僵了岂不无法下台? 他心中甚乱,回到屋前,屋内的令狐楚伸出头来问:“老前辈,打发他们走了么?” 他一咬牙,说:“你们快走吧,他们人多,老夫照顾不了你们。你们快从山后走,老夫替你们挡上一挡,快。” 他总算天良发现,亲送两人至后山,指点两人南下安陆的路径,令两人速走,独自留在后面阻挡追兵。 他却不知,无色尚早,一举一动不但全在对方的监视下。而且完全落在对方算中,还以为将人出其不意送走,便可瞒过对方的耳目呢。 令狐楚虽已裹创,但走起路来依然疼痛难熬,走了两三里,已完全难以移步,完全靠印佩挟扶着他赶路,愈走愈心慌。 正走间,后面长啸声刺耳,追的人快赶上了。 印佩回头瞥了一眼,说:“他们追得倒是很快呢,得设法摆脱他们才行。” 令狐楚惶然地说:“还是绕道走,被追上咱们就完了。你不要紧,我只有任由他们宰割……” “放心啦!在下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他们还在里外,要追上咱们还得花不少工夫呢,走。” 右面矮林中突然钻出神色不安的六指邪神,急叫道:“他们快追到了,随我来。” 说完,奔近架住了令狐楚,向印佩说:“我来带一段,你走前面,快。” 印佩落得清闲,领先便走。 令狐楚一面走,一面低声道:“老前辈脚下不便,晚辈也不良于行,伤势……” “老夫一条腿仍不输于两条腿的人。” “但……如果把姓印的留下,那……” “你说什么?”六指邪神颇感意外地问。 “咱们把他留下来,雷少堡主便不会穷追不舍了。”令狐楚jiān笑着说。 “把他留下来?如何留法?” “出其不意将他打昏,那是最容易不过的事。” “你……你这样对待朋友的?”六指邪神不悦地问。 “他不是晚辈的朋友,只是路上碰到的人而已。” “那也不行……” “如果不这样,等雷少堡主追及,不但他难逃大劫,咱们也将同归于尽。两害相权择其轻,老前辈是聪明人,当知抉择,是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六指邪神意动,迟疑地说:“不好,这会被江湖朋友耻笑的……” “不需老前辈动手,晚辈自会安排。” “这……好吧,你打算……” 令狐楚高叫道:“印兄,请稍等。” 印佩走在前面三丈余,闻声止步扭头问:“怎么啦?走不动?” “请你扶我走,老前辈到后面诱敌。” 六指邪神老脸发赤,放了令狐楚回身便走。 印佩不疑有他,挽住令狐楚说:“这一带林深草茂,其实不怕他们追来……” 令狐楚手一伸,一指头点在他的章门穴上。他毫无戒心,无法及时运功护体,应指发僵。 令狐楚一不做二不休,手肘横撞,“噗”一声正中耳门。接着扣住他的脖子,大拇指扣住他的藏血穴,压力渐增。 片刻间,他失去知觉。 令狐楚手一松,把他推倒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向后叫:“老前辈,得手了。” 躲在树林中的六指邪神飞掠而出,掠到挟起印佩,靠在右面树林的一株大树旁,然后向令狐楚举手向左面一挥,示意向左溜,一言不发拔腿就走,心中有愧,神色极为不安。 两人往林中一钻,小心翼翼未留下任何痕迹,yīn险的人有福了,平安地逃之夭夭。 第一个追到的人是千手猿,带了两个人向南追。 雷少堡主也来了,带了人也往南追。小径只有一条,向南追不算错。 不久,金仗客偕同一位年约花甲,头戴金色前有蛟形图案的发箍,外表像个头陀的人,快步接近了树林,脚下轻灵健步如飞。 “咦!那株树后有人。”金杖客倏然止步叫。 树侧方可看到一幅袍角,当然是人。 两人左右一分,两面包抄。 金杖客从左侧接近,大喝一声,手一伸便扣住印佩的左肩向外拖,手到擒来。 “咦!是个死人?”金杖客讶然叫。 戴金色头箍的人笑道:“是被人弄昏的,拖出去看看。” 刚拖出路面,后到的铁腕银刀带了三个手下,飞奔而至。 “这里有一个人,樊老弟快来看看。”金杖客叫。 铁腕银刀一怔,脱口叫:“真是他,他怎么……” “老弟认识这人?” “正是两小辈之一,这小辈艺业深不可测,怎么轻易地便被制住了?” “他昏倒在树后,咱们并未打他。” 铁腕银刀向一名手下叫:“快发讯告知少堡主,说人已弄到一个。看情形,两个小辈出了意外,令狐楚那小畜生……” “可能是老邪神弄的玄虚。”戴金头箍的人冷冷地说,语气颇为肯定。 “这是说……” “老邪神定然是把令狐楚带走逃出去了,他与大荒dú叟jiāo情不薄,两个人难以照顾,事急只好舍弃不相关的人,把故友的门人带走。” “对,金蛟阳兄料事如神,错不了。”金杖客向铁腕银刀说。 “把他先带走。”铁腕银刀向两名手下说。 “我要先问问他。”金杖客说。 弄醒了印佩,金杖客笑道:“果然不出阳兄所料,这小子的章门穴被制住了。” 印佩苦笑道:“耳门还挨了一记重击,委实受不了。” “咦!你这小子还有心情笑?”金杖客颇表惊讶地问,对印佩的无所谓神情甚感意外。 “不笑,难道要在下哭不成?”印佩泰然地反问。 “你知道你的处境么?” “就因为知道,所以才笑。即使在下哭肿了眼,你们也不会放在下走,对不对?” “喝!你这小子倒看得开呢。” “好说好说。” “谁把你制昏了。” “令狐楚,那小子恩将仇报,像猪一样贱的畜生!” “哦!他不是受伤不轻,需要你帮助……” “有六指邪神帮助他,在下已无利用价值了。” “他们往何处走的?” “不知道,在下被他们暗算人事不省……” 金蛟阳度向东一指,说:“如果老夫所料不差,老邪神必定是往东走的。” “我们去追。”金杖客说。 “好,追。” 两人一走,铁腕银刀早将印佩用牛筋索反绑了双手,没收了他的剑和百宝囊,包裹则由一名手下提着,踢了他一脚,抖抖捆绳喝道:“走!回宜城再好好审问你,你必须将在月儿湾的诡计一从实招来。” 印佩不得不走,一面说:“该你神气了,阁下……” 铁腕银刀连踢了他三脚,将他踢倒在地,吼道:“狗东西!你还敢嘴硬。你给我小心了。” 他狼狈地爬起,怪笑道:“雷家堡的人,是这样扬名立万的?你如果有种,解了在下的绑,咱们再较量较量,你敢不敢?” 这一来,立即惹火了铁腕银刀,“啪啪!”先是两耳光,接着是一阵形似疯狂的拳打脚踢,一面打一面咒骂,拳脚记记沉重。 印佩仆而又起,起而又仆,口角溢血,晕头转向。但每次被打倒,他又重新挺起。 “噗!”铁腕银刀将他第九次踢翻,大骂道:“樊某不信你是个铁打的人,你讨不讨饶?狗娘养的,你说!” 他挺身坐起,屈腿撑立,冷笑道:“你放心,印某虽不是铁打的,但……” “砰!”’肚腹挨了一记重拳。 他飞退八尺,仰面便倒。 铁腕银刀抢上,脚踏住了他的小腹,咬牙切齿地大骂道: “你这该死的猪猡,婊子养的贱种,大爷要好好治你,直至你讨饶为止。” 他感到小腹上像是压着一座山,五脏六腑向外挤,像要向外bàozhà,气血上冲,疼痛的浪潮恐怖地向他阵阵袭击,眼前发黑耳中轰鸣。 “讨不讨饶?讨不讨饶?讨不讨……”铁腕银刀的嗓音像是天外传来的雷声,令他昏乱,令他发狂。 压力在可怕地增加,他神智渐昏。 终于,提着包裹的爪牙叫:“樊爷,他快要死了。” “死了也要他讨饶。”铁腕银刀恨恨地说。 “但……少堡主要口供……” “哼!这就要他招口供。” “可是……这样吧,回宜城……” “不,我要他马上讨饶,招供,看我用分筋错骨手法对付他。”铁腕银刀乖记戾地说,移开脚,一指压在印佩的右肋蔽骨缝中,厉声道:“小辈,我不信你受得了分筋错骨的折磨,看你利害还是我利害。你这根肋骨长的地方不好,我替你错到左面去,忍着点,阁下,受不了时,你可以大声哭叫饶命。” 手指向下chā,力道渐增,肋骨开始挤压,分开。 印佩痛得浑身在抽搐,痛得冷汗如雨,痛得眼前发黑。他牙齿咬得死紧,感到四肢百骸全僵了,似乎全身的骨头正在开始溃散。 骨头开始移动,开始撕裂肌ròu。 他不哼一声,虎目彪圆钢牙紧咬,鲜血往口角淌,浑身在可怕地痉挛。 “讨不讨饶……”耳中听到的叫声已有点走样,眼前朦胧,铁腕银刀狰狞的面孔,在他眼中已显得模糊不清,耳中听到的叫声也逐渐显得遥远了。 但他未发出任何声音。 肋骨在移动,痛楚令他逐渐麻木。 “讨不讨饶……”叫声渐渐难以分辨了。 再往下拨一寸,肋骨便要从脊骨脱离折断了。 八分、半寸、三分…… 北面的小径,出现了一个背了包裹的黑小子,急步而来扬声叫:“咦!你们在干什么?” 铁腕银刀停手,喝道:“小子,少管闲事,你走你的阳关道,不然小命难保,滚远些。” 左面树林中,突传出一声悦耳的娇笑。 铁腕银刀一怔,挺身而起银刀出鞘,警觉地用目光向林中搜视。 一名手下也拔剑出鞘,悚然地低声说:“樊爷,笑声诡异,不见有人,邪门得很。” 黑小子突向前抢,急闪而至。 “你给我站住!”铁腕银刀沉喝,声如乍雷。 地上躺着的印佩,突然挺身坐起。 提包裹的爪牙伸脚踏住他的右膝,喝问:“你干什么?” “在下要……要站……站起来。”他说。 “你还能站起来?” “在下有……有一口气在,就……就得站……站起来。” 众人的注意力,已被他和黑小子的举动所吸引,忽略了先前传出娇笑声的树林。 笑声再起,众人火速举目搜寻。 金芒飞舞,划出一道扭曲的光弧,眨眼间便飞近铁腕银刀的顶门上空。 铁腕银刀一怔,脱口叫:“金梅!” 金芒飞旋而过,远出丈外突又折向绕飞,终于“噗”一声响,跌落在铁腕银刀的脚前。 铁腕银刀用银刀一挑,竟然挑起了一朵金色的钱大金梅花,冷笑道:“梅姑娘,你未免大放肆了……” 树叶摇摇,一位梳三丫警,带了金色华囊佩剑的少女拨草分枝而出。瓜子脸蛋红馥馥,有一双令人想做梦的钻石明眸,清丽绝俗,美绝尘寰。穿的是碧绿色劲装,曲线玲珑令男人心跳的胴体呈现眼前。 她轻盈地接近,浅笑盈盈,说:“樊前辈,你好凶,好狠,但我不怕你。” “好没规矩。” “你少教训人,不然我可要骂你。” “你……” “我要向你讨这个人。”金梅指着已立起的印佩说。 “什么?你……” “家兄在月儿湾访友,被这人所侮辱,因此我要找他算帐……” “不行,他是敝少堡主的对头……” “你给不给?”金梅笑问,语气不友好,但却像在调笑,而且笑得相当媚。 “丫头,你太不像话。”铁腕银刀不悦地说。 “你要是不给……” 一名手下勃然大怒,北道:“走开!你简直……” 人影疾闪,“啪”一声暴响,是耳光声。 “哎……”手下惊叫,连退三四步。 人影再闪,金梅冲向印佩。 “不许撒野!”铁腕银刀急叱,一刀挥出阻截。 武林三佳丽,金梅银菊玉芙蓉。 金梅梅碧云,是玉郎君梅中玉的妹妹。 上次在月儿湾,印佩与管闲事的梅中玉jiāo手,手下留情,给梅中玉一次毫不着痕迹的教训。 梅中玉是个狂傲自大,目空一切的年轻人,不但不领他的情,反而恨之人骨,怎肯甘心?金梅替乃兄寻仇报复,乃是人之常情。 可是,她向铁腕银刀索人,未免太过大胆,她竟敢索雷少堡主的俘虏,可知她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 她一耳光把铁腕银刀的手下打退,再无畏地抢夺印佩,登时便激怒了铁腕银刀,不客气地挥刀相阻。 金梅急速冲出的身影突然折向,同时左手一挥,金芒似电。 “噗!”金芒击中了铁腕银刀的右肘。 双方相距甚近,铁腕银刀没料到金梅胆敢用暗器伤人,看到金芒已无法闪避,一击便中。 “噗!”银刀坠地。 两名手下大惊,挺剑急上。 金梅已抓住了印佩的右肘,向扑上的两名手下叱道:“站住!你们想死,本姑娘成全你们,两朵金梅花,便可送你们走上黄泉路,退回去!” 铁腕银刀整条右膀失去活动能力,愤然叫:“人让她带走,咱们要少堡主找她梅家要人。” 金梅媚笑道:“很好,你叫雷少堡主来找好了,谢谢。” =奇=一面说,一面拉了印佩向树林内退。 =书=黑小于淡淡一笑,乘机叫道:“雷家堡浪得虚名,怎么派一些脓包出来丢人现眼?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当年霹雳雷振声行道江湖,所向无敌,威加宇内,天下群雄慑伏,但他的儿于却带来了一些脓包出来献宝,岂不可叹?” =网=金梅噗嗤一笑道:“小黑炭,你想拨风煽火从中渔利么?你打错意主了,小心樊前辈找你出气。” 黑小子也笑道:“他找我又夺不回丢失的人,为何舍本逐末在我身上费工夫,今你带了一个大男人,能逃得掉雷家堡大批高手的追踪?如不将这三个人放倒,你走不脱的。” 金梅却不上当,说:“你不必枉费心机,本姑娘不会笨得杀雷家堡的人。嘻嘻!少陪了。” 声落,急退入林。 黑小子也向另一端抢入,一闪不见。 铁腕银刀的手鲜血淋漓,铁腕竟抗不住小小的一朵金梅花袭击,向手下叱:“追!远远地盯住她。” 金梅已经退人林中,身影已经消失。 不等铁腕银刀带人跟入,林中已闪出两名青衣侍女,一声娇叱,四手齐扬,打出了满天针雨,立将三人迫得飞返三丈外。等他们重新聚集追人林内,不但金梅早已不知去向,连两名侍女也失了踪。 雷少堡主花了无穷精力,好不容易捉住了一个印佩,到头来却被金梅毫不费力地夺走,两头落空。 金梅押着印佩入林急走,远出五十步她突然戟指制了印佩的气门穴,笑道:“我不信任牛筋索,如果你练了缩骨功,牛筋索绑不住你的,本姑娘不愿冒险。” 她解了印佩的绑,印佩问:“你替令兄找场面,如何找法?制了在下的气门穴,再拔剑杀我么?” 她架起印佩的膀子急走,冷冷地说:“原来本姑娘要一剑把你杀了的,但看了你抗拒铁腕银刀的英雄气概,委实令人刮目相看,因此,目下还未决定该如何处治你呢。” 他不在意地笑笑,说:“除了杀我,你又能怎样?” “你不怕死?” “哈哈!人生自古谁无死。不怕是死,怕也是死,我宁可不怕而死。” “真不怕死,你可以自杀。” “不然,未至必死关头,绝不轻言自杀。” “遁辞知其所穷。哼!” “就算是吧,总之,在下不想死,想死岂不便宜了你们么?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分,落在你们这种凶极恶dú的江湖男女手中便轻言自杀,岂不辜负了大好头颅?”他豪放地说。 “哼!你像是有所打算呢。” “当然,人如果没有打算,只是行尸走ròu而已。” “你有何打算?” “你猜想在下有何打算?” 谈话间,已远出五六里,穿越一座荒林,开始登山。他已浑身大汗,手脚发僵,说:“小女人,在下支持不住了,歇歇脚好不好?” “哼!你一个功臻化境的人,被人架住走,居然说支持不住了!”金梅轻蔑地说。 “你制了在下的气门……” “那算得了什么?走路用不着运气行功,你的体格健壮,这几步路……” “如果你姑娘曾经受过分筋错骨术的折磨,就不会说这种话了,在下的腹肋疼痛难当,你当然不会知道其国苦况,所以方说这种话。” “哼!你……” “解了在下的穴道,在下……” “你别想,本姑娘从不做冒险的傻事。山后江边有一艘船,你必须自己走去。” 到了码头,印佩已动弹不得。 这是一艘特制的轻舟,但一看便知不是行走汉江的船,首尾高耸,船尾偏向一面,俗称歪板船,专行驶大江三峡,在汉江一带极为罕见。 数名舟子全是粗壮剽悍大汉,连拖带拉将他弄上船藏在内舱。 不久,两名侍女匆匆返舟。 金梅下令开船,舟子们熟练地解缆拔篙,船向下游飞驶。晚霞满天,绚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霞光洒满河面。 第一个赶到江边的是千手猿,其次是铁腕银刀。 千手猿指着岸边的脚印说:“人是从此地上船的,问题是,她们往上航呢,抑或是向下航?” 铁腕银刀摇摇头,说:“依兄弟看来,她们该是向上走的。咱们从北向南追赶令狐小辈,那泼fù早就跟在后面等机会,因此必定也是从北回来的,在这儿登舟再向北走……” 不远处一座丘上,突传来一声轻笑,黑小子背着包裹站在丘顶,说:“这次你猜错了,船是往南走的。不错,她们从北来,人登岸追踪,船先到此地等候,将人弄到手一走了之,让你们望江兴叹。” “你先来了?”铁腕银刀问。 “当然先来了。” “乘何种船走了?” “歪扳船,梅家的特制轻舟。” 铁腕银刀向小丘走,yīn笑道:“在下还有事向阁下请教……” 黑小子一声长笑,说:“你是老狐狸向鸡拜年,没安好心,咱们回头见。”说完,溜下丘一闪不见。 铁腕银刀飞掠上丘,丘那一面林深草茂,暮色苍茫,哪有半个人影。 “这小子好快。”他心惊地说。 千手猿开始在附近找船,在雷少堡主赴到之前,船只已经备妥。金杖客地头熟,由他领航,下放安陆州,连夜急赶。 进入安陆州境,已是朝霞满天。 船泊北岸,金杖客登陆,找到住在江边的一位朋友。这位朋友是汉江的好汉浪里钻柴刚,汉江这一段江面是他的势力范围。 不久,老家伙匆匆返船,向雷少堡主说:“雷贤侄,歪板船昨晚便经过这一带,船泊下游的三汉湾,一群男女舍舟就陆,向九华山走了。领路的人,是蛇洲的鱼鹰子水飘萍。” “到九华山去了?去九华走陆路?”雷少堡主讶然问,不胜诧异。 金杖客笑道:“这座九华山。不是南京池州的九华。该山南距安陆州一百二十里,附近有子母山,共有二十二座峰头。贤侄记得九尾狐沈丽姑其人么?” “记得,她是人妖郭智的弟子,山精房虎的侄媳,都是魔道中的顶尖鬼人物。” “人妖在十年前便隐居九华山,在那儿建了洞天福地,收了几个绝色且颇有根基的女弟子,不久可能重出江湖扬名立万闯道了。” “这是说,金梅那贱人去投奔……” “去投奔人妖,她并不是什么重视名誉的女人。听说,四川梅家的老二三眼吊客梅凌风,曾经是九尾狐的老相好。” 雷奇峰哼了一声,右拳擂着左掌心说:”这贱fù欺人太甚,小侄决不放过她。” “你是说……” “到九华山找她。”雷奇峰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人妖与山精……” “小侄不怕他们。” “但……贤侄须三思而行,不可激忿误事。” “小侄理会得,我给他们讲理。” 金杖客不知雷奇峰的个xìng,因此对给“他们讲理”几个字并未在意,反而颇感安慰,有理可讲当然是好事。 可是,久随雷少堡主的千手猿和铁腕银刀,却为这五个字悚然而惊,暗中叫苦不迭。这位少堡主所说的讲理,就是他与人动武大刀杀戒的口头禅,不说讲理倒好,说讲理就是诉诸武力的表示。 要与魔道中的人妖和山精动手,他两人怎能不心凉? 雷少堡主决定了的事,无可更改。不久,船抵王汉湾。湾中不见有那艘行走三峡的梅家歪板船,只有几艘平常的渔丹。 众人舍舟就陆,金杖客与金蛟阳度一马当先,取道奔向九华山。 红日东升,天青气朗。 但走在前面的金杖客却深表忧虑,盯着变幻不定的朝霞余辉说:“阳兄,今天恐怕有大雷雨,得变成落汤鸡呢。” 金蛟阳度笑道:“怕甚些,太热天有雷雨,岂不凉爽些?” 进入山区,只有一条小径蜿蜒在荒林野岭间,山南一带间或有三五座村落,山深处罕见人迹。 山深处,一座奇峰的南面山谷,建了两幢高楼,一东一西相向而建,相距约半里地。楼外围是花园,满园奇花异草,紫姹嫣红争奇斗艳,亭台相望具有一座荷池,开满了怒放的荷花。 东楼,是人妖的住处。西楼,是山精房虎的一群徒子徒孙与房家的子侄们隐居之所。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十七章 勾魂色阵 山谷称为九华谷,决不许外人进人,守谷的人奉有严令,不听警告的人格杀勿论,列为禁地。 山外的人,皆知山区内住了一群神秘的可怕男女,相戒不敢接近。 金梅一群男女,五更方到达九华谷,被安顿在客厢内。一早,主人方出厅接见。 人妖郭智是男装打扮,已经是年届花甲的人,但竟未留须,相貌也像个老女人。 人妖的门人九尾狐沈丽姑,也是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了,但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红裳,大眼水汪汪,瓜子脸蛋水蛇腰,隆胸丰臀十分诱人,薄施脂粉掩住眼角的笑纹,因此表面上看,却像一位二十七八的成熟少fù,看不出她已是个四十徐娘。 之外是三位门徒,全是千娇百媚的绝色少女。 客人金梅带了三名待女,客套一番,言归正传。 人妖郭智含着浅笑问:“梅姑娘老远地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于?怪的是怎知道我住在此地?” 金梅微笑道:“这次晚辈离开四川时,家叔曾经说及老前辈在此纳福,要晚辈途经贵地时,别忘了前来向老前辈请安。晚辈找到三汉湾的鱼鹰子水前辈,是他带晚辈前来的。” “哦!水老儿怎不见来!” “他老人家到西楼房前辈处投宿……” “哦!他与山精jiāo情不薄,难怪不来。” 门外一声哈哈,踱入两个老人。 领先那人豹头环眼,高颧骨鲇鱼嘴,满脸横ròu,身材高大,大笑道:“智老,是骂老夫不识相么?” “岂敢岂敢?你……” 另一名干瘦的老人抱拳笑道:“智老,你这儿全是花不留丢的漂亮姬儿,可说是女儿国,我鱼鹰子一个老朽,怎敢半夜三更打扰你们?假使有所误会,东楼莺飞燕舞,那才讨厌呢。” “油嘴。坐下啦!怎么,打鱼生涯仍是留恋?”人妖肃客人座笑问。 鱼鹰子叹口气,苦笑道:“天生命苦,奈何?不留恋就得饿死哪!” “上月听说你捞了一批大鱼,油水足么?” “见鬼。大鱼还轮得到我鱼鹰子?上游是浪里钻老柴的地盘,下游是七星鱼老冯的窝子,你认为我能网得上大鱼?算了吧。” 金梅离座向鲇鱼嘴老人行礼,笑道:“房老前辈万安,家父嘱咐晚辈向你老人家问好。” 山精房虎笑道:“不敢当,梅姑娘,令尊一向可好?” “托老前辈的福,家父朗健如昔。” “哦!姑娘来此有何贵干?” “家兄留下话,说要到九华谷来拜望两位前辈盘桓一段时日,要苦练剑术对付一个仇家,晚辈便赶来了。” 人妖接口道:“令兄并未前来,你就在舍下等他好了。” “谢谢老前辈。” “有丽姑负责招待你,你可以安心等候。”” 九尾狐笑道:“师父,碧云小妹恐怕有困难。” 人妖呵呵笑,说:“到了九华谷,任何困难皆不成为困难。怎么啦?” 金梅欠身道:“晚辈带来的那个姓印的年轻汉子,是大下第一堡雷少堡主所要的人,只怕雷少堡主……” “放心啦!谅他雷家的人,也不敢追求此地撒野,他会打听打听的。”人妖泰然地说。 九尾狐也说:“碧云小妹,你安心等候好了,家师会替你作主的。” “谢谢你,沈姨。”金梅含笑称谢。 山精傲然一笑,也说:“雷振声亲自来,也不敢公然撒野,他的儿子吃了豹子心,也不敢擅自踏入九华谷。” 九尾狐离座,笑道:“碧云,这些事暂且丢开,走,让我去看看那位能击败令兄的年轻人,到底有何出色的能耐。” 金梅立即告辞,欣然随九尾狐入室而去。 囚房在楼后的一座房内,可怜的印佩被镣扣在一根千斤石柱上,双手也被手拷反扣,脸色苍白,肋骨的创伤仍然威胁着他,气门穴未解,气机受制无法运功,他目下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囚室门打开了,进来了九尾狐和金梅。 “咦!不错嘛!”九尾狐欣然地叫。 他冷然地注视着两个女人,哼了一声缓缓站起。 金梅颇为得意地说:“‘论人才武艺,他确是上乘之选。” “他击败了令兄?” “是的。” “你把他活擒……” “不,他是铁腕银刀的俘虏,我从樊老儿手中抢来的。”金梅将抢人的经过说了。 九尾狐走近,用喜悦的目光不住打量着他,并不时伸手捏捏他的膀子,摸摸他的胸背,满意地说:“不错,他不像令兄那么白嫩,令兄有点娘腔,他极富男子汉气概。碧云,你打算把他……” “我打算和他分个高下。” 九尾狐噗嗤一笑道:“你真傻,一个女人,笨得要用刀剑降伏男人,真是下乘得可怜。” 金梅粉脸一红,羞笑道:“沈姨,你想到何处去了?我不是要降伏他,而是要……” “杀他?那更笨。” “沈姨……” “你该收罗他为你所用,做你裙下不二之臣……” 金梅急道:“沈姨,我不要听,我……” ‘嘻嘻!抱歉,我忘了你还是个黄花闺女,胡说八道该打。不过,我告诉你,人生在世,男男女女形形色色众生相,活着艰难所为何来?说穿了却简单得很,男为女女为男,这就是人生。有些人贪财,其实也为的是女人,财可以令他获得想要的女人,女人可供他快乐,可替他传宗接代。不然,即使他得到全天下的财宝,让他成为一个不能人道的废物天阉,又有何用?” “沈姨你……” “嘻嘻!沈姨是过来人,说的是至理名言。走,我要好好说番大道理给你听,免得你糊涂一世。” 九尾狐一面说,一面连拖带拉,将金梅领走了。 印佩不知九尾狐是何来路,心说:“这鬼女人一身媚骨,不知她打的是什么鬼主意?说话的口气大胆已极,决不是什么好路数。” 仅半盏茶工夫,一名美丽的俏佳人悄然人室,熟练地点了他的昏穴,他便人事不省。 醒来时,身在一处灯光耀目的香闺中,异香扑鼻,浑身舒畅。 他挺身而起,发觉自己躺在绣榻上,身上换了一袭月白色长袍,穴道已解,肋骨的隐痛似已不再痛楚。 这是一座华丽的香闺,绣榻上没有罗帐,但锦衾绣褥无不精美,妆台锦墩明亮耀目,异香扑鼻,几疑身在幻境,令他膛目结舌。 怪的是没有窗户,委实美中不足。 他暗叫一声糟!火速下床。果然糟了,他的半统快靴已经失了踪,床下空dàngdàng,所有的衣物皆不在房内。 他打开床柜的每一格,搜遍衣柜与妆台,仍然一无所见。 门是铁叶门,不知如何开启,可能是在外门加锁的,推撼丝纹不动。 顶上,有天窗,黑黝黝地,原来是通风孔。 他找到了另一个气窗,凉风习习,但也是黑黝黝地,并安了粗大的铁栅。 敲敲墙壁,外表一层是木板。小心撬开一角,他失望了,内部全是巨石所垒成。看格局,原来是地底秘室,难怪没有窗户。 身入牢笼chā翅难飞,他想:“难怪穴道已解,她们并不怕我破壁脱逃。” 正心中叫苦,到处寻觅,铁叶门突然自启,九尾狐站在门外,纤掌中托着一把八寸长青芒耀目的匕首,笑盈盈媚态横生地问:“哥儿,要找这把青锋绿么?你们靴统中藏此神物,大概舍不得使用。” 他飞扑而上,夺门yù遁。 九尾狐火红色的大袖一挥,一股yīn柔暗劲,以无可抗拒的诡异力道涌到,令他气血翻腾,异劲直迫心脉。 他心中一动,飞退丈外,“砰”一声摔倒在床脚下,似乎吃足了苦头。 九尾狐媚笑道:“幸而你不曾运功抗拒,不然跌得更重。安静些,不然保证你吃不消得兜着走。” 他狼狈地站起,讶然问:“你……你这是什么奇功?” “九yīn真气,练至炉火纯青境界,便可发于体外伤人,反抗力愈大,威力愈大。” “你……” “你不是本姑娘的敌手,快死了反抗的念头。” “你想怎么样?” “别急,顺从对你有好处,我不希望伤害你,这世间像你这种有根基的男子汉可人儿,毕竟不多见。” “金梅呢?” “她?她正要到谷口,与雷少堡主打jiāo道。” “这里是……” “这里是地底香闺,你可以安心静养。我也要走了,回头见。” 谷中,人妖与山精并肩而立,左右分列着六名男女弟子。金梅带了三名侍女,站在人妖身后。十一个人将谷口堵住,气氛紧张。 前面,雷少堡主、金杖客、金波、与及千手猿等十余名手下,气势汹汹列阵。 雷少堡主冷冷一笑,厉声道:“在下只有一件要求,那就是把金梅和姓印的jiāo出来,其他一概免谈,你们放是不放?” 人妖脸色冷肃,yīn森森地说:“即使今尊亲来,也不敢对本谷主说这种话。年轻人狂不是坏事,但狂得不像话……” “废话少说,你放是不放?”雷少堡主怪叫。 金杖客苦笑道:“雷贤侄,你不是说和他们讲理么?光别激动,把经过说给他们……” “没有什么可说的,要说的在下已经说了。”雷少堡主厉声说,冷笑一声,长剑出鞘。 他一亮剑,人妖怎受得了?叫道:“取我的剑来!” 一名女郎趋前献剑,人妖的眼中杀机怒涌,怒火在眼中燃烧。 雷少堡主大踏步逼进,冷笑道:“听说你人妖的九yīn真气已修至化境,可伤人于丈外,在下今天有幸,你可以尽量施展了。” 他豪气飞扬地举剑.吸口气立门户,剑上突发龙吟,似乎剑芒在向外张;他用上了雷家堡不传之秘元阳大真力。这是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端刚猛的神奇气功,当年雷老堡主行道江湖,绰号称霹雳,起源于剑上所发的元阳大真力,进击时其声如雷震,声之下石破天惊,威镇江湖剑下无敌。 阳极则柔,这种元阳大真力如练至化境,外表看威力似乎反而转弱,驭剑反而震鸣声减低。最后练至化境,则威猛之势完全消失,但一击之下,却无坚不摧,任何火候不足的奇学气功,亦禁不起一击,与玄门弟子的罡气有同等的威力。 人妖一惊,脸色一变。 雷少堡主剑上所发的振呜,并不是震耳的殷雷,这表示他的元阳大真力,已逐渐接近化境了,比当年雷老堡主行道江湖时的火候精纯得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怪他号称dú剑,敢傲视江湖目无尊长,没将任何人放在眼下了。 铁腕银刀心中叫苦,看来今天不能善了,少堡主已不顾一切任xìng而为,善后难以处理。上次在谷隐庄,少堡主恶斗白衣丧门,并未用上元阳大真力,手下留情,反而被白衣丧门击中一剑,一次上当一次乖,这次一开始就用绝学行雷霆一击了。假使胜不了人妖,那岂不糟了? 一旁的山精看得直冒火,突然冲出叫:“老夫要试试他的斤两,打!” 说打便打,欺上相距八尺,一掌吐出,用上了劈空掌力,如山暗劲呼啸而出。 雷少堡主冷哼一声,一剑震出叫:“取兵刃来,少倚老卖老。” 掌风暗劲应剑逸散,在剑尖前消散得无影无踪。 山精一惊,不敢再进。 剑虹如电,龙吟震耳,雷少堡主已乘势反击,吐出一朵剑花,连人带剑向前撞,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山精见来势太猛,不敢硬接,向侧一闪,一声怒叱,连攻九掌。 雷少堡主的剑如影附形进迫,攻势如潮,掌风全被剑气震散,排空直入无法阻遏。 山精连换五次方位,攻出第十二掌,方脱出剑影的笼罩,远出两丈外,出了一身冷汗。 雷少堡主止势不追,冷笑道:“去取兵刃来,有兵刃你就不会游斗,在下必定杀你,你信是不是信?” 山精老脸一阵青,怒叫道:“取我的兵刃来。” 人妖心中有数,叫道:“房老,请退,我领教这狂小子到底有多少斤两。” 九尾狐飞掠而至,娇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父请让徒儿和他玩玩。” 声落,人已抢越而出。 她并未带剑,一身红笑靥如花,哪像是要动手拼命?冲雷少堡主媚笑道:“雷少堡主,杀气腾腾,你这是干什么?” 雷少堡主剑尖斜指,冷笑道:“少废话,快取剑来。” “我用不着取剑……” “在下并不因为你不用剑而不杀你。” “咦!干吗那么凶?除了打打杀杀,你就怕我不成?你……” 剑已迫近,叱声震耳:“住口!准备接剑。” 她笑得更甜,笑得更媚,指指酥胸,风情万钟地说:“你英雄,英雄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刺吧,杀了我你将名扬四海,威播九洲,刺呀!别刺偏了,刺偏了一定好痛啊!” 他心中一乱,回避着她的目光,注视着她那巍颤颤高耸挺秀的酥胸,再移下她那微隆的腹部,只觉呼吸一阵紧,这鬼女人的胴体,确是太迷人,令他怦然心动,深深吸入一口气,悻悻地说:“我不杀你,你走开。” 她不走开,昵声说:“你不杀我,何不平心静气听我几句……” “我不听!” “唷,少堡主,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就不愿听一个少女的话?” “哼!你……你要说什么!” “我这人很识相,决不说逆耳忠言。” “那……你说吧。”雷少堡主口气软了。 “你不是要索取金梅和姓印的么?” “不错。” “你是不是索错了人?” “废话!金梅就站在你师父后面。” “我问你,擒辱彭姑娘的人是谁?” “这……追魂浪子令狐楚。” “好,令狐楚。金梅小妹夺了姓印的。” “不错。” “姓印的不是令狐楚。” “这……” “他只是在白河月儿湾,因怕你而骗你……” “他愚弄了在下。” “就算他斗胆愚弄了你,但他怕你,如不愚弄你,他岂不死无葬身之地?人谁不惜命?他……” “废话!” “好,不废话。你捉到令狐楚了么?” “不曾。” 她一阵轻笑,笑得花枝乱抖。 “你笑什么?”雷少堡主不悦地问。 她轻摇螓首,柔声说:“少堡主,你想想看,金梅年纪轻,不懂事。同时,你雷、梅二家总算小有jiāo情,她该称你一声大哥哥,小妹妹与大哥哥撒娇闹事,居然也要打要杀,你忍心?她要捉印佩替兄出气,印佩因怕你而愚弄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这位大哥哥就舍不得将人送给她处治?你不去追杀令狐楚,而追金梅小妹妹,你存的什么坏心眼?你倒得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雷少堡主被她说糊涂了,膛目说:“你……你简直……” 她拨开剑尖,媚笑道:“少堡主,你呀,你简直没安好心。我明白了,你大概认为彭姑娘已是败柳残花,而金梅小妹妹却又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动了移情别恋的念头,想追求金梅小妹妹,对不对?” “你……少胡说八道。” “别嘴硬,你就认了吧。放心啦!包在我身上,我替你们牵线,恶冤家变成好姻缘,你该如何谢我?” 雷少堡主居然脸上一阵红,骂道:“你这婆娘少给我满口柴胡,彭姑娘并未落在令狐楚手中……” “但你并不能证实。” “这……” “嘻嘻!是不是嫌金梅小妹妹不够驯顺?这样吧,我有三位美如天仙,温柔可人的小师妹,任你挑一个,怎样?保证比那位玉芙蓉……” “鬼话!你……” “不要害羞,男人嘛,见一个爱一个并不足怪,怪的是天下间美女太多……” 雷少堡主扭头就走,说:“我服了你这张嘴,罢了。打扰打扰,我要去追令狐楚那畜生。” 他收剑举手一挥,昂然率众离去。 九尾狐娇叫道:“少堡主,别忘了,哪一天你要是回心转意,要我替你做月下老人,请光临九华谷,无任欢迎,保证让你称心如意,但别忘了请我多喝两杯谢媒酒。” “这鬼女人好利的嘴。”雷少堡主喃喃地说,出谷走了。 人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笑道:“丽姑,真也亏了你。” 九尾狐笑道:“师父,对付这种目空一切的男人,用强是不行的。他盛气而来,青年人心比天高,顺着他一点,保证可化精钢为绕指柔。” 金梅也笑道:“要不是沈姨应付得宜,这莽汉不知是凶横到何种地步呢。沈姨,谢谢你。” “不必谢我。小妹妹,要应付男人,你应该向我执弟子礼呢。”九尾狐笑答。 人妖慨然地说:“这小畜生的功力,似乎比他那老子强些,真要发起狠来,今天还不知鹿死谁手。自古英雄出少年,确是不假,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山精也感慨万端地说:“老夫一甲子的劈空掌修为,竟然阻不住他的元阳大真力驭剑所发的剑气,老了,不中用了。” 鱼鹰子山黯然地说:“所以说老不以筋骨为能,这就是兄弟安于现状,网不到大鱼的原因所在,我确是没有足够的精力,与那些年轻人去争丁。” 人妖亮声道:“不要再说泄气话了,回去吧。” 鱼鹰子苦笑道:“我也该走了,诸位,再见。” “不多盘桓儿天再走?”山精诚意留客。 “不了,家中还有俗务待理呢。告辞。” “好吧,好在相距不远,请不时前来相聚。我送你出谷。” “不劳远送,请留步。” 在返回东楼途中,金梅走在九尾狐身侧,犹有余悸地说:“沈姨!雷少堡主果然名不虚传,可怕极了,日后江湖将是他的天下,天下第一堡的声威更壮,看他这种狂傲的神情,今后不知将有多少人断送在他的dú剑下,咱们这些艺业差的人,根本不用混了。” 九尾狐笑道:“你放心,强中自有强中手,他这种人,气数不会太长的。” “为什么?” “刚则易折,骄者必败;气盛则易竭,有霸王之勇,就有垓下之围。总有一天,他会碰上一个稳得住忍得下,坚韧沉着机警绝lún的人,只要能撑过他气盛之期,他便会一蹶不振了。我看过不少比他更傲更高明的人,他们像是天上的扫帚星,光芒虽盛,但不持久,终将会幻灭消失。我敢断言,他决不可能霸天下,昙花一现,如此而已,恐怕等不到我和师妹出山闯道,dú剑雷奇峰的名号便将被人所淡忘。” “但愿如此……” “必定如此,不信且试目以待。咱们不谈他,谈谈姓印的小伙子,你打算把他怎样?” “等他养好伤,我要与他较量较量。” “嘻嘻!你真傻。你打败了他,又能怎样?他与你哥哥的小小意气冲突,与你何干?他的艺业有限,你击败他。伤了他的自尊,日后你便难以和他相处了。” “沈姨,我为何要与他相处?” “真的?你对他毫无情意?” “沈姨说笑了。” 九尾狐心中大喜,说:“这样吧,把他送给我,如何?” “沈姨如果对他有意……” “谢谢你,小妹妹。”九尾狐欣然地说。 金梅也是个自视甚高的人,对男女间的情爱,有她自己的看法。 虽则九尾狐用荒谬的男女情yù打动她,但相处为期甚暂,不可能立即将她的看法改变过来。 她对印佩起初并无多少好感,印佩受刑所表现的男子汉气概,也不曾博得她的爱惜感情。 她自己美艳如花,乃兄梅中玉绰号称玉郎君,可知必定英俊绝lún。 因此,她心目中的爱侣,该是令她一见倾心的美男子俊丈夫,潜意识中,总将对方与乃兄相比较,高不成低不就,乃是意料中事。 论才貌,印佩确是比玉郎君梅中玉差上一两分,玉郎君多了一两分英气,也显得秀逸潇洒些。而且也多了几分公子哥儿的气派,极易获得女孩子的芳心。 印佩的气质不同,有一张平和易于亲近的脸孔,没有傲举不群的英气流露,更没有鲜衣怒马的公子哥儿气派,因此并不显得突出,不像玉郎君那么光芒四shè,未能获得金梅的芳心,乃是情理中事。 但九尾狐不等她完全表示意见,便硬行接收了印佩,这一来,反而激起了金梅好胜之心,对于不是出于己意的东西,好胜的人是不易轻言放弃的。 她心中油然兴起反抗的念头,可是,却又不好反悔拒绝,心中不愿,印佩的形影,反而进人她的心扉。 心在客中,她想拒绝也力不从心了。 九尾狐并不知她的内心变化,欣然地说:“小妹妹,你知道,自从拙夫过世之后,浪迹江湖十余年。不瞒你说,就从来没遇上一个值得我钟情的人,更谈不上有根基气质佳的子弟……” “沈姨,你不是有许多拜倒在石榴裙下的不贰之臣么?”金梅接口问。 九尾狐一阵浪笑,说:“那算不了什么,彼此腻一阵求取欢乐而已,合则和不合则散,那是不同的,要找一个情投意合令我倾心的人,真是不易啊。” “可是,他比你小得多……” “小不是更好么?男人嘛,需要关怀爱惜与照顾,你付出真爱,他会更依恋你的,他……” “好了好了,你大概想做他的母亲,而不是做他的爱侣。” “嘻嘻!或者两者都有,你放心,我会令他死心塌地爱我的,不信且试目以待。哦!你打算在此地耽多久?有事么?” 九尾狐的口气,分明有逐客的意思。 非女人不足以了解女人,这骚狐狸已听出金梅的口气带有悔意了,显然想要金梅离开,愈早愈好。 金梅也听出话中含义,浅笑道:“我想在尊府等候家兄三两日,他再不来,我只好返回四川了。” “哦!不在江湖行道了。” “不一定,等到了武昌府再定行止。” 印佩被囚在地底秘室,chā翅难飞,既然找不到出路,他不再浪费精力敲墙挖壁,定下心细想脱身良策。 想出一百种脱困的妙计,但却又被他一加以推翻,没有一种切合实际,不得不放弃重新再想。 不知过了多久,秘室内不知时刻,正胡思乱想中,铁叶门再次开启。 九尾狐含笑人室,手中捧了一只银盘,里面盛着四小碟精美的菜肴,一碗汤,一只饭盒,笑盈盈地说:“小兄弟,已是近午时分,该饿了吧?我替你亲手下厨,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他摇头拒绝,说:“我不吃你们的东西。” 九尾狐不以为忤,将食物放在几上,笑道:“小兄弟,别傻,你认为饭菜中弄了手脚么?你错了,你是个受伤的人,是本宅的俘虏,我们要对付你,用得着在饭菜中动手脚?” “哼!” 九尾狐一面盛饭,一面正色说:“小兄弟,你该知道我对你毫无恶意,相反地,我在尽力替你化解你与梅姑娘的过节。目下她在本宅作客,可能逗留三五天,这期间,我将全力保护你,小小的过节,凭我三寸不烂之舌,我相信终有说服梅姑娘的一天。小兄弟,人是铁,饭是钢,何况你又受了伤,正需调养哪!可惜我不能作主放你走,但我定然替你尽力。” “你怎么态度变了?”他问。 ‘你真傻,先前我并不知你与梅姑娘的过节,还以为你定是个登徒子调戏了她,被她擒来处治呢。” “你与金梅……” “她是家师的晚辈。” “姑娘你是……” “不要多问好不好?我们之间并无仇恨,对不对?” “这……” “来,你被铁腕银刀那老匹夫折磨得够惨的,肋骨受伤,手一动便痛得受不了,我来喂你。” “我自己来。” “也好。”九尾狐说,将饭送至他手中,温柔地将放置莱肴的小几端至他面前,举动轻柔温婉,像个好主fù。 侍候他食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她一面收拾餐具,一面柔声说:“半个时辰之后,我替你配些yào来,三五天之后,你的伤定可复原。小兄弟,别耽心,一切有我,好好安心养神,知道么?” 半个时辰之后,她带了一只yào囊人室,温婉地取出两颗褐色丹丸,捏破腊衣递给他说:“这是功效如神的救伤丹,每天服两次。你体格健壮,每次两颗尽够了。” 递来一杯水,含笑促他服yào。 他不再抗拒,居然道谢说:“谢谢你,其实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九尾狐一指头点在他的额角上,娇嗔道:“瞧你?又在逞强了。如果是平常人,三五十天也休想痊愈,你又不是铁打的。怎说算不了什么?” 他脸上一红,吞下丹丸说:“练武人受伤是家常便饭,我撑得住。” 九尾狐撇撇嘴,说:“撑得住就不想治了?哼!早一天好不好么?你给我躺下啦!” “躺下?”他惊问。 “内用yào治本,还得治标,我要用yào酒替你推血过宫,早些把淤血散发。”九尾狐柔声说。 “不,我……” “你又不听话了。真的,我的推血过宫手法不敢自诩高明,但足以派上用场。” “这……姑娘恐怕不便……” 九尾狐噗嗤一笑,说:“不要叫我姑娘,你可以叫我一声大姐,大姐替小弟疗伤,有何不便?好了,我的小爷,你就躺下吧,怎么扭扭捏捏像个大闺女?” 不由分说,轻轻地温柔地扶他躺下,替他解衣,肋下一片青,肿起老高。 九尾狐摇头恨恨地说:“这老贼好狠,把你折磨得好惨,真该死,他会受到报应的。” 一连三天,印佩在九尾狐的温柔照料下,肋伤逐渐复原,淤血逐渐散去。 这三天中,九尾狐表现得真像一个温柔的大姐姐,举止温婉。毫无dàng态流露,神情真挚可感,没事就陪着他聊天,避免谈及他的身份与师承,说些笑话与江湖可笑轶事替他解闷,一颦一笑皆恰如其份,有时也向他撒撒娇,她像是年轻了十余年,不再是四十出头的中年女人。 当然,她撒娇极有分寸,决不令对方生疑。 印佩心存感激,但却暗中戒备。他忘不了那天九尾狐与金梅同来时,所说的那些大胆的话。 他深感奇怪,怎么这女人完全变了?从一个一身媚骨的dàngfù,变成一个温柔文静的女人,令他大感迷惑,难怪他存有戒心。 九尾狐也为了那天的举止煞费心机,加以巧妙的掩饰,说她只为了支走金梅,所以表现得那么放dàng大胆。 因为她知道金梅不是好相与的人,只有当着男人的面,说出那种令少女害羞走避的话,方能将金梅的恨意引开。 他虽有点相信,但仍然存有戒心。 总之,九尾狐的心血没有白费,收获颇大,印佩对她已完全消失了敌意,这是可喜的现象。 她在下工夫,尽量隐藏起狐狸尾巴。 她却不知,印佩心中的戒念并未完全消除。 终于,她的狐狸尾巴,在第五天现出来了。 印佩的肋伤已无大碍,运气已不再感到痛楚。 九尾狐一早,送走了金梅主仆,心中大乐,印佩总算属于她的了。 从谷口折回,有一位少女随在她身后,向她说:“师姐,我似乎看到右面山林间有个人影晃动,要不要去搜一搜?” 九尾狐向右面的浓林瞥了一眼,笑道:“师妹,你眼花了吧,谷中野兽甚多,把獐鹿看chéng rén,平常得很呢。” “真的,师姐,小妹没眼花,好像是个青衣人。” “真的?不是花衣。” “是青衣,可惜看不到全身。” 九尾狐脚下迟疑,说:“你往左,我往右,去看看。” 两人花了半个时辰,一无所见。 小妹受一顿埋怨,不敢再肯定地说看到有人,意兴珊阑地返回东楼,不再向乃师人妖提起。 近午时分,一名侍女在室外叩门,说是师父在练功房召唤大师姐前往有事相示。 练功房位于内院,九尾狐到达,三位师妹已经先在,请安毕落坐,人妖将手中的一封书信递过说:“丽姑,你先看看这封信。” 她一看具名,笑道:“咦!是火眼狻猊伯手书,这次他有何要求?” “你看了便知。” 看毕,她柳眉深锁地说:“师父,火眼狻猊是不是闹得太大了些?再说,要咱们立即动身前往筹商大计,也嫌仓卒了,三位师妹尚未完成五年功课,出去也难以独当一面哪!” 人妖点头同意,但欣然地说:“其实也算不了什么,火眼狻猊决定筹组九yīn教,由天风谷全真三子统筹大局,与天下各大帮派争雄长,人往高走,水往低流,谁不想出人头地?” “可是,称帮称派并无不可,称教称会便犯了官府的大忌。何况由全真三子统筹大局,官府岂不疑心是白莲会或焚香教死灰复燃?如果引起官府的注意,岂不是弄巧成拙自掘坟墓么?” “依你之见……” “依徒儿之见,宁可取帮,不可取教。” “他等咱们去商量,这件事可向全真三子说明利害,谅他们不敢不尊重咱们师徒意见。至于你三位师妹的功课,问题倒易解决,你师妹的艺业,虽则尚欠火候,不能独当一面,但以她们的造诣来说,天下大可去得,在一年半载之内,不令她们单独办事便了,有你携带她们,谅也无妨。” “可是……” “人家可是一番诚意,委任为师做三大副教主之一,请你任九大坛主的领坛,地位已是够高了。” “师父如果有意出山,徒儿听候吩咐。”九属狐恭敬地说。 “那就好,咱们准备十天半月之内启程,也好在外面召请友好协助,也可物色一些有根基的男女加以培植作为心腹。” “是的徒儿当即准备。”. “为师去找山精商量商量,看他们师徒是否有意出山相助,有他在,咱们也可多一条臂膀。” 九尾狐笑道:“师父叫他走,他能不走?再说,他那几个门人,皆是师妹们裙下之臣,叫他们往东,他们决不敢往西。” “哦!我问你,那姓印的小伙子怎样?” 九尾狐面有得色,欣然地说:“确是好人才,虽则他的艺业尚欠火候……” “不见得吧?梅家少爷不是曾被他击败么?” “这件事恐怕不可靠,击败梅家少爷的事定是谣传,连金梅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印小哥自己并不承认其事,徒儿认为金梅是有意找岔,作为折辱印小哥的藉口而已。” “怎见得?” “按常情论,梅家兄妹的艺业与练气修为,比徒儿相差有限。而那天徒儿轻轻一袖,便把印小哥震跌丈外,禁不起两成功力一击,他凭什么胜得了梅少爷?他乖乖地被金梅撼动,便是明证,梅少爷的艺业比乃妹略胜一筹,胜不了妹何能胜兄?除非在背地里偷袭,不然决不可能。” “就算是吧,你打算把他……” “徒儿要带他在身边。说真的,徒儿从来没遇上这么一个令徒儿倾心喜爱的人。” “好吧,你可以带他在身边,如果不遂心,切记杀了永除后患。” “徒儿理会得。” “你们可以去准备了,为师至西楼走一趟。” 九尾狐喜孜孜回到秘室,印佩正在伸展手脚,举手投足之间虎虎生风,生气勃勃元气已复。 “怎么,能活动了?”她笑问。 印佩收了势,笑道:“还好,伤处仅有些微隐痛,这得好好谢你这位妙手伤科郎中。” 他的笑明朗亲切,脸色已恢复红润,一双大眼睛清澈有神,健壮的身材活力澎湃,额间微现汗形,男xìng的气息在房中流动。 九尾狐只觉心中一dàng,五天来压抑的情yù堤防终于崩溃了,红潮上颓,媚目中异彩涌现,微笑着走近,亲呢地挽着他的粗壮臂膀,假近他笑问:“小兄弟,如何好好谢我?” 她那香喷喷的胴体偎近,令印佩大感窘迫,有点感到意外,回避着她的目光说:“可惜目下我是囚犯,无法表示谢意。” 九尾狐的火热粉颊,直迫至他的胸膛上,闭上水汪汪的媚目,动情地说:“亲亲我,可好?” 她露出了狐狸尾巴,立即勾起印佩潜藏已久的戒心,急道:“这……姑娘,你是在下的恩人,这……” “老天!你这人怎么这般死心眼?你是男,我是女,男女之间不谈道义,只有情意。小兄弟,你……” “那……那不行的……” 九尾狐cāo之过急,动了情yù,几天伪装来亲善的心血白费了,偎人他怀中,用令人心dàng的声音说:“小兄弟,你知道我喜欢你,你……你却假正经,亲亲我都不肯,难道你就不了解我对你的情意?” “姑娘!”他手足无措地叫。 “过几天,我将重出江湖,你我并肩行道,互相照应,我不在乎名份,只要有你在身边,我……” 他被迫在床角,暖玉温香在怀,他看到了九尾狐脸上涌现的情yù之火,嗅到她体内散发的芳香,与呼吸到那令本能贲张的喘息,但也看到她那以脂粉巧施的面庞,与那脂粉仍难掩住的眼角鱼尾纹…… 他是个正届气血方刚的正常青年人,美人投怀送抱,何况又是个他甚有好感的美丽女人,怎能不动情? 可是,看到了这一切,他的yù火无法升起,突然冷静地说:“我年方二十,你今年芳龄几何?” “亲亲,你……” “你比我年长多少?一倍有奇了吧?” 这一问,触及九尾狐心中的隐痛,猛地将他推倒在床上,凶狠地说:“好啊!你这没良心的,原来嫌我老了,你……” 他挺身坐起,冷静地说:“姑娘,冷静些,人,早晚会老的……” “啪啪!”九尾狐抽了他两耳光,尖叫道:“你这不识好歹的小畜生,你嫌我老丑?你说,你的命是谁救的?你这不知感恩的小畜生……” “你打吧,我仍要说。不错,我欠你一分恩情,但恩情与爱情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印某男子汉大丈夫,我不能用这种男女苟且的事,作为酬思的手段。印某仍得在江湖闯dàng,这件事日后如果传出江湖,何以为人?”他毫不动情地说。 “我不管你是如何想法。我问你,你知道你的处境么?”九尾狐怒声问。 “当然知道,印某的命捏在你手中,但并不能威胁印某做不愿做的事。” “哼!我给你一些时辰思索权衡利害。” “不用思索权衡,印某决不在胁迫下做出违背良心的事。”他顽强地说。 “咱们走着瞧。”九尾狐恨恨地说,扭着水蛇腰开启室门,出室而去。 室门外站着一位女郎,讶然问:“师姐,怎么啦?” 九尾狐凶狠地说:“今晚你三人都来,摆下勾魂阵。我非叫小佩儿上钩不可。”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师妹跟上,笑道:“师姐,何必生那么大的气?给他一颗动情丹,一切不是迎刃而解么?” 九尾狐悻悻地说:“我不要用yào物,我要他死心塌地跟着我,我不信他是个木石人。” “师姐,要我们以色相摆出迷魂阵,岂不令他的心转向我们么?” “只要你们能勾起他的情yù,不怕他不向我屈服。” 夜来了,山谷中黑沉沉,兽吼四起。 东西两楼灯火全无,一片死寂。 秘室中,又是一番光景。 平时,室中不见天日,不分昼夜,皆点了两盏银灯。 但今天只亮了一盏,外面且加上了一层粉红色薄绸罩,光线幽暗,室内显得神秘诱人,异香满室。 珠罗绣帏已经拉开,将室一分为二,内间是绣榻,外间近门处排列着一排坐垫,一张雕花檀木案。 印佩端坐在几旁的锦墩上,宝相庄严,默默运气行功,准备应付突变。 另一侧,坐着披了一袭绯色蝉纱,可看到紧裹着酥胸的绣鸳鸯胸围子,与及也是半透明的月白长裤。 酥胸怒突水蛇腰,丰臀与纤纤细致绣花鞋相互映辉。头上巧梳妆,云鬓堆绿,耳坠儿光闪闪。 丰腴的肌肤,成熟的胴体,任何坐怀不乱的铁铮铮汉子,看了也会拴不住意马,锁不住心猿。 尤其是在这种迷人的黯谈灰光下,衬以锦裳绣褥鸳鸯枕异香飘渺罗帷映掩,鲁男子也将受不了心动神摇。 几上,有美酒、佳肴。白玉杯内,盛了芬芳的琥珀色佳酿,美人当前,这情调美极了,艳极了。 珠罗帏外,半坐半躺着九尾狐的三位师妹。 她们今晚的打扮,比起九尾狐更大胆,更惹火,更动人。穿的蝉纱是玉色,与肌肤的色泽相差无几,里面的胸围子更短、更薄,隔着珠帘往外瞧,隐隐约约像雾像烟,所看到的是云鬓散乱,五体横陈,粉弯雪股依稀可辨,比当面看luǒ女更富神秘感,更具诱惑力,更有刺激xìng。 九尾狐嫣然一笑,鼓掌三下。 一位师妹取出案旁放置着的琵琶,指拨一挥,八音齐鸣,接着泻出一串珠走玉盘似的美妙音符。 第二位师妹一声轻笑,柔美的歌声人耳。是玉树后庭花,不折不扣的靡靡之音,在欢乐中,泛起一丝淡淡幽怨,几许哀愁。 第三位师妹掀动珠帏,曼舞而出,随着琶音与歌声,起、落、徐、疾、旋、扬……优美动人的舞技,粉弯雪股随暗纱的飘舞起落而展露在灯光下,令人神魂飘dàng,情不自禁。 九尾狐一声轻笑,昵声问:“小兄弟,你不敢看?” 他淡淡一笑,泰然自若地反间:“我为何不敢看?” “我这位师妹舞姿如何?” “很好,很美。” “你喜欢她么?” “我喜欢她的舞技。” “二师妹擅长天魔之舞,等会儿请她献丑,请你这位名家鉴赏。小兄弟,你听说过天魔之舞么?” “听说过。天魔之舞,无遮之会,欢喜之弹,在下皆无动于衷。 “好,且试图以待。小兄弟,敬你一杯。” 她要用酒来乱印佩之xìng,纤纤玉手举起了玉杯。 印佩盯着那只小玉壶。那里面的酒最多只有半斤,不够他润喉。 九尾狐会错了意,笑道:“放心啦!酒内保证没有yào物。” 他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呵笑,说:“取大觥来,在下相信你的保证,以一个囚徒来说,受此优遇,理该信任主人。” 九尾狐大喜,心说:“只要你肯喝,不怕你不为酒色所迷。” 她鼓掌一下,铁叶门应声而开,一名侍女站在门外,欠身问:“大师姐有何吩咐?” “取酒来,别忘了带两只爵。” “是,遵命。” 片刻间,两名侍女抬来一只酒坛,携来两具玉雕的酒爵奉上。爵该是铜制的,用玉爵委实够排场。 这两具玉爵仅可盛酒一升,形式与传统的爵相同,有舌,有把手,有三脚,五色晶莹,出自名匠之手。 印佩不再客气,拍开酒坛泥封,抱起酒坛斟酒,注满两爵,放下双手举爵,笑道:“敬主人一爵,在下先干为敬。” 咕噜噜一阵响,一爵酒涓滴不剩。 他若无其事地再次倒酒,说:“今晚在下眼福不浅,也可说是艳福齐天,如果酒后疏狂,有失礼之处,姑娘请多包涵。” 九尾狐心中暗喜,笑说:“只怕你藉酒装疯,我只希望你尽欢。” 他又干了一爵酒,笑道:“姑娘,满盈则溢,尽欢则无回味。姑娘,你放心,酒徒永不会装疯,装疯的不是酒徒。你请随意,留不尽之欢,在下干三爵酒,此后即天各一方,江湖上见。” 他连干三爵,挺身而起。 “你要走?”九尾狐媚笑着问。 他泰然一笑,说:“酒已阑,歌将歇,舞将终,不走何待?” “天魔之舞即将呈现君前,何不尽兴再走?” “在下已说过,留不尽之欢。” 九尾狐反而怔住了,笑问:“你是不是说酒话,不知身在何处?” 他呵呵笑,说:“区区五爵酒,不敷在下润喉,在下清醒得很。” “但你说走,你以为这里是王侯府第,看歌妓为乐,酒足饭饱来去自如?” “这里是姑娘的地底秘室,姑娘摆下了勾魂阵,在下没记错吧?” “你……” “在下不是好色之徒,告诉你,姑娘,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姑娘定是江湖上名气不小的dàngfù,在风月场中炙手可热的花中魁首,你这种勾魂阵手段,太过下乘,迷不了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大丈夫重情义,重感情,也有理智。大丈夫所追求的是温柔、贤淑、懂得爱的女人,必要时愿以生命来争取,决不是你这种女人所能打动得了的。今日之前,你在我心目中,是个值得尊敬的大姐姐,一个温柔体贴值得信赖的姑娘,可是你……”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十八章 弥勒泥偶 九尾狐清醒了,这番话怎会是酒话?一听不对,先下手为强,玉手疾伸,急点他的七坎重穴,疾逾电闪,奇快绝lún。 印佩身形一闪,神奇地脱出指形的笼罩。 九尾狐反掌便拍,反应奇快,九yīn真气发如山洪,向印佩涌去。 他用上了九宫大挪移身法,鬼魅似的反而贴在九尾孤身后,九尾狐一掌仍然落空。 正在起舞的师妹像怒鹰般扑到,来势奇急,要助师姐制服印佩。 可是,已嫌晚了。 印佩的左手,已勒住了九尾狐的咽喉,右手已点了九尾狐的脊心穴,喝道:“谁敢上?在下先揪掉她的鼻尖。” 三位师妹大惊,师姐怎被制住了?这是不可能的,但事实俱在,不容置疑。 这瞬间,铁叶门大开,一名侍女在外叫:“后院失火,速前往灌救。” 一位师妹向侧飞纵,伸手急摘壁上挂的长剑。 印佩口一张,酒箭激shè,恰好喷在那只纤手上。 “哎……”手的主人惊叫,手抬不起来了,向侧急闪。 “谁再敢妄动?”印佩沉喝。 “咦!”弹琵琶的师妹讶然叫。酒箭在四五丈外,击中手掌,把功力不弱的师妹惊退,怎不令人吃惊? 印佩左手松了三分劲,向已失去抵抗力的九尾狐说:“抱歉,不得不借重你一下,劳驾,叫你的师妹,把在下的青锋录取来。” “你休想。哼!你杀了我好了。”九尾狐顽强地拒绝,粉脸铁青。 “姑娘,我是当真的。” “本姑娘也是当真的。” “你不肯,在下……” “你杀我好了。” “在下不能恩将仇报。” “哼!不然你休想取得青锋录脱身。” “那好,休怪在下得罪你了。” “你要杀我?” “不,在下毁了你的月貌花容,再……” “你……” “认栽吧,姑娘,快派人取来,你们也好早些前往后院救火。” 九尾狐怎舍得月貌花容被毁,只好叫道:“二师妹,到我房里取青锋录还给他。” 二师妹不敢不遵,匆匆出室,不久便取来了青锋录,抛过后:“快放了我师姐。” 印佩笑道:“放是要放的,但必须送在下离开,你们先留下,千万不可妄动,你们不至于希望今师姐面目全非吧?” 登上秘道口,原来秘室建在穿堂下,出口位于楼梯侧方的复壁下方。 穿堂不见有人,人都到后面救火去了,木材bào裂声震耳,窗外火光一片红。 他押着九尾狐向外厅走,三位师妹与报火讯的侍女在后跟出,一位师妹发声大叫:“来人哪,去请师父来。” “嘭”一声大震,一个蒙面黑衣身材矮小的人破窗而入,剑光疾闪,向众人扑来。 二师妹扯下身上的蝉纱作为兵刃,像个luǒ美人,一声娇叱,轻柔的蝉纱化为精钢,yīn风乍起,向黑衣人卷去,暗劲山涌。 黑衣人呸了一声,似乎感到那二师姐这身打扮令人恶心,挥剑硬接,向袭来的蝉纱猛绞。 “啪”一声响,蝉纱缠住了剑,剑绞不碎蝉纱,拔不出来了。 二师妹人化龙腾,飞跃而上,粉腿疾攻上盘。 印佩将九尾狐向侧一推,疾shè而出,一把拖住黑衣人向侧急纵,间不容发地避开二师妹双腿飞踢,低喝道:“还不快走?” 不管黑衣蒙面人肯是不肯,带着人穿窗而出,投入火光照耀的花园。 黑衣人一面飞奔一面说:“这么多妖烧的luǒ美人,不愧称狐狸窝。” 他放了手,骂道:“你还敢油嘴讨便宜?等会儿你就走不了啦。” “你舍得走?”黑衣人顶他一句。 “废话!快走!我开道。” 飞越外围,奔的方向是正西,因为正西不见有人。 黑衣蒙面人叫:“这面去不得,向左走。” 树形中一声低吼,抢出山精房虎,抢大斧拦腰便劈,吼道:“jiān细纳命!” 印佩已脱下外袍,里面只穿了亵衣裤,除了不肯轻用的青锋录,他身无长物,只好用衣作兵刃。 但见他身形踉跄,一晃之下,衣袍挡开斧,反而贴斧而人,“砰”一声响,一拳捣在山精的小腹上,力道如山。 “嗯……”山精丢斧抱腹向下俯。 “噗噗!”他顺势两掌劈在山精的背心上。 “哎……”山精爬下了。 后面,luǒ女们已急追而至。 “拼了他们。”黑衣蒙面人叫。 “不可!”他喝阻。 “怜香惜玉?” “鬼话!她们人多势众,快走。” 一阵好跑,远出三里外。 黑衣蒙面人领先而行,说:“还是向右走,攀上那座山峰脱身。谷口必已阻绝,闯不出去。” “你知道路?”他问。 “我已在附近潜伏五六天,餐风露宿,每晚用蛇行术探道,苦死了,你却在温柔乡脂粉阵中纳福。” “咦!你是……” “我是来救你的。” “你是那大所见的黑小兄弟?” “对,可惜我势孤力单,不敢硬抢。” “谢谢你,小兄弟。” “怪我多事么?我似乎后悔了,你在温柔乡中……” “鬼话!要不是等伤好,我早就出来了,小兄弟,你知道这些妖女的来历么?” “你不知道?你与她们鬼混了五六天……” “我告诉过你,我在养伤。” “这里是安陆州的九华谷,人妖郭智的巢穴。” “哎呀!她们所称的大师姐,原来是九尾狐沈丽姑,难怪。” “难怪那么销魂dàng魄,是么?瞧你将她半luǒ的胴体抱得多ròu麻,你……” “你胡说什么?我制住了她,利用她作人质,刚从地底秘室逃出来。她们在秘室用勾魂阵困我,幸亏我早有准备,把持得住,未着道儿。” “喝!倒是我错怪了你呢。哼!我白忙白苦了五夜,也白放了一把火……” “小兄弟,别生气,如果不是你放上一把火,吸引了其他的人,咱们皆难以脱身呢。哦!失礼,还没请教小兄弟贵姓大名呢,我叫印佩。” “我姓彭,你叫我彭小弟好了。” “彭小弟,在赤山你想冒险在铁腕银刀手下救我,冒了万千风险。你我萍水相逢,你便拔刀相助,兄弟万分感激,容留后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足挂齿?” 两人开始爬山,下面火光渐熄,唿哨此起彼落,两楼的人,开始搜索全谷了。 登上半山,印佩心头大石落地,说:“要不是我明里示弱,让那骚狐狸低估了我的真才实学,真不容易脱身哩!” 彭小弟却错开话题,笑问:“印大哥,你真舍得离开脂粉阵温柔乡?” 印腼笑骂道:“小鬼,你知道什么叫脂粉阵?什么叫温柔乡?”接着,他叹息一声,又道:“其实,九尾狐这种dàngfù,一生中只在情yù中,打滚,怎知男女之间,真有情义存在?她只知占有一个男人,难怪她活该做一辈子dàngfùyín娃。” 彭小弟默然,久久方说:“印大哥,你是否已情有所钟,已有了心目中的爱侣?她是谁?” “见鬼!我哪来的爱侣?走!吧,时光不早了。”他毫无戒心地说,脚下一紧,向上爬升。 次日一早,两人到了汉江边,距九华山已在三十里外。 昨晚爬了两个时辰的山,找不到路,在树林中宿一宵,早上觅路西行,精神抖擞毫无倦容。 这是一处渡头,小径上行人稀少。印佩跳入渡头的歇脚亭,注视着泊在对岸的渡舟说:“彭小弟,要不要过渡?” 彭小弟放下包裹说:“我毫无意见,只问你要往何处去。” “我要到安陆,你呢?” “我也要到安陆。” “那么,用不着过渡了,这条路必定通荆门州,到安陆往南走便可。” “往南走,恐怕人妖追来……” “我不怕他了,他最好不要追来。”他有点愤懑地说,显然对人妖一群妖fù心存芥蒂。 “印兄,他们人多势众……” “人多又能怎样?他们想在这一片山野中围攻,势比登天还难,说不定还得送掉不少人命。走吧,往南。” 彭小弟似乎有所顾忌,说:“为免被他们追及,不如设法在此地雇一艘船下放,比较安全些。” “这里偏僻,哪有舟可雇?瞧,撑渡船的渡夫也踪迹不见,咱们来得太早了,更不用说找船下放安陆啦!” “瞧,那不是有船么?”彭小弟向上游一指说。 果然是一艘小船,比渡船要小得多,沿岸旁下放,相距在半里外。 船太小,有舱篷但不设舱门,只有一名敞开衣襟穿半截短裤的.中年船夫,站在后舱面撑篙,徐徐下放。 接近至五十步,船夫似已看到歇脚亭内有人,有意无意地扫视了两人一眼,泰然地唱道:“人人叫我许一篙,舱里有把雁翎刀;酒色财气全都会,快快乐乐任逍遥。” 听清了船夫的词意,印佩笑道:“这位仁兄坦白得够爽快,叫他问问看。” 船缓缓漂下,他叫:“船老大,靠近来说话。” 船夫竹篙一点,船向码头冲来,定住船怪叫:“老兄,有事么?” “咱们做一笔买卖,如何?” “哈哈!只要是有赚的买卖,做啦!”船夫笑着说。 “咱们要雇你的船到州城,你敢不敢去?” “哈哈!我许一篙只要客人有钱赏,没有不敢去的地方,鬼门关也敢闯他个七进七出。” “好,咱们的买卖成jiāo了。” “且慢,咱们还未讲妥价钱。” “你说吧。多少?” “你们两个人,一人二十两,公道得很。” “喝!你老兄在狮子大开口呢,简直是敲诈。” “去就去,不去拉倒。来回要两二天工夫,四十两银子已是大大的便宜了。” “好吧,独门生意,在下认了。”印佩一面说,一面跳上船来。 船夫将手一伸,说:“现钱jiāo易,概不赊欠。” 印佩点头道:“应该,银子入手,心里到底落实些。” 彭小弟抢先将四锭银子递过,说:“少废话,开船吧。” 船夫将银子塞人腰带袋,笑道:“好,这就开船。客官,坐好,船驶江心风险大,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开船啦!” 竹篙一点。船向下游驶去,渐向江心移。 两人不人舱,坐在船头眺望江景,印佩低声道:“刚才这位许一篙唱的歌,你听清了吧?” “不错,他说舱里有把雁翎刀。” “所以,要防着些。” “他一个人,飞不了天。” “很难说,小心撑得万年船。” 许一篙一面撑船一面说:“两位客官,舱里坐,可以睡大头觉。至州城有七八十里,申牌时分方可到达,早着呢。” 舱内空无一物,只有一只香炉,一座江神的神牌,炉内焚着三炷大香,舱板倒还整洁。 总不能整天坐在船头晒太阳,彭小弟说:“印兄,进去养神也好。” 香炉放在篷口旁,经风一吹,烟自然往舱内飘。船家早晚敬神,平常得很。两人不疑有他,往舱内一钻,盘坐着谈心。 香烟袅袅,不住向舱内飘。 印佩向彭小弟一笑,问:“彭小弟,你小小年纪,为何在江湖流浪?” “流浪?笑话,我是到湖广访友的。” “哦!你是汉中人?” “汉中褒城。” “你是彭家寨人?”印佩变色问。 “彭家寨在汉中十八里铺,距寒舍尚有两百里地。” “哦!汉中姓彭的人不少呢。” “正相反,少得很……晤!我……我有点……怎么有点昏昏yù……yù睡……”话未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身躯一歪,躺下了。 “咦!”印佩讶然叫。 “哈哈哈哈……”后艄的许一篙大笑。 他赫然醒悟,一蹦而起叫:“香中有鬼……” “我许一篙就是招魂鬼,香是招魂香。哈哈……” 他向后艄钻,岂知身形一动,“砰”一声栽倒,爬不起来了,脑袋一搭,便失去知觉。 许一篙哈哈狂笑,得意洋洋地说:“天掉下来的银子,不捡才是傻瓜。两位,别怨我,九华谷出了五百两银子赏格,在下委实难以拒绝。有了这五百两银子,我许一篙可以快活一两年。不用在江上做担惊受怕的没本钱买卖。” 竹筒一点,船灵活地转头往上游急驶。 船沿江东岸一行,撑出半里地,岸旁的芦草一分,钻出一个村fù打扮的年轻貌美女郎,挽了一只提篮,笑盈盈地叫:“船家,请靠过来,渡贱妾过江,愿以金钱一枝为酬,请行行好。” 舟行距岸仅四五丈,看得真切。 许一篙眼都直了,心说:“妙哉!看来我许一篙今天是鸿福双至,财色兼收呢,这机会岂可错过?” 竹篙一点,船折向冲向江岸。 他描好篙稳住船,搭上跳板笑道:“小娘子。请上船,小的渡你过江。” 女郎说声谢谢,袅袅娜娜地登舟,跳上舱面向内望,一眼便看到船内躺着的两个人。 “哎呀……”女郎变色惊叫。 “小娘子怎么啦?” “舱内是……是死人?” “不,他们睡着了。” “他们是……” “一条船最少也得有三名船夫,他们都是小的伙计,倦了歇息而已,不是死人,小娘子放心啦!” “这……” 许一篙一面抽回跳板,一面笑道:“他们睡得太熟,小娘子不必害怕。” “贱妾不是害怕。” “那……”许一篙乍然接口。 “他们带了刀剑……” “这一带常闹水贼,带刀剑平常得很。”许一篙一面说,一面将船撑向江心。 江心是航道,水深四五丈,篙派不上用场,必须换架长桨。但许一篙却不用架桨,他就凭一支篙,便可往来自如,所以绰号称许一篙。船放乎中流,他就用篙划动,船直向对岸急驶,破浪而进比用桨还要快。 美村姑坐在舱面,似乎毫无戒心。 舱内,招魂香仍在燃。 许一篙渡过了急流,向美村姑叫道:“对岸有涡流,船不稳定,舱面危险,小娘子请入舱坐好。” 美村姑却不肯,说:“不必了,我不怕。” “这……好吧,悉从尊便。” 距岸尚有五六丈,并没有涡流。 许一篙将篙向后艄的篙眼一chā,船便停住了。 美村姑一怔,扭头问:“船家,怎么啦?” 许一篙往舱内钻,掀开舱板,取出一把雁翎刀,钻出舱面窃窃怪笑。 美村姑大惊,骇然站起叫:“船家,你……你……” 许一篙yín笑道:“小娘子,别慌,咱们好好商量,不会有人受伤,不然……” “不然你……” “不然,我一刀砍下你美丽的脑袋,痛虽是不痛,但你活不成。” “你……” “哈哈!我许一篙已经四十出头,至今尚未娶妻,光棍一条。你如果依从我,我会好好待你,穿绸着缎,佩金带银,保证你快活,这辈子有倚有靠。如果你不依,我就这么一刀。” 钢刀一近,“擦”一声把石头夹木棍制成的锚石,砍成两片。 美村姑打一冷战,战抖着叫:“大王爷饶命……” “饶命?你是说,你依从我啦?” “大王爷,我……我把提篮里的金银首饰给你。” “那本来就是我的,你用不着大方。” “你……” “我许一篙要财也要人,上了船的全要。” 美村姑突从袖底取出一朵银制的两寸径菊花,银光耀目,锋利的菊瓣似乎是活动的,向许一篙面前一伸,脸一沉,惊容一扫而空,黛眉带煞,沉声问:“这东西你也要?” 许一篙如中雷殛,双腿发软,骇然叫:“你……你是银……菊 “我,西门秋。” “在下有……有眼不……不识泰山,姑……姑娘恕……恕罪。”许一篙惊怖地叫。 “你有眼只识金银女色。” “西门姑娘……” “你跳下江去吧,这艘船赎你的命。” 许一篙苦笑道:“这叫做偷鸡不着蚀把米,我这条泥鳅遇上了七星鱼,认命啦!船给你,可否让在下送你登岸再说?”“也好,哦!你是不是招魂鬼许一篙?” “正是区区。” “你用招魂香弄翻了那两个人。” “这……” “你知道她们是谁?” “在下认识那位高大的年轻人,他叫印佩。” “你与他有仇?” “这……这是九华谷人妖所要擒捉的人,赏格是银子五百两。” “哦!你不该太贪心。” “在下该死!” “那位黑小子你认识?” “不认识。” “本姑娘却认识。” “是好朋友。” “老天!” “开船吧!等到你知道黑小子的身份,你叫天也来不及……” “他是……” “不能告诉你。还不开船?” 许一篙乖乖地回到后艄,拔篙开船。 银菊西门秋屏住呼吸,将香炉丢入江中,说:“听说你的招魂香歹dú万分,一个时辰知觉全失,醒后浑身麻痹,如无你的独门解yào,七天七夜无法复原,是真是假?” “是……是的。 “解yào放在何处?” “西门姑娘,你……你何苦和人妖作对?黑小子jiāo给你,姓印的留给在下,好不好?” “我问你解yào放在何处。”银菊沉声叫。 “我……我说,在舱底的百宝囊中。” 银菊将解yào搜出,纳人怀中,并不解救印佩与彭小弟。 船靠上江岸,许一篙说:“西门姑娘,要不要在下替你将他们两人送上岸?” “劳驾劳驾。” 许一篙钻入舱中说:“可惜!到手的财神爷却在指缝中溜走了,真是贪多必失。” 他一手挟了一人,钻出舱面。 舱面的银菊跟在他身后笑道:“不必怨天尤人了,要不是本姑娘大发慈悲,你连老命也得赔上呢……” 话未完,许一篙将人向下丢,大旋身一声虎吼,奋力猛扑银菊,身形一转便贴身了,好一记迅疾绝lún的“猛虎回头”。 银菊却早已严阵以待,提篮向许一篙怀中一送,纤足疾飞,“噗”一声正中许一篙的小腹。 接着“啪”一声给了许一篙一耳光,喝道:“该死的东西!” “嗯……”许一篙掩住小腹闷声叫,“砰”一声摔倒在舱面上挣扎。 银菊将两人拖上岸,将船向外一推,向躺在舱面呻吟的许一篙笑道:“招魂鬼,好好保重,你得站起来cāo舟,不然就得麻烦阎王爷招你的魂了。” 船向下游漂流,漂出五步外,许一篙仍未站起。 银菊先将印佩和彭小弟藏在草丛中,仍提着提篮向西走,不时打量四周的景物,远出百步外,在一座古松林前止步,发出一声低叫:“玉露凋伤秋已深。” 林内传出洪钟似的回答:“雷少堡主不期而至,咱们势必延期。” 随声踱出六名青衣人,领先的是个鬓白如银的老者。六个人都带了剑,最后一位是个中年女人。 银菊一怔,问道:“周伯伯,此事当真?” 周伯伯苦笑道:“怎么不真?老朽最后离开奚家庄,亲见雷少堡主带了一群爪牙进庄的。” “糟!这件事棘手。” “秋姑娘,咱们只有等,等雷少堡主走了……” “可是,夜长梦多,万一走漏了风声,岂不是画虎不成……” 松林深处,突传来一阵狂笑。 众人一怔,火速转身戒备。 “谁?出来。”周伯伯大喝。 紫影人目,人影来势如电,狂风似的掠出八个人,领先的赫然是雷少堡主和千手猿东方义。 “雷少堡主!”周伯伯吃惊地叫。 双方列阵,相距在三丈。 雷少堡主大笑道:“在下已在莫前辈庄中作客多日,而你们却以为在下刚入庄,岂不可笑?你们暗中侦伺奚家庄,一举一动全在本少堡主的监视下,无所遁形。西门姑娘,你是不是到对岸的起风庄,请冲天凤罗起凤前来助拳?他来了么?” 银菊哼了一声说:“罗庄主不在家,到云梦泽访友去了。” “他如果在家,也不愿来。” 银菊黛眉一挑,冷冷地问:“雷少堡主要替莫老狗出头么?” “不,在下只希望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你们之间的小过节不值得计较,请冲在下薄面,彼此放手言和。”雷少堡主从容地说, “如果本姑娘不肯呢?” “呵呵!那你就得闯雷某这一关。” “哼!你是这样做和事佬的?” 雷少堡主哈哈大笑,笑完说:“在下从不愿替人做和事老,只是告诉你早些远离奚家庄。” “哼!你……” “在下是一番好意,信不信由你,莫前辈已经到起云谷去了,如果他在家,你的小命恐怕早就完了。” “既然你认为奚老狗如此了得,又何必强出头替他挡灾?” “在下既然在奚家庄作客,莫前辈本在家,在下便得为道义挺身而出,不令莫前辈的家小受到惊扰。” 银菊冷冷一笑,寒着脸问:“你认为你就可以制止本姑娘杀入奚家庄?” “要是不信,何不试试?”雷少堡主也冷冷地说。 一名灰衣中年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大踏步而出说:“雷少堡主,你也未免太狂了些,在下不才,倒要领教贵堡威镇武林的不传之秘霹雳剑术。” 雷少堡主泰然缓步而出,豪气骏发地说:“在下并不想兵技自珍,愿与你神剑秦德裕阁下切磋切磋,上吧,在下恭候赐教。阁下神剑的名号名震天下,雷某有幸领教,不胜荣幸,请。” 神剑秦德裕徐徐撤剑。神色厉冷地说:“等你胜得了秦某手中剑,再说风凉话尚未为晚。有僭了,接招。” 声落,碎步滑进,轻飘飘地一剑点出。 雷少堡主却一声长笑,不闪不避,不退反进,毫不客气地放手狂攻。剑动风雷发出一声啸,吐出了千重剑山,错开对方的剑,排空直入。 剑影漫天,剑气迸发。 神剑秦德裕未料到对方不理会礼招,通自大胆地趁机反击。一上手便失去先机,自陷危局,后悔已来不及了。 雷少堡主出其不意狂野地抢攻,主宰了全局。 “铮铮铮!”连崩神剑急封的三剑,气吞河岳无畏地冲入。片刻间便将神剑迫得毫无还手之力,退了丈余,竟然无法脱出剑的笼罩,狼狈地躲闪逃避绵绵而来的可怕剑浪,脸色大变手忙脚乱。 雷少堡主攻至第九招,仍然毫不放松,剑虹吞吐中,突然响起他的一声沉喝:“浪得虚名!” 剑虹斜掠,破风声如殷雷。 “哎呀!”神剑秦德裕惊叫。 人影倏分,剑虹再闪。 神剑斜掠丈外,可是雷声殷殷的剑虹,却如影附形跟到,快得令人目眩。 “铮!”总算在千钧一发中,封住了雷少堡主追袭而至的一剑狠着。 可是,雷少堡主的剑并未被封出偏门,一吞一吐之下,如同电光石火,锋尖再进,指向神剑的七坎要害。 神剑秦德裕身形不稳,刚全力侧闪,身形刚动,剑尖已无情地刺入他的右肋。 “嗯……”他气窒地叫,身躯一震。 雷少堡主拔剑,信手一挥,不满足地加了一剑。 “哎呀!”银菊惊叫,纤手一扬,打出一朵威震江湖的银菊花。 剑过无声,神剑的人头落地。 雷少堡主的剑并未收回,人却反向前冲,一把抓住神剑尚未倒下的无头尸体,向侧方一掀。 银菊花飞到,神剑的尸体恰好撞向飞来的银菊花,一声怪响,银菊花shè人尸体的背心,在体内bào裂。 “砰!”尸体终于倒地。 “哈哈哈哈……”雷少堡主收剑狂笑。 银菊大骇,也怒火上冲,厉叫道:“姓雷的,你好狠好残忍,补他一剑,何用砍下他的头来?你……” 雷少堡主笑完,脸一沉,哼了一声说:“量小非君子,无dú不丈夫。雷某行走江湖,剑出必制敌死命,姓秦的胆敢向雷某递剑,他必须死。” “畜生!你……” “好,你骂得好,你将为了这一声畜生而付出惨烈的代价。你拔剑上!”雷少堡主厉声叫。 千手猿东方义七个人身形倏动,左右一抄,把银菊五个人围在核心,作势进搏。 银菊右首一名青衣人大喝一声,向右面的一名中年人冲去,右拳骤发,相距八尺便攻出一拳。 中年人向侧一闪,伸手虚拨,冷笑道:“少林的百步神拳,可借火候欠深厚。” 拳劲被拨偏,所经处走石飞沙,拳风虎虎,威力奇大,可惜棋差一着,被中年人轻易地拨偏了。 青衣人不死心,第二拳再次攻出,这次迫近了三尺出拳,浑雄的拳劲如同山洪骤发,锐不可当。 中年人仍然侧跨一步,轻描淡写地拂出一掌,脸色一沉,冷笑道:“阁下如想突围,难比登天,你那两手鬼画符,还是留着吧,少献宝啦!” 青衣人脸色一变,沉声道:“阁下好精纯的拂云掌,敢硬接在下一拳么?” “有何不可?你发拳吧。”中年人傲然地答。 青衣人踏进一步,吐气开声:“黑虎偷心”走中宫探入,拳发似奔雷。 中年人立掌如刀,猛地翻掌吐出,硬接涌来的如山拳劲,身形半挫马步沉凝,神色庄严从容镇静。 罡风呼啸,风行草偃,劲道接触。 两人的上身同时一晃,双足下陷,中间的草叶无风自偃,接着劲道散逸,声如天际传来的隐隐殷雷。 中年人呼出一口长气,身形挺立,须发无风自摇,怪眼中凶光暴shè,一字一吐地说道:“你已先后攻了在下三拳,礼尚往来,你也公平地接在下三掌。” 青衣人呼吸一阵紧,脸色不正常,这三拳显然耗去不少真力,在表面上已可看出优劣了,硬着头皮说:“你进招吧,阁下。” 中年人冷笑一声,立掌待发。 银菊旁观者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喝道:“牛五叔,退!我与雷少堡主有事商量。” 牛五叔乘机下台,应喏一声,倒跃而回。 中年人冷哼一声道:“牛敬业,你欠了在下三掌,别忘了还债。” 牛五叔牛敬业大声道:“对,我牛敬业会还给你的,牛某不是轻言赖债的人,尔后随见随还。” “在下记住了。”中年人yīn森森地说。 雷少堡主大笑道:“牛五,你知道你欠谁的债么?即使你想赖也赖不掉,活报应冯大爷从无轻易忘怀讨债的大事。” 牛敬业一惊,悚然地问:“你……你是活报应冯天放?” 活报应冯天放道:“你神拳牛敬业是江湖一霸,哪记得区区冯某的名号?” 雷少堡主叫道:“债暂且记下,少时再说。西门姑娘,刚才你说有事与在下商量,说吧,也许还不算迟,如果你还放弃向奚家庄寻仇报复,在下……” “本姑娘决不放手,莫老狗的儿子在本姑娘面前无礼,他不该袒护儿子,打伤了本姑娘的人。” “哦!你的意思,是向在下叫阵?” “本姑娘要你脱出是非外。” 雷少堡主冷笑一声道:“青天白日,你在做清秋大梦。” “如果你不退出……” “当然不退出,你还要在下再说一遍么?” “那么,玉芙蓉将死无葬身之地。”银菊一字一吐地说。 “什么?你……” “我说王芙蓉将死无葬身之地,你要不要再说一遍?”银菊针锋相对地说。 “你是不是说梦话?”雷少堡主狞笑着问。 银菊冷冷一笑,颇为自信地说:“这件事你必须相信,不然你将后悔无及。” “你要知道,我雷奇峰做事从不后悔。” “这次你就得后悔,因为玉芙蓉已落在本姑娘手中,生死存亡cāo于我手,也在你一念之间。 雷少堡主不为所动,笑道:“玉芙蓉与你听说小有jiāo情。因此在下对你颇为客气,如果你真的对她不利,后悔的将不是我而是你。” “她是你雷奇峰的爱侣,不错吧?” “谈不上什么爱侣,但在下不否认很喜欢她,如此而已。天下间美女多的是,像你银菊西门秋,便是武林三佳丽之一,在下也喜欢你……” “住口!”银菊羞红着脸喝止。 “哈哈哈!你这人就听不进老实话。玉芙蓉根本不在安陆附近。她恐怕已到武昌去了。” “正相反,她不但不在武昌,而是落在本姑娘手中,目下与一个叫印佩的人在一起。” “什么?印佩?” “从识这个人?” “不可能的,印佩已被金梅带往九华谷……” “人妖以五百两银子的赏花,捉拿印佩,死活不论。不久前他与玉芙蓉落在招魂鬼手中,招魂鬼用招魂香捉住他们,要解送九华谷,被本姑娘夺来了。玉芙蓉乔装一个黑小子,与印佩同行……” “住口!你胡说!”雷少堡主大叫。 银菊向后退,说:“信不信由你,本姑娘给你一个时辰工夫衡量。你如果在一个时辰内决定不管莫老狗的事,本姑娘便将玉芙蓉jiāo给你,不然……” “站住!” 银菊一声轻笑,说:“发狠没有用,本姑娘如果有三长两短,玉芙蓉便死定了。一个时辰后,咱们江边相见,你必须在玉芙蓉的生死之间选择。” 雷少堡主冷笑道:“在下未见到人,你以为……” “一个时辰之后,你便要见到她了。” 雷少堡主一咬牙,说:“你得将印佩一并jiāo给在下。” “你是说……” “如果你能将玉芙蓉与印佩一并jiāo出,在下便不管奚家庄的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不必等一个时辰。” “好,跟我来。” 雷少堡主示意手下七个人在后跟随,自己傍在银菊身侧并肩而行,笑道:“想不到你竟为了一己私仇,竟连朋友也出卖了,玉芙蓉不是你的朋友么?” 银菊也反唇相讥道:“你呢?为了玉芙蓉,同样也出卖了莫老狗,莫老狗还是你的前辈呢。你我半斤八两,都是自私自利的人,还敢道我的不是?” “哈哈哈!对,你我半斤八两,都是一切为自己的利益打算的人。西门秋,你我该成为一对好朋友。”雷少堡主大笑着说。 “气味相投的人,永远不会成好朋友。”银菊坦率地说。 “咱们可以互相利用,对不对?” “也为了利害而反脸无情,对么?” “不错,这次你如果撒谎骗我……” “笑话,本姑娘用不着撒谎骗你。” “不久自知,但愿你不是撒谎,不然,有你好受的。”雷少堡主凶狠地说,目光冷冷地在她的浑身上下转,突又口气一转,说:“说真的,你确是个动人的小姑娘。怎样,有婆家了么?谁家儿郎有福了,哈哈!” “啐!你怎么这样浮滑皮厚?”银菊羞怒地叫。 雷少堡主大笑道:“哈哈!武林三佳丽在下皆已见过,说实话,在下认为你该排名在前。你,敢作敢为,不装腔作态,颇令在下倾心……”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你少给我嘻皮笑脸。”银菊沉脸说,意颇不悦。 “好,不嘻皮笑脸,说真的,我不相信玉芙蓉已落在你的手中了。而那姓印的小辈虽然艺业颇为高明,但如想逃出九华谷,难比登天,被囚在人妖的囚室中逃走,那是不可能的事。” “信不信由你。” “但愿在下相信。快到了吧,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不远。”银菊向前一指说。 到了江边,她紧走两步,拨开高与人齐的草丛说:“人藏在此地……”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站在那儿脸色苍白,盯着草中发怔,僵住了。 不远处的雷少堡主问道:“西门姑娘,怎么啦?” 草丛中没有人,却有一只笑脸大腹弥勒佛泥偶,高仅五寸,居然颇为神似。 “人……人不见了。”她惶然叫。 雷少堡主大步而来,冷笑道:“我早知道你信口胡说,哼!你认为骗得了在下么?你……” 蓦地,他也怔住了,盯着泥偶发僵,脸上也变了颜色,话也半途打住。 一名中年人看出不对,急跃而至,突然变色叫:“欢喜佛法兰的信记!” 千手猿如中电殛,急步抢到,也惊叫道:“果然是欢喜佛的传记,少堡主,住手!” 雷少堡主本来伸手去拾取泥偶,闻声收手冷笑道:“贼和尚凭什么留下信记吓唬人?我不信邪。” 千手猿惶然道:“欢喜佛的信记留下,谁动了信记,谁便将受到可怕的惩罚,动不得。” “他敢与咱们雷家堡作对不成?” “这……很难说,那和尚号称魔中之魔,天不怕地不怕,少堡主……” “我不信邪。”雷少堡主傲然地说。 “少堡主,请不要为了些许小事而树强敌,这件事与少堡主无关,他是冲西门姑娘而来的。”千手猿忧形于色地说。 “可是,玉芙蓉彭姑娘落在他手中……” “谁能证实西门姑娘的话是真是假?” “这……” 银菊急道:“本姑娘毫无欺骗雷少堡主的念头,彭姑娘与印佩,确是将他们藏在此地的,他两人被招魂鬼香迷翻,我救了他们……” 雷少堡主沉声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我……我可以发誓,彭姑娘她……” “哼!我认为你的话不可靠……” “你……” 雷少堡主大手一伸,戟指疾取银菊的左期门要穴,不理会男斗女的禁忌,向胸部下手。 银菊骇然有闪,叫道:“且慢动手……” “擒下你再说。”雷少堡主沉声叫,左手疾伸,急抓她的手臂,快逾电光石火。 银菊侧跃八尺,但雷少堡主已如影附形跟到,叫道:“你走得了?除非你胁生双翅……” 一旁的千手猿惊叫道:“糟了!泥佛破了。” 原来两人jiāo手时,雷少堡主一脚踏中泥佛,泥佛应脚而碎,成了一堆碎泥。 “哎呀……”银菊突然惊叫;扭身便倒。 原来她的身法没有雷少堡主敏捷,艺业也相差甚远,贴身相搏脱身甚难,一不小心,纤足被草根所绊,立脚不牢,扭身摔倒。 雷少堡主得理不让人,脚再次挑出,不轻不重地挑在银菊的环跳穴上,喝道:“没有人敢如此戏弄我雷奇峰,你将受到惩罚,解兵刃。” 上来一名中年人,缴了银菊的剑和百宝囊。 另一面,银菊带来的人,已和雷少堡主的手下,展开一场罕见的恶斗。 环跳穴被制,仅下半身麻木,上体未受波及。银菊毫无反击或自保的机会,狂声叫道:“雷少堡主,我可以对天起誓……” 雷少堡主用一阵狂笑打断她的话,一把将她抱起,盯着她忧急的粉脸,说:“你该知道雷某是个不信天地鬼神的人,当然不信发誓有何可靠的应誓报应事,你从命吧,我的好姑娘。哈哈哈哈……” 银菊带了六个人,已经死了一位神剑秦德裕。经过雷少堡主的手下一阵围攻,五个人己倒了四名,只剩下须发如银的唐伯伯了。 雷少堡主扫了斗场一眼,向千手猿说:“把那老家伙宰了,斩草除根。我先走一步,你们随后赶来。” “是,属下遵命。”千手猿欠身恭敬地说,不敢在少堡主面前托大。 银菊长叹一声,惨然地说:“雷奇峰,你太狠dú了,你……” “哈哈!我如果不狠dú,怎配叫dú剑?” “你……你要把我……” “你惹火了我雷奇峰,先前又骂在下是畜生,你想在下会把你怎样发落。” “你……” 雷少堡主狰狞的脸孔上,涌起了异样的神色,怪眼中光芒闪耀,得意地笑道:“我雷奇峰并不是好色之徒,但对送抱投怀的美女,在下也不会拒绝。老实说,是你先找我,你曾经说过要将玉芙蓉还给我,而现在玉芙蓉却失了踪,你与玉芙蓉同样娇美艳丽,更糟的是你已经在我的怀中。哈哈哈!为了玉芙容,我走遍千出万水,她总是躲开我,目下有了你……” 银菊大惊,恐惧地叫:“雷少堡主,你……你不能……” 天下间没有不能的事。西门姑娘,告诉你,在下闯dàng江湖,有三大心愿,一是扬名四海,二是成为武林第一剑,三是获天下绝色为妻妾。武林三佳丽中,除了四川梅家在下不想太早反脸,暂且将金梅剔除之外,银菊与玉芙蓉在下要定了。” “啐!你……” “你不愿意?” “住口!你……” “好,你凶吧,不愿意也得愿意,我带你回奚家庄,横奚前辈的府第为洞房,生米我替你煮成熟饭,看你依不依。” “你休想……” “不是想,而是要霸王硬上弓,你不愿意也得愿意。尔后你如敢生二心,小心我剥你的皮。” 雷少堡主凶狠地说,猛地在她的脖上重重地一吻,乐不可支地说:“哈哈!好香、好嫩、好腻、好润,在下艳福不浅。” 说话间,他脚下甚快,已离开江边里余,前面奚家庄在望。 庄门外有九名佩刀的庄丁,不住向这一面眺望,看到人急忙派人迎来,叫道:“是雷少堡主么?家主人刚返家,有请少堡主相见,咦!东方爷他们……” “他们留在后面,收拾银菊的几个随从。瞧,在下把银菊擒来了。哦!莫前辈怎么提前赶回来了。” “小的不知道,少堡主不久便知。人请jiāo给小的抱走……” “不必了,我自己来。”雷少堡主一面说,一面越过了庄丁,向庄门走去。 庄了随在他身后,说:“家主人似乎神不守舍,气色甚差……” 语声突然中止,雷少堡主接口问:“是不是病了?” 身后声息全无,他一怔,扭头一看,吃了一惊,怎么庄丁不见了。 路两侧是矮林,丛草,荆棘,庄了如果落在后面,刚才怎又在后面说话?如果至路旁大小解,也该听到声息。可是,人竟然无声无息地失了踪,岂不可怪? 他悚然而惊,心生警兆,想起了干手猿的话,和欢喜神佛的信记小泥偶…… “庄丁遭了dú手。”他本能地想。 他立即将银菊向地下一放,向四五十步外的庄门叫:“来人哪!快搜这附近,有强敌潜伏在两旁。” 庄门奔来了十余名庄丁,四面一分。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十九章 魔中之魔 四周鬼形俱无,但也发现了草从中留下足迹。有人带了重物向西北角走的,追踪至一座松林,足迹便消失了,那位失窃了的庄丁,被点了睡穴倒接在树杈上。 救醒了庄丁,庄丁迷迷糊糊一无所知。 回到小径,地上的银菊也失了踪。 雷少堡主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如何,发狂般四面穷搜,毫无线索可寻。 回到庄中,他向庄主yīn阳判奚如汉问:“奚前辈,欢喜佛的住处,是不是在这附近?” yīn阳判心事重重地说:“老朽提前返庄,就为了这件事。” “前辈如知道他下落?” “少庄主是否听说过荆门州的大雷音寺?” “前辈是说石桥村苦行尊者卓锡的大雷音寺?” “是的。” “那老秃驴与欢喜佛有关。” “是的,半月前,苦行尊者涅磐西归灵山。” “死得好,江湖上死了一个多管闲事的人。”雷少堡主欣然地说。 “那老秃驴是死在欢喜佛手上的。” “这不是大快人心么?”雷少堡主幸灾乐祸地说。 “可是,欢喜佛虽是我道中人,但却是个谁也不买帐,任xìng而为.六亲不认,一切皆为自己打算的人,谁不怕他三分。” “哼!他……” “他已夺了大雷音寺的基业,将整座秀谷据为已有,带来了大批徒子徒孙,据说要广罗门人子弟,要想开山立派,将大雷音寺作为山门所在地呢。” “哼!他也配做一代宗师?” “很难说,这秃驴的艺业极为高明,据说已练成了金刚不坏法体,除了飞天遁地,可说无所不能。敝庄距秀谷的大雷音寺,仅区区五十里。如果他开山立派,第一个站不住脚遭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人,将是老朽。这次在云谷听到消息,感到忧心忡忡,寝食不安,因此提前赶回,以便早作准备,没想到秃驴果然在敞庄附近生事了。” 雷少堡主怒形于色地说:“显然他已知道在下的底细,在向雷某示威。哼!雷某不信邪,走着瞧好了。” “少堡主打算……” “在下要捣毁他的山门,报此一箭之仇。” “少堡主千万不可妄动……” “雷某决不罢手,哼!我就这传出信息,召集人手准备扫庭犁穴,直捣秀谷大雷音寺。” “少堡主……” “我意已决,幸勿相阻,暂借贵庄为落脚处,召集人手好好准备。” yīn阳判心中大喜过望,但却不现词色。反而焦急地说:“少堡主千万三思,那秃驴功臻化境,即使令尊亲来,恐怕也……” “奚前辈,你小看在下么?”雷少堡主沉声问。 “这……老朽不敢……” “那就好。前辈不必耽心,一切后果皆由在下负责,就此决定。” 这期间,五辆独轮车装满了货物,通过奚家庄西面三十余里的十字路,向西趱赶。 十字路北面至宜城,南下荆门州,东至奚家庄东面的汉江渡口,西至荆山山区。南北是官道,东西是小径。 独轮车向西走,去向是西面三十余里的石桥村。 石桥村的西面山区,是荆山的东脉,山势东来,绵绵不绝。 距村三四里,双峰并列中间形成一座六七里长的山谷,山青水秀,风景绣丽,那就是秀谷。 谷中的大雷音禅寺,是一座有千余年历史的古刹,往昔的住持苦行尊者释弘基,是江湖上声誉甚隆的高僧。 半月前,大雷音寺突然关闭,一些陌生僧人把住了谷口,声称正在重修佛像金身,暂时禁止施主们人内礼佛烧香。任何人皆一概挡驾,连该寺的护法檀樾不许越雷池一步。 敏感的人已经知道,大雷音寺已经发生了非常的变故,日后将多事了。 半月来,不但进出的全是陌生的僧人,而且有不少横眉竖眼跨刀带剑的人出人,闹了个满城风雨,谣言满天飞,附近的村镇人心惶惶。 未牌左右,独轮车进入了谷口。 大雷音寺位于山坡上,三进大殿古朴庄严,可俯瞰整座山谷,气象恢宏。寺四周古木参天,寺内外奇花异草令人耳目一新,原有的五六十名僧侣,把这座规模不大但环境清幽的庙寺,整理得幽雅脱俗,确是清修礼佛的好地方。秀谷充满了云秀之气,大雷音寺益显得脱俗,天下名山僧侣占尽,诚非虚语。 寺中正在大兴土木,寺后的山坡,加盖三栋大院,建材不断从外地运来。因此,独轮车运了货物入谷,并未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殿后的一列禅房,戒备森严,严禁不相关的人接近,前后院皆有佩兵刃的人把守。 三名青衣人架了仍无法动弹的印佩和彭小弟,进入院中,领队的人上前向警卫行礼说:“奉师父之命,送来两个人,请验收。” 警卫是个中年大汉,笑道:“怎么?他们病了?” “不,据师父说,他们中了奇dú。” “怪事,中dú的人还要送来囚禁。” “师父说,这两人是从九华谷跑出的高手,被招魂香所伤,约需七天七夜方可复原。七天中,他们将像是大病初愈的人,只可半瘫痪地活动而已。” “哦!带进去吧。” “师父说,要好好照料他们,如果他们的造化好,将是咱们的师弟呢。师父弄到了一个雌儿,你恐怕猜不着是谁呢?” “是谁?” “武林三佳丽之一,银菊西门秋。” “咦!好极了,有机会倒要看看,她到底美到什么程度?” “放心啦!反正日后她便是咱们的师妹,还怕没有机会看?但近期你无法看到,师父不会将她早早放出来。” 两人被关入一间禅房,软弱地躺倒在墙角下。 僧人的生活极为清苦,禅房内部简陋得很,有一排高仅尺余的大床,上面放了五张蒲团作为打坐之用,五条薄被无褥无枕,四壁萧条。这是可睡五个人的禅房,但又窄又小,一门一窗小得可怜,作为囚室正好派上用场,难怪要在寺后大兴土木,禅房容不下那些无法无天的龙蛇。 门锁上了,室中一静。 印佩虚弱地挺起上身,向彭小弟苦笑道:“彭小弟,可把你害苦了,愚兄万分抱歉。” 彭小弟长叹二声,绝望地说:“印兄,这次恐怕我死定了,没料到在yīn沟里翻船,栽在招魂鬼那小辈手中。” “小弟,不要灰心,好像带咱们来的大和尚不是坏人,慈眉善目笑脸常挂……” “印兄,不可以貌取人,你知道那胖和尚是谁?” “不知道,你认识?” “他声名狼藉,大名鼎鼎的魔中之魔,欢喜佛法兰yín僧。” 印佩不在意地笑笑,说:“这并不太坏,咱们与他无仇无怨……” “可是,我……” “你怎么啦?”他惑然问。 彭小弟长叹一声,低下头说:“你这没记xìng的大笨牛,你……” “什么?你……” “你还没认出我是谁?”彭小弟苦笑着说,声调一变。 他大吃一惊,叫道:“你……原来你是……” “低声!” “老天!你……你为何要去九华山救我?” “我……我喜欢你,我……我欠你一份情。” “糟了,你一个女孩子……” “所以我是死定了,那魔僧……天哪!我宁可死,我要死得清清白白,我……”她掩面饮泣。 他轻抚着她不住抽搐的双肩,幽幽一叹道:“如果魔僧知道你是武林三佳丽的玉芙蓉,可真是一切都完了。” “印兄,我……我嚼舌自杀……” “不,快绝了自杀的念头。天无绝人之路,我想,我会设法脱身的。”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浑身软弱……” “我们七天后便可复原。” “可是,这七天的变化……” “能拖一天算一天,我要试试行功的心诀。” “你还能行功?” “我说的是试,试成试不成得靠运气。可惜没有酒,不然成功有望。” “酒?你要酒有何用处?” “这是家师的武林绝技,可藉酒行功排除体内yào物,可自解穴道自闭经脉。你先且安心,未至必死关头,决不轻言自尽,让我试试,可好?” 她抬起泪痕斑斑的脸孔,含泪点头道:“印大哥,我依你,找……我知道你是个可以信赖的人,我愿将生命毫不犹豫地jiāo到你可靠的手中,有你在身边,即使死了,我亦心甜。” “不要说傻话,且安心歇息。”他柔声说。 彭姑娘闭上亮晶品的明眸,叹息着偎人他的怀中。 他也轻轻叹息,怆然地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只能用这两句宿命论者的话来安慰自己了。我想,只要咱们能尽其在我,生生死死何足惧哉?你到禅床上歇息,我来设法。” “印兄我能出一分力么?”她幽幽地问。 “呵呵!这是男子汉的事,由我来办。”他故作轻松地说。 扶玉芙蓉至禅房躺下,他回到门旁坐下大叫:“哎……哎唷!我……我…” 门外有人大喝道:“叫什么?给我乖乖安静些。” “我……我肚子好……好痛。”他继续叫。 “肚子痛?是时疫么?”把门的人推开房门问。 “就……就是肚子痛……” “痛死了活该,这里没有郎中。” “在下不是患病。” “那是……” “在下的酒病发作了。” “呸!见你的大头鬼。” “老兄,行行好,给……给我一壶酒,酒入腹便不……不痛了。” “你想得倒好,哼!” “求求你,老兄,你……你总不能眼看着在下受罪吧?也许日后咱们是同门师兄弟,咱们套一份jiāo情,日后好相见……”他在用攻心之计。 “不行,这时候那来的酒?” “可是,我……哎唷……” “你忍着点,等会儿在下不当值时,替你送壶酒来,这时在下当值,绝对不能擅离。”把门大汉意动地说。 “谢谢你,老兄。哎……哎唷唷……” 他继续叫唤,久久方像是痛楚已消,方停止叫喊。 “酒瘾挨过了么?”门外的看守问。 “痛是止住了,但好难过。”他呻吟着说。 “在下当值的时刻将满,等会儿给你带壶酒来。只要你日后得意之时,别忘了在下一酒之恩。” “谢谢,一酒之恩,不敢或忘,请教你老兄贵姓大名,以便后报。” “在下姓俞名百川。” “在下姓印名佩,请多关照。” 不久,换值的人来了。 不久,俞百川重新到了门外,向当值的人说:“老五,这壶酒送给那位姓印的。” “那怎么行?”老五拒绝。 “老五,算了吧,他又不是犯人,师父救了他两人回来,准备收他们为门人呢,如果有解yào,师父早就要他们起誓拜师了。” “这……” “听师父说,他们是从九华谷逃出来的人,艺业定然不弱,不然怎能从人妖的手中逃脱?等他拜了师,师父必定重用他,咱们与他套一份jiāo情,日后也有个照应,对不对?给他一壶酒,又算了什么?” “好吧,依你。”老五终于首肯。 俞百川推开房门,将酒壶jiāo给印佩,笑道:“印兄,好好过瘾,别喝多了发酒疯,兄弟便有不是了。酒有两斤,想必可以解谗啦。” 印佩大喜过望,称谢道:“俞兄,多谢了,容留后报。” “小意思,请不必挂怀。”俞百川客气地说,出房走了。 印佩将酒喝了两口后,外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他一怔,赶忙将酒壶藏在床下。 把守的人向来人行礼道:“弟子迎接师父。” “起来,里面的人怎佯了?”来人问,声如洪声。 “启禀师父,两人都很安静。” “开门,为师要问问他们。” “弟子遵命。” 房门拉开,进来了一位肥头大耳,腹大如鼓,笑脸常挂的大和尚,红光满脸,看年纪像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其实光头冒出的短短发根,已可看到白色了。 玉芙蓉躺在禅床上,不言不动。 印佩扶臂摇摇晃晃地站起,抱拳施礼道:“谢谢大师临危援手之德,晚辈不敢或忘,容留后报。请问大师的法号,上下如何称呼?晚辈印佩。” “贫僧法兰。”大和尚笑眯眯地答,拍拍大腹呵呵笑,又道:“你年纪轻,也许不知贫俗的法名,称绰号可能不陌生,人称我为欢喜佛,你不要怕。” 他为了争取活命的机会,不得不虚与委蛇小心周旋,欣然道:“那么,前辈定是号称魔中之魔的欢喜佛前辈了,久仰久仰,大德不言谢,晚辈记在心里就是。” “好说好说,呵呵!你不怕我这魔中之魔?” “晚辈闯dàng江湖,生死早置之度外,前辈乃是魔道至尊,但平易近人一团和气,晚辈有什么可怕的?”他投其所好地说。 欢喜佛不住打量着他,笑道:“你很会说话,年轻有为,人才一表,资质大佳。呵呵!定非池中之物。” “前辈夸奖了,但愿晚辈真能在江湖有所作为,卑不负前辈的期许夸奖。” “好说好说,呵呵!我问你,你是从九华谷跑出来的。”欢喜佛笑问。 “是的,晚辈曾是九华谷人妖之囚。” “你是……” “晚辈中了金梅的暗算,被她带往九华谷……” “你是怎样跑出来的?” “九华谷失火,晚辈乘乱逃出来了。” “你与银菊有过节?” “没有,晚辈不认识她。” “哦!好,把你的身世说出来听听。” “晚辈印佩,年届弱冠,中州人氏,艺自家传,只因家道中落,无亲无故流落江湖。” “呵呵!很好,很好。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在江湖扬名立万,开创一番事业?” “晚辈不才,但力争上游,可惜生xìng愚鲁,放不下名枷利锁,前辈幸忽见笑。” “好说好说,这表示你有一颗奋发向上的心。” “前辈夸奖了。” “贫僧久走江湖,年事已高,深感根基重要,因此在此打算广罗门人子弟,以期将贫僧的一些盖世奇学传授弟子,为武林造就人才,把贫僧的盖世奇学发扬光大。你,人才出众,宛如浊世佳公子,而且颇有根基,如肯拜在贫僧门下,他日必定奋翅鹏飞,鱼龙变化,保证你名利双收,你意下如何?” 他堆下笑,兴奋地说:“晚辈行走江湖,年少无知,艺业有限。不断受人欺侮,如能有幸拜在前辈门下,晚辈求之不得呢……” “你答应了?” “这……只是,带艺投师兹事体大,前辈可否给晚辈一些工夫权衡?” “也好,反正你七天之内,无法行动自如,慎重权衡表示不忘本,贫僧十分赞同。你两人好好养息,贫僧正派人追捕招魂鬼索取解yào,你两人安心好了。呵呵!” “谢谢前辈成全,晚辈感激不尽。” 蓦地,传来了三声锋鸣。 欢喜佛步出房,房外有人奔到禀道:“后山出现可疑人影,请师父定夺。” “是什么人?” “弟子不知,监寺师兄已派人追搜去了。” “好,多派几个人去。” “是,弟子遵命……” 话未完,一声怪笑起自屋顶,有人在上面叫:“欢喜佛,派再多的人去也毫无用处,老夫已经深人腹地,你那些酒囊饭袋弟子,不要派他们枉送xìng命,功德无量。” 已经是已牌正末之间,烈日炎炎,光天化日之下,来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深人腹地,人寺到了禅房的屋顶而不被发现,委实令人惊骇。 欢喜佛一步跨出天井,一鹤冲霄扶摇直上瓦面。 接二连三去了七八个人,将来人围住了。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二十章 生死相依 不速之客是个年届古稀的干瘦老人,青袍飘飘,佩剑宝光四shè,站在瓦脊上屹立如岳峙渊亭,点尘不惊,并未将四周合围的人放在眼下。 欢喜佛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狂笑,说:“原来是起凤庄主罗檀樾,难怪神不知鬼不觉直入大雷音寺,呵呵!” 一名青衣人一跃而上,和尚喝道:“退回去!在起凤庄主冲天凤罗起凤之前,不可无礼,退!” “弟子遵命。”青衣人退出三丈外欠身答。 冲天凤大笑道:“和尚,你好神气。” “你看不顺眼?”欢喜佛笑问。 “老朽怎敢?哈哈!大师做了老朽半月近邻,而老朽却一无所知。惭愧惭愧。” “呵呵!罗施主的起凤庄在江东岸,相距足有八十里,怎算是近邻?施主庄务烦琐,哪管得了大雷音寺的闹事?呵呵!请问施主有何见教?当然你不是来烧香礼佛的。” “哈哈!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方到菩萨前。” “呵呵!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知贫僧能否接待得下施主呢。” “客气客气……” “道明来意。”欢喜佛说出正题。 “有事请教。” “打开天窗说亮话。” “向你讨一个人。” “谁?” “银菊西门姑娘。” “这……” “你不会说她不在你手里吧?” “呵呵,问得好。”欢喜佛怪笑着说,怪眼中凶光暴shè。 冲天风也哈哈大笑道:“西门姑娘是老朽的故友之女,大师包涵一二。” “呵呵!不错,人在贫僧手中。” “大师放了她,老朽多感盛情。” “哈哈!如果贫僧不放呢?” “你会放的,是么?” “哈哈!罗施主,你知道贫僧一生别无所好,唯一的所好是美如天仙的美人。” “大师好色,在江湖大名鼎鼎。” “哈哈!你认为贫僧会放弃千娇百媚的银菊?” “你会放的,因为你不想用大雷音寺的毁灭来冒险,呵呵!” “哈哈!你要答复?” “对,要答复。在答复之前,你得想想。强龙不斗地头蛇,你该是客人,附近的武林群豪群起而攻,大雷音寺……” “你在威胁我么?” “不敢。呵呵……” 欢喜佛一阵怪笑,笑完说:“你可以走了,十天半月后再来。” “你的意思……” “等贫僧捋了这朵鲜花,十天半月之后再jiāo给你。” “这是你的答复?”冲天凤沉声问。 “哈哈!贫僧言出如山。” 冲天风徐徐撤剑,说:“好吧,老朽只好得罪你了。” 剑出鞘冷电四shè,是一把吹毛可断的神刃,映日生光,森森剑气直追丈外。 欢喜佛手一挥,一名弟子奉上一把戒刀,笑道:“冲天凤,你未免太狂了。” 一名青衣人大叫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弟子砍下这老匹夫的狗头来。” 声落人扑上,剑如长虹经天,身剑合一飞刺而上。 冲天风冷哼一声,神剑轻搭叫:“你找死!” “挣!”青衣人的剑突然bào裂,寸断而飞。 电芒一闪,在青衣人的胸口一吐一吞。 “砰!”青衣人摔倒在瓦面上,骨碌碌向下滚。 禅房中玉芙蓉,低叫:“印兄,你要喝酒行功么?” 印佩断然摇头道:“不行,目下有人人侵,行功受到惊扰,必定前功尽弃。” 瓦面上,欢喜佛已追近至八尺内,笑道:“罗施主宝剑未老,可喜可贺。” “夸奖夸奖。”冲天风冷冷地说。 “你接我一刀。”欢喜佛说,轻飘飘地一刀劈出,似乎毫无力道,不象用了真力。 怪的是冲天风竟不敢硬接,斜移八尺说:“好精纯的一阳神功,你已练至由神返虚境界了。” 欢喜佛并不急于抢攻,逼进笑道:“哪比得上你的以气驭剑术,再接一刀。” “有何不可?”冲天凤答,一剑斜挥接招。 刀与剑相距尺余,便传出了风雷声。 “铮!”刀剑相jiāo。 两人突然停顿,刀与剑像是吸住了。两人的脸色逐渐在变,汗开始沁出,衣袍无风自摇,向外飘舞猎猎有声。 一个冒失鬼突从冲天凤身后扑上,双刃斧势似崩山,向冲天风的脊心猛劈。 冲天凤左手的剑诀向后一拂,像是背后长了眼。 冒失鬼的双刃斧,距冲天风的脊心还有尺余,凶猛急骤的劈势倏止,反而向后上方扬。 “嘭!”双刃斧飞落在三丈外的屋檐上。 “嗯……”冒失鬼叫,身躯一震,如中电殛,扭身摔倒。 这瞬间,欢喜佛大吼一声,戒刀脱出剑的钳制,刀势疾变,反削而出,恍如电光一闪,刀锋接近了冲天凤的右胁。 冲天凤剑尖疾沉,也奇快绝lún地向侧急架。 刀风剑气接触,似有一股无形的怪劲相排距,不再吸引,双方的身形同向侧移。 刀光就在这瞬间再次闪动,人影也流转如电。 冲天凤突然破空而飞,飞向三丈外的另一座弹房瓦面,轻功之佳,已到了超凡人圣境界。 “噗!”一只发结跌落瓦面。 欢喜佛哈哈狂笑,将戒刀拂动两次,说:“冲天风,宝剑未老,你人却老得不中用了。割发代首,下次不饶。” 冲天凤短发下披,脸色铁青,呼吸一阵紧,厉声道:“老夫即邀集安陆荆门两地的朋友,再向尊驾讨公道。” “佛爷等你三天。哈哈……” “一言为定。” “三天后,别忙了送贺礼来,祝贺佛爷与西门姑娘参欢喜之禅,佛爷开无遮大会欢迎你们。哈哈……” “老夫准时前来相贺。”冲天凤咬牙切齿地说,如飞而去。 “恕佛爷不送了,哈哈……” 冲天凤的身影,已消失在远处的花树丛中。 欢喜佛向一名弟子叫道:“传话下去,这几天特别当心。速至后谷将八弟子唤来,为师要一举铲除百里内的群豪示威,三天后大开杀戒,不可有误。” “弟子遵命。” “把禅房内的两位年轻人,送至新建的密室看守。” “是,弟于遵命。” 印佩心中叫苦,被两个人挟扶至偏殿后新建的密室中安顿,酒壶被没收,失去了大好的机会,心中暗暗咒骂冲天凤该死,不该在这重要关头闯来寺中。 密室是坚牢的一排砖造小屋,每室宽仅丈余见方,留了一个半尺大的小窗透风,坚牢的室门在外加闪,看格局便知是未来的囚房。 室中一无长物,有人送来了一堆干草,一只便桶,向两人说:“你两人在此安心养息,此地警卫森严绝对安全。这几天寺中可能有人人侵,为了你们的安全,因此送来此地安顿,不管有何动静,切记不可妄自走动。” 印佩关心的是酒,问道:“老兄,咱们是囚犯么?” “不是。” “那……有酒食款待么?” “咱们此地每人每天只许有半斤酒,一斤ròu。” “在下每飨要三斤酒……” “哼!你又不是酒囊饭袋。” “半斤酒委实压不住酒虫造反,可否……” “不行,师父将你们看成未来的弟子,酒食与咱们相同,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你少噜嗦。” “老兄……” “你给我安静些,不然休怪在下对你不客气。” “砰”一声响,室门闭上了,外面上了网。 玉芙蓉叫苦道:“糟透了,那该死的冲天凤坑死人。印兄,怎办?” “咱们希望未绝。”印佩语气肯定地说。 “咱们已chā翅难飞。” “酒不够使用,我得设法。” “印兄,是否仍打算找俞百川?” “恐怕不可能,这里已不属他管了。”他信口答,目光突然落在便桶上。 他走近便桶,欣然道:“有希望了,咱们每天可存下一斤酒,三五天工夫,便可够我使用了。” 便桶是新的,发出新木的清香。 “如何存下?”玉芙蓉问。 他将便桶放在壁角,说:“这是新制的,可派用场。只是这几天,得在壁角方便了,来,你铺草为床,我去掘便坑。” 他悄然取出臂套内的青锋录,悄然挖出壁角的两块地砖作为便坑。原来他被招魂鬼迷翻之后,一再易主,银菊并未搜他的身,欢喜佛也没料到他身上带有兵刃,爪牙们也忽略了这件事,并未将他当作仇敌看待。 夜来了,酒菜从小窗口送人,他获得了一斤酒。 男女共一囚室,一切不便。 玉芙蓉起初极感狼狈,但不久也就认了命,只好随遇而安。 这一夜,两人在草堆中各自安歇,窗口隐隐传来兽吼声,和刺耳的鸟啼。印佩久历风霜无所谓,玉芙蓉却辗转反侧一夜不曾合眼。 次日午间!又获得一斤酒。 他心中大定,向玉芙蓉欣然地说:“今晚便可试行运功排dú,成功有望。” 玉芙蓉却显得软弱,苦笑道:“印兄,如果失败……”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反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成功固然好,失败一死而已。”他坚定地说。 “如果失败,你可以委曲求全……” “那是不可能的。”他一字一吐地说。 “你是说……” “在下淡泊名利,能忍能屈,但变节投师是不忠不义无诚无信,在下决不偷生苟全。” “那……你是说,七天之后……” “七天后生死立判,不是他死便是我活。”他神色凛然地说。 “那魔中之魔艺臻化境……” “在下也不含糊,斗智斗力皆可与他一拼。” “我与你生死同命。”玉芙蓉庄严地说。 “你犯不着……” “你这位大丈夫能慷慨而死,我也不含糊。” “目下言之过早,咱们还有六天工夫呢。” 斗室中狭窄,身躯软弱,心情惶急,有翅难展,果真是度日如年。看看熬至申牌初,门外突传来人声。 “三哥,怎么囚房里老是传出酒香?” “确是怪事,难道里面有酒泉不成,进去搜搜看。”另一人说。 四室门开了,两个看守大踏步入室。 酒的挥发xìng颇为可观,无盖的桶不可能令酒不至蒸发,从门缝和小窗透出的酒香,引起看守的怀疑。 两名看守人室搜查,令印佩心中叫苦,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室中一无长物,一搜便着。 “咦!你这两个小子不喝酒?”一名看守问。 “他们不喝,下次咱们留下自己享用。”另一名看守喜形于色地说。 印佩心中大急,叫道:“不许动,这是在下留来一醉的,每飨只有区区半斤,不够润喉,因此在下要留着,存够了方能一醉。” 一名看守大笑道:“笨虫,酒放着会走气,放上一天只剩下水啦!你还想留着喝醉?见鬼。” 另一名看守也怪笑道:“便桶里留酒,奇闻,你就不怕恶心?下次不给你酒,大概你们不喝,免得糟塌东西。” 他叹口气,苦笑道:“在下一顿可以喝上十来斤,千杯不醉,一顿半斤委实令人难受,老兄,下次可否多给些?” “送酒菜是厨下的事,咱们怎能多给你?算了吧,小子,囚房是不供酒的,你们能获半斤,已是异数了,咱们的弟兄,一飨也只有半斤呢,不要不知足。” 另一名看守却脸一沉,冷笑道:“这小子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忘了他自己的处境了!岂有此理!” 声落,一脚将便桶踢翻,酒倒了一地,点滴不剩。 印佩在对方起脚时,心知不妙,本能地扑上抢救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手脚发软跟不上心念,仅迟钝地迈出一步,抢救不及。 这一来,他心急抢救的神色惹火了看守,冷哼一声,“噗噗”两声,在他的小腹上捣了两拳,把他打得连退四五步,“砰”一声撞在壁上,呻吟一声摔倒在壁根下。 “你给我规矩些,不然大爷要你吃不消得兜着走。” 看守狠狠地说,两个看守退出,房门闭上了。玉芙蓉抢近,抱住他忧急地问:“印兄受伤了么?你……” 他脸色泛青,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还好,这家伙的拳头好重。” “这些家伙都是些xìng情变幻莫测的人,应付时千万得小心。” 他挺身坐好,摇头道:“酒被他们倒掉了,功败垂成,咱们失去脱身的机会了。彭姑娘咱们必须作最坏时打算啦!” 玉芙蓉黯然地说:“我已经有所决定,目下我感到心中平静得很。” “咱们还有五六天工夫,希望天无绝人之路,好好休息吧!也许,能制造出脱困的机会呢。” 玉芙蓉一头扎人他怀中,低低地说:“傻瓜!你……你……” 他心中一跳,忖道:“老天!你这位黑道巨孽的女儿,我避之惟恐不及,还敢与你谈情说爱?” 玉芙蓉见他闷声不响,抬头低问:“佩哥,你……你想什么?” “没想什么。”他含糊地说,那一声亲呢的称呼,令他心中一震。 “你……你喜欢我么?”玉芙蓉追问。黑夜中相拥而眠,这位情窦初开的小妮子,胆大得令人吃惊。 他只感到玉芙蓉的胴体热力增加,心跳可闻,伸手一摸,摸到对方润滑而灼热的脸颊,只觉心中一dàng。 接着,他立即收敛心神,收回手叹口气说:“彭姑娘,你也许不知道,我是个孤零零的人,一个没有根的江湖浪人。” “佩哥,你……” “不是我存有门户之见,而是……” “我……我不要听,我……” “不,你得听。汉中彭家威名显赫,你是彭家的千金掌珠,娇生惯养,宠爱有加,而我……” “我只知你讨厌我,你……” “我一个江湖浪人,有时身无分文,得替人作工维生,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寸土……” “我不计较这些,我……” “彭姑娘,你听着,你不计较我计较。大丈夫立身于无地间,不能给妻子温饱,这算什么?” “我自己积下不少珍宝……” 他漠然地一笑,说:“我不是甘心一辈子抬不起头的人。” “天!你……” “我的想法很可笑,是么?一个人在世间,如果活得心安,这是人生二大乐事,你想我计较这些,我会活得心安么?” “佩哥,你……” “我打算在江湖闯dàng三五年,决定自己的事业,再言其他。” 玉芙蓉一字一吐地说:“不要说三五年,三五十年我也要等你,甚至等你一辈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 “你又说傻话了,姑娘。” “我是当真的。” “岁月悠悠,世事苍茫白云苍狗,变幻无常,人活着,是不能完全自主的,江湖人更是生命无常,生与死决于瞬间,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活得到明天……” “佩哥,你的想法好可怕啊!”她喟然地说。 “你不感到生命无常么?” “我……我不知道。 “因为你不曾在逆境中长大。” “可是,我……我也曾经历过凶险……” “但你不曾在谋生的困境中奋斗过。家先师落魄穷儒,在江湖名号响亮,满腹才华,但他却潦倒终生,为了下一天的衣食他曾替人写经,写书,甚至写碑铭,写挽联,骨风嶙峋,从不受不义之财,但为了行依仗义,他毫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姑娘,这就是大丈夫的人生。” “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你是说彭家是……” “姑娘不要多心,我对尊府毫无印象。睡吧,天快亮了。” 玉芙蓉突然抱住了他,在他怀中饮泣,久久方说:“家父是黑道之霸,我……我不该生在彭家。” “不许胡说。” “我……” 这一夜,两人皆心事重重难以成眠。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二十一章 yín僧孽行 次日一整天,只送来饭食就是没有酒。 两人深陷在绝望中,时光飞逝,夜来了。 掌灯后不久,外门传来了脚步声。室内没有灯,但可以从小窗缝中看到shè入的一线灯光。 把守囚室的大汉,倚在壁上假寐,听到脚步声,睡意全消倏然站起,看清了来人,笑问:“老七,你怎么啦?” 老七是俞百川,腋下挟了一只大型的五斤酒葫芦,醉眼惺松,脚下跟跪,走近笑着道:“好家伙,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你喝醉了。” “哈哈!谁不知我俞百川是酒鬼?只有酒鬼才知道缺酒人的可怜。今晚师父要与银菊调和水火,赏酒赏ròu你们不知道?” “平常得很,你这不是大惊小怪么?” “师父今晚要所有的人不许在四更前就寝,怎会平常。” “哦!你是来找我聊天的?” “不!我给印兄弟送酒来了。” “什么?执事兄长吩咐下来,不许送酒……” “废话!你们克扣他两人的酒,总不能也禁止别人送,对不对?” “老七,这……” “哼!日后印弟拜师之后,大家见面,看你们内殿弟子有何脸目见他。” “老七……” “你让开,不然我去禀告师父。” 看守叹口气,说:“好吧,下次可不行。” 俞百川拉开小窗门,叫道:“印兄弟,酒瘾发作了么?” 印佩走近窗口,强按心头的兴奋,愁眉苦脸地说:“别提了,俞兄。” “我给你送来五斤酒,熬一两天大概无妨,拿去吧,以后若有机会,我再给你送来。” “谢谢你,俞兄,兄弟感激不尽。” 俞百川短着舌头说:“咱们日后将是好弟兄,不必言谢。我要走了,下次再替你多带些酒来,再见。” 印佩兴奋得气血浮动,咕噜噜一口便喝了半葫芦酒。 玉芙蓉亦为之雀跃,喜悦地问:“佩哥,五斤酒够了么?” “够了,太好了。”他兴奋地说。 “这是说,我们绝处逢生了?” “是的,只要我能排出余dú,我带你出险。” 隐忧又爬上玉芙蓉的脸,她苦笑道:“那魔僧功臻化境,你……佩哥,一个人走要安全些,你还是独自脱身吧,我……” 他喝光了一葫芦酒,按住王芙蓉的双肩,沉声道:“只要我能恢复功力,即使明知要死在他们手中,我也要将你带走,我们是一条命,生死与共。” 玉芙蓉忘情地投人他怀中,激动地饮泣,语不成声地说:“佩哥,我如……如能死……死在你的怀中,死亦心……心甜,九……泉……无憾。” “不要说傻话,现在,你好好安歇,我要试行聚气,酒力已经行开了,机会稍纵即逝。这期间千万不可乱我的心神,不然大事休矣!” “佩哥,有岔气的可能么?” “是的。” “这……这太危险了。” “已别无他途。” “我能帮助你么?” “不能,你也失去了功力,不然助我导气可以事半功倍。” “可是我……” “你只要安静些便可。”他沉静地说,盘膝坐下,深深吸人一口气,开始试行凝聚先天真气。 一次,两次,三次……… 气机流动,但无法凝聚只要试图真气纳入丹田,全身便感到脱力,窒息,软弱,整个人似乎崩溃了,难以引气归元。 十次,二十次…… 他只觉浑身大汗,信念渐失,呼吸开始沉重,头晕目眩,体内似有千万蛇蚁行走。 五十次,六十次…… 他想:他失败了。 玉芙蓉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本能地知道他遇上了困难,正常的练气,不可能发出呼吸声。 她的心已提至口腔,焦灼不安地等候结果。 印佩自然更为不安,但他知道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决不能灰心放弃这唯一的希望,无论如何,他不能失去信心。 八十次,九十次…… 真气仍然无法凝聚,他已疲倦得坐都坐不住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毫无所成。 “唉!”黑暗中,传出他一声困倦绝望的叹息。 “佩哥怎么了?”玉芙蓉忍不住紧张地问。 “我想,yào力太霸道了我失败了。”他泄气地答。 “能找出失败的原因么?” “这……我并未发觉自己的错误。” “那么,我们……” “彭姑娘,只好看开些了听天由命啦!” 玉芙蓉一阵惨然,哀伤地扑入他怀中饮泣。 他麻木地环抱着玉芙蓉的胴体,叹息着说:“不要灰心,我们还有几天好活。” 玉芙蓉怆然地说:“是的,我们还有几天光yīn,让我们好好把握这几天宝贵的时光;佩哥,我并不感到遗憾能与所爱的人同死,我……” 他酒气上涌,心中一酸,空茫死寂令他一阵悚然。接着,人生几何的心念无端涌上心头。 蓦地,他吻上了玉芙蓉的脸颊。 玉芙蓉如中电殛,血脉贲张,他火热的唇令她窒息,令她感到一阵昏眩。一阵战栗,一阵迷醉,一阵快意和一阵激情。 她热烈地回吻印佩,双唇相接,两人激情地滚倒在草堆中,不知人间何世,浑忘一切。 绝望的意念,反而激发了自暴自弃的疯狂潜意识,也激发了生命的本能。 室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意念飞驰一切众生相与仁义道德,在一双男女之间已不存在了。 他的手在发抖,也在摸索,气息粗沉,浑身冒汗。 玉芙蓉这几天来衣不解带,体气甚重,那是一种似香非香,似臭非臭的少女特有的异香,是令异xìng兴奋激动的特殊体气。 除非对方不是正常的男人,不然决难避免动情。 衣袂半解,他的灼热大手,触及了姑娘温润的肌肤,那是他一生中破天荒的奇异感受,令他百脉贲张,喉间发干,掌心冒汗。 “佩哥……”她半昏迷战栗半沉醉地低唤。 手移至她的酥胸,她成熟的胴体在他的手中痉挛。 她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用强力的拥地和激情的吻迎接征服者。 印佩突感昏眩,气机似有逆转之象。 “容若……”他喘息着低唤。 “佩哥……” “我……” “我……我把身心jiāo付给……给你,我……我们时日无……无多……” 他如受雷击,脱口叫:“谁说我们时日无多?我们不是甘心就死的人,来日方长,咦!我……我怎么气机逆转?” 脑中灵光一闪,神智倏清。 他强有而力的臂膀开始松弛,yù火渐消。 逆转的气机回复原状,他兴奋地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姑娘半好奇半失望地问:“佩哥你明白什么?” 他挺身而起温柔地,替姑娘穿好衣衫,沉静地说:“我已找出错误,原来如此。” “你是说……” “容若,先前之所以失败,原因是心境未能平静,生死念头与功利意念在作怪,心意神各行其是焉得不败?这次我已看开了,只要灵台清明,心情放松,定然大有所成。刚才我感到气机逆转,原因是先前多次行功,加以情yù之火一迫,致有此现象,可知先前的失败,完全是心情负荷过重,我得再试。” 不久,他的气息开始平稳。 不久,身上开始冒出有异味的臭汗。 远远地,传来三更的鼓更声。 不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当黄昏降临夜幕刚张时,后殿的禅房中灯火通明。 这是一间新建的宽大禅房,与传统的禅房不同,两面开窗分为内外间,窗有帘,门有帏。 与其说是禅房,不如说是奢华的密室来得恰当些。 正中间,是一座宽大的胡床,高仅一尺,两端设有案,前面有同样低矮的神台,金猊鼎中,升起一缕异香。 案上有酒菜果品,酒香扑鼻。 神台上除了金猊鼎之外,共排列着十八对雕制的欢喜佛,每个佛伴以一名luǒ女,一看便知是来自喇嘛教妙手所制的yín具,十八对妖精打架精彩绝lún,各异其姿,唯妙唯肖。 欢喜佛法兰赤着上身,下身披一幅罗绫掩体,挺着他那特有的大肚皮,胸部长满了金黄带灰的毛,倚坐在两名仅披蝉纱的美女身上,美女不住用嘴哺他以酒食。 床左右后三方,共有十名同样仅披了蝉纱的美女,正在专心一志吹弹各色乐器,丝竹和呜,声达户外。 对面丈外的织绵蒲团上,坐着一身红绫衣裙,盛装明艳的银菊西门秋。 金猊鼎中散发的异香,是一种有催情作用的香料。 那些欢喜佛男女雕像,以及充满春情的披蝉纱美女,皆可令人勾起情yù之火,美女们所奏的乐音也是轻柔婉转的旋律,视觉听觉和嗅觉,皆受到情yù的侵袭,不论男女到了这里,如不心激意马者,几稀。 欢喜佛从一名美女口中喝了一口酒,眯着色眼打量着银菊,怪笑道:“小美人儿,看来冲天凤不会来救你了,快死了待救的心,乖乖随佛爷快活,佛爷保证你享尽人间至乐,你将一辈子感谢佛爷慈悲你的德意。哈哈哈哈……” 银菊羞得不敢抬头,那些披了蝉纱的美女,里面没有任何衣着,胴体隐约可见,粉弯雪股在明亮的灯光下。比赤luǒluǒ的人更富魁力,欢喜佛恶像,也令她心惊。她一个黄花少女,几曾见过这种阵势? 她脸红耳赤,低着头说:“你说过有三天期限,今天只算是第三天。” 欢喜佛怪眼一翻说:“前天,昨天,今天,你算算看是不是三天?” “你……” “佛爷计算日期,就是这样算的。” “想不到一个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竟然是强词夺理的无信小人。” “哈哈!佛爷不想和你们斗嘴,以免误了大好春光,来人哪!将她剥掉外裳。” 外间里进来了两名美女,抓小鸡似的揪住银菊,将她的红绫衫裙剥去,只剩下胸围子和中衣。 她软弱地挣扎,抗拒,但毫无用处,可能经脉受制,手脚毫无力道一切徒劳。 她缩成一团,羞急地叫:“贼和尚,你……你不能这样待我。” “哈哈哈哈……佛爷如此待你,已经够客气了,你还不满足?” “和尚,我与你无冤无仇……” “这只怪你生得太美,只怪你武林三佳丽的艳名传播得太广。哈哈哈!替她易装。” 又来了两名美女,呈上一袭蝉纱,原来的两名美女,挟着银菊往欢喜佛的怀中送。 “天哪!”银菊羞急地尖叫。 “哈哈!叫天没有用,天上的事太多,哪管得了人间千千万万的人事?哈哈……” 在狂笑声中,欢喜佛将她抱住,脱了个精光大吉,一面脱一面笑,一面上下其手,一面狂吻着她的饱满晶莹胭体,把她逗弄得几乎发狂。 她愤怒地尖叫,真想嚼舌自尽,却又不想死。 终于,欢喜佛心满意足地将她推倒,由两名美女替她披上蝉纱。 她哭了个哀哀yù绝,愤不yù生。 欢喜佛却不住yín笑,说:“不错,仍然是个处子之身,妙哉!” 她掩面痛哭,成了朵带雨梨花。 欢喜佛抱住她的小蛮腰,一手抚弄着她的酥胸,突然凶狠地说:“你听清了,如果你再扫佛爷的兴,佛爷就给你吞服春蕊丹,你一个处女将抱憾终生。抹干眼泪,你给我笑,等会儿佛爷摘你的花蕊,你再哭还不算迟。” 声落将她向床下一推,跌了个七荤八素。 “着春蕊丹伺候!”欢喜佛叫。 两名美女退去,片刻便捧来一只金盘,盘中是一只玉杯,杯中盛了一粒粉红色的丹丸。 银菊知道不能再哭了,生死关头,她得为自己设法死中求生,心中一动,拭掉珠泪说:“和尚,你是个江湖前辈……” “哈哈哈!男女之间没有前辈,男就是男,女就是女,饮食男女,人之大yù存焉。天下事说来话长,说穿了平常得很,除了饮食男女,其他便空无所有了。” “你大概早已知道武林三佳丽的底细了。” ”佛爷并未退隐,当然知道。” “你是不是早已存心将三佳丽据为己有?” “当然,巧的是你却送上门来。” “另两人……” “另两人是金梅和玉芙蓉。” “你对她们……” “金梅早些天离开了九华谷,可惜她走得太快。玉芙蓉听说已被襄阳的翟家所掳,已成了败柳残花,不值得佛爷眷顾了。” “你的消息不可靠,她仍然是个黄花闺女。” “什么?你好像知道呢。” “当然知道,玉芙蓉并未落在翟家。” “哦!你知道她的下落?” “当然知道。” “说来听听。” “有条件。” “你得说,不然……” “我只要求你多给我一天期限,明天我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依从你,决不食言。” “哼!佛爷……” “你有这么多比我娇媚的女人。同时,你又不是一辈子没见过女人的和尚,何必急在一天?” “喝!你想用缓兵之计!” “我告诉你玉芙蓉的下落,如何?” 欢喜佛点点头,jiān笑道:“也好,依你。” “你可不能食言。” “一句话。” “那天你在雷少堡主手中将我掳来之前,先一步在江边偷走了我获得的两个人。” “对,但先前佛爷并不知是你的人,只是恰巧碰上,看那两人年纪轻,人才出众,因此顺便带走。” “那黑小子就是玉芙蓉假扮的。”她实说了,希望获得宝贵的一天光yīn,以便让冲天风带人前来救她,牺牲别人来成全她自己。 欢喜佛一阵狂笑,笑完说:“佛爷在女人堆中打了一辈子滚,你以为佛爷连男女都分不清?可笑极了。丫头,你的诡计落空,来,投人佛爷怀中佛爷让你快活,让你yù死yù仙……” “哦说的是真话,你可以把她带来看看。”她急叫。 “废话!即使她真乔装成男人,反正她已在佛爷的掌心中,明天再找她并不为晚,今晚佛爷要和你参欢喜之礼,你还不投过来?快!佛爷yù火已升,等不及了。” “你……” 欢喜佛手一伸,便将她拖人怀中,上下其手,一面向身旁的美女叫:“去叫人到囚室,验看那黑小子是男是女。” “是,奴婢这就传话下去。”美女站起说。 蓦地,“膨”一声大震,右面的明窗突然倒塌,绣帘掉落。 微风飒然,灯火摇摇。 欢喜佛将赤luǒ的银菊一推。伸手一掌拍出。 破窗内,站着一名佩剑老道,冷冷一笑,一掌斜拂。 欢喜佛拍出的掌劲竟然引偏,“蓬”一声大震,击毁了床头的一张长案。 老道逼进,冷笑道:“欢喜佛,你的菩提掌力似乎并未长进多少。” 欢喜佛一跃而起,赤条条地跳下胡床。 美女们尖叫着,向外间急逃。 第二个抢人的是雷少堡主,其次是冲天风、千手猿、铁腕银刀、莫庄主……共是大大小小九个人。 欢喜佛从容将红绫掩住xià tǐ,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神机天师,难怪无声无息地深人佛爷的密室,果然不同凡响,哈哈!你来得好。” 神视天师冷冷一笑,背手而立说:“你那些警哨八人中无一幸存。贫道此来,道兄当知道原故了。” “不错,冲天凤把你请来了,佛爷要好好接待你们,你们九个人一起上吧。哈哈哈……” “和尚,你的口气好大。” “你不服气?” “贫道不想和你计较,且先替你引见一个人。” “咦!你不是他们的主脑?” 神机天师向雷少堡主举手虚引,说:“这位才是你的主客。” 和尚咭咭笑,目空一切地说:“这小子rǔ毛未干,佛爷从他身后掳走一个庄丁,抢走了他的银菊西门秋,他却一无所觉。哈哈!佛爷认为他不配做主客,哈哈哈哈……” 雷少堡主脸色冷厉,yīn森森地说:“你笑吧,等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 “哈哈!年轻人居然说大话呢……” “你有兵刃么?” “哈哈!佛爷对付小辈,从不用兵刃,你不妨拔剑,佛爷在三招之内,要夺你的剑,上啦!” 外间门倏张,涌入十余名男女,领先抢人的是位豹头环眼中年人,一声虎吼,挺剑飞扑面上,剑出“长虹经天”身剑合一猛扑神机天师,剑发龙吟,内力御剑火候老到,一看便知是内外jiāo修的剑道高手。 雷少堡主一闪即至,剑奇快地出鞘,剑光乍现,人已接触,风雷骤发,双方即行雷霆一击。 “铮!”双剑相接。 剑气撕裂声刺耳,剑光流转,人影倏止,生死已判。 中年人的剑被震出偏门。雷少堡主的剑,一半剑身贯人中年人的心坎要害,锋尖直通背部。 中年人一手抓住雷少堡主的剑身,掌缝有血流出,僵立在当地,张口yù叫叫不出声,眼球似要突出眶外。 “当!”中年人的剑脱手坠地。 雷少堡主yīnyīn一笑,徐徐拔剑。 “嗯……”中年人终于叫出声音,身形一晃,脚下大乱。剑终于离体,鲜血激shè。 “砰!”中年人摔倒在地。 欢喜佛大惊,脱口叫:“霹雳剑术。” 神机天师冷笑道:“名不虚传吧?” “他是……” “天下第一堡的雷少堡主。” 雷少堡主转向欢喜佛,举剑逼进冷厉地说:“在下雷奇峰,dú剑雷奇峰。” 仅有蝉纱掩体的银菊蜷伏在一旁,掩面叫:“雷少堡主,救我……” 雷少堡主向欢喜佛森森地问:“你还想以赤手空拳接在下的剑?” 内功火候如不精纯,兵刃上不可能发出龙吟虎啸,更不可能发出剑气,能发剑风已是不错了。 雷家堡以霹雳剑法威震江湖,所练的气功内劲号称武林一绝,御剑时功力越纯厚,霹雳声却相反地减弱。 火候不够者如晴天霹雷。令人心惊知所趋避,反之,声如天际传来的隐隐风雷,对方反而容易上当。 欢喜佛是行家,自然暗暗心惊,从床下取出一把戒刀,笑道:“佛爷走了眼,忘了自古英雄出少年的古训。呵呵!久闻雷家的霹雳剑术为武林一绝,佛爷今晚要试试到底绝在何处。” 双方的人向四面分开,宽敞的秘室足以施展。 一刀一剑遥指,双方运气行功,虎目怒睁,雷少堡主原就丑陋的脸孔,因愤怒而扭曲,益显得狰狞可怖。 鸦鹊无声,气氛一紧。 双方并不绕走争取空门,遥遥相对逐寸移进。 剑吟,刀啸,双方皆全力御刃,准备生死一决。 移进,又移进。 同声沉叱刀如猛虎,剑似游龙。 终于接触了,但见光芒乍张,劲气四合,剑涌出千层浪,刀幻起万重山,风雷隐隐,电芒流转。 双方同时抢攻,各显神威,快速如电的冲刺、移位。闪挪、封架,片刻间人影依稀,险象横生,疯狂的迅疾搏击令人目不暇接。 锋芒扫过台面,十八尊宝贵的欢喜佛碎裂成屑。 “啪砰!”胡床头的长案崩裂。 罡风如潮,灯光摇曳,劲气扑面生寒,一场好杀。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二十二章 绝处逢生 棋逢敌手,势均力敌。 一口气各攻了三四十招,进退如电险象横生。终于,刀剑第一次接实。 “铮!”刀剑jiāo击声震耳。 人影倏分,各向侧飘出八尺外。 欢喜佛的luǒ体大汗淋漓,呼吸紧迫,脸上红光闪闪,举刀的手依然坚定。 雷少堡主脸色冷厉,也是大汗透衣,举剑的手稳定如铸,虎目中冷电四shè,怨dú的火在眼中燃烧。 剑指出了,滑进,再滑进。 刀向前指,和尚庞大的身躯前移,再前移。 “你真力不继了,和尚。”雷少堡主冷冷地说。 “你后劲告乏了,小辈。”欢喜佛针锋相对地说。 “呔!”雷少堡主先攻,年轻气盛气吞河后,用的是直迫中宫的狠着“雷震三山”,一招三剑分三方连续进攻,这是霹雳剑法中颇具威力的夺命追魂杀着,无可克当的绝招秘学,他毫无顾忌地下dú手了。 “铮铮铮!”欢喜佛封住了三剑,斜身切人,戒刀一闪,“浮光掠影”反击他的左胁,还以颜色捷如电闪,刀尖以分厘之差,掠过他的胁下。 双方相错而过,他的剑锋也以一发之差,掠过欢喜佛的左颈侧。 双方皆从死神的指缝叫。溜出来了,各惊出一身冷汗,谁也不敢大意,谁也不敢有丝毫疏忽。 双方再次对进,准备再行雷霆一击。 双方都耗掉不少真力,都不打算再用虚招了。 吼声震耳,刀剑又合。 囚室内,印佩行功正紧,已开始从汗中排出dú物,酒气与异臭充满室中。 室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彭姑娘的心,随脚步声而猛震,心已提至口腔,不住暗中念佛:“菩萨保佑,保佑看守不进室查看,菩萨保佑……” 菩萨如果真有灵,世间便不会有恶人。 门外传来看守的语音:“五哥,怎么啦?你像是见了鬼似的……” “师父的静室被围,有人来救银菊。”五哥匆匆地说,语气甚急。 “有何变化?” “不知道,未接信号咱们不能妄动。” “那我们……” “咱们得先把囚禁的人移人地下室,以策安全。” “好,这就动手。” 室内的彭姑娘急得要吐血,印佩这时如被移动,真气走岔走火入魔,不死也得终生残废。 而她,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心中一急,她银牙一咬,决定舍身以救印佩,毅然走近门旁。 灯光人目,门推开了。 她当门而立,亮声道:“不用你们移至地底秘室了,我跟你们走。” “你……”看守讶然问。 “来人是来救我的,我随你们前往,打发他们走。” “咦!你……” “我是玉芙蓉彭容若。” “什么?别开玩笑。” “你不信,本姑娘的化装易容术极为高明。” “你……” “少废话!带我去见你们师父。”她沉叱。 “这……” “你敢不听?” 来的共有五名看守,居然被她疾言厉色唬住了,盯着她发怔,事出意外,五个人傻啦! 她冷哼一声,叱道:“还不带我去?等会儿本姑娘告诉你们的师父,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领路!扶我走。” 五个看守如受催眠,顺从地扶了她出室,锁上了室门,留下一个人看守,四个人扶了她奔秘室。 夜凉如水,三更末。 “佩哥,来生再见。”她心中狂叫。 正在行功排dú的印佩六识仍在,只急得心中一震,真气几乎停滞,经脉一阵收缩。 幸而他尚能把握自己的意志,勉强定下心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将停滞的真气加以催动。 如果不是他定力够,控制得住心神,后果不堪设想。 他知道,只有迅速将dú物排出,方能救人与自救,紧要关头,他必须自救方能救人,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时如果控制不了自己,他与彭姑娘必将同归于尽。 他对彭姑娘的看法,经此一来完全改观,不再鄙视她是黑道巨魁的女儿,不再计较她在白河的娇纵任xìng,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 留下的是深深的感激,与初萌的情苗。 对一个在急难中,能舍己为人牺牲自己的人,还能计较什么?苛求什么? 秘室中,一刀剑已到了生死关头。 室外已被欢喜佛的徒众所包围,雷少堡主的九个人似乎毫不在意。 两人已拼了百招以上,真力耗损甚巨,招式已慢下来了,快速的攻袭虽已成过去,但一招换一招的逐招狠拼反而更为凶险,更为猛烈,每一招皆可能结束这场武林罕见的恶斗,生死危机相对地增长。 两人都大汗如雨,身上每一条肌ròu皆发挥了作用。 雷少堡主年轻力壮,似乎略占上风,久斗劲道的递减量下降率不大,可从呼吸中估计他约占一成优势。 欢喜佛经验老到,虽则真力已逐渐衰竭,但仍能沉着地应付,雷少堡主想在短期间将他毙于剑下,事实颇为由难,戒刀的招式未呈丝毫乱态,每攻出一刀,雷少堡主仍感到威胁未减。 一声暴吼,刀剑再次疯狂接触。 雷少堡主用的是dú招“雷轰电击”,这一招仍以直线进攻中宫,一招三剑,一剑比一剑迅疾,风雷声隐隐,剑虹疯狂地吞吐如电,无畏地豪勇地进攻。 “铮铮!”戒刀崩开了两剑,和尚在千钧一发中向侧急闪,总算避开了正面,及时还以颜色,反击一招“大地龙旋”闪避,旋身、反击;移位,一气呵成,姜是老的辣,显然要挤个两败俱伤,迫雷少堡主变招自保。 可是,雷少堡主成竹在胸,身形疾转,第三剑仍然凶狠地攻出,招动未尽,力道反增。 “唰!”刀风刺耳。 “嗤!”劲气撕裂声惊心动魄。 剑锋掠过和尚的右外肩,赤身露体的和尚肩侧皮破ròu伤,鲜血如注。 刀尖也危险地拂过雷少堡主的右胁肋,衣衫破裂,也有血沁出。 两人都挂了彩,但伤势甚微。 人影倏分,双方各飘出八尺外,立即稳住马步,刀剑遥遥相指,再次重新迫近。生死间不容发,刚才两人的一条腿,已踏入枉死城,幸而皆能及时拔出来了。 雷少堡主脸色一变,这是他破大荒第一次受伤,不由怒火中烧,一面迫近一面厉声说:“和尚,在下今晚必定杀你。” 欢喜佛更是心惊,但不现词色,沉着地说:“彼此彼此,进人本寺,你进得来出不去,佛爷将要活剥了你。” “在下要刺你一千剑。” “佛爷要剁你一万刀。” 站在秘室门的千手猿突然叫道:“少堡主,咱们一同动手吧,杀绝这些狗东西,放下一把火先烧光他们再说,属下听候吩咐。” 欢喜佛竟敢分心叫道:“你们如果妄想有人加人,佛爷守在外面的弟子,将一拥而上,你们将被刀剑分尸。” 雷少堡主冷笑道:“你那些屋外的爪牙,休想有一个人活命。在下的朋友,已将贵寺包围了,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杀入寺中,鸡犬不留。” “你少做梦……” 话未完,雷少堡主已一闪即至,剑芒如电,排空而至,一道淡淡虹影奇抉绝lún地袭到。 欢喜佛一刀急封,向侧急闪。 可是,剑芒急退急进,第二剑以电光石火的奇速,从封来的刀隙中切人,一闪即至。 “哎呀!”欢喜佛惊叫,飞退丈外。 在一旁观战的人,在人影顿止时方可看出,欢喜佛的大肚皮脐上方寸余,出现一个剑孔创痕鲜血缓缓流出,深度大概在三四分之间,并不严重。 欢喜佛横行天下一甲子,号称魔中之魔,一向自命不凡,一生中甚少受到挫折,今晚却两次伤在一个年轻人的剑下,不但心惊,也羞愤难当,厉叫道:“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小子,佛爷要与你拼骨!” 雷少堡主哼了一声说:“下一招,在下要剖开你的大肚皮。” 欢喜佛心中发虚,但盛怒羞愤jiāo加之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戒刀一领,凶狠地逼进。 雷少堡主也挺剑迎上,不住冷笑。 要拼骨了,生死即可分晓。 室门人影乍见,人妖带了三名女弟子光临,香风人鼻,红影摇播。 “住手!听我一言。”人妖沉叱。 “是人妖?”欢喜佛讶然叫,止步又问:“你是来帮小畜生的?” 人妖嘻嘻笑,踏入室门说:“咱们也算是邻居,来帮谁不久便知。” “你最好别捣鬼。”雷少堡主冷冷地说。 “哟!雷少堡主,你怎么啦!也难怪,天下间唯名与色,方值得拼命。老僧魔不识相夺你所好,你召集朋友前来拼命,理所当然。雷少堡主,请暂息雷霆之怒,听我说完再冒火并未为晚,是么?” “哼!” “不要哼,我这次前来,希望你们不要弄到两败俱伤的地步,大家心平气和谈谈,息事宁人对大家都有好处。” “没有什么可谈的。”雷少堡主大声说,重新向和尚逼进,又道:“在下不能让这贼和尚乘机喘息,等在下宰了他你再说好了。” 人妖怪笑道:“雷少堡主,你的人已包围了大雷音寺,但我人妖仍然进来了,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可知和尚的人也同样可以出入自如,也说明了你们两方势均力敌,真要乱起来,两败俱伤不知要枉死多少无辜,何不接受我人妖的调解,双方皆大欢喜,岂不强似两败俱伤。” “哼!在下不听你的鬼话。”雷少堡主愤然地说。 “不,你要听的。你要的是活女人,万一你胡来,和尚把银菊和玉芙蓉杀了同归于尽,你岂不是两头落空?” “这yín僧把命赔上,这就够了。”雷少堡主凶狠地说,怪眼中厉光闪闪。 “你不见得能胜得了他。”人妖冷冷地说。 “在下的夺命霹雳三招还没用上,快了。” “按理,双方已到了油尽灯枯境界,你不可能还没用上夺命三招。”人妖不信地说。 “正相反,在下将yín僧视为唯一的劲敌,他确也名不虚传,因此在下的夺命三招不想妄用,用则和尚必死,这机会快到了,yín僧真力已竭,决难逃过夺命三招的大劫。如果你有兴,可在旁拭目以待。”雷少堡主豪气飞扬地说,剑重新举起了。 欢喜佛哼了一声,徐徐举刀道:“佛爷横行天下一甲子,各门派的绝学见过多矣!你雷家的霹雳剑法没有什么了不起,你上吧,佛爷倒要见识见识你的所谓夺命霹雳三剑是啥玩意。” 雷少堡主哼了一声,以行动作为答复,身形急进,剑动风雷发,身剑合一冲进,剑光闪耀,雷声应剑而起,以惊人的奇速行雷霆一击。 戒刀幻出重重刀山,封得绵密如网。 剑光却长驱直入,生死须臾。 刀封不住来势如电的剑光,电虹排空而至,锲入重重刀山,破网而人。 一声怪叫,人影乍分。 欢喜佛侧shè丈外,右膀共出现四条血缝,脸色泛灰,凶焰尽敛,戒刀颤动着下垂。 雷少堡主冷笑一声道:“你能接下夺命三招中的一招,但第二招你就不会如此幸运了。” 人妖苦笑道:“雷少堡主,见好即收,难道说,你就不要两位姑娘了,你如果再固执……” “那又怎样?”雷少堡主沉声追问。 “大雷音寺的人将群起而攻,双方死伤必惨,你就毫不在乎朋友们的死活?为了你一己之私,而令朋友们枉死,未免太过令人寒心了。” 这一着,击中雷少堡主的要害,他带来的人,目光全向他集中,他不得不权衡利害了。 人妖打铁趁热,淡淡一笑又道:“彼此能避免流血。唯一的解决之道,是接受我人妖的调解,这是两全其美的唯一解决之道。” 欢喜佛哼了一声道:“人妖,你要擅作主张么?” 人妖脸一沉,问道:“你又有何避免两败俱伤之道?” “你有何打算?” “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人妖冲往昔的些少jiāo情,替你充调人,担了万千风险,你只要说一声拒绝,我扭头就走。”人妖不悦地说。 欢喜佛也知道情势逼人,真要双方混战,大雷音寺的一片大好基业,即使仍能幸免,也将精英尽失,元气难复,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冷笑道:“你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人妖见他口气已软,神色一弛,说:“很简单,把两位姑娘jiāo给雷少堡主。” “这……” “你欢喜佛有的是女人,少两个算得了什么?” 雷少堡主沉声道:“两位姑娘如果受到侮辱,他必须把命赔上。除非两位姑娘毛发未损,不然大雷音寺将烟消火灭。” 欢喜佛怒声道:“佛爷已答应了冲天凤等他三天,因此今晚正准备与银菊……佛爷不是不守信的人,今天是第三天,至于那玉芙蓉,佛爷刚才方在银菊口中,知道她化装易容扮成黑小子,佛爷已派人去抓她前来,还未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呢。” “哼!但愿如此,不然……” “人给你带走,限你立即离开本寺。” 银菊站在壁角,厉声道:“贼和尚,你胆大包无,竟敢在雷少堡主手中将本姑娘劫来,你心目中哪还将雷家堡放在眼下?这件事日后如果传出江湖,雷家堡的人还用在江湖道亮号?而这件事必定会传出江湖……” 她的用意是激起两虎相斗,让他们拼个两败俱伤。不管是欢喜佛或雷少堡主,她皆不愿落在任何一方手中任由宰割。 人妖看出她的意图,赶忙接口道:“西门姑娘,你就不要火上加油了,不要做一个不知感思的人,能平安离开大雷音寺,你该满足才是。” “本姑娘与贼和尚誓不两立……” “那是以后的事,对不对?” 后侧门涌入一群人,挟扶着黑小子打扮的玉芙蓉,一进门她就大声叫:“雷少堡主,是你么?” 雷少堡主大喜,欣然道:“彭姑娘,是我你……” “我很好,中了招魂香,被和尚禁在囚室。” “我是来救你的,你……” “休放走了贼和尚,他要在此地招兵买马,准备来日称霸江湖,与雷家堡争江湖霸主的地位,必须乘他羽翼未成,一举拔除他的……” 雷少堡主已心满意足,摇头道:“不必了,雷家堡足以接受任何人的挑畔,我已和他们达成协议,来日再说,我们走吧。” 人妖也怕和尚反悔,怕夜长梦多,赶忙说:“雷少堡主,不必多言了,快带了人走吧,以免横生枝节。” 雷少堡主不管玉芙蓉是否肯走,举手一挥,上来了四个爪牙,挟住了玉芙蓉和银菊。 玉芙蓉怎肯走?她必须拖延时刻,以免和尚派人去打扰印佩,抗议道:“我不走,你难道就此放过贼和尚么?你必须乘他羽翼未成时铲除后患Qī.shū.ωǎng.,一劳永逸……” “我说走就得走,一言九鼎。”雷少堡主沉声说。 “不,贼和尚所加予我的羞辱……” “走!”雷少堡主沉喝。 欢喜佛恨恨地叫:“雷少堡主,咱们来日方长。” 雷少堡主收剑入鞘冷森森地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与雷家堡争江湖霸主的蠢事。至于你我的过节。在下随时欢迎阁下前来清算。打扰了,告辞。” 众人潮水般退出门外,玉芙蓉仍在挣扎着叫:“我不走,你这没骨气没远见的人……” 在挣扎中,她被挟走了。 人妖等雷少堡主一群人去远,方向愤怒如狂的欢喜佛说:“和尚,要是我晚来一步,大雷音寺将万劫不复,你该如何谢我?” 欢喜佛咬牙切齿地说:“你还说?武林三佳丽到手了两个,却又双手奉送与那小畜生,我该恨,你多管闲事。” “你算了吧,如果你曾经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势,你便不会说这种不知感恩的话了。” 欢喜佛冷哼一声道:“佛爷寺中高手如云,怕过谁来?我问你,真要双方以死相搏引起混战,你又帮谁?” 人妖yīnyīn怪笑,反问:“你认为我要帮谁?嘻嘻……” 双方都是老jiān巨猾的人,欢喜佛知道绝对套不出真话来.不再愚蠢地追问,冷笑说道:“你来得真巧,当然不是巧合,你也不是诚心前来替贫僧解围的人。说吧,你有何所求?” 人妖一阵怪笑,说:“咱们是瞎子吃汤团,心里有数,用不着勾心斗角,我确是有求而来。” “说吧,只要合情合理,贫僧不会拒绝。” “你快言快语,很好。你是不是弄到一个姓印名佩的年轻人?” “对,有这么一个人。” “人呢?” “在尚未启用的囚室。” “咱们商量商量,能不能把这人送给我?” “这……” “他从敝处逃出,我饶不了他。” “这个……” “不肯?” 欢喜佛一咬牙,说:“好吧,给你,贫僧欠你一份情,就此扯平,谁也不欠谁的。” “对,把人送给我谁也不欠谁的。” 九尾狐低声道:“师父,接应印小辈逃出九华谷的人会不会是玉芙蓉,招魂鬼许一篙说,他们两人同行觅船过江呢。如果真是玉芙蓉,师父把她jiāo给雷少堡主,未免太便宜她了。” 人妖苦笑道:“即使真是玉芙蓉,咱们又能怎样?彭家寨咱们已经招惹不起,再加上雷家堡,咱们九华谷不啻以卵击石,还是算了吧,这件事只能记在心里。能把姓印的小辈弄回,为师已够满意了。” 欢喜佛已穿上衣裤,向人妖说:“请至外厅小坐,贫僧这就派人至囚室,将姓印的小辈带来给你。” 门旁一名青衣人欠身道:“师父,弟子这就前往囚室,将姓印的带来。” “好,带至前厅。”欢喜佛挥手说,领人妖师徒出室而去。 青衣人从内院走,带了两名从人,逞奔囚室。 四室的看守只有一个人,注意力并不放在囚室内的囚犯,提心吊胆地留意外面的动静,只耽心今晚人侵的人侵入囚室。 室内,印佩的先天真气,已运行至第八周天,只须再运行一周大,他便可以恢复元气,余dú离体了。 最后一周天,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如果这时受到干扰不但前功尽弃,而且不死亦将成残。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静静地行功,真气直上重楼。 门外响起看守的声音:“老七,前面怎么啦?” “来人已经走了。”来人简捷地答。 “来人是谁?师父未能将人留下?” “西安雷家少堡主dú剑雷奇峰。” “咦!难怪师父留他不住。” “别提了,师父几乎栽在那小子的剑下,开门。” “开门?” “师父要兄弟把姓印的带走。” “把他带至秘室藏匿?” “不,把他jiāo给人妖。” “兄弟糊涂了。” “是这样的。雷少堡主带了大批走狗侵人秘室,坐索银菊和玉芙蓉,力拼百招,未分胜负双方皆挂了彩,恰好人妖赶到,毛遂自荐充任调人,要师父将两女jiāo还雷少堡主。师父不得已答应了,同时也答允将姓印的jiāo给人妖处置,因此命兄弟带人前来,把姓印的带走……” 又传来了脚步声,俞百川的语音饱含激忿:“兄弟反对将人jiāo给人妖,那老不羞不男不女的怪物,挟恩相挟没安好心,哼!谁敢保证他不是雷少堡主暗地里邀来搞鬼的人?” “俞兄弟,你……” “我去向师父禀告,叫人妖滚蛋。” “算了吧,俞兄,这件事咱们犯不着……” “不,咱们正要在江湖于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将人jiāo给人妖,岂不灭了咱们大雷音寺的威风?” “俞兄弟……” “你们等一等,我到前面去禀明师父。” 老七却不同意,说:“俞兄弟,师父吩咐兄弟带人,兄弟怎敢违命?要说你去说,人找一定要带走。” “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不行,师父责怪下来,兄弟承当不起。”老七坚决地说。 “咱们一同前往,如何?一切由兄弟担当……” “俞兄弟,你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又何必那么热心?” 俞百川叹口气,说:“也许是兄弟也是个酒鬼,因此对这位姓印的甚有好感,希望他能留下做伴。如果将他jiāo与人妖,他只有死路一条。” “哦!原来如此。你打算……” “兄弟打算去求师父把他留下,人妖凭什么来向咱们讨人?” “这……” “请给兄弟一次机会,等我去求师父……” “好吧,咱们等你回来。”老七终于让步。 “谢谢,兄弟这就去求师父应允。” “快去快回。” 这片刻宝贵光yīn,决定了印佩的生死。 不久,脚步声急骤,来了五六个人。领先的人提了一盏气死风灯,老远便叫:“老七,你胆子不小,快去向师父领罚。” 老七大吃一惊,急问:“五师兄,怎……怎么啦?” 五师兄哼了一声说:“你不将人带去,抗命之罪你……” “老天!我……” “叫天没有用。” “那都是俞兄弟的主意……” “俞兄弟被师父一耳光打掉三颗大牙,师父正在大发雷霆呢。开门,我要把人带走。” 室门大开,灯光明亮。 印佩浑身汗湿,躺在干草中鼾睡不醒。 五师兄摇摇头,说:“这小子睡得真熟,咱们说话声很大,他一个练武人竟然没被吵醒,可知他的艺业有限得很。” 老七苦笑道:“他中了招魂香dú,难怪他。”接着,用脚轻踢印佩叫:“喂!醒一醒,醒……” 他缓缓睁开双目,赶忙以袖掩面,似乎有些怯明畏光,吃力地撑起上身问:“怎……怎么啦?半夜三更的……” 上来两名大汉,架起了他。 为首的人说:“咱们的师父要见你,走!” 架住他的一名大汉讶然叫:“咦!怎么啦?”这小子浑身大汗,衣裤都可以绞出水来呢。” “浑身有股怪味,这小子真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另一名大汉也说,大有掩鼻而走之概。 他软弱地举步,半睡半醒地抱怨道:“如果你也被囚在此地四五日,恐怕还不如我呢。已经是下半夜了,你们到底让不让囚犯安睡?即使是死囚,行刑之前也该吃饱睡够……” “少说几句吧,以后得看你的造化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这一出去,九成凶多吉少。”为首的人yīn森森地怪笑道。 五个人连拖带拉,将他拉出了囚室。 大厅中灯火辉煌,主人欢喜佛据案高坐。客人人妖师徒神色轻松,欣然目迎踉跄带入的印佩。 “果然是他。”九尾狐雀跃地叫。 印佩瞥了对方一眼,苦笑道:“原来又是你们,在下真是走了亥时运啦!” 九尾狐脸一沉,冷笑道:“我以为你已经远走高飞了,岂知仍然落在本姑娘手中,这次你认命吧,姓印的,你确是走了亥时运,明年今日,将是你的周年忌辰。” “你要杀我?”他问。 “杀你已用不着本姑娘动手了。” 欢喜佛亮声道:“人妖,人jiāo给你,杀剐由你,但必须离开本寺,以免玷污本寺这处佛门清地。” 人妖一阵怪笑,说:“和尚,你这里何时成为清净地的?奇闻!好吧,我们走,多蒙厚赐,感激不尽,告辞。” 九尾狐亲自挽了印佩,举步向外走。 印胴毫无抗拒之力,临行扭头问:“欢喜佛,你把玉芙蓉彭姑娘jiāo给雷少堡主?” 九尾狐凶狠地抽了他两耳光,冷笑道:“死到临头,你连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还想替玉芙蓉耽心?说!在九华谷放火策应你的人,是不是玉芙蓉那小贱人?” 这两耳光十分沉重,几乎被他击倒,但他的手臂已被九尾狐挟住,无法倒下。 人妖领先便走,yīn森森地说:“丽姑,不要在此地难为他,出去再说,好好问出口供来,再将他活埋掉。” 一阵急走,远离大雷音寺三四里,夜风萧萧,星月无光,小径左右林深草茂,黑黝黝鬼影憧憧。 前面火光一闪,出现一盏气死风灯。 走在前面的人妖一怔,止步问:“谁?有何指教?” 那是一位一身黑的佩剑中年人,高举着灯说:“蔡斌,奉敝少堡主面谕,替阁下传口信。” “你说吧。” “少堡主已得到银菊和玉芙蓉,请阁下返回九华谷之后,立即将梅姑娘,擒送至奚家庄。” 人妖哼了一声说:“贵少堡主未免太贪心了,他想将武林三佳丽全部据为已有?有两佳丽,还不心满意足?” 蔡斌也冷哼一声道:“敝少堡主英雄一世,威震宇内,弄几个女人在身边快活,理所当然,在下信已传到……” “如果我不加理睬……” “三天之后,敝少堡主将重临九华谷。” 九尾狐大为反感,将印佩向地下一放,一声娇叱,飞扑而上,一面拔剑一面厉叫:“你们欺人太甚,本姑娘……” 蔡斌冷哼一声,举灯一晃。 不料刺里飞出三把飞刀,有人沉喝:“谁敢撒野?” 九尾狐目力极佳,猛地扭身斜闪,间不容发地躲过了三把飞刀,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两位师妹左右一分,急跃而上掩护她稳下身形,三支剑分张,形成一道不许任何暗器袭击的剑网。 人妖身形乍闪,前掠三丈。 灯光乍熄,人影倏隐。 右侧林影内,狂笑声震耳,有人叫:“人妖,别忘了三天之约。人jiāo到,万事全休;不然,九华谷将成屠场。哈哈哈哈……” 狂笑声渐远,追人林的人妖只好飞退而回。 小径附近一片死寂,哪有半个人影?蔡斌的身影早已失踪,刚才发shè飞刀的人更是形影俱消。 人妖悚然而退,向九尾狐说:“我们快走,小畜生的爪牙们无一庸手,咱们毫无机会。敌明我暗,咱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们的监视下,必须将他们摆脱。” “师父,黑夜中不难摆脱,只须离开路径,谅他们也无法派出太多的高手遍地追踪。”一位师妹自作聪明地低声说。 九尾狐却冷静地说:“师父,既然有三天的工夫,他们用不着派人沿途护送咱们返谷,因此不必急于摆脱他们。徒儿猜想,他们传信后便要悄然撤走了。” “你猜想也对,咱们走。”人妖仍有点不安地说。 说走就走,九尾狐扭头要带印佩,突然惊叫道:“哎呀!他不见了。” 地上空dàngdàng,哪有印佩的身影? 人妖惊道:“咱们栽到家了,被他们将人劫走啦!这人艺业之高,骇人听闻,就在咱们身旁将人带走,而咱们却一无所觉,这……这人是难?神出鬼没,可能是雷少堡主。” 九尾狐却不同意,说:“不可能有人接近将人带走,会不会是印小辈自己溜走的?” 人妖摇头道:“不可能的,他中了招魂香,浑身无力,连走动也得靠人掺扶,怎会自己溜走?” “且在附近找找着。”九尾狐不死心地说。 四人在附近拨草搜寻,哪有半个人影? 人妖心中大恨,切齿道:“雷少堡主小畜生欺人大甚,定然是他派人将印佩劫走了。九华谷与雷家堡势不孤立,咱们这就动身去找火眼狻猊,早些组成九yīn教扬眉吐气。走!” 四人回到原处,九尾狐一惊,向前一指叫道:“咦!前面好像是个人。” 前面四五丈的小径中,确是站着一个朦胧的人影,天色太黑,虽然相距仅四五丈,但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形影而已,看轮廓,像是个高大魁梧的黑无常,浑身黑,不言不动站在路中,委实令人心惊。 人妖正在火头上,猛地含怒向前飞跃。 黑影突然一闪不见,人妖扑了个空。 “哼!”左方的树林内,传出一声yīn冷的冷哼声。 “谁在装神弄鬼?”人妖狂怒地喝问。 林中无声无息,发冷哼的人可能已经走了。 人妖心中生寒,扭头低叫:“进林去找……” 他的话戛然而止,象是见了鬼似的向下一伏,隐起身形拔剑戒备。 四野死寂,不见有人。 路中,九尾狐与两位师妹,蜷伏在地无声无息。 他心中发虚,久久,低叫道:“丽姑,你怎么啦?” 三女蜷伏不动,一无反应。 他心中更慌,潜行而进。 蓦地,有后肩搭上了一只大手,有人低叫:“你报应临头。” 他本能地左肘后撞反击反应十分灵捷。 但晚了一步,右肩上搭着的大手力道奇猛,将他向后一扳,他身不由己随势而转。 眼前一黑,“劈啪……”一阵暴响,共挨了六记正反yīn阳耳光,快得如同电光闪耀,毫无思索转念的余地,只打得他眼前一无所见,耳中轰鸣。 “砰!”他摔倒在地,立即昏厥。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二十三章 不速来客 从秀谷大雷音寺至奚家庄,约三十余里,脚程再快,也得赶一个更次。 雷少堡主大获全胜而回,一行三十余位高手浩浩dàngdàng向莫家庄赶。 人群中间,四名大汉以木条和外衣制成两副担架,抬了穴道被制的银菊,和被招魂香所困的玉芙蓉。 雷少堡主走在招架后,意气飞扬万分得意。 他人生得丑,今晚却艳福齐天将武林三佳丽中的两佳丽弄到手,心中过份得意自不必说。 人一多,脚程便慢下来了。走了二十里左右,已是五更正末之间,天快亮了。 后面赶来了蔡斌,带了四位高手匆匆赶到。有人将话向前传,说:“蔡斌已将口信传到,五个人平安赶来了。” “叫他上前回话。”雷少堡主说。 蔡斌匆匆越众超前,跟着行礼道:“回少堡主的话,属下将口信传到。” 雷少堡主呵呵笑,说:“诸位辛苦了,人妖师徒反应如何?” “暴怒发狂,他竟妄想动手。”蔡斌恭敬地答。 “他好大的胆子,哼!” “傅兄弟发了三把飞刀示警,把她们镇住了。” “很好,三天后他如不将金梅送来,咱们铲平他的九华谷。”雷少堡主一字一吐地说,语气坚定不容怀疑。 “要不要派人先到九华谷候命?” “回去再说。” 人群后半里地,一个黑影悄然紧蹑在后。 人妖不久便悠然苏醒,悚然而起火速检查三位尚未醒来的三位门人,发现她们全被制了昏穴。 救醒了三位门人。在她们身旁找到了三把飞刀,这才发现三位门人皆是被飞刀柄所击中,昏穴所留下的红肿痕迹与飞刀柄的大小完全符合。假使对方用刀尖而不用刀柄,三位门人恐怕尸骨早寒了。 人妖不是个知道感恩的人,细察飞刀之后,断然宣布道:“这是神刀飞星傅贤的飞刀,这畜生是雷家堡的死党之一,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九尾狐也是心中大恨,说:“刚才在蔡斌身后发shè飞刀的人,定然也是姓傅的所为,找找看,看是不是同一人所发的。” 林深草茂,夜黑如墨,怎找得到细小的飞刀?她们白费工夫,不得不放弃。 四人一商量,心中大恨。 人妖认为这是没齿难忘的奇耻大辱,誓在必报,切齿道:“小畜生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杀他此恨难消。丽姑,你立即赶回九华谷,把山精请来助咱们一臂之力,必须尽快赶来,在莫家庄东面会合。” “师父之意……” “与其让他们到九华谷撒野,不如至奚家庄与他们放手一决。金梅已经离开了九华谷,小畜生的三天期限转瞬即至,他连欢喜佛也不放在眼下,毁咱们的九华谷易如反掌,因此咱们已别无抉择。” “可是,咱们的实力仍嫌单薄……” “为师去促请欢喜佛联手。” “那贼秃jiān似鬼,他肯?” “哼!不由他不肯,为师潜人大雷音寺,神不知鬼不觉,给他放上一把野火,烧起他的愤火来,嫁祸江东,哪怕他不一怒拼命?” 当大雷音寺起火时,雷少堡主一群高手,已经接近了莫家庄,正是破晓时分。 奚家庄戒备森严,提防大雷音寺的人前来生事。整个上午甚少有人出人,一夜奔波厮杀,所有的人皆利用上午宽心地歇息。 近午时分,欢喜佛带了十二名和尚,六十余名黑衣高手,浩浩dàngdàng接近莫家庄西面十余里的一座小山丘。 小山丘位于路南,老远地,便看到丘顶站着袍袂飘飘冷然屹立的人妖。两名千娇百媚的女弟子,则坐在丘下的树林内避暑。 欢喜佛的腰带上,chā着他那把大戒刀,火红色的吹风不住飘拂,极为抢眼。戒刀本来是不饰吹风的,和尚的戒刀饰吹风,可知定是杀人的家伙,刀上不带慈悲。 他大踏步一马当先急走,脸色因愤怒而显得扭曲变形,怪眼中厉光闪耀,大肚皮似乎比往昔消瘦了些。 接近山丘,他沉声大叫:“人妖,下来说话。” 人妖懒洋洋地往下走,手搭凉蓬挡住刺目的炎阳,一面走一面问:“有何话说?和尚,你带了这许多人,声势汹汹,请问有何贵干?要找我人妖的晦气么?其实你用不着带这许多人来,倚多为胜不是你欢喜佛的作风。” 欢喜佛怪眼彪圆,厉声道:“人妖,你少给我逞口舌之能,我问你你是不是雷少堡主的走狗?” “呸!你这是什么话?” “我唯你是问。” “什么?你唯我是问。” “雷小狗一把火烧了佛爷的大雷音寺。” “见你的大头鬼!雷少堡主早就带了爪牙,回到莫家庄睡大头觉享艳福去了。你们双方已比皆大欢喜接受调解,你是不是愈想愈不甘心,因此……” 欢喜佛大叫道:“住口,你还替他隐瞒不成?那畜生派了三个人,潜留在附近,乘佛爷困顿疏忽,用暗器杀了佛爷五名警哨,火焚大雷音寺,未免欺人大甚。” “和尚,你怎知是雷少堡主的人下dú手?” “除了他还有谁?” “这……” “你打算怎样?你这个人如何主持公道?” “且慢!你可能把责任往我头上推。昨晚你们双方已当面解决,事后不能怨我……” “住口!要不是你……” “你想把我拖下水不成?” “为表示你不是雷小狗一伙的,你必须与佛爷一同至莫家庄一走。” “老天!你要去找雷少堡主评理?算了吧,雷家堡的人什么都讲,就是不讲理。” “佛爷不是去评理的。” “那………” “佛爷要去擒死那小畜生,向他讨公道。血愤血偿,他必须付出代价,你去是不去?” “如果我拒绝……” “佛爷等你一句话。” “你要……” “佛爷要慈悲你。” 人妖心中狂喜,却平静地说:“欢喜佛,你光天化日带人至奚家庄兴师问罪,不啻自投虎口。” “你小看佛爷么?” “不是我小看你,而是认为不值得。” “废话!” “小畜生召请的人,必定尚未离开莫家庄,只要等那些人一走,双方实力相互消长,胜算有望,何不等天黑时再动手?” “佛爷等不及了。” “等不及只有死路一条,你想死还是想对方死?同时,我也要去邀几个人来,联手合击大有希望。” “你真愿意联手?” “我人妖从不戏言。” “好,咱们晚上动手。”欢喜佛勉强同意。 “那就快找地方藏身,以免被狗腿子眼线发现。” 午间,莫家庄恢复了原状,大部分庄丁膳罢即至田间干活,仅庄内外多派了几名警哨而已。 穷乡僻壤,消息的传播甚慢,加以石桥镇位于山区,并不是往来冲要,因此大雷音寺被焚的消息,仍未传到。 莫家庄的群豪,又怎料到有变? 后庄的莫庄主东院客室中,闲杂人等皆禁止接近,只留下三名侍女与四名仆fù,小心伺候佳宾雷少堡主。 酒莱果品摆满了一桌,两名侍女执壶,主客双方仅有三个人:雷少堡主、银菊、玉芙蓉。 雷少堡主坐在上首,银菊与王芙蓉左右相陪。 两位姑娘已换穿了少女的装束,玉芙蓉现已回复庐山真面面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穿了水红色的衣裙,显得清丽娇艳,天姿国色,十分令俗动人,成熟少女的风韵令人神为之夺。加以招魂香的力量仍未消失,益显得娇弱娴雅,楚楚可怜。 银菊并未被制穴道,穿的是身白衫裤,比往昔穿劲装美多了,艳光四shè,极为出色。她的美与玉芙蓉不同,刚健婀娜略带一两分丈夫气。 雷少堡主意气飞扬,志得意满,不时左顾右盼,只乐得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全是舒服。他喝干了侍从奉上的一杯酒,豪气飞扬地说:“在下已决定重震雷家堡声威,弘扬雷家武学,统率天下群豪,称霸江湖唯我独尊。你两人追随我闯天下,我保证不会亏待你们。” 银菊冷笑一声道:“雷少堡主,可惜你志大才疏,称霸江湖唯你独尊的壮志,可能是一场春梦。” “你说什么?”他不悦地叫。 “你既然怀此壮志,便该礼贤下士,广罗羽翼结jiāo天下英豪,疏财仗义以收人心。独木不成林,凭匹夫之勇成得甚事?而你却处处树敌,逞一己之私任xìng而为,你不是向唯我独尊的路上走,而是自掘坟墓。”银菊冷笑着说。 他哈哈狂笑道:“fù人之见,短视得很。要知道,要想雄霸天下,必先立威,立威而后能慑伏人心,不敢不听命于我为我所用,方能如臂使指,天下英豪皆俯首听命。” “你在呓语……” 大为不耐,猛地夺过传女奉上的酒杯,手一扬,整杯酒泼在银菊的脸上,怪眼怒睁,沉声道:“贱人!你胆敢给我泼冷水?你两人就是活榜样,顺从我你们将活得如意;逆我,便死无葬身之地。我一定要把金梅也弄到手,武林三佳丽一礼全收,大丈夫该当如是。你说吧,只要你说一声不依,看我能不能把你治得服服贴贴。” “你要把我怎样?”银菊绷着脸问。 “你想知道?” “当然。” 他手一伸便将银菊的右肘扣住,向怀里一带,右手开始剥除银菊的衣衫,狞笑道:“首先,我要将你剥光,吊在村中心的练武场,让人大饱眼福……” “天!放开我。”银菊羞急地尖叫。 “哼!天下间美女多的是。老实说,你银菊还算不了第一流的美女人,少你一个不嫌少……” “放手!我……我依你……”银菊胆落地叫。 他手一松,将银菊推倒在地。 嘿嘿怪笑道:“依我就好,饶你这一遭。你听清了,下次你如敢反抗,保证你吃不消得兜着走。” 银菊狼狈地爬起,寒着脸说:“我西门秋已落在你手中,只好逆来顺受任由宰割,但是我会睁大着眼睛,看你报应临头。” “哼!我只要你能逆来顺受就好,报应的事不劳耽心,你永远等不到那一天到来,天下间能克制我dú剑雷奇峰的人,还没出生呢。哈哈……” “你笑吧,得意吧,看你能笑得了多久。”玉芙蓉冷冷地接口说。 他脸一沉,凶狠地说:“容若妹,你也可恶,年来一直就在躲避我,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你……” “江湖朋友们,谁不知你是我dú剑雷奇峰的爱侣?可是你总是躲避我,这不是存心羞辱我么?” “谁是你的爱侣?不要脸!这都是你信口雌黄,害得我无脸见人……” “住口!我dú剑雷奇峰难道配不上你么?雷、彭两家jiāo情不薄,门当户对……” “我对你这位江湖的未来霸主不感兴趣。” “哼!等你成为天下第一条好汉的夫人,你就不会有此愚蠢的念头了。” “我要禀明家父,与你雷家堡绝jiāo。” “我决定今晚与你两人成亲,过几天你回彭家寨向我那岳父告状好了。”他狞笑着说。 “你……” “哈哈?你别慌,雷、彭两家jiāo情深厚,当然我不会让你彭家蒙羞,有媒有妁,绝不是苟合的露水夫妻。莫庄主夫fù是大媒,千手猿东方叔权充主婚,这里就是喜堂。你两人与我同拜天地,两头人称妻不称妾……” “你……你该死你……你……怎能这样对待我?”玉芙蓉羞愤地大叫珠泪双抛。 他一把劈胸将玉芙蓉揪过,冷笑道:“贱东西!我早该这样对待你的,免得你见了我就跑。你如果不愿意,你可以死,嚼舌自杀总该办得到吧?你为何不自杀?哼!你给我放乖些,不然我要将你送给欢喜佛收买人心。当然,在送给他之前,你必须陪我三五夜,不能便宜了那yín僧。” 说完,向前一推,玉芙蓉砰一声摔倒在地,两名侍女赶忙将她扶起。她羞愤jiāo加,泪下如雨,尖叫道:“你如果有种,拔剑杀了我。” “我不杀你,你自杀又当别论。哼!即使你自杀,也将死得不清白,不信你试试看。”他狞笑着说。 “天哪……” “叫天没有用,天永远帮助强者。快些进食以便安歇,莫庄主不久便要派人来布置喜堂了。哈哈哈……” 玉芙蓉不哭了,切齿道:“你以为我彭容若是贪生怕死的人,你就大错特错了。要死无大难,你这卑鄙的狗,决不可能与活的彭容若拜天地。” “咱们且拭目以待,哈哈……” 银菊接口道:“彭小妹,想开些,千万不可寻短见,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他狂笑道:“哈哈哈哈西门秋,你确是个识时务的人,这世间只有你这种人活得长久些。你是个一切皆为自己打算的人,好好劝劝容若妹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门外进来一名侍女,行礼道:“启禀少堡主,东方大叔传话,说是彭家寨少寨主前来拜会,请示下。” 雷少堡主大喜,霍然离座说:“好,叫东方叔请彭少寨主前未一会。” “婢子遵命。” 玉芙蓉也喜形于色,冷笑道:“雷奇峰,家兄闻风赶来了,你还敢……” “蛤哈哈哈……”雷少堡主捧腹狂笑。 “你笑什么?”她惑然问。 “笑你,你死不成了。”雷少堡主喜悦地说。 “我死不成?” “哈哈!你一死,令兄就得替你陪葬垫棺材底。” “什么?你……” “你不会眼睁睁看着令兄垫你的棺材底吧?” “你……你是说……” “如果你自杀,令兄也只好死了。” “畜生!你……” “哈哈!令兄来得正是时候,如果他拒绝做在下的大舅子,他恐怕要先死在你的前面呢。” “你敢,你……” “在下为何不敢?我雷奇峰与银菊是天生的一对,同是自私自利一切为自己打算的人,利害攸关,在下可以六亲不认哩!哈哈!令兄又算得了什么?” 玉芙蓉知道要糟,她必须及早阻止乃兄前来,不然将同归于尽。她宁可死,也不肯嫁给这卑鄙恶dú凶横丑恶的雷少堡主。她如果死,岂不把乃兄坑了? 念兹,她急出一身冷汗,不顾浑身软弱,拼余力向外急奔。 只奔了三四步,只感到眼冒金星,头重脚轻,“砰”一声重重地摔倒。 “天哪!我要站起来。”她狂叫,可是,叫天没有用,她无法站起。 雷少堡主并未离座,狂笑道:“你跑不了的,招魂鬼的招魂香,乃是江湖一绝,连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五dú瘟神与大荒dú叟,也制不出这种独门解yào,七昼夜之前,你连三斤重的东西也提不动,逃跑更不用提了。哈哈哈!你认命!吧!” 银菊也说:“彭小妹,不要枉费心机啦!即使你能逃得出去,也来不及警告令兄了,令兄已身入牢笼,走不了啦!” 一名侍女将王芙蓉扶回原位,她哭了个哀哀yù绝。 不久,千手猿、铁腕银刀、青莲羽士、莫庄主,四个人伴同怒气冲冲的青衫客彭驹,大踏步进人厅堂。 雷少堡主离座大笑道:“驹弟,好久不见,请坐请坐。” 青衫客瞥了仍在饮泣的乃妹一眼,沉声道:“雷奇峰,不要假惺惺,你不配与在下称兄道弟。说,东方前辈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哈哈哈!驹弟,你像是吃了一肚子火yào呢。哦!东方叔说了些什么?” 千手猿欠身道:“属下告知彭少寨主,彭姑娘今晚要与少堡主成亲。这件事他早晚要……” “哈哈!不错,他早晚要知道的,早告诉他也好。驹弟,这件事……” 青衫客冷哼一声,厉声道:“雷奇峰,你心目中还有彭家寨在?舍妹的婚事,必须由家父母作主,即使舍妹肯嫁给你,也该回到汉中,由令尊出面求亲,依礼……” “驹弟,你听我说,这件事……” “住口!你这是算什么?你把舍妹怎样了你……” 雷少堡主脸一沉,冷笑道:“彭驹,不许你在本少堡主面前放肆。我与令妹的婚事,是我与她两人的事,任何人也无权过问……” “住口!你这无父无君的畜生!” 雷少堡主大怒,一脚踢开座椅,yīn森森地向下走,厉声道:“你这狗娘养的,竖起你的驴耳听清了。雷某闯dàng江湖,横行天下,没有人敢如此骂我,今天你得为了这些话而付出痛苦的代价。” 青衫客伸手拔剑,玉芙蓉急叫道:“哥哥,快逃……” 晚了,千手猿手急眼快,左手一擒,一枝袖箭shè中青衫客的右肘。 铁腕银刀也不慢,手一伸,便扣住了青衫客的后颈和左手脉门。 “哎……”青衫客挣扎着叫。 但已被千手猿和铁腕银刀架住了,毫无挣扎的余地,两个江湖大名鼎鼎的雷家堡四大金刚中的两个金刚,从后面出其不意擒人,哪会有侥幸可言? 雷少堡主走近,哼了一声,右手疾闪。 “劈啪啪……”耳光声像连珠花pàobàozhà。 四记沉重的耳光,快得令人目眩,青衫客被打得满口流血。只感到天族地转,不知人间何世。 “你……你打得好……”青衫容凄厉含糊地叫。 “劈啪!”雷少堡主又给了他两耳光,冷笑道:“打得好,再给你两下。” “你……” “劈啪!”又是两耳光。 只要青衫客一开口,耳光便凶狠无情地光临,一连五次,最后,青衫客终于不敢再发话了。 雷少堡主却不放松,yīn森森地说:“如果你还嫌不够,开口说吧,说呀!你怎么不说了?哑了么?” “你……”青衫客半昏迷地叫出一个字。 “劈啪!”两记耳光打断他的话。 “再说说看。”雷少堡主的语音像打雷。 青衫客的前襟,已被口是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血水鼻涕一齐流,脸颊由白转红又转青,开始淤血,开始浮肿说不出话来了。 “天哪!”玉芙蓉尖叫,号哭向下抢,但却被两侍女按住了。 “把他吊起来。”雷少堡主凶狠地叫。 千手猿苦笑道:“少堡主,饶了他吧,属下负责看管……” “不行,把他吊起来。”雷少堡主乖戾地说。 “少堡主……” “你抗命?”雷少堡主厉声问。 千手猿打一寒噤,急道:“属下不敢,不敢……” “带下去,吊在后院马厩里。” 玉芙蓉心胆俱寒,哭叫道:“”放了他,放了他我……我依你……” “依我也不行,拜过堂以后再放他。” “求求你……” “少废话,带下去。”雷少堡主盛怒地叫。 千手猿欠身道:“属下遵命。” “不必吊得太高,别让他昏久了。” “是,双脚不离地……” “不行,只许脚尖着地。” “遵命。” 玉芙蓉哭倒在地,尖叫道:“佩哥,你……你在何……何处?” 雷少堡主一怔,一把揪起她厉声问:“你叫谁?谁是佩哥?” “天哪……” “啪!”雷少堡主给了她一耳光,追问:“说!不说打死你。” 银菊冷冷一笑道:“就是与好同行的人,叫印佩。” “是他?”雷少堡主讶然自问。 “你认识印佩?”银菊追问。 雷少堡主哼了一声,钢牙挫得格支支地响,杀气腾腾地说:“认识,奇-书-网我正要找他剥他的皮。” “难怪,对付情敌,理所当然。” “你说他仍在大雷音寺?” “不错,在欢喜佛手中。”银菊照实答。 雷少堡主大声向千手猿叫:“东方叔,派个人到大雷音寺,叫欢喜佛派人把姓印的小狗送来,要快,不可有误。” “是,属下立即派人前往。”千手猿恭敬地答。 “快去!”雷少堡主威风十足地挥手说。对这位长辈,他毫无尊敬的表示。 厅国只留下两女,玉芙蓉哭了个哀哀yù绝,哭得雷少堡主大为扫兴,向侍女叫:“把她拖出去,送至内房让她哭个饱。” 银菊摇头道:“雷少堡主,你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太……” 雷少堡主一阵狂笑,一把将她抱人怀中,狞笑道:“你们女人天生就该如此对待的,对你们客气,你们就会造反,哈哈!难道你不喜欢我这种有大英雄气概的男人?” “你……” 她说不下去了,雷少堡主上下其手,吻住了她的粉颈,她怎受得了?受不了便全力挣扎,一挣扎便衣松胸露,糟了,立即勾起了雷少堡主的yù火,酒气一涌,“嗤”一声撕破了她的外裳,她急了,猛地一口咬在对方的手上。 “你这浪蹄子。”雷少堡主怪笑着说,抱起她向内间里走。 “不!不……”她尖叱 “哈哈!你这一切皆为自己打算的浪货,今天得替我打算打算啦!哈哈哈哈……” 内房中,玉芙蓉已昏厥多时。不知过了多久,她悠然醒来,首先她感到酒气触鼻。 她一惊而起,窗外夕阳无限好,金黄色的光从窗外shè人,室内明亮。 她大吃一惊,如中雷殛。 身旁躺着一双赤luǒluǒ的男女,是雷少堡主和银菊,拥抱着沉沉睡去,半掩在身上的一张薄裳,掩不住满室春光,在一个大姑娘眼中看来,简直是惊心动魄。 她自己外裳已褪,只穿了胸围子和亵裤。 “我完了!”她心中狂叫。 她对这方面的知识贫乏得可怜,大闺女要到洞房花烛夜的前夕,方由稳婆告知一些概略的常识而已。 她发狂般爬向床头柜,那儿摆着雷少堡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的剑。 雷少堡主一惊而醒,及时将她刚抓住剑的手抓住了,猛地一掀,将她掀落床下,怪叫道:“贱人你要寻死?少做清秋大梦。来人哪!将她抱出去,好好看管。” 应声抢入一名侍女,红着脸把她抱走了。 夜终于降临,厅中布置得金碧辉煌,红烛高烧,双喜字高挂,宾客喜气洋洋。 终于,bào竹声震耳。吹鼓手奏出喜乐,人声嘈杂。 yīn阳生捧着大红销金纸,引吭高唱:“升阶……” 原来这座东大院,成了雷少堡主的宅第。西大院,成了女方的家。主婚的千手猿,已经将至女方迎亲的事一办妥了。 新郎雷少堡主已在女家迎娶行礼毕,按礼他该先返宅第,盛装等候新娘到达,礼俗是新郎迎娶但先返相迎。 pào竹响,新娘的轿已经进门。雷少堡主迎于门内,领了由保姆与媒婆掺扶着的两位新娘,穿越喜堂直趋寝门。 yīn阳生一声“升阶”,雷少堡主喜气洋洋应声升阶。 保姆随后扶着新娘,升阶随在雷少堡主身后入室。 那时,婚礼的第一天,女方有不少繁文褥节,男方却略为简。 单次日方见宗庙,拜翁姑诸亲,上香,祭酒,进枣栗。因此,第一天行礼的重心在女家而不在婿家。 婿将fù迎回,按礼是新fù进门,直接迎入寝门,男方的翁姑皆在别厅。 入室之后,室在东南与西北各设盟具,男盥于东南,女于西北。新郎盥洗时,新娘的从人向新娘执巾进水。新娘盥洗,则由新郎的从人执巾进水。盥毕,就座,男东女西举食案,进酒,进撰。酒食讫,再进。 侍女以卺注酒,进于新郎新娘,然后新郎新娘立于座南。东西相向jiāo拜。礼成,新郎新娘入室易服,男方的从人,吃女方余下的酒,女方的从人,则吃男方的酒食。至于闹洞房的余兴,那时没这种规矩。 雷少堡主引两位新娘踏人寝门,他算是名份已定,但未jiāo拜前,他这新郎还不算已在定局。 侍女和从人甚多,在喜气洋洋中,谁也不知其他从人的底细。 两名侍女引新郎至东南角的盥洗用具前,另两名侍女也将两位新娘领西北角。这时,房中笑声震耳,男男女女挤在房门左右看热闹。 房南是内间,也就是所谓“铺房”,里面有女方送来嫁妆,床前有两位保姆在看守。 厅外,pào竹仍在响。 侍女进巾,突然抢出一个高大的仆人,一把夺过侍女的巾,往玉芙蓉头上一抖,凤冠突然飞落。 几乎在同一瞬间,玉芙蓉与男仆,猛风似的进人了内间,“砰”一声响房门掩上了,门帘也不见啦。 “哎呀!”里面的两名保姆惊叫。 变化仓促,外间的男女全愣住了。 雷少堡一惊,大叫道:“什么人?” 宾客中,突然有人叫:“有人抢新娘。” 一声狂笑,门外狂风似的卷入其胖如猪的欢喜佛,戒刀一闪,挡路的两名仆人脑袋飞落。 雷少堡主大惊,三把两把扯掉了碍事的新郎九品官服(庶民结婚,男准用九品官服,女准用花钗大袖)。 一名从人手疾眼快,递上了他的剑。 外面突传来惊心动魄的狂叫声:“后院起火!东院起火!西院起火……” “啊……”惨号声刺耳。 第二个抢人的是人妖,大吼一声,左手一扬,无数牛毛针向雷少堡主shè去。 雷少堡主机警绝lún,向下一伏,大喝一声,左手拍飞了自己的两名挡路的手下从人,急滚而出,猛扑冲来的欢喜佛,躲过了针雨的袭击。 房中大乱,灯火全熄。 “杀!”是欢喜佛的吼声。 “铮铮!”兵刃jiāo击,火星直冒。 黑暗中窜入了铁腕银刀,“嘭”一声大震,一脚踢倒了内房门,急抢而人。 仆人打扮抢走新娘的人,已用腰带将玉芙蓉背好。两名保姆已吓得一头钻人床底,狂叫“菩萨保佑”! 铁腕银刀破门而入,灯火倏灭。 “嘭”一声大震,不速之客已破壁而走。 “哪儿走?”铁腕银刀在黑暗中大叫,随后抢出。 不速之客窜入后院,背着玉芙蓉,无声无息地跃升两丈高的瓦面,轻灵飘逸像个幽灵。 外面人声嘈杂,警锣声与杀声震耳yù聋,四而火起,有五六处火头已冲破瓦面。 乐极生悲,喜事变成丧事。 不速之客向北走,跃登北面的屋顶。 铁腕银刀衔尾狂追,一面大叫:“朋友,你走不了的留下啦!亮万。” 不速之客纵跃如风,向东一折。东面屋尽,后面是通向侧院的马厩,有一条驰道通向前院,地方宽敞,一无遮掩。 不速之客跃下驰道,铁腕银刀全力狂迫,随后跃下,拔刀出鞘脚下一紧。 不速之客并不急于将人摆脱,不徐不疾奔向马厩。 铁腕银刀终于追上了,大喝道:“纳命!” 银刀疾闪,宛若电光闪耀,攻向不速之客的双腿,这是唯一可攻的部位,不至于误伤背上的玉芙蓉。 不速之客如同背后长了眼睛,突然加快前窜,逸出刀光下,窜前三步突然转身。 火光下,面目依稀可辨。 铁腕银刀本想跟进,攻出第二招,却突然目定口呆,缰住了,举起的银刀,忘了攻出啦! 不速之客冷笑一声,说:“我不杀你,你走吧。” 铁腕银刀如梦初醒,抽口冷气脱口叫:“是你……” “你还记得我?” “你是印佩……” “你还不滚?”印佩声色俱厉地叱喝。 铁腕银刀立下门户,发出一声警啸,召唤前面的人前来,自己不敢进袭,显然心中已虚。 印佩哼了一声,踏前一步。他手无寸铁,只有先前从侍女手中夺来面巾。 铁腕银刀情不自禁打一冷战,疾退两步,扬刀准备封架。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这位雷家堡威震江湖的四大金刚之一,竟在初出道的年轻人印佩面前畏缩胆怯,失去了自制力。 印佩摇摇头,沉静地说:“你不必等人前来助你了,奚家庄所有的人皆自顾不暇。你还是走吧,我可怜你。” 江湖成名人物最重颜面声誉,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头可断血可流,但决受不了羞辱,受不了激。酒色财气无一不要,就是不到怜悯。 铁腕银刀气涌如山,恼羞成怒,一声暴吼.刀光闪耀.划出一道快速绝lún的光弧,杀着“逐浪分波”出手,不顾一切拚死进招。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二十四章 苦ròu之计 印佩看出对方受激含忿出手,必定灵台不够清明,此是大好机会,鬼魁似的向侧疾移,面巾突从刀侧吐出,“啪”一声缠住了铁腕银刀持刀的右手小臂。 铁腕银刀做梦也没料到自己一招便失手被制,毫无应变的准备,只觉小臂一麻,巨大的掀带力道传到,直撼内腑,耳听一声沉喝“爬下”!便身不由己向前栽。 没有任何脱厄的机会,变化太快,快得无法有所反应,身躺前仆,背心便被踏住了,右臂奇痛彻骨。 印佩一脚踏住对方的背心要害,脚上力道于钧重如山岳般向下压,面巾仍缠住对方的手臂,反扭向上拉,这滋味真不好受。 “撒手!”他沉喝。 铁腕银刀不敢不听,五指一松,银刀脱手。 印佩拾起银刀,冷笑道:“阁下,我要你传话。” 他背上的玉芙蓉尖叫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杀了他灭口!” “无仇无怨,杀之不祥。”他收回脚说。 铁腕银刀狼狈地站起,沉声道:“如果你想侮辱在下,你打错主意了。” 他哼了一声说:“你曾经是一代之雄,在下没有侮辱你的必要。你只要传信。” “传什么信?” “去告诉雷少堡主,离开彭姑娘远些。他可以做江湖霸主的迷梦,但不许他再纠缠彭姑娘,贪多必失,他有了一个银菊,该心满意足了,不然早晚他得自食其果。” 铁腕银刀被迫传话,当面不敢表示拒绝,说:“话在下替你传到,你这是自掘坟墓。” “让在下去耽心吧,你只要把话传到就是。”印佩神态平静地说。 铁腕银刀摇摇头,说:“阁下,无下间美貌的女人多的是。” “不错,天下间不乏才貌双全的人。” “玉芙蓉已是敝少堡主的人。” “那是你们一厢情愿的说法。” “值得为此拼命?” “值得的,酒色财气皆值得一拼。” “那就不用在下多说了。” “对,你请吧。” “且慢!你是随欢喜佛同来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独来独往不屑结伴。” “在下相信你。” “你还不走?” “在下的刀……” “你得另找一把了。” “这……” “你还有脸索取兵刃?滚!” 铁腕银刀打一冷战,转身鼠窜而遁。 印佩扑奔马属。钻入马夫住宿的小屋。低叫道:“彭兄,能走动么?” 浑身血迹的青衫客彭驹掀装而起,青肿的双颊使脸型改变,几乎令人不认识他了,吃力地下床说:“还好,我还撑得住。” 背上的玉芙蓉饮泣道:“哥哥,我……我该死……我……” 青衫客惨然一笑道:“大妹,不怪你,怪我瞎了眼,我……” 印佩上前相扶,急急地说:“我助你一臂,必须及早离开。” 玉芙蓉停止啜泣,哀切地说:“佩哥放下,我已不值得你救助了,快把家兄救出去吧,不然就出不去了。” “你这是什么话?” “我……我已是……已是雷少堡主的人了……” “胡说,你……” “放下我……”她尖叫。 印佩不理她,搀扶着青衫客向外走,一面说:“莫家庄的地势我完全熟悉,这就走。”刚到了门旁,他猛地将青衫客向侧一推,急声低叫:“伏下!” 青衫客根本无法站稳,应声跌倒。 “嗤嗤嗤……”暗器破空声尖厉刺耳,十余枚暗器三方齐聚,间不容发绝shè入屋内,锐啸声刺耳,令人闻之头皮发zhà,心中发紧。 假使慢了一刹那,难逃大劫。 四面八方火光烛天,杀声震耳。 他退回屋中,扶起爬来的青衫客,迅速解下玉芙蓉,低声说:“我先去打发他们,你两人在此稍候。” 青衫客被吊得手脚酸软,无法自卫,惶然道:“印兄弟,何不走后门?” “后面是丈余高的围墙,且地势复杂易遭暗算,如不将这些人赶走,脱身不易。” “但……他们高手如云……” “我只要能冲出,便可毁厩驱马脱身。我出去之后,你只消把门上闩,我会阻止他们破门冲入的。” 他提了银刀,猛地向下一伏,急滚而出。 果然又shè来一阵暗器,但他已平安远出三丈,一跃而起,屹立如山游目四顾,冷静地打量四周的形势。 左面是草料房,右面是杂物仓,前面是一排马栏,三面皆可隐身,估计约有六七个人隐身在内,发shè暗器阻止屋内的人冲出,用意可能是等候后到的首脑人物前来处理,显然已知道屋内的人不易应付。 他现身在火光下,四面空旷,发shè暗器的人无法再偷袭,而又不肯让他脱逃,不得不现身阻拦了。 黑影捷逾飞隼,从草料场飞掠而出,出来了三个人。 对面,也有三个人现身。 他向前面马栏一指,说:“那边的两位仁兄,一并出来吧。” 声落,纵出两个黑衣人。 “什么人?”其中一人沉声问。 他冷笑一声道:“你们快退走,在下放你们一条生路。” “青衫客彭驹是你救走的?” “不错,在下昨晚便来了。” “把人留下。” “势不可能。” “亮万。” “姓印。” 一声暴叱,一名黑衣人疾冲而上,剑出“笑指天南”,剑上风雷隐隐,赫然名家身手,手眼身法步皆臻上乘,内力修为亦近纯青之境,吐出数道淡淡剑虹,直shè前胸要害,深获快狠准的剑道神髓,决非等闲人物。 他直待剑尖压体,方化招反击,银刀乍起,撤出了重重刀山,人影乍合。 双方斜错而过,一照面。 刀剑并未接触,刀山剑网相错而过。 黑衣人仅冲出三步,迅疾地转身,重新举剑。 他慢慢地转身,沉声道:“下一位是谁?出来指教。” 黑衣人的剑尖,仅上升至胸口,突然反向下坠。接着身形一晃,脚下大乱,摇摇晃晃站立不牢。最后一声呻吟,向前一扑(奇*书*网.整*理*提*供),在地上挣扎。 这瞬间,三名黑影连声怒啸,两剑一刀三方齐合,同时抢进出手合击,剑虹飞shè,刀光疾逾奔电。 银刀再起,电芒八方腾跃,在长啸声中,风雷大作人影飘摇。 “铮铮……”兵刃jiāo击声暴起。 “砰!”一名黑衣人飞跌丈外。 “啊……”另一人掩住胁肋狂号而退。 场中留下两个人,面对面僵立。 黑衣人两手空空,刀跌在脚下,脸无人色不住发抖,双腿似乎支撑不住沉重的身躯,像要向下挫。 印佩锋利无比的刀尖,顶在对方的喉下,脸上一片冷肃,冷然盯视着对方。 银刀徐徐抽回,他左手一挥,说:“走!放你一马。” 黑衣人惶然后退,叫道:“咱们走,不要枉送xìng命。” 目送凶徒们去远,他回到小屋,怔住了。 玉芙蓉端坐在地,双目红肿,珠泪滚滚,但脸上神色木然,不像是悲伤哭泣。 青衫客向他摊开双手,苦笑道:“印兄弟,我大妹不肯走,她……唉!真是冤孽,你劝劝她吧。” 他困惑地走近,叫道:“彭小妹,你怎么不走?莫家庄实力空前雄厚,欢喜佛和人妖一群凶魔支持不了多久,等会儿雷少堡主控制了大局,咱们便不易脱身了。” 玉芙蓉摇头道:“你们快走吧,我不走。” “咦!你…” “我已是雷少堡主的人……”她惨然地说。 “什么?你胡说!你……” “我已失身于他,而且行过婚礼……” “你怎么啦?他们迫你,这场耍猴似的婚礼,当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了真?” “我是当真的。”她一字一吐地说。 青衫客暴躁地叫:“大妹你怎么死心眼?你……” “你别忘了我答应嫁给他,jiāo换的条件是你的xìng命,哥哥,回去禀告爹娘……” “不!你…” “请爹娘不要以女儿为念,女儿不孝,今生……” “大妹,你胡说些什么?你……” “请爹娘不要为女儿费心,到雷家堡以后,爹娘千万不要去探望女儿。只当我这个不孝女儿已经死了。”她泪下如雨地说,悲不可抑。 印佩大摇其头,沉声问:“彭小妹,那畜生如此待你,你仍然要嫁给他?你到底心里怀了些什么怪念头?” “佩哥,那是我的事。”她掩面叫。 “老天!你……” “你们走吧。等会儿就走不了啦?” “你……你这是……” “走吧,不要以我为念,我们来生再见。”她强打精神说。 印佩摇头,一面向她走去,一面说:“不,我要带你走,你……” 她脸一沉,拭掉泪水沉声道:“站住!不要再碰我,男女授受不亲,我已是雷奇峰的妻子。” 他大感惊讶,剑眉深锁问:“你是当真的?” 玉芙蓉也扳着脸,说:“你知道我是当真的。” “你认为刚才的儿戏婚礼,决定了你的命运?” “是的。” “令尊堂是否同意?” “彭雷两家是世jiāo。” 他迫近大叫道:“你想到后果么?”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他苦笑,说:“我明白,原来你心目中仍以雷奇峰……” “你也明白,历来我对他多少有些温情。”她颤声说,掉首他顾。 他沉吟片刻,长叹一声道:“好吧,凡事不可强求,但我希望你……” 玉芙蓉倏然站起,怒声道:“你希望什么?希望我嫁给你?嫁给你一个武林小辈江湖浪人?滚!还不快滚?” 他无名火起,那晚玉芙蓉舍身阻止贼人打扰他行功排dú,本来已博得他十分好感,令他动了情念。 这一来,所培养出来的一缕情苗,立即化归乌有,令他大起反感,也怒声说:“你算了吧,几时我曾经希望你嫁给我?你……” “啪”一声响,玉芙蓉抽了他一耳光,尖叫道:“你滚!快滚!你不要自作多清,你……” 他一咬牙,厉声道:“好,我记下你这一耳光。哼!天下间女人多的是,姓印的不是人间贱丈夫……” “快滚!滚!”她尖叫。 他扭头就走,大踏步出屋。 青衫客拦住他,歉然地说:“印兄弟,我……我感到惭愧,我……” “彭兄,别提了。”他愤然地说。 玉芙蓉却尖叫道:“滚!你们都快滚!” 印佩摇摇头,向青衫客说:“彭兄你走不走?雷少堡主,鹰视狼顾,颧高颊削,生xìng残忍恶dú,行事六亲不认,不留余地,你还是离开他远些为妙,千万不要和他jiāo朋友。” 青衫客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有这门子朋友,而且与他势不两立。走吧,咱们离开险地再说。” “好,走,我带你离开。”他语气坚定地说,头以不回地走了。 玉芙蓉目送他两人离开,方掩面凄然叫:“佩哥,我的心在滴血,我……我……死不瞑目,我要找机会报复,愿来生再见你。如果再逗留不走,便走不成了,我是不得已啊!佩哥,佩……哥……” 屋侧风声大作,人来势如潮。 “嘭!”木门被人踢开了。 第一个以剑障身抢入的是千手猿,其次是青莲羽士,两人浑身沾满了血,但仍然威风凛凛。 她冷然向门口举步,寒着脸问:“人侵的人,走了么?” 千手猿反而怔住了,反问道:“姓印的呢?还有令兄……” “他们都走了。” “你……” “住口!什么你你我我?好没规矩。” “这……” “你该称我什么?” “这……” “你不承认我是少堡主夫人?” 青莲羽士毕竞老练些,含笑欠身道:“东方施主杀糊涂了,他怎敢不承认少堡主夫人的身份?少夫人好么?” “很好,入侵的人怎样了?” “回少夫人的话,少堡主以夺命霹雳三剑,碎裂了欢喜佛,三剑杀山精,奋勇诛人妖,其他的人望风而溃,只逃走了少数几个人。”千手猿讨好地回话。 “好像还有火光……” “莫庄主正督促庄了灭火。” “哦!事情完了么?” “咱们这一方死伤也够惨,但总算过去了。” “少堡主呢?” “带人追赶漏网的人去了。” “带我去安顿,领路。” “是,少夫人请。”千手猿恭敬地说,不敢再多问。 印佩带领着青衫客,从庄西脱身,越野南行,远出六七里,在一处荒林边缘止步回顾,遥望着远处莫家庄的火光,叹口气说:“白忙了一场,没想到人妖一群人如此不济,不但画虎不成,反而成全了雷少堡主,名色双收,他该得意了,损失最大的人可能是我。” 青衫客也长叹一声道:“在下总算看清了那畜生的本来面目,这一辈子我会永远记得他那无耻恶dú的嘴面。” “你彭家寨在江湖,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霸主,没想到……” “印兄弟,其实彭雷两家……” “你们两家狼狈为jiān,是么?” “这……” “咱们在此分手。” “印兄弟……”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在白河的恩怨过节,你是否肯罢休悉从尊便。” “印兄弟,彭某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兄弟再无耻,也不会恩将仇报。印兄弟,我希望能结jiāo你这位以德报怨宽洪大量的朋友……” “不要说早了,你们黑道人只讲利害不讲道义,说不定有那么一天,你也会为了一己之私,砍下我印佩的脑袋做夜壶呢。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声落,掉头如飞而去。 “印兄弟……”青衫客急叫,拔腿便追。 但只追了百十步,印佩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追之不及了。 印佩一口气奔出十余里,向南又向南,最后在一座树林中止步,坐在一株大树下假寐。 他心潮起伏,无法安歇心中愈想愈气,想得愤火中烧。玉芙蓉讽刺他,说他是武林小辈,江湖浪人,委实令他伤透了心。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他印佩年轻气盛,修养有限,被激怒后,一切教养、风度,都被怒火所驱走了。 一念之差,便心xìng大变,一步走错,便会岔人迷途。激忿之下,他暴躁地想:“我印佩哪一点不如人?我为何要屈身人下让人轻视欺侮?” 再看看自己,身上除了一把青锋录,一把夺来的银刀,之外一无长物,包裹盘缠丢得一干一净,他历风险,一而再死里逃生,几乎送掉小命,所为何来? 假使他也有意扬名立万,也心狠手辣,也有意逐鹿江湖霸主,何至于如此狼狈? 他烦躁地一刀砍向合抱大的树干,恨声道:“人生一世,如驹过隙,我为何要虐待自己?不!我得为自己争口气。” 不管他是否为自己争口气,目下有大难题需要解决,身无分文,明早的早膳便无法解决。 以往,他带了不少金银邀游天下,缺乏盘缠便返家,或者替人做工赚取盘缠,羁留十天半月,赚返家的路费不会有困难。 但现在,情势已变,争口气与要出人头地的念头在作怪,怎肯再规规矩矩低头作工赚盘缠? 不替人作工,怎办? 江湖人的盘缠来源,上者是向江湖朋友打秋风商借。中者是讨索,下者是偷抢撞骗无所不为。 上中下三途他都生疏得很。上,他认识不了几个人,那些江湖有头面人物,谁肯与他打jiāo道?中,他在江湖混的时日短,至今连绰号也没弄到手,谁肯卖他的账?下,更糟,他做不出下九流的事。 愈想愈烦,他不再多想,往草中一钻,睡一觉再说,一切都得等明天再决定,明天船到桥头自然直。 一阵鸟语把他惊醒,天亮了。 清新的空气令他振奋,昨晚的糊涂念头被驱淡了不少。拾起银刀抬头看看天色,自语道:“且先往南走,找人问路再定行止。” 不久,村庄在望。首先碰上一位荷锄看水的中年村夫,他刀隐肘后,上前行礼,笑道:“大叔请了,请教路怎么走法?” 村夫一怔,笑道:“路自然是用脚走,你问得可笑。呵呵!是不是要问路?” “对,小可昏了头,语无论次……” “小哥是外地人?” “是的,昨晚迷了路。” “这里是长塘铺,往西走三四里,便是南北官道。南至荆门州,北至宜城。” “谢谢大叔指点,感激不尽。” 不久,他到了官道。天色甚早,道上行人稀少。他向南望,心说:“且赶到荆门州,也许可碰上一两个熟人借贷些盘川返家。” 这一带丘陵起伏,村庄甚少,田不多,荒野与野林连绵不绝,正是上不沾村下不沾店的荒凉地带,早年匪乱留下的创伤,迄今未复原。 正走间,前面山冈的密林中,突传来一声怪笑,附近的飞禽被笑声惊得八方飞鸣。 他心中一动,向路侧一窜。 这里距奚家庄已有三四十里,怪笑声他感到十分耳熟,他本能地心生警兆,离开了道路。 路向冈上延伸,被林木所掩,视界有限。 冈顶,九尾狐陷人死境。 路南,是三个劲装好汉,其中有蔡斌。 路北,是狞笑着的雷少堡主。左右有两名中年人虎视耽耽。 九尾狐孤身一人,在六位高手的注视下战栗,举剑的手不住发抖,形色仓惶,神情憔悴。 雷少堡主得意地笑,笑完说:“在下算定你不敢逃回九华谷,必定逃向荆门州投奔九指头陀。九尾狐上与九指头陀臭味相投,一双两好名正言顺,哈哈!果然被我等着了。” 九尾狐像是猫爪下的老鼠,惊怖地问:“你……你想怎样?” 雷少堡主脸色一冷,yīn森森地反问:“九尾狐,你认为我想怎样?” “你……你说吧。” “哼!你,倒有七八分姿色。” “当然我……比不上武林三佳丽。” “你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媚劲骚劲更为出色。因此,我指引你一条明路。” 九尾狐以为雷少堡主已为她的美色所动,心中暗喜,展颇媚笑道:“谢谢夸奖,但不知所说的明路……” “明路当然是生路。” “愿闻其详。” 雷少堡主呵呵怪笑,色迷迷地说:“我要收你为婢,你必须将媚功传授给我那些女人。大丈夫三妻四妾,是英雄必有不少美人,今后你够忙的了,你答应么?” “这……” “你拒绝?” “不,我……我答应。只是,我愿为妾,不愿为婢,可否……” “住口!收你为婢,已是天大的恩典了。” “这……” “还不跪下叩见主人?” 九尾狐打一冷战,恐惧地跪下了。 雷少堡主大踏步走近,一脚将她踢翻,喝道:“架住她!” 上来两个人,抓小鸡似的擒住了她。 “你……”她骇然叫。 雷少堡主狞笑道:“贱货,你以为我会要你这yínfù为婢,让你引诱我那些妻妾兴风作浪?” “我……我发誓,……一辈子服从你。” “我不信任你。” “求求你……” 雷少堡主冷笑一声,挥手叫:“蔡斌。” “属下在。”蔡斌欠身答。 “把她剥光,拖了带走。” “遵命。” 九尾狐尖叫道:“你这畜生!你不是人,你……” 蔡斌一手抓住她的襟领,“嗤”一声撕掉外裳,胸围于外露,饱满的酥胸暴露眼下。 雷少堡主怪眼怒睁,喝道:“你骂得好,哼!剥光她挂起来,用刺rǔ搔足心重刑,让她尝尝滋味。” 蔡斌的手,搭上了胸围子上缘,作势下撕。 九尾狐叫天不应,吓软了。 路右的树林突然踱出印佩,冷笑道:“果然英雄了得,如此对付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不是大英雄大豪杰,决难办到。” 雷少堡主一惊,脱口叫:“是你……” “我,印佩。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的。” “在下正要找你……”雷少堡主咬牙切齿地说。 “印某不是来了么?” 雷少堡主挥手怒吼:“拿下他,要活的。” 一名大汉拔剑迫近,雷少堡主又叫:“不可轻敌,多上去一个。” 另一名大汉拔出一把量天尺,并肩逼进。 印佩轻拂着银刀,冷笑道:“姓雷的,何必叫爪牙们送死?贵堡的四大金刚,已有两名败在印某手下,铁腕银刀的兵刃还在印某手中,你以为这两个人,便能对付得了我?你如果怕死,不敢挺身应战,赶快挟了尾巴滚!” 雷少堡主气涌如山,无名火起,挥手拔剑叫:“你们退,本少堡主要亲自杀他。” “这才像话。”印佩冷冷地说。 一刀一剑遥遥相对,相向接近。 双雄相遇,第一次生死相决。 蔡斌将九尾狐制了软穴,丢在一旁,五个人四下一分,各守一方戒备。蔡斌的左首,是一个威猛的中年人,皮护腰上chā了十二把飞刀,他是神刀飞星傅贤,一个江湖道上大名鼎鼎的飞刀圣手。 蔡斌向神刀飞星暗打手式。神刀飞星会意地挥手示意,向侧略移觅取地势准备发shè飞刀。 双方逐渐接近,十步、五步…… 近了,雷少堡主冷然点出一剑。 印佩侧挪半步,冷笑一声。 剑光流转,第二剑仍是试探xìng的进击,但比第一剑迅疾,而且风雷声已发。 印佩这次不再闪避,银芒一闪,宛如电光闪耀,排空而至,攻向对方的左肋。 剑下沉、反拂;人移位、跟进。 “铮!”银刀架住了剑,双方势均力敌,同向侧飘,双方皆用上了内家真力,谁也不敢大意。 人影疯狂地闪动,刀剑飞腾,双方同时展开快速绝lún的抢攻,快逾电光石火的冲刺与移位,令旁观的人目眩神移,好一场凶险激烈的狠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吼雷鸣,险象横生。 雷少堡主豪勇地进攻,再进攻,一剑进一剑,一步赶一步,剑在他手中灵活无比,每一剑皆直攻要害处,力大得惊人,锋尖只在印佩的胸腹间弄影,势如狂风暴雨,连续飞出的剑影像是千百支长剑同时进攻。 银刀却诡异的闪动,在如潮剑影中飞旋腾舞,寻瑕蹈隙无孔不入,移位之速令人震惊,每每贴剑切人,瞬又从对方的后面贴上,刀风霍霍,每一刀皆险之又险,砍劈刺拂硬往剑网里钻。 “铮铮!”刀剑疯狂地接触,备展绝学争取先机。 三十招、四十招…… 雷少堡主脸上的傲态,被大汗冲失了,被印佩诡奇难测的奇异身法,闹得眼花缭乱,浪费了不少真力,心中愈来愈惊,怎么眼看一剑得手,为何却又偏了三两寸?眼看人在前面,一剑定可贯穿对方的胸膛,为何人影一闪不见,刀却从后颈劈到? 雷少堡主真急了,大喝一声不顾一切用上了夺命霹雷三剑,异鸣乍起剑影如潮,招一出,便将印佩罩住,锋尖一合。 人影激shè而出,印佩飞飘丈外,呼吸一阵紧,重又欺进,冷笑道:“霹雳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偏了些。”” 雷少堡主一闪即至,剑虹飞shè,叫道:“这一招不会偏了。” “铮铮!”刀剑猛烈地相接。 人影再次分开,仍是印佩侧shè丈外。显然他的修为比雷少堡主要逊一分半分。 侧shè丈外,他几乎屈膝踣倒。 雷少堡主的头巾,不知何时被刀削落在丈外。 “可惜仍不够狠准。”印佩脸色苍白地说。 雷少堡主却脸色发青,厉叫道:“这一招必定杀你。” 叫声中,挺剑飞刺。 印佩银刀一领,豪勇地迎上。 他后面,正站着神刀飞星。 双方行将接触,刀剑将生死两判。 神刀飞星双手齐扬,四把飞刀齐飞。 软倒在地的九尾狐,突然竭力大叫:“小心身后……” 叫晚了,第一把飞刀入体。 双方都是艺业已臻化境的人,注意力全放在对方身上,势均力敌,半斤八两,突然有人加人,后果不问可知,根本无法闪避,发自身后更难幸免。 也亏了九尾狐的叫声,印佩闻声知警,扭身便倒,只感到左背肋一震,如中电击。 另三把飞刀先后擦身而过,危机间不容发。 同一瞬间,他倒地时掷出了青锋录神匕。 同一瞬间,雷少堡主大叫一声,掩住腹左向后退,被神刀飞星的飞刀误伤了。 “啊……”神刀飞星狂叫,掩住小腹向后倒。 三个人几乎同时倒地,神刀飞星被青锋录贯入小腹,锋尖直透后腰背。 “哎呀!”蔡斌惊叫,急抢而出,接住了雷少堡主。 路北,突然奔来一个人影,叫声破空传到:“好啊!有人拼命,见者有份。” 蔡斌抱起了雷少堡主,大叫道:“快撤,救人要紧,他们的党羽来了。” 留下了神刀飞星的尸体,带了半昏迷的雷少堡主溜之大吉。 人影奔近,九尾狐大叫:“令狐楚,快来救我。” 来人是追魂浪子令狐楚,奔近蹲下讶然叫:“咦!是你,你怎么啦?谁伤了你?” “是雷少堡主……” “哎呀!”冷狐楚惊叫,一跃八尺。 “他们已经走了。”九尾狐叫。 令狐楚一听是雷少堡主,胆都快吓破了,听清人已走了,这才重新止步回头,惊疑地举目四顾,余悸犹在。 “真的走了?”他不安地间。 “真走了,快解我的软穴。” “这……好吧。” “路那边草丛中,一个姓印的人也倒了,看看他死了没有?” “唔!不错,死了一个人。” 解了九尾狐的穴道,两人向神刀飞星的尸体走去。九尾狐扳转尸体,说:“这厮是神刀飞星傅贤,不是印佩。” “你说印佩。”令狐楚变色问。 “是的,我亲眼看见他倒地……” “他被雷少堡主杀了?” “不,是被神刀飞星的飞刀,从背后暗算。咦!他人呢?” 两人在附近搜了一圈,鬼影俱无,九尾狐颇感失望,叹道:“希望他仍然活着,他真是个值得佩服的男子汉。” 令狐楚贪婪地盯视着她半露的酥胸,yín笑道:“沈丽姑,你认为在下不是男子汉?要证明么?” “啐!你……” “哈哈哈哈!好姑娘,在下……” “你给我站远些,少给我动手动脚。”她寒着脸叫,俯身拾起了落在草中的银刀。 令狐楚涎着脸笑道:“唷!你九尾狐改头换面,要想立贞洁牌坊啦!简直是奇闻。” 银光一闪,九尾狐信手就是一刀。 令狐楚眼明脚快,疾退八尺,沉声道:“什么?你要恩将仇报杀我?” 九尾狐冷笑道:“我沈丽站如果存心杀你,这一刀你该已头断魂销。本来本姑娘并不计较你那些轻薄举动,但你轻薄得不是时候,好来好去,你走吧。” “过河拆桥,你九尾狐果然名不虚传,说正经的,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小事一件,雷小堡主欺人太甚,在此地埋伏,要迫我为婢。” “哈哈!那小子眼界未免太高,竟然想把你这位千娇百媚的一代英雌胁迫为婢,岂有此理。” “别笑,他心目中的女人是武林三佳丽,哪将我九尾狐放在心上?” “他那副尊容,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竟然妄想武林三佳丽?哼!他在做梦。” “不是做梦,他已经到手了两佳丽。” “什么?真的?” “谁骗你不成?昨晚他已和银菊与玉芙蓉结婚。” 令狐楚跌脚大恨道:“这狗娘养的!懒蛤螟硬是吃到了天鹅ròu,我好恨,气死我也。” “你恨什么?” “在白河,要不是印佩那小子霸住了玉芙蓉,玉芙蓉早就是我的女人了,印佩那狗东西可恨!” 提起印佩,九尾狐一阵汗颜,也心中狂跳,急道:“快找找看,印佩可能仍在这附近,我亲见他挨了一飞刀倒地,这把银刀就是他遗落的。倒地必定受伤不轻,他走不远的,找到他替他治伤,也许还来得及。” 听说印佩挨了飞刀倒地受伤,令狐楚胆气一壮,说:“好,找找看,也许咱们可以救他一命。” 话说得好听,其实他心中却怀有恶dú无比的念头,眼中杀机怒涌,恨不得立即找到印佩,一剑杀了永除后患,免得日后印佩找他算账。 白费工夫,印佩平白失了踪。 生见人死见尸,既然没有印佩的尸体留下,也即表示印佩并未丧命,令狐楚颇感失望不愿再找,向九尾狐泄气地说:“不用找了,走吧,万一雷少堡主的爪牙去而复来,咱们岂不受到池鱼之灾?” 九尾狐不得不同意,回到路中说:“是的,小畜生的爪牙可能去而复来,这次小畜生与印佩jiāo手,两人的艺业委实骇人听闻,幸而他们两败俱伤,不然我死定了。” “沈姑娘,意yù何往?”令狐楚岔开话题问。 “先到荆门州。” “好,咱们正好同路,走吧。” 两人匆匆离开,向南走了。 百步外的草丛中,印佩命在须臾。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二十五章 江中走险 印佩在背助挨了一飞刀,锋尖直迫内腑。神刀飞星是江湖上功臻化境的有数高手,飞刀术名震天下,在三丈以内,对方只能看到一星光影,看不出是飞刀,可知飞刀的速度是如何惊人。 而且飞刀一发数把,连珠攒shè防不胜防。不发则已,发则必中,因此绰号称神刀飞星。飞刀在三丈内,可贵石设偃,内力御刀,可破内家气功,霸道绝lún。 印全心意完全放在雷少堡主的身上,怎知身后有人用飞刀暗算?幸而他命不该绝,九尾狐及时示警,加以他经验老到,反应超人,及时趋避,只挨了一把飞刀,避免三刀催命之厄。 他临危不乱,躲闪时有意向侧仆倒,正好将后发的飞刀引偏,也想利用雷少堡主挡灾,仆倒的方向,恰好在神刀飞星与雷少堡主之间。 该死的神刀飞星急功心切,全神贯注发shè飞刀,神意随着印移动而发shè,太过专注,却忽略了投鼠忌器的古训,忘了雷少堡主的存在。三把飞刀随印初动的意向连续发出。 第一刀击中印,第二刀却误中了雷少堡主,这祸闯大了。 如果印不以青锋录反击,神刀飞星也注定老命难保,飞刀误中主人,不死何待?暴躁残酷的雷少堡主,岂肯饶他? 印与雷少堡主打成平手,双方皆未用上绝学,便已两败俱伤,双雄首次相遇,结果出乎意料。 背肋中刀,极为危险,刀尖深入内腑,浑身便会脱力,手脚发软难以支持,倒地便万难爬起。 他不愿等死,乘乱逃生,强提一口元气,求生的意志力助他逃过难关,费力地支撑着,向草丛中爬行。 在经过神刀飞星身旁时,他仍能拔回自己的青锋录神匕,忘了痛楚,不辨方向,唯一的意念是逃,逃离现场再说。 终于,他支持不住了,昏倒在浓密的草丛中,但已离开现场百步以上了。 令狐楚与九尾狐在附近找他,始终不曾走近他倒下的草丛。 不知过了多久,高热将地逼醒了。头上烈日如火,身上在发高烧,浑身痛楚难当,口干舌燥委实难挨。 他终于了解自己的处境了,吃力地挣扎而起。 飞刀未离体,奇痛彻骨,痛得他浑身抽搐,大汗如雨,不由自主呻吟一声,重行跌倒。 三蹶三振,最后他终于站稳了。眼前朦胧,他踉跄举步,拖着重逾千斤的一双腿,一步步盲目地前行。 不久,耳中突听到有人叫唤:“咦!那人病了,快扶住他,他倒啦!” 他半昏眩地想站稳,但身躯却不听指挥向前栽。 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了他,耳畔听到扶他的人叫:“哎呀!他背上有一把刀。” 他全身麻痹了,本能地叫:“我……哦渴……酒,酒……” 扶他的人脱口叫:“这人口渴要喝酒,这不是想找死么?” 不远处有人叫:“给他一口酒提神,快!” 他听得真切,是女人娇嫩悦耳的声音。 接着,另一个人说:“小姐,这人中了飞刀。这是江湖恩怨,牵缠不休,小姐……” “我们能见死不救么?”小姐问。 “这……当然不能不救。” “何用多说。” “但……请小姐慎重;不要问他的来历,不要管他的事。” “我知道。” 他知道的是:酒葫芦的嘴正塞入他的口中。 接着,有人扶他伏卧在地,有人给他服yào、取刀、裹伤。 痛苦的浪潮可怕地冲击着他,但他忍住了,自始至终,他未发出半声呻吟。 以衣衫套住两根木棍制成的急就担架抬起了他,他模糊地知道有人抬着他动身赶路。 等他完全清醒时,发觉自己处身在一间客找的上房中。伺候他的店伙告诉他,这里是荆门州北面三十余里的柳树冈,他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 店伙只知救他的人,是一位未留名的小姑娘,随行有六名中年大汉,说的是南京口音。在他安顿在店内的次日,小姑娘已带着同伴南行,去向是荆门川,留下了半月店钱,和五十两银子给他作为盘川,未留下任何口信,行色匆匆。 负责替他治伤的人,是店右的伤科郎中张七爷。张七爷得了姑娘五十两银子,负责将他的伤治好。 他大惑不解,这位未留名的小姑娘,为何对他伸出援手?委实令他百思莫解。 他唯一知道的是:这位可敬的小姑娘,路经此地无意中救了他。 半月后,他可以下床行走了。 他在想:雷少堡主目下对他有何打算? 荆门川高手四出,搜寻受伤的印。 铁腕银刀一群雷家堡爪牙,志在必得。 可是,他们不曾远离城郊搜寻,更没料到印敢在路旁的小客栈养伤。 雷少堡主在荆门川养伤半月,失去了印的踪迹,只好动身至安陆府,乘船直下武昌。 专差向四面八方飞赴,传出雷少堡主的信息,要求与雷家堡有jiāo情的人支持,捉拿一个名叫印的江湖小辈,死活不论。 印的图影,向各地飞传。 天下间姓印的人不多,按理应该在短期间查出眉目来。 这一来,印的大名,反而因此而在江湖上轰传,引起江湖朋反极大的兴趣。 这也算是成名的终南捷径,印正式脐身于江湖名人之林,有关他的事迹与传说,不径而走,几经传播,他便成了一个传奇xìng的人物。 目下江湖道上,敢与雷家堡作对的人屈指可数。敢与雷家堡分庭抗礼的人,也少之又少。 当然雷家堡仇敌,却多得不可胜数,但他们敢怒而不敢言,谁出不敢表示态度自掘坟墓。 西安南五台天下第一堡香家堡,陆续派出高手至各地搜寻印的下落,声势汹汹。 印的处境,危如累卵。 彭姑娘给他的刺激甚深,出激起了他的雄心壮志。好胜是年轻人的通病,他也不例外。 但他有自知之明,他比雷少堡立技差一筹,如想击败雷少堡主,他必须痛下苦功。他必须等待机会,假以时日,他必可成功。 雷家堡爪牙众多,他必须比雷少堡主高强,而且必须能应付狐群狗党的群殴,不然毫无希望。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他为何不争? 他下定决心,要将雷少堡主击败。 现实环境已明白地告诉他,必须衡量利害不可逞匹夫之勇cāo之过急,否则必定把事弄糟,赌注如果押下去,绝对不能输。赌注是生命,怎么能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决定加紧苦练,等候机会,必须把赌注赢回来。 一月后,他到了荆川府。 囊空如洗,他得设法谋生。 荆川府城阂十八里,中有内城。 内城也称王城,辽王府气象万千,禁卫军与中官(太监)满街走,可知这是一座江湖朋友很难混的城。 印踏入了荆川城,他想在此地歇息歇息,赚些盘川买舟向下走,到武昌便可找到朋友打油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 他已将一笔勾消的仇恨完全忘怀,一个孤老头老残废报复毫无兴趣。但他却未料到,一笔勾消却未将他忘怀。 府城距江十里左右,要乘船须至十五里外的沙市。但在赚得盘川之前,他得在府城找活干。 一天中,他几乎跑遍了全城找工作,谁也不同情他这个异乡人,谁也不敢雇用一个身无长物的落魄汉。 最后,他只好扑奔沙市。 沙市,也叫古沙头,是本府最大的一座市镇,市面甚至比府城还要繁荣,大码头经常泊舟上百,帆槁林立,货栈中货物堆积如山。 他踏入一家小型的船行,行名川楚,规模不大,只能算是三流的船行。 店堂中,一位穿青袍的中年人,正与店伙坐在客座上谈买卖,几名店伙在旁直摇头,似乎双方无法谈拢。 中年人转弄着茶杯盖,态度诚恳地说:“李掌柜,这样吧,你们只消派两位伙计随船前往便可,其他的掌船水夫由在下另外招请,怎样?” 李掌柜仍然不住摇头,说:“江爷,不是区区有意推搪,咱们生意人,如非得已,决不至于将财神爷往外推,是不是?” “不能派人随船走?” “江爷,这件事在下委实难以应命。所有船行的船,严禁停靠二圣洲,除非该船行的船不想走大江这条水路,这是规矩……” 李掌柜的话说得十分决绝,但江爷不死心,抢着问:“到底是谁走下的规矩?” “这……是所有船行的公议,江爷如果不信,可到其他船行打听打听,便知在下所言不虚。” 江爷从怀中取一个大革囊,取出十片金叶子,摊开在桌上笑问:“五十两金子,能不能违反一次规矩?” 李掌柜猛摇头,说:“江爷,这……” 江爷又加上十片,又问:“一百两金子也不成?” 李掌柜将金叶子推回,苦笑道:“江爷,金银买不了命,没有人肯为了一些金子而把老命送掉,一万两金子,你也在不到船至二圣洲。” “哦!你是说,船靠二圣洲便会送命?” “大概是吧。” “别无他途?” “是的,别无他途。” 江爷只好收了金叶子,叹口气说:“看来,贵地的船行,都害怕二圣洲,在下白跑一趟了。” 李掌柜离座,摇头道:“江爷,你还是到公安县去雇船吧,这里没有人敢冒大不韪,拿自己的招牌和老命开玩笑。抱歉,少陪。” 说完,抱拳一礼,迎着站在柜旁注视的印含笑招呼道:“客宫里面坐,有需在下效劳之处么?” 印已将双方的话听了个字字人耳,笑道:“在下奉家主人所差,向贵行打听下行的船期。” “哦!明早从夷陵州下来的客船约在辰牌左右靠岸,客官……” “家主人有女眷,有船位么?” “应该有官舱空着,客官要到……” “到武昌。” “正好,船直航武昌。客官可否请贵主人前来办理乘船手续?不然在下派一位店伙随客官前往……” “不必了,在下即返客店禀明家主人。” “不坐一会?请……” “谢谢,打扰了。”印抱拳说,含笑出店而去。 江爷已先一步出店,显伤心事重重。街上行人往来不绝,并未留意有人跟踪。 走了百十步,印紧走两步,走了个并排,低声问:“江爷真有意在船往二圣洲?” 江爷一怔,点头道:“是的,尊驾……” “在下姓印,排行三,以排行为名,你就叫我印三好了。” “印三兄有何指教?” “川楚船行拒绝受雇,试过其他的船行么?” “全试过了。 “失望了?” “是的,他们众口一辞,令人莫测高深。” “为何不试试散船?” “更糟,一问之下,有些直截了当一口回绝,有些仓惶顾左右而言他。” “二圣洲在何处?” “咦!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是……” “在下有意相助。” “哦!洲在下游二百里,地与公安县jiāo界。” “那……为何不至公安雇船?” “哼!此地尚且雇不到,公安更没有希望,二圣洲是禁地,提起二圣洲小儿也不敢夜啼。” “那江爷你……” “在下有事,必须前往一步。” 印凭直觉猜出,这位江爷必与二圣洲的人有过节,不便多问。说:“江爷,何不买舟下放?一百两金子,买一艘二十石轻舟绰绰有余。” “有舟没有舟子,也是杜然。” “你信得过在下么?” “你……” “在下替你买舟,送你至二圣洲。” “咦!你……” “在下不怕二圣洲有鬼有怪。” “我相信你。”江爷欣然地说。 “话讲在前面,先小人后君子。船价在下不要佣金,至二圣洲的盘费,沿途伙食,给我一百两银子便可。同时,人送上洲,船便是我的。” “你一个人?” “顺水下放,顺风顺流,一艘十石舟,在下一个人便够了。” “但在下有三个人。” “十石轻舟,十个人足可安顿。” 江爷沉静地打量看他,一字一吐地问:“你不怕?” “如果怕在下会兜揽你么?” “你知道你要冒多大的风险?” “冒生命之险,不然岂会狮子大开口,要你一百两银子盘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么?”他泰然地反问,状极轻松。 江爷用大拇指向前面一指,说:“印三兄,咱们到店里谈谈。” “江爷请。” 江爷一面走,一面说:“在下姓江,名百里。你老兄好像不是本地人。” “不错。” “请问……” “江爷如果相信在下,请勿多问。” 江百里点点头,笑道:“抱歉,在下多问了。” 踏入江陵客栈,门口站着一个二十余岁的青衣泼皮,瞥了两人一眼,冷冷一笑。 印早料定自己已卷入是非中,心中早就有了准备,因此提高警觉,留意周遭的可疑事物。 他有意无意地扫了泼皮一眼,不动声色,暗中留了心,不住在心中盘算。 为了赚取盘川,他必须冒险。 店后院是一排上房,倒也清雅。 江百里在最后一栋上房前止步,伸手啊门。 门开处,迎门站着一位干瘦中年人,向江百里问:“江老弟,怎样了?” 一面说,一面用锐利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江百里身后的印。 江百里跨入房中,苦笑道:“一无所成,没有人敢答应。” 中年人伸手虚拦印,用怀疑的口吻问:“这位是……” 印止步,笑道:“在下印三,前来应征的。” 江百里忙替中年人引见,转向印说:“这位是在下的好友,姓赵,名奎。” “久仰久仰。”你识客套地行礼说。 江百里向里走,说:“赵兄,坐下谈,兄弟请你拿定主意。” 双方分宾主坐下,江百里将jiāo涉经过,与及遇上印的事一说了,最后说:“咱们已无路可走,还请赵见定夺。” 赵奎沉吟片刻,慨然地说:“好,也只有听印兄的安排了。印兄,你知道这件事的风险么?” 印呵呵笑,说:“活在世间,那能没有风险?喝口水也可能呛死,但又不能不喝水,是么?俗语说:行船走马三分险;赵爷就不必耽心啦!” “在道义上,在下必须将所冒的风险说明……” “不必了,在下敢答应,就敢担当。”他豪气飞扬他说。 赵奎向江百里颔首示意。 江百里立即取出二十片金叶子递过,笑道:“印兄快人快语,豪气干云,咱们找对人了。这是购船的价款。” 印接过揣人怀中,也笑道:“两位既然如此信任我,值得我印三替你们卖命。” 江百里又递过五片黄金,说:“二十五两黄金折银一百两,这是印兄的盘费。” 他摇摇手,说:“十石船有三百两银子尽够了,另一百两算在下的盘费。如果购价便宜,在下将余数退回。” “那就不必了……” “不,公平jiāo易,咱们说话算数。在下这就出去买船,两位准备何时动身?” “有船就走,愈快愈好。”赵奎说。 “好,在下告辞。” 江百里等印去远,方低声说:“兄弟跟去看看。” 赵奎摇手相阻,微笑道:“不,你跟去必定把事弄糟。” “兄弟有点不信任他…” “呵呵!放心啦!这位小兄弟英气照人,人如临风玉树,雄健精明,虽则脸上稚气未除,定是个光明磊落的年轻人,你可以完全信赖他。” “可是…” “不要可是,请相信愚见的一双神目。你好好打点,我去通知左姑娘一声。” 印大踏步出了店门,店门前多了一个泼皮。 街对面便是码头,停泊了数十艘大船舶。 他向街左走,走近一座卖凉粉的食摊,花五文制钱买了碗凉粉,抬头跳望天宇。天宇中万里无云,近午的九月dú太阳正烈。 他一口喝干凉粉,丢下五枚制钱向小贩笑问:“老乡,在何处可以买得到旧小船?” 小贩向下游一指,说:“码头后端沿岸走半里地,那儿有三家造船场,兼做新旧船买卖。” “谢谢。” 码头尽处,是高高的河岸,岸劳栽着柳树。岸后方约十余丈,是把沙市街包含在内的黄潭堤上段。 一条小径向东南延伸,前面就是造船场。滩岸上搁着十余艘新船,覆在水架上,工人们正在忙碌,响声震耳。 柳树下,几个工人在大石砧上,用本槌槌打着石灰拌桐油揉合竹麻的油膏,这是用来塞船缝的必需品。 踏入小径走了十余步,右肩突然搭上了一只大手,冷笑声刺耳,有人低叫:“老兄,转身。” 力道传到,对方要将他扭转。 他止步站稳,屹立如山,冷冷地说:“老兄,放手。” “咦……” “放手!”他沉喝。 手不但不放,力道反而增加。 他左手闪电似的搭实搭在肩上的手,右腿后攻,上身急俯向后看。 搭住他右肩的泼皮惊叫一声,从他的上空飞翻而过,“砰”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 同一瞬间,另一名泼皮扑上了。 “噗噗!他两劈掌分劈在对方的左右颈根上,快逾电闪,令对方毫无招架的机会。 “哎……”泼皮狂叫,人向下挫晕头转向。 他一把将人劈胸提起,冷笑道:“好吧,咱们正好谈谈,不管你老兄肯是不肯。” “救命……”被摔倒的泼皮狂叫,狼狈地爬起,又加上一句:“这小子行凶……” 赶来十余名造船工人,有人大叫:“谁敢在此地撒野?” 印正想离开,但已被一群工人围住了。 有位膀阔腰围的大汉走近,叫道:“有话好说,不许再动手。”接着,扫了两泼皮一眼,冷笑道:“原来是你们,竟然被人打得叫救命,真是奇闻。” 印一听口气对己有利,朗声道:“在下首先向诸位乡亲申明,其一,在下是来买旧船的。其二,这两个混帐东西,从客店里跟来行凶。其三,在下与他两人无冤无仇,因此在下必须向他们问个一清二楚,请诸位乡亲不必阻拦。” 大汉不住打量着他,问:“你是下江人?” “是的,途经贵地。” “哦!本地从不歧视外乡人。” “在下感激不尽。” “可是,这两位仁兄是本地的蛇鼠,他们如果在此地被打,咱们船场的人脱不了牵连。” “阁下之意……” “请老弟台网开一面,放了他们,在下也感激不尽,尚清高抬贵手。” “这个…” “俗语说,强龙不斗地头蛇,老弟台外乡人,大可不必冒此风险。” 印识本想向两泼皮问口供,看背后指使的人是谁。这一来,他便不好下手了,只好放手冷笑道:“你两人给我洗清驴耳听清了,回去叫那位暗中指使的人,给我好好小心脑袋。不是强龙不过江,在下既然敢出头,就不怕任何人出头阻挠。要来,叫些高明的来,不要叫你们这种三脚猫来献宝,滚!” 两泼皮撒腿便跑,如同漏网之鱼。 印转向为首的大汉笑道:“兄台定然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可否见告?” 大汉摇头苦笑,说:“恕在下难以奉告,兄弟惹他们不起。又道是人不亲上亲,兄弟爱莫能助。” “好吧,那就算了。在下要买一艘船,兄台是否肯帮忙?” “兄弟这里本来就做的是新旧船买卖,但不知老弟要买的是上行船或是下行船?” “上下船有别?” “是的,有别,上行船三峡水流湍急,江流凶险,大小船只皆有异下江船。” “在下要向下走。” “哦!那好办。” “在下要的是十石有篷舱的轻舟。” “七成新的,怎样?” “正好。” “请至场内商量,谈好了,三天内便可jiāo船。” 印摇头道:“不行,价钱好商量,但在下必须立即获得船。” “这么急?这……” “在下怕那两个泼皮的主使人出面阻挠,对咱们双方皆有不便,船jiāo给在下之后,他们便没有藉口为难你们了,兄台以为然否?” “这……好吧,请到船场商量,请。” 不久,他独自cāo双桨,将一艘轻舟驶至客店前的码头停泊。 果然有人至船场阻止场主卖船,但已晚了一步。 印熟练地将船拉紧,低头系缆,侧方突然伸出一条腿,踏住了缆尾,耳听到一声冷哼。 他徐徐挺身抬头,冷冷一笑。 是个大牯牛似的豹头环眼大汉,敞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腰带上佩了一把牛耳短刀,双手叉腰,不怀好意地死盯着他。 他怒火上冲,也心中暗喜,正想找人探听对方的动静,对方却送上门来了。 他发现码头附近的人,几乎已回避一空,所有的人皆站得远远地,神色紧张地向他注视。 左右邻舟的船头,站着几名抱肘而立,脸带冷笑的大汉。 看对方的神色极为傲慢,像是吃定他了。 他不动声色,轻拉缆绳。 大汉冷冷一笑,脚下加了五分劲。 “挪开你的狗腿。”他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声说,低得只可让对方听清,语气却不客气。 大汉也许真没听清,不言不动,脚劲似在增加。 已经打过招呼,不用再客气了,猛地一掌反拂,恍如电光一闪。 “啪!”掌背凶狠地抽在大汉的右颊上。 “哎……”大汉狂叫,倒退八尺。 他冷冷一笑,继续低头系缆。 大汉站稳了,大吼一声,现爪反扑而上。 左邻的船头,突传来洪钟似的沉叱:“住手!退在一旁。” 大汉依言收爪,退在一旁欠身道:“这小子的手好重,属下要报一掌之仇。” “哼!你受的教训还嫌不够?” “属下毫无提防……” “滚!少给我丢人现眼。” 大汉唯唯应喏,恨恨地走了。 印系受缆长身而起,向邻船看去,原来是个留了山羊胡,鹰目炯炯的中年人。 他拍掉手上的灰尘,冷冷一笑道:“老兄,你怎么老派一些脓包来?” 中年人也冷冷一笑道:“只是派人警告你一声而已。” “想吓唬在下么?” “你怕吓唬么?” “你已经得到最好的答复。” “在下奉劝你识财务者为俊杰。” “在下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在从火自焚。” “玩玩水再玩火,算不了一回事。”他泰然地说。 “咱们走着瞧,但在下希望你知难而退,已经替你留了退路,你不领情,那么是无可奈何的事。”中年人冷冷地说完,yīnyīn一笑,转身举步入船。 印怎肯就此罢休?喝道:“朋友,还没jiāo代清楚,站住!” 中年人傲然转身问:“你要什么jiāo代?” “是你的主意么?”他沉着地问。 “什么主意?” “阻止在下购船。” “哼!在下不知道……” “你竟然否认?” 中年人脸色一变,冷笑道:“年纪轻轻,你竟敢咄咄逼人,你好狂。” 印也沉下脸,一鹤冲天扶摇直上,登上对方的舱面,悠然飘落点尘不惊。 中年人在单足落下的刹那间,伸手便抓,说:“好俊的轻功。” 印左手一翻,捷逾电闪地扣住了对方的掌背,冷笑道:“铁爪功,已有了七成火候。”说壳,推开被扣住的手。 中年人脸色大变,傲态全消,强作镇定地说:“阁下棋高一着,在下甘拜下风。” “好说好说。” “黄金百两,请阁下撒手不管。” “黄金万两也是枉然,大丈夫决不一脚踏两条船。” “阁下不可自误。” “在下光明正大,无所畏惧。” “忠言逆耳,不听也罢,你请啦!” “我请?哼!不说出道理来,今天……” “你想怎样?” “我要你把话说明白。” “无可奉告。” “你会后悔。” “你威胁我么?” “就算是吧。” 中年人大怒,一掌劈出,内劲山涌,凶猛的潜劲直迫内腑。 印扭身劈掌,还以颜色,反掌拂出,指尖攻向对方的胁肋要害,急如星火,攻对方所必救。 一声怒啸,旁立的一名大汉腾身出腿飞踹,迅捷绝lún势如崩山。船竟然毫未晃动。 印火速收招,向下挫高不及三尺,同时疾进,扭身向上一掌反挥。 “噗!”劈在大汉的胁背上,如击败革。 “砰!”大汉摔倒在舱板上,船向下疾沉疾浮,一阵急晃。 同一瞬间,印人化旋风,来一记“狂风扫叶”,右腿突向中年人扫击。 中年人向上跳,间不容发地迎过一腿。 糟了,印同时长身而起,又是一腿,“噗”一声横扫在中年人的腰胁下。 中年人身在空中,避无可避,挨了个结结实实,闷叫一声,掼倒在舱壁下。 四名大汉惊呆了,双方jiāo手奇快无匹,想chā手救应亦不知如何下手。 印直迫至中年人身侧,冷冷地说:“现在,该说明白了吧?” 中年人无法及时爬起,伸手急抄靴统,靴统藏了短匕首,要动家伙了。 印更快,一脚踏在对方的手肘上,冷笑道:“这条膀子你如果不想要,在下……” 舱门倏然拉开,沉喝声震耳yù聋:“小辈斗胆!” 人影急shè而出,是个青袍老道,拂尘如qiāng,兜心点到,拂毛根根前指,传出隐隐风雷声。 印百忙中不敢用手封架,飞退八尺,手一抄,“喀”一声扳断一根桨柱,虎目想睁,沉声道:“你来吧,大概你就是主使人了。” 老道身材修伟,鬓脚已冷灰色,眼神锐利,举动敏捷,冷哼一声,一闪即至,拂动风雷发,啸风声刺耳,一把“流云飞瀑”迎面挥到。 印像一头怒豹,一声怒啸,在拂前例shè一闪而过,浆柱在相错而过的瞬间,闪电似挥出。 “噗!”桨柱击中老道的右股。 “唰!”拂尾拂过印的右上肩,肩衣出现十余条裂缝。 老道一声怪叫,旋身回头猛扑,把发“挥尘清谈”,狂攻印的胁腹。 双方都禁得起打击,皆未受伤,攻势更猛烈。 印的桨柱长有两尺余,比拂短了数寸,必须冒险近身相搏,方可发挥威力。 刚才一击无功,知道老道皮粗ròu厚,护身气功到家,不近身狠击绝难讨好。 因此不再闪避,硬接来招,急发“划地为牢”,“啪”一声架住了拂尘,斜身切入,扭身就是一腿。 “噗!”扫中老道的右胯。 老道连退五步,怒吼一声,再次扑到,拂尘似经天长虹,飞shè而至。 拂影漫天,柱化网罗,双方各展所学抢攻。舱面宽广,是一艘专走下江的大型客货船,足够施展。 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码头上人声嘈杂。 激斗中,响起一声沉叱,“噗”一声响,人影倏分,风定雨止,胜负已判。 老道飞退八尺,落地再退两步,脸上一阵青,额上冒汗,厉声道:“你是贫道平生劲敌,今天咱们生死一决。” 印冷冷一笑,逐步逼进说:“在下不想与你拼骨,只要你说出内情。” “哼!办不到。”老道怒叫。 “咱们不久便可分晓。” 先前被击倒的中年人,亮声叫:“清虚道长,在下说给他听好了。” “你最好说个明白。”印冷冷地说。 中年人深深吸入一口气,大声说:“在下是一番好意,想阻止委托你的人前往寻仇,免得他们枉送xìng命。冤家直解不宜结,上一代的仇恨何苦再牵缠?如果咱们不怀好意,早就出面公然阻止了。言尽于此,你如果仍不满意,咱们只好联手打发了。” 印不愿再惊世骇俗,也怕等会儿沙市巡检司的官兵赶到弹压,码头已引起骚动,闹下去讨不了好。 他总算猜出一些头绪,丢掉断浆柱,大声说:“在下不过问谁是谁非,但也不怕是非。在下正正当当做买卖,谁想打破在下的饭碗,他必须付出可怕的代价。阁下今后如果再找麻烦,必定有人肝脑涂地,不信且试试便知,但希望阁下千万不要试。” 说完,扭身一跃,飘身至码头,排众而出,直向后门走去。 人群纷纷让路,在他身后指指点点。 不远处另一家客店前,人丛后有一双怪眼,死死地盯视着他,怪眼中放shè出yīn狠可怖的冷电寒芒。 印到了江百里的房前,廊后转出神色肃穆的赵奎,沉声问:“老弟,你仍然肯送咱们到二圣洲?” 他取出五片黄金,泰然地说:“购船用了黄金五十两,扣除在下的二十五两盘川,这是余金,请点数。” “老弟…” “采办两天的食物,那是你们的事。赶快准备,在下在船上等候。” “老弟,经过刚才船上的打斗……” “大丈夫千金一诺,言出必践。”印正色说,将金叶向对方手中一塞,扭头就走。 他走后,房中出来了江百里,低声问:“赵兄,他仍肯去?” 赵奎,点头,问:“码头jiāo手的事,你看见了。” “看见了,清虚老道虚有其表,浪得虚名。” “不是老道浪得虚名,而是这位老弟太过高明。” “是的,剽悍如狮,比咱们强多了。” “他斗老道并未用上真才实学。” “咱们得个好帮手。”江百里兴奋地说。 赵奎长叹一声,忧心忡忡地说:“也许,这是咱们最耽心的事。” “你是说……” “他如果是二圣洲派来的人……” “哎呀!这……” “但愿他不是的。” 江百里脸色一变,惶然道:“为防万一,还是辞退他算了,免冒风险。” 赵奎苦笑道:“事情已经闹开了,说不定另雇的人,恰好是二圣洲的爪牙呢。” “可是……” “这点风险咱们必须冒了,何况不一定能雇得到船夫,迟则生变,快通知左姑娘准备动身。我去采购食物。” “好,兄弟去叫左姑娘准备。”江百里一面说,一面走向邻居扣门。 印在船上仔细检查风帆和篙浆等物,直至每一件用具皆满意为止,最后清理出舵楼的杂物,用不着的废物全抛下江去。 他对这艘七成新的轻舟极为满意,对此行充满信心。 在舵楼歇息,他注视着江心往来的船只发呆。从上游下来的船,有些是来自三峡的歪尾船,他想到四川梅家兄妹,那位曾败在他手下,四剑客之一的玉郎君梅中玉,是否仍在记恨他? 还有,那位带他至九华谷的金梅,是否已经落入雷少堡主手中了? 雷少堡主真贪心,居然想将武林三佳丽全部攫为己有,真是贪得无厌,yù海难填。 他想到银菊,那自私的美艳佳丽,不由感慨系之。一个一切皆为自己打算的人,尤其是女人,确令他感到心中懔懔。 他不愿意想到玉芙蓉,但玉芙蓉的音容笑貌却不断出现在脑海中,抹之不消,挥之不去。 思潮起伏,他感到烦恼如丝。 “嗨!印老弟。”江百里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潮。 出了舵楼,他怔住了。 码头上,赵奎捧了一个大食物包,和一只菜篮。江百里提了两物,一包裹和一只大革囊。 中间,站着一位村姑打扮的少女,年约十六七,美得教人心跳,果真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袅袅停停风华绝代,未施脂粉天然国色,并不因穿了朴素的村姑装而减损。手中捧着以锦帛裹住的三把剑,低着头羞答答地,有意回避人群的注目。 “请上船。”他亮声叫。 三人登船,他走向前舱面,说:“江兄,你没说有女客。” “这……” “只有一舱……” “不要紧,只有一宿,咱们在舱州歇息便可。”江百里歉然地说。 “立即开船么?” “是的,愈快愈好。” 不久,船撑出江心,帆升起了,船轻快地向下游急驶,顺风流势‘如奔马。 赵江两人在舵楼陪他,后面的沙市逐渐消失在视线外,离开是非之地而未发生意外,三人心头的重荷总算卸去,心情开始放松。 后面里余,一艘轻舟也扬帆下航。 印悠闲地用脚掌舵,向江百里说:“在船上如果碰上麻烦,两位请勿干预。” 江百里困惑地说:“印老弟,你说得很奇怪,弦外之音意指……” 他用大拇指向后一指,说:“后面那艘小船,十分可疑。” “哦!你猜想是咱们的仇家?” “很难说,你们有仇家么?”他反问。 “这个……” “你们心中有数就是,船抵达二圣洲之前,船上由在下负责。” 赵奎长叹一声,苦笑道:“老弟,如不将内情相告,在下于心难安,事情的前因后果是……” 他赶忙接口道:“在下不管闲事,不要说了。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在下受雇送你们到二圣洲,无权过问船主的事。船在印某手中,一切由印某负责。谁要想断在下的财路,他必须问在下肯是不肯。 江百里笑道:“老弟一表非俗,艺业惊人,为何……” 他呵呵大笑,抢着说:“一个江湖浪人的底细,毫无奇处,江爷不必套口风了。不瞒你说,在下的cāo舟术消不必耽心,在下虽不是船夫,但保证不会经不起风浪。” 江百里不死心,问道:“老弟的口音像是南京附近的人,府上……” “江湖浪人四海为家,我也忘了自己是何方人氏了。”他换了中州口音说。 “兄弟是……” “在下并未清教尊驾是何方人氏,仙乡何处。” 赵奎笑道:“江老弟,你就别枉费心机了。印老弟口风紧,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已是咱们的万幸了。” 印挂妥舶绳,说:“两位也该歇息了,舵楼平时是不许旁人进入的,抱歉,在下要养养神了。” 说完,他靠在舷板上,迳自闭目歇息。 赵奎两人套不出丝毫口风,只好知趣地到前面去了。 傍晚时分,在后面跟踪的轻舟,终于超越而过。由于相距在半里外,舟上只可看到两名舟子,无法看出对方的底细。 夜来了,船继续下航。 江百里回到舵楼,颇表意外地问:“印老弟,天黑了,不找地方泊舟?” “不必了。”印识直截了当地说。 “夜航。” “对,咱们要尽快赶到。” “这……” Qī.“这一带江流平静,放心啦!” shū.“老弟不累?” ωǎng.“三天两夜熬得住。” “哦!早到早好。” “如果顺利,明日申牌左右便可赶到。”他颇有把握地说。 “但愿能平安到达。”江百里微喟地说。 “你们可向上苍祷告吧。” “你是说……” “今晚定然平安无事,明晨便很难说了。” “会有人拦截?” “很可能。” “你打算……” “如果你们不急,应该是无风险,只怕你们急于到达,那就难说了。” “依你之见……” “互有利弊,在下毫无意见。” “咱们不急,听由老弟作主。” “延后两天是否有碍?” “无妨。” “那就好,咱们昼伏夜行。”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二十六章 变幻莫测 天明前,船驶入一条小河,在荒僻的河湾停泊,等候回落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 两百里水程,他在第一天赶了一百四十里。第二晚赶三十里。第三天与第三晚,则在一处河湾的芦苇深处蛰伏不动。 第三夜的四更天,船驶出河湾,扬帆急进。 赵奎与江百里坐在舱面,佩了剑换了劲装,心情紧张地监视着江面,严防意外。 印高据舵楼,并不紧张。船不悬灯火,轻快地向厂游飞驶。 美村姑自上船迄今,从未露面,躲在舱内一天动静,似乎船上并没有她这个人。 繁星满天,视界可及两里外。 前面,突然出现闪动着的灯光,连闪三次,片刻又闪三次。 印突然叫道:“大家坐好,船要转向了。” 风帆略转,船向左略偏,破水冲出。 “怎么回事?”江百里在船首问。 “前面的灯火,是巡江船的讯号。”他沉着地答。 “是官府的巡哨船?” “不,是二圣洲的巡江船。” 不久,前方又出现闪光,仍是连闪三次,这次近多了。 航转帆移,船重新折回原航线,更向右移。 人影出现在后舱面,向舵楼轻盈地走来。 他一手控帆缆,一手掌舵,注视着前方的江面,说:“姑娘最好不要出来。” “印爷,为何?”女郎轻声问,语声极为悦耳。 “江上jiāo锋,弓箭为先;夜间流矢可怕,不可出外以免误伤。” “印爷认为有人拦截?” “但愿在下料错。” “其实,这次贱妄至二圣洲寻仇……” “姑娘,在下不过问江湖恩怨。” “贱妾姓左,小名婷。” 他淡淡一笑,说:“天下间的武林世家,姓左的不多。” “那么,印爷听说过家父的名号了。” “是冲霄鹤左惠登老前辈么?” “正是家先父。” “难怪。” “你是说……” “十年前,龙岩四雄决斗,唯一幸存的人,是目下威震江湖的二圣洲主人乘风破浪郑弼。而乘风破浪与令尊之间,多年恩怨尽人皆知,龙岩决斗双方的首要人物,就是令尊与乘风破浪。” “是的,那次家父失手跌了百丈高岩。” 印叹息一声,说:“那次决斗,证人是宇内双仙,而且有不少群雄观战,众口一词认定那次决斗极为公平。姑娘此番前往寻仇,恐怕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呢。” “父仇不共戴天,印爷想亦同意。” “这个……” “印爷深藏不露,一代风尘奇士……” “岂敢岂敢,左姑娘见笑了。” 左婷近身俏立,阵阵幽香沁鼻,诚恳地说:“印爷这次仗义襄助,贱妾铭感五衷。” “在下只是个受雇的船夫,姑娘抬举在下了。” “印爷如肯仗义助贱妾一臂之力,登洲寻仇,左家存殁均感,贱妾当图后报,尚请印爷……” “左姑娘,抱歉,在不爱莫能助,事光已向赵、江两位爷申明,在下只负责送诸位到二圣洲,不问其他。”他一口拒绝。 十年前四雄龙岩决斗,决斗双方四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冲霄鹤是潜伏在荆山的黑道大豪;乘风破浪是横行大江两岸的私盐贩子的首领。双方为了利害冲突而仇怨牵缠,最后诉诸决斗而结束了十余年的纠纷。 乘风破浪胜了,解决了最顽强的劲敌,目下仍然是盐枭的首领,从四川私运东下的盐一本万利,谁也休想分一杯羹。 二圣洲成为乘风破浪郑弼的私产,是江湖朋友的禁地,往来船只一概不许停泊,违者有死无生。 在大江上下游,提起二圣洲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印早知道二圣洲的禁忌,但他为了盘川,不顾一切冒险受雇,他不怕乘风破浪找麻烦。 左婷想请他助拳,无法说动他,替一位黑道大豪的女儿助拳,他毫无兴趣。 假使对方是正道人士,也许他会拔刀相助。他已经拿定主意,将人送到便溜之大吉。 左婷不死心,说:“印爷,可否冲贱妾薄面,陪贱妾登洲一行?贱妾愿馨所有相酬……” “左姑娘,请不必说了。” “这……印爷,这样吧,贱妾与赵、江二位义叔登洲,吉凶难料,如果敌势过强,印爷能否接我们撤出?” “这……” “印爷古道热肠,豪杰襟怀,不会袖手旁观的,难道就不肯为贱妾留一条退路?” “你们的事,与在下无关……” “印爷,你已经卷入恩怨漩涡,难以自拔了。” 印冷笑道:“你们一登岸,在下便扬帆远走。” “印爷,你真忍心。”左婷掩面颤声说。 他心中一软,叹口气说:“好吧,如果你们撤走,在下接你离开。” 左婷盈盈行礼,兴奋地说:“谢谢你,印爷,谢谢你……” 船首的江百里突然大叫:“前面有一艘快船,注意。” 星光下,一艘八桨梭形快艇,从左前方激shè而来,看清时,已接近至半里内了。 快艇低矮,没有风帆,因此不易发现。而他们的轻舟有舱有帆,三五里外便可发现,想逃脱谈何容易? 印却不慌不忙地说:“江爷,准备对付登船的人,抓牢船舷。”又向左婷说:“你下去,这里危险。” “不,我不怕。”左停坚决地拒绝。 双方渐近,快艇上发出三闪信号灯光。 一上一下,迅速接近。 相距十余文,快艇上有人叫:“下帆,检查!” 印大声问:“检查什么?你们是谁?” 快艇仍向上急驶,先前的人大叫:“河泊所的巡哨船。” “我们不是货船。” “不是货船也得检查,降帆。” “好,等一等。” 风帆骨碌碌下降,但降势缓慢,站在桅下的印故意拖延。 快艇终于接近了,有人停桨取篙钩。 印突然将帆拉满,跃至舵楼,船猛地一摇头,疯狂地疾冲而下。 “轰隆……”碰撞声震耳。 “哎呀……”惊叫声骤发。 快艇不见了,十二名水手落水载浮载沉。 轻舟疾冲而下,印狂笑道:“老兄们,河泊所不用浪里钻快艇,你们是水贼,好好洗个澡啦!再见。” 船轻水急,顺风顺流,沉船上的水手水xìng虽高,亦难追及,一个个在水中大骂大叫,无可奈何。 左面有灯光,右面出有灯光闪动。 江百里叫:“不好,左右都有快艇赶来。” 印却不慌不忙地说:“放心啦!怕的是下游,左右无妨,他们追不上的,他们并不比咱们快。” 江流一分为二二圣洲到了。 曙光朦胧,船一头扎入密密麻麻的芦苇丛,船身一震,风帆落下了。 “二圣洲到了,快上。”印叫。 左婷满怀希冀地问:“印爷,你在此地等?” 他呵呵笑,说:“在这里没有什么可等的,只有等死。” “那……你……” “我船放在岸上游,在对岸等候。相距仅里余,片刻便到。你们只须支持片刻,在下便可前来迎接。” 芦苇丛中,突传来yīn恻侧的怪笑,有人叫:“你们谁出走不了,咱们已等候你们三天了。” 赵奎一声怒啸,飞跃而下。两侧,却有人登船急抢。 火光大明,十余支火把几乎同时点燃。 江百里与左婷随后跃下,三剑列阵。 芦苇后是矮草坪,二十余名大汉刚完成阵势。 芦哨声四起,四面八方皆有人向此地赶。 一名手挟双股叉的大汉上前,支叉行礼道:“奉敝长上所差,迎接左姑娘劳驾。” 左婷收剑上前,冷冷地问:“乘风破浪在何处?” “在庄中相候。” “他为何不亲自来?” “敝长上不知姑娘在何处登岸。” “你们消息灵通,洲上早已有备了。” “姑娘一到荆州,消息便传到了。” “哼!” “敝长上已久候多时,请姑娘即动身至庄中相见。”大汉客气地说。 一名大汉奔近,高叫道:“那姓印的小辈不在船上。” 大汉一怔,厉声问:“到何处去了?” “不……不知道。” “你们都是死人?快搜附近。” “他不可能登岸,可能跳水走了。” “什么可能?快搜!” “是,属下这就率人细搜附近。” 大汉拔回叉,向左姑娘说:“三位情随我来,请。” 洲中心建了一座普普通通的大庄院,不普通的是四周加建了三丈宽的深濠,引水通向两端,直抵两面的河道。 因此,两道江流的船只,皆可直接驶入庄前后的东西码头。 庄院是孤立的,可算是洲中之洲,没有桥,往来皆需乘小舟,一根巨缆系在濠中,人在船上拉缆而渡,十分方便。 大汉领客到达庄外,天色已经大明。 数十名大汉列队迎客,为首的正是洲主乘风破浪郑弼。这位私盐首领年约半百,一表人才,方脸大耳,留了大八字胡,怎么看也不象是为非作歹之徒,倒有官府的方面大员气概,正是所谓面呈忠厚,心存jiān诈的枭雄。 领路的大汉急趋数步,上前抱拳欠身道:“左姑娘与赵、江两位爷驾到。” “辛苦了,退!”乘风破浪挥手说。 赵奎越众而出,抱拳施礼道:“左姑娘与咱们两个孤魂野鬼求得鲁莽,郑冗海涵。有劳郑见相迎,真不敢当。” 左婷冷笑一声,沉声问:“姓郑的,你知道本姑娘的来意么?” 乘风破浪豪笑道:“赵、江两位老兄应姑娘之召,前往荆山聚会时,老朽便知姑娘的来意了。” “赵、江两位大叔,是前来作见证的。” “老朽自当以客礼相待,请入庄一叙。” 请来了见证,说求公平决斗的意向已明朗化了,不需再客套。已经到了二圣洲,双方见面,乘风破浪想躲也躲不掉。 赵奎深深吸入一口气,说:“本来赵某理该按规矩伴同左姑娘前来拜庄,无如郑兄的任院附近关防过严,自抵荆州便受到各方阻挠,只好迳自闯关前来拜会,不当之处,郑兄请包涵一二。” 乘风破浪笑道:“其实,兄弟无意阻挠左姑娘前来拜庄。二圣洲立下规矩,也是事出无奈。俗语说:树大招风。二圣洲如不立下规矩,委实不便。在荆洲附近阻挠左姑娘的人并无恶意,他们有些还是左姑娘的长辈呢。此地非说话之所,请进庄待茶。诸位既然来了,兄弟决不至令诸位失望的。” 过濠入庄,在尚义堂就座,双方客套毕。 乘风破浪以平静的口吻说:“当年龙岩决斗,过去的是非恩怨自有公论,郑某问心无愧,诸位亦当心中有数。左姑娘为父复仇,孝心可感,可是当年四雄决斗,郑某的好友公孙成,也不幸丧身在左公剑下。左姑娘如果不谅,恩怨牵缠何日了?愚意认为,龙岩决斗有见证有双方的好友在场,公平相决生死由命,没有冤连怨结的理由。郑某愿以千金相赠,化解当年这段公案,不知姑娘以为然否?” 左停冷冷一笑,yīn森森地说:“本姑娘只知父仇不共戴天,无可化解。” “左姑娘……” “既然龙岩决斗是公平相决,因此本姑娘也要求与你公平决,我听候你的安排。”左婷固执地说。 廊下一声冷笑,踱出一位英俊的年轻人,冷冷地问:“左姑娘,你认识我么?” “我不认识你。”左婷直率地说。 “在下公孙和。” “你……” “当年龙岩决斗,四雄同时并肩联手,先父一时不慎,先伤在令尊剑下,郑伯父救应不及,令在下抱恨终天。姑娘既然要为父报仇,在下如果不挺身而出,岂不令家先父含恨九泉?因此,在下必须先与姑娘公平一决。” 左婷推案而起,说:“好,你有权要求决斗,本姑娘决不推辞,但必须等本姑娘于郑弼决斗后,再与你……” “你这是什么活?”公孙和沉声问。 “有何不对么?”左婷反问。 “家父先丧身于令尊剑下,因此在下有优先权。” “你……” “你可以请公证人说句公道话。” 赵奎苦笑道:“左姑娘,你恐怕不能拒绝呢。” 江百里也接口道:“愚叔既然是公证,自不能偏袒任何一方。” 左婷银牙一咬,说:“好吧,就请两位大叔安排。” 乘风破浪淡淡一笑说:“左姑娘,冤家直解不宜结,尚请三思。” 左婷怎肯罢休?大声说:“我意已决,未出荆山之前,本姑娘已决定了。事否宜迟,烦请两位大叔安排决斗事宜,第一场本姑娘与公孙和结算,第二场与你生死相拼。” 公孙和冷笑道:“你说早了些,咱们相搏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乘风破浪叫道:“公孙贤侄,不必多说了,你先下去准备,这里由赵、江两位见证安排。” 公孙和大踏步向外走,沉声说:“好,小侄在外面相候。” 尚未出门,外面奔入一名大汉,上堂行礼禀道:“启禀长上,印小辈毫无踪迹。” “已搜完全洲么?”乘风破浪问。 “是的,搜遍每一角落,毫无线索,定然是泅水逃掉了。” “哼!你们都是些饭桶!”乘风破浪怒骂,扫了堂下众爪牙一眼,又骂道:“简直是混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让一个小辈逃掉了,像话么?” 江百里接口道:“那姓印的只是送咱们前来的人,尚请郑兄网开一面,饶了他吧。” “哼!不行……” “不看金面看佛面,郑兄,请给兄弟一分面子……” “这件事与江兄无关。”” 左婷冷笑道:“郑洲主,你是不是想杀人灭口,准备不管本姑娘是胜是负,把本姑娘与赵、江两位大叔一并留下。” 乘风破浪脸一沉,不悦地说:“杀你们三个人,易如反掌,用得着杀舟子灭口?哼!睁开你的眼睛看清了,二圣洲的人全是高手中的高手,全是老夫的心腹,杀了你们捆上石块往江心一丢,决不会走漏丝毫风声。哼!凭你那两手三脚猫工夫,在本洲撒野,你简直是在自掘坟墓。老夫宽大为怀,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你少给我得了便宜反卖乖。” 右廊下一名秃头中年人怪笑道:“哈哈!咱们长上不会杀你的。” 另一名獐头鼠目的人咭咭怪笑接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3 章 “不错,敝长上如果要杀你,不会等到今天,早就派人到荆山斩草除根啦!对不对?” 乘风破浪骂道:“王八养的,闭嘴,滚下去!” 赵奎已看出危机,耽上了无穷心事。 江百里也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要糟。 乘风破浪已现出本来的狰狞面目,暴露出先前笑里藏刀的假仁假义面孔,大事不妙。江百里沉着他说:“郑兄,咱们这次前来,消息早已传出,杀咱们灭口。对贵州有百害而无一利。” 乘风破浪哈哈狂笑道:“全是废话,哈哈!谁要杀你们灭口?你想想看,郑某只要派一个人前往荆山,左姑娘一家孤女寡母,能活到今天?江兄,你以为郑某今日的江湖地位,是平空捡来的么?郑某如果做下这种不仁不义的事,今后还配领导数百位仁义弟兄?” “那……作为何不放过送咱们前来的人?”江百里提心吊胆地问,并不因对方的表明态度而宽怀。 乘风破浪又是一阵狂笑,问道:“你知道对人是谁?” “他自称印三。” “不错,印三,真名印。” “咦!你知道他?” “当然知道。”乘风破浪正色答。 “他是……他与你有过节?” “他与西安雷家堡主过节。” “咦!那……那与你……” “兄弟与雷家堡四大金刚之一的活报应冯天放,jiāo情不薄常有往来,早些天接到雷少堡主的手书,要兄弟留意,死活不论,事成将予重酬。” “你认识印?” “不认识。” “但……你怎知是他?” “你们在荆洲沙市买舟,姓印的落在仇家眼下,跟着你们下放,早两天到达敝处通风报信。” “因此你们并不在江上拦截。” “对,想在此地擒他。却没料到你们在破晓时分光临,被他乘乱逃掉了,可惜!” 赵奎苦笑道:“那位印老弟与雷家堡结伙,这辈子完了,可惜。” 江百里说:“他已发觉有人跟踪,但误以为是咱们的仇家。” 乘风破浪接口道:“跟踪报信的人,是一笔勾消沈福。这位一代魔头老前辈,竟然被他吓破了胆,报完信便急急忙忙开溜,委实令人慨叹。人老了,毕意不中用了。” “那印三确是艺业深不可测,敢与雷家堡作对的人,当然必有所恃。”江百里审慎地说。 乘风破浪哈哈一笑,离座说:“人逃掉也就算了,暂且放下,咱们到练武场,先了结左姑娘的事,走。” 练武场中,公孙和已经等得不耐烦,威风八面地叫:“左姑娘,快来纳命。” 主客双方商议片刻,决定由当事人双方公平决斗,由赵奎江百里郑重地宣布,双方和任意施展,兵刃暗器皆可施用,不死不休。 观战的人上百,空出斗场,十丈内不许任何人接近,以示公允。也不许旁观的人指点和呐喊,因为左姑娘只有一个人。 一切安排妥当,一声锣鸣,双方进场。 左姑娘是客,从西首进入。 公孙和在东端,傲然举步从容迫近。 二十步、十步…… 五步,双方行礼如仪。 礼毕,左姑娘后退两步,徐徐撤剑出鞘。 双方亮创献剑,献剑行礼,客客气气。 立了门户,剑尖徐降,相向对进,双方的神色皆庄严肃穆,冷静从容。 四周死一般的静,众人屏息以待。 公孙和剑决一引,一声暴叱,抢制机先发难,人刻俱进,招发“飞星逐月”,无畏地进击。 左姑娘斜冲相迎,刻发风雷,“铮”一声错开对方刺来的剑尖,乘势切入,电芒一闪,“寒梅吐蕊”立还颜色,猛攻对方的右胁胁要害。 公孙和哼了一声,扭身沉剑,“铮”一声将对方的剑尖震出偏门,一声破风锐啸,电虹排空直入,刺向左婷的丹田要穴,认穴奇准。生死相决,他无所忌讳,向姑娘的下盘抢攻,以便激怒左婷寻找机会。 左婷果然沉不住气,一声娇叱,“力划鸿沟”架偏来剑,剑发“指天划地”反击,上下齐到。 公孙和一声狂笑,不理会上下,剑虹疾闪从中chā入,猛地向上吐出一朵剑花。 招势尽剑花方吐,诡异霸道神乎其技。 “哎……呀!”左婷惊叫,右小臂皮破血流,惊叫中向侧飞返。 公孙和一声长笑,剑乘势追刺,宛如附骨之蛆,贴身跟到,电虹再吐。 “铮!”左婷挥剑急架,已显得手忙脚乱。她只感到对方刺来的剑虹绵绵不绝,难封难架而且力道如山,只震得虎口yù裂。 “嗤!”剑尖刺中她的右胁肋,锋尖入体近寸。 她飞退八尺,右半身突感麻木。 公孙和疾冲而至,狂笑震耳,剑虹指向左婷的酥胸,来势如奔马。 她忍痛向左急闪,并挥剑急架。 这瞬间,她看到公孙和左手微扬。 她想躲闪,已来不及了,一枚dú针已一闪即逝,没入她的右肩。 “当”,长剑脱手坠地。 公孙和的剑尖及体,长驱直入指向她的酥胸。 “我完了!”她心中发狂般狂叫。 剑气奇冷彻骨,迫问她的右rǔ尖。 危机间不容发,突传来乘风破浪的喝声:“住手!” 剑尖突然停在她的rǔ尖前,压力略增,紧压住她的rǔ尖,令她羞急难支。 “哈哈哈哈……”公孙和狂笑,笑得轻薄得意,剑尖恶作剧他左右一晃。 左婷只觉如中电击,rǔ峰又酸又麻又痛,更有一种令她说不出的,战栗的奇异痛楚向她袭击。 最要命的是,右半身已经麻木。 “砰!”她摔倒在地。 公孙和的剑尖,紧迫在她的小腹上,扭头叫:“长上,我要杀她。” 乘风破浪大声道:“不行,冤家宜解不宜结,放了她。” 公孙和的眼中,涌起奇异的闪光,收剑说:“属下遵命。” 乘风破浪冷冷地注视着赵、江两人,冷冷地说:“郑某替你们备船,送你们回荆州。” 不久,一艘中型快船离开了庄西的码头。 江百里站在舱面,向送行的乘风破浪抱拳叫:“郑兄,兄弟深感盛情,容后图报,告辞。” 乘风破浪yīnyīn一笑,也抱拳说:“好说好说,祝顺风。” 一名大汉仓惶地挤近,惶急地说:“禀……禀长上,银……银库被……被人打……打开了。” “什么?”乘风破浪惊问。 “把……把守的弟……弟兄昏迷不省人事……” “银库怎样了?” “丢……丢了……一匣金……金子。” “混蛋!”乘风破浪大骂,转身急奔。 船沿洲上开出的深濠向外驶,经过一处哨卡,守卡的两名守哨之一指着船尾向同伴说:“老五,你看,尾浪是不是有异?” 船由六名水夫以篙撑动,船速缓慢,按理,升起大半仅底部着水的船舵,所激起的滚浪甚小,甚至难以看出,但却出现翻白的滚浪。 老五倚在场岸的哨棚上,懒洋洋地说:“有何异处?这一带水浅,有泥滚上并非奇事,大惊小怪。” “我是说尾浪很怪……” “算了吧,你以为船尾有大鱼不成?你何不到前面走走?公孙舵主快来巡哨啦!” 船渐去渐远。终被芦苇所掩没。 船驶出濠口,进入大江,舵工放下舵,大叫道:“升帆,归舱。” 逆风逆流行驶,船必须往复折向而行,船身倾斜,水夫不宜留在舱外,灰白色的风帆升满,船身突歪歪斜斜地向对岸斜冲而出。 舵工不住搬挪舵柄,不住咒骂:“见鬼,这条船是怎么啦?” 一旁负责控帆索的水夫问道:“老大,你怎么啦?船身不稳定……” “舵上十分吃力,怎能稳?真他娘的见鬼,我从来就没见过这样走的船。” “是不是舵有了毛病?”水夫问。 “你来把舵,我看看。” 水夫拴稳帆索,接过舵柄说:“晤!是有点不对,好重。” 舵工俯身向外探看,叫道:“难怪,舵上搁了一大堆芦苇。” “能清理么?”水夫问。 舵工取来一枝篙,说:“你看什么?好好掌舵看看前面,我来把芦苇推下去。” 说完,爬伏在墙板上,吃力地推拨缠在舶上的芦苇。芦苇缠得甚紧,不易解脱。 蓦地水中伸出一只大手,抓住了篙猛地一振。 篱狠狠地碰在舵工的额角上,舶工突然晕迷,爬伏在樯板上,双手一松向下栽。 一个湿淋淋的人,取代了舵工的地位。 掌舵的水夫兴奋地说:“好,舵轻了,这才……” 水夫一面说,一面转头回顾,猛地一惊,看到的不是舵工而是另一个人。 “噗!”脑门挨了一击,人向下挫。 船继续上航,距对岸的半里地,风帆一转,舵亦向相反方向移,船身一扭,折向急驶。 第五次折向,船已远离二圣洲,进入荆川府江陵县境。 舱内,左婷已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 船共分两舱,前舱和后船。全船共有十名水夫,八名水夫乐得清闲,在后舱掷骰子狂博豪赌。 前舱分隔为二,前任赵奎和江百里,后面安顿着左姑娘。船上备有茶水,有食物。 左姑娘手臂受伤,肩中了dú暗器,正在发高烧,赵、江两人不知暗器淬了何种dú,只知是一种外形暗器,甚至无法找出暗器在何处,只急得六神无主,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只希望早些赶到荆州另行设法解救。 两人耳听姑娘的痛苦呻吟,不由心中焦灼万分,两人猛喝竹筒里盛着的冷水,以浇心中的闷火。 “到荆州上行要三天,赵兄,怎办?”江百里忧形于色地问。 “急也没有用,只能听天由命,谁知道那公孙和用的是何种dúyào?咱们只能尽人事……” 话未完,舱门拉开了。 “咦!你……”江百里惊叫。 门外出现的人,是英俊的公孙和,yīn笑道:“别慌,在下是送解yào来的?” “你……你也在船上?”赵奎戒备地问。 “我不是在此么。” “你……” “我要向下走。” “向下走?” “到湖广武昌。” “可是,你……” “我是专程送解yào来的,却不是送给你们。这艘船到武昌,却不到荆州。” “你的话在下不懂,咱们不需要解yào,而是在姑娘需要。船明明是向上驶……” “呵呵!你两人想要解yào也毫无希望。这艘船目前向上驶,不久便会向下航行了。” “你……你是说……” “你两人要被捆上大石,丢入江底……” 赵奎大骇,一蹦而起。 可是,蹦不起来,双脚一动,便觉天旋地转,“砰”一声响,仰面躺倒。 江百里接着向侧便倒,大叫道:“你……你好狠……” 公孙和向内舱走,笑道:“你两人喝的水有dúyào,但死不了,你们该死在江底,等会儿在下叫人来伺候你们,哈哈……” 里面的左婷正陷在昏迷中,突觉口中一震,有人托住她的牙关,有物滚入咽喉,立即神智一清。 第一眼她便看到了身旁坐着的公孙和,骇然叫:“你……你 公孙和用手抚摸她的粉颊,yín笑道:“小娘子,你说我该报仇么?” 她yù待挣扎,却浑身无力,尖叫道:“你……你放手……” “哈哈!你叫吧,还没回答我呢。”公孙和一面说一面摸上了她的酥胸。 接着,开始替她宽衣解带。 “住手,你……”左婷惨然哭叫。 “你慌什么?我在替你取出暗器呢。哈哈……” 左婷万念俱灰,狂叫道:“你杀了我吧你……你杀了我……” “呵呵!在下怎舍得杀你?老天!你的肌肤好美,好腻……好润妙极了!” “赵叔……江叔……”左婷厉叫。 公孙和哈哈狂笑,揉搓着她的玉rǔ,说:“他们快要与龙王爷攀亲了,你叫吧,叫破喉咙了没有人理睬你的。” “你……你为何要杀见证人?你……” “哈哈!是乘风破浪要杀的,他不过假手于我而已。小娘子,你仍在梦中。” “你……你胡说什么?乘风破浪大仁大义……” “哈哈哈哈……好一个大仁大义?……” “……你要将我……” “我把你带到武昌,陪我一段时日,如果你乖些,太爷会好好待你,不然哼!” 左婷动弹不得,被剥得成了一条白羊,凄厉地叫:“你……你给我一剑吧……” 公孙和咭咭笑,一双手不停,yín笑道:“我为何要杀你?我……” “父仇不共戴天你必须杀我……” “哈哈哈哈……等太爷玩腻了之后,再杀你并未为晚。目下你受了伤又中了太爷的dú暗器,一两天才能复原。太爷脱光了你,免得你打主意逃走。这艘船要十天半月才能到武昌,也就是你我的洞房。现在我替体吸出dú外,明日你我再……哈哈哈……也许今晚你就有精神了,晚上没有女人陪伴作乐,委实难捱,哈哈……” “你这畜生!”她尖声叫骂。 公孙和取出一块磁石,不住在她的右胸探索,一面说:“在下所用的针甚长,但shè入经脉仍可随血脉行走,只是走不了多远,决不会行抵心脉。唔,在此地了。” 针距创口仅三寸左右,公孙和毫无怜香惜玉之念,取出小刀,逐自割开肌肤取针,得意地笑道:“我只替你除去dúyào,针仍然留在你的体内,只要你敢运功挣扎,针便更为深入经脉,保证你力道全失,任我摆布。” “终有一天,我会杀你。”左婷哭泣着说。 “哈哈哈!那是以后的事了。”公孙和一面说,一面将一些yào物撒在切开的小针口上,鲜血立即变色。 收好yào瓶又抚弄着她羊脂白玉似的胴体,yín笑道:“羊脂白玉,动人心弦;rǔ结如小珠,坚挺不坠;脖不润眉不散;好个未经雨露的处子。要不是大白天船上不便,太爷……卿卿!真令人心dàng神摇……” 左婷羞怒攻心,在他的手向下一探时,大叫一声,蓦尔昏厥,叫声凄厉尖锐,惊心动魄。 后船正在呼卢喝雉的水夫中,突然有人叫:“咦,那小浪子死了吗?” 隔了一层舱板,叫声清晰可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4 章 公孙和怒叫道:“闭上你们的臭嘴!船转头了么?” 一名水夫拉开舱门,大叫道:“老大,船怎么还不掉头?你真想开到荆州?咱们的去向是武昌,你可别昏了头。” 印已换了水夫装,低着头侧身cāo舟,风帆一转,船舵徐推,船徐徐转向,不久向下急驶。 船平稳地下放,速度渐增。 舵楼最高,没有矮门,平时不许闲杂人接近。是舵工的势力范围,除了船主,其他的水夫不许擅入。 加以水夫们事先已得到指示,不许在外走动,如无必要,尽可能留在舱内。因此,舵工两伙伴换了人,舱内赌兴正浓的其他水夫,竟然毫无所觉。 船越过二圣洲,不久江流向东折。 公孙和出现在前舱面,召来一名水夫,面向前方问:“船能走多快?” 水夫欠身恭敬地答:“以目下的风势,一个时辰可行驶二十里左右。” “夜航么?” “看爷台的意思。” “这一程准备在何处泊宿?” 往下四十里人石首县,再一百九十里抵监利县的塔市口,再一百三十里是荆河口会洞庭湖水。 如不夜航,今晚可在万石停泊舟。 “好,不必夜航,在下并不急于赶路。” “是。” “往来的船只,可遇上熟人么?” 水夫拍拍胸膛,说:“不是小的夸口,上下往来的船,谁不认识我翻江鲤,他就不必在江上混了。” 公孙和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因此,你们这些人都给我藏稳些。” “爷台……” “在下不希望有人认出你们。” “是,小的命弟兄们无事不可出船。” “最好别出舱。” “是。” “艄公靠得住么?” “爷台请放心,他两人即使睡大头觉,也可把船平安地驶抵武昌。” “那我就放心了。来两个人,先把那两个老匹夫捆好,晚上再把他们丢下江去喂王八。” “是,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舵楼内的印,把两人的话听了个字字入耳,心中不住念道:“老兄,你们最好不要到舵楼来,免得误事。我可不希望在江上jiāo手,以免翻船救应不及。” 不久,他将脱光衣裤捆了手脚的水夫拖近,拉开塞口布,左手扣在水夫的咽喉上,沉声问:“阁下,你肯不肯合作?” 水夫已是半条命,怎敢反抗?恐惧地说:“找……我合作……” “合作在下保证饶你一命。” “但……但凭大爷吩……吩咐。” 他拖过身旁藏着的沉重包裹,取出一只革囊,取出一颗丹丸塞入水夫口中,冷冷地说:“现在,你已吞下了dúyào。” “老天……” 他一把扣实,水夫叫不出声音了,沉声道:“你如肯坦诚合作,在下离船时,便给你服解dúyào,不然,大罗天仙也救不了你。十二个时辰之内,如无在下的独门解yào,即使五dú瘟神在此,也无法可施。” “小……小的合……看作,不……不敢有违,请……请高……高抬贵……贵手。” “老兄,你的命已掌握在我手中,别忘了。” “是……是的” “好,一言为定。你记住了:不许向他们提及舵楼的变故。” “小的记……记住了。” “你负责传话。” “是,传话。” “泊舟时,以往舵工该做的事,由你吩咐下去。” “平时本来就由小的吩咐,老大架子十足,很少直接使唤人。” “那就更好。在下如果想杀你们,整船人不够在下一冲错。” “小……小的相……相信。” “因此,你最好乖乖听命。” 印用饱含威胁的口吻说,替水夫解捆,问道:“你老兄贵姓大名?老大平时怎样叫你的?” “小的王七,全船的都皆叫我老七。” “快找衣裤穿上。’” 船板下有衣裤,王七颤抖着穿着停当,好半天方回复正常。 入暮时分,舟抵万石湾。 万石湾村静静地展露在夕阳下,显得和平安详静谧,三五艘渔舟漂浮在江面,江湾里没有大型的船只停泊,小小的码头仅停靠了两艘轻舟。 一连串忙碌,船缓缓靠上码头。 公孙和在舱面,注视着小小的万石湾村,向在一旁忙碌的翻江鲤说:“这地方很清静,是否可以张罗酒菜?” 翻江鲤放下活计,笑道:“放心啦!酒菜包在小的身上,即派人到村里张罗,保证爷台满意。” “去弄两块大石来,晚间把那两个该死的东西弄下江底一劳永逸。” “等天黑了小的就派人办妥。” “走漏了风声,我唯你是问。” 翻江鲤笑道:“办这种事,小的是驾轻就熟,请放一千万个心,保证了无痕迹。” “你到是有不少保证呢,咦!这些是什么人?” 六名青衣大汉佩了刀剑,出村口直奔码头。最后出村的是两个中年人,一名侍文,陪伴着一位穿劲装、千娇百媚的少女。但她那身水湖绿劲装与所佩的古色斑斓长剑,却令人心中发紧,娇美中透露出刚健切娜、凛然不可亵读的风华。 翻江鲤一怔,低声道:“怪事,万石湾村怎会有武林人出现?” “你认识他们?”公孙和问。 “小的眼生得很。” 公孙和眼都直了,死盯着渐来渐近的美丽艳俗少女喃喃地说:“比起她来,武林三佳丽又算得了什么?姓左的丫头也比下去了。我的天!这才是真正的女人,即使最挑剔的行家,也挑不出半星儿瑕疵。眉目如画,宛如书里真真。增一分嫌胖,减一分嫌瘦;要命的是她那发育停匀的胭体,与那双勾魂摄魄的秋水明眸,我非把她弄到手不可她是我的,是我的。” “爷台在说些什么?”翻江鲤讶然问。 “没你的事。”他不耐地挥手叫。 “是。”翻江鲤碰了一鼻子灰,汕讪地应赔,便待转身走开。 “且慢!”公孙和唤住了他。 “爷台……” “去打听这些人的底细。” “这……” “去!快!在下立候回音。” “是,小的这就去。” 六个青衣人到了邻舟的船头,女郎偕待女与两位中年人则站在跳板前的河岸上。 一名青衣汉向舱内叫:“出来吧,姓井的。” 所有的船夫,皆悚然地退至后艄。 舱门拉开了,钻出三个中年人。为首那人豹头环眼,剽悍之气外露,左手握着一把出鞘宝剑,沉声问:“井某与诸位素昧平生,登船挑衅所为何来,通名有何指教?” 为首的大汉哼了一声,说:”在下周晃。” “原来是冷剑周兄,久仰久仰。” “阁下是夜游神井瑞亭?” “正是区区在下。” “那就对了。” “似乎周兄跟踪了在下许久。” “不错,阁下在荆州逗留半月,咱们在襄阳便得到阁下的行踪,可惜阁下行踪诡秘,飘忽不定,咱们到荆州,你却溜到枝江去了。好不容易打听出阁下赁舟下航,总算被咱们赶上了。” “周兄有何指教?” “有事找你。” “咱们从无过节。” “对,只请教尊驾一件事,希望阁下坦诚相告。” “你威胁我么?” “就算是吧。” 夜游神脸色一变,目光扫向岸上的四男女,显然已看出形势不利,但却不愿认栽,仍然强硬地说:“井某闯dàng江湖。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你冷剑周晃不要说大话唬人好不好?” “周某从不唬人,而是诚意请教。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 “好吧,你说吧。”夜游神乘机下台。 “阁下是鬼见愁的连襟么?” “你问这……” “在下认为你阁下是江湖上名号响亮的人物,不至于隐瞒自己的身份。” 夜游神冷冷一笑,点头道:“不错,在下与鬼见愁同娶万家的一双姐妹。” “鬼见愁日下在何处,尚请见告。” 夜游神不住摇头,淡淡一笑道:“抱歉,无可奉告。咱们都是江湖浪人,谁也不知对方的行踪。” “阁下如不见告……” “你想怎样?” “想要你说。” “你凭什么?” “不凭什么,反正你非说不可。” 另一位脸色苍白的中年人怒火上冲,怒叫道:“井兄教训这狂小子,兄弟先上。” 女郎右首的留三给长髯中年人举步下船,微笑道:“病五郎,你想松松筋骨,在下奉陪。” “你是……”病五郎厉声问。 “区区姓高,名明……” 病五郎大骇,脱口叫:“追魂使者……” 声落反身飞跃,一声水响,泅水开溜。 另一名中年人不敢往水里跳,却跳向郑船逃命。 公孙和正要设法与女郎攀jiāo,怎肯放过好机,左手一扬,大喝道:“你给我躺。” “砰嘭!”中年人摔倒在舱面上,被公孙和一脚踏住了,向岸上叫:“在下捉住了一个。” 声落,拔出对方右肩并上的一枚钉形的暗器,随手洒上一些yào末在创口上。 中年人脸色泛青,瘫软地叫:“阁下为何chā手,年纪轻轻自毁前程…” “劈啪!”他抽了对方两耳光,冷笑道:“耽心你自己吧,老兄。”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二十七章 殚精竭智 邻船的舱面,冷剑周晃已和夜游神jiāo上手,双剑各展绝学抢攻。舱面不够宽阔,施展不升,只能凭真才实学硬拼硬架,谁的修为深厚谁使占便宜。 终于,夜游神被逼在舷角,完全落在下风。 “铮!”剑鸣震耳,夜游神的剑被架出偏门,冷剑周晃的剑尖取得中宫绝对优势,锋尖排空直入,点在夜游神的心坎上,冷笑问:“阁下,你愿意说了么?” 夜游神心胆俱寒,说:“你杀了我也是白费劲,这几年来,谁也不知他躲在何处享福去了。” “你们是连襟,他是你的襟兄。” “周兄,不要说是连襟,亲如父子,江湖人各顾各,你难以获知对方的行踪。” “他的家小呢?” “多年未通音讯,谁知道呢?” 冷剑转首向女郎用目光询问,女郎说:“他不说,废了他。” 夜游神大惊,惊怖地叫:“且慢下手,我说。” “在下听着。”冷剑冷冷地说。 “前年,听说他在大洪山……” “呸!咱们在大洪山扑了个空。” “那……在下便不知道了。”夜游神绝望他说。 邻船的公孙和笑道:“诸位是不是问鬼见愁呼延百禄的下落?” 追魂使者高明一跃而渡,抱拳笑道:“咱们正要打听他的下落,尚请见告。在下高明,老弟台……” “在下公孙和。” “久仰久仰。老弟暗器霸道,多蒙相助,感激不尽,不知老弟……” “在下听说过鬼见愁的下落。” “谢谢指引。” “去年岁抄,在下听说他曾在黄州府附近现身。” “哦!时过境迁,目下不知老贼躲到何处去了。” “总算也是一条线索,是么?” “对,谢谢。” “高兄曾听说过一指擎天与三眼阎罗其人么?” “哦!听说过……” “一指擎天是火眼狻猊的好友,也是鬼见愁的早年同道,遁隐黄州多年,他与一笔勾消且是生死知jiāo呢。” 岸上的女郎欣然问:“公孙爷知道这些人的下落么?” “哦知道,姑娘是……” 迫魂使者笑道:“她是在下一位故友之女,姓甘。” “甘站娘问这些宇内凶魔,有何用意?” “呵呵!老弟最好不要问……” 公孙和神色一正,冷冷地说:“在下不与那些邪魔的朋友套jiāo情。” 义正词严,追魂使者为之动容,笑道:“老弟定然是初出道不久的人,因此不知往昔的江湖恩怨,咱们是邪魔们的死对头。” “哦!甘姑娘气质超绝,风华绝代。高兄一代豪杰,器宇不凡。在下双目不盲,但竟小看诸位了,得罪得罪。”公孙和改容陪不是,把两人捧得直上三十三天。 “好说好说,老弟过奖了。”追魂使者客气地答。 公孙和义形于色地说:“上月在下接到敝友发自黄州的书信,说他看见三眼阎罗在黄州隐居。三眼阎罗与一指擎天相偕遁隐,只消去找三眼阎罗,还怕一指擎天飞上天去?还怕他不招出鬼见愁的下落。” “哦!对,老弟……” “至于火眼狻猊,目下正筹组九yīn教,曾经致书九华谷,邀请人妖帅徒入伙,可惜在下套不出九尾狐的口风,不知他的秘密香坛设在何处。” “咦!老弟知道九尾狐的行踪?仍在九华谷么?”追魂使者惊喜地问。 公孙和摇头道:“九华谷已是人去谷空。至于龙尾狐,目前在下曾在荆州见到她,她与九指头陀下武昌去了。咱们只消找出九尾狐,定可查出火眼狻猊的下落。” “老弟……” “没问题,在下愿助甘姑娘一臂之力,找出这些邪魔的下落来。 至于一笔勾消走了几天啦,去向也是武昌。”公孙和兴奋地说。 “哦!那老魔不是已失踪多年了么?” “他又出来了,被一个后生小辈追得上天无路,早些天逃至二圣洲,供给乘风破浪一些消息,然后乘船仓惶逃掉了。” 甘姑娘接口问道:“公孙爷,那位后生小辈是何来路?” 公孙和摇头道:“不知道,听说……听说他是个初出道的无名小辈,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姑娘的意思……” “只要是与那些凶残邪魔有过节的人,小女子皆希望与他联手。”甘姑娘不假思索地说。 “在下愿无条件助姑娘一臂之力。” “小女子感激不尽。” “姑娘如果有便,请乘坐在下的船,咱们明早便直放武昌,结伴同行,姑娘意下如何?” 追魂者笑问:“老弟一个人么?” “是的,船尽可安顿诸位……” “不必了。”追魂使者向第三艘轻舟一指,又道:“那就是在下的船,咱们早到片刻,在村中借宿,算定夜游神今晚将在此泊舟,果然等到他了。” “哦!这……” “明晨一同下航,在下列岳州之后,便可打发船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5 章 返航了。” “也好,在岳州甘姑娘恐要停留三两口呢。” 公孙和心中大喜,他可以不必抛弃左婷了,笑道:“一言为定,明晨咱们同时启航,在岳州再与诸位同船下放,与诸位亲近请益。哦!这两位仁兄怎办?” 追魂使者沉吟片刻,说:“放了他们,冤有头债有主……” “这怎么可以?”公孙和叫,摇头又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要让他们走漏消息,麻烦大了。诸位如果不便,jiāo给在下处理好了。” “这……” “在下将了无痕迹地替他们办理善后。” 甘姑娘摇头道:“算了,反正他们已经逃掉了一个。高叔放掉他们,牵连太广对咱们不利。” 受伤的中年人在生死关头,怎肯错过活命的机会?赶忙说:“在下与夜游神井兄,只是结伴同行的朋友而已,冤有头债有主^^” “住口!”公孙和沉叱。 中年人深深吸入一口气,咬牙道:“你如果不是出其不意用暗器乘人之危,在下并不怕你。” “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算了,在下的右肩受伤,你那淬dú的透骨钉在下栽了,日后咱们山不转路转……” 公孙和一掌劈出,却被追魂使者挡住了,笑道:“公孙老弟,放他一马算了。”又转向中年人冷笑道:“阁下,这笔账记在高某账上好了,快滚!” 公孙和眼中涌起杀机,冷笑道:“朋友,咱们后会有期。” 中年人下船,扭头道:“一言为定,不见不散。”说完,回到自己的轻舟,与释回的夜游神说:“井允,咱们到村中借宿,今晚在船上风险太大,谁知道他们是否真肯放手?万一他们心血来潮,咱们全完了。” 夜游神一头钻入舱中,说:“不行,咱们叫船夫开船,早走早好。” “对,开船。” 岸上,甘姑娘一群人已经进村去了。 船夫开始解缆,夜游神两人躲在舱内。夜色苍茫,舱内点起了烛。 船尚未离开码头,舱门响起叩击声。 “谁呀?”夜游神问。 “小的船夫李大。” “有事么?” “即将开船,请并爷示下。” 夜游神拉开舱门,一阵冷风及体,心坎一震,浑身发软,狂叫道:“你……你…” “砰!”人摔倒在舱中。 “啊……”里面的同伴也厉叫,人向侧倒,打翻了烛台,舱中一暗。 门外站着一名水夫,身旁是公孙和,一把将水夫拖入,沉声道:“你听清了,今晚的事,不许你们任何人透露半个字,不然在下必定毁你们的船行,谁也休想活命。” 水夫已脸无人色,颤抖着说:“小……小的会……会约……约束他们,决……决不让他们吐……吐露半……半个字。” “你们如果吐露,即使在下不杀你们,你们也得打人命官司。” “是……是的,小的……” 公孙和拔回暗器,出船而去。 回到船上,他召来了翻江鲤,神色冷厉地说:“派两个人在水中,跟上那条船。记住:不许有半个活口,要做得干净利落。” “是,保证干净利落。”翻江鲤拍胸膛说。 “最好你自己去走一趟。”” “好,小的这就跟上去。” 两个人从船侧悄悄溜入水中。 船尾也滑下一个人,是印。 夜游神的船已驶出百步外,帆刚刚升上。 翻江鲤与一名同伴加快前泳,一面游一面说:“赶快些,驶出河湾咱们便追不上了。” 听不到回音,扭头一看,脑门便挨了一击,无声无息向下沉。 印解决了两个水贼,悄然回船。 先前派至村中治酒菜的两名水夫,将酒菜送入舱内,公孙和极感不耐地问:“怎么,翻江鲤还没回来?” “没有。”一名水夫据实答。 “他们怎么啦?” “小的不知道。” “去去,你就是不知道。翻江鲤回来以后,叫他在舱门上叩四下便可,叫他不必进来禀告。” “是的。” “你们出去,没经招呼。不许任何人进来。” 掩上舱门,他将酒菜撤至内间,叫道:“起来,陪太爷喝酒取乐。” 左婷用装裹住全身,咬牙切齿地说:“畜生!你……你太过份了,快还我的衣裙来,你这……” “哈哈哈…要衣裙?你不穿衣裙更美更动人,穿了衣裙反而……” “畜生!你这猪狗不如的……” 公孙和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拖出,剥掉她掩体的薄衾。狞笑道:“你少给我发横,太爷就喜欢这样……” “救命……”左婷尖叫。 “啪”一声响,公孙和给了她一耳光,怒声道:“你叫吧,叫得太爷火起,把船夫全叫进来看你luǒ体陪酒,看你与太爷颠鸾倒凤……” “畜生!你……” 公孙和大怒,仰手便抓向她的玉rǔ…… 内间门未掩,人影似幽灵般出现。 是印,悄然抓起一盘菜,叫随:“令狐楚!” 公孙和大惊,放掉左婷猛地转身。 公孙和就是追魂浪子令狐楚,绰号与造魂使者高明只差两个字;一个是浪子,一个称使者。 令狐楚闻声知警,倏然回身应变,却慢了一步,“噗”一声响,一盆菜盖在脸上,菜肴汤汁盖了一头一脸,大吃苦头。 yín贼相当机警,左手疾指,以攻击自卫,阻止对方进一步袭击。 “得得得”三声脆响,三枚伴dú透骨钉穿透舱壁,飞落水中去了。 接着,人向侧滚,右手拭抹脸上的菜汁,左手再抬,打出了一把牛毛dú针,用的是满天花雨手法,向朦胧的人影shè去。 仍然劳而无功,印发活了:“你这yín贼太过份了,幸好在下没将你看成朋友。” “哦!是你?” “是我,我没死,你感到奇怪么?哦!你何时改名换姓,叫起公孙和来了?” 令狐楚心中一定,笑道:“是我自告奋勇替乘风破浪消灾的。” “你倒很够朋友。” “笑话,在下本来就够朋友。一笔勾消到二圣洲通风报信,在下就反对乘风破浪时你不利,因此……” “因此你想混水摸鱼,准备暗中用dúyào暗算我,是么?” 令狐楚的左手,悄悄向腰带移,一面叫冤道:“天地良心,你说话太不够意思,相反地,在下想找机会暗助你一臂之力呢,在荆门州时,你与雷少堡主恶斗受伤,在下与九尾狐尽全力找你相助 印苦笑道:“在下好像听出是你的声音,你不是替雷少堡主搜寻我的?” “笑话!咱们是朋友……” “你这种朋友,算了吧,再被你出卖一次,在下将死无葬身之地了……且慢,老兄,你再发暗器,在下可能要杀你,你不是在下的敌手。” 令狐楚的手僵住了,好笑道:“印兄,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疑心太重,不是待友之道。” “对你这种一而再出卖朋友的人……” “老天,你仍然不相信我?” “我敢相信你么?” “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九尾狐。” “算了吧,在下与那yínfù总有一天好好算算账。姑且相信你在荆门州对在下那份心意,因此你虽然犯下这为世人所不齿的罪行,在下仍然放你一马。” “印兄,咱们俩……” “你是你,我是我。” “咱们联手对付雷少堡主,大有可为。” “哼!免了,一次经验,一次教训,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在下怕你的暗算。” “你……” “带了你的行囊,你给我滚!” “什么?” “你如果不滚,在下就不客气了。” 令狐楚不敢不遵,舱内地方太小,想逃也无处可逃,暗器又不可恃,形势不利,逞强不得,切齿道:“在下不会忘了你这恩将仇报的朋友。” “你忘了把在下击倒,出卖给雷少堡主的事了?到底是谁恩将仇报?” “好,在下认栽。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对,下次你最好小心了。” 令狐楚愤然抬掇行囊,佩上剑,然后伸手想抱已躲入衾内的左婷。 “你干什么?”印厉声问。 “这女人是我的,我要带走。”令狐楚理直气壮地说,毫不脸红。 印冷笑道:“你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认为在下会任你胡作非为么?” “你……” “你要带人走不难,但你必须毙了在下。” “这女人是我花了不少心血弄来的……” “你这人无耻已极,在下不屑与你废话。除非你能将在下毙了,不然休想将人带走。” 令狐楚心中大恨,愈想愈不甘心,猛地左手疾场,打出了一把透骨针。 岂知印早有提防,对方手动他已先动,醉里乾坤步一极之下,在钉两旁反切而入,扭腰出腿反击。 “噗!”一脚扫在令狐楚的胁肋下。 “砰!”令狐楚撞倒在舱壁下。 印快逾狂风,俯身又是一掌,劈在令狐楚的左锁骨上,右手同时叉住对方的咽喉,冷笑道:“你想死,在下成全你……” “印兄,饶……饶命……”令狐楚嘎声叫,脸无人色。 印放手,顺手摘下对方的百宝囊,喝道:“滚!在我转念之前,你最好逃出视线外,逃得愈远愈好。” 令狐楚看到他眼中的杀机,怎敢再逞强?抓起包裹狼狈地奔出舱外,在外叫:“姓印的,咱们誓不两立,不杀你誓不为人。” 印抢出,大叫道:“好,在下且斩草除根……” 令狐楚发狂般奔上码头,奔向村庄,一面狂叫:“你答应放我一马的,你……你不能食言,求你不要追来……” 印不住摇头,颇感意外地说:“想不到这家伙如此怕死,无耻已极。” 他先解开赵奎与江百里,苦笑道:“两位受惊了。你们实力不足,不该前往二圣洲自投死路的。” 赵奎活动着手脚,惨然道:“没料到乘风破浪如此不讲道义,咱们是两世为人,老弟……” “赵爷,乘风破浪一代枭雄,讲什么道义?你们未免太天真了。” 江百里咬牙切齿地说:“公孙和也未免太过份了,在下……” “他不是公孙和。”印接口。 “什么?” “公孙和是二圣洲的一名舵主而已,虎父犬儿,那小子没出息,武艺平常得很。” “那……这人……” “这人是大荒dú叟于寒的门人,叫追魂浪子令狐楚。乘风破浪身为盐枭帮主脑,他怎肯与你们决斗?” “老天!他是大荒dú叟的门人?”江百里骇然叫。 “不错,大荒dú叟有三位门人,令狐楚排行第二。这人yīn险诡诈,心狠手辣,好色无耻,日后你们得小心提防他报复。” 印说完,取出百宝囊中一瓶yào散,又道:“快去救在姑娘,在下去招呼船夫。” 赵奎脸有难色,期期艾艾地说:“印老弟,还……还是有劳你走……走一趟吧,救人须救彻……” “咦!你……” “在下是姑娘的长辈,深……深恐不便。” 印摇摇头,说:“好吧,两位好好歇息。” 左婷躲在衾内,成了个泪人儿,闭上凤目任由印替她取针,悲不可抑地说:“印爷,不……不要救我,我……不想活了,我……我好命苦……” 印也一阵惨然,苦笑道:“废话!你并未受到凌辱,依然玉洁冰清,为何存此拙见?” “印爷,我……我跳在大江里也洗不清……” “我一直就潜藏在船上,什么事也瞒不了我。” “印爷!……” “姑娘,闯dàng江湖,如为名节两字所束缚,前途委实可悲。你死了不要紧,亲痛仇快,岂不便宜了仇家?姑娘,不要胡思乱想,振作起来。人活着,只要问心无愧,便可活得心安。记住:人是为自己而活,不是活着为了别人;别人希望你死,你必须坚强地活下去。些少挫折,你必须勇敢地承受,不然,就乖乖地退出江湖去吧。” “可是,我……父仇不报……” “左姑娘,如果令等真是公平决斗而死,而对方也有人死亡,冤冤相报如何了局?你知道真正的公孙和,目下如何想法?” 左婷不哭了,颤声说:“印爷,谢谢你的开导。” 他取出dú针,给她服下两颗丹九,笑道:“不要谢我,人是应该互相帮助的。” “印爷……” “你助我盘缠,我助你脱险,咱们大家扯平,谁也不欠谁的,可好?” “我没齿难忘……” “呵呵!等到你老得掉了牙,成了个老太婆,恐怕你已记不起今晚的事了。快穿上衣裙,我去叫船伙计将食物送来。” 印一面说,一面将酒菜向外搬。 左婷深情地目送他出舱,深深地叹息。 外间的江百里接过酒菜摆好,低声问:“印老弟,船夫靠得住么?” 他呵呵笑,说:“已经死了三名主脑人物,他们不怕死?我答应不难为他们,要他们平安送咱们到武昌。但如果你们想回荆州,使得另觅船只了。” 赵奎苦笑道:“左姑娘不能回荆州了,乘风破浪那恶贼不会罢手的,早晚他要派人前往灭口,而我和江老弟又不能陪伴左姑娘一辈子。” “哪……我们……” “我打算送左姑娘至朋友处安顿。” “很好,快给她找婆家,女孩子一旦嫁夫生子,便不想在江湖飘dàng了。 “咱们能平安到达武昌么?” “很难说,乘风破浪可能要赶尽杀绝,而在下的仇家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印一面说,一面出舱而去。 不久,船夫送来了饮食。 左姑娘已出舱,羞态可掬,目光一直不敢与印相对。 印心地光明,毫无杂念,赶走船夫说:“左姑娘如感不适,可在内间进食。在下一生除酒之外,别无所好,须与赵、江两位爷喝两杯解馋。” 左婷感激地瞥了他一眼,告退入内去了。 酒至半酣,码头上脚步声人耳,有人叫:“姓印的,你出来。” 印一怔,低声道:“好像是冷剑周晃,定然是令狐楚唆使他们出头找场面了。 他抓起一把剑,钻出舱外。 赵江两人也抓起兵刃,随后钻出。 左婷芳心一紧,也跟出舱外。 码头黑暗无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6 章 ,可看到三个人影,依稀可分辨出是冷剑周晃、追魂使者高明,和姓甘的女郎。 冷剑哼了一声,点手叫:“姓印的,上来,咱们jiāo你这位朋友。” 印本来心平气和,傍晚他已听到令狐楚与追魂使者打jiāo道,猜出甘姑娘一群人,必定是火眼狻猊、一笔勾消、鬼见愁一群凶魔的死对头。 而他自己也正要找这群凶应算账,该是志同道合的伙伴。但冷剑冷傲的话立即勾起他的怒火。 自经过莫家庄的刺激后,他的xìng情在逐渐改变,伏下了争雄夺霸的念头,碰上有人触发潜在的意识,立即一发不可收拾。 同时,他也想试试对方的实力,看这些人是否具有与凶魔们一争短长的真才实学。 对方冷傲的态度语气,激起了他的雄心壮志,飞跃登岸。豪笑道:“哈哈,你们是替那恶贼来卖命的Qī.shū.ωǎng.?真是愚不可及,有眼无珠……” 冷剑周晃绰号叫冷剑,不问可知也是目无余子的人物。愈是自命不凡的人。愈看不顺眼更狂做对手,大喝一声,抢出劈面就是一耳光煽到。 印识左手连鞘长剑一拂,剑把的云头挑向对方的脉门。喝道:“慢来,说清楚再……” 冷剑心中一懔,火速收掌,飞脚猛挑他的下yīn,快逾电光石火。 他更快,剑把一沉,点向对方的迎面骨,奇准奇急。 冷剑收腿斜跃,愤怒地拔剑逼进叫:“剑上见真章。” 他缓缓撤剑,冷笑道:“有何不可?你请。” 冷剑一声低叱,抢制机先进招,剑发“shè星逸虹”,无畏地抢攻,走中宫深入。 人影一晃即已移位,一招走空,剑气已迫左胁,印的叱声震耳:“转身,老兄!” “铮!”冷剑转身崩开袭胁的一剑,火星直冒,乘机切入,把发“灵蛇吐信”。 人影突然消失,剑虹直迫左胁,仍是印低喝:“这一剑够冷!” 冷剑飞退八尺,毛骨悚然,左胁凉凉地,有血沁出,骏然惊叫:“这小子身法有鬼!” 甘姑娘突然从中切入,挡在中间叫道:“周叔退,侄女挡他一挡。” 印胆气更壮,豪迈地说:“凭你们这点本事,也配找鬼见愁与火眼狻猊?真是寿星公上吊……” 这一叫,叫出麻烦来了。甘姑娘以为他是鬼见愁派来跟踪的人,凤目中涌起重重杀机。 人影似电,她扑上了。 同一瞬间,追魂使者奔出叫:“老夫有事找你……” 追魂使者先一刹那到达,印以为对方先下手为强,一剑点出叫:“你找错人了……” 甘姑娘的剑,突然长驱直入。 他一惊,成名人物追魂使者,怎么竟然倚多为胜?忙中撒剑招架。 糟了!甘姑娘用的是绝壁穿铜,无坚不摧的宝剑。 一声剑啸,他感到手上一轻。便知要糟,但已来不及了,只觉有胁一凉。半身如遭电殛。 临危自救,他扭身一晃,脱出剑尖斜挪八尺,身着一挫,摇摇yù倒。 “哎呀!”左婷尖叫,飞抢而出。 赵奎从中chā入,扬剑低喝:“快抱上船。” 追魂使者怔在当地。 江百里山到了,冷笑道:“大名鼎鼎的追魂使者,以二打一,无耻。” 追魂使者呆如木鸡,喃喃地说:“我……我并未动手……” “退!”赵奎叫。 左停抱起印,飞跃登船。 江百里断后,向船夫叫:“开船,快!” 冷剑周晃苦笑道:“甘姑娘,走吧。” 三人徐徐向村口走,追魂使者背着手,似在沉思。 甘姑娘突然说:“高叔,原谅我,我不知高叔也抢出……” 追魂使者听若未闻,沉思入神。 船夫们一阵忙乱,船迅速地向湾外驶去。 到了村口,追魂使者突然说:“我想起来了。” “高叔,想起什么?”甘姑娘问。 “他的身法。” “身法怎么啦?” “象是酒狂醉里的乾坤步。对,这是酒狂的盖世绝学,也称九宫大挪移身法,他定是酒狂的弟子。至于他登岸的奇妙身法,却是九龙现云绝技,是九现云龙欧阳天的不传之秘,难道他也是九现云龙的门人?真是令人迷惑,不可能的,那两位高人,决不会同收一人为弟子。”追魂使者象是自语,也象是说给甘姑娘听的。 “哎呀!”甘姑娘惊叫。 “你怎么啦?”追魂使者定神问。 “天!如果他是九现云龙的弟子……” “那又怎样?” “海叔,六年前,家祖遭dú手……” “哦!对,九现云龙也与九幽鬼判同归于尽……” “高叔,九现云龙老前辈,随行有一位姓印的门人,他……他……”甘姑娘惶然叫,扭头飞奔。 追魂使者一惊,急叫道:“甘姑娘,你怎么啦?” “侄女去问问他。”甘姑娘叫。 船已驶出江湾,只看到隐约的船影扬帆疾驶。 三人站在码头发怔。甘姑娘跳下自己的船,叫道:“船家,开船,开船,快开……船……” 追魂使者跃上,苦笑道:“追不上了,算了吧。” 甘姑娘掩面尖叫道:“天哪!如果他是那可敬的九现云龙的门人,我……天!我不是成了恩将仇报的人么?我……” 追魂使者苦笑道:“姑娘,不要苦了自己,我们并不知道他是不是九现云龙的弟子呢。” “海叔,是他,一定是他……”姑娘尖叫。 “不会的,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这样吧,回村舍问问公孙和便知其详了。” “好,走。” 村舍中,大厅内灯光不明,众人正陪令狐楚纵论江湖形势,谈得津津有味。令狐楚话锋一转,向另一位yīn阳怪气的中年人问:“胡前辈,甘姑娘此去有把握么?” 胡前辈冷冷一笑,毫无表情地说:“甘姑娘继承三家绝学,复有宝剑助威,连火眼狻猊也休想胜得了她。再有高兄一同前往,万无一失,你小看咱们么?” “晚辈岂敢?”令狐楚讪讪他说。 脚步声急促,甘姑娘脸色苍白首先抢入,死盯着站起相迎的令狐楚。 令狐楚心中一虚,脸色变了。 “你说他姓印?”甘姑娘问。 令狐楚心中一宽,点头道:“是呀!在下不是说明了么?” “他的大名是……” “在下不知道,只知他是九尾狐的拼头,与一笔勾消回至二圣洲通风报信,不知怎地却出现在船上,船上有一位美女,在下被他们赶出来了。” 令狐楚信口雌黄胡扯。甘姑娘来去甚快,他断定姑娘必定不曾与印用言词打jiāo道,因此有恃无恐。 他并不怕甘姑娘问罪,更不怕印佩分辨,因为船上确有一位受伤的美女左婷,印有理说不清,一个自命不凡的少女,最见不得这种事;而甘姑娘就是个自命不凡的少女,怎肯容许印分辩? 察颜观色,他已知甘姑娘并未盘问印。 甘姑娘仍不死心,追问道:“你知道他的师承门派出身么?” 令狐楚更是放心,摇头道:“不知道,只知他与汉中彭家寨jiāo情不薄,曾与玉芙蓉同行,为了这件事,与西安雷家堡的雷少堡主争风吃醋结怨,其他皆不知其详。” 追魂使者接口道:“甘姑娘,算了,与一笔勾消狼狈为jiān的好色之徒,怎会是九现云龙的弟子,是愚叔走了眼,看错啦!” “高叔,侄女仍然难以释怀。”甘姑娘苦笑道。 “怎么回事?”令狐楚问。 甘姑娘摇头道:“他象是九现云龙的弟子,可惜……” “他人呢?何不叫来问问?”令狐楚不放心地问。 “我刺了他一剑,他走了。” 令狐楚义形于色地说:“快去追他,九现云龙是武林极受尊崇的前辈高人,他的弟子该受人尊敬,咱们问他……” “他的船已走了多时,追不上了。”追魂使者说,又向令狐楚道:“咱们来谈谈九尾狐的事,公孙老弟尚请详告。” “在下知无不言。”令狐楚拍着胸膛说。 目下,他仍是公孙和的身份。 船向下急驶,夜已朦胧。 舱内,左婷含泪替印裹伤。胁下一剑伤及内腑,印已感到浑身发虚,已开始发烧,伤势沉重。 左婷细心地替他裹创,垂泪道:“赵叔,找们得替他找个郎中,他…” 印虎目发赤,大叫道:“令狐楚那猪狗!我……我必定杀他……” 左婷抱住了他,惶然叫:“印爷求求你,求你安静下来,不然伤势崩裂,你会吃亏的……” “不,我要去找他……” “印爷,你需要……” “你走开,我不需要人怜悯,找……” 左婷泣道:“印爷,求求你……” “你……你谁?”他停止挣扎,朦胧地问。 左婷惊惶地叫:“赵叔,他……他要昏……昏迷了。” “来,给他喝口水。”江百里说。 印已陷入昏迷境界,含糊地低叫:“容若!容,你……你不……不要折磨我,我……确是爱你的,你……” 他的手,紧握住左婷的手。 左婷感到他的手热不可耐,吃惊地向赵奎说:“赵叔,他……他在说些什么?” 赵奎苦笑道:“好象是向他的知心人倾诉,可惜听不真切。” “出许是向他的妻子说话呢,说得好温柔。”江百里叹息着说。 左婷脸上一红,惶然道:“赵叔,无论如何,我们得替他找个郎中。” “恐怕已来不及了,目下……” “不,我要救他,我宁可被乘风破浪追及,我宁可死一千次,但我一定要救他。”左婷疯狂似的尖叫,又抱着印叫:“印爷,你……你不能死,我愿……” 印已失去知觉,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赵奎断然地说:“咱们在最近的镇市靠岸,我去找船夫商量。” 船靠上马坊镇的码头,送走了客人,船立即掉头,连夜上航。 好不容易敲开一座镇口的大宅大门,出来一个老农打扮的人,高举着灯明,看到这三位抱了人,携带了不少行囊的男女,吃了一惊,感然惊问:“咦!诸位是怎么啦?半夜三更的……” 赵奎放下行囊,陪笑道:“大叔,打扰了,在下有同伴患了急病,想找地方歇脚安顿,但镇口栅门已关,只好打扰大叔。镇内可有客店?能请到金创郎中么?” 老农直摇头,说:“客官,这里只是江边一座小镇,哪来的客店?我们这里生病的人,只求菩萨保佑,抓把香灰做灵丹,要不就请端公撵鬼,从没听说找郎中治病的。” “哎呀!船夫说你们马访是大镇,有几间客店,有惠民局有郎中……” “哦!客官可以自己去看看,全镇只有三十四户人家,算得是大镇么?” 赵奎心中叫苦,上当了,心中大骂船夫该死,悔不该救人心切匆匆忙忙登岸,这可糟了。 “这附近有大镇么?”他仍满怀希冀地问。 “没有,要到大镇,必须到永兴场。” “有多远?” “走小路四五十里,再一二十里就可到县城。” 赵奎凉了半截,硬着头皮说:“大叔能否容在下暂宿一宵?自当重谢。” “进来吧,西院有空房,我家人不少,只怕客官住不惯。”老农客气地说。 “谢谢。在下姓赵,请教大叔尊姓?” “小老儿姓陈,快进来吧。” 宅院甚大,三栋五进,但只住了陈老人夫妻俩,据说儿女们都到县城谋生去了,丢下老夫妻俩守着这栋大宅享清福,看格局,便知是全镇的首富,宅在外镇,显得与众不同。 这一夜,印因高烧而昏厥两次。 赵奎与江百里久走江湖,对伤科颇有经验,但只限于跌打损伤的一些小毛病,碰上剑贯内腑的严重损伤,却毫无办法,只凭一些只能救急的金创yào,无济于事。 三个人都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陈老人善意地建议,要他们到镇内的灵宫庙求神,请些香次来医治,但左婷却坚决地拒绝了。 整夜,姑娘不顾自己的伤势,替印用冷水敷额、擦身,备极辛劳,毫无怨尤。她不明白,何以自己竟然是没感到疲倦? 折腾了一夜,天终于亮了。 两人不能再移动,江百里天不亮就动身到县城访即中。小径弯弯曲曲,逐村绕走,因此,显得路途特别漫长。他展开脚程,奋力狂奔。 一个半时辰,终于赶到石首县城。 可是,郎中一听要走四五十里,坚决地拒绝前往诊治,任何条件皆不肯接受,甚至奉上一百两黄金,也为对方严词拒绝。 最后,郎中不得不说明拒绝的理由。原来马坊镇地处江滨,原是三不管地带,那儿的人迷信鬼巫,而经常有水贼出没。 听说那附近的荒野,有几处鬼怪横行,是洞庭湖水寇的旱窝,官兵剿除湖寇的消息传出,湖寇侵四散隐忧,一些头领人物,远走马坊镇旱窝子进风头。 那儿近大江,上下方便,中间隔了一座华容县,官兵决不会前来追寻搜捕,等风声过后再回湖盘据。如果在路上碰上强盗,黄金固然重要,命更重要得多,谁敢拿自己的老命来开玩笑? 江百里无奈,只好听郎中安排,带回一些yào物和合丹九散赶回,一切只好听天山命了。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二十八章 贼众火并 两天,三天,在左姑娘悉心照料和焚香求菩萨保佑下,印终于渡过了难关,高烧开始慢慢降低,最危险期总算过去了。 左婷像是换了一个人,容色憔悴,凤目红肿,眼看要被拖垮。 等四天近午时分,左婷倚在床栏前沉沉睡去,疲倦征服了她,三天三夜不解带忙碌,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何况她还是带伤的身子,以及有一颗受创心灵的人?印安静下来,她心中一宽,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印一觉醒来,只感到喉干舌燥,嘴唇刺痛干裂,头晕目眩,浑身软绵绵地。 窗外透入的阳光有点刺目,他含糊地叫:“水,我要水。” 左婷霍然惊醒,昏昏沉沉地叫:“江叔,是叫我么?” “我……我口渴……”印叫。 左婷一震,尖叫着跪在床前,捧起印伸出的手,泪下如雨喜极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7 章 ,用战栗的声音叫:“谢谢天,你……你醒过来了,你醒过来了,菩萨保佑!” 喝完一大碗水,他完全清醒了,讶然问:“咦!你……你是谁?” 玉颜憔悴的左婷,在他眼中显得如此陌生,不复记忆了。 “我是左婷。印爷,记得么?”她兴奋地答。 “哦!你是左姑娘?你……你怎么如此憔悴?” 左婷摸摸粉额,叹息道:“是的。我变了,我好疲倦哪!” “你是…” “你已昏迷了三天三夜。正确的说,是四夜三天半。谢谢天,你已度过了难关。” “哦!我记起来了,我中剑受伤。” “是的,吓坏我了。” “你在照料我?” “是的,还有赵叔江叔,哦!我去将喜讯告诉他们。”左婷欣然地说。 印握住了她的手,感激地说:“左姑娘,谢谢你们。” “印爷,这是应该的。” “哦!我记得你也受了伤,手臂,肩膀,好了吧?” 左婷脸一红,说:“谢谢你的关心,快好了。” “左姑娘,我不知该怎么感激你才好,看你的气色与减损的玉容,便知这几天你的辛苦……” 左婷掩住他因干裂而有血迹的双唇,苦笑道:“印爷,这算得了什么?你对我的恩情,我尚未报于万一哪!” 他一动,剑眉一收,颊内抽搐,创口疼痛难当。 左婷一惊,急道:“印爷,千万不可乱动,免得牵动创口。” “创口很痛,上的是什么yào?” “我不知道,是江叔跑了百余里路,到石首县城买来的yào,郎中不敢到此地来。” “哦!这里是……” “这里叫马坊镇,其实只是一座小荒村。”她将事急泊岸求诊的经过说了。 他一惊,说:“快清两位大叔来。” 左婷心中一紧,赶忙外出。 不久。赵江两人入室,喜悦地向他道贺问好。 印感激地道谢毕,说:“这一带仍是乘风破浪的势力范围,两位爷把那些船夫放了,大事不妙,应该把他们扣留的。” 赵奎苦笑道:“老弟台的伤势,已令咱们乱了手脚,求救心切,忘了船夫是乘风破浪的爪牙,真糟。” “如果这附近是水贼的巢穴,私枭与水贼之间哪能没有勾结?” “这……” “目下要紧的是迁地为良。” “可是,你的伤势……” 印长吁一口气,苦笑道:“恐怕已经晚了,已经过了四天,我想,他们的人该到了,消息可能早已传到了,可能附近的水贼已收到二圣洲的信息。” 江百里急急地说:“我去找船,也许还未得及。” 印摇头道:“你不去找船倒还无事,去找便可能立即引起杀机。我们不走,他们便等乘风破浪亲来处理。咱们一动,他们便会出面阻拦了。” “那……咱们难道要坐而待毙?不!我……” “目下是什么时候了?” “近午刚分。” “天一黑,你们赶快离开,走旱路速奔县城。”印说,神色懔然。 “好,我去做担架,你创口在胁助,不能背。”江百里醒悟地说。 印沉声道:“带着我,必将同归于尽……” 左婷脸色发白,惊叫道:“印爷你要我们将你留下?你……” “这是唯一的生路,救一个算一个。”印大声说。 左婷惨然地说:“印爷,你为什么说这种话?” “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听不得实话么?” 左婷神色冷厉地说:“你忘了我们的命是你救的,但我们却没齿难忘。要死,我陪你。上天入地,赴汤蹈火,我与你同在,你休想把我赶走,我再说一句,你我是生死同命。” 赵奎淡淡一笑道:“我们把这附近布置好,看有多少来垫咱们的棺材底,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倍。” 印一咬牙,问:“两位知道采草yào么?” “只会采一些普通草yào。”赵奎说。 “附近可有荒野山丘?” “有。” “指我去找草yào。” 赵江两人做好担架,抬了印出门。左婷后跟,带了剑囊防身。 两名大汉与一位女郎,都带了刀剑恰好向门口走来。 “咦!家里怎么有生人?”一名大汉向同伴叫。 赵奎江百里抬了印,偕左婷姑娘至郊外采yào治伤,出门便碰上了两男一女。男的雄壮结实,剽悍之气外露。女的年约二十五六,倒有六七分姿色,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细皮白ròu体态丰满。 三人都带了刀剑,打扮却是普通村民。 江边,泊了一艘快艇,显然这三男女是从水上来的,至于是从上游抑或下游而来却不得而知了。 三男女向大门走来,恰好赵奎三人抬了印出门。一名大汉一怔,颇感意外地向同伴说:“咦!家里怎么有生人!” 另一名大汉注视着已远出三二十步外的人,说:“先别管,去问问老头子。” 女的似有戒意,黛眉深锁地说:“咱们小心些,说不定是放暗线的六扇门鹰犬。” 远出数十步外的赵奎,也警觉地向走在前面的江百里低声说:“不要回头,咱们留心些便可。” 江百里问道:“你认为他们是二圣洲来的人?” “很难说,反正不会对咱们有利,我已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敌意,并非吉兆。” 印接口道:“四天了,乘风破浪仍未到来,可能有事耽搁了。诸位先不动声色,能忍则忍。” 赵奎笑道:“当然,咱们不会轻启战端。” “如果能拖三天就好了。” “三天?你……” “三天后我或可自保。” “鬼话,依你的创口来说,十天半月你也无法动弹。”江百里轻松地说。 他们并未因情势殆危而紧张,可知已抱定必死之念。印心中略宽,总算世间还有感恩的人。 “只要我能起床,我们就可动身。”他颇为乐观地说。 采yào回来,陈家大门虚掩,静悄悄地,好像人都出去了。 四个人分住两间房。左婷顾不了男女之嫌,亲自照料印,床设于外间。邻室是赵、江两人,一板之隔可以互相照应。 左婷刚以草yào熬制的yào汁,替印洗妥创口,邻室突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 左婷心中一紧,立即将长剑放在身旁。 印也从枕畔取出青锋录,纳入袖中。 左婷将捣烂的草yào敷上创口,一面细心地包札,一面低声说:“印爷,他们不会白天来吧?” 印笑道:“会的,这里是三不管地带,无所顾忌。他们如果到达,便会迫不及待赶来下手的。” “嘭”一声响,室外的门推开了。 左婷便待挺身抓剑而起,印却摇手示意低声道:“等他们进内间来,我可以助你一臂互相策应。” 左婷点头会意,强自镇定继续裹缠伤口。 门帘一掀,进来了一男一女,正是午间出门采yào时碰上的人,只少了一名大汉。 印与左婷不动声色,未加理睬。 大汉一怔,向女的说:“大妹,好像真是病人,不是假装的。” 左婷缓缓站起,回身,平静地问:“两位有问贵干?尊姓是……” “你的汉子真病了?”大汉问。 向女人说你的汉子,这是粗俗的称呼,是丈夫的代名词。左婷脸上发烧,说:“不是病,是受伤。” “你们有剑?” “是的,作为防身之用。” “自何处来?” “荆州府。” “往何处去?” “武昌。” “在下不相信你们。” “爷台的意思……” “你们是鹰爪孙。” 印接口道:“老兄你看我们像么?” “人不可貌相。” “很好,朋友亮万。”印沉静地说。 “你亮海底。” “在下姓印,名初出道,诸位请多照顾。” 大汉怪眼一翻,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女郎神手虚拦,说:“二哥,回慢,问清再说。” 大汉得意地说:“大妹,不必问了,是他。” 印,心中一紧,问:“老兄,你听说过在下的姓名?” 大汉哈哈笑,说:“你受了重伤,正好,免得在下多费神。” “朋友,你还没答覆在下的话。” 大汉得意地说:“你早晚要知道的,先告诉你也好。咱们的头领,与雷家堡有jiāo情。” “哦!原来……” “你明白了么?” “我明白了。”印说,他知道大事不妙。 大汉狂笑道:“雷少堡主的信上,说得十分严重,说你是可以飞天遁地的了不起高手,原来却是这么一个毛孩子。” 印沉住气,笑问:“你们的头顿是谁?” “闹海夜叉秦超。” “哦!原来是洞庭一霸秦大王。雷家堡与秦大王有jiāo情,并非奇事。” “你明白就好。” “要把在下jiāo给雷少堡主?” “不错,明天在下就带你走。” “你能得到多少好处?” “当然有重赏。” “哦!做强盗的人,难道只为一个赏字么?” “并不全是。” “那你……” “在下喜欢紧张刺激的生活。” “看来,无法以金银来买通你了。” 左婷却不死心,从床下拖出印识取自二圣洲的一大包金元宝,“哗啦啦”一阵怪响,倒散在地说:“这些补偿你的损失了吧?” 大汉一怔,问:“你这是……” “这是二十两庄的黄金二十锭,你数数看。” “我数?” “秦大王赏你的金银,不会比四百两更多。” 大汉哈哈狂笑,笑完说:“小娘子,我明白了,你想用四百两金子,来jiāo换你汉子的xìng命?” “正是此意。”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小娘子,你以为在下为了财方做强盗?” “不是么?衣食无缺,谁肯去做强盗?” 大汉扭头向女的说:“大妹,这位小娘子说咱们做强盗为的是财呢。” 女的咯咯笑,说:“那是世俗的想法,怪她不得。” “大妹,劳驾你纠正她的想法。” 女的点头同意,向左婷说:“这座大庄院,以及附近千顷良田,皆是家父的产业,也是咱们兄妹三人的。” 左婷一惊,讶然道:“原来你们是本宅的少主人,你们……” “你还认为咱们做强盗为的是财么?” 大汉接口道:“即使是为财,你们这些金子仍然是我的。” 门帘一掀,陈老人点杖而入,横怒地大骂:“畜生!要不是我跟来,还不知你们竟然辱及祖先去做强盗呢?气死找也!” 大议转身怪叫道:“老头子,你知道也好,不要你管。” 陈老人气得浑身发抖,女的却说:“老头子你气死了倒好,我们可以把宅院田产卖了,卖三两千银子招一群亡命自成一伙,岂不更好?” “你们这些无父无君的不孝畜生!”陈老人怒骂,举杖便打。 大汉手一抄,捞住了杖一掀。 “砰!”陈老人摔倒在地。 大汉拍拍手,向外间走,一面说:“老头子,你最好以趣些,少管咱们的闲事。在咱们打出天下之前死了,便没福可享啦!” 兄妹俩出室而去,陈老人咬牙切齿地追出咒骂:“你们这些忤逆孽障,天雷怎不打你们?老天爷,报应他们啊……” 印脸色冷厉,yīn森森地说:“养儿女如斯,不如不养。此情此景,岂不令天下父母寒心?” 邻居传来轻微的叩击声,通知印危机已过。 左婷就壁缝问道:“赵叔,你们那边如何?” 赵奎的声音传来说:“一个逆子仗剑把守在咱们的房门外,咱们不想惊动他,目下已经撤走了。” “赵叔,听到这面的动静么?” “听到了,愚叔义愤填膺,几乎忍不住要过去动手呢。逆子不死,大乱不止。” 印接口道:“洞庭水贼chā手,咱们仍有机会,请出外设法,透露些口风,让二圣洲的人前来干预。” “老大!一方的人已难应付,老弟你还想加上二圣洲的人,岂不更为棘手?”江百里惶然说。 印却轻松地笑道:“这叫做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哦!对,这就到外面走走。” “逆子再来时,答应跟他们走,但不要答得太干脆,以免引起他们的疑心。”印再次叮咛。 心中有了准备,应付自然绰有余裕。 入暮时分逆子果然光临,最后满意地离去。 当晚,两个不肖子与不孝女,轮流在门外把守,防止他们脱逃。 这一夜,印睡得十分香甜。 左婷仍然放心不下,不时起床探视。 一早,逆子前来催促登船。 为了拖延时刻,左婷不依,向逆子老二尖叫:“不,今天不能动身,伤势沉重,移动了xìng命jiāo关,须等两天再说。” 老二怪眼一翻,扬刀说:“不行,太爷不能在此多留,今天非走不可。” “不,他……” “雷少堡信上说死活不论,你们要是不肯走,太爷就把你那汉子的脑袋砍下来带走。” 左婷不让步,冷笑道:“我这位郎君因伤势过重,脸型已变。雷少堡主一代枭雄,疑心特大,要是认不出来,你岂不是有诈骗邀功之嫌?你吃得消?至于你的赏金将分文俱无。” “这……” 左婷见对方意动,打铁趁热,抢着说:“缓一两天走,对你并无损失,对不对?” “不,夜长梦多……” “急必愤事,古有明训。这是你兄妹的千载难逢好机,不要错过了。” 老二终于让步,说:“好吧,明天再看看他有无起色。” 能拖尽量拖,一拖便是三天。 这天晚间,逆子老二前来提出最后警告,向四人凶狠地说:“明天好好准备动身上船,再赖着不走,太爷把你们全杀了,把脑袋用灰匣盛了带走。” 这三天中,镇上有了动静。 一早,陈家的大门开处,首先大踏步出来了逆子老大,手握连鞘长剑威风凛凛。 接着是赤手空拳的赵奎和江百里,抬着脸色苍白的印。 逆子老二挟了单刀,紧随在后。 逆女仗剑押着捧了yào匣的左婷,寸步不离。 路旁草丛中青影乍现。两名青衣大汉剑隐时后,拦住去路敞声大笑,为首的人发话道:“陈老大,留步。” 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8 章 子老二一怔,粗眉一扬,说:“哦!原米是孟老九,少见少见,有何见教?” 孟老九哈哈狂笑,笑完说:“zhēn rén面前不说假话,兄弟向贤兄妹讨个人情。” “哦!你说吧。” “请把这四位男女留下。” 逆子老二哼了一声。怪叫道:“什么?你要这四个男女?” “是的,有何不妥么?” “哼!听说你孟老九攀上了高枝儿……” “令弟在二圣洲得意,虽算不了高枝儿,但总算差强人意,混得不错。当然,比不上老兄称孤道寡神气。” 逆子老二傲然道:“你知道就好,你知道这几个男女,是谁所要的人?” “兄弟只知道,他们是二圣洲的佳客。” “你老九胆子不小。” “胆子小就不必在江湖上活现世。你陈老二兄妹随闹海夜叉在洞庭得意,马坑镇距洞庭远着呢。江湖道义讲的是井水不犯河水;陈老大,你是不是觉得,湖水抢吞了咱们的江水?” 逆子老二扫了两人一眼,狞笑道:“假使说出所要的人是谁,你们便不敢嘴硬了。” “真的?兄弟倒要听听,看吓不吓得死我孟老九?你就说吧。” “西安天下第一堡雷家堡的雷少堡主。”逆子老二一字一吐地说,神气万分,得意洋洋。似乎雷少堡主四字,已抬高了他的身价。 孟老九嘻嘻笑,说:“抱歉,兄弟出道太晚,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什么?你……” “兄弟只知道二圣洲乘风破浪郑爷的名号。兄弟在郑爷手下办事,不管办对与否,天掉下来有郑爷顶着,不用兄弟耽心。” 陈老二见指出雷少堡主的名号唬不倒对方,便知不能善了,举步逼进说:“看来咱们之间,必须决定谁是得主了。” “对,半点不假。”孟老九傲然地说。 “凭你们两块料,陈大爷还没将你们放在心上。” 孟老九仰天狂笑,举手一挥说:“陈老二,你看谁来了?” 左、右、前三方,共站起十六名青衣人。 为首的人出现在前面,是个项门光光,留了一圈灰发的人。尖头尖嘴鹰勾鼻,小耳小眼山羊胡,是属于令人一见便难以忘怀的特殊人物。 “秃鱼鹰范同!”逆子陈老大惊叫。 秃鱼鹰咕咕笑,声如鬼哭,笑完说:“陈老二,你们二兄妹乖乖自己下船滚蛋。” “你……” “你要老夫赶你走么?” 陈老二一挺胸膛,咬牙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秃鱼鹰,咱们剑上见真章。” 秃鱼鹰怪笑道:“呵呵呵……想不到今天陈老大居然敢向我秃鱼鹰递剑,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陈老二冷笑道:“在下支持三五十招,并无困难。” “三五十招以后呢?”秃鱼鹰怪腔怪调地问。 “以后便用不着在下耽心了。” “为何?” “因为东湖头领水蜈蚣便可起到了。” 屋角突传出一阵刺耳狂笑,转出一个怪眼如银铃,佩了蜈蚣钩的中年人,郎声道:“在下提前赶来了,用不着等三五十招之后啦!哈哈!秃鱼鹰久违了,你好。” 秃鱼鹰哈哈笑,说:“我好,还没死。水蜈蚣,你只来了一个人?” 水蜈蚣举手一挥,鱼贯出现十个劲装大汉,说:“数量相当,是吧?” 逆子老二胆气一壮,大吼道:“杀!毙了这些下三滥的灰孙子。” 秃鱼鹰口气一软,叫道:“水蜈蚣,咱们好好商量。” 水蜈蚣yīnyīn一笑也:“商量怎样让在下把人带走么?” 赵奎把握机会,大笑道:“秃鱼鹰,乘风破浪叫你来请人,真是瞎了眼没有知人之明。你老了,回去吧,回去告诉乘风破浪,只要赵某一日不死,他休想睡一天太平大头觉。” 陈老二回身,剑尖怒指着赵奎说:“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这里那有你说话的份?” 赵奎不为所动,冷笑道:“我说不说并无多少不同,反正你们双方都要人,谁胜了咱们跟谁走,你怕什么?” 秃鱼鹰怒火上冲,点手叫:“水蜈蚣,咱们先分个高下,看谁是得主。” 水蜈蚣撤出蜈蚣钩,冷笑道:“咱们确要分个高下,但并不能决定得主。不管在下是胜是负,人咱们必须带走,在下作不了主。雷少堡主在武昌等候,人必须jiāo到他手中。呔!” 喝声中,挥钩疾进,拦腰猛钩,势如雷霆。 秃鱼鹰大喝一声,沉剑疾进,“铮”一声架偏了蜈蚣钩,乘势疾进采入,剑花骤吐,恍如电光一闪,锋尖便迫近对方的胸口。 水蜈蚣一惊,扭身斜飘五尺,立还颜色回敬一钩,反扑秃鱼鹰的右膝。 两人搭上手,便是一阵可怕的凶猛狂攻,双方势均力敌,各展所学生死相拼。 担架已放在地上,印突然大叫道:“哎唷!我的创口……” 江百里大喝道:“印老弟创口崩裂,谁也不能把他带走。” 左婷勇敢地叫:“把人先抬进去,等他们决定后再说。” 逆女大妹伸手急拦,剑尖疾伸。 左婷一挺胸膛,冷笑道:“你要杀我,动手吧。” 逆子老二挥手低声道:“大妹先把人抬进,以免被私枭们乘乱抢人,快!” 孟老九果然既然yù动,举手一挥,带了八个人向前急抢。 逆子陈老大也挥剑截出,大喝道:“动手,打发他们上路。” 杀声震耳,双方立即陷入混战。 不久,秃鱼鹰的人像潮水般退去。 水蜈蚣的人,也退入陈宅严加戒备。 路上,留下了六具尸体,有两具是水蜈蚣的人。 第一次厮杀,谁也没占便宜。 一天中,双方未再冲突。 秃鱼鹰的人多,四周布下天罗地网,但高手甚少,不敢轻举妄动入宅抢人。 水蜈蚣在等侯,等候同伴赶来相助。 双方在僵持。皆在等候援兵赶来声援。 印得其所哉,走下心神养伤等机会。 四人在室内秘密商量对策,门外有人把守,禁止他的外出,兵刃展行囊已全被抄走,唯一未被搜走的兵刃,是印的青锋录。 这把神刃长仅八寸裹在伤巾内十分安全。 印的看法是下行比上行安全得多,水寇们要将他们送往武昌,沿途大有希望,只要他不加反抗,水寇们便不会为难他。 但如果落在乘风破浪手中,后果要严重得多。也许乘风破浪也将他送jiāo雷少堡主;但左婷与赵、江两人,将是死路一条。 因此,他要求赵、江两人,必要时可助水蜈蚣一臂之力,阻止秃鱼鹰的人入侵,甚至不惜大开杀戒,以激怒双方的人,以便从中取利。 情势险恶,他必须殚精竭智以应付危难。 又拖了一天,当晚二圣洲来了几位高手,告知秃鱼鹰一群人,乘风破浪在荆州有所耽搁,不久将加快赶来,无论如何。必须将人弄到手,决不可让水寇们将人带走,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三里初,全宅死寂。 四人已被安置在一间内房中。有两个人严密看守,除了唯一的床安顿印之外,其他三人只好在壁角打地铺,显得极为拥挤。但他们仍然作了些必要的安排,随时应付突如其来的变化。 房门拉开了,水蜈蚣当门而立,向身后的陈老人说:“带了四个人,难逃对方的眼下,是么?” “是的,确是不便。”陈老人答。 “带四个脑袋,便容易得多了。” “对,方便得多。” “那么,咱们为何不把他们砍了?” “一切由头领作主。”陈老人恭敬地说。 印在床上接口道:“假使你把咱们砍了,乘风破浪不全力攻袭你们才怪。咱们活着,秃鱼鹰有了一线希望,还不至于迫得那么紧。咱们一死,他还有甚希望?必定一口怨气没处出,急怒攻心之下,肯饶过你们?” 水蜈蚣冷笑道:“大爷还没将那些私枭放在眼下。” 印怪笑道:“人多人强,他们的人不断赶来,万一他们放上一把火,你们守得住么?当然,有咱们在,他有所顾忌;咱们一死,放把火对他们并无损失。” 晓以利害,水蜈蚣不无顾忌。 江百里接口道:“多了咱们四个人,事急咱们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们肯将兵刃给我门,咱们可以挡上一阵。” “你们会助太爷?” “为何不能助你?” “你们没有相助的理由。” 江百里轻松地微笑,说:“咱们如果落在他们手中,至二圣洲仅需一天。在你们手中,至武昌却是十天半月的事。即使是傻瓜笨蛋,也知道活十天半月,比活一天强得多。老鼠,这理由够充分了吧?” 印接口道:“你聪明一世,不会糊涂一时而把咱们砍了,因为你不愿垫咱们的棺材底,你愿么?” 水蜈蚣回头就走,一面说:“好好看住他们,以后再说。” 众贼一走,印吁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他说:“总算又渡过一关,好险。” 左婷心中仍然余悸犹在,苦笑道:“必须摆脱他们的控制,不然危险极了。” 印拍拍她的手,笑道:“放心啦!吉人天相,咱们希望未绝呢。” 门外,突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江百里将印从床上搬下,放在壁角,立即拆散木床,每人取一根床脚柱作为兵刃,正好当短棍使用。 “熄灯。”赵奎低叫。 左婷吹熄油灯,守在印身旁。 不久,兵刃jiāo击声震耳,叱喝声清晰,不时传出三两声凄厉的叫号。显然,入侵的人为数不少。 不久,门了外喝声传到:“快说,真是藏在这里么?” “就在里面。”是另一人的声音。 “上了绑么?” “不知道……啊……” 接着,“砰”一声大震,门被踢倒了。 门本来就是虚掩着的,人影急撞而入。 门右的赵奎悄然一棍劈下,“噗”一声劈破了入侵者的头颅,被左面的江百里抓住拖至一旁。 第二个黑影站在门外,叫道:“等我亮火折子……” 赵奎贴门先滑出,一棍斜抽。 “噗!”正中对方的耳门。 人尚未倒下,便被江百里拖入房内。 “先取兵刃。”赵奎低叫。 获得两把单刀,如虎添翼。 江百里将两具尸体横搁在门外,低声道:“小心,又有人来了。” 共来了两个人,急急地奔来,在前面的人叫:“老八,这里有人侵入么?” 赵奎伏在尸旁,掩往口叫:“哎……哎唷……” 人影奔到,急叫:“老八,老八……” 天太黑,廊下更黑。房内往外看,星光依稀尚可分辨景物,外面的人却一无所见。 “哎呀!”最先奔来的人被死尸所绊,惊叫着向前一栽。 赵奎扭身就是一刀,斗大的头颅与脖子分家。 江百里斜冲暴起,贴地切入一刀斜掠。 “喀喀!”后到的人影双脚齐膝而折,人向前扑。 赵奎仍仰卧在地,刀尖上吐。“嚓!”正好刺入倒下的断脚人影的胸口。 两人合作无间,配合得恰到好处。悄然袭击百发百中,来一个杀一个,不管对方是哪一方的人,反正来人必定是敌非友。 江百里低叫道:“咱们该走了,快!” 事先早准备停当,江百里用被巾背起印,赵奎领先开路,左婷断后,悄然溜之大吉。 --------------------- 旧雨楼 扫描,xmwjw OCR 第二十九章 情结同心 陈宅杀声震耳,恶贼们正在火拼。 江边有私枭的船,可是有人把守,去不得。四人落荒而走,江百里背了印领先而行,他曾经到县城请郎中,算是识途老马。 远出十里外,后面火光烛天,显然陈宅失火。隐隐可听到附近村庄的警锣声,邻村的人赶去救火了。 天太黑,远出二十里外,江百里终于叫苦道:“糟了!走错路啦!” 这一带皆是平阳、荒野、稻田、湖沼密布,小径左盘右折,四通八达,白天看地势与晚间完全不同,既没有山可以辨认,凭天上的星宿只能估计概略的方向,不迷路才是怪事奇迹哩! 到了一座大湖旁,江百里说:“咱们歇歇,找村落问路。” 赵奎却不同意,说:“不行,不能歇脚。这一带可能有洞庭水贼的旱窝子,咱们避开村镇唯恐不及,还敢去问路?半夜三更、说不定反被人当贼赶呢。咱们只要往南走,便不会错得太远,能走就走,愈远愈安全。” 怎能一直往南走?小径时而南,时而西,或者折向东,总不能飞越池塘,又不能涉稻田而过,只能顺路走,万一因超越而丢失道路,那就更糟了。 五更初,他们都有点累了。估计已走了六七十里,按理早该到了县城啦! 前在传来了犬吠声,村庄在望。 赵奎吁出一口长气,在一排白杨树下上步说:“好了,在这里等天亮。即使恶贼们知道咱们向县城逃,也追不上咱们了。” 江百里解下印,关心地问:“印老弟,创口怎样了,有何感觉?” 印倚树歇息,笑道:“很好,毫无变化。江爷,谢谢你们。” 江百里坐下苦笑道:“不必客气,咱们还没谢你呢。我又误了大事,竟然迷了路,好好一件事,却被我弄糟了。” 赵奎叹口气,摇头道:“这不怪你,任何人也会迷路,在这种情势下,摸得清方向已经是不错了。” 左婷扶印坐好,柔声间:“印爷,要不要换yào?” 她带了yào囊,这是她唯一带在身边的物品。 “也好,劳驾你了。”他感激地说。 疲劳过度,躺下来就睡着了。 大刚亮,印便被一阵犬吠声所惊醒。 小鸟在枝头欢唱,好一个大晴天。 左婷偎在他身旁,睡得正香甜,满脸倦容,花容消瘦,脸庞往昔红润的光泽已不复见,显得苍白毫无血色,眼角出现了皱纹,眼眶内陷,像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 注视着姑娘的脸庞,他深深叹息,自语道:“姑娘,苦了你了,这是一场噩梦,还不知你能否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哪!” 他伸手轻抚姑娘的脸颊,无限怜惜地长叹一声。 蓦地,他感到心潮一阵汹涌。 他汗毛直竖,激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9 章 伶打一冷战。 举头向南望,里外的村庄在朝霞下闪闪生光。犬吠声急骤,一行人影正走出村口。 那些闪光,是护心镜与刀鞘刀把映日的反光。 他心中一紧,暗叫不妙。 贼与强盗有别。贼作案偷偷摸摸,强盗则明火执仗打家劫舍。 洞庭湖的湖寇,已有千余年历史,各朝代的官吏,对这些源远流长、声势浩大的湖寇极为头痛。 水上争锋,弓箭为先,湖匪们对箭颇怀戒心,因此有些人在胸日佩上一块铁和铜制成的圆板或方板,称为掩心甲或护心镜,用来防箭颇为有效。 只消一看这些奇形怪状、方圆大小不同的护心镜,便知碰上湖寇了,而且这批湖寇正在行劫中。 他轻推姑娘的肩膀,低叫道:“左姑娘,醒醒。” 左婷一惊,挺身叫:“什么?你……” “你看。”他向村庄一指。 左婷大惊,一蹦而起,急推不远处沉沉大睡的赵奎,惶然叫:“赵叔,不好了……” 赵奎惊醒,猛地抓住了身旁的单刀。 印挺身而起,说:“赵爷,湖寇在打劫村庄。” 江百里也醒了,注视片刻悚然道:“不对,湖寇不会远离洞庭百里外打劫,这里是湖寇的旱窝子,他们正在出窝。” 共出来三十六名之多,鱼贯北行。 “咱们快躲起来。”赵奎叫。 一旁是高可及丈的矮林,草深林茂。四人往林中一钻,隐起身形。 湖寇渐行渐近,第三个人赫然是逆子陈老二,第四个人是逆女陈大妹。 四人紧张万分,全向渐来渐近的湖寇注视。 百步,五十步…… 印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先前歇息处,只觉心向下沉,低声惊呼:“糟了!” “怎么啦?”江百里急问。 “瞧!那些丢得不够远的旧伤巾与yào渣。”印焦灼地说。 江百里倒抽一口气,说:“我出去捡。” “来不及了。”赵奎一把拉住江百里说。 “我爬出去捡,也许……” “没有也许,这不能碰运气,他们必定可以看到你,只好听天由命了。” 左婷掩面颤声道:“天哪!都是我不好,我该天亮后再替印爷换yào的,我……我该死!” “这怎能怪你?噤声!”印挽住她低声说。 近了,第一名湖寇接近树下。 四人的心全提至口腔,血脉贲张,手下意识地抓住刀柄,手心全是汗。 领先的湖寇身高八尺,健壮如狮,年约半百,粗眉大眼膀阔腰圆,突然扭头向同伴们叫道:“不要赶得太快,留些精神,那群私枭中确有不少高手,等会儿将有一场惨烈的厮杀呢。” 终于,三十六名湖寇,通过了白杨树林,并未留意路旁的旧伤巾。 湖寇们急于赶路,未留意路旁的旧伤巾。左姑娘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合掌低叫:“谢谢天!神灵保佑……” 话未完,林后突然窜出一头野犬,发现了生人,突然向他们狂吠。 “我的天!”江百里焦灼地低叫。 犬吠声吸引了已出三五十步的一群湖寇,走在最后的湖寇大叫:“那林子里有古怪,快去看看。” “山许里面有野猪。”另一名湖寇说。 走在中间的一名湖寇叫道:“老九,回去看看。” 野犬仍在狂吠而且时进时退。 赵奎拔刀出鞘,沉声道:“是时候了,准备杀。” 左婷扶起印,说:“印,我背你。” “不!你们。”左婷不由分说,迅速地将他背上。 老九已奔近矮林,向野犬循声奔到。 走,已来不及;躲,躲不住。 “这里有人!’老九在三丈外大叫,急冲而入。 江百里蛰伏不动,作势扑出。 “什么人?”老九沉喝,急冲而至,枝叶摇摇,尚未将人看清。 人影暴起,刀光一闪。 “哎呀……”老九狂叫,声未落,脑袋已经分家,毫无躲闪的机会。 “走!”赵奎低叫,向后急撤。 湖寇来势如潮,呐喊着追入矮林。 林后尽处,是一片荒野,疏林散布其间,满地荆棘,可是大白天藏身不易。 终于,逆子陈老二看清了他们,大叫道:“是姓印的四男女,快追,砍下他们的头来送给雷少堡主。” 糟了,村中又有人外出。 四人慌不择路,全力狂奔。 左婷本来就疲备不堪,背了印怎跑得动?看看追兵将及,江百里一咬牙,叫道:“你们快走,我挡他们一挡。” 赵奎惊道:“使不得,你……” 江百里扭头吼道:“你们要是不走,我自杀。” 印急叫:“江爷,合则成散则败……” “快走,不然岂不同归于尽?”江百里大叫,扭头向潮水般追来的群贼迎去。 “放我下来。”印亟叫。 赵奎接口道:“左姑娘,你带他先走……” “赵叔,你……” “愚叔与江老弟联手挡住他们。” 印挣扎着说:“左姑娘,走不掉了,村庄那面的人已经抄捷径拦截,目下只有联手死拼方有生路,快放我下来。” 左婷拔剑回身,沉声道:“你我生死同命,要死死在一起,不要乱我的心神。印爷,我们来生再见。”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勇敢地向贼人迎去。 “放我下来,我可以与你联手自保。”印沉声说。 左婷依言将他解下,他高叫道:“四人结阵,可cāo胜算,不可冒进,快。” 赵、江两人醒悟,火速退回,三人分三方结阵,把印护在中间。 印手中也有一把剑,他先坐下养力。 喊人合围,逆子陈老二在西首狂笑道:“咱们以为你们已落在乘风破浪手中,正打算与他们拼个死活呢,没料到你们已经逃出来了,逃了一夜,只逃了二十里,你们的脚程未免太慢了。哈哈哈哈^^” 贼首站在北面,大喝道:“先把他们冲散,杀!” 水寇们用的都是刀,兵刃短,不可能全部上。同时有些人贪功心切,冲得快些,因此向内一涌,有快有慢便出现了空隙。 三人在一声叱喝下,不向前迎和接招,各向左旋侧攻对方的左胁肋。 逆子陈老二是最快的人之一,呐喊着冲向江百里,钢刀一闪,迎头劈落。 岂知江百里不加理睬,向左一闪,大喝一声,刀光耀目,砍翻了扑攻赵奎的一名水寇。 同一瞬间,左婷同时左移。陈老二攻江百里一刀走空,左婷闪到,“嚓”一声一刀砍在陈老二的左胁背上。 “砰!”陈老二向下扑倒,失声厉叫。 一场好杀,两冲错之下,贼人横尸八具,恐惧地急退,结束了第一波恶斗。 三人换了方位,仍然守在原处。 印低声道:“不要移动尸体,尸体可以阻挡他们的步法。这次向右旋,切记先进后移位右转。” 呐喊声再起,第二次冲袭,来势更猛。 左婷迎着两名水寇,一声娇叱,挥刀qiāng迎,刀疾刺而出,用惯剑的人,刀在手仍然习惯地向前刺。 两贼怒吼,沉刀急架,人刀俱进。 左婷却在这刹那间向左折向,刀光一闪,顺势疾挥,“嚓”一声砍掉猛扑赵奎的一名水寇的半个脑袋,仍向右急移位。 她的左面是江百里,来不及同时拦截先前扑攻她的两名水寇,仅砍倒一名,另一名收不住势,突围而入。 中间的印向侧一闪,一刀扎人水寇的左胁。 “啊……”水寇厉叫,向上一挺。 印力道有限,急切间拔不出刀,火速放手,拾起了先前一名水寇遗落的单刀,严阵以待。 经过刚才的全力一击,他感到创口一阵剧痛。可是,他忍住了,心中不住暗叫:“忘了创口,忘了创口……” 第二名水寇已突围而入,钢刀来势如电。 他退后一步,刀掠过胸口,他立即抓住机会切入,钢刀疾挥。 “嗤!”刀尖划过水寇的小腹,上缘擦及护心镜,溜出一串火花。 创口居然不再感到剧痛,他真能忘了痛楚,因此,刀上的劲道竟然平空增加了许多。 旋转侧击,避锋击弱的联手结阵法,获得空前成功。 外围的江、赵、左,三人进退自如,心意相通取得最佳默契。 加以内围的印也发挥作用,无内顾之忧,更是完美无暇,配合得天衣无缝,占尽优势。 贼人再次退走,再次遗尸十二具。 三十六名水寇已去掉一半以上,剩下的十六人恐惧地后退。 “乘胜追击!”印低叱。 三头猛虎出柙,势如疾风迅雷。 贼首失了踪,其余的人亡命飞逃,作鸟兽散。 印不利于行,落在最后。 身后草丛中人影暴起,贼首像一头怒豹般扑来。 印行动不够灵活,但耳力并未减弱,猛地向前一扑,伏倒立即翻转。 “铮!”架偏了砍下的一刀。 前面五六丈的左婷始终惦念着印,追逐中转头回望,惊叫一声心胆俱裂地回头急冲。他看到贼首举刀,看到了印卧倒在地,她急疯了,飞跃而至。 青虹一闪,贯人贼首的小腹。 “嗯……”贼首闷声叫,上体一抽,重新举刀向下猛砍。 左婷到了,连人带刀撞入,用的是“尉迟拉鞭”。 “铮!”贼首的刀砍下,砍在左婷搁在背部的刀上,火星飞溅。 “砰!”左婷一肩撞在贼首的右胸上,两人同时跌倒,冲力奇猛。 左婷在上,压住贼首右手丢刀,一把搭在贼首的脸上,食中两指扣人贼首的双目,大拇指一扣顶住咽喉,用上了全力,凄厉地叫:“你该死!你……该死……” 贼首仅略为挣扎,身躯渐松。 左婷死死不放,左手也加上相助,死掐住贼首的咽喉,全身劲都用上了。 印也用力过度,无法爬起,虚脱地叫:“拔回我的青锋录……” 左婷浑身一震,放手反扑,抱住了印又哭又叫:“天哪!你……你仍然活……活着……” 她泪水如泉的润湿脸颊,紧贴着印的脸,嘤嘤啜泣如醉如痴。 “不要哭,左姑娘。”他柔声说。 这瞬间,他心潮激dàng,难以自己。 急难见真情,这一生中,他从未被人如此关怀、如此热爱过;这决不是单纯出于感恩的表示,而是出于至爱的真情表露。 他抬起左婷泪痕斑斑的粉颊,用袖温柔地替姑娘拭泪,心潮激dàng地说:“谢谢你,左姑娘。你不要紧么?” 一阵心感,他不自禁地在姑娘的颊上亲了一吻。 左婷一怔,接着羞意爬上了粉脸,将他扶起兴奋地、期期艾艾地说:“我……我很好,你……你等一等……” 她从贼首的腹部拔回青锋录,替他纳入袖底的护鞘,解开缠在腰间的背带。 “姑娘,你……” “我要背你走。”她坚决地说。 “不,你……” “我不会让你离开了。” “可是……”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她仍是那一句话,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理会印的抗议,强行背上。 赵奎与江百里浑身浴血,恰好赶回。 从村里赶出抄道截击的另一拨三十名湖寇,相距已在十丈外了。“走!”江百里说。 印不以为然,说:“走不掉的,必须将他们击溃,不然决难脱身,他们会盯在后面,沿途招呼党羽拦截。” 赵奎用靴底擦拭刀上的血迹,刀已卷了口,说:“对,不击溃他们,咱们决无生路。” “上!”左婷精神抖擞地说,挺刀迎上。 贼人们已看到了满地尸体,本来就有点心中发毛。对方若是逃走,贼人们必定士气大振,必将衔尾狂追不舍,勇气百倍。 可是,对方却气势汹汹地急迎而来。 领先的两名贼人脚下一慢,神色变了。 后面,溜走了两个人,气为之夺。 三个…四个… 不等他们冲近,贼人们已作鸟兽散。 置之死地而后生;暴虎冯河;他们成功了。 “我们走。”印说。 越野南行,一阵好赶。 ------------------------------------------------------- 访问小说分享者(低调De)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6431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