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诺涵】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 ┏┛┃┗┛┃━┓ ┃ ┃ ┃━━ ━━┃★*★.. ★*★.. ★*★.. ★*★..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吃货自然萌】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 ★*★.. ★*★.. ★*★.. 《宋》(两宋风云) 作者:与子偕行 内容介绍: 以我指尖、道尽我心盛世! 宋是中国历史辉煌的顶峰,是最令人叹息的时代,女真的刀锋轻轻划过,直至崖山日落。短短百余年,中国已不复昔日之华夏。 你和曾经爱慕的女子,在宋代末世重生,是任它天下大乱,自己左拥右抱、悠闲地垂钓西子湖畔,还是挺身而出,做一番改变历史的宏伟事业? 面对老辣的历史名臣,咄咄逼人的女真贵酋,错综复杂的内外局势,你会怎样做? 引子 “真不应该出来啊”望着金锋和朱影亲密无间的背影,王泽在心里喃喃的道。 “王泽,快跟上来呀。别总是磨磨噌噌的。”朱影回头笑盈盈的向他招手。 看着那张早在梦里萦绕千百遍的清丽脸庞,王泽的脑袋突然“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脚下却条件反shè般的加快了步伐,但始终和他们保持着十步之遥的距离。 朱影时不时的回头叫王泽快跟上,后来急到有些恼了,便嘲笑他像个只知埋头死读书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动一下就要喘半天的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 王泽苦笑。她怎么知道,他是故意落在他们后面的。只有这样,当他看着她的时候,才可以肆无忌惮的把心底那浓浓的情意从眼睛里倾泻出来,而不必拼命的压抑着掩饰着。他已经郁闷得快要吐血了。 金锋亲昵的搂着朱影的纤腰,笑道,“朱影,你别催王泽了,让他自在些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都是这样斯条慢理的。你看那山峰好美,云蒸霞蔚的好像仙境一般!” 朱影顺着金锋手指的方向望去,惊喜的大叫一声,“呀,真的好美!奇怪,这景色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莫非是在梦里?我们快到那边看看去。”又回头对王泽笑道:“王泽你慢慢溜达吧,我们在前面等你。” 金峰拉着朱影的手,欢快的向前奔跑。 王泽的嘴角再次浮起一丝苦笑,爱真的是要说出来的!低低长叹一声,可惜他已经错过了说出来的机会。 这趟神农架之旅他实在不该来。明明知道这三人行对自己来说就是一场残忍的折磨,却敌不过朱影的盈盈一笑,最终还是不由自主的自虐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一句话都无时不刻不在牵扯着他的神经左右着他的心情。这是一种稳秘的快乐,也是一种甜蜜的疼痛。多少个不眠的夜晚,他幻想着他变成一只小绵羊伏温顺的在她的脚下,而她则低声吟唱着优美的歌谣,拿着细细的皮鞭轻轻的打在他的身上…… 怎能忘记,在那个薄雾微风的清晨,未名湖畔那个秀发如瀑、一袭白裙、仪态万方的倩影。是的,一个背景就让他心悸不已,惊为天人。有些美是美在骨子里的,有些人就算只是静静的站着,也是一道绝美的风景。便宛如一阙清丽绝尘的宋词,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她喜欢过他吗?忘不了,每当他蓦然回头望向她时,那羞涩的,慌忙躲闪的眼神,而当他转过头去不再看她时,又分明感到自己时时都笼罩在那柔情似水的目光里。忘不了,当初在图书室里,几乎每一天,他和她都会不约而同的坐在相邻的坐位上,前后不会超过五分钟。 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看他的目光日渐忧郁、冷淡、坚硬终于无视,图书室里他身傍的坐位再也没有她的身影。也许是从金峰对他说他爱上了她的时候吧。也许是从他亲手把金锋的情书jiāo到她手的时候吧。悔不当初啊!一切只能怪自己的懦弱!然后,他就只能默默的看着她和金峰出双入对,恩爱甜蜜,如胶似漆。金峰一定很爱很爱她吧,她也一定很幸福吧,从她那比从前更娇艳的容颜,比从前更温柔眼睛,比从前更甜美的笑容就能得到肯定的答案了。那么,除了默默的祝福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 倒是朱影,和金峰的恋爱关系公开后,对他又回复了以前的热情,甚至更热情了。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啊。哎,也许仅仅是因为自己是他男朋友的好朋友吧。 一个大趔趄,一根横生的野藤把沉溺于往事的王泽绊倒了,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单手撑地,就要摔个四脚朝天嘴啃泥了。 仿佛有心灵感应般,朱景暮然回头,嗔到,“王泽,你怎么搞的?我们这是在走危险的山路哎,拜托你专心点,让你总爱神驰六合八荒的灵魂安份一回,不要总出窍了好吗。” 金峰也回头笑道:“朱影跟我一起久了,也沾染上我这油嘴滑舌的毛病了。兄弟别介意哈。” 王泽蹲在地上道:“我有些累了,你们上去吧。我在这里休息一下。” 是啊,再美的景色若是不能和心爱的人同赏又有什么意义? 朱影边走下来边道:“王泽,怎么回事?你身体不舒服吗。” 王泽站起来,用手势制止她继续走过来,道:“我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不想上去。你们去吧,休息一会就可以了。” 金峰也走下来停在朱影身边,“王泽,你确定你真的没事。” 王泽面无表情地道:“我真的没事,你怎么也嗦得像个女人似的。走吧走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朱影和金峰对望一眼,道:“那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们一会儿就下来。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们。” 王泽靠着一棵大树疲倦的闭上眼睛……突然,他听到一声惊呼,他急忙睁开眼睛,却错过令他心胆俱裂的一幕朱影失足从峰顶坠了下去,金锋伸手拉她,也跟着坠了下去。 刹时,王泽整个人像只愤怒的猎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王泽趴在悬崖边上,听见一阵呻吟声,伸头一看,原来两人没有直接坠下去,而是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同时抓住一棵生在悬崖壁上的小树。 王泽急着喊道:“快伸手,我拉你们上来。”小树离悬崖顶有将近二尺,又是太细,根本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眼看着岩隙中的根茎就要被拽出。 “王泽,先拉金峰,先拉金峰。”朱影焦急的喊道。 王泽只觉一阵心酸,险些掉下泪来,他终于确定朱影爱金峰胜过自己的生命!他极力压抑着眩晕,探出身子,将手伸向了朱影。 “王泽,再把手伸长一点。”金峰大吼声把王泽吓了一跳。可是,王泽的大半个身子都已探下悬崖,如果……后果将不堪设想。 “王泽,你太靠前了,小心!”朱影也叫了起来。 这句话,让王泽心头一热,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他小心的尽量把自己的手伸得更长些。 突然金锋猛然向上一串向王泽的手抓去。然而王泽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距离又太远,他的手虽然抓到王泽的手臂,由于身体悬空,一下子没抓牢滑了下去,整个人随着长长的惨嗥声坠入云雾中。 王泽被他这么一带,身子下滑,急切中伸手一抓,抓住金峰刚才抓住的地方,和朱影并排挂在一起。 王泽长长吁了口气,道:“谢天谢地。” “对不起”朱影望着着王泽,两行清泪流缓缓流下。“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王泽不明白朱影这话倒底是说她的贪玩,还是金峰在危机时的自私,但他以没有时间想这些,因为他也没多少时间了。 王泽很想温柔的帮她试去脸庞的泪珠,但是他无能为力。 “别哭,这不是你的错。会好起来的。 两人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往一坠,他们都明白那株小树坚持不了多久了。 王泽柔声道:“别怕,有我在呢。很快就会好的。” 朱影流着泪点头。 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说了,王泽凝视这朱影那倾国倾城的容颜,终于鼓起勇气,道出了心底埋藏很深的一句话。 “朱影,我爱你!” 朱影显然很吃惊地望着王泽,吃惊过后,是随之而来笑,笑的凄美绝lún。 “太晚了!” 小树终于折断,两人一前一后向悬崖下的云雾中坠去。王泽在身体下坠的一瞬间,清晰地听到朱影的一声长长的叹息。 “来世吧……” ************* ************* 神农架那一幕,朱影坠崖时那如飘舞般的身姿,那一句令王泽在生命最后时刻,感到不枉此生的‘来世吧’ 还有金峰绝望的眼神和凄惨的嚎叫…… “啊——”王泽被这个经常发生在梦里,每次都被这瞬间的情景所惊醒,他身上出了一身大汗,喘了口气,坐在床上,呆呆地坐在黑暗中。 他的思绪煽动,眼前再次划过山崖的那一幕,当他感到自己坠入幽暗的空间后,奋力挣扎,当感到前方突然出现一线光明的时候,遽然睁开眼睛,发觉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还没有认清倒底出了什么事的时候,便听到一个清晰而又令他一阵眩晕的声音。! “夫人,小公子睁眼了。” …… 之后,他明白了苍天真是会捉弄人,让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在北宋末世重生了一遭,而且,令他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名字也叫王泽。 幸运的是,他重生在一个世代书香的二等户之家,生活无忧,童年在欢乐中度过,自入蒙学,品学兼优,为人称道,美中不足的是二老在他十六岁那年双双病故。 居丧三年,上京赶考,外放做官,亦步亦趋,平淡地融入了这个社会。 “不想了,不想了,徒增烦恼而已。” 幽暗的卧室内,王泽自言自语道:“今天和裴隆运有约。” 正文前言 秋、钱塘江堤上,迎面拂来阵阵夹着些许腥味的江风。 王泽与裴昌齐肩漫步在江堤小径上,二人走走停停,不时地弯下腰来拾起扁平的小石片,向江面上抛去,任由石片划过水面,溅起几处水花。 “我还是不如你点出的水花多。”王泽抛下手中握着的两颗石片,无奈是笑了笑。 裴昌哈哈大笑道:“德涵好是不足,咱就这点让你服输地彩头,你还念叨个不停。” 王泽停下步子,凝视着裴昌。正色道:“隆运,你真的要远涉重洋,好好想想,域外海疆风雨莫测,不要一时意气,行此凶险之事。” 裴昌冷冷地望着川流不息的江水,淡淡地道:“德涵不是时常说道中国之外、方圆之内的那些奇族异邦,天下亦非中国之天下。我倒是想去看看,天下倒底是怎样的天下。是否有德涵所说,其国其族史册数千年,文明不下于我泱泱天朝。”继而,又浅浅笑道:“东面海疆扶桑国大有我武人可用之地,我就是要去看看。” 王泽摇头笑道:“远渡重洋艰辛无比,非心意坚定者不能为之,其人又可分为为财、取义,隆运当是为财,还是取义。” “都不是,钱我不缺,说到取义,我也是收养孤儿不少……”裴昌浅笑道:“德涵,你我不同,你是文士,读的是圣贤书,终究是要担负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大任。大宋根本就没有我裴昌用武之地,纵然是能投身军旅,拥有光复燕云十六州之功,在士人眼中不过是一介武夫,与那状元及第、东华门跨马游街不可同日而语。” “隆运乃世族出身,所负才华,取一进士,不过探囊取物。纵然投身军旅,亦是士人从戎,岂是寒门士人所比。” “德涵小看我裴昌,集英殿唱名为士人乐道,却非我所愿。” “看来隆运去意已决。”王泽神色间有些寂落。 “不过是三年五载而已,快意江湖足以。”裴昌正色道:“倒是德涵你奉召进京,恐怕官家要有大用。” 王泽心中微动,嘴角煽动,视乎想说些什么,终究深深吸了口气。蹙眉道:“旦夕祸福不过是转瞬之间,此一去或许……” 这是他等候已久的第一步,也是意料之中的诏见,他能把握现在,却预见不了未来,因为他不知道他的重生,倒底使历史发生何种程度的蝶变。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的活一回,好歹也不枉此生。 “你我兄弟不日将各奔东西,不知何年何月方能相见。” 裴昌畅怀大笑道:“德涵非俗世凡品,人间聚合自有缘分,何故戚戚做小女儿状。” 王泽凝视裴昌深邃的目光,坚毅的面庞,脸上有了笑容,裴昌亦是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泽。 渐渐地,二人相顾畅怀大笑 “德涵,等到你做到宰相之前,我们兄弟自然有缘相会。 “宰相”王泽不置可否地一笑。 “难道德涵无与天子共治天下的雄心壮志” “嗯。”王泽的心情颇为激动,他轻轻咳了两声,淡淡地笑道:“谢隆运吉言。” 他不必隐讳什么,与天子共治天下乃士人风气,读书人无宰执志向,那才令人感到怪异,他在钱塘所施政令,无不是为早日进入朝廷,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入京陛见甚急,不能相送,隆运莫怪” 骊宫高处入青云篇 第一章 王泽身着崭新整齐的绿色官服,神情肃严地站立于殿外玉阶上,玉阶两厢侍立着一个个虎背熊腰,看似剽悍雄武的持械班直侍卫。 他正眼望着面前这座宏伟华丽的宫殿,与重和元年上殿辞陛心情不同的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当年集英殿唱名的那股发自心胸的豪情壮志,那舍我之外何人拯救天下的激情,已经随着几年来地方的磨练,所剩无几。 自己站在这里的理由是多么的荒唐,仅仅是对自己前世所学历史的肤浅认识,还是对自己与生俱来知识的倚仗。 崇政殿的壮肃令他感到自己如此的渺小,一旦走入这座大殿,就要真正的面对当世诸多久经世故、才智超群的风云人物,心中未免多了些惶惶的怯意。 未待多想,殿门中走出一名身着绯色官服,腰配绯银鱼袋,年不过三十余的官员,目光直视正南面的文德殿,高声唱道:“宣承事郎、差充知钱塘县事勾当驻泊兵马监押王泽觐见——” 王泽深深地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面色木纳地拾阶而上,徐徐步入殿中,不敢仰视大殿御座上的人。三拜叩首,俯身于地,呼道:“臣承事郎、知钱塘县事王泽叩见陛下。” 就在叩首的那刻,王泽的余光扫到站在左班首位的太宰王黼,心中不由地勾起了压抑已久的旧恨,在叩首的时候,已经将王黼的女xìng先辈问候了个遍 听得阶上道:“爱卿平身”的玉音后,王泽这才谢恩起身。面色平和地站立在阶下偷眼打量赵佶,但见这位赵官家年纪在四十上下,还是数年前那般模样,面色有几分清雅、三缕胡须垂至平胸、体形略胖、身着渚黄色龙。只是神情间略有倦意,双目微晕,显是纵yù过渡所致,王泽无不恶意地暗自评价这皇帝。 赵佶也是在打量着王泽,看王泽面目尚可说是清雅,举止间有些拘谨。小县知事奉诏上殿面君,战战栗栗,此亦不为怪,王泽举止尚是镇定。温声道:“卿乃重和元年三月礼部奏名、集英殿戊戌科殿试第三等赐进士出身第一,朕记得卿当年策论,当真是学识优长、词理精纯。若非犯神宗讳,点及第第一,亦不为过。” 王泽一怔,它对历史上的这位道君皇帝本就无甚好印像,方才又偷观赵佶面色,更是不屑赵佶这个货真价实的酒色之徒,丹青史册并没有冤枉他。不想赵佶竟说出‘学识优长、词理精纯’之言,虽说事过境迁,也可以说别有用心,但就冲着这八个字,他还是激动不已。颤声道:“臣有何能,粗浅文章,竟得陛下赞誉。” 赵佶心情颇佳,面带温雅笑容,浅笑道:“卿的文章,观入行云,读若流水。情景使然,入理三分,使人读之不忍释卷。”说着,目光缓缓环视殿中众臣,在太宰王黼身上稍停片刻后,又道:“卿可知道,朕宣诏卿家千里入京,所谓何事?” “臣愚钝不暝,不敢妄窥天思,望陛下恕罪。” 王泽心中明明知道,口中还得装的不知道原因,当真是很难受。暗中道:“学识优长、词理精纯’,不忍释卷,那你为什么任由王黼,借用小节暇渍把我罢黜,有用到我的地方了,才想到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有什么用。” 想罢,暗自告诫自己,万万不能被赵佶迷惑,而改变自己的初衷。 “两浙被方逆蹂躏数年之久,百业凋零,赤地千里、民生困窘。卿知钱塘两年,钱塘一县大治,古之贤吏,亦不过如此。” 赵佶一番大话,果真说的冠冕堂皇。 这个时候,王泽心如止水,对天子温言垂青的玉音,没有半点激动。想自己一字犯忌,由进士及第第一变成了进士出身第一,失去了留在京城担任大理评事的大好前程。 担任楚州教授仅仅一年,就被尚书省堂除,赴任刚刚经过方腊之乱的杭州钱塘知县,他能够从中体味到朝中有人还记得自己,不然他也不会刻薄地问候别人的女xìng先辈。 缘由就是他自己在酒后放言:‘一字之差,竟从天而落’的牢骚话。 钱塘县是杭州大邑、州治所在,本来是东南繁华之所,经过方腊反叛的战火,百业凋零、几乎不复往昔的繁华。王泽到任后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招抚百姓、安置流亡,发展生产,并说服江南东路及福建路的商贾以高利为诱,让他们在钱塘开设质库,自己也变卖产业开设质库,低息将钱贷百姓。许钱塘县治内夷商以种种优惠,让夷商钱财介入他的质库,并且以同行所不能理解的经营手段,迫使他家纷纷效仿。在不长的两年间,使得钱塘县的生产得到恢复,流亡人口陆续返乡,为此王泽得到了江浙路转运司及提举常平盐茶公事的褒奖。 “此全仰沐陛下洪福圣恩,单是臣私允民间商贾开质库诸事,若非陛下圣聪,朝中执政秉直,臣断然不会有今日之崇政面圣之幸”虽然是冠冕堂皇的费话,但必竟得说。王泽说话间,想想多年来的苦处,竟有些哽咽。 这一拍,真正是恰当好处,虽说得罪了一些人,但又使一些人不得不支持他。毕竟自己多半举措虽有利于民,却使得朝廷权贵们得利最大,尤其质库、支卖二项,更是使内外权贵豪贾的目光瞄向钱瑭。正是如此,才被御史弹劾。 弹劾奏章上,无一例外地都是:“勾结jiān商,私放钱贷,盘剥小民。”“私设行楗,易货夷人,从中渔利。”。 每一条都能使王泽罢官编管,但那些御史未必有忧国忧民之心。 “要不是诸位爱卿力辩,朕也险些误会爱卿。”赵佶道:“那日江浙路有奏,言卿散家资,办义学、抚育两浙良家离散孤童,朕心甚慰。” “收容离散孤童,并非臣一人所为,江浙路逆乱刚刚平息,百姓流离失所。地方士绅感陛下天恩,多有资助流散孤童的义举,以免这些孤童流落江湖,被残逆所趁,臣身为守臣,自当以身作则,岂敢得陛下赞誉。” 王泽心下惊秫,地方官吏私自收容民间流人,其事可大可小,有心人足以置他一个收流人于稷下,其心不可测的危境。 “爱卿身为守臣能体察生民疾苦,朕仍须嘉奖爱卿” “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请,望陛下恩准。”王泽见赵佶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反倒是温言抚慰,决定赌上一赌。 下面一些老世故,不免暗自踹度王泽可真会挑时候。 王黼冷冷地看着王泽,嘴角始终挂着不可捉摸的笑。 “爱卿但说无妨,朕无不应允。” “臣请陛下恩准臣辞职事差遣、专办义学,教授那些由于战乱失去家人的孩童。”话虽这样说,王泽心中未免揣揣,天威难测,做谦谦君子,有的时侯并不是一件好事。 话音刚落,殿中不少大臣暗骂:“小狐狸”。 这招以退为进,虽是平平无奇,但在这个时候,却正是用的恰但好处,殿中不少老世故又在心中暗暗称赞。 赵佶微微一征,旋即道:“爱卿这是仁爱之心,何故辞官?” 王泽语气有些消沉地道:“今日是义举,明日却是非议。臣恐那时yù退居山林,亦有所不能。” 赵佶这才明白王泽之忧,是防范之法、台谏之言,于是温声安慰道:“爱卿多虑了,朕是天子,普天之下黎民百姓,莫不是朕的臣民。爱卿在钱塘为朝廷分忧,本是正途,卿办的义学就是朕之义学,为朕培养国士,哪个敢有说辞,朕还要为爱卿办的义学题匾。” “谢陛下。”王泽暗暗松了口气,皇帝钦赐牌匾,是不亚于丹书铁券的保护伞。 “朕倒是想听听爱卿的钱庄之法。”赵佶语气中多了些迫切。 终于点到此次召见最根本的目的了,王泽心中不觉苦笑,他开始就知道此番召见就是为了自己半年前即兴写的《钱庄经营录事》册子,其中有许多后世的银行管理与商业流通的知识。而且很直白地祥诉了生财之道。大宋的天子竟然为了这个召见他,王泽真的是很失望,暗自想:“赵佶终非可辅良主,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为生钱之法。如有十千文,入柜存放一年,不过仍为十千文。存入钱庄,年利一分,可得一千文。十年后,便是二十千文。钱庄之法便是用此十千文贷出,农人可向钱庄以田产为抵押,立字为据,利息二分。商贾贷钱,利息三分。十千文归农一年后可有十五千文,归商则不可计。立字之据可由官府统一规格、用印……”王泽运用自己浅知后世市场经济规律,只是将银行与货币流通粗浅一说。且做了很大保留,毕竟赵佶只对生钱享乐感兴趣 “奇才”站在外臣行中已经致仕的蔡京,由于蔡京仍是开府仪同三司的文官最高阶官,并保留太师的官位,仍然可以特旨参加朝会,当王泽说道生钱之法时,年逾八旬的蔡京眼前一亮。混浊的双目遽然微张,开始细细打量王泽。 “妙、妙、妙。”赵佶闻言大喜,他并不关心民入多少,倒是知道此法一行,自己的内库必是财源滚滚,如何不是龙颜大悦:“卿真乃经世之奇才也。”…… 崇政殿内,人人心中各有打算。赵佶与王泽君臣之间一问一答,甚为相得,王泽偶有惊人之论,确是致情致理又与众不同,殿内众臣无论是哪一派系,对王泽感观如何,却都一致断定王泽是一位才智过人并且初显铮荣的青年官员。 一直未有言语的蔡京出列道:“陛下,有此奇才,久放地方,甚是可惜,臣议应试馆阁。”蔡京做为已经辞去职事官的带有散官阶的致仕大臣,本不该多言,可老道的久历事故蔡京瞬间把握了赵佶的心思,先给王泽一个大大的顺水人情。 王黼倒是一怔,当先说道:“老太师既然致仕,轻言授官,恐与制不合。” 赵佶却没有怪罪蔡京的意思,反而笑道:“太师惜才。”看着王泽又说道:“朕以为王卿才学见识,皆非凡品,放在县治委实可惜。加王卿朝散郎、武骑尉、直天章阁、除崇政殿说书。”崇政殿说书是从七品的职事官,乃是掌进读书史,讲释经义,备顾问应对的侍从官员差遣。朝散郎是从七品上文散官,赐绯银鱼袋是四、五官员享受的礼仪待遇。直天章阁虽品位不高,也就是正六品馆职,勉强可以挤入高等文官的行列,但直天章阁是馆阁之职,由知县骤曜天章阁对王泽的意义确是非同寻常。有宋一代不以官升快慢为意,而以接近皇帝得馆阁贴职为荣,何况王泽的品位连升数级。朝散郎更是使王泽的本官由从八品下承事郎曜到从七品上,这是比一般官员多十余年的跨度。因为宋职事官可能会很高,但其本官确须按制年籍考核升迁。赵佶的特旨,使王泽的本官由从八品下跨越数级,自开国以来虽有但却不太多,虽说不能与王黼一日内连升九阶相比,但也可以说是非比寻常。 “小狐狸要得宠了。”殿中官员都是这个心思,但有些大臣感到赵佶对王泽圣眷太隆,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知县,转迁便是直天章阁,确是少有之事,心中有些不满。 王泽可管不了他人心事,他清楚的知道赵佶金口御封的这些官职对他的意义,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御封馆职,无论怎么讲都是士人莫大的恩荣,他极力控制着内心几乎压抑不住的的喜悦,叩首谢恩。 自此,王泽成为汴京小有名气的新近宠臣。 ************** 大内东宫留园绿波小亭 “过春社了,度帘幕中间,去年尘冷。差池yù住,试入旧巢相并。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开红影。芳径,芹泥雨润,爱贴地争飞,竞夸轻俊。红楼归晚,看足柳昏花螟。应自栖、香正稳,便忘了、天涯芳信。愁损翠黛双蛾,日日画阑独凭。” “双双燕,全词写燕,却无一燕字,作此词者真的是王直阁”皇太子妃太子妃朱氏一双妙眸,闪放异样的神色。 皇太子赵桓坐在小榻上,品着香茗应声道:“嗯——确是王泽所作,此人乃重和元年礼部奏名、集英殿殿试第三等赐进士出身第一名。记得当时诸位相公jiāo口赞其文章,yù为进士及第第一,让老三给挤了下来。本以为是个才子佳人,却不想还是位颇善生钱之辈。”随即忍不住笑道:“爱妃可知道,这位新进直阁为人与才学同,瞬时数变,被称之为‘九面狐仙’。” 太子妃朱氏一怔,又不禁嫣然一笑道:“哪个如此有趣,竟给人取这样名号,好不厚道。”说这话时,那张淡施粉黛的俏面,有了一丝极力压抑的笑意,一双素手不易察觉地轻轻颤抖。 “仁考朝曾出九尾狡狐与九命狐狸,九面狐仙倒是抬举王泽了”赵桓没有注意到太子妃朱氏细小的变化,只是若有所思地说道:“六贼本已为祸朝野,孤深以为虑。这‘九面狐仙’一出,真不知朝中会生出何等事端。” 赵佶、赵桓二父子的xìng情与爱好大异其趣。赵佶风流倜傥,赵桓举止拘谨;赵佶多才多艺,赵桓对声技音乐一无所好。父子二人根本没有任何一点相同趣味,又因赵桓屡屡劝谏赵佶,又有王黼等人从中另生事端,父子之间的矛盾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赵桓对朝中人称“八贼”的童贯、蔡京等人行止极为不满。此时,王泽作为新的宠臣,隐隐有崛起之势,虽其才智、政略,有可取之处,为人确又颇迎合上意,使赵桓有些鄙夷其人品。 目前,赵桓最为担心的就是三弟郓王赵楷,而朝廷新近宠臣无一例外,都与赵楷xìng情相近,关系融洽。 只因赵佶尤其钟爱赵楷,赐宴大臣总是让他作陪,如在保和殿曲宴蔡京、王黼等大臣,皇子之中仅有赵楷一人在座;蔡京奏其庭院之中喜生芝草,赵佶‘幸其第赐宴’,仍由赵楷作陪,而太子赵桓却不在,以致人们不免揣测赵佶已有废立之意。 尤其是在政和六年二月,赵楷官拜太傅,即使赵桓也无出任此职的经历,实属破例。按照惯例,皇子不兼师傅官,以子不可为父师。其后失于捡点,乃有兼者。但英宗治平年间早已改正。赵楷虽然按照惯例,已于政和八年九月,十八岁时,迁就外第,但赵佶特许其出入禁省,不复限朝暮,在郓王府邸与大内间作飞桥复道,以通往来。赵佶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不时亲临其府第,皇九子康王赵构便曾跟随其父皇,习shè于郓王府。 令赵桓寝食不安的是上月王黼与等大臣上表,为赵佶上尊号。自是内外群臣,皇子郓王楷以下,太学诸生耆老等上书以请者甚众。在皇子当中,领头的居然不是赵桓,而是赵楷,一帮新近宠臣,聚在赵楷周围,为他摇旗呐喊。 此时,赵桓的太子位以是摇摇yù坠,若非李邦彦、耿南仲等人相助,赵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妃朱氏心知肚明,暗自叹息,委婉地道:“怎生断定王直阁所生事端,不是与殿下谋同。” 赵桓淡淡地道:“爱妃之言确有几分道理,看那日殿对所言,其用策不尽然全为上位者谋,对民生倒有些许好处,只是其人品却……”说道这里不住摇头,不住唠唠叨叨说着崇政殿上王泽的表现。 太子妃朱氏扑哧一笑, “爱妃,所笑何故?”赵桓不知太子妃朱氏是另一番心思,见太子妃朱氏发笑,忍不住想问。 “难道在大殿之上,对官家谈论民间疾苦”太子妃朱氏含笑看着赵桓 赵桓一怔,确似明白几分“难道是……” “你啊——就是太本分了”太子妃朱氏娇颠地取笑赵桓一句,才道:“妾观王直阁词风无拘,风格百变。足见是才学渊博,由文知人,其不拘一格,善于变通,与那些只知风骨、不善权变老朽截然不同。”见赵桓微微点头,继续道:“恕妾斗胆,官家虽多才多艺,然却宠信宦官与佞幸、穷奢极yù。殿下劝谏尚且无济于事,一小县知事能有何为?妾虽女流,却也读过史书,大凡前朝历代贤能之臣,多是精于权谋之人。以变通之法,得人主大用,惠予百姓。只知风骨,顽固不化者,几人得用。用之,又几人善终。” “国朝自艺祖太宗以来,善待士大夫,每每殿对,大义凛然,风骨极佳。却为何国力江日下,民生困苦?实为贤者多、能者少,佞幸当道,却无可奈何,只知不肖与之为伍,却不能扭转乾坤。今观王直阁知钱塘之政,却是一位不可多得之人才,殿对所言,又有十分的圆通。臣妾断言,此人侍庸主则是权佞,侍中资之主则为能臣,侍贤主则能是千古相臣楷模。” “爱妃不会是为一曲‘双双燕’,为王泽说道罢。” 太子妃朱氏柳眉微蹙,一双秋水离波般的秀眸,蒙上一层淡淡的yīn晦,神色间颇有不悦地颠道:“臣妾以事论事,但不会为一曲小词,为不曾谋面的外臣说事。何况王直阁若为大用,对殿下百利而无一害。” “此话怎讲?” “国朝士人最重功名,收燕云之功尤不及状元及第。王直阁殿试本是及第第一,却被三大王所取,只为一字落为赐进士出身第一,心中怎能没有怨恨。” 赵桓听得口瞪目呆,半响,才叹道:“却不想爱妃有此卓见,只可惜不是男儿。” “女儿身又怎样,国朝先考几位皇后,哪个不是巾帼女杰!” “爱妃说的是,说的是。”赵桓难得见到太子妃朱氏要强的一面,有些好奇地看着太子妃朱氏。 “殿下瞧的臣妾好生难堪。”太子妃朱氏被赵桓看得有些脸面发赫。 赵桓哑然,又不觉哈哈大笑,这些年来,自己的确没有笑得如此开心过了。 太子妃朱氏趁着赵桓心情极佳,道:“殿下,妾以为目前局势,殿下确不应暗中私结外臣。但王直阁却是例外,殿下应深纳之。” 赵桓对结纳王泽不以为然,对太子妃朱氏这话应付似的点头,他却不知太子妃朱氏还有另一番心思。 “时值风雨飘摇之际,王泽或是柱国之臣,殿下当为大哥、柔嘉做长远之计。” 太子妃朱氏柳眉微杵,幽幽地望着小亭外的花径,视若无人地轻轻自语。 第二章 汴梁,天子脚下,官场上来来往往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近来在官员们中间,私下风传新进直天章阁王泽前去太师府拜会太师蔡京。 这本是平常之事,官吏们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传过后,也没有人当回事,毕竟在朝廷中当差,不登门拜会朝中几位重臣,反倒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蔡京为相二十余年,尽管如今闲赋私邸,却不代表他淡出朝廷,其门生故人仍然把持朝野枢要,是朝野上下唯一能与太宰王黼,分庭抗礼的重臣。王泽前往投贴拜会,亦属常情,有些人就是想去蔡府拜会蔡京,连蔡府大门也进不去。 崇政殿召见半月后,王泽确是暗中前往太师府拜见过蔡京,而且第一次上门投帖便被敬请入府。 崇政殿面圣,王泽一直暗中偷观蔡京脸色。见这位老太师对自己似乎颇为嘉许,在大殿之上荐己馆阁之职,虽不过是见他即将得到圣崇,锦上添花罢了,但结纳之意以是昭然若揭。自己若无表示,必然jiāo恶蔡京,以蔡京的权势与手段,自己虽得赵佶宠信,但与对蔡京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何况jiāo好这位权相,对自己目前而言,却也是不无好处。 转过大相国寺,自甜水巷北出景灵宫北门大街的对面,便是蔡京的私宅。 “来而不往非礼也,重和元年集英殿试,崇政殿上之恩情,若不登门拜见老太师,岂不有失厚道。”带着这种戏虐的想法,王泽递上了名帖,对大门管事道:“请禀报太师大人,末学晚进,朝散郎、直天章阁、崇政殿说书王泽稽首拜见。” 不多时,中门打开,一位身穿青色湖缎长袍,留有三缕美髯、相貌堂堂,年纪在三十余岁的中年人迎出,拱手郎声笑道:“原来是王直阁,怠慢、怠慢了。” 王泽却不识此人,只觉此人衣着华丽,气度雍贵,定不是蔡府下人。只得行礼道:“下官冒昧拜访,还望恕罪。” 那人生生的消受了这一礼,微笑道:“家大人正在休沐,吩咐我来迎接王直阁” 王泽闻言一惊,知历史上蔡京诸子,长子蔡攸素与父不和,季子蔡绦与幼子蔡也不可能如此年轻,此人必是茂德帝姬的驸马蔡无疑。 蔡京遣蔡相迎,实在是给王泽天大的面子,要知蔡虽然不但任职官,但茂德帝姬却是赵佶最宠爱的女儿之一,蔡当然的成为赵佶最欣赏的驸马。不由心中暗道:“不想蔡京如此看中于我,竟使粉候前来相迎。” 王泽脸面上闪过淡淡的笑容,作揖道:“原来是驸马公,泽素闻公丹青文词、忠义贤名,却劳降身相迎,真是折杀晚辈了。” 历史上的蔡在北狩伴二圣时的表现,后世称之为“北国陆秀夫”,其忠其义,在王泽看来当受此大礼。 不过王泽是直天章阁,崇政殿说书,天子侍从文臣,又是赵官家的新宠,这一礼倒让蔡吃了一惊,他虽然身为驸马,也不能消受全礼。忙扶起王泽,道:“这如何使得,王直阁快请入内。” 蔡自持颇有文采,平素里清高的紧,对王泽的诗词也只是品论尚可。不过见王泽十分识趣,心中倒是颇为欣喜,对王泽徒增几分好感。 蔡引王泽入门,到了蔡府正堂厅中。 王泽进厅中又见一位与蔡相貌、颇有几分神似的清瘦文雅中年之士,见他二人入内,起身迎来,笑吟吟地道:“想必这位便是誉满汴梁的王德涵了?” 听到‘誉满汴京’四个字,蔡脸面有些不太自然,浅浅笑道:“兄长所言极是。” 那人“唉呀”一声,道:“果然是王德涵。” “这位是家叔长房兄讳耕,现正居府丁忧。” 王泽虽未听过蔡耕现于正史,却亦是知道蔡耕乃是蔡京幼弟蔡卞之子,为人有几分正气,不是一般权臣子弟可与之相比。 既然人家如此看重自己,只得谦恭地作揖道:“后进晚辈见过大人。” 蔡耕虽现在家居,但也是由大臣居家丁忧,身份超然。只是还了半礼,温声道:“德涵客气了。”王泽谦让知趣,令他心下欢喜,遂直呼王泽的表字,以示亲近。 三人分主宾落坐,丫眷端上香茗,寒暄几句,不过是些客套话。 “……本yù给伯父大人请安,哪知有缘和德涵相遇。”蔡耕品了口香茗,一双细眼上下打量着王泽,道:“那日德涵面圣殿对,令朝中诸位执政相公jiāo口称赞,鄙人亦是神往有加。前几日得与顾假龙(龙图阁侍制人称假龙)文会,却听众人说德涵在公厅,触景手书‘咏燕’,一气呵成,竟使诸位饱学之士不能改一字,便是国手大家诗词亦得细细推敲,方敢面世,德涵之能,真不可测也。” 这些日子,王泽在公厅闲来无事,除诏旨入宫,就是与馆阁同僚jiāo杯会文。盗用后人佳作,有一日竟连作十余首诗词,风格各异,使人大异。 传入宫中后,引得赵佶在经筵时亦叹:“卿一日百变,虽前朝柳三变亦不如也。” 王泽对于自己盗用后人佳作本就有些愧疚,闻言,脸面微微一窘。不自然的道:“晚辈微末伎俩,是诸位前辈大家抬爱了。” “哎德涵何须如此谦让。”蔡耕浅笑温声道:“昨日梁少保亦是盛赞德涵诗词文章有承东坡居士遗风,我却道不然,以德涵才藻固然不能过东坡居士,亦是可望其肩背。然文风万变,纵是柳三变亦不能有此快才。” 王泽脸面微微发烫,尽管有思想准备,但蔡耕把他与苏轼比肩,远胜柳永,不禁暗自为自己的欺世盗名感到愧疚,负罪古人的感觉油然而生。 梁师成的赞誉,他不敢当,也并不在乎,在他看来与这权阉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正言语间,一位年近七旬的蔡府老管事进来,稍稍行礼,道:“大哥、七哥,公子传话请王大人书房相会。” 蔡耕面色稍显惊诧,他似乎没有料到蔡京会召王泽入内院书房叙话,非亲信之人岂能得此殊荣。 王泽在向蔡、蔡耕告罪后,随管事出来。 蔡耕望着王泽离去,这才回望蔡道:“你看怎样?” “老父之心,安是我等可能轻易揣测。”蔡回身入座道:“稍后就知道了,来、来,你我对弈三局。” 王泽边走边瞟,蔡府府第很深,廊坊之间回返往复,一草一木,花坛、照壁都是十分考究,显然出自大匠之手。行于其中,却是令人心仪。 转过回廊,到一处小院内,看到建在四株银杏大树北面,一池碧水南边的两间古朴的书房。 “到了”王泽心中揣揣,虽然自己有绝对的信心博得这位老太师的青眯,但还是不由地对这位老谋深算的权相感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畏惧。 到了门前,管事站在门前道:“公子,王大人在此候见。” 略隔一会,屋中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进来吧” 王泽随老管事入内,见蔡京穿着一身湖织白袍,坐在窗前书案边。微湿花白的头发用一根紫色丝带盘系头顶。三缕白髯垂于胸前,虽以老朽,面色尚是白净、眉端目正,年轻时必是一位美男儿。 “老夫怠慢了” 王泽刚刚步入书房中,蔡京靠在椅上,右手捻须,面带微笑地注视着王泽 王泽在一瞬间的犹豫后,毫无顾忌走到蔡京面前数步,行弟子礼,口称:“学生请恩相安。” 蔡京倒是一怔,显然他没有料到王泽会以学生自居,这在制度上是违禁的,大臣之间不能有师生相称的干系。饶是蔡京老辣,转目间,已经领受王泽的‘心意’,缓缓起身,不慌不忙恰到好处地扶起王泽,故作惊讶地问道:“德涵这是何故?” 王泽起身,恭敬地道:“学生当年殿选,若非恩相进言,几为帝讳而黜,何来集英殿唱名之耀。学生能有今日,恩相恩同再造,理应以师侍之。”虽是因赵楷之故,但蔡京毕竟当时为自己说了话。 “原来如此,哈哈……”蔡京大笑这坐下道:“当时老夫不过是觉此佳文,黜陟可惜,故而略进薄言”说着手抚白髯,一双细目直视王泽,意味深长地道:“确是不想得一妙才。” 王泽听罢,抬头望向蔡京。四目相对。 王泽心中登时打了个冷战,只觉那双笑意盈然的目光中,透出一股透人心神的寒光。仿佛自己全身衣物被扒光一般,全无隐秘而言。不觉间低下头,暗自心道:“好厉害”这才真正见识到数十年宦海,数起数落,秉政二十余年老权相的气势。单就这一眼所透露的寓意,自己就望尘莫及。 “小五,你且门外侍候。”蔡京待老管事出后,倒是不再做声。 王泽本是一肚子想好的文词,一对目间,全乱了。本以为自己有横贯千年的知识,傲视当今的心态,在此时此刻,面对这位久经世故的一代权相,逐渐一点点的崩塌。 不由背脊汗出,心道“该学的还多着呢。” 第三章 王泽正有些分神之时,却听蔡京开口,慢悠悠地道:“近闻德涵在馆中诗词十余首一气呵成,风格各异,且触景即出。老夫深异之,可否以今事作一文?” 王泽不知蔡京何意,但他对蔡京看人心思、把握火候之能甚为佩服。晾了他半响,待到锐气消磨大半后,再取人之长,使王泽不得不顺着他的话,说道:“些许伎俩,在他人面前卖弄也就罢了,恐不如恩相大家法眼。” 蔡京笑道:“德涵勿要自谦,老夫洗耳恭听。” “恩相如此说,真是折杀学生。恩相有说,学生岂敢不从。”王泽想了一想,心中暗道:“对不住了,陆务观。” 先向蔡京施礼告罪,在屋中度了几步,故作思虑,转身向北,吟道:“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天地神灵扶庙社,燕云父老望和銮。《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将京华改为燕云,以应此时此景。 吟罢,向蔡京深深一揖,道:“还望恩相不吝赐教。” “曹植七步成诗,德涵却五步即成。深思之,实不能改一字。老夫原道尚存疑虑,今观之,成深信也。”蔡京也是文学大家,看王泽诗词确是雨后观山,千变万化,风格各异。但却不信传言王泽出口成诗,只当是那些投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者见王泽新宠,献媚而已。今日一见,传言实是不虚。饶是他城府极深,亦不得不惊异之色溢于言表。 “恩相过誉了。”王泽感到脸面微热。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好个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天地神灵扶庙社,燕云父老望和銮……”蔡京神色间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虽是一晃而过,王泽以是看入眼中。 “德涵好抱负啊——”蔡京语气中带有淡淡的伤感,道:“真是少年气盛,少年气盛。” 王泽不明何意,顿感与聪明人捉迷藏真的是很累。索xìng不想不问,大不了坚持两年罢了。带着这个无奈又无不恶意的心思,道:“学生哪有什么抱负,不过小感而以。” 蔡京摇了摇头道:“无志不能成文,复燕云乃本朝百年之志,年青人有这等志愿,很好。总是比那些只知穷读皓首、开口只知仁义道德的腐儒强上不知多少。” 王泽此时完全不明白蔡京在想什么。只是坚信一个道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后世对蔡京的评价也须得事时而论,没有生就的jiān佞也没有绝对的忠良。 “那日殿对德涵所进钱庄、支卖之法,老夫颇有感触。只是觉得德涵当时似乎言有所留,未尽其意,可否教我。” 王泽闻言大为吃惊,他对赵佶所陈确实是投赵佶所好又与国有利,但他对赵佶所陈确实是对赵佶所好。与国与民有利多有保留,却不想蔡京闻雅音而知其意。 这并不是王泽惊诧所在,蔡京是何等精明人物,看不到这一层,他就不是蔡京了。王泽吃惊的是蔡京竟然开门见山,毫不委婉地直奔主题,让他处处受制。 “恩相真乃神人,弟子确有诸多所留。”与其推说隐逸,还不如说出于他听听,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于是王泽将所知后世银行、货币流通、税务等市场经济大致意义说出,其间蔡京倒还问了几句,到了后来,蔡京一言不发,坐于当处,眯眼捻须,仔细倾听。 待王泽说完,还是有些担心当时之人受时代所限无法对后世市场经济正确理解,心中正在七上八下时,怕这位老太师一时间领悟不了,白费了自己一番心思。 蔡京沉吟半响,豁然叹道:“确是良法,却是良法。如是钱法,多则钱多物贵、少则钱少物贱。老夫多年之惑一朝得解。老夫当年亦知大钱扰民,确实是无他法所想,以致种下今日之苦果。若早知有此良法,便可防微杜渐,以大钱权宜之计辅以此法,再为不济亦可稍减小民苦楚,何须用滥jiāo子、铸大钱这等饮鸠止渴之法。” 王泽知蔡京在说十钱之法,这也是后世批判蔡京敛财依据。当下小心翼翼地道:“恩相之法,虽是稍有不足,若天下士庶人人遵行,亦是良法。” 蔡京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有如此我蔡元长当年岂能罢相,任由那移乡子猖獗数载,而今更是不敢触钱事。当年官家用兵西北,财力优可支持,而今,北事、西事并起。京东、江浙乱后初治,数十万官吏,百万禁军,何以支其用度。” 王泽吃惊的看着蔡京,不想初次拜会,蔡京竟以己为知己,这些话完全不像一位宦海几十载的权相所为,更不是王泽所认为的哪位白脸jiān相作态。 遽然间,王泽心底一亮,方才的迷惑、压抑一扫而光。原来如此,这位后世传言有宋一代仅次秦桧的千古jiān相,不过是一个得到皇帝宠信,有才华却未把事办好的臣子罢了。待细看蔡京,上有好大喜功、穷奢极yù的赵官家,下有百年遗留沉疴、积弱积贫的烂摊子。此将乱世,神仙亦难有回天之力。一行将入木的老人,除随波逐流、沉迷流连、得过且过外又能有何法?稳定心神后,自己给蔡京下了个评语:饱学之士,重利之臣,惜其立志不坚,不过一老儒而。 此时王泽感觉蔡京的目光,竟不是如前那般摄人心神了。 “德涵所言,官府只需掌钱货、立法、规策、监控,余者即由民间自行,恐暂不能行。” “是入恩相所言,愚夫愚fù岂又止于制度。弟子之策须亦步亦趋非逾百年不能行。” “百年太久,当今之事,何为先?” “东南” “东南?”蔡京拈须略思。王泽平静的望着蔡京,心中却不能不激动。若这当朝太师首肯,必然会引导大宋财政向东南倾斜,钱塘又是一个很好地范例。只要蔡京属意他的主张,哪怕是据为己有也没多大关系,几年间,只要形成制度。乱世一至,东南当是英雄用武之地。 “今北面辽事以是大势所趋,官家志在收复燕云,而今童太尉师众正与金人jiāo接燕京。” 王泽闻言苦笑一声,这哪里是宋军夺取燕云,去年童贯、蔡攸率十五万大军攻辽,竟传令不杀一人一骑,视经略如儿戏,以致大败。而郭yào师率兵打入燕京,宣抚司都统制官刘延庆却敛兵不进,致使宋军被辽军赶出城去。更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刘延庆竟相信假情报,以为辽军反攻,吓的烧营南逃,十万大军自相践踏,伏尸百里。元丰年至今,边地所积粮械损失贻尽,跟在宋军后面的竟是不足万人的辽军。 “童太尉与大相公……”王泽yù言又止,转而道:“两河、燕京凋疲。去了一虎又来群狼,北事日迫,如今可支费用唯有东南。” “德涵言之有理,老夫将向官家进言,德涵当为首功”蔡京微笑着看着王泽 王泽心中一动忙躬身道:“此本是恩相所劳,官家恩沐万民之事,弟子不过是略进一二言,安敢居功。”又不动声色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册子,轻轻放在蔡京的书案上。说道:“这是弟子对东南事的些许心得,望恩相指点一二。” 蔡京起身朗朗笑道:“德涵大才,区区说书不过侍臣安能显其才。好为之,官家定有大用。” “谢恩相垂爱”王泽再次行弟子礼拜谢。 聪明人说话又是那麽的简单,些许言语之间,一桩jiāo易不动声色的达成…… 正事谈完,自然又是一番论诗谈文,王泽在蔡京正式笑纳了他的弟子礼后,才借故告退。由老管事领出由二蔡相送出府。 二蔡回转入府,径入书房,见蔡京站在书案前,砚上苏笔墨迹尤在。 “大哥、七哥,尔等过来看看” 待二蔡走到书案前观看,蔡京慢慢度到窗前,望着窗外池水,悠悠地叹道:“人云王泽‘九面狐仙’,老夫本不信,今来一观,方知天下果有此妙才。” “不过是偏旁巧宠,有些快才罢了。”蔡虽当面对王泽客气,私下却只道王泽只不过是一才子佳客罢了。却不想蔡京对他经如此推崇,心中有些不快。 蔡耕却道:“我观此子,入大伯法眼,必是非常之人。” 蔡京望着池边的垂柳,微微一笑道“此子文词百无一同,才学之高,令人咋舌。却又是一不可多得的经邦治世,假以时日或是大有为之人。” “不过是巧言获取圣心的微末伎俩而已,父大人岂可一面而信之。”蔡有些不服。 “可知老夫问时事何以为先。此子言‘东南’,竟能一语中老夫心事,放眼时下有此等眼光者,实是不多,何况一少年。”蔡京轻轻地笑道:“可令绛儿与之深jiāo。” “哼”蔡京转身看到蔡神色间有些颇不以为然,不悦瞟了蔡一眼。又说道:“此子虽尚有幼稚轻言之处,但言及政略、举投之间取舍若定,想来如此之事拱手相让他人,老夫有时亦所不能,真是狡若灵狐。”又回身对蔡道:“七哥,你亦是尚主多年,缘何殿上不解王泽之言?” 蔡一怔,垂手不语, 蔡耕却道:“请叔大人教诲。” 蔡京长长一叹,道:“钱庄、支卖,仅得益以官家否?我意不然,此子明为官家敛财,实为百姓谋利。纵观本朝,有此能者,不过寥寥前朝几位相公而已。假以时日,前程不可限量,真乃‘百变狡狐’尔。” 自此‘百变狡狐’传出蔡府,成为朝廷官员私下对王泽的称呼。 第四章 烟光摇缥瓦,望情,柳花如洒。锦瑟横床,想泪痕尘影,凤弦常下。卷出犀帷,频梦见王孙骄马。讳道相思,偷理绡裙,自惊腰衩。 惆怅南楼遥夜,记翠箔张灯,枕肩歌罢。又入铜驼,遍旧家门巷,首询声价。可惜东风,将恨与闲花俱谢。记取崔徽模样,归来暗写。 “德涵老弟的‘三姝媚’果是应了此间女儿们的心思,听此曲难得李行首对此青眼有加,” 这些日由于蔡京的奏请,大宋的政策开始向东南倾斜。蔡京的建策在朝廷中引起不小的震动,有心人心下明白,这匹老骥不甘寂寞,又要粉墨登场了。 一切都在王泽的预料之中。 左右闲来无事,耐不住蔡绛等青年馆阁世家子的让请,晚间,同游街市,来到落在宣德门外御街旁的镇安坊,李师师的行馆樊楼。 虽以他们几人见不到名满京师的徐婆惜、封宜奴、孙三四、王京奴与李师师等行首名妓、但以几人身份却也得以使老鸨亲自入内院,招以其他头牌名妓陪侍。 刚入樊楼后院悦缘阁,便听到不远的小楼上传来这曲‘三姝媚’。 各人坐定后,小厮早将茶点酒果上来,范宗尹闻弦声不禁取笑王泽。 蔡绛笑道:“这又什么,那日给大父请安,见书房壁上有大父亲书德涵的大作‘病起述怀,’每每观之,都要赞叹一番。” 蔡绛是蔡京之孙,蔡攸之子,蔡府长房长孙,太学上舍出身,在诸蔡子弟中算是唯一一为堪有才华者,人品倒还端正,故而范宗尹等与之相jiāo。 王泽笑了笑,没有作答。范宗尹却道:“德涵何时又出大作,愿洗耳恭听。” “原来这位是才名誉遍京城的王直阁啊——失礼失礼。”老鸨方才只认识蔡绛,只道三人都是馆阁中世家子。不想这几月来令京中各楚馆勾栏中姑娘们争相传唱王词大家,就在此端坐,如何不另眼相待。忙又道:“难得王直阁光临,今日一切用度全消,老婆子全当东家请三位便是。” “难得李妈妈今日豪爽”蔡绛颇为开心地笑道:“若非德涵,小弟今日可要用了这月大半薪俸。” “蔡公子这是哪的话,老身又不是那敲骨吸髓之辈。”老鸨以桃红色的鸳鸯绣帕,掩嘴媚笑道:“三位稍待片刻,老身且去悄悄唤来行中几位出色的姑娘。” “又不是江洋大盗,何须悄悄召唤”范宗尹老实人,一时间没转过来弯。 “若要姑娘们知道王直阁在此,哪个不想得直阁垂爱,我这客人岂不得反了。”说罢,媚了王泽一眼,笑着出去。 “看来今日德涵要一度万花丛了,真是眼福不浅啊”范宗尹聊聊之下,开起王泽的玩笑来了。 王泽却被那老鸨媚的一动,细看这老鸨倒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年轻时必是行中头面姑娘。若在后世,也算得上是jiāo际圈中的公关女强人。 过不多时,老鸨和姑娘们的笑声传来,老鸨带了几位歌妓进来。范宗尹、蔡绛相顾一笑,均想“这老鸨子果是出血,唤的都是行中牌眼中的人物。” “王直阁想是等得不耐烦了”老鸨媚笑道 王泽脸面一红,看那三位歌妓确是一个个生的明眸樱唇,万千娇态,蔡范二人更是看得眼中发亮。老鸨是风月场中的老手,见状“扑哧”一笑耍道:“蔡公子——别把姑娘们看进去,拔不出来了。” 蔡绛不以为意地浅笑道:“李妈妈这回可是亏大了。” “三位这般人物,老身请都请不来,蔡公子是担心待会没有姑娘服侍你”青楼楚馆中的歌姬靠的就是歌舞美色,争出个下半生的安逸。往往名士大家一曲新词,便可使一个寂寂无闻的歌姬,成为行中头面。莫说王泽,便是范宗尹的才名亦足以捧红一位歌姬,今日大好机会,怎能放过。 “这是许瓶儿、这是何金奴、这是杜三娘”青、红、兰三女一起偷望王泽行礼,小厮早已搬排好琴瑟桌椅。 “姑娘们,好好招待三位大人”老鸨告罪而出 王泽道:“哪有一来便使人之理,三位姑娘请移步吃杯酒。” 宋代歌姬最重士子,三人都是进士出身,馆阁新贵。王泽几月来诗词不下百首,首首堪称绝世佳作,京中士人楚丽无不争相传颂,行中更是以唱王词为荣。即王泽这般说了,又有此大好的良机,三女哪有不应之理,欣然入座。 三女却都偎在王泽桌边,蔡绛、范宗尹二人好生尴尬。杜三娘年最长出道最久,为人老道,见状为王泽斟了杯酒,笑道:“瓶儿、金奴快去陪陪两位大人。”二女虽是不太情愿,杜三娘话以出口,只好过去。 三女jiāo相献艺,殷勤劝酒。杜三娘一曲罢回王泽身边,借斟酒偎在王泽怀中,楚馆佳人伎俩使得是淋漓尽致,倒还有几分真心。王泽本就不是柳下惠,对杜三娘的风月春情并不甚拒,只是把持尺度而已。 正相谈甚欢间,老鸨笑嘻嘻地进来,道:“诸位大人好兴致啊。” 蔡绛饮了一杯,道:“李妈妈所来何事?莫非有熟客。” 蔡绛见老鸨返回,以为有三女中的佳客让来索人,神色间颇有不悦。 老鸨赔笑道:“有三位官人在此,谁还敢进来索人” “文锦”王泽笑道:“且听李妈妈何事。” 老鸨见蔡绛不悦,着实有些慌张。这蔡绛的身份可不是他一个老鸨子能得罪的,见王泽说话,忙笑道:“不是老身打搅三位官人,却是师师姑娘听到王直阁在此,特让老身前来相请” 王泽心中一动,暗想:“李师师,倒要见识见识。” 蔡绛起身笑道:“即是‘飞将军’相邀,德涵还不快去。”“我等在此相候” 二人虽知李师师是赵官家的禁脔,但文士歌女之间相jiāo才艺,却也是不妨事的。 王泽在三女略显嫉妒的眼神,蔡范二人艳羡的神色中,跟着李妈妈出去向李师师所居内西醉杏楼而去。 在门口,老鸨叩门道:“师师,王直阁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请王公子进来吧。”一个悦耳的声音传出 王泽推门而入,见一位二十余岁的盛装美貌女子纳了一个万福后,道:“本应亲去见公子,外面人多眼杂,故请公子进来一叙,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面对如此佳人王泽忙还礼道:“岂敢、岂敢”念头一转又道:“姐姐言重了” 李师师本就是客套话,不想王泽颇为识趣,芳心喜悦,柔声说道“请上座” 王泽落坐后环顾一眼,见此屋甚雅,珠帘秀额,红床锈被,四壁挂山水名画,绿绸窗帘。一幅‘百骏朝阳图’挂在客厅中,琴案上摆着一张名贵的蛇蚣琴。 李师师一双楚楚妙目,万般风情地看着王泽,嬉笑道:“公子看哪般风景,只恐陋室小阁,不如雅士法眼。” 王泽被她看得脸面一红,诺诺地道:“看姐姐雅居,一时忘形,失礼、失礼。” 李师师嫣然一笑,柔声道:“难道姐姐还不如这小阁,公子看都不看。” 王泽忙道:“姐姐说笑了,此室虽雅,但无姐姐仙踪,只不过是无仙之山、去龙之水。正如诗云:眉鸾髻垂云碧,眼入明眸秋水溢。凤鞋半折小弓弓,莺语一声娇滴滴。裁云剪雾制衫穿,束素纤腰恰一搦。桃花为脸玉为肌,费尽丹青描不得。” 李师师见王泽说的得体,甚是知趣,喜道:“姐姐老了,只怕待会一位仙子驾临,你却会再看姐姐。” 王泽心中感慨:“倒底是楚馆行首,好生泼辣,此般艳诗,竟能全然消受。”,转念又无不戏虐地想到赵佶也是她的入幕之宾,此时此景,倒显得几分暧昧。 李师师见王泽模样,只道是在想那般楚王梦神女之事,在她看来王泽竟是风流才子,方才那诗足以证明王泽对自己的惊艳。行中之人,何种场面没有见过,何况自己本就是绝代美色,王泽这般光景,她却毫不介意。说道:“妹妹还不出来,却让公子在此久候。” 王泽真是不想内室还有一人,但见一位身着素白衣裙的二八妙龄女子,粉面微红地走了出来。王泽忙站起身来,心中赞道:“好一个美人啊” 李师师走过去拉着那女子的素手,打趣地道:“刚刚是谁嚷着要见王公子,这会怎的又扭扭捏捏起来了。” 这女子俏面更是羞的通红,轻轻娇颠:“姐姐” 李师师对王泽笑着说道:“这是我家妹妹,芳名柳慧如,年方二八。” 王泽点了点头,欠身一礼。说道:“原来是柳姑娘。”柳慧如娇羞地道:“公子何须多礼,小女子承受不起。” “好了好了,别这般拘谨了。”李师师道:“你我姐妹,王公子又是我家同姓兄弟,叫人觉得怪怪的。” 对李师师的的豪迈,王泽倒是不觉得什么,只是有感这个时代的歌女,较后世倒多了一层温情和自尊。 柳慧如坐在王泽下首,一双妙目不时地看看王泽,每次都是一阵没来由地心慌。 “我这妹妹自幼聪慧,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在这樊楼中,是位上上品的姑娘。昨日得兄弟一首‘三姝媚’,在姐姐这正炫耀着呢,却听小侍儿说她房的几个姐妹接了位贵客。我道是哪个来着,一次竟叫得楼里三位头牌里的姑娘,一打听,原来是我同姓的兄弟,才冒昧请来一叙。”说话间,不时看着柳慧如。“我这妹妹平时里多看不上那些王公世家子,对那读书人也只是平淡jiāo往,全然未放在心上。哪知一见兄弟的诗词竟是爱不释手,京中所唱王词多是我这妹妹谱的曲。我倒没给他说是谁来的,情急之下躲入内间,方才知道是我兄弟。这不,小脸还红这呢。” 柳慧如涉世未深,被李师师说得一阵害羞又是一阵高兴,坐在那摆弄绣帕,不敢抬首。 “在下何能?些许小词,竟得姑娘盛情相待。” “公子莫要这样说”柳慧如羞的俏面如霞,酥胸起起伏伏,细声说道:“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成全。” “姑娘请说,在下无有不从” “能否请公子也为小女子填词一首”话说得更细了 “这……”王泽望着李师师,这李师师的绣阁内,自己做客,岂能无主人同意而答应。 “小女子只是说说,公子不必在意”柳慧如见王泽犹豫,只道是王泽不愿。心中一晃。 王泽知她误会,笑道:“在下是想借姐姐文房四宝一用。” 柳慧如大羞,垂首不敢看王泽。 “原来如此,不过要妹妹为我兄弟研磨。”李师师取笑道, “这是自然” 王泽起身走到书桌旁,李师师站在他身边,柳慧如为之研磨,只觉阵阵如兰似麝的想起沁入心肺,一颗心却‘扑通、扑通’地直跳。 王泽好半天才压下心猿意马,提笔稍稍沉吟即挥笔直书,柳慧如在旁用自己才能听到的 声音念道:“临江仙、闺思” “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旧游帘幕记扬州。一灯人著梦,双燕月当楼。罗带鸳鸯尘暗澹,更须整顿风流。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读罢,柳慧如以是妙眸含泪,痴痴地望着王泽。这青楼楚馆的女子本就是家为生计所迫,典女入此,樊楼虽以歌舞伎为主业,名媛们并不被强迫陪伴客人过夜,但却要每每面对那些纨绔公子,倜傥轻浮、追芳逐粉的市井无赖,仗势偷情的官宦小吏,挥金如土的巨商大贾。即使是些文人骚客,也多半是追风引蝶、夸夸其谈。她们无不希望自己遇到一位真正的才俊之士,可在这世风日下的末世,她们这些弱女子怎能如意心事。此词写得就是思春女子对心仪男子的思恋之情,正映柳慧如这般小女儿多愁善感的心思。想到自己虽名播京城,却不过是人家一摇钱树而已,yù得一知心人而不能,如何不是黯黯伤心。 李师师心有所触,亦是暗自垂怜。 柳慧如轻挪莲步,到那琴案旁,坐了下来。素指轻触琴弦。 半响,抚琴而歌,却是这“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琴之韵律、情之所致,莺转唇音、委婉幽缠、却是哪般瑟瑟绵绵,女儿般的慎密心思,透过这琴声点点滴滴传出。 王泽虽不精琴乐音律,此时此景,柳慧如的心思,他亦是品之若观。暗道:“实不想今日,生出这般事来,”却又不知李师师的一双秀眸,偷偷地缠在他的身后。 “姑娘,官家来了。”三人各有所思之际,门外老鸨李妈的声音传来 王泽闻言吃了一惊,暗道怎的如此背运,第一次来樊楼,就碰上不该碰到的人。如相见不暇,自己的一番心思就要凫水东流。 正在没了主意间,李师师说道:“可躲入床下。” 王泽十分不愿,要是传将出去,岂不坏了名声。真是惶惶不安,各种念头纷织jiāo来,甚至连翻窗跳楼的念头也是一闪而过。 “公子本是奴家相约,与姐姐会文论乐,要躲什么。”柳慧如这一番话,一语警醒梦中人,王泽暗赞她机敏。 李师师也是灵巧之人,稍一思量,便是会意。说道:“妹妹先和我兄弟做做样子,姐姐去迎驾。” 待李师师出去后,王泽望着柳慧如诚然道:“真是不想柳姑娘有此急智……”话说了一半。柳慧如却羞涩地道:“能为公子分忧,是小女子的缘分” 王泽心中一动,这话语好生暧昧。情急间,王泽哪里能细品其中滋味。 外面传来李师师的声音,王泽忽地牵住柳慧如的素手轻轻地道:“姑娘莫怪。” 柳慧如深深看了王泽一眸,芳心一阵慌乱,面上却落落大方地说道:“公子说那里话。” 门开处,二人同时回首却只是见李师师一人。李师师看到他二人牵手,神色微变,柳慧如觉察到李师师的异样,才想到她和王泽正是牵手相依,忙脱开手迎了上去。很不自然地问道:“姐姐,官家没来。” 李师师笑了笑,恢复常态。望了一眼王泽又对柳慧如道:“姐姐对官家说我家兄弟与妹妹在相会,做得新词,要用这蛇蚣琴和唱。我就请他二人来我这,也好度此漫漫长夜。官家也是知趣的人,说了不能棒打鸳鸯,坏了人家好事,先行回宫了。” 王泽听到这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道:“这风流皇帝还真是知味之人”就势说道:“却误了姐姐良辰,真是罪过。” 李师师抿嘴一笑,娇颠道:“那今夜却要叫兄弟来补偿。” 王泽自度横竖赵佶已知他在此,事端以生。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今日权且玩个痛快。 “那——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妹妹” “权凭姐姐安排” 悦缘阁内,杜三娘、许瓶儿、何金奴放开手段,竭力讨好。蔡绛与范宗尹被三位歌妓侍候的如临仙境,心中直呼痛快,全然不觉身在何处。 第五章 次日,王泽在公厅与同僚闲谈,他虽说是崇政殿说书,非留侍经筵,平时却也无职事,只能在馆阁内与清要们谈论文学,面对这些谈古论今的书生,王泽竭力应承,以至于渐渐招架不住,真是好不烦恼。大内的入内内侍省张迪奉旨来宣王泽面圣,王泽得便,与同僚告罪,在他们嫉妒的目光中与张迪一同上了马车。 车上王泽与张迪不熟,只是客套这闲谈几句。王泽感觉马车行得很快,不像是去大内,禁不住想问:“张公公,这不太像是去大内?” 张迪因王泽是新宠,也不愿言语神态上无故得罪他。笑道:“王直阁好造化,今日官家携诸位娘娘游览上阳宫,特召大人前去侍驾。” 王泽闻言心中不悦,如今天下之势如此危机,赵佶还有心情游乐。却不想自己也是流连樊楼。转念想想赵佶本就是个风流之君,天下在他眼中不过是供他享乐的驱使之物,想通这个环节,王泽便不以为介了。换了一张面容,笑着说道:“那是天恩浩dàng,只是有劳张公公了。”jiāo结好这位赵佶身边的宦官,对王泽自是利大于弊,何况结jiāo宦官对于士大夫来说也是很平常之事。何况张迪除了迎合赵佶喜好外,并无什么大恶。 “王直阁客气了,咱家本就是为官家跑腿之人,有何劳动不劳动的…… 汴京城北,艮岳御花园因正门牌匾有赵佶御书‘上阳’二字,故而又称‘上阳宫’。该园是因赵佶本人迷信教道,到处寻仙求道,询问如何才能让皇后和宫妃多生儿子。道士刘混康对他说汴京东北地势低洼,故有碍于多生子,如果在那里造一个地势较高的御花园,定能多子增福。赵佶信以为真,就指派朱童贯等人筹建御花园,按天文方位,北方为艮,所以取名艮岳御花园。圣旨一下,设东南应奉局在苏杭一带广征奇花异木,强令征收太湖石,又从全国各地调集成千上万的能工巧匠,大兴土木,模仿杭州凤凰山建造一个东西长十二里,南北阔约十里之大的御花园,闹得南北方人民叫苦不迭,同时还耗尽国库巨资用汉白玉建造一个高三丈余的万寿山。御花园内山水尽有,白花齐全,真乃一个令人神往的皇家玩乐场地。 守门殿前司班直打开院门王泽随张迪进得园中,闻得一阵阵悦耳的丝竹之声从远处随风飘来。这是王泽第一次进入这座在后世留有盛名的园林,园中香风袭袭,落红满地。走过一座卧虹桥,便是条翠竹掩映的青石小路,微风过处,竹影婆娑,小路曲折蜿蜒,寂静幽深。转过路的尽头,眼前又豁然开朗:但见小丘似山,奇石如峰,清澈的泉水从石罅中涓涓流出,叮咚作响,如鸣环佩;漫地绿茵,绵软如毯,有数只仙鹤、锦鸡翩翩其上。 不由感叹就是这座园子激起了南北大变,逼得无家可归的方腊揭竿聚众,北方的宋江聚亡命于梁山造反的直接原因。而如今女zhēn rén在北疆虎视耽耽,伺机yù侵。身为天子的宋徽宗在这风云多变的岁月里却只顾吃喝玩乐,没有半点自奋之意。 正想间,以转过一座由太湖石构建假山的中央,到了万寿山下的御湖舞榭,王泽暮然惊呆了,但见风吹垂柳、飘花纷飞中,千余名天仙般的宫女高鬓盛装、在万花飘芬的舞池里旋转歌舞,舞池顿时成了花的海洋。 “真是人间仙境啊”王泽从心底发出了由衷的感叹,不知不觉站在当处,看得出神。张迪见王泽失态并不以为意,哪个大臣面对如临瑶池仙境般的美景,能不为之痴迷。笑了笑,没打搅王泽,径直向千秋亭复命。 王泽看了一曲终了,这才发察自己失仪,忙向千秋亭快步走去。见赵佶与十余位盛装妃嫔坐于亭内,正在谈笑风生。于是走到亭外,深深一拜“臣,叩见陛下。” 赵佶见王泽来到,笑着说道:“爱卿快快平身,进来说话。” 王泽略略犹豫,便走进亭内站在远离嫔妃的地方,毕竟他不能过分接近皇帝的内宫妃嫔。 “爱卿看着千女曼舞是何心情?”赵佶对于臣子的风流雅好,的确是颇能优容,甚至还有些纵容。方才张迪说王泽看歌舞出神,赵佶颇为自得,想到昨夜樊楼风情更觉王泽与自己同好,亲近之意更甚。 王泽见赵佶心情颇佳,神色间有自得之色,知道他是有意向臣子卖弄。 “臣来这万寿山,竟是如凡人到了瑶池仙界一般,不觉间竟然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哈哈……”赵佶高兴的胡须直抖。“爱卿何罪之有,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天上千位仙子临凡轻歌曼舞、酥起仙姿,便是朕也是醉了,何况爱卿。”说话间,含笑看了一眼身边的妃嫔,对王泽嬉笑说道:“爱卿可知召卿来何事?” “臣愚钝,不敢私揣天思。”召大臣来这不过是风花雪月之事,王泽心知肚明却是不能说出的,有时显得愚钝些不是坏事。 “今日朕与各位爱妃同游,方才贵妃以爱卿的‘双双燕、咏燕’一词谱的舞曲,一曲唱来,各位爱妃都想见见爱卿,一睹名震京华才子的风采,还要见识见识卿的快才。” “臣些许小作,哪敢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名震京华’四字,陛下一手瘦金贴,那才是古往今来天下唯一。臣实不敢献丑。”王泽轻轻的一拍,使赵佶倒是颇为自得。以他的文学修养的确可称得上‘大家’二字,他的‘瘦金体’字确属登峰造极。 “即是王卿不愿为各位爱妃颂词”赵佶看着王贵妃,似笑非笑地说道:“朕亦是不能勉强。” 闻言而知雅音,王贵妃居宫中二十年,对赵佶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见他如此说话,知其是戏耍之言。倒是上劲地说道:“官家即是不能勉王大人之志,妾身等fù人又能有何为?”作为在座年龄最长,地位仅此与皇后的宫妃,由她来说,倒是洽为得体。 赵佶神色间颇为赞赏,他对王贵妃的话很是满意,宋代对士大夫最是优容,虽是末世赵佶昏庸无道、士人风骨沦丧,朝中廉耻之辈颇多,但还是有不愿随波逐流之人。 百年帝王家训使得赵佶,有时也不得不顾忌到大臣们的颜面,这游悦文会之事,又不是中书门下副署的国事。就是蔡京、童贯等人有时也是会对他的一些事表示异议,万一王泽一个不奉召,他不仅亦是无可奈何的,更是颜面尽失。由贵妃等fù人说出,便是王泽拒绝,也无伤大雅不干他事。何况宫中贵fù的要求,王泽怎么说也得思量思量,毕竟不是每个大臣都能随便与这些妃嫔接触的。 “陛下有旨,臣岂有不从之理。”王泽体会到赵佶的意思,今日若是拒绝虽无不可,但却会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但让王泽从内fù之命,王泽可没这么傻,这要是传将出去,那将会使王泽声名狼藉,为士人所不屑。倒不如奉赵佶旨意,传将出去,也好有些辩解的说辞。 “爱卿甚是明理,各位爱妃稍待王卿家略略思量。”赵佶正说间,一名内侍急冲冲走到亭外,道:“陛下,殿帅高太尉在前庭求见,北面急迅。”没有赵佶恩准,就是高逑这般从龙旧臣亦是不能贸然进这妃嫔相聚之地。赵佶心知这几日来挂心的事终于有了眉目,便恩准王泽留在亭中为众妃嫔吟诗作词,由张迪一旁侍候,自己冲冲而去。 “久闻王大人才名,能先为奴家作上一首”一旁久不言语的林婉在赵佶刚转过假山便抢先开口向王泽讨词,这林婉亦是世家女,名月姐。因生的娇美如花,体态轻盈。入宫时颇得宠幸,落花又一流水无情,赵佶以是恋上新人数月不入她处,正是十九芳龄,愁肠百结。乍见青年才子,一双妙目早以落在王泽身上,虽知不能有所求,但求一词,聊以自慰。 王泽却在众妃嫔的嚷怪言语中知这位妙人是林月姐,王泽的目光扫过时却有些心惊,‘为何如此相若。’林月姐的相貌在王泽看来与后世他所魂牵梦绕的女子有六七分的相若。在后世史书上这位婉呈惊鸿般的一闪而过,却不见她的命运结局到底如何?史书载在嫔位中这位林婉姿色最美,有‘林美人’之称。王泽读史虽是一睹而过,却记得这个记载,此番见到这位林月姐,美而般若,王泽心中突然升起丝丝好感。 王泽在她火热的眸光中,满怀心事地走到早已备好的漆案前,提笔沉思。这可是份不讨好的差事,词不能太淡更不能太艳,淡了会得罪这帮不能得罪的贵fù,艳了又有轻佻之嫌。王泽轻轻落笔,来了一首‘点绛唇’ 花落苔香,断无人肯行鹤瓷。晚风翻绣。吹醒东窗酒。 犹卧戳觎,明月知人瘦,香消后。乱愁依旧,开胡酥手。” 王泽心中默默向史达祖道歉,这首词写的是寂寞思良人的女子,却也正恰是这般深宫怨fù们渴望宠幸的心思。 林月姐从张迪手中接过与旁边的几位妃嫔读了,林月姐竟觉那意思竟是正投她的心思,眼眶一酸,泪水险些流了下来。莺声道:“王大人好手段,让人险些伤心落泪,” 众女传看,都是觉得这词写的是自己,一个男子对她们的心思竟是如此知解,传观后,不少妃嫔对王泽引为知己,在日后或多或少地在赵佶面前为王泽说了些好话,这是王泽万万没有想到的。 正在这时又有几人从不远处沿着舞池缓缓向千秋亭走来。 “是太子和三大王、九大王。”张迪远远地看到,唱出这几人名号。这是说给妃嫔们听的,该回避了。众妃嫔很多人还未得到王泽作品,心中有些不甘,王德妃首先起身说道:“姐妹们,咱们去小轩湖看看去吧,待太子与二位大王去后再回。”大家只好一同起身随王德妃出去,林月姐在出亭转身时,一双妙眸深深看了王泽一眼,贝齿微露,嫣然一笑,随之而去。 “赵桓、赵楷、这九大王不就是后世历史上,能挽弓一石五斗的南宋行朝开国之君赵构嘛。”王泽感到今天真是太幸运了,不仅得见十余位妃嫔,更是又同时见到后世历史上两宋之际这三位最出名的皇子。 待三人走近,王泽出亭迎上深深作揖口称:“下官拜见太子殿下、郓王殿下、康王殿下”王泽只是赵佶的臣子,面对即使是太子,亦不可称臣。 “原来是王德涵啊”郓王赵楷抢先一步扶起王泽,含笑温声说道:“此非庙堂,德涵不必多礼,不想你我同年,却今日才得重逢。”神色间竟是显得相见恨晚。 第六章 赵桓却木然而立,虽是颇有威仪,但与赵楷相比确是逊色许多处世之道。第一次见到赵桓,王泽有些失望,对赵楷的礼贤下士、笼络人心的手段很是赞赏。 “若是赵楷即位,不知还会不会有二帝北狩的事发生”王泽是这么想的。乱世之中一个意气风发、锐气峥峥的皇帝终是要好过一个遇事优柔寡断,勤俭有余而英明不足的皇帝,他肯定的是,若只能在二人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赵楷。 赵楷握着王泽的手继续说道:“本王与德涵神jiāo久也,重和元年殿试便yù相jiāo,怎奈误了些时日。待到有闲,却不想德涵以是走马上任。”言谈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下官何德何能,竟是使大王屈尊相jiāo。”话音显得很是激动。即是赵楷如此礼贤下士,王泽亦不能不有所表示,趁机脱开了手。亲王贵胄不得随意jiāo接外臣,新科进士更是国家他日之大臣,赵楷岂能随意jiāo结。不过,身为风头正盛的亲王,能说到做到这一步亦属不易。 赵桓冷眼看着这一幕,知道赵楷趁着游园的机会在拉拢皇帝宠臣。但他也只能这样看着,赵楷的这本事他可学不来,也不屑如此。不过这么多年来谨小慎微的xìng格使他很是善于察言观色,他见王泽与赵楷说话时眼角余光时不时瞟向自己。又借回话之际脱开手,这显然是对赵楷的举动有些抵触。不禁想到太子妃朱氏的话 ‘……王大人殿试本是及第第一,却被三大王所取,只为一字降为赐进士出身第一,心中岂能不有所怨。’心中暗自冷笑:‘恐怕老三这番心思要白费了。’ “王大人所荐之法,与国与民甚是有利。本以为大人是位才子佳人,不想还是位治世之臣”赵桓这时才开口说话,将太子妃朱氏对王泽殿对之政的分析用自己的话说出,却令望王泽眼光一亮。可惜的是赵桓的口气僵硬,面无笑容,又令王泽不敢心生好感,一双眸子淡了下去。 “太子过誉了”王泽对着赵桓礼节xìng地说道:“下官不过是尽臣子本分而已。” “王大人过谦了”赵桓看着王泽,面上仍是毫无表情。“能有这般心思,很好、很好。” 王泽不明白赵桓何意,没有搭话,也懒的答话。 倒是赵构在一旁笑道:“三哥与王大人倒是有缘,一个是及第第一,一个是赐出身第一。今日相会,自要好好叙叙同年之谊。” 王泽不想赵构说出这等话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知情人都知道,若无赵楷重和元年集英殿。状元郎几乎可以肯定是王泽的,便是王黼未必愿为一字而做那等找人议论的勾当,这只能在心里说,若是拿到台面上,便是另一回事了。若是赵桓说出,王泽定是认为在挑拨他与赵楷的亲近,赵构许是无心之举。 王泽忽地对史书上的这位高宗皇帝发生浓厚的兴趣,细看赵构,个头高大、相貌很是英武。并不像是后世历史教科书上描写的那般不堪,至少赵构看上去不像个无为之人。王泽想到若是真的有哪一天,自己成为赵构的臣子,后世的历史会是怎样写述。有自己在,还会发生风波亭之事吗?想到这王泽自己差点笑了出来,自己的出现已经开始影响这段历史,赵构能成为皇帝的机会已经很小了。 王泽面对这赵构才有一种自己成为这个时代的神的感觉。知道每一个人的命运,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大事,知道如何更好地选择时机、手段来影响甚至决定皇帝的命运。 赵桓、赵楷见王泽有些分神,赵桓以为赵构的无意之言勾起了王泽的怨思,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赵楷。赵楷却是不知赵桓所想,而他自度才华横溢、得进士及第第一是理所当然,自是不知宰执与考官的曲意奉承,使自己超越王泽,并使王泽连进士及第也为摊到的这番原委。 “嫂子她们过来了”赵构转首笑嘻嘻地道。 王泽忙躬身说道:“原来太子与二位大王携内眷相聚,即是太子妃与国夫人到了,那臣先行告退。”虽然宋代风气很是开放,并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但皇子内眷到来,外臣按礼如无准许,也是要回避的。 “王大人是父皇诏命来此,要到哪去?”赵桓想起太子妃朱氏曾说过,有机会要见一见王泽,听其言、观其行,一定他是否能是可用之人。这才出言阻止王泽告退。 赵楷亦笑着说道:“德涵不须回避,她们只是路过。我等进亭再说。” 王泽这才放下心来,安心与三人一同进了千秋亭。 赵楷见张迪在便问“父皇何在?” 张迪躬身回道:“回大王话,方才高太尉急见,陛下去了前殿,说是去去就回。” 王泽趁进来的工夫转了个身,看见一群侍女拥镞这三位盛装宫服的年轻女子向千秋亭这边走来。离此以是不远,王泽不以为意,转过头去。忽的感到不对,中间的那位女子怎的如此面善,待想再看,又怕失礼。心中一直孜孜不安,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三位皇子。 太子妃朱氏与郓国夫人朱氏、康国夫人邢氏到了亭外。 太子妃朱氏云淡风轻地说道:“原来太子和二位大王在这,让我们姐妹好找。” 赵桓笑着说道:“本想去迎你们,却在此遇到王大人,故在此相候。”赵桓怕太子妃朱氏不识王泽,借言相告。 “莫不是那位‘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王大人?”太子妃朱氏神色微动,问的却是这句少年壮志,报效国家的句子。 “下官见过太子妃”王泽没有相看,施了一礼。抬起头来,瞬间呆着了“太子妃朱氏——”这个名字险些叫了出来。 “太子没有骗我,真的是王大人。” 太子妃朱氏的这句话,使王泽一个激凌回过神来。这可是在宫中,一个不小心后果将不堪设想。 太子妃朱氏与二位国夫人进到亭来,太子妃朱氏浅笑道:“久闻王大人之名,不想今日在正阳宫得见,都说大人有须叟成章,不知今日可否我等内眷开开眼界。” 王泽没敢正眼看她,心中却阵阵激动:太像了,这容貌、这声音、这举动。连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也是这么的想像,如一个小女孩对正写字的他说‘能把你的钢笔借给我用用吗’王泽的手微微颤抖,方才见到林月姐的时候,也不曾有如此的激动,不曾如此的震动。但此地不是一个臣子能表露心思的地方,只得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说道:“下、下官不敢,这就为太子妃填一首。”见太子妃朱氏嫣然一笑,王泽心中一dàng,忙走到案前提笔触墨,毫不迟疑地挥笔写到“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辛弃疾的一首名词,王泽为了心底那点点惊疑,便不假思索地写下这首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太子妃朱氏接过后读了最后一句,一双秀眸中闪出一丝温温的湿光。这一举一动看在王泽眼中都是那麽的熟悉,王泽只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便要脱口喊了出来…… “王大人高才,提笔便是千古绝句。”太子妃朱氏忽然望着王泽,那目光中转眼间透出一股令王泽感到陌生的眼神,使王泽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得咽了回去。但见太子妃朱氏嘴角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后,又加了一句:“虽是当今大家亦是不能。这等全才,就是个状元及第也是远不能及。” 这话说得赵桓暗自叫好,太子妃朱氏最近所表现出的政治上的才华,令他十分惊异。这句话不仅在jiāo好王泽又是在挑起王泽对赵楷的怨恨,隐隐奚落赵楷的状元来路不正。 王泽即知皇室内情,这话焉能听不出来,分明是拿他当皇室争储之战的棋子。 “好个厉害的女人,看来不是她,她岂能有这样的心机。”王泽很是失望,只得冷冰冰地说道:“太子妃过讲了,下官实是不敢当。” “父皇回来了”赵构说了一句。王泽心中一动“纵然不是,还是再看一眼吧。毕竟机会不多。” 当再次接触她的目光时,王泽忽然感到在这陌生的眼神似忽有一些刻意的做作。“她何以说是‘千古绝句’”王泽想到在历史上朱后并不出名,也无如此才华,有的只是节烈的品cāo。这挑拨拉拢之言,这等文学修养,这哪里是史书中决然赴水的朱后,若不是史书有误……王泽本已安静下来的心,再次猛烈跳动,但他的表情以是镇定下来。 赵楷再笨也听出太子妃朱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外之意“好个刁dú的恶fù,孤怎的就没有看出来。” 赵佶回到千秋亭,赵桓、赵楷与赵构三人与太子妃朱氏、郓国夫人朱氏、康国夫人邢氏见揭赵佶。显然赵佶很是兴奋,挥手让他们平身。 太子妃朱氏三人是女流,不便在场,于是告罪退下。在过了王泽身边后,王泽忍不住多看了太子妃朱氏两眼,眼光却又不敢哪怕是在太子妃朱氏身上多停留一会。王泽真是万般无奈,尚未与之jiāo谈便就失之jiāo臂,其中心情意识压抑非常。 “高太尉面见父皇,必是北面大捷。”赵楷在兄弟三人中显得最会察言观色,见赵佶面有喜色,知道必然是燕云方面有了重大事由,而且是好事。 赵构倒是显得事不关己,不甚关心。 可是王泽心中却象吃了苍蝇一般,感到反胃,自度这燕云方面能有什么好事,据他的了解,童贯、种师道大败后,童贯根本不敢出战,只能由王黼刮天下‘代役钱’二千六百万,做为金军攻占燕云十六州的赎金,这会恐怕是拥着数千万贯成功赎回燕云各州,遣使回京报捷。 果真不出王泽所料,赵佶笑道:“童贯收复燕云十六州。” “恭贺陛下,陛下西收横山,被括燕云,开创自艺祖、太宗以来国朝未曾有过之盛世”这会王泽没有待赵楷开口,抢先恭维赵佶,事只能咽在肚中,面上的文章还是得抢过来。 赵桓斜眼不屑地看着他。 赵佶闻言大为欣喜,嘴上却道:“王卿过誉了,朕岂敢与先君相比。”嘴上虽是这么说,可赵佶心中很是得意,毕竟收复燕云,这是历代大宋皇帝毕生的不懈追求,竟让他达到了,如何不喜。 赵佶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对王泽笑道:“既有此大喜之事,爱卿何不赋诗一首,以壮此功,亦可留下一段佳话。” 王泽心中却是叹息收复燕云的代价未免太大,这燕云十六州又不是靠实力真正的从残破的辽朝手中夺回来的,而是完颜阿骨打真心诚意主张与宋jiāo好,执意将燕云十六州故地jiāo付于宋,并且表示将在云州一带俘获的辽朝皇帝也移jiāo于宋。可惜的是还没有完成这一愿望,完颜阿骨打就撒手归去,只是将燕云之地jiāo割给了大宋的承诺开始实施。如今离完颜阿骨打去世的时间不过还有一两个月,谙班勃极烈完颜晟刚刚即位后,女真势力将会席卷燕云。易手不过是数年之间之事,自己若是赋诗,岂不是后世的笑谈。转念一动,有了计较,当下说道:“陛下,收复燕云之功,非臣能解,这还须陛下这样的大家为之增辉。” “哈哈……”赵佶感到王泽说的颇为得体,他也知道王泽并非不能,有些事留于君王这才是聪明的臣子。赵佶觉的王泽很会办事,不由对王泽越加喜爱。 赵楷接过王泽的话道:“此千古表彰之率,理应父皇首彰。” 赵构亦是在旁恭维不已。 赵桓看在眼中,心中冷笑,暗笑王泽的这一番弄臣的嘴脸,这就是太子妃朱氏口中所说贤臣之才的模样。又笑赵楷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可笑,他面色沉凝、木纳,不说一句话地站在当处。 第七章 伴驾整整一天,王泽实在是感到困倦,当恩许告退后,王泽如获大赦地跟随一名小黄门顺着蜿蜒曲折的小径,向上阳宫正门方向走去。 “站住,站住。”一个清脆娇嫩的声音从一旁假山弯径上传来。 王泽与小黄门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待王泽抬首看时,只见一位穿着素白色秋衫,一头乌黑的秀发上挽着高高流苏的女孩,在两位宫人的陪伴下走了下来,确切地说女孩是蹦蹦跳跳地下来。 王泽正在揣测这个女孩的身份地位时 小黄门躬身道:“奴才见过柔福帝姬。”, 王泽愣了愣后,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谁。不想今日竟能遇到大名鼎鼎的柔福帝姬赵多福。待到走近,他在见礼的瞬间,方才细细打量了这位年仅十四岁的豆蔻少女,剪水双眸、雪肤仿若柔嫩花瓣,身材匀称精致,真不愧是皇家娇蕊。 赵多福亦是笑吟吟地打量着王泽,一双大眼睛肆无忌惮地看着王泽,待到王泽有些被他盯的不如适之时,才嘻笑道:“我道宫人们争相传送的王直阁,定然是位翩翩风流公子,不想亦不过平平而已。” 王泽听的暗自蹙眉,不想这位帝姬全然没有皇家贵胄的内敛,开口便对他嬉笑打趣,令王泽大为诧异。 但见她身后两名宫女掩嘴偷笑,绕是对方是尚未及笄,也让王泽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他毕竟是大臣,一位不择不扣的士大夫,尽管赵多福贵为帝姬,亦是不能随意玩笑于他。正待要发火,却见赵多福那双纯真的大眼睛中,尽是少女淘气的颜色,禁不住心下一软,口上道:“帝姬,官家方才还在询问帝姬在何处玩耍,不想再次遇到。”转首对小黄门道:“还不快去禀报官家。” 小黄门愣了愣,不敢应声。 赵多福明媚地笑道:“都说王直阁才华横溢,比我那状元哥哥还要深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王泽见她委婉地向自己道歉,也不能与小女孩计较,亦是笑道:“下官岂敢与三大王相提并论。” 他已是感到倦意浓浓,心中不断闪过若同前生影印般的太子妃与那淡淡颜色的林婉仪,根本就无心与赵多福纠缠。又道:“外臣不便在内苑多加停留,下官告退。”说着转身就要走。 赵多福急道:“我就这般让王直阁生厌不成。” 这顶大帽子生生扣下,王泽可是吃不消的,万一传出去,还不知外面怎生说道他。只得回身开门见山地道:“帝姬要怎样方能称心?” “王直阁为那些妃嫔们做下许多诗词,这回给我一首,这点要求不过份吧?”赵多福眨着大眼睛,似笑非笑中闪出些许真诚地看着王泽。 王泽的头当即就大了,怎么宫里的贵胄们见到他就索要诗词,早知道婉拒几次就好了,面对如此天真的帝姬,他又有些不忍。可肚里实在是没有合适的‘货’了,他脸色为难地道:“今日实在是倦乏之极,来日,来日,定当为帝姬献上绌作。” 赵多福亦知士不可勉强,便就顺势下坡道:“今日就罢了,来日方长,就当你歉我的。” 王泽怪异而又无奈地看着赵多福远远跑去的背影,不想竟这般容易把发了赵多福,对这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帝姬报以几声洒笑。轻轻自语道:“真是位有趣的公主。” ***************** 赵桓与太子妃朱氏在拜辞赵佶后,回到了东宫。 赵桓手中把玩着蔡京昨天送来的大食国琉璃器,目光柔和地望着身边坐着的太子妃朱氏,问道:“爱妃,今日如你所愿,还赚了一首‘千古绝句’,如何?”问话中还不忘取笑太子妃朱氏,夫妻独处随意的玩笑,这也是赵桓为数不多可以自在开心的时候。 “王直阁要比妾身想像的要好的多,且对三大王有怨,殿下可使耿卿会之。”太子妃朱氏如水般的秀眸,轻轻划过赵桓手中的大食国琉璃器,又颇有深意地说道:“太师还真是有心,如此名贵之器,可不易得。” 赵桓领悟太子妃朱氏言下之意,是要趁蔡京似讨好赵桓之际,jiāo好这位在朝野举足轻重的权相,但他对这位老于世故的三朝重臣,向来是敬而远之。于是淡淡地说道:“此非孤所好,太师用心太过。” “用心太过也总是好得别有用心,何况殿下雅致,琉璃器正合趣味。”太子妃朱氏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赵桓,缓缓地道:“莫要拂了人家颜面,冷了老臣一片心意。” 赵桓摇了摇头说道:“爱妃多虑了。”继而又冷笑道:“如此老谋深算之人,如何靠上孤这失宠太子,只恐别有用心,而不是用心太过。” 太子妃朱氏轻轻叹息,有些失落地说道:“臣妾是fù人,确不便妄议公卿,太子当慎之。” 正说话间,东宫内侍入禀,太子瞻事陈邦光求见。 赵桓以无奈地眼光,讨好般的看着太子妃朱氏。 “臣妾告退”太子妃朱氏风轻云淡地道了句,起身隐入阁门。 陈邦光冲冲入内,见到赵桓施了一礼。赵桓问道:“卿匆匆来此何故?” “殿下,臣闻蔡太师昨日送入宫来大食国琉璃器。” 赵桓怪怪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殿下。”陈邦光正色说道“殿下素来主张节俭闻名,太师如何不知。今送入如此名贵的器物,实不知用意何在?” “不过是太师用心罢了”赵桓刚说完,觉得过于直白,有些说不过去。便又道:“太子妃喜爱琉璃器,太师得知,差人购得送入宫来。” 陈邦光见赵桓面色有些勉强,知其所言不实,有些含怒地说道:“如今三大王窃目在侧,殿下为一fù人喜好,授人以柄。何况太师老于世故,焉知其心所想何事?” 虽这话说得很是无礼,但直中赵桓要害。赵桓近年太子之位摇摇yù坠,行事如履薄冰,唯恐一个不小心,被抓到把柄。陈邦光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直刺他的内心深处,使他不觉间打了个冷战。但口中还是犹豫地说道:“或许是太师的一番美意……” “殿下”陈邦光冷冷一笑道:“太师美意,前朝诸位相公曾多有领教,太师者,天子之臣、储君之师,臣未闻有师不解弟子之志,而奉玩好之物,臣窃以为此中必有所图。” 赵桓默然,陈邦光见赵桓不言知其心动,遂趁热打铁地说道:“为国朝千秋万岁之功业,请殿下三思。” 这话果然有用,赵桓望向陈邦光,只见那双充满义愤的眼中,全然是真诚与期盼的光芒。终于,赵桓的眼神暗淡下来。诺诺地说道:“故知卿忠义,然内室却有别意。”赵桓还是想到太子妃朱氏方才所言,有些犹豫不决。 陈邦光面色一动,略一犹豫。果断地说道:“fù人岂能左大事,臣以尽本分,殿下自度之。”这话的分量很重,说得赵桓默然无语。 赵桓沉思半响,决然道:“来人,将这些琉璃器给我砸了。” 闻声进来的几名东宫内侍面面相,不敢动手,毁了这么珍贵的物件,日后赵桓若是后悔,还不得把火气撒在他们哥几个头上。 陈邦光不失时机叹道:“不想太师积威以致如此。” 赵桓面色潮红,对那几名内侍怒目而视,厉声斥道:“天子大臣不闻道义相训,乃持玩好之器,dàng孤志邪。给我全部砸了。” 内侍们只得上前将一桌琉璃器拿了出去,在殿门口给砸了个稀把碎。 这时,刚刚出了偏门,还未转回后宫的太子妃朱氏听到内侍传来的消息,吃了一惊,匆匆赶回,还是晚了一步。望着这满地的碎物,叹了口气,恨恨走入殿中。 赵桓见太子妃朱氏又从殿门进来,面色忧郁,柳眉间隐隐有股煞气,颇觉奇怪。问道:“爱妃,怎地又回来了?” 太子妃朱氏见陈邦光在此,立即明白此事的缘由,狠狠地瞪了陈邦光一眼。 陈邦光感到这道怨dú极深的目光,心底一寒,垂下眼敛,不敢正视。 “殿下何以将事做得不可收拾?” 太子妃朱氏凝望着赵桓毫不留情面的责备。 赵桓这才知道太子妃朱氏转回,为了何事, “不过是些身外物罢了”赵桓脸面显得很轻松,毕竟当着东宫臣子面前,他要稍存太子颜面。“孤与陈卿议事,爱妃还是回后宫吧。” 太子妃朱氏闻言心中大怒,她压抑心中怒火,冷冷地说道:“妾只是想知道殿下为何将这些名贵之物毁了?”言下之意告诉赵桓,怎的忘了方才她所说的话。 赵桓脸面赫然,很是难堪,支吾不语。 陈邦光何等机灵之人,明白了太子妃来此地缘由,明白得罪了这位未来国母,但如今以是骑虎难下,只得横下一条心上前说道:“此事为臣所议,太子出于义愤,才将这丧志之物尽数毁去。” 太子妃朱氏并不理会陈邦光,仍旧凝视着赵桓。 良久,方才幽幽一叹,却不再言,转身出了殿门。 赵桓从太子妃朱氏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失望的寂落,亦感自己对这件事做得有些唐突。虽是认定陈邦光所进乃忠言,为己所虑,但见太子妃朱氏失落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泛起隐隐的悔意。 陈邦光很是难堪,但其目的以是达到,自思多言无益。躬身说道:“殿下,臣先行告退” 赵桓亦觉陈邦光此时的尴尬,温声安慰道:“知卿用心,孤不悔,卿先去吧。” 第八章 神农架那一幕,朱影坠崖时那如飘舞般的身姿,那一句令王泽在生命最后时刻,感到不枉此生的‘来世吧’ 金峰那绝望的眼神和凄惨的嚎叫…… “啊——”王泽被这个经常发生在梦里,每次都被这瞬间的情景所惊醒,他身上出了一身大汗。喘了口气,坐在床上,呆呆地坐在黑暗中。 “这不会是真的,不会的”王泽自言自语的梦吟“不会,绝对不会。她已经去了,已经去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上阳宫中皇太子妃那相貌、那神态、那声音。实在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人,不,就是她。如若林月姐有六七分般若,皇太子妃那般无论在相貌与气质上,都是这么相同,可以说就是一个人,两位相隔近千年的人如何能如此巧合。 王泽心潮叠起,思绪万千。 难道是苍天眷顾,让她来圆了那世最后的遗言。是真的吗?不会,不会的。若是苍天眷顾垂怜与我,那为何她早我于世,为何她以为人fù。 王泽想起了后世的一首凄美的五言诗,低低沉吟:“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思绪仍是很乱,仿佛那位皇太子妃便就是朱影,如果真的是她,那真是造物弄人,虽年岁相差不大,但以是陌路之人。 “无论如何,不管她是不是她,我都不会让这段历史重演。” ***************** 太师府蔡京书房门外,蔡绛方才回府赶来给蔡京请安。他是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门长房嫡长孙虽其父蔡攸与蔡京不和,但蔡绛却与蔡京祖孙相得,很是亲近。故不用通传,径直到了书房。刚要叩门,里间传出他叔父蔡怒叱之声“东宫小儿太是无礼,不受倒是罢了,做次辱人之事,我定不与他善罢甘休。” 蔡绛闻言一惊,待要回转,手已经叩响了一声门。 “何人?哪个在门外”传来蔡的质问。 “叔父,是我”蔡绛无法回避,只得硬着头皮回应。 “是绛儿,进来吧”屋内传出蔡京苍老的声音。 “是”蔡绛推门轻步进入,轻轻关上门,走上前去,给坐在书案边的蔡京磕了一个头,口称:“孙儿给大父请安。”又起身对蔡、蔡耕作揖道:“侄儿见过大伯、七叔。” 蔡没有做声,蔡耕笑吟吟地说道:“大哥来了。” 这时蔡绛才看到蔡脸色发青、胡须随着抖动的脸面不断颤动。 蔡绛不知是为了何事,揣测刚才听到的话必与太子有关,三人必有机密商议,正思量着如何找个由头躲开。 却听蔡京问道:“绛儿,前几日可是与王德涵在一起?” 蔡绛心中一惊,祖父怎知他和王泽在一起。忙回道:“孙儿与德涵同在天章阁侍主,常一起吟诗作对。” “大哥是与王泽一起去樊楼吟诗作对吧”蔡瞪了一眼蔡绛,没有好气地道:“你以为你大父不知道?” 蔡绛这可慌了,蔡氏一门小辈中多是膏梁之辈,唯有他一人是进士出身,整个家族无论如何内斗,对他却是一致的抱有极大希望。故而要求极为严格,在青楼楚馆过夜的事被知道了,那还了得。想到那夜酒醉之后耐不住杜三娘、何金奴的挑逗,与她二人春风一度。再想想家中对他的严规,与歌妓厮混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蔡耕见蔡绛低头不语,一脸yīn晴不定。不由得暗怪蔡多嘴,将火气发到小辈身上。说道:“他们都是青年俊秀,颇得楚馆佳人喜爱,就是留宿一宿有何不可。”继而又笑嘻嘻的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青年进士馆阁才子也是小女儿们青眯之人。” 蔡绛被说得脸面通红,蔡却道:“兄长,他这小小年纪就、就……只恐误了父大人厚望。” 蔡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绛儿快起来。”蔡京不满的瞪了蔡一眼,待蔡耕扶起蔡绛后,才说道:“你那房中不也是有那些女人吗?” 蔡被蔡京这么一说,倒是老脸一红。他虽是尚了公主,但还是纳了几房姬妾,其中两人是出身青楼,是京城中颇有艳名的妙人儿。 蔡京接着说道:“年轻人,这点风流事倒算不了什么。” 这话明确表示蔡绛无过,蔡绛大喜,说道:“谢大父。” 蔡京捻须又道:“馆阁之中多俊杰,未来的宰相、执政多处于此。想那王德涵自不必说,范宗尹诸小辈无一不是当今后起之秀,与之jiāo往倒也是好事。” 蔡耕看着蔡京yù言又止,蔡京察觉他有话想说,便道:“大哥有话,但说无妨。” “叔大人所言甚是有理,但小侄还是觉得这些小辈,流连烟花柳巷、青楼楚馆,多有不妥。” “哈哈……”蔡京笑了一笑“当今之世,还有前朝那般直事,想那王德涵一腔为民之心,到头来不还得曲意奉承、聊聊尽事。”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品了口茶。接着说道:“不过,大哥说的不错,有个节制好更好,我孙儿若是看中哪位佳丽,纳为偏房也无不可。” “谢大父教诲” “王德涵非凡品,你要好好结jiāo,或许日后对你有莫大的益处。”蔡京捻须微笑说道:“好了,这里没事了,你去内院请安去吧。” 蔡绛告退,轻轻带上门后,径直而去。 蔡看了一眼,他对蔡京的话颇不以为然。他对于王泽是承认其才华当世少有,但还是觉得王泽不过是以文才出名,兼之却有些偏才手段,应了赵佶与执政们的胃口,这才这么春风得意。蔡京这么推崇王泽,让蔡氏最有前途的孙辈与王泽系在一起,攸然感到自己一直是老谋深算的父亲,会不会是太老了,看走眼了。王泽没有能让蔡氏看入眼的背后势力,而且蔡更是从内心中感到王泽不是那麽容易控制的人。 “叔大人,小侄看此事不是那麽简单,李琮得东宫密报,太子先前对这些琉璃器很是欣赏,但是陈邦光急见,二人在殿内谈了许久之后,太子才发怒命人将这些物事毁去,而太子妃得报后匆匆赶来,入殿时面色颇为不豫,出殿时面带怒意。从此中可以断定,进馋言者必是陈邦光无疑。” 蔡耕待蔡绛走后,言归正传,说完之后偷看蔡京。见他双目微闭,含笑捻须。不由得心中一动:看来我这是夫子门前读孝经,叔大人早就把这事给参透了。不过得到蔡京的默许认可,蔡耕还是很是欣喜,蔡京的赏识便是他重返庙堂的保证。 “这挑拨太子与太师情义之事,对陈邦光又有何好处?”蔡虽贵为驸马,但毕竟不比蔡耕精于官场门道,一时间竟没有看出其中道理,惹得蔡京暗暗摇头。 “这陈邦光算计很深,表面上忠义贤明,实是为日后涉足都堂铺垫。在这大势不定的关头,将前程押在太子身上,利用太子对二郎平素的不满与燕云兵败之怒,行离间之计,太子必以叔大人为怨。而他虽是得罪叔大人,或有一时的挫折,但谁又能知这不是为长远之富贵做铺垫呢?叔大人现今是左右为难,忍则坏了名声,令小人得志。若是打压陈邦光,则是得罪太子,国之储君日后的天子。” “原来如此,好yīn险”蔡总算是明白了。“陈邦光如此算计父亲,是可忍孰不可忍,须让此人尝点苦头才是。” “陈邦光不过一小人而,不足为虑,何况叔大人对此事早以是有了计较,遣放远恶军州不过是在反掌之间。”蔡耕偷望蔡京一眼,见他面有嘉许之色、却又并不言语,知道蔡京碍与身份有些话不便说出,看来自己还得代劳。于是又转看蔡,说道:“唯今最为当务之急,是请茂德帝姬时常到东宫与太子、太子妃走动走动。” 蔡点了点头,明白这话意思。看情形太子妃较为倾向太子接援蔡京,通过自己的夫人茂德帝姬与太子妃接触,传递消息。与太子妃一道慢慢转变太子对蔡京的看法,最坏也可以jiāo好太子妃,为日后多了一道保护。 不过他还是有些忧虑地说道:“与东宫太近,郓王那里……”郓王赵楷很是得宠,加上梁师中、童贯等人的支持,很有可能运转乾坤。 “竖子甚是可恨,此恶气不出,老夫能罢休。”蔡京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有浪子宰相等人相助,太子又是嫡长子,胜负尚难预料。何况嫡长子出处皇孙,乃是开国以来所未有的喜事。若太子无甚大错,他辈很难撼动。” ********* 清晨,王泽洗刷后,用过早饭。今日他不当值,很是清闲,想到几日来未曾给弟子们授课,便叫了一同来京的四名弟子来到房中。 弟子们请安后,侍立一排,王泽不知为什么想细细打量这四名年纪已有十三岁的弟子。首徒李默涵、相貌平平,中等个头,个xìng憨厚、老实稳重,最是早熟。次徒王咏翎、相貌清秀有几分女儿像、聪慧过人、文章最是出众,为人极重大义。季徒张云仁、相貌俊朗,有过目不忘之能,为人颇为自傲又带有几分狡诘。四徒封元、相貌亦是端正,喜行伍事、武艺居众弟子之首,好打抱不平,被师兄弟称为“小霸王”。 “这几日你等学业如何?”王泽品了口茶,神色温雅中带有几分严厉。“没有偷懒吧?” “回恩师话,师弟们这些日子来,开始读治世学第三部浅议政治,只是有些地方尚不甚领悟。”李默涵身为首徒,自是先应话,话音中带着稚嫩。 “是什么地方,说来听听。” “国人议事会所议国事、定大典、行权利,无论政事大小,都须得其通过方可施行。弟子们疑虑国人议事会是由小民所选,这将置天子、百官于何地?” 王泽满意地笑了笑,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弟子们敢于提出心中疑虑,不绝对苟同于人,不过王泽还是更感叹自己的抉择正确。自己的理想从孩童做起,他们还没有被儒学这个思想魔咒所禁锢。虽然现在他们还小,不能全然领悟自己所教,但已经开始有所领悟。不然,也不会提出心中疑问。 “很好、很好,小小年纪以是达到为师十五六时的层次。”王泽微笑着说道:“国人议事会并非弃天子、百官,而百官亦有……”说道这话锋一转“天子守国分三分六等,你等有谁知?” “上为明而无yù者,国强。明而有yù者国疲。中为庸而无yù者,国弱。庸而有yù者,国衰。下为暴而无yù者,国残。暴而有yù者,国亡。”王咏翎才思敏捷,抢先应对。偷看王泽含笑点头,自是得意。 “虽有不尽,但颇有道理。自艺祖开国,善待士子,尽选天下读书人入仕,正所谓殿试无落才。可知这读书人多为黎民百姓,即是当今世家亦是民中拔籍,累数世功勋荫福后人。故,百官出自于民,民入仕者为官。yīn阳之分,极阳为君、极yīn为民,看似两极,实为一体。”王泽淡淡地笑道“入官之民辅天子治民,天子守国分三分六等。天子明而无yù,臣子贤而有能国强不过数十年。余者当如何,为师书中已有不必细言。国人议事会就是以民间之智,补其不足,官之行监于民,政之通决于民。” 王泽见四人似懂非懂,轻轻一叹说道:“也是难为你们了,你等年纪尚幼,多不明其中道理也是当然。就是为师亦不能深研,不过要记在心中,好生读书,日后出世历练慢慢领悟。不过,国人议事制度,亦非治世灵丹妙yào,民智不开,断不可行。恐怕就是你们也看不到这一天。” 王泽说道这里,目光中闪过带有一丝迷茫的神色,思绪不觉又转向艮岳御苑的那一幕。 若是单凭一己之力,改变这个历史还可以,若是振中国千年之运,还是力所不能及。 “要真是她就好了。”王泽无不感慨地暗自叹息,看着四名弟子,不知不觉地说道:“或许,或许我中国日后之运,便要始于你等。” 第九章 王泽在宅中教授弟子们学业,对朝中发生的大事一无所知。 晚间,王泽用过饭正与弟子们授课仆人来报蔡绛来见,已在客厅相候。王泽很是奇怪蔡绛为何夜访,便让弟子们好生温习功课,自己来到客厅。 “文锦,怠慢怠慢了”王泽步入厅内,笑嘻嘻地拱手赔礼。“不知文锦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自然是有些贵干”蔡绛笑嘻嘻地,二人以是友善,言语中甚是随便“今夜觉民有事公干,不能相随,小弟请德涵再往樊楼一游。” 王泽没想到蔡绛来找他是要与他一同去青楼。笑道:“前日不是才去,文锦是否相中哪位佳丽?” “德涵又在说笑”蔡绛一把拉着王泽的衣袖“走走走,放着这良辰美景呆府内作甚” “好好好,我去换件衣衫便随你去”王泽知道被蔡绛给缠上可是不易脱身,看来又得与他痛饮一番,想到那日柳慧如羞涩的女儿神情,心中一动,有了几分动摇。不过他是打定主意,可不在樊楼再卖弄剽窃之作了。 二人乘车一路到了樊楼,刚进门首便听到李妈妈那作态的声音:“这不是王直阁、蔡公子吗?”李妈妈笑脸迎了上来“王直阁还是叫柳丫头。” 王泽笑笑没有作答,蔡绛大大咧咧地说道:“李妈妈,悦缘阁没有客人吧?” 李老鸨笑道:“没有没有,这不是专候二位大驾来者吗。” “老妈子好甜的嘴” 二人到了悦缘阁坐定后,小厮上来酒菜。 王泽说道:“要吃你吃,我可是用过了。” 蔡绛嬉笑道:“那就吃些酒也无妨。” “文锦,你倒底卖的是哪壶yào。”王泽楸蔡绛,面带暧昧地笑道:“真的不会是看上这里的姑娘了吧?” “这是哪里话”蔡绛白了一眼王泽,眼珠子又是一转:“今日还是叫瓶儿她们侍酒如何?” 王泽看着蔡绛“嘿嘿”笑了,这小子明明是看上了许瓶儿,嘴里还硬。不过想想这许瓶儿生的比柳慧如稍有不如,但也是姿色上乘,多才多艺。当下浅笑赞道“好啊,许姑娘很倒是才貌双全。” 闻言,蔡绛眼中闪过喜悦的光芒。 过不多时,许瓶儿与柳慧如几乎同时进来。 看她们的神色,李老鸨早就对她们说谁要来了,王泽与蔡绛也是几乎同时起身相迎。 当许瓶儿大大方方地依偎着蔡绛坐下,柳慧如半推半就地坐在王泽身旁,一张俏脸如同抹了一层胭脂一般,只是垂首摆弄手中的绣帕。 蔡绛看看气氛有些尴尬,说道:“听德涵说柳姑娘才艺,今日一见,姑娘果是天香国色。”王泽不由得看着蔡绛,他哪里给蔡绛说过这等话,这不是没话找话嘛。 柳慧如却不知道蔡绛信口开河,却道王泽真的中意自己,心下羞涩,一双如剪水般的秀眸,落在王泽身上。 当处许瓶儿原是冲着王泽而来,不想王泽只是一面便去,失望下与蔡绛相好,不想蔡绛也是一位风流才子,文才造诣极高,而且又会来事。一颗芳心终究贴在蔡绛身上,很自然的陪着蔡绛就寝。 她老于世故,又视蔡绛为知心人,岂能够看不出来蔡绛的迷恋于她。一双杏眸沾上了蔡绛,暗佑若是自己有福的话,使得蔡绛纳她为妾,也不妄这么多年的辛苦。 “公子今日怎的有空?”柳慧如方才听到王泽来时,心中着是欢喜,尽心打扮一番才敢来见。不想见了王泽,羞涩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待蔡绛说罢,这才开口相询。 王泽笑而不语,细细打量盛装萝服的柳慧如,较之上次所见多出几分妩媚,心中一动想:如此美人、便是今夜要了她又有何妨。 念头煽动,目光之中多了几分暧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柳慧如见王泽不答话,看了王泽一眼,见他正在痴望自己,目光中闪烁着炙热的冲动。顿时明白王泽想些什么,俏面微热,含羞的低下头。 许瓶儿看在眼中,心中好笑。说道:“妹妹,两位公子都是朝中贵人,如今朝廷收了燕云又得了平州,这么多的事,忙都忙不过来……” “平州,许姑娘是说平州”王泽咋听这话,很是一惊。 “是啊”许瓶儿怪怪地看了王泽一眼。说道:“昨夜几位官人在东楼喝酒,唤奴家去那唱了几首曲子,他们喝的高兴。言谈间毫无顾忌,有一位官人说什么平州和张觉归了大宋什么的。” “德涵,我听家大人昨个说过,张觉献了平州反了金国。官家暗中联络张觉,许以官爵给以符印。”蔡绛没有注意到王泽的面色,继续说道:“这也是大宋自开国以来的不世之功。昨日官家宣你去御苑,高殿帅亦去报了此事,你不知道。” 王泽听到这句‘不世之功’心中冷笑,就差点说出‘什么鸟功’。 待蔡绛说罢,也得点了点头以示认可。 他心中苦笑,在赵官家眼中,他不过是东方朔、司马相如之流,最多也不过是一个颇能生财的侍臣,所拥有的官职,也不过是赵佶对他文才的赏识和献生财之道的奖赏,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等机密事宜。 王泽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太亏了,这太宰王黼五百贯价通判,一千贯直秘阁。自己的这一策,给赵佶的何止百万,尽管这官职是御封,较那些捐班来的尊贵些,可还是戏虐般地认定自己吃了大亏。 张觉平州,王泽暗自叹息,历史还是按照自身的发展走到了那一步。辽朝旧臣,金国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临海军节度使张觉,由于不满金国统治,在燕民的支持下反金归宋。大宋与金本就有‘海上盟约’,且完颜阿骨打的确是真心实意与宋和平相处,即便是他的继承人完颜晟,亦是不得不顾及完颜阿骨打的遗训,暂无窥视中原的野心。 赵佶贪图小利,妄图括土,密旨该平州为泰宁军,授张觉为节度使。王泽深知下一步的发展,金国遣母率军平乱,张觉兵败逃入燕山宋营,竟被宣抚使王安中杀死献于首金军。但金军获得宋朝授予他的官印、告身,以此为理由,开始对宋的战争。每想到这里,但王泽还是感到一阵心揪。 蔡绛见王泽不言不语、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知王泽在想些什么。问道:“德涵,刚说起北事,怎么这般模样?” 王泽看着蔡绛,回过神来,自己竟在青楼楚馆谈论军国重事。讥笑道:“只怕燕山之事,非诸位相公所想。”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柳慧如乖巧的为他斟满酒,柔声道:“公子这般忧虑国事,何不向官家进言。” 这话若是换了别人说出来,王泽必会以为是在羞辱他,多管闲事。柳慧如初经世事,天真单纯,王泽知道这也是讨好他的话。 “今夜不说国事”王泽虽是满腹心思,但想到自己无权无势,哪能左右朝局。一番治国利民的政略还得取利于皇帝,让名于权臣。 ‘还有几年,我还是有时间来做一些事情,这昏君保他作甚……’ “柳姑娘弹唱一曲如何?”王泽又恢复暧昧的眼神,轻声贴向柳慧如的俏面,一股幽香使他如痴如醉,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好好享受这京华春梦,也不妄再世一度 柳慧如能感到王泽的气息,不知怎的心中有些慌乱,更是有些羞涩 “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旧游帘幕记扬州。一灯人著梦,双燕月当楼。罗带鸳鸯尘暗澹,更须整顿风流。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柳慧如轻破绛唇,素指点琴,用那女儿家千种心思、万般幽怨唱出这首:“临江仙?闺思”较之前夜更能隐现女儿心思。 看着如此清丽的佳人、饮着如此甘醇的美酒、听着如次的莺歌、享着如此的良宵,王泽感觉自己真的是醉了。 此时此景,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好享受这段美好的时光,或许这般逍遥快活的日子今后很难再有,在自己真正融入这个时代之前,好好放纵一下自己。现在自己做不了什么,就是想要挽救这个即将没落的帝国,也没这个能力。 自己在这段时间内想做的事,部分已有赵佶恩准、蔡京实施了。尽管他们所做,一个只是为享乐,另一个不过是为了巩固权力,且做得也不尽人,但毕竟是做了。 自己还有机会去矫正,与其在末世奋力挽救,不如让暴风骤雨将这一切摧毁,使一切重头再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许瓶儿弹唱的时候,王泽拉起了柳慧如的手,一同步出悦缘阁。 踏着一路的月色,柳慧如跟着王泽漫步在幽静的庭院内,心中却有些许惶惶。 不多时,柳慧如在不觉间拉着王泽的手到了自己住的小楼,待进了闺室,点了红烛,王泽环顾室内,却见陈设华贵,经柳慧如一番布置,倒很是幽雅。 “好一个雅室”王泽望着柳慧如,醉里含笑。 “公子过讲了”柳慧如俏脸一红,为王泽倒了杯茶。 “公子稍后去洗洗如何?”王泽心中一动,喝了口茶,点了点头。 樊楼内专有为客人备下的单人浴室、仆从,很快王泽净洗完毕,回道室内,头上还是有些醉意。小丫鬟奉上茶点后抿嘴笑道:“公子可要善待姐姐啊”说着便笑着出去。 王泽此时清醒了不少,明白了下一步要发生的事,尽管樊楼歌姬不是深巷娼门,歌姬们卖的是歌舞伎,陪侍客人全凭好恶。面对柳慧如如一朵初绽花蕾,到了紧要关头,他还是有些犹豫不绝,有些后悔来到这里,想想又不想离去。 正在胡思乱想间,门外柳慧如一袭宽身白衣,长发微绊,款款地走了进来。 就着烛光月色,王泽眼前恍然,险不惊的襄王魄散、宋玉魂消,本是有些消去的酒意,一下子窜了上来。 但见柳慧如如出水芙蓉,晕红粉颊。偷窥人一点秋波,内藏许多羞态,三分春色外又有无限风流。王泽这时一见,骨软筋麻,忙得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在柳慧如那高耸的酥胸上发呆。 柳慧如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轻轻走到王泽身边。 王泽拉起她的一双玉手,诺诺柔声道:“此物应是天上有,缘何为我落人间” 柳慧如听了这话,心都痴了。将娇躯依偎在王泽怀中,任凭王泽抚摸她那长长的秀发。 “公子,不会嫌弃小女子轻佻吗?”柳慧如将一张清丽的俏脸,藏在王泽怀中不敢看他。 王泽只觉阵阵幽香扑鼻而来,心猿意马,哪里还有心思管她轻佻不轻佻。只是搪塞地回道:“不会不会”说着一用力将柳慧如抱了起来,慢慢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开始解开她的衣襟。 正当口时,柳慧如抓住王泽的手,眸子中闪出一丝惊慌,颤声道:“公子,望公子怜惜。” 衣带尽开时,正是蝶粉初开,莺黄未退,颤巍巍花朵,何曾经雨打风催。密匝匝云丛,略带些水香花气。初入桃源,溪转峰回就认路,深探花涧,波明石动yù迷津。此处不由自家知痛痒,直教鳅入菱窝,到来随地任沉浮。直似鱼游春水,暮雨乍开巫山梦,轻舟已过万重山。 王泽不想柳慧如竟是童身,不敢用强,只是轻轻款款,温柔百般,柳慧如还是娇喘,几不能当…… 柳慧如新破娇红,王泽不敢久贪,早早下身,拥着柳慧如轻轻的爱抚。 柳慧如忽的泪下,柔声说道:“公子有心、奴家有意,知公子与奴家非同路之人,但不求天长日久,浩命恩封,只愿能与公子常相处,便是做通房丫眷亦是甘心。” 这话王泽听得很是心酸,一时间不知如何做答。 柳慧明白她与王泽是不可能结为夫妻的,大臣娶歌姬为妻,对政治前途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因为她只是一名歌妓,注定只能为成为妾侍。 但是心高气傲的她,却是不甘心为人侧室,甘为侍妾。 “等我,无论多久,我会给你一个jiāo代。” 王泽刚刚说罢,柳慧如依在王泽怀中,用几乎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道:“生是君之人,死是君之鬼。” 王泽听到这话,竟是呆在那里,心中一片乱麻。 第十章 次日,王泽满腹喜悦的心情到了公厅,他虽然是崇政殿说书,但赵佶自命文采出众,经筵形同虚设,仅备皇帝偶尔顾问而已,倒是落了个清闲自。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过早的卷入大臣们的纷争之中,反到可以利用圣眷正隆的时候,好好的结识朝中大臣,相jiāo几位在朝廷中前途看好青年臣僚。 他却没有意识到,朝堂之中正在围绕着开辟财源,展开一场将他牵扯在内的政治斗争。 福宁殿内,赵佶坐于御座上,其下是虽已致仕,却特召议事的太师蔡京,另有太宰领应奉司使王黼、尚书左丞李邦彦、尚书右丞、门下侍郎白时中,刑部尚书、翰林学士赵野,门下省给事中、权直学士院兼侍讲吴敏、御史中丞何栗、中书省中书舍人、判省事孙傅、户部尚书唐格,翰林学士、知制诰王孝迪和蔡攸等大臣侍立左右。 “陛下,老臣方奏于东南应奉局外,将诰命东南各路许民间大贾有力者开设质库、柜坊者量力改为钱庄,置设东南支卖局,以其统东南各郡钱庄、质库支卖事宜,且将市泊司对商船出海的管理,转为支卖局押领,可杜绝市泊司年年弊案,年亦可增入数百万贯。”蔡京是要拿市泊司开刀,市泊司掌管大宋沿海军州进出口贸易,利益极大。各州市泊司由知州兼任,朝廷没有专门衙门对市泊司进行节制,造成市泊司官吏与海商勾结,虚报帐目,侵吞款项,使朝廷市泊税收不增反减。将商船出海官防引条及货物登记在册的职事分出,设立一个由朝廷直接管理的衙门执掌,在最大限度内减少朝廷的损失。 尽管王泽的举措得到赵佶的欣赏,不少大臣也从中渔得巨利,却没有人能实实在在的理解王泽所想,唯独蔡京这位老世故,在细看王泽赠送的本册后,大呼妙哉。 增设东南支卖局分市泊司权,断各州税监对典当行业税利,无形之中要得罪一大批地方官吏。蔡京经过深思熟虑、再三斟酌,终于将王泽书中一些后世的思想理顺成章,列成条款在呈送赵佶御览。 经过蔡京筛滤的设东南支卖局折子,已经看不到多少于民谋利的章程,完完全全是为增加府库而定,为慎重起见,蔡京上书先行在京东南数路试行。 赵佶看过大为欣喜,自然是知道是送到自己手上一笔大大的财富,尽管他身为天子,富甲海内,但钱是没有人嫌少的。 赵佶也是聪慧之主,闻音而知雅意,此时若不是顾些颜面,他恨不得立即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便是此间侍立的宰执大臣们,又有几人没有利用手中权利,从中牟利或是看不到准许民间合法开设钱庄,对于他们这些权贵的生财之利。 至于分市泊司之权,他倒是没有意见,且王泽的一加一大于二的说法,早就是深入他心。 赵佶因西事、北事重重,民间又是怨声载道,朝廷财政吃紧,一向出手阔绰的他,感到与前几年相比手头紧了许多。 今年,原本一向小心谨慎的户部尚书唐格也开始诉苦,言及国库空虚,他这个户部尚书难以做人,连同另一个管理财政的太府寺也是连连上书言不堪支出,两个大宋财政的最高主管衙门难得同心协力地一致,在不堪支出的背后,是对赵佶大手大脚花钱的隐讳指责。赵佶做为当了二十余年的帝王,尽管举止轻佻、好大喜功、贪图享乐,却也不是昏庸透顶之君,轻重自在心中,只是拿捏不住罢了。他原本就yù令广开财源,以补不足,却是早已竭泽而渔,再这样下去定会造成百姓的反抗,刚刚镇压下去的江浙方腊、淮西王庆、京东宋江的造反,使他心有余悸,不敢过于造次。当他看到王泽在钱塘的施政后马上意识到这是一笔大大的财富送到自己手上。 蔡京上书的理财政务,他也看得出这是王泽杰作,至于蔡京与王泽之间的事,他不感兴趣,因为王泽并不是举足轻重的大臣,至少他认为他有能力掌握王泽,令他感兴趣的是能否为他不激起民变而受用滚滚的财富。 “没想到王泽的一番言论,在太师手下竟然妙笔生花,竟是如此大手笔。”赵佶轻轻一点,提到王泽,也顺便煞煞蔡京,这便是帝王的用人之道,在他的手中权臣依然是他的臣子,永远不可能脱离他的控制,便是蔡京这般位高权重的三朝元老也不能。 蔡京岂能不明白赵佶用意,恩不专人,这是赵官家一贯的御下之道,功劳不可能由他一人所得。当下说道:“陛下圣明,臣与王德涵为大宋计,得此良法,晋献陛下。”对于使王泽分一杯羹,在蔡京看来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他很看好王泽,趁势正好恩施于王泽。 “太师用意甚佳,朕心甚慰,众位卿家意下如何?”赵佶的态度已是明了,倾向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赞同蔡京的允许民间合法开设钱庄放贷与设立东南支卖局,在场大臣那个不心知肚明,尤其是吴敏、赵野等蔡京心腹连声附议。 一旦东南支卖局的设立,必然降低应奉司与西城括田所的地位,毕竟仅靠花石与强占民田不是那么光彩的事,也不会支撑多久,三场地方上的造反足以让朝廷中一些头脑清醒之辈引起警觉。而正是这个恰当的时候,蔡京首倡设立东南支卖局,将民间地下借贷等合法化,从而使皇室与官府能以入股或官办的形式来收刮民间财富。这不同于应奉司与西城括田所的赤luǒluǒ的强取豪夺,尽管所能收刮的丝毫不低于应奉司与西城括田所激起民怨所得,却做的更隐秘,更容易让人接受,使之附上一层温情脉脉的外衣。 王黼感到蔡京此意用心颇深,可以说是对他不怀好意。可赵佶的态度已经非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明确,他王黼若是在这件事上力争不可的话,那可就正中蔡京下怀。如若附议,此功必为蔡京所得,其必定更受恩宠,原本就不如蔡京资历、势力的王黼必然是势落下风。不过王黼到底是混迹官场的老牌政客,在这一瞬间,千百个念头飞闪而过后,已经有了计较。 他慢悠悠地说道:“陛下,蔡太师其意甚佳,与其民间兼并之家开设质库、柜坊,各大寺院,如大相国寺亦开质库谋利号‘长生库’。此间放利往往高于官府所贷农户款项,与民争利。如此,还不如将其纳入官府掌控之下,使之为补国库之用,为大效。不过,东南支卖局干系重大,非资深干练者不能任之,臣以为蔡少师才能卓越,足可担当此任。” 话说到这里,殿内众位大臣对王黼的意图算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既然不能与蔡京正面对抗,那就顺水推舟,在为时不晚之际,趁机加入其中分一杯羹,总是好过意气用事得罪了皇帝。而推荐蔡攸领支卖局,可谓王黼绝妙神笔,蔡京与蔡攸虽为父子,但这几年蔡攸的势力上升,隐隐有与其父蔡京分庭抗礼之势。更令王黼如此做的原因在于,蔡攸与蔡京父子不合,正在千方百计的寻机将蔡京赶出朝廷,蔡攸一旦执掌东南支卖局,一则其实力与宠信可拔头彩,与蔡京分庭抗礼斗个两败俱伤,他王黼正是乐于旁观,二则,是自己首倡推荐之恩,蔡攸必会领这个人情,王黼也好日后慢慢消受。至于分市泊司权,他提也为提,得罪人的事,还是让蔡京一人担当吧。 蔡攸虽是看不上王黼,却对东南支卖局很感兴趣,尽管只是试行在京东南数路,蔡攸可是看到这其中的大好前景,最不济也要强过应奉司。而且一旦试行成功,那就是全国范围内的实行,肯定会成立一个新的管理全国范围内实权职事衙门,蔡攸有理由相信会成功的,因为这丝毫没有触动贵族世家和各级官吏的利益,反而使他们能够从中谋得一笔可观的财富,尽管他们中已经有许多人早已接入这些个行当,正因为于此,才不会有太大的阻力,大家共同发财,没什么不好的。想象其中的好处,蔡攸虽是明白王黼举荐自己的居心,不过看王黼倒是有了一些顺眼。毕竟,若是王黼力争东南支卖局,自己也不会有多少胜算。 殿内的各位大臣,此时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算计着自己能多大程度的介入其中,能有多少的回报,还有自己的前程与此时又有多大的利害关系。 “陛下,设立东南支卖局,兹事体大,切不可草率行事。”蔡京饶是老谋深算,王黼与蔡攸二人这点伎俩在他的眼中还算不上什么。 “老臣以为,王德涵博才,深晓经济之法,支卖之法亦是其首倡,倒是可以大用一番。” 王黼与蔡攸均是一惊,二人在心中不约而同地暗道:“好一个老狐狸。” 第十一章 若以蔡京的提议,既然设立东南支卖局是蔡京结构王泽所倡经济之法所得,大用王泽之意,无疑是任命王泽为提领东南支卖局的差遣,这对于多数朝臣来说,倒不是全然不能接受。王泽目前的资历固然太浅,其在钱塘类似于支卖的施政,也取得了明显的成效,既然设立东南支卖局,王泽必然要进入衙门担任主要官员。 最重要的是,在场大臣中多是与蔡京有千丝万缕、或明或暗的干系,王泽是蔡京所赏识的后进之才,既然蔡京举荐,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蔡京没有直接向赵佶说明用王泽提领东南支卖局,但其言出大用王泽,不言而喻,赵佶岂能不明蔡京的心意。对蔡京、王黼之间的政争甚至蔡氏父子之间的争斗,都是他乐于所见的,他的御下之术就是只要不危机皇权,大臣之间相互攻,还是可以容忍的。 赵佶面带微笑的看着宰执大臣的尽意争执,面上尤有鼓励之色。 白时中一向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圆滑之人,在蔡京、王黼与蔡攸之间的争斗中一直是坚守中允,明哲保身。蔡京等人为提举东南支卖局的人选各尽心思时,白时中却是一脸木纳,一言不发,仿佛大殿内的争执根本就不管他事一般。由于吴敏、王孝迪二人明显附议蔡京,赵野是首鼠两端,蔡京、王黼都能与之善处。李邦彦又是暗中与王黼较劲,何粟被称为苏轼之乡党,为大宦官梁师成赏识,与王黼不和,正在搜罗王黼jiān邪专横之状准备伺机弹劾王黼。 赵佶暗自略略盘算这到场的满殿大臣中几乎没有王黼的坚定支持者,使王黼感到身单力孤,拉拢蔡攸到不失为一招妙棋。不过,他对王黼不结党的立身之道,还是很赞赏的。 “王泽倒不失一青年俊才,只可惜资历太浅,又无担任地方大郡守臣的历练,恐怕不能遽然胜任牵连六路职事。”王黼言下之意,王泽资历太浅,不适宜提领东南支卖局。 “东南支卖局设立,执掌江浙、两淮各路职事,却如太师所言兹事体大,故而用人不可不慎之又慎。”赵佶像是没有听到王黼之言,面带笑容地说出这这句令群臣暗中有一番计较的话来,蔡京当先体味出赵佶话中所指,这是赵佶在暗中助了王黼一把。 蔡京暗自无奈,看来这提举东南支卖局一职,赵佶已经有了人选,不妙的是这个人选,正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蔡攸。 王黼等人也慢慢揣摸到赵佶的心思,皇帝既然已经有了这层意思,只是牵扯到蔡京,不便明言罢了,众臣都明白蔡攸担任提领东南支卖局一职,已经是大势所趋。 “陛下圣明,臣亦以为蔡少师老成持重,可担此大任。”吴敏与蔡攸关系亦佳,对于蔡攸的任用要放心许多,毕竟他对王泽不甚了解。圣意已然,他也就顾不了许多了,当先抢了风头。 蔡攸颇为感激的看了吴敏一言,尽管吴敏与蔡京走的近套,但他二人的私jiāo毕竟不是一般。吴敏能在这个时候保荐,也算是尽了好友之谊。 赵佶面似犹豫,缓缓地说道:“内臣领此外官监职,恐有违制度。” 谁都知道赵佶这是以退为进,让群臣主动附议,也好给他个台阶下来。蔡攸身为少师知枢密院,是朝中右班内臣,按制不能兼领外朝职事。但王黼一日连越九阶的升迁,梁师成以内侍得以唱名集英殿,使制度早已dàng然无存,何言违之。 赵佶担心的是蔡攸自北伐大败于燕京城下,虽然以钱赎回燕山,但天下人其又不是傻子,私下jiāo相讥笑蔡攸,使他颜面扫尽,在赵佶的宠信下,蔡攸回来后竟未受到丝毫的处分,台谏已是议论纷纷。骤然又使其内臣担当外官要职,恐怕又要引起御史的弹劾,门下省可能会有官员会封回圣旨,这不能不令赵佶小心从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场的宰执、省部大臣一力保荐,以堵住悠悠之口,算是全了这番君臣相知的情分。 “臣以为陛下太过拘于礼制”王黼口气严肃地说道:“自古举贤内臣亦有担外官之例,何况陛下乃万乘之主,责人用事更应以贤德为本。蔡少师有经世之才,奈何不能大用。臣举荐蔡少师,只为国事着想,望陛下恩准臣请。” “臣鄙薄之才,又有何能,敢叫王大人、吴大人共荐,何况臣以少师除知枢密院事,怎敢再领外朝职事。”蔡攸在此时不得不表示自己的谦恭,这也是为臣之道,不显示自己的谦让,会使人私下说道自己狂妄。 吴敏斜看了蔡绛一眼,淡淡地说道:“少师何须自谦。” 赵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捻须说道:“居安就莫要在推辞了,稍后便由王爱卿拟旨由你提领东南支卖局……”说着,目光扫到蔡京面上,略一停顿后,又说道:“王泽曾担任大县职事,对地方颇为熟悉,东南支卖局筹办事宜繁杂,亦须青年才貌之士,朕以为王泽确是可用之才,宣旨王泽罢崇政殿说书,以直天章阁除权同领东南支卖局,协助办理支卖局各项事宜。” 赵佶不想让蔡京过于难堪,何况他对王泽还是较为欣赏的,应当给王泽一个较为优厚,有实权的差遣。且东南支卖局乃是新设,亦非容易管理的职事衙门,王泽深韵理财之道,赵佶如此安排的意图在于以蔡攸为首,却不必理事,王泽为副,负责具体事务。只有这样,赵佶才能放心。 蔡京焉能不明白赵佶煞费苦心的安排,这结局亦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他看来王泽并非易于之辈,遽然飙升,如真的做出一番令赵佶龙颜大悦的事情来,博取了赵佶的宠信,脱离了他的掌控,那王泽势必成为比王黼等人还要难以应付的的对手,蔡京很相信他的眼光。 “如此最好”白时中不咸不淡地点头说了一句,众位朝臣倒也坦然接受,毕竟王泽是首倡之人,更何况王泽在这方面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 王黼眼光复杂的偷望了赵佶一眼,心中暗自计较赵佶任用王泽绝非是单单照顾蔡京的脸面这么简单,忽然,王黼产生一丝悔意,当年殿试之时就不该力主将王泽由进士及第第一改为进士出身第一,在他看来这个梁子可是结大了。王泽又成为赵佶的新宠,其所表现出来的才智,令他时不时感到有种没来由的惊慌。 “以执政提领职司,品级不能太低,权同领事可定为从五品上,如此以来也好与各地州郡往来。”赵佶最后又补加对王泽职事官品的品级衔定。 ************ “德涵,德涵。”将近封印归家的时候,公厅内只剩下王泽一人,他正待要收拾一下,准备回去,却听到门外蔡绛在叫他。 蔡绛笑嘻嘻地走了进来,王泽怪异地说道:“文锦来此何事?莫不是要请我吃酒?” “今个确实要吃酒,还有要拉上范觉民、赵元镇他们。” 王泽没奈何地笑道:“要我请客,你也得先找个由头,不能这么无赖。” “唉……”蔡绛眯着眼睛,坏笑看着王泽,缓缓地说道:“难道你……对对哦,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王泽看着蔡绛,猛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上来的兴奋。可口中却说道:“知道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这也难怪,中旨尚未经门下省押签,难怪你不晓得。”蔡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什么,文锦,你在说些什么?”王泽已经隐隐的猜测到,可能是与他的职事任命有关的旨意,不知是何种任命,心中难免踹踹不安。 “会不会是午后还未醒酒?” 蔡绛一双笑眯眯的眼睛盯着王泽,有些兴奋地说道:“今日廷议,大父上表设立东南支卖局,管辖淮南东西二路,江南东西二路和江浙路、福建路这六路的钱庄、质库、放贷计息并海商诸事。官家已经恩准在六路实施,不日就将在京师设立官衙,六路各设衙署。”说着顿了一顿,王泽的眼皮微跳,继续听蔡绛说:“大父在官家面前保荐兄担任权同领东南支卖局,你倒是说说,这是不是大喜之事,该不该请我等兄弟吃酒。” 权同领东南支卖局,尽管带了个权字,只是临时副佐差遣,与自己yù在地方大郡谋一守臣的计划有差别,可只要有蔡京等人的支持,自己能博得赵佶的信任,完全可以有机会向自己的目标着实的迈出一大步,毕竟这只是刚刚开始。 “我这一身官服怎能出入酒楼。”王泽心中甚是欣喜,这等好事当然要庆贺一番。 蔡绛见王泽已经应允,笑道:“这还不容易,我陪你回府换一身便是,就料定你定然要请这顿,我早就知会了觉民、元稹和会之他们三人晚间去樊楼。” “樊楼。”王泽愣了一愣,想道昨夜与柳慧如春风一度,采得娇红,本就有些不好意思今日再去。闻蔡绛之言,不禁有些犹豫不决。 “还是换个地方为好。” “这是为何?这也是为你着想,在樊楼,你给李妈妈他们随意写首小词,不就白吃了一顿酒饭,哦……”蔡绛笑着指着王泽,调侃道:“是不是怕昨夜成了好事,让人家以为……” “得了,得了,就去樊楼吧,免得你心中有些挂牵。”王泽反而讥笑蔡绛起来。 “彼此,彼此。”二人相顾大笑。 第十二章 入夜,御街旁的镇安坊才刚刚开始热闹起来,京城几个规格最高的青楼楚馆有一半在此,竹瑟琴音夜半不息,街面小商小贩来来回回向客人兜售食品物件。 还是悦缘阁内,王泽与蔡绛、范宗尹、赵鼎、秦桧人分桌对坐,各自桌面上摆满了时鲜水果,荤素佳肴。五人jiāo替互敬,气氛很是融洽。 王泽与蔡绛、范宗尹自是很熟,可是他与赵鼎、秦桧二人却只是数面之缘,由于赵鼎是历史上的有名的忠义贤相,秦桧却是千古jiān相,二人的恩怨纠葛令王泽大感兴趣,此时这位身为太学正的秦桧与身为开封府士曹的赵鼎还没有展露手脚。便由范宗尹为介,与二人走动jiāo往。 蔡绛是个随意的xìng子,这番也拉上他们二人吃酒,赵鼎、秦桧当然知道王泽的名声,见王泽主动与之jiāo往,大家都是读书人,当然的谈得到一起。 王泽举杯向秦桧与赵鼎二人说道:“会之兄,元稹兄,小弟敬二位一杯。” “德涵请”秦桧嬉笑道:“今日蔡文锦跑来拉我说是德涵请我等吃酒,还说道让德涵请吃一顿,好生不易,不知今日德涵是何由头,上蔡文锦的当?” 王泽笑道:“没有由头,就不能请众位时时畅饮一番,小弟孤身一人,要那么多的钱作甚。” “还是德涵豪爽。”赵鼎笑道:“像我等拖家带口,这每月的俸禄哪月不是用尽,哪里能来的起如此阔绰的地方吃酒。” “元稹兄请”王泽一饮而尽,看着秦桧、赵鼎二人饮后。才说道:“元稹兄说的,小弟我也是每月咬着牙才能来这喝一次,谁像文锦在此间来去自如。” 蔡绛拿着筷子,点着王泽笑道:“德涵好不尖刻,你来这樊楼好要咬着牙花钱,李妈妈恨不得天天请你来,好酒好菜,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牌侍候,觉民见过,不用说一会李妈妈定会亲自前来讨好。” “还有这等好事。”秦桧放下酒杯,笑嘻嘻地看着王泽。戏虐地说道:“也难怪,德涵挥毫之间,连出惊世妙笔,自然是深得姑娘们的欢心,我等岂有这等福分。” 王泽尴尬地笑道:“会之兄又取笑小弟了,小弟也只能做一二首风花雪月的小词,去不能与会之兄与元稹兄的经世之才相提并论。” 赵鼎无奈地一笑,想到自己原本也是河南府知洛阳县,洛阳县乃是大县,宋县分五等,一二等为京县和畿县,洛阳为西京治县,故而为三等县中的最繁华县治,有近十万户。王泽所知的钱塘县虽然也是三等县,但与洛阳县无法相比,户籍不过五六千。赵鼎政绩颇佳,按例可以升入省部或入馆阁试职,只因得罪了西京权贵,受到王黼的打击,几乎被落职,不知是哪位御史看不过去,上书将他保荐下来,而李邦彦与张邦昌二人也为赵鼎进了一二言,这才保住官位。不过入京述职后,却被王黼说其极有吏才,可如开封府历练几年。于是被任命在开封府为士曹,整日里管理一些琐碎公务,几乎对前程失去信心。 赵鼎自斟一杯酒,苦笑着喝了下去,王泽看在眼中,他自然对赵鼎的遭遇略知一二,自己也是受到王黼yīn招,若不然他也不会是进士出身第一。当下说道:“珍珠唯于蚌中,终究会有异放之时。”自斟一杯酒,举杯笑道:“元稹兄,请。” 赵鼎闻言心中微澜,看王泽目光中尽是真诚与激励。感到精神一震。举杯道:“幸如君言。” “这一杯酒,是小弟恭祝德涵……”蔡绛举杯高声正说间,却被王泽打断道:“文锦莫要说道,尚未定夺之事,切莫闹出笑话。” “文锦所言何事?”蔡绛的话勾起了三人的兴趣,以三人多年为官经验,隐隐感觉王泽八成要有升迁,范宗尹忍不住出言想问。 “五位大人,今的酒菜如何啊?”正在这当口上,李妈妈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身盛装款款而入,那张风韵犹存的的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 “难得今日一次来了五位进士,要是让姑娘们知道了,那可怎生得了。”说着话,李妈妈走到了王泽身边又笑道:“大人,慧如他们还在装扮,你看……老身是否先叫上几位姑娘。” 王泽脸面一红,口中却道:“不急、不急,我等在此先吃酒,有劳李妈妈了。” “大人这不是见外了吗?”李妈妈故作姿态的笑道:“今天难得这么多才子聚到我这小店,还是要请你与各位大人不吝为姑娘们题一二首大作才好。” “这要看你这的姑娘将我这几位兄长服侍的如何了?”蔡绛在旁边高声嚷道:“李妈妈如此刮躁,快去看看外面的客人,莫要让谁急了,砸了你的场子,” 李妈妈用丝帕唔嘴笑道:“有几位官人在此,放眼天下又有几个人敢来坏了这里的风景。”勾栏楚馆中的老鸨最能察言观色、吹嘘遛马,单单凭蔡绛是蔡家长房,就足以让人恭维不已。在场的王泽等人那个不是当今的青年后起之秀,这个马屁当真拍的恰当好处。 “好了、好了,妈妈快去招呼客人吧,不要忘了为这三位招呼几位姑娘。” “好、好、好”李妈妈连声陪衬笑道:“陪几位官人的姑娘,才貌还能差了嘛,可全是老身这里一等一的姑娘。” 待李妈妈出去后,范宗尹还是忍不住地问蔡绛道:“文锦,方才所说何事?难不成……”他的目光转向望着。又道:“难不成是德涵又有大用。” 蔡绛见王泽不置可否的一笑,含笑道:“只是传出,官家与大父、王相公廷议所决,不日朝廷将成立东南支卖局,家大人将出任提领,德涵为权同领。” 蔡绛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其中的意味却令范宗尹、秦桧、赵鼎三人心情颇为玩味,五人中赵鼎是崇宁五年进士及第,秦桧是政和五年进士及第,二人均早于王泽登科,仕途却与王泽如同天壤之别,王泽不仅由知县一跃而入馆阁,仅仅数月又担任皇帝供奉差使,炙手可热,实令二人感到有些失落。范宗尹、蔡绛均为宣和三年进士,王泽介于几人之间重和元年进士,尽管王泽比范宗尹中举为早,但范宗尹更以自己名次高于王泽,是当之无愧的宣和三年进士进士中的领袖人物,以自己的才能,应当不会落后于王泽,却不想王泽连逢好运,不仅阶官高于自己,而且职事差遣也远非自己所能比拟,难免暗生嫉妒。 唯有蔡绛自足而乐,职位高低毫不牵挂于心,对王泽的升迁的心情最为平和。 王泽见众人脸色各异,岂能不知其中玄机,同僚好友之间,一旦权利地位失去了平衡,难免心中怏怏,处置不好有可能反目成仇,这屡见不鲜的事例比比皆是。当下说道:“同为佐天子治天下,不过是职事各异罢了……如诸位大才,官家迟早将有大用,小弟只是捷足先登……”王泽实在是找不出更好的说辞,索xìng也不谦虚地道:“蒙官家抬爱,小弟有幸由地方入馆阁供职,若有任用,将竭尽全力以谢皇恩。” 蔡绛毫不理会他人心思,仍旧说道:“德涵政绩有目共睹,支卖之法,又是德涵率先提出。”继而,又似有意无意地说道:“既便有宰相持有异议,德涵同领事务亦是理所应当。” 王泽一怔,立即品味出蔡绛口中所言宰相说的是哪位,正是那位力主将自己由进士及第第一革除的王黼。他原本没有细想过王黼,此时倒是细细思想这个历史上的jiān佞,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这王黼比蔡京年龄小三十多岁、中进士也晚三十多年,入仕之后又平步青云。其政治手腕当然不能同蔡京相比。与蔡京左右逢源所不同的是,他锋芒毕露,企图推倒太子。政和七年十月,嫡长皇孙赵谌降生,这是有宋以来从未有过的喜事,赵佶十分高兴。如政和八年正月,刚出生仅数月的赵谌即被封为崇国公、崇德军节度使,并未违背宋朝皇太子生子为嫡皇孙,封秩比皇子可是的制度,王黼在宣和元年正月刚拜相,立即依据“家无二主,亦无二副”,“有适子无适孙”的古礼,向赵佶进谏以皇子之礼封东宫子,则是便以东宫为人主矣。赵佶当即默然无语。 王黼又召东宫臣耿南仲,令其代奏,辞赵谌封官。当时,王黼的心思以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朝野无不知晓王黼的意图是谋废太子,拥护当时还是嘉王的赵楷。赵谌于次年六月,降封高州防御使。岂止如此而已,王黼处处同赵桓对着干。赵桓对太子舍人程振很赏识,荐之甚力,遂擢给事中。王黼却说程振资浅,且雅长书命,使程振即将到手的门下给事中平空地变成了中书舍人。不久又yīn使御史弹劾程振营私结党,罢程振为提举冲佑观,以致程振居此闲职达三年之久。 赵楷中第改封郓王后,王黼甚至将其矛头直接指向赵桓。他与童贯共谋,数以诗进,显结郓邸和焉。时常持宠密语赵佶言及自己屡屡令人贬低太子,恐将来命不保矣。他不惜恶意断言赵桓即将废命,其潜台词分明是请求徽宗另立赵楷为皇太子。 不过,王泽自持有赵佶的宠信,蔡京的赏识,倒也不担心王黼能将他怎的。王泽所关心的是由于他的到来,这段历史能有多少的变动,不过王泽现在最主要的事情还是在等待谋求更大地声誉与地位,对于拥立谁为太子,他丝毫不感兴趣。 “李邦彦,对,就是李邦彦。”王泽心下一阵得意,对于王黼的非难,根本不需要他的接招,自然有人与王黼争斗,自己只需在关键时刻添一把薪即可。 不光王泽在琢磨这心思,范宗尹等人同样的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王泽在诏对所诉诸法,范宗尹等人倒是知晓,由蔡绛说出,众人理会得这支卖之法乃王泽提出,皇帝成立东南支卖局,自当任用王泽理事,这也是朝中不成文的惯例。 想到这一层,秦桧、赵鼎、范宗尹的心中释然,尽管这是亲近皇帝的美差,可毕竟是寺监,尽管“宁登瀛,不为卿;宁抱椠,不为监”的说法,随着应奉司的设立,由宰相提领而改变,但在多数正统的士人眼中,他们是与天子共治天下,绝不是做一些监寺的俗务。当然,宰执大臣提领,可以脱离俗务的缠身,像王黼以太宰领应奉司,蔡攸领东南支卖局都不须理事,而是由副使理事,功归自己罢了。身为副佐须亲理俗务,这是士大夫中清高者所不能容忍的。 赵鼎望着王泽意味深长地道:“江浙路适逢大乱之后,民生困苦,临近各路百姓亦受签征转运之劳。德涵同领东南支卖局,万勿以东南苍生为重。” 王泽默默颔首,他知道赵鼎之意。应奉司在东南的花石纲等事激起了方腊造反,江浙路陷入战火,赵佶调用准备北伐的十五万禁军由童贯统率近一年才将方腊消灭。江浙路到处可见残垣断壁,人口消减半数,王泽身为江浙路杭州钱塘县知县时收养了不少孤儿。赵鼎这是在告诫他莫要与那王黼等人一般,只为讨得皇帝欢心,一味盘剥生民,只是讳忌隐言说出。 王泽似笑非笑地说道:“兄教诲,弟当铭记于心。” “今日德涵请大家吃酒,此间咱们只谈风月不谈国事,待会那些歌姬们来了,轻歌曼舞,心怀国事,岂不大煞风景”秦桧笑眯眯地望着范宗尹,话语中意味深长。 范宗尹无意中扫到秦桧的目光后,指尖一动,若有所思地点头,道:“然也,然也。” “让各位公子久候了。” 众人闻声一起望向门口,却见杜三娘当先走了进来,何金奴、许瓶儿与另一位相貌绝艳的二八年华女子跟在后面。四人均是身穿五彩盛装,云鬓高耸,加上她们都是樊楼中牌面上一等一的佳人,这又刻意的装扮一番,饶是将秦桧、赵鼎看的眼花缭乱。 第十三章 蔡绛当先招手道:“瓶儿,来。” 许瓶儿媚然一笑道:“姐妹们,我先过去了。”说罢走到蔡绛身边娇媚地呼道:“公子。”转身依偎着蔡绛在旁边的小凳上坐下 另外三人像是有了默契一般,杜三娘一双星眸勾着王泽给他了个媚眼,先一步偎着赵鼎坐下,说道:“细君,快去陪伴范公子。” “原来这位美人叫细君,这不是西汉细君公主的封号吗?”王泽打量这这位姿色,眼光有些迷离的落在这位姿色绝不再柳慧如之下的女子身上,看细君生的搭配精致的佼容,竟没有半点暇滞。在王泽的目光中柳慧如与这位细君完全可以参加世界小姐的决赛争夺战,心下禁不住感慨如斯美人竟然流落风尘,实在是可惜了。 当何金奴陪伴秦桧坐下后,杜三娘见王泽瞟着细君看个不停,而细君也不时地偷眼楸王泽一两眼,心下好笑,调侃道:“王公子,这位妹妹叫文细君,前几次公子们前来,细君尚未出师,未能与王公子相识。怎的?与慧如比塾是高低?” 文细君面色微红,偷偷地看着王泽,一双芊芊玉手不知所措地摆弄着丝帕。 王泽尴尬地一笑没有做声,这杜三娘果真老道,这话中有话,什么是尚未出师,未能与王泽相识。这分明就是在说,如果那日王泽先遇上的是文细君,那今日王泽身边的红颜知己可就要换人了。 对于这样带有讥讽挖苦的话,王泽当然没有无聊到与之辩解的地步,这种话题,他可不是杜三娘这等久历风尘楚馆佳人的对手。当然,这也不能怪杜三娘刁蛮,在他们的眼中,来这里的所谓风流才子,名臣贵胄,哪个不是贪图此间歌姬的美色,又有多少真心。 正在王泽尴尬之际,倒是蔡绛直勾勾看着文细君,一脸坏笑道:“没想到这樊楼中竟然佳人如云,柳姑娘以是貌若天仙,竟不想文姑娘也是貌天仙。”话声刚落,冷不防身边许瓶儿在他腿上轻轻拧了一把,蔡绛‘哎哟’一声。转首望着许瓶儿,洒笑道:“瓶儿却是天仙貌似。”蔡绛的幽默,惹的众人不禁开怀畅笑,也歪打正着的为王泽解了围,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蔡绛身上。秦桧指着蔡绛笑骂道:“蔡文锦好一张刁嘴。” 范宗尹瞟着秦桧说道:“蔡文锦是何等风流人物,会之兄还能不知” 蔡绛‘哈哈’大笑道:“会之兄太刻薄了,日后定是乌台之长,不过还是觉民知我。” 秦桧心中微动,这乌台便是御史台的别称,乌台之长便是御史中丞,当代的御史中丞是晋身执政的捷径,一旦弹劾宰执功成,御史中丞将升任执政。秦桧得蔡绛无意中的虔言,这正中他的心思,暗自祝愿蔡绛之言能成为现实。 范宗尹笑道:“不仅是刁嘴,更是张油嘴。” 却听蔡绛大声道:“唉……柳姑娘怎的没来……” 王泽心下一动,目光直视杜三娘,却是不好意思开口相询。 杜三娘以手支姬,斜视王泽笑道:“我那妹子,今日一早便偶感不适都躺了一整天了……”王泽心中微震,不知柳慧如缘何如此,瞧着杜三娘一脸的坏笑,看着杜三娘的模样似乎知道昨夜自己在柳慧如小楼中过夜的事似的。王泽有些心跳加速,更有些慌张,像是有把柄抓在别人手中似的,王泽心中凛然,但当着人面,又不好过分表现出来。 杜三娘看王泽极力压抑,眉宇间有些隐隐的焦躁,脸面上仍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莞尔一笑,又说道:“方才听说王公子来了,这才起来用了些茶水,说是要梳洗一番再来,这也该来了,王公子莫要焦虑。” 王泽听柳慧如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对杜三娘调侃自己,毫不在意。只是道:“三娘一张刁嘴,看日后你的相公,如何收拾你的这张嘴。” “三娘这嘴就是该打。” 王泽闻言,面色一喜,站起身来。 伊人飘入,秦桧、范宗尹、赵鼎三人眼前一亮,都在心中暗赞:“好一位绝色女子。” 柳慧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一身素装,轻描淡妆,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飘然入内,在众人眼中,文细君尽管生的亦是绝代美艳,绝不下于柳慧如姿色,可与柳慧如相比总让人感到此时此景,文细君较柳慧如少了些什么。 王泽咋然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的在杜三娘‘格格’的笑声中寂寂落座,柳慧如也羞羞答答地走到王泽身边陪伴王泽。范宗尹等人当着美人的面前,当然不甘沉默,无不吟诗作对,显现才华,就是连在座最老成稳重的赵鼎也在这桃花阵中,被挑弄的不知所以然。杜三娘这等风月场上见惯世面的人物,当然的将他们奉承的飘飘然,倒是弄得了不少几人的佳作,做为日后抬高身价的本钱。 柳慧如陪伴着王泽如同一位新婚妻子,为他斟酒倒茶,很是周到,引的杜三娘不时的取笑。柳慧如只当没有听到,不与他计较。 倒是文细君心不在焉的为范宗尹斟酒时,不时的偷望王泽与柳慧如不住的私私窃语。 “今夜你身子不便,我就不待了,过两日再来相会。” 柳慧如的俏面顿时间飞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 梁师成的府邸书房内,几支只供宫中用度的巨烛将书房映的如同白昼,书房布置的颇为奢华,唯有四壁挂着几幅苏轼的字画真迹,才使得有些书香气息。 “……恩府怎看今日蔡元长动议?” 王黼恭恭敬敬的坐在一张紫檀木椅子上,一张略显老迈却又清瘦俊朗的脸上挂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在说罢,捻着他引以为豪的须髯,一双丹凤眼不时的偷望坐在书案后的消瘦yīn沉,正在端着茶杯沉思的梁师成。王黼极善阿谀奉承,早年看中大宦官梁师成的权势,想方设法摆其为为义父,进身显要,虽然随后又深得赵佶的宠信,但梁师成毕竟权势极大,深得赵佶宠信,时称‘隐相’,连接内廷外朝,拟发诏书,连蔡京也不得不让他三分。王黼虽位及宰执之首,对梁师成却不敢不敬,仍以父事尊之。今日里由于梁师成不当值没有上殿,但王黼知道梁师成一定会知道今日廷议各位大臣们所议之事。 夜里潜入梁师成府邸,还是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的细说了一便,梁师成知道归知道,话还是要细说的。 半响,梁师成干笑了两声,放下茶杯。“看来丰亨豫大过气了。” 王黼一怔,一时间没有明白梁师成何意。待要想问,却看到梁师成面色沉凝,心中一动,豁然明了。暗道:“我真是当局者迷,蔡元长此非他意,是在邀宠以固其位。”既是想通这一层,整个思绪豁然通畅。 “将明于朝堂之上应对蔡元长颇为得体,想那蔡元长身居相位二十余载,却不想到头来其子倒成为他的对头。”梁师成的心情似乎很舒畅,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将明举荐蔡攸竖子真乃妙棋,一则官家那里亦是深明将明的一片公心,二则让他蔡氏父子斗个你死我活。” 王黼得意非常,脸面上却不动声色。口中谦恭地说道:“此全赖恩府教诲。” 梁师成瞟了王黼一眼,冷冷一笑,压根就不信王黼的鬼话,但当朝太宰的奉承他还是挺消受的。当下道:“蔡攸竖子,平日里悠然自得,自以为是,逆道而行,竟然与蔡元长争权夺利,岂不知此谓之墙内斗乃败家之始。看来蔡氏父子之争,我等只需坐而观之,静候其变,无须过多介入。” 王黼明白梁师成之意,蔡氏父子的争斗,那是他们蔡氏家族自己的事情,斗的越激烈对王黼、梁师成等人就越有利。 “那个王泽,蔡元长保荐的王泽,就是将明力主将其名次由进士及第第一落下,而推举郓王殿下为榜首的王泽?”由于此间只有他们二人,梁师成说话颇为直白。 王黼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毕竟罢黜一位士子的名次,不是一件有光彩的事。 “记得重和元年,将明由翰林学士承旨除尚书右丞,提点贡举,定嘉王为第一,将王泽名次落下。蔡元长却当殿言王泽不为进士及第第一,当为进士出身第一,宁为将头不为帅尾,官家为避嫌以第二名,现任秘书省校书郎王昂王叔兴为第一。” 当年王黼新进执政,揣摸赵佶yù使赵楷参加集贤殿试的用意,理所应当地将糊名策定的进士及第第一,以犯讳的名义取下。今番被梁师成提及,也隐隐感到有些羞愧,当年他自己做的太露骨了,以他的意思是要将王泽罢黜,丝毫没有一丝掩饰。 “不想今日那王泽投靠蔡元长,倒成了些许气候” 梁师成是笑非笑地看着王黼说道:“将明将心思都放在了郓王殿下身上,当时一个区区小儿又岂能看在眼中。当年蔡元长保荐了王泽,今日,王泽与蔡元长走的近乎,亦是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言谈之下似乎有些颠怪当年王黼做的过分。 王黼听出梁师成口气中像是对自己当年所为不甚满意,不禁暗怪,想梁师成亦是暗地里支持赵楷谋夺太子之位。当年梁师成还不是极力唆使赵佶使赵楷入殿试,这今日为何反倒是对当年罢王泽之事还有说道,王黼不满之意渐渐转浓。 梁师成沉吟半响又说道:“王泽何止是成了气候,官家如此安排,似有深意。”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这王泽倒是有几分才华,官家看重亦在情理之中。” 王黼只觉心底一沉。脱口而出:“难道是官家是要……”说到这里,猛然感到自己有些失言,急忙刹住,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梁师成淡淡一笑。说道:“官家断然没有碾弃我等之意,以官家的聪慧灵根,这是在制衡,蔡攸对蔡元长,李邦彦对将明你,而王泽……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王黼却不这么看,他对赵佶的心思已是看出一二,他与梁师成不相信他一样,也不相信梁师成会不明白赵佶的用意,要是如此,那梁师成尽早致仕算了。王泽的冉冉升起,使他心中有了一丝担心,他并不了解王泽,自从集贤殿事后,王泽出了几句牢骚外似乎被没有什么对他不利的言论,回朝后与他也是不远不近,没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举动。王泽靠近蔡京这确实是人之常情,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这不过是大臣们的晋身之道。 但是王黼却隐隐的感到不安,他对王泽的态度委实放心不下,沉默就是不满,就是等待。王黼感到王泽实在是不容小视,看来要趁他羽翼未丰之时,找个由头将他赶出朝廷。 “只恐王泽日后会成为我等对头。” 梁师成瞟了王黼一眼,他对王泽可没有什么成见,反而对王泽的诗词颇为欣赏,当年他就不赞成王黼的做法,但事关嘉王,他只能看着王黼胡为。而今,王泽并没有来招惹王黼,王黼却非要找王泽晦气,眼前的王黼不知为何让他从心底生出一丝厌恶。 王黼由梁师成后院与他府邸后院的小门回到了府中,今夜,他感到梁师成对他的态度,准确的说是在他谈到王泽后,梁师成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第十四章 “看来这个阉幸对王泽倒是颇为欣赏”王黼回到了自己的府中,思绪慢慢调整清晰,顺着重和元年殿试开始,细细思索,到底是何处让梁师成如此重视王泽。可想来想去,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来,王黼仍感到自己还有何处没有想到,好像有什么遗失的地方。 正在苦苦思索间,王黼已经走到了快到自己书房的偏厢回廊中,冷不防迎面快步走来一人。口称:“大人” 王黼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府上的管家。 “何事,急急慌慌的,成何体统。” “大人,刑部尚书赵学士正在大人书房相候多时。” “知道了”王黼暗自揣摩赵野夜间的来意,走进了书房时已是面带微笑说道:“隐卿。” “相公”面带酒色倦意,体态臃肿的赵野站起身来,向王黼深深作揖口称:“恩相。” “快坐,快坐,你我在私宅中,不必拘礼。”王黼仍是一脸真诚的笑意。 二人坐定后,王黼望着赵野,忽然有一种非常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在梁师成的书房,刚才是他在曲意奉承这梁师成,而现在在自己的书房,曲意奉承的角色变成了赵野,自己却坐在梁师成的位置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与赵野说话。 王黼会心地笑了,这是上位者笑姿。 “隐卿深夜到此,必有要事相告。” 赵野偷望王黼,不知王黼缘何发笑,正在感到怪异。闻言忙捏住心神。恭敬地道:“下官正为今日廷议之事,向相公讨教。” 王黼早就料到赵野的来意,这是每逢大策之后,赵野必来探他意向。王黼对赵野的这种恭敬倒是认可,毕竟这是赵野对他依附的表意。和善地笑道:“创建东南支卖局乃是官家善政,我等做大臣的奉旨办好差遣就是。” 赵野肚中暗骂王黼滑头,方才他才刚刚由蔡京府上过来,蔡京与他相谈甚是jiāo心,不似王黼这么官话连篇。口中却道:“恩相说的是。” “隐卿重和员年以门下给事中同知贡举。”王黼犹豫再三后又说道:“那位进士出身第一,也就是今日的王泽,隐卿观此人如何?” 赵野早就知到王黼会提到王泽,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一开口便直入主题,让赵野有些更不上他的思绪。王黼对王泽之事,当年身为同知贡举的赵野当然一清二楚,如今王泽眼看着不断受到大用,又有蔡京的支持,怎不令王黼感到如芒在背,必yù除之而后快。 “王泽确有过人之处。” 赵野见王黼脸色沉了下来,顿知自己不该对王泽有所赞誉,可话已经说出口去,又不能收回,只得看着王黼,静待他的后话。 王黼怔怔地看着左首古董架上的古董,沉默良久。慢悠悠地说道:“隐卿言之有理,这王泽文章才艺确实少有,自崇政殿对至今的支卖之法亦是理财妙法。”说这句话之时,目光徒然一闪。yīn森森弟道:“可惜,此人非与你我同路,不可或留啊。” 赵野对王泽非他们同路之人,倒是不尽赞同,在赵野看来王泽与他不同的是不曾脚踏两条船,当然也不可能连结王黼。当今,外官除了蔡京,王泽还能有谁可以依之翼护。 “相公,万万不可。” 王黼微愕道:“为何?” 赵野道:“王泽外有蔡太师抬爱,内有官家宠信,正是当大用之时,岂可轻易憾之。东南支卖局名为梳理,实为官家开源之所在,今观朝廷上下似乎只有王泽可主其事。官家以蔡相公提领,王泽同领,实是在制衡之下,事权jiāo付于王泽,足见官家对东南支卖局之期望高矣,亦见官家对王泽的倚重……”说到这里,赵野看着王黼没有将话再往下说下去,也不用说下去了。以王黼的老道,自然知道赵野下面的话何意。 “隐卿之意,领教了。”王黼听罢顿时粟然,他这是当局者迷,一个心思担忧王泽得势后会报那殿试之仇,对整个局面缺乏冷静的判断。以目前的情形,贸然对王泽下手,即便不会使赵佶对自己的圣眷顿失,也足以影响他在赵佶严重的地位。 更何况,王泽如今还没有什么重要的把柄可抓,即便王泽牵连事由,只要不是什么谋逆大罪,相信赵佶是绝对会为王泽开脱的。 王黼倒底是官场沉浮数十年,应变能力可谓炉火纯青,这话声方落,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才能让王泽圣眷消融,没有赵佶的宠信,王黼还是有这个自信将王泽赶出朝廷。 赵野又谨慎地说道:“恩相,下官还有一事,望恩相成全。” 王黼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隐卿何必客套,但说无妨。” 赵野起身微微躬身。说道:“东南支卖局官衙即将设立,官员、吏目尚需筹备。下官有一侄儿赵全祯,乃宣和三年同进士出身,现知顺昌府治下颍上县已有三年,倒是有些许政绩。下官厚着脸面,yù请相公将赵全祯调入支卖局路司,也好加以历练。” “原来是为自己的侄子请差遣来了。”王黼面上露出笑容,朝中大臣哪个不知道这东南支卖局,如今是尚未设衙就炙手可热的好去处,又有哪个不想拼命的将子侄安置在这个衙门内以实现各自的自己的想法,就是连王黼也打算择一二族侄安置入支卖局。尽管监寺在科举出身之人眼中颇为不堪,但有时确是一个升官的捷径,特别是一些非贡举出身的人。 赵野的这个侄子,王黼倒是略知一二,不用说政绩平平,毫无吏才,就是连那同进士出身的招牌,还是赵野疏通后才得来的。原本赵全祯考绩均为中中,本无望升迁,这番入支卖局倒是步迁调的妙招,东南支卖局本阶不高,像赵全祯以四等县知县加上赵野的暗助,有可能迁叙一阶。 “这有何难,自家子侄,些许小事,何用隐卿这般。”王黼似乎很有自信的说道:“衙司与路使之职不可说,贤世侄擢一路副使还是不难。” “那就多谢相公”赵野有些喜出望外,他没有想到王黼会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而且开口便是一路的佐职,只须安分几年,赵全祯便有了地方、监寺任职的资历,到时入得馆阁,也少了外面的一些流言蜚语。 王黼生受了赵野的谢意,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隐卿请坐。” 赵野谢坐后,又重新回位,他知道自己也应该回报些什么东西给王黼,他也知道王黼最关心的是什么。 该保留的赵野绝对是滴水不漏,该出卖的他绝对不会含糊。 ******************8 正是此时,蔡府书房中。 蔡京面带怒色的坐在案后,他的妻兄户部侍郎韩坐在下首,蔡绦、蔡、蔡与蔡耕侍立在一侧。 “却没想到王黼这厮举荐老大这不忠不孝之人,真是jiān猾dú辣。”蔡对王黼固然没有好感,对蔡攸更是切齿痛恨。在他的眼中,王黼不过是蔡京与他们蔡氏家族的政敌,他们之间不存在恩怨也没有仇恨,只是权利的角逐,彼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间还是能遵循着某些冠冕上的潜规则办事。但蔡攸不同,身为蔡氏长房嫡子,竟然公然与蔡京作对,于宣和二年以蔡京有疾为由,迫使蔡京二次罢相。更可恨的事,蔡攸竟然嫉妒自己受到蔡京的溺爱,几次在赵佶面前进馋,意图使赵佶杀了自己。蔡若不是听内侍中得力之人暗中相告,真的是不敢相信蔡攸会狠dú至此,竟然丧心病狂到要诛杀自己的亲兄弟。所幸的是赵佶并不是昏庸残暴之主,没有采纳蔡攸的yīn谋。 蔡京岂能不知蔡对蔡攸的怨恨,他何尝不是对蔡攸的同室cāo戈感到惊诧、愤怒,当听到蔡攸建言斩杀蔡是,蔡京气得真的是要中风一般。可冷静下来后,细细一想,自己对待政敌又何尝不是如此,生子如此,这或许是他自己的报应。自己老了,面对适值壮年的蔡攸根本没有太多的反击机会,能回复职事,重新夺回往昔的权势就已经满足了。 显然蔡绦、蔡对蔡攸也是不满,蔡提到蔡攸时,二人脸上呈现鄙夷之色。 蔡狠狠地说道:“王黼老贼yù驱使白眼狼反嚼,用心之dú,昭然若揭。” 蔡耕却笑道:“五郎说的是,王黼固然可恶,可叔大人却也是妙笔化解不是。”说到这里,蔡耕停下来,看着蔡京,见蔡京脸上掠过一抹笑意。这才又说道:“大兄一介文臣,懂得什么经世执政之法,官家亦是聪慧之主,对叔大人之意是心知肚明,亦知大兄非经世之才。任用王德涵同领东南支卖局,正是使其主事,这一切还不是掌控在叔大人掌中。” 蔡点头说道:“大人两次恩将王德涵,确有先着。”随即又冷笑道:“王黼自以为得计,可曾知大兄非他所料可勘大用,我料不假,王德涵非池中之物,必不甘在大兄之下。” “正因非池中之物,我才更加担心他日,我等面对的是要比王黼更加难以应付的对手。”蔡绦冷不防冒出一句令在场众人为之一怔的话来。 “言之有理”蔡若有所思地颔首,又看着蔡京,在等着蔡京的开口。 蔡京环顾众子侄,混浊的目光中闪出一丝锐利的精光,然后才缓缓地说道:“王泽若是在老父掌握之中,他日如何成为你辈助力。” 第十五章 “什么?成立东南支卖局,蔡攸提领,王泽权同领。”赵桓坐在软榻上,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目光转到站在身旁的耿南仲。随即轻蔑地道:“东南财赋重地的经邦职事,竟然许了这二人。” 耿南仲知道赵桓很看不起二人,当然就是他也对蔡绛有种缘自内心深处的蔑视,蔡绛在他的眼中甚至还不如王黼。至于王泽,耿南仲此时没有将他过多放在心上,只是认为王泽不过是一个有些敛财之能的诗臣罢了,暂时对自己构不成太大威胁,无须过多关注。耿南仲略一沉吟,摇头叹道:“看来,东南五路的生民更无宁日了。” 赵桓面色猛然变的铁青,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只见他沉声说道:“有应奉司、西城括田所,已使天下士庶怨愤,如今再设东南支卖局,这岂不是要竭尽天下财力,穷弊升斗小民。” 耿南仲有意无意地添了一句道:“东南支卖局一旦试行成功,那可就不是东南支卖局了。” “此言何意?”赵桓略略诧异之后,随即领悟耿南仲的意思,依着赵佶的xìng情,与蔡京、王黼等人的阿谀奉承。东南支卖局在东南五路敛取钱财试行成功,那将会被全国xìng的推广,定然会成立支卖司,王黼、蔡攸等人将更加得势,这也意味着他的太子之位更加朝不保夕。赵桓豁然惊诧,道:“为天下士庶计,孤当面呈父皇,力阻设立东南支卖局。” 耿南仲进言,其意绝不在使赵桓与赵佶发生冲突,这对他耿南仲百害而无一利。闻赵桓yù面圣争辩,这不是在自讨没趣嘛?当下急忙劝诫道:“殿下,万万不可。官家已为这帮jiān佞所惑,此番正在兴头上,殿下在这个时候进言,恐怕正中他人所愿。” 赵桓又岂不明白耿南仲所说正中他人所愿的所指,这么多年来,郓王赵楷yīn结王黼等人积极谋夺太子之位,这已经是天下士庶共知的秘密。赵楷等人正愁抓不到赵桓的把柄,若赵桓再与赵佶发生冲突,那真的是不知道赵楷、王黼会如何进馋相构。 “争又不能争,忍,何堪之。”赵桓长长叹息:“耿卿,孤当如之奈何?” “等。”耿南仲毫不犹豫地说出他的主张,在他耿南仲看来天下间,没有任何事情要比赵桓稳稳当当的登上皇位更重要了,什么jiān佞当道、什么黎民百姓。这一切对耿南仲都不重要,他需要的是帮助赵桓登基,实现自己的政治目的。 “等!”赵桓涩涩冷笑,他知道耿南仲所谓等的涵义,就是韬光养晦、静待佳机,他又何尝不想如此。可是,王黼做为赵楷的铁杆拥护者,对他是步步紧逼,不依不饶,而赵佶又态度暧昧,令赵桓心中非常苦闷,有时候真想借机大闹一番,出出压抑在胸中的恶气。 “殿下,万勿与那帮幸臣争一日之长短。”耿南仲意味深长的道:“来日方长啊。” “来日方长”赵桓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待那时,家国将成何状。” 耿南仲又说道:“臣亦认为东南支卖局危害,甚于括田所与应奉司,前二者均为强取豪夺,为人所厌恶,处处抵制,故不能持久。而支卖局则间接cāo控民生jiāo易,尤其是放贷典押,这就是在盘剥生民,敲骨吸髓。而其又不是直接由官府收放,利归上、怨归下,长此下去,东南五路富庶之地将被不动声色的榨干。”耿南仲瞟着赵桓,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东南支卖局的设立,单就殿下而言,并非全无好处。” 赵桓怪异地看着耿南仲,疑惑地说道:“这又从何说起?” 耿南仲细细说道:“此乃这帮jiān佞争宠内争,蔡氏父子争斗众所周知,宣和二年蔡攸以老病迫使蔡京致仕,然蔡京仕宦数十年,岂能甘心为小儿所趁。今番上设立东南支卖局折子,正是要与王黼、蔡攸辈再搏一番。殿下想想,昨日殿对那番场面,王黼举荐蔡攸提领东南支卖局,蔡京举荐王泽同领东南支卖局,招招绝妙,让人叹为观止。王黼将蔡绛推向前台,让他们父子再度jiāo锋,自己不但落下人情又可以坐山观虎斗,两全其美。蔡攸不尽会领此人情,可为讨得官家喜好,必然欣然领命。蔡京更是老谋深算,将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王泽推到前面,他则在后,有功可归己,有过则可尽退于王泽身上。此辈这番内斗,蔡京年已八旬时日不多,必然全力以赴、势在必得。王黼又岂能不知蔡京之意,蔡攸亦不愿其父执政,三人间必有一场争斗而无暇顾及殿下。臣以为蔡京此番乃是深思熟虑后谋动,胜算极大,一旦蔡京得势,殿下可高枕无忧,即便是王黼仍然把握朝政亦是元气大伤,短期内无法震撼东宫。” 耿南仲说着暗中观察赵桓,见他面上渐渐露出笑意,这才放下心来。接着说道:“以臣看来,这帮jiān佞内斗正是天助殿下。” “卿家如何能知蔡京胜算最大。” “臣以为,一则蔡京此番乃志在必得,必是必是不择手段。二则蔡攸乃以浮夸子弟懂得什么经世之策,看是主政,实则官家以王泽主持东南支卖局事,支卖局一旦奉行天下,应奉司必然衰败,王黼羽翼毁也,且有李相公暗中相助蔡京。” 赵桓一怔,脱口而出道:“李邦彦?” 耿南仲说道:“李相公与蔡京二人对王黼极为厌恶,而蔡京无他意,蔡、王相争,李相公必然暗助蔡京,公可扶助殿下,私能一雪恶气,两全其美。” 赵桓有些犹豫的看着窗外,缓缓地说道:“恐蔡京未必安得好心。” 耿南仲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是赵桓因陈邦光故,为砸了蔡京所送的大食国琉璃器的事情而担忧蔡京的报复。对于此事,耿南仲倒是和太子妃朱氏的意见相同,既然是请已经发生了,只能静观其变,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耿南仲暗怪赵桓鲁莽,可嘴上却不能说。 “那事只能怪罪陈邦光,与殿下无干,陈邦光为求名声,陷殿下于如此险境,委实可恨。不过,以臣看蔡京既然有心讨好殿下,亦不会为这件事而得罪殿下。殿下大可放心,蔡京不是王黼等辈一意孤行,他可是事事为己留得后路。”耿南仲没有再说下去,他隐约的感到蔡京是不会咽下这口恶气,定然会向陈邦光报复。至于陈邦光会如何?耿南仲倒不放在心上,上一个日后与自己争宠的人,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知孤者耿卿也。”赵桓这两日回味着太子妃朱氏的话,看着闷闷不乐的太子妃朱氏,不仅后悔自己太莽撞,对陈邦光也有了成见。 “臣不敢,臣只为殿下拾遗补缺,尽臣子本分而已。”耿南仲知道在赵桓要以公为本,赵桓最讨厌的就是标榜自己,阿谀奉承之人。 “王泽,王泽,卿家对此人有何感触?”赵桓想到太子妃朱氏对王泽非常看好,而自己又不能时常的接触外臣,仅仅艮岳御苑的一面,赵桓对王泽实在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耿南仲断然说道:“此人文才确实是百年不遇之诗才,但是以其……唉,风骨却不可嘉。”耿南仲在百年不遇之才中加了一个‘诗’,意味立时改变,暗指王泽根本没有什么与天子共治天下的才能,他只能做一名天子身边极佳的诗臣罢了。 赵桓点了点头,算是对耿南仲的评价默认了,王泽与蔡京走的亲近,满朝皆知。蔡京谋立东南支卖局京举荐王泽担任同领,足见王泽在蔡京心中地位,这令赵桓不太自在。 “不过,以臣之见,这王泽也确实有些经世小才,近日蔡京所陈之事多为王泽所献,臣断言,倡设东南支卖局,王泽实属背后之主谋,与蔡京不过是互有所得罢了。” 耿南仲对于官场上的权利互用、争斗,见解极为敏锐,他从内侍口中所传殿对各人所言,及王泽与蔡家的关系判断,王泽与蔡京之间并非是简单的依附关系,而是一种介于常人所不能理解的利益jiāo换关系。 赵桓面色凝重。说道:“看来这只‘百变狡狐’还真是名不虚传,不是易于之辈。” “如此倒也甚好,王泽初涉朝政,对殿下并无恶意,短期内成不了威胁。何况王泽担任要职正好与王黼争个上下,他和王黼可是不共戴天之仇。” 赵桓‘哈哈’一阵大笑,这剽落功名的仇恨,在读书人的眼中,简直比杀父夺妻还要难以忍受。王泽的进士及第第一因王黼而落,岂能不恨的咬牙切齿。当下调侃地笑道:“本是同根,相煎何急。不过也没有跑出同宗之人。” 耿南仲颔首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殿下,太子妃在外候见。”内侍李有小心翼翼地随王孝竭入内。 赵桓似乎没有料到太子妃朱氏会在这个时候来此,他看了看耿南仲,没有言语。 尽管赵桓没有说话,耿南仲知道是自己该告退的时候了,说道:“臣先行告退。” 第十六章 “李有,你等退出殿外。” 太子妃朱氏进来后,屏退李有王孝竭等人。 赵桓奇怪的看着她。说道:“爱妃这是为何?” 太子妃朱氏淡淡一笑,并不回答赵桓的问话。却道:“看来耿詹事已然与殿下商议了昨日朝议。” 赵桓‘哦’了一声,他感到奇怪,太子妃朱氏身处内宫,对朝廷中事为何这般了解。这使赵桓心中蓦然产生浓浓的回味,太子妃朱氏做为一个女人,有着太多令他们这些男人担忧的政治敏感xìng。 “看来殿下已然成竹在胸”朱影望着赵桓,似笑非笑地说着,走到榻前坐了下来。 赵桓笑道:“爱妃所言不差,看来爱妃对朝廷政事知之甚详。” 太子妃朱氏一怔,随即领悟到赵桓这句语带双关的话,多少已经开始有些疑虑她有干政之嫌,最少也怀疑她有政治野心。当下正色道:“殿下,臣妾不过为殿下计,不得以与后宫妃子们jiāo好,才能时常得到一些廷议事宜,这不急急赶来告知殿下,却不想殿下早有定策。臣妾还急急慌慌作甚,看来殿下自有应事之法,臣妾多事了。”说着就要起身。 赵桓一把拉住太子妃朱氏,赔笑道:“孤又没他意,爱妃怎的了,还须爱妃助孤拿个主意。” 太子妃朱氏这才又坐了下来,有些没好气地说道:“殿下不是早与耿南仲有计较了吗?” “耿卿只是言事,想来此番蔡京、王黼争斗,又不干孤事,也不愿多想。” “殿下若真是如此想,亦无不可。”太子妃朱氏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 赵桓见太子妃朱氏有些使小xìng子,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太子妃朱氏还在心中计较。当下道:“爱妃素来足智多谋,还要请教爱妃对昨日之事是何看法。” “难道耿南仲没有祥禀殿下,谋划它计。”太子妃朱氏一双秀眸中闪出狡貊的光芒。 “正如殿下言,此蔡京、王黼、蔡攸争斗,想必耿南仲已然与殿下议定方略。臣妾多言一句,蔡京非敌非友,可助可不助,王黼乃殿下心腹之患,处置应速。此番正是殿下祥瑞吉兆,王黼可谓是进退失据,进则违逆父皇,退则恩宠日衰,结好蔡攸,无异于与虎共穴,梁师成亦不会轻易介入相助,更何况还有李相公与之有隙”继而又意味深长的看着赵桓说道:“王泽主事东南支卖局,一旦有任何起色,必不为王黼所容,看来王黼的仕途尽了。” 赵桓很惊讶太子妃朱氏的这番见解,她一个女流之辈竟然对朝局得失分析的如此透彻,赵桓感到自己真要用全新的目光来看待朱氏了,至少她的政治才能不亚于真宗朝的刘太后与仁宗朝的曹太后,这两位在士大夫心目中颇为敬仰的太后。 “殿下。”太子妃朱氏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回身说道:“你有几日没有看过大哥和柔嘉了。” 提到自己的一对儿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赵桓的目光顿时变的柔和。 ************************ 对于可以维持自己奢华用度的事务,赵佶向来是雷厉风行,昨日方才议定的是由,大宋朝廷的中央行政机构,开始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运作。由于宰执、省部大臣们对东南支卖局的两位首脑人选,基本没有多少异议,都堂的檄文已于当天下发各衙门,东南支卖局衙门的机构筹备、官吏的任用己经开始在明里暗里的紧张进行。 王泽的差遣实际已经提前任用,在衙门各司的筹备上,早已经忙的不可开jiāo,唯独不尽人意的地方,王泽没有太多的职事委任权力,眼看着不少经过宰执大臣们门路进来的世家子弟与闲散官吏,王泽大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就是连蔡京亦是无能为力。 令王泽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赵佶在大内后苑延春殿召见王泽,而且是在没有召见蔡攸的时候,单独召见王泽,这可是做大臣相当的殊荣。 延春殿乃是内宫,外官极少有人能有幸在此被召见,除了王黼、蔡攸等赵佶的亲近弄臣外,也只有郭yào师在内廷延春殿揭见过赵佶,就是连白时中也不曾有幸受召于内廷。 “很好,很好,。”赵佶大概的看完王泽呈上的司衙与各路衙门的司案设置与管理职事,感到有些职责自己是闻所未闻,可又挑剔不出什么毛病,不仅正副提领相互监督,连各衙署司所之间的权力亦是分割均匀,各司间相互监督又相互配合。从字面上看不仅符合赵家分权监督的祖宗之法,而且似乎又能平衡各司事务的轻重权责,更好的调起官吏的热情。 王泽淡淡一笑,自度赵佶要是不说好,那可就太昏庸了。王泽用了几天时间,将整整一套现代金融管理机构与现代行政管理机构的职责、监督等机制细细斟酌减合而成,用王泽自己的话说:‘可比你赵家艺祖、太宗的那一套高明了许多。’ 王泽倒是留意殿中侍立的梁师成与殿帅高俅,见他二人面色木纳,毫无表情,不知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 “苏子瞻的儿子与书童,真是巧了。”王泽嘴角上抹过一丝嘲弄的笑。 梁师成有意无意地观察着王泽,待赵佶面露满意的笑容。这才慢吞吞地问道:“王直阁,不知东南支卖局每载可为国库增添几何?” 这才是赵佶真正感兴趣的地方,由梁师成代问,不拂赵佶这盛世天子的颜面,又能探个究竟。 王泽倒是为难,说满了吧,到时万一未能达到预期目的,赵佶定会不悦,说少了吧,怕叼不起赵佶的兴趣,对东南支卖局失去兴趣。想了想,这才说道:“一二年内不可确知,三四年后预计可净岁入百万贯文之上,十年后不可计之。” 赵佶倒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数目如此巨大,饶是他挥霍无度,对‘十年后不可计之’之言,也为之心动不已。渐渐的,赵佶脸上的笑意更浓,看王泽的目光越加亲善。 王泽感到事有可为,心下大为兴奋。 梁师成道:“估计之数,岂可妄言。” 赵佶又有些紧张的看着王泽,目光中透出疑虑。 “太尉之言有理。”王泽不想反驳梁师成,平白树一强敌。 “东南支卖局关键在江南东西路与江浙路,成败与否在于人尽其用,臣请陛下将此三路使臣由臣举荐,并直接全权负责三路职事,不成,臣将挂冠而去,永不涉仕途。” “爱卿缘何如此。”赵佶见王泽态度如此决绝,心下倒是定了几分。温声道:“朕不疑卿。” 梁师成亦是面露笑容,说道:“少年壮志。”旋即又对赵佶说道:“陛下,王直阁所言,虽有不合体制之处,却事有缘由,也可变通一二。” 王泽不想梁师成竟然为他帮衬,暗自吃了一惊,揣摩不透梁师成倒是是何居心。 举荐几名监寺下属路使,却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梁师成亦是主张变通,赵佶也就顺水推舟推说道:“三路使臣可由爱卿举荐,牵扯支卖事宜,爱卿可在三路便宜行事。” 赵佶对王泽的期望程度不可谓不深,便宜行事,这是授予王泽极大的事务处置权利。在大宋开国以来,正式的常设官衙的职事官,很少有人、可以说几乎没有人能享有这种权利,尽管赵佶在便宜行事之前,冠以支卖事宜,这又有什么不同,王泽有理由相信在赵佶的宠信、蔡京的支持下,自己会妥善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权利。 梁师成对王泽说道:“王直阁何须如此,我等为官家办事,理应荣辱不惊,尽心竭力,勿要说什么永不涉仕途之言。”梁师成此话不仅说给王泽听,又是说给赵佶表明自己的心境。 赵佶瞟了梁师成一眼,目光耐人寻味。 王泽不敢多看梁师成,他真是不明白梁师成做为王黼的义父,有什么理由对他如此友善,应该说是相当赏识,王泽百思不得其解。 “海商案,这是何意?”赵佶又看了一眼御案上的条陈,冷不丁看到一个陌生的衙司。那日里他只是认可商船出海事宜划归支卖局,对海商案颇为陌生。 王泽明白赵佶看到的是,自己坚持在江南东路和江浙路两路的支卖局设置海商案,与蔡攸商讨时,蔡攸曾表示海商案与市泊司职能似乎冲突,可蔡攸自己提领的衙门权力扩大倒没有反对,反正他不懂支卖经济,又兼分权之利,当日在殿上赵佶已然默许。索xìng由王泽来做,自己专门把持任免,收取财帛。 王泽说道:“臣以为在江南东路、江浙路设立专门的海上贸易衙门,有助提高收支。” “海商案似乎与市泊司职能不清。”梁师成不无担忧地看着王泽。 王泽淡淡一笑,说道:“太尉不用担忧,海商案与市泊司并不冲突,市泊司是管理海上贸易,收取厘金,并不直接接入海上贸易,支卖局海商案专司商船注册备案,节制官船出海。” “王直阁之意是……?” “这正是抬高支卖局入库钱帛关键所在。”王泽见赵佶似乎很有兴趣,接着说道:“沿海海商,每每取中国之瓷器、绢帛等换取外番金银珠宝、奇珍异物,归后收利巨大,毕竟以民间之力,不足以结构,中国之物在外番尤是供不应求,而市泊司仅仅收取出入税金,利之所取,仅仅不足两层,实是可惜。臣以为,既然民力不膏,不如官府介入其中,组织海商贷取货物,支卖局亦可建立武装海船商队,官民一同出海,官府即可从中获利,亦可保护海商不受海盗劫掠。” “武装海船队?水军糜费,国库岂能支持”梁师成倒是一惊,牵扯到军务,他可不便多说。 王泽忙说道:“水军费用根本不须国库支出。” “不须国库支出。”赵佶倒来了兴趣,问道:“那如何度支?” “海盗猖獗,海商苦于劫掠,出海往往jiāo通关系,提前供给海盗财帛,或是结伴而行,自行护卫。朝廷若是能由水军成立一支武装海船队,不仅可用大型福船运载货物贸易,而且可以载上水军将吏,以器械打击海盗,保护商船。当然官府船队的费用,水军将吏的用度,可由编入船队的海商支付。”王泽信心十足地说道:“臣以为,大海凶险莫测,既能与官府船队结伴而行,商人们会很乐意支付这笔并不算多的保护费用,而官船不用费用,可尽收其利。”王泽看了一眼赵佶,用一种非常肯定的口气说道:“数十艘官船,每次最少亦有数十万贯的收入。如有数十支船队,可不费天下一文钱,岁入千万。” 赵佶与梁师成均是一惊,而高俅眉头微蹙,他们没有想到王泽会想出以军护商、以商养军的法子。细细想来,此法确实不可谓不妙,虽说要建立武装船队,可毕竟是在大宋禁军序列,掌握在朝廷手中。对于东南支卖局的诱人前景,赵佶十分兴奋,大宋有的是瓷器、绢帛,官府介入海外贸易,定然收支丰厚,那他的皇家内库也随之会堆满海外的奇珍异宝。 想到这里,如果不是顾忌王泽在此,要在王泽面前维护帝王的威仪,赵佶高兴的简直就要笑起来了。 梁师成却有些担忧地说道:“此法固是甚善,然恐人议论弃礼逐利,何况,如此规模水军出海馀年,可否妥当?” 王泽立即明白梁师成担心所在,赵家制度就是不许军将实际兵权,有事均是钦命临时节制,各级将官并没有固定的隶属关系。水军在外必然形成一套固定的上下级隶属关系,万一长此下去,必然有人说道,也势必引起马步军的制度变化,赵佶并非庸主,不会不明白这点。王泽与梁师成同样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无论赵佶能够容忍自己的宠臣万般不是,甚至赵佶自己也乐在其中,一旦牵连到危及皇权的苗头,赵佶会毫不犹豫的去做皇帝该做的事情。何况,此时高俅在侧,他作为殿前都指挥使,也不一定会赞同。 “看来我真是有点太xìng急了。”王泽心中泛出一丝,不该将侍卫水军出海事宜纳入条陈的悔意。 第十七章 “这又有何不妥。”赵佶兴奋之色益于颜色。“海船队归支卖局节制,每次随船将吏均由侍卫步军虎翼军与沿海各州乡军调拨,由一名将校统率出海。归后,加以封赏,各回本衙”赵佶做为皇帝,考虑的还是深一些,如此距利不能平白放弃。支卖局衙司聚权之举亦无不可,建立武装海船队事宜,远离国土,节制用权便宜行事,这也是历朝历代授予出征将帅的成例,尽管本朝自太宗起便是将出中御,可这毕竟是部分水军出海远行的临时差遣,不是固定的军制,支卖局海商案又有文官节制武装海船队。何况船队一旦回国,随行水军将吏马上回归本军。至于会不会影响到其他禁军,赵佶倒没有多想,自神宗朝实行将兵法以来,将以下禁军已经有了固定的建制,几千人能闹腾出什么大乱。 一直没有说话的高俅却在一旁道:“陛下圣明,殿前司与步军司所属沿江散员水军数千人,也可轮流派员由支卖局节制出海。” 王泽怪异的看着高俅,没有立即明白高俅何以如此痛快的支持他的建议,不过也就是这一瞬间,王泽立时悟到动用殿前司水军对高俅的巨大利益,高俅身为殿帅虽无帅才,但其以军生财的本事,却是有宋一代历任殿帅中的翘楚。而且这高俅对王黼很是傲慢,做为殿前都指挥使,尽管他另有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保、奉国军节度使、简国公等官爵头衔,但王黼做为宰相,无论怎么说,高俅都是王黼的下属。但高俅在加开府仪同三司后,每次在路上遇见当时的宰相王黼,就是不让道,而是分道而行。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作个揖而已,全然不顾殿帅要自以属下之礼,来迎见宰相的旧例。大臣们谁都能看出来,支卖局的设立,是蔡京与王黼之间的较量,高俅与蔡京相善,不动声色的支持王泽的动议,也就是间接打击王黼,这对高俅是左右都能得利的好事,哪里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自己冷不然地想起了忘记多时的“高俅本东坡小史”,暗想这高俅虽是一个弄臣,不过待人接物很是老练,更重要的是高俅为人颇有人情味,极重旧情,可以让人接受,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高俅的一个闪光点吧。王泽心中暗自高兴,到目前为止自己还算是幸运,尽管没有与这些权臣们深jiāo,可出于厉害关系,这些人或明或暗的多在做着对他有利的事情。 先前自己对高俅的印象主要受水浒的影响,说高俅是通过开赌坊的柳世权、开生yào铺的董将仕辗转推荐到小苏学士手下的,又转驸马都尉王诜,最后才入了端王赵佶府中,赵佶即位高俅也就飞黄腾达了。但是这些年自己虽与高俅没有jiāo往,但也没有听说过高俅有太大恶行的形迹,更没有‘水浒’中欺男霸女的高衙内。不过,王泽倒是对没有欺男霸女的高衙内的存在,倒是感到有些寂落。 王泽正在分神间,但听赵佶温声道:“王卿休管他人说道,有事朕自有决断。”又对梁师成说道:“稍后都堂宰执大臣速速办理。” 王泽没有想到赵佶对他竟然如此的恩宠,竟然由他一番做为,当真是感触万千。他当然知道这里面有吸引赵佶的巨大利益,这是博取赵佶支持的主要原因。 梁师成也对王泽说道:“官家如此信任,王直阁当好为之。” 王泽俯身在地,高声道:“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当竭尽全力,善成此功。” 赵佶满意的笑了,正事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底细,当真惬意。说道:“今日正巧三位爱卿都是当世妙才,今日朕在此设宴,我等君臣文会一番,如何?” 梁师成笑道:“诗文书画,官家乃是当世大家,臣是甘拜下风,不想又要在官家面前献丑了。” 内廷赐宴,何等荣耀,王泽岂能错过。当即说道:“只恐在陛下面前献拙。” 当日,王泽生平第一次品尝了真正的皇家宴席,王泽暗自惊叹赵佶的奢华。席间,君臣三人心情颇佳,赵佶温文尔雅,才思敏捷,梁师成巧言善附,文采颇佳,高俅亦是出口成章,妙语连连。王泽也渐渐放开拘谨,君臣之间饮到深处,甚是相得。 王泽亦是jiāo融其中,言语间说道诗词歌赋,句句堪称绝妙,令赵佶与梁师成大为惊讶。 赵佶叹道:“真王卿急才如此了得,当羞煞前辈大家。” 王泽此时虽然还是顾及君臣礼数,但已经很放得开。笑道:“臣这点微末才能,岂能入得陛下大家手笔,臣更不敢攀比前朝大家,前朝东坡居士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臣就敬仰万分……”说到这里,王泽无意中瞄到梁师成温润的目光,心中猛然惊觉,立时大悟为何梁师成对自己的态度如此和善。原来是当年自己在殿试策诗赋时,着力褒奖过前朝苏轼的文采,乃是大宋冠绝的诗文书画方面的全能才人大家。这梁师成自称是苏轼小妾之子,其母在怀他之时被赠送友人,苏轼的儿子小苏学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时常穷困,梁师成时常接济于他,并传‘但凡小苏学士支钱,一万贯之下可直接支取,不必知会他’。后世一些史学家论断梁师成假冒苏轼之子,妄图抬高身价,王泽本是半信半疑,不过今日设身处地的看来,梁师成或许真是苏轼之子。不然,能有着无缘无故的帮衬,这份好感是冒充不了的。 既然知道梁师成对他的好意多半是出自他对苏轼的推崇,或许还有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无意中取得了梁师成的好感,平白得到有‘隐相’之称的梁师成支持,王泽内心深处真是万般欣喜。转而说道:“可惜臣生的太晚,未能得见苏学士静听讨教。” 王泽的余光分明看到了梁师成微微颔首的笑意,高俅亦是目光柔和。 ************** “居安还在忙于公务”临近封笔的时辰,在枢密院公厅内,王黼缓步走进蔡攸的隔间,笑眯眯地看着正坐在公案后的蔡攸。闻声说道:“整一天了。” 蔡攸抬首见是王黼进来,站起身来。不太自然地笑道:“太宰不也是方得休息,请。” “与居安坐坐,也是难得的闲暇”王黼笑着做了下了。 王黼毕竟是太宰,再怎么说蔡攸也不能托大,起身走了过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传呼都堂役人奉上茶水,屏退役人后。才的散漫说道:“太宰来此,必有要事相商。” 王黼不紧不慢地品了口茶,放下杯子。这才说道:“居安可真会享用,如今盛夏已过,这瑞龙茶竟然还能有初摘之佳味。” 蔡攸知道王黼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必有事情,可王黼开口只是品茶,绝不谈他事。蔡攸亦不觉奇怪,这要是刚见了面直入主题,那就不是仕宦数十年的宰执大臣了。 蔡攸倒也悠闲地说道:“下官这点青叶,岂能与太宰的顾渚紫笋相比。” “本相就这点嗜好,牛饮而已。”王黼灿灿地笑道:“倒不似居安雅道。” 蔡攸不经意地暗暗观察王黼的脸色,正在想着王黼到底是为了何事到此时,却听王黼似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居安可知官家在延春殿召见王泽,午时赐宴,听说是相谈甚欢。”王黼瞟着蔡攸又说道:“这几日来,居安为支卖局事宜,可是劳累不少啊。” 蔡攸闻言面色微微一动,今日,他整天都在都堂内,确实是没有得到过内宫消息。赵佶居然单独召见王泽,这对于蔡攸来说,不是什么坏消息,也不是好消息,蔡攸自持有自己的荣宠之道,不是说哪个人能轻易撼动的,王泽的诗赋文采一向被赵佶所称道,单独召见在蔡攸看来并无太多意外。王黼心思蔡攸是心知肚明,不外乎就是挑起蔡攸对王泽的嫉恨,引起二人的相争。蔡攸可没有这等闲情雅致与王泽发生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必要的正面冲突,至少现在不符合蔡攸的利益,如今他还用得着王泽为他谋取政治上的好处。 “衙署各项事宜自有王德涵cāo办,下官倒是落得清闲”蔡攸没有对王黼提起的单独召见做出回应,只是轻描淡写的搪塞公务之事。 王黼暗骂蔡攸jiān猾,但脸面上却挂着和善的微笑。说道:“居安倒是谦谦君子。” 蔡攸眼光中闪过yīn森森地笑意,没有说话。 蔡攸的这一笑却没有躲过王黼眼角余光,王黼心中当即就‘咯噔’一下,只觉毛发瞬时间有种寒栗的感觉。这眼光实在是太熟悉了,那是在宣和二年,也是在这都堂之内,王黼清晰的记得蔡攸在这间公厅内几近疯狂的瞬间,就是这种眼神,这种yīn森的笑,蔡攸做出了请旨诛杀蔡的决定。当时,王黼确实是不寒而栗,他第一个感觉就是蔡攸根本不是个人,竟然做出要诛杀同胞兄弟,气死老父的大逆之事。许多年来,王黼尽管仕途畅顺、春风得意,但却一直回避着蔡攸,他有时私下自言自语时承认自己对蔡攸的狠dú有深深的恐惧。 这时王黼才感到自己举荐蔡攸或许是错招,以蔡攸的xìng情,他随时能在有利的时机,对王黼暗下狠招。从蔡攸的沉默中,王黼隐隐感到蔡攸对王泽并不感兴趣,他只是将王泽当做一个在恰当时机偶尔出现的一个棋子,为他在赵佶心目中增添分量的棋子。 “王泽又岂是善于之辈”王黼心中暗自猜想。“看来蔡攸暂时不会上套,只有静待良机了”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王黼与蔡攸各怀各的心思东扯西谈地说了一阵,二人倒是畅怀笑了一通,王黼这才出去。 “想来个一石二鸟,本相焉能教你如意”蔡攸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嘲弄出去的王黼。蔡攸对王泽的态度亦不太佳,其根本就是王泽与蔡京走的近乎,东南支卖局明显就是蔡京借王泽之力复出的前兆。在蔡攸看来这招不能不说是高,直接抓住赵佶的弱点,使蔡京重新得到赵佶的任用,王泽左右都能大占便宜。 在蔡攸看来,王黼就是太急,本来他举荐蔡攸是绝妙一笔,可为了一个在蔡攸看来无足轻重的王泽,轻率出招,蔡攸暗笑王黼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在这个时候,甚至可以说在相当一段时日内,王泽是他蔡攸的一大助力,自于何时出招,蔡攸自有计较。 第十八章 晚间,王泽回到宅邸,刚进门便遇到迎面赶来的弟子李墨涵。 “恩师回来了。”李墨涵上前施礼。道:“开封府赵大人来访,正在客厅相候。” “赵鼎。”王泽不知道赵鼎来这里有何事宜。道:“赵大人何时来到的?” 李墨涵说道:“刚到不久,说是恩师快要回来,他再次相候。” 王泽点了点头,看来赵鼎是有备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唉呀,元稹兄,让元稹兄久候,失礼、失礼。”王泽满面堆笑地快步走入客厅。 赵鼎有点惊厥地起身说道:“刚刚来到,这时打搅德涵,万望恕罪。” “这是从何说起。快请坐”王泽惊愕一向稳重尔雅的赵鼎,近日怎的魂不守舍,面子上依然是笑容可掬地请赵鼎坐下,又对门旁的李墨涵说道:“上茶。” 王泽说道:“不知元稹兄驾临小弟这寒舍,有何贵干啊?”说罢,王泽见赵鼎有些yù言又止,感到怪异,这不符合赵鼎的秉xìng,确有不能多问,只是看着赵鼎。 正在此时,仆人送上茶水,缓解了厅内沉闷的气氛。 王泽肯定赵鼎有事前来,而且可能是求王泽办事,不然以赵鼎的xìng格,不会如此模样。 “元稹兄有何为难之事,不妨说出,看小弟能否尽绵薄之力。”王泽也不愿这沉闷又尴尬的气氛延续下去,待李墨涵悄悄退出后,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 赵鼎品了口茶,放下杯子,目光犹豫地望着王泽片刻。才叹道:“这叫我如何说的出口。” 王泽笑道:“你我兄弟,又不是外人,有何不便说道的,元稹兄但说无妨。” “愚兄生xìng愚顽,做事见不得龌龊,这才得罪了不少人,惹的宰执恼怒,被发落到开封府。这几年里,本想开封府也是事务繁多,清闲不住,能为百姓做些事情,哪知哪知诸事不劳,整日里无事可做。愚兄自束发以来,便是要唉说这些有何用。”赵鼎寂落地道:“前夜愚兄听说德涵同领东南支卖局,便由此想” 尽管赵鼎没有说下去,王泽终于明白赵鼎来此的目的了,这是来跑他的门路求官来了。令王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他所了解的历史中,赵鼎是位铮铮傲骨的正统士大夫,哪里是眼前这个满脸尴尬,yù言又止的人。 不过,对于赵鼎的说辞,王泽深感理解,像自己这样游刃于权臣之间而得势的人,极为少见,赵鼎面临的局面,对于任何一位有报复的青年官员,都是不能长时间忍耐的,而看到摆脱目前境地的门路,当然有一试的想法。王泽知道赵鼎做出如此决定,说出他平日里不屑说的话,这需要他很大的勇气。 赵鼎咋见王泽面有笑意,在平时倒不觉得什么,此时,他生平第一次求官,心中孜孜不安,很容易从这笑容内臆想到什么。王泽的笑仿佛透出讽刺的意味,不觉大为尴尬。连声道:“这……这……这,愚兄……”他是在不知要说什么好。 王泽道:“弟明白元稹兄来意。”说罢微笑道:“就是元稹兄不来,小弟原打算去府上相告。” 赵鼎一怔,不明白王泽是何用意,静静地看着王泽。 “今日小弟的官家在延春殿赐见,陈述东南支卖局本衙与路司设立,官吏设置。官家已着 有司速速办理”王泽说到这里,赵鼎的心情非常复杂,在延春殿面圣,这对于新进臣子来说那是多大的荣誉,甚至有人一生也没有被皇帝在内廷召见的机遇。听着王泽继续说道:“官家认为支卖局新建,官吏配置应当不拘一格,而蔡相公职事繁忙不得以不能分身,故而官家将江南二路与江浙路的官衙创建,官吏配置事宜jiāo付小弟便宜处置……” 听到这里,赵鼎不知为何,心中微dàng,有一种激动不已的感觉。 “支卖局各路职事,多是寺监差遣,不少科举出身的大臣不愿入衙。”王泽这可是信口开河,这支卖局实际上办的可是皇差,不仅又大油水可捞,更能有机会得到皇帝的赏识,争着入衙的世家子弟、专营之徒大有人在,早就将蔡攸的府门门槛给挤烂了。 “小弟以为元稹兄大才,本不该在开封府任俗吏,入馆阁绰绰有余。”王泽顿了顿,看着赵鼎,满脸诚恳地说道:“小弟本yù向官家举荐元稹兄入支卖局,又怕元稹兄不愿入寺监,yù待明日得闲时去兄府上拜会,岂料兄来寒舍,正是天随人愿。” 赵鼎一时间没有跟上王泽的思维,愣在当场,半响说不出话来。 王泽含笑望着赵鼎,等待他的回答。赵鼎目光复杂的看着王泽,心中升起感激之情,王泽在他犹豫着如何开口之时,首先说出主动大用他,令他不失颜面,就凭这一点,赵鼎的大恩就不能用谢来回应。 赵鼎深深叹息,有些丧气地说道:“德涵真是有心人。” 王泽心中亦不舒坦,对一位在他所熟知历史中赫赫有名人物,竟然真的沦落如此地步,感到由衷的失落,并没有半点喜悦。王泽认为若不是有金人的南侵,使赵鼎的命运发生改变,或许赵鼎真的要在历史中默默无闻的度过一生。 “元稹兄,小弟已经拟好了委用子,想委曲兄担任提举江浙路支卖局,不知兄意下如何?”说到这里,王泽又添了一句。道:“从七品差遣,有些委曲兄大才。” 赵鼎颇有意味的一笑,他这个时候还能要求什么,原本也就是指望担任副佐,没相待竟然是正印,官品不高,可毕竟是一个独立衙门中的主官。他缓缓摇头道:“岂敢,岂敢。” 王泽见赵鼎已然认可,但顾忌面子,没有直说罢了。 “江浙路非比一般,小弟计划以江浙路与江南东路的支卖局为主,似建立海外贸易船队”王泽将自己在的延春殿有关建立武装海船队的事说了一边。 赵鼎听得是口瞪目呆,他压根就没有想过由官府出面、出资,与民间共同组织海外贸易船队。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与民争利’,而且这又不是关系到盐帖等国计民生的经济,官府介入其中,岂不是有辱斯文,何况,万里海疆,前途不可测,又有谁愿意抛妻撇子远渡大海。不过有一点赵鼎诗肯定的,有官府的武装海船保护,商队在海上比平时要安全的多了。 王泽没有注意到赵鼎的脸色,尤是兴奋地说道:“我大宋海船舰队就可横行于大海,扩建海外据点,带来滚滚不尽的巨大财富。”说着,王泽感到自己有一种恍惚,不知不觉中说出了自己计划中的野心,海外殖民。 赵鼎却不太能理解王泽的思想,他是一位深受传统儒学教育的士大夫,对大海是陌生的,也没有兴趣,甚至还有一丝恐惧,他真正关心的是农桑水利,与民休息的儒学善政。 “金银珠宝于民岂能同于谷米桑麻。” 王泽正在兴头上,冷不防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当即就冷静下了直直望着赵鼎。他有些意料之中的失望,赵鼎,可以说在当朝士人中没有他真正的知音,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的思想,他们虽然也热衷于经营万邦,希望出现万国朝贺的盛世。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理解什么是真正的经营海外,真正的万国朝贺的真谛。 “不如此,难道要小弟学那王黼,盘剥升斗小民吗?”王泽为自己找了个很贴切的掩饰,他很失望,只能以这种理由来搪塞赵鼎,至少这是惟一一个能让赵鼎有感触的理由。 赵鼎沉默了半响,在他看来由海外敛取财帛虽然让他们这些以泱泱大国自居的士大夫们感到不自在,但比起盘剥百姓,这还是能接受的。这才艰涩地点头道:“德涵所言,甚是有理” 王泽接着说道:“二千六百百万贯代役钱,天下民力尽亦。” 赵鼎深感其味,童贯、北伐失利,王黼括天下壮丁征辽,不行者可以钱代役,地方官吏强取豪夺,尽刮天下民力,得钱二千六百万贯给女zhēn rén,得到了燕云十六州。 “与其盘剥国人,不如经营海外” 王泽说的经营海外,不如说是对外掠夺,不过是用词上隐讳罢了。赵鼎并没有听出王泽这话中带有那掩饰不住的扩张yù望,他的理想就是能收复燕云,如今无论如何已经实现了这个愿望,剩下的事情就是如何规劝皇帝勤修善政,与民休息。王泽的观点,尽管是那么的强词夺理、不尽人意,可在当前的形式之下,赵鼎无奈中只能慢慢抗拒xìng的接受。 王泽心底一动,猛然想起一件事情。当下说道:“元稹兄,小弟不妨为你举荐一名孔目书吏,暂无出身,你看如何?” 赵鼎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如何不可,德涵要举荐的是哪位?” “我的弟子,李墨涵。” “什么,李墨涵。”赵鼎倒是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王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说道:“你可要想好啊,这一入胥吏,将是终身遗憾。” 王泽轻轻叹了口气,有十分坚定地道:“就这么决定了,有劳元稹兄了。” 赵鼎摇了摇头说道:“不可,绝不可以误了这孩子的前程,何况他才十四五岁……” “元稹兄,再容我想想。”王泽自己也有些犹豫不决,他知道这是关系到李墨涵前程的大事,自己是一时间的创想,还不曾细细琢磨。于是又说道:“待几日后再说罢。” 赵鼎慢悠悠地道:“德涵三思。” 王泽笑了笑,说道:“正好小弟还未曾用晚膳,元稹兄不如在寒舍与小弟小酌两杯。” “这就不打搅了。”赵鼎站起身来,他知道王泽心中有事,不便搅扰。说道:“告辞了。” 王泽起身说道:“这如何使的,天色已晚,这……” 未等王泽说完,赵鼎笑道:“改日再来讨饶,愚兄告退。” “如此,小弟就不强人所难了,请。” 王泽在府门口送罢赵鼎,望着赵鼎骑在马上远去的背影,却暗自犯难,自己要如何对李墨涵说,遣他赴江浙之事。 第十九章 晚膳时,王泽没有心思吃,只是与几名弟子简单的吃了些,席间考虑着如何对李墨涵说道之词,膳后,王泽便将李墨涵叫到了书房。 “墨涵啊。”王泽的口气不太轻松。“今年有十五岁了吧?” 李墨涵不知王泽为何将他独自叫道书房,一开口就问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但他隐隐感觉王泽有事要对他说,而且不是简单的事情。于是恭恭敬敬地道:“弟子十四岁整。” “十四。”王泽有些尴尬,自己居然连弟子的年龄也所错了,看来自己不会是以为好的老师。王泽自嘲似的一笑,说道:“为师平日里忙于公务,忽略你们师兄弟了。” “恩师身为大臣,忙于公务,这是份内之事” 王泽对李墨涵的回答并不以为然,他知道这些弟子们都是战乱之中失去父母的孤儿,已经将自己视为亲人长辈,自己这些日子里有些松懈,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这些弟子,为此王泽感到内疚,想着日后在忙于别事,也要尽可能多的接触这些弟子,他们可是王泽的祈望。 “这些日子,你们的功课做的如何?” 李墨涵说道:“弟子们不敢有稍许怠慢,除研习恩师的作业外,在策论、诗赋上亦不敢松懈,不过关于化学、物理,还有不少疑惑,还请恩师闲暇时教授。” 王泽说道:“物理、化学上的一些定律都给你们了,至于对错,你们自己来实践证明,为师不能教授你们太多,也无法给你们太多,有些东西,为师也吃不准、摸不透啊。不过,化学上实验有些危险,每次实验不可莽撞,告知于为师。” “是。”李墨涵恭敬地应声唱诺。 “不知道在钱塘的那帮孩儿们如今怎样了!” “有恩师留下的庄园,仆役,弟子想应该过的很好,师傅编写的那些小学校书册,他们应当看快一半了吧。”想起那些不到十岁的孩童,联想到他们与自己一样,都是由于战乱而失去父母的孤儿,李墨涵真是有些伤感。 “你们这个年龄,应当在父母膝下,应当在家中。”王泽丧感的说道:“一场大乱,这些所谓的起义者都干了些什么?”王泽摇了摇头。“真恨不得请官家外放江浙。” 李墨涵不想王泽这么挂念他们的师兄弟,大为感动,有点哽咽地说道:“恩师正当大用,岂能为了弟子们,请郡外放。” 王泽看着李墨涵,李墨涵的表情是真诚的毫无半点虚假。这才说道:“你们是为师的弟子,为师最大的愿望就是将你们,培养为这个时代的精英。” “时代的精英。”李墨涵诺诺地自言自语,他第一次听这样的名词,他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从来没人这样说过,王泽的话倒是很贴切。 “墨涵,在这几人中你是一个相当有潜力的吏才,虽然年纪尚幼,然处事稳妥,轻重拿捏很准,这一点为师绝对不会看错。” 李墨涵得到王泽的肯定,吏才也好,李墨涵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文学、理化都不如几位师弟,王泽的话使李墨涵心中相当兴奋。 王泽盯着李墨涵又沉声说道:“墨涵,为师打算让你入江浙路支卖局任勾当文字,你可愿意。”王泽终于说道了正题上。 李墨涵乍听王泽的安排,心中大为震dàng,他认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江浙路支卖局勾当文字,这是一个孔目胥吏的职位,换句话说就是读书人嗤之以鼻的俗吏,他不敢相信王泽会让他担当这个角色。尽管李墨涵年级不大,但历经大难,又得到王泽的启发式教导,思想上已经形成自己的思维观点。并且深知读书人一旦担任胥吏之差,纵然是日后考取功名,也会被士林所取笑其曾为俗吏出身,将他排除在士大夫之外。便是是他担任执政,也不能抹去这个曾经的‘污点’。 宋代的读书人向来极端重视出身,许多人宁可束发耕读,也不愿出任下吏。读书人理想是白身科举入仕,这才能成为真正的士大夫阶层中的一员,胥吏、武人即便是进士及第授官,也并不能被士大夫阶层真正的接受。 可是,李墨涵清清楚楚的听到王泽的话,他虽然不如王咏翎、张云仁、封元他们各有所长,但他也不愚笨,明白了王泽从一开始所说的话,都是围绕着让他担任勾当文字婉转的周旋。他心中确实不甘,自己虽然不怎么出众,可自度过几年以自己的才学再不济也能拿到一个进士出身。 “难道我这一生都要背上‘俗吏’出身的这个名声了吗?”李墨涵在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可他有深切的体会到王泽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让自己担任胥吏,必然有他的深意,而且在王泽的眼中,李墨涵能看到那股企盼他应允的目光。 “弟子谨遵师命”话声中透着几分艰涩。 王泽很担心李墨涵会婉言拒绝他的安排,他从来不勉强弟子们做他们的违心之事,可这此他必须让李墨涵答应,他有自己的考虑,这不是牺牲李墨涵,而是将李墨涵融入自己构建的理想当中去,也只有李墨涵如此稳重老成的弟子,才能最好看护妥当远在钱塘的那些被自己寄予莫大期望的数百孩童,王泽不能让他们如同一张白纸的儿童时代,便过早的被一些他认为不太适合的传统的思想给渲染。 “为师对你很放心,此去赴任一则熟悉官衙政务,二则要好生照料你那些师弟们,闲暇时要多于他们在一起,为他们讲授学业,为师这里又编了几本小册子……” 王泽的话有些罗嗦,可李墨涵却能听出王泽对他们的一片殷殷关切之情。 李墨涵怏怏地说道:“恩师放心,弟子定然不负恩师嘱托。” “好好”王泽微笑温声道:“为师就知道墨涵小小年龄,识得大体,如后必是栋梁之材。” 或许李墨涵还不能吃透王泽深意,但王泽可以说是许了李墨涵一个不是正式的承诺。 第二十章 在蔡攸、王泽的主持下,东南支卖局的衙门正式成立。江南东、西路,江浙路三路支卖局的官吏任命业已完成,赵鼎与李墨涵前往江浙上任,王泽、秦桧等人在长亭相送话别。当然,王泽关注三路却也没有放弃淮南东西二路,尽可能的挑选年轻务实的低级官吏补充其内。 蔡攸可谓是收入颇丰,前后收受了十数万贯,尤是感言不足。 东南支卖局在蔡京、王泽的暗里、明里cāo纵下逐渐走上正轨,大宋的财政逐渐向东南各路转移。蔡攸也没有干涉王泽在事务上的专行,他只是时常的陪伴赵佶玩乐,偶尔的向赵佶禀报东南各支卖局运行事宜。蔡攸清晰的知道,只要他与王黼至少在表面上保持最低的同盟关系,蔡京的再次复出就没有多大的希望,毕竟年过八旬的老人以不足畏惧。 没有两个月,大宋第一家官办的资库正式在江浙路杭州开张,王泽在面圣时请旨改官办资库为皇宋江浙路钱庄,赵佶当即恩准。 由于这家官办钱庄真正的后台老板是大宋的官家赵佶,由于皇宋江浙路钱庄有着皇室背景,办事拖沓、效率低下的官僚机构以惊人的效率筹办钱庄各项事宜,从房舍到掌柜、司库,里里外外在短短一个月内完成。 这一切,在王泽的眼中几乎是没有太大的意义,在王泽不能主导的改良中,他只是尽最大的努力矫正,在他看来无论是支卖局还是皇宋江浙路银行都还只是一个虚壳,仅仅是徒有虚表的东西,连他理念的最低要求还没有达到,充其量只能作为日后改良的构架。 令王泽感到无奈的是,无论是赵鼎提举的江浙路支卖局还是江南东路、淮南东路支卖局都对官府组织武装船队与民船共同出海,表现出的兴趣都不太大。赵鼎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筹备钱财准备低息贷给农户,以备耕作之用。 在王泽今生前世所见所闻中,宋代是最重视对外贸易的朝代,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认为具有革新思想的赵鼎等人,为何就认识不到海外贸易的重要xìng,王泽原以为赵鼎认识不到在海外殖民对大宋的意义,可没想到赵鼎对海外贸易同样不甚感兴趣,害的王泽专门请旨亲自前往江浙路督导海事。江浙路、江南东路并没有看到令他满意的气象,至于淮南东路,他就压根没去。尽管地方官府开始造船,但进展速度让王泽极为失望,但他无权过问地方官府之事,他百思不得其解,真是想不通倒底是为何?关于这一点,王泽在几年后才领悟到当时自己报以殷切希望的三路支卖局,为何对海外贸易不感兴趣。 令朝中一些大臣们感到欣慰的是,江浙路、江南东、西路的支卖局对东南农户低息贷款保障了农时有效的耕作。赵佶感兴趣的是皇宋江浙路钱庄已经开始向海商与农户贷款,明年就可以稳收本利,面对即将滚滚而来的财富,就是连身为皇帝的赵佶也禁不住大为兴奋。 王黼面对蔡京的步步紧逼,王泽的日益得宠,东南支卖局的日益步入正常,蔡攸又介于模棱两可之间,很是窝火。 一笔笔款子的贷出,没有意外的话,来年将是有一笔可观的收入,这是王黼所不愿见到的,不过不愿归不愿,在圣眷未衰之时,他可不敢人为地制造‘意外’。但让他不能忍受的是赵佶兴趣开始转向东南支卖局,并多次召见蔡京或是王泽。 当时间到了宣和六年秋时,东南支卖局第一笔利息收入与皇宋江浙路钱庄的账目由蔡攸、王泽二人呈上后,赵佶龙颜大悦,当即对二人褒奖,蔡绛已是开府仪同三司,升无可升,赏赐金银珍玩。王泽再次破格进阶朝请郎,正七品上,云骑尉,另赏赐钱五百贯,宫帛五十匹,端溪凤朱砚、李廷桂墨、玉管宣毫笔各一,以示恩宠。 蔡攸似乎与王泽甚是想得,在王黼的几次暗示之下装聋作哑,任由王泽一步步取得宠信,而蔡京也开始了复出的势头,不少大臣从中获取了或多或少的好处,更加感到蔡京、王泽这一老一少可以为他们带来巨大的财富,纷纷上书呼吁请蔡京再度出山,主持朝政。 王黼终究是按耐不住,不待蔡攸表态,自己开始运筹固宠事宜。 王泽意料之中的历史事件终于发生了,当王泽陪同蔡攸正在赵佶身边奏事时,王黼入内上奏他所居住的‘得贤治定’堂的堂柱上生出灵芝,以为不知何故,请赵佶示下。 赵佶大感奇异,在赵野的说道下认为这是天将祥瑞,是太平盛世的兆头,当即大喜,传在场的蔡攸、赵野与王泽三人,晚间微服陪同前往游观。 王泽身处这一出滑稽的场面,冷眼看着自以为得计,丝毫不知将成作茧自缚,还在悠然自得的王黼,忽然有些怜悯王黼,感到王黼这个人其实很可怜。王泽就根压没有将他王黼当之为对手,而他为何要处处与王泽做对,可谓是费尽心思,可笑的是王泽从来没有接过他的招。 “原来这堂柱之上果真有玉芝,爱卿所言非虚” 当晚,赵佶一行在王黼府邸看到了生在柱子上的‘玉芝’时,赵佶认为灵芝生在宰相府邸,对朝廷来说这可是大大的祥瑞,感到非常喜悦。 “无尧舜之君,岂有玉芝生在宰相府邸,臣恭喜陛下,此为天下承平,四夷贡服之兆。”赵野当先大拍马屁,顺带着连王黼一同拍了。 王泽冷冷地看着柱子上的所谓的灵芝,他压根就不相信玉芝的鬼话,这外有丹漆的柱子上生出灵芝,也就是偏偏赵佶而已,王泽可不信。王泽分明看到‘玉芝’根茎生长之处,丹漆的颜色新旧程度与旁边的略有差别,这分明是搽落丹漆后,长时间用水yīn湿以长出的一种真菌,长出后在涂上丹漆打磨,咋一看很容易被蒙过去。 王黼不经意地看了王泽一眼,见他目视柱子若有所思,心下一动,刚想说什么。却听赵佶说道:“在就听说卿家爱妾善于歌舞,今日就在卿家这里叨扰了。” 王黼忙得收敛心神,躬身道:“臣早已准备妥当,就怕不如陛下法眼。” “哈哈”赵佶指着王黼笑骂道:“早知卿会如此,故出言相激。” 王黼灿灿笑道:“臣的这点心思,岂能逃得陛下法眼,酒宴早已在后花园齐备,就请陛下入席。”说罢又说出了那句在王泽听来,王黼自己深陷万劫不复境地的话来。 “臣擅做主张,方才以遣人请梁恩府前来伴驾,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有何不可”赵佶笑道:“我等且快先开席,待梁卿姗姗来迟,可是要罚他三大碗。”说着就向后花园走去。 王黼跟了上来笑道:“只怕陛下是要罚酒落空了。” “这是为何?”赵佶边走边问。 王黼跟着赵佶身边,说道:“陛下到时便知。” 王泽在后面看着王黼那副献媚的腻人嘴脸,心中当真是厌恶之极。用几乎是蚊蝇般的细声道了一句:“小人。”却猛然发觉走在自己前面的蔡攸侧首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自己一眼,目光冷冰冰的。 他顿时感到自己失言,浑身一个冷战,不再多言,跟着向前走。 当众人走着蜿蜒曲折的小径、回廊到了后院的临潭寒居时,赵佶惊讶的发现梁师成已然在此等候。不禁奇道:“卿家缘何如此神速,竟然先于朕到此。” 梁师成向赵佶施礼道:“臣自由便门而来,无须由府门进出,自然快得许多。” “便门”赵佶惊讶的说道:“两位卿家开户相通?” 王黼当即说出自己以父事梁师成,在后院开通门户,借便往来。 王泽意味深长地望着梁师成,又偷眼观向王黼,嘴角间抹过一缕淡淡的笑。 山雨yù来风满楼篇 第一章 赵佶倒是大感兴趣,也要过去游幸一番,在梁师成、王黼的引导下兴致勃勃的由便门过去。梁师成设筵宴宽待赵佶,赵佶不胜愉悦,除王泽格守礼节外,大家哪里还有什么君臣之间的礼节,王黼竟然与赵佶一起碰杯而饮,毫无君臣礼数。 席间,梁师成与王泽相谈甚欢,痛饮至醉,又重回王黼府邸内,继续开筵欢饮不休,昏沉不省人事,到了近五更天,王泽感到实在是不能再呆了,便与梁师成、蔡攸商议后,由蔡攸与十余名内侍的护卫,拥着酒醉不醒的赵佶,从艮岳山旁龙德宫,开复道小门,回到大内,王泽与赵野各自告辞回府。 次日,王泽一觉睡到午后,起身后吩咐沐浴,耽搁了半天,才穿上官服去上朝。却见大臣们云集班房外,人情汹汹,大内诸班直侍卫全副武装谨守各门。 王泽看到了李邦彦站在外间,神情间有些焦虑不安,王泽稍稍揣测可能因为赵佶昨夜酒醉未醒,不能上朝主政,造成大臣们人心不安。 他走到李邦彦身边。轻声说道:“见过相公” “是德涵啊”李邦彦心不在焉的看了王泽一眼。 “陛下还未醒酒”王泽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李邦彦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王泽,说道:“德涵昨夜与陛下一起饮的如何?” 王泽并不感到奇怪李邦彦知晓昨夜酒宴,都快一天了,如是李邦彦仍然不知赵佶昨夜去向,那王泽到就觉得不可思议了。当下正色说道:“下官昨日面圣奏事,得王相公上朝言府邸梁柱‘玉芝’,陛下召在场臣子前去观赏……” 王泽将昨夜酒宴之时发生在梁师成、王黼宅中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特别加重语气述说赵佶由便门穿梭二府饮宴的情景。 李邦彦冷冷地看着王泽,并没有说什么,从他的脸面上,王泽看不出来李邦彦倒地在想什么。不过,王泽很清楚李邦彦会做什么,李邦彦决计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整倒王黼的机会。 日影西斜,赵佶这才酒醒,勉强临朝,只是稍稍应付、草草了事。 赵佶在散朝后,又宣诏王泽入福宁殿见驾,细问昨夜情景。 王泽只得说道:“陛下在梁太尉宅中甘饮后,又在王相公宅中畅饮到五更天,方才回宫。” 赵佶以手触,笑道:“却不曾想到会醉成这般模样。”继而又嬉笑道:“朕一觉醒来,昏昏沉沉,爱卿却看是没事一般,倒是好酒量。” 王泽心念一动,轻声应道:“臣不敢饮,在王相公府邸多推脱。” 赵佶微微愕然,捻须洒笑道:“这是何故?” 王泽沉声说道:“陛下游宴太尉、太宰府邸整夜,龙行于二府后院便门,臣见蔡相公、赵大人俱醉,故而不敢多饮。” 赵佶闻言,面色微微一变,紧紧盯着王泽看着,目光饶是锐利。 王泽心下凛然,只有强压心中震dàng,面色坦然面对赵佶。 正在此时,内侍张迪入报尚书右丞李邦彦入内请安。 赵佶将李邦彦传入,当即就说道:“昨夜饮酒过于贪杯,让卿等受惊了。” “不知何事,让陛下如此尽兴”李邦彦尽管已经知道了昨夜的情景,但还是装糊涂的想问。 在赵佶的授意下,王泽原原本本的将昨夜之事,再给李邦彦讲述一遍,看着李邦彦那副认真的模样,王泽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被称之为‘浪子’的执政,竟然有如此深的城府,在赵佶面前一会是弄臣的丑态,一会又焕然转成另一番做态,心机绝不下于蔡攸等人。 李邦彦待王泽说罢,毫无表情的看着王泽,微微捻须颔首。这才淡淡一笑,沉声道:“王黼、梁师成jiāo宴陛下,敢是要请陛下作酒仙么?” 赵佶闻言默然,面色越发yīn郁。 王泽感到由心底传来的一阵兴奋,李邦彦轻轻一语,引起赵佶对王黼疑心,朝廷重臣府邸之间,联通便门、jiāo通关系,可是为人君者的大忌讳,大臣私下暗里往来,不能不说是对皇权的一大威胁,饶是赵佶百般宠信王黼,此时在心中也不能不有所顾虑。 王泽的众人俱醉我独醒,李邦彦的‘酒仙’,使赵佶心中激起了重重波澜,当时他确实是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厉害关系。经王泽、李邦彦二人这么一说,想起自己夜醉于相互暗中jiāo通关系的大臣府邸,这万一……,想到这里,赵佶懵然惊厥,只觉背脊发凉,出了一身冷汗,目光中也透出阵阵的寒意。 王泽立即察觉出赵佶目光中传达出来的信息,知道王黼这回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禁不住想到:“天作孽由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王黼自持圣眷在身、毫无顾忌,在原本很妙的一盘棋中,得意忘形的下了步臭棋,真可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当王泽陪同李邦彦出了东华门时,李邦彦笑着对王泽说道:“德涵啊,支卖局事宜,做的很好,不知今岁能收支几何?” 王泽不太明白李邦彦的意思,在这个时候,李邦彦提起这些不合时宜的话由,令人难以琢磨他真实的意图。道:“这要看各路使臣汇船出海的进度如何,仅仅贷钱能收几何。” “成立钱庄放款,与当年王荆公的青苗法颇为宜章,却高出青苗法一筹。” “相公过誉了。” 李邦彦笑道:“德涵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吧。” 王泽作揖道:“相公不也是劳累一日,下官恭送相公。” 李邦彦捻须含笑点头,他对王泽所表现出来的谦恭相当满意,暗道:“难怪蔡元长对王泽如此看重,此子不亢不卑,深得我辈之心。” 王泽望着李邦彦远去后,这才感到浑身很乏力,上马一路回到宅中,刚一进门王咏翎便来禀报樊楼的柳慧如姑娘在客厅相候。 王泽看也没看王咏翎怪怪的眼光,忙快步到了厅中,见柳慧如也是看到王泽起身迎了上来,有弟子仆人在场,二人不敢过分亲热。王泽对跟进来的李默涵道“你等且下去吧”随后又对柳慧如说道:“去书房” “这儿不挺好的,去书房作甚?”柳慧如俏脸微红,似是知道王泽与她去书房何意。 “这里人多眼杂,小孩子们看到了不好。”王泽说罢,拉着柳慧如的小手,不由分说地带着她一路走向自己的书房,倒是将柳慧如这一路上闹的面红耳赤。 王泽关上书房的门,一把将柳慧如揽入怀中。柔声说道:“我的小娘子,怎的今日这么有闲来看哥哥,你这可是头一遭来我这。” 柳慧如任他将自己揽在怀中,娇声颠道:“你多日不去我那,怎么就不许人家来找你。” “好一个刁嘴丫头”王泽用手轻轻拧了拧柳慧如娇巧的瑶鼻,才松开了她。 柳慧如幽怨地凝了王泽一眼,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笑吟吟地说道:“即是主人不嚷座,那小女子便不客套了。” 王泽走到她身后,手支在椅背上。笑道:“这哪有你这样的客人,好似你是这的主人”刚说着忽的觉得不对。柳慧如与王泽相处两年,平时在樊楼只是卖艺,曲罢人去,从不与客人打情骂俏。心中总是想着王泽说过的话,有一天王泽会开口纳了她。她不求别的,只愿在他身边便是满足了。但王泽却一直没有开口,令柳慧如更为不解的事是王泽一直没有取正室夫人,尽管提亲的人很多,都被王泽婉绝了,使她心底深处燃起自己不敢想、不敢求的奢望。 “看来是不欢迎我来了,那好,我这就去了。”说着柳慧如便要故作起身离去模样,刚刚站起就被王泽一把搂在怀中。 “想走,即进了龙潭虎穴,哪里有想出就出的道理?”王泽在柳慧如的耳边撩拨着,双手不太老实地游走。 “看来今天我是自投罗网了”柳慧如娇喘,渐不能自禁。 第二章 陈邦光在几经掩饰后,终于被蔡京暗中指使吴敏等人抓住把柄,新任侍御史范宗尹与吴敏jiāo情颇好,在看了陈邦光劣迹证据后,大为愤慨,当日便上书弹劾。 王黼得到张迪的通风报信,得知了李邦彦与王泽在赵佶面前的言语,当即惊的足足呆了一炷香的时候,嘴里只是念叨一句:“这便如何是好,这便如何是好……” 在王黼进退失据,称病在家静思之时,又传来朝廷裁撤应奉司、升东南支卖局为支卖司的传闻,平日里与王黼相善的三名大臣请郡折子被赵佶恩准。 种种迹象表明,王黼已然失宠,蔡攸开始向他下手,形势对王黼极为不利。 想到一旦自己失去地位,那将是什么景象,更要命的是赵桓还是太子,王黼简直不能想象自己作为赵桓坚决反对者的下场,此时的王黼已经震憾动不动他所谓的政敌分毫,就是连蔡攸的yīn招,他也无力与之较量。 王泽,只有王泽,他王黼自信还有力量与之一战,既然事已至此,王黼决不能让王泽平平安安的看着他去职,至少他相信蔡攸会乐意看到王泽在他之后倒霉的。 不多久,李邦彦跃升少宰,朝廷中各派政治势力平衡被打破。重新划分利益成为必然,京城内看似平静的气氛底下,暗涛汹涌、各政治势力之间的关系骤然紧张。 王黼虽是过气之人,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手段依然不可小视。短短几日内,他轻车简从,探访了几名大臣的府邸…… 一封糊名弹劾王泽的折子,放在了赵佶的御案上,当王泽惊讶地看到这封被抹去御史姓名的弹劾状时,第一个反应是冤枉。 但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御史弹劾东南支卖局所属江南东、西路,淮南东、西路支卖局官员营私舞弊,勾结劣绅暗中放贷谋取私利,并隐含着东南支卖局衙门中的某些官员也牵连在内,件件都是实情。 不言而喻,一旦坐实,无论如何,做为实际负责东南支卖局运作事务同领王泽,势必引咎辞去职务。 王泽真是不甘心,自己对官员的差遣除三路外并没有管辖权,这些官员可多是经过蔡攸的门路才进来的。这不是给蔡攸背黑锅吗? 当王泽看折子的时候,手都开始发抖了。 王泽在这瞬间,首先闪出的念头是,绝对不能与蔡攸正面对立,自己还没有实力与蔡攸撕破脸面,来个硬碰硬的争斗,看来只能自认倒霉了。 “臣用人不当,以至于贪官污吏涂炭生民,实有负陛下重托,臣知罪。” “爱卿何罪之有?”赵佶对王泽的态度相当满意,他本来就没有严厉处置王泽的意思,给王泽看弹劾状,不过是君王御下的手段而已。浅笑温声道:“偌大的衙门,数路局司,出一些事也是难免的。” 王泽没想到赵佶对自己的宠信超出了自己的想像,竟然没有怪罪的意思。 “没想到东南支卖局竟然出了这等事,臣亦难辞其究”蔡攸在一旁,状似痛心疾首地说道:“臣自请陛下处分。” 王泽想不到蔡攸竟然自请处分,一时间想不出他倒底是何居心,既然蔡攸请求处分,自己不做个样子,面子上须不好看。只得又道:“臣请陛下处分。” 蔡攸的态度倒让赵佶感到不好下台,他万万没有想到蔡攸自处的态度如此坚决,这可不是这位宠臣的一贯作态,赵佶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李邦彦,希望他能化解。 李邦彦也没有揣摸透蔡攸的心思,自求处分,可不符合蔡攸一向推卸责任的xìng子。左右没个主意,只能试探地说道:“蔡大人何必如此,二位主持支卖局,岁入数十万,岂能为一二小事,自请处分。何况蔡大人又不亲理事务,岂能有过,王大人一人之力,事务繁多,又岂能面面照顾得到……”李邦彦说到这里,懵然醒悟,蔡攸这是声东击西,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暗骂蔡攸jiān猾,自己无意之中,被蔡攸当qiāng使了一会。 李邦彦望了王泽一眼,明白随着王黼的即将倒台,蔡京复出已是不可避免,蔡攸当然的要先在蔡京复出前向王泽发难,这是迟早要发生的冲突,他断定此事必有王黼与蔡攸之间某些共同利益的jiāo汇。 饶是李邦彦反应极快,稍稍犹豫间,想到了一个折中之法,道:“即然是蔡大人、王大人二位自求处分,陛下若不处置,这各路支卖局日后定然不好节制,朝中大臣亦有不服。好在支卖局以步入正轨,可按制度运行……” 蔡攸有些明白李邦彦意图,心中暗骂李邦彦趁火打劫。 “臣以为能两全其美者,便是蔡大人与王大人为避嫌,应自请落去差遣。” 此话一出,不仅蔡攸、王泽二人吃惊,就是连赵佶也不免惊讶地望着李邦彦。 “爱卿是……” 李邦彦说道:“蔡大人不问细务,另除他官或可,亦可带罪摄提领。王大人青年正盛,虽理政颇佳,却颇欠理政经验。臣以为,不如陛下遣王大人外放一大郡历练一二年,再回朝为陛下效力,岂不更妙。” 王泽暗自认为李邦彦真是老jiān巨猾,他虽然提议蔡攸与王泽二人引咎辞职,可又对蔡攸的去留模棱两可,更让王泽不满的是,御史弹劾事状,并没有到东南支卖局两位首脑共同请辞,而且赵佶似乎已有所动的程度。 蔡攸听出李邦彦虽有袒护王泽之意,倒底还是顾忌他,索xìng各打五十大板,取持平之论。其结果必然是自己仍然提领支卖局,王泽请郡牧守地方,能将王泽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出朝廷,亦算是达到目的。当下抢先说道:“臣无异议。” 赵佶拈须看着蔡攸与王泽二人,他心中何尝不有些明白这是蔡攸玩的小花招,目的是在排挤王泽。对于自己宠臣之间相互倾咂,赵佶一向是采取纵容的态度,这是也赵佶御下之道,即便是自己的亲信大臣,掌权太久或是没有对手制约,对皇权来说是极其危险的。 李邦彦建言,在一定程度上是符合赵佶心意的,他是离不开蔡攸的,在东南支卖局之事上,只能委曲王泽,堵悠悠之口。何况,赵佶此时也有复用蔡京的意图,一旦蔡京当政,如果王泽再把持东南支卖局,那蔡京的势力将会太大,令赵佶委实放心不下。 只有将蔡京的部分握有实权亲信与同盟者分到地方,才能平衡朝中政局,王泽在赵佶眼中做为蔡京的同盟者,外放势在必行。 王泽感到一阵恐慌,他本能的感到自己将成为政治牺牲品,在这个时候,王泽深深感到自己的命运cāo纵在别人手中,自己千方百计的想抓,却又力所不能及。 李邦彦闻声问道:“不知王大人意下如何?” ‘哦!’王泽发觉自己有些失态,顺口说道:“臣无异议。” 赵佶见王泽回应的不太情愿,认为王泽不愿出知地方,心中升起一丝不悦。不过不悦归不悦,王泽做为颇有干才、又有功于他的大臣,即是外放,还是要妥善择一大郡,为王泽稍存体面才是。 “不过,为求支卖局人心稳定,王卿外放之事,暂就卿等几人知晓,万勿外泄。”赵佶又感到今日事情处置的过于仓促,自己还得好生思量权衡。 是日,陈邦光在御史台的抗谏弹劾下,被赶出京城,除提举洞宵宫,落池州居住。 第三章 “再过几个月就是宣和七年了,或许李邦彦的善意,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不久,王泽终于明白李邦彦存心甚善,外放地方,虽心有不甘,他清醒的认识到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牧守地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也是自己盼望已久,并且尽力要达到的目标,没想到今天竟然在王黼垂死反击与蔡攸的yīn招共击下,被李邦彦的调和xìng建议,戏剧xìng转变为现实。就是连王泽本人也不曾想到,更没有做好准备。 王泽倒是能在内心深处接受外放的任命,对李邦彦徒增好感倍增。 蔡攸、王黼的手段倒是没有什么怨恨,身在官场就应当对这些不如意看开些,原本就是你上我下,我上你下,尔虞我诈的圈子,只有权利争斗,不存在什么仇恨。不过王泽还是受了一肚子的鸟气,就这样被明qiāng暗箭的里外夹攻下,给人拉下了马,王泽又有些不服气。 老辣的蔡京岂又是任人捉弄的易于之辈。 御史中丞何栗上书论王黼jiān邪专横十五罪,王黼即知自己罢相已是迟早之事,表现的极有宰执大臣的风骨,当既抗章请去。 在这个罢免王黼大好机会前,赵佶见王黼请辞又顿时犹豫未决。 何栗继上七章,终于使赵佶下定决心彻底铲除王黼一党。 在王黼的最重要两名亲信大臣胡松年、胡益等同时被罢职后,何栗亦按成例以徽猷阁待制知泰州。 王黼身为太宰,自有另外一套繁琐的罢免程序,这需要几日的时间,以稍存朝廷的体面。 立冬的第二天,在王泽请郡的奏折被恩准的同日,王黼终于接到罢相的诏旨,诏旨上写的相当委婉吻合,尽诉王黼的功绩,诉说罢相的缘由,使王黼多少心存一丝侥幸的希望。 白时中进特进除门下侍郎兼太宰,封崇国公,蔡京重新以太师总领三省事,主持朝政。毕竟已过八旬的老人,精力不济,一日内倒有半天甘卧,政务多jiāo由幼子蔡绦处理。 蔡攸与蔡京之间的争斗,也进入白热化的阶段,蔡攸攻击蔡京老朽不能视事,代以蔡绦在府中主理朝廷大事,弹劾蔡京视国事如儿戏,竟然以蔡绦代理政务。 赵佶为平衡起见,恩赐蔡绦为进士出身,在一定范围内默许其代父处理朝政。蔡攸一记不成,又拉拢吴敏、王孝迪等人孤立蔡京,由于蔡京年事已高,无论如何再也无法同蔡攸相比,原先蔡京提拔的大臣逐渐汇集在蔡攸的周围,蔡京的势力日益消弱。 蔡绛因蔡攸对蔡京不断排挤,加之纳许瓶儿为妾之事,蔡攸坚决不许,父子之间终于发生冲突,蔡绛在羞辱了毫无主见的兄弟秘书省正字蔡行后,搬出府邸居住。 王泽游离于大臣们新一轮的政争之外,谁也无暇顾及他,对于一位即将出知外郡的人来说,朝中的大事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由于要出知的州郡还没有定下来,王泽又没有具体的职事官,又恢复了往日的闲散。 王泽除上朝点卯或与柳慧如相会外,几乎与旧jiāo断绝了来往,有空闲就在书房内奋笔疾书,教授弟子们学业。对东宫的耿南仲等人也是敬而远之,对他而言这些人如王黼一般,已是过气的人物,有些也快要成为烟尘的人了,与他们维持紧密关系,等于为日后的政治生涯上抹上污点。 这些年来王泽所获得的就是才名远播海内,同领东南支卖局的经历,王泽处事的风格圆滑周到,不失几分狡,故而‘百变狡狐’的称呼也是随着才名广为传播。 不过王泽并未劣迹,人们只是对这个绰号感到有趣罢了,相反,一些人却隐隐看到他并非仅仅是皇帝身边的诗臣,而是颇有经世之能的青年大臣。 ************* 睿思殿内 “臣以为蔡绛资历太浅,出知大郡还有些不妥,不如授名府大郡通判,较为妥当。” 李邦彦说话时,眼角扫了一下站在一旁的蔡攸,李邦彦很为难,蔡绛安排好坏都不太妥当。想起了前几天,蔡攸气急败坏的上书,言蔡绛呆在馆阁已久,应当外方历练为由,要将蔡绛赶出京城。 李邦彦对蔡攸的为人大为惊惧,认为蔡攸迫父、杀弟、逐子,简直是禽兽不如。尽管蔡绛为父亲蔡攸与祖父蔡京政争之事,与蔡攸几乎闹翻,但毕竟他是蔡攸的儿子,又是是公认的蔡家第三代中佼佼者,日后蔡家的顶梁柱,谁能保证蔡攸不是一时气极之举,过时若要气顺了,看到蔡绛被安置在偏僻小郡,还不得报复。 白时中与蔡攸均是沉默不语,蔡攸还在气头上,能将蔡绛这个不孝子赶出京城就行了,别的没有想太多。白时中却见干系到当今第一权臣家族之事,他可不想在此事上多言,平白得罪了蔡家任何人。 “以爱卿之见,应当在何州郡?” “臣以为陈州、扬州与江宁府通判缺,此三郡均是名邑大镇,陛下可择一而任之。” 赵佶点了点头,说道:“可使蔡绛通判扬州。” 他如此安排也算是煞费苦心,蔡攸与蔡绛父子之事,他早以知晓,蔡攸盛怒之下将蔡绛赶出京城,赵佶认为蔡攸做的有些过分,毕竟是亲生儿子,何须如此心狠。将蔡绛外放一则顺了蔡攸心,二则蔡绛在馆阁中也有几年了,应当放到州郡中历练一番。 扬州是东南名邑大镇,蔡绛担任通判亦不辱没于他。 白时中这才说道:“王泽请郡已有时日,不知陛下要将王泽放于何郡?” 蔡攸神色一动,瞪了眼白时中。 赵佶轻松地笑道:“这个王泽,朕还真是舍不得放他外任。不过,前次入宫,见他去意已决,倒是不能强留于他。” 白时中决定做一回人情,他不太愿意出头,但有好处的事情,他决不甘落在人后。浅笑说道:“以王泽的才能,陛下当以明镇许之,臣以为王泽可在大名、河南二府中择一,或是江南东路择一大郡任知州……” “大名、河南。”不待白时中说罢,蔡攸冷笑道:“这岂是王泽一个资历浅薄的直阁可以担当的职事。” 蔡攸说的倒也合乎体制,大名、河南诸府均为重镇,多由资深大臣或是执政外放,以使相担任知事,以王泽的资历,确实是勉为其难。东南大郡,当为扬州、杭州、江宁等财赋重地,他了解王泽的能耐,这不是让王泽再积累政绩嘛。 白时中被蔡攸抢白,自知辩才不及蔡攸,横竖人情是送完了,别的就看王泽自己的天命了,他并不反驳蔡攸,满脸木纳地处在当地,不再言语。 蔡攸又接着说道:“臣意在王泽虽不能出知大名、河南缺,然仍可在内州名郡为其选优。” 赵佶问道:“将王泽放在江南东路如何?” 赵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王泽卸任后支卖局的运转,在他看来王泽仍然是同领支卖局的最佳人选,现今由于政治上的考虑将王泽外放,但还是想让王泽参与支卖局之事,在江南东路也方便诏旨王泽临时处置支卖局。 李邦彦附和道:“陛下所言甚善,想来也不会亏了王泽。” 蔡攸又岂能不知赵佶所想,李邦彦所图,他可不愿王泽再染指东南支卖局事务。 “王泽乃陛下亲近之人,江南东路诸郡远离京城,恐他日急切不能招至。不如,选附近军州,也好使陛下朝召夕至。” 第四章 赵佶也认为蔡攸所言有理,毕竟,王泽的文才为他所欣赏,放的太远,亦不遂愿。顺势点头笑道:“爱卿甚体朕意,不知附近州郡有缺否?” 李邦彦斜看蔡攸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京东京西州郡守臣多无职厥,只有京东西路兴仁府续迁,暂无实缺。”又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是兴仁原是京城东辅军州,虽以拆撤,然原驻京东四将禁军由于当地粮贱,故而未曾调防……” 李邦彦没有再说下去,在场众人都明白他未尽之言所指何意。兴仁府乃是军事州郡,虽是大城,但并非繁华州郡,文臣们多不愿与军中粗汉过多jiāo往,很少有大臣愿往任职。以王泽目前的名望与政绩,迁馆担任直学士亦不过分,让他前往担任知州,也得要繁华大郡,若是知兴仁府,恐怕会使人误解。 赵佶也颇为为难,文臣在内州领军本是制度,可是兴仁府不仅屯驻就粮禁军,而且另有由京东西路都总管司所辖四将兵马,太平盛世的,让王泽在这帮武人聚集之处,恐怕王泽会不奉诏。 对于王泽,赵佶还是想在附近选择一个大郡安置,可总不能将未到任的守臣平白拿下,这有些不合制度。 蔡攸却说道:“兴仁府乃京城东辅,地处要害,正须如王泽一般的人物担当守臣。何况,兴仁府乃京东西路大郡,陛下有召,朝发夕至,便利非常。臣以为王泽外放,是担任兴仁府知府事的不二人选。” 李邦彦心中冷笑,暗骂蔡攸是个小人,刚刚还说以王泽资历不能出知重要军府,这会为何又极力赞成王泽出知兴仁府。这不明摆着是在对王泽的侮辱与打压,对于一位新进宠臣,有必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嘛? 李邦彦看好王泽,对蔡攸大是不满。不满归不满,李邦彦不愿过于争辩,得罪了蔡攸这尊瘟神。 李邦彦的目的已然达到,自然没有必要与蔡攸争论,殿内一片寂静。 赵佶见白时中与李邦彦没有在说什么,他也觉得蔡攸的建议有些道理,将王泽放在兴仁府,一则东南支卖局有事也可宣王泽临时处置,再则若是用王泽诗词,也能以最快的速度传来。至于委屈了自己的这位宠臣,赵佶倒是没有觉得,他也就是打算外放王泽一二年。 “也好,那就着翰林拟旨,直天章阁王泽充权知兴仁府军州事。”赵佶说罢,又若有所思地加了一句:“诏谕王泽,且不忙离京,开春之后启程亦可。” 蔡攸刚要说话,白时中与李邦彦却抢先说道:“遵旨。” 蔡攸一怔,有些惊诧的看着这对正、副宰相,既然他们已然领旨,自己再强争,有可能会使赵佶对自己产生芥蒂。 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王泽何时离京,已经不那么重要。 此时,王泽正在书房中为王咏翎、张云仁与封元授课,讲授的课程是政治学。 在京城一处民宅内,两名身穿长袍,张相却有异于中原人的大汉正在窃窃私语。 “贺率黑,你探的消息确实可靠。” “大人,小人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这可是小人花了两年时间,结识的南朝中书省官员,酒醉后透漏的,小人愿意项上人头担保。” 那名留有鏊须、相貌精干的蓝衣人沉吟半响,才道:“如你所说属实,这赵宋官家确是说过我大金不足以信,断然是要加紧防备。” “在河北、河东加强防备这倒没有听说,赵佶整日里算计着东南支卖局,每日能与他收入多少金银,那里能顾得上边事。” “这道也是,可惜,我等未能收买南朝高官,这些下官末吏能提供的是由,实在是太少了。可惜王黼罢相,我等失去了一个大好的消息来源。” “这又有何堪,赵宋朝廷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小人只须多用金银便可从内侍口中将南朝宰执们所议之事买个大半,何须收买高官做险。” “贺率黑,你这个奴才倒是机灵,本将军问你,此间可有王泽的消息?” “王泽。”那名叫贺率黑的人怪异地问道:“他虽是赵佶的宠臣,不过对谙版勃极烈大人来说,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言下之意,是王泽根本就没有值得打探的价值。 “贺率黑你眼中只有谙版勃极烈大人,没有各位郎君吗?教你打探王泽的动向,你却推三堵四,难道四太子郎君杀不了你吗?” “千户息怒,小人安敢不为四太子郎君办事。”贺率黑讪讪地笑道:“就是千户大人jiāo办的事宜,小人何时怠慢过。”说罢,又道:“小人目前打探的最可靠消息是王泽有可能要外放,至于何地,小人尚未打探出来,或许赵佶还未有安置。” “要虽是打探王泽动向。” “千户大人,四太子郎君为何对南朝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如此留意……” “四太子郎君的事情也是你我能相知的吗?不该你问的就不要多问,不要到时候连脑袋掉了,还不知道是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么?贺率黑,你这个奴才这么多年,应该知道轻重。” 贺率黑笑道:“千户息怒,小人不过是顺嘴说说,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打探四太子郎君之事,小人能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这就好,不过你还是要加紧收集南朝军将的部署情况。” 贺率黑眼前一亮,用压抑的兴奋之声说道:“看来主上是要对南朝用兵了,小人也算熬出头了。” “做好事情,少问,待到时候接应大军便是。” “小人明白” “还有什么细节,一并道来。”…… 对于王泽来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便以是宣和七年。 此间朝内事,随着王黼的罢相,赵桓的太子之位似乎稳固了许多,赵桓所请必为大臣所谏阻的尴尬境地,早以是过眼烟云。 郓邸的奴才们也收敛了许多。 王泽最为欣慰的东南各路,或强制或敷衍的将他的政策慢慢的推动实施着,不论是好是坏,反正都在实施新政,用他的话说:“只要实施了便好。” 整个宋皇朝为着自己所犯的错误,面临着金国的巨大压力,张觉在金军强大的打击下,全军覆没,只身逃入宣抚使王安中治地。金军出动大批马军由完颜昌率领,在宋军燕山大营外对阵要人,王安中一介文人,那里见过这等野蛮阵势,被逼无法只有将张觉杀了将头颅连同张觉的两个儿子一同jiāo与金军。 这种失策的行为,不仅让金国强硬的主战派更加看清了宋朝的无能,也寒了燕云民众和降将的心。 郭yào师曾言:‘金人要张觉,朝廷就给张觉,万一要我郭yào师,朝廷也会给他的’。众多降将对赵佶也是失去了信心,纷纷另做打算。 面对这种情况,赵佶还在做梦,派人招降辽帝许以以兄弟待之,建千舍府第,选美人三百,派童贯前往太原迎接。 唯有让王泽感到吃惊的是蔡京才复职不到数月,即主动辞官,让王泽百思不得其解,蔡京明明还是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为何要主动致仕。不过他也懒得去想了,反正自己快要离开汴京了。 值得回味的是在蔡府的一次宴会上,王泽真正感到什么是奢华。他那一桌菜本不觉得什么,但蔡绛悄悄告诉他那一桌菜价值六百贯,仅那两个蟹黄馒头便值七十贯。 当时将王泽吓了一跳,他的这一桌酒菜,这可是宰执大臣两个月的俸禄。“朱门酒ròu臭,路有冻死骨”,王泽真是感慨万千之际,也没忘记暗中jiāo代蔡绛,让蔡府厨子给从人宴上随行的四个弟子一人上了两个,反正吃不完蔡府也得将这些馒头扔了。 令人感到耐人寻味的是,内宫传出消息,蔡攸几次觐见,言及不过兴仁府,人口仅三万余户,若非设节度,为辅郡,升府本就勉强,认为兴仁府应改为州治,也好与王泽身份、资历搭配,不让旁人说道。 二月,朝廷传诏撤兴仁府改为曹州。 第五章 蔡府书房内,蔡京坐在书案后,王泽恭敬的坐在一旁。 “德涵,定然是惊讶老夫为何在东南稍有起色之时,告病致仕。”蔡京话中流露淡淡的寂落,更多是无可奈何的无奈。 王泽不知如何应对,蔡京对时局变化有极透彻的见解,他既然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敷衍地说道:“学生才疏学浅,实是不敢妄加猜度。” “哈哈……”蔡京一阵捻须长笑,双目颇有深意看着王泽道:“德涵,乃聪明人,耐何不解。” 王泽面色怪异的看着蔡京,稍稍沉吟。悠悠地说道:“愿恩相释疑。” “事将不可为矣” 王泽惊诧地注视着蔡京,瞬间,顿悟蔡京这六个字所蕴涵义。 二人的眼光相对,渐渐地,似有默切的笑了。 “德涵真乃老夫平生所见少有俊才,想老夫少年登科,满腔报负。追随王荆公革新弊政,yù挽百年沉疴。却是沉浮几十年,一事无成。老夫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如何才能让士庶共利,当年王荆公变法错在何处?”说着品了口茶,长长舒了口气,又继续道:“那日德涵崇政殿对,使老夫刮目相看。寥寥千言的青册,不仅揭去老夫数十年之惑,东南小行二载,士庶竟应者重重。王荆公为之呕心沥血、身后是是非非的变法,德涵稍稍变通,竟然使得朝中大臣无人反对,收取这等奇效。” 王泽不知蔡京为何今日对他说这些话,他在东南施行的政策,亦是将一些现代管理附和在王安石变法的施政之上,使之更趋完善。 此时的蔡京在王泽的眼中,已不是几年前那么令他不栗而寒,如今他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说朝中大臣无人反对,却不尽然。反对者无非是那些自清流的人物,多数朝廷重臣还是支持东南之政。他的本意原是在尽量保证农户基本的生存的条件下,使财富迅速集中在部分有势力的人手中,使之有能力进行投资使财富进一步升值,再扩大投资范围使部分人中的部分人有更加雄厚的资金,进行更大地事业开创,同时以利诱之,谁人还能反对。 “恩相过誉了,学生不过是窃观前朝诸公大论,略有小成罢了,安敢与前朝诸位相公比肩。”心中虽是颇不以为然,谦恭的话还是要说的。 “年青人懂得推崇前人,很好、很好。”蔡京捻须点头,浅笑道:“我那孙儿与德涵相善,若有德涵半分才智,老夫也就放心了。只是绛儿为人过于耿直,不善变通,德涵须得时时开导。” ‘这是在拉拢我吗?’ 王泽能体谅到蔡京用心,蔡门一支始终与一派势力相连,无论哪派势力得势,都会有蔡氏子弟跟着成为显贵,这也是豪门世家惯用的伎俩。 这是在托付子弟,蔡京不看中自己,岂能将蔡氏的孙辈中的佼佼者托与自己。或许是要蔡家第三代中的长孙蔡绛与之结为盟好,想到这里,王泽心中不知为何有股莫名其妙的兴奋。 “恩相抬爱,学生实是愧不敢当,文锦亦是当今不可多得之才俊。学生每每与之论政,实感文锦真乃栋梁之才。”王泽的话,说的委实犯忌,但在蔡京面前,这是一种承诺,一种对蔡京善意的回应。也许是有些狂妄不过,但他必须蔡京面前许下这一诺。 蔡京虽已致仕,但数十年所集余威尤在,王泽不愿让他误会,何况在王泽看来蔡绛思想活跃、接受力强、不拘俗礼,为人义气,倒是一位可结为政治盟友的人选。 “德涵为兄长,要多多教导绛儿才是。” “这是自然,恩相放心。” 蔡京满意的含笑点头,王泽又道:“恩相,以文锦之才,在馆阁中已有数年,如今东南承平,又蒙官家恩赐,文锦通判扬州大郡,也好建功立业。”王泽这是为日后打算,万一南下,也好有人声援。 “年青人,外放历练历练也好,不过此时亦不须老夫cāo心” 王泽想到蔡绛的父亲蔡攸,虽然蔡绛与其父蔡攸关系紧张,但蔡攸在气顺后,无论如何也会明里暗里相助蔡绛。领会了蔡京的意思,点了点头。 “倒是德涵过几日便要赴曹州任,只是曹州乃一京东军事州,恐他日难有作为。”蔡京对兴仁府将为曹州之事是心知肚明,顾及王泽感受,没有提兴仁,而是直言曹州。 “学生不求闻达,但求济世,高居庙堂,身在富庶恐淡了这番心事。” 王泽言不由衷,从容应对,不瘟不火地将了蔡京一军。 想那日自己按例向赵佶上请郡折子,见中书省檄文将兴仁府将为曹州,原以自己资历出知兴仁府这也不错,毕竟府的重要xìng与地位要高于州,但蔡攸真是执着,施展手腕硬生生将府降成了州。 王泽为此在心中将蔡攸的女xìng先人问候了一遍,当然这也相当于将蔡京的女xìng先人问候了一遍。 原本只是想兴仁久为京畿东壁,今不复为辅郡,民生不旺,仅凭自己,也很难有所作为。若非蔡京一言军事州点拨,自己还真的是想不到这一层,所谓智者知所舍弃,自己虽非智者,岂知丢了朝中显官与繁华大郡,还能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结果。 曹州乃军事州,屯驻数万禁军与校阅厢军。 至于兴仁府、曹州称谓,府降州,不过虚名尔,倒是没有太大的区别。 一旦宋金开战,自己岂不是大有用武之地,又何乐而不为呢。 蔡京没有想到王泽会说出这番话来,神色稍僵。眉头微蹙,捻须细笑道:“德涵所言极是,老夫倒是见视浅薄了。想德涵办义学,收养孤儿,教授学业。想想不过十年,这些孤儿中年长者都将进身科甲,三十年后,将遍布朝野。用这般英才以济世,德涵思虑周远啊——”明说王泽为国育才,实指居心叵测,虽不符他本意,但也切中要害。 王泽大吃一惊,暗叹蔡京老辣。后悔撩拨蔡京,万一蔡京给自己做了什么手脚,自己的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了。 “恩相过讲,学生不过是怜悯这些孩儿们受方逆茶dú,孤苦伶仃,方才收养。幸官家天恩,文锦诸位英才相助,才使得这些孩儿们免得日后流落江湖,、聚啸山林。至于进身科甲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学生只愿这些孩儿们,能以一己之力得以温饱足矣。” 王泽一面撇清关系,一面向蔡京表明这是赵佶的圣意,且蔡绛也是牵扯其中,这话意思不言而喻。 “哈哈……”蔡京笑道:“老夫并无它意,德涵好为之。” 实际上蔡京也是在最后考验王泽的政治敏感度、应对能力罢了,他也不想将这位自己选中,将蔡氏第三代中的佼佼子弟托付的人太过难堪。 “如有需要,尽管开口。” 王泽心中叹息‘恐怕今后向你开口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想归想,人家既然说了,自己也不能没有表示,当下起身,嘴角含笑的向蔡京下拜“学生先谢过恩相。” 蔡京点了点头,捻须笑而不语。 王泽明白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多说便不好了,当下说道:“叨扰恩相许久,恩相好生休息,学生告退” 在蔡京默许下,王泽退出书房。 王泽出去后,老管事进来站在蔡京身边。 蔡京长长一叹,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苍声说道:“小五啊,不知老夫这样做,倒底是对不对?” “公子,小人不懂这些事,但公子也是阅人无数,王大人确实是有抱负、有志向的人物。”老管事看了一眼蔡京,又犹豫地说道:“只恐孙少爷不能应对。” 蔡京捻须点头,思绪半响。才说道:“后人自有后人福,老夫为他铺好了路,怎么走,如何应对,不是老夫能管的了得。” 话声余音中带着深深的寂落。蔡京真感到自己的确是老了,对于朝廷中的尔虞我诈已经力不从心,想想许多年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何堪回首。 他也明白自己在丹青史册上不会进入贤臣列传,自从他当年反复新旧两党之间,就明白这一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蔡绛搭上王泽这个在他看来很有前途的年轻人身上,或许多少也能挽回蔡家的些许声誉。 “公子看此人的‘病起书怀’,其志向不小。” “这点老夫已有所知,此子与老夫少年时很是想像。”蔡京满怀心事地感叹道:“老夫那时何尝不是满腔报负,到头来只恐要落下千古骂名。” “公子,人生不过区区数十载,何必在乎身后事?闭目间,都是尘归尘,土归土罢了。” 蔡京起身望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道:“如今前门驱虎、后门入狼,只恐我大宋这锦绣江山,又要坠入这盛衰轮回的乱世,这该如何是好?” 老管事淡淡地看着蔡京,说道“不过大公子这会可是失算了,风雨将至之时,让此子出知曹州……” 蔡京回首,惊讶地看着老管事,脱口而出“不想小五竟有这等见识!” 第六章 王泽离开蔡府后,心情颇为沉重,想自己算是个粗通史册的人,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面前,还是不能稳占上风,委实汗颜。 他没有同随行的弟子张云仁、封元说话,只是默默的走着。 御街,是开封城最宽阔的长街,由宣德楼向南一直通到都城的南薰门。街宽两百步,两旁是用砖石砌成的御沟,夏秋之时沟水中栽满盛开的荷莲,而岸上则遍植桃、李、杏、梨等各色果木名花,每逢花开蒂落之季,云蒸霞蔚,香馥弥空,景色冠绝一时。 “快到时间了” 王泽不经意地在想,偶尔看看御街,看着两边的回廊、南来北往的行人时,不禁为这座即将没落的都市感到悲伤。 他并不知当时蔡府书房对论时,蔡京的心思,在即将赴任前,要去拜会一位他很崇敬的人物,而且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去拜访。 在一座普通的宅院门前下了马,看着这座宅院刚刚上漆的大门,王泽满脸堆笑地走上台阶,扣了叩门。 不多时,一名老仆开了门望着王泽说道:“这位官人有何贵干?” “烦请通报朝奉郎、直天章阁王泽拜见李大人” 接过王泽递上名帖,老仆拿了名帖说了声:“大人稍候”便进去禀报了。 李纲在书房看书,老仆报上事由递上名帖。李纲看着名帖,自语道:“原来是这‘百变狡狐’他来此作甚。” 李纲与王泽并未有jiāo情,甚至连一面也没有见过,虽是很欣赏王泽的才华,却对他并无多少好感,当然,也谈不上什么恶感。当着风云变幻之际,朝中诸位执政大臣还在忙于不管大体的事务,使他忧心忡忡。 今日,他邀了几位志同道合的大臣来府上商议国事,王泽来的不是时候。 “去回王大人话,就说老爷我身体不适,正卧床休息,请王大人见谅。” 老仆回话后,王泽愣愣地站在门前,半天才回过神来,心中有些恼怒。但又是一想,自己这几年来所为对于像李纲这般大臣来说是志不同道不合,完全就是皇帝的能臣罢了。王泽深深叹了口气,一旁的张云仁、封元见状也很是生气,封元道:“此人好生无礼,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师好意来拜访,竟拒之门外。”王泽止住封元说道:“不得无礼,李少卿对为师只是有些误会罢了。”看了看张云仁又道:“回去吧。” 王泽真是没有想到李纲会是如此的固执清高,自己又不是什么大jiān大恶之徒,就算是看不透王泽为民生所作的努力,也不至于拒不想见。 “这些清流们,有时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啊”王泽无奈地摇了摇头。 王泽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张云仁与牵着马的封元跟在王泽后面。 “云仁,你如何看待这今日之事?”张云仁他们几位较大地弟子都以十四岁了,王泽有目的的让他们学习眼前发生的事情,并作出自己的判断。 “恩师是指李少卿”张云仁见王泽缓缓地走着,没有否定的意思。稍稍沉吟,才道:“李少卿为人太过于清高,虽忠君体国,然眼界不高。处事太过呆板,不似圆滑,易于得罪人,只恐仕途多折。” 王泽心中一凛,暗自称赞张云仁小小年纪见识不凡,可以说,对自己教授学问有相当程度的理解。 他不禁暗自感叹,谁说现代人比古人聪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在后世不过是个初中生,哪能由此等深邃见识。 “不过是一个老儒罢了。”封元在后面的嘀咕, 王泽亦是听入耳中,封元较之张云仁见解虽稍有不及,但也算是颇有见地。 他对这末世的士大夫们犹自争权夺利,感到由衷的失望,但自己除了观望,也没什么好办法。 带着这点忧虑,王泽来到柳慧如这里,在柳慧如的房间中,王泽坐在一桌酒菜边上饮着酒,柳慧如如同一位贤惠的妻子,坐在他身边为他斟酒、夹菜。 王泽没有太多言语,此时他需要好好静一静,想一想今后的事情。有些事他是做得不好,甚至可以说错了,近几日自己又常在太师府上的走动也可以说是不太稳妥,王泽可不想让外人看成蔡京的亲信,这对王泽日后有很大的不利。 有一利必有一弊,目前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要乱世一起,朝廷也是奈何不了守臣的,不过有些事还是得由自己来来做,蔡京的力量只能用到暗处。 王泽心中计较以定,举杯一干而尽。柳慧如又为他斟上酒,一双妙目像是钉在王泽身上。 “公子,今日怎么心事重重?”柳慧如从不过问王泽在想什么,在琢磨什么,每次都是点到为止,决不深问。 王泽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看着柳慧如娇美的面容,只是在笑。 柳慧如从未有见过王泽这般模样,就是前几日在王泽那里,他还是那麽的风趣、那么的情急。想到那日在王泽书房中的春情,不禁俏脸微红,芳心羞涩。 “江南如何?你喜欢吗?”王泽冷不丁的一句话,使柳慧如没有反应过来,不知如何回答。王泽看着柳慧如不解的模样,又笑着说道:“扬州、江宁、杭州、还是苏州?” “今个问这些作甚?”柳慧如感到王泽今日的反常,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王泽刚说完,又忍不住地道:“难道你不想在西湖、虎丘或莫愁湖畔有一间精舍……”王泽yù言又止,不知道想说什么。 柳慧如越发为王泽担心,她肯定王泽一定时遇到什么事情,以至于心神不安。不过,王泽不说,她也不好强问,只能关切地望着王泽那不安的面庞。 王泽仿佛没有看到柳慧如关切地神态,又喝了一杯。说道:“有些事你女儿家不懂。” 柳慧如嫣然笑道:“要是懂了,还要你能这些男儿作甚。”说着又为王泽斟上一杯。 这时外面侍儿叩门道:“小姐,外面蔡直阁来见公子。” 柳慧如看了看王泽,轻声说道:“公子……” 第七章 王泽笑道:“正想找蔡文锦,他却来了。” “那就请蔡公子上来罢。” 柳慧如平素里爱洁,所住的小楼除王泽和樊楼中要好的姐妹外,一概拒之门外,王泽想约蔡绛上来也得征求她许可才行。 不过,王泽知道柳慧如是不会拒绝的。 蔡绛刚步入室内,王泽也不起身,笑道:“文锦来的正好,来来咱们喝一杯。” 蔡绛笑咪咪地道:“你倒是自在,躲到这里逍遥” 说话间,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桌前坐下。 二人喝了几杯,柳慧如却先开口取笑蔡绛说道:“蔡公子,自纳了许姐姐,倒是多日不来了,不会是许姐姐不让来樊楼吧。” “柳姑娘说笑了,确实是公务太忙了,脱身不得。”蔡绛与柳慧如也是相识已久,何况柳慧如又是王泽的女人,自是开得起玩笑。 “文锦还是先放下些许公务,”王泽端起酒杯,若有所思地说道:“待到山雨yù来风满楼之时,文锦便是想做甘泉之饮,亦是不能了。” “山雨yù来风满楼”蔡绛意味颇长地笑了,满饮了一杯酒,说道:“德涵真是危言耸听,小心皇城司的铺兵将你拿了去。” 蔡绛毫无顾忌的和王泽开着玩笑 “难道文锦不知王师中斩张觉传首北面之事。”王泽斜看蔡绛又饮了一杯酒,见他神色并不对自己的话感到意外,便又道:“朝廷授予张觉节度使衔,yù将平州等地纳入大宋境内,虽说张觉已然授首,金人能善罢甘休吗?”又笑着说道:“现今朝中诸位大人多以知晓金人在燕山四面频频调动,入侵只是早晚之事,文锦如何说我危言耸听。” 蔡绛并不认为他眼中的蛮夷小邦,敢公然对抗天朝,于是灿灿地笑道:“德涵说的是……” 柳慧如笑吟吟地给二人各斟满酒,说道:“再满上一杯,今个高兴,咱们不论国家大事。”她兴致颇高,王泽难得来这里一次,今日在此饮宴,晚间看来又是狂野的一夜。 柳慧如想到这里儿,俏脸微红,一双媚眼直直栽在王泽身上。 王泽失笑道:“对对,来文锦,咱们喝。” “德涵这次出知曹州,当为专城重任,行装可准备停当”蔡绛把话题转开,却在关心王泽的曹州之任了。“这次所行不远,但也是远行……” 正说着,蔡绛无意中看了柳慧如一眼,见她玉容惨淡,一双秀眸直直望着王泽的。不由地一怔,问道:“德涵出知外郡,没给柳姑娘说”当看到王泽看向柳慧如的眼神,蔡绛忽地感到自己失言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柳慧如望着王泽的生生的问“工资怎么从来没给妾身说起过。” 王泽狠狠瞪了眼蔡绛,暗骂这小子多嘴多舌,眼看着蔡绛在场,自己不能对一个女子太过于迁就。于是淡淡地说道:“这不过是前些日子的事,事出有因,奉旨不得走露消息,近日蒙官家恩准,选京畿附近军州历练几年,蔡文锦不也是要通判扬州了吗。” 柳慧如的面色却渐渐转好,其实,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王泽请郡之事早已从内宫传出风声。只是知详情者不愿多言,多言者多是传二把风之人,亦是知之不详。 他也是听到樊楼中姐妹们说道王泽之事,人一旦出名,他的行踪很容易被人注意,何况王泽又是被歌姬们关切的人物。方才柳慧如以为王泽瞒了她数月之久,简直是将她当成外人,故而为玉容惨淡,这番听了王泽的解释,才知道是奉旨不得外泄,这才暗怪自己多心。 忙为王泽斟酒,柔声道:“还真的不知道,公子要远行。” 蔡绛眼看情形不对,勉强吃了几杯酒,便起身说道:“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柳慧如起身笑道:“文锦为何这般匆匆,莫不是我那妹子真的不容你在外久待。” 蔡绛笑了笑说道:“真的还是有些公务,确实是不能久待,先告辞了。” 王泽起身拱手道:“那文锦就忙去吧。”向蔡绛点了点头。蔡绛会意的笑了笑。 待蔡绛走后,柳慧如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也不搭理王泽,便径直走到内室的梳妆台前坐下补妆。 王泽知道她这是埋怨他,没有对她说外任的事,使起小xìng子,也没有太多在意。走到柳慧如身边,从身后搂住她。轻声说道:“原本想今日告诉你的,却不想蔡文锦嘴长,先说了出来。唉……怎么了?这妆再补就过了。” 柳慧如放下梳子,忧郁地叹道“恐怕你不会想再看我上妆了。” “这话从何说起。”王泽强笑着道:“我怎么会不想看美人上妆呢?” 他明白柳慧如这是怨他没有对她说,即将出知外郡的事情,使起小xìng子。 “也没什么,什么时候出行”柳慧如强忍着泪水,望着铜镜里王泽的面容。 “就这几天了吧”王泽低声说道:“和我一起去吧,我们去曹州。” 柳慧如神色间闪过一丝淡淡的喜悦,随即又是面色恍惚,苦涩地笑道:“我是什么人,能随你去上任。” 有宋一代,官员外放州郡,随身带着一二位楚馆红粉知己,也是平常之事,在当时的氛围里倒是佳话,并不算什么伤风败俗。 这些年来,柳慧如确实没有向王泽索取什么名份,只是默默地等着王泽亲自开这个口,哪怕是个妾侍她也认了。 王泽明白柳慧如为什么不愿随自己赴曹州任,若没有当年上阳宫那惊鸿一睹,那一点点侥幸的希望,或许他会纳了柳慧如。 不经意间,王泽轻轻松开了手,站在柳慧如身后。 柳慧如转起身来依在王泽怀中,轻声道:“你出行的那天,我去送你。” 王泽用手托起柳慧如的俏面,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柔声道:“我真的希望你和我一起去。” “我会等你的,就在这里。” 第八章 “这不是德涵吗?” 王泽自柳慧如那里出来,远远地看到范宗尹骑在马上向这边而来,忙的迎了上去。拱手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觉民啊” 待范宗尹下了马,二人相互施了一礼。 王泽半开玩笑地说道:“自从觉民担任乌台长吏以来,倒是少见了。” 范宗尹笑道:“这是哪里话,只是德涵与文锦有乐处,却不叫我,有失厚道啊” 二人相视哈哈一笑,王泽回首对张云仁、封元说道:“还不来拜见范世叔。” 张云仁、封元上前施弟子礼口称:“小侄见过世叔。” 范宗尹受了这一礼温声道:“二位贤契起来吧”随后又对王泽道:“许久不见,前面有一茶楼,且进去坐坐。” 二人一同来到茶楼进去,张云仁、封元与范宗尹的从人在外侍候。 王泽与范宗尹在雅室内坐下,待茶博士上了茶点退下后。 范宗尹说道:“德涵今日怎有此雅兴与弟子们游兴。” 王泽苦苦一笑,暗道:‘我哪还有心思玩那。’ “不瞒觉民,今日去拜会李伯纪李少卿,不想却吃了会闭门羹。”他把在柳慧如那与蔡绛吃酒的事隐去,说着拿起茶杯品了口茶。 “这个李伯纪自恃清高,全然不将我等新进臣子放在眼中,着实可恨。”看来范宗尹与李纲关系并不融洽,对李纲成见不浅。 王泽对范宗尹的反应很是吃惊,看来李纲在朝中同僚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他想了一想,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的说道:“觉民不觉这几日 北面有些异动吗?” “北面”范宗尹一怔,怪怪地看着王泽,忽地面色一暗,点了点头说道:“朝中诸位执政心知肚明,谁人敢在官家面前提起。”顿了一顿,浅笑又道:“再说女真的条件又都满足了,可能不会有所动静,郊祀大典在即,诸公都不想乌虚子有的事情上坏了官家兴致。” “郊祀大典”王泽充满讽刺地笑了。 “在此危机之时,各位执政大人还有心事cāo劳郊祀大典。” “德涵,这郊祀大典也是国之大事。”范宗尹见王泽神态中充满了讽刺、言语中多是些嘲弄,神情间颇有些不满。支吾道:“典礼一完,想必北事必可提上论程。” 王泽颇为失望地看着范宗尹,知道范宗尹这是在敷衍他。 他本着那一点对汴京这座繁华都市的流连,内心深处那片为这个民族的命运担忧的想法,想尽自己能力让当权者提高警惕,减少这个民族的损失。却不想连范宗尹这等青年有为的官员,也沉浸在这虚浮的盛世中,王泽顿时觉得心底冰凉,一番刚刚涌起的热血又冷却下来。 王泽失望之余,更加清醒地意识到,如果要拯救这个民族,改造这个日益没落的帝国,只有让它彻底覆灭,彻底打破这一切,如同凤凰涅一般,让它在血与火中重生。 王泽的思虑又回到了当前的立场,立即换了一幅脸面,笑着说道:“前几日与文锦一起时还言道觉民,这侍御史当得可是春风得意啊,让人好生羡慕。” “哈哈……德涵哪里话,我这差使可尽是得罪人的事情,哪里有你我当年在馆阁中那般快活自在。”范宗尹虽是口中如此说,心中却很是得意。他虽然本官不过是从七品下而已,但侍御史的官职在御史台中地位极高,掌握着连省部大臣也忌惮三分的弹劾权力。 宋代御史大夫只为京朝官加官所用,御史中丞为御史台的实际长官,而侍御史则是御史台的副长官。 年仅二十六,坐断朝廷乌台之长,宛然朝廷青年官员的领袖人物,哪有不自负的道理。 王泽心中冷冷的,感觉没有半点暖意。眼前的范宗尹以不是那是他所认识的范觉民了,他已经开始融入这个官场了。 王泽却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也已经融入官场,只是比范宗尹隐藏的深罢了。 “觉民说见外话了,你我兄弟,还须如此。不过当日为觉民荣贺时太不尽兴,这样吧,明日跃上蔡文锦,我等三人去樊楼好好喝上一杯,如何?” 这一提到樊楼,范宗尹的脸色出现暧昧的神色,咂了咂嘴,嬉笑说道:“德涵与那蔡文锦可真是艳福不浅啊,一个纳了是牌面上的佳丽,你老兄给摘了一朵尚未绽放的花蕾,断了多少士人的相思春梦。” 王泽干笑两声掩饰尴尬,这个范宗尹,场面上一副正人君子做派,风云场中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是十足的老手,浅浅笑道:“我与文锦两个闲dàng人,多得是风花雪月,觉民可是不同,事务繁忙,哪有闲情雅致去上那青楼楚馆。”说着,看了看范宗尹,话音一转。 “不过,觉民是我辈仕途中领袖人物,说不定行中不少牌面上的佳丽,早就想与你共识了。” 这话说的范宗尹心中好生快活,口中却谦虚地道:“德涵说笑了,说笑了” “小弟何时与兄说笑。” 范宗尹欢喜过后,又压低嗓门,轻声道:“德涵,外面有传闻,官家为德涵外放,特旨兴仁府降州,是否实情。” 王泽心中一动,眼敛微微颤动,停了片刻,才低声道:“觉民莫要轻信传言,兴仁降州与弟外放,全然不干。” “这么说,传闻德涵外放牧守地方属实?” 王泽盯着范宗尹半响,微笑着点了点头。 范宗尹舒了口气,面色复杂地笑道:“官家真宠信德涵,当好为之,明日这场客你是要请定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都堂挂牌之前,还望觉民慎言。”王泽不再多说,笑吟吟的站起身来拱手道:“小弟,先行告退一步。” 范宗尹起身还礼,笑道:“小弟恭候佳期。” 数日后,王泽被外放的消息正式由都事堂宣布。 第九章 王泽入宫面见赵佶辞陛,在左掖门遇到穿殿帅高俅和李纲二人出来。他看见二人时,正在门前。 李纲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王泽,暗叫今日霉气,先是遇到高俅,没奈何与之同出,却不想在此又遇到他所不屑地诗臣王泽。 王泽忙迎了上去,作揖道:“下官见过高太尉、李大人” 李纲点了点头,权做回应,没有做声。 高俅却显得十分亲近随和,面带微笑对王泽说道:“王大人不必客套。” ‘果真是弄臣,息息相应。’ 李纲脸面上闪过鄙夷的神色,虽然是霎时间的变化,却没有逃过王泽的目光。 王泽不禁暗自叹息这些所谓的忠贤之士,真应了封元的话‘老儒而已’。 王泽在朝中几年,与高俅相jiāo甚少,除上次在宫中饮宴高俅商议殿前司水军如何分派事宜上接触较多外,可以说是文武不相往来。当然还有另一方面的考虑,这就是这帮重臣们即将失势,王泽不想与他们牵连的太多,也好日后清算时,容易脱身自清。 见高俅态度亲热,虽然感到无奈,却还是生出些许好感。 “李大人面色看似红润,想是贵体康复了”王泽有意无意地问候李纲,语气中充满了关切。李纲心中暗骂王泽言语孟浪,但面对王泽听似真切的问候,又不能不有所表示,只得说道:“偶有小痒,有劳王大人挂心。” 高俅冷冷地瞟了一眼李纲,对王泽说道:“王大人今日来是辞陛的吧?” “太尉所言极是。”王泽对高俅客套了几分。 “下官过几日赴曹州任,今日前来辞陛。” “以王大人才华,区区小郡,太委屈了。”高俅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 王泽是明白人,难怪高俅有如此之说,以自己在赵佶面前的宠幸,即使是按例出知,代天牧守军州,以当时不成文的惯例,也应到一繁华大郡。曹州虽然是京东要郡,但毕竟是当时文臣所不屑任职的军事州,而且还是由针对xìng的降府为州。王泽做为宠臣出知曹州,也不得不令人臆想翩翩。高俅身为从龙旧臣,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玄机。 不痛不痒的几句似是关心惋惜的话,勾起王泽对蔡攸与王黼的怨恨,王泽的外放可以说是王黼做头,蔡攸收尾,王黼圣眷以失,早已罢黜职事,可仍然是带有阶官,谁又能保证日后王黼不会复出,高俅这番话能使王泽对他徒增好感,在日后或许不是一个意外的助力。 至于王泽与蔡攸之间那点纠葛,高俅抱定两不相助,倒有心存看看热闹的心思。 “太尉过誉了,下官此行为官家牧守一方,不求名郡大邑,但求力所能及的为一方百姓做些事情。”王泽明白高俅用心后,不亢不卑的回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 “王大人此言甚善,望行如其言。”李纲虽不甚相信王泽会真正地做到,他所说的为一方百姓做些事情,但还是很希望王泽能言出必行。 毕竟,王泽在他眼中只是个皇帝身边的弄臣,而且颇有些执政理财的才华,若是真能拿出些精力为曹州百姓作些好事,即便是为积累资历,也无甚大碍。 退一步说,只要王泽安安份份、尸禄其位,那也未必不是曹州百姓之福。 “李大人为民之心,下官甚是敬佩”王泽说罢,向李纲点了点头,嘴角上挂着笑意。 “王大人快去吧,莫要官家久等,我等先行回去了。”高俅对李纲的话似不太高兴,便出言结束这次偶遇jiāo谈。 “李大人,请。” “高太尉请”李纲应酬着高俅,目光斜扫了王泽一眼,与高俅相互一礼分道扬镳了。 王泽望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想了一阵。‘ 唉——’一声长长叹息,转身向大内走去。 垂拱殿内 “此番爱卿出知曹州,还有何要求,朕无有不许” 赵佶坐在御座上,稍有歉意地望着阶下侍立的王泽,毕竟王泽是自己的宠信臣子,出了一番大力,原本想以王泽出知府治一二年,再召回朝中,这回可好了,蔡攸几番软磨硬泡,降府为州,让自己对王泽很过意不去。 “臣谢陛下隆恩。”王泽朗声说道:“臣并无何所求。” 王泽的态度使赵佶略感欣慰,觉得王泽很识大体,微笑温声道:“爱卿暂且在曹州待上年许,朕当召卿回朝。” “臣深感陛下天沐恩泽。”王泽决意说上一说 “臣自幼对军旅颇感兴趣,若非家父严厉,几乎投笔从戎,曹州原乃四辅大镇之一,多驻有禁军,臣恭掌正印,臣正可了了儿时旧愿。” “不想爱卿风流佳客,竟还喜好行伍,朕倒是没看出来。”赵佶哑然失笑,他以为王泽一个文人知道什么行伍军旅之事,或许是年青人喜好新鲜事罢了。 与其如此,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了了愧疚之心,便随口说道:“即是爱卿喜好,朕便了了爱卿这心愿,爱卿除掌曹州军州事外加权节制曹州殿前司驻泊禁军。” 宋代各州知州全称知某州军州事,知州历来掌州治禁军、厢军正印。曹州原是京畿四辅之一,本州厢军与还驻泊二万隶属步军司的京东西路都总管司四将兵马,原曹州(兴仁府知府)历任知州都兼任驻泊禁军钤辖司钤辖,掌管这四将兵马。 赵佶在王泽差遣外除授的权节制曹州殿前司驻泊禁军,乃是殿前司常宁军,不仅按例以州钤辖的身份掌州驻泊禁军正印,而且又以知州身份节制殿前司驻泊禁军,这是在宋开国至今首创之举。 但对于赵佶来说,并没有多大关系,他的首创之举何止于此。不过,赵佶亦非昏庸到让大臣拥兵之重的地步。 常宁军属殿前司不系将禁军,仅有十指挥五千将吏的编制,战斗力不强。 王泽节制殿前司兵马,虽不合制度,却不会危及朝廷。而京东四将驻泊禁军自有曹州驻泊禁军兵马副钤辖统帅,不是王泽所能随意调动。 哪知这正应了王泽的心愿,在这大乱将至的年月,手中能掌握一支武装,即便是一支弱旅也要比他人有很大的机会,何况还有一支两万人的驻泊禁军,王泽处心积虑想得到的,赵佶倒是无意中成全了他。 “陛下万万不可,内州守臣节制殿前司驻泊禁军正印,恐有违制度,惹人非议,一旦御史弹劾,臣如何自处!” 王泽心中虽喜,但也不能不表示自己不敢奉召。 第十章 赵佶看到王泽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很是舒畅。他把将文臣典军的话说出口,便早以认定王泽不过是一个文臣,掀不起什么大浪,这样安排只能使王泽更加感恩带德皇帝的信任。 王泽说的如此恳切,他倒是觉得不能委屈了王泽。心下一软,温声说道:“爱卿多虑了,朕即以御封爱卿以守臣典殿帅府禁兵,有谁人能说三道四。不过为防那些酸儒评议,卿到任之时朕的钦命诏书再下发州治。卿既是典四将、节常宁,品位太低不妥,当授天章阁侍制职。”赵佶到底还是有些顾及朝中如李纲等清流人物对内州守臣同时典掌系将与不系将禁军的诽议,所以耍了个小花招,不在朝堂上宣诏,而是传诏曹州,即是让人知道,也为时以晚。 对于玩弄权术,赵佶还是有挺高的手段,不然蔡京亦不能三起三落,被他反复于鼓掌之间。 官位飙升到从四品,以本官行曹州差遣,可谓皇恩浩dàng。 话说到这位个份上,王泽再不谢恩那就是大不敬了。 他显的满脸恐慌与感德,拜倒在地。称道:“臣谢陛下隆恩。” 赵佶满意地笑了,又说道:“爱卿登科时年有十七,是否?” 王泽不明白赵佶何意,只得说道:“臣确实是十七登科。” 赵佶点头说道:“算算卿今年也有二十有五。” 王泽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听赵佶又说道:“朕在爱卿这个年龄都有太子了,卿为何还未层婚娶?” 王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赵佶是在关心他的婚姻大事。这赵佶早不关心晚不关心,偏偏在这个时候才想起王泽尚未婚娶,明摆着在对王泽进行拢络,抚慰王泽此次实际上是降职任用的事实。 赵佶的用心,王泽心中跟明镜似的。 “臣父母早故,家中又无兄弟姐妹,只有老仆数人、薄田千亩,勉强供臣耕读。臣自入仕后,又不敢怠慢公事,以至于至今孤身一人。” 赵佶捻须笑道:“以爱卿的才华,就是入朕皇家,亦不是不能。” 王泽心中一动,暗付:‘这是……难不成要招我为驸马不成。’ 赵佶的女儿中确实有年纪可婚配的帝姬,其九女仪福帝姬赵圆珠,柔福帝姬赵多福年俱十七,保福帝姬赵仙郎、任福帝姬赵香云、惠福帝姬赵珠珠、永福帝姬赵佛宝、贤福帝姬赵金儿五位帝姬年俱十六,无一不是天香国色。 但是王泽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娶什么公主,在宋代一旦被招了驸马,也就与仕途彻底决裂,宋代的驸马向来不能担当外朝要职,更不用说是参预政事了。 不过,王泽倒是对保福、任福、贤福三位帝姬颇有好感,她们三人均是不甘受辱,在刘家寨金军大营中自尽身亡,是有几分傲骨。 赵佶又笑道:“爱卿二十有五了,眼下已是为朕牧守的大臣,还是孤身一人,这也太不成体统了,朕以为燕王的五女宁城宗姬巧美而惠,今年业十六,尚未许配良家,朕yù加封宁城食公主俸,玉成这段姻缘。” 王泽松了口气,看来赵佶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没有说出让王泽尚公主的话,只是以郡主食公主俸下嫁,这说明赵佶的意图带有功利xìng,并不是较真地迫使王泽娶亲,事情还有挽回的可能。 “臣谢陛下抬爱,只是臣实是不想仓促成亲,望陛xià tǐ谅。” 王泽决定搏一搏,他知道在宋代大臣的自尊,有时让皇帝也不得不有所顾虑,大臣若是不想做的事情,皇帝亦不能强人所难,这是有宋一代百余年所形成的风气,何况关乎终身大事。 饶是赵佶贵为皇帝,王泽婉拒得体的话,他也不能非得要王泽尚宁城宗姬不可。 所以王泽决定一试,赌一赌运气。 赵佶倒是没有想过王泽会当面婉拒他的赐婚,尽管不是帝姬,但御赐宗姬,加俸下嫁,也是相当荣耀之事。 他不觉怔了一怔,道:“这是为何?”豁然想到了一些由头,有些不悦地道:“难不成爱卿是……” 赵佶对王泽与柳慧如雅善之事,早已从李师师得知。在赵佶眼中这是风流雅事,做为王泽这般大臣纳柳慧如为侍妾倒也平常,若是要娶一个歌姬为妻,实不能让士林所容。 看着王泽默不作声,赵佶又说道:“身为大臣,岂能娶歌姬为妻,这不成笑谈了吗?” 王泽却又出乎意料地说道:“陛下,臣别无他求,愿容臣回朝叙职时,再提婚嫁之事,望陛下恩准。” “也好,待到爱卿回朝,朕再为卿御赐婚配。” 赵佶听他这么一说,没再强说什么,王泽并没有完全拒绝宗姬下嫁。 他虽然诚心使王泽尚王女,但其最终目的还是施恩王泽,况且他对才子佳人的风流事很感兴趣,只要王泽不纳歌姬为妻,坏了大臣体面,做些别的风流事情,也算是无妨,再说王泽的纳妾也不是他感兴趣的。 “臣感陛下天恩。”王泽好不容易在没有碍了赵佶颜面的情景下,看似得体地解决,真是松了口气。 君臣二人的这段话题告一段落,赵佶当然地说了几句勉力的话,再次金口许诺王泽会很快将他召回汴京。 王泽心中明白赵佶没有机会实现他的诺言,或许此次辞陛面圣,是最后一次在大殿上面偈赵佶。 第十一章 赵佶见王泽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很是舒畅。他把将文臣典军的话说出口,便早以认定王泽不过是一个文臣,掀不起什么大浪,这样安排只能使王泽更加感恩带德皇帝的信任。 听王泽说的如此恳切,他倒是觉得不能委屈了王泽。心下一软,温声说道:“爱卿多虑了,朕即以御封爱卿以守臣典殿帅府禁兵,有谁人能说三道四。不过为防那些酸儒评议,卿到任之时朕的钦命诏书再下发州治。卿既是典四将、节常宁,品位太低不妥,当授天章阁侍制职。” 赵佶倒底还是顾及朝中如李纲等清流人物,对内州守臣同时典掌系将与不系将禁军的诽议,所以耍了个小花招,不在朝堂上宣诏,而是传诏曹州,即是让人知道,也为时以晚。 对于玩弄权术,赵佶还是有挺高的手段,不然蔡京亦不能三起三落,被他反覆于鼓掌之间。 官位飙升到从四品,以本官行曹州差遣,可谓皇恩浩dàng。 话说到这位个份上,王泽再不谢恩那就是大不敬了。 他显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满脸恐慌与感德,拜倒在地。称道:“臣谢陛下隆恩。” 赵佶满意地笑了,又说道:“爱卿登科时年有十七,是否?” 王泽不明白赵佶何意,只得说道:“臣确实是十七登科。” 赵佶点头说道:“算算卿今年也有二十有五。” 王泽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听赵佶又说道:“朕在爱卿这个年龄都有太子了,卿为何还未层婚娶?” 王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赵佶是在关心他的婚姻大事。这赵佶早不关心晚不关心,偏偏在这个时候才想起王泽尚未婚娶,明摆着在对王泽进行拢络,抚慰王泽此次实际上是降职任用的事实。 赵佶的用心,王泽心中跟明镜似的。 “臣父母早故,家中又无兄弟姐妹,只有老仆数人、薄田千亩,勉强供臣耕读。臣自入仕后,又不敢怠慢公事,以至于至今孤身一人。” 赵佶捻须笑道:“以爱卿的才华,就是入朕皇家,亦不是不能。” 王泽心中一动,暗付:‘这是……难不成要招我为驸马不成。’ 赵佶的女儿中确实有年纪可婚配的帝姬,其九女仪福帝姬赵圆珠,柔福帝姬赵多福年俱十七,保福帝姬赵仙郎、任福帝姬赵香云、惠福帝姬赵珠珠、永福帝姬赵佛宝、贤福帝姬赵金儿五位帝姬年俱十六,无一不是天香国色。 但是王泽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娶什么公主,在宋代一旦被招了驸马,也就与仕途彻底决裂,宋代的驸马向来不能担当外朝要职,更不用说是参预政事了。 不过,王泽倒是对保福、任福、贤福三位帝姬颇有好感,她们三人均是不甘受辱,在刘家寨金军大营中自尽身亡,是有几分傲骨。 赵佶又笑道:“爱卿二十有五了,眼下已是为朕牧守的大臣,还是孤身一人,这也太不成体统了,朕以为燕王的五女宁城宗姬巧美而惠,今年业十六,尚未许配良家,朕yù加封宁城食公主俸,玉成这段姻缘。” 王泽松了口气,看来赵佶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没有说出让王泽尚公主的话,只是以郡主食公主俸下嫁,这说明赵佶的意图带有功利xìng,并不是较真地迫使他娶亲,事情还有挽回的可能。 “臣谢陛下抬爱,只是臣实是不想仓促成亲,望陛xià tǐ谅。” 王泽决定搏一搏,他知道在宋代大臣的自尊,有时让皇帝也不得不有所顾虑,大臣若是不想做的事情,皇帝亦不能强人所难,这是有宋一代百余年所形成的风气,何况关乎终身大事。 饶是赵佶贵为皇帝,如王泽婉拒得体的话,他也不能非得要王泽尚宁城宗姬不可。 所以王泽决定一试,赌一赌运气。 赵佶倒是没有想过王泽会当面婉拒他的赐婚,尽管不是帝姬,但御赐宗姬,加俸下嫁,也是相当荣耀之事。 他不觉怔了一怔,道:“这是为何?”豁然想到了一些由头,有些不悦地道:“难不成爱卿是……” 赵佶对王泽与柳慧如雅善之事,早已从李师师得知。在赵佶眼中这是风流雅事,做为王泽这般大臣纳柳慧如为侍妾倒也平常,若是要娶一个歌姬为妻,实不能让士林所容。 看着王泽默不作声,赵佶又说道:“身为大臣,岂能娶歌姬为妻,这不成笑谈了吗?” 王泽却又出乎意料地说道:“陛下,臣别无他求,愿容臣回朝叙职时,再提婚嫁之事,望陛下恩准。” “也好,待到爱卿回朝,朕再为卿御赐婚配。” 赵佶听他这么一说,没再强说什么,王泽并没有完全拒绝宗姬下嫁。 他虽然诚心使王泽尚王女,但其最终目的还是施恩王泽,况且他对才子佳人的风流事很感兴趣,只要王泽不纳歌姬为妻,坏了大臣体面,做些别的风流事情,也算是无妨,再说王泽的纳妾也不是他感兴趣的。 “臣感陛下天恩。”王泽好不容易在没有碍了赵佶颜面的情景下,看似得体地解决,真是松了口气。 君臣二人的这段话题告一段落,赵佶当然地说了几句勉力的话,再次金口许诺王泽会很快将他召回汴京。 王泽心中明白赵佶没有机会实现他的诺言,或许此次辞陛面圣,是最后一次在大殿上面偈赵佶。 两日后,汴东长亭。 范宗尹、蔡绛与几位馆阁中的青年官员在亭中设送行酒宴,为王泽饯行。 蔡绛特意从京中各大名馆中请来歌妓,以歌舞弹唱,为众人助兴。 这些京中各馆的歌妓自然是欣然而来,卖力地献艺,毕竟王泽的诗词传唱与青楼楚馆之间,成为歌妓们争相传唱的压轴曲目。 王泽却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地瞟向不远处的官道。 “德涵真的是要暂离我等而去,这汴京城中又要少了一缕清音啊”范宗尹与王泽对饮了一杯酒,叹道:“不知何时再能听到德涵雅音。” 王泽笑而不言,此时可谓是春风得意,外人看来以王泽在赵佶面前的宠信外放曹州,似是失宠。但王泽心中明白,此次出知曹州可谓是蛟龙入海、猛虎脱笼,不至于被困京城。 “德涵此番出知曹州,为天子牧守一方,正是一展平生所学,大有为之时。”蔡绛手持银樽,缓步走到王泽面前。笑道:“望满饮此杯,祝君一路顺风。” 蔡绛与王泽相善,心意恳切,令王泽着实感动。起身举杯说道:“文锦心意,自在心中,此番所知曹州与京城也不是太远,文锦放心。”说着将手中银樽中酒一饮而尽。蔡绛将酒干了后,笑道:“德涵说的是,曹州与京城却是不甚太远,你我兄弟可要常常书信来往。” “只可惜小弟不日亦将南下广陵郡赴任,与兄相隔千里……”说到这里,蔡绛竟有些哽咽。 王泽见蔡绛真诚,不免心有所动,温声道:“文锦赴任大郡,当好为之,博取清名,也好为他日计较。” 蔡绛诧异地望着王泽,不知他是何意!当下道:“德涵放心,弟当谨记兄金玉良言。” 一旁的那些官员份份说些保重之类的辞别之言,一些精明之人甚至拉着王泽的手,用哽咽的声音jiāo待王泽路上各项要注意的事情,倒象与王泽是生死过命的jiāo情。 蔡绛看到这些人倒像是王泽的知jiāo故友,自己反倒成了一般的同僚,感觉颇是好笑,对如今世风大为感叹。 “德涵,这一杯愿君在曹州能作出一番事业”范宗尹举杯,环顾众人,说道:“各位咱们同时举杯愿德涵更出佳绩,早日荣升还朝。” 王泽起身,激动地举杯说道:“谢各位,在下满饮此杯。”说着与众人一同饮下。 正在这时,王泽看到官道上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柳慧如在丫眷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一路到了这长亭外,众人见柳慧如到了许多人不约而同地想:‘正主这会可来了’。 那些歌妓多与柳慧如相视,见了面自是高兴,将柳慧如围在中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多是知道王泽与柳慧如相善,纷纷用楚馆佳丽特有的豪放,取笑柳慧如来的晚了,害得心上人久候。 柳慧如轻步走到王泽的面前,一双秀眸含着潇怨直直勾着王泽。柔声说道:“还好,在公子行前赶到了。” “柳姑娘快请入席,你要是再不来德涵可是要走了。”蔡绛笑嘻嘻地坏笑道:“在下为姑娘满上此杯。”说着双手将斟满美酒的银樽奉上。 “多谢”柳慧如接过酒杯,对着王泽说道:“公子满饮此杯,权当妾身为公子赴任送行。”王泽接过银樽,也是望着柳慧如有很多的话想说。 今天的场合,王泽就是再有许多柔情,也无法表达。只好轻声说道:“好自珍重。”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柳慧如这时才回身对着众人说道:“众位姐妹,咱们每日里传唱公子曲词,今日公子远行,我等为公子合唱一曲‘闺思’,如何?”众歌妓当然是欣然应允。 当歌舞漫起时,众女均是身着盛装,云鬓高耸,或舞或歌。 虽然除了柳慧如外,众女多不是什么行中头牌,但也多是牌面上的人物,不少人是专门冲着王泽等文士而来,才艺当然也是上等的。加上柳慧如这位在樊楼头牌行首,自是让这些馆阁中的青年子弟听的是如痴如醉。更兼这曲子本就很是暧昧,有这些美人歌舞,真是令人思虑翩翩。 王泽直直地看着柳慧如,也只有他自己明白柳慧如为什么要选唱这首‘闺思’。王泽暗自叹息,他虽然明白为什么柳慧如不与他一同走,这是在对他这么多年没有给她一个许诺的幽怨,不过自己确实是从未明里许诺过纳了柳慧如。这一点蔡绛做为好友几次提醒王泽莫要伤了女儿家的心思,王泽却没怎么往心里去。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喝彩。 王泽感到不能再待下去了,这会子自己感到对柳慧如,真的有一种难以割舍的心情,若再不走恐怕自己会有什么许诺。当下再次起身对众人拱手朗声说道:“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在下先走一步了。”说罢走到亭中向众人深深稽首,快步走出。 封元在亭外牵过坐骑,王泽走到马前,正要上马。 听到后面传来柳慧如的声音“等一等。”王泽回过神来,见柳慧如与拿着一个包裹与披风的丫眷快步赶到他的身边。 “这时妾身为公子绣的锦袍,带上吧”柳慧如从丫眷手中接过一个包裹递给了王泽。 “公子,这是我家姑娘几夜未睡赶制出来的。”丫眷见王泽不待与柳慧如告别急急要走,心中不满,小嘴翘的老高。 王泽看着柳慧如接过包裹,正要说什么。柳慧如又拿过那件黑色披风亲自为王泽披上,边系边jiāo待道:“天气日渐寒冷,公子出行也不注意衣着,这要是着凉了,可怎生是好……”王泽望着柳慧如如同妻子对待远行的丈夫一般的温柔体贴,感到心头暖暖的。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二十余年,却还是为了后世的那一段往事而纠缠,为了可能已经不再存在的靓影而等待。却没有看到今世的缘份,柳慧如那分真挚的感情。 王泽将包裹递于封元后,望着柳慧如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从怀中拿出一枚玉兔递于柳慧如。说道:“慧如,等我。这是我王泽与你的相思之证,从今时今日起你就是我王泽的夫人,我再回来的时候,便是正式纳你过门之时。” 对于这句话,柳慧如痴等了多年,不过为了一个侍妾,却不想王泽忽然说了出来,纵然是一个‘纳’字,亦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本应是很激动的一幕,柳慧如心中却感到很是平静,只是将玉兔小心翼翼地放在怀中。柔声说道:“不要想这么多,好生为一方百姓造福,妾身会等你回来的。” 王泽点了点头,说道:“得一红粉知己,王泽不负来此世上一场。”说罢,又面向不远处的众人,抱拳高声说道:“各位,告辞了” 深深地看了柳慧如一眼,转身上马,头也不会,驰骋而去。 第十二章 曹州州衙,王泽坐在公案后,细细看着胥吏呈送上来的文书,不断深蹙眉头。 文林郎、签书判官厅公事张好古不时偷观王泽面色,州衙大吏们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王泽看着jiāo割文书,对曹州的基本情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不过他将文书上,州衙府库的钱粮数字给压缩了一半往上,毕竟他是从一个竞相浮夸政绩的时代来的,多少知道官府的一些门道。 当他看到下首几位官员与州中吏员故作平静的神态下,隐隐显露出来揣揣不安的目光,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 这笑透露的意味,让看在眼中的张好古心中更是紧张。 前任知州是学究出身的老儒生,根本不懂治政,靠得就是这些州中佐官吏员。而这些人如同仓中硕鼠,定是将府库做了猫腻,好处多是装入自己的腰包,又在文书账目中做了一番手脚,欺负前任知州是一个迂腐书生,王泽心中跟明镜似的。 他的名声,这些州县官吏倒也不是没有听过,东南支卖局的设立运行,并非泛泛之辈,他们只好联合起来,细细做了一番手脚,想瞒天过海将王泽骗过去。他们哪里知道王泽可是学过后世的经济学,多少懂一些财会专业,这点把戏岂能瞒过他的眼睛。 不过王泽根本不打算计较,也没有时间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关心的是州中的三千厢军、五千殿前司常宁不系将禁军和那京东四将禁军,这可都是存身之本。 王泽的讥笑,只是在告诉他们,不要以为自己多高明,他们的那些把戏瞒不了他。 不过王泽还是决定要卖个人情的,总不能将属吏们一网打尽吧,那谁还为他办事。 “很好、很好。”王泽看着下面众人,似笑非笑地说道:“诸位如此尽心辅助刘直阁治理曹州,本官心中明了。”这句反话不温不火的态度,把公厅中的吏员们可是吓得不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王泽环视众人,又说道:“看这些文书账目,条条款款,果是出自高人熟吏之手。”王泽出招便是两季重拳,话中隐隐挑明他明白这账目中的猫腻,下面有几名吏员脸色已经有些蜡黄了,额头冒出细汗。 王泽看在眼中,觉得到火候了,是该收网的时候了,一旦有人撑不住,反而不好处置。 当下和颜温声说道:“本官奉旨为天子牧守曹州,知各位都是州中能员干吏,如今国家多事之秋,望各位能勤守职事,尽心相助本官为官家分忧。” 众人听到这里多松了一口气,看来王泽也不想多生事端,想到这一层,众人面色开始舒展。 “侍制乃名满天下的才子,牧守曹州,真是我等曹州官吏之荣幸”张好古神情间不似方才紧张,面带献媚的笑容,说道:“州中大小官吏听得侍制出知,无不神往以盼,商议着今晚在瑞香楼为大人接风洗尘,这瑞香楼当然不比京城名楼,却倒也有几分地方味道。”说到这里,张好古又恬着脸,说道“同僚们推荐下官,厚着脸皮求大人一幅墨宝,也好羡煞临郡的那些同僚。”刚说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下面的官吏们纷纷附和。 有一人立即接过话道:“下官知侍制墨宝难求,就是当朝执政相公们也难得些许,下官仰慕侍制已久,望侍制成全” 王泽淡淡拂之,心中道‘好一群滑头。’但面子还是要给的,浅笑道:“张公事过讲了,本官蒙官家恩宠,得了些虚名,哪里是什么名满天下,即是众位要求当为各位献丑。不过,这接风之事还是先缓缓,本官临行时,官家与诸位执政相公淳淳相告,到任后要先察民情军务。以本官之见,还是现将刘直阁所留政务理顺,再言他事吧。” “侍制此言,我等见识浅了,惭愧、惭愧”张好古不失时机的奉承着王泽。 王泽嘴角挂上淡淡地笑意,他在朝堂上或许算不上是一位炙手可热的重臣,但朝请郎、天章阁侍制、差充权曹州军州事管勾驻泊禁军钤辖、权节制殿前司驻泊禁军、云骑尉赐绯银鱼袋这一大串官称,在这曹州地面便是土皇帝,若是没有强硬的后台,可真不敢与王泽正面冲突。 他感觉自己可不同当年出任知县时,那般了谨小慎微了,多少有些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得意,听着这些奉承话,着实有些飘飘然。 不过,王泽注意到坐在下首,一直没有做声,甚至连正眼也没给王泽一个的,儒林郎、知曹县勾当驻泊禁军兵马监押王长龄,他与王泽可以说是旧识。 在王长龄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具有讽刺意味的笑意。 王泽感到王长龄态度不同他人,顿时对他大感兴趣。 “延寿兄,自当年科场一别,咱们同年可有数年未见了!” 原来这王长龄与王泽是同年进士,王长龄乃重和元年二甲进士及第,龙飞榜名次高于王泽三位,授官时是四等县的知县,这许多年过去了,尽管担任三等县的知县,可还是游于地方,与王泽相比他没有多少前程可言。 “德涵这几年可是富态了许多”王长龄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句。 王泽从王长龄的眼神中,读出了他话中的寓意,不知王长龄为何对他如此冷淡,或许是对他得到皇帝的宠信,在重和进士中升迁最快的嫉妒,或许是自己与朝廷中蔡京等人走的太近,引起这位同年的不满与鄙夷。 王泽不想费力想这些事情,对他来说,王长龄的态度不能对他起到丝毫的影响,对王长龄的态度是可用则用之,不可用则弊之。 “延寿兄还是如此风趣。”王泽勉强笑了笑,掩饰面上的尴尬。 正在此时一名衙役进来传报武显郎、常宁军都指挥使、京东西路驻泊禁军都监、翊麾校尉曹焕与修武郎、曹州厢军都指挥使、宣节校尉上官云二人入见。 王泽目光遽然闪过一道精光,这才是他牧守曹州真正想见到的人物,便说道:“有请二位太尉。” 却见一高一矮的两名武官快步走了进来,一起向王泽行了一礼。个矮的武将口称:“下将曹焕拜见大人”个高的武将口称:“下将上官云拜见大人” 王泽请二人起身后,细细打量了二人。曹焕相貌平庸,面色略为苍白,一看便知是个酒色之徒,让人大失所望。 上官云年逾四旬、相貌堂堂、一身半新的正八品武官戎装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身材高大威猛,浑身精力弥漫,进来时,目光凌厉摄人心魄,像一头猛虎一般有择人而噘之势。待礼毕后,双目间光芒收敛,举止从容、淡定自若。 王泽含笑看了眼上官云,禁不住暗自点头,心中道:‘这才是我需要的勇将。’ 第十三章 “在京城时便听说太尉是故济阳郡王曹武惠之嫡嗣,今日一见,果不同凡响,有武惠风范。” 王泽虽然看不上曹焕,不过场面上的话不得不说,于曹焕这般不学无术的浮夸子弟,倒也听不出来王泽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当听到王泽称赞并提及他的出身,曹焕大喜,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三缕鼠须兴奋的直抖。呵呵地笑道:“不想大人知道下将乃先祖直系嫡派子孙,真饱学之士矣。” 王泽听了这不lún不类的回话,险些笑了出来,心中暗叹有这样的都指挥使,常宁军的战斗力恐怕还不如自己原本的想象。 旁边众人无不忍俊不已,想笑却又顾及颜面,当真难受。 “上官州帅亦是名门之后!” 王泽索xìng不再理会曹焕,望着上官云温声问道:“在京时,常闻步帅何太尉言州帅曾是虎翼水军所属一员勇将。” “回大人,下将虽是禁军出身,但因犯军法,早已被革除禁军军籍编入厢军,岂敢妄称禁军勇将。”上官云虎目闪过一道怨恨,恭敬的说道:“有负步帅与大人赞誉。” 言罢,上官云面色如常,好像根本没有将什么军法开革的事情放在心上。 曹焕斜看上官云,目光中充满了自负。虽然同为一州驻军统帅,曹焕以禁军军都指挥使、驻泊禁军都监的身分,对上官云这位厢军州帅根本不放在眼里。 王泽看在眼中对上官云大为欣赏,笑着说道:“上官州帅不必过谦,何太尉提及州帅却是赞叹,今日本官得见,才知何太尉未欺我。” 言下,赞赏之意昭然若揭,有心人未免心底一动。 “蒙大人抬举,下将有个不情之请。” “州帅但说无妨。” “大人执掌本州厢军正印,下将想请大人得闲校阅州中厢军将吏” 王泽听了这话倒是对上官云另眼相看了,这个请求可不是每一个军将能在初见上司时能说出来的,何况说的还挺周全。当下面带微笑说道:“上官州帅所言甚是,本官一二日内,必会代天子校阅州帅属下将吏。” 曹焕见到上官云几句话说的王泽似乎很欣赏他,着实有些不满。再怎么说他统率也是殿前司禁军,要校阅也得先校阅他的常宁军才是。于是说道:“大人乃是官家钦命的权节制殿前司曹州驻泊禁军,内州守臣所仅有。下将虽不才,但也不敢荒了武艺,下将冒昧请大人亲临常宁军代天子校阅。” 王泽见曹焕也争将起来,倒是觉的有趣。看这曹焕虽是碌碌无为之辈,但对于巴结上官之道却是颇为精通,单凭这一句官家钦命的‘权节制殿前司曹州驻泊禁军,内州守臣所仅有’,换了别人自然颇为得意。想那上官云一看便知是员将才,这曹焕满脸酒色之气,还敢争着要上官阅军,倒是要去看看常宁军。 “本官虽为官家钦命权节制殿前司曹州驻泊禁军,可这是临时差遣,平时内州守臣典掌殿前司禁军,有违祖制。上任始宜便校阅禁军有些说不过去,还是先校阅厢军吧。”王泽的回绝说的较为委婉,心中再是鄙夷曹焕,可还得给这位禁军将领稍存体面。 上官云随着王泽的话接着说道:“大人此言甚是,大人乃曹州守臣,当是我曹州厢军正印统帅,理应校阅本州厢军,下将回去后就去准备,选吉日全军迎接大人。” 由于,避讳王泽名讳,择吉日被他换成了选吉日。 曹焕撇了上官云一眼,王泽说的也在理,曹焕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得暗自怨恨上官云,在心中问候了上官云的女xìng先辈。口中说道:“即是大人如此说,下将在营中恭候大人了。” 正说着,又有公人禀报道:“大人,右武大夫、曹州驻泊禁军副钤辖关胜关太尉入见。” “关胜”王泽一怔,这不是历史上刘豫献济南时遇害的关胜。不及多想,无论是不是哪个令自己惋惜不已的关胜,自己虽是守臣典掌禁军,但并不直接管辖这数将兵马,王泽只有得枢府檄文后方可调动副钤辖所属兵马,曹州驻泊禁军副钤辖才是真正的掌军之人。 虽是名义上的上官下属,毕竟文武之别,礼数断可不能有失。 当王泽见到关胜时,但见他身材教上官云更为魁梧,丹目炯炯,三缕美髯垂于胸前,有名将风范。 “久闻关太尉乃汉寿亭侯之后,今日一见,果有冷艳锯之遗风,威武不下汉寿亭侯。”王泽在关胜步入公厅后,当先拱手行礼。 关胜本自负乃三国关羽之后,一举一动无不模仿先人,闻王泽赞誉,大为得意。作揖喜道:“专城大人过誉,下将岂敢与先人并论,专城乃朝廷重臣,又是曹州父母官,下官是客军,理应拜会专城,岂敢劳动降阶相迎。” “太尉乃京东大将,某初来乍到,虽奉圣意领钤辖正印,正待依仗太尉治兵。本想见过属僚后,前往都钤辖司拜会太尉,怎知太尉却先来此,惭愧,惭愧。” 为顾及关胜颜面,王泽略去副,直接说都钤辖司。 “大人乃守臣护分钤辖印,说道拜会,真是折杀下将。”关胜谦恭之下,不免透出几分自负的神色。 二人携手入厅,关胜与众人见礼,王泽发现关胜与上官云多说了两句。 待入座后,王泽含笑望着关胜说道:“某自上任,一路倒是见了几队太尉属下将吏,果真是行列齐整,进退有据,不愧为虎狼之师。” 关胜闻王泽夸奖,更是欣喜。轻抚美髯,颇有些自得地说道:“这是儿郎们不负皇恩,勤加cāo练,准备随时应召,讨伐四夷。” 王泽从见关胜倨傲神态,自然是心中不快,怎么说他也是曹州驻泊禁军正印钤辖,是关胜的上官。心下暗自比较了曹州的三员主将,曹焕掐媚、上官云沉稳、关胜自负,高下自在他心中。面上仍在应酬道:“太尉一腔为社稷之心,官家自是知道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姿态固然要做,恰到好处就可以了。既然王泽力捧,他关胜亦不能无所表示。于是略略放下倨傲姿态,笑道:“若论匡扶社稷,与天子共治天下,大人当属之。” 王泽与关胜二人相互吹捧,看似jiāo谈甚是相得,关胜对王泽不以地方守臣、禁军正印自居,待他甚是礼敬而颇为高兴。 不多时,面子得到满足的关胜告辞而去,王泽当然的送到中门方回。 王泽回到公厅中,再次与众人说道:“今日就到这里吧,诸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待来日某还须仰仗各位相助,共治曹州。” 在众人一片唱喝声中,王泽瞟了一眼面上似乎还是挂着讽刺笑容的王长龄,似乎想说什么,犹豫半响,终究转首紧紧盯着上官云,若有所思地说道:“如今多事之秋,北面虎狼窥视,要勤练将吏,制兵甲,他日必有为国建功立业之时。” 在场官吏似解非解地听着王泽所言,只有上官云目光热切地望向王泽。 王长龄一张充满讥讽意味的脸面,也渐渐变的凝重起来。 第十四章 燕山,东西蔓延走向,连绵十余州,如同弯月般拱卫着河朔广阔的大平原,可以说燕山山脉是历代中原王朝抵挡北方游牧民族抄掠河朔的重要屏障。 自五代后唐河东节度使石敬塘谋帝位,为争取契丹支持,将燕山划归已经由游牧转变为半牧半农的契丹所有,从此河朔诸州县彻底暴露在北方铁蹄随时可能的蹂躏之下,中原王朝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劣势。 契丹人就是凭借占据这通向中原腹地的要害,战略上占有极大的优势,时时入侵大宋边地,使大宋历代皇帝如芒在背,寝食不安。 在太宗两次北伐均遭惨败后,宋的政策便由积极进攻转变为消极防御,由于燕山尽在人手,河朔宋军处于进仰攻燕山,退无险可守的尴尬境地。 金灭辽后燕云十六州中的十州,又回归大宋版图,当然宋朝付出的是以二千六百万代岁钱,换取的十个残破军州。 当大宋君臣沉浸在西取横山,北得燕云的不世之功的歌舞升平之中,北面边地的金军却调动频繁,不断的向金宋边境集结。 金军燕山大营帅帐内,金军东路军的主要将领正在紧张的召开南征前夕,最后的军事会议。 “各位,如今我军东西两路大军,已经调度完毕,下面如何打,就要看各位的了。” 金国的谙版勃极烈、都元帅完颜杲,那一双鹰眼锐利的盯着东路军主帅,南京路都统完颜宗望与六部路都统完颜昌。由于对宋朝具有向慕的完颜阿骨打还没有完成对宋朝的土地移jiāo就撒手人寰了。 此后,控制朝政的完颜宗翰等人拒绝将云中一带土地移jiāo宋朝,只是将燕云东面州郡归还,并以宋人接纳叛臣张觉等事件为借口,一再请求发兵攻宋。最初,完颜晟犹豫不决,以为有违太祖原约,后来在一些坚决主张南下大臣的撺掇下,终于下达了进攻宋朝的命令。 金军已经是磨刀霍霍,部署基本上完成。 完颜杲作为金国皇位的继承人,亲自来到东路军前线观战。 尽管三人都看不起宋军,但面对燕山数量上、地势上都占优势的宋朝边军,谁也不敢说有多大把握。 “我们要进入燕山府就得与郭yào师、王师中两人的边军同时作战,可我军只有不足十万,且半数之上都是新附的军……” 完颜昌作为统帅六部路的军主要将领,对他的部队忠诚度还是有些不太放,毕竟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何况他对女真精锐主力由北京路都统完颜宗翰统率有所不满。 “郭yào师部不也是新附契丹军将吗?王师中不过是一书生,他的燕山大营能有多少可战之士。”完颜杲对完颜昌一向不满,他冷冷地道:“难道你们的三万女真勇士,还怕这帮南蛮的乌合之众。” 完颜杲是两路伐宋大军的主帅,拥有绝对的权威,完颜昌只是一名都统,当然不敢与他顶撞,饶是完颜宗望这太祖的次子对完颜杲,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敬畏,何况完颜杲说的也有道理。 自从王师中杀了张觉传首金营,辽朝南附将领无不心寒,多半不愿为宋卖命,宋驻燕山的大军,在金人的眼中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 “那我等就按照原定商议,我东路大军直扑燕山府,先将王师中的五万人歼灭,再回头对付郭yào师。”完颜宗望做为东路的主帅,按照金军的征伐制度,有权做临战决断。 “部分军监视燕山府,由兀术率精锐直扑王师中的燕山大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完颜杲似乎很满意完颜宗望的决断,笑道:“挞懒断后、监视郭yào师,兀术为军锋、直扑燕山大营。很好、很好。” 完颜昌却提出异议,他说道:“宋军燕山大营,数万兵力,一旦固守不出,只怕长久相持,郭yào师治兵来救,我的部众很难支撑。” 完颜杲严厉地瞪着完颜昌,沉声道:“女zhēn rén没有攻不破的城寨,也没有守不住的城寨。” 毫不留情面的呵斥,使得完颜昌脸面涨得通红,下不了台。但完颜杲是都元帅,金国未来的皇帝,他开罪不起,只得强忍羞愤,一双拳头握得紧紧的,额头的青筋bào出。 完颜杲毫不理会完颜昌的窘态,继续道:“攻取燕山大营必须要快,在挞懒顶不住之前,一定要拿下它。”言下,更是至完颜昌于无能的境地。 完颜宗望同情地看了眼完颜昌,他并不认为完颜昌庸碌,虽说独当一面有些勉强,毕竟算是一员猛将。说道:“郭yào师不过是小人,岂能是挞懒对手,大丞相放心,十日内必可拿下燕山大营。” 完颜杲满意地笑了笑,并不介意完颜宗望维护完颜昌的那是点小动作。 正说着一位白面短须,浓眉虎目,身材高大,一身黑色战袍的中年大汉走了进来。 完颜宗望笑道:“兀术来得正是时候,大丞相正念叨你呢。”由于金人在与辽jiāo战十年,又与宋朝jiāo往,渐渐将称呼汉化,官称均用辽宋官名,连姓名也趋于汉化,贵族多取汉名。 来的正是后世史书上赫赫有名的金兀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在金国有勇士之称。 “见过大丞相”完颜宗弼向完颜杲施了一汉礼。 完颜昌眉头皱了皱,显然对完颜宗弼用汉礼有所不满。由于金国不断汉化,朝中已有废番礼改汉礼的苗头, 完颜杲、完颜宗弼便是首倡人之一,令完颜昌这些守旧人物很是不满。 完颜杲倒是很喜欢完颜宗弼,说道:“兀术请起。” 待完颜宗弼起身后,完颜宗望说道:“老四,大丞相来了两日,都不见你的人影,你做什么去了?” “二哥,这几日,我去了一趟前面,看了看宋军的燕山大营。这不,刚刚回来听说大丞相到了,擦了一把汗,这才急急赶来。” “你去了边地”完颜昌倒是一怔,失口道。“怎么样,有何收获?” 第十五章 “对,兀术说说你对这次南征首役的看法”完颜杲瞟了完颜昌一眼,加上一句。 完颜宗弼此时只是南京路所属女真猛克谋安军行军万户,虽说是高级将领,但对于战略决策还没有资格发表意见,完颜杲的这一问令他一怔。随口说道: “应将进攻方向略加改变,我这几日观察宋军在燕云虽在人数上占优势,王师中部作为主力由河朔禁军组成,河朔宋军战斗力无法同西军相提并论,仅仅占据的是地形优势罢了。王师中乃一介文人,懂得什么兵法,不过是想侥幸立些边功罢了。一群虎狼却由一只羔羊统率,与我百战精锐jiāo战,其后果可想而知。”完颜宗弼看了众人一眼,见众人都在认真倾听,感到精神一振。继续说道:“郭yào师部武胜军,乃旧辽残部,军心不稳,对于我军不过是惊弓之鸟,何堪一战。况且又有张觉父子的教训,其心对赵宋必二。我认为如我军先打郭yào师,王师中必然全力相救,战事有可能拖延不下,若先打王师中,郭yào师必不会全力救援。所以我东路大军应集中兵力对王师中的燕山大营雷霆一击,先将这支赵宋的河朔禁军精锐吃掉,回头只需对郭yào师打压一下,再许以富贵,其必会降我大金。如此我军不仅可以速战速决,还可以得到数万大军。” 完颜杲缓缓颔首,转首看着完颜宗望,沉声说道:“兀术说得有理,我很赞同。不过,做为东路统帅,还是由你决定。” 完颜昌虽然对完颜宗弼报有成见,但做为尸山血海中过来的领军大将,对完颜宗弼的见解也感到有理。按原策的话,他只能在燕云首战中看着他人立功,自己做为后队,防备郭yào师,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他也望向完颜宗望,目光中升起了贪婪的求战yù望。 完颜宗望点头说道:“既然大丞相同意,那就这么定了,待会咱们再商议商议细节,这燕山大营的数万宋军也不是这么容易吃掉的。” “王师中那小子,要是听我大军到来,不吓的弃营而逃才怪”完颜昌有了参战的机会,心情大为转好,不再说自己的部队半数之上都是新附的军,也不在提两面作战的事了。 众人一阵大笑,此间金军东路军高级将领已然达成共识,决定由完颜宗弼与完颜昌两人各率部向宋军燕山大营移动,集中主力先拿王师中开刀,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先将王师中的燕山大营攻破,解决后顾之忧。然后再由完颜昌部为主力,向郭yào师的武胜军做最后的进击,以全燕山全功。 完颜杲拍着完颜宗弼肩膀,笑眯眯地道:“兀术,你不是很欣赏南朝那个叫王泽的才学吗?平日里最喜好打探他的动向,这回好了,咱们两路大军会师汴梁,将那王泽拿了,给你当书僮。” 完颜宗弼呵呵笑道:“全凭大丞相做主,我正有此意。” 完颜宗望目光和善地落在完颜宗弼身上,温声道:“只要拿下燕山,我大军便可长驱直入,老四当属首功。” “多谢二哥夸赞,我可不敢当”完颜宗弼豪迈地大笑。 完颜宗望淡淡地笑着,目光掠过完颜杲的侧影。不咸不淡地道:“若有六万本族壮士,何用如此麻烦!” 完颜杲面色微愕,随即又恢复笑容,将话题转到了细节上。 完颜宗弼刚刚走出帅帐,一名相貌清爽的亲兵匆匆赶来。说道:“四太子郎君,阿合马千户在帐中等候。” 完颜宗弼沉吟一下,说道:“达鲁不花,回营。” 在完颜宗弼的军帐内,阿合马恭恭敬敬的站在下首,见完颜宗弼入帐,忙得下跪道:“下将,见过四太子郎君。” 完颜宗弼笑骂道:“阿合马,你这小子去了趟南朝,倒是学会了这些陈规烂俗。”说着完颜宗弼笑着走到节案后盘膝坐在一张虎皮上。 “说罢,南面如何?” “小人自见过贺率黑后,不敢怠慢,日夜兼程赶来为郎君报信。”阿合马说道:“据贺率黑所探消息,南朝赵宋官家似乎对大金有所提防,所幸并未曾有大臣注意过。” “难道南朝真的就无有识之士提及我军在燕山的动态?” 阿合马笑道:“倒是有一些,只是他们官位卑微,根本不能引起执政的重视。那些执政们倒是为什么东南支卖局,争的不亦乐乎。” “东南支卖局。”完颜宗弼面带笑意,自言自语道:“这个王泽,倒是会搞些荤招出来,老老实实地享受汴梁的荣华不就得了,整天的忙乎什么,倒头来切莫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吧。”说罢,发现阿合马愣愣的看着他,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于是笑道:“说下去。” “南朝自王黼被罢相的真正原因是太宰府邸与梁师成的府邸有便门相通,不知为何王黼以堂柱生玉芝故,请赵宋官家赏宴,被李邦彦与王泽所构陷失宠。” “王泽,怎么会是他?”完颜宗弼眼前一亮。 “这是由贺率黑通过南朝中书省官员与一名地位颇高的内侍得来得消息,王黼被罢相前反戈一击,蔡攸出人意料的又构陷王泽,使王泽离开支卖局。” 完颜宗弼深深叹道:“赵宋不亡,是无天理。” “四太子郎君说的是,这帮南人真是有趣,小人实在是不明白他们为何喜好相互构陷。” “王泽怎么了?看来是外放了吧。” “正是,小人来时方才传出王泽出知曹州的消息。” “王泽出知曹州”完颜宗弼霍然起身,转身望向身后挂着的南朝州郡图。阿合马不知完颜宗弼对王泽为何这般敏感,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完颜宗弼,却听完颜宗弼说道:“阿合马,这次南下你居功甚伟,先下去休息吧。” 阿合马不敢打搅完颜宗弼,只得说道:“小人告退。” 阿合马出去后,完颜宗弼仍旧站在地图旁边。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南朝乱的还挺厉害,这正是我们女zhēn rén的大好时机,这个时候还醉生梦死,自作孽不可活啊。”说着,嘴角抹过淡淡的讥笑。 完颜宗弼回身,双目迸发出异样的精光,望向南方,神情间有些异样的兴奋,一抹淡淡的笑挂在嘴角,似如自语道:“愁损翠黛双蛾,日日画阑独凭。好词啊王泽,看来我们真的是很有缘分。” 惊破霓裳羽衣曲篇 第一章 宋军燕山大营前军营寨前伸角子寨,寨前高岗上的哨楼,一名身穿红色战袍、披双鹰观日背心的青年军官,正在观望着远处的金军前哨营寨。 “这金军营寨那边没什么动静,高指挥这几日怎的如此关注金人动向!”一名队将站在青年军官身边不解地问道。 宋金之间的战争几乎是一触即发,在燕云前线的将吏们人人都知道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青年军官姓高名平,出身名门,武进士及第,阶官为从八品上从义郎,带门祗候馆职,是真宗朝殿帅高琼与英宗高皇后的后人,现任上四军的殿前司捧日军第三指挥指挥使,做为有馆职的将门世家子弟,自然率领所部将吏驻泊燕山,其意也是在边郡中历练一番,为日后升迁多了一个资历。 不过,高平自幼从军倒也颇得兵要,在禁军中小有些名气,被视为高家后辈中的佼佼者,高氏一族对他寄予厚望。 这些时日,高平凭着直觉感到对面金军调动频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便主动要求到前军哨岗观察。 原本王师中以其为贵族世家子弟不想其有危险,不许高平到前沿,高平却执意前临。王师中没有办法,毕竟高家是世族得罪不起,且高平从征不立军功,他王师中很难对高氏族老jiāo待,在约法三章后,只好让高平率本部人马到了前军。 “看来时间不多了”高平自言自语地说道,当他被队将的话从凝神中拉了回来,用蔑视的目光扫了队将一眼。说道:“多多注意对面动静。” 说着也不再多说,转身下了哨楼。 到了楼下,对着不远处正在修整的捧日马军,高声吼道:“弟兄们,起来随我去前面巡哨。” 当看到百余名骑兵闻声利索地整装上马时,他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当高平率领这百余骑兵向北面绝尘而去,哨楼上的那名队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匆匆下了哨,楼招呼守军扔骨子取乐去了。 高平率百余骑兵向西北方向行进,眼看离宋军大营已远。 “大人,不能再向前了”高平身边的都兵使劝诫道:“这里离金军驻屯地很近了,可能我等已被发现。” “你怕了”高平冷冷地斜了都兵使一眼,说道:“我要转过前面那个山头,怕的话就先回去。” 那都兵使被他激将,着实是受了很大刺激,高声说道:“大人既能涉险,我等岂是孬种。” “哈哈……”高平大笑说道:“好汉子,咱们走”说着纵马向前奔去,百余骑纷纷跟上。 当高平等人转过山头,却被眼前远处的情景惊呆了,他们看到大片的金军人马正在平地上整装,一片忙碌的景象。 “金军要进攻了”高平面色微微一变,意识到这是金军开拔前排列的战斗队形,大声喊道:“快回去禀报王帅。” 当宋军骑队开始后撤时金军也发现了他们,金军中响起了阵阵号角,数百骑脱离大队向高平部所在方向杀来。 高平可不想被这些金军骑兵缠住,大呼快快后退。却不想后面驰来数十名金军游骑,原来这股金军游骑早就盯上高平等人,因见宋军人多不敢动手,这会出现想断了宋军退路,与主力一道围歼这股宋军。 “不要恋战,直接冲过去。”高平没想到从后面会冒出一队金军,他深知一旦被这队金军缠住,后果对于他这百余名弟兄来说只能是全军覆没。 他当先纵马挥刀当先向金军游骑冲了过去,第一个与金军接战,就手起刀落利索地连斩两人。 捧日军虽然不复艺祖太宗时代的勇悍,但仍是宋军殿前司中的精锐劲旅,战斗力仍是很强悍。 尤其是在这生死关头,人人都知道若不迅速将这几十名金军了结,被他们缠住。金军大队骑兵一到,自己这些人的小命可就jiāo代在这里了。 百余人嗷嗷地执械杀向金军,一副拼命的架势,金军游骑也不是孬种,见宋军拼命,领队军将一声号令,数十名金军骑兵紧紧相贴,集中向高平杀来。只要将高平缠住,宋军便不能快速突围,抛下领军军将自己逃跑可是死罪。 高平大吼:“快,能冲出去几个算几个。” 这个时候,高平最担心的是燕山大营,由于王师中的麻痹大意,宋军毫无准备,金军这番偷袭燕山大营必被金军击破。 高平奋力死战连杀几名金军,终于冲破金军阻拦。 但都兵使与数十骑却被金军缠住,无法脱身。眼看金军大队骑兵转眼间就要赶到,宋军马匹不如金军,再耽搁恐怕高平也要走不脱了。 高平咬牙喊道:“能跟上的,随我来”说着纵马向燕山大营方向奔去,后面只有三十余骑相随。 摆脱金军后高平奔了一阵,却看到远远的杀生阵阵,狼烟滚滚。 “大人,是大营的前军营寨方向。” 高平又岂能不知,此时他心烦意乱。金人的偷袭可谓非常成功,数万大军开到宋军营寨附近偷袭,而宋军将帅竟然没有发现。 以高平所见,宋军前营肯定抵挡不住金军蓄谋已久的这次攻击,方才遇到的不过是金军后援部队。 何去何从,高平稍稍思量,果断地说道:“走——去中军大营。” 第二章 宋军中军大营帅帐内,王师中正急的团团转。他本是文人投靠蔡京发迹,只是想侥幸得些边功以为日后仕途的资历,根本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知行军打仗。张觉父子反金兵败逃入他的大营,金军几次耀兵便将他吓的杀了张觉,绑了张觉二子jiāo与金人。 或许是因为王泽的重生,原来的历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王师中本应在年前调任北京大名府,时下却仍在燕山宣抚司任上。 近来金军调动频繁,南下之图日现,王师中简直是一夕三惊,惶惶不可终日。只是烧香拜佛,祈求金军不要南下,这会倒好,金军对他毫不留情面,南下第一刀便是向他砍来。 面对金军的猛烈攻击,宋军各营雪片般的告急文书,王师中乱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焦急万分之际,高平匆匆走了进来,见到王师中行礼道:“下将参见大人。” “子衡不必多礼。”王师中与高家jiāo好,平时视高平如子侄多有关照,故而高平能以下级军将的身分进入帅帐。 “大人,下将巡哨发现金军正yù袭击我军,急急赶来还是晚了一步。”高平瞟了一眼心不在焉、不知所措的王师中,平素里他就很瞧不起这位与父亲jiāo好的世叔,眼看节骨眼上,王师中一筹莫展的模样,不由地暗自鄙夷。 “子衡来的正好,金人来势甚猛,本帅yù向燕山府郭yào师部靠拢以为支援,你便与本帅一同西去。”。 高平察觉王师中的目光中闪过浓浓的惧意,王师中所说的冠冕堂皇,其意只是想逃跑,蔑视之心更甚。 “大人,我燕山大营驻有数万大军,占据险要。大人乃燕云主帅,应檄文郭太尉,立即引军前来里应外合共歼金人,奈何弃河川险关,去守区区孤城。” “金人百战之师,锐气正盛,况来势汹汹,真不可当……” 王师中虽然感到自己的理由。在燕山将帅面前确实是有些勉强,但他对金军虎狼一般的战斗力所惊惧,一心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高平见王师中如此不堪,大为焦急。 孰知这两军jiāo战之际,哪有这么容易便能撤退的,更何况是西行,万一被金军拦腰截断定是全军覆没,即使是南撤,以宋军此时的战斗力也要付出全军崩溃,丧失全部粮草辎重的代价,步军为主的宋军,在机动xìng上远远逊色于金军马队。 “如今我军以与金军接战,急切间如何西向,万一金军将我西行之师拦腰截断,分而歼之,那时大人悔之晚亦。大人乃官家钦点燕云守臣,若不全力抵挡,即便今日全身而退,它日里那般御史谏官的弹劾,天下百姓的口舌,官家的颜面……大人当三思。” 高平虽然有着世家子弟所具有的傲慢与其它种种缺陷,但凭着年轻气盛,一腔为国守土的热血,全然不顾此时自己只是区区一名从义郎的身分,在王师中面前大谈攻守利弊,的确是有些不知轻重的轻狂。好在王师中正在没奈何的神魂落魄中,没有在意高平的狂妄。 王师中急切间却不曾想这么多,经高平这么一点清醒了许多。万一自己丢下燕山大营这几万兵马,失了燕云之地。不要说皇帝要杀他,便是这些将吏的家人也能将他活吞了。 想了想,自己倒是吓了一身冷汗。可是,金军攻势太猛,外围各关寨纷纷告急,便是在此处也难免一死。王师中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指望郭yào师救援,他还没有幼稚到那种程度。不由后悔自己为何要争这份军功,陷此险境。 高平说着偷眼看着王师中,见他面色间有些松动。又接着说道:“金人虽然攻势甚猛,但以下将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群蛮夷只懂得猛打猛冲,不知兵法。大人只须坐镇中军调集中军大营全力支援前营,左右翼大营派出游骑击敌后方……大人只须守住燕山大营的主寨,金人便不会有何大的做为……” “子衡言之有理,言之有理”王师中哪懂得什么军要,在此敌军四面压境的局面下,进还有一线生机,退真是死路一条的时候,能有什么主张。 高平是将门子弟,又说的头头是道,王师中好似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大为欣喜地说道:“子衡真乃奇才也,便于与本帅坐镇中军调度诸军。” 高平听了这话,愣了一愣,脸面微微变色。 第三章 高平没有想到王师中会让他留在帅帐协助,实际上是指挥燕山的数万大军,他再狂妄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名从八品御悔校尉,而在军中光从五品上下都校差遣的高级将领便有四五位。宋朝禁军三衙的都虞侯也就是从五品上,除殿前司都指挥使与副都指挥使分别是从二品与正四品上外,马步军二司都指挥使与副都指挥使,这样的禁军最高级别的实职武官品位亦是正五品上下阶,而从五品下的武官都是担任名义上的厢与各方行军都总管的差遣。自己一个小小的下级军官来实际指挥从五品总管一级的武官,这使得高平感到有些好笑。 不过,这样的机会恐怕是禁军将吏想也不能想到也不敢想的,既然送到自己手上,或许这是自己日后一项无人能及的资历。 高平的念头闪过:‘绝不能放弃这次机会’,当下果断地说道:“大人过讲,下将定当全力以赴。” 王师中稍稍恢复了往日上位者的威仪,他也明白此战关系到他的身家xìng命马虎不得,高平也能从中得到他想要的荣誉。用长辈的口对高平说道:“子衡啊,此战干系到本帅与你高家声誉,尽勉之。” 高平对王师中摆出长辈姿态很不自在,但表面上不得不执以相当的恭敬。 “大人尽管放心,下将必当全力为大人出谋划策。” 宋军燕山大营的前军大营狼烟滚滚,杀声震天。 宋军营垒边际,一排排弩矢jiāo错急飞,一对对顶盔贯甲的将吏在营寨壕沟前后厮杀,骑兵在战场上驰骋扬起的尘土令人窒息,到处是残缺的尸体、断裂的器械。 金军军步兵嗷嗷地向宋军营寨发动一波又一拨的猛烈攻势,宋军前营寨栏内,随着金军冲击的浪潮,shè出一排排致命的弩矢,使金军军步兵一排又一排的倒下。 “是床子弩,这帮蛮子。”完颜昌远望自己的部下连续十余次的进攻,每次都打到宋军寨前,却都被宋军威力强大的床子弩击退,死伤的将吏已在千人之上。面对拥有如此强大杀伤力器械的宋军营寨,完颜宗昌气的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面对宋军密集的弩矢,血ròu之躯又能有何作为。 “兀术轻狂,这燕山宋军哪有他说的那般不堪。再组织队伍,给我上” 又一波的冲锋,再次败下阵来,完颜昌气的窍冒烟。 对于士卒的xìng命,他是毫不吝惜的,特别是非女真族人组成的军,在他眼中还不如一头牲口。况且他也别无选择,宋军前军大营攻不下来,金军对燕山作战毫无胜算。 他完颜昌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完颜杲砍的,何况他本身就是对宋战争的坚定主战派,也丢不起首战失利的脸面。 身边的金将当海闻言,说道:“都统,末将率军前往,不下此寨誓不生还。” “很好,当海万户万事小心,非到万不得已莫让我女真勇士临阵。”完颜昌面露喜色,对于有军这帮pào灰充当前锋,完颜昌可不想让自己手下为数不多的女真族士卒有太大的伤亡。这并不是怜惜士卒的xìng命,更多的是要巩固自己的势力。 “晓得了”当海向完颜昌拱了拱手,大声招呼随声亲将点兵去了。 当海的万夫队在宋军前营千余步外集结,前阵数千名步军多半身披重甲,后面大批轻装马步军执械张弩,千余名女真士卒纷纷上马列于侧翼,准备发动冲击。 “孩儿们,让着帮蛮子尝尝我大金勇士们的威势,进了燕山府,凡是奴隶身份的全部升为平民,随你们放纵三天” 当海这个许愿,更是激起了金军将吏内心深处野蛮的yù望,近万人纷纷歇斯底里的高声呐喊。 进攻的战鼓再次想起,面对死亡的气息不断冲击着金军将吏,数千名步军歇斯底里地嘶叫着向宋军营寨杀了过去。 八百步、宋军的床子弩再次发shè,五百步、宋军神臂弓三轮齐shè,弩矢在空中响起了令人恐怖的‘嗤嗤’声响。 一排又一排的金军将吏倒下,床子弩shè出的弩矢穿过一人后劲力不衰又穿透后面的人,有时将两三人钉在一串,情形异常恐怖。 在宋军几次齐shè后,营寨前又多处近千具金军尸体。面对这可怕的远shè兵器,金军步兵略有退缩,金军弓箭手也向前压上用弓弩对宋军打击,但shè程不如宋军床子弩与神臂弓,大为吃亏。 当海也是金军中一员悍将,眼见自己吃亏转眼间损失了近千人,大为恼怒,拔刀纵马吼道:“孩儿们,随我冲上去,杀了这帮蛮子。” 当先率卫队杀了上去,金军将吏见主将一马当先,血xìng顿时被激起,嗷嗷地执械向宋军营寨冲杀。 后面金军的弓箭手也不要xìng命的尽量靠前向宋军shè击以掩护攻击部队,千余名女真骑兵更是游驰宋军营寨周围,不断地向营寨中shè击。 由于当海身先士卒,激发了金军士卒的士气。由于军在金军中的地位低于女真将吏,故而军士卒往往充当锋头,拼死力战换取一些军功,取得在金军队伍中,哪怕一点可怜的尊严。 军战斗力本就十分强悍,被激发内心那立功取得富贵的渴望后,其冲击力是相当可怕的。原先对宋军威力强大的床子弩与神臂弓还有几分畏惧的军将吏,在主将不畏生死的感召下,在军功、富贵、升藉的驱动下,完全不顾宋军密集的弩矢,不要xìng命的向宋军营寨冲杀。 宋军河朔禁军应付金军几次不要命的冲击,精神本就已经接近极限,眼看着弩矢shè在人身上后,仍然嗷嗷地向上冲,这简直不是人,不少人的精神开始崩溃。 整个前营大寨遭到金军不要命的打法,将吏们不禁惊慌失措,被金军不断接近,再接近。 不消多时,金军将吏踏着遍地阵亡同袍的尸体攻破了宋军前营寨门 第四章 虽然前营外垒寨门被攻破,但宋军在寨内仍占据一定的优势,金军突入部队,在宋军结阵抗击下,难以向寨内扩大战果,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当海抛去甲胄,手执狼牙棒,冲在前面,几乎每一步都要有一名宋军将吏丧命在他手下。宋军对他如同看到瘟神一般,纷纷躲避。 由于当海率女真精锐的决死冲杀,宋军军心逐渐涣散,随着入寨的金军越来越多,宋军前营军寨渐渐失去招架之力…… 战场西面率领万余骑兵,在宋军左营外巡戈的完颜宗弼望着东面,看着冲天的狼烟,听着阵阵杀声,得意地笑了,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打的正是热闹之时。” 在完颜宗弼身边,身材高大魁梧的合鲁索,高声说道:“万户郎君,该咱们上了。” 完颜宗弼转首看着合鲁索,止住笑容,目光闪过一道凶光,沉声说道:“是该咱们了,合鲁索,你率三千骑直趋王师中的中军大营。要快,路上不要与宋军纠缠,我率大军随后接应。” 合鲁索大笑道:“万户郎君放心,下将定当生擒王师中那小子。” “断不可轻敌,亦不可与宋军纠缠……” 合鲁索立即调拨本部精锐马军,向宋军营寨方向运动,宋军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前营方向,会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小股马军的出现,更没有注意,在这三千马军后,有着更多的金军精锐,待到宋军左营外寨发觉,尚没有来得及点击狼烟,便被金军马队薄寨而过。 紧张万分的宋军将吏,眼看金军马队并不攻寨,这才稍稍宽心,还没等松了口气,却看到不远处又有规模更大的一直马队卷着扑天的烟尘,杀了过来。 当他们再次准备迎接金军攻击时,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凌厉箭雨。手忙脚乱地反击时,却发现这些金军并没有攻寨的意图,而是直奔燕山大营中军所在。 左营各寨将吏口瞪目呆地,望着金军马队飞驰而过,却很少人想到出寨拦截,毕竟面对上万骑兵,这庞大的阵势,没人愿意离开坚固的堡垒去送死。 宋军中军帅帐内,王师中与高平二人刚刚传下防守军令,王师中心中仍是揣揣不安,生怕有什么纰漏。 高平拿捏不住内心的激动,毕竟方才王师中下的军令都是由他来完成,若是平时自己连想也不敢想。 “大人、大人”王师中的亲将满头大汗,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也顾不得行礼了。高声说道:“大事不好了……” “何事?”王师中与高平心中一紧。 “前军大营三寨几乎同时失守,金军、金军正向中军这面杀来” “什么……”王师中与高平相顾一眼,王师中面色煞白,浑身一阵抽动。高平面如焦土,此战虽他不是主帅,但前营失守他高平也有脱不了的干系。 “前营失守,女zhēn rén正向大人这里杀来。” 王师中嘴角动了一动,正要说什么。又有一名亲将惶惶入内,目光中透出一股惊恐之色。 “大人,西北方向冲来数千金军骑兵,正向我中军大营西寨进攻,范太尉正在督师抵抗” 高平吸了口凉气,暗道:‘好狠的一招,真是直入虎穴,毕奇功于一役,若是捣毁了中军大营,便是损失几千骑兵也是值得的。’ 当高平注意到王师中看向他的目光时,感到脸面微热,自己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前军会败的如此之快,原以为前军大营三处关寨均是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又有万余配备床子弩与抛石机的河朔精锐驻防,虽不能与金军骑兵野战,防守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在调军时没有建议王师中加强前军兵力。 更可怕的是金军竟然以数千骑,趁宋军注意力被吸在前方时,快速深入宋军燕山大营腹地直趋中军。高平很清楚的意识到如今宋军此时的处境十分凶险,金军控制前军三寨也就是夺取了燕山大营最险要的关防,金军骑兵可以肆意来回宋军后方平地,尽管宋军还占据一些险要关口,但这数千金军骑兵只要捣毁宋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中军,那宋军顿时便会陷入指挥中断、各自为战的凶险局面。为今之计只有使中军与尚未接敌的后军、右军靠拢,占据地形优势狙击金军向南的发展,以等待郭yào师的大军支援再伺机反击。 但听那亲将接着说道:“在金军骑队之后,还有滚滚烟尘,似是规模更大的骑军马队。” 高平感到事态真的是到了极为严重的程度,他本身便是殿前司马军出身,闻音而知雅意,数千前锋的骑队必是万人之军,看来金军是要一举歼灭宋军的中军各寨兵马。于是上前抱拳道:“大人,下将以为为今之计,只有大人将中军帅帐迁至右军,凭借地势还有击退金军的机会。” 第五章 王师中哪里还顾得许多,更没有心思怪罪高平估敌之误,他一个文臣,面对数万大军的生死存亡,短短时间内能有何主张。 不过,宋军中军大营地形平坦,又多是步军,哪里能抵挡得住金军马队的冲击,他这个文臣也明白退居山寨,聚众自保的道理。 可惜的是他此时再也没有心思继续抵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金军越远越好。 “快快传令,向南撤军”王师中在这一天中第一次如此果断地下达军令。 高平大惊,不觉失声道:“大人万万不可,我军正与金军接战,一旦下令撤退,军心必溃,骑军自是可以走脱,但那几万步军如何快过金军马队。” 王师中没有理会高平,只是用不满的眼神看着他。 宋军燕山防线的局面虽然不全是他高平的过错,但高平也得负有及大的责任,这个时代,通讯联络不发达,有能力指挥五万大军作战,即便是名将也颇为勉强,一个年不过三十的青年,能有什么经验指挥十余万大军的生死较量。 高平忽地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沮丧与挫折,这种感觉从未有过,高平感到很是委屈,若用他的策略将主力收缩据险而守,虽不敢说能十拿九稳能击退金军,但坚持到援兵到来还是可以的。 但王师中的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高平,他已经失去王师中的信任,自己只是一名下级军官,毫无左右时局的能力。 ‘夺印,传令诸军聚保右营各山寨。’这个念头忽地在高平心中一闪晃过,高平自己被这个念头吓的毛发僳然。 在他正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之时,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一名军将快步入内,待到那一声“大人”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高平才听到那中军官说道:“……吴统制说金军攻势太厉,右军先行撤出大营向南暂避锋芒,待机再战……” 后面的话高平以听不到了,这个时候他全身发颤,头脑发蒙,此时只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右军这是在借口撤退,这样一来宋军燕山大营算是彻底的完了,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此时高平心中怒极,却又十分无奈,大宋政治制度决定了其军事体制的构成。各级地方禁军领军大将虽有高低品级,但实际上是互不相统,相互间无法节制。宣抚使不能节制都统制、都统制不能节制各将与都监,王师中虽是朝廷的钦命燕云最高长官,无论权力与威信仍是不能有效节制麾下各大将兵马。 “这个混账东西,本官要弹劾他……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收拾行装,通令全军向燕山府撤退。” 高平耳边传来王师中气急败坏的怒吼,不觉心中悲凉:‘真的是全完了,全完了。’ 他紧握剑柄的手松了下来,感到全身没有一丝力气。 金军的进展相当顺利,在攻破宋军前军大营各寨后,又以马队直取宋军中军,开始时宋军中军各寨将吏尚能勉强据垒与金军作战,当王师中撤军的军令传来,使本就斗志低下、士气消沉的各营宋军将吏如同惊弓之鸟,军心大溃。无论是军将还是士卒在接到撤退军令后,正在接敌的纷纷后退,没有接敌的更是连辎重也顾不得收拾。 由于王师中跑得太快,各军又失去统一指挥,只能各自为战,乱成一片…… 燕山之战以宋军的完全溃败而告终,宋军损兵折将数万之众,辎重器械丢弃如山。 更为严重的是王师中这一败牵动全局,原为与郭yào师互为犄角的燕山宋军这一退,整个燕云防御体系顿时崩溃,燕山府路诸州完全暴露在金军铁蹄之下。 郭yào师原本以为王师中的五万大军依仗天险。再不济也能守上些许时日,为他争取到时间可以夹击金军,没想到却败的如此之快。 当金军向燕山府扑来时,郭yào师只得硬着头皮出战,郭yào师与张企徽、刘舜仁率兵于十二月初在白河与金军遭遇,双方展开激战,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三战三败,丧师弃地。 由于郭yào师怕兵败被责,更兼宋廷对待张觉之事让人寒心,遂向完颜宗望投降,所部数万装备精良的宋军被编入金军,在很短的时日里,金军连下燕山十余军州,将赵佶付出极大代价得到的地盘全部拿下。 在这个时候,赵佶才刚刚得知金军的大举进攻。 此时,金西路军在东路军取得重大战果之后,终于以移勃极烈、左副元帅完颜宗翰为主帅,经略使完颜希夷为元帅右监军,左金吾上将军耶律余睹为元帅右都监统率十余万人向宋河东诸军州大举入侵。宋军连连败退,金军所到军州无不披靡,溯州、代州等要郡。不久,太原府被金军包围,守将王禀激励将吏、百姓拼死守城,太原得以暂保。西路金军在太原府城下碰上了硬钉子,南下的步伐被阻止,十万大军面对坚城望而兴叹。 第六章 前方军报象雪花一样飞入汴京,形势变的万分紧迫,赵佶吓的心惊ròu跳。在此时,金军使臣萧庆到达汴京,赵佶却连见也不敢见。李邦彦进献了一个‘小使’的权宜礼节,让宰相等大臣在尚书省公厅内接见萧庆,并且好生招待。萧庆自持金军连战连捷盛气凌人,更不将这些赵宋的臣子放在眼中,当李邦彦问及,才不屑地说道:“我朝皇帝命国相与二太子郎君吊民伐罪来着,两路数十万大军须飕便到” 这话可是将李邦彦、白时中与蔡攸等人吓的面无人色,一个个平日里素有权谋的人杰,此时全然没有了主张。 当时,尚书省公厅内的大臣无一人敢言,好大一会蔡攸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贵使,敝国要怎样方能使贵国暂缓南下?” 萧庆狂傲地大笑,高声说道:“不过是割地称臣罢了” 割地称臣对于赵佶可谓是奇耻大辱,众人岂能不知。但面对金军迅猛的攻势、萧庆的狂傲,这些平日里竞相标榜名士的大臣们,谁也不敢再多问一句。 中山府三道急报传到大内。十二月二十二日金军东路大军经过扩编修整,以完颜宗弼为军锋再次向宋大举进军,深入河北。 郭yào师辅佐前锋完颜宗弼为开路先锋,越过中山府南下,估计离汴京的路程仅有十天。 不过,也有让赵佶心情稍安些的战报,那就是高平传送的战报。高平自败退后以千余骑为核心,招拢溃败将吏万余人在河北与金军周旋,倒也打了几个胜仗,在当地生出了些名气。当赵佶每每揣揣不安时,便会想到高平等人呈送的捷报,尽管他也明白这些小胜不足以挡住金军南下的步伐,但还是下召封高平为统制官。 当金军步步南下,赵佶简直是一日数惊,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宇文虚中见赵佶如此模样,就建言赵佶快快降罪己诏,更革弊端,收取人心,挽回天意,将帅才能担任守御之质。 赵佶忙让宇文虚中草诏,宇文虚中倒是一位饱学之士,挥毫而就。诏曰书所言:‘今谏诤之路壅塞,所听尽为阿谀之言。恩信之人掌权,贪jiān之徒得志。缙绅贤能之士拘于党籍,政事兴废之举连年不断。搜刮赋税竭取生民之财,穷兵黩武困乏军伍之力。大干徒劳无益之事,奢侈成风。民力以困,仍诛求不已,吏士衣食尚且供给乏力,贪官污吏却座享富贵。苍天连降警告而朕不知,百姓怨声载道而朕不闻。追思罪孽,悔之何及’。 另还有令郡县守臣率军勤王,罢西城扩田所,将土地归还百姓,裁减宫廷用度等数十件开革弊端之事。 赵佶先是看来,倒还说:“件件都可施会,朕今日不吝改过。”然而,不一会赵佶又翻脸变卦,这‘罪己诏’的草稿便改了几遍,就是不想公布于众。 宇文虚中见赵佶犹豫,只好请李邦彦相助。由李邦彦将童贯从北方得到的金国伐宋檄文呈上,赵佶见檄文上面写的都是诅骂自己的话,当真是又气又怕。流着泪水说道:“罢、罢”这样才将‘罪己诏’颁布出去。 赵佶已经没有丝毫没有风流洒脱的模样,整日里愁眉苦脸,动不动就涕泗jiāo流。 次日,也就是宣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赵佶宣布内禅。原来前几日,赵佶便改变对赵桓态度,任命皇太子赵桓为开封府牧,意yù让儿子以‘监国’的名义为自己挡住金军,并传旨要巡幸淮浙,户部尚书李悦出知建康以备不时之需。 对于太子监国之事,给事中直学士院吴敏与太常少卿李纲二人曾于太宰白时中抗言,言及赵佶若是放弃京城,那便是采取下下之策,二人即使是死也不会奉诏。吴敏更是拉住李悦不放,使李悦很是难堪,只得说此事乃赵佶旨意不干他事。 吴敏与李纲又面见赵佶,赵佶知二人来意故意摆出不悦之色,yù使二人知难而退。吴敏却毫无畏惧,直言讯问赵佶的巡幸之计是否已经定了下来。在赵佶没有做声后,吴敏又说道:“以臣愚见,京城现已是人心震动,又迁、守、反三种心思,若以有次三种心思的人共同守城,那京城必不可守。陛下巡幸在外,万一京城不守,那当如何为是好?”这话触动了赵佶的神经,不觉间皱眉问道:“卿家所言极是,果如此又如之奈何?” 吴敏与李纲相视一眼,吴敏说道:“陛下如若出巡,万一留守之人不堪大任,而陛下南巡仪仗,哪能快的过金人轻骑。” 赵佶闻言顿时脸色灰暗,声音颤抖地说道:“卿言甚是,朕正为此事殚忧。” 吴敏接着说道:“陛下只有让留守之人威富自专、名正言顺号令军民,方能固守京城,陛下才可安心巡幸淮浙。” 话说道这里赵佶多少明白吴敏与李纲的来意,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怎么舍得放弃,赵佶当政二十余年虽纵使亲信臣,可真正的权利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中,蔡京为相二十余年不是一样的三度罢相。本想让太子监国渡过危机后自己再回京,依旧是大权在握,现在看来以是不太可能,担干系xìng命也顾不得许多。 吴敏见赵佶犹豫,感觉赵佶有些松动。又说道:“金军步步南下,距大河不足三四天的路程,陛下当速决。若留守之人名分不正,号令不行,大事将不可为之。”尽管说的委婉,但以明确的提出赵佶禅位于太子赵桓。 李纲在旁边也厉声说道:“皇太子监国本是典礼常规,然今大敌入侵,安危存亡于呼吸之间,怎能仍旧拘泥于礼制?名不正而当大权,何以号令天下,令天下守臣信服。如今陛下巡幸淮浙,只有使皇太子即位,才能固守宗庙,收人心,以死捍敌,天下方可保住。” “二位卿家言之甚善,容朕思之。”…… 当夜,金军前锋离河间府还有不足百里。 第七章 保和殿玉华阁 殿阁内数十支巨烛将整间阁子映的如同白昼,巨烛内掺入龙香使殿内漂散着缕缕怡人心肺的清香。 赵佶坐在御榻上,目光有些呆涩地环视下首侍立的太宰白时中、少宰李邦彦、宇文虚中及站在身边的蔡攸、童贯、梁师成等宦官。 当他的目光扫到不久前新任门下侍郎吴敏身上,久久停留了一段时间。 “陛下三思,大王德才兼备,可总京城大事。”童贯侍奉在赵佶,高声举荐赵楷。 他自河东回京后,见赵佶耀升吴敏为门下侍郎进入相臣的班列,明白这是为赵桓登基铺垫,如此以来,自己大事去亦,不由急着劝谏,做困兽之斗。 梁师成在一旁轻声说道:“皇帝之上,岂容更有他称,乃并称嗣君。” 梁师成心思较密,虽是感到惶然,但较童贯还是留有一定的余地,这话除了赵佶,站的稍远的众位大臣都没有听的真切。 吴敏等人对童贯如此放肆大为不满,正要参劾童贯,却听赵佶缓缓地说道:“内侍皆来言,此举措,浮义可畏。” 此时赵佶的神情恍惚、目光游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陛下,出此大逆言者是哪个?”吴敏对于这帮内侍的干政极为痛恨,有宋一代士大夫门对宦官干政的不齿。 在场的不少人早对童贯、梁师成等宦官干政多有不满,今童贯的‘有易置语’加上众多宦官对禅位之事的阻止,使吴敏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接着高声说道:“内侍干预军国大事,实为晚唐之祸。不知是哪个内侍说此话,愿陛下指出一人而斩之,以厉其众。” “这……”赵佶不想这话却引起执政这么激烈的反应,确实是始料不及,只得装糊涂地搪塞道:“众内侍太多,朕实是不能记谁人言之。”说罢,眉头微挑,又拉着蔡攸的手,语气激动地说道:“朕平日xìng格刚强,却不曾想到金人居然敢作出这等事来……休休……”正说间,突然双眼发直,气塞昏厥,一个跟头从御榻上跌了下来,不省人事。 事发突然,众人多无思想准备,顿时间慌了神。倒是童贯反应迅速,大声传呼内侍、班直前来扶持,蔡攸命内侍传宫中当值太医,众人手八脚的将赵佶搀扶到东阁。 不一会,太医赶到开了几副yào,给赵佶灌了下去。 半响,赵佶才悠悠转醒,沉沉喘了几口气,看了看一旁的众人,欠起身来,左手做拿笔状,示意内侍拿来纸笔,在宣纸上写道‘朕以瘫了半边身子,如何了得大事’。 众人面面相嘘,大家都意识到事因蹊跷,但谁也没有开口相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赵佶又写道:‘诸公为何不言?皇太子可即皇帝位,予以教主道君的名义退居龙德宫,吴敏可草诏。’ “陛下……”一旁的童贯想说什么,却见赵佶微微摇头,童贯心中一动,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斜眼一睹梁师成,见他神情却不慌张。忽然间,似是领悟了什么,眼皮一跳,嘴角不住地颤动。 不大一会,吴敏手中拿着新成的诏书匆匆步入殿内,摊在赵佶面前。 赵佶看也不看,提笔在书尾写道:‘依次用玺,甚令朕欣慰。’ “陛下,现今大事议定,是否宣召太子殿下入宫。”在草诏的时候吴敏就感到有些不安,梁师成等宦官表现的太过冷静,这不是什么好事,这才急急催处赵佶宣赵桓入宫即位。 但见赵佶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吴敏与李邦彦相顾颔首。 李邦彦说道:“速请太子殿下到保和殿,传令大内殿前诸班直侍卫严守关防,今夜当值的步帅何灌严守大殿各门,非太子不能入,违者立斩。”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这位浪子宰相倒显的干练过人。 梁师成听了李邦彦的话,脸色灰沉,身子有些站不稳。 东宫,前来传旨的内侍在外等候,太子赵桓左右度步,神情焦虑不安。他对金军入侵之事倒是不怎么担心,便是担心也没有用,这自有赵佶与他的那帮臣子们来处置。 几天前,不知为何赵佶对他的态度变的亲热起来,降旨封他为开封府牧,并在朝会上再三表示此次任命,不是由那位大臣的建言而是悉出宸断,表示自己对太子的信任。 这个任命的确非同小可,开封府牧是个具有特殊意义的职位,此职先后由太宗、真宗两位皇帝担当过后,再也没有第三人任过开封府牧。 两天前,赵桓入宫问安时,赵佶又特意将只有皇帝才有资格佩带的排方玉带赐给了他。 连续几日来不断降在他头上的种种事端在他心底激起了层层波澜。 ‘父皇先是任命我为开封府牧,又赐我排方玉带,倒底是何用意难道是父皇有意将这皇位传于我吗?若果真如此,不但母亲忍辱含垢的苦心没有白费,我这么多年谨小慎微,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会烟消云散……’想到这里,赵桓禁不住阵阵狂喜。 当他又想起昨日,太子妃朱氏在他沾沾自喜时对他说的话‘殿下勿要忘形,岂能知此举不是父皇权宜之计’。 转念之间,赵桓yīn云般的恐惧不祥之感,很快又压上他的心头。 须知,赵佶至登基以来已有二十五载,骄奢yín逸,放浪恣肆,民力困竭。上则群jiān当道,下则民变迭起,人心散解犹如一片散沙,危机四伏恰似一堆干柴,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燃起燎原之势。 今强敌入寇,狼烟冲天,两河将吏或败或降,或亡或逃,金军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摧枯拉朽,势不可挡。当次内忧外患,变乱丛生的多事之秋,赵佶委己以重任真的是能安什么好心?他自己飘然引退,只不过是应急权益找个替罪羊罢了,又岂能甘心将这锦绣江山给了别人去享用? 天下大乱则罢,一旦度过危机天下太平,哪个能保证赵佶不会夺回皇位呢?自己虽说是贵为太子,但多年来形单影只,政治上并未培植起自己的根基,而早以窥摇东宫的童贯等人把持朝政、控制军权,爪牙羽翼遍布海内,万一这些人见事不可待,狗急跳墙发动政变,那自己恐怕求为长安一布衣亦不可得尔。 想到这些,赵桓不栗而寒,他不甘心去充当一个替罪羊的角色,方才内侍献好地说出保和殿内发生的事情与赵佶半身不遂的因果,又使赵桓的内心深处对只有一步之遥的皇位有些急不可耐的冲动。 第八章 “殿下” 赵桓回过神来,见太子妃朱氏匆匆步入殿中,意外之余又多些欣喜。 太子妃朱氏足智多谋,多次出奇计救他于险地,对于她,赵桓虽不能说言听计从,可也是相当依赖。 “这么晚了,爱妃到此何事?” “听宫中宣诏殿下,臣妾故来。”太子妃朱氏似笑非笑地望着赵桓,从容地说道:“为何殿下还不快去?” 赵桓此时没有心情问太子妃朱氏为何这么快得知消息,心不在焉地说道:“父皇中风,宣孤入宫,拟下罪己诏禅位,孤正是左右为难,爱妃以为如何?” “此正是殿下难得的大好时机,可以速去,在元老大臣面前只须表示谦恭便可。”太子妃朱氏毫无惊讶之色,力主赵桓把握时机。 “可……”赵桓面有难色地说道:“恐替人受难。” “殿下在此关口如此犹豫不决,见识怎地尚不如fù人。”太子妃朱氏见赵桓犹豫,有些不太高兴,毫不客气地说道:“即使不怀好意又有何妨,圣旨一旦宣下,大内之中谁人敢图谋不轨,殿下若荣登大宝,便是天下之主,名正言顺。若再犹豫,万一他人捷足先登,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殿下悔之晚矣” 郓王赵楷,对,朱氏说的是赵楷。如若让这位‘贤王’抢先入宫动了圣心,完全有可能乾坤倒转,毕竟,支持赵楷的大臣为数不少,且赵佶对赵楷也是宠爱有加。 赵桓恍然大悟,说道:“若非爱妃,孤几误大事。” “殿下,此事太急,万不可过分推脱,稍稍谦让即可,毕竟事态突然,不能不虑。”当赵桓走到门口时,太子妃朱氏想到了有必要提醒赵桓, 赵桓回首点了点头,脸颊抹上一丝温存的笑,出门随内侍匆匆而去后。 太子妃朱氏良久地望着殿门,半响,才悠悠叹息,倚窗仰望夜空。 却说赵桓在小黄门的引导下趋步走进保和殿东阁,由于满怀心事也没有细看,入内后纳头便拜。当他抬起头来,见赵佶半卧在御榻上,面色苍白,宰执大臣们环视榻前,不由得心中暗自惊惶。 不待赵桓多想,太宰白时中用他浓重的寿春口音,宣旨道:“皇帝陛下龙体不豫,以草诏禅位,太子殿下且请受禅。” 话音未落,太师童贯与少宰李邦彦二人抖开一领龙袍,上前披在赵桓身上。 赵桓来时虽有准备,但一切来的也太突然了,没有半点宫廷中的委婉与含蓄,使他在思想上有些接受不了。 他神经质的浑身一颤,脸刷的一下白了,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眼发直,猛然放声大哭,坚持不受,边哭边举体自扑,龙袍也被甩在身下。 赵佶没有做声,只是在纸上写道:‘汝不受则不孝矣’ 赵桓接过来一看,还是不受,哽咽地说道:“儿臣若受之则不孝矣。” 赵佶见状,只好又写了几个字,让内侍请郑皇后前来。 赵桓被童贯与李邦彦扶在殿侧,犹自抽涕不以,梁师成却在旁边不住地向殿门望去,似是有不少心事。 在此时,一个黑影,闪过大内与景龙门外郓王府之间的飞桥复道。 不大一会,郑皇后驾到,走到榻前,关切地问道:“官家龙体无恙否?” 赵佶对郑皇后使了个眼色,内侍早已对郑皇后说明事情原委,郑皇后对自己来此要扮演的角色心领神会,当下走到赵桓的面前,俯身温声说道:“官家老矣,吾夫fùyù以身托付于太子,也好过几年清闲日子,哀家知太子至孝,却勿要太过推迟。” 赵桓仍在抽涕,闻言抬起泪眼,嗓子沙哑地说道:“父皇欠安,儿臣定难从命。” 赵佶见僵持不下,便在纸上传旨内侍扶持赵桓前去福宁殿即位。这福宁殿是皇帝日常居住的正式寝宫,赵佶如此做的用意,显然是要迫之就范。众位宰执大臣也奉命也奉旨先行,前往福宁殿外等候新帝,并知会朝中重臣汇集垂拱殿等待参见新皇。 内侍请出赵桓后连拖带拉,无奈赵桓死不肯行,几个内侍扶着他,他有挣扎不已,几至气绝。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一面是激动,一面又是恐惧未来,惊惧jiāo加之间,赵桓早就将朱影的话抛到九霄云外,幸亏何灌见到,立即唤了几名殿前班直侍卫,连拖带拉将赵桓请到了福宁殿西门,早以等候多时的大臣们也上前相帮,终于将赵桓拥入殿中, 大家原想就势扶赵桓就座,不料赵桓身体酥软,昏厥过去,李邦彦只得叫内侍抬赵桓到御榻上休息。 李邦彦却多了些考虑,在赵桓出去后,对赵佶说道:“陛下,恐太子不敢应诏,臣以为耿南仲教授太子十年,与太子甚为相得,不如诏其入宫侍候太子。” 赵佶自然知道李邦彦之意,当下点了点头。 “大王,事已至此,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郓王赵楷坐在书案后,目光如尖刀似的犀利,紧紧盯着下首站立的张迪,听着张迪接着说道:“老奴来时,太子仍未承奉召,这会恐怕皇后快到保和殿了。” 赵楷没有做声,只是指尖轻轻敲打着案面,若有所思。 “官家一向龙体康健,如何会中风偏瘫?”一直在边上坐着没有言语的王黼慢悠悠地问道:“当时,副都知可就在当处?” 王黼自被赵佶看到其府邸与梁师成府上连墙,穿便门往来后失宠被罢相后,时常暗中与赵楷往来。这几日来,朝中发生许多有利于太子的事情,赵楷想到了王黼,秘密将王黼接入府中正在商议,正被前来报信的张迪赶上。 张迪不知王黼何意,只得将这几日宫中之事详细地向二人说了一遍,并说道:“以老奴看官家确实是气急生疾,错不了。” 王黼与赵楷对视一眼,赵楷的目光渐渐变的热切,但王黼还是感到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太对劲,不过自己也是说不上来。 “大王若再犹豫不决,万一太子奉诏,在垂拱殿接受大臣们的朝拜,那大王可就悔之晚矣。”张迪在内侍中到还是有些胆识,见赵楷虽然有意,却仍是有顾虑,而王黼的态度对于赵楷左右极大,偏生王黼在此关头,犹犹豫豫,使得赵楷始终下不了决心。情急之下,说道:“王相公,大王与我等荣辱,系于今时,为何相公此时猥猥不前?” 张迪的话相当无礼,可以说是对王黼的侮辱,但王黼却是淡然笑之,他知道张迪与自己一样,以彻底投入赵楷的阵营,若是赵桓即位,那将是意味着什么,他清楚张迪并非是对自己无礼,只是情急之下,口无遮拦罢了。 看着张迪沉不住气的模样,王黼轻蔑地一笑,暗道:‘阉寺’。 赵楷有些恼怒张迪的无礼,只是碍于张迪也是为他着想,倒不好出口责备,好在王黼没有出言反驳。只得干咳两声说道:“天色以晚,此时入宫,恐惊了圣驾。”又转脸望向王黼,问道:“相公以为如何是好?” 王黼心底轻轻叹息,赵楷也沉不住气了,尽管赵楷是赵佶最为宠爱的儿子,又提举皇城司,但赵佶传赵桓入宫,分明是意yù将大位传于赵桓。 以王黼对时局与赵佶的了解,赵佶此举未必是安了什么好心,最有可能的是金蝉脱壳,这个时候赵楷不知深浅的贸然闯宫夺位,以他看来是弊大于利,既然赵楷决心以定,看来劝也没有太大作用。 王黼并没有开口说出自己心里的疑虑,毕竟这也是个天赐良机,也很有成功的把握,他也心存一丝侥幸。 “副都知,宫中可安排妥当?” 张迪yīn狠狠地说道:“咱家以选数十人,只待大王入宫,便可径入大殿。” 王黼点了点头,说道:“愿天随人愿。” 当王黼再无异议后,赵楷精神大振。‘霍’地站起身来,双眼发出热切的光芒,用沉闷而又兴奋的嗓音,微颤地说道:“入宫” 第九章 残阳终于落下城头,一抹不甘落幕的残红,极不情愿地被夜幕吞没,天逐渐暗了下来,禁宫大内的殿宇笼罩在一片暮霭之中。 应诏前来参加内禅典礼的文武大臣已经聚集在垂拱殿外,以白时中为首的几位宰执大臣在安顿了赵桓后也赶到了这里。 吴敏见众位大臣久久等候,而赵桓却全然不出,焦急之下对白时中、李邦彦等人轻声说道:“如今太子还在昏迷之中,而大臣齐聚,各位大人以为如何处置?” 众人都望向白时中,在这个紧要关头,没有人敢擅自做主,即使是李邦彦这等宠臣也没有那份胆量,毕竟诡异时刻的政治风向,不是谁都能把握准的,一旦出错可就是万劫不复。 白时中身为太宰,为众臣之首,此时,理所当然的成为大臣们观望的对象。 他暗叫倒霉,心中怒骂众大臣滑头,平日里一个个标新立异,唯恐皇帝看不到自己,在这个关口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 久经宦海的他又很清楚明白自己做为太宰,必须要做个决断。 “大家在此等候已久,还望太宰速做决断。”李邦彦也在一旁催促白时中。 “太子久久不出,还望太宰为众位臣僚拿个主意。”一旁久候的大臣们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白时中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诸位,不如我等在此先行宣读太子的即位诏书如何?” “太子未到,怎可先行宣诏”吴敏抢先与自己开脱干系,储君不在便宣读禅位诏书,这是没有先例的,吴敏不想与这个建议沾上干系,日后无故受累。 “吴大人说的是,恐与礼制太不相合。”李邦彦没有明确反对,只是借吴敏名义,含糊地提了有违礼制。 “太子尚未醒来,又要等到何时?”白时中看诸位执政多是推脱,无一人敢于支持宣诏,只得委婉地说道:“冬夜甚寒,莫要太久伤着风寒,那就后悔莫及了。” 话中的寓意,李邦彦等人心知肚明,在此非常时期,多等一个时辰,便多一份意外。窥视大位者大有人在,万一有个变故,岂不是空忙一场。 郓王这个yīn影,始终盘踞在在场几位宰执的眼前,挥之不去。 白时中不待众人多说,以平日不多见的果断,取出传位诏书当众宣读。 众人被他非常之举,惊讶的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又说道:“各位大人今日天色以晚,请诸公且回,待明日垂拱殿面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众人这么晚了被宣召入宫,只见禅位诏书却不见新皇,心中难免揣揣不安,大家哪里肯依,不愿散去,嚷嚷着要求面见天子。 白时中、李邦彦等宰执大臣逼得促立殿上,莫知计之所出,气的吴敏暗骂不以。 “诸公不肯散去,太宰还是快快拿个主意,莫要闹出一些变故。” 面对李邦彦的催促,白时中瞪着李邦彦,心中对李邦彦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逼到风浪尖上,不满之极。正在犹豫之间,梁师成从后宫匆匆来到垂拱殿,白时中可算是等到救星,忙道:“官家现在如何,诸位大臣正等着面见天子。” 梁师成摇头,面色不豫,几位宰执心事沉重,不知如何是好。却听梁师成对众位大臣说道:“诸位大人,官家自拥自福宁殿后,略受了些惊吓,至今还不省人事。” 众人面面相嘘,真的是举措全无,正在大家毫无办法之时,吴敏忽地看到刚刚感到殿外的耿南仲,大喜之下,忙走了过去,拉住耿南仲的手说道:“耿大人来的正是时候,快快随我前往福宁殿随侍官家。” 耿南仲被传召到此,沿途问明今日所发生的事端,也是心悸不以,待到垂拱殿外见朝中高官显贵齐聚与此,心中更是揣揣不安,这是关系到赵桓皇位继承的大事,更是关系到他耿南仲富贵荣华的切身大事,又使他感到阵阵莫名的兴奋。 当吴敏拦住他要带他前往内宫时,耿南仲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吴相公且慢,如今天色以晚,我等外官岂能未奉诏旨,擅闯福宁殿,使不得、使不得。” 吴敏见耿南仲如此迂腐,却为焦急,沉声说道:“官家仍在昏迷,大人是官家帝师,应入福宁殿劝说官家接诏,明日在此接受群臣朝贺。” “官家还未醒来?” “嗯” “那事不宜迟,吴相公请。”耿南仲亦感事态严重,反倒催促吴敏快快入宫。 吴敏再也不多说什么,便在前面带路,二人一路向内宫福宁殿赶去。 正在此时,保和殿东阁内,赵佶却似没事似的坐于御榻上,郑皇后、童贯、蔡攸随侍在侧。 “不知那面进行的如何了?”赵佶的开口说话,使童贯吃了一惊,再看郑皇后与蔡攸时二人对赵佶的突然开口毫无意外之色。 童贯立即明白赵佶的风瘫只是权宜之计,装装样子给别人看的,郑皇后与蔡攸肯定事先知道而且有可能参与谋划。他忽地感到有些气恼更有些失落,做为赵佶的最亲信宦官,童贯自以为极得天宠,没想到如此大事自己事先竟没有得到半点风声,而且在众宰执面前说出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不过,童贯转念想想,自己在大事定后,为太子披龙袍,也算有了些弥补,心下才稍稍安稳一些。 “以时辰算,太子此时应该在垂拱殿接受群臣拜揭”蔡攸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梁师成在出去时与他说过张迪联络赵楷之事,蔡攸本就与梁师成连为朋党,支持赵楷,这时心里正在焦急地等待张迪与赵楷的消息。 方才李邦彦在接诏之时,传令何灌谨守大内关防,很明显是冲着郓王赵楷而发。何灌为人素来刚直,蔡攸不知赵楷能否过了何灌这一关。 郑皇后瞟了蔡攸与童贯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郑皇后之兄是当年颇受赵佶宠信的郑居中,由于在燕云庭议与蔡攸、童贯发生矛盾,失利后郁郁而亡,故而,郑皇后对二人一直非常怨恨,只是二人是赵佶宠臣,皇后又不能干政,故而引而不发。 “淮左巡幸之事,爱卿还得加紧准备,万万不可延误。”赵佶也顾不得童贯在此,醇醇安排。 童贯至此才明白过来,为何赵佶要传位太子,原来是要将这烂摊子甩给赵桓,自己要远逃东南,躲避金军锋芒。 他正在想着心事,却不在意赵佶又说道:“高卿家怎的还未到来。” 蔡攸忙说道:“高太尉乃武臣之首,理应率领武官,在垂拱殿朝拜新皇,要不多时便会到来,官家,不必焦急。” 赵佶点了点头,神色稍安,又重新靠回御榻上。 却不多时,内侍如报高俅在外求见,赵佶倒是惊讶,按常理高俅不应当来的如此快,忙宣入殿内,片刻间,高俅与梁师成两人双双入殿。 “爱卿不在垂拱殿侍君,何故匆匆来此?” 第十章 “太子昏倒在福宁殿内,至今未醒。诸公正乱成一团,臣来此请陛下速速定夺?” 高俅面色惶惶,有些不知所措,本来他就染病在家,却连接入宫急见赵佶和面见新皇的两道诏谕,虽有耳闻赵佶yù传位太子,原本他对太子与郓王之争置身事外,并不关心,也不想介入其中,却不想来事由得如此匆匆。当他感到垂拱殿却看到赵桓昏在福宁殿,大臣们慌成一团,便不再等候,拉着梁师成,也不顾众臣侧目,急急赶到保和殿东阁,前来面见赵佶而来。 “太子尚未醒来,吴相公与耿大人以入福宁殿侍候。”梁师成见高俅急切间没有提到白时中已经宣读禅位诏书,他心中有鬼,也没有提醒。 “太子昏厥?”赵佶倒是吃了一惊,随即又沉吟道:“没想到如此不堪。” 梁师成倒是希望赵桓昏迷不起,这样一来,在大事未定之际,赵楷若速速入宫,以赵楷平素所积累的威望与赵佶对他的宠爱,大有希望力挽乾坤。当即,他决定再加一把火,正好此处都是赵佶亲信臣子,众位宰执都在垂拱殿与福宁殿随驾。 “陛下,如今太子仍不奉诏,又昏厥不醒。外面群臣人心惶惶,如此僵持下去,怎生得了,望陛下速速定夺,万勿迟疑不觉。” 高俅斜眼瞪着梁师成,心中暗骂:‘阉幸’,以他的主意,既然是赵佶以下了禅位诏书,就应该速速唤醒太子受群臣朝贺,若太子还是未醒,理应严守大内,以待太子转醒。 梁师成言下何意,高俅心中一清二楚。 蔡攸见梁师成以是铤而走险,在做最后一搏,他不愿在当这个露头之鸟,决定此时不言不语,反正赵楷得位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即便赵桓得位,他蔡攸也自持有上皇在,自己在大位继承的关键时刻没有做出对赵桓不利的举动,相信自己仍能安身相位。 更何况,赵佶的禅位也是临时权宜之计,只是让赵桓做待罪之羊,以赵佶最初秘密对蔡攸安排南下事宜曾言:‘……且往淮左暂避,待大局稳定,再做计较。’ 所以,蔡攸有理由和耐心保持沉默。 赵佶卧在御榻上,闭目养神,连眼也没有睁,淡淡地说道:“有耿南仲在,太子必会奉诏,卿家不用担忧。” 梁师成心中‘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愈加浓厚。 大内各门关防由殿前诸班直增添守卫。 多事之夜,侍卫全副武装,轮班值戍,不敢稍有大意。 何灌站在垂拱殿外玉阶上,两旁百余名殿前步军班直骨朵子直侍卫分别把守殿门与东西侧门。 由于新皇尚未醒来,福宁殿中又传出诏旨,以天色以晚,恐扰皇帝安寝,大臣明日晋见。待众位大臣散去后,何灌却不敢大意,亲自执剑值戍。大内各殿均有红墙侧门,层层阻隔,若要由外廷进入内宫,非得由各殿门关防通过,其它无路可走。 今夜殿前班直侍卫得到旨意,三千余名班直侍卫几乎全部都调入大内里外设防,何灌奉命守卫内外宫廷各门关防。 何灌慢步走动,以驱寒夜冷冬,别的侍卫却没有如此幸运,只能在原地稍作活动,以驱严寒,好在班直侍卫乃皇家禁卫,待遇优厚,身上衣物较其他禁军服饰御寒。 “太尉还是到班房稍事休息,这里由下将引弟兄们把守便是。” 何灌豁然一惊,回首见骨朵子直都虞侯王球在身后,他凝神想着心事,全然不知王球走到自己身后,背脊隐隐寒意上窜,想到;‘若是王球谋乱yù取我xìng命,方才我不曾在意之际,可就身首异处了’, 何灌回身看着王球,目光肃萧,盯的王球有些毛骨悚然。 王球有些不悦地说道:“太尉为何这般看着下将?” 尽管何灌官任步军都虞侯,是侍卫亲军从五品实职差遣,在八十余万内外禁军中能超过何灌的不过堪堪十人,可以说是王球的上司,但班直是皇家宿卫,一向由皇帝简拔班直武臣,亲自统率,班直军将在侍军中地位极高,乃军中之军,就算是殿前司上四军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何灌出身河东军,在班直出身军将眼中,其身份地位不可与己同日而论。 故而,王球敢于对何灌作色,明里表示自己的不满。 何灌见王球面色不豫,这才轻轻一洒,暗笑自己太过多疑,想着王球本就是东宫宿卫,积官至骨朵子直都虞侯。做为太子的东宫旧人,如今太子即位之际,王球用心宿卫以求将来富贵还来不及,哪有叛乱之理,自己今夜疑神疑鬼,太过多心了。当下笑道:“今夜非常,本帅须得在此打起十分精力为官家守夜,都虞侯亦是东宫旧人,应明本帅心意。” “那是下将孟浪,太尉休怪”王球明白何灌所指,知他心意,立即向何灌作揖赔罪。 “不必如此,我等职责所在,今夜又是非常时期,故而不得有半点马虎。”何灌瞟了瞟夜幕中的大殿与灯火中的禁门,本能地感到这个寒夜实在是太静了,似乎将要发生什么事。自己已被任命为武泰军节度使、河东河北制置副使,即将领兵出镇黎阳,尚未成行却遇上这等事由,真是好生窝火,他一阵心烦,只盼今夜快快过去,心不在焉地说道:“过了今夜,本帅请贵直各位军将吃酒。” 王球刚要说些什么,却闻大殿阶下传来侍卫喝斥声音:“何人?” 何灌与王球向下望去,只见迎着冷暗的月光下匆匆走来数十人。 何灌看了一眼王球,王球会意,高声喊道:“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讳。”喊罢,大手一挥,数十名卫士执械列于阶上。 第十一章 “上面是哪位太尉当值,郓王殿下奉旨驾到,还不快快迎接。”一个非男非女得尖锐声音传来。 何灌眉头一皱,低低自语:‘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王球紧握剑柄,面色肃然,双目紧紧盯着上来的众人。 待来者到了殿前阶上,正是郓王赵楷与张迪及一些王球认识不认识的大小宦官,足足有三四十人,势头不小。 张迪最先上前,排场十足地笑着说道:“原来是步帅何太尉。” “原来是副都知,不知这大内各门关防落锁之际,副都知不在内宫侍奉官家,却来此作甚?” 何灌明知故问,令张迪大感恼火,但此时绝不是意气用事之时,他压了压心中怒火,强笑道:“官家传召大王入宫侍驾,请太尉开殿门放行。” 何灌怪怪地斜了张迪一眼,说道:“副都知可有官家指挥?” 张迪道:“如此夜间,官家有疾,何来指挥,只有口谕。” “一派胡言,官家正在福宁殿安寝,何疾之有,无官家指挥,凭谁亦不能乱闯大内关防。”何灌虎目圆睁,毫不客气地拒绝。 “你……”张迪这时真的是恼羞成怒,禁宫中不给他几分颜面的人还不多,岂能受得了这等声色俱厉德的鸟气,指着何灌骂道:“何灌,官家正在保和殿内,诏大王入宫,老衙官竟敢率兵阻拦,难道要造反不成。” 二人口中所言官家,已非一人,在何灌眼中,官家已经成为赵桓,张迪企图浑水摸鱼的伎俩毫不起作用,便用谋逆罪名要吓退何灌,好让赵楷速速入宫夺位。 他这话音一落,下面众宦官纷纷叫骂。 “哈哈……”何灌大笑一阵,忽地拔出腰中长剑,指着张迪厉声说道:“张迪,上皇以传位官家,现今官家正在福宁殿,尔等鼠辈竟敢假传官家指挥,托郓王殿下之名夜闯禁宫,难道你以为我何某真不敢将你狗头斩于殿下吗?” 王球见状,亦是拔剑出手,旁边侍卫手中器械向前,形势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赵楷见势不妙,原本他想让张迪喝退何灌与众侍卫,却没有想到何灌如此倔强,以至于拔剑相向。 垂拱殿外有班直侍卫百余人,单凭几十名宦官,若要硬闯非吃大亏不可。 “太尉岂不识楷耶” 何灌毫无表情地望着赵楷,冷声说道:“灌虽识得大王。”说着又用手指指着长剑道:“但此物可不识大王。”言语中毫不掩饰腾腾杀气。 “难道太尉真是以为楷如此不堪否?”赵楷眼看着就剩下这最后一道屏障,如能闯过这关,皇位就会唾手可得。 何灌凝视赵楷,看着他那虽是故作平静,但还是掩饰不住的焦虑之态,心中微微叹息,以他看来,赵楷得宠于赵佶绝非偶然,若以才智胆略而言,赵楷明显要优于赵桓,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金人入侵,天下纷乱,以何灌这些武人的眼光看来,一个中资柔弱君主反倒不如一个敢于闯宫夺位,颇有胆量的皇子为天子。但天命使然,即是新皇登基诏书以下,赵楷再来夺位,只能使这乱局乱上加乱,徒增烦恼罢了。 赵楷见何灌不语,以为被他说的动心,趁热打铁道:“请太尉高抬贵手,让出道路,楷必不负太尉。” “或许郓王比官家更适合……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放他过去……” 一阵寒风吹过,何灌猛的一个激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惊出一身冷汗,他双目紧紧盯着赵楷,断然说道:“即是大事以定,大王何所受命而来,天命有归,大王又怎可误信小人谗言,逆天而行。” 赵楷脸面通红,幸亏天黑无人得见。张迪却是大为惊怒,反正此举以是大逆不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过不了这关,日后必然被赵桓问罪,横竖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何灌,正是上皇yù改禅位诏旨,故而宣大王入宫禅位,尔快快……” “住口——”何灌不待他说罢,怒声喝斥:“大胆张迪,竟敢假传指挥。告诉你,禅位诏书以下,以由几位执政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公在大臣们面前当众宣读,童郡王等人已奉旨侍候官家穿上龙袍,此事再无更易,即便是上皇反悔,亦是不可更改,孩儿们,将这阉寺拿下” “拿下”早已按耐不住的王球大喝一声,几名侍卫立即扑了过去将张迪摁倒在地绑了,又用绳子将张迪的嘴给勒住,以防他在宫中叫喊,惊扰了后宫。 面对如狼似虎的班直侍卫,一干宦官见张迪束手就擒,哪敢上前相助,就是大气也不敢喘。 赵楷见何灌动武,将张迪拿下,众宦官莫不敢出头,他本是文弱之人,哪能受得了这般惊吓,当即面色煞白,身躯颤动不已。 何灌对着赵楷说道:“大王还是转回,莫被这般宵小之辈所用。” 殿前班直侍卫虎视眈眈,只待何灌一声令下便可将其拿下,赵楷见大势已去,左右无计可施,只得长叹道:“太尉好手段”说罢也不理会众宦官,转身而去。 王球看着赵楷离去,又轻蔑地瞟着这般不知所措的宦官。说道:“太尉,这帮阉寺如何处置?请太尉示下。” “全部拿下,压送内狱,待明日再做计较。” 众侍卫立即上前,将这帮宦官连同只得一同押去。 何灌拈须摇头道:“通传各位军将,今夜万勿大意,谨守各宫关防。” “是” 耿南仲借助半明半暗的烛火,看着仰卧在御榻上,仍在昏睡中的赵桓,那张平时就少有血色的脸,此时显的更加苍白,眉毛淡淡的,只有眉头方能看得分明,鼻梁不高,两撇半寸长的胡须围拱着因过度惊悸而微微扭曲的嘴巴,狭长的面颊,消瘦的下巴,细细打量,不但找不出帝王的威严,也看不出一般二十五岁青年所特有的血气方刚的健康气质。 这难道就是自己教授十年的太子殿下。 耿南仲自从政和二年就担任赵桓的老师,在东宫十年,可以说是赵桓最亲近的人物,看着赵桓如此模样,他知道赵桓的这种病态是长期以来抑郁寡欢、心情不佳所造成的。 耿南仲回忆往事,赵桓的生母王皇后,德州刺史王藻之女。是一位苦命的女子,大观二年九月,年仅二十五岁的王皇后就归天而去,此时赵桓刚满九岁,小小年纪便失去母亲,其创伤可想而知,皇家的生活,也不能不使他早早体味到人情的凉薄与世道的艰辛。 大观二年正月,赵桓进奉定王,并出外就学,而在耿南仲入席教授赵桓《礼》、《尚书》等典籍与《史记》、《汉书》等史籍,再就是文章诗赋之类。耿南仲非常清晰的记得赵桓乃是中资,一篇经文常常需要几日方能成诵,却是勤奋好学、待人接物谦恭有礼,给人以聪明仁孝的印象。与一般皇室亲王冶游恣肆不同,赵桓沉默寡言,行为端凝,使人很难窥清他的内心所想。 赵桓惟一的爱好便是在每日讲读之暇,用器皿盛些活鱼,在旁边呆呆地坐在地上看上半天,凝望出神,他在想什么,无人可知,也无人能说得清楚。耿南仲每每看到如此景象,都要感慨不已,又有些可怜这位孤僻的皇子。 “‘鱼不可脱于渊,神龙失势与蚯蚓同’,看来官家是在揣摸这句古语吧。”耿南仲自言自语地说道,此时他与昏睡中的赵桓完全不知外面所发生的变故。 不过,耿南仲想到明日赵桓将君临天下,自己也将成为皇帝的东宫旧臣,天子蒙师,眼前晃过宰执相位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 蓦然间,他感到自己所作的一切是那么的值得,今夜又是如此漫长。 第十二章 吴敏轻步入殿,见赵桓仍是昏睡不起,轻声对着耿南仲说道:“如何?” 耿南仲摇了摇头说道:“只恐事非所愿!” “如之奈何?” “陛下之所以如此……” 耿南仲与吴敏二人商议了半个时辰,吴敏开始面上还有不豫之色,最后犹豫再三,终究点头说道:“即是如此,也只能这么办了。” 吴敏出了福宁殿直奔保和殿东阁而去。 赵桓睡的很沉,他梦见了自己的母亲王皇后,幼年印象依稀那端庄慈祥的面容,那忧郁而又绝望的眼神。 “母后,母后……”年仅九岁的赵桓趴在已是奄奄一息的母亲身边。 “大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大哥,记住,娘亲若是不在了,你要好好孝敬你的父皇,万勿与他顶撞,好生礼待妃嫔宦官,在宫中小心处事……娘亲就剩你这个希望了,千万要……” 当这模糊的影像正在眼前飘dàng,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殿下莫要暗自欢喜,几十年不见恩宠,今朝数日之内连加殿下开封府尹,赐方带,臣妾心中着实不安,恐有事端。” 赵桓的眼前之人又换成自己熟悉而又依赖的太子妃朱氏,在自己最是无奈、最是彷徨时,是朱氏给了他面对的勇气,给予他解决事端的妙策。 “爱妃多虑了。” “殿下,为何单单在金人长驱直入之际,父皇却对殿下的态度有如此转变,难道殿下不感到奇怪吗?至于出于何有,臣妾不敢妄自猜测。” “如之奈何?” “如有诏书下,殿下便奉诏,以臣妾妄加揣测,此次父皇是要禅位于殿下。” 赵桓很是惊讶的看着朱氏,惊声问道:“爱妃如何能知?” 朱氏那娇美的俏面上淡定自若的笑,没有回答。 “爱妃……” “这可是殿下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孤还不明白,爱妃怎知父皇决意禅位?” “殿下难道看不出来,还要用臣妾明言吗?” 赵桓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殿下还在犹豫” 赵桓感到一阵烦躁,耳边隐隐响起“陛下,陛下。”轻轻呼唤声,这声音好生熟悉。赵桓艰难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一张充满焦虑的面孔。 “陛下醒了” “原来是耿卿家。”赵桓在昏昏沉沉中,终于看清了是耿南仲,本就很虚弱的他,大之余,连说话的力气也几乎没有了。 “陛下醒了就好了!” “卿家在此守了一夜?” “陛下昏厥,太医说只是太过激动,并无大碍,臣与吴相公不甚放心,故在此守候。”耿南仲见赵桓醒来,颇为激动,言谈间有些嗦。 “夜间,上皇几次派人前来问候,臣代为回对,望陛下恕臣擅专之罪。” “卿家做的甚是得体,如何自责。”赵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地说道:“卿家快快扶孤起身,离开福宁殿。” 耿南仲见赵桓如此顽固,心中有些焦急。说道:“陛下……”尚未说罢,赵桓立时说道:“卿家万勿如此称呼,孤担受不起。” 正说着,吴敏急急入内,见赵桓转醒,大为欣喜,他与耿南仲jiāo换眼色时点了点头,又对赵桓说道:“陛下醒来,这便好了。臣这就拟旨传召朝中诸位大臣前来垂拱殿面圣。” “大人且慢”赵桓挣扎着坐了起来,说道:“有劳吴大人在此为孤守夜,孤在此先行谢过。即位之事,孤是万万不敢为,还望大人转呈父皇,以明吾志。” “陛下这是为何?”吴敏忙道:“如今金人入寇,上皇有意陛下,何故固辞不受。况且禅位诏书以昭告君臣,诸位大臣今日便上殿面圣,岂有回转之理。” 赵桓仍是摇头不语,看是决意不就。 吴敏向耿南仲使个眼色,耿南仲会意,说道:“陛下,上皇以然退宫禅位,如今大势已定。望陛下以天下事为重,速速定夺,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奈何时不与我……”赵桓诺诺地支吾。 吴敏与耿南仲何等人,闻言而知赵桓何意,他是拿捏不准当前的形势,金人大举入侵,赵佶在这个时候禅位,其心确实不善。这一点,无论吴敏还是朝中各位宰执都是心知肚明,赵桓有此顾虑,二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劝说是好。 耿南仲在这一夜想了许多,自己的前途与眼前这位柔弱不堪,毫无决断的年轻人能联系在一起吗?是不是有些太过冒险?赵桓绝不是位合格的国君,将此乱世赵桓能保住他耿南仲的荣华富贵吗? 他心中有些打鼓,不过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赵桓的登基对他是何等意义,不想也是明了。 “陛下至孝,淡薄世俗,再三谦辞。然上皇若改诏郓王,崇国公将何处?”耿南仲的话颇具杀伤力。 提到赵谌,却是令赵桓心中大为震恐,他一再辞就,要知迟则生变,万一事态有变,被郓王赵楷捷足先登,赵楷能放过曾经是太子的他与儿子赵谌吗? 熟读史书的赵桓不可能不知道历代失位的太子的命运,穆然间,朱氏的临行之言又在赵桓耳边想起,到了这个时候,赵桓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xìng。 “若非爱卿之言,朕几误大事。”赵桓‘霍’地站了起来,情急之下,更顾不得谦让,连皇帝的专用称道也说出口来,丝毫没有昨夜哀绝yù死的情态。 “吴相公,陛下稍事梳洗后驾临垂拱殿受诸位大臣朝贺,还要烦劳相公宣诏。” 吴敏一直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说道:“陛下且将息片刻,臣这就去外宣诏。” 待吴敏走后,赵桓又复坐下,说道:“爱卿是朕最亲近的大臣,今日若非爱卿提醒,朕可几误大事。然今天下狼烟四起,父皇禅位恐非本愿,日久天长,朕将何处之?” 耿南仲明白赵桓奋力拒绝接诏,是怕前唐武后废中宗事重演,当下会心一笑,轻声说道:“陛下多虑,今日之事臣以为不如顺水推舟,陛下登基可大赏众臣,如李相公、吴相公等诸公实是拥护陛下,后可下诏,以国舅代高俅职掌,以控殿前司,再寻机于金人议和,二事即成,何人还能撼动陛下。” 当下又向赵桓细细诉说昨夜他与吴敏二人商议之事,后耿南仲又说道:“上皇怡然应允,陛下何再犹豫。” 赵桓低头寻思片刻,耿南仲看着赵桓,知道他必为所动,果见赵桓点头说道:“爱卿所言甚是,朕当封卿为资政殿大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耿南仲得此封赏,却不感到满意,他的志向是在于宰相,签书枢密院事算什么!不过,以他东宫旧人,定策之功,位列宰执,甚至太宰只是个时间问题。 “臣谢过陛下” ****************** 太子妃朱氏在东宫侍女们的侍候下,穿衣起床,更衣洗漱后,与她的一对儿女用早膳。当朱氏望着连吃饭也不老实,正在玩耍的赵谌与赵柔嘉,露出慈祥地笑荣。 “苍天真是待我不薄”朱氏清幽地感慨。 在身边侍候的女官李素荷不解地说道:“娘娘在说甚么?” 朱氏斜看李素荷,笑吟吟地说道:“将来你为人fù,有子女后便知道了。” 李素荷俏脸顿时通红,娇声道:“娘娘尽拿人开心,婢子愿侍候娘娘一辈子。” “一辈子,难不成你真想长伴青灯不成?”朱氏笑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家世亦是,入宫也有两三年了,该给你物色一个如意郎君了。” “娘娘……” “有什么害臊的,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也不能委屈了你,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就从今科的进士中为你择一佳偶……”说着,朱氏却自己陷入沉思,面色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李素荷身为朱氏的女官,是朱氏的心腹,自然知道当前朝廷的一些事态和朱氏的作态。这是在为太子担忧,都整整一夜了,宫内还没有传出什么消息,难怪朱氏有些焦躁。 同样,她亦是感到忧心重重,她做为太子妃的女官,维系这家族与太子的联系,一旦太子登基,朱氏理所当然地成为皇后,那自己的家族也会水涨船高,成为新的权贵世家,李素荷对朱氏的忠心自是不必说,可家族的利益就是这样,她无可逃避。 正在此时,一名年约三十余岁的宦官急匆匆走了进来,到了朱氏面前便跪拜倒地。口称:“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李有,这是……”朱氏面色微喜,声音有些颤抖。“太子他……” “官家此时正升座垂拱殿接受朝中大臣的拜贺。”李有显的极为激动,他是以中黄门给侍东宫已有近十年,为朱氏的亲信宦官。太子荣登大宝,他出头的日子也就到了。 “恭贺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李素荷乖巧地先向朱氏道喜。 朱氏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眸子中闪出兴奋的光芒,说道:“李有,再去探听,回来禀报。” 第十三篇 赵桓在前来的众位大臣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解下,又一番不甚坚决的固辞不受下,终于穿上龙袍在垂拱殿接受了百官的朝贺。 新皇即位理所当然地宣布大赦天下,除谋逆大罪外,其余囚徒罪减一等,释放关押轻犯。 赵桓治下的开端正值残腊岁末,按照惯例,新天子即位愈年即改元,当下由白时中等宰执计议一番,取‘日靖四方,永康兆民’二句改年号为‘靖康’。用以靖难安乱,天下太平之愿,然以吴敏、耿南仲言,日靖四方,永康兆民的主旨乃是‘和戎’,与金人讲和,将议和放于新朝的第一要务。 同日,成为上皇的赵佶通过三省、枢密院向天下臣民发布他做为皇帝的最后一道诏书,表示日后除教门事务外,余事不问。 当天,由吴敏宣旨朝廷一系列变动,最令朝野震动的是三项事宜。 以郓王赵楷管皇城司岁久,听免职事。赵楷原来的地位虽然得以保持,甚至在表面上还略有上升。随后,在靖康元年三月二十八日,将他改封为凤翔彰德军节度使、凤翔牧兼相州牧。但实权完全丧失,赵桓当政的一大障碍得以扫除。如果说后来的肃王赵枢、景王赵杞、济王赵栩与康王赵构还曾奉命出使金营,那么曾经争夺皇位的郓王赵楷则从此退出政坛,一年以后已变为“xìng懦体弱”之人,再无当年的勇气。 以王宗管干殿前都指挥司公事,殿前司系矧提禁旅之严,中护皇居之重的要职。王宗乃是外戚,平素里虽不是仗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欺人,却也骄贵不能任事,绝非将帅之才,但他是赵桓的舅父。由他取代赵佶的亲信高俅,以便赵桓把兵权牢固地掌握在自己手里。赵桓责成王宗“总齐禁旅,祗护殿岩,守卫京师,作固王室。” 由于王宗资历较浅,素无军功,无法直接担任殿前都指挥使,只能以翊卫大夫、眉州防御使、试管干殿前都指挥司军务。 最为震动的朝野的是诏旨赵佶与郑皇后立即迁出禁中,换言之,即是不让赵佶cāo纵乃至干预朝政,赵佶对此颇为不满,当即在宣召中使面前不满地道:“某人密奏事,予此中不许留身。大臣岂可如此?” 但面对宰执们的压力,他仍然不得不出居龙德宫,而其皇后郑氏则出居撷景园。当他迁离禁中时,其宠臣皆恸哭不已,他本人亦是伤感流泪,还是自我表白道:“朕平生慕道,天下知之。今倦于万几,yù高居养道,抱子弄孙,优游自乐,不复以事物撄怀。” 当月二十九日,赵佶被尊为教主道君太上皇帝,皇后郑氏被尊为道君太上皇后。 赵桓初登大宝的这几项措施,使后世史学界颇为玩味。 王泽的第八徒周良周子俊在担任《续资政通鉴》总撰时,评述这段历史,曾一针见血地指出,赵桓的太子地位未能动摇并最终即位,其原因是多方面的。诸如:深入人心的储君理当立嫡立贵的传统,有力地支持着赵桓;他本人一贯低调,乃至善于伪装;竭力拥立赵楷的王黼罢相,暗中支持赵桓的李邦彦拜相;特别是金军大举南下,赵佶惊惶失措,急于南逃。 一言以蔽之,赵桓继位实属必然中的侥幸,然而皇位继承权之争只不过是赵佶、赵桓父子内讧的前奏而已,赵桓即位并不标志着问题的化解,反倒意味着矛盾的深化。 如果此前赵佶尚处于较为超脱的地位,表面上还只是赵桓、赵楷兄弟之争,那么此后则是赵佶、赵桓父子之间的直接碰撞。 赵佶退位后,成为两宋历史上第一位太上皇帝。在君主独裁专制制度下,皇帝是天下的唯一的绝对统治者。 然而在皇帝与太上皇帝并存的特殊条件下,皇帝的终极权力如何维护,太上皇帝的权力如何定位,向来是个难于解决、易于惹出事端的问题。太上皇之称始于汉高祖刘邦之父太公,他非“父有天下,传之于子”,而是“子有天下,归尊于父”,因而“不预治国”。 唐高祖、唐玄宗退位后,虽称太上皇帝,但亦不预治国,那是由于子逼其父,父不得已。赵佶既不同于唐高祖、唐玄宗,更不同于太公,他系父有天下,传之于子,并且毕竟还算主动退位。 他在退位时,于宣和七年十月二十四日,通过三省、枢密院发布诏旨,表示:“除教门事外,余不管。” 赵桓固然期盼这一允诺成为事实,然而赵佶退位后,果真能不管朝政,甘于寂寞吗?赵桓对此不免持怀疑态度。于是,此后如何处理皇帝与太上皇帝之间的权力分配问题,成为赵佶、赵桓父子争斗的焦点。 新皇登记的次日,朱氏理所当然地被册封为皇后 靖康元年正月初一,赵桓率文武百官前往龙德宫朝贺上皇,赵佶提出要于正月初四前往亳州太清宫烧香还愿,以感谢太清仙人保佑其治愈因cāo劳过度引起的偏瘫疾病。 正月初二,赵桓在李纲的鼓动下当朝下诏,令枢密院依真宗皇帝幸澶渊的故历预备亲征,传诏吴敏任亲征行营副使、权兵部侍郎李纲、知开封府聂山为行营参谋官,殿前司诸军奉旨整装集结,准备做为主力北上。 正月初三,庭报传来,州失守,入内内侍省都都知、保信军节度使梁方平所统七千马军,遭遇完颜宗弼与赤盏辉两部的夹击,几乎全军覆没。 梁方平率残部烧桥西逃,何灌的军马受到败兵乱民的冲击,军卒夜惊,导致zhà营,二万马步军四散溃逃,何灌知大事不可为,率中军卫队南奔。 金军开始整军渡河,汴京城内一下子zhà开了锅,王公大臣纷纷收拾家财,携妻带子准备南逃。 当天当晚夜漏二鼓,赵佶就通过通津门向东南逃逸,赵桓得知后异常震怒,但在朱氏的劝说下当即下诏,诏令范讷统胜捷军前往护从,同时准许天明后出城随行人员除太上皇后、皇子、帝姬而外,还有蔡京的长子、领枢密院事、恭谢行宫使蔡攸以及宦官邓善询等。 蔡京的甥婿、尚书左丞、恭谢行宫副使宇文粹中也随后赶到。 范讷原本是童贯的门客,后来仰仗童贯的权势,官至节度使。胜捷军是童贯的亲军,由西兵组成,军饷丰厚,装备精良,战斗力极强,范讷这时所统领的胜捷军,只是其小部份。 赵佶的左右之人仍然是标准的“六贼”党羽,而朱氏的建议是趁机先将赵佶的亲信势力放出汴京,是着眼于有利于赵桓皇权的稳固。 只是朱氏没有想到的是,在诏旨传出后,赵桓忽然嚎啕大哭。对朱氏说道自己被孤身抛在危城之中,皇族几乎全部南下,自己还亲征作甚,打算自己也一走了之,却又怕与唐明皇一般神龙失势,大权旁落。 不论朱氏如何劝解,他还是六神无主,坐立不安,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最后,赵桓传王孝竭准备朱氏与他的的儿女远行的车仗,准备让她们母子三人暂离这危城,朱氏甚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叹息。 正月初四,汴京戒严,一大早,赵桓就在延和殿召集府院宰执议事。白时中首倡出狩襄阳、邓州,据天下中允,依山川之险,遏四川、江淮之势,暂避金军锋芒,赵桓已有意与此。 李纲却执意反对,说道:“京城内百姓议论纷纷,俱言宰执yù奉陛下出狩避敌,人心纷乱。若果真如此,宗庙社稷危亦。道君皇帝传大位于陛下,今舍之而去,可否?” 白时中白了李纲一眼,说道:“金军势盛,京城岂能守得?” 李纲不屑地说道:“天下雄关伟城何有之汴京之固?且京城乃宗庙、社稷、百官、万民之所在,今舍此而何至?京城臣民百万、天下将吏半数与此,若能率励将吏,慰安民心,岂有不可守之理。”看着赵桓点头称是的机会,李纲又趁热打铁。说道:“京城经百年修缮加固,城高壕深,体系完备,正可坚守以待勤王之师。” 话音刚落,内侍陈良弼转出了说道:“陛下,据奴才所知京城橹楼创修,百不及一二,城东樊家冈一带壕河浅窄,决难防守。” 可守不可守,双方各执一端,弄的赵桓没了主张,沉吟片刻,才说道:“着陈良弼侍同李爱卿、陈爱卿一同前往城东勘见,再由都堂执政商议妥善之法。” 李纲等人去后,白时中正要言语,却见内宫新进内西头供奉官李有从殿后阁门转出,在玉阶下说道:“陛下,娘娘在后阁求见。” 第十四章 赵桓不知朱氏来此作甚,但皇后赶到朝议场所,必是有非常之事,当下说道:“众位爱卿在此略候,朕去去就来。来人,为各位爱卿看座。” 待赵桓转入后阁,见朱氏正焦急地站立等候,说道:“皇后何事?为何如此匆匆?” 朱氏见赵桓到来,面色一喜,对着身边的李素荷说道:“素荷且到外间等候。” 赵桓见朱氏屏退左右,不知何故,直直地看着朱氏。 “官家,外间可是正议论官家去留之事?” “皇后如何得知?”赵桓一愣神,继而有气无力说道:“各位大臣各执一词,朕好生为难。” “官家可有坚守汴京之意?” “这……”赵桓不知朱氏何意,但朱氏所问令他着实难以回答。 朱氏的神色间闪过一丝yīn郁失望的幽怨,但还是说道:“事关国运,官家怎地拿不定主意,昨夜官家备车仗之事,万万不能行。” 赵桓神色一晃,忽地说道:“险些忘了此时,皇后午膳后便做准备,稍后携大哥、主主出城。” “这如何使得,难不成让国母弃了满城fù孺独自逃命。臣妾更不愿抛下官家独自出城。” 赵桓听得这话,脸面微红,心中却是一热,着实有些激动,不过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说道:“任凭皇后如何说道,朕意以决。”随后高声喊道:“李有、李有。” “奴才在”李有在外间听到后慌忙入内。 “李有,朕传旨由你护送皇后午后出城,朕会派王孝竭遣禁军在城外相候,好生侍候。”赵桓说罢,也不待朱氏说话,转身向前殿走去。 朱影待要叫他时,以不见人影,殿阁内无法高声喧哗,无奈地摇首叹息。 而在李纲等人回来后,仍是各执一词,陈良弼除了一口咬定不可守外,却说不出多少道理。 李纲提出不少具体的意见,如整顿军马、扬声出战、坚守以待勤王之师等。并且针对樊家岗的劣势说道:“城坚且高,楼橹诚未备,然不必楼橹亦可守。濠河惟樊家冈一带以禁地不许开凿,诚为浅狭,然以精兵强弩占据,可以无虞” 赵桓的心思又开始活动随口说道:“以李爱卿所言,坚守还是上策。” 李纲见赵桓松动,大为欣喜,说道:“陛下英明。” “但谁可任将尔?” 李纲环视一眼在场宰执们,毫不避讳地说道:“朝廷平日以高爵厚禄,蓄养大臣,盖将用将之於有事之日。白相公,李相公等虽是书生未必知兵,然为大宋宰执之首,但借其二位相公位号,扶驱将吏以抗敌锋,此亦是二位相公职责所在。” 白时中、李邦彦二人当时脸面煞白,平时吟诗作对,大论国事尚可,要面对如狼似虎的金军,哪有这个胆量,二人同时认定李纲在羞辱他们。 白时中恼怒成羞地指着李纲,抬高嗓门说道:“李伯记,你亦是一介书生,难道可以出战?” 李纲决然说道:“若是陛下不以臣为庸儒,垧使治军,臣愿以死报。只是臣人微官卑,不足以镇服将吏而以。” “爱卿真忠义之士也。”赵桓眼光发亮,欣喜异常地说道:“执政有何阙否?”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赵野见问到自己分内事,上前说道:“陛下,尚书右丞宇文粹中随上皇东幸,其职尚阙。”心中叹道:‘真是便宜了李伯记。’ “朕即封卿为尚书右丞。响午了,众位卿家可去崇政门外庑用膳,午后再议不辞。” 众人看看天色不早,来回奔波也是颇为疲倦,闻言倒是乐意退朝休息片刻。 赵桓自与朱氏相见后,午膳也没有了胃口,想来想去左右每个主意,一会要死守祖宗的社稷,一会又惧怕金军势力想要出狩。 一旁侍立的王孝竭见赵桓心事重重,知道这位官家还是拿不定主意,当即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皇后、国公的车仗何时出宫?” 赵桓楞了楞神,脱口说道:“午后悄悄出宫,派禁军城外相候。” “遵旨”王孝竭又说道:“那——陛下……如今,金军正在过河,陛下……” “过河”赵桓打了个冷战,放下手中的筷子。双目无神地望着眼前一桌子的美食,忽地说道:“王孝竭,传旨,午后召众位大人福宁殿再议去留之计,着封李纲为东京留守。” 王孝竭会意地一笑。在这一顿饭的功夫,赵桓又改变主意了,显然又想出狩。 福宁殿议论刚开始,李纲便先生为主,诉说唐明皇出狩川中的历史教训。并诉说:“出狩就是龙脱于渊,前途实不可测。”并言唐明皇闻潼关失守,即时幸蜀,宗社、朝廷碎于安贼之手,屡年然后仅能复之。 范祖禹在旁边也极力主张坚守并说道:“唐明皇其失在于不能坚守以待勤王之师。今陛下初即大位,中外欣戴,四方之兵不日云集,金人必不能久留。舍此而去,如龙脱于渊,车驾朝发而都城夕乱。虽臣等留,何补于事宗社、朝廷且将为邱墟,愿陛下审思之。” “此真乃危言耸听。”耿南仲白了眼李纲,范祖禹二人一眼。不屑地说道:“相公言过了。” 赵桓还在犹豫间,王孝竭从内门入,在赵桓身恻说道:“陛下,皇后、国公已经出城,正由禁军护卫南下。”顿了顿,又细声说道:“陛下怎可久留在此。” 赵桓闻言脸色大变,猛然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声音变了个调。说道:“诸位爱卿勿在议论,朕将亲往陕西,起兵以复都城,决不可留此。”说罢,不知为何,流下了两行泪水。 李纲急得跪倒在地,顿首流涕道:“事尚未到绝地,陛下真要舍弃社稷、万民……”由于气急攻心,言辞已不能出,几乎到了以死相邀的地步。 正在此时,皇叔燕王赵似、越王赵晋见,二王见此情景,问明情由,不禁面面相嘘。做为外藩,他们对朝廷大事是不好发表甚么意见的…… 赵桓又缓缓地坐回御座,神情激动,亦不能言语。 李纲继续说道:“金军已然过河,陛下西去,其必以轻骑追之,何能去远?” 燕王赵似、越王赵见赵桓仍在犹豫不决,也感到不能再格守外藩不予朝政的制度,当下赵似说道:“陛下,臣以外藩本不应议论朝政,然祖宗百年基业危在旦夕,臣不得不进一二言。金人败盟入寇,陛下当以大义晓谕天下臣民,据守京城,万不可将宗庙社稷之地,弃之而让与蛮夷,陛下若是西去,必然凉了天下亿兆臣民拳拳之心。” 赵亦说道:“陛下,臣亦以为陛下不可弃守京城,京城乃陛下之根本,弃之亦如龙脱于渊,虎落平阳,而大宋江山危也。” “京城可战将吏不下二十万,金人远来已是强弩之末,陛下以逸待劳岂有不胜之理?” “陛下,祖宗创业不易,岂能轻弃。” “二位大王言之有理,臣请陛下速做圣断,以奋军心。” 两位叔辈亲王的话相当有分量,赵桓的神情稍稍恢复,情绪稍定。即取纸御书“可回”二字,用皇帝玺宝,传命王孝竭取快马追还皇后、国公。 良久,赵桓直直望着李纲缓缓地说道:“既是卿留朕,治兵御寇专以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卿,不令稍有疏虞。”李纲惶恐不安,再三顿首受命。与李同出治事。 当夜,李纲宿于尚书省公厅,而其他宰执宿于内东门司。 三更时分,皇后车驾将近半夜还是没有回来,赵桓越发不安,又生逃逸之心。 第十五章 正月初五,李纲自尚书省上朝,在路上见有官员复传有南狩之事,而且太庙神主已被请出。 李纲大为吃惊,慌忙感到祥曦殿,见殿前司班直侍卫与禁军将吏皆已整装待发,乘舆服御停放在殿前,六宫妃嫔袱早已在车旁等候, 正在他惶然无措时,宣正郎、龙卫神卫四厢副都指挥使吴革大步走到他面前,施礼说道:“相公,陛下决意出狩,下将等禁军将吏恳请相公进谏陛下,将吏们家眷俱在汴梁,愿死守京城。” 李纲用赞许的目光望着吴革,说道:“吴太尉真是识大体之士,可叹那些君子们却无太尉半点见识。”说罢快步走到正在列队的禁军将吏前面厉声喊道:“尔等是愿以死守宗社乎,愿扈从以巡幸乎。” 禁军将吏闻言皆高声大喊:“我等家小皆在城中,原以死守宗社!不居此,将安之” 李纲满意地笑了笑,王宗一脸惊慌地快步走了过来。说道:“李相公这是何意?大内之中,岂可煽动禁卫违抗圣意!” “太尉不见禁军将吏皆愿以死固守宗社。”李纲正色道:“陛下还未成行,太尉与本相一同觐见陛下。” 李纲不由王宗分说,拉着他便向殿内而去。 进入大殿后,李纲见宰执们大多在场,赵桓已经也是行色匆匆,见到李纲拉着王宗进来,赵桓脸色微变,嘴唇抖了抖,却没有说话。 李纲也不顾什么礼仪,高声说道:“陛下昨己许臣留,今复戒行,何也?且诸军之情己变,彼有父母妻子皆在都城,岂肯舍去,万一中途散归,陛下孰与为卫。且虏骑己逼,彼知乘舆之去未远,以健马疾追,何以御之?” 这句话颇有力道,赵桓打了个冷战,顿时想到这后果。跺脚急道:“若非卿来,朕几复绝境。”说着颤悠悠地指着李纲,又道:“一切但凭爱卿主事。” 李纲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向赵桓行大礼后说道:“臣不敢,既是陛下留意已定,敢有异议者,斩!” 赵桓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白时中,李邦彦等人面面相嘘,早就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言。 内侍出殿传旨后,传来禁军将吏三呼万岁的兴奋之声,着实震耳。 李纲又趁热打铁,劝赵桓上御楼以见将吏,鼓舞士气。赵桓见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只得驾临宣德门。 宰执、百官、将士即数站立与宣德门下,赵桓劳问将士,李纲与吴敏撰写数十个条陈,都是说些金人犯顺、yù危宗社,决策固守、各令勉励之意,令阁门官宣读,每读一句,将士声诺。 二人都是进士及第,所写切入时弊,句句深入人心,城下将吏皆感泣流涕,奋呼杀敌之声,远震内外。 赵桓见将吏士气高涨,自己平白也多了几分雄心壮志。当即宣诏封李纲为亲征行营使,马军都指挥使曹为亲征行营副使。力主出狩的白时中罢相,以李邦彦为太宰,张邦昌为少宰,吴敏知枢密院事,赵野为门下侍郎。 李纲做为亲征行营使,设衙于大晟府,辟参谋官,书写机宜;句当公事,管句当文字,准备差遣;统制,统领将领,准备差使等,择文武官处之,吏房、户房、兵房、工房选三省人吏处之。赵桓又赐银、绢、钱各一百万贯匹两,文臣自朝请大夫以下,武臣自武功大夫以下,及将校空白官告、宣帖三千余道,一切许以便宜从事。 宋朝君臣这时才开始汴京城的守御事宜,以李纲的话说是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此时汴京城四壁。以百步法分兵备御,每壁用正兵二千余人,而保甲、居民、厢军之属不与焉。修楼橹、挂毡幕、安pào坐、设弩床、运砖石、施燎炬、垂檑木、备火油,凡防守之具,无不备。四壁各有从官、宗室、武臣为提举官,诸门皆有将官、大小使臣。又拔隶马步军将吏四万人,为前、后、左、右、中军。八千人有统制,统军将领、指挥、队将等。以前军居东水门外,护延丰仓,仓有粟、豆四十万石,是汴京城的主要粮草供应地。这也是勤王之师来到汴京城外驻扎后供应将吏口粮的主要来源。后军以步军为主,装备床子弩在东门外的樊家冈扎下大营,以床子弩使金军马队不敢接近。而左、右、中军在城中,以备缓急。 ************** 曹州州衙后院 王咏翎、张云仁、封元、王直、薛立、殷修平、周良、欧阳lún、徐中、张阶、李纯、王崇仙、邱云、王孝仁十四名弟子盘腿坐于布垫上,听着王泽为他们授业。 由于王泽身处曹州任上,深恐影响了可以就学的弟子们功课,遂将年长的几名弟子从汴京接到曹州,其余弟子由王泽的亲信家人王忠在钱塘照看,可以读书的就在由赵佶御笔亲题的‘江右离孤’小学校中就读,首徒李默涵在江浙路支卖局也时常照应一二。 除了学习王泽专门挑选的儒学文献外,主要是看王泽亲自编写的故事,年纪还小的便也在校舍内,由他出钱雇佣的fù人照料。一群孩子,不怎么招人眼,何况都是孤儿,学的亦是儒学,人家也没有必要太过关注。 一时半会,金军还不可能深入腹地打过长江,这些孩子们暂时不会有甚么危险,如若将他们全部迁到曹州,那可就会给一些人受之以柄。 “公子,公子” 王泽知道门外传来的是家仆王安的声音,于是说道:“你等在此好生温习功课,为师去去就来。咏翎你带着师弟们好生用功。” 王泽来到前衙,见新任通判常坤、王长龄与曹焕、上官云四人早已在堂中等候。 “各位大人久候了,本官失礼、失礼。”王泽客套的与四人招呼。 常坤虽是几日前刚刚上任,但作为通判却不是王泽的属官,而是负有监察王泽与曹州官将的职责,没有常宁的副署,王泽的任何公文都不能生效,换句话说,常坤是曹州与王泽并列的行政长官。 “大人。”还没有坐定,常坤便将一份公文呈于王泽。 王泽起身接过公文,说道:“既是常大人副署,本官可日便可赴京城勤王。”说着目光转向曹焕与上官云二人,神情严肃地说道:“不知二位兵马粮草准备如何?” 曹焕当即起身拱手说道:“回大人话,常宁军五千将吏整装待发,还请大人阅。” 王泽前些日子是去过常宁军校阅,对这支不系将禁军的风貌却不感冒,校阅cāo练时连王泽这样的文官都看得出来这支禁军演练的都是些花架子,有的甚至不是本军之人,而是曹焕不知从何处花钱雇来的有些武艺的壮丁。 “很好,很好,太尉系名将之后,当然治军有方。”王泽也不想得罪曹焕,毕竟他是名门世家,又是后族国戚,背后颇有实力。 王泽又对着上官云说道:“上官太尉所部厢军、签壮若何?” 当王泽说到这里,曹焕颇有优越感的瞟了上官云一眼。 上官云起身说道:“本州校阅厢军三千俱已束甲待发,各县签发乡卒五千人都已到达州治,下将奉大人均令,日夜cāo练,已有所成。” “不错,很好!”王泽向上官云投去赞赏的目光,他在上官云出校阅其所部将吏时,知道上官云所辖厢军虽然装备远不如曹焕的禁军,但在上官云的严格训练下,其战力远远非常宁军可比。 “诸位,金人jiān诈,败盟南侵,蹂躏我大好河山,略我兄弟姐妹。天子以仁德怀柔,岂知此般蛮夷当天子柔弱可欺,今本官奉天子诏旨领军勤王,望二位将军勿负圣恩。” “诺”二人齐声应对。 王泽点了点头做了个坐的手势,二人施礼就坐。 “关太尉引兵北上,勤王汴京便要仰仗常宁军与本州厢军。本官一介书生,本不知兵,此番勤王如何调度,还要多多仰仗二位太尉。” 王泽暗自遗憾,由于金军南侵,曹州驻泊的四将兵马由关胜统辖赶往大河驻守要津,听侯京东西路都总管司调遣,要是有着四将兵马在的话,何能用上常宁军。 他等的机会是来了,但又对这个时代的战争着实陌生,后世被人谈之色变的ròu搏战,在这个时代是很平常的jiāo战方式,人与人、面对面的砍杀,想想便令王泽不栗而寒,真是后悔为何不借口留下关胜的一将兵马,怎么说他也是都钤辖。 “大人过谦,下将如何承受。”曹焕倒是巧言令色,先开口奉承王泽。 不过,他也只是这么说说,对于王泽能不能领军,不仅是他,连上官云也不敢苟同,只盼王泽勿要胡乱指挥才是。 “此番本官领军勤王,州中事务就要烦劳常大人与州中各位大人。” 王泽一出,常坤做为通判自然是曹州的最高行政长官,对于少了王泽,坤宁还是乐意的,笑着说道:“侍制放心,下官当与州中群僚通力维持州事。” 王泽颔首笑道:“有劳常大人了”说着又正色道:“本州乃南京东壁,金人极有可能东掠,不可不留重兵拱卫。本官以为可将常宁军留驻三千,辅以各县乡军二千,由曹太尉统率,谨守州中各处关防。” 不用领军前去面对如狼似虎的金军,仍然可以在后方大权在握、花天酒地。曹焕当然乐意,不过,想归想,这场面上的事还得做。 “大人为何留下将,下将身为禁军军将,理应亲率儿郎们跟随大人勤王。” “太尉莫要焦急,孰知曹州乃京东大镇,守将须是得力干将。太尉乃名将之后,素知兵法,留镇以保京东北壁,职责甚要,望莫推辞。” 话说道这个份上,戏做足了,面子也给了,曹焕乐得顺驴下坡。于是,面露不虞地说道:“既然如此,下将当谨遵大人均令,誓死拒守曹州。” “太尉真乃勇将也。”王泽违心地赞了曹焕,又转脸对上官云说道:“上官太尉,此次勤王,就有劳太尉为军锋。” 上官云对王泽的安排自然是心知肚明,这是在抬举他。当下起身说道:“下将定不辱使命。” 王泽淡淡笑道:“好,此次我曹州勤王大军中,两千常宁军禁军做为中军,上官太尉统率本部为前锋,另外五千乡军分为左右翼与后军,时下汴京局势紧张,大军明日便行开拔。” 王泽又对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言语的王长龄说道:“延寿兄,这曹州治所,可就托付兄了。” 王长龄淡淡一笑,冷冷说道:“侍制宽心,下官定然不负使命。” 王泽对他的冷淡报已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经过长期接触,王泽感到王长龄确实是有才有德的官吏,更是嫉恶如仇、深虑民生。 只是他不知为何王长龄与他就是谈不到一起去,几次jiāo谈均是礼数有加,却是保持冷冰冰的距离,不过,王泽对王长龄与他若即若离的关系,已然是习以为常了。 第十六章 黄河南岸各渡口,金军大队马步军正在过河,分路向汴京行军,一路烧杀掳掠,jiānyínfù女,无恶不作。 “太过分了!” 完颜宗弼经过一个村庄时,目睹金军将吏在村庄里烧杀劫掠,将男人杀光、女人则被抢掠如军中充作军妓,房舍被点燃或拆毁。 他对金军这种暴行似乎很厌恶,并严令他所属的万夫队不得进行如此残酷的屠杀,但对于金军普遍的暴行也是无力制止,甚至对自己的部队一些抢掠行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也就过去了,毕竟还要靠他们冲锋陷阵。 他身边中军卫队的将吏也习惯了完颜宗弼的态度,金军的行为更是早不见怪。 “合鲁索,合鲁索”完颜宗弼远远地看到一名身高体壮,满面髯须三十余岁的金军将领正在指挥亲兵将几名fù人拉上马,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 “合鲁索,过来。” 合鲁索正在指挥亲兵挑选所虏fù人中长的较为标致的准备宿营后享用,不想被完颜宗弼遇到,他知道自己这位万户的脾气,不敢怠慢,jiāo代几句后,纵马赶了过来。 “万户召下将有何事吩咐?”合鲁索笑嘻嘻地明知故问,与完颜宗弼打哑谜。 完颜宗弼虎着脸,沉声说道:“大战在即,你倒还有心思选秀。” “这中原的小娘子确实是水灵,咱们不要,反正后面的还是要押他们到营中享用,不能便宜了他们。”合鲁索眼珠一转,满脸yín笑道:“万户,要不下将给您也挑几个标致的小娘子。” “混账,前面便是汴梁城,还有恶仗要打,如此行径,误了行军,你可吃罪的起。”完颜宗弼暗自叹息,合鲁索说不不错,他这支万夫队遵守军规能有何用,后续部队上来的话,手段比他这支还算有些约束的部队更加残暴。但他还是不能容忍在他眼前发生这种禽兽行径,于是高声喝斥道:“若是宋人烧了汴河桥梁,我军又要费一番周折,不知要伤亡多少儿郎。” “万户放心,下将这就率人前去夺了汴河上的桥梁,奉大军过河。”合鲁索原本就是一员猛将,被完颜宗弼激将,一股豪气顿时并发。 “兵贵如神,合鲁索带着你的部属将汴河大桥给我夺了。” “夺一区区小桥,何用大队。”合鲁索傲然道:“下将只须率本部中军卫队为万户开路。” “不可鲁莽。”完颜宗弼确实一惊,汴河要津,宋军必然驻有重兵守卫。合鲁索以其区区七十骑中军卫卒便想夺桥,在他看来真是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 合鲁索笑道:“万户多虑,宋人早以破胆,量此等鼠辈不敢下将争斗。” “汴河乃御河,官道所过,必有重兵防守。闻得我等到来恐怕以是要烧桥,你仅以七十骑恐不能成事?当率所部将吏以防万一。” “若不能夺桥,下将愿献出项上人头。”合鲁索转身快步向自己的战马大步走去。 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在这当口,一旁的房舍内传来一阵fù人的惨痛呼救声,和一阵促虐叫骂声,随之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完颜宗弼面色一沉,身旁的中军卫卒只要不傻,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达鲁不花,乌思谋陵去看看,将那凶徒拿下。” “是”“是”两名他身旁的亲随卫士,立即下马,快步入屋。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 达鲁不花,乌思谋陵两名卫士拖出一名,几近赤身luǒ体,满身沾有片片鲜血的长相丑陋军卒,一张溢着鲜血的大嘴还在骂骂咧咧。二人一脸愤怒,将他重重踢倒在完颜宗弼马前。 “见到万户郎君还在猖狂。”达鲁不花又给了他一脚。 丑陋军卒吓得不轻,也不顾未曾着衣的不堪情形,跪在地上,以头捣地,连称:“郎君饶命,郎君饶命。” 完颜宗弼厌恶地看了看他,问道:“叫什么,所属何部?” “小人北京路人,贱名东心雷,现任合鲁索军帅部一名十人长。” “郎君,这厮jiān杀那fù人,还……还、还取心肝,吃生ròu,简直不是人。”长相清秀、显的文质彬彬的达鲁不花说着,面色聚变,一阵干呕,险些吐了出来。 完颜宗弼眉头紧皱,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与怒火。 合鲁索闻言神情自若,杀几个南朝女子,在他眼中不算什么,反倒是认为,越是激烈侵犯女人的军卒,越是精力旺盛的凶悍之徒,打仗也就越勇猛。 吃人ròu,他私下亦是吃过辽兵的心肝,味道颇是甘美,佐酒更佳。 完颜宗弼不悦地瞪了眼合鲁索,暗骂上梁不正下梁歪,无奈战事紧迫,正须这帮凶卒悍将冲锋陷阵。 没奈何之下,只好将气发在那名叫东心雷的丑陋军卒身上。厉声道:“斩。” “小人何罪当斩。”东心雷咧一张大嘴,瞪着一双小眼睛,满脸不服。 完颜宗弼不想与之多言,只是挥了挥手,达鲁不花,乌思谋陵就要将东心雷拿下。 “郎君面前,还敢狡辩。”乌思谋陵狠狠地在东心雷后背踹了两脚。 “慢”合鲁索止住达鲁不花,乌思谋,转身对完颜宗弼道:“万户,下将为这丑货求个情,此人犯万户军规,当死。但如今战事紧急,须用死士陷阵,望万户成全。” 完颜宗弼沉思片刻,恶战在即,用这等悍徒或可收到意想不到的好处,便道:“也好,东心雷,本帅暂且饶你一命,你随合鲁索军帅夺取浮桥,战死了,算你命当如此。没有死,算是命大,要是斩首十级,本帅任命你为中军卫队的十人长。” 在他看来一个,粗丑不堪的十人长,能有多大本事,能不死就算是命大,何能斩首十级,也好给合鲁索一个面子。 东心雷本以为当死,眼看合鲁索竟为他一个小小的十人长求情,完颜宗弼又亲口许下重诺。峰回路转,不仅捡了一条命,还有机会进入万夫长的中军卫队,当真大喜,叩首道:“当真?” 合鲁索见东心雷怎么这么愚钝,既是完颜宗弼当众说的话,怎么会反悔,正要训斥。 完颜宗弼却笑道:“本帅从不食言,达鲁不花,把他的兵器给他,衣甲暂留。” 让东心雷赤身luǒ体骑在马上去陷阵,戏虐之意昭然若揭,其中也隐隐有借刀杀人之心。 东心雷却不曾它想,大喜过望,起身道:“郎君放心,东心雷定不辱郎君厚望。” 合鲁索大笑道:“小子,有种,快上马。”说罢又高声喊道:“卫队将这些小娘子统统放下,全部上马,随老子出战。” 完颜宗弼对于合鲁索的狂傲毫不介意,更不介意东心雷的生死,只是淡淡地笑着,待到合鲁索集合七十骑绝尘而去后。才说道:“好一头蛮牛!” “传令本部全军整队,三鼓之后还不归队者,斩。” 合鲁索披甲执锐率领七十骑向汴河赶去,金军各个身披重甲,头戴牛头兜狳,气势汹汹。只有东心雷一人赤身骑在马上,浑身血迹斑斑,挥动手中狼牙棒,模样即恐怖又可笑。 将到汴河大桥时,却见远处浓烟滚滚。 合鲁索大吼道:“宋人焚桥了,快,加快速度。” 第十七章 当金军赶到时,却吃惊的看到汴河南岸的宋军足足有上千人,正在焚烧大桥。 金军女真骑兵虽然剽悍蛮勇,但仅以区区七十骑面对上千宋军,人人心中也不禁有些打鼓,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一个打十余个,纵然是马军胜算亦不大。 合鲁索却毫不在意上千宋军,挥动手中狼牙棒,吼道:“冲过去,杀光他们。”说着纵马沿火势尚不太旺的浮桥底下,涉水向南岸杀过来。 七十骑金军见主将奋勇当先,顿时士气大振,个个‘嗷嗷’叫地跟随合鲁索杀过去,东心雷更是随在合鲁索身后,一张血盆大嘴张到不能再张的程度,竭力呼喊着。 宋军本是出城焚桥,没有携带神臂弓等远战器械,更没有料到金军会突然出现在北岸并杀了过来,一时间有些纷乱。 领军的一员将领看到金军人少,大喝:“稳住,不要慌,鞑子只有几十人。” 不少宋军将吏回过神来,看看过来的金军兵少,胆子一壮,纷纷cāo起器械准备将这几十名金军马军消灭。 冬季,汴河水浅,合鲁索一马当先,涉过河去,与东心雷二人向宋军扑来。 宋军见他服饰与后面金军不同,知是官长,纷纷向合鲁索围了上来,想合力将这金军将领杀了报功,至于东心雷,模样丑陋,赤身luǒ体,让宋军将吏莫名其妙,不知这人是傻了还是怎么了,竟敢不披甲胄上阵,身手好的,一刀便可将他重创。 既然有便宜可占,管不了这么多了,十几人围向东心雷。 岂知合鲁索是金军一员猛将,那里是这么容易拿下的,见他挥舞狼牙棒,从马上居高临下,片刻间便有六七人横尸于地,一名宋军指挥贪功,纵马挥刀迎了上去。 合鲁索大吼一声,“来得好。”手中狼牙棒当面就砸了下去,宋军指挥被他吼的一愣,眼见狼牙棒舞下,急急举刀相迎。只觉双臂一麻,刀被狼牙棒砸断,劲道却不减弱,正中宋军指挥的脑门,那指挥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顿时脑浆迸裂,便直挺挺的倒落马下。 合鲁索大吼道:“爷爷乃大金四太子郎君帐下大将合鲁索,哪个再来送死。” 东心雷也左右开弓,连杀三四人,整个人被血溅的如同地狱恶鬼一般,令宋军将吏心惊胆颤。在一名宋军不留神之间,被他打碎脑浆,横尸于地。东心雷竟然狞笑着扬起狼牙棒,将正在滴落的血浆和脑浆,吸入口中。 宋军将吏见合鲁索勇武过人,那员赤身金兵恶人竟然生吃脑浆,吓的谁也不敢靠近他二人。后面金军骑兵个个如凶神恶煞般的扑了上来,人人惊恐,早就没有了方才的杀敌报功的冲劲,手上的家伙软了下来。 金军马队冲入宋军人群,肆意砍杀,宋军人数虽多,却已无战意,纷纷退避,让这几十骑在上千人中来回冲碾。 宋军伤亡过百,但仅凭合鲁索的勇猛,这几十名金军确实是不可能将上千宋军歼灭,金军幸运的是宋军只为烧桥,没有装备甲胄与长械,不要说神臂弓,便是连步兵弓箭也没有携带,对金军马队形成不了远距离杀伤。与之近战,手中朴刀根本无法与金军马军居高临下的砍杀相抗衡。 更要命的是宋军将吏人心纷乱,毫无斗志,若是宋军上下一心,即便是使用朴刀,也能以结阵的战法将金军分割开来,逐个绞杀。 正在相持,完颜宗弼亲自率领本部前锋马队三千骑到达北岸,三千骑的大队在北岸列开,旌旗飘展、气势相当宏博,战鼓声不断传到南岸。 金军大队的出现,宋军更是慌张,基本组织不料象样的抵抗。也不知谁喊了一句:“周太尉跑了。” 宋军顿时象没头的苍蝇四散奔逃,步子稍慢的都死在金军的刀下。 合鲁索狂笑地喊道:“给我杀,统统杀光。” 金军骑兵见援军到达,宋军四散溃退,无不精神百倍,争yù上前多砍杀几人首级回去报功。 此时,北岸传来停止追击的号角,金军都停了下来,不敢追击,完颜宗弼军法森严,擂鼓不进者斩、鸣金不退者战斩、号角不停者斩,所部将吏无人敢犯。 合鲁索勒住马首,回收望着北岸,不解地大叫:“正待全歼宋人,万户为何收兵。”怨气归怨气,军令不可违,又高声喊道:“停止追击,原地待命。” 三千金军不多会便已经过河,合鲁索气冲冲地到了完颜宗弼面前大声说道:“万户为何停军不前,使那宋人轻易逃逸。” “合鲁索,真是勇士也!”完颜宗弼并不回答,只是捻须笑看合鲁索。 合鲁索一肚子鸟气,不是一句赞扬的话就能打发的,一双大眼虎虎地瞪着完颜宗弼。 东心雷冒冒失失地拍马到了完颜宗弼前面,大大咧咧地道:“郎君,小人斩杀近二十人,若非郎君收兵,还能杀他十人。” 完颜宗弼冷眼看着东心雷,暗付此人虽粗陋不堪,行为令他不齿,但却是一员猛将,留在身边,多少是一个助力。于是笑道:“不错,不错,从今日起,你就是本帅中军卫队中亲兵十人长了。” “多谢万户”东心雷大喜,当即跳下马来,跪在地上叩头。 完颜宗弼微微蹙眉,暗自鄙夷东心雷毫无大将风度,当他看到东心雷嘴角上,粘着的红白物,忽然想起了这厮的嗜好,心下猛然翻腾,硬生生咽下气,嘴中全是经久不散的恶酸气味, 合鲁索仍然在看着完颜宗弼,脸上不满之意越发浓厚。 “不知吴孝民在汴京将赵宋君臣唬的如何?”完颜宗弼双眼似睁似闭地说道“合鲁索,敢不敢再与我一同到汴梁城下溜达溜达。” “有何不敢,下将愿为万户前驱,会会赵宋官家。” 金军三千骑一路南下,向汴京城扑来。 自正月五日至八日,在李纲等主战派的竭力主持下,京城四壁防守所用器械算是大体上安排妥当,虽然还是显得很仓促,以李纲的话说能达到这样的规模,禁军将吏居功甚伟。 而正是此时,完颜宗弼率三千骑薄汴京城护城河外,邀武扬威于城下,城上宋军将吏见金马奔腾,卷起漫天尘埃,不禁相顾失色。 第十八章 完颜宗弼的马队薄过汴梁城下,引起城内百姓巨大的恐慌之后,毕竟自大宋开国以来,还没有来自北方的蛮族侵扰过京城,无论河朔、陕西发生多惨烈的战事,对于汴京民众来说都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话题,与自己干系不大。 泱泱天朝百余年的承平之世,一朝破灭,早上起来后,女zhēn rén就在城外,战争已经蔓延到自己身边,不能不令他们感到莫名其妙的恐慌。 当城中百姓惶惶不知所以然之际,金军主力大军渡过汴河,在京城外西北隅地的牟驼冈扎下大营。 牟驼冈冈势隐辚如沙碛,三面据水,前枕雾泽陂,乃是汴京城外一处重要的军马监所,从西北运来的供应殿前司诸军的战马大多牧养在此。刍豆山积,军械成库,使金军对汴京的攻城器械更加充足。 原来这是当年郭yào师南附,赵佶对其宠爱有加,不仅赐宴于内宫,而且让他伴驾打球于牟驼冈,所以郭yào师知牟驼冈是一处重要的辎重寨地。 完颜宗弼锋薄汴京后,跟随完颜宗弼前锋行军的郭yào师为再立功绩,向完颜宗弼说出牟驼冈的重要xìng,当天,完颜宗弼与合鲁索率军夺了守备薄弱的营寨,获取大量尚未来得及运走的军马粮械。 完颜宗望的主力到达后,看中牟驼冈的地势与辎重,在此扎下中军大营,指挥各军对汴京的进攻。 是日,金军步军开始进攻西水门,完颜宗望传令以大船数十只顺汴水相继而下。 李纲亲自登城督战,并在禁军中募敢死士二千人,列布床子弩西水门外。待到金军大船快到岸边,以大牌挡住金军弓弩,又用长钩将舟船拉住,城上抛石机投石将船砸碎,以弩机shè杀金军军卒。 李纲又传令在汴水中流安排木,使金军舟船进退不得,在蔡京家山石叠门道间,一天内宋军仅在水中便斩获金军百余人。 打了整整一天,金军伤亡数千人,一无所获,完颜宗弼见状,知宋军有备,建议主力回军修整,待寻机再战,完颜宗望同意。 宋军也是血战一天,到了将近天明时金军才完全撤退,李纲见金军回寨,以为金军首败城下,今日是不太可能再攻城。于是,又吩咐各壁守军小心防御后自己先行下城入宫面圣。 “陛下,昨日金人攻西水门一天,幸得诸军将吏用命,奋战一日,杀敌数千,今晨,金军无功而退。” “卿家辛苦了”赵桓尽管早已得到内侍的禀报,知道了金军攻城失败,这会李纲入宫奏报战况,赵桓听了还是禁不住兴奋不止。毕竟,这是他自登基以来第一次迫使长驱直入的金军败退,他的表情纵然还是极力维持他帝王的威仪,双目却透漏出少有的兴奋的光芒。 “此陛下洪福齐天,将吏效死用命,臣愧陛下褒奖。” 赵桓心情极佳,他本不是与他父皇赵佶那般喜欢阿谀奉承之辈,虽知李纲说的是冠冕堂皇的空话,还是挺高兴,面容上展漏出久违的笑意。 即是君臣如此相得,垂拱殿的气氛不像往日那般肃严。 君臣正在谈话间,殿前司班直御龙弩直都虞侯、御yào使卢端匆匆入内。禀道:“陛下,金军在城外列队,前部攻酸枣门、封邱门一带甚急。” “金人怎的如此剽悍,战了一日,方才退去,却又来攻城。”赵桓的好心情随着金军再次攻城被完全破坏,心底不由地升起了对金军深深的恐惧。 李纲也不曾料到金军苦战一日一夜,伤亡惨重,相隔不过一二个时辰又能整军再来,其强悍的作战能力确实出乎李纲意料。当李纲感到赵桓的目光盯着自己时,想也不想地说道:“陛下,臣这就上城督战。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过臣还有一事,望陛下恩准。” 赵桓在这个时候,那还能顾得许多,只要是不要他的皇位,他可以给李纲任何想要的东西。当下说道:“何事?爱卿快快说来,朕无不允。” “谢陛下。”李纲说道:“如今城中守军虽众,然仓促间善shè之士不易寻之。禁卫班直善shè之士不下千人,勇武异常,臣请陛下调遣班直上城协同守卫。” 赵桓还以为所谓何事,原来不过是想调用自己身边的班直,而且不是全员调遣,仅是千余弓弩手,大内倒不至于守卫空虚。说道:“爱卿之请,准奏,卢端,速速随同李卿家精选善shè之士,由你统领听命于李卿家调遣。” 自大内挑选班直shè手前往如新城酸枣门,相距约有二十里。千余人骑马行进在夹道委巷中,两边百姓纷纷退避,这些班直侍卫身穿铁甲,外罩黑鹰展翅图明黄背心,见识多广的京城百姓一眼便认出这是大内班直,并且有好事者向旁边人悄悄讲述。 李纲心中焦急,刚才点兵耽搁不少时辰,二十里路还须小半个时辰。惟恐金军已经向酸枣门发动进攻,守将能不能顶住,李纲心中难免揣揣不安。 好不容易,到了酸枣门下,问明情况,李纲这才松了口气。原来金军阵势展开颇为缓慢,这个时候才刚刚组织乘木筏渡过濠河,李纲这才面漏笑意,即令卢端率领班直上城,相机行事,自己为稳定军心,在酸枣门下设座休息。 不多久,渡过河的金军开始用云梯攻城,卢端传令班直侍卫乘城shè之。班直侍卫虽是蓄养百年有余,不复艺祖太宗时的剽悍,却还是大宋一等一的精锐,将吏箭法出众。城下金军应声而倒者甚众,中箭者不下数百人,一片惨嗥。 李纲正在门下品茗,忽见城头扔下六七颗人头,脸上血ròu模糊,颇为吃惊,令身边官属查询。 不多时,官属回来告知道:“是守将斩获jiān细首级。” 李纲亲自察看首级,发现都是汉人首级。大为震怒,亲自唤守将下城严声想问,才得知原来是一些收成军卒见金军攻势猛烈,心生退意,被所部军将捕获数人,斩杀以震慑城上守军。 “虽如此,却也不可妄行杀戮。”李纲对守将厉声斥道:“传本相均令,如获jiān细,捕人亲执出头,验实推赏,辄杀者斩。” 待守将去后,李纲还是不放心,便与官属数人登城督战以激励将吏,众人见李纲上城,人人为之振奋,纷纷传言:“李相公到此,我等不可怠慢,好生应战。” 宋军将吏个个使出本事,近者以床子弩、座pào击之,凡被pào石击中者,往往死伤数十人,人甲俱裂,肠穿肚破。 金军有乘筏渡濠而被击中木筏溺水者,有登梯而坠城者,有中矢石而扑倒者,不计其数。 金军前队仰攻不利,后队又遭到pào石猛击,人死马惊,乱成一团,一时间没有跟上。攻城前部各千夫队不得不稍稍后退,躲避宋军床子弩的打击,前面留有兵马只有数百人。 李纲见金军稍退,立即募敢死壮士百人,缒城而下向正在攻城的一个金军不满员千夫队发动逆袭,金军措不及防,一时间乱了阵脚,被打的七零八落,纷纷后退。宋军敢死壮士趁机烧云梯数十座,斩获来不及后退金军军卒首十余级,皆是耳有金环的女zhēn rén军卒。 后面金军待要冲上来增援,却被一阵箭幕阻挡,行动极为缓慢,无法对正在溃退的金军有效支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宋军壮士反身登城。 在宋军的顽强打击下,金军攻势被瓦解,完颜宗望眼看金军丧失锐气,知今日事不可为,只好下令各万夫队收兵回寨。 第十九章 正月八日,金军由完颜宗望、完颜宗弼指挥,集结数万人再次进攻陈桥、封邱、卫州等门关防。 酸枣门是进攻的重点,由完颜宗弼亲自指挥本部并数千步军进攻,由于金军集中兵力冲击城门,关防形势尤为紧急。 为反击宋军弓弩手的打击,完颜宗弼也精选善shè的女真族将吏二千人,掩护攻城的部队,箭矢集于城上如同猬毛,由于女真shè士箭法高超,战斗开始不久,城墙上宋军将吏死伤者近千人。当然在宋军石、神臂弓与床子弩的打击下,金军伤亡也是越发严重。 眼见金军攻势一浪过于一浪,城上守军伤亡颇重,形势越发严峻,李纲请旨由赵桓降御笔褒谕有功将吏,给内库酒、银碗、彩绢等分发四壁上的将吏。为鼓舞士气,赵桓遣中使登城劳问将吏,赏赐有功吏士,重赏之下,宋军将吏人皆欢呼,士气大振,欢呼声传于城外,金军久战之后,不知城头何事。 自卯至未申间,金军又伤亡数千人,几次登城都被半途打了下来。 完颜宗弼组织了最后一次进攻,若不是被乌思谋陵与达鲁不花拼死拉住,他甚至要冒险亲自率军登城,已有数十人登上酸枣门城头,却被宋军奋力死战,硬生生地打了下来。 汴梁城城高壕深、兵多将广、防御体系完备,仅凭数万金军根本是不可以攻下的。 “李伯记真是不容辱!”完颜宗弼望着高大的汴梁城,心中充满了阵阵无奈,沮丧地道:“看来我们是犯了师老坚城的兵家大忌。” 在完颜宗弼的劝说下,完颜宗望也意识到汴梁城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夺取的,一味的强攻凭借勇力强攻,只能是徒增金军将吏的伤亡,丝毫不起作用,只好传令退军。 由于面对坚城,金军几乎没有希望破城,完颜宗弼建议派人入城议和,乘机多多榨取金银财帛。 完颜宗望甚是赞同,因为金国皇帝根本没有灭亡赵宋的想法,他也不过是想打进这座令辽朝末帝也艳羡不已的城市,好好地掠夺一番,能不出力得到好处,他当然愿意了。 次日,完颜宗望遣使吴孝民随李邺请和,当吴孝民抵城下时天色以近昏黑,由于两国jiāo战,城门夜间不能开启,吴孝民坚持入城。李纲恐金军有诈,传帅令:“敢辄开门者斩” 待到吴孝民入城当日以是正月十日。 赵桓在崇政殿与众位宰执升殿议事。引吴孝民入对,吴孝民出完颜宗望书进呈,其书信所言金国之所以举师中国之意,乃是宋背盟毁约,闻赵桓内禅登基,愿复讲和,乞遣大臣赴军前,议所以和者。 赵桓希望宰执拿个主意,但白时中等人惶然无策,只有李纲请行,愿入金军营寨。他当然不许,说道:“爱卿总京城防御,不可轻赴。”当下传旨李奉使,郑望之、高世则副之。 当退朝后李纲留下问所以不遣之旨,赵桓笑着说道:“爱卿xìng格刚烈,不可以往。” 李纲却不以为然又有些担忧地说道:“今虏势方锐,吾大军未集,不可以不和。然所以和者,得策则中国之势遂安,不然祸患末已。宗社安危,在此一举!臣惧李柔懦,恐误国事也。”说到这里,李纲又长叹道:“陛下反覆强调所以不可割地,及过许金帛之意。以谓金狄之xìng贪婪无厌,又有燕人狡狯,以为之谋,必且张大声势,过有邀求,以窥中国。如朝廷不为之动,措置合宜,彼当戢敛而退;如朝廷震惧,所求一切与之,彼知中国无人,益肆觊觎,忧未已也。先定然后能应,安危之机,愿陛下审定之。” 赵桓对李纲所言颇以为然,但既已发旨,不能更改,何况赵桓心中比李纲想的要复杂的多,他的心思早以大半放在东南,决定不惜一切也要和金人达成协议。 李纲不再提起此事,又说道:“陛下,京城四壁危机四伏,将吏一夕三惊,恐生变故,臣请以都堂各位执政分提举四壁” 赵桓深以为然,说道:“卿言甚善,朕着蔡分提举京城四壁守御使。” “蔡!”李纲轻轻愕然,目光闪过不易察觉的失望。 正如李纲所言,李是日至金人军中,果辱命。 完颜宗望南面向坐。李、郑望之、高世则,北面再拜,膝行而前。 完颜宗望等人并不说话,只是由宋燕山府降臣王,传道语言,‘谓都城破在顷刻,所以敛兵不攻者,徒以上故,存赵氏宗庙,恩莫大焉。今议和,须犒师之物: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绢、彩各一百万匹,马、驼、驴、骡之属各以万计。尊其国主为伯父。凡燕云之人在汉者,悉归之。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之地。又以亲王、宰相为质,乃退师。’ 又将索要金银财帛等事写在纸上,让李等人马上回去。李唯唯,不能措一词。 完颜宗弼当场捧腹大笑道:“此乃一fù人女子尔。” 在场金军将领哄堂大笑,完颜宗望这时才开口笑骂道:“老四太过刻薄,如此辈为伟丈夫,我等又岂能屯兵与此。” 金军将领多是粗人,也不顾李悦满脸透红,浑身颤抖,个个大笑不止。 完颜宗弼轻蔑地望了望李悦,不屑地说道:“相公还是快快回去,jiāo待赵官家好生办理,莫要汴京又动干戈。” 正月十一日,李回城,以白时中为首的都堂宰执全部集中于崇政殿,李悦进呈金人所须事目,且道其语,言及完颜宗弼对自己对大宋的嘲笑,添油加醋、泪涕jiāo下。 赵桓与众位宰执甚为震恐,白时中等人当场表示yù如其数,悉许之。李纲引前议力争, “陛下,尊称及归朝官如其所yù,固然无害。然犒师金币,所索太多,虽竭天下不足以充其数,更何况太原、河间、中山三府为国家屏蔽,号为三镇,其实为十余州郡,塘泺险阻皆在焉。如若割之,大宋何以立国,汴京何有所依?更甚翼、顺、僖三祖陵寝所在,子孙奈何与人。至于遣送人质,即宰相当往,亲王不当往。为今日计,莫若再遣得力使臣,与女真贵酋商议,道所以可不可者。钱粮财帛,令有司会计数目,陆续具报。只要朝廷能拖延数日,勤王大军便可云集京畿,女真以孤军深入重地,区区数万人势不能久留,虽所得不满意,必求速归。然后与之盟越,以重兵相送,使其不敢轻视中国,其和议可久也。” 白时中却不以为然,断然道:“都城破在旦夕,肝脑且涂地,三镇得失、财帛去留,岂能与天子安危相提并论。”话声方落,不少执政jiāo相附议。 赵桓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听任众人在下争论不休。 李纲自度自己势单力薄,无法与白时中等人说道,只好使出最后一招,沉声道:“陛下跃升臣为执政,臣亦受之而不辞者,是为全臣节气。今宰相既有异议,臣无话可说,愿陛下准臣致仕。” 赵桓再无主张,他知道这些时日李纲率兵守卫四壁,可以说是汴京城防的顶梁柱石,虽然他心中对李纲以致仕要挟极为反感,但安慰道:“不须如此,卿总领四壁,益固城守,朕定然不负爱卿,岂可为一小小挫折致仕。” 李纲仍是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女真所提无礼要求,宰相yù竟尽数许之,不过是解一时之困,他日若再挥兵南下,朝廷有待如何?用白大人建议,后悔恐无所及。”说罢,又以巡城事大,出了大殿。 赵桓在李纲出去后,在白时中等人的力请下,下诏凡金人索求全部满足,并派康王赵构同少宰张邦昌,为质于金人军中。 当李纲快到北城时,感到自己就这么出来,有失大臣本分,便急急赶回大内,希望能说服赵桓,最少也得将代价降到最小的程度。 当他回来时,发现诏旨已由翰林学士王孝迪发出,李纲气的跺脚指着王孝迪的鼻子破口大骂,赵桓心中有愧,自然是默不作声。 李纲见事己无可奈何当即留下割让三镇诏书,并大声说道:“三镇乃国之根本,祖庙所在,纵是陛下亦不能随意行事,尚书省有敢发此诏旨者,斩。” 李纲在朝堂上动怒,使赵桓等人大为惊讶都愣在当处,一时间谁也没有想到治李纲殿对失礼之罪。 一旁的殿中侍御史秦桧首先想到,但他嘴角微动,终究忍住没有弹劾李纲失仪。 “陛下,李纲胆大妄为,竟在陛下面前放肆……”白时中醒悟过来后,气的浑身发抖。 “众位爱卿勿要再言,依旨办理要紧。”赵桓再糊涂,也知道李纲是一位直臣,所作所为是在为他着想,对于士大夫们的执持,赵桓做为天家的子孙,早也就习以为常。何况,此事李纲占有大义的名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处置李纲,甚至不能责难李纲半句。 李纲遽然感到有些累,心底深处掠过一丝悲切的凉意。 九重谁省谏书函篇 第一章 当天,由朝中众位宰执为首,督促开封府官吏四下收罗金银。 自乘舆服御、宗庙供具、六宫、官府器皿,能取的几乎都被收罗而来,也不过得到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仅及八百万两。 翌日,对于福宁殿。宰执以金银之数少,惶恐再拜谢罪。李纲独独不谢罪,如鹤立鸡群一般,侍立在众人之间。 赵桓知李纲的心思,对他的清高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甚至有些不敢正视他的目光。但犒军金银却不能不出,众人商议再三,李悦建议尽数搜括在京官吏、军民金银,以补足缺口,限汴京军民家中有金银者悉输与官府,限满不输者,斩之。并且允许奴婢及亲属人等及诸色人告发,凡搜得金银以半赏之。 赵桓技穷无策,只好准许李悦速速办理。 汴京城内大为骚动,告发成风人人自危,限期既满,得黄金二十余万两、白银四百余万两,而民间藏蓄为之一空。 李纲对此扰民之举,大为不满,上奏道:“搜括金银限满,民力已竭,复许告讦,恐生内变。外有大敌,而民心内变,不可不虑。” 赵桓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亦怕祸起萧墙,于是回指挥:“卿可往收榜,毋得告讦。” 李纲凭着这点可怜的权利,传令圣旨收榜,归行营司,汴京城内人情稍稍安定下来。 **************** “大人,大军离京城以不足百里,上官州帅与封公子在阳固遇金军游骑,当即斩十余人。”斥候看来是参与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金军游骑的剿杀,衣襟上还沾有血迹,话声中有些兴奋、 “好啊,再探。”王泽畅快地笑道:“不错,首战斩杀金人游骑,这是我勤王大军的好兆头。”转首看着常宁军副都指挥使傅全,悠然说道:“使副可传令,诸军急速行军,天黑之前过阳固扎营。” 傅全做为常宁军副都指挥使,无论身份品阶均高于上官云,自然是成为曹州勤王之师的副帅,王泽对他倒也认可,用他的话来说傅全此人还算一员可为之将。 “大军行军整天,疲乏不堪,前面便是金军出没之地,岂能再行。大人,以下将愚见,不如大军在此扎营修整,上官州帅可过阳固为大军警戒。” 王泽对于傅全的谨慎倒也重视,现今已经接近汴京外围,随时可能与金军发生遭遇战,也可能被金军马队偷袭,无论如何都要步步为营、小心为上,傅全议策老诚稳妥,不失为上策。 “使副所言极是,虽勤王日急,然持重进军却不为过。”王泽点头说道:“大军在此营,我军兵力单薄,还是不要分散为好,传令上官州帅可退回,在中军西十里处下寨便可。” 是夜,北风萧瑟,yīn云遮月,天空中飘起了点点小雪。 宋军除了担负警戒的军卒外大多躲在帐篷内,生起火堆取暖、燃薪煮ròu。 王泽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此行携带大量粮草,由于快到汴京,这些反倒成了额外的负担,扎营后便传令,除留部分谷米必须外,其余携带干ròu、酒水大半分发到将吏手中,每人够三日之用,其余部分今夜全军敞开肚皮的吃喝。 尽管外面寒风凛凛,渐渐飘起了鹅毛大雪,冻得人站立不住。帐篷内却是漂着酒味ròu香,将吏们接到的军令是酒不得过一斤,ròu尽量吃足,甲械备于身旁,除轮班警戒的将吏外,让这些精壮军汉在帐内尽情享用美食。 中军大帐内,同样漂着酒ròu香气。王泽与上官云、傅全坐在帐中皮垫上,一起喝酒吃ròu。 “这鬼天气,弄不好要下成大雪,耽搁路程如何是好?”上官云喝下一碗酒,神情间有些焦躁。原本还有不到两日便可到达汴京,这要是下了大雪可真的要推迟行期了。 王泽也感到挺不舒服,倒不是为了急急赶往汴京,他知道汴京不会陷落,单凭东路金军区区六万人想要打下重兵防守的汴京城,简直是不自量力。何况,勤王大军以有开赴汴京城外,内外宋军早以不下二十万,他可不用cāo这份心,惟一让他不舒服的是自己已经三四天没有沐浴了。 王泽一直保持者冬季两日一沐,夏季一日一沐的习惯,这乍一三四天不洗,总是感到浑身上下刺刺歪歪,做甚么都提不起精神。 傅全却在用刀子削着烤ròu,津津有味地吃着,并不说话,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味道。 “下雪不是挺好的吗?”王泽努力地使自己忘却身上的不适,保持脸面上带有笑容。 “好,我军冒雪行军,耽搁行程是小,大人可曾想到万一遇上金军,这弓弦松弛,如何应敌。”上官云虽是对王泽极有好感,也知道王泽在抬举他,但他对王泽一介文人的行军打仗的本事可不敢恭维。在他的内心中,对朝廷的文人典兵制度与武人们共同抱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不过,当上官云说出这话后,又有些后悔,毕竟对他而言,王泽是不能得罪的,若不是王泽,他做为厢军军将,根本不可能参加勤王之役,更无法立功返回禁军。 王泽毫不介意上官云的无礼,他本来就是文士,虽然对历史了解的较为透彻,可这行军布阵,战场搏杀却不是所长。何况,上官云的怨气也不是有心对他,这是武将对文官典兵这一制度长久不满的发泄。当下微笑说道:“雪天固然对我不利,然我军多是步军,虽是弓弩不能常用,却能在地上勉强行战。金军在大雪漫野的天气如何能纵马驰骋,同样是弓弦松弛,一旦两军相遇,金人非得下马与我步战。而在马下金人又能如何与我抗衡,说句看不起女zhēn rén的话,在马上或许他们还可以,可在马下他们甚么也不是。” 傅全停止了吃ròu,双目紧紧盯着王泽,露出似笑非笑的光芒。 上官云点头说道:“大人言之有理,金人善马,技艺娴熟。而我缺少军马,边郡各部马军虽名曰马营,实有马者不过十之五六,内郡马军有马者不过十之二三而以,如何同金人对峙。只要金军下了马与我步阵正战,下将亦以为金人根本不是咱们对手。” “不能畏惧女zhēn rén,但也不能高看了他们,同样是父母所生、血ròu之躯,凭什么女真满万、天下无敌?你要是从心底怕他,那就算输了。刀对刀、qiāng对qiāng,真功夫见能耐,没有杀不死的人,要看如何对付他们,甲骑具装也不是全然无法对付的。” 王泽昂首喝干碗里的酒,又笑道:“可惜这酒淡而无味啊!” “看来大人今日分发酒ròu,明日是要加紧行军?”傅全咽下嘴中的烤ròu,顺带着问了一句。 “这是自然,若无大雪即罢,天公是要作美,我等若不领情,岂不是逆天而行!”王泽的目光忽地变的冷峻。“不是说女真满万天下无敌吗?我倒是要看看此辈如何嚣张。” 第二章 汴京的形势日益向宋朝方面逆转,四方的勤王之师,已经到达或正在京城外围的已经有十余万人。 李纲主议设立的由宰执大臣为首监押的四壁,分别管辖各方的勤王之师,并发放粮草,给以器械,设立营寨堡垒,整编队伍,全部由亲征行营司统一调度,昼夜竭力,无少休息。 随着宋军勤王大军不断到达,金军也开始了战略调整,完颜宗望亦是意识到他手中这点兵力,压根不可能打下诺大的汴梁城,反而会被身侧虎视眈眈的宋军吃掉。 徒劳无益的攻城少了许多,仅限于偶然的千夫队规模的袭扰战。 “大人,大人”一名斥候骑着马而至,由于天降大雪,战马奔跑不快,在不远处,那名斥候索xìng跃下战马,跑到王泽身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人,前面是御营统制官马忠马太尉率京西募兵,刚刚到郑州门外,遇到金军数千人,正在迎战。上官州帅陈请大人帅令,我军是否支援?” 宋军军制,遇敌不可轻动,应待主帅号令,违者虽胜亦斩。上官云当然不敢自作主张,在于正同金军jiāo战的宋军联络后,得知是御营统制官、虎翼左厢都指挥使马忠的部队后,立即向王泽传报。 王泽却不想在汴京南端遇到大队金军,须知金军主力多在北面与东面,南壁之外除少数金军游骑烧杀抢掠外,几乎没有出现过数千人的队伍。 “金军是马军否?”王泽再三思量,感到金军只有数千人,且正与马忠近万人缠斗,自己有万余马步军,况且大雪降了一夜,地面不利马军奔驰,若与马忠的西京兵联手,很有可能将这股金军歼灭,首战若胜,对本部士气可是有极大的鼓舞。 “金军全部是马军,还有大车百辆,上面是掳掠的fù女财帛。” 王泽身边将吏听到这话,都为之气愤,纷纷嚷着要杀光这帮鞑虏。封元等弟子更是用充满仇恨与热切的目光盯着王泽,只要王泽一声令下,他们便放开手脚,冲上去打杀一番。 “可恶之极。”王泽恨恨地咬牙,随即高声说道:“传令上官云率部前去支援马太尉,大军左右翼展开对金军两翼包抄,傅使副率二千禁军攻金人之后,后军在此守卫辎重。各位前去定要相机行事,不必事事回禀。”王泽正说着,穆然触到封元等弟子们热气的目光,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咏翎、云仁你等……”说到这里,心头一晃。意识道这帮弟子年纪尚小,如若出战固然可以加以历练,可万一有何闪失,孰知这些弟子们是王泽精心培育,寄托极大希望,若有一人遇难,对王泽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更是王泽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仓促间,他继续道:“你二人与其他弟子随为师在此守候辎重。” “弟子原随傅太尉上阵。”封元原以为王泽会让他与师兄张云仁、师弟张阶、李纯、邱云这几位身手最好的弟子参战,却不想王泽反悔,让他们留在身边。 即遇战事,不能前去杀敌,岂不是白来。封元急了,说道:“弟子自以为技艺不弱,还望恩师恩准。” “恩师,就让我等有武艺的弟子们前去杀敌报国”张云仁也是不甘,在一旁嚷嚷。 “临阵非儿戏,你等年纪尚小……” “恩师明鉴,女真入寇,家国破碎、姐妹受辱,弟子们受恩师教导,岂能在此时作壁上观。少年临阵,古今比比皆是,霍骠骑年不到十八,率七百骑横扫北庭,弟子们年纪亦是不小,望恩师成全志向。” 王泽望着十余名弟子殷切的目光,他不能过分约束这些少年,以他本意,亦愿这些弟子历经战事,更好地磨炼成才,只有大浪淘沙才能辈出英杰。 他将目光转到西方,微微一叹,说道:“也罢你等随军前行,万不可贪功,封元,你武艺最精务必照料师兄弟,还有你等中不习qiāng棒者,只得随使副左右观战,断不可轻出,违者,由使副便宜处置。” 十四名弟子见王泽应允,大喜过望,齐声拜谢。可是傅全的目光中却闪过忧虑神色,这十五人可是王泽的得意门生,这临阵刀qiāng箭矢可没长眼睛,若有一人有个闪失,他傅全可不好jiāo待。不过,即是王泽应允,傅全也无可奈何,只得在暗自盘算如何约束这些少年。 “告诉上官州帅,临阵一应服从马太尉调度,不得违令。”王泽象想起了什么,积极jiāo待。 上官云在接到参战帅令后,早以将前军三千厢军列成战斗队形,盾牌在前,弓弩在后,长qiāng居中。 由于此次勤王,王泽特意与曹焕商议,用禁军器械装备上官云的三千厢军,经曹焕同意后,上官云的部队得以利器,战斗力大增。 接令后,上官云立即与马忠联系,协同作战,临阵听从马忠的统一调度。上官云的姿态使马忠在惊讶之余又颇为感念。 孰知大宋军制乃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将帅互不节制。 各路总管、钤辖、分钤辖、都监、分都监,监押、同巡检以及路钤辖之下系将禁军的将并非是佐属将校,而是各以宾礼相接,主帅对下面将官无节制相辖之理。 战时总管或是钤辖充任的都统制或统制官,就要完全用人格魅力和一种主观的判断,来管理下边的那些都监(或正将)、巡检、监当们了,因为毕竟直接越级指挥每个指挥行不通的,以往每战,将帅自行其事,首尾不能相救,号令不能相同,其后果是造成宋军对外作战,常常因号令不一,将帅进退各行其是,导致宋军每每失利。 这种将官不能相统所造成的恶果,最典型的例子是仁宗朝与西李的三川口之战,双方相持中,后军黄德和居然见夏军势大,不敢前进,遂扬长而去,主帅刘平派他儿子去后军劝也劝不回来,直接导致刘平全军崩溃。 上官云传王泽之令,曹州军晚到,临阵从马忠调度,使马忠颇为意外之外又对王泽产生好感,这毕竟不是每一位主帅都能够甘心为人指挥,更何况是身份比他高出的文官。 大雪盈尺,金军马军本就感到行军吃力,但还是能仗着地面没有结冰,在马上与宋军接战。 马忠部多是京西招募乡民与一些不校阅厢军,虽是大雪助阵,使金军战力大打折扣,毕竟金军人数不少,又是久经战阵的悍卒,这帮没有受过多少训练的杂牌军只能勉强支撑。上官云的三千精锐先行加入,形势可就为之改变,三千步军步步为营,结阵缓进。这三千人可不是普通的厢军,由上官云一力训cāo,配上禁军装备,战力不俗,迫使金军步步后退。 天公作美,机会对双方可以说是对等的,甚至对宋军有利,金军战马不能奔驰,只能与宋军正战,且又要护卫车队上的女子、财帛,无法暂时撤退,组织强有力冲击阵形,只能陷入与宋军的近身搏杀。 上官云的军阵步步推进,紧密配合,不一会便斩杀百余人。 曹州宋军左右翼的加入,傅全又率二千禁军从后对金军冲击,对金军渐成包围。使金军队形渐乱。 封元索xìng手执大qiāng,纵马径直冲入金军队列之中,左冲右突,连杀数人,金军无人敢与之对峙。 傅全原本调百余人紧紧跟随他们,却不想封元杀的起兴,不顾危险只身冲杀,将身后将吏远远抛开,整个人快要淹没在金军马队中。 不禁失色惊呼:“回来,快回来” 第三章 封元根本听不到傅全的声音,如饿虎入羊群般地使出蛮力砍杀,但毕竟年纪尚小,气力不足。一阵猛冲猛打后,渐渐感到有些双臂发酸、浑觉大qiāng渐渐沉重,身边的金军多是久经战场之人,见状知他冲劲已过,冲杀的劲头渐弱,纷纷又围了上来。 傅全远远看到封元式微渐渐招架不住,立即传令百余名将吏前去解救封元,却不想张云仁与张阶二人也冲了上去。傅全大叫:“不可。”可是想拦以是来不及了。 倒是王直、薛立等不韵qiāng棒的,眼看战场上刀光剑影,不敢轻离本军。 当救援将吏与金军骑兵搏杀,还没有赶到时,封元被五名金军女真族军卒前后夹攻,忙手忙脚不能他顾。 “老四,为兄来了”张云仁在马上执剑大笑,趁着金军被宋军援军吸引过去的当口,飞快地冲了过来。 张阶却赶在张云仁前面,挥刀冲上前去,将一名金军军卒当即砍翻在地,与封元会合背靠背同力御敌。 张云仁随后赶到,兄弟三人在片刻间,便将那几名金军军卒收拾下来。 “哪个要你们来的,我还没有杀过瘾呢。” 张云仁抹了把脸,哈哈笑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恩师还让你照顾我们,你一人杀的痛快,有本事你再找五个,咱可在一旁瞧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 “张老三,你就看着吧,有本事跟上来。”说着,封元笑骂一句,拍马又向金军杀了过去。 “三师兄,咱们快快跟上去。”张阶怕封元有事,急忙跟了上去。 三人相互掩护,如三条猛虎,奔突于金军马队边缘,在大队宋军支援下,击杀金军将吏。 “哪里走”封元眼尖,望见前面数十步一名身穿千户服色的金军军将,大喜之下,便要上去立功。 不想十余名金军骑兵围了上来,张云仁、张阶与部分宋军军卒迎了上去,金军千户眼看宋军来势汹汹,要调转马头想本阵人多的地方闪避。 封元眼看着到嘴的肥ròu就要溜掉,急的大骂:“那鞑子休走。” 张阶在砍翻一名金军骑兵后,大喊:“师兄,抛大qiāng”话声方落,又有几名金军骑兵迫近,只得奋力迎战。 封元经张阶提醒,想也没想,全身力气贯入手臂,对准金军千户,重重地将大qiāng抛了出去。 但见十余斤重的大qiāng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重重地撞击在金军千户的后背,‘噗哧’一声,qiāng头透身穿过,力道不减,将那千户硬生生地带下马来,扎在地上。 人被钉在雪地里,却没有断气,痛的‘嗷嗷直叫’,周围一大片红雪,没有人顾忌他,被当胸穿透,救也没得救,只能等死。 本队金军人人变色,千户阵亡,下面的百户可要倒大霉了,上官阵亡,其中军卫队全部斩首、所属下一级军将仗一百的军规,令这名千户属下将吏人人胆寒。 金军虽然人人拼命,奈何老天不作美,马军优势发挥不出,与宋军正战,正好是以己之短攻敌所长,自保尚且不能,谈何歼敌! 战不多时,金军马队队形逐渐溃散,已成不支之势,二万宋军越战越勇,金军领军军帅见势不妙,传令各队自行撤军。 金军全线溃退,将掳掠的女子财帛尽数抛下,宋军倒也没有追击,只要两军脱离接触,宋军便无法对金军进行追杀,何况追了也没用,反而会引动大队金军来援。 战场上剩下的事是宋军对被缠住、没有逃脱的金军骑兵,进行有组织的绞杀。 大战之后,王泽与马忠等人见了一面,客套几分后,二人惜惜而别。 是夜,马忠率军驻南壁,王泽根据行营司令率军驻东壁。 ************ “官家,这些日子没见如此开心的用膳了!”朱氏那双秀眸透出秋水般盈盈的笑,柔声说道:“看官家好精神,便知神京形势好转。” 赵桓满饮一杯,面带笑意地说道:“皇后可真是料事如神”说着待朱氏为他斟上一杯酒后,又道:“如今各处守臣相继入京勤王,方才来前西北庭报种师道、姚平仲以泾原、秦凤路兵四十万以过虎牢关,三四日便可抵达京西……” “四十万?”朱氏神情颇为不屑,眸光中充满讥讽的意味,似笑非笑地说道:“西军若能回师四十万,西李早该灭国亡族了。” 赵桓微愕,脸面微热,尴尬地笑道:“虚张声势而已,虚张声势而已。”若是别人揭他的老底,恐怕他早就勃然大怒,但对于朱氏,他确实敬畏有加,只能报以无奈地迁就。 对赵桓来说朱氏所表现出的过人智慧,已经不是简单的一个皇后、一个发妻所能形容的,赵桓对她有着别样的信任与依赖。 “不过也难为种太尉,西李对横山切切不忘,西军本是兵力吃紧,种太尉既能勤王,其心可嘉。”朱氏也不能太让赵桓难堪,总要圆了他的颜面。 “西军世家,代代多出忠贤!” “皇后所言甚是,种家、姚家等世代镇守西北,代代名将,忠义可嘉,有此等贤臣良将,区区金虏,朕又有何忧!”赵桓说着,稍显苍白的脸上泛起几分红潮。 赵桓时对金人恐惧万分,恨不能立即迁都避祸,时又对金人轻言蔑视,扬言诛灭金人,朱氏早以习惯,她对赵桓的轻浮深深忧虑,一个没有主见与恒心的帝王在这乱世是不能依靠的。 “看来官家有信心退敌了?” “这是自然。”赵桓微微笑道:“就在昨日,马忠自京西募兵至郑州门,遇敌数千,得曹州勤王之师援助,斩首近千级,夺回所虏财帛无计,金人也不是不可战胜……” “曹州”朱氏眼前一亮,说道:“守臣是否那位……”却见赵桓神色怪异地看着她,朱氏感到自己有些失态,俏脸飞霞,忙收住话说道:“臣妾失仪。” “皇后这又是哪般说法,宫廷内外,妃嫔公主,很少有不是对这位名誉海内的‘百变狡狐’闻名改色,女子慕才子佳人,也是情理之中,朕又不是小气人,皇后何须见怪!” 朱氏看赵桓今日心情极佳,虽然对王泽还是有些偏见,却不能不肯定王泽的才学。 孰知,唐宋时期,宫人贵fù还是有相当大的感情自由,对于一些出名才子的欣慕、谈道,甚至提出向他们索求佳作,其夫君一般是不会阻拦,常常被视为平常fù人们争奇标榜的内事,男子若是横加干涉,反会被士人讥笑迂腐,皇家亦不能免俗。 王泽所表现出的才学,足以让宫廷贵fù们争yù得其佳作为荣,对于朱氏的态度,赵桓是可以理解的。 “臣妾对王德涵佳作很是欣赏,此番入京,必要其为臣妾谱上几曲,也好为官家解闷。”朱氏打着哈哈,左右而言它。“省得龙德宫那些妃嫔平日里炫耀。” 赵桓笑道:“看来上皇的这位才子,还真是得人欢心,记得去年,荣德帝姬为求一词,还得劳动上皇出面,想了别的法子,才得到这位才子的新词一曲。” “那臣妾可就得趁此良机,还劳官家做主” “朕虽是帝王,若是王泽不愿,也不能勉强其从之。”赵桓刚说到这里,脸面微沉,话锋转变道:“朕以为诚如皇后所言,王泽才学可谓上上,当年若不是一字犯讳必定为进士及第第一,也不至于落为进士出身第一。或有治政才华,只是其人品……哼哼,jiāo结佞臣,以诗词媚上,此等人朕断不取之。” 对于王泽,赵桓始终没有太好的看法,尽管他对王泽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 “官家是忘记臣妾所言?”朱氏看着赵桓,淡淡地说道:“人无完人,记得臣妾曾于官家说过,王泽所为多是就事而发,或许手段不入官家眼界,其目的却是上善之举,只是世道艰辛,明哲保身罢了,就其人其事平心而论,仍是可堪大用。” 赵桓不明白朱氏为何一直为王泽说话,有时赵桓不明白这些才子佳人们,怎生如此得女人青眯。 第四章 “好、好、好皇后所言有理,此番南壁败金人,王泽也是有功,朕着功行赏便是。”赵桓只能报以无奈地洒笑。 “官家莫要行违心之举,封赏王泽干臣妾何事,臣妾只是以是论事,莫要被人说成后宫干政,那时可就百口莫辩了!” 这些时日,外朝大臣对赵桓诸事多入内宫听取朱氏建议颇有微辞,尽管朱氏确实不曾干预朝政,毕竟在很大程度上对朝政的去向有一定的影响,即便朱氏的导向有利于朝中政局,但也是朝野士大夫们所不能容忍的。 李纲曾放言:‘当此危局,天子应取士人建策,何用fù人言?’ 内侍李有当天便传话给了朱氏,令朱氏对李纲很是恼火。 赵桓只是含笑不语,他当然明白朱氏话中的怨气,对朱氏的信任与依赖他没有半点改变,却也是认同李纲的进谏,皇帝健在无幼主登基,后宫干政确实有违祖制。 “官家初登大位,尚须力结群臣,以保社稷。” “皇后说的是,而今,朝中仅李纲、赵鼎、张浚、秦桧等力主固守,余者或割地求和,或首鼠两端。”赵桓有些气愤地说道:“可恨范宗尹力请割让河北三镇以求自保,甚负朕意。” 朱氏口气不屑地说道:“如今真是世风日下,士大夫畏敌如虎、毫无进取之心。如范宗尹此等腐儒亦能任右谏议大夫、位列京班。”说着走到暖榻前坐下,半依榻边,继续说道:“现今朝廷中,有胆识、又见地的大臣真是太少了,看来秦桧倒还算是个能臣。” “范宗尹、秦桧”赵桓想想日前范宗尹力陈割让三镇以避金人锋芒,那痛心疾首的神态,真若是峥峥直谏贤臣模样。 身为职方员外郎的秦桧,提出了较为重要的四条意见。一是金人贪得无厌,要割地只能给燕山一路:二是金人狡诈,要加强守备,不可松懈:三是召集百官详细讨论,选择正确意见写进盟书中,四是把金朝使臣安置在外面,不让他们进朝门上殿堂。那是在不久前的一次庭议,对于金人“坚yù得地,不然,进兵取汴京” 的威胁,朝中百官在讨论中,范宗尹等七十人同意剖地,秦桧等三十六人认为不可。赵桓对秦桧大为欣赏,当时便封其为殿中侍御史。 “此等人,官家用有何用?若是yù尽其才,不如给一郡治民罢了。” “皇后太过刻薄了,范宗尹倒是国士之才,不可轻论。”赵桓虽然对范宗尹懦弱有些不满,却始终认为范宗尹还是为青年俊杰,可堪大用。何况,他的内心深处,对金人的恐惧亦不下于范宗尹,对于河北三镇的割舍念头,不是没有认真考虑过。 朱氏感到赵桓口气中隐隐有些不满,顿时觉察自己言语间,涉及大臣任用,已是干政,忙含笑说道:“臣妾乃女流,不过就事论事罢了,有李纲等人辅佐官家,何惧区区蛮夷。” 赵桓走到榻前,坐在朱氏身边,笑看朱氏,说道:“皇后所言极是,今南壁大捷,朕当召见王泽,顺便为皇后讨一份佳作。” 朱氏淡淡一笑,说道:“方才臣妾说笑而已,王侍制可是在血水里趟到汴梁城的,臣妾可不愿这会沾他的光,被人落下话柄,待到金人退去,再说不迟。” “皇后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赵桓说道:“那就待到西军勤王之师到来,再一同召见吧。” “官家说的是,也不在乎这一日两日。”朱氏口气平淡,眸光中却闪出一丝失望。 汴京东壁,樊家岗西面,曹州勤王军大营的中军大帐内。 上官云垂头丧气地坐在帅座下首的凳子上。王泽却面带笑容的看着上官云,透出微微得色。 “龙臣,此番可曾心服口服。”傅全笑呵呵地说道:“正如大人所言,种帅一到,金人退避。” 上官云灿灿地说道:“大人可谓料事如神,下将心服口服。” 原来上官云与王泽讨论军情之时,上官云言及种师道等人勤王兵到,必然与金军在西壁有一场大战,自己等人却坐守东壁,空见人家立功。王泽却不以为然,说金人见西军到来,必然退避三舍,万万不敢犯其锋芒,上官云不服,便于王泽打赌。 果然,正如王泽所言,种师道、姚平仲率兵到达,西军军将皆言金军势大,yù扎下大营,暂缓进军。 种师道不愧为一员老将,敏锐地看到金军的虚弱,以区区数万之众,困顿于坚城之下,早已是气丧师老,不足畏惧。果断地下令全军大张旗鼓的进军,使金军不辨宋军虚实,慌乱中,完颜宗望下令西壁外的各部不得擅自出兵阻拦,稍后采纳完颜宗弼建言,下令西壁外金军北撤与主力会合,以防宋军发动逆袭。 “玩笑而已,龙臣何须认真。”王泽颇为洒脱地说道:“只可惜西军虽是以军势侥幸镇住金人,得以入驻京畿,然朝廷能用之,才是正道。” “下将不明,请大人明示?” 王泽望着上官云,沉声说道。“如今,汴京内外已有数十万大军,金军不过区区六七万人,只要由御营司将各路大军分而合一,定能将金人聚歼城下。” 上官云与傅全相视点头,不过他们二人做为武将,又是通晓文墨的武将,心中确有另一层结果的预料,这是二人做为武将所不能所出口的。 “可惜、可惜,今世又有哪位相公有此胆略、威德。”王泽目光有些失望,寂落地说道:“二位,我等不过是几名看客,还是静待为上。” 王泽话语中的无奈,二人多多少少能体味一二,既是有着相同的心思,上官云与傅全二人这些时日与王泽相处,有感这位侍制与众不同之处,尽管二人还说不上来有何不同。但王泽当着二人的面,隐讳地说出他们不敢更是不能说出的话,让他们同时感到与王泽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层。 与王泽所知道的相差无几,就在这几日内,朝中局势可谓千变万化,令人目不暇接,只是细节上稍有不同罢了。 第五章 勤王师众汇集汴京,朝中一些有识之士意识到只有统一调动、协同指挥,才能发挥宋军优势,取得最终的胜利。李纲在朝会上上折奏请:‘勤王之师,集者渐众。兵家忌分,节制归一,乃克有济。愿令师道、平仲等,听臣节制。’ 赵桓当时也没有多想,他心中亦是想用种师道为亲征行营副使。御笔批奏:“师道老而知兵,职位已高,与卿同官,替曹可也。”。 御批一旦下达,汴梁内外诸军悉归李纲节制,太宰李邦彦与耿南仲等人,以兵权不可给予一人之手,建议以种师道为首统辖城外勤王大军,分李纲兵权。 赵桓深以为然,于是别置宣抚司,以种师道签书枢密院事,充河北、河东、京畿宣抚使,以姚平仲为宣抚司都统制,西军及四方勤王之师,并隶宣抚司,随后又拨前、后军之在城外各营由种师道节制,而以李纲为首的御营司只能统率左、右、中军而已。 赵桓屡申饬两司,不得侵紊。 节制既分,不相统一。宣抚司所有重大军事行动,往往托以机密不复关报御营司,李纲无奈可又毫无办法。更甚者,赵桓的议和诏书发布后,朝廷日运金帛粮米输入金军军中,名果、珍膳、御酝之饷,冠盖络绎相望,又拿出大内珠玉、玩好、宝带、鞍勒分别赠送金军将领,品数甚众,其价不可胜计。 李纲每每争执不可,认为此种举措不足以对金人显示天朝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德,只能激起金人更大的贪yù。赵桓虽是恭俭,视珠玉如粪土,然金人的贪婪,何厌之有。可是朝中宰执、大臣多有人称赞赵桓此举上善,李邦彦甚至劝赵桓不要在意李纲所言,金人yù满自会退兵。 勤王大军逐渐云集畿内,却无人对金军主动反击,城外局势日益严峻。 完颜宗望等人见赵桓懦弱,愈发肆无忌惮,须索无所忌惮,金军将领甚至不通过完颜宗望,自行向城内索要妓乐、珍禽、驯象之类,赵桓哪里辩的了真伪,对于金将的要求,无所不从。 种师道的西军到达数日后,勤王之师已经集结完毕,西军各路将帅多以到齐,内外将吏二三十万,赵桓的胆量才稍稍大了些,又听到传闻金人掳掠城北,屠戮如故,而城外后妃、王子、帝姬坟墓攒殡发掘殆尽,经过证实后,赵桓勃然大怒,心生战意。 金军为清除北壁外宋军,围攻勤王之师范琼、王师古部,赵桓感到自己的威仪受到莫大的侮辱,于是传诏京堂府院宰执大臣与勤王之师文官五品之上的官员会议福宁殿。 王泽做为天章阁侍制,知曹州军州事,正而八经的从五品高等职事文官,又是奉诏勤王的一方守臣,当然有资格被宣召入宫议事面圣。 当王泽到了宣德门外,早见不少认识或不认识的大臣三五群地聚在外面,等候朝见,有人远远看到王泽,当即小声地说道:“看,这不是‘百变狡狐’是谁?” “正是,正是,南壁大捷便是这只狐狸与马忠指挥。” “不过一个诗臣,懂得什么,恐怕是冒得他人之功。” “老兄也不能如此刻薄……” “我就不信他能有这本是,还文武全才了!” 王泽一边走这,一面与熟人拱手打着招呼,浑然不知有人背后议论。 “这不是德涵嘛?” 王泽闻声望去,见秦桧与李邦彦、范宗尹与一位身材高大、武臣服色的老人站在不远处。忙拱手快步走了过去。连声道:“李相公、会之兄、觉民兄。” 李邦彦面带微笑,说道:“一别经年,王侍制别来无恙?” 王泽与李邦彦同为赵佶的宠臣,又都与王黼不和,李邦彦斗倒王黼还有王泽的一份功劳,故而见面李邦彦对王泽较为客套。 “劳相公挂牵,下官却见相公风范依旧,不减当年。” “看来王侍制还是如此风雅。”李邦彦本就是生的风姿俊美,对自己容颜很是自恋,听得王泽恭维他的容颜,自是大为高兴。当下也不顾那一些大臣微微触眉,含笑说道:“这位是同知枢密院事,京畿、河北、河东宣抚使种太尉。” 王泽一惊,暗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老种相公。’当下拜倒称道:“原来是种太尉,下官不知,多有失礼,还望太尉恕罪。” “侍制不必客气,天子厥下,不宜大礼。”种师道口气不太热情,却也不失礼数。 “德涵勤王至京,便打败金人于南壁,可喜可贺啊”秦桧不失时机地称赞王泽。 “原以为德涵与我等文人,不知兵要,却不想有如此能耐!”范宗尹对于王泽野战打败金军,使得朝野上下战意更浓,有违自己议和初衷,多少有些不太自在。 “此战乃以马统制指挥,曹州将吏用命,小弟岂敢居功。” “侍制不必过谦,若无侍制委以将吏,马忠焉能立功。”种师道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不知是说王泽不会用兵,还是赞扬王泽果断合兵以武将为主指挥。随后又对李邦彦说道:“某在西面,实是不知京城坚高如此,守城器械如此充足,当日相公为何事便与金人讲和?” 王泽见李邦彦面色微赫,眼角微颤,但听他说道:“以金军来势太猛,殿前司在京畿又是无兵可调,故不得已与之讲和。” 种师道嘴角透出讥讽的笑意,又说道:“凡战与守,自是两家事,岂能混为一谈。战若不足,守则有馀,京城之民虽不能战,亦可使守。但患无粮食,粮食苟有馀,京师数百万众皆可为殿前司禁军,何谓无兵?” 李邦彦面对种师道的步步追问,神色间有些慌乱,急切中说道:“某素不习武事,实不知出此。” “相公不习武事,岂不闻往古攻守之事?”种师道又笑道:“闻得城外居民悉为金军杀掠,畜产多亦为金军所有,当时闻金军渡河,何不悉令城外百姓撤去屋舍,运畜产财帛入城,以至于闭门前为金军所掠?” 李邦彦只得说道:“仓卒之际,不暇及此。” “好慌、好慌!”种师道以讥笑的目光,调侃的口吻戏弄李邦彦,王泽等人见种师道调侃李邦彦,都觉好笑,却又不敢笑出来,只能极力控制自己。 又听种师道正色说道:“以相公等文臣腰下金带,不能自守,以与金人,若金人要相公等宰执大臣首级,那相公又当如何?京师城垣如此之阔,金人不过六七万,何能围城,而今日何故汴京诸门紧闭,以至于金军得以纵掠京畿,天子臣民不是困守城中便是暴尸荒野。相公等执政大臣,难道能心安理得?” “这……”李邦彦理屈词穷,平素里能言善道的他不能对答,一张白崭的脸面羞得通红,嘴角颤抖更甚。 王泽这是第一次见到李邦彦尴尬如此,种师道词锋之利,这倒与他了解的历史有些稍稍的偏差,对于种师道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留颜面地讥讽李邦彦,万一李邦彦恼怒成羞,在这朝会上闹将起来,两府争论,非同小可,又该如何是好? 气氛遽然尴尬起来,众人说也不是,散也不是,王泽不知道自己是劝,还是作壁上观。 第六章 “李相公、种太尉,到上朝的时辰了。”范宗尹不失时机地chā上一句话,缓解了李邦彦的尴尬,毕竟他与李邦彦在战和大计上的立场相同,不想使得李邦彦过于难堪。 “种太尉请,莫要误了时辰,又要被御史参劾。”秦桧似笑非笑地盯着种师道。 王泽怪怪地看着秦桧,暗道:‘你秦桧不就是殿中侍御史嘛?还……’遽然间转过脑筋,秦桧这是在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使得气氛缓解,又暗自告诫种师道这里是大内宫廷,不是他西北边郡,容不得种师道这位边帅在这里取笑宰执大臣。 种师道愣愣一瞬间,忽然豪迈大笑道:“好一位殿中侍御史,好一个秦会之。”说罢对李邦彦说道:“依例,应是冢宰相公先请,某在后。” 李邦彦恢复了上位者的仪态,颔首道:“各位大人请。” 种师道立即结果话茬,笑道:“宰相先请。” 李邦彦倒是不太介意,徐徐道了一声:“种大人请。”说罢,神情悠闲地慢步向宫内走去,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王泽冷眼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作何感想,待执政走后,才与秦桧、范宗尹一同上朝 福宁殿内,赵桓坐在正厅御座上,李纲、李邦彦、吴敏、种师道、姚平仲、折彦质、王泽、秦桧、范宗尹分立于玉阶下,秦桧做为殿中侍御史负责纠察奉诏入对大臣礼仪言行。 “诸位卿家,今勤王之师云集,朕想听听有何御敌之策?”赵桓仍就是面色苍白,这些时日京城的局势虽有好转,他却仍是心忧似焚,日夜不安,双目充满倦容。 王泽在众位大臣中品位不高,此次亦是由南壁大捷才得以参加,故而只能倾听不语。 种师道做为西军老将,资历、地位在此间的将帅中可谓最深。当下说道:“陛下,老臣以为,金人初兴,军势强劲,此番又是挟灭辽之势而来,其势不可力当。而我多是步军,不利与其决战。可依托坚城,集兵防守,待其师老,可一举将其聚歼城下。” 赵桓早见汴京内外宋军数十万大军,数倍于金军,又是依托京城内线作战,可谓天时地利任何样样占尽,他心底重来都没有如此这般信心,满脑子里全是主动出击,聚歼金军与城下的想法。 何况,屡战屡败的大宋,确实太需要一次大的胜仗来鼓舞人心、鼓舞士气了,南壁一次小小的胜利,使得汴京百姓兴奋了好几天。他也确实太需要一次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大展自己的宏图了,种师道的拖延战术很不合他的口味,不觉间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臣以为种老将军战法太过保守。”姚平仲出班,眼角余光瞟了瞟种师道,高声说道:“金军不过区区十万,早已是师老城下,如今中外各路大军数十万,还是作壁上观金人肆虐,真是我等武人之耻,且金人深入我腹地,肆虐已久,其兵骄将惰,只需出奇兵夜袭,可获全功。” 赵桓闻言大喜,他等的就是姚平仲这番言论,原来赵桓在李纲的推荐下,几日来,他连番单独招见了姚平仲几次。 姚平仲趁这机会,竭力诉说敌人并不可怕,种师道年纪老了,谋略太过保守。现在西军将吏都急于和敌人打上一仗,士气高昂得很,不愿意等那么长时间。气可鼓而不可泄,只要他姚平仲带本部人马,趁敌人在大军面前害怕之机,来一次深夜偷袭,定能大败敌人,活捉金军东路主帅。 赵桓也几次明里暗里的吹促,都被种师道沉默地拒绝了,他已经有点怀疑这老头是否浪得虚名,或是在为了什么原因拖延时间了。 “姚爱卿真乃勇将也!” “陛下过誉,臣实不敢当。” 姚平仲得到皇帝的佳誉,知道赵桓也倾向于自己的策略,自然是好不得意。 他原就不满意种师道的地位突出,西北姚氏向来和种氏齐名,但不知怎的,姚家始终比种家低一头,打的胜仗总没有种家的知名,官位、爵禄也没有种家的高。 由于种种原因,两大家族存有一定矛盾。姚平仲做为熙帅姚古的儿子,在辈分上比种师道小一辈,虽然早年就在种师道的属下打过几次仗,但这种家族矛盾他也早存心中。这次种师道匆匆应招前来,自己并没带多少军队,全靠姚平仲的七千人马为他壮大声势。 进城之后,种师道骤登高位,姚平仲的地位却没多大变化,只是做了宣抚司都统制这个临时差遣,假如一切全按种师道的部署进行,打了胜仗后,姚家和种家的地位更没法相比了。姚平仲年轻气盛,好想和敌人早日大打一场,更想趁这难得的机会,在皇帝面前好好露一露脸,为自己和家族挣一挣光。 “折爱卿以为如何?” “臣勤王客军,不敢擅专,愿听从陛下差遣。”折彦质做为河东军将,对于西军军将之间的矛盾倒是很感兴趣,无心介入西军内部矛盾,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饶有兴致地等待种师道如何反驳。 自神宗系将法以来,侍卫亲军从建制上分为系将禁军与不系将禁军外,从各地驻扎禁军的战略方向上又有不成文的分化,将禁军分为河朔军、河东军、西军、东南军、西南军及殿前司京畿军六大部分。 由于面对契丹与党项的防御,朝廷历来重视河朔军与西军,河东军无论素质、装备,都是与河朔军西军万万不能及,更何况河朔军与西军所处位置,便于建功立业。东南军、西南军方向,不是处于内地便是临近弱国,素质、装备简陋,也没有什么功业可建,倒也形成了矮人一头的习惯。 河东军驻防北军、西军之间,多为两路对外作战支援,往往功劳只能捡末流,可是气力却一点也不少出、血一点也不少流。 河朔军兵败如山倒之际,河东军的并州府路副总管王禀与知府张孝纯率军虽太原将金军西路军牢牢拖住,着实地给河东军露了一会脸。 但正由于河东方面吃紧,自己只能奉诏率军万人勤王,兵力上无法与勤王西军相比,京城防务自然是由西军将帅把持对金军的攻防,使他心中很是不痛快,这乍见西军中的少壮派军将向老将发难,当真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种师道却暗自叹息,暗骂姚平仲在朝廷大臣与河东大将面前出丑,恨恨地腹语:“竖子可恨!” 第七章 李邦彦、吴敏、范宗尹三人自知赵桓因金军在北壁纵兵大掠,百姓遭到残酷屠杀、皇陵多被金军发掘,正是惊辱jiāo加、怒火腾腾,yù与金人一战,李纲等主战大臣风头正盛,各抒己见的时候,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无端去触这个霉头 “折卿以为如何?” 折彦质见赵桓问到自己,忙收敛起正胡思乱想的心神。恭恭敬敬地说道:“臣亦以为金人孤军深入,屯兵坚城之下,实属犯了兵家大忌,当此良机理应主动袭之。然金军亦是久战精锐,切切不可大意,还须从长计议。” 折彦质所说可谓滑头,即迎合赵桓的急切心思,和以姚平仲为首的西军少壮派将领急切立功的求战yù望,又不得罪像种师道等世伯辈分的元老宿将。 王泽心中颇为鄙夷,对折彦质印象大打折扣,身为国之大将,参议军国大略之际,岂能首尾两端、思前顾后,毫无见略所表。 赵桓只是淡淡一笑,他何尝不知折彦质的心思,能说到这个份上亦属不易。当他的目光转到王泽的身上,注视片刻,才说道:“王卿曾在城外大破金军,倒是说说此战应取何法?” 殿内目光齐齐shè向王泽,各人目光各异,使王泽感到很不自在,既是赵桓问到自己,又不能不说。 当下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臣以为种太尉之言确实是老成谋国,金人挟灭辽之威起倾国之兵深入腹地、强攻坚城,此为悍勇有余而谋略不足,金人必败与此。然臣虽不知其攻坚何能。在南壁与金军jiāo战,却见其野战之强,其利不可小视,以我数万之中合围良久,只是杀伤不过千余,余众以马军致力破围而出。以今势而论金人之兵,不过是虚张声势,其东路入燕山十余万,所过州郡必留重兵守御归途,至京城下者不过六七万人,又大半皆契丹、渤海杂种,女真本族精兵不过三万人。勤王之师集城下者不下二十余万,已数倍于敌。金军以孤军深入重地,犯兵家大忌,正犹虎豹自投于槛阱中,当以计取之,断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可侥幸一旦之力。为今之计,莫若传诏河朔驻军扼大河要津,绝其粮道,劫杀其游骑抄掠,以复畿北诸邑,再以勤王重兵与敌在北壁正战,坚壁勿战,如周亚夫所以困七国者。待其人困马乏粮草不济,然后以将帅檄其誓书,收复三镇,令放开大河渡口,放其北归,半渡而后击之,此必胜之计。” 赵桓虽是认为王泽所言不错,可他却万万不能等候,他需要的是一场速战速决的胜利,是站在胜利者立场上的议和,而不是一场须得乏味忍耐的彻底胜利。 对于赵桓的心思,王泽自然是心知肚明,他知道赵桓急需稳定局势,来巩固他即得的皇权,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种师道暗自称赞王泽老成,文人知兵实为不易。 姚平仲却不以为然,傲然说道:“金人虚弱,何须如此费力,王大人乃文人议兵,太过迂腐。” 姚平仲一介武夫,又有赵桓的信任,说话毫无顾及,对王泽不留情面,又岂不知他这一句话可是将福宁殿内的一大半大臣都给议论了一遍,众人的脸色都是有些不好看,连赵桓也暗怪姚平仲口无遮拦。 “陛下,臣只须提一旅之师,必可活捉金酋擀离不,献俘天厥。” 赵桓虽是怪姚平仲轻佻,但对于他还是抱有很大希望,毕竟打仗还是需要这帮武人。于是含笑温声说道:“知卿必不负朕之所托!”又转首对李纲说道:“李卿以为如何?” 尽管李纲对王泽好感无多,但对王泽对金策略还是较为欣赏。可是做为主战大臣,李纲也非常希望对金军有一次速战速决的大胜,来提高赵桓抗金的决心。 “陛下,臣以为王侍制之策虽善,却非时局上善。”李纲说着,有意无意地地瞟了王泽一眼。“今勤王之师数十万云集城下,金军不过六七万,何须如此长久时日。应集勤王大军在汴京城下对敌一击,毕一役于全功,何须如此费力。” 王泽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倒地没有说出口。 种师道说道:“陛下,攻守大计,莫要cāo之过急,金人虽是师老坚城,却锐气未减,仓促用兵,恐为不妥。王侍制之言确应兵法国谋,孙子曰:‘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万不可与强敌力争,须消其锐气,徐徐图之。” 赵桓亦感到种师道言之有理,不觉间,目光移向李纲。 李邦彦、吴敏、范宗尹等人面色木纳,对主战大臣之间的纷争视若不见。 “若不成功,臣愿提头来见陛下”姚平仲倒底是年轻气盛,不待李纲说话,抢先说道:“臣不须多少将吏,只要万余精锐即可。” 赵桓被他这股豪气所感,顿时亦觉胆气倍升。喜道:“壮哉,就如卿所愿,功成之后,朕当封卿家上爵、节钺,以显功勋。” 王泽暗自叹息:‘真的是不妙了。’ 他并不认为姚平仲会赌赢,因为赵桓不是唐宪宗,更无法与仁宗皇帝相提并论。 历史并没有随着他的到来而改变其延续的轨迹,大宋还是走出了这粉碎赵桓最后那么一点点抗金的信心的一步,大宋走向沉沦的车轮平稳的前行。他面容上多了几分自嘲,想想也是,以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扭转乾坤,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一名看客吧! 当这次殿对结束后,王泽出了大内,心情是异常沉重,想法归想法,现实还是让他出于自我矛盾之中,不能轻松对待这次残酷的聚变。 第八章 李纲与姚平仲独留福宁殿,与赵桓继续讨论用兵事宜。 李纲说出了他对此战信心十足的言论:“《易》于谦之上六,称利用行师,征邑国。师之上六,称开国承家,小人勿用。盖谦之极,非利用行师,不足以济功,师之成,非戒用小人,不足以保治。今陛下之于金人,屈已讲好,其谦极矣。而金人贪婪无厌,凶悖愈甚,其势非用师不可。然功成之后,愿陛下以用小人为戒而已,使金人有所惩创,不敢有窥中国之心,当数十年无夷狄之祸。不然,一日纵敌,数世之忧患未艾也。” 平心而论,姚平仲的夜袭敌营计划,并不过分。历史上更不乏夜袭成功的例子,李雪夜袭蔡州、狄青夜击侬智高,都是著名的成功战例。当然,姚平仲此时所部兵马只有万余人,想靠一次夜袭就完全打败金人,也是不太现实的。但只要能够取得胜利,至少也是对敌人的一次打击,对自己的一次鼓舞。 李纲是这么想的,事到如今种师道也只能有这种侥幸。 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既是偷袭,军机决不可泄,赵桓信天不信人,当天,用术士楚天觉选择良辰吉日做为劫寨日期,并且大张声势,传旨在开宝寺立起三面大旗,上书‘御前报捷’四个大字,还在封丘门正楼上设御座,以便赵桓亲临受俘,弄的是满城风雨、人人皆知。 姚平仲亦是自持有赵桓的信任,yù揽全功,下朝后竟然在不知会李纲与种师道这两位执政的情况下,与赵桓君臣二人定下二月初一夜由他率本部将吏直奔金军中军所在牟驼岗。 并由赵桓下旨,城外近二十万勤王大军为其后援,无旨意不得擅自出兵,使之不能与其争夺首功。 郁闷归郁闷,既是不能左右大局,王泽也不太多烦恼,反正这诺大的汴京城也不是他几万金人能打的下来的,在他出了东华门时,实在是唠不住秦桧、范宗尹二人的盛情邀请,一同前往景灵宫东墙下长庆楼吃酒,由于是国事维艰之际,三人也不敢多饮,叙旧而已。 王泽与二人辞别后,回到旧时京中宅子,让李墨涵准备了他在曹州出重金从大食海商那里购得的琉璃瓶与蔷薇水,小心翼翼地装在盒中,也不让李墨涵等人陪同,只是说了一句:“你等今夜暂在此安歇,明日谁为师归营,莫要外出惹出事端。” 王泽拿了盒子,骑马直奔樊楼而来。 “大官人慢走啊”李妈涂脂抹粉,一身绫罗华服,殷勤地将一个肥壮的员外送出门外,一腔子虚情假意的行话,将那员外舒舒坦坦地送走。 待转身时愣了一愣,随即那张有些凝怡的脸上又堆起了行面上的笑容,高声笑道:“这不是侍制大人吗?” 王泽面带笑容下了马,门口侍立的小厮赶紧快步上前将马缰接过,又有一人接过王泽的盒子。 “勿要小心。”王泽jiāo代了一句后,才对李妈说道:“多时不见,李妈妈看好。” 李妈笑道:“侍制可是想问我家姐儿?”待看王则脸面微红,一把拉着王泽的手,笑道:“这么大冷的天,莫要在外久站,快随老身进来。”不由王泽分说,来着王泽进楼,王泽被她拉着有些不太如意,可又不能甩手拂了李妈的一番好意,只能跟着进去。 “芽儿,快去叫你姐儿,王侍制来了。” “李妈玛不必客套。”王泽笑着从袋中掏出一张面值十五贯的jiāo子递于李妈说道:“有劳李妈玛,在下就先进去了。” “侍制客气了,慧如就在西园楼上”李妈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地受了,这十五贯jiāo子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的钱财,真正让她看重的是王泽的诗词才名。 同以往一样,王泽略表心意即可,李妈却盘算着让几位行中牌面上的姑娘,如何借口再讨要王泽的诗词,这才是正事。 王泽的心情颇为激动,许久不见柳慧如,此时难免踹踹。 却早见柳慧如一袭素白衣裙,早已站在小楼雕栏边上,翘首盼望,远远见到王泽进了小院,惊喜地挥动手帕,娇声喊道:“公子。”转身便向楼下跑来。 相拥之际,柳慧如扑在王泽怀中,一张俏脸仰望王泽,秀眸如星逝水,两行清泪流下。 王泽为她擦拭着泪水,柔声说道:“娘子,我这不是来了吗?别再哭了,给人看到不好。” “这里除了姐妹们,谁又会到此。”柳慧如破涕为笑,说道:“公子为何今日才来看奴家?” “如今军务紧急,今日入城面圣商议破敌良策,趁机……”王泽没有再说下去,一脸坏笑。 柳慧如自然知道王泽没有说完话的意思,俏脸微红,薄斥道:“好没脸面,刚来便要……哎呀……”还没有说完,整个人便被王泽抱了起来。 “为夫抱娘子上楼。” “快放下我,叫人看见。” “不是说除了姐妹们,谁又会到此嘛。” “你好坏啊” 小楼秀阁中,陈设物件历历在目,还是原封未动,显然柳慧如是个有心人。 “娘子,这些时日消瘦了许多!”王泽坐在靠窗的绣榻上将柳慧如揽在怀中坐在他的腿上,这时才细细地打量柳慧如,有些心痛地道。 “公子也不是为国事消瘦了许多”柳慧如的玉手抚慰着王泽的面颊,温声说道:“与公子一别将快一年,奴家日夜无不思念公子,方才芽儿来说,奴家还有不信。” “噢,你家官人此次前来,前后上万人相随,面子何等风光,做夫人的岂能不知。” “你啊,方才回来就没有一点正经。”柳慧如娇羞地偎在王泽的肩上,口气又有些自豪地道:“如今全城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咱们的王侍制于南壁痛殴鞑虏,一夜之间,公子名头传遍神京。” “哈哈……”王泽一阵会心的大笑,说道:“我一文人岂有这等能耐,几万人岂有打不过数千人的道理,我只是在一旁没有胡乱干涉罢了,谈什么痛殴鞑虏,虚名、虚名而已”随即又凝望这柳慧如那张如花似玉般的娇容,怜爱地说道:“美人何罪,竟要逢此乱世!” “没有美人,谁能陪伴英雄豪杰安邦定国。” 王泽闻言笑道:“可惜我不是什么英雄豪杰,随我,岂不可惜?” 柳慧如亦是趁话趣声道:“那奴家就将公子变为英雄豪杰。” “小小娇弱女子,好大的口气。” “京东男儿,竟与小女子争气,羞也不羞。” 二人相视而笑良久。 王泽穆然起身将柳慧如抱起,笑道:“那你家官人就与你这小女子争一争。” 柳慧如‘格格’娇笑,用手轻轻锤着王泽。“放人家下来……还没沐浴……叫人看到” 王泽坏笑道:“等不及了……” 第九章 正在这紧要当口间,门外传来李师师银铃般的笑声:“听说我家兄弟来了,可在里面,姐姐来看你来了”话声方落,脚步已经到了门口。 “李师师!”王泽闻声大慌失言,忙将柳慧如放了下来,柳慧如也不曾想到会来人,急急向门口快步走去,脸上的羞涩的余晕也顾不得了。 “关门作甚,还不让姐姐进来不成?”说着,李师师已经推门进来,看到二人刚刚分开,柳慧如满面透红,王泽不太自在地上前向自己作揖行礼,口称见过姐姐时。 李师师面上,随即又笑道:“好了,兄弟,看来姐姐来像不是时候。” “姐姐又在取笑小妹。”柳慧如快步走到李师师身旁,拉着李师师羞涩地说道:“姐姐快里面请。” “看你羞的!”李师师笑道,一双秀眸却盯在王泽身上,脚步没停,与柳慧如走到绣榻边坐了下来,才又说道:“兄弟这会来,声势可是不小,京城内外市井之中可是传遍了。” 王泽倒是不好意思,讪讪干笑道:“不过份内事,有何称道!” “兄弟倒是谦让起来了!”李师师抿嘴微笑,一双媚眼盯着王泽,柔声道:“倒是姐姐显得呱噪了。” “姐姐哪里话,哪里话。”王泽脸面微红,赫然说道:“方来京城,未及拜会姐姐,还望姐姐恕罪。” “兄弟这是哪的话,姐姐是那般小气之人不成。”说着眼睛眨眨地望着不远处小桌上的那个精致的木盒。说道:“这是兄弟带来的礼物?” “正是,正是。” “姐姐说的是这盒子,方才丫眷们送上来的,说是公子带来的。”柳慧如没有说是王泽带上来的礼物,倒是走了过去将那盒子取到绣榻钱放在小几上。 “那姐姐倒是先替我家妹子看看兄弟带了些什么。”李师师媚了王泽一眼,笑嘻嘻地伸手将那木盒打开,柳慧如的眼光也禁不住向木盒看去。 “唉呀,这是大食国的琉璃器,里面是蔷薇水。”李师师望着王泽,无不醋意地说道:“兄弟对我家妹子可真是贴心,这些物件便是勋贵世家也是稀罕的紧。” 柳慧如更是吃了一惊,王泽给的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这琉璃瓶自不必说,乃是海外传入之珍品。单单就瓶内所封的蔷薇水无论其价,便就是这蔷薇水蜡密封其外,然香犹透彻,闻数十步,洒著人衣袂,经十数日不歇。虽然大宋已有香水制品,却不能与蔷薇水的浓香相比,故而,这种来自大食国的蔷薇水成为勋贵世家、豪门巨富家中fù人最是喜爱之物。 琉璃瓶配上蔷薇水,何等名贵,非千金不易,非达人不赠,便是李师师这般受到上皇宠幸的人物,也紧紧偶得一瓶而已,柳慧如就更不必说了。 “美人晓镜玉台,仙掌承来傅粉腮。莹彻琉璃瓶外影,闻香不待蜡封开。”王泽轻轻念叨虞俦的《广东漕王侨卿寄蔷薇露因用韵》一诗,不过此时虞俦尚未出生,王泽将后人的诗句顺手拿过,极是映衬此时此般的情景。 柳慧如俏面微红,李师师拿起琉璃瓶深深嗅了一口,常常舒了口气。笑道:“果真是大食国珍品,封未揭,浓香醉人,兄弟为我家妹子,可真的舍得使钱!” “公子为官几年,何能置办如此贵重物件?”当柳慧如听到李师师无意所言,心中微动,柳眉微黜,想以王泽为官虽是受宠,若要以钱买这贵重之物,却是万万不能。柳慧如虽不愿但又不能不往王泽在地方上,盘剥治下百姓上想。 当李师师无意中发觉柳慧如那瞬间的不悦,似乎感到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过分。当下笑着说道:“定是官家赏赐,兄弟来了个借花献佛吧!”越是想掩饰,越是显得虚假,使得柳慧如更是认为如此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贵的物件来路不正。 当王泽注意到柳慧如目光中闪出的那缕浓浓的疑虑,李师师迫不及待的自圆其说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当下老实地解释道:“姐姐说笑了,小弟哪有这么大的脸面,这是在曹州遇到一队正在北上的商队,见到这些物件不错,便于商队里的胡商讨价还价了几天,当然也用公宴招待了他几天,这不,二百贯成jiāo,便宜啊!” 李师师抿嘴而笑“真是有你的,这不成了假公济私?我看兄弟真像个商人。” 柳慧如这才放下心来,既是王泽说了,她也就相信了这真的是王泽用钱买的。当下有些颠怪道:“如何使二百贯买这些物件,公子才多少俸禄。”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王泽望着柳慧如,见她在李师师面前颇为放不开,感到有些好笑。 柳慧如见王泽不惜重金为她购得如此稀罕之物,看来自己在他的心目中还是份量颇重,这时又感到欣喜,只是障着李师师在旁,不能有什么太过显漏的表示。 李师师看到柳慧如有些放不开,知道自己在此他们二人有些拘谨,毕竟相别日久,二人还有许多话要说,自己长久在此反而惹人老大不高兴。 “好了、好了,你们小两口多日不聚,姐姐在此又要碍人说了,你们先叙叙,晚间姐姐设宴为兄弟接风洗尘。”说着李师师起身放下琉璃瓶,又对王泽说道:“兄弟晚间便留在这里。” “姐姐这么快就要回去。”柳慧如见李师师起身,心中暗喜,嘴上还是客套着。 “小妮子,还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李师师笑骂了她一句后,走到王泽面前,笑道:“兄弟一路劳累,快快洗洗,姐姐早已吩咐下面为兄弟备下香汤。” “有劳姐姐费心。”王泽心下感叹李师师果真老辣,事事想的如此周到,体贴入微使人亲近。 “莫忘了晚间赴宴。”李师师说着走出了门口,出门时对王泽媚然一笑。 王泽待李师师走后,一把将柳慧如揽在怀中,坏笑道:“走了,我们是不是……” “讨厌。”柳慧如轻轻揣打着王泽轻声说道:“好大的味,还不下去洗洗。” “咱们一块去,来个水中鸳鸯。” “讨厌” 第十章 靖康元年二月初一夜,天气有些yīn沉,昏沉沉不见星辰月色。汴京北面的寒风仍是强劲不减,城头上值戍的将吏纷纷躲在城垛下,避开这彻骨的冷风,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取暖。 姚平仲率七千名泾原熙河兵合殿前司上四军精锐共万余人悄悄出城,直奔牟驼冈而去,单说这万余人出城的动静不小,街道两旁的住户在夜深人静时,清晰地听到人马声嘶的响动。 怪异的是做为汴京内外宋军的两位最高节制大臣,却一反常态地不知今夜出击金军大寨,种师道当夜在城中住下,对姚平仲的行动没有过问,李纲此时上表突染疾病不能主事,夜里住在御营司大营内。 此时在大内,赵桓激动的夜不能寐,并且派遣中使持他的亲笔御书传诏李纲,书明:“平仲已举事,决成大功,卿可将御营司兵出封邱,为平仲之策应。” 李纲并不发兵,上书言自己病重不堪,更何况原定汇集诸军出兵之日在五日后,自己并不知道姚平仲今夜出兵,将吏器械无一准备得当,不能出兵。 李纲的态度令赵桓大为不满,连连降旨,斯须之间,中使三进御营司,最后责以军令,李纲不得已才召集军将汇集左、右、中军将吏。诘旦出封邱门,勒兵班荆馆、天驷监,分使诸将解范琼、王师古等勤王军将之围。完颜宗望出动马队向宋军发动反扑,两军鏖战于幕天坡,战事异常激烈。双方反复冲杀,金军马队几次冲击宋军中军军阵,都被宋军结成步军大阵,以神臂弓击退。 而姚平仲与杨可胜率领的万余将吏连扑几座空营,事先由斥候在那几座经过伪装的空营里探察,烛光荧煌,刁斗声不绝,似乎并无异状。 姚平仲遂传令全军出动,及至扑进去一看,其中阗无一人。 姚平仲、杨可胜连扑了几座空营,宋军将吏人人都傻了眼,姚平仲情知机密已经泄露,中了敌人之计。忙令杨可胜急忙传令退兵,忽然听到胡笳声四起,隐蔽在黑夜中全身披挂,只在兜鍪中露出炯炯有光双目的女真骑士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把宋军团团围住,其后阿喜鲁在外结阵,完颜宗望又在外围布置了层层的游骑,抄杀突围而出的溃兵。 姚平仲倒是一员猛将,凭着难以想象的神勇,在千军万马中驰突。他qiāng挑箭shè,鞭打剑斫,一层一层地突破包围圈,最后居然冲出重围,夺路而逃。拦截他的金骑慑于他那股双睛充血、口喷白沫的拼命劲儿,恐怕遭到他的dú手,逡巡而退。 杨可胜却没有那么幸运,慌乱中马失前蹄,被金军乱军斩杀,姚平仲单骑落荒,因是有违种师道的节制,而他做为种师道的部将,深知种师道御将甚严,若是得胜而归,自然是在皇帝的保护下加官进爵,可这一败,回去后说不定会被种师道斩首以校军法,故而不敢再回汴京城,取道西北方向逃出。 当完颜宗望指挥金军主力向宋军发动反攻,正与李纲的御营司大军激战之时,完颜宗弼却让合鲁索指挥大军向范琼部进攻,而自己率领数千骑直直向王泽的曹州军大营杀来。 东壁外樊家岗曹州勤王大营 王泽在大帐中来回度步,神色之间充满不安的焦燥。李墨涵、王咏翎、张云仁、封元、张阶、李纯、邱云七名弟子侍立在两旁,面对王泽的沉默,七人谁也不敢多言。 赵桓钦定的由姚平仲率军偷袭金军牟驼冈大营便在今夜,说是偷袭,王泽很明白先机以失,金军早已枕戈待旦,蓄势以待,劫营失利已是必然,王泽所能做的只能是焦虑的观望与等待。在这个时候,北壁即将打响之时,因驻扎在北壁东北方面的范琼、王师古部遭到金军的突然进攻,战事激烈,东壁隶属宣抚司的各勤王大军业已知晓,但没有宣抚司帅令谁也没有轻动。 当王泽正在算计着战事进行到何等地步时,上官云、傅全二人全身披挂,铁甲锵锵地匆匆入帐,对着王泽施礼后。上官云说道:“大人,北壁开战了,姚太尉正在向牟驼冈进军。” “是吗?”王泽停住脚步,望着上官云,目光中充满无奈的聊聊。 又是一阵寂静,各人心中均有所想,谁也没有说话,大帐内气氛让人感到吃力的压抑。 “恩师。”王咏翎终于鼓足勇气,打破了这令人郁闷的场面。“应当出兵北行,声援姚太尉。” 在场众人多是轻轻舒了口气,毕竟王咏翎说出自己想说,却又在王泽没有表态前不能说的话。 王泽看也没有看王咏翎,只是回到正中座位上坐下。 “大人”上官云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官家有旨,诏各路勤王守臣待金人师动后可以就近便宜行事。” “恩师,此时我军出击,正可分散金人注意,又可趁势斩获金人……”王咏翎又chā了句话,当他看到王泽望向他的目光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后,低下了头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下。 “大人,姚太尉袭牟驼冈正吸引金军主力,而我一鼓作气,即可支援范太尉又可破东壁金军各寨。”傅全盯着王泽,求战之意已是迫不急耐。 确实是极好的机会,王泽也是这么认为。他知道姚平仲的劫营虽然失败,但在姚平仲失利后再次出动,定会收到出奇不意的效果。 王泽心中极为矛盾,利用姚平仲劫营的机会,打个时间差,或可收到奇效。但他并不想这么做,最少现在还不是时候,王泽没有想过及早的介入这段历史,只是想做为一名旁观者冷眼看着这段历史。 王泽有些罪恶感,做为一名对历史熟悉者,他有可能从这段历史去改变历史,可他不能更不愿这么做。对于他来说,还没有到时候,他还须等待,等待最为有利的时机,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有些时候这种充满负罪感的等待是最痛苦的,特别是面对自己亲自教授出来弟子们那一双双真挚的眼神时王泽真的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能不能坚持,能不能达到目的。 牺牲一部分或许是对大多数的一种责任,王泽用这个信念支撑着自己。 第十一章 “没有宣抚司帅令,不可轻动。”王泽平静地说道:“况且,现今事态不明,等等再说。” 上官云见王泽口气不是很坚决,认为此时王泽也在战与不战之间摇摆,决定进一步说服王泽同意出兵。“大人,李相公、种相公亦是极力赞成此战,全军将吏莫不希望大人恩准出战,北面友军正被金人围攻,若是作壁上观,岂不冷了将吏之心。” 他不仅抬出李纲与种师道的名头,更绝的是将全军求战yù望,赤luǒluǒ地列在王泽面前,颇有几分迫使王泽顾及武人蛮xìng,为防生事而同意出战的味道。 上官云刚刚说完,遽然感到王泽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的光芒,嘴角间挂着讥讽的笑意。他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心底发虚,底气悠然不足,只得低下眼睑,不敢正视王泽。 王泽对于上官云所言,丝毫没有动摇,自从他入世之后,只是在内心之中对蔡京、王黼、秦桧三人,有过雷霆般地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惧意,如今王黼早已落魄,蔡京也以是昨日黄花,至于秦桧,王泽有十足的信心使之不足为患,上官云提点的李纲等人,王泽还真的没有惧怕过,至于提到的全军将吏,王泽更是一笑了之。 “二位都回去吧,好生戒备,我军位处东壁北面,其势突出,万勿使得金人反倒偷袭我寨。”王泽仍是面带笑意地温声说道:“北壁若是事急,宣抚司必有出兵帅令。” 众人面面相嘘,各有心事,王泽看着众人仍不死心模样,有些感到好笑。 正在此时,一名中军卫士入内禀道:“大人,急脚子在外急报。” 王泽心中一凛,有股不安的感觉闪过心底。于是说道:“传” 待急脚子入内,向王泽行礼后说道:“大人,北壁围攻金军范太尉的金军有数千骑脱离大队,正向南下,现今可能已到我军北寨。” 众人大吃一惊,王泽嘴角微动,心道:‘来的好快,我不惹他,他倒是来惹我。’ “看来金人是要趁势将我大营拔除,以利于来日攻取东壁。”傅全目光望着王泽。“如今范太尉等无力支援,我等只能孤军奋战。” “看清金人有多少骑了吗?”上官云刚说完这话,懵然感到所言不妥,他发现傅全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与嘲弄,他倒是没有看见一直没有说话的张云仁、封元二人,目光中亦是发出轻蔑的神色。 上官云明白自己在情急之下说出了一个多么愚不可及的外行话,是他做为一位大将,不应当说出来的话,在夜半之时,急脚子如何能辨出分军而出的马队人数。 “无妨,金军要应付姚太尉又要与御营司大军作战,能南下人数不会近万,多是在三四千之间。”封元倒是轻轻接下了话,多少为上官云解了围,使得上官云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不错,金军不会超过五千人。”王泽对封元临机判断赞许地笑了笑,又对急脚子说道:“速去饶开金军马队,再探其有无援军。” “是,小人明白。”急脚子领命匆匆退下。 “看来今夜可能会有一场战,二位准备吧。”王泽盯着上官云与傅全,音调有些激动。 “下将遵命。”上官云与傅全二人齐声唱喝后双双退下。 “你等随我去前面看看。”王泽说罢起身快步出去,李墨涵、王咏翎等人默默地在后面。 在营中高台上远眺东北方向,黑幕中隐隐传来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清晰可见三条火龙正向营寨游来,运动速度极为惊人。 “金人好大的胆子,不过几千人深入东壁竟敢举火。”张云仁愤然说道:“太目中无人了。” 深夜袭击敌方防守严密的营寨,而且是深入京东数万宋军重兵戍守,营垒遍布的后方,竟然全军点燃火把,明目张胆的进军,这是犯了兵家大忌。尽管是骑兵,但不过数千,如若宋军各寨出兵围击,将是极为危险的事情。王泽自度金军马队的领军将领若不是个笨蛋,那就是一个用兵诡诈,谋略高深的人,王泽倾向于相信后者。 “这是吃准了我军各寨不明敌情,又无将令,仓促间不能出战。”封元的话使王泽再次暗暗称赞封元有大将之才。 “那也不能任由金人任意猖狂”王咏翎盯着正在靠近的三条火龙,气愤的咬牙。 “夜半之时,虽知金人不过数千,倒不如使将吏固守营寨,量区区数千骑还不敢久攻万人大寨,不消几时金人自可退去。”李纯也是喜好军旅,见地到不失为目前上策。 “不错,传令全军谨守各寨,无令不得擅自出战,违令者斩。” 王泽观望着三条火龙可以看到金军马队的中军,逐渐成与营寨对列的一字型列开,左右队散开成数百骑一队在中军左右翼散成疏阵以掩护中军,这正是金军马队惯用的阵势。 金军主力骑兵多为身披重甲的重骑兵,对于敌方迅猛的袭击迎战不便,故而每战必然用大量兵力在两翼散开以达到应付敌方的突然逆袭,掩护主力冲击的目的。 “与我后方重地,临阵列阵不攻,这是为何?”李墨涵被金军从容列阵,进而不攻的态势给弄糊涂了,在宋军勤王大军四面环绕的重地列阵,可是犯了大忌。一旦时久被宋军军将摸清虚实,对于聚歼几千金军的大功,还是有人愿意冒无令出战的风险。 “大人,金人狂傲不知兵法,竟敢寨前列阵,请大人使下将出战,必能活擒敌酋。”上官云快步走到台下,昂首高声请战。这般大好立功时机,谁人甘心放弃,便是王泽亦不能免俗,一时间,一双双炙热的目光齐齐shè向王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点马军五百,步军四千出寨列阵,寨中将吏做好随时接应准备。”王泽毅然说道:“上官云为军阵正将,张云仁、封元、张阶、李纯四人随为师出寨。” “遵命。”得到出战点名的人回应显得出奇的响亮,没有被点名的人脸上都是有些不虞,李墨涵等到没什么,邱云也是年纪最小,不让出战当然无话可说,只是王咏翎面上不太好看。 第十二章 宋军寨门大开,五百骑兵先出,在离营寨数百步呈三列一字横队列开,随后又有一指挥的步弩手列成四队出寨,分列为两队,齐齐前压,在马军两翼附近停下,张弩上矢对准金军马队冲锋的道路,所谓正面shè人,侧面shè马,两翼双排齐shè的杀伤效果,较正面三列shè杀效果要好,取之为‘薄翼’。 在由马军、弩手组成队形的掩护下,三千余名宋军步军缓缓出寨列成大阵,qiāng牌在外,刀弩在内,缓缓向金军压来,行进过程中,步军队列中锋头数百名弩手左移,排列到军阵左翼偏前,与两翼弓弩形成品字形扇面。 整个军阵在金军弓箭shè程外停了下来,军阵的主力是上官云一手训练的曹州厢军,除了装备稍不如禁军精良,但就步军素质而言,有过而无不及。 对面的完颜宗弼看到宋军敢于夜半列阵出战,军阵齐整,虽是夜间看不甚清,却也暗自点头称道,称赞曹州宋军训练有素,确是劲敌,只是不知道这支部队的主体是曹州厢军,如若完颜宗弼知道的话,恐怕又会将王泽大赞一番。 “看看金人敢来冲我军阵。”王泽骑在马上,久久不见金军马队向军阵进攻,感到有点奇怪。难道是想让宋军先行进攻。 不对,任何一个略知军事常识的人都知道,步兵军阵行转不便,根本不可能主动向骑兵发动进攻。但时间对金军来说极为不利,多对峙一刻,金军便会被各路宋军合围的危险,金军不见攻击迹象,这似乎有违常理。 “师父,弟子上前叫阵,羞他一羞。”封元在王泽身边,自持武力过人,高声请战。 王泽没有做声,摇首表示不允,封元说道:“师父,如不叫阵,其不让金人看轻了不成。” 王泽淡淡一笑,说道:“金人驻马久停,已是失算,时辰一久,胜算弊衰,何用我军叫阵。”随后又说道:“传令全军严加戒备,万不可松懈,莫要使金人占了便宜。” ‘既然想较劲,那就奉陪到底。’王泽神色怡然地骑在马上,望着对面火把下的金军马队,只见金军马队中驰出一骑,马上人不断用标准的汴梁官话高声喊道:“军中使者、莫要放箭、莫要放箭……” 不一会,那名金军使者被几名宋军卸下腰刀,细细搜身后带到王泽马前。上官云厉声说道:“来者何人,报上姓名、事由?” “回大人话,小人乃是北京路都统司前军万户四太子郎君亲军十人长达鲁不花,奉我家郎君帅令,想见王大人,请大人转告。” 王泽微愕,四太子?这不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金兀术嘛,真没想到今夜对面的竟然是完颜宗弼,王泽一阵兴奋,若是能一战擒杀完颜宗弼倒是一件快事,不过王泽有些疑虑,他想不出完颜宗弼倒底为何在这变幻莫测的两军阵前来这一出作态。 不过既然人家执礼而来,自己也不能显得太小气了。于是冷冷地说道:“正是本官,你家郎君使你来何事?” “小人见过大人。”达鲁不花向王泽深深一礼,才说道:“我家郎君久慕南朝王大人高才,一向敬仰的紧,只是无缘相会,问得大人在此,正趁今夜良辰前来相会,不想大人竟如此场面迎接,实是受宠若惊。” 王泽与在场众人没有料到也没有人相信,完颜宗弼如此大的阵势,竟然是为了见一见王泽。不过,见金军这名十人长谈吐文绉绉的,倒是颇为意外,在他们的思维中,这般蛮夷之人只是粗有力气,与野兽没有多大差别,连王泽他对女zhēn rén的素质亦不是看好。 “没想到你家郎君如此风雅,来此文会竟有数千铁骑护卫。”上官云忍不住出言讥讽。 “太尉误会,我家郎君此行别无它意,只是素来喜好诗词,尤好王大人佳作,每遇均是爱不释手,近来也填小词数首,由于军旅不便面叙,特命小人呈上,请大人点评一二。”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恭恭敬敬地呈上来。 众人见状,不免大为奇怪,难不成完颜宗弼兴师动众,真的是与王泽文会而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众人心底难免疑窦百出,生怕金人使诈。 一名中军卫卒接过信函,递于王泽。 王泽并没有拆开,只是淡淡地说道:“战事甚急,请转告四太子郎君,容打完这杖,本官在寨中请他吃酒吟诗。” 众人倒是听得好笑,王泽言下之意是要生擒完颜宗弼,不过说的是如此委婉,上官云差点笑了出来,暗付这文人就是文人,连活捉敌方大将也说的如此文雅,自己是万万学不来的。 达鲁不花又岂能听不出来,当下说道:“我家郎君此来也有请大人去我军大寨一会的意思,只是念道大人远来,匆忙前往不便,故而来此一会,马上便回。” “哦”在王泽一刹意间,达鲁不花说道:“小人这就回去禀报我家郎君” 待达鲁不花走后不久,远远见到金军三条火龙开始向北面游去。 在场众人,包括王泽在内都不敢相信完颜宗弼深入重地,只是将近来有感而发的两首小词拿来在王泽面前卖弄,但眼看着金军马队向北撤退,又不能不信这是真的,大家的心思都集中在王泽手上的那张薄薄的信函上,都想看看这里面写些什么。 王泽望着手中的信函,面色沉凝,他不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金国王子能有如此作态,完颜宗弼在历史上只是被评价为‘粗勇’而已,绝对不会有如此高深的文学修养,会对他的诗词感兴趣。 或许,完颜宗弼是在故能风雅,也不可能,没有理由将数千精锐置身险地就是为了与王泽探讨诗词。倒底是为了什么?在否决了生出数十个念头后,王泽还是一头雾水。 “大人金人去远了!” 上官云的话使王泽回过神来,他环顾火光中众人的脸上充满了疑虑,王泽豁然惊厥,临阵与敌酋接洽,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是离间计……’这个念头火光般的在王泽心中闪过,王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只能回营后当着众人的面前打开信函。’ 想到这里王泽心下释然,如若此事做的好了,不仅自己没什么干系,反而能使自己名声更隆,也是一段佳话。 不过,此时此景却要面对许多人疑虑的目光,王泽没有想到自己今日会如此无奈,嘴角显出不易察觉的苦笑。寂寂说道:“全军回营,好生防守。” 第十三章 朱氏神色惆怅地看着赵桓,这个倚卧在御榻上、面色苍白、赢弱病态、昏昏入睡的男人,就是这个男人在支撑着这个庞大而又虚弱不堪的帝国,面色对整个秃废而又不堪的局势,他显然力不从心。今夜的这场战役,使他原本就易于波动的情绪变的越发不稳定,时而暴燥、时而萎靡,又时而兴奋不已。 福宁殿的宫人都心惊胆颤地小心侍候,生怕一个不留神,惹得官家龙颜不悦,朱氏的到来,使他们都暗自舒了口气,宫中谁人不知整个大内能令赵桓退让三分的唯有皇后朱氏。 “官家,官家”朱氏在赵桓身旁轻声呼唤。 “是皇后啊!”赵桓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望着朱氏挤出些许温存的笑意。左右看了看,迷惑地道:“朕怎地就睡着了?” “官家cāo劳国事,实在是太累了!”朱氏从身后侍立的女官李素荷手中接过一碗莲子羹,坐在榻上。柔声说道:“臣妾炖了些莲子羹,官家快趁热喝些。” “有劳皇后了,这么晚了……”赵桓接过玉碗,正想说些贴己的话,却听朱氏说道:“夫妻之间,官家这是哪般说辞,官家为国事cāo劳,臣妾无以分忧,只能在此陪伴官家。” 赵桓闻言颇为感慨,喝了几口,玉碗由女官李素荷接下后,握着朱氏的手,温声说道:“皇后自入我家,整日里为朕担惊受怕,好不容易得以有出头之日,却又是鞑虏入寇,不得安生。朕真是无用,身为天子,却无法让皇后过几天安生日子。” “官家这是哪里话,快别说了,再睡一会,养养精神。” “好在今夜过后,大事将定,朕再好好陪伴皇后。” 朱氏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也是明日之事,官家还是好生将息,明日再说别事吧。” “禁军将吏尚在城外血战,朕岂能安心甘睡,皇后还是回去歇息片刻吧。” “既然如此,臣妾就在这陪伴官家,也好陪官家说说话,解解乏。”朱氏勉强一笑,又说道:“若有战报,恐怕还要半个时辰。” “今夜便是要看姚平仲擒拿金酋擀离不,朕绝不绕他。”赵桓恨恨说着,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气愤,说道:“这个李伯记,如此紧要关头非得朕三诏才肯出兵,真是持才傲物,太放肆了……”赵桓是对李纲极为不满,若在平时,大臣们对圣旨拒不奉诏,驳回圣意,倒也是平常事,不仅皇帝不会怪罪,士林民间也会称赞,说他风骨甚佳,终为士大夫本色。但这是国难当头,正在jiāo兵之际,李纲的三诏才起问事,虽别有缘由,赵桓对李纲的好感仍旧大打折扣。 朱氏没有做声,也不想做声,只是对身边李素荷轻声说道:“素荷,你先在外阁歇息一会。” “娘娘……” “去吧。” 待李素荷下去后,朱氏淡淡地望着消瘦的赵桓,只是默默地陪伴着他,时不时说些家常琐事,分散赵桓焦虑的心思,不时地能开心地笑上两声。 正在此时,内侍王孝竭引着李邦彦、蔡二人入殿,由于赵桓早已有诏,今夜军情紧急,宰执大臣自都堂与枢密院直入福宁殿,不须阻拦,只要由内侍引领便可。李邦彦、蔡二人显然没有料到朱氏会在福宁殿,二人同时立在殿内阁子门口,不敢再入。 “朕偶感不适,故宣皇后在此相伴,非常之时,卿家不必拘礼,快快奏事。”赵桓没有让朱氏回避的意思,还为之说解,使朱氏的指尖不经意地一抖。 李邦彦、蔡也顾不得许多,躬身上前。李邦彦将一封公文jiāo于王孝竭后说道:“陛下,北壁、北壁军情,姚平仲劫营中伏,现不知情由,御营司大军正与金军激战慕天坡……” “什么,中伏”没等李邦彦说完,赵桓一把夺过公文,颤动着看着。忽地将公文抛在地上,双手支在榻沿上,躯体剧烈颤动,本来就因cāo劳过度而苍白的脸面变的更加黯淡,痰气上升,呼吸急促,半响才颤悠悠地大呼:“姚平仲,姚平仲……这……这怎生得了,这怎生得了啊!” 朱氏忙扶着赵桓,为他轻轻捶背,连声安慰道:“官家,官家,万勿太过激动,官家。” 李邦彦、蔡二人哪里想到赵桓反应是如此激烈,被惊得手足失措,不知如何劝慰是好。 好大一会,赵桓在朱氏的温声劝慰下,又由朱氏喂了一杯茶水,渐渐平静下来,情绪依然很波动。 “还有没有希望?”赵桓仍对今夜战事保有一线希望。 蔡斜看李邦彦一眼后,低声说道:“金人似有准备,姚统制以失去联络,御营司三军正与金人苦战无法与姚统制部会合。”蔡的言下之意在于,各路大军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做为主攻的姚仲平部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此战已经彻底失败。 “种师道呢?种师道为何没有动宣抚司的各路勤王大军出战?”赵桓在万般惊恐中想起了种师道,想也不想地便责备起种师道为何没有派兵出战,根本没有想到策划此战时,他与姚平仲连李纲也没有计算在内,只是在姚平仲出兵后,才下诏李纲出兵。 至于种师道的宣抚司,赵桓根本就没有任何下诏出兵的诏旨,不要说种师道住在城中,便是在城外得到两军正在大战的消息,没有皇帝的出兵诏旨,他即便想出战也无法调动各路守臣的勤王之师。尽管勤王大军由宣抚司节制,但宋朝军事体制决定,其下各部并不是他的部署,那些帅司大臣与总管、钤辖根本不用听他种师道的帅令,一旦有皇帝的诏旨,宣抚司才能稍稍有些不是那么绝对的权威。 李邦彦、蔡二人没有为种师道开脱的意思,二人对于种师道倒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种师道的威望与得到的恩宠以隐隐在他们之上,而感到不悦。 “种太尉夜宿于城内,宣抚司节下各军未曾参战。”依旧是蔡回话,李邦彦在旁不做声。 “姚仲平在城外用命,他竟在城中酣睡,如此老迈不堪,要之何用。”赵桓虽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可如今自己却对于如此大用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头,着实是万分后悔。 “官家,种相公对姚太尉出城,知之并不甚详。”朱氏看不过去,倒是轻声为种师道说了句公道话,并对于蔡以进士出身,凡事以士大夫自居,蔑视武人的态度非常不满。种师道虽是武将,却已经进入枢院成为执政,但在蔡等贡举出身之士的眼中,种师道还是一个粗鄙武夫,天子爪牙。 这些人对武人的不敬,朱氏有理由不快,因为她的生父朱伯才也是武职班阶。 但要说种师道与李纲不知道姚平仲指挥的如此规模的劫营,却又说不通。 “姚平仲调动秦凤兵,他种师道身为西军大将,如何不知不晓。”赵桓苍白的脸上怒气冲冲,气的以手砸榻,气喘吁吁地连声说道:“误国,误国啊……” 此话一出,不仅李邦彦、蔡二人吃惊,连朱氏亦是暗自蹙眉,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种师道失宠了!’ 忽然间,赵桓伏榻大哭,声音嘶哑,不断以手砸榻,悲呼道:“怎生得了,怎生得了……” 第十四章 朱氏眼看赵桓愤怒至极的模样,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道该如何劝解是好,只能为他轻轻地捶背,缓解他的气喘,一面引起痉挛。 曾经在前几天,她劝赵桓听从种师道之言,待姚古、种师中的西军主力全部到达,数倍与金军,再稳妥的与金军决战,岂有不胜之理,无奈赵桓求胜心切,只望一战而定乾坤,根本等不到西军主力到达的那一天。朱氏只得退而求其次,希望在劫营的事情上少一些张扬,多一些隐秘,赵桓并没往心里去,还是大张旗鼓的对汴京军民造了许多声势,独独没有下旨通知李纲种师道二人出兵的具体时间,以至于到了这般田地。 李纲的迟迟不应诏,种师道的推托不知情军情,虽说是对赵桓干预的一种不满和对赵桓对二人不信任的一种发泄,或许还有对姚仲平年轻狂妄的一种惩戒,但他们的延迟出兵或是干脆不理不睬,这般拿国事发泄意气的做法,使朱氏感到二人在此事处理上太过分了,所以她能够理解赵桓此刻愤怒的心情。 朱氏又厌恶地瞟了一眼李邦彦,对这位以媚事主,自号‘浪子’的太宰产生从来没有过的反感,尽管李邦彦在赵桓居东宫时尽力保全,赵桓登基时亦有定鼎之功,在此非常时期,李邦彦做的不是果断处置,而是落井下石,一副小人得意的模样。 “姚平仲现在何处?种师道为何现在还在城中?宣抚司的数十万大军难道都是摆设吗?”赵桓稍稍回过神来,越想越是恼怒,经不住大声斥责种师道。 “官家还是快快下诏,传种相公出城节制宣抚司勤王之师才是。”朱氏本不想在李邦彦、蔡二人面前多言外朝事,徒增外面的议论。但赵桓言下要追究种、李二人事由,毫无出兵挽回突局的意图,李邦彦、蔡二人更是指望不上,只愿他二人别再添乱子就谢天谢地了,她只能在李邦彦、蔡二人复杂的目光下,再次出言提醒赵桓此时应以大局为重! “哎呀若非皇后,朕几误大事!”赵桓有些神经质地拍着脑门,沙哑地说道:“蔡卿家快快拟旨,诏命种师道火速节制诸路勤王兵救援姚平仲,不得有误,不得有误。” 蔡还有些犹豫,却听李邦彦躬身说道:“臣等立即拟旨。” 蔡惊异地看了李邦彦一眼,见他眉宇间闪过些许得色。稍稍迟疑后,旋即明白李邦彦应对的为何这般干脆,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城外大局已定,此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惊天之功,之后肯定就是议和,这正是李邦彦与他的主张。 经过这场战事,赵桓对种师道可以说是彻底丧失信心,恼恨种师道与李纲误事,二人一旦失去赵桓的宠信,日后如何收拾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想到这里,蔡心下释然,强忍兴奋,躬身说道:“遵旨。” 这一夜,朝廷君臣不知是如何度过,用王泽戏虐的话说‘最长的一夜’。 天刚刚放亮,金军停止了军事行动,李纲所部在城外就地野营戚戚冷冷地度过这一夜。 这天的早朝气氛格外沉重,垂拱殿内赵桓神情沮丧,萎靡不振,殿内两班宰执、部院、台谏大臣们或主战、或主和,互不相让,纷纷嚷嚷,维持朝仪的殿中侍御史毫无办法。 而此时台谏大臣纷纷弹劾李纲、种师道等人妄自开战,以至于出战的勤王之师及亲征行营司所部三军将吏大半为金军所歼,几乎无复存者。 李邦彦暗示蔡等执政进言力主议和,并请赵桓宣召金军使节上殿入对,极力夸张宋军主力多以不复存在,再战必败无疑,使得赵桓大为惊恐。而金军使节却言完颜宗望以为此次宋军劫寨,是个别将帅自作主张,而不是出自赵桓的谕旨,请求赵桓坚守议和条款,完颜宗望的态度使赵桓仿佛一个将要溺水而死的人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似的,生出一线希望。 时任吏部尚书的老臣程振及何铸坚决反驳,力陈议和之弊,耿南仲却一言不发,冷眼旁观持战和两端大臣们的口水仗。 蔡趁机对金军使节说道:“昨日用兵乃大臣李纲与姚平仲结构,非朝廷意,天子正yù按此二人以问其罪。”并建议将李纲捉拿送往金军营寨听凭金人处置,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哗然,原先主和的大半大臣纷纷反对,程振更是指着蔡鼻子,破口大骂其乃小人用心。 就是连赵桓也认为蔡的建议确实是太过分,尽管赵桓不敢承认劫营是他的诏旨,对李纲也有很大的成见。但绑缚执政大臣jiāo与敌方主帅任凭处置,他还没有糊涂到这般境地,这样做也会使他背负不义的名声,使天下臣民人人自危,心腹大患未能剪除之际,谁还肯为他用心卖命。 金军使节原本也感到蔡此言不妥,又看到赵桓脸色难看,殿中多半大臣极力反对,于是便顺水推舟,卖弄人情地言明完颜宗望并不是要兴师问罪,而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和大宋议和,当然前提条件是要罢了李纲和种师道,至于缚送二人,就大可不必。 赵桓顿时感到完颜宗望议和出自诚意,一直没有放下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当即以少有的果断下诏,罢免李纲的尚书右丞、亲征行营使职差,以蔡代之行事。 继尔,又顾忌金人怀疑自己的议和诚意,而诏命废除亲征行营司,以汴京守御使总领军事,种师道亦罢宣抚使。但罢黜执政大臣,非是小事,还得有一套相关的程序,所以赵桓传旨先行宣召李纲罢兵回城后再降诏旨,又派遣宇文虚中把李纲力主所留割让三镇的诏书先行赍诣金人,并由军中复差臧禹、秦桧为割地使者。 当李纲接到罢兵诏书时,知到城中事态有变,马上整顿三军人马火速入城。当他入城后将兵马虎符jiāo付枢密院后,才被宣听罢职诏旨,李纲大惊失色,立即要求面见赵桓,以诉前因后果,当内侍再度出现时,传赵桓玉音,诣李纲崇政殿求对。李纲当即入宫,到了崇政殿殿门外时,又被知会这次召见取消,李纲自叹待罪之身,也不回府安歇,当天便在浴室院待罪,直到初三日天明。 第十五章 当蔡主事后,会计内外战时损失,十分惊讶地得知李纲在幕天坡激战半夜,其阵亡将吏才百余人,而姚平仲所率秦凤西军及勤王之师折伤也不过千余人,其他如范琼、王师古部并如故,伤亡都不太大。 蔡的心情极为复杂,若是要隐而不报,知道的吏目太多,一旦传出他将是欺君之罪,但若是上报,李纲、种师道二人必会被重新启用,这是他与李邦彦最不愿看到的。在一番左右权衡后,他认为赵桓已经决意议和,并且对李纲、种师道以心生介荑,即便启用李纲、种师道,二人也难有作为,决心如实上报战损。 赵桓与宰执大臣们看到会计所得战报时,心情都很郁闷,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在他们认为相当惊险的一夜鏖战后,宋军损失竟然如此轻微,相比数十万大军来说,这点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少大臣又对昨日的轻率盲从心生悔意,赵桓有何尝不是,当他看到参战将吏所述,慕天破战后,金军遗尸上千具,御营司参战各部带回女zhēn rén首级二百余级。双方战损几乎相当,金人虽有准备却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姚平仲虽是轻佻,能在深陷重围之中率众杀出而又仅仅损失千余人,却是不愧有西军虎将之称。 当晚,赵桓亲笔下诏慰劳,锡赍白金、缗钱五百贯两,并令吴敏亲执圣旨到浴室院宣谕安慰李纲,吴敏与李纲颇为相善,私下告诉李纲,赵桓有将复用李纲之意。李纲自是感泣谢恩,在与吴敏叙了几句后,吴敏请他动身上马回到府邸休息,但李纲仍有忧虑,执意面圣后再回。 此时,王泽也得到诏谕入宫,原来蔡听得东壁战时,有完颜宗弼率马队深入重地,只为与王泽会小词两篇,感到匪夷所思,由于王泽与其家族相善,故而上报时陈言王泽在危急之时,从容起兵阵战,以大义迫使完颜宗弼未及jiāo战而退。 赵桓虽对王泽并无观感,却对王泽表现大感兴趣,何况王泽未经一战,迫使完颜宗弼的大军后退,无论如何也要褒奖一番。 靖康元年二月五日,一大早,天还没有放亮,王泽就jiāo代众人好生谨守营寨事宜后,带着李墨涵、王咏翎、张云任、封元四名弟子匆匆入城。在宣德门外,王泽下马入宫面圣,封元等人在宫门外相侯。 王泽得知此次面圣是在皇帝寝宫福宁殿的暖阁内,倒也觉的满意,在寝宫召见固然有偶然的成份,虽只是寝宫,却也是处理政事的要地,毕竟是对王泽昨日退敌之功的默然肯定。 当王泽在内侍的引领下到了福宁殿正门外,等候赵桓宣召的时候。忽然看到一镞内侍女官拱卫这皇后的肩舆向福宁殿而来,王泽心下一动,眼前闪过朱氏熟悉的面庞,立即侍立一旁相侯。 肩舆到了王泽身边时并没有前行,而是轻轻落下,珠帘被两名宫女掀开,朱氏轻迈莲步下了肩舆,款款走到王泽身前两步开外。 既然皇后冲着自己而来,王泽只得躬身行礼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王大人免礼。”朱氏绵绵微笑,语气温润地说道:“前夜大人辛苦了。” “皇后娘娘过讲,臣份内事,何有辛苦而言。”王泽强忍着几乎按耐不住要正眼与朱氏对视的yù望,缓缓地回应着她的话。 “王大人高节!”朱氏如水般地眸子游离左右,颔首说道:“蔡相公昨日以上书官家,言及大人竟能只言使得兀术不战而退,此事恐怕内外早已传遍,难道大人不知?” 王泽却不想那夜竟然被蔡润色的如此神奇,在没有想到间自己一夜之间,竟成为弹指间斥退金人的神话人物,真是有些可笑,不曾料到会是这样,自己与蔡个人并无半点jiāo往。虽然王泽有些尴尬,却毫不介意这有助于名声的吹捧。 “或许应该再加一些传媒力度才好。”王泽不无恶意地在心中暗自窃笑。 “臣惭愧,实是不知些许幸运,竟被传的如此神奇,惭愧,惭愧啊!” “大人不必过谦。”朱氏那双秀眸透出复杂的目光,轻轻落在王泽身上,温声说道:“如今金人虎视眈眈,朝廷与我家安危全系大人等诸公同心廖力,今日闻大人奇功,是为万分告慰。” ‘这朱皇后说了这番话到底是何意?难不成是想拉拢我不成’心念一动,却又不能肯定,如今,自己虽是名声正隆,地位却是不甚稳固,毕竟自己是上皇与蔡京欣赏之臣,与刚刚到京的从龙旧臣耿南仲不甚和睦,皇后就如何看中自己? 一时间,王泽真是揣摩不透朱氏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对耿南仲之辈并不太多放在心上,更没有对赵桓这位天子有太多的顾忌,因为他太了解他们了。此时面对朱皇后这几句似是亲近之言,使得王泽粟然,对他而言在史书上寥寥数语的朱皇后,一位并不了解的女人,或许才是更可怕的。 “臣岂敢与朝中诸位宰执相公们相提并论……” “大人何须过谦,岂不闻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杰出,各领风骚数十年吗?”朱氏含笑看着王泽,仍然是以平和的口气说道:“本宫看王大人才华横溢,学贯古今,又不似那般迂腐书生内强外懦。今我大宋内忧外患,正是大人所学用武之地。” “臣岂敢使皇后娘娘如此评说。” 朱氏的话让王泽听了心惊不已,所学用武之地倒底是何意?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以说他是栋梁之材,也可是说他是乱世之臣。 “本宫并无他意,只是喜好大人诗词文章,从中观得大人亦是有大报复之人!难道大人不想封狼居胥,观轮台月色,泛舟于海外?” 王泽对朱氏这番见地感到惊讶,他没有想到方才还让自己感到粟然,在历史上仅仅寥寥数笔,根本没有留下名讳的朱皇后竟有如此超前的见地。做为一名后宫fù人,能说出灭金平夏、收复西域、进军海外的话,这是大宋君臣今时今日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而且也是自己内心深处一向的抱负,朱氏竟然与自己的志向不谋而合,难道这仅仅是巧合? 他心中甚至闪过一丝如故人于斯的感觉,不太相信这位在史书上以节烈著称的皇后能有超越这个时代的思想,或许这是巧合,毕竟古人的智慧往往超乎后世的想象,后世的史书资料也不可能将前人的言行、思想记录的过于全面,遗失的一页往往是最重要的篇章。 王泽的嘴角滑过不易察觉的自嘲,那是在嘲弄自己太过胡思乱想。时至今日,自己,还有那一位不知是谁的人,能有幸重生在此乱世,已属不可思议之事,难道还能有人……不,太不可能了。 或许是和她太像了,使自己产生的错觉。 正在他想冒着不敬的风险,细细打量这位皇后之时,殿内传出召见王泽入殿面圣的传呼声。 “既然官家召见大臣,有国事相商,那本宫就不便进去了。”没有等王泽多想,朱氏淡淡一笑,轻盈地转身走上肩舆。说道:“回宫吧” 在王泽复杂的目光中,朱氏的肩舆转过他的身边,向后宫而去,在王泽躬身作揖相送时,肩舆轻纱之后,朱氏悄悄偷望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大人好为之!” (宋代皇后称呼不同,北宋大体称呼圣人,而南宋称呼娘娘。但具体改称时间不详,所以本书以徽宗皇帝改皇室公主、郡主、县主为帝姬、宗姬、族姬事例,将皇后称谓统一为娘娘,望书友谅解!) 第十六章 王泽蓦然抬首,呆呆地望着朱氏乘坐肩舆远去,瞻望许久。心底反复品味朱氏最后一句话,久久不得要领,想起赵桓召见,只得暂时压下,稳了稳心神,缓步入殿。 御座上的赵桓尽管身穿龙袍,头戴玉冠,虽然强打精神,却掩饰不住他苍白萎靡的面容中透出那惶惶焦色。 下首李邦彦、白时中、耿南仲等宰执大臣早已分列两侧。 “臣王泽,拜见陛下。”由于不是正式的朝会,按宋制礼仪,王泽不需要跪拜,更不需要那套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琐的礼仪,王泽只需躬身作揖即可。 “王卿以义理羞退巫术,立此大功,朕心甚慰!”赵桓勉强挤出些许笑容,对王泽的态度甚是温和。 “此全赖陛下天威所致,臣不过是仰仗鸿福,侥幸而已,不敢居功。”知道是假话,却不得不说,在天子面前,堪称风骨甚佳的士大夫,有时亦不得不违心说出不得不说的话,王泽确实有些心虚,战场与金军将帅文会,若不是蔡的好意,也可以说是自己的幸运,此时的情景可能就是天子龙颜大怒,自己更不知如何自处! 赵桓虽然不相信什么天威所致的胡话,却听的轻飘飘的,毕竟是退了金军对东壁的进攻,此功不可谓不丰,且赵桓毕竟也是凡人,也喜好听些臣子们的恭维。在宋军连连败绩的时候,在诸军毫无战绩之时,王泽竟然两次击退金军,赵桓不能不承认王泽确有过人之处。 “有功自当封赏,卿虽谦让,却不能坏了规矩。”无论如何都必须对王泽赏赐,但怎样赏赐,赵桓还没有拿定主意。 “王大人两败金人,一番陈词斥退兀术更是令人敬仰,不知当时情形如何?诸公很是好奇,王大人不妨说来听听,也好使陛下圣聪决断。”耿南仲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泽,语气缓慢,却字字充满浓郁的杀气。 蔡面色微微一变,斜了一眼耿南仲,心中暗骂:‘匹夫。’眼看耿南仲分明是找王泽的不是,战报是他蔡撰写,万一拆穿,他可是脱不了夸大其词的干系。 王泽哪里不知耿南仲之意,这分明是要他当众下不了台,往坏的方面想,耿南仲或许是想借完颜宗弼在战场上递于王泽的信函,yù陷他有临阵与金国王子勾结之嫌,一旦赵桓认定,那时王泽可不是下不了台这么简单了,轻则会被贬斥,重则连命也难保。 他心中暗骂耿南仲jiān诈yīndú,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要致人与死地不可。 事已至此,躲是躲不了了,再不反击,自己可要陷入被动了。王泽一咬牙,冷冷地说道:“耿相公过誉了,在下岂有说的那般神奇,全赖将吏用命,威势夺敌,在下岂敢居功。” “王大人何必谦虚,细细道来又有何妨?”耿南仲步步紧逼,丝毫没有任何适可而止的意思,便是连赵桓也提起兴趣。顺着耿南仲的话,说道:“王卿但讲无妨。” 既然赵桓说话了,王泽再不说就是抗旨。便略略沉吟,说道:“臣自驻扎东壁以来 未曾敢有一日松懈,全军将吏无不夜夜枕戈待旦。自那夜起兵,臣未得宣抚司帅令,虽闻北壁有事,却不敢无令冒然出兵,坏了大宋将御制度。”王泽偷眼瞟着赵桓,见他轻轻点头。又向下说道:“兀术趁我御营司大军正于北壁外幕天坡拒敌,引数千骑南下直入东壁我军营寨之前,所幸我部将吏虽未得令不能出战,却已整装列队、士气高昂。不待金军马队靠近便由上官云、傅全诸位将军率军出寨,须叟列阵。兀术见我军阵势已成,不可轻破,故而停军不前,或是为存颜面,竟然与臣推敲诗词,臣以义理对其使臣言之,煌煌天朝大臣,岂能与北面小族贵酋坐而论道,呵斥使臣归,金人仓惶退去。” 赵桓对王泽阵前呵斥金军使臣颇为欣赏,没有丢他的颜面,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耿南仲不怀好意地说道:“兀术竟然主动退却,以数千骑竟然不战而退……”他望了一眼赵桓,没有讲话说下去,语气却是意犹未尽。 “难怪相公质疑,在下亦是一介书生,本不知兵,原也不得其解,归后与诸将议之方得要领。”王泽恨恨地看了眼耿南仲,口中却淡淡地说道:“兀术yù趁李相公御营司主力不得他顾之时,深入东壁妄图侥幸之功,却不想曹州勤王之师竟在他攻营之前依寨列阵,平地之上步军自然不是数千马军之敌,而我军背靠大营,夜幕艾艾、多设火把,宛若上万人之大阵。东壁又是京东勤王之师驻扎重地,金军一旦与我接战,左右友军营寨必会出兵围之,以兀术数千侥幸之敌,安敢在我十余万大军叠叠营寨重地向上万人的营寨开战,仓促后退又怕我军追击,只能出此策稳住我军,方能后退。而在下仅有数千步军出寨,兀术所求正和我意。”随后又向赵桓说道:“臣使兀术从容北退,实是有愧陛下,无功实不敢受陛下褒奖。” “虽如此,亦是卿不懈拱卫社稷之心。”赵桓倒是深有感触,脱口而出,倒令耿南仲一怔。 蔡见赵桓肯定了王泽所为,当即趁热打铁地说道:“臣遍访东壁将帅,所言均是如此,只是臣记述不详,以至于劳耿大人询问,是臣之罪。” 蔡言语中对耿南仲已是极为不满,心底早就把他女xìng先辈问候了不止一遍。 耿南仲还是有些不死心,说道:“蛮夷之人亦能吟诗作对,怪哉,怪哉!” “陛下,此兀术呈送小词二首。”王泽拿出信函,由内西头供奉官朱拱之接过呈到赵桓案上。 “残寒正欺病酒,掩沉香绣户。燕来晚、飞入西城,似说春事迟暮……漫相思、弹入哀筝柱。伤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断魂在否?” 赵桓轻轻吟诵,半响才幽幽说道:“却是不曾想到鞑虏也有如此多愁善感之才子!观之,兀术其才倒也能上大雅之堂,难道这兀术到过江南不成?” 第十七章 这首词本是后世南宋诗人吴文英的咏物词,景致事由均是江南风情,一个北方蛮族王子竟然能将江南风情与儿女情长刻画的如此精致,嘴上虽不承认,却着实令赵桓为之惊讶不已。 “中原有目不识丁,不通文章之人,极北亦有向慕王化,深研词赋之士。”王泽不失时机的进言,极有分寸地向赵桓卖好。“陛下圣明,如能假以时日,以圣人之道教化蛮夷,不出数十年便可化蛮夷为华夏,尽为天朝藩属。” 赵桓听的舒坦,脸颊泛出些许红润之色,不住点头笑道:“王卿所言甚善。” 李邦彦对耿南仲做法不满,无论如何也不应将人往死里整,适可而止,事事留有余地,是文人政争的原则。既然王泽渐占上风,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于是帮衬着笑道“陛下,臣以为王大人令行妥当,确实惊退金人,此功不可谓不丰。” 李邦彦做为太宰,说话分量不可谓不轻,有他的支持,耿南仲知道今日是动不了王泽了。更何况半数宰执大臣对王泽似乎都有支持的倾向,李邦彦的肯定也明确地对耿南仲表示了,对其将人往死里整的不满,耿南仲再不罢休,那就真的不识时务了。 “嗯卿家言之有理,虽是兀术全师而退,王卿亦有功劳,无须过谦,朕一向是奖罚分明。”赵桓瞟了眼耿南仲,稍稍思量后,说道:“着太府拨王卿犒军钱二十万贯,帛千匹,另赐王卿黄金百两,五彩贡缎十匹。” ‘真是他娘地抠门!’王泽原以为两次的战绩,最少他会被转官升迁,却没有想到赏赐没有预料中的丰厚,每名军卒分不到两贯钱。他深感不平,看来赵桓对耿南仲的意图是心知肚明,如果对王泽恩泽太深,反倒使这位从龙旧臣颜面上过不去。 “谢陛下隆恩。”再怎么想,可还不得不显得受宠若惊的深感隆恩。 耿南仲的目光不时地扫向王泽,其中透出生硬的不友善之色。 正在这时,南面东华门方向传来‘咚咚的’擂鼓声和隐隐的嚷乱声。赵桓一怔,说道:“何来鼓声。”下面众臣下亦是面面相嘘,不知所以然来。 王泽心中闪过一个模糊的景象,这个时候,这鼓声、嚷乱声,难道是念头过后,想要细细琢磨,却又一片混浊。 赵桓被扰的有些心烦,当即说道:“今日早朝就散了吧,朱拱之去看看出了何事,吴卿家、耿卿家暂且留下。” 当王泽与众位宰执大臣由东华门退朝,尚未到宫门,已经知道外面有京城百姓聚众喧哗,待出了东华门,看到外面群情愤愤的场面,大臣们无不变色。 王泽是第一次真切地看到如此宏大的民众集会场面,心下亦是凛然,方才的念头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暗自在心中呼道:“诣阙上书、是诣阙上书,倒底是来了!” 原来由于劫营之战失败,李纲种师道二人被同时免职的消息传出,使得京城内外士庶大为震惊,李纲在危难之时挺身而出,以一介书生担当守城重任,并连连打退金军对京城各门的几次进攻,在京城百姓中威望极高,简直被百姓当成救命神仙给供着。 而种师道的到来,使京城士庶感到由西军老将坐镇京城,必能大败金人,还众人一个太平之世。却万万想不到,一日之内二人竟被同时罢免,百姓们难免走街串巷议论纷纷。 太学生激愤朝廷软弱,为一小败竟将李纲、种师道二人罢免,数百名太学生在陈东、欧阳辙二人的领头下在宣德门外诣阙上书。另一部分学子集于登闻鼓院外要求上书天子,登闻鼓院的官员见这势头,哪里敢接见代传,只是将大门关的紧紧的,躲在里面装聋作哑。 学子们见状大为惊怒,纷纷高声叫骂,惊动了附近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功夫聚集了数万人,大家一不做二不休,将登闻鼓院大门外的登闻鼓扛到东华门外,几名年轻力壮的汉子不断敲击,希望皇帝听得到。 东华门外驰道上百姓越来越多,人数已达十余万众,以至于填塞驰道、街巷,呼声震地。 李邦彦见东华门外两旁的班直侍卫都躲在一旁,对这些刁民闹事毫不理会,感到十分气愤。高声喊道:“来人,快将这般刁民给我驱散,莫要惊扰了天子。” 面对望不到尽头的愤怒的百姓,可能其中还有自己的亲人的班直侍卫,都面面相嘘,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反正百姓没有冲击宫门,他们也犯不着趟这道浑水。 李邦彦见班直侍卫无人响应,大为惊怒,正待要呵斥之时。百姓见这位平素里自号‘浪子’,说要赏尽天下花,踢尽天下鞠,做尽天下官的浪子宰相,此时还在发威。尤其是那帮太学生,原本就瞧不起他,又对其力主议和,割地纳金的行为极为十分痛恨,哪里还容得他猖狂。 一名学子忍不住冲上前去,指着李邦彦的鼻子,怒目相对,破口大骂:“你这个浪子,有何德何能?又岂能做得宰相。” 这一句话犹如火花落进火yào桶,百姓们平素里集聚的不满情绪遽然bào发,人人指着李邦彦破口大骂,又有人拾起砖头瓦块向李邦彦砸来。 李邦彦身后的大臣们纷纷躲避,并不上来帮衬,反正百姓骂的是他李邦彦,关自己鸟事?犯不着在这趟混水中扮演不光彩的角色,也免得自己挨上一块莫明其妙的砖瓦。 李邦彦见势不妙,若要在此逞强,可能要被这些百姓活活打死在宫门外,毫不顾体面地转身向宫门内跑去,身后是一片“浪子跑了,莫要他跑了。” “别让蔡那小子跑了”、“还有王孝迪。”、“赵野这老小子跑了,砸他。”的声音起起伏伏,不间断的砖瓦飞了过去。 王泽也傻了眼,眼看混乱的局面,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当他正在紧张思虑自己应当如何做的时候。 懵然听到了不远处,范宗尹与秦桧的急促的高呼。 “德涵小心” 第十八章 王泽分神之际,只觉额头上一木,一股热流顺腮而下。伸手一抹,全是血迹,原来在不留意之间,李邦彦从他身边跑过,一块不大的瓦片不偏不倚,正中他额头上。 待麻木过后,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王泽‘唉啊’一声,忙掏出丝帕捂住伤口,血还是涌了出来。他并非能忍痛之人,又非身强力健的习武之人,自然挨不住一记重重的击打。 范宗尹与秦桧二人跑了过来,秦桧对一旁小黄门大声说道:“快去,拿yào布来。” 此时不少主和派的大臣怕祸及自己,纷纷避入宫中,一时间,东华门外的大臣所剩无几。秦桧与范宗尹二人掏出丝帕为王泽拭血,但范宗尹的手有些略略颤抖。 王泽用丝帕捂着伤口,望着仍是群情汹汹的人群,感到有些恼怒,忽然间有了主意这或许这是个绝妙的机会,于是不顾秦桧、范宗尹二人劝阻,走到人群前列对面。 为首的数百学子大半在最前列,望见王泽身穿的紫色官服上半襟尽是血污,半面脸上的血还没有擦干,由于他用丝帕遮去大半个脸,就是远远见过王泽的人也看不真切。他们本意是想教训李邦彦这帮人,却没想到流石伤人,不过转念一想反正与李邦彦同出的大臣也不一定会是好人,伤也伤了,你也不能将众人如何,年轻的学子们想法就是如此单纯。 王泽紧紧地盯着学子们,一言不发,目光中没有任何指责,怨dú,如同一位严师顾视。一些学子们仿佛从王泽的目光中读懂了什么,不觉间惭愧地低下了头。 范宗尹,秦桧二人也慢慢地走到王泽身边,冷眼看着对面的学子百姓。 “陈东与欧阳辙何在?”王泽的语气平淡,却充满让人不敢违拧的威严。 “在何处?”王泽见数百名学子无人敢答,冷笑两声说道:“就着些许胆识,也敢诣阙上书。”王泽指着为首的一名年纪稍长的学子。说道:“怎么不说话了,你叫什么名字?可是供读于太学?” “学生李长秋,正是国子监生。”那青年见王泽问道自己,反倒直起腰板目视王泽自保家名。这反倒令王泽颇为意外,他没有想到李长秋竟然出头,顿时心生好感。 “倒是有些胆识!”王泽点了点头,忽然温声问道:“你等在此伏阙所谓何事?” 李长秋见王泽问道,也不觉得王泽有何可怕。朗声说道:“学生等与京城父老前来是为鞑虏临城、山河破碎,是为朝廷用李邦彦、王孝迪此等小人,而无故罢黜李相公、种相公。” 范宗尹见李长秋说的无礼,何况他也是倾向议和之人,这话等同于生生地煽在他脸上。忍不住呵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道:“放肆,尔敢如此无礼,竟然妄自议论朝廷大臣任免。” “范大人好见地,好胆略。”李长秋冷笑道:“大人持议和之见,却敢面对万民而不惧,单单凭着这份胆略,学生们万分倾佩。”话声方落,后面有些轻佻之辈忍不住捂嘴偷笑。 “你”范宗尹被李长秋讥讽,勃然大怒,气的满脸透红,浑身直抖,说不出话。 秦桧见范宗尹受辱,虽然他与范宗尹政见不和,却私jiāo颇深,更兼大臣受辱,同僚何堪。当下指着李长秋厉声说道:“住口,尔等好生无礼。” “当此礼崩乐坏之世,学生已不知礼为何物!”李长秋冷笑道:“似那李邦彦此等浪子竟能为宰相,李相公、种相公如此忠心体国之正直君子竟然被罢黜落官,学生敢问大人,礼仪何在?” 秦桧对李纲、种师道的处置亦有许多不满,本是郁闷,李长秋此言倒是让他无言以对。 而王泽却暗暗称赞李长秋辩才出众,可堪大用。 正在此时,却见耿南仲、吴敏二人在班直侍卫的护卫下,来到东华门,不远处又有数百名学子自宣德门方向在班直侍卫两侧监视下向东华门走来。王泽远远看到数百学子为首走在前面二人,自度二人必是陈东、欧阳辙无疑。 王泽与耿南仲、吴敏二人躬身见礼,说道:“二位相公,下官尚在流血,不便行礼。” 耿南仲瞟了王泽一眼,只是微微点头。吴敏却温声说道:“陛下闻王大人被袭,以命御医前来。” 吴敏原是蔡京亲信,自然对王泽颇为亲善。 “谢陛下。”王泽走到二人身后由御医上yào包扎。 待陈东、欧阳辙等人到来后,耿南仲轻蔑地环视众人,傲慢地说道:“官家知晓尔等忠义,在事前早已恢复李纲、种师道位大人职事。尔等无故在此喧哗,惊了圣驾,谁人担当。” 吴敏跟着说道:“诸位,还是快快散去,莫让陛下忧虑。” 一名白袍青年出来说道:“吴相公,百姓今日必yù见到李相公、种相公,非如此,不可散。” “你是何人,可是伏阙学子之首?”耿南仲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学生太学生陈东”白袍青年不亢不卑,昂首应对,话声方落,又有一名蓝袍青年上前说道:“太学生欧阳辙敢问耿相公,天子诏谕何在?” “陈东、欧阳辙,你二人好大的胆子。”耿南仲指着二人,有些气急败坏,他与吴敏此番奉旨出来宣慰百姓,只是赵桓的权宜之计,那里有什么复李纲、种师道二人的圣旨。 吴敏见再说下去,如是激怒这些学子百姓,哪个不要命之人振臂一呼,自己和耿南仲怕是要吃亏的。于是对陈东、欧阳辙说道:“事急,陛下口诏诸位太学生散去。” “不见官家手谕,李相公、种相公不到,我等就在此相侯”陈东坚持己见,毫不退让。 “那好,就有耿大人回宫请陛下手谕,你等在此不得喧哗惊了圣驾。”吴敏向耿南仲点了点头,耿南仲会意,看来今日不见李纲、种师道,众人誓不罢休。想要镇压,这可是十余万人,就在宫门之外,耿南仲也没有这份胆量。只得说道:“有劳吴大人在此。” 待耿南仲进入东华门后,王泽走到吴敏身边。吴敏转首道:“王大人伤势如何?” 王泽说道:“谢相公挂牵,下官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又有些聊聊地笑道:“两遇金人到没有流血,不想在大内之外,却是带伤在身,让相公见笑。” 吴敏无奈于王泽的幽默,亦是笑道:“此时此景,王大人还是谈笑自如,唉” 陈东怪异地望着王泽,问道:“大人莫不就是天章阁王侍制。” 王泽面带笑容地说道:“正是。” 第十九章 “原来是王大人,久仰、久仰,学生实是不知。”陈东与欧阳辙等人忙得躬身行礼。王泽的才学名声,原就在士林中广为流传,诗词歌赋更是公认无人可与之比肩,尽管有‘百变狡狐’的蔑称,并被许多人认为其与蔡京等人走的极近。但其主持东南支卖局却是为士人所普遍认可,此番两败金人,汴京内外早已传遍,学子们对王泽的敬仰可谓不低于李纲、种师道二人。 这时,李长秋走到陈东身侧,向王泽深深作揖。口称:“学生惭愧,王大人恕罪。” 王泽一怔,说道:“这是为何?快快起来。” 李长秋脸面带有惭色,说道:“方才,学生见李邦彦向门内奔去,用瓦片抛掷,不想却正中大人,学生实是有罪,有罪!” “原来如此”王泽笑道:“有意无心之举,何罪之有!” 陈东颇为激动地对王泽说道:“素闻大人高义,学生等伏阙上书,恳请天子以国运为重,复用李种二位相公,曲意求和,此丧权辱国,实不可取,望大人进言天子。” 王泽没想到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陈东竟然如此迂腐,政治经验如同一张白纸,丝毫不知朝中政争,若是李纲、种师道二人毫无私心,那夜全力出兵支持姚平仲,纵然姚平仲全军覆没,以宋军数十万大军不乏精锐,胜败尚未可知,哪里会是今天这般局面。他竟然幼稚地请自己劝谏赵桓,殊不知王泽即非宰执又非台谏,如何进言,再说此时劝谏赵桓一时应允,而后却是无尽的麻烦。 王泽心中早有主张,只是不能对外人言道而已。 吴敏见陈东所论,王泽有些尴尬,便说道:“你等学子应在书舍潜心攻读,他日考取进士方得为天子谋政,在此聚众,虽其心可免,然却不足取之。” 欧阳辙高声说道:“学生引经典,议论时政,实在不知何罪之有?史书有载有此罪之时,乃周厉王、秦始皇、汉灵帝十常侍乱国之时。颜子、子思子、曾子、孟子,谁不曾为布衣。圣贤为布衣之时,议论时政,可曾有错?配享孔庙的诸子先贤曾经做过的事情,为何就要禁止我等来做?”言罢,又看着王泽说道:“学生听说王大人雅善法家申商之学,难道法家之偶语律反而是礼法的所现不成?” 王泽洒笑不语,秦桧冷笑道:“你等倒是会强辞夺理,既然自称圣人门徒,难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都没有听说过吗?真不知太学教习们如何教授你等论语。” 李长秋马上应辩道:“秦大人乃进士及第第一,虽是才学广博,却也不能讥人不读书,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没有说不在其位,不能议其政。观夫子生平,不在其位而议论其政之事,举不胜举。秦大人乃是状元,难道连这也不知道?” 秦桧被驳的默然不语,谈论到圣人,做为大臣,还是少说为妙。 范宗尹哼了一声,厉声说道:“强辞夺理!尽是巧言令色之徒。你等亦是有功名在身,想必也知若要上书,可去登闻鼓院,可去开封府,在宣德门伏阙为何?聚千万百姓于东华门又是意yù何为?惊了圣驾,其罪非小,可速速散去,本官可在陛下前为你等开脱。” 李长秋冷笑道:“学生在此先谢过大人,学生即敢为之早已将这项上人头豁出去,大人yù问学生聚众何意?学生不无他意,只是臣请天子启用二位相公,驱逐鞑虏,靖我河山。” 王泽用欣赏的目光望着李长秋,说道:“驱逐鞑虏,靖我河山虽是不错,但也不能草率行事,如此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使李相公、种相公难处庙堂。” 李长秋刚要说些什么,却注视到王泽深壑的目光,顿时有所迟疑,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 陈东却对王泽的话不以为然,当即说道:“大人所言不尽为然,我们不过进谏言,伸正义,朝廷能嘉纳,天下之人,当知本朝君明臣贤,后世之人,亦当盛赞官家圣聪明达、宰执胸怀宽阔,以仁爱治国。何出李相公、种相公难处之理?” 秦桧与范宗尹对视一笑,二人对陈东政见之浅薄感到可笑。 王泽眉头微蹙,轻轻摇头道:“李相公、种相公任用,陛下自有定论,当今天子圣明,当自有处置,你等数万人众在这里非要陛下一个结果,这与胁迫朝廷,又有何区别?” 王泽与陈东等三人的对白,近千学子听的清清楚楚,以王泽的才名功绩已成为其中许多学子心目中隐隐的偶像人物,却见力主抗战的王泽视乎也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对李纲、种师道事并不上心。 有些人心中的激奋意识更浓,伏阙之意反而更加坚定,又有一些人则心生犹豫,以为王泽说得有理,反正赵官家已经知道学子们所来为何,又有口谕恢复李纲、种师道二人官职,不如见好就收,莫要真的弄巧成拙。 但没有带头动身,众人便都不愿意先动,既然是大家商议好了荣辱与共,没有人希望自己被看成孬种,被人耻笑,以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但是,无论是哪个学子,对于这些心中并没有从根本上有反对朝廷意识的学子们来说,王泽最后的那句质问,都是难于回答的。连李长秋长于辩论之人都为之语塞,不能回答。 正在这时,知开封府王时雍率五六十名开封府持械衙役与逻卒匆匆赶到。 王时雍看到吴敏在此忙上前见礼,衙役与逻卒持械与学子们对持。王泽刚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终究没有说出口。 王时雍走上前几步,傲然面对学子们与百姓,高声呵斥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聚众胁迫天子” 李长秋理直气壮的讥笑道:“以忠义挟天子,岂不好过jiān佞挟天子。” 王时雍大怒,一张肥脸涨的通红,厉声喝道:“小小书生,胆敢与本官如此说话,来人,给我拿了。”话声方落,开封府的衙役便要上前拿下李长秋。 众人一见王时雍如此猖狂,纷纷喊道:“将王时雍这个狗贼打死。”“别让王时雍跑了”近千人涌了上来,将衙役冲的七零八落。 王时雍见势不妙,拔腿就向东华门内跑去,众怒难犯,就是学子们一人一拳,也能将他打死在此地,他可不想把小命给丢在这里。 王泽看的又气有好笑,气的是王时雍不识时务,刚愎自用,刚刚平静下来的学子百姓又被他给惹火了,好笑的是堂堂的知开封府,胆量如此之小,情形不对马上溜之大吉。 “诸位住手,住手,听我一句。”王泽挡在学子们前面,险些被撞到。 第二十章 “大人,何故为王时雍这一小人,阻拦学生?”陈东停步有些不满的望着王泽。 王泽舒了口气,缓缓地说道:“王时雍唐突,各位却不能意气用事,须知一旦伤及大臣,冲撞宫门,那便是万劫不复的忤逆大罪。” 不少学子冷静下来一想,王泽之言非虚,若是真凭一时激愤冲撞宫门,一旁虎视眈眈的班直侍卫,就是不想管也得出手弹压,到那时吃亏的还是学子百姓。 大家冷静了下来陈东等人纷纷向王泽作揖告罪,王泽很大度地扶起了他,对学子们细细安抚,使众人情绪平稳了下来。 王时雍刚刚跌跌闯闯地跑入东华门,险些与正面快步走来的一人撞了个正着,他火气正没处发,便要呵斥,却听那人说道:“王大人何故如此惶惶?” 王时雍这才定神一看,吓了一跳。忙说道:“原来是王殿帅” 来着正是管干殿前司公事,当朝国舅王宗,他暗幸自己方才没有骂出口,否则又要平白得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 “门外刁民闹事,殴打公差,下官若不是进得快,恐怕要命丧门外。”王时雍添油加醋地向王宗哭诉一凡万免得情形。“殿帅还是快快关闭宫门,莫要使这帮刁民闯入,惊了圣驾。” 王宗见王时雍狼狈模样,相信了几分。迟疑地说道:“吴相公和几位大臣尚在外面……”想了想,又道:“不行,王大人快随本帅觐见官家,得拿出个注意才好,如此闹腾终究不是办法。”也不由分说,拉着王时雍便快步入宫。 面对京城太学生与百姓的上书,赵桓是惊怒jiāo加,他心里极为反感学子和百姓们这种极端的行为,这是对他这位天子权威的公然挑战。但是他也很明白这种事情如处置不当,丹青无情,他在后世将会被天下人讥刺。 他忍辱负重、小心谨慎十余年,好不容易登上了至高无上的帝位,却不想事事不如他意,如果将来史书之上记下他赵桓镇压太学生与京城百姓,后世会不会把他和汉代恒、灵二帝这样的昏君相提并论,想想实在是可畏。 当他看到李邦彦等人的狼狈模样,耿南仲的愤慨,真不知如何是好。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王宗与王时雍齐齐进殿,当王时雍添油加醋地述说学子们如何要殴打他后,赵桓勃然大怒。 内侍朱拱之带着一名小黄门进殿,朱拱之说道:“官家,东华门外消息带到。” 赵桓正在气头上,闻言没有好气地说道:“如实说来。” 朱拱之对小黄门略一点头,那小黄门躬身说道:“奴才适才奉官家谕旨出外打探……” 小黄门将他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属实道来,当说道王泽舌战学子时,赵桓等人多是微微颔首,对王泽言行感到满意,当听到王泽几乎说服学子们时,赵桓暗自舒了口气。最后说道王时雍yù拿为首学子时,小黄门稍稍迟疑,在赵桓的再三追问下,只得如实道来。 当赵桓知道王时雍缉缚学子,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又激化时,不由地狠狠地瞪了王时雍一眼,吓的王时雍低头俯身,大气也不敢出。 耿南仲暗怪王时雍行事孟浪,心底直骂他‘蠢才。’ 王宗说道:“陛下,当务之急,要散了东华门外人群才是,久之必出事端。”他没有言及李纲、种师道二人,学子百姓散去的要求便是见到二人复职,在场大臣们都明白王宗隐讳地提出将李纲、种师道二人复职,只是为顾及赵桓颜面,不便直说罢了。 事到如今,赵桓没有办法,毕竟他还没有昏庸到决意武力镇压的程度。只好说道:“朱拱之,速去宣李纲、种师道入朝,着命恢复李纲、种师道一应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差。” “召王泽入宫。”赵桓又补了一句,耿南仲怪异地看了赵桓一眼,陷入沉思。 当王泽被朱拱之告知赵桓宣他见驾,他同情地看了朱拱之一眼后,对陈东等学子们说道:“事情将有转机,你等万勿率意行事,不消多时,二位相公自到。”说罢,更不多言,与吴敏等告罪后转身入宫。 当王泽身染血污,向赵桓谢罪时,赵桓亦是稍稍动容,温声说道:“爱卿忠于国事,不得已污衣入宫,何罪之有?” 赵桓倒还算是明白,对王泽的看法稍有改观。 “王泽躬忠体国,纷乱之中不失大臣体面,着其进朝请郎。”赵桓一言既出,满殿寂静,耿南仲更是瞪大眼睛。朝请郎乃是文散官第二十阶、正七品上,自元丰改制后用以代前行员外郎。 王泽短短几年内,由两次玉音越级进阶官品轶,尽管此次只是提升散阶,可这是越过了几个品阶,王泽的本官正式进入有资格担任六曹侍郎之上高等文官资格,甚至比殿内一些大臣的阶官还要高。 “陛下,王大人数年之内,已由承务郎进朝奉朗,这……这再进朝请郎,实有违制。”耿南仲说道:“散官品阶应由年资、磨堪转升,陛下初登大宝。” 赵桓笑而不答,耿南仲的心思他很清楚,但是做为天子,他要考虑的更多一些。王泽屡立功绩,仅以金帛恐不妥当,通过这些事情来看,王泽还是位能为他赵桓效力的臣子,加以拢络还是有必要的,何况,阶官再高,没有职事差遣也只能光拿俸禄毫无实权罢了。 “卿家勿须多言,意已决。”赵桓没有听进耿南仲之言。 “谢陛下。”王泽没有推辞,这不是提升他的职事官阶,他没有必要推辞。更令他兴奋的是,他隐隐感到赵桓对他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信任,尽管只是有了一点点,毕竟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官家。”内侍王孝竭快步入内,说道:“外面刁民闹事,怪罪宣召李纲、种师道太慢,竟然将朱供奉连同二十余名内侍一并殴打致死。” “什么,这帮刁民,好大的胆子”赵桓一惊,勃然大怒,厉声说道:“这还了得,这还了得,是要造反不成。” “这不是造反吗?”耿南仲立即应声说道:“这帮刁民,陛下,应立即关闭大内各门,调内城殿前司一应人众驱散那些刁民才是。” “万万不可” 笑儒冠自多来误篇 第一章 众人的眼光齐齐shè向王泽,却见王泽毫不避讳,朗声道:“陛下,臣观东华门外数十万百姓,一旦调用殿前司镇压,难免引起冲突,百姓为自保不得不与官军搏斗。城外金人虎视眈眈,城内岂可再乱?百姓不过是要见到李、种二位相公,何不再派中使绕道快马前去宣诏,臣担保,一旦二位相公一到,百姓自会请罪散去。” 镇压毕竟不是上策,连李邦彦这位腿上挨了两砖的的太宰,也认为不能以武力镇压。程振蔡与何粟等本是争论不休的战和两派,亦是空前一致的附议王泽建言,催促赵桓再派内侍前往。 “王孝竭,快快前去宣诏李纲、种师道前往东华门。” 王泽见状,说道:“陛下,臣请陛下御诏随耿相公一同前往东华门安抚百姓,以免生乱。” “王卿所言及是,快快拟旨,卿与耿卿同往。”赵桓顾不得多想,一概准奏。 李邦彦赞赏地看了王泽一眼,暗自心道:‘好时候,不愧为百变狡狐。’ 当王泽与耿南仲、王宗一行三人出了东华门,只见人群纷纷,情绪激动,班直侍卫已经全部据守在宫城门前,持qiāng执械、张弓搭箭,一副如临大敌的压抑气氛。 “简直是一群乱民,还不关闭宫门。”耿南仲面色极力保持镇定,可是语气微微颤抖,面对望不到尽头的百姓,他耿南仲心中未免踹踹不安,生怕一个不留意,惹祸上身。 王泽眉头也是微皱,暗怪百姓行事鲁莽,竟然在宫门打死内侍。说道:“殿帅大人,此时万万不可闭门,一旦闭门,百姓必以为朝廷失信,到时局面恐怕更难收拾。” 王宗深以为然,不过却想不出安抚的办法。只得说道:“王大人说的是。” “殿帅还得将侍卫撤入门内,勿要使百姓直面刀斧,以至于激化事态。” “这……”王宗倒是犹豫不决,不闭城门万一有变,以班直侍卫足以抵挡闭门,可将侍卫撤入门内,万一有变,将防不胜防,他王宗虽是贵戚,亦是吃罪不起。 “万一刁民造反,夺了东华门,如何使得?”耿南仲心有余悸地狠狠瞪着王泽。 “此间虽有千万百姓,然能有几人可号令众生。”王泽瞟着耿南仲,口气有些讥讽地说道:“相公亦是读书人,岂能不知市井小民唯敬书生,下官以为此虽千万人,有力者不过千余学子。下官只知国朝读书人报效国家是真,却不闻有书生造反之事。” 耿南仲被王泽驳的哑口无言,心中恨的咬牙切齿,暗暗记下今日之事,等有机会再行报复,今日之事权且忍了,让王泽拔了头彩。“既然王大人胸有成竹,那就由你在此做主。” “本帅这就将侍卫撤入门内,外间事全由王大人主持。”王宗乐得撒手不管,急忙招呼吴敏等人来到城门口由侍卫保护。 王泽大步走到陈东等学子们面前,当头便呵斥道:“你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殴杀内侍。” 陈东、欧阳辙二人不敢正视王泽,面有愧色。李长秋却昂首道:“朱拱之傲慢,其不速速宣召李相公、种太尉,竟然在此辱骂百姓,惹起众怒,学生制止不住,被百姓所杀。” 王泽冷眼看着李长秋,说道:“如此说,是朱拱之怠慢皇命,辱骂百姓,以至于被愚夫所杀,与你等学子无干?” 王泽分明是在袒护他们这些学子,陈东、欧阳辙等学子听的清清楚楚,不禁对王泽临进宫前的jiāo代感到万分内疚,至于愚夫这样的蔑称,他们并不介意,在他们这些士子看来,读书人之外都是些粗俗之人。 “大人,是学生们的一时糊涂。”陈东老老实实地回答,等于承认了朱拱之之死至少和他们是有干系的。 王泽亦是认为,没有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学子鼓动,市井小民根本不敢做为。但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其心可嘉,其行可恶。” 陈东抬头刚要说话,欧阳辙被拉住,一肚子的话硬生生闷在肚中,脸涨的透红。 “现在没事了,李相公、种太尉须叟可至,你等好生安抚百姓,莫要再闹出事端。”王泽的年龄还没有陈东大,仿佛一位长辈在教导晚辈一般。由于王泽数年来所积累的盛隆名声,倒也能堪堪镇的住这些桀骜不驯的太学生。 长久的沉默与对视,王泽感觉时间过的如此漫长,真有些不堪忍受。当听到“李相公来了。”的欢呼声,他长长舒了口气,看见百姓欢呼跳跃的情景,懵然间又有些许戚戚寂落! 王泽下意识地退到了一旁,走到东华门外与秦桧、范宗尹二人站到一起。在他意料之中的是陈东也悄悄退居一旁,欧阳辙却迎了上去与李纲见礼。 李长秋则站在原地,目光却时时注视着王泽。 王泽目视着李纲在吴敏、耿南仲的伴随下步入东华门,这还是李纲在舞台上的光景,尽管已经不太长久了,可毕竟还不是王泽尽兴表演的时候,在一定程度上他还是一位旁观者。 “该结束了。”王泽估摸着有小个时辰,李纲也该出来了。 秦桧与范宗尹惊讶地望着王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王泽发觉自己的口误,忙解释道:“李相公该出来了,百姓也该散了。” “原来如此。”范宗尹话声方落,只见耿南仲陪同李纲走出东华门。 耿南仲扯着嗓门高喊道:“有旨复李纲尚书右丞,充京城四壁守御使。”话声方落,人群中传出阵阵欢呼,学子们更是悲喜jiāo加,有些人情难自禁地振臂高呼,无论如何这毕竟是他们伏阙上书的结果。 此时,王泽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李纲身上,他的目光转向李长秋,而李长秋正在向王泽方向看来四目相错,彼此相顾一笑。 李长秋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向王泽深深作揖后,当王泽向他稍稍颔首,报以一笑后,独自飘然而去。 第二章 当天,王泽没有留在城中,由太医为他处理完伤口,吃了几副汤yào后,回到了城外大营,当然他没有忘记从太府库中提走赵桓封赏的金帛。 钱二十万贯,帛千匹,连同王黄金百两,全部运到军营中,全部散发给勤王将吏,全军为之士气大振,十匹五彩贡缎他留了下来,准备送与李师师与柳慧如。 完颜宗望闻得李纲、种师道二人复职,当天夜里,由完颜宗弼率军向咸丰门进攻。 蔡由于李纲的复职,以副佐守咸丰门,由于他力主和议,不想在金军尚未登城前反击,从而得罪完颜宗望,于是号令守城将吏,金军近城不得随意反击,有引石及发床子弩者,皆拉至城下杖之,这种做法使禁军将吏普遍的愤怒。 李纲得报,立即登城督战,怒叱蔡畏敌如虎,传令城上将吏反击,有引pào放箭者自便,能击中金人者有重赏。宋军将吏大为振奋,对城外金军发shè霹雳pào,火力杀伤范围内,人甲俱裂,肝脑涂地,金军皆惊呼奔突,前后冲撞、进攻队形大乱,完颜宗弼不得不暂停攻城。 次日,完颜宗弼再次率军攻城,宋军还是以霹雳pào、床子弩shè击,霹雳pào威力所及之地,金军人甲尽裂,无完整者。金军攻城器械被打坏大半,无奈下,完颜宗弼下令退军。 汴京城内也不安定,有百姓告逃回京城的梁方平yù为金军内应,李纲固然不信,迫于形势召梁方平至帐中,命人将梁方平押往御史台推治。又传帅令凡内侍守城者,皆罢之不用。而京师浮浪不逞之徒,鼓动百姓杀伤内侍,扰攘中劫掠内侍十余家,取其家中金帛,而将其所藏甲仗、弓剑jiāo赴开封府,言及搜得谋逆内侍造反用具,自以为功,陆陆续续有千余人之多。李纲生怕外敌未退己方生乱,传命那些献甲杖人到守御使司,告示曰:‘以次纳讫,推其倡者,将赏之’。 果然,千余人聚集守御使司,自报其姓名yù领功纳赏者有二十余人,审问得实,李纲下令悉将这二十余人全部斩杀,其余的人驱逐回家,由皇城司各坊铺兵看管。之后又斩杀临阵退却、散布谣言的禁军部将、队将二十余人,在厉害关头上,他比蔡等人手段更dú辣百倍。 李纲以四壁守御使司发布告示:凡有盗衲袄一领者,有强取fù人绢一匹者,有妄以平民为jiān细而伤者,皆即斩。在非常时期用非常之策的铁血手腕的打压下,城内治安明显好转,浮浪不逞之徒在李纲的铁血手腕下,也能安分守己几天。 尽管朝中主和势头上升,宋军在各条战线仍然坚决抵抗,汴京内外汇集数十万宋军,还有勤王之师正源源不断地赶来。 河朔宋军经过休整喘息,缓过劲来,不断袭扰金军所占河北各路州县,势力较大者则率军向金军占据的河北各处据点发动进攻,金军东路军在河北各处占据的州县基本上是一条南北走向的直线,支撑着燕云与金军东路军的联系。如此长的战线仅有五六万金军据守,兵力太过单薄,根本无法对河北各处宋军进行反击,只能勉力固守城池、驿道,并不断向完颜宗望告警。 燕山之战南退的高平,他沿途收集溃败宋军马步军数千人,转战河北各路,不断袭击金军,倒是打了几个颇为漂亮的胜仗,在河北名声大作,不少绿林人士与溃败官军来投,其队伍竟然发展到两三万人,其中马军数千人。 高平在内丘伏击金军一支北上运送所掠财帛子女的辎重部队,斩杀金军渤海军卒近千人,救下百姓近万,占据高邑县城,在金军通道一侧打下一个牢固的锲子,威胁到金军东路军南北通畅,河北金军无力反击,只能与之对持,高平却能随意选择金军据点进行攻击。 金军东路军师老城下,战争主动权逐渐掌握在宋军手中,一些有识之士也看到了这一有利时机,纷纷要求朝廷坚决抵抗,在京城将金军东路军歼于城下。 金军东路军主要将领何尝不曾看到目前面临的危机,完颜宗弼对完颜宗望说:‘只要南朝君臣再坚持月余,我六万大军将在汴京城下全军覆没,如今只能侥幸于赵桓的议和诚意。’ 在完颜宗弼的建议下,完颜宗望再次向赵桓提出议和。 可惜的是赵桓目光短浅,没有察觉局势的变化,即便他能察觉出来,也丧失了与金军决战的信心,更没有采纳主战大臣们的进谏。 赵桓的坚决主和还有另一层的考虑,那就是他的父亲,太上皇赵佶。那些手握重兵,执掌大权的大臣、内侍再一次聚集到赵佶身边,占据东南一偶,发布上皇指挥,截留东南军州勤王兵及钱粮,颇有南北对峙的气候,怎能不令赵桓感到如芒在背。 赵佶所为构成了实实在在的、在赵桓意识中比金人要大得多的威胁,完颜宗望的议和,使赵桓喜出望外,一旦议和达成,赵桓便能消除外部忧患,腾出手来对付赵佶的东南小朝廷。至于完颜宗望提出的要求他几乎全部应允,只有以越王代康王为金军北撤的人质。赵桓以越王叔父,不可遣,乃遣肃王及驸马都尉贾成前往金军为人质。 康王赵构得以回归,由于赵构在金军为质的表现,在金军营寨中多日,进退不失国体,姚平仲劫寨之夕,恬然无所惊怖,赵桓对赵构回归后可谓赐予良厚。 令王泽意外的是赵桓再次宣召自己入宫,在垂拱殿上由耿南仲首倡,荐王泽为礼宾使,加权礼部侍郎衔出使金军牟驼冈大营,护送肃王赵枢及驸马都尉贾成并商议退军日期。 王泽明白耿南仲没安什么好心,不管怎么说王泽曾打败金军,为金人所忌,且在金人营寨,万一耿南仲与金人做了某些jiāo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要他的命真是易如反掌,最少也能让金人执之北上。 这点伎俩当即便遭到李纲、蔡、程振、范宗尹等人的强烈反对,范宗尹认为王泽是勤王守臣,于礼不合出使,秦桧更是当即表示自己为割地使臣,理应护送肃王赵枢,颇有为王泽出头之意。 王泽在谢过众人的好意后,在耿南仲诧异的目光中欣然领命。 王泽心中自有他的道理,不过还是有些许担心,尽管这只是瞬间闪过心底,他毕竟不知道完颜宗弼倒底是何人,能不能容忍他们并立于世间? 当柳慧如听到王泽担任使者,将赴金军营寨,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派王泽前去,传言王泽又欣然领命,在她的意识中金人无异与虎狼禽兽,怎可与之jiāo涉。要见王泽又不可能,王泽领旨后以回到军中,待明日一早,在城外引兵与肃王赵枢一行会和,两国jiāo战的非常时期时期,柳慧如是出不了城门的,只能在闺房中暗暗焦急- 第三章 赵桓在决意和谈后,如释重负地回到福宁殿,刚要歇息,正见朱氏前来,献上为她亲手做的几样平素自己最喜爱吃的小菜。 夫妻二人一起共餐,说了些贴己话,赵桓心情甚佳,想起几日前王泽在此所献完颜宗弼的两首小词。打趣地说道:“朕不想极北苦寒之地的蛮夷之人,竟有能吟诗作对者。” 朱氏被他这句没来由的话,说的不明就里,诧异地问道:“官家怎的了,缘何如此说来?” “金酋中有兀术者,竟在两军阵前与王泽议论诗词,真是闻所未闻。”赵桓笑着说道:“权且不说别的,朕看这兀术才学之造诣,竟然不下于当朝大家,却是不曾想到蛮族竟有这等雅士!” “极北蛮族向慕华夏亦是情理之中,出一二位才智之士倒也没什么奇怪”朱氏满不在乎地一笑。 赵桓亦不愿多加解释,温颜笑道:“朕多日不听皇后弹唱,这时大事当罢,想听听皇后谱上一曲,不知皇后意下如何?”说到这里,略一沉吟,又说道: “就这首秦客当楼位凤萧。宫衣香断,不见纤腰。隔年心事又今宵。折尽冰弦,何用驾胶。些子轻魂几度销;兰骚慧些,无计重招。东窗一段月华娇,也带春愁。飞上梅梢。” “看来官家让王大人拿出此作?”朱氏含笑依依,神情间有些兴奋。 “皇后这回可是猜错了!”赵桓像是自己做出千古佳作似的,眉头飞挑,得意地道:“这可是哪个兀术所做的一剪梅追感,皇后自诩为王词辨识大家,今日如何走眼了?” “秦客当楼位凤萧……”朱氏没有理会赵桓孩子气般的作弄,只是慢慢地念叨着这首词出神。赵桓饶有兴致的看着朱氏,听她如何巧辩。 “看来他们二人诗词意境颇为相近,二人临阵文会,倒是一件风趣雅事!”朱氏慢悠悠地品味完这首词后,才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会王大人可是遇到知音了。” 赵桓大笑道:“皇后好刁钻,这二人明日或许真能一同各展所长。” “官家遣王大人护送肃王至牟驼冈,可是耿相公的进谏?”朱氏那双剪水般地眸子里,闪烁着深邃的光芒,意味深长地问道。 赵桓含笑望着朱氏,说道:“原不想如此,却不好当中拂了耿卿家颜面,这些时日来,朕看王泽却是一个人才,处事倒是老成稳妥,让他出使虏寨,倒也合适。” 朱氏心不在焉地冷冷一笑。旋即淡淡地说道:“愿如官家所想。” 次日,王泽早早率领张云任、封元、张阶、邱云四人与精选的马步军三百人前往北壁,与赵枢、贾成二人会合,一行数百人向牟驼冈金军大寨而去。 北壁之外,不是可以看到小股金军马队驰过,还路过几处金军营寨,由于事先jiāo通使节,路上没有发生误会,只是不少金军将吏在营寨外指指点点,不知说些什么。 王泽看到赵枢面色铁青,身躯不住微微颤动,若是无内侍在前牵马,恐怕自己连马也控制不了,贾成一脸悠然,没有半分切色,倒像是去郊野shè猎一般的轻松。 将近牟驼冈时,前方出现一队骑兵,约有数百骑,王泽挥手止住队伍,高声喊道:“戒备。”话声方落,宋军百余名骑兵立即列为横队,步军在骑兵前方组成三道队列,纷纷张弓搭箭。 赵枢疑虑地说道:“王大人这是为何?孤王是来议和又非上阵打仗,何须如此?” 王泽目视前方正向这里奔来的马队,冷冷地说道:“大王凭什相信金人之言?” 赵枢惊讶的望着王泽,遽然明白王泽是什么意思,顿时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待到金军马队在宋军步军弓弩shè程边上停下,一名金军军将纵马而出,高声说道:“大金二太子郎君座下中军猛安斡里也,奉命前来迎接南朝大王入寨。” 赵枢这才松了口气,看着王泽说道:“原来是迎接孤王之人。” 贾成也轻松笑道:“如今和议已成,王大人不必过于谨慎。” 王泽冷冷一笑,暗道:‘我道贾粉侯是何等人物,原来不过是个浮夸子弟,故作姿态而已。’当下高声道:“我大宋天子诚心议和,不想你家二太子郎君欺人太甚。” 那边斡里也一愣,脱口而出“这是那里说法?” “大宋天子差遣亲王议和,你家二太子郎君不亲自迎接也就罢了,竟然只派一名千户前来,这不是欺人太甚又是甚么?” 斡里也不想王泽竟然说出这话,他是女真武夫,绌于词理,被问的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王泽又继续说道:“快快回寨告诉你家郎君,大王就在此处,若要是无贵人前来相迎,便立时回城,绝无回首之理。”王泽望着发愣的斡里也,高声道:“还不快去,误了大事,你可但当得起。” 斡里也刚想再说,看到王泽言辞锋利、面色不愉,宋军步军张弓搭箭。若是在战场上,凭他所率马队,这点宋军还不放在眼里,不过今天不是战场,临行时完颜宗弼好生jiāo代不要太多张扬,要是宋朝使团真的回去,他可不敢阻拦。犹豫半天,只得说道:“此事在下做不得主,请南朝大王……” 话声未落,只听王泽说道:“是大宋肃王殿下。” “……是、是,请大宋肃王殿下稍侯,在下这就回寨禀报二太子郎君。” 待斡里也去后,赵枢有些怪罪地说道:“不过是两家议和,王大人何必认真。” “不错,若是惹恼了斡离不,将我等扣押,如何是要。”贾成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在一旁唠叨不止。 王泽没有心情理会这个浮夸子弟,他自己心底亦是忐忑不安,万一双方形成僵局,他亦是无力解决,只能强笑对赵枢说道:“大王恕罪,下官这是不愿丢了天子颜面,金人若是连这点礼节都不愿为之,天子圣容何存?” 提到赵桓,赵枢无话可说,只好说道:“孤王全凭王大人行事。” 贾成见王泽不屑与他说话,很是恼怒,但此行他与赵枢只是人质,王泽才是使臣,这口气只能将就着咽下去。却暗自盘算着,待回去后,一定要实实地在赵桓面前参上王泽一本,也好泄了这心头之火。 过不多时,只见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王泽传令随行将吏收起器械列队,待走近后,见当先一骑是身穿大红战袍,满面须髯、双目炯炯有神,年纪约在四十上下的中年贵酋。 金军马队在宋军队伍前数十步停下,斡里也也在其中。 只听斡里也大喊道:“大金四太子郎君亲自前来相迎,请王大人上前叙话。” 第四章 王泽一怔,他没想到完颜宗弼会亲自前来迎接,这倒是观察这位与自己同世而来之人的绝好机会,若是所托非人,也好早早想好对策脱身。 王泽控马上前,满面堆笑的抱拳道:“原来是四太子郎君,在下天章阁侍制、权礼部侍郎王泽,见过郎君。” 说话间,目光紧紧地盯着完颜宗弼,想从他的脸上中读出些什么。 完颜宗弼也纵马上前,在王泽前面勒住马缰,朗声笑着,抱拳说道:“故人重逢,多年一别,王德涵还是风采依旧!” 王泽不明白完颜宗弼何意,他想不出来那世今生与眼前这个人何时见过面,但他能听出完颜宗弼对自己还是颇有善意,而且好像与自己似曾相识。 完颜宗弼没有在意满脸疑惑的王泽,轻轻笑了笑,又说道:“此间不便叙旧,还是快快入寨。” 王泽心事重重地说道:“悉听四太子郎君之便。” 众人到了金军大寨,王泽一路看到或许是完颜宗望有意安排的场面,金军将吏个个身穿皮袄,大冷天还有人在帐外用冷水冲澡,不少人望向使团一行的目光不是那么友善。 赵枢与贾成做为人质,当然的被礼送到已经准备好的帐篷内休息,王泽做为使臣自然要面见金军主要将领,对于完颜宗望的最后讹诈,王泽不亢不卑的沉着反驳其无理要求。 当完颜宗望威胁要再次提兵进攻汴京时,王泽轻蔑地大笑道:“下官真不以为二太子郎君善兵,看来南来一路实属侥幸……”又将目前形势对宋金双方的利弊用后世对这场战争的推断加以细细分析,所谓旁观者清,一些后世史学界的观点从王泽口中加以润色说出,确实对于完颜宗望与在座金军将领是个不小的冲击。 而完颜宗弼始终面带微笑,静静地坐在一旁,双目紧紧盯着王泽。 完颜宗望虽然不愿意相信形势如王泽所说的那般,可也不得不承认以目前态势来看,金军东路军已成孤军深入,有全军覆没的危机。 王泽说道:“……试问姚平仲违旨劫营,贵军可谓全军出动,而我大宋军将仅用御营司不过数万人而已,宣抚司数十万大军奉旨未曾对贵军有所异动。我大宋天子仁厚,不忍天下烽火久燃,生灵涂炭,力排朝中诸大臣与诸路统兵大将yù聚歼贵军于城下之意,与贵国议和。若二太子一意孤行,我大宋数十万大军将在城下严阵以待,恭候二太子前来。” 王泽言语中透出隐隐的威胁,这还是完颜宗望南侵以来,首次听到宋朝大臣对自己发出威胁,不过金军确是面临王泽所说的危机,这是不可否认的,完颜宗望没有否认,只是一再强调金军出兵劳师远征,所费巨大,大宋不能不有所表示。 王泽真是又气又好笑,当即指责完颜宗望这是在讹诈,是盗者反诬被盗人的无礼行为。 “如我大宋挥师上京,饮马黄龙,回师之时,还向贵国索要出征粮饷,贵国将何处之?” 金军在汴梁城北壁之外,无恶不作,方圆数百里内几无人烟,汴京至西京洛阳之间,也常有金军少杀劫掠,京城四外以罕有人迹。王泽不能不对这群野蛮的民族保有极大的成见,这些人的破坏力是惊人的,却丝毫没有促进文明发展的能力。 当王泽的目光停留在一直没有说话的完颜宗弼身上,见他脸色如常,又淡淡笑道:“得饶人出且饶人,没有任何部族能长久保持如虎般的进取,后世之事,有些不是你我所能预料,四太子以为呢?” 完颜宗弼笑道:“好了,好了,王德涵今日才到寨中,便是唇qiāng舌剑。你我旧识,莫要为了国事伤了和气,今日在我帐中为德涵设便宴,不谈国事,只为叙旧,如何?” 完颜宗望笑道:“老四向慕南朝儒学,几次南下,不想竟结jiāo如王大人这般豪杰,你二人老友重逢,理当先叙叙旧谊,明日再谈国事。” 金军已经得到想要的一切,此时不过是想体面的撤军,面对王泽犀利的词锋,本就不善辩论的完颜宗望在王泽软硬兼施的辩驳下,理屈词穷、大失颜面,碍着完颜宗弼的颜面又不能发火,更不希望与王泽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完颜宗望借机让在王族中最习儒学、最善辩论的完颜宗弼来招呼王泽,自己避的远远的。 王泽也不想让完颜宗望过于难堪,见好就收善莫大焉。于是含笑道:“敢不从命。” 入夜,完颜宗弼的营寨的中军大帐,帐外寒风凛凛,帐内却点燃薪火,暖和舒坦,王泽与完颜宗弼同坐对食,小矮桌上除牛羊外,竟然多是中原风味的酒菜。 二人谁也没有先提起他们各自内心中最渴望提到的问题,只是默默地对饮,一旁时候的达鲁不花大为奇怪,可有不敢多言,这可不是他做为卫士能说话的地方。 “达鲁不花,读过书没有?”王泽饮了一杯烈酒,感到气氛有些压抑,转而向达鲁不花问话。 达鲁不花不曾想到王泽会对他说话,愣愣神,偷瞟完颜宗弼一眼,轻声说道:“小人自小有幸被选为郎君的侍从,跟随郎君读过四书。” “四书?原来如此!”王泽看着完颜宗弼笑道:“我道怎的,那天见达鲁不花时,感觉他言谈文雅,不是一般女真军汉粗鲁。”继而又半开玩笑地说道:“既然为郎君侍从,想必学识造诣不浅,不如与我留在大宋,本官为你落个籍,他日登龙飞榜,取个进士不难。” 达鲁不花被王泽说的愣住了,看着王泽半天,才说道:“小人只是一个奴隶,岂敢又这等非份之想,大人是拿小人取消。”说话间,又殷勤地为王泽真上一杯酒。 “难道二太子郎君没有教过你,将相宁有种乎,奴隶怎么了?有才华不是一样可以位极人臣嘛!”王泽看着达鲁不花,见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热切的目光。 “达鲁不花跟随我十余年,进士及第不敢说,取个同进士出身还是不在话下的。”完颜宗弼笑道:“德涵若是看中达鲁不花就带他在身边,或许是个人才。” 王泽闻言,心中一动,顿时明白完颜宗弼是何意思,笑而不语。 完颜宗弼见火候已到,说道:“达鲁不花,你且到帐外守候,勿得让外人靠近。” “是”达鲁不花将薪火调旺后,轻轻退出,守在帐外游走。 正在帐外守护的东心雷见达鲁不花出来,裂开一张血盆大嘴,笑道:“达鲁不花,我帐篷里有两个小娘子,好生标致,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小模样……嘿嘿,昨天用链子绑在一起,那个叫……” “东心雷,你还是不是人。”达鲁不花脸憋得通红,低声怒吼道:“郎君若知,非摘了你的这颗腥臭脑袋当夜壶不可。” 东心雷眨了眨小眼睛,陪笑道:“你不对一个小娘子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达鲁不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火气腾地窜了上来,他几乎要拔刀斩杀眼前这个丑陋无耻的家伙。但他还是忍了下来,索xìng不再理会这个丑货,自己咧到一边。 东心雷猥琐地笑了笑,开始想等乌思谋凌前来换岗之后,自己回去如何调教那两个花枝般的小娘子。 帐内,铜盆中炙热的炭火使人感到暖意盎然,大帐内漂浮着酒ròu香气, 王泽无心吃酒,他很想知道面前这位金国王子倒底是何方神圣,但又不想先问,尽管依稀感到有那么一丁点的面善,却又实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他也不愿浪费精力去猜想。或许二人来的不是一个时代,或许是同时代而不相识的人也不可而知,还是等一等再说。 “王泽,你还是没有变,和以前一样!”完颜宗弼脸上依然挂着真诚的笑容,话中却有些寂落无奈。 王泽手指微颤,眼皮遽然跳动,双目紧紧盯着完颜宗弼,沉声问道:“你是谁?” 第五章 完颜宗弼的眼中闪出一道、令王泽有点毛骨悚然的光芒,仅仅是瞬间,这道光芒变的有些游离,他能感觉到那光芒后面隐含的别样的意味!不禁心下一紧,暗自后悔,自己怎么该来这里,面对一个同样具有现代思维的人,这是相当危险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敌国的贵酋。 “我怎么就没有考虑到人心难测这个关节呢!” 王泽背脊生出冷汗,暗道如若自己处于完颜宗弼位置,肯定会有把对方除掉的念头,不觉间,脸面神色有些僵硬,一颗心猛烈跳动。 完颜宗弼看着王泽,慢慢地笑了,端起碗来,满饮整整一碗酒,砸了砸嘴、仿佛意犹未尽。这才有些讥讽地说道:“看来还是你沉不住气了,是不是后悔独闯虎穴的轻率?” 王泽对完颜宗弼卖关子极为不满,但关乎xìng命,又不能不忍受,口中几乎是挤出来的笑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好胆识。” “真是不曾想到在这个世上,我还有一位真正的知音,或许你我日后都不会感到寂寞。”王泽凝视完颜宗弼的眼睛,打起了感情牌,又说道:“知道吗?你那两首小词可把我害惨了,费了多少口舌、多少心机才化险为夷!” “不过是一时xìng起,想与你会会而已,也好让你知道在这个世上,你不是唯一的救世主。”完颜宗弼倒会打趣,他浅笑道:“如果你连这点小波折都过不去,那还不如做一个醉生梦死的富家翁,纳上几房娇妻美妾,日后在西子湖畔风花雪月,了此残生罢了。” 王泽愕然说道:“看来你是故意的?”随即又笑道:“幸亏我的人缘好,过了这关。如是被做实了,能求得一命就是万幸,还奢望甚么泛舟五湖。” 这个时候,他才稍稍放下心来,或许自己是多想了!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报复,我们算是两清了。”完颜宗弼笑道:“能想到当时的情形吗?” “小小的报复?”王泽诧异地看着完颜宗弼,这几天以来一直压在心中隐隐的猜测,遽然间有了一个清晰无比的轮廓。 他极力压抑着心底的兴奋,但呼吸逐渐变的急促,目光遽然间变的热切。 “看来差不多知道我是谁了?” “金峰,是你吗?没想到真的是你!”王泽猛然站了起来,双眼瞪的大大的。 完颜宗弼笑着起身,握住王泽的手。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只是你的诗词文章流传在契丹人之间,我才知道有一位和我一样的人也同存于世。这一打听,原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真不曾想倒是你,今日一见,原来是我的老同学,你一点也没有变。” “我道你怎的说我风采依旧,看来此前咱们两人心中都没有底。”王泽开心地笑道:“好险啊!若不是那夜你遣达鲁不花送词,或许我们二人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 “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真打的话,你那点人肯定不行。” 二人握着彼此的手,同时会心地放声大笑, 王泽今生从来没有过的放纵。 二人重新入座,彼此间连干三大碗酒。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王泽由于酒喝的太急,尽管不是他们来的世界的蒸馏酒,但他的脸还是有些微微泛红。 “何曾想到你我同来这世上,你竟然成了金国的王子,而我是赵宋的大臣,有趣,有趣,当真有趣!” “我也不曾想到你我竟能二世为人,太不可思议了,真是太玄、太妙了。”完颜宗弼亦是笑道:“当我睁开眼睛时,我简直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么多年就像过在梦中似的。” “你不是好好的嘛,万户郎君,下一步就是都监,快要成为金国的都元帅了,很风光啊!可惜,你要是在英格兰、法兰西就好了,说不定能成为欧罗巴的金峰大帝。”王泽戏虐地取笑,此时他的顾忌已经消失大半,所余一点点小小的忧虑也被压在心底。 “从前你可不是这样,一向是一本正经。”完颜宗弼惋惜地摇了摇头。 “人是会变的,你的军纪不是挺严明的吗?这不太符合金峰的风流xìng格啊!”王泽幽默又不失淡然地笑道:“原先我们都是学生,现在情况不同了,你是金国王子,我是赵宋大臣,整日里相处的都是些史书上赫赫有名的俊杰之士,要是还和从前一个模样,那还不如在市井中,做一升斗小民,了此残生罢了。” “看来你的志向不小啊!”完颜宗弼含笑看着王泽。“以你一人之力影响历史的发展?” “我算什么,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王泽笑道:“既然上天让我来到这个时代,有些事必须做,能改变的当然要改变,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今生。” “我没有你那么远大的志向,还是喜欢纵马猎场的生活,当真快意人生。” 王泽微微愕然,说道:“你再怎么说也具备超越这个时代上前年的知识积累,即便你只是学英语专业,多少也懂一些理科的东西。我没听说过金人中有什么大才子,再看你们军中,和历史上记载的一样落后,没有见过一件后世器械出现,难道你只是想稳稳当当地演好你所替代的这个角色,仅此而已?” 完颜宗弼苦笑道:“别光说我,我看你也没有做什么?” “还没有到时候。”王泽笑道:“有些事情不能太焦急,yù速则不达嘛,很多事情不是一厥而就的,莫要把今人当傻子,如今我只是培养了几百名弟子,从他们小的时候开始培养,希望日后能有所作为。” “我明白你的意思。”完颜宗弼犹豫地说道:“既然你我能再世为人,那朱影……” “不知道,我们能再世为人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真的不敢想像朱影还能……唉……金峰,这么多年,隔着近千年的时空,你还是没有忘记她吗?” 王泽脑海中突然闪出上阳宫与福宁殿那两次遇见的熟悉容颜,他不敢想像朱影就是皇后,这太没有可能了。如果皇后就是他所认识的朱影,为什么她不与自己相认,这有些说不过去。尽管王泽有时候隐隐地感到这位皇后有过人之处,但有太多的理由将自己的念头打消。 “能是随便就忘记的吗?你能忘记她嘛?”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不想过去,只看将来。”王泽回答的非常决然,决定还是不要给金峰说这位皇后了。 第六章 “或许她真的没有来到这个世上,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完颜宗弼面色yīn晦,神情间戚戚寂寂。 “人xìng本是如此,不必过于自责。不要想得太多了,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完成。”王泽说着,心中却暗暗叹息:‘看来金峰真是后悔当初自私的表现了。’ 对于断崖上的那一幕,至今历历在目,不时的在游dàng在梦中。这么多年来,再回首品味,他感到金峰当时的情形是可以理解的,人在生死关头本能的反应就是如何保护自己,只不过金峰做的有些不恰时宜罢了,没有可以指责的。 “你我能有二世为人,或许朱影也能够……,唉这么多年,却无半点蛛丝马迹。”完颜宗弼万分懊恼地说道:“自从我第一次看了一篇后世的名词后,知道还有和我一样的人重生在这个时代,我就开始在北方寻找,到现在还是没有结果。” “不要再庸人自扰了,你我能相遇以已是奇迹,这么多年也该把她忘了。”王泽嘴上虽说,可心中却是自问自己能忘记吗?还不是时时在梦中回忆着往昔的酸甜苦辣。在心念闪动间,又不由自主地道:“即便是天不负你,朱影重生今生,恐怕时下早是他人之fù,我倒希望遇她不到。” “你说的是,过去的事还谈什么!”完颜宗弼强打精神,倒是有些捉弄王泽似的说道:“世事就是难料,差了一刻钟,没想到的是你我竟然相隔二十岁,咱们今生倒底如何称呼是好?” “胡扯,相差二十多又怎么了,不论谁先谁后,我们还是兄弟,是好朋友,你永远是金峰。”王泽笑骂中,不乏与他套近乎的意味,毕竟完颜宗弼占有强势地位,多些友情,在这个时候不是坏事,利益和友情有时候是分不开的。 完颜宗弼兴奋地点头道:“你还是二一七寝室上铺的兄弟,就是睡觉呼噜大了点。” 王泽笑道:“你整天泡妞到后半夜才回来,总是把我们戳醒,然后讲你的艳遇进行史,自从有了……有了好了,暂时不说这些了。”王泽脸色逐渐严肃,口气沉了下来,道:“还是先谈谈正事,此行我的目地是要得到你们的议和诚意和撤军日期,告诉我底细,详细的底细?” “……后日撤军。”完颜宗弼回答得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看来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王泽若有所思地沉吟。 “怎么,你想作甚么?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今后的一年中,不会发生大的变动的话,会有两次太原解围战,你们会在明年岁末再次对汴京发动南征,那是汴京将会陷落,之后……”王泽没有再向下说下去,而是双目紧紧盯着完颜宗弼,一双眸子里中闪出兴奋的光芒。 “我对历史不太了解……”完颜宗弼看到王泽的目光时,好像是有些明白王泽后面话的意思。说道:“看来汴京陷落之日,便是你大展宏图之时。” 当王泽笑而不答时,完颜宗弼又疑惑地说道:“这一年里,你能做很多事,也不一定没有机会,再说,那赵构也不是善处之人。” “谁说我要辅佐赵构了?我自己从来没有这个想法,而且那些王公贵族们对我毫无用处,弄不好还是祸害,你若是想要他们尽管拿去。”王泽自得地笑了,此时他决定得到完颜宗弼尽可能多的支持。 完颜宗弼半天才明白王泽的意思,原来他丝毫没有介入往后一年任何事由的意思,他要的就是历史平稳发展到某一特定的阶段,在某一特定的时间,王泽或许还有他完颜宗弼的介入,来接掌以后的历史。细细品味半响,却始终有一个疑问,王泽倒底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顺利的接掌政权? 而其它的事,一些人的悲剧,他一样没有放在心上。 “一年内,你当如何自处?”完颜宗弼很想知道关键的一年,王泽如何度过。“你就不怕没有万一,你能保证一年内赵桓不将你贬斥,最重要的是你能在关键时刻,抓住至关紧要的兵权?” 完颜宗弼设身处地的考虑,绝对是问题的关键,王泽深以为然,没有相当的权势与机会,就是计划筹措的再精妙,亦是无济于事。他在稍稍沉吟后,说道: “原先我已有计划,不过由于你的出现,得做些变动。你说的不错,问题的关键就是在于一年内我面对耿南仲的恶意,能不能保证目前的地位,能不能在年内再次外放,至于能否抓住兵权,我多少有些信心,只要不远离神京,溃兵是不难收拾的。” “再次围城之际,你做些什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城破之前,我什么也不干,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参加第二次南征,不过请你想尽一切办法加入南征,我需要你和我共同制造一次偶遇,我会抢走一位皇室年幼的皇子,仅此而已,这和我的原计划稍有变通,不过变化不大。” “计划很不错,一个小孩,日后待稳固地位后,便可随意处置,看来你是要做曹cāo,赵家可真的要亡了!”完颜宗弼轻松地调侃着王泽。“这个我可以办到,我所统率的是由本族人组成的精锐,但为什么,没有参加第二次围城?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知道吗?” “我不是神仙,又不是专门的金史专家,怎么会知道的那么详细,不过倒是知道你在二次南征时,是在淄青一带活动,应该是从京东西进,参加了围城。无论如何,我会根据形势变化来决定如何运作。” 对于完颜宗弼说他做曹cāo,王泽并没有反驳,而是不屑地一笑,也没心思给他解释。 “赵家养士百年,对你也不可谓不薄,你这样做不是有些过于凉薄吗?”完颜宗弼感到他与王泽所谋的计划有些自私,简直是小人行径。 王泽淡淡地说道:“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哼哼,一任发展下去,你愿意看到崖山之后的中国吗?尽管我不敢肯定一定会成功,我还是那句话,既然上天给了我们一次机会,那就不要拂了这番美意。否则,还不如就如你所说,西子湖畔醉生梦死,管它身后巨浪滔天,如此岂不更好?” 第七章 “哈哈……王泽,不要小看人,我若是有你的想法,就不用等到二次南征了,这一次就破了汴京城,还用你在此说这些煌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论。”完颜宗弼朗声道:“既然要融合,不如由我女真入主中华正朔,免得又要征伐百年。” “幸亏你没有那么做,一个原始的民族就算武力征服了中原先进的文明,只能是历史的倒退,你以为灭宋是女真的幸运嘛?依我看,再行征伐只能让汉人与女真之间的仇恨越来越深,以至于整个民族走向封闭的极端。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那还不如咱们什么是都不要问了,就让历史按原轨迹发展算了!”王泽有点激动,尽管只道是玩笑,但对完颜宗弼的话不太满意。“退一步说,就目前局势,你认为区区六七万人,能打下诺大的汴梁城,你总是这么理想化,一点也不考虑现实。” “你啊按你这么说,岂不是你在帮我解困了?”完颜宗弼笑道:“你怎地就知道这次打不下来汴梁城?” 王泽犹豫片刻,决然道:“因为有了你和我” 完颜宗弼脸色微微一怔,嘴角颤了颤,道:“但我是女zhēn rén。” “你能一鼓作气,灭了赵宋嘛?到头来不还是让更野蛮的民族占了便宜!”王泽毫不客气地反驳。 “好了,我不与你争论了,老夫子,后日我便要撤军了,今后我们要加强联络才是。”完颜宗弼端起酒喝了口,舒畅的喘了口气。 “看来是达鲁不花了?” “不错,这小子父亲是女zhēn rén,母亲是云州汉人,他面相与中原人相差无几,自小便跟随我,对我忠心耿耿。你那边有谁?” 王泽想了想,他还真是没有太合适的人选,只得说道:“我的大弟子李墨涵为人老成持重,倒还算是个人选,不过此时不可使之知道达鲁不花的身份。”王泽犹豫着,又思虑了半天说道:“张阶,对张阶,此子虽然年幼,但处事极为机敏,干练细密,是块用间的好材料,况且他也见过达鲁不花,好,就是张阶了。”王泽对他的这十五名长徒个xìng,可谓了如指掌。 “但愿你我所托得人。”完颜宗弼又有些忧郁地说道:“希望你我能够让南北化干戈为玉帛,要是让战争再连绵数十年,不知道这天下还要多少百姓遭殃!” “金峰,何故作此小女儿状,天下间那里有免费的午餐。既然要做大事,不得不牺牲他们。你们这次南征,杀了多少人,恐怕连你也不得所知,我们不要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老友见面,咱们还是叙叙旧,谈些高兴之事如何?” 王泽对完颜宗弼的忧虑全然不以为意,他根本就不认为仅凭他二人,就能够让南北保持长久的和平,在他看来,长久的和平纯属扯淡,一个不思进取或是妄图进取的国家,其结果就是被人欺凌,正如同时下的赵宋。 念头想归想,但此时还得迁就着完颜宗弼,他眨了眨眼睛,半笑不笑地说道:“肃王与贾粉侯,绝不能使其二人还朝。” 完颜宗弼明白王泽意思,当下说道:“我自会在燕云择一大郡安顿二位贵人,静待他们的父兄后至,这个你不必担心,今夜之事不会有人知道。” 王泽微笑道:“你办事我放心。” “毛主席说的话。” 二人同时放声大笑。 次日,完颜宗弼在幕后不动声色的cāo纵,在众目睽睽之下,王泽毫不费力、既有颜面又不失国体地得到完颜宗望亲笔承诺,金军将在后天也就是二月十日正式拔寨北归。 王泽圆满完成使命,在金军开始拔寨的当天,与完颜宗弼话别后回到城中复命,得到百姓的当街迎接,当经过御街时王泽看到了站在临街小楼上的柳慧如与李师师二人及众多樊楼佳丽,王泽向柳慧如送去一个眼神,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入宫归旨。 赵桓已经知道王泽在金军营寨据理力争,不辱使命,完颜宗望又如期撤围,真是大喜过望,对王泽赞誉有加,当庭宣旨,赏王泽黄金五百两,贡缎五十匹,加礼部侍郎天章阁直学士。自此,王泽的声誉日隆,在京城百姓眼中其地位以有隐隐与李纲并驾齐驱之势。 朝臣中对是否追击金军又产生激烈争论,王泽做为礼部侍郎天章阁直学士参加朝议却没有明确表态。 李纲极力请旨追击金军。上言:“澶渊之役,虽与契丹盟约而退,犹遣重兵护送之,盖恐其无所忌惮,肆行掳掠故也。金人退师,今三日矣,初谓其以船筏渡河,探闻乃系桥济师,一日而毕。宜遣大军用澶渊故事,护送之。” 赵桓被李纲的执著打动,当庭宣旨准李纲所言。李纲下朝即分遣诸路勤王之师十余万大军数道并进,日夜兼程追赶金军,李纲又告诫诸路军将‘度便利可击,即击之,金人厚载而归,辎重既众,驱虏fù女不可胜计,气骄甚,击之决有可胜之理。’ 面对这立功的大好时机,诸军将吏早就摩拳擦掌,出一出这口恶气,得令后无不踊跃以行 朝中政局亦在发生变化,权利进行重新分配中。 李邦彦、蔡、王孝迪、赵野既为国人所斥逐,皆藏匿不敢复出,纷纷上书乞罢,最初赵桓未许。金军退军形势变动,赵桓准许李邦彦罢相,除观文殿学士、中太一宫使;罢右丞,除资政殿学士、提举亳州明道宫。以吴敏为少宰,李纲任知枢密院事,徐处仁任中书侍郎,耿南仲任尚书左丞,李任尚书右丞。随后又以延康殿学士知杭州军州事唐格任签书枢密院事,宇文虚中罢签书枢密院事,除资政殿大学士、知青州。 二月十七日,泽州六百里快急,报金军西路军继续南下,兵锋以抵高平县境内。 原来金军西路军在完颜宗翰的率领下连破忻、代二州,观察使折可求以麟府二州军会同承宣使刘光世部从府州渡黄河,经岢岚、宪州、越山取道松子岭,进至jiāo城,遇金宗翰军,两军大战,麟府军远来疲惫,为金人所败。折可求与刘光世收集部众,南下奉召勤王,金军趁势包围太原府,由于守军在张孝纯、王禀的率领下坚决抵抗,金军装备简陋,无法攻下太原。 此关键时刻,由童贯、张孝纯所招募由云中人为主组成的驻扎石岭关的平阳府义军反叛,不仅为平时养赡平阳府义军致使河东诸郡钱粮蓄积为之一空,各军州大为恐慌,纷纷杀戮、驱逐平阳府义军,叛军一不做二不休,攻陷威胜军并与河东宋军连番激战,致使宋军内部由于相互厮斗,力量大减,以至于金军西路军在叛军的引导下,入南北关,再陷隆德府,兵抵高平县。 第八章 金军西路军南下的消息传到京城,使刚刚稳定下来的政局又陷入振dàng,赵桓大为震恐,怕金军渡河南下,直抵汴梁城下。 此时,宋军勤王之师主力已经渡河追赶完颜宗望的金军东路军,京城所剩将吏不多,无力对付西路金军的南下,徐处仁、吴敏等人责怪李纲轻率出兵,以至于京城空虚。 李纲却不以为然,以为完颜宗望的东路军即退,大宋自当以大军护送其出境,当初谁也没有想到料到平阳府义军叛乱,被金军西路军长驱南下,兵锋将抵大河。不过他认为完颜宗翰之师虽来势汹汹,却也是孤军深入,不足畏惧,既然两国议和,完颜宗翰自会知趣退军。如其还是继续南下,宋军可以利用太行琅车之险,控扼险道,决无他虑。并派遣禁军统制官郝怀率步军三万驻屯河阳,凭险固守,断绝完颜宗翰渡河之路。 吴敏坚决反对冒险,暗中上书赵桓,为防万一,请出诏召还北上的勤王大军。赵桓也深恐金军西路军渡河,汴京又将陷入险境。马上名带御器械王球持金字牌火速北上追还勤王大军。而李纲闻讯大惊,历陈厉害关系,使赵桓大悟,又遣王孝竭持节传旨追击。 而勤王大军尾随金军到达刑州与赵州之间,保持二十余里的距离,宋军各路大军jiāo相对金军进攻,由于宋军三面环围,完颜宗望与完颜宗弼不知宋军到底有多少兵马,只能节节抵抗,金军将吏日日被袭,不得安宁,全军陷入惊恐、几乎zhà营崩溃,只得抛下许多战利品加速行军,以免被宋军截断退路。 上官云所率曹州军在刑州一场大战,斩杀金军千余人,这一战曹州军中下级军将大出风头,如指挥使、都兵使何春、王复等青年军将奋勇杀敌,为军中知名。 由于天子宣召回军,诸军不得已南退,不过一日,又有诏旨传命诸军再追击金军,诸将只得再次提兵调头北上,在滹沲河南岸追上金军。金军面对宋军的再次进攻,以无力还击,完颜宗望几乎陷入绝望,完颜宗弼下令全军加紧行军,自己亲率本部将吏断后。 金军幸运的是,由于宋庭内部的意见不和,军将们也从这朝令夕改的诏旨中察觉一二,除个别将帅用力进击,其余人众都犹豫再三,不复有邀击之意,只是遥护而已。 完颜宗弼几次试探,宋军只是消极应付,并不主动出战,完颜宗望大喜,知道宋军没有战意,在感到怪异的同时传令金军各部抄掠深、祁、恩、冀各州,以弥补前几天被宋军追赶丢失的辎重,北上行军的势头变缓。 面对金军的骄横残暴,各州百姓死伤累累,片片废墟,宋军大队人马只是与金军拉开距离,并不与之接战,只有曹州军万余人几次出战,消灭了几股为非作歹的金军小部队,遭到完颜宗弼的反扑,傅全与王复负伤,曹州军伤亡惨重。 完颜宗望到达河间等三镇后,出诏旨要守臣开门出降,使臣被愤怒的军民杀死,三镇各关城闭门自守,完颜宗望大怒,调遣兵马武力进攻。 完颜宗翰见东路军退军,西路军再向南去已成孤军深入之势,宋军又扼守关津,急切不可下,故而传令大军回师太原,对太原府加强了攻势。 鉴于太原之围,一日三警,太原若失,则河东将被金军下一个稳固的南侵据点,又可毫无顾忌地举师南下。所以,对于大宋朝廷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大臣来说,太原不可不救。 在朝野一致认同的情况下,赵桓又感到割让三镇是他莫大的耻辱,在得到三镇军民闭门固守、坚决不降的消息后,犹豫再三,决定采纳王泽的策略,遣使与金国再议,以三镇乃祖宗陵寝所在,子孙不得弃之为由,请以三镇租赋jiāo于金国,割让之事无须再提。 并将力主割让三镇的李税罢尚书右丞,除资政殿学士,主战派大臣翰林学士何粟加尚书右丞,许翰为同知枢密院事。 军事上而以姚古为制置使,总兵以援太原。以种师中为制置副使,总兵以援中山、河间诸郡。命种师道为河北、河东宣抚使,驻滑州以居中调度。在如何解救太原之围的具体部署上军将之间发生极大的矛盾,种师中老成持重,以宋军步军为主,主张依托山区,稳扎稳打对包围太原的金军步步紧逼,使其不能发挥其马军优势,在太原城下聚歼金军。负责河东战事的姚古不以为然,认为应当速战速决,得到同知枢密院事许翰的赞赏。 在完颜宗翰退军时,姚古帐下骁将进武校尉王德,率十六骑出其不意杀入隆德府治城长治县,擒拿金军任命的叛军知府姚太师,并杀数百人,叛军莫不敢近前,王德未折一人一骑全身而退,成全了其名声。 垂拱殿内,大臣们仍然对于目前的局势争辩不已,对于许翰的轻率进兵解太原之围的主张,以升为太宰的徐处仁与王泽坚决反对轻率用兵。 王泽说道:“北人秋冬用兵,春夏撤围,今正值冬末,仓促用兵,恐为不妥。” 许翰不满的斜了王泽一眼,不屑地说道:“王大人虽是说得有理,却不知时势。如今三镇解围,我军对太原之敌已成三面合围之态势,使南面姚古徐徐北上、步步紧逼,河北种师中率部西进,与姚古约期会师,合十七万大军共击金人,岂有不胜之理。” 许翰的应对策略正是种师道临行前,与枢密院官员策划解救太原之围的修改,当初种师道自金军开始撤围之际便开始谋划北上计划,以河东大军正面北上隆德府,拖住金军。其余勤王之师待驱逐金军东路军后,主力西进与河东军会师太原,寻机痛歼金军西路军,种师道认为,以宋军两路大军成夹攻之势,即便不能歼敌,至少也能重创金军西路主力。 但让种师道遗憾的是,他没有等到亲自主持解太原之围的那一天,便被打发出了朝廷。 王泽知道许翰所言策略不过种师道的谋划,倒也不失为上策,许翰素来尤重种师道将才。当初许翰回京任门下省给事中、判省事之时,正值种师道罢为中太一宫使,他曾上言“师道名将,沉毅有谋,山西士卒,人人信服,不可使解兵柄。” 当赵桓认为种师道老迈难用,许翰争辩道:“秦始皇老王翦而用李信,兵辱于楚;汉宣帝老赵充国,而卒能成金城之功。自吕望以来,用老将收功者,难一二数。以古揆今,师道虽老,可用也。且金人此行,存亡所系,令一大创,使失利去,则中原可保,四夷可服。不然,将来再举,必有不救之忧。宜起师道邀击之。” 王泽暗叹,如果还是由种师道担任同知枢密院事,与李纲二人共同主持此次解太原之围,或许宋军真的能重创金军。解除河东危机也说不定。但许翰乃是一介书生,不知兵要,孰知碾转千里、两路数十万大军的作战,其兵力调度、军将节制、粮械转运、临机谋断,就是连身经百战的宿将也不敢托大,须得小心谨慎、用心谋划,岂能随随便便说战就战这么简单。 王泽根本就不相信许翰有指挥大军的能力,用他的话来说:许翰是一位正直又不失灵活的政治家,但他又是一位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军事家。 “解太原之围,非同小可,粘罕主力不下十万,其军不同于擀离不所率仅兀术等寥寥数部精锐,余皆契丹、渤海杂种,粘罕部几乎全为女真族精锐,其战力不可低估。而我军河北兵马西调,数路大军互不相同,如何约期?如何策应?如何节制诸军进退?” 既然不能劝阻,王泽无奈中已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开始有些倾向同意解太原之围,只不过是一定要在战前将将帅上下节制关系,粮械转运输送的各项事宜彻底理顺,他深知历史上的两次太原解围战失利的主要原因就是将帅互不节制,进退自如,虽是军势浩大,却各自为战从而被金军各个击破。 王泽甚至固执的认为,历史上汴京被二次围困,最终陷落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宋军两次解救太原,致使西军与河朔军主力消耗殆尽,使宋军在短期内组织不起一支能与金军正面抗衡的主力部队。 “王大人何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许翰冷笑道:“正如王大人所言,金人秋冬用兵,春夏撤围。今着种师中部加紧驱逐河北金军残部,待到四五月后,天气炎热之际,大举进军,必可一战而定。” 王泽也不愿在此事上太过争辩,不过该说的他一定的说出来。冷眼看着许翰,面色毫无表情地道:“敢问相公,何人节制两河各路大军?” 各路大军临阵节制,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关乎战事的胜败。 “此战由枢密院节制各路军将,许大人居中调度,王大人以为如何?”李纲对王泽质疑颇为不满,言语中有些不耐烦。 在意料之中的失望,王泽心中冷笑,如此关乎国运的大战,竟让一个书生在千里之外节制、调度数十万大军的生死攸关之战,这简直是视军国大事同儿戏。 但在场的大臣们没人认为枢密院节制各路大军不无妥当,便就是耿南仲也没有什么异议,文臣典兵,这是大宋历来的制度,已经深深烙进士人的思维之中。 王泽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不必再说甚么了,一切顺其自然,而且他敏锐地而又清楚的感到是在大战之前,赵桓最关心的问题不是外患,而是内忧。 ‘再等一等吧!’他嘴角边闪过一抹无奈而又讥讽的微笑。 第九章 自金军撤离开封以后,赵桓急于赶在对金军在河东发动大规模反击战之前,采取强硬措施从速解决东南问题。赵佶留在开封城内的宠臣王黼、李彦、梁师成因恶贯满盈,并有与童贯等人遥相呼应之嫌,已于当年正月先后被赐死或秘密处死。 这时,赵桓传旨江、淮、荆、浙诸路制置发运使宋焕卸任还朝,任命曾派刺客杀死王黼的领开封府事聂山为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使,权管干马军司公事、昭武校尉薛安为副使,前往东南,yù置童贯等人于死地。 时聂山早已暗中依附耿南仲,耿南仲有诛杀童贯等人的意图,此行,聂山按照耿南仲的意思,向赵桓请诏书,精选开封府使臣数十人随他一同南下。 眼看赵佶、赵桓父子之间公开冲突即将bào发,以转任知枢密院事的李纲与王泽第一次达成了政见上的完全一致,尽管王泽只是表面上的劝谏,并未如李纲一般的力谏。 二人均认为投鼠不可不忌器,颇耐人寻味。 李纲与王泽同时面圣,李纲面奏赵桓说道:“童贯、蔡攸等数人者,罪恶固不容恕,然聂山之行,恐朝廷不当如此措置。昔肃宗yù发李林甫墓,李泌谏,谓其如明皇何肃宗抱泌颈泣曰:思不及此。” 王泽接着附议道:“使聂山之所图果成,惊动道君,此忧在陛下。所图不成,为jiān佞所觉,万一挟道君于东南,求剑南一道,陛下何以处之?” 赵桓优柔寡断,空自叹息,尽管他急于解决东南分权之事,但赵佶毕竟是上皇,他也不想身后留下万世骂名。只得沮丧地说道:“如之奈何?” 王泽立即赶在李纲之前朗声说道:“陛下,不若罢聂山之行,传旨谪贬童贯等人,乞道君上皇去此数人,早回銮舆,可以不劳而事定,请陛下圣断。” 李纲瞟了王泽一眼,尽管他对王泽抢先献策有所不满,但对王泽之策,倒也认同。 王泽又分析了目前赵佶所面临的困境,认为赵佶及其宠臣在东南虽然根基深厚,但民愤极大。 当年童贯征方腊之时,每次作战均纵为贪暴、滥杀平民,以效首级,朱荼dú东南,两浙之民畏之如虎,东南之人yù食其ròu。 赵佶的上皇行在沿途骚扰百姓,所到之处,藩篱、犬,为之一空,护驾胜捷军四处为恶远胜盗匪。到达镇江之后,又大肆缮营宫室,移植花竹,购买园池,科须百出。东南百姓,将见涂炭,民愿沸腾,事故不断,极有可能再度酿成民变,赵佶在东南岂得高枕而卧。 何况胜捷军大多数是西北人,他们在东南皆口语籍籍,以南幸为非,有不悦之言,人人思土,其势必乱。赵佶在东南,现今已经是众叛亲离,阵脚大乱,危机四伏,兵变、民变一触即发。 赵桓犹豫再三,接受王泽的建议,收回聂山南行的成命,并于二月中旬降旨,贬蔡京为秘书监、分司南京,贬童贯为左卫上将军致仕、池州居住,贬蔡攸为太中大夫、提举亳州明道宫、任便居住。处罚如此轻微,显然是赵桓自己也考虑到赵佶接受的可能xìng,虽不足以平民愤,但从策略上讲实属高招。 而王泽终于在这场风波中,站到了赵桓的阵营边上,从而保住了自己。 当处罚蔡、童等人的圣旨下达不久,适逢宋焕奉命返回开封,赵桓当初本拟待其还朝,再行惩处。在王泽的旁敲侧击下,才意识到宋焕极具使用价值,是促使赵佶回朝的最佳人选。赵桓接连两天与宋焕面谈,并于三月四日再度任命宋焕为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使,责成他从速再往东南,奉书上皇行在。 宋焕顿时成为赵佶、赵桓父子之间的传书带信人与居中调解者。由于赵桓极盼赵佶还朝,而赵佶又急于离开东南,王泽对赵桓做出保证,预言宋焕此行成功的可能xìng无疑很大。 宋焕自己也深知肩负重任,他接旨后,立即出京疾驰东南,不到三三天就到了符离。 赵佶这时已经离开镇江北上,宋焕作为赵桓的信使,面见赵佶于淮河之中的龙舟之上。赵佶列举知宿州林篪拒不执行其“圣旨”等数十事,边流泪边质问。 宋焕解释道:“方都城昼闭,中外隔绝,虽御前号令,州县或不奉承,非独行宫也。守令之罪,盖不容诛,朝廷何预焉?” 赵佶听到这样的解释后才稍稍气顺。宋焕秉承赵桓旨意,询问:“臣出京师时,闻童贯贬池州,今犹未行,何也?” 赵佶以胜捷军隶属童贯,暂时不知如何处置,才没有遣出童贯。宋焕当即分析目前局势,赵佶以宇文粹中节制胜捷军,以范讷为副,赵佶表示赞同。 但次日赵佶又认为童贯久领军旅,胜捷军又是童贯所组建,仓促间罢黜童贯,如若童贯一不做二不休,发动兵变,又将如何? 宋焕不以为然,他认为童贯平日败坏军政,西北之人怨入骨髓。今贬斥而去。西军将吏求之不得,岂能追随童贯谋逆。宋焕又委婉的指出胜捷军生变之语,必是童贯在赵佶面前的自保之言。赵佶无言可对,只得勉强让童贯离去。 宋焕总算说服赵佶,陪同他走上了返回开封之路。到达南京应天府,宋焕将先回开封,向赵桓报告,赵佶即将还朝。 由于宋焕确属蔡京、蔡攸的姻亲与党羽,他回到开封不久,“以言者论其联亲jiān邪,冒居华近,妄造语言,以肆欺妄”,先落职,与在外宫观,后责授单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然而仅就他居中调停他父子关系而言,无疑有功于赵宋皇室。 其功绩终于在十年后得到朝廷的肯定。 赵佶在应天府徘徊不进,仅让太上皇后郑氏返回开封,他本人则yù诣亳州上清宫烧香,及取便道如西京洛阳。 赵桓深感忧虑。更令他大伤脑筋的是赵佶上书,请道君太上皇后郑氏当居大内,出入正阳门。 赵桓廷见群臣,忧形于色。君臣经过反复商议,王泽立即建言采取三条对策。 其一,坚决拒绝太上皇后入居大内的无理要求,王泽以为‘大内者,天子之居,神器之所在,岂可共居。’戒敕有司速速缮治撷景园,易名宁德宫,务极闳丽,以称崇奉之意,迎上皇入居。其二,以太宰徐处仁为礼仪使。为隆重其事,徐处仁率领大臣上表赵佶,在恭请赵佶还朝之余,明确表示:“天无二日,国无二王,治生于一,乱生于二。”指出太上皇后入居大内不妥,指出若非垂帘听政,于国当无此仪。其三,对于赵佶刚刚传来御批:“吴敏、李纲,令一人来。”即派遣李纲前往南京。李纲此行可谓符合赵佶旨意,但其目的在于迎接徽宗还朝。 王泽提出的三条对策得到赵桓与宰执大臣们的认可,李纲也表示赵佶所以让他与吴敏前去,是想知道朝廷中的变故。 吴敏身为少宰职责所在,不能离开赵桓左右,他愿去奉迎,如蒙赵佶赐对,他会条陈自围城以来事宜,以解释两宫之疑,决无他虑。于是,李纲继宋焕之后,成为帝王父子之间的传书带信人与居中调停者。 李纲果不辱使命,在先行迎回郑太后之后,有顺利地劝说赵佶回銮。 第十章 赵桓在延和殿召见徐处仁、吴敏、耿南仲、许翰、何铸、唐格与刚刚回京的李纲六位执政,商议上皇回銮事宜,由于王泽在东华门外安抚上书士庶、出使金寨事,尤其是献迎归上皇三策,颇得赵桓的满意,尽管赵桓对他的偏执还未有完全消除,却因牵扯到赵佶回京事宜,故而召王泽前来共议。 耿南仲首先提出尽数遣放赵佶身边左右内侍,出榜行宫,有敢入者斩,并先遣人搜索驱逐违命内侍,然后车驾进见,李纲、许翰、何铸当即表示质疑,其中李纲的态度最是坚决,主张但依常法,不必如此,示之以疑,必yù过为之防,恐却有不可防者。 耿南仲不以为然地说道:“或之者,疑之也。古人于疑有所不免。” “古人虽不免于疑,然贵于有所决断,故《书》有稽疑,《易》曰:以断天下之疑。倘疑情不解,如所谓窃斧者,则为患不细。上皇尚未入京,便就驱逐上皇身边内侍,实是使天下人惊疑,在下实不知耿大人为何如此执着,非得将上皇身边内侍在上皇入城之前全部驱逐。”李纲对耿南仲的做法极为不满,他认为耿南仲这样做,只能引起天下臣民对上皇yù天子之间的猜疑,从而对赵桓的声誉不利。 耿南仲却管不了这么多,赵桓的心思他最是明白,这位官家最担心的就是赵佶图谋复辟。对于最大限度的消弱赵佶回京后的势力,赵桓还是乐于看到的,毕竟这些内侍在宫中数十年,几乎都是供奉官、押班之上的大宦官,回京后的势力不容小视。 “此辈宵小,留在上皇身边,不知还要惹出何等事端!”耿南仲毫不退让,坚持己见。 二人越争越烈,以至于李纲当面指责耿南仲,情绪激动地说道:“古人虽不免于疑,然贵于有所决断,故《书》有稽疑,《易》曰:以断天下之疑。倘疑情不解,如所谓窃斧者,则为患不细。” 耿南仲恼怒李纲不齿于他,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不禁勃然大怒,亦不留体面地反唇相讥,瞪目厉声道:“天下之理,诚与疑,明与暗而已。诚则明,明则愈诚,自诚与明推之,可以至于尧舜。疑则暗,暗则愈疑,自疑与暗推之,其患至于有不可胜言者。耿南仲当以尧舜之道辅陛下,而其人暗而多疑,所言不足深采。其人暗而多疑,所言不可深采。竖子真是迂腐不可及,只配担任小县末吏。” “你……” “臣适遇左司谏陈公辅于对班中,公辅乃二月五日为李纲结构士民伏阙者,岂可处谏职乞送御史台根治。”耿南仲不待李纲说话,立即抛出蓄谋已久的构陷。 赵桓与众人愕然,王泽也没想到耿南仲竟然无耻到以伏阙上书之事来构陷攻击李纲。当下不由自主地说道:“陛下李相公与耿相公辨论,实为国事,非有私意。伏阙之事,陛下素所鉴察,臣不敢复有所护,实是不干李相公何事,望陛下明鉴。” 李纲没有想到王泽会出言维护自己,而在场众人无人辩驳耿南仲,虽是感慨却无感激王泽之意。当下说道:“臣以非材,冒处枢辅,仰荷特达之知,未能有所补报,区区素志,yù俟贼骑出疆,道君銮舆还阙,然后求归田庐,臣之愿也。今耿大人之言若此,臣岂敢留,愿以公辅事送有司,臣得乞身待罪。” 赵桓和颜悦色地笑道:“士庶以亿万计,如何结构朕所洞知,耿卿不过一家之言,卿不须如此。” 耿南仲仍然不肯罢休,二人在赵桓近前接连舌战,赵桓始终笑而视之。 耿南仲的宝压的正对,赵桓并不反对从龙旧臣耿南仲的建议,只是感到不合时宜,何况,他也感到伏阙上书之事有些蹊跷,口上虽为李纲说道,但心中已经暗自怀疑李纲在其中倒底有何做为。 正在耿南仲与李纲双方争执不休,赵桓却说道:“王卿,你看此事当如何是好?” 王泽原以自己资历尚浅,得以参加这宰执议事,本不愿多言,以防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在旁边听了良久,心中也渐渐明白赵桓心思与在场众位大臣的想法,一个计划的雏形在王泽脑中逐渐形成。如若以目前形势,在金军二次南下之前,王泽很难有机会出京,困于京城将是毫无作为,不如利用这次的机会稍稍得罪耿南仲一番,反正刚刚因一时兴起,说了句得罪耿南仲的公道话,不如继续说下去。不仅能博得一个安和两宫、用心甚善的名声,又能在不被赵桓失去信任下与耿南仲发生冲突,在二人到了必须有一人请郡的地步后,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 大臣们政争到不能绝之时,皇帝必须在二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失败者按制应当主动请郡外任地方。耿南仲对于赵桓的重要xìng理所当然的高过王泽,一旦矛盾发生到一定的程度,必然让赵桓做出选择,而王泽便会在不失赵桓信任的有利条件下,争取到一个较为有利的职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上皇回銮,陛下理应赴迎,此lún理纲常,陛下家事,何问与臣子。” 赵桓闻言,没有表示与否,但双眼中却透出欣赏的目光。 耿南仲冷笑道:“素闻王大人只是与蔡氏一向jiāo好,无结jiāo内官之闻,如何今日竟然为几名内侍如此卖力说情?” 耿南仲此言甚是歹dú,不仅在赵桓面前提及王泽与蔡京的关系非比寻常,更是隐晦地指出王泽暗中结jiāo前朝内官。 结jiāo内官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试问就是这殿中诸位宰执大臣包括他耿南仲,谁人没有结好大内中几名宦官,以通消息。但知道归知道,在皇帝面前说出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自大宋开国以来,皇帝对外官结jiāo内侍都是严厉限制,即便是赵佶当政时恩宠宦官,亦是不许朝臣与内侍jiāo接甚密,王黼失势罢相就是一例。 何况耿南仲暗指王泽结jiāo前朝的几名臭名昭著,被赵桓所不齿的大宦官,就是要将这几天来王泽出尽风头,并在赵桓那里逐渐受到重用的趋势扼杀。 “陛下明鉴,臣只是以事论事,绝无为人开脱说辞。”王泽惊出一身冷汗,这要是在赵桓心中做实了,那他的心血可就废了大半。 赵桓却淡淡地说道:“此凡议事为上皇回銮,它事可无须再提。”说着目光转向太宰徐处仁。 王泽这才放下心来,暗自舒了口气,看来自己这些天来做的还不错,尽管赵桓话中还是有隐隐的不信任,但对他还是较为宽容,暂时为他开脱。 徐处仁明白自己若再不表态,朝堂之中还是会相持不下,思量再三,终于表态说道:“陛下仁孝,宜郊迎称贺,何谓城守乎?” 赵桓满意的微笑着,他倒底不想背上逼迫父皇的骂名,反正赵佶一入京城就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到时候再慢慢动手也不迟,莫不顺水推舟,姑且按照徐处仁的主张行事。 “太宰所言及是,朕将亲迎上皇于郊。” “陛下圣明。” 在众臣一片恭贺声中,耿南仲抹向李纲与王泽的目光,显得更加yīn郁怨dú。 第十一章 四月三日,赵桓亲自出郊奉迎,赵佶终于还朝,并安然入居龙德宫。当天,京城百姓皆夹道观之,无不欣喜,纷纷传言,两宫甚欢,无一间言 赵佶回到开封,果然落入赵桓圈套。他从此在其赵桓的严密监控之下,完全失去人身自由,实际上已被软禁。 赵佶处境竟然如此,心中固然愤愤不平。他每有手笔付赵桓,必“自称老拙,谓上为陛下”,即是其不满情绪的流露。 赵佶这时又想前往洛阳,他断言“金人必再犯京阙”,请求赵桓准许他“自往西京治兵”。已升任太宰的吴敏认为不可,其理由有三。一是,赵佶在东南时,已有截留诸路兵之意,奉劝赵桓切莫忘记赵佶在东南试图另立的往事。二是,赵佶如今已经回归京师,赵桓问安视膳,全孝道足矣,提醒赵桓毋忘劝说赵佶还朝之艰难!三是,岂可以军旅之事累之乎?话虽说得比较隐晦,意思相当明白,朝政尚不许其过问,岂可让其干预军政。 其实,毋须吴敏劝诫,赵桓自有决断,赵佶休想离开汴京半步,更不用说外出‘治兵’。此后,赵佶又提出“父子同时撤离汴梁的建议,同样遭到赵桓拒绝。 王泽旁观者这父子相争、群生面相的一幕,真是百感jiāo集。 权力是如此的美好,竟然使得父子之间亲情dàng然无存,那些历史上jiāo口相赞的忠臣良相,真真的揭开其隐晦的一面。 王泽知道自己已经将耿南仲实实在在的得罪了,但他不在乎,反正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下一步就是等候耐心地等候。 当初派往传谕三镇jiāo割的枢密院副承旨路允迫宣在泽州遇到了完颜宗翰,当完颜宗翰得知路允迫正在赶往太原宣谕割让诏书时,大喜过望,以为凭借这一纸诏书便可不费一兵一卒轻取太原重镇,在好生款待路允迫之后,立即率领主力大军转回太原,准备入城办理jiāo割手续。 但是太原军民拒不接受割地诏书,王禀向前来宣谕的路允迪表示,决不jiāo出太原,他决心领官兵与太原百姓一道,为保卫疆土血战到底。 完颜宗翰入城无望,恼羞成怒,再次围攻太原。但宋军的守城器械对于金军来说太先进了,每次进攻无不尸横城下上千具。 完颜宗翰下令在城外弓矢不到之处,环城植鹿角,厚达数里,中间开小径,置犬来往其间,一有动静,马上可以知晓,并之为“锁城法”,这样彻底割断了太原与外界的联系。之后,金军因为在太原城下滞留太久,将吏困顿,粮草不济,粘罕就留部将完颜银可术率数万人继续围困太原,自己与完颜娄室回云中整顿避暑。 处于锁城法围困之中的太原,情况十分危急,张孝纯屡屡派使者将奏状匿于衣领中潜出城外告急,但因封锁严密,大多被金军抓获,偶尔有个别越过封锁线者,也疲惫得不像人样了。他们向朝廷报告了太原城中煮弓弦及皮甲以食,仍坚持守城的消息。 但在这段时间内赵桓忙于解决自己的心腹大患,注意力基本集中在东南,根本无暇顾及太原,种师中的大军忙于清扫河朔境内的金军游骑,亦是无法西顾。姚古的数万西军屯兵隆德府,声言没有圣旨,大将怎可擅自在方面用兵,执意枢密院下令,才可出兵北上。 内事得到解决的同时,赵桓又对割让三镇之事后悔,并由种师中率兵屯河间虎视河东。在解决了东南之事后,用兵河东,以消除金军对汴梁的威胁,在这点上宋朝君臣观点倒是一致。 朝廷中李纲、许翰主持的枢密院开始组织这次大战。由于完颜宗翰率主力自隆德府北撤,金军主力散居在云中各处游牧,宋军细作以为金军大举北撤,留在太原只是少许牵制兵马。 许翰认为机不可失,正是聚歼金军一部解太原之围的大好时机。传令姚古率兵六万自隆德府北上;种师率军九万自真定出发入井陉关,两军成犄角之势,救援太原。但姚古所部行动迟缓,中途又为金军留驻部队利用地形,节节阻击,行军速度极为缓慢。 种师中那边由于枢密院连连催行,有时竟是许翰亲笔催文,种师中不得已将辎重与犒赏之物留在真定,率军轻装由井险关一路西行至寿阳,但途中数百里却未见一个金兵,军中将吏就以为金军主力都在云中,遂麻痹大意,将吏多不着甲,加之轻敌冒进,粮草不继,军卒每天仅给豆一勺,皆有饥色。 种师中乃西军老将,认为金军决不可能不战而北退,太原城下应是屯有重兵,要是解围须得两路宋军会师,做万全的打算。 然许翰一介书生,不明白种师中的将略,一味催促种师中出兵,甚至一天打发六七遍使臣下书责备种师中‘逗桡’。种师中不愿在晚年背上一个逗桡’的名声,只得与姚古约定,共同冒险出兵 种师中一路进兵倒还顺利,过了寿阳后只是遇到零星的金军小股马队,前锋进抵距太原城东南二十里的石桥,中军也已到达寿阳石坑,面对如此微弱的抵抗,他甚至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疑神疑鬼,难道真的如许翰所言,金军主力已经大举北撤。 正在举棋不定之时,急脚子来报有金兵从榆次县袭来。种师中稍稍思量,认为这是敌方的零散北退部队,便传令后军去收捉,结果却遇到完颜娄室率领的金军主力。后军在完颜娄室主力马队的持续冲击下,还没有展开列成阵势,便垮了下来。 种师中闻讯大惊,仓促应战,太原方面的完颜银可术一面围困城池,一面亲率三万大军从西面夹攻种师中部,宋军立即遭到金军主力的两面夹攻,幸亏种师中久经战阵,处置得当,完颜银可术的偷袭势头被宋军压制。但宋军终因孤军苦战,士卒饥困,只能勉力支持,种师中只能盼姚古的西军能在宋军尚可坚持的时候到来。 第十二章 姚古却在此成败之际,听信部将焦安节说完颜宗翰大军将至之言,勒兵不进达三日之久,导致未能如期赶到,只是在盘陀扎下大营观望。 种师中的河朔军与金军激战良久,完颜娄室率金军主力将种师中部死死咬住,马队乘间突击宋军诸军军阵,宋军几次都已以神臂弓将金军马队打退。 而金军汉族部队的步兵军阵在宋军神臂弓的不间断打击下,横死数千人却又死战不退,战场一片狼藉。 当宋军打退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后,种师中yù赏shè者,而随行银碗只十数枚,库吏上报辎重中犒赏之物均留在真定,军中已无可赏金银。种师中无奈之下只得罢赏,但普通军卒却不能理解种师中的难处,这些军卒多是些不识字的粗汉,大多为了混一口饭吃才应募刺字从军,战场之上斩杀敌手的最直接的目的便是立功请赏,有功不见赏赐,皆是愤怒不已,逐渐不听军将号令相与散去。 宋军军阵没了神臂弓的保护,终于顶不住金军的猛攻,各军逐渐溃败。退至杀熊岭时,数万大军散去大半,被金军马队包围时仅剩百余名中军卫卒追随种师中,种师中身披四创,裹创力战而死。 种师中全军溃败后,完颜娄室自率一部回太原城下,监视城内宋军,防备王禀趁机破围。完颜银可术率金军主力移师盘陀,开始对姚古所率的西军发动进攻,由于种师中的战死,九万宋军几乎全军覆没,对姚古的震撼极大,对西军的士气打击更大,使他丧失依托地形尚可一搏的勇气,只是稍稍接触便全线退军。 只有王德的右军依托地形,结成军阵,辎重车在外,神臂弓在内,不断打击金军,又与姚古的主力脱离自行向东南退去。金军难以拿下王德,便集中兵力攻击正在溃退的宋军其他各部。姚古在撤军途中被完颜银可术的马队打的狼狈不堪,若不是有神臂弓殿后和两翼掩护,姚古的西军也逃不过被歼灭的命运。就这样,朝廷第一次救援太原的计划就这样破产了。 当河东大败的的塘报传到京城,引起了京城又一次的恐慌,赵桓当场就惊呆在御座上足足半柱香。 此战的后果是宋军丧失近十万精锐,姚古罢制置副使执焦安节入京待罪,在滑州的种师道由于丧弟生疾,上书以老病请辞,最为严重的是名将种师中的战死,熙帅姚古的失败,导致宋军士气沮丧,对金军产生恐惧心理。 耿南仲抓住这一有利时机,乘机建议用李纲接任河北、河东宣抚使,表面上是使李纲再度执掌兵权、大用李纲,实际上是要将他赶出决策圈之外。同时耿南仲又建议王泽在‘文臣中颇识兵要’可任河东安抚副使、知潞州,协助李纲救援太原。赵桓当即就决意用李纲宣抚两路,督将士解太原之围。但对于王泽的外任,赵桓还没有完全决定,他感到耿南仲对王泽任用的建议实在是处于个人恩怨,也没有必要将一个文人放在前线。 李纲与王泽同时被对睿思殿,赵桓传旨李纲为宣抚使,却犹豫着没有下定决心对王泽的任命。李纲当即辞谢,说道:“臣一介书生不知兵要,在围城中不得已为陛下料理兵事,实非所长。今使为大帅,恐不胜其任,且误国事,不足以塞责。” 赵桓见李纲不许,反尔有些反感,虽然他对李纲越来越不耐烦,但也清楚地认为目前有资格担任方面重任文臣中只有李刚尚可堪用,却没想到这个老顽固竟会不识时务,当即今尚书省书敕令,面授。 李纲还是坚决不受,然圣意难违,只得用缓兵之计说道:“藉使臣不量力为陛下行,亦须择日受敕,今拜大将如呼小儿,可乎?” 赵桓亦觉有理,说道:“那就择日设坛受敕”说罢又看着王泽,稍稍迟疑。道:“目前局势,王卿以为如何?” 王泽不明赵桓何意,只得谨慎地说道:“臣以为事尚有可为,金人虽然是侥幸得胜,却因我将吏英勇,其伤亡亦是惨重,不得不退回太原而无力南下。今两河尚有可调诸将所属禁军五万,校阅厢军五万,两河义勇十余万,如处置得当,不仅解太原之围还是有望,就是将金人聚歼太原城下亦是不无可能,李相公颇善用兵,陛下以李相公主事两河,甚是圣明。” 李纲闻王泽如此之说,认为王泽也是心中怨恨自己曾经将其拒之门外,附会耿南仲来报复自己,想想王泽自入京以来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李纲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于是怨恨地瞟了王泽一眼,厉声说道:“难道王大人能收拾两河局面?” 王泽淡淡一笑,说道:“陛下如有任,为臣子当全力赴之。” 俗话说坐着说话不腰疼,王泽自知赵桓绝无任用自己自己总摄两河军务的道理,何况自己也没有担任宣抚使的资历,这番话只是向赵桓表示自己的忠心。 赵桓亦知大臣宁愿在京城担任清闲的馆职,参预朝政,也不愿外放亲理俗务。但王泽这话却是将李纲往墙角上逼了一步,如是王泽这般臣子都愿义赴国事,他李纲若是再行推脱,那可就是大不敬,太不识抬举了! 赵桓很满意王泽的态度,温声道:“如大臣俱如王卿这般忠直,何忧外患。” 王泽却心底苦笑,自己这番表态,虽说加深了自己在赵桓眼中的地位,可实实在在的得罪了李纲,将一位执政排挤出朝廷,可是仅次于发配远恶军州的事情,预计着他不可能再回朝廷执政了。尽管提议的是耿南仲并不是王泽,而且王泽与耿南仲的目的也不相同,但他为了谋求外放,只能利用这次机会,只能暗自对李纲愧疚。 当日退朝后,李纲立即移疾在告,入子乞致仕,力陈所以不可为大帅。 李纲断言此必有大臣建议不容他立于朝中者,很明显,李纲对这位大臣是谁是心知肚明,而又认为王泽是趋炎附势之徒,必然也会被赶出朝廷。 第十三章 更耐人寻味的是,赵桓回到后宫,津津有味地与朱影说道此事,想让朱影为他出个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解决这件难办的事情,他相信自己皇后的智慧。而且他认定李纲不会甘心接受外放,毕竟做为执政大臣,理所应当的可以拒绝不合理的任命,在看过李纲所上的子时,就明白以李纲个xìng,是不会为了两河宣抚使区区节臣职位,甚至尚书右丞的执政之位,而委屈了自己半分。 朱影对李纲的任命似乎并不在意,却对赵桓无意中所说的耿南仲保荐王泽外任,并且自己也有意思以王泽的外放来,迫使李纲就范大感兴趣。 她当即就明确表示对赵桓的想法极为赞同,但对王泽外放两河就任不以为然,并建言可放王泽在京西担任帅臣,并且要引王泽抬阁,这样不仅能迫使李纲无言以对,而且还能在京城之侧随时招唤王泽。 赵桓很吃惊朱影为何这般建议大用王泽,且不消说抬阁以王泽目前的官职差遣,天章阁直学士再行抬阁那就是龙图阁直学士,龙图阁学士、直学士非同小可,班位仅在枢密直学士之下。须知京西北路乃是汴京的最后一道西壁,河东有失,京西北路将直接面对金军强悍的西路军,任用方面帅臣万不可轻率。 赵桓当即表示王泽可以出任京西北路要职,并没有明确王泽担任何职,朱影也没有多问,最后只是说内fù不便干预外朝大臣除授,便把话题转到宫内琐事之上。 福宁殿的这番对话不久便到了耿南仲的耳中,耿南仲连夜入宫觐见,在福宁殿小阁内与赵桓密谈半天,并屏退所有内侍、女官,所议之事并无外人知晓。 次日,御史余应求、司谏官陈公辅等人相继上言李纲不当去朝廷,赵桓皆以为为大臣游说,斥去之,在耿南仲的暗示下,赵桓决定外放王泽以示李纲。 宣诏任命王泽以天章阁直学士、京西北路都转运使、权知郑州军州事,不是经略安抚使,但王泽心领神会的欣然领命,毕竟能出汴梁而且又在此附近,都转运使权知郑州军州事也不错了。到了这个时候,赵桓的意图昭然若揭,就要看李纲识不识实务,领旨不领旨了,大臣言官们都已是心知肚明,无敢言者。 陈公辅急急火火地劝诫李纲道:“公知上所以遣行之意乎此非为边事,乃yù缘此以去公,则都人无辞耳。公坚卧不起,谗者益得以行其说,‘百变狡狐’遽然外任,公不知何意乎?天子怒且不可测,奈何?” 李纲并不以为意,反倒劝陈公辅不该揣测上意,当以时局为重。 许翰在河东战后,几乎时闭门谢客,没有来劝李纲,只是着人送来亲笔所书‘杜邮’二字。 李纲见字,吓的汗流浃背,楞楞地看了半响,惶恐上札子受命。 原来,杜邮乃是古地名,又称杜邮亭,战国时秦昭王遣武安君白起不得留咸阳,白起出咸阳十里到了杜邮亭,秦王派使者赐见,白起知秦王之意,逐拔剑自刎,后人常用杜邮做为大将遭受猜疑被杀的典故,故而李纲惊惧不已,惶然受命。 随着李纲的接旨,赵桓出人意料的赠予李纲《裴度传》。 李纲惊疑之余上札子,具曰:“吴元济以区区淮蔡之地抗唐室,与金人强弱固不相侔,而臣曾不足以望裴度万分之一,以度况臣,实谓非lún。且言诸葛亮《出师表》谓‘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之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夫君子、小人,于用兵之间若不相及,而亮深以为言者,诚以寇攘外患,有可扫除之理;而小人在朝蠹害本根,浸长难去,其患有不可胜言者。是以吉甫赞周王以北伐,必有孝友之张冲。裴相赞唐皇以东讨,必去jiān邪之元稹。用能成功,耀图史。君子、小人之不两立,从古已然。臣窃观陛下嗣位之初,适遭金人入寇,宵旰忧勤、厉精图治,思刷前耻,虽古帝王勤俭之德,无以远过。然君子、小人尚犹混淆于朝,翕讹成风,殊未退黜。谓宜留神照察,在于攘逐戎狄之先。朝廷既正,君子道长,则所以捍御外患者有不难也。今取裴度论元稹、魏洪简章疏,节其要语,辄尘天听。” 当李纲正式以尚书右丞、知枢密院事、领河北河东宣抚司宣抚使,不日即将上任之际,赵桓传旨李纲北上由殿前司调拨给二万马步军,步军可整装待发,可马军却因金军将汴京外方圆数百里牧马劫掠一空,马军将吏数人不均一马。 无奈之下,李纲只好上书请在京城内括马,并计算可得数千匹良马,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做为同是坚决主战的知开封府程振却认为宣抚司括马,事属骚扰,围城之后,民心动dàng,断不可施行。 李纲无奈,只得以二万人分为五军,将就行事。时塘报传捷胜军又叛于河北,李纲只能先调遣左军往招抚,又遣右军属宣抚副使刘。赵桓又任命解潜为制置副使代姚古,并准许李纲以书生不知兵,宜以通晓军阵的折彦质从之的建议,以折彦质为宣抚司句当公事、主河东事,与解潜共同驻于隆德府。这样一折腾,宣抚司仅剩下直属马步军以万二千人,李纲又请银、绢、钱各百万,才得二十万。临近六月二十日启行日期,而庶事皆未办集,李纲请求延缓行期,赵桓少有的果断否决,传旨按期北上。 赵桓考虑良久,决意行前再次召见李纲与王泽二人,耿南仲虽是不愿,但也不能说道甚么。 “臣以为人中伤,致陛下不能无惑者,只以二月五日士庶伏阙事。今奉命出使,无缘复望清光。”李纲面色忧虑,神情哀伤地说道。 “爱卿何出此言,”赵桓似乎一惊,神情僵硬地说道:“伏阙事何关卿事,卿只为朕巡边,事罢便可还阙。” 李纲仰首说道:“臣之行,无有复还之理,昔范仲淹自参知政事出安抚西边,过郑州见吕夷简,语暂出之意,夷简曰:‘参政岂复可还。’其后果然。今臣以愚直不容于朝,使臣既行之后,无沮难、无谤谗、无钱粮不足之患,则进而死敌,臣之愿也。万一有朝廷执议不坚,臣自度不能有所为,即须告陛下求代罢去,陛下亦宜察臣孤忠,以全君臣之义。” 赵桓却微微动容,嘴角抽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继而沉默不言。 第十四章 王泽感慨万千,暗叹李纲忠直竟成迂腐不知变通,在他看来与其呆在暮气沉沉的朝堂中,整日里勾心斗角、瞻前顾后,还不如外任帅臣,驰骋沙场来的快意。大殿之内、皇帝身侧又不能稍有表露,只能转开话题,说道:“陛下,李相公忠义,臣以为当为出征壮行色,斩焦安节以徇宣抚司军威,也好使李相公能号令三军。” 王泽本着一点点好意,李纲虽不愿领受,但焦安节本就是鼓扇罪情,该死之人,他亦是认为誓师北上之时,斩杀焦安节壮三军胆色,震宵小之徒,不可谓不是良法。 “焦安节临阵萎缩不前,贪生怕死、蛊惑军心……”提到焦安节,赵桓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认为本应稳cāo胜券的大战,就坏在焦安节身上。每每想到如果姚古的六万大军与种师中的大军会师,太原之战又会是另一番景象,不禁咬牙切齿地狠狠说道:“此辈不斩难服军心,朕就准请所奏,待李卿出师之日,拿此人之头祭旗。” 李纲瞟了王泽一眼,才躬身说道:“陛下圣断,宣抚司大军北上誓师之际,当斩此贼首级,以效全军。” 在说到宣抚司三个字时,语气加重,意在提醒王泽他李纲才是宣抚使,宣抚司之事论不到王泽chā手。 李纲之意,王泽当然明白,只是微微笑了笑,很不以为然。 赵桓又转向王泽,温声说道:“王卿,此番外地方,京西乃朝廷羽翼,河东所依钱粮转运、南军调行之所,慎之、慎之啊。” 虽说王泽只是赵桓迫使李纲出任宣抚使的事情上,无奈之下的一个棋子,更有可能是耿南仲绝妙一笔。巧妙的不动声色的利用李纲外放将王泽赶出朝廷,反之又用王泽外放,迫使李纲就范。在宋代士大夫们的眼中,手握实权的地方守臣,终究不如在朝中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大臣荣光,李纲不愿出任宣抚使,其中很重要的一条便在于此。 对于王泽来说,此关键时刻,意外得到一个较有实权的守臣职位,如同平白捡到万两黄金般的兴奋,原以为还得做一番大动静,才有可能被赶出朝廷之际,不想竟有此凭空的机会,他真是有些感激耿南仲与李纲二人,若不是耿南仲构陷李纲,焉能从中得到意外的收获。 “臣谨记陛下所托,定不负陛下所望。”王泽心底再次泛起几乎压抑不住的兴奋。 赵桓此时心情颇佳,笑容满面地对王泽,温声说道:“朕尚有一事须得劳动王卿……” 晚间,王泽应付不了范宗尹等一般好友的热情招呼,沐浴更衣后,赴范宗尹专门在丰乐楼为他所设的酒宴,王泽心情颇佳,与众人把酒对歌,酒女们平时自持丰乐楼乃是汴京一等一的大酒楼,接待的都是些王公贵族,豪贾巨商,待客颇为挑剔,有些姿色出众、才艺高雅的酒女是陪酒可以,然非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才子,绝不不弹唱、更不侍寝。 当众人在雅座刚坐下时,便已传遍整个丰乐楼各房酒女,不少自认为有姿色又才华的酒女纷纷找到掌柜,要求为三人陪酒,有些酒女甚至不要卖酒提成钱,也要掌柜安排为三人陪酒。 酒女们都有一个心知肚明的心思,能得到王泽的亲眯,有幸的话在他高兴有余,请他为自己做一首小词,那自己的身价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樊楼的歌姬们不少求得王泽的诗词赞誉,从而身价百倍,佳客不断。更何况王泽两败金军,出使金寨的事迹被传的神乎其神,使得酒女们更是yù相陪为荣。秦桧、范宗尹均是集英殿唱名的进士及第,其他几人亦是馆阁俊秀,各个足以令酒女们欣然侍候。 众人闭口不谈当前局势,秦桧、范宗尹二人只是恭祝王泽荣任方伯,谈些风花雪月的趣事。酒女们更是识趣的服侍众人,倒也使他们颇为满意。王泽留下三五首诗词,秦桧、范宗尹等也各自留下几首,得到赞誉的酒女们无不幸喜万分,日后就凭借王泽等人为自己所作诗词,亦可消受非浅。 天色已晚,王泽婉言谢绝了几名姿色出众酒女甘愿侍寝的暗示后,在他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众人都有七八分醉意后,尽欢而散。 王泽没有回府,乘着酒意直奔樊楼柳慧如住处而来。 樊楼门子认得王泽,也不需要通报,王泽带着醉意赏了几名门子与小丫眷几个小银块子后,径直来到后院,正yù直奔柳慧如所住的小楼,无奈酒意涌上,脚下却有些站不稳,几次险些摔倒在地,只能在廊下小坐一会,想等趁着晚夏那么一丝的清凉,散散酒意。 不知坐了多久,前面转过一群人来,王泽见有人过来,也并不介意,能在这个时候出入后庭的人,多半都是楼内落籍的女子与相好可人儿回房歇息。 “这不是王公子吗?” “原来是文君姑娘。”原来来者正是文细君,她远远看到王泽坐在廊下,她不想会在这里遇到王泽,看王泽起身要走便出声召唤。王泽醉酒之下,心中一动,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便要向文细君行礼。 文细君快步走到王泽身前,扶着王泽颠怪地说道:“公子怎的喝这么多的酒,快随妹妹进屋。”说着搀扶着王泽便向她居住的小楼走去,口中不住说道:“灵儿,快快回去温茶,夜要深了,公子衣衫单薄,莫要着凉。” 待把王泽扶入自己的绣房后,将他扶到内室的绣榻上,半靠着睡好,文细君亲自为王泽除去外衫,盖上薄薄的锦被。 文细君对丫眷们说道:“将水盆加满,茶水温好后,你们也歇息去吧。” 待丫眷们将吩咐事宜忙完回去休息后,文细君才关上内室房门,回到榻前坐在王泽身边,晶莹细腻的玉手抚摸着王泽的面颊,一双星云般的秀眸、散发出炙热的火焰,盯在王泽的面上一刻也不离开。 外面皓月当空,绣阁中透着几分暧昧,数只红烛燃映着文细君那倾国倾城的娇容。 第十五章 “来,公子喝些解酒茶水。”文细君吃力地扶起王泽,将一杯浓茶单手端着,递到他的嘴边。 王泽酒劲上头正在口渴,迷迷糊糊就着杯子喝了下去,不想喝的太急,不小心被呛的咳了起来,水溅了文细君一身。 文细君放下杯子,将王泽放到在榻上,颠怪地说道:“看你,如此猴急。”说罢,蓦然感到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唐突,脸面微红,怔怔地看着闭目甘睡的王泽,芳心微澜,一动不动坐在榻边想着心事。 良久,她才轻轻幽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面,望着铜镜内的自己那娇艳妩媚、绝不输于柳慧如的娇容,暗暗发痴了半天…… 当外衬徐徐退落后,铜镜中显现那令少女们也艳羡不已的曲凹玲珑的身段。 这容颜、这娇躯曾经有多少王公贵人为之痴迷,不惜一掷千金而不能求,京城中的这些馆阁俊秀,亲贵子弟哪个不是为她而痴狂,自从那时见到了王泽这位才学出众的年轻人,她的心中不免起了阵阵波澜。平日里碍着柳慧如的面前,不能对王泽表示过分的亲近,何况自己与柳慧如平时jiāo情最为亲密,岂能任意夺闺中密友所爱。 想王泽少年得志,又有柳慧如这等并不输于自己的才女相伴,也不一定对自己有多大的兴趣。所以对王泽的爱慕久久地压抑在心中。 今夜王泽酒醉,左右又无姐妹知晓之下,这大好的良缘,岂能让他平白错过,自己的女儿身,趁这个时候献给自己的心上人,也不妄日后便宜了那帮轻狂子弟。 文细君心下主意已定,早就将对柳慧如的那一点点顾忌抛到九霄云外。 当她身穿一袭粉色胸衣,轻轻走到榻前,坐在床榻边上,一双剪水秋波地眸子,痴痴地看着王泽,一双玉手早已开始去解王泽的衣衫。 王泽在朦胧之间感到有一双温润的小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在解自己的衣带,迷迷糊糊地半睁双目,眼前朦朦胧胧的一位绝代佳人,双颊绯红,半遮罗衣,正在给自己宽衣解带。 “娘子,是娘子吗?”王泽虽然酒醉,此时心中却很清醒,这人绝不是、绝对不是眼前这位佳人绝不是柳慧如。 “是她,是她,文细君。”王泽的脑袋阵阵发懵,随着身上衣襟慢慢减少,他渐渐想起了方才的事情,自己yù到柳慧如住处,酒醉实在是无法走动,在回廊里稍作歇息时却遇到文细君。 “我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跟她到了细君楼了呢?” 王泽一阵紧张,酒也醒了几分,自己虽然清醒了不少,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毕竟文细君出道不久,却是一位家喻户晓的樊楼名伶,出道以来卖艺不卖身,其艳名绝不下于汴京五大名妓。 那日在樊楼初见文细君之时,内心深处也未尝没有一亲芳泽之意,尽管自己有柳慧如在先,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又有柳下惠那般的定力。朦朦胧胧中姿色明艳不下于柳慧如的文细君身披细纱,半遮半掩如雪娇躯就在眼前,让人如何能视若无睹。 此时王泽的心中在激烈的挣扎,理智与yù望jiāo织,可与不可仅存一线之间。 “既然已经来了,不妨要了她,反正今夜也回不去了,更无人知晓……不行,我不能对不起慧如,绝对不行,不能做这等事!”王泽感到自己的外衣尽退,文细君的一双柔软的玉手正在抚摸自己的胸膛,yù火一点点地升起,理智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权且就要她这一回,又不是我主动来的。” “公子醒了,莫要这般看着妹子……啊……” 文细君还未说罢,却不料王泽‘霍’地起身跳下了榻,猛然将她的娇躯抱起,径直向绣床走去。文细君受了一惊,却毫不挣扎,反而乖巧地环在王泽身上,任由他摆布。 待文细君想要假意推脱,为自己留些颜面之时,王泽早已将她放到在绣床上,轻解红绡,退下瓤裤。不消多时,玉体横陈、铅华毕露、凸凹玲珑尽现王泽眼中,在半推半就后,文细君闭目偎在王泽的身下,任由王泽所yù乱弄,恣意妄为…… 王泽一觉醒来,天已方亮,感到浑身乏力,正待要伸个懒腰,猛然发觉身边睡了一个人。他转身细看,是文细君正酣卧于自己的身侧,正睡的香甜。 王泽的头突地蒙了,细细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点点滴滴、零零碎碎,逐渐记起本是去柳慧如那里,如何自己会在文细君的床上,而且看来自己是与文细君做了云雨之事。 王泽又细看文细君,但见她云雨之后,娇艳可人,肌肤细腻白暂,细细想想夜间文细君由娇涩到放纵,被翻红浪般地冲动,竟要将他吃了似的,品味文细君的娇躯在自己身下颤动着,小口中发出那撩人心魄的娇喘时,虽是有些未经风雨,却是热情主动,那冰肌玉骨、令人销魂,床第之间伸张得体,莺声娇语,忽而又让人急于强入霸之,又忽而使人怜惜不忍,只能细细款款。真是让人如痴如醉、yù罢不能,他心底又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浅尝止,贪多生事。”王泽极力稳住自己的yù火,天色已明,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处。目光有些恋恋不舍地从文细君那luǒ露在外的香肩上移开,想到自己原本是去寻柳慧如,却在文细君的醉杏楼上宿了一晚,万一被人知道,在柳慧如面前就不好说话了,哪一个女人甘愿自己的男人睡在别人的床上,而且是在自己绣楼百步之余。 王泽轻轻下了床,蹑手蹑脚地拾起衣裤,飞快地穿好,轻轻倒了杯水,一口喝了下去后,回身望了望正在熟睡的文细君,无奈地一叹,转身快步出了房门。 在王泽刚出门后,文细君却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痴痴地望着门口,原来她早就醒了,却怕与王泽在床上,二人彼此会有尴尬,装睡等待王泽离开,这也是文细君的一点成全之心。只是那张星雾迷离的眸子里,透有一分不甘,那张清丽的俏脸,没有半分表色。 王泽一路快步走向柳慧如所住的小楼,正遇到下楼的丫眷,王泽问道:“小姐起了吗?” 丫眷见是王泽,奇怪地问道:“公子怎的这么早就来了,小姐刚刚起床梳洗好,正在上妆。” “这个是给你的。”王泽掏出一枚银制的小物件递到丫眷手中,不待丫眷惊喜的道谢,便匆匆上楼,几步便赶到柳慧如的卧室门前推门。口中喊道:“娘子,娘子” “公子怎的这么早就来了……”柳慧如不想王泽会早早到此,刚一起身就被王泽搂在怀中,蓦然,嗅到他衣襟上浓重的酒气与一抹淡淡地脂粉香气。不觉怪异地盯着他,柔声说道:“公子昨夜与谁吃酒,睡在何处?” 第十六章 王泽冷不防被问地吓了一跳,他从文细君那里出来,想也没想就急急赶到这里,待柳慧如问起,这才想到昨夜春风一度,衣袍上岂能没粘上醉杏楼的流连飘香,他真后悔没有在外面跑上一圈,散散身上的脂粉香气。只得强笑搪塞道:“与秦会之,范觉民他们在丰乐楼吃酒大半夜,你也知道,那酒楼中的酒女们卖酒的手段,这就不用多说了。” “你啊……”柳慧如这才放下心来,她知道这些豪华酒楼上都有专门的酒女陪客人饮宴,为的就是多卖水酒,有的酒楼甚至在樊楼等楚馆中专门聘请名妓在酒楼弹唱助兴。当然,只要酒女愿意,也是陪客人安寝,像丰乐楼这样规格极高的酒肆,酒女无不是姿色出众,不肯轻易侍寝。 王泽与范宗尹、秦桧这等人物,哪个不是酒女们青眯的对象,柳慧如对王泽还是有信心的,相信王泽不会在酒楼上干那些苟且之事,何况还有一些有名望、地位的官员。 “公子怎的这么早就来了?”柳慧如说道:“一闻味道就知道昨夜一定是醉卧丰乐楼上了。” “娘子简直就是千里眼。”王泽不得不顺着柳慧如的话,将这谎言圆下去。“秦会之自诩酒量在京城无人可与之较量,我与他拼到最后,不还是将他灌的烂醉如泥。” “你们这些男人,聚到一起,为何总是喝的如此之多?再说那帮女子为这几枚骚铜,能不将你们往醉里灌吗?公子日后还是少往那些地方去。”柳慧如望着王泽,心疼地说道:“妾叫人为公子打水洗漱,待会早点妾来服侍公子。”- “谨遵娘子教诲。”王泽笑道:“要娘子亲自服侍为夫洗漱,可否?” “你啊……”柳慧如又气又好笑地推了王泽一把。说道:“快将这件外衣脱去,再换一套。” 王泽压抑着激动而又紧张的心情,在柳慧如的服侍下洗漱用膳,柳慧如温柔可人,真是如同新婚妻子一般的体贴入微,直至王泽用膳后,丫眷前来撤下用具。 王泽待丫眷出去后,将柳慧如揽在怀中,轻轻地吻着柳慧如的香腮。感慨地说道:“娘子,这么多年,苦了你了,脱了籍,咱们一同走吧。” “去哪?”柳慧如这些日子就判王泽说这句话,此时说出,却没有觉得太多的激动。更多的是对未来往憬的期盼,只要能与王泽在一起,在什么地方、过什么样的生活,她毫不在乎。 “京西,过几日去京西。”王泽有些忘意地说道:“我要将你明媒正娶,这一辈子你都别想跑了。” “好好的为何去京西……”柳慧如听到王泽的许诺当真欣喜异常,却听王泽说道京西,觉得奇怪,正待要问,却猛然似领悟到了什么。惊喜地说道:“难道公子……” 王泽抑不住内心的喜悦,脱口而出道:“天章阁直学士、京西北路都转运使知郑州,刚刚下的诏命。” “啊……”柳慧如惊喜若狂地搂住王泽,激动地说道:“恭喜公子,公子年不到而立,竟为一路监司。” “当年寇忠愍三十位列执政,我又怎么不能?” 王泽的手在不安分地游动,柳慧如娇羞地要推开他,却又怎能挣脱,于是娇颠说道:“都是京西方伯了,还要欺负一个弱女子。” 王泽抱着柳慧如,坏笑道:“我搂我家娘子,这有何不可?怎生又被说道成欺负一个弱女子。” 柳慧如白了王泽一眼,撒娇地说道:“哪家的大娘是王学士家的娘子?” 王泽紧紧搂住柳慧如,贴在她那张略施粉黛地俏脸一侧,轻轻品味淡淡地幽香,柔声道:“柳大娘子……” “你弄痛我了……” ******************* 福宁殿暖阁内,赵桓盘坐在御榻上,正在看着昨夜遗留下来的奏折。 朱氏亲手端着一碗羹汤悄悄地走到赵桓身边,赵桓过于专心奏折,待朱氏走到身边时才发觉。他合上奏折,面带疲倦的微笑道:“有劳皇后了!” 朱氏坐在御榻一旁,将羹汤放在榻边几案上。含笑娇颠道:“官家又来了,快喝下去吧。”说着将银盖打开,端起羹汤递于赵桓。 赵桓接过喝了两口,将碗放下。朱氏叹道:“官家还是为国事劳神,这也不能不顾身子啊。” “皇后,朕晓得皇后心意,可是如今天下局势,叫朕如何不能担忧。”赵桓还算是比较清醒,金军虽然撤军,但整个大宋皇朝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破船,行驶在狂风大浪之中,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整日里,拿出十分精力处理国事,犹感不足,赵桓暗叹自己真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昨夜又是熬了大半夜,还是没有半分头绪。 “喝这点怎么能行,再喝点吧。”朱氏看这赵桓消瘦的面颊,有点心痛。 “皇后,朕实在是吃不下去。”赵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对朱氏的这片温情,向来是十分看重,朱氏的好意,他实在是不能冷冰冰的拒绝。 “官家真是任xìng、”朱氏无奈地白了赵桓一眼,只得将羹汤盖上。 却不想赵桓从案下拿出一张纸,笑眯眯地递给她,温声道:“皇后……” 朱氏诧异地接过来一看,莞尔说道:“这不是王学士的大作吗?”又看着赵桓道:“这是新作,官家何时让王学士所作?” 赵桓对朱氏一看便知是王泽的诗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惊讶地望着朱氏,道:“皇后如何一看便知这是王泽所作,而非他人?” 朱氏笑道:“臣妾素来喜好王词谱曲,而能让官家亲自讨来给于臣妾,天下间的此等人物可谓聊聊,何况官家不是早就有意为臣妾讨副王词,今日拿出必为王学士新作无疑。” 赵桓恍然笑道:“皇后,知道朕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开这个口吗?不过能讨得皇后开心,也不枉费心力!” “官家知道臣妾费了多大心思,才熬了这碗羹汤吗?却没有让官家喝下。” 赵桓一怔,望着朱氏那双透着真挚目光的眼睛,感到心中一暖,脸上温情若现。诺大的天下,只有朱氏才真正是关心自己,疼爱自己的人,想要说些贴己的话,又不知如何开口。 内侍王孝竭蹑手蹑脚地入殿,站在阁子门口,见朱氏在此,没有做声。 赵桓看到王孝竭,脸色又恢复了肃然,道:“何事?” 第十七章 王孝竭偷眼看了看朱氏,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朱氏冷眼看着王孝竭站在一旁yù言又止的模样,感到很可笑。说道:“即使有事,臣妾暂避。” “唉皇后但坐无妨,你我患难夫妻,有何避讳!”赵桓对朱氏亏欠地一笑,又对王孝竭冷然说道:“说罢。” 王孝竭稍稍迟疑后,才道:“陛下,皇城司报昨夜李相公在府邸倒是无事、未曾出访亦未有人拜访,只是、只是王学士与秦桧、范宗尹等人吃完酒后,只身一人前往樊楼一宿未出。” “风流才子就是风流才子,国事当头,仍是不忘楚馆佳人!”赵桓轻蔑地笑道,他生xìng严谨,最看不得大臣们留恋青楼楚馆,做风月奢华之事。他对王泽的才干已然认可,但骨子里还是对王泽做为赵佶的宠臣充满戒心。 王孝竭满脸暧昧,有些艳羡地说道:“王学士与樊楼名伶柳慧如雅善,这也是满朝大臣人皆知晓的事情,据传王学士出知曹州时,曾经赠信物于柳慧如……” 赵桓冷笑道:“难不成王泽要娶歌姬为妻不成。” 王孝竭笑道:“倒是有这传闻,市井坊间早已传开,开封府各名楼歌姬争相传诵,柳慧如与王学士jiāo往事,奴臣是内侍,只是略听只言片语,不敢打听。” “这位风流学士坡慕风情,他比柳三变还要怜香惜玉!”赵桓不屑地干笑两声。 王孝竭一脸猥琐地陪衬着,猛然偷眼看到皇后朱氏,那两道如同寒刃般地目向他shè来,不禁打了个冷战,慌忙低下头。眼珠子一转,又低声道:“陛下,方才奴臣来时,正侯耿相公也来奏事,因奴才是内事,故而先入,陛下是不是宣耿相公觐见。” 赵桓轻快笑道:“原来是耿爱卿,你这老婢,还不快快宣入。” 待耿南仲入内见过赵桓与朱氏后,赵桓才道:“卿家这么早,来此何事?” 朱氏发觉耿南仲不经意间瞟了王孝竭一眼,王孝竭微微点了点头,他立时明白耿南仲与王孝竭二人这是在串通一气,在赵桓面前唱双簧。 她知道二人结构王泽必无好事,但皇帝与大臣议事,自己在此只能徒增耿南仲的说辞。于是说道:“官家,既然是耿相公奏事,臣妾还是回避的好。” 赵桓摇了摇头道:“不忙,待会朕还有事情请教皇后。” 耿南仲闻言,目光闪出一道精光,飞快地扫了朱氏一眼后,又恢复了混浊。垂下眼睑道:“陛下,臣为陈东、欧阳辙二人为首诣阙上书事而来。” 赵桓愕然道:“此亦为书生之举,不足为奇,爱卿何故又再提起?” “臣不以为然。”耿南仲说道:“此辈在宫门聚众殴打大臣,杀伤中使。无论什么目的,有无人主使,此风绝不可涨,此习必要弹压,若非,长此下去,将成何体统?”耿南仲此言不可不谓之狠辣,不仅要广禁士人言论,又进一步构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李纲,用威胁大宋皇权的危险,来勾划整个事件的危害xìng,使赵桓失去冷静判断的能力。 赵桓倒吸了口冷气,细细想来,耿南仲之言确有道理,太学生联合京城百姓诣阙上书,可是大宋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竟然发生在他赵桓刚刚登基之时,君王颜面何在?即便算是圆满解决,可后世史书将如何记载? 想起这些赵桓的这一肚子火‘腾’的串了上来,脸色铁青、嘴角颤了颤,当他听到朱氏轻轻咳了一声,才缓缓舒了口气,神情渐渐平静下来。 朱氏的提醒,使他想到若是按照耿南仲的意思来办理,将是禁锢士林议政的言论,这可是要得罪读书人的,后果他不能有所顾虑。不禁有些犹豫地说道: “书生也是一时受惑与人,其本意并非全无可取,何况不是在王泽的劝说下,这帮士子也散了嘛!杀伤中使,定然是混迹在百姓内的暴民所为,与书生何干。” 耿南仲能听出赵桓说这话时内心深处的动摇,特别是那句‘一时受惑与人’,让耿南仲暗自得意,而说道王泽时赵桓语气也有一丝犹豫。 “王泽也算是个人才,只是人品……”耿南仲没有说下去,他要说的就是这句引言。 “王泽。”赵桓淡淡地提了一句,没有多说,从他的眼神中,朱氏与耿南仲发觉渐渐增浓的疑虑。 “王供奉,你方才说到王学士留恋于青楼楚馆,与优伶同伍。” 朱氏冷不防冒出来一句,使王孝竭吓了一跳,他不知朱氏何意,竟然在皇帝与执政对话时,贸然提起朝廷大臣,与制度不合。但朱氏既然开口,他只得说道:“是” “京西北路乃是河东后方,关乎前线战事,钱粮转运无不是由京西北路都转运司主持,可谓事关河东战事的成败。官家如此器重于他,王学士理应速速打理行装上任,没想到竟然留恋青楼,可见对京西之事不曾放在心上。”朱氏轻轻叹息,一双美眸流光游离,似乎很是对王泽极是失望。 耿南仲摸不透朱氏的心思,在他看来朱氏对王泽一向是欣赏非常,在赵桓面前明里暗里为王泽进了不少好话,怎的今日反倒如此攻击王泽,令他感到有些心中不太踏实。 赵桓同样觉得朱氏今日有些异常,不像是平日里的作态,但他也没有深想。顺着话道:“身为大臣,夜宿柳巷,与歌姬定终身之约,实在是不成体统。” 朱氏冷然道:“官家应当明日将王泽派出城去,名为犒军,在城外宣旨他速速上任,不可回城,断了京城中的引头,也好为朝廷稍存颜面。” “这是不是有些过分?”赵桓知道将大臣诳出城外,宣旨外放,这对于大臣来说是一种被贬斥的耻辱,是一种不入大雅之堂的权术。饶是他对王泽有成见,也对朱氏的提议有些迟疑不绝,他可不想让人对这件事上,背后对他说三道四。 尽管耿南仲不明白朱氏是何用意,但他对于能羞辱王泽的提议,还是满欣赏的。趁机进言道:“陛下,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大臣若是纳歌姬为妾,倒也没什么,但娶之为妻,却是万万不能。此议虽少有稳妥,却不乏为上上之策,毕竟,朝廷的颜面,江山社稷为重。” 朱氏与耿南仲竟达成如此一致的共识,这还是少有的事情,赵桓本就是没有太多主见的人,见两位自己最亲近的人意见一致,亦是感到虽有损王泽颜面,但朝廷为重,顾不得许多了。 “那就按皇后的意思办,耿卿、孝竭去准备吧,不过还是要好言慰之,指挥稍后便到。”赵桓说道:“至于学子们之事,还是宰执们议议再定夺吧” 学子们的事情不过是各由头罢了,耿南仲的目的既然基本达到,当然的心满意足的与王孝竭离去。 “皇后看将王泽诳出城外,倒底是否妥当?”赵桓的态度还是思前顾后、不甚坚决。 朱氏淡淡一笑,说道:“官家如若要顾忌王学士颜面,就应当机立断,在城外宣诏时加封王学士除京西北路经略安抚使,如此可不令王学士心生悲凉,又可以堵住大臣之口。” 赵桓在王泽的任用上却显得异常坚决,断然道:“万万不可,王泽几年间,阶官已是朝请郎,又以天章阁直学士担任京西监司,朕绝不能再优容于他。” 赵桓既然断然否决,朱氏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然道:“官家言之有理,升的太快,未必是好事。” 说罢她又拿起写着诗词的绢纸,幽幽读道:“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读着、读着她那双明媚的秀眸中,闪出盈盈yù坠的清光。 第十八章 北壁外去相州的官道上,一行骑在马上的官员吏士,慢悠悠打马向封丘门而来,这正是王泽昨日接到以副使名义,陪同知开封府事聂昌前往城外犒军而归。 由于王泽几年间连得骤升,除资历外,其官位与聂昌相比几是不相上下,名声也盖过聂昌。此时与聂昌并马前行,令这位得到皇帝宠信,即将升任同知枢密院事、素有刚直不阿名声的‘聂周昌’微有不满。他并非嫉妒王泽少年新贵,而是厌恶王泽与蔡京等人相善,认为王泽应是为贬斥之人,纵然是遽得机遇,又岂能与他同列朝堂。 王泽对聂昌却无他意,对于他无好恶之感,亦无亲近之由,但觉聂昌始终对待他不冷不热,时不时地用那双冷冷的眸子,扫他一两眼,令他极为不自在。 二人各有心思,自然是谈话不多,一路多是沉默不语。 “二位大人,前面有中使前来宣旨。”前面一名禁军马军军卒在王泽与聂昌面前勒住马缰。 王泽与聂昌疑惑的相视一眼,不知为何中使赶到城外宣旨,却不能等到入城后召见。但城外宣旨往往都不是太好的事情,这又使王泽与聂昌二人心情颇为紧张。 “既然官家有旨,王大人,咱们还是避道相侯吧。”聂昌当先下马,态度依然是冷冰冰的。 王泽默默地跟着下了马,忐忑不安地跟在周昌后面走到路边,一同等候中使的到来。 眼看着王孝竭与王球二人为首的中市队伍,不紧不慢地行进,他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细细想想,也没个头绪。聂昌是皇帝的新宠,王孝竭八成是不会冲着他聂昌来的,看来只有冲着自己了。 不多时,当王孝竭与带御器械王球,在一帮内侍的陪同下驰马到了二人面前,王孝竭笑哈哈地下马与二人打着招呼,那双眼睛不住瞟着王泽时,王泽不免暗自嘀咕。 聂昌亦是吃惊不小,中使传旨竟然由带御器械军将跟随,定然不是好事,当他发觉王孝竭目光不时地瞟向王泽时,这才放下心来,没有他的事。 “王大人,接旨吧。”王孝竭仍就是满面笑容,语气中充满了嘲弄。 王泽轻轻一叹,忙伏尘而拜,口称万岁。 “王大人不比拘礼,官家这是内降指挥。”王孝竭拿出旨意,正色念道:“承上意,河东战事关系重大,京西为粮械供给重地,漕司不可久空,诏天章阁直学士权京西北路都转运使王泽,犒军后无须入城,即刻由带御器械王球陪同赴京西任,钦此” 王泽没有想到赵桓竟然玩的这么绝,在城外宣旨催他赴任,而且是带御器械王球陪同,这哪里是陪同,简直是在押送。面对这种不信任的信号,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件事是由耿南仲唆使赵桓所为,赵桓再糊涂再不明白事理,也应当知道以这种伎俩来对待大臣,有失皇帝的体面。何况自己为他也算是尽了一份臣子的忠心,为何还要用这种方式来催促他赴任,这简直是对已经位列公卿之位的王泽,是莫大的侮辱。 王泽胸中翻了几番,但还是强压胸中愤怒,接过圣旨。沉声道:“臣谢陛下。” 王孝竭皮笑ròu不笑地看着王泽,道:“这天色也不早了,学士也该去了。” 聂昌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不屑地瞟着王孝竭,嘴角透出轻慢的讥笑,他并非在笑王泽,而是对赵桓的这种做法感到不满,更对王孝竭的这幅小人嘴脸感到厌恶。在他看来,王泽纵是有千般万般的不是,但还算是朝廷大臣,士大夫中的有名望的人物,城外宣旨无疑是对一位大臣颜面的辱没。聂昌的意愿是可以堂堂正正的贬斥,也可以暗中刺杀,没有必要侮辱大臣的人格。 王泽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孝竭道:“陛下旨意下官当谨遵,不过下官毫无远行准备……” 王孝竭笑道:“学士无需担忧行装,官家早已另有恩旨。” 王球脸色冷冰冰地,毫无颜色地说道:“学士的家人弟子,都已有专人招呼打点行装出城,随后便到。” 王泽无奈地一笑,赵桓为他考虑的还挺周全,原本他就打算这几日内赴任,上路行装早已准备齐全,只须这几日里辞陛后就可以与柳慧如一同出城。 柳慧如王泽懵然想到了柳慧如,一旦遵照旨意西行,那柳慧如当如何与之同行。他昨日已经托秦桧暗中照会开封府管理乐籍的官员,要他在几日内以最快的速度给柳慧如脱籍,并按柳慧如多年积蓄的财产,为她办理一个二等户的户籍,也好提高柳慧如身份。 但是,赵桓的圣意一下,王泽若是贸然入城,就是违抗圣旨的大不敬之罪。他能从城外宣诏事上体味出赵桓对自己隐隐的乖张,要是在私自入城之事上被赵桓抓到把柄,再被耿南仲参上一本,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要王泽失信于柳慧如独自上任,却实在是做不上来。他本就以前晚在文细君闺房过夜之事对柳慧如心存愧疚,这时却又要做出如此两难的抉择,实非所情所愿。 “倒底该如何是好?”王泽心中万分矛盾,千算万法都不能摆脱这张圣旨的威令。 “且容王学士入城浆洗一宿,明日再行,也不为过,怎的如此匆匆?”聂昌淡淡地说了一句。 王泽感激地望了聂昌一眼。无论有意还是无心,聂昌倒是为他说了句公道话。 “相公恕罪,不是咱家不近人情,确实是官家严旨不得怠慢。”王孝竭先是向周昌卖了个好,虽然周昌的同知枢密院事是板上钉钉的时,但如今还是知开封府事,京城之内轮不上他称相公。在他眉头微挑之际,王孝竭话声一转,又道:“官家以为京西乃河东转运要地,如今太原事急,诸路大军整装待发,王学士身为都转运使,身负支援河东军将钱粮之重任,故而不得不权益行事。” 聂昌压根就不相信王孝竭这番废话,晚个一两天上任就能耽搁大事,不过既然王孝竭曲艺奉承,频频卖好,他亦不能令其过于难堪。于是冷冷一笑,并没有出言相激。何况再没有为王泽说话的这个必要,事情已经很明了,明显是赵桓与耿南仲的主张。 王球对王泽大大咧咧地说道:“官家既有旨意,还请学士速速启程,也好在天黑之前赶往驿站歇息。” 王泽没有作声,他明白聂昌不会再为他说话,甚至可能还有几分看笑话的心情。他已然意识到今日若是不随王球前去赴任,是万万不行的,十余名班直侍卫虎视于侧,走不走全然不由他说。柳慧如那里该当如何?转瞬间,苦无良法,不禁愁肠百转。 “王大人好走,聂某就先行回城一步了!”聂昌地向王泽拱了拱手,破天荒地挤出一丝勉强地笑容。 王泽面对着聂昌,忽然感到心中一阵堵塞,忍不住打了个寒栗。 半作障泥半作帆篇 第一章 靖康二年七月,大宋朝廷频繁调动诸路军马,准备大举北进救援太原府。李纲在河阳cāo训兵马,休整甲械停留十日。感叹京畿路之北的汜水关、西都、河阳都是形胜之地,但是城壁颓败、不足抵御猛烈进攻,应当加紧修缮。 路上既上书劝谏赵桓:“臣总师道出巩、洛,望拜诸陵寝,潸然流涕。恭惟祖宗创业守成垂二百年,圣圣传授,以至陛下。适丁艰难之秋,戎狄内侵,中国势弱,此诚陛下尝胆思报、厉精求治之日。愿深考祖宗之法,一一推行之,进君子、退小人,无以利口善谝言为足信,无以小有才未闻君子之大道为足使,益固邦本,以图中兴。上以慰安九庙之灵,下以为亿兆苍生之所依赖。天下幸甚!” 当李纲抵达怀州,正式设立宣抚司行辕。发榜文禁将吏不得扰民,有敢夺fù人钗子者,立斩以效全军,拾遗弃物,决春黥配,逃亡捕获者,皆斩。 连斩杀十余名将吏后,骄兵悍将为之惊悚,故而军律颇肃,无人敢犯军令。 战术上,他明白金军以铁骑奔冲,步军军阵防守虽然严密,但很难长时间与马队对峙,断言非车不能制之。 河东人张行中献战车制度,两竿双轮,前施皮篱,qiāng刃运转轻捷。仿周制每车用车吏三人、每车配甲士二十五人,执弓驽、qiāng牌器械随战车左右结阵以行,金军甲装具骑,不能与大车对冲,双方相遇后,金军铁骑无法与战车抗衡,既要顾车上大qiāng,又要防备车下甲士yīn招,顾此失彼。 李纲颇为欣喜,立即传令造车千余辆,日夜cāo训,只待诸路大军到齐后,共同北上救援太原。 正在宣抚司指日出兵之际,赵桓听信耿南仲之言,降旨凡诏书所起之兵悉罢减之,宣抚司所属马步军减为一万二千人。李纲立即上书以金字牌递送京城,力陈断不可罢河朔各军,以防备金军的再次南征。 但上书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等到的却是赵桓御批催促他解太原之围。 而河北、河东宣抚副使刘、河东制置副使解潜、河东察访使张灏、句当公事折彦质、宣抚司都统制王渊、府州路总管折可求等曾议于隆德府,一致决定以七月二十七日诸路共同进军,平定军、辽州两路,以刘、王渊的宣抚司禁军为主力;威胜军路,由解潜、折彦质主之;汾州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张灏、折可求主之。 而宣抚副使、制置副使、察访使、句当公事,皆承受御前处分,事得专达,进退自如,互不相同。 李纲这位河北河东宣抚使虽然有节制之名,但文武之间的矛盾及武将本身之间的矛盾却十分尖锐,结果是各路将帅各打各的,既然有皇帝授予的承受御前处分权力,好不容易摆脱文官的统率,岂能甘心俯首地听命一个、他们认为毫不知兵的文官帅令,便是他们之间,亦是相互无所统辖,互不服气。 所以李纲虽有节制之名,却不能根据全局的需要调动将吏,有效的指挥具体的军事行动。他当然极为不满这种各自为战的状况,恐误国事,虽降帅令严加约束,而各路大将承受专达,根本不将宣抚司的帅令放在眼里。 第二次救援太原之战以解潜与金军相遇于南北关,发生遭遇战而正式打响,解潜转战四日,倒是尽心尽力与金军作战,双方伤亡基本相当互有胜负,完颜宗翰再次增兵,以完颜银可术部南下,解潜部不过数万,面对金军西路军主力优势兵力,所部伤亡惨重,被迫退军。 刘等人的近二十万大军,皆逗留观望不进。其后,张灏又违李纲节制,用统制官张思正复文水县,遭到完颜银可术的猛烈反扑,刚刚攻下的县城又被金军夺回。随即完颜银可术又先后击败解潜部于南北关、张思正部于文水、折可求部于子夏山,宋军被各个击破,前后损失数万人。 面对各路大军的各自为战,宣抚司不能号令的局面,李纲所能做的只能是上书论节制不专之弊,分路进兵,以至于金军得以集中局部优势兵力对宋军各个击破,李纲强烈要求改变目前这种用兵方略,即便不能由宣抚司专权节制,也应当将各路大军合为一路,集中兵力一鼓作气向太原挺进。 在李纲意料之中,赵桓不许,奏折被驳回。 时范世雄率湖南五将禁军到达怀州与宣抚司大军合并,李纲大为欣喜,认为以宣抚司与湖南系将禁军共同北上,战局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于是,李纲立即举荐范世雄为宣抚司判官,亲率四万大军北上,临阵便宜指挥。可惜的是,朝廷内部有发生了变化。 金军东路军出境时,赵桓派遣王云、曹出使完颜宗望军中,以三镇兵民不肯割,愿以租赋代割地之约,请金人应允。完颜宗弼当即建议完颜宗望假意答应所请,以骗取赵桓的信任,使宋廷内部又对金国保有一线希望,减轻河东金军面临的压力。 赵桓得到王云的回奏后,喜出望外,而耿南仲、唐恪力主与金国议和,耿南仲以为非归租赋,则割地以赂之,和议可以决成。所以,当李纲率军准备北上会同军将与完颜银可术决战之际,赵桓宣诏宣抚司不得轻易进兵,又派王云等大臣北上议和。 最可笑的是赵桓,此时仍然不太甘心对金人求和,一面派出使臣求和一面又想诱结亡辽书旧臣,暗中图侥幸之功。原来,自肃王枢为金兵携去为质,也将金国的使臣萧仲恭、赵lún留下,不肯放回。副使赵lún,惟恐老死中国,不得还乡,便想出一条计策,欺骗馆伴使刑道:“金国有个耶律余睹,与我等皆是辽臣,不得已而降金的,意中却深恨金人,倘有机可乘便要恢复故国。贵国若肯相助,我当回去联络耶律余睹,除去了完颜宗望、完颜宗翰两人。贵国可以安枕无忧,我国也可以兴灭继绝了。” 刑本就是侥幸奇功,信以为真,忙告知吴敏等执政大臣。 吴敏等也以为耶律余睹、萧仲恭都是辽臣,不免有亡国之恨,因此也甚相信,便与萧仲恭、赵lún商议妥当,奏明赵桓,放二人回国。另外又写了一封信,约耶律余睹做内应,用蜡丸封好,jiāo于萧仲恭带去。岂知萧、赵两人回至金国,先将腊丸信送于完颜宗翰,将宋人的计划,尽行吐露出来。完颜宗翰便转陈完颜晟。 完颜晟震怒非常,如果说上次是为全女真贵族抄掠财富的yù望,而不得不南侵,这次已有主动侵宋之意。 是折可求又在火上加了把柴,上书说辽朝梁王雅里,在西夏之北,也想结jiāo朝廷,报复国仇家恨。 吴敏等执政亦是信以为真,通信于梁王雅里,走到路上,又被完颜宗翰截住,搜出信来,完颜晟得知后,愈加忿怒,决意再次南征。 第二章 完颜宗弼献策,鉴于上次东西两路未能协调呼应,而致使东路孤军深入,背靠黄河独挡二十余万宋军的险境,二次南征应当着意加强东西两路的互相协同,以实现两路夹击、会师开封的战略目标,而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其战略重点,就是先行攻取太原打通西路,再两路齐头并进。完颜晟当即采纳完颜宗弼的策略,并恩准完颜宗弼提出的随军南征的请求。 金军兵力布署和进军路线较之前一次基本不变,完颜宗翰为左副元帅,从云中进发,率先南征,兵锋直抵太原城下。完颜宗望为右副元帅,从保州进发,待大军集结完毕后,稍后再大举南征。但其偏师由完颜宗弼率领,已经开始越过大宋边境向南进行牵制xìng进攻。 完颜宗翰的西路大军耀武扬威,猛攻太原府城。攻势却越来越猛。并增加了许多十分先进的攻城器具。 金军二次南征,军械可谓增强十倍之上,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金军这些攻击力强大的器械全部是缴获河朔与西军的攻城器械。 完颜宗翰紧急调用金军东路军南下所得到的宋军带有机关的抛石机向城上发shè巨石,来破坏城上的防御设施。即每当金军攻城时,先在城下列这样的器具三十余座,听鼓声齐发,石大如斗、城楼、马面、战棚中石者。无不损坏。 金军上次由于宋军防御体系完善,几乎没有打过护城河,此番用从高阳关路缴获的洞子来填平护城濠堑。其方法是在车轮上安置巨木,形状似房屋,其上漫以生牛皮,再以铁叶包裹,人在其内,推而行之,节次相续。共动用五十余辆,用这种车运土、木、柴、薪,推到护城濠前,先将木、柴、薪填入濠内,及与地面平,再覆土其上,这样一次次往返,就把濠堑填平了。还有专门用来登城的鹅车,其状如鹅,以木制成,外裹铁皮。下安车轮。由数百人藏于鹅腹内推至城下,即可由鹅喉攀上城墙,避免遭到弓矢、擂木的袭击。其他攻城器械还有城火梯、云梯等等,都设置车轮,其高一如城楼。 面对金军的强大攻势,王禀采取了针锋相对的措施。金军用巨石攻城时、王禀就令军士在楼橹上先设虚栅防护,下置糠布袋起缓冲作用,因此楼橹虽有小坏,但很快就能修复。 金军用洞子填壕,王禀又让士兵在城内先挖洞直通护城壕,在洞内装置了鼓风用的大皮囊,等金兵在壕内堆积了大量的木板薪柴,准备填土之时,就下令纵火鼓皮囊,一时烈焰冲天,将壕内堆积的木板柴薪就烧光了,金兵填壕的希望破灭了。对付鹅车的办法是,于城中设跳楼,也如鹅形,命士兵在其中迎敌,当金兵用鹅车攻城时,守军通过跳楼用绳索系巨石置敌鹅车上,然后命人在下面以搭钩及绳索掩拉,使敌鹅车失重扑倒在地。金兵使用的其它器械,也都被太原守军,随机应变,一破解,使金兵攻城的希望一个接一个破灭。当战斗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时,王禀又发动军民筑起内城,以防外城一旦被攻破,即可利用内城阻击金兵。为保卫太原,王禀多方筹划,可谓费尽了心机。 面对金军的猛烈攻势,太原军民在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张孝纯决定太原城内的百姓,自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人,全部编人军中,守城杀敌。城内的房屋墙壁,全部打通,无论贫富都平均吃一样的东西。太原人民万众一心,同仇敌忾,给守城官兵巨大的人力物力支持。 太原郊区的民众也都自动组织起来,如西山有保正石翊,率领村民与金兵血战,被俘后宁死不屈。 但是,历经二百余日的围困,城中存粮早已吃光,士兵先食牛马骡,又烹弓弩筋甲。百姓煮浮萍、树皮、糠批、草根以充腹。燃料也极度匮乏,于是毁屋取木,燃骨烧火,甚至食入尸体。 面对金军势在必得的一浪高于一浪不顾将吏死伤的进攻,到九月初,太原城再也坚守不住了,金军首先攻上西门,随着城门的失守,金军像潮水一般地涌人城来。王禀决心以死相拼,他率残兵与金军进行巷战,身体被刺中数十qiāng,仍坚持战斗,直到士卒全部没散。才投汾水而死。通判方芨;转运使韩揆等三十人,尽皆死难,太原沦陷。粘罕人城后,无论老幼全部杀死,焚烧房屋,平毁城郭。 金军前锋完颜银可术的数万大军又南下攻陷汾州,知州张克戬全家死节。 面对金军西路军的猛烈攻势,宋廷内部主战一派的大臣们也发生了内江,徐处仁、吴敏在朝议发生了冲突,吴敏本是主战,由于见耿南仲势大,赵桓也倾向议和,便改变初衷,附议耿南仲迎合,徐处仁对吴敏反复无常极为反感,当廷斥责吴敏,吴敏不服,竭力辩解,引起徐处仁肝火上升,不顾礼仪拿起御案上的砚台扔在吴敏鼻梁上,引起耿南仲、唐格二人的窃笑。 吴敏大怒,竟要扭打徐处仁,耿南仲利用二人大打出手的机会,暗示御史中丞李回弹劾二人,使徐处仁、吴敏二人同时罢相,稍带着弹劾许翰罢同知枢密院事,唐恪升任少宰,而进用何粟为中书侍郎,陈过庭为尚书右丞,聂昌同知枢密院事,李回同签书枢密院事。 吴敏被修理的更惨,耿南仲以当年内禅事,指使言官弹劾吴敏当时秉承蔡攸密旨所为,当初在保和殿受封门下侍郎亦蔡攸矫制为之。赵桓大为恼怒,立即传旨吴敏以散官编管涪州。 李纲得知朝中局势变动,主战派的首领人物徐处仁及最为坚决主战的许翰的落职,使宰执职位除何粟外全部由力主和议的大臣们所把持,尽管主和大臣内也有不乏忠于国事者,可又有什么用呢?李纲自知大势已去,事以不可为之,上书请致仕回乡。 随后,赵桓命种师道以同知枢密院事巡边,jiāo割宣抚司职事,李纲以观文殿学士、知扬州。中书舍人刘珏、胡安国,并言李纲忠心报国,不应外调,竟得罪了耿南仲。刘珏坐贬提举亳州明道宫,胡安国也出知通州。 当朝廷内部纷争之际,金军东路军在完颜宗望的率领下,向本已被完颜宗弼搅乱的河朔,发动摧枯拉朽般的攻势。 第三章 随着河东、河朔战事的日益恶化,前方消息迅速在京城传开,引起了京城官民强烈恐慌,流言四起,人心浮动,富户纷纷再次举家南逃。 大内仍然是维持皇家的肃严,内侍、宫人门只敢在私下里jiāo头接耳地议论。 福宁殿中,赵桓疲惫地靠在榻上,目光柔和地望着坐在御榻上给他喂羹汤的朱氏,身边没有内侍、女官在侧侍候,只有他们夫妻二人。随着坏消息不断传来,他面对外朝举手无措的大臣,其情绪渐渐失控,失去了往昔仅有的稳重。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赵桓才能真正感到一丝安逸,完全碾除外朝的纷杂是非,躲在宫中享受片刻难得的温情。 “有劳皇后了!”赵桓有气无力地温声说道:“皇后且歇息片刻。” “又来了官家cāo劳国事,臣妾无以分忧,只能使官家在后宫稍歇片刻。”朱氏放下碗勺,一双乌亮的星眸透出浓浓的忧郁。 赵桓长长一叹,沙哑着嗓子说道:“朕无能,以至于天下纷乱,鞑虏入寇,内无可用之臣,外无御悔之兵,让皇后整日里为朕担惊受怕,唉……” 朱氏似有不解地望着赵桓说道:“官家何处此言,此不过是臣妾份内事,倒是官家整日里忧形于色,让臣妾担忧官家龙体。” “前几日,朕给皇后的王泽小词一首,不知皇后可曾谱得好曲子。”赵桓显然不太想谈论让他忧虑的外朝之事,将话题想转到风月上来,而能让朱氏感兴趣的,偏生是王词。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哎一首气势磅礴的怀古。”朱氏说的感叹,但眉间却废除抑制不住地兴奋,口气中掩不住地激动。道:“伤逝前朝的军旅词曲,怎是我等fù人能谱出韵味。” 赵桓没有察觉朱氏神色有异,只是说道:“皇后言之有理,王泽这首词颇合今事意味。” 朱氏看着赵桓,似是随意的道:“官家方才不是言道内无可用之臣,外无御悔之兵,臣妾观王泽文能执政、武能将兵,何不用之。” 赵桓一怔,目光怪异地望着朱氏,半响,才失声笑道:“原来皇后还是让朕用王泽……”话尚未说完,却听朱氏正色说道:“臣妾只是为官家与这祖宗的江山着想,官家何故笑之?” 赵桓见朱氏有些不豫,忙说道:“皇后误会了,朕只是惊讶皇后慧眼识人,见地不凡。” 朱氏知道赵桓这是在掩饰方才的失态,也不揭穿他。继续说道:“臣妾本不想过多参政,可如今事情到了这般田地,臣妾便妄言一句,官家应当大胆启用可为之士,以断鞑虏南窥之心。” “皇后心意,朕自明白,可王泽年不过而立,数年间连连越阶,现已是直学士领漕司重任,重和进士中无人可与之比肩,怎说朕未能重用?皇后不是曾经说过升的太快,对他来说未必是好事。”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策,官家在此危局之下万不可拘于制度。”朱氏神色间颇为不屑。“臣妾确是看好王泽,此人德才兼备,为朝廷不可多得之人才。臣妾只是为官家提到王泽,却不想内宫干政,惹人议论,官家用于不用,可自度之。” “如今两河危机,京西乃神京藩凭,路帅任免当慎之又慎,断不可意气用事。” 朱氏断然道:“怎不便宜设立京西宣抚司,以王泽当此一面,可除宣抚司干办公事,如此即可人尽于才,又可避大臣议论,岂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3 章 是两全其美。” 赵桓低头略略沉思后说道:“宣抚司乃总方面征战,岂能随意设置,纵然成行,但王泽方外任漕司,在除干办公事,以皇后之意,宣抚司仅设公事一人,而不设正副宣抚使,如此恐大臣们议论。” 朱氏冷笑道:“谁人议论?以臣妾看敢议论之大臣,可有胆略、能耐节制一方,为官家保境安民。” 这话,明显是在影shè耿南仲,只是朱氏给赵桓留有颜面,没有指名点姓地说这位帝师的姓名罢了。 朱氏看了看正在沉思的赵桓,又温言道:“漕司,一个转运使若在平时倒也能使人历练一番……”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淡淡一笑。 大宋开国百年来,设置各路不一,但路界划分却一转运使辖区为准,换句话说,承平之世,人以都转运使为一路之长,而非经略安抚使,陕西一路为都转运使路,却又被划分了六个经略安抚使路,可见其地位高下。 朱氏言下之意是当此乱世,不应当将王泽放在地方监司的任上,而是要任用王泽为真正的方面帅臣,既然不能成为经略安抚使,那就干脆设置宣抚司,王泽虽是干办公事,但在无宣抚使的情况下,他便可成为京西最高军事长官。 赵桓又岂能听不出朱氏的未尽之言,如按她的话来半,便是连京西二路的经略安抚使亦须在军事上听命于王泽,这哪里是两全其美,简直是直接任命王泽担当方面节臣。 他心底暗自嘀咕为何朱氏如此看重王泽,不过倒也没有往别处去想。以他之意,让王泽担任一路监司,已经是他格外的恩赐。帅臣职事,他想也没有想过授予王泽,这也是当初他一口拒绝朱氏建议在城外加恩王泽的原因,更不要说掌控军权的节臣了。尽管他开始看重王泽,但还是有隐隐的、固执的不信任感在心中萦绕。 朱氏见赵桓并不答话,也不多说甚么,直直的望着赵桓。 “不过,四方以设四道都总管司总领征战,若社宣抚司多有不妥……也好,朕权且看用王泽一回。”赵桓见朱氏不悦,亦不想拂了朱氏的颜面。改口说道: “王泽的本官已是不低,遽然委以节臣路帅多有不妥,不如这样办,朕下诏设立京西宣抚司,暂不设宣抚司官吏,由西道总管司权领。先使王泽以京西北路都转运使、权守主管京西北路经略安抚公事领京西北路马步军都总管,待稍后再使其为宣抚干办公事,掌京西二路军务,皇后以为如何?” 没奈何下,退而求其次,便宜了王泽,给他京西北路路帅职事,到了这个时候,赵桓在照顾了朱氏的颜面之余,还是作了保留。 尽管如此,王泽还是以都转运使守经略安抚司,总领一路监司、帅司两大职事,已经足以让朝野为之侧目。 朱氏未置可否,嘴角边摸过淡淡地微笑,柔声说道:“官家若有心意,当立时草诏发送。” 赵桓一怔,愕然道:“何须太急?” 朱氏若有所思地说道:“臣妾却以为太晚,官家真有此心,就听臣妾一言。” 赵桓不知朱氏为何如此关心王泽,不免有些醋意。言语有点抵触道:“漕臣领帅司,自艺祖、太宗以来未尝有之,此诏一出,必位宰执大臣反对,以朕看还是慎重处置为好。” “慎重处置?”朱氏冷冷笑道:“诸位相公议来议去,倒底是要议到何时?金人步步南下,时局不容我待。官家应乾纲独断,战和兼备,妙才大用,不据成例才是。” 赵桓沉吟半响,双目紧紧望着朱氏。半响,才缓缓地说道:“皇后所言及是,朕当立决之。” 朱氏似是不知赵桓所指,放下银碗,淡淡地说道:“官家当自处。” 第四章 在此风云际会之时,种师道也因病再次回朝,路上目睹各州郡毫无防范,当真是气极jiāo加,病情日益加重。刚到京城,不顾病体,立即入宫向赵桓进谏,拟以檄召南道总管司总东南诸路勤王师十四万八千马步军,陕西制置司团练乡卒十二万,立即火速前来,于京城外下寨。若不行,则赵桓撤离开封,驾幸长安,以避其锋。 守御征战之事,jiāo付诸路军将便宜处置,而不是要文臣节制。 种师道不愧为老将,其冷静地分析出战争形势的严峻,两次救援太原的失败,宋军两河精锐几乎丧失殆尽,西军主力也损失惨重。太原的失守,使金军东西两路大军齐头并进,汴京面临较上次更加严峻的恶劣形势。 他敏锐地指出金军的军事攻势都有很强的季节xìng,秋冬用师,春夏休兵,他认为金军不可能对汴梁组织持续整年的围攻,宋军以步军为主的大军在野战中根本无法与女真骑兵对抗,但如能按此部署,抢在金军之前先入开封城,城防形势当然会有改观,金军不太可能在重兵戍守的坚城之下讨得多少便宜,何况金军执意南下,在河东、河朔不可能歼灭宋军所有兵力,有这部分兵力,威胁金军后方足可使金军首尾不能相顾。 最后,种师道建言赵桓如能驾幸长安,更可以发挥宋军所长,以虎牢、潼关之天险,汴梁、洛阳等坚城消耗金军实力,即使金军打到关中,亦是强弩之末、不堪一战。 耿南仲与聂昌却言道百姓困匮,调发不及,而西军精锐半数损于河东,若再调发陕西六路乡军,恐西李趁虚而入,夺取横山入犯关中,何况养数十万兵于京城下,已是府库空空的朝廷如何支付的起这笔庞大的军费。耿南仲甚至认为,朝廷讲和,不务用兵,如果金人知宋军入驻京城,志不在和,岂不激怒。 此时,做为耿南仲甚为倚重的唐格却认为种师道的建议稳妥,并与耿南仲当廷发生公开争执。唐格虽然依附耿南仲赞成议和,可这并不妨碍他做为一名士大夫独立的人格。 唐格与耿南仲的不同之处便在于,耿南仲事事均与李纲等人做对,为一己之私、不顾后果、无视大局。而唐格尽管也是一味求和,却是站在维护赵宋天下的立场上,他认为求和为上,战为下,和为主、战为辅,当以战促和,在金军即将打过黄河之际,朝廷虽是尽力讲和,但不能不做万一的准备,可以说他与李纲等人只是对战和主次的认识不同罢了。 故而对耿南仲的一番大论甚为不屑,哪里有敌军深入腹地,将至京城之际,还不传召勤王之师入驻京城的道理。 时任尚书右丞、中书侍郎的何粟却劝谏赵桓死守京城,并劝赵桓以周平王东迁为戒。说道:“虽周室东迁,不如是之甚,譬如不肖子尽挈父祖田宅而鬻之。” 赵桓终于没有采纳种师道建议,决意留在京城。 在宋廷内部纷争不休,耿南仲认为金人不过是抄掠两河州郡之时,金军东路军直扑北京的塘报与太原失陷的塘报几乎同是到达,惊的满朝文武一片哑然,能言善道的耿南仲更是直咽唾液,许久才回过神来。 两河局势在朝廷犹豫之间,变的一发不可收拾。 在由于太原的失守,金军西路军步步南下,东路军更是势如破竹,完颜宗望从井陉关进兵,杀败宋将种师闵,长驱直入破天威军,攻陷真定府治城,真定府路都钤辖刘兵败自缢,知府李邈被虏北去。完颜宗弼驱使三万大军又进攻中山,河朔大震。 南道总管张叔夜,闻得京城空虚,请统兵入卫,陕西东面制置使钱益,也要率兵前来。 耿南仲、唐恪一意主和,飞檄驰阻,令其驻守原镇,不得无故移师,诸人只得折行而回。其余各处行营,皆已接到停战的旨意,都坚闭营门,不管外事,一任金军如何烧杀劫掠,视若无睹。赵桓又遣著作郎刘岑,太学博士李若水,分使金营,请缓师修好,及刘岑等还朝,说完颜宗望索要朝廷所欠金帛,完颜宗翰定朝廷要割三镇。 赵桓不得已,只好再遣刑部尚书王云,出使金军,许他三镇岁入的赋税,一面又遣给事中黄锷,从海道赴金都上京,请罢战言和。但这一切努力,都无法阻挡金军南下的步伐,河朔州郡真正在与金军野战周旋的只有高平的数千马军,而且在金军几次重击下,不得已向汴梁方向步步后撤。 靖康元年十一月五日,枢密都承旨冯归自河东,言金主索金玉辂及上尊号事,赵桓从之。冯行再次北上两日,中途遇王云,二人同还京城。王云坚持割让三镇以应金人所要,并上报完颜宗翰的西路军前锋完颜银可术部已破河东襄垣县,正在向滑州进攻。 十二日,金军西路大军抵达河外,时李纲在救援太原战败后已被贬斥,河东、河北宣抚副使折彦质率河朔、河东军十二万,夹河而列阵。签书枢密院事李回亦率马军一万,也来到河上。 宋军列下七八个大寨,守护着大河的渡口,对面就是金军西路军主力七八万女真骑兵与渤海、奚族、契丹人组成的马步军。 “对面宋军夹河列寨,我军如何强渡。”西京路都统完颜银可术望对面隐约可见的宋军营寨,不禁摇头为难不止。 完颜宗翰观看一阵,并不以为意,反倒是朗声大笑。 完颜银可术不解地说道:“南面宋人军势不弱,我军尚不知何以渡河?左副元帅何故大笑” 原来完颜银可术率金军前锋三个万夫队抵达河上,遥见宋军阵容庞大,军容甚盛,金军将吏都有惧色,不敢渡河出战,无奈只得飞书请完颜宗翰前来定夺。 完颜宗翰轻蔑地瞟了眼对面宋军营寨,轻松地完颜银可术道:“南岸宋军不下十万,又有马军助阵,若对阵厮杀,未知谁胜谁负。不如先用虚声来吓他一吓,南人都是胆小无用的,或许能吓走他们,倒可以省些气力,也未可知。” 完颜银可术恍然大悟,笑道:“左副元帅高见,这些蛮子倒是我军打怕了,我军若是强攻,纵然能胜,亦是伤亡不小……”说到这里,又有些忧虑地道:“但不剿灭这些宋军,怕是他们退回汴梁,对我军攻城极为不利。” “哪个说要一定打下汴梁城。”随即,完颜宗翰又望着汴京方向,若有所思地说道:“右副元帅的大军想必快到大名了吧。” 完颜银可术疑惑地看着完颜宗翰,他一个赳赳武夫,虽是用兵老道,可说到心机,可就差了一大截,完全不明白完颜宗翰话中之话。 完颜宗翰见完颜银可术疑惑的模样,并不多说什么,他本来也没有想让完颜银可术知道他心思的意思。于是沉声说道:“大军立即扎营,多设擂鼓,夜间吓吓这帮蛮子。” 第五章 靖康元年十一月十二日午后,河yīn官道。 北风飕飕地肆虐枯黄的大地,卷起了大河两岸干细的沙土,弥漫在浑浊的天空中。 通向东京汴梁的官道上挤满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逃难人群,有富人家的马车,也有装载家当的牛车、驴车,更多的是穷人家的人力车,官道上纷纷嚷嚷、叫骂不停、哭喊不止。走失的人在人群中摔摔撞撞寻找自己的亲人,歹人明目张胆地抢掠财物,公然侮辱fù人,致使这不见边际的逃难队伍,行动极为迟缓。 路的两旁横竖着零零落落的尸体,有的被匆忙半掩在土里,有的干脆就被抛到枯草堆里,好在是隆冬季节,尸首不至于腐烂生疫。 百余骑士组成的马队,在官道旁停下。百姓们眼看着上百名身穿大红战袍,骑在马上的朝廷官兵,若是在平时,早就远远地避开,哪个想平白地惹这群武人。今天,任凭这些官军厮骂叫喊,百姓们仍然一个接一个,木然地向东南方向而去,这支百余人的马队,根本无法冲过官道。 王泽身穿紫袍,骑在马上,目光凄然地看着从眼前徐徐而过的难民,那一张张麻木的脸面和那一双双茫然的眼睛……他那清瘦的面颊不断地抽动不止,几次想下决心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着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双目轻轻闭上,嘴角不住地颤抖。 金军的再次南侵,由于太原失守,使金军东西两路得以相互呼应,直下汴梁。大宋本已历经金军第一次入侵,而残破不堪的河朔、河东,由于朝廷的避战,各路将帅各自为战,根本无力组织金军马队的南下步伐。这正是王泽等待多年的机会,也是他入仕以来最冒险的一次决断,但他看到眼前的惨然景象,还是下不了冲过去的决心。 “恩师,时不我待!不能等下去了,穿过去吧。” 王泽微微一晃,遽然睁开双目,斜眼冷漠地看着身旁的四弟子封元,那道冷光中闪过一道如释重负的光芒,但他还是没有做声,目光又转向任凭前面十余名官军叫骂、也无动于衷的百姓。 “金军已抵河上,恩师当以大事为重,断不可有此fù人之仁。” 王泽没有转头,他知道这是他的三弟子张云仁几乎在扯着嗓门喊话,他并不介意这句几乎无礼的话,他知道这几名身有武艺的弟子压抑的太久,年轻气盛的他们,面对有奋起一搏的大好良机,急切之心当可理解。而且,他心中急切的心情,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恨不得立即冲到大河渡口。 “喊话,有阻碍帅司公务者,格杀勿论。”徘徊良久,王泽终于下了决心,不能再等了,多等一刻便少一分机会,他等不起了。 可悲的是,被迫流离家园的百姓,精神上早已麻木了,他们有的是从河东、也有的从河朔一直逃难到这里的,而且还得继续逃难。除了向南走,他们对身外一切都没有太多留意,只是要远离战火,十几名官军的喊话压根就不起任何作用。 “恩师”封元的目光变的越发焦躁,握着马缰的手青筋暴起,脸面上隐隐若现着杀气,这与他十六七岁的年纪很不相衬。 “冲过去”王泽口气决然,再无半分犹豫,非常时期,有时牺牲是难免的,这个道理他明白,他又忽然感到,说出这三个字,其实并不是很难。 难民队列面对上百人的马队冲击,顿时间大乱,有些人想躲也来不及了,眼睁睁地看着马蹄从自己或是自己亲人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4 章 碾过,再碾过…… 天色将晚,宋军后军营寨南面不远处,一处小土丘的后面。 王泽赫然骑在马上,在队伍前面,身后是、封元、张云仁、王孝仁、李纯、邱云五名弟子。他们冲过了厚厚的难民队伍,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河yīn渡口,在小土丘下暂做停留。 “恩师,前面就是折太尉的河朔军大营后寨了,大约还有十里之地。” 张阶从一个土丘上跑了下来,来到王泽的马前,目光兴奋地道。 王泽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一路鞍马劳顿,在此休息片刻。” 说罢,纵身下马,众人也随之下马,由于不久前的夺路,最少踩死踩伤百姓数十人之多,事后大家心中都不免有些不安,话也很少。 将吏们三三两两聚坐在地上,就着酒水吃着大饼干ròu。 约有小半柱香,王泽随意走动在随行这群将吏们周围,众弟子们在后相随。 王泽停下步子,回身对六位弟子说道:“过半个时辰后,我们就要入大寨了,准备的如何?” 张云仁在随行弟子中最长,他面无表情,沉声应声说道:“恩师放心。” 王泽淡然一笑,转首盯着封元,说道:“怎样?” 封元深深吸了口气,挤出一抹笑容,决然道:“恩师放心,弟子明白该如何做。” “如此就好。”王泽冷冷一笑,快步走到将吏们身前。高声喊道:“诸位,诸位好汉。” 百名将吏纷纷站起,目光齐齐望向王泽。 王泽环顾这上百名将吏,良久不语,他目光中闪出的两道凌厉的光芒,白净的脸面上隐约若现的那股杀气,使这些剽悍粗犷的武夫,不由地暗自打了个冷战,在场一片寂静,气氛有些压抑。 “诸位壮士都是随我自曹州而出,浴血奋战至今的好汉。”王泽终于开口说话,几乎是以他的最大力气在喊话。“如今,金人再此侵我疆土,杀我父老,将吏们虽然浴血奋战、血洒疆场,但金人还是打到了腹地。”他尽力抬高嗓门,气愤填膺地说道:“此乃非战之罪,朝廷执政主和,节臣、大将贪生怕死,大好河山将入金人之口,本官率诸位壮士,前往折彦质大寨之中,使其与金军决战河上。如不从,则取其首级,你等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这百名将吏原就是王泽在曹州任上勤王时,中军卫队的亲军,在他赴京西任上时由上官云秘密调拨,跟随他到达京西,可以说是与他的出生入死过的亲随,但来时并没有告诉他们此行的目地,517Ζ这番话说出来,众将吏都是一惊,很多人都是愣住了。 王泽见将吏们愣愣地站在当处,无人做声,他要的就是这个局面,单刀直入、不容许这些将吏有功夫细细琢磨。 当即又趁热打铁地道:“天日可鉴我王泽只有这颗对天下苍生的拳拳之心,实是不忍看到金人再次渡河,致使京东、京西父老惨遭蹂躏。凡去者,事成后人人可按现使臣按节级进三级、效用全部进小使臣,并赏百金,谁人若是不愿随我前去,但说无妨,可留于此地等候。待到事成,仍可作为我的卫队亲随。” 第六章 尽管王泽对心理战颇为自负,但毕竟人心难测,谁也不敢预料百余名剽悍的汉子会有何反应,天十分的冷,汗却湿透了背襟。 一名并不起眼地执戟忠士,振臂厉声回应道:“小人愿誓死跟随王帅。” 王泽遽然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究向下放了一放,只要有一个人响应,必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毕竟没有多少时间去细细琢磨。 也有一些人心怀疑虑,毕竟若是按王泽所说,折彦质一旦不愿出兵,势必要斩将夺兵,折彦质身为河东、河北宣抚副使、河东南面制置使,乃河东大将。 制置使虽然只是临时差遣,但地位与王泽的经略安抚使平行,在兵权上甚至可以说是略高,经略安抚使是一路监司,守土之职,制置使却是一方的统兵大帅。何况折彦质又兼任河东、河北宣抚副使,其差遣等级已在王泽之上。王泽若真的杀折彦质,已是以下犯上,谋乱大逆的行径,如何不令机灵人暗自心惊。 “本帅说过,绝不强求,诸位壮士自断。”王泽见陆续有七八十人响应,还是感到很满意,人太多反而不好。 “好,愿相随者左站,余人右靠。我说过,原跟随我赴难者,可能会有人送命,还有哪位愿右靠?” “愿随大人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左首的将吏几乎是同声齐呼,右首将吏面面相嘘,显的不知所措。 王泽转首看着王孝仁笑了笑说道:“你与留守吏士在此处设营等候。”说话间,对王孝仁轻轻点了一下头。 王孝仁从王泽的目光中看到了信任与责任,感到王泽将这近二十名将吏jiāo于自己实是迫于无奈,在十余万大军之中,谋取兵权,王泽身边又无猛将,只能靠这几名身手矫捷的弟子和几十名将吏,本已是凶险万分,但实在是调拨不出人手,否则也不会让他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来看着二十余名精壮的吏士, 王孝仁神情稍稍恍惚,不知自己能否担此大任,旋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 折彦质本以为金军会在当日渡河与之决战,却不想金军与宋军夹河立寨对持,倒是大出意料之外,既然金军不战,他亦是乐的躲过一日,留下一部将吏把守渡口,全军撤回各寨休整。 天色将晚,折彦质正在中军帅帐中与麾下众将商议军事,中军卫队更戍官入报京西北路都转运使、主管经略安抚司公事王泽率数十骑已到寨外。 折彦质一怔,他没想到王泽会到他的大寨,事前竟然没有知会一声,不禁转首看着一旁端坐的武经郎、河北西路兵马分都监、翊麾校尉上官云与武节大夫、京西北路第二将权正将、翊麾副尉傅全二人。说道:“战事当紧,王学士来此作甚?” 上官云与傅全二人面面相嘘,不知该如何作答,虽然二人曾受王泽节制,可算是旧部,但如今也就是傅全,还可以说是王泽的京西部属,上官云却是一路领军大将,早已不属王泽节制。 “此时学士到此,必有要事。”傅全虽受折彦质节制,却仍属京西北路马步军都总管司麾下正将,还是王泽节制的京西军将,当然地不能让上官云来回话。 “诸位,随本帅前去迎接王学士”尽管折彦质身为宣抚副使,节制大军征战,但这毕竟是在王泽所辖的京西北路地界,他属于客军将帅,本路最高军政长官到来,做为客军统军大将也应亲自出去迎接。何况王泽是以天章阁直学士的馆职,外任地方监司权领守帅司,从三品京朝官,来头不小。折彦质的不过是承宣使,正四品武官,亲迎王泽也是理所当然。 “不知学士驾到,本帅有失远迎,还望学士恕罪。”在中军大寨辕门外,迎着王泽,折彦质满面堆笑,拱手快步迎了上来。 “折太尉,有劳太尉,某岂敢劳动太尉降阶亲迎,罪过、罪过”王泽亦是笑容满面,只是这笑声压抑不住隐隐若现的生硬作态。 二人深深行礼,言语间客套谦让,相互间给足了对方面子,不仅使自己颇感舒畅,也让在场不少行伍出身的军将们开了眼界,以为二人真如故jiāo重逢一般的亲热。 在场军将中傅全与京西北路沿河驻泊兵马分都监杜汉生、京西北路第五将张长宁,滑州驻泊兵马都监秦良及新进京西北路第三将副将护正将印何春等、四名属京西北路马步军都总管司麾下的将领向王泽行礼。 “王学士快快请入帐上坐” “不敢,太尉请”王泽不经意地瞟了一旁的上官云一眼,与折彦质共同入帐。 众人入帐,折彦质端坐与帅座之上,王泽坐于客座上首,诸将分阶官高低分别落座,中军卫卒奉上茶水,封元等人被请入别帐歇息。 “军旅之中,不曾备得好茶,学士莫怪啊!”折彦质乃是折家百余年来唯一一位进士出身的子弟,李纲任宣抚司时以其出身将门,颇知军事,辟为宣抚司勾当公事。 但折彦质一向以科甲出身为荣,自然认为自己是跻身士大夫的行列,与进士出身的的文官jiāo往甚多,对行伍出身的军将,倒是心存鄙薄,认为他们都是一些粗人。同样深感自己家族乃是党项熟羌内附,对于出身大族的士人们来说,自己还是一个将种异类,这使得他常常在内心深处感到自卑,故而时时作态,以标榜自己是文人从戎,不是那般大字不识几个的粗鄙武人。 王泽笑道:“太尉客气。”说着端杯品了口茶,点头赞道:“好茶,好茶,太尉果是雅士,匆匆戎色间,竟有我辈论道之物。” 折彦质见王泽如此称赞,话中之意已是将他视为士人,不觉大喜。说道:“学士过讲了。”随即又对亲随说道:“传话,着准备酒宴,款待王学士。” 亲随下去后,王泽含笑说道:“军旅繁忙,怎可还要烦劳太尉。在下本是路帅,原应设宴招待折帅,这又不想宾主倒置,反倒是折帅……惭愧,惭愧啊!” 折彦质笑道:“学士乃京东路帅监使,本帅身为客军,在京西地界,有劳学士调拨将吏、粮械如此及时,本应设宴答谢学士,今有幸在次与学士匆忙一见之时,岂可慢待。” 王泽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感激地笑容,说道:“折帅真乃xìng情中人,如此,下官倒是生受了。” 以王泽在士林中的名声,对折彦质如此的客气,当真使折彦质满心欣喜,大为兴奋。说道:“学士过谦了,本帅乃客将,理应随学士便,今日擅作主张,倒是学士客套了。” 第七章 傍晚,宋军的中军大帐内传出酒ròu飘香,折彦质、王泽与京西北路正将以上,其他各路除没有担负筑寨沿河戍守,散阶品在翊卫郎以上的横行之上正印军将,以官阶高低坐于各自桌前欢饮畅谈。 “久闻学士清名流誉天下,某虽是进士出身,却久处军旅,只恨无缘相识,今日有幸能与学士宴饮一处,实属有幸。来某敬学士一杯。”酒过半甘,折彦质饶是将门子弟,也耐不住诸将劝饮,早已是半醉半醒,更兼王泽谦让礼敬,他虽是宣抚副使,位及节臣。但毕竟是武阶,却哪里得到过、如同王泽一般名声士大夫的尊敬,已是飘飘然不知所乎,言语之间,开始有些狂傲。 “岂敢,岂敢,在下是闲散惯了,本yù在馆阁中修身养xìng,不想却被官家委以要职。在下久闻折帅大名,折帅乃西军世家,将门之后,被天子亲册进士,本yù结jiāo,却碍于制度,以至于失之jiāo臂,常为憾事。”王泽见折彦质举杯,也拿起酒杯说道:“折帅请,诸位太尉请。” 王泽是后世来者,惯饮后世的蒸馏高度酒,这个时代的酒就算是军中烈酒,对于王泽而言也不过是低度酒罢了,所以酒量在朝臣中也是出了名的海量。面对众多军将,本有心结纳,更不能怯场,往往来者不拒,引得这般军将大为赞赏,不仅夸赞王泽酒量,更对王泽身为正途晋身的文官,不拒在士大夫眼中他们这帮粗人武夫的敬酒,并时时回敬,而感到面上有光。不觉间,王泽对军将们的谦和态度,使在坐众将对他好感徒增,文武双方的隔阂消散了不少。 折彦质一饮而尽,笑道:“与学士jiāo谈,真是如饮甘霖。” 这时,上官云与傅全二人双双端杯走到王泽身边,上官云欠身说道:“上官云敬学士一杯。” 王泽起身笑道:“龙臣兄太客气了,你我三人曾经同生共死,共赴勤王,还要此等虚礼作甚。”说着瞟了一眼正在与诸将举杯欢饮的折彦质后,又紧紧盯着上官云与傅全,轻声说道:“金人若是渡河,若有令退军,二位当如何自处?” 上官云、傅全没想到王泽会出此言,傅全脸色当即一变,手微微一颤,杯子中的酒溅出不少。饶是上官云这般好汉,也是神色微动,不明白王泽为何轻出此言。 王泽淡淡一笑,洒脱地说道:“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大人”上官云双目直视王泽,虎目生精,沉声轻言道:“若金人再次过河,就是我大宋将帅莫大耻辱,即使是有将令,下将也请命断后,誓死与金人决战河上,绝不后退一步。” 王泽欣慰地一笑,转看傅全说道:“龙臣高义,不知子满意下如何?” 傅全身为京西帅司下属军将,自然要揣摩主帅的心思,但见王泽对上官云死战之志颇为赞赏,他平日里隐隐的主战心结,这时虽然不知王泽此行的真正目的,却对其的想法略知一二。既然本路主帅决心抗战,怎可逆他的意愿,自己做为正将再是有走马承受之权,可毕竟还是京西部属。当下也低声说道:“下将亦愿死战。” 王泽听罢,这才端起酒杯,对二人说道:“我王泽代一方百姓敬二位将军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王泽的话使上官云与傅全大为一惊,王泽身为地方守臣,如何能代表大宋百姓,这只能是天子或是宰相才能有资格说的话,此番从帅臣口中说出,已属逾越。不过上官云与傅全二人颇敬王泽,倒没有将他的逾越之言放在心上,只是认定酒后激动之言。 正在大家甘饮之时,忽然北面传来阵阵擂鼓之声,众人均是吃了一惊。第一个念头都是:“金军进攻了。”只有王泽暗自想道:“好准时啊!” 折彦质放下酒杯,忧虑地皱眉说道:“这些鞑虏好煞风景。”说罢高声喊道:“速去去察看何事?速速前来禀报。”说罢又笑着对王泽说道:“学士勿惊。” 王泽神情若定的笑道:“有折帅与李相公的十余万大军在此,金人还敢渡河?”王泽所说李相公非李纲,而是同签枢密院事李回。 折彦质面上有些不太自然,干笑几声,勉强地说道:“学士所言甚是,甚是。” 王泽从折彦质的脸色中,看出了他内心深处对金军的恐惧,是在强打精神。在两河数次与金军jiāo战,连被金军战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5 章 ,已在折彦质等两河将帅心中形成谈金如虎的痼疾。王泽不知道历史上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十三万大军被金军区区一夜擂鼓吓的溃不成军,但这时他对折彦质等大将的懦弱表现甚为失望,领军大帅尚且如此,就不用说十三万大军中多是连战连败,早已是对金军禁若寒蝉的两河将吏。 王泽的目光转向上官云等原曹州军将与京西北路军将,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与上官云这帮自己的原从将吏与所属京西将吏了,可又无太大的驱使把握,心中一阵烦闷。 “折帅,看金军势头,似是要强渡大河,如何防御还请大帅权益部置。”上官云进了一言。 折彦质脸面上闪过一抹惊恐颜色,口气中有些紧张地说道:“各位速速各回本寨,不得擅自行事,听侯帅令虎符。” “折帅”王泽chā了一句,待看到折彦质望向自己,王泽又说道:“在下与金人曾有数战,稍知这帮鞑虏悍勇,若折帅不弃,在下原再次协助大帅监督京西将吏,以助折帅一臂之力。” “有学士在此坐镇,本帅可就放心许多!”折彦质想也没有多想,满口应允。 若是在平时,或是换了李纲等人,必然要断然拒绝,王泽此举无异于要指挥宣抚司节制的京西北路将吏,这是做为领军大将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王泽脸上露出‘真诚’地笑容,这个不太关键但非常紧要的一步,迈了出去。 第八章 王泽心中跟明镜似地,由于事情紧急,折彦质率兵南下后,奉旨在河口抵御金军渡河,奉枢密院调拨的京西北路将吏新隶不久,调动还不甚得心应手。京西将吏多在京城击败过金军,对金军战意浓厚,他折彦质的曲意避战,使京西将吏早已有不满,不服其行事者多有发生。 王泽身为京西北路路帅,虽然上任也是不久,但做为一路的帅臣,他是京西北路将帅的顶头上司,不像折彦质只是战时权宜节制诸将,京西北路各将还不太可能抵触王泽之命,毕竟战后他们这些军将多半还要回归帅司麾下。更重要的是他的名望甚高,又是连败金人的主战大臣,此时提出监督京西将吏,在折彦质眼中无异于甚得其便,正可压服这些看不起连战连败两河将帅、争yù出战的京西两路将帅。 不过,由王泽便宜监督京西将吏,也可以说是折彦质仓促之中无奈的权宜之计。 “撤下酒宴,诸位格守本寨。”折彦质高声传令:“无本帅帅令,各部断不可轻动,违令者纵然有功亦军法处置。” “折帅,金人擂鼓是将渡河,我军理应前出拒河而阵,趁金军半渡击之,岂能困守寨中,下将愿率本部将吏,击敌于半渡,定然聚歼金军于河上。”何春年轻气盛,也是当年由指挥,升的最快的常宁军将校一级军将,他早就不满折彦质避战,几次要求渡河击敌,均为驳回。今见王泽到此,大为气壮。在折彦质传令格守本寨时,立即意识到折彦质这是在消极避战,立即出口反驳,也不顾临阵不从主帅调拨,有被主帅喝令斩首的危险。 折彦质一看又是何春,当即起了杀意,正待喝斥。 却听王泽厉声说道:“何雨亭,节帅之命,岂是你一护正将印使副可论,还不向折帅请罪。” 何春一愣,没想到王泽会大声斥责于他,心中大为愤然,自曹州勤王以来,王泽一直是他们这般常宁军青年军将的偶像,更何况他们的论功升用还是王泽暗中用心,不然他焉能越级提升。 何春尽管不平,却看到王泽目光却很柔和,似有笑意地看着自己。何春亦是机敏之人,恍然明了自己的处境,就凭自己的这句话,折彦质随时可以杀了他,王泽出言训诫这是在救他。想到这一层,惭愧地下拜行礼道:“下将糊涂,学士教诲的对,请折帅恕罪。” 折彦质在王泽出口喝斥何春时,就已经明白王泽何意,自己虽然多次想找机会对京西将帅来个杀一儆百,但一直苦无机会。今日何春临阵违令,正是自己立威的大好时机,怎奈王泽已出口在先,命何春请罪,自己若还要用强,会使王泽脸面难堪,与自己结下梁子。 想想怎么说何春也算是王泽的旧部,如今也在王泽的帅司下属护正将,不能不卖给王泽这个面子。当下本着脸呵斥道:“今日若不是学士在此,定斩你头以效军法,还不退下。” 何春感激地看了王泽一眼后,恨恨地退出大帐。 傅全、秦良、张长宁、杜汉生一般军将看在眼里,暗自称赞王泽处置果断,维护属将,秦良、张长宁、杜汉生等还未与王泽谋面的军将对这位路帅大增好感。 “你等还在此作甚?”折彦质说道:“还不快快各回本寨布防。” 帐内二十余名军将闻言只得鱼贯出帐,傅全、秦良、张长宁、杜汉生等京西军将面色不豫。 众将出去后,王泽漫不经心地问道:“金人须叟渡河,折帅,我等将如何处置?” 折彦质叹了口气,沮丧地说道:“金人来势凶猛,我部多是两河久败之师,恐难抵挡,不如全军固守营寨,看看情形再说。” “看来是时候了”王泽默然不语,眼睑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 当下王泽起身说道:“折帅,在下先行告退,将折帅之意告知京西诸将,以免乱中生事。” 折彦质也怕那些手握兵权的军将不服调遣,王泽愿意充当其中和事佬当然不是坏事,起身走到王泽身边,笑道:“如此就要有劳学士。” “折帅何必客气,你我同为佐天子之大臣,怎能让武将随意行事。”王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着意安抚折彦质,使折彦质对他不怀他念。 “那就有劳学士了!” 王泽出了大帐,此时他已经是完全明白了,为什么历史上的十三万宋军与金军夹河对峙,连同李回的上万马军,一夜之间溃不成军。以他的见解,折彦质也是一位勇武刚烈、颇有谋略的大将,在两河之所以失利,是由于宋军的将从中御的畸形体制,不能完全在他本人。而在这生死攸关的时间内,折彦质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下令各军自守本寨,无帅令不可擅自出战。宋军多是两河将吏,对金军早有恐惧心理,各寨闭门自守,静听金军在北岸的擂鼓声,本已经神经绷到极限的宋军将吏,怎可再承受一夜的惊吓。 须知军中宿营最忌zhà营,一旦军卒在睡梦中惊厥,与之同样心理的军卒必然惊醒,或惶恐四散奔走、或相互寻仇厮杀。如弹压不及时,势必引起连锁反应,从而导致整个军营的崩溃。 这就是为什么十三万大军一夜之间散去,而折彦质身为主帅,竟然没有机会收拢部队的最好的解释。想通了这一节,对自己要杀折彦质的想法有些愧疚。 怀着这种心情,王泽吩咐外面的亲军,将京西军将招到折彦质为他准备好的大帐内,外面由帅府中军卫队守卫,张云任、封元五人侍立在侧。 待京西诸将齐聚后,王泽站在他们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他们,目光中散发出令在场诸将有些揪心的寒光。 做为河东军将的上官云,也被王泽吩咐张云任悄悄叫到帐中,上官云看着王泽眼光不善,面色隐隐透出阵阵杀气,不知为何,上官云感到阵阵心慌,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至于是什么,他想了半天,亦不能体味出来。 “诸位”良久,王泽才开口,沉声说道:“折彦质在金军即将渡河之际,传令诸位格守本寨,不许出寨,方才我在帐中劝诫良久,但其仍是一意孤行。今我十三万大军生死悬于千钧一发之际,诸位都是河东、京西大将,两军夹河对峙之事,战守进退之策,当如何?” 王泽直呼折彦质名讳,话中挑明折彦质畏敌避战,在场的武将伶俐者亦能品出些许意味,众人面面相嘘,不知如何做答。 “难道就任由金军过河,掠我京西之地不成?”王泽的声音有些加重,语气中杀机更浓。张云仁、封元等人已经暗自握紧剑柄,准备虽是听命。 “两河将吏多是收拢败军,恐惧金人如虎狼,若闭门自守,一旦惊厥,谁人能控之?”王泽冷冷地说道:“可怜我京西将吏,未尝与敌一战,便会蒙羞如此……” 所言zhà营之事,在诸将看来确实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王帅意yù如何?难不成叫我等背叛天子?”一个闷哑的声音,几乎是激愤怒叱地传来。 第九章 王泽目光生硬地停在右首那名年约四旬的军将脸上,淡淡地说道:“原来是杜都监。” 高声说话者正是杜汉生,只见他双目几乎喷出怒火,直勾勾地瞪着王泽,厉声说道:“大人应极力规劝折帅,岂能生取代之心,我等朝廷将校,岂能任王帅任意驱使。”杜汉生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迸出这句话。 众人齐齐望向王泽,大家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一点与杜汉生相同的想法,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杜汉生当先说出口来,众人在松了口气的同时,都等着王泽如何回答。 王泽深知在此人心不定之时,杜汉生突然发难,如果处置不好,很可能会使自己的计划付之东流,即便是就此罢手,对他而言亦是对前途的一大打击,事后若被人告发,从而身败名裂、不得翻身。 王泽面色青白,在这一瞬间,念头何止闪过千百个。 此时,封元已经手握剑柄,在众人注意力集中在王泽身上时,悄悄转到诸将身后,双目紧紧盯着杜汉生。 王泽的余光瞟到封元杀气毕露的神态,暗自叹息不已,看来今日他只有大开杀戒,行非常之事,方可暂时稳住紧张的局势。对杀折彦质的那一点点愧疚,和那稍许的犹豫,被杜汉生的态度所冲淡。他再次坚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雷霆手段焉能成就大事的。 王泽忽然舒展脸色,面带微笑地盯着杜汉生。说道:“何以为劝,难道都监没有看到,方才何雨亭险些被折彦质斩首立威?”继而,又尖刻地讽刺道:“雨亭请命相谏之时,杜都监为何沉默不言?此时倒是一派大义凛然,可笑、可笑” 这句话勾起了何春的恨意,使在场几位军将暗自揣摩不已,王泽的脸一直在笑。 杜汉生不想王泽会反唇相讥,离间众将、孤立于他,大惶道:“王帅如此说,是何用意?王帅身为一路大帅,下将为部属,却也不能受此侮辱。”说罢又大声道:“既然如此,下将还要回寨设防,就不陪王帅了。” 话声方落,只见杜汉生脸色一变,眼色充满迷茫,胸口露出半截剑刃,血从嘴角溢出。 诸将大惊,纷纷侧身惊看。只见封元站在杜汉生身后,手中握着剑柄,眼中透出浓浓杀机。在杜汉生与诸将不备的情况下,封元已经把剑毫不犹豫地刺穿杜汉生的后背,即狠又准,这一剑穿心而过,杜汉生连汗都没来的急,当场气绝身亡。 封元用力拔出剑,杜汉生的身体立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傅全惊道:“这……这……这是何故?王……王帅,学士,这又是怎说?”他饶是历经战阵的沙场老将,尤是被这发生在眼前,自己人之间血腥杀戮惊的语无lún次,不知如何是好。 张云仁、邱云、李纯三人霍地拔出佩剑,对在场军将虎视眈眈。 “干什么、干什么?都将兵器收起。”王泽沉声怒吼道:“没听到是吗?收起兵器。” 张云仁、封元、邱云、李纯四人不太情愿的还剑入鞘。 上官云倒是好胆量,见王泽出言制止张云仁等人,知道王泽不愿尽杀军将,只不过是立威罢了,杜汉生恰恰是赶上时候的倒霉蛋。 上官云凝视王泽,沉声说道:“学士意yù如何?”他对王泽纵使封元斩杀朝廷大将的做法有些不太满意。 “折彦质身为宣抚副使,两河节臣,曲意避战,丧土失镇,致使金人再度饮马大河。本帅数此劝解,然其仍是一意孤行,故与诸位太尉商议,再谏之,如其不听,本帅当便宜行事,绝不能让此间十余万大军溃散。” 何谓便宜行事,明显的要杀折彦质夺取大军兵权,只不过话说的较为委婉罢了。 众人长时间的沉默,谁也没有说话,人人心中都跟明镜似的,王泽杀了折彦质,这是要夺取这支大军的兵权。眼下情势不明,王泽又虎视眈眈,到底该如何? 谁也没了主意。王泽只是目视诸将,而张云仁四人则是手握剑柄,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准备随时出手。 终于,上官云长长一叹。说道:“折帅避战至此,今日令各守本寨,大违兵法,金军一旦渡河,我十余万大军必将溃散,在一马平川之下,多半要遭金军屠戮……”上官云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提声道:“为这些弟兄们,我上官云愿追随学士掌兵,再次勤王。” 上官云的妥协,使王泽大大的松了口气,在目前僵持的状况下,双方的弦都绷的紧紧的,一旦有一个细微的举动,都足以影响整个事情的发展。上官云打破了这个僵局,使整个局势瞬间向有利于王泽的方面倾斜,倒底是有知遇之恩的老部下。 王泽含笑颔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龙臣高义!”说吧,目光又看向京西北路的四员大将。 却见何春首先抱拳说道:“下将能有今日,全蒙学士提携,愿誓死相随,绝无二心。” 张长宁与秦良二人相视一眼,他们虽不是王泽旧部,但事已至此,保命要紧,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王泽不谋逆,也就无妨。当下二人齐声说道:“愿随王帅共同进退。” 最后只剩下傅全见诸将都已表示顺从王泽,自己再争执亦无益处,想想王泽此举虽然过分,却也是行大义不拘小节,只能长长叹道:“但愿我等今日所做,对得起天子与这天下苍生!” 王泽见傅全默认,大为欣喜,无论如何,王泽现在算是将京西五将的二万禁军与上官云的一万河东军掌握手中,只要运筹得当,几乎是胜券在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6 章 诸公今日之事,合不合天意,对不对的起天子、百姓,现在再多言亦是无益。”王泽似在自言自语。“然诸公相信我王泽,我王泽可以向诸位起誓,今日所做之事,后世必以大义所载道,诸位亦可青史留名。” “学士,下一步我等该如何做,请学士示下。”上官云可不相信什么青史留名,毕竟那是个很遥远的事情,如今他考虑的是如何顺利接掌这支大军,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上官云的态度使王泽感到放心,毕竟他实实在在地考虑到下一步该如何走,这是已经进了王泽阵营的一个明确的信号。 王泽淡淡地说道:“诸位暂且在此等候片刻,稍后再议不迟。” 第十章 待王泽出了大帐,封元已经换了一套干净新衣,李纯手中领着一个小酒坛,二人与张云仁一同跟在王泽身后,径直向折彦质的中军大帐走去。 此处自有中军卫卒将杜汉生的尸体抬在一旁,而李纯、邱云二人率数十名将吏在内外守卫,看护大帐中的众位军将,以防生变,这并非王泽有意,关键时刻、人心叵测,还是小心为上。 “看为师眼色行事,折彦质出身将门,文武双全,万不可大意!”王泽反复jiāo待三名弟子。 “恩师放心,弟子们小心行事便是。”张云仁满不在乎地回道。 “大意失荆州,断不可轻率行事,为师暗示后,只能一击而中,否则再无机会。”王泽对张云仁的回话有些不满,感到有必要调整一下,毕竟折彦质是朝廷大将,与杜汉生区区从七品路分都监不同,刺杀他对于年仅十六七的少年来说,心理压力还是相当沉重的。当下说道:“进去后,云仁守住帐门,元儿与阶儿看为师手势,上前击杀,谨记,一定要快,一击不成,当果断再刺,断不可有fù人之仁。” 封元刚刚杀过一员朝廷军将,心中还在打鼓,方才事情紧急,他别无退路,只能横下心来下了杀手,这会倒有点后怕,而张阶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短剑,生硬地点了点头。 王泽与他三人到了中军帅帐前,更戍官迎了上来,满面堆笑地行礼道:“原来是王学士,不知学士何事面见折帅?下将代为传禀。” 王泽笑道:“有劳中军了,本帅只是来与折帅消遣孤夜,并无军务,通报后,中军可偷闲一番。”又故意皱眉嬉笑,说道:“金人鼓角,当真惹人心烦。” “学士说的是,下将这就去禀报,学士稍候片刻。”这中军官心中暗笑这些文人总是无病呻吟,喜好聚在月下饮酒作对,这月亮有甚么好看的,还不如大碗酒大块ròu,行个酒令来的痛快。不过,即是王泽与折彦质饮酒消遣,他与帐前中军卫卒正好可以轮班偷闲一番,对于他们来说,王泽来的正是时候。 “原来是王学士复返,快请,快请。”折彦质闻报后亲自出来相迎。 “鞑虏搅扰,未曾尽兴,还来讨饶折帅,饮上几杯,不知可有方便……” “唉学士这是哪里话,各军固守,以逸待劳,有事自有禀报,何故以此等俗事扰了我辈雅致。”折彦质得到有声望的士人携酒来访,焉能不喜,甚至可以说是受宠若惊,当即吩咐左右,若无金军渡河进攻等大事,不得随意打搅。 二人坐定后,王泽笑道:“今夜北面搅的人难以入寝,又恐河上有事,有特备下好酒,与折帅消磨这漫漫长夜,不知折帅以为如何?” “本帅正不知如何熬过这夜,学士来的正是时候,只是有劳学士,有些太过意不去。” “折帅过谦了”王泽面带几分真诚地笑道:“上酒。” 封元呈上两个银碗,李纯将酒坛打开为二人斟上酒后,李纯退到王泽身后,封元在折彦质之侧。 二人一面饮酒,一面高谈阔论,封元看二人相谈甚得的情形,真不敢相信一会王泽会真的下令他对折彦质痛下杀手。 “这金人擂鼓太是烦人。”折彦质被北岸持续不断的擂鼓声搅的有些心烦意燥。 王泽不置可否的笑道:“雕虫小技而已,折帅不必烦扰。”继而又说道:“金人若是强渡大河,折帅又当如何?这各守本寨亦非上策。” 王泽的话预示着进入了今夜的主题,封元暗自怪异王泽已经作出斩杀折彦质的决断,为何还要提醒折彦质用兵方略,这有些不合乎常理。不过,这并不影响封元将手暗暗摸住袖剑,准备在王泽的暗示之下,发出那致命的一击。 其实,王泽内心还是很矛盾,对于他来说折彦质与他并无深仇大恨,也无权利之争,纵然有着许多富丽堂皇的借口,但他心中比谁都明白,自己斩杀折彦质的真正目的并不那么高尚,甚至可以说有些卑鄙,更多的是无奈! “学士以为在此能挡住金人几时?”折彦质并不知道王泽用心,只是说道:“原用我意,是要将这十余万大军尽数退到京畿,固守城池,官家执意拒敌于大河之北,宰执又忙于议和,战与不战,实不在你我,而在于庙算,何须如此计较,料我十余万人集聚,金人亦无可奈何。” “原来如此,难为折帅了”王泽明白了,并不是折彦质不懂军事不做防范,究其根本是在于赵桓对战和的左右不定,败有罪、战亦有罪,使得宋军一败再败,大将们无所适从,往往只能闭门自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李纲、种师道前车之鉴不可不深虑。折彦质不是不敢战,也不是战不胜,而是不能战。 折彦质‘嘿嘿’一笑,一饮而尽。悲凉地说道:“学士知我,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王泽干笑两声,他知道折彦质锐气已殇,再说无异,直直地望折彦质,心中确实是有些不忍。但转念一想,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己何有此fù人之仁,天赐良机,不可多得。 王泽心下主意已定,缓缓地端起酒杯,慢慢品了一口,瞟了封元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学士何不……”话还没有说完,折彦质身躯一颤,笑容凝固在脸上,目光有些迷茫地望着王泽。又缓缓地低下头,望着胸口,剑尖透过胸口,血喷涌而出。 “这是……这是为何?学、学士……为何……为何、杀、杀我” 王泽站起身来,走到折彦质身前,低声说道:“折帅见谅,在下不得以而为之。” “十三万大军……学士……学士……明白了。”折彦质双目无光地盯着王泽,惨笑了两声。“好为之……”说罢,在封元拔出短剑的同时,倒地气绝身亡。 王泽对着折彦质的尸体深深作揖,沉声说道:“折帅好走。” “恩师。”封元将袖剑还鞘,望着王泽说道:“请恩师示下。” 斩杀折彦质只是第一步,真正凶险的是如何安抚两河诸位军将,这些粗汉各个手握兵权,一旦这一步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不服闹将起来,局势将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十一章 “纯儿,去外伺机将那两名卫士叫进来绑了,断不可伤他们xìng命。”王泽jiāo代李纯后,又对封元说道:“待事后,去通传京西诸公来此相见,并令卫队前来。” 待两名卫士被李纯引进,看到折彦质横尸当场,二人大吃一惊,半响回不过神来,待到反过味来,就要拔出腰刀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了机会,张云仁与邱云二人早已经将他二人拿下。 “你二人莫要惊慌,本官没有伤你二人之意。”王泽和颜悦色地对这两名卫士道:“你二人将折帅拖至后帐,无本帅之命,不可乱走。” 两名卫士的器械已被夺走,封元等人在旁虎视眈眈,本就吓的六神无主,王泽说不杀他们,倒是也信了,不然,何须给他们一介节级吏士说什么废话,一刀杀了了事。二人不敢违命,忙道:“小的愿从大人差遣。”…… 以王泽的计算,也就是一颗烟的功夫,上官云、傅全、何春、张长宁与秦良等人随封元入内,众人见到桌几上还有血污,都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均是微微一变。 “学士”上官云当先盯着王泽的双目,极力压抑这内心的惊慌。“成功了,那折帅……” 王泽默默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龙臣为大宋黎民百姓,不得已而为之。”说罢,又对张云仁说道说道:“传各寨路分都监、正将之上军将,前来大帐议事。” 传令后,又是一阵沉默,王泽才环顾众将,沉声说道:“诸位,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望诸公助我。” 众将面面相嘘,自付王泽已杀折彦质,自己做为知情者。多少也脱不了干洗,尽管众将还不曾摸清王泽最终的目的,此时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看情形再说。 “一切以王帅是从。”何春感王泽救命之恩,当先明确地表示忠心。 待众将一一含糊地表态后,王泽也知道此等大事,干系到人人的前程,甚至身家xìng命,不可能有人在形势未明之前,对王泽表露出太过露骨的服从。对于这一点,他非常理解,却不能完全放心,一旦局势不利,京西众将随时有可能反戈一击,当前最要紧的就是如何缓解两河军将的反抗心理,最大限度地争取到一部分人的支持。 不多时,数十名将帅陆续到达,大家见王泽端坐在帅座上,都甚为惊愕。有心思缜密者想到来时帐外守卫的中军卫卒,不是折彦质的卫队,进来的时候京西军将早已到齐,这一幕幕联系在一起,令人感到背脊发凉、不寒而栗。 王泽见众人到齐后,这才起身说道:“诸位方去,传檄即归,可见诸公勤于职事。”待观察着众将面色上的轻微变化,发觉众将听罢,多少都有一抹得色。才继续说道:“金人连连入寇,竟视我大宋如无人之境,前番在京城耀武扬威一番,杀我子民,掠我财帛。今还是贪心不足,肆意南侵,在大河北岸,就是粘罕的数万鞑虏,为何大宋百万雄兵竟让区区十万女zhēn rén如此猖狂?而我十余万大军竟然在此坐观河口?” 王泽越说声音越发响亮,在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力怒吼。 众将脸面上不禁一红,外敌入侵,竟得以长驱直入,做为军人,这岂不是莫大的耻辱。尤其是他们河东、河朔的军将,更加脸面无光、羞愧不已! “燕山,太原、真定,一直到京城,一退再退,我等倒底要退向何方,江南还是陕西?”王泽目光紧紧地盯着众将,继续高声说道:“这是耻辱,这是我等臣子的奇耻大辱,还能退向何方?大宋是疆域万里,但已经无路可退,后面就是汴梁城,再退就有亡国之虞。本帅原本一书生,蒙官家恩德执掌京西方伯重任,做为京西大帅,决不允许金人在京西如此猖獗。折彦质畏敌如虎,分遣诸公守寨,自己却以准备逃回京城,本帅再三劝说,其尤是不悟,本帅为十余万将吏的家眷xìng命,不得已将折彦质斩杀。” 说到这里,帐内一反常态的鸦雀无声,除京西诸将与上官云外,众将都不曾想过王泽会杀折彦质,就是连那些看出今夜形势有异的军将,也只是以为王泽是囚禁折彦质罢了,却没有想到王泽将一个承宣使给杀了,这无异于青天霹雳,将众将给震懵了。 好半天,河东路都总管司隆德府钤辖葛浩首先回过神来,手握剑柄、双目圆睁、怒视王泽,厉声说道:“折帅乃宣抚副使,朝廷禁军都校,岂是王帅说杀就杀得的,下将不知王帅意yù何为?” 葛浩的首先发难,开口就是来了个‘意yù何为’,直指王泽居心叵测,又谋逆之嫌,引的帐中众将无不惊恐,无不精神紧张万分,举止无所适从。 “不错,葛太尉说的是。”河东路第二将正将苗松也怒声说道:“王帅一守臣,竟然擅杀朝廷方面节臣,今日若不能说出个理由,就休怪本将无礼了。” 苗松的河东府州路第二将是河东禁军一支劲旅,也是与折氏相善的河东折氏嫡系部队,第二将是边军,所辖将吏近万人,实力雄厚,战力极为强悍,是折彦质倚仗的劲旅。又兼折苗两家乃世jiāo,折彦质被杀,苗松焉能不怒,杀机并现。 面对葛浩与苗松的公然发难,使原本就惊疑不定的众将更加惶恐不已,在场的气氛更加紧张。一些将帅左顾右盼,又一些将帅面带怒意,形势急转直下,对王泽极为不利,万一葛浩与苗松二人领头反抗,不要说外面十余万大军,就是这里的几十名军将也不是容易对付的。 此时就是连上官云与何春等人也是面面相嘘,不敢擅出一言,生怕一个不小心,落下那千古骂名与全家抄斩的下场。 王泽恨不得立即就斩杀葛浩与苗松二人,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与杀杜汉生不同,时下眼前都是些河朔、河东统兵将帅,他们与自己并没有多少袍泽之谊,一旦见了血腥,众将焉能不人人自危,很容易激起兵变。就算是一时间压制住局面,难不保人心不服,日后祸起萧墙。 事情到了这一步,王泽已经是行走于深涧独木,退是不能退了! 第十二章 “人生难得几回搏!”王泽心底闪过无数的念头,却想起了这一句话来,当下主意已定,面色舒展,含着浅浅地讥笑,双目闪过一抹轻蔑的光芒,语气平淡地说道:“理由敢问葛太尉,苗太尉,你二位是何路所隶军将?” “河东。”苗松不假思索地说出二字后,猛然感到王泽所问或是个套,厉声说道:“王帅所问为何?” “所问为何?”王泽冷笑两声,目光冰冷地扫过苗松脸面,忽然厉声说道:“你能叫本帅一声王帅,看来还知道此处是京西北路的治下,不是你河东南路。”继而又半笑不笑地反问:“苗太尉身为河东大将,为何来我京西,本帅方才险些以为与此间京西诸公,身在河东为客军。” 众将多是愕然,只有不多的几人面有异色。 “王帅莫要说这些题外之言。”葛浩面带怒色,高声喊道:“王帅是读书人,口舌之争,我等武人自是不如,请王帅勿要多言它事。” 王泽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7 章 笑道:“好,葛太尉莫急。”随之正色道:“此间是京西北路,本帅奉天子诏命以天章阁直学士充都转运使兼领安抚司马步军都总管,是京西北路理所应当的帅臣,折彦质不过是一个虚阶承宣使,差遣不过是宣抚副使,职责仅在两河听命于宣抚大使。而在我京西北路地界,无论阶次、差遣,他都在本帅之下,京西一切调度,在圣意不达之时,你等客军必须服从路帅调遣。本帅却以为折帅初到,以礼相待未用均令,数次劝折彦质不可死守营寨,应调兵轮番值宿河上,其反而恶言相加,几乎要杀我京西大将立威。本帅为彰制度、为肃军法,为此间十余万将吏、军属的xìng命,不得已而为之,明日自然会上书向天子言明,是非当有天子定夺,岂是你二位所能勘指?” 王泽的辩解是有些强词夺理,但听在众人耳中却也有一番道理。 折彦质做为两河将帅,失镇后碾转到达京西,虽说他是节臣,可调遣地方禁军,但在没有圣旨指定他节制京西方面帅臣的情况下,王泽做为京西北路的安抚使理所应当的有权指挥调度境内驻军,身为客军的两河军将虽然与王泽没有隶属关系,但也必须以客军身份,配合京西禁军的调动、防御。 制度混乱、很难加以厘清,明显可争执的仅王泽斩杀折彦质,倒底是合不合制度,王泽有没有权利斩杀折彦质,说到这里,众将心中都升起这个疑问。 “折彦质在金军大举进攻之际,竟然领诸公各守营寨,在此情势之下无异于自取欺辱。”王泽见众将有些犹豫,决定趁热打铁。 “两军夹河而对,守军最忌分兵自守,不仅攻守无备,更是将吏惊惧,万一有变,一寨惊zhà,全军溃散、前次步帅何太尉大军未曾一战,两万大军一夜之间溃散殆尽,诸公久经战阵,想必不用本帅一介书生细说其详。折彦质曾与本帅言‘学士以为在此能挡住金人几时’,何意?此公早无战心,随时可抛弃大军逃回神京,本帅若不当机立断,莫要说诸公,只恐自己也要命丧乱军之中!” 葛浩不屑地笑道:“经王帅这么一说,斩杀朝廷方面节帅,亦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有一天,有人趁机斩杀王帅,亦可为之。” 众将何尝听不出来葛浩话中何意,面面相嘘、遽然惊秫不已。 “葛太尉何出此言?”王泽嘴角含讥、冷冷地说道:“若是我王某一味避战,抛弃我京西子民,那我王某真可人人得而诛之。至于葛太尉疑虑,本帅还是那句话,本帅身为京西路帅,有责任确保京西境内子民不被金人掳掠,身为一路大帅斩杀临阵退却的客军副帅,理所应当。这一点,本帅方才说过,当会向天子上书,是非自有天子圣断。葛太尉身为隆德府钤辖,亦有走马承受之权,自然明白该如何做。当今,最为紧要的是如何面对粘罕的南侵,守住河口,临阵退缩者,休怪本帅军法无情。” 葛浩仍然不服,但他看到在场众将除了苗松外,都是一言不发,不觉大为气恼,指着众人骂道:“尔等匡为国家大将,临事竟然如此懦弱无为,竟然坐视折帅被杀而不闻不问。” “葛浩,休得放肆”上官云跨上一步、站了出来,厉声道:“你身为河东南路分钤辖,不也是站在京西吗?在场诸公近年来哪个不是浴血奋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岂容你在次胡言乱语。折帅分兵自守,此诸公亲眼所见,何太尉力主出战,若非学士解救,险些被杀。两河军将一退再退,是谁的主张,难道是诸公愿意舍弃家园,权做客军流窜他乡?今有幸学士力挽狂澜,是我等幸事,我上官云原从学士之命,誓死抗击鞑虏。” 葛浩惊惧地望着上官云,气的说不出话来,上官云的开口,使形势向王泽有利的一面逆转。只要有两河将帅表明拥护王泽的举动,左右不定的军将心理上会产生导向xìng认可,何况上官云是河东南路分都监。 苗松眼见情形不对,刚要出言。不料王泽却说:“龙臣高义!” 接着王泽又正色说道:“本帅此举自有天子圣断,岂容他人道来?诸公有谁认为本帅此时做的有欠妥当,皆可上奏天子,亦可以率部自去,本帅绝不为难,我京西大军与愿留客军自保家园。” 上官云、张云仁、封元等人一听大吃一惊,王泽此言一出,很可能全军散去,今日所费一切有可能付之东流。众人正待劝说,却听王泽又说道:“诸公有去者,可去京城拱卫天子,也可北上两河收复家园,所应军饷京西北路一应支付,绝无他说。”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高啊!”上官云与傅全二人同时领悟王泽用意。 如今事情虽然已成定局,但众将多是摇摆不定,葛浩、苗松等人势必不从,王泽这是yù擒故纵,假意大度,允许将帅自行决定去留。而京城已有圣旨各地勤王师即罢,无诏不得入京勤王,北上两河更是痴人说梦、自取灭亡,至少能使部分军将选择与王泽站在一起。 在京西军将齐声表示原随王泽抗金后,果然两河军将中率先有五人俯首愿听王泽帅令。 葛浩气的指着众将大骂:“逆贼、逆贼”当先大步走出帅帐,随后苗松也走了出去,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七八人走了出去,余下众将侍立两侧,毫无主张地望着王泽。 王泽见还有大半军将留下,对今日的结局感到还是满意的,毕竟保留住了七八万之上的大军。 “何太尉,本帅命你权领京西北路沿河驻泊兵马都监,并率本将兵马入驻大寨,他日再请奏官家恩旨除任。” 何春由副将一跃成为分都监,尽管非朝廷任命,王泽也无权任命,但毕竟有了暂时的名分。当下欣然领命。 王泽环顾诸将又说道:“诸公均是忠义之士,我王泽谢诸公义举”说罢对众将深深作揖。 众将忙还礼,纷纷说道:“愿随王帅义赴国难。” 第十三章 王泽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兴奋,但面上却流露出为难之色,又叹道:“可惜十三万大军只有七八万人,除去家眷等,可战之士不出三四万人,岂能同粘罕十万鞑子对抗。如今三更已过,已经来不及在河口布防,不如连夜将各寨后撤三十里与李相公的马军会合,再共谋出击,不知诸公意下如何?” 两河众将原也是有些畏惧金军,大军只剩七八万人,委实不能与金军对阵。宋军乃是募兵制,大军征战,家眷随军而行,平时号称十万大军,其实可战将吏,多不过三四万人,有时会更少。而折彦质的这支队伍多是溃兵编练而成,很多人失去了家眷或是随军亲人不全,在编可战将吏要比平时多出不少。 尽管有人不以为然,尤其是京西几位将帅,但事已至此,诸军分道扬镳,军心不稳之际,何堪大战,看来只能按照王泽所言行事了。 待王泽分派帅令后,众将各自回营前去准备,他吩咐以何春的京西北路第三将为中军大营,军令一概由第三将营寨中传发,并立即与自己的中军卫队,连同京西诸将一同前往第三将营寨,传令京西兵马迅速归拢,上官云的部队也在京西兵马之侧集结待命。 对付李回这个文官比折彦质容易得多,数万大军齐齐开拔,在李回的营寨旁列阵。王泽亲自入见李回,向其陈诉厉害,言宋军发生内江,十余万大军四分五裂,河口已不可守,金人一旦杀过,李回的这些马军恐怕走脱不了。 李回当即就吓呆了,连忙向王泽问计,王泽请李回速速返回汴梁。请京城做好防御准备,这一万马军可由他暂时代为收拢。 李回却不愿弃部而去,王泽以大军裂开阵势,急切之间怎能须叟整装回京,而且此间数万大军尚须马军以为支持,马军一去,万一金军杀到,数万步军中仅有数千马军,岂是金军的对手。 李回想想也是,只得答应王泽将马军jiāo由王泽权领,待事后再将部队归建。 就这样,王泽轻而易举的得到李回的马军,这可是一支绝对有实力的队伍,马军征战,家眷跟在军队后面,一万马军就是一万马军,尽管有很多人没有马,但毕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王泽又是借口兵马分散,金军过河之势以不可当,认为大军向东南退去,一面调集京西各处兵马前来汇集,一面向汴京方向靠拢,准备等候诏旨勤王。 奉召勤王的吸引力对众将来说。明显要强于在京西以孤军节节抵抗,王泽的策略,得到众将的一致拥护,士气亦是随之高涨。 于是,王泽以马军断后,步军立即拔寨南退,天色方亮之际,在北岸金军隆隆的擂鼓声中,宋军十余万大军分向不同的方向开拔,向南去的便是王泽的大军,由于有马军护卫,大军按阵法徐徐行进,完颜宗翰内中已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赶紧过河,赶在东路军之前抵达汴梁。 金军西路军没有了宋军的阻拦,一路势如破竹,完颜宗翰再也不提三镇了,遣人来说:要全得两河地方,划河为界。 东路军前锋完颜宗弼部数万大军绕过重兵防御的北京大名府,业已渡过大河,转兵西向,直扑汴京而来。 到了这时,赵桓对坚持和议还是报有一线侥幸,接连不断的遣使求和。 完颜宗望乃遣杨天吉、王,持了赵桓从前与耶律余睹的原书,入见赵桓,抗声问道:“陛下不肯割让三镇,倒也罢了。为什么还要恢复契丹呢?” 赵桓做为天朝之君,被蛮邦使臣当殿质问,大失颜面,但金军势大,不得不嗫嚅道:“这乃jiān人所为,朕并未闻知。” 王冷笑道:“中朝素尚信义,奈何无信若此,现在只有速割三镇。并上我主徽号,献纳金帛车辂仪物,还和言和。” 赵桓迟疑半晌道:“且与大臣商议。” 王不耐烦地道:“商议商议,我军已渡河了。” 言罢yù行,赵桓尚要挽留。 王又毫不客气地道:“可命亲王往我军陈请,我等无暇久留了。”遂扬长而去。 李回随着葛浩、苗松二人的部队逃回京城,由于路上将吏惊厥,葛浩、苗松的二万人马散去大半,进入京城者不过数千人。 三人向赵桓添油加醋的禀报了王泽斩杀折彦质夺取兵权的事由,李回当然不敢说自己受骗之事,极力上言王泽武力夺取他的一万马军。 赵桓听罢十分惶急!真是内忧外患叠叠而来,想要追究王泽之罪,朱影却来劝谏。言明王泽已经拥有十万大军,又是京西重臣,急切间只可抚而不可图,何况王泽并没有叛乱。 朱影认为王泽是用心尚可,其法不佳。赵桓岂不明白其中厉害,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真将王泽逼急了,万一全军反叛,阻断西军东援之路,那京城之西可就全然是金人天下了。赵桓无奈之下,只好按照朱影的意思,以金军过河,须得一大臣节制京畿外军,宣诏设立京西南北路宣抚司,封王泽为京西二路宣抚使,节制京西两路兵马勤王。 当天赵桓又在朱影的坚持下,下诏徽四方兵勤王,但同时赵桓答应王之言,以割地,须两府二人从亲王前往,令各自陈愿使者。 陈过庭以主忧臣辱,首请自行,唐恪、曹辅等皆依违不对。 耿南仲惊恐不安,恐为金人扣留,故以老辞,聂昌愤赵桓朝夕令改,故以亲辞。 赵桓到此算是看穿了耿南仲的为人,真是气忧jiāo加,马上御批曰‘-过庭忠谊可嘉,特免。可差辞免人耿南仲使斡离不河北,聂昌使粘罕河东。’ 赵桓恨极这般原本自己以为宏骨大臣们在危难之时的懦弱不堪,在朱影的再次激将之下之下,赌气似地下诏设立京西京东四路宣抚司,着王泽以原官除四路宣抚使,权枢密直学士,持节节制京东、京西西诸路勤王军,权势凌驾于四道总管之上。 当天傍晚,康王赵构与耿南仲、聂昌赴金军军中。 次日,金军十余万众,在汴京会师,随军阿里喜多是掠两河百姓充数,为了尽快攻城,金军四处掳略城外百姓,运石伐木,造攻城之具。 完颜宗望札寨刘家寺,完颜宗翰札寨南郊坛的青城,四壁诸城皆临河小寨,围闭周密,不以数计,旗帜人物,公然往来郊野间。 自此,赵桓召募益急,唐恪随赵桓巡城。京内百姓遭到金军再次围城,都痛恨主和之人,见了唐恪过来,拦马就打,幸而唐恪逃走得快,飞马跑归,但是砖石乱下,已是受惊不小。 唐恪旋即闭门家居,恳请罢职。 第十四章 赵桓无奈准奏,命何粟继任,传召复元丰三省官名,不称何粟为少宰,仍用尚书右仆shè名号,以冯为尚书右丞。孙傅知枢密院事,曹辅签书枢密院事。又以何粟提领召募奇兵,孙傅提领召募忠义。孙傅本来不习戎事,现在见京城被困,便想起从前邱浚的感事诗即今之烧饼歌等类上面有一名“郭京、杨适、刘无忌”,便在街市上面,觅取了一个姓刘名无忌的;又在龙卫里,觅得一个姓郭名京的,请了回来,当作神仙一样看待。 这郭京、刘无忌,本是个jiān狡无赖,见孙傅如此供奉,乐得装模做样,骗些衣食。郭京便说:“善行六丁六甲的法术,只用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就可以生擒斡离不、粘没喝两人了。”孙傅听了,立刻奏闻朝廷,赵桓也深信不疑,下诏授郭京为成忠郎,并厚赐金帛,令其自行召募。郭京奉了旨意,顿时意气扬扬,出了皇皇谕告,募兵保国。他那里募兵的法儿,又与寻常募兵不同,并不讲求身材体格,也不试验力量大小和年纪老少,只要年命里带了六甲的,就可以入册。京城中的人,明知他妖言惑众,并无本领,谁肯前去应募。因此郭京所募的,尽是些无赖乞丐,前去骗顿饭吃,借免饥寒的。所以不上十天,便已召募足额。及至金兵已抵城下,矢石乱飞,郭京还大酒大ròu吃个不已,谈笑自若,人问他为什么不出去杀敌?郭京笑道:“我只要选了一个吉日,带三百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8 章 城,便把金人杀得一个不留,直追到他们国内,连种都绝了。“ 于是京城里的无赖,都瞧着郭京眼红,一齐想得好处,有的自称六丁力士,有的自称北斗神兵,有的自称天阙元帅,终日里谈神说鬼,满地都是这些乞丐编成的军队了。 微贱自布衣而为统制,由巫术而参机谋,以商贾而任将佐,其弊殆不可胜言。列皆领兵往来城市,真类儿戏。有识之士,颇为朝廷忧,而赵桓自以为得计也。民情惴惴,造撰传播之事非一。军中宵小辈复乘间骚动,朝廷患之,散榜立赏,缉捕甚紧,斩首号令者相继。 时金军执东道总管胡直孺在北壁耀武扬威,原来胡直孺以五千人马前来勤王,行抵拱州,被完颜宗弼率大军迎头痛击,胡直孺的五千人马被合鲁索部八千骑冲的七零八落,几乎杀得片甲无存,连胡直孺也被东心雷生擒了去,这才被缚示城下,以瓦解宋军军心。 当天南道总管张叔夜率勤王之师三万到阙,张叔夜以长子张伯奋率前军,次子张仲雍率前军,自领中军,全军列为大阵,神臂弓在外掩护,得以步步前进,冲破金军西路军营寨,转战至南董门下寨。 赵桓召对,张叔夜请赵桓寻幸襄阳,赵桓不从,但命张叔夜统兵入城,驻屯玉津园,而任用张叔夜除签书枢密院事。 殿前都指挥使王宗,愿开城出战,当即调拨殿前司万余将吏,自南壁开城而出,略略jiāo战,遂即遁去。金兵进扑南壁,张叔夜与都巡检范琼,竭力防御,方将金兵击退。其 时军心惶惑,大有不可终目之事。 而外城最终以郭京的神兵出击而告陷落,金军占据外城城垣,京城百姓赴宣德门请甲救驾,使命杂沓传呼,其声哀怨。 赵桓不得已亲上宣德门,诏谕军民,露腕凭栏,大呼于众说:“事体至此,军民yù如何有谋即以献,朕当听从。失守之罪,一切不问。”并同意百姓请甲及军器等前去,各保老小。 百姓在忙乱中,亦不顾君臣之礼,奏问称你我。赵桓既是无奈又仓皇凄凉,不觉坠帽。百姓虑有赵桓迁徙计,纷纷泣告楼下大呼:“陛下一出,则生民尽遭涂炭。” 赵桓闻罢呼喊:“寡人在此,绝不弃父老。” 百姓号恸,赵桓亦为之掩泣。 一天内,发放京城壮年甲杖,逾三十万人,气势汹汹争yù巷战,吓的城上金军殓兵不敢下城。 在赵桓左右无计惶然之时,殿前指挥使班都虞侯蒋宣引数百班直侍卫径直入宫,到达祥曦殿,蒋宣远远看到赵桓,大声说道:“请官家远出,这里不是官家住处。” 赵桓正在哭泣,追悔不用种师道之言时,眼看蒋宣等人披甲执锐,杀气腾腾地进来,感到一阵手足发凉。仓皇说道:“教朕那处去?” “臣以率军追至驿馆里面,将金使刘晏乱刀杀死。”蒋宣大大咧咧说道“只须讨一线路,臣等护卫陛下破围。”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赵桓的眼神中闪过一道愤恨。 赵桓强笑这安抚蒋宣等人,温声说道:“卿等忠义,亦不可不备粮食及金宝随身。” 诏殿前指挥使班指挥左言宣谕从军,令廊下饱吃酒食,又令开内库散金帛,恣左右所取。亲从、亲军、左右长入候、十班内宿、上直卫士,争取重宝以怀之。 赵桓重新回到祥曦殿内,东门司小殿前内侍十余人立,太子在侧,踌躇未决,梅执礼谏道:“陛下未可轻弃社稷,金人敛兵未下,亦当别议,使使哀鸣下礼,卑辞请命,而后观变,旋为之计。至于蒋宣等人,臣自有法退之。” 乃令蒋宣与班直侍卫入殿,孙傅说道:“日已晚矣,大军在外,未可轻动,俟来早图之。” 岂知蒋宣一介武夫,哪里听得了这些文绉绉的废话,当着赵桓的面指着孙傅骂道:“宰相误信jiān臣,害到如此地位,还有何说。” 孙傅尚要争辨,吕好问怕万一孙傅激起这般军将的蛮劲,定要吃亏。忙道:“汝yù护从出幸,原是一片忠义之心,但此时四面俱为敌兵困住,如何可以轻动,倘若有失,怎生是好呢?” 蒋宣见是吕好问,他素来敬他问正直,当下说道:“总算吕尚书能知军情。”说罢大喝:“退出殿外,莫惊了圣驾”向赵桓跪拜请罪后率军推出。 吕好问见蒋宣等人退出,说道:“陛下须得笼络一二,缓图之。” 第十五章 赵桓深以为然,尽管他心中恨不得立即杀了这帮‘犯上作乱’的军汉,但在这个时候,还是得先稳住他们。当即宣诏:“殿前蒋宣忠义可嘉,特与先次换班正使,仍带遥刺史落,权除外路州钤辖,余人并放罪,所取金宝并免追纳,愿出职换授者听便。” 当日,军前遣济王栩、何粟并金使六人入丽景门入见,传到完颜宗翰、完颜宗望令旨,告谕百姓安业,两国讲和。百姓以手加额,私相庆贺。晚上,朝廷发使,执请命黄旗至军前,大官翰林司赐酒食果子赴军中,旧城外新城里金人,渐渐开始有个别小股人马下城,掳掠城中,凶豪小人导引金军,于坊巷劫掠,放火大扰,特别是北壁的金军黑水军最是凶残,其他金军多是劫财不害命,而他们却肆意杀戮,百姓弃舍迁徙入角门内,由汴河冻冰上过,所过既多,践履冰陷,溺及弃掷小儿不可胜计。亦有全家入井自缢者,亦有赴火死者。 城内壮丁自发地组织截杀下城金军,尤其是黑水军,数日内就斩杀近百名金军。 金军将领多要下城掳掠,完颜宗弼以为不可,一旦金军下城,激起汴京百姓反抗金军暴行,以十余万金军在大街小巷中,岂能是百万汴京居民的对手,何况城内还有三十余万持械壮丁,惹怒了他们,与诱迫赵桓的策略不符。 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二人也深感宋人数十万领取甲杖,巷战又非金军所长,一旦下城,金军必然伤亡惨重。而城上金军看到城下宋人顶盔贯甲,气势汹汹,连合鲁索这般悍将也不敢轻易下城,只能以弓弩对峙。 何粟虽是文人,当此紧要关头,却显现出些许血气,yù亲率京城百姓与金军巷战,适值金人遣使前来,仍是宣言议和退师。钦宗遂令何粟与济王赵栩,再赴金营请和,何粟倒底是文人一时的血气之勇,在被传旨出城和谈时,也一度‘惶惧失色,辞不敢行’。 但赵桓不许,何粟只得硬着头皮出使,在青城内倒和与完颜宗翰还是有一番舌战,没有坠了自己的名声。当时完颜宗弼正巧在完颜宗翰寨中公干,遇到了何粟,在帐内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完颜宗翰当即给何粟一个下马威,厉声吼道:“闻劝宋主与我战者,岂非汝耶?” 这时候,何粟倒也镇定下来,反正事已至此,还不如争一争,听天由命了便是了。当下朗声说道:“正是本相” 完颜宗弼意外这为大宋宰相挺有几分骨气,不觉点了点头。 完颜宗翰大笑道:“汝有何学术,与我巷战耶?” 何粟冷笑道:“倒无多少学术,为国为民,当如是耳!”。 完颜宗翰见何粟对的机巧,向吓他一吓。yīn声低吼道:“本帅意yù洗城,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何粟哈哈大笑片刻,颇为从容地说道:“率兵洗城,元帅一时之威也;爱民施德,元帅万世之恩也。孰轻孰重,元帅自处之!” 完颜宗翰一时间倒是没有话说了,旋即换了一副笑脸。温声说道:“古有南,即有北,不可无也。今之所期,在割地而已。” 完颜宗弼一直没有出声,但看到何粟面上露出微笑,心中暗叹:‘上当了。’ 完颜宗翰的骗术终于使何粟上当,在酒ròu飘香的宴会上改变主战初议,他看到完颜宗翰并不像是一般鞑虏般的粗鲁,还是很有信义的。尤其是完颜宗弼,谈吐间学识竟不下于士人,一时xìng起,把盏而歌:“细雨共斜风,日日作轻寒……”引得左右金军将帅偷偷窃笑。 完颜宗弼不住摇头,暗道有此大臣,赵家不亡是无天理,此时他的思绪已经不在宴会上,而早就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何粟已经完全地相信金人议和的诚意,回城后,到了都堂,面带喜色,召诸位执政,宣布金人已经许诺讲和,当即在都堂与众位执政,饮酒食ròu,谈笑终日。 何粟在次日的早朝上说是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定是要上皇出城订盟,而且信誓旦旦的保证。 赵桓呜咽说道:“上皇已是惊忧成病,何可出盟必不得已?待朕亲往。”众人皆默默无言,他又顿足流涕道:“罢!罢!事已至此,也顾不得了。” 遂命何粟草了降表,由他亲自前往金营请降。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二人高坐胡床,传令入见。 赵桓进营,向二人长揖,递上了降表。 完颜宗翰道:“我国本没有兴兵的意思,只因你国君臣昏庸,故兴师问罪。现在只要别立贤君,主持中国,我等就可退兵了。” 赵桓默然不语,何粟、陈过庭、孙傅随侍赵桓前来宰执同声抗争道:“若是割地纳金,还可勉从,别立君主,请毋庸议。” 完颜宗翰只是摇头,完颜宗望冷笑道:“你们既愿割地,快些割来,说到纳金一层,非金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不可。” 何粟等听了,伸出舌头,缩不回去,哪里敢承认这个要求。 完颜宗翰便要将赵桓与何粟等留下为质,硬行胁迫城内缴纳赎金。 赵桓无法,只得一一答应条款,完颜宗翰方才放令回城,限日办齐。 赵桓从金营出来,已是哭得不能仰视,进入南薰门见士民迎驾道旁,不禁在马上掩面大哭道:“宰相误我父子!” 等到进了城,便遣刘、陈过庭、为割地使,分往河北、河东,割地与金,又令欧阳等往谕两河各州县降金。 时为靖康二年元旦,赵桓朝上皇于崇福宫。 完颜宗翰遣子真珠入贺,赵桓命济王赵栩往金营报谢。 过了两三天,完颜宗翰遣使既要来索金帛。城中哪里取得出许多金帛来?到了初十,竟令萧庆入宫坐索,倘若没有,仍要赵桓往营中面议。何粟、李若水二人认为赵桓前此已经去过,并无意外情事,此时何妨再去。 赵佶对于再赴金军营寨之事左右不定。 第十六章 数支绵延二十里的行军队列,正在转向东面开拔,这正是王泽的京西勤王大军。 原来自王泽得兵南下后,借口兵力单薄、粮草不济,必须南下汇集京西诸州兵马及粮械方可勤王。在得到将帅们的同意后,大军南下补给粮械后,再次避开金军锋芒,一部兵马由傅全率领在洛阳以南坚守,坚决阻住金军借道洛阳南下,对京西粮仓进行破坏,勤王主力由王泽亲自统帅向东进军,正是此时,他得到被任命为宣抚节臣的诏旨,他便可名正言顺地檄文各路勤王大军,前来与他汇集。 当王泽集结的大军在京东南列开阵势,扎下大寨,其前锋直抵南壁与东壁,与金军隔寨相对,两军却没有发生过jiāo战,仅仅发生了一些巡哨游骑之间的小规模遭遇战,双方似乎都没有战意,一触即离,就这样,双方对峙了一些日子。 由于宋军勤王大军越来越多,宋军的实力逐渐增强,饶有意味地是,王泽以两京节臣,节制勤王大军的名义,传令陕西勤王大军除刘光世许东进外,其他退回陕西,严守关防,抵御西李可能的进犯。 此时,京城已是各门大开,金军虽然是敛兵不下,但其使臣与公干将吏可以在开封府官员的陪同下,随意出入各门,御街竟成金马专驰之道,百姓敢怒不敢言。 樊楼,已经没有了往昔的佳客熙熙的热闹,大乱之中哪里有人有心情游阅楚馆。 “士曹大人,这就是樊楼?”一名身材高大凶悍的金军将领站在樊楼正门前,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座出自能工巧匠精雕习作而成的三层飞檐粉楼。说道:“泽利,这好生气派!” “真珠郎君,这正是樊楼。”开封府的官员恭恭敬敬的回话。 “泽利,待会儿郎们进去后可要搜仔细了,莫要让李师师跑了。” 原来,金主久慕李师师名声,破城之际专门下诏使完颜宗翰等人务必将李师师活着带到上京,要亲眼瞧瞧李师师到底是何等绝色,竟然叫赵佶如此痴迷留恋。完颜宗望之子真珠素来好色,得了捉拿李师师的这等美差,自然是大喜过往,对李师师倒不敢心存据为己有的非分之想,闻得樊楼的歌姬个个生的天香国色、美貌异常,打定主意趁此机会拿了几个享用。 真珠在开封府官员陪同下走入樊楼正厅,边走边看,倒被此间的富丽堂皇震的咋舌不已。泽利早就率领军卒闯入四下搜寻,见美貌女子便抓,哪有心思顾及他事。不一会,就有数十名歌姬被带到正厅,柳慧如自然也没有逃脱。 原来,王泽倒底是没有回转京城,在王球的陪同下去了京西上任。柳慧如等候几日却不见王泽消息,她一介女流怎生打听王泽消息,只是从相好的姐妹口中零碎地得知王泽已经赴任,却不知王泽为何失信于她的缘由,但她深信王泽必然有失信的缘由。 而到了数月后,才得到王泽的书信,祥知那日里发生的变故,并有王泽告诫她快快离开京城,前往京西寻他。 柳慧如却没有离开京城,她亲书书信托秦桧以官文发于王泽,告诉他她在京城等候他。尽管秦桧已经为她脱了乐籍,但她在京城没有什么地方可去,还是住在樊楼中,老妈妈到没有为难她。 她收到王泽最后一封信后,金军已经势如破竹,连连南下,京城一日数警,城门关闭。王泽让她出城或是躲入民间,但她没有按照王泽说的做,因为她割舍不了这里的姐妹们,这才没有逃脱过金人围捕。 “这小娘子生的倒是标致的紧。”柳慧如在樊楼中无论才艺姿色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在众歌姬之中尤为扎眼,真珠一眼便相中柳慧如,大生艳羡念头。 “郎君,还是没有搜到那个李师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9 章 。”泽利的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在众歌姬身上打转,他一个赳赳武夫,哪里见过如此风情的盛装女子,恨不得将这些女子吞下去。 “李师师逃逸,将这些女子中必然有人知道李师师行踪,将她们全部带回寨中一一审讯,我就不信问不出来。”真珠不怀好意地yín笑,眼珠子放在柳慧如身上一刻也没有离开。对于搜寻李师师,他倒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金主没有明确诏命非得要拿到李师师,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二人对一个半老徐娘兴趣也不大。 真珠本就抱着来看看的态度,只是咋见这般美艳的南朝歌姬,他当时就盘算着如何借口将这些女子给弄到手,尤其是眼前这位绝代美人。 至于明抢多有不妥,毕竟宋金两国已经议和,在城内公然劫掠fù人有勃完颜宗翰的意图。且完颜宗翰有令金军将帅不得公然掳掠城内人口财帛,真珠做为王族当然明白其中意思,汴京百万居民,金军只有十万,万一激起民变,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反正借口犒军钱让宋朝君臣帮助搜刮钱财fù人,百姓即使怨恨也只能怨归赵家,没有捉到李师师,正好让真珠找到了一个不用公然掳掠这些歌姬,而又能将她们带回寨中的理由。 “凭什么将我们姐妹带走,大宋官家与你们议和,你们若是要李行首,可以搜寻,为何要带走我们?”柳慧如自被带到前面,面对浑身膻臭的金军军卒,平白地生了肝火,厌恶地蹙眉、大声抗拒。 真珠见柳慧如生气的模样,当真令人消魂。颇有几分文雅地笑道:“小娘子不必动怒,本郎君也是奉命行事。这李师师逃逸,不好回去jiāo差,只能将你等带回盘问。” 柳慧如见如此粗陋的武人,还扮作文士雅道,心中当真的恶心yù吐。冷笑道:“yù加之罪,何患无词。”又对那开封府官员说道:“大人,女zhēn rén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掳掠百姓,大人身为开封府士曹,何能冷眼旁观,不做一声。” 开封府官员满脸透红,羞愧不已,却不敢开口劝诫。开封府负责京城治安,却无力制止金人的暴行,使许多官吏在陪同金使办差时,都不敢正视京中父老。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四壁已被金人占领,皇帝也下诏开封府尽力配合金人,不可有稍许怠慢。尽管金人也明令禁止掳掠,但对于金人不断的暴行,他有什么能力约束,弄不好惹恼了金人,连他的xìng命也被要了去。 真珠倒很欣赏柳慧如的刚烈,他也见过不少南朝女子,却没有几个面对金军刀剑能面不改色,直言相加的。他越发坚定了要将柳慧如纳入寨中的想法。当下道:“只是带你等回寨,待问明李师师行踪,立即放你等回城,小娘子无须担心。” 柳慧如可不相信真珠的话,她从真珠等人的目光中看到了愈烈的邪火,这帮姐妹进了金军营寨那里还能出的来。 柳慧如心中愤恨,却又无力制止真珠的暴行,官府更是指望不上。此时她想到了王泽,不知王泽在外一切可好,不知他此时是不是在赶往京城的路上。 柳慧如心中泛出一丝悔意,当初就不该一时意气用事,留在京城相侯,遭此羞辱。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王泽又不在身边,金人虎视眈眈yù罢不休。 柳慧如轻轻一叹,心中已有计较,一双剪水般地眸子,冷冷地扫过开封府士曹,停在真珠的身上,平静地说道:“众家姐妹确实不知李行首去向,小女子与李行首素来相善,只要你们能放过这些姐妹,我愿随你出城。” 第十七章 “此话当真?”真珠不想柳慧如竟然如此干脆,当真喜出望外。他根本就不相信柳慧如知道李师师的行踪,其本意就是将她纳入营寨。在他眼中以柳慧如的姿色,放过这些歌姬也不赔本,何况柳慧如顾及这些歌姬,必然不会反抗于他,叫他如何不喜。 “小女子虽不是伟丈夫,却也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柳慧如柳眉一扬,轻蔑地看着真珠,嘲弄地道:“难道女zhēn rén不知何为信义?” 金人屡屡败盟,其中固然有大宋连连失策缘故,但败盟就是败盟,真珠岂能听不出柳慧如的讥讽。脸面微红,尴尬地笑道:“权且信你一次,就放过楼里的这些小娘子。” 话声方落,一旁的泽利与众金军将吏脸色无不失望。本想真珠借故将这几十名如花似玉的歌姬掠回寨中,他们这些随行亲军多少也能分一杯羹,真珠答应放过樊楼歌姬,他们的这些到嘴的美味落空,想想自己白白忙乎一场,心中都有些不太爽快。 在完颜宗翰的一再坚持下,并威胁如若赵桓不愿再赴青城,他就要求上皇出城。赵桓本就担心金人借口另立赵佶,这番威胁果真有效,赵佶立即同意再赴青城。 汴梁城,已经被金军包围多日,入夜,这座繁华的都市失去了往日的夜景,州桥夜市亦不复往日熙攘三更时的喧闹。除了四壁城墙上灯火通明,金军在四壁上值戍,城内各坊间一片漆黑,大街上不见行人,街市店铺早早已关闭歇业。 在完颜宗翰的一再坚持下,并威胁如若赵桓不愿再赴青城,他就要求上皇出城。赵桓本就担心金人借口另立赵佶,这番威胁果真有效,赵佶立即同意再赴青城。 大内,福宁殿中十余支巨烛映衬着暖阁内的视景,赵桓秃废的坐在御榻上,目光发呆。朱氏却是来回度步,不时的停下,望着赵桓。 良久,赵桓被朱氏时时关注的有些心慌,不知朱氏倒底是为何这般模样,神色颇为怪异的看着朱氏,说道:“皇后,今日是怎么了,朕不过是去金营中议和。” “恐鞑虏残暴,有失信义。”朱氏似乎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妾身也是担心官家安。” 赵桓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皇后不必担忧,上次朕不是平安归来了嘛!”言及此处,神色黯淡。做为一个自诩泱泱中国的大宋皇帝三番五次的出城与蛮夷酋首议和,无论如何都是大失体面。良久,才狠狠地道“可恨耿南仲等人误我。” 朱氏此时冷静下来,却冷眼面对赵桓有些失常的神仪,说道:“早听妾身所言,何致官家受辱至此。妾身现今真的是不相让官家以身涉险,现在内城与大内尚在手中,汴京百姓百万,只要坚持,还有希望。” “没用了”赵桓长长叹了一口气,神色秃废。“东道总管胡直儒大败后,京城与外隔绝,各地守臣竞相自保,除张叔夜、范琼寥寥数人外竟无一人敢赴难社稷。” “不是还有王泽王德涵吗?”朱氏秀眉微眺,神情间颇为自信,断然道:“前番王泽已被官家授命京东京西宣抚使节制诸路勤王军,想必此时手中已有数十万之众,只要他能尽心王事,事尚可有为。” “王泽!”赵桓神色异样地看着朱氏,转尔洒笑道:“他不过一文人,几次侥幸有何能耐?” “官家,王卿可不是有些人想像中的不堪,就凭他斩杀折彦质的这本份胆魄,就绝不下于历代出将入相的贤臣!何况上次围城,王卿竟然以几千之众,使得兀术上万铁骑无功而返,何所谓文人。” 朱氏言语中有些与赵桓抵触,竟然公然维护王泽。 “皇后如何如此在意一守臣,其不过是有些小能罢了,现今金人围城他又在何处?”赵桓本就对朱氏时时关注王泽心有不满,也可以说赵桓是在吃醋。 朱氏在内庭力主重用王泽,对他软磨硬泡不断加封王泽官职,他拽不过朱氏,多次发了内旨对王泽加官。战事一起,金军渡河,朱氏又要赵桓加王泽为节制京东南诸路军。赵桓不明白朱氏的用意,虽有些不愿,但还是照办了。 但是赵桓诏旨各处勤王,却不见王泽踪影,当他听说王泽坐拥大军游观京畿时,心下极为恼火。方才顾及朱氏情面,只是洒笑着以王泽是文臣不知兵搪塞朱氏,这时见朱氏还是再提王泽,便有些恼怒了,忍不住出言相激。 “妾身在意守臣,原来官家是这样想的。”朱氏听了这话,忍不住俏脸变色。说道:“官家在未围城之时曾下召书严禁各地勤王,反复数次,令人不知所措,现今如何指责守臣。”说道激动处,又高说道:“官家不信妾身为官家览得一贤能大臣倒也罢了。可是种师道、李纲等忠义能臣官家知其能却不能用,却专用耿南仲、聂昌等人,信什么郭京的什么六甲神兵,以致金人长驱直入,外城各门失守,班直蒋宣忠君为国,劝官家破围南下,因其是粗人,情急之下礼数不周,冒犯天威,竟被杀害。如此,怎不令有心勤王救驾之人,望而却步。事到如今,官家怎的还迷信什么议和。” 朱氏往日的不满,趁着这个机会,一通发泄出来。 赵桓面色惊异的看着朱氏,他第一次见朱氏这样说话,而且句句击中时事都是他自己柔弱寡断又刚愎自用的结果,无言可对,面色灰暗地坐在御座上。 朱氏亦觉话有些说得太重,便转轻了口气。说道:“官家,明日真的决意要再赴金营?须知女zhēn rén最无信义。”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朕会密旨孙傅成立力士司,必要时择二三百勇士护送皇后你与太子上皇破围南下,王泽不是正在神京东南处嘛?破围后你与太子可奔入王泽的大营,以皇后对王泽的恩泽,想必他会尽心辅佐太子的!” 到了这个时候,赵桓还能说什么,只能愿王泽会如朱氏所说,是位忠义贤能的大臣,不要辜负了对他的提携。 “但愿如此,王德涵忠义之士必不负官家,妾身就怕官家……”再怎么说这夫妻也做了十余年,这些情分还是有的。 “皇后放心!”赵桓的目光变得温柔了。 第十八章 次日清晨,赵桓在何粟、李若水等大臣的陪同下出宫前往金营,在上车的时候,他将孙傅再次叫到面前嘱托:“朕至敌寨,虑有不测,当以后事付卿。可置力士司,召募勇敢必死之士,得二三百余人,拥上皇及太子溃围南奔。”将句昨夜与朱氏话重复一番,稍稍迟疑后,又饶有意味地说道:“王泽在京畿南面,其人忠贞又受上皇与皇后大恩,卿可护上皇、太子投入他处!” 此言稍与昨夜不同的是,昨夜是皇后与太子,今晨是上皇与太子。 孙傅听了这话,他本就不满王泽与蔡京走的很近,蔡京党众被一一罢免时王泽独独无事。偏偏一年之内越过多少资深大臣,一阕成为枢密直学士、京东京西宣抚使节制诸路勤王之师。起 初还以为是王泽的造化,这时才明白原来是朱皇后在幕后cāo纵,不禁大为不满,更令他不满的是据金人言谈中透漏,王泽的前锋大军在南壁与东壁外数十里处与金军对峙,却迟迟观望不对金军展开进攻,若在平时他早就直上抗言,此正值国难当头,只好隐忍不发。 赵桓见孙傅不语,心中焦急。“爱卿为何不言?” 孙傅心中叹息,这个时候他还能说些什么,一切都晚了。苦笑回道:“臣遵旨。” 赵桓见孙傅接了旨,这才放下心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温声抚慰:“知卿忠义,朕以国事相托,可谓得人。” 隐隐已有托孤别离之气,孙傅只得下拜恭送赵桓车驾出了朱雀门。 刚刚出了朱雀门,京城百姓闻知,不期而集了七八万人拦住车驾。几名老者上前拉住赵桓所乘车舆跪拜称:“鞑虏最无信用,官家不可出城再入虎穴。” 赵桓看到这种场面,也有些生离死别的味道,不忍相看,流下了眼泪。 在一旁担任护卫的范琼却对拦驾的百姓大声呵斥:“还有规矩吗?竟敢当街阻拦圣驾。官家早晨出去,晚间便就会回来,尔等速速退下。” 众百姓对这个为虎作伥的jiān贼十分痛恨,不知是哪个大呼:“打这个jiān贼。” 众人纷纷拾起瓦砾向范琼砸去。范琼冷不防中了招,大为恼怒“保护圣驾,有敢挡着杀”说着抽出佩剑将那几名拉住赵桓所乘车舆跪老者的手给砍断。趁百姓惊慌乱际,范琼命众卫士拥车而去。 一路到了郊外,远远的看到张叔夜赶来,一把拉住赵桓所乘车舆。哭谏道:“陛下不可再往,臣恐金人无信。” 赵桓目光干涩,长叹道:“朕为保全百姓,不得不在前往。” 张叔夜心中暗叹:‘若是当日听了种师道、李纲等人谏言,何有今日之辱。’想归想,毕竟赵桓是皇帝,到了这个时候他嘴上还是把握住了,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京城虽是外壁失守,但尚有百姓百余万,内城都还完好,尚可支撑一段时日,勤王之师就在数十里外,陛下若此时返回城中,为时不晚。” “爱卿不用再说,朕意以绝” 张叔夜也是聪明之人岂能不知直中原因,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只有号再拜。赵桓心中凄凉,回首说道:“稽仲努力……”说了这四个字便以哽咽不能出声了。 范琼见状,知不能久停,万一生变将大事不妙。大声对侍卫吼道:“还不快起驾。”说话间拥着车驾前行…… 汴京城内,到处张贴金国榜文,识字者念:“骨卢你移皆勃极烈左副元帅、王子右副元帅谨致书于大宋皇帝:近日差官入京,检视府库,藏积绢一色约有一千四百万匹于内,准充犒赏所领一千万匹,今承来示搜寻深意,恐似防再索,假以为辞,于理未安。比者城破,本意纵兵,但缘不忍,以致约束。今来赏劳诸军,议定合用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缎千,衣绢数不限,早望依数应付且冀。” “金一百万锭,银五百万锭,这揭天下财力亦不足以支付。” “金人欺人太甚,老子早就说过,当日里若是我等请甲后一鼓作气,登上城楼,未必不能将这帮鞑虏赶下城去,还要受今日大辱。” “老哥,小声点,莫要让人报了官,你可吃不消。” “直娘子的,老子害怕了他,来一个杀一个,来俩,老子赚一个。” “小心被开封府使臣听到,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0 章 可是杀头的……” “就开封府的那帮贼厮鸟,就他娘的知道为虎作伥,临事一个也不管鸟用。” “老哥,还是小心些,莫要惹祸上身,走了走了。” “在前大金登城,敛兵不下,保全一城生灵,恩德至大,犒军金银彩缎,自当竭所有以应付。除内藏、左藏、元丰及龙德两宫、御前皇后阁、太子宫并臣僚之家,已根括到数目外,大段缺欠,今晓谕权贵戚里豪富之家,及凡有金银表段人户,仰体认大金之恩,匹两以上,尽行输纳。差王时雍管东北壁,徐秉哲管西南壁,并管受纳。依诸家元纳到封头,jiāo与受纳官。如敢隐匿,及官吏乞觅,并仰一面处置施行。” 完颜宗弼读完国书后,递给一旁的一名下级军将后笑道:“赵桓这小子还真是卖力,国相就坐等他们送来金银和女人吧!” 完颜宗望大笑道:“这赵家小儿当真傻的乖巧,十万大军守城,数十万领甲百姓,信什么六甲神兵,竟然让我等成就功业,连契丹废主亦是不如。” 完颜宗弼深有同感地说道:“二哥此言及是,当初若是赵桓早以外军入卫京城,我等安能围困汴京。在我破外城之后,若数十万百姓反戈一击,胜败还是未知。真真是愚不可及,所谓天要亡宋,赵家不亡是无天理!”继而又对站在一旁的萧庆说道:“这些fù人可曾分发下去?” 萧庆说道:“各寨正在分发,却因姿色不等常有些许摩擦。有些将帅竟然为了女子,公然械斗,以至于常有死伤发生。” 萧庆所言就是完颜宗望等人也心知肚明,尽管已经命令禁止剽掠,但还是时有发生掳掠fù人之事。更有甚者,金军内部为强抢fù女经常发生械斗,最严重的是守城千户陆笃诜杀死其义兄尚富皂事件。 尚富皂率军把守汴京南薰门,利用地势之便,四处掳掠城中fù女,送到他所居的豪门大宅之中jiānyín,其弟陆笃诜偶得一美貌fù人,正yù带回享用,不想被尚富皂看到,将那fù人强行夺走。陆笃诜大为恼怒,闯入宅中于尚富皂理论,二人一言不合,打将起来,陆笃诜恼怒之下将尚富皂杀死,旁边金军将吏劝解不及,而后双方卫队发生械斗,死伤十余人。 完颜宗翰深有感触地说道:“确实不能任由任意胡为下去,应当约束一二。” 第十九章 完颜宗望不以为然地笑道:“汉人女子娇媚远比北国姑娘,容颜又胜出千百倍来,难怪他们争斗。” 完颜宗弼淡淡一笑,身为女真皇族,四处征战杀伐,对享用战利品已经没有多少内疚,在他看来弱者就是要服务于强者,不过是物尽天择的规律而已。只是在他与王泽一面后,比过去更加严格地约束本部将吏,不得过度烧杀掳掠,此番分到的fù人,也要求部下有家室者纳妾,未婚者聘妻,不得乱来。有时候,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常常当做对王泽的善意回应吧,更多地是源自内心深处一股时常闪出,令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战栗的恐慌。 完颜宗望接着说道:“如今这诺大的汴梁城已是我大金的囊中之物,不妨多留几日,也正好领略中原的风情。” “二哥所言及是!”完颜宗弼心不在焉地应酬着完颜宗望。 “二位王子,此时切不可大意。”完颜宗翰话语中有些忧虑,说道:“据探马回报,南朝的王泽屯兵在侧,召集外路兵马不下十万,其势不弱,我军此时不过八九万之众,又要看住城内百万居民,万一王泽勤王,而百姓响应,你我今日所获之物,将付之东流。” 完颜宗望不屑地说道:“王泽移师在侧多时,眼看着京城落入我手,却不敢倾力救援。以我看,此人不过尔尔,不足畏惧,左元帅多虑了。” “但愿如此。”完颜宗翰颔首说道:“不要小看了此人,此人观兵与侧,近在咫尺本可破围直入京城,却拥兵观望,做看成败,足见王泽其志非小!” 完颜宗弼没有想到完颜宗翰竟然能将王泽分析的如此透彻,短短两句话条理清晰,不能不叫人深以为然。‘没想到粘罕竟然有如此能耐,看来我族之中亦不乏能人志士。’ 完颜宗弼感叹良久,才说道:“左元帅所言甚是,看来我等要加快括城,尽快将赵家一网打尽才是。” 完颜宗望笑道:“一介书生,不过舞文弄墨罢了,上次叫他平白成就名气,有何志向。依我看,王泽不过是以两国议和为由,拥兵自保、裹足不前。” “纵然如是,但王泽毕竟拥有重兵,断不可大意。”完颜宗翰果断地说道:“这几日里,宋军调动频繁,兵力向东壁集结,不知何意,还是小心为上。” “对,国相说的是……”完颜宗望话声未落,一名亲军快步入内,向三人行礼道:“二位元帅、万户郎君,有一出身樊楼的歌姬,抵死不肯说出李师师的下落,反而咬伤真珠小王子。” “什么真珠”完颜宗望乍听爱子受伤,大为惊怒。咬着牙狠狠地道:“将那女子给我分尸处死。” “有如此xìng烈的女子,将她押上来。”完颜宗翰大为奇怪,自从宫嫔郑氏、徐氏、吕氏三位fù女抗命不从,被斩杀,又有宫女张氏、曹氏抗完颜宗望意,刺以铁竿,挂于帐前,流血三日而死。其她王妃、帝姬入寨,完颜宗望指以为鉴,但从城中所要的女子,无论出身贵族或是平民,面对金军的刀qiāng无不就范,老老实实的听从金军分派侍寝。 这女子刚烈如此,竟然伤了真珠,使他大感意外。不禁说道“倒还是初次见到这等女子,想那不过一小小女子,能有多大力道。” 听了这话,完颜宗望瞪了完颜宗翰一眼。暗道:‘伤的又不是你的儿子。’当下问:“真珠伤的如何?有无大碍?” “小王子并无大碍,只是皮外伤。” 不多时,两名金军军卒扯着一名身穿绿衣的,云鬓高耸的绝色女子入内。当时将完颜宗弼等人惊愣了一阵,均是暗赞:“好一个绝代铅华!” 如果王泽在此定会大吃一惊,这女子正是柳慧如。 原来真珠垂蜒柳慧如姿色,放过樊楼上的歌姬将柳慧如带到寨中,由于真珠还是对柳慧如嘴中供出李师师下落抱有一线希望,故而没有过分逼迫柳慧如,几日来终于对追问李师师之事彻底失望,在最后一次入城搜寻赵家在城中的残余皇族,又没有打听到李师师的行踪,回来后便就要对柳慧如轻薄,强行要柳慧如侍寝,哪知柳慧如刚烈如厮,执意不从。真珠大怒,柳慧如抵死不从、软硬不吃,争打中真珠被柳慧如咬下半只耳朵,当即痛的昏了过去。 “小娘子,你姓甚名谁?”完颜宗弼口气倒是还算温和。 柳慧如知道自己咬伤贵酋,难逃一死,倒是镇定自若,直立不语。 完颜宗望怒道:“你这贱fù,我儿看上你是你前世的造化,你竟敢行凶伤人,可知这后果如何?” 柳慧如面带不屑之色,冷笑道:“不过一死尔,又有何惧之。” 完颜宗望没想到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竟然能说出这等话来,一时间语塞无言,不知如何作答。 完颜宗翰捻须大笑道:“节烈之fù倒是不少,却无一人能面对我三人敢如此作态说话。”随即又板起面孔说道:“死有很多种,本帅倒是听听你想如何死法?” 柳慧如来时看到寨前两名被害的宫人,也感到金人手段歹dú,心下有些踹踹,但当完颜宗翰作态时,反倒不觉得多么可怕。一双秀眸冷冰冰地望着完颜宗翰,不屑说道:“小女子生死但凭元帅,不妨一试。” “你一小小女子,倒是有几分豪气!”完颜宗翰对柳慧如大感兴趣,杀她之心平白减了几分。却见柳慧如那国色天香的容颜,那份淡定从容的姿态,心中一动,升起把她纳入寨中的想法。 完颜宗弼也有与完颜宗翰相同的想法,如此豪气的女子可不多见。于是笑道:“外面那两位宫人虽是抵死不从,却不曾有如此胆气,小娘子能否告知芳名?” “将死之人,何须留下姓名。”柳慧如云淡风轻地一笑。却戏虐地说道:“不想鞑虏中竟然还有如将军这般迂腐之人,当真可笑至极。” 第二十章 完颜宗弼闻言毫不介意,依然面带笑容地说道:“小娘子好生刚烈”刚说罢,外面一名军将匆匆入内。说道:“禀二位元帅,外面有郓国夫人不从分派,在外叫骂。” 完颜宗望此时正在火头上,闻言大怒,转首望着完颜宗翰。完颜宗翰笑着调侃道:“二王子郎君大寨中倒是出了不少节烈fù人。” “带上来,将这小娘子暂押一旁,待会再与她计较。” 不多时,几名金军中军卫卒押来一名盛装贵fù与一名侍女,正是郓王的王妃徐氏。 完颜宗望沉声说道:“你就是郓国夫人,今奉朝旨分虏,你既是千锭金买来,为何在外叫骂,不从押解官分派营寨?” 徐氏怒气匆匆地高声说道:“谁所卖,又是谁得金?” 完颜宗望大笑道:“你家太上有手敕,皇帝有圣旨,准许用你等贵fù抵押犒军金银。” “谁须犒军,那就用谁做抵,缘何用我等fù人做抵,我堂堂亲王妃子,身子岂能受辱。” “赵家宫女数千取诸民间,尚非抵谁,今即失国,你等皇族即沦为民fù,循例入贡,既是本分使然,不取你等抵金,还取何人做抵。” 完颜宗弼在一旁,露出不易察觉的苦笑,完颜宗望这等无赖的回答,居然能说的头头是道,令完颜宗弼感到可笑竟然说这种抵押做价要比赵家征召女子入宫要宽厚优越。 徐氏被气的真是有口难辨,气结与心,满脸透红,侍女忙扶着徐氏说道:“娘娘自重。” “你们……你们简直就是一帮强盗,鞑虏”徐氏气极,高声怒骂,一张秀美的脸蛋泛着不可言喻地红潮。 完颜宗望大为光火,连完颜宗翰脸面也沉了下来。那名侍女见势不妙,金人若是发怒,还不将她主仆二人活活折磨致死。想到这里,惊吓之余,趁人不备,取下银簪,猛然刺向自己的喉咙,猝然倒地挣扎。 在场众人没想到一个小小侍女竟然会当中自刎,都是一惊。徐氏更是扑在侍女身上哭的像个泪人似的,不断叫骂。 完颜宗望恶狠狠地吼道:“将这fù人与我拿下,推到外面斩了。” “慢。”完颜宗翰忽然出言制止,刚想上前的金军闻言住手。 完颜宗望一怔,望着完颜宗翰,奇怪他为何出言阻止。 “这等恶fù,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了吗?”完颜宗翰冷冷一笑。说道:“何不将她放到军中任由军卒取乐,在公开叫价,将她卖于奴隶,岂不是更好。” “原来如此,哈哈……”完颜宗望笑道:“对对,按国相意思办,来人将这恶fù拖下去……”话声未落,却听完颜宗弼说道:“这个侍女倒是节烈,还是好生安葬了吧。” 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怪异地湫了完颜宗弼一眼,没有在说什么,下面金军乍得这一有尊贵身份的王妃,当然喜出望外,将尸首与徐氏脱了出去。 “看到了吗?”完颜宗望面无表情的看着呆在一旁的柳慧如。 柳慧如心中暗暗惊颤,但面上却毫不在乎。只是冷笑道:“金虽是蛮夷之国,但如此对待弱女子,是何本事,小女子所见尽是些懦夫行径。” “你……”完颜宗望被柳慧如说的满脸透红。 “好好女子,竟然如此灵牙利口。”完颜宗弼很欣赏柳慧如的xìng格,不想她再进一步的触怒完颜宗望,遭到杀身之祸。稍稍想了一想,转首对完颜宗望说道:“二哥,如此刁蛮的女子,倒也有趣,不如将她赏赐于我,带回寨中好生调教。” 完颜宗翰本已看上柳慧如,只是顾忌柳慧如伤到完颜宗望的爱子真珠,完颜宗望正在气头上,故而一直没有开口索要,这见完颜宗弼捷足先登,心中固然不了,但完颜宗弼是现开口了,自己也不便再说什么,心中恶胆横生。 完颜宗望虽恨柳慧如伤到自己的儿子,却因完颜宗弼开口,自己不好驳二弟的面子。正待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完颜宗翰却接过话来,慢悠悠地道:“此女刚烈,恐难驯服,留下终究是个祸害。” 完颜宗弼一惊,抬头惊讶的看着完颜宗翰,他万没有想到完颜宗翰会赐死柳慧如,他当然不会知道完颜宗翰的心思。就是连完颜宗翰也不曾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赐死柳慧如的话,或许这是男人之间的嫉妒,无论如何话已经说出口,女真族人之间说话最讲信义,所谓覆水难收。 完颜宗弼暗自叹息,如此美貌刚烈的女子就这么死了,太可惜了。他有些不舍地望着柳慧如,心下对完颜宗翰有些恼怒。当完颜宗弼从柳慧如那双秀眸中看到一丝笑意时,他心中又是一颤。转念一想,做为柳慧如,就这样的死去,不用受尽屈辱,对她而言或许真是一种解脱。 “左元帅所言及是。”完颜宗弼慢慢的闭上眼睛,语气沉重地道:“如此美人,就由我来代劳吧。”说罢又睁开双目,不待他人说话,厉声道:“达鲁不花,送这位姑娘上路。” 他身后侍立的达鲁不花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走到柳慧如面前递了过去,恋恋不舍地说道:“姑娘,这是牵机,愿姑娘好走。” “多谢了!”柳慧如自知将死,倒也有些留恋,她所留恋并非着花花世界,而是始终割舍不下的王泽。 ‘他倒底身在何方?’柳慧如将牵机倒在口中的那一瞬间,心中唯一挂牵着的就是王泽,眼前闪出的是王泽那消瘦的面颊,坏坏而又不乏真情的笑。 在吞下yào的瞬间,两行清泪从柳慧如流云逝水般地秀眸中缓缓流下。 当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柳慧如饮下牵机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帐外有一名急脚子匆忙地入内,连喘气也顾不得了。就慌忙说道:“二位元帅,东南方面,宋军列成三个军阵正向东壁外我军营寨杀来。后方宋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1 章 各部仍在集结。” 在场诸位金军将领闻言,待回过神来后无不大惊失色。三个军阵的宋军这可是非同小可,以金军将领与宋军作战的经验,宋军近万人才能列成一个军阵,宋军前锋便动用三个军阵,来者不善啊! 人们心中均闪出一个念头:“宋军进攻了。” “再探”这里是完颜宗望的大寨,自然是他发号施令。 待急脚子下去后,完颜宗望凝视着完颜宗翰,沉吟道:“王泽倒底想干什么?” 玉垒浮云变古今篇 第一章 “王泽是夫君,真的是他来了嘛?”柳慧如娇躯微颤、秀眸迷离,她困于金人寨中,哪里知道王泽行踪,每日里苦苦思念,不知王泽生死如何,今日却从金军贵酋口中得知王泽下落,而且看金人神色语气,对王泽颇为忌惮。 心下闪过一抹欣喜、一丝期盼,随之而来的又是阵阵的苦涩,刚刚知晓王泽率军到来的消息,自己却服用了牵机剧dú,真是造物弄人,天不随人愿! 完颜宗弼无意中看到柳慧如目光中那道闪亮的光芒,但他却没有在意,以为柳慧如听得宋人反攻的消息,自是欢喜,正是这不留意间,造成了令他无奈的后事。 他稍稍沉思,轻声对达鲁不花说道:“送这位姑娘去我的寨中,择一雅帐,选几名干净宫人为她沐浴更衣,军中人众勿要打搅。” “小女子柳慧如,多谢将军,敢问将军高姓大名?”柳慧如依然是处乱不惊,至少表面上毫无颜色。 完颜宗弼深深一叹,温声道:“大金太祖皇帝四王子兀术,柳姑娘真是女中豪杰,令我辈汗颜,姑娘好走,不会再有人打扰了!” “谢四王子郎君成全,小女子告退。” 完颜宗翰、完颜宗望看着柳慧如不亢不卑地转身退下,亦是颇为感叹,尤其是完颜宗翰暗自可惜不已。 完颜宗弼望着柳慧如出去的背影,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此时不能容他多想,他要集中精力参预军机,从而判断王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兵。 *********** 刮了一夜的北风,天放亮后,还是铅沉沉的,令人感到无端的yīn冷寒闷。杞县城内外,遍布宋军营寨,映着南下的冷风,旌旗迎风飘展,qiāng戈如林,好一派萧杀风景。对于多数军卒们来说,不是一天的开始,而是又过去了一天,他们最关心的是会不会下雪,今天能不能平安挨过去,明天可不要轮到自己当值,这场仗什么时候打? 县衙大堂,王泽与蔡绛二人,围在烧着炭块的铜盆边上。 “这天气,想晒晒太阳,也不成了。”蔡绛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双手又搓来搓去。 “省省吧,这天气,没个三五天,别想出去捉你身上的虱子。”王泽笑嘻嘻地调侃着,没有一点正经模样,全然不像一位拥兵十万的节臣。 蔡绛并不在意王泽的调侃,他正色道:“德涵,亏你想的出来,竟敢以百人涉险,收了折彦质的十三万大军,顺带把李回也给收拾了。” 尽管他不曾看到王泽收服那些桀骜不驯的武人一幕,但那日惊险之行却能体味的出。 “每每想起,还是一身冷汗”王泽很是轻松的对言,虽然回味平常,但那夜的确凶险万分。“这点家底可是来之不易啊!” “如今,汴京已被金人四面合围,各路将帅纷纷观望不前,张深兵溃、刘光世投奔康王,德涵何处之?”蔡绛问到了一个王泽不想面对,也不愿面对的问题。 王泽沉吟片刻,才道:“金人南下之众夹杂降人不过二十万,能到汴京者不出数万,一个偌大的汴京他能围的多紧。我观金军主力主要在南、西两面,如趁其不备我十余万大军从东南拼尽全力,还是有机会进城的,最不济也有可能将金军迫退。” 说到这里王泽话锋一转“文锦又有何看法?” “德涵说笑,我一待罪之身,何况又是文人,岂能持兵要” “如何不可?”王泽笑道:“我朝自真宗皇帝后哪次用兵不是文人主兵,武人副之。” 蔡绛自以为王泽说笑,没有应对。 王泽轻轻一叹,又说道:“取五代之弊政也无可厚非,然矫治过正、物极必反。不重武人方有今日局面,以致今时蛮夷乱我中国。前者关中腹地竟为边塞,燕云屏障为虏所有!”王泽说着,目光直视蔡绛“鞑虏步步蚕食,节节侵入,今日竟然两困京城,奇耻大辱,我yù改变当今天下之困窘,文锦可愿助我?” 蔡绛本是xìng情中人,也是一腔热血,听王泽这等壮志,不觉心情激动不已。立时道:“德涵若有此等志向,我愿听差遣。” “非也、非也!”王泽挥手笑道:“文锦误会了,你我兄弟只是共同做事,没有什么差遣不差遣的。” 在蔡绛的惊厄之际,王泽又含笑说道:“文锦好为之。” 这时,王泽的次徒王咏翎一身戎装走了进来,向王泽与蔡绛各行一礼。 “咏翎有事吗?”王泽望着这个年近十六的俊秀少年,穿着这身戎服更是英俊挺拔,心中甚是欣慰。 王咏翎目光中透出一丝怪异的神色,说道:“恩师,如今各支大军的编练都以完成,金人围京城日紧,弟子原随前锋,以解京城之围。” 王泽明白王咏翎今日穿成这样的目的了,原来是等不及了。‘少年人就是沉不住气’他感到好笑,与蔡绛相视一笑。 “咏翎真是长大了,这一身确实像一位少年将军。” 王咏翎脸面微红,若在平时早就借故离开,这时却壮着胆子说道:“恩师,弟子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王泽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王咏翎接着说道:“弟子想问恩师,京师情形万分危机,大军为何在此驻步不前……” 王泽目光诧异地看着王咏翎,对他之言颇感意外,冷淡地说道:“说下去。” 王咏翎见王泽神态安逸,并没有动怒,稍稍放心。吸了口气,说道:“恩师连收折帅与李相公马步军,如今又节制各处勤王大军十三万之众,屯聚与此以十数日。今粘罕、离不已对京师合围,恩师却在此坐拥十余万大军,每日cāo训,却毫无入京勤王之意,弟子真是不知恩师平日教导弟子的国为何物?” “还有吗?”王泽与蔡绛对视一眼,之后才道:“都说出来。” “官家待恩师可谓相得甚厚,竟一日之内连出三道圣旨加封恩师为枢密直学士,两京宣抚、节制京东京西诸路军。恩师却执重兵于此观望,弟子实是不知恩师何意!”这话以是直指王泽临近京城,却迟迟不前,轻一点是观望不前,往重里说就是拥兵自重,图谋不轨。 王泽听到这里,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一般,在王泽的亲信之中除知情者外,虽有人以隐隐想到王泽用意,但还无人敢说出。 王泽心中顿起杀机,双目直视王咏翎,那两道光芒足以令人不吝而寒。 第二章 王咏翎毫不示弱,站在下面,下颚高抬,目光平淡地看着王泽。 蔡绛见势不妙,忙说道:“国之大事,你等小儿懂些什么,还不快退下。” 以蔡绛与王泽称兄道弟的身份,这般弟子们都得恭听训斥。 王咏翎虽说是倔强,但王泽如他父兄,他从未见过王泽如此眼神瞪过一个弟子,这股令人不栗而寒的杀机,也让他心下揣揣不已。蔡绛的呵斥,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不得不告罪退出。 王泽感激的看了一眼蔡绛,若不是他解围,自己在难堪与冲动之下难不保要作出什么事。王咏翎在众弟子中最为聪秀也最得他喜爱,他也不想为一时冲动杀了他,不过对王咏翎还是很失望,这么多年王咏翎还是对这个旧的制度满腔愚忠。 “文锦,真的不知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蔡绛以蔡氏一门为赵桓所灭,蔡京穷弊而死,就是连他若无王泽庇护,想必亦会被发配远恶军州编管。他的心中自是对赵桓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王泽的意图他很清楚也很赞同,不仅是仇恨方面,多少年来王泽在于他jiāo往中或多或少、有意无意地影响着他,时下局势王泽的做法或许是最好的。 “有时我们也无可奈何!” 王泽闻言默默点头,怅然说道:“不是不想救援京城,而是……”他没有说下去。只是转言“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不到一年官家连与我加官进爵,若无金人南下,这十余万大军真不知道会是怎样?” 蔡绛知道王泽的意思,这一年不到数道诏旨将王泽由漕臣连连越级提拔为宣抚使、持节节制东南诸路军,从这方面看,这种晋升速度太快不像是好事,这也令王泽担心的根由。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京城被围,京畿之外王泽差遣最为显要,除康王赵构与李纲等寥寥数人,基本上无人再对他形成威胁。 “不过,我等这十余万大军就在京畿之内,若无援救姿态,恐怕对天下士庶说不过去。德涵,我想咱们是不是派一支轻骑深入畿内打一打金军,也好聊尽人事。” “要是做做样子还可以,若真是勤王,不拼尽全力、以这十余万大军全力以赴,只派一部前往用力。有谁能统领这支偏师,他们可都是些败军,没有严格的训练,很难再拉上去”王泽考虑的也不无是出,让金军一夜擂鼓吓跑的军队,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拿着吓吓人还可以。王泽的用意是先集训这些人马,换掉部分将校,用这支军队应急,日后再用新军逐渐替换掉他们。 蔡绛说得又有道理,让他好生为难,坐拥十余万大军于京畿,而不救援,日后这个污点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他可不想在历史上留下这样的污点。 “那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王泽摇了摇头道:“都被金军打怕了,如今只有简练出来的五千骑兵、一万五千步军和那京西北路就粮禁军还算精锐,用着数万余人去与十万虎狼之师相博,能有胜算吗?不过假以时日,我便可将这十余万人中大半训练成精锐。” “来不及了!”蔡绛摇头叹道:“若是如德涵所说,那神京不知要陷落多少回了。” 蔡绛虽是恨赵桓入骨,也极力赞成王泽做法,但潜意思中的朝廷思想还是不可磨灭的,下意识地考虑汴京的得失。 王泽看着蔡绛,没有说话,也不想再说话。 中军卫队更戍官入内,见过王泽与蔡绛,禀报道:“学士,朝廷钦使到。” 蔡绛一怔,脱口道:“京城被围,何来钦使?” 王泽想也没想,冷冷地说道:“请钦使别帐休息,明日接圣旨。” 中军官为难得看着王泽,没有下去。 “还不快去。”王泽见他不动,自己正在心烦意燥,忍不住大声喝斥。 “是何钦使?”蔡绛问了一句,惹得王泽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来人称是慈安殿殿值、内西头供奉官李有。” “是内臣?”王泽倒是一惊,倒底是怎么回事,若要传旨也得须外朝大臣,皇后宫中内官传旨节臣,是有违朝廷法度的,他眼前闪现这位皇后的丽影,心中然而动。起身道:“有请钦使。” 王泽与蔡绛同时迎出,见一布衣四十余岁的消瘦无须中年人,在中更戍官前导下快步走来,依稀感到面熟。 那人远远见了两人,快步走到王泽面前说道:“王学士,恕咱家懿旨在身,不能拜见学士。” 王泽笑道:“李供奉何须多礼!” 却见他一见面连最起码的礼节也不要了,不知何故,但王泽心中隐隐感到朝中似有要紧之事发生。 “咱家李有,奉密旨要面呈王学士。” 那名叫李有的宦官也不顾在场人众,更不在意王泽的无礼,直接对王泽表明来意。 王泽愕然,双目紧紧盯着李有,皮笑ròu不笑地道:“不知供奉下旨所为何事?” 斩杀节臣,诓骗执政,夺取兵权,两项是大宋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之惊天举动,王泽一夜之内全都做下,他不能不对李有的到来,有所顾虑。 李有倒是对王泽态度感到不可思议,哪里有在外勤王节臣质问禁中中使宣诏事宜的成例,说轻了叫不知天高地厚,说重了那就是但存不臣之心。 “咱家奉旨围城之前,恭候学士于城外,实不知学士所谓!” 王泽没料到会是这样,毫无思想准备,下意识的做了个手势道:“请。” 由于李有说的是密旨,众人都没有跟进来。 大堂内,只有王泽与李有二人。 王泽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李有举动,手紧紧握剑柄,没有言语。 李有是宫中久经世故之人,岂不知时下情形,若是有什么让王泽感到不对的举动,或是一言不符王泽之意,便会是横死当场的结果。 几日来所见京西勤王大军裹足不前,观望成败的谣言,看来并非空穴来风。不禁苦笑一声,说道:“学士何必如此,咱家此行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非官家指挥。”说着贴ròu取出一封密函递于王泽。 王泽本来想先听听李有说些什么,若是不利于己便要当场格杀,免的动摇本就不太稳定的军心。听李有说到了皇后,心中波澜微起,握剑的手不知为何顿时松了许多,接过密函,还是疑惑地问道:“金人围城如铁桶一般,李供奉如何得以脱身?” “咱家在皇后娘娘初入宫时便侍候娘娘,方才不是已经告知学士了吗!在金人围城之前,娘娘便命咱家携带密函出城,说是一旦金人围城,便速速将这封密函送jiāo学士手中” “原来这样,失礼了。”王泽的目光渐渐变得温和,待思虑片刻后,满脸堆笑地说道:“李供奉勿怪,非常时期,本帅须得事事小心,不敢托大,得罪之处还望供奉海涵。”说着打开密函抽出信函,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王泽还未看完,“啊-”地一声,信函飘落在地,脸色煞白,整个人失神地木在当处。 李有一怔,没想到王泽会是这种神态,他有些慌神,忙道:“学士……” 这李有话还未说完,便被闻声冲进来的卫士摁了下来。原来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2 章 绛见李有说得蹊跷,放不下心,当此乱世,不可以有任何纰漏,便与卫士在外面监视,听了王泽失声当即冲了进来。 蔡绛见王泽面色煞白,手指剧烈颤抖,很是吃惊。急道:“德涵,德涵,怎么了?”说着俯身拾起了信函递于王泽。 王泽接过信函,看了看蔡绛。有些失神地说道:“快放开李供奉,请下去好生招待。” 卫士们不知所故,忙松开李有,陪罪不已。 “方才某失礼之处,还望供奉莫怪才是。” “不敢,不敢。” 李有怀着满腹疑惑向王泽告罪下去。 王泽走到中堂案前,坐了下来。蔡绛不知何故,不便说话。 “文锦,快——传令召集各军正将以上军将,马上来见。” 蔡绛不明白王泽到底是怎么了,问道:“德涵,倒底出了何事?” “文锦不必多问,我意已绝,召集全部人马,本帅要勤王。” 倒底是什么事使王泽改变了计划,难道是这中使带来的什么消息。 蔡绛的嘴唇动了动,疑惑地看可看王泽,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带着满腹的疑惑出去了。 王泽重新拿起信函,神情激动、嘴唇不断颤抖,那颗心扑嗵扑嗵地跳个不停,几不能自制。当目光又重新落在信函上,良久,才诺诺地低吟。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都不见。真没有想到……未名湖踏雪赏梅没有想到,原来是她,真的是她” 第三章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千片万片无数片,飞入梅花都不见。” 此后世清代才人郑板桥的七言绝句,王泽并未写过清人诗词,能知此诗者对于他是不言而喻,但这并不足以说明问题,也未必让他改变计划,但词头‘未名湖踏雪赏梅’,却足以让他惊了三魂失了六魄。 “怪不得难怪这些年来好像有人在无形之中暗助于我,原来真的是她,真的是她!”王泽的面色表情复杂,脸颊不断地微微颤抖。 眼前泛起了那世、大学时代那年冬季的漫天大雪,他与朱影一次单独相处在校园,金峰正在追求、但还未追到朱影,他自认为与朱影同乡又是同年考上的同一所大学。朱影对自己有一种别样的依恋,虽然他没有勇气向朱影表白,还是认为自己是朱影最好的异xìng朋友。朱影面对绛梅映雪的美景,情不自禁的吟出郑板桥的这首七言绝句,记得当时他看着朱影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与那屹立在风雪中的绛梅相映相衬。 蓦然间,朱影回眸嫣然媚笑,王泽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竟然是呆住了。 王泽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在耿南仲等人jiāo替攻憾下,仍是平步青云,有惊无险,由军州知事跃为节镇大臣。自己竟还在惊恐不定,以为祸事相近,现在这一首诗是他的心放了下来。可是刚刚放下的这颗心再次提了上来,汴京,是汴京,如何在十万虎狼之师中救出她来? “金峰,对兀术,完颜宗弼,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王泽、乱世之臣,朱影、末世皇后,金峰,竟然是金国王子,苍天真的是很会安排,又将我们安排到了一起……哈哈”王泽一阵畅快的大笑,不过他高兴之余还有一丝自得,“金峰,不,应该是完颜宗弼四十多将奔五十的人了,还是敌国王子,看来今生今世还是我与朱影有缘啊!” 想到这里,王泽竟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兴奋,一颗心顿时间充满了二十余年来,从未有过的期盼。 此时,王泽为自己找到了一条绝好的理由,轻松的改变了自己多年来的谋划,此时的他认为与公与私,就是拼光这十余万大军也要救出朱影。他的心情从来没有这般激动过,简直是不能自主,那一颗心早就飞到了汴梁城内。想到了汴梁城大内,蓦然间,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从眼前划过,王泽神情变的恍然,心底一阵没来由的紧张。 “不知她怎样了?等着、在坚持几天,就几天……” 待各部军将来齐,大家都不知王泽这个时候,召集大军正将以上将帅议事是何用意。只见王泽沉着脸面,盯着众人看了半响。才说道:“诸位,如今鞑虏侵我河山,围我京城。眼看京城危在旦夕,大宋皇室与百万京城父老即将蒙难,我等断不能坐壁上观,眼看朝廷蒙羞,诸位太尉也都是些血xìng男儿,难道不感到这是武人之耻吗?” 坐壁上观也是王泽的初衷,用在此间军将身上,颇是勉强,但这些话还是要说。 众将听了,多少有些触动,不少人脸面有些挂不住了。纷纷嚷道“王帅发令,我等愿誓死勤王”“这几天老子就憋的手痒了。”…… 王泽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在他看来,士气可用,只要有这股子劲,就有成功的希望。 “看到大宋有此些忠义大将,本帅心中甚是欣慰。”王泽的语气变得沉重。“本帅本是一介书生,蒙官家天恩简拔,以宣抚使节制京东京西诸路勤王军,对汴京局势终日惶恐不安。今又接到内宫谕旨,京城虽是危在旦夕,然城中百姓坚决抵抗,鞑虏围城不下,且早以是强弩之末。见诸位太尉如此奋于王事,知道我等万众一心,必能解汴京之围,而各位也会救驾之功,彪榜青史。” 想到这金军如同上次一般围城,虽然不敢说日久不下、锐气丧尽,但己方这十余万人攻其一路,顺利打进城还是有很大把握的。何况这勤王救驾的不世之功,使得这般将帅心中痒痒,无不yù要试试。 “学士下令吧,下将将引本部大军为大军开路。”上官云当先应诺请战。 王泽对这种场面很是满意,不禁发出会心的笑意,但眉头间还是闪过淡淡的忧虑。 蔡绛看在眼中,重重疑惑,倒底是什么事使王泽旦夕之内改变主意,选择了一条凶险万分的决定。他看着王泽略带焦躁的眉头,更加确信了李有带来了使王泽有这么大变化的消息。 此时,封元也是如同王咏翎一般,身着戎装佩剑而入。 王泽见封元如王咏翎一般的打扮,暗自称怪。问道:“元儿为何这般打扮,进来有何事?”封元行弟子礼后说道:“弟子见恩师大会诸位太尉,知必是为勤王事,方才进来时听得真切,弟子愿随前锋建功立业。”这话刚刚说完,堂中众将哈哈大笑。 京西路马步军副都总管章平,不屑地看着封元捻须笑道“这rǔ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也要冲锋陷阵。” “小子,爷们给你找个娘们,再喂你几年nǎi,爷们就收你做挚旗。” 众将官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封元脸面发热,一阵红一阵白。 王泽也不愿弟子太过难堪,挥了挥手止住众将的笑声。说道:“元儿,你年纪还小,这打仗可不是玩得。”王泽似乎忘记封元小小年纪,在折彦质的军中斩杀折彦质等人的胆气。 “弟子自幼习武,能挥动八十斤大锤、箭术虽不敢说精湛,却也是百步穿杨。何况两军对阵蛮力又有何用,将帅贵在临机权变、不拘一格。单以武力用将,不过是选一莽夫罢了。” 王泽听了这话大为惊异,忆起封元相助自己的情形,其早已不是小小孩童,众将也是点头称是。他感到年长的弟子们所表现出来的智慧与胆略实在是超出他的预测,真切地感到了一种满足感。 封元见王泽笑而不语,他倒底还是个少年,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道:“恩师为何不语?弟子已是不小了,请恩师应允弟子心愿。” 众将的目光齐齐看向王泽,看王泽如何作答。 王泽目光温和地看着封元,温声说道:“打仗可不比别事,你年纪还小,以后还有机会。”言下之意便是封元年纪太小,杀人和打仗可是两码事,不想让封元冒险参战。 封元见王泽不愿许他参战,有些急了。说道:“少年从军,古今比比皆是,霍票眺十八从军,以八百骑直捣龙城。正如恩师所教,弟子如不早经磨练,永为室内花草一般不经风雨,弟子意以绝,但请恩师恩准。” 王泽见封元如此坚决,倒也很是欣赏,温声说道:“那好吧,你就做个忠士吧,随大军出征。”随即他起身昂声道:“各军加紧准备,三日后出发。我大宋存亡在此一战,诸君努力。” “愿随学士决此一战。” 第四章 靖康二年二月八日,汴梁城内的居民开始听到东南方向震天的喊杀声,不断逼向京城而来。这杀声持续到了十日,越来越近,不少人看到城头金军忙忙碌碌的加固城防,明白人都知这必是哪路勤王之师到来。不少百姓与军中吏士都在暗暗准备器械,以便立下功勋。 宋军在东壁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不断向城垣挺进。是日,连战连捷的宋军向汴京城发动最后冲锋。 近十万宋军以大车为外壁,列为七个方阵呈箭矢大阵向汴京旧宋门方向杀来。 由于天气寒冷,地有积雪不利骑兵驰骋,箭矢大阵是一种有进无退的阵形,其锋面由三个万余人的军阵组成锥形,中间两个军阵前后掩护攻城器械及粮草辎重军械,最后由左右各一个军阵掩护大阵后方。 宋军七个方阵组成的这个箭矢大阵,正是王泽为一鼓作气冲到汴梁城下而专门使用的,这也是将宋军至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地,有利于激发士气。对于马军占有优势的金军,只有这种断绝后路的战法,才能真正激发以步军为主力宋军将吏的血xìng,广漠的平原上,一旦后退,只能任由金军马队屠杀。 王泽也不是一味蛮干,在使用这种只能进不能退的阵法时充分考虑到天气寒冷,积雪未化,金军骑兵优势大打折扣。宋军一旦形成阵势向一个目标前进,不与金军骑兵缠斗,凭借宋军装备与人数优势,完全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宋军军阵前进的步伐。 另外,王泽没有将宋军为数不多的马军投入战斗,而是分为两队在汴京围成金军外围佯动,并有万余马步军在东面大张旗鼓在沿河活动,造成宋军勤王之师四面云集的假相。一方面吸引金军注意力,使其不敢贸然投入所有兵力进攻宋军大阵,在汴京各门都得留有兵力警戒,这样宋军进攻部队面临的金军不超过四五万人。以宋军组成大阵与金军正面作战,正好发挥宋军正战的优势,而金军的劣势暴露无疑。 宋军的箭矢大阵峰头正面与两翼的将吏均持有斩马刀、大qiāng,长刀,携带神臂弓,身披重甲,以车、盾为掩护,床子弩、神臂弓在后shè杀远处金军,不断向城门靠近。 金军往日与宋军作战,无不以重装骑兵冲击宋军军阵,往复几回,待宋军阵散便是趁机掩杀。这次金军发现往日百事不爽的战法不灵了,宋军根本不与骑兵面对,用大车、长盾挡住骑兵,以床子弩、神臂弓shè杀金骑,近处又以步弩、大qiāng、斩马刀杀伤骑兵,骑兵之力在于机动xìng,而不在于冲锋陷阵,一旦骑兵冲入阵型严整的军阵之中,就等于自取灭亡。金军马队在冰天雪地中,早已经自顾不暇,根本无法同宋军这么严密的军阵作战,虽然寒天雪地也影响了宋军,但宋军是以汴京为目标,只求不败,缓缓而坚决地向城墙前进。 封元虽不满十六,但也是生的身材高大,武艺更是精湛,他冲在锋头,手执一把朴刀与近千手持斧锤与捣马突qiāng的敢死之士为大军开路,遇马军则以捣马突qiāng将冲击的骑兵击倒,或是迫使其减速,左右持斧锤者一上一下,将身披重铠的金军将吏砸落马下。其中数百人手持黑漆弓专门shè击金军战马,这些都是全军中精选的善shè之士,战场上亦是十箭中者六七往往都是命中马甲薄弱处,使战马扑倒在地,将马上的金军摔的颈断骨折。 眼看宋军箭矢大阵的锋面军阵离旧宋门还有里许,金军正面阻挡在宋军军阵的碾压下纷纷溃散,到了这时休说金军中没有人敢在正面与宋军不要命的相搏。毕竟这次南征,捞也捞够了,普通军卒谁也不想和这如同大山一般压过来的军阵较劲,平白把小名给丢了,算算实在是不值当。 王泽在大阵的锋面后,由千余将吏保护,他焦躁的望着汴京城头,一颗心早就飞到城中,不断地催促各军加速前进,毕竟已经二月十日了。 “快到城门了,传本帅钧令,第一个夺城者赏钱千贯,官进三级、吏士进忠训郎。” 中军卫卒四处传令,果然重赏之下,人人奋力拼杀。特别是锋头将吏都是立了生死状的亡命之徒,艺高胆大,在重赏之下谁人不拼命向前。 很快,宋军打到了城下,这场夺城之战显示了宋军运用攻城阵法的纯熟。宋军刚到城下阵形立即改变,箭矢大阵的三个锋面军阵立即两翼散开组成两道屏障,尾翼的两个军阵充于两翼之间,五个军阵形成一个环形的防御圈。里面携带攻城器械的两个军阵,马上形成对城池的攻击队形,开始向旧宋门发动猛烈攻势。 完颜宗望与完颜宗弼兄弟二人骑在马上,在高地观望战事。 眼见在宋军不要命的攻击下,金军纷纷退避,竟让宋军到达旧宋门。这几日来金军的表现让完颜宗望大为不满,这会又让宋军打到城下,完颜宗望大为惊怒。吼道:“真是气煞我了,老四传令调南北各寨兵马会歼这股宋军。” 完颜宗弼在这几日来,一直冷眼旁观战事。他知道这是王泽指挥的勤王之师,所以压根就没想要全力围击。不过令他不解的是王泽为何这么不顾一切的率军向汴京杀来,以他去年与王泽详谈所知,王泽是要在大乱后谋就机会,早已将赵宋皇室放弃,没有理由这么不要xìng命的与优势之敌死战。 但这并不妨碍完颜宗弼在这几日内以沿河等地出现大队宋军马步军为由,要求加强对汴京各门的防卫,以防宋军趁机冲入城中就走监国太子。他的建议得到以完颜宗翰与完颜银可术等皇族宗室将领的支持。不过这也使得使金军兵力分散,间接为王泽的进攻创造有利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3 章 件。 “不行,二哥。我军南北均与宋军前锋哨骑有了接战,一旦主力东调,宋军趁机杀入,我两路军危也!”完颜宗弼这么说也是取中之道,他也不太清楚宋军倒底是什么企图,而宋军出现在各个方向,不知兵力多寡,谨慎一些没有坏处。 完颜宗望斜目看着完颜宗弼,用稍带有些讥讽的口气说道:“老四一向是骁勇善战,想当年以百骑便yù深入辽境活捉辽主,为何这些时日胆量越发小了,难不成是那几个赵家宗姬将老四的锐气给磨光了不成。” 完颜宗弼对这般带有讥讽的话语,并不恼怒。只是含笑望着前方战场,淡淡地道:“二哥以福金帝姬着七彩舞衣侍寝,却是愈发好斗了。” “哈哈……老四何时学的好刁的嘴。” 第五章 “二哥,我看赵佶、赵桓及后妃、御、王、王妃、帝姬、均已出城入我大营,但是皇后与监国太子及各衙官吏还在城中。看宋军这拼命的架势必是为争夺太子而来,不如速速派、莫与范琼入城将皇后与监国太子押入营中,纵使宋军得了汴京,亦是一座空城。我等进可用赵佶、赵桓钳制王泽,退可以将这些皇族囊裹,使宋军不敢造次。” 完颜宗弼说罢,心中暗道‘王泽,你不是想要大乱后大治吗?我可是对你做得仁至义尽了,这赵宋皇族几乎是一扫而空,只有一个赵构由你慢慢对付。’ 完颜宗弼的想法就是灭了赵家,王泽想要干什么就随他了。 完颜宗望点头赞道:“不错不错,就依你的主意,传、莫与范琼三人由五百精锐快快入城,拿了赵家太子与皇后。” 此时,城上城下打的异常激烈,金军拼死守城,寸步不让。宋军虽然长途行军,又在恶劣的环境中野战攻坚,但军阵中仍然携带攻城重械,又有数百驾云梯。而且宋军将吏心中都明白一点,那就是仗打到这个份上,身后尽是金军,只有奋力向前,后退是死路一条。 王泽来时倒是制作了许多帛书,上写‘百万勤王大军攻城,城中官民速应。’宋军弩手将这些帛书裹在箭矢上shè入城中。 攻城之战打了一个多时辰,宋军以经死伤数千人,还是未有拿下旧宋门。王泽大为焦急,外围金军正在组织力量反扑,宋军五个军阵正在苦战,弩矢以消耗近半,再耽搁下去对宋军极为不利。 王泽感到不能再拖下去了,不顾危险亲自来到城下助威,一再许以重诺。 封元见王泽亲临城下,怕有万一。说道:“恩师何以亲冒矢石,还是速回。” 王泽望着满身血迹的封元,笑道:“你等将吏在此用命,为师身为主帅,岂能在后惜命。” 封元目光中充满敬仰的望着王泽,高声说道:“恩师尚不惜命,弟子又有何所谓,弟子不求富贵,但愿请命登城。” 王泽看着封元,暗暗叹息,这登城确实是凶险万分,他自是不愿自己的弟子身赴这等险境,但形势所逼,却也是无可奈何。 “壮哉元儿,军中立即选百名勇士,凡登上城头者,重赏。” “遵命”封元大喜过望。 军令一出,军中立即有百名敢死之士应募,他们卸去重甲,匆匆喝下大碗的壮行美酒,便执械冲了上去。 宋军弓弩手在两翼尽力向城头shè箭,最大可能压制金军的反击,保护敢死勇士门顺利登城。 王泽提心吊胆地望着封元与敢死之士登城,其中不少人中箭坠城,但封元却第一个登上了城头。他大喜立即大呼!:“擂鼓,各位齐呼城破了。” “城破了”“城破了”“我们占了旧宋门了。”一时间,近十万人高呼声传十余里。 封元运气出奇的好,箭矢如雨点般地shè来,却都从他身边擦过,顺利登上城后,挥刀连斩十余人,整个身子溅得全是鲜血,金军军卒惊恐万状,纷纷躲避这个瘟神。就在当口间,又有数十人登上城头,结成圆阵掩护后来者登城。 但这并不代表打下了城墙外壁,城头金军虽然军心沮丧,但他们毕竟在这一方之地占有绝对优势,不断地向登城宋军反扑,双方绞杀一团。 封元无意中向城内望了一眼,只见城内旧宋门附近成千上万的百姓,正向城门涌来与金军搏斗,不禁大喜,喊道:“汴梁不破,是无天理”。 说话间,两名金军百户分左右向封元袭击而来,拥挤的城头,难有回旋余地。封元大吼一声,迎面挥刀斩向一名百户,挡开他的大刀,身子前窜,右手前伸,一把拿住另一名百户地手腕,用力一拉,那名百户一个啷当,立足不稳,身子向前扑去,正好冲在一名宋军队将的刀尖上。 另一人见势不妙,收刀就要后退,封元并不追赶,容他安然逃去,这个时候个人的勇猛无论如何也不如团结一致。封元并非只有勇力的莽撞之徒,他晓得斩杀一名敌人与接应后续部队上来孰轻孰重,不然岂有那人的活路! “各位坚持一阵,富贵垂手可得”绝地求生,封元明白任何大义的口号都是扯淡,将吏们之所以拼命,无非是为了求生和爵禄。 显然这话起了作用,宋军将吏精神振作,他们个个用xìng命搏杀,竟然是金军不能靠前。不到半个时辰,宋军登城者已有千余人之上。 封元引百余人杀下城头,在百姓的接应下杀散城门守军,用大斧劈开门栓,打开城门后放城外大队入城。 王泽在入城后,给身边军将jiāo待几句后,看到城门口浑身是血封元,王泽勒住马说道:“元儿,随我一同去大内。” 封元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大声道:“是” 说着,一名军卒给了他一匹战马,封元翻身上马,与千余名中军卫卒跟随王泽径直杀入城中。 第六章 宣德门外,吴、莫与范琼三人与五百精锐女真骑兵在门外。 莫高呼:“臣等请皇后、监国太子出城与官家相会。” 这时,宣德门外聚了上万官吏百姓,还有百余名班直侍卫手中执有器械,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孙傅与统制官吴革面对金军刀斧,亦是一筹莫展。 吴革低声埋怨道:“如当日相公听下将之言,便不会有今日之事。”原来数日前他曾谏言如今城外勤王之师正在向汴京推进,自己统帅数百名敢死之士护卫太子杀出重围,与勤王之师会合,一同南下建立行朝。 孙傅身为托孤大臣,书生意气,不愿让太子如此冒险,想把太子匿藏与民间,以待勤王之师的到来,找了五日竟无一人敢将太子收留。此时此刻,孙傅见金人对太子下手,心中虽怒,但面对女真骑兵的刀qiāng只能敢怒不敢言。 吴见军民沉默不语,旧宋门方向杀声震天,又传来隐隐的“城破了”的欢呼声,感到事不宜迟,必须当机立断。轻声对范琼说道:“事态不妙,太尉可强使班直侍卫入宫,拿了皇后与太子,咱们速速出城。” 范琼听到旧宋门方向声音,正在不知所措间,得吴提醒后。立即吼道:“我亲自前去” 说罢与一名金军千户商议几句,那名千户招呼百余金骑下马,驱赶守门侍卫,随范琼入了宣德门。 紫辰殿内,玉阶上朱影一身皇后正装服饰,身边的太子赵谌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她下意识地将赵谌揽入怀中。 这几日来,东南方向的杀声越来越近,朱影的心也越来越紧。她知道李有这个跟随自己十余年的宦官不负她的期望,看来是将信函送到王泽手中。要不然,面对金军虎狼之师,诸路将帅无不望而却步,怎的这支军队这么不要命的向汴京挺进。 “他还是与以前一样”朱影想到后世的点点滴滴,王泽对他的心意、对她的在意,心底感叹不已。 一名内侍慌慌张张疾步入内,也不顾礼节了。兴奋地喊道:“娘娘,外面传来,城破了、占了旧宋门的呼声。” 朱影闻言,面露喜色,站起身来,合掌祈道:“真是上天保佑!” “可是,可是范琼率人闯入宫来,要请娘娘与太子、公主出城。” 朱影顿时花容失色,看来金人是要赶在王泽之前掳走她们母子,这是真是不知王泽到了何处,要是来晚了,朱影真是不敢想像这结局会是如何。 “母后” 朱影闻声转首看着她的儿子赵谌,只见他目露惊恐之色。又将他拉在身边,安慰道:“皇儿别怕,一会就没事了。” 正说间,范琼带着金军与班直侍卫闯了进来。 “大胆,范琼你还懂不懂规矩,这里也是你能乱闯的地方吗?”朱影壮着胆子,呵斥范琼。哪知范琼已是彻底投靠金人,本就巴不得赵宋皇室被一网打尽,这次引兵闯入本就是要拿她母子,岂能是三言两语就被吓住的。 “下将奉二太子之命,请娘娘与太子、公主出城与官家相会” “太子奉旨监国,岂能轻易离宫?” “下将奉命而来,不敢多耽搁时辰,娘娘莫要为难下将。”范琼说罢,对着一旁的班直侍卫吼道:“还不快请娘娘与太子出殿上车。” 面对百名如狼似虎的金军,几名班直侍卫在范琼的yín威下只好上阶。道:“请娘娘、太子移驾。” “公主为何不在,还请娘娘带上公主出城。” 朱影看着这些如同霜打茄子般,垂头丧气的班直侍卫,心中感到很是悲凉,大宋最精锐的殿前班直竟沦落到了何等地步,也难怪金人嚣张。 局势不容人意,她知道若不从之,范琼与金军必然用强,那时自己的颜面更是dàng然无存。恨恨的瞪了一眼范琼,拉着赵谌缓步走下殿来。 在范琼等人的拥镞下,母子二人登上马车,被缓缓地来出宫,而另一队金军在内侍的陪同下,进入内宫将年仅八岁的公主赵柔嘉搜出。 车驾刚刚出了宣德门,门外军民见皇后与太子被金人押出,一片大哗,范琼见群情涌涌,生怕出意外,急令金军骑兵开道护卫。 在车驾在宫门前停留之际,孙傅走到车前,躬身行礼,流泪说道:“臣护驾不力,无力回天,请皇后、太子恕罪。” 赵谌也是流泪不止,已不能言语,朱影鄙夷地斜眼瞟了孙傅一眼,轻声说道:“知卿忠义,此事不能怪卿,卿不过一儒生,何能济王事?” 这话对于孙傅而言实不吝为晴天霹雳,想到自己书生意气,不动战阵、误用郭京,以致京城失守。不听吴格之言,执意留太子于险地,这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使得太子丧失最后一丝逃生的机会。眼看着皇后与太子就要被押出城去,赵宋皇族几乎被金人一网打尽,而自己也必会被丹青史册记下书生误国的重重一笔。本想做孤臣,却没想到误了大事,想到这里禁不住‘噗通’跪在青石砖地上,不断叩首嚎啕大哭。 “卿家请起,后宫承受不起宰相望尘之礼。” 范琼看着孙傅这般模样,心中大为蔑视。走到他身后冷笑道:“若不是赵宋官家一味屈膝求和,你孙相公腐儒不堪,汴京重镇岂能失守?赵宋官家用你这等人物,又岂能不亡,书生误国,腐儒误国。”说罢‘嘿嘿’冷笑道:“走” 车驾再次前行,数万军民纷纷跟在车后嚎啕大哭,这场面令朱影感到很是烦躁,她想到范琼虽是逆臣,但所言句句切中时弊,而这数万军民在这节骨眼上,却只知哭逐不知奋力一搏。要知道勤王之师正在向大内杀来,只要杀了这几百金军控制大内,便可等待勤王之师杀到。 忽然,年仅十岁的赵谌回身扒在后栏上大呼“百姓救我、百姓救我” 此时,若是有一人振臂一呼,激发群怒,这里成千上万的军民片刻间便可将这几百金军杀尽。令朱影失望的是数万军民只知悲痛万状,却无一人敢为之。 “没用的!”朱影轻轻拉回赵谌。“命该如此” 此时此刻,朱影的心真是失落到了极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归宿。 第七章 朱影正是万念俱灰之际,猛地听到前面乱成一团,心中遽然惊喜,整个人直直地站了起来。 “宋军来了,宋军来了。”“是王学士的勤王大军到了”金军与汴京军民的声音混杂传入朱影耳中,朱影起身向前观望。果然见王泽一身细绫软甲,骑着一匹白马,挥剑驰在宋军骑队前面,身边将吏无不是浑身血迹斑斑。 范琼没有想到宋军会来得这么快,大为吃惊之余率金军抵抗,但哪里是杀红了眼的宋军的对手,巷战本非金军骑兵所长,更何况金军又没有着甲,刚一接战便有数十名金军将吏被砍下马来。 这时周围围观的军民才反过味来,班直侍卫纷纷与金军搏斗,百姓中亦有青年壮汉上前助阵。 王泽心中只是挂念朱影,看到朱影一身内廷盛装,云鬓高耸,风姿楚楚地站在车上,自己仿佛回到了后世的那一幕。他激动之余,不顾前面危险,纵马上前,高呼“快伸手,我来救你。” 望着王泽那关切地目光,朱影的心一阵颤动,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拉过赵谌。 “先救我的孩子”在这生死关头,金军随时有可能杀了她们母子之时,朱影选择了她的儿子。 、莫二人在车旁见势不妙,王泽一到,自己最好的保命方法便是挟制太子,二人忙要抢夺太子,朱影将赵谌推倒车前,急切地连声呼喊:“快、快” 说着转身拼命阻挡、莫二人上车。 王泽见状,知无法先救朱影,大吼“元儿” 封元会意,策马上前杀了赶车的一名金军,将太子揽到马上,朱影却为、莫二人拉下车用刀顶着,向后退去。 眼看金军被杀的一个不剩,人无全尸,范琼还想从封元怀中夺过太子,他哪里是封元的对手,没一个照面便被封元用朴刀将首级砍下。 、莫二人吓的面无血色,拿刀的手不住抖动。 朱影此时心中也是惧怕到了极点,她亦是不想在局势发生转机,自己即将获救之时死去。 在数万军民的包围下,、莫两个文人想的只是如何可以逃得xìng命,至于其它,他二人向也不敢想。 莫颤声道:“这不是王学士吗?”到了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4 章 个时候他还想故作镇定。 王泽看得可笑,拍马上前离朱影只有十余步时停下,讥笑道:“原来是原兵部尚书莫大人” 这句挖苦的话使莫脸面一红,但他此时只想逃命,却顾不得脸面。灿灿地道:“下官只是奉了官家诏命,请皇后与太子相聚,请学士让出一条道路。” “哈哈……”王泽大笑说道:“莫啊、莫你可当真是有趣!到了这个时候,才把官家奉出保命。”笑罢,旋即沉下脸大声喝道:“、莫,我劝你二人最好放了皇后,否则……嘿嘿” “放了皇后,我等二人还有命嘛?”冷静下来,毫不理会王泽的威胁。 王泽望着朱影那张熟悉的面容,那双充满渴求的秀眸,还有架在她白净勃颈上的利刃,只须轻轻一动,便会血溅当场、香消玉损。但他不能妥协,一旦退让不仅无法就出朱影,反而会害了她,当下心一横,厉声说道:“本帅已救下太子殿下,你二人以为还有什么凭借可以威胁本帅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毫不在乎皇后的生死。朱影听了这话,她真的是没有想到王泽会说出这等话来,真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倒底是不是在悬崖上豁出xìng命救自己的王泽,是不是不顾艰险、奋战数天来救自己的王泽。她的眸光有些失落,更有许多难以置信的迷茫。 难道人真的是会变得吗?王泽真的是变了吗?他不顾艰险地来这里,难道真不是为了救我吗?难道他只是想得到太子吗?不对,方才他那焦急的目光,分明是想要救我的……瞬间,朱影的心中闪过千百个为什么。 、莫二人见王泽如此说话,倒是没有想到,两人同时想到王泽此行的目的,若真是要将太子纳入掌中,以达到不可言喻的目的,那皇后绝对是一个可以舍弃的女人。他二人相顾一眼,真是没想到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让王泽得了个大便宜。 孙傅见着真是暗暗叫苦,他本以为王泽是勤王而来,没想到王泽却是个更大地威胁。当下失声道:“王学士,当以皇后为重” 王泽冷冷地看了一眼朱影,目光中却充满了隆冬彻骨般的肃杀,冷然道:“不过现在放了皇后,还来得及,你二人权衡一下,本帅没有耐心。” 不仅、莫二人不由地浑身战栗,就是孙傅亦是脸色惨淡,他大骂道:“王泽,妄为官家与皇后恩宠与你,不想你竟然是这等小人。” 王泽冷眼看了一眼孙傅,面容间毫无表情,没有对他的怒叱回击。 此时,吴革趁着众人注意力集中在皇后身上,轻步走到王泽身后,举手便向王泽抓来。 幸亏王泽身边卫士眼尖,一人呼喊呵斥,十余人一拥而上拿下吴革。 吴革是武将,王泽要是被他拉下马,几拳下来也得伤筋动骨,吴革被卫士按住。仍骂道:“王泽,你这无耻小人。” 王泽饶有兴趣的看着吴革,问道:“敢问,方才太尉眼看皇后与太子蒙难,在做什么?” “我也是遵从官家圣旨。”吴革怒视王泽,高声怒斥道:“与你这等不顾大体的小人不同。” “哈哈……”王泽长笑一阵,转而对、莫二人轻松地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想让旁人误会,这样吧!二位放了皇后,我与部下将吏决不伤害二位一根寒毛,并派弟子护送二位出城。如何?” 、莫疑虑的看着王泽,王泽的所作所为先生为主,让二人相信王泽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即是同路之人自是放松警惕。何况他二人以投效金人,王泽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金人。 “二位还要做什么?我说一不二,不要让我改变了主意,那就对你我都不好了!”王泽的声音变的有些不耐烦了。 、莫看着态势,认定王泽还是顾及脸面的人,不想背上逼死皇后的名声,心中已是有些相信。这孙傅、吴革一闹加上王泽软里带硬的话,二人想了一想,拼一拼吧,毕竟王泽身为节臣,还不能在这数万人面前失信。 “那就相信学士乃信人,我们同意了。” 二人压着朱影到了王泽身边,放开了她。 朱影默默地看了王泽一眼,眸光中神色让王泽感到不解的味道,却读不出是何意味。 当王泽下了马,要见礼的时候,朱影却风淡云轻地道:“学士不必多礼,朝廷和我母子可就jiāo给学士了。” 说吧,看也不看王泽,径直地向赵谌走去。 第八章 “元儿,由你负责护送二位大人出城,你切不可伤了他们xìng命,为师可不想让人说成言而无信之辈。”王泽不敢当着上万人的眼睛,目送朱影,心底却无奈之极。 封元大为不解,为何恩师会是这样,但他绝不相信王泽会轻易放过两个jiān贼。 “学士果然是信人。”、莫向王泽行了一礼,快步赶路。众人心中均是一凉,待走到二三十步时,王泽回身喊道:“且慢” 二人回身,道:“学士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变卦。” “误会、误会。”王泽露出讽刺的笑容,说道:“是由军情紧急,不得分兵,只得由封元一人护送,方才我只是担保本部将吏不伤害二位,可没有想到这里数万军民会对二位不利,封元一人何以是百万汴民的对手,万望二位快快出城,莫要被人拦下。” 、莫二人脸色突变,他们与在场的军民几乎同时明白了王泽用意。 朱影愕然之后,面露喜色,暗自细声自语“原来他是在救我,不得不如此。” 孙傅脸面一红“惭愧啊,我竟没看出来。” “‘百变狡狐’最无信用……”还未等骂完,便被成千军民涌上乱刀分尸。 孙傅、吴革二人面带惭色,走到王泽面前,刚要说话,王泽已是含笑迎了上去。面向孙傅作揖,说道:“下官见过孙相公,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孙相公请护送皇后、太子回宫安歇,吴太尉请签点班直侍卫发放器械,宿卫大内,下官这要引军快快控制内城四壁。”说罢向二人拱了拱手,便走到朱影身边。 朱影看着王泽,心潮澎湃、激动万分,刚才咋见王泽如同天降时的欣喜,那份发自内心连自己也不知为何的企盼,几乎就要喊了出来,要扑入王泽的怀抱。 王泽走到朱影身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此刻绝不是说话的时候。长揖倒地口称:“臣救驾来迟,方才又冒犯皇后娘娘,特来请罪!” 待看到王泽行礼时,朱影才回过神来。她是大宋的皇后、是国母,王泽是节臣、是臣子,二人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她强压心中悲苦,柔声说道:“学士勤王于危难之时,救得哀家母子,何罪之有?” 王泽起身一双眼睛亦是不舍离开朱影,心中同样是几乎按奈不住,但此时此情,却不能有任何情感的流露,这对他和朱影都将是灾难xìng的。 “请皇后、太子回銮,臣还要稳住局势。” “有劳学士了,外事凶险,相公万事小心!”朱影明白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忙拉着已经吓的不能言语的赵谌,轻声说道:“大哥,咱们走吧。”说着斜目偷偷瞟了王泽一眼。 “送皇后、太子回宫。” 等朱影母子回宫后,王泽对身边的孙傅、吴革二人说道:“孙大人、吴太尉,好生谨守大内,某前去驱逐鞑虏。”说罢,向二人拱了拱手,回身上马。大声道:“走” 吴革二人望着王泽的背影,不胜感叹。他低声对孙傅说道:“险些误杀了王学士。” 孙傅斜眼看着吴革,没有说话,危机一过,他又静下心来一想,心中又泛起了王泽方才那显露的一幕。 宋军控制旧宋门后,按照原计划,迅速向各门推进,同时动员汴京军民相助。 汴京军民在金军攻占外城时,便领取甲仗yù与金军巷战,吓的金军不敢下城。这会听到勤王之师杀入城来,纷纷取出家中匿藏的器械,以各保甲为单位向城墙上的金军进攻,争相斩杀金军将吏,割下首级报功领赏。 由于汴京军民的发难,金军对此毫无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南壁的朱雀门、保康门、新门、东壁的汴河南角子门、旧曹门,北壁的封丘门、金水门相继落入宋军手中。北壁景龙门是大内城角早有班直侍卫守卫,西壁的汴河北角子门、梁门也被汴京军民控制,独独南壁南端的旧郑门还在金军控制下。 由于宋军疑兵加紧了活动,小股骑兵不断与金军接触,使金军城外各寨不敢全力投入抢夺城门,这也是宋军得以快速抢占内城各门的主要原因。 近万宋军将吏在军民的配合下向守门金军再次发动进攻,此时城外金军一个万夫队业已赶到,双方在城墙上与城门口混战一团。由于人多地狭,两军将吏几乎是挤在一起,身体相互碰撞,其中有许多人不是被敌方杀死的,而是被挤倒让自己人给踩死。 金军的主要将领完颜宗望与完颜宗弼、完颜宗翰、完颜银可术、完颜希尹已经汇集在一起。 “宋军简直在拼命,我的部属伤亡上万人”完颜希尹是都元帅右监军,隶属右副元帅完颜宗望的东路军,在与王泽率领的大军作战中,他的营地防区首当其冲,伤亡最大,令他极为恼火。 “宋军已经入城,正在夺取各门,情势太急,左副元帅下令大军攻城吧!”完颜银可术对完颜希尹的表现很是不满,竟然让一直被金军将领看不起的宋军杀入城中。他隶属左副元帅完颜宗翰,而完颜宗翰在职位上要高于完颜宗望,故而他建议完颜宗翰下令攻城。 完颜宗翰没有说话,不过他的意思完颜宗弼倒是猜到一二。不过完颜宗弼见王泽已经入城,不想太过发难,正在想办法如何拖延一下,见完颜宗翰模样,心中有了计较。 “左监军此言差矣,如今宋军已经入城,汴京尚有百万军民。王泽此次率军前来完全是拼命地打法,其必然动员汴京军民。我军一旦入城,必然陷入巷战,久战不决。沿河与东南都出现宋军大队人马,若此辈趁机进击,那时我军则腹背受敌,怎生应对?” 这话正说到完颜宗翰的心底所想,他点头赞道:“兀术所言极是,索xìng就让他们占了内城又如何,我军还是包围着汴京,他们的上皇、皇帝不是还在我等寨中嘛?” 完颜宗弼毫不在乎宋皇族的存亡,见完颜宗翰同意金军暂退城外终于可以使王泽减轻压力,才放下心来。道:“左副元帅说的是,我等要得就是南朝的金银珠宝和美女佳酿,就让王泽先在城中为咱们收罗收罗吧!” 第九章 众人一阵大笑,这些日子里,众人在营中完全沉浸在享受宋朝美女佳酿之中,要不是王泽打了过来,他们几乎都忘了这是在打仗。 完颜宗望虽然很想杀入城中,但转念一想,老四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仗都打到这个分上了,南朝的金银美女已经网罗了不少,王泽率领的这支宋军实力不弱,在兵力上金军并不占优势,而外围又频频传来宋军出没的塘报,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宋军钻了空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光他这么想,其他人也有这种想法,这个时候,在场女真将帅还真的没有占领汴梁城的意思,只是想着快快收兵回国,好生地享用自己的战利品。 “先将人马撤了,我去会会王德涵这位老朋友。”完颜宗弼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汴梁城。 “老四,两军阵前岂可造次,刀剑不长眼。”完颜宗望倒底顾忌他兄弟的生死,反对完颜宗弼冒险蛮干。 完颜宗翰亦是劝道:“左元帅说的是,兀术断不可轻身涉险。” “王泽非小人,这个一举两得的人情,还望成全。”完颜宗弼面带自信的笑容,极富有渲染力。 完颜宗望一怔,他还没有明白完颜宗弼卖的什么关子,但完颜宗翰以自己的理解,明白了完颜宗弼葫芦里卖的yào,汴梁城是不可能多回来了与其损耗兵力,不如人情,也好让王泽心中明白,日后jiāo涉好说话。何况阵前与敌军大将面谈,是一大忌讳,王泽第一次走运,这一次或许不会再有好运,最不济也要让人对他心生嫌疑。 “那你万事小心,多带猛士前往。”完颜宗翰会意地一笑。 金军的主要将领的意见达成了一致,传令官持节奔向旧郑门。 旧郑门内外仍然是打的万分惨烈,双方军民已是伏尸数千,城门几乎被尸体堵了将近半人高。金军仍是前仆后偃的向城内杀来,城头上也有不少金军拼命抵挡宋军。宋军也毫不示弱,凭借着擅长的步战与手中器械,与金军绞杀一团,双方的分界线很难看到刀光剑影,有的只是相互间不由自主地被人来回推攘,只要有人不支倒下,他连爬起来的机会也没有。 王泽没想到旧郑门这么难打,想想这也难怪,其他各门是宋军入城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所夺取的,金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旧郑门是勤王之师最后一个到达的城门,金军在各壁被击败的将吏顺着城墙,都汇集到这里,使汴京军民无法迅速控制城门,以致他到达后,金军援军业已开到。 但他并不知道金军主要将领决定撤出内城,眼见金军大队人马向城门涌来,而旧郑门真正有战斗力的部队只是随自己来的三四千马步军。汴京军民人数虽多,但是百人之上便无人指挥,虽是器械也很精良,但战斗力得不到很好地发挥,难以形成有力的拳头。 往往城破之际,数十万居民,甚至百万居民的大城,巷战却不敌十几万甚至几万敌军,原因就在于此。 金军城上的兵力占有很大优势,并有城外金军用云梯不断支援,没有撤军的号令,他们只能拼命向前,绝无回头之理。 王泽心急如焚,城门口虽有自己率领的部队顶着,并传令向各处调兵,但金军进攻的压力仍然很大,仍有可能破门而入。 城门上下汇集了一道奇特的景象,城门口,两军将吏相互推攘,城墙上金军在两翼死死守卫,拼命拦截城头的宋军,城内宋军反倒是一面在登城阶梯上与金军厮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5 章 一面架起云梯开始攻城。 他急得双目发赤,知道若是在旧郑门耽搁久了,万一金军发动全面进攻,那自己会面临很被动的局面。此时,他在心中甚至打算马上赶回大内,带着朱影和太子趁着金军注意力放在西面,引军由旧宋门杀出去,相信以十万大军原路杀回,金军是挡不住的。 但是,宋军连战数日,早已是疲惫不堪,汴京城内最后一击,全凭收复神京的荣誉和王泽许诺的赏赐。若是撤出城去在撤退中,难免军心动摇,一旦遭到金军马队的重击,后果将不堪设想。 也就是在王泽的神经即将崩溃的时候,忽见金军后面响起了鸣金退兵的号角,他顿时但到浑身一松,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又重重地落了下去。不容他多想关键时刻金军为何遽然收兵,丧失了最后的机会,只见金军将吏毫不恋战,潮水般的退去,城头上的金军也开始向下撤了。 仗打到这个份上,每人愿意在城门口被不光彩地踩死,方才由于没有军令不敢撤退,只能憋着一口气作战的劲力,一下子泄了下去。 在这个关键时候谁坚持下来,谁就会取得最后胜利。虽然奇怪金军的撤退,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地看到金军先于他坚持不住。‘或许是那几路疑兵起的作用吧。’ “快,打扫城门闭关防。”王泽见金军撤退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将城门口的尸体移走,赶紧关闭城门。 宋军军将慌忙组织人力搬运城门洞内的尸体,城门还未打扫完毕,只见金军三名骑者打着休战旗驰来,刚刚占据城墙宋军弓弩手没有军令,没有放箭shè击。 原来是完颜宗弼到了,他只率达鲁不花和东心雷二人前来,他要看看王泽到底想干什么? “大金四王子郎君驾临,特来拜会你家王泽王学士”达鲁不花cāo着一口几乎是正宗的汴梁官话,对着城门口执械相向的百余宋军将吏,高声喊道:“还不快快通报。” “不用了。”王泽早就看到来的是完颜宗弼,王泽下马走了出来,浅浅拱手,风淡云轻地道:“去年一别,不想故人重逢,兄别来无恙?” 战场之上,刚刚打了一场生死之战,这会却是双方统帅叙起故jiāo,令宋军将吏面面相嘘,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宋金两国曾是邦jiāo,将相间有故,也是平常事,不足为奇。 “这些日子,可被你王德涵搅扰的茶饭不思啊!这不特来向你问候!”完颜宗弼也像没事似的下了马,面露笑容还礼。 “这里颇有不洁,请移步城里说话。” 王泽的话虽然很轻,但左右军民都听的清清楚楚,大家愕然不已,这个时候竟然邀请女真贵酋进城攀谈,太不可思议了。 按他们的想法,王泽应该也一声令下,斩杀这个金酋才是,至少也应该当场擒拿,做为与金军讨价还价的本钱。 此时,已经有一些人按耐不住了。 第十章 “好”完颜宗弼的毫不惧怕王泽的客套,大大方方地应允。 王泽大笑着与完颜宗弼并肩走进城门,使一旁将吏投鼠忌器,不敢妄动,生怕一时不慎伤了王泽。任由二人走到城角一处,随行卫士都在数十步开外停住脚步。 “王泽,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不要命非得来汴京干什么?你我不是商议好的吗?”左右没有外人,完颜宗弼毫不委婉,直接将话切入主题,只是声音小了许多。“我将赵家人一网打尽,待日后收拾了赵构那小子,随便再挑一个皇子皇孙给你,假以时日,是留是杀,这南朝的大好河山还不是你说了算,这……这算是什么事,什么事!” “怎麽了?不过是流了一些该流的血而已,你不用惊慌无错!”王泽风淡云轻地回了一句,但说话间,眼皮却微微地颤动。 “该流的血?”完颜宗弼稍稍差异,旋即有些恼怒地道:“不要耍嘴皮子了,我再问你为什么要回汴梁,造成这么多无谓的流血?” 王泽冷冷一笑,道:“至于该流还是无谓,今日就不说了。” “大局完全在你我控制之下,你为什么这么做?希望你能回答我。”完颜宗弼依然不依不挠地盘问。 “金峰,有些事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从前不能、现在也不能,今后或许也不能!有时候做事需要一点变通、变通,当然我既然改变了主意,自然有我的道理。”王泽凝视着完颜宗弼,说着他后世的名字,笑很从容自然。“我也想按我们的计划来,不过计划变了,我不需要什么皇子皇孙了,我只要皇后和太子。”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做一个治世能臣了,小心养虎成患!”完颜宗弼压根不信王泽没想过取代赵氏,遽然间,他的嘴角闪过一抹会意地笑,稍带讥讽得口气说道:“看来这位皇后娘娘当真是国色天香,你小子是要鱼与熊掌兼而得之,嗯不错、不错!想如今兵权在握,自然是要留住美人好生享用一番。” 王泽脸色微微一变,但他没有不理完颜宗弼的讥讽与调侃,毕竟完颜宗弼不知道这位皇后是谁,不智者不为过,何况自己不是没有动过这种念头。当下淡淡一笑,似乎很有自信地说道:“不管你怎么想,皇后和太子我是要定了,皇后的确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不然我凭什么费尽心力打进汴梁城,那两位左右元帅要是不服,尽管让他们放马过来。” “我真不知道你小子脑袋子想些什么?”完颜宗弼无可奈何地笑道:“不用担心,现在大金的将帅们是归心似箭,不过是一个皇后和一个毛孩子而已,好办、好办。” “这才是好兄弟”王泽稍稍思量,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有些激动的说道:“金峰,知道为什么我会改变计划,为什么会单单要这位皇后?” “我怎么知道,或许是你小子真贪图那皇后的美色,嗯听说这小娘子长的是不错,她要不是皇后,恐怕早就被招到两位元帅的寨子里了。”完颜宗弼一脸调侃地坏笑,但他说的不是虚话,朱影之所以能安然居于宫中,仅仅是因为她是大宋的国母,不能轻易动憾。 “扯你的淡金峰,给我听好了。”王泽低声骂了一句,他脸面有点挂不住了,沉声道:“不仅仅是你和我重生此世,知道嘛?不止是你我两个人,听清楚了吗?” “什么,今天怎的这么多怪事?不只是你我两人,难不成还有后世的人,别跟我扯……”完颜宗弼说着,心中一动,脸色遽然变的煞白,激动地低声道:“你是说还有人和我们一样来到这里?是谁?难道、难道是……” “你以为我这么不要命了,带着十几万人和你们玩命,我是吃饱没事干了。不过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真是笨到家了,这么多年面对一样的面容、一样的姓名,里里外外或明或暗的关照,我竟没有向那方面想!”王泽淡淡地看了一眼、已经是一脸难以压抑激动的完颜宗弼,知道他此时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虽然完颜宗弼忠实地履行着诺言,但他还是不敢过分放心,毕竟在这个弱ròu强食的时代,能彻底地牵住强者,要比不怎么牢靠的友谊稳妥的多。在请完颜宗弼进城谈话的时候,他就做出说明真相的决定,只要完颜宗弼有哪怕是一点点波澜,他就胜券在握了。当下长长舒了口气,疲惫的脸上闪过一抹轻松的笑,接着温声道:“幸好来得及时,要不然以她的xìng格,绝对不会向你们屈服,到头来只能如同历史上一样,赴水自尽是悬梁。” “朱影真的是来了?”完颜宗弼完全陈进在前世的那一幕,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在危难之际表现的人xìng丑恶,并为之感到深深地惭愧。好半天,才生涩地突出四个字:“她还好吗?” “母子平安”王泽淡淡地说道:“我会好好保护她的,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我还有什么资格面对她!”完颜宗弼苦涩的笑着。“知道她还在,对我来说以是最大的满足了。”说着一道锐利目光直视王泽,沉郁而战栗地说道:“王泽,我知道你对朱影的感情,那时我也对你有愧疚。你是好样的,朱影和你在一起我也很高兴,好好的对待她。” 王泽不置可否地一笑,道:“那是当然,她是皇后,我是他的大臣,这是我的本份。金峰,想见见他吗?” “唉——”完颜宗弼长长一叹,说道:“不用了,我想我们的缘份早就在断崖上已经终了了。” 王泽没有劝说,他的心中倒底是不愿看到两人见面的那一幕,不过面对已将五十的完颜宗弼,王泽也不知为何说出一句:“不行,绝对不行,我会让你们见上一面的。” 完颜宗弼何尝不想再看一眼朱影,听了王泽这么一说,并没有表示异议,心下窜起一阵惶惶地不安。 “这样吧,金峰,如今我已经控制汴梁城,手握十余万大军。在来之前,已通知各路守臣,京城解围,相信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现在我要的是你们退军,能办到吗?” 第十一章 完颜宗弼想了想,才慢吞吞地说道:“虽有困难,但此行各位将帅得了不少好处,人人战意不浓,私下议论都是赶紧回国,与家人团聚,近日撤军我想还是有可能的。” “好,这次我勤王汴梁,苦战几日才打进来,救了朱影……皇后与太子,如今我已经可以再朝廷站稳脚跟,如果再以合议使你们退军的话,我便可拥有足够的声望与号召力来实现我们的理想。当然,让步是必然的,为了方便你劝说退军,我会将大河以北割让给金国,赵宋皇族你们全部带走,还有哪些自命不凡的腐儒。不过,金军必须现在撤了汴京的围困,在北壁外集结,除了这些,我不会再退一步。” 说罢,王泽的目光紧紧盯着完颜宗弼,看他如何回答,其实他已经对答案成竹在胸,但他必须要听着完颜宗弼亲口说出来。 “我看你的条件已经达到吴乞买的目的,要粘罕与二王兄撤围却是困难,你这一开打,他们面子都丢进去了,二王兄还好说,粘罕却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损失这么多军卒,他不会善罢甘休。” “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是不服的话,让他们来试试。”王泽脸色一变,眉头高挑、口气嚣张地高声道:“神京百万臣民,勤王大军数十万之众,贵军区区十万将吏,何去何从,请两位元帅自处,我王泽随时恭候,定然奉陪倒底” 不远处正在戒备的将吏们都听到了,当然,王泽这是故意让他们听到的,与敌方贵酋临阵私谈,这是日后一个随时可能被引bào的政治zhà弹,他需要部置一些烟幕,使人们认为他在强硬地迫使金军后撤。 很幼稚、很无奈的办法,但舍此之外,须叟万变间,别无良策,王泽相信自己的办法是正确的。看似平淡乃至平庸的策略,在运用在合适的时间、地点、事物上,往往被后世引为经典之作! “不好办,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完颜宗弼不置可否地点头道:“我会全力以赴的。” “好,两军正在jiāo战,此地不宜久谈,金峰,你可以借言和谈进城,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说,若是朱影想与你相见,我会安排的。” 此时,王泽相信自己完全控制了汴京的局势。即是那几个金军主要将领顽固的话,凭借自己的十余万大军,百万居民,完全可以坚守。天下观望的勤王之师知道京城情况,必将会各自率军云集而来。既然各地守臣们不傻,相信女zhēn rén也不傻,也懂得久屯坚城之下,外有强敌的大忌,何况是已是人人袋满包足,谁还有兴趣打一场胜负未的仗。 完颜宗弼心底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犹豫再三、终究没有说出来,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王泽他有心事。 “金峰,你还有话要说?” 完颜宗弼目光复杂地盯着王泽,半响、才摇了摇头,苦笑道:“等今后见面后再说吧!” “今后、今后是何时?”王泽莫名其妙地笑道:“如果我们两人能活着,当然可以了。” “该回去了,不然恐怕你也控制不了局面了!还是赶紧想想怎样对那些士大夫们解释、你临阵与女真贵人私谈之事。” 完颜宗弼的笑,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是夜,朱影左右不能入寐,在哄太子睡后,自己穿着紫狐毛披风依在殿门口,任二月彻骨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久久地仰望繁星闪烁的夜空。 尽管她知道夜半三更,大内各殿关闭,王泽是不可能来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夜有一种不可抑制的冲动,是非常期待地想见到王泽,断无可能,但是她的心中还是有种隐隐的企盼。 “娘娘,夜深了,门口太冷了,还是进去吧。”宫中朱影的坤宁殿女官李素荷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劝说。这些日子里担惊受怕,今天又发生了这么多戏剧xìng的事情,让这些宫人们饱受惊吓,谁知道明天又能发生什么事情呢? “这么冷的天,他还在城上吗?”朱影自言自语地一句话,让李素荷很是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位皇后再说什么。 “娘娘,还是进去吧。”李素荷只得再次劝朱影进殿,冻坏了皇后,她可是吃罪不起的。 朱影幽幽叹了口气,失落地转身回到殿内暖阁,李素荷关了殿门,侍候朱影宽衣上床后才在暖阁外间的床上合衣睡下。 王泽连续忙了一夜,五更时分,竟在梁门的城楼上和衣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快要过午了,他伸了个懒腰,浑身酸痛、仍然是困意浓浓、疲乏不已,但不能再睡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慢慢地起身自语道:“我怎的睡得这么沉。”大喊道:“元儿——封元。” 话声方落,封元推门而入,高声道:“恩师,有何吩咐?” “为何不叫醒为师,这要误了入宫拜见,如何得了!”这几天来,王泽感到实在是太累了,但此时又说不出的轻松快意。 “恩师,张相公与秦中丞在外相候。” “谁哪个张相公与秦中丞?”王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6 章 来,刚刚说罢,猛地想起了是同签枢密院事张叔夜与御史中丞秦桧。由于自己的出现,历史在这里有了大的改变,日前被掳走的多是皇族,而朝中大臣还有相当一部分还留在汴京城内,若非自己及时到来,还会有很多大臣不能幸免,包括张叔夜与秦桧二人。 “来了多久了?” “半多时辰了。” “胡闹为何不早早叫醒为师?”王泽也顾不得还没有洗刷,急急喝了一杯清水后,迎了出去,留下一脸委屈的封元。 “张大人、会之兄,怠慢、怠慢了。”王泽出了门便向二人施了一礼,他与秦桧倒是故识,却与张叔夜未谋一面。 “学士客气了!”“德涵客气了!” 二人回礼,张叔夜原本以为王泽不过是一个诗臣罢了,入仕不到几年,年不到三十便官至天章阁学士,如今又是权重一方的两京节臣,心中很是瞧不上,尽管王泽的政治才华有所展露。此时却对王泽很是敬佩,要知道面对十余万气势汹汹的金军,王泽这次勤王需要很大的胆量与智谋。所以他对王泽的态度客气了几分。 秦桧与王泽曾同朝为官,因范宗尹的缘故二人还有些jiāo情,说话也随便了些。 “昨日在陋舍中闻大军入城,本想来见德涵,却因德涵忙于战事,夜宿城头,这不亦大早老兄便将张大人拉来了。”秦桧倒底是秦桧,眼看王泽行情见涨、与王泽兄弟相称,在张叔夜显示了二人不同寻常的关系。 “这、这有劳二位亲自前来久候,这楼内还有许多昨夜熬了一夜,刚刚睡下的将吏,真的是无法招待二位。” “学士这是哪里话!”张叔夜亦是多年在外主兵,扑灭过京东梁山宋江等草寇,知道王泽惜兵之意,心中颇为嘉许,温声道:“将士们连日辛苦,我等岂能忍心打搅。”继而,环顾四周笑道:“在这里说话也是不错的。” 王泽倒是欣赏张叔夜的率直,但他没心思兜圈子,直白地说道:“张大人所言极是,不知二位来此何事?” 第十二章 “历此大难,朝中诸公想请德涵商议、商议朝中大事与目前局势。”秦桧言语中透出京城官员对王泽目前地位的认可,或许这是暂时的,但这算是对王泽的一种接受,毕竟他还是个守外节臣,商议军事局势尚可,但朝廷大事似乎勉强。 对京城官员的这种态度,王泽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不仅占了勤王救驾的道义高峰,更是手握十余万经过数日血战,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将吏。能打入汴京便说明他与这些军人们之间,已经建立了一种生死与共的关系,只要王泽一声令下,这些将吏中很多人会毫不犹豫的执行王泽的命令。 钢刀在乱世中永远充满了魅力,朝中甚至没有人公开指责王泽斩杀折彦质之事,而此前却是议论纷纷。 “会之兄,小弟但以宣抚使节制两京勤王大军,说起来还是张大人的副佐。与都堂诸公议政,恐怕太过违制。” 该谦虚的时候,说些谦虚的话,王泽很明白自己虽有直学士之职,但那只是以虚衔领军务,实际差遣职事还是节制东南诸路军事。与张叔夜的关系是隶属关系,对上司表现的谦恭些不是什么坏事。 张叔夜见王泽与军卒同甘共苦,做为大臣夜宿城头当值,心下本已经颇为嘉许,这时又见他谦恭有礼,承认他的枢密院掌院身份,心中自然很是舒畅。当下含笑温声说道:“学士节制军务,扭转乾坤,理应入都堂与宰执诸公商议目前大事。何况,此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策,学士不必再谦让了!” 张叔夜对王泽的认可,使他心下很是高兴,尽管自己还未进入都堂,但也可能恭陪末座,这是良好的开端。 秦桧面带微笑地看着二人说道,他当然清楚王泽在汴京城内的份量,毫不客气地说王泽如今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赵宋的兴亡也在其一念之间。他是看好王泽的前途,自感与他有旧,当然要好好巴结一番。 “张大人说的是,德涵,快快收拾,我等去大内面见皇后与太子。” 大内垂拱殿内,太子坐在御座之策,朱影坐在御座后的珠帘后,孙傅、张邦昌、张叔夜、秦桧、王泽五人侍立与阶下。 王泽由于晚上没有睡好,眼眶有些发黑,感到身子很不好受,他不知珠帘后朱影一双秀眸,亦是一刻不停的留在他的身上。 孙傅又恢复了往昔的风度,他鄙夷地斜了一眼张邦昌。慢吞吞地说道:“殿下,如今金人已经退出城外,范琼等逆贼伏诛,但此番金人议立张相公,为何还有颜面立于这垂拱殿内?” 金人前些日子yù立外姓为帝,看中主和派宰相张邦昌,几次逼着孙傅,张叔夜等人签状,二人死命抗争,京城重新回到宋军手中,孙傅开始向张邦昌发难。 王泽却知史书中对张邦昌在这件事上最初的态度是惶恐万分、不知如何是好,始终没有做出过于逾越之事,事后为王渊的一句‘参见相公’惭羞退归。总之,他对张邦昌没什么恶感,认为有些事他也是迫于无奈,何况在金军围城之际,张邦昌算是尽了做为臣子的本份。 张邦昌正在提心吊胆,从昨天他就感到一旦宋军控制汴京,孙傅等人肯定会拿他出气。果然不出所料,听孙傅之言,分明是将他往死里整,当即吓的腿脚发软,忙道:“太子明鉴,臣岂敢有那等不臣之心。是那女真二王子将刀架在臣脖子上……” “住口”孙傅指着张邦昌怒叱道:“一派胡言,为何当日你不以死据争,今日反倒是落个干净,这时还妄称二太子,真是不知羞耻。”说罢,当庭奏请道:“殿下。今日若非我大宋洪福齐天,祖宗保佑,便要被这等小人得逞。” 王泽见孙傅句句要置张邦昌与死地,不禁对孙傅大有鄙视,心中念道‘昨天面对金人刀斧,你孙傅的大义凛然上拿去了,今天倒像是满朝文武就你一人对赵宋忠心耿耿。’王泽本就看不起这般迂腐书生,这会着对孙傅更加瞧不上眼。 张叔夜连日来也是被金人yù立张邦昌,要百官签状逼得是肝火甚旺,对孙傅之言颇为赞同,但他并不以为张邦昌心存它念。 秦桧虽是对金人yù立张邦昌很不满,但他见王泽不言不语,面色之间对孙傅之言颇不以为然,心中计较一番,在这个时候手握重兵的王泽态度不明,自己还是少说为妙,毕竟王泽此时以不同往日,他的话完全可以决定朝中每一个大臣的荣辱。 众口句句请太子定夺,但一个十岁的小儿有何能耐,当然是由太后决断。 朱影见王泽面有不豫之色,此时朱影对朝中大臣早就完全丧失信心,对王泽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依赖。她还拿不准王泽的想法,便开口说道:“王学士以为如何?” 众人着王泽,等待着他开口。王泽毫无准备,朱影又偏偏让他来拿个主意,王泽真的不想在自己还立足未稳时,与朝中这些自以为忠贞的大臣们起冲突。但朱影说话,自己是骑虎难下,只好说道:“娘娘,如今外有强敌,朝中诸公应以如何退敌为首要,这件事以臣只见还是先放一放再说。” 这话虽是说得很有道理,但这里的几位都是老世故了,哪能听不出来王泽话中有偏袒张邦昌的意思。 张叔夜冷眼偷看王泽,实在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倒底在想些什么! 张邦昌与王泽素昧平生,见他竟然为自己说话,不由大为感激,尤是感叹不已。 秦桧暗自得意自己的态度没有与王泽相左,倒是孙傅没有想到王泽会为他认为的jiān佞说话,越加加重宣德门外之事,更是认定王泽所图大焉。当下厉声道:“学士此话怎讲,难不成放任这帮jiān佞不管不成?” 王泽实在不想和孙傅这般迂腐书生纠缠,但此关系到朝廷稳定的大事。不由得感叹自己在教科书上,学到宋末士大夫勇于内斗,怯于公战,这此真是亲有体会。想着昨天众人眼看着金人就要掳走皇后与太子而毫无办法,今虽大事得缓、但金军还在城外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向汴梁发动致命的进攻,这些人却不问城防、援军,只知纠缠一些琐碎政事与相互攻憾。 王泽冷眼看着孙傅,不明白他怎么有力气攻憾同僚,难道他不明白自己在金军的刀斧下,所表现对这个王朝的忠诚并不比张邦昌强多少。 孙傅见王泽看他出神,在大殿上失礼,更有些不锐。说道:“学士在看什么?” “鄙人实是有感孙大人的节cāo!”王泽这话接的令众人摸不到头脑,孙傅不知王泽何意,他感到王泽偏袒张邦昌这话必然不是好意,冷眼看着王泽,暗自新生芥蒂。 “金人盘踞城外,当今最为紧要的是解了京城之围,鄙人有感孙大人节cāo,知孙大人博通古今。”随即王泽对着太子与朱影,说道:“殿下,臣以为当今之计便是使金人退军,而此合议大臣非孙大人莫属。” 第十三章 孙傅听王泽这么说,显然大为吃惊,这不是将他往火坑里推吗?王泽刚刚将金军击败,金人可能正在火头,。自己若是前去那还有命吗?万一拿了他祭旗,这条命岂不白了。不过孙傅也不是怕死之人,只是不想白丢xìng命罢了。 “罢了吧,这几天出了太多的事情,太子受了惊吓,诸位大人还是回去好生将息几日,朝中事日后再议不辞,今天就到这里吧、退朝吧。”朱影对大臣们这种窝里斗很不满意,又很想与王泽私会一会,所以借口太子不适,散了朝。 王泽在退出大殿后便被内侍悄悄叫住,说是皇后召见,王泽当然也很想见朱影,虽然他很疲倦,闻言却毫不迟疑地随内侍入了宫。 远远的,王泽望见朱影俏生生地坐在小池内的水亭上,宫人门侍立在水榭上。不禁赞叹的一笑‘她还真有心,在这水上亭中,外人注视下却听不到谈话声音!’ 慢慢地接近朱影,王泽感到自己的心急速跳动,前几日他焦虑的心情也没这会这么紧张过。终于走到了水亭上,王泽见朱影依在雕栏上,观望结冰的水面却没有回首。只得行了一礼说道:“下官见过皇后娘娘!” 这时,朱影才回过神来,一双秀眸中同样是充满了喜悦与兴奋。 “众目睽睽之下,只得如此,你不要见怪啊。”朱影道出了没有像王泽想像中的激情,使王泽深深感到这已不是他们的时代了,两人再不能像那时一样的无拘无束的jiāo谈,使他心下稍稍怅然无绪。 他无奈地笑了笑,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我都不是那世的学生了,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坐吧!”朱影的举动还是那么的镇定,虽然那双剪水般的秀眸,依然是勾动心弦,使王泽有点错觉,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他所认识的朱影? 王泽心中不太自在,不自然地溢于言表,摇了摇头道:“还是站着的好。” 二人同时感到彼此之间,隐隐有隔世陌生的感觉,彼此之间是那麽的熟悉、却又感到隔了一层摸不到、看不见的距离。良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彼此地看着对方,静的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真的真的是想不到是你,这几日来感觉就像是在梦里。”王泽先开口了,他觉得再不说出来,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是想不到还是不敢想、不愿想?”朱影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泽,一双秀眸中透出柔柔的光泽,这话将王泽问的愣在那儿,不知如何回答。 朱影见王泽那副模样,禁不住媚嫣一笑。说道:“坐下吧,你站着我感到太别扭了。”王泽笑着捏了捏鼻子,好像有了点感觉,顺从地坐在石凳上。 朱影看着他的模样,想到那世初见自己时,也是这个捏鼻子的动作,就禁不住‘咯咯’阵阵轻轻地娇笑。 王泽不明白朱影在笑什么,也随着他灿灿的笑着。在这瞬间,二人才重新体味到彼此之间的那份真挚的友情,先前的模糊、陌生、隔阂都是一扫而光。 “瞧你那小样,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按说都是大区司令了,还动不动就摸鼻子!”这一层隔膜一捅破,朱影说话也没了方才的做作,把后世的称呼都给用上了。笑容变得更加妩媚,王泽看得有些失神,那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朱影,脸上挂着傻傻的笑容。 王泽感觉又回到了从前,那无拘无束的学生时代。他陪伴着朱影漫步在校园黄昏的小径上,嬉闹在满天雪花的公园内。 ‘要是金峰不出现该多好啊,或许、或许她已经我的新娘,或许就没有今天的这一幕了。’王泽心中感慨,真是人生如幻,造物弄人。后世的朱影在心中是莫名其妙的好看,今生的朱影在眼中那一刹那的凄绝之美丽,令他感叹自己前生今世为什么与朱影有如此缘份,或许真的是修了千年的缘! ‘缘份……’王泽想到这里,心中一道在自己决定率军勤王之际,闪过心头的那道靓丽的身影再一次划过,尽管只是一刹那绕过王泽的心头,但王泽却不能忘记。 ‘这乱城之内,不知慧如现在如何了?’ “我一直都知道,你会来的,我相信我的感觉,也相信你。”朱影笑着对王泽说着。 王泽收了心神,说道:“你瞒得我好苦,知道吗?当我看了你的信后,我第一个决定就是拼了我好不容易收罗的十余万人,也要救你出来。凭着这个信念,在城外和金人奋战四天,我不想靖康二年二月十一日的悲剧发生在你的身上。” “我的身上?” “不错”王泽叹道:“或许你不知道,历史有他的弥合xìng。在这一天,史书记载宋皇后、太子被金人以牛车送入青城。” “原来是这样!”朱影心中咯噔一下,若是王泽晚来一个时辰,那她与赵谌母子的命运真是不堪设想。“所以你才不惜一切代价,要在二月十一日前进入汴京。” 王泽轻松的笑了,做为第一回合的胜利者,他很是得意,这是他第一次不看别人的颜色做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7 章 ,当然值得舒畅地笑了。 “现在京城暂时还是安全的,历史或许已经开始向另一个方向转变,下面就要看如何与金人谈判了。” “那是与虎谋皮。”朱影对金人可是恨到了骨头里,与金人议和她想也没想过。 “我就是要与虎谋皮。”王泽看了一眼稍有惊讶的朱影,淡淡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为了使金人退军,将那大河以北割让金人,宋金暂以大河为界。不过,我会尽力保留河东几个军州,皇族只能让那金人带去……” “你疯了?”朱影俏脸煞白,她感觉自己会不会听错了,王泽的想法是这么的疯狂。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朱影觉得他倒底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哪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对于王泽所说的她接受不了,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大事。王泽竟像没事一样,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王泽知道朱影对自己说得,一时间感情上接受不了,他能理解朱影的感受。做为一个受过后世爱国主义教育的优秀学生,今生出身今世贵族世家、皇族长媳,对整个皇族的感情可想而知。 “朱影……” “你不要再说了”朱影打断了王泽的话,双眸直直看着王泽。“你就是为了这些,才来的?这与秦桧这些卖国贼有什么区别?” 听到了‘秦桧’,王泽险些笑了出来,想想这秦桧真的是很冤。这会的秦桧不管他内心怎么打算的,就看他的表现,的确是铮铮铁骨的忠臣,朱影急切中不加考虑,倒是冤枉了这位秦中丞。 “你是不是想笑,难道真的很可笑吗?”朱影见王泽极力控制自己的笑意,心中很是羞怒,当然并非是恼怒。 第十四章 “我是想笑,因为你说得太天真了。”王泽脸上挂着没有丝毫做作的笑,目光一直留在朱影不解又娇怒愤愤的俏面,感到她发怒的时候真是太美了,难怪有人说女人薄怒的时候才是最美丽的。“秦中丞若不是为力保他赵家,哪里能被掳北走。何况,这些大臣也是得过几天才出城呢。” “啊!”朱影这才想起是自己能错了,历史多半已经改变,自己的命运在今天随着王泽的入城而改变,秦桧怎么还是卖国贼。朱影的脸上感到发热,轻轻啐了王泽一声。 “我知道,我们重生在这个时代,对亲友宗族的感情!”王泽心中又闪过柳慧如的身影,进城了还没去看她,不知现在她怎么样了。旋即他把这个念头硬生生地压了下去,接着说道:“可是我们不能感情用事,如今金人重兵压城,我这点人仅能自保哪能退敌。我说的这几个条件还没有达到金人的底线,如今,也只能牺牲两河父老和整个皇族,用空间来换取时间,我们首先要生存,才能等候复兴。” “难道只有这个办法了吗?”冷静下来,朱影知道王泽熟知历史,做出这样的决定必定有他的道理,但是她心理上却不能承受。犹豫着道:“给他们金银珠宝还不成?” 王泽面有讥色,不屑地说道:“这帮人早就捞的满满的,汴梁哪里还有金银给他们”顿了一顿,他目光紧盯朱影,沉声道:“想守住一切的人必将失去一切,这是历史上恒古不变的真理。” “那也不能弃皇族与不顾,置大好河山沦入异族手中,那不是后世你我所学南宋史上被后人骂为千古罪人做法吗?。”朱影的话渐渐没了底气,只是仰仗这那一点历史知识和对家族的眷恋,在无力地辩驳。 “南宋史,嘿嘿!要知道历史都是后人写的,哪部历史不掺杂着撰写时代政治的需要?”王泽无不激愤地说道:“南宋史,赵构为赵宋天下不得不杀岳飞,秦桧不过是一个老儒,被金人的强大吓破胆子而已。乱世武人跋扈,亦是不得已而为之,一部南宋史人本无错,错在后人!” “你这是什么说法,难道邓广铭老先生研究一辈子的宋史,一部说岳竟然比不上你一个学生的见解?”朱影见王泽说得太过分了,整个一个歪曲历史。“难道历史是你写得不成。” “我正在重新改些历史,难道不是吗?”王泽微笑着看着朱影,目光中充满了自信与骄傲。“自从来到这个世上,真正接触到这些后世教科书上的人物,我才发现我们学的都错了,至少是对他们片面不完全的评价。你应该深有体会,现实与历史往往有着很大的反差,难道你真没有感觉?” “你是学文史的,我说不过你,不过你也不要太过于自信,金人亡我之心不死,你的办法不一定能退了他们”朱影已经开始接受王泽的思想了,毕竟她出身贵族、嫁于皇家,对于王泽的话还是深有感触地,但还在担心这金军,这群虎狼之师随是可以翻脸向汴梁扑来。 王泽摇了摇头,说道:“我有很大的把握,金人没这么可怕,他们也有弱点。现在不比从前,不会再有无原则的妥协,该合的合、该打的打,这点你大可放心。”话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犹豫再三,方才又说道:“我见到金峰了,” “谁——金峰”这个名字对于朱影,此时此刻无异于晴天霹雳,是那麽的熟悉,又那么的伤心。或许是曾经刻骨铭心的爱,花前月下的誓言,却不及断崖上那生死存亡的瞬间。 朱影曾经无数个夜晚梦到了金峰,梦到了他们一起度过的或许时快乐时光,却每每以断崖那一幕为草草收场,挥之不去的那句‘你没听到吗?赶快救我’和金峰那双充满生的yù望的眼睛。每到这里她心中便隐隐作痛,人的情感竟然比不上生的yù望,或许这就是人xìng! 朱影心中有些恨王泽,为什么要提这个人,使自己陷入这痛苦的现实中。但她还是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情感,用再平静不过的口吻,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朱影神情的镇定,话语的平淡令王泽颇为愕然,在他预料中,朱影很可能花容失色或是惊呼想问,但是他所预料的场面,却令他在失望中生起了一抹兴奋。 ‘怎么了,难道朱影对金峰早就绝望了?’王泽不敢相信自己的这种想法,但朱影的超乎他想象的镇定,又使他不能不相信。 眼中朱影那倾绝天下的美丽,王泽忽地冒出一个念头:‘那个许诺能不能成为现实?或许……’ “金峰完颜宗弼,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现今也是我们唯一可以信任的朋友。”王泽心中虽想,但该说的还是得说,毕竟这是最可能的保住京城的办法。在这个时候,任何想法都得为政治利益与理想让步,王泽感到自己正在成为一个政客,他需要朱影的配合。 “完颜宗弼,这不是金兀术吗?”朱影又感到一阵好笑,金峰是完颜宗弼,真实不敢相信,她与王泽已经是不可思议地再世为人,没想到金峰也来了,而且成为她早已经固定在脑海里的形象,一个粗悍丑陋的女真老头,想想的确是有可笑之处。 “可能这个议和使臣由金峰担任,。”王泽漫不经心的吐了一句。 “是战是和,你看这办吧!”朱影的心早就乱成一团,真不知道那时该如何面对金峰,面对这个让她是爱过又绝望过的男人。 “那好,我会全力以赴将事情办好。”王泽还是看出朱影眉宇间流露出的那一点点心思,女人就是女人,这就是女人的弱点。一旦遇到感情上的波动,很难把握自己。“外面还有很多事,你歇着吧,我先出去了。” 王泽看了一眼有些发痴的朱影,轻轻一叹,起身便要离去。 “王泽……” 王泽闻声停下,回首王泽朱影。只见朱影一双乌亮的眸子在看着他,轻声道:“保重身体!” 王泽感到心中暖暖的,报以微微笑容,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你也是,好好休息。” 朱影一动不动的直直的看着王泽的身影出了自己的视线,她的笑渐渐沉凝。 前世是这个人在她身后默默地照顾她、保护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才敢说出藏在心中许久的话。在今生乱世之中,为了救她血战数日,或许不光是为了救她这一个目的,他终究来的原因虽然有她的因素,但更多的是未知数。因为她知道,王泽能抛弃整个皇族,也能抛弃他不认识的皇后、太子,从而选择一个更有利的局面。 因为这不是二十世纪,而是在十二世纪,她改变了,王泽也改变了,他的心似乎冷了不少,几乎是千年的流光,任何人都会变,能不能把握这个男人,她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第十五章 这个坚强而又懦弱的男人,真的不知他为什么总是在最后、才敢表达对自己内心所念。有时她在想若是他早说了这句话,自己是不是会选择他? 后世的她曾经说过‘你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没有人可以代替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为什么今生自己对金峰的回忆总是很淡、很淡,仅仅是断崖上的那无情的一幕。为什么当知道王泽的消息自己便有一种牵挂,一种感到安全的感觉。或许在生死刹那间的那句‘来世吧’或许才是自己内心情感的真正表露,难道是自己在内心深处真正爱的是他。 朱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不敢在想下去。 当王泽的背影消失后,朱影才悠悠一叹,恢复到了理智。这个男人倒底要做什么?他对自己的心是不是还如前世的痴守相望,毕竟他有自己的生活,她早已是人fù! 朱影感到自己很累,真的是不想再想这些事情了。 ************ “什么?议和”完颜宗望瞪大了眼睛看着完颜宗弼,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自己这个素来骁勇好战、又主张南下对宋作战,甚至说是整个女真贵族中、第一个提出灭宋的四弟口中,完颜宗弼可是最坚决的南征派。当下愕然说道:“老四,你是说议和?” “不错,二哥。现在是我们该撤军的时候了!”完颜宗弼对完颜宗翰说着,目光却转向了完颜宗翰。因为,他知道完颜宗翰并没有吞并宋朝的yù望,也可以说整个金国上下,除了他没有一人真正想到过吞并这个富庶的帝国。现在,他也要放弃自己的这个yù望,之所以望向完颜宗翰,是因为这位作为前线金军最高统帅的左元帅已经流露出北归的意思。 完颜宗翰见完颜宗弼看着他,知道完颜宗弼的意图,自己作为两路南征军官职最高的将领,可以说是战和便宜行事。他也知道各位将领早已捞足好处,人人归心似箭,不过作为统帅,他还是得为金国谋取尽可能多的利益。 “今日,四王子进了城与王泽密谈有些时辰?”完颜宗翰冷不防的问了一句。 “我与王泽是有jiāo情。”完颜宗弼非常坦然地说道:“我之所以建议撤军,也是昨日与他商谈的结果。” 完颜宗弼的坦dàng,使在场的金军高级将领颇为吃惊,他们都不曾想到完颜宗弼会坦言他与一个宋朝的大臣有旧,并一同会商和谈,这不是他一个都统所能决定的。 完颜银可术不解的说道:“四王子与王泽有旧,我等如何不知?” “王泽才华横溢,我素来敬仰得很,去年畅谈一夜,可谓知音,左监军连这个也不知?”完颜宗弼故作惊讶的看着完颜银可术,讥讽他粗俗不堪、不知文理,在完颜银可术颇为尴尬之际,完颜宗弼又说道:“不要说文采便是治军征战,左监军亦能从这几日看出王德涵有名将之风。” 这几天来金军确实是被宋军打的土头土脸,上下很是丧气,金军将吏多有感触,宋军只要列成军阵,坚定地像一个目标前进,金军很难打败装备精良的宋军。 “王泽敢率军深入孤城,难道他就没有后手,各位不见宋军游骑这些时日频频与我军接触吗?”完颜宗弼颇有自信地说道:“就是仅凭王德涵率领的这支宋军其战斗力也不容小视,现今他们已经控制汴京若是坚守不出,以汴京存粮坚持一年半载,我军师老城下,宋军各路军云集又如之奈何?” 完颜宗弼说得确实是现实,金军远征劳而无功若是师老城下,处境可就危险了,稍有头脑的人都能想到这种后果。 完颜希尹这几日来对王泽印象颇深,王泽指挥的这支宋军正战的战斗力,使他对宋军有了新的认识,对完颜宗弼的分析也很是赞同。当下说道:“有理,这支宋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我军要再次夺占城垣希望很小。” “议和,如何议和?”完颜宗望见自己东路军仅次于自己的将领也倾向于退军,很不满地说道:“赵家皇族都在我们手中,他王泽凭什么与我等议和。” “赵家监国太子不是还在城中吗?”完颜宗弼对完颜宗望是又气又好笑,明明心中早就想打道回府,可嘴上还是嚷嚷着要洗了汴京城。 “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王泽以十余万众屯于坚城,旦夕之间可以扶太子为君。二哥,你以为几个失势的君王还有什么利用价值?或许这会、王泽巴不得我军迫急攻城,他正可顺水推舟立了新皇,成就了他的中兴功业。” 这话说得相当有分量,只要稍有野心的人都会明白太上皇、皇帝与数千皇族妃嫔、重臣,在一个拥有重兵、掌握储君的人眼中的分量,真还不如几千只牛羊重要。 在场几人心中倒是有些羡慕王泽好运,自己出了一番大力反倒为王泽做了铺垫。 完颜宗望口气软了下来,无不妒忌地说道:“只是便宜了王泽这个黄毛小子!” “二哥,王泽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与王泽议和,再狠狠地敲他一下。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这些赵宋皇室全部带走。一来可以保证宋军投鼠忌器不敢袭击我军,二来卖给王泽一个天大的人情,也好让他对我大金心存感激。” 完颜银可术看了看完颜宗翰,见他面露赞同之意,两位金军统军大帅一个赞同,一个没有反对。既然是这样,自己也没反对的道理。于是说道:“我看可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8 章 完颜希尹早就认同完颜宗弼的建议,更没有理由说什么。 完颜宗翰这时才问道:“你看来是有几分把握让王泽做出最大的让步?” 完颜宗弼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那好,割让大河以北、称臣、每年岁币五十万贯。”完颜宗翰这也是在忠实的执行金主吴乞买的诏命。“限三日内答复,如若不然,我大军将血洗汴梁城。” 第十六章 偌大汴梁城由于实行了战时宵禁,各坊各街一片漆黑寂静,州桥夜市已经没有往日的繁华夜景,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不时巡逻的军卒,来来回回地巡视防川。 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市井小民都早早的关门闭户,或是早早安歇、或是小声地议论局势。不过,较之前几个月人心算是稍稍安定下来,夜间也少了许多匪盗勾当,毕竟王泽这支大军的入卫,给汴京百姓带来了一些安慰,京城缉捕力量得到了加强。 夜幕下的大内,参差错落的殿宇楼阁中闪出星星点点的烛火,显得有些诡异,更多的是历经劫难后凄凄的凉景。 大内宫城北廊百余丈外入门东去街北廊的枢密院、中书省衙门东面的都堂公厅内王泽、孙傅、张叔夜、秦桧四人秉烛夜谈,都堂外几十名殿前司班直侍卫职守、巡哨警卫着都堂周围。 孙傅、张叔夜、秦桧三人,不明白王泽为何夜里请他几人前来议事,不免揣测所为何故。 秦桧在进门之后,便当先问道:“德涵,这么晚了找我等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王泽环视众人,沉声说道:“本不该打搅各位,可是事情紧急,在下不敢自专请各位共同商议。” 这话说得使三人心中嘀咕,不知是何等大事王泽做为汴京实际上的最高实权人物,还拿不定主意。 秦桧心中盘算着王泽必是自度出道晚,虽居高位手握重兵,但在大面上还是得尊重朝中大臣的意见。孙傅、张叔夜对视一眼,均在暗责王泽有事不能明日再说,偏偏要这个时候,心下倒有几分不悦。 张叔夜时任直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虽为枢府掌印但却在名位上低于孙傅,因为做为枢密正副使或知枢密院事班位低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直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本就是资浅者任职,故而要低于孙傅的中书右仆shè,有孙傅在他也不想多言。 孙傅心情复杂的看着王泽,自从张邦昌托病不出,陈请辞去相位,在京城里便就要数王泽这位年不过三十的年青人权威最高,他这个宰相有名无实,反倒不如秦桧说话方便。 “如今,金人虽是新败,但仍占据外城围困汴京,外地勤王之师最快也得要月余才能到达,今日在下就如何退敌之事面见皇后娘娘,陈请事宜,皇后娘娘懿旨请政事堂诸位相臣商决,下官不过是地方节臣,不敢擅专,故请各位前来商议。” 说到这里,王泽话声一顿,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孙傅,言下之意是让他出个主意、说句话。 孙傅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他还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外有金人虎视眈眈,内有王泽执掌兵要,他一介书生两手空空,要是真是有办法,他也不会在这里看着王泽指颐用事。 张叔夜心底冷笑,王泽表面上说自己身为节臣,不敢擅专,但此时此景,他为何在都堂召集执政和乌台之长前来,分明是兵权在握、高高在上的作态。不悦之下,没好气地说道:“王大人与兀术有旧,看来早有退敌良策了。” 王泽在旧郑门与完颜宗弼二人叙jiāo情的事,在众目睽睽之下,早已经传开,张叔夜今日已有所闻,故而想问,其中不乏警示之意味。 “不错,下官是与兀术有些jiāo情,昨日血战旧郑门门,我们之间的确私下叙了叙旧,也谈及了一些时政。”王泽在‘时政’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语气却是平平淡淡。 王泽的坦然令张叔夜等人有些始料不及,张叔夜退朝后听到这个消息本来很是吃惊,继而是忧心重重,认为王泽做为现在汴京最有实力的人物,竟然与女真贵酋有旧,这不能不令他忧心忡忡。虽然他很敬佩王泽在天下守臣望而却步的时候勤王救驾,但毕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就算是王泽拼死杀入汴京救下皇后、太子,谁知道随着形势的变化,他会作出什么事。 秦桧自己心中暗自盘算,自己要如何应对王泽,朝中的事同金人力争不同,王泽言下之意可能是与金人做了jiāo易,今夜请三人来议事八成是为这方面的事情。至于达成什么jiāo易,他决定先安心听王泽说完,自己是御史中丞,都事堂相臣会议他只能列席监督,对政事没有先言的权力,此时他也乐意不用在事态不明之前开口,至于王泽有没有资格与执政论道,他向也没有想过。 “时政?”孙傅的眼前又显现王泽宣德门救驾的那一幕,王泽所说的话,与完颜宗弼联系在一起,想想不禁有些害怕,毕竟王泽的为人自己并不了解,在这危难之际,很难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心是怎么想的! “现今金人之所以得寸进尺,那是因为我大宋国中无主,事事仰息金人”王泽没有说皇帝一味求和,执政大臣懦弱不堪,当然这话也不能说。“我堂堂天朝上国,女zhēn rén算什么?用完颜宗弼自己的话说就是一群无知蛮夷。穿的是大宋的衣甲、执的是大宋的器械,竟然达到了汴京城下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事关天下兴旺,有些话下官也不得不说了。” 三人听到这里,都是一个心思。暗自心道:‘要进正题了!’ “两度围城大辱,不是我们兵微将寡、更不是国力虚弱。当年若用故种相公计策,半渡而击金军,那早已将金人主力一举歼灭,何有今日之辱?很多的机会却没有把握住,白白地丧失了。”王泽说到这里心情很是沉重表情严肃,口气亦是不太恭敬。 “金军并不可怕,一个只有几十万人的小族能打败一个数千万军民的天朝大国吗?当然是有可能,但这种可能却来自天朝的内部,不是女zhēn rén打败我们,是我们自己打败自己。朝廷的过失太多了,以至于堂堂天朝沦落到,被一个小小的女真族任意欺凌的地步!如今危机尚未解除,朝廷上下更应当吸取教训,共同针对女zhēn rén商定一个有策略xìng的对策。” 王泽的目光紧盯着孙傅。接着沉声道:“想想兀术昨日对下官说的话,也当真可笑,此次金军南下本无灭郭之意,他们只是想得到大宋的金银财帛。不过,由于朝廷一意求和不作准备不召守臣勤王,使金军一路到达汴梁城下。三千轻骑薄城垣只是为了示威,却令数万大军敛兵不敢下,本不能攻克汴梁,却不想托六甲神兵之福占了外城。想诈一诈朝廷,夺取一些金银,却不想官家亲入虎穴,以至于汴京各门大开,皇族、大臣蒙尘……” 他毫无顾忌地评论得失,言语越加放肆无礼,不仅毫不给公卿大臣颜面,而且已经开始对皇帝不敬。 第十七章 孙傅三人听得口瞪目呆,王泽的话直接攻击到两位皇帝及大宋的不抵抗国策,若在平时那可是大不敬。 不过,王泽句句点到对金政策的软肋上,使孙傅听得面红耳赤。孙傅虽不是朝中的主和大臣,但六甲神兵的闹剧是他惹出来的祸事,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赵宋皇朝走到这一步,也是与整个统治集团有莫大的干系,关于这一点谁也无法辩驳。 “原本求和本身并没有错,忍一忍,退一步,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在于要有一个不可逾越的底线,一个没有原则的忍让是绝对不可取的。” 张叔夜冷不防地说道:“王大人所言极是,不知对目前形势有何高见?” “在下反复思虑,现今为了让金人死了亡我之心,应立即请皇后娘娘懿旨立太子即位。”王泽说罢,留意观察三人反映,见三人面上均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他猛然想到二帝已是金人阶下囚,太子即位是现今形势下顺理成章的事,不过是由自己说出来罢了。 “各位,意下如何?” “王大人之言甚善!”张叔夜脸上闪出轻松的笑容,首先说道:“只要太子即位,不仅可使金人yīn谋落空,更能使天下有志勤王之士踊跃而来。” 张叔夜此时也不顾什么忌讳了,这话说得也很是不敬,委婉地道出赵佶父子对金人一味退让,使天下豪杰丧气。他做为最先勤王的守臣,一直以来对赵桓的懦弱很不满,但又无可奈何。在王泽这些举动的鼓舞下,终究是按奈不住了。 “伯野、会之,你二人看如何?” 孙傅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只能如此了。”语气中还是充满无奈的失落。 秦桧却不这么迂腐,说道:“下官附议。” 王泽见没有人反对,很是满意,爽朗地笑道:“各位真是深明大义,相信不久金人必可退去。”顿了一顿,又自信地说道:“在下与完颜宗弼那天谈到议和之事,完颜宗弼亦感连年战事两国百姓深受其苦,何况金人本就无常驻中原之心,他也愿说服两位主帅罢兵休战。” 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毕竟,如果真的议和成功,对于他们也是一种解脱。 “那,上皇与官家……”孙傅对赵家毕竟存有忠心,不能不迎归上皇,这也是士大夫们普遍的心态。 王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他的脸色中透露的神态,已经流露出无可奈何地结局。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孙傅明白了王泽的意思,抛弃了整个皇室,这种做法有违他心中的道德底线。“王大人,既然和谈就必须请上皇与官家回銮,除此以外,没什么好谈的,真不知王大人意yù何为?”他终于说出他心中对王泽的疑虑。 王泽看着孙傅,暗自不屑他的迂腐,冷冷地说道:“孙大人,时至今日,朝廷凭什么和金人讨价还价,能要回太多的东西?” 的确,以目前的局势来看,的确没有太多的筹码与金人讨价还价,能让金人不在进攻,就算老天有眼了。 “无论如何,都要先使金人退军,这是保住汴梁与太子的唯一出路,舍此之外,任何事都是后话。”王泽面色毫无表情,语气中带有一丝专横,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环顾三人,迸shè出冷峻的光芒,冷冰冰地道:“皇后娘娘已经恩准下官的建议,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策,先于金人议和,其他的事情可从长计议。” 王泽抬出了皇后,话语中又透出一股专横态度,现在已经不是商议,而是已经定策,让两位执政与中丞首肯罢了。 秦桧首先默默地点头默认,张叔夜也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做为一个明智的大臣,他很明白王泽说得很务实,也很坦白。 “但是,但是无论如何上皇与官家不回銮,就不能……不能……”孙傅还是心有不甘,想与王泽争辩,当他看到王泽那双充满讥讽意味的眼神时,忽地感到自己的争辩是如此的苍白,那么的无力。这个时候赵宋江山能不能保住还是个未知数,执著与二帝回銮无异于痴人说梦,书生意气罢了。 “如果各位没什么异议,那今夜咱们就将事情定下来,尽快与金人和谈,共同辅佐太子登基,以免夜长梦多。”王泽不经意的看了孙傅一眼,见他双目紧闭,眼角处有几滴混浊的泪水流出。遽然间,他感到孙傅对赵家的忠心的确超出他的想象,只可惜孙傅不过是一介书生,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虽是忠肝义胆,还是将国事弄到如此地步。 夜长梦多秦桧心中微颤,他细细体味这四个字,断定绝非是针对城外金人,至于在说何人,他眼前已经勾划出来那人的身形! 王泽微微迟钝片刻,对孙傅升起了同情之心,自己在这个时代已经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有些时候还是别太刻薄的好,毕竟孙傅也是位较为正直的悲剧人物。 “孙大人为国可谓是担忧竭虑、心神疲顿,不过还要劳动大人为新皇登基事宜多多费心。”王泽的话语变得温和,少了点霸道、多了些人情。 孙傅闭目不语,他还能说些什么?一切已经落下帷幕,王泽站在这里与他们说不过是走个过场,皇室的命运早就已经被定下来了。 秦桧偷眼看了王泽的脸色,嘴角动了动似忽想说什么,犹豫半天又忍了下来。 张叔夜面色毫无表情,轻轻抚捻胡须,目光时不时地扫过王泽的面庞,心中却叹道:‘要变天了!’ 第十八章 樊楼,王泽下了马,也不客套了,在李妈妈与歌妓们惊慌的目光中,袖中藏着一支鲜花径直快向柳慧如住的西内院走去,几名卫士执械在后紧紧相随。 “慧如、慧如”王泽来到柳慧如住的小楼下高喊,久久却不见动静。他怅然中感觉有些异样,四下张望,这小楼好像很久无人居住,楼栏上的灰尘很厚一层。 王泽心中‘咯噔’一下,对后面赶来的卫士喊道:“将老鸨和那些歌妓……不,带老鸨李妈妈和杜三娘、何金奴给我带来。” 当他快步赶到楼上,推开柳慧如所住小楼的闺房雕门,心情紧张地缓步走入,看着这原本装饰古香素朴的闺房,里面的家具、物件散落一地,四壁挂的字画零落一地。 王泽的心中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有些恍然,手在不自然的轻轻颤抖。‘到底是怎么了,慧如倒底怎么了?’ 王泽不住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心中七上八下、越发慌张。 没有多少时候,卫士将李妈妈和杜三娘带来,二人一见王泽便跪在地上大哭,王泽也没有扶她们。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口,冷冷的问道:“李妈妈、三娘,慧如怎的不在?” 李妈妈见这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卫士,早已吓的要命,双条腿不由自主地打颤。喊着道:“慧如……慧如……这……这” 这一惊间,吓李妈妈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倒是杜三娘还有些胆量,站起身来,拭了拭泪,说道:“学士为何来姗姗来迟?” 王泽一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9 章 ,不知所以然地望着杜三娘,语气转软,温声道:“三娘这是何意?在下身有王命,今番连命都不要了才赶来汴京,为何说我来迟了?” 王泽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手也不知不觉地越加颤动。 “金人破城,来这里搜拿李行首,不想李行首早就离开,当时眼看着金人就要将我等姐妹一并拿回。”杜三娘那双眸子顶在王泽身上,伤感地道:“为保护姐妹们,当时慧如妹妹站出随金人出城,要求放过我们这些姐妹,所以被他们挟制而去……” “够了,不要再说了”王泽心中大恨,仍不住喝住杜三娘的话。 哪知杜三娘毫不惧怕,冷冷一笑,说道:“学士好大的官威,有本事你将这火气发向城外的金人。”若不是知道王泽率军勤王,费尽艰辛才打入城来,她杜三娘依着xìng子早就骂了。 王泽惊讶地望着杜三娘,没有想到她会顶撞他,一时间不知如何说是好! “大胆,大人披坚执锐率众勤王,你一个小小歌妓懂得什么,竟敢如此大胆?”王泽经过勤王之战,在将吏心中地位颇高,一名卫士见杜三娘说得无礼,忍不住大声喝斥。 王泽摇了摇头,止住了卫士,挥手让他们退下。才对杜三娘说道:“三娘,对不住了,我实在是太无礼了!” 他主动向一个歌妓认错赔罪,使尚未退出去的卫士吃了一惊。 杜三娘忙施了一福,口气软了下来,诺诺地说道:“学士忠肝义胆、多情多义,是小女子无礼了。” 王泽温声说道:“乱世纷纷本就是士大夫的过错,连累你们受累,唉或许是我的报应,是报应啊!”这最后的话,杜三娘是听不懂的,就是王泽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说。 “三娘,金奴呢?” 杜三娘听了垂泪不语,王泽见状,想到何金奴的姿色,想必不知被金人掳到哪里去了,他这句话是往伤口上撒盐,乱世中最不幸的便是她们这些女子,大宋的财富与女人被抢掠、侮辱,已经不复用言语表达。 “三娘,过些日子,蔡文锦就要回来了,你与他有缘份,更何况许瓶儿也要回来了,你们姐妹也好做个伴,别在这里了,这不是长久之地。” “人各有志,学士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 杜三娘不吭不俾的态度使王泽对她另眼相看,一个人真正的个xìng,往往在危难时才能真正的体验到,王泽很相信这句话,杜三娘或许是这种人。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在这待一会。” 王泽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敢想也不愿想柳慧如现况,但他真是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出神的望着窗外,浑然不觉中,感到一双柔软的小手搭在自己肩上,一缕侵人心扉的幽香传来。 王泽没有回首,他根本没有回首观望的yù望,他从这股似曾相识的幽香中,知道了来的是何人。 良久,王泽握住了这张小手。深深叹道:“细君,看来你很幸运!” “不幸中的万幸。”来人正是文细君,她伏在王泽背上,轻轻地说道:“在真珠率军搜捕李行首的那日,奴家正赶往大相国寺礼佛,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却不想慧如姐姐竟然……” 王泽苦笑道:“真的是没有想到,没想到,命该如此啊。当初我来书信让慧如与你等姐妹出城避祸,或是隐匿民间,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说着,王泽又叹道:“为何你们不听我的?” “那倒不是,谁又能料得到金人会来的这么快,慧如姐姐待要与我等姐妹出城时,已经是城门关闭,不能出入了。”文细君看王泽的衣领,又接着道:“姐姐为救李行首与众家姐妹,以言语相讥,被金人掳去,前几日,金奴姐姐也被金人取取,不知去向。” 王泽不知如何说才好,感到文细君从后面抱着自己,面颊贴着他,吹气如兰,淡淡的幽香不断扑来。他此时已经是心乱如麻,大脑已经不能集中考虑什么事情,也没有别的想法,若是在平时,王泽真的是不敢保证能否把持的住自己。 “看来这些时日,真是苦了你们了。” “与公子相比,这东藏西躲又算得了什么苦呢?”文细君懒散地离开王泽,轻挪莲步走到窗前,依着窗栏,幽幽地道:“这诺大的京城,百万生灵,全赖公子及时入城,否则,真不知多少姐妹遭难!” “本分之事而已!”王泽机械地回答,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话呢。 文细君回首凝望着眼前这位曾经让自己为之心动的男人,此时的目光无神,神情沮丧,哪里像是一位叱诧风云的人物。她了解王泽此时的心情,又有些嫉妒柳慧如,禁不住暗叹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柳慧如之前遇到这个男人,要是她先遇到这个男人,或许此时此景就要别有一番风景了。 “细君,你有什么打算?我能帮你什么?尽管说出。” 文细君淡淡一笑,道:“奴家一个身份低微的歌姬,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了!” 王泽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深深地望着她那双流水般地眸子。沉吟半响,断然道:“这里已经残破,你先住到我的府邸,来日再作打算吧。” 伫立危楼风细细篇 第一章 靖康二年三月一日,监国太子赵谌在留在汴梁城内众位大臣的拥立下,在紫辰殿举行简单地登基大典。 由于战乱的缘故宫中许多礼器被金人掳走,典礼中有些仪式只能由仓促完成,虽然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毕竟还是顺利完成了各项仪式。 主礼官是孙傅与观文殿大学士唐格,王泽没有太多的露面,这个荣耀的机会,他做了个顺水人情,让于了熟知礼度的元老大臣们,也好在他们眼中搏个谦让的名声,减少些他们的顾忌。 新皇即位接受王泽的‘改元’提议,孙傅、唐格等大臣亦是深以为然,强敌在外,须向天下人显示新景象,以便稳定汴梁城中人心。 在众翰林于馆阁学士门呈名下,年仅十岁的赵谌御笔下诏改元神佑,并宣诏大赦天下。孙傅做为托孤大臣理所当然以昭文馆大学士、除尚书左仆shè兼门下侍郎,唐格以观文殿大学士、除尚书右仆shè兼中书侍郎,张叔夜迁知枢密院事,秦桧罢御史中丞除尚书右丞,王泽罢天章阁直学士除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以翰林学士同签枢密院事。 由于王泽勤王之功,迁官朝议大夫、封爵南阳郡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实食封二百户。鉴于皇帝年幼,由太后朱影仿前朝刘太后、曹太后旧制垂帘听政,孙傅、唐格、张叔夜、王泽、秦桧五人并为辅政,政事决于太后和五位辅政大臣。 虽然王泽在五位辅政大臣中年纪最轻、资历最浅,但是他有勤王救驾之功,以翰林学士承旨同签枢密院事,是宋开国以来少有之事,常制多为馆阁直学士签枢密院事,翰林学士加承旨可是掌握圣旨拟发的官职,何况王泽手握军权,又知制诰,可谓内旨外诏一手揽下,在一些人的眼中,他实际掌握着朝廷的军政大权,孙傅与唐格的宰相不过是一个摆设罢了。 勤王之师亦受到封赏,最引人瞩目的是封元被封为武节郎、翊麾副尉、门宣赞舍人、除殿前司马军金qiāng班指挥使,带御器械。这个职事是随侍皇帝出入的左右宿卫,品位不高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封元小小年纪,竟然一跃而成班直侍卫中的皇帝近侍,跨越幅度是一个军将十余年的正常晋升层次,不能不令军将们艳羡不已。而门宣赞舍人意味着封元直接跨过门祗侯,成为朝廷四十位重点培养的军将之一,在常人眼中、升迁都校的金光大道,已经为他敞开。 从征的另十四位弟子全部封为迪功郎散官阶,阶品为从九品下,但没有实际职事差遣,迪功郎亦是为没有出身有功之人授予的入仕阶官。 当金军几位主要将领知道汴梁城内发生的事情,他们较为平静地接受了新皇的国书,并通知宋皇,由完颜宗弼为使臣与宋新朝进行谈判,王泽也是平静的等待着金国使臣的到来,当得之是完颜宗弼为使臣后,私下松了口气。 天佑元年三月十五日,宋金正式和谈,张叔夜与王泽担任通和礼宾使。 南熏门厚重的城门大开,城上宋军将吏执械cāo弩,全神戒备,内城南壁之外便是金军占领的外城,城门打开后急切间是很难关闭的,所以王泽与张叔夜认真商议后,在南熏门关防部置了上万精锐。 王泽与张叔夜站在城门口,身边两侧站立着百余名身披重甲,手持打qiāng节钺的殿前司步军骨朵子直侍卫。这不仅是为了排场,更是为万一有变,这百余名骨朵子直重甲侍卫将列为人墙堵在城门前,为城门的关闭赢得时间,尽管这百余名皇家精锐肯定会全军覆没,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王泽可不敢将生死全压在金峰身上。 远远的,御街上,一队金军马步军拥镞着骑在马上身穿紫色战袍的完颜宗弼而来,御街大道两旁站满了观望的内城百姓,而南熏门外的朱雀大街两旁也是人群涌动。 “来了,那个在兀术后穿紫袍瘦面者便是萧庆……”张叔夜轻声地给王泽说着来历,他领教过这个金国使者的倨傲与词锋。 数百金军将吏在南熏门外五十步外停住,分成两队监视两旁的百姓, 完颜宗弼在马上看到王泽这种部署,心中跟明镜似的,而萧庆则冷冷地道:“王泽防我之心尤甚!” 完颜宗弼并不回答,一面心中暗笑王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面下了马,满面堆笑地向王泽走了过来,拱手高声道:“好大的排场德涵,这月余不见,可还好吗?” 王泽脸色稍稍尴尬,完颜宗弼做为身经百战的大将,岂能不明白这些重甲武士作何用处?只得强打笑脸,拱手回礼,说道:“贵军围的神京是水泄不通,又久居汴梁外城,你说我能好过吗?” 说着两人到了一起,二人相互又各施一礼,王泽才笑道:“希望郎君此来,能让两国化干戈为玉帛,让吏士、百姓得以生息!” “愿如德涵所言!”完颜宗弼眨了眨眼睛,微笑道:“我与两位元帅又何尝不想作甘泉之饮。” “哈哈……”王泽笑道:“如此你我是想到一块去了,这样吧,今日先宴请贵使团,全当进地主之谊,有事明日再谈,如何?” “今日先将你我双方意图彼此说个明白,不然,你我都食不甘味!”完颜宗弼笑眯眯地道。 “那好,我等便去宣徽院”王泽见完颜宗弼这么痛快,也就主随客便了。 平平淡淡的几句话,有些人不知所以然,但其中二人之间你来我往的较量,张叔夜是听的明明白白,他心中亦是有了计较。 金国议和副使萧庆走了过来,听到王泽说是去宣徽院,大为不满。傲然说道:“这宣徽院乃是主四方藩属进贡的衙门,我大金国又不是南朝藩属,和谈若是在此处恐有不妥。” 王泽冷眼望着萧庆,感到有必要打一打他的锐气,免得其盛气凌人,当下笑道:“礼部衙以毁于大火,这和谈大事如此庄重,总不能随意选一衙门吧?宣徽院在我大宋亦是高品之衙,暂做议和会谈场所,总不会末了萧大人的身分吧?” 他隐讳地说出众多官衙被金军焚毁,讽刺萧庆不顾己方暴行强人所难,不知趣味。 萧庆面色呆了一呆,当着许多人的面又不好发作,而完颜宗弼有没有表示,只得强忍怒火,干笑了几声。 “好了好了,就客随主便、客随主便。”完颜宗弼暗骂萧庆多事,面子上还不得不装出大度。“既来之则安之嘛!” “还是兀术郎君有大将风度!请” 二人同时大笑与张叔夜一同入城,却将那萧庆抛在后面,由较低一级的礼部官引入。 樊楼,王泽下了马,也不客套了,在李妈妈与歌妓们惊慌的目光中,袖中藏着一支鲜花径直快向柳慧如住的西内院走去,几名卫士执械在后紧紧相随。 “慧如、慧如”王泽来到柳慧如住的小楼下高喊,久久却不见动静。他怅然中感觉有些异样,四下张望,这小楼好像很久无人居住,楼栏上的灰尘很厚一层。 王泽心中‘咯噔’一下,对后面赶来的卫士喊道:“将老鸨和那些歌妓……不,带老鸨李妈妈和杜三娘、何金奴给我带来。” 当他快步赶到楼上,推开柳慧如所住小楼的闺房雕门,心情紧张地缓步走入,看着这原本装饰古香素朴的闺房,里面的家具、物件散落一地,四壁挂的字画零落一地。 王泽的心中有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有些恍然,手在不自然的轻轻颤抖。‘到底是怎么了,慧如倒底怎么了?’ 王泽不住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心中七上八下、越发慌张。 没有多少时候,卫士将李妈妈和杜三娘带来,二人一见王泽便跪在地上大哭,王泽也没有扶她们。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口,冷冷的问道:“李妈妈、三娘,慧如怎的不在?” 李妈妈见这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卫士,早已吓的要命,双条腿不由自主地打颤。喊着道:“慧如……慧如……这……这” 这一惊间,吓李妈妈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倒是杜三娘还有些胆量,站起身来,拭了拭泪,说道:“学士为何来姗姗来迟?” 王泽一怔,不知所以然地望着杜三娘,语气转软,温声道:“三娘这是何意?在下身有王命,今番连命都不要了才赶来汴京,为何说我来迟了?” 王泽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手也不知不觉地越加颤动。 “金人破城,来这里搜拿李行首,不想李行首早就离开,当时眼看着金人就要将我等姐妹一并拿回。”杜三娘那双眸子顶在王泽身上,伤感地道:“为保护姐妹们,当时慧如妹妹站出随金人出城,要求放过我们这些姐妹,所以被他们挟制而去……” “够了,不要再说了”王泽心中大恨,仍不住喝住杜三娘的话。 哪知杜三娘毫不惧怕,冷冷一笑,说道:“学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0 章 好大的官威,有本事你将这火气发向城外的金人。”若不是知道王泽率军勤王,费尽艰辛才打入城来,她杜三娘依着xìng子早就骂了。 王泽惊讶地望着杜三娘,没有想到她会顶撞他,一时间不知如何说是好! “大胆,大人披坚执锐率众勤王,你一个小小歌妓懂得什么,竟敢如此大胆?”王泽经过勤王之战,在将吏心中地位颇高,一名卫士见杜三娘说得无礼,忍不住大声喝斥。 王泽摇了摇头,止住了卫士,挥手让他们退下。才对杜三娘说道:“三娘,对不住了,我实在是太无礼了!” 他主动向一个歌妓认错赔罪,使尚未退出去的卫士吃了一惊。 杜三娘忙施了一福,口气软了下来,诺诺地说道:“学士忠肝义胆、多情多义,是小女子无礼了。” 王泽温声说道:“乱世纷纷本就是士大夫的过错,连累你们受累,唉或许是我的报应,是报应啊!”这最后的话,杜三娘是听不懂的,就是王泽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这样说。 “三娘,金奴呢?” 杜三娘听了垂泪不语,王泽见状,想到何金奴的姿色,想必不知被金人掳到哪里去了,他这句话是往伤口上撒盐,乱世中最不幸的便是她们这些女子,大宋的财富与女人被抢掠、侮辱,已经不复用言语表达。 “三娘,过些日子,蔡文锦就要回来了,你与他有缘份,更何况许瓶儿也要回来了,你们姐妹也好做个伴,别在这里了,这不是长久之地。” “人各有志,学士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 杜三娘不吭不俾的态度使王泽对她另眼相看,一个人真正的个xìng,往往在危难时才能真正的体验到,王泽很相信这句话,杜三娘或许是这种人。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在这待一会。” 王泽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敢想也不愿想柳慧如现况,但他真是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出神的望着窗外,浑然不觉中,感到一双柔软的小手搭在自己肩上,一缕侵人心扉的幽香传来。 王泽没有回首,他根本没有回首观望的yù望,他从这股似曾相识的幽香中,知道了来的是何人。 良久,王泽握住了这张小手。深深叹道:“细君,看来你很幸运!” “不幸中的万幸。”来人正是文细君,她伏在王泽背上,轻轻地说道:“在真珠率军搜捕李行首的那日,奴家正赶往大相国寺礼佛,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qǐsǔü却不想慧如姐姐竟然……” 王泽苦笑道:“真的是没有想到,没想到,命该如此啊。当初我来书信让慧如与你等姐妹出城避祸,或是隐匿民间,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说着,王泽又叹道:“为何你们不听我的?” “那倒不是,谁又能料得到金人会来的这么快,慧如姐姐待要与我等姐妹出城时,已经是城门关闭,不能出入了。”文细君看王泽的衣领,又接着道:“姐姐为救李行首与众家姐妹,以言语相讥,被金人掳去,前几日,金奴姐姐也被金人取取,不知去向。” 王泽不知如何说才好,感到文细君从后面抱着自己,面颊贴着他,吹气如兰,淡淡的幽香不断扑来。他此时已经是心乱如麻,大脑已经不能集中考虑什么事情,也没有别的想法,若是在平时,王泽真的是不敢保证能否把持的住自己。 “看来这些时日,真是苦了你们了。” “与公子相比,这东藏西躲又算得了什么苦呢?”文细君懒散地离开王泽,轻挪莲步走到窗前,依着窗栏,幽幽地道:“这诺大的京城,百万生灵,全赖公子及时入城,否则,真不知多少姐妹遭难!” “本分之事而已!”王泽机械地回答,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什么话呢。 文细君回首凝望着眼前这位曾经让自己为之心动的男人,此时的目光无神,神情沮丧,哪里像是一位叱诧风云的人物。她了解王泽此时的心情,又有些嫉妒柳慧如,禁不住暗叹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柳慧如之前遇到这个男人,要是她先遇到这个男人,或许此时此景就要别有一番风景了。 “细君,你有什么打算?我能帮你什么?尽管说出。” 文细君淡淡一笑,道:“奴家一个身份低微的歌姬,能有什么打算,过一天算一天了!” 王泽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深深地望着她那双流水般地眸子。沉吟半响,断然道:“这里已经残破,你先住到我的府邸,来日再作打算吧。” 第二章 宣徽院主客大堂,孙傅、唐格、张叔夜、秦桧、王泽五位辅臣与完颜宗弼、萧庆各坐一边。茶毕闲谈后渐渐进入主题。孙傅、唐格等人与完颜宗弼、萧庆谈议和款项,张叔夜、秦桧倒还能据理力争,双方气氛逐渐紧张。王泽却没有说一句话,同样,完颜宗弼的话也是不多,只是萧庆在与张叔夜、秦桧二人争论。 “称臣,割让两河、京东,岁币百万,这三项一个也不能少。”萧庆不屑地说道:“此番,下官与郎君前来,不是听南朝诸位执政讨价还价的,此乃我大金北归的条件。” 王泽斜眼看着萧庆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这哪里在谈判,分明是借强兵在讹诈,心中很是恼怒。但脸面上仍是保持着镇定,这时候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使得完颜宗弼不好说话。 “萧大人是不是要得太多了些?”秦桧在唇qiāng舌剑后,肝火旺盛,他不屑地瞟了一眼萧庆,冷笑着说道:“要知道今上刚刚登基,便要割地,大乱之后百业凋零,哪里拿得出数千万贯文。” “这就是贵国的事情了。”萧庆的脸面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好了、好了,各位这也不早了。这两国议和大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内能完成的,午间,敝国略备薄酒请二位赏光。宴后请二位下榻馆舍休息。”王泽面带笑容的望着完颜宗弼,他们之间已经肯定了对方的底线,再说下去毫无意义。 “萧大人,盛情难却,我看还是改日再谈吧!今日,我要与德涵痛饮一番。”完颜宗弼知道王泽用意,他与王泽做为实际上真正的决断人,还得要单独谈一谈,最后一次听一听对方的底线。 这场酒宴气氛倒还是不错,只是各人怀着不同地心思,相互间趁着甘饮间套对方的情报。王泽与完颜宗弼在一起jiāo杯换盏间,笑着细声说道:“晚间,小弟再请兀术小酌两杯,叙叙旧情,免的兀术说小弟怠慢。” “那好,咱们兄弟不谈国事,只叙旧谊”完颜宗弼笑着应允,心中明白今天晚上,才是双方真正谈议和条款的时候。 秦桧坐的较近,听得二人谈话,禁不住看着二人,脸面闪过一抹狐疑。 晚间,一处没有什么名气的小酒头,王泽与完颜宗弼对酌畅谈,整个酒楼被包了下来,他们之间说话没有了顾虑,谈论后世同学往事,谁也没有先谈国事。 笑谈间,二人高声大笑,相互间称着对方的外号,在外面侍候的李墨涵、封元二人听见阵阵笑声,都是大为不解,在他们看来,王泽没有机会与完颜宗弼有如此随意的jiāo情,为何二人显得有相jiāo几十年的jiāo情。 “金峰,给我说实话,你们的条件倒底是什么?”王泽的话锋一转,开始步入正题。王泽的目光紧紧盯着完颜宗弼说道:“相信你不会让两个老同学失望吧!” 此话隐隐提到了朱影,正中完颜宗弼金峰的心思,在进城那一刻,他就有一种迫切见到朱影的心情,尽管他对王泽说还有什么资格面对她,却是地道地口是心非。 完颜宗弼看着王泽,缓缓地说道:“真的是不甘心啊!” 做为金国的王族,在北地生活了几十年,完颜宗弼的内心深处对女真的情结是根深蒂固的,两次南下无不充任军锋,所到之处宋军无不披靡,可以说完颜宗弼对女真贵酋中最坚决的主战派。 王泽微笑着自饮了一杯酒,淡淡地说道:“可以理解,你在白山黑水间生活了几十年,当然对自己现在的民族有深厚的感情,何况你本来就是满人。”说着,他放下酒杯后,又正色道:“金峰,难道在后世你没有体会我们的的中华民族所受的苦难吗?为什么我们的民族会承受这样的耻辱,你不明白吗?就是两宋时代,汉民族所遭受的北方民族的侵扰,程朱理学的兴起,使民族的劣根xìng超越了进取xìng,整个国家开始固步自封,导致落后于时代的步伐。” 王泽的神情显得越发激动,脸颊也禁不住轻轻颤抖。 完颜宗弼惊异地望着王泽,此时他的心中亦是激动不已,又听王泽继续说道:“我要改变历史,我要改变这个民族,我要为这个国家千年盛世点下一粒种子。不过,一个人显然是不行的,这须要你和朱影的帮助,既然苍天给了我们一次机会,我希望你能给这个国家一点点喘息的时间,当然不须要太长时间……”王泽说道这里,斟了一杯酒,端起来对着完颜宗弼沉声说道:“就让我们三人来做,让千年之后的中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中央大国,让我们的民族成为世界上最强盛的民族!” 完颜宗弼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王泽的豪言壮志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他也为这美好的后世感到阵阵兴奋。不过,在现实中做为一个女真皇族,他又非常矛盾。如果真的如王泽所言,他现在的民族必将为历史的改变而付出惨重的代价,或许是整个女真民族的消失,所以在感情上他很难接受王泽的话。 王泽观察这完颜宗弼面色的变化,明白完颜宗弼以陷入自我矛盾的痛苦抉择中。他非常理解完颜宗弼此时的心情,历史的改写必将是以女真民族做为牺牲,做为一个地地到到的女zhēn rén,完颜宗弼很难做出抉择。 “历史无论如何改变,都会有他的弥合xìng,女真虽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是它做为中华民族的一部分,有它存在的历史必然。我不会放任中国的没落,同样也不会坐视一个民族的衰亡!”王泽用平淡地口吻又说道:“再说了,女真南下的成就只是一时的侥幸,大宋人口近亿,女真不过几十万人,相互争夺只能便宜了更野蛮的民族。现在的历史由于我们的出现已经改变,从我的十余万大军进入后,你们已经没有任何机会攻占汴梁,这一点想必你也很明白。当大宋反击之时,女真的末日也就会不远了!我也是为了你们的民族的将来考虑,只要我们将这粒种播下,将来我们再为中国的走向决一胜负,那时无论胜负如何,今后都会因我们三人今天的抉择而改变。我刚才说过,我必须要播下这颗种子的时间,到时候再让我们手中的剑决定是非,朱影也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王泽最后一句话加重了口气,他完全抓住了完颜宗弼的心理,目光中也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第三章 “我只能尽力而为了!”完颜宗弼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寂落,或许是在叹息今世终究与朱影无缘,或许是……,完颜宗弼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或许真的是为了朱影,也或许是为了一时的激情。 “那你们要什么?只要是可以办到的,我都会答应,不会让你为难。”目的已然达到,王泽显现出胜利者的大度,完全不将城外十万金军放在眼中,言下不自然地流露出些许自得。 “想必你也不会太让我们为难。” “真没听说过,有你这个家伙这么谈判的,就像你们反过来围了上京一样,我真是后世欠你的。”完颜宗弼涩涩地一笑,但他还是认真地说道:“真的是费了我很大的口舌,才和两位元帅定下了取两河、岁币五十万贯、称侄的条款,不能再低了,知道嘛,为了不是称臣,费了我多大的口舌?” “还好没有超过我的想像!”王泽笑着说道:“这还要多谢你这位老朋友了,够意思、够朋友。” “你可把我弄的……唉,不说了,反正该说的都给你说了,底线你也知道了,怎么做你自己把握。”完颜宗弼显的颇为无奈,接着提醒道:“有一点你要小心,不要让萧庆看出来什么就可以了。” 王泽举杯笑道:“这个你放心,我会让那位萧大人耍耍他的官威的。” 完颜宗弼淡淡一笑,举起杯子互敬,二人干了一杯后,王泽又沉声说道:“还有一件私事,想询问你一下。” “什么事?”完颜宗弼见王泽问的严肃,不太明白他腐儒意思。 “前段时间,你们奉吴乞买的旨意在这里搜寻李师师是吗?” “不错,大金皇帝久慕李师师的大名,特命此次南下若破了汴梁,一定要将李师师带回上京,不过没有搜到,很可惜啊!我也想见识见识这位绝代铅华,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泽目光徒然变的冷峻,紧紧盯着完颜宗弼,说道:“看来李老鸨说的是实话,那你们在这樊楼夺走了多少姑娘?” “他们只是要李师师……”完颜宗弼说着,猛然想起了什么。便道:“对了,前些日子倒是带走了几名歌妓,分给两位元帅,不过……” “不过什么?”王泽的心‘咯噔’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本来他也没抱多大希望,即然被金人掳走多日,柳慧如必定受辱,他也做好了这方面的思想准备,无论如何要救回柳慧如。不过听完颜宗弼这么一说,心中有了一丝不详之感,他感到自己的手有些哆嗦,嗓音也变了。 “难不成她……” 完颜宗弼见王泽如此模样,颇为怪异地问道:“怎么了,难道你在这里也有红粉知己?” 王泽盯着完颜宗弼沉声说道:“是柳慧如吗?” “你知道?”完颜宗弼好像有些明白王泽的失态,不过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一个歌妓在他心目中如同草芥一般。“那日左副元帅的部众来搜李师师,不想扑了个空,没奈何见一个叫何金奴的歌妓模样出众,便拿了献于粘罕大帅。谁想到那女子xìng情如此刚烈,宁死不屈,以致被粘罕大帅用剑砍杀。”、 “什么”王泽听到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1 章 ,惊的站了起来,瞪着完颜宗弼说道:“粘罕你是说粘罕……何金奴被他杀了?那那有没有柳慧如?” “有,最先到寨的那位歌姬,想想真是位刚烈女子!竟然从容服下牵记,哎怎么了,难道你……”完颜宗弼不想王泽这般模样,还真的有些感到担心。 “没事,没事。”王泽苦涩地一笑,摆了摆手说道:“柳慧如与我相善数年,本来我以与她定下婚约,大事定后娶她过门,却不想竟然是这个结局。” 他在自言自语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冷静下来,权衡利弊后决定保持忍让,这个时候不是意气用事之时。 完颜宗弼现在才完全明白王泽的失态,不过他见王泽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倒对王泽的定力大为赞赏,尽管这份镇定自若的表面下还是掩盖不住焦躁与仇恨。 对于女人,完颜宗弼只是惦记这朱影,其她女人在他的眼中不过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罢了。对于王泽的心思,他并不了解多少,他也不想了解这方面的事情,男人,如王泽这样身份、地位的男人,是不会缺女人的。 王泽此时内心中,早已将女zhēn rén恨到骨头内,暗自发誓一定为柳慧如,和被金人欺辱致死的女子们报仇雪恨。 在不久的将来,他要用女zhēn rén的鲜血来祭奠她们。 第四章 连续几日里,谈判相持不下。时间对金军很是不利,拖得越长宋军各路勤王之师到来的可能xìng就越大。这几日里,金军沿河一线接到宋康王赵构与李纲、宗泽的各路大军向汴京方向运动的消息。在萧庆的一再要求下,宋金真正的jiāo锋时刻到来了。 “这几日,贵国几位执政大人商议的如何了?”萧庆依然是一副居高临下姿态,傲慢不羁的口气道:“我大金两位元帅可是有些等不及了!” “我等还未商议停当,贵国能否再宽限几日?”孙傅面对萧庆嚣张的气焰,又是无奈又是痛恨。但金军在外虎视眈眈,他也是十分无奈,只有看了看王泽,暗怪王泽这几日里一言不发,不知他倒底在想些什么。 “再等几日?”萧庆看了一眼孙傅,冷冷一笑。生硬地说道:“在下倒是很想在这汴京城里好生享用几日,但是我家两位元帅等的有点不耐烦了。”说着,他又瞟了一眼张叔夜,语气变的更加生硬。“若是大军攻城,诸位悔之晚也。” “攻城,我汴京十余万大军,百万民众,难道还怕了你那区区十余万人不成。”张叔业见萧庆狂妄,忍不住出言相顶,但他的话毕竟底气不足。 “我大金不就是凭着十万大军横行天下的吗?”萧庆从心里看不起宋朝官民,在他眼中,宋军不是一触即溃便是望风而逃,百姓更是待宰羔羊。 “那是我大宋皇帝仁慈,不忍生灵涂炭,对贵国百般忍让,以致酿成今日被宵小之辈欺凌的境地。”唐格倒是有几分骨气,要不也不会极力阻止皇帝两入虏寨,他见萧庆狂妄无礼,忍不住出言反驳。 “大胆”萧庆见唐格几乎是在侮辱金国,大为惊怒。自从入宋以来,他还未听一个宋朝大臣敢说这样的话。脸色当即变的铁青,厉声道:“你这是在侮辱我大金。”说着向完颜宗弼说道:“四太子郎君,这帮宋人好生无礼,请郎君定夺。” 完颜宗弼心中暗骂萧庆给自己惹麻烦,面上却不得不有所表示。说道:“唐相公这话说的可不对了,若不是你赵宋官家谋我大金,我大金皇帝也不会兴师伐罪。” 他这话说的倒是有理,赵佶暗中授予张觉官职,妄图收了营、平诸州,赵桓暗中挑动契丹贵族反金,这足以让早以垂宋朝繁华的金人,有了充足的借口起兵伐宋,若是说第一次攻宋是偶然,第二次攻宋在时间上来的如此之快,纯粹是宋朝君臣自找的。 王泽听的是暗自点头,这两位大宋皇帝都是惹的起祸,担不起事的主,好好的一个繁华帝国,被他们弄的是狼烟遍地、生灵涂炭。 “我大宋堂堂上国,对你那荒蛮之地能有什么居心,不过是巧言令色罢了,yù加之罪何患无词。”唐格说的很酸,也很无奈,但也有几分道理。 张叔夜见王泽在这几天里,言语不多,即使说话也是无关痛痒,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这会见金使气焰嚣张,忍不住看着王泽,毕竟王泽手握重兵,他的态度,足以决定朝廷对金国的决策进退。 王泽也感到是自己决断的时候了,他已经对金国的底线一清二楚。且在这个时候,宋朝各地守臣也纷纷举兵,各地民众更是揭竿而起,在各地打击金军。金军此番南征到了这个时候,以是强弩之末,早有退兵之意,所缺不过是一个台阶罢了。 “萧大人真是忠心为国,不愧为金之栋梁啊!”王泽决意在最后羞辱一下萧庆,打打他的傲气,既然肯定要付出,不如在在气势上占个上风,不冷不热地道:“萧大人更不愧为出身后族,大金契丹族杰出之辈!” 王泽这是在暗指萧庆出身辽国后族世家,却甘心为敌国效力,真是猪狗不如,在场众人哪能听不出来这话中的意思,都在心底好笑,萧庆更是气的脸面通红,说不出话。 王泽更本不给萧庆说话的机会,对着完颜宗弼说道:“如今我大宋新皇登基,外有各地勤王大军纷纷向汴京云集,内有十余万精锐枕戈待旦,百万京城民众齐心协力。汴京内城各道关防固若金汤,贵军虽是百战之师,恐怕此次也是进退两难。” 完颜宗弼看着王泽,心中暗道‘这次真的是让你小子成名了’口上仍还争辩:“德涵言过了,想我大金数十万雄兵屯于城下,只要两位元帅一声令下,但可向汴京内城攻伐,待拿了整个京城,你那勤王之师又能耐我何?” “哈哈……”王泽大笑道:“原以为你我相识,我认得你还是一个识时务的好汉,却不想如此执迷不悟。”王泽斜了一眼完颜宗弼止笑正色道:“我有十余万大军据守坚城,外面尚有我早以布下的数万精骑,一旦汴京战起,贵军敢全力攻城吗?何况新皇登基,汴京百姓能不有感赵家百年恩惠,哪个不拼死护驾。恐怕到时候贵军即使能从汴京全身而退,恐怕也要伤筋动骨一番吧。, 完颜宗弼没有说话,他也知道王泽说的这是实情。若金军一意对汴京进攻,面对新组织起来的城防还真的不好说能不能拿下汴京。 靖康元年正月初,金人兵临开封城下,并选择了酸枣门、封丘门及汴河上下水门这些城防上的薄弱之处作为突破口,但均未攻下,可见外城防御之坚固。内城和皇城的坚固程度可想而知。几个月前若不是那次宋朝君臣荒唐的抉择,在战斗紧急之际,宋朝君臣不是凭借马面等城防设施的优势组织禁军进行俯击,而是催促骗子郭京派出事先招募的由京城无赖组成的所谓“神兵”出击,还不许守城宋军在城上观看,结果被金军击溃。外城攻破后,宋廷亦未认真组织禁军对内城及皇城实施防御,而是在得知金人目的仅在“割地而已”后即投降了。宋廷苦心经营多年的防御体系,并未充分发挥其作用,再加上其他因素,致使京城陷落。 而今,在宋朝君臣坚决抵抗下金军几乎不可能拿下重新组织起来的汴京城防,且金军在汴京待的越久面临的外部压力就越大。 “德涵以为两国议和当应如何?”完颜宗弼对于王泽的挑衅似的话,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反问王泽的意见,这令在场的众人出乎意料。 第五章 王泽目光怡然地望着完颜宗弼,淡淡地说道:“我大宋上皇亦与贵国皇帝兄弟相称,今大宋可向贵国称侄。可每年输入贵国岁币五十万贯,将河北、河东借于贵国。” 说罢,他那双冷冰冰的眸子斜向、直直盯着萧庆,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是我大宋朝廷罢战息兵、与民休息良愿,萧大人以为如何?” 面对王泽那充满杀气的眸光、如此直白的回答,萧庆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对于王泽的相问,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完颜宗弼瞟了王泽一眼,淡淡地说道:“德涵可要慎言,国事无儿戏。” 张叔夜有感于王泽那强硬话语中的那股豪气,这不是任何人面对如此恶劣的局势,所能做到的。他每每看到大宋君臣曲意求和,在金人面前要么低三下四、要么战栗不敢言,王泽的这一句话正对他的心意,更使他出了口郁闷已久的恶气。 “贵使这是在威胁我大宋君臣吗?难道我大宋真的是不敢与贵国一较高低?”张叔夜厉声说道:“若非它事,贵使以为就凭城外这区区兵马能占了汴梁四壁。” 王泽没想到张叔夜此时的态度比他还要强硬,但他并不赞赏这股子强硬的生气,因为现在还不是强硬的时候,这个时候要给完颜宗弼一个台阶,好让他从容体面地收场,断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令完颜宗弼下不了台,令事情反而不好收拾。 此时完颜宗弼哈哈大笑道:“我大金最看重的就是实力,张大人敢问你们拿什么和我大金数十万儿郎较量?”不待张叔夜说话,他目光又转到王泽脸上,正色说道:“大金的将士对王德涵倒是很尊重,因为他没有让我们打败过,所以在这里有资格和我谈的不是你们,而是他,只有大金将士所尊重的人,才有资格和我们谈条件,我们也尊重他所说的话。” 完颜宗弼利用张叔夜的质问,巧妙地将话题转开,用金军将士的尊敬的话,树立王泽在宋朝官民中的威望,同时也告诉在场的大宋廷臣们,王泽才是真正有实力与金国对话的人,女zhēn rén相信的是有实力的人。 不过完颜宗弼倒也没有过分夸大王泽,经过与王泽率领的宋军几天的血战,金军伤亡数以万计,这些剽悍的北方武士,对王泽可以说是敬畏jiāo加。 张叔夜瞪着完颜宗弼,心底恼怒异常,脸色铁青、身躯微微颤抖,若不是在这庄重的场合,他早就破口大骂了,站在他身边的唐格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断不可失态。其实唐格等人也很明白,如与虎狼般地金人谈论议和大事,在朝中也只有王泽一人的话对他们能有分量,可以堪堪左右目前形势,只不过这层纸被点破,令众人羞愤而已。 “过讲了!”王泽淡淡笑道:“此役不过是我大宋百万将吏同仇敌忾、奋死勤王,在下能有何功何劳,担此虚名。” 话虽如此说,但他还是很高兴自己能有此名声,心下颇为自得。 唐格见王泽说的甚是得体,心下暗自赞叹,轻轻捻须颔首。 “这样吧两位,今日不如到此为止。待两位请示城外左右元帅后,咱们再做最后定夺。不过,还有一点要说明,那就是贵军为显诚意,必须从汴梁外城撤出,并不得骚扰百姓。”王泽见今日火候差不多了,自己的目的基本达到,索xìng再卖给完颜宗弼个人情,免得过分逼迫完颜宗弼表态,使他在萧庆手中落下什么把柄。 完颜宗弼会意,当即笑着说道:“那就这么办,我立即修书请两位元帅定夺。” “那我等可就要敬候佳音了!”王泽面带微笑,对完颜宗弼抱以感激的目光,完颜宗弼也是与他会意地一笑。 垂拱殿 “这几日和金国使臣谈得如何?”朱影平淡地口气下、仍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这几日里,朱影没有太担心自己母子,却有些担心王泽的身体,如何吃得消如此繁重的国事。这会见了面,当着殿内内侍、女官的面又不能想问,只得问问与金人谈判的事。 王泽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看来一切还算顺利!”朱影对完颜宗弼做为金国使臣,又勾起了对赵宋皇族那一点点留恋。“看看有没有希望请归皇族,和二位上皇?” “太后,臣与孙大人他们已经议过了,也对完颜宗弼据理力争,看来河朔、河东是保不住了。”王泽丝毫没有提到皇族,只是自顾地说道:“每年岁币五十万,已经是金人的底线,除此外其它已经不可能挽回的太多。” 言下之意,朱影非常明白,皇族是不可能迎回的了。心中隐隐泛起一抹失落的感觉,觉的眼前的这个男人,倒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不’的王泽,面对着王泽,她能感到这个男人的深蕴,更能感受到王泽内心残忍的一面,难道是他们都变了嘛?这种感觉是上次二人在水亭上,她所没有意识到的。 “你们暂且退到殿外侍候,不得靠近大殿。”朱影再也不顾体面,斥退殿内的宫女、宦官。 待殿内只剩下朱影与王泽二人,朱影那双屋梁地眸子,紧紧的盯着王泽的眼睛。缓缓地说道:“我真不明白,赵家为什么要有这样的结局,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真的用整个赵家和两河父老来换取你心中所谓的志向吗?”她见王泽微微低头,看着玉阶,若有所思的一言不发,感到有些发闷,于是提高了嗓门说道:“王泽你回答我。” 王泽猛然抬首凝视着朱影,目光疲惫而冰冷,还是以倔强的沉默回应着她挑衅的眸光,这个问题他已经不想再说了,他知道朱影这是在做最后一次的努力,实际上她的内心深处已经默认他的做法。 朱影有些恼怒,虽然在前几日她已经倾向接受王泽的提议。不过,当王泽提及金峰后,他当是倒没有感到太大的震撼,毕竟这世她已经阅世很深、看事情已经不是以小女孩的心态,就在这几天由于金峰的入城,使她偶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既然金峰是金国实权王公,看来是有希望请回部分赵宋皇族,至少能回来一些与她想善的皇族,原本已经默认王泽主张的她又燃起一线希望,毕竟在今生,她是赵家的儿媳! “不是还有金峰吗?王泽,你回答我。” 第六章 王泽明白了朱影为何旧事重提,是金峰的出现使她又燃起了希望?他心中很不是滋味,前世他承认金峰是个优秀的人,才狠狠地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2 章 了这口气。但是,赵桓算什么?除了出身皇家之外,在他的眼中赵桓甚至不如那位风流皇帝赵佶,朱影与这样的人成为夫妻,尽管这是今生的必然,但他一想到这里心中便结了一股恶气。 “金峰太后是在说完颜宗弼?”王泽嘴角露出讥讽意味地笑容,那双眸子里闪出的尽是不屑的光芒,口气冷淡地道:“你要知道,他可是整个女真王族中,号称最坚决的南征派首领人物,而今,他又恨不得马上杀了整个赵宋皇族,以泄心头的怒火。” 朱影没想到王泽会这么说,看着王泽那别有意味地笑容,她感到自己的想法确实是太幼稚了。王泽说的很有道理,怒火金峰这个人她是很了解的,他能作出来任何事情,包括杀了赵桓,她真的是很心痛,叹息自己两世的男人一个是懦弱无能,一个是刚愎自恃,自己偏偏又无法左右今生的命运。 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却又是两世有缘无分,真是造物弄人! 想到这里,朱影细细看着王泽,还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只是较前几年变得越发消瘦,双目布满血丝,倦意浓浓。 “你消瘦了许多!”朱影心中一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又忍不住幽幽叹息,从王泽那疲倦的面容中,她切实的感受到王泽为了这个国家、的确是尽到了最大的努力,自己再次对他提出的请回皇族的要求是否有些过分?二人目光jiāo汇的一霎那间,她的心理彻底屈从了。 “你比那个时候更美了!”王泽的目光在转瞬间,没有了那股咄咄逼人的光芒,口气也柔和下来。 在这一瞬间,二人仿佛回到了后世那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朱影记得王泽曾经对她说过‘你真美’那是在他陪伴着朱影漫步在校园黄昏的小径上,王泽不时的偷看朱影被朱影发现。问王泽看什么,王泽一时紧张不假思索地说道‘你真美。’ “王泽看来你是对的!我或许是太自私了。”两人相顾对望了半响,朱影感到自己的力量在王泽面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前生的点点滴滴占据了她整颗心,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自己一个深宫fù人能有什么做为,外面的那些所谓的社稷重臣,在她母子危难之时没有一人敢振臂高呼勤王救驾,唯有王泽不顾一切的进了汴京孤城救了她母子。这才幽幽叹了口气,忧伤地道:“这件事你拿主意吧。” 王泽有些稍作迟疑,他没想到朱影会妥协的如此之快,尽管朱影已经在心底接受他的主张,但在他的印象中朱影是一位个xìng极强,很有自尊心的现代女xìng,不到最后没有这么容易妥协。原以为还要费些口舌,不想却是这般容易。 “我会把事情尽量做好的,你尽管放心,和谈快要完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他温和地接受朱影柔和的眸光,仿佛又回到了那时的他,从来都是他迁就着朱影,继而又垂下头,看着玉阶,生涩地说道:“和谈后,什么时候见见金峰?” 朱影的娇躯明显一震,随即摇了摇头,颤声说道:“还是不见为好。” “那也就随你了!”王泽抬头又看向朱影,说道:“不过我还是认为能见一面的好,毕竟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见面,难免成为遗憾。” 朱影迎着王泽的目光,感到了那两道目光中充满的尽是真诚,不知为什么朱影却再次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要私下见面了,若要是非见不可,那就在议和签订之日,金使上殿面圣时我在帘后与他说两句话吧!” ‘虽有思恋,但心伤太深。’王泽暗度朱影此时的心思,真的是那一生死瞬间金峰的求生yù望与自私的一面改变了很多。他在这瞬间想了很多可能,但每一个可能都被自己推翻,朱影没有理由不见金峰。 王泽还想说什么,喉结动了几动、却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轻轻点头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再想想吧,我该出去了。” 朱影也想与王泽单独相处一阵,只是宫中人多眼杂,二人待久了,难免有什么闲言闲语传将出去。于是她说道:“好吧,你要保重身子,不要过分cāo劳。” 待王泽出了殿后,朱影却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以至于李素荷进来,她也没有察觉。 次日一早,王泽还在旧宅中未醒,这几日他太劳累了,不仅用心于宋金议和进程控制,还要巡视汴京城防。昨夜四更才睡下,这一大早便被外面给吵醒了,一阵如雷般的沉闷声音从东面传来。王泽困眼蒙蒙不知出了何事,喊道:“来人、来人” 封元神色惶惶推门而入,王泽还没有开口相问,封元先开口说道:“恩师,金军在城东列下大阵,看来是想攻城了,各位执政派弟子前来禀报恩师” “什么”王泽只觉脑袋一懵,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正要张口说什么,忽然间又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王泽又坐在床上,慢悠悠地说道:“为师先洗漱洗漱再去。” 封元见王泽面对金军即将攻城的时候,竟然不慌不忙,很是感到怪异,但他不敢违命,只好叫来仆役打水亲自侍候王泽洗漱。 ‘金人这是想干什么,拿下汴京?不太可能,金军几位主帅可不傻,不可能不明白目前的局势对金军久战不利。汴梁内城有十余万大军防守,可谓固若金汤,金军两位主帅能这么没有战略眼光,对金军全局xìng的劣势视若不见,一意攻这坚城。完颜宗望能不顾兄弟生死,一但攻城无疑是宣告完颜宗弼的死刑,这会对南征金军将领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对金国皇族会有多大的震动?金人议和的底线没有被突破,他们没有理由这么做,看来只能是……’ 王泽想到这里豁然通畅,刚巧洗漱完毕,他笑着穿上官服,对着看着他一脸不解之色的封元说道:“各位执政大人在何处?” “秦相公与张相公前往北城,唐、孙二位相公率骨朵子直与御龙弩直前往金使驻地。” 第七章 “这几位老哥倒是物尽其才!”王泽暗付张叔夜、秦桧主战,唐格、孙傅主和,这样的行事使他感到好笑。不过,唐格虽是主和却与孙傅立场不同,万一一时兴起杀了完颜宗弼,那可真是无法收场了。 “去驿馆。” “四太子郎君,贵军两位大帅真是好谋算,故伎重施。只可惜今日以不同往昔,郎君若不给本相一个满意的说法,那就别怪本相慢待二位了!”唐格站在张弩执械、身穿轻铠、外罩背绣黑鹰展翅黄色背心的班直侍卫中间,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完颜宗弼与萧庆,眼神中透出不屑的神情。看着这阵势,只要唐格一声令下,班直侍卫便要将中间的十余名女zhēn rén剁成ròu酱。 完颜宗弼面色如常,神情闲散,对数百名宋军精锐中的精锐毫不放在眼中,对唐格充满杀气的话,并不是那么在意。 萧庆却嘴角颤动,脸色苍白,心中暗怪完颜宗弼在这个节骨眼上逞强,万一一个不如意,唐格下令动手,不消几个回合使团必定全军覆没。他完颜宗弼自恃神勇,可萧庆却是文官,面对如狼似虎的班直侍卫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唐相公这是为何、这是为何?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萧庆此时以完全没有那几日的傲气,说话间有些低声下气。 孙傅见唐格语气强硬,面色不善,也怕他一时兴起做了惹怒金人的事情。忙说道:“萧大人,为何贵军在东壁外集结,看情形是针对汴梁,本相实为不解,还望贵使解释此事?” 孙傅太过客套,身为昭文馆大学士尚书左仆shè兼门下侍郎,大宋的首相,也太过于软弱。 唐格有些不满地斜看孙傅,接着说道:“只恐二位又是懈我戒备而来的吧!” 他对金人一面伪称和谈一面纵兵南下,并欺诈赵桓两入金营之事很是气恼。在他看来若不是金人诈以和议骗赵桓入了金营,大宋江山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尽管他也是主和派,但他是站在当时的局势上,认为宋朝积弱积贫无法有效对金人组织抵抗,只是建议割了河北三镇。却不想金人要灭的是整个赵家另立新人,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赵桓第二次出城前唐格曾劝谏‘一如即可,岂有再入之理。’ 自从王泽的十余万大军杀入汴京后,唐格看到了希望,渐渐转变自己的立场,认为金军不是不可以战胜的。这个时候他恨不得杀了完颜宗弼,或是以完颜宗弼为人质要挟金人放了赵桓,眼见孙傅如此懦弱,若不是当着敌国使臣与众多将吏,他便要指着孙傅的鼻子骂将出来。 完颜宗弼淡淡笑道:“唐相公何必动怒,此事在下也不甚明了,不过,此事断不是唐相公所想,我大金此次议和却是出于诚意。” 唐格冷冷地说道:“本相曾记的前次贵国使臣也是如此对上皇相告,四太子郎君之言不能令人信服,城外贵国军阵便是最好的证明。” 完颜宗弼知道唐格此时以是先生为主,不是自己所能说动。索xìng不再言语,瞧也不瞧唐格。这令唐格大为光火,认为完颜宗弼理亏托大,以为自己不敢将他怎样。 “好狂妄的鞑虏”唐格‘哼’的一声,大声说道:“将他们拿下。” 班直侍卫们早就等的眼中冒火,正嘀咕着这两个老书生跟这帮鞑虏费什么话,上前一阵砍杀不就完事了,听得唐格一声令下,御龙弩直侍卫执弩监视,骨朵子直侍卫纷纷执械上前。 “且慢” 众人待看见,是孙傅大喊喝止,众侍卫虽有不愿,但孙傅是都堂首相,在这里他的官位最高,众侍卫只好停下。 “这是为何?”唐格瞪着孙傅,他没想到孙傅会在这个时候阻拦他。 “我大宋乃礼仪之邦,岂能随便拿人使臣。”孙傅对拿下完颜宗弼还是有许多顾虑,毕竟城外有十万虎狼之师。 “岂可与虎狼讲礼仪。”唐格不满地说道:“若不是讲礼仪仁义,国事亦不会至此。”唐格气愤之下,言语间有些出格也正中孙傅心事,孙傅脸面当即微热,有些挂不住。 “不可贸然行事!”孙傅压抑着心中恨意说道:“看看再说。” “看看,再看的话,汴梁城就要再次落入鞑虏手中。” “右仆shè大人……”孙傅只呼了声官名,再没言语,这是在以官名提醒唐格在这里他孙傅才是都堂首相,唐格不过是副相。 眼看两位宰相互不相让、竟然斗起了闲气,众侍卫面面相嘘不知如何是好。 萧庆提心吊胆的看着二人相争,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完颜宗弼倒是饶有兴趣地、含笑看着宋廷两位相臣的表演,嘴角间抹过带有讽刺意味地笑。 “二位大人这是怎么了?”王泽的声音从驿馆门口传来,众人待看时,他缓步走入,随之进来的是十余名中军卫卒。 班直侍卫为王泽让出道路,他走道孙傅、唐格二人身边,向完颜宗弼看了一眼,神色稍稍放松。淡淡地说道:“二位大人何必如此,有何事不能商议。” “古人云:‘两国jiāo战,不斩来使’,唐大人却要对人动武,真是有失我辈体面。”孙傅倒是坚持他的那一套理念。 王泽听着却是心中好笑,暗道:‘真是个老书生’。 “此等鞑虏,言而无信,以致国事糜烂至此,不杀不足以消我军民之恨。”唐格毫不示弱,他同样知道王泽才是城内真正的有最终决策权的人,同时也认为金人背信,王泽同样也会惊怒jiāo加,会支持他的主张。 “二位相公勿要动怒,在下对此事确有些看法。”王泽微笑着劝了劝,然后对完颜宗弼说道:“有多大的事,要劳动贵军的左右元帅这般兴师动众,在城外摇旗呐喊为兄撑腰助威。” 第八章 “哈哈……”完颜宗弼看着王泽,忽地大笑指着王泽说道:“王德涵好眼力、好眼力!” 在场众人都是一怔,很多人不明白完颜宗弼是何用意,但一些聪明人好像领悟到两人话中的意思。 唐格、孙傅宦海数十年,当然也是一点就透,听了这话二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是金军虚张声势对宋廷实施军事压力yù得到更大的利益。两人竟然是当局者迷,不禁老脸微热,几乎同时在心底暗叫‘惭愧’。 萧庆这时才松了口气,原来这不过是一场政治赌博,险些要了他的xìng命,这会想想有些后怕,禁不住在心底将完颜氏的女xìng先辈问候了一遍。他虽然是金国大臣,但做为故辽后族子弟,其深受儒家文明的熏陶,从内心深处看不起刚刚兴起的女zhēn rén。认为女zhēn rén是无知夷狄,所以对于问候女真皇族的女xìng先辈,他萧庆丝毫没有犹豫。 “不过,来尔不往非礼也。即是两位元帅列好了阵势,我大宋若不有所表示恐有失礼。”王泽话虽说的客气,但明确表明要打这一仗,不仅孙傅等人大吃一惊,连完颜宗弼也吓了一跳。 “德涵慎言”完颜宗弼瞟了一眼王泽,口气有些不太满意。这个时候王泽如此浓厚的战意,是他所始料不及的。他怎么也不明白王泽怎么这么大的精力,非要打着一仗不可,这不是把他绑在火炉上烤嘛。 “二位相公,还是先回都堂,这里的事纯属误会。”王泽慢悠悠地说道:“还是请二位率班直侍卫回宫拱卫官家与太后,这些许小事岂能用得上朝廷宰相,jiāo由由下官来处置便是。” 王泽说话用词温和谦让,但语气不容置疑,唐格与孙傅相顾对视,唐格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孙傅亦是感到自己与唐格身为宰相,也不便在此久留,于是说道:“那好,这里就由学士处置。”二人也没有理会完颜宗弼,率领班直侍卫出了驿馆。 王泽对这一名亲将说道:“去部置一下,这里的巡哨由中军卫队负责。”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担心在这紧要关头,金国使团有什么闪失。这一点完颜宗弼看在眼中,笑在心中。 “好了,这会该去城外会会贵国的两位元帅了。”王泽微笑着看着完颜宗弼,见他面色不愉。又说道:“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3 章 由我的中军卫队守卫,安全方面你大可放心。”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还要出战,徒增双方伤亡。”完颜宗弼高声说道:“难道在议和将成的之时,你还要那些年轻人失去生命吗?” 王泽斜视着完颜宗弼,充满嘲讽地说道:“早知道,干嘛南侵,都死了数百万人了,还在乎这些……”他并不想完颜宗弼太过难堪,话语一转,轻声说道:“希望这是在汴梁城下的最后一战,我自有分寸,这点你大可放心。” 说着向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忽地停步,忽然转首,厉声说道:“你以为我想打仗?”说吧也不等完颜宗弼说话,回首快步走去,只留下完颜宗弼等人在院中发呆。 “郎君,这么做也太玄了些吧,实不知王泽居心何在?”萧庆这时才放下心来,尽管对完颜宗弼多有不满,但言语间说的还是较为委婉。 完颜宗弼瞟了萧庆一眼,言不及事地说道:“没想到王德涵竟然识破了,枉费我一番心思!”说罢也不理萧庆等人,自己背着手转身慢慢向正堂走去。 “怎么样了、金军有何动静?””王泽登上旧曹门关楼,与张叔夜、秦桧二人也没有客气,直奔主题。 “金军列阵这么久,只是扣城邀威,却不见攻城。”秦桧看着王泽说道:“德涵,你看怎么办?” “金军军势很大,看来我等还是等等看。”张叔夜见金军久不攻城,也觉的金军这阵势有些蹊跷,里面必有文章。当下说道:“我看金人此次必有所谋,咱们还是闭关固守为上。” 王泽面色淡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张叔夜,缓缓地说道:“枢相说得不错,下官也以为金人有所图,这次完颜宗弼做得虽是过分,却也在情理之中,故而劝退孙、唐二位相公。” 秦桧不经意的用眼角扫了王泽,没有说话。张叔夜心中一动,眼神一亮,会意的一笑。二人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通,王泽的话当然使他们有些明白金人的目的,心情同时松了下来。 “那咱们就在这里校阅、校阅女zhēn rén的军容也很不错嘛!”张叔夜面色轻松的调侃,使附近紧张的军将们神经也没那么紧张了。 “下将见过秦相公、张相公、王学士”三人正在观看金军,冷不防身后一个声音传,王泽三人回身细看。 “原来是高太尉。”秦桧虽是文臣,但对于武官表面上还是很客气的。 来着正是高平,自从燕山兵败后,高平收罗败兵在河北与金军作战,手下将吏上万,被赵桓封为河北西路都监,武显大夫,归东道行军总管张叔夜节制。张叔夜入京勤王,他高平率军相随,入京后被封为殿前都指挥司捧日天武四厢副都指挥使、跃升右武大夫。王泽却不认识高平,只知道他是张叔夜的手下大将。 “子衡来了!”张叔夜温声说道:“快来见过翰林王学士。” 高平神色颇为自傲地看了王泽一眼,行了属下礼。称道:“下将参见学士。” 在他高平眼中王泽不过是一时侥幸,在这非常时期得了一支大军有幸冲入汴京,一个文官在这乱世有什么大的本事,不过是将吏用命罢了。还有那个封元,年不及加冠,却被封为武节郎、翊麾副尉、门宣赞舍人、除殿前司马军金qiāng班指挥使,带御器械。这可是皇帝的近身侍卫官,高平自度自己出身名门在殿前司亦是名将,又身有战功,还没有资格带御器械,资门宣赞舍人,他封元不过是因为是王泽的弟子才得了这等荣耀,心中自然是不太畅快。 王泽哪知道高平的这些心思,对于武官他倒是一直抱着尊重的态度,对高平这样的勇将当然持有敬意。当下微笑温声说道:“高太尉免礼。” 王泽说着忽地想起了高俅,同样被成为高太尉,想想有些好笑。 这时上官云与封元二人走了上来,上官云向众人施了一礼。对着王泽说道:“学士,出战大军整装完毕,请学士下令。” 秦桧与张叔夜一怔,秦桧鄂然道:“德涵是要出战?” 王泽转看城外金军说道:“不杀杀金人的嚣张气焰,他们还会得寸进尺。” 第九章 张叔夜久经战阵,自然明白其中道理,所以赞成王泽出战的主张,何况金军在城外列阵已久,天寒地冻必是士气低迷,将领必以为宋军不会出战,杀出或可出乎金军意料,取得以外的收获。 “若出奇兵,金人必败!是否让子衡率殿前司各军壮士随军出战”张叔夜身为高平上司,倒是很想提拔高平,此战胜券很大,故而想让高平出战。 高平闻言精神大振,高声说道:“下将定不负相公厚望。” 王泽与上官云几乎同时望向高平,王泽目光中只是闪过一道怪异的光芒,上官云却对高平明显的有不满的神色,口气僵硬地说道:“高太尉身负内城防务重任,岂能为次小战置内城于不顾,此战由我等客军来担当,太尉还是陪着张相公在城头观战,如何?”上官云对殿前司在战争中的表现极为不满,尽管高平在两河的战功是有目共睹的,但在上官云看来高平也不过是个庸碌之辈中的有才者,况且高平自以为是,对王泽竟然不买帐,让他对高平的倨傲姿态极为不满,故而出言相讥高平身为禁军大将,坐视内城门洞大开而不赴难,此时倒是请战树威,好端端地便宜岂能给他。 上官云之意高平岂能不知,更何况上官云官职差遣在禁军将官藉级中远远低于高平,被上官云这么一说,高平脸面上委实有些挂不住。想要发怒却碍于三位辅政大臣在侧,与之争执又有些失了上官的颜面,只好求助的望着张叔夜。 张叔夜在此时却是爱莫能助,毕竟事情的决定权在王泽而不是他。 王泽含笑说道:“此次出城,亦不免有些危险,高太尉甚为殿帅府大将,身负守关重任此时不宜涉险,还是莫要临阵。” 话说的冠冕堂皇,有情有理,但拒绝高平率殿前司出战的意思非常坚决,不容高平分辨,高平再说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龙臣、元儿,你二人立即率领一万马步军出战,切记勿要贪功。”王泽吩咐之时似乎忘记了封元是殿前司班直,负责皇帝侍卫不能出战为旨意岂可出战,反倒是点名要封元出战立此战功,这让高平大为不满,心中芥蒂顿生。 城外。完颜宗望望见宋军列队出城迎战,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远远看到宋军军阵中一员身穿紫袍,身披轻铠外罩背绣黑鹰展翅黄面背心的少年将领,邀马金军军阵三百步外。 “那面的鞑子听真,本将军乃大宋殿前司金qiāng班指挥使、带御器械封元,哪个有胆敢与我一较高下者,速速出阵。”封元率三百名骑军脱离军阵,在金军阵前耀武扬威,好不威风。 这可把完颜宗望气得不轻,自入宋以来还没见过有如此狂妄的宋将,竟敢在金军军阵前自报姓名,挑战金军大将,何况还是一个十余岁的小子。 “乌林答泰,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子好好教训一顿。”完颜宗望派出金军东路前锋悍将,指望一战拿下封元,杀杀宋军的锐气。 “得令”乌林答泰黑面大眼、满脸鳌须,身披冷锻重甲,手执厚背长刀,纵马向封元驰驱。大吼道:“小子休得猖狂,你爷爷来也。”这宋时北人管父亲叫爷爷,乌林答泰这是在骂封元是他儿子。封元是南方人,哪能听懂他这话意思,只是听这金将骂他。不禁怒道:“好的一张嘴。” 虽是这么骂,可封元也不单单等着乌林答泰这铁塔般的大汉扑过来与他较蛮力。封元以最快的速度从马囊中拿出雕弓,搭箭对着乌林答泰便是一箭。乌林答泰见封元使诈,这狼牙矢已经迎着他飞来。乌林答泰忙举起长刀要拨开这一箭,岂知封元这箭并不是要shè他,而是对准了他的坐骑。乌林答泰明白过来时已经完了,身下战马一声嘶鸣,向前扑倒在地,乌林答泰被抛出丈余远。这一下摔的可是不轻,乌林答泰一身重甲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宋军一阵欢呼,封元并不急于上前结果乌林答泰。这一箭将乌林答泰抛下马来,不死也得是骨断筋折,对于封元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金军阵中驰出几名骑兵,匆匆将乌林答泰强了回去。第一回合,大将还未迎面jiāo手,便被人shè下马来,对金军的士气是个极大地打击。完颜宗望大为恼怒,下令术列速出战。 “小子暗箭伤人,无耻之极,看你爷爷来娶你首级”术列速挥动手中狼牙棒纵马向封元杀来,这术列速与乌林答泰素来有jiāo情,眼看乌林答泰中计重伤生死不明,恨不得立时杀了封元。 “来的好”封元赢了一阵,心中豪气大作,索xìng收了弓箭,执大qiāng纵马向术列速冲了上去。 两人战马相jiāo,兵刃相互碰撞,身形均是一晃,当他们错开后,封元虎口酸麻,暗惊这个金将武艺在自己之上,便收起了戏弄之心,全神贯注地应战。 术列速亦是暗自惊道:“好小子,好大的力气。” 待二人调转马头再次杀向对方时,术列速仗着人高马大用狼牙棒当头便向封元砸了下来。 两马再次相错,封元见这狼牙棒来的凶猛,自己若是硬生生接下来必然吃亏,于是双腿用力,马儿吃痛向前窜去,整个人躲过这一棒。 术列速又连向封元几次猛击,都被封元巧妙地躲了过去。气的大骂:“你这蛮子,好不要脸,打不过你爷爷,跪下磕三个响头,便放你回去。”说着又是当头一棒砸下去。 封元大笑着躲了过去,高声戏虐道:“有本事就向小爷身上招呼,看你老小子累的,还是回去歇歇,再来和你小爷我过招。” 话虽如此,此时封元很后悔不该将弓箭收了,暗惊这个女zhēn rén果真是厉害,几十斤中的精钢大棒被舞的呼呼生风。他毕竟年龄小、气力不济,在术列速重械一阵扫击下险象环生,想用弓弩却又不得分神,只能尽力躲避,暗骂术列速竟有如此厉害的本事。 第十章 上官云在后面军阵中,眼看封元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禁不住为他拭了把汗,不说封元是他再造恩人王泽的爱徒,仅凭这关键的一战,宋军便输不起,此战胜败直接影响着朝野上下对金军的士气与态度,影响朝廷与金国议和讨价还价的本钱。 但无法明目张胆地相助封元,武将单挑生死各安天命,两个以生死相博的人,彼此间可以用尽心机,但观战的人却不可偷袭,这是武人心中的圣典,更是上官云所追求的理想。 完颜宗望眼看着术列速一开始便占了上风,封元不断得躲闪,根本没有机会还手。满意地说道:“本帅看这小子不过是有些小诈术罢了,与我大金的将帅比试还差得远呢!”他身边的不少中军卫卒纷纷高喊呐喊,为术列速助威。 上官云见事有太急不能再等了,立即传令左翼骑队向金军发动佯动,既然不能相助封元,发动阵战亦不违反武将单挑之间的原则,他只能为封元做到这一点了。 中军号旗挥动下,宋军上千骑兵呐喊着纵马冲向金军。 面对数万金军,这千余骑兵奋勇前进的那份豪情,确实是令人为之赞叹。王泽此次勤王部队主要是步军,骑兵大多留在外围为疑兵,整个汴京也只有数千骑shè之士。此次随上官云出战便有二千余骑,可见王泽对这次反击抱了极大期望。 上官云这样做固然为了救封元,但马队出击必然使金军前阵迎战,这样一来难免伤到正在对战的将领。如果两人聪明的话,便会各自自动罢手归阵。 封元也不是迂腐之人,见两军马上就要接战,一面抵挡一面大叫道:“喂——你这人好生没有眼色,没见到两军快接战了。” “小子,今天算你命大。”说着向封元横扫一棒,将封元迫退,而封元正待转马间,术列速早已纵马向东奔去,还不时地回首观望,怕封元放冷箭。 封元也存心戏弄与他,拿出雕弓却没有搭箭,对着正在东去的术列速空放几箭,吓的术列速连闪几次,却不见箭来。 封元‘哈哈’大笑着转马回阵,术列速这才知道上了恶当,大骂着驰回阵中。 千余宋军骑兵并没有对金军翼锋发动冲击,只是在金军弓箭shè程边上转向与金军阵列平行奔驰,马上将吏纷纷将早已准备好的弓弩拿出,对着金军便是一阵shè击。金军冷不防遭到如此打击,一时间没有防备,前面锋头上的长矛手不少中矢惨叫倒下,慌乱中纷纷竖起大牌。宋军没有停留,领军将领转马向西回转,整个骑队也快速回转。 完颜宗望气得七窍生烟,正要下令追击,宋军轻骑早已与金军脱离,再追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在没有损失一人一马的情况下,宋军马队安然退去。 这边上官云得意的‘哈哈’大笑,封元回到上官云身边,笑道:“太尉好手段,下将还以为太尉要用这千余弟兄冲击敌阵。” “以其人之道还置其人之身,小子,要学的还多着呢!”上官云对着恭维的话还挺能消受,神情间好不得意。又说道:“对于强势之敌就得以飘忽不定的战法,岂可以硬碰硬,拘泥于兵法。本帅出身水军,自当用我水军的战法对付鞑虏。” “太尉高见!”封元感到上官云果然老到,说的很是在行,心中敬意又多了几分。:“看来金军吃了这个大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上官云捻须颔首说道:“我万人大阵依靠坚城,外有qiāng林、内置弩机,金军有本事便让他来吧。” 说吧,全神贯注地环首注视前方的金军动态。 金军这面完颜宗望听得被宋军shè杀二三百人,气的‘哇哇’怪叫。 “前军——前进。”完颜宗望一声令下,金军中军传令官领命而去,进军号角‘呜呜’吹响,金军前队上万将吏开始最后的冲击准备。 此时,中军亲将忽地喊道:“二王子,右元帅到了。”完颜宗望顺声望去,见完颜宗翰骑在马上由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4 章 群亲兵拥镞而来。 “他来作什么?”正在完颜宗望奈昧之际,完颜宗翰已到了面前,当下挤出一丝笑容道:“右副元帅来此何干?” “你我之策以为赵宋君臣看破,四王子还在城中,二王子不可鲁莽行事。” 完颜宗望这才知道完颜宗翰来此何意,笑道:“左副元帅多虑了,这帮蛮子不敲打敲打,怎能老老实实地俯首就命,至于老二更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 完颜宗望自信多年来对宋朝君臣的了解,自度宋人做事懦弱,多余气势如虹的金军多半不敢对完颜宗弼不利。 “二王子,现在局势与前大不相同,王泽即敢如此作为定有后手。如今我等处境不妙,四面宋军已经开始向这进发,应当早早签了和约快快回军,而不是与宋军在这汴梁空城之下纠缠。”看到完颜宗望还想说什么,完颜宗翰一挥手,继续说道:“方才损失的都是汉军步兵,你这要一战,宋人必定依托坚城死战,城上亦能用床弩支援,那时要能损失多少我女真勇士?” 看着完颜宗望犹豫,完颜宗翰对中军亲将说道:“快传令前军停止进攻,大军回撤。”做为金军临汴的最高统帅,完颜宗翰发话不容有人迟疑,亲将领命而去。 “二王子,事以至此,我们该收手了!汴京不过是一座空城,赵宋皇族重臣多在我军手中,以我军强势,怕什么沿路宋军。若要是想要什么,日后随时可以挥师南下,不怕他南朝不于。” 完颜宗望毕竟是金国的近支宗王,完颜宗翰多少要为他留些颜面,硬话说完后,好是要给完颜宗望一个台阶。 “有理、有理”完颜宗望想了想,觉得完颜宗翰所言有理,二人相视会意地大笑。 上官云见金军金军号角吹响,前军开始向前移动,知道金军开始进攻了。马上大声传令:“各军准备。” 封元眼看金军就要上来,自己又能痛痛快快地杀他个痛快,禁不住血气上升,双颊赤红。大声说道:“太尉,下将yù临前阵,还望太尉恩准。” 上官云看着封元那双充满兴奋的眸子,激动的神情,点头说道:“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然后笑着说道:“好,前阵由你压锋,切莫贪功误事,坏了学士的名声。” “下将理会了”封元见上官云应允了,自然是大为欣喜,向上官云拱了拱手后,策马向阵前驰驱。 第十一章 宋军正准备打一场防守血战,不想金军阵中传出鸣锣收兵声,正在缓步前行的前军停住了步伐,后队开始慢慢地向后退去。继尔是整个金军军阵分批开始向东面的营寨退去,两翼的骑兵开始向中间运动,掩护整个军阵的后退。 不进反退的奇怪情形,令城上城下的宋朝官吏很是吃惊,谁也没有想到金军会全军退却。城头上,张叔业不解地说道:“金人又玩什么yīn谋,不要说兴师动众、单就为胁迫朝廷也得打这一仗。” “金军即已退军,我军理应全军压上,打它一打也好挫挫他的锐气。”高平这话倒是处于一个武将急于立功的立场,不过说的有些不合适宜,这穷寇莫追的道理连秦桧这样的文人亦知,张叔业心底暗怪高平也是沙场宿将,怎的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在此妄自斐言。 “封指挥真是少年英杰,连战退金人两员大将,真乃我大宋武将中的后起之秀!”秦桧这会对封元大加赞扬,却不言方才jiāo兵之事,不动声色的拍了王泽的马屁。 王泽当然知道秦桧的意思,不过心中还是挺高兴的。封元做为自己的弟子,勤王救驾第一个登上汴京城头,率兵救了太后与当今皇帝,无论怎么说也算是杀退金军两员大将,做为封元的师傅,他脸面上也很有光。于是王泽向秦桧投去了会意的笑容,说道:“匹夫之勇,何足道哉!倒是我大宋官民百姓上下一心,才使金人知难而退。” 王泽知道在自己还没有彻底巩固权力之时,越是自己风头正盛时越得调低姿态,否则极易树立莫名其妙的对手,秦桧既然向自己示好,岂有拒人千里之外的道理。 秦桧对王泽的话可谓心领神会,当下笑容满面地说道:“对、对、对德涵所言极是,我大宋亿万子民一心对外,何惧这区区数十万鞑虏。”说着,话锋一转,又温声道:“不过今日德涵所部不伤一人一骑,毙伤金军千余人迫其退军,应该好好庆贺一番。” 王泽忙说道:“那是、那是,应当犒劳三军将吏。” 张叔夜别有意味地看了眼他二人,又转首望了眼城外,说道:“既然金军退去,还是收兵回城吧。”他见王泽点头,便对高平说道:“高太尉,你率所部将吏出城接应上官太尉一行入城。” 接应出战将吏入城,岂是他殿前司大将的差使,高平有些不太满意,但张叔夜做为知枢密院事,又是他的老上司,他不能不听从调遣。 待高平下城后,张叔夜对王泽说道:“看来金军不会在有何大的动作了,不过我等切不可麻痹大意,王大人身负四壁重任,当小心为上!” 张叔夜虽然明白金军这次讹诈失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但他对金人的出尔反尔心有余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可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没有坏处。 王泽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张叔夜,缓步走到木栏边上,望着城外宋军的军阵,轻声说道:“迟早我要让金主跪在汴京城下,以慰那千千万万死难的百姓。” 大宋危局未过,今后如何自处尚不可知,王泽这句听似不太合时宜的话,令张叔夜与秦桧相顾对视,不知如何应对。 金军的主动撤退使宋军取得了汴梁内城保卫战的胜利,京城居民举城欢庆,这可忙坏了开封府的官吏们,开封府缉溥使臣全部出动,率领衙役、更卒维持秩序,无奈人数还是太少。只得请禁军调拨数千步军协助维持,方才稳定秩序。 此间,孙傅等人对于百姓这种状况颇为不屑,认为在这个时候不宜有太多的人群,万一闹出乱子为金人所乘,那可就是乐极生悲了。王泽却很是赞同百姓的举动,对孙傅言明此次击退金军百姓的举动对于鼓舞军心极为有利,而且对于城外的金军不吝于一次严重的心理挫折,表明大宋军民坚决抵抗的决心。由于王泽的坚持,孙傅等人也没有办法,毕竟王泽是这汴京城内真正有发言权的人物。 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关于金军撤出汴京外城,并解除对汴京的包围,以显示金人的议和诚意。由于王泽的坚持,完颜宗弼与萧庆勉强应允金军撤出汴京外城,并不得掳掠居民、破坏城垣与民居。 在通报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得他们二人同意后,金军盘踞在外城的三万将吏开始下城分批出城回寨,内城的宋军开始接防外城城垣。 当然在金军出城时也出现不少掳掠人口的事情,并与百姓发生过流血冲突,由于完颜宗弼的监督金军倒是没有出现有组织的掳掠事件,尤其是在完颜宗弼的严令下,为祸最甚的黑水军,是在被其他金军监视下撤出城的。 王泽对于金军的零星暴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知道这个时候可不是为了一些不幸的事件影响大局的时候,朝中大多数官员也是抱有王泽的这种想法,赶紧送走这些瘟神。 金人这样的大规模让步,不仅是王泽与完颜宗弼共同努力的结果,更重要是天下局势所迫。 此时两河反抗金军起义,已经呈现薪火燎原之势,极大牵制了金军向南发展的势头。各地守军也纷纷向汴京靠拢,对金军南征军形成一个扇形的半包围,特别是南京应天府的康王大元帅府声势最大,宗泽、刘光世为首等一批文臣、名将都集聚在大元帅府节制下。 金军南征军所处的形势一天比一天恶化,所以完颜宗翰决定对宋朝做出一定地让步,在保住既得利益的前提下,能争取到多大好处便是多大好处。以完颜宗弼的话说,是给王泽这位南朝的新贵卖个人情,到日后也好相处。 城外各寨的金军将吏已经开始暗地里收拾行装、装载辎重,将赵宋皇族分批趁夜北运。 其后又在王泽的一再要求下,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也一致认为目前的局势,与其包围汴京而分散了兵力,不如再卖给王泽人情一个,将南部的各寨拔除。 金军主要驻在北部与西部,并调兵包卫沿河各渡口,东面只是留有数千人监视东道宋军。反正该得到的已经得到,议和也已经到了最后的议定阶段,相信王泽等人也是迫切求和,玩不出什么花招,集中兵力保护北归道路,才是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现今的心思。对于汴梁城大多数金军将领都存有同样的心思,对入城已经不感兴趣,带着战利品北归享用是他们普遍的愿望。 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这一系列的举动,也等于默认了王泽所提出的主要议和条款,不仅宋廷诸位大臣松了一口气,金军将吏也是暗自松了口气,谁也不想在即将停战前夕送了xìng命。 王泽带着胜利者的欣喜与这些时日来的疲惫,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充满自信的目光望着完颜宗弼,用他特有的语气慢声说道:“贵军两位大帅果乃是信人,如今只剩南北议和条款尚未正式签署了!”说到这里又盯着萧庆,面色平静,语气轻松又决断地说道:“在下与诸位相公商议后决定,今日由在下向贵使说明,如贵国对条款内容再无异议,后日便是吉时,可以在紫宸殿正式jiāo换国书。” 萧庆若是在几个月,哪能容得宋朝大臣用这种虽是温和,却又是不容置疑的口气对自己说话,然其之前连受惊吓,一条命险些留在城中,对王泽这位面带笑容却又果断狠辣的人物,不敢有半分轻视,对他的话也不敢有所表示。 完颜宗弼对王泽的霸道没有在意,只是笑着品茶,轻轻颔首。 萧庆看着完颜宗弼对他淡然处之的态度感到不解,做为金国议和使臣,完颜宗弼对着王泽咄咄逼人的气势没有任何表示,甚至可以说是姑息迁就。但想归想,萧庆却没有胆量斥责或参劾完颜宗弼,他可是掌握军权的皇族,哪是萧庆一个外臣能憾动的。 “如此繁华之都市,还真想多待几时!”在一阵沉默后,完颜宗弼终于开口说话,让萧庆摸不到头脑,王泽听的心中好笑。 “待贵军退后,小弟随时恭候兄驾临汴梁,甘为兄做导游,尽情游览这神京胜景。”王泽说出了‘导游’这一后世的专业名词,完颜宗弼险些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 待放下被子,咳了两声。完颜宗弼笑着说道:“德涵盛情,心领了、心领了!” “贵军北归之日,弟当代表我朝廷恭送各位过河。” 完颜宗弼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先行谢过南朝太后与皇帝了。”二人会意地一笑,他又说道:“对了,柳姑娘的事为兄甚是无奈,经禀告两位元帅以将柳姑娘的遗体装殓入棺,明日便可送入城中。” 王泽却不曾想到完颜宗弼说这番话,神态间稍稍失态,一股凌厉而充满恨意的光芒闪过眼角,沉声说道:“多谢费心周全此事。” 完颜宗弼叹道:“此事有因,德涵勿怪才是!” 王泽苦涩地说道:“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现今还是以两国议和大事为重。” 二人相视无语,萧庆不知内情,眼巴巴偷望二人,不敢说话。 王泽也没有心情再谈别的事情,起身告退,完颜宗弼执意一人相送。 在驿馆大门王泽的马旁,王泽回身轻声说道:“金峰,我不知道朱影会不会见你。不过你放心,在议和大典上你会见到她的。” 完颜宗弼愣了一愣,旋即摇了摇头说道:“我都不知如何再面对她了!” 第十二章 东平大元帅府行辕 “不知神京现今情形如何,上皇、官家无恙否?” 赵构与大元帅府元帅、知中山府陈亨伯,左副元帅知相州军州事汪伯彦,大元帅府都统制杨惟忠及耿南仲几人正在堂上议事。 面对汴梁城被围,二帝与皇族落入金人手中的传闻,由于消息不通,很难了解现在真正的情形,众人只知道王泽统率大军入汴勤王打入城中,却不知现在如何。赵构这一句话使得由于战事不利、有些沉闷的大元帅府公厅变的更加郁闷,众人各自盘算自己的心思。 “前些日子,王泽与金人在城外几日血战,正说是进入城中,现在怎地又毫无动静?不知神京情形如何了?”赵构确实是有些担心他的老子赵佶,至于兄长赵桓,这位皇帝不顾兄弟之谊,两次派他入使金军营寨,令他心中对赵桓颇为不满,对他的生死反倒无所谓了。 “大王,以下将看王泽的十余万大军乃临时拼凑,且与金军血战多日,即使是进了京城伤亡亦是不小,能不能收住四壁很难说啊!”杨惟忠做为武官,以自己对金军战斗力的认识,对王泽与汴梁城目前的处境极不乐观。 在场的人都以听说过,金军渡河时折彦质率领十三万大军却不敢抵抗,退军南下,却被王泽率上官云等将吏不足百人斩杀于帅帐之内,这十三万大军自此归了王泽节制,李回的一万西军骑兵也是同样的避战,被王泽夺了兵马狼狈而去。 以制度而论,做为一路的帅臣,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杀人夺兵,拥有对十余万大军的决对控制权力,这是晚唐五代割据势头的再现,是大宋朝廷最大的忌讳。对于王泽的这种做法,在场的诸位大臣包括赵构在内,都有一种抵触与不满的情绪,毕竟在没有上意的情况下,虽有临事断然斩逐逃臣、义赴勤王的举动、也可以说是一种大逆不道的行为。 当初,在听到王泽杀折彦质、逐李回的事情后,赵构整个人呆了,陈亨伯、汪伯彦等人更是在最初的惊鄂后,纷纷大骂王泽乃是逆臣,所以众人在言语上对王泽颇为不敬,直呼其名。古时往往对人称呼表字以示尊重,对人直呼其名或呼其外号,是对一个人的不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5 章 或嘲弄,往往被人视为莫大的不敬。 “百变狡狐自得李枢使、折太尉的兵马一直盘踞杞县观望,却为何在天下守臣恭待圣音时不顾一切的要进入汴京,确实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耿南仲对王泽去年上书隐讳地言他离间两宫之事甚为忌恨,对王泽的称呼最为不敬,公开在大元帅府公厅中直呼王泽为‘百变狡狐’。更有甚者是言下之意直指王泽图谋兵权,趁机入京控制朝廷有不臣之心,字字yù置王泽于天下共愤的jiān佞境地。 赵构不经意地瞟向耿南仲一眼,目光中闪过一抹不满与蔑视,当年他对王泽的奏折之事也略有耳闻,记得在前往龙德宫探视父皇时,赵佶曾对王泽的直言上书力主严办离间两宫之人的节cāo大为感慨。言及王泽时,曾感叹原本认为王泽不过是一个才华出众的诗臣,一个当朝的司马相如,却不想王泽毫不畏惧新皇的权威与朝中某些重臣的打压,在赵佶最失落的时候秉书直言。 对于王泽这一举动,不仅使赵佶大为感叹,更使得赵构与诸位大臣私下表示赞赏,这也是耿南仲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王泽不利的一个重要缘由。 对于耿南仲的所作所为,赵构心中自是一清二楚,对于耿南仲的人品更是不齿,只是自己只是一名亲王,还不能对耿南仲这个从龙旧臣表示自己对他的不满。尽管赵构对王泽擅杀大将有所不满,但对于王泽的手段与果断自是暗自钦佩,自思如果王泽在此权宜之时过后能缴回权力,也不失是一位社稷之臣。 陈亨伯等人尽管对王泽不满,并大骂王泽乃是逆臣,但还是对王泽近年来的行为,还是感到稍许满意。毕竟在这个非常时期,王泽的手段虽然过分,令他义愤填膺,但他还是为王泽在关键时刻,为大宋保存了一支强大的力量感到宽慰,既然王泽已经举兵勤王,众人还未想过在这个时候置王泽于死地的地步。 耿南仲的话音一出,其中的寓意这些老于世故的大臣岂能听不出来,在惊秫之余,多少有些暗怪耿南仲太过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是被赶出京城的人了,还是一张嘴就把人往死里整。 “宫中中使李有,不是说王泽是奉监国太子与皇后召命举兵勤王的吗?相公言过了。”陈亨伯忍不住为王泽说了句公道话,由于怪耿南仲太过歹dú,语气对王泽反倒客气不少。 原来王泽在举兵勤王时为鼓舞士气,名正言顺,通过中使李有向全军宣布二帝蒙难,奉监国太子与皇后诏命勤王救驾,对全军许以重赏,并且昭告天下。 耿南仲没想到陈亨伯会当众发难,令他很是难堪,心中对陈亨伯恨得咬牙。但面子上又不能对陈亨伯有明显的不满,毕竟陈亨伯在此处地位是仅次赵构的实权人物。他对陈亨伯的反驳只是装作没有听到,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大元帅府官员入内向众人行礼后说道:“大王,朝廷的宣旨钦使以到城外。” 赵构微微一怔,看着汪伯彦。汪伯彦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疑惑。 耿南仲接着说道:“这汴梁城被金人围的如铁桶似的,如何能有钦使出城,大王小心金人使诈” 赵构点头称是,暗道耿南仲此言倒还算是老成持重。 汪伯彦稍稍思量后,警惕地问道:“钦使随行几人,可有自报名讳?” “回大人话,有二十余人,钦使言监国太子登基,朝廷与金人达成议和,特来大元帅府传旨,其中一名中使自称内西头供奉官李有。” “太子登基,李有、李有?”赵构想了想,点头说道:“不错,李有是旧时东宫老黄门。”说着目光转向耿南仲,耿南仲默默颔首,面色颇为古怪。 “请入钦使,设香案。” 待到钦使宣旨后,拜见了赵构,赵构命人送钦使驿馆歇息,独留李有。 第十三章 李有是自幼供役皇室的一位老宦官,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练的炉火纯青,不然他也不会得到朱影的重托,当赵构以与宫中故仆的缘由叫住他叙旧的时候,便以明白赵构想要了解朝中动态。 李有倒是能理解赵构的用心,在局势不明的凶险情形下,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点并不过分。 “李供奉此来辛苦了!” “谢大王关照,比起大王在外披甲值戍,奴臣这又算得上什么。” 在一番客套的叙旧话后,李有将王泽自奉诏举兵至血战汴京,营救皇后与太子、又连败金军的军事、政治攻势,迫使金人在未有触动大宋国本的条件下议和,撤了汴京之围。前前后后的风波起伏、凶险万分,加上他自己加了进去的,添油加醋的夸大了一番,令赵构等人听的心惊ròu跳。 当然,对于王泽接到诏旨的那一段,他说成是由上皇出城时的密授,一字不提是当朝太后朱影。 众人对王泽的作为还算满意,虽然纷纷怪罪王泽没有坚持迎回二帝,便匆匆金人妥协。但大家都很明白在金人气势汹汹,大宋连连失分的局面下,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故而对王泽虽是口头怪罪,心下多是暗自赞许多于怪罪。 赵构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在场众人的脸色,心中却不知为何感觉有些说不出来的郁闷。 紫宸殿 皇帝赵谌身穿龙袍冕服,端坐在玉阶龙椅上,朱影坐于稍后左首玉帘后。 满朝文武大臣身着正式朝服,列于玉阶下首两列,左首以外官之首孙傅、右首以内官之首张叔业,王泽位列外官左班第四位。 王泽与张叔业的官职颇为相冲,若以馆阁学士论王泽是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其官位在外官班位上高于张叔业的枢密直学士,而张叔业又是直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在内官班位上又高于王泽的同签书枢密院事,故而二人分班为内外,避免一些尴尬。 “宣金国使臣完颜兀术奉国书晋见”中使一声唱喝,层层地传谕殿外。 此时,朱影一颗心‘怦怦’直跳,‘快见到他了,真的是他吗?’再怎么说前世的那段情缘尤是记忆犹新,口中虽说的决然无趣,但那缠绵在心底的往昔,却不能不身不由己地颤动。 随着完颜宗弼迈着沉稳的脚步缓步入殿,朱影的那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是金锋嘛?’在她的记忆伸深出,金锋是那么的英俊潇洒,脸上永远挂着醉人的微笑,当然断崖的那一幕她在此时不想再提起。 当完颜宗弼行礼完毕,直起身子开始举行递jiāo国书的仪式,隔着千珠玉帘,朱影望着玉阶下的这个男人,却压根无法从这个女真贵酋身上,找不到哪怕是一点金锋的影子。 满脸的须、粗糙的皮肤、带有杀气的眼神,难道真是北国萧杀的风尘,抹去了金锋哪怕是一点在她心中仅存的笑容,这真的是当年未名湖畔,令女生们为之疯狂的白马王子嘛? 时间不容朱影多想,庄重的场合也不容她细细回忆往事,就在她收住念头的瞬间,忍不住想起了断崖的那一幕,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方才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 完颜宗弼此时的心情更是激动万分,自在殿外相候的时候,他压根没有在乎这一时刻的人与事,心中只是在回味这自己与朱影前世那段缘分。断崖自己求生的yù望淹没了对朱影的爱,人xìng劣根的凸现,或许朱影真的不会原谅他。 完颜宗弼心情黯淡地步入殿中,望了一眼殿内玉阶上的玉帘,想一想玉帘后正端坐着的朱影,更加认定自己的作为的正确,也就是王泽告诉他朱后就是朱影的时候,完颜宗弼便在潜意识中决定,用暂时牺牲女zhēn rén利益,来换取朱影今生的原谅。 在与后世的恋人相隔不过数丈,却犹如中间阻断千山万水一般,似是很近却又遥不可及,始终无法真切看清楚朱影的姣容。当他望着玉帘后那模糊的倩影时,心中忽然泛起一抹后悔,又有些嫉妒王泽,悔的是早知道朱后就是朱影,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暂时挡住王泽进军的步伐,从而先入城中得到她。妒的是此后王泽与朱影便可朝夕共事,时常可见。 如果当初在王泽向汴京推进时,就告诉他朱后便是朱影的话,相信自己也不用在这里望断秋水。 完颜宗弼斜瞟王泽一眼,目光中闪过些许怨恨。 王泽完全没有体味到此时此刻他二人的心思,他已经完全陶醉在这座宏伟的大殿中,沉浸在自豪与成就的感觉之中。 帝国在没有遭到致命打击前,由他一力促成宋金议和的达成,历史将从靖康二年彻底改变,进入一个新的时代,或许是进入一个属于他的时代! 尽管大殿中的这一切由他人主持,自己在这个时刻只是一个参与者,但又有什么呢?这一切他不仅亲历,而且是主要的策划与导演者,更是一个能融入其中的优秀演员,这个时候是该站到一旁,让别人表演的时候了。 ‘不过是暂时的休战而已,今天应该是开始的结束!’王泽的嘴角始终挂着骄傲笑容,目光中闪烁的尽是惬意的得色。 第十四章 在完颜宗弼递jiāo国书的那一刻起,王泽的思虑便已开始考虑自己下一步该将如何,该如何将自己的理想与筹划,真正的运用到这个帝国中去,朝中诸公又能有几人可以助他,几人能理解。 随着典礼的结束,完颜宗弼心有不甘地退出殿外,依照都堂事先议定,由礼部礼宾司郎中陪同他在外稍事休息,午后为金国使团举行宴会。 大殿内只留下朱影与五位辅政大臣,王泽不明白朱影留下他们几人要做什么,这一身正式的朝服,使他感到很是不舒服,但这又是朱影第一次在正式朝会上留下五人,想必是有何大事,于是按下心思静静地听着朱影开口。 “这些时日有劳各位爱卿朝廷殚忧竭虑,在此待两位上皇、皇帝谢过爱卿。”朱影说到这里,习惯xìng的顿了一下,一抹余光碰到王泽身上。 身为相臣之首的孙傅,略略躬身说道:“太后过誉,为国尽忠是臣等的本分。” 朱影微笑着说道:“知卿等忠义,如今宋金议和大事已成,虽是事有所憾然天下事何有全如人意者,今诸位爱卿当精诚团结,以乱后如何恢复与天下百姓为重,其他诸事可暂且放放,容他日再徐徐图之。” 王泽望着玉帘后那模糊的身影,心中大为感慨,朱影的这番话所指之事,正是他极为担心又不能过多回避的皇族归属之事,在和谈中孙傅等人不断的提出要求金军放还二帝与赵宋皇族,若不是王泽的从中调和,谈判几乎有几次到了破裂的程度。 何况王泽发现不仅是孙傅等人,而且众多士大夫与百姓要求金军归返二帝的呼声也很高,这让他很伤脑筋,尽管成功说服孙傅等人的坚持,等到金军退后再向金国提出迎归二帝的事情,但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自己在这些年所苦心积累的名声与威望将遭到最致命的打击。 朱影今天的这番话,明白无误地告诉众臣与天下,在要求二帝归属问题上,不是谁有能力可以办到的,在这个无法回避的问题上,是由她这位太后拿的注意,不关任何大臣的事。 王泽能理解朱影说这番话,要用多大的勇气与决心,当王泽再次望向玉帘时,他清晰的感觉到帘后的那道坚毅而又柔顺的眸光是关注着自己。 “朱影,朱影”王泽的心中不断反复地、默默地念叨着,眉头微蹙,神色间更多的是一抹忧郁。 大河南岸,十余座浮桥横贯两岸,金军大队马步军正在秩序肃然的列队过河,两岸都有上万人的军阵全副武装戒备。与之极不协调的是离金军渡口不远处,有数千人组成的宋军马队与金军千余骑兵组成的长阵。相距间不过数百步,却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王泽身穿一袭配紫金鱼袋的紫色官服,与完颜宗弼站在一起,观望着金军渡河的场景,看着这支在历史上灭亡北宋的野蛮军队全盛景象,其军容之盛,令他不住轻轻感慨。 “王泽,怎么了,是不是方才二哥对你有些不太友好?”四下的将吏都站在远处,二人说话也很随便,完颜宗弼说话没有什么顾忌。 王泽想到方才完颜宗望傲慢的态度,特别是那双对自己极为不友善的眼神,总觉得不太舒服,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完颜宗望也活不过多久了,跟将死之人动什么鸟气! “不,我是在看这一支新兴的军队看他的朝气,不似大宋禁军暮气沉沉。”王泽下意识地斜看完颜宗弼,见他面有得意之色,话锋一转,又说道:“历史上这支军队被更加野蛮的蒙古人所灭,现在由于我们的出现,想必已经没有那段历史,或许不会再有成吉思汗了吧!” 王泽对金人的称呼,由于完颜宗弼的缘故显得委婉,没有直言金军是一支野蛮的军队,加上了更野蛮来隐讳地向完颜宗弼表达了这层意思,最后的那句意味深长却有些戏虐的味道。 完颜宗弼何等人,岂能听不出来王泽的这层意思,不过对最后两句,只是当王泽的戏言。 “长久的文明如果没有一个正确的方向,就会成为扭曲的文明,需要一个新兴的民族去矫正它,我们女zhēn rén正是承担着这个历史的使命,或许女真族的作为是有些野蛮,但它可以推动文明的进步。” 王泽听到了完颜宗弼的反驳,并不以为为意,笑着道:“也许你说的对吧,不过女真族现在已经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下面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自己来解决吧!” 王泽毫不退让的回敬了完颜宗弼,目光中闪烁着自信与期望,在这瞬间后,他又半开玩笑地说道:“你们这次真的是满载而归,不过不要太虐待这些金枝玉叶了!” 他还是感到对于赵佶有些愧疚,拐弯抹角的要求完颜宗弼建议金主善待赵佶等人。 完颜宗弼笑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份心思,要不我去寨里问问,给你留几个宗姬或族姬什么的?” “去你的,胡说些什么!”王泽毫无顾忌的与完颜宗弼打趣,说到‘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6 章 枝玉叶’时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当完颜宗弼提起这些女人,他才意识到赵宋的公主、郡主与县主们日后悲惨的命运,禁不住有些伤感。 对于柳慧如的遭遇,王泽锥痛在心,而他在做出不保留赵宋皇族的时候。却完全忽略了这些可怜女xìng,战争中真正无辜与悲惨的恰恰是女人。 王泽感到自己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坚持留下那些女xìng,他们对王泽计划的影响可以说是少之甚少。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到嘴的ròu金人是不会吐出来的,完颜宗弼他也没有能力办到。即便是王泽在谈判中提出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再提起留下皇族女xìng,只能使徒增无聊。 伤感流逝间,王泽忽地想到一个人,曾有过一次肌肤之亲,却又将自己处子之身甘愿奉献给他的女子! 第十五章 王泽心中清晰的浮起艮岳御苑的那一幕,可以说在一群女子中最美的那位,也是给有幸初次入园映象颇佳的那位妃子,告辞时深深的一眸、嫣然的一笑,举止姿态无不美妙。 “林婉——林月姐”王泽想起了她,与朱影形神最是相近的女子,只缘他的心中挂牵朱影,才将她逐渐淡忘,此时谈及皇室女眷时,对于自己所知的皇室女xìng中第一个想到了她,而不是哪位顽皮的柔福帝姬。 “什么你说什么?”完颜宗弼怪怪地看着王泽,须而又笑道:“林婉仪,原来你是看上赵佶那位妃嫔了!” 王泽脸面微红,有些挂不住。认不出出口斥道:“胡说什么,只是有一面之缘,随口说说而已。”说道这里他灵机一动,脱口而道:“况且,林婉是在宫中妃嫔中,与朱影关系最好的一个,你若是见过她,难道就没有一点一样的感觉?” “是吗?”这会倒轮到完颜宗弼有些吃惊,他亦是有感于林月姐的娇容是那么的依稀相识,不禁脱口而出道:“正巧他在我的寨中。” “是吗?”王泽盯着完颜宗弼,面上毫无表情。 “不要这么看我,这小娘子在赵佶的妃嫔中最为出众,左副元帅将她给了我。不过,你说的感觉我明白,让朱影放心,她不会有事的。”牵扯到朱影,完颜宗弼连忙解释,生怕王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言下之意是要将林月姐放归。 王泽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他心满意足地笑道:“这样就好,今后朱影在宫中也有个好朋友,说说话、聊聊天,也不会感到寂寞了。”他见完颜宗弼点了点头,接着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就多谢了。” “有何谢的!”完颜宗弼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再向前我就不送了,你一路珍重吧!”王泽总算是接回了一个妃嫔,心里稍稍有些安慰。不过心下还是有些恍惚,自己为何单单会提起林月姐,或许是自己对柳慧如的遗憾、与那一面的缘分吧,王泽自己也有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完颜宗弼笑意未了地看着王泽,说道:“你不再见一见两位太上皇?看,他们的车驾快过来了。” 王泽没有做声,也没有表示拒绝,面容瞬间变的毫无表情,完颜宗弼不知此时王泽心中在想些什么。 当完颜宗弼传来亲兵将jiāo待几句,亲兵立即向囚禁二帝的车驾跑了过去。 “王,你和两个皇帝见见面吧,我要先走了。”完颜宗弼骑上自己的战马,回首笑对王泽。 “金峰,好好保重,我会还你这个人情。” “哈哈……人情——,你我两不相欠了!”完颜宗弼凝视北方,语气沉重的说道:“我会好好挺到你我再次相会的那一时刻,我想你不会让我等得太久。” 二人心里都明白,他们各自的国家终究会有一场真正的较量,所需的只是时间,谁也无法回避这个严酷的现实。 “会的,那时将是一次公平的较量。”王泽面带笑意地说道:“不会让你等得太久,不过我还是希望那时你能……” “扯淡——”完颜宗弼不待王泽说完,笑骂道:“你什么时候赢过我,后世没有,今生……” 王泽也不容他说吧,便笑着说道:“好了、好了,别耍嘴皮子了,你该走了。” “嗯他们来了,我真的该走了,你速速说两句,赶紧回城,久了恐夜长梦多。”完颜宗弼飞马而去的时候,丢下了这句颇有意味的话。 望着完颜宗弼远去的背影,王泽风淡云轻地笑了,淡淡地自语道:“你并不真正了解我,今生你是输定了,从你我见面开始你便输了,今后你还是会输。”说着缓步向迎面而来的车驾走去。 “臣——王泽叩见上皇。” 待二帝的牛车停在面前,面前苍白的赵佶与赵桓双双被扶下车后,王泽当即便跪倒在地,三呼万岁。 赵桓目光呆滞,没有扶助王泽,赵佶快步上前搀起王泽,温声说道:“爱卿何须多礼,快快平身。” 王泽近期的所为,赵佶等人在金军营寨中也有所闻,金军将吏对杀入汴京这支宋军的战斗力与斗志无不敬畏,当然地对作为统帅的王泽等人谈论颇多,赵佶深知王泽此时对赵宋生死存亡的关键xìng作用,对王泽显的很是客气。 王泽顺势起身、脸面上闪过些许悲戚之色,沉声说道:“臣未尽职守,议和虽成,然所憾甚深,上皇恕臣万死之罪。” 说着,两道泪水硬生生地挤出眼眶,顺腮缓缓流了下来。 赵佶长长叹息,仰天说道:“知卿忠义,然天不顺我、天不顺我”又望着王泽良久,目光中充满了忧郁的神色,温声说道:“赵家就托付给卿了,卿当自勉之!” 王泽诧异地望着赵佶,有感这位往昔的君主对自己那份欣赏,而自己却暗自放弃他们,心下感慨万分,论才智赵佶也是帝王中的上上,却沉迷与自我陶醉的盛世虚华,而失去了一切,如今想想,若是赵佶是为励精图治、哪怕是一位守成的君主,他亦是甘心做一位贤臣辅政。 “上皇圣意,臣自当沉励之”王泽又深深拜倒,这一拜。是他许多年来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向赵佶拜倒,没有任何的做作,更没有许多场面上的虚伪。 赵佶流泪不止,几不能言语,赵桓的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四下张望一下,见附近没有金军,才低声说道:“难道金人真无放归我父子之意?” 王泽下意识地的摇头,也是低声说道:“臣已经尽力而为,虽拼死冲入神京暂稳局势,但亦是损失惨重,汴京可战之兵以不足十万,各地守臣驻足不前。能有今日局面已属万幸,是臣无能,只能勉强护住神京,保住太子登基,望上皇恕罪。” 赵桓失落地重重叹息,一双无神的目光盯着王泽,缓声说道:“卿家勤于王事,辅太子登基,日后望卿家好生辅佐。” 赵桓在这万般无奈情形之下,还是考虑到他儿子的帝位,几乎是在jiāo待王泽善待幼主,赵谌能登上帝位,他终究没有太多遗憾。 如果他不是始终有着这种观点,与赵佶父子相谐的话,恐怕赵宋尚不能被金人任意所为。王泽冷冷地看着赵桓,淡然说道:“请上皇放心,臣定当尽心竭力辅佐今上,有朝一日,必让金人恭送上皇南归。”说吧,深深拜倒。口称:“臣在此恭送二位上皇北狩。” 他不想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他此后要做的事太多了。何况这时他还是以区区数千骑深处险境,完颜宗弼临行说的对,夜长梦多虽然宋金议和,可谁又能完全保证没有意外发生,他要做的还是快快回城为妥。 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在南岸督导大军渡河,金军此时的处境也是微妙。渡河时的金军是最脆弱的时候,如若宋军组织一次大规模反击,金军在南岸的人马即便是不被歼灭,也得损失惨重。当年,种师道曾建议赵桓趁金军退军渡河时半渡击之,可惜赵桓担心赵佶势力的复辟,又沉迷与金人的欺诈xìng议和许诺中,没有采纳种师道的策略,以至于失去消灭金军主力的大好时机。 有鉴如此,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在渡河时特别小心,联想王泽在城门设防相同的想法与目的,完颜宗翰可不相信王泽是善于之辈,万一王泽留有后手,议和条款墨迹未干趁金军渡河击之,那可就全完了。 南岸的金军列阵待动,就是要防备宋军万一突袭,至少要争取到金军主力编组投入战斗的时间。 “若是扣住王泽再挥军拿下汴京,不知又是一番什么情景?”完颜宗望远眺向汴京城方向驰驱的宋军马队,有些按奈不住想再一次洗劫这座城市的念头。 完颜宗翰注视着正在向这边赶来的完颜宗弼,笑着说道“只怕有人会与你我拼命。” 换盛放罗,完颜宗弼到了他们二人身边,勒住马缰。完颜宗翰看着完颜宗弼,漫不经心地说道:“今日放了王泽,恐怕此人日后会成为我大金的劲敌,我等不可等闲视之。” 完颜宗弼惊讶的望着完颜宗翰,他完全没想到完颜宗翰会说这话,转首看了看完颜宗望那双充满贪婪的目光,心下一凛‘原来他们有扣留王泽的意思’。 回想起方才王泽送行的那一幕还真的是凶险万分,可是王泽竞以区区数千骑赴十万金军环视之中,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自己方才还在狂言成败,单凭这份胆识使他对于胜过王泽的信心顿时减弱几分。 **************************** 一驾单骡轻车在几名金军骑兵护送下,向宋军马队方向驰来,此时,王泽与几名中军卫卒脱离大队迎了上来。 “小人见过王学士,军旅之中不便行礼,学士勿怪!”为首的金军正是满面笑容的达鲁不花。 王泽笑道:“是达鲁不花啊!” “四王子郎君要小人送给学士的礼物,请学士验看。” “不必了,连你家郎君也信不过,那本官也不会在此相送了。”王泽风淡云轻地道:“你也不便久留,快追赶你家郎君过河吧!” “学士高义将车子送jiāo过去。”达鲁不花目光中闪烁的尽是敬佩与敬仰,他激动地道:“学士保重,小的去了” jiāo接后,达鲁不花拒绝一名宋军军卒递上金锭,道:“能为学士办事,小的平生造化,岂敢得金。” 王泽笑而不言,示意自己的亲兵把金子分给其他几名金军军卒,几名金军军卒得了每人几块金子,当然是大为高兴。 在达鲁不花一行走后,王泽下马来到车后说道:“下官见过婉仪,军中不便施礼,万望恕罪。”当看到布帘掀起那张熟悉的面容时,王泽心中微澜,正是几年前在艮岳御苑见到的林月姐,容颜依旧,只是憔悴、忧郁了许多。 林月姐本以为就此北去,不知日后将会如何,却不想被告知送她回去,更不想在此看到自己每当夜深人静后遐想连连的可人儿。惊鄂、惊喜之余,没有留意王泽身上的正三品官服,脱口道:“王侍制” 王泽听到这多年就以无人称呼的官衔,怔了一怔。这时一名卫士在一旁说道:“我家大人是翰林学士知制诰同签枢密院事……”还未说完王泽挥手止住。 林月姐稍稍愕然,忙说道:“内宫妃嫔怎敢受学士的望尘之礼。” 王泽摇了摇头,不以为意地说道:“下官请婉仪回城,先送到我府邸。” 他不知为何没有说将林月姐送回宫中,这话刚刚说出便觉得不太对劲,但收是收不回来,左右不是个味。想想后又道:“待稍事休息后,下官禀明太后,再送婉仪入宫。” 林月姐一双妙眸幽怨地望着王泽,轻声说道:“谢学士美意,一切全凭学士做主。”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快回城吧。” 在他们说话之际,王泽回首望向远方正在渡河的一望无际的金军人马。十余万人渡河又要防备宋军的偷袭,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但金军队列齐整,分工明确,各部各司其责毫无争先恐后的迹象,由于是女真部族的将吏更始秩序井然,衣甲鲜明,令人不能不惊叹其军容风貌的强悍。 “看来收服女真彻底平定关外,确实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大功告成的!”王泽双眉紧锁,心中又泛起隐隐的焦躁。当他回首拍马前行时,这一路上,眼前晃动的都是金军肃整的队列,充满杀气军阵。 如今两河沦陷,汴京将直接暴露在金军的铁骑之下,对于经过一场风暴刚刚建立起的这个政权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只要金人不满意随时可以轻易的对汴京再次进行合围。想到这里,王泽背脊直冒冷汗,这样的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些日子里他也试探了几位重臣,探听他们是否有倾向于迁都暂避金军锋芒。 但今日观看金军浩大的阵容,他感觉这迁都的问题是议和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而且是一件紧迫的事情,绝不能发生第三次围城的景象。 与回城时沉重的心情相反的是,在城门口,他受到汴京居民的自发夹道欢迎,有些百姓甚至为王泽立了长生牌位,从中感到百姓对自己所作所为的认可,令他感到深深地欣慰。 但他没有心情消受这份盛情,因为他知道,放弃百年之都会在士人之中造成很大的影响,其阻力绝不亚于割让两河,他的心思又变的沉重起来! 第十六章 “什么?迁都”秦桧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王泽。 今日由他在都堂掌印当值,王泽来此找他谈天说地,他原本人为王泽到此必有事情,却没有想到是这等大事,一时间没有心理准备,被王泽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要知道迁都是牵扯国本之大事,孙傅张叔业与在外的李纲等人定会极力反对。 在这瞬间秦桧心中闪过很多的念头,倒底自己该采取何种立场,支持还是反对?王泽既然来与自己说了此事,亦是表明对自己的拉拢,现今在汴梁城王泽可是握有重兵的实权人物,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种yīnyīn的感觉,太后与王泽之间似乎有某些关系、某种默契,王泽在朝中得到内廷某种不为人知的支持。 当秦桧望向王泽时见王泽正在看着自己,目光中透出的尽是真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7 章 秦桧心中一动,但作为一个老到的官僚秦桧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自己表态的时候,更不是投向王泽的时候。 ‘难道王泽yù以迁都,效历代权臣之法。’想想前朝历代,手握兵权的权臣在取代君主之前,很多是采取了迁都脱离旧势力,将君主控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王泽的弟子,那个悍勇的封元担任殿前司金qiāng班都虞侯随侍皇帝……这么一想,秦桧倒是自己将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王泽见秦桧不语,似有心事,他也知明白迁都之事要面临多大的阻力,光是这都堂的四位执政就很难说服,还有外面手握实权的守臣,以自己所掌握的现况来看,金人是不会长久满足的,两次的南侵可以说是金人没有打算占据中原。但这时日已久,金人将两河稳定后,必然垂蜒中原的富饶。 因为金人不是一个纯粹的游牧民族,在它崛起的时刻就是一个半耕半牧的民族,土地同样也是女zhēn rén赖以生存的物资来源,他们并不是仅仅要财帛子女,土地对他们同样有吸引力。迁都是此时面对金人鼎盛时期惟一的战略选择,只要保持坚定的不间断地进取之心,迁都是扩展大宋的战略防御空间,为自己诸多政策的实施,构建一个安全的发展环境,两河的割让,汴梁已经失去了仅有的回旋余地。 秦桧也不是历史教科书上所描绘的卖国贼,王泽有自己对历史的见解,至少秦桧没有任何机会得到被后世成为卖国贼的机会。不仅如此,秦桧的确有治世才华,是一位难得的内政能手,只是有些时下官僚的通病而已。 王泽坚定地相信自己能得到秦桧的理解与支持,毕竟从秦桧身上看不到太多的迂腐,所以,他第一个对秦桧表明自己的想法,决定先争取秦桧的支持。 “能否缓缓再议迁都之事?”秦桧毕竟不想对王泽回的太绝,以免平白得罪人。 “会之兄……”王泽轻轻地称呼了一声秦桧的表字,急切地说道:“小弟也知道此事在此时提及,确实是非同小可,更明白会之兄乃忠孝之士,必能体味小弟的难处。”王泽看了看秦桧的脸色后,稳了稳心神,缓缓说道:“如今天下形势会之兄亦是明了,河东、河朔的沦陷,使京城已经无法对金军做出有效的防御……” “两国已经议和,想必……” “会之兄真的就相信那些空乏文书?”王泽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他们岂是善良之辈!” “这……”说实在的,秦桧从心底压根就对议和的长久,不抱任何幻想。 “看来会之兄对此权益之计早已是洞若观火,议和的稳定与长久,只能建立在双方的力量均衡之上,国不富、兵不强,何来与金人长久相处。金人此次北撤非不yù亡我,而是其国力尚且不能支撑其吞并中原。此番得利其入主中原的yù望会越来越强,汴梁面临的压力会越来越大,京城时时有警,各地人心必是不安,天下臣民也疲于奔命,朝廷谈何恢复?若是南迁,暂避金军锋芒,以大江天险阻断金军,那时我等卧薪尝胆,必有大可为!” 秦桧的眼角微动,双目中闪过一道热切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来。 “小弟愚见恐不如会之兄法眼。”王泽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在放下杯子时,眼角余光偷望一眼秦桧,继而漫不经心地说道:“如今汴京与敌不过一条大河之隔,敌朝发夕至,如何使官家置身于此等险地。”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沉声道:“如今天下形势已非仁宗朝可比!” “德涵此言甚是有理”秦桧似乎有所松动,任何一位大臣都对仁宗时澶渊之盟深有体会,王泽的意思,他自然明白,此时朝廷面临的危机,比仁宗朝要恶劣的多。 “只恐朝中诸位大臣多不愿远行,不能不深虑之。” 王泽这时才明白秦桧犹豫最主要的原因,朝廷中诸多大臣们的反对力量的确不容忽视,秦桧是怕附议后,会被视为王泽的一党,受到不必要的责难。尽管王泽握有兵权又有太后支持,但大宋的政治体制有它的独特之处,面对众多顽固势力与天下士林,王泽的胜算在秦桧看来还是不大。王泽想到这一层,心胸豁然,这不过是人之常情,倒是不能责怪秦桧犹豫。 “会之兄说的是,小弟明白此事非易,但此非常时期要用非常之策,无论有多大的阻力、多少人反对,小弟也不能眼见官家与太后身处如此险地而不顾。”王泽的口气非常坚决,看向秦桧的眼神异常坚定。 秦桧的指尖微微颤动,他明白地听出王泽话中所隐含的另一层意思,这绝对是王泽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且不惜一切要成功。他更清楚如若以王泽目前的实权,若有太后许可,迁都就可以占住大义的立场,那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王泽的话很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必要时会动用武力,想想王泽敢面对强敌冲入汴京孤城的做为,秦桧相信在必要时王泽敢于动用武力。 “小弟愿会之兄助我一臂之力”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泽则是单刀直入、也不再拐弯抹角地逼秦桧表明立场,或许这有些霸道、有可能引起秦桧的反感,但相较秦桧的暧昧不定,他感到有些事情,在这乱局中还是用些霸王手段来的实在。 这个时候,秦桧不能不有所表示,他确实也知道非常时期要用非常之策,王泽的逼问也是迫于形势所迫,尽管对王泽用此霸道的手法逼自己有些不快,但面子上却不能表露出来。‘看来今日不表明立场,王泽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秦桧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着茶,心里却是权衡着自己的政治筹码,倒底是投向王泽还是与孙傅等人,当他放下杯子,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太后若是宣诏巡幸,择一大郡设为行在小住些许时日,想来他人也必不会多说。” 王泽一怔,旋即明白了秦桧的意思!不由地感叹‘好一个老狐狸’ 秦桧为他献的这一策的确是高明,也避免了自己因公开支持王泽而开罪别的大臣,汴梁还是京城,太后与皇帝巡幸东南所到之处设立行在理所当然。即是没有迁都而行迁都之实,虽然朝堂之上必有人反对,但阻力较之强行迁都要少得多。 王泽看着秦桧,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确实不简单,自己还得要重新审视此人。 “小住几日,小住几日。”王泽面带笑容,起身抱拳说道:“会之兄高见!” *************************** 垂拱殿内龙椅上,小皇帝赵谌如同木偶地坐在那里,玉帘后的太后朱影与五位辅政大臣各怀心事,使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却又静的令人窒息。 “各位卿家,哀家乃fù道人家,朝中事仰仗各位权衡,可就王卿家提倡巡幸东南事议一议。”朱影终究是开口说话。 王泽听得朱影说话,禁不住轻轻叹气。有感于大宋的政治民主的有些迂腐,昨日里自己上的札子,孙傅等都堂宰执们都以知晓其意,谁反对、谁赞同,大家都心知肚明,却还要拿到朝会上冠冕堂皇的庭议。 “臣以为王大人所言巡幸东南之事,多有不妥。” 王泽本就知道此事必定遭到那些君子们的竭力反对,不过使王泽意外的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不是孙傅,也不是唐格,而是王泽以为颇有智谋,能勘大用的张叔夜。 张叔夜看也没看王泽,接着说道:“如今大事方定,百业待新,天下臣民无不瞻望朝廷。臣以为朝廷当前应以如何稳定时局为重,此时巡幸东南,难免使各地守臣不安其位,百姓不能安其业。何况汴京乃百年故都,大宋之根本所在,天下哪有一处能有汴京城池坚固。” 张叔夜说的有理有据,自太祖开国,为防晚唐地方割据,在全国范围内拆除各地城池关防,除陕西五路与河东、河北各路防御辽夏而保留各军州城隘外,内地军州的高城深濠拆除大半,整个川中只保留四座城池,东南各路虽在方腊做乱时建有不少城池,但那只是临时仓促建成,根本无法与北方大郡的城关相提并论。 ‘真是老生常谈。’王泽对张叔夜的理由极为蔑视,他相信张叔夜绝非以此理由拒绝迁都,借口、纯粹是个借口。 第十七章 朱影似乎有些犹豫,她的目光紧紧洒在王泽脸上,却见王泽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要出班反驳的意思,实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当下犹豫地说道:“张卿家说的却也有理。” 王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桧,秦桧的双目直直地望着前面,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想些什么,愕然而又无奈地轻轻一叹,缓缓地出班说道:“臣以为张大人所言不错!” 此话出口,在场众人无不惊讶,就是朱影亦是目光惊讶地盯着他,都以为王泽要据理力争,谁也没有想到他会自我否定,张叔夜更是转脸不解地看着王泽。却听王泽又缓缓地说道:“只是臣以为张大人只见其弊而未见其利。” 张叔夜冷冷一笑,斜看王泽,说道:“哦那还请王大人指教。” “不敢、不敢。”王泽淡淡地说道:“大人多年来为天子牧守一方,自是见识广博,在下岂敢妄自菲薄。”说着话锋一转,语气渐渐加重,继续道:“然相公所倚乃真宗朝寇公固守汴梁成例,当年寇公力排众议,使真宗皇帝御驾亲征,得以击退契丹,此不可不谓之善,下官亦甚为感佩。不过相公以为此时天下局面,与真宗皇帝时可有相较之处?金人与汴梁隔河相望,朝廷能否养兵百万以御敌?” 张叔夜摇了摇头,没有做声,养兵百万虽言过其实,但若仍留汴梁,非得数十万大军拱卫京城不可,无论如何都不是朝廷所能负担的起的,他不能不承认王泽之言。 “既是相公也认为此一时彼一时,那下官只能明言,以下官愚见,当年契丹执政萧太后年事已高,其南侵本意不在掠我国土、人口,而是顾及大宋强盛,孤注一掷迫使我大宋与契丹结成百年之盟,使南北休兵,生民休息,其立意可谓甚善。寇公洞察其意,故而反对天子巡幸,终成南北百年良家之好。” 对于王泽的这番见解,在场大臣都很是吃惊,唯独朱影饶有兴致地隔帘而观。对于王泽以后世的眼光说出的缘由,诸位执政大臣当然是无法接受,朱影倒是几次听过王泽与同学辩论澶渊之盟,王泽坚持的这种说法,王泽在此时用上,朱影自知其意,只是笑而观之。 “如今,金人两次南下,大宋山河破碎、民生疲弊、军力不振,大河之北尽染腥臊,以不为我大宋所有,金军虽然退军,可其狼子野心、yù贪不足,随时可能南下,其军渡河便可直抵汴京城下,可谓朝发夕之。如今大宋近支皇族只有官家与康王殿下,一旦金军再次围城,张相公可有把握退敌?” 张叔夜说道:“只要我大宋政治清明,精练禁军,据河而守,何惧区区鞑虏。”虽是如此说,但他心中还是有些感到不安,王泽说的并非虚言,金军的再次南下只是个时间问题,这也是大宋都堂宰执们的共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大宋君臣一体,勤修政务,待金人稳定两河再次南下,相信以区区十余万金军,必然不再能对大宋构成多大威胁。 但对于迁都,张叔夜本无太多意见,当他与唐格相视一眼后,耳边又响起了昨夜唐格对他所说的话。‘汴京乃天子根本所在,一旦迁都,如龙入浅滩,虎落平阳,金人不足为患,恐祸起萧墙。’ 张叔夜微微一颤,不经意地瞟了王泽一眼,想到王泽闯营夺兵,血战入汴的这份胆识能耐,手握十余万精锐,使人感到不栗而寒。一旦天子南迁,王泽若有异心,必为其所控,这是他与孙傅、唐格三人昨夜商议的担心所在,唐格虽然看不上孙傅,但在这件事上却出奇的与孙傅保持一致。 宋朝养士百年,善待读书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使士人对赵家的忠心深入骨髓。朝廷的政治制度也被文臣们所接受执行,任何有违这种制度的事情,在当时士大夫的眼中都是不能容忍的。而王泽闯营夺兵,擅杀大将之事虽还可说得过去,但如今还是紧握兵权不放,门生直入班直,这是无论如何不能使他们所能接受的事实。 东京汴梁乃大宋都城,经营百余年,纵然王泽拥有兵权,在众位大臣与京城百姓的睽睽目光下,也不敢过分造次。一旦南迁,失去这等根基,难不保王泽会为所yù为,到那时可就什么都晚了,这是张叔夜反对的根本原因,亦是反对迁都之人所虑。 “据河而守?”王泽面上露出讥讽的笑容,风淡云轻地道:“千里大河,不知相公如何据守?时至今日,相公认为我大宋在短期内能否与金人抗衡?” “只要……只要我大宋君臣一体,何惧鞑虏。”张叔夜虽是文臣也典兵日久,熟知战阵,压根就不相信此时宋朝能与金国直接抗衡,但有些话却不能不说。 “孙大人风骨,下官佩服,不过真是不知在这一马平川之地,如何以血ròu之躯与金军的甲骑具装相抗衡?”王泽嘴角上挂着一抹具有讽刺意味地笑。 经此大战,宋军河北、京城与河东的禁军基本上损失殆尽,整个大宋只有陕西六路的西军、康王赵构的南京河北兵马大元帅府的万余将吏,以及王泽的十余万勤王大军还有战斗力,东南禁军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抱有幻想。 西军在战争中也受到极大损失,留守各军还要防备夏国对横山地区的窥视,仓促间不能调动,赵构的兵马太少,自保尚且不足,谈何言战,整个大宋能与金军对抗的也只有王泽的勤王大军,而且王泽也确实取得了对金军的局部的胜利。 尽管王泽的胜利挽救了赵氏,但对于一个才华出众的文臣取得如此的威望,手握整个大宋的命运,却不能不使对赵宋忠心大臣们感到阵阵的不安。 “王大人言重了!”孙傅见王泽言词犀利又很是无礼,大为不满。出班说道:“王大人也是孔门弟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8 章 读的是圣贤之书,岂不闻兵者凶也,圣人不肖此道。金人虽是凶蛮,然我等可以圣人之道循之,以礼义感知……” 王泽对孙傅的迂腐感到可笑,又有些可怜,这种人对国家确实是忠心不二,但往往国事败坏也是出在这等人身上,空谈误国,书生之见。也不待孙傅说完,王泽冷眼看着他,嘴角依旧挂着充满讽刺意味的笑。 孙傅无意中瞟向王泽,看到了王泽的那副玩味的表情,心中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面微红、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在金人逼宫之时虽然义愤却又无奈,王泽今时虽未提及,但其那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确实是令他大为难堪。 但听王泽道:“夫子云:事有由可为,有不可为之。下官虽是不才,却也能理会得圣人之道。如今金人势胜,势必还会南来,何可为、何不可为。可为者,须得以力抗敌,不可为者,务要意气用事。” “王大人,金人如若再来,迁都又有何用?”唐格冷不防说了一句。 王泽淡然地说道:“相公误会”说着有意无意地瞟了秦桧一眼后,又道:“太后与管家只是巡幸,设立行在,大宋的京城仍然是汴京。东南水乡有我大宋侍卫步军司所辖水军,以中原为缓冲,以水军拱卫行在,如此方可不受金人钳制。” “王大人用意虽善,然可知天子巡幸东南,北方臣民如何,难道任鞑虏掳掠不成?” 唐格说的亦有道理,一旦帝后南迁,北方军民必然惶恐不安,人心大乱,对朝廷势必造成极大压力。而且金人也有可能借口再次南下,刚刚付出极大代价换取的局面,又将沦入战火之中,这是唐格最不愿看到的场面,唐格更是对王泽极力南迁目的最怀疑的人。 “有所得必有所失,如今局势困弊,金军盘踞河北窥视汴京,而朝中又乏可战之兵,只有以水军优势挡住金马南下换取时间,以退为进,他日必有可为。” 王泽说道这个份上,一直不停地关注秦桧,内心很希望秦桧能在这个时候出来相助。 秦桧内心也十分矛盾,对于王泽力主迁都的目的,他始终抱有怀疑他yù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也能感到金军对汴梁的巨大压力。那日王泽走后,他取出天下郡县图细看了几乎一夜,若是换了别人提议,他当即便会表示赞同,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暗示王泽委婉的以巡幸之名行迁都之实。 王泽求助的目光不断传来,他不能不有所表示,当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出班道:“王大人上奏太后与天子南幸,却也是今时的上上之策。” 话音方落,孙傅、唐格、张叔夜三人面色一沉,唐格甚至暗骂秦桧‘小人’,王泽心中大喜,对于秦桧的及时进言,大为感激。 又听秦桧话锋一转,说道:“然两宫同时巡幸在外,兹事体大,非万全而不能行。臣以为,康王殿下并一干大臣后日便要到京,不妨取众议得而行之。” 这会倒轮到王泽面色yīn沉,孙傅等人面露喜色,以康王为代表的外路大臣与孙傅等人不同,他们都握有一定的兵权,回朝后参与权利的重新分配,必然不会让王泽率意行事。而王泽更是有感李纲对自己的轻蔑,范宗尹与己的若即若离,顿时感到有些头痛。 朱影亦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闻秦桧言而知他谁也不想得罪,赵构等人的还朝,对王泽极为不利。她心底一动,开口说道:“秦相公所言有理,那就待到康王回京后再议此事,今天就到这里吧,若无事,王卿家暂且留下,诸位相公便退朝罢。” 孙傅等人听了朱影此话,独留王泽,是何道理,各怀心事地告退。 第十八章 待四人走后,朱影又对左右内侍说道:“送官家回内廷歇息。” 王泽冷眼看着朱影,满怀心事,竟不及想朱影何故公然当着孙傅等人面前留他在此,此时殿内只剩下朱影、王泽二人,还有朱影最亲信的内宫女官李素荷。 经过相当长的沉寂后,朱影开口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事先也不与我商议?” 王泽被问的愣了一愣,原来自从宋金议和后,两河的割让使汴京直接暴露在金军铁蹄之下,汴梁已经失去作为都城的现实意义,在他看来尽管阻力不小,但南迁已经是大势所趋。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他显然存在失误之处,在一系列胜利后自持有挽皇室于危难,扭天下之秃势如此巨大的政治资本,只是寻求一些比较容易的可说服对象来支持自己,忽视了赵宋皇朝的传统与制度及朱影的决定xìng作用,当然还有保守大臣的力量。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大的阻力,现在想想真有些后悔自己的轻率,没有谋定而后动。 事已至此,王泽知道后悔也没有什么作用,为今之计是要想法补救,至于何法,确实是很挠头,朱影的口气又透出对王泽擅专的不满,令他有种失落感。 “此事来的太过仓促,未及与太后商议,臣之罪。” “不要和我说这些官话,素荷是我娘家人,与我如同姐妹,你不要有太过顾虑。”朱影真的对王泽有些怨恨,这么大的事情,她自感对于王泽真的是推心置腹,甚至将自己的命运托付与他的身上。但此时的王泽在她看来却有些倾向独权,这样的大事也不事先与自己知会一声,说提就提,就如天下便是他王泽一人说了算似的。 “情非得已,本想议和事定,南迁已是必然……唉——失算、失算!”王泽摇头叹息说道:“看来真的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看着王泽垂头丧气的模样,朱影是又气又好笑,方才的那些怨恨霎时间抛到九霄云外。转而柔声说道:“错的是他们,你又有什么错,南迁对于今时局势、稳定国事都是大宋唯一的出路,只是你太xìng急,他们对你又是心怀疑虑……” 王泽不解地看着玉帘后的朱影,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麽话要说。 “傻样”朱影含笑轻声自语笑骂王泽一句,起身掀帘而出。轻挪莲步走下玉阶,便走便说道:“难道你真的是看不出来,为何这些人不顾一切卖力的反对你嘛?” 王泽想了想,忽地眼前一亮,刚要说些什么,却又摇头不语。 “大宋自艺祖、太宗打下这二百余军州,息兵偃武、善养士人、定立制度,历时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及两位上皇九代国君,最为坚定执行的国策为何?想必不再用我多说了。” 王泽看着朱影,他已经明白了朱影的意思,也对张叔夜等人如此激烈的反对迁都,秦桧的暧昧态度有了一个更清醒的认识。自己立下如此勤王奇功,至今手中握有十余万经历战事的虎狼之师,甚至自己首倡的巡幸,也是这些大臣们深感担忧的缘由。而由此一战,手下将吏对自己的信任,也是令朝中大臣们感到忧心忡忡的缘由。 “真的不曾想到,不曾想到!”王泽更明白朱影的意思,当然也知道他的苦心。只得说道:“明日臣会上表请辞枢密院差使,整顿勤王兵马,上缴兵权于枢府。” 话虽如此,心中自然是不甘,想这乱世中,自己若放弃这支历经血战的精锐之师,金军再次南下,四方溃军流贼蜂起,一旦朝廷再有变故,真不知如何是好,自己这会对朱影的承诺不知是对还是错。 “倒也不必请辞枢密院差使,没有你在枢密院真还放心不下。”朱影对王泽的承诺很是赞赏,但王泽彻底放弃兵权,又令她不甚放心,想想并无它法,敷衍道:“至于勤王部众,可权充入殿前司。”说这话,人走到了王泽身边。柔柔地说道:“这也是以退为进,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能再有政争,大宋实在是经不起内耗了。王泽,记得你说过的武穆遗事嘛!只要有你我在,同契携手,还要冒天下士人共伐的风险作甚?” 王泽凝视着朱影,感受着那阵阵幽香,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尽管他不怎么认可朱影的建议,但他不忍拒绝朱影的一片苦心。 朱影说的也不无道理,宋朝是一个文人执政的时代,解决事情的手段是在朝堂之上,在乎于声誉与政治资历,而不是掌握军权。当然,在这乱世之中拥有一支衷心于自己的武装,确实是能令任何人为之心动,但其中的利害得失,冒天下士人共讳之忌,王泽又不能不权衡一番。以他自己的话说,岳飞不是死于赵构、秦桧之手,而是丧命于宋朝延续百余年的政治制度与整个文官执政集团之手,是南宋朝廷稳定后的必然结果。 既然手下将吏编入殿前司,有自己在军中所积累的威望,有所提拔重用的军将,相信自己有把握在关键时刻再次掌握这支军队,毕竟有一批对自己真心相随的军将。同时,王泽不得不重新审视朱影,她所表现出来的政治才华,确实令王泽惊异。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一位独立意识很强的女人,仅此而以,却不想她会有如此缜密的政治头脑。 “还有一事,这几天来未及想到。”王泽不想再说得太多,将话题转向别事,生涩地道:“金峰在走时,放归上皇的一名婉仪,她叫林月姐,现在暂时安住于别院。” “林月姐?”朱影似笑非笑的望着王泽,却又不无醋意地说道:“当年,她倒是在上皇面前为你说了不少好话,看来好人自有好报啊!” “是嘛!”王泽脸面微红,像是被朱影看破自己那点心思一般,慌忙说道:“当此乱世,一小小内宫妃嫔何罪,再说,也有人常能与你说话解闷不是,是不是今日便将林月姐送入宫中。” “也好,不过大内怎容上皇妃嫔。”朱影想了想,又说道:“也不必太急,权且在你那里安置几日,不要声张就是。” 王泽对于朱影的谨慎颇为赞同,不过既然自己上言林婉仪之事,久留上皇妃嫔毕竟不是太方便,在他府邸住的太久,易招人口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若无事,那臣先行告退。” 朱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望着王泽的背影慢慢地走出大殿,心中却充满对他的愧疚。今生做为皇家人,她必须要为赵氏江山考虑,为她的儿子打算,尽管她相信王泽与旁人不同,但一个人掌握如此庞大的军权,长久下去不是什么好事。太久了,人的贪yù将会腐蚀人xìng,谁又能保证自己不被权力的魔力征服?权力与地位的不平衡是相当危险的,或许今日王泽会安于现状,但将来随着权利不断深化,谁又能料到会发生什么事,毕竟他也是人,甚至可以说对于这个时代而言,他不是个普通人,他的力量一旦脱离束缚将是可怕的。 朱影还有另一层的担心,那就是宋朝的立国思想与制度,都是不能容许王泽长时间掌握武装的,他想尽量帮助王泽免受整个官僚集团的敌对,也只有如此,王泽才能真正的放开手脚。 “不要怪我,希望你能想通!”朱影自言自语地念叨,不经意间,一旁侍候的李素荷说道:“太后,王学士走了。” “回宫罢” 对于放弃兵权,王泽倒是没有太多怨言,只是被人逼迫的失落,还有的就是不甘心、很不甘心。 在回府将自己关入书房中静思一番,细细品读朱影为他的那番心思,在恰当好处的时候归兵于朝,更能体现王泽对朝廷的一片忠心,将杀将逐帅,观望杞县的事情抹去,留给天下士人的是他奋死勤王,中兴朝廷的空前声望。 将使他获得巨大的政治资本,拥有了这般声望与资本,他根本就不用怕什么,在宋朝一个文臣拥有巨大的声望,往往令皇帝也不得不对之礼尽有加,甚至可以凭此来对抗皇帝。 王泽自己也认为就自身而言,他不太具备当世名臣出众的才华,所持的多是对历史和名臣们xìng格的了解,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朱影所作所为,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书房外叩门声,王泽的心思逐渐平静下来。说道:“进来” 身着一袭白衫的王咏翎推门而入,对着王泽躬身行礼说道:“恩师,内宅林夫人在外请见。” 林月姐被带回城后,王泽将其暂时安置在府中内院,闲杂人等不得入,对王咏翎等弟子也只是说林月姐是一位良家fù人,没有透露她的妃嫔身份。 “哦、快快有请!” 半入江风半入云篇 第一章 “是”王咏翎道了声,转身退出书房。 王泽望着这个弟子,不知如何是说,自从杞县被驳回议论后,王咏翎显的越发消沉,话也不太多了。由于他也随军勤王,在有司呈报的有功将吏名单上,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论功封赏为迪功郎,但他固辞不受。放言非科举不入仕途,对其中yīn郁的怨气,王泽只能暗自叹息。 正在出神之际,林月姐轻步款款入内,王泽忙起身相迎,拱手说道:“下官见过婉仪,不知婉仪到此何事?” 林月姐俏面微赫,一双剪水般地眸光,洒在王泽脸上,继而又羞涩地躲开,轻声说道:“容学士收留以来,见学士忙于国事,妾身还未拜谢学士再生大恩,今见学士有遐,特来相谢。”说着深深万福。 王泽吓了一跳,慌乱中不及多想,忙双手来扶林月姐,当触及林月姐的娇躯时,才意识到林月姐怎么说也是上皇妃嫔,自己这样搀扶有失体统,又忙着收回双手,深深作揖道:“此下官分内事,婉仪请起、请起。” 林月姐被王泽这一扶,整个身子如触电似的一颤,一颗心怦怦直跳,那张略施粉黛的俏脸顿时泛起一片红霞。起身娇羞地说道:“学士不必多礼,妾身只是内宫妃嫔,确实承受不起学士如此大礼。” 王泽顺势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地说道:“婉仪请上座。” “多谢学士。” 二人相距不太远各自坐下后,半响无语,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都显得颇为拘谨无措。王泽倒底是男子,有些事还须主动,不能让林月姐一个女子开口,便先开口说话道:“婉仪……” “学士,不要再叫妾身婉仪了,妾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9 章 即以出宫又得脱大难,再也不想回到那深宫之中。” 王泽吃惊地望着林月姐,目光有些失礼,直盯的林月姐脸面微热。 “学士为何这般看妾身?” 王泽顿觉有失检点,忙收敛心神,诺诺道:“婉仪何出此言!”当即又起身说道:“若是婉仪应允,下官这就禀明太后,过几日后,宫中就会迎婉仪回宫居住,到时下官会请太后加封婉仪为太妃。” “谢学士美意,妾身历此劫难,得以保全已属侥幸,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林月姐一双妙眸久久放在王泽身上,是留又不敢久留,起身盈盈下拜说道:“妾身是学士所救,若学士不嫌弃妾身,妾身今生愿改名换姓,今生为奴为婢常侍学士。” 王泽大惊,也顾不得礼节,忙上前扶起林月姐。说道:“婉仪何故如此,这岂不是折杀下官了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岂料林月姐妙眸微湿、一双玉手紧紧抓着王泽胳膊,惨然说道:“妾身并未有何非分之想,只是想报答学士恩情,学士定是嫌弃妾身承经深陷虏寨……妾身一力抵抗,后为一贵酋所救……”一个女儿家,话说到如此地步,已早是大感羞涩,脸颊愈加晕红,声音越发低沉。 王泽顿时明白自己与林月姐第一次见面时,林月姐给那他一刹那的目光,或许在那时自己眼光中闪出的那份激动,就注定了今日的纠缠。 ‘一个妃嫔、不会引人注目的,留她在身边,亦无不可!’王泽心中一动,但没有再往下去想,却感到完颜宗弼可能是在初见林月姐时,亦是怪异她容颜酷似朱影,方才将她救下,没有勉强她,林月姐这才得保清白。 看来完颜宗弼也是想带回林月姐,以解对朱影的相思之情,自己当时怎的就没有想到,一句话逼的完颜宗弼将林月姐放归,早知如此何须多此一举,想想完颜宗弼必能善待林月姐,与其让如花似玉的美人凋谢在深宫冷壁,还不如让她随了完颜宗弼。 如今自己该如何收场,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这要冒着多大的风险?他不能不掂量掂量,何况此事已向朱影禀明,再无回旋余地。 “婉仪与文姑娘这几日相处的还好吗?”当王泽凝视着林月姐那张清丽而熟悉的俏面时,他心中一片乱麻,有意识地把话题岔开。 ************** 五月二日,尽管中原地已是春暖花开、大地泛绿,但来自草原上的风,还是带有阵阵寒意,使人不经意间用手摸摸被风刮过的脸面。 “都这时辰了,也该到了吧!”秦桧抬首望了望天上的太阳,有些焦急的抱怨。 自金军撤围后,朝廷连发檄文传召在外大臣回京,由于两河的割让,河北兵马大元帅府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由朝廷下诏罢大元帅府,康王一行召回京城,在这一点上,宰执们表现出少有的一致,态度也相当坚决。 今日正是康王赵构率原河北兵马大元帅府众位京朝大臣返京,唐格、秦桧二人受命迎接于旧宋门外长亭中。 唐格一副闲散自在,安详地坐于亭中品茗,看秦桧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他感到好笑,想想秦桧虽是在迁都之事上态度暧昧,与王泽关系又似颇为亲善,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能拿捏稳的,不过他还是认定秦桧其人立场不稳、风骨不佳。 但唐格何曾想到,在另一个历史岔道,他却被今日引以为援的李纲,指诋为误国jiān臣。 “会之稍安勿燥,来、来、来且坐下品上一盏香茗,权当解渴。” 秦桧回首望着唐格,他能听出最后四个字中的讥讽,但他脸上仍然挂着招牌式的微笑,说道:“钦叟兄好雅致!”说着走到案前坐下,拿起一盏茶,说道:“这几日在外诸公纷纷回京,我等偏要迎接,好不烦躁,所幸康王殿下到后便再无迎送,也能消停几日。” “会之曾言己乃cāo劳之命,如何今日却又抱怨起来?”唐格含笑轻轻讥讽秦桧,诙谐地笑道:“说不定会之这一念叨,康王殿下须叟便到。” 秦桧正待要说什么,一名胥吏入亭,匆匆行礼道:“二位相公,大元帅府旗牌官前来禀告,康王殿下车驾离此还有五里。” “可不是,还是会之料事如神!”唐格也不待秦桧言语,起身说道:“走,一同前去迎接。” 秦桧苦笑一声,暗自嘀咕:“大元帅府、大元帅府……”轻轻摇头,表情复杂地笑了笑,匆匆牛饮一盏茶,便尾随唐格出亭。 不多时,汴京通往南京的官道上远远地开来大队车驾,唐格与秦桧二人可以望见队伍的旌旗。 “下官唐格,恭迎大王。” “下官秦桧,恭迎大王。”待车驾到后,唐格与秦桧二人双双走到标有皇室亲王标志的马车前,深深作揖行礼。 车帘掀开,侍从拿下木阶,赵构满面笑容地走了下来。急急扶起他们说道:“唐相公、秦相公,何须多礼、何须多礼,二位乃是官家的辅政大臣,孤王消受不起二位的望尘之礼!” “大王一路风尘,辛苦了,下官受官家与太后旨意,恭迎大王回京。”唐格在辅政大臣中位列孙傅之后,理所当然地回应赵构答话。 正说话间,后面车驾下来李纲、耿南仲二人,唐格原本依附耿南仲,却因耿南仲畏敌如虎、对待两宫矛盾也是极力破坏,故而唐格与之早已是貌和心离,十分鄙夷耿南仲为人。只是礼仪上与耿南仲客套几句,秦桧却与二人颇为热情,着实叙了一番。 “孤王与伯记在外,京城有劳诸公费神周旋,使得金人退去,祖宗社稷得以保全,真是有劳在京诸公了。”赵构和颜瑞色、温言慢语、言谈谦恭有礼,着实令唐格、秦桧二人很是感动。 “大王过誉,此赖以王学士与一干将吏奋死血战,力挽狂澜,若论周旋,确为王学士一人之功,下官惭愧。”秦桧虽是向王泽靠拢,但此番所言倒是公允。 “话虽如此,然王德涵杀将夺印,拥重兵坐视上皇北狩,其罪大焉!若非勤王之功,岭南三千里亦不为过。”李纲对秦桧如此推崇王泽颇为不满,在他的眼中,王泽杀折彦质、逐李回,实属大逆不道,出言毫不客气。唯有对王泽奋力勤王倒是几分赞赏,但他听到王泽力主割让两河,坐视二圣北狩,当即在大元帅府公厅大骂王泽,这时却见秦桧对王泽大加赞誉,心下已是不满。若非秦桧的坚决主战、不屈凛然的作派,令他很是欣赏,不然早就出言呵斥了。 “李大人此言差矣,王学士力尽于此,此为朝廷诸公共鉴!”唐格见李纲对王泽过于刻薄,更兼他与李纲政见不同,倒是为王泽说了句公道话。 第二章 李纲见唐格为王泽说话,显得有些意外,他暗自揣测唐格的目的何在,双目紧紧盯着唐格,嘲笑道:“岂有臣弃人主之理,看来汴梁城内竟成百变狡狐的天下!” 唐格淡淡一笑,他早已经习惯李纲嫉恶如仇、秉书直言的xìng格,何况当年他依附耿南仲,李纲对他自无多少好感,对李纲的讽刺并没有计较。 秦桧微微蹙眉,暗怪李纲太过分了,人未入京城,倒先指责勤王功臣,顺带着连朝中宰执给暗骂了一遍。 “二位相公,孤王听说京城内近来传闻请官家、太后巡幸之事,不知是否?”赵构转而言它,虽是打断了李纲等人谈话,缓解火yào味十足的场面,却又使气氛陷入沉闷之中。 秦桧不知赵构为何提到此事,是有唐格在场,自己不便说话,斜眼看了看唐格,闭口不言。 唐格稍稍颔首,饶有意味地说道:“南幸事宜乃王泽首倡,太后似乎有意。” 赵构眉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蹙,轻轻点头、嘴角还是挂着微微地笑容,没有再说什么。 “天下城关,何有京城坚固?”李纲不满地说道:“一旦南幸,京东、京西必然糜烂,军心士气将受重击,王泽少年得志,行事竟然如此孟浪。” “大人慎言,而今天下之势,南幸亦是势在必行……”秦桧为王泽开脱,当然他在内心深处亦是感到南迁并非一无是处。 “何为势在必行,而今天下使臣罢兵归朝,如何他王泽却掌控精兵,跃升军将,竟将蔡绛列位勤王功臣,倒底是意yù何为?”李纲xìng烈,此话一出,道出众位宰执反对迁都的最根本缘由,就是唐格、秦桧也是暗自叹息,心下佩服李纲敢为人不敢为之事,说人不敢说之言。 耿南仲chā了句道:“李大人所言极是,如是蔡绛这般jiān佞之后,也可复为徽猷阁侍制知曹州军州事,天下间岂再有公理?” 话音方落,秦桧瞬间扑捉到赵构与李纲的眼中,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不太容易察觉的厌恶,他有些同情的看了看耿南仲,这位上皇的帝师当年是如何权势熏天,而今却沦落到如此地步,竟谋求靠着讨好康王来再次晋身,却处处不得人心,着实可怜、可叹。 “好了,李大人。”赵构温声笑道:“莫要误了时辰,出京多时,孤王与诸公还要各回府邸料理一番,明日还得入宫陛见官家、太后。” “对、对、对险些误了这事,大王请上车,晚间诸位大臣还为大王设宴洗尘。” “……康王殿下与李大人已经入城,秦相公差亲随来报,李大人对恩师颇有成见,言及……”李墨涵将唐格、秦桧迎接康王时情形一一向王泽细诉。 “耿南仲也回来了!”王泽听着,渐渐神色肃然,目光闪烁、似笑非笑、嘴角间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容。 李墨涵说罢,偷偷与身边侍立的王咏翎相顾jiāo视。 “原来如此,我道为何他们如此反对迁都,原来是这样!这个秦会之,好个滑头,借着李伯记之口说出自己要说的话,谁也不得罪。”王泽即是知道阻力所在,也算是放下了心,转首看着李墨涵与王咏翎二人,说道:“你二人说说,为师该如何是好?” 二人均知王泽是在临事考验他们对政略的见解,李墨涵是王泽首徒,自是先说。当即朗声说道:“如言,李纲不过一老儒,虽是学识渊博,风骨甚佳,然变通之术却是不佳。而今天下之事,金人占据两河,汴梁孤城悬于金人铁骑之下,不一日即可锋薄城下,如此危城岂可守之?即便勉力固守,岂不知非数十万大军不可,而调度转运之费,一日数警之劳,天下臣民何堪苦楚!恩师首倡南幸,实为应对当今时局上上之策,即可全臣民劳苦,又可利我大宋水军之长,断金人铁骑围京之弊,朝廷便可放心恢复,以备雪耻。可叹聊聊士人顽守旧制,对恩师猜忌甚深,弟子以为恩师应以大局为重,大丈夫问心无愧,何以多虑他事!” 李墨涵之意,王泽心中明白,就是使之运用手中兵权,强行迁都。如今局势危机,朝中大臣内耗猜忌,这样做虽无不可,但难免对王泽的声誉造成无法弥补的打击,更为严重者在于一旦强行南迁,肯定会遭到士大夫们的群起攻之,在外禁军将领也不能保证不以王泽自拥兵权,独专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理由起兵勤王,那可是强虏环视,内斗又起,经过金人两次入侵的大宋,无论如何再也经不起哪怕是朝堂中的内耗了! “恩师,弟子不甚赞同师兄之言”王咏翎在李默涵说吧,出乎意料地不待王泽想问,开口说话,见冷王泽微有诧异。但见他淡淡地道:“何为以大局为重,大丈夫何事可无愧,弟子以为今时天下局势而论,天子南幸势在必行,有识之士皆知,朝廷诸公才智阅历,均为弟子等辈不能,况以弟子等愚钝才浅之人亦能看出之事,想必朝廷诸公早以心知肚明、洞若观火。何以使得诸公忌惮南迁,李大人虽是说的过分,但也切中诸公想言而又不敢言之语。恩师在天下纷乱,天子蒙难之时,敢为人不敢为之事,使得天下生灵免受鞑虏蹂躏,恩师虽执有雄兵百万亦无不可。如今议和已成,恩师手执精兵十余万,本已有违艺祖、太宗事罢归兵制度。现今恩师又首倡南迁,使得天子行在设于远离宗庙之异地,虽恩师无意,然观者有心,不可不为之所虑!” 王咏翎说到这里,双目直视王泽,嗓音有些颤抖地说道:“诸公所虑者不过是恐恩师效法古之曹孟德事,若恩师归权还兵,不仅南迁必成,恩师亦盛名铸世,为万代贤臣之楷模。” 王泽紧紧盯着王咏翎,目光中流露出少有的赞许,对于李墨涵、王咏翎这两个弟子的才学见地,他有很清醒的认识。李墨涵个xìng憨厚,做事却有一股冲劲,是一个难得的干练吏才,而王咏翎出身,才思敏捷,小小年纪见识独到,但跟随他之前受过儒家教育,忠君思想浓厚,事事都以天子分忧。不过,正如王咏翎所言,如若南迁,他必须做出选择,jiāo出兵权换取日后施政所需的声誉与威望,对于他来说或许是一时的失意,却又有长久的利益。毕竟,归权罢兵将使他的对立面减少,更能争取到多数士大夫的赞许与支持。 “你们所言各有道理!”王泽淡淡地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都不否认二人之言。 王咏翎望着王泽平静地脸色,却不知王泽心中计较何时,他认为王泽尚未拿定主意,还在犹豫不决。在他眼中,万一王泽取强行南迁之策,对于整个国家和王泽本人不吝一场灾难。 “恩师康王回京,在外众位大臣云集朝廷,此正是恩师以诚意示天下之大好时机,弟子恳请恩师万事以天下为重,速做决断。” 王咏翎的目光中,闪烁的尽是期盼的光芒。 第三章 王泽良久不语,王咏翎渐渐有些焦急的神色,当然地落入他眼中。当下说道:“朝中大事自有宰执决断,不过为师早已将表奏写好,稍后便会呈入银台司,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顿了顿,又淡淡地注视着王咏翎,说道:“咏翎啊!你不受官爵,也好正可克日奔赴曹州,护送你的师弟们先行南下江宁府。” 李墨涵、王咏翎闻言,心知王泽无论如何都要请圣南迁,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0 章 是他们还不明白是,王泽倒底是用何种方式南迁,他的表奏内容倒底写了些什么? 王咏翎轻轻颔首算是应诺下来,既然李墨涵留下,做为次徒的他,理当先行带领那数百名师弟们南下。 “你们先退下吧,为师想一个人静一静。” 二人告退后,王泽靠在椅上,以手支额、目光逐渐收敛,渐渐地陷入沉思。 李墨涵、王咏翎刚刚出了书房小院,迎面遇到由丫眷陪同正要入院的林月姐,由于王泽吩咐过在府弟子对林月姐要执晚辈礼,二人虽怪异却不敢它想,此番相遇,他们双双拜下称道:“弟子见过夫人。” 林月姐入住已有些时日,对他们倒是熟悉,于是面带微笑地说道:“原来是二位,你们师父在吗?” 李墨涵已经接受朝廷官爵,算是出府弟子,王咏翎确仍在府中,外人问话,理当回应。于是王咏翎微微欠身,说道:“恩师正在书房内静思,吩咐无紧要事不可打搅,夫人即来,弟子当入内禀报。” 林月姐亦是七窍玲珑的可人儿,闻音而知雅意,暗笑王咏翎好刁钻的一张嘴,俏脸挂着温雅的笑容,风淡云轻地说道:“既然学士在静思,必有要紧之事,妾身也不便打搅,就晚些时候再来相见。” 李墨涵与王咏翎呆呆地望着林月姐的背影转过墙角,李墨涵不解的道:“知道她是谁吗,怎么从来都没听师父提起有这位故人?” “小弟实是不知,亦是与师兄同日见到她的!”王咏翎迷茫地摇了摇头,疑惑地说道:“看她举止雅贵,言谈落落大方,定不是小户之人,或许、或许真是为世家女眷……”又摇头道:“实是看不出来,咱们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了。” “嗯恩师每做一事,必有其道理,咱们在此多想作甚!好了,为兄还有些事情,就先行一步。” “师兄如今身为恩师的机宜文字,迎来送往,真是忙的不可开jiāo!”王咏翎笑眯眯地诙谐李默涵。 李墨涵前几日被王泽正式任用为他的幕府机宜文字,全权处置王泽担负政务内外事宜,这些日子回京官员很多,自是筹办事情颇多,李墨涵乐不知疲、周旋于文武官员之间,故而王咏翎在此取笑于他。 李墨涵毫不介意,他知道这是兄弟之间无伤大雅的玩笑,当下笑着回敬道:“为兄天生的劳碌命,哪比得上你,自在清闲,赛过蓬莱三仙。” 虽是一句回敬的玩笑,但听的王咏翎心下稍稍窘促,暗道:‘我哪里是自在清闲,不过恩功荫禄出身,却不是我之所愿。’当下干笑两声,拱手说道:“好了,师兄快快回去办差吧,这些日子要保重身子,莫要累坏了。” “那为兄先行告退了,恩师就全劳二弟照料了。” *********************** 当晚,在宫中保和殿举行迎接康王、这位大宋仅存的亲王与归京诸位大臣的宴会,赵构会同李纲、范宗尹、李回、宇文虚中、吴敏等人赴宴,由于耿南仲曾为帝师,虽遭贬斥,亦有官爵在身,故而也在宴请之列。皇帝年幼无法到场,朱影乃是女流也不能参加,众位宰执代为相陪,王泽做为翰林学士、同签枢密院事,亦到场陪同。 宴会开始的时候,气氛倒是融洽,众人饮酒谈笑、叙论旧谊,王泽与范宗尹坐在上下临桌,jiāo谈甚欢,不时地相互敬让。 “此番汴梁保全,金虏退兵,王学士居功甚伟,李某敬学士一杯。”李纲自入殿后,就一直暗中关注王泽,眼看宴会渐入高潮,皇帝赐酒、太后赐花,众位大臣也渐渐放开,相互间说话的嗓门高了许多,彼此间离座敬酒。 他见王泽与范宗尹二人,相互间低低偶语三杯酒,却不知说些什么。关于南迁之事,他还是感到不能尽信一面之词,想要趁此机会探探王泽的意图,所以主动端杯走到王泽面前。 王泽亦是早已暗中注意李纲,他很想结jiāo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忠直贤臣,并有过实际行动,却不想吃了个闭门羹,李纲主动走到自己身前敬酒,无论如何都让他感到非常意外。忙站起身来,端杯说道:“下官何德何能,敢劳大人敬酒。” “仅为学士罹难勤王,乱局当中当机立断,辅佐官家登基,就当得天下士人共仰。”李纲脸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口气亦是相当真诚,绝无客套。 王泽没有料到李纲言辞如此恳切,反而感到有些不安,当下说道:“下官何能,都是百姓殷殷寄往,将吏浴血用命,诸公效忠朝廷,下官却不敢贪功。” 李纲微微点头,笑道:“学士不必过谦,请满饮此杯。” “那下官就受之不恭了!”王泽将酒一饮而尽,李纲淡淡一笑,亦是满饮此杯。 “李大人公忠体国,下官对大人素有敬仰,理应回敬大人一杯。”王泽岂能放过与李纲结jiāo的好时机,拿起酒壶要为李纲斟酒, 哪知李纲却闪过酒杯,正色道:“奉官家南幸,乃学士所倡?” 王泽愕然,不明白李纲何意,当下道:“正是。” “看来学士是亲率十万大军,护送官家南下了?”李纲的目光变的冷峻许多,嗓音也逐渐沉重。 王泽没有听出弦外之音,笑道:“当然是众位大人一同护送,李大人国之柱石,须能解下官心意。” 李纲冷冷一笑,正色道:“学士此言差矣,李某不过区区乡间书生,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哪似学士初露峥嵘便是才满天下,如今又居勤王救驾之功,手执雄兵十万。” 说罢再也不会忘则,回身快步归座。 王泽尴尬之极,默默地坐下,渐渐明了李纲为何敬己,又为何离去。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以大臣典兵京城,违反制度的缘故。 范宗尹冷眼看着李纲,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对于李钢面对王泽前后不同的态度,范宗尹自然是心知肚明。 李纲敬上王泽一杯,是对王泽勤王救驾功绩的认可,拂袖而去,丝毫不予王泽颜面,是在表示对王泽控制兵权,cāo纵朝政的不满,这不仅是李纲的心意,更是朝野多数士大夫内心的看法,当然也是他范宗尹的心思,只是李纲将这种不满表现的太过直白,说了他们没有说出口的话罢了。但他还是觉得在正式宴会场合、李纲做的确实有些过分,让人下不了台。于是对王泽说道:“李伯记,xìng情中人、口直心快、德涵莫怪!” 王泽看了看范宗尹,知道他亦是与李纲想法一致,不禁苦笑道:“觉民在外,对朝中事详知不多……哎不说了,今日喜庆,来你我兄弟再干一杯。” “德涵又是何苦呢?”范宗尹端杯,淡淡地说了一句。 王泽洒洒一笑,说道:“觉民说的是,请” 第四章 垂拱殿 “大王、诸位相公,哀家乃fù人,本不应临朝予政。然皇室蒙尘,天子北狩,不得已奉诏听政。国事却不敢自专,今王学士上表,言东京北临大河、两河又暂不由我,因此建议天子南幸,此国之大事,哀家不能擅决,召诸位赶赴京城同议此事。” 朱影在玉帘后说话,双目却紧紧盯着王泽,心情尤是郁结。 “陛下,臣有事奏请。”李纲出班,斜看王泽一眼。说道:“翰林学士承旨王泽,已加知制诰,位列辅臣予参朝政,况承旨、知制诰掌内外诏旨,自开国未成有兼领执政成例,此有违祖宗立国制度,臣以为王大人实不应兼同签枢密院事之职,专任典兵之,请陛下圣断。” 此话一出口,在场的的宰执、部寺大臣多是暗自点头称是,尽管李纲奏非所问,但将他们郁结心中的话说出来,也算解了这些日子胸中的闷气。当然有些人亦是暗笑李纲愚鲁,在大殿上平白得罪人。 王泽冷冷一笑,站出班来,说道:“李大人所陈事宜,臣深以为然……” 李纲与殿中其他大臣,包括赵构似乎都是一怔,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王泽会附议李纲,人人都感到王泽所言不太合情理,各人都在暗自斗量,殿中的氛围突然变的有点诡异。 “前日官家接到王卿家,陈请辞去同签枢密院事、提点京城四壁一行事之奏折,却一直犹豫不决,不能独断,既然今日李卿家奏请,那诸卿就议一议吧!” 朱影的话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令很多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禁面面相嘘,百态俱生。李纲面色更是充满惊讶,很失礼地望着王泽。秦桧轻蔑地瞟了眼李纲,目光中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只有赵构位列内臣班首,面色肃然,仿佛殿中之事与他压根不相干。 王泽神情淡然地说道:“金人未退之时,为国事安危,臣典掌重兵、拱卫京畿、宿卫天子,此为臣者当之。然今议和初定,天下归于秩序,臣子典兵于京,有违祖宗制度,臣这些时日无一日寝食得安,只恐天下人议论臣贪恋权位,故而上书请罢兵,望陛下恩准。” “王学士所请,诸位以为如何?”朱影的语音有点冷冰冰的。 “王大人负中兴之功,树万世之楷模,甚是歉贤,臣以为兵马当归枢府。”孙傅对于王泽的举动先是惊讶,然后又是敬重,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出如此决断的。 “臣附议。”张叔夜亦是与孙傅同样的心情,对于王泽抱有一种误解愧疚的心情,不过对于王泽自请解除兵权,他还是乐意看到的,毕竟作为一个正统的大臣,是不愿见到臣强主弱的局面,尤其是王泽这样誉满天下,声望遽增的大臣。 “陛下,臣以为断不可全行之。” 朝堂上竟然出现这种异类的调子,令群臣为之侧目,大家的目光几乎一同汇集在秦桧身上。 ‘到时候了!’秦桧瞧也不瞧两旁的臣僚,他决定在这个适当的时机,为自己日后的前途再做一次赌博,尽管后事往往有许多不确定xìng,但他觉得自己的决定还是有价值的。 “王大人有中兴之功,虽谦让至极,臣以为王大人辞提点京城四壁一行事甚为妥当,然辞去同签枢密院事一职却万万不可。” 话说到这里,那些老于世故之人豁然明了,秦桧是在不得罪列位大臣们的前提下,在向王泽示好,如若在天下初定的时候,断然免去王泽兵权又辞王泽枢密院职事,不仅会使勤王之师军将心寒,更会使得天下臣民不知朝廷发生何种变故。勤王大军汇集京城内外,自然是由提点京城四壁一行事管辖,去了此差遣,一个区区的同签枢密院事能有和作为,甚至连枢密都承旨也不如。 “王大人自辞提点京城四壁一行事,可谓谨遵兵罢归省的祖宗制度,然同签枢密院事乃是朝廷执政,自古以来辅政乃由执政宰臣当之,试问翰林学士何以位列辅政?王大人辞同签枢密院事,罢执政,虽有翰林内相之名,知制诰机预草诏之实,然以何名目辅佐天子,以王大人勤王中兴之功,尚不能据执政位数日。如之,只恐军民疑虑,海内议论!” 殿内一片寂静,静的有点让人感到不舒服。 “陛下,臣有何能,位列执政,陈请事宜,望陛下恩准。”王泽打破了沉寂的寂静,长跪于地,郎声说道:“放眼海内,臣之所为,不过乃为人臣者分内事,本不足为道。臣年不过而立、资不出十载,而今竟然以翰林入执政拜辅臣,与天下名臣大儒班列朝堂,实是惶恐。” “学士何故自谦,学士才德,位列执政辅佐天子、可谓才尽其用。”唐格在此时站出来威望说话,其实几位辅政大臣都是心知肚明,王泽一旦卸去兵权,对于他们而言还是可以接受的,他们如此与王泽作梗,无非是坚持朝廷法度而以,并非是对王泽个人的非难。相反,唐格等人对王泽所展现的才华与气度还是较为欣赏,他对几位大臣还是保持相当的礼让,没有半点少年新贵的做作,平心而论,无论唐格、孙傅还是张叔夜都认为王泽日后是宰相之才。 王泽若是一日之内,被解除兵权又辞去执政,这会使与之同生共死、浴血奋战、已经承认他地位的勤王将吏们惊虑不安,毕竟王泽在朝廷地位得稳固,干系到一大批手握实权文武官员们的前途。几人心中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也是他们不愿说出口来,更不愿去想而又是众人心知肚明的盘算,那就是他们在大乱之后所取得的既得利益。 如王泽此时辞去执政,无疑宣告天子辅政体制的瓦解,面对议和以定,大臣们陆续回京,新一轮的权力斗争即将展开。京中大臣坐视天子蒙尘无力回天,与在外勤王的实力派大臣想比,无论功绩与威望都不足以抗衡,反而被他们硬生生地分去自己的既得利益。 更甚者,一旦辅政制度的瓦解,有可能造成内朝秉政,虽然前朝几代皇帝都曾历经太后听政,但那毕竟是在外朝文官的掌控之下的临时体制。朱影所表现出来的才智,确实是令朝臣们感到其能力较仁宗朝的刘太后有过而无不及,太后以内朝秉政,是士大夫们所不能长期容忍的。只有保住王泽目前的执政地位,维持现有朝政体制,才有可能把握住现有的权力,防止外来势力分享权利,杜绝内朝秉政的发生。 政治利益的分配,有时候就是那么可笑,在一个临界点上,又促使在朝的几位宰执与相当部分的部院大臣,转而支持王泽保留执政地位,卖力地为他说话。 “臣也以为王大人辞去同签枢密院事颇为不妥。”孙傅对着王泽温声说道:“学士力挽狂澜,护天子与危难,主持南北议和,居功甚伟!如今大事初定,却要辞去执政班位,于国于民都是不该,还望学士勿要再提。”孙傅的口气仿佛一位长辈,在醇醇教导他的晚生一般,使王泽听着颇有一阵感动。 秦桧当然是大义凛然地说道:“如今天下虽是初定,然干戈未平,学士弃朝廷政务而去,甚是不妥。” 宰执们态度的急剧变化,王泽心知肚明,无非是想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而已,对于这些,王泽即是好笑又能理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人xìng使然,如此而已。历史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1 章 的至圣贤臣哪一个没有其yīn暗的一面,便就是jiān佞能臣也有其人xìng闪光的一瞬。 对于当朝宰执们几乎统一的大义立场,入京大臣谁也没说一句话反驳,也不敢反驳。论名望、论功绩,王泽完全有理由安居执政之位,何况众位大臣只是反对王泽握有兵权。 王泽的自辞兵权,已足证明大臣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哪怕这是王泽心有不甘、以退为进的做法,也不足以使这些君子们团结起来,再为难王泽,事不能做的太过分了,这是为官处事的原则! 第五章 “臣以为王大人提点京城四壁一行事甚合体制,然辞同签枢密院事未免少年孟浪,如此意气用事,将至天子与诸公与何地?天下军民将如何做想。” 李纲说话就是过于直白,却毫不隐讳着说王泽因被迫放弃兵权,心有不甘、不顾大体,已经不是令王泽下不了台问题了,而是直指王泽心存不满,更是让人感到王泽有居功自傲、不臣之心。 王泽的脸当时变的煞白,手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微微哆嗦,刚刚起身又再次‘噗通’跪在玉阶之下。 “臣受天恩,又岂敢又非份之想,李相公所指,臣心可昭日月。”王泽心中直打冷战,若是李纲之言做实,即便有朱影在,即便又中兴之功,王泽的名誉前途也将受到致命打击。他实在不曾想到李纲会出这样的狠话,自己与他又没有深仇大恨,何至于此?想想自己曾尊敬的偶像,话锋竟也如此犀利狠辣,令他心中如打翻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 “李相公言重了,所言有欠周详。”王泽话音方落,秦桧立即说道:“王大人誓死勤王,此天下有目共睹,何况早已上书自罢兵权,此乃维护朝廷法度纲纪之表率。今辞同签枢密院事更是为人臣者,典兵日久、兵罢归省、职归天子,其心甚善,又有何意气用事,更何有置天子于何处之理。臣以为王大人掌翰林知制诰典理枢机,实不应居枢府位列同知院下。” 秦桧此言即出,当时朝堂上鸦雀无声,无论当朝宰执、大臣,还是入京的各位都在揣摸秦桧此话的用意何在。在场还是有几人立即看出秦桧的把戏,这是以退为进,明里支持王泽辞去同签枢密院事,却又重重提起王泽的功绩与知制诰之要,是想拉王泽入尚书省。 唐格饶有意味地看了看秦桧,那张大义凛然的脸面,不禁暗叹:‘秦会之变化之功,朝中几无人可比,百变狡狐比他亦是差之远矣!’ 御史中丞吕好问出班,正色说道:“李大人初入京城,寸功未立,便是指责大臣,褒贬功勋,下官实是不知李大人何意所在?” 李纲瞪着吕好问,说道:“吕大人又要参人否?” “下官职责所在,固不敢辞。”吕好问斜眼看着李纲,冷冷地回道:“金人肆虐汴梁,下官等人有目共睹,天下守臣独王学士与金人血战勤王,稳住大局。而今又归兵出职,此本是天下臣子之楷模,怎到了大人口中却成了意气用事,李大人若是所言不能服众,下官定当参之。” “中丞勿怒、中丞勿怒”孙傅微微一笑,秦桧说罢,吕好问步步质问,也到了他这位宰相说话的时候了。当下说道:“秦大人言之有理,既是王大人避嫌,却不能不任执政。如今尚书左丞厥,臣议罢王大人同签枢密院事,以翰林学士知制诰,除尚书左丞甚是妥当。” “王大人转任入中书省正是理顺辅政之序,甚是得当。”张叔夜对于王泽任职于枢密院,班位在自己之下,甚是不安。如今见此良机,趁势附议,将这位年轻却声誉卓著的尊神请出枢府,自己才能稳坐堂中。 “诸位宰执相公所言及是,臣以为王德涵出任尚书左丞上可传天子赏罚公允,下可除军民惊疑传谣。”范宗尹做为被贬出京之臣,被王泽建议回京复任原职右谏议大夫,更兼与王泽jiāo好,以为人视为王泽之人,他的附议没有谁感到意外。 “大王以为如何?”朱影感到王泽入中书亦是名正言顺,不过她尚有顾忌,毕竟以赵构与李纲为首的入京大臣有相当的实力,他们的态度不容忽视。朱影索xìng单刀直入,直接迫使赵构表态。 赵构暗道:‘好dú的fù人!’面子上却不得不做出淡然之色,说道:“臣是外藩,岂能预朝廷执政大臣任用。” “此非常之际,大王但讲无妨。” 面对朱影的步步紧逼,赵构面色如常,谁也拿不准他的心思。只听他仍是平静的说道:“祖宗制度,孤不敢违,不过王学士年纪轻轻却为社稷居功甚伟,德才更是天下少有。” 赵构这句模棱两可的隐喻,不咸不淡地说出,令群臣纷纷揣测这位大宋硕果仅存亲王话中的隐逸。 朱影淡淡一笑,赵构的态度在她意料之中。又说道:“那李卿家以为如何?” 李纲做为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当然要对执政任免做出自己的见地,当下说道:“臣以为王大人虽是年轻资浅,然其能、其功,当得。” 此言即出,满殿默然,人人都认为李纲会竭力反对王泽入中书,没有想到李纲出人意料地赞成王泽升任尚书左丞。 “臣任翰林承旨已属违制跃升,岂能不足逾月再入中书都堂。”王泽谦让一句,但心中还是颇为希望入都事堂的。 “学士不必过谦,某只是以事论事而已。”李纲淡淡地说道:“以学士才华,若能任三年翰林,外放大郡三年,归朝再任尚书二年,如此七年之后,学士位列都堂执政当之无愧。不过,事有缓急,以今时之局势,学士暂居都堂亦非不可。” 李纲在朝堂这种不宜直言的地方,过于直白的表露,使在场的大臣们更为惊讶,李纲的好友都在暗怪李纲多言,不识时务妄言大臣去留。 但王泽却为李纲肺腑之言所震动,尽管话不中听、显的不合身份地幼稚,却是字字珠玑,令他暗自叹服,自思自己断然没有李纲这份秉直刚正的风骨。 “既是如此,王卿家就不要再推辞了,着免去王泽同签枢密院事、提点京城四壁一行事,除尚书省尚书左丞、翰林学士、知制诰。免去李纲领开封府事,着除同知枢密院事,晋银青光禄大夫,范宗尹除中书舍人、判省事。”朱影说罢,对孙傅说道:“宰相意下如何?” 群臣对于朱影快刀斩乱麻似的调整决策层有些不太适应,没有想到朱影一介女流能有如此果断,当断而决刻不迟缓。以李纲同知枢密院事,进执政,即使得入京大臣势力得到一份参与决策的席位,又使李纲得以掌枢机,缓解了诸方大臣对立的矛盾。晋银青光禄大夫又使李纲的阶官高于张叔夜,使资历高于张叔夜的李纲,缓解位居张叔夜之下的尴尬,又能令二人相互牵制。 对于范宗尹的任命,使入京大臣势力,得以掌控中书省,平衡了某些利益集团的失落。至于耿南仲,朱影压根就没考虑这位渊圣的从龙旧臣,耿南仲在危难时的背叛,她深恨其人品低劣,根本不屑于任命。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对于耿南仲,朝臣们有着惊人的一致想法绝不能重用此人。 “臣无异议。” “那好,即是诸位卿家无异议,那就着翰林草诏吧!” 王泽愣在当处,他做为翰林学士承旨、知制诰,理当草拟此诏书,但诏书上有他的任命,又使他面色尴尬,一时间不知如何说才好。 对于这次意料之内,又有些仓促的权力分配与朝臣制衡,在朱影果断而又不失条理的主持下,得已平静的结束。关于天子南幸的议题,谁也没有主动触及,或是没有心境处置,大臣们各自最关心的是在这一轮宰执权力分配后的权力再分配,那时自己能得到何种利益,南幸之事尽管反对之声犹在,对朝中诸位大臣来说,却显的有些无关紧要了。 当宣布退朝后,李素荷站在朱影身边,见到朱影含笑地望着王泽的背影,轻声自语道:“傻样!” 第六章 “李伯记实是可恨。”自从殿对议事后,王泽的任命尚未公布,没有必要去都堂当值,当然也没有去枢密院。 当晚秦桧入府拜见了他,对于秦桧的到来,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秦桧与范宗尹携手来访,倒是出乎王泽的意外。大殿之上众位宰执为自己说话,秦桧尤甚,可以说秦桧与自己在政治上已经开始实质xìng的靠拢,有些话在秦桧面前说出倒是可以增进双方的联盟信任度。 秦桧没有作声,只是稍稍颔首以示赞同,对于他来说,在排除王泽有持功挟主的动机后,与王泽建立稳固的政治联盟,甚至可以说是在政治上依附王泽,只能为他带来莫大的好处。王泽即将担任尚书左丞,班位在他之上,时下还是他可以勉强接受的、甚至可以说是他所愿,以王泽的声望、朝中地位居他之上,亦是名正言顺、深孚众望,居于王泽之下,他无甚可说。 李纲在秦桧对朝中大臣的评价中不是很高,对于李纲的率直、刚正,他倒是佩服,不过对于李纲的高傲、迂腐、不识时务很不以为然,更何况李纲等人的回京直接影响到朝中权利的分配,与他秦桧权利的得失,他非常清醒的认识到,也隐隐对李纲有股子恨劲。没有李纲等人的步步紧逼,他们几位宰执也能在短期内迫使王泽自jiāo兵权,而且王泽似乎对枢密院与翰林学士情有独钟,对进入尚书省拜相没有太大的兴趣。只要王泽晚几年进入尚书省,他很有可能成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纲这么一闹,迫使宰执们提前使王泽进入尚书省,可以说他成为首相的机会甚为渺茫。 范宗尹想起当年自己官居侍御史,宛然青年官员中的领袖人物,王泽当时虽有才名,却也远远不及他。而今,王泽即是中兴名臣,又将担任执政,其声誉之隆,威德之高,自己是万万不能望其项背。 中书舍人、判省事一职,尽管是中书省的实际最高长官,但却是太后为平衡大臣们之间矛盾而任命。他肯定自己任中书舍人的时日不会太长久,随着局势的日趋稳定,各派大臣之间的矛盾必然要重新激化,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这位中书舍人,如今唯一对他有利的就是他与王泽的旧谊。 要靠上王泽的这艘大船,保住自己的地位,范宗尹想想真是有些无奈。 “会之兄,小弟可是将康王殿下他们全得罪完了。”范宗尹直白的方式,使王泽与秦桧为之一怔。 秦桧对范宗尹的话,只能报以一抹讽刺意味地微笑,他心下明白范宗尹与王泽jiāo好,至少在外人看来,与王泽走的极是近乎,在中书舍人的任命上,若想立的稳脚跟,与王泽靠近不失为上善之策,如此直白的说话,亦不难理解。范宗尹此话当着王泽的面对秦桧说出,或可以说是对王泽的一次试探。 “觉民此言差矣!我等为天子效力,只是政略不同,何言得罪二字?”秦桧还拿捏不准王泽的态度,只能说些场面上的话来敷衍。 “会之兄说的是,你我兄弟还得齐心协力共同辅佐天子,治理天下万民,莫要为些许小事,乱了方寸。”王泽的口气依然是平平淡淡,却在话语中透出令范宗尹感到兴奋、秦桧自得的意思。 他虽然没有明言,但口气中已经将二人视为自己人,对二人的拉拢之心虽是委婉,却是清晰明了。 对于王泽的目前地位与日后走向,范宗尹认识的还不甚透彻,他目前所想的是两面讨好,谁都不得罪,实实在在地在朝中即将到来的权利纷争中,保住自己的地位。 秦桧则不然,做为主战大臣,他在今时今日也享有很高的声誉,对于他来说,王泽绝对是一位上佳的同盟者,在维系辅政制度的方面,确实有坚定站在一起的必要。对于康王与李纲为首的大臣中,他并不需要担心什么,李纲等人做为坚定的主战派,对他秦桧还是颇为欣赏,无论哪方执政,都有他秦桧的一席之地。 “德涵说的是,对德涵所议天子南幸,为兄与众位大臣很是赞同……”话说道这里,范宗尹忽然看到秦桧眼中闪过那道意味深长的精光,穆然一怔。随即感到自己说这话有多么不识时务,众所周知,以目前形势,迁都南幸早已是必然之举,群臣对迁都大都有清醒的认识,之所以反对在于怕王泽兵权在手,行魏武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典故。而今,王泽自除兵权,其提议反倒不必自己力争,自有群臣为之思量,在此时此地,自己在王泽面前谈论此事,可以说是极不合时宜。 正当范宗尹尴尬之际,王泽说道:“觉民心意,弟自知心领,如今大河之北浸染腥臊,天子暂居江东以避其锋芒,待来日养精蓄锐,当兴王室收复失地,痛饮黄龙。” 秦桧、范宗尹二人尽管对王泽勾画的将来并不看好,也没想这么多,毕竟还是被数百年来汉人梦寐以求的收复燕云、北戍扶余的豪言壮志所触动。 “好志向、好志向!”秦桧赞了一句。 “多日不领较会之兄茶艺,今日我等兄弟相聚,会之兄能否使小弟一睹雅技。” 秦桧‘哈哈’一笑,说道:“许久不做,倒是生疏了许多。” “会之兄何必谦让。”王泽高声说道:“来人,小弟这里物件齐全,会之兄若是执意不献技,岂不是冷了我等兄弟的心思。” 在阵阵茶香中,王泽笑吟吟地看着秦桧娴熟的烹茶技艺,三人不时地相顾微笑。 在这几句话后,一个或许是暂时xìng的政治联盟在这袅袅茶雾中宣告成立,没有任何的做作,更没有任何的文字。三人心中都很清楚他们联合的必要,更清楚有朝一日需要的话,对方会毫不留情的颠覆这个盟约。 当然,王泽却是不愿有这么一天,尽管秦桧、范宗尹二人在王泽来的时空,一个是人人唾骂的千古jiān相,一个是力主议和、妒贤忌能的弄臣庸相,但这历史已经由于王泽的参与而改变,他们已经失去了成为jiān臣庸相的土壤。 历史往往充满惊人的变数,王泽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2 章 贯坚信,没有绝对的历史,人也没有绝对的好坏,因为他们都是后人根据时代的需要而勾划出来的,他希望自己与众多的士大夫们,共同来建立一个更适宜延续的制度。 第七章 之后几日,朝廷开始了新一轮的利益洗牌,世间百态当真层出不穷,真正能吸引人眼球的却是,张邦昌被授予太保、奉国军节度使,迁特进,知明州军州事,李邦彦迁开府仪同三司、观文殿大学士、出知成都府。这两人都是先朝备受唾弃的人物,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有判宫祠,而是牧守地方,不能不令人惊呼捉摸不透朝廷意向。 宇文虚中被任命为礼部尚书,谭世担任吏部侍郎,宗泽为龙图阁直学士、权知开封府事,赵鼎任侍御史知杂事,张浚任殿中侍御史,这几人的任免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除了中立的宇文虚中外,其他人都是主战派大臣。 在武官方面,韩世忠调任侍卫马军都指挥司都虞侯、授光州观察使、带御器械,刘光世为殿前司副都指挥使、迁奉国军节度使,王渊为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迁陕州防御使、京北沿河都总管,高平任神卫左右厢都指挥使、迁遥领相州刺史、京东沿河副都总管。最令人侧目的却是傅全,他一跃而为权侍卫步军都指挥司都虞侯、陈州团练使,而数年前,他仅仅是长宁军的副都指挥使,不能不令人有感人之际遇变化不定! 王泽的勤王旧部除傅全外,何春迁翊卫郎、除江南东路分都监、兼第一将正将。张长宁除龙卫神卫左右厢副都指挥使、京西南路都铃辖,秦良迁中卫大夫,赴西军担任环庆路都铃辖,其他跟随王泽勤王的军将几乎都有升迁。 此次大规模的任用入京文臣武将,引起了朝野不小的震动,高平意外的没有迁团练使,只是遥领刺史,正式官品还是正六品将校,未能达到从五品都校一级。而神卫左右厢都指挥使全然不能与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相比,虽然都是从五品,但神卫左右厢比捧日、天武四厢低了许多,遥领刺史乃是以高平原阶拱卫大夫任职,只能转迁后,才能达到从五品正任刺史,这对于心高气傲的高平来说,不能不是一个莫大的羞辱,谁也不明白执政大臣们达成怎样的妥协,高平倒底是不是一个利益的牺牲品? “老哥供职中书,想必对此次朝廷任用祥知颇多,能否给兄弟透漏一二?” “老弟好生做起你的买卖,这朝中事打听这么多作甚?” “老哥此言差矣,想我等生意人图的便是天下太平,也好赚钱糊口,那里象得老兄在朝内做官,吃的是官家的俸禄,万事不忧。” “笑话,我在中书不过一小小吏目,何曾做的一官半职,莫要拿哥哥玩笑。” “兄弟说的乃是心中话,三省孔目吏员直授流官也是平常之事,以老哥您的才学,便就是官家的恩科,取个同进士还不是易如反掌。” “老弟过讲了,不过新天子即位的恩科,为兄倒是有意一搏。” “那兄弟先在此以这杯水酒,预祝老哥登龙飞榜。” “多谢、多谢!” “老弟,今为兄也不瞒你,据为兄在公厅中听得一些关于朝中事的议论,此番朝廷诸公为了天子南幸与诸公职事之事互不相让,朝中许多大事迟迟不能决。同知枢密院李相公坚决反对天子南幸,其言天子一旦南幸,中原必将糜烂。而尚书左丞王相公等宰执大臣们却力主南幸,言两河以不为大宋所有,一旦有事,汴京将是首当其冲。” “王相公说的是,大河之北便是金人,官家如何能居此危城,不过李相公说的也是,京畿重地,百年国都,社稷所在,岂能轻易弃之。” “你若能知,岂不成了宰相。” “老哥说的是,这朝廷诸公预事,又岂能是我等升斗小民所能谋之。” “朝中诸公先前反对南幸,多为王相公手执重兵故,恐其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至王相公除枢职,罢兵权后,仅仅李相公一人反对南幸,入京诸公多是默然。” “李相公,好人,若是官家南幸,按制李相公只怕就要请郡离朝了。” “不错,好戏就是在这里……” “哦,老哥快快讲来。” “如今朝廷连拔续迁大臣数十位,多是京外使臣,而号称勤王第一大将的上官云,也只是转入殿前司虎翼禁军,授青州刺史,这其中奥妙,非常人能知也。” “老哥就别卖关子了。” “这位李相公如此执意反对迁都,但毕竟势单力薄,此议始出王相公并有宰执大臣支持,大宋迁都之事势在必行,李相公的请郡亦是必然。但这几日里,朝中连连对京外使臣大加封赏,其意很是明了,那就是抬高外放大臣势力,加重李相公权威,使李相公自动放弃主张转而支持天子南幸。如此李相公亦不必请郡外出,仍是稳居枢府,参预朝政,此太后手段,确实是非凡之举,更为令人乃以寻味的是,王相公竟然公开表示支持太后主张,并说服朝中宰执。” “怪哉、怪哉!” “太后此举,制衡之术、可谓绝妙,谁想一位女流竟有如此能耐,区区数日竟然连施妙策,使得王相公自解兵权,党争得以缓解,现如今又迫使李相公一二日内必有所决。” “女主临政,如牝鸡司晨,恐有武周之祸!” “太后听政,自仁宗朝以来何以为祸?” “是啊,是啊!小弟见识浅了” “再说朝中不是还有诸位辅政相公嘛。” “难道王相公真的就甘愿让李相公得志不成?” “何为得志,这是太后与王相公顾全大局,靖康时教训历历在目,而今金人依然窥视卧榻之侧,朝中诸公若在不齐心协力,那将赴国事与何地?” “老哥说的是,是兄弟见识浅了。” “但愿朝中诸公能同心廖力,莫要使我等小人再受蛮夷祸害。” 且不说汴京城内对朝局变幻不定有许多揣测,便是有些大臣也拿捏不准朝局动向,只是知道这一切都是由李纲提议,朱影再三斟酌,并与王泽等辅政宰执大臣商议后决定的,而且是朱影坚决力促。 许多人纷纷私下做好准备,一旦局势有变,金人再度南下,他们也好举家南奔。 王泽的府邸书房中传出瓷器破碎声,在外面的李墨涵正引领这上官云与高繁林二人到了问口,闻声在书房外面停住脚步。 “相公如何这般气愤?”上官云自从跟随王泽后,总是见王泽举止温文尔雅,行事不骄不躁,根本没有见过王泽有过如此大的动作。 李墨涵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自恩师见过太后后来,面色就不太对,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说到这里,不再言语,他只须将话说道这里,再向下就不是他该说的话了,上官云也该明白王泽为何发如此大的火了。 “师父,上官大人到了。”李默涵轻轻扣了两声门,嗓门稍稍提高、 “有请进来。” 上官云与高繁林入内,眼看王泽迎了过来,忙双双向他施礼。 王泽此时已是满脸笑容,温声说道:“方才失手,打破一盏茶杯,二位请上坐!”随即对正在收拾碎磁的李墨涵说道:“吩咐上茶。” 上官云并没说什么,依言与高繁林谢坐,但他还是觉察到王泽笑容背后的那份不安的焦燥。 第八章 李墨涵收拾完毕后,轻轻出去掩上房门,早有侍女奉上香茗。 “龙臣兄!”王泽与上官云两次勤王、历经凶险,早已将他视为帐下得力心腹大将,说话显的非常亲近,面带和润地微笑道:“此番龙臣兄可早早南下,jiāo接水军事务,路上可要辛苦了。” “后日、后日,下将便与茂之兄一同南下,接管江南虎翼右厢五军海船。”上官云能重归自己的老本行,自然心满意足。 王泽微笑着说道:“早闻龙臣兄在水军有六位壮士义结金兰,是否?” “正是。”上官云毫不避讳地承认,尽管禁军中禁止军将私下jiāo通,但军中军将结义风气早已是平常之事,上下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而已,他没有必要对王泽隐瞒什么。 高繁林却是一惊,诧异地望着上官云,要知道军中将领结jiāo可是触犯军律,虽然大家都知道军中结jiāo平常,但知道归知道,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 但见王泽低低颔首说道:“龙臣兄结jiāo之士必为壮士。”说罢,遽然抬首,一双稍显疲惫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上官云,又说道:“此次龙臣兄居功甚伟,却只是重归步军,节制步军司虎翼右军……” “下将岂敢居功,下将出身水军,此番能重归虎翼军中,正是如鱼得水。”上官云明白王泽言下之意,但他毫不在乎。 “这样便好、这样便好!”王泽脸色泛出些许歉意地说道:“我意亦是不愿龙臣兄久留汴梁。” 上官云淡淡一笑,王泽之意使然,如傅全能跃升为侍卫步军都虞候,他居于区区虎翼右厢,是有点说不过去。 “以龙臣兄之功,授以节度使亦不过分,此番是我决意只授龙臣兄刺史。” 上官云淡淡一笑,虽然他不在乎,但却不知如何说起,只是隐隐感到王泽必有下文。 “如今南北议和,近几年北面不太会有多大战事,朝廷也将在江东建立行在,龙臣兄可曾想到,此正是水军大有为之时!”王泽含笑看着上官云,说是激励也好、许诺也好,终究是向他隐隐透露点信息。 “下将愚钝,不敢妄自揣测朝廷大策。” “日后大宋的主要精力将放在内事革新、富国强兵之上,其一便是组织船队扩大海上贸易,大宋水军当为海事前锋,日后还要开拓海外,归化夷民。水军与马步军不同,漂泊海外,一去经年,全军上下兄弟情谊尤为要之。” 王泽的话不须讲的太多,做为水军出身的上官云、高繁林二人已经听出王泽话中所含的份量。 上官云与高繁林相视一眼,心有灵犀地一笑,目光中都并发出炙热的光芒。 短短的两句话,上官云虽然不知对于大宋有何等意义,但却是听出了大宋水军光辉前途,与他自己的锦绣前程。一旦扩大海外贸易,必将使水军职责加重,编制改变,水军将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 更令上官云兴奋的在于王泽的开拓海外归化夷民,话虽是冠冕堂皇,可其中却实实在在是实行海外征战,此议一旦被定为国策,那水军将不再会居于侍卫步军司之下,而是独立成军、成为大宋开疆扩土的先锋,做为主管虎翼水军事务的他,或许会成为第一任都指挥使。 而王泽坚持不授予上官云节度使或承宣使的缘由也更加清晰明了,以他中兴大将的身份去发展水军,有着一般军将所不能拥有的权威,尤其是他上官云以大功受刺史,或能博得一些守旧大臣的同情甚至支持,从而为日后水军发展减少很多阻力。最为重要的是表面上他不是王泽的亲信,在水军发展壮大的同时,可以免去谏官御史们刻意的猜疑,能够长期担任要职以利水军发展。 上官云有些不敢相信他的判断,有些兴奋的发慌,高繁林做为老水军同样知晓开拓海外,归化夷民,所包含的意义,正也是自己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他二人不曾想到的是这只是王泽开始第一步的前奏,王泽并不想做的太过于招人注意,上官云仅授以刺史,只在表明此人并非王泽亲信,以勤王之功仅仅封刺史,虎翼右厢都指挥使、节制步军司水军一行事,会让人对上官云产生不平之感,正有利于他使上官云有效节制水军的目的。 “此后一二年内或许是要委屈龙臣兄……” “为朝廷效力何来委屈,相公放心,下将定不负相公所嘱。” 王泽满意地点头,又转眼看着高繁林说道:“高将军此番南下,好生辅佐上官太尉。” 高繁林被王泽举荐,做为上官云的副手一同南下,时任武功郎阶官,这是武官从七品第二十六阶,散官阶品是翊麾校尉,标准的中级军官。 “下将定不负相公嘱咐。”高繁林兴奋地回应。 “很好,定要精心cāo训水军将吏,至于船舶、器械,先暂时一用,事情毕竟不是一厥而就。” 王泽说的虽是有些嗦,但上官云、高繁林二人能体味出他对于水军的拳拳之心,到了此时,上官云毫不怀疑王泽在对自己的封赏上为何如此吝啬,对于自己的前途与大宋水军的壮大,都是充满了相当的自信。 ********************** 大宋的东京汴梁城,经过一个多月的恢复,城内以堪堪有了往日里的生气,经过金军洗劫后的城市,尽管还有不少未曾磨灭的战乱景象,可大战之后城中百姓最关心的还是眼前的生计,人总是要吃饭的,不出门营生如何有一日之计。街道两侧的酒楼茶肆、小商小贩又开始开门营业,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又在忙忙碌碌为生计奔劳,偶尔可以看到行商大贾的车队满载城中居民的生活必需品碌碌而过,想在战乱后五物资匮乏的京城大赚一笔。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王泽在樊楼临街的雅座的窗口,似笑非笑地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市,想到历史上曾出现过的那一幕幕盛衰轮回的往事,随口吟出他所熟知散曲家张养浩的《山坡羊》。 雅座内一张大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李墨涵、王咏翎等十五位年长的弟子,正站在桌前,巍巍而立。李墨涵等前六徒最长已过十七岁,余者差不多都十六了! 王泽的嘴角挂着淡淡的、胜利者的、但又有些无奈的笑意。 经过近一个月乏味而亢长的庭议,在王泽近乎执著的坚持下,或许是孙傅等人卓有成效的游说,更可能是李纲内心深处对目前局势的洞若观火。终于,李纲不再坚持己见,勉强地附议在江宁设立天子南幸的行在,这也是李纲做出的最大让步,只是行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3 章 不是京城,东京依然是汴梁,南京依然是应天府。 东京汴梁做为延续大宋九帝的百年故都,依然对士大夫们有着不可抛弃的留恋,李纲的条件、王泽的让步是恩科会试在汴梁举行,这个主张异乎寻常地得到大臣们的赞同。 王泽无比清醒的认识到,在以李纲为首的士大夫们的心目中,大宋的京城永远是汴梁城,南迁不是迁都更不是对金人的退让,而是一种无奈中的审时度势、一种临时的策略。 第九章 无论如何,王泽成功地走出了这一步,做为行在礼宾使的范宗尹,已经南下江宁处置南幸一切事宜,令人颇为耐以寻味的是在王泽寸步不让的坚持下,徽猷阁侍制、知曹州军州事蔡绛免知州事,以徽猷阁侍制出知江宁府兼礼宾副使。更令人不解的是与王泽关系亲近,甚至外人眼中属王泽阵营中的侍御史知杂事赵鼎,当庭弹劾王泽用人不当,而且措辞相当激烈,毫无半分委婉地直指蔡绛。 但朝中大臣却响应者聊聊,大家都是明白人,此一时彼一时,蔡绛何许人矣!东南目前形势复杂,其大父蔡京乃四朝元老,势力根深蒂固,尤其是福建、江浙是蔡氏的根本之地,势力更是盘根错节。赵桓虽然将蔡京贬死,但还是来不及清理蔡京在地方的势力,东南诸州不少官吏仍与蔡氏有千丝万缕的瓜葛,当然也不可能将这些官吏一概斥退。 蔡氏中蔡京的儿子蔡倏义随上皇赴难,流落北方,可谓忠肝义胆令人赞叹,为士人所夸赞。 有宋一代,只要不是谋逆大罪,并没有家族一支失势全族没落的情形,如韩氏、高氏等名门望族,其家族子弟都是各居一方,甚至派别对立,一支倒必有一支荣,整个家族依然活跃在政治舞台上,这是名门望族的立家之本。 蔡绛是蔡京孙系,本无大恶,何必要做的如此绝情。如今行在设在江宁,用蔡绛正可平衡甚至利用蔡氏在东南的影响力,保证朝廷渡过南迁的脆弱时期。而赵鼎与蔡绛亦是相善,如此不顾往日情谊的弹劾,尽管使他博取‘刚正’的名声,却令一些人对他敬而远之,纷纷论其非善与之辈。 时下,朝廷各方势力的角逐已经不在庙堂之上,而是在神佑元年恩科贡举之中。 王泽的十五名随军勤王弟子,都以军功举子身份参加恩科贡举,这对于王泽来说,不是一般意义的事情。如李纲等明眼人一眼便看穿他的用心,这是培样继承自己思想的人才,通过贡举取士培植自己的政治势力。 李纲并不反对学子们凭自己真才实学考取功名,集英殿唱名是每个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瞬间,也是读书人甘心情愿为之付出青春的荣誉。李纲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阻挡李墨涵等人的前程,但是他们毕竟是王泽的弟子,深受王泽的潜移默化。以李纲的话说就是:‘王门弟子深习奇技yín巧之学,不足以与士大夫共辅天子,若入监院将作,倒是物尽其才也!’这也是他看不惯王泽倡导的杂学,认为士大夫沉迷那些旁门左道,与圣人教化相违背,更深层次的原因却是,他对王泽怀有深深的戒心。 在颇有同感的孙傅、唐格等人的支持下,采熙宁前旧制,宇文虚中知贡举,户部侍郎吕颐浩、吏部侍郎吕好问同知贡举,而王泽力陈贡举详正官,由为人正直的秘书少监李光担任。如此人事安排虽然不能如意,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王泽意识到自己在朝廷中层文官中,尚未形成一个广泛而稳固的人脉,使他坚定了培养一批中下层文官的迫切心情。 今日,王泽携这十五名弟子在战后的汴梁城行走整整一个上午,午膳时来到樊楼,在这里与众弟子们饮宴,也算是为即将参加会试的弟子们的壮行!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殷修平低低吟诵这这两句话,忧郁地说道:“自黄帝以来,天下分分合合,朝代更替换代,弟子不明又何能为天下黎民百姓摆脱这兴亡之苦?” 在王泽的眼中,殷修平个xìng温雅、心思细腻、遇事优柔有着如小女子般的多情善感,但他看好殷修平,认定只要循序诱导,殷修平或可是个好人才。 “德卿说的好啊!”王泽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十五名弟子,慢悠悠地说道:“你们有何感想?说说看吧。” 由于十五名弟子年龄已过十六七,王泽在前些日子请孙傅、唐格、秦桧等人为他们冠字,以大儒们冠字这是弟子们的荣幸,也是少年学子们一生的得意,并不是每一名读书人都能幸运的得到当世重臣大儒的冠字。 当然孙傅等人倒也没有拒绝王泽的请求,无不欣然应允,王泽并没有放弃他的权利,李默涵等前四名弟子,由他亲自为之冠字。 “恩师弟子以为师兄太过小女儿状,天下纷穰本就是推陈纳新,弟子熟读恩师执教著书,认为社会不断进步、不断发展,在此过程中必然会有一部分被牺牲被淘汰。师父常言‘物尽天敛’,弟子深以为然,如伤者必将坏ròu去除,进以yào石,方能长出新ròu得以保命,天下轮回便是如此,只有不断捻弃旧物陋俗,不断接纳新事良法,方可不断发展壮大,不为外族欺凌。” 尽管片面却也切中事要,冷酷之中却又不乏理xìng,这就是张阶,当然他说话中以物尽天敛代替物尽天择,是为了避开王泽的名讳中的音讳。 王泽颇为赞赏的看着张阶,风淡云轻地说道:“子升能看到这一层,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弟子以为不然……”王咏翎面色稍稍不悦,不待王泽发问,说道:“弟子以为大同之世,乃上至天子、下及黎民、共享盛世,却不是为一己之私而捻弃百姓,视生民如刍狗,只为世族计。”他顿了顿,看了王泽一眼,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如今乱世,奢谈大同,却是有些不合时宜。” 王泽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王咏翎,面容颇为平静不语,并不对他的话做出评价,但目光还是闪烁出那抹欣赏,只是在这欣赏的目光中,参杂着隐隐的戒备。 众弟子中也只有王咏翎敢于公开与王泽顶撞,几次敢于违逆王泽的意图行事,但王泽还是能容忍,甚至有点欣赏这种叛逆。没有绝对的正确、更没有永远正确的人,敢于质疑、敢于反抗、王咏翎虽有不尽他意之处,但这至少是他思想的成功体现。 尽管王咏翎的敢于抗争是王泽所意愿的,但在这个关键的历史路口,需要的是众人步调的一致,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虽然认可各种思想有各自存在的价值与必然。但他非常固执的认定,当此乱世,散乱自由的思想反而会影响正确的决策,干扰正常的决断,从而产生不利于稳定的危害。 “子升师弟说的是,谁有见过大同之世,如夫子再生,面对鞑虏刀qiāng,又有何耐?”张云仁可不认同王咏翎的大同愿望,他压根就不相信有什么大同之世。 “对,正如恩师书中所言,天下本就充满竞争,没有竞争就没有进步,所以时下弟子们要做的就是安心学问,好好地入仕,以备他日成为国之栋梁。”王直在众弟子中号称王经济,对王泽所言经济方面多是由衷认同,非常赞同王泽所描绘的社会竞争与国家势力决定于经济实力的论断。却也不是对王咏翎所说有异议,毕竟他也憧憬大同盛世,只是他还没有胆量在王泽面前畅言自己的想法。 “弟子不奢望有何大同之世,但愿天下百姓人人丰衣足食,这才是我辈读书人所愿,若为天下,我愿投笔从戎,何须在乎武人之嫌。”王孝仁的话,说的王泽含笑点头,好高鹭远的忧国忧民并不一定是好事,脚踏实地的一件一件来解决目前存在的问题,王孝仁就是这样的人,而且他已经有志向投笔从戎。 欧阳lún笑道:“要是能建立一种合理的制度,或许能避免更替轮回的怪圈,不过或许这不是弟子们能看到的!还是踏踏实实,为天下做些及所能及的事吧!” 薛立看了看大家,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却被封元看到,封元道:“子正,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薛立下意识地搪塞,惊愕地面容,令王泽与众弟子都笑了。 一时间,弟子们各抒己见,当然有许多不尽人意之言,但其中还是不乏真挚灼见,这也是王泽乐意所见的场面,他要的就是弟子们论辩,取长补短,以理服人。 “文渊以为如何?”王泽见李墨涵一直没有作声,故而出口相问。 “弟子亦知盛衰兴亡,百姓艰辛,弟子对之无能为力,只能竭力做好眼前一些事。” 王泽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文渊果是干才,有时候,是要有忍耐寂寞,多做些他人看来微不足道的事。”他一直就认为李墨涵是位出色的吏治之才,虽然欧阳lún等弟子也是说做好眼前的事,但他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只有李默涵能够耐下心来,默默无闻地去干。 “你们所言各执道理,孰是孰非,还得要你们日后论证,今日为师设宴,为你等师兄弟会试壮行,断不可以为师担任执政便是心存侥幸,切记、切记。”王泽说罢,走到桌前,举杯说道:“来喝下这杯酒,牢记以天下为己任的目标。” 弟子们纷纷聚到桌前,拿起各自的杯子,齐齐望着王泽,高声道:“谨遵恩师教诲。” 东南卷 渔阳鼙鼓动地来篇 第一章 神佑元年的恩科终于落下帷幕,朝廷念及天下初定,京西、京东历经战乱,士人不能仓促入京赴试。于是在众位宰执大臣商议后,奏请下诏:“诸道提刑司选官即转运置司州、军引试,使副或判官一人董之。河东、河北诸路南迁士人附京西、京东转运司,命御史一人监之。余处士子就试于京城,国子监人愿就本路试者听。” 在唐格的坚持下,进士科又定诗赋、经义取士,第一场诗赋各一首,习经义者本经义三道,《语》、《孟》义各一道;第二场并论一道;第三场并策三道。殿试策如之。自绍圣后,举人不习诗赋,至是始复,遂除《政和令》命官私相传习诗赋之禁。 这是唐格等人认为王门子弟,长于格物等学,对诗赋却没见过几名能小有名气的,故而李纲力主恢复旧制,以减少王门子弟的排名。让唐格奇怪的是王泽并没有表示异议,反而当即表示赞同。 神佑众臣达成高度一致,朝廷再次下诏:“下第进士,年四十以上六举经御试、八举经省试,五十以上四举经御试、五举经省试者,河北、河东、陕西特各减一举;元符以前到省,两举者不限年,一举年五十五已上者;诸道转运司、开封府悉以名闻,许直赴廷试。” 当名卷的糊名开封后,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参加贡举的王门十五子全部被选中,王咏翎、张云仁二人分列省元二三名,其他弟子除封元、邱云二人是名次靠后的百名之外,全部都在六十名之内。可以说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以大宋朝廷殿试不黜人的惯例,王咏翎、张云仁二人当是进士及第,封元、邱云二人是同进士出身外,其余全是进士出身。 “真没想到王泽的十五名弟子竟然如此能耐,连封元、邱云这般武夫也能中同进士,看来王泽当初没有反对进士科增复诗赋,是心中有数,真是小瞧王泽了。”李纲不明白平素里并不起眼的王门子弟竟然全部中了进士,他感到不可思议。不过按照科举制度士子在会试的时候,一旦高中所列名次被揭名之后,就基本上不能改动,要在殿试时由皇帝决定最终的名次,而皇帝往往只是注重于一二甲中的俊杰。 “相公,我等不是还没有机会。”与李纲同属朝廷坚决主战派,对王泽怀有戒心的吕颐浩悠闲地品着茶,眼角的余光不断扫向李纲。 “机会?”李纲疑惑地看着吕颐浩,当他看到吕颐浩那狡的目光时,忽然明白吕颐浩何意。当年王泽的进士名次便是王黼使出违讳将次的招数,才被降到进士出身第一,吕颐浩的用意就在于此,但是用这等卑劣的手段对付王泽,李纲有些犹豫,毕竟受牵连的是一些的却是有才华的年轻人,这等于毁了他们的前途,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吕颐浩放下杯子,断然道:“相公若不决然,王德涵在此十五弟子之下尚有数百弟子,谁人又能知其日后弟子还有多少?” 李纲吸了口凉气,吕颐浩可不是危言耸听,王泽的弟子中将有不少能够参加下一次的贡举。但在一瞬间的犹豫后,他还是摇了摇头。道:“这些年轻人倒也真是有才华。” “相公不忍毁去这帮年轻人的前程,下官甚是钦佩,可……” “吕大人不必再说,谁人能无廖误,我是绝对不会行此小人手段。” “只恐数十年后,朝堂之上,持金紫者全然是王门子弟矣!” 是年秋天殿试,四方省解士子云集京城,赵谌亲策于集英殿,进士名次仍为五等,赐正奏名张云仁以下四百五十一人进士及第、进士出身、同学究出身、同进士出身,第一人为宣教郎,第二、第三人宣义郎,第四、第五人儒林郎。第一甲第六名以下并文林郎,第二甲并从事郎,第三甲以下迪功郎。特奏名第一人附第二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第三人赐同进士出身,余赐同学究出身。登仕郎、京府助教、上下州文学、诸州助教入五等者,亦与调官。川、陕、河北、京东正奏名不赴者一百三人,以龙飞特恩,即所在赐第。 张云仁、王咏翎与李易等进士及第在殿内面君,其余进士都按照名次站列于殿外候宣唱名。 当内侍李有宣进士及第第一张云仁时,王泽嘴角间抹过如释重负的微笑。在后世这一刻的历史上,李易应该是进士及第第一,而此时历史却彻底发生了变化,不仅十五位名不见经、老死民间的少年人登上舍第,而且张云仁名次却意外的根据朱影的建议,由年仅十岁的小皇帝赵谌的金口玉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4 章 ,由进士及第第二升为了进士及第第一,大出王泽意料之外。更令王泽吃惊的是封元、邱云两个同进士出身在朱影的影响下也被赵谌钦点调到了进士出身第五十三与六十二名。 由于是赵谌在殿策时所封,谁也没有能够反驳,也不能反驳,天子门生的名次毕竟由皇帝说了算。 在这殿外侍立的诸位王门子弟中封元、邱云、李纯、张阶、王孝仁五人压根就没有就没有将此次殿试放在心中,他们几人的思绪大半跑到了明年在行在举行的神佑二年武举之上。 封元傲然站立在进士出身士子们的行列中,他全然不顾前面士子们偶尔回顾时那充满优越感的目光,他本身就是殿前金qiāng班指挥使,仅次于都虞侯,而金qiāng班却不知何故一直没有任命都虞侯,封元就是金qiāng班的头领,地位相当显耀。他如今想到的是,如何在明年武举上博取武状元,而不是为文进士出身而沾沾自喜。当然他明白自己的文进士出身为他在禁军中博取了一个儒将的名声,从此那些武进士出身的军将对他也要礼敬三分。 张云仁在唱名时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荣耀,他偷眼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小皇帝,对王泽“人与人生来是平等的,是社会因素造chéng rén的不平等……”思想理解颇深的他,心中对这个木偶般的小孩多少有点发自心底的不敬。 可以说集英殿中最兴奋的人当属王泽无疑,看着他费尽多年培养的少年,首次在殿试中脱颖而出,心中说不出来的欣慰。当看到封元、邱云二人步入殿内,王泽忍不住嘴角抖动一下,这两个他并不在科考中看好的弟子竟然也进入第三等进士出身的行列,愿指望二人有个同进士出身末等,能在明年武举博彩,却没想到二人的表现实在是大出他预料之外。同时,赚取王泽与朝中大臣眼球的是,进士及第第五名陈东与进士出身的欧阳辙、李长秋三人。 张云仁、王咏翎二人的一个宣教郎、一个宣义郎,封元仍以武阶进官,李墨涵、邱云等人由于早就以功被授予为迪功郎中举后调为从事郎,高于进士出身一个阶次。 王泽与另四位辅政大臣在琼林苑代天子为新科进士赐花,李长秋当即请求王泽为众位进士题诗一首。在不少仰慕王泽才名的进士们的附和下,王泽无奈之下,只好提笔将作:“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环。燕席巧临牛女节,鸾章光映壁奎间。献诗陈雅愚臣事,况见赓歌气象还。” 众位进士纷纷向五位前辈名臣敬酒,场面很是欢庆,当李长秋为王泽敬酒时,王泽笑道:“尚卿名列进士出身第一,可喜可贺啊。” “晚辈恭贺相公座下十五弟子高中龙飞榜!”李长秋意味深长地回道。 王泽一惊,诧异地看着李长秋,暗想若不是李长秋太无眼色心机、那便是聪达灵慧,这话中可是带有无限玄机。当下笑道:“有如君这般俊才,真是相逢很晚,自东华门一别,已是经年,可惜琼林宴上不能深谈,可惜、可惜!” 李长秋稍稍垂首笑道:“如相公不弃,晚辈后日当登门请教。” 王泽饶有意味地看着他,淡淡地道:“那就恭候尚卿。” 第二章 既然王泽放出的试探,李长秋亦是欣然领受,这种识时务的聪明举动,令王泽对他的好感倍增,对他进一步的认识至少做事果断、毫不迂腐。 王泽捕捉到李长秋眼光中那抹渴热切的yù望,他立即抓住了李长秋的心,那就是男儿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祈望,他决心一定要笼络住这个人才。 大内凤藻亭内,朱影坐在一张特制的檀木高背椅上,其式样令奉召前来的王泽想到了后世欧洲的贵族高背椅,记得朱影很喜欢高背椅,说那是贵族式的享受,王泽曾讥笑过朱影崇洋媚外。今天却看到了大宋宫廷中出现了欧洲式样的高背椅,而且扶手、靠背都镶了软皮,可想是朱影“贪图享受”的杰作,王泽却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朱影悠闲地坐在上面享受,欣赏亭下湖水中寻食的鱼儿。 “这把高背椅是刚刚嫁入东宫时打的,上皇说它不lún不类,我一直把它放在我的寝宫之中,外面人很少知道。”朱影似乎在自言自语,感慨地道:“这会我才能正大光明的拿出来,在这里享用一番。” 由于李素荷在场,王泽并没有出声,脸上挂着不屑一顾地笑意,在心中暗道:‘不就是十八世纪欧洲贵族用具嘛!也不见得有中式家具好享受。’ 朱影似乎感到了王泽没有出声的缘由,又道:“素荷,哀家与王相公有事商议,你且退下,在小榭外侍候。”提到‘相公’二字时,朱影感到面颊微热,平日里她称呼孙傅等人也不曾有什么异样,今日称王泽时却联想到在后世的常用语中,相公多是代表丈夫的意思,待李素荷退下后,她那双如流水剪云般地眸子,散发出柔和地光芒,轻声说道:“王泽,你非得要只有咱们两人才说话?” “当执政就是比学士要好!”王泽恶作剧似地一笑,目光有点坏坏的。 朱影愕然看着王泽,旋即领悟他的戏虐,这不是存心占她便宜吗?她那张俏脸飞上一层红晕,碍于在大内中人多眼杂,不然她早就站起来不愿意了。狠狠地挖了王泽一眼,低声道:“坏蛋、大坏蛋!” 王泽看着朱影那张绯红的俏脸,已经完全脱去少女的稚嫩,还有那娇艳饱满的樱唇,若不是在这人多眼杂的大内,他真想与朱影嬉笑一番。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们之间的jiāo流只能保持在口头上。 “这种高背椅要是早一点拿出来,我一定会早一点猜到你的来历,至少不会感到孤单!”王泽有些恶意地笑道:“你怎么还是崇洋媚外啊?” “我崇洋媚外,这时候的欧洲有高背椅吗?他们还是处在中世纪愚昧的时代,嗯还好不是在山洞里画画了。现在这种高背椅是在大宋发明的,我要让它在天下推广,千百年后人们会说,是皇太后朱影发明了高背椅,或许能和奚仲其名了。”朱影很兴奋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王泽一脸坏笑。 “日后别让那群棒子把你的发明申请了专利,硬说成是他们的某个皇后发明的。”王泽不失时机的刺激朱影,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感到是今生最惬意的时候。 “他敢,看不灭了它……”朱影猛然看到王泽的笑,发觉他是在戏虐她,脸面上着实挂不住了,有些着恼地说道:“我在说正事,你就不能正经点。” 王泽嘻嘻笑道:“哪没正经呢,我是在说他们要是真敢如此,待到解决金国后,咱就灭了这群棒子,让他们彻底归顺王化,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你看怎样?” 朱影只当王泽说笑,没往心里去,也忍不住顺着王泽的话说道:“答应我的事,不能反悔。” 王泽颔首笑道:“这个你放心,迟早要收拾这群棒子。”说罢,又收敛笑容,正色道:“惠卿和子初、长翼的名次,多亏了你!” “这又有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况他们都是有真才实学,名次高低不过是担个虚名而以。”朱影对自己在幕后成功cāo纵科考名次的事,也算颇为得意,这十五子是王泽一手培养的门生,她自然也就亲近非常,不过通过皇帝的名义是提升了封元、邱云的名次,张云仁的名次纯粹是考官们共同一致的意见。 王泽笑了笑,表示认可朱影的肯定,但同进士出身和进士出身,在日后的声名与授官的等次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日而论。 “行在的事宜,安排的怎样了?”朱影不想再说恩科的事了,很自然地把话转到了行在事宜上。 “蔡绛今日刚到的塘报,行在一切事宜都在尽可能快的进行,用不了几个月,官家就可以南幸了。”王泽的话声一转,语气有点yīn沉地道::“阻力还是很大,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想还是得请金峰在沿河搞出点动静来。” “金峰!”朱影神色间颇为愕然,急促地道:“让他再次南侵、你倒底在想些什么?这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王泽仿佛没有看到朱影的神态,他继续说道:“尽管南迁已经是大势所趋,主要的几位执政大臣也深以为然,但是汴梁做为百年京都,在士人心目中始终有所留恋。要金峰在北面做一些动作,就要让那些人感到京城不足以保证他们的安全,从而心甘情愿的支持南迁,至少不能公然反对。汴梁不应该成为国都,太祖皇帝曾言‘定都汴梁,百年后天下民力天下民力殚矣!’有今日之局面,不能不叹服太祖皇帝英明所见。” 朱影收住心神,倾听王泽的谈论,她对引金军再度南侵似乎有本能的抵触,金人的暴行让她心有余悸,不敢想像金军再次南下是什么样的局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计划万一泄露,将如何是好?何况,金人再次南下,不知又有多少生灵涂炭。” 王泽淡淡一笑,道:“这点不用担心,只是要金峰派出小规模的马队,虚张声势一番。可能会有一些百姓遭殃,但这也是形势所迫,我不想在迁都的事情上承受太大的指责。” 尽管主要的宰执大臣们有的支持、有的默许,但反对之声主要来自一些世家与中级官吏,王泽不愿再与他们费力费时,索xìng制造一次金军南侵的假象,以减少反对的呼声。他相信一旦面临自己的身家xìng命与财产的危险,这些反对的人多半南逃的最快。 “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朱影的话,让王泽心中一动,暗道:“或许这是在关心我。”又听朱影说道:“你无须冒这么大的风险,阻力再大,还是你我共同面对。” 单凭朱影的这句话,王泽已经很是很欣慰了,当下柔声道:“有些事还是让我来做吧!你出面反而不好。” 朱影微微摇头,轻声道:“先坐下说罢。”待王泽闻言坐在朱影对面的圆凳上,他这才笑道:“你总是这样自负,有些事情我觉的还是我们一起来承担是好,我不能呆在宫中无所事事,看着你在外面奔波。”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敛低了下来,显的有点羞涩。 王泽清晰地感觉到朱影细微的变化,朱影对他明显的有了一种依赖,也可以说是朱影内心深处情感的延续,尽管还是很含虚,但这足以使他心动不已。他还是竭力压抑激动不已的心情,保持着在远处内侍看来做为大臣与太后议事的礼仪。 良久,王泽才说道:“南迁之后,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你我共同去解决,不忙于今时。” 朱影目视王泽,正色道:“很多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倒底扮演什么绝色。王泽你说我们能驾驱这些历史上的名臣们吗?” “有很多时候我也感到非常吃力,事情往往会出现很多意外,超出了我们能控制的范围。看到的、所做的都是那么的令人匪夷所思,有些简直可以说是可笑之极。与那些忠臣良将相处总是不能融洽,他们总是太理xìng,太固执,历史与现实相差的太远……”王泽想到自己与蔡京、李邦彦等人相jiāo甚善,却处处遭到李纲、孙傅等名臣的猜忌,这有些太可笑了,他自己也无法预料日后所要发生的事情,所以无法回答朱影的问题。 王泽的犹豫使朱影意识到自己想的有些太远了,他们的到来,游骑是神佑年号的确立,早已经使这段历史面目全非,面对改变的历史,谁也不敢预料今后的事情。 “我是有点杞人忧天了,能再生在这梦幻般的世上,还想这么多做什么!”朱影忽然笑道:“你倒是大胆,竟然公然举荐蔡绛知江宁府,当时我都为你捏了一把汗,怕诸位宰执借故打击你。” 王泽莞尔一笑,道:“蔡绛知江宁府,连李纲也不曾明确反对,这就是政治、政治啊!” 朱影饶有兴趣地看着王泽,含笑不语,对于其中蕴涵,她亦是心知肚明。 王泽被她看的不太自在,禁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 朱影似笑非笑地说道:“听说你在樊楼又收了一个歌姬在府中,是不是?” 王泽没想到自己为免文细君流离失所,让她住在自己府上与林月姐二人相伴的事,竟然传到宫中,文细君自从入府,几乎没有出过王府的大门,朱影哪来的如此消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知晓。不过,他并不感到难为情,自己只是对文细君怀有那一点点愧疚的心情,才收留她,二人之间仅仅是常见面而已,就算是他纳了文细君,也不会带来任何不良的影响。只是朱影说起,使他由生一阵慌张,当下尴尬地道:“是有这事,也算是旧识了,我不愿他流离失所,暂且收留她在府上,也好为林婉仪做伴。” “你不说我倒是全给忘了,林婉仪还住在你那里?”朱影给了王泽一个极富有暧昧的微笑,当然其中多少有些许酸酸的滋味。 王泽的心‘咯噔’一下,看朱影提到林月姐时的神情,他立即闪出自己是好人做过头的念头,当真有苦说不出。当初自己确实是想送林月姐入宫,但总是犹犹豫豫,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不愿,朱影自此也再没有提过,这件事就搁在了一旁。 “林婉仪与文细君同住于后院静舍中,只待宫中传诏便可入宫。”王泽刻意强调林月姐是与文细君两人住在一起,而且是在后院,言下之意是不会有闲杂人等打搅,更是澄清自己与二人并没有关系。 第三章 “官家南幸在即,事情千头万绪,还是暂时让林月姐住在里吧!反正认识他的人也不多,应该可以的。”朱影淡淡地道:“说不定林月或不想回到这诺大的牢笼之中。” 朱影做为女人当然的了解女人,林月姐做为宫中妃嫔,本就是皇帝的玩物,压根就没有快乐而言。一旦脱离这囚困她的宫廷,自然是不愿再回到这空度时光之所,独守青灯度了此残生。何况,从林月姐当初在皇帝面前为王泽美言的情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5 章 看,她对王泽亦是情根孽生,在王泽身边自然更不愿回到皇宫。 想一想王泽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情景,朱影心中暗暗泛起一丝醋意,表面上却装出平淡无措的表情,在自己也没有弄清自己倒底想做些什么之下,大度的默许林月姐跟随王泽。 王泽岂能听不出朱影的意思,他可不愿意在朱影的印象中,成为一个贪图女色之人,但朱影似乎先生为主,自己越解释也解释不清,索xìng也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只是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我随时候命就是了。” 朱影怪怪地斜看王泽,她也不想再在林月姐的事情上多生枝节,于是转变话题道:“看来江宁是大宋新的京城了?” 王泽淡淡地道:“是行在、是行在。” “那下一步就是海外了?”朱影有感我则的执著,又不忍说破,只得顺着他称是。 王泽笑道:“是啊,关于扩展海外的事情,我们得好生商议。” “噢这不件小事,还须得到各位执政的支持,不然的确不好施行。”朱影说着忽然叹道:“汴京这座百年故都就这么舍弃了……”言语中充满了对汴梁的留恋,毕竟,这是她再世为人的故乡。 “汴梁成为京城这本身就是一个悲剧的开始,他根本没有成为京城的资格,却由于某些人政治上的利益而成为京城,现今只有江宁才真正配得上成为大宋的都城。” “那不就得将江宁易名南京不成了嘛!”朱影笑道:“这可又要遭到那些君子的非议了。” 王泽干笑两声说道:“反正不能叫临安就行了,其他的管他许多,到时候自然是水到渠成。”说到这里,王泽又沉声又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 “那你先回去吧!”朱影亦是感到有些疲倦,轻声说道:“我也该看看官家和柔嘉去了。” 待王泽走后不久,李素荷轻步走到朱影身边,轻声道:“太后,孙相公来了。” 朱影眼光一亮,精神再次扬起,道:“传” 孙傅来到亭中,他不明白朱影为何在这个时候召见他。他小心翼翼地行礼道:“太后。” “是孙相公来了。”朱影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仪态端庄地道:“孙相公身为首辅,忙于庶务,仓促召唤,还望莫要怪罪才是。” 朱影做为太后,竟然如此客套,令孙傅感到出乎意料,隐隐觉得她定有要事说道。于是道:“臣不敢。”说罢陷入沉默木纳,静待朱影说话。 朱影似乎看透了孙傅的心思,只是淡淡地吟道:“自朝廷遭遇两度大变,上皇北狩,蒙诸位卿家倾力相助,官家才得以中兴帝业。不过,官家年已十岁,近来已过授业年纪,哀家想请孙相公与诸公早日为官家物色帝师,也好使官家不断学业。” 孙傅松了口气,原来朱影是要诸位大臣小皇帝为辅导学业,这可以说是被他们忽视的一件大事。自从金军二次南侵以来,朝廷内外纷争,上皇与许多名臣被掳,以至于朝廷中无人过问赵谌的学业。如今天下初定,赵谌做为大宋的皇帝,不能不为其配备学官,为其辅导学业也是朝廷宰执们首先考虑得大事。 当然,其中还有另一层的考虑,谁能把握住小皇帝,成功地潜移默化,就能把握大宋未来! “太后说的是,官家学业干系天下兴衰,是臣等的疏忽。” 朱影笑道:“这番请孙相公前来,正是要孙相公举荐官家的学官。” 孙傅稍稍思量后。说道:“以臣之见,可从殿阁大学士、台谏馆与翰林部寺中选择有名望大臣担任侍读、侍讲,再择秩卑资浅而为崇政殿说书。” “孙相公言之有理。”朱影颔首道:“不过这人选务必要慎之又慎。” 孙傅道:“太后放心,臣回后便与诸位辅政商议,尽快将此事定下来。” 朱影说道:“以孙相公看,亦可在诸位辅政宰执相公中选一位德才兼备者充任。” 孙傅这才明白朱影宣召他来提及赵谌学业的目的,原来她是想让王泽担任赵谌的帝师。对于王泽的才学,孙傅倒是没什么可说的,而王泽对于大宋朝廷的忠贞,在孙傅看来自从王泽自请解除兵权后,孙傅忌讳的那一点点担心也随着诸军归建而烟消云散。他不过是担心王泽的杂学会对少年皇帝产生莫大的影响,万一致使赵谌沉yín于那些奇巧yín技之中,那可是他不愿看到的。当下委婉地说道:“太后,臣以为诸位辅政大人中以王大人学识最佳,只是,王大人忙于陛下南幸之事。何况,王大人所学似乎太博,有些对于陛下而言并无太大用处。臣建议,若用辅政,还是以以经义见长的秦大人为宜。” 朱影本就是不便自己说出任用王泽,想让孙傅待自己说出,也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阻力。却没想到孙傅竟然全然不顾自己已经挑的很明了的暗示,反对王泽授业,这让朱影着实有些恼火。朱影冷然道:“孙相公说道王相公学识太博也是有理,不过此次科考恢复旧制,而精于杂学的王门十五子竟然全部中榜,难道孙相公不认为这是王相公教导有方吗?” 孙傅面皮微红,他原本也已为王泽的弟子学识太杂,十五人中能有几人考取进士就已经是不错了。李纲又提议恢复旧制以阻王门子弟过多的进入朝廷,他孙傅也未置可否,怎想王泽的十五名弟子在省元揭名时,竟然全部高中。张云仁、王咏翎二人无论是诗赋、经义,都无可辩驳的被考官们定为,而且自己与宇文虚中还对张云仁的文章赞不绝口,当然这是在糊名的时候,当揭名时,连自己也禁不住暗叫惭愧。 朱影见孙傅不语,于是趁热打铁地说道:“以王相公才学,若不能担当帝师,那哀家真是不知这天下还有几人能承次重任。” 孙傅见朱影是决意用王泽教授赵谌,自己再有异议反倒会被朱影认为是心怀嫉妒。以此次科考的结果来看,王泽担任帝师倒是无可非议。 “太后知人善用,臣亦以为王大人足以胜任。” 朱影满意地笑了,温声说道:“也好,那就烦劳孙相公与诸位执政相公议个结果。” “臣领懿旨”孙傅道:“若太后无事,臣告退。” 朱影含笑点头,孙傅再次行礼退去。 望着孙傅离去的身影,朱影淡淡的笑了。李素荷不明白朱影为何发笑,不解地道:“娘娘,娘娘……”她可不敢贸然对朱影提问。 朱影说到:“素荷这一天你也累了,且去一旁休息一会,待会儿,哀家会叫你去看望官家。” 第四章 神佑元年十一月十五日,这对于京城任何人来讲,或许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但对于李长秋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平常、且具有决定其一生的日子。 当李长秋在王泽府邸大门前递上名帖后不多时,却惊讶的看到王泽面带笑容亲自迎到门外,把李长秋直接引入他的书房之中。 李长秋简直是受宠若惊,惊讶、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在他们这群士子中普遍认为王泽的诗赋才名可谓文坛中的领袖人物,两次靖难勤王,中兴大宋社稷,其功业当世已难有人望其项背,就是李纲等人也无法与之比拟,用如日中天来形容毫不过分。不想王泽竟然开中门前来相迎,拉着他的手问长嘘短,日后传出去,他的身价亦是平添百倍,岂能不又惊又喜。 李长秋恭恭敬敬地端坐在下首客座上,王泽待上茶之际细细打量他,见他衣饰新换,修饰齐整,显然很重视此次拜会。 王泽心下有了计较,温和地笑道:“尚卿与某竟是如此有缘,同为进士出身第一,今日当仰月对饮之。” “学生岂敢与相公相提并论。”李长秋侧坐着身子,谦恭地说道:“士林中谁人不知,相公乃重和第真正的状元公,相公如此谦让,实令学生惭愧。” 李长秋不失得体的恭维,却也出自实情,令王泽听着颇为舒坦,而让他心中一动的是李长秋改口自称学生,徒然间,眼前一亮,回想起当年自己初次拜会蔡京时的情形,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自己的位置掉了个个罢了!隐隐感到李长秋之所图非浅。 王泽心下感慨,脸上仍旧挂着淡淡地微笑,摇首道:“尚卿,你我年纪相差无几,某万不敢令尊驾自谦于此。” “当年学生轻狂,若非相公,岂能有今日!”李长秋言下之意,王泽对他有在造之恩,是同于父母之恩。此话倒还算贴切,当年幸亏王泽周旋,他们这些领头的学子方才没有被耿南仲构陷。至于他自称学生,以王泽如今的名望,却也能承受的起这些进士们的长辈尊称。 王泽淡淡地道:“君等出于义愤,本是有情可原,某不过是略进一二绵薄之力,不足为道、实不足为道。” “相公高义,学生惭愧。” 王泽不愿再在虚文上过多纠缠,他自量自己不是蔡京,不需要绕许多弯弯肠子,于是开门见山地说道:“如今天下事务纷杂,大宋国策当如何?以尚卿之能,必有所教我,还望不吝赐教!” 李长秋一怔,王泽做为堂堂的执政大臣,竟然向他一个新进区区进士问策,而且说的如此直白,叫他一时间无法跟上王泽跳跃xìng的思维。连忙道:“军国大计乃都堂诸位相公所参,学生见识愚鲁,身份卑微,只怕让相公失望。” 王泽摇首叹道:“身在高位者之患,乃不知百姓之疾苦,如我等身在都堂的宰执大臣,整日里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高坐庙堂之上,坐谈议论,百姓之疾苦,谁能感同身受?上行下效,便是小县知县,真能深入民间者,亦廖廖可数,而敢于据实上报者,更是难有。朝廷法令行于四方,纵有良吏执行,各地风俗人情不一,守令为求考功升迁,无不讳病忌医,这是人之常情,而最后吃亏的,是百姓与国家。如某首唱之东南支卖局,虽年如数百万,却各路逊异,多有盘剥之嫌。某虽有亲近百姓,了解法令真正的执行情况之心,但是身在朝廷,往往也脱不开身。尚卿与今科不少进士均是是有心之人,况且方才入仕,尚未沾习风气,还望能够直言无忌。” 王泽的一番话说的李长秋勃然动容,他起身行了一礼,有些激动地说道:“王相公有此心意,实乃朝廷之福,天下百姓之幸。” 王泽做请起的手势后,正色道:“勿得多礼,请坐、请坐,尚卿有话旦讲无妨。” 李长秋重归座位,端起杯子品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它事权且不言,学生就相公当年与鲁公创东南支卖局事论。诚然,相公首倡东南支卖局节制六路钱庄、资库、海外贸易诸事,学生那时甚为关注,亦以为相公创立东南支卖局初衷是为朝廷减少应奉之事,补助农耕、扩大贸易,与同窗议论、纷言相公所倡乃善政矣!然相公担任同领、而蔡攸却任提领,把持任用官吏,导致各路支卖局贪官污吏横行于市,原本房贷的款项被这帮黑心之人私下挪用,勾结jiān商以高利贷于百姓,支卖局放农事贷款不过八厘薄利,可是这般人却以三分贷出,获利不入官府,多落入私囊。而学生认为相公以支卖局有放贷之权,其政太过,支卖局应为监督、管勾之责,而非临事,如今支卖局权力太大,故而盘剥生民不下于应奉司……” 王泽点了点头,算是默认,这些事毕竟是实事,他无法否认。 “相公岂不闻前朝王荆公之青苗法,竟然让市井商贩认购青苗钱,这何等荒唐之事,变法岂能不败!而今东南支卖局所领六路为大宋最为富庶的州郡,物产丰富,一岁二熟,农户多殷实,本就不许太多农耕房贷,只须在平时不要加重徭役以误农时,既是对百姓的仁政。故而,学生以为支卖局应节制监督各地钱庄、资库,管办海外贸易即可,大可不必参与民生事务。况且地方上自有守臣,何须再设临事监司,徒增朝廷用度,加百姓负担。” “学生倒是认为东南支卖局最为生利者,乃是相公所议海外贸易,于国于民均是大善,虽有言利之嫌,却是为国言利、善莫大焉!” 王泽无奈地笑道:“可惜至今尚无官船出海。” “茫茫重洋,相去万里,抛家弃子,若非私人巨利,谁人愿意为他人权作嫁衣,或可求于它法。” 王泽听罢,真如茅塞顿开,遽然明了为什么赵鼎等人组织不了一支官办船队,他忽视了做为典型的官僚士大夫阶层地安逸xìng,大规模由官方远渡海外征战、贸易并非是一朝一夕可成之事,需要转变整个社会的意识。他想要大宋转变为纯海洋国家的构想,不能依靠目光局限于以农桑为本的士大夫阶层,而是要转变整个国家的民风,这可不是一件易事。 不过,他很欣赏李长秋的眼光,一言击中要害。目前,由官府大规模组织海外行动阻力太大,士大夫阶层的主动意识不高。李长秋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那就是以破产者与刑徒这些亡命之人收罗为官府所用,进行海外扩张。 “尚卿所言及是,真可谓一句惊醒梦中人。” “如今天下纷争,正是相公大好的用武之地。”李长秋得到王泽的肯定后,显得很兴奋,继续说道:“大宋之弊,在于冗官冗兵。要解决二者,首先就要澄清吏治,不澄清吏治,消除冗官,就不足以宽养民力,不能宽养民力,就不能厚培国本,不能厚培国本,就不足以显耀武功。本朝苛税,七倍于唐,百姓之苦,谁人知之?天下之财输于京师,而地方不能自留钱财,用于建设。朝廷养兵养官之费,占岁入十分之九。不除冗官冗兵,又谈什么宽养民力,谈什么厚培国本?如今国家之事,内忧外患,乱无头绪,以至于二帝北狩,山河破碎。” 李长秋话锋一转,又高声道:“此奇耻大辱之际,不能不说是对大宋以此中兴之大好时机,历朝历代的兴盛大治,无不是建立在战乱之后,相公久在庙堂,必然认识较学生深刻。” 说到这里,王泽更深一步的了解李长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6 章 的见识,他虽然算是才华出众,对国事有着深刻独到的见解,但毕竟还是这个时代的人物,有着不可避免的局限xìng,只不过是思想在当世可谓超前,许多见解与自己有着惊人的相近,这或许就是二人那日在东华门外惺惺相惜的缘分。 “尚卿议论乃是天下吏治,如今大宋百年沉疴所积事情,已是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然事有轻、重、缓、急,虽然按理要那么做,但是真正实行起来,却需要多走一点弯路才能达到最后的目的,尚卿可明白否?” 李长秋原本就没有奢望王泽能满口应承,定要采用激进的惩治官场腐败,听了王泽这番意味深长的话,细细琢磨片刻,才道:“相公之意,学生受教了!” 王泽温润地一笑,点头赞道:“东华门一面之缘,就知尚卿非寻常之人。” 李长秋得到了王泽的肯定,显得更是兴奋,脸面上泛出阵阵红潮,谦恭地说道:“学生自得相公‘病起舒怀’一诗,知相公乃大抱负之俊杰,只恨不能早时聆听教诲。” 王泽心中一动,这话他听着自然是某种投靠之前的承诺,只是他还未有真正探明李长秋心意,不敢贸然招揽。要知这推崇、敬仰和依附、投靠可不是一会事,李长秋虽然说出‘恨不能早时聆听教诲’的话,这也许是一句恭维客套话。 王泽不愿轻易表漏出招纳之意,万一弄巧成拙,那就太失颜面了,传将出去对他的声誉是很大的打击。 “以尚卿所见,如今当以何事为先?” 第五章 李长秋立即意识到王泽是在向他问政,这才是今日刚刚奔入关键的问话,自己回答的是否得体,关系到自己日后的锦绣前程。谁人又无功名之心?他强忍着心中激动,深深吸了口气,道:“学生对相公主议迁都一改大宋京城百年之弊端甚是钦佩,如今两河不在我手,若是京城仍在汴梁,大宋朝廷将直接暴露在金人铁蹄之下,其年年防务、漕粮转运、禁军调转,无一不是天下百姓的负担。迁都江南,暂避金人锋芒,依托江淮、荆湖山川屏障,便可安心恢复发展。”看着王泽不住点头,他精神一阵,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大乱方平,南迁后首要是休养生息,于民便利,对金人可用忍让之策,对西李要依托熙和、横山要冲,以陕西之力与之相持,联络吐蕃诸部,不惜官爵,使之牵制西李,向北jiāo接草原各部,时时南下侵扰西李与女真,使其不能全力南顾,此边地烽烟息灭,朝廷无须分心塞防,百姓便可专注生产。” 王泽认为李长秋说的虽是不错,但毕竟还没有摆脱传统士大夫阶层的普遍认识,李长秋下面的话着实让他对其大为刮目相看。 “据学生近年的观察所见,农桑虽未本,毕竟见效太慢,其利亦甚薄,盘剥小民毕竟不是君子所为。以学生之愚见,大宋国策应以北和、西守、南攻……” 王泽神情大动,目光一亮,若有所思地问:“南攻,又待如何?” 李长秋饶有意味地道:“相公不是早已有所行事了吗?” 这是在说东南支卖局组织武装船队的海外贸易之事,王泽莞尔一笑,抬了抬手示意李长秋讲下去。 李长秋会意道:“东南支卖局职事之以三路支卖局节制禁军水军组成武装海船队进行海外贸易,这是大宋国力发展的关键所在。学生以为,仅仅贸易还不足以使大宋得到迅猛发展,应当挥戈南下占据物产丰富的南夷地属,役其民、开其山,为大宋所用……” 王泽听着李长秋的政见,对李长秋超前的见识感到惊叹,这大宋不是没有具有海洋意识的士人,而是中国的异化的儒家文化根本没有让他们有所作为的空间。历史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然有着如此深博的海外殖民意识,尽管这意识中明显带有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赤luǒluǒ的、毫无掩饰的血腥。他却不认为李长秋懂什么真正的原始积累,认定李长秋看来是具有法家思想的儒者,因为在他看来无论是任何的扩张,必然要循循渐进,披上一层温情脉脉脉的外衣,以减少当地的反抗,这才符合征服者的利益。李长秋的思想只是赤luǒluǒ的征战,在他看来南方的蛮夷,根本就不是天朝大国的敌手,征服他们即便是大宋如今的国力,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王泽还是很欣赏李长秋,尽管他的海洋思想不尽成熟,手段不够高明,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难能可贵,不能太苛求别的了。 李长秋紧张地偷看王泽,见他眉头紧缩,神情严肃,心中顿感紧张,他自知自己的思想在陈东等士人的眼中过于离经叛道,从来不曾与他们谈论。当看到王泽首倡东南支卖局,创立武装船队时,李长秋感到了当世竟然有与自己具有相同思想的官员存在,令他看到了一丝希望。 王泽目前的名誉声望使他再次坚定了投靠的决心,不流芳百世便遗臭万年,李长秋不知道王泽日后会如何?他只是想搏一搏,也不算是白过一世。 “不想天下间竟然能遇到如斯其才” 李长秋顿时精神大振,这是认可他思想的回应,不禁惊喜地望着王泽。 王泽笑道:“不过尚卿南攻之说过于刚烈,恐不容于朝廷。 李长秋一怔,随即明白王泽的意思,却有不甚明了之处。正如王泽所料,他与生俱来的天朝大国的思想,让他的目光只是对来自北方的势力保持相当的重视,至于南方的小国,在他意识中根本不值一提,容之是德,灭之是理,带着本能地偏薄。他虽不尽然,既然王泽说话,也只得道:“学生受教了。” 王泽淡淡地笑道:“尚卿一腔才学,若是能在支卖局,必大有作为,好过知一小县万倍。” 李长秋愕然望着王泽,旋即领悟到王泽这才是真正的招揽于他,王泽的相职之外他还是提领东南支卖局,暗示李长秋入支卖局,明显的是已经要纳他为亲信。他清楚地权衡一番,以他目前进士出身第一迪功郎授官,最好的定是地方一个三等县的知县,而入支卖局,再不济也是沿海一路支卖局同提举,远远好过一个从八品知县。 李长秋按耐激动的心情,起身说道:“大丈夫在世,能得一知已足矣,学生定然不负大人之望。” “尚卿请坐!”王泽的话声又亲近了许多,待李长秋坐下后,又说道:“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jiāo,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 李长秋细细品味王泽所说这孙子兵法谋攻的隐逸,隐隐感到自己对王泽关于南攻之说‘刚烈,恐不容于朝廷’不甚明了的地方,有了一个更进一步的理解,王泽隐讳地指出他在大宋海外扩张政策上过于激进,碍于他的颜面不便指出,用孙子谋攻篇代以暗示。 “相公所谋甚远,南海诸国小而多,若是攻之太急,必然引起诸国联合,这对大宋南进极为不利。学生才疏学浅,急功近利,忘记以仁义之师无敌天下。”李长秋聪明人,一点即透。 “仁义之师?尚卿之意甚善。”王泽哑然失笑,在王泽看来四方征战,无不是争利而已,何来仁义二字。不过,李长秋新附,有些话还是不能对他尽言。当下道:“观尚卿必是良佐之才,他日定可丹青流芳。” 二人严肃的话题谈完,剩下来的无非是一些轻松的话题,在酒宴上,王泽以十五名弟子相陪,与李长秋共饮,众人尽欢而散。 在送走李长秋后,王泽回到书房吩咐仆人准备沐浴,不想张云仁却在门外求见,王泽有些累了,可还是让张云仁入内。 “恩师”张云仁心事重重的站在王泽坐的书案前,似乎有话要说,又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王泽看在眼中,温声说道:“惠卿,有何事?但说无妨。” 张云仁犹犹豫豫地说道:“恩师,弟子……弟子……” 王泽见张云仁支支吾吾,脸面憋得通红。当下笑道:“惠卿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看中了哪家的小姐,想要为师为你前去提亲。” 王泽的打趣,更令张云仁大为窘迫。连声道:“恩师误会,恩师误会。” “那又是为何?” 张云仁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弟子听说恩师调上官太尉南下重整水军……” 王泽怪异地望着张云仁,暗想上官云南调虽是他暗中运筹,外人只知上官云不得志,而重回水军干起老本行,张云仁何来知晓上官云南下是重整水军。 张云仁似乎看出了王泽的疑惑,忙解释道:“这是弟子猜想,上官太尉乃恩师帐下大将,两次随恩师勤王,无功劳亦有苦劳。何须以中兴大将之功,仅仅以刺史阶节制虎翼水军,这不合常理,又不符恩师行事之风。” 王泽笑道:“你小小年纪,能看到这一层,可贵、难能可贵。!不错,上官龙臣确实是奉旨南下重建大宋水军。”继而王泽又问道:“惠卿问此何干?” 张云仁有些激动地说道:“弟子以为恩师是要有意海外?” 王泽一怔,旋即洒笑道:“倒是看不出来,你说说看。” 第六章 张云仁目光坚毅,口气决然道:“当年恩师倡议江浙路、江南东路、淮南东路支卖局组织海外贸易,组建武装海船队,弟子尤想恩师平日里的教导,通读恩师亲书《海外杂记》一书,始知恩师有意南海久矣!而今上官太尉南下重组水军,恩师又掌支卖局提领,弟子认为恩师绝非仅仅局限于海外贸易,训练水军单为北伐所用如此简单,其中必有深意。” 王泽暗许张云仁没有辜负自己所教,不仅具有深深的海洋意识,更有敏锐的洞察力与判断力。心中油然一动,暗付:‘这是一员大将材料,是远离国土的水军大将,所具备的绝佳素质。难道……’ 王泽感到心底有一股不知名地兴奋泛起,眼中闪出一道热切的光芒,紧紧地盯着张云仁,等待着他的后话。 “弟子生在大海之滨,自幼习水xìng,今国家多事之秋,yù复河山,不可不文武并彰。弟子侥幸登龙飞榜首,愿以状元从军,为天下文人做一表率,秉恩师所愿、以彰武德。”张云仁说吧,抬首看着王泽,目光中尽是坚毅之色。 王泽已然料到张云仁要说的必然是从军,但张云仁说出来,着实让他难以抉择。 张云仁能有忧患意识与超前的文武平等意识,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也代表着他成功的一步。张云仁在众子弟中确实是文武双全,他也认为张云仁应当成为一名儒将,而不是一个文弱的文臣,张云仁从军的决心使他心底暗自赞许。 但张云仁毕竟是状元,皇帝登基恩科殿试的状元,多少士子仰慕嫉妒的对象。一旦要是投笔从戎,在朝廷中所带来的震撼,绝不下于金军在沿河再一次对宋进攻,大臣们的阻力,士子们的鄙夷与非议。他简直不敢想像张云仁能否坚持的住,在读书人的意识中收复燕云亦不如状元及第、东华门跨马游街能光宗耀祖。 他决定再试探张云仁倒底是一时兴起,还是心意已决。亦是温声道:“军将禄厚而礼卑,惠卿乃新科状元,庙堂之上、它日必有所为,怎的徒生此念?” 张云仁本是一腔热血,原以为恩师会大力支持他的理想,却没想到王泽话中透出隐隐的反对意思。不由地心中一凉,急急高声道:“弟子又岂能不知文尊武卑,文人从戎对士子来说是自贬身份。然弟子亲历方腊之乱,家破人亡、久随恩师涉猎军旅,深悉恩师‘无经济便无强军,无强军便无强国’的教诲。今外族入侵,大好河山沦陷,我辈子弟应发奋图强,彪彰武德,挥戈奋进,务使河山久染腥膻。公卿坐而论道,于国何益,用那迂腐之论岂能使金军望南却步,两河、燕云何日重归汉德?”张云仁说到这里,目光紧紧盯着王泽,闪烁出更加坚定的光芒,嗓音越发洪亮地道:“恩师平日里教导弟子使天下太平,须得文武并驱,弟子犹记于心。恩师重整水军,有意海外,弟子做为恩师季徒理应挺身于前。今弟子心意已决,愿为天下有抱负的读书人做一表率,好男儿亦能从军报国,效力于沙场,聊聊周旋于庙堂,此迂腐儒生所为。” 王泽暗自欣赏不已,他还是淡淡地说道:“惠卿是要随同上官龙臣南下?” “正是,好男儿志在万里,开疆扩图博取功名,做个南海‘博望侯’,纵然天不作美,亦须博个马革裹尸,算是不虚此生!” 王泽静静的听着张云仁激扬的心声,逐渐肯定了张云仁的投笔从戎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并非年轻人一时xìng起,而他亦是渐渐感到,张云仁这番立志从军的大道理背后,隐逸着不易察觉的个人野心。 状元入仕的确荣耀,一入仕便是文散官第二十六阶从八品宣教郎,授官大理评事,几年间便可转著作佐朗,运气好些便可进入馆阁,成为天子的侍从文臣,可以说是读书人最艳羡的升迁起端。但是四年一次的科举,多少状元能在暮气沉沉的文官队伍中脱颖而出,做出一番大事业?张云仁并不是一个安心文治的人,文官中众多杰出人物使他难以肯定有所作为。 而投笔从戎后,景象却大不相同,由于大宋士林普遍不屑行伍,基本上没有文人从军的事迹。封元以武职考取功名,会被军中所重,却并不一定会得到士人认可。或许,张云仁一开始便压下豪赌,认定他王泽的主政必然会抬高军将的地位,文人从军提高军将素质是他的思想之一。张云仁以状元从军,这是大宋开过以来未曾有过之奇事,在行伍中必然比在文官中升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7 章 便利。 “惠卿为何选择水军,而非马步军?”王泽最后一次试探张云仁的心思。 “弟子以为如今天下之事,南北议和,十年内很难有大的战事。而大宋强国的希望在于海上,经营海外取海外万国之利用于中国,养精蓄锐,一雪前耻,弟子正是为此选择加入水军。” 王泽明白了张云仁的心思,马步军随着大宋采取休养生息的国策,延边采取守势,建功立业的机会不多。且马步军与殿前司由武人把持,论资排辈已成惯例,去那里分一杯羹,显然还不如就在文官行列。以他的政略,大宋经营海外,必然组建强大的水军船队,水军自成一军的趋势未必不能实现,现在先在水军中打下基础,以张云仁状元的名号,上官云等水军将帅之间的关系,不难日后出人头地。 对于张云仁精明的头脑,颇具战略xìng的眼光,王泽倒是欣赏,他要的就是弟子们这份追逐的精神,之所以有了这份yù望,才会有人去做事,从而推动各人事业的起步。 王泽微笑着道:“士子若都有惠卿投笔从戎报国之心,何愁鞑虏不灭。” 王泽没有揭露张云仁的心思,但也没有完全揣摸透张云仁的心思。 正如王泽所料,张云仁自度自王泽罢兵权,如今禁军中殿前司、马步司军将派系林立,水军由王泽的心腹大将上官云节制,日后若是成军,必然是由王泽嫡系把持。水军做为经营海外的前锋,又必然是王泽最重视的部队,张云仁有理由相信他的恩师王泽的能力,日后在大宋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作用,加入水军,这对于他的前途大大有利。当他见王泽支持自己从军,大喜过望,激动地道:“谢恩师成全。” 王泽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此你个人抉择,为师只是教导你等成才而已。为师不是常言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你有这等志向,很好、很有眼光,不过水军亦不是易处之所,成败还是须靠你自己。” 张云仁默默点头,暗自品味王泽的这番话中韵味,尤其是那句‘很有眼光’。 王泽又肃然道:“惠卿,你由状元从军,可曾想到过朝野会有何等非议?” 张云仁马上收敛心神,朗声道:“弟子涉世不深,不曾想的如此远,无论如何,为朝廷效力这总是没有错的。” 王泽淡淡一笑,笑张云仁小小年纪城府之深,在十五名金榜题名的弟子中绝对是一等一的人物。不过他还是认为懂得隐藏自己真正心机,而又以大义为掩饰的人,才是真正成熟的人。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存有自己的目的,成功的关键就在于是否懂得加以掩饰。 显然,张云仁年级不大,却深韵此道,让王泽感到颇为满意。 师徒之间的谈话到此为止,王泽只jiāo代了一句。“万里海疆风云莫测,要比士林的非议更加可怕,慎之又甚啊!” 在张云仁走后不久,张阶悄悄来到王泽的书房中,不多时就悄然出府。 在京城一处极普通的民宅前,身穿一身土灰布袍的张阶停下脚步,左右瞻顾片刻确定无人后,敲响了宅门。 里面传来地道的汴京官话:“是哪个敲门?” 张阶细声道:“故友来访,主人何故迟迟?” 那人打开大门,赫然是完颜宗弼身边亲随达鲁不花,由于王泽与完颜宗弼的定策,他二人在金寨时曾有故意安排的一面之缘,彼此熟悉对方的面容。但达鲁不花身处汴梁,还是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哥来此何干?” 张阶闪身入内,低声笑道:“此间就你我二人,装样何人看?” “原来是老弟,请、请!”达鲁不花尴尬地笑了,请张阶入了屋内,他奉完颜宗弼密令,在渡口没有随金军北退,潜入京城由王泽安排以河北商贾的身份留下。 “达鲁不花,这是商贾用的过关文牒。”张阶并不多说废话,从怀中掏出可以证明南北经营货物的行商必备的通关文牒后,又拿出一个火漆密函,沉声道:“事关重大,万勿遗失。” 达鲁不花必以为然地小道:“这个自然,看来事情紧急。” 张阶冷冷地道:“越快越好。” 达鲁不花并不反驳。道:“明日我便出城办货北上,估计十余日便可见到四王子郎君。” 张阶点了点头,脸色毫无表情地说道:“如此甚好,告辞。” “不送、不送。” 当张阶走在回府的路上,为自己今夜扮演的角色感到疑惑,这分明是王泽与金人贵酋暗中来往,他相信王泽不会干出卖国之事,但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与金人私jiāo毕竟这不是光彩的事,若不是王泽再三叮嘱,他根本不屑与金人打jiāo道,做下此等勾当。 第七章 根据宋金议和的条款,名义上以大河为界,将河北东、西二路、河东南北路,四路划归金国,属河东北路的府州路却因在河西,幸而没有划去。 王泽又借口汴梁城做为大宋都城,北方不能没有州郡做为屏障,经过讨价还价,甚至不惜割让熙河怀柔西李,尽调西军东进为代价,胁迫金国将河北西路的相州与京西北路卫州、滑州归还大宋。当金国做出让步后,王泽他又再次以滑、卫二州例,提出划界当以转运路为案,遭到金国上下的反对,包括完颜宗弼的拒绝,无奈之下,退而求其次,议河中府乃永兴军路州郡,关乎两京与陕西道路,大宋决不能弃。 由于河中民众在豪杰邵兴的率领下,据守河中各处关隘,金军不能进,而西军又摆出就便出战的态势,金国为转兵对付西北辽朝残部,不得已再次退让,但京东在河北的州郡却坚决不吐出来。 这样卫、滑、相三州与永兴军路的河中府,构成宋军沿河以北最后的据点。 卫、滑二州还好说去,二州属京西北路,相州却是深入金军占据区域,与其他二州形成对安利军的三面包围,并与京东西路遥相呼应,夹击大名。宋将王渊,高平二人率军数万镇守卫、滑、相三州,当然地重兵身在相州,而韩世忠屯兵京东南以为策应。 王渊颇具将略,到任之初就在相州加固治县安阳城防,城外筑六处关堡,设立安阳北大营。 天佑元年冬,王渊正在城中帅府堂中观审两军布防图,自宋金议和大半年,双方没有发生大的战事,但相州在战略上突出的位置,令金军不甚放心,几次小规模试探xìng骚扰,双方都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大的冲突。 而在这几日,金军调动频繁,使王渊极为不安,隐隐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太尉”一名中等个头,三缕美髯、气势轩昂的青年军将步入堂中。 “是鹏举来了!”王渊回身,眼中精光闪烁,脸上抹过浓浓地笑容,道:“来、来,说说前方金人有何动静?” 来将正是河朔军中小有名气的岳飞岳鹏举,或许是历史已然发生变化,历史上的岳飞此时应当是上书言事,被夺官罢职、投奔张所而去。 就在几个月前,王泽突然建议以加强相州防务为由,建议调秉义郎、宣节校尉岳飞等数名军将率军进驻相州,任京畿路相州驻泊禁军都监,补修武郎,由从八品第四十六阶秉义郎晋正八品第四十四阶。由于第五将暂无主将,又除授他以都监权正将印。所以岳飞得以正八品州都监护第五将从七品正将印,而安阳北大营正是第五将驻地。 岳飞停步,双目斜看墙上挂的两军布防图,蹙眉道:“北面金军前面各寨倒是没有动静,只是探马回报磁州方向有几支金军马步军开来。下将略略估算,金军南调兵马约有多至三万、少至不低于二万,探明有一支金人猛克谋安军马队,在五千人左右,几乎是一个万夫队!” 王渊背着手度步,自言自语道:“对面的韩常遣使来说,这是金军正常的调防,无需我军担心。”说着,冷冷一笑又道:“哪有这种调防之法,金人究竟要干什么?” 岳飞眉头一动,目光中迸发出一道热切的光芒,决然道:“管他怎样,兵来将挡、突来水淹,相州驻泊数万大军,还怕他们不成?” 王渊斜了眼岳飞,见他满脸不屑的神情,干笑两声,冷哼道:“难道金人是想败盟,举兵南下。”随即摇头又道:“不对,沿河各部都未有金军增兵的消息。,这要是大举南下,仅凭这区区数万人能有何作为……” “鞑虏狡诈不守盟约,秋冬正是金人用兵最佳之际,太尉不可不妨。”岳飞表面不屑于故,但金军毕竟战斗力强悍,他语气中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道:“如今京城屏障全赖太尉,为稳妥起见,是否上书朝廷,也好稍作准备,以防万一。” 王渊稍稍沉吟,颔首道:“鹏举所言甚是,是应当上报朝廷,请都堂诸位执政相公定夺。不过,要再观察几日,看看动静再说。” 岳飞道:“下将以为,金人如有意南下,对相州的袭扰必然是这几天里的事,大规模南进犹未可知,为稳妥起见,太尉应当火速飞报朝廷。” 王渊一怔,明白了岳飞意思,按照朝廷的军事体制,边地一旦发现敌军频频调动的动静,边军守将理应火速上报枢密院,不行者,将受军法处置。但他却很为难,按照金军的兵力规模来看,在磁州的金军根本无法对汴梁发动大规模进攻,因为在汴梁周围宋军驻泊十余万大军。若金人决意再次南下,必然在河东南路,河北东、西路增兵,以为佯动吸引京东京西宋军注意力,再以主力大军直趋汴梁方是上策,而今集结数万人强攻宋军重兵驻防的相州、滑州与卫州,这是犯了兵家大忌,他还不认为对面的韩常是个蠢蛋。 “不然,金人在沿河均未有动静,想来不太可能大举进犯,他们长于野战,我军长于守御,以他区区数万人,强攻我相州,岂不正和吾意。” 岳飞知道王渊的顾虑,做为一员大将,有个风吹草动就惊慌不已,连连上书备防,万一金军仅是为了换防或是恐吓,那王渊的脸面、名声可就丢尽了!于是委婉地说道:“太尉言之有理,如今,河朔河东百姓深深揭竿而起,王彦更是占据太行山、呼啸聚众百万,金人若是南下必然有所顾虑,或许这真的是一次换防不成?” 岳飞话中带话,让王渊听着有些心寒,左右摇摆不定,犹豫不定地说道:“且容本帅三思,传令下去,各军戒备,以防不测。” 正在说话间,一名中军官入报安阳北大营外出现金军大批马队。 王渊与岳飞大吃一惊,二人第一个念头就是“金军开始入侵了。” “太尉……”岳飞的目光显的尤其冷峻,做为相州驻泊禁军都监,这里可是他的节镇,不容有失。 未等岳飞说话,王渊立即高声道:“岳都监,速回北营监视金军动向。” “是” 此时,金军相州驻军前沿的一个小山包上,已然官至都元帅府左都监的完颜宗弼,身穿细鳞软甲、肩披一袭大红战袍,威风凛凛地骑在一匹高大的河曲马上他面色冷峻地观望前方隐约可见的宋军大营,时不时地看看小山包下金军马步军的调动,合鲁索与韩常骑马在他身侧左右。 “二位,你们看我大金的勇士能不能在十日之内,拿下相州、滑州。” 合鲁索哈哈大笑道:“左都监郎君一声令下,我大金勇士将再度饮马大河,三日后便可会食汴梁。” 完颜宗弼不禁莞尔,合鲁索是一员猛将不假,率军突阵、勇冠三军,金军将帅中无几人能比,若论行军谋略却是不敢恭维。他笑了笑斜眼看了看韩常,又注视前方不语。 韩常抹了抹唇上鳌须,他不明白完颜宗弼为什么要对相州进攻,在他看来进攻汴梁,这点兵力太少,各处金军有没有支援xìng佯动。若是袭扰,兵力又多了点,而且完颜宗弼完全不需要亲临阵前。心下疑惑不已,却无法多问,于是道:“以目前态势来看,南朝在相州、滑州二州驻有三万余人,依托坚城深壕固守,在大河南北岸禁军三万,随时可以北上支援。向东有高平在卫州,其拥兵上万,亦可北上击我侧翼,以我现有各路大军数万人攻坚,时日越长,越为不利……” 合鲁索笑道:“韩万户怎地变的如此惧怕这群蛮子,我率五千铁骑三日内踏破相州,万户的大军为我殿后如何?” 面对合鲁索的讥笑,韩常毫不介意,他从心底看不上这个女真粗汉,不冷不热地道:“如可行,愿为郎君的铁骑殿后。” 完颜宗弼很欣赏韩常的沉稳与合鲁索的勇猛,见他二人相互间不甚和睦,却非他所愿,当下说道:“二位去做准备吧,侦骑数出,宋军必然出寨探个虚实,合鲁索你先去召集卫队,与我一同会会南朝将帅。先杀杀他们的锐气……我们要对南朝来一次……来一次,闪电战,对、是闪电战!” 完颜宗弼用上后世二战时的闪电战的名词来形容此战,倒也恰当,他原本就不打算与宋军打一场消耗战,更没有打算进攻重兵防御的汴梁城,快进快退、速战速决,是他对此战的界定。 显然韩常与合鲁索二人第一次听说闪电战,二人不明白完颜宗弼在说什么,金军铁一般的纪律让二人不敢想问,只得告退打马各自回军。 完颜宗弼眼光向汴梁方向,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耀兵沿河,以武催迁,王泽啊、王泽还亏你想的出来这馊主意,害的我来回奔波,不得半分清闲!” 第八章 岳飞快马回到了军寨内,刚刚下马,张宪、徐庆、王贵、姚政、寇成、王经六人迎了上来,他们几人多十余岳飞同乡,一同从军后,几乎没有分开过。 张宪当先便道:“大哥回来便好,金军几支马队迫近壕沟观我寨虚实,被神臂弓shè了回去,不过来者不善啊,望大哥早做准备!” 岳飞‘嗯’了一声,快步向营寨边的土台走过去,众人紧紧跟随。 岳飞极目远眺,望见北面金军方向隐隐有薄薄的尘烟冲起,心中顿时冒出些许不安的预感,看了一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8 章 ,他稍稍犹豫,才道:“传令全军将吏准备。” 王贵意味深长地道:“营寨将吏准备妥当,只有副将郦琼后寨未曾准备得当。” “郦国宝精明人,为何不做准备?”岳飞有些着恼,不过郦琼是宗泽部署,与他同是新近调任军将,时任第五将副将,既然同为一个官阶,他言语中还是稍存委婉。见众人不语,岳飞知众人对上级军将有所顾忌,不敢直言,又道:“思廉,李伯有那边如何了?” “李成”张宪冷着脸,没好气地道:“哪个知道这厮在做什么?” 在金军第二次南下围困汴梁时,李成担任淮南西路捉杀使,不思请命勤王,却招拢盗贼抄掠江南。由于朝廷的主要精力放在北方,无力顾及这帮叛匪,在孙傅的建议下,遣官招安,李成除京畿北面沿边都巡检使。孙傅的如意算盘是将他置于朝廷重兵监视之下,以金人的力量消弱李成的实力,一举两得。王泽当即言明若如此,李成必然再次反叛,但孙傅得到张叔夜、李纲的支持,就是连秦桧也认为此时朝廷经不起内乱,倾向于招安。 王泽只有默认,当然张叔夜等人也没有放松对李成的戒备,暗中吩咐王渊、岳飞暗中监视李成动静。 李成目前的处境,岳飞这帮同乡是一清二楚,言语中多了几分鄙夷。 王经讥笑道:“李成前几日倒是说道金军若来犯他辖区,他将亲率本部出战灭之,这几日来,巡检司所属各寨整军备战,倒是像个样子。” 徐庆不屑地调笑道:“这个逆贼倒是还有几分血xìng,所部将吏也不全然都是匪类。” 王贵指着姚政笑道:“祝康太不厚道,若是在鞑虏面前失了颜色,那李成也太熊包了,好歹人家也是纵横江淮的大盗不是?” 姚政冷笑道:“某就信不过李成那贼厮鸟,整日里防他就如防贼一般,不知朝廷诸位执政相公何等打算,这般贼人不如及早剿灭算了,免得留有后患。” “莫要乱言,李伯有还是朝廷命官,边军统帅,不可妄加议论朝廷军将。”岳飞对李成虽有不屑,但毕竟李成还是大宋军将,三州延边都巡检使,他可不愿帐下弟兄随意议论大将,以至于惹来非议,又岔开话道:“仲康,你率本部马军出寨,试探金人虚实,切记,万不可深入。” 徐庆领命去后,岳飞觉得不太放心,看着徐庆率军出寨,沉吟半响。又说道:“思廉,你在营中主持军务,我前去接应祝康。” 张宪道:“主将岂可亲离营寨。” 岳飞道:“不妨,我去去就归,不亲眼看见金人动向,岂能有所防范。” 岳飞率中军卫队百骑驰出寨门,一路寻徐庆马队之后而去。 正如岳飞担心,行不多时,远远地传来阵阵杀声,待就近看时,徐庆的不足百人的队伍被金军数百骑团团包围住,宋军陷入苦战,不时的有人倒毙马下。 岳飞立即高声喊道:“列队,营救弟兄们出来。” 金军也发现了岳飞的马队,立即分出二百余骑向岳飞的卫队两翼包抄而来。 岳飞暗叹金军女真族骑兵训练有素,正在合围宋军之时竟然能随机变阵,这可不是大宋的马军能做到的迅捷,这支骑兵必然是久战劲旅。 时间不容岳飞迟疑,金军行动极为迅猛,宋军来不急张弓搭箭,片刻间两军几乎冲撞到一起的时候,岳飞执qiāng直扑一名金将,闪电般的将那名金将挑落马下。他几乎没有时间看清那名金将的面容,便大吼着冲入金军马队之中。主将当先,亲兵自然是士气百倍,随着挚旗的岳飞将旗勇猛冲杀,竟然在金军马队中仍然保持队形,不断向前冲击。 岳飞在前,每一qiāng下去必然有一名金军将吏应声落马,饶是彪悍嗜血的金军骑兵也为之胆寒,毕竟谁也不愿意打一个自认为毫无胜算的照面,白白送了自己xìng命。 在岳飞的率领下宋军两只马队终于会合,徐庆已经是多处负伤、血溅重铠,眼见身边将吏越战越少,自知今日是凶多吉少。乍见岳飞亲率卫队杀到,金军望风披靡,真是又惊又喜。忍着疼痛高声大喊道:“弟兄们,岳帅来了,给我狠狠的杀。” 岳飞高声喊道:“仲康,不要恋战,速速随我杀出去。”说着指挥人马,开始向南突击。 在岳飞的率领下,百余名宋军将数百金骑打的连连后退,已经遗尸数十具,仍然挡不住宋军向南突围的势头。正在宋军即将突破金军围困的时候,不远处又有一支百余人的马队疾驰而来。对于宋军来说,这支马队若是援军的话,那就肯定可以轻易突围脱困,若是金军的话,那可就要重新陷入重围之中,生死将不可预料。 令岳飞与属下将吏失望的是,这支马队是金军的装束与旗号,为首的一员大将气势汹汹。在他的一声令下,金军与宋军脱离了接触,在两翼仍然对宋军形成包抄。岳飞挥手示意马队停下,他不明白为何金军为何停止进攻,正好利用机会观察金军薄弱点,伺机寻求突围。 “来将何人,是否是相州都监岳飞?”金军大将正是闻讯赶来的合鲁索,他是新调前来,岳飞此时也不出名,在韩常的口中他只是知道相州前线的宋军高级将领名讳,岳飞只是其中之一,看到岳飞身后挚旗所掌将旗上有岳字,便随意问了一句。 “正是岳某,你是何人?”岳飞索xìng承认自己的身份,目光却在寻找金军包围圈的薄弱处。 合鲁索不想自己竟然引来一条大鱼,当真兴奋异常不已,于是大喝道:“原来真是岳都监,本帅大金国行军万户合鲁索是也,看你身手,当真还有几分本事,今日本帅要与你大战几个回合。” 岳飞可没有想过与这个莽夫在这里耽搁时间,冷冷一笑,断然道:“改日奉陪。” 合鲁索没有看出岳飞的心思,当下大笑道:“改日,还有改日,今日这里就是你等葬身之地,本帅看你身手不错,技痒而已,莫要不识抬举。” 宋军将吏见合鲁索如此猖狂,无不愤怒,纷纷叫骂。徐庆愤然道:“打出去吧。” 岳飞冷眼看着合鲁索狂笑,没有戒备,正待执qiāng拍马冲上去取了合鲁索xìng命,令金军失去主帅,也好让宋军多出几分冲出去的把握。不想不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合鲁索立即止住大笑,怪异地用岳飞听不懂的女真话嘟囔几声,全身戒备地瞪着岳飞。 岳飞禁不住暗暗叫苦,唯一一次斩杀合鲁索的时机,却被这号角声给葬送了,不知这百余人还能否杀得出去。正在犹豫间,一队衣甲鲜明,个个坐下枣红河曲骏马的女真骑兵,拥镞这一名女真贵酋行至,看样子此人身份不低,竟然可以号令万户。 岳飞吸了口冷气,暗做准备,想伺机拿下此人。 “左都监郎君来了……”金军将吏齐声高呼。 岳飞一惊,他并不是惊诧完颜宗弼的亲临造成他突围更加困难,而是对以完颜宗弼元帅左都监的身份竟然亲临前线,从如此级别的大将领军来看,金军是要再次大规模南征了。 完颜宗弼在合鲁索身边勒住马,饶有兴致地看着岳飞。道:“合鲁索,今日收获不小。” 合鲁索笑道:“-一名都监正将、一名部将,近二百马军。” “都监,是相州都监岳飞岳鹏举?”完颜宗弼没想到自己竟然这般有幸,在这么近的距离,与他自小熟悉的南宋中兴第一大将打个照面,惊的脸色微变、几乎失态。 “正是本将!”岳飞不亢不卑地回应一句。 “哎呦,久闻太尉大名,没想到今日相逢……”说到这里,完颜宗弼顿时察觉自己失言,以岳飞如今仅仅以正八品都监的身份,哪里有什么名气,让他这位大帅久仰!称呼一名八品武官为太尉,也显得不lún不类,太尉可是对高等武官的称呼,都校一级的大将才配的太尉尊称。他脸面微热,忙岔开话道:“以岳都监区区百余骑能否回寨还是未知,不入归顺大金,你我共同南下,共享荣华……” 第九章 岳飞闻言讥笑道:“某闻只有夷狄向慕中华,岂有中国好男儿甘饮腥臊之说,左监军若有向慕中华之心,岳某虽粗人,却可为左监军指引。” 完颜宗弼自然是知道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岳飞,哪能是这么容易劝降的,不过是下意识地套路而已,岳飞出言讥讽,他不过淡淡一笑了之,毫不放在心上。 但恼了一旁的合鲁索,他素来奉完颜宗弼为偶像,汽油能看他人讥讽,大吼道:“左都监郎君好生相劝,这厮竟然如此无礼,郎君,待下将取下这厮首级。” 完颜宗弼摇了摇头道:“不急,不急。” 岳飞亦为纳闷,按照常理这金军贵酋必然恼火,待其恼羞成怒之际冷不防将其擒拿,胁迫金军让路。不想完颜宗弼不温不火,让岳飞毫无办法,现在抢上拿人,成功几率极为渺茫。 “能面对我大金铁骑面不改色,你也是一条好汉。”完颜宗弼口吻温和地说道:“好,今日就放你一条生路,回去告诉南朝那些执政相公,我兀术今率铁骑十万,yù去汴梁会一会故人,还望南朝敞开道路,本部兵马绝对秋毫无犯。” 岳飞没有想到完颜宗弼竟然放他回寨,一时间没有思想准备,直直看着完颜宗弼,不言不语。徐庆却听完颜宗弼说的狂妄,怒道:“大言不惭,只怕你的十万铁骑要被投入大河喂鱼。” 完颜宗弼冷不防被抢白,面子上终究有点拉不下去,蹙眉瞪目道:“主帅对话,干你这小小部将何事!” 岳飞止住徐庆,在这生死瞬间,他决定相信完颜宗弼一次,尽管他对金人的不信任,但有了一次求生的机会,总比等死要强上百倍。而且他敏锐的直觉感到完颜宗弼放他们回去是有目的,但他没有时间去想完颜宗弼倒底打什么主意。 “那就多谢左都监,岳某告辞。”岳飞说罢,再不废话,拍马前行。 完颜宗弼手一摆,金军马队自动让出一条道路后,他骑在马上高声道:“此间阵亡南朝将吏尸首,本帅令附近乡民收拢安葬。” “多谢座都监后会有期。”岳飞再也不想多说什么,当先纵马前行,徐庆等人紧紧跟在后面脱身而去。 望着宋军远去的背影,合鲁索不解地问道:“郎君为何放虎归山?” 完颜宗弼淡淡一笑道:“困兽犹斗!一个将校杀之何益,平白损失我精锐,让他带回我军南下消息岂不是正好。” 合鲁索更加不解,在他看来此战应当出其不意,以奇兵全歼相滑二州宋军,以最快的速度饮马大河。完颜宗弼这样做岂不是给宋人示警,加强防范嘛?但他怎能洞晓完颜宗弼的心思。 此战是完颜宗弼应王泽之请,为配合王泽的迁都战略进行的一次有限目标作战,把握进军尺度尤为重要,把南朝打重了,势必会引起金国朝野再度用兵的野心,打轻了又达不到以打促迁的目的。通过南朝军将带出金军军势浩大的消息,铺以闪电般的军事打击或许能达到目的。让合鲁索更不能理解的是,在他完颜宗弼内心深处还存在着对岳飞这位历史名将的深深的敬仰,他不能容忍这位他心目中的英雄,在还未有开幕就凋零在这不为世人所知的小战中。 完颜宗弼嘴角间展出一丝微笑,他淡淡地看了眼合鲁索,沉声说道:“合鲁索,立即集解马军,待韩元吉向相州进击时,咱们立即南下。” “遵命。”有仗可打,合鲁索顿时精神大振,方才的那丝沮丧一扫而光。 岳飞一行回到寨中,张宪迎了上来,看到回营将吏人人身上带血,徐庆更是由几人扶下马来,直奔随军郎中帐中,暗想不妙,定是吃了大亏。 岳飞yīn沉着脸吩咐道:“速速禀报王帅,金军不日将大举南下。同时传令第五将各部全军戒备,不得有误。” 张宪见岳飞脸色难看,不敢多说,应承着说道:“下将这就去办。” “我去看看仲康伤势如何!”岳飞越想越恼火,自己竟然险些在yīn沟里翻船,若不是完颜宗弼有意放他们一条生路,纵然自己能冲出重围,可徐庆与上百马军将吏必然丧命金军刀下。禁不住重重叹息,拖着沉重的步伐,向营寨中走去。 完颜宗弼没有给宋军多少反应的时间,在王渊接到安阳大营塘报之时不久,就传来金军数万大军从三个方面向相州各处发动进攻的消息,经各处上报的金军数目汇总,王渊估计金军进攻兵力在三四万之间,自度自己节制岳飞等人三万大军只要坚守不出,完全可以应付金军的进攻。于是他一面向朝廷告急,一面组织各处便宜抵抗。 首先遭到金军进攻的就是安阳北大营岳飞所部,金军万余人由韩常亲自督率对安阳大营各寨发动全面进攻。稍后,各关堡也遭到金军牵制xìng的进攻与马队的监视。金军以步军携带重型攻寨器械进攻,马军以数百为一股,游走于各处要道,阻断宋军各寨、堡支援。 在安阳大营后寨,金军投入近三千兵力,第五将副将郦琼以九百人死守营寨,六次打退金军猛攻,杀敌数百人,郦琼甚至组织数十名死士对金军反突击,俘获金军百户一人,斩首四十级。 王渊传令各寨、关堡守将,死守不出,不与金军打野战,以城堡、营垒为依托消耗金军。这倒是见了不小的成效,金军的野战能力自然不必说,但其攻城夺寨的战力实在是不如精于守城,善于攻城的宋军,在抛石机、床子弩、神臂弓的远、中、近火力覆盖下,金军进攻部队伤亡极大。进攻安阳北大营的金军万夫队第一天就有千余人的伤亡,几乎都是被宋军的石弹,弩矢杀伤,仅有一个百户率队接近壕沟,却被张宪率死士突然反击,几乎全军覆没,其余部队打了一天,还没有接近安阳北大营主寨的壁垒。 整整一天金军付出了阵亡千余人、伤二三千人的代价,仅仅拿下了两个并不重要的小关堡,堡内宋军也不多,对全局并没有太大影响。 接下来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9 章 里,韩常指挥金军不断进攻,仗越打越激烈,双方可谓是斗智斗勇,花样百出。金军虽是时而小有斩获,但是宋军主要寨、堡依然无一失手,金军反而在宋军的不断的反击中连连受挫,伤亡惨重。 韩当引以为豪的燕云汉族部队伤亡从未如此巨大,以至于军中弥漫着对安阳北大营的恐惧。他明显感到宋军防守技艺高超,一旦据险而受,其战斗力都是不容轻视,对金军威胁最大的是宋军的神臂弓、床子弩,它们的杀伤力是巨大的,使进攻中的金军将吏在堡寨前预设的打击点线上,蒙受惨重的伤亡。 韩常真是又惊又怒,若在平时还可以以未出全力,只为骚扰为借口掩饰进攻的受挫,但此战是为完颜宗弼亲率轻骑南下做掩护,能否将王渊打痛,使宋军注意力集中在安阳是完颜宗弼战略的成败关键。如今,数万大军在安阳的攻势屡屡受挫,不要说进展至安阳城下,连安阳周边的重要关堡、营寨,一个也没有拿下来。他的脸面委实是挂不住了,更担心影响完颜宗弼的整个策划。 完颜宗弼在这几天里也颇为郁闷,韩常所部乃是金军中战斗力最凶悍的部队之一,苦战几日,竟被被王渊、岳飞拒在城外,至今他算是亲眼目睹后世历史上南宋名将的风采,王渊、岳飞,自是不必说,就是张宪、郦琼等人无不是剽悍善战,有勇有谋,当真不能等闲视之。 面对相州战局的僵持,完颜宗弼决定对计划稍稍修改,他与合鲁索率马军七千,沿太行东南山麓悄悄南下,越过淇水进入滑州地界,绕过相州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宋军侧翼,向东南方向快速开进,直逼韦城县李成所部。 李成原本有些幸灾乐祸地观望王渊等人在相州被金军摁头狂殴,却没想到金军马队突然出现在韦城,慌乱之下仓促整军出战,却哪里是七千凶悍铁骑的对手,宋军连战连败,小小的县城被合鲁索一举攻占,李成残部被金军团团包围。 完颜宗弼倒也很欣赏李成的勇猛,在金军铁骑的jiāo相攻撼下,能将以步军为主的宋军残兵重新集解据守,挡住金军马队数次强攻,也算是个将才。于是完颜宗弼亲自招降,向李成许以高官厚禄。 李成本就是盗匪秉xìng,自招安后自知不能善终于宋,每每感到自己被安置在边地,内有诸将监视,外有金军进攻,是朝廷的居心叵测。今被金军包围危在旦夕,正无计可施之时,完颜宗弼的招降无疑使他眼前一亮,那仅存一点中国夷狄之分的心理防线随之崩塌,在生死关头,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面临金军不断加大的压力,在完颜宗弼的温言招抚、许以行军金牌的诱惑下,李成终于决定全军归降。 金军马队一路向南,几乎如无人之境,直入开封府北面境内,大宋的汴梁城再次全面戒严。 阁道回看上苑花篇 第一章 闻金军游骑已经出现在大河北岸时,汴梁城各门关闭,城内官民两次受到金军入侵,早已是惊弓之鸟。如今金军再度入侵,百姓自然是想到了时隔不久的上次围城惨状,人人自危、汴梁城内一日三惊,流言肆起,jiān佞不良之徒趁机打家劫舍,引起百姓更加惶恐、人人自危,几乎引发了一场大规模的骚乱。 宗泽发遣开封府差役、铺卒加强巡逻,缉捕斩杀数十名闹事之徒,将人头悬挂各门示众,城中方才安定不少。 朝中大臣没有想到金军会突然进攻,先前边军竟然毫无察觉,战时的前方塘报只是说金军被相州守军牢牢阻在城外,而其它各处守臣都传报无事,大家才稍稍松了口气, 孙傅认为金军只是在边境州县的一次较大规模的骚扰,不足为怪。可是还没有几日,就传来金军过了滑州,迅速南下的消息,他当即就面色煞白,没了主意。 整个大宋朝廷中,唯有朱影与王泽二人显的最为镇定,王泽在都堂当值时接到塘报,只是淡淡地道:“知道了,天色已晚,明日再知会诸公。” 在垂拱殿朝议中,虽有大臣陈请谈和,但是孙傅、唐格、张叔夜等宰执大臣主张抵抗,李纲尤为坚决,由于执政们的空前一致,主战论调占了上风。 “……无耻、简直是无耻之徒,议和笔墨未干,就背信弃义……”李纲激动非常,愤然道:“臣以为金人此番南下,虽是凌厉风速却又孤军深入,犯了兵家大忌。汴京附近有十余万禁军,何须担忧区区南来疲惫之师,正可借此良机,全歼来犯之敌,树我国威。” 王泽在众人眼中一贯坚持抗金,但在朝议中却一反常态的沉默,静静的听他人慷慨陈词。朝中主战风气的形成主流,宰执大臣们不约而同的倾向于抗战,李纲出乎王泽意料几乎冒着与金国再次全面开战的坚决态度,使王泽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目前朝中大臣多是由倾向主战的官员担任,忧的是如李纲等人其心可嘉,然书生论略难免偏激,坚决主战的意气用事,在战略上有时会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他猛然感到在大宋恢复的时期,几乎是清一色的主战大臣把持朝政,对自己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金军的再次南下激起的朝野坚决反击的呼声,是自己始料不及的,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战场形势千变万化,金峰很难把握战局的发展,而自己更是无能为力。弄不好要脱离自己的控制,宋金重新开战,那自己可成了千古罪人了。 王泽极力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决意要在朝野上下掀起不顾一切的抗战浪潮之前,果断的了解此事。当即说道:“李大人说的是,金人猖獗,盟约笔迹未干就败盟南下,不给以教训,稍稍惩戒,难保其日后轻视我天朝无人。” “王大人这稍稍惩戒是为何意?”李纲对王泽颇为敏感,听王泽话音,似乎并不想对金军有大规模反击。在他看来无论王泽有无别的心机,在对金战和的问题上,他还是较为满意王泽的策略,认为王泽也是主战派中的一员。但王泽的细微变化,令他不能不为之牵动,虽说目前王泽虽已jiāo割兵权,但他在百姓与军中的影响比在场众位大臣都要有力,其态度变化,势必引起很大一部分官民的倾向与大宋战和的政策,李他得不慎之又慎。 王泽清清嗓子道:“李大人,下官以为此时朝廷决不可与金人全面开战……”此话从王泽嘴中说出,除聊聊几个激进的主战大臣外,多数大臣们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实际上只要是稍有眼光之人都能看出来,遭遇两次大规模破坏的大宋中原地区,已经无力支撑与北方强悍的金人全面一战的能力。但听王泽继续说道:“何况金人亦不会有意与我开战。” 众人都是一怔,一时间没有领会王泽所想,金军明明已经达到了北岸,王泽还说金人不愿与之开战,秦桧怪异地看着王泽,若不是见王泽面色怡然,他还真以为王泽得了失心疯。 “这话如何说?”唐格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金军若有意开战,奈何沿河诸处不闻金军增兵声援的塘报,孤军深入重地,兵家大忌也!金军乃久战之师,可谓全胜之期,非当初宣和七年破釜沉舟决意一搏之时,亦是两路互为犄角方敢南下。今只是由相、滑诸州南下,兵力规模不大,臣故以为金人不过是想讹诈……或许、或许是地方守将的擅做之举。” 王泽也想不出太好的说辞,勉强说了些理由出来。 “讹诈?”张叔夜斜看王泽,冷不防蹦出这两个疑虑的字眼。 “对、讹诈。”王泽斩钉截铁地回了三个字,他话锋一转,断然道:“无论如何,此战之后,陛下须得加快准备南幸,汴梁城太受制于人了!” 王泽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迁都在场的宰执大臣当然对王泽的感叹深有同感,金军一次规模不大的南下,也能让京城震动,其后还真不知道金军要南下几次,即使是王泽所说的讹诈。连最留恋东京繁华的人也不免心有余悸,在心理上渐渐倾向于南迁。不过,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如何渡过现今难关,将这群瘟神送走才是。 “看来王大人是要请旨迎战了。”李纲听出王泽弦外之音,他的话中隐隐透出请战之意。 王泽昂首朗声道:“若陛下有旨,不以臣为庸儒,臣立接旨,不敢辞。” 李纲恍然间有感此时此景,竟是那么的熟悉,这不就是当年金军第一次南侵,宰执大臣惶惶不知所措之际,自己挺身而出,面对宰相白时中的刁难,自请率军抗金的情景吗?使他不自在的是,现在的主角却成了王泽,而白时中的角色却让他自己不知不觉地顶替了。 李纲不觉心中一振,仿佛从王泽的身上找到了自己当年力主抗金的影子,禁不住暗自叹息:“无论如何,王德涵毕竟是个人才……”想着,他的目光中透出几分温和,语气亦是软了几分。 “王大人,目前京城并无得力大将,还是……” 李纲尚未说完,王泽立即道:“李大人,某虽文人,却也略知行伍行军布阵事宜,朝中殿前司诸位太尉哪个不是身经百战之赫赫名将……” 李纲原本是一番好意,在他看来王泽虽有谋略,毕竟是一介文士,须配一名得力的大将方可。而王泽的旧部,多以被枢密院分调各处,京城殿前司诸将仅有傅全一人,其余与王泽并没有多少瓜葛。王泽调兵遣将使用这些人的话,难免有些不便,他的意思是想让傅全上阵,节制诸军,没想到王泽误会,认为他是在反对他领军上阵,而另有所图。 李纲明知王泽误会自己的好意,方要发怒,转念一想,王泽的表现却又在情理之中,当下再不言语。 朱影在玉帘后说道:“王相公挂帅出征,须得朝中选择一二得力大将方能成行,哀家之意以韩世忠、傅全二位跟随王相公出战。” 朱影的玉音几乎是一锤定音,王泽当即被除沿河方面宣抚使,调傅全为宣抚司都统制,韩世忠为宣抚司副都统制,李有为监军,征调京城附近马步军二万人北上。 虽说安排妥当,但朱影心下还是不住的打鼓,王泽与金峰二人虽有计较,战场毕竟是战场,军情瞬息万变,谁人能保证哪个无事。大殿之上他不能有什么过分的关切,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给于王泽尽可能的照顾,私下谈还不止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内宫与外廷的眼睛实在是太多了! 相州境内,宋、金两军仍在舍生忘死的激战,战场形势没有太大的变化,双方处于jiāo织状态。 “韩常完全不顾属下xìng命,弟兄们都要顶不住了。”郦琼甲胄凌乱,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岳飞,口气沮丧地道:“再这么下去,第五将的老本就要拚光了,望都监再调一部兵马增援。” 岳飞又何尝不知连日来金军一反常态的与宋军打攻防战,使安阳大营数千兵马损失惨重,尤其是后寨,已经有近半军卒丧失战斗力,郦琼的诉苦也正是为此,这可都是郦琼从相州招募的子弟宗族。 原本第五将正将缺员,郦琼很有希望升任正将,没想到岳飞担任相州驻泊兵马都监,王渊为更好的调度相州兵马,减少屯驻军将与驻泊军将之间各不相通的局面,用岳飞护第五将正将印,使郦琼空欢喜一场,也难怪郦琼不买岳飞的帐,直呼岳飞为都监。 岳飞心中虽不悦,但从大局考虑,不能不承认郦琼言之有理,后寨是断然不能有失的,一旦后寨失守,必然会使整个大营防御体系陷入被动。温声道:“这样吧,由各寨抽调三百名军卒调入后寨,以保万全。” 张宪却对郦琼窃视正将职位不满,见郦琼牢骚刮躁,而本部兵马本就有几千人,在这个时候,三百人调入后寨,那其它营寨该如何?于是道:“大营各寨本就兵力薄弱,岂能再抽调,为今之计各寨只能以现有将吏死战。” 郦琼冷眼看着张宪,冷冷地道:“后寨兵马不足五百可战,若是有失,谁人能担当?” 第二章 张宪又岂不知其中厉害,他的确是不能承诺后寨失守的责任,但其它各寨得失该如何,患得患失不好定论。道:“使副只顾后寨,他寨不保,后寨能独存否?” 郦琼白了张宪一眼,索xìng不理会他,对岳飞道:“后寨失守,前方各寨又如之奈何?还请岳帅定夺。” 面对金军蛮牛般的攻势,岳飞显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他手下兵力不敷使用,巧媳fù难为无米之炊,只得道:“看来不能这样死守下去了,要与王太尉好生计较一番,万不得已只有全军撤入城中拒守。” 其实大家都知道,仗打到这个份上,就是王渊也没有宽裕的兵力前来支援,韩常的攻势太不讲究策略xìng,完全是一种全面xìng的蛮牛般攻势,但又令人耐以寻味的是,金军根本就不需要在一个相州据点上费这么大的气力,东面驻泊卫州的高平那里几乎没有战事发生。 “无论如何,现在一定要守住,未得王太尉帅令之前,绝不能后退一步。”岳飞果断地说道:“挑选五十名壮士,待金军进攻顿挫时,我亲自率队来个逆袭,杀杀这帮鞑虏的锐气。” 张宪没想到岳飞要亲自冒险突阵,趁敌进攻被击退的时候,把握时机率对出战,是有可能造成金军前军军阵大乱的策略。但这对逆袭一方来说也是极为危险的,一旦时间把握不好,撤退不及时,很有可能被反过劲的金军围困。张宪可不愿岳飞去冒这个险,当下劝道:“太危险了,岳帅乃主将,不容有失,还是由我来去吧!” 岳飞含笑心领了张宪的好易,但还是摇头道:“安阳大营存亡,关乎数千相州子弟的xìng命,理应由我这个正将来承当,你等好生守寨,莫要贪功轻出。” 张宪咬着嘴唇,决然蹦出两个字“遵命。” 做为相州同乡的郦琼,亦是面有愧色,面色不太自然地道:“某愿为岳帅接应。” 王泽知道完颜宗弼不可能长时间的徘徊,金军这次南进不可能维持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0 章 长的时间,他也没有做太周密的准备打算毕竟这是他二人之间一出难得的双簧。当天就传令各部立即出发,甚至不等韩世忠等人选练军卒、器械完毕,对于王泽的轻率进军,引起了韩世忠的不满,当面直陈王泽过于轻敌,就是连傅全也认为王泽草率,认为他是数次战胜金军,有点轻敌傲慢。 出乎大宋朝野意外的是,在王泽率军到达大河南岸与金军隔岸相对,完颜宗弼佯作几次试探xìng过河后,随即宣布秋猎已毕,在沿河仅仅徘徊五六天便宣布北退回国。并遣使至国书质问大宋皇帝在大金秋猎之际,为何出兵干扰,让宰执大臣们感到不可理喻。只有李纲仰天长叹:‘国事竟至如此,让鞑虏猖獗至此。’ “四王子,咱们就这样撤了,这不太便宜了这帮蛮子?”望着滔滔的河水,合鲁索有些不甘心,大军都打到河边了,向南就是汴梁城,那花花绿绿的繁华世界着实令他贪yù不止。 新降的李成眯着眼,偷偷观察完颜宗弼与合鲁索二人,一直没有说话。在他看来,完颜宗弼南进势头猛烈,以现有实力完全可以打过河去,即便对汴梁城形成不了实质xìng的威胁,可也能依靠马军优势掳掠一番,而满载而归。而完颜宗弼在宋军刚到南岸之时,突然传令北撤,其意令他颇为玩味,又颇为懊恼,暗骂自己笨蛋,早知是这样的话,死活也要撑上几日。金军意外地北退,说明完颜宗弼根本没有久战之心,这下可好,他不禁有抄掠江南所负‘招抚流贼’的名声,而且又加上了个‘叛臣贼子’名声,真的是万劫不复、毫无回头之路了! “伯友以为当如何处置?” 完颜宗弼突然问策,令李成一惊,忙控制自己胡思乱想,恭敬地道:“下将以为南朝残破,左都监郎君乘兴而来,岂能面对南岸区区数万残卒,勒马北归。下将附议合鲁索万户,应当乘机打过河去,即使不攻汴梁,也能抄掠京东京西诸郡。” 合鲁索笑道:“李伯友所言,甚合我意!”随机又道:“郎君,下将只须三千铁骑过河,取南朝军将首级献于郎君。” “哈哈……”完颜宗弼大笑道:“合鲁索真勇将也!” 合鲁索听了颇为得意,但还是不满完颜宗弼北撤的帅令,仍保有一线希望,于是趁着完颜宗弼夸赞之际,又道:“下将不明白,前几日,我军明明几次可以过河,郎君为何不趁势杀过去。” 完颜宗弼望着滔滔的河水,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是一条数里宽的大河而已,岂能挡住我大金的铁骑,不是不能过河,而在于此番南征只是为了秋猎练兵,顺便给南朝小官家提个醒,我大金的铁骑随时可以饮马大河,要他消停一点,不要向他老子一样,时时有非分之想。”说着,他双目斜看李成,微笑道:“此次南下,最大的惊喜就是得到了伯友与上万壮士的归顺,长生天眷顾于我!” 李成得到完颜宗弼如此抬爱,着实有些受宠若惊,方才的郁闷散了许多,忙道:“左都监郎君过誉,下将在南朝倍受猜忌,这条命迟早要断送在昏君庸相手中,幸得郎君抬举,归附天朝效力,这是下将的福分。” 完颜宗弼感到有点恶心,李成也算是一员猛将,不想嘴上的功夫竟然也如此了得,但他还是面带微笑地说道:“南朝不重伯友这般猛将,妄加猜忌,而我大金正看重行伍中的好男儿,伯友若有旧jiāo可一并请来,大金自让量才任用。” 李成心中暗自苦笑,自付若是自己不被围困急于求生,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过投奔鞑虏。自己在家乡的族人可以说是抬不起头了。不过好在自己乃是雄州归信人,已经算是划归金国,属于金国的臣民,想到这里,心里倒是舒坦些许。 完颜宗弼调转马头,风淡云轻地道:“走吧,此时韩元吉在相州拼的也差不多了,若渡河南下,胜负实难预料,见好就收,才是识时务者。” 随着完颜宗弼的北归,韩常对相州的进攻马上停止,数万金军金军对相州的压力剧减,快的令王渊、岳飞等人不敢相信。由于金军的猛攻,岳飞部众阵亡千余人,伤千余人,几乎一半的损失,王渊亦是几乎挺不住金军不要命的攻势,而金军竟然收拾了战场,从容退回磁州营寨。 王泽在整件事中是最大的受益者,由于他率军再次北上,虽没有和金军激战。然而金军的迅速退去,使击退金人的功劳与名誉自然而然的加在他身上,令他的声誉再次上升到一个令人艳羡的高度,民间亦有人私下称‘王相公原本就是左辅星转世,专为辅佐大宋官家建立太平盛世而来……’ 谁也没有想到过,可以说没敢想过,金军这次入侵竟然与王泽有着直接的干系。 王泽对这次金军南下所造成的数州损失,委实感到内疚,虽然他有自己的理由安慰自己的良心,但面对流离失所、惶恐不安的流民,还是感到自己这次做的是否太过分了。倒底有没有必要,有没有理由进行这场规模不大、却影响不小的战争,难道自己真的就没有更好的使各阶层都心甘情愿接受迁都的办法? 朝廷中宰执大臣们基本都已经同意或是默许,就是不用这场战争,或许也能在重重阻力中南迁。因此,王泽万分内疚地推辞了朝廷的封赏,奏请减免河北三州三年赋税,并为前方参战将吏请赏,破例加封官爵。 当在王泽授意下,秦桧陈请天子宜速速南幸,不能再有任何迟疑,言下之意,当时崇政殿上众位大臣都心知肚明。到了这个时候,再无一人敢公然反对迁都,金军的这次南下,尽管没有对京城造成实质上的威胁,毕竟让人看到汴梁城最少不适宜做为大宋的都城,南迁已是势在必行。 再有人不识时务,那可就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第三章 大宋朝廷各衙门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加快了天子南幸的各项事宜,朝廷与江南东路的联系频繁,范宗尹与蔡绛几乎成了朝廷最繁忙的两位官员,与朝廷各衙门先遣使臣jiāo涉事宜,官衙的选址,宫殿的规划,民户的迁移都由二人主使。 随着天子南幸启程的临近,新科进士们的任用也由吏部拟定jiāo皇帝御览,其实也就是由朱影与辅政的几位大臣定夺。 王泽的十五名弟子中封元仍担任原职,邱云、李纯、张阶等人没有赴任,为来年武举准备,张云仁在众人不理解的目光与与议论中,先行南下正式加入虎翼水军担任指挥,张阶未授差遣,王泽对他的前程另有打算。李墨涵在王泽身边协助处置俗务,王咏翎以进士及第第二除授秘书省正字,其余等人全部外放担任知县、主薄或是县尉。 王泽步入府邸的后院,来到一处题曰‘碎幽居’小院外,当到了院门口,便听到院内传出一曲‘雨霖铃、长亭慢’的清曲。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听得一曲终了,方才缓步入内。 “王相公。”正要稍事休息的林月姐乍见王泽进来,顿时面露笑容,起身迎了上来。道了个万福,柔声道:“妾身见过王相公。” 王泽不便上前搀扶,回了半礼,道:“婉仪何须多礼,快快请起。” “相公今日好清闲,倒是有一阵子没过来看细君妹子了。”林月姐饶是乖巧,话向文细君身上说,实际上还是说王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过来了看她了。 王泽尴尬地干笑两声道:“进来一直忙于天子南幸各项事宜,一直没得空闲,还望婉仪见谅。” “天子南幸?”林月姐坐下,一双妙眸斜看王泽,颇有意味地道:“看来不日就要南行了。” 王泽说道:“是快了,快的话下个月就可以成行。”言罢又犹豫地说道:“婉仪亦应还宫了。” “相公是叫妾身回大内?”林月姐似乎料到王泽会说这话,这也是王泽必然会再次提起的事,更是她林月姐自己不能扭转的命运。 王泽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林月姐苦笑道:“看来妾身身在此处,确实是令相公两难处之。”她何尝不知,做为一个朝廷大臣私藏一名上皇的嫔妃,若是传将出去,那对王泽将是何等的打击。 王泽轻轻一叹,他从内心深处来说也想留下林月姐,但万一泄露风声,那可就是一场yín乱宫闱的滔天大罪,他可不想冒这般的风险。 “若是相公不愿收留,那不如让青灯古刹,伴妾身了此生罢了。” 王泽一怔,他没想到林月姐会想到出家,尽管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他不能相信林月姐这样娇滴滴的宫廷美人,能忍受得了佛家清冷的生活。 “婉仪还是三思而行,莫要意气用事。” 二人正在说着,文细君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二人模样。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林月姐不觉间留下两行清泪,文细君走到她的身边劝慰道:“姐姐莫要伤心,倒是怎么了,怎今个没来由地伤心作甚?”又转身问王泽道:“公子对姐姐说了些什么?” 王泽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也罢,这事暂时不提,到了行在再议不迟。”说罢转身向外走,快到院门时王泽略略停下步子,又道:“细君,过几日一同去拜祭慧如,你准备一下吧!” 当王泽走后,在文细君的再三质问下,林月姐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于文细君知晓,并要求文细君为她也为王泽保守秘密。文细君在吃惊之余,还是答应林月姐的要求,并对林月姐很为同情,二人促膝密谈许久,相互间又亲近了许多。 汴京城西一处王姓小村庄边,王泽将村边一处数顷空地买下,种上松柏花草,将柳慧如的香冢由城北移于此处。 柳慧如香冢边,摆满了由快马从南面运来的鲜果,案前青烟兀自袅袅不散,纸钱漫天飞舞,亦如花般慢慢委于泥土。 王泽与文细君、杜三娘站在墓前,深秋的萧瑟,枯草残叶,映托着由花岗石砌成的墓室,上面飘落这几片周围柏树落下的枯叶,显出一种令人揪心的凄凉。 王泽默不作声的看着墓碑上由自己亲笔题书的铭文,之所以他将柳慧如选择安葬于此,是为柳慧如生前的愿望就是要随他一同前往京西,开始新的生活,没想到自己竟是要带文细君南下。不由地感叹回首望去,真是前尘如梦,旧欢新梦,角色jiāo替,竟然出奇的荒唐。 令王泽一直不解或是耿耿於怀的是,倒底是何人唆使在城外宣旨不许他进城直赴京西上任,其中是不是又要拆散他与柳慧如的缘由?如是,倒是那人出于什么目的?近来王泽才有时间细细思索其中蹊跷,想要暗中细细查访,无奈当事人纷乱离散,却难查究。 “细君,给慧如再上一炷香吧。下次……下次,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王泽的声音中有一丝伤感地哽咽,似乎在感叹什么。 文细君从丫眷手中接过一炷香,chā在香炉里面,轻声道:“姐姐,小妹愿你超脱这乱世,来世托在太平盛世一个好人家,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度过一生。” 王泽听了文细君的话,愕然地看了看她,随即优势微微叹息。 杜三娘也为柳慧如上了一炷香,恨恨瞪了一眼王泽,道:“慧如,人世太苦,姐姐愿你在泉下极乐净土能够快快乐乐,总是要强过人间百倍。” 王泽目光复杂地看着杜三娘,心中真是百感jiāo集,杜三娘明明是在数落他的不是,认为柳慧如的死与他的背信有关,可他当真无从辩驳,也没有让杜三娘信服的理由。 “三娘,朝廷不日将南迁江宁,不如,你与樊楼的一干姐妹随之南下,也好与细君、瓶儿时常能相见……” 杜三娘冷冷地说道:“像奴家这等歌姬,去江南做什么,无非就是卖场取悦客人,既然如此,在行在与留在汴京不都是一样吗?。” “姐姐”文细君轻声劝慰道:“王相公已经将众家姐妹的乐籍从开封府升为民户,姐姐日后可以不用再卖唱为生,受人之气了,在江南水乡做些别的营生岂不更好?” 杜三娘嘴角闪过一丝薄笑,道:“哎哪有这么容易,像姐姐这般人,早已经是习惯了青楼楚馆,再也没有别的本事打理营生,还是妹妹日后莫要在走回头路才是。” 文细君俏脸微红,偷看王泽一眼,旋即寂落地道:“妹妹哪里有这个福分。” 王泽不愿在柳慧如的墓前谈论这些儿女情长,更怕杜三娘趁机向他发难,于是道:“看来三娘是愿长留汴京,这样也好。汴梁城毕竟是大宋留都,百万人口,繁华之地,以三娘才德亦是大有所为,他日不难成为留都行魁。” 杜三娘道:“王相公放心,奴家会时常来照看慧如妹子。” “如此,王某在此谢过了。”王泽深深向杜三娘作揖。 这可把杜三娘吓了一跳,王泽可是朝廷的执政大臣,就是公主、国夫人亦不能受他望尘之礼。她一个小小歌姬所能承受起的,不觉间嘴上软了下来道:“奴家与慧如妹子是自家姐妹,常来看她也是常理,相公何须多礼,折杀奴家。” 王泽道:“看天色将晚,还是回城吧。” 文细君点了点头道:“姐姐,咱们回去吧!” 王泽与她们二位走到车马旁,卫士牵过马来。他转首对一旁低头恭送的守墓人说道:“老哥,好生看护,本官再来看时定重重酬谢。” 一句‘老哥’吓的看墓人慌的跪下,磕头道:“相公放心,小人定然不敢怠慢。” 当王泽跨上马后,侧身远远望见墓碑上篆刻‘爱妻柳氏慧如之墓’八个大字,虽然是新立的墓碑,光鲜明洁,但在秋日枯叶中竟是显得说不出的凄清孤寂。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默默注视一会,终于有气无力地说道:“走吧” 第四章 大宋神佑二年二月初八,这是在这个历史时空中有着重要意义的一天,后世的国内史学界公认的中国史开始由大陆向海洋转变的标志日,就是在这一天,大宋的天子御驾,在上万名衣甲鲜明的捧日天武禁军上四军护卫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1 章 ,缓慢的出了做为大宋都城百余年的汴京。 汴梁终于完结了它不堪重负的历史使命,成为了留都,朝廷的南迁队伍分为几路,浩浩dàngdàng的向东南开进。 王泽凝视大宋天子的车驾出了南薰门的那一刻起,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用只有他与站在他身边的李墨涵,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说道:“终于走出了第一步了!” 这些日子来,王泽为了南幸诸般事由,用自己的话说忙得简直是连睡觉的空都没有。朝廷中几乎断绝反对声后,天子南幸虽然如期启程,但波折多来于民间。百姓得知即将迁都的消息,京城内外人心惶惶、一夕数惊,不少大户纷纷南下,无财力者只能呆于故居。有传言朝廷为蔽金军放弃汴京,连日来,东华门外不断请愿的百姓,甚至险些酿成暴乱,太学生们几次yù上书言事,都被王泽亲往国子监说服。 李墨涵在协助王泽办理各项事宜,将朝廷各衙门的南迁先行人员,各项用度开销办理的井井有条,王泽夸赞其为‘干练之才’,好事者暗中传称为‘丞相长史’。 “恩师,几位相公的车驾出城了……”李墨涵刚说到这里,冷不防一转头望见张叔夜、宗泽二人走了过了,又轻声道:“张大人与宗大人来了。” 天子南幸,做为大宋朝廷宰执大臣,是不能全员随驾的,宰执中的李纲、秦桧已经先行南下行在布置接驾事宜,张叔夜、暂留京城,在圣驾抵达行在后,再率枢密院其余官员南下,孙傅、唐格、王泽伴随圣驾南下。汴梁做为大宋的留都,设立留守司,暂由张叔夜摄留守,张叔夜南行后由宗泽接任。 “张大人、宗大人。”王泽当先迎了过去,面带微笑,拱手行礼。 “王大人。”张叔夜与宗泽还了一礼。 王泽道:“官家南下巡幸,这京城就托付给二位大人了。” 张叔夜笑道:“非也,老夫只是暂摄守司,宗大人却要劳心边事。” 宗泽面对张叔夜、王泽善意的目光,淡淡地说道:“老臣承蒙天子垂青,诸位相公看重,委以守土重任,当竭尽全力,守望两河。” 守望两河王泽心中一凛,宗泽是坚决的对金主战大臣,而且是一位相当有谋略的人,王泽看来,宗泽无论是口气上,还是他所知历史中,全然是一位积极的进取者。三声渡河遗声,引发文人墨客们‘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的千古离骚。 他虽不愿打破宋金目前的局面,但宗泽很有可能破坏这短暂的休战,试想百万大军云集汴京,两河抗金风云又起,宗泽必然会上书北伐。那时该如何是好?他可不愿做使宗泽忧愤而故的罪人。 ‘时下局势稳定,或许不会……’王泽左右无计,不无自慰地向好处着想。 “守望两河,汝霖好气魄,就应当固守大河,支援两河民众抗金……”张叔夜极是赞赏宗泽的策略,在他心目中,收复失地仍不失为头等大事。 宗泽对朝廷目前的议和并不满意,对张叔夜的支援两河亦不动容,与他此时的想法相比,张叔夜的想法过于保守,在他看来以当时的情形,王泽主持的议和并无不妥,但那只是一种策略而不是国策。对于金国根本就不用讲信用,女zhēn rén在朝廷士大夫眼中全无信用可言。完颜宗弼的再次南下,使宗泽等相当一批大臣认为,金人率先败盟,大宋只要在有利时机,完全可以北上收复两河,他当然也准备这么做。 王泽心情沉甸甸的,早已是暗生悔意,早知宗泽如此决然北伐,当初他宁愿与李纲争执也不能让宗泽担任留守,也好保全宗泽。 王泽犹豫再三,这才说道:“朝廷数年间须得北面安定,京东、西,两淮地百姓须得休养生息,还望大人体谅朝廷,节制沿江诸将,万勿轻开边衅才是。” 宗泽明白王泽意思,晓以朝廷为全局计,嘱托他节制诸将,实际上是在隐讳地在劝诫他不可主动与金国开战。 “某自当约束诸将,请诸公放心。”宗泽饶有意味地看着王泽,其实他自有打算,约束诸将可以,但朝廷并没有限制他支持两河义军的旨意,更没有理由金军南下不抵抗。 王泽知道宗泽任何一个打击金国的机会,他不想在多说,也不能多管,只要宗泽别惹出大的乱子,干扰了当前朝廷国策,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好。 “大人好为之!” 第五章 南下的队伍一路到达了淮南西路境内,由于连日的赶路,一行人众都很疲倦,朱影传谕在寿春府治县下蔡暂时休息几日。 当然,其中当有另一层的缘由,她这一路见闻,瓢饿遍地、盗贼横行,百姓卖儿卖女求得一餐。当然,圣驾所到之处,地方守臣早已粉饰一番,朱影是绝对看不到那种凄惨的场面,但她不是寻常的宫廷女人,对外界的情况明白一二,且王泽理所当然地告诉她这些惨象。 临近响午时分,王泽在李墨涵、张阶的陪同下,由出任下蔡县尉的弟子王崇仙为向导,在府治下蔡县城边寻访观风。他这一路上每过一处,都在细心体察各处民情,收留一些被拐卖儿童,或是出钱赎出一些卖身为奴的fù人,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尽力而为之,能做一些就做一些! 尽管天子行在附近经过清理安排,安排了不少人承担粉饰太平的角色,但在县城城外城墙边。却是到处饥民遍地,处处可见饿殍而死的尸体,景象惨不忍睹。 王泽面色如常,但心中却不住颤抖,自从金军两度南下、大宋各方面矛盾激化,四方盗贼群起,加上李成在淮南叛乱余波更是雪上加霜,民间甚至出现人吃人的惨剧。原本虽然知道民间景象,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谈论间还能有几分温和,这会目睹遍地饿殍,虽然还能稍加控制自己,但意识上却逐渐忍受不了。 “亦凡,这就是你与朱知县治下的下蔡嘛?”当王泽看到不远处的人贩市场时,终于忍不住向王崇仙发泄淤积胸中多时的怒火,他的声音不大,却相当愤怒。 王崇仙低下头不敢应承,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慢说他只是一个刚刚上任不久的县尉,主管下蔡治安的小官,就是担任知县事,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也无法将被叛军、流贼洗劫过的县城恢复生气。王泽看是毫无道理的指责,使他感到很委屈万分,但又不敢在他的恩师火头上辩驳。 “恩师息怒、恩师息怒,亦凡赴任不久,又非县尹,亦难有回天之力!”倒是李墨涵为他的师弟说了句公道话。 王泽原本就是一句无处发泄的气话,王崇仙算是撞到qiāng口上的替罪羊,并非真的怪罪于他。李墨涵如此说,王泽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冷冷地瞪了王崇仙一眼,快步向市场走去。 整个污秽不堪的城角边上满地污水泥泞,到处是chā草买卖儿童的场面,人贩子叫价声与孩童哭闹声jiāo织一片,令人在心烦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怜悯、几多悲哀! 王泽边走边看两旁那些衣着破烂,浑身泥泞的儿童,那一双双惊恐慌张的小眼睛,无助地眸光,这还是人间吗?他的眼眶酸酸的一颗心在震惊中颤抖,就是方腊之乱时也没有这般景象。 “亦凡,你速速回去,调集将吏,将这里给我封了……全县,全县布防收罗被卖孩童。”王泽说着又道:“将那些买卖孩童的人贩子全部下死牢,不得有误,漏了一人,你就别来见我,自己去了断。” 王崇仙自己也被这凄惨的一幕惊呆了,好半天才回过味来,心中惶惶地道:“恩师放心,弟子这就去办。”说着急急跑着回城。 由于王泽几人虽尽力平民打扮,但也是身穿丝袍,多年养成的风度是掩饰不住的,张阶又腰配一把长剑。一眼就能看出来几人非富即贵,不是寻常之人。 不少人都嚷道:“三位官人,发发慈悲,买了这孩子吧。” “官人,求求你了,这孩子伶俐……”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女子领着一个满面污渍、身材瘦弱,年纪在十三四岁的女孩,跪在王泽身边,磕头道:“这位大官人,可怜可怜民fù,买了这丫头吧!” 王泽没有防备,被这娘俩一跪,吓了一跳。 “这丫头有十四岁了,大官人随便赏些许钱,买回去不用花费,当粗使丫头用。” 王泽回过神来,细看那fù人模样倒算是标致,女孩虽是瘦小,若是好生调养,日后也不失一个美人,不禁问道:“你这fù人,为何沦落到卖女求钱的地步?” “大官人,小fù人原本也是务农良家,前年亡父借支卖局银钱增乐几亩地,本想植桑。怎想天灾人祸,血本无归,亡夫又被乱贼所害,支卖局又催欠贷……小fù人一个女流,只得变卖田地、儿女还贷,望大官人垂怜,收下这丫头吧。” “支卖局支田案本是为农桑水利,银钱利息极薄,怎生卖儿卖女还贷?”王泽隐隐感到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薄利那都是给大老爷们的好处,哪能轮到下贱小民,他们定的是厘,到了小民手中就成了分……” 说到了支卖局,王泽感到恼火异常,原来他本意是便民生财,却被这帮贪官污吏用来中饱私囊。他虽然料到其中必然有舞弊行为,但没想到这帮人胆量如此之大,官商勾结,竟然敢公然转贷。一群jiān商从支卖局低息贷款,把整个支田案钱库贷空,再把银钱转贷给无处贷钱的农夫,这一转手就谋十倍之利,造成多少农户倾家dàng产。 李墨涵身躯微颤,激动地道:“这……这,这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如此胆大妄为,怎生得了?” 王泽正在火头上,却望见两个屠夫模样的大汉,一人手中牵了一个绳索,绑了三十余个女孩,七八个男童,正向这边走来,边走边谈笑。 王泽一肚子火,眼看这种畜生不如东西,骂道:“混帐东西”,说着迎了上去。 李墨涵与张阶第一次见王泽火气如此之大,脸色瞬间变的铁青,目光狠dú,简直是要将那二人杀了,心下慌慌然地跟了上去。 “站住”王泽走到两个屠夫面前,大喝一声。 两人不想有人拦路,而且口气不善,正要骂将出去。却见一位身穿暗纹苏丝长衫的青年站在面前,身后跟了两名同样是衣着华贵的少年,其中一人配有利剑。这江湖之人最能察言观色,眼看三人不是好惹的主,为首的屠夫忙换了一张笑脸,恭敬地道:“这位官人有何贵干?” 王泽厌恶地瞟了他一眼,道:“尔等买了这些孩童,要做何营生,转手是何价?” 屠夫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官人是问道行市,这些都是上好的‘合骨烂’,可以卖个好价钱,只要管人出的起价,成色随官人挑选。” 王泽顿感胃里阵阵翻腾,仿佛看到了利刃剔骨的恐怖景象,他干呕了两声,几乎要吐了出来。 张阶虎目怒睁,嘴角亦是不住地抽动,‘哼’了一声,握着剑柄的手不住地颤抖。 李墨涵亦是面色惨然,忍不住厉声道:“活剥生人,你们还算是人吗?” 屠夫见王泽面色不善,李墨涵出言不逊,张阶手握剑柄,目露凶光。吓了一跳,但口上还是生硬地嚷道:“你这小哥好生无趣,干你何事,强出刮躁。” “大胆……”李墨涵气极,指着那屠夫,骂道:“尔等不过乃cāo贱业之鼠辈,竟敢口出狂言,这事,你小爷我今个还就管定了。” 屠夫不知三人来头,见他口气很大,却不敢造次。但另一个年轻点的屠夫亮出了屠刀,却凶狠地嚷道:“兀那小贼,不过是有两个钱的富家少爷,也敢在这里撒泼,信不信爷将你剐了。” “鼠辈安敢动武。”张阶上前一步,拔出利剑,护在王泽身侧。 王泽总算是压住干呕,强忍着口中发酸,冷冷地说道:“放了这些孩子。” 两个屠夫一怔,旋即明白对面的这位青年人是来找茬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什么都好说,若是抢夺自己到嘴的ròu,那可就要豁出去xìng命也要维护。屠夫变色道:“官人若是想要,看中哪个,出个价,好说。若是要横强蛮夺,哼哼,咱老刘这剔骨刀也不是白拿几十年的。” 这是在警告王泽,莫要多生事端,把人逼急了,否则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王泽冷冷地看着两人,越发厌恶,猛然有一股狠劲窜了上来,斜看张阶一眼,厉声道:“杀” 张阶早就按耐不住,若不是顾忌王泽在此,他或许早就拔剑杀人了。只听话音方落,他已然闪身上前,手起剑落,斩杀了为首的屠夫,还未等另一人回过神来,剑锋已经划过年青屠户的喉结,连叫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整个杀人过程干净利落,毫不手软,旁人压根没有看清楚剑刃是怎样割断人喉结的。 “子升好剑法!”李墨涵抚掌称赞,对于杀这两个畜生,他丝毫没有一丝怜悯。 “师兄过讲。”张阶收剑后退,神色间颇为自得,又显的极为畅快。 言谈间连杀二人,旁边人众呆了半天,吓的不敢出声,眼睁睁地看着,王泽亲自为孩童们松开绳子。温声道:“孩子们,不要怕,坏人被杀死了,现在你们没事了。” 那些小孩子们年级最大的也只有十岁左右,多是女孩,那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早就下的哭成一片。王泽并无哄孩子的办法,禁不住干焦急。 李墨涵情急之下,从袖中掏出几枚铜钱,高声喊道:“哪个fù人哄孩子不哭,给钱十文。” 十文钱够一个荒年流民数日温饱,重赏之下必有应者,果然十几名村fù过来帮助哄孩子,这招果然管用,一会功夫,孩童们停止了哭啼。 王泽回身对呆在一边的那对母女说道:“看你这fù人倒也谈吐得体,像是识得几个字,既然你夫君亡故,你也不必卖女求得几顿温饱。这样吧,我府上正缺几个干净的使唤家眷,你母女二人也不必自卖,若是愿意,可随我回去听用,也不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2 章 母女分离,天各一方,每月也能有几缗钱,为你女儿置办嫁妆。你看怎样?” 那fù人倒是有些眼力,方才见王泽等人公然杀人,想这三人必然是有来历。既然有人收留,母女不用分开,且不论将来如何,也好过女儿被卖万倍,当下跪下磕头道:“谢老爷,民fù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官人大恩大德。” 那少女也随之跪在地上,轻声道:“多谢老爷。” 王泽含笑点头道:“你们母女起来吧。” 王泽在流民中察看,不断地解救儿童,人贩子眼看他杀人之后,竟然毫不规避,早就暗自逃去,不多时,就有二百多将沦为‘美食’的儿童获救,而王崇仙也率数百名衙役、厢卒赶到,同时而来的还有知县、主薄。 知县与主薄潺潺地到了王泽面前,面如焦土,浑身颤栗‘扑嗵’跪了下来。道:“下官叩见王相公。” 王泽没有好气的看着他二人,沉声问道:“陈知县,这就是贵县与寿春府文侍制所谓的淮南富足之乡?”说着话,忍不住干笑两声,透着令人发指的冷意。 那陈知县听王泽话音不善,吓的额头冒汗,上句不接下句地道:“王……王相公,这,这文侍制也是因、因天子到来……不不,李成作乱,淮南受害尤甚……” “够了。”王泽打断他的话道:“本相还要请教何谓‘不羡羊’,二位大人可曾品尝?” 陈知县与主薄脸色更加yīn恐,跪在地上的身体不住剧烈抖动,不敢应答。 王泽突然似克制不住自己,猛然上前有失风度地飞脚将二人跺倒在地。恨恨地骂道:“尔等这两个昏朽老婢,治地竟然公然买卖吃杀童子,还在官家御前粉饰富足,看你们是活够了。” 众人见王泽竟然如同凶神恶煞般地殴打知县和主薄,都是大吃一惊,但慑于他威仪,更兼他正在火头上,无人敢上前劝谏,面面相嘘不知如何是好,有些衙役暗自后悔自己干嘛非得来此,赶这趟浑水。 王泽又恨恨地踹了主簿一脚,猛然回首,瞪着王崇仙,厉声道:“亦凡,你也给我跪下。” 王崇仙身子猛地一颤,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只觉双腿一软,整个人不由地跪在地上。 第六章 “知道为何让你也下跪吗?” “弟子虽上任不久,却未及时制止嗜杀孩童惨案,愧对朝廷重任,在天子行在外,又未对恩师及朝廷诸位大臣上奏诸般弊端,弟子知罪,请恩师处置。” 王泽点了点头道:“虽浅薄了些,但还算你有些自知之明。” 李墨涵与张阶方才见王泽恼怒模样,都为王崇仙捏了把汗,这会见他面色稍稍缓和,都暗自松了口气。但旋即想到王泽出于义愤,当中殴打辱骂朝廷官员,毕竟是不成体统的事,恐怕会有御史弹劾,二人心情又沉了下来,暗自王泽担忧。 李墨涵眼看围观人群越来越厚,恐人多生变,轻声道:“恩师,这里该如何处置?” 王泽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知县、主薄,躺在血泊中的两个屠夫,细细想来,杀两个屠夫倒无甚大碍,只是方才自己有些冲动,当街殴打朝官,实在是不妥。当下缓和口气,换成一张笑脸,温声道:“陈知县请起,此事亦不能全然怪罪守臣,方才一时冲动未及多想,多有失仪之处,还望贵县见谅。” 那陈知县原以为王泽发怒,恐怕今日自己是凶多吉少,正在惶惶不安之际,咋听王泽温言相加,向他表示歉意,大出意料之外,怔怔地说不出话。 王泽不待他回过神来,又趁热打铁道:“虚劳贵县全力解救百姓,朝廷实不愿子民受祸,望贵县能体谅朝廷。” 陈知县这才回过神来,亡羊补牢犹未晚亦,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既然王泽主动陪衬,自己可不能给脸不要脸。忙作揖道:“下官谢相公成全之心,这就亲率全县衙役兵丁四方缉扑,增设施粥道场。” 王泽亲自扶起陈知县,微笑温声道:“贵县识得大体,吾心甚慰,贵县好为之,我自当向官家、太后进言。” 陈知县一颗心算是放到了肚子里,脸面气色好了许多,虽然挨了王泽几脚,但他却不敢对王泽动心思,毕竟自己是有把柄被人家抓到。王泽以执政身份,向他一个小县致歉,已经给足他面子,他还能再要求什么?不识抬举的话,王泽治他不过易如反掌,忙垂首道:“下官惭愧、惭愧!” “这里还望贵县能妥善处置,尽量安置流民。”王泽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这几十个孩童,还望贵县派人送到行在,本相的住处会有人收容他们的。” “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陈知县向王泽作揖后与主薄及王崇仙,三人一同前去调度衙役兵丁办差。 “太便宜这姓陈的了。”李墨涵对下蔡县之事还是憋着一口恶气。 “师兄,这就是恩师的高明之处,亦是无奈之举,今日所见,欺君之罪,就是杀了姓陈的亦不为过。然淮南、江南,连遭变乱,各州县多是如此景象,难道将这些官员都杀了不成?它日谁还为朝廷效力……”张阶还有一点未说,那就是朝廷自有制度,王泽可不能背负这个恶名,被御史弹劾。 王泽闻声,向张阶投来赞许的目光。 行在设在县衙后院,朱影坐在软椅上,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方才王泽回来后便与孙傅、唐格二人一同面见他,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令她听的心惊胆颤,身子不住地发颤,孙傅、唐格二人亦是面带震惊的戚容。 “这么说,王卿家收留了这些孩子!”朱影感叹不已,长长地舒了口气。 “是,既然他们的父母将他们卖出,想必也养不起他们,回去后又不免被卖出去,故臣暂且收养这些孤儿。” 朱影哀伤地道:“没想到这江淮富庶之地的百姓,生活竟然困苦至极。” 孙傅与唐格相视一眼,都是满脸惭愧,不言不语。 王泽说道:“所谓一叶知秋,区区一县,一日内,便由官府属下近千孩童,这整个江淮、东南,整个天下不知有多少孤儿嗷嗷待哺。” 孙傅开口道:“王大人,下蔡受乱最重,岂能以一县之地,盖天下之事。”话虽说出来,但她自己心中也不满意自己说的话,做为十余年仕宦的大臣,他对民间还是较为了解的。 王泽并不理会孙傅的反驳,接着悲愤地说道:“这些孩子可是日后国家的希望,今日竟然沦落成为他人果腹之物,臣实是痛心、痛心啊!” 唐格若有所思地道:“王大人是有主意?” 王泽叹道:“看来朝廷首要事宜就是收容天下孤儿弃子。” “收容天下孤儿!”唐格一惊,脱口而出:“如今国库空虚,朝廷亦是度日艰难,哪来的许多钱财供养。” 王泽斜眼冷冷地盯着唐格,断然道:“文正公曾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辈身处庙堂之上,当以此为铭,难道唐大人就眼睁睁地看着生民哀嚎于水火之间?” 朱影不知王泽为何说这种在她看来,也不甚不太现实的话,如王泽所言,收容天下多少弃孤,朝廷又能有多大能力供养。 孙傅没有介意王泽的讥讽,他岂又是铁石心肠之人,但还是无奈地道:“王大人其意虽善,然其法难行。” 王泽摇了摇头道:“唐大人言之有理,此时说是容易,做之难也。然夫子曰‘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等朝廷大臣与天子共治天下,而今天下流弊至此,不可谓不与我等士人干系。下官一直以为,大宋的未来在于这般孩童,千般万般须做之事,此事为头等大事!”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太后,臣以为,朝廷可以拨出部分钱粮来收容这些孩童,加以教导,待其稍长,可以类化分之,使之成为大宋未来的栋梁……” 唐格心中一动问道:“王大人之意是……?” 王泽道:“汉孝武赡养羽林孤儿,大宋岂不能效仿之,这些男童成年后,天资聪慧者或可取得功名,然多数可以加以从小训练,编入殿前司、侍卫马步军,日后必可成为对朝廷忠贞不二的羽林郎。试想这支自小为朝廷养大,习文练武的虎狼之师,他日有意北面,何愁山河不复。” 唐格也算是大臣中较有眼光的一个,听王泽的方法的确有几分道理,这是见效颇慢却功利长远的一项投入,其后所能产生的巨大利益不能不令人仔细揣摩,单凭建立一支羽林孤儿的皇室劲旅,就不能不令他分外心动。 孙傅有感王泽动议所要付出的巨大财力心惊不已,但王泽是站在大义的立场上,无可辩驳,哪个若是反对,在道义上是要被士林所指责的。 朱影渐渐明白王泽的意图,当下欣然道:“王卿之策大善,不过,国家财力毕竟也不宽裕,且孩童成长,男女有别多有不便。不如稍大女童另立别馆,由皇室供养,教以日后生机之道,诸位卿家意下如何?” 王泽立即道:“太后圣断,臣还以为,此是收容孤儿之法,全然不能解决被买卖童子。太后看是否着官府巡查市场,有卖儿女者可由地方官府出资相助,也好解决朝廷之忧。” 孙傅禁不住忧心道:“王大人善举,但实在是超出朝廷力所能及之力。” 王泽笑道:“孙大人不必担心,官府不过是供养数年,下官自有办法解忧。” 孙傅目光复杂地看着王泽,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朱影饶有兴趣地问道:“王卿的自有办法为何意?” 王泽淡淡地道:“非一二言可尽,容臣另禀之。” 唐格却道:“非一二言可尽,王大人,这干系重大,非儿戏。” 王泽听唐格口气,看孙傅态度,二人虽有疑虑,却对他的提议基本上默认,这使他精神一振。道:“唐大人无须担忧,下官定然会在近期拿出一个结果,而今头等要事在于救出这些孩子们,还请二位大人主持大局。” 孙傅与唐格点头称是,二人几乎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这会可真让王泽牵着鼻子走了。’ 快到傍晚,王泽才回到了住处,由于下蔡城并非大城,两宫随行人员众多,很多官员都是挤着住在客栈、寺庙与大户家中。但如王泽等少数朝廷重臣,还是由地方官府专门安排单独住户。再说他的眷属较少,被安排在城内一家富户的宅院的后院中。 王泽入内后就问李墨涵那母女二人怎么样了,李墨涵先期将二人领回,吩咐下人为他们母女二人沐浴更衣,吃了些东西。 待李墨涵说罢,王泽放下心来让李墨涵将那母女带来。 “奴婢拜见老爷。”那母女二人在李墨涵出去后跪在地上给王泽磕头。 “免了、免了,你们起来吧。”王泽待母女起身后再细细打量二人,那fù人年纪三十余,生的倒是端庄,一看便是中户家出身的女儿。女孩经一番梳洗,露出真容,端的是一个小美人,生的明媚贝齿,瑶鼻星眸,只是有些瘦弱单薄。 “你们母女叫什么?” 那fù人连忙道:“奴婢夫家周氏,奴婢本姓李,小女周碧如。” “周碧如。”王泽心中一动,暗赞好秀气的名字,继而笑道:“李嫂,在我这不可再自称奴婢,我府上的人不称奴,知道吗?” “是,老爷。”周碧如乖巧的代李氏回答。 王泽见周碧如机警,颇是满意,温声道:“从今天起,碧如负责服侍后院林夫人起居,李嫂也在内院帮忙打理家务,待到了江宁新府邸后再做安顿,每月除月支膳食衣物外,你们母女各自另有钱四百文。” 四百文在当时已经是与一名校阅湘军的每月给钱相当,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何况母女二人各有四百文,加起来八百文钱,绝对是一笔大收入。 “去江宁,大人说是去江宁?”周碧如目光中闪出兴奋的光芒。 “碧如,不可在老爷面前放肆。”李氏低声申斥周碧如,神色间颇为尴尬。 “唉李嫂不必如此,小孩子天xìng好奇。”王泽笑眯眯地道:“是去江宁,碧如是很想去了?” “嗯”周碧如碍于母亲,不敢再放肆,只是用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王泽,用兴奋的目光来表达她内心的喜悦。 王泽笑道:“读过书吗?” 周碧如瞟了李氏一眼,才细声道:“小时读过几年私塾,后来父亲说长大了,才藻又非女子德行,才未能再去,只是在家中看些书,写写字。” 王泽道:“这也是难得了,你去侍候的李夫人也算得上是一位才女,还有那位文姑娘可是琴棋书画方面的大家,若想再学的话,但向她们请教便是。” “谢大人!”周碧如欣喜应承,而李氏意识到自己是碰到好人了,原本以为随王泽入了相府,自己与女儿无论如何要失去名节,当然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如何总好过饿死街头。不想却是这番结果,王泽非但没有冒犯之意,反而给她们不错待遇,又能使周碧如接近大家闺秀得到极好的熏陶,她不知如何说才好,只能暗暗念叨是周家哪位先人积德善保,修来的福气。 第七章 大宋天佑二年、金天会六年五月,燕山的天气渐渐炎热,战火的痕迹随处可见。 燕山府城内,金国的都元帅府行辕依然开衙办公。 由于对宋战事未了,金军都元帅府仍设置如故,并没有随着议和的达成而撤销。由于都元帅完颜杲已经回到上京,都元帅府由完颜宗翰主持,由于在金军中唯一可以同完颜宗翰势均力敌的完颜宗望由于冲凉得了伤寒而故,为了平衡军中势力,在完颜杲的建议下,完颜宗辅(讹里朵、太祖第五子)任左副元帅,完颜昌担任元帅左监军,完颜希尹与耶律余睹仍分别任元帅右监军与元帅右都监 完颜宗弼自退军后,jiāo割兵马后径直回到燕山,此战是他力主所成,计划就是敲打敲打南朝新君,虽然在相州双方战事相持不下,但他奇兵南下抵达大河,收降李成,也可以说是大功一件。但是他的五弟意外出任左副元帅,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3 章 中地位一跃在他之上,使他感到有些尴尬,这或许是完颜晟对汉化极深的他有点疑虑的缘故。 在一阵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的问候之后,完颜宗翰笑着道:“左都监此番南下,战果不小。” 完颜宗弼不知完颜宗翰这是何意,暗道无论如何自己没有失败,反而招降李成所部,并带回不少极具价值的军情,没功劳还是有苦劳的。当下道:“左副元帅过讲。” 完颜宗翰微笑道:“右都监的上折,陛下已经御览,今日本帅刚刚收到都元帅的帅令。”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份公文,递于完颜宗辅。 完颜宗辅接过略略一看,面上出现笑意,又把公文递给完颜宗弼,说道:“四哥来看看。” 完颜宗弼接过,看到公文内容,失声道:“皇帝要出师陕西……怎么还有江淮?” “这是皇帝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当然,左都监的南下是为了试探南朝河防,短短几个月间,南朝变化竟然如此之大!何况,南朝皇帝南迁明明是对大金保有敌意,张叔夜与宗泽暗中支持河北、河东乱民造反。故而皇帝决定对南朝再来一次进攻,以示警戒,具体的方向初步定在陕西和江淮,孰重孰轻暂时未定,这才宣诸位商议。” 完颜宗弼这是才明白这么急招自己回燕山的缘由,也明白了完颜晟与完颜臬同意他率偏师对宋进行有限打击的真实目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做准备。不过,他现在还不相信金国有灭宋之心,倒是听王泽大略的概述了这几年历史上所发生的事情,金国因张邦昌被废,及担心辽朝耶律大石东进而再次南下。不过,连王泽也认为相信这一切不太可能发生,如果出现苗头请他及时制止,实在是无法制止那就减轻这方面的压力。 此时,完颜宗弼心中苦笑,自己还真没有信心与把握引导金军将帅的意志,没想到自己与王泽一出螳螂捕蝉,自己的叔父来个出黄雀在后的把戏。 “当然是陕西六路,这是大金最重要的目标。”完颜希尹做为左监军当然倾向于进攻陕西。 “不然。”完颜昌不以为然地道:“前二次南征是因分兵不当,未能取得全功。今若是再度南下,理应集重兵于东,以西路牵制宋京西、陕西兵,东路主力,可无侧翼之滤,直取江淮,追赶南朝行在。” 议论才刚开始,金军都元帅府分别统帅河东、河北金军的东西路将帅就发生明显的争执,这是完颜宗弼始料不及的,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于金军高层将帅中。他做为左都监,东路军的三帅之一,在单纯的军事方略上,当然的倾向于集解重兵向江淮进军。 完颜昌的意图很明显,完颜宗翰、完颜希尹与耶律余睹明白,若是依照完颜昌的战略,金军在河东方面的主力将东调归左副元帅所有,而他们三人只能在京西为完颜宗辅、完颜昌与完颜宗弼的东路军打打下手。 由于完颜宗翰在完颜杲在上京,由他主持军务,所以不能公开支持西路军将帅的主张,做为河东金军的第三号人物,耶律余睹却没有多少顾忌,而且他必须坚决执行西路战略,开通打击辽朝残部的道路,以求自保,所以他极力主张进攻陕西的战略,他接着道:“陕西与夏为邻,事重体大,兵不可罢。” 完颜宗辅当然不能容忍河东一系把持金军主力,他清了清嗓子,道:“圣意已然,我军此战目的是惩戒之战,宋西军乃精悍之师,若久战不下,岂不是坏了我女真军威。我意当是体察陛下之意,集中两路主力全力拿下汴梁,耀兵淮上,迫使南朝彻底臣服。” 完颜宗弼面带难色地道:“此番进军,南朝汴梁防御于前大不相同,拿下汴梁恐非一日之功。” 完颜宗翰见做为东路军主要将领的完颜宗弼,似乎不太支持以东路为主的攻势,在感到怪异的同时,又认为完颜宗弼的态度,有利于自己所构想的西进陕西的战略。于是趁热打铁道:“初与夏约夹攻宋人,而夏人弗应,耶律大石在西北,jiāo通西夏,吾舍陕西而会师山东、淮上,彼必谓我有急难。宋军精锐尽在陕西,东南不足虞,宜先事陕西,略定六路,既弱西夏,然后取宋。至于京东左元帅大可不须担忧,经我军数次南下,宋军损兵折将,不足为患。” 完颜宗弼心中一惊,感叹王泽所言准确之极,不仅预言金主不会甘心议和,连完颜宗翰南下定策的主张都一清二楚。但王泽毕竟对议和保有一定的幻想,当时也没有把握金军会再度南下,南朝不知如何准备?方才他放言汴梁难攻,也是在瞬间认为东路对南朝的威胁太大,朱影会面临颠沛流离的凄凉境地、且有随时可能被金军俘获的危险,才不及思索赞成以西路为主,这样用兵,多少威胁不到朱影的安危。 完颜昌不满地道:“看皇帝与都元帅的意思,此战是为警戒南朝用宗泽等人密谋我两河,只要兵临淮上,迫使南朝臣服,压根无须与西军硬碰。何况,夏国暗中与我睦,两河又有暴民造反,内部契丹等部仍有蠢蠢yù动者,我大军如何支持入陕西六路?” 说到契丹人不甘被女zhēn rén统治,仍有复国的苗头,耶律余睹一脸尴尬,他做为契丹贵族,虽说是在金国担任高官,并成为七位金军最高层次的大帅之一。但多年来,官升的越高心就越不安稳,毕竟他是契丹人,当年宋廷也是对他暗中拉拢,许以复国之诺。他不是不心动,而是因他认为契丹已然大势已去,暗中小动作无济于事。此事直接导致了金国对宋的第二次南征,耶律余睹为洗脱影响,在南征中奋勇作战,这才摆脱金主怀疑,得以担任要职。 但完颜昌平时对他就不甚信任,这会以契丹事大放厥词,令他心头暗恨不已。 完颜宗翰有些不满地瞟着完颜昌道:“左监军差矣,契丹族人还是有不少忠于王事的俊杰。”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道:“正因为我族人口太少,兵力不敷,无法在两面同时进军。所以,必须要选择一个重点,要符合大金最根本的利益才是。” 做为金军前线的实际最高统帅,完颜宗翰又从女真的利益的高度来界定此战的重点,不仅点了完颜昌,还劝诫将帅务要私心只顾自己的一方,误了国家之事。 完颜宗辅冷笑一声,道:“右副元帅说的是,我族人少实难扩军,夏与耶律大石勾结,有意河东诸郡,一旦有事,我军将首尾难顾。兵法云擒贼先擒王,不如暂将陕西做为缓冲,西路军部分兵马东调,其余监视夏国动态,以为东路南下江淮支援。东路军绕过汴梁,京东南下,东南宋军岂能是我大金勇士的对手,不出两月必可告大功,南朝皇帝一旦老实,陕西也闹不起来。” 完颜希尹不以为然地道:“南方水网众多,不利我马军驰骋,况且南朝西军不少主力东移,南下胜负实难料。不如趁机西入陕西,拿下五路,剿灭宋侧翼威胁,北上合击耶律大石,迫使李乾顺就范。” 完颜宗翰抚掌笑道:“我族人少,不过皇帝已然有旨,增设几个汉军万夫队,由王伯龙等人担任万户,勤加训练,可直接进入南朝战场。” 完颜宗辅压根就不相信汉军的战斗力,不屑地道:“奚人、契丹人与渤海人组成的队伍尚可一战,这些汉人乃乌合之众,岂能用他们充数?” “汉军虽不能与我组勇士相比,但亦有不少能征惯战之士,韩元吉的万夫队战功卓著,功勋不下契丹,奚人。”完颜宗翰倒是为汉军说了句话,不过扩编汉军是完颜晟的旨意,不是他完颜宗辅能左右的了的事情,用金军都元帅完颜杲的话说就是以汉军为前锋攻打南朝,用汉人打汉人。 完颜宗弼心下计较,此番南征或许只是惩戒之战,听金军将帅的意思,目前金国真的没有将南下括土形成一个清醒的认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东西路将帅各不相让,都在为本部争取最大的利益。完颜宗翰实在是无法调和,只得暂停议论,由他与完颜宗辅各自将东西路将帅的意见分别上奏,等待完颜晟的决断。 完颜宗弼心情颇为沉重的回到了军营中,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搏斗后,终于支开左右,伏在案前奋笔直书。 第八章 神佑二年五月八日,朝廷昭告天下,南京应天府降为寻常州郡,仍称应天府,江宁府改称行在,升号南京顺天府,官方公文一律称之为行在南京顺天府,但民间的风俗习惯是倔强的,数十年中东南士庶仍然在日常中称江宁。 大宋行朝的中央官署以最快的速度按部就班并开始运行,五月十五日发往陕西的一封由五位辅政大臣联名签署的公文,显的不怎么引人注目,但就在公文发出去后,王泽却如释重负地一声长叹。 这是一份在天子南幸之前,王泽便于众人商议数月,极力争辩才得到的结果,是他为防止金军再度进犯,对陕西文武官员做的一番人事调整。 其实,他就压根没有将宋金议和放在心中,之所以大范围地让步,是因为要争取朝廷的喘息时间,调整对金军的战略部署。对于这一点,由于完颜宗弼再度临河对汴京造成的震动,与对孙傅等人内心所造成的震撼,出人意料的得到几位宰执的认同。加强军备等举措,李刚等人也深以为许,但却不能容忍王泽提出的陕西六路由武将暂代路帅之说。 唐格当即发对这种违反祖宗法度的人事任命,连秦桧也不敢为王泽说话,孙傅甚至怀疑金军能否有能力对陕西发动全面攻势,王泽虽不敢肯定,但毕竟历史已然改变,金人近些年还没有形成经营中原的yù望,万一金军不来,他的脸可就丢大了。 但王泽深知陕西六路对宋金的重要xìng,对大宋而言,丧失六路对河东侧翼的优势,日后北伐将出于不利的地位,大军势必形成两个互不能支援的的战略方向。有陕西在手,北伐大军可数路并进,相互支援,使金军难以各个击破。 陕西对于金国的重要xìng是不言而喻的,金占六路可挟服西李,打击契丹残部,对宋实现两面战略夹击。汴京留守宗泽支援两河抗金,金人断不会善罢甘休,王泽最后肯定的认为金军必然报复xìng的再次南下,进军重点有可能是陕西六路。 张叔夜到了行在后,也认为王泽的分析有道理,但对王泽提出的武将掌兵陕西的做法表示不可,认为这是五代弊政流端,断不可取,继续由范致虚主持军务,诸将效命沙场即可。王泽当即表示这也是为防大战的权宜之计,纵观大宋文人主兵征战之弊,历历在目,在边地权益藩镇制度,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张叔夜、李纲等人三思。 最后终于达成了妥协,平时还是由范致虚支持陕西事务,战时前方一应事宜由宣抚司都统制便宜行事,文臣不予前方军务。并升任永兴军路经略制置使、知同州事唐重,知延安府、除延路经略制置使、权陕西宣抚副使,专司大河防务。 王泽只能做这么多,虽说是放不下心,但也只能让陕西文武官员看着办了,能为他们做的都做了。 当然,朝廷也没有放松沿河防线与沿淮防御,在南幸期间,各路将领频频调防,各部训练力度加大,王泽用范宗尹的策略,加以简改,加大沿河各路武将的权力,最少能使其在战时免收文官牵制。 参加相州之战的将吏亦是得到朝廷封赏,岳飞藉此一战成名,除留守司左军统制司第二将正将、权京西北路驻泊兵马都监,转升武义郎遥领蔡州刺史、进翊麾副尉,正式进入中等武官的行列。 就在金军都元帅府将帅关于南进路线的议论的一个月后,王泽便急匆匆的赶入行在宫中。 “金峰传来的消息?” 在垂拱殿内,王泽示意朱影屏退左右宦官宫女,就是连李素荷也不例外。朱影感到诧异,这段时间,王泽平素里尽量不与她独处一室,今日急急火火地赶来。二话不说,先请旨屏退左右,在李素荷退出去时又jiāo代四位辅政相公来时立即禀报。朱影感到必有大事发生,却不知何事,正在不解之时,王泽递上了一封密信。 “金军南下”朱影心下微动,当她匆匆看完书信,原本平静的俏脸遽然变色。一双秀眸睁的大大的,直直地看着王泽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已经改变了吗?为什么还是发生了?” “历史本来就有它的弥合xìng,是改变了不错,但还是没有完全改变它的走向,契丹残部的存在,西李的投机,宗泽的支援两河,行朝的南迁,金人的此番南下与此不无关系!”王泽有些忧虑地道:“以目前看,朝廷是万万不能与金人抗衡,但陕西六路又决难放弃……” “难道就不能避免了吗?”朱影不愿再经历那噩梦一般的围城,她尽管不如王泽了解这段历史,但她也知道历史上赵构被金兀术追的逃入大海不敢登陆的故事。 王泽眼前一亮,但随之又暗淡了下去。摇了摇头沮丧地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可这一次麻烦大了,早知道就不该让宗泽担任留守,让金人抓住把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干宗泽何事?金人背信,总会找出理由。” 王泽惊异地望着朱影,不想她在惊慌之后很快恢复平静,说出这番道理。 “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王泽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犹豫着道:“我在想办法。” “你不是早做准备了吗?” “准备”王泽一愕,随即明白朱影的意思,不禁叹道:“我那时只是预感,并不能真正肯定金军再次南下,看来金峰和我们一样,现在还没有真正左右局势的能力,是我太自负了!” 王泽说的是自己的由衷感慨,刚刚接到由张阶送来的密函后,他当时就有一种无力的感觉,自己虽然有准备,尽了这么大的心力,还是无法避免历史的发生。如果真的开战,金军的迅猛攻势势必影响他计划中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4 章 中各项改革的进程,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事情,他甚至想到如果可能的话,宁愿将淮河以北都给金人算了,也不愿金军肆虐江南,破坏东南的经济基础。 破坏很容易,恢复难,发展更难! 王泽是有割地退让的想法,但他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这可是要留下千古骂名的。在他手中已经割了两河,要是再割地退让的话,对自己的声誉与前途都将是致命的。 可是如今,在他看来只要金军全力南下,尤其是在东线,宋军是很难挡住的,当看完书信后,他乱了方寸,足足呆了小半个时辰不知所以然。 “看来只能等待几位宰执来后,大家一起商议了。” 王泽沉默半响,又道:“现在我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力避免战争,实在不行要确保淮河防线不能被金军突破,这是我们的底线,陕西只能尽力而为之。” “底线?”朱影疑惑地看着王泽。 “对,万不得已,陕西六路可以丢,但是江东绝不能被金人蹂躏。”王泽冷然看了朱影一眼,继续道:“一旦金人过了淮河长江,东南富庶之地将是一片残破,没有二三十年绝难恢复,那我们可就白来一场了!” 朱影明白了王泽的意思,也能真切的感受到王泽心中的无奈,不是情非得已谁又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她还没有见过王泽消沉如此,却无言以对,只能安慰他道:“想想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第九章 这时候,李素荷小心翼翼地进门,低垂着眼敛,轻声道:“太后,五位相公在外侯见。” “宣”朱影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往日的威仪,道:“素荷,你不必出去了。” “是。”李素荷走到朱影面前,将玉帘拉了下来,转身出门宣旨去了。 “金人又将入侵!”当众人进来后,朱影让王泽说出了今日召他们来的意思,当王泽把金军即将发动再次南下军情说完,大家都是吃了一惊,孙傅禁不住失声。 李纲当时在震惊之余的第一反应就是开口问道:“王大人,此消息来源可靠否?” 王泽不曾想到李纲会有此一问,愕然后旋即道:“李大人,下官的消息绝对可靠……”他见李纲仍面带疑虑,其他人随之而来飘忽的目光,知众人之意。当下想了想,才道:“李大人,为耳目安全及日后获取军情,恕下官不能相告,不过此消息乃千真万确,源自都元帅府内,绝无半点可疑虑之处。” 李纲注视着王泽,慢悠悠地道:“王大人好能耐,这等消息乃是金军最高层的军事大策,竟然主使耳目探得……” “事出偶然,下官亦没有想到能打入金军高层。”王泽并不理会李纲的质疑,淡淡地道:“如今金强我弱,实在是有必要成立统一的对外用间衙门,以便能早做对策,不过现今当务之急还是设法应对这次入侵。” 张叔夜若有所思地道:“以王大人所言,金军是未选定倒底是陕西六路、还是江淮,以时间算起,这会必然有了结果,我们却不知道,数千里防线,这当从何处御敌?” 这是说到了点子上,尽管知道金军即将大举南下,却对其主要战略方向无法判断。 王泽也十分头痛,尽管他心中已经有了几种方案,而且从完颜宗弼密信上判断,金军进攻重点,但还是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在场宰执关心金军进攻重点的话题,事关朝廷军国重事,这可不是谁能随随便便能说的事情。 “孙大人乃宰相,应当主持大局。”王泽恼怒孙傅等人阻挠他为巩固陕西防御而做的努力,趁机不温不火的将挑子撩到了孙傅面前。 孙傅一介文人,听到金军即将南征,早就没有主意,王泽这般说话,岂不是看他的笑话。他转望着唐格与李纲,希望他们能拿出个注意来。 李纲沉声道:“可惜不知金人方向详情,不知王大人以为金军会从何处而来?” 王泽这会在心中计较,无论如何都要搏一搏,好歹自己多少知道金军南下的分兵套路。他稍稍调整思绪,沉声道:“既然李大人问,下官也有些计较,料金人此番之所以南下,其目的或可有三:其一为自金军两度南下,曾遣使催西李共同举兵,而西李久畏大宋天威,更兼有岁赐之礼,故而态度暧昧,然西李的态度对金人来说不可谓不重,只能再度南征迫使西李表明态度。其二为契丹耶律大石残部盘踞西北,jiāo通西李,无时不yù东进复国,此乃金人心腹大患,只有臣服西李、稳定两河,金人才有可能安心向西用兵,剿灭耶律大石。其三……”他稍作停顿、双目环顾众人,接着道:“在于我朝北方一些边地守臣或暗或明的支援两河义军抗金,诚然做为大宋臣民,对山河沦陷反抗是应该的,只是有些时候,没有得到朝廷授意的忠义之举却会干扰朝廷的政略,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两河、燕山迟早要收复,而帝必须要迎回,但现今不是时候,大宋断然无力与金军进行决战,沿边守臣要做的不是扰乱他人,而是cāo练兵马,修缮城防,恢复生产。试问各位大人,如将倒置而论,各位大人能否容忍金人边臣,公然支持境内民众频频起事?” 理虽然是歪理,却也有几分道理,众人默默无语,各自计较心事。 良久,李刚方才叹道:“王大人言之有理。” 秦桧意味深长地望了王泽一眼。道:“王大人必有后招,还望赐教。” 唐格凝眉捻须道:“王大人前些日子建议加强陕西六路军将兵权,现今看来王大人已然胸有成竹?” 唐格听王泽分析金军南下缘由,且两条都是关乎西北,是想王泽在汴京时就要求加强陕西防务,西军诸将战略上受文官节制,临阵可以自专,暗自诧异他为何这么肯定金军必然入侵的军情,而且重点将放在陕西六路,在防务上如此执着地要加强陕西沿边。 王泽似在自言自语地说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如今之势能化解自然为上善,使不能避,当东守西攻。” 张叔夜捻须点头道:“有理!” 孙傅若有所思地问道:“王大人可是认为还有避免战事的希望?” 李纲不满地斜眼看着孙傅,道:“孙大人恭掌都堂,岂能不知与金人谈和,其不如与虎谋皮?” 孙傅脸面微红,心中暗骂李纲不是,但他的确是被李纲说中心思,在他看来皇帝南迁,目前稳定局面高于一切,能议和休兵罢战当然最好,不想却被李纲看破。自叹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王泽提议加强陕西军将临阵便宜之权时,自己痛痛快快地支持他的动议,也不至于今日如此被动,连受两此讥讽。 王泽丝毫不理会李纲对孙傅的讥讽,接着说道:“和谈还是有希望的,不过要付出代价也不会小……”说到这里王泽猛然看着玉帘,说了句众位宰执大臣都莫名其妙的话来。“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朱影呆了一呆,要不是看到王泽严肃的表情,她险些笑了出来,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道:“王卿,此话怎讲?” 在众人似解非解的目光中,王泽又说道:“遣使前往上京,应诺调离留守司宗大人,最少可以拖延时间,争取主动。以汴梁为东线中心防御,加强京东、淮南防线,陕西六除防御西李外,主力东调京兆府与延安府一线,严阵以待,一旦金人西进,陕西六路大军选帅节制,主动出击金军,务必将其击败于京西北路境内,决不能使其进入南路,形成对行在的东西夹击之势。” “这就是王大人所谓东守西攻。”张叔夜眉头微蹙,似乎不太欣赏。 “正是。”王泽沉声道:“沿河四路防线太长,将帅良莠不齐,难以与金军周旋,京东有失,势必震动江淮,危及行在。所以沿河以汴京、济南府为中心组织城防,以淮河为第二道防线,长江为最后一道防线。金军即便能得逞临江,亦是成强弩之末,只要虎翼水军严阵以待,这帮旱鸭子纵是有天大的能耐,亦不能有所做为。陕西六路大军以延安府为支撑,组织沿河防御,以京兆府为中心,潼关为前沿,在京西支援京东、江淮,凭借西军强悍,使金军陷入左右为难之境地。” 李纲捻须颔首道:“王大人结构之策,不失为持重,江淮确须加强防御,拱卫天子行在。” 王泽见李纲已经有限赞同,大为高兴,趁热打铁地道:“如此大战,须得将帅前方临阵便宜行事,却不可受制于制度而贻误战机。下官的设想是由枢密院居中调度,以汴梁为中心,由京畿路、京西北路,京东东、西路设宣抚司,由宗大人担任宣抚使,节制四路,陕西六路由范大人节制,河西防务由唐大人节制。宣抚司都统制可用曲端,沿河诸路宣抚司都统制可用王渊,战时临阵由都统制全权负责前方事宜,诸路行军统制均由都统制节制,违令者都统制可斩除统制之下军将,之上军将罢兵权,侯御史台参劾。” 王泽对历史上南宋前期曲端与王渊因故早亡,未能大放异彩的将才感到遗憾,在后辈大将尚未成才之时,理所当然的想到了这两个人。他甚至在想,这两人如果不是早亡,那么南宋中兴四大将可能要多出几人。 李纲见王泽说来说去,总是一个目的,让武将在战场上不受文官节制。他不明白王泽为何如此执着,武将不受文臣节制,岂不是重蹈五代之祸?他虽然是当代文官中的杰出人物,但毕竟有他的局限xìng,岂能在短时间接受王泽在文官管理体制下,给于战区指挥官最大幅度的战场指挥权的观念。 仅仅只是战场指挥权,人事任命,军械、粮秣都掌握在文官主导的官府手中,王泽也不愿脱离时代太远,走的太快,若是全盘运用后代的军事制度,李纲非得认定王泽图谋不轨,大逆不道不可。 “何人可为使臣?”唐格冷不防转移了话题。 王泽道:“此事关系国体,应由宰相做主,下官不敢擅言。” 唐格心下暗道:‘军国大事你都连军将任用,运兵策略结构成行,这会倒是谦虚起来,看来还是懂得用事务专的道理。’当下也不言语,满脸木纳地站着。 张叔夜仍在犹豫地说道:“曲正甫与王几道二人非易于节制之人。” 他久掌兵要,对宋军将帅知之甚详,深感二人虽有谋略、却桀骜不驯,一般人难于驾驯。 王泽不以为意地道:“非常之时用非常之人,此二人乃大将之才,虽有些持才傲物,却也可勘大用,范大人、宗大人主持宣抚司,还怕他们不受节制不成。” 李纲会心一笑,颇为赞许地看了一眼王泽,在他看来无论王泽如何加强武将兵权,但还是把武将限制在文官管束之下,只是隐蔽的更深一些罢了。 戍火胡尘到两京篇 第一章 大宋六位宰执大臣议定,请朱影圣裁后,形成朝廷应对金军南下的方略,对边务做了一系列调整。 范致虚仍为陕西宣抚使,曲端升任宣抚司都统制,李彦仙为副都统制,陕西各路兵马开始集结,延安府以东河西诸军方面由宣抚副使唐重节制,形成陕西北守南攻的态势。宗泽去汴京留守,除沿河四路宣抚使,节制京西北路,京东东、西路及京畿路四路军务,汴京留守司意外的由李纲提议由延康殿学士,中大夫许翰权留守事,张所以直龙图阁权试京畿路经略安抚司公事兼都总管。 在赴金国使团的组成方面,由孙傅题名,众位宰执无一反对的任用王lún迁朝奉郎、假刑部尚书充通问使,阁门宣赞舍人朱弁为副使,以问两宫起居为名出使金国,令众人不解的是,王泽力荐素不相识刚刚丁忧三年起复的刘豫出知杭州军州事。 宋军在西面的部署是以陕西宣抚司节制的熙河路、秦凤路、泾原路、环庆路、延路、永兴军路里格经略制置司,各调集禁军、校阅厢军,签发乡军组成以京兆、延安两府为据点的集群,南部集中禁军五万万、校阅厢军两万、乡军五万在潼关以西列开阵势,准备随时东进京西,攻击金军西路军侧翼。延安为据点集中禁军二万,永兴军路、延路、并府州路乡军、校阅厢军六万万,在沿河河西一线布防,禁军分为南北两部随时支援沿河各州。 范致虚、唐重分别坐镇京兆、延安,曲端坐镇潼关,指挥十万大军待机而动,李彦仙主持沿河备边戍守。 东面沿河一线,分为许翰、张所主持的京畿防御,韩世忠、高平主持的京东防务,刘光世主持淮河防线,帐下猛将王德率本部万人移镇亳州,随时支援京东与京畿三路,长江防线由三衙驻泊行在禁军守卫,上官云与邵青的水军沿江巡视,有虎翼水军两万,沿淮水军由张荣率领,但仅有三千余人。 朝廷对金防御上由王泽与李纲二人全权负责,宋军数十万大军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付金军的大规模南下,而劝诫金国放弃南下的努力还在继续。 就在宋、金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大宋在此期间进行了武举,选举一百六十九名士子为武进士,朝廷众位大臣认为即便是大战在即,也不应当影响国家取士这等大事,武举方得举行。 封元、邱云、李纯、张阶、王孝仁五人中除李纯外四人中举,在殿试上封元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武进士及第第一,张阶为武进士及第第三,邱云、王孝仁得赐武进士出身第一、第七。李纯却在殿试中被认为韬略过于激奋,不合将略制度,武艺不精为由,连个同进士也没有捞到。 武举期间,王泽趁机提出在行在创办一所水军大学堂,培养下级水军军将,水军将吏可不须参加科举,经四年的学堂学习合格后,即可授予低等武官官职,理由是水军远行,对军将素质要求极高,以目前水军将帅能力而言,远远不能满足日后需要。日后,水军各船指挥必须由水军大学堂出身的军将方可担任,由于正逢国家多事之秋,武备显的尤为重要,水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5 章 做为行朝的最后防线必须得到重视,将帅素质乃重中之重。 孙傅、李纲等人亦感触颇深,更兼众人精力主要集中在北面,在朱影的暗中支持下,水军大学堂很快得到了批准,具体事宜由王泽负责主持,暂时不对外公布。连带着徽圣御笔亲书‘江右离孤’四个瘦金体大字的皇宋小学校在钱塘正式高调成立,王泽原先收留的孤儿与难行收留的孩童全部入校,而且不断有阵亡将吏遗孤,与各地选送的资质甚佳的孤儿入校。 朝廷宣布今科武进士不许留在三衙或是殿前司,全部派遣入沿河诸军中任职,封元虽然是皇帝的班直侍卫,不必改隶别军,但仍须北上权领留守司前军第二将正将。邱云、王孝仁二人由于是文进士从军,由文阶右迁,故而授予保义郎加门祗候,进仁勇副尉散阶入禁军当差。 张阶乃武进士及第第三、亦因有文进士出身资历,恩赐双转武阶,授忠翊郎加门祗候,进仁勇校尉,但由于王泽暗中cāo作,他成为唯一一位没有被派往北面的进士。 “太后已然应允,不过,职方司职事变革乃机密事宜,不能由全部执政共知,还望李大人向各位大人说明。”都堂内,只有王泽与李纲二人,王泽轻声知会李纲。 李纲面色释然道:“此亦是军国重事,某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王泽道:“李大人,下官拟将分散的用间诸般事宜,划分为三类,以能统一调度,增加效能。而今,正值战乱,可先行在兵部成立用间官属,其他可稍稍推后。兵部职方司原为掌天下图籍,以周知方域之广袤,及郡邑、镇砦道里之远近。今可增添对金、西李、大理、南海诸国的军情、民情、经济、地形诸方刺探,重点放在对金人的用间。” 李纲略加思索道:“以王大人之意,间分三类,何谓之?” “兵部职方司掌对外用间,刑部设都巡检司掌反间,以为都堂执政之耳目,枢密院河东、河北、二房可由逐步合一,专事对外刺探军情,以供将帅行军所用。增设机速司,总管诸方边地间情与兵部职方司,刑部都巡检司呈送公文,加以归总,以供天子与执政所用。” 王泽是以后代国家安全情报系统的模式,来将朝廷分散的用间,耳目加以统合,达到以最少的资源、人力来发挥最大的效能。 兵部职方司主管全国对外间谍,刑部都巡检司用于国内反间,其内王泽还有意刑部都巡检司掌握全国的案件侦破、治安,只是感到实际上未成熟,一旦提出,会被认为衙署权责太重,遭到大臣们的反对。现将台子搭好,使之履行部分职责,往后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枢密院原有三房负责各方耳目,此次按照他的意思,三房外分内合,以刺探边地军事情报为主,而机速司的设立,是要整合、分析、筛选各衙门上呈的情报,供给宰执大臣决策所用。 李纲深以为许,但对于刑部都巡检司尚有稍许疑虑,犹豫道:“都巡检司与禁军巡检边帅名称重叠,而其职责与皇城司似乎……” 皇城司乃天子耳目,专为刺探京城事宜,李纲说到这里不能不有所顾忌。 王泽笑道:“都巡检司只为反间,绝不涉及它务,皇城司乃天子耳目,自当别论,至于禁军巡检……”他说到这里,笑容匝止,意味深长地道:“大人以为禁军再不编练,尚能战否?” 李纲一怔,随即明白王泽意思,凝神思量良久,才长长一叹:“王大人所言及是,禁军已然到了必须整编地步!” 王泽含笑道:“此战后,禁军必须加以整编,不求多务须精,将帅须得逐步以学堂培养取代军中拔隶,减少世家子弟直接入仕……而今两河民众民心思赵,正是朝廷用间大好时机,趁此良机,朝廷应当率先安置河北、河东职方耳目据点,以早日打入金人内部。” “应当如此,不知王大人如何计较?”李纲善意地向王泽报以微笑。 第二章 燕子矶酒楼内,李纯、张阶二人来到酒楼上一处临江的雅座,二人要了一桌子酒菜,眼对眼的喝着闷酒。 李纯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弓马qiāng棒、行军布阵、行文策论并不比封元他们几人差。如何自己此番会名落孙山,想不通,的确是想不通,丢人啊!李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意乱心烦,酒一杯一杯地灌下肚中,面色不知不觉潮红,人也越来越放肆。 “师兄,为何小弟文章策论远胜于你,论文才,弟亦是进士出身,弓马刀剑亦是不输师兄,缘何连个同进士亦未得上?……”李纯喝到半酣,实在是控制不住,仍不住宣泄。 张阶因这批武进士全部出任边军军将,他以为自己能自引一部兵马驰骋沙场,却不想其他人都陆续接到北调檄文,而自己却被知会留在行在另有任用,眼看着别人沙场立功,这心中真不是个滋味。心中正在烦闷,被李纯一阵刮躁,仍不住道:“子良你还抱怨,为兄岂不更怨,他人纷纷北上施展才华,不知恩师何故留下为兄说是另有任用,这大好的时机,却看别人建功立业,你说我这口恶气向谁去发?” “师兄有何抱怨,文进士出身,武探花郎,倒在这里卖乖。不就是没有外放,说不定这是恩师与诸位相公当真另有重用。”李纯没有好气地嘟囔。 “我能有何才华,让恩师与都堂诸位相公另有重用,只要不将我发配到三师兄的船上,我就谢天谢地了!”张阶说着,心中却想着另外的一件事情,隐约感到王泽留在他是为了那件事情。 李纯满饮一杯后,望着手中空杯。叹道:“我倒是看好三师兄,三师兄以文状元从戎,假以时日,恐怕水军将帅再无与他比肩之人物。” “四师兄不也是文进士入武状元吗?无论如何,他的文笔也算是文理俱通吧!”张阶说着,脸上露出一抹坏笑。 李纯听出了张阶所指,忍不住笑了出来,笑骂道:“你小子还是这么尖酸刻薄。” 原来是在集贤殿上,赵谌当着大臣的面拿着封元、邱云的考卷说了一句“此二卿文理俱通。”一句话,改变了封元、邱云的名次。 当时宋代进士科判词,分为五等,其中第一等为‘学识优长,词理精纯’,第二等为‘文理周率’,这头二等便是进士及第,‘学识优长,词理精纯’便是进士及第第一的状元。赐进士出身是第三等‘文理俱通’、第四等是‘文理中平’,第五等是‘文理疏浅’的赐同进士出身。 也就是赵谌的这一句金口玉言,将封元与邱云的名次抬到了第三等,成为士林中广为流传的笑话。 “说实在的,四师兄倒是堪称运气极佳,尚未有功名便以战功入班直执掌金qiāng班,为天子宿卫,这番倒好,有了文进士与武状元名头,在军中风头正盛,一北调就是从七品正将、翊麾校尉。”李纯颇为嫉妒地说道:“倒是三师兄,堂堂的文状元,现如今还是一个虎翼军指挥。” 张阶笑道:“三师兄从军,自然有他的道理,倒是子良你却不该如此消沉,不就是没有得到武举功名吗?你好歹也是文进士出身,前程比那武将要远大的多。” “师兄你又凭什说道,你也不是文、武进士嘛?”李纯哈哈笑道:“我这还算好,未得此功名不能北上,师兄你却也在行在陪我。” “你小子莫要说风凉话,不过,咱哥俩倒是一对,在这里看着封子初他们风光。”张阶眼睛狡地眨了眨,又似笑非笑地说道:“前些日子,三师兄随上官太尉前来拜会恩师,为兄倒是听说了恩师提起的一件大事,可能你会感兴趣。” “我怎的没听三师兄提到过?”李纯有些不信张阶的话。 张阶品了口酒,拿着杯子斜眼看着李纯笑道:“这可是军国大事,我也是偶然听恩师说了几句,当时就感到怪异,我说为何三师兄放着好好的大理评事不干,平白放了这大好的前途不做,非得要尝历海上颠簸之苦,原来他早就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了!” 李纯大感兴趣,忍不住问道:“请师兄明言。” 张阶放下酒杯,笑道:“难道三师兄没给你透露点?” “师兄”李纯脸面一红,有些恼怒地道:“师兄这不是在戏弄小弟吗?军国大事,三师兄能随随便便向我说吗?别卖关子了。” 张阶指着李纯笑道:“李子良不是自喻沉稳吗,如何这般模样?”看到李纯脸面有些挂不住的样子,知道玩笑不能开的太过。于是又说道:“恩师与上官太尉商议水军事宜后,又说道朝廷已经开始筹建水军大学堂,先期在行在,日后或需要挪往他处,现在这事尚属机密,可能要在退了金军之后,正式招收学子。” 李纯松了口气,风淡云轻地笑道:“水军讲武堂,干我何事?” 张阶‘嘿嘿’一笑,眉头上挑,道:“为兄不是说过,三师兄能舍弃大好前途加入水军,你亦是跟随恩师许久,难道真的看不出来恩师心目中所想之事?” 李纯心中一动,没有说话,张阶知他心有所思,没有再说话打搅他。 做为王泽的弟子,李纯不是不知道王泽的思想,以王泽自己的话说就是大宋朝野目光不能只是盯着恢复燕云、灵夏,一定要具有‘战略xìng的海洋思维’,海外的空间很辽阔,海洋才是中国的未来。组建一支强大的水军是王泽一直在努力的方向,为此他做了许多,李纯不是不知道。 张云仁放弃了做为文官的大好前程而选择了水军,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不能不说是受到王泽思想的影响。 张阶话中意思很明白,李纯不能不为之心动,他如要从军的话,水军定然是最好的选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具有王泽所说的‘海洋意思’。李纯相信自己一旦做出加入水军的决定,进入水军大学堂,前程必定不会比张云仁差。 “以恩师的意思,日后大宋的武官,尤其是水军将帅,主要是由水军大学堂培养,拔隶军将不会有太大的前程了!”张阶盯着李纯有加了一句。 李纯点了点头,这点他当然知道,此是王泽曾经为他们师兄弟授业时所传,建立职业化军队必然要求军中骨干,在综合xìng学堂中经过系统的培养,否则军队将不可能拥有持久的战斗力。 “师兄所言极是” 二人正说着,忽然隔壁传来一阵叫骂声,和女子的求饶声。 “这个小蹄子,竟然敢不依你家大爷,找死……” 第三章 张阶听的烦躁,大喝一声:“隔壁的何处贼汉刮躁,烦不烦人。” 隔壁沉寂半天,一个声音传来:“哪家的汉子,干你何事?” 李纯正是有火没出发,闻言大怒道:“娘地,去看看。”说着满饮一杯酒,把被子重重砸在桌上,霍然起身就向外走,张阶忙跟了出去。 李纯、封元看到一个年纪幼小的歌姬倒在地上,衣衫被撕破,正掩面而哭。对面四个大汉,面目狰狞,正不屑地瞧着他们。 “方才是哪个出声的。”李纯冷眼瞧着四人,声音冰冷。 “是洒家我,小子看你毛还未有扎齐,也来充大头?”一个肥壮的光头显然是头目,不屑地望着张阶、李纯哈哈狂笑。 李纯冷笑道:“原来是个贼秃驴,我道是哪来的毛贼。” 光头勃然大怒,目露凶光。喝道:“黄毛小子,你活的不耐烦不成。”说着站起身来,另外三个人也纷纷站起身来,cāo起了身边的家伙。 “想打架?”李纯冷笑道:“师兄,你看如何?” 张阶脸色轻松地说道:“就是四个毛贼,还是让为兄一人来吧,子良可稍歇观战。” 光头cāo起身边靠在桌子旁的朴刀,yīn森森地道:“小子,找死。” 双方正剑拔弩张之际,酒店的掌柜与一名身穿低级武官服色的军将进来,掌柜面带招牌式的微笑,对四人作揖陪衬道:“小店乃小本经营,四位大爷都是地面上的豪杰,万望高抬贵手,莫要砸了小店。” 那军将笑道:“侯四,莫不是这马尿喝多了,又要寻事不成?” 那名光头在这军将面前倒也客套几分,将刀收了起来,掐笑道:“哥哥又说哪里话,兄弟正在此间喝酒,要了首小曲,这小娘子死活不唱,兄弟只是教训她几句。” 军将似无意瞟了张阶、李纯一眼,他显然就不信光头的话,便道:“侯四,你小子莫要给我再多生事端,如今江宁已然是天子行在,你也该好好消停几日。” “有马大哥在,我等弟兄岂敢胡乱惹是生非。” “那就好,这小姑娘……” “不过是个歌姬,小弟也没拿她如何。”光头瞪着歌姬,低声吼道:“还不快起来,哭哭啼啼做什么?” “快快把事化解,不要在这里丢人。”军将不再多说什么。 光头对掌柜道:“这样吧,掌柜的脸面终须要给的,只叫这两个小子给爷爷们磕三个响头,今日的事罢了。” 那掌柜见张阶、李纯二人衣着体面、服饰考究,似有功名在身的士子,或许方才那军将也是看到二人不似寻常人物,才要脱身不管。让二人给这几个恶霸磕头,这不是把自己装进去了吗?但眼前这四位可是江宁一方恶霸,自己得罪不起,眼下只有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当下向张阶、李纯陪衬道:“二位小哥,得罪了!” 张阶并不搭理这掌柜,反而若无其事地对歌姬道:“莫怕,不就是四个草头虫吗?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侮辱歌女,江宁顺天府乃天子行在,百官居所,他们敢如此胡作非为,自有官府处置,怕他作甚。” “谢二位公子为奴家出头,公子惹不起他们,还是快走吧。”歌姬已经站起身来,躲到张阶身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我就不信堂堂天子脚下,这就没有王法。”张阶眼珠子一转,又冷笑道:“叫我师兄弟给他们四个无赖磕头,他也不打盆水照照,我张子升这双膝盖,如今只上给天子下于恩相曲过,就凭这几个贱民,也配让我屈膝,就冲这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6 章 话斩杀四个狗头亦不为过。” 李纯也是机灵人物,闻言知道张阶不愿在酒楼惹事,yù在气势上压倒这几个地痞。当下指着四个大汉,不屑地笑道:“不错、不错,就这四个泼皮,也敢叫天子门生,宰相子弟屈膝,可笑、可笑!” 李纯这话说道这份上,就是再蠢的人也能知道他二人的身份,四个地头蛇当即就懵在当处,掌柜和歌姬吃惊地看着二人说不出话来。 饶是那军将眼界活、脑袋转的快,在众人惊诧的当口,先走到张阶身边,作揖道:“原来二位是官身,在下失礼了。” 张阶稍稍还了半礼道:“不知这位大人在何处供职?” 对张阶的半礼,军将也不为怪,毕竟人家是进士,听口气又是宰相的弟子,这身份,像他一个厢军中的低等军将,人家能还半礼说句客套话就已经是给面子了。 “不敢、不敢,在下马忠,供役于江宁县武威校阅厢军步军指挥。” “原来马指挥,失敬、失敬”张阶面带笑容,这不管怎么说,马忠也是地方维持治安的厢军指挥,从九品下武官,算是官身。 李纯似是有心地说道:“师兄,看来今日师兄是遇到同行之人了。” 马忠‘哦’一声,惊讶地道:“原来大人也是行伍出身,在下眼拙,竟然没有看出来。” 李纯笑道:“马指挥有何惊讶,这位可是神佑首科的文、武进士。” 马忠眼前一亮,立即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原来二位是王相公的得意门生。”说着再次深深作揖到地。“在下不知二位大人今日在此,恕罪、恕罪!” 张阶暗道:‘这个李子良,倒是会狐假虎威,拿名头压人。’想归想,其实他何尝不是抬出名头威慑他人。 “马指挥客气,不知这里马指挥如何处置?” “侯四,你等还在此作甚,还不快快给我滚出去” 光头也是黑道上混的人物,焉能不知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份,可不是自己这帮人能惹的起的,当下道:“得罪了。”说着与其弟兄鱼贯而出。 待侯四等人走后,马忠对掌柜道:“老张,找间干净的雅座,上酒菜。”说着又对张阶道:“二位能否赏光,让下官尽地主之谊。” 张阶稍稍迟疑,他对马忠的印象尚可,结jiāo他这个江宁地面上的地头蛇不是坏事,日后或许能用得到,决定给马忠这个面子。笑道:“马指挥客气了,敢不从命。” 马忠见他应允,为自己能够有机会结识几位王泽的门生感到兴奋不已,或许这是自己的通天捷径。于是笑道:“请”随即又道:“小姑娘,随我们去唱几个小曲吧!” 在另外一间雅座内,张阶、李纯、马忠三人坐下后,酒菜很快上来。 马忠笑道:“还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张阶淡淡一笑道:“马指挥客气,在下张阶张子升,这位是在下师弟李纯李子良。” 马忠‘唉呀’一声,惊讶地说道:“原来是张探花,失敬、失敬!” 李纯听了张探花三个字,感到心中一阵寂落,面色稍稍yīn沉,他面色变化岂能瞒住有心结jiāo的马忠,以马忠的眼光,李纯的名讳虽然不在榜上,却也非泛泛之人。道:“恕在下托大,子良贤弟现在何处供职?” 李纯不太自然地道:“小弟自集英殿唱名后,就一直没有授官赴任,故而追随恩师南下。” 马忠心下略略计较,也大概明白了李纯面色寂落的缘故,以他看来,张阶、李纯二人从走坐姿势上看,都是有武功在身的士子,定然是李纯今科武举未能入选。 “集英殿唱名、琼林赐宴,何等风光!子良贤弟有此恩宠,何故郁郁不乐?”马忠举杯道:“来,我马忠虽然干的是粗人行当,可也读过几天书,有个秀才功名,今日得yù二位进士,是咱们必得一醉方休。” “不想马指挥有功名在身,与我家几位师兄弟俱为当世儒将。”李纯不想在县城厢军中也有秀才出身的军将,这在大宋禁军中可不多见,目光中的笑意又和善了几分。 第四章 马忠就是再笨也理会得儒将的涵义,行在中传言中的张云仁这般文状元,还有封元、王孝仁等文、武进士,这才是真正的士大夫从戎儒将。他一个秀才从军,平常倒也可以在多是粗人的军中自诩为文士从军,但在张阶他们面前又算得上什么儒将? 听张阶称他为儒将,感到张阶承认了他文士的身份,心下自然十分高兴,连声说道:“这个可不敢当,在下只是县城内一名小小的厢军指挥,岂能与诸位进士相提并论。如今武进士尽数北上,不知探花郎为何尚未启程?” 李纯的目光转向张阶,暗道:‘你这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子升正为此事烦躁,你倒是点到他的痛处。’ 张阶灿灿地笑道:“这个……此乃朝廷另有任用,小弟亦是等候差遣。” “原来如此!”马忠何等精明人,立即看出了张阶的尴尬,立即转变话题道:“在下前些年与江浙路支卖局李文渊李大人,在江宁有一面之缘,相谈甚得,前闻李大人名列龙飞榜,不知现在何处?” “原来马大哥是我家大师兄的故人!”李纯听马忠这么一说,顿感亲近,称谓上也改变了,温声笑道:“大师兄龙飞榜题名后,为恩师留在府中处理机宜文字,今亦在行在。” “如此,当选一吉日,登门拜会文渊。”马忠心下暗自感叹李墨涵等人际遇怎生如此有幸,得遇名师收留,博了个进士出身,如今虽还是做个吏士,却是在宰执身边处理政务,意义非一般官吏可以比。 “看马兄身材伟壮,有功名在身,不在科场搏个功名,它日执掌捧日天武,为何屈就于偏役师旅?”张阶冷不防问了一句,到像是马忠的老熟人一般。 马忠面色微变,随即干笑两声道:“际遇不同,老哥我亦曾一心苦读,要搏个登龙飞榜,好光宗耀祖,可惜资质所限,力所不能及!方腊叛乱祸害江浙,才一横心加入厢军参加平叛,集功升迁到指挥。近来倒是有意北上博个功名,只是无奈不可擅动,只能在此管管那些泼皮无赖打发时日。” 李纯正色道:“如今朝廷正当用人之际,马大哥有此报国之心,他日不难如愿以偿。” 马忠心下一动,饶有意味地道:“诚如老弟吉言!”说罢又对那名歌姬说道:“翠儿,来段小曲吧,就唱王相公的‘病起舒怀’吧!” 王泽府邸书房内 王泽正在屋中左右度步,李墨涵侍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在王府人众中,李墨涵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书房的人。今天王泽一回来就一脸兴奋地将他叫到书房,却什么也没有说,独自一人度步沉思,让他感到奈闷。 “文渊,知道吗?为师提出的水军大学堂,兵部职方司职事转变、改组支卖局、设立都巡检司诸般事宜都以通过,禁军日后整编之事,李伯纪亦是默许。”说着,他脸上洋溢起得意之色,几乎要笑了出来。 李墨涵亦是感到欣喜,方才进来时见王泽沉默不语,还以为发生什么不顺心的事,没想到竟是好事,当下面带笑容地道:“弟子恭喜恩师。” 王泽走到案后坐下,望着李墨涵道:“说说看,喜从何来?” 李墨涵不想王泽有此一问,微愕后笑道:“形明于目,意会在心,妙不可言之事,恩师非要弟子明言反而无趣。” “好一个形明于目,意会在心。”王泽痛快的大笑道:“文渊知为师心思!” “恩师,此事大战当前,万事当以北面为重,除职方司事外,弟子以为其余事宜当稍稍缓缓。”在李墨涵心中还是对金军南下之事忧心忡忡,‘金马如雷’的传闻可不是浪得虚名,朝廷在大乱之后能否挡得住这一记重拳,还是个未知数。 王泽扫了李墨涵一眼,淡淡地道:“文渊,有些事尚得看到另一层,不能以皮毛小疾误了心腹大患。” 李墨涵一怔,他不能理解王泽所指,朝廷能有何事要重于金军即将的南侵?而如王泽的意思,竟然不将这生死攸关大事当做头等要务,真不知道所指心腹大患为何事。当下道:“弟子愚钝,实是不能领悟恩师深意。” 王泽看着李墨涵,忽然大笑道:“文渊啊!你不是不能领悟,而是不敢相信。” 李墨涵脸面微红,默不作声,他怎知王泽分析后世金军南征史料,对陕西、沿河、沿淮做了大量的针对xìng部署。用王泽自己的话说就是以空间换取时间,用层层设防对女真精锐进行最大消耗,粉碎女真贵族的野心,来争取喘息的时间。 可以说王泽是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忙乱布局,最终是如今的从容应对,是从后世抗日战争中吸取的经验,他为这场战争设计的方案就是,无论如何必须对金军中女真部队以最大的杀伤,来消弱金军整体战斗力,已达到以战促和的阶段xìng目的。 当然,利用对金作战的有利时机,在军事上推动一些必要的变革,要比在和平时期容易得多,且一些政治、经济上的改良也能悄悄小步进行,不为士人所关注,为日后的大规模变革打下基石。 李墨涵摇了摇头,低声道:“弟子始终以为,金军南侵,乃是朝廷的头等大事,此干系华夏生死存亡之大事。” “兵部职方司先行在两河各路设立路职方司事宜已然开始。”王泽似乎没有注意到李墨涵说话,自言自语道:“文渊,以你之见,子升当往何路?” 李墨涵懵然直视王泽,脱口道:“子升入职方司……”说到这里,他遽然明白王泽为何坚持不让张阶北上的缘由,不禁失声道:“原来恩师早为子升做了打算……” 第五章 神佑二年秋,金国皇帝完颜晟借口宋边臣鼓动金国两河四路乱民造反为由,再次征发各路马步军,准备南下惩戒。 此时,金军内部在战略上仍未有达成共识,河东与河朔将帅都想在自己的战略方向上争取重兵,争辩有愈演愈烈之势。 完颜晟与完颜杲无法调和东、西路将帅的矛盾,只能采取和稀泥的策略,采用两线同时作战的方略,东西路金军配置基本一致共同南下,哪一路有进展就将战略重点偏向哪一方,以调和内部矛盾,也刺激两路将帅使出全身解数以达到目的。 完颜宗翰、完颜希尹与耶律余睹为首的西路军,拥有由女zhēn rén组成的四个万夫队,配属契丹、渤海、汉族人组成的五个万夫队,出征兵力共计八万余人,完颜宗辅、完颜昌与完颜宗弼为首的东路军有女zhēn rén组成的三个万夫队、两个燕云、上京汉军万夫队、及契丹、汉人、渤海人组成的五个万夫队,共计七万余人。 宋军方面已经做好迎战准备,根据都堂的战略,宗泽在沿河地区做好了守御,范致虚、唐重也奉命行事,由范致虚总六路调度,唐重主持河西军务,出陕赴京西的师旅由曲端节制。由于河中府在金军手中,范致虚与唐重上书朝廷要求在陕西再增募乡军十万,以备万全,经都堂议论后,应允陕西征募八万人。 朝廷再次下诏诸将进退,悉听宣抚司帅令,凡违节制者,按律治罪。 边地不断传来金军频繁调动的谍报,尽管王lún在上京不断地努力避免战争,但战争还是不可避免的bào发了。 金军西路军完颜娄室率三个万夫队驻扎大河北岸河中府蒲津,意图寻找宋军薄弱点渡河攻入关中。河中府宋军已经奉命全部退到陕州,而对岸李彦仙负责的沿河河西防守严密,又有曲端的大军在侧虎视眈眈,完颜娄室不敢轻举妄动,留下一部监视宋军,自己率万余人秘密北上到北面的韩城待机。完颜宗翰亲自率军渡河进攻洛阳,完颜希尹率部攻入相、滑二州,前锋斜卯阿里率军渡河越过滑州直扑汴梁城。 东路军由于河北动dàng,完颜宗辅留在河北对后方的河北义军进行清剿,完颜昌指挥东路军主力经略京东,完颜宗弼指挥两万大军迂回京东,向汴梁杀去。 金军计划两路军先合力攻占汴梁,再分军一路西进,一路南下,看局势发展,再做定夺。 面对金军的迅猛攻势,宗泽做为京畿、京西北路、京东东、西四路的宋军统帅,传令各处守臣务必坚守,决不许妄自出战,并派岳飞、李景良、闫中立、郭俊民四将,各率本部兵马增援郑州、河南府,以抵抗金军西路军主力,张捻、王宣二将率军增援滑州张所。王渊受命摄京东二路防务,节制韩世忠,高平对抗金军东路军。 在确定金军即将发动南侵后,朝廷任命王泽以尚书左丞、翰林学士、知制诰,权领江北事务处置使,得便宜黜陟。假节钺节制陕西、河南、山东诸处马步军一行事,奉旨北上督战。 金军攻势甚为猛烈,完颜宗翰率大军强渡黄河后,立即趁宋军慌乱之际,一举攻占西京河南府治城洛阳。金军女真马队表现出了极高的战斗素养,在刚刚拿下洛阳城后,马不停蹄立即东进直扑郑州,四路宋军尚未得知洛阳失守的消息,在郑州地面与金军发生遭遇战。宋军仓促应战结果可想而知,在金军马队十余次的往复冲击后,宋军军阵大溃,闫中立阵亡,郭俊民降金,李景良弃军而逃,只有岳飞一路结阵与金军对抗,利用地形一面向郑州撤退,一面收集宋军败军,当退入城中后,岳飞已经拥有近二万人。 京东方面,东路金军攻势不下西路军,完颜昌与完颜宗弼俱是骁勇善战之将。完颜昌集中主力进击济南府,权知济南府事、京东东路马步军副都总管高平,与京东东路都监、武经大夫、翊麾校尉关胜二人,凭借济南府城高濠深,依托城池组织防御,由关胜数次奇袭金军,竟然将完颜昌死死托在城下。 完颜宗弼率军破郓州,一路逆河西进,但遭到韩世忠所部坚决抵抗,进军速度慢了下来。 金军骁将斜卯阿里在滑州被张所、王彦联合张捻、王宣二将,吸引到临河镇,宋军以优势兵力设伏,把金军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7 章 的一败涂地,遗尸二千余具,数百人被俘。导致完颜宗翰策划的东、西路金军会师汴京,再以金军东路军为屏障,西路军全力西进陕西的计划,蒙上了一层yīn影。 时王泽携江北事务处置司行辕一干官吏已经到了寿春府。 “恩师,这是最新塘报。”李墨涵在王泽的授意下,打开沿河宣抚司塘报,细细看后笑道:“京东高太尉在济南将挞懒阻在城下,使之不能南下,韩太尉亦是将兀术部挡在京东西路,使之无法西进汴梁,张太尉在临河镇大败斜卯阿里,斩首数千级。恩师,看来金军在东线的攻势已然被李宣抚挫败!” 王泽面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微微颔首,并不作声。 坐在一旁的李长秋看了王泽一眼,淡淡地道:“相公是在担心京西局势?” 他自跟随王泽后,即被任命为秘书省校书郎,王泽北上有意抬举于他,用其担任处置司幕僚。 李墨涵道:“前日塘报,唐大人谨守河西,令娄室徘徊河东不能进。今报斜卯阿里战败,兀术受阻,金军东西路不能呼应,粘罕又有何力能安心西进,尚卿兄怕是多虑了!” 李长秋斜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墨涵,嘴角间闪过一抹的冷笑,并没有反驳李墨涵。 王泽饶有兴致地看着李长秋,问道:“尚卿可有高论?” 李长秋自从依附王泽后,尚且没有展现才能的机会,初次跟随王泽北上,可以说是王泽给他的一个机会,他岂能不卖弄一番。当下清了清嗓子道:“从局势上看,金军意图已是昭然若揭,东西两路会师汴梁后,从两翼对大宋腹地实施包抄,西路军深入川陕达到牵制西军,臣服西李的目的。东路军在西路的支援下直下江淮,威逼行在。尽管他们的目的暂时受挫,然其主力并未受到重创,京东、京畿虽然连番报捷,却未曾真正的击退金军,战局目前仍不容乐观。沿河宣抚司西援的兵马只有岳飞部侥幸入郑州,全然丧失反击之力,而粘罕在河南府的主力大军、娄室在河中府的数万人,随时有可能对延路、永兴军路进犯。”说到这里,李长秋瞟了王泽一眼,见他面色怡然静思,又道:“宗宣抚不愧为节臣典范,可惜存有fù人之仁,若开战之前,在卫州掘开大河两岸,使河水入淮,便可阻止金军借道京西入陕西,仅凭娄室数万人,断然不敢以区区数万人面对六路数十万大军。大河入淮对金军马队行军作战限制极大,若京东各处谨守城防,江淮以水军阻断渡口,曲太尉将兵出关中东进。金人若有理智,既当北归,若战之,我两宣抚司大军依托城池,阻断大河,可重创金军。” 王泽虽然面色如常,听的却是暗自心惊,若按李长秋的说法,掘开黄河大堤对金军的南下作战的确是影响甚大,可以使陕西方面缓解金军压力,腾出一支大军开赴河南从侧翼打击金军,利用城池与黄泛区对金军主力马队的滞懈,宋军以步军为主的数十万大军,可以在河南地大平原上,对金军进行战略包围,实现与金军的大决战。若整个河南地各路军州一片泽国,宋军战略运用得当的话,这对金军以马军为主的部队来说,绝对是一个灾难。 这个计策就是在战争bào发后实施,也不算晚,关键在于时机的把握,当然还有下手的决心。 但是,若掘开大河的话,京东西路、京西北路、淮南西路的百姓将面临灭顶之灾,滔滔的大河泥沙,将对三路来一次毁灭xìng的扫dàng! 第七章 这是一个在王泽眼中两败俱伤、非万不得已不能为的计策,掘河阻挡敌人不是新鲜事,在他印象中蒋中正先生掘开花园口,的确是挡住了小日本两面夹击武汉的战略,土肥原师团甚至被困了一个月之久,为抗战初期的稳住阵脚,做出了不可言喻的…… 他不是没有想过掘河,甚至想既然金军如期地南下,那自己何不顺着历史的脉络走一走,不过就是把杜充这个名字换成王泽罢了,不可否认在这段大河改道的历史片断中,杜充的确为赵家尽了力,尽管他最终成为了贰臣。由于滔滔河水泛滥,不得不使金军暂缓了对陕西六路的进攻,主力转战京东,但在他看来,杜充在建康投降的一个重要原因,或许就是为了掘开大河之故! 史册上南宋人口锐减,不仅有兵祸,这次水祸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但当面对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生死的时候,每每不寒而栗,极力的控制自己这种想法,绝不能给人留下口实。 他禁不住扫了李长秋一眼,闪入眼中的是李长秋冷酷而决然的目光,他不得不承认,李长秋的策略有他的可行xìng,但有不可否认地具有可怕的破坏xìng。不由暗叹在这群士人的眼中,百姓真是一群可怜的蝼蚁,平日里口口声声为天下生民,但在关键时刻,他们可以随时牺牲这些‘生民’,如李长秋这般俊杰之士,在用策时竟然眉头眨也不眨。 李墨涵被吓了一跳,倒底是少年,沉稳不足,惊呼道:“以尚卿兄之见,数十军州百姓安有命乎,此策太薄天理人lún,断不可用之。” “若有变故,金军铁骑将横扫东南,上百军州将生灵涂炭,如之奈何?”李长秋的声音如同冰一般地生冷。 “那也不能用数十军州百姓xìng命为注……”李墨涵知道王泽是绝对不能容忍金军进入东南,若果是这样,他实在是不敢想像滚滚河水之下的惨状。 王泽无意中看到李墨涵望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疑虑、恐惧与不安,他面色凝重地道:“尚卿之策于目前金强我弱局势来说,确实是消弱金军的绝好计策,如各军节制得体,当可全歼金军东路,重创西路粘罕。然此代价实是太大,非万不得已之际,决不可用!” 李长秋神情自若,嘴角间甚至闪过一抹得意地笑,王泽并没有否定他的策略,反倒是认可万不得已时掘河的必然,这说明王泽是将他的策略做为万全之策而备,在他看来如此就够了。 正在说着,两员身材魁梧的军将步入大堂,向王泽行礼口称:“下将苗傅,刘彦正参见相公。” 王泽含笑望着这这两位,温声道:“二位免礼,请坐。” 苗傅谦恭地道:“谢相公。”说罢与刘正彦二人在李长秋对面坐了下来。 王泽对苗傅与李正彦的态度委实复杂,这两位可不是什么善主,都是他所熟知叛臣传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尽管此时以不是建炎年间、而是神佑二年,但这两个不韵政略的将门世家子,说不定会对他一个不乐意发动政变,这不是没有可能,他们二人都是河北军中颇有有影响力的人物。 天子南幸时,二人便率军在天子行在后面护卫,入江宁后,二人都成为殿前司大将,驻于江北拱卫行在。宋金和谈时,王泽力主暂割两河,使护卫行在的两河将帅普遍有不满情绪,这次北上特意调二人率本部相随参战,也是为了那一点点担忧,毕竟是有‘前科’的人。 不过二人倒是能跟随王泽参战颇为兴奋,几次要求率部火速北上支援京东,都被王泽压了下来。 王泽所料他二人今日来此又是催促进军,当下亦不拐弯抹脚,直接道:“二位所部将吏可是准备妥当?” 李正彦眼光一亮,直起身子道:“相公的意思是……?” 王泽淡淡一笑,瞟了苗傅一眼。道:“二位都是名将之后,殿前司禁军大将,岂能在淮上眼看着同僚建功立业,而空自诘诧。” 苗傅亦是聪明人,闻言而知雅音,起身抱拳道:“相公成全之心,下将感激不尽,请相公吩咐,下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倒是有血xìng的汉子’王泽感慨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怪,自己还要偏偏用这样的人,当下笑道:“太尉壮哉!可速归本部,收拾行装,分为两路北上京西,由西军曲太尉节制,共赴国事。” “曲端、京西?”苗傅稍稍迟疑,脸色微动。 王泽看在眼中,他明白禁军中各大派系相互不服,尤其是西军与河朔军,都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相互间矛盾极深,尤其是当此西军将帅并重用之际,河朔军将帅尤为敏感,而且以河朔军将帅之意,多是要速速北上京东,于是解释道:“朝廷议定京东只为拱卫淮上,虽韩太尉、高太尉与金军甘战,却非要紧之处,粘罕徘徊西京,或可与娄室共击关中,或可迂回京东,不可不防。二位到达京西后,想必曲太尉已然率军进入京西,我三路大军便可共同合击洛阳,决此一战。” 刘正彦目光一亮,喜道:“相公所言及是,以曲太尉的陕西六路大军,与我二部连同郑州守军,只要一举聚歼金人西路,料他东面挞懒、兀术也翻腾不起大浪。” 王泽对于聚歼这两个字并不以为然,但他还是以赞许地目光投向刘正彦,道:“不错。” 说道这份上,苗傅当然明白此战的关键在于能不能重创完颜宗翰的西路军主力,一旦战略达成,胜负不言而喻,做为参加京西会战的军将,自然有功绩可捞,这要比整日里与王泽磨嘴皮子强上百倍。 待刘正彦起身后,苗傅道:“下将这就去准备。” “二位太尉珍重,一切以大局为重!” 二将去后,李长秋看着王泽若有所思地道:“京西用兵干系全局,此二人非上将之才,相公何故使其担当方面之任。” 王泽意味深长地道:“尚卿以为凭苗傅、李正彦区区万余人,对京西战局能有多少作用?” 李长秋疑虑地道:“学生愚钝,实不解相公深意。” 王泽笑道:“京西之战固然维系全局,大宋尚无力全歼一路金军,此战的目的在于歼敌一部,消弱其国力,迫使其于我讲和,不敢再次南下。用兵京西,就要看曲端与王渊二位如何应对了。” 李墨涵黯然道:“看来行在安危,在此一战。” 王泽懵然全身战栗,是想若是京西一战失利,陕西六路势必糜烂,金军铁骑将席卷江淮。自己把筹码压在并不甚了解的将帅身上,这个赌注是否有点太大了?虽然曲端都堪称智勇双全,然刚愎自用、持才凌物,不善与他人处事,王渊的御人之术,使王泽更是放心不下。 “相信曲端、王渊不会令我失望!”他只能这样为自己打气,这一仗也只能靠他们了。 ********************** 陕州三门的官道上,宋军东进大军浩浩dàngdàng,旗幡卷涛,一望无际。 “我陕西大军何其雄壮也!太尉此番东进,必能全歼粘罕,立下不世之功业。”陕州驻泊兵马都监邵兴望着十余万宋军开进的壮观景象,颇为感慨。 “多谢晋卿吉言。”,身材略瘦、相貌英俊潇洒、面带得色的曲端笑道:“晋卿若是愿意,本帅可调晋卿入都统制司从征,陕州防务可另择他人。” 邵兴面色遽然间闪过一丝兴奋,随即又黯淡下来。摇头道:“太尉抬举,某实感激不尽,然娄室盘踞河中,窥视关中。某虽不才,却谨守关中东壁,岂能无朝廷旨意,擅离职守。” 曲端脸色闪过些许不豫,旋即有恢复方才的笑容。在他被任命为陕西宣抚司都统制时,就认为以自己的才华而言是当之无愧,陕西六路大小将吏、使臣莫不要听他调度。对于邵兴,他倒是颇为欣赏其将才,有心提拔任用,这才半真半假地提出调邵兴入本部。却没想到邵兴却婉言谢绝,谨守朝廷法度,虽无可厚非,却令他有些不快。但他不得不承认,自从李彦仙迁宣抚司副都统制后,陕州得力部将如邵云等人,陆续分遣河西隘口,陕州防务全赖邵兴主持,他人放在此紧要军州,他还真是放心不下。 “晋卿言之有理,陕州乃陕西门户,娄室窥视在侧,却是不容有失。” “太尉宽心,有我邵兴在就有陕州在,他娄室只要敢来,下将要他自沉大河喂鱼。”邵兴没有注意到曲端的不悦神情,对自己不能参加京西会战感到遗憾,而对于陕州防务却信心十足。 正在二人说话的当口,一名下级武官匆匆走了过来,向曲端呈上一份塘报,并对邵兴道:“都监大人,三门以东发现金军游骑,人数不少。” 邵兴冷冷一笑,转首看着曲端,戏虐地道:“粘罕还真有意我陕州!” 第八章 “不拿下陕州,金人如何西进关中。”曲端说着,打开塘报,稍稍看后,笑着说道:“我道是何事,原来河西守军发现娄室移兵韩城。” “娄室移兵韩城?”邵兴一怔,随即道:“看来金军在沿河东窥视我河西关堡薄弱处,伺机渡河西进,若娄室渡河,势必直取延安。” 曲端摆了摆手,不在乎地道:“河西守军防守甚密,仅凭娄室区区数万人,参杂渤海、契丹杂种之军,即便是渡过大河,面对陕西宣抚副使行辕十万大军,又能有何作为?” 邵兴却不能苟同,道:“金军一旦渡河,对六路士气打击非常,若能由陕州组织大军北上河中,娄室必然不敢渡河。” 曲端不以为然地说道:“不然,陕西面临最大威胁不是娄室部那些杂种,而是粘罕在洛阳的六万精锐,不败粘罕,即便是击退娄室,亦是不能解除江淮、陕西困境。粘罕若败则金人东路孤军难支,必然北退,娄室区区数万人,断然不敢深入关陇腹地。” 邵兴不能完全认可曲端的话,但也不便在说什么,转变话题道:“金军抵达州境,粘罕窥视陕州,太尉以为如何?” “打”曲端斜了邵兴一眼道:“选派精骑,杀杀金人锐气,好叫粘罕知道我三秦健儿不是他想象的好对付的。” “那下将要去三门看看,就不陪太尉了,祝太尉旗开得胜,早日献俘天厥。”说罢邵兴拱了拱手,转身上马离去。 曲端目光复杂地望着邵兴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转身上了自己的战马,在中军卫队的拥镞下,向东驰去。 三门镇以东南三十余里处,一片不大的小平原上,邵兴所率五百马军,二千步军列成阵势。对面千步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8 章 外,一支人数在八九百人的金军马队列成几个疏松的小阵与宋军对持,阵前数十骑护卫在一名身穿锦袍的将领周围。 “这是金军女真族的千夫队。”邵兴眯着眼观察一阵道:“他们区区不足千人,竟敢以孤军深入我陕州腹地,窥视曲太尉东进大军,胆子还真不小!” “曲太尉大军此时恐怕已然进入京西地界。”邵兴身边一名部将忧心忡忡地道:“都监大人,咱们的兵力是否有些单薄?” “胡说,就凭这点鞑虏,就将你吓成这样,亏你还是跟随本将转战河东的宿将。许久不曾砍几个鞑虏狗头玩玩,今日正遂我愿。” 邵兴口上说,这心里犹自七上八下,对面可是近千名正儿八经的女真骑兵,战斗力之强悍他是领教过的。此时他所率陕州都监司所属马步军不过二千五百人,大半是步军,机动xìng太差,面对近千金军骑兵,实在是胜算不大。但他不能流露出这份担忧,他若是胆怯军心必乱,金军等的就是宋军军心动摇的时机,宋军马军倒是没有大碍,但二千步军恐怕会遭到金军马队的屠杀而全军覆没,面对骑兵,溃散的步军没有任何机会。 邵兴有点后悔自己的轻率,早知道金军逾千,就应全部出动马军前来迎战。 “传令步军各部、各队,无论任何情况都要保持阵形,不可乱了阵脚。”邵兴jiāo代身边的中军卫队将吏道:“就说我的话,这点女zhēn rén还算够弟兄们立功请赏的,打完仗庆功三天。” 他见对面的金军似乎并不着急接战,各队金军只有半数在马上警戒,其余的人下马休息。宋军却不敢大意,步军军阵丝毫不敢松懈,马军更不敢下马休息。不由暗自着急,尽管在陕州境内,金军毕竟全部是马军,来去自如,宋军多是步军,行动不便,时间拖得越久,对宋军越不利。 “传令马军分为两翼出击。”拖下去宋军终究会支持不住,邵兴终于按耐不住,一咬牙出了最后一招。大喊道:“给我死死的拖住金人。” 眼下只有利用这五百马军出击,将金军一部死死缠住,步军趁势包抄上去与金军马队ròu搏,才有一线生机。 当邵兴看到宋军马队数次冲击,金军骑兵并不与宋军缠斗,只是不断游走与宋军保持距离,不得已时方与宋军马队擦边而过,在边锋斗上几个回合时。他明白了金军意图正是他最怕的,他们在等待宋军疲惫不堪之际,来一次猛烈突击,无奈之下,他只好鸣金传令马军回阵。 宋军马队退了回来,邵兴面色虽然平静,心中却急若焚火,再不将这股金军击溃,自己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马军正面直取金军千户将旗所在。”邵兴眼看着金军又恢复了队形,那名千户再次来到军前,他灵光一动,拍马举起手中大qiāng道:“步军分为四队两翼出击,掩护马军突击。” 在简短地清点了剩余马军人数,得知还剩下四百余人时,邵兴感到马军尚有能力一搏。他看着金军将旗,深深吸了口气,认为只要能利用马军攻击金军千户,就能吸引金军主力救援,使金军骑兵丧失优势,陷入与宋军步军的近战。 “胜败在此一举,弟兄们,冲上去给我狠狠的杀。”邵兴当先举qiāng冲上去,宋军各部军将、吏士也明白身处险境,若是一击不成,那只有等待金军屠杀的份了,一个个振作精神,嗷嗷叫地向金军将旗方向冲杀。 金军千户似乎明白邵兴的意图,几十骑向后去,而邵兴只有一个念头:包围金将、吸引金军马军决战,即便是马军全部战亡也值了。 百余金军骑兵迎了上来,yù阻拦邵兴的马军,金军千户也停住在不远处得意洋洋的观战,并指挥两翼数百骑兵对后面宋军步军展开包抄。当两支马队碰撞在一起的瞬间,双方十余人栽倒在马下,任敌我双方的铁蹄践踏,甚至连呼喊的的声音也来不及发出。 邵兴红着眼睛,一杆大qiāng连刺带挑将三名金军杀下马来,身后的挚旗也拔出腰刀紧紧跟随邵兴与金军搏斗。 宋军骑兵装备除马匹外,比金军有过而无不及,加之西军三秦大汉勇悍无比,近战不输于金军,其中亦有一些河东人对金人的残暴切齿痛恨,百余名金军岂能挡住数百陕州马军,不多时被冲的七零八落,残余骑兵纷纷后撤。 在数百金军从两翼前来进攻即将赶到宋军步军,被左右两部结阵以神臂弓、黑漆弓死死挡住,其余宋军快速推进,并不断用弩机攻击靠近的金军。 邵兴冲在前面,他身后紧跟百余骑直取金将,金军千户原以为百余金军能将宋军挡住一会,没想到宋军战斗力会如此强悍,吃惊之余邵兴已经冲到面前,只好率卫队迎战,并吹响进军号角,召集金军反扑。 邵兴大喝道:“弟兄们,狠狠的杀。”说着轮qiāng夹马直扑金军千户。 金军千户见邵兴来势汹汹,自己身边亲兵又被宋军缠住不能上前相助,不得已抡起狼牙棒迎了上去,他倒也是一员猛将,与邵兴二人缠斗数十余个回合,却不落下风。 邵兴暗自心惊这金军千户竟然有此等武艺,自己起兵以来,在战场之上鲜有与他单打独斗十余回合的金军军将,眼看这个年有三十余岁的金军千户,竟然和自己打了数十回合而不落下风。当下挡开狼牙棒喝道:“你这鞑子倒是好身手,报上名来,爷不斩无名之将。” 金军千户用燕云口音汉话道:“本帅火拔离,尔是何人,身手不错。” “爷爷陕州都监邵兴邵大爷是也。”邵兴大笑着举qiāng刺向金将,二人又打在一团。 宋军步军数百人趁机围了上来,将金军千户连同几十名金军骑兵围上。邵兴精神大振,只要步军能将外围金军骑兵挡住一阵,凭百余骑完全可以将火拔离卫队歼灭。 另外两支宋军步军此时已然陷入苦战,千余人与金军数百骑血战,弓弩毕竟不能绝对阻挡金军攻势。在两河与京城时,金军缴获不少精良的瘊子甲,金军中的女真部队很多人装备了瘊子甲。在此与宋军作战的千夫队中倒有百余人配有此甲,并有半数之上装备宋军制式铠甲,使弓弩的威力大打折扣。宋军两部面对冲到面前的金军骑兵,以队为单位结成小阵,大qiāng在外、弓弩在内、环环相扣与金军骑兵搏杀。 火拔离看到宋军以命死战,死死的拖住金军半数以上的骑兵,使之不能回援,身边的卫队与赶来驰援的骑兵,面对百余名宋军骑兵、数百名步军,内攻外守的协同攻防,一时半会无法会合。 眼看身边的中军卫卒一个接着一个被砍下马来,急切之下,招数渐渐乱了套路。 邵兴乃是沙场老手,岂能感觉不到火拔离心浮气躁,对战厮杀路数凌乱,眼看宋军步军吃力的应付金军骑兵,伤亡不断增加,他不能放弃这个绝佳的取胜时机,金军一旦反过手来,宋军可就难以招架了。 “鞑子看qiāng”邵兴瞧准火拔离分身斜看外围金军进展的机会,大qiāng一晃,在火拔离面前卖了个虚招,迫使他转回狼牙棒的时机。大qiāng风势却不减,略略低垂数寸从狼牙棒下刺了过去,这qiāng去势太过诡异。火拔离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失声惊呼之下,被qiāng头刺中胸下甲衣,一头栽下马去,摔下地上。 邵兴大喜之余,又见那火拔离挣扎这要起来,这才明白他身穿的是专供宋军禁军高中级军将所用的瘊子甲,仅凭大qiāng凭空穿击是不可能刺透的,方才这一qiāng,只是将他击倒。 “拿命来”邵兴再次抡起大qiāng,凌空砸下,qiāng头不偏不倚正中刚刚爬起火拔离的后颈。虽有牛皮护颈,岂能承受他大qiāngqiāng头使出浑身力气的一击。 火拔离顿时颈断骨折,口喷鲜血,扑倒在地全身抽嗦,眼看活不成了。 邵兴哈哈大笑道:“火拔离死了,火拔离死了” 附近的金军看的真切,一时间军心大乱,金军挚旗也被宋军一名骑兵斩落马下,将旗被这名军卒夺取,挥舞高呼,金军失去了指挥,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 邵兴绝不给金军任何机会,他指挥宋军趁机冲杀,失去中军帅旗指挥的金军乱成一团,已经有百余人被宋军斩下马来,其余人众见势不妙,纷纷撤离战场。与宋军步军jiāo战的骑兵迅速合拢集结,在一名军将的指挥下撤到宋军弓弩shè程之外,并开始用号角收集溃兵。 “果然是精锐,败而不乱,不过剩下的也成不了气候!”邵兴回顾一眼远处正在集结的金军马队,长长一叹,暗赞其军容之盛的确名不虚传,便对身边挚旗道:“传令,马步军集结后撤,不要拉下一个弟兄们。” 第九章 汴梁城,由于天子南幸,百官与城中不少豪门富户纷纷南迁,却仍掩饰不住一座百年京都的繁华气派。虽然这是在战时,街道上仍然多是市井买卖叫喝,拥拥碌碌的人群,只有在城墙上看到忙碌施工的军汉与城门增多了许多门丁盘查,才能嗅到一丝战争的味道。 封丘门城楼上,宗泽面色沉郁地站在木栏后远眺城外,身旁站着许翰、王渊二人。 “不知韩良臣能否顶住兀术!”良久,宗泽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 许翰默不作声,他自从指挥救援太原失败,十七万大军溃散,老将种师中战死后,引起河东、河北与西军三支劲旅将帅的怨恨。都统制王渊做为西军系统的大将,平日里总是和他对着干,面对大将的敌视,他对战事一直是噤若寒蝉。此番被委任为留守,他知道这是老友李纲利用朝廷对金国战争上的策略变动,对他当年忠告的回报,故而他对战事不做多言。 “几道,此番与曲正甫在京西会战粘罕,能有几分把握?”宗泽转首望着王渊。 王渊不似宗泽忧心,满不在乎地说道:“东西宣抚司入京西将吏二十余万众,粘罕能有多少可战之士,宣抚相公放心,下将定当竭尽全力,斩粘罕与洛阳城下。” 宗泽不置可否地笑道:“知太尉神勇。”当下又转声道:“听说滑州一战,王子才单骑几乎生擒斜卯阿里,为何战报中未曾提起?” “王子才谦让,言未能生擒虏将,不敢言功。”王渊说着笑了。又道:“这个王子才平日里敦重谦恭、老成持重、遇事争先、评功退让,这会又再谦让战功了。” 宗泽捻须笑道:“王子才深韵存身立命之道,颇有古名将风范,甚好、甚好!虽未能擒人,然毕竟是大功一件,怎能不报,这样显的宣抚司也太不近人情。” 王渊心领神会,稍稍躬身道:“下将理会了。” 宗泽颔首道:“以目前局势,几道有何高论?” 王渊笑道:“宣抚相公统揽大局,纵观局势洞若观火,下将又岂能班门弄斧。”顿了顿,在宗泽的示意下,又道:“以下将愚见,京东二路有韩、高二帅主持大局,淮上又有刘太尉后援,料金军不得如意。目前最有可能也是最能扭转战局的,便是以部分兵力在洛阳牵制西军,其主力撤过河北东进,与完颜昌、完颜宗弼部会师南下。一旦成行,以京东兵力很难抵挡,至于沿淮能否遏制,下将就不得而知了。” 宗泽亦是颇有同感,点头道:“言之有理,当务之急是要重创粘罕,使之在无法抽调虏兵东进。这与行在王相公的策略吻合,王相公之意亦是在京西与粘罕决战,不求歼敌,但求重创之。” 说到王泽,王渊眉头微蹙,他并不是对王泽抱有成见,反而对王泽主议越级提携他担任宣抚司都统制,心存感激,只是从内心深处抵触朝廷干涉将帅临阵行事。虽说王泽算是一位不太干涉放手让军将指挥的文官,但提起文官定略,实在让人不爽。眼前的这位新任留守大人,当年主持枢府时就是不懂军机,节制救援太原之战致使宋军大败,老将种师中战死沙场,他越看许翰,这心中越有一股闷气,对行在文官的意见越加反感。 “筹备前线粮械重任,还得烦劳许大人。”宗泽看着许翰,口气客套而温雅,毕竟许翰曾经担任枢密院同知院事,此时又是与自己地位平等的留守大臣。 许翰脸上挤出些许笑意,勉强地道:“宗大人权且放心,某定当竭尽全力为宣抚司分忧。” 宗泽何尝不知许翰的心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汴梁将帅中西军占有多半,许翰岂能不有所顾忌。听他说完后,才道:“行在诸位相公认为,金人虽是气盛,然其贪婪过甚,战线凌乱,无主要进攻目标,犯了兵家大忌。只要朝廷上下一心,以逸待劳,以我朝甲坚械利,粮草充足,必能大获全胜。”说着,话锋一转,含笑看着王渊道:“老夫以为几道对京西战事细务已然成竹在胸。” 宗泽似乎有点嗦,但王渊明白他是在担心两大宣抚司都统制的协作,以地域来说,京西属于宗泽、王渊的战区,理应由王渊便宜指挥,但京东战事正紧,沿河宣抚司可派兵力着实有限,陕西宣抚司东进大军十余万,在兵力上优于王渊,更兼曲端心高气傲,不甘居人之下。王渊也是遽升新贵,二人地位相同,很难分出高下,京西战事若无临阵节制主帅,恐怕又会重蹈太原救援的覆辙。 宗泽不能明言,在内心还是希望王渊谦让一些,宗泽的心思,他王渊自是心知肚明。 王渊洒脱地笑道:“曲太尉睿智、西军勇悍,必不至于让朝廷担忧。” 宗泽淡淡一笑,目光重新转向西面。轻声道:“愿几道早日献俘天厥。” 第十章 洛河西岸,宋军西军连营十余里,声势浩大,大有一口气将金军吞下去的架势。 “曲端小儿,狂妄至极,竟然敢出陕临洛,右副元帅许下将率精锐三千,挫挫曲端锐气。” 完颜宗翰携军中主要将帅,如完颜银可术、完颜突合速、完颜拔离速、完颜赛里克、萨谋鲁、耶律马五等人出寨观看宋军营寨。由于宋军在新安全歼完颜拔离速的两个千夫队,使他大失颜面,这又见曲端在洛阳城附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9 章 下寨,丝毫不将金军放在眼中,禁不住大为恼火,趁着河东重要将帅在场的机会,高声向完颜宗翰,也好挽回些许颜面。 完颜宗翰笑道:“拔离速莫要焦急,待后还怕没有仗可打?” 在众人纷纷大笑中,完颜拔离速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刚要再说,却听完颜宗翰又道:“银可术,由曲端东进,你可曾料得南朝的部署?” 完颜银可术道:“以下将看,南朝两大宣抚司部署为一攻一守,东面竭力拖住左副元帅大军,在淮河一线设有重兵,东路军南下已无太大可能。在京西,其陕西兵出陕州,来势汹汹,王渊自汴梁西进,很明显南朝是要在洛阳与右副元帅决战,意图重创我主力。我军一旦受创,东路必然孤军难支,南朝也算达到目的。” “国相所率乃我女真精锐,南朝有这么大的胃口?”完颜突合速虽然认可完颜银可术说法,但他不相信宋军有这个能力,在洛阳周围几乎集中了女真三分之二的精华。 完颜银可术道:“曲端的陕西诸路军号称四十万,虽虚造声势,但看此间规模与其粮道,其部绝不下十万之众。汴梁方面虽主力正在与我东路军顽抗,王渊所率西军兵马亦不下六七万,其精锐或有万余人。” “如此说来,我军要以六七万人对南朝近二十万大军。”耶律马五神色恍然不安,他与西军硬碰硬较量过,其战斗力之强悍尤记于心,以十万西军为主力的宋军,决不是轻易可以击败的。 完颜突合速不屑地笑道:“以我数万女真勇士,还怕他南朝怯懦之人不成?” 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女真部落起兵以来,往往以万人或数万人对宋、辽数万甚至数十万大军,尤其是两次太原之战,击败宋军装备精良的数十万大军,令金军将帅更加蔑视宋军战斗力,认为宋军较辽军更加不堪一击。以六万由女zhēn rén精锐组成的金军主力,可以说是一支可怕的力量,运用得当的话,二十余万士气不高的宋军并不一定对手。 完颜赛里克摇头道:“不然,南朝此番部署似乎早有准备,况且京东诸处弱军打的相当顽强,左副元帅部众步步维艰,可见宋军实力有上升之势,在京西又是有备而来,切不可轻敌。” 萨谋鲁冷笑道:“不如趁王渊未到,咱们集中力量,将曲端吃掉,回过头来再收拾王渊那厮。” 完颜宗翰笑道:“谈何容易,曲端自到城下列寨不出,以重兵扼控大河,这是在等待王渊会师后与我决战,可以说此次大战,是南朝最寄期望的一战。”说着话音一变,沉下脸面道:“诸位,南朝文臣节帅、武将不合,数十万人不足惧,本帅要在洛阳歼灭西军主力,乘胜西进陕西。” 完颜银可术立即察觉完颜宗翰还是坚持西进的主张,以目前宋金局势来看,金国已经失去彻底灭亡赵宋的最佳时机,强行南下进攻江淮,势必以弓马娴熟、不善舟船的金军以短击长,难有必胜把握。在他看来如今最好的策略就是西进,从侧翼包抄,打下陕西六路,进军川中或荆襄,即便不能灭宋,亦可消弱宋朝实力。即便不能得到川中或荆襄,拿下陕西六路,至少金军便可从两面对宋河南、山东形成夹击,在地势上占有优势,使宋军难以对两河发动大规模攻势。 他环顾众人,不由地暗自叹息,如今整个女真贵族中,能有这等见识的不过完颜宗翰、完颜宗弼等寥寥数人而已,他人不过是些垂蜒南朝财帛、fù人的赳赳武夫罢了,完颜宗弼似乎有意西进,但身为东路三大帅之一,最后还是站在东路军将帅的立场上,转而附议南下。 “汴梁未能拿下,我两路大军相互不能支援,南朝虽屡战屡败,然其西军依然勇悍,以我数万人对阵南朝西军与汴梁留守兵马,恐怕……”完颜银可术没有再说下去。 完颜宗翰又岂能不知自己屯驻洛阳,面临背靠大河被宋军三面夹击的险境,且宋军二万余人临河下寨,明显是监视金军渡河北去。他能感到宋军的意图是要在洛阳与他决战,但又不敢相信,南朝在金军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还敢于与金军来一场决战。 不过,他还是决定要打这一仗,如今他在朝中的地位很是微妙,自从完颜宗望病故,朝廷为平衡军中势力,用完颜宗辅担任左元帅,很明显是安chā一个皇族分都元帅府军权,皇帝对他并不是很放心。一旦完颜宗辅的南进有所进展,而自己又撤过大河北岸,金军主力必然奉旨东调,那他的权力势必受到消弱,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更重要的是他完颜宗翰对女真政权的建立,怀有深深的自豪,一心要使金国灭宋,占据南方锦绣河山,在他看来要灭宋必须南下陕西,解除金军的后顾之忧,要进军陕西就必须冒险与有备而来的宋军主力决战。 完颜银可术做为老资格的西路军将帅,长期在完颜宗翰手下,当然明白完颜宗翰的心思。当然也想实现攻占陕西这荣耀的名誉,他感到自己不能在完颜宗翰面前表现的过于谨慎,当下又说道:“右副元帅,与其坐等南朝大军云集,不如分万人南下,虚做声势,扰乱南朝,使之不能安心在洛阳与我军对峙,同时传令娄室佯攻陕州,以分曲端之心。” 完颜宗翰这才舒颜,向完颜银可术投去赞许的目光,道:“言之有理。” “耶律万户,你可率本部南下,做出从侧翼chā入淮上,但不得越过蔡州,绝不可恋战。”完颜宗翰目露凶光,冷冷地道:“只要能乱了南朝阵脚,你可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等于放任南下金军烧杀劫掠,任意胡为。金军自南侵以来,虽然对大宋州郡破坏严重,但金军主要女真将帅的目标是赵宋皇族,尚能克制部众,使之不能形成有组织的大规模杀戮。当年完颜宗望的东路军以郭yào师为前锋南侵,完颜宗望与完颜宗弼等将帅就约束郭yào师部,严禁其劫掠州郡、残杀生灵。 耶律马五的万夫队有两个不满员女zhēn rén千夫队,其余都为契丹、渤海、奚族人组成的千夫队,甚至还有一支燕云汉人千夫队,担任孤军深入的角色是再好不过。形势紧迫,完颜宗翰顾不得许多,为激励这帮杂牌军的士气,只能许以任意行事。 耶律马五没有细想其中厉害缘由,就应声道:“右副元帅放心,下将定不负所望。” 完颜银可术同情地看了耶律马五一眼,他对耶律马五万夫队能否回来,并不抱太大希望,只望耶律马五能搅乱宋军京西的部署,为这场战争赢得更大的机会。 “王泽已经北上,本帅要看这小子如何应对!”完颜宗翰说着,眼前懵然闪过王泽消那道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心中遽然涌出莫名其妙的凉意,令他不知不觉间打了个冷战。 第十一章 京东璞州临濮县城下,一场大战方才结束,随着金锣的响声,在大牌的掩护下,大队金军将吏纷纷退去,只留有少许游骑警戒城头动静,城下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残破的攻城器械。 完颜宗弼骑在马上,目光冷峻、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潮水般退却的金军,一旁韩常面色铁青,而阿鲁补等万户、千户,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金军自攻陷郓州将韩世忠部击退后,一路斩关夺隘,夺取巨野之后,转夺璞州四县中的三县,金军将帅很自信的认为拿下临濮小县后,曹州全境自然会轻易拿下,经此一战便可东入京畿、南望江淮,趁宋军全力拱卫汴梁之际,忽然由曹州南下直扑淮南,从而达到完颜宗辅与完颜昌的南下通道,迫使完颜臬支持东路军的南下策略,劫掠富庶的江南。但人算不如天算,当击退韩世忠后本以为胜券在握、即将顺利进入曹州时,却在临濮被宋军死死挡住,数万大军十余次猛攻不果。 “一座残破的小县,竟然将我数万大军足足挡了两日,嘿嘿……”完颜宗弼嘴角上抹过嘲弄的笑容,目光扫过众将停在韩常脸上,不知所讥何人。 韩常面色尴尬,两日里攻城的部队主要是他麾下的汉军部队,由于金军是轻装奔袭,未曾携带完善的攻城器械,所用之物多位仓促准备。临濮县城虽小,但有数千宋军防御,面对强大的弓弩,金军简陋的攻城器械无法提供有效保护,将吏伤亡很大。更无奈的是耽搁了完颜宗辅的作战计划,江淮宋军有更多的准备,并使韩世忠争取到再次休整的时间,对金军东路南下作战,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 “临濮虽小,然韩世忠溃兵不少入城,而我军轻装西进,未有携带攻城器械,故而耽搁几日。”韩常说着,看到完颜宗弼面色不豫,立即高声说道:“左都监郎君放心,下将将临城指挥,不日内必可拿下临濮。” 完颜宗弼仍然是望着城头,若有所思地道:“强攻坚城,实非我族所长!其实拿不拿下这座小城根本无关大局,取道济州由徐州入淮南,一样可以震慑南朝。”说罢转首紧紧盯着韩常道:“传令休息片刻,本帅与元吉同临城下督战。” 韩常一惊,道:“左都监皇室贵胄,岂能亲冒矢石!” 完颜宗弼笑道:“你我多年生死与共,岂能不知我族秉天而兴,皇室子弟无不是冲锋陷阵、权当军锋,如今朝廷用兵之际,本帅岂能眼看军将喋血,惜命坐观。” 主帅如此,韩常自然无话可说,当下豪声道:“左都监郎君如此,我韩常又岂能甘为人后。” 完颜宗弼大笑道:“壮哉、元吉!传令三军,饱餐一顿后,随本帅拿下临濮,活捉守将。” 当金军再次发动进攻时,城头上宋京东西路禁军钤辖、亲卫大夫遥领卫州刺史、昭武校尉孔彦舟感到再也支持不住,金军的攻势完全是不要命了。 当金军向京东展开攻势时,孔彦舟忌惮金军武力,不敢应战,本是要率部南奔。因高平在京东东路对金军有效的狙击,韩世忠在京东西路把完颜宗弼部阻隔十余天,他认为形势有利,正是火中取栗的大好时机。率军前来与韩世忠会合,不想刚刚到达,韩世忠便被完颜宗弼利用重甲骑兵正面冲击,配合轻骑兵侧翼打击的奇袭所击溃,韩世忠结阵退却,主力撤入京畿路。而他的部众溃散大半,他本人率三千余人撤入临濮,本yù休整后南下,却没想到完颜宗弼行动神速,还没来得及走,金军便到了城下。既然走不脱,不得不做做困兽之斗,倒也顶住金军两天的猛攻,杀伤金军不少,但守城将吏也伤亡惨重。 投降孔彦舟不是没有想过,可他还真下不了决心向他眼中的鞑虏投降,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做贰臣,但投身异族委实不好决断,李成家族的遭遇他非常清楚,就在李成投降后,他的家族人丁全部被投入大狱。 就在孔彦舟左右为难时,金军在完颜宗弼的督率下向城垣扑来,城上宋军在各部、队军将的指挥下纷纷张弓拉箭,准备应付金军的猛烈进攻。 金军进入宋军弓弩shè击范围时,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嗤嗤’箭雨,不断有金军将吏在同僚身旁倒下,即便是有大牌为掩护,每前进一步还是都要付出惨重代价。但他们眼看着同僚倒下,督战队明晃晃地战刀架在身后,被激起的野xìng与置死地而后生的蛮劲,促使他们不断地前进。 “弟兄们,向前冲,杀进城去”韩常在军阵的前面,挥动长刀,督促将吏上前。几日来,他属下从征两个万夫队一万三千余人,已经伤亡数千人,尤其是辽东汉军精锐损失惨重,但他还是硬下心肠,不断催动将吏冒着箭矢向前冲。 金军弓弩不断向城头shè击,掩护军锋靠近城垣将云梯架到城墙上,步军军卒们纷纷登城。 完颜宗弼不顾宋军弓矢,亲自率中军卫队奔驰城下激励军卒登城,韩常见完颜宗弼亲临一线,顿时待不住了,在卫队的护卫下来到城下,身披重铠,亲自登城。 金军在完颜宗弼和韩常的激励下,士气大振,不顾城头宋军冷箭、擂木,个个勇猛向城墙上爬去,不断有人登上城头与宋军展开ròu搏战,仗打到达到这个份上,双方都杀红了眼,压根用不上督战队的军法弹压了。 孔彦舟见金军不断登城,自己的部众逐渐抵挡不住,禁不住打起小算盘。盗寇出身的他始终抱着一个念头,那就是在这乱世中有实力才有立身的本钱,一旦在这临濮小县输光了本钱,再翻身可就难了。面对士气高涨、不断登城的金军,没有时间考虑异族不异族了,投降的念头再次升起。 “传令各将各部,不要吝啬弓弩,将金军给老子打下去。”孔彦舟的念头晃动之间,还是传令城上守军拼死抵抗,他知道投降的资本就是将金军进攻再次打下去,自己才能体面的归降,受到金人的另眼相待。 韩常奇迹般地登上城墙,挥舞大刀连砍翻十余名宋军将吏,宋军面对满身血污,凶神恶煞般的金军大将,惊骇之下纷纷躲避,致使登上城墙的金军越来越多。 临濮乃是小县,仅有一道城墙,一旦被金军攻破城墙,城内几千宋军将面临灭顶之灾。孔彦舟不能再犹豫,手执长qiāng当先快步冲向韩常,大喝一声:“随我来” 二人照面,谁也没有机会说话,两人几乎同时用手中兵器向对方致命处招呼,韩常是完颜宗弼帐下头号猛将,自然是勇猛异常,孔彦舟又岂是对手。不过几个回合,韩常趁着孔彦舟的破绽,用刀背将他击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附近金军杀散宋军,将孔彦舟俘获。 孔彦舟被俘的消息迅速传开,城上宋军斗志更加涣散,不少城段的宋军退下城去,金军逐渐控制了城墙,并开始不断向城内推进。 城内毕竟还有数千宋军筑垒巷战,为了减少金军伤亡,完颜宗弼在得知俘获孔彦舟后,下令金军停止向城内推进。 “下面可是南朝京西西路孔钤辖。”金军中军大帐内,完颜宗弼坐在虎皮椅上饮酒,下首韩常也是坐在桌旁饮酒吃ròu,半响完颜宗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0 章 才慢悠悠地问。 孔彦舟被几名金军军卒用刀抵着后颈,跪在地上半天,看着金军将帅饮酒,顿感腹中饥渴难耐,战败之人却又不可能开口讨杯酒解渴,再说他也不明白金军将帅要如何对他,惊惧饥渴jiāo加之下,懵然闻完颜宗弼开口想问。急忙道:“回左都监话,正是小人孔彦舟。” 孔彦舟的态度令完颜宗弼颇为惊异,原以为一个残破小城,数千败军坚守两天多的宋军军将,又受到自己的慢待侮辱,必然会出言相对。却不曾想到竟会这熊包模样,说是奴颜卑色亦不为过,他不知孔彦舟为何人,这方面他自叹不如王泽,但此时孔彦舟卑躬屈膝的态度,已经让他由前几日的赞叹转变为大生轻蔑之心。 “孔钤辖拒我军两日,耽搁我主会师汴梁的大略,可知罪否?”完颜宗弼不咸不淡地道。 韩常在一旁也高声道:“我辽东万夫队数千儿郎伤亡的这笔帐,也该算算了。” 孔彦舟闻言,面色顿时煞白,韩常所言不错,这几日来由于他的拼死抵抗,金军伤亡很大,自己被俘,恐怕已经有人进言拿他的人头来祭奠阵亡者。慌乱之下忙道:“两国jiāo战,各为其主,将吏伤亡在所难免……”说着又转了口气,低声下气地道:“罪臣自知冒犯大金皇帝陛下龙颜,左都监郎君虎威,若蒙左都监郎君不弃,小人愿效忠大金皇帝,随军招抚京东旧部归顺左都监郎君。” 完颜宗弼没料到孔彦舟竟然如此干净利落地归降,原本以为他即便是怕死,也得软硬兼施胁迫半天才行,一时间倒不知如何回答。 “大金将士都是豪迈英勇的壮士,何须你等这般软骨头。”韩常见孔彦舟如此毫无骨气,早就鄙夷其为人,听到孔彦舟愿意归顺,心下老大不如意,他可不愿与这般小人为伍,一向心直口快的他禁不住开口相讥。 孔彦舟见势不妙,顿时乱了方寸,看韩常服饰最少也是个一路都统或是行军万户,在金军中地位极高,若是坚持斩杀他的话,想必完颜宗弼纵有心留他,亦不会过于保全,毕竟他不是全军归降,而是在战败后被俘获的。 完颜宗弼见孔彦舟变色,更加轻蔑不屑,将孔彦舟推出去斩首,祭奠阵亡将士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他考虑的毕竟深远一些,如若过境轻易斩杀愿意归降将帅,势必引起正在摇摆不定之人死战之心,金军一路上势必遇到他们的坚决抵抗,自己的这几万人马可能会在京东寸步难行。招降孔彦舟可以迅速结束临濮战事,减少部下伤亡,又可以利用孔彦舟招抚京东宋军将帅,一举而两得,又何乐不为。 “来人,为孔钤辖松绑,设座上酒压惊。”完颜宗弼心下计较已定,他虽然与王泽有约,但是在他看来此战不是灭宋之战,他如今所要做的就是要在金军中脱颖而出,成为都元帅。这一仗他必须要打出威名,为他日后奠定基础,何况在他内心深处,还保留着对朱影深深的眷恋他,他又何尝不想举兵南下,真正得到朱影。 汴梁城下的激情逐渐散去后,完颜宗弼常常自问,若不是为前世那一幕愧疚,当初他可能不会与王泽定下盟约,当时金军完全有可能将赵宋皇室全部拿下,朱影还是可以与自己在一起的! 孔彦舟在生死鬼门关上转了一圈,闻得完颜宗弼此话,立即明白这条命是保住了,在军卒为他松绑后,叩拜道:“谢左都监郎君成全,下将原为郎君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孔彦舟落座后,在完颜宗弼的相劝下,饮了几杯酒,吃了几块ròu,这才稳住心神,细细打量完颜宗弼与韩常二人。 但见完颜宗弼谈锋甚健,与自己jiāo谈间颇能相济,韩常却对自己不甚搭理,偶尔看向自己的目光亦是充满不屑的神色。他对韩常暗自咬牙切齿,思量若非韩常击倒自己,以至于军心大乱导致临濮失手,自己决不可能这般模样。此番这厮又几次出言斩杀自己,此仇此恨是要记在心中,无奈自己的被俘降将,没有资格与韩常这般老资格的金军大将较劲,只能暂时忍下恶气,待来日寻机报复。 “孔钤辖久在京东,深知南朝虚实,此番弃暗投明归顺大金,必能有所教我。”完颜宗弼满脸堆笑,热切目光后面却是冰冷的做作。 孔彦舟忙拱手道:“左都监郎君抬举,下将微末本领,岂能担当此誉,若左都监大军南下、西进,下将愿得一旅之师,为大军前锋。” 韩常听孔彦舟请前锋,不屑地一笑,拿起酒碗喝了一口。 完颜宗弼笑道:“孔钤辖其心甚佳,本帅之意是将钤辖旧部编为偏师万夫队,辅以女真铁骑,由钤辖权领金牌。待本帅知会都元帅府上奏皇帝陛下,再正式册封钤辖为行军万户。” 该许的完颜宗弼开门见山的说了出来,而且开口就是汉军万户,条件不低了,这令孔彦舟大为惊喜。孰知金军不过二十万人,行军万户不出三十人,可见完颜宗弼对他的笼络之心,更令他不解的是完颜宗弼让他整顿旧部,是想自己的部队仅余数千人,一战下来能剩多少还未知晓,怎能编成一个万夫队? 孔彦舟正在迟疑间,又听完颜宗弼道:“本帅不愿生灵涂炭,万户昏迷之际,本帅下令大军围而不攻,以保全城中人众xìng命。万户旧部数千人伤亡不大,尽在城中,还望入城招抚。” 孔彦舟明白完颜宗弼的意思,当然也知道了困兽犹斗,金军入城巷战伤亡必大,完颜宗弼当然会选择一个既能减少伤亡,又能扩充兵力的两全其美的法子。想到这一层,他释然起身道:“左都监郎君仁义,下将代全城军民谢过,这就回城整军出城迎接左都监郎君入城。” “好、好、好请入座,本帅敬万户一杯!” 待孔彦舟走后,韩常不知完颜宗弼为何许以一个俘虏高官,忍不住这口闷气待要问时。却见完颜宗弼望着他笑道:“元吉勇将也,却不知我军此番征战利在速决,孔彦舟区区一匹夫尔,杀之无益、杀之无益!不如笼络其为军锋与南朝对持,更能使南朝军将知我大金惜人,为日后计,须得留他一命。” 韩常心中颇不以为然,但完颜宗弼既然说了,他亦是不好反驳,只是缓缓点头道:“郎君高见,但愿这厮能为郎君效死!” 嗟君此别意如何篇 第一章 清晨,洛阳之郊、洛水之滨,深秋的晨风刮在脸上,使人感到阵阵寒意。随着隆隆的金鼓声,注定这是不会平静地一天。 “快入冬了”一名宋军军卒cāo着关中口音,低声嘀咕一声。 在洛水西北平原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十余个宋军军阵,每阵相距六百步或千余步,组成一个一眼望不到头绯红色的的鱼鳞大阵。严整的军阵,无一人敢擅自喧哗,只有急脚子来回奔梭,上下传递军令,远远望去当真是旌旗飘展,刀qiāng如林、铁海红波、一派肃杀的景象。 对面远处金军数万人列成的军阵与宋军全然不同,金军步军很少,也就是万余人左右,以在中央列成一个长形军阵,拱卫帅帐。数万金军重甲马军列队两翼成雁行阵,以千夫队为单位,各成数列,虽是不过数万骑,但算上上阵相随为正兵携带辎重、兵械的阿里喜,金军阵容之壮观竟然不下宋军浩浩的红涛。金军马军多为身披重铠,虽骑有当时中原地区最高大强壮的河曲马,却也是不堪重负,未战时,他们头盔、qiāng械均有随从阿里喜携带。 女真骑兵都配有两名随从号‘阿里喜’,供骑兵驱使,危机时也可充当步兵使用,所以四万余金军女真马军的军阵,有十余万人的规模。 “真是壮观啊!”站在土台上的曲端望着金军两翼庞大的马军部队,眼中禁不住冒出艳羡的光芒,禁不住感慨道:“若有此等规模马军,何愁鞑虏不灭!” 站在他身边的中军统制官刘,与都统制司行辕管勾兵马吴相顾一眼,吴道:“不过数万马军而已,太尉,我十万大军中马军亦算不少。” 曲端笑道:“唐卿有所不知,金军马军乃甲骑具装,数万大军两翼抄掠,锋势甚锐。西李铁鹞子虽利,然不过区区三千而已,试想数万铁鹞子冲阵,何等壮观!” 刘有感于马军强势,凝眉道:“金军铁浮屠甚锐,我军多为步卒,很难坚守阵形。”原本他的主张是要等到王渊率京东大军到达,对金军形成绝对优势后,再与金军决战。但是曲端坚决不许,认为大军利在速决,待到京东大军到来,万一完颜宗翰北退,岂不成了劳师空征。 曲端的这些理由却糊弄不了刘,他深知曲端桀骜不驯,不甘人下的做派,洛阳乃河南府治地,属李纲与王渊的辖区,曲端率军前来,属客军身份,按制度要由王渊节制,这是曲端断不能接受的,也是曲端闻得王渊已经过了孟州进入河南府后,迫不及待出战的主要缘由。不过,令刘佩服的是曲端不愧为陕西独当一面的大将,此番虽是急切迎战,却是经过多方筹措、深思熟虑。选择洛阳西南,南临洛水、北应北邙山,后渡谷水,如此布阵南可由洛水掩护侧翼安全,北可于北邙山驻军遥相呼应,背靠谷水,就是曲端玩的一招背水一战。用曲端战前令各军将传下的话说就是:‘金马甚利,不用命急难取胜,今我陕西壮士背水一战,胜则收复失地,建功立业,败则无颜见关中父老,全军困死此绝地。’ 刘做为东进大军为数不多的几名主要大将之一,却知道谷水并不如洛水河宽水深,深秋的谷水河道,人马完全可以淌水渡过。换句话说,背水一战只不过是曲端玩的一个小花招,目的是让众多将吏处于绝境,亲历其境地感受不胜则死的危局,从而激励他们兄中的死抖锐气。不然,以以往的经验而论,宋军看是严密的军阵只要有一次被金军重骑兵冲乱,下场就是全军溃败任人宰割,这也是宋军在北方强悍马军无奈之下的选择。 曲端听刘话中有话,明显的对自己不待王渊到达开战,而心存异议。但他也懒得与刘计较,这个时候,就是刘再不满,也得听从帅令。 “金军要进攻了!”曲端轻松地笑道。 金军军阵上响起一阵间隙短而急促的三声号角,其左右翼各有千余骑驰出向宋军鱼鳞大阵的前方三个军阵的奔袭而来。一个个身披重铠的骑兵,带着牛角铁兜、手执长械,‘嗷嗷’地杀了上来,二千骑兵不算多,但冲锋的势头亦是颇为壮观。 前军统制官、熙河马步军副都总管刘惟辅奉命指挥鱼鳞大阵前三阵,由于熙河出兵不多,战前曲端调泾原路都总管司下属最精锐第十一将八千将吏,归属前军由他节制。 十一将专门组成前阵的中央军阵,成为支撑前军军阵的中流砥柱,面对迎面扑来的金军马队,正将、武德郎吴阶毫无惧色,嘴边反倒挂着不屑的冷笑,身边的副将、武经郎卫经脸面上却有些惨白,身躯有点微微颤抖,显然被金军黑压压的气势吓的不轻。 吴阶不屑地看了眼卫经,冷冷一笑,并未出言安抚。他知道卫经能进入第十一将,完全是一个世家子升迁的跳板,当得知部队出征后,此人多次称病请留,都被都总管司拒绝,不得已来到战场,面对着金军几乎是百战百胜的精华,岂能不两股战粟、冷汗直下,反正打仗轮不到此人指挥,他也懒的理会。 当金军军锋冲到五百步开外时,宋军阵前抛石机、床子弩,开始在各队队将的指挥下向冲锋中的马队攻击。手持神臂弓,身负箭囊的步军,开始列为三队向阵前开进,十一将千余马军也开始缓缓向阵前行动,骑兵纷纷去掉长械上的盖头,准备出击。 在几轮石块,大矢的打击下,金军马队不断有人惨叫落马,死伤颇为惨重,但床子弩与抛石机发shè太慢,不足以挡住快速的金军马队,在金军前进到三百步时,宋军数百名弩手轮番发shè神臂弓,金军马军在装备有望山的弩机精确打击下,伤亡更加惨重,但还是有半数之上在冲到宋军阵前百余步内。 在吴阶的将旗指挥下,神臂弓停止shè击,骑兵冲出军阵的同时,神臂弓手退入阵中,他们的位置被长qiāng手所代替,军阵的锋面上竖立起一道如同猬刺的qiāng林,以防备金军冲入阵中。 第十一将作为泾原路的精锐,千余名由泾原熟羌牧民组成的骑兵马队,更是第十一将精华所在,这群自幼生长在水草地上的党项大汉,弓马娴熟、人人有精良的器械,全部配备高大的河曲马,身披坚固的铁甲,他们有着自己为之豪的战绩,强悍的金军马队在他们眼中并不可怕,夏军的铁鹞子曾经在他们面前被打的满地找牙,区区女真鞑虏算什么? 当他们与数百金军骑兵jiāo汇的瞬间,这群西军党项精锐就毫不客气地砍杀起来,同样是重铠骑兵,冲击力是相当惊人的,他们又仗着人多势众,毫不费力地将金军围在里面,双方展开激烈厮杀,每一眨眼的功夫都会有人被击落码下。 虽然是小规模的马战,也可以说是双方对对手的试探,但当他们见血之后,胸膛中的血气被彻底迸发出来。女真骑兵以骁勇善战著称,但宋军西军泾原马军久与夏军山讹骑兵作战,亦是剽悍无比,机会很均等,双方坐骑是来自夏国的河套马,装备都是宋军精良的器械。但这番混战,宋军人数与心理上占了优势,战局一开始便对金军骑兵极为不利。 另一队金军马队在付出同样的伤亡后,与北阵宋军马步军混合军阵接战,北阵是宋熙河路乡军部队,熙河地处夏国与吐蕃之间,四战之地,乡军在六路中参加战斗最频繁,其战斗力亦是相当强悍,绝不弱于任何一支禁军师旅。金军以区区千余骑冲阵,面对近万人的西军军阵,剩下的五六百名残余,哪里能讨得什么便宜,被少量骑兵死死缠住,步军趁机在下面捡便宜,不少人手执斩马刀,伺机向战马马腿招呼,而弓手游走于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1 章 围,寻找战机不断shè杀可以瞄准的金军骑兵。 完颜宗翰沉着脸看着远处的战场,目光一动不动,长长的胡须迎着晨风轻轻飘展。金军开场就被宋军迎头痛击,两个千夫队上去,根本没有撼动宋军阵脚,这在以往河东、河北作战中几乎是没有过的。他禁不住生出一丝悔意,早知道宋军重新获取喘息之际后,能有如此强悍战力,当初就不该议和,应当趁宋军散乱之际,全力横扫江北、关中,尤其是号称禁军最精锐的陕西六路,将宋军潜在能力彻底消灭才是。 雁行阵右翼押阵的完颜银可术奉命统领两个万夫队,他的心情忧郁不下于完颜宗翰,且对完颜宗翰只派两个千夫队冲阵的做法不以为然。西军战斗力极强,他在河东时就有领教,若非当年种师中大军内讧,他指挥金军反扑即便能战胜,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用两个千夫队冲击十余万西军大阵,无异于飞蛾投火,仅仅神臂弓就能给他们以毁灭xìng打击。 完颜赛里克看着完颜银可术道:“都统,这样的打法不行啊!宋军阵势南据洛水,西连北邙山,弓马向前,我军应以全军数万铁骑压上,冲乱宋军军阵才是。右副元帅为何仅仅用两个千夫队,这不是白白断送女真勇士xìng命吗?” 完颜银可术勒了勒马缰,无奈地一笑道:“右副元帅为稳妥起见,察看宋军实力一番,此亦是稳妥用兵之道,我等不必担忧,右副元帅自有道理。” 完颜赛里克压根就不相信完颜银可术会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完颜银可术在女真众将中,算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大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种抽添战法,对兵力占劣势的金军有不利影响。但既然完颜银可术说了,他也不好深究。只好附和道:“但愿都统所料!” 完颜银可术听完颜赛里克话中有话,便问道:“以万户之见,如何破宋军阵势?” 完颜赛里克摇了摇头道:“全队合击,宋军阵稳则退,寻机再进,宋军多不卒,只要反复数次,定可乱其阵,溃其军。” 完颜银可术笑道:“万户千虑一失,我军乃雁行阵,虽可扬我铁骑威力,然如万户所言,宋军以鱼鳞大阵出战,摆明了要在今日分出胜负,其南据洛水,我部无法对其左翼包抄,其后乃谷水,此死地尔,把宋军迫急,困兽犹斗胜负未可知!何况正是谷水死地恰恰把宋军军阵最薄弱的后阵保护下来。”说着,他懵然有所思地远眺宋军南翼,自言自语地道:“洛水……或许变阵可以……” 完颜赛里克不明白完颜银可术的意图,迷惑地望着完颜银可术,不再做声,但他明白完颜银可术为何感慨死地反倒为宋军助力。鱼鳞大阵乃进攻xìng的大阵,左右翼防卫相当坚固,尤其是前阵锋头集中了军中精锐,但此阵最薄弱的却是其后阵,一旦后阵被破,整个军阵就会有土崩瓦解的威险。 金军两支马队在宋军军阵前与宋军激战,双方厮杀十分惨烈,金军尽量保持以十人队为单位作战,宋军极力要以人数优势将金军分割开来。女真骑兵多是身披重铠,组成团队作战,可以相互保护,从而最大限度地发挥重铠的优势。宋军的意图是分开金军队伍,重铠骑兵行动不便,一旦落单,势必只有被宋军马步军宰杀的份。 十一将前部部将赵怀德已经是血溅战袍,一张脸上虎目怒张,在把一名金军骑兵人头砍飞之后,扬刀大呼:“弟兄们,杀尽鞑虏,给我狠狠的杀” 金军千户勃鲁异常骁勇,一会功夫连将四五名宋军骑兵斩落马下。在赵怀德身侧的王孝仁眼看这个金将凶悍无比,连杀自己部下数人,不觉大怒。纵马执qiāng冲了上去,大喝:“鞑子莫要猖獗,爷爷来也” 赵怀德一惊,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疾呼:“忠卿莫急、忠卿莫急……” 王孝仁迎面也不搭话,在错马之际一qiāng便刺向勃鲁,勃鲁正杀到兴头上,猛然见宋军一名年轻的低等武官与他错马jiāo战,一qiāng向他胸口刺来。 勃鲁横刀挡开这一qiāng,仓促吼道:“小子何名?本将不杀无名之将。” 王孝仁‘哈哈’大笑道:“那你可杀不了我了。”说话间,大qiāng早已再次刺向勃鲁,这一qiāng是趁勃鲁说话之际,他倾尽全力的一qiāng,呼呼带风,势头不小。 勃鲁不想王孝仁在说笑之际给自己玩yīn的,匆忙之下抡起大刀抵挡,堪堪算是dàng开qiāng尖,但仍让qiāng头薄过肩胛披膊,在铁甲扎片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这可将他惊出一身冷汗,要是晚了半拍,这一qiāng必然贯穿他的咽喉。 “小子休要猖狂,看刀”勃鲁亦是身经百战的一员沙场老将,不然他也不可能成为马军千户,惊吓之余仍能够快速出刀,向王孝仁头部斜砍下来。 王孝仁双腿狠夹马肚,使战马吃痛向前奔跑,同时转身回qiāng刺他手臂,迫使勃鲁手臂回转,这才使王孝仁堪堪躲过这一刀。但王孝仁立即回马,再次向勃鲁刺来。 两个你来我去战了十余个回合,竟然不分上下。 王孝仁暗自惊叹金将的武艺高强,原本他自负由王泽聘名师教习弓马武艺,在武举中博得武进士出身,十一将中没有一人是他对手,以为此人年过中年,不过是个千户,岂能是自己的对手。要斩杀这千户立功,却没有想到金将身手如此厉害,倒底是年轻人,气力虽足,经验尚乏,十几个回合下来,渐渐被勃鲁占了上风。 赵怀德见状,恐王孝仁有失,不及多想,拍马上前助战,挥刀便向勃鲁砍过来,勃鲁不得已分神应付。由于赵怀德的加入,使王孝仁压力剧减,而勃鲁也渐渐落于下风。 “忠卿,沉住气,不要慌。”赵怀德的大刀一面向勃鲁身上招呼,一面教导王孝仁沉住气,他是老将、经验丰富,看出王孝仁并非武艺上不如金将,而是输在临阵经验上。王孝仁年轻气盛,每招都是使出全力奋搏,急于一招间斩杀金将,面对经验老道而又身手不弱的对手,自然是空耗气力,时间一长自然落于下风。 勃鲁面对两人的进攻而渐不能支,不久就气喘吁吁,一面抵挡一面用河北方言低吼道:“两个打一人,羞也不羞?” 王孝仁大笑道:“战场之上,胜者笑、败者死,你以为这是武举校场?”口中说着,手中的大qiāng不住挥动,向勃鲁身上招呼。 “快忠卿,杀了他就能解决这股金军。”赵怀德见勃鲁招数凌乱、有机可乘,于是连下杀手,招呼王孝仁全力出手。 勃鲁力不能支,眼看就要命丧于此,不禁心下大急,连连使出几招拼命的招式,招招夺命,也不再闪躲,完全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打法。 第二章 赵怀德与王孝仁已然占了上风,谁也不想被这不要命的打法缠上,与这名金军千户同归于尽,手下招式不觉间软了许多,不敢过分靠近勃鲁,生怕被他拉了个垫背的。 两人这么一躲,对勃鲁的压力减轻,勃鲁哪能错过这个逃生的好机会,虚晃一招,调转马头向最近的小股金军骑兵方向逃去,王孝任大为惊怒,正待要追上去却被赵怀德叫住。 “为何不追?”王孝仁勒住马,转首瞪着赵怀德。 赵怀德道:“区区匹夫杀之何益,先杀尽这些鞑虏再说。” 转瞬间,王孝仁明白赵怀德意思,斩杀金军千户着实令人痛快,又能立一大功,但是战场之上须叫人快意不得,目前最重要的是歼灭阵前金军马队,以迎接金军马队更大的攻势。 正在此时,对面金军阵中响起金锣声,又有千余骑出阵驰来。陷入苦战的金军骑兵,听到金锣声,如获大赦,纷纷结队向后冲杀。金军中有严酷的军规,战时将吏无故不得退后,违者一人退,所属十人队全斩,十人队退,全队斩无赦、所属百夫队人人仗一百,百户罢官。所以金军虽难以支撑,但无人敢退,大家都明白,自己只要是有后退的意图,他的同袍会毫无犹豫地shè杀他,众人只能苦苦支撑,尽可能地聚在一起求得自保,这也是女真骑兵对辽、宋屡战屡胜的重要缘由。 整个撤退过程中,女真骑兵表现出优良的素质,堪称一部经典战术撤退教材,当千夫队撤退的号角响起后,散落在各处的各小股骑兵,能重新聚集的尽力集中一处,合力杀出去,无法汇集的纷纷以现有兵力竭力摆脱宋军纠缠。 当他们完成了破围后,部分受命狙击的骑兵调转马头,在两翼死死拖住宋军,掩护主力撤退,在毫无生还希望下仍是与宋军拼命,为大多数人争取逃生的时间,因为在撤退二百步内,骑兵对后面弓弩shè击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当然他们很无奈也很可怜,但没有选择,死是他们的归属,至少能为家人留下一些赏赐,为自己留下一点荣誉。 由于宋军弓弩手怕误伤自己人,金军两个千夫队倒有近千骑逃脱到shè程之外,与前来救援的金军马队会合,才缓缓退入阵中。 王孝仁随同赵怀德率领马军一直追到宋军弓弩shè程之外,才在赵怀德的命令下停止追击。 “便宜了这帮鞑子。”王孝仁狠狠地‘啐’了一口。 金军军阵不断响起了阵阵号角,军阵开始有了变化,左翼的马军以千夫队为单位不断由阵后向右翼调遣,阵前伸出一队约有数千步军组成的掩护xìng长阵。 王孝仁远远望着金军军阵的调动,淡然道:“金军改变阵形……”说着斜了一眼赵怀德。 赵怀德饶有兴致地道:“忠卿似有高见?” “不敢”王孝仁冷笑道:“以下将看来,金军以两个千夫队临阵只为试探,以粘罕数十年征战,不会看不透曲太尉布阵玄机。金军若以先前态势进攻,南有洛水,北忌北邙山援军,金军只能从正面临阵。堂堂正战,乃我大宋仁义之师长技,鱼鳞大阵军锋锐利无比,敢犯其锋者无异于自取其辱。” “以忠卿之见,金军是要改变进攻方向?” “正是,金军向来以重铠马军两翼包抄,再用马军正面突击以冲乱对手,今我军南有洛水掩护左翼,金军马队很难对我展开抄掠。下将看粘罕意图非常明显,是要在右翼集中主力,对我军来一次猛击,将我军十万大军压制在洛水、谷水之间,再由左翼马队正面突击,以达到分割我军各阵的目的。” “我军在北邙山一带尚有数万大军,可以南调至少万余人,我军大阵死守,金军岂不腹背受敌。”赵怀德的说法是中规中矩。 王孝仁爽朗地笑道:“北邙山大军只能做为奇兵,威慑金军不敢全部投入,金军只要一翼马队尚在,数万步军与阿里喜亦是可战,就不惧我北邙山大军。说句犯忌的话,如若以此发展,右翼金军进展顺利,成功达成目的,即便是北邙山区区万余人赶到,又如之奈何?” 赵怀德稍稍迟疑,叹道:“忠卿所言及是,不知曲太尉如何应对!” “曲太尉久历边事,必能看出金军用心。”王孝仁意味深长地道:“若能趁金军变阵之时,对其消弱的左翼全力一击,必可使金军徒劳无功,恐怕此时粘罕最担心的就是我军出动,如曲太尉任由金军完成变阵,那我十余万大军大势去亦!” 话声方落,后阵传来阵阵鼓声,做为军将都明白这是进军鼓声,王孝仁知道此时大军的作战均令,已经由曲端的中军卫卒传达到前军统制官与各将正将那里。 看来曲端是要对金军的调整,进行一次大规模进攻,一想到这里,王孝仁就忍不住阵阵兴奋。 王孝仁没有料错,他所在的第十一将与南面的熙河路第一将,两支劲旅共同担任对金军左翼的主攻,十一将一侧的熙河路乡军军阵担负两将的侧翼掩护。另外阵后四将的部队随着主攻大军缓缓向前,以策应前三将兵马,共有三万余人参加对金军左翼的进攻。 完颜宗翰最怕宋军趁着金军变阵时发动突然进攻,左翼北调兵马都是以千夫队为单位,数千步军手执弓弩前出护卫,位的就是防备宋军突然进攻。但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宋军在金军即将完成部署之前最脆弱的时候,发动了攻势,一个千夫队还在雁行阵两翼之间,若宋军突破步军防线,金军的阵形势必遭到毁灭xìng打击。 “传令完颜突合速军从侧翼打击宋军前出部队,完颜拔离速率军进攻宋军军阵,银可术便宜行事,务必挡住宋军”军情紧急,完颜宗翰一口气连下三道毫无商量的帅令。 此时,完颜银可术已经组织大大消弱的左翼做好抵抗宋军的准备,金军由阿里喜组成的部队,拿着简陋的防身兵刃,结成几道防线,剩余的数千马军在阿里喜之后准备出击。 宋军两个军阵向金军南翼压了过来,军锋用大牌挡住金军弓弩,不断向前靠拢。金军阿里喜组成的步兵也开始向前移动,为马军释放足够的冲锋空间。 军阵之间的距离不断地接近,直到双方在最前列的军卒能看到对方表情,他们无一例外地五官扭曲、圆睁的眼睛中透出惊恐的目光,死亡的确是很可怕,尤其是明知道却不得不一步步地趋向死亡。 双方军阵终于接战,锋头上的军卒在一瞬间几乎都猝然倒地,后面的人不断拥上前去,前面的人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用身体去挤压对方,开始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死在对方的刀qiāng之下,几乎又是被双方碾踏而亡,倒地的军卒不断发出凄惨的叫喊,但没有人停下来拉他们一把,在拥挤而不断前进的人群中,巨大的惯xìng不能让人停下脚步、弯下腰,否则自己也将被挤倒在地,永远爬不起来。 在不长时间后,两军冲撞达到了极限,军阵有些地方已经散乱,开始了真正的ròu搏战,但双方都在不断的死伤中苦苦厮杀,都没有丝毫退却的意图。 十一将侧面的熙河乡军军阵稳稳地挺进,在后方军阵的支援下,向金军阿里喜部队一步步逼近,军阵侧翼面虽然完颜突合速的马队进攻,但他们以神臂弓与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2 章 牌jiāo相掩护,不断向金军马军shè击,后方五百步开外的两个军阵,也不断用弓弩向金军有组织地shè击。 只要金军马队进入神臂弓或黑漆弓的shè程,就会遭到至少两个方向的箭矢打击,完颜突合速的万夫队在损失几百骑兵后,不敢过分接近宋军神臂弓、黑漆弓组成的箭幕,整个马队分散在宋军军阵外围,在神臂弓shè程之外游走,寻找宋军军阵行动时的薄弱点,伺机发动突袭。不断有小股骑兵倚仗骑术精湛,屡屡闯入宋军神臂弓shè程之内,执弓对宋军反击,偶尔小有斩获,但这些个人行为却无关大局痛痒。 军阵战是宋军历来的拿手好戏,几乎每一支禁军部队或是边地乡军,都受到过严格的军阵行动训练,每个军阵行动都有一定规则,每二三百步就会缓下来,在神臂弓的掩护下调整队列,然后继续稳妥前进,各阵之间几乎达到惊人的一致。 此时,完颜拔离速的万夫队也开始对宋军后方军阵展开攻势,鱼鳞大阵的前锋处于进攻状态,随着七个军阵不断推进,整个大阵被前后分割开来,中军军阵就暴露出来,完颜速拔离的马队立即chā入宋军之间,在鱼鳞大阵中间打下一个锲子。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金军右翼与宋军后军外,两军前方完全jiāo织在一起,相互之间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第三章 纵观整个战场上,曲端与完颜宗翰都犯了一个错误,而且两人的失误都被对方利用。 金军由于情报掌握不准,未能在宋军出寨就从容布置阵型,宋军虎视眈眈之际,仓促调整兵力,致使整个阵型处于散乱状态,遭到宋军突然打击,失去了右翼抄掠、左翼正面突破的战机。而宋军在进攻时,由于单单进攻金军左翼,未用全部兵力展开全面攻势,致使大阵断裂,军阵防守强度剧减,被金军马队在防御部队与进攻部队之间站住脚跟,失去了一次虽有风险,却有可能一举击溃金军的大好时机。 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将吏都是士气高昂,都相信自己能把对手打的落花流水,曲端与完颜宗翰两人都下了一步臭棋,但各自都有一招狠棋,下面就看谁先再犯一个致命的失误了! “粘罕太可恶了。”曲端通观整个战场,他并没有把切入宋军之中的金军万夫队放在眼中,反而认为只要中军轻轻合口,就能把这个冒失地万夫队全部吃掉,他轻松地笑道:“以两个万夫队万余马军,就想撼动我十万精锐组成的大阵,可笑、可笑!” 刘却有些顾忌,毕竟金军切入前军与中军之间的,是整整一个精锐的万夫队,一旦战场形势有变,单单这支部队就足以造成宋军的全面瓦解,他无不担忧地道:“曲帅,金军一部死死咬住前出大军侧翼,一部chā入大阵空隙之间,万一其以马队阻拦我军主力,而全力围攻我前伸各部,将如之奈何?” 曲端眼中遽然闪过一丝忧虑,但旋即道:“无妨,本帅正是要金军合围我前军七将兵马,以前军七个军阵jiāo相掩护,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一口吃掉。而本帅将率大军主力,待机对金人做最后一击。”说到这里,曲端斜眼看着刘,脸面上挂着一抹残酷的笑,冷冰冰地道:“信叔有时候为帅者不能有fù人之仁!” 刘一怔,旋即明白曲端所指,为帅之道他又岂能不知,但把七将数万兵马作为死士,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何况,他并没有从曲端话中听出经过深思熟虑过的意味,反倒是有些无奈的孤注一搏。 曲端见刘面有忧郁,似有话却又咽了回去,他回望战场,冷冷地道:“信叔有话,但讲无妨。” “曲帅已然用兵,下将再说何益,此策虽曲帅仓促决断,不合将之仁德,却亦是为今击破金马的上善之策。”刘平淡而又坦dàng的回话,淡然平和又不失自己的体面。 面对刘的坦率直言,曲端被看破心思,禁不住脸面微热,不知如何应对。 吴站在一旁,听得真切,以他看来,曲端虽是临机决断,却也不失时局上策。兵者,诡道也,临阵千变万化,战机稍纵即逝,为帅者岂能思前顾后,事事万全处置,即便是牺牲数万人,能将金军这支女真主力马队消灭,至少是重创,也是值得的。 “吴太尉此言甚善,然下将却以为太尉言曲帅决断不合将德之仁,却不敢苟同。”吴称刘为太尉,是中低等武官对高等武官的尊称,高等武官之间的称呼却随意了许多,而一声太尉、一声曲帅,其意在提醒刘,曲端是主帅,刘做为下属,不应当临阵使曲端难堪,失了上官的体面。 “将之五德,智、信、仁、勇、严,太尉所谓仁德,所指不过是数万人,而曲帅所系乃陕西六路十余万大军,朝廷制止金马南下的大略与京西,陕西官民xìng命。仁德曰:‘爱之若狡童,敬之若严师,用之若土芥’,下将虽是愚鲁,但亦知即便是我陕西十余万大军与鞑虏精锐在此同归于尽,曲帅亦是可称得一个仁字。又如‘将不两生,军不两存’,临阵伤亡在所难免,霍骠骑云‘歼敌一千,己伤八百’,以三万人为饵溃敌,况我军胜,三万人将生还大半,此岂不谓之‘勇’ 也……” “唐卿大将议事,尔不可乱言。”曲端心中固然认可吴所言,但面子上还不得不训示吴,免得让身为主要将领的刘下不了台,从而产生芥蒂,这可是为帅临阵大忌。何况,刘亦是西军大将,与他在平时的地位几乎不相上下,须稍存颜面。 吴应声垂首,低声道:“下将知罪。” “曲帅、军情紧急,下将这就临阵指挥。”刘感到有些不太自在,也不知该再说什么,前去指挥所部兵马,免得两人在一起尴尬。 曲端也感到气氛尴尬,而且中军已经直接面对金军马队,刘靠前指挥尤为重要。于是温声道:“信叔自去,切切珍重。” 刘默默点了点头,没有作声,只是不经意间瞟了眼吴。 王孝仁披着沉重的铁铠,浑身上下尽是血污,渐感气力不支,他已经在战场上打了半个时辰,所在十一将前部番骑伤亡惨重,赵怀德已经重伤退下,各队队将伤亡近半。在赵怀德重伤后,将余部托付与他,使得他担负起指挥一部兵马的重任,但这支由党项熟羌组成的精锐马军,此时仅仅剩下不到五百骑。做为护部将,临阵就是要冲在将吏前方,他自然是挥动大qiāng冲在前列,这不仅是职责,更是他多年所愿,他已经忘记自己倒底杀了多少人,无论是女zhēn rén还是由汉人组成的阿里喜。 王孝仁在十一将的令旗指挥下,率领所部连续冲杀金军军阵数次,仍然杀不透,而且不断遭到金军马队的反击,每次都会有不少骑兵伤亡。 金军前面由完颜赛里克指挥阿里喜部队顽强抵抗,这群充当杂役仆从,任由女zhēn rén使唤的汉人,在宋军的刀剑砍杀下,其狂热的野xìng彻底迸发,他们几乎毫不犹豫地杀死他们的敌人,当然大多数都是他们的同族。战争是残酷的,但又是这么可笑,两群舍生忘死厮杀的人,大半竟然都是汉人,而宋军为了保家卫国、阿里喜却是为了活命,宋军汉族将吏为了功劳、金钱赏赐,阿里喜除了活下来继续充当杂役,他们什么也没有。 完颜银可术手中仍然有数千骑兵没有投入作战,前方阿里喜的大量伤亡,在他眼中根本就算不上一回事,反倒是一些女真骑兵被击落码下,使他心痛不已。但他还是要等到由少量马军与阿里喜组成的部队,将宋军的冲击力完全抵消,保证金军右翼各万夫队完成集结,对宋军进行狂风暴雨般地的分割后,再将这数千骑兵一次xìng投入,对这支宋军进行致命一击。 完颜突合速的部队在宋军乡军弓弩的打击下进展不大,迟迟不能有效的拖住宋军各阵前进。 由于刘到达指挥位置后,立即传令三个军阵缓缓前移,与前出部队距离不断拉近,完颜速拔离的万夫队也暂时陷入宋军前后的弓弩攻击,又无法组织有效地反击,不断有金军骑兵落马,他的万夫队就如同夹在馅饼里的一块ròu,不断地被啃咬、撕裂。但为了整个战局,他的万夫队必须要忍耐痛苦的煎熬,即使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完颜宗翰紧张地观望战局发展,眼看宋军步步紧逼,金军始终无法有效的对宋军成功分割,完颜速拔离的马队虽然介于宋军中间,但面对宋军主力军阵的推进,缺乏马队冲击距离,逐渐形成被两支宋军合围之势。宋军步军装备精良,金军一个万夫队一旦被合围,将很难冲出重铠步军的包围圈。马军长于机动、冲阵,拙于同步军缠斗,一旦陷入组织严密的军阵之中,其下场是毫无悬念地被分隔开来,逐一被各个绞杀。能否挽救完颜速拔离万夫队命运,只能寄托在完颜银可术能否坚持住,完颜突合速是否能将掩护宋军攻击部队的侧翼乡军击溃。当然这只是希望,他很清楚为了全局纵然牺牲一个万夫队也是值得的。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为了一个相反而又相同的目的,军人生命在国家大义与战场胜负的渲染下,几乎一钱不值,随时可以被抛弃,他们只是棋盘上的一颗虽是被换掉的棋子,一个衡量双方实力对比的数字而已,双方统帅下达的几乎是同样的命令,都在冷眼观看他们被对方杀戮,或许有悲怜、可能有同情,但绝对没有不忍! 由少数精锐马军和为经过严格训练、装备简陋的阿里喜组成的部队,终究不是经过严格训练、长久与西夏作战的西军对手,在宋军一波又一波猛烈攻势下,金军这支杂牌部队渐渐抵挡不住,简陋的防护或者说根本没有什么防护铠甲,在宋军身披重甲的重装步军肆意砍杀下,死伤累累,军心逐渐动摇,整条战线开始后退。 随着金军左翼不断被挤压后退,在整个战场上,胜利的天平似乎向有利于宋军的方向倾斜。 第四章 “太尉,前锋张宪部方才传报,前锋渡过伊水,发现金军游骑远远刺探,张宪率军数次伏击,小有斩获。”岳飞骑在马上,跟在正在行进中的王渊身边,详尽地说着前方军报,张宪使他所属部将,自然要夸赞一番。 自王渊统率大军西进,沿途征调各处兵马,过郑州时岳飞请战,王渊逐命岳飞点起所部精锐一万随军,并临时任命岳飞为前军统制官。而岳飞的部将张宪奉命率本将马步军三六百人千人为前军军锋,一路为主力大军开道。 王渊颇有兴致地道:“颇有斩获,看来金人就在眼前了,前锋是不是捉到活口了?” “正是。”岳飞对张宪设伏歼灭小股金军马队,俘获金军侦骑感到满意,捕捉大队马军容易,但小股游骑往往远离主力,来去漂浮无踪,要想设伏劫杀极为困难。 王渊勒住马缰道:“快快带来问话。” 岳飞停下道:“太尉,张宪已然问过俘人。” “嗯”王渊颇为意外地瞧着岳飞,愕然道:“鹏举何意?” 岳飞笑道:“小小的金军游骑有何事可问,不过是洛阳战事尔。” 王渊微微蹙眉,盯着岳飞半响,方才笑道:“不知曲正甫是否能熬得住,会不会率先与粘罕jiāo手?” 岳飞被王渊盯的不太自在,又乍听王渊说辞,不禁一怔,他不是西军出身,又非高等武官,对曲端仅闻其名,谈不上了解其为人,自然明白王渊为何道曲端不按部署,先行与金军开战的缘由。 王渊见岳飞迟疑,知道他的话岳飞不能理解,但牵连大将秉xìng,当下亦不好明说,笑道:“洛阳情形如何?” 岳飞缓过神来,看到王渊似笑非笑的目光,有些尴尬,暗骂自己想的太多,大帅说些什么关他鸟事,于是正色道:“曲太尉已然与金军开战,胜负尚不可知。” 王渊却在转念间改变了主意,捻须笑道:“果然在本帅意料之中!鹏举定然不解本帅为何有此一说。这曲正甫向来心高气傲,所来以陕西六路精锐十余万东进,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已将洛阳视为囊中之物,又岂能容他人染指。” 岳飞细细品味王渊的话,逐渐明白了王渊所指,讪讪笑道:“曲太尉xìng情太急,客军岂能专美于先,无论如何太尉才是沿河大帅。” “虚名而已、虚名而已。”王渊对岳飞的话感到很入耳,口上却还是谦虚道:“我辈武人岂能将名位看的太重,有些时候虚名不一定是好事。” 岳飞面色沉凝,心下却不以为然,暗想今日若易位处事,他定然不让曲端率意行事,只是淡淡地道:“太尉说的是。” 王渊向岳飞报以善意地一笑后,望着洛阳方向,若有所思地道:“粘罕所部,乃女真精华所在,曲正甫cāo之过急,反倒不美,如若有失京西将糜烂不堪。传令前军抛弃辎重,轻装前进……” “王太尉下将有个不情之请。”岳飞打断了王渊说话,在王渊愕然点头默许后,才道:“我军马步军同行,耽搁时辰,下将愿率本部三千骑火速西进,前军在后随大军一同前进,愿太尉恩准。” 岳飞自合并收拢二将残部,倒是组织了一支三千余人规模的马军,虽说马匹差强人意,但毕竟比没有强,且他更想凭借马军驰骋沙场。 王渊淡淡一笑,对岳飞打断他的话并不以为介,温声道:“也好鹏举率本将马军先行,一切便宜行事,却断不可贪功冒进。” 岳飞大喜,抱拳道:“多谢太尉成全,下将定然不负太尉所望。” 王渊望着岳飞骑马飞驰而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说道:“岳鹏举真将才也!” *************************** 响午已过,洛阳之郊的战场上,二十万人仍在舍生忘死地相互厮杀,由于要牵制宋军中军不要过快行动,完颜宗翰再三权衡,不得已之下传令右翼出动一个万夫队马军,与完颜突合速联起手来,向宋军前军侧翼进攻。由于这支精锐的投入,使宋军前军侧翼遭到更大的压力,熙河乡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3 章 与后面跟进的两个军阵陷入苦战,但他们为了保护整个前军的侧翼,更是为了自己的xìng命,不得不拼尽全力阻挡金军铁骑。 弓弩手们根本来不及瞄准,第一排设计完毕后,马上退下,第二排弓弩手几乎是在顶上来的同时就发shè手中的弩箭,根本没有瞄准,第三排仍然是重复着…… 最前面的掩护步军手执几乎一人高的大牌,每个大牌之后都有一名长qiāng手和一名手执斩马刀的军卒,他们的职责是保护弓弩手,减少骑弓对弩手的伤害,并杀死冲到面前的骑兵。他们须要国人的胆量,还有过硬的格斗本领,当然长久的默契配合最为重要,当骑兵冲到面前时,大牌手负责挡住骑兵,长qiāng手向骑兵刺杀,而手执斩马刀的军卒则伺机砍马腿,三人的动作几乎是同一时间完成,稍有差池就会被骑兵冲进来。 战斗最激烈的洛水北岸,说是尸山血海一点也不过分,金军虽然在人数上超过宋军前军七将兵马,但这些可怜的阿里喜们哪里是宋军重装步军的对手,最前列的宋军全部身披厚重的冷锻铁甲,他们手上的刀落在宋军的铁甲上,压根砍不透重铠甲片,只有遇到后面身穿皮甲的步军,才能在倒下几人后蘸一点便宜。 宋军军阵每推进一步,就会有一排阿里喜倒下,以至于后面的人不得不注意脚下,以免被尸体绊倒。成千上万具尸体与伤者jiāo叠在狭长的战场上,凄惨的呼叫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两军将吏踏着同伴的尸体死命拼战。 其他战场虽说是打的激烈,但大多都是强弩硬弓之间的对shè,真正的短兵相接并不多,偶尔有金军马队冲阵,多数情况下在宋军严密的军阵、接连不断的强弩打击下瓦解。有几次完颜拔离速的几个千夫队冲开宋军中军靠前军阵,却因兵力过于单薄,宋军中军军阵层层相环阻拦,马队的冲击力在冲开一阵后,已经无力再冲下一阵,从而使宋军可以从容将被冲开的军阵重新合拢,并且对冲过去的骑兵进行合围,加以分割绞杀。 完颜宗翰不觉有些焦躁,方才游骑来报,宋军王渊的前锋已经渡过伊水,摆在他面前的形势相当严峻,不尽快击溃曲端,王渊大军一到,他就得利用骑兵机动xìng撤退,但这要牺牲大量步军。 西军战斗力相当勇悍,金军不可能短时间内完全将宋军击溃,单完颜宗翰还有一张王牌,萨谋鲁万夫队一万二千马军、骨郝万夫队八千马军、完颜宗贤(赛里)万夫队八千人及汉军王伯龙部没有投入战场,若将几支生力军从侧翼投入,是有可能将宋军击溃。但金军完全投入战场后,即便是击溃了曲端,随着王渊的大军即将到来,金军各部完全展开在战场上,根本来不及集结再战。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不由大骂曲端jiān诈,早不战晚不战,偏偏就在东面宋军即将到达时出战,自己又一时高估金军女真骑兵的战斗力,被宋军利用地形,将金军马队的两翼包抄战术打破,使金军只能与宋军正面作战。 “右副元帅,银可术郎君急报,请元帅支援。”一名浑身是血的金军百户刚到完颜宗翰马前十余步,便摔下马来,趴在地上高呼:“宋军攻势太猛,左翼快顶不住了。” 中军卫卒快速上前将百户扶起来,给他灌了几口水。 完颜宗翰问道:“银可术为何不将剩余马军全部投入?” 百户抹了把嘴,喘着粗气道:“伊水发现宋军活动,银可术郎君怕宋军从背后袭击,迟迟不敢动用剩余马军,以防备宋军。” “糊涂”完颜宗翰暗骂完颜银可术浑球,左翼若败,金军将面对宋军三面压力,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但左翼以马军不断对宋军冲击,多少能减轻宋军压力争取时间,使金军主力完成对宋军致命一击。能击败曲端,即便是王渊到达,金军以马军优势也可快速脱离战场。他暗怪完颜银可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就看不透当前的形势。 然完成一次大规模的冲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几万马军的调遣、路线、还有相互间的配合,尤其是金军的重铠骑兵,万夫队完成转向都不是容易得事。更重要的是,宋军中线根本没有给他的可乘之机,后阵就更不必说了,而且为了牵制刘的进军,避免刘给前军有力的支援,不得已率先投入了右翼一个万夫队,分散了马队的打击力。 “你回去,告诉你家郎君,不要保留马队,把他们全部投入战场,务必将宋军顶住了!”完颜宗翰没有信心完颜银可术能够把宋军反击回去,他只是希望南翼金军能抗住宋军的进攻,而且他又蹿出一个念头,完颜银可术最好是将宋军援军也阻住,即使是南翼金军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 完颜宗翰在百户走后,终于下定决心,尽快投入右翼全部兵力对宋军中军全力一击,他频频传出帅令,命王伯龙的万夫队八千步军向宋军中军压去,萨谋鲁的万夫队、调集七千骑做为预备队,其余马军在萨谋鲁、骨郝与完颜宗贤的率领下,全部投入对宋军中军军阵侧翼的进攻。 第五章 完颜银可术接到帅令后,就明白了完颜宗翰用意何在,这是在以整个左翼来换取时间,以便对宋军中军的重重一击。但金军一旦对宋军中军展开全面攻势,除完颜突合速的部队还能对左翼金军形成一些支援,完颜速拔离等人的部队将全力配合主力,完全不能支援左翼,自己将承受宋军前所未有的压力。万一局势继续相持,宋军王渊的大军前锋赶到,左翼战局如不出意外的话,等待他的无疑是全军覆没。但他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帅令,传令挥动帅旗全军进攻,当左翼数千骑金军全部投入战场后,由阿里喜组成的部队终于可以暂时xìng的稳住阵脚,虽说不能反击,但也足以使宋军进展变的缓慢许多。 “女zhēn rén女真马队来了” “铁浮屠、是铁浮屠” “快神臂弓准备” 右翼终于等到了出兵的帅令,由萨谋鲁部重铠马军首先出击,在完颜宗贤与骨郝两个万夫队左右配合下,对宋军中军侧翼展开大规模攻势,五千余名金军重铠骑兵率先在宋军侧翼出现,‘嗷嗷’地向宋军永兴军路所属两将组成的军阵猛冲过来。五千骑兵虽是不多,但甲骑具装那势不可挡的威势,在左右一万多骑兵的配合下,确实是铺天盖地、地动山摇、慑人心魄。 宋军中很多人第一次见到过如此壮观、又如此令自己胆寒的景象,一排又一排全身包裹铁甲、头戴牛头铁兜,骑着同样包裹这厚重马甲的战马,缓缓地、如同一座钢铁巨城压了过来。 “四百步,准备发shè” 随着各队队将的号令,弓弩手们从短暂地惊愕中回过神来,举起了手中的神臂弓,但很多人手都在发颤。 “shè” 第一排箭幕整齐地激shè出去,在空中拖着‘嗤嗤’的声音,迎向进入神臂弓shè程的铁浮屠,而第二排箭幕又在瞬间升空…… 宋军不断以神臂弓shè击,金军铁浮屠虽有重铠护身,却也被弩箭的巨大冲击力击落马下,付出伤亡也很惨重。但萨谋鲁毫不退缩,他以钢铁般地意志催促部下不断前进,一步步向宋军逼近,他很幸运,所选择的突破口恰恰是宋军西军中最弱的永兴军路禁军,而且不少人是新募军卒,缺乏必要的训练。 终于,金军前锋在付出近千人的代价下,铁浮屠冲入宋军军阵,永兴军路两将兵马被冲的七零八落。突破进入军阵铁浮屠并不停留,继续向宋军军阵纵深冲杀,他们不是不想停留,而是无法停留,冲破军阵是他们唯一的任务,后面的自然jiāo给其它骑兵和步军去完成,他们的下面的任务还是向前继续突破,停下来只能遭到宋军重装步军的分割屠杀。 铁浮屠冲开的巨大缺口,被金军两翼马队各一部一拥而入之后,王伯龙的万夫队开始跟进,与宋军接战,首当其冲的第七将拼尽全力,却无法在金军马步军继续不断的攻势下,重新合拢军阵,而两翼马队主力分别由完颜宗贤与骨郝指挥实施穿chā包抄,完颜宗贤由宋军永兴军两将军阵之间穿过,骨郝则直接支援完颜速拔离。 由于金军右翼的攻势展开,宋军整个军阵陷于停止前进的状态,完颜速拔离的万夫队终于开始摆脱两面被夹击的态势,经过短暂的休整,做好了又一次冲锋准备,一支由三千人组成的马队,在骨郝友军的支撑下,终于列成冲锋队形,向宋军军阵正面冲去 “传令各阵不得惊慌,以阵法御敌,有脱离军阵者,无论阶级高低,旁阵军卒亦可诛之。”刘在得到连续得到金军由正面,侧翼同时进攻的军情,心情十分沉重,他明白一旦两支金军在宋军军阵内会师,那就预示着自己节制中军军阵的败北,从而导致全军溃败。稍事犹豫后,他下了一道被周良载入史册的死命令。 各阵将吏即便是在阵溃后,也不得四散逃命。一旦如此纷乱逃命,不仅会动摇其他各阵军心,还会冲乱各阵阵脚,被金军有机可乘。将吏剩下的只能是各部自组小阵,以大牌在外,刀qiāng在内与金军搏斗,形成一些小的支撑点,阻碍金军马军行动。 军令或许是太残酷了,对于溃阵的将吏来说,无疑是九死一生,但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徒然间他想起了曲端,禁不住深深叹息…… 永兴军路第七将已经被彻底打散,第十将也被金军步军冲的七零八落,已经无力将军阵合拢,两将六千余人被金军冲乱,各队陷入苦战。不知是哪里传来‘唐翊麾殉国了’,第十将的残部顿时大乱,再也无法对支撑,两将前后崩溃,秦凤第二将军阵侧翼暴露在金军马队的冲锋之下。 秦凤第二将的战斗力相当强悍,面对金军马队对侧翼的进攻,负责掩护的将吏死战不乱,不断shè击铁浮屠与随之而来的其它骑兵。但是,由于永兴军两将的崩溃,金军马队以千夫队为单位,在宋军各阵之间穿梭攻击,是宋军整个中军大阵无法很好的协调,对完颜速拔离部队的正面进攻,已经不能组织有效的防御。好在正面之敌兵力不是太多,骨郝的万夫队还没有完全展开,暂时无法给予完颜速拔离有力支援,刘主要力量还是放在侧翼。 但金军孤注一掷的攻势,使得战场局面为之一变,本来宋军占有优势的战场,反倒被金军硬生生地搬了过来。尽管宋军在右翼仍然占有巨大优势,但主阵却在金军两路打击下,陷入被动境地,一旦刘部有事,宋军前军七将亦是不保。 曲端大为惊怒,不断大骂永兴军路将吏误事,金军步军不断涌入宋军军阵,形势的发展若不加以有力遏制,宋军的溃败是必然的结局。此时此景,他心中闪过些许悔意,早知粘罕如此狡诈,竟然忍受长时间的打压,在适当的时机投入主力,而且铁浮屠这般战力,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铁鹞子比起他们虽不能说天壤之别,却不能同日而论。早知这样,还不如稍稍等候王渊到来,或是当时就全军压上。 后悔归后悔,当前的形势不容曲端多想,十余万儿郎的xìng命掌握在他的手中,抉择是很艰难,但必须要去做,做为都统制、他没有选择。 “传令,后阵各军靠拢,下铁蒺藜,一干将吏撤退者,斩” 以目前的状况,在曲端看来只有让后军六个军阵连接一片,形成一个独立大阵,以抗击金军马队的冲击,发挥神臂弓的威力,以支援中军各阵,使金军马队减少活动余地。 中军各阵在刘的指挥下抵挡两路金军的猛攻,在刘看来尽管有一个军阵溃阵,但中军是由四万人组成的六个军阵,只要其它各阵间能协调一致完全,是可以抗拒金军攻势的。 他掌握的两千马军狂风暴雨般地向正面铁浮屠发动逆袭,力图抵挡住这支毁灭xìng巨大的铁流,为其它各军阵争取时间,把侧翼金军攻击造成的巨大突破口堵上。 两千秦凤马军毫不犹豫地与铁浮屠碰撞,他们是一支轻装马军,配备的只是皮甲,岂能与铁浮屠硬碰硬地对抗,刘也没有抱任何侥幸,之所以让他们上去,总比静待铁浮屠的强大冲击强一点! 结果是没有任何悬念的,秦凤马军没有人当孬种,没有人辱没了三秦健儿的血xìng,他们的战马被撞翻,头颅被砍落,但他们无助地战到最后一人一骑,当头颅跌落尘土中,嘴角仍然挂着一抹狞形地笑。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正因为他们才延缓了铁浮屠的进攻,并打乱了铁浮屠的队形,使五个军阵得到收缩集结的时间。 此时的战场极度混乱,两军在几个战场上角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双方将帅的军令很难贯彻下去,大将顶多能控制一个方面,全赖各中级军将及军卒的主动xìng与战斗意志,谁能拥有意志坚定的军将与训练有素的军卒,谁就有可能得到这场混战的胜利。 曲端正在紧张万分之际,猛然听到吴高声道:“太尉,洛水东南有一支人马。” 曲端正在聚精会神观看两军战场变化,乍听吴说话,转首顺着方向看去,果然见洛水东南扬起冲天烟尘。 吴心情紧张地看着曲端,他知道当此节骨眼上,这支奔来的部队对正在酣战中两军,简直是如同噩梦又如同救星,因为耶律马五的部队南下,谁也不敢肯定这支部队是金军还是宋军,万一是金军?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却见曲端脸色舒展,目光又回到战场之上,淡淡地道:“援军到了,唐卿,前去看看是哪位率军前来,请他速渡洛水,援助刘统制。” 吴一怔,他不明白曲端为何肯定来着就是援军,心下狐疑,脱口而出道:“曲帅何以认为来者是友非敌?” 曲端哼了一声,风淡云轻地笑道:“唐卿难道真看不出来,耶律马五还有能耐赶回洛阳?” 第六章 吴一怔,他惊讶地望着曲端,当从曲端目光中那抹调侃中品味出其中意味,才舒展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4 章 颜、轻松地地笑了。不错,在没有后续部队支撑的情况下,仅凭耶律马五区区一个万夫队,深入京西腹地,能全身而退就已经是侥幸了,怎么还有能力回师洛阳。当下会意地笑道:“下将明白了,这就去联络援军。” “请来将务必率军切入中军前部,直扑金军帅帐……” 来者正是由王泽派出的苗傅、李正彦的万余殿前司禁军,不能不说他们二人是两员骁将,在辞别王泽后,立即率本部兵马星夜西进,以最快哦、的速度完成这次堪称经典的横向行军。当吴又惊又喜地向二人说明曲端的部署后,他二人亦是立功心切,庆幸自己赶上了这场大战。当然在经过吴的叙述,更明白此时两军厮杀已经进入白热化,他们的投入很可能改变战场的态势,这可是大功一件,岂能不令他们为之心动。 二人与吴简单的商议后,最终决定按照苗傅的意思,兵分两路渡过洛水,苗傅率军直接支援刘,李正彦率军由中军与后军之间向北运动,配合刘从侧翼截断金军。 吴虽然倾向于二人率军直接越过战场,以生力军配合中军前部一举击退金军正面进攻部队,转向金军帅帐所在发动攻势,以瓦解战场上金军斗志。但是苗傅却认为这样做过于危险,弄不好将自己的部队拚光了,坚决不同意,吴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 当曲端听到吴的回报后,当即面色铁青,大骂苗傅、李正彦二人不懂韬略,又骂苗傅保存实力的心思。在他看来,目前最有效的瓦解金军的办法就是攻击其帅帐,西军除后军外,其他各部已经深深陷入战场,虽然仍有数万人的部队未动,但却距离金军帅帐太远,一旦行动必然被金军狙击。苗傅、李正彦的部队,在投入战场后,可趁金军不备,在最短的距离上扑向金军帅帐,一支上万人的精锐,如果坚定不移地冲向一个目标,金军是很难挡的住的。 东面战场的金军已经陷入混战,难以脱身救援,其右翼数千马军赶到后,宋军或许已经接近其帅帐所在,只要摧毁其中军大旗或是击杀完颜宗翰,苗傅、李正彦两部即使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也是值得的。 可惜的是苗傅与李正彦是殿前司将校,曲端无法节制他二人,何况现在加以制止,为时已晚。他们已经投入战场,前锋开始与金军jiāo战,脱离战场转向越过金军左翼的时机已失。 又是一个时辰快过去了,这万余名宋军的参战,为宋军一方的天平上增加了一颗沉重的砝码,使中路突破的金军阻力加大,左翼金军还要忍受不断加大的压力。但由于没有集中兵力,对中军正面的完颜拔离速部形成强有力的冲击,而是陷入两个战场上,使宋军的兵力优势不能很好的发挥,战场上的胜利天平并没有明显的向宋军倾斜。 金军利用马军优势不断蚕食宋军中军军阵,但中军毕竟半数以上是陕西六路禁军,多是训练有素的重装步军,战斗力相当强悍,又有神臂弓等利械。虽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但在刘钢铁意志般的指挥下,依然能与金军马队抗衡,而铁浮屠在把秦凤马军屠戮殆尽后,也因缺少足够的冲击出发点,短时间内无法发挥强大的攻击力。 只是前军担负侧翼掩护的乡军部队,在优势马队的疯狂攻击下终于支持不住,军阵担负侧翼遮断的qiāng手、刀手和大牌手几乎全部阵亡,弓弩手失去了应有的掩护,不得已退入军阵,整个军阵侧翼被金军突破好几个口子,逐步被分割成几个小阵,失去了阻挡完颜突合速万夫队的能力。这样一来,十一将薄弱的侧翼直接暴露,当此紧要关头,徐徽言果断地传令延第九将快速斜行,直接chā入正在酣战的十一将侧翼。 如此以来,剩下的六将形成十一将与延第六将主攻,其它四将成弯月形掩护,而残破的熙河乡军军阵被无情地抛弃,这些乡军将吏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生存了。 此时,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奇观的现象,占有优势兵力的宋军在三个战场上,遭受人数少于自己金军的两面进攻,处于处处受制于人,处处挨打的境地,反倒是十一将和第六将万余人,把金军右翼几万人打的抬不起头。 曲端简直不敢相信,以自己周密的部署,充分利用地形限制金军马队的两翼包抄战术,兵力上拥有的优势,竟然把仗打到这个份上,实在是丢人啊!即便是胜了,日后在王渊的面前也不好说话,能保住个平局就已然是谢天谢地了。 “传令,调集泾原路各部马军随本帅出战,后阵其余各军严密防守,不得擅自出战。”曲端意识到再拖下去,入夜后形势对宋军极为不利,必须孤注一掷,率军向粘罕所在进攻,调动各处金军,使宋军被分割的各处战场重新打通,夺取战场主动权。 留在曲端身边的泾原兵马,除他中军卫队外还有万余人,仅马军就有三千人,他要用这支部队挽回自己的名誉。 “曲帅”吴愣了半天,才缓过劲来,他意识到这将是一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冒险,金军右翼还有大量马军没有投入战斗,直接进攻金军帅帐所在,会被拦腰截击,急道:“曲帅身为大将,应居中调度,岂可以身涉险,望曲帅三思,下将愿率马军出战。” 曲端淡淡一笑,温声道:“这次不同寻常,直捣虎穴,非唐卿力及。” 吴并不介意曲端小看他,他自己也没有信心完成这次进攻,不过是聊尽人事罢了,但他决不能让曲端去冒险,当下决然道:“曲帅,下将恭掌都统制司行辕管勾兵马,掌行辕中军卫卒,不为太尉冲锋陷阵,岂不是失职?” 曲端用欣赏地目光,看了看吴,意味深长地道:“事关大局,本帅须得亲自前往,唐卿掌护卫,自当同去。” “此战得失全赖曲帅……”吴说着,当他触及曲端那坚毅绝不可动摇的目光,情不自禁地抱拳朗声道:“下将誓死追随曲帅” 曲端满意笑了,点了点头道:“胜负在此一举,唐卿可点起马军,随本帅出战。” 当完颜宗翰满意地看着战场形势向金军有利的发展,刚刚露出轻松的笑容时,却发现在战场的北面,一支由数千人组成的马军,利用金军专注地向宋军主力进攻之际,从正在激战战场空隙中穿过,目的显而易见,是他的帅帐所在。 “这倒是个明白人!”完颜宗翰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声。 曲端跨在马上,一把大刀舞的呼呼生风,吴紧跟曲端,手执大qiāng连扫带挑,身后紧紧跟随三千精骑,陆陆续续赶来不多的金军骑兵,哪里能抵挡的住这伙杀气腾腾的马队,宋军不多时就冲过战场,直奔金军中军而来。 金军右翼七千马军中冲出了四五千,向曲端这支马队拦腰杀来,完颜宗翰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传令最后的预备队拦下这支不要命的宋军。 曲端毫不理会这股金军马队,他仍然坚定地向前冲杀,行进中的宋军马队中分流出千骑,勇敢地迎击数倍于己的金军,与秦凤马军同样的悲壮,他们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们必须去做,义无反顾地迎上去,保护主帅完成突击。 奇迹是发生了,这支小马队不可思议地勇气,震撼了对面的金军骑兵,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点人马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竟敢面对他们生生地杀过来。就在金军骑兵们迟疑的瞬间,宋军骑兵勇猛地冲了上来,一直向纵深突击,完全没有章法,完全是拼命的打发,一时间金军五千人的马队竟被冲乱…… 曲端已经接近目标,他那张冷峻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双目死死地盯着完颜宗翰的帅旗,身后两千骑兵没有人呐喊,他们保持泾原马军特有的沉稳,每个人心中只有一个目标杀死完颜宗翰,摧毁金军帅旗。 此时,金军中军尚有数千步军,面对冲过来的宋军马队,立即准备组织反击,步军向宋军马队轮番发shè弓弩。虽然金军步军装备神臂弓很少,但其弓弩威力亦是强劲,三个轮shè,宋军近百骑跌落马下。 在付出数百人代价后,终于接战了。曲端冲在最前面,大刀舞的呼呼生风,几乎每一刀都要结果一人xìng命,当他正在挥刀冲杀之际,一支羽箭穿过他的披膊,划伤了臂膀,鲜血涌了出来。但他浑然不觉疼痛,仍然大喊:“冲上去,活捉粘罕” 好在金军步军多是由汉军组成,装备简陋,虽有强弩,但数量太少,泾原马军又是一支精锐的重铠马军,虽不如铁浮屠,但铁甲防护亦是坚固无比,寻常刀qiāng根本无法穿透冷锻甲叶。面对来势汹汹的宋军马队,金军步军难以组织有效的抵抗,在宋军强有力的冲击下,被打的七零八落,汉族军卒在危难之时谁也不愿卖命,要不是为了自己的xìng命,他们早就纷纷溃逃了。 完颜宗翰见步军如此不堪,竟被宋军马队轻易突破,转眼间宋军就要打到他的面前。自己身边只有数百女真骑兵组成的中军卫队,右翼正在赶来增援的二千骑,恐怕是已经指望不上了。万般无奈下,他胸中的杀气被点燃,举起亲随递过来的狼牙棒,高声大喊道:“援军马上就到,孩儿们冲上去,杀死这群宋猪 ” 第七章 完颜宗翰当先纵马冲向宋军,他的中军卫队都是些族里剽悍蛮勇之徒,主帅当先冲锋,当即激发了他们的斗志,个个‘嗷嗷’地跟着纵马冲了上去。 正当宋军冲散金军步军后,眼看就要冲到完颜宗翰前面,却不想完颜宗翰亲自跨马持刀迎了上来,后面跟随着数百名杀气腾腾的金军骑兵。 “前面就是粘罕,杀了这厮”曲端看到一名身披黑色战袍、穿细鳞软甲的金军大将率队扑了上来,料到此人必定是完颜宗翰无疑,不禁大喜过往,只要拿下完颜宗翰,这一仗他赢定了。 完颜宗翰毫不犹豫地迎向冲过来的宋军骑兵,挥动狼牙棒一口气将三名宋军骑兵砸下马来,其悍勇令宋军将吏为之胆怯,纷纷下意识地避开他。金军的中军卫队紧紧跟随完颜宗翰,冲入宋军马队中展开短兵相接,相互厮杀一团。 由于完颜宗翰的悍勇,激起中军卫卒的锐气,数百人无不争先恐后与宋军死战力拼,竟然将宋军的攻势生生扼住。 曲端见状暗道不妙,没想到完颜宗翰如此剽悍,竟然让他引以为豪的泾原马军为之胆寒。尽管金军兵少,但其战斗力相当强悍,宋军攻势受挫,短时间内难以消灭完颜宗翰的中军卫队。金军的铁骑以近在咫尺,战机已经失去,再不撤退后果不堪设想。 “全军后撤”冒险归冒险,终是讲究险中取胜,毫无希望的事,曲端可愿不去做,眼看金军援军就要到了,再不撤就来不及了,他果断地调转马头,司令兵卒立即敲响退军金锣。 吴正杀的兴起,眼看就要冲到完颜宗翰不到五十步之内,眼中迸发出兴奋地光芒,完颜宗翰在他眼中就是节度使的筹码,都统制的透天捷径,他当然要拼上xìng命去夺取。当听到宋军特有的退军金锣声,眼看大功就在眼前,心有不甘,但忌惮军法无情,只能恨恨地指挥身边将吏边打边撤。 完颜宗翰亦是见好就收,并不穷追猛打,传令中军卫队整列队形,目送宋军马队后撤。观望着疾驰而去的宋军马队,他感到阵阵后怕,如果这支宋军坚持不退,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与他死战,其结果必然全军覆没,但他的xìng命亦不知能否保住。但他不得不佩服曲端的胆识,不禁捻须赞道“进退自如,毫不拖泥带水,曲端真大将才也!” 金军更加疯狂的向宋军进攻,完颜宗翰鉴于竟然敢袭击他的帅帐,下定决心加把劲,无论如何也要击溃曲端,他把赶到的两千马军全部投入对刘中军的进攻,并将完颜突合速万夫队调走三个千夫队,加入完颜速拔离万夫队,对刘的中军加大攻击强度,使得向刘进攻的金军,增加到三个半万夫队的兵力。 对于刘而言,压力异常沉重。虽然左翼金军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但完颜宗翰仍然不顾完颜银可术反对,加强围歼宋军中军的兵力。 宋军很幸运,那上千名泾原马军,竟然还在坚持,用他们的勇气与生命,把五千金军死死地拖住,无法投入战场,或许他们还不知道,正是由于他们的生命与勇气,挽救了整个战局,或许可以延伸为挽救了这场战争。 曲端避开金军大队,由于无法再回到完整的后军,只好退入中军与刘会合,并传令由后军调遣上万步军前进支援中军。他明白突袭失败后,最重要的就是保证中军不被金军冲垮,以支持前军军歼灭金军左翼,这样的话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但是战场上的形势并不如他所愿,在金军马队不断冲杀,宋军中军各阵节节收缩,后军增援部队也被金军牵制,急切不能跟进。 女真部队的战斗力令曲端为之感叹,几万人的骑兵竟然打的十万宋军精锐抬不起头,照这样下去,一旦中军溃阵,前后两军便被金军阻断,他事先背水一战的构想,非但没有达到目的,反而成了断绝宋军逃生的障碍。 眼看主动权逐渐掌握在自己手中,完颜宗翰得意洋洋地笑了,到了这个时候,他认定自己已经胜利了,目前形势来看,宋军的中军已经坚持不了太久,王渊即便是赶到,他亦是能从容撤军。 当他松了口气的时候,忽然发现东面尘烟滚滚,似有数万大军正疾驰而来,面色不禁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吼道:“前去察看,东面是谁的大军?” 不多时,一名金军侦骑慌慌张张地到了他面前,马也来不及下,急匆匆地喊道:“右副元帅,东面王渊的大军已经开到,前锋距离我军不足二十余里。” “再探”遽然间,完颜宗翰心底隐隐泛出些许失落,没有想到宋军来的这么快,快的令他感到不可思议,以他往日的经验,步军为主力的宋军向来是行动迟缓。在他的算计中,宋军即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5 章 是过了伊水,以其庞大的步军缓慢行动,还须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这么快、决不可能。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难道这群宋猪会飞不成?”完颜宗翰恨的咬牙切齿,闭目深思片刻,忽然沉声道:“传令各万夫队退出战场向洛阳西北集结。” 身边的一名传令军将似乎没有听明白,没有立即执行帅令。完颜宗翰豁然睁开双目,瞪着传令军将,吼道:“没听到吗?传令各万夫队退出战场,向洛阳西北集结” 那名军官被吓的手忙脚乱地应诺,调转马头直奔不远处的急脚队而去。 完颜突合速最先到达完颜宗翰身边,顾不得礼节,当头问道:“右副元帅,下将马上就要突破南朝前军,为何下令撤军?” 完颜宗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缘由,而是用生硬的口气道:“突合速,你率军前去接应银可术他们,要尽量将女真勇士们接应出来。” 完颜突合速还想说什么,却触到完颜宗翰凌厉的目光,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下去,重重地哼了一声。却听完颜宗翰温声道:“王渊的大军已到,还望万户竭力接应,时不我待啊!” 完颜突合速下打了个冷战,立即意识到目前形势的严峻,金军虽占上风,但王渊的大军一旦到达,金军将面临宋军两路大军合围,马军在如此狭小的地面被宋军步军围击,稍有经验的大将都明白其后果。 他亦是失落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右副元帅放心,下将这就前去。” 各条战线的金军已经得到撤军的帅令,战场上各处金军开始有组织的向后集结,步军先撤、大队军马jiāo替掩护,各部有条不紊地与宋军脱离接触,王伯龙的万夫队虽是步军部队,但得到马军主力的掩护,完整建制地退了下来。 完颜银可术就没有这么幸运,他是宋军打击的重点,十一将、第六将死死地缠住他,由于友军的不断撤离,宋军鱼鳞大阵得以恢复,中军与前军终于取得了联系,得到中军保护的前军各将,立即转动军阵,将金军左翼包抄在洛水之滨。全身而退无异于痴人说梦,但他毫不犹豫地集结残余的马军,在宋军军阵尚未完全合围之前,向从西北方向间隙穿了过去,几万名阿里喜被他无情地抛弃。 目送滚滚而去的金军,曲端在愕然之余重重地松了口气,当他得到传报,王渊的大军已经接近的消息,同样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与完颜宗翰不用的是,他除了愕然之外,还有一点怅然地兴奋,赢了是很高兴,但真正出风头的却是王渊。 名将就是名将,在大事面前曲端还是能够把握来自不易的机会,一点点患得患失后,他立即传出十余道军令。 早已疲惫不堪的宋军前军转入防御包围,中军各阵立即向西北展开,开始劫杀金军的后卫部队,而后军全速前进,取代前军对被包围的阿里喜部队展开攻势,绝不能让他们逃脱。 各阵中还是有一些来不及撤出去的金军骑兵,他们的下场要么弃兵投降,要么顽抗被戮。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很多女真骑兵选择了投降,而汉人组成的阿里喜却顽强地战斗。 当曲端得知阿里喜仍在顽强地抵抗后,禁不住勃然大怒,大骂这群燕云杂汉,传令三申招降,过时不降者格杀勿论。 帅令下后,是有一些阿里喜陆陆续续投降,但仍有近三万人坚守不动,看到他们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神,并不是不想投降,而是关外、燕云汉人在金军两次南侵,随军南下烧杀掳掠,被中原、两河汉人视如与鞑虏无异的杂汉,对这群为虎作伥的人恨之入骨,很多军州发生过百姓自发捕杀燕云汉人的惨案,所以他们不敢放下手中的兵器。 女zhēn rén抛弃了他们,但他们不能相信宋军,生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自己手中简陋的兵器上。很多人犹豫着,错过了宋军三次招降的时间,随之而来的是一片血雨腥风。 宋军几支生力军替换下前军后,一排排密集的箭幕向这群可悲的阿里喜覆盖下来,他们根本无法防御,很多人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向宋军冲锋,都在防御严密的军阵前,被弓弩shè杀或被大qiāng刺死。 宋军踏着沉稳、坚定的步伐,一步又一步压上去,阿里喜一点一点地被挤入洛水,一些水xìng好的,自然抛下重物泅水逃生,水xìng差或不会水的,只能在洛水中无助地挣扎。杀红眼的宋军将吏已经无法控制,他们甚至用刀活生生砍断一息尚存人的头颅,阿里喜彻底崩溃了,很多人跳入洛水希望能游过去,更多的人绝望地停止了抵抗,呆呆地等待屠杀,洛水为之赤红。 曲端无意制止洛水之畔的这场屠杀,刘等大将要求停止无谓的杀戮遭到拒绝,最后连王孝仁等军将们也被杀戮场面所震撼。 第八章 “这个曲正甫做的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是胡闹……”王泽说话时面色怡然平淡,目光中却透出些许恼怒的意味。 李长秋不解地望着王泽,他不明白王泽为何在看完塘报后,有这样的神态,不待他多想,王泽就将塘报递于他。忙接了过来,略略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道:“曲正甫虽大将之才,这两件事做的也是过分了点。” 王泽靠在椅上,长长舒了口气,没有说话。 “曲正甫身为都统制,一方大将,身系十万大军xìng命、朝廷廷决大策。竟然不顾约定会师出兵日期,擅自用兵,险些陷陕西精锐于绝境,此罪不罚,南阵禁旅将帅之心,难堵朝廷台谏诸公弹劾,难平士林清议,只是擅杀阿里喜事,似乎情有可原!” “以尚卿之意,该当如何处置?”王泽眉宇间闪出一抹淡淡的忧郁,目光落在李长秋脸上。 李长秋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泽,小心翼翼地道:“曲正甫违背廷决,贪图功名擅自出战,就冲着一条,就能将其赴京议罪,然其心亦是为朝廷尽忠,此战虽是伤亡不小,可粘罕的西路军精锐被杀亦在二万人之上,小瑕不掩大功,以学生看来罢职留用,甚为妥当。” 曲端与王渊二人乃是王泽力主由众多禁军将帅中,超越许多资深老将拔隶出来的,并给二人以大宋开国以来,许多名将们梦寐以求、而又不可得权力,朝廷中对于王泽的主张赞同的固然有之,然明确反对者亦在不少,大多数还是沉默摇摆,介于两可之间。 曲端的事情处置不当,必然引起反对者的激烈抵制,并有可能将大多数的中间派推向反对一派,从而对王泽的政治势力和声望是一次不小的冲击,使他的施政能力受到质疑。 李长秋的意思,王泽心知肚明,此事处置的关键所在就在于如何处置曲端,又令人颇费头脑。处置轻了吧!朝廷定然有人不肯善罢甘休,重了吧!曲端在西军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势必引起西军将帅的兔死狐悲,日后临阵多会束手束脚,不敢逾越半步,面对剽悍的金军岂有胜理。更何况前方大将的便宜处置权力是由他力主下放的,到头来这不是自己扇自自己嘴巴,威信、颜面何存? 左右为难之际,王泽不由地暗骂曲端刚愎自用,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任用。事到如今,必须尽快妥善处置,时间拖久了,对他是极为不利的,一想到李刚等人,还有一些对他不太满意,和一些急yù得到升迁、别有用心的人,此时恐怕正在准备上书弹劾他擅付便宜行事军权、败坏祖宗法度,想想他的头都大了,眼前是一片纷乱。 李长秋仿佛看到了王泽的心事,沉声道:“相公当决力断,万不可犹豫!久之,恐朝廷有人生事。” “朝廷诸公议论是在意料之中。”王泽无奈地叹道:“可惜了曲端这员将才。” 李长秋在下首就坐后又别有意味地道:“曲正甫一介武夫,又怎能体会相公知遇之恩。”他说着,颇为感怀地望了一眼王泽。 李长秋对王泽的知遇之恩、提携之意,心存十分感念,自度若无王泽,此时他即便是躲过了当年的镇压得以参加贡举,此时也不过是小县的主薄、县尉,岂能担任秘书省校书郎、执政行辕幕僚。他心中暗骂曲端不识时务,一味贪功,辜负了王泽的重用,这番话是借曲端等军将鲁莽,表明自己深感王泽知遇之恩。 王泽不咸不淡地道:“大将便宜临阵还是必要的,曲正甫抢先发难,若时机何时,亦是是无不可,然其手段过于dú辣,此非仁者所为!要这些矫兵悍将长长记xìng,还是有必要的。” 李长秋暗暗揣摩王泽用意,王泽听了他的话后,甚至连一个表示也没有,使他感到有些小小的意外。不过他也从王泽话音中渐渐听出一些别样的意味,看来王泽并非在临战上过多责怪曲端,而是有些不满曲端杀生过多。他有点暗笑王泽fù人之仁,自度在如何处置曲端的事由上,王泽心中或有计较。于是道:“曲正甫若知相公心意,亦会有所感悟,然学生以为,这些军将未必会领会相公深意。” 王泽何尝不知道李长秋所指,在他看来,目前大宋的禁军将帅多不如意,动不动就掠地屠城、率意行事。而武进士出身的新进军将,只有聊聊数人可在日后委以大用,培养的新人也得十余年之后,方可进入军中,堪用之时也得数十年。他真的是有些丧气,武将多不堪已意,可用者又多是孤傲之人,尽管他可以容忍这些,并且认为天才的将领或多或少有自己鲜明的个xìng,然一旦违背了大的战略,再是将帅之才也是不能容忍的。 他始终坚持一个信念,战争仅靠一两个天才是非常危险的,正真的虎狼之师是靠高素质的军官群体与职业化的军队,这是维持军队战斗力的永恒真理。但无论如何,目前还得用这般军将,对于曲端,王泽深知其才,大宋的陕西六路还得用他来守卫。 “岳鹏举倒是智勇双全,洛阳危局之中,以数千骑竟然将粘罕吓退!”王泽转变了话题,他对岳飞一直很感兴趣,也非常关注他的行踪。 李长秋不禁莞尔,笑道:“相公说的是,岳鹏举区区数千骑,以马尾绑树枝,造就出数万大军临阵的气势。此计虽是平常,却贵在恰当好处,较苗、李二将高明许多,颇有些张翼德长坂坡退敌的味道。” 王泽笑道:“岳鹏举此举善合兵法,虚实兼备,可谓有持无恐。前有曲正甫的十余万大军与金军血战良久,后有王几道的数万精锐临近战场,早已是先声夺人,金军以如同惊弓之鸟,焉能不退。” 李长秋品味王泽所言,更加料定王泽对曲端与王渊二人的倚重,曲端这回虽有处置,却不会被消去兵权,而且他听出了王泽对后起之秀岳飞不同寻常的赞赏。当下附和道:“若无曲正甫力战粘罕,岳鹏举纵有通天能耐,亦不能撼动金军分毫。洛阳大捷乃是相公方略,王、曲二帅用力,成就岳鹏举之疑兵之计,使粘罕大败而归。” 王泽斜眼看着李长秋,不咸不淡地道:“疑兵之计不过是兵家中策而已,我倒是想岳鹏举若是能以数千骑迂回金军中军背后,给于一击,金军必然大乱,势必伤亡更大。不过,也不能太苛求了,毕竟临阵千般变化,非你我坐而论道可比。” 虽是这么说,但李长秋还是感觉不到王泽对此战有相当不甚满意的意思。在他看来斩首四、五万级,俘获六千余人,河内捞起金军尸首千余人,收复洛阳,尽得金军辎重。已然是重创了金军右路大军,其女真骑兵亦有万余人阵亡或被俘,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要知道整个女真族不过数十万人口,可签丁壮最多十万,万余人对于女真族来说,不吝于一次严重的打击。 “尚卿可能想到金人下一步的动向?” 李长秋望着王泽,感到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期望,李长秋觉得这似乎是王泽对自己的一次考验。想到这里,顿觉精神一振。挺直腰板朗声道:“虽还有战事,然不要几时,必定再次议和……” 李长秋说到这里,发现王泽的目光中隐隐的赞许,心中更是振奋,继续道:“粘罕虽败,娄室尚有数万大军盘踞河中,窥视关中。金酋兀术部得孔彦舟叛逆部众,已然南下,看来是直逼淮上,威胁行在,此两战,我军可一攻一守。以王、曲二帅的大军北上过河,会同沿河李太尉部主动打击娄室与粘罕败军,想必粘罕新败,锐气以丧,必不敢与我争锋。而兀术南下师旅锐气正胜,淮南各州只须坚守城池,以淮河韩太尉部扼守渡口,金马不习水xìng,不足畏惧。此二路一败绩、一无功,女真壮丁伤亡极大,契丹尚未屈服,两河尚在抵抗,金人除议和外,学生实在想不出其它。” “哈哈……”王泽大笑道:“尚卿所言甚善。” 李长秋连忙起身道:“学生愚见,得相公抬爱,惭愧、惭愧!” 王泽道:“句句是理,尚卿何须自谦……”说着,王泽有些忧虑地道:“可惜此番不能聚歼女真主力,洛阳顶多算是个击溃战,二十余万大军,数百万贯的开销,可惜、可惜啊!” 李长秋深以为然地点头称是,在他看来宋军在洛阳集中两大宣抚司精锐二十余万,两位方面大帅齐出上阵,战时还有二万大军驻北邙山,扼住洛阳地界黄河渡口,不仅没有能够聚歼金西路军主力,反而被金军渡河北去。此战未能取得更重大的战果,主要是曲端不等王渊主力到达等诸般缘由,但宋军战斗力与金军战斗力差距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十余万西军精锐,南北呼应部署,军阵充分利用地形,是不难将金军死死拖住,并将金军马队限制在狭小的地形上逐一绞杀的,但却没有达到朝廷最低的战略意图。 战前,王泽虽然口口声声表明此战不在于歼灭金军主力,而是击退金军西路军,但他内心之中却希望以两大宣抚司二十万大军,着实地消灭金军女真马军,最不济用十万人拼也拼得三四万金军,没想到获女zhēn rén首级不足万级,俘获一二千人而已。 “十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6 章 万号称大宋精锐劲旅的西军……”王泽轻轻一叹,没有再说下去。 二十余万大军对六万金军打了个击溃战,到了这个时候,李长才隐约有点理解王泽内心深处的愤怒与无奈,他自己的预测是建立在金军伤亡惨重的基础上,王泽对他预测的认同不仅仅是金军溃败,更多的是大宋国力衰弱、军心低迷,无力与金国长期jiāo战的现实,不是金国迫切与宋再次议和,而是宋要在各路竭力遏制金军战略发展的基础上,与金国再次和议。 “朝廷的财力、物力,再也能支撑洛阳规模的大战了!”李长秋不失时机地递上这一句话。 王泽惊诧地望了李长秋一眼,目光中迸shè出会心的笑容。 “京西目的已然达到,然京东局势仍须相公劳神……” “嗯京东不胜,金人猖獗依旧……” 正说着,李墨涵拿着一份塘报快步入内,他一脸惊慌,来不及行礼便道:“恩师,宿州急报。” 王泽接过塘报打开,当即脸色微变,李长秋看在眼中,事关机密,身为幕僚不便想问,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多时,王泽的脸色渐渐趋于平缓,将塘报放在案上,淡淡地道:“兀术下徐州,现已入宿州,兵锋已过符离。” 李长秋一怔,随口道:“没想到金马来势如此锋利,符离以南可谓一马平川,若拿下薪县,金军马队两日内便可抵达下蔡。” 李墨涵一惊,望着王泽,惶然道:“下蔡驻泊兵马不足万人,是否飞书请刘太尉率军西进,亳州的王德部火速南下?” 第九章 由于京西战事的需要等缘由,王泽将苗傅、李正彦的禁军北调,使下蔡城的宋军只剩下行辕中军卫队及驻泊禁军、寿春各县厢军七八千人,除千余人的中军卫队外,下蔡县境内宋军战斗力都不容乐观,单靠这支杂牌部队,哪里是士气正盛的金军虎狼之师的对手。 李墨涵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呼:“恩师,金军马队行踪飘渺,若兵蜂直抵钟离,当如何是好?” “如文渊所说,行在危矣!”李长秋脸色变得煞白,心中大愧不已,他自度千算万算,怎地就将眼光盯在沿河防线与金军主力决战事宜之上,致使淮河防线兵力不断北调,以至于河防空虚。尽管这是王泽所做出来的决断,但他李长秋身为处置使行辕幕僚,为王泽拾遗补缺是他份内之事,为何他自己也被京西决战的前景,京东强大的宋军防线与行在的江淮天堑蒙蔽了心窍,竟然没考虑到万一京东没有阻断金军南下,江淮应布置重兵防守才是。 大江上是有水军,但一旦金军深入,是有可能造成宋军整个江淮防线,乃至京东防线的崩溃,万一金马临江,造成行在危机、江南震恐,他是难辞其咎的。 “还没有那么严重”王泽平静地望了李墨涵一眼,淡淡的一句话后,又陷入了沉思。 李墨涵与李长秋相顾一眼,都有满腹言语,却见王泽这般模样,二人硬生生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但他二人心中都堵了一个问好,金军来势如此凶猛,无论是对下蔡还是转道进攻行在,都是江淮宋军难以防御的,为何王泽毫不在意,此时又在想些什么? 原来完颜宗弼夺下临濮后,以叛将孔彦舟为前导,数万大军转道济州,突然越过单州,直扑徐州南下。宋将王善措手不急,不得已仓促应战,所部数万人在沛县被打的几乎全军覆没,王善本人也被乱军所杀,彭城与萧县不战而降,金军席卷徐州要地,得以进入宿州并迅猛南下。 驻泊亳州卫真县谷阳镇的王德正在密切注视京畿方向,金军的猛烈攻势使他的万余马步军根本没有时间救援宿州,即便是回师援救宿州,也不太可能在淮北平原上阻挡金军凌厉的攻势。知宿州军州事林篪接纳了王善的败军,对城中禁军重新编组,率军民拼死守卫符离县城,由于符离宋军实力增强,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城内又有数万百姓参战。在林篪得当的调度下,金军几次攻城不下,反而损失不少兵马,师老坚城是兵家大忌,金军也消耗不起,完颜宗弼不得已,留下步军及部分马军监视符离城,自己又率主力马队继续南下向薪县而来。 行在,行宫崇政殿偏厅内,大宋的几位宰执正在进行激烈的辩论。 孙傅冷眼看着唐格与张叔业,李纲进行争辩,秦桧则在一旁面色木纳、不言不语。 “太后,洛阳大捷,金虏败绩,元气大伤,两河义军纷纷举事yù待迎接王师。此正是朝廷北上大好时机,京东京西与陕西数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只须朝廷圣旨一下,可复祖宗陵寝。”李纲基于各线对金军作战的大好形势,慷慨陈辞,力请趁机北伐。 朱影坐在玉帘之后,一直没有说话,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揣摸不到她的心思。 唐格不满地斜了一眼李纲,冷冷地道:“李大人此言差矣!粘罕虽是败绩,然其部主力尚在,河东尚有娄室部完好,金军在京东虽困于坚城之下,但兀术部却在叛将孔彦舟引导下,进入淮南境内。臣以为金军虽败,但并未遭受大创,实力仍在,朝廷仍须以和为主,劝颗农桑,休养生息,万勿轻启刀兵。” “唐大人,如今鞑虏两路南下,沿河已经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下官实是不明大人所言轻启刀兵为何意?”在李纲看来,如今人家都打过来了,他唐格还在朝堂上妄谈勿起刀兵,当真是可笑之极。 当年唐格与耿南仲同是力主议和,结果搞的国破家亡、二帝蒙尘,他是记忆犹新,深恨任何人提出议和的主张,就是王泽主持的南北议和,虽是万不得已,但他心中亦是不甘。尽管唐格与耿南仲不同,耿南仲是毫无节cāo的小人,唐格还是在求和的前提下,做出对金人的一些必要xìng的防范,但在他眼中唐格还是主和大臣,以前是现在依然如此。若不是看在唐格曾经身为宰相,又不是如同耿南仲一般的死硬人物,他早就怒目相加了。 唐格毫不退缩地目视李纲道:“天下大乱,战事频频,天下黎民久困于战乱,民生疾苦,嗷嗷待哺。金人背盟,王大人请旨北上败金军于洛阳,女zhēn rén授首万计,此正是与金人再次定盟大好时机,正可令天下臣民有数年养息。” 张叔夜道:“时不我待,粘罕所率乃女真精锐,洛阳一役,斩首万计,杀伤不可计。可以说金军主力已然元气大伤。娄室,挞懒、兀术三酋所部女真精兵不过三四万人,其他多是渤海杂种,此不足为惧。娄室徘徊河东,西不能入延,南不能下陕州,挞懒则师老坚城之下,进退不得。唯有兀术一部,区区数万人,竟敢越境南下直逼淮上,此自寻死路尔。朝廷应督促王大人汇集江淮精锐聚歼兀术部,以西军十万大军为犄角,北上大河,会同高平等诸将决胜粘罕、挞懒。” 唐格冷笑道:“此一厢情愿也,王大人在下蔡,兵不过万,淮上诸军多为水军,只可依托坚城挡住兀术大军,岂能舍弃舟船与金人战,以己之短攻敌所长。” 李纲针锋相对地道:“以唐大人之见,再次割地求和,如弃两河以愉鞑虏?” 秦桧嘴角微微一动,毫不迟疑地想到李纲之言另有所指,割让两河可是王泽的主张,李纲这个时候提起,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影shè之意。 李刚的话对唐格倒是颇有杀伤力,当年唐格主和的名声使他被汴梁百姓群尔攻之,以至于罢相归第,如今在由主战派大臣组成的宰执中显的尤为尴尬。但他有自己的政治理念,当年之所以与耿南仲结成政治联盟,又与之决裂,也是因为这个理念。他的议和是基于大宋艺祖太宗皇帝的国策,而且在议和的前提下是要保障赵宋皇朝的利益,与耿南仲毫无原则有着本质的区别。 孙傅此时感到李纲说的太过分了,不仅影shè王泽,更使得唐格下不了台,怎么说唐格还算是一个较为正派的大臣,有与他们同心协力逼迫王泽jiāo出兵权的义举,此时为唐格帮衬,也好出了自己受李纲的恶气。当下chā了一句道:“暂割两河数路,乃时局所迫、诸公公议,实非唐大人一人之见。” 李纲不想孙傅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为唐格说话,委实一惊,他知道孙傅是宰相,在廷议时的向对往往决定整个廷议的方向。幕然间李纲明白了自己方才的这句话是多么的愚蠢,在他回京之前,由王泽、孙傅、唐格、张叔夜等人做出的割让两河的决断,与他并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他得以没有任何负担的优势。但这种优势是不能在朝堂上公开提及的,暗中使他们让步是一回事,公然说出来,甚至提出质疑又是一回事。自己不但使一直摇摆不定的孙傅走到自己的对立面,而且使支持自己的张叔夜大为尴尬,心生介荑。 “下官实非此意,不过是以事论事而已。”李纲倔强的xìng格致使他嘴上仍不相让。 “李大人,王大人正在淮南指挥前方将吏正在浴血奋战,兀术即将饮马淮上,大战将即。以下官看来,李大人应当以时局为重,驱金人于河外,其他事宜应从长计议才是。”秦桧见李纲一言不慎触动众人心思,连张叔夜的脸色也变的不甚自然,逐向李纲发难。 正如王泽临行所言,金军南侵,诸般事宜权且放下,举国上下全力抗金。在洛阳之战后,主战派中的激进大臣要求进军两河收复失地的呼声日甚,秦桧的中允之言,在多少大臣看来无疑是现实而又中肯的,这是以王泽为代表的实力派所提倡的观点。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何谓从长计议,两河不复,沿河、陕西数千里关防,耗师糜响,天下黎民何堪重负?”李纲愤愤地道。 秦桧淡淡一笑道:“李大人忧国忧民之心,下官甚是钦佩。诚如大人所言,两河不复,中原腹地时时有警,关陇熙河处处不宁,关防值戍非得数十万禁军不可。然数年间,战事频频,天下黎民民生困苦,夫子云国有九年之粮,家有水旱之备。若乘之以羁绁,则所废多矣,一夫从役,举家失业。天子南幸,李大人伴驾途中所见所闻,处处饿殍遍野,征人不决于道,此圣人之道否。沿河战事,各路常平上书告急,朝廷已经是库空粮尽,朝廷维系此战以勉强至此。大人口口声声收复两河,试问何以支撑数十万大军经年累月用度,朝廷何来十万铁骑与金马逐鹿两河?” 秦桧所言,如同千金之顶压在在场宰执们的心头,谁都明白仅仅这场战争,已经用尽京东京西四路与两淮常平仓,以及朝廷的大半赋税。如果战争继续下去,朝廷的财政即将面临破产的窘境,要各路自筹用度,势必权力下放,有违朝廷立国根本。牵连朝廷国策事宜,谁也不敢过分说辞,毕竟讨论收复两河是可以的,可如何解决粮饷问题,这可连带着如何变革的敏感问题,就是连李纲也得三思而行。 到了这个时候,李纲、张叔夜也无话可说,秦桧之言并没有说放弃两河,而是说出了大家都不敢面对,而又实实在在存在的情况,不解决财赋问题,收复失地只能是痴人说梦。 孙傅在众人默不作声时,认为是自己拿个论调的时候了,于是道:“秦大人言之甚善,洛阳一役金人遭创,但其仍在京东决意南下,今朝廷当以眼下形势为重。” 李纲感到孙傅也在是否收复失地的问题上与他相勃,张叔夜已经不如先前那般主张北伐,没想到自己一腔报国热血,竟落得孤家寡人境地,不禁心下凄凉。他不是不明白当前朝廷的困境,也明白秦桧等人所言乃是正理,但偏安一偶,实非长久之计,东南的繁华,很容易消磨士大夫们丧权辱国的耻辱与他们进取的志向,最终使得收复山河的志向沦为一句泛泛的口号。 史册昭然,东晋便是一例,李纲忧虑正在于此。 廷议的重心由于秦桧的一句话,将是否北伐变为朝廷财力如何支撑对金军的防御。这无疑是解决朝廷中最烫手问题的最好手段。 唐格顺势道:“一场大战下来,所费数百万贯,屠杀耕牛数万头,如今户部、太府钱财所剩无几,战事拖后,只恐怕不向百姓加税,朝廷连百官俸禄钱也拿不出来了。” 秦桧道:“唐大人所言甚是,如今朝廷应当竭力在最有利的时机停止战事,此正是王大人临行团结各路将帅意图,只要王大人在淮河阻挡住兀术,战事有望可止。” 朱影听的暗自心惊不已,她知道金峰参加南侵,但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突破韩世忠的阻拦,向淮河北岸杀了过来,韩世忠在她的印象里可是位大名鼎鼎的人物,连韩世忠也挡不住金峰?在这个节骨眼上,王泽又偏偏在下蔡,两人在战场上jiāo锋,生死难料,一想到这里,朱影禁不住有些失神。 “王大人身在下蔡,身边兵不满万,岂能抵挡这股虎狼之师。”张叔夜担忧起王泽起来。 李纲却道:“有沿淮水军阻拦,刘太尉的四万精锐驻泊泗州,王德亦可回军南下,料王大人定然会依托淮水,化险为夷。” 秦桧若有所失地看了看李纲,似乎想说些什么,嘴角动了一动,神情间有些恍惚,终究没有开口,又恢复了木纳的神态。 “附近难道就没有将帅可以赶去赴援?”朱影的话声中透出隐约的急切。 孙傅忙道:“太后,李大人说的是,下蔡有淮水为凭,攻虽不足,守则有余。” 张叔夜接着说道:“王大人的处置使行辕中军卫队数千之众,均为禁军勇悍,下蔡万余户百姓,金军纵有数万马军,千里奔袭,缺少攻城器械,一时半会料也无妨。臣担心兀术诈功下蔡,实取濠州。” 在场的孙傅、唐格、李纲、秦桧等人栗然失色,他们在听到濠州后,旋即明白张叔夜所指。濠州在寿春府与泗州之间,州治钟离县,是淮北通往江宁的jiāo通要道,而且这一路没有山脉险关阻挡,也没有宽大的河流阻隔。金军马队一旦从濠州方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7 章 突破淮河防线,几天之内便可越过滁州进入南京地界,这对于殿前司禁军大多北调的行在来说,无疑是一次噩梦般的事实。尽管有上官云、邵青的水军横列在长江天堑,但金马南饮长江,对大宋士气的打击是无法估计的。 “王大人无法援助濠州,可令刘太尉火速派遣大军扼守濠州渡口。”唐格虽是这么说,但他自己也明白淮河防线乃宋军防御内线,此战是要在黄河沿线布置重兵对金军实施打击,并没有着意强化淮河防务,以至于朝廷在黄河沿岸各路集结数十万大军,而在淮河只有区区数万人马。其精锐又被陆续北调京西与京畿,或可说沿淮已无可与金军马队陆战之兵。懵然间,他心头闪过;‘这是王泽的失策’的念头。 李纲沉声道:“时下传旨恐怕为时已晚,金军若是转兵濠州,如今恐怕是已然渡过淮水。当务之急,应当调集水军严密巡防江面,沿江驻泊禁军、诸州厢军做好迎战准备。还要以北事为名,签发各州丁壮,遣发沿江各塞以备万一。” “一旦如此,行在百姓将民心变动,李大人……”孙傅不无担忧地提醒李纲,他此时没了主意,李纲与张叔夜二人毕竟担任过一方统帅,一旦行在临战,孙傅还得依靠他二人。 李纲目光异样地看着孙傅道:“如若金军进入滁州,行在必然有警,现今先调动禁军与厢军加强江防,在江南各州县签发精壮,火速集结行在,观其行踪,再做定论。”说罢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道:“孙大人,一旦金马临江,朝廷还能顾及民心变动否?” 孙傅脸面微热,对于李纲的讽刺,若在平时他早就勃然大怒,但如今形势危急,李纲所言亦是应变之举,他纵然是怒火焚心也不得不忍了下去,暗道又被李纲羞辱了一次。 “书生斗气、书生斗气!”朱影透过玉帘,无奈地看着阶下的宰执大臣们。 第十章 “左都监郎君,前面五里便是寿春地界了。”韩常的目光犹豫片刻,又道:“此处向东南是濠州地界象山。” 金军主力自过了符离,一路南下如同无人之境,直直打到淮河边上。南面两个战略方向,一是负责整个北方战场的江北事务处置司行辕驻地寿春府,一个是大宋朝廷的行朝中枢所在南京江宁顺天府,两个战略目标对于金军将帅来说,都是充满诱惑力而又yù罢不能。金军中千夫长之上的军将都在盘算着完颜宗弼会进攻哪个目标,众人私下议论纷纷却又无人公开提出,韩常做为完颜宗弼亲信大将,言谈间有意无意地暗示完颜宗弼,已经到了倒底要进攻哪一个目标的时候了。 韩常的别意,完颜宗弼当然是心知肚明,韩常这句话代表着金军远征军将普遍的疑问,倒底是打濠州进而向南靖进发还是向寿春进击。他含笑道:“以元吉之见,将取何处过河,过河后我大军将指向何处?” 韩常一怔,没想到完颜宗弼生生地问道他对进军考虑,而他虽然心中早就有目标,但当面却一点准备也没有,由于不知完颜宗弼倒底是怎么想的,他犹豫着没有多言,半响无语。 完颜宗弼斜看韩常一眼后,目光转向东南方向,嘴角上挂着淡淡地微笑,平静地说道:“元吉但说无防。” 韩常深深吸了口气,果断地道:“象山,然后是直取南朝行在,最少也要打到宣武镇。” 完颜宗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这使得韩常感到纳闷,实在是看不透他下一步以何处为出击点,又以何处为目的,因为金军只有不到三万人,很难在宋军腹地长时间徘徊,必须要迅速做出决断,迅猛一击后立即撤退与主力回合。 “孔彦舟对于直取南京的胜算有多大?”完颜宗弼冒出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 尽管孔彦舟乃是降将,韩常也看他不起,但深入宋朝江淮腹地,没有孔彦舟这些熟悉宋朝虚实的军将,金军越是深入,遇到的阻力就会越难以解决。所以,在将帅决断之时,征求孔彦舟的意见也就在情理之中,而他韩常是孔彦舟的顶头上司,完颜宗弼的问话亦在韩常意料之中。 “这厮亦是认为当速过淮河,直趋南朝行在。” 完颜宗弼轻轻点头道:“江宁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然越过这个淮南地,直趋大江、水战却非我所长。” 正当韩常品味完颜宗弼言外之音时,又听他自言自语细声道:“打到江边又能如何?面对滔滔江水,又怎能再睹伊人佳容……” 韩常不解地望着完颜宗弼,半知半解,他虽不明白完颜宗弼这话的意思,但他清楚地知道,单凭借这点兵力即便是到了江边,面对宋军水军绝难过江,但如果大军临江,对整个前线的影响绝不亚于当年攻占汴梁城,对宋军士气绝对是一次重大打击,所以他从内心深处主张越过象山南下。 “不渡淮河,阿里喜全部留下,大军转道下蔡,咱们再去会会王德涵。”正在韩常胡思乱想之际,完颜宗弼果断地笑看西南方向。 下蔡城里一片忙乱的景象,五个城门全部关闭,城内由厢军戒严,壮丁们被签发搬运守城擂木、石,行辕的中军卫队大部分已经调到城上布防。按照李长秋的布置,厢军维持治安,签发乡军与中军卫队混编,一名中军卫卒配两名乡卒,城内另外一支两部千人的禁军步军为后备,随时支援四壁。百姓各自呆在家中,无故不得外出上街,由里正、保长负责维持,未经宣调者凡在城垣边上窥视者、散布谣言者斩无赦。 “师兄,以你之见,恩师是否有信心守住下蔡城?”东城楼上,王崇仙陪李墨涵一同视察东壁防务,淮水在城南北拐,在城东正可欣赏淮水两岸秀丽的风景,也算是忙中闲暇观赏淮上景致。抬首望去不远便是淮水,北岸上沿堤种满了杨柳花草,建有不少精致别舍,北方虽是深秋,然淮水之畔却还是风和日丽,景色宜人。李墨涵正在欣赏河上风景,被王崇仙这一句煞风景的话弄的兴致去了大半。 “恩师做事,深不可测,岂又能是你我能揣摩参详的。”李墨涵淡淡地回答。 王崇仙仍旧不甘心地问道:“金军以入州境,势力极为庞大,以下蔡防御……” “亦凡,恩师自有筹划,你身为县尉,当尽心维持下蔡秩序才是,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为好。”李墨涵语气有些加重,隐隐有些责备之意。 王崇仙一怔,他没有料到这位大师兄对他的热心会报以如此态度,平素里李墨涵对待他们这些师弟们总是和颜悦色、温文尔雅。他心中不快,暗想李墨涵在王泽身边留用,参预军机政务,有丞相长史的名声,看来是遽然得势、心生骄逸,变的目中无人。 “师兄说的是,弟一小小县尉,麾下几个老弱厢卒,不过日日捕拿几个鸡鸣狗跳之徒,的确不可闻之行辕重事。只不过是担忧恩师身处危城,是想请恩师过河前往八公山,避开金马锋头。” 李墨涵莞尔一笑,王崇仙的怨气,他怎能听不出来,行辕军机大事又岂能轻泄于人,即便是王崇仙这般自己人也不能泄露,他对王崇仙一再追问,只能是这个不置可否的态度。不想,王崇仙竟然产生误解,他亦不愿解释什么,只是一笑了之。温声道:“恩师是何等人物,当年率十万健儿与金人举国之兵奋战数日。亦没有变了脸色,这时候又岂是区区数万人所能迫退的。”他说着,又含笑看着王崇仙道:“恩师断然不会过河,亦凡无须多想。” 王崇仙摇头道:“不然,兀术临淮而不渡,径直杀奔下蔡,其用心不言而喻。下蔡城小兵弱,怎能阻挡数万大军,八公山据淮水之南,进可遥控下蔡,退可南入庐州,此万全之地,望师兄转告恩师……” “亦凡高见,然恩师岂是畏敌退却之人。”李墨涵遥望淮水,深深吸了口气,叹道:“可惜了一番景致,明日这里或许就会血流成河,亦凡,你我不妨多看两眼,今日说些风花雪月岂不是更好。” “师兄好雅致。”王崇仙洒笑道:“淮水自古多萧杀壮士、风花雪月只能在西子湖畔,此战或许又为后世增添几多淮水佳话。” 李墨涵瞟了王崇仙一眼,目光中闪过几分无奈,自从王崇仙遭到王泽严厉申斥后,变的越来越谨慎,也可以说是越来越想知道王泽所想所念,而投其所好。自己一直留在王泽身边,官不大,却是整日里侍候在侧,不仅使许多人包括师兄弟们的艳羡,也使他们心中对自己多多少少产生不多不少的嫉妒。更何况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顾全师兄弟情分便能说的,接触军国重事,还得要有个分寸,王崇仙不是第一个问他而不得的师弟,也不是第一个心生芥蒂的师弟。他轻轻一叹,道:“天下间何时方能处处升平,百姓何时能安详太平,战争太无道了、太残酷了!” 王崇仙酸酸地笑道:“如今天下纷纷乱世,正是我辈大有用武之地佳时,师兄跟随恩师历练于朝廷中枢重事,自然是前途无量,他日做个执政,为人臣之首未尝不可知,何故做此小女儿装?” 李墨涵在城垛边停住脚步,回过身来诧异地盯着王崇仙,道:“亦凡太不厚道,为兄一介书生,本就是留恋世间美物,只是有幸在恩师左右侍奉,不过是个政务公牍的机宜文字而已,何来前途无量。倒是亦凡才思敏捷,抱负远大,他日代天子牧守地方数年,或可入馆阁为天子侍从,堪称前途无量。” 王崇仙没想到李墨涵会这样说话,他本想酸酸李墨涵,不想反被李墨涵不温不火地将了一军,甚感没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亦凡跟随恩师多年,所习学问无不是恩师所授,恩师的抱负定然会知之一二?”李墨涵见王崇仙眉头微动、yù言又止的模样,才道:“这是封子初他们创功业之时,大战之后,才是亦凡用武之地。” 王崇仙不以为然地嘿嘿一笑,当他的目光接触李墨涵时,感到这位师兄真的不似从前温文尔雅,甚至可以说是迂腐夫子的师兄了,兄弟们之间早年的那份情意,在这些年不断入仕后变的越来越微妙。 同样,李墨涵亦是颇有同感,他与兄弟们之间言谈中多了几分顾虑,尽管其中主要是牵连到军国重事,但毕竟生疏了许多,有些事情考虑的也多了些。 “无论如何,你我要奋力守城,为恩师分忧。”李墨涵语重心长地道,把话题重新转到下蔡。 王崇仙缓缓点头道:“师兄说的是,你我于公于私都应竭力朝廷守土!” 第十一章 两日后,下蔡北城楼上,王泽站在城楼木栏后观望城外,远处由二万余金军骑兵组成气势磅礴的军阵。 两万余马军组成的疏阵绵延曲长,气势相当摄人心魄,饶是站在城头上,亦不免暗自惊秫不已,城上宋军将吏大多面色惨白,有些人握着器械的手不住发抖。只有做为参加过北方抗金的中军卫卒心里有数,还能坦然面对金军逼人的气势,因为他们看到这支马军看似强大,却缺乏最基本的攻城器械,与伴随作战可以充当步兵的阿里喜。身处大宋腹地,面对城中上万守军,便就是金军数万马军,也只能望城兴叹,用骑兵攻城,只要金军将帅不犯傻,这些身经百战的中军卫卒压根就不相信,所以他们就没把庞大的金军马队当回事。 “临战不可窃窃私语”新任中军卫队的部将王复,低声怒叱一旁小声谈论的中军卫卒。 王泽闻声转首,见近处两名卫士脸色毫不慌张,不禁大为奇怪。数万金军骑兵在城外列队,单凭这份杀气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按常理这二人纵然是老兵,亦不会不露出怯意。于是道:“你们二位上前问话。” 王泽语气客讨,完全不似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口吻,其中有几分客气。 李墨涵与李长秋与王泽长期相处,自然知道王泽的脾气,换作旁人必然会诧异王泽用这么客气的口气招呼两名军卒,他们却全然不以为意,这些卫士除了部分从殿前司调拨,其他的主要是当年由勤王大军中拔隶的精锐,问话当然要温雅许多。 两名卫士虽是原从部属,但毕竟是王泽第一次召唤他们问话,都有些心下惶惶,二人小心翼翼地来到王泽身边,不敢说话。这个时候,主帅传话军卒,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何况他二人私下窃窃私语,这可是犯了军规的,旁边一些人也为他们捏了把汗。 王泽温声笑道:“莫要惊慌,本相是要问你二人,面对金人数万马军,为何神色坦然毫不畏惧,竟在悄悄谈论何事?”但见两人惊慌不能答,他又望着右首身材高大的卫士,道:“不妨事,这位壮士说来听听。”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军卒之间私语,按照军法最轻也是二十杀威棒,不想王泽竟然和颜悦色,令他们颇感意外,那名卫士壮了壮胆子,小心翼翼地道:“小人回相公话,方才小人正暗中谈论金人能否攻城之事,不想却惊扰了相公经略大事,还望相公恕罪。” 王泽见这名卫士谈吐间像是读过书之人,而且说及到金军能否攻城,不禁大感兴趣。问道:“看壮士像是读过书之人,不知如何称呼?” 卫士道:“小人姓秦名用,河北州人,在家读过几年书,只因喜好武艺,靖康年间从军,自河津便随相公勤王至今,侥幸被选为相公的散班卫卒。” “原来如此,方才你说金军是否能攻城,这是何故?”王泽眼前闪过河津那一夜的惊险,遽然泛起对折彦质的那点愧疚。 “相公,小人以为金人远来在城外耀武扬威,其实色厉内荏,断不敢大举攻城,更不敢长久围困下蔡。”在王泽等人惊异之时,秦用又道:“小人数度与金人接战,凡是和金军实实在在打过几次的弟兄都明白,金人长于野战拙于攻城。且看城外这帮厮鸟倒是有几分气势,但没有跟随阿里喜与步军辎重,就凭他们也就是在城外放两天箭、吆喝两句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8 章 。” 李长秋与李墨涵等人暗叫惭愧,这么简单的军事常识,连一名军卒都能看出来,他们这些自诩‘佐天子治天下’的士人,竟然没有察觉,脸色变的不太好看。 王复乃是武举新近军将,没有临阵经验,心下暗道:‘怪不得不少中军卫卒毫无惧色,原来是这样。’ “兀术真是欺人太甚。”王泽恍然大悟,立即想到金军无法攻城,定然不会长久围城,完颜宗弼在宿州转向,没有进军濠州而是直奔寿春,看来他压根就没有南下的打算。当下远眺金军,希望找出金军军阵中的中军所在,令他失望的是,金军的疏阵完全掩盖了主帅的位置,让他寻找不到完颜宗弼倒是在何处。 王泽回首看着秦用,猛然道出一句令在场众人,大为惊讶又颇是艳羡的话来:“秦壮士道破金人企图,此亦是大功,酌进陪戎副尉,若是壮士愿意,可为本相亲随护卫。” 秦用毫无思想准备,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给惊呆了,愣愣地看着王泽。好半天回过神来,才在周围军卒艳羡的目光中下拜,中气十足地朗声道:“小人愿誓死护卫相公。” 王泽风淡云轻地笑道:“起来吧。” 当秦用二人退到一旁,在王泽身边侍立的李长秋轻声道:“金人势大,军卒之言未可轻信。” “中军卫卒多是身经百战之士,观言有理有据,万不可轻视!”王泽淡淡地看了眼李长秋,尽管李长秋谋略见识过人,但在战场之上,还是要多听听有实战经验军人的意见为好。 “相公明鉴,学生孟浪了!”李长秋见王泽态度坚定,也不愿多说,但他心中却不以为然。 正在城头说话当口,金军军阵中驰出一名军将,很快到了城下,城头中军卫卒善shè者纷纷张弓搭箭,yù将这名金军军将shè杀城下,但摄于军令森严,他们无令不敢随意shè杀。 这名金军军将并不停留,转马间向城头shè入一箭后,立即调转马头驰回本阵,宋军很快将箭从木窗上拔下呈上。 王泽接过这支羽箭,拿下上面的书信,稍稍看后将书信递给李长秋,淡淡地笑道:“兀术倒是有心之人。” 李长秋接过看时,怪异地抬首盯着王泽,惊愕地道:“兀术约相公城外叙旧。” “恩师万万不可!”李墨涵闻声惊道:“金人反复无常,分明是激将法引恩师出城。” 李长秋冷笑道:“请君入瓯,亏得这帮鞑虏能想得出来,可惜用的不是地方。” 王泽暗道:‘看来金峰不会无缘无故不趋江宁,而转道寿春,他必然有事。’当下环顾众人,说道:“既然是兀术相约,也算是老友,不去岂不拂了人家面子。” 李长秋与李墨涵二人同时变色,李长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王泽会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几乎是失声道:“相公万万不可,岂能有明知是圈套而入之理。” 李墨涵又高声道:“恩师乃朝廷重臣,维系沿河全局,怎能以身试险,此事断不可行。” 王泽摇了摇头,微笑道:“兀术不同其他粗俗jiān诈敌酋,必是诚心相邀。” 李长秋不以为然地说道:“和议不足一年便败盟南侵,兀术更是担当方面大帅,深入腹地抄掠,此等人物,是能诚心以待?恐朝廷诸公有另论,学生但请相公三思,坚守城池才是上策。” 李墨涵隐隐明白王泽为何决然赴约,但是他对金人的强烈不信任感,使他感到不能赴约。这是他与李长秋不同的地方,他关心的是王泽的安危,而李长秋关心的是王泽赴约会,在朝廷内部产生何种不利的影响。 “你二人不明白兀术其人。”王泽感慨地道:“一个左都监是不可能对金国皇帝有多大影响力,南侵是金国国策,做为金军大将,兀术奋力征战无可厚非,其孤军深入大宋江淮腹地的这份胆识谋略,也应让朝廷将帅们为之汗颜。兀术的文才北国亦是无人可及,其向慕汉化,与本相意味相投,虽是两国jiāo战,然友人之见叙旧却是另外一回事。” 李长秋感到不能理解,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倒是李墨涵受教于王泽,较能理解王泽的心意,却仍然担心金人使诈,道:“恩师高见,只是弟子以为恩师出城赴约多有不妥,还请恩师收回成命。” 王泽望着城外金军,缓缓地说道:“文渊不必再说,为师心意已决。” 李长秋见王泽如此坚决,于是道:“既然相公赴约,不能不做万全准备。” 王泽赞许地望了一眼李长秋道:“尚卿之言,正合我意。”说罢又对王复道:“选派两名使臣去金军阵前传本相话,本相如期赴约,金军马队后退十里,各引护卫甲士百人,距城门千步外本相设酒相侯。” 王泽如在汴京时一样,在两国jiāo战,双方剑拔弩张之际,还是不敢过分相信完颜宗弼。小心使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没有坏处。金军退后三里,各引甲士百人,即便是金军突然发难,这百名将吏也能抵挡一阵,保证他脱身回城,这点小九九还是不可或缺的。 “弟子随恩师前往。”李墨涵见王泽不可阻拦,只好退而求其次,愿随侍在王泽身侧。 “你与尚卿留在城中,断不可轻出。” 李长秋感怀王泽所为,敬叹道:“相公豁达,学生谨祝相公好归!” 第十二章 城外,由宋金两军将吏相对侍立二百余步,王泽与完颜宗弼席地坐于毡毯上,中间的地上放了一块木板,木板上有一壶酒,两个杯子。 “王泽,你好不小气,我这大老远的来看望老朋友,你就在城外用一壶水酒来打发我吗?太不仗义、太不仗义了!”完颜宗弼望着王泽,脸上露出怪怪的笑容。 王泽拿起酒壶斟上两杯酒,切着牙笑道:“你老兄可真看得起我,这大老远的带了这么多礼物,不请你喝杯水酒,那也太不像话了。” 完颜宗弼拿起酒杯,把玩着杯子,看着里面的水酒,饶有意味地道:“我的十万大军,你就是想收下,也没这个胃口不是。” “十万大军?嗯你也就蒙蒙山野村夫,整个东路也就不过十万人吧!不过你率这万把人敢深入淮上,倒是有些胆量,难道不知道我一声令下,封了淮水、堵了宿州,你又将如何?”王泽口气中杀伐意味甚重,但又不失老朋友之间的调侃。 完颜宗弼含笑饮了杯酒,放下杯子道:“怕这样的话我早就从象山渡淮南下了。” 王泽心中一凛,暗自寒栗不已,若是换成他人领军,必然会越淮南下,直取行在,宋军精锐多在沿河,行在虽有长江天堑,恐怕也无法保证万全平安。但他嘴上却毫不松动,立即反唇相讥道:“就你这点人马,即便是到了大江北岸,莫说过得过不得,便是要全身而退亦属两说。” 完颜宗弼仰天大笑,指着王泽道:“京西之战曲端和王渊打的还算不错,也算是两条勇悍之徒,不过却让右副元帅主力从容北退,真是太可惜了!韩世忠被我略施小计,打的兵败如山倒,不得已退入京畿自保,看来你还是没有做好准备,在淮北重地竟然只有王善这支弱旅,王德的精锐却被放在亳州,你太大意了、太大意了。” 王泽脸面微热,完颜宗弼说的在理,自己是太自以为是了,认为采取东守西攻的战略迫和金国,却没有深入研究双方变幻莫测的战事进程,将主力配置过于靠前,导致后方空虚,以至于让完颜宗弼钻了空子,耀兵淮上。不过,他这样部置也是没有办法,大宋两战失败,可战之兵与军需器械损失严重,要想重创金军只能是将有限的主力前置,与金军在沿河展开决战。一旦金军向南挺进,在大平原上,以步军为主的宋军即使数倍于金军,凭目前的装备与战力,也难有战胜金军的机会。 选择内线依托淮水、长江组织防御,王德的精锐也靠前布置,淮南二路北部只有王善这支杂牌军守卫,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真没有想到会有此番南征,太过突然,退军后我就接到都元帅府檄文北上燕山,当日才得知皇帝筹划南征事宜。”完颜宗弼有些无奈地望着王泽,把话题转到另一个上。 “多谢你及时通知,不然,我还真是高枕无忧。”王泽虽然为避免金人再次发动战争而力主迁都,但他实在还是寄大希望于完颜宗弼,认为他在余热未过之际,还是能顾念与朱影的那段往事,而竭力阻止女真高层南下的决断。没有料到金军这么快就发动大规模南侵。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完颜宗弼叹道:“京西洛阳有一万二千余名女真壮丁客死异乡,京东也有数千人战死,毕竟我如今是女zhēn rén,他们都是我的族人啊!” 王泽无言以对,完颜宗弼说的让王泽无法反驳,无论从前,现今金峰是完颜宗弼,女真皇族中的一员。向王泽传递南征消息,致使金军在两线被宋军以逸待劳,战死族人壮丁十层有一。此时,完颜宗弼内心也是极为痛苦与矛盾,王泽可以理解却无法化解。 “你下手太狠了,一心要主动寻战,灭我六万族人。” “不得已而为之,金峰希望你能谅解。”王泽心中生出对完颜宗弼愧疚的念头。 “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完颜宗弼目光变的冷然如冰,道:“王泽,自从接到洛阳战报的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两个民族能保持共同生存当然是好,既然不成,那为什么偏偏让宋人成为中华正塑,而不是女zhēn rén,你能解答吗?” 王泽惊讶地看着完颜宗弼,他没有想到完颜宗弼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心底不由地暗自打鼓,一旦他要发飙,以目前两国的局势,行朝很难抵挡金军的再次南征。就是在现在,万一完颜宗弼发难,自己恐怕要吃亏,想到这里,他就一阵揪心,不明白倒底是什么使完颜宗弼的思想起了变化。想归想,但他不甘在完颜宗弼面前落于下风,反唇相讥道:“一个只有几十万人口,文化落后,甚至没有文字的民族,也想承中华正塑。” “那又有何不可?儒家流dú甚深,你不是没有感觉,不然,你又何须邀我南下,又何须迁都。”完颜宗弼自己拿起酒壶斟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王泽不满地瞟了完颜宗弼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早就说过,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如今做的也一样,需要讲究策略。一个文明的社会,变革固然受到很多的保守势的制约,但整个社会对事物变化的接受程度,还是要远远高于一个刚刚启蒙的民族,无论变与不变,规律就是如此。女真族注定要融入汉人之中,你无法改变,谁也无法改变。” 完颜宗弼没有作声,眼睛紧紧盯着酒壶,但他的目光告诉王泽他对刚才的话并不以为然。 王泽抿了口酒,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不去南京,来到寿春不会是单单叙旧这么简单吧!不过,不要呆得太久了,这点人马在江淮腹地不可能长时间停留,一旦大军合围,我也救不了你。” 完颜宗弼怪怪地盯着王泽半响,忽然嘴角闪过一抹不置可否地笑,才说道:“在过符离不久,我接到都元帅府的塘报,这次南征由于西路受创,东路主力受阻,行文中透出要结束南征之意。” 王泽闻言,心中大为惊喜,但表面上却显的满不在乎模样,仿佛不把完颜宗弼的话放在心上。 “似乎在你意料之中?”完颜宗弼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王泽的眼睛。 王泽淡淡地道:“京西一战,济南受阻,更兼长江天堑,再南下已经毫无意义。” “你们一旦得到喘息之机,全力组织抵抗,确实是令我大吃一惊。”完颜宗弼勉强挤出些许笑容道:“的确是比以前强多了。” “是到了两国百姓休养生息的时候了!”王泽的目光有些挑衅,但他的口吻却充满了煽情。 “是啊,连年战争,我族人死伤惨重,不得不大量征用汉人与契丹人,皇帝与国相不是不知道其中流弊。此战以右副元帅之意,原本是重点进入陕西威逼夏国,彻底消灭契丹残部,化解西北边地威胁。只是两路将帅意见不一,皇帝亦是无可奈何,只好凭便进军,哪路取得战果便转兵相助。现如今又被你分隔在东西两面,汴梁有没有拿下,以至于相互不能支援,造成今日这般惨淡场景。” “这么说你奋力进至淮上,还是心存侥幸?”王泽不相信完颜宗弼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不顾凶险深入江淮。 “当然不是。”完颜宗弼眉头一挑,神情严肃地道:“此来目的,我早在齐州时就开始考虑,我要和你重新谈论我们之间的游戏规则。” 王泽脸色微变,涩涩地道:“什么规则?咱们兄弟之间还要说什么规则” “你消消气吧!王泽,其实你和我都明白,你我之间非得有一次最终较量不可。”完颜宗弼露出有点让王泽不舒服的笑容,他淡淡地道:“罢战后,各自休养生息,日后生死决战,各安天命,你不要手软,我也不会容情。” “很好”王泽很爽快的应允,利索的令完颜宗弼有些吃惊。 完颜宗弼疑惑地看着王泽道:“你不担心,用不了多久,战事会再起,以你们目前的实力能不能抵抗还是未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可以担心的。”王泽用讽刺地目光盯着完颜宗弼,不咸不淡地道:“女真马队固然锐利,可我大宋将吏亦有悍勇忠义之士,唯独遗憾的是天下百姓还是要多经历几年战乱之苦。” 其实,王泽心中极为恼火完颜宗弼,尽管宋军有能力阻挡金军的南侵,可这连绵战火纷起,会将朝廷的主要力量吸引到北方战事上,对他的长远谋划会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在这瞬间他甚至想到了将淮河以北变成军事区,完全为应付金军而分立,全力拱卫东南与西南的发展。 “看来你我兄弟在也不可能像今日一般,万军阵前对饮笑谈。”王泽的心情平静下来后,意识到没有完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9 章 宗弼的相助不一定是坏事,巨大的压力,有可能唤醒宋人沦丧的尚武意识,这对于一个民族的未来是个发展支柱,一个安逸懦弱的民族是没有前途的。 “我也不想这样,请你理解我的难处。”完颜宗弼有些沮丧地望着王泽。 王泽勉强一笑道:“人各有志,相信朱影会理解的。” 当王泽看到完颜宗弼眼神中那一丝无奈的神色时,遽然有些明白完颜宗弼为什么会这么说。如今的完颜宗弼只是金国皇族中的一员,是完颜阿骨打的儿子,金国皇帝的侄子,本身地位就很微妙。在金军将帅中他又是元帅府左都监,位列金军七大帅之中,金军任何重大军事行动,他都要全力以赴,明显的反对对宋作战,只能让他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如果金峰成为都元帅或是皇帝又当是何种局面?’王泽在理解完颜宗弼的理xìng上,又冒出这种不太可能又不无可能的想法。 “待我问候朱影。”完颜宗弼说罢,神色颇为黯淡。“该走了,呆久了不好。” 在完颜宗弼起身后,王泽起身深深作揖,道:“有事让达鲁不花知会一声,我会全力以赴。” “哈哈……”完颜宗弼爽朗地笑道:“咱们还有机会见面喝酒,不要做些小女儿状!有你这句话也就够了,不过我还是会祝愿咱们不要打仗,能长久地南北和好。” 王泽不置可否地一笑,对他来说,这话纯属扯淡,但他相信到目前为止,完颜宗弼还是没有真正与他成为对手的决心,当然只是目前而已。 “就此告别,好好照料她,保重吧!王泽” 王泽目送完颜宗弼走向自己战马的背影,忽然感到心中酸楚,他觉得自己是有点自私,不由地双手抱拳,默默地道:“金峰,珍重!” 一弹指顷浮生过篇 第一章 下蔡城头,王泽凝望着滚滚北去的烟尘,面如止水般地平静,在场众人欢喜之余,只有李长秋等寥寥数人,暗暗自度王泽倒底与完颜宗弼达成了什么默契,谁也不知王泽为何在金军退去后,会毫无忧愁又毫无兴奋。 完颜宗弼撤离本是大好的追击机会,但王泽以金马奔突莫测为由,传令诸军格守关防不得追赶,这令李长秋不能不重新审视自己崇仰的偶像,倒底是胸有成竹折服金酋,还是与敌相通,左右间无法定论,他只能暗叹对王泽真是看不透。 之后几天,每与王泽独处之时,李长秋禁不住问王泽与兀术一次相会,金军如何轻易撤军,连试探xìng攻城也不做一次? 王泽每次都不以为然地说道:“本相与兀术jiāo情可谓深长,非尚卿你等可解。至于兀术退军亦在情理之中,金人洛阳兵败,京东被阻,汴京不能下,随时可被分割败之。兀术持勇南下,将及淮上已然力不从心,凭借区区二万余人,强行渡淮直趋行在,其结果只能在江淮水网稻田中全军覆没。金军全线颓败已成定局,兀术精明人,知其中厉害,退、颜面全无又不甘心,故行古君子行径,以盖弭彰。而淮上已无兵马抵挡其二万精骑,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放他北去而已。” 李长秋虽不尽信,却无法找出理由反驳,毕竟王泽会见兀术后,退了金军数万大军,实实在在地免除行在一次危机。 金军的南征在宋军严阵以待的优势兵力抗击下,迟迟不能占领汴梁,无法打通两路大军联系,金军大将完颜希尹亲自率军万人在对京畿阳武县的再次试探xìng进攻,意图攻占阳武借道郭桥镇,为从侧翼打通进攻汴梁的通道做最后的努力,却被驻泊阳武县的汴京留守司第二将正将封元,率由殿前诸班直拔隶将吏以及两淮、河北禁军组成的第二将六千人依托城池死死拖住,并利用金军懈怠之时一次奇袭,打的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占领汴梁使东西两路金军联合作战的企图破灭,金军陷入东、西两路不能打通支援,反而有被宋军分割包围之嫌,河东完颜娄室所属数万金军既不能过河深入延、迂回关中,又不能急切镇压河东义军,更兼在洛阳、历城伤亡女真军卒万计,金军已是元气大伤,各条战线处处被动。最让女真贵族担忧的是,此番南征女真军卒伤亡空前巨大,仅战死者便已达到女真族军卒总数的近二层。女真族军卒伤亡过大,必然消弱金国对两河、燕云等地的控制,也会失去金军内部各族将吏力量对比的平衡,引起契丹、渤海、汉军部队将帅的贰心。 京东韩世忠纠集五万大军向单州进发,企图断绝完颜宗弼归路。完颜昌的东路军主力依旧不能撼动历城半分,高平、关胜二人数次出击获胜,致使金军士气低迷、人心思归。 京西曲端在打通与汴梁的联系后,整顿兵马过河,在孟州河阳击败完颜宗翰的后卫,斩首七百级,俘获百余人,王渊率大军东过神尾山屯兵黄河南岸,做出大军随时渡河联合曲端夹击完颜宗翰的姿态,其前锋岳飞五战五捷,打的金军望岳披靡,不敢与之争锋,岳飞得以一战成名。 陕西沿河由李彦仙与邵兴严密防守沿河各关隘,并由长安、延安二府为后方支撑,渐渐在陕州与同州集结兵马,有前伸河东的战略姿态,令完颜娄室不敢贸然增援完颜宗翰,而且不得已把主力撤出河中府,以免被李彦仙与邵兴南北夹击。 战场形势对于金国来说开始显现出不利的局势,宋军在京西、陕西沿边集结了三十余万大军,意图已然明确,为了应付宋军即将对河东发动的攻势,金国皇帝完颜晟在冷落王lún月余后,再一次召见王lún,给予其很高的接见规格。 谙版勃极烈、都元帅完颜杲抱病亲自到了燕山,奉旨假节钺便宜行事,正式以都元帅身份全权处置边事。 完颜宗弼的部队在北回路途中,遭到王德部的袭击,却并无大碍,王德亦是无心拦截,他已经奉王泽节令调主力与京畿路所派郦琼等三将,准备合围耶律马五万夫队,只是将孔彦舟万夫队一部千余人歼灭。 但在单州完颜宗弼遇到韩世忠部的坚决阻拦,两个冤家在鱼台县展开一场血战,韩世忠的五万大军死死扼守道口,并下令诸军将吏任何情况下不得后退一步。金军不能停留,必须得杀出去,完颜宗弼也对金军将吏下了限期突围的死命令。 双方拼杀五日,在金军骑兵不断的打击下,宋军逐渐支撑不住,但仍然死死的拖住金军步军。完颜宗弼并不恋战,在牺牲大部汉军步军后,率金军马队突出拦阻,直奔郓州而去,韩世忠部伤亡不小,亦是无力追击,只能放任金军北去。 韩世忠在鱼台做出了一个震惊朝野的举动,将俘获的千余名金军汉军将吏全部斩杀,只留下百余名女真军卒押解行在献俘,这件事险些断送韩世忠的前途,曲端在洛水造的案子更大,才被连带着保了下来。 待完颜宗弼放弃郓州撤过何去,完颜昌也奉都元帅府帅令,逐步从京东东路撤军河北高唐,至此,东西两路金军的南征以基本退回出发地而告终,大宋只有河中府名义上尚在完颜娄室手中,但重新回到宋军手中不过是时间问题。 同时陕西宣抚司,京东京西沿河四路宣抚司与汴京留守司,接到江北事务处置司节令,各路大军做出北上进攻姿态,但未经处置司节令不可擅自攻击两河金军。 在王德、郦琼等人围歼耶律马五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王泽已经开始北上汴京。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戈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王泽赶到了汴梁,未经休息就和宗泽与许翰三人等在李墨涵、李长秋陪同下,登上了封丘门,校阅归来的宣抚司与留守司大军,数万大军齐唱这首秦风。王师之歌,声震汴梁内外,引得百姓纷纷高呼万岁。 在各线战场上宋军接连大捷的大好形势下,宗泽等手握重兵的节镇大臣的北伐愿望越加强烈。他们与朝廷中李纲等人不同,做为节镇大臣他们只须考虑奉旨征战,而不需要过多的考虑李纲等执政大臣,所要顾虑的方方面面。 王泽的到来,处置司行辕的北上,在宗泽看来或许是朝廷考虑北伐的布置之一,并认为王泽传令各路兵马不要越界进攻金军,在汴梁接见金国使节,是一种战略上的考虑,兴奋之余以数万大军同唱军歌,来旁敲侧击地打量王泽的态度,亦是表明全军将吏北伐的决心。 王泽嘴角溢出无奈的苦涩,此战全赖事先得到情报,祥知金军兵力与进攻战略,大宋得以从容部置兵力,才取得了这次并不算是太辉煌的胜利。但对于朝野主战臣民来说,无异于一剂强心剂,自宣和七年来,大宋对金国还未曾取得过如此彻底的军事胜利,在他们的眼中金军已然是气势大弱,收复两河、光复燕云、迎回二帝是下一步必然要做的事。但在他眼中这是不自量力的狂热冒险行为,其结果必然是宋军在河北平原上,遭到灾难xìng的失败。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王泽弱自言自语地低低沉吟,面色萧然地望着宗泽,感慨地道:“宗大人、许大人,下官出仕前曾经游历关陕,观汉唐故地,有感而做小词一首,虽是仓促之作,今日倒是颇能体味些许意味!” 宗泽、许翰二人都是进士出身的文臣,闻音而知雅意,顿时明白王泽的心意。 “好一个‘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王大人慧眼出世之深,令我等汗颜!”许翰深深叹息,意味深长地望着王泽。 宗泽对王泽的见解虽然赞同,但做为一名为官数十年的儒臣,却不能容忍两河尽陷,二帝北狩的耻辱。在他心目中,收复失地、迎回二帝,是做为一名大臣理所应当的职责,王泽的忧民只能是在完成大业后,竭力去补偿的事情,何况他压根就不相信王泽会有真正的忧民之心。当下隐讳地问道:“宣抚司各路大军云集沿河各处久已,旷日糜响,漕司纷纷告问大军何时北上,就是连各处大将亦是担忧大军久驻、人生安逸、请朝廷速决,还望王大人示下。” “战和事宜,乃是朝廷政事堂诸公公议,下官也是静待朝廷旨意。”王泽不咸不淡地回应。 “金人新败,两河义军纷起,正式朝廷收复失地大好良机。王大人奉旨以执政假节钺,领江北事务处置司,得便宜黜陟。正可檄文塘发各处大将会期北上,必可成大事。”宗泽仍然不死心,开门见山地逼问王泽,要他表明态度。 王泽感到不悦,他不明白这位在他心目中如此高贵的士大夫,对待目前一目了然的局面,为何会如此执著地去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金军虽退,然损失并严重,粘罕部尚有可战精锐六七万,其东路更是全身北退。以在下算计,金军回军并非不能与我鏖战,而是受挫洛阳、历城后,后方被两河义军牵制,不得已而回返,以便集中力量加固两河统治。”王泽回避宗泽质问的目光,转首看着许翰道:“朝廷大军一旦北上,金军或不会在沿河与我周旋,我军乘胜可拿下沿河诸城。然一旦深入河朔平地,将会面临金人十万铁骑的反攻,在下实是不敢想像其结果会如何!” 第二章 许翰听罢,顿觉浑身寒栗不已。当年救援太原之战,种师中惨遭败绩,虽于他不无关系,但其究其临战缘由,还是在于以步军为主力的宋军轻装前进,在丢弃辎重的情况下迎战金军马队,宋军虽然用神臂弓等器械不断对金军马队进行遮断打击,多次将金军击退,但金军马队的优势在于失利败退后,仍然可以脱离宋军的追击,在弩箭shè程之外重新组织进攻,宋军一旦失去神臂弓保护,形势就会为之改变,被金军一次攻破军阵,即面临全线溃败的结局。由此可知王泽之言断非危言耸听,在河朔平原上面对十万金军骑兵,即便是数倍于敌的宋军,也将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一着不慎所面临的就是被骑兵追击屠杀。 “王大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许翰有感而发,不由自主地附和一句。 宗泽诧异地望了望许翰,暗道做为力主收复失地的许翰,为何要附和王泽的丧气之言,金军马队固然剽悍,但他自付与金军作战多年,有信心相信麾下将吏亦是不输于人。 “此战得以轻易驱逐鞑虏,宗大人、许大人二位坐镇京畿,调度诸将,实为首功。”王泽转而言其它,不断地为宗泽、许翰二人灌迷魂汤,笑眯眯地道:“汴梁城坚如磐石,分割金军部署,使之东西不能相顾,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没有达到,看来他们日后再也无法实现。” 宗泽眉头微动,神色间颇有自得意味,接过话来道:“王大人过讲,此乃朝廷坚决,将吏用命,金人自是不得猖狂,下官不过是调度而已,说起来许大人筹划粮草,使数十万大军用度无缺,功劳当之无愧。” “宗大人过誉了羞杀许翰、羞杀许翰!” “二位大人就不要谦让了!朝廷自然有议论,如今就让金人再猖狂几日,朝廷当务之急是要休养生息,稳固东南,汴梁、沿河各路还是得仰仗二位大人。” 王泽相信宗泽、许翰二人皆为当世人杰,有些话不像在朝堂中争辩论明,点到为止即可,二人不难领会其中意味。他又似意犹未尽地道:“女真使团明日就要到了,当真有趣,正使竟是萧庆。宗大人,咱们到是要好生相会这位契丹贵族!” 宗泽面色淡然地点头道:“宣抚司精选将吏三千人,明日出城迎接这位女真的契丹新贵。” 王泽脸上摸过抹坏笑,有些戏虐地说道:“让这位契丹大儒观赏观赏我大宋军威,也好使女真狼主好好收敛、收敛,不要吃饱了没事干,就过河生事。” 许翰捻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0 章 吟道:“不知能否换个二十年不言兵。” “二十年二十年太久!”王泽淡淡地道了一句使宗泽、许翰颇为振奋的话。 神佑二年冬季,金国使臣萧庆再一次的进入大宋这座百年京都,与上次相同的是,这次进入汴梁也是在寒风刺骨的冬季。但上次他是做为胜利者进入城内,宋朝的宰执在他面前亦是低声下气,这次却是顶着金军全面撤回两河败绩而来,可以说是以失败者的身份来主动议和。当他过了大河之后,前来迎接他的是数百名身穿黑鹰展翅背心的禁军将吏,一个个虎背熊腰、杀气腾腾,目光中充满了冷酷的杀气,一看就是历经过残酷杀戮的壮士。 一位年纪不到二十的年轻军将,引起了萧庆的兴趣,从他的服色来看是七品武将,在这个年纪能达到七品,简直是不可思议。悄悄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位竟然是将完颜希尹打的寸步不得进的宋朝武状元。如此规模的排场,又让打败过金军大帅的年轻人来迎接,他由此感到此行,必将是一次对他个人而言的屈辱行程。 在汴梁城外,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迎接他的人,竟然是老熟人王泽,当王泽客客气气、礼数有加的与他见礼时,他却看到两旁数千名衣甲鲜明、孔武剽悍、目光不善的宋军将吏,当然王泽嘴角上挂着那抹漫不经心的笑,也闪入他的眼敛,心情越发沉重。 和谈在留守司礼部大堂中举行,王泽代表朝廷向萧庆提出两国罢兵、恢复原态,坚决要求金军撤离河中府,拒绝萧庆提出的要求增加岁赐二十万贯,以大河为界,归还河东北路的府州路三州,把河中府、卫、滑二州割让的要求。并提出强硬赔偿要求,即宋、金两国jiāo战,由于是金国背盟挑起战事,要求金国赔偿大宋军费五百万贯。 萧庆大为意外,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在他看来如此荒廖的要求,竟然要求金国赔偿军费,闻所未闻,令人不能释疑。 谈判进入白热化阶段,萧庆再次领略王泽尖刻的辩锋与那带有讽刺意味的讥笑。 王泽是伸缩自如、步步为营,不断驳斥萧庆无理的要求,不时的放任宗泽扬言要集结沿河百万大军北伐,并给于两河义军以支援。 萧庆岂能不明白其中意味,王泽与宗泽这是在唱双簧。面对王泽等人强烈要求归还河中,金国必须赔偿军费,他感到很无奈,自己每每提及增加岁币、黄河划界以及宋朝停止对两河义军支援事宜,都感到底气不足。毕竟,战场上金军的失利,将和谈的优势彻底打破,他没有多少资本与王泽讨价还价。 为时一个月的谈判,可以说萧庆是为金国进了最大的努力,终于达成了协议。 王泽代表行在同意断绝对两河义军的援助,维持每年的岁赐,明确表示金军对西北辽军残部进行围剿时,严守中立姿态。金国应允目前两国划界,放弃索要府州路三州,并对挑起战事的边将严加斥责。 王泽与萧庆再完成和谈时心中都跟明镜似的,两国的这次和谈毫无实际意义,可以说双方并没有获得实质xìng的东西,拿斥责边将来说,不过是找几个替罪羊做做样子,谁敢拿都元帅府七大帅问罪。 当萧庆带着还算是成功结果北归,王泽与他话别时,轻声说:“可惜契丹一族余脉,终究要面临女zhēn rén最后一击,萧大人好自珍重!” 萧庆脸色当即变的非常难堪,足足盯着王泽半响,一言不发地拱了拱手。 和议再定,两国的边地开始平静下来,在和谈期间,边地虽然没有大的战事,但双方的小规模战斗仍然相当激烈。王泽深深明白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是为政治服务的手段,谈判桌上将要坚持与得到的利益,必须要通过战争的手段来将其巩固扩大。 在他的授意与控制下,宋军在边地对金军展开小规模袭击,并有组织地对较近的义军提供装备物资。而金军在与宋军周旋下,也展开了两次较大规模的行动,完颜娄室率万余人强渡大河对延安府进攻,韩城一战,李彦仙率部与完颜娄室激战两日,金军被迫退回河东,损失几千将吏。曲端前锋吴阶部,攻入河北西路怀州治城河内县,完颜宗翰亲引万余名重铠马军反击,吴阶被支撑不住金军猛烈攻势,被迫撤回大河南岸。 但在内线作战中,王德、郦琼等人业已全歼耶律马五的七千余人,斩首近五千级,俘获二千余人,耶律马五被迫率中军卫队归降。 当朝廷的论功受赏恩旨很快下达,曲端、王渊二人授节度观察留后,王德与郦琼等人由于全歼金军万夫队,这在宋对金作战以来的第一次歼灭金军一个万夫队,故而王德授防御使、郦琼授遥领防御使,邵兴、刘、岳飞、吴阶等人俱得升迁,其中岳飞论功列沿河四路宣抚司诸将第三,转两官、除京西北路都钤辖。封元亦是战功卓越,被公认为是禁军后起之秀之一,调回殿前司班直担任金qiāng班都虞侯,王孝仁转官忠翊郎,升任部将,邱云因病未能参战,没有得到封赏,使之深以为憾,抱怨命运不公。 南京行宫在当年南唐宫室基础上调用民力加紧修缮,已经颇具规模,为此朱影对范宗尹、蔡绛二人下诏褒奖。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娘娘” 李素荷的声音打断了朱影的琴韵歌声,她转首见李素荷站在暖阁门旁,似有不悦地道:“何事?” “娘娘,这是孙相公呈上来的汴梁塘报。”李素荷将一本奏折递上,悄悄地退在一旁。 “嗯是王相公的折子!”朱影接了过来看了看,那张略施粉黛的鹅脸上绽出温馨地笑,声音也变的柔和许多。 李素荷暗自品味朱影在这些日子来,为何无论是高兴还是心烦的时候,一旦王泽的奏折到来,马上接过来细细品读,脸色亦会随着奏折的内容而波澜起伏,全然不像看其他外臣奏折,永远是一个固定的冰冷表情。 “难道真的是……”李素荷不敢再向下想了,以她在汴梁时陪伴朱影的日日夜夜,她似乎明白了些许,却又是不太明白,毕竟她年纪还小。原先还奇怪李有会在王泽入宫陛见时,就悄然屏退左右宫人,连他自己也退在殿外守候,如今她算是明白了些。 她见朱影会心一笑,装着胆子轻声问道:“娘娘何故发笑?” 朱影放下奏折,风淡云轻地笑道:“军国大事,小丫头不懂!” 第三章 “娘娘,秦相公、范大人、在外求见。”李有入内禀报。 “宣两位卿家觐见。” 秦桧与范宗尹趋步入殿,行参拜大礼后。朱影问道:“二位卿家何事禀奏?” 秦桧趋前一步,急促地道:“太后,臣就昨日廷议孙大人等对王大人议功有失偏颇,故而斗胆上奏太后,务得赏赐菲薄,冷了前方大臣、将帅心意。” 原来,朝廷对于王泽的封赏,倒是颇费一番心事。由于王泽屡次击退金人,毫不客气地说是前后立了两次定策之功,朝廷将如何封赏自有制度。但是孙傅、李纲等人认为以王泽目前的声望,一旦受到不可约束的地位,对于赵宋的统治稳固,将是一个比金人还要严重的威胁。孙傅、李纲、唐格、张叔夜四人由于近年来政见不同,立场上逐渐分化,但当此涉及王泽事宜,权衡之下,他们取得一致的共识。 在朝野,王泽的声望已然是无人能望其项背,年不及而立,有四退金人,两次定策奇功的封赏,必然是宰相、郡王的封赐,对于一位享有如此威仪的年轻人来说,其结果只能是催化他的野心,其后果是不能预料的。 王泽拥有重兵环卫在侧时的情形再次映现在他们的眼前,以李纲的话说,这次比上次分王泽兵权更为棘手。事罢归兵这是制度,道义上无可指责,但若是不封赏王泽,定然会引起朝野的惊疑不安,尤其是受他提携、举荐的地方守臣、领军大将。处理不好,恐怕会出现朝臣上奏、百姓上书为王泽鸣不平、大将心中不满的局面,到那时可就是真的不好收拾了 最后由唐格建议,封王泽为宁国郡开国公、中大夫、端明殿学士、除枢密副使,赏钱五千贯,绢五百匹。 宰执相商的结果,当即就引起秦桧的不满,以秦桧之意,宰执暂不调动当可,既然要重设枢密院正副使,王泽当以冠国号公位,领枢密使。当然,最佳的安排是王泽加公号仍领原职尚书左丞,而不是这清闲无执掌的区区副使,何况有张叔夜与李纲二人主持的枢密院,王泽担任副使更是显得清闲无事。 踹度四人煞费苦心的安排,秦桧还是领会其中道理的,孙傅等人这样做,虽然是防备王泽做大,但其中多少也有为国惜才、保全王泽的意思。若不是与王泽的休戚与共,他相信自己也会这么做,而自己现今上奏,不过是尽到自己的心意,当然这其中还有一点为他自己着想的小九九。 在秦桧看来,以王泽的才智见识,或许会平静地接受这一结果。 “那范卿所来何事?”朱影不言奏请,反而问范宗尹。 范宗尹道:“臣亦是为王大人事来。” 朱影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二人,淡淡地道:“既然是诸位辅政定夺事宜,二位卿家应当在都堂与之争议,何故连襟入宫独奏?” 秦桧心下一凛,暗呼这分明是质问二人可有朋党之意,不禁对这位年轻的太后刮目相看。 范宗尹脸色微红,他亦是感到朱影问话不善,但既然已经来了就没了退路。只好硬着头皮道:“臣并非没有质问诸位执政相公,然臣无力动撼宰执议事,只能入宫奏请太后,正恰遇上秦大人,故而一同上奏。” 范宗尹泛泛一言,即恰到好处地卖了王泽一个人情,又撇清了与秦桧同来的关系。 朱影又岂能不知李纲等人的另一层意思,太宗朝时身为枢密副使的曹彬平江南,以功绩来说足可以主持枢府大政,但是太宗皇帝没有封他为枢密使,只是赏钱,荫其子。而仁宗朝狄青平侬智高之乱,回朝后亦不过是枢密副使。后来议者以功太薄,终于封他为枢密使,结果却是被文彦博与欧阳修、司马光等大臣猜忌压抑,间接害死了狄青。所以朱影在孙傅等人表奏后,深以为这是保全王泽之意,倾向于采纳他们的建议。 秦桧的来意,朱影大概能猜到一二,且秦桧那点小算盘,她也是清清楚楚,不禁心中暗骂秦桧滑头。不过,秦桧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尽人事而已,却不可驳了秦桧的面子。 “秦卿、范卿所议公允之论,甚有道理。”朱影脸颊闪出淡淡地笑容,温声道:“不过此事尚在都堂议论,孙大人昨日上奏事宜一切,还得王爱卿回朝后定夺。” 话说到这个份上,朱影明显给了秦桧、范宗尹台阶,也向他二人表明她明白他们的苦心,若再说下去反而多余了。 秦桧、范宗尹当然心领神会,当下叩谢退出。 朱影待二人出殿后,回到暖阁中,靠在软榻上,叫李素荷拿来王泽近日的奏折,再次细细品读。 自此一战,宋金的局势有了一定程度的改观,宋朝虽然付出极大的代价,十余万人口被掠走,倍于金军伤亡,京西十余个县城被毁。但在战略上遏制了金军大举南侵的步伐,使其金军马队遭到十余年来未尝有之的重创,金国朝廷对宋的态度发生了不明显却又实实在在的变化。 此时金国新败,虽有实力再次南征,且朝中不少女真贵族要求再次南征。但经此一战让金军中许多有识之士,尤其是一些受到汉族文化影响的文武大臣看到,宋朝虽然残破不堪,但仍可依仗坚城深濠,名山大川有效的进行扼守,有能力在战场上给予金军引以为豪的重铠马军重重一击,最重要的是宋朝君臣已非当年,民心士气断不可辱。从而使他们认识到面对南方的山川水网,在宋朝主战大臣的坚决抵抗下,金军的实力已经不足以灭亡整个赵宋政权。如今的上策就是巩固既得利益,对宋实行军事威慑,在谈判桌上争取最大的利益。 和议再定后,金国国内战和两派展开激烈辩论,焦点集中在金军主要力量是否放在两河,以便再次南征夺取江北,还是将主力放在西北,以威慑西夏、翦灭残辽余部、经略草原诸部。 金国主战派首领人物完颜杲恰在此时一病不起,完颜宗弼趁机联合军中颇有威望、对南征态度模棱两可的完颜宗辅等人,力陈后方不固,南下弊大于利,女zhēn rén最大的敌人在内不在外,在北不在南,触动军中主战派核心人物之一完颜宗翰,他心中最为担心的契丹余部反扑,还有随时可能反叛的国内契丹人。完颜宗弼的努力终于起了成效,主战派与主和派达成一个共识,在先稳定国内局势与剪灭残辽势力,再定夺南下的战略。 在完颜宗翰、完颜宗辅两大帅的表明态度后,金军万户之上的将帅多附和完颜宗弼建议,对宋主和论调终于占了上风。 金主完颜晟尽管倾向于南下,但是金军大半实力派将帅,已经倾向于有条件的南北休战,他又何尝不知南征必须巩固两河,消灭契丹残部,稳住西夏后才能用兵南方,不然,在宋军坚决抵抗下,金军主力一旦陷入南方战场,后方必定不稳。在细细权衡利弊后,不太甘心地采纳完颜宗弼的建策,金军的主要力量用于防御草原塔塔尔、乞颜等游牧部族的抄掠,同时对契丹耶律大石部进行最后打击,以断绝契丹人最后的希望。但他仍然坚持南面不能过于放任,在两河组成以两个女zhēn rén组成的万夫队为主力,签发汉军驻泊两河沿边为偏师,不定期的寻找借口,对宋中原地区进行掠夺式进攻。 完颜晟又以汉臣建议,重新划定政区,仿照宋朝制度全国设立路、州、县各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1 章 官府,设河北东路、河北西路、河东北路、河东南路、中都路、北京路、西京路、临潢府路、上京路、东京路十个转运路,又在转运路下分设军事路。大名府正式定名为南京,做为对宋作战的中枢,由完颜宗弼以元帅左都监担任南京留守、统辖河朔沿边军务。 是年,金军主力西调,开始了对耶律大石部的围剿,由元帅右都监耶律余睹率蒲察石家奴、完颜拔离速两个万夫队万余人西进,开始对耶律大石在金国边地最后的据点可敦城进行远征,完颜宗翰坐镇太原,节制完颜希尹对盘踞在太行山的两河义军进行围剿,完颜娄室担任河东南路都统,密切监视陕西与京西宋军动向,与完颜宗弼成东、西犄角之势。 宋朝行在也没有碌碌度日,经王泽的建言,宰执大臣们同意修改武官阶官,将大夫一级的阶官全部升到正七品下之上,从七品上之下武阶官全部称郎,以改变靖康以前一些大夫阶级在郎之下的尴尬,令那些高阶武官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令朝野惊诧不已的是,王泽在到达行在当日,即入宫面圣,坚决不受郡开国公位与大学士、枢密副使。 皇太后诏命赐宴,诸位宰执省部大臣做陪,当日内廷宦官传出消息,王泽在宴前入宫,得太后单独召见半个时辰。其结果是次日皇帝下诏,赐王泽留端明殿学士,迁太中大夫,爵定远县开国县公,食邑一千户、实食封三百户,赐钱万贯,田百倾,并且由内廷降皇帝指挥,赐王泽贡缎百匹,内库拨银五千两,在行宫附近修建府邸一座,。 王泽的举动,令天下士林为之振动,士人多是jiāo口相赞王泽淡泊名利、有古君子之风,当然也有唾骂王泽以退为进、沽名钓誉、博取清名的声音,但在一片反驳声中被淹没殆尽。 第四章 “灯前月下嬉游处。向笙歌、锦绣丛中相遇。彼此知名,才见便论心素。浅黛娇蝉风调别,最动人、时时偷顾。归去。想闲窗深院,调弦促柱。 乐府初翻新谱。漫裁红点翠,闲题金缕。燕子入帘时,又一番春暮,侧帽燕脂坡下过,料也记、前年崔护。休诉。待从今须与,好花为主。” 三月天,杭州西湖,徐徐南风、风和日丽、漫柳绿堤、景色怡人。 湖中一艏画舫上一曲清幽的歌曲声飘出,歌女清丽吴浓的声嗓应托着难得的好天气,令人不饮亦有三分醉。 “好清丽的声韵,大师兄长伴恩师罕出行在,整日里忙于国事,难得清闲这一遭。兄弟们多不得见,今日费了老大力气才聚了五人前来陪伴师兄,你我兄弟不是外人,你可不能藏量啊!” 画舫精致的雕栏舱室内,王咏翎、张云仁、薛立、张阶、四人陪伴李墨涵坐舱内饮宴,适逢王泽遣李墨涵赴杭州,处置江浙路支卖局官吏勾结水军军将回易弊案,支卖局衙门座落在杭州仁和县治所,李墨涵在拜会杭州知州刘豫后,专程到了仁和县县衙找王咏翎叙旧。王咏翎身为杭州仁和县知县,大师兄前来理应聊表他地主之谊,便联络几名身在杭州的同门陪伴李墨涵游宴西湖。 李墨涵面颊微红,显然已经酒到半酣,看似心情颇为舒畅,听到王咏翎劝酒,笑着摇了摇手道:“岂敢、岂敢,这里是你王云鹏的地盘,你不费力约齐同门酒友,难道还让为兄老远来去行在拉几个酒虫过来?。” 诙谐风趣的调侃,令众人齐声大笑不止。 王咏翎笑道:“弟奉旨出知地方,师兄既然到来办差,理应召集师弟们前来为师兄接风洗尘,若是不然,岂不让人笑话我同门兄弟关系凉薄。” 张云仁亦是接话道:“这不,弟刚刚出海回港,还未能归舍,便被二师兄生拉硬扯拽了来,一身海风还未曾浆洗,看在小弟这般辛苦面上,大师兄莫要推谦,今日咱们兄弟定要一醉方休。” 薛立眨了眨眼睛,目光中闪烁着精明狡狯,又有几分暧昧地笑道:“杭州首屈一指的程行首亲自登船献上恩师的新作,大师兄怎能不喝。” 神佑五年,自从王泽深居简出、韬光养晦后,并没有过多的参预朝政,朝廷政务多由孙傅等人主持,在外人看来他的尚书左丞形同虚设,神佑三年初由秦桧建议为扩大朝廷财政收入,升支卖局为支卖司,王泽提领支卖司事务,要不是支卖司事务,外朝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不过有心人还是能看出来,中朝事务几乎都能隐约看到他以翰林学士、知制诰参预的身影。 而他出仕较早的十五名弟子都在官衙为官三年有余,他更多精力放在关注门下幼年弟子的学业,一有闲暇便闭门静思,写一些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东西。就是连李默涵有时亦是咂舌不已。 “原来是王相公座下长徒,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歌姬起身,袅袅地走到李墨涵身前,欠身深深万福。 李墨涵倒是被弄了个红脸,忙道:“程行首勿须多礼,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薛立察觉歌姬虽然礼数有加,却透着几分生硬,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笑道:“我家大师兄乃是神佑恩科进士出身,几年来一直留在行在协助恩师佐理国事,深得恩师器重,朝廷千万公务中偷闲来杭州看望我兄弟,程行首可要尽心陪衬。” 李墨涵的身份倒是令歌姬颇为吃惊,名满天下王泽的首徒,一个名不见经的青年,竟然有这么炫耀的资历,不仅是进士、而且还在朝廷协助执政处理政务,或许还可能是馆阁中的待诏之才。那张俏脸yīn晴变幻之间,旋即妙目流芳、含情脉脉地望着李墨涵,柔声道:“奴家自当尽心陪衬,就怕官人嫌弃小女子鄙陋。”当下轻挪莲步,款款走到上首李墨涵身旁,为他端起一杯美酒,那道柔和的眸光,含娇藏羞地落在李墨涵脸上,嗓音更加柔媚地道:“官人若是不弃,且满饮此杯,权当与君初识心意。” 李墨涵被这声暧昧的妮语,说的浑身酥软,脸面变的赫红,讪讪地笑道:“多谢程行首,”说着接过酒杯,手指却无意中触到歌姬那双柔若无骨的芊芊玉手,禁不住心中一dàng。他年纪亦是二十有一,平日里忙于处理公务,无暇容他多想它事,至今尚未有婚配,只是王泽为他在京城定了一门官宦人家庶出小姐,打算办差回京后成婚,青葱葱的年轻人,哪里能受得了杭州地面上吴越佳丽的浓浓柔情。 “程行首的一片心意,大师兄权且消受便是。”薛立一脸坏笑,向李默涵是了个眼色。 李墨涵尴尬地将酒一饮而尽,听到王咏翎笑道:“大师兄,这最难消受美人恩,看来名满吴越的程行首是对兄动情了。” “知县相公怎的这样说,奴家也为相公敬上一杯如何?”歌姬媚了王咏翎一眸,风情万种地一笑,又为王咏翎端上一杯酒,柔声道:“还望相公笑纳奴家一片心意。” 王咏翎接过酒杯笑道:“敬我作甚,行中姑娘以弹唱我家恩师诗词为荣,这时正是机会。还不与我师兄多敬几杯,认个相识,日后也好南北通畅,让师兄为你讨得几曲新出诗词。” “就是知县相公雅作,亦是姐妹们yù求不能的佳作,不知相公能否为奴家添首大作。”歌姬不失时机的恭维王咏翎。 王咏翎亦是少年气盛虚荣心强,闻言大为得意,当下道:“程行首不弃,自当与之。” 薛立在一旁笑道:“二师兄的诗词承恩师身传,自然是当世青年俊杰中的首领人物。可要说在座真正的文武双全就是这二位,这位是我大宋四位文武进士中的一员,。”说着目光扫向自上船以来一直没有言语的张阶,又继续道:“还有就是这位,已经出仕虎翼水军的张状元!” “啊奴家今日真是有幸,能侍候五位官人,日后也可在姐妹们中炫耀一二。”这时候,歌姬才明白今日听曲的五位年轻人,都是名誉海内的王门弟子,神佑首科的进士。原以为侍候王咏翎、薛立两位出身名门的父母官,讨得他们欢心得到几曲新词,也好抬高自己的身价,没想到一下子就来了五位王门进士,就是一人一曲,也够她在行中炫耀多时了。 张阶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只是挂着淡淡地微笑,并没有对他这位师兄的恭维有何反应,倒是张云仁笑骂道:“就你薛子正多嘴,这里文武进士但只有子升一人,又提我作甚。” 薛立笑道:“二师兄乃神佑首科进士及第第一,天子钦点的状元郎,投身行伍,短短数年威震域外,这不是文武双全是什么?” “好了、好了,程行首弹唱已久,想是也困乏不支,权且到下舱凉榻休息片刻,待会再请程行首上来,一同研讨曲艺”王咏翎打断了薛立的话,面色已经不似方才的诙谐。 歌姬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听王咏翎屏退自己,知道他们有事要谈,官面上的事情做为她们这些风尘中女子,还是少知道些为妙,当下乖巧的向众人告退,下去前向李墨涵抛了个媚眼。 歌姬走后,薛立不怀好意地笑道:“大师兄艳福不浅,程行首眼界素来甚高,纵然是读书人也不轻易瞧上的,看来师兄要在钱塘盘缠几日,好让程行首多为大师兄唱几首小曲!” 张云仁摇头道:“你这薛子正,勿要再消遣大师兄。” 李墨涵暗自舒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含笑看着张云仁,意味深长地道:“状元公清瘦了许多!” 不待张云仁说话,薛立当先道:“可不,三师兄整日里出海cāo练虎翼水军,一年见不了他几日,这大海之上,劈波斩浪、风吹日晒,不想黑瘦也不行啊!” “惠卿当年以神佑首科状元公做出这惊人之举,确非我等凡夫俗子所及之意境,当时世士林纷议,纵是为兄亦是不能释怀,只有恩师力言惠卿所选乃上上善策,如今果中恩师所料,惠卿年不过二十有一,便已是翊麾副尉、门宣赞舍人,前途真不可限量!” 李墨涵做为王泽门下的首徒,在这些师弟面前说话,当然的要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更何况他以官身留在王泽身边担任幕僚,这本身就在亲疏远近上高出师弟们一等,不然也不会有丞相长史的称呼。他这种神态,当年王崇仙是深有体味。 张云仁面露得意神色,口中仍然谦恭地道:“大师兄过誉了,此全赖恩师教诲,弟不过是义愤鞑虏残暴、投笔从戎,岂能与师兄时时侍候恩师左右、日日面承教诲、参预军国大事相提并论。” 薛立无不羡慕地道:“三师兄所言甚是,小弟自神佑二年外放至今,只有一次入京公干得见恩师,聆听三日教诲,却不如大师兄长伴恩师左右!” 李墨涵似乎无奈的眼神望着薛立,“嗯”了声,没有作答。 倒是张云仁调侃地说道:“王子正若是想回朝,但须在这一方任内做上一二不寻常之事,让朝中诸位执政相公看中,少不得举荐你入馆阁。” 薛立脸面微热,幸亏的肤色黝黑,黑中泛红,即便的尴尬也不易看出。 “惠卿好刁的一张嘴,你是有门宣赞舍人的馆职,又破了大宋禁军转官成例,一日七转,正是春风得意时。何须奚落子正,倒不知上官太尉如何受得了你!”王咏翎风淡云轻地笑骂张云仁刁钻尖刻,心下却对能入馆阁之言悄然一动,这是让读书人在集英殿唱名后再一次的荣耀,也是他时下为之奋斗的梦想。 第五章 李墨涵颇为赞许地望着张云仁,他对这位师弟充满了复杂的感情,同榜进士中张云仁名列魁首,出乎他意料的是张云仁放弃了在文官升迁中的大好前程,选择了风雨莫测的大海,并且干的非常出色,年仅二十一岁就已经有了武节郎、门宣赞舍人、虎翼第二军副都指挥使、翊麾副尉,这一大串令人炫目的官衔。 由从义郎破例一跃双转四官八节到武节郎,已经由下级军将跃升为第三十八阶诸司副使级别的中等武官,门宣赞舍人的馆职,整个禁军中只有四十名中级军将能享受到这种恩荣,张云仁的成就在当今整个禁军青年军将中,是绝无仅有的一件。 联想到自己如今虽是颇为显耀,但还是正九品阶官,这不能不令李墨涵感到羡慕。 “三师兄踏博斩浪经年,力挫扶桑海盗,保住数百万财物,吏部述功破例转官,亦是情理之中。”薛立虽受奚落,但还是为张云仁添了句公道话。 王咏翎瞟着薛立,似笑非笑地道:“还是子正老成,不是那张惠卿尖酸刻薄。” 张云仁淡淡一笑,并不反驳,望着张阶,玩味地道:“子升行走大江南北,做了大财主,自从上船便一言不发,难不成还在想着古玩丝绢,能不能在蛮夷之地卖个好价钱?” 薛立笑嘻嘻地道:“若不是听二师兄说道,尚且不知子升放着大好的前程不做,反倒是沉迷陶朱之乐。不过如此亦是甚好,陶朱之富亦不逊王侯之禄。” 王咏翎听薛立把陶朱之富不逊王侯之禄并列,稍感不悦,脸色不暇地道:“陶朱之福其可与治国平天下相提并论,子正浅饮两杯奈何醉亦?” 薛立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似子升师弟这般,腰缠万贯、天南海北、天马行空,逍遥自在、自在快活、真是令人羡煞不已!” 张阶干干地洒笑道:“何言陶朱?弟不过是不习拘束,不愿为官,不过是闲云野鹤、快活江湖罢了,岂能与诸位师兄披红挂紫,入庙堂拜卿相,与天子共治天下相比。” 张云仁举杯笑道:“大丈夫经世,岂可以据于形式,但闻人各有志,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愿富贵生平,即便是享于市井山林,亦无不可。” “恩师所授,惠卿研之颇深!”王咏翎意味深长地道。 “夫子三千弟子,七十二显徒,士农工商各有所长。惠卿、子升悟恩师所授处事之大道,非专心仕途与天子共治天下辈能得。”李墨涵饶有意味地看了看薛立,淡淡地道:“上古贤君无不以今时君子所不屑奇技yín巧而得圣名,谁又能知天下何业为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2 章 ” 他面对王咏翎这些出仕数年,即将磨勘除迁的师弟们,他内心深处对自己目前的职守相当尴尬,他不明白王泽为何将他放在吏职上五年有余,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进士出身。为了报答恩师,他在当初是一百个不愿意下应承下来,本以为王泽会给他一个好前程,却没有想到自己如愿登龙飞榜后,还是在王泽身边以官身担任吏职。 数年匆匆而过,他最敏感旁人拿其它职掌和与天子共治天下比较,王咏翎触动了他心底隐痛,使他大为光火却又不能发作。 张云仁何等机灵之人,怎能想不出李墨涵何意,看到王咏翎面色稍许尴尬,张阶面露冷笑,薛立左右顾盼。于是转开话题,道:“大师兄此番南下,是为江浙路支卖局弊案而来?”当他看到李墨涵面露惊异之色时,确定自己说的没错。又道:“朝廷虽严加控制江浙路支卖局弊案传出,但牵连武装海船队,弟亦是稍有所闻。” 李墨涵紧紧盯着张云仁道:“既然这里没有外人,愚兄也不隐瞒。江浙路支卖局中官员勾结海盗,向金人走私,幸亏子升在河北经商发现。恩师对此极为震怒,须知万一被乌台弹劾,必然是不算小的麻烦。故而,由朝中宰执相公密议,由支卖司暗中裁处,这也是为兄此来目的。” 张云仁倒是无可致否,王咏翎、薛立二人一惊,尤其是薛立脸色顿时变的铁青。 宰执大臣内议论处事宜当属国之机要,在地方办理也只是只会知州,他们这些知县、县尉自然是无缘知晓其中缘由。王咏翎第一个反应就是此案非同小可,绝非李墨涵所说不算小的麻烦,向两河走私,往大了说这可是通敌谋逆的大事。他敏锐地察觉,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个天上掉下来的机会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薛立。 “如何处置事宜,看来大师兄已于刘侍制、张通判商议妥当。”王咏翎试探地问了句,李默涵来到他这里,口风很紧,压根就没与他透露半个字,若不是张云仁说起,他还真被蒙在鼓里。 李墨涵不置可否、又意味深长地道:“刘侍制精于刑名,经前日拜会,一席长谈,受教颇深、受教颇深!” “可恨这帮贪佞之人,利用支卖司武装海船队在海上与金人回易,牵连我虎翼右厢水军受此大辱。”张云仁一想到隶属虎翼军的武装海船队,竟然有禁军将吏参与对金回易,气就不打一处来。 李墨涵风淡云轻地笑道:“惠卿无须动怒,回易只是支卖局中些许官吏勾当,调用虎翼右军将吏或有一二,余多是不知情居多。” 张云仁有感李默涵心意,尴尬地道:“军中有人参与回易,总是将帅未能严加约束。” 军中回易之事,在大宋禁军、厢军之中普遍存在,自真宗朝后,随着军制的日益腐败,将帅克扣军饷,随意役使军卒,并指使军卒利用军中便利与外回易。军卒亦为生活,自主地进行对外回易,谋取财帛补贴家用。仁宗皇帝以来,情况越发普遍,边地多驻有禁军、校阅湘军、签发乡卒多是如此,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帅臣亦不能止。 当年范仲淹出知陕西时,面对军中日益猖獗的回易,曾上书曰:‘禁青盐yù以困西贼,非困贼之要,却有所害,会淮安砦捉到买青盐兵士二人,勘得本指挥火队掠钱买盐,人众吃用。其买青盐士兵是本部众人之罪,实不敢尽法,恐伤士心,只决二人杖二十,押送本部,仍奏朝廷,乞更参详青盐条贯。’可见回易在军中的猖獗,而且已经发展到公然与敌国jiāo易。 李墨涵的心思回到了临行前,眼前呈现出在王泽的书房中,师徒二人之间的对话。 “边地将帅私役乡兵供使甚至是禁军亦是如同私兵,常私自与边蕃进行茶马等贸易,中饱私囊,在仁宗朝时已是数番严旨禁行,但却屡禁不止,反倒是愈演愈烈。没想到我倡议支卖司海船贸易,竟然成全了东南沿海一些官吏、军将,实在是可笑、可叹!如不严办,支卖司糜烂、水军亦是不堪使用。” 李墨涵深知其中利益,小心翼翼地道:“禁军回易,利润丰厚,嘉佑年间,贾逵令军士回易,五十天内得息四倍;庆历年间范文正守边,用军饷为本钱,用军队进行回易,得利息二万余贯。虽然此二人所得之钱,全然是为了劳军之用,但由此可以看出回易的利润之高。如今沿河,陕西诸边将帅多于西李,两河郡县回易,获利甚厚,高平在京东仅数月获利七万贯……” 王泽苦笑道:“用军饷为本钱,用军队供差使,却不必上缴一文钱的关税,难怪沿边将帅家中修缮府邸如此豪华。水清则无鱼,正如范文正公所虑,法不责众,文正公尚可决二人杖二十。我确有能如之奈何,他们可都是方面大将,动一发而牵全身。”说到这里,王泽面色严肃,沉声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朝廷养兵在于开疆扩土保家卫国,军中经济看是无恙、实乃大患。如此下去将帅贪慕钱财,军卒私营离心,安能与强敌周旋,定要革除这dú瘤。” “恩师,此行一出,只怕朝野文武大臣竭力反对,还望恩师三思。”想到如今朝野政局,李墨涵不得不出言劝阻王泽,请他考虑此事的后果。他不明白的是,此间利弊王泽必然比他想的要远,为何还要冒着得罪整个大宋军队的将帅与众多大臣的风险干下去。 “世上没有不得罪人就能办成事的好事,况且有些事情不是坐着就能办成的。”王泽神情变的更加严肃,提高声音道:“若是总畏首畏尾,那还不如退避山林,终老于林泉之间。” “但是……”李墨涵还想说什么,但王泽的话显然让他无法辩驳,嘴唇动了动。 “大宋的政体、军制是到了变革之时了!”王泽嘴角上抹过淡淡的笑,没有让李默涵开口,意味深长地道:“文渊,咱们就先从江浙路支卖局开始。” “大师兄,大师兄,在想些什么?”薛立有几分暧昧、又有几分急躁地笑道:“莫非是想到下面如花似玉的美人。” 李墨涵回过神来,瞪了薛立一眼,道:“子正好没正经,为兄是在想大宋将帅若多如惠卿这般清廉,也省了朝廷许多忧虑。” “大师兄说的是、说的是。”薛立惶然问了一句:“不是朝廷要如何查处?” 王咏翎淡淡地笑道:“看来朝廷是有一篇大文章要做了!” 张云仁扫了眼王咏翎,心中暗道:‘这不是废话吗?朝廷宰执议定的大事,一旦动起手来,那可就是大动静。’口上却意味深长地说道:“大师兄,看来恩师是要再度出山了!” 第六章 此话一出,不仅李墨涵脸色微暇,王咏翎、薛立与张阶三人,亦不免诧异地看着张云仁。 “恩师会再度出山!三师兄日夜奔波海上,何以如此肯定朝廷执政事?”张阶似笑非笑地望着张云仁。 张云仁双目直直地盯着张阶,笑眯眯地道:“看你张子升明明居身事外,旁观者如洞若观火,何须多此一问!” 张阶大笑道:“三师兄这是哪里话,小弟区区一个商人,云游四海、满嘴铜臭言利之人而已,不比诸位师兄俱乃谦谦君子,何须问这朝廷大事,休要取笑小弟。” “言利之人……”张云仁神色怪异地笑了笑,不再说下去了。 薛立耐不住xìng子问道:“师兄何以从朝廷问事上断言恩师复出?” 王咏翎不咸不淡地道:“恩师这些年仍是朝廷执政,何来复出一说?” 张云仁听王咏翎话中有话,不满之意隐约可嗅,他清楚的知道王泽虽不过多过问外朝事,却以翰林学士、知制诰把持中朝,王咏翎亦是师兄弟中才智上佳之人,如何能看不出来。他心念一动,暗想王咏翎数次与王泽有过争论冲突,王泽的以退为进或许就是王咏翎不满的缘由所在。 想到这里,张云仁忍不住多看王咏翎几眼,突然感觉王咏翎那消瘦的面庞,似乎透出与他人不同的宿命,在这感觉瞬间过后,他对王咏翎剩下的只有深深的叹息。 “恩师数度定策之功,是为大宋开国仅有,朝廷曾以公爵、殿阁学士、枢密副使许之,更有甚者请晋恩师王爵、平章军国事者。然物极必反,盛极则衰,千古史册,笔笔丹青可鉴。恩师乃当世大贤,又岂能不明其中道理,退而求其次,并不一定是坏事!”张云仁一口气说完,目光转向李墨涵,意味深长地道:“恩师素有新政大志,数年间又有数十名师弟登龙飞榜,更多开始以杂学立世,此正是恩师大手笔所在。江浙路支卖局事,乃外朝俗务,恩师一反常态,愚以为事过境迁,恩师的复出只是时间问题。” 张云仁说的并不详尽,也不能说的详尽,这些年,在海上他想了许多,尽管还是模糊不清,却也渐渐明白王泽深意。王泽教授新学,与儒学虽看是想通、却又多有相驳之处,王泽竭力灌输他们的是一种新的理念,甚至可以说是对于传统的挑战。不过,他坚信他的恩师绝不是谋朝篡位,而是要对整个大宋做一次变革,绝不会甘心他人专美于前的变革。 李墨涵、王咏翎、薛立、张阶各自沉默不语,他们并非比张云仁领悟的少,只是有人不愿去想,有人深深藏在心底罢了。而且他们相信,其他师兄弟与他们一样的受教,一样的明白王泽大手笔所在。对于王泽这几年的沉寂,他们在私下也有过不少议论,但谁也没有提到王泽会何时再度掌控前朝政务,倒底会以何种方式走到前台。江浙路支卖局发生的回易弊案,使他们隐隐约约有种说不出的预感,他们的恩师决不可能让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支卖司成为台谏攻击的借口,这对于王泽来说也是一次不错的复出机会。 “惠卿以为此事如何善处?”良久的沉默后,李墨涵才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大师兄以为如何?”张云仁将球踢了回去,毕竟他是武官,有些事不好说出口。 李墨涵摇了摇头道:“除……尚无良策应对。” “难道刘侍制亦无善法?”张云仁不太相信。 “刘侍制……几个官吏与水军军将回易,着支卖局衙役暗中扣押便得,有何难办之处。”王咏翎轻轻地笑道:“若师兄不便,弟可遣公人协助。” “牵连太广”李墨涵犹豫地说出这四个字,嗓音拖得很长。 王咏翎与张云仁当即明白为什么一个区区的回易,即便是与金人勾结,也不过是下层官吏干的勾当,竟然惊动宰执们内议处置。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江浙路支卖局中,几个官吏与水军中个别军将勾结这么简单,定是牵连到朝廷中的某些手握实权人物,处置这些人若是没有确着的证据、没有十足的把握,冒然行动,很可能出现难以预测的后果。这或许就是为何以尚未担任官职的李墨涵轻车简从,在杭州办理回易案的缘故。 王咏翎甚至想到他的上官,身为江浙路转运使、权知杭州军州事刘豫,或许也被牵连其中,李墨涵前日与刘豫在书房密谈半天,兴许正是自己恩师分化事态的‘高招’。朝廷是要大事化小,从州郡这里掐断朝廷高官线索,以免引起政局动dàng,天下士民恐慌。那在这个时候,几年前就听说弃官不就南北经商的张阶突然凭空冒出,似乎与此事有些关联。 想到这里,王咏翎感到一阵心烦,在他看来不过是简单依律法办的事情,为何要搞的如此复杂,王泽为稳定朝局,放过朝廷中某些贪官,有违教授他们这些弟子的初衷。 薛立脸色更加yīn郁,他的嘴角抖动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张云仁冷笑道:“朝廷如何处置我倒是服从,但大宋禁军维系家国,绝对不能知勾结金人回易而不闻不问者,凡我虎翼水军有参与回易者,当斩不赦。” 李墨涵以颇为赞许地目光看着张云仁道:“惠卿之言与恩师可谓不谋而合,恩师之意,水军乃行在支撑根本,可大用之军,绝不有jiān人混迹其中。” 其实,李墨涵深知王泽对水军的重视,当年放弃禁军兵权而该派上官云赴东南执掌水军,这几年来,水军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虎翼左右厢十军已经全部是海船舟师,而且全部是建制齐全,加上其他水军,大宋海船水军已达六七万之众。可以看出水军是王泽所依托的一支重要力量,成为他不令人有过多关注的后盾。 在这点上有很多王门弟子也看不到这一层,李墨涵若不是掌握机宜文字,或许也不会明白这一层。 张云仁精神一振,会心笑道:“早知恩师必会如此。” 话说道这个份上,众人都明白了朝廷如何处置江浙路支卖局回易案。 王咏翎举杯道:“咱们兄弟相聚不易,今日不谈公事也罢,当痛饮今时、尽欢今宵,莫要辜负了三月西子湖畔美景。” “当然还有这船中美人。”张云仁破天荒地一脸坏笑道:“子正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请程行首上来。” “哦”薛立被喊了两声,这才怅然若失地回过神来,仓然道:“师兄唤我何事?” 第七章 行在大内垂拱殿 王泽神情奕奕地侍立在殿上,静静地听着宰执会议上孙傅、唐格等人是否要调整赋税,以补边军用度事上的争辩,仿佛这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些年他刻意避开外朝政务,平日里除了按部就班参加朝会、庆典,稳稳当当地在都堂执印当值,对外朝政务基本不发表议论。 但他在中朝却cāo纵支卖司事宜,并在宰执们的共商下制定《皇宋支卖制置条例》,确定支卖司做为大宋对东南海外贸易的主导权,确定管理钱庄、借贷等事务,并有权对沿海各州市泊司的督导之权。 由于王泽的cāo纵,支卖司权力空前上升,除了盐铁财权外,隐隐有宋初三司使的权威。只是他对支卖司严格控制,凡事都低调处置,大事则提jiāo都堂、各部,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3 章 才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减少不少烦心事。不过随着支卖司的官商联合贸易船队不断扩大,航行越来越远,利润也越来越丰厚,支卖司官吏贴俸超出一般衙门许多,自然而然地引起不少衙门眼红,都想参合进来分一杯羹。昨日,同知谏院万俟上书弹劾支卖司官吏薪俸过高,令朝廷各衙官吏不能安心于事,要求朝廷裁减支卖司差使钱,竟然引起朝廷清流的共鸣,令他感到哭笑不得。 韬光养晦、避免功高震主,使得自己避开庶务,潜心思考日后的改良思路的隐讳之法。对王泽本人又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超出他意料的是,由于他的谦让,在这几年中朝野中不断有人为他抱不平,他的清誉在士林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清高。当然也有人说他沽名钓誉、博取清誉,更有些失意之人,暗中传言他外表恭顺谦和,内行王莽之法,每当这种声音传出,都遭到士林清流的猛烈回击,关乎他的去留几乎成了士林经久不衰的话题。 孙傅、唐格、张叔夜、李纲等宰执之间在政务上分歧日深,每每争执不下,大有越演越烈之势,李纲已经在一年内三次请郡,都被朱影委婉地驳回。王泽的亲信秦桧、范宗尹、蔡绛做为他在外朝的代言人,对宰执间的争执没有过分介入,只是尽力维持着朝政的平衡。 让王泽感到欣慰的是,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神佑四年贡举、殿试,有四十二名弟子登龙飞榜,进士出身十八人,同进士出身十九人,同学究出身三名。另外近百名弟子或参加律科、术科或直接进入工部等衙门供职,或留在校中教授孤儿学业。 自从朝廷诏令各地守臣收容天下弃孤后,十余万孩童得到保全,虽有许多不尽意的地方,但毕竟这些孩子活了下来。而且在王泽的推动下,这些孩童得意在官府的安排下,在各地的小学校就学,所须用度全部由支卖局与沿海富商每年拨钱募筹。一些天资聪慧的孩童被他暗派的弟子收拢到‘江右离孤’小学堂中就读,使得越来越多的孩童,自小就接触王泽给于他们的思想,还有超越这个时代的‘杂学’。 万俟的弹劾他不放在心上,但以赵鼎为首的台谏官员弹劾,却令他颇为狼狈,由于赵鼎曾经供职江浙路支卖局,每每抨击都恰当好处,令他不胜其烦,但唯一令他恼火的是他寄希望甚大的支卖司,由于当初选人不慎,终于查处了牵连甚广、jiāo通敌国的回易案。 “……金人年年深入河南百里,朝廷维系沿河、陕西数十万大军粮饷、器械用度庞大,然京西京东、陕西负担沉重役使,以至于百业凋零、民生困苦。臣以为太祖皇帝立国不加田赋之善政至今百余年,已然是为定制,遽然加赋,必然引起生民怨恨,得失之间朝廷不可不度,李大人所议追加田赋断不可行……” “唐大人所言,下官亦以为然,太祖善政为立国根本,下官又岂能不知。然沿河连年战祸,陕西岁岁防秋,朝廷沿边禁军已达四五十万之重,犹不足以用。行在与南面各路亦有数十万禁军,以卫天子、震慑蛮夷,各项花销何处而来?……” 李纲何尝不知加赋不可取,然内忧外患,朝廷每年用在西、北两面的军费竟达数千万贯,广南东西两路、成都府路诸处时常有土司、酋帅反叛,厢军多不堪用,禁军调动兵力不足,仅仅能够维持,大笔军费被长年累月的驻军消耗。朝廷每年预算超支,财政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宰执大臣们面临各路监司、漕司诉苦的折子络绎不绝。 对百姓加赋这也是李纲等最坚决主战派不可奈何的决定,原意是在东南诸路富庶郡县加收田赋,却遭到以唐格、秦桧、蔡绛为首东南籍官员士绅的强烈抵触,而且秦桧等人有意无意地将加赋向陕西等地延引,最后就是连孙傅及两河、两京籍大臣也开始反对李纲的主张。 李纲每每受挫,想到当年抗金形势突有转机,本应一鼓作气挥师北上,即便不能收复燕山,亦能收束战线,争取对金国的主动,以节省开支。若不是王泽力主再次和议,就不会有今日尴尬局面,他带气的瞪了王泽一眼,却见王泽面色怡然,嘴角挂着那特有的微笑,这一股子气都怨在他身上。于是道:“王大人以为将如何处置?” 王泽没想到李纲会这么直白地问到他,一时间原先计算好的改良谋划说辞,一句也想不起来,他瞪着李纲半响,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迅速调整自己的思绪,缓缓走上两步对着年有十五岁,仍显满面幼稚的皇帝赵谌与玉阶帘后的朱影道:“陛下,臣以为李大人加赋之议实不可行。” 秦桧等人闻言,松了口气,李纲脸色微变,冷冷地道:“那以王大人之意,如何解决眼下朝廷度支不敷的局面?” 王泽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扩大行路、经营域外,改组军制、编练新军,厘新官制、选敛贤能。” 王泽话声方落,殿中大臣们不免心头恍然,这简单的二十四个字,其中蕴含是整个朝廷内政外事的巨大变革,有心人隐隐感到王泽的这番话,断非随意而言,或许好戏才刚刚开始。 秦桧心中火石般地闪过一个念头,目光遽然转向王泽,心中暗呼:‘王德涵三年不鸣,而今一鸣惊人!’ 第八章 赵谌颇有兴趣地问道:“王卿可一一道来。” 王泽看了一眼眉头紧缩的李纲,用平静的口气道:“臣观历代史书,多以田赋为主,惜田亩能出几何粮粟?寻常百姓多是薄田数倾,灾荒之年温饱尚不自足,何有力缴纳税赋,更何况是加赋。此举实为饮鸠止渴,逼迫生民铤而走险,此史书丹青不绝于册也。太祖太宗皇帝以仁德治天下,通海jiāo商,以至于中国富足,百姓安乐,自三皇五帝以来,无一朝一代可与之攀比。适逢鞑虏猖獗,犯我神州,致使百业凋零,民生疾苦,何以再勘加赋之苦。而鞑虏贪得无厌、得寸进尺,年年借口岁赐色次,岁岁抄掠两京,朝廷耗师糜响,奔波辛劳。故而臣以为,制度不变不足以强国,法不革新不足以威仪四方。” “这是要变法啊!”众人心头齐齐的闪出这个念头,‘法不革新不足以威仪四方’,在李纲的理解中不仅是收复失地,而且是重复汉唐之雄风,他没有做声,静静听王泽道来。 “增加国家用度与其用盘剥加赋,不如鼓励工商,行奏域外,以万国之财力供我中国用度。” “圣人以农桑为立国之本,金银珠宝不温不饱,何以桑má gǔ粟用于济世。商人jiān猾,不足以信,于国何力之有,剥番邦,中国信义何在?”孙傅首先反驳王泽,话语中直触王泽扶植的商人阶层。 “农桑固然为国家根本,然绝非富国之由,朝廷岁六七千万贯,半数之上恰恰是那些jiān猾商人所纳赋税,田赋却只可支撑常平,以备荒灾所用。”王泽玩味地戏虐地道:“耕田植桑不也是拿出来换钱度日,古圣人亦多是百工留名,以大人之议,圣人所传俱为贱业。” 对于王泽的强词夺理,孙傅脸面不太还看,正要反唇相讥。却听王泽又接着说道:“信义,在强敌与那些无耻小邦眼里,哪里有什么信义可言?党项、女真、jiāo趾、广南诸番,朝廷与他们讲信义的结果,两河沦陷、河西不存,西南不靖,对这般未曾开化的鞑虏蛮夷,要做的就是,以煌煌中华威德化之,冥顽不灵者,灭之。” 孙傅无奈地摇头道:“王大人行事太急,有违圣人之道。” 王泽冷笑道:“圣人之道,圣人之道在于执政者善待国人,如那般虎狼外邦待之以圣人仁德,无异于东郭先生。先秦中国止有中原一偶,始皇承五百年国威,奋六世之余烈,一陇关陇之东,北及乐浪,南括琼崖。汉武始有西域,盛唐北庭、安西括万里疆土,关山万里,陕西为腹地,用的岂是圣人之道?而今关中竟成边塞,乐浪郡为鞑虏牧场。” 在孙傅等人的耳中,这无异于一个莫大的讽刺,矛头直指他们这些士大夫们只知空谈吴国。汉唐盛世,关中为京畿,而今,竟成千里边塞。王泽的话有些过头,令人联想道映shè赵宋皇室,可细细一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孙傅脸面通红,却无法反驳。 “下官以为仁宗皇帝设立小学校,使天下子民尽可入痒,海内文质彬彬,此大善之举。仁宗皇帝宅心仁厚,不忍天下生灵涂炭,堰武止戈,使得西李、契丹日益猖獗。今时今日,鞑虏事成,袭扰中原,朝廷万不可再以仁德使之,当务之急应是筹措财帛、振兴人心,筹财必须言工商、振奋须得兴武德……”王泽侃侃而言。 “扩大行路、经营域外为何法?”李纲冷不防问道。 王泽一怔,惊诧地望着李纲,目光闪烁,李纲的问话显然是认同了他的观点。李纲的认同使他有些激动地,当下说道:“大宋自开过以来重农亦不昂商,商贾往来互通四方有无,敛取巨富。此正是如淮南柑桔斤十文,农取三文,商贾发往京东斤可二十文商又牟利五文。此为常理。在下思之,若是淮南柑桔在本地制成成品当即可另生倍许之利,而发往京东其利不下十倍,而官府可抽取税赋亦可倍于现今。”王泽说到这里,看到李纲捻须颔首。倍感鼓舞。又道:“如此类推,大宋的瓷器、丝绸诸般物品行销域外,可换取金银、铜铁、硫磺等稀缺之物,如今对外进出太小,不足以支撑朝廷财赋。臣以为应当扩大水军,增添海船,扩大官民共组的贸易船队,以水军占据东海、南海沿海要冲及岛屿,建立城寨、设立官署、驻扎水军。为大宋水军船队在海外的转运据点,并可对当地酋国、部落进行控制、殖民……” “何谓殖民?”唐格对海外贸易倒是可以理解,自从东南支卖局到支卖司,朝廷财政每年多有百万收入,尽管他不屑言利,但面对滚滚财富,也能相容。说到控制蛮夷,他认为这还是与威服万邦同出一辙,至于殖民就是颇为不解。 王泽从容笑道:“下官之议就在于,以鼓励臣民对外贸易,以水军扩大海外疆域,保护大宋在域外利益,对酋国、部落恩威并汲,去他国财帛为我所用,他国子民为我所驱。” “王大人亦是当世大家,开口言利也就罢了,怎能生出剥属国财帛,役使其臣民之言,这是循的圣人之道吗?”李纲当即便就反驳。 “圣人之道。”王泽冷冷一笑道:“圣人之后,朝代更替可有过四百年者?” 李纲摇了摇头道:“与三皇五帝时比,后世教化败落。” “何为败落?” “或人心不固……”李纲有些无奈地看了看王泽,恨恨地咽了口气。 王泽淡淡地道:“于国而言,下官以为无为则为道,有位则为法,仁、义为固邦根本,此三代盛世早有之,人言王道也。然商汤革命,子放父于南巢,武王伐纣,以仁义之师何故流血漂橹。大人岂不闻夫子曰‘惶惶如丧家之犬乎’,何为惶惶,是因三代不复,王道衰落,霸道盛行否?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历朝历代以王霸并兼,有为人主无不用之,何以国不复三代,是以无所谓之王霸,在于国之制度。万国亦循制度,可解为邦jiāo,即如山林群兽,等级森严,虎吃狼、狼吃鹿,天然使xìng,不可更改。朝代更替、制度循环,正如群兽等级失衡,虎狼自食,以至于制度崩坏,为人所。千年盛世、万古不坠的立国根本就如虎吃狼、狼吃鹿这一法则。大宋百姓,乃天子子民,大宋之根本,岂能盘剥。国之制度,上奉下行,君臣万民受其约束,犯之则罚,表里以儒德化,以致制度道在人心。与其如此,邦外诸事,我不制人,必受制于人,与其让我煌煌德教,岁给回赐,不如纳万国之力,供我中国。” 话声方落,殿内一片寂静。王泽露骨的表白,使这些深受儒家传统影响的宰执们口瞪目呆,好在大宋文风甚宽,士人国的思想远远在君之上,忠君和爱国完全是两个概念,若是换在另外任何时候,恐怕王泽xìng命难保。 “王大人此非儒者之言”孙傅不能接受王泽的这番理论,在他看来,国事在于礼法、仁政,外事在于德化、文教,当当华夏,岂能露骨的掠夺他国,这岂不与蛮夷等同。 王泽不以为然地道:“如孙大人意,北方女真,西方党项、吐蕃、南方jiāo趾、诸蛮,窥视中国,何以教化不显。金军兵临城下,言孔孟可退敌乎?为何南北和议数次签订,金军数次南下?其为何者?” “这……”面对血淋淋的现实,孙傅无言以对。 “鞑虏jiān诈,言而无信,大宋乃信义之邦……”李纲侃侃而言,但见王泽嘴角闪过讽刺意味的微笑,便停住话音,直直瞪着王泽。 王泽毫不介意李纲犀利的目光,接着道:“言而无信!若我大宋兵强马壮,金人敢言而无信否?即便是金人言而无信又有何惧之?大宋年赐数十万贯,金人缘何年年南下,又为何抄掠两京之地,而不直趋江淮?是以为大宋岁赐尽入金主私库,女真贵族、臣民却为得到半点好处,其族不是生产别无所长,唯有以掠夺他人为己所用。故而,金主不能不权衡利弊,在保证大宋给于岁赐的容忍底线上放纵其南下牧马。如不然,完颜氏早已为他人所忌,被他人取代。” “何以兵强马壮,不为人凌,何以让国富民强,以括万邦。堂堂华夏,北有金人犯境,西有叛臣盘踞,南方诸蛮频频犯境,朝廷竟然连数十万禁军也供养不起。诸位大人都是饱学之士,何用下官多费口舌,定能体味其中道理。” 王泽说吧,意味深长地笑了! 第九章 “王卿家的扩大行路、经营域外,博取万国之利以供华夏是无不可,然殖民一说,恐有违天朝垂范!”朱影很理解王泽经营海外,取外邦资源充实大宋财富,带动大宋经济的发展。但是殖民在她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4 章 无疑是对外邦的赤luǒluǒ掠夺,就如她所学到的资本主义第一桶金,是建立在西方对非洲黑奴贸易的血腥之上,这样野蛮的事情是她所不忍看到的。 “太后,臣是言化外之民役使较华夏子民用度低廉,水军在海外建立城寨、扩展土地、雇用当地土人、开矿垦荒、并非无代价役使。而水军海船的存在,又令各酋国部落对朝廷有所忌惮,更加有效的牵制jiāo趾,稳定西南。” “那也不能随意役使番邦生民?”孙傅似乎有所动摇,王泽的话显然打动了他,但他本着儒家经世原则,又不能不对抄掠异域有着本能的抵触。 “岂是随意役使!”王泽目光中闪烁着兴奋地笑,道:“与当地酋首、长老jiāo易,想必他们会乐意让他们的子民,为他们换取大宋的丝帛青瓷。” 孙傅见王泽一副jiān商的笑容,不禁暗自摇头不已,这哪里像是一位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士大夫。 提到经略海外,不可避免地说到水军,唐格与秦桧二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神佑元年,王泽放弃兵权后却不是毫无代价的,当他jiāo付兵符的同日,推荐上官云担任虎翼右厢都指挥使,并提举水军一行事。原本他们不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认为王泽不过是提携一个旧部军将,而且授官并不是很高,以上官云的功绩,这个职位让不少人感到王泽对上个月有些吝啬。 但细想到这几年水军不断发展壮大,整个虎翼军左右厢全部成为海船水军,王泽又通过支卖司极为关注水军,在众人不知不觉中,虎翼军已经成为大宋三衙禁军中,惟一一个实编满员的厢都指挥司,拥有五万将吏。而且王泽还通过中朝,以远航商船太多,水军兵力不敷使用为由,要求增加增添海船,恢复每军十营的编制。 方才二人还有些模糊,先是唐格面色微变,秦桧的神色跟着稍动,有恍然若失的神态。 行在虽有班直数千殿前司、上四军诸厢及马步军诸军近十万之众,但行在地处江边,水军舟船可直抵城下,而且还不如调动马步军引人注目,换句话说,行在完全控制在水军范围之内。 唐格不禁心中暗呼:‘原来王泽这是以退为进,谁人料到他竟所谋甚远。’ 秦桧却自付:‘王德涵好大的手笔!我却没有看出来,惭愧、惭愧!’ 但二人谁也没有张口说话,他们虽然悟出王泽手腕,却也明白王泽并非是谋逆之臣,否则也不会饶了这么大的弯子,二人心中雪亮地知道今天才是王泽复出的开始,以王泽目前拥有的实力和清誉,朝廷中已经难找对手,他的主张在这个时候提出,是酝酿以久、经过多方筹划所得,何况并没有触动他们既得利益,先侧耳倾听观察一阵再说。 “此举甚善!”赵谌冷不防chā了一句,令孙傅等人大吃一惊,李纲正待要说什么,却听赵谌又说道:“王卿家这改组军制、编练新军是何说?” 王泽淡淡一笑,道:“朝廷禁军,厢军、签发乡军在营值戍人不下百五十万,耗响巨大,青壮从军,百工乏人。自艺祖、太宗时,朝廷禁军不过十余万,乡军二十余万,尚能平诸国、征契丹,而今空有百万大军竟不能北收失地,灭金平夏,威行四方。故此,臣以为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以臣看来,大宋并非兵将不众,而在于军制落后,人心纷杂。革新军制,编练新军乃是时下当务之急,已经到了非改不可得程度。” “禁军确实到了应当整治的地步。”李纲对王泽所言深有感触,他感叹地道:“数十万禁军竟然不敌数万鞑虏,实为天朝大辱。” 王泽微微颔首,他确认为宋军数十万大军不敌数万金马,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大宋的治军思想,与禁军编制。 “那王大人是何作想?”张叔夜慎重地问道。 “重建编制、厘清兵种、结构阵法、精选将吏、集训将帅、培养新人。”王泽目光中充满了兴奋,他知道三个变革要务中,军制改革是阻力最小的一个,文官们几乎一致认为地方将帅兵权过大,是到了消减兵权的时候了。 “禁军番号繁多,系将不系将禁军,各部仅有将之下可层层节制,一旦临阵,都统制、各军统制及各军正将互不相统、各将自主进退,都统制若无威望,很难节制诸军,每战虽有十倍于敌,军将却各主进退,被敌军各个击破。是以禁军应建立一套新军制,即可防范五代将帅专擅,又可临阵上下令行禁止,进退如一。朝廷应将各处禁军分期进行改编,设立将帅上下节制的都司、侍卫大军、军,三级将之上的统军将帅,以代替当前各不相统的军以上禁军。以三级都指挥使为主将,辅以使副、都虞侯,设立使副知杂事,都参军使、副都参军使。” “都参军使?”张叔夜诧异地望着王泽道:“这是行营参谋官?” “张大人,本朝大将多以公使钱设行辕幕僚充任行军参谋,以利于谋划军机、拾遗补缺。下官以为应当将其制度化,在都司以下,将以上设参军司,其参谋官吏均由武学堂专设参军科培养,非参军科出身的军将,须在担任高一级主将之间,担任参军差遣,而各级军将升迁,必须要有担任参军使的资历,方能授予更高一级的领军差遣。” 张叔夜点头称是,在他看来将帅用公使钱招募能人奇士入幕府,这是拿朝廷的钱培植本人的势力,寻常时候倒是可以为将帅出谋划策,但值强敌在侧,朝廷对诸边将帅的控制能力不能与往日相比,将帅军权已经开始有了某些变化,尽管互不相统,但其长期领兵一方,所属部众与之关系日深,行辕幕僚与将帅关系乃是私属,与朝廷毫不相关。一旦有一异志将帅一朝发难,后果将不堪设想。王泽将参军制度代替私幕,使参预军机的幕僚成为由朝廷任命的军将,更让他拍掌叫绝的是,将帅与幕僚之间数年轮换担当,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将帅长期统军的弊端,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王泽的提议会引起将帅的抵制。 “……将帅官制简化,废除寄禄官,以散官品阶定俸,设官、职、阶,将帅授任不可由节级提任,一律由朝廷设置各级武学堂授业合格方可授予低级军将官职,优等俊秀人才贴阁职……朝廷缺马,可在以海外购入良马外,建立以骡马牵引的可运辎重、可载将吏的偏厢大车……诸般事宜臣以据列折子,此间不能一一诉说。” “朝廷以枢密院掌兵符,设都参军使司,掌令各都司都参军使,卫尉寺主管各都司都虞侯。侍卫大军各级将帅层层统辖,主将统军,参军使谋划,都虞侯监察,知杂事执兵符。凡大军调令,须得有圣旨、枢密院虎符、兵部节令,到达军中,须得主将,使副、知杂事、都虞侯四人揭令,主将签印、知杂事合符,都虞侯副签,使副具名,缺一不能调兵……这与成立讲武堂集训将帅同步,整顿何军,其部部将以上军将全部入讲武堂,经考核合格后重新授予军职。至于培养新人……” “徐徐试行,倒不失稳妥之法。”孙傅点头称是。由于朝廷最大的忧虑就是将帅擅军,朝廷无力控制,这些年来,孙傅、李纲等人虽然面对金军年年入侵,但还是维持着旧时将之上的将帅临时调遣,相互不能统辖的制度。王泽的建议虽然授予将帅上下节制,但仍是保留文官对将帅控制,而且在军中又实行军法监督与执兵分权,倒是能让他接受。 “此法甚善,不过恐边军将帅不愿……”张叔夜忧心重重地点出其中阻力,他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如曲端、王渊等有名望的大帅,岂能甘心于被朝廷节臣文官约束。 李纲厉声道:“朝廷大将,何以不服朝廷调遣,若有此等人,早早察觉亦是国之大幸。” 王泽知道这几位宰执大臣都是当世的人杰,只要是兵权仍在皇帝与文官的手中,将帅上下相统亦无不可,反正如今天下局势,是年年有战、边军将帅权力日增,与其如此不明不白,不如定下制度,以免到时乱了规矩。于是笑道:“下官估算,经精选将吏,禁军将吏可撤至六十万上下,其中水军亦有十余万人,至于兵力临战敷用,战时可以签发保甲丁壮。” “此法,还得以枢密院会同三衙众将共议,以策万全。” 李纲一片公心,老城稳健提议,在王泽听来仿佛是在为军制改良设置另一道障碍,军制改进,定然要触及部分将吏的利益,将帅共议将是又一场争执。 王泽心中颇为恼火,没有意识到李纲并不是针对与他,当下提高嗓门道:“轮训将帅乃是都堂执政议论,将帅岂可参预。” 李纲并没有意识到王泽误会于他,看王泽不用将帅共议,认为在王泽意识中还是较为防范武将,这倒是正合他的心意,他怕的就是王泽建议给于将帅太大的权利,使之脱离朝廷的掌控。忙道:“王大人言之有理,由都事堂与枢密院共商是为妥当。” 王泽一怔,他原以为李纲虽然同意军制改革,但仍然固守陈规,对他设置障碍,却没有料到李纲如此肯定他的设想与驳斥,这么快就改变初衷,实在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朱影在玉帘后望着王泽,感到他沉寂了这几年,突然将引起朝野震撼的变革抛出,事先她竟然没有在这次朝议前,得到王泽哪怕是一点的暗示。开始时,她真有些为王泽担忧,话说到这里,宰执们有的深以为然,有的默然无语,她的那颗心稍稍放下些许。 “立新官制、选敛贤能。有待怎说?”朱影意识到了关键时刻,这才是在场宰执们最为关心的一环,稍有不慎,将遭到被触动利益官员的群起反对,庆历、熙宁事不能不防,不待别人说起,她把这个议题揽到了自己身上。 第十章 朱影的话声刚刚落下,王泽偷眼见宰执们纷纷木纳而立,各自按耐着心思静待他表奏。他心念微动,提高嗓门道:“当务之急应当恢复祖宗设官法度,在此之下重新厘定官制差遣,简化朝廷、地方各衙,行增减员额由宰执议论,立大典,祥定省部律法。” “祖宗之法当于官衙制勒,消减官衙似乎不妥?”孙傅不太明白王泽前后矛盾的,提出异议。 “恢复祖宗之法并非是固步自封,当前朝廷需要的是制衡,以下官所解就是权利制约。”王泽脸色依然是笑眯眯地,说道:“世上万物皆可变,唯有制衡之理断不可变,观大宋开过以来,强干弱技、重文轻武、守内虚外为国策,此适于守成。而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应当上下齐心发奋图强,行干强枝茂,文武并举,内固外取。” 秦桧暗自摇头,革新制度话是这么说,但要实施起来,却是千难万难。厘定官制差遣、简化朝廷、地方各衙,必然是消减官职,从而触及不少人的既得利益。官职改革势必面对整个大宋官僚集团,他秦桧实在是看不出其中有何前景,历代改制成少败多,即便是成事,也不免落的惨淡结局,为他人做嫁衣。 孙傅不能同意王泽的政论,但见众人都不言语,明白在没有真正实行之前,这只是个动议,详细内容尚不清楚,犯不着在大殿上争个死活,一切要看皇帝御览后jiāo由都堂再做定论。 王泽见众人不再说话,就是连李纲也是一脸木纳,一言不发,禁不住暗自苦笑,官制变革关乎士人功名利禄,十年寒窗或是专心经营,方才得到一官半职,眼看着又要失去,这份怨气足可以使人拼上xìng命,又有谁原意强出头,平白得罪人,落下个骂名。他稍稍沉吟后道:“详细条陈以备奏折内,请陛下御览,着诸位大人商议。” “真是个百变狡狐。”王泽的这招,唐格是听在耳中,骂在心里。 皇帝御览后毫无悬念的就是下诏由宰执大臣会议,一旦形成都堂公议,王泽所提议改制的风险,就由以孙傅为首的宰执大臣共同承担,或许王泽还能从中赚取意想不到的利益。 朱影见王泽不愿当殿说出,亦是明白他的顾忌,自己当改变话题,冲淡大殿中的诡异气氛,当下说道:“既然如此,待官家御览后,jiāo由孙大人召诸位执政商议。”她环顾众人,又缓缓地道:“上皇徽圣柔福帝姬不日将返行在,这是自二帝北狩以来。未尝有过皇家公主南归事,众位卿家宜多多准备才是。” 柔福帝姬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似乎已经盖棺定论,当然也不遑争论,但王泽并没有当做一回事,柔福帝姬对于他而言,已经全然没有印象,而今正是他复出的关键时期,这个不相干的女人,管她是真是假,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朱影淡淡地笑道:“此皇室家事,知蕲州事甄采与韩世清直通银台司上书内廷,言其剿匪首刘忠山寨,得一女子,声称其为柔福帝姬,请宫中定夺。” 虽然有笑容,但她的语气中没有半分喜悦,像是在说道外人一般。 殿中的宰执大臣们心中都不免出现一个相同的疑问,柔福帝姬倒底是如何逃脱了金人的严密监控,并穿越数路到达宋境,又是如何落在远离边境的荆湖北路的州郡? 身为宰相的孙傅语带双关地道:“关山千里,公主独自逃脱生天,在蕲州为守臣救出,也算是个异数,臣以为还是奉公主以还行在为妥。” 朱影笑着道:“此事到时再说吧!众位卿家有个准备便是。” 廷议到此也该结束了,由秦桧上奏了几条陈奏后,朝会散去。 自东华门外上马后,王泽与秦桧并马回府,路上,秦桧心事重重一直心不在焉。 “会之兄何故闷闷不乐?”王泽洞悉秦桧的心思,半开玩笑地笑问秦桧。 秦桧目光怪异地看了看王泽,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而今,大宋立足东南,看似趋于安稳,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金人年年南下,虽不敢深入江淮,谁能保证他日不会纵兵深入,西李盘踞银夏,无时不yù重夺横山,并吞延,吐蕃朝三暮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5 章 如一狗尔,西南诸夷时顺时叛,朝廷心有余而力不足,南海小国,只会贪图大宋回赐,劫掠海商财帛,朝不满夕变脸。会之兄亦是天下俊杰能士,定然能体会弟用心何在!” 秦桧这才慢悠悠地道:“德涵cāo之过急,非稳妥之举。” 王泽点头道:“会之兄善言,弟岂能不知,然事有所为有不所为,国家历经大乱,强敌环视,百业待兴。我们要是不做,后人再做岂不是艰辛百倍,与其如此,不如我辈承担,为后世打下一个不被异族欺凌的局面,岂不是好?” “德涵不见本朝范文肃公、舒王变法?”秦桧颇有意味地转首看着王泽。 庆历新政,仁宗皇帝任用范仲淹等大臣革新吏治,仅仅不足一年,便发现他们面对的是整个大宋文官集团,新政不得不草草收场。王安石变法尚未涉及到官制,就不得不挂印而去,神宗皇帝不得不自己独立推行吏治改革,收效甚微,大宋官场换汤不换yào,臃肿依旧。 王泽淡淡一笑,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等谨谨守成、偏安一偶、于此东南形胜繁华之地,倒也不失为长乐富足。只是,制度不变、人心贪冕、堂堂中华不出百余年,又将陷入胡人乱我华夏的境地,会之兄何忍子孙沦为胡人奴役,华夏衣冠被胡服所代!” “德涵有些言过其实了、言过其实了!”秦桧不以为然地笑道,但他内心深处还是不免微微寒栗。 “会之兄学贯古今,熟读史册,不是不知而是不愿知道!”王泽斜眼颇有意味看着秦桧,玩味地道:“会之兄,小弟可不是危言耸听,且诸位大人心中都跟明镜似的。” 秦桧肃然一惊,不得不承认王泽之言有理,大宋历经数年战乱,国事疲惫、民生困苦,朝廷新立须得笼络人心,官衙膨胀用度超支,朝廷已经不堪重负。对国事的改良已经迫在眉睫,同时也是改良的最佳时机,大乱后方有大治,经过几年战乱,不少顽固的北方望族败落,朝廷中南方大臣占有很大比例,南人多重利,在大环境的熏陶下,不少南方籍的大臣对重利言商并不排斥,这也是王泽开商路、广财源建议得到以南方籍为主的宰执认同的一个重要原因。但这一旦牵连到官制,涉及大臣们最敏感的问题,秦桧还是感到王泽做的太急。 王泽回府后得知李墨涵刚刚到京,立即在书房传见李墨涵。 王泽神情庄肃地坐在书案后,精精神地听着李墨涵诉说江浙路支卖局回易案的内情,其中隐情虽是早有风闻,但其内不能与人道之龌龊,官员牵连之广还是令他感到愤怒、又为之心惊不已。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第十一章 李墨涵惊愕地望着王泽,他对王泽惊骇并不感到奇怪,回易案不仅王泽震惊,连他在暗中察访过程中,亦是对江浙路支卖局、乃至朝廷一部分高等文官的腐败感到惊颤不已,当案件越深入了解越触目惊心,后来甚至认为已经无法再查下去,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文渊,你能查到这一步,委实不易。”王泽含笑看着李墨涵,目光中充满了意味深长的滋味,温声道:“能查到这一层上立刻回京,更为不易,为师数年的苦心的确没有白费!” 李墨涵心中暗自品味王泽话中之言,肯定这是对他的赞誉,或许其中还有别的指向,他不及多想,低声道:“恩师过讲,弟子岂敢得恩师高抬。” “子升回去了。” “是弟子送子升上的船。” 王泽淡淡地笑道:“这个张子升,这次江南一行,倒是发了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 李墨涵点头陪笑道:“张师弟倒是运了一批丝萝绸缎、各地土产,由于物件太多,不得已还动用了虎翼水军的江船。” “他也是出力不小,动用军船也无可厚非,何况……”王泽的话说到这里噶然而至,又颇是玩味地道:“以子升的天资,文不输于云鹏,武不下于子初,不过我看他做陶朱之行亦是行家里手。” 李墨涵心下微动,刚想开口,却听王泽又沉声道:“你这次办事看来惠卿出力不小,水军中的败类自当由军法严办,地方上的这些,你看如何是好?” 李墨涵脸色微变,不敢正视王泽犀利的目光,垂首默默沉吟半响,深深作揖到地,低声道:“子正未有介入太多,迷途知返,弟子自作主张,将事情抹平,还望恩师见谅。” “为师并没有怪罪你。”王泽刚才那道犀利的目光闪过后,仍然是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脸色颇为复杂的李墨涵,温声道:“文渊,你能让子正迷途知返,顾念同门之谊,很好、很好。算是子正的造化,所幸陷的不深,未有与那帮国之蛀虫同流合污,还算是有可塑之处,不然我定不饶他。” 李墨涵暗自松了口气,道:“支卖司所属各局唯有江浙路支卖局规模最大,贸易最盛,每年进出货物价值何止千万,船主商贾用以打通关系,于中牟利者比比皆是。置身其中,难免为滚滚利源所惑,加之宵小辈巧令惶舌,只怕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你不用为子正辩解。”王泽半笑不笑地道:“惠卿掌管水军,护卫海船、控制海面,云鹏为仁和知县,商行码头,尽在治地之内,缘何他二人不曾涉及回易?” “这……这……”李墨涵感到一阵尴尬,想想也是,王咏翎、张云仁二人比薛立更有优势,他二人不曾身陷其中,反倒是薛立出了事,一时间不知如何说好。 “或许是为师对你们急功近利,未加循导,才致以长翼酒后殴打上官被罢官,幸得韩太尉庇护未落军籍,贬为忠士,子正又涉及回易。还好涉及不深未有人知,虽尚可保全,却不可任由他以为无事,如此反倒会害了他。”王泽在李墨涵紧张的目光注视下,思索半响才慢悠悠地说道:“让子正除桂州义宁知县,倒也能给他个警示。” 桂州隶属广南西路,在朝野士人眼中绝对是处边陲恶瘴之地,jiāo通不便、群苗杂居、有功名的人宁愿被贬官也不愿到这些州郡任职。,义宁更是处于山地,是一个城廓也没有的小县。在李墨涵看来,让薛立赴任,简直是比把他贬为平民还要重的惩罚,他犹豫着道:“恩师三思,义宁偏僻小县、烟瘴之地,师弟乃是大县县尉,远去广南担任知县,形同贬斥。师弟只是涉世未深,被人蒙蔽以致稍有小过,恩师处置是否有点太重?” 王泽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今日若不将子正除授义宁,他日恐怕他会被贬斥崖州,自丁晋公始、李伯记末,为师不希望子正有荆棘三千里之事。” 李墨涵听罢全身栗然,他明白王泽所指,不敢再说什么,叹道:“但愿子正能明白恩师苦心,也不负这一番任所之苦。” 王泽欣然一笑后,又道:“桂州虽是边远,却也山清水秀、景色怡人、令人流连忘返。他日朝廷开拓西南,子正就是想留连于山水之间,亦是不得闲暇。” 李墨涵一时间没有跟上王泽跳跃式的思维,似乎不太明白王泽所指、又仿佛明白些似的。诺诺地道:“朝廷有意开拓西南……” 王泽微微点头道:“这是以后的事,东南稳固之后,西南诸夷不可不化,这也是为师要做的事,不过这也是你辈大有为之时。” 李墨涵豁然明白,这是王泽的大手笔,开拓东南海疆、归化西南百夷,可以说是一件前无古人的功业。李墨涵精神振奋,眼中shè出兴奋的精光,他知道如果自己紧紧跟随王泽参预这两件不世之功,就足以使自己青史留名。他刚要说话,听到外面传来管事王平的声音:“大人,李大人在外拜见。” 李墨涵听王泽有请后,方要告退,却见王泽又说道:“文渊,无需回避。” 李墨涵躬身道:“是。” 不多时,李长秋一身白衫,神采奕奕地进来。见李墨涵侍立在侧,先对王泽作揖道:“学生拜见恩相。”说吧后又朝李墨涵拱了拱手。 “坐,文渊你也坐下。” “谢恩相”李长秋倒是不客气,在左首的椅上坐下,李墨涵犹豫着坐在李长秋下首。 李长秋这几年可谓是春风得意,宋金再次议和后,他被王泽举荐为秘书省正字。而王泽又有意栽培大用于他,未二年功夫便入尚书省右司担任户房都事,尽管这只是个从七品下的低级文官,但其实际执掌与意义却非同一般,这可是进入了朝廷的中枢机构,伴随在执政身边的青要职事,普通与那些七品官员不可同日而论,在同年中可谓官运享通的少数几人之一。 王泽没有说话,李长秋与李墨涵自然也未开口,室内气氛显得几分沉闷,待王安奉上茶水退出书房后,王泽才道:“尚卿来的正是时候。” 李长秋面带微笑道:“学生今日见秦相公回府途中面色凝重,招呼间似乎心不在焉,想必是今日宰执朝议时,恩相提出新政大策。” 李墨涵心下一凛,做为王泽最亲信弟子的他,竟然没有得到王泽暗示,李长秋从王泽入朝后,秦桧的种种反常迹象猜出朝中所发生的大事,竟然是王泽多年来深夜伏案苦思的新政,更是暗自吃惊,他拿捏不准,神情紧张的看着王泽。 “文渊,你与尚卿说说江浙路支卖局回易案。”王泽忽然说出了这句答非所问的话。 李墨涵不明白王泽何意,只好一五一十地将此番南下查实略略说出,当然中间省略去薛立。 李长秋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面色凝重。 李默涵偷眼见王泽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长秋,由于王泽没有发问,他也不便说话,但他明白王泽让他说出回易案,绝非心血来潮,更非李长秋是亲信这么简单。 “恩相新政初始,朝廷阻力颇大,江浙路支卖局正可投石问路,或可有不期之遇。” 李长秋说罢,目光紧紧盯着王泽,再不开口,李墨涵心下大动,暗自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细细品味。他也是聪慧之人,一点就通,在李长秋刚刚说罢,立即就悟出其中奥妙。这时在利用他所查处回易案涉及朝廷大臣中一些关键xìng人物,以他们为突破口,在不过分涉及一些重臣的利益之下,使新政得到最大范围的支持,哪怕是沉默也是一种支持。 想到这一层,李墨涵禁不住多看李长秋两眼,难怪这几年王泽如此看重他,暗中不断扶持。他感到眼前这个人太聪明,能在瞬息间把握王泽所指,自己与他想比简直是荧光比皓月,真是不堪一提。想到这里,心情渐渐郁闷,对李长秋暗生一二防范。 “尚卿与我所谋甚同。”王泽在李长秋说罢,沉默了一阵后,才会心地笑道:“说说看。” 李长秋能在数年间,超脱同年甚至将王泽的十五名弟子远远甩在身后,虽说是他个人的造化,但这也与王泽的提携密不可分,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他自知王泽以国士之礼待他,他也应当以国士之力报之。当下神采奕奕地朗声道:“学生愚见,历朝历代变法者必然触及世族既得利益,其间权衡断不可调和。既然恩相决意变法,就应吸取前代诸位先贤教训心得,万万不可强行施政,尽管恩相如今名望誉满天下,然天下间小人比比皆是,以恩相君子风度却不可不施以非常手段……” “恩师堂堂君子,一代宗师,岂可以取小人手段。”李墨涵虽然认为李长秋不无道理,可在他心中还是不愿王泽认同李长秋的谋划。 “何为君子,何为小人?恩相又岂能不分孰轻孰重。”李长秋淡淡一笑,神情怡静地道。 第十二章 王泽轻声笑道:“文渊,且听尚卿说来。” 李墨涵本是想反唇相讥,但王泽说话阻止,不得已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江浙路支卖局回易案牵连朝廷诸多大臣,而其中关系盘根错节,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查下去恐怕会引起不好收拾得局面。与其如此,不如由恩相卖个人请,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李长秋毫不客气地说了下去,目光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笑。 王泽看了眼李长秋,双目闪烁着不怀好意地笑,玩味地道:“岂不是便宜了这帮国之蛀虫!” 李长秋听王泽语气并没有责怪之意,亦是坏笑道:“事有轻重缓急,回易只是人之贪婪禀xìng,如若金人入侵,相信这些人中多数还是会奋力护卫朝廷的。而恩相谋划新政,振中国汉唐之威,挽华夏于风雨漂泊之际,实不可同日而论。” ‘好马屁啊!’李墨涵由衷感慨、自叹弗如,李长秋在以事论事的公义中,不动声色地恭维王泽,又表露他自己的为国为民心境,不能不令他李墨涵大为感叹。 王泽身处高位、名声日隆,对于阿谀奉承早已是见怪不怪,不过对于李长秋这番奉承,倒是觉得如饮甘霖,自然含笑消受了下来。 “尚卿真乃少年俊杰!”王泽虽然年及而立,却已是高居庙堂执政,名声盛隆卓著,用此居高临下的口气对李长秋说话,倒是合乎他二人身份地位。 “恩相过讲与文渊、云鹏诸位俊才相比,学生自叹如萤火对皓月,恩相赞誉,实在惭愧、惭愧!”李长秋得王泽称赞,自是大为喜悦,但该谦虚的时候他还是做的很好。 王泽饶有意味地看了看李长秋,浅浅地笑道:“若以执政论,尚卿以为中书舍人范觉民范大人,知江宁府蔡文锦蔡大人何人堪当?” 李长秋与李墨涵二人心中遽然惊秫,二人都没有立刻领悟王泽深意,好在李长秋反应迅捷。当下道:“二位大人都是学生所敬仰的当世大家,若强分彼此,实是难为学生。” 李长秋说着,心下闪电般的虑过许多可能的念头,不断揣摩王泽这话的用意何在?目前各位执政地位相当稳固,在皇帝大婚前,除非是谁想蓄意重新分配利益,不然以目前朝局来说,几位重臣断不会重新洗牌。 至于对王泽而言,或许是要为新政重组朝局,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6 章 亲信大臣拉入都堂,以巩固和增强在都堂内的份量。但是目前的这种政治局面,对于他的权势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搞垮哪一位后再扶持范、蔡二人中的一人入都堂,都将使本来已经有些波动的政局,变的更加变幻莫测。 实在是不太可能,李长秋在心中第一个否定了自己揣测,旋即又陷入迷茫,王泽这番话倒底是何用意? “当前大宋最紧迫的就是广开财源,扶持工商,没有这些,其他毫无意义。”王泽并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面色凝重地看着他二人,道:“可知我这些年来为何竭力抬高商人地位、扶持工坊,扩建虎翼水军是何用意?” 李长秋心念一动,刚要说什么,却有感觉缺了些说辞,又将话咽了回去。 李墨涵深受王泽思想,当然能对王泽所为深知许多。道:“恩师深意,弟子领会。” 王泽笑道:“很好、很好!” 李墨涵斜眼看了看李长秋,暗道李长秋虽然机敏过人,但比起自己对王泽意向的真正领会,他还相差很远。 “尚卿屈身于小小户房实在委屈过些时日,秦会之大人将举荐尚卿另有重用。”王泽看也不看李长秋与李墨涵,脸朝着对面的白壁,若有所思地道:“过不多久,我将请郡牧守地方!” 后句话对于李长秋与李墨涵二人来讲,无异于晴空霹雳,他们二人怎么也想不到王泽会在这个时候请郡外放,是想王泽已经向朝廷上书实行新政,在这个时候离开庙堂,这说不通、也让人想不通,尤其是李长秋更不明白他为何要请郡,但他从这句话幡然领悟王泽关于执政之言。 “请郡,恩相何出此言?”李长秋当先反应过来,嗓音中有点稍稍颤动。 李墨涵这会倒是先李长秋隐约悟出王泽请郡的缘由,当下试探着问道:“恩师是要亲自赴外……”说到这里,又有些犹豫地道:“但是恩师刚刚提及新政诸般事宜,理应稳坐庙堂从容调度,请郡外放这岂不是……” 李长秋诧异地看了看李墨涵,百思不得其解,以王泽目前的声望地位,完全可以稳居庙堂,以自己的名位推动整个大宋朝廷的改良,为何在刚刚提出新政的时候,就要请郡远离权力中枢,这无异于宣布他所提新政诸册放任他人册改。 王泽只是含笑看着他们二人,并没有过多的解释,请郡是他经过深思熟虑,而又认为必须的一步。在朝会上,孙傅等人已经倾向于对禁军重组等提议,相信对前两策不会有太大的反对,而且自己即便是外放也能通过朱影、秦桧等人把握改制尺度。唯独让王泽担忧的就是官制,这也是新政的重中之重,军制变革只须掌握文官统军的惯例,在这个尺度内不会有太多阻力。兴工商、拓海路,是大家都能得利的好事,只要不是食古不化的书呆子,他们暗中叫好还来不及呢!所谓反对只不过是碍于读书人不言利的面皮,鼓噪几声罢了,相信也整不出多大风波。在他看来一旦放禁,朝廷中那些有实力的世家必然趋之若鸿,唯恐分不了一杯羹。 官制却是牵连到世族大臣们个人乃至整个家族的大事,关乎身家荣辱兴衰,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小心将遭致各方面强烈的抵制。历代变法成败无不在于牵扯朝野贵族官僚的既得利益,即便是在优容士大夫最甚的当世,以蛰居三十年博天下贤者名望的王安石,虽然未曾涉足官制,但还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无奈之下不得不辞去相位。神宗皇帝贵为一国之君,独立推动着官制变革,直到驾崩也没有解决实质xìng问题,反而越改越糟! 王泽自信具有这个时代杰出人物所不具备的知识,入世近三十年来,他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总结历代变法成败,相反对于变法本身能对这个时代起到多大推动,倒是没有细想过。他牢记物极必反的古训,他一直认为拔苗助长得不偿失,没有经过工业时代就不可能有信息时代,一个没有一定的物资、思想跨越,做任何事注定都是海市蜃楼,只能是炫目的一瞬。 一切不能cāo之过急,所以他选择了循循渐进,除了他在‘江右离孤’中授业的孩童与一批又一批入世的青年,这个时代似乎并没有太多引人注目的改变。 同样,在他提出新政后,他决定退身权力中枢之外,来实实在在的为官制改良打下物质上的铺垫,立下一个范本。支卖司的模式虽然在士人心目中得到了肯定,但他还是不能满意,他要亲自去创建一个真正的经济模式,来影响整个朝野士人。没有经济基础就谈不上上层建筑,他对这句话非常赞同。 王泽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如此一来,朝廷中事将由朱影一人承担,尽管他可以在外暗自cāo控,但让一个女子承受整个帝国的重担,这样的做法对她而言是有点自私。时下,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将自己的想法对朱影道白,使她能够理解、支持。 李墨涵与李长秋此时此刻又岂能理解王泽的心思,李长秋可以说是这个时代青年一代杰出人物,但他的思想还是超脱不了时代的禁锢,李墨涵虽受王泽思想的熏陶,但毕竟入世年久,虽有超脱的见解,无法完全理解王泽所授,更不可能体察王泽苦心。 “敢问恩相yù请何郡?”李长秋倒底是反应机敏,看王泽似乎主意已定,或许有别的想法不成,于是退而求其次,想从侧面进一步了解王泽打算。 “杭州”王泽沉默良久,缓缓而稳健地道出两个字。 “刘大人知杭……”李长秋脱口而出,顿觉自己这话实在是废话,刘豫知杭州多年依例当回朝述职,王泽请郡杭州亦无不可。 ‘杭州,杭州……’这个念头转念既逝,待要细品、却又不得其味。 说到杭州,还是李墨涵隐约明白王泽请郡杭州的些许意图,杭州是江浙路支卖局与虎翼军右厢都指挥司所在,更是朝廷在江南除行在外最大的城市和海港,王泽请郡杭州必然与此有关。 而此时王泽的思绪已经不在他们二人身上,此时他考虑的是如何向朱影、说明自己请郡的目的,如何妥善地安排自己外出后朝廷中的稳定。 行宫睿思殿中 “王相公所奏诸般变法事宜,官家以为如何?”朱影坐在软榻上,目光慈爱地望着一旁御案后正在看束折的赵谌。 赵谌放下手中的折子,恭顺地道:“朕看似甚好。” 朱影似乎知道赵谌会这样回答,神色间稍稍有些失望。柔声道:“官家是一国之君,天下百姓所望,岂可对军国重事一概而论,而毫无点评。” 赵谌脸面微红,低声道:“母后说的是,朕谨记。” “官家,再看看吧,送入都事堂前,官家可以给王相公内降指挥。”朱影把玩着一件和田羊脂玉佛,若有所思地说道:“官家可见今日朝上为何王相公议论两策,却不论官制?” 赵谌不明白朱影此话何意,愕然道:“朕不知,请母后明示。” 朱影怜爱地望着赵谌,她这个儿子已有十五岁了,虽然经历乱世生死存亡的洗礼,也算是颇为懂事。唯一让她感到失望的就是赵谌天份不高、资质不佳,缺少一代中兴君主应有的能力,或许当一名亲王倒是可以安度余生,但赵谌他是皇帝,他要面对的是能力非凡的当世俊杰,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鞑虏蛮夷,他明显没有能力应付他们。 这几年来王泽不予外朝政务,她竟然没有想到让他为赵谌辅导,或许在她印象中自己的学业优于王泽,自己有能力辅导儿子,也或许帝师是孙傅等人举荐名儒,不好调换。但没有想到多年的心血付出,赵谌虽说是品行尚可,在处理政务、权谋方面的低劣能力,让她感到深深的失望。 朱影正待要说,却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母后、皇兄” “柔嘉,快过来。”朱影慈祥地望着进入殿阁中的一位身形娇小、面容端正俏丽的红衣少女。 来者正是朱影那位年方十三岁的女儿韩国公主赵柔嘉,尽管只有十三岁,优越的宫廷生活还是使这位年仅十三的少女看上去要比同龄女子要长几岁。 赵柔嘉转眼间就扑到朱影的榻边,腻在朱影身边。朱影含笑看着女儿秀美的面颊,柔声道:“柔嘉,怎么没去习学女红,到这里有何事?” “朕多日不见皇兄,想来看看,不想母后也在睿思殿。”赵柔嘉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狡咭地看看朱影,又向赵谌使了个眼色。 赵柔嘉的心思朱影岂能不知,定然是又想拉着赵谌出去游戏。当下正色道:“官家正在御览奏折,你莫要乱了他的心境,还是让素荷陪你玩去吧!” “母后”赵柔嘉被看穿了心思、那张白暂清丽的俏脸威赫,在朱影面前扯着她的衣袖,嘟囔着小嘴,撒娇道:“母后忙于国事,朕时常见不到母后,现在连皇兄也不常一起玩耍,儿臣每天闷在宫中无人陪伴,好生无聊。” 朱影闻言一怔,半响没有搭上话来,是啊国事纷纷,自己将大半精力都放在处理国事上,其它又倾注在教导赵谌上面,的确忽视了自己这个女儿,她握着赵柔嘉那双柔滑的小手,怜爱的目光中透出一抹母xìng的柔和。 身闲何往不熙熙篇 第一章 “押班止步”李素荷在殿门外,轻声止住急急赶来的李有,说道:“太后在西阁单独召见王相公,未经传见、不得擅入。” 李有停下脚步,愕然道:“咱家有要事禀报太后,此汴梁金字牌铺递、不比寻常事,素荷快去禀报太后。” “是何事能让押班如此惊慌。”李素荷脸色稍贾,勉强笑了笑道:“有什么天大的事啊?” “汴梁急报,都事堂唐相公命送太后御览。”李有晃了晃手中封漆塘报。 “就是金字牌也不成,太后与王相公正在议事。”李素荷虽然面带笑容,但口气非常坚决,尽管她知道执政发往太后这里的都是军国重事。 李有愣了愣,李素荷不通报,他也只能在殿外干瞪眼,他可不是执政大臣或是台谏官,可以迫使李素荷不得不入报。正在发愣的时候,却见李素荷笑道:“好了,再过一会估摸着议完,我就去通报。” 李有松了口气,尖声笑道:“那就有劳李尚寝了。” 大殿西阁内,朱影惊惊地听着王泽慢慢地述说,她心中如同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失落,不明白王泽为何要在这时候请郡。几年来,她依靠王泽以翰林学士、知制诰之职在中朝协助,逐步稳定局面,于公于私她都不能单凭王泽一封请郡奏折,就让他远离朝廷,。 阁子内没有旁人,也没有玉帘,朱影一双如水流苏般的秀眸,幽怨地望着王泽道:“我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在你即将推行新政之际,突然要去杭州?” 王泽坐在靠阁门的一张椅子上,他没有去看朱影的眸光,自顾道:“有秦桧、范宗尹、蔡绛他们尽心辅佐,相信你能够把握好朝政,军制首先要改,我请郡杭州实地把握各处通商、工坊,亦为下一步准备。” “难道在朝廷中你就不能从容处置?”朱影有些不满,口气中带着淡淡的哀怨。 “方才我不是说过了吗?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处境吗?以我目前的声绩已经令人如芒在背,若是力行新政、阻力必大,不成则多年心血付之东流,你我与金峰可就白来一场。侥幸成事,我必然为宵小之辈追捧,到时身不由己,即便是想退隐山林亦是不能。”王泽神情有些激动地道:“我所上新政诸策中多留纰漏,你正可改之,至于政治制度的改革,不能一撅而就,必须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徐徐图之,人的思想变了,政治制度的变革才能真正成功。” 朱影轻轻叹息,王泽说得有理,作为同时代的人,她岂能不明白其中道理。以往的变法不过是官制的改良,根本无法触及到政治制度,她与王泽虽然明白,但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它。 “为什么我要这样做,普天之下或许只有你能真正理解。”王泽见朱影不语,又chā了句道:“我还想在杭州办一所大学,一所真正意义上的大学。” “大学是啊!是该有一所大学,不、不止一所”朱影愕然间恍然大悟,旋即明白王泽所想,脱口道:“难道这也是你要去的意思?原来你是早有准备。” 王泽见朱影情绪有些恢复,于是笑道:“有这个想法很久了,现在是时候了,远离朝廷成立一所书院,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更能避开一些闲言碎语。” “看来你是去意以绝,我没有办法劝阻你了~” 王泽也不想离开朱影,尽管这几年来二人碍于礼法制度,见面的机会不多,单独见面的机会亦是屈指可数,今日若不是他决意请郡,绝不会要求屏去左右只留他们二人独处,要是传将出去,不仅会引起一些人的揣测,更容易引起民间的杜撰。 “也算是为了你我吧!”王泽控制着自己的感情,目光游离在凤榻上坐着,可望又不可及的女人身上慢吞吞地道:“江浙路支卖局的回易案使我意识到以前的我太理想化,以为安坐庙堂就可从容应对一切,想想是我错了、真的错了!错在太自负自己所具备的知识,低估了这个时代的智慧,若不是及时处置,谁也无法预料这回易案会捅出多大的篓子,牵连多少人,甚至连我的学生也有人牵连其中,已经不能等闲视之,时代变了、已经无法掌握,所以我必须亲自去做。杭州是江南大邑,又是沿海最大的通商口岸,可以便利调度,在那里我还可以以特区的模式建立一个样板,对整个国家的经济进行改良。” “是变了,对于现在的一些人和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朱影想到了秦桧、唐格等人,禁不住由衷感慨,道:“既然我们熟知的历史已经改变,以后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把握,就应应当谨慎从事。我们何必进行如此激烈的改革,为什么非得要做能力之外的事情?现在不是挺好嘛!就让它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7 章 其自然,我们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让我们培养的人去做后面的事不是更好。” 王泽默默地摇了摇头,他不能同意朱影的话,在他看来朱影在安享多年的太平生活中,或许已经丧失了进取心,或许她在入世的时候,就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思,他有点寂落地道:“不能,没有一个良好的环境,他们只能被世俗势力所不容。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尽力为他们创造一个环境,我要尽最大努力培养出一个新兴的阶层,没有这个阶层,我们做的任何事都有可能人亡政息。” 朱影望着王泽,没有开口,气氛相当沉寂。 “以你之见,我要是在行在左右创建一所女子书院,可好?”朱影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王泽轻轻笑道:“那是当然好,若你主持创办,定然能成,最少能让那些被收容的女孩们学一技之长,将来也好有个依靠的手艺。” “未必只能学个吃饭的手艺。” “明日我将上请郡折子。”王泽一怔,没想到朱影反驳,不过他料想朱影是在怄气,并不是真的要费力办女子书院,亦不往深里想,又将话带到了正题上。 朱影的神情又回到了方才的忧郁,流水般地眸光不时地落在王泽身上,好半天才幽幽地道:“怎么这么快啊?” “时不我待!” “那就以翰林学士、提领支卖司、提举江浙路转运常平公事、知杭州军州事。”看来王泽心意已决,朱影也不再多劝了,一口气说完这一大串官衔。 执政外放、须得体面,王泽是尚书左丞,请郡在外当然是不能加相职,但保留翰林学士、提领支卖司,表明他并不是政见不合而请郡,杜绝了一些投机者的妄想。这些差遣使王泽不仅在担任大郡守臣的同时,也牢牢控制支卖局的一切事宜和江浙路的粮仓。 “你看以谁为尚书左丞为宜?”朱影凝视着王泽,淡淡地问了一句。 第二章 王泽索然道:“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秦桧倒是可以担任左丞,范宗尹任御史中丞、刘豫补除中书舍人、判省事,蔡绛任徽猷阁直学士、知制诰,至于尚书右丞可以备选老成重臣担任。” “看来你早就未雨绸缪,还说不能决定。”朱影轻轻笑道。 王泽一怔,随即笑道:“秦桧非易于之辈,须得笼络才是,以范宗尹掌乌台,蔡绛居中朝,有利于辅佐官家平衡宰执权利。刘豫不过一腐儒,身处中枢,必然明哲保身,掀不起多大风浪。” “这几年,孙傅、唐格颇为消沉,李纲、张叔夜他们的势力有些上升,你这次外出的确要在朝中平衡一番才行。”朱影对王泽所说深以为然,她饶有意味地道:“尚书左丞或可缺,虚位以待。” “李邦彦、张邦昌或可一用。”王泽并不领这份情,还是说出他认为尚可一用的人。 “他二人怎可再入中枢?”朱影诧异地看着王泽,她知道这两个人是王泽力保的人,但自己对二人没有好感,说话间还是没有半分客气。 “李邦彦浪子,张邦昌老儒,善用之,或可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王泽见朱影仍在犹豫,知道她对两人印象不佳,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刘豫是因你要去杭州才不得已召回朝中,李邦彦、张邦昌二人断不可入朝。”朱影毫不松口,让他们担任地方守臣尚可,一旦时时面对他们,她总感到浑身不自在。 王泽长长一叹道:“也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这右丞不可缺,尚须早做决断。” 朱影道:“你看不如这样,招朝闲赋在野的靖康执政担任右丞,不知怎样?” 王泽马上想到赵野、吴敏、王安中等人,当年这些人侥幸在围城之前被外放,没有被俘北上,这番都已或加高阶除宫观或贬授闲赋各处,他并不有重新启用这些人的打算。但细细想想,朝廷中确实没有几人能平衡目前朝中宰执平衡,做为有实力入朝拜相的宗泽,也是垂垂老也,恐怕时日无多,况且汴梁也离不开这位老臣。接任以故陕西宣抚使范致虚的唐重,也是重任在肩不能轻离,许翰与李纲jiāo情匪浅,入朝岂不壮大李纲的影响,而王庶、张俊尚欠资历,须叟断难大用。 “谭世、吕好问、李熙靖、程振、吕颐浩诸位如何?” “侥幸之人,差强人意。”王泽对这几人也不太满意。 “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那就虚空右丞算了。”对王泽的请郡,朱影本来就有些不悦,见他又否定自己提出接任尚书右丞人选,禁不住有些恼火。 “这些人都是当世俊杰,若是我出世om拗袷撬侵腥魏我蝗酥允帧!蓖踉蠛敛焕砘嶂煊暗哪张幼潘档溃骸爸皇撬俏抟荒苤坪饫罡佟⒄攀逡沟氖嘣菏屏Α!? 朱影这才明白王泽用心,无奈地笑了笑,她不是不明白,这几年来朝中由于王泽的沉寂,孙傅、唐格二人势力日微,当年靖康之耻与二人有莫大的干系,故无法与张叔夜、李纲这两位坚决的主战派抗衡,导致枢密院权势上升,外朝大事竟不能缺少两位枢密院长官参预。王泽在中朝维持尚能遏制枢密院,一旦离开朝廷,孙傅、唐格为首的都堂更无法与枢密院抗衡,从而导致宰执权力失衡。 “总的选出一个人来。”朱影看到王泽嘴角露出淡淡的讥笑,不明就里地道:“难道你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王泽炙热的目光落在朱影的那张俏脸上,自入阁子以来,首次这么专注的注视她,沉声道:“李纲除尚书右丞,朱胜非同知枢密院事,吕好问除给事中、权直学士院。” “李纲入都堂执政,朱胜非入枢府,范宗尹担任御史中丞,蔡绛知制诰。”朱影明白了王泽如此安排的苦心。李纲再次入尚书省担任右丞,以朱胜非入枢府,使李纲居于秦桧之下,又以朱胜非牵制张叔夜,从而分化枢府实力。范宗尹入主御史台掌握监察、平衡宰执势力,蔡绛担任知制诰,王泽是最为放心的。望着王泽那炙热的目光,朱影心中实是不舍。忍不住道:“不知要多久你才能回来?” 王泽感到内心深处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嘴角抽动几下,面色潮红。想到西阁内未经传唤,除李素荷可以在门外叫阁门,其他人不可能也没有胆量闯进来,他几乎要起身将朱影一把揽入怀中。 但是他在这关键时刻忽然丧失了勇气,尽管他心中爱着朱影,但毕竟是在这个时代,朱影是皇太后,他是执政大臣,深宫大内谁也不敢保证有个意外。 朱影见王泽面色起伏不定,不知何故,怪异问道:“王泽,想什么呢?” “啊”王泽回过神来,心中的念头被冲散了大半,想想自己刚才龌龊的思想,尴尬地笑了几声道:“没……没什么,这是在想你一个女人肩负朝廷大事,要好生珍重,切不可cāo劳过度,闲暇时要多走走……” 朱影脸颊上闪过一抹温柔地笑,她怎么也想不到方才王泽几乎要bào发的冲动,当听到王泽温声叮嘱她,仿佛即将远行的夫君担心妻子持家过于cāo劳一般的关心,芳心微澜、那双柔柔的眸子紧紧落在王泽身上。但她倒底是出身贵族世家,长久养成的仪态,使她在王泽面前还不至于过分失态。 此时此刻,二人之间就这么一层纸,却谁也没有勇气先去捅开。 正在阁子内气氛散发出温馨的暧昧时,外面传来李素荷的声音:“太后,都堂当值唐相公传入汴梁金字牌塘报。” 朱影与王泽同时愕然,瞬间删除的念头是汴梁能有什么最高等级的塘报。 朱影立时道:“传进来。” 李有在李素荷的陪同下入了阁子,他在向朱影行礼后,把手中塘文递给了李素荷,又向已经站起来的王泽一礼。 李素荷接过塘文,细细查看后,对这朱影点了点头,道:“火漆原封。”等到朱影点头后,她用小刀剜去火漆,取出折子准备呈上去。 “素荷,先jiāo于王相公看看。” 李素荷吃了一惊,都堂转呈的塘报按制当有太后预览,怎能先给大臣传看,但她还是转身将塘文递给了王泽。 王泽的惊讶程度并不亚于李素荷,不及思虑的情况下接过奏折,道:“臣……” 还未说话,朱影淡淡地道:“相公既然是翰林学士承旨,还是有你代劳吧!” 第三章 王泽明白朱影的意思,微微颔首道:“臣遵旨。”说罢,打开奏折,不看则罢,这一看却吃惊不小。当即脸色煞白、呼吸仓促、懵然抬首、目光震愕地道:“太后,宗泽病故,许翰暂护宣抚司印绶。” “宗泽病故”朱影脸颊当即亦是煞白,震惊得程度丝毫不亚于王泽,对于朝廷来说,宗泽或可说是沿河防线的擎天之柱,对于这位老臣,无论是朱影、王泽还是孙傅、李纲等人都是信任有加,不带有任何偏见的认为、他是最有能力控制那群骄兵悍将的大臣。而他的突然病故,无疑使对金防御的一大损失,朝廷很容易招一名宣抚使,却难再找一位向宗泽这样的节臣。 “宗大人一去,朝廷不亚于损失十万大军!”王泽十分痛心宗泽的病故,他每每想到按照另外的时空,宗泽应当在三年前郁郁而亡,并自得地认为历史时空已经改变,人的命运在变,生命或许也随之改变。 宗泽这位无论在才智、声望、资历上都堪称无可挑剔的节臣,由于他延续数年的生命,使得宋军在沿河防线布置日趋完善,流寇山贼纷纷臣服朝廷治下,其功勋不可不谓之不丰,朝廷对他的依靠不能不说是倚重,他的撒手而去,对朝廷造成的动dàng,不能不令王泽忧虑。 王泽沉默半响,才沉沉叹息一声,轻声道:“雪上加霜、雪上加霜啊!” “相公以为朝廷当如何处置?沿河四路宣抚司不能无人。”在这一刻,朱影第一个还是想到了王泽。 王泽稍事稳定心神,心中飞快地盘算宣抚使人选,但选择一位既能够得到朝廷众位宰执信任,又能够节制沿河诸将,威震金人的节臣实在是不易。 “怎么,没有合适的人选?”朱影见王泽沉吟不语,忍不住出言相讯。 “有一人或可,只是怕他不愿成行。” “谁?”朱影看着王泽忧虑的面色,猛然想到了李纲,失声道:“相公所指是李纲。”看到王泽点头,朱影肯定了心中所想,以李纲恭掌枢府副使之任,让他出任边帅职事,虽然是赋予方镇要职,但这毕竟是离开中枢,他不一定乐意奉旨就任。这几年来,由于李纲多次带头以皇帝年长,要求朱影逐渐归政,使朱影对李纲颇为不满。她有些犹豫地道:“难道满朝文武除了李纲,就没有人可胜此任?” 李有与李素荷是朱影的亲信,说话除把握与王泽的君臣身份外,她也不必顾忌太多。 “当然有”王泽显然已经胸有成竹,他朗声道:“不用说朝廷诸公,就是地方守臣也不乏其人,然若论内外局势,李纲却是上上人选。” 朱影还要再问,待见王泽面上漾起轻松的笑容,立即闪出一个念头,明白王泽为何说胜任宣抚使不乏其人,李刚却是上上之选,这是在着手将李纲暂时赶出朝廷的绝佳时机。当她洞悉王泽心思后,禁不住自问李纲在这个时候离开朝廷是否合适,王泽倒是怎么打算的? “太后,宗大人病故非小事,当招宰执共议。”王泽想了想又道:“臣请郡折子正可奉上。” “也好,事不宜迟,请相公稍后赴都堂等候垂拱殿宣诏。”朱影无奈地笑了笑,话题一转,又道:“至于柔福帝姬逃回的事情,你怎么看、难道相公没有见过柔福帝姬?” 王泽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臣对这位帝姬毫无印象。”正说着,他眼前忽然闪过一点影子,细细想想,忽然泛起垦岳御苑中那位天真活泼的白衣少女,恍然道:“原来是她、原来是她。” 朱影见王泽表情怪异,不解地道:“怎的,你见过环环。” 环环是柔福帝姬赵多福的小字,她做为柔福帝姬的嫂子,自然是喊惯了。 “那是许多年前,就是宣和五年,在正阳宫你我第一次相见的那天,对就是那天,她只有十四岁的麽样,很是顽皮可爱。”王泽逐渐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眼前浮现出那张美丽而又顽皮的笑脸,逐渐回想起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脸上经不住泛起了一抹舒心的笑容。 “没想到当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朱影眼看王泽追忆往昔的神情,不知为何心中感到有些酸酸的。 王泽若有所思地道:“现如今难说这位帝姬的真假,这样吧先遣老宫人暗中查实,在一旁再行谮别,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以免日后贻笑后世。” 在他与朱影来的那个时空,历史上的柔福帝姬的真伪,当是真假难辨、各执一词,王泽亦是不能信服任何一方的说辞,今日有幸让他碰到,勾起了他小小的兴趣。 朱影赞同地道:“不错,事关皇家体面,断不可草率行事,李有、素荷,你二人立即在宫中将宣和四年之后,服侍徽圣、王贵妃的宫人,与三大王邸三大王旧家人召集起来侯旨。” “是娘娘。”李有与李素荷相互看了眼,躬身领命…… 当王泽回到都堂公厅,见唐格正在当值掌印,当王泽缓步走进来时,唐格也看到了王泽,起身笑道:“今日德涵不该当值,如何匆匆来此?” 王泽没想到唐格会称呼他的表字,愕然间陪笑道:“正有事要面呈官家,却被内侍传传旨道都堂来侯宣,不知所为何事。” “不知北面又有何事,宗汝霖、许崧老要用金字牌驿传,或许太后是为此时宣召。”唐格轻松地笑道,在他看来,有宗泽在汴梁坐镇,能有什么天大的乱子。 王泽心中微动,唐格尚且不知宗泽病故之事,自己该不该给他提个醒,可一旦说明,等于承认自己已经看过奏折,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权衡之下,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官是来向官家请郡的”王泽不动声色地地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折。淡淡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8 章 道:“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递上去请官家恩准。” “请郡,德涵说的是请郡?”唐格惊诧地望着王泽,显然对王泽说出这句话感到意外。令他不解的是王泽在提出变法条陈,理应重新掌握外朝以利于新政推行,请郡意味着远离中枢,这与理不通,太说不过去了。不禁暗道:‘百变狡狐又在玩什么花招?’ “下官久居朝廷,按制也应当请郡外任。”王泽不待唐格细想,又重重地添上一句。 唐格听罢,暗叫惭愧,且不论王泽此话何意,但就这按制请郡已经令唐格暗自脸红,他唐格从来没有想过离开朝廷的念头。 二人各怀心事,坐在公厅内东拉西扯地谈论着漫无边际的话题,好不容易等到了孙傅、张叔夜、秦桧、李纲四人到齐,一同前往垂拱殿。 当众人听到宗泽的噩耗,表情各异、鸦雀无声、但脸色无疑都是极为震惊。 第四章 “诸位相公,宗大人一心为国,cāo劳过度以致身贻王事,天夺我大宋栋梁。”朱影坐于玉帘之后,声音悲哑地道:“官家偶然风寒,不能视政,哀家代官家拟赐宗大人受开府仪同三司、端明殿大学士、虢国公,着翰林学士院拟溢,不知诸位大人意下如何?” 人都去了,加官赐爵不过是聊尽人事,有谁会过分计较这些,何况宗泽御边,每每击退金人,安抚地方,不到三年,中原遍地盗寇尽数招安,诸州次序斐然,就是加开府仪同三司、爵国公也不会有人反对。 “太后圣断!”孙傅当先应了一句。 王泽刚想上前说话,不想张叔夜说道:“太后,事发突然,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应选派节臣赴任,以安北面将吏之心,防金人趁虚南下。” 张叔夜这句话无异于‘吹皱一池春水,掀起千波浪翻。’在场众人无一不是老辣的宦海人精,都敏锐的意识到宣抚使的任用绝对牵动朝中局势,大家的心思无一不集中在宣抚使的人选上,各人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不错,宣抚使委任不容迟缓,否则人心不安,强虏忧扰。”孙傅附和着倒也算是公心,他亦是意识到这是一次出牌的好机会,或许能把都堂对枢密院的劣势扳过来。 “五路宣抚使职责重大,非德高望重者不能胜任……” 唐格絮絮叨叨,王泽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此时在想李纲是否会愿意离开朝廷,接任沿河四路宣抚使的差遣,而他的请郡在今日提出是否合适。 “太后,臣以为唐大人所言及是,沿河重任非同小可,节臣选任亦非寻常。臣以为,当从朝廷重臣中选德高望重者赴任,方能稳定民心、安抚将吏。”秦桧不经意地瞟了王泽一眼,嘴角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王泽心念闪动,暗自琢磨秦桧的用意,他口中这位朝廷重臣倒底会是哪位?不过他对秦桧的应变能力颇为惊讶,在事发瞬间就把握下面问题的关键所在,其言语间似乎有所导向。 “那以秦卿之见当遣哪位赴任?”朱影不失时机的追问。 秦桧泰然道:“若以事论,许大人曾任同知枢密院事,现恭掌汴京留守、宣抚副使,除宣抚使本应份内事。然沿河数千里,形式多变,将吏久困边事,沿边诸将多出身西军,恐许大人不易节制。臣以为当今朝廷诸公中唯王大人、李大人方可当此重任,但请太后圣裁。” 秦桧乃持中之言,放眼朝廷重臣也就是数王泽与李刚二人,最有资格与能力担当沿河宣抚司重任,这是孙傅、唐格、张叔夜三人早以认同的,不过他们对二人的去留存有两种不同看法。对于不能再让王泽主持军务的认识上,他们三人有着惊人的一致,在他们眼中以王泽目前的声望,再在北方有所作为,那可真是赏无可赏,唯赐死而已。但是王泽往往超出他们预测不按规矩出招的行径,令他们担忧一旦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王泽能否引颈待戮,万一他振臂一呼,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态。 而李纲却是公认的铮铮直臣,若是有选择的话,他们宁愿让李纲担任这个宣抚使,而不是王泽。退一步讲,他们甚至愿意偏居江南一偶,也不愿赵家天下有何闪失。何况他们三人内心深处也承认王泽不同凡品,若稍加保全、善加体用,仍不失为大宋中兴一代名相。目前满朝文武论声望、能力也只有李纲能堪堪牵制王泽,保举李纲出任宣抚使或许是无奈中的上上之策。 “李大人是老成谋国之论,臣亦以为李大人、王大人可堪此任。然王大人以庶务缠身,又要处置支卖司回易案,此俱为国之要事,分身乏术。李大人曾恭掌两河宣抚使,又为枢相,沿河诸将多是熟悉,再次出任宣抚使足可稳定将吏之心,安抚五路民心。”张叔夜权衡再三,终于抢在前面。固然是出于一片公心,但是他还是存有那么一点私心,那就是,论名望、官资他在李纲之下,这个枢密使做的总是感到别扭,不如顺水推舟即全了公义又了却心事。 孙傅向张叔夜投向赞赏的目光,道:“太后,臣亦以为朝廷锐意中兴,王大人上新政策论,此时不宜离开朝廷。李大人身为枢相,持节节制沿河亦是上善之策。” 唐格蓦然想到王泽在都堂公厅内曾说请郡一事,当时自己也没有往深处想,这次联系到宣抚使人选,细细品摩,猛然间冒出一个令自己不令寒栗的结果。 ‘王泽请郡怎生这般巧合,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秦桧的举议倒底与王泽有没有牵连,要是王泽谋求宣抚使那就太可怕了!’唐格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尽管他不能肯定自己的设想是否正确,但心中决定力争到底绝不能让王泽出任沿河四路宣抚使。当下道:“朝廷正是锐意进取之时,王大人岂可离开朝廷,臣亦以为李大人持节主持沿河军务视为妥当。” 王泽眼皮微动,仍然是面不改色,众人举荐李纲的用心他清清楚楚,唐格竟然不惜将他留在中枢为代价成全李纲,更令他感到世事人非,人心不可测。不过他仍然是淡淡一笑,知道宣抚使对于他来说,令朝廷一些大臣如芒在背,而对李刚来说则是远离朝廷,于是他心生看看这出好戏的心思,且冷眼旁观李纲如何处置。 朱影坐在玉帘后,出人意料的说道:“诸位大人举荐李大人出任沿河四路宣抚使,不知李大人意下如何?” 李纲闻声不亢不卑地道:“朝廷若有差遣,臣虽一介书生,亦当不辞。” 王泽暗叫惭愧,他没想到李纲这么爽快地奉旨,原以为李纲意属中书,不愿远行。不过他还是无奈地看到自己在朝廷大臣们心目中,是被千万防备的人物,他就不明白,这帮士大夫为何这般执着,这几年自己的蛰伏难道还不够? “李卿恭忠体国,有卿家坐镇汴梁,朝廷始安。”朱影安抚李纲后,又道:“事不宜迟,李卿可以留枢密副使、除沿河四路宣抚使,持节节制四路侍卫马步军,jiāo割枢府事宜后立即北上。” “臣遵旨”李纲躬身接旨,神色间毫无勉强。 朱影沉吟片刻后又道:“着观文殿大学士、提举洞霄宫吴敏除枢密副使、枢密直学士谭世、端明殿学士韩肖胄同签枢密院事。” 朱影的任命不经孙傅等人一惊,就是连王泽也为之惊诧,他禁不住暗叹朱影的临变能力,原先自己与她所商是基于李纲不愿赴任,不得已权益应变之策,而李纲慷慨赴任,朱影即知他也是要请郡出知,这倒是不必为朝廷宰执人选费尽心思。吴敏是两朝执政,又有劝进之功,用它担任枢密副使即可平衡朝廷均势,又安抚前朝老臣之心,用谭世、韩肖胄两位宰相世家出身的官员,正可四人主持枢密院,分化枢院权力。 ‘到时候了’事态并没有出现王泽设想的局面,他稍稍有些丧气。稳稳心神后,上前一步道:“太后,臣有奏。”说着拿出奏折由李有接去奉上。 唐格方才不见王泽动静,正在纳闷,咋听王泽上书,立即明白他是在请郡。看来王泽毫无北上节制沿河四路军务之心,想想方才猜测,不禁老脸微红、暗呼惭愧。 朱影接过折子,她也清楚王泽所奏何事,当下匆匆看了两眼,淡定地道:“王卿是要请郡。” 此言一出,除唐格外,孙傅、张叔夜、李纲包括秦桧都大吃一惊。 “万万不可,非常之时岂可两位执政同出……”秦桧有失风度地脱口而出,话到半途、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硬生生地咽下下面的话,脸色颇为尴尬。 李纲的目光转向王泽,神色间颇为耐人寻味。 第五章 当柔福帝姬车驾进入宣德门的消息传到殿上,皇太后朱影、皇帝赵谌与韩国公主赵柔嘉的神色都异常平静,当年柔福帝姬赵多福与郓王赵楷是同母兄妹,本就与太子宫来往甚少,朱影还是太子妃的时侯,就很少接触赵多福。赵谌与赵柔嘉那时年龄甚小,对这位姑母压根就没有印象,此时除了皇家断不可废的礼仪外,谈不上甚么急切的心情。 原来,自柔福帝姬现身蕲州的消息在朝野传开,由于国力的逐渐平稳上升,北伐两河的呼声不断高涨,柔福帝姬的现身,无疑勾起朝野士人对那段悲凉往事的无限惆怅,要求奉公主还朝的风声极高。与外面高涨的情绪所不同,大内的冷寂无声,又令人们疑虑纷纷,许多人在登闻鼓院上言要求朝廷迎还公主,连孙傅、李纲等宰执也架不住舆论的轰击,上书请旨奉公主早日还朝。 在这种情形下,朱影便派出以康王府中老内官冯益,与被金军遗漏的宗室眷属吴心儿,并几名旧时在福宁殿、正阳宫当差的宫女、内侍前往验看。 这冯益早年在柔福帝姬生母王贵妃宫中当差,见过童年时的赵多福,他是自靠奋勇接下这差遣,以求能有个好的晋身,胜过在康王府中碌碌无为。吴心儿身为贵fù,当年亦呈见过赵多福几面,这次遣她前往的缘由,更多的是验看冯益不方便做的事情。 他们回禀时都确切声言这位柔福帝姬对往日的宫中琐事回答的八九不离十,容貌上也是依稀当年那位帝姬一般,只是她的一双脚却是比帝姬们精心包裹过的芊足大了些,当冯益回禀赵多福对疑虑的解释:“金人驱逐如牛羊,曾赤脚步行万里路,怎能保持原样!” 当即使在场的皇家遗族与朝廷重臣动容,也彻底打消大家的疑虑,这一句话的确是勾起了大家悲惨的回意,有些人听的泪水都掉了下来。赵谌当即降旨,派出殿前司禁军千人并内侍、宫女百余人前往蕲州迎接赵多福还朝。 当在宣德门下车,登上肩舆由内侍抬到殿门外的赵多福,王泽远远看到肩舆上的宫装女子款款起身,在宫人们搀扶下移步下来,弯腰低首间高耸的发鬓上九株首饰花所垂珠翠与身上所系和田白玉佩碰撞有声,叮叮当当。当在过殿坎时,她小心翼翼地稍稍拉起宫装罗裙,露出一点凤纹绣鞋。 王泽看在眼中,眉头微蹙,暗道当真的是一双‘天足’,当她经过王泽身边时,目光根本就没有多看他一眼,而是径直地走了过去。 “多福叩见皇太后,官家!”她越过王泽后,郑重地向朱影与赵谌行家礼。 朱影瞟了眼王泽,见他若有所思地呆立那里,感到颇为怪异,情形又不容她多想其它,只好和颜瑞色地道:“妹妹且平身。”说着从凤座上起身,轻挪莲步、款款走下玉阶,到了赵多福身前,拉着她的手,勉强挤出些许微笑,道:“妹妹受苦了,随嫂嫂回内宫再叙。” “太后” “王相公还有何事?”朱影见王泽走上两步叫住她,知其必有所图,于是拉着赵多福的手,使赵多福能面向王泽。 王泽紧盯着赵多福的眼睛,但赵多福那双大眼睛毫不避讳他的目光,反而倔强地迎着质疑的目光,不屈地显示她并不惧怕他的挑衅。王泽从这倔强的目光中无法体味出八年前那位天真可爱少女纯真的眸子,更看不到这位柔福帝姬身上散发哪怕是一点,令他回味起记忆中的影子, 但是,王泽自己也迷乱不解,这位皇家女坦然的神色,面对自己犀利的质疑,没有丝毫的慌乱,至少他没有看出来。 “难道我真的是多心不成,她的眼中并没有惶恐之色,可我怎么就感觉不到她身上那时的气息。难道、难道真的是我错了不成,毕竟是度过牛马不如的八年,改变一个人很容易!” 王泽脸面表情起伏不定,与赵多福久久四目相对,引的殿上众人为之惊讶不已,纷纷暗怪王泽的举动实在是太失礼了。 赵柔嘉轻盈地走下玉阶,来到朱影的身旁,眨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笑眯眯地道:“姑母。” “啊柔嘉!”赵多福回首笑吟吟地回应一声。 王泽亦是感到自己失礼,但他不甘心,又有意无意地道:“八年前与公主一面,不想今日又能得观公主玉颜,下官高兴之余有失礼处,还望公主恕罪!”说着话,他一双眼睛仍然紧紧盯着赵多福,想从她的脸色中看出点什么,令他失望的是他还是没有看到哪怕是一丝的惊慌。赵多福别样异味地盯着王泽,风淡云轻地道:“奴家与王相公见过吗?” 的确,对于一个十余岁的女孩,的确没有理由让她记住八年前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王泽当即愣了楞,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根本就无法判断眼前这位女子的真伪,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但王泽还是不敢断定眼前这个让他没有丝毫感觉的女子就是柔福帝姬,在他所知的历史中,柔福帝姬的真伪在史学界各执一词,假帝姬虽是主流观点,但始终没有最终盖棺定论,他亦是左右不定。心中始终存在两点疑问,她一个柔弱女子,是怎么千里迢迢逃回来的?帝姬们的芊芊玉足,再怎么放、再怎么走,也恢复不了多少,更不可能变成一双大脚? 朱影看到王泽木纳的神情,知道他已经不可能辨别真伪,既然是老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9 章 人们认定是柔福帝姬,那就接纳了赵多福也无关紧要。他温颜笑道:“好了,妹妹一路劳顿,想必是疲乏了,咱们还是回后宫吧!柔嘉,扶你姑母去寝殿休息。” “是,母后。”赵柔嘉搀着赵多福向偏阁走去时,对王泽哝了哝小嘴,做了个不满的鬼脸。 朱影看了王泽一眼,淡然道:“王相公也会去休息吧!” 王泽默默地躬身行礼,不甘心却又很无奈地退了下去,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构,淡淡地看着这一幕,做为藩王他不能跟随进入内宫,在低声吩咐康邸郡国夫人吴氏跟随进去,自己悄然退了下去。 第六章 玄武湖自熙宁九年王安石变法失败,出知江宁府府尹,倡行‘废湖还天’,立意甚善,却使江宁城年年暴雨成灾,田地是扩大了一些,但江宁一代粮食产量却没有增加。 行朝驻骅江宁第二年,王泽便奏请‘退田还湖’,由于王泽挟北退金虏的威势,其建议又得到朱影的坚决支持,众位大臣考虑到行在设在江宁,年年暴雨成灾也不是一回事,于是由王泽亲自担任扩湖使,工部和都水监负责招募民工十余万人,一年之内扩湖六十余里,使湖面达到六朝时的规模。 王泽按照他所理解的玄武湖布局,将湖岸建为菱形,用坑土在靠近江宁城的湖中堆成五岛,并环岛修建防波堤坝,在各岛上面广植不同草木,由朱影定名曰:环洲烟柳、樱洲花海、翠洲云树、梁洲秋菊、菱洲山岚,洲洲之间堤桥相通。 经过数年营建、发展,玄武湖已然成为洲洲堤桥相通,处处山水相依,画、厅、廊、馆、榭疏密有致,亭、台、楼、阁jiāo相辉映,鱼跃鸢飞见空阔,画舫游弋载笙歌,绿树青山相拥碧,天光云影共徘徊的游赏胜地。沿湖更是修建大道小径,种植花木,官宦世家无不在此买地置宅以当别院,相应的酒楼、楚馆形成规模,以北湖最为繁荣。 “玄武湖中玉漏催,鸡鸣埭口绣襦回。谁言琼树朝朝见,不及金莲步步来。敌国军营漂木,前朝神庙锁烟煤。满宫学士皆颜色,江令当年只费才。” “好曲子,好曲子,文行首的才艺更好。”秦桧一双细眼笑的迷成一条线。 “秦大人过誉了,妾身可不敢当。”文细君俏丽的脸蛋如花般地笑展,那双妩媚的眸子尽是落在王泽身上。 北湖临近江宁县城城垣,行朝在城外筑成一个北连城垣、南临湖堤的屯城,驻扎殿前司禁军,城内修建几处皇家别院,其余都是府库所在。城外湖边则是一片繁华的市镇,酒楼林立,商贩云集。 其中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当属‘文楼’,老板就是文细君,文楼虽然属文细君的资产,但乃是由王泽出资所建,当然这件事朝野无人知晓,就是连秦桧等人也不曾知道,只知道‘文楼’的老板乃是当年出身樊楼的文细君。楼中歌姬、酒女的规矩是卖艺不卖身,姑娘们侍候客人全凭心境,多以读书人侍之,一般凡夫俗子很难得到姑娘们的青眯。 仅仅不到两年,文楼的艳名传遍整个江右,宛然东南第一楼,王公贵族、文人雅客游历玄武湖必到文楼。 王泽请郡已经得到准许,翰林学士、提领支卖司、持节权南海诸国宣慰使、提举江浙路转运常平事、权知杭州军州事。他已经无心过问被封为福国长公主赵多福的事情,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况且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自己的怀疑错了。 临行前,秦桧约范宗尹、蔡绛二人在‘文楼’内最豪华的‘玄武风澜’设宴为王泽饯行,这是酒楼后院有独立院落清雅幽静的白墙青瓦小楼,酒楼内仅有五处,以‘玄武风澜’最为豪华。寻常客人是进不了的,而今日由于王泽等人的到来,楼中歌姬纷纷被暂时请出,非听呼唤不得擅入,这里的招待当然是由文细君亲自上阵。 秦桧、范宗尹与蔡绛的心情颇佳,个个眉开眼笑,就在几天内,秦桧罢右丞除尚书左丞,范宗尹任御史中丞,蔡绛升徽猷阁直学士、知制诰,大好的前程焉能没有好心情。 文细君款款起身,轻迈莲步走到王泽身侧,为王他端上一杯酒,那双如水流波的眸子洒在他的脸颊上,含情脉脉地柔声道:“相公即将远行,妾身敬上水酒一杯,望相公一路平安。” 王泽接过杯子,含笑道:“细君美意,当细细领会。”这句暧昧的话说吧,昂首将酒一饮而尽。 文细君又斟上一杯端起道:“这一杯愿相公万事顺意,为一方生民造福。” 王泽斜眼凝视这文细君,笑道:“这句话说的好、说的好,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大葱。” “相公言语不雅,却又不无道理,民纳钱粮与天子,天子设百官抚民,官不为民,要官何用?”文细君说话间,看也不看秦桧等人稍有些尴尬的脸色,又斟满一杯端起,俏脸飞上一抹淡淡的红晕,低声道:“这一杯是妾身祝相公早日重返朝廷。” 王泽切齿暧昧地一笑,点头道:“多谢细君美意,这一杯的确应当满饮。” 文细君经过多年历练,早已是八面玲珑,当王泽饮下酒后,她明白是自己稍事回避的时候了,道:“相公,妾身暂避更衣,请各位慢用。” 王泽没有做声,只是含笑颔首,秦桧却嬉笑道:“行首,稍停便来。” “敢不从命。”文细君向四人行了个万福后这才下去。 当文细君走后,秦桧才笑着对王泽说道:“德涵将文行首请到江宁,却又为何要放回江湖?”言下之意,王泽为何不将这绝代佳人收为己用,反倒是给文细君以自由。 王泽淡淡一笑道:“非细君,何以繁华行在肆业。” 在众人的笑声中,王泽心下暗自感叹,自从他将文细君收入府中让她与林月姐二人做伴,倒还是和谐相处多时,多年来王泽对待文细君一直若即若离,虽然颇为宠爱但却一直没有于她个jiāo代。 文细君不知怎样想的,提出外出居住并要求经营一间酒楼,王泽思虑再三认为以文细君的条件,可以对江宁的繁荣做出一定的贡献。于是在开通玄武湖的同时,暗中筹建一座华美壮丽的酒楼,将产业至于文细君名下,也算是了了自己对文细君的愧疚之情,当然他把林月姐与文细君分开,也是有方便自己的目的,正所谓鱼与熊掌兼得。 岂料文细君却向王泽展示了她在经营方面的才华,不到两年‘文楼’成为江宁最负盛名的酒楼,间接的刺激酒楼肆业的竞争发展。 “言归正传、言归正传。”秦桧止住笑容,正色道:“当日没有想到德涵突然请郡,老兄实是惊愕万分,实不明德涵为何要在大有为时请郡。” 范宗尹、蔡绛二人的目光同时shè向王泽。 “不得已而为之!”王泽并没有说明自己请郡的原因,他眼根不相信秦桧能领悟不了自己的目的,淡淡地道:“小弟此番出知杭州,朝中之事还得仰仗会之兄与觉民、文锦。” 蔡绛关切地道:“德涵兄这一去数年,不知对小弟还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王泽说着面色转为庄肃,沉声道:“朝廷中还望三位同协连力,共同辅佐太后、官家,把握好新政尺度。” 范宗尹神色间闪过一丝复杂的苦笑,在他被任命为御史中丞时候,他并没有为担任这一距执政仅仅一步之遥的要职,而感到特别兴奋。不过王泽的请郡目的何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也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他介意的是他做为王泽一系的大臣,竟然事先没有得到王泽哪怕是稍许的暗示,这无疑是表明他还没有进入王泽一派真正的核心。 王泽却对此行后,朝中政局抱有乐观态度,昨日就在昨日,李长秋由尚书右司调任枢密院机速司同知机速司事,王崇仙由下蔡调回京城任秘书省正字,这两个不太显眼的任命,足以证明朱影维护王泽外任后,保持他在朝中影响的决心。 自战后,王泽所议兵部职方司转变职事,刑部设都巡检司,分别主管治安与反金国间谍和主持对外刺探情报,枢密院成立机速司,负责综合处理这些情报。在朱影的大力支持下终于通过。 在对金、夏的用间、反间、情报收集方面取得不小的成效,连江浙路支卖局回易弊案也是兵部职方司破获。孙傅、李纲等宰执大臣对此由默认到赞许,由冷眼旁观到大力支持,范宗尹甚至提议在州县设立巡检司代替现有衙役、厢军,只是有些太惊世骇俗,牵扯到禁军边帅差遣,没有得到宰执的认可。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三个职事衙门在宰执大臣心目中的地位,朱影以李长秋入枢密院,以枢密副承旨,同知机速司,王崇仙任秘书省正字,显然是在中下层要害衙门安置王泽的亲信,当然她也同时任命了不少其它出身官吏。 “德涵尽管宽心。”秦桧斜了眼王泽,他此时心中意气豪发,尚书左丞,离尚书左右仆shè、中书、门下侍郎只有一步之遥。王泽请郡后,意图很明显,外朝事务将由他秦桧成为王泽朝廷中的代言人,实施王泽提陈的新政。 他并不担心军制与括海的阻力,面对金人压力,军制改革势在必行,括海贸易、士大夫所不屑为之,但毕竟是解决财政困窘的最佳途径,并且有很大一部分人的或明或暗支持,而且官方甚至采取默许、鼓励的态度,王泽的请郡无不为此。 至于第三步,已经不在秦桧目前考虑范围,也超出了他的能力与胆识。他最关心的就是在王泽与李纲同时离朝的大好时机,如何协助朱影漂亮的做好这两件改制,这是关乎到他日后大好前程的关键所在。 第七章 范宗尹端杯洒洒笑道:“今日为德涵送行,须得尽欢而散,来、来、来,满饮此杯为德涵壮行。” “反正今日会之兄请客,小弟也不客气,就请文姑娘拣最好的姑娘上来,为各位兄长唱几曲。”蔡绛脸色一本正经,口气中却是在戏虐秦桧。 “对、对、对,今日不谈它事,只为德涵壮行、只为德涵壮行。”秦桧的笑更加浓郁,对他来说,这场东道做的也算挺值得的,蔡绛的戏虐不过是朋友之间的玩耍而已。 文楼正楼二楼的雅座内,三名青年正在一张摆满酒菜的方桌边吃酒,这与后院、中院分桌而食的院阁不同,这里招待的是出钱不多的文人、或是各地入京商旅,其中味道要比后面低了许多,但就是这样也还是场场bào满,招待应接不暇。 “……彬甫兄由仁寿初到行在实有所不知,这文楼三进,此间曰‘汇贤楼’专门招待南来北往的士子、豪商,二进十八馆非是王公贵族、豪商大贾或有功名之士人不能入,三进临湖五楼,以‘玄武风澜’为最,非凡品可入,入者多是当朝重臣或是一方大家。原本弟yù请兄入二进十八馆,却不想未能定上,惭愧、惭愧,望兄见谅。”一位身穿青色长衫、面色漆黑、身材微胖、年约二十余的青年满脸歉意地向贵宾坐一位身穿素白儒衫,年纪与其相仿、眉目清秀的青年道歉。 黑胖青年叫吴宣臣,乃是新任枢密副使吴敏族侄,其家原本乃乡中农桑大户,近几年,其父在扬州经营商行,又添了数艘海船,一趟出海归来,获利颇丰,家道富足、被列入杭州豪贾之列,但他通过吴敏的关系,做为官宦子弟攻读于国子监上舍。而那名被称为文善的白衣青年看似斯文儒生,其桌前却放了一柄绿鞘长剑。 另外在座相陪年纪稍长的文士笑道:“季叔客套了,能入汇贤楼雅座,得巧巧姑娘一曲,足矣,彬甫又非外人,何故过谦。” 白衣青年浅浅笑道:“季叔不必客气,小弟初到江宁,确不知‘文楼’竟然如此繁盛,把客人分为三六九等,入季叔这般宰相族中公子竟不得入五楼。” 吴宣臣黑脸微红,白衣青年暗含讽刺虽不是说他,却也够他难堪,不禁尴尬地笑道:“让彬甫见笑了,直翁兄方才所言不差,文楼乃当年汴京名媛文细君文大家所开,楼中歌姬无一不是南北千里挑一的佳丽,平日里心高气傲,只有入眼的文人雅士方才倾心相伴,豪商巨富哪怕是出手阔绰,也不一定能一亲芳泽,能入五楼者无不是当今闻名海内的俊杰之士。” 白衣青年毫不在意地洒笑道:“樊楼文细君,好大的来头,竟比当年宣和年间汴梁五大行首还要清高。” 吴宣臣摇了摇头,抿了口酒道:“这文细君来头可不小,非寻常行中人可比,直翁兄久住江宁,可与彬甫说说。” 如果王泽在此,也定当大吃一惊,在座的除了吴宣臣名不见经外,白衣青年乃仁寿县人氏虞允文,年长些的也是在王泽前世大名鼎鼎的执政相公史浩。 却见史浩浅浅笑道:“季叔曾在汴京,知之详也,何来取笑老兄。” 吴宣臣眉头一挑,这才颇为自得地道:“当年汴梁五大楼,以樊楼名气更盛,樊楼名妓中以李师师为行首,其下便是这位三位行中清高的姑娘,文大家当数其中一位,靖康二年朝廷南迁,文大家幸得王相公携之南下,两年前才开办文楼,定下楼中许多规矩,原以为有违待客之道,却不想文人雅士、南北客商竟然趋之若鸿。” 虞允文眉头微蹙露,闪出些许失望,道:“王相公亦好此间风情?”。 “这倒不是。”吴宣臣笑道:“文细君与樊楼另一位大家柳慧如jiāo往密切,而当年王相公与柳大家雅善,这在士林中传为美谈,相信二位兄长不会没有说过。汴梁城破时,柳大家怒叱鞑虏不屈被害,南迁时王相公顾旧情,樊楼歌姬凡愿南下者一概随之南下,文楼中便有不下数位当年樊楼的头牌歌姬。” “有樊楼佳丽调教出的江南歌姬,文细君这般大家,连知制诰蔡大人的夫人亦是出身樊楼,这文楼艳冠江宁自是不在话下!”史浩不咸不淡地chā了一句。 “原来是如此、原来是如此”虞允文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重复两句话。 “蔡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0 章 人在蔡大人危难之时,孤身相伴,卖艺赡养蔡大人,此情此义非同寻常,古之烈女亦不过如此,直翁兄太不厚道了。”吴宣臣白了史浩一眼,感情他对蔡绛心存好感,蔡、吴两家又有姻亲,他对史浩讽刺蔡绛纳歌姬为正室夫人的话,感到不太满意。 “时值世风日下,士大夫不是碌碌无为便是卖主求荣,难得几位青楼出身的歌姬也如此节烈,这位蔡夫人虽出身微贱,却也当得诰命之德,真是愧煞我等读书人。”虞允文仰首叹息,感慨良多。 史浩与吴宣臣jiāo情甚厚,知其为人,对他的反驳并不以为意,转而言其它道:“彬甫此番来行在是否志在来年贡举?” 虞允文叹道:“弟以父任入官,实不堪与士人同列,此番得家大人应允,辞官入京,正有问鼎明年贡举之意。” “彬甫志向非兄所及。”史浩忍不住赞叹。 虞允文淡淡地道:“弟初到行在却风闻宣抚宗相公病故,朝廷中李相公、王相公二位执政要离开朝廷,不知属实否?” “全然如是,宗大人病故,由李相公权四路宣抚使,王相公出知杭州,小弟叔大人复枢密副使,右丞秦大人除尚书左丞……”吴宣臣乃宰相家人,朝廷内幕知道的不少,此时为了卖弄,把他知道的如数家珍地道了一遍。 “原来如此,果非空穴来风。”虞允文点了点头。 “宰执外任,朝廷没有什么可掩饰,只是王相公出知杭州,小弟要紧随其后。”吴宣臣砸了砸嘴,目光中透出炙热的笑意。 “季叔不说,愚兄倒是忘了。”史浩笑眯眯地看着吴宣臣道:“感情季叔不屑东华门披红,是要扬帆出海,博万里海疆,取陶朱之富。” 吴宣臣黑脸涨的通红,好在看不太出来,他瞪了史浩一眼,不服地道:“直翁兄莫要取笑小弟,小弟自知才疏学浅,六经、论语无一贯通,科举前途渺茫,与其皓首穷经还不如奋手一搏。王相公一向倡导海事,水军船队频频远赴南海,支卖司每每归航无不获利巨万。小弟家中虽不如杭州、温州几家大户,却也有几艘海船,往来南海,日后也不输于万户侯。” 虞允文浅浅笑道:“季叔好志向,我等却做不来。” 吴宣臣得虞允文中允,兴奋地道:“王相公重视海事,设立水军讲武堂,日后南海正是我辈用武之地,彬甫,彬甫文武双全何不投身水军,抚慰南海万国,也可建功立业。” 虞允文稍稍愕然,旋即淡淡一笑,闭口不答。 史浩却说:“国朝以文治天下,武人只供驱使,以彬甫才学,区区一个进士岂不是手到擒来,奈何与粗人为伍。” “唉”吴宣臣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道:“直翁兄差矣,岂不见神佑元年状元公张云仁投笔从戎,于南海踏波而行,屡立奇功,区区数年,已是一方大将,以彬甫兄之才,若投笔从戎,他日功业必不下于张云仁。” “季叔过讲,张云仁乃当世豪杰,我又岂能与之相提并论。”虞允文谦虚一句。 吴宣臣叹道:“是想神佑恩科,王门十五子同取进士,前科又有数十人登第,而其它各制科亦是成就斐然,早知如此,当年就应托叔大人便利拜在王相公门下,或许小弟早就拿了个进士。” “天下能人贤士不少,季叔为何这般,难道我等十年寒窗,还比不得王相公座下一名弟子?”史浩不满地道:“王相公门下cāo百工匠业亦是不少,各人自有天命,名师座下亦不过聊聊数人功成名就,季叔须用心苦读,何愁不能登龙飞榜。” “嘿嘿……”吴宣臣笑道:“玩笑而已,直翁兄何必当真,以小弟禀xìng,恐怕此生要无缘琼林,还是绝下念头扬帆出海,取陶朱之福罢了。” 虞允文颔首笑道:“人各有志,季叔有意海疆,他日或可立名异域,或可取个南海博望侯。” 吴宣臣这才大笑道:“南海博望侯诚不敢受,大丈夫相jiāo贵在知心,我等三人非一日之jiāo,王相公启程之日便是我南下之时。小弟在江宁的陋室赠予彬甫兄攻读,他日二位兄长进士及第,若来杭州一游,还是小弟做东,为二位兄长尽献海外奇珍。”说着饮下一杯酒,脸面泛红,一双眼睛更加炯炯有神,接着道:“就看明岁贡举二位兄长登龙飞榜首!” 第八章 史浩笑道:“这个吴季叔,最会拿人取笑。”随即神色黯淡,洒洒地道:“愚兄自幼束发苦读,两场不第,明科若再落榜,也只能求个同进士出身了!” 依循艺祖太宗开科取士定制,天下量无余才,贫贱皆能披红挂紫,殿试不黜人、三科近龙飞榜而不登者,特除同进士出身,史浩所叹再不中举,被朝廷恩旨赐同进士,对心高气傲的他而言,是极为羞耻的事情。 “以兄大才,何出这等丧志气言语。”吴宣臣斜眼看着史浩,真诚地笑道:“明岁兄必然高中,小弟恭候兄东华门外披红,到时候兄断不可吝啬一杯水酒。” 史浩向吴宣臣报以感激的目光,他以筷击碗,轻轻地唱:“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dàng?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柳永的这曲《鹤冲天》,大宋读书人无人不知,落榜的举子多到青楼楚馆中听这首曲子,以解名落孙山苦闷,史浩十余岁便参加贡举,两试不第,又不屑三试后恩赏的同进士出身,心中苦闷之际,想到来年贡举还是未知,禁不住自唱解嘲去闷。 “公子何须为龙凤榜事烦扰,明岁大考怎不知金榜题名,东华门披红挂彩。”一名身穿绿衣、生的国色天香的少女抱着琵琶推门而入,向三人万福后道:“绿衣见过三位公子。” “原来是绿衣姑娘,何须如此多礼。”吴宣臣笑眯眯地起身,眼看着就要上前伸手搀扶。 “谢吴公子”那名叫绿衣的歌姬,轻盈又不失得体地闪过伸来的大手,大大方方地在琴座旁坐下。 “姑娘今日可为咱们准备了什么曲子?”吴宣臣扑了个空,尴尬地笑了笑,一双眼直直地盯着绿衣那张俏丽的鹅脸,坏坏地笑道。 “文楼多唱王词,不知吴公子与二位公子愿选否?” “姑娘就来一段柳三变的长亭曼吧!”史浩气色有些不佳,言语间有点生硬。 绿衣轻轻地道:“不好、不好,柳三变乃白衣卿相,词间委婉出世。看三位公子都是满腹经纶、他岁金榜题名的士子,岂可萧条于萎靡之间。” 倒是绿衣颇会察言观色,浅浅一句话不仅令史浩、吴宣臣精神一振,就是虞允文也不由地暗自点头称是。 虞允文眉头一仰,朗声道道:“那姑娘就唱几曲王词吧!” 吴宣臣懵然想起了什么,笑道:“唉方才小厮说绿衣姑娘不是在五楼待客嘛,怎生这会又回到汇贤楼上?” 绿衣抿嘴笑道:“吴公子有所不知,王相公请郡杭州,今日秦相公、范大人、蔡大人在‘玄武风澜’设宴为王相公饯行。”旋即又有些酸溜溜地道:“王相公来此,自有文姐姐亲自相陪,奴家哪里有幸为王相公、秦相公侍酒。” “王相公在此?”吴宣臣一怔,旋即释然道:“文行首乃是江宁佳丽中,王相公唯一的红粉知己,当然要常来文楼。” 虞允文似乎有些触动地道:“王相公常来此处?” “不错,可惜王相公已经极少写词,近两年连文姐姐亦得不多,奴家自是无福得到。”绿衣悠悠叹息,那双如水微澜般地眸子中,闪烁这一抹淡淡的失落,细声道:“奴家便为三位公子弹奏一曲采桑子、书博山道中壁,这是王相公的新作。” 绿衣抚素指、轻探金旋,一曲玄音:“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yù说还休。yù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好一个少年不识愁滋味,而今识尽愁滋味。”虞允文拍掌道:“词妙姑娘唱的更妙!” “谢公子夸赞。”绿衣轻启朱唇,嫣然一笑,那双眸子勾着虞允文的双目,柔声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玄武风澜’内十余名舞姬载歌载舞,尽情施展才艺,域外檀香升起袅袅轻烟,映托着她们的轻歌曼舞,轻纱飞舞、高鬓彩萜,看的王泽等人醉眼迷离,连声叫妙。 “这不是李易安的佳作吗?”王泽心中一动,几年来他几乎忘了这个时代的这位文学大家,懵然想起,却不知李清照身在何处,失之jiāo臂,暗叹可惜。 “此为赵明诚在世时其妻李清照所做。”蔡绛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德涵没有听过?” 王泽‘啊’了一声,尴尬地笑道:“孤陋寡闻,贻笑大方。”随即又道:“早年久仰李清照才华,无缘相会,匆匆数年间亦不知这位大家身居何处?” 王泽说的是实话,这些年来他精力放在国事上,非与国事有关极少涉足,早已将一些对于政局来说无关紧要的人或事抛在脑后。 “赵明诚自从青州弃官南下,本有罪责,但孙相公、唐相公认为他颇有才华,又是前朝宰相赵相公的衙内,故而重新以北方流散官员明目,任用其为知蔡州军州事。不想金耶律马五兵临蔡州,赵明诚弃城而循,神佑三年蒙孙相公诏谕行在,另行委任,不想他半途病故。李易安前些年倒在行在,去年南下杭州,或许德涵在杭州能有缘相遇。”蔡绛知江宁府五年,对北方南下江宁避乱的名人知之甚祥,而且他对赵家并没有因为是蔡京的对头而恶之,只是持中允而论。 王泽默然点头,他对赵明诚并不了解,当时战事紧急,虽听说耶律马五所过几州,守臣纷纷逃亡。当时他极为愤怒,曾上书要求严惩弃城逃循的守臣,被孙傅、唐格等人异乎寻常的坚决抵制而不了了之。想想若当日杀了赵明诚,他岂不是杀了李清照的夫君,没有想到历史的弥合xìng如此巧合,原本是赵构南渡改江宁为建康,赵明诚知建康府,闻金人到来越城而遁,这也只是换成了蔡州,事情却没有改变,赵明诚还是弃地而逃。 想想禁不住暗叹李清照红颜命薄,与之如漆似胶、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君,或许是为才华出众的良偶,但在外敌面前诚然一懦夫,实是可怜、可悲! 王泽沉声道:“李易安当世才女大家,不可使之没落,这次南下要好生向其讨教。” 蔡绛疑虑地看了看王泽,在他看来李清照不过是一个才女罢了,他不明白王泽为何这般推崇李清照,何况他对于赵家虽无恶念,却并没有好感。当下淡淡地道:“不过一介女流,德涵何须降阶待之。” 王泽并没有解释,只是笑道:“说说而已,来会之兄做东道、这可不是常有之事,须得尽欢而散才是。”说着面色微郁道:“只可惜你我兄弟在汴梁时,逍遥时日一去不复返也。” 秦桧、范宗尹、蔡绛三人神色一黯。 “可惜今日赵元稹未到……” “不说了,咱们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酒过三巡,待到一曲余韵后,秦桧抚掌醉笑道:“怎地不见绿衣姑娘?这文大家也不快来相陪。” 王泽瞪了秦桧一眼,笑骂道:“会之好没正行,还是赶紧回家陪伴嫂夫人吧!” 正说着,绿衣抱着琵琶盈盈入内,向四人万福道:“奴家绿衣见过王相公、秦相公、范大人、蔡大人。” 秦桧哈哈笑道:“绿衣来也,为何姗姗来迟?当罚、当罚。” “待后绿衣自当为秦相公奉酒。”绿衣芊芊笑,落落大方地道:“方才吴三公子与两位举子yù听王相公新作,奴家为之弹奏数曲,放得脱身。” 蔡绛笑道:“看来吴家这位三公子也是文楼常客?” “半年来,吴公子倒是常来,使相家人倒底是出手不凡。”绿衣以袖掩唇,一双媚眼瞄着蔡绛浅浅嬉笑。 蔡绛并不理会绿衣,转首对王泽道:“这个吴三郎,家中有几艘海船,随支卖司出了一次南海,倒是家道殷实。整日里不务正业,自言今生与贡举无缘,但愿广jiāo天下良友,就是吴世叔拿其亦是无法。”随即又问绿衣道:“这两位举子也是此间常客?” “那倒不是,来过几次的史公子是江浙人,另一位cāo川中口音的公子姓虞。” “虞允文”王泽不经意地一问,随即有些好笑自己怎地说出这位历史上的名臣。 “正是,相公怎地知道虞公子?”绿衣惊奇地望着王泽。 王泽顿悟自己失言,尴尬地干笑两声道:“揣测而已,不想果如吾言。”他心下暗自寻思虞允文为何这个时候在江宁,按照他所知,虞允文母丧后侍奉其父,其父故后四十四岁时才参加贡举。难道虞允文此时尚未丧母,想参加明岁贡举不成。他心念一动,又问道:“江浙口音的举子姓甚名谁?” 绿衣一怔,他没想到王泽问两个举子何意,如实道:“吴公子介绍说是鄞县史浩史公子。” ‘新一代的名臣开始出世了!’王泽心下尤是震撼,史浩也是一位在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三十九岁进士,孝宗皇帝的帝师,是非常有争议的主和派大臣。 “绿衣就唱一段李易安的如梦令吧!”王泽若有所思地道,此时他的心思已经不在宴会之中了。 第九章 王泽以翰林学士的身份出知地方,又是执政外放牧守大郡,无论名声、资历与一般地方守臣都不可同日而论。都堂诸位宰执大臣与部院重臣相送自不必提,甚至江浙路诸司对他的到来也做了相当充足的准备,沿途州郡纷纷在州界相迎,守臣率群僚设宴迎接。 王泽当然也不便拂了地方守臣的美意,反倒落个不近人情的名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1 章 只要不太过分就一一笑纳,顺便品尝当地美酒佳肴,领略吴越美人的风情。 进入杭州地界,自然是有一番迎送,十余日不得安宁,王泽颇有些不胜其烦,但他还得需要这帮官员办事,免不了与之温言款之、笑谈阔论。整整一个多月他几乎没有视政,只是在杭州大小官吏的陪同下游山玩水,适逢九月、金秋时节、风和日丽、他游兴颇佳,大小官吏为自己能有与王泽共游的机会感到兴奋,借他心情大好的时机纷纷恳请他的大作,却被他一一含笑谢绝,才没有使他盗取他人诗作的愧疚。 王咏翎对于王泽一反常态的做作感到不解,他不相信王泽以执政出知杭州,仅仅是为了游山玩水、外出散心,但王泽绝口不谈政务,纵情与山水间的情景,让他不能不想到大宋国势趋稳,朝廷上下贪冕之心日盛,大臣渐无恢复两河之锐气。 当他在州衙大门不远的牌坊口下了马后,远远看到李墨涵含笑站在大门外向他望来,禁不住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为何王泽来时没有见到李墨涵,他可是王泽的机宜文字,身旁最亲信的人之一,迎接王泽时他倒是怪异未曾见到李墨涵,当时却也没有往心里去,此时咋见李墨涵凭空而出,在他身旁素有格物学神童之称的师弟聂讷,正向自己这边迎来时,在一阵愕然后,抛开随人快步迎了上去,口称:“这不是仲敏嘛!” 聂诺快步走到王咏翎身前,躬身作揖道:“小弟见过师兄。” 王咏翎扶起他,温笑道:“记得为兄上次为你等去行在饯行,你还未曾取字,一别快三年,仲敏还是如厮斯文洒脱!”看聂诺脸面微红,有点不好意思,他这才大笑道:“仲敏也是学究出身,缘何这般小女儿状,倒是像老兄前来迎你似的。” 聂诺不好意思地笑道:“师兄说笑了,大师兄正在相侯,师兄请。” 王咏翎这才快步走到州衙门前站立的李墨涵身边,深深作揖道:“弟见过大师兄。” 李墨涵面色和润地搀起王咏翎,温声道:“一别数月,不想又与云鹏在仁和相聚。” “恩师到任月余,师兄何故姗姗来迟?”王咏翎起身后面带微笑,语带双关。 李墨涵眼神微晃,干咳一声,勉强笑道:“行在事宜须待打理,路上又有些耽搁,迟了些时日,前夜方才进府。” 王咏翎自然不信李墨涵的话,当然也不便说破,当下顺水推舟地道:“原来如此,可惜了、可惜了!” “有甚可惜?”李默涵倒是稍稍愕然,不知王咏翎卖哪出关子。 “师兄不知,恩师到任后,由吴越佳丽陪同,便走杭州山水、饱览名胜,师兄两次前来杭州,事急事缓,错过了好日头,看来是恩师不愿师兄留恋山水,耽搁了正事。”王咏翎似笑非笑地调侃,但他的眼神却死死地盯着李默涵。 李墨涵怪怪地望着王咏翎道:“为兄不过是做些许书吏俗事,哪里有什么正事可言,倒是云鹏为天子牧守一方,jiāo接文人雅客、享用一方美酒佳人……”说着,忽然又放声笑道“既是云鹏为为兄报怨不平,那就等为兄闲暇之时,定要云鹏做陪,好好游览一番。” “那是当然,只要师兄知会,弟当力行相陪。”王咏翎灿灿地一笑。 聂诺哪里会明白两位师兄你一言我一句,看似亲热、实为斗智的几个回合,见他们嗦不休、刮燥个不停,有点急噪地催促道:“师兄,恩师还在等候,你们还在这里刮噪不休。” “你啊”李墨涵与王咏翎二人,当然不会为这位对格物学形同痴迷,而不通世故的师弟计较。 李墨涵浅浅笑道:“咱们别再美酒佳人了,连仲敏都看不下去了,云鹏请” “师兄先请。” 州衙后院别具苏杭优雅风格,小巧精致的花园内,王泽坐在临池柳树下的青石上,目光平和地看着李墨涵、王咏翎与聂诺三人。 “子正涉身回易案,这是为师平日里对你等疏于教导,以至于子正误入歧途,所幸子正尚存一线纯良,陷的还不太深,否则为师亦无力回天。哎想想长翼本就是大好的前程,竟然违令饮酒、殴打上官、以至于失去了大好前程,这两件事必须要门下子弟引以为戒。为师此番请郡固然为他事,但还是想亲自督导‘江右离孤’小学校中,你们那些小师弟的学业。”王泽谈吐间,脸面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但李墨涵看得出来,这笑容背后的那抹苦涩。 王咏翎脸色沉凝、沉默不语,薛立的事情他倒是知道,当时他责备薛立糊涂,为了些许蝇头小利,耽搁了大好前程。当薛立的调任传到时,他还是大吃一惊,一个大县的县尉,被调到一个蛮荒五等小县当县令,他敏锐的感到薛立的结局不算太糟,因为很多人都为此罢官流放,参与回易的将吏全部斩首示众,薛立还能保留阶官,当然这全归功于王泽。 “行在与小学校中的女童不能仅仅习学女红,断文识字或不可缺,可这又缺少女师指导。”王泽似在自言自语道:“若是能得到名师指点,‘江右离孤’中这些女童或可有人出人头地、成为日后闻名的才女,但这需要书院的培养才行!” 由于王泽不断向他的弟子灌输男女平等的思想,李墨涵、王咏翎等弟子受王泽或多或少的熏陶,对于他的话也习以为常、不做大惊小怪,王咏翎甚至还有同感。他们知道,实际上王泽已经在这么做了,前年王泽亲自编写了三本专为‘江右离孤’小学校,收容女童做学问用的范本,遗憾的是没有合式的女师来教导他们。 “恩师是要创办女学?”王咏翎虽有同感,认为这些小女娃们应该得到良好的教育,却还是对王泽想要开办女子书院的意图,感到颇是吃惊,毕竟这是挑战传统势力,当然他个人而言是非常赞同的。 “怎么不可以,不仅要创办女学,还要创办一所专门招揽天下俊材的书院,也可以继续培养你们的同门师弟。”王泽面带微笑,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王咏翎。 “天下书院何其之多,恩师何须再另行创办!”王咏翎对王泽创办书院、招揽天下俊材有些颇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江右离孤’小学校出来的师弟们,再经过几年就可以直接参加贡举,何况新办书院面临师资、生员诸多问题难以解决,创办一所规模不大的女子书院即可。 “天下书院虽多,却千篇一律,毫无新意可言。为师想要创办的书院,不是为了皓首穷经一心只为功名利禄,而是培养真正做学问的人才。”王泽目光柔和地望着王咏翎,温声道:“难道云鹏忘了为师教授你等的算术、物理、化学诸多科目了吗?” 王咏翎怔怔地愣在当处,暗自惭愧不已,格物方面他的确不是材料,眼神不自觉地瞟了瞟聂诺。 王泽笑道:“仲敏年级虽小,却在算学、化学方面大有天赋,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王咏翎在这些方面自知不抵聂诺万一,聂诺少年时就表现出非常的天赋,曾经几天几夜泡在室中不出,其研究出的一些功课,被王泽列为机密,连他们这些师兄弟也仅限于几人可以观看。他明白为什么王泽出知杭州要带聂诺回来,看来他的恩师是决心要创办一所标新立异的书院。 “书院就设在钱塘县凤凰山麓,初步先以‘江右离孤’小学校出来的孩子们为主,以其志向、兴致分科、培养可造之才。文渊你与杭州的工匠们商议商议,造个度支预算,选黄道吉日开工,工程进度务必要快,可以分期进行建设。对了让你们的师弟全部参与,用他们自己的才能亲手建设这座书院。” 李墨涵静静地侍立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当王泽jiāo代后才说道:“是弟子稍待就办。” “至于书院教习的事情还得细细筹备,我这也有一些现chéng rén选,不过还须要聘请一些当时名流高士来担任教习,也好让学子们领受百家之学,开拓视野,不要一心专究贡举之道、夫子之言。” 对于王泽的想法,王咏翎自然明白,他知道王泽骨子里对圣人之道并不以为然,只是选而用之,而不是尽心奉读,这是他自己认为不可取的。 “云鹏,李清照在你的治所何处居住?”王泽摸起一颗小石子投入池水中,‘噗通’一声、dàng起一圈圈轻飘的波纹。 愿闻吴越报丰登篇 第一章 王咏翎不假思索地道:“离城不远,就在城东西子湖畔东麓,弟子曾去拜访过。”说罢,他才想到那日自己与杭州诸同僚陪伴王泽游历西湖时,王泽曾经漫不经心地提起过李清照,当时湖光山色、景色秀丽,众人多在奉承王泽才学,王泽又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心,只是淡淡地提到当世杰出女子,李清照一带而过,他自然也没往心里去,只道是王泽偶尔兴致所发。 “噢”王泽面露喜色,嗓音有点兴奋地道:“既然云鹏知之甚祥,那就选一吉日,为师要专程前去拜访这位易安居士。” 不仅王咏翎一怔,就是连李墨涵也大为怪异,以王泽目前的身份地位,若是文会只要传李清照即可,何须多此一举亲自上门造访。王咏翎甚至揣测王泽是不是看上李清照,这不是没有先例的,就是这些日子来应官府宴会,陪侍王泽的吴越美人可不少!不过他立即推翻自己这个可笑的念头,尽管李清照是位艳丽fù人,但毕竟已经是四十八的中年fù人了。 “恩师是想请李大家出山、执掌女子书院?”王咏翎理了理思绪,他在否定了带有戏虐的想法后,还是率先领悟了王泽的目的。 王泽用赞许地目光看了王咏翎一眼,淡淡地笑道:“明日就去拜访,那就要看李易安愿不愿意出山了。” 李默涵笑道:“有恩师出面,相信李居士会笑纳的!” 就在王泽师徒谈论书院与李清照的时候,一名身穿青衣,年纪在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书生,骑着枣红河曲马,带着五六名从人进入仁和县城。 “大人,前面就是支卖局衙门。”青年书生身旁一名书吏打扮的人轻声知会。 青年书生淡淡一笑,双目炯炯地望着江浙路支卖局豪华的衙门,中气十足地道:“多蒙恩师提携,我王直终于有大显身手的一天。” 此人正是王泽的第五弟子王直,神佑元年殿试三甲进士出身,集贤殿唱名第五名,外放随州唐城县主簿,后任枣阳县知县,都是三等大县,足见其一帆风顺。在王泽离京前决定重整江浙路支卖局,以他颇善经济之法,在县官任内把一县治理的井井有条,逐将其从枣阳县迁支卖司另行叙用。 由于王直资历尚浅,除提举江浙路支卖局难服人心,都堂也不一定能通过,还会导致御史谏官们的弹劾。王泽使了个手段,以王直权同提举江浙路支卖局,一个临时的试用差遣,仍带他的从八品官阶,又非正任官,低调上任,不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不过,经过回易案的一番折腾,江浙路支卖局提举,同提举等官吏几乎全部被罢官议罪,支卖司是在王泽控制之下,一直没有给江浙路支卖局放任提举,王直实际上以同提举负责支卖局全部事宜,而且受命安chā亲信吏目,以图全面刷新。 王直一行来人,来到颇为气派的支卖局衙门正门,正待要入,两名门子见这一行人要闯入,忙上前拦阻。一人喝道:“站住,何人如此大胆,敢闯支卖局衙门。” 书吏不待王直说话,先走上一步道:“小小门房竟敢如此不恭,我家大人奉旨同提举江浙路支卖局,速传衙门大小官吏出门迎候。”书吏在王直的差遣上去了一个权字,其意味完全不同。 门子细看王直,相貌虽不出众、不过二十余岁光景,但一袭青绿湖织长衫,剪裁合体,做工尤为细致,腰间丝带上坠着一块上等的白玉。衙门公人亦是世故油滑之人,知道此人非富即贵,虽暗自疑虑倒也不敢得罪。拱手赔笑道:“这位公子请恕小人无礼,若进这大门还须官皓告身,如不然还请返身。” 王直淡淡一笑道:“烦请知会,左文林郎、奉旨权同提举江浙路支卖局王直到任。”说罢他从袖中掏出吏部告身。由从人接过递了上去。 门子打开看了看,果然是吏部的告身,他望着王直愣愣地出神,忘了对上官行礼。 “大胆,见了同提举大人还不见礼,愣在那里成何体统。”书吏喝了一句。 门子被喝的吓了一跳,忙跪地口头道:“小的瞎了这双狗眼,不知大人驾到,大人恕罪。” “哈哈……”王直朗声笑道:“你二人依律办事而已,何罪之有。” “谢大人、大人请,小的这就知会衙门公人。” 王直坐在正堂公厅内翻看呈报账目,听着下首两名未曾受到回易案牵连的官员与暂时代理事务各房胥吏上报,心中暗自惊秫不已。他原以为不过是回易案,没有想到这帮官吏竟然胆大包天,私造账目、贪污公孥、侵吞官物竟到丧心病狂的程度,支卖局实际上已经被这帮蛀虫构成空壳。 自被除授权同提举江浙路支卖局的路上,闻得王泽出知杭州,王直在高兴之余,立即想到恩师在江浙会有一番大的作为,他被委以重任,自当要有一番大作为。 “这帮贪官污吏,流放、杀头简直就是便宜了他们。”王直恨的咬牙切齿。当他的目光如刀刃般扫向下面侍立的胥吏的瞬间,闪过浓浓的杀机,他不相信这些人都是清白的。 “就这些了”王直问道:“今岁有多少商家上报出海,所提货物都以陈报核准否?” 一名白净脸面的中年胥吏道:“大人,自去岁底到年初有二十一家商户报请出海,计有商船三十艘,以扬州吴家船最多。” “扬州吴家。”王直一怔,旋即道:“扬州乃归江南东路支卖局,吴家怎生跑到江浙路营生?” 话语中已然透露隐隐的疑虑,回易案的发生,已经使朝廷对江浙路支卖局与jiān商勾结产生怀疑,王直的质疑,虽然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2 章 含蓄,但也直指吴家与支卖局内有某种jiāo易。 下面胥吏多是老练世故之人,王直的意思又岂能听不出来,一些人的脸面变的不太好看。中年胥吏当即高声道:“大人,半月前有吴家三公子吴宣臣来局司移户,说是本局靠近良港便利转运。小人虽是末吏,却也知局司制度,只要船主无官司、无恶迹,即不限地方辖境便宜入册,录事房暂由小人负责,故而为之登记在册。” 胥吏说的合情合理、有名有姓,王直一时间语塞。只得支吾道:“原来如此,倒是本官不察。”顿了顿又道:“这吴宣臣是枢密院吴相公堂兄之子,在行在倒是出了名的贵公子。” 王直说罢,望着下面众人,温声道:“本官奉旨重组支卖局,无奈才疏学浅难以独支大局,还望各位能鼎力相助、好生办差,本官自会记下诸位功劳,他日上报吏部,诸位不难富贵。”王直深韵激励之法,当他看到胥隶们迸发出热切的目光,禁不住大为得意,暗道恩师对他教授世人需求之论应用百试不爽,很少有人能不就范。 第二章 出杭州西门延官道不过数里光景,西湖东岸小镇一处极普通的宅院。 “有人在吗?”王咏翎拍了拍大门,回首看了看后面站立的王泽。 “是哪位”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细嫩的声音,不一会门开了,出来一名十四五岁大小相貌俏丽的青衣少女,她眨眨乌亮的大眼睛,问道:“官人何事?”说着又盯着王咏翎道:“这不是知县相公吗?” 相公称呼原是专指朝廷中担任或是曾经担任过执政一级差遣的高等文官,自哲宗后,法度渐松,民间与地方官府对各级守臣也逐渐以相公称呼。平时王咏翎倒是欣然领受,可在他身后的是王泽,在王泽面前被别人称为相公,使得王咏翎感到一阵难堪。 “易安居士在否?” “大娘正在书房,相公请入客厅相侯。” 王咏翎尚未回答,王泽上前一步道:“小姑娘,烦请禀报,知杭州王泽前来拜会。” “原来是王相公,请客厅用茶。”少女感情是随李清照已久,待人接物颇为老道,知道来着王泽却还是能待之以礼,毫无大惊小怪,使王泽不得不暗自称道,名媛侍女就是不一样,待人接物毫不落小套。 王泽来到客厅座下,李墨涵与王咏翎二人侍立一侧。王泽在少女奉上清茶出去后,细细打量这客厅,只见四面白墙挂着几幅名家字画,两扇井纹窗前摆着几盆花草,点缀的颇为雅道。 “文渊,云鹏,你们也坐下吧。”王泽见李墨涵与王咏翎没有入座,于是知会二人坐下。 李墨涵、王咏翎二人岂敢在王泽面前就坐,诺诺地应承,久久不敢落座。 就在这时,进来一位身穿白衣的中年美fù,生的竟是颜光四色、窈窕万种,的确是没有想到!王泽意识到这是李清照,立即站起身来。浅浅作揖道:“向闻易安居士芳名,今日得便搅扰芳居,恕罪、恕罪。” 来人正是李清照,由于金人没有过江,她的命运也发生细小的变化。不似历史上金马蹂躏江南,跟随赵构南逃时家财丧尽,孤苦jiāo加的情景,而是安居杭州、闲来无事的小康生活。不久前她听说誉满天下的王泽出知杭州,很想见识这位坚决抗金的人物,无奈自己只是一个寡居fù人,要见执政岂是件容易的事,不想王泽竟然屈尊拜访,于是放下手中笔墨,兴冲冲来到客厅。 当她看到这位士林中声誉崇高的人物,面色白净消瘦、目光柔和、甚至有些拘谨、多礼,相见下好感倍增。当下万福道:“罪臣fù见过王相公。” “居士何出此言?”王泽微微愕然,旋即想到李清照话中意味,这是在为赵明诚的懦弱行为感到羞愧。当下道:“朝廷已然恕赵大人还朝,居士何须这般自称!何况当日金马猖獗,朝廷上下莫不能自全,就是在下也惊悸不已,难为读书人了。” 李清照不想王泽竟然说出这等道理,其中自然有为赵明诚开脱之意,令她不令感慨。动容道:“国朝善待读书人,王相公又是提擦人心……” 王泽的意思她懂,大面上说无论如何赵明诚弃城而遁,这是李清照心中无法开解的结,每每想到赵明诚若是身贻王事,她纵然殉情亦是无怨无悔,但赵明诚的风骨实令她羞愧难当。 “王相公请上坐。”李清照强忍心思,展露笑颜,毕竟王泽是来做客的,自己纵然万般心事,亦不能流露些许。 “客随主便,居士请。”王泽很有风度地谦让。 李清照微笑道:“相公乃是当朝执政,翰林守臣,妾身岂敢居上。” “唉居士这是从何说起。”王泽道:“此居士芳舍,在下此番只为慕名拜访,无仪杖、无名帖、平常文会,居士乃前辈大家,理应上坐。” “既然相公谦让,妾身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坐定后,王泽又对李墨涵、王咏翎二人道:“你们且外面侍候。” 李清照对少女道:“晴儿,招待二位大人外厢用茶。” 待少女引着李墨涵、王咏翎二人出去后,李清照才说道:“久闻王相公乃士林大家,妾身每每拜读大作,惊异相公文章诗词风格徇异,十篇十味,令人读之如饮甘怡。” 王泽脸皮微热,有些尴尬地道:“居士过讲,不过是书生伎俩,在居士面前不堪一提,倒是居士为婉约派宗主,本早就慕名结识,无奈国事纷乱,身为臣子不得闲暇,幸而为天子牧守一方,得知居士雅居,匆匆前来拜访,孟浪之处,还望居士见谅。” “相公过谦,妾身早闻相公不仅是士林中领袖人物,更是朝廷中兴栋梁之臣,昔日汴京城下以一片诗文惊退兀术,早已是士林中的美谈。” 王泽脸面更加难堪,当年自己与完颜宗弼的城下相认,却被传的神乎其神,竟然被神话到自己一篇诗文吓退兀术十万女真铁骑的程度。原本听多了,见怪不怪,但是这话从自己原本就仰慕的女文学家李清照口中说出,还是令他感到阵阵羞愧难当。 欺世盗名的伎俩,竟然使当代的文人大家对他推崇备至,王泽暗暗告诫自己日后要尽量少盗用前人之作,不过他此时另有打算,还是要凭借盗用之功,达成自己的目的。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王泽凄然成词,之后却稍稍欠身,道:“一二偶感、不成气候,望入居士法眼!” 李清照遽然惊诧,随即绛唇微颤,这分明是道尽她此时的千愁万絮的心思。,她恨赵明诚懦弱不能、国难当头失了士人风骨,但她仍然心中有他,昔日里的山盟海誓白头之约,妹妹铭记于心。如今却是yīn阳两界天各一方,令人不胜伤感之极。 王泽看了看李清照,长长叹道:“在下随兴而发,居士莫要放在心上。” “相公随口成章,妾身自叹弗如。”李清照伤感之后,亦是能分清场合,强出随和地笑容道:“朝廷有学士这等人才,幸哉、幸哉!” 二人相互谈论文章,越发融洽,王泽对李清照的才华、人品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意识到李清照不仅才学出众,更难得可贵的是她那忧国忧民、光复河山的志向。李清照同样对王泽亦是增进了好感,感到这位年轻的大臣是位可以洗刷大宋耻辱、有才华、有抱负的俊才。 “听闻居士还在潜心撰著整理‘金石录’,不知进度如何?”王泽平静地问了句,但口气却是蕴含万般意味。 “续先夫遗志,无奈考证须得细致,南渡时有散落许多,如今尚无终章。” 慢慢的,话即将转入正题。王泽轻轻咳了一声,平声道:“居士一人之力,上至夏商、今之五代,了无巨细,其繁琐不下于丹青史书,一仟弱女子、何堪重负!”在李清照不解甚至有些疑惑的目光中,王泽又淡淡地道:“在下倒是有一个设想,或许可以相助居士尽快完成‘金石录’,不知居士愿听否?” 李清照听王泽言下之意是要帮助她加快完成‘金石录’,她有些恍惚,却又相信王泽是真诚的,更相信有王泽帮助是出自真诚,或许在他的好心帮助下,‘金石录’会以更高的成就完成。 王泽见李清照不语,那张艳丽的脸颊上,尽是波动起伏的颜色,知其心有所动。于是趁热打铁道:“居士,王某虽不才,却也又愿使天下物业归行,典章撰著流传于世,此为乃功德又为子孙计,居士若要独立完成‘金石录’未尝不可,然学问非一人之学问,闭门自修不如广播世人。在下早年曾收容孤儿、创办学校、授予学业,或许居士有所耳闻?” 李清照不明就里,王泽收容孤儿办学,皇帝御笔‘江右离孤’却在士林中广为流传,她还是颇为赞许的。于是笑道:“相公高义、实令士人jiāo口相赞。” “居士过讲,士人赞誉的确愧不敢当,在下但须无愧于心皆可。”王泽淡淡一笑,又道:“在成年弟子中也有不少深研古今文物,就是在那些女孩子中亦有对金石颇有造诣者,可惜为避嫌,那些女孩子无人教导,甚是可惜、甚是可惜!若有名师辅导,或可成为日后名媛……” “相公的意思是……”李清照有些明白王泽要说什么,但她还是留下了话,饶有意味地望着王泽。 “在下不愿看到这些心慕学问的女孩子只能深藏闺中,聊聊女红度此残生,亦对那些‘才藻非女子事也’之迂腐之言深恶痛绝。在下收容女孩子才智上上者已过百人,而且还在不断增多,蒙太后恩典,成年女子纳入宫廷继续就业,然此非长久之计。在下是yù出资在凤凰山南麓成立一所书院,设立女学,以便让这些女孩子继续学业,无奈缺少良师教授。居士若是不弃,在下愿以重金聘请,并成立研究院专门辅佐居士考证金石,不知居士意下如何?” 李清照愕然,王泽的说法不能不说是对她没有吸引力,以王泽的声望与权势,绝对可以帮助她早日完成‘金石录’的编撰,将他的才学传于后人也是无不可。可以说王泽此番专程拜访的主要目的就是看中了她的才学,看中了她做为女人的独特条件。 李清照有些感到世事无序,做为女人她在世人的眼中不过是女人中的异类,纵然有不输于男人的才华,却无法得到他们的真正肯定。他能看出来王泽是真心诚意地看中她的才学,她隐约感受到更可贵的是王泽的思想,对女人毫无偏见的思想,令她不由地心动。 “相公要创办书院,在书院内设立女校?” “正是在下这是办义学,主要是收容孤儿或是被质典的小儿,经小学校培养后,俊秀可造之才进入书院,其余或可从军或可学一门手艺将来糊口……”王泽面带微笑,毫不委婉地道:“女孩子们终究不能与男子同处一校惹人是非,女校将在书院后另立门户,单独授业。” 李清照怡然笑道:“王相公敢情是要自当山长?” 王泽稍稍诧异,旋即点头道:“在下正有此意,仁宗朝广设小学校使海内文质彬彬,然在下却以为读书非皓首穷经一意功名,而是在于不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要学而致用,造福于人。” 李清照眼前一亮,道:“学而致用,造福于人”随即叹道:“相公高见,如今有这般见识的士人不多也。” 王泽感到李清照的才华还在其次,关键是她的思想隐隐超越她所处的这个时代,这才是她的悲剧所在。 “学院不日动工,现有女孩子不宜与男子处于校内,在下已经临时找了一处大宅安置,只可惜无人教授,还望居士成全。” “相公抬爱,妾身敢不从命。” 王泽惊喜地起身长揖道:“有居士相助,学子有幸。” 李清照忙起身万福道:“妾身不敢,相公既有济世之志,妾身理应效绵薄之力。” “还望女校成立当日,居士能为之亲书题头。” “区区微末伎俩、不知能入相公法眼否?” “还望居士聘请所识江南才女,入校任教,不知可否?” “如此甚好……” 王泽的今日一行可为功德圆满,不仅使李清照这样的文坛大家出山任教,而且得到她承诺帮助王泽出面请一些有才名的女子。当王泽告辞回去的路上,那一脸情不自禁的愉悦,令李墨涵、王咏翎二人多少明白了王泽此行已然达到目的。 “文渊,这书院筹建务必在一年之内完成,至于土木方面昨日与你的青册上详细记录了水泥、红砖的烧制之法,去让他们细细参详。” 王咏翎惊诧地望了一眼王泽,满腹疑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第三章 杭州州中主要官员与杭州州衙治下钱塘、仁和、余杭、临安、昌化、于潜、新城、富阳及盐官九县的知县,汇聚在杭州州衙公厅内,众人中只有通判王长龄、仁和知县王咏翎等几人对王泽较为了解,其余人中有的陪同王泽游山玩水,有的甚至连一面也没有见到。 王泽的名声在朝野掷地有声,这次出知杭州,在朝内有些关系的人都得到了某些暗示,稍知王泽此行目的不在于积累官资,而是另有目的,江浙路支卖局回易案就发生在杭州,众人未免心下孜孜不安。更何况以王泽为人,竟然一月不理政务后突然召集全州知县,其中的玄机,联想到王泽的脾气禀xìng,令有些人不胜胆寒。 近几日来,大小官员行走于王泽府邸络绎不绝,除州衙幕职官外,别人根本见不到王泽的面,而是由王泽的府邸管事王安代为笑纳,盐官知县于成翔送上白银五千两、大珠九颗,连王泽的身影也没见到,只有王安永远是一个表情的脸面收入府中,这令心中有鬼的人不免踹踹不安。 王长龄如今的阶官已经是正八品下承事郎,自从曹州任满后,除授杭州通判一年多了,尽管与王泽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3 章 在当年同榜进士中的晋升已经不算太慢了,不少人仍然是知县或是州签书判官厅公事,他已经做到大州的通判,在杭州地面上,他是与王泽平行的监察长官。王泽到任后,他与王泽的仍然保持一定的距离,既不回避也不巴结送礼,更没有陪同王泽游山玩水,除迎接王泽后根本就没与之见面,保持着自己应有的那份清高。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王泽一身紫袍,腰系紫金鱼袋,面带微笑地走进公厅。众人连忙参拜,王泽笑意昂然地与众人打着招呼,并随和地与众人唠叨几句,这番表情使不少人心中稍安。 寒暄半响,王泽才走到王长龄的面前,拱手笑道:“延寿兄,月前匆匆一面,未得深谈,自曹州一别,已有七年,弟甚是挂念,不知兄一向安好否?” 王长龄还了一礼,不咸不淡地道:“下官不过是捻转地方,安抚百姓,岂劳王相公牵挂。” “来日弟当登门叙旧。”碰上软软地一根钉子,显然是话不投机,王泽脸色并没有任何颜色,只是稍稍点了点头,嘴角含着一抹有些难为情地微笑,缓缓地走到厅首公案后座下。 一些人见王泽主动与王长龄热乎,不由地看着眼红,而王长龄竟然不冷不热,令他们大跌眼镜,纷纷暗骂王长龄不通世故,如此难得的机会,竟不与王泽多说几句套套近乎。 “各位请入座。” 众人应诺谢坐后依次入座,王长龄当然是左首第一位,王咏翎知仁和县,他的坐次仅次于知钱塘县杜明经,位列右首第二座。 “诸位,本官奉旨牧守杭州,此乃首次传见全州各县县尹。”王泽尽力保持着笑容,用温雅地口吻道:“望各位同僚日后能与本官同心协力,同为天子分忧一方,上不负官家所托,下不负百姓所望,今日除与各位相见外,尚有大事相商。” 王长龄转首望着王泽,目光中透出不愉之色,按制知州遇大事须先行知会通判,他二人商议后,方可召集州中官员共议,或是制成告示下发各县。当下沉声道:“不知王相公所知乃何等大事,下官怎么不知?” 面对王长龄不满之意溢于言表,王泽仍然是面露笑容,温声说道:“通判大人莫要焦急,听本官细细道来。”他对王长龄报以一笑后,再次环顾厅中众人,徐徐道:“金人肆虐,不断入侵中原,西李趁火打劫,屡屡骚扰陕西六路。朝廷不得已陈兵数十万于边地,日糜万金,以至于百姓苦于转运粮械辎重,天下财力日益枯竭。本官此番南下,目的就在于劝颗农桑、扶持小农,扩展水军,经略南海,鼓励海商、扩大贸易,此乃是官家、太后与都事堂诸位宰执大人共同谋策。一来解决国家用度不足,积累财帛充实仓储,二来减轻升斗小民加赋之苦,使百姓能够日益富足。” 众人听罢都不住地点头,一些人满口称是,但可以看出不少人态度都是极为勉强,脸色不是哪么自然。 王长龄斜眼看着王泽,目光中透着异样的神色,当先道:“王相公所言劝颗农桑、扶持小农甚是合乎圣人之道,这鼓励海商、扩大贸易乃言利末道,朝廷不加以抑制便是了,何须鼓励扶持,一旦官府介入其中岂不成了舍本求末。而扩展水军,经略南海,岂不是要举兵征伐南海诸国、轻言用兵、万里海疆,凶险莫测不说,这南海蛮夷小国、穷鄙之处、得之何益、失之何妨,何况南海蛮夷想来恭顺朝廷、供奉不断,无端征讨不符道义,会令朝廷失去南海威信,相公乃为天子牧守杭州,万勿轻言兵事!” “道义”王泽嘴角上露出讥讽的笑容,他听出了王长龄言下之意是在指责他贪图小利、舍弃圣人之道,更有甚者,直指他不过是一个地方守臣,轻言征伐事宜,有失体统。他感到有必要拉拢王长龄,最少使他不能成为自己的阻力。但他对王长龄所言南海威信并不以为然,什么威信、不过是虚名而已,那些蛮夷高兴了入朝供奉,还得须要朝廷按价给予回赐,并不能有效地控制他们,海商行船于南海往往都是自备武器,应付海盗的骚扰,更多的是应付一些小国的无理勒索。当下笑眯眯地质问道:“延寿兄以为何为道义?” “上国以仁义抚万邦、以礼仪教化蛮夷,王师征伐乃是替天行道,诛讨不义,不得已而为之之事。商汤讨夏麋,武王伐纣,无不是以当当正义王师讨伐暴政。以王相公所言,南海小国勤修供奉、未曾有失德之处,兴师灭其国,占其地、役其民,怎是我堂堂天朝所为?” “延寿兄虽是饱肚诗书、才高五斗,却有未尽之处。”王泽平淡地看着王长龄,说道:“史书何尽天下事,商汤讨夏麋乃子代父政,武王伐纣乃以属臣伐国君,岂不闻孟子曰‘以仁义讨不义,何故流血漂橹也’。就近而言,大宋渊圣皇帝未曾失德,缘何失国北狩?” “这……这,是因金虏狡诈背义……”王长龄一时间想不出如何对应,他无法说皇帝失策,当然也不敢说。 “何不以仁义化之。”王泽心下暗笑王长龄的迂腐,禁不住诙谐了他一句 “化外蛮夷,不可教、不可教。”昌化知县出人意料地为王长龄说话。 “好一个化外蛮夷不可教。”王泽睹了一眼昌化知县那张肥胖的脸面,眉头微蹙,冷笑道:“朝廷对金虏可谓仁至义尽,其得寸进尺所依何者?无非是国人尚武、兵强马壮。诸位想想若是换而言之,南海诸国有一国或数国民风剽悍,一旦强悍如厮,岂不是又要窥视中国之地。女真区区数十万人口,西李不过是日薄西山,竟然使我大宋禁军部署沿河、熙河、横山兵马数十万,竭尽国力仍不足以支撑。若南夷深知情势,背后暗算,如之奈何?与其如此,不如以水军横行海外,建立城寨、植农桑、开矿山,监控归附诸国、讨伐逆国,控南海、以其山川美物,供我大宋用度,以朝廷遣有志儒者前往教化,使之心慕中国,岂不两全其美。” “水军控制海道,建立海外城寨,来往巡缉,可为商船护航、停靠……”王泽呵呵地笑道:“说远矣就眼前来说,最为重要的还是在不误农时,使百姓安心务农。江浙是朝廷的产粮区,北面用度多赖江南供给,农桑切不可误。” 王泽知道自己暂时说服不了这些人,他也没有太多耐xìng多费口舌,相信这些年沿海州县这帮地方官已经从海外贸易中得到不少好处,所以对贸易并没有多少人去刻意反对,将来水军扎根南海而带来的滚滚财富,不用他多说什么,相信多数士人最不济也会默默接受,这时候点给他们,心里有数就行了。 “自刘大人知杭州五年,政事平稳,方腊祸乱造成的破损基本治平,然去岁苏杭天灾人祸,以至于粮价居高不下、市面凋敝、民生困苦。本官在行在见各州公文邸报俱言大好,不料来此一月却是另一番情景,杭州九县尤甚。行在与北面用度全赖江淮、江浙、蜀中供应,江浙若是错过农时,将会动撼国家根本。” “相公,如今入秋,夏稻已收,百姓家中应有余粮,想必不会误了农时。”钱塘知县单应苓得意地道:“苏杭稻米一年两熟,足可支持国用,纵然去岁有灾,亦有常平仓在,料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常平”王泽冷冷地道:“不知钱塘县常平仓内多少存粮?” 第四章 单应苓洋洋自得地道:“钱塘乃杭州治县,下官接任两年,虽不敢说有九年可支粮秣,七年足矣。” 王泽用一抹诙谐地目光注视着单应苓,忽然从喉咙中发出一二冷冷的笑声,让在场官员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王长龄心中闪过王泽方才说过‘来此一月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光景’,他开始不太明白此话何意,当听到这两声冷哼,懵然明白王泽在这一个月中表面上是游山玩水、纵情游乐,其实暗中早已将杭州、甚至整个江浙的情形摸了个遍,王长龄相信只要王泽愿意,他有这个能力做到。 在场与王长龄有同感的还有王咏翎与他的好友、新上任仅半年的余杭知县曾言,他是王咏翎同年上舍生,虽上舍生不须参加科举直接授予官职,且头等视为进士及第。但曾言放言耻为进士出身,又不甘以上舍出身入仕,今后被人或轻或重地慢待,逐参加贡举、殿试,一举得中进士及第第四。与王咏翎相jiāo结为异姓兄弟,他亦是聪明人,听出王泽的弦外之音,浅浅吸了口气,目光饶有意味地偷看王泽。 “七年之用、七年之用?杭州九县,恐怕只有仁和、余杭两县的常平仓可以达到三年用度,贵县常平仓中实粮若能有万石,本官愿举荐贵县叙馆职,为天子侍从。”王泽此话一出,满座惊惧,这庄家压的可不小,入馆阁、担当天子侍从,对于一个知县而言,何其有诱惑力,但就怕别人不敢跟。 在座各县或多或少都有私下动用常平储粮,以支卖局借贷名义,流入市面谋取暴利,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用于不足用度,还不算谋取私利,这是李墨涵暗查回易案时连带出来的隐情。王泽感到非同小可,在这一个月内,其以提举江浙路转运常平的身份,派遣李墨涵等弟子率领从支卖司调来,熟知钱粮钱庄的十余名胥吏,将一路常平仓的账目与江浙路支卖局借贷账目细细统计一遍。让他吃惊的是各县常平仓被‘依律’借贷,或是挪做它用的现象极为惊人,钱塘县常平仓内储粮不足三四千石,就是连仁和县也有这种情况,只是数目小些罢了。他意识到到任其发展下去,一旦国家有事或是发生旱涝水灾,江浙路甚至可以说东南各路将无粮可用,当然若不是很大部分被用于公务,他早就要弹劾人了,还会在这里浪费口舌。 单应苓脸色巨变,脸颊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构陷王泽,但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可笑的念头,慢说王泽是以执政身份、翰林学士官衔牧守地方,单凭王泽的中兴救驾之功,誉满天下的声誉,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知县所能撼动。 在座心怀鬼胎的官员未尝没有构陷上官的盘算,或许同样摄于王泽的声誉、势力,盘算得失后,终究放弃了这等愚昧无知打算。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要硬着头皮撑下去。 单应苓强作镇定地道:“本县自有常平账册,大人如要验看,下官立即飞马提来。” 王泽心中暗骂:‘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顽固到底得家伙。’于是正色道:“若贵县应允,本官遣发将吏封仓,大家一行实地验看岂不是好。” ‘好dú啊!’在场官员几乎同时被王泽逼的要跳了起来,话可以说、账目可以造,仓库里的粮米却无法造假,一旦启库将真相大白,成为回易案后另一大案。他们可以肯定,王泽既然敢这么说,那一定是掌握了全面的情况,毕竟江浙路官僚并非铁板一块。 王长龄虽然为官清廉,但他身为通判,可一旦有事,他也脱不了干系,闻得王泽封仓,心下泛起一股复杂的滋味。 正当众人惊悸之时,王泽脸色一变,恢复了进入公厅时温和得笑容,温声道:“本官也知诸位大人动用常平亦是公心使然,杭州地面未曾有大的灾荒,全赖诸公之力。无奈朝廷用度颇大,江浙路关乎国家根本,本官不得不谨慎处之……”王泽在江浙路上加重了口气,言下之意此乃朝廷大计,并非专对杭州官吏找晦气。他接着正色道:“不过,常平乃国家根本,无论如何须得储备三年可支之粮,日后断不可动用常平借贷,违者将严惩不贷。” 尽管王泽后面一句语气严厉,甚至有威胁的意思,可以说断了一些人大好的财路,但他言下是不准备再追究此事,众人听了算是稍稍松了口气。毕竟要是在常平仓上较起真来,在座的大多数恐怕是要倒霉。王长龄虽然对王泽的姑息做法有些不满,但还是挺佩服他处事的手段,一旦追究起来那将不仅是面对杭州或是江浙的守臣,诸司,而是面对天下的既得利益者,一系列连锁反应,势必引起各地得抵触。即便是王泽拥有巨大的政治优势,面对这种公开的反对或是消极的抵制,都将是一败涂地。稍稍变通既往不咎,尽量挽回损失,以此为要挟驱使下官,手法不可谓不高明,他相信王泽还会有后话。 王泽似乎不需要得到众人的答复,继续道:“朝廷多事之秋,天灾不断,民生疾苦,日后当减轻农户负担,鼓励其边农边工,毕竟生民仅仅靠那几亩地,只能勉强维持温饱。本官召集各位前来是为杭州地面盐场、矿山、茶场、工坊、商行事宜,如何合理调度民间闲散劳力,使之与农桑稼作既不冲突又可相互调剂,在最佳使用民力上,最大限度地增加民间财力与朝廷税收。诸位大人俱为贡举、上舍出身,理政多年,必有良法,不妨实言相告,共同商讨。” 话音方落,在场众人除王咏翎与曾言二人外,其余人众莫不是一脸惊讶或是满头雾水。 王长龄禁不住暗自摇头,叹道:‘用心良苦,然说来说去不过为言利而已!’ “哈哈……”王泽以少有的兴奋与李墨涵、聂诺谈了半个多时辰,今日他非常畅快,话也尤其得多。 “……非常之事用非方手段,这帮大老爷们,平日里天高皇帝远,动不动就联合构陷上官,以至于刘彦游牧杭五年无所作为,这种欺凌上官的恶迹,实是朝廷一大隐疾,不可不除。” 李墨涵浅浅笑道:“今日恩师谈笑间,杭州官吏无不俯首,就是连那位通判大人最后也没了言语,若刘大人在此,必然对恩师心服口服。” 王泽摆了摆手,摇头笑道:“文渊莫要轻视了刘彦游,当时天下大乱,东南系朝廷支撑关键所在,须得求稳,使人快意不得。刘彦游深韵其中厉害,牧守杭州五年无为而治,对于稳定江浙意义非同小可,虽有小渍却无碍大体,这也是为师放心举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4 章 其中书舍人的缘故。” “弟子愚钝,若非恩师指点,几乎误会了刘大人!”李墨涵忙欠身应诺,态度却是诚恳。 王泽转首对聂诺道:“仲敏,你与你师弟们进行的研究,进行如何了?” 聂诺脸面微红,继而时深深一叹,道:“百余次实验,还是无功,曲师弟的残了一指。” “慢慢来、慢慢来莫要急噪,凡事都不可cāo之过急。尤其化学这门学科,实际cāo作中极为危险,稍不留神就会出现伤亡,日后要加倍小心,为师宁愿不成亦不愿你们有何闪失。”王泽转而又道:“书院建成后,你们的担子又要加重,不仅要进行研究,更要担负起堂长、助教之任。” “弟子谨遵恩师差遣。”聂诺得目光中流露出浓郁的笑。 王泽点了点头道:“凤凰山书院要办,就要办成大宋首屈一指的名校,科目分类要细、不要刻意精简,除你等原小学校出世,或是在十四岁之上的师兄弟还是以平辈相称,全部迁入书院。十三岁之下,仍留在小学校,亦可师兄弟称呼。自保育院中孩童入学后,不可你等师兄弟相称,那时你们这些师弟们有人应当在书院中任教了,也应当收取些弟子了。”王泽又看了一眼李墨涵,犹豫半响又道:“文渊公务虽繁重,但督造学院后,还是要就便协助为师管理院务。” “是”李墨涵此时还不明白王泽这一犹豫之间说的话,对他身后的影响倒底有多大。 “聘请堂长、助教的帖子发的如何了?” 李墨涵不假思索地道:“目前为止已经全部发出,近途的想必已经到了,远途的月内可到。” 王泽淡淡笑道:“不知能有几人可以屈就!” “恩师名扬海内,亲自修书、重金聘请,他们焉有不来之理。” “唉,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骨气,真正的士大夫绝不会为金银、虚名折腰,就是一个使相,有时候也不能令他们折腰!”王泽不置可否地否决李墨涵的话,继而又洒笑道:“为师此番出知地方,江浙地面上的官吏迎来送往,倒是收入颇丰,这笔钱用在书院上倒也问心无愧。记住,不要怕花钱,校舍要古朴不失典雅,要留出扩展的地方。买校田不要与农户斤斤计较、生民不易、合理即可,还有女校一定要取易安居士之意,不可心存怠慢。哦对了,当然不能忘记把捐钱建校得诸位大名,刻在功德石碑上!” 第五章 李墨涵在办理琐碎事务上是公认的能手,对于王泽颇为唠叨的安排,显然成竹在胸,但见他笑道:“弟子明白,处理完几日来的事务,弟子就全力营建书院,机宜文字暂由秦师弟cāo劳一阵,也应当让他熟练熟练了。” 王泽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李墨涵,淡淡地道:“是应当让子玉独挡一面历练、历练了,记住要在书院之后,选择一片清净僻静的地方,独立成院,要让仲敏他们能够不受干扰地做实验,还要绝对和前面分开。” 李墨涵颔首笑着道:“要是建造这么诺大的书院,杭州地面官员进献的钱财还是略显不足。”当他看到王泽嘲弄的目光,亦是诙谐地道:“恩师前后消受金、银、礼品可价四、五万贯,建起校舍、购买校田设备倒是绰绰有余,只是聘请名师、运营学院的这笔开销恐怕稍显不足。” 王泽不以为然地道:“真正的名家是不已钱帛、居所所能左右的,自于其它事项倒是再看看吧!” “恩师教诲的是。”李墨涵又有些戏虐地道:“整个杭州也就是通判大人、余杭曾知县与云鹏三人未曾送礼。” 王泽指着李默涵大笑道:“文渊何时学的如此刁钻尖刻。” 师徒之间一个小小的笑话,却使一旁的聂诺感慨万分,整个杭州未能脱俗的品官,也只有寥寥数人也已而已,他正在凝思间,却听王泽道:“文渊不说,为师倒是忘了余杭的这位曾知县。” 正说着,王安快步进入走到王泽身边递上一张名帖。轻声道:“余杭曾知县与二公子同来,二公子正在厅外侯见。” 王泽呵呵地笑着说道:“还真是巧的紧,说曹cāo曹cāo到,让云鹏代我回转迎接曾知县。” 不多会,身穿绿色官服的王咏翎与曾言走入客厅,王咏翎当然的先行弟子礼,再与李墨涵、聂诺相见。曾言在王咏翎后对王泽行下官礼,又和李墨涵见礼,这才在王泽下首坐了下来。 王泽在细阅杭州官吏履历时并没有在意曾言,昨日会见各县知县也没有刻意关注曾言,认为他不过是个出身世家的少年进士,但他与王咏翎同来拜访,看来二人jiāo情不浅,王咏翎相jiāo的人或许有他的独特之处。待打量着曾言的仪态,见他身材修长稍黑,唇上两撇黑须,一身半旧的绿袍,洗的极为干净。坐在那里仪态稳重大方,方才举止之间礼数有加,显示出其出身品官世家所养成的优良教养。只是在其目光中,才能隐隐看出那极力收敛的不安分的yù望。便笑道:“昨日论政,公瑾今来,必可教我。” “下官不敢”曾言忙抱拳道:“相公乃当朝执政,誉满天下的大家,下官微末伎俩岂敢在相公面前卖弄。不过下官的确有些想法yù讨相公高见,想相公必能谋善断,下官也好从中有所长进。” 王泽明知这等话不过是乖巧的阿谀奉承,听着却还挺顺耳,当下笑道:“公瑾亦是上舍俊秀,殿试进士及第,所议必是高论,无须谦恭,但说无妨。” 曾言有拱手行礼道:“那就恕下官放肆。”当下清了清嗓子道:“昨日相公召会杭州官吏,言劝颗农桑、扶持小农,扩展水军,经略南海,鼓励海商、扩大贸易。下官有感相公致力国事,力图中兴之念,上yù报效天子,下yù体惜元元。宣和年间由相公首倡支卖局,今以八九年,近年又得相公力主扩展水军,使得大宋前往南海水道畅通无助,支卖局组织海船商队年年获利甚丰。然各路支卖局正因获利颇丰,却造成贪鄙之风日甚,由于其自成体系,地方不能监察,结果却是造成支卖局与地方相互勾结。而相公所持扩展水军,经略南海,本意在于护卫商旅,却是有守臣率兵之嫌……” 王泽本身对支卖司所属各局腐败极为头痛,而经略南海,势必又会使朝中一些大臣,担忧他如靖康年间的掌握兵符之嫌,见他侃侃而谈,无不尽中心思,不禁点头赞许。 曾言得到鼓舞,精神更是振奋,继续朗声道:“整治支卖局弊端,投鼠忌器,有意经略南海,不仅事关体大,更是易为士林所指……下官见识不及相公万一,解决之法相公自然成竹在胸。不过下官昨日至今细细思索,与云鹏讨教后,虽无所成却有一得之愚,故不揣冒昧向相公请教,不知可行否?” 王泽心下倏然,他暗自惊讶曾言能有如此能耐,他不可能彻底揭露支卖司内部许多事情,有些时候还得将事情掩饰起来,免得成为台谏攻击他的借口。而且支卖司所属各局所出弊案往往涉及朝廷大臣,处置起来更加棘手,曾言的一句‘事关体大’更是言未尤尽。 “以曾大人之见,当为何说?”王泽默然不答,向李墨涵看了一眼。李墨涵跟随王泽多年处理政务,对王泽的意图配合默契,代王泽问了这句。 曾言望着王泽道:“下官以为,古人云‘鸟为食死、人为财亡’,其论甚是有理!支卖司各路掌控海事贸易、钱庄借贷,获利极丰,很难有人面对如此巨利尚能持节cāo,堵反倒使事情越办越难,及如此不如防之。” “如何防之?”李墨涵仍不住问了句。 “朝廷有台谏,走马承受、通判,相公不妨请奏朝廷,专设监察御史主持支卖局监察。或是支卖局内设按查提领的监察官吏,不定期巡查,虽不能完全杜绝弊端,却还是可以减轻些许弊端发生。若能设风闻箱,许商户可投书揭发除回易之外弊事,必然可以事半功倍。” “风闻箱,这岂不是武周所行酷政……何况朝廷已经有等闻鼓院,再设置风闻箱势必增加胥吏,与朝廷节约用度不符。”李墨涵一惊,不禁为之失言。 “此一时彼一时,武周行事为一家之政,而下官设想只为贪墨勒索,其意远矣。”曾言道:“下官所道监察制度乃是致于都堂执政率引之下,非内朝制度,风闻箱采于前制,却又只为职司内监察,非为一人之私而窥众人隐情。”他偷眼看王泽点头表示嘉许后,又道:“扩展水军、经略南海,相公大可不必自持,下官薄见在于沿海商旅泛舟海外多年,早已形成几个固定停靠口岸。相公可遣使者或借或租,无须亲自劳神,必可得之,而后以水军将吏徐徐图之,既能免除朝廷议论,又可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扩展城寨……至于风闻箱事,不过是由各地监察官吏设置举报渠道,直接火封送御史台,又能增设几个胥吏?” 尽管王泽认为曾言所献策略并没有超越自己所构想的框框,但做为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他的思想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这不能不引起王泽的兴趣。 “支卖司内设立监察,商户担任民间监督,甚好。”王泽当即肯定了曾言的思路,他这些年百般苦思而不得其法的种下民间监督种子,经曾言这么提醒,豁然开朗。由这些财大气粗的商贾监督政务,是一个逐步建立民间议政的良好开端。一步步地来,不仅可以及早发现弊端,而且可以不引起卫道士的关注,等到得到人们的认可后,一切实行起来都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阻力。 得到王泽首肯,曾言显得极为兴奋。道:“下官些许浅见,让相公见笑。” 王泽笑道:“得公瑾一言,本官茅塞顿开,数年犹豫一朝得解。”说着,看了看王咏翎微微点头,脸面上露出嘉许之色。 “抽取海船商税较之支卖局海船自行出海,不可同日而论,可惜支卖局回易案,使得亏空难补,支卖局无钱办货出海。南方重商,为增财赋运作支卖局能有出海之资,公瑾可否教我?”王泽不失时机地试探。 曾言略略迟疑,才徐徐地道:“经济之法非下官所长,不过下官任职地方数年倒颇有些许心得,或许可以为支卖局筹措一二,只是不知相公以为江浙路除海事外以何获利最丰?” 王泽含笑不答,李墨涵却又道:“丝绸、瓷器、香料、盐茶、酒水,无一不获利丰厚。” 曾言道:“丝绸、瓷器、香料、盐茶、酒水又有何种为先。” “当然是盐茶,次为酒水。” “正是,自艺祖太宗以来茶、盐向来由官府专卖,而行商购买茶、盐一向受到地方严格的控制,违者处以重刑。若是相公,三个月之内,出售今后三年茶、盐之全部配额,若想购买者,只能用粮食与银钱各半平价来抵换,不算钱塘几处盐场与茶场,单是昌化县紫溪盐场一处,所得粮食,便已相当可观。如此一来外地行商风闻,自然会趋之若鹜,以大批粮食、银钱换得茶引、盐引。而杭州之士绅、商人,哪里又肯让这个机会被外地人独占。如此一来,即解决各县常平亏空,又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款项。” 第六章 被李墨涵毫不客气地反驳,使得曾言讨了个好大没趣,脸色变的不太好看,就是连王咏翎也不满地看了李墨涵两眼。 王泽沉吟半响,其间曾言偷看王泽神色,想从他的神情变化间揣摩出点什么,正当他暗自构想之际,却听王泽道:“文渊忧虑不可不防,不过公瑾之策亦是可速成之法,天下事往往不能尽善尽美,有得必有失,致于都堂和台谏本官自有办法应付,唯一难办的就是通判能不能副署。” 没有杭州通判与江浙路税监的副署,王泽所下发的公文塘报等于一张废纸,提举江浙路税监事务的朝奉郎万洁是秦桧所提携的人,当然不会轻易违逆王泽的意愿。但是,王长龄在众人眼中却是不买王泽帐的人物,尤其是昨日那一幕,曾言是看在眼中的,此时自然体味到王泽话中难办所指何人。但令他犹自惊喜的是,王泽能在他的面前隐讳地说出与王长龄之间存在的矛盾,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认定,或许这是好的开始。他立即把握住时机,进言道:“王通判亦是正直人,此与国于民有利之策,想必不会过于计较。” 王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当然并不是对曾言的断言不放在心上,而是他对王长龄有自己的见解。当下笑道:“但愿如公瑾所料。”继而,又意味深长地望着曾言,温声道:“公瑾果然是干练之才,若能安心在地方历练数年,它日当有大有为时。” 曾言闻言而知雅意,这是在给了他一个许诺,或许是画了一张饼,但天下间哪里有便宜事,下面如何去做还要看他自己的,起身作揖道:“下官谢相公栽培。” ‘此人乃后起俊秀之辈,断不可小视,只可引以为援,断不可jiāo恶。’王泽为处理与曾言的关系下了语,转首又对王咏翎道:“仁和乃大县,为师政令能否畅通,全赖云鹏与公瑾二人表率。” 王咏翎起身拜道:“恩施政令乃强国富民之善政,弟子理应供之驱使。” 王泽以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立即拜会了各方面的主事官员,以最大限度地争取他们支持,万洁当然毫不犹豫地签印副署,经略安抚司、提点刑狱司等江浙路长官经他游说表示认可,他们犯不着在这样的事上与王泽为难。独独让李墨涵、王咏翎、曾言大跌眼镜的是,王长龄在王泽与他商谈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明确表示在保留自己意见的条件下同意副署公文。并对王泽说道:“君子chéng rén之美,下官虽对相公争论颇有异议,然以预支盐茶缓解百姓疾苦,补齐常平、此有利于国之举,虽非长久之计,却也可解一时之忧,三年后定要将所出茶场、盐场收归官府,相公应允,下官立即副署。” 就这样在王泽保证如期收归盐场、茶场后,王长龄很快在昭示上盖上通判大印。 仁和县县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5 章 ,身穿淡青色湖织长衫,一根青丝带系发的吴宣臣在六七名管事、仆童相随下在县衙大门下了马车。 一名管事持名帖到了大门前递上名帖,对门子道:“有劳差官,请禀报知县相公,国子学生员吴宣臣求见。” 门子乍听国子监生,吃了一惊,身为公门中人门子深知国子学生员乃上舍生,都是阶官在正七品之上、职官在物品之上的高等文官子弟,眼前这位公子必然是朝廷重臣家人,当然不敢怠慢。忙着拱手陪笑道:“小人见过吴公子,公子来的不巧,知县相公正在招呼支卖局提举王大人……” 吴宣臣笑道:“原来王正之也在,那也不须本公子再去支卖局拜会。” “请公子稍候片刻,小人这就去禀报知县相公。”门子见这位其貌不扬的吴公子,在说道知县与提举支卖局两位地方上炙手可热的人物时,神情淡然轻松,他自然心下嘀咕不敢怠慢,忙告罪入内禀报。 王咏翎看过名帖,听了门子说道后,犹豫地道:“吴三公子,我与他并没有jiāo情。” 王直起身走到王咏翎身边,接过名帖看了看,笑道:“师兄这位吴三公子却非寻常人物,吴相公族内长房三哥,表字季叔、家资巨万、居国子学四年无成,号称‘扬州浪子’。前段时日还在我那登记造册四艘海船,此必定是为恩师所发以出租盐茶换取钱粮之事而来。” 王咏翎愕然望着王直,诙谐地笑道:“正之对朝中贵戚子弟甚是关注啊!” “让师兄见笑。”王直摇头道:“小弟关注经济民生,吴三郎家居扬州,虽是却又是扬州豪商大贾,其经营之道,小弟颇感兴趣,故此借以了解。”言罢又正色道:“当年吴相公与恩师颇能相济,现又任枢密副使,说起来并不是外人。” “既然如此,那就请吴公子客厅相见。”王咏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吴宣臣被门子引入县衙后院,远远看到王咏翎与王直二人站在门外相侯,忙快步上前拱手作揖道:“小弟扬州吴宣臣,见过二位世兄。” ‘好个机灵人物!’王咏翎与王直同时暗赞,虽吴宣臣只是监生,身份不能与他二人相比,但他却是三朝执政吴敏的侄子,又兼吴家与蔡绛的渊源,二人不能托大,既然吴宣臣以世jiāo礼数相见,二人也以世jiāo礼数还礼将吴宣臣请入客厅奉茶。 “闻季叔正在束发攻读,备考明岁贡举,缘何身在杭州?”茶毕后,王直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冷不防将了吴宣臣一军。 吴宣臣尴尬地干笑两声道:“小弟乃家中不成器的子侄,多年来学业无什长进,只能做些经营糊口罢了,却让世兄见笑了。” 王咏翎与王直相顾一笑,王咏翎温声道:“不知季叔今日到访鄙县有何贵干?” 吴宣臣目光闪亮,口气有些激动地道:“小弟闻得王世叔牧守杭州,奉家大人、叔大人之命前来问安,顺便便带船而来yù出南海,了了生平远行海外的志愿。方才到仁和,便来拜见王世兄,不想二位世兄都在。” 王咏翎含笑点头道:“季叔好志向,好男儿志在四方,踏万里海疆,行方外万国,亦不逊色于东华门外披红游街。” 王直暗骂吴宣臣明明有事前来,却要硬抱粗腿,把吴敏也给捧了出来,但他脸面上却不得不挤出几分微笑,道:“原来新造册的最大船主竟然是季叔,看来我这小小的支卖局可要大收一笔。” “世兄见笑了,小弟这点微末本事,岂能与二人世兄相提并论。二位都是龙飞榜上上首的俊秀人物,日后封侯拜相亦为不可,小弟书读不成,只得做些商贾勾当,贻笑大方、贻笑大方了!” 王直口气有些戏虐地笑道:“商家勾当?哎季叔何出此言,国朝并无轻慢商贾之论,如今朝廷正是提倡工商之时,季叔能顺应朝廷,它日名扬海外,又是南海博望侯!” “世兄过誉、过誉……” 三人东聊西扯谈了半天,一句正题也没有粘上,王咏翎与王直二人心中有数,吴宣臣来访必有所求,故而不作不知吴宣臣来访何故。 吴宣臣憋了半响,终于忍不住地道:“小弟今日来访,还有一事想请教二位世兄。” 第七章 王直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吴宣臣,暗笑‘这厮倒底是沉不住气了。’ 王咏翎淡淡地道:“恩,季叔但说无妨。” “闻王世叔施政以杭州盐茶经营,招天下商贾以钱粮换取三年经营。小弟虽家资不丰,却也说服家父散尽家财以响应王世叔政令。只是自知财力有限,故而想拜托二位世兄在王世叔面前说道、说道,将紫溪盐场专营租下……” 王咏翎看了眼满面堆笑的吴宣臣,心下暗自吃惊,听吴宣臣的口气是要买断盐场经营权,这紫溪盐场可是杭州最大的盐场,他吴宣臣有这个能耐吃下。 王直也是吸了口凉气,暗道:‘吴家好大的家业,不仅泛舟海外,而且对盐茶也是跃跃yù试,口味是不小啊!’他看了吴宣臣一眼,闭口不答,毕竟不是件小事,吴宣臣言外之意非常露骨,这个忙恐怕是不太好帮。 王咏翎见王直不语,当然明白他的难处,既然主事的不好说话,他这个看热闹的不能光看不说话,免得冷了场不好看,只得说道:“如今恩师正招天下商贾经营,季叔若是愿意,可以直接去州衙,想来恩师必然对季叔另眼相待。” 买断一个诺大的盐场,对于吴宣臣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于这么大的支出,他是无权决断的,必须由他的父亲来断。他今日的目的在于打探口风,通过王泽的弟子走走关系,以吴敏与王泽的jiāo情,加上王咏翎、王直的说项,看看能不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紫溪盐场。这件事的得失,对于他吴宣臣来说极为重要,关乎到他在整个家族后辈中的地位,办的好了日后必然会在族中后辈中脱颖而出,被族中长老们看重。 王咏翎与王直的暧昧态度,使吴宣臣大为焦急,但面上还是装出期期之色,起身作揖道:“小弟一个不长进的后生晚辈,岂入王世叔法眼,万望二位世兄成全。” 王咏翎忙道:“季叔不必客气,请坐。”在吴宣臣谢过重新入座后,他才接着道:“代为禀报倒是可以,然事关重大,我兄弟二人作主不了,季叔莫怪。” 吴宣臣终于得到王咏翎这句不这么可靠的承诺,对于他来说已然达到今日的目的,王咏翎既是允诺,再不济也会在王泽面前提到,他当然地利用机会去求见王泽。 “这已近午时,小弟在翠屏楼定下了一桌水酒,请二位世兄务必赏光。”吴宣臣见王咏翎极进人情,忙道:“小弟与二位世兄今日只诉王世叔情谊,不谈他事,还望二位世兄成全。” “这……” “季叔客气了,如不应命,岂不让他人见笑恩师与吴相公的jiāo谊。”王直突然开口说话,一口应诺下来。 王咏翎见王直满口应诺,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既然王直应允,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半个月后,北面的寒风尚未肆虐江南,杭州依然是天气晴朗、空气温润,市民尽情地享受秋季的清爽。 江浙路支卖局后首的院落空地内,正北台子上摆了五张公案,呈梯形面向下面。 三三两两聚集着衣着华丽的各地商贾,都在小声议论者今日王泽召见他们的目的,支卖局的公人们正在忙碌地招待商人们分成所属州郡入座,但很多人并不领情,还是尽量以关系好恶就坐。 其中不少身着奇装异服来自大食、南海及身dú等地的商人,杭州并不是大宋最主要的对外贸易港口,与泉州、广州等处相比其规模要逊色的多,因此杭州的阿拉伯商人,远远不及泉州与广州。在江浙路支卖局设立后,海外商人才陆续增加,但他们还是主要由市泊司管辖,在杭州较有财力的海外商人不出百人。这些商人在大宋经商的经验是官员们态度各异、或者满脸不屑、不耻与言、视他们为禽兽一般的野蛮人;有些人虽然笑容可掬,却明摆着是想要收受贿赂,他们的笑容,是为了银钱而发。 此番,王泽昭示不论中外商人,只要出的起价码,便可买断茶场、盐场三到五年的经营之权,那是谁也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他们听说这位知州相公是大宋朝廷的重臣,是朝廷最有权势最有学问的青年大臣,与他们jiāo易的宋朝商人无不对王泽保持着一份崇敬。 吴宣臣当然也在其中,他乐哉悠悠地大腿飙二腿坐在第一排,这些天来的活动,使他对这次竞拍颇为自信,想到自己运作与杭州、江宁之间,得到了叔父吴敏的亲笔书信,王泽在看过书信后对他的亲切态度,尽管没有给他任何实质xìng地许诺,但他还是自信王泽一定会考虑到吴敏的分量。 “这不是季叔吗?” 吴宣臣正在悠然自得之时,忽闻有人叫他的表字,抬首一看。“哎呀,我道是哪位,原来是道山兄。”说着起身作揖行礼。 那三十余岁,身穿蓝色团花丝袍的人拱手笑道:“只道是季叔志在南海,没想到对这茶盐也会大感兴趣。” “难道道山兄来此只为看看热闹。”吴宣臣笑着反唇相讥。 那人尴尬地干笑两声,道:“说笑了,说笑了,”继而又笑道:“谁又不知你老弟月前以四艘福船入册江浙,看来为兄还是抹亮眼睛,你老弟看中的行当,还是放了算了。” “道山兄这是在取笑小弟,小弟岂敢与兄安阳韩家争利。” 原来此人姓韩名玄胄,乃是大宋名门望族韩氏族人,与吴宣臣一样都是出身官宦世家近支,却又对科举不甚热心而醉心于行商,借着家族名号倒也是富甲一方的豪商。吴宣臣说的倒也是老实话,若是以家族势力而言,吴家确实是无法与延续百余年,世出宰执重臣的韩家相提并论。 韩玄胄笑道:“季叔哪里话,哪里话!”话说的颇为客套,但语气间多了几分自得。 吴宣臣见韩玄胄模样,心下不住冷笑,暗付韩玄胄自大溢于言表,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就在他面前摆个鸟谱。 就在这时,传来:“王相公驾到”的喊声,市泊司中一名胥吏又用夷语喊了一遍。 吴宣臣忙停止了与韩玄胄的说道,一同注视着王泽的到来,在场商贾纷纷起身相迎。 一身紫袍、腰系紫金鱼袋的王泽在王长龄、王咏翎、王直及提举市泊司事方宜中走上台子,王泽在居上的案后坐下,王长龄、方宜中等人按官职就坐两侧案后。 “诸位请坐,诸位请坐”王泽环顾全场,面带微笑,朗声道:“今日本官为一方百姓,特请旨开放杭州境内盐场、茶场,许民间经营、公平竞价、jiāo清钱粮、立即jiāo割。” 此言一出,又经翻译,场下众人纷纷轻声议论。 王泽接着说道:“致于如何竞标,由本官身为提举江浙路常平盐茶公事、会同通判王大人及支卖局、市泊司、税监、并二司驻县仁和知县共理,一应公文租当须有共署。” 吴宣臣闻言一惊,王泽此言分明等于前几日对他亲切态度,就是照顾到他是吴敏子侄而已,并没有打算在利益上对他做出任何让步。不过他还是抱有一线希望,毕竟紫溪盐场是杭州最大的盐场,不在表面上做些文章,恐惹人非议。 这时,李墨涵走到台上,在台角上高声道:“请各位按坐次依次到台下,以纸笔各自写明所租事项,所出钱粮后投入标有各处盐场茶场箱中。” 台下一些商人顿时议论纷纷,有些人脸面上露出不信任的表情。吴宣臣却大为欣喜,只要是不当众公布价码,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王相公,既然是竞拍就应当当众出价,现场定夺,何须将竞价带回分派。” 李墨涵一怔,转首看了看台子上的杭州地面大员,旋即回首高声道:“言者何人?” 第八章 吴宣臣吃惊地望着韩玄胄,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敢对王泽的主张提出质疑,同时也有些恼怒韩玄胄这一举东,若是引起众议,很可能迫使王泽改变方式,坏了自己的好事想到这一层,禁不住恨恨地瞪着韩玄胄,心中把韩家的女xìng先辈问候了一遍。 王泽听到安阳韩玄胄的名号,稍稍吃了一惊,不说韩肖胄在朝廷任职,就是王泽熟知的现在还未出生南宋名相韩沱胄与此人同辈,韩家的人可不是轻辱之辈,须得好生应付。当下道:“官府竞价,由守臣、通判连诸司会署,岂能有它,现场定夺、如同闹市、斯文何在?” 韩玄胄高声道:“竞价何处、钱粮多少、写于纸上、现场宣读、有何怪哉?” 王长龄冷眼旁观,他本意就不太情愿盐茶民办,若不是为一方生民,早就断然拒绝王泽,这会看商家中竟然有人公然顶撞王泽,而且来头不小,不知王泽如何收场,他倒是乐的作壁上观。 王泽身居高位多年,除了李纲等朝廷重臣与他当面表辩外,还真没有几人敢如此当面质问于他,韩玄胄竟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面质疑自己的做法有舞弊嫌疑,真是令他感到有点意外。他暗自告诫自己万不可冲动,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后,恍然明白韩玄胄不乏哗众取宠、以在南北商贾面前达到提高自己名声的目的,朝廷的制度与韩玄胄的身份,使自己对他的公开质疑无法公开报复。 王直看不下去韩玄胄的嚣张,厉声道:“这位韩员外,官府做事自有制度,朝廷向无大庭广众之下竞价的制度。租让盐茶非一人几人所断之事,韩员外此话分明是对朝廷命官公然质疑,疑虑大宋制度。” 王直之言毫不客气,径直将韩玄胄的意思望与大宋朝廷的对立面上引,一旦做实,韩玄胄就陷入‘我为鱼ròu、人为刀俎’的境地,就是韩玄胄的家族也救不了他。 韩玄胄走南闯北老练之极,本想趁人多势众,吹毛求疵以在南北客商面前张扬名声,也好在他们中间立下个颇有正义的名声,为日后经营打算。他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6 章 到在大庭广众下王泽既不能把他怎样,又要顾忌韩家,拿他没有什么办法,岂料王直将他的意思引到对抗朝廷制度的方向,这可是非同小可。想想后果,他惊出一身冷汗,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吴宣臣暗自冷笑韩玄胄不识时务,竟然异想天开地想在王泽身上捞取本钱,简直是自取其辱,不过他对韩玄胄的狼狈还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思。 “今日四方商贾聚集,本官也不愿为难与你,韩员外若是要竞价,就先请座下按规矩办事。”王泽不想过分逼迫韩玄胄,平白得罪了韩家,也不想使今日到来的商贾心存畏惧,坏了自己的本意。 韩玄胄羞愧地缓缓坐下,吴宣臣轻声道:“道山兄怎地这般孟浪行事,王相公岂又是易于之辈,方才是他的弟子就这般厉害,你且老老实实地竞价得了。” 韩玄胄转首,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吴宣臣,暗付自己本要卖弄一番,却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被吴宣臣看了笑话,这口气说什么也咽不下去。 “在竞价之前本官还有些许事宜要对诸位海外客商说道”待市泊司胥吏翻译后,夷商纷纷停止小声议论,倾耳倾听。多数夷商久居中国,多少对洛阳官话或是沿海方言懂得一些,不须翻译也能听懂王泽所言大概。 “本官久闻西域黑衣大食及西方拜占庭帝国乃大宋西方两大国,物产文明,炫比中国,不知在座诸位,有几位是两国人氏?” 王长龄等人向来认为华夏文明乃是高高在上,其余俱为未开化之蛮夷,咋听王泽竟然盛赞大食与拜占庭,将其抬升到与华夏几乎同等的地位,脸色上都露出不自然的表情。就是李墨涵、王咏翎、王直三人心下也不以为然,他们虽经王泽教导,知方外之地有文明繁盛的国家存在,但毕竟没有亲眼见到过,这些年接触的商人不过是只言片语,不完整的印象。 台下不少人站了起来,听到王泽这位朝廷重臣,知名的学者盛赞他们的国家,禁不住面有得色,对王泽的好感倍增,台下其他国家的商贾不免透出不平之色。 王泽示意他们坐下后又道:“本官自束发攻读以来,对域外万国文化颇感兴趣。知拜占庭帝国乃是当年大秦分裂后东部疆土,皇帝号称东罗马皇帝,只西秦为蛮族灭后,拜占庭一枝独秀。而黑衣大食曾有数位哈里发崇尚文教,编译极西诸夷国诸般学术。本官也记不太清楚这些书籍名目,隐约记得极西有为大贤亚柏拉图、里斯多德、阿基米德著作。深以华夏文明虽是万国之首、源远流长,却也有许多不足之处,如哲学、算学、逻辑等等,哪位说说这些大贤的著作?” 不少有些见识的拜占庭、大食和犹太、威尼斯商贾纷纷点头,但他们几乎都是商人,能知道他们本国名家著作的人实在不多。在王泽左顾右盼之际,一名中年夷商起身用加生的洛阳官话道:“尊敬的执政阁下,在下可以回答阁下的问题。”在王泽稍感惊讶地示意让他说下去后,道:“亚里斯多德是希腊斯吉塔拉人,他的著作有《工具论》、《形而上学》、《政治学》等。阿基米德是罗马共和时代叙拉古王国贵族,是一位伟大的力学家,他著有《论球和圆柱》、《圆的度量》、《抛物线求积》《论螺线》《论锥体和球体》《论圆形的平衡》《论浮体》《论杠杆》《原理》等等,可惜阿基米德在叙拉古王国灭亡时,被罗马士兵杀害……” 王泽没想到一个区区的商人,竟然能一口气说出西方两大名家几乎全部著名著作,不得不对这些夷商刮目相看。温声道:“敢问阁下出身,为何远渡重洋来到中国?” 中年夷商并没有注意到多少嫉妒的目光shè向他。道:“在下只是拜占庭的一名贵族出身,可惜我的这一支系已经不再是贵族,这些学问都是从在教廷任职叔父那里得来的。” “没想到你还是一位有学问的商人。”王泽说着起身走到台前,温和地笑道:“敢问高姓大名?” 中年夷商有些受宠若惊,忙长揖道:“不敢,在下尤里斯。布鲁图。” 王泽点头笑道:“好,布鲁图,你若是驾船回国,能否将一些前代古贤人的名著带到中国。”顿了顿,他又说道:“只要能带回这些撰著,经国子监裁为真本,本官当奏明朝廷,免你市泊司关税三年,并对商税免征三船,你看如何?” 布鲁图有些不相信王泽所言,一些在他们商人看来那些枯燥、几乎没有什么利益可言的手抄书册,在王泽这里竟然成了无价之宝。 王泽继续说道:“咱们今日用商人的的方式进行,散场后请到州衙详谈。” “那好!听凭执政阁下安排。”布鲁图不知不觉地认为王泽诚心与他相待,不由自主地应承下来。 又一名夷商站起来道:“王相公,在下是大食商人,如果我要能弄来这些书籍,也能给在下这些优惠吗?”话声方落,不少夷商纷纷起身要求给个说法。 王长龄见夷商如此放肆,怒道:“放肆,这是什么地方,尔等如此胡搅蛮缠成何体统。” 王泽摆了摆手,示意夷商们安静后,笑道:“本官会按你等所献书册撰作人名声、年代及科目内容定了标准,不久将告示出来。还有,不仅你等夷商,只要是出海商船带回书册,无论何人,全部依律给赏。” 这等于给在场商贾一个共同的机会,无论中外商人都能享受优惠赏赐,无疑使他们精神为之大振,不就是几本书嘛!又不占地方,何乐而不为呢! 王长龄见王泽越说越超出此番举行这次竞价的目的,竟然以税收与特权为条件要商家们从海外运书,难道华夏诸贤者的书不够儒者一生攻读吗?非得要蛮夷书册。不满地道:“王相公,蛮夷书册能有何用,竟然要用朝廷税收为代价,不知官家知否?” 他说的还算是客气,在众人面前没有明言王泽擅作主张,给王泽留了几分体面。 王泽暗笑王长龄或许是一位有学问的儒者、正直的官员,可他碍于时代的禁锢,根本不了解他在做什么,这一切对华夏的重要意义。笑着道:“官家与太后对这些方外书册颇感兴趣,本官是要将其收集,翻译成册,以供皇家收藏。” 说辞虽是勉强,却还能堵住王长龄等人说道,使其不好再加以反对。 “本官已向官家、太后请旨得准,在凤凰山兴办凤凰山书院,书院内将设诸夷语学科,翻译诸位所献书册文献,并加以印刷成书,以供大宋学者研习。并在中外招募并通汉文及夷文者入书院讲习,以助教聘之,另加每月翻译钱。译书者可将姓名署于书页末,每本成后经校对发行,首本呈献官家,到时自有封赏。” 在场的商贾凡是有船的,心中早已经盘算如何出海去求得海外书册,方宜中眼睛叽里咕噜地打转,暗自盘算自己主管的市舶司要如何去做,毕竟这是讨好朝廷的事情,既然王泽能做,他为何不能,想想还是有些后悔,自己上任两年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好事,反倒是让人专美于前。 “好了,就请诸位办理竞价吧。” 商贾们按进来时所领的牌号,逐次被叫到李墨涵身边的桌案上写下竞标名号与出纳钱粮,并将纸张投入桌上箱中,王泽回到坐次上等候,支卖司公人负责维持秩序。 当吴宣臣走到案边,犹豫着倒是如何填写时,李墨涵用极轻的声音细细地道:“就高填写,恩师自当关照。” 吴宣臣愣了愣,立即明白这是王泽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情面,感激地看了面无表情的李墨涵一眼后,兴奋地添上‘紫溪盐场’至于价码当然是高高的一笔,放下笔后,轻声道:“多谢世兄。” 当李墨涵现场宣读商贾们竞标名号与所出钱粮,其数目巨大,令王长龄禁不住吸了口凉气,心情复杂地望着台下这些商贾。平日里,请他们设立粥场救济贫苦百姓,或是平价购买他们的储粮,这些天杀的一个个叫天价似的哭穷,隐瞒jiāo易资产,偷逃税赋。这会面对奇货可居的巨大利益,一个个出手阔绰,一动笔便是数万贯钱,数千石粮,全然没有半点犹豫。 正当他想的出神之时,王泽却再次起身走到他的身前。语重心长地道:“若非延寿兄识得大体,就不会有今日之举。” 王长龄坐着没有动,也没有看王泽,淡淡地道:“同是为朝廷出力,何言大体是非。”继而轻轻叹息,目光复杂地看了看王泽,旋即垂下眼敛,低声道:“德涵实是高明,区区三年经营租让盐铁矿山,不费朝廷一文钱、一石粮米,便得到和买也不能取到的钱粮!” 王泽摇了摇头道:“延寿兄此言差矣,何谓高明?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兄乃儒者,自是不屑言利。”看到王长龄脸色稍许后,又意味深长地道:“其实盐茶铜铁jiāo于民间办理亦无不可,商人重利,官府只须监督,生不了什么乱子。且官办之物,无竞争之忧,成品往往低劣不堪,往往伤民,民间经营须得在诸方提高品质,降低价钱方能卖出,百姓甚得实惠。官府抽取厘税,一举三得,岂不是更好!” 王长龄淡淡一笑,道:“德涵往往出人意料,非我等所及。” 王泽无奈地笑道:“延寿兄如此说,当真折杀小弟。” 第九章 行在睿思殿内,赵谌刚刚被柔嘉拉出去,朱影一人坐在殿内看书,李素荷侍立在侧,内侍省押班邵成章轻步入内,细声道:“太后” “是九百啊有何事?”朱影温声应道,这邵成章乃是旧时东宫旧人,为人颇为正直,为渊圣信赖,近年来李有得宠,去年刚除授入内内侍省押班,朱影为避免李有一头做大,让邵成章掌管皇城司,分化李有的权势,不过其为人倒也让她敬他几分。 邵成章取出一封密封的奏折递于李素荷,道:“奴臣方才收到的杭州王相公奏折。” 朱影神色间稍有喜色,道:“好、好。”待李素荷验看无误后,用道具开封取出奏折呈上,朱影接过来后打开看了看,秀眉微蹙。笑道:“这个王泽,待会都堂宰执又该说他了” 邵成章心下惊诧,不知王泽又做了何事,让孙傅、唐格等人议论,李素荷久在朱影身旁,深知朱影对王泽的态度,每当接到王泽的奏折,朱影都是满怀欣喜细细阅读,并在与宰执的廷议中千方百计为王泽编个说辞为他脱身。 “请诸位宰执睿思殿议事。”朱影又对李素荷道:“素荷,去将官家找回,成天与柔嘉黏在一起玩耍,好大不小了,也不收收xìng子。” 不到半个时辰,孙傅、唐格、秦桧、张叔夜、吴敏、谭世、韩肖胄及新任尚书右丞宇文虚中一起聚集到睿思殿,范宗尹身为御史中丞也应召前来。 当他们传看王泽的奏折后,禁不住面面相嘘,各想心事。 赵谌坐在御座上,懒散地问道:“王卿家所奏之事,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孙傅叹了口气,暗付自己这个宰相当的真是不易,别人可以从容推脱,自己却不能不给个说辞。细细想了想后,当先道:“王大人前次租让茶场、盐场、以补常平、增加税赋,开办书院、收购书籍,这也是遵循圣人之道,本意乃是为国富民。可这会却是上书请增水军,括地海外,以守臣论军,似乎有些逾越。” “何止是有些逾越,简直是胆大妄为。”众人闻声,目光纷纷望向韩肖胄,只见韩肖胄大义凌然地道:“王大人身为执政大臣为天子牧守一方,不讲文治教化,却舍本求末,一味言利,败坏风俗道德,典盐茶、租矿山,算是不得已而为之。天下百姓本就困于金虏侵扰,一旦行事海外,犒师糜响,东南财赋重地将不堪承受。这请增水军,括地海外是守臣所能议论之事否?要府院执政大臣何用,臣请陛下下旨严加申斥,令其劝课农桑,务要再夺取机巧之事。” 秦桧暗道:‘去了李纲又来了韩肖胄,王泽离开朝廷日久,风向有些变了。’ 做为王泽留在朝廷中的代言人,他秦桧很清楚地知道太后对王泽的恩宠,也知道他自己应当做些什么。 “韩大人此言差矣,想王大人在朝时,与我等辅政曾经共商义利,对于南海括土亦是经诸位辅政久议公允,便宜可行之国策。”秦桧不言执政而说辅政,就是在警告韩肖胄不要忘记王泽虽然牧守一方,但他还是五位辅政大臣之一,用兵南海,括占港口是由辅政大臣们达成共识的一项国策,他韩肖胄不过是同签枢密院事,岂可妄加言论。 秦桧并不理会韩肖胄不友好的目光,接着道:“方才韩大人说王大人身为执政大臣、为天子牧守一方,不讲文治教化,却舍本求末,一味言利,败坏风俗道德。臣却以为王大人是深得孔孟之要义,为国逐利,是大义,为民逐利,是大仁。租让盐茶矿山,不用朝廷一分一文,不仅一次收入巨万,每年又为国家增税,难道这不为大义,商人经营,招收流民,官府能够更好地清点控制,又能使他们赚取工钱养家糊口,附近百姓亦可从中贩运获利,此不为大仁否?” “通商海外,于国于民之利诸位是有目共睹,以中国泥土烧制之陶器,绵花织成之棉布等无穷无尽之物,换得海外之特产、金、银、铜钱,甚至粮食,岂不远胜于加赋于百姓。支卖司各局虎翼水军海船队以保护商船出海,即可练兵海上又能又不花朝廷一文钱,每年海商增缴的水军保护费用即可养军有余。水军逐步壮大,出师南海建立海外城寨,以监控南海诸国护卫海道、停靠商船,臣观王大人所绘南疆图,水军若在南海设立据点,可在南疆诸夷之后放下一把钢刀,其若心怀不轨,就得顾及我虎翼水军。且他日朝廷有意两河、燕云,水军亦是大有为,今时若金人敢再南下骚扰,朝廷亦可派水军袭扰燕云。如此朝廷坐享其利,于国家无丝毫损害,这等事情,何乐而不为!” 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7 章 桧一番激扬的谈论,其口才较之王泽有过而无不及,显然使不少人认同了秦桧的观点,尤其是是有意两河、燕云的这番议论,更是打动在场主战大臣内心的那份执着。 “秦大人缘何越来越像言利之臣?”韩肖胄脸面通红,无力地反驳,他做为偏向主战的大臣,自然无法辩驳水军对如后北伐的作用,只能把话题转向与民争利之上,但王泽的政策又似乎对民生颇有好处,说来说去他自己亦是无言以对,一股恶气直直地发泄在秦桧身上。 孙傅、唐格与张叔夜三人几乎是同一个心思,自李纲与王泽二人外放后,他们明显感到松快了许多,尽管二人还是以辅政参预军国重事,但他们在地方与朝廷中毕竟不同。让王泽远离朝廷,即便是王泽节制水军,征战南海亦无不可,毕竟是水军不同于殿前司与马步军。更重要的是,经这几年与王泽的共处,他们发现不管怎么说王泽纵然不能称之为君子,但还算是位衷心为国的坦dàng人物,何况括地南海不一定是坏事。 唐格白了眼韩肖胄,淡淡地道:“王大人身为辅政,又是持节权南海诸国宣慰使,其宣喻南海诸国乃份内事。何况蛮夷酋长多羡慕中国,不过是在其领土选择良港建立城寨,这样还可以教化其民,沐浴我堂堂华夏文教,并非非得要兵戎相见。只须下一道诏旨,命王泽不可擅起兵戈也就罢了。” 张叔夜等到唐格说罢,也进言道:“王大人所议并无全然不可,南海贸易日多,水军驻泊各处,可调护卫商船者实是不多,扩建水军亦无不可。但为防微杜渐,朝廷应当加紧禁军改革,先行扩充水军与沿河禁军。” 说着,张叔夜懵然一惊,恍惚地意识到王泽请扩水军,括地南海不假,但其中不免有催促朝廷加快军制改革的目的。否则,王泽身为持节权南海诸国宣慰使在域外调动水军建立关寨,只须事后向朝廷禀报,并由朝廷派员接受便可,何须多此一举,平白落个守臣问军国事的口实,看来王泽这道奏折用心颇深。 孙傅点了点头,他已经较张叔夜先一步领悟到王泽深意,捻须道:“军制实是到了必改之时,陛下,不如趁此良机,按照议定方策对三衙禁军分批改编,如张大人所言,趁时节首先以沿河禁军分军整编,水军亦在头期改制。” 朱影本就非常赞同王泽的主张,看几位重量级的大臣对王泽的奏请似乎有支持的意味,当下趁热打铁道:“不错、不错,这件事就由孙卿家、唐卿家会同枢密院、兵部共同办理,时不我待,各军整编应当加快,万勿被金人钻了空子。” 唐格道:“侍卫马步军讲武堂已在宣化镇落成,首批奉调指挥部将、都头队将一级的军将千余人陆续到达,兵部设在钟山的将、路都监之上的武德院也已落成,至于新军军制可以在第一批军将之后,立即开始施行。” 朱影欣慰地笑道:“好,诸位爱卿当尽心办理,朝廷禁军编练乃头等大事,断不可草率行事。” 赵谌顺着朱影的话道:“王卿所奏,一应照准,着诸位卿家会有司速速办理。” 韩肖胄待要说,却发现在场宰执不是王泽的人,就是对王泽所议颇感兴趣,可以说很多人在王泽言利政策中得到了极大的实惠。吴敏、唐格、甚至孙傅家中的子侄,无不在江浙路分了一杯羹,当然他韩家亦不甘落于人后。至于王泽一道奏折引出加快新军制实施,却是他无法辩驳的,军制改革已经在朝廷上下形成一致的共识,就是他也认为禁军已经到了非改不成的地步,要是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那肯定会引来公愤。 三名知制诰中蔡绛可以说是王泽的绝对心腹,皇帝诏旨当然有他草诏,门下省由刘豫掌握,他受王泽恩典,自然不会公开封驳诏旨。想想王泽在朝廷中的人脉、势力,在杭州左右朝中政务,韩肖胄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倚天无数开青壁篇 第一章 正当朝廷对军制展开激烈辩论的时候,王泽却在凤凰山视察书院进度。按照王泽的要求,凤凰山书院分为主体学院部分、女子书院、研究院几大部分,在书院建设过程中他是极端重视,只要一有闲暇就微服到来,并帮助工匠解决水泥、红砖烧制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尽管王泽对这些并不在行,或者可以说一窍不通,但在后世也听过水泥红砖等建筑材料和建筑风格的过程,他屡屡被这个时代的工匠师傅的技艺、智慧所折服。他还是尽量回忆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知识,原理xìng的东西他还是明白些的,经说出了事物的原理,工匠们凭借经验竟然多能造的出来,尽管在王泽看来水泥和红砖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标准’,但他相信这些建筑用料定然会被工匠们加以改进,在中国提前数百年被研制成功。 由于王泽的指导,这些工匠们也意识到他的指点实际上是提高了他们的技术,更为他们日后带来滚滚财富。王泽带给他们的还有其神秘的本领,工匠们没想到执政相公竟然会连他们这些人想也想不到的技术,更加增添了王泽在他们心目中的神秘感,纷纷私下传言‘王相公不是凡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不然怎么会无所不能,无所不通,连老师傅们都不懂的手艺,他都知道……’ “……女院长一千九百九十步,宽一千五百步,根据相公主张,建有双层教业楼八座,绣楼十座,开有荷池、小榭、兰亭……”一名老工匠喋喋不休地解说着。 王泽神色怡静地听完老工匠的唠叨,淡然笑道:“院后池塘边的那座小楼是居士的住所,不知居士以为如何?” 今日风和日丽、气候凉爽,王泽邀请李清照及聘请来的几位名士观看书院进度。 一座座红砖筑成的小楼基座,外面还没有种植花木,看着王泽绘制图纸听工匠介绍,李清照感到女院虽然没有书院规模宏大,但在江南巧匠的手下,构造的别样精致、幽静典雅,尤其处处体味出女儿家的幽雅细腻心思。李清照能感觉出来王泽对女院的期望,与对她的重托。 “谢相公美意,妾身无功受禄,如此奢华的住所,实是不能入住。” “唉”王泽笑道:“居士乃当世女中大贤,理应受之,和靖处士、延平先生以为如何?” 和靖处士尹、字彦明乃是程颐门下,乃是当世大儒。早年应举策论上有‘诛元诸臣议’,尹参加贡举时对此大为气愤,对考官言:“噫,尚可以干禄乎哉。”不提一字而出。对其恩师程颐表示终生不赴进士科,程颐故后,他非吊丧问疾不出户,为天下士大夫所敬仰。 延平先生李侗、字愿中,其精通河洛之术,讲究静坐。政和七年退居山林,结茅舍于水竹之间,谢绝一切应酬来往,专心研究理学。得王泽邀请书函,几经犹豫后,才决定出山应聘。 二人对王泽言论颇不以为然,在他们眼里,女院不过是教授女子们女红、诗赋的地方,奢华些无伤雅道。何况李清照亦是当世才女、名门之后,王泽诗才著称于世,兮兮相映亦属平常,如此礼待不为过。 尹道:“德涵美意,居士受之何妨,但须使女院fù德成为天下女子的楷模便是。” 李清照对尹报以一笑,而王泽却不以为然,他开办女校的目的在于使女子广泛地受到教育,用他经过隐讳的思想转变女子观念,这对于整个社会思想的转变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他可不想从这里出来的女子都成为礼教束缚下的附属品。 “可惜,书院的先生们住所可就简陋得多了,还望二位莫要见怪。”王泽笑眯眯地道。 “哈哈……”李侗捻须笑道:“一钵食、一瓢饮足矣,何须做那世上厌景。” “先生果有颜子风范!”李清照一双妙目洒在李侗的道袍之上,含笑道:“君子但修心,华宅陋巷何异!” 四人正在说话,李墨涵手持塘报匆匆走来,对王泽与李清照等人作揖后,呈上塘报,道:“恩师,行在紧急塘报。” 王泽接了过来,见李清照三人正要回避,道:“三位莫要离开,此或是小事。”打开略略一看,脸色却遽然变色。 李清照、尹、李侗三人看王泽脸色不对,知道朝中必有大事,碍于身份不便想问。 王泽将塘报递给尹,道:“处士且看。” 尹摇首不接,推辞道:“此朝廷机密,非我等闲散布衣可看。” “处士此言差矣,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处士身为士人大儒,议政理所当然。” “好一个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老夫见识短了。”尹被王泽的气度渲染,不由地接过塘报,打开细看后又递于李侗。 王泽叹道:“朝廷军制改革尚未正式颁行,张大人重病不起,实是令人担忧。” 尹亦是深有感触地道:“当前边地纷乱,张相公年近七旬,主持枢密院,却是勉为其难。” 李侗看也没看将塘报递回给李墨涵,摇头道:“政事非我所长!”说罢向王泽拱了拱手,飘然而去。 王泽并没有挽留,对于此等自持风骨的理学家,断不可拂了他的意愿。 尹望着李侗的背影,长长一叹道:“愿中高才、不予国事,可惜、可惜!” 王泽淡淡地道:“人各有志,我虽yù为朝廷揽才,却不能夺人志向,只愿各位大贤能为朝廷培养栋梁。” “相公高义!”李清照对王泽的全人之心实是赞叹。 王泽赫然道:“居士过誉、居士过誉。” 这番变故弄的王泽有些心烦意乱,原本他在杭州实际掌握海外贸易、括土南海,而秦桧等人在行在协助朱影进行军制改革,却没想到张叔夜重病,看塘报上的口气张叔夜病情似乎很重,若有意外,朝廷局势很有可能会被打破。虽然有极大的可能会有利于自己,但谁又能知道会不会有意外之事,王泽并不能完全相信秦桧、范宗尹等人…… “吴相公乃数度出任执政,枢密院由他主持,德涵尽管放心。” “对啊!”若非尹这句话,王泽真的是忘了张叔夜重病不能理事,吴敏以枢密副使主持事务。比较而言,吴敏把持枢密院对于王泽而言,或是新军制是差强人意的助力,当然他不能再李清照与尹面前有所表示,只能点头道:“或是如此吧。” 李墨涵在一旁轻声道:“惠卿与子良出海得归,正在府邸等候拜见恩师。” “你回去,先行招待他们,为师晚间就回。”王泽说罢又笑着对尹道:“咱们到研究院去看看,那里可是正在烧制水泥。” “相公真是神人,简直是无所不能。”李清照悠然一笑。 “雕虫小技,贻笑大方,居士请”…… 新军制虽然是朝廷上下的共识,但其职掌、增设在朝廷中有引起一场激烈辩论,新任兵部尚书胡安国主张缓缓行之,言改之太促、建言逐一试行实施,然后再向全军推行,而其子起居郎胡寅却是新军制的热心拥护者,论如逐一试行,百万大军何年方能成军御敌。 正当议论纷纷之际,张叔夜意外的病倒了,没有参加新军制的最后定夺,吴敏主持枢密院事,当然的赞成王泽主张。有吴敏、秦桧、范宗尹、蔡绛等重臣的呼吁?,孙傅、唐格也倾向于新军制加快进行,加上朱影的支持,朝廷中立即实施军制改革风向逐渐占了上风。 在张叔夜病情刚刚有点好转后,大宋朝廷的新军制终于正式颁诏实行。 “朝廷下诏正式实行新军制,整个大宋禁军新军制后,其典兵主政衙门由枢密院、兵部、七衙、军器监、卫尉寺、太仆寺组成。其职掌略有变动,枢密院掌军国机务,兵防、边备、戎马之政令,亦是官家之最高军事参议机构,增设枢密都参军司,备为枢密使质问军机,助枢密院掌管兵防、戎马政令。兵部的职掌,包括正六品上以下武官品级的补选和升调转迁;征募兵员、吏士的迁补,退役;驿传,后勤军资等等。卫尉寺掌监军、军法诸事宜,监视、调查军中一切叛乱、违法行为,审理军事案件,各级军中虞候执掌军法,有临阵立斩之权、无虞候副署,将帅任何军令无效,军器监掌研究、监督生产军器,太仆寺专掌马政不变。原三衙改为七衙,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三衙掌全国之禁军,平时主要职责是督导各军训练、建议奖惩官兵、提出装备建议,典掌各部将帅。增设侍卫亲军水军都指挥司,执掌水军事务及水师海外征战,增北面侍军都指挥司、南面侍军都指挥司、西面侍军都指挥司,分司诸方征战,平时管辖所属辖区内马步军,但无枢密院节符除都司直隶军镇外,不得调动辖区驻泊禁军,战时授予节制征战。” “新军制先于沿河四路宣抚司与殿前司虎翼水军进行,虎翼水军正式成立侍卫亲军水军都指挥司。编练新军逐步废除现有将兵法,改为侍卫大军、军、镇、营、队制,由行在宣化镇侍卫马步军讲武堂、行在水军讲武堂、及钟山武德院培训一批军将就编练一军。”张伯奋拿着青册读到这里,看了看半躺在榻上的张叔夜与兄弟张仲熊 “没想到新军制在这区区十余日内变动会如此之大,朝廷做事从来不曾这么果断。”张叔夜咳了两声,毕竟已经是六十七岁的老人了。 “看来王泽是铁了心一改到底了!” 第二章 张仲熊疑惑地道:“父亲为何这般说道,难道朝廷速决政务并不如人意?” 张叔夜淡淡一笑道:“你们都太年轻,有些事看的还不透彻,增设军法官,扩大卫尉寺职掌,设立枢密都参军司,升虎翼水军为水军司,这些都是王泽原先陈奏中没有提到的,为何偏偏在朝廷开始进行军制改革时再次上奏,其中意味颇令人寻味!” 张仲熊迟疑地道:“孩儿愚昧,不明王相公有何深意。” 张叔夜冷冷一笑道:“你在兵部小心当差便是,要自己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8 章 慢领悟。”说罢示意张伯奋说下去。 “武散官定为三十一阶,骠骑大将军从一品,辅国大将军正二品上、镇国大将军正二品下,冠军大将正三品上、怀化大将军正三品下,云麾将军从三品上、归德将军从三品下,忠武将军正四品上、壮武将军正四品下,宣威将军从四品上、明威将军从四品下,定远将军正五品上、宁远将军正五品下,游骑将军从五品上、游击将从五品下,昭武校尉正六品上、昭武副尉正六品下,振威校尉从六品上、振威副尉从六品下。致果校尉正七品上、致果副尉正七品下,翊麾校尉从七品上、翊麾副尉从七品下,宣节校尉正八品上、宣节副尉正八品下,御武校尉从八品上、御武副尉从八品下,仁勇校尉正九品上、仁勇副尉正九品下,陪戎校尉从九品上、陪戎副卫从九品下……” “这些未曾改动的旧制就不要详说了。”张叔夜听的有些不耐烦,忍不住打断了张伯奋的话…… “是”张伯奋接着道:“废除武官寄禄官定服色、俸禄,武官以武散官定服色、俸禄,武散官仍沿用熙宁改制散官。增设武官差遣等级标志、旗号,各级武官以实际差遣定为不同等级,用不同旗号。正六品上之下差遣用散官名称为武官标志等级。正、从五品上下定为杂号将军或军号将军,正、从四品上下定为中军将军及征、镇、抚、平、宁、靖冠首二字将军。从二品、正三品定为大将军、卫将军、内将军,从三品定为前、后、左、右、制、并龙、虎翼二将军号……” “慢”张叔夜止住张伯奋,说道:“这么说枢密都参军使定然是大将军称号,殿帅是卫将军,内将军恐怕是枢密副都参军?” 张伯奋一怔道:“父亲何出此言?” “难道你兄弟看不出来?”张叔夜挤出一丝得色,缓缓地道:“朝廷武官差遣除殿帅与殿帅府使副外均不过正五品,设立从三品五将军,定然是将七衙中除枢参与殿帅府之外,其他都司都指挥使由正五品上抬升到从三品,殿前副都指挥使为正四品,正合中军将军。从二品与正三品以目前职事差遣看,如是老夫所算不差,只能是殿帅与正副枢密都参军使。” “新军制竟然增设如此多的大将职事!”张伯奋有些兴奋,他亦是文人从戎,在这场军制改革中说不定可以占据一个有力的地位。 张叔夜忧虑地道:“自艺祖太宗以来,朝廷罢黜禁军都点检司,侍卫马步军都指挥司,为的就是以三衙分兵权。没想到王泽竟然巧取名目,重新设立禁军点检。” 张伯奋点头称是见张仲熊却一头雾水,解释道:“父大人是说,王相公倡议设立枢密都参军使,其用意便是重新设立禁军最高统军衙门。” 张叔夜道:“如此倒也不算什么,毕竟枢密都参军司属枢密院之下,并没有调兵职权,从其职掌来看,只是天子的参军官。都参军使从二品、副都参军使正三品、副都参军使知杂事正五品上,掌军机,备为枢密院诸公详参军机。能把一盘散沙的禁军节制权力,重新集中起来,倒不是为当前良策……”继而他脸颊闪过一抹冷笑,淡淡地道:“这上官云要受重用了!” “上官云可能担任侍卫水军都指挥司副都指挥使。”张伯奋淡淡地道:“由于先后顺序,南、北西三个侍军都司暂不实设,北、西两大侍军都司暂由宣抚司代行其责,南侍军司亦是不设,故除枢密都参军司外,侍卫水军在此次新设都司中最是引人注目。”继而又有意无意地说道:“尚书省传言,侍卫水军暂不设都指挥使。” 张叔夜微微一笑,他又岂能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张伯奋刚勇xìng烈,自从军以来极为好胜,素来不甘屈居人下。上官云不过是遥领刺史,虎翼水军右厢都指挥使,居然一跃而成为水军副都指挥使,实际上在没有都指挥使的情况下,以使副护都指挥使帅印。以张伯奋的xìng情,当然的看不过去。 “大郎,此番你也是入武德院cāo训。” 张伯奋稍有兴奋地点头道:“是五天后jiāo割入院,高等武官培训是从殿前司开始,孩儿所在殿前司司所班直及上四军为首批。” “新军制后,不知是何等职差?”张仲熊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伯奋颇为自豪地道:“差遣朝廷自有定夺,以为兄目前职位,应当是拱卫大夫、领遥郡刺史、散官与军将等级标志应当是正六品上致果校尉。” 张叔夜欣慰地笑道:“大郎能有如此官阶,在大宋禁军中亦属不多,当尽心王事,不出以外五六年内或可跻身都校。” 张伯奋得父亲夸赞,得意神色溢于言表。 “兵部胡大人力主缓行,胡寅却是王相公热心的支持者。”张仲熊幸灾乐祸地道:“兵部同僚时常私下议论……” 他还没有说完,张叔夜断然道:“二哥,你在兵部执掌驾部,万万不可参与那帮闲散人众刮燥。如今乃是非常时期,为父可以坚持己见,你等断不可轻涉争论,以免日后授人口实,只要是朝廷都堂决断,老老实实地办差,自然有人看在眼中。” “谢父亲教诲。”张伯奋继续说道:“侍卫大军名目以现行军号为主,上四军名号不变,捧日、天武、神卫、龙卫,组成各五万人的侍卫大军,再设拱圣侍卫大军,屯驻行在、留都,以备天子宿卫。各地驻泊侍卫大军暂定云骑、长骑、番骑、屯骑、骁骑、宣武、常宁、云捷、胜捷、步曲、宁远、长征、长从、长捷、振武、宣毅、番落、忠毅、云翼、云捷、虎翼、宣威、广锐、shè羽、楼烦、靖海、威远、天策,共二十八侍卫大军都指挥司,另有直隶都司军十一指挥司,整编侍卫亲军马、步、水军六十五万八千人。” “侍卫大军?”张叔夜舒了口气,道:“这是将兵法的完善,使各级军将有牢固的隶属关系,便于战时节制。实际掌兵的还是军以下将校,到了大军都指挥使统辖数万大军,朝廷断然不会使武将有如此大的权利。” “正是!”张伯奋笑道:“正如父亲所言,侍卫大军虽然掌控诸军,然诸镇下面却没有专属营所,只有战事根据军情由枢密院虎符与兵部均令调集各营归属镇统制。大军可调军、军能调镇将,而镇将却无营可遣,只能枢府与兵部方可节制。如此以来,即可使将吏有所节制,战时彼此熟悉,又能避免五代之祸。” “也算是良法!”张叔夜勉强同意这种禁军层级设置,毕竟其中有制约武将权势的举措,又继续道:“武德院祭酒是不是刘、讲武堂祭酒乃杨沂中?” “正是” “刘与杨沂中二人均是出身将门,刘父刘仲武乃西军名将,其在洛阳之战,可圈可点。杨沂中忠良之后,祖父杨宗闵、父杨震、兄居中、执中俱乃河东名将,身役王事,此二人担负重任,也叫人放心不少!” 张伯奋‘嗯’了声,没有做答。 “莫要等闲视之,对于你等这或许是一次难得的良机。”张叔夜语重心长地jiāo代一句。 张伯奋虽心高气傲、个xìng刚烈,却也是聪敏机警人,当然明白张叔夜何意。当下点头道:“谢父大人教诲。”继续又道:“卫尉寺设立驻各都司、各路帅司军法官,都司、侍卫大军设都虞侯,军、镇、营、设行军虞候,队设军法押官……” 张仲熊笑道:“现有军中虞候自有监察职责,何须画蛇添足。” 张叔夜瞪了张仲熊一眼,沉声道:“现行虞候为军将属官,而此次却是将虞候划出禁军序列,直属卫尉寺,连枢密院、兵部亦无权节制。” 张仲熊惊道:“卫尉寺岂不是又成实职衙门?” 张叔夜没有理他,只是叹道:“王泽所倡军制,重新统一禁军,划分统军与征战,扩大武学、设立讲武堂培训低等军将,武德院培养高等将帅,下一步还要设立诸军大学堂,使武官逐步能识文断字,杜绝文人领兵弊端,虞候归属卫尉寺监军系统,而监军不受将帅左右,此三点极为高明,可惜有些cāo之过急!” “cāo之过急?”张伯奋摇了摇头以示不解。 “朝廷短短不到一月,就颁布新军制……”张叔夜坐起身来,目光中闪出热切的光芒,意味深长地道“王泽闲散数年,当真是急不可耐,老夫岂能为他甘做嫁衣!” 第三章 新军制的颁布实施在侍卫亲军中引起了态度徇异的反响,有人迷惑不解、有人暗中抵制、更多的中下级军将服从xìng的遵行,在诏旨执行过程中在陕西都统制司内出现不小的阻力。 由于曲端对新军制不甚满意,一旦设立都司侍卫大军制,西侍军都司由陕西宣抚司暂代,其正副宣抚使暂代行正副都指挥使权责,那他这个都统制将致于何地?以他的意愿,这个西侍军都指挥使应当由他来担任才是,而不是由唐重来兼护,以新军制的体制,禁军上下级之间的隶属关系的绝对的,而不是如现在宣抚使对都统制只是节制关系,相对来说他在平时不是唐重的部属。这是他断不能接受的,也是陕西六路出现阻力的主要缘由,陕西宣抚司都统制司递往朝廷的塘报是陕西六路防范金、夏与青唐吐蕃,将吏本就不足,不可能抽调大批军将远赴行在。 曲端的抵制,还算是有理有据,陕西六路的确三面受敌,夏军与金军虽没有大的进攻,但时常对延路与环庆路袭扰。六路近二十万禁军将吏用在三个方面,面对的都是异族马军,确实有些勉为其难。 尽管朝廷文官中仍然有不少人不满新军制,但却一致地对曲端的行为感到不满,认为这是大将干政的兆头,绝不能开此例。台谏官纷纷上书弹劾曲端,亦有弹劾唐重,王庶二人不能节制陕西宣抚司诸将,实不堪重任。朝廷上下闹的鸡飞狗跳,上上下下各种人物纷纷粉墨登台,多是要在这个时候搏上一搏,增加名望、积累资本。 李纲却毫无条件地以前所未有的果断,在宣抚司节制各路将帅中抽调八、九品大小使臣四百六十一人,诸司正副使及横行副使四十人赴行在。当时许翰认为应将赴行在军将减半,以应付金军可能的南下,李纲断然否决。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原不信王德涵所言,今节镇一方,方知禁军陈糜费国帑,再不精简编练,确无出路。” 西南与南面各路及新成立的侍卫水军都指挥司亦奉命派出军将赴行在,由于侍卫水军刚刚独立,没有讲武堂,水军军将在马步军讲武堂培训四个月,之后将奔赴明州定海县港口出海演练…… 连着七八天阳光明媚,玄武湖上碧波dàng漾,揉碎一片白云,岸边垂柳随风摇曳。 湖畔一只精致的画舫随波逐流,舫中隐隐传出美妙的歌声,听得人心酥软绵绵。任谁看了都知道,那是青楼楚馆特有的花舫。吴侬软语,更添三分娇柔;眉头微蹙,平添一抹幽怨,任是再无情的男人看了,也无法不动心。一阵香风吹过,掀起画舫的纱帘,露出半张绝美的芙蓉面。柳眉含烟、眼若秋水、肌肤胜雪、青丝如瀑、轻罗纱衣、掩不住的体态玲珑。青葱玉指轻轻拨弄,便响起珠子一般清脆的琵琶声,朱唇微启、一阵有如莺啼燕呖般的婉转歌声飘然而出。 “好一位绝代佳人!”李纯边走边看玄武湖景色,走过画舫时咋见美人掀帘,经不住惊叹人间绝色,在一声‘嗯’地提醒下,这才收回惊艳的目光,笑眯眯地道:“师兄,既然后日才到讲武堂点卯,咱们不妨去文楼坐坐,不入文楼,等于未过玄武湖。” “你是后日,我却是明日,误了期限,这五十杀威棒可不闹着玩的。”张云仁笑着道:“玄武秦淮香风怡人,这几个月,子良可要把持的住啊!莫要考绩中下,被留在讲武堂继续培训,那就要丢大人了。” “师兄说笑,你我若是被留,那朝廷水军……不整个朝廷的禁军恐怕没有几人能幸免。”李纯不怀好意地坏笑道:“小弟倒是为殿前司那帮老爷们担忧,若是两期考绩不合格,将被降两级裁入州郡厢军,三期不合格,就地削职为民。不知道有多少世将少爷们要到厢军中。无论如何,都是要在这批人中裁减三层,毕竟禁军要裁减吏士,把钱财用到刀刃上,不能养一大批废物。” 张云仁不以为然地道:“军人,就应当能上得了战场,不能上阵之人,养之何用?金人虽号称数十万,但真正可堪一战者,倾其国力亦不过十万之众,西李百年,崇尚文治,精锐能有多少。朝廷却养兵百万,空耗国帑,与其如此还不如扩侍卫水军来的便利。” 李纯深以为然,点头道:“马步军过于庞大,亢员太多,这次整编,恐怕也是针对于那些吃闲饭的。” “恩师的大手笔啊!”张云仁饶有兴致地斜眼看着李纯,叹道:“不知能否在五年之内成其全功。” “不说了,前面就是文楼,进去吃杯酒,听听曲。” 二人说着,向文楼走去,却听到后面一个声音传来:“这不是子良贤弟吗?” 李纯回首待看,正是一身武官戎服的马忠快步走来。稍稍迟疑后转身拱手道:“原来是马大哥,久违、久违了。”又看马忠这身武官戎服,笑道:“马大哥何时调到保捷军?” 马忠向李纯拱手笑道:“自与贤弟一别,为兄托尽关系,才得以将本营以校阅厢军暂编入苗太尉部北上。经洛阳一战,随苗太尉驻泊洛阳,老兄倒也能识得几个字,被苗太尉举荐于陕州邵太尉,得以降一级在保捷军驻泊陕州第四营中供职,现归陕州驻泊都监司节制。” “马大哥成就不小,几年间又是保捷军,又是陕州驻泊都监司!”李纯诙谐地笑道:“小弟来引见,这位是我三师兄,武义大夫、遥领商州刺史、侍卫水军新编虎翼侍卫大军第一军副都指挥使张云仁张惠卿。” 由于侍卫水军从虎翼军升格而成,没有太多的负担,成立都司后直接就分成几支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9 章 卫大军,张云仁属水军干将,自然是水涨船高,一跃而成军使副。 “原来是状元公,失敬、失敬”马忠没有想到眼前这位面色黝黑、文质彬彬的青年人,竟然是原侍卫步军司水军中大名鼎鼎的张状元,惊异之色溢于言表。忙作揖道:“在下永兴军路第八将前部部将马忠。” 虽然将兵法已经施行数十年,但禁军原有的军号没有变,各将将吏仍然归属各军,保捷军仍是西军军号,只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永兴军路第八将前部驻泊在陕州,归陕州驻泊兵马都监司节制,而第八将前部的军号就是保捷军第四营。 李纯chā了句道:“马大哥也是秀才出身,只因天下纷乱,方腊作乱方才从军。” 张云仁一怔,他原以为马忠不过是一武夫,没想到竟然是有功名在身。当下不敢怠慢,还礼道:“马大哥折杀小弟,若不弃,共饮一杯如何?” 状元公邀请吃酒,马忠焉有不应之理,这等人物不是一般军将能巴结上的。当下呵呵笑道:“怎么说,我曾是江宁官吏,理应有我请客。” 一入文楼,三人就感觉气氛不对,跑堂和酒女对三人的到来并不热情,此时酒客很多,跑堂将他们引导厅中一处偏僻的角落方桌。 三人坐下后,酒保上前,见三人武人打扮,一张勉强的笑脸。道:“三位要上什么酒?” “你这有何好酒?”马忠漫不经心地问道。 正问间,邻座几位刚刚入座的读书人,叫嚷道:“酒家,快快报上酒名。” 酒保看了张云仁三人一眼,只是客气地道:“三位客官稍等。”说罢快步走到邻座,满面堆笑、如数家珍地介绍道:“本店除没有大内御酒外,如汴京丰乐楼、眉寿酒;忻乐楼、仙醪酒;和乐楼、琼浆酒;遇仙楼、玉液酒;会仙楼、玉醑酒;时楼、碧光酒;高阳店、流霞酒、清风酒、玉髓酒应有尽有。东阳酒、羊羔酒、瑞露酒、红曲酒、荔枝酒、黄甘酒……四位官人想上些什么酒?” “岂有此理。”马忠见酒保怠慢,感到即是尴尬,想当初他在江宁地面也是个人物,在文楼一个酒保就敢轻视于他,当真恼怒。当即拍案而起骂道:“酒保,过来给爷上酒。” 张云仁忙道:“马大哥勿要与他一般见识。” 他与李纯明白文楼乃是文细君所开,而文细君与王泽的关系二人当然清楚,自然不愿在此处生事,平生许多事端。 马忠却薄不下面子,道:“不就是几个书生嘛,有没有功名还得另当别论,这酒保欺人太甚,狗眼看人低,不教训教训,让人不甘。” 酒保满不在乎地回首道:“得罪客官了,本店向来以读书人为先,稍待自当侍候。”此话一出,明明是说他三人是粗鄙的武人,旁边的客人,酒女、茶博士、经纪人笑成一团。 张云仁、李纯的脸面当即就变了色,但还是没有做声,马忠更是怒火中烧,他也是久经战阵,手上至少有十几条人命的,那里能受得了这等鸟气,上前一个巴掌将酒保打的退后三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众人愣了半天,这才回过神来,那酒保坐在地上捂着红肿的半边脸,猛然间大呼:“这贼军汉要行凶了,杀人了” 马忠见酒保骂他们贼军汉,更是恼怒非常,同样是朝廷武官,当年他在江宁地面上时,还没有哪个不识像的酒楼茶肆伙计敢对他如此无礼,何况此时是当着张云人和李纯的面,令他委实拉不下脸面,说话间正又要上前再给这没长眼的酒保几脚,却被张云仁起身一把拉住。李纯久居江宁,不比张云仁久在海上、受商人巴结惯了,他这几年也受过几次这等鸟气,由于忌惮水军大学堂校规森严,不敢过于计较这些事情,此了几次亏后,出学堂的门前都要把戎服脱下,换上一身士子儒服。这番成为正式武官,眼看这情景,多少年憋得一肚子鸟气顿时一并迸发,既然马忠已经动手,自己也左右脱不了干洗,不打白不打,二话不说站起身来上前就是几脚,将那酒保踢的满地找牙,狠狠地道:“这等下贱人,竟然敢蔑视为朝廷出生入死的将校,实是可恨、可杀。” 这时店里的酒女、歌姬们早吓的花容失色、四散闪避,别的酒保、跑堂与茶博士纷纷大呼小叫“快去告逻卒,有人行凶。” “cāo家伙,拿了这贼军汉,竟敢到文楼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酒客见状纷纷闪避,十几名酒保、跑堂将三人围住。邻座的一名布衣书生摇头晃脑地道:“粗鄙武夫,竟然在天子脚下行凶伤人,实是……” “住口”马忠火气未消,瞪着一双怒目,厉声喝斥道:“你一个小小书生,什么功名?竟然敢在我等面前刮噪。” 书生不屑地瞟了马忠一眼,傲然道:“不才乃县学秀才,你等在此做下有辱斯文之事,还不快快退去,修的辱没文楼风雅之所。” 书生的这股酸味,倒是把张云仁逗乐了,他恶作剧地调侃笑道:“恩师说的是,今日我才相信,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最恨天下无知人。” 书生再迂腐也明白这话是在讥讽他,不禁大为恼怒,霍地站起身来,当即就破口骂道:“尔不过一粗鄙军汉,竟然敢骂天下读书人?” 李纯忽然放声大笑,指着书生不屑地笑道:“我家师兄若是没资格骂你,那放眼天下间,可骂你的人就不多了!” 正说间,忽然有人道:“哎这不是张状元吗?” 张云仁不想有人叫出他的名号,第一个反应就是暗道不好,遇到了认识自己的人,万一被传到王泽那里,那可就不妙了,当下急忙转首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忙快步上前作揖道:“下将见过刘大人。” 李纯亦是心下倏然,暗自叫苦道:“怎么刘豫这只老狐狸在此,今日真他娘地霉气。” 刘豫笑呵呵着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名四十上下的中年人,张云仁忙地又作揖道:“下将见过李大人,不知卫尉大人在此,恕罪、恕罪。” 卫尉寺掌管军法,听张云仁说话,赫然是卫尉寺李光,这可将动手的李纯、马忠二人吓了一跳,这可不是他们小小将校能得罪期的人物,不要说李光,就是一个将虞侯他们二人也得罪不起,忙躬身作揖赔罪不已。 刘豫温声笑道:“若不是今日与李大人在此饮酒要归,真的是与二位失之jiāo臂。” 他二人是王泽的爱徒,刘豫当然亲切有加,闭口不谈眼前发生之事。 李光却正色道:“张使副,你亦是状元出身,文人从戎,怎地与那粗人一般,当众群殴。”又将目光移向李纯道:“子良也是进士出身,同样士人从戎,以为军法节制不了你嘛?” 张云仁、李纯忙道不敢,却不敢与李光辩解,马忠作揖道:“大人,此事是下将一人所为,与二位老弟无关。下将气不过这帮跑堂蔑视辱骂金军将校,只是给他一个教训,算是为前方出生入死的袍泽出口恶气,不当之处请大人处置。” “处置?处置你一个部将还不用本官亲自来吧!”李光冷冷地道:“定然是酒保先于几位书生招呼,你等脸面搁不下去,是否?” “下将虽是投身行伍,却也读过几年书,亦是有秀才的功名。当年方腊祸乱江浙,应召从戎,数年间效命沙场,算是九死一生,却在此间酒楼遭这等市井之徒欺落,辱骂在沿河、横山为朝廷效死的将吏,实在是气愤不过。二位老弟的确没有出手,下将动手伤人,愿受卫尉寺军法。” “你也是为读书人,其志可嘉,可军法无情,张惠卿、他二人也脱不了干洗。” 事实俱在,刘豫虽然顾及张云仁、李纯是王泽的门人,却也不好干涉卫尉寺执法,何况李光素来耿直,他就是劝了多半亦是徒劳。 书生过来,向刘豫、李光二人作揖道:“二位大人,既然是误会,三位又同是我辈孔孟门人,此事也是怨酒保无礼,在下求个情……” “军中自有法度,不然何以服人。”李光见那书生迂腐之极,感到好笑。 正在这时,传来文细君的声音:“我当是哪个在这里耍弄,原来是惠卿、子良来了。” 原来早就有酒女传报文细君,文细君不知何人敢在文楼闹事,上前面刚好看到这幕。 张云仁、李纯慌忙见礼。文细君与刘豫、李光见礼后,对一旁被打的酒保厉声道:“文楼只有先来后到待客,岂能有厚此薄彼之理,还不向三位官人赔礼。” 酒保已经知道张云仁、李纯是读书人中的翘楚,马忠也有秀才的功名,何况张云仁、李纯是天下闻名的神佑十五子,老板与其师的关系非同一般,自己只能自认倒霉。当下走到三人面前作揖道:“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三位官人,请三位官人恕罪!” 马忠不待张云仁、李纯说话,当先道:“此事与他二人无干,你这厮得罪的是本将。” 言下为二人开脱之意不言而喻,酒保愣了愣,没有回过神来。 文细君见状,怕酒保说出什么不利张云仁、李纯的话来,申斥道:“还不下去,招呼客人,在此现眼作甚。”之后对刘豫、李光浅浅笑道:“二位大人这么早就走,不再盘留片刻。” 刘豫望了望这朵可望而不可及的鲜花,徒然咽了口唾液,做了一脸的厌景,笑道:“不了、不了,本官与李大人尚有事宜,就不多打搅了。” 李光岂有不明之理,文细君将张云仁、李纯开脱的干干净净,自己虽不情愿,也不好在说什么。但大庭广众之下,目睹军将违纪而不办,恐怕会有御史弹劾,清议流言。正在两难之际马忠高声道:“卫尉大人请回,稍待下将自会自缚前往卫尉寺领受军法。” “是条好汉!”李光点了点头,见马忠既有义气又颇有颜色,当下对他的好感倍增,也不待张云仁、李纯二人说话。顺阶而下道:“刘大人请” 待刘豫、李光走后,文细君将三人引到后院。道:“真是万幸,好在有刘大人在此,不然今日真的不好过李大人这一关。” “多谢文大家,小子实是无知……”张云仁躬身行礼。 “罢了、罢了,别说这些话了。” “哥哥一人担领,小弟如何担当。”李纯向马忠深深作揖。 张云仁亦是感激地说道:“哥哥情义,实是让我兄弟汗颜!” 马忠豪爽地笑道:“马某虽不明大理,却还是略通小节,二位贤弟进士出身前途远大,不比愚兄一俗将,无所谓前程。此番大不了将我将为十将,军棍三十,没什么大不了的。” “将军真仗义之士,他日王相公若知,必然赞叹将军。”文细君不失时机地上了句。 马忠心下一阵,暗道:‘若如此,就是一百军棍,将为效用也是值得的。’当下道:“文大家,二位贤弟,在下这就前往卫尉寺领罪。” “将军……”文细君不禁动容,却又没有把话说下去。 张云仁一脸激动神情,抱拳地道:“岂能让哥哥为我兄弟受累……” “废话,我一人但当足矣,贤弟堂堂状元公,岂可上刑堂面对刑具俗吏,若在多说,那就是看不起愚兄。” “这份恩情,弟永世不忘。”李纯当先一揖倒地…… 永兴军路长安 “恭贺大人荣任副都指挥使知杂事!” 新军制都校职事差遣中,为平衡正副都指挥使权势,由王泽提议再设知杂事,协助都指挥使襄理军务,方面都司中排名第三,但王泽增加职事差遣得到顺利通过,亦是文官们有一番心思,既然暂不设武职正副都指挥使,但军中不能没有主事的武官,所以设置品衔较低的知杂事任用武将,未尝不是一件权宜之计。 吴羡慕地向曲端献好,在他看来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名列西侍军都指挥司第三位,而正副都指挥使都为文人,曲端实为陕西六路武人首领。何况,都司 侍卫大军制实施后,由临战节制变为平时隶属,权利威望方面,副都指挥使知杂事除名号不好听之外,权势不知高出都统制多少。 曲端冷冷一笑,并没有领受吴的殷勤,原定西军面临压力较沿河轻些,先期在西军组建两个侍卫大军都指挥司,内定率先成立的胜捷、骁骑两支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分别由李彦仙、徐徽言二人担任。宣抚司裁撤都统制司,他曲端担任西侍军都指挥司副都指挥使知杂事,这还能让他接受。 但是唐重、王庶二人以宣抚司正副宣抚使暂护都指挥使与副都指挥使事,曲端位列二人之下,原本他就瞧不起文人治军,认为他们平时里高谈阔论,以为读过几本兵书,临阵自以为是,将吏奋战得胜却是他们的功劳,败了却指责将吏失职。 若不是唐重还有些本事,算是文臣中较会用兵的一个,他早就与之起了冲突,至于王庶他从未放在眼中。 第四章 在曲端看来设立西侍军,统一调度川陕诸军,这本是件好事,能增加将帅之间节制力,临阵更容易调遣兵马。但宣抚司暂护其职事,换汤不换yào,定是陕西这帮文臣从中作梗。所以他对调派军将赴行在培训yīn奉阳违,除李彦仙与徐徽言二人先行组建侍卫大军部分将帅得以赴行在,其余各总管司受宣抚司都统制节制的将帅,被他压了下来。 吴见曲端神色不对,暗叫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自找没趣,光盘算着此番整编他能在侍卫大军中谋得何等职差,竟然没有注意到曲端这几日闷闷不乐。 “这个时候,胜捷、骁骑两支侍卫大军的军将都已经到行在了吧。”曲端若有所思地道。 吴颔首小心翼翼地道:“应当到了!” “刘信叔,担任武德院祭酒,前程远大、不可限量啊!”曲端倒是酸溜溜地嫉妒起奉调行在的刘,他全然忘了当初刘婉拒他好意留用,坚决奉行朝廷调派,自己还讥笑刘不愿披甲执锐建功边塞,反而去行在筹备学堂衙门。这下可好,他隐隐感到朝廷对刘的倚重,武德院祭酒品位不高,培训的却是朝廷的中级军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0 章 至高等武官,足见刘的前程远大。 吴默然不语,做为武官,他当然渴望赴行在武德院培训,朝廷新军制规定未经武德院培训的中级军将,不得迁升都校一级高等将帅。曲端的抵制,使得陕西六路大多中下级军将无法进入本期或许是下期讲武堂、武德院,这在日后的升迁上必然吃了暗亏。此事,陕西将帅私下议论纷纷,对曲端的怨言日甚,眼看着少数同伴奔赴行在,京东、京西将帅奉召南下,他们眼都红了,无论前程如何,能去东南花花世界过了一段时日,也让他们这些久经西北风沙的汉子向往不已,若不是曲端战功卓越、威望极高,早就有人出头闹事了。 “胜捷、骁骑两支侍卫大军内定的各军指挥使、镇统制使、营指挥使、队将已经全部赴行在。”吴语气中透露出淡淡的艳羡,若以他的资历,虽说不能够得上军指挥使,担任镇统制使或是知杂使副还是够得上资格的,说不定升迁军副都指挥使也不无可能。 “太尉,下将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吴见曲端脸色毫无触动,禁不住要不惜一切道出自己心思。 曲端何尝没有听出吴的言外之意,清楚吴对这次机会的渴求,更明白吴要说什么。五年内未经轮训的军将都要被强制xìng削职为民,他固然不可能抵触朝廷五年,但吴的前途定然受到影响,可以说吴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聚众强迫上官。 “说” 吴吸了口气,急促地道:“下将以为太尉拒朝廷有三不妥。” “三不妥,说来听听。” “恕下将放肆。”吴道:“其一,连年战事,军制混乱,朝廷供养不足,改制乃必然。各路节臣、守帅纷纷奉行朝廷旨意,正是为新军制顺应多数军将心意。其二,朝廷新军制势在必行,无讲武堂、武德院出身军将无法升迁,各地军将纷纷前往行在。太尉此举误了陕西军将前程,下面流言纷起,军心不稳,极易生出对太尉不利之事。其三,太尉身为朝廷大将,公然抵触朝廷旨意,使宣抚司不能节制都统制司,此非大将善终之道。”看着曲端沉默不语,吴又道:“新军制乃王相公首倡,以王相公在朝廷、军中威望,太尉以为王相公能够坐视陕西抵触新军制?” 这句话相当有杀伤力,曲端经不住吸了口凉气,吴说的不错,王泽不仅对他有知遇之恩,更重要的是,王泽是文臣中不多的几位在他看来算是懂兵的大臣,他隐隐感到,如果王泽在朝廷振臂一呼,陕西军将必然顺应如流,就是吴或许也会背叛自己。 曲端有些丧气,但心中又不太情愿,沉思半响,才寂落地道:“唐卿,容我三思。” “张叔夜的病情倒底如何?”朱影看也不看站在亭外的内侍张去为,坐在软椅上品茶。 张去为站在亭外,眼角余光瞟了瞟李素荷,小心翼翼地道:“回太后,奴臣奉懿旨探病,见张相公虽有好转,但气脉虚弱,不能下床,托臣回禀太后,请罢枢密使差使,以免误了朝廷大事。” “病的这么重”朱影放下茶杯,愕然道:“你都看在眼中,确是不能视事?” 张去为一惊,立即从朱影的探问中品味出那股隐隐的防范之心,并且马上顺着朱影的心思道:“奴臣看的千真万确,张相公病情确实不轻,每每答话都是是非不清。” 朱影稍稍思量,才点了点头,暗自揣摩王泽几天前上来的密奏,言张叔夜或许老病不堪,但时值军制的实施阶段,禁军裁减势在必行,张叔夜有借病避事之嫌。尽管王泽说的较为委婉,但她心中也明白了几分,这才派张去为几次前往探视。经过几次的情形,她似乎相信张叔夜真是病的不轻,但王泽的判断又不能不使她完全相信张叔真的病了。 “后日再去代官家探视,吩咐太医同往。” 张去为不禁暗暗叫苦,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名为探病实为窥探,以张叔夜的老道自然能悟出其中道理,见面不免尴尬,想想张伯奋送自己出来时的表情,真让他为难。 眼看孙傅与秦桧二人在李有的指引下到了亭边,朱影道:“你去吧” 张去为叩首而起,又向孙傅、秦桧二人行礼后退下。 “参见太后。”孙傅、秦桧二人入亭双双向朱影行礼。 朱影浅浅笑道:“二位卿家平身,这里不是外朝无须太多礼节,赐坐上茶。” “谢太后”二人并没有在摆上的圆凳上做下,而是站在朱影身前不远处。 “太后,各路禁军一千一百五十名将校及各军举荐阶级全部到齐行在。”孙傅例行公事地禀报。 “嗯”朱影神情怡然地说道:“陕西六路还是只有永兴军路、熙河路派员赴行在吗?” 孙傅神情肃然,闭口不答,这是秦桧会同枢密院办理差遣,只得道:“陕西都统制司……” 朱影不待秦桧说便打断他的话道:“如今西侍军都指挥司已然设立,暂由陕西宣抚司兼护,哪里还有什么都统制司。” 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秦桧忙道:“是、是西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曲端仍然上表宣称,金人盘踞河东、西李陈兵横山,吐蕃诸部时顺时叛,西侍军诸边禁军多番将、酋帅,暂不宜改编。” “孙大人如何看待陕西之事?” 孙傅当即决然道:“朝廷廷议实施政务,岂能容大将作梗而迁就。” 在是非上,孙傅还是较为坚决,他不能容许地方守帅专横跋扈。由于牵连唐重、王庶二人,他提出大将作梗,在于掩饰唐重、王庶二人无力节制曲端的软弱,将是非推到曲端身上。 朱影‘哼’了声,冷冷地道:“朝廷通过都事堂的檄文,竟然指挥不动一个区区的边帅,难道宣抚司真的压制不住一个都统……一个知杂事,陕西六路倒底还是不是朝廷的?” 她语气不善,已经流露出强烈的不满,纵观这几年间,朝廷很少对地方守帅用如此严厉的措词,行朝确立五年来,虽然宰执们常常流露出对前方将帅权柄日重的担忧,但还没有在议事时用这么强硬而露骨的言辞。在孙傅、秦桧看来,朱影对曲端三番五次或明或暗对抗朝廷决断,已经显的极不耐烦了。 孙傅没有想过曲端有能力造反,他也肯定曲端不可能会造反,大宋祖宗制度原本就是重在防范武人。平时各级军将之间根本就没有相互隶属的关系,军将考绩、升迁权利在朝廷掌握,粮饷供应把持在户部与各路都转运司、提举常平盐茶公事司。朝廷只须一纸诏书,便可使手握重兵的大将俯首就擒,尽管如今将帅权利日大,但最重要的隶属关系还没有正式实施,所以孙傅认定曲端是为他自己未能担任西侍军都指挥使而怄气,反叛之说是有点过重了。 “太后圣明,臣以为王大人首倡新军制就是在于虚上而实下,军镇以上将帅相互统属,彼此熟悉,只能奉召练兵,却又无固定营队可供调遣,此新军制立意所在。然曲端目无法纪,数次公然违抗宣抚司节令,对朝廷调派将帅旨意阳奉yīn违,竟然到了抵制朝廷政令的程度,其心实是可诛。” 孙傅眼皮子懵然跳动,他不明白秦桧在来之前也是认为曲端在闹xìng子,不过是心胸狭隘,为争名利而已。不知此时为何要将曲端的偏激行为硬是套上谋逆的罪名。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秦桧,继而想到了王泽,恐怕王泽要是在此,也会对秦桧所言大吃一惊。 他心下紧张地盘算自己当如何是好,脸色木纳没有做声,静静等待着朱影的玉音。 “卿家所言虽是偏驳,却也有几分道理!”朱影显然对秦桧的言论大为赞赏。 孙傅暗自苦笑,此时他决定自己还是少说为妙,以免惹上什么是非。 “臣愚鲁,言词间多有不妥,但也绝不坐视地方边帅无视朝廷方略,更不能容忍他们违背朝廷旨意。”秦桧显然精神一振,大义凛然地挺了挺胸脯。 “那以二位卿家主意,如今应当如何处置为好?”朱影最关心的还是王泽的新政方才开始,能不能创下一个良好的开端,任何阻碍新政的事情,都是她所不能容忍的。曲端在某种程度上是不识时务,撞到了她的qiāng口上,并不是被认为如秦桧所描绘的那样情形。 秦桧道:“太后,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影笑道:“但讲无妨。” 秦桧瞟了眼孙傅,声音放低了许多:“臣以为枢密院、兵部主持军制,而又以枢密院为首。如今张大人卧床不起难以视事,吴大人以枢密副使暂理院务,即是新任,自然难以压服那些矫兵悍将。”说着那双眼睛不住偷望朱影,观察她的表情,徐徐说道““这些年来,张大人为国事cāo劳,年近七旬精力憔悴。军制改动,涉及方面太广,张大人恐心有余而力不足,吴大人正当盛年,又是前朝宰执,若能担负新军制重任,必能克全功。” 挑明了是要将张叔夜从枢密使的位子上推下来,以吴敏取而代之。孙傅心中跟明镜似的,但是秦桧的做法无可厚非,张叔夜既然是‘重病’不能理事,也应当退位让贤,何况张叔夜压根就不愿意参与新军制的实施,枢密使的换人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话题一直相当敏感,几乎被群臣不约而同地禁言,秦桧是第一位直截了当地提出改换枢密使的大臣,孙傅虽不愿吴敏职掌枢密院,却还是对秦桧的胆略、眼色相当赞叹,当此重要时机,是该换一位枢密使了,尽管此时他还在犹豫不决中。 朱影对张叔夜早有不满,他与李纲等人处处制衡王泽,使王泽难以放开手脚。尽管这种制衡是整个大宋官制对王泽的束缚,但做为代表人物之一,她还是有股不解的怨气。秦桧的意图,她却有点感到不解,以王泽的意愿,张叔夜等人留在朝廷可以更好的平衡朝廷微妙的局势,一旦张叔夜解职,就意味着辅政制度的瓦解。从而对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有着巨大的冲击,这是王泽不愿看到的,同时也不是目前解决问题的良策。但是秦桧的建议提的正当时机,张叔夜不能视事,按制更换枢密使无可厚非,让她摸不透秦桧的如意算盘。 “孙大人以为如何?”兹事体大、枢密使乃朝廷重臣,尤其是当军制改革正在开始的时候,任何的纰漏都有可能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朱影不能不顾及孙傅的态度。 孙傅固然对张叔夜与李纲二人,为代表的枢密院分割中书门下权力感到不满,对消弱枢密院对朝廷政务的干预一直不断地在做,但自从李纲外放,枢密院已无往日威赫。如今王泽在外遥控朝政,太后对他言听计从,若是张叔夜去职,吴敏当政,那朝中仅剩这一点点微妙的平衡将被彻底打破,毕竟张叔夜还是位能够坚持理念的大臣。 “太后,张大人病情似乎已有好转!” 孙傅的回答在秦桧意料之中,他正要再说。却听朱影道:“张卿家年事已高,连年cāo劳以至于积劳成疾,确非一朝一夕可以痊愈。哀家以为应当让张卿家稍事调养,一二年后,再当大任,这也是朝廷体恤之意。” 秦桧嘴角溢出淡淡的笑容,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孙傅惊诧半响,这才诺诺地道:“太后恩德,臣不敢有异议。” “那就这样吧,二位卿家与其它执政商议商议,如可行就这么定下来吧!” 朱影看也没有看二人离去的背影,她端起茶品了口,放下杯子,整个人无力地靠在软椅上。“素荷,回宫吧!”…… 宣化镇东一片诺大的院落,正门楼牌匾额上用蓝底黑字隶书书写的‘大宋侍卫马步军讲武堂’十个大字。六名孔武剽悍、身穿禁军大红战袍,腰配短刀手持打qiāng的禁军军卒侍立朱漆大门两侧,虽然不远处就是市集,但很少有百姓靠近讲武堂。 讲武堂后面校场上,千余名禁军准备将、指挥使以下军将按照各自编属的队,整齐地站在校场的将台之下,而且全部全身披挂铁制甲胄,各自穿着整齐的本军军号背心。水军倒是好些,他们的甲胄轻便,最重也不过十余斤,那些步军、马军与弓弩手就倒霉透顶,最重的步人甲有五十八斤,弓箭手与弩兵稍好些,但也披着三十余斤的甲胄。点讲台上轮流训话,拖拖拉拉半个多时辰,引的这些军将暗自骂娘。 令人耐以寻味的是李纯站在台下教头的行列,马忠没有任何损伤地在军将队列中。 当将台上的枢密副使吴敏、兵部尚书胡安国、卫尉寺卿李光、兵部郎中张俊走后,这些军将才稍稍松了口气,在杨沂中的号令之下,他们这才得以卸甲休息。 台下军将纷纷三五成群在一起叙旧,马忠急急走到李纯身边道:“老弟,这是怎么回事,你我同来受训,你却成了教头,老兄却要听你差遣。” 李纯笑道:“马大哥取笑小弟,小弟原本亦是侍卫水军派遣培训,却因这批前来培训水军军将多不是水军大学堂出身,故而讲武堂临时差遣小弟,与另外一名讲武堂出身同袍出任教头,为水军军将教授恩师的‘制海论’、‘海权与陆权论’。” “没想到,没想到,不过老弟是进士出身,在这群粗汉中自然是鹤立鸡群,当个教头措措有余。”马忠继而又叹道:“、‘海权与陆权论’闻所未闻,王相公真深不可测也!” “恩师学问,小弟所学不及万一。”李纯见他恭维王泽,自然是欣然受之,笑道:“真不知如何当这个教头。” 正说着,一名中年武官走了过来。李纯忙轻声道:“这是祭酒杨大人……” 还没有说完,杨沂中走到二人身前,面色肃然地道:“你就是马忠?” 马忠没想到杨沂中竟然叫出他的名号,他对杨沂中抱有深深的敬畏,杨沂中出身世将,忠良之后,年不过三十,已经是殿前司神卫左右厢都指挥使、拱卫大夫、位列都校,这是了不起的成就。眼看着殿前司五支侍卫大军成立,杨沂虽出任祭酒,未能名列侍卫大军都指挥司与大军与军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1 章 挥司中,但他以祭酒的身份,一旦升迁那就是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再不济也是个副都指挥使。人与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实在是无法相比,马忠自度自己三十岁时,能在新军中做到营副指挥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岂敢妄想成为大将。当下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道:“正是下将。” “这里没有什么军职。”杨沂中脸色稍变,虎着脸沉声道:“到了讲武堂你就是一名学员,不是什么将校老爷。” 马忠吓了一跳,他真的想不出如何自我谦称,尴尬地不知如何说话,只得诺诺地道:“是……是……下……”。 杨沂中话声一转,冷笑道:“那日在文楼上的威风到哪里去了?”说着瞟了一眼李纯,继续道:“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文楼大打出手。” “太尉容禀,那是文楼酒保轻视武人……” “住口”没等马忠说罢,杨沂中呵斥道:“朝廷明令军将不得在民间滋事,你也算是文人从戎,不比寻常军将,竟然敢违抗禁令,以为卫尉寺李大人体恤你曾是读书人,没有将你怎样,便可高枕无忧,以为可以逃脱军法处置?” 马忠默然不语,当时他前往卫尉寺领罪,本以为少不了一顿板子,却不想李光念其亦是读书人,免了板子,只是在将其事状写下,jiāo于其所属侍卫步军都指挥司。没有想到杨沂中竟然会知道,看来侍卫步军司将卫尉寺的诉状jiāo于讲武堂。 李纯在旁听的一阵心慌,自度杨沂中或许要拿马忠立威,以震慑这帮来自沙场、舔过人血、桀骜不驯的军将。 “李教头当时亦是脱不了干系。”杨沂中斜眼看着李纯,嘴角上挂着淡淡的讥笑。 李纯心里‘咯噔’,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掉,该怎样就怎样吧!当下朗声道:“下将当时的确在场。” “太尉,此事李教头虽在,但并未参与……”马忠恐怕牵连李纯,连忙为他辩白。 李纯刚要说话,杨沂中锐利的眼光扫的他把刚刚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在你接到兵部檄文那一刻,就属于讲武堂学员,就应当服从讲武堂纪律。”杨沂中道:“马忠讲武堂律令第五条如何说的?” 马忠低声道:“凡讲武堂上下一行生员不得在外滋事,违者轻杖五十,重jiāo由卫尉寺军法裁决。” “看来学的还不错。”杨沂中望着马忠,冷冷地道:“既然这样,就连带地九条一并执行。” 李纯、马忠脸色微变,这第九条可是学员滋事,同旗学员连带减罪一等执行,另外与马忠同旗的九位西军军将将被牵连杖三十,他不禁暗暗叫苦,暗骂杨沂中存心找茬,这事牵连可是大了。 “李教头,由你监行,不可少了一板,你与违者同罪。” 第五章 讲武堂的一名军法虞候带着中军卫卒,将马忠与另外九名军将一并押在的将台下执行军法,当然由李纯在旁边测数,杨沂中传令召集军将列队观看。 “太尉,我等何罪之有,为何处于杖刑?”军将们被莫名其妙地押下,眼看就要挨军棍,不免惊慌,纷纷问道为何被处以杖刑。 “你等还有脸面问道,调令下发之时,讲武堂律令已然下到你等手中,为何不看?”杨沂中脸色铁青,沉声道:“执行” 李纯为难地看着马忠,军令难为,再迟疑的话,很可能自己也要被押到下面挨五十军棍。他艰涩地恨恨背过脸去,高声道:“马忠杖军棍五十,同队学员杖军棍三十,立即执行。” 中军卫卒哪里见过这么多军将同时受罚,他们把平日里对自己官长的不满一并发泄,顿时棍如雨下,打的‘啪啪’有声,有些人受不了叫出了声,马忠与其中几人咬着牙,生生地受着不出声。 军法执行完毕后,十人都已经站不起来。 杨沂中望着将台下的军将,高声道:“本帅重申一遍,讲武堂培训大宋将帅的首要就是纪律,你等来到讲武堂第一课就是军纪。立即到军法虞候哪里背诵一遍讲武堂律令,通过者回去休息,没通过者,由中军卫卒拿本册给看半个时辰,再背,不过者,执行军棍十杖……” 说罢头也不回地下台走去,可怜这帮军将平日里大小也是禁军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被这些节级随意呵斥,两次背不上来,被这些军卒不分青红皂白,拿下摁倒就打,丢尽了面子。 杨沂中却在回到公厅后,吩咐亲兵稍候为挨板子的军将送去伤yào。 在大江南岸玄武湖东南的钟山镇武德院内又是另一番景象,武德院规模要小得多,没有讲武堂那般大的校场,房舍也少了许多,但院落却宏大威严了许多。 百余名中级武官聚集在偌大的武德厅内,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座位,尽管只是一个小小的圆凳,却也讲武堂的那般低等军将所无法比拟的。这些武官都是禁军中七品阶官,甚至有十几位还是从六品,和自己的阶官差不多,绝对的禁军中坚力量,正中上首在座的刘心中明白,在座的众仅大宋各路禁军中的正将就有五十八人,相当于二十余万禁军在自己掌握之中。 在日后的侍卫大军中,这些考绩合格的武官,理所当然地担任镇统制使或是军副都指挥使,或是大军副都参军使,是禁军真正的脊梁人才。当这些人的祭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训练这批人轻不得、重不得,特别是那八名名被内定为出任卫尉寺与其它新编侍卫大军都虞侯的军将,日后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军法虞侯,要是得罪了他们,以新军规定虞候的权利,真是让人头痛。 “诸位都是禁军的翘楚,今日有幸与诸位会聚行在,日后半年内还望诸位多多帮衬。”刘决定来个先礼后兵,对这帮可以称之为将军的武官,不能向对下级军将一样,上来就立下马威。他们多是统领数千兵马或是一路都监,是有脸面的人物,温言软语还是有必要的。 “信叔兄尽管宽心,兄弟若不帮衬,岂不是坏了西军的名声。” “是啊,刘太尉尽管发号施令,西军这帮弟兄们莫敢不从。” 陕西宣抚司新编的两支侍卫大军来训将官七嘴八舌,一时间气氛为之大变,在他们眼中压根就不是来培训的,也没有培训的意识。而且西军排外意识向来极为严重,殿前司与沿河诸军根本就不在他们眼中,刘以西军大将任武德院祭酒,使他们自以为是,言谈中不仅毫无顾忌而且轻视其他将帅,令不少人面露不悦之色。 “诸位稍安、稍安。”刘眼看这群西军将帅呱噪不停,引起其他将帅不满之情溢于言表,他心中大为不悦,脸面却不得不笑着道:“多谢诸位关照,现在由兵部员外郎、武德院司业欧阳辙欧阳大人为各位训话。” 旁边的三十余岁、身穿绯袍的官员起身向下面军将拱手道:“下官欧阳辙,奉旨协助刘太尉掌理武德院。诸位将军都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为朝廷披坚执锐出生入死,下官本读书人,不通战法qiāng棒,竟然在各位面前以师据之,甚是惭,。还望各位日后多多体谅!”在众将有些得意的笑声中,欧阳辙话音一转,沉声道: “下官虽不通武事,却也在兵部任职多年,亦知朝廷新军制要求之严、期望之高。故而,武德院第一期是禁军中第一批侍卫大军的军、镇将官,朝廷要的是人才,没有严格的训练是不可能培训出合格的新军将官。望从今日起望各位能遵循院规,潜心修习兵法韬略,断不可违抗院规,否则军法无情。” 说的最后,一些武官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张云仁看着欧阳辙,想到他不过是自己同榜进士,现如今却是自己的司业,心中真不是个滋味。 “诸位身为大将,弓马qiāng棒本就是从军资历,院中并不要求……” 张云仁根本没有听欧阳辙再说些什么,他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脑海中竟然闪过两次李长秋的影子。 在训话结束大家散了之后,刘这才松了口气道:“欧阳大人,方才真为你捏了把汗!” 欧阳辙饶有意味地笑道:“太尉不知,面对这帮如狼似虎的将帅,下官也是捏了把汗。” 二人同时大笑,欧阳辙又道:“首期将帅中有下官同榜进士,面对他下官可不轻松啊!” 刘明白欧阳辙所指乃是张云仁,点头道:“这位状元公可是水军中的骄子,上官太尉最倚重的后起之秀,二十余岁就担任军使副,又是头一期培训,前程远大啊!” 二人明白,朝廷中这些中级武官有一半都是来自侍卫水军,可见王泽对水军独立成军后马上成就战斗力的迫切。 “水军可都是王相公开拓南疆的依仗,这些人中不少是读书人,被王相公纳入水军。本院还好些,毕竟这理的水军武官都是原虎翼军中将校,但讲武堂水军军将有半数带有功名,正甫在那里不好管束啊!” “太尉身为大将,屡立奇功,朝廷以太尉出任祭酒,便是凭借太尉威望震慑诸将。文人从戎有怎地娇贵了?军中自有法度,就是状元也得服从军令。”欧阳辙侃侃而谈,懵然望着刘,脸上肌ròu抽动。道:“太尉若是看得上下官,下官愿来管束这群血xìng之士。” 刘原本就对约束这帮人有些力不从心,他自度不可能长期在武德院担任祭酒,势必回到军中,以他的资历出任军指挥使或大军副都指挥使应当是可以的,但在学院中一些人肯定的是进入卫尉寺驻各支侍卫大军的监军系统,得罪了他们日后如何与之共事,这一点他与杨沂中存有一个心思。欧阳辙是兵部文官,又是进士出身,他若是挺身而出约束诸将,自己就能脱身而出专理院务,只是这话不好说出口罢了。没有想到欧阳辙乃是机灵人物,一点就透,将职责一口承担了下来,令他大为欣喜。 欧阳辙冷笑道:“我到要看看这帮人能有何花样,只要触犯军法,绝不容情。” 刘放心地笑道:“有欧阳大人这话,我就放心了。” 欧阳辙笑道:“同为朝廷出力,日后还得仰杖太尉。” ****************************** 荆湖北路、鼎州辰阳县靠近赤亭湖畔的宋军大寨,中军帅旗上写着‘荆湖北路经略安抚副使侍卫马步军副都总管岳’ “岳帅,逆首杨幺已经成擒,余孽夏成困守水寨,已然不成气候,下将愿率精锐千人前去破寨,以献于岳帅。”一名面庞漆黑,身材高大的武官,面带得色地向岳飞请战。 “伯远稍安毋躁,夏成乃是孤军顽抗,成不了气候,等到消耗贼逆气势后,还怕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岳飞显的兴奋地笑道,可见战事进行的相当顺利。 自从朝廷南迁以来,岳飞经京西战后被王泽举荐南调,率部在荆湖、江南进剿因战乱朝廷政令不达之处,平抚游军流寇的割据作乱,几年间,岳飞转战荆湖南北路,广南东路、江南西路、与福建路,基本沿着历史的轨迹平定叛乱,官至镇南军节度观察留后,基本到了武官的顶峰,在这个时候另一端时空的历史,岳飞已经是崇信军节度使。 在王泽的有意无意的主导下,一大批原本就属于岳飞的将领,陆续汇集在他帐下,在岳飞调任荆湖北路经略安抚副使马步军副都总管后,在王泽的干预下,亲卫大夫、领安州观察使知蔡州军州事牛皋南调,所部归岳飞节制。由于朝廷局势的逐步稳固,王泽提议军将升迁太滥,阶官过高,故而控制军将升迁,遇功改于赏赐金银。 如郦琼所部有号称‘武显队’的禁军队,其将吏全部是武显大夫或是武显郎,有时从九品的军将所属部众竟然有多名七八品的军卒,令人相当尴尬。新军制以散官做为将帅服色与俸禄的阶品,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武官阶官过高、过滥,对军将品级进行新的厘定,承宣使也被以回复旧制改为节度观察留后。 由于金军并没有深入湖南北路,钟相、杨幺在洞庭作乱,也在另外的事件刺激下bào发,虽然在王泽意料之中,但他正在韬光养晦并没有提前预防,反而饶有兴趣地暗中关注,反正只要先保证东南各路稳定,他就不会过早登上前台。 朝廷宰执们很大部分精力被消耗在此,以至于多年来洞庭地区一直不能被朝廷剿灭,自从钟相死后,杨幺成为首领,最先程昌寓的大败。知鼎州军州事程昌寓奉朝廷旨意,率本州驻泊禁军四千余人进剿杨幺,由于程昌寓是文官、不懂兵法、轻敌冒进,遭到杨幺水军的迎头痛击,所部车船、海鳅船连同他的小妾全部落入杨幺手中。杨幺缴获官军车船后,命人广伐鼎、澧地区松杉樟楠等木材,大造车楼大船,严密设防,陆耕水战,既取得水战优势,又获田蚕兴旺,实力日益增强。 是年,杨么立钟相少子钟子义为太子,自号大圣天王,建楚政权。 由于杨幺实力的壮大,已经严重威胁到长江上游的稳定,牵制宋军两湖地区数万兵力,沿河防线的后方不稳。在各地逐渐平定后,朝廷需要一个安定的局面以稳固在西南的统治,发展民生,为沿河诸军提供粮米,专注北方沿河金人动态。 王泽于出知杭州前也开始坐不住了,他意识到不能再任由杨幺发展壮大了,便暗中知会朱影,决定提前镇压杨幺,以消除内部隐患。而经过王泽的告知,朱影清楚的知道了形势,根据王泽的建议果断地调岳飞、王躞二人分别节制南北路进剿,岳飞部为张宪等原班人马担任主攻,王躞部由吴全部水军万余人、崔增、高进及程昌寓部在北面协助。 由于王泽的干预,还有几年运程的杨幺提前遇到岳飞,岳飞率所部至鼎州采取封锁缘湖四面诸江河要津后,先对义军诸寨遣间诱降,分化瓦解义军;继以大军压境,示师威胁。义军水寨中大首领杨钦、刘衡、金琮、刘诜、黄佐等相继出降,惟杨么、夏诚等仍据寨自固。 岳飞知湖深莫测,便纳杨钦献策,遣人开闸泄放湖水,放巨筏堵塞港汊,并于湖面散放青草,以破义军车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2 章 优势。后以杨钦为向导,进围杨么水寨。杨么率水军出战,因水浅,车船机轮又被草缠住,大船不能行动,被岳飞联合王躞一举击败,杨幺跳水自尽不成,被牛皋下水擒获。 牛皋可谓是立了第一大功,令张宪、徐庆、姚政、寇成、王经等人艳羡不已,而杨再兴等新附军将急于立功,这几天里纷纷嚷着要担当前锋,进击夏成残部。 岳飞却另有打算,由于杨幺被擒,眼看其残部人心惶惶,龟缩几个水寨内不敢出战,他是要尽量减少损失,以围困的方式瓦解夏成所部士气,再给以漂亮的一击,给朝廷诸公与诸位同僚看看。同时多收编些精壮,扩大军力,毕竟朝廷的新军制已经实施,牛皋等人只是暂时归属节制,以他目前本部的兵力与资历,还不足以编成一支侍卫大军。 “区区残军何劳牛太尉上阵,下将愿提三百精锐,必当破敌。”杨再兴实在是忍不住,毛遂自荐请求出战,言语中已然立下军令状。 岳飞又岂能不知杨再兴的心思,自从杨再兴归附后寸功未立,立功显名的心思每每迫切。然岳飞不得不照顾到原从部将与节制军将求战的要求,以至于杨再兴只能打打下手,洞庭水贼覆灭在即,这最后的机会再不把握,就没有立功的时机了。 徐庆、王贵等人莫不以炙热的目光投向岳飞,全役之功哪个不想占为己有。 “大哥无论如何。咱们不能让王躞那老小子夺了这全役之功。”王贵身为统制官,在军中地位仅次岳飞、张宪,无论是那个攻寨,他都能临阵便宜调动。与徐庆、姚政、寇成、王经考虑不同的是,他并不在意是不是能参与最后的攻势,而是在于不能让北路的王躞抢了先机。 岳飞深以为然,以在禁军中地位而言,他明显在王躞之下。自王躞由陕西都统制司麾下奉召率部南下,所部将吏并入殿前司,他本人正式被朝廷加封为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统率殿前司禁军与西军旧部出战,朝廷中的大臣们自然会有意无意地偏袒殿前司。 岳飞自然明白自他生擒杨幺后,殿前司出战诸军几乎寸功未立,王躞部仅仅吴全的水军在湖面上做为支援立下些许战功,这是朝廷中一些人所不能容忍的。外军在各线频频立功,殿前司却默默无闻,最后的机会很有可能会有人暗中cāo纵由王躞承担。何况朝廷新军制后殿前司所属各将全部成立侍卫大军,王躞理所当然地是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人选,而且朝廷中早有传闻,战后以出战殿前司禁军与部分南下西军为核心,编成天武侍卫大军都指挥司,王躞身为这支部队的领军大将,很可能出任天武侍卫大军都指挥使。 此战关系到王躞的名声,他不可能让自己独占全功,从而失去出任都指挥使的机会。 “叛逆余孽不成气候,龟缩水寨不过引颈就戮而已……”岳飞仍在犹豫是不是一鼓作气,拿下夏成占据的几个残余水寨,当然他对于王躞能否成为天武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不感兴趣,而是能不能抢占先机、夺了全功,他自己能为日后成为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增添一枚重量级的砝码。 张宪私下曾于岳飞商讨过朝廷整编各路大军之事,岳飞对侍卫大军的成立颇为感兴趣,他站在岳飞的立场上却考虑众多,认为毕一役于全功,固然可以成就名声,岳飞亦有希望凭借战功担任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然朝廷的水实在是太深了,非他们这些武人所能深晓,抛下殿前司独成剿贼功业,势必得罪不少大将,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在这节骨眼上,他张宪可不愿得罪殿前司那帮老爷。但他明白无误地清楚岳飞正在左右不定,以他这位大哥的xìng格,不太可能平白放弃这大好的扬名功业,让予一向自大的殿前司将帅,尤其是一个刚刚加入殿前司的西军大将。他稍稍沉吟后,冷静地道:“大哥,王太尉前锋在崇孝镇下水寨,其意在于扫dàng水贼残余,最后一战那些虾兵蟹将必然拼死抵抗,咱们又何须徒伤将吏。” “这是怎的说话”徐庆非常不满张宪论调,不待岳飞回应,抢先道:“咱们兄弟出生入死才拼来的生擒逆首,眼看大功将成,却让殿前司那帮竖子成就功名,有本事他王躞自己去争,二哥是不是昏了头?竟然为他们说话。” 姚政、寇成、王经纷纷附和徐庆,却不敢轻易指责张宪,毕竟张宪是这支部队的副帅。牛皋却在一旁冷眼旁观,此时他牛皋不过是暂归荆湖北路都总管司节制,做为外来客军又居生擒杨幺的大功,自然是少说为妙,以免惹来不必要的是非。 张宪暗骂徐庆等人目光短浅,只知道上阵搏杀、建功立业、搏取富贵,却不知其中厉害深浅。岳飞所部在江南取得的功业,早就使许多禁军大将眼红不已,此番剿逆本应让岳飞制置两湖兵马以统一调度各路将帅剿匪。岂料朝廷以王躞率殿前司兵马西来,并节制外调入荆湖北路境内除牛皋部之外的客军,使岳飞身为一路大帅却不能节制在本路作战的全部禁军,处境令人相当尴尬,而其中的玄机,自是不能明言。 “仲康说的是,本帅与将吏们几经征战才擒拿逆首,其能让他人捡了便宜。”岳飞‘霍’地站起身子,决然道:“传令各军火速开拔,杨再兴担任军锋。” 众将齐声应诺,喜形于色,毕竟能有仗可打、有功可立。 张宪却有些后悔,前些日子兵部檄文要求岳飞部调张宪、徐庆、王经三人并数十名中、低等差遣军将赴行在培训,岳飞以战事紧张为由,首期只派遣十数名低等军将赴行在讲武堂。并上书兵部言张宪等得力将官在战局稳定后再赴行在,而他对赴行在入武德院亦未曾在意,这时却有些后悔为何自己没有坚持首期赴行在,虽少了些战功,至少可以避免如今可能得罪人的尴尬局面。 但既然岳飞已经下了决心,他只得咬了咬牙,决然道:“大哥放心,数日内定当扫灭逆贼。” 第六章 “岳飞与王躞二将剿灭杨幺逆贼,正在逐湖清剿残余,嗯荆湖两路大事已定矣!”吴敏坐在公案后,看着手中的塘报,兴奋的胡子乱抖,呵呵笑道:“岳飞还真是个大将之才,短短半年就平定钟杨二逆叛乱。” 李长秋似笑非笑地坐在旁边,待吴敏说罢,才意味深长地道:“自此朝廷西南腹地可安稳许多,朝廷可以专力梳理西南夷人诸部,王相公亦可专心南海。” “尚卿所言及是!”吴敏放下塘报,斜了眼这个年轻人,有感他入仕不过五年便是正七品上枢密副承旨,知机速司事,在尚书省与枢院都有资历,真前途不可限量。想想自宣和年间以来,王泽由一个小小的知县,竟成为大宋朝廷执政大臣,更是社稷中兴之臣,在地方遥控朝廷政务,权势之大开国不多见,禁不住感叹不已。 “此亦是王相公知人善用,以岳飞担当剿匪重任,若是再用殿前司与……”李长秋发觉自己有些失言,急忙刹住话题,笑道:“吴相公运筹帷幄,悉调资用,不足半年竟是全功,足见相公决胜千里之才。” “尚卿过讲,此乃王德涵用人得当,老夫不过是鞍前马后,承旨办差罢了,谈不上功劳、谈不上功劳。”吴敏嘴上虽是谦让,但李长秋前抬王泽后拍于他,说的他暗中消受非常。来而不往非礼也,怎么说李长秋也是王泽的爱将,在枢密院算是自己可以依托的实力派。李纲外放,张叔业病辞,但他们在枢密院中的影响力断不可小视,他自己要想站稳脚进一步谋取都堂宰执,还得多多拉拢李长秋才是,当下和颜温声道:“尚卿主持机速司,总理军情,功劳不小,本相自会上书官家。” “为朝廷效力,我辈读书人之愿。”李长秋至少在表面上没有显出任何得色,再说他的前程自己心中清楚,吴敏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还不至于令他心花怒放。 李长秋不置可否地作态看在吴敏眼中,他宦海沉浮岂能不明白李长秋心思,当下捻须含笑道:“可惜那般武人却不懂得谦让,只会厮杀夺功。” 李长秋心念微动,暗道吴敏话中有话,一时间却难以领会,只得暗自记在心中。道:“赳赳武夫又岂能与我辈读书人相比,然国家多事,武人用命,亦当稍稍体谅才是。” 吴敏点头称是,别有意味地看着李长秋笑道:“尚卿真有宰相度量,好为之。” 李长秋懵然抬首,一双淡如止水的眸子,直直望着吴敏,笑道:“下官本一介书生,岂敢劳枢密相公抬爱,是想相公主持新军,不日必克大功。” 吴敏一怔,捻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李长秋,慢慢地点头,嘴角挂上一抹得意地笑,目光中闪过炙热的光芒…… 大内崇政殿经筵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何解?” “陛下,此乃圣人道:为政者当以道德教化治理政事,非一己之私、一家之言、率意孤行。如此君王就会像北斗紫薇星般,居于一定的方位,天下臣民就会像群星一样,围绕在贤德的君王周围,使国家蒸蒸日上,此圣君治国大道。” “然王卿家却非如此认为,曾言圣人所道‘道之以政,齐之以邢,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用意在于以律法禁令去引导百姓,使用刑法来约束百姓,百姓只是求得免于犯罪受惩,却失去了廉耻之心。用道德教化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统一百姓的言行,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而且也就守规矩了。立意本身在于今时人治,而非古之大同……” 著作佐郎兼崇政殿说书陈东皱了皱眉头,稍有不悦地说道:“圣人之道,岂又是后人随意评说的,王相公所论非儒门中人所为,倒有申商、韩非意味。” 赵谌爽朗地笑道:“卿家所言有理。” 陈东曾在王泽为赵谌经筵时听过在他看来一些‘骇人听闻’的言论,他对王泽的才华功业颇为钦佩,其数次赴难、奇功谦让的姿态令他由衷感叹。但这并不代表他赞同王泽的思想言论,认定王泽持论虽是托古论道,却多是些违背圣人之道的言论,尽管王泽说的较为委婉,但其中有些简直是闻所未闻,直接针对大宋的祖宗制度,明显带有法家的偏激色彩。而今在杭州却大搞开矿通商,括土南海,筹办书院竟然开办女校,大违圣人之道。他绝不能认同王泽的一些道理,淡淡地道“王相公固然是国之栋梁,然其学术除诗词歌赋外却多违圣人之言,重法言利,长久却非国家幸事。” “……今时人治,而非古之大同……,此为何意,上古圣君莫不以德治民,方有大同之世。如王相公所言,先秦圣人追求的大治、今时儒者提倡德治,反倒与上古圣君治国背道而驰,实令人不解王相公所指。” “为何上古帝王传世千年不衰,今时历朝历代不过数百年而已?”赵谌反问一句。 陈东暗叹几年来王泽居中朝为赵谌经筵,对赵谌影响如此之大,赵谌所问也正是摆在当今士大夫面前孜孜追求,而因果轮回不得良法的现实。他亦是无法回答,只得说道:“或许是今时天下道德沦丧,以至于……以至于不出百年之盛世。” “那以卿家以为,王卿家所学非圣人之道?” “这”陈东有些为难,毕竟他对王泽还是颇为仰慕,而且也隐隐感到王泽所论世道,虽有违理学道义,细细想想、常常看看却又不无道理。只得在踌躇半响后方才道:“臣以为,王相公在治国克难、文学诗赋上乃是当世几无人能出其右的高人。只是……只是王相公的学说,菲薄圣贤、鄙疑上古,非我儒家弟子所能道哉……” 赵谌淡淡地道:“如此说,王卿家非孔门弟子,那就是法家大贤了。” 以王泽的政论,似乎是集儒、法、墨、纵横诸家于其施政之中,如赵谌所言王泽在经筵时曾经言:‘帝王之术,内法外儒,兼顾纵横,内以平衡稳固朝廷、仁政善待国人,外以兼爱为征战名目、纵横jiāo攻万国’,陈东实在想不出对王泽合适的解释,他跟不上王泽跳跃式地思维理论。 好在赵谌随意发问,并不想深究,使陈东避免了无法回答的尴尬,话题转向了其它。 内侍入报,孙傅、唐格、吴敏求见。 陈东愕然,在经筵的时候,两位宰相与枢密副使同时入见,绝不会是平常政务。 在孙傅、唐格、吴敏三人入内后,陈东发现三人面带不自禁的喜色,心下微动,暗自揣测是何等大事让三位宰执在这个时候急急参拜,有面带喜色。 见礼刚毕,还没有等赵谌问话,孙傅便面带笑意地道:“陛下,鄱阳湖逆贼俯首,朝廷大军不日将全胜归朝。” “噢”赵谌惊喜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激动地道:“好啊水贼扰乱两湖数年,今日终究是伏法,王躞、岳飞功不可没。”随即又对侍立一旁的张去为道:“快去禀告太后知道。” “是奴臣遵旨。”张去为别样意味地看了眼陈东,轻步出殿。 孙傅从袖中抽出一封贴黄塘报,上前双手奉上。 赵谌激动地打开奏折:“臣、亲卫大夫遥领镇南军节度观察留后,荆湖北路经略安抚副使马步军副都总管岳飞启奏陛下,臣奉旨统率荆湖北路马步诸军进剿杨逆,仰陛下天威、将士用命,历百九十七天,剿抚并用,王师所致贼莫不披靡,逐破杨逆于水寨,大将牛皋入水擒之,并斩首数万级,降人十余万众……” “好一个岳飞、好一个岳飞,果然是大将之才,王卿家果然有先见之明。”赵谌想起王泽断言用岳飞平乱,不用一年必然可尽全功,不禁连声称赞。 “此乃陛下英明、祖宗庇佑,方才使逆贼俯首……”孙傅当先拜倒。 赵谌喜的不亦乐乎,这可是他在十四岁时,朱影向他移jiāo部分权利后他采纳廷议所取得的第一场胜仗,岂能有不自得的道理,笑道:“此番平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3 章 两湖心腹大患,前方诸位将吏奋战之功不可不重重嘉奖。朕意,岳飞着转中亮大夫、侍卫步军都虞侯、正领清远军节度观察留后,以赏其功。” “陛下按新军制差遣,侍卫步军都虞侯以非领军大将,而属卫尉寺监军,岂可以大将转为军法官。”吴敏提醒了句,免得闹出笑话。 “非卿家提醒,朕一时高兴险些忘了。”赵谌并没有介意吴敏的多言。道:“以诸卿之见,该当如何赏赐?” 孙傅稍稍思量后,道:“陛下,岳飞此番全功,应当褒奖以激励军将士气。岳飞乃遥领南疆军号,似乎不宜以平逆之功正领北塞军号,臣以为其正领镇南军节度观察留后,封县侯爵加食邑六百户实食封二百户即可。” 赵谌点头道:“也好,就按宰相说的办,拟旨,加封岳飞中亮大夫,正领镇南军节度观察留后,封南阳县开国县侯,加食邑六百户,实食封二百户。” 在崇政殿内刚才定夺,保和殿东阁内传来秦桧的声音:“……杨逆作乱数载,没想到岳飞竟是成了全功,从此荆湖两路无忧矣……” 朱影饶有兴致地听着秦桧说道,本是诏秦桧商讨首批培训军将如何安置在新军之中,不想张去为带来岳飞取得剿贼大捷的消息。她本没什么吃惊,历史上杨幺就是被岳飞镇压的,而且几年里她与王泽也对是否派遣岳飞镇压杨幺有过议论,二人一致认为留着杨幺这一方祸害对于二人来说或许不是坏事。但王泽突然决定提前调正在福建的岳飞火速奔赴荆湖,对她说得很明白,事情已经变化,必须要提前灭了杨幺。并断言岳飞必能剿灭杨幺。 让朱影忽感兴致的是,她突然想到以岳飞,不知这位大英雄长的什么模样,原来的历史与现实中又能有几分相似。 “太后,臣以为对岳飞的塘文捷报还须谨慎才是。”秦桧说着,突然冷不防这句没头脑的话说出。 “此话怎讲?”朱影对秦桧先后言论颇是怪异,刚刚还称赞岳飞功绩,这会变得似乎有点太快了。 秦桧微微垂首道:“太后,进剿杨逆乃是朝廷两路大军共同进击,为何王躞所属殿前司精锐毫无奏请战报,岳飞疲惫师旅,却连战连捷,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朱影心下一动,但还是淡淡地道:“这又有何不合常理,两路剿贼,能者建功,寻常道理,实不足为奇。” 秦桧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嘴唇煽动几次,却终究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第七章 “恩师,尚书省公函。”李墨涵风风火火地走入州衙公厅,把手中的火漆密封的公文递到正在伏案办公的王泽面前。 王泽放下笔,习惯xìng地接过公文,就听李墨涵兴奋的声音:“定然是尚书省下发各路的捷报。” “何以见得?”王泽抬首饶有兴致地看了看李墨涵,淡淡地笑道:“说说看。” 李墨涵自然是有点卖弄地道:“不敢欺瞒恩师,这几日城里早就传遍了,岳太尉与王太尉共取杨幺逆贼,以报捷行在,杨幺正在押解路上。” “那就看看再说。”王泽拆开公文,一目十行地看后放下公文,畅快笑道:“与你所言大体不差,没想到朝廷的公文竟然不如民间传闻快!” 李墨涵接过看时,亦是笑道:“原来是岳太尉独成全功,恩师慧眼识人,岳太尉果是大将之才。” “平定数路叛乱,剿平杨幺逆首。或许岳飞真是一员大将!”王泽叹了叹,摇了摇头。 李墨涵见王泽对岳飞破贼似乎并不显得十分高兴,不觉暗自怪异,岳飞是王泽举荐,曾言:‘有岳鹏举赴剿,朝廷可无忧也。’,岳飞果然不负王泽所望,为何王泽话有别意。他心中不解,踌躇半响,才道:“弟子愚鲁,不知恩师何意?” 王泽斜看了眼李墨涵,沉吟半响,才深深叹道:“独全奇功,非大将善终之道!” 李墨涵懵然惊诧,脱口而出道:“数年祸乱地方匪患,一朝得解,此乃百姓之幸、朝廷之福,恩师知人善荐,岂能……岂能……” “百姓之幸、朝廷之福不假。”当李墨涵不解地望着王泽,却听王泽苦笑道:“但是为师却忽视了一个关键,岳飞足智多谋,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方面之才。然其为人急躁、不通政略、全大义而不禁小节,恐怕会误了他。” “岳太尉豪迈,纵有小瑕亦不能遮其亮节,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此更是取功名之道,恩师量才而用,何故说误了他。”李墨涵以事论事,不偏不倚地评论了一句。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泽微微蹙眉,道:“岳飞独成全功,这就是败亡之道,古来大将运筹在外,能有几人独善其身。文渊可知为师为何不问外朝政务多年后,又要离开朝廷。” 李墨涵不禁为之愕然,细细想了想,神色间似乎有所领悟,诺诺地道:“恩师数度力挽乾坤,再定江山,升无可升、赏无可赏。首倡新政,以秦相公在朝廷、恩师在地方,共担新政大任,以为朝廷官制铺垫。” “你只是看到皮毛,未曾管窥其内!”王泽颇为赞许地看了李墨涵一眼,语气中透露着些许赏叹。 “弟子愚鲁,请恩师教诲。” 王泽淡淡一笑,寂寂道:“升无可升、赏无可赏、唯有赐死而已。此古今历来如此,这点你也明白,自不必说。新政谈何容易、天下事宜,朝廷诸公又岂能不知不变则忘,变则通达的道理。以为师十余年来的功绩、声望,高居庙堂执掌变法,还是有把握的。然岂有天下好事独让一人篡取的道理,如为师不出,新政固然可行,但那时阻力势必倍增,为师到头来恐怕要落得商君的下场。” 李墨涵在朝廷日久,岂又能不明白此中道理,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想当年王泽在退去金军后,随即退出外朝数年,而今当新政始起之际,他又再次出知杭州,说白了亦是避去许多是非而已。 “此番征剿逆贼,岳飞为荆湖北路帅司大将,为何朝廷又以殿前司以客军入两湖,其中固然有祖宗御将之道,但也免不了朝廷中有人借以重振殿前司,加强天子宿卫的用心,此不能不说是用心颇深。岳飞若能明晓其中道理,稍稍谦恭虚让,在破杨幺水寨生擒杨幺后,勒兵不进、扼制河道,以王躞的殿前司大军扫dàng残匪,可成上下俱欢的大喜结局。独全奇功固然是很荣耀,但殿前司颜面何存,那些在幕后的人又岂能善罢甘休。”说到这里,王泽不屑地笑道:“其实,这一切的目的,都是针对于为师而来,有些人到现在对为师还是心存疑虑,只是为师进退得当未曾激变他们而已,岳鹏举是我所举荐,立下此等奇功却仅仅正任留后,封县侯,换做他人或许朝廷不会吝啬区区节度使。” 李墨涵心下惊悸,暗自颤栗不止,他虽然有所领悟,却根本没有想到过岳飞风光的背后隐藏的危机,而这一切又都与王泽有关。朝廷风云诡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王泽能走到今日实属不易,他感到许多年来自以为自己学的很多,在官厅之中看是游刃有余,其实还差的很远,想想心下不禁赫然无味。 “可惜我能知岳飞之长却不料岳飞之短,争一时快意功业,却不知有时候走的太快了、登的太高了,反而不是件好事。为师也很后悔,当初为何……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王泽内心深处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不在议和成功后,赶在人们疑虑之前自解兵权,反倒在大臣云集京城后才jiāo出兵权。为何要首倡南迁、引完颜宗弼南下压迫朝廷南迁,其实以当时情形,有识之士已经明白南迁势在必行,不过是时间问题。还有的就是举荐岳飞之事,当他建议用岳飞平定江南各处匪患的时候,的确是忽略了这位令他敬仰大将的xìng格,深感若是不加节制,岳飞很有可能躲不过他历史的宿命,尽管物是人非,但人的命运却有与历史着惊人的一致,他不能不深以为忧。 “弟子明白,自公文上遣岳飞正领镇南军节度观察留后、封爵位加食邑,便可看出朝廷的不满。” 王泽笑道:“对你能明白很难得,往下说说看。” 李墨涵脸面微热,毕竟是事后诸葛。“以岳飞之功,剿灭江南西路、福建路几股流串军匪,朝廷不吝赏赐,岳飞得以位列都校,剿灭杨幺,稳定沿河后方,大功一件,就是给个节度使、开国郡公亦不为过。为何朝廷此番如此吝啬,而又为申斥王躞等殿前司诸将久战无功,这不是明明有人对岳飞不明朝廷意图的不满吗?” 王泽再次拿起都堂的公文,又看了看,重重地扔到桌面上,轻蔑地笑道:“有些人想的就是太多了,弱用于治国待人,真是朝廷之大幸,唉!可惜,可惜呀。”他说着以指尖轻轻弹着桌面,若有所思地道:“三年内绝不能让岳飞出任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王躞也不可以,他二人都不可以,文渊拟草奏折,请朝廷调岳飞入江浙平息匪患。” “江浙并无大的匪乱……”李墨涵一怔,正要往下说去,却在瞬间明白王泽用意,现在力抬岳飞出任都指挥使,只能使岳飞遭到更多人的嫉恨,而王躞暂不出任大军都指挥使,却是自然而然,也可以说是受了岳飞的连累。王泽是要将岳飞调到身边,可以说是在保护岳飞,不知岳飞能不能领受王泽的这片成全之心。 “不谈这些了。”王泽又拿起桌上的一份塘报,翻开细细看了一遍,斜眼看了看李墨涵,又道:“水军独立成军后,上官龙云做的不错,各支侍卫大军相继成立,不知在长岛设立水师大营事宜进度如何?” 李墨涵这才想起来昨日自己从上官云那里回来,原本是要向王泽禀报侍卫水军都指挥司在莱州长岛建立独立直属都司的‘玄旗’军事宜。于是道:“上官太尉五日后亲自奔赴莱州,长岛上水军码头与各水寨正在如期营建,恩师的烧制红砖、水泥的法子一并用上。不过上官太尉说,双道铁轨糜费太甚,水军恐怕无力承担。” 王泽笑道:“难为他了不过,码头向船上运货可以考虑以齿轮、钢绳、铁轨来完成,这样会节省人力、物力,还有上货的时间。” 原来王泽在水军独立成军后,利用自己对水军的绝对影响,让上官云派高繁林在莱州沙门刀营建水军大营,并该沙门为长岛,意图以水军船队可以在沿海随意登陆,袭击河北两路及燕云的优势,在海上牵制金军,使之在沿河不敢展开过大的行动,造成后方空虚,被宋军水军所乘。水泥、红砖等都是用于建造码头、城寨、道路所用,至于双道铁轨也是王泽试行,以马拉大车,在铁轨上运输将吏、物资,成功后再建议朝廷向全国推广。但铁的产量不高,糜费实是过大,入上官云等人也看不到速度与时间所带来的费效比,更重要的是王泽暂时还没有太好的增加铁矿产量与提高铁质的方法,这还在他弟子们与冶铁工匠的研究之中,所以王泽没有刻意促办水军的双道铁轨。 “弟子明白,明日弟子就赶赴明州。” 第八章 “不用了,为师修书一封便可,当务之急还是海事贸易、船队必须南海建立城寨据点。嗯上官龙臣这次出海,水军务必在通商航道上建立一两个城寨,不管他是抢还是贿赂当地酋长,必须要为水军建立几处立足点。”说到这里,王泽视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余杭的杜氏案查的如何了?” 李墨涵听王泽问起余杭县近日正在办理的恶霸案,在他看来不过是寻常事务,不知王泽为何如此上心,在说着经营南海得大事上,突然把话题转到了一个县城得治安上。但他还是正儿八经地道:“余杭曾知县正在审理当中,不过已经可以结案。这伙欺行霸市、为祸地方的贼厮被曾知县扑拿后,乡人大悦,纷纷举报其恶状。” “曾言断出杜氏一门多少罪状?” 李墨涵稍稍沉吟,道:“曾知县据情断定以杜七嫂为首的杜氏恶霸,准备下‘十恶判词。’。自设牢狱、刑施无辜,停塌私盐,坐夺国颗,私设税场、拦截商旅,估强习霸、豪夺民业,诱掠奴婢、贩卖人口,夺人妻女、毁人家庭,故违国法、私宰耕牛,虚创公益、敛索民财,私行文引、伪造官书,勾结县蠡,贻dú地方。” 王泽听的不吝动容,怒骂道:“这等恶霸,早就死有余辜,按律当如何处置?” 李墨涵道:“首犯杜七嫂当斩,次之其子杜炎、杜生、孙杜十三、弟马荣贵编管远恶军州服役,从人按刺配、徒、杖,有人命者按律斩。” “太轻了,太轻了!按律法处置的实在太轻了。”王泽摇了摇头,寻思片刻才道:“如此猖獗的恶霸,为祸乡里多年,主从犯应当按律加刑,从犯中重要人物一律与主犯同罪,重重处置后再挫骨扬灰,以警示后人。骨干从犯一律处斩,其余从人全部杖一百后,刺配远恶军州供军中役使,遇朝廷大赦不得免。” 王泽用刑之dú、立意之狠,李墨涵不仅为之倏然。他心有余悸地道:“按律当如此,岂能律外加刑?” 王泽不以为然地道:“大宋律令定的甚是太轻,不足以震慑凶顽,此恶霸遍地之根由。是想一个家族没有显赫门第,亦没有勋业功名可以依仗,竟得以嚣张地方十年之久,恶首竟然是一fù人‘十恶’中一条足以斩首犯,难道你不觉得其中缘由耐人寻味。” 李墨涵不敢多言,垂首不语。 王泽忽然大笑说道:“一个小小的平民,并无人可依仗,竟在乱世为祸地方,数任知县竟不能弹压,反倒是被挤芮而去,可笑之极,可笑之极啊!” 李墨涵灿灿陪笑道:“恩师说的是,历任知县的确是尽是书生,不能尽亲民恩泽,亦是无力于为祸乡里恶霸相斗。” 王安自外面进来,在公厅门口停下道:“公子,吴宣臣在外求见。” 王泽淡淡一笑,对着李墨涵诙谐地道:“船队该出海了,吴宣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4 章 也坐不住了,不请自来,既然如此,那就请吴三公子进来吧。” 吴宣臣面庞本黑、身躯肥胖,今日却穿了一套上等素白湖丝锦袍,将他衬托的越发黑胖,引的李墨涵强忍笑意。王泽却对吴宣臣这种打扮颇感兴趣,黑白配引人注目,不失为商人手段。 吴宣臣向王泽行晚辈礼后,有与李墨涵见礼,这才站在一侧。 王泽道:“三郎何须客气,请入座。” 吴宣臣躬身道:“在世叔面前,岂有小侄的座位。” 王泽笑道:“贤侄无须客套,但坐无防。” “多谢世叔。”吴宣臣坐下前又向李墨涵拱了拱手道:“世兄请了。” “季叔,不知此来所谓何事?”紫溪盐场已经jiāo割,海船商队业已准备出航,两件大事让吴宣臣占了极大的便宜,王泽暗自寻思世家子弟办事就是便利,寻常人白手起家,较之他们不知道要艰辛多少,他们倒是能便利地走上层路线,就是他自己亦是不能不给几分好处。 看王泽问话,吴宣臣忙直起身子,恭敬地道:“家父与叔大人得知世叔筹办书院,宣扬文教,特命小侄为书院捐赠钱一万贯,布帛百匹,以为世叔尽些绵薄之力,望世叔笑纳。”说着起身从怀中掏出礼单,恭恭敬敬地奉上。 王泽没想到吴宣臣今日为送礼而来,上次吴宣臣并没有向他行贿,只是带来一些土特产。这会吴家得那只老狐狸倒底用的何等心思?他飞快地思量吴宣臣今日为何送来如此重礼,难道另有所求。但他瞬间又否决了自己的猜想,吴宣臣打着其父与吴敏的招牌前来,必有深意。这份厚礼既然是脱所捐赠书院,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一万贯可以购置二十所大宅子,不收岂不可惜,反正书院正需用钱之时,又不是落在自己腰包里,大不了在功德碑上留在吴家的名字罢了。 王泽微微点头,当李墨涵接过礼单后,他才慢悠悠地道:“如此贵重之礼,岂敢承受,本官代书院士子谢过令尊与吴大人。” 吴宣臣见王泽收下,当然欣喜,当面受用这表明王泽已经不当他为外人。忙道:“家父言与叔大人本乃读书人,世叔虽俸禄优厚,然为官清廉、多资助贫苦。办理书院本乃宣扬文教之幸事,却耗费财帛颇大,叔大人与家父商议,奉上些许心意,使书院置办些田产。” “难得令尊与吴大人有如此心意!如此就愧受了。”王泽淡淡地笑道:“季叔准备随船队出海?” “正是。”吴宣臣坐下后道:“小侄此番也要领略一番域外风情。” “出去闯dàng闯dàng未尝不是件好事。”王泽点了点头,又道:“临行回京见到吴大人代本相问好。” 吴宣臣眨了眨眼道:“小侄正是从行在赶回,叔大人使小侄代问世叔安好。” “哦。”王泽立即悟出吴宣臣话中意味,吴敏的问候与吴家捐赠书院钱帛如何这般巧合,略略迟疑下心下明白自己应当有所决断。 “与吴大人多年不见,不想今番吴大人方才回京,本相却是牧守地方,锵磋若失。想朝廷诸般制度,军制为先,张大人卧病不起,眼看枢密院这副胆子就要全然压在吴大人肩上,本相却在西子湖畔偷闲……”王泽当然要有所表示,不过是顺水人情而已,何况吴敏与张叔夜相比,虽是能力、人格远逊,对他来说却是有些好处。 吴宣臣神情微动,心中暗自激动不已。王泽已然表态,最少是明确表态支持吴敏出任枢密使,吴宣臣的拜访的目的算是达成大半。至于那钱帛,原本就是吴家几位家长达成的共识,一个紫溪盐场不仅等于半价租于吴家,而且为吴家带来的利益何止数十万。吴敏断定王泽绝对会笑纳钱帛而投入书院,与其事前奉送,不如在事后以助学名义奉送,此皆大欢喜事,双方都有颜面。 “小侄还有一事,不能不向师叔禀告。”吴宣臣面色变的凝重起来。 王泽笑道:“何事,但说无妨。” “师叔还记得那日支卖局招标上那位韩玄胄否?”吴宣臣待看王泽凝眉点头,这才继续道:“韩玄胄未能拍到茶场,回到行在后令人不解的是其族兄枢密院韩相公对师叔倡议政务多有说词,在枢府中对各项军制变革言非颇多……” 王泽早就通过朱影知道了韩肖胄与胡安国二人带头抵触新军制,韩肖胄甚至言他有异志,令王泽暗中恼怒不已。吴宣臣轻描淡写又勾起了王泽的心火,自己这一生的理想决不容许那些自以为是的酸儒愚生阻挠,忍让也是有个限度的。 王泽那锐利的目光扫过吴宣臣时,吴宣臣猛然间打了个冷战,他从这目光中分明感到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紫溪盐场乃是杭州最大的盐场,盛产海盐精细味美,切切好生经营。” 吴宣臣咋听王泽这句不着前段的话,说的甚是中肯,丝毫没有方才那股凌厉的杀气。他仍在惊悸不已,闻言立即回道:“世叔放心,小侄出海后,自有家中派出干练掌柜前来经营。” 王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吴宣臣明白是该告退的时候了。于是起身道:“世叔公务繁忙,小侄这厢就不打搅。” 王泽看着吴宣臣含笑道:“也好,令尊与吴大人乃是首位捐赠书院的善士,书院当立文林碑以记下。文渊,送季叔出去。” 立碑存名,宣扬文教,这可是士人莫大的荣幸,尽管凤凰山书院属于私人xìng质,但单凭王泽主办,这一万贯捐出去就值得,至于后面怎么做,吴宣臣自然理会得。 王泽正在阅读公文,李墨涵与聂诺二人双双走入公厅,聂诺刚刚进来就激动不已的高声道:“恩师,成功了,弟子成功了” 王泽望着满面激动的聂诺,心中一阵躁动,手中的公文不觉掉在案上。 玉磬鸾鹤舞篇 第一章 聂诺用激动的的口吻颤声道:“恩师,弟子与唐秋彤、郭无为、化云人诸位师弟,在昨日研制成功恩师所教硝化甘油,并取样试bào成功……” “成功了硝化甘油……什么,你说的是硝化甘油?”王泽‘霍’地一下站起身来,目光在瞬间闪烁出欣喜、惊愕、飘离的光芒,短短的时间内他心中闪出千百个念头,最终的念头亦是第一个念头,那就是一个新的时代或许要提前到来了! “是”聂诺用坚定的目光望着王泽,用肯定的口气说道:“千真万确,恩师南下之际,我们师兄弟便已经细细研究恩师所传制炼程式,他们要给恩师一个惊喜,在研制成功后再告知恩师。昨日我们在凤凰山做了实验,威力极大,幸好分量极少。” “没有伤人就好、没有伤人就好!”王泽吓了一跳,他可不愿自己这批堪称精英的弟子有什么闪失,为了一件具体的化学原份,造成他们的伤亡,那就得不偿失了。 聂诺神情间颇为感激地道:“谢恩师挂牵,弟子们能有今日成就,全凭恩师的教诲,弟子顺着恩师路子,做了一些调整,幸不辜负恩师重托。” 王泽闻言大感惭愧,自己不是理科出身,教授弟子们的数理化最多不过高中的水平,最多不过是一些自己较感兴趣的化学物质而已,自己是凭自己往日里喜好军事,曾经在科普读物上看过黄色zhàyào得制作流程与原料,把记住的断断续续的方程式和研制原料总结给他们。实际上研制的成功是这些弟子们的努力,他在其中的功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禁不住暗自庆幸他的书面总结xìng东西幸好没有大的疏漏,没有对这次研究造成大的损失,不然有可能误导科技发展的方向。 “硝化甘油极不稳定,你等要小心为上,万不得cāo之过急。”王泽忽然想起了硝化甘油容易自bào的缺点,深有余悸地又告诫了一句。 “弟子明白。”聂诺目光中闪出一抹激动的色彩,道:“在研制过程中弟子们就发现这硝化甘油极不稳定,动不动就引起火bào,所以在昨日试bào时只是用了数两,却也把小屋给zhà的顶穿窗烂,威力实在令人咂舌不已!” 李墨涵不明白硝化甘油为何物,他最然也读过化学,但他根本就不感兴趣。这会听聂诺这么一说,不禁咂舌道:“数两的小物件竟然能有如此威力,要是制成火器,那我大宋禁军日后可成就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剑锋所指所向披靡之功业啊!” 王泽笑道:“不错、文渊说的不错,不过还早着呢,或许还要很多年之后的才能成功。” 李墨涵不解地望了望王泽,却听聂诺轻声道:“此物虽是犀利非常,但却伤人太甚,只恐有违天lún。” 王泽闻言,笑容戛然而止,沉吟半响,才正色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酷,历朝历代胡虏屡屡南下杀我百姓,对他们讲天lún……哼、哼,你们记住,这不是有违天lún,虽然对敌人来说是有些残酷,但确是对我臣民的护佑。” 聂诺见王泽面色凝重,神情间透出肃然之色,不禁暗自自问自己难道真的理解错了,他想到昨天目睹bàozhà后,目睹了bàozhà后的凄惨的场面,与唐秋彤、郭无为、化云人之间的争执。郭无为、唐秋彤当即就兴高采烈地认为再经过稳定处理,便可将这种杀人利器做为军用,开疆扩土,他们几人正可青史留名,成为后世留名的风云人物。而他与化云人却不能苟同,如此巨大的威力,胜于禁军所用火yào不知多少,一旦用于杀人,将是不敢想像的局面。 “硝化甘油极不稳定,微微晃动即可bàozhà,须得寻就一个较为稳妥的法子,使其可以不受颠簸、摇晃而bàozhà。”王泽在久久的思量之后,决定再jiāo代聂诺一句。 聂诺神色间为难地道:“弟子们无能,暂时还无良法稳定。” “不用着急,慢慢来、慢慢来。”王泽心中明白硝化甘油横空出世亦属异数,断不可在此关键点上拔苗助长,还是顺其自然得好,以免画虎不成反类犬,于是温声道:“你们有此等成就已经令为师十分吃惊了,原本以为或许十年后方能看到,不想区区数年竟成全功,现在你们几人已然是青史留名,便就是古今术科大家与你等相比亦是退让三分。” 李墨涵尽管不明白硝化甘油在历史上所出的划时代意义,但以王泽的谨慎,说出聂诺在史册中的地位超过术科先贤,吃惊之余他虽不尽信,却还是艳羡不已。 “文渊,立即向朝廷……不,我要亲自草拟密奏,向太后禀明此大事。”王泽心中立即有了别样的想法,神色间兴奋地道:“吴宣臣来的正是时候,文渊,将这一万贯全部投入研究经费,书院加速建设。张榜公布为师为宣扬文教,请天下富商、儒者义助书院建设,凡捐赠十万钱之上者,在书院文林功德碑留名。” 正当王泽喜不能禁之际,朝廷再次做出重大的变动,张叔夜以病罢枢密使,改授保和殿大学士、彰化军节度使,知庐州军州事。吴敏进特进、接任枢密使,谭世绩除授枢密副使,朱胜非拜宣奉大夫、以保和殿学士同签枢密院事,韩肖胄罢同签枢密院事,出知蔡州,许翰回朝除授吏部尚书,吕好问转兵部侍郎、权汴京留守,王lún正任礼部侍郎。 朱影传诏方才任命枢密院的三位长官连同枢密都承旨辛炳,并新设立的枢密都参军司副都参军使知杂事刘光世在枢密院节堂共商王泽的奏事,其间听取了由王泽派来的聂诺、郭无为二人最新研制的火器,王泽为之取名曰:‘zhàyào’。刘光世不相信他们几个不过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能有这份能耐,可以制造出威力强于黑火yào与猛火油的‘zhàyào’。 吴敏、谭世绩、许翰与辛炳同样持怀疑态度,但王泽的奏折与这几位年轻人的坚定态度又令人不能不相信。 “区区数两的zhàyào,竟然能将房子zhà的顶穿窗烂?”许翰这几年来也是久历战事,见识已非六年前相比,但对于这般威力的器械,当真还是不敢相信。 刘光世呵呵笑道:“某常在军旅,深知火yào犀利已是天物,声闻数十里,百步之内人甲俱裂。以你二人所言,数十斤zhàyào岂不是可以将城门zhà开,日后征战还要攻城器械作甚,用鹅子洞靠近城门,点燃zhàyào便是……本帅倒是闻所未闻世上竟有如此利器。”他言语有些调侃,言下已有讥讽的口吻。 聂诺不善言辞,见满座的朝廷重臣,早就是心中发慌不敢相争,郭无为却xìng情豪迈,并不特别惧怕这些位高权重的重臣大将,见刘光世言不对味。不禁怪怪地瞟了他一眼,反唇相讥道:“若是早有zhàyào,那也不会有神佑二年金人临淮,直趋下蔡的事状。” “大胆……”刘光世脸面顿时通红,当年金军南下,王泽在下蔡总揽全局抗战,刘光世奉命督师扼守淮河。完颜宗弼突破京东,杀奔淮河而来,他刘光世传令各部不可出战,各守隘口。金军兵临王泽所在下蔡,他被朝廷五次金字牌催促西进援助下蔡,但其间仍然磨磨蹭蹭不敢与金军jiāo战,在金军北退后,才整集兵马浩浩dàngdàng地开往下蔡。被朝廷下旨严加申斥,并革职留用,这件事被传为笑谈。 此事乃刘光世忌讳之处。咋被郭无为当众提及,焉能不恼羞成怒,若不是顾忌郭无为后面的王泽,他早就按耐不住。 “朝廷之事也是你等学子可以随意议论的吗?”吴敏怕刘光世发飙,忙训斥郭无为。 郭无为毫不领受吴敏的好意,决然道:“吴相公,为了这zhàyào的研制,我等兄弟险些丧命。恩师命我等将此利器进献朝廷,反倒被说成凭空大话,岂不是冷了士人之心!” 辛炳不咸不淡地道:“怎么你二人进京未曾带来zhàyào,也好一试。” 聂诺已经有点回过神来,忙道:“大人容禀,只因硝化甘油极不稳定,时常轻轻晃动就会bàozhà,杭州距行在路途不近,恩师恐怕路上有意外发生,所以未成取样。” 这是众人才想到王泽奏折上言,zhàyào不易运输,请枢密院派遣将帅前来验看。 谭世绩疑虑地道:“你所言硝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5 章 甘油乃何物,如何制成,为何不易转运?” 郭无为淡淡地道:“硝化甘油乃是zhàyào的化学名称,说的是构成zhàyào的主要成分是硝化甘油,至于如何制成,请恕学生不能明言。此国之利器,制法一旦传开,危害非火yào可比,非不与相公明言,而是此非朝廷大臣所问之事。” 第二章 郭无为毫不留颜面的直白,令谭世绩心下暗自不悦,但当着众人的面又不便与一个小子辩白,生生地咽了口气、忍了下去。 刘光世冷笑道:“如你二人所言,zhàyào威力或许犀利,然其物不易转运,轻轻晃动就会伤人,那如何制成利器,如何运到千里之外,又如何装填随大军征战?” 刘光世虽然不是独挡方面的良将,却也有他独到的眼光,不然也不会高升到今天的地位。成立枢密都参军司后,孙傅等人以未有合适大将为由,暂不设都参军使与副都参军使,仅以正五品上的副都参军使知杂事权理事务,刘光世当然的成为首选,其中固然有他的人脉,但他具有的战略眼光,却是成为副都参军使知杂事的主要原因。他最先反应的是极易bàozhà伤到自己的zhàyào,在军事上又能有多大的用途。 而他的这句话,引起了枢密院四位实权大臣深深顾虑,既然动出事,有与无又有何区别?众人都动了这个念头,目光集中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想听听他们下面如何辩解。 郭无为倒是不好反驳,刘光世提出的正是目前硝化甘油存在的致命缺点,用为火器极易伤到自身,那还有何意义,还不如火yào用起来方便。 正当郭无为紧张地思量如何辩解之时,聂诺诚恳地说道:“太尉所言及是,硝化甘油极不稳定,搬动之中动辄bàozhà,确是暂不适宜做为禁军利器……” 郭无为一怔,惊愕地看了眼聂诺,暗自埋怨聂诺太实在,怎地在他们面前说出zhàyào的缺点,这是有可能使这项辛苦数年得来的成果被束之高阁的。却听聂诺又说道:“但是,硝化甘油不是完全不能稳定的,只要给我们时间,相信定然能找出解决的办法。” 刘光世看了看吴敏,嘴角挂上一抹不置可否地笑容,不再说什么。 在场的大臣们心中都是一个念头,解决办法或许有,但这要等到何年何月? “事关重大,我等不好作主,还是禀明官家,派遣一二禁军大将前去观效,诸位意下如何?”吴敏见事已至此,只得采取折中办法,将事情推给朱影。在他看来,朱影似乎很看中这‘zhàyào’的研制成功,势必派人前去验看,既然她这么感兴趣,枢密院还是把事情往上推,摆脱这层干系为好。 谭世绩似乎领悟吴敏深意,微笑着捻须点头道:“吴大人所言及是,看来只得如此了!” 一直没有表明态度得同签枢密院事朱胜非,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吴大人说的是,应当派遣几名神韵军务得大将会同军器监匠师前往,也好细细观察一番。” 吴敏饶有意味地看了眼朱胜非,意味深长地笑了,朱胜非却是一脸木讷,几乎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两个月‘zhàyào’的观效,其结果令朝廷上下大为吃惊,可以说是令朝廷派员当场口瞪目呆。 就在吴敏奏请派员去杭州实地观察‘zhàyào’威力,朱影当然的欣然准奏,并给予此时极高规格得重视,由许翰为首辛炳、刘光世二人为副,枢密院组成由殿前司与武德院部分军将及内侍邵成章在内的数十人的队伍前往杭州,其中包括张云仁。 王泽专程迎接,在杭州最大的酒楼为他们设宴洗尘,定于三日后在城外驻泊禁军校场上演示‘zhàyào’威力。 当日试bào,校场周围聚集了闻风而来的乡民,杭州驻泊禁军派出人手维持秩序。王泽请许翰、刘光世等人验看装在一所临时搭建的木屋中一个铁罐中的‘zhàyào’后,请他们离开。就在王泽一声令下,由唐秋彤点燃由黑火yào做成的长长引线,随着唐秋彤撤到安全得地点,俯身卧倒后,一声震天价的巨响,众人被真的七荤八素之际,眼看着一所诺大的木屋被zhà的全部倒塌焚烧,屋外数十丈内的木人纷纷飞起的情景。 刘光世饶是武将,也吓的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腮而下,许翰、辛炳等文官更是面无人色,震惊得神情无法描绘,邵成章年事已高,甚至被吓的坐倒在地,几乎昏晕过去要不是旁边两个小黄门眼疾手快,他这一跤会摔得不轻。当他被扶起来后,仍旧惊魂不定地高呼:“这简直是比雷公还要犀利……” 刘光世等将帅默默地看了现场,谁也没有说话,火yào的威力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无坚不摧的天物,但这与之相同分量的zhàyào所显示出来的威力对比,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论。 当张云仁为王泽引见了一位青年低等军将,王泽才知道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李世辅,尽管时空已经改变,但李世辅在西军中已然是一名战功赫赫青年军将。当即就道:“原来是西军‘万人敌’李公弼,当真是江山带有英雄少啊!” 李世辅见王泽初见立即叫出自己的表字与混号,当真是又惊又喜,在王泽几句温言勉励后,有感这位王相公与别的大臣不同,对于武人是真诚的尊重,对王泽的好感大增。而在他向王泽说出对zhàyào的感受,感言只要能稍加改进,禁军的甲胄就要无用武之地的话后,王泽满意地望着这个历史并未给做出适当评价的将军,意味深长地笑了。 在意料之中的是,观效在禁军将帅中引起了极大的期望,朝廷大臣内部也惊讶这硝化甘油的威力,其结果是将其列为禁军军用器械的同时,吴敏上书建言军器监设立专门生产zhàyào的机构,并与即将建成的凤凰山书院加强联系。 王泽上书请朝廷在书院研究院中派驻军器监官吏并禁军步军,以保护研究院的研究机密。宰执会议后,毫不犹豫地应允了王泽的建言。但是在对于郭无为提出的zhàyào配方机密要由朝廷官买上,颇为一番争论。清议纷纷指责郭无为妄读圣贤书,竟然与朝廷公然要价,这简直是对读书人的亵渎,其矛头齐齐指向有出身的聂诺,并不时传出隐含指责王泽不能约束弟子的声音。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传言王泽在幕后cāo纵,想要狠狠的敲诈朝廷一笔,这个版本主要在胥吏与民间下层广为流传。朝廷大臣与士林名流只当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一笑了之,甚至有人站出来义正言词地批判这种言论映shè朝廷重臣,居心实不可测。 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在朱影的准许下,由秦桧主持与聂诺、唐秋彤、郭无为、化云人四人出价三十万贯购买配方,并聘请唐秋彤、化云人二人为军器监监制zhàyào,聂诺担任军器监新成立的‘zhàyào’制造院院长。制造院仍设在凤凰山书院研究院之中,由朝廷拨款在书院的研究院后的山谷中建立作坊。而聂诺四人令人意外地将钱投入书院建设之中,在王泽的干涉下,留下十万贯以为研究院研究硝化甘油稳定之用。 书院落成之日,王泽正式担任山长、副山长的人选大出人们意料之外,由王咏翎与李清照二人同时担任。 王咏翎出人意料的辞去仁和知县的差遣,保留阶官担任副山长,士林倒是对王咏翎一片赞誉,竞相传诵其不慕金紫专心学问的高洁品质。而对于李清照出任副山长,士林中却是议论纷纷,这可是大宋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举,在‘才缲非女子事’的时代,尽管大宋的风气还是较为开放,李清照也只是负责女校,但这也足以惊世骇俗,惹起士林的议论。若非王泽力排众议,恐怕书院内部的大儒们就会竞相抵制李清照出任山长。 王泽在书院中设立经义、博物、格物、诗赋四院及研究院、女院,六个相对独立的分支。在六院中他最重格物院、期内分为化学、物理、算学、天文、生物、五个系,并亲自担任格物院院长,使得格物院的地位聚升,隐隐有六院之首地位。 由皇帝赵谌亲笔御书‘凤凰山书院’五个金字,使凤凰山书院声名躁起,朱影也为女院捐赠五万贯内孥,并题匾‘西子秀岚’四字。然书院报名的士子们多报考经义、诗赋,很少有报考博物格物,女院就更不必说,根本就无人家愿将女儿送来。王泽也不以为意,反正他的弟子们主要是集中在博物、格物两院之中,女院有收养的女童就足矣,再多的话,也没有这么多的教习来应付局面,倒是经义、诗赋不乏教授。 王泽索xìng在离书院不远的地方,连带着建成一片规模颇大的建筑群,将‘江右离孤’小学校也迁到凤凰山。 在书院成立之时,有一件不引人注意的事情,由李墨涵出面购置杭州最大的一家印刷铺,改名为凤凰山书院刊印坊,由几名王泽的弟子指导工匠们日夜在内将作。尽管有人感到奇怪,可毕竟是一间印书铺子,在声势浩大的书院落成中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目。 第三章 “居士请看,这就是在下集十余年所学而成。”书院山长公厅内,王泽手捧一摞手写的书稿放在李清照面前,足足有八九本之多。 李清照逐一摊开来看,不觉念叨:“《政治经济学》、《天文地理学初探》、《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算术》、《几何》、《公众关系》、《商学初步》。”她随意翻看几本,如同陷入迷宫一般。不禁道:“没想到经商也有这些大道理,公众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学问……古之君子,于经典之外,骑shè博物、天文算术之学,无所不通。身兼数家之学的,今日也未必没有。只是如相公这般博学,似乎天文地理、诸子百家无所不通,又如此年轻,真是所谓生而知之者,所学真深不可测!” 王泽暗自叫声惭愧,他明白这个时代做为一名儒生,即便是后世明清八股时代的儒生中,还是有相当数量的人对于天文地理、算学植物及易经卜卦,都是颇有造诣的。只不过受到‘君子不器’的流dú,多是不愿以全部的精力投入道这些方面的研究,只当做一种业余修养罢了,即便是其中一二人深研这些杂学,也不能影响整个士人群体。 李清照可以说是女人中的异类,做为一名文学大家,她同时也具备对生物、天文方面颇为精堪的造诣,更难得可贵的是,她的思想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所以王泽才将自己多年来只是传授自己弟子的书本拿了出来。 “涂鸦之作而已,在下想将这几本书做为格物院与博物院的学子读本,不知居士以为如何?”王泽说罢,目光中闪耀着殷切的光芒。 李清照没有做答,拿起《天文地理初探》翻看了半响,在王泽神情稍稍有些不耐时,才笑道:“相公定然是熟读山海经,若不然岂能将大秦之西极西之地也知道的如此详细。” 王泽哑然失笑,知道李清照借物打趣,于是洒笑道:“居士高抬了,在下对于山海经本就是一知半解。此上古珍本,若是能研究通透,那可真成大圣人了。” “山海经不过是奇谈怪论,妾身不过玩笑话,相公如何当真。”李清照见王泽一本正经,似乎对被士人看做方外奇谈的异端杂书有极是抬崇的意思,好不新奇。 王泽对李清照的观点见怪不怪,并不想解释。只是淡淡笑道:“稍有涉猎而已,不过这本《天文地理初探》虽略显细处不尽外,大体上还是尽量详细地介绍域外各地物产、人情文化。” “书中所述,多是闻所未闻,还有这《生物学》,人是由大脑思维,而不是由心,这太匪夷所思,惊世骇俗了,不知士人能不能接受。”李清照那双眸子瞟了两眼王泽,道:“以往相公教授门下弟子,自是无不可,书院招收可是天下俊秀,相公不可不滤啊!” 李清照的好意,王泽自然是心领神会,这些书册一旦公诸于世,势必会引来许多事端,遭到那些卫道士们的jiāo相攻,最严重会对他的声誉和前途产生消极的影响。但他并不在乎这些,眼下时局趋于稳定,他个人的声望也几乎已经达到无人可及的高度,如不利用这个机会走出这一步,恐怕今后会后悔莫及。 “相公是要将这些著作刊印成本,广为士人阅读?”李清照举一反三,懵然间想到了新成立的书院刊印坊,当日她还曾笑言王泽多此一举,书院所用书册在书商那里尽可买到,何须多此一举与人争利,今日这才明白王泽当时的举动蕴涵如此深意。 “这是由嵩明研制改进成功毕升的铅字印刷术,并研制出铜活字印刷术,并辅助以简易机械,可以节省工时的情况下,大量印刷书本,成本减半,功效却数倍之。”王泽微笑道:“此一出恐怕天下书册再无孤本。” “改进印刷,自然是宣扬教化的善举,可是……”李清照没有再说下去。 王泽轻松地笑道:“这九本学术只是做为学院教课所用,若能深入人心,自然不必学院印制,各地书商定然盗印牟利。” 李清照疑惑地望了眼王泽,道:“那书院刊印坊必然另有所用?” “正是”王泽极力压抑兴奋的心情,道:“在下要用这间刊印坊办一份学院报纸。” “原来相公是要办报。”李清照释然笑道:“若论实力,恐怕杭州地面上的那些‘小报’都要埋怨相公与他们争利了。” 王泽愕然,旋即明白正如同李清照没有理解辅助以简易机械的铜活字印刷术一样,她同样没有理解自己办这份报纸的深意。铜活字印刷术与小报虽然已经出现,并融入社会经济的各个方面,但这王泽所说的或是相同却非同一概念,辅助以简易机械的铜活字印刷术与学院办报在一定程度上是一个质的飞跃,不可同日而论。 “此非市井之中的‘小报’。”王泽道:“而是集经义、议政、工商、广告、技术于一体的报纸,各分版面……” 李清照亦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在王泽详细的叙述下,渐渐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6 章 白了这份报纸的重要xìng,意味深长地笑道:“先是学院,此为刊印坊,后是报纸,相公做事环环相扣,每招都是留有玄机。” 王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居士过讲,在下虽是倡议,然具体事务还得由居士会同云鹏并几位院长,助教、讲习,共同来做。” “坐而论道,谓之王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李清照毫无顾虑地笑了,他语带双关地调侃王泽一句。 王泽亦是笑道:“居士可谓女中士大夫。” “谢相公夸赞,妾身实不敢当。”李清照也知道虽是一句夸赞,心中倒是欢喜。 “怎不可当,以居士的学识、见识,比那些自喻为士大夫的酸腐儒生,自是超脱千般、万般,可惜的是如今世道不羁……远了、远了居士莫怪。” 李清照颇为感动地道:“相公知我,然相公所为,皆是惊世骇俗,恐士人议论。” 王泽神色严肃地点头道:“居士宽心,在下自有分寸。” 在这次谈话后,凤凰山书院正式推出凤凰山书院刊印的‘凤凰山日报’,由王泽亲笔报名。在刊印坊的印刷房内,几名号声大儒的名士,口瞪目呆的看着雇用坊工熟练地cāo作这机械印刷机,流水般地刊印报纸的时候,王泽从他们眼中看到的是惊讶与欣喜。 几个月后,王泽在为叶梦得出任书院诗赋院院长的接风宴会上,李清照做为副山长在王泽坚决的要求下,出席了在离书院不远的西湖长庚酒楼举行的酒会。 酒后一同回到书院公厅大堂内,王泽即兴拿出几本厚厚的白皮书本,对众人道:“这是在下的绌作《论语新释》,还望各位点评。” “《论语新释》德涵以诗词誉满天下,怎地做起了论语?”李侗拿过书来,笑问王泽。 尹亦是拿过一本,翻开书,只看了几页,脸色遽然端正。以手抚书,叹道:“原以为德涵精通诗赋杂学,没想到竟然是位孔门大儒,只是翻看几页,我辈真是自愧弗如。” 这部《论语新释》实际上是王泽以钱穆《论语新解》、程树德《论语集释》及南宋朱熹部分经过筛选得思想为基础。以一个后世的现代思想对《论语》的理解柔和而成,自己认为前人不对的或是不太清楚的观点,他便以自己的观点为主加以阐述。因为当时朱熹尚未出生,而钱穆的书中包括了朱熹许多的观点。所以这部《论语新释》虽然在现代看来远远比不上《论语新解》,或许根本谈不上是一部好书,但是在尹、李侗等道学家的眼中已然是一部泱泱大作,完全可以轰动士林了。 王泽虽然心下有愧,但是如果平心而论,倒也可以说是他一部创述之作。不仅仅因为其中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思想是他自己思想阐述,而且也是因为王泽对许多现代思想做了更委婉的处置。此书核心的部分是借用上古隐讳地提出了君主立宪制得思想,并对这一制度做出了全面的解释,当然在他笔下得君主立宪还是被分成了两个阶段,他大肆吹鼓的自然是二元制君主立宪,因为二元制君主立宪与当代政治体制有异曲同工之处,容易被士人所接受,从而被下面的君主立宪进一步影响,可以说是王泽玩的个小花招。 而全篇洋洋十万言,以类文言体的笔法写成,体例仿照钱书,先是集解释义,后面则是对前面一段论语做出阐发。 而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王泽在这部书里采用了标点符号,倡议采用标点符号,并且详细解释各种标点符号的用法。虽然古往今来的“之乎者也”之类的语气助词实际上有标点符号的作用,但是因为没有标点符号,导致断句不一而引发的歧义,依然是比比皆是,王泽这才决意推出标点符号,使全篇文章意思更加明晰。 叶梦得也翻看了几页就几不忍释手,他目光复杂地看着王泽,深深叹道:“人常道自神佑元年自今,德涵弟子中举比比皆是,以德涵所学焉能有如此成就。今日方才知道,德涵乃孔门学术的大家,王门子弟有此名师,对于科举的经义、诗赋自然是游刃有余。” 王泽淡然笑道:“此书乃在下集十余年所读论语心得,最近才完成初稿,诸位均为当世大儒,还望阅后一一指出其中瑕渍。”…… 由于书院刊印坊流水线的作业,《论语新释》很快刊印出上万本,除千本留在书院外,其余全部放到市面上出售。 第四章 六月的江南,天气潮湿闷热,人们纷纷寻地纳凉,即便是市井苦力也免不了在烈日当头之下,拿一文钱买上满满一大杯冰镇酸梅汤,或是买上一大钵冰镇甜绿豆汤,寻一处绿荫或是风口坐下来慢慢享用。士人们纷纷避暑于山舍、湖水之间,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提起他们期盼清凉的那一份惬意。 王泽并没有让士人们心平气和地享受夏日中难得的清凉,凤凰山书院高调推出《论语新释》,在这个酷暑中无异于一颗重磅zhà弹,打破了沉寂于yīn凉的士林,炙烤着士人惊愕的目光。书中将民为贵、君为轻的圣人语引申为民以地方议政以杜绝官吏腐败,并以王泽的观点概略阐述了民本主义思想,君主立宪制的两步路子。 江南士林在短暂的惊愕后,纷纷以新的眼光重新审视王泽,在他们眼中王泽再也不是单纯的定策功臣,更不是诗赋杂学大家,而是一名治论语的儒学大家,更是一位说出士人没有说出来的思想,那就是规限皇权,尽管百年来有志之士一直不断坚持着限制皇权,强化文官的权力,但真正做到以立法的形式明确限制皇权,还是足以让士人为之咂舌不已的。 大家怀着复杂的心情读完王泽的《论语新释》,士林中逐渐形成了对《论语新释》的肯定,即便偶然有异议,也会招来学者们的辩护,成不了大的对立气候。 在《论语新释》引起的风波还没有消减时,书院中的被称为‘王门杂学七书’的除政治经济学与天文地理学外的七本被杭州书商刊印成册,流入市面。顿时间引起了不亚于《论语新释》的轰动,如人类居住的地球是圆的,绕着太阳公转,人之所以不飘向太空,原因是地球上的万有引力。两个铁球同时落地,给我一个支点,我能将地球抬起,水的分子结构是氢氧结合物…… “学生经义院陆生,山长立著政治经济学言上古三皇五帝大同之世莫不以法规矩万民,强秦以法立国,方有横扫六合之壮举,学生不明山长以孔门大儒,为何这般推崇法家暴政,甚至不惜以上古三皇五帝之德化为法治?”一名十八九岁上下的书生起身问道。 王泽并没有过分留意舆论的关注,他在杭州要办的事情还很多,奏请朝廷以江浙路为试点,实行官道用水泥和沥青铺设,并请行在矿山国有的前提下,划定采区,以十年或二十年的期限租让开采权给商人,并以支卖司设官监督等等。但是,躲不掉的终究是躲不掉的,在书院专门设计为学子们讲授通课的诺大的阶梯形讲堂内,他既然身为山长,就理所当然定期在此为学子们讲学,而今日有些学子便借此机会向他发出质疑。 而最令他头痛不已的就是经义院的学子,他们对儒家描绘的美好理论,往往有着惊人的执着,或许还因为他们正是处在冲动的年龄,更或许使他们所学涉及包罗万象,更能引起人的无限遐思,不论怎样,这一关他必须要小心翼翼地去应付。 王泽坐在讲坛书案上,神色端重、脑中却紧张地思量如何去应答学子们的提问。平心而论。他倒是挺欣赏这位学子有胆量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质疑位高权重的大臣的言论,尽管此时士子言论较为自由,但面对一位声望、地位高高在上的人物,还是要有相当的胆识,或许只有这样的质疑行辩论,这能在这群青年士子心中,打下一个牢牢的人本思想。 “尧帝画地为牢虽看是德化,然其后却是有严厉的律法,无法无严规,谁人愿在当街受囚。上古德治在于有法可依、违法必究、执法必严,上行下效、久而久之、逐成习惯。所谓一叶知秋,舜帝于会稽山斩杀防风氏,试问防风氏首领亦是一方尊长,手中能无反抗能力?反而观之,岂不是舜帝有三尺宝剑在手,有定下的无上法统。禹帝治水一十二载,若无规矩,岂能又尽全功。”王泽尽力使自己的脸色平静淡然,含笑温声道:“商鞅变法,秦得以崛起关中,始皇奋六世之余烈,一统华夏。若用谦谦周礼,何能灭群雄而并六合……” 那名叫陆生的学子脸色不假,显然是很不服,高声道:“秦以法家暴政,二世亡国……” 但他尚未说完,被王泽打断,但听王泽亦是提高嗓门道:“何以见得秦传二世亡国?自商鞅变法至秦亡传八世之君,岂曰二世亡国。秦法严酷动辄连坐,较之国朝今法却是有些不近人情,然秦强在有法可依,执法必严,王公庶民犯之必究,方有始皇并八荒六合之成就,二世亡就亡在擅改法令,法为一己之私所用,以至于天下规矩俱溃,家国倾覆。故而秦亡不在于法而在于乱法。如你所说,秦以法治,应当于惠公而亡,何来以始皇并吞天下。” 下面不少王门子弟与一些想法相近的学子纷纷窃笑,纷纷小声议论,使陆生拉不下脸。但他终究是涉世太浅,根本无法对王泽的论调进行辩论,不禁涨红了脸,急促地道:“以山长治《论语新释》,亦是孔门中人,何故扬他家学说,徒然贬低教化。” 王泽淡淡一笑,他听出陆生已经无法再辩,只能转而攻击他的学术,于是淡然地道:“非也、非也,我虽治《论语新释》,却只是读书人感观心得而已,谈不上孔门中人……”一语即出,满堂皆惊,众人惊愕于他出口否认自己是孔门弟子,这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当众人尚未回过味来,王泽又道:“古之学者莫不取百家之长,创立己说,百家争鸣,细细揣摩莫不是你中有他、他中有你。何谓孔门中人,如夫子曾求道老子,难道夫子亦是道门中人?正如我书中所言,后人的成就都是站立在前人的肩上,往往是在前人的成就上有所超越,并非在前人所定的圈内徒然说解。” 下面不少人议论纷纷,而前排的在座几位当世大儒心中非常明白王泽何意,他们自己也明白,自己专研经义,穷尽心思之心得,往往借用圣人之语说出。王泽今日说的超越,是他们已经在做却不敢说的,经王泽说出口来,尽管他们面上不能有什么赞赏的表情,可是心中却暗自叫好。 “山长之意在于非孔门中人?”陆生拼起最后一搏。 “以古为师,唯贤学之。”在稍稍迟疑后,王泽终于委婉否认了自己是孔门中人,在上千自幼习说儒学的师生前说出,这需要相当的勇气。 尹、李侗、叶梦得心情极为复杂,王泽的否认使他们感到不敢相信,叶梦得久在官场,深知王泽一向善于自处,为何今日会公然冒天下之大不违,这种错误似乎不应犯在王泽身上。 “治国非一家学说可为之,诸子百家未尝不可取之所长,儒学经千余年至今,亦是融入诸子百家学说。”王泽心知必须在治国学术上说出道理,不然今日局面可不好收拾。于是再次提高嗓音,道:“昨日有学子问三皇五帝之时,为何圣人辈出?而此下数千年,最贤不过唐太宗?同是华夏九州,水土未变,神灵未变,何以古今有异?” “或许是民风以变,道德日下。”陆生一个年纪轻轻的书生,当然无法说出其中神韵,灿灿地回了一句。 “孔门云圣人乃生而知之者,又与民风何干?”王泽反问道,“以儒论道,今时民风已变,说来倒也不算说错。宣德门外华表何用?须知当三王五帝之时,国小民寡,寻常百姓便可以直接和天子说话,何况天子亦设华表于宫门之侧。若有小人为恶,则百姓一可以在华表上直书,曝其罪恶,二可以直接告诉天子,天子耳目张明,如何不圣?天下人都可以直言朝政得失,小人便是欺得一时,欺得一人,如何可以长久欺瞒天下人之耳目?古三皇五帝之时,朝堂中即便是有小人亦不能立足,天子便由是称为后世称道的圣人。其后疆域日阔,天子不得已而设百官,故官民之分遂起,民意与天子隔绝。今世虽有登闻鼓院,然而以民告官,便是坐实,民亦须受罚,故虽有小人在朝,天下百姓便知之,不敢告之天子矣。诸君试看那登闻鼓院,百姓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有谁敢去敲那个鼓?远就不说,靖康元年太学生上书事,至今仍是是非议论不休,但如天下jiān弊之事,都是欺上不瞒下的,若天子能通达民意,小人便不能居于庙堂。” 又有一名学子起身道:“学生敢问山长,以山长之意乃是鼓励民告发官长,夫子曰:未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学生以为君子务本,让是庶民百姓无所顾忌的告发官长,岂非lún常大乱,这和武周酷吏之世又有何区别?非儒学何以治天下?” 第五章 王泽淡淡笑道:“问的好,问的好!古今儒家典籍之中但闻五lún之中有君臣之义,未曾闻有官民之别,天子拔隶民中有才者为百官,其意并不是用来奴役百姓,为百姓之官长。而是设置官署以帮助百姓,让百姓各得其所。因为世代有恶人出入,才不得不假百官以威仪,实则百官与百姓,又何曾有上下之别?后世因循,则谓公卿坐而论道、士大夫论而行之,全然高高在上姿态,其实则离古之圣人之意远矣。至于武周之风闻告发之法,实未足称上古之遗意也。一则武氏得天下不正,以女主临朝,其使百姓告发、官长受而不问,不过是为了钳制士大夫之口,其本意与古圣之意相差甚远,岂可因此而有大治?二则三皇五帝之时,民少官少、政寡事简,后人若yù复先王良法,当先求其意,而不当拘泥其形。上古之时,王不过百里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7 章 地、民不出万计,今之天下、括有四海、亿兆臣民,岂可一概而论?今世若yù求大治,则当由百家中去上善之策,《论语新释》中可有几条代为释疑,入朝廷文官制度的改良,又如维护生民之法,在各县聚士绅乡老,设置国人议政会,专事讨论县中官吏施政得失、为人贤愚不肖,而不受县中刑责。其有建议之处,则可以请县中有司依法施行,县中官吏若有失职处,亦可随时弹劾,请朝廷另委贤能。士绅乡老于县中利弊深知,又有报纸可以广传,则县中滑吏不敢任意枉为。依是法,由县之议会推举名士组成军州之议政会,监察军州守臣施政得失,又由州之议会荐人于各路,监察转运使之得失,由各路之议会荐人于朝廷,监察宰相中书之得失优劣,如是皇上自可以垂拱而得上古之治。” “试问在此制度之下,有谁敢擅权?有何等小人可以久处要职欺瞒天下人之耳目?若论犯上作乱,更不可能矣、为何?天下人通过议会层层监督,便是大jiān若善之辈,亦无法施yīn谋于其间矣。此不过稍言其大意,又更有若干措施处置其中,使之得上古法治之意……” 王泽借着讲学的机会,以空化上古之治而设计出现代议会制度的雏形来,并用隐讳的语言,来宣扬他君主立宪与国人议政的思想,当然他口中的国人还不是天下百姓,不过是受过教育、拥有一定产业的士人。 叶梦得等大儒的学问再好,对于这种言论也是闻所未闻。在众人听的入神之时,王泽又补充道:“设置各级国人议政会又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不至于让制度更张太大。各县置办议会,不是官署,不需要增加半个官员,只需朝廷立法,保证士绅乡老议论之权力。无需府库给予士绅们月俸。士绅们通过在议政会中讨论政务得失这种方法,可以维护乡里的利益,把自己的命运和天子联为一体,如上古一般在各地为天子监督官员;而皇上则可以得天下民心,而无须加俸、无须置官、无须变法,便可以多出千百万计的监察御史。举国上下同心协力,国家焉能不大治。” 讲坛周围一片寂静,王泽说的头头是道,条理清晰,一时间很难有人能找出有力的驳斥。再说王泽的议论中主要提议是符合在场许多人理想,或可说yù望的,哪个士子心底没有日后左右国事,成为天下名士的想法?这些书院的教授们有的是官场失意、有的是愤世嫉俗,更多的是没有仕途,他们并不是有意山林的隐士。相反处于读书人的立场,他们都有一份‘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强烈渴望。 王泽关于设立各级国人议政会的构想,他们能听出来,其中参预议政者不会是目不识丁的农户与武夫,必然是他们这些谦谦君子。能够在国事政务上拥有言论权利,这种诱惑力不可谓不大。 “山长,学生以为山长的国人议政会制度虽善,然小民但求一岁温饱而不足,何来言事。即便是入会言事,贫苦人家大字不识几个,奈何议政?”一名学子起身,慷慨激扬地道:“故而,山长所议国人议政会成员在各州县必然是地方乡绅、秀才,他们未必便不会和官府一起上下其手,鱼ròu乡里呢?” “不错,弟子也是感到国人议政会制度看起来好处颇多,但要真正执行却是弊端百出。”身为副山长的王咏翎当众质疑王泽的理念。 “士绅和官府狼狈为jiān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而若有议会,那些乡间劣绅反倒可以用民意来对抗官府!” 王咏翎的话颇有分量,更兼他又是王泽的弟子,下面左右不定的人顺着王咏翎的思路,想到了国人议政会若是实行的种种弊端。 王泽用赞赏地目光看了看王咏翎与那个学子,温声道:“你二人所言不差,但那是往坏的一面去想了。夫子所谓的礼,其要义便是一个‘和’字,依我看,这议政会的要义,仍然应当在一个‘和’字上议会之作用,是监督地方官横行不法,欺下瞒上;督促地方官在政绩上有所作为,防止庸庸碌碌之辈窃居高位。其实质不过又是设了个行御史台,就算仅仅是士绅组成议政会,只要能保证议会不被打击报复,终不成一县之士绅,个个良心丧尽,就没有人敢说真话的。便是那坏人居多,但凡能有几个好人亦可以向上一级议政会或是官府申诉……” 众人听王泽说的也不无道理,也就都点头称是。其实在座的不少是俊秀之士,之所以没有为难到这一层,也就是因为他们不仅有参政的yù望与志向,而且同为士这个阶层使他们相信做为这个阶层的乡绅们的良知,倒不似向一些来自底层三等户之下的学子,对士绅们的良心颇有怀疑。 但无论如何,从小学习着“人之初,xìng本善”的人,是不可能相信一个县中的士绅都可能是坏蛋的,所以王泽如此说道,他们马上也就信服了大半。 王泽不愿再深论下去了,毕竟民主议会制度不是孤立存在的,不是拿出来放在任何地方可以行得通的,一切还得从长计议,所谓的民主议会制度,如果不是教育普及率达到一定水准、民间的自由思潮没有达到一定程度,尤其是没有一个特定的历史事件起催化作用,要实行起来是相当困难的。 但从最底层的村舍说起,民主议会制度岂是说行就行的?宋代的家族制度在地方上势力非常强大,让一个农民或是下层族人,和他的族老们在议会上对立,那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王泽本意并不是贸然在尚没有合适土壤的社会中,种下这粒种子,不过宣传这种思想,引起社会精英的讨论还是有必要的,他相信当大宋的商人真正发展到成为一个稳固的阶层后,社会的xìng质必然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新型阶层为了保护和发展自己的产业,必然会谋求政治上的权利,与其到时候让他们去摸索,不如现在就提供一个可供参考的蓝本,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有人去加以研究,修改、完善。而士人们的辩论,正可以给商人们提供一个可利用的平台,毕竟政治需要成本。 “……,凤凰山书院就是要海纳百家,绝不拘泥于一人一家之说,只要是在书院之内不涉及忤逆之言论,可以尽情争论诸子学说、政事得失,书院绝不干涉。有好的文章、辩题也可由‘凤凰山日报’择优刊登,给于稿酬……” 终于应付过这趟,王泽回到山长公厅后已然是心力jiāo瘁,无力地坐在案后椅上闭目养神。面对这么的精英,他真是有些力不从心,决定日后还是少于学子们公开讨论为好。 王咏翎轻步入内,躬身轻声道:“恩师。” “噢”王泽睁开眼睛,懒散地道:“云鹏啊!坐吧。” 王咏翎在书案下首椅上坐下,道:“谢恩师。” “有何事?” 王咏翎见王泽神情间颇为疲惫,言语无力,忙道:“恩师身体不适?” 王泽干干笑道:“无妨,只是唯感疲乏而已,有何事但说无妨。” 王咏翎似乎鼓了鼓勇气似的,他咬了咬下唇,道:“恩师在学堂之上讲道国人议政,弟子感到甚为独到,只是觉得恩师言犹未尽,特来请教。” 王泽见王咏翎急急赶来,原来是为了国人议政,王咏翎是在弟子们中出了名的异类,平时最有主见,常常与自己出处有些抵触,怎地对自己这国人议政如此感兴趣。他禁不住有些犯难,若在平时定然高兴非常,但今日实在是太累了,又有些是江郎才尽之感,言无可言。 “为师不是对国人议政制度加以概说了吗?你有何不明之处?” 王咏翎正色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国人议政会固然是与国有利的善政,但实行起来却会鱼龙混杂,弟子是不明国人议政会是否有违朝廷制度?还望恩师指点一二。” 第六章 王泽默然,他明白王咏翎在说这种制度是否会有架空皇室的意味,尽管表面上委婉的说是有违朝廷制度。即便王咏翎与他的理念不是融洽,毕竟是他的弟子,连弟子都怀疑,天下人岂不心怀疑虑,一股丧气的由头在他心头攸然升起。 “此只是为师即兴而发,并非刊行制度,何况国人议事会中亦可分为上下两会,上为由皇室与贵族组成,下为平民组成……”王泽不愿再说下去,又道: “此只是构想,你若能有补足之法,尽可回去好生揣摩。嗯倒是君主立宪制度是为师的期望所在,你回去后好好品摹一番,再来说说感想。” 王咏翎点了点头,起身行礼道:“弟子明白,恩师且休息,弟子告退。” 王泽目光复杂地目送王咏翎出去,刚到闭目稍歇,却见李墨涵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感到今日怎么就不能清闲一阵,便稍有焦躁地道:“文渊何事?” 李墨涵从袖中取出一份公文递于王泽面前,道:“恩师,朝廷都堂公文。” “原来是金人在沧州海丰镇港口造船。”王泽轻松地将公文放在书案上,并没有显的特别关注。 金人造船显然是为南下所用,王泽开始还有些心下恍惚惊讶,但旋即又恢复了心态,自古北人善马、南人cāo舟,金人在短期内可以造出足以装备数万人的舟师战船,但他们绝对没有在短期内与南方水师海船抗衡的实力,仓促间训练而成的水军,怎能与自小就在大海中搏浪的水军相提并论。 李墨涵倒是一惊,脱口而出道:“金人组建水军,必然有意江南……” “有何担忧,不过遣长岛一旅之师便可使之灰飞烟灭。”王泽不以为然地笑道。 李墨涵眼前豁然开朗,喜道:“恩师说的是,说的是,以我海船舟师突袭海丰,必获全胜。”说罢,眉头微蹙。又道:“虽如此,难保金人不在沿河报复。” “没有几年功夫,金人休想组建船队,不用着急。”王泽语气平淡地道:“以上官太尉的本事,还怕金人能在海上猖獗,不用为师cāo心,事到临头自然有圆善果之人。” 李墨涵面上微热,感到自己见识还是不足,遇事考虑的不够透彻。 王泽又说道:“算算时间,支卖局的船队该在南海贸易,水军也应当正在预定几处要冲设寨……对了、文渊,这各家的盐场、茶场与矿山经营的如何?” 李墨涵稍稍蹙眉思量,道:“大多经营倒还不错,不过今岁能够赢利的尚不可预测,毕竟是刚刚接过,有些事情尚未梳理顺当。” 王泽点了点头,有些恶作剧地冷笑道:“虽说经营营生牟利巨万,商人以逐利为本,但却是艰难创业,点点滴滴来之不易。不仅要饱经买卖风险,还要受地方官吏的盘剥,更是处事不易。但官府却不能因事生怜,你要暗自监督地方,一经发现地方官吏欺诈工商,立即上报严惩不贷。” 李墨涵自知王泽对杭州乃至江浙一路的工商保护,可谓是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三番五次严令各地官府、胥吏不得以任何名目向工商摊派捐税,一经查出必严办。并张榜各处,许商人直送诉状入州衙,使得上下颇为震动。 “目前,各位知县也是严加约束本县地方官吏,欺辱工商的现象基本绝迹,想想数年后,这杭州地面,有矿山、海盐、茶场、百工之利,岁入国库可达数百万贯。”李墨涵倒是醉心在日后的前景中,毕竟经会计后的租税数目令人叹为观止。 “或许吧!”王泽忽然间想到了几乎被自己忽略、却又或不可缺的一环,急忙道:“文渊,以你所见,在杭州乃至整个江浙路,有哪几家堪称巨富。” 李墨涵不明王泽意图,他既然担任机宜文字,也就是王泽的秘书角色,每在一处必然最先结jiāo当地人士,熟悉当地人文、民俗与各地豪强世家,以备质问,于是着实地想了想,方才道:“杭州本地的是施家与王家,两家都是杭州地面上最早响应支卖司出海的大户,特别是施家几乎垄断东南一带的丝绸,被称为‘杭州第一家’。上次竞拍盐茶,施家族长施清哉一人几乎买断盐官县几处盐场。再者就是新进的吴家,恩师也是知道的。”当他看了看王泽,见王泽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后,又说道:“台州全家、孙家,岳州谢家,温州王家,还有湖州钱家都是一方豪富,都有海船出海营生……” 王泽面色沉凝,在李默涵说罢,又问了一句道:“嗯以你看这几家内,谁家为首?” 李墨涵沉思片刻,才道:“杭州施家、温州王家、台州全家三家财力最足,不过吴家在扬州亦是巨富,又有吴相公在朝,吴宣臣又对恩师极是崇敬,假以时日其力不可量。” “湖州、苏州乃是丝绸产地,怎生被杭州施家垄断?”王泽曾在钱塘为官,对当地算是熟悉,但当时是乱世,又时隔多年,有感短短数年间,杭州变的他生疏了许多,当下若有所思地道:“杭州王家是怎生来历,与施家齐名,相比营生不小,。” 李墨涵道:“杭州王家乃魏晋南北朝士族王家后人,本以庄园营生,方腊乱后,族人王行升接任族长,以贸易起家,家资不可计,近年又开始涉及棉麻,棉花产量本就不多……” “原来是琅琊王氏。”王泽目光流动,似笑非笑地道:“道来道去,还是同宗共族。” 李墨涵轻声笑道:“恩师亦是京东人氏,本就与琅琊同属太原王氏一脉。” “王行升是如何成为族长的?” “这王行升原本实在族中一个中资人家的后生,早年伙同乡中无赖弄了条船,往来营生,据人讲多是些见不得官的回易勾当。方腊作乱江浙,他倒是协助过官军,受过官府嘉奖,之后转入正行,生意越做越大,渐渐成了杭州最大的船行……” “看来这个同宗是要好生走走!”王泽听罢,脸上露出难得一现的诡异笑容。 李墨涵心中一动,饶有意味地道:“王行升之子王国仁正在书院经义院就读。” “哦”王泽顿时精神百倍,会意地笑道:“文渊,去知会一声,将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8 章 仁传到公厅。”…… 当王国仁被传到公厅,行过弟子礼后还在局促不安,不知王泽传唤他来所谓何事,李墨涵悄然退到门外等候传唤。 “你是仁和顺波船行的王可瞻之子?”王泽含笑温声问道。 王行升在杭州甚至整个江浙都是有名的大商贾,王泽知道也不足为奇,但王国仁不知王泽倒底为了何事而传唤他,还是孜孜不安地道:“正是” 王泽见王国仁这副局促的模样,心下暗叹此子胆略绝非创业之才,面上还是微笑着道:“不必拘束,论起来我与王可瞻同为琅琊宗族!” 王国仁不想王泽竟说出这话,当真是又惊又喜,与当世名声显耀、权倾朝野的朝廷重臣同宗,而且是从王泽口中说出,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惊愕之下,不及多想地道:“不知山长原来是宗族之人,敢问是何班辈?” 王泽看王国仁如此孟浪,不禁暗骂其不通世故,这要是论起辈分万一有个高低之别,他岂不是弄巧成拙。想到后世今生自己都是琅琊王氏后代,好不容易寻访到一支可用支系,没想到其子弟竟然如此不堪,当真有些恼怒。语气有些生硬地道:“虽是同宗,却南北想别不知数代,辈分之间恐有差误。” 王国仁想想也是,宗族各支系自有班辈排列,或许血缘以远…… 王泽却心下一动,脱口而出:“祖上班辈可有仕、鲁、叔、得、延、大、继、乔、行、国、仲、季、子。” 王国仁一怔,欣喜地道:“山长所言不差,这正是学生宗族班辈,难倒……难道山长。”他见王泽一口气竟说出上下十三世,立即意识到或许能够攀上这位重臣。 王泽温声笑道:“看来你得称呼本相一声叔父。” 王国仁兴奋地望着王泽,道:“原来山长是行字辈的长辈……”说着,马上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于是郑重地跪倒在地叩首道:“侄儿国仁叩见叔父大人。” 王泽亲自降座扶起王国仁,笑道:“贤侄起来吧,只因本相未按班辈取名,故而绝少有他地族人知我。今若不是听你文渊世兄说道书院中有国字辈的学子,而又是可瞻之子,险些误过了!” 王国仁起身,他还没有从这份激动中冷静下来,被王泽一阵温言好语,说的端的个木偶似的,浑身地肥ròu都在激动地发颤。 “过些时日,寻个清闲日子,本相要亲自拜会族兄。”王泽看在眼中,实在不想与王国仁再多说了。 王国仁一惊,忙道:“岂敢劳叔大人屈尊下降,侄儿这就吩咐书院外下人知会家中。” 他王国仁再愚钝自大,也不敢让王泽登门拜访,在退出公厅后马上修书一封,立即找来书院外的随身家仆,千般吩咐、万般叮嘱,定要在今日找到王行升,一定要把书信亲手jiāo给王行升。 第七章 三日后,王泽在州衙公厅内与王长龄、李墨涵、王直、聂诺并江浙路转运司、提举常平司几位主要官员,商议杭州地界官道逐段用水泥混凝土浇筑,及款项如何运转的问题。由于凤凰山书院通往州城官道和书院内主要干道的路面全部使用水泥制成,雨季路面没有泥泞,深得学子们的喜爱,杭州的官绅们也有到书院讲学、游赏,对水泥路面颇为赞赏,认为这是净化人心之善举。 王长龄对由水泥制成的官道显示出前所未有的热心,积极支持王泽的主议,其热心程度就是王泽也感到惊讶不已。王直更不用说,他一向都是新思想的坚决拥护者,在杭州全境以水泥官道取代土砂官道也是他首先向转运司提出,规划以钱塘港口为中心,向四周辐shè官道并连通外州河道,形成一个由港口到内河的快速运输道路。这样以来,在港口装卸往来货物就不需要通过运河与长江绕个大圈子,也不须在多雨南方走泥泞的土砂官道。 王泽当即将这建议延伸为连接全州几条主要官道,商议全部改用水泥道路。 对于一次xìng巨大的投入而有可用数十年不用年年修缮的水泥道路,众人大体上都是同意的,尽管这断了某些人的生财之道,但要是反对也没有理由,反倒是成了阻挠善政的名声。大家的分歧主要是集中在如何运筹这笔巨大的款项,经过缜密的计算,水泥路的投入可是目前土石官道的五倍之上,仅一条钱塘到余杭的水泥官道造价就相当惊人,杭州可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这也是久决不下的主要缘由。但一旦建成之后的效益是显而易见的,除了不须年年填土之外,车辆速度也快了许多,后期维护费用亦是相当低廉。 “相公”州衙门子手持一封拜帖,站在公厅门外道:“行海船行王行升王员外求见。” 众人停止了讨论,齐齐望着王泽,王直轻声自语道:“这王雕儿来此作甚?” 王泽也不曾想到这么快王行升就来拜访,碍着众人亦是不便多说,淡淡地道:“将王员外请至客厅奉茶。” 待门子去后,王泽笑着起身道:“这王行升乃是本相的本家兄弟,不便怠慢,此间由延寿兄代为主持商议,我去去就来。” 众人起身相送,王长龄望着王泽笑道:“不想王雕儿竟然是王相公在杭州的本家兄弟。” 话中带刺、调侃意味,王泽岂能听不出来,只得笑道:“同宗而、,同宗而已,延寿兄且稍待片刻。” 王泽别了众人,穿过两进院来到客厅,方才踏入门厅,便见一名身材高大肥胖,长着一个硕大的酒糟鼻子的肥胖中年人,从客座起身,向自己作揖道:“钱塘布衣王行升见过相公。” 王泽快步上前回了个半礼,谦恭地道:“自家兄弟,这岂不是折杀小弟。” 王行升眉头微动,忙道:“虽是同宗,然官民有别,礼不可废。” “哈哈……”王泽笑道:“此间乃是内宅,今日只叙兄弟情谊,兄长莫要多礼,请上坐。” 二人分主宾坐定,家仆奉上茶水,王行升端起杯子,细细品着茶,暗中打量着王泽。自从接到王国仁的书信,他当真大喜过望,没想到当今誉满天下的重臣王泽竟是同宗兄弟,而且要前来拜会,生意人的头脑立即使他意识到,这是他未曾有过之机遇,错过了或许今生都不会有如此好的机遇。他旋即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当然不敢让王泽前来,在准备停当后,主动来州衙拜会王泽,同时他也揣摩不透王泽用心,这也好打探一番。 “小弟祖上自前唐昭宗景福年间北迁回乡,因故留居徐州,与江南宗族乡党失散长久,今见之,甚是欣喜。”王泽说的是他所出生家门的实情,更何况他对宗族还有深深的自豪。 “相公……”王行升刚要说话,却被王泽打断:“兄长莫要这番称呼,这是外间公事上的话,你我尽可兄弟自称。” “这……”王行升犹豫再三,方才慢吞吞地道:“那为兄就托大叫兄弟一声德涵。” 王泽温颜笑道:“这才是同宗兄弟……” 二人相互叙问宗族之事,渐渐感到拉近了距离,王泽发觉王行升为人极为精明干练,谈吐间透着江湖人老道的干练,而王行升感到王泽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完全没有宗族中一些人读了几年书,选了个官便在族中现世的轻浮,而且对宗族的眷恋似乎超出他的想想,自此二人之间好感倍增。 孰知王泽拥有莫大的政治势力和享誉海内的清名,王行升能攀上王泽这位同宗兄弟,可以说是飞来的喜讯,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何况王泽言谈间颇为重视宗亲乡党,他高兴的说话时,兴奋的一张胖脸上肥ròu直打颤。 “兄长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竟是租下两处茶场、一处盐场,江浙路支卖局内又有六七条海船,在我王家可谓是首屈一指的大家。”王泽面带笑容不动声色地开始慢慢引导话题进入正题,他可没有时间攀亲叙旧。 王行升心下得意,他平时就很为自己所取得这诺大的家业自豪,经王泽口中夸赞,喜笑颜开地道:“德涵过讲了,虽说为兄小有家业,却还是算不上东南巨富,倒是施家与温州王十八才算的上是富甲东南,不过为兄与十八哥加在一起,也不及德涵成就之万一。” 自得的时候,他还是忘不了轻轻拍马,再怎么说他这位族弟是上位者。 王泽奇道:“王十八,他也是……” “十八哥乃为兄堂兄家中长子,为人精明干练。自继承父也后,把温州王家治理的蒸蒸日上,目前江浙一路只有他能与施家相提并论。” “哦”王泽心下盘算着心事,对带出了另一家族人而感到高兴,这样一来可以全然不必抬举施家,两个王家的资源已经够用的了。 “为兄不才,在江浙王家宗族中算是族老,他日还请得涵务必光临寒舍,为兄当召集族中长者为德涵设宴叙旧!”王行升说话间,一双精干的眼睛暗暗观察王泽的表情。 “哎这怎么好让兄长破费……”王泽心下已经应允,但口上开始在推辞。 王行升见王泽拒意不坚,断定他八成是在心中答应,于是果断地以长兄口吻道:“明日在寒舍只是设下家宴,待为兄知会江浙同宗名流,他日再设族宴恭候德涵,只为同族欢庆宴饮,望万勿推辞。” 话说到这份上,王泽也就半辞半就地应允了,王行升自然大喜过望。 话尽于此,王行升起身告辞,王泽亦不强留,亲自将他送到大门,这个姿态让王行升感激不已,他知道明天整个杭州,就会传遍王泽亲自送他出州衙的消息,继而他是王泽同宗兄长的消息也会传开,再往下的好处……想到这里,刚上马车的王行升被这巨大的荣耀陶醉的不亦乐乎,一直笑到了家门口。 王泽回到了公厅,与众人见罪后,面带笑容地道:“道路款项事宜,或许可以官建商助,诸位以为如何?” 王长龄疑虑地道:“莫不又要租让官卖事项,杭州地面已经没有多少!” 王泽长快递笑道:“延寿兄稍待,我自有办法筹备钱粮,却无须官府问事。” 次日夜,在王行升的西湖岸边的别院内,内外张灯结彩、大摆宴席,钱塘、仁和县城、甚至盐官的王氏宗族各房长老与闻名人物都到场陪宴。 王泽与众人一一见礼,说长道短、嘘寒问暖,给宗人以极是温雅的印象,不过王泽见王行升请来这么多的宗族人士,当下暗自计较如何应对。 “德涵请上坐。” “兄长请。” 宴会堪称豪华逾制,主菜共有十五盏,这第一盏是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第二盏是nǎi房签、三脆羹,第三盏是羊舌签、萌芽肚,第四盏是肫掌签、鹌子羹,第五盏是肚脍、鸳鸯zhà肚,第六盏是沙鱼脍、炒沙鱼衬汤,第七盏是鳝鱼炒鲎、鹅肫掌汤齑,第八盏是螃蟹酿橙、nǎi房玉蕊羹,第九盏是鲜虾蹄子脍、南炒鳝,第十盏是洗手蟹、鱼加蛤蜊,第十一盏是五珍脍、螃蟹清羹,第十二盏是鹌子水晶脍、猪肚假江珧,第十三盏是虾橙脍、虾鱼汤齑,第十四盏是水母脍、二色茧儿羹,第十五盏是蛤蜊生、血粉羹。 此外有chā食八品,分别是炒白腰子、灸肚、灸鹌子脯、润鸡、润兔、灸炊饼、不灸炊饼、脔骨;劝酒果子十道,有砌香果子、雕花蜜煎、时新果子、独装巴榄子、咸酸蜜煎、装大金桔小橄榄、独装新椰子、四时果四色、对装拣松番葡萄、对装春藕陈公梨。另有所谓厨劝酒十味,即江珧zhà肚、江珧生、蝤蛑(即梭子蟹)签、姜醋生螺、香螺zhà肚、姜醋假公权、煨牡蛎、牡蛎zhà肚、假公权zhà肚、蟑zhà肚,与chā食一样都不计入正式下酒的十五盏。 物尽奢华,简直是当年蔡府设大宴的排场,令王泽在享用的同时又有些坐立不安,毕竟是超出了官宴的享用,若是御史、走马承受得知,必然大大的参上一本。更令他有些不安的是即便是王安等高等仆从也是烧羊一口、滴粥、烧饼、食十味、大碗百味羹、糕儿盘劝、簇五十馒头、血羹、烧羊头双下、杂簇从食五十事、肚羹、羊舌托胎羹、双下火膀子、三脆羹、铺羊粉饭、大簇、糕鹌子、蜜煎三十碟、内有切榨十碟的时果一盒,仅各色水酒就有十瓶。 以官宴而言,王安等人的偏宴已经是宰相的宴次,尽管是家宴,但这等逾制也令王泽在自得之余又稍稍不安。在他坚决的态度下,王行升只得将主菜去掉一盏,不计正式下酒的十五盏菜撤去三盏,但王安他们的偏宴仅撤下一味烧羊头。 “果然是商贾巨富,端的不凡,家宴较之皇室赐宴丝毫不次。”王泽稍稍数数席面上的佳肴,大概算算自己这一桌就是购入成本也不下百贯,禁不住由衷地感叹。不过受到如次礼待,王泽亦是暗自兴奋,毕竟这是做为宗族中头面人物对他的奉承,王行升的财力又可见一斑。 席间这些王氏族人能陪同王泽宴饮,多时感到无比兴奋,他们为族内能出了一位这等名声、权位的族人也高兴。当然,欢庆笑脸的背后,各人都是带有自己不同的想法与目的,已经有些人在心下计较如何好好利用这层关系,或入仕、或言商,为自己乃至家人谋取利益。 席间如厕,当王泽与王行升一同更衣出来后,王泽笑着说道:“兄长搞的太过奢华,弟若不坚辞,必然有人在后构陷,无礼之处望兄海涵!” 王行升岂能有不知之理,但知道归知道,面子上他还需要周全,至于怎样为好,那是王泽自己的事,当下陪笑道:“是为兄考虑不周,险些给德涵惹出事端,还往德涵勿怪才是。” “这是哪里话、哪里话!”王泽暗自称赞王行升会做人,办事井井有条,心下欢喜,笑道:“朝廷千头万绪,不得不小心再三,咱们自家兄弟不要再赔罪了。” “德涵说的是、说的是……” 二人笑着走到前面,王泽见尚未有入正堂,放慢了脚步,有意无意地道:“几日前,书院研究院正在试制一种小小的齿轮机械,只是尚未尽全功,兄长若感兴趣,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9 章 前往一看。” 王行升不明白王泽说的齿轮机械为何物,却隐约揣测到王泽隐含的意思,当下笑道:“那是当然,凤凰山研究院可是研究稀罕物事的地方,德涵新办书院,亦是我王家遵循圣人教化的功德,老兄别的没有,在这书院文教上还是能出一份力气的。” 王泽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兄长真乃识大体的良绅!” 二人重新归席,彼此间jiāo杯错盏,尽欢谈笑风生、宴会持续到三更后而散。 第八章 “存中,你觉得摆钟能在短期内完成吗?”王泽在研究院的机械研制所内,手中拿着一个精钢圈廓,神色凝重地望着一张大桌子上摆放的零零碎碎的金属零件,数十名学子在从行在钦天监请来的两名工师的指导下,正在各自的位置潜心研究各个部件。 王泽将弟子们以特长分为几拨,有以聂诺为首的研制化学物件,以高阚为首的研制农作物,而已年仅二十一岁,精通物理的弟子邝力,带着十余名爱好物理学的师弟们与格物院选调的数十名学子,共同集中精力研制摆钟等齿轮机械。 对于年仅二十余岁的弟子们开始研制一些后世工业文明时期的发明,却是有些勉为其难,其中有许多理论连王泽也拿捏不准,只能生生地记下来,让弟子们自己靠天分去参详。有时他禁不住会自问自己是不是在拔苗助长,违反了科技需要不断的理论与实践的积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不完全得理论指导下,聂诺等人竟然将硝化甘油研制成功,这不仅使他大受鼓舞,而且使他们师兄弟之间形成了一种压力,迫使各个群体加紧研制自己的课题。 王泽不止一次地自问自己是不是在科学上说得太多了在科学上,自己远远不是一个合格的启蒙者,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不完善理论的承载者。 以王泽的理解,他做为师长、又是朝廷的重臣,一言一行对科技的发展轨道,都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若是一不留神说错了话,那就会使这些研究人员,甚至后来的研究人员走上许多弯路,甚至是贻害后世的死胡同。太深入在自己力所不能及的领域或是催逼甚急,必然会是这个领域蒙受极大的损害。 他的责任就是鼓励当世的研究人员,去根据他们所有的理论与实践,不断地去思维、去摸索、去发明创造,根据他们的才智来自由自在地、没有禁锢地去想像,让这些年轻人在不断总结经验下,逐步成熟起来,把每一个成熟的理论变成具有社会效益xìng质的成果,为新的发明储备基础知识与人才,而不是对发明者指手划脚。 王泽还是选择了在绝大多数技术细节上的沉默,尽管他有时候在有极大把握的情况下,还是忍不住chā上几句,如在钢铁中加入适当的锌,可以长时间防止生锈,关于这一点,已经在学子们与老工匠的共同努力下,达到了可惜的成果。 但在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忍住了这种难以忍受的滋味,并且不时的告诫自己,要相信这些研究者与熟练的工匠,只需要不断的鼓励他们,为他们提供资金与生活保障,为他们创造展露自我的机会。不断告诉自己,他的责任就是利用自己的权力与金钱,把这些研究成果与经验转化成工业生产的动力。 当王泽望着邝力熬红的眼睛时,知道他又熬了几个通宵,心中自然是不忍,又道:“存中,劳逸结合,不可将身子熬垮,身子骨这可是立身处世的本钱啊!” 邝力感激地望了王泽一眼,道:“恩师宽心,弟子每日夜里也睡上两个多时辰,午间准照恩师叫道,小歇一番,精力自不必说。只是、只是这摆钟须得精炼钢铁,杭州制铁炼钢又达不到标准……不过,摆钟大体已然完成,所需只是一些细微环节尚须改进。” 王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地道:“你说的不错,炼铁制作合金制法应当改进,不能什么都用木头代替,公输般的本事,咱们可是没有的。” 邝力被王泽的幽默逗的笑了,道:“恩师说的是,弟子们却是没有木鸟飞上三日的本事。”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戍、亥十二地支,就按十二个时辰制作,暂时不要细分正副,待研制成功后再在十二时辰下分为二十四个小时辰,这样或许会进度快些。还有些细致地方,暂无法参详便取巧法,用他物暂代……”王泽无奈中只好放弃原先要求的将摆钟细分为二十四小时的制法,现在看来学子们还达不到他的要求,与其徒增难度不如先易后难、循序渐进来的稳妥。 “恩师说的是正理。”邝力有感而发道:“弟子亦是以为精细物件并非朝夕可达理想程度,弟子们几年来的穷思苦想,却往往纠结在琐碎细节上,若是尽善尽美物尽全功,不知要到何年月!” “如此说来,以现有条件可以成功制成摆钟。”王泽感到邝力话中有话,禁不住心中暗自激动。“是不是可以在短期内,制出十二时辰摆钟?” 邝力稍稍犹豫,旋即断然道:“弟子虽不敢肯定,但若不计钟座大小,可选中其他材料替代,在钦天监两位工师的指导下勉强可以制成。” “过不几日,为师那同宗王行升会来观看摆钟,到时自然有大批财力物力支持你们的研究。”王泽得到了邝力的保证,抑着心中的狂喜,每亩含笑看着邝力,不由其它多想,又说道:“那就赶制一座大钟,不用吝惜工本,所须用度由书院全部度支。” “多谢恩师”邝力亦是大喜,平日里虽说他们的经费充裕,但毕竟不可能没有限度的花钱,如摆钟中一些机件要求,钢铁达不到,需要用贵重金属代替,这都不是小数目,所以还是要努力研制出替代物品,尽量减少任意的开支。 王泽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他转念一想,其实在很多的研究之上,制成成品的瓶颈还是难在钢铁的工艺之上,如果钢铁的工艺上去了,技术含量高了,许多纸面上或是木质模型,都会转化成可以换取大量金钱的商品,于是又道:“看来钢臂弩研制的进度延缓,也是由于具有韧xìng的精钢这一道难关了!” 邝力亦是参与钢臂弩研制的人员之一,他对王泽的断言深以为然,点头道:“是钢臂弩研制倒不是难事,不过是把竹木复合弓臂,改为钢制弓臂,其中包括弓弦以金属小把搅动齿轮拉动业已解决,唯独钢的弹力太弱,反倒不如山桑木制成的神臂弓弩臂,几次试shè四百步,多是在连续发shè百矢后弓臂曲折甚至折断,侥幸几次也达不到恩师规定的四百步。即便是成功,这钢的代价太大,一副钢臂弩所费相当于三张以上的神臂弓,军中无法大量配置。” “能做到这一步也难为你们了!”王泽满意地笑了,现在世上的钢铁,都是将熟铁条屈曲地盘绕著,把生铁块嵌在盘绕著的熟铁条之间,用泥把炉密封起来烧炼,待炼成後再加锻打,将它们锻炼在一起,称为“团钢”,也叫“灌钢”。这其实是假钢,靠的是生铁的硬度,再炼二三次,生铁就炼熟了,就成了软铁了。 铁中的钢,就像面中的筋,软面不断淘洗,面筋才显现出来。炼钢是一样的道理,用精铁,锻炼百多次,每锻炼一次後,称重都会轻一些,直到锻炼到重量不再减了,就是纯钢了,再怎炼重量也不会减了。钢是铁中精纯的部份,颜色乾净明朗,打磨光後,显青黑色,和一般的铁很不同。也有的铁炼光了也不见钢,这取决于铁的产地。这不是什么秘密,而是几十年前沈括在《梦溪笔谈》中就已经提到的,王泽喜爱军事,《梦溪笔谈》中的张页看过多次。不过,这种钢要达到王泽要求的成为弓弩钢,还是需要进一步提炼与降低钢的成本才可以,好在王泽不仅是关注,而是已经开始在做了,也可以说这个时代已经初步具备了进一步提炼精钢的物资条件。 “不知那边炼钢的进度怎么样了?不过钢臂弩与神臂弓之间的零件已经可以互换使用。”邝力小声地嘀咕一声,他虽然只负责钢臂弩上的新式上矢机械,但没有何时得钢臂,还是不能制成钢臂弩,只能应用到神臂弓的上矢改进中。 “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王泽感慨不已,就在几天前,他上书建议军器监所属弓箭院与其他器械制造院坊实行标准化生产,标准化模具由凤凰山研究院与军器监共同完成。在附奏中他详细构说了弓弩在战时必须要可以零件互换,以最大限度的合理使用资源,杜绝战场上大量的浪费,节省军费开支。且各院坊加强cāo作管理,器械上必须刻上监工官吏与工匠姓名,不合格器械视多少与危害加以量刑治罪。 一些事情做起来就是相互矛盾,居都堂执政,不能临事把握东南细务,居杭州又不能控制朝中细务,军器标准化的奏议还不知什么时候可以议下来。想到朝廷的议事制度,王泽气就不打一出来,好好的事情偏偏要商议许多时日,费时误事。 不过,好在他也明白这种宰执群议制有它先进xìng的一面,所以也就硬生生忍了下来,自己先小范围地实施。 第九章 “可惜这冶炼之术是未得其人,不然应当可以解决,应当可以很快得以解决。”王泽恨不得立即就解决这炼钢的瓶颈,最好是在解决的同时降低成本。 邝力摇了摇头,他虽然不认同目前一些方法,却也没有好的办法解决问题,对于冶炼他并不在行,尽管研究院内有人在研究,可还是研究之中,并没有太大的进展…… “转炉炼钢、转炉炼钢” 研究院与格物院几名对物理上心的弟子与学子门,他们精力主要集中在摆钟与玻璃及标准化模具三大项的研究上,对于进一步精炼提纯钢质,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王泽深感人才薄弱得地同时,想到了后世得一些炼钢知识,不由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王泽郁闷地出了研究院,独自一人骑马来到杭州最大的冶铁作坊,这里有杭州厢军负责守卫。由于王泽最近不时到来,守卫大门得军卒谁人不识知州大人,不用盘查而入。 江浙路上唯一一座隶属于工部虞部盐铁司杭州铁监的作坊内,立着十余座座高达两丈有余的高炉,高炉两侧各开一个口,一个是水力鼓风器的风口,一个是出铁口。在高炉之旁,则是一米多高,形状低平,横截面近似扇形的平陆炉,用耐火砖建造的一格格的蓄热室,这种设计形状,是王泽的弟子们所提出的,工匠们就根本没有见过。 高炉炼铁技术已有相当的积累,高炉技术并不困难,无非是选焦与对耐火砖做一些试验罢了,最重要的是鼓风机的改良,这一点也基本解决。在高炉与平炉之外,铁矿石、焦炭、鼓风机、水车、还有骡子,一应俱全。最让王泽头痛的就是高炉的容积太小、温度还嫌稍低和炉渣时常淤堵蓄热室,他也就懂得这些,再往深里讲就不是他能力所及了。 “还是没有解决高炉的容积这些事宜?” 王泽身旁一名陪同他得老铁匠为难的摇了摇头,干涩地道:“相公,小老儿做了一辈子铁匠,还真给相公难住了。” 王泽心中暗自叹息不已,或许是自己太过于渴求了,所提出的技术要求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没有理论支持,工匠们凭借经验很难在短期内有所建地。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和颜温声道:“以目前冶炼钢铁进度,高炉铁与平炉钢能不能调和出钢?” “若是能建双高炉倒可一试!”老工匠眯着被烟火熏的发紫的眼敛,在深深思量之后,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双高炉!转炉炼钢”王泽心念一动,这正是他来之前与邝力说话时所想到的,继而精神一振,暗叹还是有经验的老工匠有心,技术上虽然达不到,但是在数量上可以增加出铁的产量,怎么自己与弟子们开始得时候却没有想到过。不禁欢喜非常,笑着道:“老师傅好见地,咱们不妨一试,所需用度,你只管从州中支取。” 老工匠对于王泽许诺财力支持并没有太多兴奋,反而笑道:“只是此法只能增加取钢的产量,却无法提高钢质,若要增加钢材的韧度,只能另取它法。” 王泽沉吟半响,提高钢的产量已经是不易之事,以目前的科技解决钢材韧度,完全达到自己的要求还是须要不少时日,要求太甚反而有违自己的初衷。听到老工匠说道另取它法,眼前又是一亮,急促地问道:“另取它法难不成老师傅还有良法?” 老工匠稍稍犹豫,极为勉强地笑道:“小老儿不敢大话虚言,只是近来听相公说道,在炉子前揣摩的有些眉目,暂且尚未成熟。不过目前钢的韧度足以应付二百步至三百步之间的张弓连shè,试shè百余次已经毫无问题。但做为弓弩钢臂百次以上四百步的开击,虽有许多不足之处,却也算是堪堪能够使用,相公莫要焦急,宽限些许时日,应当可以解决四百步连shè的难题。” 王泽默默地点头,他知道这位老工匠一辈子从事冶炼,不需要他多说什么,自然明白带有机械装置的弓弩三百步与四百步的技术差距、实战意义与对钢质的要求。仅仅是百步,所需要方方面面的科技支持、生产水平都不是能在短期内能完成的,三百步已经是很不错了,不要说百步,就是增加shè程五十步、钢臂韧度再提高几度,那都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还是再耐心等一等为好,他心中不断地这样告诫自己。 “难为老师傅了!”王泽脸颊闪出温和地笑,温声道:“二三百步亦属不易,何况钢臂弩比神臂弓尺寸小上三层,对钢的韧xìng要求是过于苛刻了些,老师傅还须费心揣摩写日子再说。本相已经jiāo代过了,晚间万和酒楼会为各位送来酒菜,今夜好生吃上一杯,权当休息一阵子。” 老工匠似乎已经习惯了王泽对待百工将作的温和态度,不过他还是有些受宠若惊,毕竟王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0 章 亲自安排过酒菜,惶恐地道:“小人们岂敢让相公挂心,这、这……” “一点心意而已,此间工匠连续数月不息,炉温甚高、甚是辛劳,老人家就莫要推辞了。” 望着王泽和润的笑容,老工匠心下大为感激,当然并不是为这顿酒饭,而是王泽对待他们这些在士人眼中cāo贱业的百工匠人,那份使他们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的尊重,这是王泽不同于其他官人们的地方,更是他们夜以继日拼上xìng命苦干的缘由。 “今夜在下也在此处与老师傅等人共欢。”王泽忽然改变了自己几日的行程,决定留下来吃这杯水酒。 “相公乃是天上的星宿,岂能与我等百工匠业的下人同吃酒饭。”老工匠有些不安,本来王泽亲自安排酒菜已属莫大的荣耀,没想到他竟然留下来与工匠们一同吃酒,这不能不令他感到惊愕、激动。 “天上的星宿”王泽险些笑了出来,他对外界对他与有功业得读书人此等夸赞,想来感到尤为好笑,诙谐地道:“同样是芸芸众生,不过是cāo业不同,何来上下之分,难道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吃酒嘛?这样吧!今夜我将研究院里邝力他们几人叫来,咱们一同吃酒,以后还要时常一同吃酒,这样可以在一起共同探讨制钢技术,你们也能与他们这些学子们多多jiāo换经验、技术,对大家各有好处。” 邝力、聂诺等学子深受王泽民本思想影响,本就不屑于科举为官,加之一些经验丰富的匠人的确有让他们叹服的本事,席间倒是与匠人们jiāo杯欢饮毫无等级之念。 倒是一些格物院的学子们却大不自在,认为自己所习虽不是正业,却还算是读书人,岂能与这些cāo贱业的匠人同饮。只不过碍于王泽在场,又见王泽在宴席上把酒欢笑,丝毫没有上位者得那份倨傲,没奈何下心中就算有千般不愿,也无法形于颜色,只得闷闷的吃酒。 老工匠与其他坊中匠人这辈子还没有和县官一同吃过酒,更不消说像王泽这样的大官,与一帮在他们看来都是天上星宿般的读书人一同吃酒。开始的时候,他们在酒席中显的极是拘谨,在王泽温言相劝下,后来这才慢慢放开一些,一面吃酒一面与王泽等人探讨冶炼技术。王泽与他门下几名弟子的亲和态度,让他们几乎将自己的经验和盘托出,双方相谈甚欢,邝力等人也学到了不少书本与实验室以外的不少东西,那位老工匠与王泽频频对饮,兴奋的胡须直抖,一张紫红色的脸几乎没有断过笑容,与王泽同席吃酒的这份荣耀,足以够他回味今生无穷的了! 王泽在与这些工匠门吃酒欢谈时,不是没有想过今日的举动,他明白肯定会令士林对他引起一场不吝于风暴的谴责,在他们眼中他这是在自降身份,甘于贱业者为伍,使士林为之蒙羞。或许御史台的某些御史也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上书弹劾。但是他并不在乎这些,在他看来那些正日里高谈阔论的士人,平日里高谈与天子共治天下的老调,当金人南下烧杀掳掠,却毫无应对之策,亦无抵抗之力,不是屈膝投敌就是望风而逃,全然没有一点风骨。倒是这些所谓的贱民,在有识之士的领导下不断得抗争,这才保住了汉家半壁河山,而且他相信时下得士风已经有很大程度上的转变,有谴责必然会迎来更多的维护,所以他并不感到害怕。 席间,王泽忽然想到了什么,与老工匠和几名弟子暂离酒席后jiāo代他们,目前已经成功的三百步内的钢臂弩和正在研制shè程达四百步的钢臂弩,主臂可使用张弓开shè的次数,不得超过五百次。 正在回到席上后,府中王安差家人来报,温州王十八来访,正在等候。 王泽脸面上溢出一抹舒心的笑容,他并没有任何回去得打算,打发了家人回去安排王十八明日接见,待家人走后他与席间众人饮酒更加畅快。 山重水复怯朝寒篇 第一章 神佑八年,江浙路如同一个巨大的试验场,到处是新生的事物,当然这一切在皓首穷经得理学卫道子得眼中,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但毕竟是风风火火地盛行起来,而且为数不少的士人亦是满怀热情地投身其中。 杭州界内一条条水泥板铺成或是正在铺设的道路,支卖局出海船队带回的金银铜铁与市泊司收取海外夷商的巨额的税收款项,江浙路税监一笔笔盐茶、矿山、将作的税收,使杭州乃至江浙路将其他地方远远地抛在后面,以至于户部和太府寺得官吏私下惊骇,江浙一路的税收竟然堪比川陕及京东京西税收的总额半数,远远地把川陕得税收比了下去。杭州原本就是东南数一数二的大镇,但还是有江宁(江宁)、苏州、扬州等大镇可比,但王泽到任短短数年,整个杭州已经把苏、杨远远抛在后面,隐隐有跃居为东南的商业、海事中心的势头,就是做为行在的现南京的境地也颇为尴尬,做为东南大镇它理应是最繁华得城市,但杭州却与之几乎并驾齐驱,大有后来者居上的势头。 杭州的迅猛发展势头,引起了朝野的极大关注,尽管苏州、太湖一代地牛作怪,波及了杭州,但并不影响杭州发展的势头,反而使苏州等地的不少人避走杭州,为杭州带来了新鲜的劳动力,直接刺激了工商业得发展。 有些民间传言竟然指责太湖地牛作怪是由于杭州过于刚健,把地仙之气引到了杭州,从而导致延太湖东北各地镇不住地牛,更有甚者直接指责王泽或是朝廷于民争利,导致了yīn阳不调,引发了这场上天怒气,要求宰相退位。对于这种荒唐滑稽得论调,不仅使王泽为之哑然失笑,而且引来了杭州乃至明州、温州等地士人得指责,以至于bào发了一场打击妖言惑众的辩论。 王泽怕引出难以平息得事端,他敏感地察觉有人要利用这次自然灾害谋图私利,立即进行反制措施,在督促以杭州为首得江浙路个军州,向江南东路支援灾区灾民得同时,利用司天监出面,会同凤凰山书院对太湖地牛进行辟谣,将谣言平息下去,并让凤凰山书院与司天监以yīn阳五行论把地牛bào发归结为周期xìng得灾害,并不是人力可以控制,而且制定了一个专业名称地震。 事情在王泽与朝廷执政得南北携手努力下,得以圆满地结束,朝廷与江浙路对救灾做的无可厚非,灾民安置也很妥当,凤凰山书院甚至派出师生赴灾区,这是士子们乐于行事的,在朝廷安然度过这次灾害之后,凤凰山书院名声以仁爱挂上了勾,谣言不攻自破,慢慢地一切恢复了正常。 ************************************ 行在江宁府枢密使吴敏的府邸 清晨,吴敏起了个大早,梳洗用膳后,准备官服车马去枢密院当值。 随着新军制的不断深入改建禁军,许多禁军中下级军将被强制离职或是编入厢军,军中是有怨言传出。更骇人听闻的是,卫尉寺时常接到各地驻泊禁军中,因不满被调离禁军而击伤上官的案件,令他不胜其烦又胆战心惊。 “大人,车马已经在府门等候。”官家小心翼翼地在门口询问着膳后正坐在前厅饮茶的吴敏,近来吴敏脾气变的很是暴躁难测,在府中一点不顺心,下人们可就遭殃了。 “嗯”吴敏放下茶杯,起身缓步向门外走去。 当走到快到大门时,吴敏不经意间脚下不稳,险些被一处稍稍凹下的石砖绊倒,饶是无事却也颇为狼狈。禁不住心头火气上窜,怒道:“吴音,为何不将这地面铺平?” 身后的管家早就吓的面无人色,忙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人这就着人修整。” “混账东西”吴敏气的胡须直抖,喝道:“来人,拉下去重责二十板子。” 说罢头也不回,径直走向大门。 刚刚出了府门,吴敏猛然感到今天早上似乎有些不详之兆,方才没有多想,在这府门口却感到心中阵阵发寒,隐隐有些不安。不过他还是强打精神,自嘲地自语道:“杞人忧天!”说着下阶就向马车走去,却冷不防听到家人惊呼:“箭……” 吴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在一片惊呼中徒然倒地,家人们顿时间乱成一团,纷纷将吴敏围了起来。 “刺客在对面。”“抓住他。” 只见街对面的墙头上,一个人影闪过,几名护院家将立即持刀包抄过去…… 当朱影听到邵成章详细诉说吴敏在府门前被刺,当即大是吃惊,她第一道懿旨就是召集宰执大臣与六部诸卿汇集垂拱殿。 去年,在赵谌大婚后,朱影宣布撤帘归政,宣喻除军国大事与外邦事宜外,国政皆决于天子,而枢密使被刺这可是足以震动朝野的军国重事,年轻的皇帝显然没有处置的经验,故而她出面召集群臣商议,但耐人寻味得是她并没有参加外朝议事。 赵谌在大臣们惶恐不定的神色中升殿。 “诸位爱卿想必已经知道召集卿等何事?”赵谌坐在御座上,脸色yīn郁不定,一双yīn沉得眸子环顾群臣,缓缓地道:“枢密使在府邸门前被公然行刺,这在大宋开国尚属首例,没想到的是竟然发生在本朝。”继而沉重地道:“这是本朝的奇耻大辱。” 皇帝说出这等严重的话,下面群臣莫不暗自心惊。 孙傅出班道:“陛下贼子竟然敢在执政府邸设伏刺杀,其气势猖狂之极,全然未将朝廷放在眼中。陛下臣请此案非同小可,当由重臣主持,责成有司速办之。” 赵谌点头道:“宰相说的是,如此目无朝廷的狂妄之徒,必须速速查办,着有司严加处置。不知刺客可曾拿住,其受何人指使?” 赵谌的话让在场的大臣们简直是大跌眼镜,刺杀枢密使案显而易见,幕后主事人并不难圈定范围,在场的执政、尚书们心中跟明镜似的,一致认定此案是因吴敏主持军制而涉及到裁撤军将,导致一批军将被消职或是降入厢军,其人的怒火当然的是要针对于吴敏发泄,皇帝这句话问的有点不明事理。 胡安国感到有必要为皇帝释围,出班道:“陛下,吴大人素来温雅,绝少有仇家。年内由于裁撤禁军军将,禁军中引发不少击伤上官之事,吴大人又主持禁军军将裁撤事宜,那帮落职军将自然将怒气落在吴大人身上。何况近来已经开始对六品以上将帅进行规册,臣以为此案必定为禁军中被罢黜军将所为,应当以卫尉寺派员彻查禁军落职军将。” 在场众人哪个不是阅历丰富得老油条,自然能听的出胡安国已经圈定主谋得范围。 唐格当下道:“胡大人所言及是,近来禁军中落职军将与被将入厢军的军将怨言极大,屡屡闹事,此案极有可能是一些亡命之徒报复所为。” 许翰出班道:“陛下,臣以为卫尉寺的注意应当放在两大宣抚司,尤其是沿河禁军。” 唐格斜眼看了看许翰道:“许大人何以认为事出沿河?” 许翰高声道:“殿前司首批改为五支侍卫大军,并未有筛减军将,纵然有高职低就者,还犯不着以xìng命前途来刺杀枢密使。西军多勇悍,三面环敌,军将多历战事,此番又有曲端缘故,军将并没有堪动。唯独沿河五路禁军变动较大,下官在汴梁时恭掌宣抚副使,对沿河五路禁军亦是颇多了解。亢兵剩员极是严重,每年秋防集结乡中壮丁,精壮者被军将截留以为亲随,宣抚司须军将用命,故而不得已多加默许。” “许大人这又与此案有何关联?”唐格意味深长地瞟了眼许翰。 许翰断然道:“关联极大,新军制的整顿重点便是两河禁军,这也是王德涵首倡军制改革的意图。西军并未受到太大变动,曲端虽是骄横,却还明白事理,殿前司亦在天子掌控之中,侍卫水军新立成军,各级将帅尚不够差遣人数,自然不消说。新军制难就难在两河五路,一个个骄兵悍将,自拥死士,载撤哪个都不会俯首听命。” 话说道这份上,众人都明白许翰所指此次刺杀吴敏,嫌疑最大的是沿河五路宣抚司所属将帅,胡安国在前圈定是禁军将帅所为,许瀚在后进一步缩小到沿河四路宣抚司属下将帅所为,虽然宣抚使李纲是他的老友,但在事关朝廷根本得是由上,他还是毫不客气地指明。 几年来由于应付金人,朝廷对沿河将帅不能如同对待陕西六路及殿前司一般的管束,致使将帅在朝廷兵马外,多签勇悍流民成立卫队。宗泽与李纲先后以人格魅力制约诸将,倒是没有发生大的乱子,但除了韩世忠、王彦、高平、关胜区区数人外,其他驻泊将帅均有私兵,朝廷的号令对他们往往看他们的脸色。此番整编又有许多军将被裁撤入厢军,自然引起不满。虽西军与殿前司亦有不满之声,但西军与殿前司将帅的兵马是朝廷兵马,朝廷只需一纸诏书就可将将帅罢黜。显而易见,此案最有可能是沿河五路某位不满的将帅所为。 宇文虚中被人暗中成为老jiān巨猾,但在此时却满脸愤慨地出班,强硬地道:“刺杀朝廷枢密使,简直就是胆大妄为,无论是哪个统兵大将,此案必须一查到底,绝不能股息迁就,断要绝五代之祸根。” 刺杀枢密使案子直接触及了文官的底线,众宰执大臣表现出空前的一致,并以朝堂上少有地直白,毫不委婉、客气地要求严办。 赵谌稍稍思量后,道:“爱卿所言甚是,此事绝不能股息,无论是谁必将严惩不殆。此案就由刑部、兵部并卫尉寺共理。” 秦桧亦是颇有意味地道:“陛下此兹事体大,须得禀明太后。” 第二章 枢密使在府邸的大门口被刺,这可是大宋开国以来的头一遭,南京顺天府的各种小报对此事竞相传报,一时间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小报却推波助澜,吸引人的眼球,从中狠狠地赚了一笔。 “吴相公倒底是生是死,怎的连一点消息也没有?这也太怪了……” “听说这刺客箭法极准,吴相公被贯胸而过,又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1 章 身披软甲甲,这岂能抗得住,想必是当时就一命归天,朝廷自然不能贸然宣布重臣生死。” “胡说,你听哪个说的吴相公被贯胸而过,当时谁也没有亲眼看到,只是传言吴相公中箭后,被家人抬进府中,你没看到,这几日太医院的医官们在吴府进进出出。” “这么说吴相公没有当场毙命,这刺客倒底是何方神圣,怎生与吴相公有如此仇恨?” “糊涂,难倒你看不出来这其中的玄机……” “老兄是说这次禁军改编,也是啊!禁军这么多的人被裁了下来,难保没有心怀怨恨的亡命之徒,唉看来吴相公这几年的枢密使做的也不容易,得罪了不少武夫。” “这些亡命之徒,岂是易于之辈,绝了他们的饭碗,岂能不与你拼命。” “你说这刺客倒是谁指派而来。” “天晓得、天晓得,吴相公得罪军将多了,恐怕此时不知多少人暗自拍手称快。” “朝廷这番必然是极为震动,恐怕会对禁军开刀了!” “这是自然,不过若是吴相公不能理事,朝中局势恐怕又要变动。” “王相公三年任期已满,此番恐怕是要回朝了吧!” “八成是这样,新军制原本就是王相公首倡,你看看、看看自去年起,京中殿前司那帮军汉炫耀他们的钢臂弩,这都不是王相公在杭州凤凰山书院研制的,吴相公卧伤,王相公回朝已是必然。” “王相公素有‘百变狡狐’之称,他若是回来主持大局,我等还能安心些许。” “李相公也不差,以忠义论,咱还是看好李相公。” “沿河四路岂能少了李相公坐镇,这反倒是你没见识了。” “好了,好了,且不论两位相公那位回朝,咱们还是静待朝廷如何应对吴相公被刺一案。”…… “这些事日来,案子办的如何了?”朱影有些心不在焉,淡淡地问下面侍立的孙傅、唐格、秦桧三人。 案发自今已有月余,朱影和赵谌隔几天便派内侍探视吴敏,虽然吴敏躲过了致命的一箭,没了xìng命之忧,但这一箭贯穿肩头,伤的委实不轻。前几日,朱影几乎没有过问此案,今日却宫中传见三位朝廷最高级别的宰执,开口便是问案子如何。 孙傅与唐格面面相嘘,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刑部与卫尉寺调查刺杀案虽然所定沿河四路,但是牵扯将帅太多,又不能过分强行调查,怕引起本已惊惧不安的将帅们的异动,以至于投鼠忌器,查来查去不能确定倒底是谁指使。但秦桧却敏锐地感到朱影今日召见留在京中的三位辅政大臣,绝对不是为了问问案子这么简单,不然只须遣一内侍赴行部或卫尉寺询问即可,何须同时召见他们三人。 正当秦桧暗自揣测朱影倒底是为何事召见时,朱影并没有把话题停留在办案之上,直接把话转到正题,道:“案子继续办理,秋防在即,枢密院断不可无人主持。” 在秦桧恍然大悟之时,孙傅、唐格也领悟到朱影此番召见的真正目的,三人同时暗付朝廷又要有大的动静了。 “太后说的是,眼看秋防在即,枢密院却是不可无德高望重大臣主持”孙傅犹豫半响,才道:“莫如枢密使由枢密院中升任,如此可安两府人心。” 他的态度摆明了从谭世绩、朱胜非二人中挑选一人,补上枢密使职缺,而此二人无论从资历和声望上都无法和都堂宰执相比,如此以来都堂将重新掌握朝廷权柄。 唐格自然是心领神会,亦是附议道:“如今正在拿问刺杀案,由外调入枢密使,似乎多有不妥。以臣看来,不如以谭世绩权知枢密院事,朱胜非同知院事较为妥当。” 秦桧暗自盘算二人倒底是做何打算,还有朱影在枢密使的态度上倒底是何打算,在这件事上站对了立场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孙傅、唐格已经做了八年的正、副宰相,以目前朝中局势来看,随着皇帝岁数成长,辅政制度必然会随之瓦解,王泽在外任期已满,下一步肯定是被召回朝廷。在对王泽的安排上,或许是要取孙傅、唐格一人而代之,反正随着王泽的回朝,他二人中定然会有一人以使相外放,他当此时机,不能不心下计较厉害得失。 朱影冷不防问道:“秦卿家之见,要是怎样?” 秦桧懵然惊觉,脱口而出道:“即是须得重臣坐镇枢院,那可诏李伯记入朝。” 此言一出,不仅朱影甚感意外,就是连孙傅、唐格二人亦是吃惊不小。以孙傅、唐格二人看来,秦桧乃是王泽在朝中一大助力,可以说是王泽的在朝廷中的代言人之一,秦桧趁此机会举荐王泽回朝主持军务改革才是正理。不想他竟然说出李纲,实在是让人感到费解。 朱影淡淡一笑,她算是明白了秦桧的心思,感叹王泽为何要选中秦桧。 “太后,李大人主持沿河四路宣司已有三载,在军中颇有威望。朝廷既然力行新军制,又得弹压军将,只能以李大人回朝担任枢密使,上可以示朝廷推行新军制、罢黜亢员的决心,下可以李大人威望震伏那帮亡命之徒,此一举两得、双全之策。” 秦桧所言亦是老成持重之言,单从以事就事而论,目前新军制进入高等武官裁撤阶段,而且重点在于抗金前线,这些将帅岂又是甘愿俯首听命之辈,枢密院须得以为能够威服诸将的大臣担任枢密使。吴敏之下,无论是谭世绩或是朱胜非、辛炳等人都没有这种绝对的威信,遍观朝廷大臣,也只有李纲与王泽二人有这个威望。 王泽正在杭州,实际上是在主持大宋各项经济贸易改革的实验,并且已经初见成效,这个时候他回朝只能入中书,继续执掌全国范围内的经济民生改革推广,而非入枢密院执掌军机枢要。李纲以执政掌宣司三年有余,数次击退金人的骚扰,赏罚分明,惩办不力军将,在两河威望极高。那些骄兵悍将平时在李纲的恩威并用之下,也对宣司率领不敢有过多违背,可以说秦桧建言李纲出任枢密使无可厚非。 孙傅神色颇为复杂地道:“李大人回朝,何人出任宣抚使。”言下已然倾向于接受秦桧的建言。 唐格亦是暗叹目前这也算是最好的决断,尽管李纲把持枢密院,对他与孙傅不利,但总比他人入主枢府要强上百倍,在军国大事这一点上,他还是能分清公私的。 朱影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沿河宣司亦是要务,又兼护北侍军都司,涵括沿河四路,非得力重臣不能胜任。” 新军制实行三年,由于西、北、南三大侍军都指挥司掌控征伐,都指挥使位高权重,被朝中大臣认为集数路禁军于一司,盖有武人专兵之嫌。故而西、北两大侍军司一直有两大宣抚司兼任,曲端与王渊二人在撤销宣司都统制司后,一直担任副都指挥使知杂事,虽然下面按部就班整编,但都司高层还是没有人敢真正的触动。南侍军就干脆没有设立,王泽出任的南海诸国宣慰司的职责也就相当于南海宣抚司或是南侍军都指挥司,可在海外调动水军便宜行事。 陕西、沿河两大宣司都是涵括五、六路,武将当然不能担任宣抚司或是都指挥使,文官资历浅者又弹压不住这群在刀口上添血过活的将帅,所以一直以来宣司宣抚使一直就是朝廷宰执外、最受关注的职位,朝廷对正副宣抚使与干办公事的人选相当谨慎。 “宣司干办公事、龙图阁侍制张所任事数年,屡败金人、多有功勋,在沿河颇有威望。”唐格用意自是以张所待任,但他没有直言。 朱影不置可否地道:“张所jiāo通两河义士,却是不可多得之人才。”正当唐格正在揣摩朱影口气之时,却听她又道:“三位卿家看,杭州有哪位接任才好?” “原来太后最关注的还是王泽!”秦桧禁不住有些嫉妒又有些欣喜,以他看来,朱影对于王泽的倚重已经远远地超出他的想像。随着王泽的回京,孙傅、唐格经过刺杀枢密使案后,必不能再安其位,官制改革的首领人物已经非王泽莫属,这对于他来说或许是跻身副相的大好时机。不过他还是决定在此事上不发表任何意见,风暴来临之前,他还得再看一看,毕竟谁也不能预料新军制紧要关头,朝野会发生何等大事。 孙傅、唐格二人此时的心情亦是感叹万分,他们亦是明白在新军制波动不平之际,王泽又在三年间取得江浙路一片兴盛的局面,其所倡变革几乎全部实现,尽管现在江浙财赋增加还是不那么引人注目,随着王泽即将回归朝廷,政局将发生一系列不可预料的变局。 正在三人各自想着自己心思的时候,外面传来呼喊“官家”的声音,李有早就入内,小心翼翼地尖声道:“太后,官家驾到。” 第三章 说话间的功夫,赵谌步入殿内,咋见孙傅三人在此,脸色微微一怔,待三人向他见礼后,才向朱影行礼道:“母后” 朱影轻轻颔首,面带慈瑞地笑容,道:“官家来了。” 孙傅与唐格相顾一眼,孙傅道:“太后,臣等先行退下。” 三人在对赵谌行礼后退出殿外,朱影微笑着道:“官家坐吧!” “是母后。”赵谌应言在朱影下首坐了下来。 “官家有什么事吗?”朱影看赵谌神色间有些郁闷,故发此言详询。 赵谌叹道:“只为吴卿家被刺已有月余,外面群情汹汹谣言四起,几天来,不少大臣上言新军制乱将帅之心,以至于激起亡命之徒刺杀枢密使,请暂缓行之,以安抚边地将帅。” “自古改制莫不如此,岂能有一帆风顺的好事。”朱影睹了眼赵谌,淡淡地道:“那些迂腐之人,焉能明白国之大策,不过是死抱着典籍文章,卖弄自己罢了,官家大可不必着意理会他们,朝廷与那些边帅,现在就看谁能坚持住了。” 赵谌点头道:“母后说的是,这帮亡命之徒太过狂妄,不严加惩办不足以立朝廷威信。只是、只是几年间罢黜、贬斥将帅太多,一时间千头万绪无法分出真凶,又怕牵连过多,最终不好收拾。” “官家说的是看来是不能这样查下去了!应当想想别的法子才行”朱影认为赵谌说的有理,敢于刺杀枢密使,决不是一二中下军将敢为之,而要公开排查,势必引起沿河诸将得恐慌,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母后以为此案应当如何?” “哀家已经归政,非军国重事,不便干预外朝事务。”朱影说道自己不予外朝事务,却非本心。而是这些年来外朝清流以太后归政,非军国重事只要她稍稍言论,便招来清议的责怪,当然大多数情况下是在私下,但他亦是不愿在赵谌亲政后被人议论后宫太后干政。故此,非宰执省部大臣任命及邦国大事,而不轻易干预。 “母后不是召见孙卿家他们在此议事。”赵谌言下之意是认定孙傅三人方才是与朱影商议由于新军制引发的刺杀枢密使案,他倒底是少年心xìng,在朱影面前没有遮拦。 朱影淡淡一笑,道:“吴敏伤重离任,枢密院不能无人主持,他们都是曾经的辅政,哀家诏三位来正是为了执政的补任。” 朱影用了‘曾经的辅政’一词,言下之意已经承认辅政制度到了取消的时候,尽管暂时还没有公开宣布,但她实际上已经不用五位辅政得合署印绶了,而是在实际政务中恢复了外朝都堂的全部职能,中朝的权力被淡化了许多。当然这本不表明随着辅政制度的瓦解,她把权力完全jiāo给皇帝和外朝执政,实际上她与王泽还是在内外把持朝廷核心权力,毕竟皇帝年纪还不大,处理政务、平衡朝廷内外权柄的能力差强人意。 赵谌暗叫惭愧,不禁脸面微红,稍稍垂下头默然无语。 朱影当作没有看到,继续说道:“王相公牧守杭州任期已满,哀家诏三位卿家来就是为了王相公去留之事。” 赵谌微微愕然、眉头微蹙,语气有些生硬地道:“朝野清流纷纷指责凤凰山书院的学子们多不习孔孟教化,而专习那些奇巧yín技,且江浙民风本就趋利,王泽到任不讲教化,反倒是力捧工商……朝廷并非贬低商人地位,这工商不禁便也罢了,然任意抬高他们的身价,给于山泽之利,岂不是有违圣人之道……” “又是那些迂腐书生之论,官家岂能尽信这些人!”朱影耐着xìng子听罢,才口气不悦地道:“王相公数度勤王救驾,对大宋有定策之功,当年若非他振臂一呼,官家此时恐怕是要身陷五国城中,大宋的天子要另立其人。” 朱影言有所指,话锋直指赵构,在赵谌诺诺之中,又抬高了声调,道:“王相公恭忠体国,步步为我大宋亿兆子民,凤凰山书院讲述理化又有何妨?国家缺的不是那些只知空谈他人的书生,缺的恰恰是一些经邦治国的实用之才,王相公创办书院正是为国培养这等人才。力捧工商又怎的,朝廷若无这些工商,南米不能北运,器械不能打造,去岁户部、太府何以增钱七百万贯?让那些自诩为圣人门徒的酸儒们能出制造精良机械嘛,可以织出能为朝廷换来滚滚财富的布帛吗,他们有能耐阻止金人南下的铁蹄吗?” “最无一用是书生,这些人平日里高谈阔论,每每自以为是,就知道对他人指指点点,指责非孔孟学术就是旁门左道,真是可笑、可悲。官家与这帮清流们纠结太甚,以至于对王相公所作所为深有误解。” “半部论语治天下,这总是没错的。”说到百无一用是书生,赵谌有些不满。 “圣人所道只是些道理而已,何况圣人亦是人,只要是人就不会有完人,故此圣人亦有不到之处,一边是圣人文章亦有被后世不肖之徒歪曲,人皆云以德报怨、善莫大焉,但可知夫子却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官家为天子,就应当博百家之长、用于治国、足食则重农,富国则重商、强兵则重工,看书学文当看原论,不要尽信那些百家批注,用儒安抚万民、以法治理政务、杂百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2 章 所长经略四方。”朱影望了眼赵谌,意味深长地道:“这些道理,官家日后应当看的透彻。” 赵谌虽是仍然不服,但朱影的话在他心中仍然引起阵阵波澜,不能不令他有所深思。王泽的功绩名望是朝野上下有目共睹,即便是对王泽趋利评击最甚的儒者,也不得不承认王泽对于大宋中兴定策做出的决定xìng功业,面对江浙路滚滚的财赋开源,他们只能是报以君子不屑言利得论调来批判,却还是忍不住暗自羡慕他人从中获取巨大的财富。 今年半年来,江浙路的税赋征收,赵谌心中当然有数,就是连陈东等人也不得不承认江浙路各州在王泽的督导下,发展的势头极为强劲,民生虽然尚不如最好的神宗时期。但毕竟是大乱之后六年光景,能有这般繁荣情景亦是难得,何况朝中户部、太府寺一致认为五年后,大宋各路无一可以与江浙相提并论。 朱影取过贡瓷金凤茶杯,细细品了一口,道:“自神佑元年而今已是七年有余,国家趋于稳定,各项改制也已经到了新的阶段,军制不过是一面而已,如何调整宰执及各部、监、寺的大臣,实属当务之急,官家可曾有过筹划?” 赵谌老老实实地道:“这些日子朕确实是没有筹划过,不过,时下朝局稳固,各位卿家各安其位,实不必要调整宰执及各部、监、寺的大臣。” 朱影暗叹赵谌倒底是年轻,眼光短浅,要知道王泽任满回京,而且可以说是王泽必须要重新回到朝廷部署下一步的政务变革,伴随辅政制度得完结,必然引起宰执班子的再此调整。无论是发没发生刺杀吴敏的事件,朝廷中必然会进入一位可以制衡王泽的大臣,而这个人必然是李纲无疑。尽管她亦是不愿李纲在朝廷牵制王泽,且她内心深处对李纲抱有深深的介意,但这并不在她控制之中,她不能朝廷的制度正面抗衡,只能在制度中对王泽以最大限度的支持。 “这会枢密院不能无人主持,官家当如何处置?”朱影试探着赵谌的态度。 赵谌稍稍思量后,道:“枢府事务暂由谭世绩与朱胜非共同主持,再选殿阁重臣签书院事。” “枢密使乃是天子内臣之首,关乎军国稳定的枢要,向来由资深重臣担任,朝廷再不任命枢密使,只恐朝野人心揣测。” “母后说的是,谭世绩名望卓著,升任枢密使是理所当然。” 朱影蹙了蹙眉头,语气不悦地道:“兹事体大,谭世绩倒是个老诚之人,只恐在此关键时刻无力支撑大局,官家还是去多听听宰执们的建议。” “朕晓得”在枢密使人选上,赵谌还是认为朱影言之有理。 “柔嘉年纪不小了,今岁殿试,官家也当在青年俊杰中多多留心。” 提到赵柔嘉,一抹温和得笑容挂在赵谌脸上,微笑道:“还须母后做主。”…… “伯野可曾想过这秦会之为何今日未曾举荐王泽回朝出任枢密使?”唐格与孙傅二人在与秦桧别后,回到都堂在孙傅的公厅内,唐格冷不防地问孙傅。 “钦叟兄何意,王泽会甘心入枢密院?”孙傅心中‘咯噔’一下,他并非不明白,但此时又感到不甚明白,他可不愿相信王泽会奉召主持枢府,却也相信王泽绝不会放着都堂不回,去当那个枢密使。 “方才出来后,想了想,或许可中秦桧用心!”唐格狡地望着孙傅,yù言又止。 “哦”孙傅心下细细回味,转瞬间心中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秦会之这是在以退为近,表里举荐李伯记,实则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唐格捻须呵呵笑道:“伯野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孙傅脸色微热,他自然明白唐格所指,他太在乎这宰相官位了,以至于没有看出秦桧的用心。经唐格提醒,他才明白秦桧举荐李纲回朝担任枢密使,真正的意图是在将李纲排斥在中书门下之外。 王泽牧守地方三年已满,尽管他自己暂时并没有回朝的动向,而且在杭州做的有声有色,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王泽在杭州以江浙路为试点,其经济之法大见成效,后任只须稳妥cāo守亦可。而下一步的官制即将开始,朝廷的新军制引起波动,从侧面向天下人展示朝廷目前的宰执集团,无法有效控制将帅的不满,使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只有王泽才能更好的把握朝廷政务,以他的声望加上李纲足以镇服那群桀骜不驯得武夫。 “王德涵回朝已经是必然,秦会之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唐格见孙傅还是未能领悟自己真正的用意,禁不住叹了叹气,道:“秦会之亦算中肯之言,目前也只有李伯记入主枢府,王泽如都堂,二人同在朝廷,方能震服那群武人,而且李伯记在枢府亦可制衡王泽,此二人决不能一人在朝一人在野。” 孙傅颔首捻须道:“钦叟说的是正理,王德涵回朝须得李伯记在侧才行。”说罢,懵然想到自己与唐格一个尚书左仆shè兼中书侍郎,一个尚书右仆shè兼门下侍郎,竟然无力对王泽行以有效的制衡,反倒是李纲成为公认的可与王泽分庭抗礼之人,想想真有些无奈可笑。 “秦会之这几年是春风得意,暗自培养人才,大有与王泽分道扬镳之势。”唐格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道:“或许你我正可在外看看这朝中一幕。” “在外”孙傅一怔,一时间没有能够跟上唐格得思路。 “伯野王泽回朝,你我中还能安于其位否?”唐格哈哈地长笑,当然笑声中还是带有几分无奈的寂落。 第四章 玄武湖、文楼临湖后院‘玄武风澜’厅 “会之兄今日如次慷慨破费,恐怕另有深意。”范宗尹迷离醉眼,半笑不笑地望着坐在上首秦桧,能在此处吃酒的关系都非同一般,说话间自然有别样滋味。 在退朝后的当天,秦桧刚刚回到府中,将自己关在书房盘踞半天后,便派人请范宗尹,蔡绛、李长秋三人到文楼饮酒,正如范宗尹所言,他秦桧此举确实有他的目的。 “觉民这又怎说,会之兄身为执政,平日里cāo劳政事,少了与兄弟们饮酒作乐多时,今日请我等吃酒不易,你还在此刮噪不停,岂不是大煞良辰美景。”蔡绛笑嘻嘻chā科打诨,517Ζ但他心下亦是在盘算秦桧今日请客的目的,既然范宗尹直言,他顺便唱个红脸,也算是戏谑一下。 已经升任枢密副都承旨、知机速司事的李长秋只是冷眼旁观,嘴角挂着这几年来几乎成为他招牌式的冷笑。 秦桧心中感叹,自己这些年暗自苦心经营自己的羽翼,却不见多大成效,不仅受制于孙傅、唐格,而且朱影亦似乎有抑制他的意图,不消说其它,身为徽猷阁直学士、知制诰蔡绛等王泽的亲信自然是有所察觉,由于他做的还算是较为隐讳,并且与王泽之间保持着密切的配合,所以与蔡绛等人关系和从前一般紧密,只不过个人心中暗自警惕而已。 正在秦桧尴尬当处,文细君身着一袭华贵的白丝莲花群款款而入,含笑道:“四位大人,妾身迟了,还往望四位见谅。” “岂敢、岂敢,文行首能来,是我等今日的造化。”秦桧此时哪里像个当朝的执政,一脸堆笑,一双眼睛勾在文细君高耸的酥胸上,简直是一个活脱脱的色中恶鬼。 “来文楼‘玄武风澜’不见文大家一面,会之兄的钱不是白花了。”蔡绛毫无顾忌地大笑,继续戏谑着秦桧。 “文锦贫嘴,看我不告诉你家许姐姐。”文细君口中说着、俏脸嫣然一笑,又道:“四位还要楼里的姑娘陪酒,还是且让姑娘们回避片刻。” 秦桧笑道:“来此当然是饮酒作乐,岂能让姑娘们散去。不过我等有些事情要谈,劳烦让姑娘们在偏厢休息片刻,晚间还须她们弹唱助兴。” “状元公就是与他人不同,让人出去的说辞也是令人好生舒坦。”文细君以香帕抿嘴笑道:“姑娘们,且退下稍时歇息,秦相公请你们吃酒,别忘了秦相公的雅作。” 笑谈中就轻轻敲了秦桧一竹杠,摆明了要秦桧今日留下几首诗词,好为楼里歌姬增添几分身价,毕竟秦桧亦是状元及第第一的名士,在士林中还是相当有名望的。 “那四位慢饮,妾身先行告退……” 待文细君与舞姬们下去后,蔡绛别样眼神地打量着秦桧,笑道:“会之兄这叫请的什么客,连歌舞也撤下去了,叫人如何吃得下这杯中之物。” 范宗尹亦是帮衬道:“这就得要会之兄给兄弟们一个说法了。” 李长秋冷冷一笑,开口道:“二位大人莫要取笑,还请秦相公言事。” 秦桧神色如常,并没有对范宗尹、蔡绛的取笑计较,他也无心理会他们的取笑。 “今日太后宣召我与孙伯野、唐钦叟二人入宫……”说到这里,秦桧端起酒品了一口,卖了个关子,眼神却将范宗尹三人看了个通透。 朱影宣见秦桧之事,范宗尹、蔡绛与李长秋做为朝中枢要大臣,早已就知道,但他们最关心的是朱影是为何军国重事召见他们三位宰执,联想秦桧今日请客吃酒,三人心中顿时跟明镜似的,秦桧必然是要以某种方式告诉他们一些朝中决策大政。 “看来朝廷都堂与枢府又要有变动了?”李长秋面带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眼色平淡地望着秦桧。 尽管这段时间朝野上下私下议论最多的是军将谋刺吴敏,明目张胆地反抗新军制,但众人都隐约感到随着这次刺杀枢密使事件,吴敏已经不可能再担任枢密使。朝廷为应变举措,调整宰执大臣已经是势在必行,但是倒底怎么变动,却众说云云、无人能窥全豹。 “是有变动,此番正是为此事。”既然李长秋开门见山,秦桧当然也不再绕弯弯,索xìng也敞开天窗说亮话,畅快地道:“太后今日召见,正是为了朝廷大臣再次变动之前,做好未雨绸缪之备。” 蔡绛与范宗尹不想秦桧与李长秋二人竟是这般直爽,一人一言,道尽今晚来此宴饮的目的。二人没有多言,注视着秦桧,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太后有感于禁军中一些亡命之徒竟敢公然对抗朝廷,诸多当政大臣又是束手无策,惊怒jiāo加。认为朝廷必须做出姿态,对抗拒之人绝不姑息,且对目前大臣办事能耐极为不满。”秦桧话锋一转道:“随后官家会内降指挥,征求各处节牧重臣议论,谁人回朝入主枢府,我与孙伯野、唐钦叟共荐李伯记回朝除授枢密使。” “会之兄举荐李伯记回朝!”蔡绛意味深长地望了秦桧一眼,不再言语。 范宗尹不动声色地道:“李伯记在军中威名不在德涵之下,会之兄举荐他正是是得其人。” 蔡绛怪异地斜看范宗尹,暗付秦桧不趁此良机举荐王泽回到朝廷,却举荐李纲,真不知是何用心,范宗尹却是显的无动于衷,难道他忘了他能有今天离执政、只有一步之遥的地位是谁为之取来,想到这里不禁心下怅然。 却听秦桧道:“以事论事而已,何况太后意属李伯记担当枢府大任。” 蔡绛冷笑道:“纵是如此,李伯记能回朝廷担当本兵,对会之兄的举荐之功亦是心存感念。”语气中不满之意昭然若揭,甚至还有一抹挖苦的意味。 李长秋偷笑一声,脸色却比刚才温和许多,轻轻颔首道:“秦相公好手段。” 蔡绛不解地睹了李长秋一眼,李长秋可是王泽亲自荐拔神佑元年进士中的姣姣之秀,当年东华门外伏厥上书的领袖人物之一,他毫不怀疑他对王泽的忠心,但却不明白李长秋这句话倒底是何用意,按捺下xìng子听他下文。 李长秋接着笑道:“孙相公、唐相公以宰执会同吴相公主理新军制,却发生了如次骇人听闻之事,二位相公在都堂的时日恐怕已是屈指可数,如今唯能进都堂宰相的就又恩相、李相公二位。秦相公这招可谓高明,一言二语间断了李相公进入中书门下的机会,新军制功成,功劳自然是要算在恩相与秦相公的身上。” 王泽为何提出新军制后,主动请郡在外主持经济改制的原因,李长秋自然是清清楚楚。他以敏锐的政治判断力判断出政局的发展,随着孙、唐二人必然的出局,如今王泽回朝的时机已经成熟,秦桧的动作他很快明白过来,王泽的回朝,朝廷无论如何也要安置以为可以制衡王泽之人。与其坐视李纲进入都堂还不如顺水推舟举荐他除任枢密使,以他主持新军制自然是上佳的人选,功成之后,李纲虽有勘乱之功,却无法比拟王泽的首倡之功。而且将李纲挡在中书门下之外,这不能不表明秦桧的老道,当然他秦桧也能从中捞取不少的好处。 这时蔡绛才恍然大悟,原来在王泽即将回朝的时机,秦桧利用刺杀吴敏案来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表面上大公无私地举荐李纲,实际上是为王泽重返都堂扫清阻力,不禁暗自惭愧自己不明事故,反倒是曲解了秦桧的善意。 “沿河并不太平、江浙、福建及南海海道亦是初创不久,那以会之兄看,又有何人主持南北?”范宗尹有此一问,虽不乏有别样想法,却多半是出于公心。 秦桧诧异地看着范宗尹道:“觉民倒是将我问住了,此等节臣除授重事,非太后、官家内降指挥诏都堂大臣商议,谁好随意揣测天恩?” 在范宗尹尴尬默然之际,秦桧忽然又笑道:“难倒是觉民有意出朝廷?” “不、不、小弟绝无此意。”被秦桧这么说道,范宗尹吃惊不小,不过他心中倒是起了阵阵涟漪,南海诸国宣慰使实际上比陕西、沿河两大宣抚司宣抚使地位还要高些,权责还要重些,何况是坐镇杭州这座繁华城市,要是说没有这个心思,他范宗尹自己也不会相信。 “哈哈”秦桧与李长秋同时大笑。 ‘秦会之好不厚道,这等事情也能拿人取笑。’范宗尹暗自嘀咕。这才轻轻反唇相讥道:“看来会之兄又当要有大任了!” 秦桧不置可否地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3 章 “觉民取笑了,我能有何大用,不过是为朝廷尽本分而已。” 李长秋对他们之间的相互取笑,并不时分感兴趣,淡淡地笑道:“孙相公、唐相公居相位的时日是不长了,只是不知恩相会做何打算!” 第五章 众人一怔,李长秋可是说到了点子上,以他们对王泽的了解,他做事往往在寻求平衡的同时又常有出人意料之举。此番王泽如若回京,说是孙傅、唐格不能安其位,但谁又能料到他会不会有意外之举。 秦桧在三人中更是心有所动,他之所以巧妙运作,出了意识到王泽回朝主政的局面不可逆转,而为自己争取个主动外,还有在这政局波动的前夕,为自己的前程做好一个良好的铺垫。李长秋无意中的提醒,使他意识到自己的打算还是不够细致,竟没有考虑到王泽本人的变数,他自己这些年的动作,王泽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想到这一层,秦桧禁不住吸了口凉气,心中飞快地考虑如何应对未来的变数。 蔡绛得王泽患难恩情,在众多亲信中可谓最是忠心之人,王泽回朝自然是由衷高兴,当下呵呵笑道“管它有何变数,德涵做事自是有他的道理。”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往昔祖父蔡京以其特有的方式将他托付于王泽,以撑起蔡氏整个家族。自落难到起复,他有感王泽情义深厚,早已将家族的兴衰与王泽栓在一起,毫无保留的支持王泽,这时想起种种前景,暗叹祖父眼光独到。 范宗尹暗自盘算王泽的回朝,所引起朝局的连锁反应,自己是不是该将矛头直对孙傅、唐格或是谭世绩、朱胜非等宰执,毕竟他们对禁军将帅反抗新军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或许对王泽是一大助力,对他自己也未尝不是进入都堂的大好时机,心有所动之际,忍不住嘴角间闪过阵阵笑意。 秦桧见三人都在想自己的心思,暗付今日他的目的已然达到,他的好意自然会很快传到王泽耳中,这一次会在王泽回朝之前,改变这几年有些游离王泽圈子之外的表象,使王泽最少不能将其列为对立面。事情既然办完,他没有理由不感到惬意,笑道:“不说这些了,今日我等且放歌欢饮,一定要不醉不归。”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了!”蔡绛脸色轻松地笑道:“今日会之兄东道,兄弟们自当应命,不然岂不见外。” 范宗尹亦是松快地道“不如再设一座,请文大家一同来吃酒。” “是啊、是啊,是要文大家与各位同吃一杯……”秦桧哈哈大笑道,他眉宇间闪出兴奋地笑意。 李长秋在不经意间冷眼扫过秦桧,转瞬间又恢复了酒席上的笑容,他亦是勉强挤出些许笑容,生涩地道:“还是请文大家稍事休息,召唤歌姬、舞姬们来便可。” 此时,正当秦桧他们欢歌宴饮之际,在宣德门外御街上的刑部大堂上,权刑部尚书赵鼎与新任卫尉寺卿张浚二人神色忧虑地相互商议着如何尽快理出头绪,刺杀枢密使一案令他们伤透了脑筋。 赵鼎这几年颇得孙傅的赏识,朱影似乎对他亦是青眼有加,多年来官职不断跃升,从侍御史知杂事一直到正三品的权刑部尚书,只须稳当地做上一年便可正任刑部尚书。正当一帆风顺之际,谁料的徒生这没头脑的将帅刺杀枢密使事,朝廷责令他主持案件,令他颇伤头脑。而张浚的仕途却不是那么顺利,在京东东路路担任了三年的经略安抚副使、知青州军州事,回朝后担任馆职,近来才接替李光任卫尉寺卿,不想却碰到了这样的霉气事。 “德远塘报可曾堪实?”赵鼎忧心忡忡地望着张浚,语气中全是丧气。 张浚正色决然道:“魏源乃是由武德院培训首批军法官,更是不多的几位由卫尉寺外放主持方面都虞侯司的将帅,他本就是河北禁军出身,在沿河诸军中颇有消息,我料应该不会错。” “如此说来,最有可能的主使者应该是京东关胜、王德、郦琼、张宗颜等人或是其部属。”赵鼎目光中闪出兴奋的光芒,急促地道:“那以德远之见又能是哪个?” 张浚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禁军将帅对新军制多半有过怨言,京东禁军只是最后一批改编,故而嫌疑最大也是这一批,至于是哪个这就不好断定。”在赵鼎神色黯淡时,他又道:“沿河四路及江淮禁军应当组编十支侍卫大军,以成立并除授都指挥使或是主管都司事者,有高平、岳飞、王彦、韩世忠及以副都指挥使护都指挥使帅印的马忠等人,京东禁军的三支侍卫大军正在组建,拟定都指挥使为王德、张俊、刘三人为都指挥使。须知刘琦乃是西军出身,王德资历亦是不高,这番必有将帅私下怨恨朝廷不公,但又不敢怨归朝廷,故而,吴相公只是朝廷的待罪羊而已。” 赵鼎岂能不知其中缘由,但他面子上不能不点头称是,不过经张浚这番说道,可以圈定的将帅范围大大缩小,道:“关胜、郦琼、何藓三人尽可够都指挥使资历,然关胜等人或是副都指挥使或是军指挥使。” 张浚明白赵鼎的意思,又道:“亦不尽然,不仅是未能安置将帅,还有裁撤军将亦有可能。” 赵鼎原本刚刚提起的心情再一次跌落下来,说来说去,案件还是没有头绪,于是道:“看来进展不大,有嫌疑的将帅何止数十百人之多。” “这也不然。” “德远有话但说无妨,你我之间已是同舟共济,何须顾忌。”赵鼎心中颇是焦急,但面上还不得不与张浚套近乎,毕竟卫尉寺的虞候军法系统在军中问案有着较刑部不能比拟的便利,查访此案还须借用张浚甚多。 张浚虽说是新进的卫尉寺卿,在朝中地位也不算低,年纪也不如赵鼎,但他还是暗自嫉妒赵鼎的成就,数年间竟然得到朝野重臣的青眯,眼看着就是位列正任尚书,放到他还不知道要熬到何时。想想真是有点怨天尤人,要不是他也受命是刺杀案的住持官员之一,须得担当一二,且这卫尉寺早已是军中将帅眼中沙子,他才懒的问道此事,乐得在一旁看赵鼎出丑。 “以各地都虞候司上报将帅的动向看,我认为刺伤吴相公,并非调入厢军的禁军军将所为,亦非裁撤军将所为。”张浚顿了顿,目光凝视着赵鼎,又道: “调入厢军军将有其职事,有分薪饷拿着即便是心存不满也要顾忌三分,买凶刺杀得不偿失。裁撤军将一旦失去军职,人心惶惶、求上拜下尚且不及,雇佣杀手刺杀枢密使,虽有可能却又力所不能及。以现场凶器来看,刺客是距吴相公最少二百步开外,以时下弓弩shè程与箭矢种类来看,刺客所持乃是凤凰山书院研究院所研制钢臂弩,方才由军器监弓弩院制作,少量配发沿河禁军,动用此等利器非一般军将所能为。再者,一般军将谁敢公然刺杀朝廷执政大臣。” 赵鼎心念一动,动容道:“以德远所言,此案背后人物应当是颇有军功的大将。”眼见张浚含笑点头,这才笑道:“还是德远高见,须叟之见,竟能将凶人定为寥寥数人。” 张浚笑道:“元稹兄过讲了,我不过是以事论事,都是属下办事得力。” 赵鼎温声道:“以德远之见,谁人最有可能做下此案。” “这……”张浚犹豫再三道:“现今尚不能确定,不过或许可以确定是……”他没有再说下去,在最后确定之前他不敢妄言何人所为,以免日后惹来无端地麻烦。 赵鼎见张浚绕弯弯就是不能尽言,认定他一个卫尉寺卿万一怨怪了地方将帅,被他人所乘,虽不至于罢官,却对日后前程极是不利,看来张浚给了他足够的暗示,这真正的幕后人物还须一一勘定方可。 “京东诸将中以关胜、郦琼、何藓三人地位做为显赫,何藓其为人虽是好胜,却乃是宿将忠烈之后,何门家规甚紧,何况此番定为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以其出身日后不难出人头地,他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可能不大。关胜出身武举,自为武圣之后,平常甚是清高,不屑于争名夺利,他的可能亦是不大。” 赵鼎说着,那双眼睛仅仅盯着张浚,稍显兴奋地道:“郦琼本事相州州学学生,弃文从戎,不到十年成为一方大将,其在军中颇有争名夺利之嫌,所部将吏多有寄禄官爵,若非新军制改由散官定俸禄,恐怕他那一军,要糜费整个京东的税赋。此人如何,德远的卫尉寺必有耳闻。” 张浚淡淡笑道:“郦琼乃名利之徒,所部将吏多有裁撤入厢军或是返乡者,其亦是被任命为军指挥使,平日里怨气甚大,却也没有做太过分的举动。” “心有怨气、而无所动,是为yīn绝之人。”赵鼎冷冷地道,眸子里闪出阵阵yīn郁的寒光。 张浚颔首道:“神佑元年,岳飞以相州驻泊都监护京西北路第五正将印,郦琼辅以副将,本就在岳飞之下,此岳飞以dàng平南面叛逆之功除授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他郦琼虽是勇将,功绩还在王德之下,以军指挥使重任付之,已是朝廷的恩赐……” 赵鼎听张浚话中有话,话中由头直直将本案向郦琼身上引,不由地大为疑惑。暗道自己将目光落在郦琼身上,张浚就不住加深郦琼嫌疑。方才这话看似穆棱两可,实则以对郦琼加以元凶定论。看来张浚对元凶早已心中有数,最少也是有了个大概,只是尚不敢完全肯定,贸然说出大是不妥。 想到这里赵鼎更加明白张浚的用心,有自己这个权刑部尚书在前面为他挡着,免得日后得罪军中将帅。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张浚,道:“那咱们就从郓州入手,如何?” “全凭刑部议论……”张浚说罢与赵鼎二人同时会心地相顾大笑。 第六章 夜色下的杭州州衙后院的书房中,几盏巨烛将整个房间映的通亮,王泽坐在书案后正在看着一本厚厚的奏折,李墨涵则坐在左侧的小书案旁,桌案上放置的同样是堆砌厚厚一摞公文。 王泽细细品读奏折之后,才轻松地笑道:“总算了结了这几日来的大心事。” 李墨涵并不作声,心中却是另一番心思,自从行在传来枢密使吴敏被shè伤,朝中就不断有檄文传到,询问东南军情,委婉用词之下可以看出朝廷是在询问南海宣慰司管辖水军与南侍军将帅动向,而王泽的亲信如李长秋、蔡绛等人也不断传送消息,令他费解的是枢密使被人公然行刺这等大事,王泽却毫无震惊并无过多关注。其后,传来的消息,此案乃是沿河将帅所为,以他看来这是对王泽首倡新军制的公然对抗,王泽竟然在听了他慷慨激昂的说辞后,竟不以为意地淡然一笑了之,只是淡淡地道:“有赵元稹、张德远,不用担忧。” 在朝廷上下纷纷揣测倒底是哪个将帅做此大案,而人心惶惶之时,王泽并没有刻意安抚将帅,而是将精力投入官制厘新的细化结构上。连续十余日会同李墨涵及其书院十余名师兄弟,勾画朝廷官署、官员职差,制成了一本厚厚的官制革新札子。 “三省看似分之实则一体,六部尚书关系天下庶政厘事,不可谓不重,监寺游离、自成一体,何不由六部并管一些,天下职事正堂俱为从品,岂能体现正印官威仪……”李墨涵心中闪过制作之前,王泽为这本札子所述的前言,暗道这本札子如被朝廷采用,那天下的正堂官全部要成为正品堂官,这就意味着大宋职事差遣的重大变革。 王泽见李墨涵不语,笑道:“文渊为何心事丛丛?” 李墨涵低声道:“弟子有感恩师身在千里之外,决断朝廷重事。” “哈哈……”王泽呵呵笑道:“非真心所言,文渊啊!处世之道在于面泰山崩而面不改色。”当看到李墨涵面色极不坦然时,又意味深长地道:“朝廷中有些还是淡然处之为好,离开一段时间潜心它事不一定不是好事,若为师当日不离开朝廷,恐怕此番被刺的就不是吴敏了。文渊你要记住,事情要在最有利的形势下去做,至少要在有把握的情况下去做,如此方可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恩师为何不回朝担任枢密使,正可借此机会,彻底扫dàng军中弊政……”李墨涵试探xìng地问了一句。 王泽摇了摇头道:“枢府执政非为师所愿,即便是为师愿,亦为朝廷所不许。文渊稍后待看,枢府自然有更适合的大臣接任,且能更好的实现禁军改制的最后阶段。既然他当回朝,为师在杭州的时日亦是屈指可数了。” 李墨涵听到王泽言枢密使有更合适的人选,他立即明白王泽所指何人,当下惊诧地道:“所以恩师将数年构思官制革新详细条陈近期完成,以为他日回朝所用,然李相公住持枢府大计,只怕他难于恩师同处朝堂。” 王泽目光中流露满意地神色,他柔和地看着李墨涵,温声道:“李伯记非凡品,他节制沿河军务,对禁军了解必然极深,实在想不出他会有对新军制不利之处,倒是下一步都校的任免、职事差遣变动须他主持方能完全。” “不知李相公能否弹压那些军中亡命之徒!”李墨涵听王泽口气,亦是感到都校一级的高等武官是不好处置,倒为李纲担忧几分。 王泽正色道:“事情已经发生,无论日后如何发展,李伯记都是枢密使的最佳人选,虽是书生意气,却也只有他才能在危难时全力为朝廷分忧,为师还是相信他的一片公心。” 李墨涵不想王泽竟然对他最大的政治对手说出这等由衷信任的话词,这种信任就是连秦桧、蔡绛甚至他的弟子们也不曾说过,可见王泽对李纲虽是相争却又同知jiāo,禁不住暗叹道:“或许这就是古君子之风范!” 王泽继而笑道:“不谈这些了,咱们不如逛逛夜市,如何?” “弟子先去调派护卫。” “不必了为师还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市井百姓能认识我能有几人?”王泽哑然失笑道:“好久没有去逛逛夜市了,顺便吃点宵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4 章 杭州治城钱塘县城中夜市堪称东南首屈一指,三更时分仍然是上来往人众频频,虽不如白日熙熙攘攘,却也是商贩买卖,夜游市民络绎不绝。 王泽在李墨涵的陪同下,饶有兴致地边走边看,不知不觉时至入更,两边的酒楼还是宾客盈门,生意颇为兴隆,来往间,回鹘、南夷与大食的商人比白日里多了许多。 “这些羌夷人众,晚间倒是这般活跃,真是夜猫子。”王泽看到几名高鼻深目的大食商人喝的醉醺醺地出了一所酒楼,笑道:“大食的古兰经不是禁食酒水嘛?” 李墨涵笑道:“反正深更半夜又在异国他乡,无人可见,何况入乡随俗,几个同乡聚在一处,小酌几杯,算是他想一醉思故里。不过,夜市中这些商人并非遵纪守法,很多人私下进行黑市回易买卖,使市舶司每年都损失相当多的商税。” 王泽宽容地笑道:“五洲四海之人,良莠不齐又岂能全然守法,只要不太过分,官府还是稍稍容纳些许为好,不过没想到文渊也是如次风趣,这大食人岂能有故土之念。” 他说着懵然想到‘后世的招商引资’,旋即正色道:“东南地面多是这些域外商人,内地却是绝少有之,且豪商巨富多集中在沿海港口州郡,可惜了内地州郡许多行业,若是朝廷开发就须大量银钱,如今国库尚无法支撑。文渊,你看若是有朝一日,朝廷许以散官入仕或是勋表卷册,鼓励这些商人巨富将钱财引向内地州郡,开发矿山、驿道能有几分可行?” 李墨涵对于王泽提议并不感到陌生,鼓励引取外面钱财开发本地资源,在福建路广南二路及江浙路南部沿河州县已经为地方官采用,朝廷没有阻止亦没有鼓励。一般只是可以增加大量税赋的引进商贾的人以低级散官品衔,不过有出身的士子才能给于迪功郎,其他没有出身的人,而是以增设的通事郎、登仕郎、将仕郎授于。但他品出王泽的意思,是不仅将这股风气向内地传送,而且要加大授官的范围,如今此法只是集中局限在东南沿海几个特定的州郡,一旦传开,真不知在朝廷中又要引起何等大的波动。 “恩师所绘,自然是良法,毕竟有沿海州郡实例,料想朝廷诸公不会过多牵制。” 王泽淡淡一笑,边走边道:“说说而已,朝廷中那帮君子能容得下东南沿河州郡存此法,以属难得,他日若能在江浙、福建,江南东路推行起来,亦非数十百年之功不可。” “非恩师,杭州能有今日之繁华,以此为例,若能在全国推行,大善,何须百年。”李墨涵对于三年前的杭州与此时的杭州,领悟极是深刻,若不是顾忌清议,他恨不得全国都推行江浙路的政策。 “各地风俗民情、经济物产不同,很难有共施天下的政略。为是在江浙施政之法,拿到陕西就不一定能行得通。为政者应当统筹兼顾,不拘方圆、因地而制宜,方能政令畅通,不误国事。文渊,你虽熟知政务却历练不足,此不为怪。” 李墨涵心下泛起阵阵波澜,自喻所学所历尚不足道,忙点头称是,暗自揣度王泽所思非自己做弟子的所能及。 “不说这些了,咱们再转转就去吃些宵夜……” 二人自此绝口不谈政事,只是边走边议论这夜市之中所见所闻,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钱塘县城内最为出名最大的海外商人云集的街市杭州市泊司衙门所在的秀水街,说起这个秀水街的来历,还是与王泽有一番牵连。 李墨涵在踏足秀水街之时便想到去年,王泽持议以私妓最为集中且对外贸易的商铺为最多的青烟坊改名为秀水街,并将城中私妓全部迁往秀水街。此举遭到通判王长龄的极力反对,在州衙公厅上指斥王泽败坏风化,却在王泽的极力坚持之下,终于王长龄没有坚持到底,放弃了原议任王泽所为。 “哎呀,这里好生繁华啊!羌夷商贾较之方才所见数倍不止。”王泽看到秀水街入更仍然不输于白日的繁华,禁不住勾起了自己坚持当初将私妓接客住所集中一同的初衷,眼看在钱塘、仁和的夷商纷纷来此汇聚的情景,颇有一番自得的心思。仅仅各处私妓楚馆一日的税赋就是百金,这等‘好事’他还是能接受的。 “柳娘子,快快进来,大官人等了半个时辰了。” 王泽走到一处酒楼前的锦轿旁,听到酒楼帮闲这般叫声,无意间转首无意间顾视,看到轿中下来一位浓抹艳妆,衣着华丽的夫人。他不禁愕然,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口气似吸不上来似的,整个人怔怔地站在当处。 第七章 “大娘快些,老爷们有些不耐烦了。”帮闲快步走到轿边,不住地回首催促。 “姐姐这不是……”这一声呼声,使得正出来的fù人娇躯剧烈颤抖,禁不住回首向传来呼声的方向看来,一双疲惫而无神的秀眸,迸发出不可言喻的光芒,那张精致得俏脸更多的是憔悴的疲惫。 王泽快步走上几步,来到那fù人得身侧,神情间颇是有些激动,颤声道:“姐姐,一别八年,不想在此相会,这些年你让兄弟好找啊!” “官人是认错人了……”fù人不敢正是王泽,而是惊鸿一睹之后,硬生生转过脸去,但她得嗓音有些不自然地颤动。 王泽惊诧地道:“认错,怎么可能,难道姐姐真的在躲避小弟吗?” fù人并没有回身,在稍稍停步后又要进去,却被王泽快步挡在前面,万般无奈下,只得道:“官人认错人了,妾身还得上去应酬客人,望官人放妾身过去。” 王泽此时得遇故人,却不想被拒了个实在,真不明白为何是这样,他心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说是好,八年的时光虽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颜,但绝非不能让人不能相识,他肯定她在躲避,但千言万语又不知如何去说才好。 正在僵持着,却听里面出来一名帮闲,嚷道:“大娘快快上去,客人有些等的不耐烦了。”看到王泽拦路,一双老鼠眼打量了一番,见王泽衣着考究,气度轩昂,一派非富即贵的模样,倒是不敢得罪,走到王泽面前,作了一揖,掐笑道:“这位官人,劳驾让李大娘上去,客人们正等着呢。” “官人请让让道,妾身还要去赚取营生糊口。”在王泽发愣的当口,那fù人疾步闪过他得身侧,快步上楼而去。 王泽目送着这fù人在帮闲的指引下上了楼,摇头道:“难道真的是我看花了眼,不可能、不可能、决不可能。” 李墨涵轻轻走到王泽身边,轻声道:“恩师,这fù人就是她,弟子绝不会错。” 王泽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墨涵,稍事沉吟之后,果断地道:“马上回州衙,文渊,你调派卫队人手守在楼外,打探她倒是住在何处,待她回去后,立即前来禀报。” 王泽再也没有心事逛夜市了,他心烦意躁地回到州衙,坐立不安地等了两三个时辰,这才得到李墨涵的回报,李墨涵在探听详细后,派出几拨人众暗中监视,随时向州衙传递情况。 李墨涵做的更绝甚至有些过分,当他听到王泽的中军卫卒打探到一个富豪欺辱这fù人之后,立即命几名身手矫健的卫卒暗中跟随,在僻静之处把那几名富商狠狠地海扁了一顿,算是出了口恶气。 次日,当王泽再次站在那名fù人面前叫了一声:“姐姐”之时,那fù人委实按耐不住地伏在茶几上哭出声来。 原来这fù人正是当年汴梁城破后,被柳慧如挺身阻挡金人,得以逃脱出来的李师师。她自逃脱出来后,一直隐藏在京城内,及王泽收复京城金人退去,李师师方才得知柳慧如为她被金人掳去,不甘凌辱而亡。自觉对不起柳慧如更无颜面对王泽,逐悄悄出了京城一路南来杭州,隐姓埋名在茶馆酒楼以弹唱为生,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了数年。几年前咋闻王泽牧守杭州,她在一阵慌张之后并没有再次离开,原认为王泽虽是以执政节臣知杭州,虽与她处同城却不会轻易相见,毕竟王泽做为上位者高高在上,怎能留意一个风月场上年老姿衰,又刻意隐瞒身世的歌姬,就这样日子平静地又过了几年,不想却真的应了冤家路窄这句话,在夜市之中歌舞巷间遇到王泽,当时她心情虽然激动万分、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却负疚不敢相认,硬生生地忍下自己万般愁肠而去。 今日王泽亲自登门相访,她在王泽充满真诚的眼神之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王泽任由李师师痛痛快快地哭了一番,待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之后,才细细地柔声道:“小弟知杭州三年,竟是不知姐姐就在身侧,实在是有眼无珠,不知姐姐这些年如何过活?” “兄弟快请坐。”既然是相认,李师师在发泄后,心情舒畅了许多,连忙招呼王泽坐下后才道:“姐姐除了卖唱过活,还能有什么营生之道,倒是兄弟名声广播,姐姐就是在烟花凡尘中亦是常常听到。” 王泽几乎可以肯定李师师是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若非如此他真的不敢想象当年风华绝代、诗书琴棋无所不精、迷倒皇帝的一代名妓,竟然沦落到在酒楼茶肆中卖场为生的地步,他苦涩笑道:“难为姐姐苦挨这些年了,小弟倒是拼出些名堂,却不值一提。昨夜真是万幸,偶尔想逛逛夜市散散心,不想竟遇到姐姐,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然,小弟三年任满回朝,就要错过与姐姐相见的这份缘分。” “兄弟是国家栋梁,自是不能再地方就待……”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不时地谈到这些年来他们各自的生活,却都在极力回避着谈论往日汴梁时的时光和那个敏感的名字。 “姐姐知道文细君吗?”jiāo谈的气氛轻松许多,王泽还是逐渐谈到了樊楼中的姑娘。 “细君”李师师淡淡地笑道:“听说他在玄武湖开了一家号称行在第一家的‘文楼’,把当年樊楼几位知名的姑娘都笼络到了麾下,做的比当年樊楼还要清高几分。” 王泽脸色微瑕,神色间颇有二三分尴尬地笑道:“是啊!细君与陆续南下的樊楼的姐妹们,在玄武湖畔兴办了文楼,几年下来倒是誉满行在,如今细君亦非昔日吴下阿蒙,号称江宁文大家。” 待看李师师目光中闪过那缕引而前思的光芒,他明白李师师这是在缅怀樊楼时的荣光,也难怪有几人能够彻底抛弃往日的瑕事而不缅怀。 “姐姐何不北上行在,在玄武湖畔由兄弟出资开座绣楼、或是在文楼与众家姐妹相会,岂不胜过如今百倍,至少众加姐妹之间也好彼此之间有些照料。”王泽有感李师师的艰难处境,想为她做些事情。 李师师轻轻叹道:“多谢兄弟好意,姐姐在杭州住了许多年年,早就习惯了西湖月夜,已经喝不惯万里江水了!” 王泽并没有多劝,他亦是感到自己方才的设想有些唐突,别的不说、是想李师师当年亦是汴梁城的头牌行首,如今文细君她们已经是名震东南的后起之秀,又怎能让她去面对当年仰慕她的小姑娘们,当下又道:“姐姐不去行在留于杭州也好,兄弟自办凤凰山书院已有两年,其中女校尚缺少如姐姐这般诗词歌赋的大家行首,如若姐姐不弃,兄弟可以聘请姐姐入书院为教习。凤凰山书院依山傍水,女院前出不远就是西子湖,坐落在凤凰山静谷之旁,更是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清雅之处,姐姐在那里居住,比在市井中来去匆匆要好上些许。” 凤凰山书院成立两年来,名声日著,加之财力雄厚又有王泽这等名望为依持,在大乱初治的地方官学与书院中,显得鹤立鸡群。可以进入书院当然要强于如今流落市井,靠着卖唱为生强上百倍。但是,李师师仍然有些犹豫不决,毕竟她自己只是一名风月场中的歌姬,而凤凰山书院女院由李清照这般名门出身的当世才女住持,她能够容忍一个优伶歌姬进入书院吗?不能不令她顾虑重重 王泽没有注意到李师师的心思,但见她神色间颇是松动,认定她已然动心,接着道:“姐姐若是应允,兄弟马上去办,凤凰山女院之中住所宽敞,虽然都是集中在后院一处,但各位女教习都有自己独立的庭院精舍,却还能得到片刻安静。嗯还有几处精舍无人居住,姐姐若想清静,我可以安排出一处偏僻的精舍,内外两进小院,后面是一处小巧的绣楼,虽然不甚太大,却还颇为清雅,正好与李大家做邻居,想来李大家与姐姐必然能处得来。” “兄弟,容姐姐好好想想几天,你看怎样?”李师师亦是厌倦了出入酒楼茶肆卖唱的生活,那些客人简直不能与当年樊楼相比,能入女院终老一生,不失为为日后打算的好去处。 王泽长长松了口气,欣慰地笑道:“全依姐姐主张,兄弟这就着人在凤凰山女院中为姐姐张罗家具摆设,一切定然能让姐姐满意,到时恭候姐姐芳驾。” 自始自终,王泽没有提到柳慧如,但在他心中却无时不泛起柳慧如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与自己度过那几年美好的时光。 若果说朱影是他带着前世的梦,柳慧如就是他今生的痛,在回去的路上,他再也不能将心情平静下来。 “是该去看看慧如了!” 第八章 经过王泽的安排,李师师终于进入了凤凰山书院女校中担任教习,教授女学子们歌舞诗词。由于李师师的坚持,在入校前王泽为她改变了身份,易名为李青执,李师师的深居简出,竟然无人知道她以前的身份,李师师亦是喜爱上了书院简单幽静的生活,潜心教授女学子技艺。 由于王泽的刻意安排,李师师的居所与李清照相同,不过是绣楼内装饰的颇为豪华,当然这也算是王行升的一点孝敬,反倒是李师师有感居室奢靡,几次与王泽说过意不去。 而李清照与李师师相处一段时日,有感于她的才貌、才华,仅仅一个多月便与之相处甚欢,在王泽面前盛赞李青执才华横溢,但她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5 章 这位与自己年岁相差不大的才女,还是存有一丝疑虑。曾对王泽言道以李青执才华,她竟然不知其名真是怪哉。 王泽只是一笑了之,但李清照并不甘心,只是在日后点点滴滴的相处中,逐渐发现李师师的一些蛛丝马迹,并在其编著的《凤凰山书院女子学院汇录》中隐含地记载了李青执其人其事,使后人对破译靖康之乱后李师师的最终归宿提供了有力的线索。 京东郓州,关山镇宋军营寨,这里是郦琼的京东西路副都总管司帅帐所在。 “太尉,魏源的人在军中活动频繁……”王世忠忧心忡忡地道:“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事情,魏源是头jiān猾的老狐狸,鬼精、鬼精的,咱们不可不防啊!” 郦琼yīn沉着脸颊,眼睛直直地盯着帐门,一言不发。 京东西路主管濮、郓诸州防务分钤辖靳赛那双凶目仅仅盯着郦琼,yīn沉沉地道:“看来朝廷是察觉我等所为,不知太尉如之奈何?” “没想到张浚竟是如此了得,我等做的这般隐秘,刘武等人也全身而退,他还是查到了咱们的头上。”郦琼脸色变的非常难看,牙咬的咯甭直响。他原本是出于对朝廷新军制裁减将帅兵力,宣抚司又借机消减他的部众,才要宣泄自己不满的情绪。其所部原有将吏三万余人,被宣抚司以新军制后,京东将成立三支侍卫大军须得消减为由,精简为万人,编为一军归侍卫大军指挥的不满,对李纲和朝廷怨恨日深。 但是李纲名声太大,在沿河诸军中威信极高,郦琼虽是悍勇非常却不是无谋之辈,他牢骚虽有却还是没有起歹念。京西诸军改变为侍卫大军后,京东的的镇、将一级几经编制完成,大军、军正在编组,拟定大军与军都指挥使中,他本以为京东诸将中,他是一路副总管,战功卓越,驻泊兵马总管又由经略安抚司兼任,在他看来怎么也得让他担任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再不济也当得以副都指挥使护大军帅印。 没想到结果他连个副都指挥使知杂事也没有捞到,被除任常宁侍卫大军都指挥司第一军指挥使,与自己的部众分离。常宁侍卫大军第一军乃是由王德部众改编,属于西军系统,并非河朔禁军系列,郦琼认为这是在夺他兵权,对他的奇耻大辱。逐上书枢密院,没想到的是吴敏当即发堂文斥责,传命郦琼专心编练稳定常宁第二军,听候枢密院的两军指挥使jiāo割堂文。他被严叱后恼怒成羞,心中歹念徒生,便于被拟定为镇统制使的京东西路兵马分钤辖王世忠与京东西路分钤辖靳赛密谋,几名没有如意的武将气愤之余做出了刺杀吴敏的决定,将对新军制的不满发泄在住持改制的吴敏身上。 经过周密策划,选派亲信部曲中善shè者潜入行在,神不知鬼不觉刺杀吴敏。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仅仅月余,便有北侍军都虞侯司的大批军法官来往京东军中,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郦琼惊惧不已,连忙以京东秋防为名,把帅帐迁到军营之中,并传来王世忠与靳赛共同商议对策。 王世忠嘀咕道:“早知如此,还不如忍了这口气罢了。” “什么,你说什么?”靳赛听王世忠嘀嘀咕咕,打起了退堂鼓,大为气怒地道:“当日里你也是极力赞同,怎地今日如此胆小怕事。” 王世忠闻言并不退缩,瞪着靳赛厉声道:“你还说我,当日若不是你极力唆使太尉刺杀朝廷重臣以雪耻恨,就不会有今日的尴尬。好歹我等都为大将,虽未得其位,却好可以在战场上拼来,这下倒好,万一被魏源做实,那就是万劫不复的谋逆大罪。” 郦琼何尝不后悔自己当时的冲动之举,现在想起当日里决意刺杀吴敏泄愤,固然有出口恶气的心里,以为做的隐秘而万无一失。想想真的是得不偿失,纵然是没有被朝廷注意,刺杀了吴敏也不可能改变朝廷既定国策,更不能改变自己的任免。还不如在战场上施些花招,为自己争取个大功来的便当。王世忠、靳赛的争吵使他心烦意乱,当下眼珠子一瞪,大吼道:“不要吵了,现在是相互推诿的时候吗?还不想想办法如何不让朝廷拿到证据。” “太尉刘武等人已经回到军中,他们都是心腹之士,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靳赛咬着牙道:“下将怕的就是,万一魏源真的是盯上咱们,从近随亲兵下手,那咱们可就被动了。” 郦琼心下惊惧,靳赛可是话中有话,但要是真的让他除去自己身边的亲兵,一则刘武等人与自己同生共死、于心不忍,再则处死亲兵绝不是一件小事,不仅会引起其他近随的寒心,而且肯定会引来本就有心的军法官注意力,更重要的是没有时间去制造一个看似合理而又不声张的理由,来从容地、隐秘地除去隐患。 靳赛见郦琼脸色yīn晴不定,似乎是拿不定主意。当下道:“太尉,断不断凡受其乱。” 王世忠亦是劝道:“太尉,当速决,魏源匹夫的钢刀就要架到咱们脖颈上来了。” 郦琼无奈地叹道:“刘武他们都是随本帅出生入死的弟兄,岂能将事情做的太绝。” 靳赛冷笑道:“太尉何时变的如此菩萨心肠,万一被魏源查到他们那里,悔之晚矣。” “太尉,定要速断,咱们可不能再拖了。”王世忠在旁催促,他亦是感到靳赛言之有理,自己的身家万不能断送在几个小卒身上。 郦琼目光显得有些干涩,心中激烈地权衡利弊得失,他虽然暗骂王世忠与靳赛二人误了他,却不得不承认他二人说的不错,主管西侍军都虞侯司公事魏源手中的钢刀已经慢慢地接近自己,这一步走的好坏,关系到自己的身家xìng命,实在是大意不得。 郦琼起身在军帐内来回度步,王世忠与靳赛的目光紧跟着他,希望他能速速决断。 “灭口的事本帅断做不出来。”郦琼停下步子,道:“让刘武他们几人外出暂避风头。” “天下之大,又有何处让他们躲避……”王世忠说着,懵然念头转动。失声道:“太尉的意思是让他们越界到河北躲避。” 郦琼点头道:“虽是不妥,但目前也只有这个法子了,须知卫尉寺的军法官岂实那般容易糊弄的,只有到了金人的地界,方能躲过巡查。沿边时有小战,对外也就说战乱之事,他们几人临阵潜逃。这寻常军卒逃匿也是常事,想那魏源辈再是疑虑,也鞭长莫及,空自诧异。” “是个好法子。”靳赛无奈地道:“如今已经进入秋防,事不宜迟,立即着手办理。” 王世忠道:“安乐镇是我的防区,太尉可派遣刘武等人前往,我来办,让他们越过寨沟,潜入博州。” “好,就这么办,事不宜迟,立即准备。”靳赛说着,眼中遽然闪过一抹凶光。 郦琼叹道:“但愿能躲过去。” 王世忠与靳赛一同上马回去的路上,靳赛yīn郁地道:“郦太尉优柔寡断,这等安排,岂不是害死咱们弟兄。” 王世忠没有转过弯来,疑惑地问道:“将刘武他们六人送到博州,也算是郦太尉仁德,不忍伤害部属,又有何害我等事。” 靳赛冷哼道:“最保险的法子就是让一个人永远无法开口,郦太尉亦是当世豪杰,又岂能不明其中道理。如今,生死攸关之际,断不是讲这等fù人之仁的时候,大丈夫做事当断则断,怎能为区区几人,陷自身于凶险境地。” 王世忠想想靳赛之言,亦是感到颇有道理,让刘武等人活在世上一天,终究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他再次泛起杀人的心思。但刘武等人亦是绿林中的亡命之徒,身手不凡,纵就是郦琼同意,要斩杀他们六人而不漏风声,亦是一件不易之事,当下犹豫地道:“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靳赛见王世忠松动,脸面上露出yīn森森地笑容,冷冷地道:“眼下不正是一个大好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就连郦太尉也可瞒过……” 王世忠暗自心惊,失口道:“你是要……” 第九章 魏源、本是河朔禁军出身,政和年间武进士,宣和年间与靖康年间他相继跟随傅潜、宗泽等将帅,积功升迁武显郎、遥令雄州刺史、差充京东西路第三将正将。 后经李纲举荐,调任刚刚改变职事的卫尉寺任职,得以入武德院成为首批虞候培训,数年间在卫尉司军法官中脱颖而出,李光离任前又举荐其调入北侍军,由于卫尉司军法官系统极为缺人,故而他原本认为由将帅转为监军而前途渺茫时,意外地被任命为北侍军最高军法官。由于其寄禄官与散官阶不过是右武大夫遥领廓州防御使、振武校尉,资历不足以担任北侍军都虞候,所以被任用为以原官权试主管北侍军都虞候司公事。 眼看卫尉司密函刺杀吴敏的幕后凶手乃是京东将帅,虽然公函上模糊其词,却也给了他足够的暗示,这不能不令他大为振奋,破获此大案将是大功一件,必然得到升迁,下一步或可正任北侍军都虞候,他做梦都要笑出来了。 北侍军都虞候司全部的得力干将被他调动起来,以京东新立三支侍卫大军为由,名正言顺地安排入郦琼即将出任的常宁侍卫大军中,密切监视郦琼举动。而他以公务为由,在李纲的默许下,将都虞候行营安置在郓州梁山县。郦琼此番召集王世忠、靳赛二人,并没有逃过他的耳目,在二人走后,他立即密令京东西路现任军法官已经潜伏在各将,或是已经编组完成的各镇中的密探,紧密监视三人的动静。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怎样得到郦琼谋刺枢密使的案子上有了重大的突破,王世忠部中的密探竟然参与了在隘口阻杀郦琼亲兵刘武等人的行动,其结果可想而知,一番激战之后,在密探突然反戈一击下保住了活口。 “怎么样,刘武招了吗?”在行营牢房外间,魏源讯问主持审讯的常宁侍卫大军第一军都虞候判官沈策。 沈策摇了摇头,眉头紧蹙,生硬地道:“刘武被箭shè中,伤势颇重,好不容易救了过来却始终是一言不发,下将顾忌其伤太重,不敢强行用刑。” “没想到刘武倒是条好汉,郦琼这厮倒是笼络了几个心腹死士。”魏源心下惊异刘武竟然如此强硬,当下冷冷笑道:“对他说此番路上将他们灭口是郦琼所为了吗?” 沈策道:“说是说了,只是这厮还是一言不发,丝毫不为所动。” 魏源冷笑道:“难得、难得啊!这个时候还在维护郦琼这贼子,看来刘武还是不信你我军法虞侯一面之词,是以为必死之人,全了一番忠心,真是一介草莽迂腐之辈。” “太尉,咱们的人救下刘武,已然惊动郦琼,不想这厮牙咬的这般紧,万一郦琼发难,咱们可都是在他上万精锐的掌控之中。” 沈策说的亦是魏源担忧之所在,如,郦琼再傻也知道当夜忽然杀退伏兵的人是北侍军都虞候司的部众,以郦琼他们这些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大将,岂能甘心引颈受戮,可恨这刘武竟然如此固执,万一郦琼赶在他取证报送卫尉寺之前发难,这近万精锐叛乱必然造成极大的震动,那时他即便是能全身而退,也免不了被御史弹劾办案不利、逼迫将帅的叛乱,其结果能保住xìng命亦是勉强。 “如今稳住郦琼已经不太可能,他若是发难,对太尉而言,或许不是……”沈策看了眼魏源,垂下眼帘,没有继续说下去。 此刻他正在担忧此事未能从刘武身上得到有力的证据,引起种种后果,而沈策话中有话,使他精神一振道:“说下去。” “恕下将斗胆妄言。”沈策半笑不笑地道:“太尉,刘武看来是铁了心不招,既然是事情已到这份上,下将以为当进不可退,二路并进、就势出手。” “怎么讲?”魏源心下随时明白大半,但还是条件反shè似的问了句。 “对刘武的审讯当然要继续下去,而且要大张旗鼓,内紧外松,另外都虞侯司与宣抚司李相公及北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王太尉频繁联络,并暗中联系王子华王太尉,秘密调动兵马对郓州进行钳制,不怕他郦琼不就范。” 魏源暗自盘算得失,大张旗鼓地审讯刘武,可以起到打草惊蛇的效果,引起郦琼的惊恐不安。面子上联络实际上的北侍军都指挥使李纲与王渊这两位北侍军最有权威的文武大臣,更能使得郦琼认为形势越发对他不利,从而不动声色地迫使郦琼铤而走险。暗中联络王德,就是在郦琼出现任何不利于他的苗头之前,团结常宁侍卫大军将其铲除。此计不可谓之不dú,只要谋划周密,即可将郦琼除去,又能得到镇压刺杀枢密使主谋的荣耀,得到朝廷的赏识,即便是不成,则立即观风撤退,日后御史言官那里也找不出弹劾的理由,此一举三得的好处令人yù跃试试。 沈策偷眼望着魏源,看他依然是心有所动,如此好事若是不动心,那可就令人怪异了。想想如果此事功成,魏源当然是大受其利,自己必然更加得到魏源的赏识,以他目前的军职,捞个军都虞侯应当不是意外之事。想想其中功名,他自己险些得意的笑了出来,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正色道:“当然,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将刘武的嘴撬开,可这厮的伤势又不能过于用刑……” “伤的太重”魏源脸色yīn沉,冷沉沉地笑道:“那本帅去亲自审问,看看这厮的伤势究竟如何?” “太尉,这个或许用的上。”沈策掏出一个上面沾满干枯血迹的箭镞递于魏源。 魏源眼前一亮,用颇为满意地目光看了看沈策,满意地说道:“你守在外面片刻……” 刚刚进入牢房内,一股霉味与血汗的腥臭味扑鼻而来,魏源身为高等武职军法官,哪里来过这等地方,好在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只是捂了捂鼻子,微蹙眉头走了进去。 一个身材魁梧、身穿土布长裤的大汉,面色憔悴地躺在草床上,上身赤luǒ、大半缠绕着白色纱布,右胸口上方被血浸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6 章 。 牢房内的两名军法押官看到魏源进来,双双见礼,魏源并不与他们回礼,冷着脸面道:“你们先出去。” 两名军法押官出去后,沈策守在牢门口,牢房内只剩下他和伤重的刘武。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相持了好半天,魏源皮笑ròu不笑地望着刘武,刘武也躺着冷冷地望着魏源,二人相互间试探着对方的耐xìng。 “壮士维护旧主,的确是忠肝义胆,本帅倒是有几分佩服。”魏源换了一副笑脸,温声宽慰,然话中却深藏险恶,只要刘武不否认维护旧主就等于承认奉命刺杀枢密使,否认了,那刘武不能自圆其说,他所坚持的忠心将被贬斥的一无是处。 刘武冷漠地看了魏源一眼,轻轻闭上眼睛,他不可能对沈策所言郦琼杀他们灭口不产生怀疑,此刻他是伤痛jiāo加,根本无心与军法官们斗嘴。 魏源碰了颗软钉子,心中虽是窝火,但面对刘武这般死士,也只能是尴尬地咳嗽两声。强作笑容道:“壮士这一箭中的可是不轻,再稍稍向下会立时毙命。本帅想来钦佩忠义之士,壮士行径虽不免有些龌龊,却也是立场不同,让人无可厚非。” 刘武神色间微微一动,这点细小的变化却没有逃过魏源的眼睛。魏源心中暗喜,暗自道:‘只要你能听进去,就不怕说不动你。’当下又温声道:“这会你们的祸闯大了,刺杀枢密使,这简直就是谋逆大罪。郦琼不过一路帅臣,竟然胆敢为一己之私,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委实是十恶不赦的凶徒,你等吏士吃的是朝廷响粮,效忠的应当是大宋官家,并不是他郦琼匹夫。你也不想想,刺杀枢密使这等惊天大案,放在谁的手中,谁也不会任由一个知道他如此隐私的人活在世上。”说话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刘武的眼睛,又意味深长地道:“放在是本帅,也同样不能容你在世上。” 刘武虽是仍闭着眼睛,但他嘴角已经有着可以察觉的轻轻抽动。 “据本帅所知,郦琼倒是一员猛将。”魏源眼看刘武似乎有所松动,于是趁热打铁,正色道:“京中吴相公与汴京的宣抚相公对他是颇为赏识,只是在这侍卫大军都指挥使本就了了数人,无奈资历颇深的功臣宿将比比皆是。吴相公建议以郦琼暂行军指挥使,日后待再组建大军,他也是当之无愧的都指挥使。却不想郦琼竟然如此xìng急,不能体会朝廷用心,公然对吴相公下了这般dú手,京中堂文按揭曰:‘此中唐流弊,国朝自艺祖太宗以来所未有’。遍数满朝将帅也只有他敢行此大逆之事,你们几人也行啊,敢领受郦琼之命,可惜的是吴相公只是轻伤,不日便可从回朝廷,白白搭上几条xìng命,不值,不值啊!” “太尉不要再多费口舌,小人并没有做此大案,不过是与几名家在博州的同乡,想暗中回乡探望,不想在路上遇到……遇到逻卒……”刘武仍不住开口,牵动创口一阵剧痛,眉头微微促动。 魏源见他开口,强忍内心狂喜,面色肃然道:“实话告诉你,朝廷已经查明此案乃是郦琼挟私泄愤,纵就是你不开口也无法维护郦琼。”说到这里,他话声一转,抬高嗓音道:“尽管本帅佩服你宁死不卖旧主的义气,但你们的义只能是小义,而非可利国利民的大义。知道你们这一箭造成的后果吗?便就是将郦琼这厮千刀万剐亦不为过。方才你说自己没有做过此案,你以为这等狡辩之词能瞒得过都虞侯司吗?实话告诉你,就在你们shè出那一箭的时候,卫尉寺就已然判定这支弓弩是禁军装备不久的钢臂弩,不到二十日,就已经断定是郦琼所为。他郦琼惊惧之下,弃卒保帅,你们这些充作刺客的中军卫卒当然的几条贱命,换回朝廷无法取证,他郦琼这一招虽不新鲜,却用的老道dú辣。” “此话怎讲?”刘武半睁开眼睛,斜着魏源,目光中隐隐透出一抹愕然地光芒。 魏源淡淡地道:“你从军之前也是绿林好汉,对卸磨杀驴的事想必不用本帅多说,面对朝廷的不断进逼,郦琼却将你们几人送到北面金人占领区,留下你们的xìng命,这对于任何坐下此等大逆的将帅来说,都是将一把致命的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不定那天就会要了自己的命。你也是聪明人,岂又能参解不透其中玄机……” 还未说完,刘武突然冷笑道:“纵然是太尉说的天花乱转,只恐要白费心机了。” “哈哈……”魏源大笑道:“事已至此,不想壮士仍是执迷不悟,可悲、可怜啊!” 刘武淡淡一笑,再次闭上了眼睛,但却留下一条缝。 魏源止笑,沉声道:“为了救你,本帅损失了三名军法官,看看当日从你身上取下的箭镞。”说着,他从袖中取出那个沾有血污的箭镞,扔到了刘武的身上。 “三菱青钩箭”刘武本是半睁眼看看,却是禁不住‘霍’地一下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连剧烈的伤痛也顾不上了。 第十章 由于李纲奉旨赶赴行在接替吴敏除授枢密使,京东的局势变的有些复杂。虽李纲再三请辞,言及秋防在即,当布置防务等待刺杀案结案后再赴行在,朝廷却以军制必须要实行下去为由不准李纲所请。而且魏源亦是上奏,此案以即将告破,幕后主凶虽拥有重兵,但在京东重兵环绕之下只能是束手就缚。 李纲无奈之下只好在新任沿河四路宣抚使、提举北侍军都指挥司事王庶到任后,千般嘱咐提防郦琼等人狗急跳墙,并jiāo代入秋以来,河朔金军调动频繁,虽与往年并无大的变化,却也要勤修战备,王庶表示必严加监控河北金军的动向,但对于提防郦琼不置可否。 王庶亦是得李纲赏识之士,此番能出任节镇,与李纲在朝廷征求其意向时关系不小。他以侍郎节制五路,正是义气奋发yù建功业之时,一心要在沿河好好地施展施展才华,其精力主要放在对金军的调动,而对于郦琼可能的发难说辞,嗤之以鼻。以他所见,郦琼所处郓州的东西两面是王彦与王德的两支侍卫大军,他想有什么动静,可是要顾忌这两支劲旅,退一步说,郦琼这近万人夹在两员猛将的数万大军之间,又能有什么作为。 在李纲被诏回朝的当日,朝廷也发出了传诏王泽回朝述职的诏旨。同日里,蔡绛以徽猷阁直学士持节权南海诸国宣慰副使、江浙路都转运使、权知杭州军州事…… “看来这几日里,相公就要走了。”李清照口吻中透出隐隐的失落。 凤凰山书院研究院后一处幽静的山间小峡谷内,一条小溪贯穿山谷,两侧林木茂密,夏日里是是避暑的上佳去处。 书院内的教授学者们平日闲暇都喜欢来此消遣,王泽以书院的名义出资在此构建石阶小道、亭台楼阁、当然还有一些必不可少的珍稀花木,并为讲习们以书院的奖励名义在此以个人的喜好建筑一些茅庐草舍,很是得到这些教习们的欢喜,有些人甚至搬到这里住下,清晨时分踏着流水溪暗的小道,耳闻一路的鸟语花香,前去不远处的书院授课,李清照执笔为此谷题名‘寒缡’。 在传诏王泽回京的圣旨到后,王泽便来到书院‘悠然谷’中的‘观水亭’与书院几位主要执事商议自己走后书院的住持大计。 “唉”王泽淡然地笑道:“地方守臣三年一任,纵就是凤凰山这世外桃源,也无法久恋。有些时候在下真的是很羡慕诸位,能聚于山野纵情山水,辩论学问,凡尘一书生,终究躲不过俗务,不能与诸位大家相比。” “我等山野闲人岂能与德涵相提并论,德涵终究是朝廷的栋梁,大宋中兴复国不可或缺。”尹轻轻摇动手中的泥金扇,江浙的秋日依然是烈日当头,在外面令人汗如雨下,尽管山谷中清凉幽静,但他还是习惯的摇动扇子,此文人墨客的雅道使然。 李侗笑道:“彦明兄说的是,德涵终究不是池中之物,终老书院岂不可惜。” “李愿中不愧为精研河洛之学的高士。”王泽笑着打趣道:“那就算算在下能否回到书院?” 李侗亦是志趣之人,平日里于王泽等人相处久了,逐渐现露出其风趣的一面。与王泽开起玩笑,他接着便道:“此山几乎为德涵所断,他日致仕你又能上何处?还不是在此讲学,到时这凤凰山书院将是执天下学问之牛耳。” 几年来,凤凰山书院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首先是王泽以王家宗族的巨大的财力与卓著的声誉将书院的规模与师资筹办的旁人根本无法相比,何况研究院与格物院出了不少便民之器,引的颇有眼光的商人竞相购买专利,为书院积累了相当雄厚的资金。研究院与格物院取得的成就,不仅使得书院获得了稳定的收入,而且还为国家创收了税赋。 书院占地之扩,房舍之华丽庄重,教习们生活待遇之高,便就是已经恢复生气的太学也无法与之相比,有如此的优越条件,当然的能聘请更多的名士前来讲学。便就是以王泽、叶梦得、李清照、尹、李侗、王次翁、喻樗、刘勉之、刘子翠、熊蕃、江贽的学识名望,就足以令天下书院顿时黯然失色。 研究院与温州王家合作制成了座钟,上个月制成第一批数百个大小不一的座钟,上万贯与数百贯之间不等价钱实在是令人咂舌。前来订购座钟的人络绎不绝,其订单已经到了数年之后。当然,市面上必然有投机者仿制,但研究院精巧的设计,还有无法炼制的精钢,都让仿制座钟被人一眼识破。更有一些奇巧的发明不断问世,且这些发明创作,已经使这些名宿大儒们习以为常,慢慢的接受了研究院与格物院的师生们创作。 叶梦得捻须笑道:“愿中是常有些失心疯,但这句‘凤凰山书院将是执天下学问之牛耳’,却是说的恰当好处,德涵三年之内有这番成就,实属难得。今岁赴行在应试的弟子有数百人,或许书院要出不少进士了。” 李侗讥笑道:“中个进士又有何能耐,在下要教的是真正研究学问的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叶梦得淡淡地笑了笑,不再与李侗说道,李侗能言善辩,所教授的弟子都是书院中出了名的辩才,自己可不是他的对手。 “好了、好了,莫要再玩笑了,王相公就要回行在述职,你们还再此调笑,当真是几个老顽童,若是让书院学子看到,敢情明日又上凤凰山日报的案头。”李清照笑着道:“既然相公要赴天下大任,这书院倒底如何运行,谁来执掌都应当拿个主意。” “易安居士说的可是正理,德涵此番回京定然是朝廷另有大用,这书院山长何人可以担当……,这些事情,还得德涵拿个主意才是。”尹一脸严肃神色,扫了一眼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王咏翎。 王泽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尹,慢悠悠地道:“言之有理,在下回京不能躬理院务,理应有一位得力的接任者,不过,山长之任干系书院前程,断不可寥寥数人草率定夺,尚须细细参详。” 李清照亦是深以为然地颔首道:“相公说的有理,那以相公之见,何人可为山长候选?” 王泽不经意地看了眼王咏翎,道:“不如在书院设立由各院院长和由各院选出的德高望重的教习组成院务会议,定期讨论书院内外事务,形成典章制度,如决定山长、副山长、及重要教习的聘用,决定书院度支、外事诸般事宜。院务会议执掌人数不要超过十人,地位超然,决断院中事务,不受现任山长干涉。” 众人都是当今世上杰出人物,当然的立即明白王泽设立院务会议的用意,李侗呵呵笑道:“这就是德涵所倡民本。” 王泽淡淡地笑道:“正是,在下就是要在书院中,看看这种群议制能否行的通。” 王咏翎嘴角轻轻一颤,他立即明白王泽所指何意,这是在试行他所提倡的民主制度,以学院为试行,在读书人中间培植民主思想。许多年来,他渐渐明白王泽为何要收养这么多的孤儿,原来是将这些孤儿培养成能够传承他思想的读书人,这正是他为何以前看不惯王泽专断的原因。随着政事的平稳,王泽所持的政论不断地实施,他从抵触到不自然地配合,逐渐理解了王泽的思路,尽管他还是不能全然接受,但毕竟这是他毅然放弃大好前程投身书院的主要缘由。而王泽这些日子对他曾有过不少地暗示,下一任山长的接任将非他莫属,想到这里,他感到阵阵莫名其妙的紧张。 李清照颔首道:“这倒是个好法子。” 王泽正色道:“只要设立院务会议,把握书院事务,凭谁也无法专事,书院便可正常运转。不过,唯有研究院较为特殊,其已经有朝廷派驻官员吏士,书院对研究院中一些事务不好过多干涉,但书院应当在学术上加以指导影响。” 王咏翎点了点头,凤凰山研究院虽然还是书院的一部分,但随着不断推出适用于军用的邦国利器,朝廷早已经下旨派驻殿前司禁军数百人,军器监官吏数十人入驻护卫研究院安全,书院对研究院仅限于日常的管理及学术上的指导,而且一应教习出入研究院重要地域,必须要配发专用节符才行。 “当务之急应选出院务会议的代表。”王泽语气有些忧虑急促地道:“或许朝廷近期又要多事,在下要在蔡文锦到任后立即回京,此间事就要烦劳各位。”说到这里,王泽忽地想起了什么,又道:“在下即将离任之前,能否做一个决定。” 在众人没有跟上他思维的时候,王泽再次朗声道:“两年来‘凤凰山日报’办的有声有色,我想在行在成立一处分社,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这自然是好事。”李侗拊掌笑道:“以目前报社实力,完全可以在外地办理分社。” 王咏翎颔首道:“不错,通往行在的水泥大道,正在施工,一旦完成,以马车来回行在与杭州之间两日即可,报纸亦可阅读。” 李清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7 章 不解的道:“分社亦可以当地见闻为主,缘何说道行在?” “是这样的。”王咏翎淡淡笑道:“天下政事以行在为重,而天下经营却以杭州为最,往日里两地事情,非十数日而不能知,如今水泥驿道修成后,凤凰山新闻两地办报,正可使两地快速互通信息,正可使得士人、商贾详知政事、民生之要,便利之极。” 尹满意地道:“这却是个好法子,日后可以多设分社,以报纸宣扬理学,大是便利。” 王泽暗付尹满脑子理学思想,竟然将报纸举一反三看作宣扬理学的工具,不过他对尹的态度并不以为意,只有容纳百家的报纸,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报纸,何况他在遽然而得此妙想之际,心下自然有自己的打算,他要的是书院中几位重要人物首肯,至于以后的事还很长远。当下由衷欢喜地笑道:“这是自然了,只要是国计民生、教化道德的学问,自然是要宣扬。” 当晚,王泽忙了半夜,并连夜修出一封奏折与宣慰使任上一道节令,分派得力公人分赴行在与侍卫水军都指挥司。 北风瞥起云横渡篇 第一章 京东沿河局势紧张如旧,金军照例在博州、魏州、开德等边地集结兵力,都元帅府的左右都监分驻各路。与往年金军袭扰只用左右都监遥控各路都统军、节制各行军万户不同的是,今岁不仅都元帅府左右监军坐镇河朔、河东,新任左副元帅完颜宗弼亲临魏州前线。 在得到兵部职方司两河行人司河朔房的紧急密报,朝廷与沿河宣抚司一致认为。金军有可能在沿河采取一场比往年大的军事行动,新任宣抚使王庶自然暗自兴奋不已,他为愁自己刚刚接手宣抚司时,被刑部与卫尉寺揪着刺杀案不放而发愁,各种迹象显示金军有大规模攻势,此正中他的下怀,不仅可以摆脱令人生厌的军法官纠缠,且认定自己施展才华的机会来了。 魏州莘县城外,金军各部正在忙碌的准备本部的各种行军作战所需物资,从兵器到水袋全部换发战时各处库存崭新装备。与莘县县城外各处营寨忙碌景象相比,前方烽火台显的平静如常,金军边地戍卒照常警惕着南面的动静。 远远地一阵尘土由远及近,十余骑奔驰而来,在烽火台附近停了下来,一名参加过上次大战专任台令的伤兵,认出一行为首身穿深紫战袍的正是他们的完颜宗弼。 “你们看,那边倒还是平静的很。”完颜宗弼勒住战马,用马缰指着远处宋军的哨站,得意地笑道:“不过平静就是代表着戒备,比较数年前而言,宋军的战斗力这些年明显的强多了。” 已经升为河北东路都统的合鲁索笑道:“左副元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凭这些懦弱的蛮子就是再戒备又有何用,来日下将愿提三千铁骑让这帮蛮子见识见识。” “合鲁索好气魄”完颜宗弼哈哈大笑,又对身旁的韩常饶有意味地道:“以元吉之见,这次大军能否抄掠京东各处州郡?” “左副元帅早就是成竹在胸,何须下将再说。”韩常别有意味地看了完颜宗弼一眼,目光笑眯眯地看着南面。 完颜宗弼心情很是爽快,他大声笑道:“几年来,宗泽与李纲二人把这大河守的跟铜墙铁壁一般,西面对陕西的几次进攻又都不算顺利,我军东西奔波却又损兵折将。有幸长生天给了我兀术这一个大好的时机,宋廷朝野内讧,李纲回朝换上了王庶这个书生,郦琼又投书请降,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几年来,由于接替宗泽的李纲维持宗泽生前战略,并利用他的影响力为北侍军争取了很多军费,在沿河守备得当,金军几次骚扰都被击败,尤其是前岁滑州白马之战,金军中久负盛名的大将赤盏辉,由河东前来支援,竟然被刚刚移镇驻泊的岳飞旧部张宪打的寸步不能进,军帅完颜活女又被杨再兴与小将岳云率死士冲击,所部大溃几乎被生擒。 所以去岁金军不敢在沿河发动大规模攻势,只得将主力西移河东,加强对陕西的延、永兴二路的攻势。 但唐重、曲端二人虽是不合,却也能在危机时暂时抛弃前嫌一致对外,金军一年间三次攻陕,只是第二次在州洛川击败延经略安抚使王似,掳掠三州而回。第三次金军与宋军进行了一场规模不下于当年洛阳之战的石濠镇大战,金军投入蒙克谋安军三万,其他番汉军六万,完颜宗弼亦是奉命率韩常部东援。曲端指挥李彦仙的胜捷侍卫大军与庞世才的宣毅侍卫大军,并邵兴指挥的还没有整编的河外三州驻泊禁军、河东忠义散员各部,以逸待劳、依托城堡血战六日,金军被打的大败,韩常重伤、两名万户阵亡,完颜宗弼自己身中三矢坠马,几乎被邵兴生擒,而第一次就压根没有入陕,仅仅在河中府打了一场规模不大的战役。 “郦琼倒是一员勇将,只是他书信中所言前时发生的吴敏被刺案是他所为,不知属实否?”韩常是完颜宗弼部属中汉化派将帅,心下向慕宋朝繁华,有时甚至深恨自己为何未能生成大宋人。郦琼这等亡命之徒使他本就厌恶不已,大好的繁华国度不待反倒要刺杀朝廷重臣,还要举兵北投金国,这等人的信誉能有多高。 完颜宗弼淡淡地笑道:“元吉以为郦琼谋投大金是真心归顺,还是宋人诡计?” 韩常生硬地摇头道:“下将实是难以揣测,还往左副元帅谨慎待之。” “不就是一个手下败将吗?降与不降不妨大碍。”合鲁索傲慢地笑道。 完颜宗弼正色道:“不然,郦琼亦是当世不可多得的悍将,他在沿河诸将中颇有名气,不然亦不能成为一路大帅。只是太贪功慕名,行径多有不轨,这才有了因事起心,做下那万劫不复之事。他的投靠虽说完全是万不得已,却也有多半可信,赵宋在王泽的主持下建立新军制,从上到下成立独立的军法衙门,想想刺杀枢密使这等惊天大案,他们的军法官能不全力以赴邀功请赏吗?只要稍稍有见识的军法官亦能想到此案何种人所为,顺藤摸瓜不难破获。”说着,他又轻松地笑道: “无论郦琼能否成功率部归顺,单单这举动就足以造成京东宋军的震动,而我趁势一击,必能成就大功。” “以左副元帅之见倒是妙策,不过王渊非易于之辈,更兼京东王德、关胜等人俱乃当世勇将,断不能轻敌。再说京东仍有十万宋军,郦琼纵是诚意投我,却也只有区区一军不足万人,恐不能成事。” “此次南征寓意非常,关乎大金兴衰,此番良机,我等要倾力一战。”完颜宗弼语重心长,又心思无限惆怅,其中隐含女真贵族内部深深的矛盾,但在前方将帅面前又不能深言。 自从正月完颜晟驾崩,完颜登基,朝廷中保守派势力把持朝政,右副元帅完颜宗翰做为国内最大的守旧贵族,他在完颜晟在位时就以其仅次于皇家的出身与战功骄横跋扈,完颜宗望死后,堪勘能与他较量的完颜宗辅也在不久前病故,国内、军中更无一人可与之比肩,连完颜晟生前对其亦是无可奈何,就不要说刚刚继位不久的小皇帝了。 当年金国为了控制新征服的地区,以汉制设立枢密院,天会三年,完颜晟迁枢密院于燕京,由刘彦宗担任枢密使辅佐完颜宗望。而当时身为右副元帅的完颜宗翰奏请完颜晟在云中另建一所枢密院,由其亲信时立爱主管院事,时人称之为‘东朝廷、西朝廷’。天会六年刘彦宗病死,东枢密院由完颜宗翰的亲信韩企先担任枢密使,完颜宗望冲凉不慎得了风寒死后,完颜宗翰趁机将东枢密院合并到云中的西枢密院,由韩企先与高庆裔二人担任正副使,将这一重要衙门控制在自己手中。 完颜宗翰对完颜晟的汉官制度极为反对,对燕山、两河的汉人进行残酷镇压,用严刑峻法,专杀立威,规定盗窃一钱以上都处以死刑。各州县设置地牢,深三丈,分为三层,死囚居下层,徒流居中,余者在上,外面建有夹城,并加以壕沟重围。强迫汉人接受女真习俗,禁穿汉服,强令汉人剃发,拒不从命者格杀勿论,大肆掠夺汉人做为奴隶。这一切都导致汉人的激烈反抗,燕云、两河各地的起义连绵不绝,牵制了金军大量兵力。 金军在神佑二年的南征与神佑四年的西征的失利,多少都有与后方不稳有关。 完颜晟虽然与完颜宗翰等守旧势力不断发生矛盾,多方限制完颜宗翰的势力,但收效甚微。 当完颜即位后,毫不理会他当年是在皇位继承人完颜臬死后,完颜宗翰为首连接完颜宗干、完颜希夷以太祖遗训阻止完颜晟传位于自己的儿子完颜宗磐,强使完颜晟传位于做为太祖嫡孙的他。登基后首先以太保、晋国王授予完颜宗翰的相位易兵权方法召其入上京,解除完颜宗翰国论勃极烈和都元帅的职务,将完颜宗翰架空又将其亲信韩企先、高庆裔与萧庆陆续调回上京。然后利用同为守旧势力代表人物的完颜宗磐,对完颜宗翰的怨恨及依托汉化派势力代表完颜宗干打击完颜宗翰势力。 完颜宗磐寻完颜意斩杀其亲信高庆裔、刘思等人,完颜宗翰此时已是虎落平阳毫无还手之力,只得上书请求免去爵位为高庆裔赎罪,不果后,完颜宗翰明白大势已去,于七月间忧郁而亡。 完颜宗磐身为尚书令、太师掌握朝政,比完颜宗翰掌权时更加骄横,甚至在完颜面前拔刀要杀完颜宗干,完颜甚至无法阻止,幸而被都点检萧仲恭喝止。完颜启用同样是守旧势力人物的完颜宗隽为左丞相,不久又升太保,领三省事以分化完颜宗磐权势,不想他二人竟然勾结在一起反对完颜。时完颜宗磐、完颜宗隽把持朝政,与倾向汉化的完颜宗干等人几乎势成水火,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外接接替完颜宗翰职务的右副都元帅完颜昌,完颜宗干则外接完颜宗弼。看似强大的金国,已经到了四分五裂的动dàng边缘。 此时,完颜宗弼的思绪根本就不在战场上,早就回到了几个月前的上京。 第二章 “……陛下切不可cāo之过急,还须稍事忍让才是。” 完颜自幼喜好儒学,穿着打扮均是汉族服饰,被那些保守派贵族称之为‘汉家少年’,他在由最有实力的守旧贵族完颜宗翰的支持下顺利登上皇位,却马上利用守旧大臣之间的矛盾,利用完颜宗磐打击完颜宗翰,致使这位战功卓越的金军统帅饮恨而终。但是他却大权旁落,任由完颜宗磐、完颜宗隽等人把持朝政,迫害主张汉化改革的大臣而无力制止。 当完颜宗磐、完颜宗隽二人越发肆无忌惮,已经威胁到完颜皇位的稳固,更引起金国对燕云、两河的统治。他深知完颜宗弼向慕汉化,在太祖太宗系宗室王族中以他受儒学影响最深,也很喜欢接近燕云、两河的儒生,时常向他举荐名儒。所以,传正在河间调派兵马准备今年深秋南下抄掠的完颜宗弼,火速赶回上京议事。 当完颜在偏殿屏去左右,直接向完颜宗弼说明宣召他前来的用意,完颜宗弼大为震惊。 完颜摇了摇头,沉声道:“蒲鲁虎、讹鲁观仗着余荫,二人日益骄横,不除国事不顾。” 完颜宗隽是太祖第八子,完颜宗磐乃太宗子,完颜不言他事,直接痛斥二人,话语中露骨地闪出杀机。 完颜宗弼叹道:“他们做的是太过分了,不过都是宗室家人,似乎可以调和一二。” “高庆裔之事,朕每每想起,不觉刀俎加颈,寝食不安。”完颜看向完颜宗弼的目光显的有些复杂。 完颜宗弼暗自叹息,近二十年的纷争,终于到了最终快要到摊牌的时候了。他做为主张汉化改革派的核心人物,当然明白完颜的用心,这是在面对国内强大的守旧势力时的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完颜宗磐、完颜宗隽的主张是对内保持女zhēn rén对汉人奴隶的占有,在两河及燕山实行女真化统治,强制百姓锥发,穿女真服饰,只不过对外他们与汉化改革派惊人的一致同意停止大规模南征灭宋的国策,但对于在何状态下停战,是守旧势力和汉化势力争论的焦点。 完颜宗磐认为连续多年在沿河与陕西大大小小的战事,使得金军女真主力疲于奔命,死伤累累,金军的主力大为消弱,大量别族将吏被补充入女真猛克谋安军,使金军主力战斗力极速下滑。与宋朝停战,发展女zhēn rén的人口,以备将来南征所用。 先是守旧派内争,完颜以完颜宗磐为首的势力压倒了更加强硬,坚决主张对宋开战的完颜宗翰。不想完颜宗磐、完颜宗隽的势力上升,其保守的政策与完颜主张女真汉化发生了激烈冲突。尽管完颜贵为皇帝,但金国皇族仍沿袭旧制,完颜宗磐、完颜宗隽等人拥有庞大的部族势力,更有作为金军左副都元帅的完颜昌的支持,他对这些宗族将帅毫无办法。 完颜见完颜宗弼沉默不语,心中亦是孜孜不安,他明白自己这个皇帝面对手握重兵的守旧派王公大臣,实在是不堪一击。如今他手中最有利的王牌,也是最可靠的支撑,就是身为右监军的完颜宗弼,可以说完颜宗弼的态度决定着朝廷的走向。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完颜面目悠闲实则紧张万分地看着完颜宗弼。却见完颜宗弼抬首道:“陛下,蒲鲁虎、讹鲁观势力庞大,部族内很得人心,如今不可与之争一日之长短。臣以为时下最为紧要的就是不动声色,静观其变,暗中收其兵权。” 完颜叹道:“旧族势大,此虽为正理,可又谈何容易啊。” 完颜宗弼眼中精光闪动,道:“臣愿今岁请兵南下,而且要调集国内精锐,还望陛下恩准。” 完颜一时间不明白完颜宗弼这是何意,以他的印象,完颜宗弼一直是对南征持消极态度,甚至公然表态金军征战十年,以无法彻底消灭赵宋,徒耗国力。近年来,完颜与贵族官僚中一些有识之士已经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8 章 隐看到完颜宗弼论断的正确,经过连续十年的宋金战争,女真族主力死伤的极为惨重,汉族签军更加悲惨,各地为征战拖累民不聊生,金军内部厌战情绪高涨,连女真族壮丁也开始逃避征签,各州郡都有聚啸山林者,对金的统治形成极大威胁。可是以完颜宗弼的说法,那可是一场大战,女真精锐最少要征调七万之上。 完颜宗弼淡淡地看着完颜疑惑不解的目光,他并没有解释,他相信完颜做为皇帝应当会领悟他的意图。 “为何要举国南征?” “南征目的有二,其一就是以战促和,其二嘛,即便是无功而返亦不能说无可作为。”完颜宗弼目光闪烁、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一仗无论胜负,必须要打。” 完颜宗弼或者说金峰有他的道理,宋金双方力量已经悄悄发生变化,所幸的是包括王泽在内的宋朝君臣暂时还没有看出来,他要做的就是给宋朝一次凌厉的打击,构建一个长期的金国占优势的和平共处的环境,并腾出手来解决国内矛盾,这是他经过数年深思熟虑所得。 话说到这里,完颜已然领悟完颜宗弼出兵之意何在,他的脸上慢慢有了笑意,温声道:“好,一切全凭皇叔所请,朕着旨奉皇叔为都元帅府右副元帅,持节主持南征事宜,全国精锐尽可由叔父调入麾下停用,万户以下将帅听凭处置。”…… “右副元帅放心,就凭我女真健儿,定能横扫江南。” 完颜宗弼正在想得出神,合鲁索的吼声把他从沉沉的思绪中拉了回来,转首笑看合鲁索一眼。他对横扫江南倒是不存在非分之想,今非昔比,功灭赵宋的最佳时机已经失去,今日之举不过是为了解决国内矛盾不得已一战罢了。不过能给赵宋一次全面的打击,还是可以说值得冒这样的风险。所以,他在得到郦琼的亲笔归顺书信后,不禁大为欣喜,立即在最短的时间内调集可以调动的全部人马。 韩常做为完颜宗弼身侧最是受宠的汉将,平时从完颜宗弼口中亦能得到只言片语的暗示,何况十年来大小战役他也参加了不少。石濠镇大战他被shè中眼睛,重伤数月留下残疾,金军在那一战中阵亡不下万人。而今金军实力大不如前,宋军不断更新器械战斗力越发强悍,再小打小闹几年,恐怕主动进攻的就是宋军的北伐了。 “右副元帅,下将愿率一队斥候去南面,杀杀他们的威风。”战事将起,做为每战必为军锋的他,合鲁索禁不住手痒。 完颜宗弼笑道:“合鲁索真勇将也,不过不要急于一时,待大军南下军锋非你莫属。” 韩常却不以为然,他不能驳斥完颜宗弼的话,脸色上挂着不屑的笑容看向远处。徐徐道:“右都监,宋军近几年可装备不少新鲜玩意,那可shè杀近四百步的钢臂弩威力无穷,咱们没少吃它苦头,郦琼归顺正可为我所用。” “若能仿制那是最好,这个王泽在杭州玩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连这么有韧xìng的钢也搞出来了,宋军的火气似乎也改进了不少,下一步他还不鼓捣出飞的东西来……”完颜宗弼虽然带有一抹调侃,但他不由地感叹王泽这些年来所带来的变化,一些明显让他感到即熟悉又陌生的器械出现在战场上,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宋军火器明显革新不少,自年前抛向金军的弹威力比往昔的威力大了不知多少。 由于宋军对这些器械保护极为严格,根本不用于野战,金军始终得不到原物或是整件完好无缺的兵器。这也是完颜宗弼急于发动一场,旨在迫使宋朝与金签订一个真正能保证两国和平的议和协定,因为他看到宋军尚未大量装备新式器械,还没有形成对金军马队优势地位的真正威胁。 有时候他常常在想,自己再世在金国为人,难道真的是为朱影、王泽成就千古盛名做嫁衣,难道他自己真的是来偿还前世的怨吗? 令他感到沮丧的是,女真并没有随着他的到来得到实质xìng的改变,这个民族正在越过他辉煌的瞬间,开始渐渐走向衰落,面对南面的蒸蒸日上的国力,他感到无力的彷徨,女真族若是再不振作起来,幸运的话,不出二十年幸运的话必将沦为强大汉族的附庸。 “该为女真族做些打算了!”完颜宗弼心中不断泛出当年在下蔡城下,万军阵前他与王泽从容对饮时的较量,心情突然好了许多,阵阵豪气冲上脑门。 “左副元帅在说什么?”韩常咋听完颜宗弼自言自语,不明白他是何意,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完颜宗弼旋即意识到自己失口,他故意停顿下来,缓缓地转首看了眼韩常,淡淡地说道:“不知道达鲁不花在那边怎样了?” 第三章 在郦琼的中军帅帐内 郦琼坐于正中帅座上,右下首一名禁军北侍军低级武官打扮的青年,神色怡然、大大方方地坐在那里,王世忠、靳赛二人在左首与那名青年武官对面而坐,靳赛一双凶目虎视眈眈地盯着青年军将。 青年军将正是完颜宗弼的亲信达鲁不花,八年的时光早已将他磨练成一名成熟的间谍,期间他多次往来宋金之间,刺探军情。他那张汉人的面庞和文质彬彬的谈吐,已经让别人分辨不出他倒底是女zhēn rén还是汉人,实际上有时候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民族。 这次他奉完颜宗弼密令在郦琼军中坐镇,全权代表完颜宗弼接纳郦琼的归附,并就地监控接应金军前锋过河,独入虎穴的胆气不能不谓之过人,其从容不迫的作态又令这些宋军高等武官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左副元帅郎君果真于后日驱动大军过河策应我军?”靳赛坐在圆凳上,双手搭在一把竖在地上的长剑剑柄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达鲁不花,眼珠子中的杀气盎然。 达鲁不花对靳赛这番姿态毫不在乎,仍是以高高在上的神态半看靳赛,口气平淡地道:“左副元帅郎君乃大金皇叔,在大金百万将吏中威德崇高,凡事但出一言九鼎,岂是那等自食其言的鼠辈。左副元帅坐下韩都统与合鲁索将军以率军在魏、博二州枕戈待旦,只等约定时日一鼓作气过河南下,靳太尉以这般心思度左副元帅郎君心胸,未免有些让人心寒。” 达鲁不花自幼受完颜宗弼调教,曾得王泽赞许之人,经这些年来常在宋境jiāo通,早已是百炼绕指精钢,其学问早就非往昔的小亲随可同日而论,加上一口地道的汴京官话,说的大字不识一筐的靳赛面红耳赤,顿时哑口无言。 郦琼暗骂靳赛多嘴,自度以他自己上万兵马归顺,完颜宗弼高兴还来不及,必将倾尽全力接应,方才达鲁不花依然说明完颜宗弼对他归附的重视,不然岂能让两名都统同时渡河。靳赛确实是多嘴多舌、疑神疑鬼,在完颜宗弼的亲信面前丢脸不小。 王世忠厌恶地瞪了靳赛一眼,他是暗中把靳赛恨到骨子里去了,当日若不是靳赛极力唆使他伏兵击杀刘武等人,以至于刘武被都虞侯司救去,他王世忠也沦落不到今天背弃祖宗,归降鞑虏的千古骂名。好在靳赛亦是做贼心虚,与他一同隐瞒郦琼,只说在路上遭到都虞侯司将吏伏击,刘武被掠去,才躲过郦琼那不可预知的怒火。 不仅王世忠心事重重,便就是郦琼也是心中矛盾不已,说实在的他也是州学学生出身,知道什么是青史无情,他本意并不想归顺金人,这可是要被列入史书贰臣传中,留下千秋万载的骂名的事情,从此他郦氏宗族将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但是自己一时恼怒做下的这滔天大罪,如今发展到不能控制的程度,回头已然是不可能,魏源正寻找机会要他项上人头,他小心掩饰着内心的惶恐不安。沉声道:“敢问贵使,左副元帅倒底是何谋划,在何处出兵接应,如何抵挡王德等人的拦截?” 达鲁不花笑淡淡地看了眼郦琼,微笑道:“郦太尉说的才是正理,左副元帅郎君委任在下全权假都元帅府左副元帅节符掌控此次两军协作。以左副元帅帅令,郦太尉当于后日三更天集结主力部众于关山镇大营,左副元帅自会在五更率前锋马队经阳谷前来,前锋由合鲁索都统节制,同时我大金的十万大军将于高唐、聊城、濮阳等地同时发动攻势,让京东守军首尾不能相顾,王德他们就是再有能耐,亦是顾不上郦太尉了。而郦太尉一定要在左副元帅郎君到来之前,控制东阿县境内济水上的桥梁,以迎接合鲁索都统的前锋大军。” 郦琼听的心下暗自惊颤不已,这哪里是接应他归顺,简直是一次大规模的南侵,他算是明白了,完颜宗弼是利用他走投无路之际,表面上接纳他归附,实际上是利用他的防区,在沿河铜墙铁壁般地防线上凿开一条通道,对宋地进行大规模征伐,说到被迫投敌倒还能在道理上勉强说得过去,引狼入室甘为金军内应,看来他郦氏宗族是躲不过满族抄斩的结局。在这瞬间,他郦琼想了许多,竟然还闪出当即斩杀金军使臣,诈约完颜宗弼深入关山镇,趁机围歼金军马队,斩杀完颜宗弼这一大功。但他又立即否定了这个念头,不消说完颜宗弼以金军左副元帅要职亲自前来,他身边所随必然是数万金军精锐,自己新附之人,他完颜宗弼又不是傻子,岂能没有防范,单单一个合鲁索身为都统,身边的金军恐怕就有两个万夫队之多。退一步说毕竟自己刺杀枢密使在先,暗中联络金军在后,无论结果如何,这勾结金军入侵的罪名是洗刷不了,刺杀枢密使的大罪更是朝廷不能容他。左右是个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索xìng反了他娘地,也好争个存身之所。于是强笑道:“左副元帅郎君如此周密部置,王德辈必不能顾我,魏源小儿只能望我兴叹。” 达鲁不花方才说话间看郦琼脸色yīn晴不定,他心下亦是暗自不安,怕在最后关头郦琼突然改变主意,那他的一条小命可就难保了。好在看到郦琼笑着说出此话,显然是下定决心,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成事之后,太尉一跃而为节度,可不要忘了在下鞍前马后之劳,到时候还望太尉多多提携才是。” 郦琼心下本就不甚爽郎,干笑两声,道:“在下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人,能得左副元帅郎君收留已属万幸,岂敢又有非分之想。贵使承担军前jiāo通大任,必是左副元帅座下大将,日后还须贵使照顾才是。” 达鲁不花正要谦让两句,却听王世忠说道:“魏源的行营设于梁山,其下有他的镇军营数百将吏,附近也有刚刚从京畿调来的驻泊禁军数千人,实力不弱,万一他突然发难,势必危机左副元帅前锋侧翼安危,贵使不可不防啊!” 达鲁不花冷静地望着郦琼,做为使臣他决定还是少说为妙,宋境里的事情还是让郦琼来处理较为妥当。 郦琼眉头紧锁,有感于王世忠的担忧,魏源早就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后日整军行动定然瞒不过魏源的耳目,虽说附近仅有数千宋军,但但到时候突然发难,定然会增添无法预料的变数,他沉吟半响决定还是稳妥为上。沉声道:“说的是,咱们绝不能放过魏源,他对我们威胁太大了!不过以目前我部力量,能固守关山到济水一线已是勉强非常,再分兵攻取梁山县实有难处。” 事情既然闹到自己落下千古骂名这一步,虽说是朝廷下旨严办,但还是由魏源及其手下军法官不择手段把他逼到这步,此时要不报复魏源,它日报这口恶气的机会可就不多了。但是魏源居于县城,身边有镇军营数百将吏护卫,又有从北侍军直属军司调来的二千六百名精锐马步军,要真的打起来,他们依托县城关防据守,自己丝毫占不了便宜。 靳赛不屑笑道:“太尉多虑了,下将防区就在梁山一带,取魏源首级又有何难。他魏源虽是主管北侍军都虞候司公事,却还无权调动驻泊禁军,纵然军情紧急的情况下,禁军服从他的节令,却也得费了不少时辰,我只须勇士千人,趁夜突袭县城必可斩杀魏源。” 郦琼冷冷看了眼靳赛,暗笑他好大的口气,如今金军屯兵边地,沿河州郡遍布警讯,各军全部枕戈待旦,岂是这般容易袭取县城的。于是正色道:“莫要一时之气,坏了全军大事。” 靳赛亦是肃然道:“太尉难道信不过下将,若是以千人与魏源硬拼,当然无法取胜。但梁山毕竟在下将的防区临近,局势日紧,下将以千人巡防,哪个又能说道。再说下将办此事,千人只为策应,勇士数人足矣!” 郦琼明白了靳赛所图,在自己的防区内以巡防为名确实可以接近县城,但那是为自己铺的退路,靳赛是要率自己的中军卫卒入城,寻机刺杀魏源后出城与部队会合。 郦琼对靳赛的计划颇为心动,靳赛亦是一员武艺高强的勇将,只要时机把握的好,应该可以击杀魏源,出了这口恶气,至于靳赛能不能全身而退,他并没有考虑那么多。 达鲁不花却不关心郦琼等人的计划,他知道无论如何,只要郦琼反叛大旗竖起来,宋军的京东沿河防线就会被撕开一条口子,无论郦琼的生死如何,完颜宗弼的大军便可长驱直入。 正在这关口上,忽然一名中军卫卒慌慌张张跑入道:“大人,大帅已到辕门。” “什么王夜叉来了?”郦琼吸了口凉气,这个紧要关头王德竟突然出现,众人脸色变的不好看起来。 第四章 王德本隶属刘光世的江淮驻泊禁军,大军整编开始后,刘光世升任枢密院都参军司副都参军使知杂事后,所部将吏分为三军,两军编入殿前司拱圣侍卫大军,一军由王德统辖隶属北侍军都指挥司,王德在沿河军中威望甚高,诸军广传当年其区区数十骑入隆德府活捉金将姚太师,并督师围歼耶律马五,生擒耶律马五于马上的事迹,他自然被被委以常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的重任。 郦琼对王德可是忌惮三分,这个关节口上,王德这尊瘟神到访,使他包括王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9 章 忠、勒赛都禁不住暗自惊秫不已,生怕走漏什么风声。 “不打紧,请郦太尉好生应付,万不得已时决不能动武。”达鲁不花不慌不忙地立即起身,站在一侧jiāo代。 郦琼也是起身道:“好、好,贵使暂且委屈一二。”说着他转首对王世忠、勒赛二人道:“随我前去迎接王太尉。” 三人刚出了军帐便见王德身穿紫色武官战袍,腰配短刀,在数十名披甲执械的中军卫卒护卫下,大笑着走了过来。 “国宝本帅来的唐突,未曾知会,望且恕罪、恕罪啊!” 郦琼暗骂王德这不是扯淡嘛!既然知道唐突,那还来干什么,虽说大军都指挥使节制军指挥使,但日常来营巡视还得须大军都参军司事先知会一声。但他想归想、骂归骂,面子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满面堆笑地迎上去,抱拳道:“不知太尉前来,下将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下将参见大帅”王世忠与勒赛二人双双与王德见礼。 “二位将军不必客气。”王德豪爽地大手一挥,目光直直盯着郦琼,呵呵地笑道:“恭喜国宝啊!” “喜从何来?大帅莫要消遣下将。”郦琼被王德说的心颤不已,王德那满面笑容更是让他有些局促,连声道:“大帅请入帐叙话,请入帐叙话。” “请”王德亦不谦让,当先大步走向帐内,郦琼与王世忠、勒赛使了个眼色,快步跟上。 中军卫卒除了两名近侍长随外其余全部在外等候,王德刚刚进来,看到帐内侍立着一名眉目端正、气度不凡的青年军将,停住步子问道:“国宝有军务?” 郦琼被问的心下慌乱,毕竟是做贼心虚,忙道:“正是……”说着,他看了达鲁不花一眼,故作镇定地道:“还不见过王太尉。” 达鲁不花久闻王德威名,数年间金军有三名女真千户死在他的手中,‘夜叉’之名令他心下不免踹踹,急急躬身行礼道:“下将见过太尉。” “嗯”王德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径直上到帅座坐定。 郦琼对达鲁不花使了个眼色道:“你且退下应宣。” “是下将告退。”达鲁不花躬身退出帐外,却才发觉自己背脊湿了一大片,庆幸之余也暗自担忧王德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到来。 “不知大帅到访有何紧要军务?”三人在下首坐定后,郦琼稳了稳心神强作笑脸。 “大战在即,本帅这一来嘛是多日不见国宝,前来探望则个,二来是特意前来向国宝你透些事情。”王德笑吟吟地望着郦琼,故作神秘地笑道:“顺便先向国宝道个喜,也好日后讨杯水酒。” 郦琼三人被王德这话说的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禁面面相嘘,看王德脸色话音像是为好事而来。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疏忽都有可能导致身首异处,郦琼却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问道:“何喜之有?大帅莫要那下将开心。” 王德虎目圆睁,狠狠地瞪着郦琼,扯着嗓门高声说道:“本帅向来不对别人使那些心眼,国宝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郦琼惊诧地望着王德,急忙陪衬道:“大帅恕罪、太尉恕罪,郦琼真不知道有何喜?” “哈哈……”王德脸色一变,指着郦琼笑道:“原本不该对你说的,不过你也知道,本帅向来是心里藏不住话,今日不顾前方军务紧急,特以来告知国宝,也教你能士气百倍的上阵杀敌。” 郦琼心中微动,颤声问道:“不知下将能有何喜,请大帅明言。” 王德笑道:“本帅前些日子到了宣抚司拜见宣抚相公,在闲谈中宣抚相公向本帅透漏,李相公在被宣召回朝时,曾向朝廷建言,京东三支侍卫大军显得单薄,建言在京东两路再组建一支侍卫大军,而且表奏由你除授权副都指挥使,战后再加正任。由于这是朝廷机密大事,也因连日来北侍军一面被那魏源竖子闹的鸡飞狗跳,一面又要应付鞑虏即将开始的南侵,所以自李相公临行前一直隐而不发,只待战时组建侍卫大军时再只会你知……” 王德后面的话,郦琼压根就没有听进去,此时他心中真的是如打破了五味瓶一般,权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这可真是莫大的讽刺。自己为之走到今天这一步的缘由不就是为了这个,没想到自己争来争去为之不择手段而又可望不可及的时候,忽然如同做梦般的摆在自己的面前,这他娘地鬼扯。 “早知道是这样,又何必……,走到今天这等地步!”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想回头也晚了,郦琼暗自泛着苦水,脸面不得不强作笑容,但这笑比哭还难看。 王德斜眼看了看王世忠与勒赛二人,莫名其妙地笑道:“国宝升任副都指挥使,你二位自然也可独当一面。” 王世忠难为着脸,苦笑道:“大帅抬举下将,下将又有何能出任军使。” 王德大笑道:“过谦了、过谦了,谁人不知郦国宝帐下猛将如云,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李相公与王相公向来敬我武人,今二位相公任满回朝,便是我武人大有为之时。” “大帅说的是……”郦琼不得不报以自己也不知是何滋味的苦笑。 王德高谈阔论、郦琼等人心不在焉地勉强应付到了响午时分,郦琼在军中设宴款待王德,王德倒是毫不客气,在这里吃喝了一阵。席上,郦琼、王世忠、勒赛三人强打精神陪王德饮酒,勒赛几次暗示郦琼席间调兵斩杀王德,郦琼怕王德神勇万一失手被他走脱,更是感觉理亏,看王德似乎是诚心诚意来告知自己即将升迁,这就要斩杀人家,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对勒赛的暗示不予理会,反倒是尽心劝王德饮酒,言语间颇是真诚。 待送走了醉醺醺骑在马上的王德后,郦琼立即撤了宴席,才请来达鲁不花。 酒席当中,可谓是惊险万分,勒赛看郦琼不应,便借出恭为由出来找到达鲁不花,将王德来意告知,言郦琼似有犹豫不绝,请达鲁不花出面支持他率亲兵冲入帐中斩杀王德。达鲁不花却多了个心眼,认为当此关口还是能糊弄就糊弄,切莫要贪功坏了大事,于是他也不赞同勒赛。 勒赛见郦琼与达鲁不花二人都不赞同他的谋划,没有他二人的支持,在中军大营内遍布郦琼的亲军,他那百余名中军卫卒成事的机会微乎其微,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方才好是凶险,郦太尉若非镇定自若,险些被王德那厮看破。”在将达鲁不花请入后,勒赛换了副面容,当先把话说了出来。 “王德乃是勇将,左副元帅深以为忌,方才太尉何不趁其酒醉,伏兵斩杀。”达鲁不花目光直逼郦琼,口气不善。 勒赛被达鲁不花前后态度给弄糊涂了,达鲁不花的反复不一,使他不明白这个年轻人倒底是何用意。 郦琼淡淡地道:“好歹共事一场,他日变为仇敌,战场之上自然留不下情面,何须下此不入流的龌龊手段。” 达鲁不花一双眼睛瞪了郦琼半天,面色逐渐露出笑容,温声道:“太尉真乃君子,不愧为读书人,比那些食古不化之人不知要高上百倍……”勒赛听的脸面微热,神色间稍有不悦之色,被达鲁不花看在眼中,但他全然不顾,又道:“太尉面对王德诈术,全然不为所动,即稳住了王德这个‘夜叉’,又向左副元帅郎君表明诚意,在下定当面陈左副元帅郎君。” 郦琼稍稍惊诧,旋即不屑地笑道:“诈术王子华虽勇冠三军,说到用谋却是抬举他了,贵使想的太多了。” “不然”达鲁不花正色道:“既然太尉做下那惊天举动,想赵宋朝廷也不无能人,必然顺藤摸瓜略知一二,如今左副元帅郎君陈兵河朔、由元帅坐镇太原、屯兵河东。大战在即,想赵宋朝廷亦不愿战事未其,内部先乱,以王德之口向太尉许以大帅职位,以暂时稳住太尉,是想战后赵宋朝廷借口收拾一员武将,还不是在反掌之间。太尉好生想想,为何偏偏在此时,让一名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前来相告,太尉自有刺杀枢密使嫌疑,赵宋朝廷根本不可能任命太尉节制方面重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朝廷担忧大战在即,逼的太急反而使太尉奋力相搏,稳住太尉才是上上策。不过这也好,从此看来,他们还不知道太尉决意归顺天朝。” 郦琼细细想想,虽不敢断定真伪,但达鲁不花说的却不无道理,是想刘武被劫走,以魏源等军法官的手段,应该能从他嘴中套出点滴事由。既然朝廷已然疑虑于他,纵然是没有铁证,亦不会将一支侍卫大军jiāo付于他,平白使他势力大增。王德十有八九是只身犯险来看看他的动向,以为下一步做好准备。想到这里,他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暗叫:险些上当。 他目光突然变的凶狠,环顾三人沉声道:“按原计划策应左副元帅,暂不攻取梁山。” 勒赛一怔,沉声道:“难道这口气就算了吗?” 达鲁不花笑道:“勒太尉莫要焦急,王德既然敢来,说明魏源已经做好准备,袭取梁山已经失去先机,还是全力策应左郎君副元帅过河,待大军席卷京东,害怕魏源跑了不成。” “险些被王子华当猴耍了。” 郦琼重重舒了口气,决然道:“就这么办,二位各回本部依计行事。” 却说王德在驰离郦琼大营以远的地方,整个人直直地骑在马上,原先的醉态全无,勒住马后拿起马上的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才长长舒了口气,回首望了眼郦琼的大营,目光复杂地道:“走……” 第五章 郓州治所须城县县城,城北角外面的壕沟旁,一名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身穿从九品低级武官官服的青年,正站在一棵大槐树下不时地向城门方向望去,似乎在焦急地等待什么。 当一辆马车远远地驶来,青年武官脸上露出欣喜而又激动的神色,当马车停在他身边车上赶车的小厮笑嘻嘻地打招呼道:“邱大哥,久等了,城门盘查的太严了。”说着跳下车来,拿下凳子垫在车下。车厢帘子拉开,一名丫鬟先下来,扶出一位衣着华丽的美貌少女。 青年武官脸色闪出一抹兴奋地光芒,用于他粗狂的身材相貌不相衬的声音,轻声道:“乔儿” 美貌少女俏脸如同红霞,秀美的双眸抹过青年武官的面庞,低声娇涩地道:“让哥哥久等了。” 小厮和丫鬟知趣地拉着马车去了一边,青年武官目送他们去后,这才拉起少女的芊芊玉手。柔声道:“就怕你出不来。” 少女在只有他们二人时才没了当先的拘谨,任由青年武官捂着手,细声道:“这些日子,爹爹管束的太紧,奴家无法脱身,不知哥哥有什么急事,非得要奴家见上一面?” 青年武官嬉笑道:“难道想你还不是急事吗?” 少女娇颠地用小手锤着青年武官宽壮的胸膛,小嘴微翘、故作颜色地道:“你知道爹爹看的紧,奴家出来一趟好不容易,你却这般骗我、欺负我。” “恕罪、恕罪,下次不敢了,绝对不敢再犯了”青年武官一边躲、一边告饶,二人嘻嘻哈哈,不觉间拥在了一起。 青年武官一把抱住少女的仟腰,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道:“这些日子不见你,真是茶饭不思,今日找你出来虽说是有事,却还是为想看你一眼。” “哦,是吗?这也是很难说的。”少女反倒在他怀中撒起娇来。 那青年武官有些急了,立时急促地道:“我邱云虽说是武行军将,却也是读书人,岂能妄言。” “你啊做人就是太实在了!”少女见他这般模样,反倒是笑了。 青年武官正是当年因酒后殴击上官的邱云,若非韩世忠从中说情,他可是要被落了军籍的。自被削官夺职降为忠士后,历经五年多的战功与王泽的暗中关照,两年前被从新官复原职,在王德部做了个都兵使,王德部改变侍卫大军,他也被任命为新设的马军营中但任队将。虽说是重新成为禁军军将,但遍观他那几位同时从军的师兄弟们,张云仁、封元、王孝仁、李纯等,最不济的王孝仁、李纯二人也已经是八品武官,张云仁的势头最猛,已经是军指挥使一级的从六品将校,他自己原先的阁门邸候的馆职还未有重新得到。 前年,邱云虽部调到须城驻防,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出门赴庙会游玩,遇到同样前来赶庙会的李乔儿。当时李乔儿与丫鬟被几名破皮无赖挡住,正在被他们戏弄,邱云自然挺身而出,一个人几下子就把那几名破皮无赖打的满地找牙,最后落荒而逃。在李乔儿向他致谢之际,当他二人触目的瞬间,不知为何都被对方所吸引,邱云后来多次提到,李乔儿只是笑着说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缘分。 邱云理所当然地当了回护花使者,护送李乔儿到了李家大门口,之后二人暗中私下jiāo往感情日深,曾被李乔儿之父发现苗头,李父认为邱云不过是一介武人,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郓州二等户人家,邱云怎能配得上他家女儿。何况二人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在一起偷偷私会,简直是败坏家风。所以坚决不同意李乔儿与邱云来往,对李乔儿管束极严,阻止他与邱云见面,种种手段一并用上,但还是阻挡不了李乔儿与邱云之间的相会,女孩子一旦心有所属,家人是再也管束不住的。 二人手牵着手,一同漫步在城外田野的小径上,良久默默无语,尽管二人此时的各自所想不尽相同,但他们的心中却是珍惜与对方相处的分分秒秒。 “乔儿还记得咱们初次相见时的情形吗?”邱云多时不见李乔儿,只有他们二人漫步原野,一肚子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乔儿娇羞地笑道:“怎的不记得,那时在庙会上你在人家身后,当时可把奴家吓的不轻,以为是被歹人盯上了,却没有想到你竟然出手救了我。” “我真有这么可怕吗?”邱云明知这是在说笑,却忍不住相询。 “如何不是,晴儿险些去寻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0 章 人要拿你。” “哈哈……”邱云忍不住笑道:“亏你们两个丫头能想的出来。” “哥哥,今日真的是有什么事由吗?” “乔儿,又快打仗了。”邱云方才想起今日好不容易才将李乔儿约出的目的,于是温声细声道:“据我那师兄来信上说,这次非比往日,你是不是回去后告知令尊,举家南迁到淮南,嗯最好是迁到江南为好。” “哥哥是说又要打仗了,你岂不是又要走了?”李乔儿停下步子,一双剪水般地眸子紧张地望着邱云。 邱云淡淡地笑道:“这是我辈的职责,既然我是禁军武官,奔赴战场、杀敌报国是我的使命。” “真不明白为什么要打来打去,各自过活岂不是更好。” “傻丫头!”邱云停下步子,将她的柔弱的娇躯拦在怀中,笑道:“鞑虏向慕中原繁华,当然要不断掠夺我们的金帛子女,他们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把他们打回去。” “看来你是要走了。”李乔儿抬首,眸子无限失望地望着邱云。 “不这次我不走,就在须城。”邱云目光转向北面,沉声道:“我位卑职小,虽不知缘故,但也能揣测到这次非同小可,不然我那师兄也不会知会我。”说这话,他又转脸深深地看着李乔儿那张秀美的脸蛋,低声道:“须城离河太近了,不是久居之所,江淮一带处于腹地,相对来说较为安全,但最好还是迁到江南为好……” “不我不走。”李乔儿柳眉微蹙,决然道:“我绝不离开哥哥,便就是爹爹要迁居,我也要留在哥哥身边,哪里也不去。” “不行,这里太危险了。”邱云心中一颤、眼眶微红,话语中有些颤抖。 “哥哥,奴家虽与哥哥不是夫妻,却已认定生是邱家的人死是邱家的鬼,既然哥哥在须城,奴家就哪里也不去……”李乔儿毕竟是个姑娘家,自己亦是感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出这番话来,虽然情真意切,却让人难为情,禁不住脸蛋潮红,羞涩溢于颜表。 邱云心下暗自激动不已,颤声道:“乔儿有此情此义,让我邱云何以为报。” “哥哥说的是哪里话,奴家不求别的,只愿哥哥平安归来。” 邱云再也不能犹豫,把李乔儿紧紧地用在自己怀中,柔声道:“等这一仗打完了,我立即修书禀报恩师,由恩师亲笔修书向令尊提亲,定然娶你过门。” 这是李乔儿第一次听到jiāo往许久的邱云说出要娶她的话,当真是又惊又喜,全身无力地软在邱云怀中,此刻她的心中早就期盼着自己成为邱家的新人,当真在邱云怀中撒娇道:“那个说要嫁给你了!” 邱云愕然道:“不是……刚才……” “傻样”李乔儿看邱云模样,娇颠地用小手踹了他一下,做出无限娇涩的姿态,却又有些顾虑地道:“哥哥,奴家父亲那关如何得过,爹爹正在为奴家物色人家。” 李乔儿之父为尽早拆散邱云、李乔儿二人,彻底打消李乔儿的念头,近来为李乔儿物色夫婿。李家也算是郓州的大户,招亲之事一经传出,一时间郓州的媒婆要把李家的门槛踩烂了。 邱云放开李乔儿,握着他的小手,呵呵笑道:“无妨、无妨,我回去后就给恩师修书,只要战后事平,马上去求亲,想必令尊看在恩师面上,不会再为难你我。” 李乔儿愕然道:“恩师他老人家何许人?哥哥怎地从来未有提到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颜面?”继而又道:“听说有赵大人族中的子侄,爹爹视乎很看重赵大人。” “赵野,京东西路都转运使、知郓州赵大人。”邱云愣了愣神,旋即露出不屑地神色。 “是啊!就是这位赵大人的族侄,爹爹亦是顾虑那人名声不好,却又忌惮赵大人位高权重,正在犹豫尚未拿定主意。” 邱云想了想,淡淡地笑道:“这样就好,这会正要打仗,赵大人身为朝廷守臣,想必也顾不上为他族侄说亲,只要恩师书信一到,令尊便是向将你另嫁他人,亦是不能,这位赵大人也不会再难为令尊。” 李乔儿惊诧地看着邱云,她不明白一向沉稳的邱云为何说出这般大话,赵野可是在京东地面上显赫的大臣,邱云恩师一封书信就能改变乾坤,她如何能相信,但见邱云模样又不像是大话,何况在她印象中邱云也不是浮夸之人,疑惑地道:“哥哥家的尊师是何许人,竟能有如此本事?” 第六章 邱云脸颊闪过一抹自豪的得色,含笑道:“乔儿,怪我平时没能与你说,哎也是命该如此吧!我原本大好的前程,却因酒醉后看到上官欺压军士、为非作歹,一时气愤下借酒将他打了一顿,却没有想到那人平日里欺压军卒、祸害百姓有万般能耐,怎么就这么不经打,才几拳下去就把他打残了。恶气是出了,却生生地毁了自个的前程,好歹我也是神佑元年的殿试进士出身,二年武举武进士出身,是要靠自己重新站起来,不想让他人说我是靠着恩师的羽翼呵护,故不敢对你说道前事。” 在李乔儿惊讶的目光中,邱云又苦笑道:“同出的师兄弟们如今哪个不是意气风发,三师兄张云仁,如今已经是军指挥使,就是尽近在京畿的……哎不说了、不说了,扯的太远了!” “哥哥是进士出身?真是没想到。”李乔儿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良人竟然是文武进士出身,相处这么多时日竟没听他说过,不禁失声道:“早于爹爹说了,不早就……” 话没说完,她遽然发觉自己失言,一张原本就映着红晕的俏脸,如同飞霞般地赫然。 “放心吧,这会我都想好了,一定要请恩师修书向令尊提亲。”邱云似乎没有在意李乔儿的羞涩,一脸正经地道:“如一切顺利,明春我便可带你南去行在,由恩师为咱们住持婚礼。” 李乔儿俏脸更加晕红,细声道:“恩师真是有使爹爹点头应诺的本事?” 邱云认真地点了点头,再次道:“听我的话,回去后劝劝令尊,还是往南面躲躲,最好去行在,到时候我回去找你。” “难道这次真的这么可怕嘛?”李乔儿那双大眼睛有些惊恐地等待着邱云的回答。 邱云不想骗她,也无法骗她,但又无法对她描述战争的残酷xìng,只能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乔儿顿时两眼泪汪汪地,不顾邱云温声劝慰,低吟:“哥哥一定要保重,奴家等着你回来。” 邱云艰涩地笑了笑,轻声道:“我一定活着回来。” 二人彼此默默相视,谁也没有再说话,两人的身体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战后、说是战后,但他二人谁的心里也没有底,邱云相信王泽会为他而出面,可这战场上刀qiāng无眼,作为一名下级马军军将,在战斗中是首当其冲,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否平安归来。李乔儿亦是相信邱云的恩师会出面,因为她相信邱云,但她从她自己的角度为邱云担忧,暗自祷告上天保佑邱云活着回来,毕竟战场上刀剑无情,每人能大话平安。 “哥哥,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李乔儿依偎在邱云怀中,细若蚊声地道:“我等你!” 湖州乌城县,王泽已在汴山、云溪之间留连整整两天,丝毫没有启程北上的意思。 李墨涵实在是揣摸不透王泽倒底是何用意,自蔡绛到任,王泽jiāo割了杭州与江浙路差遣,仍保留南海诸国宣慰使差遣,由蔡绛以宣慰副使的差遣主持宣慰司日常庶务。自离开杭州进入湖州路上,王泽兴致颇高,凡名胜古迹非得要前往游览一番,即便是三年前上任时,一路游览过的地方也要重游一番,高兴时还要在青山绿水之间流连一日,压根没有快快回到行在的意思。 昨日,朝廷又发来金字牌堂文与内廷指挥,李墨涵身为机宜文字,朝廷堂文他自然是已经看过,也就是近来兵部与卫尉寺已经确定刺杀吴敏的主谋是郦琼无疑,只是沿河战事将起,朝廷怕郦琼有异动,不敢对其发难。当看到手中拿着的几封书信、塘报,由于其中有上官云以侍卫水军都指挥司名目发的塘报,贴的是禁军最高级别的密签,他不能随意打开观看,而李长秋的一封私人信函,他亦是不能私自打开,忍不住把都堂堂文再次看了一遍后,回味着昨日与王泽一番简短的对话。 “看来朝廷诸公果然采纳恩师策略,以大军都指挥使稳住郦琼,以防他在非常时期做非常之事,还是恩师高明!” 王泽只是不置可否地道:“文渊错了为师实是无奈之举,郦琼乃非易于之辈,留之不易、杀之可惜!”继而,又说出令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话:“天要下雨、娘要家人,随他去吧!少了郦琼,日后或许要乏味不少。” 李墨涵怎么也想不明白王泽这番话倒底是何用意,对郦琼叛乱的迹象明了于心,却又透漏出对郦琼网开一面的意思,而且隐隐表明郦琼必然会投奔金军。尽管他也知道郦琼一旦事发叛逆,唯一的出路就是投奔金人,但在此两国即将jiāo兵之际,理应快刀斩乱麻,集中力量先解决了郦琼之后,再回头对付金军还是能来得及的。‘留之不易、杀之可惜’,为何王泽身为朝廷重臣,竟有纵容叛将的意思,不解、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好地方啊!致仕后若能隐居于此,终日与青山绿水为伴,垂钓湖上自烹鱼精,那也不吝为人生一大乐趣,文渊可有朝廷堂文?”王泽的话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当王泽游览汴山归来,刚刚进门便与迎上来的他唠叨一番,还没有等他回过味来,便说是午间在汴山打了几只山鸡、野兔,与湖州知州、通判及乌城知县一同在山上置酒野餐,玩的高兴以至于耽搁了时辰,傍晚时分才回到馆驿。 当王泽回到准备妥当的卧房靠在榻上,笑道:“痛快,痛快,王安水烧好没有?” 王安在门口道:“再过片刻便好。” “好了,你且下去休息,准备得当再来知会。” 待王安下去后,李墨涵才将书信与塘报一并递于王泽,道:“恩师,有都堂堂文、上官太尉的紧急塘报,还有李尚卿的书信。” 王泽接过,先将塘报打开细细观看,随之呵呵笑道:“好啊!只要水军游戈沿海,他兀术就不可能有多大作为,哈哈……”说着,痛快地大笑一阵后,又将李长秋的书信打开稍稍过目,这才放下,闭目凝思,半响才道:“这份塘报你看看吧?” 李墨涵闻言拿起放在榻边的塘报,细细看过,道:“恩师神机妙算,以水军行程算来,本月中水军两路大军便可在河北,燕山沿河一带,正可赶上金军南下的日期。” “以你之见,水军派出这支船队能有多大作为?” “弟子实是不知。”李墨涵的确对水战一窍不通,在他看来,水军在河北作用并不太大,即便是上万人上岸,也经不住折腾。 王泽笑道:“你不是不知而是不懂,在你看来水军很行南海,征伐那些小国部落倒是物尽所用,只是面对金人广大地域,水军显的过于脆弱,是不是?” 李墨涵不得不承认王泽说到了他的心事,才道:“恩师说的是。” “当双方势均力敌之事,只要找准了支撑点,就是一只蚂蚁也能改变历史。”王泽笑了笑,并没有具体的解释,他只说了这些,其它的李墨涵只能自己去揣摩。 “弟子受教了!”李墨涵恍然大悟,向王泽深深作揖。 王泽淡淡笑道:“你能明白甚好,知道尚卿来信说了些什么。”在李墨涵迷惑的目光中,王泽接着道:“孙大人请郡了!” “孙相公请郡,如今朝廷多事之秋,孙相公身为宰相,怎能……”李墨涵吃了一惊,但马上话到中途,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当他看到王泽似笑非笑的神情时,明白了王泽与李纲的回朝,必然要使身居相位八年的孙傅、唐格中其中一人必然要请郡而去。 王泽叹道:“没想到竟然是孙大人请郡,的确是没有想到。” 李墨涵虽然参详了孙傅请郡的缘由,却无法理解王泽为何发出这等感慨,他怎知道王泽在综合秦桧、蔡绛、范宗尹的信后,以自己的琢磨应该是唐格请郡外放才是,谁料到竟然是孙傅。王泽暗自嘲笑自己自作聪明,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孙傅竟然能放下宰相的高位,这真是一招以退为进的妙棋。 此番回朝绝对不能一步成为宰相,不仅制度不许,而且王泽他本身也不愿在官制变革之前入掌都堂大政。但是他希望的是在官制变革的时候,自己在下面实际cāo纵,而由较为弱势的孙傅继续执掌宰相之位。孙傅的请郡,显然是余唐格二人通过吴敏被刺看清了自己的如意算盘,下一步唐格必然成为宰相,他唐格可不是易于之辈,他也是在李纲之外,唯一敢面对面与自己较量的宰执,甚至说过他风骨不佳的话来。 想想这些,王泽头都大了,不觉自言自语道:“怎么做些事情会这么难呢?” 李墨涵不解地望着王泽,不知此话何意。 “唉”王泽轻轻叹息道:“文渊,吩咐下去,明日咱们兼程赶赴行在。” 第七章 神佑八年九月十八日,金军在四条战线上同时对沿河州郡发动突然进攻,完颜昌与完颜娄室率数万金军,分别对京畿路西面与京西北路发动猛烈攻势。完颜宗弼亲率八万大军由魏州、博州对郓州、进犯,偏师二万余人对京东东路进行牵制行进攻。 面对十余万金军在千里战线上猛烈的攻势,虽然沿河已早有准备,但金军强大的攻势还是令宋军沿河州郡频频告急,络绎不绝的塘报通过驿道不断传向汴梁与行在。王庶气的大骂兵部职方司所送情报预计金军南下时间,比实际进攻晚了七八天,单骂归骂,与金人对峙多年的王庶,深知金军将帅用兵之道,立即正确地判定金军虽然四路南下,真正的目标确实京东西路。一面向朝廷求援,一面传令各支侍卫大军坚守关防,减缓金军进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1 章 速度,争取宋军两支做为战略预备的侍卫大军火速奔赴金军主要目的地。 整整两天的战事,金军多路抢攻河口,宋军据城拼死抵抗,在大宋守臣将帅的目光被吸引到被金军猛烈进攻的齐州、京畿与河南府时,完颜宗弼却率一支由合鲁索为军锋的三个女真族万夫队集结在安乐镇河对面,平静地等待着。 二十而日夜,宋军仍控制着河口各堡寨,其钢臂弩与由精钢所制的远shè器械的使用,使金军每次冲锋,在不同的路段都蒙受极大的损失。 天刚刚过三更,安乐镇北面渡口宋军营寨,这是一个驻泊二千余将吏的临河堡寨,几日来,宋军在各地与金军厮杀,这里却相对平静许多。 渡口上站列着顶盔贯家的宋军将吏,与此情形不相协调的是渡口停泊的船上,竟然上上下下都是些金军将吏,他们在紧张地卸船,一批批战马从船上落下,忙的不亦乐乎。 王世忠与达鲁不花并肩站在渡口,对面走来一名身材高大的金将。 “王太尉,这位是我大金合鲁索都统。”熊熊火光中,达鲁不花面带笑容地为二人介绍道:“都统大人,这位是京东西路钤辖王世忠王太尉。” 合鲁索面色肃然地点了点头,态度相当傲慢,更有浓浓地不屑神色。 王世忠见状,心中暗骂合鲁索直接问候了他家女xìng先辈,但面上却带着媚笑,抱拳道:“久闻将军威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合鲁索并没有一丝笑意,连头也没有点一下,虎着脸道:“你们这些南人好生麻烦,这个时候就不要这些繁文缛节了,军情紧迫非常,王将军立即叫上本部兵马帮助卸船,左副元帅郎君帅令,天亮以前大军必须全部过河。” 达鲁不花见合鲁索无礼,但在这节骨眼上双方可不能发生矛盾,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有能够料到王世忠受了这番冷遇,心下会如何作想。应当缓和他们之间的冷淡才是,当下笑着说道:“合鲁索都统就是急xìng子,不过事情紧急,王太尉还是依令照办便是,待会左副元帅郎君过河,我自会与太尉引见。” 王世忠本来一肚子气,被达鲁不花如此一说,倒也消了大半,毕竟能被引见给金军中第二号人物,算是给他个天大的面子,当下笑道:“这个不难,还请贵部过河的马军警戒四周,以防他部游骑所趁。” 达鲁不花深以为可,对合鲁索道:“王太尉说的在理,都统以为如何?” 合鲁索见王世忠说的倒也懂行,对他的态度稍稍温和了一点,那张长满鳌须的大脸上,闪过些许笑容,道:“这也是常理,好罢本帅立即率五百骑巡视,达鲁不花,这里就jiāo给你了。” 河面上船只来来往往,不断地将金军马军运到南岸,到了五更天,东方隐隐有些泛白。此时岸上金军两个万夫队已经基本全部过河,完颜宗弼的中军卫队早在四更天时便已经护卫完颜宗弼过河,完颜宗弼在和颜悦色地温声勉励王世忠几句,立即率军由合鲁索及王世忠为前导向关山镇前进,渡口上仍有数千金军构建营寨并接防宋军营寨,准备应对宋军。 不到两三个时辰,金军马队到了关山镇宋军大营,郦琼早就全身披挂率一干亲信军将在营寨辕门外迎候,金军前锋万夫队并没有停留,由王世忠为向导直扑济水,其他金军在后徐徐跟进,完颜宗弼率中军卫队千余人到了郦琼的大营。 “下将郦琼叩见左副元帅,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郦琼见完颜宗弼下马,忙快步迎了上去,神色萧杀地当面作揖见礼。 完颜宗弼满面笑容,扶起郦琼,朗声道:“国宝无须多礼,国宝深明大义,能够弃暗投明。日后同为大金天子效力,便是同殿臣僚,还有诸多事由要多多请教。” 郦琼没想到完颜宗弼态度如此和润,像是老友一般直呼他的表字,感到异常消受,连声道:“不敢、不敢,左副元帅一夜劳顿,下将略备饭食,请左副元帅入寨稍作休息。” 完颜宗弼见郦琼竟安排的如此周到,神色间显的颇是满意,笑道:“多谢国宝好意,军情紧急,不得不只做小歇后出发,战后本帅自当请国宝吃酒。” 以完颜宗弼的计划,渡河后要以最快的速度越过济水,一举攻破郓州治城须城,攻去整个郓州最慢要五日,之后快速南下,越过兖州直逼徐州。这样以来,由于金军马队的深入,势必引起宋军的恐慌,只要保证他身后五万大军过河,便可转兵东向,与进攻齐州的两万偏师南北两路夹击,在齐、淄、青三州歼灭宋军京东主力。只要歼灭王德、刘两部,他张俊的侍卫大军靠近京畿,无法轻易调动,这样以来,京东两路再无什么可以阻挡完颜宗弼南下。他可没有功夫在关山镇盘留,误了大事。 郦琼虽不知完颜宗弼的意图,却也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以宋军强大的防御力量,金军正面抢攻极为吃亏,好不容易争取到了突破,火速南下才是正理。完颜宗弼身先士卒,率马队充做军锋的做为,使他颇是感慨,禁军中绝大多数将帅都不可能做到的,一个女真贵酋竟然能够身先士卒,道:“左副元帅亲冒矢石,实是令人钦佩。” 完颜宗弼淡淡地道:“国宝过讲了……”正要再说,却见营寨中忽然传来一片金戈喧闹之声,他稍稍皱眉,疑惑地看着郦琼。道:“这是怎么回事?” 郦琼心中一紧,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一批军将终于按耐不住发难了。急忙道:“左副元帅请勿担心,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作乱,待下将打发了他们。” 完颜宗弼不怀疑郦琼,却担心营寨中的抵抗一旦扩大,很不容易弹压,很可能会破坏自己的计划,于是道:“这里由本帅压阵,纳海率五百人听从郦将军号令,镇压叛乱。” 郦琼见完颜宗弼当机立断尤为果断,深以为惧,立时道:“谢左副元帅,下将这就去,”说罢,当即转身招呼亲兵回营,完颜宗弼的中军卫队千夫长纳海随即率本部骑兵跟随入寨。 “全军戒备。”完颜宗弼丝毫不敢大意,传令卫队散开将在营寨外的宋军军将围住。 郦琼进寨,远远看到,近百名将吏正向营寨辕门冲杀,自己事先安排在寨中的军卒正奋力堵截,更多的将吏在一边惊慌地看着双方的厮杀,而不知所措。 “是这帮军法官”郦琼惊怒不已,他为求突然,表面上与军中卫尉寺系统军法官们虚伪求蛇,在昨天夜里,以自己的中军卫队突然xìng的将寨中各级军法官全部扑拿,押在牢中。没想到不知是哪个将这些人放了出来。他们的这一恼,弄不好会引起原本就被自己突然宣布投奔金国,恩威兼施拿捏的左右不定的将吏的反水。 郦琼定了定心神,环顾左右,看到多数将吏仍是在观望,当即果断地道:“请纳海将军观战,本帅亲自收拾了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他也怕万一金军参战,让正在犹豫不定的将吏受到刺激,被哪个军法官振臂一呼,这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当即率数百名中军卫卒冲杀过去,原本这些军法官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本就不能支撑,只是勉力一战,被急于一鼓作气斩尽杀绝的郦琼亲自率领卫队杀了过来,顿时有十数人被害。 “不愿死者弃兵,可免一死,否则格杀勿论。”郦琼挥刀斩杀了一名将虞候,被溅了一身鲜血后,扬刀大吼,脸面由于溅上鲜血而显的尤为狰狞…… “杀了郦琼这厮……” “大家伙一起上,斩了郦琼狗贼,死了也值。” “老子就是死也绝不做金人的走狗,郦琼狗贼……” 群情激奋,郦琼也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无论怎么说他心中毕竟有愧,面对这么多忠义之士,手中的刀不免有些颤抖。待看到正在观望的将吏一个个亦是面带戚色,他不禁大惊,忙吼道:“大金的马队已在寨门之外,凡取这些人首级者,左副元帅必有重赏,官升一级。” 话声方落,只见十余名军法官中箭惨叫倒地。郦琼回首看时,只见金军已在马上张弓搭箭,正待要说,却听纳海用不太纯正的河北话喊道:“大金两个万夫队已在营寨之外,反抗者格杀勿论,顺者,左副元帅郎君会有封赏。shè” 纳海压根就没有让这些军法官放下器械的意思,他的话是喊给一旁宋军将吏听的,话声方落,百名金军骑兵一起放箭,数十名军法官应声倒地。 包围圈中活着的还有二十余人,且是多数带伤,旁边将吏已被郦琼与金军压制的根本不敢出来反抗,军法官们虽有心杀贼却已是无力回天 第八章 金军前锋在勒赛的接应下,过了济水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东阿县城,并不停留休息、而是继续向郓州腹地挺进,郓州治城须城县城内一片混乱,城外百姓纷纷拖家带口向城内躲避,城中已经实行战事管制,城内军卒、壮丁忙忙碌碌地向城墙上运送滚石、檑木。 傍晚时分,金军前锋游骑已到须城县城十余里处,县城四门关闭。 次日,赵野决定派军出战,邱云在军情紧急的情况下,仍然擅自前往城东李宅。 “开门,快开门。”邱云神情焦虑地拍着李宅的大门。 “谁啊。”大门开了,出来一个老苍头,他眯着双眼盯着邱云,cāo着沙哑的嗓门问道:“这位军爷有何事?” 邱云道:“请禀报你家老爷,在下邱云,有紧急事宜面见。” “邱云?”老苍头怪异地看了眼邱云,干咳了两声,道:“老爷正收拾行装,传下话来,行程太忙不见任何人。” “那就烦劳您老让在下进去……” “邱大人,老汉知道你是来找小姐,但老爷吩咐不许小姐与你见面,你不要让老汉这个做下人的为难,还是请回吧!” 邱云焦急的道:“老人家现在四门已闭,出城已晚,即便是出了城,你们也跑不过金人快马,还是让我见见小姐。” 老苍头摇了摇头道:“不是老汉不通人情,实在是家主严命不敢违抗,邱大人请便。” 邱云见这老苍头态度坚决,自己若是硬闯,也不一定能见到李乔儿,何况军法无情。但是大战在即,自己即将出城与金军作战,临行最大的愿望就是见上李乔儿一面。 “唉”邱云长长一叹,在门口站立了半天,才苍然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老人家转告小姐,就说是邱云即将出战,请小姐珍重,万一有事,还要躲在地窖之中。” “邱大人放心,老汉这就去知会我家小姐。” 邱云在无限遗憾中离开了李宅,匆匆忙忙地赶回军中。 却说这老苍头自邱云走后才把门闭上,一路向后院赶去,他是李家老人,又是六十余岁的老人,所以可以入得后院。 “小姐、小姐”老苍头看到李乔儿与丫环二人正刚刚出了闺房门。 “任伯,有何事?”李乔儿眼看着老苍头气喘吁吁地朝她这边快步走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老苍头站住脚步,长长吐了口气,方才道:“方才一位青年武官前来找小姐,无奈老爷严令不能放入,老汉无奈,只要代为传话给小姐。” “姐姐,必是邱大哥。” 李乔儿俏脸微变,显的分外关切地问道:“他在哪里,还在外面吗?” 老苍头摇头道:“走了,他说他马上就要出战了,要老汉代他转话,要小姐好自珍重,还有说万一城中有事,叫小姐藏入地窖内,千万不要轻易出来。” “那你为何不让他进来?”李乔儿俏脸摸过一丝怒意,她的一双眸子里闪出不悦的怒火。 老苍头无奈地道:“老爷吩咐过的,老汉不敢违抗家主严令,。” “你……”李乔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无心去指责老苍头,此时她的心中都是邱云即将出城赴难,她明白若非形式万分严峻,邱云绝不会在战前偷偷跑来企图与她会面,自己必须要去见他一面的念头闪过,说着快步向院外走去,边走边道:“我们走兴许能赶上见哥哥一面……” 老苍头急忙喊道:“小姐、小姐……” “任伯,告诉爹爹我出去一趟,要他不要担心……”再下面的话,老苍头已经听不真切了,不过他明白李乔儿一定是去找邱云了。 当李乔儿赶到城北城墙下的军营外,几千名进禁军早已列队出城,留守老军汉说,他们早已出城,当李乔儿问道邱云时,老军告诉他,由于邱云误了点将的时辰,按律当斩首示众,只是此刻金军压境,正是用人之际,所以他才被改判充做敢死军锋,率队首先冲击金人,这可是九死一生的差事。 李乔儿当即急火攻心,一下子昏厥过去,丫环和老军慌忙为她灌水救醒。 李乔儿伤心yù绝,醒来后要出城,但又岂能出的去,在她不断嚷求老军汉之下,老军汉最终答应带他上城墙上看看。 合鲁索与王世忠率领的上万马步军已经到达城外,合鲁索指挥的一个万夫队六千余马军昨日就已经到了,由于王世忠部多是步军,今日才赶到战场。在北面完颜宗弼的大军不断的南下,赵野不通军务,以为城外不过是金军游骑,充其量不过千余人罢了,便想趁机捞些便宜,派遣三千余人出城歼灭这股金军游骑。 当邱云看到宋军军阵三面都是金军马队在奔驰,他立即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并非金军游骑,当他与部下百余名骑兵在军镇前方行进,越看越是心惊。当他看到前面数千金军骑兵组成的疏阵的时候,当即下令停止前进,命他的这支小马队排成单行雁行阵监视金军马队,派人火速回报主阵压阵的常宁第三军第二镇统制官程东。 程东接到前方军报,立即传令本部兵马扎下阵势,以禁军标准的步军军阵准备迎战金军马队,他自己率十余骑赶到邱云的马队,待看到这支庞大金军马队,脸色变的十分难堪。 “太尉,正面金军马军有数千人之多,看旗号服色是合鲁索麾下部众,下将断定本镇两翼定然还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2 章 金军马步军,何太尉恐怕是无法援助,如之奈何?”邱云也不免暗自担忧。 程东亦是经过武德院培训的军将,又是河朔军中久与金军作战的老将,又岂能不知目前他所处的险境,他估摸着自己面对的金军兵力必然达到上万人之多,以三千人对上万金军马步军,毫不夸张地说是毫无胜算。天气已是有了点冬季的寒气,但他的额头还是渗出了点点汗水,长长叹道:“长翼恐怕今日要有一场血战。” 邱云冷了程东一眼,暗道这不是废话吗?城外旷野上遇到三千宋军,对于金军来说无异于群狼遇到羊群,就是想退也无路可走。 “太尉,如今要全镇退回城中已是不可能了,唯有拼死一战或可有一线生机。”邱云缓缓地拔出了腰刀,凝望着远处正在缓缓开来的金军马队。 程东苦笑着看了眼邱云,道:“言之有理,看来我等只有拼死一战,徐徐向城内退去。” “既然我邱云误了出兵时辰,理当先于鞑虏接战,请太尉许下将以本部马军前去会会金军,也好叫他不敢轻视大宋儿郎。” 程东望着邱云,他明白以百余名骑兵对数千金军骑兵发动攻击,这无异于以卵击石,邱云等人连逃生的机会也没有,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回归本阵,齐心协力一同杀出一条血路。他果断地摇了摇头道:“长翼虽勇气可嘉,却非上善之策,还是结成军阵徐徐撤军为好。” “谋触犯军法,理应甘当军锋。”邱云一脸萧杀颜色,绝然道:“下将又非与他厮打硬拼,以我马军队装备的钢臂弩shè程远胜金军,我已百骑骚扰金军,也好使之不能全力围攻军阵,大人可趁机退回城去。 “那你如何脱身?”程东心下微动,暗道这或许不失为一个可以尝试的机会。 邱云自己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面上却毫不在乎地道:“下将自有道理,大人不必担心。” 程东明知此非邱云所想,时下也只能如此全镇或许才有逃回城中的可能,心情沉痛地道:“既然长翼坚持,那就去吧!万勿死战、一有机会就立即脱身。” 邱云勉强挤出几点笑意,道:“太尉放心,下将自有处置,还请回阵指挥弟兄们退回城中。” “长翼保重” 待到程东退去后,邱云转过马来对着身后这百余名骑兵喊道:“弟兄们咱们用钢臂弩去逗逗这帮鞑虏,都给我记住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许与鞑虏接战,明白吗?” 合鲁索眼看到百余名宋军骑兵竟然向自己的骑兵横阵侧面冲了过来,他与宋打了十年的仗,还真的没有见过有这么不怕死的宋军将吏,竟以区区百余人冲击自己几千余人的马队,惊诧之余,失笑道:“阿里,见过这样不要命的蛮子吗?” 阿里是归属合鲁索管辖的行军万户,所部全部由女真丁壮组成,在他印象中他这支部队所到之处,还没有哪支宋军敢与之争锋,傲慢地笑道:“都统不也是没见过吗?” 合鲁索仰天大笑道:“既然有不怕死的蛮子,那本帅就不妨成全他们,阿里看你的了。” 阿里面无表情地道:“传令赤普卢千夫队派出百人,将这帮蛮子解决。” 金军中军中吹起进军号角,军锋中百余名重铠马军组成一条直线杀了出来,冲向邱云的部众。 第九章 邱云看到金军军阵中冲出百余骑掠战,明显的是看不起自己,胸中顿时燃起一腔怒火,扯着嗓门大喊道:“停下分为两队shè击,让鞑子尝尝三棱青钩箭的味道。” 他的话声方落说罢,宋军马队向金军马队两翼包抄,在四五百步时与金军保持平行奔驰,用钢臂弩向金军展开精确shè击,由于钢臂弩上装备有简易的瞄准装置,弩箭命中率极高,而且弩上配有专门拉动弩弦的齿轮,使骑兵在马上也能张弩搭箭,金军的弓弩却shè不到宋军骑兵,宋军骑兵在与金军马队保持距离的同时,却又不断地shè杀金军,金军出战兵力太少,无法对宋军展开包抄,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 不消多时,在几次往返追逐闪避后,金军这百十名骑兵几乎全部阵亡,连他们的百夫长也被弩箭shè穿胸口倒毙马下。 首战仅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军不折一人一骑,几乎全歼金军一个百夫队,而且他们并没有退去,反而又重新汇集在金军马队前面数百步,举起手中的弓弩挑歇xìng地向金军示威,百余人虽然显的少了点,但气势上却丝毫不弱于人。 合鲁索和阿里二人被这群宋军骑兵嚣张气焰气的不轻,上百名女真精锐骑兵,在还没有进入自己弓箭shè程内,就被人家收拾的干干净净,这不能不令他们这些金军高等武官即感到气愤又感到几分震惊。 “这就是钢臂弩?”合鲁索转首向王世忠询问。 王世忠点头道:“正是两年前禁军装备的钢臂弩,本军与第三军只有少量配置,且都是配给军中精锐,钢臂弩分为步军弩与马军弩,以马军弩最是精巧,以下将看这支马军队定然是第三军的精锐。” “打的就是赵宋朝廷的精锐。”合鲁索对这种回答显然很不满意,他冷冷地横了王世忠一眼,忽然狂笑道:“区区百余人也敢在我大军面前逞能,今日本帅要将这帮蛮子斩尽杀绝,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阿里比较起合鲁索显的冷静许多,他颇感兴趣地问道:“王将军,你所率部众有多少人有这钢臂弩?” 王世忠仓促地道:“我部倒有百余支,只是可惜随我前来部众却没有配备。” “是太可惜了!”阿里无奈地摇头道:“若有百支钢臂弩,何惧这区区百人。” “难道我近万马步军还奈何不了他区区百人?”合鲁索对阿里的话甚为不满,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阿里毫不介意合鲁索的无礼,他目视着这股宋军小马队,yīn沉沉地笑道:“都统,这百余人倒不难打发好打发,只要一个千夫队的冲击,便可收拾了他们。以下将看来,这些人是在为后面的宋军牵制我军,使之能退回城中,一旦他们得逞,须城乃是州城,城高濠深攻取不易,又有重兵把守,我等不善攻坚只有望城兴叹了。” “既然出来了,再想退回去,没那么容易。”合鲁索虽是莽撞,却也是临阵征战二十年,行军打仗自然有他的一套,否则仅凭蛮力也不会成为一路都统,当明白这支小部队意图后,果断地下令道:“留下赤普卢的千夫队围攻这支宋军骑兵,其余兵马分为两队,分有本帅与阿里万户统领,由两翼包抄宋军,王将军率本部将吏跟进。” 金军确实是训练有素,在进军号角再次吹响后,除留守千余配备双马的骑兵做为预备队外,其他几个千夫队如同潮水般的分为两队向南冲去,而赤普卢的千夫队从正面向邱云的部队冲击。 邱云看到金军万马奔腾的壮观场面,在叹为观止的时候,心情亦是越发沉重,由于金军的全线压上,程东的第二镇根本来不及摆脱金军主力。 “弟兄们全力shè击,把弩箭shè完为止。”邱云大声下令,众人都明白这个时候已经无所谓节省弩箭、减少钢臂弩使用寿命,大家默默地搭箭张弩,对准冲来的金军shè击,但还是在有限的空间内不断转换阵位,力图与金军保持距离,以最大限度的杀伤更多金军。 “看来是来不及了。”当看到金军冲到百步的时候,邱云自言自语道:“是时候了!” 当宋军将吏shè完一轮弩箭后,听到邱云大喊:“弟兄们,是时候了。”他们明白这句话的意识,纷纷将钢臂弩收起,拿起马上的器械,等候邱云的将令。 邱云将钢臂弩放入弩套内,拔出大qiāng,双目凝视前方,当金军冲到五十步开外,他大吼一声:“杀”说罢挥抢纵马冲了上去,百余名骑兵纵马持械‘嗷嗷’地冲杀上去。 不消一刻,两支军队碰撞在一起,顿时间传出几声落马的惨叫。 程东正在知会宋军军阵缓缓地向县城撤退,虽然在金军游骑不断的骚扰下,宋军退军速度还是挺快,当看到金军马队从两翼包抄过来时,离城门还有数里之遥,程东明白邱云没有拖住金军,时下只能靠这三千人结阵自保了,一步一步地退到城下。在他一声令下,宋军大牌在外神臂弓与钢臂弩在内组成防御。 金军马队以百夫队为单位,分为小股部队不断以弓弩对宋军军阵shè击,但宋军钢臂弩与神臂弓组成远近四百步到三百步之见的打击面,使金军骑兵不敢轻易上前,只是偶尔有金军以快马突破以神臂弓向宋军shè击。 程东押后,不断督促军阵缓缓地向城门移动,宋军按照武德院印发《步军军阵临阵cāo典》上的退阵图规定,以重铠步军为主的宋军军阵每退三百步便停下来保持队形,并转换神臂弓与钢臂弩的阵位,以求军阵不乱,不给金军可乘之机。 仗打了快到一个时辰,宋军军阵已然退到离城千余步,即将进入城上火器与床子弩的shè程,再坚持两停,就可以安全入城,此时军阵中已有数百人伤亡。 当程东发令军阵再次开拔,向城门做最后的努力时,听到金军号角断断续续吹响。他是与金人打了十年仗的老军将,非常明白这种号角声意味着什么,不仅他惊秫,连许多将吏也是骇然变色。“没想到鞑虏长途奔袭,竟然还有铁浮屠。” 宋军军阵北面五六百步开外,一支大约五百人的金军重铠甲骑缓缓地列成,五道队列。第一道百余骑开始慢慢的向宋军军阵冲了过来,冲上数十步后第二道又开始冲击,金军骑兵跟在三道甲骑具装的侧后两翼。 当宋军后阵将吏,面对人与马均披铁甲,连脸上也蒙着铜制面具的金军铁浮屠,如同山一般的压了过来,他们是难以承受的,眼看着帖浮屠不断地接近,宋军将吏的精神都快要崩溃了。漫说这些金军铁浮屠身披都是从汴梁武库中得来的瘊子甲,五十步开外强弩不能洞穿,更兼其重铠马军连成大队冲击,其威力足以将宋军任何严密的军阵撕开缺口,可以说铁浮屠是宋军最为忌惮的金军部队。 程东立即传令各营依照对付金军铁浮屠的训练,军阵锋头分为各自小的园阵,qiāng兵在外,弩兵在内,军卒们开始准备扎马刀和大斧对付铁浮屠。但他仍然暗自担忧自己的兵力太少,能否挡住数百铁浮屠的打击还不好说,军阵一旦分开被这群凶神恶煞般地重铠马军分开,那这几千宋军将吏面临的就是一场残酷的屠杀。 “不要慌,五十步内弓弩齐shè。”程东是要在接战的最后关头,以弩箭对金军铁浮屠来一次近距离打击,能shè倒多少算多少。 当金军第一队铁浮屠冲到三十步之内,宋军军阵锋头上所有的神臂弓与钢臂弩中只有不到三层发shè,尽管对金军的重铠甲骑具装并不陌生,但跟多人惊恐地看着凶神恶煞般的牛角鬼面,还是吓的手抖软了,一些比较顽强的弩手,不断地拉弦、搭箭、瞄准、shè击。就着这些弩箭,还是shè倒了二三十名铁浮屠,使第一队铁浮屠冲击力大大减弱。 双方终于接战,宋军锋头已经被铁浮屠冲开,锋头弩手无法与铁浮屠抗衡而主动退让,并没有多大的伤亡,当铁浮屠冲到军阵中,面对的是几十个圆阵与其之间的绳索,冲击力顿时大减,不少马被绊到,骑兵被重重地摔倒在地,无不是颈断骨折,阵中拿着扎马刀的军卒几人一队围着一个铁浮屠进行绞杀,只要金军摔下马来,便有持大斧者上前以大斧重击金军的头盔或是胸背,金军铁浮屠不是被砸的筋断骨折、就是脑浆迸裂。 但是好景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随着铁浮屠的不断冲击,宋军弓弩始终不能对金军其它马军实施有效的阻击,两个千夫队已经接近宋军军阵,不足百名宋军骑兵奉命出阵与金军骑兵展开死亡搏杀,面对面的惨烈厮杀才刚刚开始,宋军军阵还是坚定不移地、缓缓地向城门移动。 第十章 郦琼的叛乱不仅使近万精锐与郓州境内数万百姓被挟裹北去,更加严重的是造成京东防线被金军突然突破,以至于以步军为主力的宋军,不能在短时间内封住突破口,无法有效遏制合鲁索马队的南下势头,随着金军马队的不断推进,整个京东乱成一片,沿淮也警讯频频。王庶急急调兵遣将封堵金军马队,但宋军的步军哪里能追的上金军,少量马军又不能对金军形成实质xìng的威胁,完颜昌更是趁火打劫,河东的金军几个万夫队做出南下的态势,若金军马队全力西进,那整个沿河防线有崩溃的可能。 行在不断接到前方的塘报,金左副元帅、沈王完颜宗弼亲率大军自郓州南下,三个齐编满员的女真万夫队势如破竹,郓州六县,兖州南部,徐州北部以告沦陷,后续金军五万余人源源不断地跟进南下,京东宋军被分割在东西两面作战,京畿、京西也承受金军右副元帅部众强大的压力。 尽管岳飞在韦城对金军实施突然反击,其大将杨再兴与岳云以四千马步军袭击金军,岳云率马军六百人陷阵,杨再兴率主力奋战,大破金军蒲察石家奴万夫队,斩首一千一百余级,杀军帅一人,蒲察石家奴被岳云的铁锥击中手臂,若非中军卫卒死战,几乎被岳云擒获,但这一次胜利只是打败了金军一个万夫队,却没有能够遏制河东金军的进攻态势。 而韩世忠、王彦、马忠、及以副都指挥使护都指挥使帅印的吴革分守各地,他们虽然阻挡了河东金军南下的步伐,但由于缺少马军,难以和右副元帅完颜昌属下精锐的女真马队野战,所以未能对金军形成有力的反击,只能确保京畿、京西沿河一线不被突破,自然也没有太多兵力支援京东。 “金峰这个混账东西是得了失心疯了,怎么也不消停几日,整天他娘地找麻烦!”王泽心中焦急不安、一边暗骂着完颜宗弼,一边跨入福宁殿殿门。 事情过于突然,王泽虽有心理准备,甚至可以说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3 章 郦琼叛乱的预见,可他万万没想到完颜宗弼会亲提大军南下,而且竟然选择了自己最担心的地方取得了重大突破。金军来势汹汹,宋军阵脚已乱,京西勉力可以相守,京东已是乱成一锅粥,被金军长驱直入,万一金军渡淮,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宣德门内的都事堂、枢密院,府院的宰执们取消了轮值掌印,都汇集到了公厅中商议对策。尽管唐格已经以侍中权知温州,他所留的尚书右仆shè兼门下侍郎肯定是王泽莫属,但王泽刚刚到京,还没有被正式宣召职事差遣,他还是翰林学士、权南海宣慰使、提举支卖司的身份,无法参加都堂宰执会议,只有孙傅、秦桧、宇文虚中三人在都事堂内。 日薄西山之时,王泽才被朱影、赵谌宣召入福宁殿议事。 “京东局势危及,爱卿有何对策?”在王泽踏入殿中,赵谌不顾礼节,开门见山就问,他已经被金军迅猛的攻势吓坏了。 王泽正要行君臣大礼,却听朱影道:“这是内殿,相公非他人,一切可免。” “谢太后”王泽眼光不自然地瞟向朱影,这是他回京以来第一次见到朱影,但见她还是容颜依旧,还是那么的秀美动人,一颗本已经波澜稍停的心再次dàng起了微恙。但他的目光只是匆匆一睹,不敢在朱影身上停留,却不见朱影已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郦琼这贼子挟裹数万军民投敌,致使京东糜烂、危及江淮,相公有何良策可退去金人?”朱影何尝不是看到王泽心思非常,却又捱着赵谌只能叙谈国事。 王泽轻轻叹息,稳了稳心神道:“陛下、太后,此番郦琼叛逆,以至于京东防线为金人所趁。以臣看来,金人连年南下西进不得便宜,反而损兵折将,兀术正是看准了郦琼叛逆机会,趁机南下。” 赵谌急促地道:“爱卿之言朕自然明白,但如今最要紧的是爱卿有何良策退敌?” “陛下,兀术能深入京东实属偶然,应得小心应付却又无妨大碍。”王泽斜了朱影一眼,缓缓地道:“原本这是金人照例的南下抄掠,郦琼的意外叛逆使得金人趁势而动,虽其军锋凌厉,臣却看金军准备不足,并无力进行一场南侵之战,况且侍卫水军长岛大营已然成军,水军海船可以在河北、燕山任何地方奇袭金军后方,一旦河朔有警,金军岂能安心放置主力于京东。陛下可以宽心,金军纵然看是凶猛,但他们不了多远。” 赵谌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还很幼稚的脸颊挂上一抹轻松地微笑,道:“爱卿说的是,即然这样那朕就放心许多。” 朱影却不这样认为,金军来的太突然了,而且一开始就是几乎不能抵挡的迅猛攻势,或可说金峰毫无情面而言,上来就是一记狠招,这与她所认识的金峰可是判若两人,在她看来金峰是力主两国友好,这次南征并非出自真心。但形势却不能不令她怀疑自己的判断,犹犹豫豫地道:“兀术向慕汉化,或许南征亦非其所愿。” 王泽目光复杂地望了眼朱影,但他脸色毫无变化,没有对朱影的话做答。 “母后说的有理,虽是这么说,但金军兵锋直抵徐州,王爱卿须得拿出法子退敌才是。”赵谌最关心的是如何退敌,至于金人的战略他不明白,也不感兴趣,言下之意,还有让王泽北上督师之意。 王泽淡淡地道:“陛下宽心,枢府有李大人主持,沿河有文有王庶、武有王渊,虽初战失利,对于全局却无大碍,只要王渊东进封住大河,长岛水军在沿海示威,金军可不战而退。至于如何布置,当由都堂与枢府诸公商议,臣时乃外臣不敢干预朝廷事。” 朱影目光仅仅盯在王泽脸上,感到王泽毫无北上督师之意,权衡之后,才道:“官家,如今还有何职可与王爱卿,近来官家忧心国事、过于cāo劳,还是将军国大事议论jiāo于宰执们处置为妥。” 赵谌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道:“母后,唐爱卿请郡后,尚书右仆shè兼门下侍郎尚厥。” 朱影点头道:“国事太急,不可拘于宰相除授定规,官家以为如何?” “母后所言甚是!”赵谌在稍稍犹豫之后,才拿出九五之尊的口吻,慢吞吞地道:“那就立即草诏免去王卿翰林学士,除尚书右仆shè兼门下侍郎、提领支卖司、权南海诸国宣慰使。” 王泽退出福宁殿后,却被李有叫住,说是太后宣旨召王泽现在都事堂等候,半个时辰后前往坤宁殿商议军国大事。王泽知道朱影这哪里是商议什么军国大事,清清楚楚找他何事。 来到福宁殿内,朱影屏退内侍、女官,这样二人说话方便了许多。 “三年未见,消瘦了许多,不知你过的怎样?”二人沉默良久,朱影与王泽都感到气氛尴尬,倒底是王泽先开口询问,这一张口就是一句上下不接的废话。 朱影看王泽半天才说出一句章法全无的话来,用在此时此景到还算是贴切,隐隐现露出王泽对她的关切,轻轻笑道:“三年不见,你却是清瘦了许多。” 王泽这才敢大胆地凝望着朱影,千言万语一肚子话,真的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半天才道:“不知道金峰倒底是想干什么,从态势上看,他是来真的了。” 朱影轻轻摇头道:“有你在他不会有什么做为,今天我们不谈他,好吗?” 王泽惊愕地看着朱影,这可是他没有想到的,原本他以为朱影必然是以叙旧之外,谈论金峰之事,出乎他意料的是朱影竟然不谈金峰。懵然间,他心中震动,三年相别,这才能真正看出朱影对他的这份感情。“难道那时是我太傻了吗?难道……” 王泽不敢再向下想了,今天,他实在是不能再奢望、也没有勇气说出断崖临别那句话,保持沉默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你在想什么?” 朱影的一句话,使王泽冷不防‘啊’了一声,连声道:“没……没想什么。” “你倒是自在三年,在杭州叱诧风云,凤凰山下说书论道,还有那位李清照这般才女相伴。”朱影酸溜溜地道:“回到行在还没有回府,就在文楼与那文细君快活……” 朱影唠唠叨叨地说着,王泽怎么也想不到朱影对他与文细君的那点事这么敏感,仿佛是以往压在心中的怨气一并宣泄,对他身边的女子甚是嫉妒。 他只能是怔怔地看着朱影,任凭她一味说道,根本就chā不上嘴。 朱影说了许多,仿佛轻松了许多,她的一双妙眸盯在王泽身上,洒笑道:“我说的太多了。” “不不多、不多!” “林月姐这些年还好嘛?”朱影突然问了一句,秀眸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泽,流水般地眸光中却散发着更加的嫉妒。 第十一章 多少年来没有人提到这位前朝婉仪,朱影冷不防地说了出来,王泽心中‘咯噔’跳了一下,还没有回答,却听朱影又说道:“难道她还留在杭州不成?” “是不、不,原先安置在杭州凤凰山书院后的一处别院内,很是清静。不过,她还是在后面跟随我回行在来了。”王泽回答的很是心虚,他尽管心中放不下香消玉损的柳慧如,还有给了他两世无限遐思的朱影。但他做为一个男人,一个地位显赫、有能力遍阅天下美女的男人,在这样的背景下,他需要相对正常的生活。 如他这样的地位与权势,没有婚娶、不近女色,在士人眼中才是不正常的表现,何况他自己也认为自己并非柳下惠,时常出没于文楼等江宁名楼之间。除朱影寥寥数人外,无人知道林月姐的身份,大家只知道,他没有婚配,府中却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服侍他的起居。在外又和‘文楼’的老板、享誉东南的文细君关系暧昧,士林中传言纷纷,倒是没有嘲弄、侧目,多的只是好奇、羡慕。 但在他们看来,王泽一直没有婚娶,年纪未到不惑,正是当今大宋一等一的钻石王老五,但多年来婉言婉绝了多少名门闺秀,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便是孙傅、唐格、李纲等人也私下善意地劝过他迎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至少为了朝廷的脸面也要迎娶一位夫人主持家事,只是他遮遮掩掩、一直不和别人深谈婚嫁之事。反倒是被逐渐淡忘的柳慧如再次浮现在世人眼前,士林纷纷传言柳慧如不甘受辱、怒斥完颜宗望、甘受牵机巨dú的那份超凡。那份刚烈,对王泽私下的议论,逐渐转化成一份同情,甚至有一份敬意,尤其是在贵fù中悄悄流传,很多名门闺秀都对王泽坚守誓言的那份执着起了一片痴心。 “如今就是宫中的女官、内侍都在私下议论,王相公已过而立之年,为何一直不曾婚娶。”朱影那双秀眸如同秋水波动般地洒在王泽身上,抿嘴轻轻微笑。 王泽心中有鬼,被朱影接二连三地询问,尴尬的笑着却没有作答,当他偷眼望向朱影时,朱影亦是在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微笑。 整个大殿内静的能听到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二人四目相对良久无语。 朱影嫣然一笑,轻盈地站起身,缓步到了王泽面前。 王泽能感到一股熟悉的幽香迎面扑来,他心中为之一dàng,嘴角抽了一抽。 “王泽,你看我穿着一身好看吗”朱影伸展玉臂,展开一身华贵的淡黄绣彩的莲花宫装,在王泽面前盈盈转了一圈,不无自豪地道:“在电影上我好羡慕那些身穿华服的演员,没想到今世我也能穿上,还比他们的更好、更真实。” 王泽这时才发现,朱影自福宁殿回来后,就好生地妆扮一番,待他用心看时,才发觉得朱影今天打扮与往昔不同,同样是光彩夺人,但多了许多销魂跗骨的妩媚,他不知不觉间站了起来。 “王泽,我要问你一件事情,要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许支支唔唔,也不许往别的地方扯。”朱影在王泽不知不觉间,慢慢地靠近他,在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顺势依偎在他怀中,轻声道:“那时、那时在断崖那一刻,你听到最后一句我说了什么?” 王泽在朱影娇躯入怀的瞬间,整个大脑一片麻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当听到朱影的问话,不自然地低首望着朱影,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可真笨,自作聪明,其实我才是一个地道的大傻瓜。”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紧紧搂住朱影的仟腰。柔声道:“来世吧!” “当你说出那三个字时,我真的是又苦涩又高兴,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你这样自负,不到失去的那一刻,你总是不真正流露你真实的感情。那世我等你这句话,等了两年,你却终究不肯说出,生命即将结束时,你才说出来……王泽你的心跳的好快啊!” 王泽无语,他何尝不想说出自己想要说的话,那世不敢,今生不能,他常常在想如是今生朱影不是身在皇家,而又与他早早结识,或许他会比那世勇敢些! “为什么有些话你就不能早说……” 王泽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他苦涩地在笑,流连地道:“那个时候你像一支美丽的天鹅,是那么的可望不可及,追求你的人使我感到自卑又绝望,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的学生,一个前途暗淡的人,不是自负而是不敢去说这三个字,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在你的身边,做你的好朋友,能够时常的看到你就很满足了,别的我真不敢奢望!” 朱影抬首含情脉脉地看着王泽,他们四目相对。 “可是你却又错过了这八年时光!”朱影那双流水般地眸子,那抹幽幽哀怨的眸光,足以令王泽醉倒在地。 朱影今日突然而又几近露骨的表白,使他二人之间隔着的那层薄薄的纸终于被捅破,王泽多年的迷惑与揣测一扫而光。此时他哪里像一位叱诧风云的权臣,此刻,他仿佛回到了从前,还是个单纯的大学生,确切地说是个在美女面前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手轻轻地抚摸着朱影那张刻意施以浓艳妖媚色彩的脸蛋,痴痴地望着这倾国倾城的容颜,他真是如在梦中,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做好接纳的思想准备。 “金峰”王泽生涩地道出了这两个字。 “我两世为人,有过三个男人,一个是无奈、一个是去爱、第三个是真爱,真不曾想到等待是那么的艰难……” 王泽真的明白了,朱影真正爱的原来是他,之所以接受了金峰的爱,只是因为他的自卑、他的逃避,所以才去试着接受金峰的爱,结果是爱上了金峰。但是在朱影心中却永远无法替代的真爱是他,是他王泽,至于那位北狩的皇帝,只能说是一个出身在贵族家庭女子的无奈,连她生命中的影子也算不上。 “我真的是……真的是好傻……” 未有说完,嘴唇就被朱影的芊芊玉手堵住了。 “我心中明白你对我的心,从前是现在也是,你未曾婚娶是为了我,柳慧如、林月姐、文细君……我能理解。三年了,一别三年,我想了很多,人生短短数十年,光yīn似箭、岁月流逝,我们都快到中年了,前世耽误了一生,今生再不说出来,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朱影真情流露,一言一句如撕锦般地揪心。 王泽暗自惭愧,若是今日朱影不大胆的表白,恐怕他自己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他无奈发现尽管自己已经改变一个时代,原来他自己并没有能力改变他自己,内心深处还是原来的他,有些凄离地轻声道:“朱影,我……”他正想说一些温存的话,脑海中却闪出这挥之不去的大内禁宫,尽管他们彼此间道尽相隔近千年没有说出的话,两人终于依偎在一起,相互间可以尽情地拥抱对方。但是这并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时代,那世没有重重阻拦,却无法戳穿那层薄薄的纸,今生虽然戳穿这层隔膜,却又是相隔重重高不可及的大山,一道大内厚重的宫墙足可以阻断今生的梦圆。 他不禁苦笑,难道真的是有缘无份吗?上天真是造物弄人。 良久,王泽已经坐在椅子上,而朱影却坐在他的腿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4 章 双臂环着他的脖颈,目光柔柔地望着他,用着极尽温存、幽怨地口吻,柔柔地道:“看我老了吗?” 王泽如同一个毛头小伙子般地傻笑道:“哪能呢!你怎么会老,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么的美丽,就像、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白天鹅,倒是我真的是老了,双鬓已经又白发了!” 朱影含笑撒娇地道:“尽骗我。” 王泽急忙道:“天地良心,我说的都是实话……” 朱影‘格格’地笑道:“我什么时候说你说的是假话了。” 王泽愣了愣,明白朱影是在戏弄他,笑着搂紧了她,道:“原来你在拿我开涮。” “哪有……唉啊……”朱影只觉王泽的手有些不太安分,她娇羞地伏在王泽怀中,一颗心如同少女般的羞涩。正当她紧张而又渴望地等待他下一步的时候,那双本已经快到紧要地方的手突然又安分下来。 她不解地望着王泽,当她看到他出神地望着她的时候,不禁脸颊发赫,羞涩地道:“你好坏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王泽感到此时自己已经很难把持住,但就在这紧要关头,他的理智战胜了yù望。这是在大内禁宫,是太后的寝宫,这一步绝不能跨出去,他强忍着内心的煎熬,低声道:“朱影……” 朱影突然用手堵住了王泽的嘴,淡淡地笑道:“不要说,王泽我问你,如果现在你我放弃这里的一切,你愿意和我一同离开这里吗?” 当朱影的玉手离开他的嘴唇,王泽无奈地笑了笑,他又何尝不想与朱影双宿双飞,又何尝不愿珍惜这份真爱,但是他却不能放弃,已经无法放弃这一切了,而且他深信朱影也无法放弃。 朱影凝望着王泽,半响神色间闪过一抹淡淡的失望,两道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忧伤地道:“我也明白,明白这只是我们不能实现的奢望。” 王泽用手轻轻抹去朱影流下的清泪,品味着美好的愿望与严酷的现实,他的心都要碎了。半天才道:“曾经沧海难为水,望断巫山未成云!” “今生已是造化,我真的不想再说来世。” “要是真有来世,我们……我们……”王泽自己亦是无法再说下去,他心下凄然,沉重地强笑道:“有今生必有来世,轮回万年,我们总会在红尘一处相遇的。” 朱影幽怨地道:“无论如何,今日我破了脸面与你说了这些,也算是了了心中淤积多年的苦闷,我不奢求来世,只要今生。” 王泽怜爱地望着朱影,女人一旦敞开了心扉,那就是义无反顾地去爱,刀山火海亦是视若不见。 他真的是不忍心,却又不能不无奈堪叹息。 “我也不要承诺,今生能相会,我已经知足了。”朱影流水般的眸光洒在王泽脸上,妩媚的脸蛋上重新挂上带有泪痕的笑,嗓子有些凄然地道:“你能在我身边,能让我时常看到你,这一生够了!” 王泽将她轻柔地搂在怀中,柔声道:“知道嘛?那世你许了我来世,今生我要用毕生的心血,为我们再次重逢创造美好的来世,相信我!” 朱影靠着王泽胸膛,闭上那双秀美的眸子,轻轻地道:“真不知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第十二章 多日过去,金军在京东的猛烈攻势仍然没有得到有效的遏制,或者可以说宋军在京东西路已经无力阻挡金军南下的步伐。 完颜宗弼的马队正在向徐州的治城彭城挺进,金军后续的河朔主力部队,将王德残部与刘部压制在齐淄一带,京东东路兵马难以冲破金军阻挡,无法对完颜宗弼后方实施打击,京畿路由于河东金军的重兵压境,亦是无法抽调兵力东援。其实,京东西路已经被行在放弃,纵然金军在京东西路投入马步军五六万人,京东东路投入两万余人,但宋朝君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江淮一线,注意地转向完颜宗弼的三个女真万夫队,而在江淮只有高平的殿前司拱圣侍卫大军五万人,若无支援将很难是完颜宗弼马队的对手。 王泽虽被除尚书右仆shè兼门下侍郎,但并没有被明确节制两大宣抚司,而是由已经到任,接任枢密使的李纲摄陕西、沿河宣抚司军务,但令人耐以寻味的是,在王泽的任命昭旨中却有权江淮诸军诏谕处置使。 面对日益严峻的形势,都堂与枢府宰执们在枢密院节堂内召开战事bào发后首次宰执会议,王泽新任副相,亦是在其列。 当王泽在侍卫司官员的指引下到了节堂,进了大堂门庭,他第一眼望到的是节堂大厅正中间,放着一个以檀木制成的巨大地形沙盘,上面是大宋沿河与江淮州郡地形图。他惊讶的程度不吝于听到了硝化甘油的研制成功,沙盘的使用代表着军事思想的一次跃进,禁军最高层接受沙盘,其意义不下一次军制改革。 他的目光从沙盘上移开,飞快地扫了眼,只见秦桧、宇文虚中、李纲、谭世绩、朱胜非以及枢密副都参军使知杂事刘光世、御史中丞范宗尹、都承旨辛炳和刚刚升任枢密院副都承旨李长秋,独独缺了宰相孙傅。 秦桧、宇文虚中等人起身相迎时,王泽暗自好笑,感觉自己倒是成了都堂宰相似的,不过以目前的朝局来看,孙傅居于庙堂的时间随着唐格的请郡也不远了,自己离宰相的位置仅仅是一步之遥。 王泽心下自然有一番自负,他面带微笑地与众人一一打着招呼见礼。 李纲待众人坐定后,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今日奉官家圣喻,召会诸位前来商议应对鞑虏无理进犯,还往诸位不吝赐教。”说罢,他不自然地看了王泽一眼。 秦桧与宇文虚中都没有言语,在孙傅缺席的情况下,王泽做为尚书右仆shè兼门下侍郎,李纲的开场白后,他应当代表都事堂说话。更何况王泽与李刚二人的临时差遣,决定他二人将主导都堂与枢密院共同御敌。诏谕使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员外郎可以担当的差遣,但加上了处置使却非同一般,宣天子昭旨、代天子处置事务,实际上已经有王泽主持江淮以南军务的意味,李纲自不必说,战时枢密院总领军务,主持延边战事责无旁贷。 王泽接过李纲的话,诙谐地道:“李大人言重了,你我臣僚共同辅助天子治理天下,国家危难理应挺身而出,何来赐教二字?” 他的话说的不是太好听、却很委婉,轻轻地挖苦李纲一下,倒是象在打趣一般,见李纲的神态无恙。又接着道:“那就先请刘太尉说说目前最新的战况。” 李纲淡淡地道:“王大人所言及是,还是请刘太尉为各位说说吧!” 刘光世见在场两位最高职事差遣的执政发话,便卖弄精神,朗声道:“各位相公请移步。”他起身走到沙盘旁边,拿起一条精致的竹棍,待众人起身走到沙盘边上,他才用竹棍在沙盘上指指点点,道:“诸位相公请看,这是自各位相公前来之时,枢参行军司根据最新塘报推演的形势图,沙盘上两军方位为京东乃是三天之上,京西有五天左右。最新的塘报显明女真左副元帅兀术的三个万夫队,在叛军引导下已经攻占沛县,若以金军脚力计算,今日金军应当进了彭城县境。王德部由于郦琼的叛乱,其第一军以不复存在,第二军在郓州南部与兖州遭到重创,现在王德余部约万余人退到奉符一带,向驻泊齐州,淄州的刘靠拢,共同防守京东东路沿边。金军北面大约正军二万余人猛攻济州,郓州与兖州方向约有五六万金军及数千叛军除留部分兵马驻防外,其余主力东进,大有两面夹击,击溃关胜,全歼王德、刘于齐淄之意。进犯京西与京畿的金军倒是不用担心,下将以为西路金军看似来势汹汹,实则为策应完颜宗弼的佯攻,以京西、京畿各位大帅支撑,完全可保两路无恙。至于西李陈兵横山观望,陕西六路各侍卫大军严阵以待,并加强对河西各关隘的防守……” “看来金人此番来势汹汹,动用十余万大军,几乎可以说是倾国之兵,但真正对朝廷形成威胁的是兀术这支马队。”李纲无不忧虑地道:“如何能挡住兀术的南下,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宇文虚中亦是惊骇地道:“徐州若失,江淮之北无兵可守也!” 刘光世道:“宇文相公说的正是,一旦徐州失守,金军三个万夫队便可直趋淮上,整个江淮只有高帅的拱圣侍卫大军驻泊,而且拱圣侍卫大军多是步军,单凭这五万步军,难以防守淮水沿线。” “那水军呢?为何战时水军未能由长江转入淮水,已被不时之?。”李纲表情严肃、目光凌厉地盯着刘光世。 刘光世偷看一眼在一旁细看沙盘的王泽,摇头苦笑道:“相公说的是,下将失职、未能向朝廷陈述厉害……” 话是这么说,但在场的人包括刘光世本人心中都明白,李纲并没有怪罪刘光世的意思,他的矛头是直指王泽而来。 这些年来水军逐渐发展成以海船舟师为主的大军,内河水军舟船逐渐萎缩,战时水军竟然言明守江不守淮,上官云更是上书言水军当集中兵力游戈燕云,岂能在小河道内做步军之用。众人明白上官云这是有持无恐,而且游戈燕云是王泽的主张,并得到了朱影的应允。王泽是权南海诸国宣慰使,差遣职责内有节制水军域外征战便宜行事的权力,这就是说王泽是侍卫水军真正的都指挥使,没有南海宣慰司的节令副署,枢密院都参军司根本调遣不动水军。 秦桧见王泽眉头紧缩沉默不言,不知他是作何想法,试探着道:“就以兀术三个万夫队深入腹地,能否全身而退尚不可知,何况高太尉的五万大军已然严阵以待,李大人且宽心无妨。” 李纲冷笑道:“秦大人身处行在,不知金马如雷一说倒也不怪。诚然以我大宋百万将吏,区区数万金军却也无可作为。但如今郦琼谋逆,京东三支侍卫大军已然是残破不堪,京畿、京西又被金人拖住,无力南下江淮,若是王德、刘二人支撑不住,关胜亦是全军覆没,十万金军便可蜂拥而至,到那时行在危矣,社稷危矣!水军当此危机之时竟然还为那些商贾护航,真不知朝廷花费钱财,养他们何用。” 王泽见秦桧脸面通红,有不悦之色,他也明白李刚的怒气是冲着他来的,当下眼看李纲,冷静地道:“那以李大人之见,当如之奈何?” 李纲眼看王泽面对他通过对秦桧的指桑骂槐的嘲弄不温不火,使他稍稍感到失望,他不想王泽竟然能沉得住气,连反诘一句也没有。倒是反过来将了他一军,实在是好笑无奈,若不是这些年来他对王泽看法大有改观,早就不客气的直言相对了。 “唉,王大人多年与兀术周旋,深知其人,临战讲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以老夫看,在座诸公唯有王大人最能言北事。” 朱胜非亦是意味深长地道:“二位大人就不必谦让了,鞑虏日趋进逼,执政大臣应当同心戮力才是。” ,王泽有感朱胜非直人直语,他不能再推三阻四与李纲较劲了,正色道:“朱大人所言极是,金人猖獗之际,身居庙堂者理应协力共赴国难。就说女真这次南侵,刘太尉说的有道理,诸位请看。”他说话间指着沙盘,道:“十余万金军看是气势汹汹、大有吞并江南之意,其实不过是秋后蚊蝇,扰人不了多久!从沙盘上态势来看,金军在京西,京畿多是佯动,攻势虽猛却意在托住我军京畿以西的各侍卫大军不能东援,刘太尉京西、京畿金军旗号有多少是女真部队。” 王泽停下话,转首紧紧盯着刘光世。 刘光世想了想道:“据塘报所称,发现女真万夫队旗帜有六七个之多,另外还有混杂在他部中个别女zhēn rén,不过人数不是太多,其它都是旺古部或是渤海、汉军杂部。” “这就是了”王泽神色轻松地笑了笑道:“这么说女真右副元帅部下女真精锐还是不少,用京西北路和京畿路面临的金军兵力计算,兀术麾下由女zhēn rén组成的万夫队不出六个,其它都是契丹、渤海、奚族及燕山汉人组成的部队。兀术的三个万夫队纵然是齐装满员,亦不会过三万女真骑兵,若算上跟随正军的阿里喜和郦琼叛逆部,也不过五万人而已,以这个力量就是突破了淮水又能怎样?南下千里早已是强弩之末,面对我严阵以待的殿前司二十余万大军,兀术不过是望江兴叹而已。如今朝廷要关注的是,京东东路刘太尉、王太尉、关太尉三部与京东、京畿之间的张太尉部,他们能否支撑下去,才是此战关键所在。” 秦桧等人用疑惑的目光望着王泽,谭世绩犹豫地问道:“何以见得?” 王泽冷眼看了看李纲,淡淡地道:“就凭在下对兀术的了解。” 第十三章 王泽毫不避讳他与敌国大将的jiāo情,令在场众人都不免在惊愕之余、暗自对他的风度赞赏不已,在朝廷宰执面前当众表明与金军大将、女真皇族宗室之间jiāo情匪浅,不是哪个人随便能说出来的。旁人点出来是一回事,自己敢于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秦桧、范宗尹、李长秋齐齐望着王泽,一时间都没了主意,不知是维护王泽、为他说话,还是明哲保身、闭口不言。 李纲饶有意味地地一笑,目光中充满了赞誉之色,但他的口气依然生硬地道:“王大人请讲。” 王泽微微颔首,正色道:“在下方才说到京东乃是此战关键之所在,是因女真国力根本无力与我长期抗衡,不是他们根本就无法保持靖康年间的实力,那就谈不上并吞江南。” 说法新奇,令众人大感兴趣,连李纲亦是捻须点头。 “兀术乃是女zhēn rén中俊杰,他向慕汉化对女真夷俗深恶痛绝,可以说是女zhēn rén中最坚决主张南下的实力人物。其人勇冠三军又颇有谋略,这次南侵的幕后背景并非常人想象,看是金军大举南侵、抄掠人口、财帛,在下以为实为女真两大势力最后摊牌之战。” 李纲眉头紧蹙不展,众人面色有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5 章 然、有迷茫,更多的是不能尽信的疑惑。 王泽暗自庆幸自己知道这一年是金国政治的分水岭,以皇帝为首的汉化改革派与女真守旧大臣之间的矛盾开始公开化,他们最后决算是在明年,如果不出差错的话。想到这里,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主意,决然道:“女zhēn rén的守旧势力满足于在边境的抄掠与岁赐,并没有亡我大宋的主张,兀术却时时有饮马长江、彻底平定东南之念。以在下之见,兀术并不想看到女真内讧之时,大宋却休养生息、恢复实力。如所料不错,他这次出兵是要在与守旧大臣摊牌之前削弱朝廷实力,所以在下愚见,兀术最多是打到江淮,他没有力量亡我,饮马长江纯属妄谈。” 李纲眼中闪出一道欣喜的光芒,急促地问道:“何以见得?” 王泽指着沙盘上京东地区,笑道:“大人请看兀术若是要纵兵江南亡我,必然是以举国精锐纳入麾下,以偏师拖住京东,以主力向南挺进才是。而今河东金军拥有半数之上的女真主力,河朔南下金军虽有近十万人,但主力不过三四万,他又仅凭借三个万夫队南下,哪里有这样打仗的道理?做为灭国之战、主力太少,抄掠袭扰之战、兵力过多,况且兀术轻兵深入,又有何做为。不过,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可能一层不变,但如今日诸位所见前方局势,金军在京东集中兵力达七八万人,一面牵制关胜,一面全力围攻刘、王德,一旦这三支大军或是其中两支被重创,金军便可勒兵西进,那第三次汴梁围城势不可免。” 李纲一言不发,细细观看沙盘,在场众人也就除了李纲由文人主兵、历经战事,李长秋博览兵书之外,其他人哪里通晓军务,唯一在场的大将刘光世在众位宰执面前,未经询问又不能擅自主张。 “看来应当急调京西诸军向汴梁集结,伺机与金军决战。” 李纲寻声望去,说话者谭世绩,不由地微蹙眉头暗骂谭世绩身为枢府签院,不知兵也就罢了,缘何在节堂内当众说这些门外之言,惹人耻笑。他不待其他人说话,立即接道:“以王大人之见,朝廷只须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即可,但京东局势危机,万一王、刘二部支撑不住……” 说这话突然他心中有个模糊的影像,遽然浮了上来,却一时间却不得要领,只是隐约感到与王泽有关。 王泽凝视李纲,见他话到一半嘎然而止,不禁嘴角抹过一丝讽刺意味地笑,道:“任兀术南来便是。” 李纲眼光再次扫向京东,当他的目光停留在京东东路登州北面海疆的沙门岛,上面以木牌标刻的‘长岛侍卫水军’四个楷书小字。懵然间,他脑中的影像变的清晰无比,突然转首以惊喜的口吻道:“王大人,水军能出动多少将吏?” 王泽闻言大感佩服,李纲竟然能取他的只言片语,片刻间领悟到水军的作用,当是非寻常书生文臣可比,当下笑道:“水军并非单为海商护卫之用,不过是当朝廷用度匮乏之际,取其钱帛自养而已,今上官太尉已然调遣两支侍卫大军北上,游戈燕云断非是为疑兵所用。” “两支侍卫大军”李纲点了点头,尽管王泽反唇相讥,但他并不以为意,神情却全无原先那般忧虑,反而颇为满意地道:“王大人瞒天过海,却是一记高招,京东或可无忧!” “谢大人盛赞。”王泽淡淡地一笑。 刘光世与李长秋二人面露喜色,但秦桧等人更多的是却一脸迷茫,不知二人倒是是打的什么关子。 王泽又无限感慨地道:“李大人若能亲自主持战事,必能克全攻。” 李纲脸色微微动容、嘴角微颤,他能听出来王泽此言并非它意,而是真切地希望他能在前方主持军务,不由地心下感慨良多,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半天终久没有说出口来。 正在此时,王崇仙快步走入节堂,在门口站住,向堂内众人行礼时偷眼看了看王泽。 李长秋望见,道:“是亦凡啊有何军情。” 王崇仙自秘书省正字任后,年前调任枢密院除枢密副承旨、同知机速司事,由于李长秋已经升任枢密副都承旨,虽然知机速司,却要佐理都承旨打理枢密院庶务,机速司日常事务多由他去打理,且李长秋亦是放手让他去做。 但见王崇仙从袖中取出一本公文道:“大人刚刚整理出的军情。” 李长秋快步走过去,接过公文时,王崇仙才对着王泽站的方向作揖道:“告退。” 做为从七品同知机速司,他没有资格参加枢密院主持的节堂宰执会议,就着退出的功夫,向王泽行礼,正可公私两便,却又无可厚非。 李长秋打开公文稍稍一看,神色顿时变的yīn郁,沉声道:“诸位相公,京东最新战报,徐州守臣张岩洞弃地而循,彭城以陷入合鲁索手中。” “怎么这么快?”李纲立即接过公文,大概看看后放在沙盘上。 刘光世以肯定口吻道:“以金军马队脚力攻占沛县,一日一夜完全可以抵达彭城。” “这个张岩洞,朝廷待他不薄,他竟然如此贪生怕死,弃地而循……”宇文虚中显的很是气愤,最后一句几乎是喊了出来道:“此人当是缉捕格杀才是。” 在场众人哪个不知,这位知徐州事张岩洞乃是宇文虚中的赏识之人,在宇文虚中升任执政后,通过手腕将张岩洞除直秘阁,外放徐州大郡牧守,这一番义愤填膺的举动,不过是掩耳盗铃,趁机开脱干系罢了,他人又岂能不明白其中缘由。 “罢了、罢了,时局混乱、人非圣贤,怎能尽举良人。张岩洞懦弱之人,不足诸位执政动怒,时下紧要之事是要计较徐州失守后,如何拖延兀术才是。”王泽冷冷瞟了眼宇文虚中,对于这位饱学宿儒的人品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此时他不想多想什么,也不愿深究宇文虚中与张岩洞的关系,他盘算的是如何在朝廷取得宇文虚中的支持,索xìng卖了个大大的人情,他相信宇文虚中会领受的。 宇文虚中亦是聪明之人,否则他也不会有近日的成就,王泽的说辞为他推脱干系,他自然在转瞬间领悟了王泽用意。,宗尹做为御史中丞列席会议,肯定是要备章弹劾他举荐守臣不当的罪责,有王泽这句话或许自己能躲过范宗尹的弹劾。他心存感激却并没立即做出任何决断,因为他并不想与王泽的政治集团走的太近,只是在心中暗暗领下了这份人情。 秦桧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泽,却无不忧虑地道:“王大人说的是,徐州既然失陷,下一个就会是宿州,时下最紧要的是如何固守淮北诸郡。” 李纲亦是感到此时并不是追究何人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在水军行动之前尽力挡住金人,任何有识之士都明白的常理,兵法上的‘势’讲究的就是变化无常,因势利导。当江淮门户大开时,虽说金军无意江南,但战局发展到一个有利的程度,相信兀术会变动策略的。 朱胜非愤然道:“京东江淮富庶之地,岂能由鞑虏任意驰骋掠杀。” 即便是王泽、李纲这两位在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亦是一致认为金军无意江南,但做为执政大臣亦是不愿看到江淮京东子民深受战乱祸害,这使王泽对朱胜非的话深以为然。 李纲紧锁眉头,冷冷地道:“京东本已残破,是为缓冲之地,江淮乃行在藩屏、河道纵横,岂又是他鞑虏任意驱驰之所。” 第十四章 王泽默默赞同李纲之言,但他心中还是掠过那抹寂落的惆怅,这些自为后世敬仰的英雄人物,黎民百姓的生死对于他们的大义是可以牺牲的。他想起李长秋在拜见他时,曾经谈论沿河形势,曾经讨论过他对反击金军入侵的看法。于是道:“李大人,若是兀术继续挺进,不妨考虑陕西唐大人出击河东,京西北路亦可对京东施加必要的压力。” 李纲细细看着沙盘,赞许道:“好啊!王大人高见,东西夹击之策,此一来金人必当不知我为何意。”继而,他又用兴奋地嗓音高声道:“再说也应当派遣大军进驻失地了,让鞑虏看看大宋已非昔日可比。” 李纲的话令众人神情颇是兴奋,做为束发攻读立志佐天子治天下的读书人,女zhēn rén给他们带来的耻辱实在太多、太深了,面对二帝北狩、两河沦陷,多少年来所有稍有良知的大臣们无不暗自羞愧不已,多少人高呼收复失地迎还二帝。但是严酷的现实,使在场的大臣们都有清醒的认识,金人的实力太强大了,以大宋国力而言根本无发反击,毕竟意志可以鼓舞人的精神,却不能代替实力的优劣,议和成为一个可以接受的法子。 可一旦有人喊出北进的口号,还是令人不免振奋不已,何况今时大宋的国力已经蒸蒸日上,非它日可比。 王泽同样亦是激动不已,望着李纲那双坚定而又深邃的目光,虽有感以目前大宋的实力,仍然不足与金人打一场冷兵器战争,但李纲说的是,不能再让金军年年想打哪就打哪里了,应当借这次机会让女zhēn rén知道大宋同样也有能力反击,好让他们不要过于放肆。 “李大人说的是,不能任由金人肆意南侵,也得让他们明白,大宋并非只能任人欺凌。”谭世绩话声激扬,脸面露出兴奋的光芒。 朱胜非亦道:“大军出动,两河百姓必然云集响应王师,兀术闻知必然退兵,若其鱼丸不,朝廷大军当在江淮灭了他区区数万人。” 秦桧斜了眼朱胜非,语气平淡地道:“以战逼和,如能使女zhēn rén识得朝廷亦非曲意忍让,这一战或是非打不可。” 王泽暗自品读秦桧之意,明白其原意还是要以和为贵,出击两河亦是为议和打下基础。他也认同秦桧的主张是目前格局的最好策略,可以说是在目前两国实力背景下,妄言大举北伐之人,不是沽名钓誉、便是不通韬略,实为是祸国殃民之人。 “河东,可以西侍军便宜调拨将吏与京西诸军配合,利用河中与陕西河边东面向河东有限反攻。”王泽的目光转向李纲,微微笑道:“两路深入佯攻,就看他们能否沉住气了!” 李纲斜看王泽,嘴角动了动,二人同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在枢密院宰执商议如何调兵遣将的时候,河北东路沧州外海上,数百艘大型海船组成的一支庞大的船队在平静的海面上行驶,海船无一例外的全部是风帆车轮战船,数百艘大船列为三支纵队,两翼是战船,中间为辎重转运船,浩浩dàngdàng、气势磅礴。 左翼前列一艘海船主桅杆顶端上,飘扬着绣着‘上官’篆文的兰底白波三紫金锚大旗,这是侍卫水军都指挥使、制将军上官云的帅旗,当南、北、西侍军司都是以都指挥使知杂事主管军务之时,上官云仅仅在副都指挥使任上过度了一年,就正任都指挥使,不仅表明朝廷对侍卫水军的重视,器重亦有王泽对上官云的器重。 自从侍卫大军制后,新军制规定将帅都要有表明等级的将旗,以新制武散官标明身份等级,上官云自为侍卫水军最高统帅,其将旗乃是水军最高等级三紫金锚标志。在庞大的船队中,不少各船上均有等级不一放入兰底白波水军将帅旗,其中偶尔有二紫金锚或是一紫金锚兰底白波水军将帅旗,代表着船上有侍卫大军都指挥使或是军指挥使一级的高等武官。 船队在海面上缓缓地行驶,上官云坐船之后一艘四桅车轮海船的望楼上,张云仁身披黑色大麾站在望楼的楼栏后面,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兰底白波三紫金锚大旗。良久,他抬首望着坐船上面的兰底白波单紫金锚大旗,当目光再次投向前方时,眸子中闪出看似贪婪的目光。 “三紫金锚、三紫金锚,制将军、都指挥使上官云,制将军、都指挥使迟早都会是我张云仁的。”他的口中忍不住自言自语,当然声音极轻。 “军帅,该下去用膳了。” 张云仁被这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猛然回头,目中精光闪过,见是随身亲随杨乞儿。脸色立即挂上笑容,温声道:“知道了,你先去吧,本帅马上下去。”待杨乞儿应诺回身要去时,他又唤住杨乞儿道:“你上来多久了?” 杨乞儿不明就里,回道:“小人刚刚上来,见军帅在此,怕饭菜凉了,才斗胆搅扰。” 张云仁和润地笑道:“好了,你先去吧。” 在杨乞儿下去后,张云仁才长长舒了口气,暗道:“禁言、禁言啊!” “三师兄,还不下去用膳。” 张云仁不用转身就知道是谁上来,道:“子良来了。” 上来的正是李纯,自讲武堂结业后,他回到水军之时,正赶上侍卫水军正式独立成军,第一批由讲武堂出来的水军军将全部受到重用,何况李纯又是水军大学堂毕业的所谓‘首期科班’武生。在一趟南海归来后,李纯被升任新组建的虎翼军侍卫大军第一军第一镇营指挥使,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师兄,怎么在此做什么,不会是想想上岸后当如何应对金人吧!” 张云仁转首含笑看着李纯,李纯的心思他当然明了,这是在套问军中机密。此战,是有王泽以权南海诸国宣慰使的名义,调动侍卫水军出海,并另有朝廷内降指挥命上官云听从宣慰司帅令,他也是在出海之后,行驶到沙门岛上的长岛水军大营,上官云召集军以上高级将领并其所属参军使上岸制定战事,他才知道水军即将参加对金军的反击。当然对于军以下军将来说,这仍然是机密,只有等到到达登陆海域后,才以战前动员的形式,在各船宣布以利士气。自打他的军司设在李纯船上后,李纯不止一次地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可他就是守口如瓶,每每虚伪求蛇不做回答,但李纯似乎不甘心。 李纯见张云仁笑而不言,尴尬地笑着走到张云仁身旁,道:“自沙门出海亦有段时日,此时以小弟判断沧州与滨州之间海上,师兄,小弟说的怎样?” 以航速、天文与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6 章 盘结合航海知识,对于一名经验丰富的水军将吏来说,估算沿海州郡并不是难事,何况还有凤凰山书院刊印坊专门为侍卫水军制作的海区地形图,这是书院博物院的师生专门为水军日后征战,而冒险深入河北实地勘探结合原有地图所绘制,各船执行军令均配有这样的海图。 在他从明州开拔时,由二十八名凤凰山书院博物院师生组成的‘考察团’,乘坐水军海船,跟随由水军护送的商船队,前往南海沿边诸国考察风俗人情,地理物产。 张云仁刹住自己的思绪,望着在风中飘展地上官云的将旗,说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李纯冷笑道:“师兄好紧的口风,不要以为小弟不知道,船队向东行驶,以规模是两支侍卫大军,可上岸战者不下四万人,上官太尉亲自出马,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心中都已经明白了。” 张云仁爽快地道:“是啊!稍有见识的人都会明白,咱们这是准备登陆,支援京东战事。” 李纯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狡狯地看着张云仁,眨了眨眼睛,道:“师兄莫要看了,这三紫金锚将旗迟早不还是你的。” 张云仁被他说破心事,心下自然是颇感吃惊,急忙道:“胡说,为兄可没有你这些心事。” 李纯心中暗自感慨不已,在他看来,张云仁在水军中风头日盛,加上文状元出身,早已被视为水军中最有前途的大将。每每做事亦是锋芒毕露,上官云也奈何不了与他。想想他二人年纪不过相差一岁,但前途却是天壤之别,自己要达到张云仁今日的地位,按班磨勘也需要十余年的功夫,不由地暗叹张云仁时运赶得极佳。嘴上却笑道道:“好、好,算我胡说。师兄你看以我水军陆战,在金军马队面前能有几分胜算?” 张云仁暗道李纯是问到点子上了,数万水军上岸面临金军马队的冲击,胜算又能有几分?却听李纯又道:“若是仅以牵制金军,制造假象,却还可以。” “子良言之有理。”张云仁点了点头,望着李纯道:“不过,一场恶战对于水军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李纯笑道:“好了,师兄,咱们下去吧,饭菜都凉了。” 第十五章 郓州,汶水流入梁山泊的河口jiāo界间,一条南北的官道传河而过,连接三州jiāo界,每天来来往往商旅行人络绎不绝。自金军入侵后,到处都是劫掠,到处都在杀人,附近已经绝少人烟,路上自然也罕见行人,有的只是偶然穿越官道逃难的百姓,或是金军的押粮车队和巡逻马队。 正午时分,一队约有二三十金军马步军组成的小部队行进在官道上,队伍中间是从乡间夺来的牛车,车上押载着数百名从四下乡间掳掠来的fù女,一行正在向须城赶路,fù人们一路哭哭啼啼,多是不堪忍受金军军卒的调戏。稍有刚烈xìng子的fù人早就投井自缢或是在金军恼怒之下砍杀,这些fù人没有勇气自杀,更不敢反抗,只能无可奈何地听从命运的安排。 几支弩箭‘嗖、嗖’几声闪电般地shè了过来,前面开路的五名金军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弩箭穿胸而过,当即倒毙在马下。在场金军将吏随也没有料到、更没有想到会在官道遇伏,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有五支弩箭shè了过来,当即又有五人被shè落马下,金军是抢掠fù人,而且是在自己的控制区域,马军沉重的铠甲都放在车上,匆忙中根本无法穿戴,十余名汉军步卒虽是着甲,却是简陋的步人甲,根本无法抵御弩箭shè击,金军剩余近二十人,慌忙警戒,有的军卒赶紧在载满fù人的牛车旁躲避。 正当金军军卒惊魂不定间,又有几支弩箭shè出,转向女真马军shè杀,这会金军有了防备,只有一人中箭落马,其他人纷纷闪避过去。 身穿大红战袍的金军百夫长,眼看三次弩箭shè击,被干掉十一名女真骑兵,不禁大怒,哇哇地吼道:“搜” 这名百夫长亦是经历战阵,在从短暂的震惊中回味过来后,立即从三次攻击中判定,袭击者是宋军禁军残余,人数不过五六人,而且都隐藏在路西林木草石之后,自己还剩下六七名女真骑兵和十余名汉军步卒,接战应该不会吃亏。 正在金军骑兵散开向路西包抄之际,从路边不远处的的草丛土坑内,跃出五名披甲持锐的宋军将吏,手中端着钢臂弩,再一次向金军骑兵shè击,顿时有三人惨叫落马。 “队长,还剩下四个鞑子。” “再shè”站在前面的那名宋军军将正是邱云,原来那日激战,他率自己的马军队与金军激战,面对整整一个千夫队,他与部属毫无惧色,无不奋力杀敌。无奈金军人数太多,百余名宋军骑兵虽号称常宁精锐,却无法与上千金军骑兵对抗。 幸亏合鲁索与阿里的心思都用在消灭宋军军阵与攻占州城之上,对这宋军小股骑兵并不在意,当千夫队已经快要对邱云他们合围之时,被调走数百骑加入进攻宋军军阵的行列,邱云见有机可乘,率残余部众向北面拼死突围,倒是有十余人破围而出,跟随邱云的有四名骑兵,其他人却破围之后都不知所终。 当邱云摆脱了金军追击,本想回须城,无奈金军已经攻破宋军军阵,正在强攻须城,完颜宗弼的大军也已经赶到,将须城团团围住。 邱云顾念国事,更放不下还在城中的李乔儿,几次yù杀向金军营寨,突入城中,却被军卒们拦住。在一番激烈的争论后,他明白军卒们的善意,凭他几人冲击数万金军,绝对是痴人做梦,绝无生还之利,何况现在人人身上带伤,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耐下xìng子撤离,盼望赵野能守住。 哪知道赵野一介书生,眼看宋军出战失利,目睹了城外宋军军阵被优势金军马队攻破,将吏惨遭屠杀,早已是吓的七魂丢了六魄。金军也没有追赶那些残兵败将,而是在主力部队到达后全力攻城。城中本就没有了多少兵将,赵野更没了主意,仅仅两日不到须城沦陷,赵野被金军乱兵杀死,好在完颜宗弼为争取时间,金军大队未能入城却转兵南下,在跟进的万余名汉军中留下数千人驻防,另外留下伤亡惨重的赤普卢千夫队镇守。 邱云从流民口中得知金军并未屠城,反而对城中大户进行笼络,认为李家乃是须城大户,李乔儿应当无事,心中才稍稍放下,便率四名军卒在郓州境内四处伏击金军散兵,由于金军主力南下东进,金军在郓州防务集中在几个关隘、县城,以备京畿东部的张俊来犯,大片地方并无重兵驻防,当然也确实无兵可调,邱云五人yóu xing乡间,一时间倒频频得手,斩杀数十名金军将吏。 这日,邱云等人正在官道待机行事,不想遇到数十名金军押送fù人,邱云见领队竟是一名金军百夫长,女真猛克,不禁暗自大喜。郓州驻防金军虽有汉军不少,但实际上是由女真千夫长赤普卢为驻泊都监,女真百夫长在郓州地面已经是很重要的军将,将百夫长斩杀,倒可以大快心情。 眼看金军女真骑兵在钢臂弩的shè击之下十三人倒毙,还剩下连同那百夫长在内不过四人,只要再一轮shè击,杀了一两人,夺了马匹,对付那十余名汉军步卒易如反掌。 说话间,金军骑兵已经开始冲锋,邱云当先张弩搭箭,瞄准一名冲在前面的骑兵,‘嗖’一声弩箭shè了出去,只见战马长嘶倒地,将那名骑兵向前抛出十余步,倒在地上惨叫两声便昏了过去。另外的四支弩箭亦是将另外两名金军shè下马来,只有金军百夫长一人大骂着拍马冲了上来,他倒是骁勇,眼看身边骑兵死伤殆尽,还是向邱云冲杀过来。 邱云看这金将倒是有几分血气,大喊道:“不要shè,留给我。”说着,放下钢臂弩,手持一柄刃长三尺、刀柄尺许,专门对付骑兵的斩马刀迎了上去,其他四人亦是手持钢臂弩警戒其他金军步卒,防止他们趁势冲杀过来。 邱云与金军百夫长本就相距不甚太远,眼看说话的功夫,金军百夫长冲到邱云的面前,手中抡起狼牙棒当先便向他头上砸下。 漫说邱云没有戴头盔,便就戴了在这数十斤的狼牙棒重击之下,也要脑浆迸裂而亡。他没有采用死缠硬打的法子,而是利用步军对骑军近战的优势,向旁边跃出几步,轻巧地避开这记重击。 金军百夫长亦没有着甲,挥动狼牙棒轻便了不少,一击不中,立即勒转马头,调马再次向邱云杀过来,这一记狠狠地便要将邱云生生砸成ròu泥。 邱云脸上抹过一丝轻蔑的笑容,双手紧握斩马刀,双目仅仅盯着金将转马再度扑来。 “好马!”邱云再次挥动斩马刀的时候,心念一动,手中的大刀锋头径向上偏移,就在金将的狼牙棒就要当顶砸下之际,那柄斩马刀早已从他腰际重重划过。 邱云收起斩马刀,冷眼望着远处惊惧不定的金军步卒,对落在地上已经被斩落一半身子,的金将尸体看也不看。 “队长,咱们上马冲上去,斩了这几个残兵。”一名三十上下岁数的忠士红着眼睛,大声吼道:“弟兄们上马。”左近就是金军抛尸之地,战马不必野马,主人阵亡,仍是围绕左右。 邱云摇了摇头道:“我等一举shè杀全部金人马军,这些步卒早已肝胆俱裂,何况看装束都是汉人,杀之何益。” “汉人他们也配称汉人?”忠士冷冷笑道:“燕云久染腥臊二百余年,百姓早就是夷狄之人,十年来越境杀人掳掠又有多少女zhēn rén,不都是这些燕云杂种吗?” 邱云暗叹此人说的不错,燕云十六州郡自石敬瑭割让契丹,已有二百年之久,其风俗深受北方胡人侵袭,在大宋军民眼中早已不属华夏子民,而是化外夷狄。更兼百年战事,多有燕云子弟从征,尤其是近年来,金军广为招募燕云诸州子弟做为南下征战前驱。这些人多是剽悍之徒,作战颇为凶猛,残害百姓比女zhēn rén有过而无不及,女zhēn rén只要女人、财帛,而他们不仅什么都抢,动辄屠杀百姓,简直是无恶不作。 宋军将吏对这些燕云汉军部队简直是恨之入骨,只要一有机会,必然会对这些人痛下杀手,绝不留任何情面,比对付女真军卒的手段还要果断。 一名军卒对邱云的做法颇有不满,他怒瞪着双目,高声道:“这几个杂种厮鸟又不是两河被强征而来的良家子,队长何故手软?” 邱云看了看这几名蓬头垢面的军卒,猛然间道:“好,众位兄弟,咱们上去,杀个痛快。” 由于战马认主,情急之下,经不得乘,邱云决定将马收拢,五人步行向官道上走去。 自骑兵全部阵亡,十余名金军步卒早就惊秫不已,但金军军令森严,无故抛下军将逃者斩,或是十人长阵亡,全队皆斩,百夫长阵亡,百夫队中十人长与百夫长亲兵全斩。好在他们还有十余人,所以不及敢四散逃命,那就指望以逸待劳凭借人数优势自保。 金军步卒眼看着邱云五人各执器械以、禁军标准的步伐杀气腾腾地逼了过来,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般,这可是从尸山血海中九死一生闯过来的亡命之人所特有的凶煞。就是这些剽悍凶狂的燕云汉军步卒,也被那一双双喷着野兽捕食般yù望的眼珠子,吓的手中器械禁不住轻轻发抖。 “今日大爷高兴,你等想选个怎样的死法,成全了你们。”五人站在官道上,全然没有将十余名金军步卒放在眼中,邱云前出一步,傲然道:“不要废话,快说” 金军被他的气势震摄的惊魂不定,不知如何是好,全然没有想到十余人一拥而上,对方纵然是精兵,多少还有几层胜算。 坐断东南战未休篇 第一章 “队长,跟他们废话作甚,宰了这帮贼厮鸟,将这些fù人放了。”那名忠士手持大qiāng,早就是急不可耐的yù跃试试。 邱云瞟了一眼不远处车上的fù人,灵机一动,不怀好意地笑道:“都杀光了,难免无人通报咱们弟兄大名,且留下两个人,其余格杀勿论。” 说罢,邱云一个箭步抢上,挥起斩马刀就向金军杀了过去。 就凭邱云一句话,使得本已惊恐的金军步卒各自暗存侥幸,当五人冲上来时,他们都纷纷闪避,谁也不愿先于五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jiāo手,结果被邱云他们利用了大好机会,各个击破,一个又一个白白先送了xìng命。 不消片刻,十余名金军步卒被斩杀的只剩下两人,“住手”邱云大喝一声,四人也停了下来。 邱云不屑地望着两名仅仅靠在一起的金军步卒,鄙夷地道:“好了,不要怕,算你二人命大,回去后告诉赤普卢,就说我邱云也就是阵前shè杀他整个百夫队的邱云,率部众又回来了,让他洗好头颅,等着本将军来取。” 两名军卒听了这话,如同听了九天玉音一般,大大的松了口气,至于对邱云是何人他们自然是不知道,他们不属赤普卢千夫队,此时先捡一条命再说。 “谢将军不杀之恩。” “小人铭记于心……”说着两名军卒落荒而逃。 邱云冷哼两声,收起斩马刀,望了一眼几车正在呼救的fù人,稍稍犹豫,才道:“将她们放了吧,能不能回去,就看她们自己的造化了!”他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fù人来自四下乡间,如今兵荒马乱之时,她们能否安全到家还很难说,他也无法意义护送她们回家,只能长叹道:“把战马收拢,隔些时日便可骑乘,再将这帮鞑虏掠来的财帛分给这些fù人,任她们快快离去。” 时间紧迫,邱云知道在官道之上,随时可能出现金军,万一碰上金军大队,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众人匆匆释放了fù人,将金军掠夺的财帛抛在地上,任由她们去拿,并叮嘱千万不可走大路,一定要捡僻静小路回家。 也不待fù人们走尽,邱云五人急匆匆地拉来战马,将金军武器较为精良的捡了出来,上马就下了官道向东北方向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7 章 行在已经是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市井坊巷间传言金军已经打到淮水北岸,正在沿淮州郡与拱圣侍卫大军激战。时下,由于前方战事不稳,行在顺天府诸门关防已经限时开启,内外禁军频频调动,更加使百姓认定流言的真实xìng,不少人已经开始打点细软,准备万一金军杀到他们就向南逃命。 “这个混帐东西,他倒底想干什么、干什么?” 面对金军疯狂的进攻,王泽真是不知如何是好。近日来,京东频频传来令人心惊胆颤的塘报,在金军的强大攻势下,王德、刘几次反击都没有成功,反而损兵折将,水军却无任何消息。完颜宗弼确切地说应当是金峰却率大军长驱直入,拿下整个宿州,前锋合鲁索率阿里的万夫队还有一部汉军兵临淮水,高平一面向行在示警,一面组织大军坚守各处重要关防。 王泽实在是猜不透完颜宗弼倒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疯狂的进军江南,难道自己这会真的是看走了眼,从一开始就把事情弄巧成拙,以水军之短击金军之长,以至于整个淮南仅有高平一军守卫。想想这些,他真是暗骂自己太相信金峰了,自己应该想到自从下蔡一别,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与金峰的思想已经开始了变化,金峰不,应该说完颜宗弼有他自己的民族,往日的情分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淡漠,几次的会面也已经使内疚与激情消逝,剩下的多半是残酷的现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处心积虑地算计着女zhēn rén。 不过,行在仍有十余万殿前司禁军守卫,对付长途奔袭的数万金军,王泽还是有信心的。 由于王泽看完塘报,一时间气急攻心再次骂了一句,没有想到这是在都堂内的公厅,自己倒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好在都堂除了宰执合议的公厅外,各位宰执都有自己独立的公厅阁子办公,他醒悟过来后,暗叫好险,情急之下险些失言,幸亏是在自己的公厅内。 “德涵、德涵……”公厅阁门外传来秦桧的声音。 王泽忙起身,长长舒了口气,道:“是会之兄,请” 秦桧脸色忧郁着推门而入,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地笑道:“德涵,还在忙着呢?” 王泽笑道:“会之兄,请坐、请坐。” 秦桧坐下后,王泽为他倒上茶水,这才与他侧面而坐。 秦桧强笑打趣道:“今日怎地如此幸运,让执政亲自侍候茶水。” 王泽无奈地笑道:“会之兄这不是调侃小弟吗?如今这副相还不如在外牧守一方来的痛快,一天到晚不是北事就是北事,令人委实心烦。” “德涵可不是这样。”秦桧拿起茶杯,慢慢地品了口茶,又说道:“行在现已是人心惶惶,不少大户都携裹财帛南逃避祸,德涵应当拿个主意才是。” 王泽心中暗自感叹,秦桧言外之意他又岂能听不出来,自己在枢密院节堂宰执会议上十分肯定的断定,金人并非有意江南,让朝廷诸公放下心来。这回倒好了,金军猛攻濠州,不仅毫无游兵淮上之意,反而大有纵兵强渡淮水直下江南的意图,而他所倚重的水军奇兵,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万一事态并非按照原先设想发展,而且他已经感到局势渐渐有些失控,让自己失去颜面是小,万一金军过淮,直逼行在江上,可是会动摇国本的,这个责任他担当不起。 秦桧见王泽无语沉思,似乎有点心神不宁,当下放下杯子,忧虑地道:“如果金人过淮,凭行在二十万殿前司大军,但须谨守江防,金人倒也无可奈何。然金马一旦临江,对德涵的声誉……” 秦桧没有说下去,只是静观王泽面色,似乎想从中看到什么。 王泽慢悠悠地望了秦桧一眼,目光又转向自己的公案,良久才徐徐道:“不瞒会之兄,时下小弟心中也已是没了计较,鞑虏狡诈,狡诈啊!” 王泽这是首次在公事上说女真为鞑虏,在此前他时时回避这两个字。联想到金峰,他暗自责备自己过于相信他了,战前金军大规模调动,并没有在意,不过这不怪他,他还没有到京述职。郦琼的叛乱联系到金军大规模入侵,足以造成宋军京东防线的崩溃,他却凭一时之好,任凭郦琼走到反叛的地步。当金军大踏步南下,他还是不以为意,当时若是调集京西一支大军联合高平北上,凭借四支侍卫大军对京东形成三面围敌的军事姿态,足以稳定京东二路的局势。 他深深自责,今日局面他是有很大责任的,但事已至此,自责又有什么用。 “会之兄人非圣贤,谁又能料得事情能无变故……”王泽感到实在是难以自圆其说,金军以诈术隐瞒南侵前调兵遣将,可归罪于朝廷当时宰执懈怠,郦琼勾结金人叛乱也可以归罪于刑部与卫尉寺无能,但是在枢密院节堂会议上,他的一番料敌论断,是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至少当时众目睽睽、说话掷地有声,他无法在众人面前辩解。 王泽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力,他今世有过犹豫,也有过彷徨,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的的迷茫,不知要怎么应对完颜宗弼蓄意的挑战。真是无颜面对朝廷诸公,想想他们现在会想些什么,有多少人在幸灾乐祸地看他的笑话?羞愧、难堪、懊恼jiāo加之下,他禁不住又将完颜宗弼的女xìng家人问候了一遍。 秦桧原本认为王泽一定会为己自辩,却见他才说半句又yù言又止,他之所以来就是因王泽料敌失误,必有自责,前来安慰王泽,从而来补救他与王泽之间出现的裂隙。于是温声道:“德涵说的是,人非圣贤。鞑虏狡诈多变,一纸合约岂能约束其人贪婪,德涵无须自责。” 王泽不想秦桧反倒安慰于他,虽不是感到特别惊讶,却也不全明白秦桧倒底是何深意。 秦桧有游离他之外的迹象,但又通过蔡绛、李长秋频频向他示好表明心迹,此时秦桧的来访,除了尽力弥合二人之间出现的裂痕外,其心意真不可测也。 “当务之急,德涵不要再多想前事,应当静下心来想出对策,以解燃眉之急。”秦桧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但这句话中透着朋友间的真诚。 王泽别样意味地盯着秦桧,努力从的脸色中寻找出什么,却是一无所获,不禁轻轻叹道:“会之兄说的是,不知会之兄有何良策?” 第二章 秦桧干笑两声,说道:“哪里有什么良策,不过偶得些心得罢了!德涵这么说倒是有些羞煞愚兄矣。” 王泽一怔,旋即明白了秦桧已经有了应对策略,或许这就是他今日来的目的。他既然心下有数,脸色舒展了许多,温声道:“既然会之兄已是成竹在胸,必有所教我,还望兄不吝赐教。” 秦桧摇了摇头,神色间稍有得意神采地笑道:“德涵这是哪里话,愚兄这可不敢,只是以为事已至此,德涵应当淡然处之才是。” “淡然处之?”王泽疑惑地望了望秦桧,在稍稍一顿后旋即有点明白,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苦笑道:“小弟大意,以至于此!让朝廷诸公看笑了。” “唉”秦桧正色道:“此乃宰执共议,德涵不过是倡言而已,何况李伯记亦是赞同,正所谓是众议所论,何须怪道自己身上。” 听似正论、实则寥言,再怎么说当时他自己一力坚持,不然众人或许还有良策,王泽心下明白秦桧并没有说到正题,他耐下xìng子,无不尴尬地笑道:“会之兄说的是、说的是。” 秦桧淡淡一笑,他的目光不时地扫向王泽的面庞,悠然道:“郦琼乃河朔旧将,深知我虚实,有此贼供为兀术前驱,金人必然猖獗一时,此亦是在情理之中。然这厮实是可恨,但事由却是刑部、卫尉寺与北侍军都虞侯司办事不利,以至于此贼逃脱国法,坏我朝廷大计。” 王泽立即明白秦桧是在以郦琼的叛乱,来转嫁矛盾,将他的过失不动声色地转移到赵鼎、张浚与魏源三人头上。他不禁暗叹此计不可谓不高,郦琼叛乱本就绝密,完颜宗弼也没有公布,京东乱成一锅粥,谁哪有心思管上这些。在共取徐州的时候,郦琼的常宁部众才正式参与攻城,塘报上方才上报枢府,这正是那次枢府会议之后之事。 尽管此前各方已经多有察觉,但没有证实之前就不会影响王泽的决断,可以说秦桧是算到骨子里去了。 “好dú啊!”王泽意味深长地瞟了秦桧一眼,感到秦桧真是手段老辣、非一般人所能比,假以时日自己还真是难以控制,何况目前已经有了若即若离的迹象,他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沉思。 秦桧亦是在偷眼观察王泽动静,他此今天眼巴巴地跑来,就是看准了王泽矛盾的心思,前来为他献策纳策,以求消除几年来与王泽之间的嫌隙,至少现在若没有王泽,他的相位就会岌岌可危。 他这次是下足了本钱,是兵行险招,王泽的一举一动,眉宇转瞬之间,看在他的眼中,都令他揣摸一番。 “会之兄言之有理,郦琼实是可恶之极。”王泽生涩地回了句,但说完话之后,投向秦桧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感激。 秦桧听王泽说过这句后才放下心来,知道王泽已经接受了他的美意,自己与王泽之间的关系至少在短期内又被紧紧地连在一起,当下舒心地笑道:“郦琼确实可恶至极,但赵鼎、张浚、魏源三人办事委实不力,亦是待罪之人。” “罪在郦琼一人而已,关他人何干?”王泽报以微笑,领受了秦桧的好意。 秦桧精神颇是兴奋,挑起眉头说道:“我沿河关防森严,兀术不过是但凭侥幸,仅仅数万兵马就敢深入江淮,本就是犯了兵家大忌,实不足为虑,何况京东战局成败尚不可知。” “京东成败尚不可知!”王泽目光突然闪出欣喜的光芒,眉宇间重新闪出兴奋地色彩,他面带笑容地道:“对、对,会之兄说的是啊!京东成败尚不可知。” 万般消极之下,经秦桧这个局外人轻轻点拨,王泽立即想到了水军没有消息不等于没有作为,京东虽然呈现一盘乱局,但只要王德、刘败而不溃,水军能在二人垮下之前出现,北侍军能调兵支援的话,战局就还有很大的希望。 “向王庶发文,命他立即出兵京东。”秦桧果断地说出自己的设想。 王泽稍事犹豫后,才道:“金人在京西本就是佯攻,东调一支侍卫大军亦不为过,何况还有永兴军路支撑。” 连日来的困惑一扫而光,王泽心中恍然间亮如明镜,既然完颜宗弼采用单路直趋江南的策略,他又岂能在京西空闲十余万大军,与其危机行在,不如把兵力东调。只要能化解这场危机,即便是京西糜烂又有何妨?何况京西还有陕西六路的支撑,真是当局者迷啊! 秦桧释怀地笑道:“德涵所言却是正理,眼下为保万一,只能上奏官家,严令王庶、王渊二人出兵。” 王泽在王庶之后又加上了北侍军都指挥使知杂事王渊,话声方落,他与秦桧相互看了一眼,二人在心中几乎同时泛起王庶非节帅之才的感慨。 “殿前司还有哪位大帅可付重任。?王泽细细想了想五支侍卫大军的都指挥使,当真不能确定何人可堪大用,高平自然就不用说了,唯有杨沂中可以用之,虽他并非可以统驭全局的帅才,但当此危局却顾不了许多了。 “王躞实不堪大用,如今只有杨沂中尚可。” 秦桧与王泽不谋而合,让他大为高兴,说道:“会之兄高见,咱们这就上奏太后……”…… 京东齐州龙山镇,昔日宁静的小镇此时已经成为杀声震天,十余万人舍生忘死,拼死搏斗的战场,成为史书上金军四次大规模南侵中,宋金双方最大规模的一场战役。 刘与王德商议,与其让金军步步为营、连连逼近、把宋军慢慢向京东东路压制,还不如奋力一搏,击中京东两路宋军剩余兵力进行最后一搏。 王德自愿以常宁侍卫大军残部拖住金军,他说到做到,在常宁侍卫大军各部节节抵抗下,韩常的部队进展缓慢。刘利用时机传檄京东各州乡军火速参战,以宣威侍卫大军为核心编列部众。 但令刘遗憾的是,京东都是平原地带,最多是一些起伏不定的丘陵,极少高耸的山地,有利于金军马队所长。但是他还是看出宋军在平原上也有自己的优势,韩常率领的部队并非金军主力部队,马军不过万余骑而已,女真部队更是寥寥无几。只要布置合理的军阵,以钢臂弩、神臂弓、床子弩与抛石机组成的强大打击力量,宋军应该有把握立于不败之地。 更重要的是,刘从金军作战的配合上看,金军将领之间似乎并不是那么默契,不然宋军在淄川就有可能被金军重创。 此战,王德率常宁侍卫大军第三军与其他余部自成一军,全部可战兵力组成偃月阵,列于宣威军侍卫大军军阵后方正北为奇兵。 刘主持六万人的军阵御敌,主力是宣威第一军、第二军,其他都是常宁侍卫大军残部与各州校阅厢军和签发乡军。金军方面是韩常率五万大军与刘对垒,偏师由金将完颜活女率领,这是一支由马兵组成的部队,有一万三千骑,但大多没有多少战斗力,只有完颜活女万夫队的六千女真骑兵战斗力强悍。 韩常的几次冲击,都被宋军强大的远shè器械所打退,金军伤亡已经超过上千人。令他最是惊秫的是宋军的火器似乎比以前更为犀利,抛石机发shè的石落于人群之中,声入雷鸣、火光四溅、人马俱裂,伤及可达十余丈开外。他纵马观宋军军阵锋头以长qiāng、打牌为墙,弩兵在内shè击,其后,是由几十个小阵组成的鱼鳞军阵,各阵之间相距六七百步。金军即便是冲破前面的弩兵阻拦冲入军阵中,却还要受到来自不同小阵中的神臂弓、钢臂弩的打击,无论在那个方向,又会有三四个军阵的一面对金军形成多面打击。 他对这种军阵十分头痛,以阵势上说鱼鳞军阵薄弱点在于军阵后方,但是王德以上万人成偃月阵,横在鱼鳞阵侧后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8 章 不仅对北面完颜活女部马军形成侧翼攻击姿态,而且又正好保护了鱼鳞阵的后方,使整个宋军军阵几乎是无懈可击。他要是参加过洛阳之战,或许就会有深刻的体会,尽管常常听到当年让西路军六万精锐,饮恨洛阳的就是这种军阵。当时是以河为后,而今刘与王德二人在平原上配合的如此精妙,使他仓促间几乎无从下手。 随着鼓声不断地敲响,眼看着阵前金军几个千夫队正在集结,准备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韩常感到一味的强攻还是不行,宋军军阵根本就不怕冲击,时下只有让完颜活女出动铁浮屠,或许可以冲破宋军军阵。想想完颜活女桀骜不驯的作态,他脸色沉了下来。 “都统,完颜万户准备以马队冲击王德部,请都统策应。”一名金军斥候飞马到了韩常身前,递上万户令符,气喘吁吁地道。 韩常见这女真斥候颇为狼狈,似曾经过一番激战,问道:“怎么,路上遇到伏击?” 斥候喘着粗气道:“是路上遇到几十个蛮子伏击,有两人没有冲出来。” 第三章 韩常对斥候遭到伏击并不感到奇怪,双方投入十余万人的大会战,方圆数十里都是血腥的战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个别落单遭遇伏击也是难免之事。 不过他对完颜活女的做法极为反感,他是一路的都统军,按官职来说完颜活女不过是个行军万户,岂能与他相提并论。何况他还是完颜宗弼指定的京东征伐的主将,遇敌jiāo战、进退令行都应当出自他的帅帐才是。完颜活女自持乃是完颜娄室长子,皇室宗亲,根本不把他的帅令放在眼中,所率偏师不听节令,致使他几次失去了捕捉宋军主力的大好机会。 时下,金军主力几次进攻宋军军阵失利,完颜活女竟然逾越代俎,没有他的帅令对宋军发动进攻,令人气愤的是,完颜活女竟然让他这个主帅出兵配合。 本末倒置、喧宾夺主的做法,令韩常大是恼怒,几乎压抑不住胸中怒火。但他转念想到,完颜活女毕竟是女真贵族,统率部众名为偏师实是精锐的女真重铠马军,而自己是汉人,尽管自己的父兄乃是金廷大臣,但汉人毕竟是汉人,有很多事是不能任由他控制的。 “回去禀报你家万户,本帅正要命他侧翼击王德偃月阵,命他适时出击,不得违命。”韩常在既定事实之下,只得是迅速做出决断,也为自己稍存体面。 金军三个前锋千夫队已经集结完毕,韩常下令再调六个千夫队跟进,并调两个马军千夫队迂回南翼绕过宋军军阵,从南面进攻鱼鳞阵的后方。他希望正面九个千夫队能最大限度地吸引宋军,却并不指望完颜活女能突破王德的偃月阵,他的如意算盘是寄托在他的两个马军千夫队身上,指望他们能在宋军全力应付西面与北面进攻的时候,这两支千夫队能够突然冲击宋军两个大军阵的结合部,从而动摇宋军军阵,为破阵赢取时间。 韩常并不愿意这两支马军千夫队执行这样危险的任务,很可能他们是有去无回,这些人都是他所征发北京路、以及燕山汉族良家子组成的精锐骑兵,战斗力之强悍与女真骑兵相比毫不逊色。 面对金军即将开始的进攻,刘稳坐中军,骑在马上观望两军jiāo战,宋军急脚子奔驰军阵之中,来回传接帅令,控制着各部的进退步伐。 宋军军阵锋头,弓弩手已然做好准备,床子弩、神臂弓、钢臂弩,以远近shè程层层排列,后方各军阵中都有抛石机准备,形成了远中近的shè杀层面,就等着金军再次前来送死。 此时,刘最担心的就是王德,自从他从行在武德院任满后,被朝廷直接任命为正在筹建的宣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就和王德共事京东,二人都是出身西军,在众多殿前司与河朔军、河东军将帅为主的北侍军中有了更多的jiāo往。王德的忠勇让他很是敬佩,但他不认为王德是方面大将,被他料中的是郦琼的叛乱,常宁侍卫大军的惨败。他担心王德要直接面对金军铁浮屠的猛烈冲击,还有近万金军马军的抄掠,以王德的士气低迷、建制不全的万余马步军很难抵抗。但他还是希望王德能顶住金军的这一次进攻,方才急脚子禀报,金军出动约有八九个千夫队,这就说明韩常已经沉不住气了,这一次的进攻是金军最大进攻,只要能将金军击退、或是全歼,宋军的鱼鳞阵便可趁机对金军反击。 正在思绪万千之时,金军阵中鼓声震天,还有那冲锋前极力掩饰内心恐惧的嘶喊传来。刘却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长长舒了口气,意味深长地道:“是该见分晓了!” “铁浮屠……” “快,金军的铁浮屠过来了,快准备……” 常宁第三军的偃月阵如同一轮弯月盖住了鱼鳞军阵的右后方,厚实的月轮正对金军马队冲击的路线,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却是钢臂弩最为集中之所在,使偃月阵两个月牙上的弓弩手可以从侧面打击金军骑兵。但历经整个军司叛乱且屡战屡败的常宁侍卫大军,此时军心不稳,军卒人心惶惶,面对正在冲过来的千余名金军浮屠,其后是数千名金军骑兵由两翼杀来,已经有了未战先溃的苗头。 床子弩首先shè击,一枚枚三尺长的大矢带着凌厉的疾风飞向前方的马队,由于床子弩shè程极远,完全靠由空中落在的冲击力压死敌人,所以对付缓慢冲锋的浮屠的确是非常有效,难以shè穿的精良铁甲,却不能抵挡三尺大矢的冲击力,凡是被砸中的浮屠,无一不是吐血而亡。 随着金军两翼马队的迫近,神臂弓开始shè击,但已经士气不高的宋军将吏,根本就无法阻滞铁浮屠的步伐,更无法遮断金军两翼马军一步步地靠近,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后退,军阵有了混乱的迹象。 王德见状大为惊怒,自开战以来,郦琼的叛乱使他蒙受极大的耻辱,这可是八年来,宋军中首次官至防御使、差遣是军指挥使一级的大将投敌,竟然发生在他的手下。他原先认为郦琼不过是计较名利拥兵自重罢了,虽然不排除他作乱的可能,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公然引导金军入侵。在最后的关头,他仍然对郦琼保有希望,但严酷的现实使他惊愕不已,眼看着自己的部下成为金军南下的前锋,何春的军司几乎被金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常宁侍卫大军简直是溃不成军,若不是刘的支援,“常宁”军号或许就要从禁军中取消。 自刘为了遏制金军对京东东路的攻势,间接支援关胜和高平,动员了几乎一切可动用的兵力组织这次会战,他自甘为后军,承担了掩护宣威大军后方的职责,这在以往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他王德竟然甘为他人锋脚,但这次他还是认了下来。 不过令他窘怒的是,属下将吏竟然如此不堪,金马未到,阵脚先乱。 “跟我来”不能再犹豫了,王德立即意识到时下只有自己亲自出击,振奋士气,方能稳住针脚,他大吼一声,拍马挥刀冲了上去,他的中军卫队数百骑随后跟进。 完颜活女眼看宋军的偃月阵锋头微乱,不禁大喜,更加重了他轻视宋军的心态,亲自率中军卫队出击,并传令主力跟进,他要一举击溃王德的偃月阵,再以铁浮屠向宋军鱼鳞阵最薄弱的后阵给予致命一击,成其全功,让汉将们看看他们屡攻不下的宋军军阵如何被他所破。当他的帅旗出现在前方时,金军女真马军无不欢呼振奋,士气顿时高涨。 王德虽是以主将亲上战场,却不是鲁莽之辈,他当然不敢与铁浮屠正面硬碰硬的jiāo战,而是绕过了铁浮屠,向金军第二队发动逆袭。他属下中军卫卒都是随他征战数年,百里挑一的壮士,面对两翼汹涌而至的金军马队,却毫无惧色,紧跟着他策马冲杀。 王德远远望见金军中有骑白马,身披重铠、穿大红战袍、年约三十左右的金军大将,在一群衣甲鲜明的骑兵护卫下杀了过来,待看旗号,正是金军万户所特有的大旗,不禁大喜道:“此必为金酋活女,若擒杀此贼,大事可定。” 他说着话,两目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也不顾本就有些跟不上他的卫士,独自一个纵马挥刀冲了上去。 完颜活女亦是看到远处一队宋军马军,从正在突击的铁浮屠与两翼包抄的马队之间空隙中杀了过来,战场上扬起的灰尘虽大,但他几乎与王德判断他的身份的同时,他从跟随王德身后挚旗摇动的书有‘王’字的红底双金紫剑奔马贯日旗也判断出这是常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王德。 能在战场上斩杀王德,就意味着宋军常宁侍卫大军的彻底覆灭,消灭宋军整整一支大军的诱惑,对金军将帅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力。他来不及调动更多的兵力前来围剿王德,更何况他也不准备动用太多兵力,他的主力要用在歼灭宋军的偃月阵上,还没有把这支宋军小部队放在眼中。 “跟我来,擒杀王德者重赏。”完颜活女毫不示弱地挥动大刀当先杀了上去。 两员各自军中的勇将狭路相逢,双方率领的中军卫队人数几乎相同,在两军即将jiāo战之际,后援都不可能及时赶到。这场小规模的骑战,淹没在两军相互厮杀的烟尘中,他们二人何曾想到,就是这场规模不大的骑战,却是被后世称之为改变神佑八年整个宋金战争的结局。 据周良记载,王德在千钧一发之际,毅然出阵冲击敌阵,用他的中军卫队给金军马队一次自杀xìng的反冲击,从而稳住了常宁侍卫大军的军阵,保全了整个宣威侍卫大军薄弱的后方。完颜活女的轻敌大意,没有传唤两翼马队分兵围歼王德的这支小部队,注定了金军戏剧xìng的惨淡收场。 宋军早已在马上张好了钢臂弩,即将临阵之时所有拥有钢臂弩的卫卒一个齐shè,数十名金军将吏顿时倒毙马下,若不是闪避的快,连完颜活女也险些被弩箭shè中面颊。 两军jiāo错接战,厮杀声、惨叫声起伏不止,王德与完颜活女二人错马,打成一团…… 正面战场上,在金军督战队的压阵下,退是死、进或许可生的严酷军法下,这些汉族步军不得不冒着宋军强大的弩箭与抛石机发shè的弹,踏着同伴残缺不全的尸体玩命地冲锋。 面对金军不要命的进攻,宋军锋头有些吃不消了,此时已有不少金军冲到了宋军军阵锋头的弓弩手附近,有些宋军弓弩手已经无法shè击,不得已拔出佩刀与金军格斗。 随着一声声金锣的响声,训练有素的宋军弓弩手纷纷向后jiāo替掩护撤退,分批撤入各自隶属的军阵之中。 金军步军突破了第一道防线,一股脑地涌了进来,他们大呼小叫地穿梭在在宋军军阵中的通道上,很多人几乎认为他们已经成为了胜利者,但不幸的是他们的兴奋还没有消退,就遭到来自不同方向的弩箭弓矢的打击,步军虽持有旁牌,但步军用的旁牌连整个身体也遮掩不下,就不要说挡了前面,顾不了后面了。想冲击军阵中的各小阵,却又要在四面八方飞shè而来的箭雨中艰难地行进,最终要在防备身后随时可能shè在自己背上的弩箭的同时,面对军阵前如林般的长qiāng,其结果只能是一群金军步卒围成一团,蹲在地上将自己躲在大牌的后面,中间的人用自己的旁牌遮住上面,以避弓箭打击。 但这也不是完全的办法,宋军火器相当发达,尽管已被钦命为‘zhàyào’的硝化甘油还未能被制成简便的步兵武器,宋军还是拥有大量的黑火yào制作的步军武器,对金军人群仍然有一击必杀的杀伤力。 各阵之间,横七竖八地倒着中箭而亡的金军尸体,外面的金军步卒踏着尸体不断涌入一道道死亡的通道,宋军更不示弱,他们毫不客气地击杀他们能够看到的金军。双方下手都干净利索、毫不以为对方是汉人而怀有一分怜悯,在铁与血的战场上他们必须要生存,首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xìng命,唯一的途径就是杀死敌人,无论他们是什么人,可怜、可悲,但一些大义对浴血奋战的军卒们而言,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他们考虑的只是活下去。 在金军步军陷入鱼鳞阵中各小阵不断变化绞杀之际,韩常派出的两个马军千夫队,业已完成整个战场的迂回,在王德部与金军jiāo战时,开始向偃月阵与鱼鳞阵结合部发动猛烈冲击。 这么大规模的调动,自然不可能完全隐秘,刘自然有了一些准备,当两个千夫队完成集结的时候,宋军后阵几个军阵立即组织抵抗,偃月阵月牙底的弓弩手也开始对金军shè击,但这两个千夫队毕竟是韩常赏识的精锐,倒底是悍勇非常,他们冒着宋军密集的弩箭拼死冲锋,令本就单薄的宋军后阵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好不容易在常宁侍卫大军的支援下,宣威侍卫大军后阵稳住了阵脚,开始对金军马军实施反扑。 完颜活女与王德相持不下,当真有些有苦说不出,由于王德的主动出击,使常宁侍卫大军的士气复振不少,主帅在前方拼命,士卒的血xìng多少也会被激发不少。在各级将帅的鼓励下,常宁侍卫大军军卒们咬着牙,迎着呼啸而来的金军马队竭力抗击。整个偃月阵依托鱼鳞大阵,顽强地对抗金军马队一波又一波的猛烈冲击,宋军中一些亡命勇悍者,持扎马刀、斩马刀与大斧等器械围杀冲入军阵的金军骑兵,外层的大牌手与长qiāng手尽自己全力保持队形,不得已时按照军令散成圆阵,尽可能的遮断金军马军的冲撞,月牙处的弓弩手从侧面对金军侧面不断地shè击。 偃月阵的长处发挥的的淋漓尽致,任金军马队冲击,偃月阵每一次都可以散而不溃,金马踏过之后,被冲成小阵的散乱军阵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弥合。 王德与完颜活女来回几十个回合,双方将吏也已伤亡过半,完颜活女已经气喘吁吁,招数凌乱,在王德手下逐渐现露败相,他渐渐心生胆怯,眼看金军马队每一次冲锋都以失败告终,那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9 章 蔑视汉人的可怜自尊,终于在王德凶猛的大刀之下彻底崩溃。 刘倒是有些哭笑不得,鱼鳞大阵原本是对付金军甲骑具装,没有想到却成为了对金军步军绞杀的战阵,原本是要掩护鱼鳞阵最薄弱后部的偃月阵,却要承受金军铁浮屠与拐子马的三面夹击。 王德的战况他自然晓得,偃月阵在金马狂涛中保持了宋军步军的尊严,常宁侍卫大军挽回了自己的声誉,随着急脚子送来完颜活女败退的军报,他长长松了口气,明白第一回合应该是自己赢了。 第四章 京东打成一锅粥,进攻京西与京畿的河东金军却毫无进展可言,当然并非右副元帅麾下没有精兵,但面对宋军五支侍卫大军并永兴军路宋军的支援,完颜昌并不想用他的河东精锐与宋军拼命。在他看来此战是由完颜宗弼倡议,金军主要进攻路线取道江淮直趋江宁,而非他力主的攻取陕西,以西路迂回包抄东南的战略,使右副元帅麾下的河东、西京金军处于配合的地位,这种角色令他极为不痛快,导致了他拒绝调三个女真万夫队归完颜宗弼节制,对京畿和京西的进攻自然不肯出十分力气,看是庞大的阵势,其实不过是敷衍了事而已。 女真贵族内部的矛盾,金军都元帅府中高层将帅不正常的关系,使唐重、王庶二位节臣有了很大的回旋余地,在朝廷诏旨到达汴梁后,王庶立即调遣岳飞、马忠二部各抽一军,与张俊的侍卫大军会合,待集结完毕后立即驰援京东。完颜昌却坐视宋军调动,不过是发动了几次无关痛痒的骚扰,不过他在河中外倒是集结了一支三万人的大军,有意窥视关中,宋军东调或许正合他心意。 淮水中段的濠州可以说是行在最后屏障,一旦金军越过濠州,滁州与真州之间一马平川,几乎无险可守,金军马队能够快速地直抵江宁县宣化镇,屯兵江畔、观望江南。 在朝廷再度召开由皇帝主持的由全体宰执与六部尚书、并在京元老重臣的御前议事会的时候,濠州钟离城外已经是战火纷飞,由捧日、天武两支侍卫大军拔隶军司组成的大军已经到了滁州清流水,目前正在全力北上。 高平的拱圣侍卫大军主力在钟离与金军相持了六天,由于金军来的太快,他没有太多时间准备,也没有足够的兵力拒敌于淮北。 合鲁索与郦琼率万余人过了淮河后,在郦琼的建议下,金军直趋钟离城外宋军城池与河防水寨之间。郦琼这一招很dú辣,拱圣第二军原本防卫钟离县境内河段,现今已被金军隔断与大军都指挥司并第一军的联系,更令人担忧的是,第二军被分隔在两个临河的营寨中,对于出现在南岸的金军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他们的生存就要全靠第一军能否坚持住了。 时下,高平主要的精力不是防止金军继续南下,而是要怎样才能营救出他的第二军,没有第二军他是很难挡住完颜宗弼的主力马队,由于金军主要是马军,过淮的万余人就足以令他头痛不已了。 整整一天的激战,被金军马队困在淮水南岸的拱圣第二军第三镇已经被打散,为数不少的残兵逃入第一镇营寨。第一镇统制使、翊麾校尉王复收罗第三镇残兵加以整编,手上倒是有六七千余人,实力几乎相当于一个军。 第一镇所守营寨处于在南北官道上的隘口上,地理位置非常重要,筑有简易的土石城寨,比起其他几镇的营寨占了许多便宜。由于他实力的加强,更兼第一镇本身就是第二军的主力,不将他打垮,金军很难全力进攻拱圣第一军据守的钟离县城。 完颜宗弼过了淮河后,指挥金军一面监视钟离县城,一面调郦琼的汉军部队与一个女真万夫队全力进攻王复的营寨,力图把拱圣第二军主力全部消灭,从而集中兵力围歼拱圣侍卫大军都司于钟离城内。 郦琼自南下以来,收集宋军降兵并签发壮丁编入部队,到达钟离时,他麾下已拥有近两万马步军,勒赛与王世忠统兵数量超过金军万户,尽管这些汉军战斗力并不强,但军势极为浩大。完颜宗弼正在利用他的名义招集汉人为金军作战,所以对他扩充兵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军粮问题,这些汉军自己有办法解决,不用他为之cāo心。 金军中的汉军部队一波又一波地向王复的营寨冲击,女真马队以百夫队对单位在宋军床子弩shè程之外督战,凡是敢回跑的军卒,一概格杀。汉军军卒无法,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只好拼着命硬着头皮冒着箭矢向前扑。 王复躲在土石寨墙上,透过箭垛观察寨外金军攻势,他身旁一名参军靠在箭垛上,用几乎被喊杀声掩过的声音道:“大人、大人,这里太危险,还是下去吧。” 王复没有搭理他,静静地看着战场,半响才转首不屑地看了眼脸色煞白的年青参军,诙谐地笑道:“怕了吗?”随即又道:“你的运气不错,刚从讲武堂出来便让你赶上这场面。” 青年参军愣愣地看着王复,在他看来惊秫不已简直就想呕吐的杀戮场面,王复竟然如此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慌乱紧张。不过看到主将的从容不迫,他那颗几乎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去不少。 “不要怕,打仗就是这样,他们没有多少人,又没有多少攻城重械,没这么容易打进来的。哦你是福州人,难怪!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亦不为过。”王复目光调侃地盯着青年参军,含笑道:“年轻人,历练历练,过了这关也就没事了。” 青年参军望着王复坚定的目光,他能感受到王复这目光中迸shè出来的镇定,这是一位沙场老将对一名初上战阵的青年晚辈的勉励,这才是身经百战老将的从容,尽管王复年不过三十余岁。他点了点头道:“大人,下将明白了。” “好,很好。”王复爽朗地笑道:“去,传我将令,让诸君高唱我第一军军歌,秦风、无衣。” “遵命。”青年参军气色为之一壮,转身弯腰前去寨墙上传令。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起初,这缕歌声在两军震天价的厮杀声中时断时续地飘动,越来越响亮,直至后来全寨宋军将吏齐声高唱,与金军的嘶喊声jiāo织在沙场上空。 金军汉军部队中很多将吏听到这首歌曲,眼眶不禁发酸,他们原本就是常宁第二军的军人,对殿前司诸军的军歌还是稍知一二的,被挟裹南下不得已对自己的往昔同袍开战,咋听拱圣第一军的军歌,眼看着这些昔日同袍们的豪迈,想想自己今日的尴尬处境,真是百感jiāo集不复言表,不知不觉间进攻的势头弱了许多。 郦琼方才听到军歌,便失声道:“不妙啊!” 完颜宗弼正在阵前观战,他亦是察觉寨中宋军将领非易于之辈,面对以原常宁第二军将吏为核心的金军步军进攻,这首军歌绝对可以瓦解金军士气。他厉声道:“传令全军加紧进攻,各部努力上前,违令者杀无赦。” 郦琼不敢违令,只得命中军传下帅令,但他的心下却感到凄凉无比,面对曾经的同袍以如此嘹亮的军歌来宣明自己抵抗的决心,只能让他感到万般惭愧。 “国宝,拱圣军并未历经战阵,如何有这般能耐,支撑到现在?”完颜宗弼淡淡地看了郦琼一眼,有些意味深长地道。 郦琼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别样滋味,面带掐笑地道:“左副元帅有所不知,自从侍卫大军成立之初,南朝禁军将帅必由武德院与讲武堂培训,第一等的都留用于殿前司侍卫大军,二三等方才下派马步司与各侍军司。不过,每年都要有殿前司镇、营前往边地历练、熟悉战阵,所以殿前司的战斗力不能与往昔相提并论。” “嗯”完颜宗弼沉声应了声,他眉头微蹙,细细听着传来的这曲军歌,良久才面无表情地道:“秦风、无衣,秦风、无衣!” 郦琼抱拳道:“左副元帅,下将这就前往督战,不下此寨,誓不罢休。” 完颜宗弼冷眼相顾,毫无掩饰地道:“不用劳动国宝,区区一个营寨何须我大将出马。” 郦琼不明白完颜宗弼倒底想些什么,但此时此景他须得说上些许尽心之言,当下再次道:“左副元帅,若是有抛石机、床子弩合击,我料它守不到今晚三更。” 完颜宗弼这才大笑道:“可惜我军轻装奔袭,无法久留,也无力制造那些器械。”在郦琼还未有回味过来时,又道:“不能在这个鬼地方被缠住脚。” 郦琼在琢磨完颜宗弼这话何意的时候,完颜宗弼目光转向已经转向南方,嘴角上挂着一抹不可琢磨的笑意,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楚的语言自言自语道:“不知朱影、王泽现在会是怎样滋味?” 此时,高平站在钟离城北楼上,远远眺望战场,自从前日传来拱圣第一军指挥使战死的消息,使他大为震惊之余又多了几分凄凉,这可是自侍卫大军成立以来首例军指挥使一级的大将阵亡,竟是出在他的拱圣军,实在是奇耻大辱。他希望城外沿河的营寨能拖住金军几日,尽量争取时间,尽管他看不到金军进攻营寨的情形,但从城外金军马队四处戒备与频频调动,和那隐隐远远传来的厮杀声还有那曲第一军的军歌,他知道金军正在攻寨,而营寨还在宋军的手中。 高平内心正在激烈地盘算着是否冒险开城出战,营救出拱圣第一军的残部,如今大军副都指挥使刘延亮正坐镇泗州,拱圣第三军万余兵马在招信等地布防,无力西进增援。城中只有拱圣第一军一部与都司直属营队万余人,守城倒是绰绰有余,说到解救城外各寨,却还嫌不足,外面可是遍布金军马队,万一有失,钟离必不可保,金军马队几天内便可打到行在。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险断然不敢冒。 就在高平犹豫不决的时候,阿里奉完颜宗弼的密令,率本部六千余名骑兵,抛开随军阿里喜,悄悄绕过钟离县南下。 第五章 随着侍卫水军调遣明州、杭州、秀州港口驻泊诸军海鳅战船百余艘艘、水军将吏万余人,到达燕子矶与驻泊燕子矶的禁军汇合后,行在的民心方才慢慢地安稳下来,虽然仍然时有谣言传来,但毕竟金军也是人,不可能飞马过江,有了水军的进驻江防,百姓们仿佛吃了颗定心丸,南下之人逐渐少了许多,各行各业也逐步恢复营业。刑部都巡检司对全国各路都巡检司发布檄文,严令各州郡巡检司与各县县尉司严厉镇压造谣惑众者,有敢传播谣言、鼓惑人心者,轻者仗一百杀威棒、流五百里,重者由巡检缉捕使臣锁拿下狱侯斩。尤其是行在南京顺天府,缉捕使臣四下捕拿,皇城司亦是参与其中,虽说是闹的鸡飞狗跳,却也算是稳定了社会治安,把一些鸡鸣狗跳之徒拿了不少。 月夜当空、凉风兮兮,江宁城南玄武湖畔的玄武镇上虽然是行人不少,却与往日相比冷清了许多,湖畔的‘文楼’生意虽说不如往昔,却还是食客盈门,丝竹之声飘逸外间。 后院文细君所居的绣楼上,在她那装饰华丽,锦纱绕梁的闺房内,目光中透着浓浓yù火、仅传苏绣丝织内衣的王泽半躺在秀榻上,旁边的小几上摆满了精致的海味。 半明半暗、散发着暧昧气氛的烛光中,文细君云鬓高耸,身披一件单薄的丝衣,玉体若隐若现地坐在王泽身边,那张精致妖媚的脸蛋上,涂抹着一层云雨之后未曾消散的红晕。她那双芊芊玉手拿着一盏华贵的琉璃酒器,在小几上一盏白玉杯中倒了大半杯葡萄美酒,转首含羞带娇地细声道:“这是昨个刚刚到货的西域葡萄酒,二十年窖存。” “哦二十年窖存。”王泽结果白玉杯子,浅浅品尝一口,咂了咂嘴唇,浅浅笑道:“这葡萄酒最能使得女子养神驻颜,而且最好的葡萄酒并非产于西域,乃是在极西之地。” 葡萄酒的好处,文细君当然是知道的,极西之地产最好的葡萄酒,这还是头一遭听说,中原的葡萄酒或为自产,外来的几乎都来自西域,她浅笑道:“西域的葡萄美酒在行在已经是天价了,极西之地那岂不是价值连城,妾身断难想得极西蛮荒之地,能有比以属蛮夷的西域更好的葡萄酒。” 王泽见文细君面带不信之色,他懒散地伸了伸腿,道:“随你说吧了,我累了半天,懒得跟你争。” 文细君那张俏脸显然飞上一抹浓浓的红晕,小嘴上却溢出胜利的笑容,虽然明白这是王泽在让这她,但能让王泽如此惬意,在在几乎半癫狂的状态之后,得到最大限度的疲劳感与满足感。她要的就是这种惬意的效果,让她的绣楼成为一个安逸的港湾,使王泽能多多流连他的闺房,用不带任何伪装的真实的一个男人,在征服她身体的同时又得到真正的享受。至于其它的,她是有想法,但不敢过分奢望,至少目前她还没有提出来。 王泽温柔地看着文细君那张秀美的面庞,那在轻纱下若隐若现的冰肌玉骨,最令他在意的是在这里没有朝堂上的纷争,没有臣僚间的尔虞我诈,也没有与朱影在一起时那份跨越时空的煎熬,他真的想惬意地好生享用这里的那份安逸,还有这具富有青春活力、充满火热激情的胴体。他目光紧紧盯着那若隐若现的双峰,情不自禁地握住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柔声道:“那些海外之物,用的可曾习惯。” 王泽在回行在述职,专门从归国海船上捎来他jiāo代采购的女子用品,这算是他私下不多的几次以权谋私的行径。他共准备了五六份,分别送与文细君、林月姐、李清照、李师师,还有一份较大的当做供奉呈入内宫送给了朱影。 文细君当然知道这些物品的价值,也知道绝不止这一份,但她仍然很满足,甜甜地笑道:“亏你有心,也不枉妾身三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0 章 的相思之情。” 王泽调侃地笑道:“真是的,这些物件漂洋万里,一件一件费尽心思专门为你挑选而来,就这一句话将我打发了,天下间能有如此便宜事。” “那相公又待让小女子如何?” “你应该知道……” “你想……不要啊!”文细君感到王泽手上的力气不断加重,脸面上明显地透出不怀好意的坏笑,今夜对她来说或许是这三年来最激情的补偿,她当然是半推半就地倒在榻上,那件几乎可以不要的纱衣也在不知不觉间脱落。 当她最后一件丝质肚兜被轻轻地解了下来,乌发散乱、玉体横陈地迎接着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当并不健壮却又充满令她迷恋的身体重重压在她玉体上的时候,她微张那双迷离的秀眸,小口中发出急促而又勾魂的呻吟……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有放亮,王泽早早地起身,在文细君的侍候下洗漱换衣。由于玄武湖在城外,他须得入尽早起身回城,尽管今日是休沐之日,也不由他在都事堂当值,但他还得尽快回去。 在文细君幽怨的目光中,王泽准备停当,将文细君纳入怀中,温声细语地安抚她几句后,才由后门上马离开。 “相公回来了,奴婢见过相公。” 王泽回到城中的府邸,径直来到内院林月姐的住处,冷不防听到回廊拐角处冒出这句话,他停下步子的时候,只见一袭青衣的周碧如从后面赶了上来。 在内院服侍林月姐的正是当年王泽在下蔡收留的周碧如,如今她已经是二十一岁的fù人了,当年王泽处于外朝闲赋时,专门安排将她嫁于了自己的亲信管家王安,已经生有一子。由于她刚有孩子便与其母周氏留在行在府邸,照料家事,林月姐趁夜入府后,她理所当然地被王泽用为内院管事,专门负责内院丫鬟与照料林月姐起居事宜,倒也是尽心尽力、该管的管、该问的问、不该管、不该问的很机灵地躲过,让王泽十分的放心。当然,她在府邸中的地位自然不是一般仆人可以相比,加上王安又是王泽的原从亲信,她已经有了半个主子的威望。 “原来璧如啊!”王泽笑眯眯地柔声道:“夫人在楼上吗?” 周碧如嬉笑道:“夫人已经用过早膳,昨夜念叨了相公一夜,奴婢可是为相公挡了一夜的驾,这不侍候夫人睡下后才回房。” 她久在府邸,已经和王泽混的厮熟,言谈之间不必其他仆奴拘谨,而且她知道王泽似乎也很喜欢与她随便一些。 王泽放下心来,有些近是讨好地笑道:“又说我在都堂当值了?” 周碧如点了点头,眨着大眼睛笑看王泽,诙谐地道:“这话奴婢都说腻了。” 王泽被她逗的大笑道:“好、好、好、好赶明儿送你一件大食的琉璃香水,怎么样?这可是时下市面上的稀罕物,我想王安那个守财奴必然不会舍得送你。” “谢相公,休要再提那个守财奴,每月份钱恨不得一文当做十钱花。”周碧如虽说是调笑,却也知道大食国琉璃器香水的珍贵,当下就谢过王泽,道:“相公,奴婢为相公引路。” 王泽笑骂道:“这个丫头,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好了、好了,前面去禀报夫人吧。” 林月姐倒底是禁宫中出来的妃嫔,处事与文细君全然不同,她没有文细君那般烟尘女子的奔放、豪迈,但见王泽进来,只是微笑着迎上来,温柔地侍候王泽坐下,才奉上香茶。 什么也不问、也不打听,一贯如此的姿态,反倒是让王泽感到有些局促不安。他端起茶品了口,放下杯子才说道:“昨夜北面有警,金人到了淮水,我在都堂没得半分空闲。” 说了不下一次的谎言,但王泽还是感到心中阵阵没来由地发慌。 “怎么,金人已经到了淮水,这岂不是离行在很近了?” “是的”王泽没有从林月姐的秀眸中看到恐惧,不由地诧异问道:“难道你不怕吗?” 林月姐淡淡一笑,坐在榻边依偎着王泽,风淡云轻地道:“妾身已是二世为人,又有相公在,有何可怕?” “二世为人!”王泽听罢感触良多,温柔地把林月姐揽于怀中,柔声道:“这些年难为你了。” 自从王泽接纳了林月姐后,顾忌她的身份一直没有让她公开露面,林月姐在府邸的身份如同夫人一般,却无任何身份,连个妾侍的名分也没有。但她一直默默地服侍着王泽,与文细君相同的是她并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几次有几次,王泽真的想给她个名份。 “妾身能跟随相公,胜似禁宫百倍,比起还在异国他乡生死不明的姐妹们,已经算万分幸运了,还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 王泽苦笑道:“我有何德何能,让你这样相守如厮,哎都过了八年了,不知当年宫中的贵胄还剩多少?” 二人正温声细语地相谈,周碧如在门外道:“相公,王安方才来报,孙相公来访。” 第六章 王泽愕然道:“孙傅来访,必是大事,我得立即出去迎候。” 林月姐忙为王泽整了整衣襟,柔声道:“相公还是快快前去迎接,莫要让孙相公久候府门。” 宋朝自开国以来最贵宰相,真宗皇帝以后,即便贵为亲王,其班次亦在宰相之下,做为宰相的孙傅亲自到访,这还是八年来的头一遭,王泽自然是亲自降阶相迎才合礼仪。 二人揖逊谦让着进了客厅,叙了宾主之位。待设了茶,王泽便即谢罪道:“孙大人身为宰相,若有赐教,遣一介吏士,叫在下过府受教便是,反倒劳驾屈尊,实是罪过。” 孙傅心情复杂地望着王泽,品味着王泽的这番话。暗自苦笑‘或许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对你说这番话了’。但他脸面上却笑道:“方才从都堂jiāo印回府,路过这里,因有几桩事萦绕于心,素知德涵智略过人,老成谋国,故此打扰,还要请德涵不吝赐教。” “孙大人过讲,下官岂敢。”路过这里,明显是句托词,王泽又岂能不知孙傅府邸在何处,路过他的府邸街巷,这不是扯淡嘛! “德涵就不必自谦了!”孙傅勉强地笑很难看,落落地道:“如今朝野上下谁人不知德涵乃国之柱石。”在送向王泽一顶大大的高帽后,又继续道:“郦琼叛逆以来,引金军自京东长驱入淮,举国震动。此中有朝廷轻敌之故,但亦有其它原委,这些当然都是后话,今日前来就是与德涵商议如何却敌。” 王泽没想到孙傅竟然丝毫不加掩饰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不禁为之愕然,当回味到孙复此言似乎别有所指时,隐隐感到和自己有关时,心下顿生警觉,当下轻轻颔首,静下心来细细听孙傅说来。 “纵观前因后果,或可说金人骄横,却也不能轻易通过我沿河州郡,究其原委乃是郦琼叛乱之故。郦琼身为军指挥使,位高权重,何以谋刺吴大人,北侍军都虞侯司公事魏源本就是尖酸刻薄之人,以他主持京东郦琼事,原本还能挽回的人事真的走到了谋逆的路上……”孙傅说到这里,脸色抹过淡淡的不满之色,继续道:“这本应是过去的事,但这件事必须查清才是……” 王泽听他似乎说着郦琼谋逆之事,但细细想来,却是在说那次枢密院自己料敌失算,与建议以魏源办理郦琼事宜,此事他王泽是难辞其咎的。不由地尴尬地笑了笑,颇为难堪地道:“大人说的是,郦琼的谋逆纵然是咎由自取,却也有朝廷处置不当的缘由。” “德涵所言极是,当时若是能稳住郦琼,也不至于有今日之乱。”孙傅冷冷地讥讽一句后,话锋一转,道:“国朝之制,虽然两府对掌文武大柄。然兵者,国之大事也,每有军事,都事堂宰执全然不能置身事外,往往要干涉枢府事务。一般的军队调动,都事堂固然不当多管,但若是关系重大的战争,无论选将用兵,都事堂都是要管的。我等不过是一介书生,又岂会兵法军事,到头来但凡行军布阵,不得其便,德涵乃文武全才,久历北事,自然是明白不过其中利弊。枢府李大人用策往往受制于都堂,不能施展手脚,以至于金马猖狂之极。我以德涵知兵,故特意前来,想听听德涵的建议” 王泽听他之言,是摆明了要加强枢密院这几年来逐渐消弱的权力,想要通过与他某种妥协来达到某种目的,尽管孙傅的目的他还未能完全理解。当年孙傅与唐格二人把持都堂时,极力排斥以张叔夜、李纲为首的枢密院,堂而皇之之以选兵任将乃军国重事的理由介入军务,今日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反倒是要求都堂不予枢密院事务,实在是可笑之极,因而笑道:“两府分掌文武大柄,这是国策,然自太宗以来,都堂宰执诘问枢府军务已成定例,某实不知大人所指。” 孙傅见王泽装糊涂,他笑了笑道:“这虽是不成文的惯例,然自德涵首倡军制变革以来,枢府下设都参军司选任宿将充任参军使,使得枢府决断军务不似从前。所以都堂再处处诘问枢府军事,恐怕反而会适得其反,德涵不是向来提倡,文官典兵而不治军吗?” 既然说到这一层上,王泽豁然明了孙傅用心所在,他彻底明白先前孙傅、唐格以都堂干预枢密院事务,处处压制枢密院执政参预朝政的动机。平心而论 孙、唐二人倒也是出于公心,是怕战乱之时,枢府权利过大,导致枢府凌驾都堂之上,尤其是xìng情刚烈的李纲与坚决主战的张叔业把持枢密院。当朝局发生变化,原来的平衡被打破后,他重新回到朝廷,遽得副相执政,以他目前的势力来看,宰相之职迟早非他莫属。 现如今是太后问策,已经开始抛开孙傅这个宰相而倚重于他。以他目前在朝野的声望、权势,一旦成为宰相,以朝廷都堂为权力核心的决策机构,必然会牢牢控制枢密院,从而把两府权势于一身。说白了就是可能出现一位乱世权相,对皇权形成了极大的威胁,这对于士大夫来说是绝不愿意看到的。 从竭力消弱枢府权势,加强都堂力量到平衡两府权势,孙傅对赵宋皇室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不能不使王泽感到由衷感慨和无奈叹息。 王泽已经明白孙傅这次以宰相之尊亲自到访,必然是要和他做一笔jiāo易,孙傅的筹码就是他料敌失算,且新军制又是他首倡,郦琼的谋逆与他自然脱不了干系,当这一切豁然在胸之后,他有些调侃地笑道:“虽无明文却已成惯例,唐大人请郡之前,由都堂参预军机,却也将沿河、陕西整治的井井有条。何况唐大人请郡不久,朝廷就开始禁都堂干预枢府军机,恐怕这会引起清议的非议。” 王泽直接点明自己没有打算放弃参与枢府军机的权利,令孙傅有点后悔多此一举,王泽多次向大局妥协,使他感到自己以某种条件作为jiāo换,很有把握让王泽再次妥协。所以他抱着这种希望想来此让王泽放弃干预枢府权力,却不想被王泽轻轻一言化解,一言一句,全是回绝之意,看来王泽并不在乎他所提的jiāo换条件。 孙傅自以为如今自己还是宰相,资历甚深,以宰相之尊亲自拜会王泽,王泽竟然婉拒的如此坚决,让他心下好生窝火。但他何尝不明白自己筹码不多,王泽凭借江浙之功、势头正盛,岂能为断事之过被无端的夺取大好的机会。 正是他沉默不语之时,却听王泽突然道:“枢府有李大人主持这些时日,的确是颇有起色。” “李伯记的确是文人中不可多得之方面帅才!”孙傅立即意识到王泽似乎有了些许松动,而且他从王泽的话语中品味出一抹善意。 孙傅暗叫惭愧,如此浅显的道理,自己曾与唐格不止一次的计算过,怎的到了关键时刻反倒是没有想到。既然是同时召回王泽、李纲二人,一人入都堂一人入枢府,这就是制衡,李纲重新执掌枢密院后,是绝对不会容忍王泽过多的干预枢密院军机,王泽只能在枢密院节堂真的宰执会议上才能奉旨参预。 但他随即而来又一层忧虑,没有自己与唐格在都堂的牵制,李纲能不能制衡王泽,这还是个问题,尽管王泽以表达了足够的善意,但是,他没有说自己会放弃干涉枢府军机,当下又试探道:“平心而论,德涵与伯记二位相比,还是德涵更能胜任枢密本兵之任。” 王泽一怔,不想孙傅会说出如此之言,他盘算着自己若是毫无回应,孙傅定然会与自己做最后一搏。他虽然不怕,但并不代表他不无顾忌,无论如何孙傅是在为皇权的稳固做最后的努力。王泽感到有些理解孙傅、唐格与李纲这些士人的执着,尽管从前他也是明白他们这些人处处制衡自己的用意,但今天他看出孙傅等人为了他们自己的思想与理念,是可以付出生命去维护的,这种执着,不就是自己竭尽全力要做的事同出一辙嘛?他不由地深深叹了口气,道:“时下,最紧要的还是如何将兀术赶回河朔才是道理,不知李大人已经有何计较!” 孙傅摇了摇头道:“说的是啊!金马如雷,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王泽不可知否地笑道:“大人无须烦恼,李大人乃是睿智之士,又岂能看不出来,北人善于骑shè不习舟楫,纵然他金马如雷又能怎样?” 孙傅不知不觉中顺着王泽的话问道:“哦愿闻其详。” “以某之见,北人南征最为可行之法,就是先行夺取京西北路,以京西、河东为后盾攻取陕西六路,川中可取亦可不取。此乃取江东之首步,没有取得陕西六路则后方不固,没有取京西北路则无路南下。若取江东必先占据上游,然后顺流而下,与取道江淮的偏师一举可破江东。取得襄樊、鄂州之地,必取京西、陕西,金军几次进攻陕西,意图就在于此,得陕西则京西不保、京西沦陷,大江上游必为金人占据。无奈何金人用兵陕西屡遭败绩,却不能成功夺取寸土。我料兀术此番南下,断然不是要夺取行在,所以还是坚持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1 章 ,金人不会不知道一路南下必然会形成孤军深入,这要是放在八年前或许可以攻入江浙,可是如今行在有二十余万精锐枕戈待旦,水军更是游戈江面,他们压根就无法过得江来,久留江淮之地,又随时都有被北侍军袭击的可能……” 孙傅精神为之一振,急促地问道:“德涵既是如此说道,可有依据?” 王泽淡淡地道:“郦琼叛逆,常宁侍卫大军的溃败,虽然造成我京东全面被动,但京东仍然有两支侍卫大军在奋力苦战。京西、陕西、京畿仍然是铜墙铁壁,金人无法突破。这些年来,在下最使担心的就是金军会集中力量对陕西再次侵袭,京东之事固然不顺,但却让金军河朔主力汇集淮上,他们就无法对陕西侵扰。有侍卫水军的支撑,京东局势虽危却还有挽回的机会,至于行在,那就更不必担心,区区几个万夫队就想夺取江东,真是夜郎自大、自不量力。如今我等要做的就是,等待水军的消息,只要上官太尉消息传来,也就是兀术退军之时。不过,此役京东、江淮损失必然不小,所幸大宋的财赋在江东,稍待时日恢复不难。” “但愿如德涵所言,如今局势也只是勉强支撑了。”孙傅目光艰涩地望着王泽神情自若的面庞,感到自己来此的目的还是没有达到,此战胜有王泽的建策之功,败与王泽并无多大干系。 王泽若有所思地道:“李大人知兵,必然已经想到这一层,某不过是居于府中议论而已。” 孙傅细细品味王泽之言,懵然明白了王泽这是在向他隐讳地表明了态度,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愿,其中意味真是令他叹息不已。 王泽又笑眯眯地道:“大事一定,朝廷的官制改革,还须仰仗大人。” 任何事都没有不付出代价的,王泽原本就没有将参预枢府军机的事当一回事,他以持节节制南海诸国宣慰司事,牢牢控制水军来一步步实现他的目的,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做一个拥兵自重的权臣。借用今日孙傅的杞人忧天,正可换取孙傅在即将开始的官制改革与继续深入的经济变革中的支持,更能取得孙傅、唐格代表的士大夫们的让步,可以说是正中王泽下怀。 “同为天下苍生计,执政理应如此!”孙傅对宰相的名位还是有割舍不断的犹豫。 二人相顾片刻,彼此间已经不需要再说下去了,他们相互间已然达成了某种暂时的默契。 第七章 时值傍晚、暮色渐浓,濠州与滁州jiāo界的长乐镇境内,宋军殿前司派出的由捧日、天武两支侍卫大军组成的殿前司拔隶精勇军司一万八千余名装备精良的禁军将吏暂时驻扎在郊外,一顶顶帐篷井然有序地排列着,由于在自己境内离战场还远,没有设立寨栏与壕沟。 营地内冒出阵阵篝火,军中以队为单位各自生火造饭,担任警戒的将吏,早早吃了干粮ròu脯,在外围执械当值,其中一些骑兵被派出巡逻,纵是在自己境内,训练有素的殿前司禁军还是派出了巡骑,毕竟谁也不敢保证金军小股马队不悄悄南下袭扰。 来自北面的凉风越刮越大,天边一层霭色的铅云自北向南压了过来,令人感到有种莫名其妙的压抑。 “大人,看来要下雨了,还是回帐吧!” “qiāng林箭雨都过来了,还怕它秋雨作甚,要是被张惠卿知道了,他岂不是笑掉了大牙。”封元满脸不屑地瞟着北面压过来的乌云,冷笑道:“碌碌混了几年,今日可是有出手的时候了!” 自他由班直转入殿前司,因其当年有首夺旧宋门之功,在班直中地位不低,自捧日侍卫大军成立捧日第三军时,就被破格除第三军第一镇统制事。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便将第三军第一镇训练成为上四军中最强悍的镇司。 不过在神佑王门十五子武行数人中,张云仁的升迁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令他私下颇为不悦,论出身,他是当之无愧的武状元,张云仁虽说是文状元从戎,但比较起来还是他算是王泽曾戏言的正规‘科班’出身。论资历,他曾经有首登汴梁城头、宣德门外靖难之功,又有参加神佑二年沿河之战的功绩,金qiāng班指挥使的荣耀,在他看来张云仁不过是在海外与蛮夷小邦打了几仗而已,充其量不过是万余人的小战,最大的功绩不过是打败了三佛齐这个小国中的大国,得到了一片临海的港口,建立城池罢了,怎能与他的陆战相提并论。 不过他也明白经营海外是王泽分外看重的战略,或可说最热心者是王泽也不过分,水军一直以来又是王泽的掌上明珠,军中各位大将都是王泽亲信,他们自然有意提拔张云仁,更兼水军独立成军的大好时机,使张云仁着实地占了个大便宜。 封元想想真是上天不公,自己在这各方实力鱼龙混杂的殿前司,真是受够了鸟气,想想还不如在班直里呆着,守着等鸟气,无奈下几次请放北侍军,都是如同泥牛入海毫无音讯,这次正是大显身手的良机,殿前司组成神勇军指挥司,由殿前司各侍卫大军属下镇拔隶,自然是首先选中他的镇司,尽管平时闲出鸟淡了,但精锐毕竟是精锐,用的时候方能显现出来。 身后的中军卫卒不敢再说,默默地跟随着封元缓缓前行。却听他自言自语道:“常宁军垮了,不知长翼他怎么样了!” 中军卫卒跟随封元多年,自然知道封元再说他的师弟,另一位令他颇为叹服的勇将。正在他随着封元说道想到邱云时,却又听封元凝重地道:“张勤,你若是金军大将,得知我军增援钟离,会不会暗中派遣马队南下奔袭,窥视我军宿营地毫无遮拦的情况下,你会从哪个方向前来偷袭。” 张勤不知封元所言何意,他一时间没有跟上封元的思绪,呆在原地怔怔地出神。 封元面色肃然地道:“平素里教你的那些尽管使出来,你不是要立志进入侍卫马步军大学堂吗?说说看,错了不要紧,关键是要敢于预测敌情。” 张勤憨厚地笑道:“那还得大人举荐才是。” 侍卫马步军大学堂与侍卫水军大学堂不同,侍卫水军大学堂开创之事并非附属步军司,出来低等武官只能在虎翼水军中任职,升迁前途不被人重视。所以在王泽创办时,朝臣们普遍认为是为海外贸易培养爪牙,不过是一群亡命海外的凶悍之徒罢了,并没有过分关注,虎翼水军主要的将领都由上官云等王泽的亲信组成,各项章程也是以王泽与上官云等人的意向拟定。而新军制时,水军正式成军,有些明白人这才恍然大悟,但后悔已经晚了,水军已经不在他们的控制之下,整个侍卫水军都指挥司宛然已成王泽的‘私军’。 以孙傅、唐格为首的士大夫们当然不能善罢甘休,既然水军已经不可能在短时间从王泽手中夺回,他们便在侍卫马步军大学堂、还有玄武镇侍卫马步军讲武堂上关注斐然、频频干预,加上马步军、殿前司将帅成分复杂,很大一部分是将门世家,也不会被人轻易控制。所以朝廷都堂与枢密院定下许多限制,其中一条便是,凡入侍卫马步军大学堂的士子,须经从七品实职差遣军将或是从五品以上差遣文官的举荐,方才有资格报名应试,而玄武镇侍卫马步军讲武堂就不太好半,毕竟是进行中等武官培养的地方。 封元风淡云轻地笑道:“不要嗦,快说。” 张勤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以小人之见,若小人为金军统帅,必然围钟离佯攻,派遣精骑火速南下,一举击溃增援师旅,如此钟离城便是案上一块膏ròu,可任我宰割,此兵家惯用围魏救赵之计,并不稀罕。至于我军布防来看,我镇处于中军帅帐左近位置,如果金军长途奔袭,我镇定然是首先打击目标。” “噢”封元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张勤,正色道:“常理来说金军马队应当打的是军锋,中军处于各军护卫之中,这岂不是自投险境,而且你这么肯定金军必先攻我镇。” 张勤立即道:“小人也是推测而已,不过以金军马队远途奔袭,若直趋前锋,纵然可大有斩获,但前锋往往是军中精锐、防备最是森严,他们若是拼死抵抗,必然能够把偷袭变为强攻,中军就会有时间组织各部抵抗,如此一来就陷入僵持。若一举端掉中军,则群龙无首,金军马队来去自如,必能各个击破,深知我军有不战自溃之虞。钟离向南西面是定远县,人口稠密,驻有数千兵马,金军大将只有取道东面迂回,我军在中军帅帐右邻,本就是中军主力,自然是首当其冲。” “说的有些狂妄,却还有几分道理。”封元听张勤说的有理有据,心中亦是几分不安,虽说金军奔袭的可能xìng不大,但如金军马队真的奔袭,以他们多年与宋军作战的经验来看,必然是对这座没有营寨保护的宿营地实行袭击,很有可能如张勤说的那样,直接越过前锋、以马军速度优势,直趋中军。 张勤忙躬身谦虚地道:“小人狂妄之言,大人恕罪。” “不过是以事论事罢了,何罪之有。”封元以赞赏的目光看着张勤,温声道:“打完这仗后,回去本帅给你找来《武经总要》,一定要好生研读。” 《武经总要》可是禁军典籍,军中列为不得随意传看的兵法,非一定地位的大将不能得到。张勤得到如此承诺,不禁大喜过望,忙拜倒在地道:“多谢大人。”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封元待张勤喜滋滋地站起身来,又道:“你拿我将令立即回去,传告本镇各营指挥使,从今夜起,各营将吏休息时器械必须随身,甲胄须得摊开,放在身边,执勤人数再增加一点。” 张勤立即意识到封元接受了他的设想,能得到封元的认可,他当然大喜过望,当下精神抖擞地沉声道:“是” 封元笑道:“你去吧,本将一个人散散步。” 待张勤去后,封元一个独自漫步在宿营地外面的旷野上,他对杨沂中在全军宿营不设最基本的防护都不做,理由是身在腹地。对于这种做法,他无可奈何,不时地望着北面压上来的雨云,心情显得有些沉重。他有慢慢地走了几十步,当西方的最后一抹残红彻底被黑夜淹没后,他不知为何一阵莫名其妙地心慌。 “夜黑风高的确是偷袭的好时机,女zhēn rén会不会今夜……” 封元被自己的想法弄的神情不定,但又感到有些好笑,组织一场奔袭哪里是容易的事,设想归设想,可不能把自己给吓坏了。 正当他聊聊孤寂之计,不经意间下意识地转首望着东北方向,看那正在南来的乌云的边际,似乎有不同乌云颜色的雾腾腾云屑。 “烟尘……不好,这是一支马队。”他脑袋顿时发麻,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一阵子才失声惊呼,要是不细心仔细观看,还很难在发现几乎与雨云混同的烟尘。 封元几乎使出全身的力道飞快跑向营地,途中正遇到派出的巡逻探马,才知到一支数目不详的金军马队正向这里扑来。他极力压抑心中的震惊,大喊道:“传令各营,列队迎战,快列队迎战” 第八章 捧日第三军第一镇的将吏毕竟是训练有素,尤其是阵法要求遇敌偷袭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列成简易步军阵形御敌,做为精锐之旅,捧日侍卫大军想来要求各军反应时间要高于其它禁军部队,而封元对第一镇的要求更加苛刻。 营地内将吏们慌而不乱地按照平时训练,相互帮助穿上甲胄、跟随各自营队军将的指令,面向马队冲来的方向列队,不消小半个时辰,一支四千人的军阵已然列成。 封元亦是全身披挂、手握大qiāng、跨上战马来到阵前观望。此时无奈日落西山、漫天乌云密布,没有一丝光亮,很难看到远处的景象,只能凭借战场经验从马蹄声来判断金军的位置。 封元的中军卫队不断穿梭各营之间,传达他下的每一道将令。 宋军军阵锋头上的弓弩手已经张开神臂弓、钢臂弩,弩箭已经放入箭巢中,十余辆床子弩车推到阵前。 随着马蹄的声音接近,稍有经验的老兵都能判断出,这支金军马队是一支大部队,绝对是一支万夫队,不然肯定不可能发出如同雷鸣般的奔腾声。这种声音让每一名宋军将吏心下发麻,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万一大雨再压过来,弓弦松弛的话,那军阵很难抵御金军马队的冲击。当此战场气氛紧张万分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手在微微地颤抖,尤其是前列的长qiāng手更是紧张万分,他们知道在几轮弓弩shè击后,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们来阻拦金军如狼似虎的攻势,能否在一片暗夜中保住小命还真好说。 “这一战若能保全,本将定然上报你的功绩。”封元在等待的百般无聊之计,对张勤许下重诺。 金军马队在即将临阵时,即遭到床子弩的一阵激shè,黑暗中压根看不到弩矢的来路,宋军又是根据声音判断,不知道有多少金军倒毙马下,但金军似乎是毫不畏惧,仍然打马前冲。 宋军阵锋上的长qiāng手正在紧张等待着金军骑兵出现在他们目视范围内,却听到传来金军特有的转阵号角声,不仅宋军为之愕然,众多金军将吏亦是不解,为什么即将临阵却又要转向。但阿里的这支万夫队毕竟是百战精锐,闻声立即调整路线,迅速脱离床子弩shè击范围,转向军阵北面,掠阵而过。 一名跟随在阿里身边的金军千夫长,不解地看着阿里,口气疑虑地道:“万户,即以临阵就应一鼓作气,灭了这支宋军才是,为何反要转向?” 阿里呵呵地昂首大笑一阵,继而笑声嘎然而止,沉声道:“南朝殿前司果然是训练有素,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列成阵势迎战,不知此军大将乃是何人,不简单啊!” 他并不是不想消灭这支宋军部队,而是在隐约看到宋军列成军阵后,他就隐隐感到这支殿前司部队非同一般,在黑暗中面临占据绝对优势的马队竟然全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2 章 不惧,阵形丝毫不乱,前方以弓弩不断不断打击马队。这绝对是一支精锐劲旅,既然他们已经列好了阵势,再行死打硬拼,对于远途奔袭的金军来说是极为不明智的,只能白白的耗费时间与生命。他要的是一击成功,彻底歼灭宋军的中军帅帐,而不是与他们的精锐陷入攻防战,即使是获胜,他的支万夫队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无力在淮南地造成对宋朝行在的军事压力,完颜宗弼的战略将完全落空。身为金军万户,他很明了完颜宗弼的策略,对这种意图也有坚定的服从意向。 “传令大军转向宋军后军,向东脱离战场。”在阿里再次果断地下令,金军马队如一条绵长的长蛇,与宋军擦肩而过,转道旷野向东南直入滁州境内。 “攻伐进退来去自如,不愧为女真精骑。”封元望着远去的马蹄声,禁不住发出感慨。 “大人,看金人是要进入滁州了”张勤轻声提醒,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多此一举,以封元这样的老练之人,又岂能不会判断。 封元却淡淡笑道:“他们不过是疑兵而已,不用惧怕。” “大人、大人,大帅传令,金军偷袭各营列阵,各营列阵……”一名帅帐的中军卫卒飞马而来,当他看到严阵以待的第一镇军阵时,不禁愣了愣。 “告诉大帅,封某早已将金人击退,请大帅大可不必担心。”封元朗声大笑。 帅帐的中军卫卒喜道:“小人这就去禀报大帅。” 封元点了点头道:“转告大帅,金军马队已入滁州,下一步行止请大帅定夺。”…… 京东,梁山泊湖北岸寿张县境内,由张俊的大军三万余人连同京西、京畿的万余人组成一支实力雄厚的大军,浩浩dàngdàng向郓州挺进。南面驻泊的京西长征侍卫大军第二军的军锋,已经越过寿张进入须城境内,宋军自京畿与京西开始对金军展开全面反击。 郓州与兖州留守金军兵马太少,只能坚守阳谷、东阿、须城、中都、瑕县、龚县几个县城,向南的攻取城池多半放弃。金军留守兵马主要驻防阳谷、东阿,须城驻防金军不过千余人,面对数万宋军马步军,自然是不敢出城迎战,除了派出游骑外,重要的不可放弃的城池整日里闭门自守,任宋军叫骂就是不出战,而一些驻兵较少、没有太大战略意义的城池直接放弃,向重要城池集中兵力。 长征第二军的三百余骑在军锋之前十里处充做探路游骑,这支小马队用的是河曲马,显然是军中精锐。河曲马乃是当时最为优良的马种,宋与夏每年jiāo易广费银钱换取河曲马,每匹费钱五十贯之多,在陕西边地大量设置马场,想自己培育河曲马,无奈收获不大。所以,金军在战场上形成一个判断宋军部队战斗力的惯例,凡是装备河曲马、冷锻甲的部队必然是宋军一等一精锐劲旅无疑。 王孝仁骑马在队列的前端,他对于在去须城的路上并没有太多的悬念,金军主力正在淮上、齐州作战,郓州金军根本就没有力量反击。与封元担忧相同的是,常宁侍卫大军垮了,邱云生死不明。 “王大人,前面有几具金人尸首。”一名急脚子飞驰而来,到了王孝仁马前禀报。 王孝仁见怪不怪地道:“去看看。” 一行来到一处小道上,骑兵们四处警戒,王孝仁下马检查尸体,怪异地看着五具倒毙于枯草之间的金军尸体。一旁的一名队长道:“大人,有什么异样?” 王孝仁沉吟半响,才说道:“你不感到怪异,这几名金军是女真族骑兵,从伤口来看是被三菱双钩箭所杀,而且是在三个时辰之内的事情。” 队将诧异地道:“郓州已被金军控制,谁人能杀五个精悍的女真军卒,难不成是常宁军的溃兵?” “十有八九是常宁军散落兄弟所为。”王孝仁轻松地笑道:“而且这几位兄弟身手不凡,不过他们的弩矢不多了。”在那队长疑惑的眼神中,他又道:“看这伤口,并非神臂弓、更非黑漆弓,从伤口拔出弩箭来看,肯定是钢臂弩,只有钢臂弩专用的三菱双钩箭,可以在伤口不大的情况下,使伤口快速放血,其他弓弩所用均为狼牙箭矢,上有倒刺,一旦拔出定然会使创口扩大。你们细细看看,这几人的伤口,还有草地上的血迹。” “果然如此。”那队将细细看过后,敬佩地说道:“不是大人说,下将还真没注意。” 王孝仁淡淡地笑道:“凤凰山兵器研究院的师弟们心存一念之任,使人中箭后快速失血在昏迷中死去,少受些痛苦,却岂不知又陷入另一个致人速死的境地。” 那队长与身旁军卒当然知道王孝仁是神佑元年的文进士出身,又是神佑二年的武进士出身,对他的见解简直是敬若神明,纷纷点头称是。 “看这姿势,必然是一击所杀,常宁军的兄弟最少也在五人,能在金人控制的郓州游击散兵,真忠毅剽悍之士也!”王孝仁禁不住对shè杀金军的军人由衷叹服。 “可惜已经三个时辰了,他们有马的话,相必已经出了须城。”不知哪名军卒发出感慨。 “他们不会走得太远,而且不用多长时间你们或许能见到他们。”王孝仁起身上马,他相信既然常宁军的散兵游勇在郓州活动,知道大军已经开进郓州,自然回来相投。 王孝仁又率军向东前进,一路笑谈风声,当数百名宋军精骑渡过济水,众人笑言哪里是去打仗,简直是在郊游,若不是军规规定前锋游骑不得超过主力二十里,他们早就到了须城城下。 众人正要一鼓作气赶赴须城县城,却传来前锋渡过济水安营扎寨,主力大军在济水西岸扎营,准备修整一番,明日再向县城出发。无奈之下,王孝仁只好传令部众下马休息,准备伙食。 第九章 次日五更天,洗漱用饭后,王孝仁迫不及待地传令向须城快速进发,这支马队进展的相当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拦阻地到了须城县县城之下。 离县城千步之遥,王孝仁散开部众,仔细地观望情形。他虽然有迫不及耐的心思,但还是存有一份戒备之心,须县县城乃是州治所在,又是与金国接壤的军州,须城城垣高大、颇有气势。以他看来,这一座大城,金军以千余人防守又要警惕城内百姓接应宋军,真的是不自量力, “难道金人撤了。”望着城上没有防御器械,也没有旗帜,城头静悄悄的。按照常理判断,宋军数万大军进攻须城这样诺大的州城,金军是防御不了的,他们应当放弃须城撤回东阿和阳谷与那里的金军会和,保卫大河上的渡口才是。但是这毕竟是王孝仁自己的判断,他不敢保证自己有十层的把握,反倒是有些心虚,毕竟城中有千余名金军,万一是诈诳他们入城,这几百骑兵定然难逃噩运。 “大人、大人”他身侧的那名队将急促地道:“下将看城池好像无人防守,鞑子会不会弃城而去?” 王孝仁没有理会他,心中正在处于激烈的矛盾中,拿不准是等候后面的前锋大军到来后再做计较,还是先全了这夺城之功,成败得失系於一念之间,他握着剑柄的手溢出了汗水。 营军法虞候有些沉不住气了,眼看着一件大功唾手可得,王孝仁竟然犹豫不敢进,他又岂能在此犹犹豫豫丧失了这次机会。于是手握刀柄,目光紧紧盯着王孝仁,沉声道出两个字:“大人” 王孝仁转首看到虞候不怀好意的目光,心下倏然一惊,虽然在此他的官职最高,但虞候却不是他的下属,而且有临阵议处领军将领的权力。攻与不攻本是在两可之间,面对空城而却步不前,虞候有足够的理由斩杀主将。眼看对方握着刀柄的手已经暗暗颤抖,他再一次望向城头,咬了咬牙,暗想:‘去就去了,拼一拼吧!’想罢,抽出长剑。高喊:“全营前进” 正当数百名骑兵列为三对向城门杀去,及至城门二百余步时,却见城门缓缓打开,冲锋中的马队在王孝仁大声呼喊中减速,到了五六十步时才约束住前进的步伐,大家齐齐望着城门出来了四名身穿宋军常宁军服饰的军卒。 王孝仁苦笑一声,嘀咕道:“还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在下常宁侍卫大军忠士余坤,在此恭迎长从军诸位。”当先一名年近三十的军汉笑呵呵地抱拳大喝。 王孝仁与监军虞候面面相嘘,二人同时在想一件大大的功劳转眼间被他人从自己的手上夺去了,当真是晦气,若无昨夜宿营,恐怕是他们二人站在城门意气风发地迎接大军入城。 事到如今,他二人只好苦笑着下了马,缓步走到城门口。 “怎么就你们四人?”王孝仁身为营指挥使,自然要询问情况,营虞侯知趣地闪到他身后,。 余坤并不以为对方是营指挥使就卑躬屈膝,血水中趟过来的的汉子还在乎什么,何况又不是一支部队的,当下眉头高挑,朗声道:“一行五人,昨夜进入县城。” 王孝仁疑惑地道:“还有一人……” “是”余坤道:“还有本队队将,我们一行五人自军司战败后,游走郓州境内,斩杀金军将吏上百人,昨日方才得知金军弃城而去,故此先入城中恭候大军。” 王孝仁尴尬地笑了笑,道:“昨日济水之侧那五名女真军卒是你等杰作?” 余坤脸颊闪过一抹冷笑,傲然道:“正是这几名探马是刺探大军行至,被队长率我兄弟四人一击所杀。” “好大的能耐啊!” 监军虞候稍带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王孝仁知道他恼恨这几人平白夺了他们的功劳,但他也不在意,笑道:“昨日看到五个鞑子横尸山野,本将知必是常宁军散落兄弟所为,看来你们在郓州四处伏击鞑子,颇有战绩。哦对了,还不知你家队将和另几位壮士高姓大名,可否相告?” 余坤笑着抱拳道:“大人客气,在下弟兄都是无名小辈,名讳不值一提,所属队将乃武进士邱云邱队将。” “邱云”王孝仁惊诧之下险些失态,脸颊上泛起一团喜色,道:“原来是邱师弟,他还活着……” 余坤诧异地望着王孝仁道:“大人认得我家队将?哦师弟……” 王孝仁不待余坤说话,畅快地大笑道:“识得,怎么不识得,同门兄弟,同门兄弟……”在余坤惊讶的目光中,又笑道:“怎么,长翼为何不来迎接大军,难不成取了州城,以为自己成了人物不成。”他这话完全不是他意,只是兄弟之间那种擦肩而过不能相见的急躁。 余坤忙地道:“大人,邱大人昨日进城后不久便去了郓州大户李宅,之后便不知去向……,在下怕误了大人抵城时辰,不敢前去寻找,只好按下心思在此等候大军到来。” “原来如此。”王孝仁点了点头,以示鼓励,又问道:“那邱长翼现在何处?” 余坤苦笑道:“队将一夜未归,我等因安排宣抚百姓,脱不开身。今晨在下去李宅询问一番,那老厌恶只说大人出城北却无他说,在下询问城门买卖人,得知那老厌恶所说不假。” “长翼出城后一夜未归?”王孝仁吃了一惊,以他对邱云的了解,邱云是个不拘言笑,大大咧咧的士子,从来不把事情放在心上,何事能让邱云牵肠挂肚一夜未归,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是在下亦是焦急万分,准备迎接大军入城后,再前去李宅逼那老厌恶说出原委,去寻找邱队将。” 王孝仁望了眼监军虞候,寻思想了想,断然道:“你么不必去了,好生将息几日,这件事jiāo于本将。” 既然是王孝仁与邱云师出同门,余坤亦是不好再说,于是抱拳拜倒道:“全赖大人。” 王孝仁微微颔首,回身高声道:“急脚子回报前军,其余诸位随本将入城安抚百姓。” 午后,王孝仁独自来到城北十余里的一处坟地前,果然见到坐在坟前邱云的背景,他在邱云背后十余步下了马,从马背上的袋子里拿下一个沉重的袋子,缓步走到邱云身后,默默地望着墓碑上的铭文‘爱女李乔儿之墓’前,如同木头般坐在碑前的邱云。 良久,他方才长长叹了口气,沉重地道:“人死不能复生,师兄当珍重!” “坤道来了”邱云沙哑着嗓音,慢慢道出了这四个字。 王孝仁走到邱云背后,道:“李乔儿,李乔儿,节烈女子也,师兄节哀顺便。”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邱云粗重地喘着气。 王孝仁没有作答,半跪在地上,从袋子里取出一只烤鸡、一块烤ròu,几品果子,和一袋酒,放在邱云面前,轻声道:“师兄,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邱云看也不看放在地上的酒ròu,只是呆呆地坐在墓碑前出神。 昨天就在昨天,他与余坤等四名弟兄,劫杀了五名金军女真骑兵后,一路向东北驰去,却见金军千余人正在向北撤军。邱云立即意识到京西宋军已经开始反攻了,金军正在进行收缩,须城距河不尽,城大兵少不可守御,金军将领的北撤倒是高明一招。他顾不得多想,立即与余坤几人商议后,火速赶往须城,为的就是能尽早与李乔儿见面。 当他风风火火赶到须城之下,天色将晚,果然一座空城。于是他jiāo代了几句后,直奔李宅而去。当他满心喜悦又有些孜孜不安地叩开李宅大门后,才感到宅内的装饰气氛有些不对,不禁心下升起一种不祥之兆,但他还在极力安慰自己,暗道说不定是李家员外亡故。不消片刻,残酷的现实打破了他的美梦,当封元听到老苍头哀伤地说到小姐已然仙去的话,当即就站立不稳,整个人向脱了力一般地软瘫在阶上。后来在他的威逼利诱下,老苍头终于说出了当日的情形。 那日,贿赂了军校后,李乔儿登上了城墙,恰恰目睹宋军的溃败,当她失魂落魄地下了成来,李员外正找到城下。李乔儿死活不愿回去,在路旁拦住几名大命不死撤回城中的军卒,他们都说邱云率本部马军奉命对金军做死亡冲击,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3 章 力都败的这么惨,更别说邱云的那支小部队的命运了。 当时李乔儿便昏死过去被抬回李宅,醒来后便是郁郁寡欢,当金军即将破城之际。李乔儿已经绝望,将自己打扮一新,在自己的绣楼上跳下…… 邱云想到这里,心中悲苦,忍不住又嚎啕大哭。 “我邱云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什么也不在乎,我之所以坚持许久,就是想再见到乔儿,就是想见到乔儿老天竟然如此不公,不公啊,为何对我邱云如此不公……” 王孝仁惊诧地望着他的这位师兄,邱云在师兄弟中武艺仅次于封元,可他那一副火bào脾气在师兄弟中是出了名的。他颇为佩服邱云的敢作敢为,豪气云天,今日竟然看到这位铁骨铮铮的师兄当着自己的面失去自制,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邱云流泪,一时间不知是劝还是不劝,整个人愣在当处。 好一阵子,邱云似乎是困顿之极,停止了哭泣,他抹了把眼泪,抬首望着王孝仁,不知是笑还是哭地道:“坤道,为兄失态了!” 王孝仁低下了头不敢正视邱云,邱云的目光让他感到有点倏然,他也算是身经百战,战场上杀伐决断毫不犹豫的人物,今日面对邱云的眸子中迸shè出如同野兽般的光芒,反倒是心底不自然地生气了阵阵怯意。好半天他才说道:“斯人已去,师兄尚须节哀。” 邱云听罢,目中精光顿失,转首望着墓碑,以手轻轻触摸上面李乔儿三字。低声偶语道:“不用管我了,坤道,你回去吧” 王孝仁怎么听这话怎么不对,仿佛这是诀别之言,看来邱云以萌生殉情之意。急忙道:“师兄,还记不记得恩师的红尘知己?” 邱云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当然对传遍士林,令士人亟亟惋惜的柳慧如知道不少。 王孝仁见他回应,暗喜道:‘只要你有反应就好。’当下道:“柳大家身陷金寨不屈仙去,恩师可曾与你此时一般作态?” “我怎能与恩师相提并论。” “胡说,恩师并非没你伤痛,大丈夫能屈能伸、圆缺自如,恩师要的就是翦灭鞑虏,以血深仇,哪是你这样遇事便要随人而去,一副窝窝囊囊的样子。”毕竟邱云是令王孝仁有点惧怕的师兄,但他还是鼓足力气,厉声道:“你要还是恩师的弟子,就拿起你的刀,在战场上为乔儿姑娘报仇,是鞑子逼死了她,懂吗?师兄,你要活着,为乔儿姑娘报仇。” 望着邱云那张迷惘的面庞,王孝仁决然回身上马,道:“师兄,小弟在城里等你。” 第十章 京东打的热火朝天,沿淮同样毫不逊色,殿前司与金军精锐杀的难解难分,虽然单单拱圣侍卫大军就不弱于金军南下兵力,但金军多是马军,机动力极强,又处于攻势作战,使沿淮守军处于被动防御的尴尬境地,只是面对坚固的防御体系,金军亦是望而生叹,拱圣第二军第一镇仍然坚守坐落在淮水南岸的营寨中。 郦琼用尽了办法,不断督促手下将吏奋勇上前,还是无法攻破用土石构建的坚固寨墙,反倒是汉军军卒已经丧失了拼斗的勇气,甚至出现几起武力对抗督战队的事件,军卒们被残暴的女真督战逼的走投无路,聚集起来包围了督战队把女真兵全部杀死后投降宋军。 由于金军兵困坚城之下,不要说汉军军卒,就是女真将吏也锐气丧尽,大家都已经捞的差不多了,谁也不想再往南打平白丢了xìng命。由此钟离城中的高平从最初的慌乱中回过味来,开始指挥拱圣第一军不断出城袭击金军营寨,有一次甚至险些攻破完颜宗弼的营地,幸亏合鲁索率军死战,方才打退偷袭的宋军。 “拱圣军果然名不虚传,高平辈亦非浪得虚名!”完颜宗弼靠在大帐帅座上,冷冷地看着帐下在坐的合鲁索、郦琼以及乌延普鲁浑、阿鲁朴、大等万户。 由于战事紧张,完颜宗弼所率三个女真万夫队在徐州就已经倍感吃力,所以在继续南下时调大的万夫队南下驰援,近日才到达战场。所以阿里万夫队脱离主力之后,金军仍然保持三个女真万夫队的核心兵力。虽然实力不弱,但众人亦是深感此战艰难超过以往任何一场战役,拱圣军不愧号称当年殿前司中四军精锐,实在是太难打了,尽管他们攻破了几个零散的寨子,但遇到防御坚固的大寨时,没有重型攻城器械的金军根本无法取得进展。纵然是合鲁索这等勇将,此时也默不作声,没了当日的豪情壮语。 “看来本帅是忽略了一个极为平常的问题,这也是最平常不过的。往日每次临战,我军都是两翼马队包抄宋军军阵,其间重铠骑士更是为宋军畏惧不已。然此只能用于野战,南朝城池林立,江南更是水道纵横,既不利于马队驰骋,气候也不为我军将吏适应。何况我军远途奔袭,没有辎重携带,根本就无法夺取南朝重镇深濠,眼看着宋军的援军就要到了。” 连郦琼都能一眼看出来的根源所在,他们不明白为何完颜宗弼怎的就没有意识到,这话不能让在座的众将信服。郦琼隐隐感到完颜宗弼口气中似乎有停止南征的打算,尽管他不敢肯定,但金军主力在淮水南岸被拖了七八天,宋军援军已经接近钟离,再讲奔袭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一旦被宋军缠住,首批被牺牲的就是他手下这批汉军将吏。 说到宋军援军,合鲁索倒是来了精神,攻城夺寨非他所长,率领马队驰骋野战是他的拿手好戏,当下起身抱拳道:“左副元帅,下将愿率三千铁骑,前去将这股援军皆数杀光,也好断了高平这小子侥幸之心。” 完颜宗弼不置可否地笑着示意合鲁索坐下后,才道:“打是要打一仗的,不过这是前几天传来的塘报,你们看看吧!”说罢,他指了指桌案上放的三本塘文,中军卫卒上前拿起,首先递于这里身份仅次于完颜宗弼的合鲁索。 待众人传阅完毕后,各自的脸上都显得yīn晦,大帐中升起令人感到压抑的沉重气氛。 郦琼身为降将,接过这几份只有万户之上大将才能看到的塘报,心下自然是很是喜悦又是不安,三份塘文上面都不是什么好事。 京西来的塘报,右副元帅完颜昌的大军在一次试探xìng的进攻中,在板桥被岳飞联合马忠部阻击,马忠的部将原梁山泊贼寇、归顺朝廷号称‘万人敌’的军指挥使张荣,率部主动出击完颜昌的大军,三战三捷,连斩两名行军万户,金军阵亡两千余人,被俘近千人,不得不退到沿河以北,如今只能对宋军沿河进行骚扰xìng牵制。 京东的紧急塘报,韩常在齐州的会战中,遭到刘、王德的顽强抵抗,双方激战几阵,正是各有胜负相持不下的关头,王德却击溃完颜活女的万夫队,致使金军不能不结束战役,退回出发地域。而宋军的水军海船却出现在沧州南部,数万宋军上岸,火速向西挺进,由于金军主力南下,东面几个军州驻泊的金军抵挡不住节节败退,且燕云以东海面也出现了宋军海船船队。第三份塘报宋将张俊为帅的数万宋军东进,已经攻占须城,不仅对韩常的后方形成巨大的威胁,而且金军南下部队的退路有可能被截断。 看了塘报的内容,联想到完颜宗弼方才所说的话,郦琼豁然明了,完颜宗弼想撤军了,不过是碍于颜面不好直接说出口罢了。想想也是,身为主帅在已经深入到宋境腹地,形势不能不说尚可的情况下,贸然决定退兵,无论与否都是颇为难堪的。 大身为行军万户,想法与完颜宗弼不同,他要考虑的仅仅是自己部众的安危,当下急促地道:“左副元帅,时下右副元帅兵败,韩都统面临三面围击,一旦落败,我等数万女真骑士将无路可归也。” “不错,大说的是,一旦渡口被封,咱们只能是束手就擒。”乌延普鲁浑在一旁帮衬,到了这个时候,就是这群身经百战的大将都已经看出局势的严峻。 阿鲁朴起身说道:“右副元帅担当牵制大任,怎地就轻兵冒进,让蛮子占了便宜。既然事已至此左副元帅纵是坚决南下,亦是时机以失。” 完颜宗弼见郦琼没有吭声,神色间yīn晴不定。于是问道“国宝以为我部当如何?” 郦琼原本碍于身份,对于进退大策不便多言,无奈完颜宗弼仿佛是盯上了自己,不禁暗叫倒霉。他虽有时鲁莽,却也并非全无心机之人,眼看着几名金军大将口中谁也没说撤军,可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撤军的意图再明白不过。想了想,谨慎地道:“前有大江,后有虎狼,如今是左副元帅乾纲独断之时了!”他的话中亦无退军之言,但其意却是退军。 完颜宗弼嘴角微微一动,赞许地看了郦琼一眼,旋即紧紧盯着众位将领。撤军实际上他已经开始打算了,就在派出阿里的那一时刻他北撤的行动已经暗中展开。 原本这次南征就是他与皇帝定下的策略,借南征之际,将精锐尽数调归他的麾下,而且完颜昌的失败亦是在意料之中,面对宋军京畿、京西与陕西的数十万大军,一方面心存计较犹犹豫豫,一方面又轻敌冒进、不败才怪。只是没有想到完颜昌败的这么快,而且竟伤亡女真将吏六千余人连同两名万户,想想委实可惜。 好在目的已经达到一半,自己统帅的南征马队并没有多大损失,韩常与完颜活女的大军虽处险境,但他相信韩常的能力,何况金军尚有数万精锐并没有参战,而是布防在河朔各军州。现在要做的是,如何体面而又不被人看成南征失利的撤退,这是绝对重要的一环,一切责任都要推到完颜昌的身上。 “诸位要撤,也应等到阿里回军方可,左副元帅,下将愿提兵尽灭蛮子援军。” 完颜宗弼被合鲁索宏亮的声音打断了心事,他目光如炬、紧紧望着合鲁索,摇了摇头道:“不用尽灭,你只要能拖住他们几天,便可以了,东心雷的千夫队暂归你节制。” 完颜宗弼连自己的中军卫队也给了合鲁索,大家心中跟明镜似地雪亮,这是为大军撤退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毕竟这次征战,掠夺的财帛太多了,汉军步卒押运速度太慢。不过,终于可以北归回到家中,众人心中都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悦。 “好了,诸位速速回寨前去准备,今夜步军携带辎重开始渡河北退,合鲁索重任在肩,不可怠慢。” 金军哪里有什么可以用步军护卫的辎重,上千车都是掠夺而来的财帛、子女。 郦琼随着众人起身拜别,心中却忍不住透出些许凄凉,这些事日来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迷茫终于豁开了口子,他已经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不能回头的叛臣,尽管这从他投书完颜宗弼的那时就已经注定了,但在此时他才认真地思前顾后,隐隐后悔自己干的这一切,真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完颜宗弼在众人出帐后,自己一人坐在帐中亦是陷入沉思。这次出兵对朱影、王泽二人的打击可谓不小,不知他二人此时会如何看待自己,尤其是朱影。想到了朱影,他不禁长长叹息,既然他今生身为女真皇族,为了女zhēn rén的利益,只好对不起她了。 还有王泽,此刻,他定然是不屑地打量着江北的战局,不屑地想着许多 第十一章 完颜宗弼已经做出撤兵的公开决断,但金军前方部队并没有因为军中将帅决议撤军、而停止对拱圣第二军第一镇营寨的进攻,金军各千夫队还在不断发动袭击,只不过是这几日来已经不复前些日子的猛烈攻势,仅限于双方弓弩的对shè,伤亡减少了许多。 一场小规模的战斗刚刚结束结束,王复一段一段地巡视着寨墙。 金军一个千夫队在寨外以缴获的钢臂弩以修复的三台抛石机与寨墙上对持半个时辰。双方远程器械相同,互有伤亡,好在金军缴获钢臂弩并不多,区区数百张,不能对宋军形成有效打击。更令王复感到庆幸的是第三镇执掌火yào的军将在寨破的时候,毅然引发了第三镇储备yào石和已经成品的火器,方才使金军无法利用宋军的利器对付宋军营寨。倘若第三镇的yào石全部落入金军手中,那第一镇的营寨能不能守住还真不好说。 几日来,即便是金军攻势最猛烈的时候,所用数不多的石都是粉状黑yào制成的yào石,无法对坚固的寨墙形成破坏xìng的打击。 “大人,金军的钢臂弩弩臂所剩不多了!”青年参军仍旧跟随在他身后,十余日的惨烈战斗,使这个青涩的军将目光中透露出坚定而又迷茫的神色,这就是真正历经过生死,体味过死亡、在生与死边际趟过几趟的军人所特有的目光,他们环顾战场的脸都是那么的木然冷漠,生与死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名词而已。 王复满意地颔首笑道:“已经不错了弓弩院的工艺是长进不少!嗯朝廷确有先见之明,钢臂弩乃国之利器。原先本将以为这弩机造价高昂,弩臂缘何只能开动五百次便要回炉重铸,岂不是多此一举、空耗国帑,还有精确度极高的望山与张弩把环,怎么就不堪小锤一击。今日本将才领悟到朝廷的确是用心良苦,哪怕是弩机落入金人手中,他们也不过是使用数百次而已,由机构复杂不易仿制,不可能被他们利用。”说这话,他在一个残破的墙垛后站住了脚,从箭洞望着外面,又很无奈地道:“不过,我军的备用弩臂也不多了。” 事情总是有利弊两个方面,金军夺取的钢臂弩已经接近使用寿命,但第一镇将吏手中的数百张钢臂弩也快要用到寿限,尽管他们是殿前司精锐,有比其它禁军丰厚的储备弩臂,但由于高强度的战斗消耗太大了,谁能知到储备的弩臂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有的弓弩手一日发箭达百支之上,经不起消耗啊! 青年参军有感而发地道:“是啊!大人。由于钢臂弩使用便利,上弩发箭一人足矣,弓弩手对之评价很高,纷纷称赞此弩装填便利,又有张弩机关,毫不费力地上弩sh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4 章 击,谁人又能想到钢臂弩的致命弱点。” 王复回身继续慢慢前行,正色道:“不错,自从钢臂弩装备殿前司,各军的神臂弓逐渐减少,实为殿帅的失策啊!” 神臂弓的优点虽然无法同钢臂弩想比,但他相对钢臂弩在使用时间、使用成本上都有一定的优势。但弓弩手们可不问你这一套,既然钢臂弩使用便利,他们开始把神臂弓当做后备兵器,殿前司亦是认为神臂弓大量存在,影响钢臂弩的分配。浴室干脆把大量神臂弓下放到其它禁军,殿前司有四层弓弩手装备了钢臂弩。 青年参军跟着他,边走边道:“大人言之有理,不过,下将曾听凤凰山书院的师兄们说过,钢臂弩与神臂弓乃是高低搭配,无奈殿前司诸位太尉不明其中道理……” 王复停下步子,惊愕地望着青年参军,道:“王潭,你竟然是王相公的弟子?” 青年参军姓王名潭,他似乎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失言,犹豫再三后方才说道:“下将不敢隐瞒大人,在恩师弟子中下将排名二十六。” “原来如此!”王复笑了笑,温声道:“小子瞒的挺实在的,看来你也是读书人,本将一直称呼你姓氏,实在是孟浪了。”他心下多少有些后怕,王泽的弟子万一战死在自己的营寨,纵然王泽不会怎样,但同为殿前司同僚的封元那里,见了面可不好说话。 王潭风淡云轻地道:“既是从军,生死与共,还要那些虚文作甚。” “哈哈……”王复笑道:“好痛快,王相公的弟子豁达如厮,好。”随即又沉声说道:“以龙灵高见,如今我镇当如何解困。” 王潭虽然没有经过武举,但也是侍卫马步军大学堂出身,又受到王泽的影响,对此时的战局有了自己独立的认识。当下也不客套地道:“大人,据下将看,几日来金军攻势稍缓,也不见钟离城那边有战事,这有点不像金军平素的做为。” “哦,快快说来。” “金军此番南下,突破淮水,如继续南进行在,必须要拿下钟离,方能保证他日后援渡河或是退军之用。不然,以淮河天堑,殿前司数十万大军,就凭他区区数万金军,简直是不自量力。窃以为金军连日来攻势减弱,是为朝廷援军逼近或是金军撤军……” “撤军?”王复愕然地瞪着王潭,道:“数年间金人首次破淮,岂能如此草草罢兵。” 王潭摇了摇头道:“此亦是下将揣测而已,金军轻兵南下利在速决,若是进军行在,必须拿下濠州或是泗州,方可有南进依托。泗州守备森严,金军久战濠州,再要转兵已无可能,今攻势减弱,必然是以援军或撤军有关。” 王复停步再次望向寨外,金军步卒正在持盾掩护拖走战死者尸体,两军jiāo错扎营攻防,尸体积多,容易引起瘟疫蔓延,宋军亦是默许金军每日战后打扫战场。他冷冷地盯着金军收尸的场面,亦是渐渐感觉几日来金军似乎有些反常,王潭的一番分析令他一扫多日来的yīn晦,他还是不敢肯定金军是否退军,但可以肯定的是援军来了。想到即将得到的增援,他心中一喜,却又在瞬间又像是压了块铅似的,第三镇将吏经过这些日子的激战,伤亡很大况且早已是疲惫不堪,守寨尚嫌不足,出战想也不能想。 这样一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第一军和援军了成就功名。 “娘的,老子在这拼死抵抗,却让他人摘了桃子。”王复越想越窝囊,禁不住一拳打在墙垛上。 王潭老练地笑道:“大人御敌之功,乃是护卫行在首功,都堂、枢府诸公定然不会忘记淮水之畔这场血战。” “嗯”王复回首若有所思地望着王潭,渐渐展开笑颜…… 三更天,沧州北部潞水之畔的泥沽镇一处小院草舍内。 一名黑衣蒙面人焦急地在屋中度步,草舍门响了两声,蒙面人停下步子,缓缓地坐回炕上。拖着长腔沉声道:“进来” 一名身穿蓝色土布短衣,年纪在二十七八左右的青年推门而入,躬身见礼道:“大人” “宁城郡主到了吗?”黑衣蒙面人一双鹰凫般的眼睛冷冰冰盯着进来的青年人,说话的口气也是冷冰冰的。 “回大人话,宁城郡主已在外面船上,请大人示下。” “好干得好。”黑衣蒙面人这才舒展了眉头,目光变的柔和一些,轻声笑了两声,起身道:“上船” 黑衣蒙面人与那青年出了院子,看左右无人,径直来到河边停泊的一艘较大的鱼船上,几名渔夫装扮的人向他施礼。黑衣蒙面人在进入船舱之前,低声道:“好生戒备。” 当他进来时,舱内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美貌fù人一脸恐惧,坐在舱内角落,一双秀美而又疲倦的大眼睛,惊恐不安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由于舱室低矮,黑衣蒙面人索xìng坐下,稍稍拱手道:“下官乃是兵部职方司两河司北面使臣,见过郡主殿下,舱室不便见礼,望殿下恕罪。” “职方司?”美貌fù人那张脸蛋上仍旧带有惊惧之色,她目光表明她对这个官称极为陌生,而且这人的蒙面让她感到害怕。 “职方司北面使臣,带官品者须得小心身份,不能随意透露姓氏,还望殿下见谅。” “大人这是……” 黑衣蒙面人道:“下官属下很偶然的机会在会宁执行任务,发现殿下踪迹,既然殿下乃皇室宗姬,索xìng顺带着将殿下救出。” 话说到这个份上,fù人面色才稍加平和,相信了自己的确是逃脱升天了,悲怆地道:“多谢大人相救,只是为何郓五宗姬没有出来?” 黑衣蒙面人目光黯淡,口气生硬地道:“殿下,为救殿下以属不易,下官属下一名弟兄殉国,如今南北正在jiāo兵,能将殿下一人带出,下官已然尽了最大努力。” fù人面色不定、低头不语,神色间仍有悲凉凄然流露。 黑衣蒙面人似乎犹豫一下,又说道:“殿下,此时尚未脱险,外面三位吏士会保护殿下由此入海,如果顺风的话,只要在海上忍耐数日,便可到大宋的境内。” fù人闻言眼眶微湿、神情恍然,诺诺地道:“汴梁、真的能回汴梁吗?” “朝廷已经南迁行在江宁……”黑衣蒙面人亦是轻轻叹息,低声道:“殿下一路珍重,下官就此拜别。” “唉”fù人脸面微红,道:“不知大人高姓大名,还容日后想报。” “份内之事,何须相报,殿下保重。”黑衣蒙面人淡淡一笑,说这话已经退出舱外。 当他在岸边目送着渔船消失在漆黑的河面上,对那名青年厉声说道:“咱们身处险地,执行差遣九死一生,此事已经损失一名好手,日后断不能再有如此fù人之仁,明白吗?” 青年凝望这黑衣蒙面人,神色间犹豫地道:“大人,这些皇室宗女委实可怜,被人贩来贩去……” “住口”黑衣蒙面人沉声喝斥道:“你我乃是朝廷北面使臣,职责就是保存自己为朝廷谋取间报,岂能为他们这些落难贵胄造成损失,你们几人做的太鲁莽了,若有下次,定按律处置,绝不姑息。”说这话,他忽然停了下来,沉默半响,再次道:“若是见到流落民间的宗女可以扮做商人买下,私下送回境内,凡在女真贵酋府邸者,一律不准行如这次贸然之事。” “是” 黑衣蒙面人目光冷峻地点了点头,道:“不过这次救下这位郡主还算是值得的。” 青年不明这话何意,却又忌惮职方司法度,不敢想问。 “哦河间府那面部置的怎样了?” 青年躬身说道:“全部布置妥当,只待知事大人一声令下,便可取那jiān佞首级。” 黑衣蒙面人望了一眼寂静的河面,冷冷哼了一声,道:“本官亦是不知这样做是对、是错,冒这么大的险,杀一个没有风骨的贰臣,还不知要有多少弟兄殉职于王事!” “大人,这些人都是招募的河北江湖人物,咱们的人只是便宜指挥,即便是有事,对咱们河朔房不会有大的损失。”忽然黑衣蒙面转首冷冷地看着青年,眸光如同刀子般地锋利,使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不觉又道:“大人大人,这次行动……” 黑衣蒙面人冷笑着移开目光,仰首望着漆黑的夜空,长叹道:“可叹乱世,生民xìng命不如草狗!去吧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明白吗?” 那青年双眸中遽然迸shè出两道精光,脸颊闪过一抹萧杀的残忍,冷冷地笑道:“知事大人放心,我杜如松何时失手过。” “很好、很好”黑衣蒙面人似乎很欣赏这名叫杜如松的青年人,他难得地透出了几声爽朗地笑声,道:“有你亲自出马相信那个贰臣活不到第二日,不过还是要切切小心,希望弟兄们都能安然回来吃酒庆功。” 第十二章 行在荆公巷子内孙傅的府邸书房中。 “伯野好茶艺啊!”唐格坐在孙傅的对面,眯着眼睛轻轻捻须,饶有兴致地观看孙傅弄茶。 请郡外放的元老大臣,在京城呆上几个月不赴任亦是常事,州中事务自有人打理。适逢战事,唐格逗留行在,并没有人催促他出京赴任,当然署理州事的官员还真不想让他早早赴任,甚至盼望他留在行在才好。 孙傅神色怡静地摆弄茶艺,他专心弄茶并不答话,唐格亦是含笑欣赏,一言之后再不chā话。 “钦叟兄,请。”孙傅终于烹煮好了一壶好茶,用厚麻布包裹着壶把,倒在一个看是粗糙的紫砂小壶中,为唐格斟上一杯。 “茶道讲究心平气和,淡如止水,我不如伯野多矣!”唐格轻轻短期紫砂茶杯,放在鼻尖处轻轻一嗅,顿感芳香扑鼻、直浸肺腑。他慢慢地品了口茶,闭目回味良久,但觉茶香如喉回味悠长,口中尽是茶香流连,不禁意犹未尽地道:“可惜日后要品尝伯野茶香,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孙傅拿起杯子的手微微一抖,但他还是端起茶,细细地拼了一口。 这点细小的动作没有逃过唐格老道的目光,冷不防地问道:“伯野去见过王德涵?” 孙傅并不奇怪,自己以宰相的车驾前往王泽府邸,并无任何秘密而言,也没有掩饰的必要。当下冷静地道:“不错,与王德涵有一番深谈。” 唐格放下杯子,饶有意味地盯着孙傅,微笑着道:“愿闻其详。” 孙傅睹了唐格一眼,慢慢地放下手中杯子,淡淡地道:“只是要得到王德涵的一个承诺,仅此而已。” “承诺?”唐格稍稍愕然之后,旋即不置可否地笑道:“我之所以请郡,目的就是为伯野能把持都堂,引李伯记为援,牵制王德涵。伯野应当在都堂主政,与枢密院共担辅佐官家重任,怎地反倒跑到王德涵府上要什么承诺。” 唐格话中不满之意孙傅又岂能听不出来,当初王泽载誉归朝,李纲已经被钦点为枢密使,主持枢密院事务,所以朝野上下对王泽的任用极为关注。不少势力纷纷以孙傅把持相位八年,毫无建树为由,不断以各种渠道为王泽接任宰相而奔走呼喊,唐格为孙傅仍可位居都堂,决然请郡而为王泽腾出一个合适的职事,这是一招妙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法子。 孙傅明白唐格并不愿意离开都堂权力中枢,放在靖康年间,让唐格作为这样的牺牲,简直是不能想象,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他摇头叹息道:“有些事,还是要和钦叟说个明白!这次我借故与王泽见面,的确已经得到了他的承诺,这个承诺便是一改都堂宰执干预枢府。” 唐格脸面顿时惊诧不已,尽管这只是瞬间,但这短短的一句话不仅足以让他失色,而且已经令他诧异不已,道:“如何?” “嗯”孙傅以指尖敲打着茶杯,目光停留在桌案上的铜炉之上,许久才断然道:“以王泽为人,我倒是信他守诺。” 唐格默然不语,他脸色yīn晴不定,暗暗指责孙傅糊涂,当然他并不是怀疑孙傅本人,而是认为孙傅在这件事上处置的如同儿戏。什么承诺政治上的承诺如同jì nǚ的笑脸,也就值个几贯钱而已,怎么能当真。他从孙傅的这句话中品味出,孙傅定然是决心退位让贤,此一来王泽必然登上宰相之位,转眼间就能把这番承诺抛弃,自己的牺牲马上变得一钱不值,早知如此当日还不如咬紧牙关撑到底。 “若能如此便当,倒是好事,然仁宗朝自今朝廷文武二柄合为宰执,虽是各具其事,实则连为一体。王泽又岂能不知其中道理,他虽是应允,毕竟以他一人之力,无法撼动朝廷惯例,何况王泽有几分真心尚不得知。”唐格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恨恨地看了眼有些无奈的孙傅,又道:“王德涵入主都堂是早晚之事,但伯野与伯记二位只要联手应对,亦非王德涵轻易可以撼动。” 孙傅暗付唐格对他已经有些不满,他亦是对自己能否说动王泽产生动摇,但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做法是有道理的,单单拿目前朝局来说,王泽主政、李纲主兵,是今后数年间还算不错的选择。 唐格冷冷地说道:“李伯记节帅沿河四路,对王泽所倡新军制颇为赞赏,短短三年组建数支大军,若非今人南侵,今岁京东二路的三支大军亦是整编完毕。” 孙傅心中一动,品味唐格言外之意已经暗指李纲与王泽之间或许有了某些共同点,这对于牵制王泽势力的发展,绝不是好事,当下正色道:“李伯记为人耿直,公私分明,王泽倡议军制变革确有其独到之处,而其变法之举,亦是对大宋百年沉疴的救治,单就以事论事,我还是看好此二人。” 唐格本意在于提醒孙傅防范王泽与李纲私下复好,实际上他亦是了解李纲,并不认为王泽入主都堂擅权,李纲会与之同流合污。而且他说话的时候意识到孙傅去会见王泽实在是多此一举,即便是王泽主政,要是公然抛开枢密院而干预军机,必然会被李纲认为是一种严重的挑衅,其结果可想而之,他李纲可不是吴敏。想到这一层后,当他看到孙傅如此坚决地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5 章 定,亦不再多言,又转变话锋道:“知人,我不如伯野,王泽虽说是忠君体国,却着实让人放心不下。休说别的,就是开办凤凰山书院,以王德涵著书教授天下士子,今朝堂之上王门势力渐显羽翼,假以时日,恐怕庙堂之中侍立大臣尽数为王门弟子矣!” 孙傅听的暗自心惊,唐格的话如同重锤字字砸在他的痛楚,他并非没有意识到凤凰山书院对王泽的意义,更早的从神佑元年进士科贡举,他就已经意识到王门子弟已经正式登堂入室。但他还是愿意向好的地方去想,毕竟王泽的谦让与朝廷的制度,让他认定不会出现一人势力独大的局面。同时他亦是知道不少大臣们暗中压制王门弟子,除张云仁、王崇仙聊聊数人外,其他人在朝中普遍还未曾进入省部,最多的集中在工部、监司与地方州县。 但谁也不能保证王泽一旦主政,王门弟子不能迅速升迁,占据朝廷枢要,这正是自当年担忧王泽拥兵自重之后,也是近几年来朝中一些大臣对王泽最大的担忧。 “王泽毕竟是有功于社稷,其人才智亦是大宋少有之全才……”孙傅心下虽惊,可脸面上挂不住,毕竟他已然认同了王泽,还是愿意往好的方面去考虑。 唐格能感觉到孙傅的微妙变化,他暗自揣测短短数日内孙傅的态度竟然变化如此之大,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不禁暗道王泽能有多大神通,竟然把孙傅这位宰相也拉了过去,但他左右不了孙傅,只好道:“我并非道王泽非奇才,这番言论全然出于为官家着想……”他见孙傅不言语,又接着道:“不知伯野读过王德涵的《论语新释》与‘王学九书’否?” 孙傅神色异样地点了点头,从铜炉上取下茶壶,为自己与唐格各斟一杯茶水。 “联系王德涵所作所为与其这些著书,伯野当能品味三分。”唐格端起茶品了口,意犹未尽地道:“好茶、好茶,正如王德涵的所谓‘民本’、‘精英’,让人入喉回味无穷,但却蕴涵无限妙处。” 孙傅岂能听不出来唐格所谓妙处,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淡淡地道:“议论而已,钦叟多虑了,正所谓是‘吹皱一池春水、干君何事’,何须庸人自扰。” “哈哈……”唐格捻须大笑道:“数日间,伯野怎的如此欣赏王泽,反倒我成了多事之人。” 孙傅微怔,正色道:“不过以事论事,以王泽才学,著书立说、教授弟子亦是平常事,我绝无它意,钦叟多想了!” “平常事?”唐格嘴角抹过一丝讥笑,道:“非我多想,诚然凤凰山书院的确为国储士,然书院是由王德涵创办,所习多是他所著,天下士子中的翘楚无不研读,不能不令人感到担忧。” 孙傅沉下脸来,唐格说的并非全无道理,但自己一个即将过气的宰相又能做些什么,他感到特别的无力,甚至有些厌倦,在火石般地瞬间,他再次坚定了自己拜会王泽的初衷,还是相信王泽的诚意为好,其他的后事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时下趁着自己还执掌都堂,应当为朝廷换取一些至少是保证的诺言,或许还应该为子孙做些后路了。 唐格倒是悠然自斟一杯香茶,笑着道:“有李伯记在,你我问他许多作甚,来来,伯野,我倒也来一次喧宾夺主,喝茶、喝茶。” 莫道北风霜寒月篇 第一章 “终于结束了!”当金军开始全线撤军的塘报传到行在,王泽竭尽所能地按耐内心的狂喜,面上毫无表情地当着众位宰执的面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离除夕还有不到二十日的光景,完颜宗弼终于宣称‘搜山敛海已毕’,各路金军潮水般的退去,完颜宗弼的马队凭借极高的机动xìng,宋军自然无法阻拦,数次追截都没有成功,眼睁睁地看着金军北撤,只能劫杀一些汉军小部队聊以济事。 沿河西线的完颜昌早就不耐烦了,多日来他的部队被宋军利用地形按着头几次暴打,完颜娄室也因病死于军中,待到圣旨一下,河东金军尽数与京西、京畿的宋军脱离接触,宋军也是见好就收,没有穷追猛打。 倒是韩常与完颜活女部受到宋军三面夹击,在吾山又和宋军硬碰硬的打了一张,金军为求过河人人拼命,张俊为避免更大损失,不顾王德等人反对,有意放了金军一条生路,使韩常的主力渡河而去。完颜活女率领骑兵过河后,听到父亲病故的消息,他并没有立即北归,而是立即与赶来接应的河朔金军会合,转兵东进对正在奉旨南撤的宋军水军发动反攻。 钦风镇一战,完颜活女率万余名金军骑兵对近四万虎翼水军数十回合进行反复冲杀。上官云亲自指挥全力支撑,侍卫水军将吏组成连营、步步南撤,经过五天的激烈战斗,或许可以说是五天的噩梦,终于和前来接应的王德会师。在王德率部奋力反击下,金军马队锋芒顿挫,完颜活女才停止了对宋军的追杀,率军扬长北去。 侍卫水军的虎翼侍卫大军虽未落败,却是损失惨重,两名军指挥使阵亡,过河者仅剩下两万余人。全凭上官云坚决以军阵强弩抵御金军马队的冲击,张云仁甚至亲率死士以扎麻刀、大斧抗击铁浮屠的冲击,方才幸免于难。但侍卫水军伤亡是不可否认的,几乎损失四层兵力,以至于张云仁在过河时,仰天长叹,悲呼:此侍卫水军未尝有过之惨战。 面对前后四个多月金军大规模的入侵,宋朝虽损失巨大,但金军未能深入江淮、东南,大宋的根本、王泽寄全部心血所在的期望并没有什么损失,在他暗自庆幸的同时也隐隐感到完颜宗弼此战似乎另有目的,原先自己的两种判断好像都不是太贴切,完颜宗弼不需要退的这么快,金军东路并不落下风。尽管这只是自己恍惚的感觉,但朝廷却不容他多想,庆祝这场战争胜利的盛大的宣德门献俘仪式及除夕佳节的庆典,无一不是朝廷的头等大事,身为班位仅次于孙傅的左班执政,他要问的事还很多,无法静下心来细细思考。 庆典自然是举办的极为隆重,数百名金军被俘将吏被衣甲鲜明的班直侍卫押在玄德门外,他们的命运早已被注定,没有人在意他们的生死,昔日不可一世的他们如今落的xìng命还不如一条狗值钱,卑贱到甚至金国也对他们的生死也漠不关心。在两国王公大臣的意识中,战胜者献俘是理所应当,战败者的命运当然要有胜利者决定,献俘太庙告祭祖宗,这一点无可厚非。 自南迁以来这是第二次击退金军的南侵,当然在陕西更是击退了金军的侵袭,那是一场堪称比洛阳之战还要艰难十倍的长安之战,或许在朝廷大臣看来长安之战粉碎了金军两翼包抄东南的战略,如何看待唐重、曲端取得的胜利都不为过。但是,在行在或是东南的百姓眼中,陕西的战事仿佛与他们无关,让他们惊秫的淮上、京东之战已经胜利,他们庆幸之余没有理由不感到高兴,至于陕西,那里实在是太遥远了。 大战后的兴奋终久随着神佑九年的到来而逐渐降温,边境地带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宋、金两国和谈的使团穿梭于边地。 王lún除礼部侍郎,再度北上和谈,朝廷给他的密令就是维持现状,坚决回辞一切无理的要求,王泽在给他送行时只是说了一句让他壮胆的话:“公且宽心游览燕山,海上自有大宋水军。” 虽然侍卫水军遭到很大的损失,但谁也不敢蔑视这支力量的存在,在沿海任何一片陆地,水军都有袭扰的能力,沿河三十里之地金军视为禁地,很多人不愿意到那里的烽火台或是营寨值戍,生怕一个不走运被宋军水军做掉。就是这句话,使得王lún在谈判桌上据理力争,加之他工于心计、擅长辩论,本就是金军入侵在先,被他抢占了先机,搞得完颜宗磐、完颜宗隽、萧庆等人狼狈不堪。 完颜宗弼与完颜昌两名前方大帅也各回防地,只是完颜宗弼以防范宋军水军的名义,拒不归还隶属右副元帅的几个偏食万夫队部众,并以征战不利的罪名,请旨查处十余名金军军帅以上的将领,把金军河朔、燕山主力牢牢控制在手中,使完颜昌与他的力量对比缩小了许多。金主完颜再次下旨惩办出战不利将帅为由,将西路军数名亲附完颜昌等守旧大臣的万户罢黜军权,理由很简单,就是败给了宋军。 随着宋金和谈的紧张进行,完颜利用南征时机不断消弱守旧派的势力,金国高层的一场久蓄待发的矛盾,终于演变到了不可调和的阶段。 宋廷内部亦是纷争重重,由于对金的胜利,李纲再一次确定了自己在朝廷中的地位,其枢密使的地位已经无可动摇,但是由于李长秋与王崇仙主持枢密院中的机速司,刘光世也因大战之胜正任枢密都参军司副都参军使,一跃成为大宋武将实职差遣仅次于殿前都指挥使的军中魁首,这两股势力使得李纲并不能像当年与张叔夜一同掌控枢密院那样完全地控制枢密院事务,而且他并不能真正控制这两股势力,尤其是王泽在枢密院中的势力,没有一个正当而又无可辩驳的理由,他不可能将朝廷任命的李长秋与王崇仙赶出枢密院,御史中丞范宗尹可是随时盯着他。 王泽虽然遵守对孙傅的诺言,绝口不提军务,这又有何奈?不要说李长秋与王崇仙二人身在枢府掌控枢机,但凭王泽目前的权势,军国大事岂能无他参与。更令朝野议论不已的是,在孙傅提出请郡养病之时,王泽当庭坚决反对孙傅的请郡,并亲自前往孙傅府邸挽留,使得孙傅仍旧留在朝堂之上。王泽的举动,虽引来不少的非议,更多的却是士林的赞誉与维护,在世人眼中大宋的诸般改良都是王泽的首倡与推动,孙傅八年为相只是徒具相名而已。但孙傅居相八年,对皇室的维护,朝野士人还是心中有数,为朝廷稳定,王泽的婉拒相位,孙傅的留任,平心而论还是符合多数正直士人的心愿。 遭到金军掳掠的京东二路及淮南西路些许军州的损失,在江浙路,福建路、淮南东路三路的支卖局、市泊司等巨税款的的衬托下,显得不那么太大,毕竟做为沿边州郡,主要是发展农业和巩固关防,其它的并不重要,导致江浙一路的赋税就相当于整个京东二路的总和还多。随即而来的是朝廷宣旨,京东东西二路,京畿路、京西路及淮南二路部分军州免赋税二年。 朝廷的宰执部院大臣任命,并没有太大的变动,有功臣子的述功待迁还在待议,这是牵动朝中各方势力神经的敏感问,更有对王泽来说犹如惊雷一般的消息传到行在。 兵部职方司两河司河朔房的北面使臣执行差遣时,意外救下燕王女宁城郡主赵巧,原本预计在年前送回行在,但是在海上遭到金军舟船追击,幸遇宋军水军巡逻船队,把金军舟船击沉两艘后,他们方才脱险。赵巧连日来受到惊吓,加上海上艰难、旅途劳顿,终究是卧病不起,宫内专门内降指挥,着在莱州寻一临海大宅临时为郡主住所,派出御医北上诊治。御医诊断郡主体弱、连日劳顿,不堪路上艰辛,以至于积劳成疾,唯有静养数月方能赶路。朱影传旨由京东供奉郡主一切日常用度,并按郡主规格在行在行宫大内旁边为赵巧修建一座郡主府。 耽搁一段时日后,赵巧身子恢复了七八分,禁军组成的郡主仪杖护卫缓缓南下。当年赵佶曾将赵巧许婚王泽,不知被哪位宫中旧人记了起来,被内侍传出宫外,着实轰动一阵。十年的岁月,逐渐冲淡了人们很多的记忆,赵巧这个名字早已不为人知,消息的传来,使一些人想起了在北方五国城内的皇族,也想起了赵佶的许婚。尽管当时赵佶并未肯定的言明郡主下嫁,可毕竟是谈及过此事,且今时被人传的如同当年赵佶谕旨赵巧配于王泽一般,令王泽大为尴尬。 市井传闻越加夸大其词,士林中也有传闻,大家的目光再次集中在王泽身上。 第二章 “老兄,这可是千真万确。” “王相公如何又与燕邸宁城郡主扯到一起,恐怕传言非实。” “老兄,你我才在朝廷几日,这是小弟从一位当年在东南支卖局供职的老官人家中所知。十余年前,徽圣大用王相公,yù许以公主。无奈朝廷法度所致,二来尚无般配公主,只好许婚燕邸宁城郡主,并在殿上当即许之,哪里有假,当年的宁城宗姬是被赐帝姬仪仗的!” “这倒怪了,这么多年间为何从未有听王相公提起过。” “你又是何等人,岂能见到王相公。”那人讥讽地笑道:“岂不闻王相公府邸至今尚未有正室郡国夫人……” “我明白了,这是王相公因徽圣钦赐郡主,而郡主流落他国,故而虚位以待。不想王相公身为执政,国之柱石,竟然,竟然……可敬、可敬啊!不贵啊那当年的樊楼柳慧如……” “一个歌姬虽然刚烈忠贞,令人有感惋惜,但不过是侍妾而已,老兄可不要当真了!呵呵,王相公高义,郡主不久便要回到行在,看样子王府之内的那位茹夫人,‘文楼’那位文大家要打翻五味瓶了。” “他们算什么,怎能与皇室贵胄相提并论。” “不过,郡主被虏八年,恐怕……不知王相公还会接纳否?” “唉老弟,你怎的这般迂腐,王相公如此超脱般的人物,怎能在乎这些繁文细节。” “说的也是,王相公若不是思念郡主,岂能将相府郡国夫人之位空待八年,实在是令人敬佩。” “说不定,这是王相公趁金人败退的混乱之际,将郡主营救出来的。” “定然是这样,只是不知何时能迎返二帝,光复两河。” “这是庙堂诸位大臣所谋国事,你我不过监司小吏,何须多问。” “老兄说的也是正理,罢了来来,咱们喝酒。” 另一人在端杯的时候,嘴角抹过惬意的冷笑。 寒冬将过,江南气候不比江北,行在地面上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6 章 已是春意盎然、生机勃勃,随着南下的豪门富户纷纷北归,夜幕下的玄武湖又恢复了往昔的繁华,酒楼茶肆、车行买卖,到处是忙碌营生的景象。 文楼、‘玄武风澜’雅舍内,王泽与李长秋相对而坐。 “尚卿,此番大获全胜,你功不可没,我已奏明太后,由你出任枢密都承旨,并迁朝奉郎”王泽面带笑容地望着李长秋,等待着他的表示。 自新军制后,成立都参军司后,辛炳才由文臣担任都承旨,李长秋虽任副都承旨,却不敢奢望在李纲主持下的枢密院窥视都承旨。不想王泽竟然通过太后越级提拔于他,可知李纲在枢密院是绝对不愿看到王泽心腹担任枢密都承旨,必然会极力阻挠。他真是又惊又喜,正如中书舍人、门下给事中是中书门下的实际长官一样,枢密院中除了正、副枢密使、同签院事都是执政大臣,他们绝不会亲理院务,都承旨虽然不过是从五品上的职事差遣,实际是枢密院庶务长官,主管院中各司、房,可谓位轻权重。无论是不是王泽安排的一颗棋子,他都有了一个很好的跃升起点,莫要请看枢密院都承旨与副都承旨之间差别,外人看来仅仅就是正副之分,差之毫厘而已,时则都承旨已经步入朝廷军机要职行列,副都承旨却仅仅是一个中等文官,所谓失之千里。 他李长秋亦是红尘名利中人,晋身高等文官的行列,又怎能不大喜过望。 王泽见李长秋猝在当场,暗自好笑,又道:“尚卿、尚卿” “啊”李长秋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躬身道:“学生失态,恩相恕罪。” 王泽笑而风趣地道:“尚卿这是何故?” 李长秋不敢直视王泽取笑的目光,只得自圆其说道:“本以为李相公主持枢府……这……不想恩相这记妙棋,出乎学生意料之外。”说着,李长秋暗自骂自己迂腐,王泽既然大用于他,何曾在乎他的失态,又何曾在意他的yù望。当下稳了稳心态,道:“学生明白恩相用意。” 王泽相信李长秋定然能领悟自己的用意,与他这样的聪明人打jiāo道无须多加言语,笑道:“尚卿重任在身,尚需努力。” 李长秋点头正色道:“恩相放心。” “尚卿对此番战事,所暴露新军制与将帅不足之处有何点评?”李长秋身为副都承旨,对禁军事务与战事了如指掌,王泽想听听他的真是看法,正色道:“你我二人,但说无妨,务求详尽。” 李长秋能感受到王泽殷切的目光,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王泽对待他的心意与秦桧等不同,他在王泽阵营中亦非他人可比,单凭王泽这番信任,就足以让他为之赴汤蹈火。 “学生近日仔细深研得失,却又些许心得,不到之处还望恩相指正。”李长秋清了清嗓子道:“京东之所以让兀术成侥幸之功,是以为郦琼之乱,导致铁桶般的京东瞬间溃陷。虽说此为郦琼之过,然细细深究,学生以为根本缘由有二。其一在于禁军将帅不能力行新军制深意,所说事发京东却以陕西尤甚,此正是朝廷必须断然处置要务,如若能秉承恩相所倡,都司制略、军司管军、镇司练军,便不会有如此骄兵悍将。其二是在于朝廷办案用人不当,监军用事过急,以至于逼反郦琼。是想郦琼虽是武官,却也是州学出身,不比寻常粗鄙军汉,丹青史书的厉害他还是知道的。毕竟不到最后关头,军中大将谁人愿背负千古骂名、株连九族的风险反叛朝廷。刺杀吴相公乃是出于未能出任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一时不平又受下面武夫挑拨方才头脑发热之昏招。这本是可以徐徐图之之事,然刑部、卫尉寺与北侍军都虞候司只为向朝廷邀功,做事太过、太急,最终导致使郦琼毫无退路,只得决然反叛……” 李长秋说到这里,目光紧紧盯着王泽,稍事犹豫后,才道:“禁军损失最大的是侍卫水军虎翼军与侍卫步军司所属常宁军两支侍卫大军,常宁军固不用说,水军成立不久,多是横行南海小国,贸然登陆河北与金马对峙,学生以为甚为不妥,日后用之须慎之又慎。” “水军出战损失如厮,却是我的过失,在南海小国番部、水军当能横行,若是要对付金人,尚须长期训练方可。”王泽说到这里,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酒具,道:“说到常宁大军第二军,王德有过,朝廷亦有过失,但终究是不好处置郦琼。” 李长秋吃惊地看着王泽,他不是惊讶王泽的认错,而是听出王泽此话竟然对朝廷逼反郦琼不以为意,甚至多少有些赞同的意思。转瞬之间,他似乎有些明白王泽为何持有如此玩味态度。若以局势考虑暂不动作让郦琼立功,纵然其立有天大的功劳,然其刺杀枢密使其罪决不可恕,杀之,其功又待何奖,处置不当,日后怎能约束这些骄兵悍将。大功又有大过者倒底如何处置,的确是让人为难。何况此事与王泽并不相干,他保有此观望态度亦属平常,好过于他人遗留事由由自己处置的头痛。 李长秋当下笑道:“学生明白。” “那军制又有何处应当改动?” “恩相所倡军制原本完备,无奈败事者不在军中,而在朝堂之上。此外学生以为粮草转运、马步军调动速度还有伤患救治,民间避乱管制,都是必须要朝廷重视的事由。”李长秋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泽,道:“只能由恩相独步朝堂,或许方能有所作为!” 王泽心下微动,他首先排除了是李长秋的试探,认为这是李长秋已经有点按耐不住了,其所指朝堂,他又何尝不知,但又有什么解决之法?控制朝堂他有这个自信,可这只能留下无穷的后患。不能控制朝廷,有些新生事物必然会遭到传统惯xìng规则的干预,终究陷入这看是不可解决的矛盾,如今他还真没有好的办法解决这个矛盾。想想令人烦躁不堪,不经意间苦涩地摇了摇头道:“尚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但事有曲折,岂能处处随人心意。” “恩相,下一步就是涉及本朝制度的变法了。”李长秋跟随王泽日久,何尝不知王泽有心无力,相较下一步官制变革,这些事只能算是不足为道,官制变革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对手,是大宋整个官僚集团,一步出错、满盘皆输,他不得不说。 王泽默默地颔首,这段时日他倒是细细琢磨朝廷下一步大臣任免,对自己的改制有何利弊。由于自己的坚持,孙傅仍然在都堂为相,不过孙傅已然是锐气尽丧,除了还坚定地维护皇室外,其它已经难有作为。目前能与自己真正分庭抗礼的是李纲和冉冉在升的赵鼎二人,想到赵鼎,王泽不禁苦笑,青年时的朋友,却不知为何频频与自己做对,眼看挟公正之名,正任刑部尚书,成为自己的一个潜在的敌手。 尽管遭到靖康之变的打击,但朝廷中守旧势力仍然很强大,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撼动,这都会成为下一步潜在的和必然的阻力,王泽意识到李长秋的话也不无道理,是应该有所为了。 第三章 李长秋见王泽不语,又说道:“李相公不愧为国士,与国有利者必然不会加以阻挠,只是那些食古不化的腐儒却又另当别论。” 王泽听李长秋话有所指,倒是颇感兴趣,侧身玩味地问道:“腐儒为何等人?” 李长秋半笑不笑地道:“如恩相所知,赵鼎、朱胜非辈。” 王泽听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虽然他并不认为赵、朱二人是迂腐之人,但对这些人他还真的没有好办法,尽管他们在他看来都是守旧势力的代表人物,可还都是这个时代的俊杰人物,能不能斗得过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觉得如今宋、金两国朝廷面临的政局恰有异曲同工之处,据王lún通过职方司随行人员发回的秘闻,金国朝野存在着以皇帝完颜为代表的改革势力与以完颜宗磐、完颜宗隽、萧庆为代表的守旧势力,他们不仅在内政上存在着jihubuke调和的矛盾,而且他们在对宋的问题上冲突极为激烈。 据王lún密函称,以左副元帅完颜宗弼为首依附完颜的势力,主张对宋强硬态度,虽未曾说出再度用兵,但言辞非常犀利,要求增加岁币,割让宋朝在大河之北的相、滑二州,并要求宋朝撤除设在沙门岛上的长岛侍卫水军大营。而以完颜宗磐、完颜宗隽、萧庆代表的守旧势力,似乎非常满足于现状,对王lún提出的改叔侄之国为兄弟之邦表示认可,只是要求增加每年五万贯岁币即可,对领土到没有太多的要求,甚至流露出归还河朔的意思。 王泽在王lún密函的基础上,重新整理兵部职方司在金国设置的两河司、燕山司、三京司下属各房使臣的塘报,努力联系着自己所知道的前生史册,逐渐将近年来完颜宗弼的改变,宋金关系的恶化,还有女真贵族之间矛盾变化理出了些许头绪。他不再对完颜宗弼的转变感到惊愕,反倒是对他产生了深深的理解和理智的同情。 毕竟金峰作为今生的完颜宗弼,有生他养他的民族,有他所依恋的国家,八年前自己能顺利扶持这个摇摇yù坠的帝国获得重生,或可说是金峰初见前世友人与恋人的激动和那一点点遗憾的歉意。眼看着宋朝国力的日益强大,金国固步自封、贪逸横生,女真将吏曾经强悍无比的战斗力不断衰退,他做为女真皇族,面对的是自己民族的兴亡,有理由在冷静下来后做出自己的抉择。金国内部的汉化改革,外部不断消弱宋的实力,达到一种力量的均衡,这是挽救女真的唯一出路。 尽管在王泽看来金峰的努力是多么的苍白,但毕竟他已经开始努力了,这才是最令人感到担忧的,王泽不怕完颜宗弼,但金峰对他的熟悉却令他感到隐隐的担忧,没有比对手了解自己再糟糕的事情了。 “就看兀术如何解决内部事态。”王泽没有告诉朱影他的这些判断,当然也没有对李长秋明言,这是他致死都要坚守的秘密。有时甚至感到完颜宗弼是非常幸运的,在面临与他同样保守势力的时候,完颜宗弼可以用暴力的手段强行解决问题,而他自己却不能,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答案,心中遽然生出无限惆怅,但他还是决定不再想金峰这个名字了。 李长秋不解王泽为何说到兀术,犹豫地道:“恩相……” 王泽转脸看着李长秋,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我在想以王lún与职方司所递金人情报,难道尚卿看不出什么女真内部不是和朝廷目前很是相仿吗?” 李长秋愕然看着王泽摇了摇头,忽然又神色恍惚、似有所悟,最终还是垂首道:“学生实在是参详不透,还请恩相明示。” 王泽淡淡地道:“尚卿不是想不到,而是不屑拿女zhēn rén比拟朝廷。” 李长秋默不作声,的确,他做为枢密院副都承旨,机速司的机密塘报他有权过目,当然的可以总结出金国高层的斗争。王泽说的不错,在他心目中,夷狄终究是夷狄,拿他们和煌煌天朝相比,事实上他已经做了比较,感情上却是接受不了。 “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但我们却不能,唉”王泽无奈地笑了,他几乎肯定完颜宗弼是这场风雨过后的胜利者。 “恩相说的是!”李长秋对王泽话外之意心知肚明,他亦是苦笑摇头而已,暗付制度昭然又岂能由人力旦夕可以有所作为,在稍加犹豫后,又道:“恩相,有一言不知学生当问不当问?” “尚卿但讲无妨。” “燕邸宁城郡主即将入行在,朝野上下传言纷纷,不知十分属实?”李长秋的话倒是底留下余地,点到为止,以防万一属实,还是要为王泽稍存体面。 王泽眉头紧蹙,神情间颇为愤然,厉声道:“此事虽是当年徽圣召见时提起,却非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说的那般情形,尚卿在外听到又有何谣言,权且说来听听。” 李长秋一怔,在他印象中王泽极少发火,今日的脸色已属少见,他不禁暗自后悔提起此事,惹得王泽大为光火,而且引的王泽定要自己说出这些难以启齿的传言。 王泽见李长秋低头不语,又道:“此事非同小可,还望尚卿告我。” 李长秋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将传言中几个流传最精彩的片段大概说了一遍。 王泽听着先是愤怒,后是无奈,之后是叹息,再后可笑,最后是疑虑,脸上是笑了,但笑容中却挂着浓浓的怒气。他在恨恨地吞了口气后,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才缓缓地说道:“尚卿可曾想过,这些传言是有何目的,是想此事发展对谁最为有利?” 李长秋闻言懵然惊秫,暗骂自己为何没有想到这一层,经王泽提醒,这才意识到传言似乎是有所图。不禁失言道:“难道朝中有人暗中结构恩相,是……” 王泽摇头道:“不会,绝对不会是他们,我们只是政见不同,绝不存在人身构陷。这股势力用这等卑鄙伎俩,向来是君子所不屑,定然另有他人。” “朝中大臣有何人会对恩相如此构陷,此人不除,假以时日,朝野上下必然会受其害。”李长秋忧虑地道:“只是此贼藏于暗处,要设法将其挖出。” 王泽冷笑道:“好dú的一招,利用宁城郡主来将我一军,好啊!既然人家出招了,我们不能不解。”放下酒具,目光中透出如同利刃般的光芒。就在李长秋感到一阵寒意的瞬间,却见王泽站起身来走向厅门,边走边轻松地笑道:“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今日不说这些晦气的事情。会之他们也该到了,今日聚饮,尚卿定要多喝几杯。” 李长秋忙起身跟上王泽,陪笑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玄武风澜’雅舍内外,上官云随着一名提着红灯的丫眷到了绣雕门外,早有文细君迎了上来,迎面一个万福,笑道:“这不是上官太尉吗?” “文大家,本官这厢有礼了。”虽说文细君与王泽相善,宛然为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7 章 泽的府外夫人,但上官云毕竟是朝廷从三品大将,有身份之人,口上虽说有礼,身子只是微微一欠。 饶是这一欠身,文细君怎能承受的起,连忙回礼道:“太尉这是作甚,快快请进。” “有劳夫人!”上官云不知为何缘故,忽然间改了称呼,怪怪地笑看文细君,推门而入。 “这个贼军汉”待到上官云坏笑着进去后,文细君才发觉不对,一张俏脸腾地通红。与王泽来往是实,但被人语带双关地道出,怎能不让她感到羞涩万分。不过细细品味,这也算是这些人对自己与王泽关系的认可,想想脸面又是一阵发热,于是无关痛痒地骂了上官云一句。 却说上官云过了小院碎石花径,来到这座有浓郁汉代风味的‘玄武风澜’厅外,整了整衣襟推门而入。连声道:“来迟了、来迟了,相公赎罪”说话当口,一双锐利的眼睛,早就将厅内打量了一遍。眼看王泽、秦桧、范宗尹、李长秋、李墨涵、张云仁、封元、王崇仙、殷修平、周良,在行在的可都是全到齐了,他不禁暗道今夜王泽办的这场酒宴非同一般。 张云仁身为水军大将,见到上官云推门而入,下意识地起身作揖。 上官云笑着走到王泽面前,躬身作揖道:“下将见过相公。” 王泽一双眼睛盯着上官云含笑道:“龙臣缘何这般客套,今日大家欢饮,不关它事,请” 上官云与秦桧、范宗尹、李长秋三人见礼后,在右首第一张酒桌后坐下 殷修平乃是一任州学教授,两任知县任满被秦桧举荐入京试馆阁。 周良却是在滁州来安任上,表现出过人的吏治才能,又集结乡军用疑兵计吓退了阿里万夫队,并截击其后队,斩首六十余级。才被中书省直接行文到吏部堂除,担任礼部员外郎,虽与殷修平的馆职不可同日而论,但毕竟是未有任满差遣便得越级升迁,而且是礼部堂官,这是朝廷对他才能的肯定。 自从来后,他二人心中不免踹踹,毕竟在座的秦桧、范宗尹、和刚刚进来的上官云都是朝廷中的重臣节帅,他们与李墨涵、封元、王崇仙又是不同,他们可是常在行在。王泽在此场合叫他二人参加宴会,固然有师徒之情,但二人能看出来,今日事不简单,王泽为何让他两个不在身边多年的弟子来,事情本身就让二人疑惑不解。 二人正在胡思乱想,王泽端杯道:“今日酒宴,一则为龙臣庆功、二则我等难得一聚,今日必要一醉方休,来、请” 第四章 神佑九年二月十七日,宁城郡主的车驾终于进入行在,尽管郡主在皇室中身份只是亲王宗女,无法接受大臣出城相迎的礼仪。但她是北狩宗室女子中逃离苦海的第二人,比已经出嫁的福国长公主赵多福晚归了四年,联想到这些宗室金枝玉叶在北国所受的苦难,在朱影的坚持下,大内特内降指挥以公主礼仪迎宁城郡主从宣德门进入大内。朝廷中竟然没有人抵制朱影违制的懿旨,连御史谏官也懒的动嘴皮子。 由于这是职方司从金人国中营救出的郡主,全然没有四年前柔福帝姬、而今以下嫁于防御使高世荣的福国长公主那样的费时勘验,无论从容貌、身份印证上,她都是地地道道的皇家郡主。迎入一个郡主,当然不需要皇帝亲自主持,而是由赵谌在两年前大婚的韩皇后与福国长公主赵多福、韩国公主赵柔嘉在偏殿相侯。 在偏殿赵巧与韩皇后、福国长公主与韩国公主见过礼后,这才与她们一同去拜见朱影。 此时的景福宫之中朱影与韩皇后并赵多福、柔嘉在坐,赵巧以及一些妃嫔坐在朱影的下首。或许是八年的屈辱生活,已经消磨了这位天生丽姿郡主那一点点皇家子女的自尊,当她坐在这华丽的宫室内皇太后的身旁,环绕着云裳羽衣打扮的公主、后妃之间,虽然她同样是一身的绫罗绸缎、镶金带玉,却显得是那么的局促不安,一双倦意浓浓的大眼睛中透出阵阵惶恐不安,毕竟多少年的屈辱生涯磨尽了她高贵的身份,短期内她已经无法面对雍容的皇家亲人。 朱影无须多言,便从赵巧的身上品味出这些皇室金枝玉叶们在北国所受的痛苦与屈辱,八年的岁月,从赵巧的身上已经找不到多少当年宗姬高雅的仪容与从容不迫的举止,眼前的这个女子除了她身上流淌的血外,根本没有一点与殿中这些公主后妃们相近的地方。 在一番温颜问寒问暖后,赵巧渐渐宽下心来,话也渐渐稠了许多,向朱影诉说了许多年来所受的苦难,以及她所见到的宫中女子们的卑惨遭遇,引的殿中公主后妃泪水涟涟。 朱影并没有询问二帝的情形,她知道以赵巧一个郡主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两位上皇的踪迹,更何况八年的岁月,就在那天对王泽倾诉心事后,她的心已经从往昔的宫廷中解脱出来。赵家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个现如今依然熟悉却又非常遥远的名称。 “苦了你了!”朱影温声安慰赵巧一句,又看了眼已经哭成泪人的赵多福,又说道:“郡主去见过你环环姐姐吧” 赵多福在赵巧起身之际,已经站起身来走到赵巧身旁,一手拭泪一手拉着赵巧的手,强笑道:“好了,巧妹妹,自家姐妹还须如此多礼,你能逃回来就好。” 赵巧拭了拭泪水,低首道:“若非职方司的几位恩公,恐怕巧真要被鞑子折磨致死。” “罢了这亦是他们职责所在,妹妹不要多想了!”赵多福道:“真不知道还有多少姐妹受鞑虏凌辱,咱们姐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赵巧不听则罢,眼看着刚刚收起泪水的眼睛又红红的,赵多福忙地道:“怪我多嘴了,妹妹这番回来便好,太后定然会为妹妹作主,择一重臣良家安顿妹妹。” 此话一出,朱影与韩皇后心中都闪出市面上言论,那就是赵巧与王泽曾有过的婚妁之言。 朱影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赵多福,没有多言。 赵柔嘉亦是用绣帕拭去秀眸中流出的两行清泪,在一旁强作笑容地地说道:“姑母不是与王相公有上皇钦此婚约吗?如今苦尽甘来,侄女倒是要恭喜姑母。” “好了郡主也累了一天,来人侍候郡主下去休息。”朱影气恼地瞪了柔嘉一眼。 “太后,巧有话要说。”赵巧咬了咬下唇,似乎要做出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忽然间她在朱影面前跪了下来…… “不知此计能否可行!”王泽与李长秋坐在室内对弈,手握白子迟疑地望着棋局,迟迟不能落子,名为对弈,实则心中却牵挂另一件事情。 李长秋风淡云轻地笑道:“恩相且宽心,学生这几日的奔波倒是颇有成效,就看郡主想不想安享富贵,只是学生隐隐感到,这谣言幕后似乎有一股不太友善的势力,恩相尚需多加防范才是。” 王泽默然颔首,李长秋的办事能力他是相当放心,既然他有如此把握,事情定然办的相当顺利,他也就稍稍宽下心来。至于谣言背后的主谋,他相信李长秋会留意,朱影也会查下去,用不着他多费心思。 “恩相,不出十步中原将大势已定。”李长秋目光从棋局上收回,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泽。 王泽这才回过神来,眼看方圆之间,对方黑棋已是气势汹汹,大有一鼓作气将白子并吞的势头,左右思索半响,摇了摇头,笑道:“中原大势已去。” 李长秋不以为然地笑道:“恩相何故如此沉迷于中原,放眼四方还是有大好转机,居一偶方圆,它日逐鹿中原尚不知鹿死谁手。” 王泽将手中棋子抛入盒中,淡淡地笑道:“我道是尚卿执迷不悟,缘何计较眼前得失。” 李长秋不解,疑虑地望着王泽,希望得到满意的答案 “我不夺中原,自有后人来夺,既然能从人之便利,有何乐而不为!”王泽缓缓地站起身来,面色凝重地道:“这次的官制虽然借人之势,呈他人便利,但必须要进行到底,决不可有庆历新政的遗憾。” 李长秋不由地站起身来,望着王泽那双深邃而又充满坚定信念的目光,心中豪气被那道光芒所激发,立时决然拱手道:“恩想说的是,学生当全力以赴。” 几天后,自宫中传出消息,宁城郡主否认当年徽圣钦定她与王泽的婚约,而且当时燕王亦没有得到徽圣的旨意,简而言之就是她并非王泽的钦定夫人。 市面上的谣言顿时不攻自破,消散的无影无踪。但是王泽已是三十余岁的执政,尚未有正式的夫人,这不能不让市井中又开始揣测王泽为何一直没有迎娶一位正室夫人,而且也是朝野上下颇为吸引人话题的事情,宁城郡主的谣言不攻自破,新的揣测又开始传播,中心多是围绕着当年王泽与柳慧如之间产生的传言,毕竟柳慧如的墓碑上可有王泽之妻的碑文。王泽并不在乎这种漫无边际又无关轻重的传言,他已经全力投入大宋的全面变革准备之中。 在大宋全面忙于内政的时候,王泽仍然没有放松对北方的注意,通过职方司的机密塘报,他在执政会议上断言北方金国的朝廷正在上演一幕原本就该发生的波动,当然是经过加工修饰的判断。 第五章 天眷二年正月戊戌万寿节,上京会宁府,高丽国与夏国的使臣亦是来朝相贺,由于女真的势力正如日中天,夏国想要夺回横山三源地,有求于金国,而高丽从当年金军主力南下作战,趁机骚扰金国东部边境,到宋金格局逐渐稳定下来后,国家受到金国的强大军事压力,立即蛇鼠两端,竭力巴结女zhēn rén示好。 金军都元帅府完颜昌、完颜宗弼、与元帅左监军完颜阿离补、元帅右监军撒离喝、元帅左都监大及新任元帅右都监完颜活女六位大帅齐聚上京。大与完颜活女是因作战有功,双双在完颜宗弼清洗一批大将之后胜任一路都统的,没过多久又再次得到升迁,首先是大升任元帅左都监,速度之快金军中未成有过,完颜活女在大升任左都监不久,就被降旨担任元帅右都监,跟随他上任的有整整一个万夫队,不管完颜昌愿不愿意,他在河东南路赴任,直接打入右副元帅麾下,使完颜昌如芒在背。 多年来金国多方征战,都元帅府行辕一直设在燕京大兴府,金军各位大帅又分散各重要地区节制部众,很难同时出现在京城,难得时下金军都元帅府全部的大帅汇集京城。由于都元帅之职一直空缺,身为右副元帅的完颜昌从表面上看是地位最高的大帅,完颜宗弼名列次之,但他的实际力量已在不在完颜昌之下。 当金军六位大帅入宫面圣后,完颜宗弼回到府邸不顾与家人叙旧,立即易服前往完颜宗干府邸拜会,二人在府门口大大咧咧的客套一番,给府门外的看官表演完后才携手入内。 “大哥,想必蒲鲁虎的家奴,这会应该在向他的主子禀报咱们兄弟方才的亲热。” 到了书房后,完颜宗干与完颜宗弼相顾大笑,完颜宗弼毫不在乎外面的眼线。 “还讹鲁观的探子!”完颜宗干意味深长地看着完颜宗弼。 完颜宗弼坐下后,旋即痛心疾首地摇头叹道:“老八糊涂,怎么和蒲鲁虎这等莽撞之徒厮混一起,搞的上京乌烟瘴气。” “不知八弟心中怀的是哪种心思。”完颜宗干干笑两声,别样意味地道:“八弟平时亦是向慕南朝风华,皇帝引他入朝原本就是对付蒲鲁虎,没想到他却与蒲鲁虎这么快就勾结在一起。” 话中有话,完颜宗弼知完颜宗干必有后话,就在他等着完颜宗干向下说时,却不见完颜宗干开口。 二人沉默半响,完颜宗弼始终在等待,完颜宗干终于沉不住气了,笑着道:“兀术这些年在南面与中原士大夫们朝夕相处,倒是越发沉稳了许多。” 完颜宗弼心下暗付完颜宗干倒底是沉不住气了,当下故作懒散地道:“大哥飞书弟前来,不是为了说这些赞人之言的吧?” “兀术还是沉不住气了,好吧言归正传。”完颜宗干眼中精光迸shè,他笑而抚掌称赞完颜宗弼一句后,脸色立时变得严肃萧杀,声音冷跌地道:“据密报,蒲鲁虎有谋逆之嫌,皇帝决定由你我兄弟全权查处,一经查实,立即惩处蒲鲁虎yīn谋谋逆之事。” 完颜宗弼目光yīn郁地盯着完颜宗干,冷笑道:“想必大哥已经得到蒲鲁虎yīn谋叛逆的证据。老八由陈王晋封衮国王、太保领三省事,其中恐怕不简单吧!” “兀术说的不错,不仅是蒲鲁虎而且还有八弟讹鲁观。”完颜宗干有些不满地道:“八弟不同于蒲鲁虎那莽夫,其多有智谋,善于权变,不是易于之辈,谋之断不可草率。” 完颜宗弼笑道:“皇帝这招亦是高明,外加以恩宠,内施以防范,给个国王封爵,跃升众多前方大帅之上,位禄极尽,岂有不知此败亡之道,所以老八利令智昏,实不足为惧。” 完颜宗干深以为然,他有感完颜宗弼一直奔波在南方战场,不想对朝政却有极其准确的判断力,不觉谋划复兴皇权的信心又多了几分,当下道:“挞懒此行上书以河北二路归还南朝,以求南朝对大金俯首称臣,皇帝准备明日召集宗室大臣商议。” “有什么可商议的,莫不成大哥也赞成挞懒。”完颜宗弼冷冷地道:“先是提议归还三镇,现今又归还河朔使得南朝俯首称臣,无异于痴人说梦。王德涵岂是易于之辈,我看挞懒这几年在河东享乐惯了,脑子当真糊涂了,早已失去当年约我一同西进的豪气。” “此话怎讲?” “哼”完颜宗弼正色道:“南朝庙堂之上有王泽、李纲二人在,是想二人乃南朝最是坚决收复燕云的大臣,亦是南朝文臣中最能用兵者,有他二人掌权能有对大金俯首称臣的可能嘛?” 完颜宗干默默地摇头,道:“此二人具为人中龙凤,亡我之心不死,挞懒之策无异于割ròu于狼,然近年我朝南征多不得利,实为人心厌战、国力虚弱,兀术可有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8 章 法?” 完颜宗弼苦笑道:“大哥以太师领三省事,总揽政务,又岂能不知目前大金国力。” 完颜宗干亦是长叹道:“南朝国力日渐强盛,而我却久困于内争,外挫于征战,以至于国力日下。各地猛克谋安户困于连年征战,人丁锐减、军户厌战,早已不堪重负,王公们亦有不少如挞懒一般,yù与南朝和之。” 完颜宗弼淡淡一笑道:“此辈只为自家富贵安逸,全然无国在心中,昔日太祖创业之艰难,我等都是身先士卒,哪个不是浑身伤疤。昔日情形历历在目。现如今他们竟不思继承太祖之志,专心富贵倒也罢了,偏偏他们就是看不到我女zhēn rén面临的威胁。南北彻底议和亦是我所愿,然割地迫使南朝称臣,亏他想得出来,到时候莫要弄得竹篮打水两头空。” “我看在归还河北东西路之事上,老八其中深意令人不寒而栗。”完颜宗干目光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隐晦,他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完颜总弼,道:“遵皇帝的意思,明日的朝会,你就以病为借口,不要参加,谨守府邸即可。” 完颜宗弼愕然不已,但既然是天子圣意,虽有存疑却也不便多问,只得道:“臣遵圣意。” 完颜宗干舒展笑颜,温声道:“此皇帝陛下高明所在,兀术不久自当明了,好了、好了今日你我兄弟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这是当然,听说兄长府中还藏有当年来自汴梁的美酒,我可是盯了许久!”完颜宗弼小的非常开心,因为不用不久,他已然领悟了皇帝不让他参加朝会的深意。 就在完颜宗弼与完颜宗干开怀畅饮美酒之时,在衮国王完颜宗隽华丽壮观的府邸,完颜宗磐与完颜昌二人同他一道,坐在烧了两大同盆木炭的客厅中,围着摆满山珍美酒的桌旁对饮,但三人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酒宴气氛相当沉闷、诡异。 当府上管事蹑手蹑脚地进来禀报完颜宗弼进入宗干府邸后,完颜宗磐一巴掌将桌子拍的震天价地响动,高声道:“兀术果真与斡本私下勾勾搭搭,若非讹鲁观说破,我还真让他们蒙了,看来兀术这次整训军纪实在是用心险恶。” “兀术临阵勇猛无敌,平日里却是小心翼翼、甚有心机,不与各方势力有关联,却又与各方势力关系融洽,这就是兀术后来者居上的道理,若非这次征战,连我都被瞒了过去。”完颜宗隽信手轻抚他的三缕长须,神情间淡定自若,若是穿汉服,谁都会认为他是南朝一白面书生。 “兀术”完颜宗磐不屑地撇嘴,端起酒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重重放下酒碗,沉声道:“左副元帅主管河朔、燕山、北京各路兵马,这几年他倒是风光的紧,全然不把咱们看在眼中。” 完颜昌冷笑道:“此一战后,活女以右都监主持河东南路沿河军务,大金的精兵强将多归于兀术属下,我这个右副元帅早就无兵可调。无将可遣。” 不提兀术倒是不要紧,说到起此番南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原本以为他身为右副元帅,金军第二号人物,南征应是他做为主帅。可是正当他踌躇满志以为自己首次担当南征主帅而兴奋不已时,却不想完颜竟以资历、战功比他逊色不少的完颜宗弼担任主帅,并要求右副元帅麾下的精锐调给完颜宗弼。要不是他自己坚持下来,仅仅在后期派了几个万夫队支援,恐怕如今只能率领由各族人组成的杂牌部队为完颜宗弼打打下手,何况被岳飞、王彦等打的狼狈不堪,也令他极为不甘心。 而今,战事以了,自己的部众竟然被完颜宗弼以防备南朝北上留在左副元帅麾下,更令他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的几名亲信大将被完颜宗弼借口斩杀的斩杀、罢黜的罢黜,完颜却下旨褒奖完颜宗弼麾下众将。 完颜宗隽冷笑道:“四哥这是有人撑腰,自二哥病故后,他这些年倒是挺出息的,宛然朝廷的柱国之臣,挞懒又在抱怨什么?” 完颜昌恨恨地道:“斡本夺权之心不死,又有兀术协助,恐明日朝议会对我等诱宋称臣之意横生枝节。” 完颜宗磐亦是道:“当初就当将那斡本斩杀于刀下。” 完颜宗隽以指尖触点酒碗,面色平和地看着这二人,他心中在不断地盘算当前局势与眼前这二人还有多少利用价值。 当酒宴散去,完颜宗磐与完颜昌相继离去后,完颜宗隽一直坐在酒桌旁烤着炭火,静静地考虑问题。门忽然被推开了,一股寒风吹了进来,使他下意识地紧了紧狐皮衣领。 一个穿着灰色羊皮大褂的青年人闪身而入,走到完颜宗隽身旁,毫不客气径直坐在他的对面。 第六章 完颜宗隽似乎毫不在意这青年的无礼动作,他脸色毫无表情,目光冷淡地盯着青年人道:“刚才都听见了?”在看到那青年点头后,又道:“你以为如何?” “大王又以为如何?”那青年人不亢不卑地道:“在下想听听大王的真正想法。” 完颜宗隽双目如同两把利刃,闪过那青年的脸面,似乎要将他的心思看透一般。但是他却发现在那张镇定自若的脸上,除了那双充满讽刺意味目光的眼睛,却找不出令他能够看出的破绽,不禁深深叹道:“数年间,本王对你还是看不透!” “大王无须看透在下,你我之间不过是做一笔买卖,价钱公道的话就可以成jiāo。”那青年爽朗地笑道:“不过既然大王问话,那在下就再介绍一遍,本人姓张名子升……河北人氏,愿以生平所学辅佐明主匡扶天下苍生,然天不助我,只得假陶朱之道而谋生……” 原来此人正是王泽的弟子张阶,当年在王泽的安排下,他秘密进入大宋的间谍机构兵部职方司,以河北东路沧州商人张子升潜入金国,暗中发展职方司在金国的间谍组织,并刻意jiāo接金国的贵族官僚。短短数年间,已经颇有成效,在一次意外的机遇他结识了金国有八太子之称的河间留守陈王完颜宗隽,立刻认为此人奇货可居,在与完颜宗隽jiāo往中以他的才学见识,颇为完颜宗隽所重。但他并不刻意结jiāo完颜宗隽,而是若即若离,在为完颜宗隽出谋划策的同时,不断隐秘地利用这层关系表面上组织商队贸易,不断在北面开办商行酒楼,暗地里实际上是发展他的间谍机构。不仅很隐秘地壮大了职方司在金国的力量,而且更深一步地了解了金国高层贵族之间的权利争斗。 在jiāo往中,他亦是感到这位陈王殿下应当改口叫兖国王,外表虽然维护女真的固有统治,但其骨子里却是向慕南朝风华,在得出完颜宗隽不甘于人下的判断中,张阶认为这是搅乱金国上层的大好时机,借历代史书对朝代更替、皇帝易位的说解,以天子宁有种乎的观点,不断地刺激完颜宗隽的野心,使其掩埋在内心深处的yù望不断高涨。而这次抓住时机,奉旨北上,在张阶的劝说下,完颜宗隽权衡再三,尽管他内心深处对完颜宗磐为代表的守旧势力极为看不起,为了政治上的需要,终于做出了联合完颜宗磐的决定。 “本王绝无不信之心,先生勿要多心。”完颜宗磐眯着眼睛,脸面上展开真诚的笑容,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仍然对感到放不下心来。这是完颜宗磐的原则,他不完全相信任何人,何况还是一个河北的汉人,纵然是极有才华又曾经劝进于他,但他还是对之有所保留。 “大王,此时已是非常时期,官家诏都元帅府六位大帅齐聚上京,这本身就不同寻常。大王可将左右元帅南征、与此事联系到一起想想。”说到这里,张阶稍稍停顿,继而又似笑非笑地道:“此中意味何须我一介草民说道,大王必然早已品出其中五味。” 完颜宗隽淡淡一笑,不做表示,完颜的用心他已经是了然于心,这次用兵南征的目的他更是洞若观火,于是乎双目瞟着张阶,等着他下面的话。 张阶却不言语,只是以完颜宗隽熟悉的笑容,悠闲地与他默然对视。 “明日,皇帝召集宗室大臣议论挞懒献策,先生以为本王当如何自处?”完颜宗隽感到自己有必要听听对方的看法,毕竟眼前这个人往往有出人意料之言。 “好个jiān猾之徒。”张阶心下暗骂,这以土地换宋朝君臣俯首称臣的策略,本是他委婉地向完颜宗隽提到,而完颜宗隽不知怎的说服完颜昌以帅臣身份上书,将自己完全脱身事外。成功了,自己有首倡之功,被驳回了与自己全然没有干系。 张阶暗自告诫自己日后在完颜宗隽面前还是得加倍小心,此人是他目前接触到金国贵酋中最工于心计的人,而且向慕大宋文化…… “此人不除,日后必是大宋劲敌。”张阶有感于完颜宗隽心思dú辣,心下计较已定,正色道:“大王当持正论,赞同右副元帅主张,方能同心协力、匡扶朝政。” “哦”完颜宗隽疑虑地望着张阶,暗道他身为汉人,为何要向他建策,又为何这般关心大金朝政,张阶倒底想做甚么。谨慎地试探道:“先生好主张,对大金国运很是用心!” 此话已经对张阶表示深深地疑虑,也是向张阶再次委婉地质问。 张阶淡淡地道:“南朝以士大夫佐天子治天下,而在下仅仅他们不屑于之为伍的言利之人,纵然是有心报国,亦不过在衙门担任书吏而已。大金乃是新兴大国,百业待举,用人不拘一格,此我辈大用武之地。大王乃大金皇族中之龙凤,人生得此辅佐明主之机,快哉。” 完颜宗隽笑而颔首道:“那先生乃是汉人,大金的目标就是征服汉人,不知先生作何想法?” 张阶神情颇为不屑地大笑道:“大王俊秀杰出人物,缘何与那般道学腐儒一般迂腐不堪,殊不知天下子民无不是炎黄后裔,女zhēn rén、汉人本是同源,先朝历代汉人辅佐异族明主、异族贤者辅佐汉人明主成大事者比比皆是。大王若是心存疑虑,在下只得告辞,去南北经营,再不济亦是富家翁。”说吧脸面变色,霍然起身,就要向外面走去。 完颜宗隽亦是起身,满脸堆笑地抱拳道:“先生见谅、先生见谅,本王知先生心意。只因时下朝局诡异万变,为稳妥起见,本王不得不步步谨慎,望先生海涵。” 张阶嘴角摸过讥讽的笑意,亦是回礼道:“大王谨慎乃是正理,在下还是那句话,商人言利,只须买卖公允,便可以继续下去,但若大王不说,在下便是甚感不安。” “先生请书房上座!”完颜宗隽口气变的异常平和,毕竟张阶说的有些道理,他决定还是把它们之间的关系再拉近一步,或许会符合他的利益。 二人来到书房之中,这里早已放置了火盆,室内温暖如春,刚刚坐下后侍婢就奉上香茶。 “这是赵家的宗姬,先生看看如何?”完颜宗隽拉住侍婢,满面笑容地望着张阶。 张阶心下一惊,饶是他历经风澜,片刻间就压抑住自己心中波澜,面子上毫不动声色,只是撇眼看了眼那年仅十四五的美貌姑娘,淡淡地道:“生的倒是颇为标致,不知是那位赵家宗室的郡主?” “哦对了,南朝自南迁后,已经把皇家女封号改回旧制了,本王却独独给忘了,先生问话,还不快快回禀。”完颜宗隽不紧不慢地道。 那名侍婢怯生生地不敢看他二人,垂首细声道:“婢子是南朝景王长女真阳宗姬赵明珠。” 张阶心下顿时泛起一阵酸楚,纵然是这几年他游走金国地方,也见过流落民间青楼楚馆的皇室女子,可还是会为他们悲惨的命运感到由衷的悲凉。 “大王、大王待奴婢姐妹很好,从不将我们当成粗使丫头使唤……”赵明珠仍旧不敢抬头,显然她很惧怕完颜宗隽。 张阶极力控制内心的凄凉,从容地笑道:“不想今日受到当日郡主的服侍,张某从来没有享用过如此奢华,还要感恩大王。” 完颜宗隽目光闪烁,挥了挥手让赵明珠下去后才说道:“各府中都有赵家宗室女子,非本王一处,那些蛮鲁之人就知道抢夺宗女占为姬妾,却不懂得让其甘心为奴。” 将赵宋贵女驯化为忠实的奴仆,心意之歹dú,胜过那些看似凶煞的粗人百倍,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凶徒,张阶心下已经是恼怒到极点,他恨不得立时冲过去杀死完颜宗隽。但国家大事却不能有他率意行事,忍他只好硬生生地忍下这口恶气,用几乎是淡然的目光直视完颜宗隽,正色道:“赵家女子落的这般下场,在下亦是伤感不已,失国者罪之,女子何罪之有?” 完颜宗隽听罢,脸面变的柔和,笑容更加真诚,道:“先生菩萨心肠,有仁者之风范。” 张阶淡淡地笑道:“大王过讲,若论仁者风范者,当属南朝王德涵、李伯记二位相公,大王可曾听过王相公词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完颜宗隽点头,饶有兴致地道:“先生对王德涵很是敬仰?” “正是”张阶毫不避讳,他知道越是掩饰,就越发使人生疑,索xìng反其道而行之,朗声道:“在下平生最是敬仰王相公,其文武兼备,是为不可求遇的贤者。”当他看到完颜宗隽轻轻颔首后,又道:“可惜在下与王相公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惜、可惜啊!” 完颜宗隽亦是浅笑笑道:“若以先生才学,在南朝不难成为柱国大臣。” “南朝有王相公,鄙人何堪再去分食酢ròu。”张阶此言算是给完颜宗隽jiāo了个底,他不是不能在宋朝效力而是不愿在他人之下,这个解释是乱世中最贴切的说辞。不甘居于人下,定然要位极人臣,于情于理都无懈可击。 张阶捕捉到完颜宗隽眸子里那转瞬即逝的欣喜后,明白自己已经获取了,或许说是暂时地货许了完颜宗隽的信任。 “先生说的好啊!先生如能效力我大金朝廷,假以时日不难位极人臣。”完颜宗隽说话的语气亦是变的更加亲近。 完颜宗隽隐讳地向张阶做出许诺,张阶又岂能听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9 章 ,这个许诺可不小,但他并没有放在心里。他的任务是要金国贵酋之间来一场血雨腥风的内讧,要的是尽可能利用这位野心勃勃的女真亲王来打击女zhēn rén的力量,别的他还真没有在乎过。 “先生为何不说话?”完颜宗隽见张阶并不为其许诺所动,大为怪异。 张阶意识到自己失态,怕引起完颜宗隽的疑心,于是干笑两声。道:“大王,在下是在想左副元帅郎君自皇宫出后,回府不到半个时辰便直奔太傅府上却是为何?明日可是要廷议又副元帅易地之策,他们倒底如何应对。” 完颜宗隽面部微微颤动,急促地道:“四哥虽是向慕南朝风华,却是朝中最为坚决的主战大将,明日定然是要据理力争,今日定然是与大哥商议明日举措。” “大王,在下却不这么认为。”张阶摇了摇头,神情颇为玩味。 “敢问高见?”完颜宗隽显然被张阶的话说动,有些心神不定。 张阶凝重地道:“在下几年行商南北所知,这位左副元帅郎君可不简单,他的大名在南朝可谓不下于大金官家。民间传言,南朝王相公曾多次盛赞左副元帅郎君智勇双全、进退有据,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毫不在意完颜宗隽有些难堪的脸色,实际上他存心是在抬高完颜宗弼,使完颜宗隽心生嫉妒,眼看鱼儿一步一步地上了钩,他心下自然暗自冷笑,继续道:“左副元帅郎君在这个时候与太傅会面,令人耐以寻味,或许明日朝会不会如大王所料,大王定要早做准备。” 完颜宗隽陷入沉思,暗付张阶忧虑的不假,谁又能知道明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还是要想一个应对有变的万全之策才是。 “如今大王已然处于劣势,不得不善加存身,以观朝廷动向。” 完颜宗隽不住点头称是,他心中比谁都看得清楚,如今完颜已经长大chéng rén,不再是个孩子,与完颜宗弼叔侄内外图谋的这记高招,在东线发动一次南征,借机将精兵强将收到右副元帅麾下,借以消弱完颜昌的实力,尽管被完颜昌识破,保全了大部分河东、西京主力。但完颜宗弼做的更绝,借口西路军连败,东路不能久持为借口退兵,又断然斩杀了完颜昌不得已调派的数名亲信大将,这可都是行军万户一级的大将他要斩杀这几名能征惯战的大将,还要好好考虑一下,完颜宗弼竟然做的好不眨眼。 更可恨的是,完颜诏命完颜宗弼率三千名强悍的本族马军北上入朝,而完颜昌入朝从骑不过百人而已。经张阶的提醒,完颜宗隽立即意识到这或许是完颜终究是按耐不住,要对完颜宗磐这个最有潜在威胁的政敌开刀,或许还会有他完颜宗隽,想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小皇帝与完颜宗弼这么狠辣,如今他还无法完全掌控四辅军帅的兵马。 “天色不早,大王好生揣摩对策,在下告辞。”张阶眼看已经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他可不愿再多做停留,起身就要告退。 完颜宗隽连忙起身,急促地道:“先生何故匆匆而去?” 张阶笑道:“在下明日再来叨扰大王。” 完颜宗隽一怔,随即明白张阶何意,他毫不犹豫地道:“方才看先生颇为赞赏明珠这婢子,要是先生喜欢,本王可将她送与先生。” 张阶惊讶地望着完颜宗隽,在他的眼中没有发现他所担心的疑虑,而且这话对张阶有着极大的诱惑。宁城郡主之事使得张阶受到朝廷的秘密表彰,并给他迁官一级、钱三百贯,再将一位郡主救出,于公自不必说,于私对这些可怜女子些许的帮助,也算是安抚自己的良心,毕竟能使她们脱离虎口。 令张阶自己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心中存此念头,口上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大王美意在下心领了,就把此女暂且寄存大王府中,他日功成再请大王赏赐不迟。” 当张阶出门之时,嘴角泛出苦涩的笑,紧了紧衣领,冒着生硬的寒风走入黑夜之中。 第七章 上京皇宫的天元殿内,当完颜昌的上书一经内官宣读后,立即引起殿内王公大臣们的一片哗然,旋即是众说纷纭,有人坚决反对、有人模棱两可、更多的人默不作声,对于完颜昌的权势,还是有相当多的人感到畏惧。 完颜宗隽自从上殿之时,便就留意如今大金国内最有份量、最引人话题的大帅之一完颜宗弼,令他感到稍稍失望的是,直到朝仪结束后也没有见到完颜宗弼的身影,他在失望之余生出一抹有感于异常的警觉,这种异样的警觉令他渐渐不安起来。于是腆着脸皮向正在和尚书左丞相兼侍中完颜希尹说话的完颜宗干询问,完颜宗干挂着那张笑眯眯的脸面,告诉他完颜宗弼昨日在他府上饮酒,回去时偶然风寒,已经告假卧床休息。 他完颜宗隽压根不相信昨日还与完颜宗干在门口握手言欢的完颜宗弼,不早不晚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了,这么体壮如牛的汉子,转瞬间就断定其中必有缘故,至于完颜宗弼为何不参与朝会的目的,他还是拿捏不稳。 他的目光扫了遍在场的大臣将帅,咋见号称盖天大王、时任左副点检的完颜宗贤(赛里本)与完颜宗翰的长子号称真珠大王的完颜设也马以及号称宝山大王的完颜斜保三人,他们亦是在朝会人群中,宿直将军完颜海里站在玉阶中间,年轻的殿前宿卫百户完颜宗亨(挞不也)与撒改二人持刀站在玉阶下,虎视眈眈地望着群臣,目光扫视间透出凶煞的寒光。他当然知道,只要是皇帝一声令下,他们二人会毫无犹豫地拿下群臣中的任何一人。 年仅十七岁的完颜坐在御座之上,面色木讷、毫无表情,看不出来他倒底在想些什么。 完颜宗隽暗自告诫自己今日廷议定然要小心翼翼,先看看风向再说,断不可为完颜宗磐而使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毕竟他对待完颜宗磐只是利用,利用他来实现自己的目的,还不值当为他牺牲太多的政治利益。 完颜宗磐却毫不在乎这些近年来他骄横跋扈,全然没有把完颜放在眼中,亦没有将完颜宗干与完颜宗弼这些太祖系的王公放在眼中,即使是完颜宗弼已经实际上掌握了金国相当部分的军权也是如此。 “自太祖开创以来,由太宗定势,女真将吏百战沙场,竟有十年而未能入家门者,方有今日南面五路,今右副元帅竟然以河北二路赐归南朝,此议断然不可、断然不可。” 完颜宗宪当先高声反对完颜昌的建策,态度相当坚决,他兄长前都元帅完颜宗翰是被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勾结完颜昌等人陷害而死,故而深恨之。但他和完颜宗翰勇武不同的是,其进止恂雅、语音清亮、兼通契丹、汉字,当年从军南征,攻破汴梁后,众人争取府库财帛,他独独搜集图书、律册,为金军众将嘲笑,唯独完颜希尹看重,问其为何独取图册,他回道:‘方今奄有辽宋,当远引前古,因时制宜,成一代之法,何乃近取辽人制度哉。’被完颜希尹推荐,得以重用,是女真贵族中汉化改革派人物之一。 完颜昌冷眼看了看完颜宗宪,但他并不言语,他知道引典辩论他不是完颜宗宪的对手,整个女真族也没有几人能辩得过完颜宗宪,与其当殿被驳斥,不如装聋作哑以免出丑。 但完颜宗磐却强行出头,高声道:“阿懒,此右副元帅会同前方将帅多年征战所感,大金已经征战近二十年,再能战否、为何不可,你倒是说说?” 面对完颜宗磐的嚣张气势,完颜宗宪毫不退缩,反倒是上前两步,正色道:“大金自太祖皇帝开国、太宗括土,披月斩荆、吞辽逐宋,所取基业怎能轻易付人。且天会年间,王师南征破汴,俘虏南朝二帝并宗室贵戚三千余口,与南朝已然成为不解之世仇,南朝行朝君臣无时无刻不yù雪耻。当年右副元帅为都监时曾随大军兵临城下,南朝尚坚持岁贡而不称臣,如今仅仅凭河北两路就像让南朝君臣俯首称臣,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完颜昌狠狠地瞪了眼完颜宗宪,但他没有在大殿上过分表现自己的愤怒。 完颜宗磐却大怒道:“阿懒,你这是反对左元帅策略,如今南朝实力越加上升,王师数度南征不果,难道你有好的策略能让南朝俯首称臣不成。” 完颜宗磐在大殿之上张扬跋扈,不仅使完颜宗宪下不了台,而且让在场的宗室大臣、外镇大将暗自不满完颜宗磐的作态,只有完颜面无表情地坐在御座上如同泥塑。 “遍观青史,何曾有破人家国,掠人君上,又以所占人地换取他人对之称臣的范例。”完颜宗宪亦是恼羞的满脸通红,高声反击道:“真不知宋国王口中所言右副元帅会同前方将帅,是都元帅府哪几位大帅?” “那就由大金来塑写这段青史罢了!”完颜宗磐毫不在乎完颜宗宪的愤怒,文人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何况完颜宗宪是完颜宗翰胞弟,他深恨完颜宗翰的缘故使他丢掉了原本属于他的皇位,既然完颜宗宪先出头,正好好好羞辱他一番,当然完颜宗宪的质问他避而不答。 “此议断不可行,这段青史不留也罢。”完颜宗宪毫不示弱,反驳道:“河北二路割让,他日南朝窥视燕山、河东,又如之奈何?还望宋国王指教一二。” “哈哈……”完颜宗磐丝毫不理会这是在天元殿内,毫不在乎高高在上的完颜。他狂傲地大笑道:“阿懒,你虽是从征两次,却终究是一介书生、毫不知兵,那就请右副元帅来为你讲解一番。” 说吧,他目光中充满不屑的光芒,满脸都是极是看不起完颜宗宪的神情。 完颜昌亦是有感完颜宗磐过于嚣张,多年来他一直在河东与宋军作战,数年间没有回到上京,对于完颜宗磐的作态只是风闻。今日观看完颜宗磐当着宗室大臣的面羞辱皇帝的宠臣,算是大开眼界,他也算是权倾一方的金军大帅,与完颜宗磐毫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相比却是黯然失色。他在完颜宗磐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决定少说为妙,让完颜宗磐与完颜宗隽二人为他打头阵,而他自己在后面做收渔人之利。 不想完颜宗磐竟然将他推到前台,眼看由于完颜宗弼缺席,当前大殿中他是地位最高的大帅。他若是不说话那可真就是难看了,无奈之下只得在心中暗骂了完颜宗磐一句,才慢悠悠地道:“陛下,南朝水军极为犀利,其设在沙门的长岛水军大营,不断派出海船袭击河北沿海州郡,反累朝廷在沿海州郡驻泊大量兵马,建造大量峰台,糜费钱粮过多。此左副元帅必然深有体会,前次南征之时,左副元帅兵出京东连战连捷,南朝水军竟然以数万兵马在河北东路上岸劫杀左副元帅,可见其猖狂之极。而增派河北两路赋税,又引的bào dòng不断,岁岁须得大量本应驻泊边地的兵马被调动剿匪,致使沿河防线空虚,且太行山高林密,十万大军藏于其中而不得知,所以很难拔除匪患。臣以为与其留着河北二路这一大负担,不如将各州郡丁壮钱粮全部迁入燕山。这样,不仅可充实燕山各州人口,亦可将南朝防线向北延伸千里,使之处于进不能攻、退不可守,空糜国力,以为我所用。” 完颜宗干见完颜昌说话间对完颜还算是恭敬,不失大将对君主的谦让,便yù赶在完颜宗宪前面为完颜昌说句好话,不想让完颜宗宪一出口将完颜昌得罪,再怎么说完颜昌也是军中大帅,虽然被完颜宗弼算计一把,但仍然实力雄厚,战功居当今都元帅府各位大帅之首,真正动手的时候非完颜宗磐一个莽夫可比。 正要说话,不想完颜阿离补却抢先道:“不知右副元帅所言进不能攻、退不可守、空糜国力、以为我用,是为何意?”完颜阿离补身为元帅左监军,是金军实际上第五号人物,也是目前金军中第三号大帅,更是景宗系的宗室子弟,他的质疑是相当有份量的。 既然是金军元帅府大帅发话,完颜宗磐倒是还有些自知自明,眼巴巴地看着完颜昌。 完颜昌知道完颜阿离补这是在明知故问,以完颜阿离补的地位来说,他必然会明白自己放弃河北两路的真实用意与宋金战略态势的转变。语气有些不悦地道:“左监军身为帅臣,岂能不知当前两朝军纪,倒是在朝堂上贸然相询。” 很多人亦是看出目前宋金两国战略态势,作为都元帅府的大帅,完颜阿离补再南北战略尚应当是具有相当的认识,在天元殿议事提出军事方面的质疑,显然别有用心。 第八章 完颜昌警惕地望着完颜阿离补,一字一句地道:“左监军为前方大帅,难道真是不明白?那就由本帅为你说道两句。” 他目光中的完颜阿离补含笑不语,那抹笑容明显带有讽刺意味,不禁暗自恼怒非常,这分明是明知故问、从中下拌,在神情态度上还那么的嚣张。于是提高嗓门,狠狠地盯着完颜阿离补道:“方才我已经说过,想必左监军明白河北二路由我大金占据,只能徒增靡费、得不偿失。若于南朝可将其防线延至旧边,河朔丁壮以尽为我得,南朝驻军不得不转运粮饷,两路非数十万人驻泊而不能。看似光复河北二路,实则其空靡国库,得不偿失。而我可在燕京、河东屯驻重兵,一旦皇帝有旨,便可以燕京兵南下,河东兵东进,河北二路多是平地,不出寻月可下。南朝为保河北,必先满足大金称臣条件,到时其为保河北,亦不得不称臣于陛下。” 完颜昌的计谋的确极为高明,宋军在沙门建长岛水军大营,不断袭扰河北及燕京州郡,牵制金军大量兵力。完颜宗弼南征结束,完颜活女以优势马队攻打宋军上岸水军,虽使宋军水军伤亡极大,却未能全歼宋军水军,反使其主力从容推入京东。对宋军水军日益严重的威胁,金军中具有战略眼光的将帅意识到除非建立一支能与之对抗的水师外,唯一有效的办法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0 章 是收缩战线,但事关国家大策,谁也不敢贸然提出。以河北二路给予宋,确实是完颜昌的老辣独到,这也是拥有多年与宋朝作战的经验总结。 在平常人看来,目前两国的态势,宋虽然处于守势,看似数千里战线,陕西又腹背受敌,金军攻其一点都能造成全面xìng的突破,金军可谓占尽地利。但是对和宋军常年作战的金军西路军将帅来说这是现实的、令人尴尬的问题,在他们眼中,南朝设立两大侍军司总令沿河四路与陕西六路军务,把分散各路的宋军兵力集中使用,改变了宋军以往按路划分战区的弊病,使将帅能够节制整个战略区的征战,拥有充足的兵力应付危机。 京东二路又具有背靠江淮的特殊xìng,使京东能都在战时得到江淮乃至东南有力的支援,前此完颜宗弼的左副元帅部众体会最深,虽然利用郦琼造成了对京东的突破,把整个京东打的一片零落。但在江淮却遭到宋军有力的阻击,同时面临京东、京畿与江淮的三面夹击,惨烈战况历历在目。京西京畿虽不能得到京东支援,但可以得到陕西六路的支援,并能得到驻泊荆襄宋军的北援,而金军在京畿、京西便要面对宋军五支侍卫大军的对抗,根本无力再对付东进的陕西六路宋军精锐。 陕西六路就不必说了,地形险要的关隘比比皆是,只要西侍军的九支侍卫大军能够合理调派,加之陕西民风剽悍,其各地乡卒都有相当战斗力,有三源地横山、熙和在手,即便是两线作战亦可处于不败之地。 完颜昌的如意算盘是,将河北二路还于宋人,一则使之感恩戴德,二则可摆脱目前尴尬境地,集精兵于燕京、河东,使宋军反而不得不在随时可能被金军河东兵马拦腰切断的河朔部署重兵,进无可进、退无可退。金军便可腾出手来,能够随时打击陕西与京西,可进可退、能攻能守,宋军在河北二路的兵马徒有力量而不能支援,反而牵制京东京西大量兵力,使宋军顾此失彼。不仅军事战略上处于被动,便是在政治上也陷入被动,明知是个圈套也要跳进去。 在场一些明智之士都在瞬间把握了完颜昌归还河北二路的用心,若是张阶在此,定然要为自己的献策而悔恨万分。 “纵然有万般好处,然用千万女真将吏xìng命换来的土地决不可弃。”完颜宗宪仍然在争辩,但他的争辩已经不在于用策上,而是针对于献策另一层的深意。 完颜宗磐怒视完颜宗宪,申斥道:“右副元帅用意你还不明白,简直是一南朝的酸腐书生,丢了我女真的脸面。” “大王请自重,这是在天元殿。”完颜宗宪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此时他已经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完颜宗磐给生吞活剥了。 完颜宗干眼看双方火气上升,势头有些不对,急忙打圆场道:“事当再议,事当再议……,还是听听前方大帅们的主张为好。” 开始便躲在后面的完颜宗隽暗骂完颜宗干老狐狸,遍数今日到场的五位大帅,除完颜昌外,元帅左监军完颜阿离补、元帅右监军撒离喝、元帅左都监大及新任元帅右都监完颜活女,除了撒离喝一人外,哪个不是与完颜宗弼jiāo好或是铁杆拥护完颜,让他们表态,还不如直接否决完颜昌的上书。 完颜宗隽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此时,完颜终于开了金口,他慢吞吞地道:“不错、不错,是应当听一听都元帅府的建议,阿离补、撒离喝、大、活女还有萧仲恭、赛里本、设也马、斜保你们八位卿家且说说。”前四位乃是节度使充任都元帅府帅臣,后面四位都是驻守上京的侍卫亲军司都点检、左右副都点检与宿卫统军,可以说其地位丝毫不下于都元帅府的监军、都监。按照金军军制他们分别属于内外两个军事系统,相互间没有同属关系,完颜不偏不倚地让内外帅臣表态,他的意图只有完颜宗干才能体味三分,那就是想造成一种争论、混乱的状态。 完颜阿离补、撒离喝、大、活女四位大帅当即表示不能将将士百战所得之地拱手让出,只是他们在完颜昌以河北二路牵制宋朝的主张回答的相当委婉,即肯定了完颜昌的易地策略又表示不能容忍放弃河北的主张。毕竟分散宋军北侍军兵力、躲开宋军水军,从而集中兵力占据地形优势的策略,做为对连年在沿河、陕西疲于奔命深有感触前方将帅,从策略上还是可以接受放弃河北。 萧仲恭、完颜赛里本、完颜设也马、完颜斜保四人做为上京护驾军的主要将领,他们直接统帅金军的禁卫军,他们的态度可以说比都元帅府的大帅们更能影响政局。 萧仲恭当然的明确表态反对弃地,并隐讳地评击完颜宗磐无视皇帝的嚣张气焰,完颜赛里本素来与完颜宗隽jiāo好,当然从军事角度明确表示支持完颜昌的弃地,他们二人身为相互对立的上京侍卫亲军大将,自然有能力影响着一大批中下级军将的态度。 完颜设也马、完颜斜保是完颜宗翰之子,对其父的死耿耿于怀,虽不敢公然怪罪完颜,却也是心中暗恨不已,在二人廷议时保持中立的同时,从军事角度模棱两可地表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接受的,毕竟能够牵制宋军也算是不错。 完颜宗隽嘴角显露出淡淡的笑意,做为掌握侍卫亲军实际军权的完颜宗贤明确地对他支持,以及完颜设也马、完颜斜保兄弟并不站在自己的反对面,而且他们的态度似乎还是倾向于完颜昌,这是非常好的迹象。侍卫亲军司的四名帅臣中唯有萧仲恭一人明确反对,正所谓独木难支,这令他对自己的信心倍增,尽管外路各大帅除撒离喝尚在犹豫外,其他都是与完颜宗弼站在一处,但他们对目前上京局面暂时形成不了多大的直接影响,除了完颜宗弼所率三千马军外,其他大帅不过百余从骑,即便加上萧仲恭的三猛安材武禁卫,和负责上京周围防务的四辅军帅属下兵力,也根本无法同左、右副点检所属上京侍卫亲军数万人相抗衡,局面对他还是极为有利的。 他满意地笑了笑,认为自己还是可以稳坐钓鱼台,坐观完颜宗磐当出头鸟,现在的力量对比使他还有很充裕的时间等待,左右先让完颜宗磐出出风头,日后也好把一切干系推到完颜宗磐身上,自己就可以坐守渔人之利。 完颜宗磐丝毫不知完颜宗隽的如意算盘,他依旧狂傲地冷笑着道:“看来右副元帅计策乃大金百年之国本,阿懒,你还有何话可说?” 完颜宗宪毫不惧怕完颜宗磐煞气腾腾的话,他忽然跪伏在玉阶下,叩首道:“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今日割让易他日若要收复,不知还要多少儿郎xìng命,望陛下三思。” 完颜宗磐大大咧咧地望着御座上坐着的完颜,高声道:“陛下,右副元帅献策,关乎大金日后能否制服南朝,若不可,使我在沿海、沿河疲于奔命,致使南朝做大,望陛下钦准。” 完颜宗干此时亦不言语,神态自若地站在一旁,好像殿中争论并不干他一般。 第九章 完颜宗隽估计形势的发展程度,认为完颜宗磐闹的差不多了,是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于是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右副元帅之策大善,可陷南朝于攻不能攻、守不可守、弃不能弃的尴尬地步,为保河北二路,唯有对大金俯首称臣。” 完颜希尹冷眼望着完颜宗隽,淡淡地道:“那南朝若是不受河北又当如何?受之不驻重兵又当如何?” 完颜宗隽笑眯眯地看着完颜希尹,道:“南朝宰执哪个敢言不受河朔,莫消说台谏弹劾、清流非责,边就是百姓的口水也能将他淹没,是想南朝没有一位执政大臣愿拿自己的名誉与前途做下这般赌注。至于受之不驻重兵,左丞相是多虑了,事关两路生民大计,还有河间赵家族陵,他们不能不驻以重兵戍守,即便知道右副元帅的策略,他们还是会无奈地钻进去,这就是他们的制度。” 完颜希尹对完颜宗隽的话并不反驳,他面色木纳,如同完颜宗干一般,并不再说什么。这倒不是他无言以对,颇为老练的他在完颜宗翰死后,变的小心翼翼,开始倾向于维护完颜正统地位。今日他感到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面对完颜宗磐的咄咄逼人,完颜与完颜宗干并不针锋相对,反倒是想纵容完颜宗磐在大殿上猖獗。联想到近来的种种迹象表明,他豁然明白这或许是完颜yù擒故纵之计,yù灭之,必先使之恶贯满盈,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称赞完颜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而他自己区区几句话,也能够在日后成为保身的根本,何必在此与完颜宗磐这莽夫争执,更不和完颜宗隽这样的jiān猾之人做正面辩论。 完颜宗隽区区几句话,大殿上的形势开始向完颜宗磐、完颜昌有利的方向逆转。 完颜脸颊闪出诡异的笑容,他目光不时地扫向完颜宗隽,待完颜宗隽尽情表现之后,才开口道:“既然宋国王主意已定,那就准奏,一切事宜,由宋国王并右副元帅全权处置,有司听从jiāo办jiāo割事宜。” 完颜宗宪惊呼道:“陛下、陛下此事断不可行,是想南朝执政王泽、李纲岂是轻易能左右之辈,万一被其所乘,悔之晚矣!” 完颜有些不忍地看着完颜宗宪,他不怀疑完颜宗宪的忠心,但对他如此看不透当前形式,又有些气恼,当下稍稍抬高嗓音道:“卿家不必多言,下去吧。” “陛下……” “阿懒,陛下已然恩准,你还在此刮噪。”完颜宗磐对完颜宗宪怒目以视,大声呵斥。 完颜宗隽眉头微蹙,暗自责怪完颜宗磐太过狂妄,在场众人不是位高权重的大臣就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如此没轻没重地当着皇帝面前呵斥皇帝的近臣,难免引起一些人的反感。他不由地垂下头,暗自思量自己与完颜宗磐的联合是不是应该终止了,再这样下去,难免会被他牵连。 ******* 正当大殿上透着诡异的气氛之时,完颜宗弼的府邸另有一番景象。 “达鲁不花,看情形这趟你收获颇丰啊!”书房中,完颜宗弼坐在书案后,面带微笑看着站立在下首一身汉人文士打扮的达鲁不花。 “郎君说的是,小人确实带来了重要机密事宜,而且是郎君颇感兴趣的事情。”达鲁不花面带文绉绉地浅笑,他跟完颜宗弼卖了个关子。 “嗯”完颜宗弼细细打量着将近一年未见的达鲁不花,在宋、金两地穿梭的达鲁不花越发看似南朝文士,便是在与自己相见时也穿着一袭儒服,这不能不说明南朝的繁华对具有相当文化水准的女zhēn rén有着不可抗拒的诱惑。不过这样也好,达鲁不花实际上是他,确切…… 地说是由完颜授意成立专门针对宋朝进行间谍活动组织的负责人之一。 达鲁不花具有可以与王泽直接接触的优势,尽管从王泽身上不容易打探到什么,但是对于达鲁不花来说从他儒雅的谈吐来jiāo结的南朝人物身上,也能够打探到足够的有利情报。 “南朝已经恩准王相公正式将各路支卖局与各地市泊司共同由支卖司管辖,并在东南各州大肆鼓励商人出海贸易,并以各州官府建造大型海船……”达鲁不花详细地把他所见所闻一一道来,话锋一转,又道:“小人得到确切情报,上官云的水军已经在南海建立归义军、顺义军,全义军以及海门军四个海外水军城寨,具体位置不详,小人正在设法打探。只是探得南朝水军在南海颇为风健,不少小国、部落都被宋军控制……” “王德涵在南面的动静是越搞越大,竟然能在北面集结十万水军的时候,还能在南海叱诧风云,看来他目前的兴趣不再我们,这样或许是一件好事。”完颜宗弼轻松地笑了,在他看来王泽既然热衷于经营海外,那对于北方的关注势必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能够有时间从容应付国内危机,争取到时间挽回女zhēn rén正在衰落的力量。 “郎君说的是。”达鲁不花淡淡地笑道:“王相公似乎对内事极有兴趣,他所办的凤凰山书院往往有惊人之举,不仅凤凰山日报在江宁、扬州、湖州设有分社,而且已经在汴梁也筹建分社,内容颇丰、涉及时政之多,令人颇感南朝政令开放。” 完颜宗弼一双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达鲁不花,道:“意料之中罢了,王德涵不搞这些,我倒感到意外。关于凤凰山研究院与他们的书院中几个学院你们渗透的如何?” 由于宋军的装备不断更新,尤其是威力强大的‘zhàyào’与钢臂弩等在战场上的使用,凤凰山研究院着实令完颜宗弼感到害怕,因为他比其他人更加了解这些新式器械对女zhēn rén的伤害。只恨自己对这一切一窍不通,而且金国也没有这个实力来研制这些,他没有王泽那样的便利,不要说二十年来一直为开疆扩土而奔劳不息,而且女zhēn rén的思想远远不如汉人开放,纵然有达鲁不花这样的杰出青年,还是太少太少,成立一个如凤凰山书院一样的学堂,对于时下的金国来说简直是痴人说梦。他相信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够创办一所他理想中的学堂,但是王泽不会给他时间的!说以他千方百计要求达鲁不花打进这些地方,希望能取得一些有用的东西。 达鲁不花为难地道:“凤凰山书院虽是对各层士子开放,也有各番国学子,但对研究院防范甚严,内外都有禁军守卫,非在册研究院人员不能入内,即便是书院教习亦是不免,小人几次努力无不告失败。” “难为你们了!”完颜宗弼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可置否地笑道:“我早就应当知道王德涵早就想到保密,只是没有想到他做的这么绝,连书院的教习亦是无法幸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达鲁不花灿灿地道:“郎君料得不错,若是能有机会,小人就投考书院,也好有机会进入研究院,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1 章 完成郎君成命。” 完颜宗弼怪异地凝视达鲁不花,忽然哈哈大笑道:“正好可以公私兼顾吧?” 达鲁不花惭愧地浅笑道:“小人的心思哪里能瞒得了郎君,王相公所创凤凰山书院教授学科之杂,旷古未闻,仅仅是博物院介绍海外方洲地理,便是让人神往不已。其所谓政治经济学倡喻民本,更是令小人大开眼界……” “我看你是对王德涵神往已久。”完颜…… 宗弼脸色依然是带有微笑。 达鲁不花被完颜宗弼的话惊得不轻,做为完颜宗弼派往南朝具有特殊使命的探子,对其主要对手产生敬仰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何况还是让派他前去之人知道。足以让达鲁不花出了身冷汗,他偷看完颜宗弼脸色,却看他神色间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不禁又陷入迷惑。 “王德涵集数千年之见识,取百家之长,其学说的确使得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感到神往,你对其崇拜也在情理之中。”完颜宗弼淡淡地笑了,这一点他不能否认,王泽的爱好非常广泛,他还曾经取笑过王泽不用功读书,不喜爱外语,今后对于谋生没有好处。但他不能不承认他错了,书到用时方恨少,英语有个鸟用,眼睁睁地看着王泽拉动着一个没落帝国再次崛起,而自己却只能被规限在方圆之内,有心无力地挣扎。 达鲁不花有些慌张,失声道:“……郎君,小人……” 完颜宗弼温声道:“不必慌张,我又没有责怪你不是,还是说说南面的情况吧!” “是”达鲁不花稍稍放下心来,不敢再多说什么闲话,小心谨慎地道:“小人还得到确切消息,南朝准备组织一支由官船为主的船队远航高丽,证实船队内有一支官员组成的使团,里面有提举江浙路支卖局王直,其他人众姓名、官位不详。” “哦”完颜宗弼对之倒是颇感兴趣,由于大宋的迅速溃败,多年来专心于内政,经营南海,对高丽王氏并没有官方联络。金国自太宗为对宋作战起见,对高丽采取忍让迁就的态度,近年来由于时局逐渐平稳,对高丽的态度逐渐强硬,边镇以驻泊数万大军对高丽进行军事威慑,高丽亦是认识到情况的严重xìng,年前正式向金国遣使纳贡。赵宋朝廷组织庞大的船队远航高丽,随船竟有一支官方使团,显然是另有目的,他立即想到了王泽。不禁吸了口凉气,暗道:“难道这是王泽的纵横之术?” 达鲁不花见完颜宗弼陷入沉思,他不敢打搅,只能默不作声地站在下首。这些年来,随着他阅历的增长,其想法也复杂许多,时常会产生一些疑问。而且,完颜宗弼在十年间对宋从主战到和解再到主战的态度数次变化,让他感到迷惑不解,两次主站的目的似乎有些不同,至于有哪些不同之处,他还没有理出头绪。 不过,他走遍江南东路、淮南东路及江浙路,深深体会到大宋的生机勃勃,成为逐渐显示出强大实力的帝国,尤其是在港口口瞪目呆地看到宋军大型车轮巨帆海船,用不知是何物铺成的光滑坚硬的官道,殿前司禁军调动中队列里面双骡拉动的四轮马车和车上硕大又漆黑的转动机弩,这些景象令他感到恐惧不安。 凤凰山书院书院人才济济、各方杂学著作的风靡,东南逐渐雄厚的经济不断刺激着民生发展,一件件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经历,这一切都带有王泽的影子,使他认定完颜宗弼主战的态度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对的,王泽实在是太可怕了,抛开感情色彩来说,他是女zhēn rén最强劲的敌人。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完颜宗弼忽然笑道:“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真是亡我之心不死,那就先在高丽逐鹿一番,看看你王泽倒底有什么手段!” 达鲁不花不敢说话,但他也明白完颜宗弼的意思,看来两人之间的较量又要开始了。不过他不认为完颜宗弼有多少先机,尽管高丽与宋远隔大海与金接壤,但金国内部的斗争已经是处于白热化的阶段,做为完颜宗弼的亲信,金国的高等间谍,他自然是知道其中内幕。完颜宗弼的精…… 力要放在朝中,上次的南征其目的也是为了朝廷内事,而王泽的船队已经开始行动,在时间上,完颜宗弼被王泽抛在了后面,更重要的一点,也是达鲁不花永远藏在心底,就是连睡觉也要防备说出来的话,那就是他不认为完颜宗弼是王泽的对手。 “郎君,小人昨日在街上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故jiāo。” 完颜宗弼眉头一挑,颇感兴趣地道:“故jiāo,是哪个?” “张阶张子升……”达鲁不花看完颜宗弼面色茫然,似乎不知道这个人。又加了一句:“王相公的弟子,南朝的文武进士。” “原来是他”完颜宗弼的脸面徒然变色。 尔独何辜限河梁篇 第一章 大金朝廷经过整整一个多时辰的廷议,似乎是以完颜宗隽、完颜宗磐与完颜昌的胜利而告终,但是完颜昌在那天散朝后,却一直心神不宁、烦躁不安,隐隐中感到自己在这筹胜局中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高了,完颜宗磐的嚣张,完颜宗隽的yīn森以及完颜的冷峻,令他不安的情景实在是太多。身为右副元帅的他,在都元帅府中可以说已经是孤家寡人,完颜与完颜宗磐二人的反差,足以使他内心深处有些暗自后悔,他之所以与他亦是认为不堪大任的完颜宗磐联手,只是为了一个很简单的理由,不能让完颜这个向慕南朝风华的‘汉家少年’毁了女zhēn rén的风俗,当然这其中关乎他与其他女真贵酋和旧制度千丝万缕的切身利益。 当日他就前往完颜宗弼的沈王府中,探望正在‘卧病’在床的完颜宗弼,与其说是探病,还不如说是观风,满朝大臣将帅没人真正相信完颜宗弼会病倒,当然完颜昌也没有相信。 冬季的上京寒风肆虐,太阳早早地落下山去,这座并不大的北方小城由于严格的等级制度,准确地说应该是女真族森严的宵禁制度,太阳刚刚落山的时候,狭窄的街道上、行人已是稀稀落落,街道两侧不多见的商家店铺也早早的打烊,只有街道上吹过阵阵侵人肌骨的寒风夹着尖锐的怪啸呼啸而过,为这座不堪为都的国都平添几分萧瑟。 骑在马上的完颜昌打了个冷战,不禁下意识地用手紧了紧狐皮衣领,嘴里嘟囔着这鬼天气。尽管他出生成长在这白山黑水之间,对北国的苦寒并不陌生,可以说正是这不堪忍受的苦寒,激励着他们这个成长在白山黑水之间的民族不断地向南开拓生存空间。 但他十年间久在南方,遍历中原两河的繁华,上京在他眼中连河北的一个州城也不如,充其量算一个大县县城的规模,不用说即便是冬季也别有一番滋味的汴梁城,还有传说中繁华似锦、美人如云、日夜人流不息的行在江宁城。摊上这昼短夜长的冬季,此时的上京简直像是一座死城,令人感到说不出来的压抑。 当他回到他在上京的鲁国王府邸,让他泄气的是,所谓鲁国王府邸无论是其气派,还是建筑规模,都不及他在太原的右副元帅府邸几分,要不是这里还让他有些安全感,他根本就不屑入住。 刚刚进入门内,留在家中的亲信便前来禀报说是一名故人来访,完颜昌心下倏然道:“可否有他人看到?” 亲信家人小心翼翼地道:“他是先投书,由奴才遣开前院众人,悄悄引入,右副元帅且宽心。” 完颜昌面色稍稍舒展,一颗心稍稍放了下来,沉声道:“守住院门,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书房。” 书房内,脱下大麾的完颜昌沉着脸,坐在椅子上,捻须冷冷地望着桌案上的檀木方盒,而盒子盖已经打开,里面排满了一颗颗硕大的南海珍珠,足足有九颗之多。 杜如松悠闲地喝着茶,好像并没有把右路金军最高统帅放在眼里,仿佛就在友人家做客一般,眼看着完颜昌渐渐透露出贪婪的目光,尽管不太容易察觉,但毕竟几乎没有人能够挡的住这种诱惑,一颗珠子就价值连城,何况九颗,他不相信天下间有谁能够不动心,淡淡地笑道:“此朝廷执政区区一点心意,还望右副元帅笑纳。” “朝廷执政”完颜昌品味着杜如松话中四个字的意味,yīn鹭地盯着杜如松,yīn沉沉地道:“看来是南朝王泽王相公吧?” 杜如松淡淡地浅笑道:“右副元帅说的是,这正是王相公的意思。” “噢”完颜昌面色微变,语气有些急促地道:“看来还真是王泽,这是何意?” 杜如松轻松地笑道:“王相公对大金左、右元帅向来敬重,而在某北来时,王相公淳淳jiāo代,须得与右副元帅达成归还河北二路的协定,这是关乎朝廷稳定之大事,亦是王相公所愿,此九枚珠子不过是王相公个人的一点献礼而已。” 一点献礼话中有话,看来宋朝是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河朔,完颜昌颇感兴趣地道:“王泽亦是如此认为?” “正是,王相公本yù南括海外,然朝野北伐之声日盛,所以认为右副元帅倡议归还归还不仅可以显示大金恩德,亦可相助王相公平息朝野北伐呼声,使两国永罢刀兵,两国百姓永享安乐。”杜如松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道:“何况王相公对燕云并不感兴趣,反倒为大金太宗皇帝正统子嗣抱屈不已,也为右副元帅不平。” 完颜昌听的自然是有心,但他半真半假道:“这又怎的说来着,王泽这些年对大金倒是颇有善意,不过贵使后面的话,本帅却听不明白。” 杜如松皮笑ròu不笑地道:“右副元帅乃当世豪杰,王相公的善意使然,还望右副元帅多多体察。” 完颜昌默然,杜如松眼看情形似乎颇为暧昧,又趁热打铁道:“此番左副元帅南下,姑且不论是何缘由,以左副元帅看十余万精锐凭借叛逆郦琼,也不过打到了淮上而已。大宋不是没有国士,亦不是看不出来天下大势,还是王相公不愿两国再起刀兵,以至于生灵涂炭,士人们无法效甘泉欢饮。” 完颜昌惊诧王泽竟然能看透金军南征的真正用意,似乎对金国朝廷目前的状况亦是知之甚祥,而且他们已经看到了两国实力的对比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不能不为之脊背发凉,力量虽然到目前为止变化还不大,但已经发生了几乎无法逆转的趋向。 “今日在朝上,皇帝已经钦准本王的建策,王相公可可宽下心来。”完颜昌的口气温顺了许多,对王泽的称呼也刻意地改变,既然王泽有意,他不能不报以善意回应。 杜如松轻松地笑道:“右副元帅美意,在下定然会回禀王相公。” 完颜昌似笑非笑地盯着杜如松的眼睛,冷不防地道:“你家王相公与左副元帅jiāo情非浅啊。” 杜如松对王泽与完颜宗弼之间事宜多少知晓一些,其中内情却与世人一般不知,但他瞬间意识到这或许是完颜昌的最后试探,毕竟完颜宗弼与完颜昌此时已非同路之人。当下毫不避让地迎着完颜昌的目光,道:“在下不知王相公与左副元帅之事,然只听过王相公时常以家事、国事、天下事为铭,孰轻孰重,在下不好为王相公决断。” 完颜昌稍稍点头,良久才面露笑容,家事、国事、天下事,他也相信王泽在友谊与国事之间,能够以何为,当下温声道:“兹事体大,不得不谨慎,贵使莫怪!” “不敢”杜如松见事情般的差不多了,起身道:“右副元帅劳累一日,在下不打搅了,就此告辞。” “请”完颜昌坐着没有动,甚至没有看杜如松是怎么出去的。 “或许我这样做是对的吧!”完颜昌无力地靠在椅上,沉重地叹息,两眼无神直直看着烧的正旺的炭喷,神情间透出无限无奈的凄凉,一眼也没有看盒子里那九颗价值连城的珠子。 杜如松从角门出了完颜昌的府邸,径直转入巷子,入夜的宵禁对于他这般身手的职方司使臣来说,根本就不放在眼中,躲过几队巡哨的金军军卒后,他来到了一处小巷口,闪身而入并没有向巷子内走去,而是蹲在暗处片刻,细细地打量着巷口。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后,这才快步走入黑暗的巷子深处,来到一个低矮的院门前,扣了五声。 门开了,杜如松闪身而入,当着开门人道:“大人在吗?” “大人等候校尉多时了。” “有劳你了”杜如松点了头,说罢转身入室。 张阶正坐在炕上,点了几盏油灯看书,炕上几暗上正烫着一壶酒看到杜如松进来,笑呵呵地起身下炕道:“老兄辛苦了,来来上来,吃两杯暖暖身子。” 饶是二人出生入死多年,何况同入虎穴做事,早已是把一切看的很淡,杜如松也不客气与张阶同坐炕上吃了几杯热酒。 “挞懒极为难缠,到现在为之还是保留很大的余地,不过一切还是属下掌握之中,毕竟没有人不喜欢珍宝美女……”不用张阶开口想问,杜如松就开始详尽地把面见完颜昌情形说了一遍,说道:“金国狼主今日已经准许了挞懒建策,归还河北二路全部军州,条件是朝廷称臣纳贡。” 金国早已得到大宋朝廷表面上认可的叔侄之国,如今已是兄弟之国,但是私下里仍然有大多数人对女zhēn rén鄙夷,称其皇帝为狼主,以示有别他们是鞑虏蛮夷之人,甚至可以理解为他们仍然视金国为一个部落,职方司在北面的使臣更是毫不掩饰地称呼。 张阶为杜如松斟上一杯热酒后,冷笑道:“这帮杂胡,论到权谋他们终究还是差得远。”又稍带歉意地看着杜如松道:“明日还得劳动老兄辛苦。” 杜如松淡淡一笑,端起酒碗喝了口,道:“明日一早属下便会动身南下。” 张阶需要留在上京把握金国高层的动向,南下行在向朝廷祥禀其中原委,而不是让朝廷从北面传来参错不齐的消息来判断事态发展,自然是落在他杜如松的身上。这可是个苦差事,从上京到行在,关山万里、风餐露宿、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2 章 防林立,其苦楚不言而喻。 “兄虽有元帅府银牌,路上还须谨慎千万。”张阶语重心长地jiāo代,毕竟杜如松身上的银牌属于右副元帅属下河东南路都统司,在河朔、燕山行走不太方便。 杜如松含笑点头道:“大人身在上京虎狼之地,讹鲁观非易于之辈,还须小心为上!” 张阶默默点头,旋即端起碗道:“喝酒” 第二章 大宋神佑九年、大金天眷二年。 金国朝廷终于决定将河北二路赐归大宋,并派遣尚书右司侍郎张通古为宋国宣喻使、萧哲为副南下商议jiāo割和议事宜。 期间,完颜宗弼出人意料地被完颜下旨返回燕京,以左副元帅坐镇燕山大兴府,并被传旨火速南下,便宜处置jiāo割河北东西二路军州事宜。完颜昌以右副元帅掌都元帅府事,留居上京,在上京的大臣们都已看出,完颜宗弼的南下表面上是节制诸军处置jiāo割事宜顺利进行,实际上是控制金军兵权,金军都元帅府的主力可都是在河北、燕山与河东,上京的侍卫亲军司下属侍卫亲军和四辅军帅也基本上是效力于完颜的亲信大将。完颜宗隽、完颜宗磐所能控制的不过是自己所属部落中的猛克谋安户,还有上京侍卫亲军中部分维护女真旧制的军将,而完颜昌虽然已经执掌都元帅府,但他却被留在了上京,实际上失去了对河东、西京兵马的控制。 *********************************** 行在南京 按照兵部职方司上递军情的程序,作为这等关系到金国最高机密的情报,往往是直通兵部尚书与职方司郎中,并转入枢密院机速司整理上报。做为枢密院副都承旨的李长秋与王崇仙在得到情报的第一时间内,立即赶往王泽的府邸禀报。 王泽并没有拒绝他们二人的好意,和平常一样,他当做没有任何事一样,等待着宣召议事。 在机速司呈上情报后,立即被李纲当做头等大事连夜进宫面圣,次日赵谌立即传旨招孙傅、王泽、秦桧、宇文虚中与李纲、谭世绩、朱胜非七位执政与吏部尚书许瀚、兵部尚书吕好问,御史中丞范宗尹在睿思殿议事。 当众人看罢由机速司抄录的副本后,由一名机速司录事将副本收回,各人都在揣测这份塘报的内容,大家心中雪亮地意识到,宋、金两国要在战后重新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了。 赵谌以手触案轻轻敲打桌面,指着龙案上放置塘报正本,面无表情地道:“各位爱卿,说说看,各位是如何看待职方司表奏女真事宜。” 说罢,他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左班站在孙傅下首的王泽,眼光怪怪地。 孙傅环顾一眼在场众人,朗声道:“陛下,臣以为此乃朝廷毕数年结构之结果,挞懒屡受我朝使节与职方司密授奇珍异宝已达百万之巨,所弃不过频起事端的河北二路,以挞懒在女真贵酋之中地位,加上蒲鲁虎等人的攒说,金主放弃河北应是意料之中。” “王卿以为如何?”赵谌见王泽若有所思地站在班位上不言不语,忍不住向他询问。 王泽正在思索待会如何陈请此事利弊,冷不防赵谌问到他,脱口而出道:“臣方才看到职方司北面使臣所获女真殿策,应当已是如孙大人所说情形。” 李纲当即兴奋地道:“陛下,看来女真使节张通古南下必为此事,此天祝国朝兵不血刃而得河朔、三镇,他日北伐据燕云只在咫尺之间。” 他在肯定此事属实的判断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北伐燕云,赢回上皇渊圣。 许翰亦是道:“河北三镇到手,但须修养数年,便可北上直取燕云,成就陛下中兴伟业。” 赵谌听得李纲、许翰之言,心中颇为兴奋,驱逐鞑虏、恢复河山,他必将成为后世称道的帝王楷模,历朝历代还没有偏居一偶而复兴故土的帝王,他定要成为第一人。想到丹青史册将为他留下千古墨香,那张本无表情的脸面,渐渐露出了笑容。 朱胜非摇了摇头道:“金人狡诈多变,此事尚未有证,须得提防一二。” 赵谌正在兴头上,没想到有人给他泼凉水,当即就沉下脸来,道:“朱卿家倒是说说须得提防什么事由?” 朱胜非毫不在意赵谌脸色不佳,朗声道:“臣虽不知女真贵酋为何归还河北二路,权当方才孙大人言实,若是金人诚心与国朝结好,理应归还两河四路与燕山之地,并奉归渊圣上皇及徽圣梓宫。为何塘报上只言由蒲鲁虎等贵酋力主归还河北二路,绝口不提他事,可知如今女真当权者不仅仅塘报上所提寥寥数人,是臣故以为其间或有不妥。” 孙傅斜眼看着朱胜非,口气有些不满地道:“有何不妥?此唐大人多年cāo办之事,终于瓜熟自落,在朱大人口中竟是不妥。” 贿赂挞懒乃是当年他孙傅与唐格二人定策,由王lún并兵部职方司一明一暗cāo办,意图是jiāo好权力日增的金军主要将帅,原本其中也有完颜宗弼,却不想完颜宗弼甚不知趣,每次都笑纳宋朝的好处,转手却上缴朝廷补贴军用,来往几次也就断了这条线。近几年来才将主要精力放在日渐显贵的挞懒身上,为了笼络挞懒,他们可是下了血本。孙傅认为金国能有今天的归还河北二路,虽与期望相差甚远,亦属不易,能在自己即将离任的前夕,完成这等流芳青史的功业,这也使他今日感到很是舒畅。不想朱胜非竟然站出来公然质疑,令他极为不快。 朱胜非素来刚直不阿,他连皇帝的面子都可以不顾,哪里能理会孙傅的不快,在孙傅话声方落,他并不反驳,反而面对李纲道:“李大人典兵日久,又两任节臣,对于地形、兵法甚为熟知,敢问大人若国朝得两河、燕山与得河朔对日后防范金人再次背盟有何利弊?” 王泽闻言,心中大呼称赞不已,原以为朱胜非不过是一位风骨甚佳、才识渊博的大臣,却不想竟然有如此深邃的战略眼光,令他当真是刮目相看。 李纲亦是转首惊讶地望着朱胜非,他似乎从朱胜非最后一句话中体味到了些许异样,瞪大了眼睛半响,才急促地道:“朱大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赵谌不明就里,诧异地道:“两位爱卿在说些什么?” 朱胜非正色道:“陛下臣是以为金人归还河北二路实有三点不测用心。其一是由于朝廷侍卫水军在海上威胁河北东路与燕山沿海州郡,迫使金军不得不在河北东路与燕山沿海布置重兵戍守,以至于糜费巨大,国力不堪重负。其二用此鸡肋之小利换取国朝对金人的感恩戴德,以谋求其数年间征战不能得之利,其心实为不善、其事手段dú辣。其三以两河态势来看,金人归还两河可视为诚心议和,仅归河北二路,迫使朝廷不得不以重兵驻泊河北二路置戍。它日一旦背盟,一军自燕云南下,一军自河东东进,河朔不出循月必被其所得,而空有重兵却无法抵御,那时沿河空虚,如何抵挡金马铁骑的突驰?” 殿中众人脸面齐齐变色,朱胜非之言并非危言耸听,一旦河朔归附,朝廷必以重兵驻泊,沿河东部不复边地,京东禁军主力势必北移,造成京东与河朔jiāo接地的空虚。一旦金人背盟,燕云、河东齐发,不仅朔复失、北移兵马能不能安然撤回还要另说,京东亦是危在旦夕。 孙傅虽不知兵,却能体会到朱胜非言不可尽信、亦不可全然不信,毕竟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两国之间的盟约,私下的金钱jiāo易,比起政治利益来说显得微不足道。 谭世绩亦是附议道:“陛下,臣以为朱大人言之有理,不可不虑。” 谭世绩的附议,李纲的沉默,在殿对中形成了枢密院三位执政对金人诚意的怀疑。孙傅实有感触却不能忍受自己与唐格多年的谋划被贬的如此不堪,如若让朱胜非说动皇帝与都堂执政,那自己可就会落下水中捞月的笑柄,对他的名望绝对是一次严重的打击。 “挞懒贪鄙,必然为我所用,再求河东是无不可。”孙傅的话显得苍白无力,说完后自己亦是感到有画蛇添足之嫌。 吕好问冷笑道:“敢问孙大人,挞懒非金主,不过一将帅,接四王之力方才有此归还河朔结果,如何再说金主还我河东?” 宇文虚中颇为同情地看了孙傅一眼,慢吞吞地道:“河北二路归还,各有利弊,岂可偏颇而论,失地不可不复,虏意不可不查。” 孙傅一怔,但他旋即明白了宇文虚中实际上什么也没说。 秦桧看了看王泽,嘴角动了动,终究说道:“职方司北面使臣探报不详。” 王泽对秦桧之言感到差异,张阶能渗入到这一层已属不易,秦桧竟然说道探报不详,细细想来,原来这是秦桧与宇文虚中同出一辙,一句大空话而已,只是说法高明了些,把责任推给了职方司。 吕好问与秦桧相善,却不能容忍秦桧说道他属下无能,厉声道:“职方司北面使臣披肝沥胆、以死探报,能在女真使臣未离国境之前传报朝廷,已是居功甚伟,岂有不详之说。” 秦桧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吃不消,正要变色,却听赵谌道:“此探报何人所得,在北面有何探报来源?” 第三章 王泽闻声暗自摇头不止,赵谌年龄亦是不小,朱影对他是倾注心血的培养,却在这显而易见的问题上问如此幼稚的问题。职方司何等机密的,其所属各方司、房使臣身份绝对保密,甚至连兵部尚书也不一定能够知道一些重要使臣的身份,何况专门制定一部《皇宋职方法》,制定关乎职方司的各项保密及职权章程,皇帝亦不能轻易打探职方司在外使臣姓名、差遣,以做到保证身在敌方使臣的xìng命。 果然不出所料,吕好问毫不客气地道:“按制陛下不得问职方司前方使臣姓氏、差遣,且不得在此殿对之时询问,有违《皇宋职方律》,危及使臣xìng命,若陛下执意询问,臣当糊名密奏。” 赵谌倒底是少年习xìng,不过是对职方司好奇而已,本是无心有此一问,却不想被吕好问不温不火地反驳,讨了个好没脸面的结局,毕竟在众大臣面前下不了台,他面色不悦地道:“糊名密奏难道朕亦不可问臣下之事?” 吕好问淡淡地道:“陛下归为天子,当然可问,但法度使然、断不可轻废。” “那卿家说说取此报者,在职方司担任何职事,姓甚名谁,有何功绩?” 赵谌一股脑的说出一大窜意气之言,在场众人无不蹙眉,就是连宇文虚中这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好好相公’也不禁为之侧目,暗怪赵谌身为皇帝却过于意气用事。 吕好问毫不退缩地道:“职方司各方司、房大小使臣名籍均属兵部最高机密,非经枢密院,兵部联署公文,任何人不得擅入调看。诚然陛下乃天下君主,自然可以调看,若是陛下执意调看这位北面使臣的存档,可按《皇宋职方律》,由中书舍人草诏,枢密院、兵部副署堂印开启使臣存档。并由职方司郎中进呈陛下在睿思殿御览,查询疑问时,须得屏退殿内闲杂人众。” 自职方司成为间谍机构后,一部律令繁琐的程序,保证了职方司大小使臣的人身安全受到朝廷的保护,而且皇帝亦是不能随意翻阅,只能在职方郎中的伴驾下御览,殿内大臣、内侍要全部回避,只是吕好问稍留余地,没有当着众位宰执大臣面前说出。 赵谌大为惊怒,脸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两眼狠狠地等着吕好问。吕好问的固执,却让他毫无办法,人家说的倒底是朝廷的典章制度,并无逾越之处。他虽心里狠的咬牙,却不能快意行事,毕竟吕好问亦是公心,半响,见吕好问毫无妥协之意,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那就不必了,还是商议河朔地吧!” 看到赵谌让步,虽在意料之中,大臣们还是松了口气。 秦桧道:“陛下,臣以为无论金人用心如何?河北二路一旦归还,金人必然使我称臣,此金人jiān诈用心所在,望陛下明察。” 王泽惊讶地又看了眼秦桧,大是叹服秦桧的聪明,暗付:‘果然是秦会之,一眼就看出其中门道,宰相之才啊!’ 赵谌瞪着眼睛道:“称臣,朕乃堂堂天朝皇帝,宁可不要这河北也不对鞑虏屈膝称臣。” 李纲当即赞道:“陛下圣聪,泱泱天朝岂可对鞑虏屈膝,金人若不归还两河,臣以请旨北伐,光复故土,岂要那蛮夷辱没了朝廷。” 王泽不经意地瞟了李纲一眼,神色间对他的豪言壮志颇为不屑。而恰巧的是李纲说话间,眼光也瞟向王泽这边,四目相对,尽管是瞬间双双躲开,但李纲仍然感觉到王泽对自己刚才言论报以不屑的态度。 “不知王大人对于塘报上所奏事宜,可有说法?”李纲警惕地看着王泽,直接添上一句要王泽表明态度。 “王卿家方才不是言实北面使臣塘报上属实,果真如秦卿家所言,卿以为如何?”赵谌知道王泽是母后看重的朝中大臣,又是对皇室有再造之功,虽然随着日积月累对他越加不满,但他的意见却不能不听。 “赵谌绝非三分天下之明君!王泽在赵谌慷慨激昂地决不做君下之君之时就给他下了缱语,当年自己与完颜宗弼定城下之盟时,坚持不称臣,那是当时金军久困坚城之下,天子年幼,而王泽还不能左右朝政,无法以大宋最有利的方式使国家处于长期休养生息的环境,才做下不得已的让步。今时世道已经大不相同,赵谌已经亲政,国事早已坐上正轨,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处理内政、理顺国事,而不是为一个面子,与金人处于长期的战争状态,制约国力的发展。纵然是他已经具备了左右朝政的能力,但与八年前的境地没有多大改观,他的身份决定了他无法在称臣和不称臣之间做出称臣的明确表态,至少在表面上他无法反驳赵谌与李纲的言论。 “陛下,这几年来,臣留意金人与我国朝之间国力对比彼此消长,应当说虽然孙大人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3 章 ,拉拢女真贵酋固然是金人议定归还河北二路的缘由之一。然国朝经过八年的休养生息,国力日渐盛隆,金人数年间穷兵武,不知怜惜民力,二十年征战、民生调疲、将士厌战、人心思安。如今已然是我强敌弱,女真贵酋之中各派势力纷匝,其有识之士已经看出了其中玄机,与我谋和已是大势所趋。不过是如何定下和议是他们之间利益所决定。粘罕若在世,两国必然是战火纷飞,如今金左、右副元帅挞懒、兀术都是经年南侵,对大宋国力认识最为清楚。虽二人政见不同,然南北议和却是二人的共同之处。只是挞懒深受重贿兼之其与蒲鲁虎等人有不可与人知晓的缘由,急于在南北议和上建立威名,使得大宋称臣的议和,必然要做出必要的让步。而兀术却是与深受儒学熏陶的金主志同道合,他们要策划以女zhēn rén最大利益的议和,或许正如朱大人所言,割让河北二路对金人来说,不仅不会伤其筋骨,反到可以占据地形处处制约大宋,以臣看来,这必然是金人使臣南下议和的主要缘由。” “王大人所言倒是颇有几分道理,如此说来岂不是可举兵北伐?”李纲饶有兴致地看着王泽,他从王泽话中透出的意思,几乎可以断定王泽还是倾向于有所为的,不过是隐藏的很深罢了。 王泽冷静地望着李纲,暗叹李纲是一位至刚的君子,不是不知而是不愿变通,北伐固然是士人的责任,但绝对不能成为负担,当下淡淡地道:“以时下朝廷实力,不过是与金势均力敌而已,况且西北年年有战,南海投入尚未显出成效,其它各方都需要时间,现在谈论北伐似乎有些为时过早,李大人权且忍耐一二。” 李纲刚要出口再言,忽然感到自己并没有有力的说辞来辩驳王泽,人家说的有理,北伐不是一腔热血可以成就的大业,而是国力之间的角逐,没有强大的国力、稳定的后方,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陛下可能细读魏人陈寿的《三国志》?”王泽并没有与李纲纠缠,他淡淡地引出史册典故。 赵谌愕然,不明白王泽用意,只是点了点头。 “吴主孙权继业江东,内忧外患,赤壁之后继而有三分之势,此诚然乃守成之明主,陛下当多读之。” 许翰道:“陛下身负光复河山之任,岂有是那守土之君可与之比。” 王泽并不以为杵,微笑着道:“陛下乃日后不仅是收复故土,且为开疆括土之君,然开拓必先守成,一片大好河山将守不住,谈何光复河山。” 许翰被王泽抢白,脸色大炯,不再言语。 “弯腰不垂首,屈膝不落双,断不可有匹夫之气。”王泽环顾大殿中的众臣,沉声道:“此为天子权变之道,亦是士大夫辅政佐天子之任。” ‘弯腰不垂首,屈膝不落双,断不可有匹夫之气’在场沉浮宦海的老世故们都能品味出其中韵味,不过他们心下齐齐发出个疑问,能做到吗?不仅是他们这些人,关键赵谌能否做到? 秦桧悻悻地道:“得河朔岂不正中金人圈套?” 王泽不以为然地道:“我料金人数年之内必有变故,那时河北二路的归属……能不占就不要占这个便宜为好,孰知yù速而不达,反受其累的道理。” “金人数年间有变?”孙复虽有感于方才王泽话中肯定了他与唐格所做的努力,但却难以苟同王泽的判断。 李纲恭掌枢府,时刻不忘北伐,自然是密切关注金国情况。金人的内斗他亦是知之甚多,不过他没有王泽的‘先见之明’,无法确定金国朝廷的变故。但还是颇有感触地道:“王大人以为事当如何?” “蒲鲁虎xìng格残暴,身为女真太宗长子,岂是甘心久居人下,讹鲁观乃阿骨打嫡出第八子,金主之亲叔父,本用之制衡蒲鲁虎,不想却与蒲鲁虎同流合污,足见此人yīn险狡诈,非甘心老于池中之人。”王泽脸面掠过不怀好意的笑容,接着道:“此二人外结挞懒、内控朝政、冠以维护女真部族制度名义打击异己。割让河朔固然有其yīn谋,却也是其图谋不轨之前兆,yù图大事必先结好大国,金主又岂能让他们得逞,诸公不见兀术南侵,竟然一路东下,此犯孤军深入之兵家大忌。我料兀术百战之将,深受儒学教化,乃是女真中杰出人物,不可能不知在两国实力彼此消长,女真部众厌战的情况下,竟敢孤军深入。细细品味,观女真主力未伤筋骨,而兀术几乎尽纳挞懒部众。由此可断言,金人中这两股势力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时候,朝廷但须稍事忍耐,过不多久或许就会有佳文传来。” 王泽在众人惊诧、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淡淡地添了一句:“或许是到了该加把柴的时候了!” 第四章 殿对结束后,王泽并没有得到多长时间的休息,今日由他掌印不能回府,在都堂用膳洗漱后,他正在自己的公厅内靠在一张软椅上小歇片刻,但是怎么也不能使自己安静下来,脑子里想的尽是女真族的两大势力角逐,倒底是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解决了争斗,自己应当如何面对已经是面目全非,甚至可以说是如何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历史中,来解决一个有一个迎面而来的问题,随着时光的不断推移,官位越高、他心中越是迷茫,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他所知的范围,或可说是不同于教科书上的实际情况,他感到压力越来越重。 公厅内暗格中放置的官制改革扎子也没有时间去理会,当前的形势可以说是宋金两国的一个真正的转折点,他不能有丝毫的差池,内政还是可以暂时缓缓的。 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内官李有前来传旨,笑嘻嘻地告诉王泽,朱影在保和殿东阁召见。 当王泽心中嘀咕朱影为何要在外廷殿阁,脚踏入保和殿东暖阁时,内官侍女都退出殿去,殿内暖阁外只有李有与李素荷二人守护。 朱影并没有盛装打扮,而是素描淡妆,穿着一袭素白的贡缎衣裙,给王泽一股超凡脱俗的风雅,她看到王泽呆呆地看着她,不禁羞涩地薄斥道:“还没看够,好没正经。” 自从二人那日里这层隔膜捅开了后,虽然没有成就好事,却也是在独处之时多了几分暧昧、几分随意。 王泽方才回过神来,随意而又无奈地坐在朱影的对面。 “这几天来,我才终于想明白了金峰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南下。”王泽见朱影并没有打算问国策,只能自己找点感受来说,于是慢悠悠地道:“事出有因,他亦是无奈之举……” “今日找你来是想与你合计、合计柔嘉的婚事,她也老大不小了,该物色个夫婿了!”朱影对王泽为金峰的解释很巧妙地一带而过,在他内心深处,已经不想再频频提起金峰了,前世的缘今生随着时光的流逝、就让它自己慢慢淡去吧! “柔嘉”王泽这才想起来如同朱影翻版的小美人,他想了想,温声笑道:“今年柔嘉有十七了吧!” “正是碧玉年华”朱影脸上溢出了浓浓的母xìng光辉,柔声道:“咱们那个时代,她还是学生,可现在必须为她找个婆家了。” “过的真快,我们都有些老了!”王泽长长叹息,深感年华易逝,岁月无情。 王泽怜爱地望着朱影,此时朱影的娇媚使他一双眸子里千般万般的杀伐决断,顿时化为一汪柔情,他很想起身将她拥入怀中,但他又怕控制不住自己。毕竟这是在禁宫的保和殿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忍还得忍下去。 “柔嘉确是到了下嫁的年纪。”王泽极力控制心猿意马,岔开话题道:“满朝公卿子弟与新科进士青年俊杰中有没有柔嘉看中的……”想到柔嘉乃是皇室的一朵仙葩,长于深宫,怎能知道外面多少,纵然是,对那些世家子又能有多少瞧入眼中,又道:“柔嘉对驸马可有什么条件?是俊朗翩翩少年还是温文尔雅的秀士,还是……” 朱影以绣帕抿嘴笑道:“看你说的,柔嘉身在宫中,每天只能与官家一起玩耍,自从官家越加主理朝政,柔嘉只得与宫中女官与皇后在一起了,哪里懂什么人间风情。” 王泽脸面微赫,内宫之事他不想关切,只不过朱影既然提起柔嘉的婚事,他当然绞尽脑汁想遍年龄相合的世家子弟,还有朝廷尚未婚娶的青年官员的人品、才学,绝不能辱没了柔嘉。 “范觉民有子范昭,年方十八,生的倒是一表人才,文采吗?颇有父风,现读于太学上舍,你不妨看看这个年轻人怎样?”王泽想遍了公卿子弟,终于想到范宗尹的儿子还算出类拔萃。 “范昭?”朱影凝眉道:“范宗尹的嫡子、才学倒还算是上上之选,不过为人留连山水、沉迷诗赋,非有大志之才,恐怕柔嘉看不中。” 朱影在潜意识中还保留着前世女子自由恋爱的痕迹,选择驸马的首要一条就是要让柔嘉相中,这关乎女儿一生的幸福,她不愿女儿嫁给一个根本没有好感的人。 王泽不想朱影早就把行在的世家子弟打探了个便,自己刚才还为煞费了很多心思,看来是多此一举。听朱影念叨范昭人品,不禁莞尔,淡淡地笑道:“你倒是好上心,我还cāo哪门子闲心,说来说去还不是被你绕进去了。”看到朱影得意地笑容,又道:“你是招国家人才还是招女婿?” 朱影愕然道:“这是怎地说?” 王泽风淡云轻地道:“范昭的确非国之栋梁,要是做驸马倒是人尽其才。” 朱影细细品味王泽之言,算是明白了王泽竟是在取笑于她,不禁薄怒道:“倒底原是你是取笑我。”嘴上说道,也没想心里去。她终究担心柔嘉能否看得上如范昭这等虽有才华,却无大志的世家子弟,无奈的是有才华又有志向的国士之才,却不屑于尚主。 王泽眼看朱影神色间多了层淡淡的忧虑,清楚她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不也是在当年为尚帝姬之事虚惊一场。一位有抱负的俊杰,一旦成为驸马,那就彻底与平生抱负绝缘,驸马不予政事,这是大宋朝廷的国策,在于防止外戚干政的一项措施。范昭既无大志,又有些风流才华,成为皇家的东床快婿倒也不辱没了他,或许这样才不致造成前朝各位公主凄凉的晚景,想想蜀国长公主的悲凉境遇,他实在不愿意看到柔嘉嫁给一个既有才华、又深有远大抱负的驸马。 “这事还须从长计议,毕竟关乎柔嘉一生。”虽然朱影认同了制度,但她仍然犹豫不决,终究是不甘心。 “那就等等再看吧!”王泽也不在勉强,毕竟这不是什么军国重事,而且在他看来柔嘉年纪还不算太大,不用过于焦急。 “近来,筹办秀女书院的事,也有了些眉目,原先在秀女堂中的女孩子们也都出落的chéng rén了,这不就靠着这百十个女孩子招揽女子们前来就学。” 王泽笑了笑道:“看来你做事很稳妥,非得要把女孩子们培养起来,才向公卿大臣们说道,不过还是暂时别叫书院了,秀女堂这个称呼也蛮好听的,免得惹那些老夫子们议论。” “哎也行,秀女堂就秀女堂吧!他们这些人,整天里就只会说‘才藻非女子德也’,我看他们的脑袋都是秀逗了!”朱影说着自己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连王泽亦是忍不住唔嘴窃笑。 也只有他们独处的空间,才是二人无拘无束、最开心的时候。 “罢了、罢了,笑的肚子都痛了。”朱影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挥动着,眼泪都出来了。 王泽硬生生地吞下满腹的大笑,强忍着道:“你也真是的,说这些士人脑袋混账了,万一传出去,他们不得上吊自杀……这倒也是,他们从骨子里就轻视女子,还好现在还不是理学盛行的时代,咱们还有一点时间。” 朱影顺了顺气,用绣帕拭干眼泪,接着道:“所以,这秀女堂必须要扩大成书院规模,柔嘉也要入学,宫中凡十八岁之下都要分批入学,公卿大臣的待阁女子亦要入学。” 王泽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看着朱影,她的说法甚至可以说野心勃勃。 “看我干什么?”朱影白了眼王泽。 “柔嘉入学是要为天下人做表率,宫中十八岁之下的女官、侍女们入学,可以……可以提高行在禁宫大内……大内皇家酒店的服务人员素质。”王泽还不忘调侃一句,逗得朱影忍不住再次唔嘴,强行止住发出声来。他继续道:“不过,顾忌公卿大臣方面,我看还是缓缓吧!yù速则不达。强使人反到会引起不必要的抵触。” 朱影好不容易才拿下绣帕,以那芊芊玉手抚了抚高耸的心胸,仍然是眉头带笑地说道:“上善若水,不劳相公提醒,小女子晓得。” 王泽含笑点头道:“我一直有一个疑问,现在终于有了答案。” 朱影款款起身,走到已经站起身来的王泽身前,温柔地依偎在王泽的怀中,柔声道:“什么答案?告诉我好吗?” “还是先讨论以下你的秀女堂扩大细节吧!”王泽心中虽然紧张的要命,但他没有拒绝朱影的主动,在第三次伸手后,终于把他的手放在朱影的身上,轻轻地抚摸她的背脊,如同在鉴赏一件珍贵的物件,不敢用丝毫力气,口上却在回避着她的问话。 二人正沉浸在这难得的佳境之时,猛然外间传来李有与李素荷几乎是喊出的声音“奴臣、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第五章 一句话,惊散了王泽与朱影之间的脉脉温情,二人忙不适地分开,朱影几步便回到坐下,王泽匆忙中也返回座位坐下。 “母后”刚刚坐定,阁门开处,一身淡黄色纹凤莲花裙的韩国公主赵柔嘉几乎是小跑着进来,刚刚出一声,咋见王泽坐在朱影身旁。 一位公主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却被外朝大臣看在眼中,当真是让她羞涩不已,好在王泽在前些年,时常入宫为皇帝讲学,她也能不时地见到王泽,算是一位比较熟悉的外朝大臣,不然今日可就羞死人了。但是,她看到王泽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4 章 然与母后独处一室,而且还是相近平坐,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大臣与母后有这般亲近的关系,一颗心不禁紧了紧,两道亮如秋水的目光双直直地瞪着王泽,散发出一抹淡淡地疑惑。 朱影看赵柔嘉眸子里的瞬间落差,那充满疑惑的眼神,忙故作镇定地正色道:“柔嘉,怎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不知道母后与王相公正在商议国事。”说着,想想方才的暧昧,一张俏脸微微发烫,一颗芳心跳动不止。 赵柔嘉随即瞧了瞧着王泽,慢步来到朱影身旁,轻声道:“适才女儿去寻母后,宫人说母后在此,没想到王相公也在这里。” 王泽暗自心道:‘好刁蛮的小嘴。’也不达话,只是面带微笑地坐在椅子上。 朱影故作沉声道:“柔嘉,母后正与王相公商议军国大事,你来这里作甚,一个女儿家,冒冒失失地跑到前廷来,成何体统。” 赵柔嘉不是小孩子,哪里相信朱影仓促间的斥责,她分明从朱影说话功夫的眼神中捕捉到那份慌乱,这种眼神瞒不过女孩子细腻的心思,尽管那是瞬间消逝的慌乱。在肯定了自己的揣测后,她并没有过分的举动,而是顺着朱影的话轻声道:“儿臣多日不见母后,前去拜见,内官说母后在此,儿臣思念母后心切,没有想这么多,还望母后恕罪。” 赵柔嘉在朱影面前的乖巧,让朱影拿她还无办法,天下父母哪有不疼爱自己儿女的,何况赵柔嘉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朱影无奈地道:“好了,就随母后回宫吧!” 王泽闻言如获大赦,立即起身道:“太后起安,臣先行告退。” 朱影没奈何,碍着柔嘉在侧,她不敢对王泽表现出任何的亲近。按着礼仪道:“方才所议南北方略,王相公还须多加用心才是。” “臣)遵懿旨。”王泽心下寂落,机械似地行礼退下。 朱影眼巴巴地看着王泽退出了阁门,目光中闪过点点失落,没来由地瞪了赵柔嘉一眼。 王泽刚刚踏入都堂阁门,便有胥吏禀报李纲也来到都堂,并在他的公厅等候,使他感到稍稍诧异。枢密院与都事堂并未东西衙,平日里非都堂重大军国政务,枢密使一般不会涉足都堂,由此推断,李纲前来必有话说。 至于是什么话?在王泽推开自己公厅小门时,已经心中有数。 “让李大人久候,罪过、罪过望请大人恕罪。”王泽的脸色在推门而入时,已经换上了真诚的笑容。 李纲放下手中茶杯,起身拱手,淡淡地道:“不敢、不敢,冒昧讨饶,还望赎罪。” “李大人请上坐。” 二人坐定,外间胥吏奉上茶水后,退出门去将门关好。 “此茶不错王大人好生享用!”李纲慢吞吞地品了口茶,端着官磁茶杯说了句调侃的闲话。 “公厅无好茶相待,李大人前来敝处,想必不是为了这区区十文钱一两的清茶吧?”王泽依然是面带笑容,口中却还不含糊地直入主题,和刚直的人打jiāo道,无须过于委婉。 李纲见王泽开门见山,自己亦是无须客气,捻须道:“此来正是有事与王大人商议。” 王泽淡淡笑道:“大人但说,在下洗耳恭听。” 李纲毫不迟疑地道:“始前睿思殿中,王大人似乎言犹未尽,老夫如有物在喉,不吐不快,唐突前来,还望王大人不吝赐教。” 王泽早有准备,但还是暗叹李纲有为人所不能为之处,他敢断言睿思殿上并非李纲一人听出他的未尽之言,却只有李纲一人独自前来相训,这就是同样是彪榜后世名臣之间的差别。 “李大人倒是想想目前天下态势,必然会对在下睿思殿中所言有所指点。”王泽对于李纲还是抱以谦让的态度,只要不涉及原则xìng问题,说话间颇为客气。 李纲从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到放下杯子,已经足足有半刻钟,就在放下杯子的瞬间。他眼中精光闪动,喜道:“难道王大人认为这天下之势,便是那汉末、三国一般?” 王泽悠然笑道:“由此论者,都堂、枢府仅大人与在下。”这是已近乎献媚的话。 李纲从容笑道:“王大人过廖了,李纲何能,与王大人齐名!” 王泽默然望着李纲目光中的生硬,顿感心下没来由的不自在,看来李纲对自己的戒心依然存在。轻声道:“李大人过谦,以大人才学,当为在下前辈,今有幸能与大人坐而论道,实是在下三生有幸。” 李纲极不自然地笑道:“王大人莫要取笑老夫,老夫非王公之才,岂敢坐而论道,今日老夫只为释疑而来,还望赐教。” 王泽并不在意李纲刚硬的态度,他知道这种人为人刚正,所认定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国事上容不得半点私人态度。尽管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已经转变了许多,但凡国事,还是钉是钉卯是卯,不容得分毫含糊,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每次与李纲打jiāo道,都会产生不悦地感觉,令人颇为扫兴。 “王lún数度出使北面,言及金人近来对国朝态度言‘臣昨在上京,闻金帅颇有厌兵之意,其众军亦甚思休息,粘罕、希尹、高庆裔辈持之不肯。今粘罕故,高庆裔伏诛,臣观酋帅挞懒、兀术虽意见不一,然南北罢兵之意使然。’……” 王lún回朝jiāo旨一番议论,李纲自然知道,而且他节制沿河数年,亦对金军厌战之心颇为了解。于是道:“粘罕之xìng,好杀喜战,用兵不已,昧于不戢自焚之祸,部曲离心已久,将士厌苦从军,讴吟思乡。今招此天谴,亦是报应使然,宗尹独存,不复当年驱兵南侵之位。” 王泽道:“在下在杭州倒是有数年间结构之方略,还望大人指教。”说罢起身走到书柜旁,打开下首柜门取出一幅地图,摊在案上,李纲亦是离座走到案旁。 “大人请看,此图所绘乃是当今天下诸国图志。”王泽指指点点,详细道来。“大宋居天下中央,四方能战之国,无外乎北面金人、西北西李、西部青唐,西南大理、南方jiāo趾,东面扶桑、东北高丽,另外还有南海诸国如占城、国、马八儿、须门那、僧急里、南无力、马兰丹、那旺、丁呵儿、来来、急兰亦、苏木都剌……” 李纲看着南海上星星点点的小国,他实在是难以理解王泽为何对这些蛮夷小国有如此大的兴趣,但看到海外军州的设立,不用朝廷钱财,官商船队为大宋财政带来令人不能却之的利益,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疑惑的心思。 “汉之三国实非三国尔,今之宋、金、西李亦非独宋一国,也非宋、金、西李,凡虑远谋决百年者,必由天下着眼,而非局限于中国。”王泽饶有兴致地望着地图上南海的方位,意味深长地道:“南海物产丰富、生产金铁、方国林立,正是各个击破为我所用时机,扶桑更是银矿遍地,如能得之,可大大缓解朝廷财政压力,为他日北伐积累用度……” 李纲眉头紧锁,显然他在品味王泽话中韵味,此天下已非他所知之天下,此中国更非他所知之中国,除王泽话中透露除赤luǒluǒ的掠夺意味,其它在一时半会,又岂能想得明白。 “无论世人如何做想,金国、西李是大宋最强劲、也是必须要破之甚至灭亡的两国,所以我等执政大臣须得以正眼相待,不存畏惧、不生鄙夷,此乃他日取胜之道。”王泽侃侃而谈道:“金国虽是关山残破,人心厌战,但毕竟是大将健在,女真猛克谋安战力犹在,诚不可与之争锋。西李虽失三源地横山,丧其精锐山讹,然河曲马仍可组织一支令人生畏的马队,况叛李无时无刻不yù夺取三源地横山抄掠延、永兴。今金国上下滋生南北议和之谈,朝廷上下北伐之声日渐,殊不知,真若是大举北伐,金国必然全力死战,纵然是光复两河,燕云又待如何,进军燕山恢复十六州,天时、地理、人和皆不在我。两军相持河朔,西李必然趁火打劫,使我陷入两面受敌,进不能进,退不得退之境地,是问大人如之奈何?” 第六章 李纲默然不语,大宋的国力虽是蒸蒸日上,但以他的眼光来看,要与金国力拼死战,最多也就是两败俱伤,何况还有一个卧榻之侧的虎狼叛李,一旦宋金进入相持,他绝对有理由相信,李乾顺必然会火中取粟,到那时真如王泽所言进不能进,退不得退。想想不由地神色黯淡,长长叹息,目光犹豫地望着地图,沉声道 “王大人必有所教我。” “不敢”王泽知道李纲已经接受了自己断言,被北伐前景说的心神不宁,是该将自己定策说出,以争取他最大限度理解的时候了。当下含笑道:“李大人且看这图,在下为李大人一一道来。金国,以灭契丹之强势,携百战之余威,南侵国朝,其行径固然可恨,然就其缘由还是国朝先君,暗中结构契丹残势,首先坏盟,此时,当年大人必有所闻。” 李纲面色灰暗,脸色闪过一抹不悦,沉声道:“王大人慎言。” 王泽毫不退避地盯着李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女真无我大宋精甲利械,怎能灭辽,阿骨打本无南征之意,而我取张觉四州理亏在先,纵就是金人有侵我之心,亦是我失礼在前,此乃不容置疑之事。李大人不能不知马植缘何一日之内贬官五级,擀离不城下言太祖之训。是非曲直,在下虽身为臣子,却为大宋它日光复河山计,不能不说个明白。” 李纲直直地看着王泽,眼珠子动也不动,其中是非曲折他又岂能不知,只不过无法说出口罢了。 王泽转而轻声叹道:“李大人,有些时候太执着并非于国有利,风骨故可全节,却于事无补。”在李纲嘴角煽动几下,正要说话却又犹豫着时候,他没有给李纲反驳的机会,又说道:“天下态势,以宋、金、西李最强,草原诸部与青唐、高丽王氏次之,大理、jiāo趾再次,南海诸国最弱。以目前国力来看,国朝实不能与金争锋,应当在坚持底线之下保持现状,金即然有心谋和,而我又何乐而不为,勾践事吴、卧薪尝胆,我辈怎不可效之,所费者不过是区区数十万贯,几船盈利罢了。西李乃国朝叛臣,今早已不复元昊当年南北征战之勇悍,如宋、金jiāo恶,我败他攻陕西六路,我胜他抄掠河东、西京。既如此,我有三源地总扼横山之险,又有羌部精兵,其外盐茶、丝帛,即可威慑其心,又可换取马匹。” “草原诸部原为辽上京道所有,娄室西进,大石兵败可敦城,草原部落分崩瓦解。其塔塔儿部(斡孛黑)、泰赤乌部、克烈部、乞蛮部和蔑儿乞部相互攻伐,但其各部仍颇具实力,金国谋和起因亦是有其西北边地不断遭到草原马队的抄掠,而不得不回兵防范。青唐乃吐蕃最是强悍部族,西李视之为眼中之钉,yù除而不能,更兼其多年依附国朝,此他日国朝一大助力。高丽王氏虽然国势不振、民生疾苦,但其北面关山重重,对于金国而言仍是一个东方强邻,金军南侵时,亦是不得不对之忍让再三,足见其颇具实力。大理、jiāo趾属南蛮之国,其地多瘴气,猛兽dú虫、矿山树木、铜铁矿山。而南海诸国,控制水道,其族多蛮荒,但其国中矿山鱼泽、金银铜铁、利不可数……” 李纲面色沉凝地听着王泽细细说来,慢慢来回度步,在王泽说完后到座前,秃然坐下,拿起茶杯待要饮时,杯中茶水以凉多时。王泽不耐其烦地诉说这些他知道和不知道的国家甚至部落,他隐隐明白王泽用心,只是这么大的手笔,在他意识中似乎已经超越了大宋的能力范畴,他现在存疑王泽倒底是想干什么? 王泽看到李纲不言不语,他并不在乎、也不愿猜想李纲怎么想、在想些什么,李纲能听进去他的这番话就可以了。于是,转手收了地图,回到座边坐下笑道:“唠叨许多,茶都凉了,大人莫怪。” 李纲心不在焉地应承一句,半响才道:“王大人之手笔,可否尽言?” 王泽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看来李纲已经能够听下去,这绝对是个好兆头,当下浅笑道:“不敢说甚么手笔,偶尔一二心得罢了!在下所谋jiāo通北方草原诸部,在各部中结连一二强悍部族,给以重贿为我所用,控扼高丽,使之为我附庸,取东、西牵制金国之势。加封青唐,恩威并用,与陕西南北对夏成夹击之势,使其不能窥视关中。开发两广、川南诸军州,对内抚平各处夷人,对外臣服大理、jiāo趾,使其不能为祸南面,其中矿山林木可为天下百姓谋利。南海诸国,自不必说,可看近年国库收益与那沿海军州繁盛,李大人典理禁军,数十万大军用度不乏,足可见开拓南海之功。海外军州的设立,更能对南海域外方伯以示天威,以广教化,何况永服jiāo趾亦须据占城、暹国。” 李纲对王泽关乎金、夏的纵横之术,倒是颇为赞赏,开发西南还是勉强可以接受,毕竟是大宋的蛮夷子民。但王泽在南海诸国上的那番冠冕堂皇的说辞,他却不以为然,无论怎么说,堂堂的天朝上国竟然蛮横地在海外蛮荒之地掠人土地,建立城寨、还大言宣扬教化,真是yù盖弥彰。近来,枢密院不断接到南海塘报,不外乎是那般侍卫水军将帅表奏水军在南海功绩,或云臣服多少部族,或云击杀多少海匪。 李纲心下自然明白其中猫腻,这都是与南海一些不服或是遭到侵略的小国、部族对宋军的反击,只不过面对装备精良、船坚利的大宋水军,其海战结局可想而知,正如北方的骑兵马队对步兵溃卒屠杀无异。宋军对三佛齐沿海的军事占领,激起了三佛齐的反抗,当然三佛齐作为南海大国,也有其霸道之处,结果就成了侍卫水军的眼中钉,一群装备落后的土人军队在宋军强大的远shè器械打击下,每次战役都是土崩瓦解,许多反抗的沿海部落遭到灭绝人xìng的屠灭,其中就有王泽得意弟子张云任的灭国之功。 台谏对此可谓言论少之又少,即便是有御史谏官言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5 章 海之事,亦多是轻描淡写无关痛痒,少许直陈水军游离枢府之外,仅受节臣掌控,横暴南海的奏折亦是被皇帝留中不发。李纲不是不明其中玄机,而是王泽有内廷扶持,面子上做的无可否非。台谏官多用东南军州人士,他们过多或少与南海获利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面对各方面的利益与压力,自然是三缄其口。 李纲虽不齿水军行径,但面对滚滚而来的南海香料、金银、土产、铜铁、皮革,他也不能不为之所动,毕竟这正是大宋目前最需要的物品。 “南海物产的确有助大宋,但水军杀戮似乎太过。” 王泽不以为然地道:“李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环南海诸国,甘受王道教化者唯缅国、真腊、占城等区区十余国,其余都是风化不开蛮夷之国,屡屡劫杀我商船,其中便以三佛齐为最,三佛齐隐然为南海大国,不将其消弱,我大宋商船安能平安过境。至于其它几个被灭小国,不过是妄自菲薄、夜郎自大、杀我子民、劫我船货。本以为其让出良港,免除其罪,不想这些小国竟然公然抗拒王师,袭杀营寨,致使近千水军将吏伤亡,诚为是可忍孰不可忍,灭了也就灭了,少了许多事端。” 虽是这么说,王泽还有一层不能说出口的意思,与其让这些日后形成印度尼西亚的小国、部落存在,还不如趁着他们时下弱小,将其灭族,以血他心中之恨,要不是三佛齐是南海大国,不易轻触,他亦是会密令水军灭其国、屠其民。 李纲哪里会知道王泽的心思,他同样看不起那些域外蛮族,但做为一名以天下为己任的士大夫,对于水军的残忍行径,他不能没有任何触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深植他的观念中,南海那些小国也是大宋皇帝的域外臣民。于是他反驳道:“水军将帅动辄灭国屠族,不消说激起公愤,便是在朝廷内亦是议论纷纷,这样任意胡为,侍卫水军与女真鞑虏行径何异,还望王大人能深思而行……” 王泽并没有把李纲的忠告放在心中,他风淡云轻地道:“如今南海之上仅仅有四个军州,难以对南海形成有力的威慑,扩大海外军州势在必行,而且要彻底控制金、铜、铁产地,大宋子民亦可自愿前往海外军州谋生,开拓必然有血腥,待数年后,朝廷在南海站稳之后,自然由朝廷宣扬教化。况且,南海不过是朝廷的后院,侍卫水军无论怎样,都是为日后光复河山为计,望大人体谅一二。” 李纲虽不能苟同,王泽是站在非常之时用非常手段、为国谋计的大义上,他也并非迂腐之人,若如此当年也不会当着众宰执面前,公然领受尚书右丞,不会在守城时,以严刑峻法杀人立威。他无奈地叹道:“多生杀孽,于国于己总是过错,还望王大人为天下生灵造福,南海之上能够安抚还是安抚为上。” 既然李纲这样说,表明已经在此时上做出了某种程度伤的妥协和认同,王泽虽说是面上应诺,但是在心中却不以为然,他要的是剪灭强国、立威南海、移民屯垦。什么教化万民,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国家战略博弈需要的实力,教化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官样文章,对于南海弱族,这或许是最好的方式,但对于三佛齐这样的大国,有时候并不一定好用,何况他恨不得立时屠灭爪哇岛。 “李大人仁慈,在下受教了,上官龙云的确有些出格了,但他亦是一片拳拳之心。至于jiāo通蒙古诸部、青唐吐蕃、高丽须得得力之才,功成他日北伐可得非常之便利,如能jiāo通乞颜、克烈和蔑儿乞,那北伐之日朝廷又可多数万马军。” 李纲点了点头,他对王泽的纵横之术,倒是颇为欣赏,虽然他并不认为引虎驱狼是上策,但能把这些强悍的部落拉拢过来,总比他们投靠女真强上许多,他捻须正色道:“四夷偏僻、关山重重、非志坚意定、长于机变之人不可,只是人才不易,须得好生甄选才是。” 王泽见李纲至少是倾向于接受他纵横的策略,不由大为振奋`,能使李纲支持,至少是默许,已经是他最大的希望。不想,李纲竟然愿出谋划策,出乎意料之外。 “李大人若能主持jiāo通,实乃朝廷幸事。” “王大人过誉……” 李纲并没有立时表态,但他从容的脸颊上那一抹兴奋的光芒,还是没有逃过王泽锐利的眼睛。 第七章 陈东与欧阳澈二人却漫步在玄武湖北岸湖畔小径上,立春后的湖面,仍不时的吹来阵阵寒风,湖面上还是有不少画舫,其中飘出瑟瑟丝竹音韵和歌姬轻妙的歌声,不远处文楼所在的镇上却是往来熙熙的商贩走卒,各处酒楼上的酒客还在流连于美酒、美姬之间不愿散去。 二人在太学时就同忧国事,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这些年来无论再忙,还是时常抽空出城游赏风景,但主要还是在一起谈论国家前途。 “德明,还记得靖康年间宣德门外事否?”陈东看了眼湖中的画舫,眉头微蹙,脸色间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欧阳澈面色不太自然地浅笑道:“国难当头,少阳兄挺身而出振臂一呼,方能有宣德门上书之千古佳话,东华门外痛殴jiān佞,更是快意人生。”说罢,他迎来陈东兴奋的目光,二人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一心为国的热血时代,不禁相顾大笑。 “若非王相公,你我恐怕不会有今日之前程。”品味往昔意气风发事总是那么的短暂,当笑声落下后,陈东目光中闪烁着淡淡的犹豫。 欧阳澈不明白陈东为何总是提到王泽,陈东身为崇政殿说书,内官传出来的消息,平日里在皇帝面前对王泽的施政言利颇有微辞,怎的今日却又感怀王泽,这本身就非常矛盾。 陈东停下脚步,怪怪地看着欧阳澈,道:“德明,以你之见,当今朝廷可有作为?” 欧阳澈诧异地看着陈东,但见陈东清瘦稍显苍白的面庞、显得肃然萧瑟,目光中隐隐透出淡淡的茫然。他亦是才思敏捷,却摸不透陈东心思,只是隐隐感到陈东对王泽的看法是有些改观。 “朝廷正是大有为之时。”欧阳澈随意地敷衍一句。 陈东斜了眼欧阳澈,嘴角抹过一抹淡然的笑,道:“时下女真放言归还河北二路,和谈使节南下已到泗州,德明乃枢府副承旨,执掌行差将领武臣知州军、路分都监以上及差内侍官文书,竟然以大有为做答,可知诸方将帅有北伐之志,而朝廷却有和谈之意。” 欧阳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东,似笑非笑地道:“地方将帅文书,弟不敢妄自非言,朝廷战和之间,非你我所能左右。弟之见,有李相公执掌枢府,唐大人、王大人分掌东、西两大宣司,少阳兄以为三公是易于之辈,坐而论道者不如论而行之者?” 陈东心中暗自叹息,欧阳澈这几年来变化令他感到无奈,不过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一直以来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或许是十年仕宦,磨尽了青年时的棱角,整个人变的世故起来。自欧阳澈由兵部员外郎迁枢密院逐房副承旨后,二人之间如同有了一层看不见、触不到,却能感觉到的隔膜,说话也不似从前那般畅所yù言,但他尽量保持亲切的笑容。 欧阳澈见陈东眼望湖面,默默无言,面庞流露出寂落的笑,他揣测不透陈东的心思,却隐隐感到这笑与自己有关。这些年来他内心深处对陈东的名声、官位嫉妒的简直要发狂一般,同样是太学上舍生,同样的宣德门外学生领袖,能力、智慧只在陈东之上,他陈东凭什如此好运,竟为崇政殿说书,馆阁之荣。而自己却只是屈身兵部,整天与那些那些武夫jiāo往。凭借当年东华门外声援李纲的政治资本,以过人的干练,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李纲的好感,成功跨出了这一步,他的能力得到了不仅是李纲的认同。 “德明,或许我要外放出知地方了。”陈东的面色恢复了往日的闲逸。 “少阳……”崇政殿说书乃天子近从,多是例转侍制或主持寺监,出知地方只能是一种可能。欧阳澈不禁大为吃惊,脱口道:“这也太辱人脸面了!” 陈东不想欧阳澈能直率地为自己打抱不平,心下暗怀感激,想欧阳澈毕竟与自己曾经患难与共,虽今非昔比,些许情谊还是有的。当下浅笑温声道:“德明之才,远胜于我,日后当尽心效力朝廷,兄此番正yù静下心来,读读书,此正可远离东南利yù横流之地,实得我心。” 欧阳澈想说些安慰的话,陈东的淡定却又使他不知从何说起,嘴角煽动几下,终究是生涩地道出了四个字。 “兄好为之!” ********* 神佑九年四月,金使张通古率使团终于到达了行在南京,宋廷以极高规格接待张通古。 张通古在进城后,却百般刁难,对赵谌的称呼极为不敬,竟当着与之jiāo涉面圣事宜的礼部官员直呼赵谌为江南国主,令人不胜愤慨。李纲等人闻得张通古如此嚣张,禁不住勃然大怒,殿前司与马步二司大帅们闻之,无不气愤填膺,纷纷要求严办张通古,不惜与金再次开战,几乎使王泽的和议计划付水东流。在王泽费尽口舌的劝解后,李纲等这才暂息怒火,答应王泽由他亲自前去‘开导’这位狂妄的女真使节。 当王泽面对这位傲慢的使节时,对于他的嚣张气焰,自然是恨的几乎要起身将他当场格杀。但是为了大局,为了自己的理念实施能有一个安定的外部局面,终于生生吞下斩杀张通古的念头,但舒展着的笑脸上,仍然掩饰不住他自己也无法抑制的杀机。 张通古竟然毫无察觉王泽目光中那抹浓郁的杀气,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依然喋喋不休地说道大金皇帝圣喻,江南国主此类话的时候。王泽目光中闪过一道寒光,突然yīn森森地笑道:“侍郎乃故辽天庆二年进士否?” 张通古一怔,旋即意识到这是王泽在讽刺他身事二主,当即大怒,起身道:“本使乃上国使节,礼同南朝小国之君,王相公虽归为执政,羞辱上国使节如同欺君……” “够了、够了”王泽哈哈大笑,毫不以为意地道:“何为上国,何为小国,辽还是金?” 张通古脸面通红,怒道:“大金乃天朝上国,干亡辽何事。” 王泽冷笑道:“天朝上国,金国不过占北方一隅,何时成为天朝上国?唉故辽覆亡不过不过十年,人情冷暖竟至如此,可悲、可叹啊!” 张通古脸色煞白,他实在是无法忍受王泽一次又一次的讥讽,毕竟他当年自持辽、宋两国招揽不就,虽是燕云汉人,却并不认为自己是辽、宋汉人。当年他入仕不久,看到辽朝覆亡的命运,立即以父丧为由居家不奉起复,并避居兴平。宋军收燕山,朝廷屡屡招用,他亦是不复,完颜宗望占燕山全境后,金侍中兼知枢密院事刘彦宗知他文才过人,一经招用,他几乎没有迟疑立即入仕于金。 “你……你,一派胡言,竟敢对上国使节如此无礼……”张通古被王泽揭了痛楚,就是再好的xìng子也按耐不住。 “罢了,贵使莫要上了心肺。”王泽脸色沉了下来,厉声道:“请贵使坐下叙话。” 张通古不想王泽声色俱厉,自从进入宋境还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话,就是那些杀人如麻的女真贵酋亦不曾对他不敬至此。一时间,倒不知如何是好,怔怔地呆在座前。 “贵使不要以为大宋无人,在行在猖獗如厮,可知就在馆驿外面,有多少好汉为你一句江南国主,正磨刀霍霍,不是本相保你,恐怕在你进城之时便被乱刀分尸。”王泽在恐吓之后,还没有忘记卖个人情与他,毕竟一码事归一码事。 张通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但他自持大金使节,并不相信宋人能将他怎样,宋朝君臣自然会保他平安。想到这里,反倒是沉下心来,缓缓坐下,一双眼睛瞪着王泽,余怒未消地道:“本以为南朝礼仪之邦,不想外面竟然竟是些粗俗蛮横之人。” 王泽同情地看着张通古,脸面上抹过鄙夷的笑容,心中暗骂此人是标准的铁杆汉jiān。 “汉人血xìng岂有是无知夷狄与那典宗亡族之人能知。”王泽尽情地侮辱张通古,他并不怕因张通古而得罪金国,使张通古对宋恨之愈深,他就越能把握对金的主动。 张通古见王泽骂他是典宗亡族的小人,怒火再次腾起,还未及发作。却听王泽又道:“听说你家左副元帅沈王殿下已到燕山府。” 张通古一怔,王泽称燕山府显然是在引诱他上当,这个恶当虽无甚大碍,却也万万不能给他落下口实。当下恨恨地道:“右副元帅郎君正在大兴府调兵遣将,准备岁末举兵狩猎。” 王泽淡淡笑道:“兀术果不愧为本相知音,为求河北二路军州顺利jiāo割,竟重兵弹压不轨之人。” 口舌之争,张通古却又无法辩驳,完颜宗弼屯兵河北境外,究其意图,便是他这个使臣亦不得知,所以他根本无法应对王泽的挑衅。 “好了”王泽呵呵地笑道:“能使南北罢兵,于天下生灵而言,是件大好的功德,宋、金已成南北鼎立,我过不了燕山,你也过不了淮水,莫要得利而不容人,兄弟之国岂不亲善?” 张通古明白了王泽今夜目的,嬉笑羞辱、恐吓怒骂,还是为挣一个面子。易位而为,他亦会如此争辩,只是王泽太损,这口气实不能咽。 “惜天命在金,辽亡宋亦趋之!” “何谓天命?” “大金皇帝乃圣明聪慧之君,正上承天命……” “如此说,女真狼主亦是有德之君,公亦是北方大儒。” “大金皇帝自是有德之君,在下不敢称大儒,亦是学得些许心得。” “公既是孔门弟子,学的是圣人之道,就当知‘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惜天命北归,大金皇族本是黄帝后裔,成天命而雄踞北方,何谓夷狄?” “区区起于契丹夷族治下小邦,一朝得意,竟忘乎所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6 章 岂不知天下士人当共击之。雄踞北方?可知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王相公就不怕大金十万铁骑,再次南下游猎中原。” “十万铁骑,好大的声势!自神佑二年起,大宋与女真十万铁骑会猎中原两次,陕西一次,其余大小万余人不下五六次,幸女真狼主承让,倒是斩获颇丰。” “大金皇帝仁德,不忍南朝尽是颜面,元帅府诸位大帅仁慈,不忍中原成牧场。” “原来如此,那本相还得率师百万,前往上京敬谢女真狼主仁德、元帅府诸位大帅仁慈。” “百万之众何足道哉,王相公太过小气不是。” “女真举族可猎之丁不过十余万,十年间不增反减,只得以北面各族杂种充数。我百万华夏百战精锐会女真狼主与上京,只怕贵地虎狼莫不奔弥。”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互不相让,开始尚算辩论,其后简直就是赤luǒluǒ的威胁。其实他们心中都很清楚如今宋、金两国的实力,双方都不可能给对方以致命打击,口舌之争而已。 王泽看火候差不多了,不想再与他多说废话。便正色道:“贵使此来乃是代女真与我大宋订约,jiāo割河朔地,此大善之事,莫要为逞口舌之快,坏了皇家事。” 张通古已然领教了王泽的口舌之快,反到被倒打一耙,但皇家事他可不敢耽搁。此来,是在金国上下几乎一致要求南北和好的气氛中,若是仅仅为自己颜面逼的宋主动对金开战,那他可是不能立足与朝堂之上了,能有台阶下就赶紧下,他并非迂腐之人,当然明白王泽给了他一个台阶,再不顺势下坡,那可就太不识抬举了。 “王相公此来,必有事教我……”张通古口气缓了下来,既然王泽主动岔开话题,他预感王泽必有话说,便毫不客气地直接询问。 王泽别样意味地看了张通古一眼,心中暗骂:‘老狗’,却风淡云轻地笑道:“那你我就先谈谈正事……” 第八章 为期三个月的和谈,进行的颇为顺利,张通古面对着王泽纵然是恨恨不已,但他已经领教王泽犀利尖刻的辩风,江南国主这话几次到了嘴边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七月宋、金议和终于勉强达成一致,宋对金年纳岁币三十万贯,丝帛十万匹,金归还河北二路全境、和约规定宋必须在金军全部撤出后,输送于金百万贯镐军钱,宋侍卫水军不得靠近金燕京、北京、东京三路沿海军州,大宋皇帝与金国皇帝兄弟相称,两国永不相侵。 和议的条款令朝野的抵触和缓下来,毕竟不是太苛刻,尤其是与金的地位上成为兄弟之国,使人很容易理解为由金代辽,即便是最坚决主战的李纲也对此条款感到可以接受。但是,任何有识之士都明白一点,一纸和约不过等同于一张废纸,它的约束力不过是随着双方力量的彼此消长而变动,说白了不过是糊弄人的休战书罢了。 在和议期间,金国为示诚意,由完颜昌发布都元帅府所属各部将吏撤防的帅令,完颜宗弼执都元帅府檄文,开始主动由河北东路撤军。 王泽并不在乎这迟来的议和,在他所来的时空,宋、金是在去年才最终达成议和归还河南、陕西。多年来他尽力不去触动金国的,其内因便是怕自己的干预,使金国的历史发生与宋一样剧烈的变化。所幸的是虽然两国和谈的时间发生了变化,但金国还是慢慢沿着未曾有太大变化,能让他勉强摸清其主脉络的方向发展。 陪伴张通古南下的礼部侍郎王lún,在张通古签押议和诏旨后,又再次担任奉宾使礼送金国使团北上。就在张通古出了行在后,由王泽策划的诏旨中,删去了对金主感恩戴德的话语。 李纲全然被王泽的举动弄的不明就里,当他问到王泽缘何在派驻河朔戍卒中不用京西驻泊禁军,反倒是派遣水军驻泊沿海军州,内地军州听凭当地旧有守臣自组厢军。而且在颁布天下的诏旨中,毫无只言片语感激之语,这不是自取烦恼嘛! 王泽将李纲请到一旁僻静之地,二人说了小半个时辰这才出来。李纲与随王泽去时完全变了个态度,与王泽说话的口气也温和许多。 也就是在王泽与李纲密语之后的第三天,王泽亲自登门拜访李纲,并奉送李纲一台温州王家与凤凰山研究院共同研制的座钟,而李纲设宴款待王泽,据传闻二人席间高谈阔论、相谈甚欢、尽兴而散。 这件事一经传开,朝野上下莫不惊诧,谁都知道李纲与王泽争了八年,就在议和之前二人还在垂拱殿上唇qiāng舌剑,引的皇帝亲自打了圆场方才作罢。没想到王泽会登门拜访李纲,而且还送了一座贵重的座钟,这座钟可是以温州王氏商铺的工坊中生产的新玩意,以二十四时记时,分为各种档次的座钟,贵者十余万贯,最贱的也要四五百贯文。常人家时可望不可及的物件,李纲竟然甘然笑纳,令人大摔眼镜。之后,市井间传言,李府的下人漏出来的话,王泽送李纲的座钟竟然价值三千贯,是李府中最值钱的家当,足足能购置近十所庭院,李纲将之置于书房,除每日打扫的内院下人外,闲杂人等根本无法靠近。 有御史风闻奏事,拿此事弹劾王泽与李纲二人jiāo通关系,又有御史弹劾王泽行贿而李纲受贿。 当王泽与李纲二人在殿上看到讥讽被糊名的弹劾二人的奏折时,竟然相顾会心一笑。王泽当即辩解此非行贿,而是馈赠,既然是这么说,皇帝也没有表示什么,事情便不了了之。 秦桧却目光复杂地注视着王泽与李纲二人,随即若有所思地半闭双眼。 朝野在一阵议论后,逐渐趋于平静,不少有识之士却看到了朝中两位声名最著的大臣,终于走向了和缓,大家也可以暂时喘口气了。 陈东终于以直龙图阁出知秀州军州事。 就在重阳节的前夕,市面上菊花正在上市,人们纷纷制作糖面蒸糕准备馈赠友人,不少士子约定准备去城郊或远处登高欢饮的时候。职方司北面使臣传来金国内乱的塘报,随后金国内乱的消息不断从边地传到行在。 当李纲在枢密院公厅中看到第一封由机速司呈上的经过整理后的文书后,不禁拍案而起,失声惊呼:“蒲鲁虎、讹鲁观被杀……” 大宋朝廷再次陷入紧张的廷议,而此时金国朝廷简直可以用混乱不堪、人心惶惶来形容。 金国历史上原本应在七月间bào发的这场新旧贵族之间的摊牌,在推辞几个月后终于以完颜宗弼的北上而bào发,或许可以说是王泽一手导演的这场闹剧。 完颜宗弼执大宋的宣喻河北东西路诸军州的诏书,连夜召集都元帅府各帅,吩咐各路都统、万户、军帅及汉军各帅坚守关防,无左副元帅帅令,即便是已经升任都元帅的挞懒帅令亦不可执行,违令者由都元帅府左右监军处置。并星夜率他的中军卫队赶回上京,进宫面圣后连府邸也没有回,便同侍卫亲军点检司都点检萧仲恭,传唤上京驻扎的金军侍卫司与四辅军帅,告诫各帅曰:‘挞懒割河北三镇还南朝,何缘不谕吾计议其中,都元帅必有逆谋,欺罔国朝,恐与南朝别有异图,其理未当。尔等四辅,自今后都元帅府应有行移军文字,如吾不在府第,无吾手押,得承受回报。故来面谕尔等,切宜谨守,只待吾急赴国朝,整会割还地土。’ 完颜宗弼回到上京后不久,完颜在完颜宗干、完颜宗宪等重臣的支持下发动了政变,将完颜宗磐引诱入宫,以谋逆罪当即斩杀,由于行动的太突然,完颜宗隽毫无察觉,当挞不也率皇室三猛安精悍卫士出现在兖国王府邸时,完颜宗隽正在府邸与完颜宗贤等一帮亲信好友饮宴。在他口瞪目呆中,失声大叫:“小子下手好快……” 大势已去,完颜宗隽与在场宾客面对女真最剽悍的皇室卫队,理智地选择了放弃抵抗。完颜宗贤做为侍卫亲军司副都点检,也非完颜宗隽亲信,只是与他相善应邀前来赴宴,不想触到这等天大的霉头,只得是自认倒霉,好在挞不也对他还算客气。 完颜没有拿了挞懒,主要是顾忌挞懒已是都元帅,战功卓越,没有确着的证据,遽然锁拿会引起军心不稳,何况挞懒作为远支皇室子弟,对皇权并不构成实际的威胁。 当完颜宗宪要擒拿挞懒,完颜没有同意,而是命完颜宗弼调查完颜昌。 上京陷入动dàng之中,张阶却像没事一样溜达在上京的街道上,完颜宗隽被擒拿后他虽然感到意外,却丝毫不放在心上,在他眼里完颜宗隽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罢了,何况他挑拨女真贵族矛盾,搞乱金国的目的已然达到。 当他走入街边一座酒楼中,以锐利的目光扫了一遍满堂的食客后,用地道的燕云口音高声嚷道:“跑堂,快来侍候大爷酒菜。” 跑堂小二带着一张笑脸,小跑着迎了上来。“这位相公请了,敢问相公是在下面还是楼上雅座。” 张阶笑了笑,暗付相公这个词真是不值钱了,连个酒客都可以被称呼为相公,不过这个称呼还是挺消受人的,当下笑骂道:“楼上雅座,酒菜造好的上。” 小儿目光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唱道:“楼上请,掌柜,好酒好菜上喽” 张阶选了间靠窗的雅座坐下,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非身不由己情况下,凡在一个地方要待上片刻,必选在靠近通道出口的地方,而且背部一定要靠着墙面,以便防范未然。 不多时,小二上来一壶酒和四盘小菜,一大盘熟羊ròu。 “酒菜来了,客官慢用。”小二唱喝着,从怀中取出一根细小的竹筒,放在桌上,压低声音道:“大人,行在密签。” 张阶接了过来,放在袖中,一拍桌子,脸上挂着笑容,口中却大声道:“不是要好酒好菜吗?你这厮鸟打发要饭的,怕爷没有钱,给,重新给爷上好酒好菜。”说罢一块银块子子连同一根封着火漆的细竹筒拍在桌上,道:“快去张罗好酒好菜” “小人狗眼,相公稍后、相公稍后,小人这就去……”小二笑着,拿起封着火漆的细竹筒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顺手拿去银块子,笑着脸面,关门退出雅座。 张阶轻松地笑了,轻声自语道:“又让这小子得了五钱银子的好处。”说着拿出细竹筒,细细看了看封在两端的火漆后,才取刀裁开,拿出里面一卷宣纸打开。 待看时,眉头猝然紧蹙,整个人陷入沉思。 上京皇宫一所偏殿内,完颜召会完颜宗干,完颜宗宪及完颜宗弼、萧仲恭议完颜昌之事。 完颜昌虽待罪在府,如何处置他,令完颜很是头痛。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挞懒yīn结蒲鲁虎、讹鲁观擅权,二贼以除,挞懒岂可再留。”完颜宗干素不喜完颜昌,在他眼中完颜昌狂妄自大、骄横不法,又是女真旧规最坚决的拥护者之一,于公于私此人绝不可留。 完颜却又他自己的考虑,他一时间无法下决心处置完颜昌。犹豫地道:“蒲鲁虎、讹鲁观谋逆,罪不容诛。挞懒依附二贼,却无与之勾结作乱的证据,朕不能以他依附擅权之罪为理由诛杀,大金开国二十年,不能由朕开诛杀都元帅之始。” “挞懒身在京城,然其征战多年,军中遍布旧部,此贼多留一日,便有一日的忧患,望陛下速断之。”完颜宗宪深恨完颜宗磐对他的屡屡羞辱,认定无完颜昌的支持,完颜宗磐再嚣张跋扈,亦无力掀起多大风浪。 二位心腹重臣异口同声地要求处死完颜昌,令完颜大伤脑筋,他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没有确凿的谋逆证据,他不能开斩杀都元帅的先例。尽管上任都元帅完颜宗翰实际上死在他的手中,但在外人看来却是间接死于完颜宗磐等人手中,与他没有多大干系。 完颜宗弼与萧仲恭默然不语,有两位文官打头阵,他们执掌内外兵权的大将还是少说为妙。 “左副元帅可有计较?”完颜决定在征求完颜宗弼意见后,再做决断,因为完颜昌之后,完颜宗弼已经成为都元帅府第一大帅。完颜宗弼在这次几乎没有发生变数的政变中,发挥了决定xìng的作用。没有他决绝果断,改都元帅府行文由左副元帅署后,断然北上,以左副元帅的身份收下上京四辅军帅。的确令他对完颜宗弼的忠勇甚是嘉许,但内心深处却隐隐种下对完颜宗弼杀伐果断的深深忌惮。 既然皇帝问话,完颜宗弼再无顾虑,道:“挞懒与蒲鲁虎、讹鲁观不同,其罪不致死,处置都元帅也须谨慎万分,切勿造成军心惶惶。臣正彻查挞懒提议割让河北二路之事,一有挞懒jiāo通南朝yīn事,便可任凭陛下处置。当务之急,应是安抚人心,谋划收复河朔各军州。” 一日之内扑杀两王,上京是看似平静,暗中却是形势汹涌,与完颜宗磐、完颜宗隽有来往的贵族大臣莫不人心惶惶,有些人已经开始暗中集结家奴部曲,分发兵甲。若不安抚人心,万一有人发难,势必为完颜宗磐、完颜宗隽残余势力所趁。 完颜思量良久,才慢吞吞地道:“左副元帅所言甚善。” 完颜宗弼得到完颜的肯定,精神一振,继续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应安抚百官,除二贼死党外,其它概不追究。挞懒事由未定之前,当稳其心,免生变数。” 萧仲恭亦是道:“陛下,左副元帅所言乃老成谋国,然挞懒无论如何,不可使其居于都元帅府执掌帅印。” 完颜宗弼闻言心下暗喜,倒底是没有白结好萧仲恭,关键之时自己不能说的话,有人帮衬毕竟是好事。完颜昌一去,整个金军将帅中最有资格登上都元帅帅座的只有他一人了。虽然早知道他自己会成为都元帅,仍然是忍不住一阵难以压抑的狂喜。 完颜宗干见完颜宗弼说的倒是目前上京实际局势,一旦处治不好,将会引起女真各部之间的大规模火并,这将动摇金国国本,他亦不愿看到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7 章 样的局面产生。于是顺着萧仲恭的话道:“武术、都点检,以为当如何待挞懒?” 完颜宗宪抢先道:“即暂不能处置,当贬之。” 完颜宗干有些吃惊,完颜宗宪是最坚持主张重惩完颜宗磐、完颜宗隽与完颜昌三人的。论道起来,他要杀完颜昌三人只是为公,而完颜宗宪可是国恨家仇,按常理他应是当场抗辩,不想态度也软了下来,令人匪夷所思。 四位心腹重臣的态度令完颜颇为高兴,毕竟他崇尚汉家宽容,没有得到挞懒必死之因前,他不愿担当诛杀都元帅的恶名。完颜宗干与完颜宗宪的立场,他又不能不有所顾虑,看他二人改变态度,当即笑道:“好、好,阿懒之言,甚合朕意。既如此就让挞懒出京南下任燕京行台尚书省左丞相。”他的目光转向完颜宗弼,温声道:“沈王久历军旅,战功卓著,身浮众望,当除元帅府都元帅,望沈王自勉。” 完颜宗弼当即拜倒在地,故作惶恐地道:“陛下,臣何德何能,堪当元帅府大任,望陛下另选贤将任之。” 完颜浅笑道:“非卿何人可堪此人,都元帅平身。” “谢陛下”完颜宗弼就势站起身来,想到完颜一句平身,自己奋斗二十年的夙愿,终于姗姗而来,心情是万分激动。想到王泽从容不迫的的笑,玉帘后传出的那刻骨铭心的音律,还有马上又要南下驰骋沙场与王泽较量,胡须不由地轻轻颤抖。 “陛下,如今首要之事,乃都元帅火速南下,整顿各路兵马,随时听侯陛下收复河北二路的诏旨。”完颜宗宪yīn郁地道:“只待张通古回返,问明南朝虚实,便可出战。” 完颜目光深邃地看着完颜宗宪,温声道:“想以河朔地与宋人,卿以为不当与,今复取之,是犹用卿言也。卿识虑深远,自今以往,其尽言无隐。” 完颜宗宪感激地道:“陛下过誉,臣本份使然,自当尽言无隐。” “烦劳都元帅携挞懒南下,整顿各部兵马备战。”完颜饶有意味地望着完颜宗弼,渐渐地露出一盏难以捉摸的笑容 “臣遵旨。”完颜宗弼心中闪过淡淡的苦涩,尽管收复河朔是他既定的策略,但与王泽、朱影为敌毕竟不是一件快事。 他早就明白在下蔡之后,他和王泽已经成为真正的、生死较量的敌人了。 第九章 金天眷二年末,完颜大赦天下,加封有功之臣,昭告贬挞懒为燕京行台左丞相。诏命新进都元帅府都元帅,越国王完颜宗弼携新任参知燕京行台尚书省事张通古、左丞相完颜昌率数千女真骑兵南下,召会元帅左监军完颜阿离补、元帅右监军撒离喝、元帅左都监大及元帅右都监完颜活女、汉将韩常、王伯龙、李成、孔彦舟、郦琼并行台平章政事萧宝、耶律辉会商于燕京大兴府。 完颜宗弼面对金军各大帅与行尚书台执政们,没有多言,只是传谕道:“大金皇帝陛下怜惜天下生民苦于战乱,与南朝河北二路,以求南北罢兵通好。南朝不思顿谢天恩,反是檄文诏令,驱逐旧守,辄置守戍,图谋燕云。上谕都元帅府檄调诸路兵将,趁其部署未定,当议收复,诸公勉之。” 宋金两国议和条约墨迹未干,宋、金两军都在频繁调动,边境遽然紧张。 秋寒料峭的燕京大兴城仍是一片肃杀。后半夜响了几声闷雷,接着扯起漫天丝丝冷雨,天气越发显得贼冷,直冻得狗缩脖子马喷鼻,巡夜的更夫铺卒一挂清鼻涕揪了还生。 外面的秋雨还在沥沥哒哒,街道上的行人还是渐渐多了起来。 “秋雨无情,下一场天就要冷一场了。” 完颜昌在燕京的府邸客厅内,坐在椅子上,双目微闭,捻须打量着杜如松上首坐着的白袍青年,他没有理会此人是谁,在入厅就坐时白袍青年落落大方地坐在杜如松上首,令他吃了一惊。既然杜如松代表着大宋朝廷,那这个神秘的青年必然是南方使臣,其身份必然不低。 “杜先生要见本帅何事?”完颜昌的声音yīn沉沉的。 “一别数月,都元帅郎君憔悴许多!”杜如松与完颜昌本是利用关系,不存任何好感,但他看到上次会面时神采奕奕的完颜昌与今日所见面色憔悴,须发花白的完颜昌,竟是判若两人。虽是敌手,但完颜昌毕竟是战功赫赫的金军大帅,想当年亦是叱诧风云的翘楚人杰,同为武人,感伤时景,不由地暗自怜惜,言语中确有十分的真诚。 完颜昌心下悲凉,口上却道:“本帅以不是都元帅了,现任行台尚书省左丞相,先生勿要再以元帅相称。” “都元帅何故如此消沉,在下虽是宋人,却也敬重都元帅乃豪杰之士。”白袍青年终于开口说话,一开口就令人感到非寻常之辈。 完颜昌目光冷冷地盯着他,沉声问道:“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白袍青年毫不避讳地迎着那道久历沙场,足以令常人为之胆怯不已的目光,反而玩世不恭地浅笑道:“在下姓张名阶字子升,大宋修武郎、门祗候、宣节副尉,差充兵部职方司同提北上燕山北面使臣一行事。” 原来正是南下的张阶,他当日得到塘报后,知道杜如松已经由行在北上,便与他在金国称之为大兴府的燕山会合,经过权衡之后,他决定前来劝降完颜昌,他知道完颜昌虽然失势,但毕竟曾经担任过都元帅,如果能够南奔投靠朝廷,无论如何对于金军士气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所以才毫无顾忌地报出一大串官职差遣。 完颜昌面上不显山水,心中却暗自惊诧。军中时常提到的南朝在金国主要间谍头目之一,而且是带有传奇色彩的一名高等间谍,竟是公然现身于自己的面前,实在是太意外了。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而将眼前的这个南朝职方司北面使臣头目拿下,最终还是压制住自己的冲动。今非昔比,他已非都元帅,而是朝不保夕的待罪之身,其罪不在南朝,而在于皇族纷争。张阶既然敢来,必然身负说他使命,不如权且忍耐片刻,权衡利弊再说。 “这么说贵使可代表南朝言事?” 张阶不介意完颜昌冷冰冰的问话,淡淡地道:“在下虽官职卑微,但此行却是受大宋朝廷王相公钧令,前来拜会都元帅郎君。” 完颜昌诧异地道:“王相公,莫非是王泽?” “王相公正是在下恩师。” “噢,贵使是王泽的弟子,没想到、没想到啊!”完颜昌干咳了两声,以手唔嘴,代为掩饰惊讶表情。 张阶嘴角闪过一道尖利的笑,不急不慢地道:“恩师书信传言,对都元帅郎君倡议归还河朔之德,感知切切。言金主气度狭隘,不容国之良将,当年都元帅郎君何等豪杰,虽朝廷诸公与都元帅为对手,却敬佩万分。闻都元帅无辜被贬,兀术郎君正在收集都元帅历年所办事宜,恩师心自不安,恐金主对都元帅郎君不利,故遣在下前来,请都元帅郎君南下相会玄武湖畔,也好共同泛舟会饮。” 完颜昌神情间微微动容,他并不全然相信张阶所言,但他肯定的是自己若南下奔宋,必然会被收留,毕竟自己曾为都元帅,身价不可谓不高。不然王泽断不会冒着暴露职方司重要使臣的险招,来游说他南下。 张阶并不需要完颜昌立即表明态度,叛国对于一位重臣来说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完颜昌身为女真皇族,不到最后关头,要他南下奔宋,实在是天方夜谭。 “近来南朝职方司在河东、燕云诸路,风头甚健,兀术正在加强力量对付,你倒是有些胆量,竟然在他的鼻子底下走动。”完颜昌望着张阶,不怀好意地笑了。 张阶并不吃完颜昌那一套,他明白对于完颜昌而言,他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断不会轻易掐断这根连接宋朝容身之地的线,当下面色从容地道:“多谢都元帅郎君夸赞,两河、燕山的使臣们些许小事,竟让都元帅郎君看在眼中,惭愧啊!不过在下这颗头才被出价一千贯,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他嘴上说的轻巧自若,心下却恨的咬牙切齿。就在不久前,职方司两河司河东房遭到金河东南北路都统司的突然打击,河东房几处重要据点被端掉,河东房知事石全义殉国,十几名重要使臣或叛或亡。最可恨的是,职方司两河司竟然不知道谁人有如此通天的本事,竟然准确地得到河东房各处重要据点的详情,摸清石全义召集河东房各处使臣在祁县会商大事的时间,结果被大队金军包围,河东房几乎被全歼。 想到河东房叛变使臣,金人此时恐怕已经详知会议所商内容,张阶不免忧虑重重。 “连我这个都元帅竟也被瞒在鼓里,好手段。”完颜昌饶有兴致地看着张阶,别有意味地道:“贵使可要处处小心,一千贯虽不多,却也不少了,难免有见利忘义之徒。” 张阶一怔,原本以为完颜昌身为金军最高统帅,破获河东房必然是他的杰作,没想到听口气,竟然不是完颜昌干的,更离奇的是完颜昌似乎也是事后得知,而且言谈之下颇有怨恨之气,可见此事幕后主使之人手段不仅dú辣,且自持之高,连完颜昌也不放在眼中。 不过完颜昌的释疑,使张阶暗自高兴,这是主动示好为自己留有后路,看来完颜昌已然心存它念,当下道:“燕山府至海滨,快马不过一日,在下随时恭候都元帅郎君传话。” 完颜昌面无表情地,缓缓地道:“有劳贵使,时下燕京将帅云集,贵使莫要轻易走动才是。” 张阶明白完颜昌意思,与杜如松一起起身,拱手道:“谢都元帅郎君美意,在下当奉劝都元帅当断则断,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之时,悔之晚矣!” 完颜昌的脸面当即变的煞白,整个人似乎在控制不住地颤抖,沉重地道:“不送。” 当张阶、杜如松走后,完颜昌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面色yīn郁,呆呆地坐在客厅内,行军万户、翼王完颜鹘懒与军帅活离胡土及完颜昌的两个儿子斡带、乌达补四人悄悄地步入客厅中。 “你们都听到了。”完颜昌有气无力地道:“坐下说话吧!” 完颜鹘懒与活离胡土二人乃宗室,属景宗一脉,与完颜昌兄弟辈,闻言自是坦然入座,斡带、乌达补在下首侍立。 完颜鹘懒随完颜昌南征北战,堪称心腹大将,又是火bào脾气,既是完颜昌问话,他当先厉声道:“都元帅,南朝使臣说的不错,如今兀术正在暗中察访都元帅。我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当断则断,南下投奔南朝,再不济也能博得一世富贵,强过坐在这里引颈待戮。” 活离胡土坐在身材魁梧的完颜鹘懒显的干瘦萎靡,不言不语,一双透着精光的小眼睛不断眨动,一看就是个精明jiān猾之人。 “对,绝不能任由兀术摆弄,他迟早会查出南朝与我jiāo结之事,南朝既是有意,不如投顺算了,江南风景胜过这苦寒之地百倍……”乌达补嚷嚷不休,他是一刻也不愿在担惊受怕中呆下去了,江南的繁华、美女对他来说还是有吸引力的。 完颜昌瞪了他一眼,吓的乌达补将下面的话硬生生咽回肚里。 “活离胡土,你有何主意?” 活离胡土猥琐地舔了舔嘴唇,眨着那双小眼睛,yīn沉沉地道:“如今都元帅身处险境,南人之言虽不可尽信,却也无他法可解此难。” 两员心腹大将都倾向于南奔投宋,不过是活离胡土说的比较委婉,意图隐藏的深一点罢了。 投宋是意味着背叛大金,他的名籍会被从皇室族牒中抹除,前半生为女真崛起,横行天下所立的功业将付之东流。完颜昌顿感心中凄凉,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太难下了,他宁愿独自一人冲击万人军阵,也不愿面对这个非难的折磨。 斡带瞪了活离胡土一眼,不甘地道:“与其南奔投宋,不如找机会西行河东,只要过了云中,兀术便那我等无法。” 完颜昌神情间稍振,随即又黯淡下去,斡带的话放到现在很不现实。 活离胡土摇头道:“不可,即便是河东有我旧部可持,然大兴西至云中,处处群山关隘,不利驱驰,不出数日必为兀术马队追上。” 斡带瞪着活离胡土,不满地道:“投宋那是叛国,永世不得翻身,我斡带宁可死,决不做叛国之臣。活离胡土,你在南朝倒可安享富贵,可父帅将被置于何地?” 完颜昌何尝没有想到过他若投奔宋朝,会被如何对待,张阶传王泽之意,虽说是说得好听,但他自己屡屡率军南下,给宋朝君臣的耻辱实在是太多了,宋朝百姓死在他手中何止千万。仅凭王泽靠不住的一面之词,唐突南下,万一有事,悔之晚矣。但他还是有把握自己一旦南下,会受到宋朝君臣虽是虚心假意,但必然是佳客般地待遇,不然他也不会放过张阶。 完颜鹘懒不满地瞟了斡带一眼,没好气地道:“死难不成就你小子不怕死?长生天为证,我鹘懒也是征战十余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何畏一死。战场上真刀真qiāng,技不如人,死则死也,扣上负逆谋乱的罪名,死在刑场之上,非我所愿。” 斡带冷笑道:“当年万户任军帅时,可是洛阳之战头一个过河的。” 完颜鹘懒脸面霎时变的铁青,七年前洛阳大战,六万金军与十余万宋军血战洛水不利,完颜宗翰下令撤军前,完颜鹘懒所部被赶来增援的岳飞部打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当撤军帅令传到后,完颜鹘懒立即率部奔向大河渡口,其状甚是狼狈,在金军中传为笑谈。斡带以后生晚辈说出他当年窘事,等于揭了他的伤疤,令他大失颜面,心下暗自忿恨不已。 完颜昌沉声叱道:“小子无礼,竟然对长辈出言不逊,还不向大王谢罪。” 斡带满脸不服,但他畏惧完颜昌的威严,不敢出声抗拒。只得躬身行晚辈礼道:“小子出言不逊,不该数落旧事,还望大王担待。” 完颜鹘懒yīn郁着脸面,并不作声。斡带哪里是在认错,分明是话中带刺,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8 章 下之意他说的不错,只是不是时候,变着法的挖苦他。 活离胡土想到完颜鹘懒当年的狼狈,险些笑了出来,也就是摊到退军帅令已发,况且战事不利,各部乱糟糟的,才让完颜鹘懒躲过了军法处置,要不然他完颜鹘懒又岂能有今日领军大将的身份。 完颜昌重重地哼了声,都什么时候了,斡带还撩拨完颜鹘懒。他烦躁地道:“斡带” 活离胡土忙打圆场道:“都元帅息怒,时下咱们要速速定策,决定去留,万勿流连于小节坏了大事。” 完颜昌闻言,压了压心头火气,捻须不语,面色上好了许多。 完颜鹘懒狠狠地瞥了斡带,道:“都元帅,兀术的刀慢慢架到咱们脖子上了,还望都元帅早早拿定主意。” 斡带大声道:“断不可南奔,与其一搏,不如冒险西行。只要到了太原,河东北路驻泊的几个万夫队还是愿意听从父帅帅令的,西京的各万夫队和汪古部亦是父帅亲随兵马,以河东关隘固守自保,强似寄人篱下百倍。” “活离胡土不是说过了吗?一路上重重关隘阻隔,后有追兵,岂有把握安然到达河东。”完颜鹘懒颇为担忧,他绝不赞成冒这样的大险。 “不一试,岂能知不可行,南下、东行不也是关防重重嘛。”斡带不屑地看着完颜鹘懒。 完颜鹘懒冷笑道:“恐怕知可行之前,我等都要身首异处了。” 活离胡土眼皮颤了颤,急忙道:“大王不可说这丧气的话,一切全凭都元帅定夺。” “你们都去吧,容本帅静静想一想。”外患未至、内部先乱,完颜昌心中非常烦闷,想一个人好好的安静一会,示意他们出去。 ******************************************** 城中都元帅行辕内 完颜宗弼粗犷地大笑声,传出节堂之外数十步。 “好啊,干的不错、干的不错,自端了南朝在河东的窝点后,燕山的间谍也被你们摸的差不多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阿合马颇为自负地道:“都元帅过讲,其中若无都元帅运筹帷幄,岂能斩获这么多的大鱼,小的们不过是秉承帅令办事,不敢有半点懈怠罢了,岂敢妄谈微末功名。” 完颜宗弼听的极为入耳,笑道:“阿合马居功甚伟,当重赏白银五十锭,绢帛十匹、绵百两,贺率黑及属下办事将校一律有赏。” “谢都元帅” 完颜宗弼很满意部属的干练,王泽在从容布局,他这几年也没有闲着,以阿合马、贺率黑为首的反间机构和以达鲁不花为首的派遣间谍机构,为金国的内外安全不断创立奇功,宋朝兵部职方司在大河以北的间谍据点,被他门里外配合,不是已经路出马脚就是损失惨重,尤其是河东房几乎被一网打尽。想想王泽听到他精心cāo办的职方司北面据点,被整房的扫dàng干净,想想那份表情,他真的想笑出来了,不过这个时候,王泽恐怕还不知道。 “那左丞相的事,查的如何了?” 贺率黑上前道:“都元帅,小的严刑拷问南朝那些使臣,收获不大,职方司纪律严明,不相干的事,他们一概不知,看来只有从朝廷中入手了。”言下之意,查探完颜昌jiāo通宋朝yīn事,已经超过他们能力范围。 完颜宗弼很明白,jiāo通完颜昌,肯定牵扯到职方司,端掉职方司河东的据点,充其量只能削弱宋朝在河东的获取情报的能力,并不意味能查处完颜昌jiāo通南朝的证据,更不能瓦解宋朝职方司的力量。贺率黑的话有理,他也正着手在做,而且达鲁不花的间谍也正在宋朝全力刺探消息。 “阿合马,你的老对手现在何处?会不会现身于这里?”完颜宗弼若有所思地看着阿合马,口气中有点挑衅。 阿合马稍待沉吟,断然道:“此人身份不明,行踪诡异,下将数次几近将其扑杀,却被他逃脱。下将有罪,除‘九命猫’绰号外,对其一无所知。” 完颜宗弼淡淡地笑道:“此人不简单,阿合马不要心急,慢慢来、慢慢来,你有的是机会!” 阿合马想到这些年被哪位‘九命猫’老对手,牵着鼻子团团乱转,在抛出去几个重量级诱饵后,好不容易引的‘九命猫’上当,却每每在最后关头让他走脱,心下当真是窝火。完颜宗弼能体谅他,他却不能忍受南朝的间谍游戏于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之外。当下,朗声道:“都元帅放心,就算此人有十条命,下将也要将他一条条的耗死。” 完颜宗弼就是欣赏他手下这几员中军卫卒出身的大将坚毅果敢、不屈不挠的精神,有他们在,他就不相信在情报战与反谍战上会输给王泽,毕竟他不想相信王泽能发明间谍通讯工具,他对王泽创立的兵部职方司与刑部度巡检司进行刻意的模仿,几年来受到了极大地成果,所取得的成就令他也感到颇为吃惊。 “河朔各军州的动向如何?”他不再谈论完颜昌的话题,而是转到了时下最重要的收复失地之上,完颜昌固然重要,但比起河朔数十军州,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够权衡轻重的。 阿合马应变能力亦是极快,他立即顺着完颜宗弼的脉路道:“据各处探子回报,宋军并未在河北各处布下关防,他们的水军在沿海军州倒是占了一些紧要关口,却都没有深入内陆,河北西路各州县根本没有宋军接防。不过,宋军在沿河几个军州,正在加紧将百姓迁过何去,大军再不南下,人都要走光了。” “看来王泽是真要放弃河朔各军州。”完颜宗弼并不感到奇怪,自从上京南下后,便传来宋朝边军并无大规模调动的情报,他心中就隐隐感到,自己收复河朔数十军州的战争会相当顺利。 现在他真正担心的是,凭空出现的张阶,他绝不会平白无故地跑到北方,应该是担负某种不可告人的使命,但倒底担负什么样的使命,倒底介入了金国高层斗争没有,让阿合马头痛不已的九命猫倒底是不是他?他有理由认为张阶现身上京后,一直没有他的音讯,这本身就值得深究,拿了他或许可以了解宋朝倒底在金国这场血腥内讧中,扮演什么角色,那将是比扫平河东房更重大的突破,但他又有些不忍,张阶毕竟是王泽的得意弟子,他也不希望一个优秀的人才就此凋零,但有些时候事情并不能由他率意行事。 “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阿合马,险些忘了告诉你,你的行军万户已经被陛下亲准,金牌不几日便回到了。”完颜宗弼笑眯眯地望着阿合马,抛出了一枚重重的甜头。 阿合马惊喜异常,立即拜俯在地颤声道:“多谢都元帅提拔……” 完颜宗弼很满意阿合马的功利,在他看来,没有功利xìng的人,是不可能成为效死命的鹰犬。笑道:“起来吧,不是本帅的提拔,这是陛下恩赐,日后要好生为陛下效全力才是。” 阿合马起身,仍然抑制不住脸上的喜悦。高声应道:“下将愿为陛下与都元帅效犬马之劳。” 完颜宗弼点了点头,转首看着贺率黑,温声道:“贺率黑,你是今岁初刚刚进千户不久,再越级提拔恐怕他人非议,这次权且给你记一大功,待再建功勋后,定然有你的军帅可当。” 贺率黑大喜,忙躬身道:“都元帅放心,下将定然不负都元帅与万户期望,定率儿郎们dàng平河朔房。” 完颜宗弼哈哈大笑道:“好,贺率黑,你当为我南下大军前锋……” 第十章 也就是二十余天过后,河北二路与河东,燕京的边地形势反倒是平静下来,金军并不骚扰河北东路的宋军,甚至连宋军并无布防的河北西路也不曾发生擅自越界的事情,一切都是那么恰如其分,却平静的有些诡异。 北方的寒流还未吹到江南,行在的响午仍然是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偶尔的一场短促的秋雨并不妨碍人们出行游耍,反倒是增加了几分凉爽的惬意。 朱影的心情随着朝中局势不断和缓,或许还有这来自北方阵阵凉爽的秋风,变的舒畅起来。 她少有地出了皇宫,来到新落成在玄武湖东北湖畔的行宫别院南袖宫中消遣散心。 在玄武畔修建南袖宫是应朱影的要求,不求奢华、但尽素雅,用了三年的时间落成的行宫。诺大的宫苑,假山池塘是必不可少的,点缀些江南的花木,蜿蜒小径曲折花木之中,假山上下,不多的几处宫室建造的也极其素朴,全然没有当年汴梁宫室的极尽奢华。 朱影倒底还是女人,尤好名花贵鸾,对于这方面还是极尽奢侈,藏尽天下名品。行宫中花的品种甚多,海内凡是有的朱影都尽力收集,连号称垦岳中八品的金娥、玉羞、虎耳、凤尾、素馨、渠那、茉莉、含笑也一并挪入。江南气候宜人,适合花木生长,行宫中一年中,倒有大半时间环绕在鸟语花香之中,漫步其间令人身心悠闲,能后把一切烦恼抛于脑后。 由于朱影将汴京宫苑花木、鸟兽南迁,引起台谏官的非议,纷纷上书言旧宫物不可轻动等等,甚至有人直接质问,二圣尚在北国,两河沦陷异族。朝廷在行在广建宫室,是否还有收复失地、还都汴梁的志向。 但朱影使起了xìng子,以皇家内苑事,所须用度由内库调拨为名,所议奏折一概留中。最后还是由秦桧出面,请出孙傅、唐格二人压下议论,毕竟这是内宫皇家事,外朝干预太多反而不好,既然不花国库的钱,干嘛非得与内廷对着干,皇家建一个游玩的别院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惜了这季节,若是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时候,那漫天飘舞的樱花……”小径上,朱影一袭素白色暗纹长裙,素装淡抹的精致脸蛋挂着柔和的微笑,边走边观赏这如诗如画的美景。 “记的初春时节,那轻若绢绡的落花,如雪般的飘落,漫步其中,真是如揽人间华美风致,羡煞天上仙人神女。” 王泽跟在朱影身旁半步,心不在焉地不时应着朱影的提醒观望景致一眼,随意地支吾一声,旋即又陷入沉默,但他的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朱影的身上。朱影的衣裙都是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在宫装上重新裁剪做出来的,显的合体、大方,隐约中勾露女xìng妙曼的曲线,以至于王泽从进宫后,眼睛就几乎没有离开过她。 “走了许久,倒是累了,去前面亭子里坐坐。”朱影依旧是淡定从容地笑,她心思细腻,早就看出了王泽有些心不在焉,而且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一下。 王泽还是忍不住再看了朱影一眼,浅浅地笑道:“娘娘请” 二人来到亭子里,早有内侍将软锦垫垫在石凳上,奉上茶水后,知趣地远远地退到外面。 王泽坦然地坐在朱影对面的石凳上,低垂着眼敛,目光落在朱影裙底露出的那双芊芊玉足,那双浅绿色的纹凤绣鞋,目光有些痴,更有些不知所措。 “刚才你在想什么?”朱影看到王泽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小脚,一张俏脸顿时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王泽看朱影娇态,仿佛被看穿了心思,倒是也不好意思了,微微低下头,嘴角闪过畅意的笑,仿佛在自言自语道:“你的衣服不错……” “哦”朱影这才明白王泽的眼球为何一直停在自己身上,不禁俏脸一红,有些佯作恼怒地轻轻骂道:“色狼、讨厌” 王泽被骂的挺舒坦,脸上挂着一副几近享受的笑,轻声道:“九年了,又能找到一点点那时的味道,真好!” “味道”朱影细细品味,浅浅地笑道:“还记得啊?” 王泽脸面亦是有些赫然,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远处木然侍立的宫人,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 “看什么啊!放心吧,这都是我千挑万选的宫人,你不要像小偷似的。”朱影被王泽的作态,逗的有些忍俊不住。 “这个……这个……”王泽犹犹豫豫半天,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红木制成的精致无比的小盒子,上面精雕细琢着大食风情的舞女,侧面用篆文刻的四个古朴的木纹字‘大食螺子黛’。 “这是最近温州港口上岸的一匹货,这螺子黛是上好的画眉精品,我特意让温州王家精挑细选了几盒,要比当年宫中用的螺子黛上好了许多。” 朱影笑吟吟地接了过来,打开盒盖,但见香盒内放置着几枚黛石,扑鼻的清香开阖散开。 “好久没用了!”朱影深深地吸了口香味,极尽抒情地闭目享受,自南迁以来,宫中消减用度,象这正宗的螺子黛每颗价值十余金,所须糜费甚大,自然是禁止宫人使用。只是在这两年,国库开始充溢,海外的商税、四川各路税收源源不断的进入国库,行在禁宫这才慢慢地废弛禁令,宫人们开始用上了奢侈物品。但如一颗价值十几贯钱螺子黛,即使在宫中也相当珍贵,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上的,她自为太后,自然是不能随心所yù地用度。 王泽见朱影喜欢,高兴地道:“杭州王行升、温州王十八,两家的海船运的都是海外珍异。这黛石据说是大食国中王室用品,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弄来百十盒,准备要买个好价钱。这不被我给讹来了几盒,还不知十八郎心中那个痛,跟下刀子似的。” 朱影‘噗哧’地笑了出来,以绣帕掩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笑道:“你好刻薄的嘴,讹了本家后生小辈,不说好也就罢了,反倒是倒打一耙,数落起人了。” 王泽不知如何做答,尴尬之下,不经意用食指来回触搓着高高的鼻梁。 朱影看王泽窘迫模样,更是‘格格’笑个不停。 “论年龄王十八长我十余岁……”王泽说话间又转首看了看远处的宫人,急忙‘嘘’道:“小心,别让宫人看了起疑。” 朱影止住笑声,仍然是以笑意盈然的秀眸望着王泽,道:“这个时候还有何人能撼动你我,何况行宫伴驾的都是慈宁殿内的宫人,放心吧!不是与你说过了嘛,这些宫人绝对放心。” 王泽不想朱影竟说出这话,惊讶地瞪着她,有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9 章 近年来她对内宫的权威。 “有什么好看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朱影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蛋上,抹过一道自负的色彩。 “内忧外患,还是谨慎为上!如今咱们就如同博弈一般,方格之间,须得处处三思,谋定而后动。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古往今来比比皆是,越是得意事,越得审时度势、小心万分。” 朱影诙谐地浅笑道:“我记的你的围棋可是连我都下不过啊!” 王泽尴尬地一笑拂之,端起青瓷茶杯,开盖滤了滤茶,深深吸了口芬芳的茶香,悠然地道:“好茶、好茶你太小瞧我了,如今我的棋力能和秦会之过上几招。” 朱影被王泽逗的再次笑了起来,泪水忍不住地夺眶而出她。一边拭泪,一边道:“罢了、罢了,我可不想听你说下棋了,秦桧那可是国手大家,你和他下棋,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王泽品了口香茗,风趣地道:“他就不敢与我下五子棋。” “别逗我了,没看到我的泪都出来了,让宫人们看到,成何体统。” “你不是说行宫伴驾的都是慈宁殿内的宫人,怕什么?” “我不跟你争,从来就说不过你。”朱影笑中含媚流水地眸光洒在王泽脸上,轻轻颠怪道:“不许再引人家笑了。” 王泽优雅地放下茶杯,道:“好、好,不取笑、不笑就是了。” 朱影这才止住泪水,盖上盒子放在石案上,柔声道:“倒要谢谢你的礼物。” 王泽得佳人谢字,当真激动一阵,连声道:“谢岂不见外,岂不见外。如今国库好了许多,你也不需要过于节俭。” 朱影没奈何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即便是这样,行宫每日用度都在十万贯之上,花不起钱啊!” “如今不是好多了嘛,我正想法子适当鼓励鼓励民间消费,钱放在家中,永远是死钱,让他们拿出来,以钱生钱岂不更好,或许应该到了由钱庄过渡到银行的时候了。”王泽若有所思地道。 “这就是宣和五年时,你一步登天的引子,还得了个‘百变狡狐’美称。”说罢,朱影没有在意王泽在说什么,她仍然沉浸在乐趣之中,自己倒是被自己逗笑了。 “百变狡狐”王泽早就耳闻这个雅号,当年还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被冠上这个名号。如今,算是明白了,世事已非,王泽也不复当年的王泽。 “不过,你也不能尽弄这些外番贵重物品,还得想法将农桑治理的好才是。”朱影在欢快之余,还是感到有必要提醒王泽一句。 王泽苦笑道:“江南、四川的农业算是不错了,不能拔苗助长,农业就得顺其自然。我又不是袁隆平,搞不出杂jiāo稻,只能寄希望于凤凰山书院的学子们了,或许百年后会出现一些奇迹的。” 朱影似笑非笑地道:“看来你是把今后的希望,全然寄托在凤凰山书院培养的民本思想和科学理论上了,这可是需要很长时间啊!” “你只说对了三分之二……”王泽颇为自负地道。 “这话怎么说?难道我还能不理解你的那一套?”朱影不想王泽竟然否定她的论断,禁不住有些愕然。 王泽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民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人人都各执一词,到头来非但一事无成,反而会造成举国动dàng,只有傻子才须要纯粹的民主。民主实际上是建立在一种社会各阶层均衡基础上的精英代言制,有一小部分人来掌握各个阶层的利益,还有一部分人来执行各阶层妥协的政策,难道你不知道就在我们来的那个世界,无论是何种社会制度,都不存在任何真正的民主,整天喊着民主的那些政客qǐsǔü,都是接着民主的晃子干涉他国内政,实际上都是代表本国各阶层利益的精英集团,把各阶层利益整合升华为国家利益之后,对外以民主为借口博取本国利益最大化。而今朝廷的政治就是基本上完美合理的精英政治,不过是还是有一点点缺憾而已,如果能通过我的努力给予弥合,我想我们应该仍然是千年之后的强国……” “那你平日里提倡科技和民本思想……”朱影有些琢磨不透王泽的意图,在他看来王泽一面提倡开发民智、提倡民主,又非常坚持朝廷目前的精英士大夫执政体制,这本身就有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 王泽饶有兴致地望着朱影,淡淡地道:“科技可以强国、富国、有助于扩展人的思维空间,或许为下一次文化的复兴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民本思想是要提高老百姓参与政治的兴趣,实际上现在的民风已经很好,纵观各个朝代,也只有这个时代最适宜开发民智……不不是开发,是引导民智,毕竟它的开国皇帝出身于上层市民阶层,立国思想很开放。科技与民本相结合,通过发展经济民生,可以培养出一个由士人与商人结合的新兴阶层,而这个阶层就是精英阶层,也可以说是精英阶层的构成主体,有这个阶层掌握国家的民运,又有老百姓对政治的兴趣,相信会延缓衰败期的来临。” “延缓……”朱影稍稍思量后,颔首称是没毕竟没有不可能衰败的政体,衰败或许可以理解为下一次复兴的开始,王泽所说的下一次文化的复兴,可能就是今天他所要努力陪养的。 “我明白了,也就是中产阶级,是不是?” 王泽呵呵地笑道:“正是这个阶层是国家的主体阶层,他们中间产生主要的人才,所以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凤凰山书院一面培养了大批精英种子,一面向社会输送大量可以引发经济变革的科技,还能为天下民本之表率。所以我把天下著名的理学家聘请到书院,就是要让他们感受这种氛围,趁着理学还没有风靡之际,扭转它把它矫正到我所希望看到的方向,再不济也能把道学限制在一个小范围内,使它仅仅成为一门学术。” “凤凰山书院般是办的不错,相信你会成功的。”朱影舒心地道:“我的秀女堂也筹备的差不多了,只是缺少德才兼备的女教习,还有些老夫子们整天价的唠叨,才藻非女子所为,烦死人了。” 王泽警惕地道:“不要打书院中女校的主意,凤凰山女院可是一个楷模。” 朱影立即明白王泽的担忧,当下抿嘴讥笑道:“看你吓的,谁说要讹你了,你以为我是你啊!” 王泽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的秀女堂还是先以女范、女红入手,这样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也不必过多露面,jiāo给其他人办就行了。” 朱影若有所思地道:“不如把凤凰山女校中即将学成的女孩子们,纳到秀女堂任教习,给于大内女官的内命fù差使、俸禄,你看怎样?这可不是打她们主意,一经女官出身,外放出宫,就能找一个好人家,你也希望他们能够有个好的归宿吧?” 王泽含笑点头道:“我还是原来的意思,先纳宫中可造侍女,然后再徐徐扩大,凡事不可cāo之过急,物极必反、物极必反,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断不可急于一时,以至于功亏一篑,至于凤凰山的那些女娃们,我自然想给她们找个好点的归宿,女官也不错,至少他们这一生都不用为衣食奔波劳苦了,你想的挺周到的。”说着,又意味深长看着朱影那双正紧紧盯在他脸上的秀眸,一字一句地地道:“都等了十多年了,还在乎多等十年吗?” “十年到那时我都老了!”朱影转首幽怨地看着亭子外,已经开始有些凋落的花儿,心中伤逝那流水年华。 “凤凰山女校几十名女孩子全部到秀女堂,我亲自前去,请易安居士北上。”王泽不想再说这些年轮之事,引发朱影的无限惆怅。 朱影这才微微一笑,柔声道:“全凭你的主意。” “你知道吗?就在我来的时候,刚与李伯记看了一封塘报。金峰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竟然将职方两河司河东房十几个主要使臣,全部擒杀。据刑部都巡检司报,行在不断发现金人探子。看来树yù静而风不止,看来我们之间真正的较量正式拉开帷幕了。” 朱影默然道:“九年前,我就知道有这样的一天。” 王泽看不出朱影脸上的神情,究竟她心底对金峰倒底是怎样,尽管朱影绝口不提金峰,但他还是不相信她会彻彻底底地忘记他。想着突然心底冒出一个想法,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自己对朱影的这份情,是不是也会随着时光而淡漠? 庸人自扰、庸人自扰很快,王泽暗笑自己怎么这么放不下、解不开这个纠缠,凡事随缘,与其抽刀断水,不如顺流垂钓。想通这一层,他淡淡地笑了。 “我们下盘棋吧” 博弈卷 一水奔流叠嶂开篇 第一章 入冬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燕山全境银装素裹地妆扮起来。大户人家倒是躲在屋中,升起了暖意昂扬的炭火,全家人围在火盆边热热闹闹的吃饭,那些贫苦人家却诅咒这鬼天气,没奈何,只好忙完营生后,早早地吃了顿粗茶淡饭,躲入被窝里取暖,或是在被窝里做些别的趣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燕京的局势越发紧张起来,细心的人发现,大兴府城各门关防突然变的严紧了许多,街上的巡逻军卒比往日里来回巡游的次数多了些,街头巷尾的议论是多了些,但议论归议论,大家还是在议论之后各自忙于自己的营生,毕竟吃饭是大事。 大兴县县衙如今已经是行台左丞相府。正门前东西大街的斜对面,卖果子的秦老汉,却发现他的邻近又多了一处果子摊,几个年轻的生面孔,准时的轮流坐铺营生,不多不少,每次准是两人。他们似乎对每天卖多少果子,赚多少钱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对左丞相府关注甚多。 这些日子,左丞相大人时常独自一人出来溜达,每当这个时候,必然有一个后生离开摊位,不一会又回来。左丞相有时会在两个果子摊前停下脚步,用几文钱,买上几枚果子带回府去。 秦老汉曾经好心地劝过几个年轻后生,要好好地营生,不要整天价地看人家女真大官的府邸,小心要惹祸上身的。对他的好意,有的人爱理不理,有的人笑脸应酬,可就是吊儿郎当的,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让秦老汉不住叹息时下的后生不专心营生,也不知整日里想些什么。 左丞相的府邸确实是门庭罗雀,想当年,右副元帅、鲁国王府邸,宾客盈门、丝竹喧闹、欢歌燕舞、饮至三更的情形一去不复返了。秦老汉就是想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元帅吗?能大的过丞相,怎么府邸大门换牌前后,竟有这么大的差异。 既然秦老汉想不明白,老老实实地做他的营生,赚了一些钱后,买点ròu、沽几角酒,早早回家小酌两杯暖暖身子上床,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完颜昌是明明白白,完颜宗弼的钢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随时都有可能斩落,他不能再坐等生死,暗地里开始有了动作,尽管天很冷,他还是时常在东西大街上溜达。 几天来,北面的风月刮越大,一到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人们早就早早地各自回家,大街上空dàngdàng地,只有偶尔过去一对巡逻军卒、或是几个更夫,都是马马虎虎应付差事。 一身夜行衣的张阶靠在左丞相府邸前院的院墙角落里,静静地观察一阵,确定附近没有人后,提起一跃翻过丈余高的院墙,轻轻地落在院墙边上。 “张大人”早已等在院内的乌达补,提着灯笼上前迎候。 “嗯”张阶冷漠地应了声,没有作言。 乌达补借着灯光,似乎没有在意张阶的态度,不管张阶看到看不到,那张脸上堆满了几近献媚的笑容。恭敬地道:“父帅正在书房等候,大人随我来。” 二人沿着亭台楼阁中弯弯曲曲的小径,不一会的功夫,到了书房外。张阶停下脚步,看着乌达补不语。 乌达补会意地笑道:“大人请,父帅吩咐大人前来,无须禀报。” 张阶脸面上闪过异样的神色,在推门的霎那间,难得地转首对着乌达补报以一笑。当他进入书房,却见完颜昌大大咧咧地坐在书案下首的椅子上,明明知道是何人进门亦是没有起身,只是毫无表情地道:“天寒地冻劳动贵使前来,请上坐。” 张阶对于完颜昌的托大,并不以为然,在坐在完颜昌对面的那一刻,用他那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书房一遍。 “贵使,还怕本帅暗伏刀兵?”完颜昌冷不防地道。 张阶自嘲地一笑,自己的这点动作若是能瞒得过完颜昌的双目,那完颜昌也就不会得到王泽不惜一切代价,使其南奔入宋的关注。当下淡淡地道:“非常之时,一切都的小心谨慎,愿都元帅体谅!” 完颜昌沉沉地点了点头,勉强挤出点点笑意,沉声道:“换了本帅亦当如此。” 张阶看着完颜昌那张越发苍老的脸面,神情间浓浓的倦意,似乎消沉殆尽的锐气。他生出了一丝忧郁,暗付这个垂垂老朽对大宋好有什么用处,难道就仅仅为了他曾经担任过都元帅?为了他,或许自己的属下要有人丧命,可能的话,自己也不能万全,难道这值得吗?何况到现在,他几次冒险前来试探,完颜昌还没有明确去向,按照他跟随王泽所学的成本核算,认为有些划不来。 “都元帅,这是刚刚收到的职方司塘文,请过目。”张阶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起身走上两步递给完颜昌后才回身落座。 完颜昌并不奇怪张阶的作态,老于世故的他,对张阶的目的一清二楚。当他结果塘文,心下泛出压抑不住的悲凉,这并不是眼前这位南朝使臣年轻气盛、胸无城府,而是对他目前日益不利的形势了如指掌,吃定了他已无退路,根本就不需要曲意委婉。 他的手有些轻轻颤抖,打开了塘文。但见但见塘文上写道:……都巡检司惩破行在数处jiān细据点,jiāo通或都元帅事以为兀术掌握,恐都元帅迟疑不绝,朝廷堂令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0 章 使臣,可为则速护都元帅南下,不可为则速断之…… 完颜昌看罢,脸色凝重地将塘文还于张阶,他明白时下是到了该痛下决心的时候了,府邸门前门后暗探的不断增加,说明完颜宗弼掌握的证据越来越多,目前还不动手的原因或许是证据尚不充足,也或许在于圣意未决。宋朝的态度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不可为则速断之,张阶随时可以隐身于大兴城内,笑看自己被押解出城的场面,想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但是,他真是难以下背金奔宋决断,他原先要的不过是更大的权力,从来不曾想过背叛自己的国家。从一开始他就在观望,在拖延,因为他心中还抱有一线希望。如今这份塘报把那一线不太可能的希望砸个粉碎,他所有的心思也随着宋、金两方逐渐施加的压力,而彻底破灭。 完颜昌恨恨地瞪了张阶一眼,没好气地道:“以贵使之见,当如何?” 张阶毫不在意完颜昌的怨恨,在他眼中,完颜昌不过是一个可与不可救的猎物罢了,若不是恩师严令营救完颜昌,他倒是乐意看着这个侵宋屠夫倒霉的模样。毫不客气地道:“都元帅有两条路可选,其一,由在下安排南下,其二,在此坐以待毙。” 意犹未尽之下,他又进而说道:“形势紧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下等不了几日了!” 完颜昌反倒是笑道:“贵使言重了,事情恐怕尚未不可救yào。” 张阶淡淡笑道:“既如此,在下只能奉职方司檄令行事。”言下之意,便是要抽身走人。 二人无言,四目相对,气氛尤为沉重。 较劲张阶与完颜昌谁能占得上风,就看看谁能在表面上撑得住。 可惜是,张阶退一步,一日行程便可入海南归,而完颜昌是进不能进,退又是再三犹豫,时不待他,拖一日,便失去一分生机。 张阶从容淡定地等待完颜昌最后的决断,他不相信完颜昌会拿xìng命开玩笑。 时间在一刻一刻的过去,书房中除了沉闷还是沉闷,两大铜盆炭火只能是屋内的气温暖和一些,二人面部都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张阶右手搭在椅子旁的茶几上,中指有节奏地‘哒哒’敲着几面,不时的,食指跟着敲击几面。完颜昌则是脸色yīn晴不定,嘴角时不时地颤动一下,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显然他们的耐xìng正在慢慢地接近极限。 完颜昌眼中闪过张阶带有讽刺意味的笑,不由地可笑自己缘何拿xìng命玩笑,这个时候是争颜面的时候吗?他能争的过张阶吗? “本帅十余年来,所败朝廷大将何止百人,死在我刀下的宋军将吏何止千万,恐朝廷不能长久相容。” 张阶听罢,嘴角上扬起得意的微笑,他终于赢了,完颜昌口口声声的南朝变成了朝廷,此言既出,便是决意投宋,瞬时间,脸色柔和许多,笑容里稍稍多了些真诚,更多的是几分得意神采。 “身为大将,战场之上原本便是各为其主,相互厮杀,这是尽臣子的本分。朝廷诸位相公,都不是度量狭窄之士,都元帅大可放心,安心享受富贵便是。” 完颜昌沉重地点了点头,又有些忧虑地说道:“大兴距河朔最近也得数日马力,一路戍值吏士甚众,关防重重、层层阻拦、岂是易去。” “都元帅担忧原来如此!”张阶轻松地笑道:“既然关防重重,取到南路此非智者所为。” “张大人的意思是……”完颜昌神情微动,似乎有所悟。 张阶得意地道:“都元帅乃征战数十年之大帅,岂又能想不到。” 完颜昌稍稍愕然,旋即想到了一条捷径,当下自嘲地道:“本帅献策还河朔,便是因大宋侍卫水军,不想今日这条命,还要寄托在水军海船之上,可笑、可笑啊!哈哈……” “即都元帅意决,事不宜迟,在下立即回去准备出城事宜,但要出了燕山府城,一日便可到海上,兀术就是想追,也不可能游到海船之上。都元帅稍事准备,明日三更之后出城。”那凄凉的笑声,令张阶毛发皆竖,糁了一身鸡皮疙瘩,忙起身要借故离去。 “兵者,诡道也,兀术在南路布设重兵,却想也想不到我从水路而去。”完颜昌亦是起身,淡淡地笑道:“贵使小心夜路,本帅静候佳音。” 第二章 四更天,人最困倦的时候,天气yīn沉沉的,北风飕飕地卷过街道,巷口中简直站不住人。左丞相府邸周围的暗探,早早就蜷伏在附近的屋内,在不得已的时候才时不时地出来的看看院墙的动静。被派到外面监视的探子,躲在角落里冻的瑟瑟发抖,不断辱骂这鸟差事,并不时地问候躲在屋里上司的女xìng先人。 后院墙角门在外面三声轻轻地口哨传来后,‘咯吱’地打开,三名条人影闪了出来。 “都元帅请移步,转过巷口,便有马车相候,翼王他们已经在车上等候。” 四条人影,快速离开,消失在黯黑的巷子中。没有一会,一名探子吸溜着鼻涕,身子蜷粟着跑出来望了一眼角门,模糊地嘀咕一声上司的老母,又迅速地缩回角落。 完颜昌与斡带、乌达补到了巷子口,只见三辆马车已经停在街道的角落,张阶、完颜鹘懒、活离胡土三人早已等候在那里。 “都元帅恕罪,事情太急,不能携带家眷。”张阶见完颜昌来后,迎了上去,拱手陪衬,好在是yīn云黑夜,别人看不到他脸上那抹歉意。 完颜昌yīn沉着脸,他当然也明白能够逃出他们这几人就已经不错了,家眷只能听天由命,但愿完颜宗弼能够手下留情,当下沉声道:“都到齐了?” 斡带、乌达补和完颜鹘懒、活离胡土四人默默地颔首。 张阶冷眼看了看他们四人,转而对完颜昌道:“大街之上太危险了,请都元帅屈驾上车,待出了城后,自有快马相侯。” 完颜昌扫了眼完颜鹘懒、活离胡土,不再作声,转身上了车子,斡带、乌达补默默地跟了上去。 张阶待完颜昌父子上了车后,对完颜鹘懒、活离胡土二人道:“出城之时还望二位尽心协助。” 完颜鹘懒与活离胡土二人心情亦是沉重,背叛国家,筹划一回事,真正实施又是另一回事,到了这个关头,他们心中的滋味并不好受。出城后,一日马力,上船之后,从此就是女真族的敌人,他二人不免心下戚戚。 活离胡土目光复杂地看着张阶,低声道:“贵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张阶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能否顺利出城,就看军帅郎君威风了!” 活离胡土点了点头,yīn郁的脸色没有半点表情,他转身上车的时候,问候了一声张阶的女xìng先辈,但他哪里知道,张阶也在心中暗骂他死鱼脸。 城门口,窝在门房里的几名金军军卒,被一阵剧烈的砸门声惊醒,几人骂骂咧咧地从被窝里起来。一名军卒大喊:“什么鸟人,深更半夜敲什么敲,不到开门时辰,小心斩你狗头。” 门还是震天价地响动,无奈之下,一人只好掀开暖被窝,哆哆嗦嗦地披了件衣服,过去开了门,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一个锦袍汉子夹着五更天的冷风灌了进来。那名军卒被吓了一跳,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正要发作骂人。 不想来人高声骂道:“一群兔崽子,这么久才开门,挺尸呢?” 几个军卒吓了一跳,开门的军卒刚刚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回肚中。转眼间换了一张献媚的笑脸,连声道:“原来是军帅郎君……小人见过军帅郎君。” 活离胡土本是皇族远宗,郎君称呼当之无愧,而且他是大兴府驻防万户麾下的军帅,这些关防军卒自然是忍的他,而且平日里就是想巴结也巴结不上。 “来几个人,打开城门,送本帅出城。” 军卒为难地面面相嘘,一人小心翼翼地道:“郎君,还不到开城的时候,小的们担当不起。”无故擅开关防,可是死罪,谁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开关。 活离胡土yīn沉着脸,骂道:“本帅有急事出城,自有担当理由,小兔崽子,废话少说,去城楼把你们门官叫下来,赶紧开关,误了事情你们这几个脑袋还要不要?” 几人犹豫一下,一人道:“郎君稍后,小人这就禀报上官。” 当门官小跑下城,赶到活离胡土身前就要下拜时,活离胡土不耐烦地道:“这鬼天气,还要多久才能开关。” “放开我……救命……呜呜……”正说着,不远出车队中一辆马车中传来一个女子急促的声音,刚刚呼喊便似被人堵住了嘴似的。 门官一怔,看到活离胡土脸色微变,随即像是明白了似的。掐笑道:“郎君这是……” 活离胡土轻声道:“白日出关,终究不太好看,门使行个方便,本帅定当后报。”说着,取出一锭元宝塞了过去。 门官不敢接银子,可眼看着一锭大银块,口水直咽。假意推脱道:“岂敢让郎君破费,夜间开关,终是掉脑袋的大事,小人做不了主……” 活离胡土硬生生将银子塞给门官,道:“神不知鬼不觉,还望行个方便,日后定当重谢各位弟兄。” 门官笑着,顺势将银子揣入怀中。道:“郎君稍后片刻。” 在门官与几名军卒嘀咕几句后,几人跑过去,一阵费力地捣鼓,打开半扇城门。 门官在活离胡土身旁道:“郎君快些。” “多谢了”活离胡土暗自松了口气,他上车的时候,背脊的汗水已经浸透了内衣。 四辆马车快速地穿过城门,毫无风险地向南驰去…… 两天后,秦老汉一直等着左丞相大人来拿他为之糕点,却左右不见人影,府邸不断有奴仆出来,就是不见有人回去。一旁的果子摊的年轻人在午后便不见了,秦老汉正在纳闷时,大批全副武装的金军军卒将左丞相府包围,秦老汉也被赶的早早收摊,在离去时,他发现,几个卖了许久果子的年轻后生,已经换成戎装站在队列中。 秦老汉似乎明白了这些日子来的一些事情,吓的打了个哆嗦,慌慌忙忙地推着车子远远避开。 “看来挞懒真的迈出这一步了!” 完颜宗弼骑在马上,神情yīn郁地望着朱漆大门。他一直担心、提防的事终究还事发生了,只是没想到猎物做的竟是这般巧妙,瞒过他不下的数十名暗探。 阿合马惭愧地低下头,完颜昌的逃脱,他是有不可推诿的责任,眼看着就要成为行军万户了,不想出了这遭子事,一个不小心,煮熟的鸭子没到嘴尝尝味,很可能就飞了。 “他们出了南门,定然是取道南路投宋,下将这就去追。”阿合马将功补过,急于立功。 完颜宗弼掉转马头,道:“你在城里,严查关防,挞懒出奔,必有南朝细作相助。” “遵命”阿合马狠狠地拖着长腔应诺,他心下暗自庆幸,完颜宗弼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反而以他捕拿南朝jiān细,一颗心稍稍放在肚中。 完颜宗弼道:“知会各位大帅,本帅前去捕拿挞懒,都元帅府事务由左监军暂理。” 阿合马一惊,急促地道:“都元帅何须亲自涉险,只须派遣一千户前往便可斩他首级。” 完颜宗弼摇头笑道:“挞懒久经沙场,声名卓著,非一般人可比,便是万户亦奈他不能,本帅若不亲往,恐众将不能制之。” 阿合马无语以对,只得道:“愿都元帅斩叛逆首级归来。” 完颜宗弼沉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故燕山地为南朝职方司使臣细作聚集之地,你要好好用心,利用这次机会把他们的巢穴一锅端平。” “都元帅放心,下将定然不负使命。”阿合马总算是舒了口气,看来完颜宗弼对他还是颇为倚重。 “进府搜查断不可惊扰挞懒家眷,但凡违令者立斩不赦……” 阿合马目送着完颜宗弼率数百名中军卫卒驰去,转过了街去,这才回过神来,目光凶狠地吆喝着手下进府搜查。 当完颜宗弼率中军卫队骑兵出了南门,一路向南奔了数十里,一路之上,询问路人,毫无蛛丝马迹可循。 “都元帅,前面几家茶棚,都说没有见到过下将所诉之人过去。” 连奔数十里,人困马乏,完颜宗弼等稍事休息,派几名机灵军卒前面查探,不想所到之处,并没有挞懒踪迹,令他感到怪异。 “都元帅,莫非咱们走错了路,或是挞懒并没有向南走。”他的中军卫队行军千户东心雷小心地提醒完颜宗弼,一张丑脸风尘仆仆。 完颜宗弼若有所思地转首,疑惑地看了眼东心雷,陷入沉思。 东心雷紧张的看着完颜宗弼,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哎呀”完颜宗弼一拍脑门,大叫一声,恍然大悟,失声道:“上当了,上当了。” 东心雷被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完颜宗弼,不知所云。 “他们定然是转道东向,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怎么就没有想到……”完颜宗弼掉转马头,大吼道:“快向东,全军向东前进。”说着,拍马狂奔。 后面的中军卫卒不知完颜宗弼为何发了狂似的,只得掉转马头跟了上去。 第三章 海水,不断地拍击着沙滩,永无休止的一波又一波不息地冲刷着海岸。 完颜昌缓步走在松软的沙滩上,不时地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远方一艘巨大的五桅大型车轮海船,它这个在以一张白帆缓缓地游戈在海面上,咋一看就像大海中的一座城堡,由这艘大海船上放下的两艘小船正在向岸边划来。 斡带、乌达补、完颜鹘懒、活离胡土四人站在理大海不远的地方,面带震惊地望着这首巨舰,唧唧称赞不已,随着小船的渐渐划近,四人的面上都出现异样的表情,斡带神情间更是起伏不定。 张阶笑着走到完颜昌身旁,别样意味地道:“都元帅,船快到了。” 完颜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他极力压抑着心中翻腾的苦闷,他的心情随着小船的不断接近而激烈起伏,好几次都升起了斩杀张阶,回朝请罪的念头,但清冷的海风一次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1 章 一次地让他头脑清醒,南下再不济还有一生富贵,此时回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都元帅,贵府的大哥神情有些不对啊!”张阶的目光转向斡带,手紧紧地握住剑柄。 完颜昌闻声回身望向斡带。在这个节骨眼上,人心最是激动,也容易发生控制不住的歇斯底里。但是,他能理解斡带心意,原本斡带就不同意投宋,无奈之下到了海边,其心中忧愤可想而知。他的目光扫到张阶手握剑柄的手,眼角微颤。冷冷地道:“张大人,莫要心急,犬子之事,本帅自有主张。” “全凭都元帅做主……”张阶被完颜昌说中心事,脸面微赫,但手依然握着剑柄,他不能不有所防备,越是最后关头越容易功败垂成。 完颜昌并不理会张阶,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恐怕完颜宗弼的追兵正在赶来的路上。张阶有理由斩杀左右观望之人,还了他,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斡带,过来。”完颜昌沉声喝道。 斡带闻声,快步走了过来。 完颜昌虎着脸道:“斡带,马上就要上船了……”说到这里,他似乎如鲠在喉,声音有些颤抖,凝望斡带的眼色渐渐缓了下来,忽然间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有些沮丧地道:“孩子,你要走,还有机会。” 斡带一怔,他没想到完颜昌前后有这么大的反差,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免不了一顿训斥,不想完颜昌竟说出这话。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以现在时间来算,完颜宗弼想必已经提兵向东赶来,他若是再往西潜行,有极大的把握穿过燕京,直接进入西京,但他同时也明白自己即便能回到西京、河东又能有何作为,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 张阶听了完颜昌的话却是神情紧张,瞪大了眼睛向后退了一步,握着剑柄的手力道遽增。 “父帅”斡带眼眶一红,泪水流了下来,跪在沙滩上。 完颜昌扶起了他,苍然道:“咱们女zhēn rén对对手向来毫不留情,只恨为父棋错一招,连累了你们兄弟,否则,岂能让兀术猖狂至极。” 斡带急忙道:“父帅言重,父帅言重。” 完颜昌摇了摇头,他感到斡带并不甘心愿意南下投宋,即然这样或许留在北方也不一定是坏事,当下黯然道:“你若不愿但叛国之名,可就此离去,隐姓埋名,安度余生去吧。” “父帅去哪,孩儿就去哪,既然注定要被赶尽杀绝,左右也得隐姓埋名终生躲避追捕,孩儿将追随父帅,去南朝拼个前程。”事已至此,留下只能亡命一生,斡带只得认命了。 完颜昌目中含泪,颤声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张阶在一旁,淡淡地笑道:“都元帅放心,恩相锐意国事,凡贤能才智俊杰,无论出身,只要忠心大宋,必可有出头之日。以贵府大哥的这片心意,用于朝廷,他日得个侍卫大军都校,亦是举手之劳。” 完颜昌对张阶之言并没有当真,丧家之犬,能保住xìng命便已是大幸,他相信以自己归河朔之德,富贵是少不了的。但若是起复重用,统领大军征战,他万万不敢相信。 斡带冷笑道:“落魄之人,不敢有此奢望。” 张阶并不在意他父子的态度,自出城后换马,转道东来,用了整整两天,一路上过关越隘,走走停停、提心吊胆。眼看小船已经即将靠岸,几名手下已经卷裤下海准备拉船。他放下心来,毕竟现在说什么也不如上了船,来得实在。 “大人、大人,西边有追兵。” 随着一名职方司属员的一声呼喊,众人转首,远远看到西面烟尘冲天。 乌达补脸色惊变,颤声喊道:“父帅,西南方向……” 完颜昌不满的看了眼乌达补,这个儿子恐慌的表现,做为武人竟然连从烟尘来判断敌人远近的起码常识也没有,不,是惊慌失措,丧失了判断力。 危急关头,最能判定一个人的强弱优劣,乌达补也是一员武将,两次从他南征,竟然在追兵面前惊慌失措,可见他与斡带相比,高低立时可断。如张阶、完颜鹘懒、活离胡土等人,都是面色如常,神情自若。 小船已经靠岸,张阶心里有底,追兵一时半会还到不了海边,他们来晚了一步。 乌达补看到众人镇定的神情,发觉自己的失态,脸色大炯,呆在一旁不敢作声。 张阶不屑地瞟了乌达补一眼,对完颜昌道:“请都元帅登船。” 完颜昌回身向小船走去,斡带紧跟其后,当快要到达船边时,完颜昌停下脚步,回首再往。 “父帅,上船吧!”斡带小心翼翼地道。 完颜昌点了点头,回首默然上了船,他并不回身,而是背着手,眼望大海深处的宋军战船。 乌达补、完颜鹘懒、活离胡土跟上了船,张阶方才与属下在完颜昌的船划出百余步后才上了另一条船。 当完颜宗弼率不足三百人中军卫队赶到海边,由于一路狂奔,整个四五百人的马队,只有二百余人跟上,一个个都是风尘仆仆,满面污垢,情形甚是狼狈。 完颜昌所在的船已经驶离海岸五六百步之遥,张阶的坐船还在百余步稍稍停下。 完颜宗弼望着远去的小船,逐渐接近远处海面上的停泊的车轮帆船,肺都气zhà了,就差一步便追上了,可惜前功尽弃。 “有劳大王相送,在下深感荣幸,是云: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大王还是请回吧。”张阶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说话间,两名水军军卒在船尾蹲下,顶起大牌。 完颜宗弼冷眼看着这个模糊的面容,太阳穴之间的青筋曝起,胡须不知是海风吹的还是气的潺潺直抖。 东心雷气的‘哇哇’大叫,吼道:“都元帅,船未走远,下将shè杀了这厮。”说着,已经取下马上的大弓,取出一支狼牙羽箭,挽弓搭箭对准了张阶。 第四章 东心雷虽然生的丑陋不堪,但他的箭术在完颜宗弼的中军卫队,甚至说在整个女真军队中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的,这一记近三百石力道的箭矢shè出,足可在二百步内开碑裂石。 眼看他把箭矢对准了张阶,把握弓臂的手已经有些微微缠斗,显然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道,箭矢一旦发出就会把百余步之外的张阶shè个透心凉。 正在这惊人窒息的关头,完颜宗弼忽然道:“住手” 东心雷闻声,条件反shè地放松了弓弦,但上紧力道的箭矢难以收回来,在稍稍松了力道后,把箭shè到了不远处的海中。他惊愕地望着完颜宗弼,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眼睁睁地看着小船不断地远去,心中那个急躁,以至于脸色憋的通红。 “本帅乃大金都元帅府都元帅,使臣代本帅向南朝王相公问候,大金的叛逆就托付于南朝了。”完颜宗弼高声大笑,提气对张阶喊话。 “原来是兀术大王,在下理会了,定当转呈恩师……”张阶的声音和畅快地笑声随着海风逐渐飘散。 完颜宗弼仰天大笑,道:“这个王德涵,难怪这名使臣有如此能耐。” 东心雷不解地看着完颜宗弼,有些不乐意地道:“都元帅下将一箭就能拿此人xìng命,缘何让他如此放肆离去?” “你能涉水数百步拿了挞懒吗?”完颜宗弼的目光遽然变的很冷。 两艘小船在金军的望下,靠上了五帆车轮海船。待到众人上船后,一名身穿兰黑色葛麻短衫战袍的水军军将迎了过来。拱手笑道:“在下楼烦第二军第一镇右营指挥使、宣节校尉谢lún运,恭迎都元帅,恭迎都元帅上船。” 完颜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自持身份没有言语,毕竟对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营指挥使。 张阶拱手笑道:“原来是谢大人,亏得大人的及时,不然,我等皆为兀术刀下之鬼。” 谢lún运正不满完颜昌倨傲态度,见张阶识趣,倒是合他胃口,爽朗地笑道:“哪里话,谢某若是来迟,岂不要军法从事。” 张阶哈哈笑道:“大人玩笑,某虽身在职方司,却也闻得上官太尉与邵太尉治军之严,楼烦第二军当我大宋侍卫水军劲旅,只怕大人早已提前在此等候了。” 谢lún运被张阶捧的颇是自得,对张阶好感倍增,脸上笑的非常得意,道:“过讲、过讲,舱室内以备下洗漱用水与酒菜,各位里面请。” 张阶摆了个手势,笑眯眯地望着完颜昌,道:“都元帅,请” 完颜昌不言不语,只是木着脸,背手跨步向舱室走去。 **************************************** 元旦佳节即将到来,行在南京的居民们,在庆贺河朔从新归附的喜悦后,都在忙忙碌碌地准备除夕夜一家人聚在一起辞旧迎春所用的物事,春联、美酒、佳肴,准备一掌灯的时候就开始欢饮,谁也没有过多的心事关注朝野内外的事情。便是连凤凰山日报在行在的分社,出版的报纸,多是些繁琐趣闻,商家广告之类,最多的就是事关古今元旦佳节的风俗习惯,偶尔关于沿河与河朔局势分析的文章,也只是被人当做杞人忧天,只能在小范围内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如果有让江宁百姓对新年外感兴趣的事由,那就是行在宣德门通南熏门直至朱雀门的御街,刚刚重新铺设好的由青石路面、全部改为青水泥板块铺成的路面,有小道消息传言,行在主要街道要全部用白水泥板铺设。当然,对于一些行走于杭州、苏州等州县的行商大贾来说并不是新闻,苏杭一带主要官道基本上都是水泥道路,车子行在上面既快又平稳,他们已经见怪不怪。可对于行在的大多数居民来说这可是个新鲜事,纷纷传言江宁城内,路面都要像御街一样,用水泥板铺路,下雨没有泥水,新年一过,立即就由工部与顺天府开始修建。 凤凰山日报对修路的消息,报道的模棱两可,但对修路富民的政策给于很高的评价,不断以专栏的形式,报导朝野一些重臣、名士对修建水泥路并涉及另外一些工商的评论,个人各持一言。令人耐以寻味的是,这些重臣名士面对凤凰山报社的采访,竟然甘然领受,只要不涉及敏感政论,他们无不畅所yù言, 但有的人却把话题引伸,甚至对主持通商、发展工商的官员大加鞭笞,更有人对王泽进行歇斯底里的攻击。言王泽乃是承蔡京之后,又一唯利是图之臣,而蔡绛在杭州更是比王泽当年有过而无不及,专事盘剥海外夷人,就是宣慰司门前过了只兔子,因为要被拔下几两毛,简直是斯文扫地。 王咏翎对待报导方面,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只要不涉及两府枢要,一律采纳,即便是对他的恩师王泽最刁钻的评论,只要不涉及人身攻击,一样刊发不误。 凤凰山书院受到影响,学风极为开放,评论时政得失,jiāo换义利之己见,时不时的bào出引起不小轰动的新闻,持论者几乎可以一夜成名,为世人所谈论,这吸引了许多胸有报复的青年参加每年一度的书院入学考试,尽管入学考试极为严格甚至可以说是苛刻,但凤凰山书院的名声之广博、财力之雄厚、师资之豪华,足以令士子们趋之若渴,每年都要有一大半士子被刷下来,赢得了成为凤凰山书院学员门槛比中个同进士还高。 由于书院尤其是研究院与不少商家签订合约,出售学子研究的成果,商家得之大量制作jiāo易的商品。使得书院财源滚滚,雄厚的经济实力,使书院在北院墙外再一出重金购买百余倾土地,扩大书院的规模,在凤凰山‘江右离孤’小学校之外,又建立了一所凤凰山小学校,其中意味颇为耐人寻思。 但无论怎么样,滚滚而来的财富,使学子们待遇非常丰厚,一旦进入书院,食宿仅仅是象征xìng地缴纳一点,连衣服也是同一式样的校服。在李清照等教习的提议下,王咏翎同意设立专款,资助那些品学兼优而又家境贫寒的学子,让他们能安心读书,王泽亲自为专款题名分为助学金、奖学金两种。助学金不仅在几乎是免费状态的校园生活中,每月资助贫寒学子几百文钱补贴家用,让他们能够安心读书,不用为家中柴米油盐而cāo心,奖学金的设置只要成绩达到规定名次,也不论贫富学生,都能得到每年三百贯的奖学金。 三百贯这对于富家子弟固然不算太大的数字,不过是当时没有加节度使官阶的宰相一月俸禄而已。但对于那些贫寒士子,可是一份大大的诱惑,如果说每月二百文的助学金,能让他们的家里勉强温饱,那高出助学金数百倍的钱,足以让他们过上几年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也有不是富家子弟的学子对三百贯奖学金不屑一顾,因为他们不缺钱,这些人多数是格物院与研究院担负项目开发的的学子,每一款新技术的成功开发,都会给他们个人带来享用不尽的财物,他们要的是名誉,看中的是年度前十名学生的名誉。 前十名的学子名讳都要被记录在书院的春秋榜之上,尤其是前三名的名讳直接刻到书院中的文林墙上,这是绝对荣耀的事情,会受到士子们的崇敬的。 书院中的士人们纷纷笑谈凤凰山书院师生中最有钱的或许要数的上聂诺、唐秋彤、郭无为、化云人、高阚、邝力等人,他们都是主要的研究项目负责人,其研究成果多被商贾、工场主购买专利进行大批量的制式化生产,但他们即便是被买断了成果,也足以成为大宋一等一的富豪。 令人怪异的是他们却极少在乎钱财多少,专心于一个又一个研究,聂诺甚至不知道他倒底有多少钱,这在书院、乃至杭州及士林中传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双道钢轨路也是当今的新鲜事物,由于耗资巨大、不可能经年暴露在外而有效防锈,最重要的铁产量远远不能满足需求,大范围建造的方案终究是胎死腹中,只有一些有识之士,看到了钢轨的巨大潜力,仍在奔走呼吁。但水军沿海营寨内却在世人视线之外,筑起一条条不长的钢轨运输道,直通海船码头。同样,商船港口也开始铺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2 章 了钢轨,只不过应用比较小罢了。 凡是在侍卫水军散帆之上的大型海船上服过役的将吏们都知道,水军这些大型车轮海船上,从储存物资的舱室到甲板上远程shè击器械之间,赫然由一条主轨,贯穿甲板,又分成条条小轨道,用小车推拉重物,对钢轨的运用,深得海商与水军将吏的欣赏,毕竟省了他们很多力气和时间,糜费一点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泽被士人褒奖的有些飘飘然,可也被骂的无可奈何,时不时地私下与李长秋笑谈:“平常心、平常心……” 第五章 “哈哈……亦凡来了,快快且看这位名家言论。”枢府都承旨公厅内,李长秋笑着点了点手中报纸,正在吃吃发笑,王崇仙拿着一封经过整理后的公文步入公厅,被他连招带笑地招呼过来。 王崇仙将公文放在桌案上,接过报纸,边看边笑道:“有什么事情,让尚卿兄如此开怀?” 李长秋看了眼桌案上由蓝色漆条封口的公文,知道并非非常重要的公文,接着笑道:“看看名士评论版,一位老夫子评价蔡文锦的段子,相当精辟、相当精辟啊!” “哦那倒是要好好拜读一番。”王崇仙含笑看着报纸,脸色突然一沉,又忽然无奈地笑了起来,道:“这不是凤凰山书院的尹先生的大论吗?咦还有几位老夫子,怎么把矛头都对准了蔡世叔了。给夷人以国人待遇,授夷人差遣,言利而不将教化,这都是什么事啊!简直就是食古不化,这样的人恩师和师兄竟然能够相容?” 李长秋不屑地道:“这些老儒,平日里之乎者也,不知农桑经济之道,整天里嘀咕他人。不过王相公宰相胸怀,容纳百川各家之学,这些螳臂之言还不如他耳中,只不过王云鹏任由他们评论朝廷节臣,恐非存身立命之道。” 王崇仙放下报纸,饶有兴致地看着李长秋充满讥讽的脸色,道:“尹先生谈的亦是有他的道理,或许二师兄开民主之风范……” 李长秋惊愕地望着王崇仙,随即笑道:“亦凡倒是维护凤凰山书院。” 王崇仙没奈何地道:“尹先生乃是持平至论,他与几个老儒对蔡世叔看法并不相同。那些老儒们对蔡世叔施政点批的一无是处,甚至对世叔身世进行攻击,我看他们就是要借世叔名头要自己成名罢了。尹先生却直中蔡世叔要害,有些事情南海宣慰司做的的确有些过分。” 李长秋笑眯眯地道:“说说看” 王崇仙眼珠子转了两转,不慌不忙地坐下,飚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道:“老兄若是知杭州、节南海,能否比蔡世叔走得更远?” 李长秋一怔,他不想王崇仙倒打一耙,这可是问到了点子上。蔡绛虽说是王泽倚重之人,但他也确实秉承祖风,对言利这一套轻车熟路,上任一年来,几次大的动作,比王泽当年知杭州时还要彻底,光是他请奏夷商出资办理实业,授予散官阶这一项,就足以惊世骇俗、引起士林的惊讶,王泽当年也不敢迈出这一步,最多只是给予夷人种种经济上的优惠而已。尹在报纸上尖刻的指出蔡绛与王泽施政冒似雷同、实则大异,说白了就是王泽是在大面上还顾及士人的颜面,在对待一些深层次的矛盾面前处置较为圆滑、谨慎。蔡绛没有这么多的顾及,在尹笔下,他并不是真正的儒者,甚至他对待‘利’字要远远超过蔡京,只要在不触及朝廷根本的前提下,他一概支持,实在是有辱士大夫脸面。 王崇仙见李长秋不语,冷笑道:“不过尚卿兄说的亦是颇有道理,凤凰山书院乃恩师寄予厚望之所在,然良莠不齐,可惜可惜了恩师一番心思。” 李长秋惊讶地望着王崇仙,诧异地道:“不想亦凡有这等见识。” 王崇仙失笑道:“怎地,在尚卿兄眼中,小弟竟如此不堪?” “哪里话,哪里话。”李长秋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使得王崇仙臆想翩翩,平白得罪人。连忙道:“愚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感到这几年来,亦凡的见底越发深邃许多。” 王崇仙不可捉摸地一笑,淡淡地道:“尚卿兄过讲了。” 李长秋听出了他的语气仍透着yīn郁,但一时间又找不出合适的解决办法,只得笑道:“亦凡,今日又有什么枢要事宜?” 王崇仙脸上旋即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金人在河东、燕山、西京地调动异常频繁,河东边郡又在加固城防,对太行山上的义军也放松了进攻,显然他们的调动太频繁了。” 李长秋被吸引了过去,兴趣盎然地道:“有意思,有意思。” 王崇仙狠狠地道:“可恨兵部职方司就是不言,河东房倒底受到多大损失,以至于我们无法对河东军报可靠xìng做出准确的判断。” 李长秋默然一笑,枢密院机速司掌全国各项情报的汇总,而兵部职方司、刑部都巡检司、卫尉寺、皇城司分掌,对外用间、内部治安、禁军监军及监视京城风气等。都巡检司与卫尉寺倒是与机速司配合默契,大小事宜能够知会机速司,每次塘报都报的尽量完整,皇城司是由皇帝亲自掌管的内司,自不必说。就是兵部职方司根本就不把枢密院机速司放在眼里,一些重要情报都是由银台司直接呈在御案上,或是直接递jiāo兵部尚书转于执政,免去了机速司汇总这一程序。 为此,当年以吴敏为代表的枢密院与胡安国为首的兵部还打干了一场,相互职责对方,一个说兵部无视枢府,有误国事判断,一个说枢密院管的太宽,如一一呈报机速司,一些紧急情报将变的一文不值。 如今有李纲主持枢府,他李长秋作为王泽的亲信掌都承旨,机速司的权威提高许多。李纲曾严斥银台司接收职方司塘报,竟把内宫都惊动了,王泽也为李纲帮衬,最后还是都堂行文规定,职方司塘报除非须得立呈报者,其它必须经机速司方可直送禁中都事堂,违者按律处置。 但是,除了状况稍稍好些外,一些职方司的官员还是直接报入都事堂,河东房遭到严重破坏,来至河东的情报仍然不少,机速司询问河东房损失事宜,以求更好地判断情报来源,被职方司以机密为由断言拒绝。 “这是那帮探子为遮羞而已,被人家端了好几处重要据点,十余名大使臣费死即降,详情传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李长秋淡淡笑了笑,笑得相当刻薄。 王崇仙不置可否地道:“那倒也大可不必,胜败自有定数,岂能有常胜将军。” 李长秋若有所思地又看了眼公文,半笑道:“看这些零零碎碎的汇总,金人这次来势不小啊,亦凡可知恩相与李相公如何应对?” 王崇仙起身,浅笑道:“执政心思,非我等可度,尚卿兄小弟先回去了。” 李长秋起身,调侃道:“莫非弟妹等得不耐烦了……” “好不厚道的李尚卿……”王崇仙笑骂一句,又道:“薛师兄到京述职,得去拜访。” “原来是薛子正终于修成正果,过些时日我再去拜访。” 王崇仙与李长秋告罪而去后,李长秋送走王崇仙后,关上公厅的大门,斟上一杯茶,独自坐下细细地看着公文。 *********** 王泽府邸的后花园古朴简洁的凉亭子中 薛立为王泽斟上一杯茶水,恭恭敬敬地呈上。 王泽坐在小亭中的一张高背软椅上,面色平止地看着薛立,他接过了茶水,放在一旁茶几上,并没有问话。 一旁李墨涵悄悄给薛立使了个眼色,但薛立像是没有看见,仍是恭敬地垂着头。封元似笑非笑地站在靠着小亭素色柱子边上,似乎薛立的到来并没有使他有多少兴奋。 “恩师”李墨涵见气氛有些沉闷,薛立不说话,封元更是指望不上,有心打破一下僵局,只好硬着头皮自己开口,但薛立毕竟是贪赃枉法,而且是触动了王泽最敏感的支卖司事务。 良久,王泽才慢悠悠地端起茶,品了一口,放下杯子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子正,这几年苦你了!” 薛立一怔,愕然之后,噗通跪在地上,不禁阵阵抽涕,李墨涵与封元亦是呆呆地看着王泽。 不过李墨涵是放下心来,王泽话中充满了慈祥和温和,终究是好的结果,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弟子错了,弟子这几年……这几年……”说着,薛立不知如何再说,想想几年在蛮荒小县的苦楚,当真后悔当年手伸的有点过长了,悔恨的泪水不住流了下来。 王泽温和地笑道:“你这几年是收敛多了,不错、已经很不错了。” 薛立脸色立即大变,惶恐地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李墨涵想为薛立说道一二,却不知王泽何意,只能干干着急。 “不过,这些年,你在南面做的颇为不错,为师是看在眼中的。漓水左近居民多蛮,山寨林立、对抗官府,子正略施手段,竟使县内为之肃然,这等治才方是大节。” 薛立在义宁县任上,以一个五等小县知县,jiāo通于白石水与阳江之间,与那些夷人土豪,称兄道弟,他似乎并没有吸取当年在钱塘任上的教训,到任始初就收取好处,甚至笑纳山寨贿赂的美女,公然地好生享用,只要那些山寨土豪不做危及朝廷的事,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勉强过去算了。仅仅四年,把一个时时有夷人起事反抗官府的小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很多山寨都能效忠于朝廷,并未禁军提供大量精悍的qiāng手、弓箭手,得到广南西路经略安抚司及桂州知州的嘉许。 不过,他倒不是处处采取笼络退让,就在他上任之初,看是沉迷于金银美色,引起很多土豪的蔑视,久而久之根本不把这位年轻知县放在眼里。但他在不动声色中,耐着xìng子几次宴请土豪,让这些平日里轻视汉官的土豪们的防备也大大的松懈许多。就在他任期一年后,宴请当地出名土豪的时候,埋伏甲兵突然发难,当场捕拿其中十余名土豪,更不上报州郡,直接当众宣布其罪状,快刀斩乱麻地杀了十余人。并在当天集结驻泊禁军数百人,并当地土兵千余人对被杀土豪的山寨进攻,由于失去了首领,被宋军连续攻破十余个山寨,他再次施展了铁血手腕,命宋军大开杀戒,几乎将寨中男丁斩杀殆尽,女子儿童全部贱卖给别的山寨。 完成了一系列血腥的杀戮后,他又是像没事一样,将那些土豪礼数有加地放回,如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照样与他们往来。自此,这些平素里骄横不法的土豪,知道这位平时文质彬彬,似乎软弱可欺的知县,原来是一个笑里藏刀、手段dú辣的屠夫,哪个还不知像地敢和他做对。 薛立将那些土豪们治的是虽不能说服服帖帖,却也不敢公开与朝廷州县对抗,他在广南西路知县中年年考绩上上之首。 薛立但闻王泽赞誉他施政所谓大节,不禁大喜,他明白王泽对他所为并不介意他喜好钱财的小节,而是注重他治理国事的大节,想到这一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次他由五等县的知县,由都堂堂除回京述职,必然出自王泽的安排。 “恩师教诲的是,弟子旧习不改,辜负恩师所望。”薛立以退为进,既然在王泽眼中,他收受土著一些好处乃小节,那就主动认错,博取王泽的宽待。 李墨涵与封元都在心中暗叫:‘高明。’ 王泽嘴角闪过淡淡的笑意,目光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但他并没有再理会薛立,转首对封元说道:“子初,你不是为河朔事而来吗?怎么说。” 封元走上两步,中气十足地朗声道:“恩师,今朝廷收复河朔,须得重兵镇守,弟子久在殿前司,自以为孰知军旅,愿请命北上戍守河朔,望恩师成全。” “北上”王泽饶有兴致地看着封元,脸上笑意更浓。 封元不知王泽为何发笑,心下孜孜不安,生怕方才自己话中疏漏了什么,但想想并没有任何疏漏地方。于是鼓起勇气再次道:“望恩师成全则个。” 李墨涵亦是在旁,小心翼翼地帮衬道:“子初乃大将之才,闲置行在,委实过于可惜。” 第六章 王泽轻轻笑道:“文渊何时成了帮闲小厮,管好府中的侍妾,莫要冷落了夫人才是正理。” 李墨涵听王泽话中有话,心下益颤,暗自瞟了薛立一眼,当年他的杭州办差,便是看上杭州行中牌首程素素,二人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薛立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自然是玉成这段姻缘,当然未娶正室夫人之前,纳妾并不为过,于是薛立大手一挥,向知县几句美言,脱了程素素的籍,把美人送到了李默涵怀中享用。 王泽看是调侃地提起,不仅是李默涵,一旁的薛立也不禁暗自寒栗不已。 “恩师教训的是……”李墨涵自度此时此景,王泽决计不会说道他的家事,其中必有所指。他似乎明白王泽的意思,却又不能肯定,但他决定还是闭嘴的好,免得多说话没事也会说出三分事。 王泽看了薛立一眼,这才点了点头,诙谐地道:“好福气。” 李墨涵垂下了头,却不明白王泽这三个字何意,他家中是程素素机灵可爱,善取人意,为人却又几分尖刻,夫人卢氏出身官宦,颇能持家立业,二人平日里倒还能相容礼待,但有时还是看不惯李墨涵专宠程素素,时常起一些摩擦,让他一个大男人好生头痛。 “子初,河朔你就不要去了。”王泽不经意地又说了一句。 “恩师……”封元吃了一惊,失口道:“这是为何?弟子、弟子……” 王泽摇了摇头,断然道:“河朔无须置戍,你也不需要北上,殿前司上军乃天子近从,子初好生耐住寂寞,他日断非无用武之地。” “河朔无须置戍,河朔无须置戍”封元念叨两遍,联想到大议时,由孙傅、王泽、李纲等宰执大臣密议后,朝廷在沿河的大军并没有开进河朔各军州,反倒是不断南迁人口,他顿时感到背脊发凉,暗骂自己为何没有转过来这个弯,朝廷压根就没有打算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3 章 戍河朔。 薛立与李墨涵相顾一眼,他们亦是听出话中用意,他们同样不甚明白朝廷为何要置河朔于不顾,万一有事,这对军心民心的打击他们想都不敢再想。李墨涵最是惊讶,做为机宜文字的他算的上王泽身边最亲信的人,但根本没有察觉王泽在河朔的定策是何时作出的。 二人都暗自打定主意,静待王泽的解释。 封元却终究是忍不住,急促地问道:“弟子愚鲁,望恩师教诲。” 王泽望着封元,沉声说道:“以你之所见,河朔能否守住?” “这……”王泽的反客为主,使封元一时间为之语塞。 自河北二路陆续jiāo割后,殿前司与枢密都参军司在王泽的提议下,搞了一次沙盘上的兵棋推演,这时大宋禁军第一次大规模的联合推演,在凤凰山书院几名术学、天文、地理、教习、优等学生的参与下,上百名将帅与枢密院机速司、兵部职方司官员在刘光世的主持下,模拟了宋金双方国力、兵力及各方面可用的因素,用了二十余日,在最大限度的公平基础上,得出了河朔在新一轮的打击下,能够守住的几率不到三层。当日里这项推演被列为绝密,在兵部存为密档,只是他始料不及的是,这次推演的成果,竟然成了朝廷决策的主要凭证。 当然,他更料不到这次兵棋推演在历史上,占有何等重要的地位,周良在续资政通鉴中写到这段事迹时,感叹地点评这次兵棋推演的意义为:国朝百年来武人得以用事之始,创中国千载之强势之初,同样在记录这段历史之时,又发出了对他的恩师无限感叹,又有几多敬重。 “既是、既是如此,亦不能坐视河朔重新沦陷异族。”封元的辩驳虽是站在大义的立场,面对时局而言,却又显的苍白无力。 王泽淡淡地笑了,并不没有深讲,关于置戍河朔之事,已经不是封元等人所能念及的层次了。 “子初,有许多事,并非凭你我所能为之,要耐得住,耐得住寂寞。” 封元脸色稍贾,虽有不甘之色,却是无可奈何地接受这句劝说。 王泽继而正色道:“如今朝廷最紧要的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进行各项变法,促进国力上升,加强南海诸国的实际控制,不能局限于仅仅的几个孤立据点。” 封元暗叹朝廷的大策还是放在侍卫水军身上,殿前司空守行在可谓无用武之地,他不禁有些嫉妒张云仁,如今张云仁算是意气勃发,不仅没有受到水军与完颜活女作战不利的影响,反倒是隐隐有升任侍卫大军都校的势头,日后开拓南海,建功立业,前途不可限量。 想想,他禁不住又有些恨王泽,为何不给他机会。 “子初,过些时日你将奔赴再付军前历练,虽无大仗可打,却能磨炼军旅。” 封元无奈地点了点头,苦笑道:“弟子定当全力以赴。” 王泽意味深长的望着封元,淡淡地道:“现在不仅是你,所有的禁军将帅都须得忍耐,现在还不到时候,不到时候啊!” 封元沉沉的应道:“恩师说的是,忍耐乃是为将之道,弟子领会了。” 王泽满意地笑了,温声道:“子初,难道你就不想为一任讲武堂祭酒?” “讲武堂祭酒?”封元没有跟上王泽的思维,薛立却暗自吸了口气,暗度王泽真是器重封元,讲武堂乃是培养下禁军级军将之所,祭酒职位品级不高,却影响甚广,一任祭酒出来,当为军都指挥使的不二人选。 封元慢了一拍,这才领会王泽深意,有王泽的力荐,赴军前cāo训归来,讲武堂祭酒可谓十拿九稳,其中好处,令他不禁大喜,忙躬身作揖道:“弟子有负恩师众望。” 王泽淡淡地笑道:“有能耐自会显露头脚,子初大将之才,为师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封元细细品味,虽然心中暗自喜悦,但他还是硬生生忍住,面色肃然地点了点头。 “哦”王泽仿佛是想起了什么,转脸看着薛立,半笑道:“对了,子正此番述职,真不知吏部作何差遣。” 薛立见王泽与他打哑谜,也不敢说破,只是道:“弟子实是不知。” 王泽道:“自重新回朝后,许崧老做事谨慎啊!” 薛立一怔,暗道自己难道想错了,王泽真不知吏部派遣差使。随即又暗骂自己多心,如果王泽连这样的事也与自己的弟子玩心思,那他就不是王泽了。当下脸面赫然道:“弟子只愿为朝廷办差,不敢有非份之想。” 王泽摇头道:“为朝廷办差固然可嘉,但究其根本还是为天下生民计,切记,切记。”话虽如此,但他自己也不敢肯定的说自己努力的实现理想的过程中,有多少是真正为了天下生民,蓦然间,他感到自己的话,是那么的可笑。 李墨涵分明看到王泽脸上闪过一抹时常在决断大政时的迷茫之色。 “谢恩师教诲,弟子铭记于心。”薛立并非善与之辈,但面对王泽他还是感到那股自己不敢逾越的压力。 王泽定了定心神,勉强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终究是好黄白物罢了,这亦不属太过。” 此话一出,不仅薛立愣了,就是连李墨涵与封元也惊诧万分。 “请……请恩师教诲。”薛立已经是背脊出汗,声音有些不由自主地颤抖。 “江东在南海不知怎样了,风信将到,海门军应该有消息传来了吧。”王泽把薛立的事轻轻一点后,左右而言他,似乎毫不沾边际。 他们三人不知王泽所指,只是晓得为王泽在说欧阳lún,欧阳lún自知县任叙馆阁不到一年,在朝廷征召番外守臣而无人响应之时,自请为天子牧守海外新设军州,当时朝野一片哗然。有暗自惋惜、有笑其愚鲁、更有笑其沽名钓誉,在朱影的介入下,朝廷为表彰欧阳lún明大义之举,内降指挥欧阳lún进朝奉郎直宝文阁充权知海门军军州事勾当海门驻泊禁军钤辖司、提举海门转运一行事。 “说远了、说远了!”王泽正色道:“子正,为师问你,当今工商日益发展,铜钱日渐不能支,jiāo子局限一偶,当如何解决此难题?” 李墨涵心下一动,这正是王泽这段时日内,最关心的问题,书房的灯常常点到天亮,王泽此时提起,他好像是明白了今天,王泽又要有重要的决断。 做为王泽的学生,薛立并不难回答这个问题。当下随意地道:“金本位货币体制代替铜铁,而今金实不易得,当建立起以银为主,金为辅的货币仓储,发行皇宋宝钞。” 王泽满意地笑道:“不错,这是治世之言,不过国朝金银委实有限,尚不足以支撑全国范围的币制变革。” 薛立亦是道:“恩师所言及是,不过水军与海商每年从南海、乃至大食得来金银亦不为少。” 王泽哈哈大笑道:“那又算什么,以物易物,太慢了,太慢了。” “恩师的意思是……?”薛立诧异地问道,不过他们三人已然听出弦外之音。 “南海上三佛齐倒是产金银,这个没有前途的蛮荒小国,留着也没有太大用处。其国内的金银,金鸡钠霜,这可都是好东西啊,其地理位置,可控东西jiāo通要道,又可威震四夷……” 王泽发现三位弟子都在惊异地望着他,不禁感到好笑,道:“怎么了,难道侍卫水军做不到吗?” “不、不,三佛齐虽在南海号称强国,但对于我朝廷侍卫水军而言,灭之又有何难。”薛立陪衬着笑了,他渐渐明白王泽意图。 “其实,上等的银矿产都在东海上的扶桑小国,若能为我所用,皇宋的宝钞必可通行。” 在王泽热切的目光中,薛立眸子中散发的光芒亦是越发热切。 第七章 海门军设立于神佑七年,位于三佛齐东部的沿海,可以说是上官云率海船舟师,半抢半买从三佛齐王国手中拿下来的,当时的情形是连骗带诈,三佛齐国王醒悟的时候为时已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平心而论,上官云对于海门军还是颇为重视的,在夺取这块富饶的沿海土地后,立即征发当地土人修筑高大的城池和海港,经过几年的发展,正式成立海门军,设立海外官衙。 由于朝廷官员视海门赴任比流放岭南更为凶险,极少有人赴任,内地百姓亦是视万里海疆为凶途,只要有温饱,谁也不愿背井离乡,只有破落户与沿海的居民,才会为那千亩永业田和耕牛、农具及低息租买渔船,挺而走险赴海外、汇聚到几个海外军州。 海门军聚集人数最多,已经有将近两万口,加上当地土著,鱼龙混杂。为保护海门的转运港口,海门军以条石,在海边建立起一座高大的城池,并几座防卫堡城,城内居住前来淘金的汉人,并储备粮饷、器械,设立军寨。 这座外城长十余里、宽九里、高四丈的大城,被御赐名为‘海门水波城’,城与港口之间铺设八里长的直道,已方便往来,设有直道左右护卫营寨。港口也是由一道近两丈高、宽丈余的石城围起来,建有武库、军寨,以备战事之须。 欧阳lún身穿紫色官服,站在海门水波城南城门望乡楼上,那张英俊的面庞挂着浓浓的忧思,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目,透出冷峻萧瑟的寒光。 他的目光凝视着西北不见边际的天海一线,时时发出轻轻而又伤感的叹息,已经五年了,五年没有回到故乡了,只能通过往来的海船,带来聊聊的乡音,但他并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反而为他自己多年来的成就感到由衷自豪。 近年,由于贸易纠纷,三佛齐由于眼红大宋商船队的巨额利润,从而大大激发了当初上当受骗的嫉恨,水军与三佛齐磨擦日多,接连有几场海上小规模冲突,三佛齐的水军那里是配备抛石机和火器的大宋海船舟师的对手,每一次jiāo手无不以失败告终,损失了大量舟师海船,不敢在海上轻易触动宋军水军海船,尤其是战斗力强悍的五帆车轮海船。 由于不甘心海战失败,三佛齐调动兵马,向地处东部的海门军集结,并扬言大宋必须与三佛齐均分海商利益,不然,将收回海门军的土地,并夺取大宋在爪哇北部的重要据点静海城。 大宋四个海外军州,本就是孤立的据点,全靠水军海船支持,由于金军南下,侍卫水军主力北上,各海外军州局势不堪。幸亏上官云果断地调遣部分水军,火速驰援,并有维持各军州联络的水军战船,方才堪堪稳定局势。 但是茫茫大海,各军州距离遥远,一旦有大规模的战事bào发,根本不可能相互救援,只能依靠各处水军支援,无法向内陆发展势力。为此,欧阳lún专门写下五道折子,上书朝廷,建议派遣大军,征伐野心勃勃的三佛齐,以求扩大海外国土,将各个孤立的据点连成一片,再行设立海外军州,这样一来可以增强持久作战的能力。 但是,在朝廷决断之前,眼前的危及,已经够他头痛不已了。 三佛齐的数万大军已经在南面云集,对海门军虎视眈眈了,多日来双方剑拔弩张,形势越发紧张,发生了几场小规模的前哨战。 “大人,原来大人在这里……” “专城大人……” 欧阳lún转首看到,海门军驻泊兵马副钤辖、广锐第二军指挥使张立煌与侍卫水军海门常胜军指挥使周成二人登城。待他们上了城楼,他露出笑容,温声道:“二位太尉,有何公干?” 张立煌虽是副钤辖,但他是海门军实际掌军大将,周成更不必说,水军由枢密院与南海诸国宣慰司统辖,不受守臣节制。欧阳lún面对这两人自然是客套三分。 二人给欧阳lún见礼后,张立煌张开大嗓门道:“大人,三佛齐那帮蛮夷已经频频调动,似乎一两日内要有所行动。” 欧阳lún愕然道:“这么快……” 张立煌鄙夷地道:“南海蛮夷,尔于小邦,懂得什么韬略。” 周成的脸上亦是抹过浓浓的鄙薄,在他看来,张立煌说的不错,三佛齐水军虽然规模不小,但在他的水军海船的打击下,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欧阳lún不易察觉地微微蹙眉,心中暗骂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武夫,打了几个胜仗,就洋洋自得,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试想海门军地处三佛齐环围之中,比静海城的地形更为险恶,静海城不论怎么说,还是背靠臣服于大宋逻国,有相对稳固的后方支援,海门军唯有不太可靠的海路。 海门军的防卫可以说是极为脆弱,在离开水军支持的情况下,根本支持不了多久,令人沮丧的是水军船队还没有到来的消息,目前仅仅靠常胜军十余艘主力海船迎敌。 “二位,我们面对的是三四万蛮族武夫,万不可轻敌啊!”欧阳lún感到有必要提醒他们,如若开战,将是一场艰难的陆战,而不是相对轻松的海战,以海门军目前的兵力来衡量,宋军处于绝对劣势。 张立煌有些明白欧阳论话中所指,他做为海门军的领军大将,自然知道目前手下的兵力多寡,口上再硬,心中不免有些发虚。 周成并不以为意,他并不在意三佛齐来了多少兵马,海上他还没有怕过南海上哪国的水军。当下,他颇为自负地道:“三佛其的舟师敢出动,某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立煌白了他一眼,心中暗骂:‘这个水鳖子,要是真来船队,我倒是乐意在城头饮酒观战,真他娘地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要拼命,你小子倒先卖乖。’ 欧阳lún亦是不满之色溢于言表,蹙眉沉声道:“周太尉勇武,南海蛮夷莫不望风披靡,然水波城三面有数万蛮夷,援兵不知何时能到,张太尉属下只有一军兵马,切不可轻敌。” 周成就是再粗俗,也能听明白欧阳lún委婉口气后面的寓意,无论如何由于风信的延迟,侍卫水军的增援大军到来的时日,已经不可预料,海门军只能依靠张立煌的八千禁军来守卫,他属下有限的水军海船只能保卫海港,战时没有太大用处。 张立煌目光闪出一道精光,高声道:“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4 章 放心,南蛮虽说有数万之众,但下将的广锐第二军八千儿郎,亦是南侍军精锐,甲械虽不精良,守水波城还是绰绰有余。” 广锐侍卫大军分属南侍军都指挥司,是在海外分散驻泊的一支侍卫大军,都司司所设在静海城,广锐第一军等主力亦是静海,威慑南海北部诸国,第二军设在海门军,拱卫这个海道重要的中转补给站。但广锐侍卫大军与西侍军、北侍军所属大军无法相比,其装备差了一个等次,仅仅比南侍军在国内的属部相对强一些。 如北侍军、西侍军各侍卫大军,正在大量装备和逐步装备钢臂弩,远程抛石机、机弩战车、各种火器,广锐侍卫大军想也不敢想。两年前,经过朝廷激烈的辩论,在蔡绛的坚持下南侍军才分得三千八百部钢臂弩,被蔡绛一股脑给了广锐侍卫大军,至于其他的新式器械,只能干瞪眼。 欧阳lún也很无奈,他能理解王泽与蔡绛的难处,对于孤悬海外的几个据点,几乎与本土隔离,谁能保证守臣没有贰心,新式器械当然要优先配给朝廷最能掌控的军司。 “有劳二位……”欧阳lún淡淡地道:“如不出所料,三佛齐几日内,便会有所行动,咱们要好生防备才是。” 周成道:“专城若有所需,可由水军海船上来取,某竭尽所能倾力相助。” 欧阳lún微愕,随即领会周成美意,朝野公开的秘密,侍卫水军乃是王泽一手创建的,受王泽的实际节制,其车轮海船、各种远程攻击器械装备之精良,比殿前司五支侍卫大军毫不逊色,某些方面甚至有过而无不及。 若无海战,海船上的远程抛石机,与巨型钢臂船弩,诺动一部分到城头使用,也是无不可,既然欧阳lún乃王泽弟子,周成当然要卖这个面子。 “多谢周太尉。”欧阳lún含笑领受周成的美意,这个时候,任何能有助守城的外力,他都会甘然笑纳,既然水军器械精良,周成又主动提出,总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 “张太尉以为水军海船的何种利器,可佐将吏守城?” 张立煌不想周成如斯大方,竟将海船器械借用,当真高兴非常,当下笑道:“若能用水军远程弩自然是好,只是移动不便,那钢臂船弩若是在四壁之上,必然可使城池固若金汤。” 欧阳lún见张立煌持中之论,正合他心意,海船上的抛石机过于笨重,委实不便陆战,钢臂船弩倒是灵便,船上cāo作须五人,放到城上,也不过增加几人罢了。其作战威力他是见到过的,这种可以连发的船弩拥有比床子弩更加恐怖的杀伤力,一旦被它击中,任何云梯车也经不住,想想其中好处,他充满热切的目光转向周成,。 周成爽朗地笑道:“好,我回去后就传令,由各船卸下两部船弩,弩士一并登城。” 欧阳lún见他虽是爽快地应允,但还是有所保留,这种威力巨大的兵器,在大船上有二十部的配备。不过已经不错了,二十多部船弩,够装备简陋的三佛齐蛮兵喝一壶的了。 张立煌饶是感激地投向周成一眼,沉声道:“多谢周兄了。” 周成露牙笑道:“为朝廷事,何谢之有。” 欧阳lún颔首微笑,改办的他都办完了,剩下的就看侍卫水军的援军何时能到了。 第八章 三面围困海门军的三佛齐大军,在几次照会欧阳lún,要求宋军撤出海门地区不果情况下,终于发动了对海门军水波城与几处关城的进攻。 战斗一开始就非常激烈,在宋军将帅眼中完全没有策略、章法的进攻,从一开始就投入了几乎全部的兵力。唯一只得欧阳lún说一句好的就是,几日来三佛齐军队主要进攻几处关城,对水波城的进攻并猛烈,限于数千人之内的骚扰,目的在于牵制城内宋军不能支援各处关城。但其它方面就不敢令人恭维,由于受尽宋军侍卫水军的打压,三佛齐的军队一开始就把水军军港做为一个进攻重点,但在对海港的几次进攻中,被港口长墙守卫的乡军顽强抗击,又遭到海上水军海船远程抛石机的攻击,在抛下千余具尸体后,仍然不顾伤亡地蛮攻,岂不知这正中宋军下怀,海船的威力在密集的人群中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 欧阳lún的部署在于重点保护水波城与海门港口的安全,各处关城不过是迟滞三佛齐军队进攻,并没有打算坚守太久。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三佛齐数万大军打了十余日,竟然连一个关城也没有打下来。 由于,海门军各城城内都有完备的武器、粮饷储备,水波城内更是储备了可供万余人,支撑三年的地下粮食、军械仓库。三佛齐军队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但他们的武器装备、战术面对防御体系完备的海门军城池,实在是力不从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欧阳lún也开始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三佛齐不计伤亡的攻势也有一定的优势,他们是本土作战,兵员补充极为便利,征召一个部族,发给制式装备就可以上阵。宋军虽然军械优良,但随着伤亡逐渐增大,移民数目有限,兵员不敷使用,以至于很多人担一个人负两人的守御任务。 三佛齐伤亡远过于宋军,但他们不断地调来生力军参战,每一次战事结束,欧阳lún都要极目远眺海上,翘首以盼。 “大人,休息一会吧……” 当三佛齐大军一次猛烈进攻被打退后,正在南壁督战的欧阳lún,累的几乎要虚脱了,他拖着疲倦的身子,解去沉重的已经被潮气浸的有些发锈的铁甲,靠在望乡楼底层的大门上休息。 身旁的中军卫卒为他收起了衣甲,见欧阳lún面色苍白,关切地问了句。 欧阳lún无力地摇了摇头,多日来,他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一场一个时辰的激战打下来,他倒底是文人,早已坚持不住,咬着牙硬生生地抗了过来,敌军退去,再也坚持不住了。 不仅他坚持不住,城墙上的军卒也横七竖八地靠在垛口,疲惫地进入梦乡,只有部分当值军卒,强打者精神在观望远处三佛齐军队的动向。 “没什么……不知港口那边怎么样了。不知周成能否顶住南蛮?”他望了一眼远处海港的长墙,毕竟水波城还算坚固,港口的防御体系就薄弱了许多。 三佛齐的军队仍然在对长墙试探xìng进攻,离海港不远处的水军海船上,不断向东西长墙外的敌军发shè石。由于惧怕水军的石,三佛齐的军卒不敢过分迫近海船上远程抛石机的杀伤范围,在吃了不少次大亏后,他们也不干敢以人数优势冲击,只能三五成群地跃进。但长墙上的守军以弓弩,不慌不忙地精确shè击,效果却是极佳。 欧阳lún知道目前三佛齐军队之所以不敢全力进攻海港,主要是怕一旦全力攻击港口,水波城内与海船会联合夹击,若是他们孤注一掷,全力进攻海港,仅凭一道长墙,港口是不可能坚持太久的。 正在胡思乱想,昏昏yù睡之间,北面传来阵阵喊杀声。 欧阳lún仿佛被人踹了一脚,一个激冷站起身来,高声喊道:“来人,来人” 正在一旁打盹的一群中军卫卒闻声,赶紧爬了起来,纷纷走到欧阳lún面前。 “传令,传令……都起来,全部起来,戒备蛮兵偷袭。” 欧阳lún转身快步登上已经残破的望乡楼望楼上,看到远处三佛齐的军队正在调动,并没有要大举进攻的事态。 “大人,大人”中军卫卒地跑了上来,身后跟着一名欧阳lún熟悉的亲兵张立煌的亲随。 “慌什么不要慌,慢慢说。” 张立煌的亲随倒显得镇定,道:“大人,城北三佛齐蛮兵阵中出现上百台箭楼和数十座弩pào,正在徐徐部署,再慢水波城可能有失……” 欧阳lún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没有计较这名亲随话中犯忌,手微微颤动。 “你们张太尉和在?” “张太尉正在北城观察。” “前面带路,引本官前去。”欧阳lún红着眼睛,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 当欧阳lún站在北城头望远处,赫然数十台抛石机,陈列城外,箭楼正在缓缓向北壁移动。 “三佛齐愚昧小国……这群蛮人如何能制成这等精良器械?”欧阳lún简直不敢相信,他几乎在咆哮。从依稀的样式上判断,这几十部抛石机完全是宋军禁军制式器械,丢失不可能,这等器械休说偷运数十部,就是一部也不已转运,何况宋军并没有丢失抛石机。 不能想象,三佛齐若是能够制造这种威力巨大的器械,对海门军防御来说是致命的。 张立煌眯着眼睛,冷冷地道:“好在他们没有火yào。” 欧阳lún转首倏然地望着张立煌,嘴唇煽动,额头渗出点点汗珠,想说却又没有能说出口来。 “不能任由这帮蛮夷猖狂,必须要打掉他们。”张立煌决然的口气中,还是透出一丝惧意。 欧阳lún一阵烦躁,没好气的道:“怎么打掉他们,外面有数万蛮兵,拿什么去打?” 正说着,突然听到一阵呼啸破空声音。 “蛮兵袭击了” 欧阳lún还没有反应过来,十余枚石弹砸到城旁残破的羊马墙上,溅起了弥漫的尘烟。 “大人暂避,蛮兵要进攻了,嗯这次是试弹。” 张立煌看也不看欧阳lún,自顾地催促军卒准备迎战,战前他坚持自己守卫北、东、西三面,欧阳lún负责靠近海港,危险较小的南壁,意图不言而喻,他欧阳lún是文官,非临阵之才,还是在安全的地方较为妥当。 欧阳lún无奈地苦笑道:“太尉说的是,一切全凭太尉便宜行事。” 城外,三佛齐的大军黑压压低向城垣逼进,箭楼在弓箭打击范围内停下,上面的军卒向城内放箭,抛石机不断向城墙发shè石。 “船弩、床子弩、石准备shè击……船弩首先对准前方箭楼,增加设程角度、换巨矢,务必三轮齐shè全部干掉它们” 三佛齐军队的箭楼,在宋军床子弩,抛石机与船弩等远程打击器械的之内,张立煌决定先把对城墙上守军威胁最大的箭楼打掉。 船弩最大,但cāo作起来最简单,弩长负责看望山,四名cāo作军卒摇动上旋齿轮机械,一阵咯咯吱吱地弓弦拉动声响后,后面两人将一枚长五尺余的巨矢放入正中主箭槽中。船弩一弩多用,发shè大矢的时候,可以用留个副箭槽一次装入进行齐shè。 船弩的巨矢很重,不能连发shè击,只能发shè一枚,但shè击精度极高,主要用于海上攻击敌军海船,遇到大船时,可以加装yào石,保证最多几次齐shè,重创或击沉敌船。放在城头,对步兵形成不了太大威胁,主要用于打击敌军的的攻城器械,可以在装入yào石状态下保证一击摧毁。 床子弩、抛石机无一不对对方攻城器械形成毁灭xìng的打击,针对于弩矢,抛石机的精度差了许多。 “嗖嗖……”一阵阵尖锐的破空声划过城头,宋军第一轮弩矢向城外shè出。 巨矢shè速极快,但城下三佛齐军卒仰望空中,却能清晰地看到床子弩发shè的数百弩矢夹着清晰可见的巨矢飞过壮观景象,在他们的惊呼声中,十余座箭楼被巨矢和大矢击中,淬然崩塌。箭楼上面箭台的弓弩手可就惨了,散了架的木制楼台跨到后,他们一个又一个地被抛了下去,落在地上的非死既残,箭楼阵地上鬼哭狼嚎、一片狼藉。 “好、好各弩望山调整校对,上火yào巨矢。”张立煌见第一轮打击成效很大,大为兴奋,立即为三佛齐军队准备了一道大餐。 无论是马步军还是侍卫水军,他们对于火yào使用,军中规定很严的制度,尤其是孤悬海外要坚持长久作战,所以那些有限的yào石半点也不容许浪费,只能观察到最有价值的目标后,才能用经过颗粒化的火yào武器,达到最大的使用效果。 就是在弩矢发shè后,在城头观察吏士的信号旗指挥下,抛石机也发shè石。 这是专为马步军改良的抛石机,一块大铁块挂在杠杆这一头,固定住杠杆,需要发shè时松开固定装置,铁块下坠,带动杠杆便将石弹发shè出去。然后下面装上多个由齿轮机构控制的绞盘,用人力再将铁块绞上去,这种五杆重型抛石机所需人力减少到不足百人,每次发shè的力量也更均衡,准确度也有所提高。虽然在机械装置上,无法同本土禁军所用相比,但其精度却相差无几,当然,面对成群进攻的敌人,也不需要多高的精度,每一次发shè出石都能轰到十余人,如是带有火yào的燃烧石,杀伤力更加犀利。 由于要节约火yào给船弩做精确打击之用,抛石机能不用火yào武器就不用,城上宋军前几轮石用的是石灰弹,落地后对人没有多大杀伤,但弥漫起的石灰粉,对正在冲击的步兵队形,有极大的扰乱作用。成片的三佛齐军卒被石灰粉呛的掩面奔跑,咳嗽不已,好几支部队的进攻队形被打乱,人马相互冲撞碾压不已。 但三佛齐军队用的还是原始的简易云梯,数十人左右抬着,坚定不移地向城垣冲击。 当他们进入宋军步军器械打击范围,在城头各队队长的指挥下,神臂弓首先发shè,之后是钢臂弩,再后是黑漆弓、黄桦弓,按照城下的标志确定三佛齐军队进攻的距离,由远及近开始向城外蛮兵人群轮番齐shè,共同组成几道恐怖的死亡线。 看着城头一片忙碌,欧阳lún感到自己像是个多余的人,两军几万人在这道薄薄的城墙边上,舍生忘死地冲杀,而自己只能在城楼上观战,简直就是无所作为。 “这是什么事啊!”欧阳lún无奈地笑了,他感到自己在张立煌负责的地域简直无用武之地,决定还是回到北壁那里。 第九章 三佛齐军卒装备简陋,整体战斗力并不是很强,但他们若是以个人而言,则是勇力剽悍过人,不畏生死地冲杀,面对一排排箭幕,他们没有厚重的铁甲,也没有精良的攻城兵器,仍然踏着前面倒下同伴的尸体,向城垣疯狂地冲杀。 张立煌感到势头不太对,从规模上看,这是自开战以来,三佛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5 章 准备时间最长,兵力投入最大的一次攻城。与往日来一次大规模进攻之后,都是连续几次小规模进攻不同的是,连续一个时辰的大规模进攻之后,几乎没有多长时间间断又一此大规模的进攻,显然是一次有组织的狂涛似地全军进攻。他只觉得肾上腺一阵亢奋,日日小战有何意思,这才是真正的较量,趁此机会,好好地教训一下这帮蛮夷。 “给我杀,狠狠的杀,杀尽这帮蛮夷” 由于地处海岸连接海港,水波城北壁没有护城河,只在临战前挖了一道干涸的深沟,几天来被三佛齐军卒填上几处,顺着这几个通道,越过残破的羊马墙,三佛齐的步军不断地接近城垣。 宋军的远程打击器械仍在不断地杀伤三佛齐的军卒,抛石机大部分已经换成石弹,偶尔根据观察吏士的旗号,对人群密集处换发雷火弹。这种雷火弹是军器监早期制作出的守城专用火器,专门由抛石机发shè,获弹由薄铁皮、黑油、铁钉和黑火yào组成,bàozhà威力极大,一团燃烧的火球四散,铁销飞散四处,被击中之处、人马俱裂、伤嚎成片。 虽然宋军守城器械犀利无比,但三佛齐军队还是依靠人海战术,把近百云梯成功地架在城墙上,下面的军卒用包铁木盾结成严密的防护层,抵御宋军弓箭的杀伤。城上宋军立即转变战术,正面以擂木,油汤打击登城的蛮兵,侧面由弓箭手从背后shè击云梯上的蛮兵,滚地的油汤被火把燃起了成片的火海,很多人来不及逃走被活活地烧死。 城外三佛齐军队残留的箭楼与抛石机,还是对城头上的宋军造成不小的杀伤,在宋军船弩与床子弩的攻击下,箭楼被击毁大半,上面的弓箭手伤亡惨重,但毕竟还是有漏网之鱼运动到箭楼弓箭shè程之内。抛石机体积比箭楼小于、距离又远,宋军在城内的抛石机无法精确攻击,船弩巨矢即便是能命中,亦不可能向打击箭楼一样将其完全击毁。 城门是进攻的重点,上千人顶着鹅洞缓缓开到,以巨木攻城锥撞击城门,水波城各门均是由厚木外包精钢,防御力极强,但在攻城锥的不断撞击下,也显得有些单薄,不断发出‘咚咚’的巨响,令人惊秫不已。 眼看鹅洞和攻城锥的巨大威力,欧阳lún就气不打一处来,大骂这些蛮人果然是处心积虑要与朝廷打上一仗,为了进攻几乎不可能攻下来的石头坚城,他们对宋军保密程度不太高的鹅子洞、攻城锥等器械了解程度很深,并已经制造出了成品。 由于巨大的攻城锥的威胁,城门内层的千金栏机括已经开动,一旦城门被攻城锥打开,城上就会放下由锻钢制成的千金栏阻挡一阵,争取时间堵住城门洞。 仗打了一个多时辰,城上宋军已经换上一批,轮换下来的正在城下休息、吃饭,以备等会再战。城外的三佛齐军队,仍在前仆后继的冲城,丝毫不见有减弱的迹象。 “娘地,这帮蛮子,这不是人……给我顶住……” “军帅,东面蛮兵上……上来了,刘大人请军帅增援。” “混账,怎么能让……罢罢,增援没有,叫刘元顶住,把蛮兵打下去,不然,本帅取他首级。” 由于三佛齐军队这次重点进攻发展到了北壁和港口,张立煌立即留军副指挥使刘元代替自己镇守,他率兵到达了北壁与欧阳lún会合,刚刚与快步走了过来的欧阳lún说了几句话,就接到刘元的请援,不禁火气上升,高声怒骂。 欧阳lún冷眼望着呼气冲天的张立煌,他认为三佛齐军队把进攻重点突然转到北壁,张立煌就匆匆前来,明显瞧不上他的军事指挥能力,心下早就存有几分不快,又见张立煌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咆哮,忍不住火气生来,道:“太尉在此坐镇调度,某率精锐前去城墙上御敌。” “你”张立煌惊诧地道:“大人乃文官,海门守臣,岂可亲临矢石,断不可行。” 欧阳lún更加认定自己对张立煌意思的断定,脸色勃然变色,拔出佩剑道:“此剑乃某赴任之时,恩师所赠,意在为朝廷开括南海。今太尉以为某一介文官,守尚不能,谈何言道恩师拳拳深意。” 既然提到了王泽,欧阳轮的态度非常坚决,张立煌不再坚持己见,颔首道:“大人切要珍重,断不可轻易草率。” 欧阳lún淡淡地笑道:“太尉且宽心,文官亦能上阵杀敌。” 今日,这一场激烈战事,使欧阳lún感触颇多,多日来,在南壁甚至整个海门军,还没有发生如今日北壁这等惨烈战事。他既然请命担任海外守臣,就已经注定要面对血与火的考验,刚才他的腿委实有些颤抖,令他暗自感到羞愧。 张立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沉涩地道:“大人多带些精锐前去。” 欧阳lún从他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丝不信任,当即正色道:“城头jiāo战,何须太多,只需数百刀斧兵即可,太尉好生守住关防调度兵马,某去去便回。” 当欧阳lún率数百步卒,赶到北壁东城墙东段,眼看城上,宋军与蛮兵正扭打在一处,不断有蛮兵登城。 由于水波城城池太大,城墙太长,原本是要建设成一座能容纳十余万人的海外大郡,此时才有三四万居民,八九千驻军,又要分散在各关堡,所以水波城防守兵力明显吃紧。战时,又签发城内丁壮,尚嫌不足用度,四壁守御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还要留在一支预备兵力,使城墙上防御能力大大减弱。一旦兵临城垣,宋军很难进行有效的反击。 难也得上,不上就很难定的住三佛齐军队潮水般地攻势,欧阳lún别无选择,挥舞手中的长剑,咬着牙大呼:“把这帮蛮人给我打下去” 随同他前来的宋军将吏呐喊着冲了上去,加入了战团,刀剑毫不留情地向三佛齐军卒身上招呼。 城墙上已经聚集一二百名三佛齐蛮兵,宋军力量单薄,在狭小的区域内,很难将这群蛮兵反击下去。同样,三佛齐的蛮兵也难以短时间内占据这段城垣,毕竟城墙上宋军无论是人数、还是兵器都占有一定优势,他们结成弧形阵势与宋军近战,以掩护更多的人登城。 数百名宋军生力军的加入,使城头上的形势为之改变,手执斩马刀的宋军步军在城头搏杀,占有很大优势,又能使部分弓弩手脱离近身厮杀,在马面上从侧面狙击登城的蛮兵。 斩马刀倒底是近战利器,长而锋利、城头搏杀、无环刀之短、大qiāng之长,占尽优势。三佛齐的蛮兵被涌上来的宋军,一刀一刀地砍翻在地,他们简陋的盔甲,尽管在刀qiāng上也有犀利兵刃,但在装备精良的宋军眼中,三佛齐军卒的装备根本不堪一击。 不少在城头搏杀的宋军个个身披重铠,尤其是一些身披冷锻重铠的将吏,他们毫不畏惧对方锋利的刀qiāng,敢于独自一人杀入对方的人群中厮杀,因为拥挤在狭小空间,三佛齐普通蛮兵的刀qiāng根本不能砍透冷锻重铠,反而会被这些身披冷锻重铠的宋军将吏用斩马刀一扫就是一片血光。 欧阳lún在后面,由十余名军卒保护,为鼓舞士气,不断高呼封赏价码,这个时候,赏赐钱帛是最有效的激励手段。他也不在乎这点赏赐,水波城的府库里面不缺这点钱,何况这仗要是打输了,整个府库里的成箱的金子、银块留着有什么用,不统统成为别人的战利品了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大纲、轻小节,通定远心得,可得南海大势。’这是欧阳lún临行,王泽淳淳jiāo代,他铭记于心,而且运用的非常有心得。 看到军卒们在赏赐的刺激下,红着眼睛拼命地砍杀,他再次感叹王泽对人xìng的总结,面对生死搏杀,谁也不在乎空喊舍生取义的论调,能让人用命去拼的还是美女和金银,其它的都是扯淡。 由于弓弩手集中在马面上竭力进行阻断shè击,就是说根本不在对准人,而是固定在某个区域,使这个区域成为难以越过的死亡地带,登城的蛮兵逐渐后援不继,城上的蛮兵越战越少,剩下的不是弃兵投降,便是被砍杀,被突破的城墙又开始一段一段地回到宋军手中。 欧阳lún透过垛口,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蛮兵,咬着牙道:“用火yào包,用猛火油,烧死他们。” 当宋军使用近战火器火yào包和猛火油这两样守城利器后,城下一片鬼哭狼嚎,一股烧焦的ròu味和浓烈的黑烟窜上城头,呛的宋军将吏不断咳嗽。 城内能用上的防守器械一股脑地全用上,打的三佛齐军队死伤成片。 在残破的攻城器械、恐怖不全的尸体还有宋军密集弓弩的威慑下,终于三佛齐军队的忍耐地已经达到了极限,再也无法保持高昂的士气与勇猛的冲击势头,即便是最勇猛的剽悍的军卒也已经丧失了冲杀的勇气,他们毕竟是有血有ròu的人,不可能长时间忍受残酷而又必死无疑的战斗。面对高大的城池,强大的守御器械,已经涣散不堪的士气,三佛齐的主帅几次严令无效,反而激起了前方军卒与督战队之间的殊死拼杀,无奈之下只好传令吹响退军的号角,虽然他们的人多,但毕竟也没有太多的勇士供这样残酷的消耗。 整整三个时辰的攻防战,这场仗一直从响午打到了太阳下山,城下早就积尸如山,残肢断臂遍地都是,但城上宋军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不仅欧阳lún累垮了,张立煌也疲惫的靠在城头,他们二人不言不语,与众多将吏随地而坐大口喘着粗气。 就这样日复一日,仗又陆续打了半个多月,不过三佛齐再也没有发动几万人持续三个时辰的战斗,许多时间的战斗都是几千人的急促攻城战,对城防和港口几乎没有任何实质xìng威胁。但海门军的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三佛齐似乎与海门军较上了劲,几乎每天都发动一次攻势,以消耗宋军的储备与兵力,这种打法,是孤悬海外的海门军最受不了的。伤亡虽然不算太大,但城池太大,兵员得不到补充,很难守御,用张立煌的话说,再打几个月,就得签发fù孺上城守御了,而且水波城与港口之间两座营寨终究守御不住,被欧阳lún下令放弃,这样一来水波城与港口就被三佛齐军队截断。 不得已之下,欧阳lún与张立煌商议后,决定放弃外面几个关城,把外围部队撤入水波城,以巩固主要的关防,做持久的打算,当然撤离时把关城内能运走的都运走,不能运走的就地销毁。 又是一天,三佛齐的军队,例行向海港发动进攻千余人规模的进攻。 欧阳lún业已麻木,他照例站在望乡楼上观战,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安散,或者说是麻木地余光,脸色不再为战事的波动而变化,整个人如同观望海湾的景色一般怡静。 忽然,他的嘴角微微一动,双手猝然抓住护栏,眸子中迸发出一道异样的光芒。 “船是海船……” “北面,北面来船了” 随着身旁军卒的欢喜的叫喊声,欧阳lún轻轻闭上眼睛,又用力地睁开,没错是船,天海线jiāo际之处,当先十余艘三帆快船,正扬帆破浪地开来。 “三帆快船……大军前锋船队张师兄,你晚到了两个多月……” 何人解系天边日篇 第一章 海门军发生的这场规模不算小的战役,在士林中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但在东南沿海引起海商们的称赞,那些海商们对宋军侍卫水军和南侍军驻泊海门军马步军取得的这次胜利,纷纷赞不绝口,对他们来说,这意味着海峡的畅通无阻,再也不需要jiāo双重关税了,滚滚的财富将随即而来,当然他们齐声叫好,很多机灵人立即先人一步行动起来,购置货物准备出海大捞一票。就是一些不屑一顾的士人,亦是暗中准备从中捞取一份利益,当然他们嘴上还是要谴责侍卫水军与海外军州守臣们的暴虐。 朝廷虽然对这场战争给予肯定的态度,但用很多文臣们的目光来看,不过是一场发生在异域荒蛮之地的小战,那些他们偶尔谈论的夷官取得的这场胜利,根本就不值得他们认真谈论。内三衙与北侍军、西侍军大将们则认为南侍军和侍卫水军对付那些蛮夷小国,用不着大惊小怪,用钢臂弩、神臂弓、远程抛石机、火器shè杀土著,那也算是一场大捷?有本事取得一个对女zhēn rén的大捷看看,再不济打打西李叛羌也行,欺负南海蛮算什么鸟本领。 朝廷中并非没有对这场战争所蕴涵意义无动于衷的人,不消说凤凰山书院中对这场战争引起了一次大规模的争辩,便是在朝中屈指可说的几名重臣,对这次战争的也各据一词。 王泽借此机会抛出了一颗重磅zhà弹,尽管是仅限于在尚书之上的大臣中议论,可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他的上书直白露骨地表示,为保护大宋商船航道不受三佛齐的侵扰,避免被那些侍卫水军力不能及的小国设关榨取税收。也为了更有力的控制南海,威震诸国,进一步地将几个海外军州连接起来,在爪哇岛上形成一片稳定的海外国土,做为影响南海诸国的支柱。言下之意便是大宋不仅是要在南海军事存在,保护现有海道,而且要实施拓展国土,加深对南方蛮国的内政介入。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大家都明白,这是一句多么可望不可及又可笑的空话。王泽的意图有些涵括南海的意思,但他们从没有想过在南海上大动干戈,现在不是挺好吗?商船航道能得到起码的保护,朝贡的番国依旧不少,朝廷的威望足以影响南海,干嘛非要在占据那片不毛之地,朝廷那里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控制。 就在为是否以水军介入南海,行灭国之战的时候,王泽再次抛出以侍卫水军在十年内发展的构划,并直言侍卫水军当辅助朝廷加大对高丽王氏影响,并开始对东海进行控制的折子。 出乎王泽意料的是,这道折子在宰执大臣中得到几乎一致的认可,而且从李纲的话语中听出了火yào味十足的意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6 章 江宁法宝寺高耸的涵虚阁下,王泽与李纲二人分居石桌,手执黑白,在十九路文枰上坐而论奕,法宝寺挂牌主持木云和尚面色闲逸地坐在一旁观战,余光不时地扫到王泽身旁红木盒子上,嘴角上尽是意味深长地笑意。 王泽身穿白缎长衫,头发用一块方巾扎起,神色悠闲自若地凝视着石桌上的棋局。李纲则是一袭灰麻葛衣,已经开始花白的头发用一根玉簪盘着,清瘦的面颊带着淡淡的微笑。 落下黑子后,忽然间,李纲双目闪过一道精光,似笑非笑地看了王泽一眼。王泽手执白子,正全神贯注地观望棋局,神情仍然淡定自若,手却有些微微颤抖。 “德涵,承让了”李纲淡淡地道。 王泽仍是没有言语,目光紧紧地盯着棋局。 木云面带他一贯的富有渲染力的微笑,慢悠悠地点评道:“中原大势早定,李相公占据南北偏吁,王相公如龙困浅滩,大势已去矣!” 王泽抬首看了眼木云,失落的道:“当年李大人乃翰林国手,在下岂能与之争锋。” 李纲淡淡一笑,轻轻抚捋长须,并不以王泽不甘服输为意。 木云斜看李纲一眼,笑道:“王相公造诣亦是不浅,无奈逐鹿中原之时,太过执着一城一地之得失,以至于深陷困境而不能自拔,失去经略一偶,他日重定中原时机。” 王泽深以为然,洒笑道:“大和尚说的倒有几分道理。”说罢将白子抛入檀木棋盒中。又道:“今日叨扰大和尚,却是让香客们不能来涵虚阁观游。” “阿弥陀佛”木云合掌道:“万事当讲一个缘字,佛家供有缘人,芸芸众生求此缘字,二位相公却是普度天下苍生的菩萨,有暇闲游佛地,释迦弟子们自当静地相候。” “大和尚好刁钻的一张嘴皮。”李纲忍不住笑骂道:“老夫今日乃葛履道袍而来,怎生托成了菩萨,还望大和尚指点迷津。” “我倒是要看看大和尚如何说道。”王泽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木云。 “何曰佛、何曰道,佛讲今生修来世、道说来世修今生,不过是虚幻缥缈之说罢了。”木云淡淡地笑道:“诸般道场还不是出自人口,普度天下苍生者便是慈悲佛心、斩妖除魔者便是仙家道骨,二位相公度天下苍生,而贫僧度佛缘之人,二位相公看我等三人在此幽静之处,又有何区别?” 李纲捻须颔首,笑而不语。 王泽爽朗地大笑道:“大和尚若居庙堂,何愁公卿鼎铭之食!” 木云微笑不语,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自信与得意之色。他绝对是一个热衷于功名之人,虽身在佛门,但那一腔拳拳之心,促使他用委婉而又含蓄的方法接近并jiāo纳了当朝这两位最有权势,最被他看好的重臣,这个过程已经有数年之久。令他欣慰的是,这两位重臣,终于可以联起手来,他的目的算是达成一半了。 而那日王泽拜会李纲的时候,李纲书房内并非仅仅两人,而是三个人,这是局外人甚至连朱影也不曾知晓的。 “这局,我输的心服口服,可借你大和尚,尚可起死回生。”王泽笑眯眯地看着木云,话中蕴涵万般悠长意味。 木云对朝廷政局走向是了如指掌,大范围地经略海外已经势在必行,王泽与李纲同来法宝寺,本身就是意见不同寻常的事情,与其说是来散心游玩,不如说时下朝廷的国策已经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当接触到王泽那双充满自信的眸子时,他笑在心中,知道自己大显身手,实现平生抱复的时候终于来了。 李纲亦是淡淡地道:“禅师棋力造诣非凡,有他相助,东海之上或可成事,然庙堂之上对德涵经营南海颇多微词啊!” 王泽明白李纲所指是他所倡议的对三佛齐行灭国之战,不同于对高丽的是,三佛齐虽然重税苛难大宋海商,并对海门军发动大规模战争,但至少在表面上还是朝贡大宋的藩国,对藩国行灭国之战,让那些受到儒学影响的士人难以在思想上接受。高丽却截然不同,自渊圣后,高丽正式归金属国,讨伐高丽,正顺应了主战派侧翼牵制女真势力的心意,主和大臣亦是感到高丽乃莞尔小邦,大宋的属国,竟然背叛天朝改换门庭,这是绝对不可容忍的,在这一点上,大宋朝野的论调是一致的,分歧在于如何惩罚这个反复小国。 “三佛齐乃南海大国,位于南海jiāo通要冲,控制东西贸易海道,又极为贪得无厌,对我水军几个孤立的据点,有潜在的威胁。迟早它们会与国朝发生贸易之战,与其养虎成患,不如早早剪灭,以免到时候徒费力气。” 李纲沉思不语,但他的脸色已经暴露了他开始接受王泽的理论。 “三佛齐地大人稀,虽号称南海强国,却不过仅限于一偶小国。以侍卫水军目前实力,再调遣南侍军少量兵马,应该可以分其国。” “分国?”木云疑惑地望了望王泽。 王泽正色道:“三佛齐国土太大,横跨多个大岛,实在不是几个孤悬海外军州所能控制,所以朝廷若是在南海之上站住脚跟,必须要扩大海外军州,使之能在水军联系之下相互支援、相互牵制。灭国之战并非要亡其国,而在于推翻他的王室,占领部分沿海地域,扶持他们的王族子弟立上几个小国,当然三佛齐西面盛产黄金的地域……还有一些重要矿产资源的产地势必要让于朝廷。” 他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开拓海外国土,令海外军州能够更加有效地运转兵力,同时又能够相互牵制,使各军州无法独立生存,相对消减了海外守臣天高皇帝远的心态,并露骨地表示此战一个重要的目的掠夺金银。 木云并不认为有任何不对,面带微笑温声道:“高见、高见!” “灭国不易,南海只是国朝的藩属,没有必要投入太大的精力,也不用朝廷花费多少,自然有人出钱出力。倒是高丽与扶桑,方才是国朝要务,事关民生与北伐大业,不可为亦须为之。”王泽说着,继而眉头高挑,又不坏好地地笑道:“高丽,不是有江华岛吗?” 木云神色微动,笑着点了点头。 李纲不置可否地道:“高丽与女真接邻,兀术岂能容忍大宋禁军驻泊江华。” 王泽含笑看着木云,温声道:“前趟大和尚在高丽法王寺开坛讲经,可是成了佛陀转世,开城的高丽王公对之可是礼敬有加啊!” 木云含笑合十道:“宣扬我佛大成教法,乃是佛门弟子必修功课。” “必修功课”王泽笑声中带有一抹淡淡的讽刺,调侃道:“大和尚讲的一部大藏经,可抵十万雄兵,果然修的上乘佛法,纵然是佛陀在世亦不过如此!” 木云不置可否地笑了,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 第二章 “高丽国内重臣多附女真,唯有兵部尚书兼知枢密院事崔溱、同知枢密院事金正纯二人对女真极为反感,他二人是最坚决的亲宋派。崔濡、李仲等重臣态度暧昧,不能与之深谈,金富轼、任元、李之三人对高丽依附女真政策最是坚决,且三人势力庞大,非他人可撼……” 李纲与王泽静静地听木云如数家珍地道来,李纲面色凝重,不言不语,王泽不时地问道两句,引导木云话题方向,将高丽国内政治形势、民间情景,西部地形,大概讲述一番。 木云说罢,神情闲散地自顾品茶,但他的心目却时刻关注着王泽动静。 李纲意味深长地品了王泽一眼,这才慢悠悠颇有些诙谐地道:“高丽,尔于小国,竟劳德涵费心至此,有趣、有趣、当真有趣!” 王泽干笑两声,他并不理会李纲的调侃,双目斜看木云,淡淡地道:“大和尚才是费心,我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李纲淡淡讥笑道:“德涵是坐而论道,王公也!” 王泽诧异地看了眼李纲,怪怪地笑道:“大人高抬在下,实不敢当。” 木云对二人之间这种隐隐的隔阂,视而不见,在他看来,王泽与李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能达到今日的联盟,亦属非常,偶尔的讥讽,权当一笑而过。 “有大和尚在,控制高丽不过是反掌之间。”王泽笑吟吟地望着木云,道出了他心中之言。 此话,木云全然没当真,但当朝执政的赞誉,还是使他得意非常,虚荣心得到了些许满足,毕竟他亦是现世佛,讲的是今生因果,在不久的将来,大宋侍卫水军经略高丽,他当属首功,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李纲若有所思地道:“高丽在千里之外,相隔茫茫大海,谈何用意啊……不过,看来德涵已然早有计较。” 王泽淡淡地笑道:“高丽还有扶桑,这是俩个难解的路数……”当他迎着李纲忧虑的目光,左顾而言它,指着石桌上的残局,意味深长地道:“朝廷、西南夷、南海、扶桑、高丽、西李、蒙古诸部,就看这盘棋如何走了。” 李纲目光落在了残局之上,捻须沉思、品味其中万般滋味。 木云起身合掌道:“贫僧去前面看看为二位相公准备的斋饭,准备停当了没有。” 王泽起身,笑道:“大和尚请自便,待会还要讨饶几杯素酒。” 待木云走后,王泽以欣赏的口吻道:“何时进、何时退,我等反到不如木云和尚洒脱。” “下一步便是国政,德涵如何处之?”李纲最关心的倒底是关系北伐成败的朝廷内政,因为内政得失直接影响国力的发展,又直接关乎到收复河山的成败,不容半点马虎,他可以放任王泽经营域外,但内政他不能有丝毫放任,必须要经过全体执政公议。 王泽的眼光游离于十九路文枰上,神色间亦是忧郁重重,轻声道:“海外风浪易搏,朝廷暗流难治啊!这一盘棋看是简单明了,实际上危机四伏、凶险万分,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李纲默然不语,纵横之术岂是易于之事,国事变法治更是步步维艰,他理解王泽的难处,纵横外制于强敌、治内绊于士人,但他还是想听王泽的打算。 王泽忽然淡淡地笑道:“一子错,步步危及,我却知道何时落了下风……”说罢,双目炯炯地望着李纲,轻轻咳了一声,决然道“庆历、熙宁,变法无果、究其内因、便是用人不当,急功近利、触动世家利益。” 李纲慢慢地了点头,对于这些他自然深以为然,这一点不是新鲜事,有识之士都看得出来前朝之事。但是知道归知道,当面说出就是另一回事,尤其是最后一点,尤是忌讳。王泽能当他的面直言,是难能可贵的诚意,放在半年前,当面说出这句话那简直不可思议。当下道:“郦琼之祸,始于新军制,军制尚不完善,何谈官制?” 在他李纲的口气中,直直说郦琼的叛乱其因是新军制造成的,这是忧虑却不乏一点善意的提醒。 王泽并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新军制或许有不尽人意之处,但郦琼叛乱绝非新军制造成。人心不足蛇吞象,有时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亦不能免,道德每个人的道德都是有底线的,郦琼的道德底线是侍卫大军都指挥使,我们并不比他高尚多少,都有一个最低的底线。” 李纲第一次听说道德底线,显然是微微愕然,但他细细琢磨,却又不无道理,人人平素里高谈大义,但利字当头,又能有多少人能把持得住。 “今日就是要大人看看在下的官制革新折子。”王泽刹住话头后,从一旁木盒中取出一封蓝底帖黄的折子,双手郑重地递给李纲。 李纲稍有些迟疑地接了过来,抬首看了王泽一眼,才慢慢地打开。 王泽没有看李纲的脸色,拿起砂壶为自己斟茶,他感到自己的脸是在微笑,可是从壶嘴里出来的茶水,却在微微晃动。 不久,李纲合上折子,放在棋盘上,若自言自语道:“三省合并、执政内阁、重厘职事、升品抬阶。” 王泽静静地看着李纲,并不多言。 “三省合并的确是大势所趋,执政内阁,倒是新鲜事物,升品抬阶,也无不可,只是这重厘职事,似乎……” 王泽淡淡一笑,李纲未尽之言,正切中官制改革成败要害。三省合并,有识之士都能看得出来中书门下日渐式微,尚书省风头渐盛,三省实际归权一省是朝廷实际的行政手段,表面上合并是迟早的事。执政内阁、升品抬阶,当然没人反对,对于士大夫集团组成的文官阶层来说,这是全无害处的事情,何乐而不为。重厘职事,便是涉及到官员们切身利益,一步不慎,满盘皆输,庆历教训,犹在眼前。 “在下并没有要求全然裁剪官吏,具体事宜还须各位重臣商议才能定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王泽笑看李纲,话语中带着淡淡的调侃,一件关乎整个官僚集团的军国重事,说的轻轻松松。 李纲一怔,的确王泽在重厘职事中写的极为笼统,他立即明白王泽用意在于争取他的支持,在某些事情上与他达成某种默契。新军制是王泽提出来的,张叔业看到了王泽的用心,没有接招,风险全部由吴敏承担,这次虽说不是转嫁风险,可也算是共担风险,他可以不接招,但官职改革对于他来说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范仲淹、王安石未尽全功事业,他若能毕全功将在丹青史册上抹下重重一笔。 “好一只小狐狸,风险共担,亏他想得出来。”李纲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但想归想,他心底已经倾向于接受。 “庆历、元丰年间诸公并非不晓得官制风险,事情总的有人去做,难道真要坐视国朝一步步的沉沦,汴梁到江宁,再这样下去,江宁之后又有何地?”王泽显得有些激动,语气微微颤抖。 李纲惊愕地看着王泽,他真看不出来王泽竟然有这等决然的态度,这可不像他一贯谨小慎微的做态。 “在下自知独木难支,不得不如此,还望大人见谅。” 王泽知道张叔夜为何托病的缘由,他心思同样瞒不过睿智的李纲,只有坦诚已待,博取李纲的最大限度支持,而不是有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7 章 支持。得寸进尺,不知李纲能否接招,他心下自是有些惶惶。 李纲毫不含糊地道:“如为天下谋,某又岂能不尽绵薄之力。” 王泽面色舒展许多,尽管李纲的话模棱两可,但毕竟是做出了承诺,这一步确实不易。 “官制非易事,当年范文正公的庆历新政,与神宗皇帝元丰改制无不是无疾而终,德涵若无妙招,断不可意气用事。” 王泽能感受到李纲的善意,当年范仲淹与神宗皇帝锐意官制改革,面对的是整个大宋官僚集团盘根错节的抵抗,范仲淹主持的新政,由于仁宗皇帝的退缩,仅仅三个月便告终结。神宗皇帝在王安石变法失败后,一个人艰难地推动着大宋官职改革,终究是阻力重重,换汤不换yào,官制改革最终在未能触及官僚集团利益的情况下无疾而终,给后世有识之士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李纲的支持,可以说是一位正统士大夫内心深处对改良弊政的渴望,他的模棱两可,可以理解为,是对两次失败心存余悸,也是士人对整个堕落官场无力的无奈。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国朝已然到了非彻底变法不可得的地步,与其任由步入消沉,不如由我们去做一做。”王泽说话间关注李纲的脸色,当看到他微微颔首,接着道:“军制尚不完善,可以慢慢来,官制必须要改,刻不容缓,体制不改,经邦之国便无从谈起。” “愿闻其祥!”李纲的眉头微微颤动,颇有意味地望着王泽。 第三章 “在下第一步就是升品抬阶……”王泽说话间眼睛紧紧盯着李纲脸色,虽然很失礼,但他必须要这么做。 “百变狡狐就是百变狡狐,这个雅致的称呼,倒不妄于他!”李纲眯着眼睛,捻须静听王泽细细道出,官制改革详细步骤与可能遇到的困难并各种解决方法,一股原来可以这样做的顿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二人正在相互摸着对方的心思,尽管已经达成联合的默契,但有些时候还是需要谨慎一些为好。 李墨涵手执一封公文,急步走上台阶,在他二人数步内停下。 “是文渊来了何事啊?”王泽见李默涵不是时候地到来,禁不住眉头微动。 李墨涵走上前去,将公文递上,道:“孙相公请李相公、恩师亲览。” 王泽接过公文,望了李纲一眼,将公文打开,稍稍一看之后,沉声道:“该来的果真是来了!” 当李纲看完公文后,重重地放在一旁,他面色灰沉、目光复杂地望向残局,沉声道:“果不出德涵预料,兀术三路入犯河朔,连路线也如兵棋推演相差无几。” 他惊讶于王泽力主的兵棋推演,竟然精准如斯,原本他并不欣赏这种另类的主张,在他看来,这就是让一群将帅聚在一起纸上谈兵,与其如此,还不如真刀真qiāng地在战场上历练。他虽然承认推演不失为一种培养将帅的手段,与实际情况或许没有太大的出入,但他对这种几个人在沙盘上,指指画画,决断千里之外的推演,还是有些排斥,今日的塘报令他吃惊之余,对兵棋推演的效果产生强烈的惊愕,简直是太精确了。 王泽能理解李纲此时的心情,对于金军的入侵,朝廷几位宰执都有心理准备,但是这个时刻来临之际,还是有感于都堂不做置戍河朔的负疚,尤其是李纲这样最坚决的主战大臣,目睹早已明白的结局而无能为力,其心情沉痛可想而知。 “金军攻势迅猛,此时恐怕河北西路已经沦陷,不知侍卫水军在东路能否及时登船?”王泽最关心的还是河北东路沿海军州,正在抢运人口、财帛的水军船队,还有在沿河州郡前深的各支侍卫大军前锋。 李纲起身缓缓度步,口中道:“纵是让女真得逞,亦不能让他们为所yù为。” 王泽诧异地盯着李纲,嘴唇抖了几下,他想说些什么,但接触到李纲那张悲愤的面庞时,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李纲回身看着王泽,决然道:“一定要、一定要打一仗,不然无法向天下士庶jiāo代。” 清议如潮,河朔不置守戍,再次沦陷女真铁蹄之下,必然会引起一场大的政治风暴,在都堂决断时,宰执们都有考虑,但谁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不是没有办法,而是谁也不想主动提出来。只能在损兵折将情况下丢失河朔,与主动放弃河朔,抢回人口二者之间,选择了后者。 王泽沉重地摇了摇头,但脸上还是挤出些许笑容。 李纲凝视王泽那张充满无奈与勉强的笑脸,心中遽然有了某种恍惚的默契,慢慢的,他的脸上也挂上了不是笑容的笑 “文渊,请木云大和尚前来。”王泽突然加了一句。 李墨涵应诺,向李纲告罪退下。 李纲望着北面天空中,正在慢慢飘来的一块铅黑色的云,他极目远眺、悠悠地说道:“北面来雨了,恐怕要冒雨回城了。” “就是想清闲几日也不能,这个兀术真让人闹心。”王泽云淡风轻地道了一句,他心中隐隐地感到,又一次考验临近了。 ************ 来自前方的塘报,流水般地传入行在,两大宣抚司与侍军司所属各支侍卫大军,无一例外地要求北上迎敌,王德更是要求会会叛将郦琼,以血当年常宁侍卫大军几乎全军覆没,险被消除军号的耻辱。陕西沿边诸将帅在曲端的支持下,亦是要求趁金军东进,由陕西延安府出兵出击河东,收复河东诸失地。 对沿边将帅的出战呼声,行在无一例外地于以回绝,并由枢密院节令北、西方面侍卫都指挥司严令各支侍卫大军,任何将帅不得擅自出战,违令者虽胜尤斩。由沿河五路宣抚司监督,北侍军司派各支大军少量骑兵接应河朔撤退的官民,能不与金军接战的尽量不战,以便快速撤回河南。 由于朝廷的极力避战,金军攻势甚是迅猛,宋军后方兵马眼眼睁睁地看着前方不断恶化,张通古甚至自告奋勇,赶在大军前面沿路招降纳叛,河北西路军州守臣多是金人任命官吏,宋军并没有派驻大军。张通古所到之处,州县官吏无不开城易帜,十余军州竟被张通古一人尽得,成了他的名声。 完颜宗弼亲自率领三万马军,沿白沟南下河北东路,后面跟随六万大军,由于前次侍卫水军与金军马军接战损失巨大,所以在沿海的侍卫水军各部纷纷避让,除了小规模的遭遇战,没有同金军发生大规模对抗。但金军马军面对扬帆海上的宋军海船,亦是干瞪眼,毫无办法。 倒是在德州磁博镇、卫州黎阳监,由王德和岳飞二帅引马军分别与金军结结实实地干了两仗,斩获颇丰,王德亲手斩杀金军一名行军万户,岳飞亦是率部斩首千余级。在黎阳监之战中,张宪、岳云与杨再兴三人,打出了各自的名声,尤其是年仅二十的岳云,在金军数千马军冲击宋军军阵的危局之下,他身先士卒,手持两铁椎,带队冲击金军马队,以大斧、麻札刀砍杀金军马匹,击碎重铠马军的铁甲,使金军马队大乱,被张宪指挥的杨再兴部一举击溃。 但两仗都是策应南下官民,丝毫没有阻止金军南下步伐,而且宋军得了便宜就立即退了回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完颜宗弼已经视河朔为金国领土,严令金军不得擅杀生民,抢掠财帛,职方司两河司在河朔的各处据点损失较小。 短短一个多月,河朔数十军州尽为金军复得,其兵锋直抵大河,与宋军隔河相望,局势万分紧张。大宋国内却沉寂在尚未恢复过来的惊愕之中,而在此时,金国的使团由风头正盛的张通古率领下,越过大河,向行在南下。 行在中在对金国的再次和谈问题上,明显分成两派,以已经达成共识的宰执们为首的主和一方,以及有清流和一些馆阁大臣为首的主战派,主和一方面对朝野的清议与宋金双方力量的对比,其内部也发生微妙的变化,一些人的态度开始变得暧昧,毕竟士林清议的舆论压力太大了。 孙傅、王泽、李纲三人面临空前的压力,朝廷主战的大臣、太学生、朝野名流纷纷上书,要求朝廷与金国开战,趁机夺回两河,一些人纷纷登门造访,要求他们出面主持朝廷出战。谏官御史们纷纷上书言事,追究宰执大臣们丢失河朔的责任,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三人。 令王泽担忧的是,凤凰山书院内部的学生们,开始有了明显的分化,有些激进的学子们已经开始质疑他们的首任山长,虽然没有多少人公开质问,但私下里已经是议论纷纷。而一些教习给王泽去信,关注河朔沦陷之事,并要求王泽挺身而出。 李清照更是直白地询问王泽为何金军轻而易举地占据河朔数十军州,她在秀女堂组建期间,忙碌之中听闻朝廷不抵抗的政策,意外之余又大为惊诧,在她看来,王泽是一位有魄力、有进取的年轻人,为何他会主张采取不抵抗,任由金军再次侵占河朔,简直与她认识的人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泽面对李清照的质问,面色极为尴尬,有些事情是难以启齿的。 “朝廷收复河朔,本应稳妥置戍,为何朝廷在河朔竟不放一兵一卒,不派守臣,女真铁骑南下,朝廷更不发兵北上,反倒是退让河南,致使河朔生民重陷虏手。切身一蒲柳fù人,实不知都事堂相公们作何打算,还望相公能告知一二。” 听着李清照如刀子般犀利、直白的质问,王泽无奈地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着茶,意图掩饰自己的窘态。 “妾身不过一民间fù人,相公若是有难言之隐,那就不打搅了。”李清照冰雪聪明,岂能看不出来王泽方才左右而言他,并不切入主题,失望之下,便要起身告辞。 “居士稍侯、居士稍侯……” 李清照闻声停步步子,侧身瞟着王泽,等待着他的回答。 王泽起身,温声细语地道:“居士暂请就坐,让在下一一道来。” 李清照犹豫地坐在离王泽有一段距离的椅子上,目光中至少有了些距离感。 王泽理了理思路,正色道:“居士以为时下,朝廷与女真孰强孰弱?” “相公何出此言,妾身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明晓女真鞑虏征战十余年,人心厌战,yù得休息。不然,亦不会归还河朔,同朝廷修好。”李清照身处凤凰山书院,接触的都是天下杰出人士,现又就任朱影创办的秀女堂,消息当然灵通。 王泽依然是神色萧肃,淡然道:“人心厌战,yù得休息是一回事,谋划战事、攻伐守略又是另一回事,断不可混为一谈。” 李清照凝视王泽,面色稍稍舒展,口上仍旧道:“攻不可,守当行,相公可否告知朝廷弃守河朔的道理?” “居士,河朔得失乃朝廷都事堂宰执共议,干系朝廷日后政略,在下只能说,时下放弃河朔,是朝廷不得以而为之,是时下最有利的选择。” “不得以而为之最有利的选择?”李清照惊诧地看着王泽,没想到两路百姓在执政嘴里,竟然成了可有可无的棋子。 “执政谈笑庙堂间,可怜河朔二路生民重陷鞑虏之手,难道朝廷真是无力据守不成?”李清照已经愤怒,言辞更加锐利不留情面。 王泽冷然道:“朝廷执政不能考虑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要规策军国重事,今日失去的,也就是为日后更好的夺回。” 李清照摇首道:“妾身fù人之见,实不明执政庙算,只知弃守河朔,是相公的主张。” 王泽惊愕地盯着李清照,在他意料之中,李清照终于提到了他担忧而又不得不承担的问题。 承担河朔失守的责任,孙傅将去之人,不会承担,李纲同样不会承担,只有自己来担待这个骂名,如同河朔得失一般,是无奈中无奈的无奈选择。 李清照的质问代表了很大一部分士人的心理,更让王泽担忧的是李清照能代表凤凰山书院相当士子的言论,这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日久见人心,请居士拭目以待。”王泽报以苦涩的笑,有些事情他不能说,只能默默承受一切后果。 第四章 “不知王相公考虑的如何?本使可以等待,不过大金百万雄师可等的不耐烦了。” 在张通古到达行在后,朝廷宰执们似有默契地退避一旁,由王泽充当了没有朝廷正式任命的和谈差事。但张通古迎入京城到在都堂开始和谈的期间,王泽竟没有露一个笑脸,整日里就一张招牌式的脸面。和谈开始后,他静静地听着张通古傲慢的说辞,一句也没有反驳,偶尔说上几句,都是些关于议和条约中无关痛痒的旁支末节。他的态度令张通古洋洋自得,认为王泽亦不过如此,丢失河朔的压力,使他失去了方寸。 终于,到了最为关要的两国地位的重新厘定,和国界再次划分。张通古索xìng来了个狮子大开口,要求不仅在增岁币五十万之上,大宋对金改成臣南朝侄皇帝,而且要宋割让河东北路在大河西岸的府州路三州。 在单马招抚河北西路诸军州之后,张通古意气风发、豪气云天,自信自己有把握在气势上压服刚刚丢失河朔的南朝君臣,为金主争取更大的政治利益,最令宋朝士人不能接受的是竟然让皇帝又称侄又称臣。 当他提出这三点无礼的要求后,见王泽面如止水,迟迟不做答复,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威胁。 王泽的目光转到张通古的脸上,如同刀子般锐利的眸光,犀利无比地刺向张通古。 张通古被这道冷冰冰的目光盯的背脊发凉,几天来他已经适应了王泽淡定柔和的目光,咋一看,他实在无法直视王泽那双能杀人的眼睛。 “百万雄师哈哈……” 王泽猛然放声大笑,都堂公厅之上这样的畅怀大笑,委实的非常无礼,两国和谈的庄重场景,这样的笑,足以引起双方的隔阂和侧目,就是在场的宋朝官员亦是惊讶非常。 “王相公”张通古自入城以来,第一次听到王泽的笑,感到笑声充满了讥讽和嘲弄,他仿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8 章 看到了年前王泽嚣张的姿态,脸色当即变的异常难看。 王泽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眼眶中溢出点点泪水,他掏出锦帕,拭干泪水。犹自浅笑道:“贵使莫怪,一时觉得好笑,本相失礼了、失礼了。” 这句话更是无礼,张通古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冷冷地道:“愿闻王相公能否签下和约,下官可没有太多时间与王相公打官司。” 王泽眉尖一挑,脱口就是一句:“已经给了贵国河朔数十军州之地,怎么还不成吗?难道贵使还想要行在不成?” 张通古一怔,不想王泽竟然说出这句没有边际的话来,仿佛金军收复整个河朔,是南朝给于的,甚至可以理解成恩赐的。而且王泽话中有话,分明是指责金军对宋朝的入侵,有窥视江南的意图。 “河朔乃挞懒等叛逆私下所为,大金皇帝陛下不过是收复河山,王相公莫要误解。” 王泽饶有兴致地看着张通古,口气调侃地道:“难道当年的金主敕令和都元帅帅令,白纸黑字的归还河朔,都是子虚乌有吗?” 张通古脸色微恙,王泽说的是事实,归还河朔是由金国朝廷的敕令,这一点他是无法辩驳的。 “大宋天子为南北通和,罢戍河朔,示好于贵邦,不想贵邦一意孤行,竟然三路入侵,官家为体恤河朔生民免受战乱涂炭,才主动退过大河。贵邦狼主竟不体官家心意,强行索要,实非明主所为之事,真是令天下士人寒心。” 张通古听王泽口口声声贵邦狼主,丝毫不提大金皇帝,明显将金国降到南朝藩属地位,压根就不承认金国是上国,甚至不承认金是与宋平等的国家,令他极为恼怒。当下,极为不悦地道:“王相公自重,大金皇帝陛下岂是一下邦执政可以议论的。” 岂料王泽有意无意地伸展了一下身子,风轻云淡地笑道:“下邦执政?哪个定的下邦,大宋乃华夏正统,朝廷亦是中央之国,这是无容质疑的,女真若是与汉家共处,必须要承认大宋乃是正统,难不成又有圣人骑青牛出燕山,化方外不毛之地?” 王泽尽情地调侃张通古,甚至拿老子骑青牛出潼关西行的典故来戏弄女真族,但他亦是非常果断地坚持大宋的正统地位,绝不对金称臣,这是他最后的底线。当然,这不是士人能接受的底线,任何一个条款的签订,他都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无论于公于私,他绝对要坚持这条他并不以为然的底线。按照他内心深处的想法,针对于称臣、五十万岁币、遣返完颜昌父子,府州路三州条件,他宁可向金称臣而罢岁币、留完颜昌、保府州,不就是称臣嘛!虚名而已,有求之时谦恭一下,实力到了反客为主就是,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但是,王泽他不能随心所yù,朝野士大夫宁愿增岁币、遣完颜昌,也不愿对他们看不起的鞑虏屈膝称臣,这是士人们长久以来形成的天朝传统,在这种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他只能选择放弃一些实在的利益,来争取这个无聊的虚名。 “正统”张通古冷笑道:“赵家气数本尽,全赖我主仁德,宗庙得以保全,苟延残喘于江南,竟大言不惭谈什么正统,可笑、可笑之极” 王泽脸色微微一变,嘴角颤了一颤,他对于张通古接二连三直来直去的张狂,已经是忍无可忍,若不是在都堂公厅,他早就对张通古不客气了。 “称臣纳贡,遣返挞懒,割让府州路,还望王相公考虑再三,都元帅勒兵河阳,等的可有些不耐烦了。”张通古再次发出威胁,而且是赤luǒluǒ地威胁,但他自己认为这并是威胁,或许可以理解为战争的最后通牒。 王泽压根就不吃张通古这一套,他压根就不相信完颜宗弼会再次举兵南侵,且不说完颜宗弼本人,金军根本就没有这个力量再次大规模南下,要是宋军依靠海船拼死据守河北东路沿海州郡,他相信金军不会这么轻松打到大河北岸,此时他忽然有些后悔当初撤的有点太快了,应留下部分兵马呆在沿海军州,相信会守住一些坚固据点的,也可以增加与金国谈判的筹码。 “府州三州,朝廷决不放弃,完颜昌诚信投靠,朝廷必不会负他,泱泱天朝,可为邻,绝不称臣,岁币可按旧制增五万。”后悔归后悔,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事后诸葛亮未免太无济于事,王泽还是用他拿冷峻地目光,死死盯着张通古的双眼,面色沉凝肃杀,一字一句地道:“烦劳贵使知会都元帅,本相若是应允贵邦条款,那今日走出东华门,便会被满街的百姓唾骂,贵使易位而处,定能体谅一二。” 他说罢,端起桌案上的官窑青瓷茶杯,滤了滤茶叶,细细地品了一口,畅快地舒了口气,放下杯子的时候,目光温和了许多。 张通古亦不是愚顽不宁之人,他之所以狂妄,是挟金军军势余威,从谈判桌上捞取战场上不能得到的利益,当然里面也有他个人的虚荣心理。王泽的单刀直入,毫不留后路的话,已经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他此行已经不可能有多大的收获。尽管他不喜欢王泽,更不喜欢这个虚伪拖拉的帝国,但他相信王泽对他说的并非虚言,对于一位执政来说,同意以上的条款,等于给自己在丹青史册留下抹不去的污点。 话能说到这个份上,说明王泽已经做好和谈失败的准备,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并不在意再次开战。 张通古不禁暗自盘算利弊,他深蕴谈判之道,和谈归根结底是要看双方的实力和各自的忍耐力,要真的打起来,南朝全力以赴,以目前金军的实力而言还真的没有太大把握,人心思定、军心厌战,连这次南征收复河朔也是竭尽全力才收罗了十余万大军,就是很多女真族将吏亦是不心甘情愿上的战场,他作为金国朝廷大臣,自然是心知肚明。 王泽见张通古面色变化、yīn晴不定,料他正在思量轻重得失,也不言语,含笑等待着张通古的决断,他吃定张通古了,几天来,唯有今天他才算最舒心。 “今日时辰不早了,想必贵使乏,来日方才嘛,还是请回馆驿歇息,明日再谈如何?”王泽见张通古久久不能决,卖了个人情,但他也明白这个人情张通古却不一定领。 张通古却出乎他意料之外,甚至有些沮丧地强笑道:“是啊!谈了许久,不觉真有些困乏,唉岁月无情!,如王相公一般年轻气盛,老朽好生羡慕。” 说话间,口气遽然松下几分,全然没有刚才的霸道气势。 王泽起身拱手道:“贵使请。” 送走了张通古,王泽并没有回府,看了看都堂内的泥金座钟,已经快到午膳的时辰,他决定在都堂中用膳,午后小歇一阵子梳洗一番后,再进宫面圣陈诉今天谈判的内容。 第五章 当王泽在睿思殿面见赵谌,把今日与张通古谈话内容,大概地回禀天听后,木然侍立在侧,等候赵谌的玉音。 赵谌沉默半响,方才道:“王卿家,以卿家之意当如何?” 王泽摇了摇头,闭目道:“臣不敢妄自论断,望陛下定夺。” 赵谌目光复杂地看着王泽,他何尝不明白王泽在朝野中的势力,今日大宋的局面,也可以说是王泽独撑局面。令他不解的是,唯一能同王泽抗衡的李纲,近来在朝议的时候,似乎也与王泽有着某种程度上的默契。在他看来,这种两府的默契,对皇室并不是好的兆头,只能使王泽的势力进一步高涨。军国大事由他的母后朱影把持,外朝几乎让王泽垄断,他在朱影面前几次隐讳地提出,自己已经成年,应该处理军国大政,朱影似乎也很赞同他的想法,但每次都不了了之,全然没有下文。 他感到王泽很虚伪,明明全权cāo办议和大事,却迟迟不愿拿出定策,反倒是日日向他禀奏。金国和谈条件苛刻,朝野反对之声甚大,竟然让他独断这种奇耻大辱之事,这不是将是非向他这个皇帝头上推嘛! “既然王卿家按制主持和谈,那就由两府会商后,再呈太后定夺吧!”赵谌脸色毫无表情,一双空洞地眼睛直直地看着殿门方向。 王泽一怔,不想赵谌竟能说出这等深邃的话来,平日里当真是小看了赵谌,总以为他还是个孩子,不知不觉间,小皇帝已经长大了,他已经有自己的政治理念了。或许自己从议和一开始就错了,不该事事都请赵谌独断,时间长了就是中资之人亦是会看出名堂,从而形成逆反心理。 “陛下,乃天子,军国大事理应决断……” “军国大事自有太后与两府执政决断,王卿家若无事,朕与韩国约好打马球。”赵谌似笑非笑地打断王泽的话,左顾而言他道:“若卿家有暇,不妨一起前来。” 王泽忙躬身道:“臣不敢,臣先行告退。” 出了睿思殿,王泽缓步而行,心中不断揣摸赵谌的心思,全然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可人儿。 “原来是王相公相公有礼了。” “呃”王泽回过神来,眼看着一张俏丽的面孔映入自己的眼中,来人是韩国公主赵柔嘉,他身为朝廷执政,地位在藩王、公主之上,只是稍稍半礼,道:“下官见过公主。” 赵柔嘉那双令王泽熟悉而又为之惶然的秀眸,那抹游离如清溪流水般地清光,全然洒在他的眼中,好熟悉剪水秋波,只是多了几分青涩和做作的妩媚娇态。 有了重新衡量赵谌的心理,王泽不再以看待小孩子的目光,对待眼前这位容颜明媚、有着绝代铅华的公主了。 “王相公这是出宫回府还是……”赵柔嘉的笑颜,简直如复制朱影一般的娇媚,但那份笑容中多了几分令人难以捉摸的媚色,少了几分凄绝之美丽。 王泽并不回答赵柔嘉的话,反倒浅笑温声道:“公主这是去面见官家?” 赵柔嘉并不回避王泽的问题,直言道:“是啊官家日夜cāo劳国事,做妹子的当然要为兄长分忧,母后jiāo代,平日里要多陪伴官家出去走走,散散心。” “小丫头好深的心机啊!”王泽笑吟吟地望着这位如花风华的美丽小公主,暗自惊讶,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一句日夜cāo劳国事,道尽对皇帝不能亲政的怨恨之情。 “那公主请,陛下正在睿思殿,下官告退。” “王相公请” 王泽目送着赵柔嘉的背景,自己陷入沉沉的思索。 不妨中,赵柔嘉回首,若有所思望了王泽一眼,眉宇间,多出了些许yīn郁还有一抹连她自己亦是无法品读的异样。 王泽并没有看到赵柔嘉的眼神,他的背脊阵阵发凉,一日之内,他感触颇多,皇帝和公主都长大了,言语中,隐隐有对他的戒备、甚至深深的怨恨,这不是好兆头。 他打了个冷战,懵然想起要和朱影见见面,好好谈谈一些事情。 当朱影正在大内御苑内散步,内侍禀报王泽求见,便传旨宣他觐见,在内廷花苑中接见王泽。 “有什么事?这么慌张。” 朱影在池边一处临水回廊尽头接见王泽,在屏退左右后,她看到的是脸色恍惚不定、精神有些不集中的王泽。 好半天王泽在闲聊中逐渐恢复,左右四顾无人,也就放心地坐在朱影对面,双目还是流露出浓浓的忧思。 “朱影,你觉得,他们两个……官家和柔嘉,已经长大了没有?” 朱影面色由春意盎然瞬间转为慈祥柔和,浓浓地笑道:“真希望他们长不大,咱们都被他们赶老了,但岁月真不饶人啊!” 说着,那双令王泽如痴如醉、神不守舍的眸子,却黯淡了不少,尤为逝水年华而忧伤。 王泽神情有些痴迷地望着她,这双充满淡淡忧思的秀眸,令他每每想起那世,湖心亭那位将鞋子抛在一旁的女孩,她眼神的点点波澜,每时每刻,都令他回味无穷。 “你在想什么?” “啊”王泽回味过来,脸色微微发窘,不太自然地道:“我在想湖心亭,周二。” 朱影那张俏脸忽然飞上一摸红晕,双眸羞涩地看了眼王泽,颠道:“还记得啊!” “怎么会忘了呢?记的秋月白……”王泽察觉自己失言,忙止住话音,他极力压抑住自己胡思乱想,正色道:“今日方才面呈官家和谈之事。” 朱影仿佛忘了秋月白这个名字,直直望着王泽,低声道:“让你一个人但这副重担,我也是日夜睡不安稳,不知你能不能承受得了。” 王泽轻轻摇了摇头,浅浅笑道:“无妨、无妨,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朱影幽幽叹息,真不知如何对他说才是。 “这次金峰算是打错算盘了,他以为到了这个时候,还能为女zhēn rén榨取多少好处。”王泽面色冷然,言语间又不失沉稳。 “无论女zhēn rén要什么,这次议和代价定然不小,任何主持签订议和条款的人,都将面临士人非议。我知道满朝文武有能力促成议和,并非只有你一人,为什么你偏要强出头呢?” 王泽苦涩地笑了,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也不想回答。 “你倒是说说,这些时日来,李纲在政事上对你可是一反常态啊!”朱影意味深长地望了眼王泽,试探着问了一句。 王泽摇了摇头,道:“李伯记是xìng情中人,不失为朝廷栋梁砥柱,只是为人过于耿直,不善权变,有些事情当面说开了,反而能得到他的理解。” 朱影微笑着道:“送李纲座钟,不会是另有深意吧?” 王泽眼中闪过些许惊诧,随即脸面挂上淡淡的笑容,身子有些前倾,神色故作神秘地道:“那是计时器” 朱影愕然,那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王泽,似乎领悟了王泽意思,当下袖口掩唇轻轻笑道:“倒难为你了。” 一切自在此言中,二人目光jiāo汇,仿佛心有灵犀般地笑了。 “对了,柔嘉也不小了,十九岁的大姐在别人家里,早该出阁了。”王泽顺着朱影洒来的眸光,柔和地道:“再说,也不能让范家大哥久候待主啊!” “说的是啊!”朱影有些失落地道:“总是舍不得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9 章 嘉出宫下嫁,反到险些耽误了她。” 终于进入今天来的主题了,王泽却暗自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愧疚,毕竟对于赵柔嘉个人而言,朱影是以一个母亲的关爱考虑赵柔嘉的终身大事,而他则是从政治利益方面来对待柔嘉下嫁,其中还有对已经成年后辈那隐隐的担忧。 “女孩子大了,总不能任由她待在宫中,你看这事今年便给办了,如何?”王泽再三想了想,决定还是为了稳妥起见,及早把赵柔嘉送出宫去,免得它生出什么事端来。 “也好,待南北议和后,就置办柔嘉大婚,要风光大办,以示盛世。” “盛世……”王泽脸上勉强挤出几分笑容,缓缓地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朱影的意思很明了,她却是在成全王泽,在南北议和后,定然会引起士人对王泽的评击,隆重cāo办公主下嫁,转移士人注意力,以最大限度减轻王泽的压力。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朱影感觉王泽今天来的唐突,言谈间似乎犹犹豫豫。 “哦”王泽在瞬间决定,还是不要对朱影道出自己对赵谌和赵柔嘉的担忧,毕竟还没有到一定要解决的程度,不能让朱影夹在中间为难。 “没什么,就是在考虑女zhēn rén倒底是什么底线。” 朱影侧首望着池内的碧水,幽幽地道:“都第三次和谈了,有用吗?” “没用也得谈”王泽脸颊抹过一盏淡淡地笑容,斩钉截铁地道:“不过,这次是在形势对我有利的情况下进行的,他想要长久的和平,我还不愿意呢!” 第六章 朱影一怔,转首惊诧地望着王泽,半天才道:“你要彻底消灭女真,那。” 王泽眉头挑起,口气决然地道:“我没有打算,也没有这个力量,女真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北方草原上的势力。” “草原的势力,你说的是蒙古?”朱影抿嘴笑道:“难道是成吉思汗。” 王泽洒笑道:“怎么不可能,成吉思汗又不专指铁木真,任何有雄才大略的草原枭雄,都有成为成吉思汗的可能。” “我有点明白了,给我说说你的打算?” 王泽有些传神地道:“不知道乞颜部联络的怎样了?嗯这些是后事,还不到议论的时候。” 朱影怡静地望着王泽,她心中能感受到时下王泽的思想,并非她所看到的局限于三国之间或是南海,他有更大的抱负,这是她一个女人没有看到的。 她没有再继续追问,王泽办事她很放心,她知道这个有着自己理想的男人,与她有着斩不断理更乱的缘分,他或许不会做出对她任何不利举动的。 王泽细细斟酌一番,自信地道:“目前,还是和谈,能妥协尽量妥协避让,一定要稳住女真最少十年,只要给我十年,我就可以创造一个奇迹。” “奇迹?”朱影调侃地笑道:“你该不会是盛世吧?十年创造一个盛世的奇迹,未免太仓促了吧!” 王泽一脸正色中参杂一抹讽刺的意味,调侃似地道:“盛世古今哪有真正的盛世!上古三代、未见文字,大同之世、纯属扯淡,用我们一生的时间,能为盛世创下一个基础,就算是不枉重生一遭,还能奢谈什么盛世华赞。” “太悲观了吧……”朱影白了他一眼,无奈地道:“不要说粗话不成?” “哦下次注意、下次注意。”王泽淡淡地笑了,他慢悠悠地道:“物极必反,所谓的盛世之后往往就是衰落,要是真的摆脱不了兴亡更替的怪圈,我宁愿要它离盛世一步之遥,这样或许会更好一些。” 朱影嫣然一笑,柔声道:“好遥远的事啊!可能咱们都看不到了。” 面对朱影那倾城一笑,王泽目光顿时呆滞,胸中那股豪情瞬间化做一池春水,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干练、多了些许暧昧。 “王泽……你真该有一位正室诰命夫人了……”朱影语气有些怅然。 王泽愕然看着朱影,随即摇了摇头,沉声道:“再说吧!今天不说这些事情了。” 二人默默相对,不言不语,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暧昧。 “母后、母后” 王泽转首看去,柔嘉面带嬉笑地快步走来,他慢慢站起身来,尽管做为重臣,他有资格与太后坐而论道,但还是决定站起来。请牢记 朱影笑吟吟地道:“柔嘉,你不是陪官家打马球去了吗?” “官家忽然有些事情,像是皇后有请官家……”赵柔嘉走到朱影身前,浅浅行礼,说着话眸光转到王泽身上,笑道:“原来王相公与母后正商议国事啊!不知儿臣来的是不是时候?” 王泽低垂眼睑,微微颔首,温声笑道:“下官正向太后奏请事宜。” 赵柔嘉那张妩媚明艳的面庞,闪过一道与她年龄不符的笑,那双秀眸shè出足以让人为之倾狂笑。 王泽并没有看到赵柔嘉的笑,他也没有心思去看她。 “柔嘉有事吗?”朱影有点心不在焉地问。 赵柔嘉瞟了眼王泽,低声道:“儿臣正有些小事,来请教母后。” 王泽闻声,马上躬身道:“太后,既然公主有内奏,臣先行告退。” 朱影神色中流露出些许不舍,无奈地道:“相公既是处置议和,那就尽快签订吧。” 王泽颔首,与朱影会意地jiāo流一下眼神,慢慢退了出去。 在王泽去后,赵柔嘉缠着朱影拐弯抹角地问着王泽转来何事,朱影当她小女孩天真,并没有细想柔嘉是何用意,倒是担心她与王泽二人暧昧的情景,被柔嘉看到。 “柔嘉不小了,母后不能再留你在身旁了。”朱影怜爱地抚着柔嘉的秀发,眸子里流露出发自内心深处的母爱。 “母后,儿臣愿永远留在母后身旁。”赵柔嘉眨着那双大眼睛,满是不愿意。 “又孩子气了,你都十九了,母后在你这个年龄,已经嫁给先皇了。”朱影慈祥地笑道:“方才和王相公正在商议你的终身大事,既然与范家大哥已经订下婚约,今年就把你许了范家。” “儿臣不要嫁那个窝囊废,王泽一个外臣,母后怎可使他预女儿终身大事。” 赵柔嘉早已经知道自己已经被许配给范昭,本以为他是一位风流倜傥的文士,可暗中通过内侍打听,得知这位范公子风流不假,文采也是上上之选,但为人极其懦弱,全无半点她心目中人杰气象。所以,一百个不情愿,一千个不甘心,她不明白朱影为什么要把她许配给这样的一个人,难道真是王泽的主意。 她不由地将心中怨气一股脑地发在王泽身上,这是朱影始料不及的。 “范家大哥一表人才,王相公一片心意,柔嘉不许乱说。” 赵柔嘉‘霍’地起身道:“儿臣不愿嫁,愿侍候母后、官家左右。”说着掩面跑开。 朱影起身拦不住她,只要无奈地叹息。 “这丫头倒底是怎么了?” 冷静下来后,朱影对赵柔嘉的反常行径感到奇怪,小丫头大了,真摸不透她的心思了。原本要在议和后,公主下嫁范家,于公于私,都是两全其美,不想柔嘉竟断然拒绝。 睿思殿内,赵谌黑着脸面,听着赵柔嘉哭哭啼啼地痛诉。 “……官家,我不愿嫁那个范昭,死也不嫁……” 赵柔嘉抬首见赵谌不言不语,坐着发呆,越发不愿,又道:“官家,你倒是说句话。” 赵谌轻轻一叹,摇首道:“母后懿旨,朕亦不能违。” “你是官家,当今的天子!难道就不能为妹子做主?”赵柔嘉几乎是在尖叫。 不说则罢,此言一出,赵谌胸中那团压抑已久的怒火,‘腾地’窜了上来。他的母后朱影在内朝把持着军国重事,王泽则在外朝主政,原本还有李纲等人牵制王泽,他还能在其中加以利用。但近来李刚在朝政上屡屡附议王泽,孙傅亦是昨日黄花,使王泽在朝中份量日增,外朝权力似乎已被王泽牢牢掌控。 多少年来,自从他懂事起,他意识到自己是根本没有祖先那样君临天下的权威,空有一腔励精图治的抱负,内外大权却牢牢地把握在太后与王泽手中,自己毫无作为。真是无奈堪叹息,他想成为历代祖先一样大权在握,可惜是力不从心啊! 关于柔嘉的婚事,他认为朱影做的有些太过分了,范宗尹是王泽的政治盟友,将柔嘉嫁入范家,明显的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而非对柔嘉的疼爱。 赵柔嘉的哭啼,使赵谌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不满的情绪了,他恨不得将王泽一脚提到海外,来个荆棘三万里,以消心中这股子怨气。 “官家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赵柔嘉不断地刺激赵谌本已不堪控制的神经。 “范昭,朕倒是知道,相貌学识倒是能配上皇家。”赵谌冷不然地说了一句,这话倒也是出自他本意。 赵柔嘉停止了哭泣,惊讶地望着赵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皇兄会说出这话来,委实令她感到不可思议。 “一旦成为皇家的驸马,便是与经邦治世背道而驰,一个有抱负的青年俊杰,不会甘心成为驸马,更不会令你满意。”赵谌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柔嘉,正色道:“或许范昭是一位合适的驸马!” “一个窝囊废而已……”赵柔嘉感到自己受到了羞辱。 “难道你不知道前朝蜀国长公主与王冼之事吗?驸马要耐得住寂寞,范昭文采颇佳、胸无大志,这正是一位好驸马的条件啊!” “官家”赵柔嘉拭了拭泪水,不满地瞪着赵谌,她怎么也想不通与自己共患难的皇兄会丝毫不体谅她的心思。 “柔嘉,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真的意思?”赵谌面色一寒,双目中shè出一道并不多见的寒光。 赵柔嘉被这道目光盯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在她印象中,她的这位皇兄平日里少言寡语,只有与她在一起时,才少有的有稍许笑容,怎么今日这道目光会如此锐利,简直要刺穿她的心扉,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赵柔嘉心底惶惶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官家,这是怎么了?” 赵谌并不言语,只是注视着赵柔嘉,目光还是那么的令人彻骨,嘴角上多了几分讽刺意味的笑。 “官家,原来……”赵柔嘉豁然明白,是她错了,应该说是所有人都错了。赵谌并非仅仅是一个唯唯喏喏,遇事全凭朱影、王泽做主的皇帝,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抱负,而且她从那中笑中看出,赵谌并非甘心居于傀儡皇帝的位置,表象之内是在忍耐、是在等时机,她彻底明白了原来赵谌比任何人隐藏的都深罢了。 “官家”赵柔嘉按耐不住内心的欢悦,毫无顾虑地步上丹犀,走到赵谌身旁,换上了笑颜,欢快地道:“原来官家……瞒的妹子好苦。” 赵谌脸上挤出几分笑容,道:“刚才还苦着一张小脸,说变可真快。” “官家”赵柔嘉小手轻轻揣着赵谌的肩头。 大殿内的内侍、宫女都在外间侍候,如有人此时进来,看到这一幕,单凭赵柔嘉几乎半坐在御座上,就会惊的不知所措。 “柔嘉,凡事要忍耐,不能意气用事,有时候我们不敢说能不能成功,但闹小孩子脾气,连机会也没有,懂吗?”赵谌语气变的老练,眼神仍然是冷冷的。 赵柔嘉凝视着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目光,神色逐渐黯淡下来,两行晶莹的清泪顺腮而下,沮丧地道“看来官家还是让妹子嫁给那个窝囊废,难道官家就人心妹子的一生就这么毁了?” “柔嘉,有些时候,胸无大志的驸马对你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赵谌拉过了赵柔嘉的芊芊玉手,用手抚慰着道:“刚才不是给你说过了吗?当年王冼素有大志,不想却被我家招为驸马,原本一腔凌云之志化为乌有,造就了蜀国大长公主凄凉的一生。柔嘉对于选驸马这件事上,母后也是一片疼爱之心,或许你看不上范昭,但他的确是一位上架人选!” “官家” “柔嘉这个时候断不可孩子气,朕倒是可惜当年渊圣上皇为何没有把王泽选为驸马……” 赵柔嘉暮然惊觉,王泽的身影再次从她心底抹过,这道身影从未让她有此时这般深刻的颤栗。 第七章 月光洒照的夜幕下,王府的庭院显的幽然寂静,内院月澜阁小阁子内,却是春意早归,极尽暧昧。 王泽满头大汗,背靠着软垫,半躺在床上,怀中依偎着红晕未退,星眼如醉似的林月姐,她那披散着乌黑的长发散落在锦被luǒ露的娇躯上,羞涩地轻抬藕臂,用一方丝帕为王泽拭去满头的大汗。 王泽的一只手,仍然游走于锦被内,不时地使林月姐发出难以自禁的姣喘。 “你好坏”林月姐手中的丝帕不觉间落在枕旁,那张妩媚的俏脸深藏在王泽怀中,口中这样说,但身躯却随着王泽的手而颤动。 王泽一脸坏笑地看着怀中娇吟的绝色美女,他惊叹于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倾国倾城地面庞、锦缎般柔腻的肌肤,给他yù仙yù死的快意,这个女人简直太完美了,夜幕降临后完全就是一个魔女。当初自己冒险留下她,尽管是处于对上阳宫那回眸一笑、或许是她与朱影那积分的般若,但这一切在这个时刻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感到自己逐渐开始珍惜身边所拥有的女子了。 今夜,他回府后强烈的冲动,或许是出自午后与朱影小坐时,那股压抑冲动的宣泄,但期间的过程,却是对林月姐款款的柔情。 王泽还是沉醉与前世的梦境,但他已经可以将现实与梦区分开了。 “夫人,过几日,让碧如陪你去附近几所寺院庵堂上香,散散心,顺便在湖边别舍小住几日,不要总闷在府里,对你的容颜不好。” 林月姐当年在大内嫔妃中姿色最出众,平素里对自己的容颜很在意,很多时间、精力都花在了保养上。王泽也尽力满足她的要求,不就是钱嘛!钱他向来不缺,难得博取佳人一笑,这点雅趣他还是有的。 林月姐心下自然欢喜,含羞柔声道:“一些全凭相公安排。” 王泽温柔地笑道:“这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0 章 多年,难为你了,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不会在有什么事了。” “哦”林月姐美眸中闪过一道欣喜的目光,她听出王泽话中蕴含的意味,九年了,终于可以不受限制地出入,或许能成为王泽的侍妾,这是多年来她不敢奢望的企盼。 王泽笑眯眯地道:“明儿你准备准备,让碧如他们与你一同出城,前去流云别院住下,到玄武湖各处名胜耍耍,这个时候正是游山玩水的好时候啊!” “嗯”林月姐高兴的一张俏脸,笑成了桃花般的灿烂。 “你啊”王泽忽然感到心中一阵凄凉,自己一个小小出门的许诺,就令林月姐这般欣喜若狂,九年不见外人的生活,想想实令人难以忍耐。她能隐忍至今,实属不易。 他在这瞬间决定,无论有多大的风险,一定要让过上正常女子的生活,当然林月姐这个名字是不复存在。 没容王泽多想,林月姐如同水蛇般的娇躯,又缠了上来,如兰似麝的幽香,小手经过处的快意,令他胸中的yù火再次沸腾。 他不再多想明日后的事了,喘着粗气,不等林月姐反应过来,腾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双臂抱住林月姐的娇躯把她整个身子转了过来,两条长臂从后向前抱住林月姐,然后两个手掌一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林月姐两个硕大而高耸的玉rǔ,不断地撮弄起来。 突然而起的变化让林月姐的思想完全没有时间和空间去适应,虽然她在王泽身下婉转娇吟地承欢多年,但还没有遇到今天这样的‘粗暴行径’,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被王泽转了过去,靠在王泽宽阔的胸膛上,王泽炽热的魔手抚摸玉rǔ带来的快感却是实实在在的麻木了她的脑海。 “呜哎呀……”一声,林月姐从鼻端发出快感的哀鸣,显然她被弄痛了,但这种疼痛却令她感到一阵莫名奇妙的快感,让她感觉到体内一股热力开始逐渐bào发开来。王泽双手忽轻忽重,一遍又一遍地搓揉着硕大洁白、而又娇嫩细腻的双峰,他每一次品味着这对高耸的玉峰是,都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和满足感,林月姐曾经高贵的身份每一次都令他腹中之火燃烧的更加高涨。但他并不急于进攻林月姐身上的其他地方,他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两手的运动,尽情的爱抚着林月姐每一寸的肌肤,同时将嘴伸到林月姐的耳边,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林月姐的yù望愈加被挑逗起来,她微微摇动着自己的腰,浑圆而富有弹xìng的玉臀不断扭动,显示着她已经yù罢不能的yù火。 王泽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他硬生生地将林月姐玉体横陈前倾在绣床锦被上,林月姐无力的翻身趴在床上,美丽无暇的脊背,挺翘的玉臀尽收他的眼底,虽然已看了无数回,但每次他都会被这让人窒息的美丽所痴迷不已。 在林月姐娇声惊呼或许可以说是在等待已经的释放,她那张美丽的脸庞因兴奋而布满红潮,并且高高地仰起,甩动着自己迷人的秀发,扭动青春动人的身体,樱唇半张半合地煽动,娇躯大胆而又主动地迎接着王泽一次又一次的冲撞…… 在此暮云月夜,秦府内院亦有另一番光景。 由于朝廷内外政局变幻莫测,尤其是王泽与李纲二位朝中擎天之柱之间关系与态度的变化,秦桧不得不细细思虑自己下一步倒底该如何筹划。 他在烛光通明的书房内,静静地站在书案旁,出神地凝视一张宣纸上用墨笔写下的太后、官家、王泽、李纲与和议,不时地眉头舒展,露出淡淡的笑意,旋即又陷入久久的沉思。 近来,王泽持政态度既不明朗,在人人唯恐避之不急的和谈上,偏偏迎头而上,揽下了所有的差遣,让人颇为匪夷所思。南北和谈其实得便宜的差遣,要是一个不小心,十几年的声誉将毁于一旦,而且目前已经有了这种苗头,连凤凰山分社的江宁新闻,也开始引用圣人名家言论,隐晦地评论和议得失。 王泽倒底想干什么?李纲又似乎在等待什么,孙傅,宇文虚中埋头厘定官制,执政们各忙各的,范宗尹为首的御史台总是纠缠那些鸡毛蒜皮的小过,毫不附和清流言论,对和谈的批评少之又少,实在令人感到朝政有些莫名其妙,以他私下的说话就是‘诡异’二字。 不明白、真不明白,好像稍稍领悟一点,却真的又悟不透。 正当秦桧出神的时候,传来了叩门声,他遽然一惊,沉声道:“进来” 门开了,秦桧的夫人王氏。她端着一面放着羹汤的盘子,走了进来。 “相公,用些莲子羹吧!” “是夫人啊!”秦桧松了口气,缓步走到桌案后,坐了下了。 王氏将羹汤放在书案上,瞟了眼桌面上的字,边为秦桧盛羹汤,边笑道:“妾身还道这些日子相公为何事郁郁寡欢,原来是为王相公……” 秦桧接过汤碗,不悦地道:“fù道人家,莫要多言。” 王氏笑道:“相公莫要小瞧了fù道人家,你们这些男人,还不是臣服在一个fù人脚下。” 秦桧瞪了一眼王氏,口气僵硬地道:“休得狂言太后岂是你能说道的。” “呵呵……”王氏一阵媚笑,掐声细语道:“年底官家都二十了,何况正宫娘娘早就在宫中了,官家亲政是理所当然,然太后却把持军国重事,与王相公内外cāo纵国事……” “不可胡言乱语。”秦桧声音有些恼怒,但口气却很无力。太后把持大权,王泽日显权相柄态,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太后、王泽、李纲、和议,难道相公真的看不出来?”王氏yù言又止,冷笑着看着秦桧。 秦桧一怔,抬首等着王氏,惊愕地道:“夫人……此话怎讲?” “相公以为王相公主持和议实属失策?那就大错特错了,岂不知yīn阳之学极yīn就是阳,极阳就是引得道理。”王氏看了眼仍在发怔的秦桧,冷笑道:“是想王相公历经宣和年间诸位声名显赫的重臣,至今巍然不倒的缘由,这些自不必妾身说道,相公心中自有主张。妾身但观王相公主政,哪一次不是谋定而后动,凡事深思熟路,且假他人之手,相公好生想想,王相公哪一次走到前面,直言面对朝野上下,反倒是对女zhēn rén,屡屡亲临阵前……这一次为何他又要再次走到台面上?” 说到这里,王氏停下,冷冷地看着秦桧,等待着他的回应。 秦桧是当局者迷,经王氏这么一点拨,心头堵塞多时的郁结,一下子豁然明亮,自宣和年间自今全部联系起来,条条框框顺了个通畅顺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今日若非夫人,我可真要误走一步。”秦桧脸面挂上满意地笑容,目光中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芒。 王氏哼了一声,又说道:“好不容易才修复与王相公关系,相公莫要再过于心急,王相公非易于之辈,岂又是平白能够任由人摆布的。” 秦桧眼皮微跳,王氏虽说是他的正室夫人,但他平素里并不与她扯到朝廷中事,更不消说他心底压抑已久的野心。但王氏竟然能一语道中,不能不令他感到惊愕万分,惊叹王氏有此才能,他怎么就没看出来。 “前次相公心急过甚,修说王相公,连蔡绛、李长秋那两个猴精都能看得出来,相公险些毁了自个的前途。如妾身所料不差,王相公此番面对官制与和谈,这般选择亦是出于无奈,或许还要借助相公。” “哦”秦桧饶有兴致地看着王氏那张妖媚的脸庞,等待她说下去。 第八章 “妾身料的不错的话,若在王相公知杭期间,相公能一意为王相公,或许这次主持官制的恐怕就是相公了。请牢记不过,如妾身方才说过的yīn阳之学,相公无须取两端,而取调和之道,无论是谁主政,都需要一两位能够合作而又不令他们认作丘壑的盟友,相公好生思量思量”王氏说吧,那双狐媚的眸子狡黠地看着秦桧。 秦桧默然不语,细想王氏所言倒也不差,在王泽知杭州之时,他痰迷心窍,妄图取代王泽在朝中的地位。岂料事情并非他所设想的那样,王泽的权力并没有因远离政治中枢而受到任何的消弱,朝廷的权力反倒是变成行在杭州双体制运行,令他感到不可思议,他揣测不透太后的意图,还有王泽温文尔雅笑容后面的真正想法,又令他感到不寒而栗。 但真正使他做出回归王泽阵营决断的是,太后朱影,她与王泽之间那种默契,王氏之言再次惊醒了他,与其回归不如和好来的便利,当下若有所思地道:“如今当如何是好?” 王氏又为秦桧乘上一碗羹汤递给他,接着说道:“错过一时,来日方长嘛!” 秦桧放下羹汤,靠在椅子上,双目眯成一条线。 王氏知道他是在考虑对策,亦不打搅,站在书案旁,冷笑着看着桌面上的字。 “夫人下一步的筹划是……”秦桧已经有了主张,但王氏先生为主的老辣,让他不得不听听王氏的建议。 “相公何须明知故问,倒是妾身干预朝政一般。”冷不防,王氏带有挖苦口气回敬秦桧。 秦桧哑然失笑道:“夫人好辛辣的一张刁嘴。” “快喝了吧,莫要凉了。” 秦桧笑了笑,一口气将莲子羹喝了下去,长长舒了口气,轻松地道:“夫人看此番和谈,王泽得失与否?” 王氏稍稍沉吟,接过秦桧递来的空碗,道:“这个妾身实不能料得,毕竟王相公行事非我一fù人所能揣摩,成也好、败也好,相公知道该如何处身便好。” 秦桧脸上毫无表情地看着王氏,方才道:“有劳夫人,还是快去歇息吧!” 话尽于此,王氏明白秦桧定然是要一个人静思,也不再打搅,道了声安后,退去。 王氏去后,秦桧再次陷入沉思。 他要仔细想想自己要以何种方法,重新厘定自己在王泽心目中的地位,这关系到他能否成为宰相的关键,一个细微的差错就有可能前功尽弃。但这又谈何容易,王泽对他已经是心生介意,再博取王泽的绝对信任,已经是微乎其微。何况目前王党中蔡绛主外、李长秋主内,王门弟子也开始逐渐步入朝廷各衙门担任一定的官制,他是陷入两难的境地,进似乎已经没有他的位置,退,王泽亲信尚未进入中枢,可惜了!与王泽之间的关系倒底该如何具体实施?令他颇为费神。 “老爷”书房门外面传来管家小心翼翼地叫声。 “何事?” “万俟万大人求见。” 秦桧一怔,暗自斟酌万俟方从荆湖北路提点邢狱公事升迁大理寺丞数月,几次相见都是恭敬有加,似乎有投效之意。夜已经很深了,万俟前来何故?他不由地心念一动,道:“前厅有请” 当换上一身端重衣衫的秦桧步入客厅,早已相侯已久的万俟,急忙放下茶杯,笑脸起身快步迎上。深深作揖道:“下官见过相公。” 秦桧忙扶起万俟,故作惊讶地道:“这是何故?万大人何故行此重礼,万不可如此。” 万俟起身掐笑道:“相公乃中兴名臣,朝廷柱国重臣,下官敬仰已旧,恨不愿结识,今蒙天子圣诏回朝,得以时常聆听相公教诲,足慰平生。” 秦桧非但不觉万俟奴颜婢膝,反到觉得此人极为知趣,说的很是入耳,自己听的也心情畅快,不禁心下生出几分好感。 二人分主宾入座,丫眷重新奉上茶水后,带上客厅门出去。 “元忠久历地方,今日得官家恩宠,不久必有大用,好为之,莫要辜负官家一片重托啊!”秦桧甚喜万俟,称呼改为表字而不称大人, 万俟感到秦桧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当真欣喜异常,喜笑颜开地道:“相公说的是,在下承蒙官家垂怜,理当为朝廷尽犬马之劳。” 秦桧慢慢颔首,天南地别地与万俟聊着,心中盘算着如何切入正题,收服万俟。 万俟此来的目的亦是寻求靠山,在他遍观朝廷宰执之后,才最终决定选择秦桧,他相信自己的目光。 二人最终并没有谈到实质xìng的东西,但心下已经是心照不宣,双方从对方态度上,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态度,当万俟起身告辞之时,秦桧亲自送到府门才回。 当秦桧在回到后院后,心下已经做出了计较。 ****************************************** 和谈进程很快,张通古并非迂腐之人,他的傲慢气势遇到王泽软硬不吃、进退得当的态度,很快被消除大半,逐渐显露了他务实的一面。 谈判要求背后的实力支持,金军在沿河与宋军几次小战,均在岳飞、王德等人的坚决抗击,要么损兵折将、要么进退不能,情景颇为尴尬。反倒是让宋军轮番上阵,使不少青年军将,在小规模的战斗中得到了实战历练,名声得以传开。本来大规模作战,国人的目光注视的都是几个成名的将帅,大军阵之间的对抗,个人武力难以得到发挥,年轻军将很难崭露头角。千余人或几千人的小战,不需要大将临阵,一些默默无闻的年轻军将个人能力得到充分发挥,如王顺、王孝仁以及弱冠之年的岳云等成为民间津津乐道的青年俊杰。 由于金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张通古不仅失去了有力的军事支持,而且在王泽不紧不慢、张弛有度的态度下,陷入空前的被动,谈判桌上的优势逐渐向王泽倾斜。 政治、外jiāo有时候就是那么的可笑,尽管朝野反对声音极大,王泽在占尽军事优势的条件下,亦不得不对张通古做出很大的让步,用他的话来说“没有完全不对等的胜利,有收获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在张通古进入行在两个月后,宋金双方终于达成了初步共识。 “女真劳师无功,屡屡被王师挫败河上,今天下大势方才逆转,朝廷诸公应cāo训兵马、伺机北伐,岂又能偷安江东,以上国之势屈从蛮夷小邦……此议但定,必为士人指为丧心病狂,遗臭万世矣。”从事郎、校书郎兼史馆校勘范如圭闻得朝廷对金国做出了重大让步,极为气愤,立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1 章 上书言事反对,要求对金采取强硬政策。 出人意料的是,赵谌在崇政殿当着宰执大臣与各部大臣的面召见了范如圭,并公开令内侍宣读了奏折内容。 范如圭当着王泽等众位大臣的面,洋洋大论小半个时辰,言辞尤为犀利,毫不留情面的指责和谈是丧权辱国行为,就差没有直接对王泽指名道姓了。 王泽站在左班孙傅下首,似如闭目养神,但细心者或可看出,他的嘴角在微微地颤抖,手似乎也在轻轻地抖动。 秦桧同在场的老世故们一样地揣测这令人乃以寻味的一幕,他们各自自然有自己的看法。但他的眼皮一直在跳,关乎邦国重事,赵谌本不需要范如圭上殿奏事,今一反常态地做为,不能不令他对他做出的决断再次动摇这一次王泽能不能支撑的住还是个问题。 尽管各自有各自的心思,但他们心中都闪过一个雪亮的答案,小皇帝真是长大了。但众臣们都在静静地听着,谁也没有当殿附和,毕竟目前事态还不明朗。 许翰当即上前道:“陛下,臣亦以为范如圭上书所奏,俱是赤胆忠肝之言,女真经数十年征战,人心思安,将吏怯战,盘踞河上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朝廷数十万精锐陈列沿河,反被其定下城下之盟,此乃奇耻大辱,不可不虑天下士人悠悠之口。” 宇文虚中却不以为然地道:“许大人此言差矣,须知国朝经年战乱,河南、山东地残破不堪,百姓流离失所,正得罢兵养息,哪堪连年征战。王大人不过是增数万岁币,而叔侄之国亦为权宜之计,他日或可有大作为,岂可以城下之盟言之。” 宇文虚中一改几日来作态,在对赵谌意图心知肚明之际,当殿相助王泽说话,而且是面对素有直名的许翰,令人大是怪异。 和议是由宰执们达成的共识,这毋庸置疑,矛盾却分化在条款内容上,几天来,为了条款内容,孙傅、李纲、谭世绩、朱胜非等争执不断,甚至连一向息事宁人的宇文虚中亦是慷慨陈辞,声言许给金国退让太多,朝廷执政担不起如此骂名,这个老滑头已经开始给自己推脱,为日后不可捉摸的局势预留一条可进可退的后路,这条后路用这句话正恰恰最后铺成。 秦桧猛然间斜看宇文虚中一眼,心中暗骂:‘老狐狸’ 第九章 王泽明白自己没有白白卖给宇文虚中一个大人情,他曾经轻轻一言化解了宇文虚中所举荐的知徐州事张岩洞降金事,这份人情自然是要还的。请牢记但他还没有彻底领悟宇文虚中为何挑选在这个时候还这份人情,尤是不解的是大局对他极为不利,如宇文虚中这样明择保身的文士,为何不惜得罪赵谌为他说道。 不可能的时候,反而有想不到的人挺身而出,人总是这么奇怪,不可琢磨,当王泽后来明白的时候,也如秦桧一样,骂宇文虚中真是头老狐狸。 许翰xìng情以大不如前火bào刚烈,并不与宇文虚中强争,反倒是怪异这老儿为何今日如此眼拙,看不透局势为王泽说话,心下禁不住打起了小九九。 范如圭正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可顾不了这些曲曲折折官场门道,当即抗辩道:“许大人所言乃正论,正所谓煌煌天朝,岂能与小小女真成叔侄之国,此国朝奇耻大辱即便是权宜之计,亦决不可为之。” “迂腐之论……”宇文虚中不屑地道了一句,冷冷地瞥了范如圭一眼就归班而立,双目微闭、如入定般地不再做声。 范如圭脸面微热,敢怒不敢驳,毕竟他只是小小的校书郎,怎么敢和执政当殿辩论人品才学,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心中暗自问候宇文虚中的女xìng先辈。 王泽亦是眯着眼睑不言不语,却观察着殿中局势走向,心下紧张地盘算利害得失。 范如圭忽然跪地叩首,涕而呼道:“陛下和议纵然可签,但女真须得归还两河旧土,奉天朝为正朔方可,万万不可以强势而曲下国贪yù,使得青史留万年不白之名。” 赵谌见他声色俱厉,泪流满面,不觉动容,温声劝慰道:“爱卿平身,朕知爱卿拳拳之心,甚是欣慰。” “陛下” “爱卿所言甚是,有卿忠义大体,朕心甚是欣慰,爱卿且平身。” “谢陛下”范如圭拭泪而起,恨恨地退到一旁。 “诸位卿家以为初定议和条款,或是或非,将如何最终定夺,但畅所yù言,无须多虑。”赵谌说话的时候,目光就没有离开王泽。 下面虽有一些人看形势不对,皇帝明显对王泽不满,这可是博取皇帝信任的大好时机。但宰执们要么出言维护王泽,要么沉默不语,令这些人不敢当这个出头鸟,更何况王泽身后还有太后的支持,并不是皇帝一朝一夕能任意妄为的,鹿死谁手尚不一定,一个不慎,站错了队伍,往好里说仕途将是一片黯淡,往坏里说那就有可能荆棘三千里,还是看看形势发展趋势再说,也并一定急于一时。 赵谌见众臣不语,心下不由地愈加忿恨,不想王泽权势如此之大,自己已经明确地向群臣透露消弱王泽权力的信息,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宰执竟无一人响应,下面的大臣亦是除许翰外,都在左右观望,令他不满之心渐甚。 孙傅看看大殿上无人言语,只好出班道:“陛下,和谈条款尚未正式签订,所议并非国策,王大人自主持和谈事务以来,惮心竭虑、已尽全力,此时大臣上书言事,似乎有些孟浪。” 赵谌默不作声,他心下一片沮丧,连孙傅也为王泽说话,看来今天他失分太多了,宰相下了定论,他也只能轻轻点头。 李纲亦是道:“陛下邦国政略,非随心率意所为,亦非常人所能参悟,王大人公忠体国,敢为他人所不能之事,非寻常人所能。” 他的话颇是直白,毫不留情面,说的范如圭脸面涨的通红,连他的老友许翰亦是神情不悦。 赵谌的脸色黑了下来,他实在没想到宰执们竟全部为王泽说话,又不能不令他感到脊背发凉,暗自对王泽的势力有一个新的认识,他心中形成了王泽实在是太可怕了的箴言,芥蒂越加顽固。 王泽心中亦是为难,赵谌的用意他心知肚明,却又不能化解,他采取策略的真正用心,只能在宰执内限于几人知道,不可能当着众多大臣的面,详述自己对金国的策略。不过,宰执们的态度让他感到欣慰,自己的多年的苦心没有白费,至少朝廷的执政们对他还是认可与支持的,在这些人的支持下他目前的地位还无人可撼,就是赵谌也无能为力。 赵谌面色由僵硬慢慢转为毫无表情,他冷冷地道:“孙卿家、李卿家言之有理,不知王卿家在签定议和条款前,是何设想?” 王泽见问到自己,已经无法再回避,只得出班道:“陛下,臣以为增岁币是无不可,区区四五十万贯而已,换得南北罢兵、休养生息,还是值得的,至于叔侄之国陛下,此关乎圣荣,臣不敢擅言,还请陛下定夺。” 他将球巧妙地踢了回去,让赵谌自己来解决这个难题,至于小皇帝的态度,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既然矛盾不可避免,那就不要回避,仰着头主动地去化解它。 赵谌果然不能回答,反对吧宰执大臣们多以接受、至少没有反对叔侄之国,恩准吧等于屈从女真,他天子的威仪扫地,又让王泽在朝廷中树立权威。为难、实在是为难啊!赵谌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腾起难以抑制的愤怒。 秦桧眼看这般形势,暗自心惊不已,看来王泽与赵谌之间的冲突今日初露端芒,看似已在所难免,他决定自己还是闭嘴的好,今日就不要再多言了。 赵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王泽,出班道:“陛下王大人论事,颇有几分道理,朝廷与女真上下称谓,关乎国体,不可不慎之又慎,非一二执政可决,当由陛下钦定。” 王泽闻言一怔,向赵鼎投去感激一睹,无论赵鼎出于何目的,这话毕竟是为他缓和君臣之间的矛盾,是在为他说了句公道话。 赵谌诧异地看了看赵鼎,半响,才道:“容朕深思之。” “陛下,断不可以上国之尊奉鞑虏小邦,天下士庶将如何看待陛下,望陛下三思。” 众人待看时,又是范如圭,纷纷暗骂他多事,赵谌不是说过了要三思了嘛!他还在劝阻,明摆着要皇帝当殿表态,这不在激化群臣矛盾嘛? 赵谌眼光一亮,想抓住一颗救命草,立即道:“范卿家真国士矣!朕断不向鞑虏妥协。” 王泽暗自狠狠地瞪了范如圭一眼,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细细地叹道:“书生误国……” 赵谌的目光转向王泽,道:“朕想听听各位执政的议论。” 孙傅等人面面相嘘,当着众大臣的面,总不能直言认可皇帝承认与女真的叔侄关系吧,再说皇帝已经公然表示不向鞑虏妥协,他们怎能当殿反驳,这一招自然是赵谌拔了头筹,宰执大臣包括宇文虚中亦无话可说。 王泽忍耐到朝议结束的时候,感到身上冷冰冰的,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散朝后,不久,宫中传出草诏,拟范如圭直秘阁,王泽当着众目睽睽下附议。 当晚,王泽没有回府,径直地出城在文楼宿下,晚间,李长秋、王崇仙、封元等人聚到文楼,一个多时辰,才相继散去回城。 王泽在几人走后,这才独自一人回到了文细君的绣阁,吩咐丫眷服侍沐浴后,穿着一副丝棉长袍,头发用一根丝线束在脑后,半躺在绣床上,细细回味着白天的事情。 一晃快八年多了,不知不觉中已经物是人非,当年年仅十岁的皇帝早已经大婚,即将将为人父,作为与生俱来的天之子,他理所当然收回本应属于他的权力。与赵谌不得不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他王泽丝毫占不了上风,甚至还有道德上的劣势。 目前,他的地位还是稳若磐石、权力斗争暂时居于上风,但这只是暂时的表象,即便是有朱影的相助,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皇帝年龄的不断增长,他的处境会越加困难。不杀大臣及言事官的祖训,也有个限度,随着矛盾的不断深化,难保君权与相权不发生流血冲突。 归政王泽的确是想,却又犹豫不决,在他眼中赵谌绝不是一位中兴有为之主,充其量算是一个勉勉强强的守成之君。自己的理想与事业,掌握在这样的人手中,他不放心,亦不甘心,他也相信李纲等睿智之士之所以与他达成妥协,定然是看到了这一层。 拖不是办法,要想一个稳妥的法子,巩固自己的权势,这样才能更好地施展自己的抱负。但浅显的道理看是简单明了,做起来却是难之又难,毕竟这是与皇权抗衡。 王泽疲倦地闭上眼睛,一个由来已久的忧虑,再次清晰地闪在眼前。 “相公,正休息着呢!” 正在王泽想的出神之际,文细君推门而入,从而打断了他的思绪。 饶是端好地风情,文细君一袭薄如蚕丝的纱衣,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倒仟腰之下,透过这层薄纱,若隐若现曲巧玲珑的娇躯。王泽感到眼前一亮,烦心事也随之化去大半,这并不全是在意文细君那如花似玉的身体,而是在轻纱之下,那隐约可见的似曾熟悉的三点式。 当他一把将文细君揽入怀中,拨开这层薄薄的纱衣,细细看时,果然不出所料,正是他曾经与文细君谈笑时,无意中说到的美女三点式内衣,不想文细君竟然做出,穿在身上,当真令她惊喜非常,又兴奋无比。 文细君美眸似水,羞涩地望着王泽,娇声道:“看什么啊!有什么好看的啊?” 王泽赞叹地道:“如此美玉娇体,配上这……这,方显xìng感无比” “xìng感?”文细君剜了眼王泽,俏脸飞霞她不明白王泽的意思,但也听出这是句艳词。 王泽一双眼睛冒着火辣辣的光芒,紧紧定在那深深地rǔ沟中间,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不想细君巧手兰心,竟然制成了这稀罕的物件,真让男人受不了啊!会喷血的” “你好坏啊”文细君说着,一双小拳头就上去了。 二人一阵嬉笑…… “对了,你是怎的想出来这物件的制法?”王泽游戏够了,也过足了手瘾,怀抱着文细君轻声询问。 文细君浅浅笑道:“这有何难,当日相公说下了形状,姐妹们私下一合计,费了几月的功夫才做成几件……” “做成几件,难不成文楼中的女人都要穿上它?”王泽似是惊讶地盯着文细君。 “怎么不成?”文细君娇媚地笑道:“如相公所言,文楼向来引导行在仕女衣饰、妆扮,这么新鲜的衣饰,妾身怎能错过,姐妹们商量了,今夜权当让相公做天下观赏第一人。” “不想我竟有此殊荣,那专利钱就免了吧!”王泽调侃地坏笑道:“那亦得取个闺阁雅名才是,莫不就叫胸罩,下面的就叫……”说着附在文细君耳边,细细道了一句:“三角内裤” 文细君本就红通通的脸面,闻言更加绯红,白了王泽一眼,娇颠道:“你们男人没有好东西……哎呀相公,妾身错了……别……” 王泽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把文细君除了三点式内衣外剥了个精光,当玉体横陈侧卧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有若刀削般充满美感的轮廓线条和冰肌玉肤,那张淡施夜妆却又浸透妩媚的脸蛋,在妩媚的里面,又透出一股浓郁的yù望。两只眼睛,就象秋天的湖水,在微风的吹佛下,不时泛起无数美丽的涟漪,水汪汪的,随便向人瞟那么一眼,就要叫人感到勾魂dàng魄又不克自制,恨不得跑过去,一口将她吞下肚去!肤色有如羊脂白玉,映雪生辉,显露出魔鬼似的娇人身段,那对隐藏在丝绸下的双峰隐约地含蓄地颤动着。 娇躯在不断地轻轻地扭曲,那种暗示xìng比之赤身luǒ体更散发出惊人的魅力。对着她动人的体态,只要是没有缺陷的正常男人,真是没有人能不起色心,王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2 章 当然也不例外。 比起林月姐那股高贵的气质,文细君有着风尘女子的妖媚,当然也有那种百变幻化,时而是端庄的大家闺秀、时而又是极尽风趣的江湖侠女,这种极端的对比,更使人兴起不顾一切要占有她的yù望,这也是王泽多夜宿文楼的缘由之一。 此时,整个闺房内浸透着暧昧,王泽的动作轻柔,尽管他对文细君躯体的每一寸都熟悉非常,但今日却没来由地被刺激的yù火中绕,那一对高耸双峰上来回摩擦的手掌间传来一阵坚挺结实、柔软无比而又充满弹xìng的美妙ròu感,令人血脉贲张。看文细君那线条优美的秀丽桃腮,他的火越烧越旺,手指逐渐收拢,一把撕下了那张丝绸制成的rǔ罩,用两根手指轻抚文细君那傲挺的玉峰峰顶,打着圈的轻抚揉压,找到那一粒娇小玲珑的挺突之巅。两根手指轻轻地夹文细君那娇软柔小的蓓蕾,温柔而有技巧地一阵揉搓、轻捏。 文细君被那从敏感地带的玉rǔ尖上传来的异样感觉弄得浑身如被虫噬,整个人陷入了迷离yù狂的亢奋中,当被称之为三角内裤的内衣在不知不觉中脱落后,她忽然感到王泽今日的动作与往常有很大的不同,让她有一股久违的又说不出的感觉。没有时间让她品味为什么了,王泽的手开始触摸她那浑圆和极富有弹xìng的香臀,两手如画圆般来回的抚摸着她莹白如玉、浑圆挺翘的迷人香臀,她的芊芊细腰开始轻轻地扭曲起来,我将她丰满而又极为匀称的两个ròu丘深深的分开来,略显有些粗糙的十根手指深深吸进柔软的香臀ròu中,双手在她的手在股沟上不住的游走。 当她的娇躯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扳平在床上后,情yù也被彻底的激发,雪白耀眼的美艳胴体上抹了层层红霞,身子不由自主地颤动,胸前高挺坚实的rǔ房,波涛般的起伏跳动,幻出了柔美无瑕的汹涌rǔ波,身上沁出的香汗且点点如雨,混着令人yù醉、撩人心魂的爱液微薰。在王泽猛烈地冲击、浑重的鼻音下,她如泣如诉的娇吟声,感觉到浑身好像在火焰中焚烧似的,全身四肢像在一节一节的融化,真是舒服透顶,她只知道拼命抬高香臀。 那放纵的娇吟令王泽心痒难熬、情yù大动,他在百忙之中仍然在细细品味文细君的娇态,但见她媚眼如丝,香汗淋淋、娇喘吁吁、呻吟着、享受着他给予她快感的刺激,春情如潮,媚态娇艳,犹似海棠,促使他yù焰久久不能滑落,紧抱她娇躯卖力地耕作…… 当王泽忽然间如同虚脱般地趴在文细君身上的时候,在他脑海中火石般地冒出了一个极富yínyù的念头:朱影若是穿上,那该是何种风情! 第十章 崇政殿殿对后,在宰执的默契下,对金议和仍旧是由王泽主持不变,大体的策略也由王泽拟定,赵谌不过是在太后许可后用玺而已。请牢记 但是,赵谌与王泽之间第一次可以说是激烈的冲突,代表了君权和相权之间已经发展到不可相容的地步,原本虽是矛盾重重,但还是掩盖着一层脉脉温情,有着委婉的迁就,但在和谈这件事情上,被自然地、人为地激化,矛盾终于公开化。 几天来,整个朝野上下,看是平静的底下却如同狂涛翻滚,终究还是当起了阵阵涟漪。由于皇帝终于当众表示了对王泽的不满,一些不敢当众落井下石,却又不甘寂寞的人,或私下里开始盘算如何在皇帝与王泽做出选择,或盘算着如何结构前事,选择有利时机对王泽进行构陷。 秦桧的府邸,却比平素里热闹了许多,前来拜访的官员络绎不绝,简直要把秦府的门槛撑破了。 不过秦桧倒是小心翼翼,托病躲在内院不会客,对王氏言:“王德涵见疑官家,有李伯记等帮衬,摊牌不过是早晚之事,孰是孰非关我何事?我当冷眼观之,决不可赶这趟浑水。外面的这些无知愚夫好不知趣,这个时候前来专营,岂不是将我赶到火坑上煎烤嘛!” 由于都堂四相中,孙傅任宰相九年,朝野上下几乎可以肯定他将在近年内退居大郡,宇文虚中是老学究、素有好好相公之称,为执政尚且勉强,宰相重任几无可能,唯有秦桧是众人一致看好的人选,在君权与相权最终摊牌后,最有力的宰相人选。因为他与皇帝、王泽之间都保持在外人看来良好的关系,这也是自从赵谌将对王泽不满公开化以来,秦桧府邸门庭若市的主要缘由。 王泽对赵谌的的挑衅,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仍然是平素里的作态,但王府的心腹管事王安、王福等却明显感觉到,自从内院的林夫人由周碧如陪伴去了别院,王泽有了某些变化。时常一个人闷在书房中不出来,在京城的王门弟子夜间来书房的次数增加,并一谈就是半宿,有时甚至夜班传来瓷器碎裂的响声,第二天丫眷一准地打扫出破碎的瓷片。 君臣之间矛盾公开化第二个明显的信号就是欧阳辙被内廷召见赐宴,第二天便进朝散郎显谟阁侍制除权吏部侍郎,有心人立即就明白了,赵谌开始有所表示了。但也有人对赵谌的作态不屑一顾,欧阳澈何许人?在朝廷中被公认的超然派,把他引为心腹,很多人对赵谌的用人能力大为失望。 李纲却有一种隐隐的预感,赵谌既然已经将矛盾公开化,就不会停下来,日后出自大内针对王泽权力的消弱,会不断地出现。他对赵谌的行为既感到欣慰又感到担心,自己旋即陷入深深的矛盾,他认为作为天子,赵谌收回军国重事、消弱权臣势力是正理,王泽权势、声望实在是太大了,即使他没有过分的yù望,谁又能保证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没有大逆不道的想法,艺祖皇帝不就是黄袍加身做了江山吗?但是,他理解王泽的人品,亦能理解王泽图强的苦心,赵谌并非有能力完成复国大业的君主,完全架空王泽并非是未来十年内的上善之举,时下大宋能有今日蒸蒸日上的局面,与王泽的驾驭是分不开的,或者可以说朝野上下还没有能够完全取代王泽驾驭这个帝国的合适人选。 皇位的稳固当然是李纲所愿,但王泽执政的能力又是他不忍舍弃的,所以在内侍传来赵谌善意的笼络时,他没有做出任何表态。但言:“臣当王德涵尽心国事,奉官家为万世中兴明主,望陛下善循之、导之!” 李长秋实在是窝了一肚子的鸟气,朝廷风云变幻,当他听到当日殿对的情形时,当即就蒙了半响,清醒过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皇帝与王泽之间的矛盾,终于无可避免地引发了冲突,而且开场就是一台大戏。 几天来,他清晰地感觉到枢密院内的同僚态度的变化,原来巴结奉承他的那些官吏,个个都有意无意地疏远他,他能感到背后那些人异样的眼光,和那窃窃私语的作态。 王崇仙有着同样的察觉,他憋着闷气径直走进了李长秋的公厅,看到李长秋正坐在案前,以手拖腮,正在观看桌案上的公文。 “都承旨大人倒是用心公务”王崇仙亦不谦让,大大咧咧地坐下就调侃李长秋。 李长秋抬头怪异地看了看王崇仙,脸色瞬息三变之后,才浅浅笑道:“我说你倒是清闲,难得、难得啊!” 王崇仙哈哈笑道:“不清闲也不行啊!人家同领司事赵大人,似乎忙碌了许多。” 李长秋淡淡一笑,靠着椅子,风淡云轻地道:“那就再享用几日,又有何妨,这些时日咱们也够累的了!” 二人谁也没有明言,但都知道对方隐晦所指,其中又有多少无奈,更有几分聊聊的寂落。 正说话间,公厅门外传来李纲浑厚的声音:“尚卿可在里面?” 李长秋与王崇仙一惊,双双起身迎候,他们都不想李纲竟然在这个时候来访。 待二人赶紧迎候时,李纲已经面带笑容,缓缓步入未曾关上的公厅房门。 二人忙上前见礼,李长秋道:“相公到访,下官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这是哪里话”李纲在进入公厅咋见王崇仙也在的时候,神色稍稍迟疑,但还是笑呵呵地道:“二位在此忙于公务,老夫来的孟浪了。” 李长秋心中一动,他在瞬间感到李纲话语中的善意。 王崇仙却接过话道:“相公,下官正来向都承旨大人禀报兵部职方司重建河东房事宜。” “哦”李纲捻须颔首道:“不错,重建河东房对两大都司料敌所算至关重要,不可一日或缺,机速司可差遣干吏全力协助。” 李长秋点头附和道:“相公说的是,请” 二人依次坐下,由于李长秋是都承旨,枢密院庶务官长,品位虽不高,但在院内地位极高,名次仅在直学士同签院事之下,在枢密使面前还是可以易位鼎席的,王崇仙不同,他只是负责机速司的一名中等官吏,在李纲面前尚没有他的座次,能恭陪末座已然不是常有之事,没有李纲说话,他岂敢贸然就坐。 “今日此间就我等三人在此,又不是点卯办公的时候,亦凡坐下说话。”李纲见王崇仙仍然侍立在侧,当然明白其中道理,于是笑着要他坐下。 “下官不敢,相公与家师分执东西二府,论公务、私谊,相公面前,哪有下官晚辈的座次。” 李长秋不客气地道:“亦凡,既是相公让你坐,那从命就是,何必拘于礼数,学那些迂腐大措算态作甚。” “这个那恭敬不如从命。”王崇仙心中暗骂李长秋站着说话不嫌腰痛,他是什么身份,当然可以在李纲面前大方地就坐,要不是知道李长秋是好心好意,险些就要问候他的女xìng先辈了。 “职方司事务虽由兵部管辖,但职方司四方各司使臣乃朝廷耳目,枢府为朝廷军机枢要所在,断不可以职方司归属而心生芥蒂,这一点亦凡还须好生jiāo代差遣官吏。凡事要切切以军国大计为重,莫要纠缠衙门俗世纠纷,当同心同德速速恢复河东各据点。” 枢密院机速司与兵部职方司素来不和已久,李纲是心知肚明,尤其是今年开始,在他的主持下,机速司筹划成立间闻司,要在金、夏直接差遣间谍获取军情。尽管规模上比职方司小了许多,但还是被兵部认为有谋分职方司权力之嫌,遭到种种暗中的排斥,而且在职方司各地大使臣中也有不少反对者。 这次兵部重建河东房,机速司也有分一杯羹的想法,利用协助的机会,大量安chā枢密院吏士,一则影响河东房,使之亲近机速司,二则可使机速司官吏以最短的时间掌握两河风闻,以独立为机速司提供情报。 李长秋作为都承旨自然明了于胸,他暗笑李纲在权谋上亦非善男信女,口上迎奉道:“相公说的是,同为朝廷典掌军务衙门,应当抛去衙门成见,精诚合作,共御外悔才是。” 李纲捻须笑道:“尚卿有这等心胸,老夫宽心不少,此事你二位全力去做,不要问其它,内外诸般事务,一切有老夫为你们一力担待。” 王崇仙诧异地看了眼李纲,显然他有点明白李纲话外之意,但却仍然拿捏不准,他没有做言。 李长秋真切地品出李纲在‘内外诸般事务’的寓意,是在暗示他不要为朝廷新一轮的权力斗争而左右,要做好份内的事就行了,无论谁胜谁负,都会有李纲为他们担待。换而言之,就是王泽倒霉,他李纲也不会让他二人随之受到牵连。 换成别人,李长秋定然会认为这是李纲趁王泽出现危机时,拉拢做为王泽亲信的他们,也只有李纲的人格,才让他肯定这是出自为国事考虑而言,当然其中亦有点点善意的私心。 李长秋那意味深长地笑,没有躲过李纲的眼睛,他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安慰李长秋,毕竟李长秋是枢密院的枢要大臣,是他能看得上眼的青年大臣,他不想李长秋被深深卷入这场前景堪忧的权力角逐中,朝廷的确需要李长秋这样的干才。同样,经过长期观察,他感到王崇仙亦是可造之才,正好用这个二人同时在场的机会,提醒他二人专心枢密院事务,不要轻易卷入政争之中,以免毁了大好前程。 “亦凡,要专心河东事务,这次河朔易手之事,或许是机速司大好机会。”李纲若有所思地看了正危危而坐的王崇仙一眼,语气中蕴涵无限的意味。 王崇仙立即恭敬地道:“相公说的是,女真新得河朔,忙于镇压各地义士反抗,又聚重兵于河上,专注于和谈进程。我机速司正可趁虚而入,在河东安chā机速间闻司干吏,以备朝廷所需,也免得职方司行人司占了先机。” 王崇仙不说职方司重建河东房,而是直言不讳地挑明间闻司,正说明他对此事亦是非常上心。这令李纲对王崇仙的回答相当满意,他的确对枢密院分职方司权,有着极大的兴趣,在他看来,职方司所有谍报送jiāo机速司时,往往在时间上延误不少,且有些重要事宜被兵部直接通过银台司递入大内,有损枢密院权威,也令他这个枢密使面子上过不去。 李长秋意味深长地笑道:“此事,还须相公临机妙断,兵部亦是无话可说。” 恰当好处的拍马,李纲亦不能相拒,他亦是凡人,总会有虚荣心。 “好了你们二位好生商议商议,拟个条陈出来。”李纲笑着起身,道:“老夫该回府了,你们好生商议一下就是。” 李长秋与王崇仙起身相送,各怀心事地将李纲送出。 “李相公此来,用心甚是良苦啊”送走李纲回到公厅内后,李长秋长长叹息地坐下。 王崇仙随意坐在李长秋对面,但他面色仍然有些迷茫地道:“用心良苦,敢问尚卿兄所指。” 李长秋见王崇仙并没有真正体味李纲的来意,他也不能说的太明白,毕竟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能否领会,就看个人的福祉造化如何了。 “亦凡,朝中局势变幻莫测,非我等所能作为,当多用心处置河东事务。” 王崇仙盯着李长秋,目光渐渐暗淡,低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尚卿兄之意,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3 章 弟心领了。” 李长秋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既然王崇仙明白了,他也相信王崇仙会这样选择,即便是他也打定主意,要和王泽站在一起共同进退。 “那你我就先将河东事办的利索,免得李相公分神俗务。”李长秋的口气变的异常坚决。 看花何事却成愁篇 第一章 玄武湖北麓一座占地数倾,引湖水环绕其中,建筑的幽静雅致的静园别舍,虽说不如世外桃源般的幽静,却也稍离城镇不近,有着别样的风味。 朝廷波澜迭起,各方神圣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有些人却恰是还游离于看似温情迈迈的政治斗争之外,甚至丝毫不知越发不可收拾的风浪越来越猛烈。 静园别舍靠近玄武湖岸边的后院中,林月姐坐在临水一块铺着锦垫的西湖石上,身着一袭素白长裙,宽大的袖口上绣着金边的丝纹,一双小而尖翘的白丝面足履,jiāo叠在水边的碎石上。 “夫人真是天上的仙人下凡,难怪相公对夫人痴迷!”一旁时候的周碧如艳羡地望着如花般娇艳的林月姐,调侃地笑着恭维这位府邸的女主人,不过跟随王泽近十年了,她与王安在府中颇有地位,与主子开得起玩笑。 林月姐白了她一眼,小嘴微翘,佯怒道:“这小婆子,整日里扯动道西的呱噪,倒是知会王安一声,也让他好生管教于你。” 周碧如了解林月姐xìng情,知她也是在消遣,笑道:“别说是家里的那口子,就是相公也要让我三分。” 她说的亦是实情,王泽对待她们母女甚是和善,几无大声呵斥,加上她善解王泽心意,早就被引为内院心腹,是能进入王泽书房清理的唯一的女眷。 林月姐浅笑道:“你啊相公待你如自家妹子一般,你还如此刁钻古怪,你家的王安倒是可怜的紧。” “相公的确是天下最好的善士,没有他,恐怕我早就为人果腹充饥了,那里能有今日安享日子。”周碧如的语气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之情,这话的确是发自肺腑。 这段往事,林月姐不止一次地听周碧如唠叨过,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想象多年前自己那几乎注定沦为女真奴隶的绝望时刻,王泽将她救下那一刻起,她就铁下心来,今生今世跟着王泽。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至今日已经八年多了,都三十多了岁月催人老啊!”林月姐素指轻轻划过那张淡施粉黛的脸颊,眸光中流出淡淡的伤逝,自古红颜多伤逝,流水年华点点逝去,怎能不忧虑青春不再的颜色。 “夫人好生关心相公。”周碧如眨了眨眼睛,语带双关地道:“岁月虽是无情,却怎能消磨夫人一点颜色,夫人在婢子们的眼中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子,或许相公这些日子便会来看夫人的。” 林月姐脸颊飞霞,左右而言他:“这些时日,相公忙于国事,岂能分心出城。” 周碧如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既然这样,婢子陪夫人去镇子上转转,全当出去散散心,玄武镇是很繁华的大镇,连普通的州城也比不上。” 林月姐自出城居住在别院之中,只是在玄武湖上游湖一日,还没有逛逛集市,周碧如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致。想了一想,才犹豫着道:“前面是什么镇子?哦那就是玄武镇。” “对不远处的镇子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玄武镇,饶是繁华无比,但靠近咱们这里的是流云镇,也是较为繁华,虽比不上玄武镇风华,但一般州郡治所亦不及它繁华……” 周碧如如数家珍地一一道出,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有说文楼和文细君的事情。 “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游耍去,你快去准备一下。”林月姐早已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急急地想要游玩。 周碧如笑道:“夫人稍带片刻,也得让王安吩咐下人准备车马才行。” “那你还不快去……”说着,林月姐已经站起身来,那张俏丽的脸蛋上显的那么的急不可耐。 王安的办事效率很快,不愧为王泽倚重夫人府邸内务管家,不消片刻,一辆双马四轮马车就准备停当在门外等候。 江南暖风细细,fù人出行亦不需多带衣物,林月姐在外加了一件泥金旋绣的旋袄,便与周碧如出门。 她们并没有到流云镇而是一直向西来到玄武镇镇子上,林月姐要求下车走动,周碧如也好久没有逛逛闹市,就着林月姐的话茬顺水推舟地应允了,也顺便看看,为自己选购几样称心如意的物事。倒是王安想得多了一些,毕竟两位美女走在繁华之地的大街上,说不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在周碧如三言两句话下,王安左右想想,便吩咐随行两名丫眷跟随侍候,在林月姐她们下车去后,他留车夫照看马车,自己带着几名护卫跟在不远处。 林月姐如同一只久困笼中的小鸟,久违的情感一经释放,感到什么都那么的新鲜,东张西望、看这个摸那个,或与周碧如窃窃私语,不时在人少的地方发出难以自禁的欢笑。 林月姐生的貌美,衣着又清素华贵,周碧如亦是美人如斯,虽不是贵fù,却也是穿戴锦萝,一副艳丽的风姿。二女漫步在市井中,一眸一笑,真如一池荷叶映双莲,引的路上行人与市井小经纪人纷纷侧目,一些闲dàng帮闲远远地跟着,盘算着二人身份,好上前搭茬。 后面的王安看几名帮闲地痞跟着林月姐,暗自吩咐几名护卫随时准备保护。 就在离文楼不远的地方,林月姐被街边一处卖娃娃的铺子吸引,正在与周碧如在一群泥娃娃中挑选一对彩绘泥娃娃,不过这里的泥娃娃实在是太多了,每一件都是那么的漂亮,令她目不暇接,不知选择哪一个好,挑了一件又看着下一件好。 正当她们兴致勃勃地挑选的时候,一名衣着华贵怪异、相貌平平却又身体肥大的富家公子,在一个身穿窄袖小衣的帮闲陪伴下,身后跟着几名恶仆,嬉笑着偎到林月姐身边,一双色迷迷地眼睛,紧紧盯着林月姐,恬着脸皮道:“小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林月姐被吓了一跳,待回首看这长的肥头大耳流气十足的公子哥,她被吓了一跳,心下顿生厌恶,没有理会她,回过头来向周碧如身边挪了挪身子。 “干什么?”周碧如自持后面有夫君照应,柳眉倒竖,对那富公子怒目相视。 “没……没什么”富家公子不想她竟如此泼辣,嬉皮笑脸地道:“小生见二位美人独行街市,如今市面不太平,小生愿做二位美女的护花使者。” “就你也配”周碧如反唇相讥,倒底是见过世面的王府女管事,平素里不消说侍郎、学士,便是执政大臣亦不少见,岂能怕了这浪dàng子弟。 “小娘子这是哪里话,万俟公子可是江宁府推官万俟相公的公子,在这江宁地面上,还不配做二位的护花使者。”帮闲在一旁为富家公子刮噪,索xìng把自家的名号给报了出来。 林月姐久处深宅大院,不问外间琐事,哪里知道什么万俟相公。 倒是周碧如见多识广,心下鄙夷却咯咯笑道:“我倒是哪家的大哥,原来是大理寺丞万俟大人的族侄,不过那位万俟相公就不曾听说过了” 富家公子正是江宁府推官万俟溱的独子,万俟的族侄,他听得周碧如提到万俟,面有得色,他全然不能领悟周碧如话中的那根刺,不禁傲然道:“小生万俟艾,原来小娘子亦知家叔。” 帮闲以为眼前两位娇滴滴的美人被两位万俟大人吓住了,当下趁热打铁道:“万俟公子心仪二位小娘子,愿结伴而游,这是二位的造化……” “胡言乱语……”周碧如俏脸一红,拉着林月姐道:“夫人,咱们走,不要理会这些泼皮无赖。” 林月姐本是深宫中出来的娇弱之人,又在王泽府邸深居简出多年,与外界几乎没有联系,哪里经过当街被调戏的这个阵仗,早就被惊吓的没了主张,脸颊羞的晕红,紧紧跟着周碧如后面就要离去,两个小丫眷更不用说了,早就吓的花容失色,听了周碧如的话早就躲到了她身后。 “唉小娘子何必匆匆而去。”万俟艾肥胖的身子,少有灵活地闪到二人身前,嬉皮笑脸地道:“小生敢问小娘子芳名?” 显然这话是冲着林月姐说的,恶仆们也围了过来。四面堵住了她们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周碧如柳眉倒竖,真的有些恼火了,要知道她虽是奴婢身份,但由于王泽的关系,一般官员登门遇见她时也得客客气气地说话,今日竟然被一个区区顺天府推官的少爷,当街无礼取闹,光是面子上就拉不下来。 “不干什么,小生只想结识这位小娘子。”万俟艾一脸yín笑,就要伸手。 “拿开你的臭手,一个区区推官的小崽子,竟敢当街调戏fù人,可知这是行在天子脚下。”周碧如挡开万俟艾的手,用身子护住林月姐。 此时,林月姐已经吓的花容失色,后悔早知道外面这么乱,就不出来罢了。 “住手何人胆敢无礼。” 第二章 王安率两名护卫,闯入人群,护住林月姐和周碧如,由于闹市之上,护卫虽配有腰刀,但谁也没有拔出来,只是紧握刀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恶奴举动。 帮闲看看对方只有三人,己方有五六人,于是装了壮胆,呵斥道:“哪里来的汉子,竟然敢坏我家万俟公子的好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万俟艾不想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竟然会有帮手,不觉一怔,不知如何说是好,他倒底是官宦人家的子弟,看到来的三人打扮像是大府家丁,不觉心虚了几分,毕竟行在乃朝廷庙堂所在,高官显贵比比皆是,有些人还是他惹不起的。 “你这死鬼,怎么现在才来,害的夫人平白受辱。”周碧如当万俟艾如无物,倒是指着王安鼻子一顿好骂。 别看王安是王府中地位颇高的人物,就是行在一般官员见了也要礼敬三分,但遇到周碧如却矮了几分,忙地陪笑道:“兄弟们走的口渴,吃了杯茶,这不是来了吗?” “看看这些人,还不赶紧给我打发了,莫要惊吓了夫人。” 王安诺诺应承后,转身像又变了个人似的,瞪着万俟艾,冷笑道:“这位公子,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请自便吧!” 万俟艾见这人架子很大,摸不清对方来路,在行在这百官云集的地界,是非常忌讳的事情,谁知道哪天平白地得罪了京朝大臣,他决定再冒险试探一下,毕竟这白衣美人让他太眼馋了,平白放过太可惜了。当下显露无赖本色,傲然道:“你是哪个府上的,懂不懂规矩,本公子看两位女眷行走街面,恐有歹人,故而相送,别无他意。” 王安不想他会这样做答,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周碧如高声道:“顺天府推官万俟溱家的哥,方才还大言不惭什么相公,也不看看他一个从六品的俗务官,也配称道相公。” 相公本是对执政大臣的专称,但自哲宗皇帝后,官场称呼限制逐渐松弛,就是一个小小知县,也被人称之为知县相公,就不消说南京顺天府推官了,民间早已习以为常,但她此时说出这话明显是在众人面前出万俟艾的丑。 万俟艾肥脸顿时沉了下来,尖声道:“小娘子好个伶牙俐齿。” 王安倒底不想把事闹大,他非常明白目前是非常时期,王泽不能再有它事缠身,今日能躲过去就躲过去,尽量不要招惹事端,以免被御史风闻王邸家奴仗势欺人等等的弹劾。当下,拱手笑道:“或许是在下误会了公子好意,在下这里先谢过公子,就不劳大驾了。”侧首又给周碧如使了个眼色,道:“碧如,侍候夫人先走。” “哦夫人咱们先去车上。”周碧如会意,马上拉着林月姐要走。 “要走,没这么容易,你这小娘子直呼家父名讳,本公子今日轻易放你,岂不是坏了名头。”万俟艾见王安听了自己家世后,换成一张好脸,要息事宁人,认定他们不过是富户的家眷,没什么了不起,遂生歹意。 他们都没有注意不远处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正在向文楼这边驰来。 “难不成今日万俟公子要留在下去文楼吃酒?”王安毫无惧色,他知道以身后两名护卫武艺,遇到江湖上的高手纵然不成,但打这几个平日里欺软怕硬的奴仆,还是绰绰有余的。 万俟艾一张肥脸涨的透红,一挥手,道:“给我拿下,莫伤了小娘子。” “保护夫人……”王安实在忍不住压在胸中的恶气,在他一声呵斥下,两名护卫都拔出腰刀,与那帮恶奴对峙。 两拨人正要打起来,却见围观人群闪开一条路,那辆马车停在他们几人身边,车内传来一个妩媚悦耳的声音:“我倒是谁在我文楼附近扰事,原来是万俟公子啊” 这个柔美的声音如同九天玄女的玉音一般,只见万俟艾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的肥ròu笑的直哆嗦,向着车子深深作揖,色迷迷地笑道:“在下不想阻了文大家芳驾,罪过、实在是罪过啊” “格格……万俟公子倒是为知趣的人物……”清丽的笑声中,一位高冠长梳、身穿艳丽莲花裙的绝色美人掀帘下了马车正是文细君。 万俟艾一双色咪咪地小眼睛迅速扫了下文细君精致装扮的俏脸,还有那高耸的胸部,偷偷咽了口唾液,再次施礼道:“在下见过文大家。” 文细君看他那副色中恶鬼的模样,蹙了蹙眉头,细声道:“别跟我这一套,有哪位又冒犯万俟公子了?”言语间,透着调侃式的讥讽。 万俟艾便是再蛮横,也不能不顾忌文细君的势力,朝廷中王公贵族,执政大臣又有几个不是文楼的常客,单单一个王泽就是一个跺跺脚,也能震死他的主,有了这些后台的文细君可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他眼珠子转了几转,颤抖着一脸肥ròu笑嘻嘻地道:“无事、无事,但此区区行路小事,惊动芳驾,他日定当负荆请罪。” 文细君感到一阵恶心,负荆请罪,亏这个恶少想得出来,她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4 章 得理会,待看被欺凌的人是哪个的时候。 王安见文细君来了,他心下暗喜终于可以免去这一架了,当下快步抢上去,上前施礼道:“小人见过文大家。” “王安,是你”文细君定睛一看,周碧如护着一位丽人被两名护卫挡着,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她同情地瞟了万俟艾一眼,暗道:‘活该你厮倒霉,你这厮谁不惹,偏偏惹上王泽府中人。’ 当她轻挪莲步,走到周碧如身前,看到了还在惊秫之中的林月姐,当即就为她的美色所赞叹不已,顿时又翻出浓浓的醋意,王泽府邸中有一位外人从未曾谋面的内室妾侍,她早早就已经听过了,但一支未曾谋面,当然王泽并不让她相见,几次向王泽旁敲侧击地探问,也没个结果。今日,咋看这fù人姿色,还有王安、周碧如夫fù护卫她的阵势,当即断定眼前的这位绝代铅华,十有八九就是传言中的茹夫人。 “碧如,这位是……” “婢子见过文姑娘”周碧如当然明白文细君的地位,别的不要说就是她与王泽之间的关系,也足以让他们这些家人把文细君看做半个主子,当下不敢怠慢,忙大方地浅浅万福,道:“这位是府中的茹夫人。” 自己的论断得到进一步证实后,文细君的醋意再次大增,但脸面上仍然挂着笑容,拉着林月姐的玉手,笑吟吟地道:“原来是久闻芳名的茹夫人,难得王相公放夫人出来,这可是不曾见过的事儿。” 林月姐脸颊微晕,她深居简出岂能听出文细君之意,但闻此言多半是在夸赞她,轻声道:“姐姐过讲了。” 文细君稍稍愕然,旋即脸色再次挂上更加真诚的笑容,她明白了这位茹夫人简直如同一张白纸的单纯,自己刚才的嫉妒似乎有点小鸡肚肠了。 这几句话,把不远处的万俟艾吓的面如土色,肥胖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发抖,暗骂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原本看中这美人占个便宜,幸运的话能够搞回去洗洗享用一番,不想她竟然是传言中王泽府邸的茹夫人,他这不是没事找事嘛!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了连他叔父也巴结不上的人物。他越想越怕、越怕越打哆嗦,下面的帮闲鬼机灵的人,见势不妙早早就悄悄脚底抹油溜了,几个恶仆亦是面面相嘘、不知所措,他们做为官宦人家的仆从当然也明白自家公子惹了大祸。 当万俟艾感到非走不可的时候,他悄悄迈动脚步,想混入人群溜掉。 “站住,想溜”周碧如早就暗中注视万俟艾的一举一动,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向人群里挤,生怕怕他跑了,连忙出声喝止。 万俟艾见状,走是走不脱了,只能转过身来,心存一些侥幸地赔笑作揖道:“在下有眼无珠,得罪了王相公府邸的夫人,真是该死、该死,还望饶了在下这次,下次……下次绝不敢再犯。” “下次你还想着下次,这是个不要脸的东西……”周碧如听了万俟艾的话当即就大光其火,当即就骂了出口。 万俟艾大小也算个官宦公子,平素里也算里外的一个小霸主,却没想到自己今日当街被一个婢女辱骂,这回的人可算是丢到家了。但他却不敢发火,虽然心下恨的恨不得把周碧如生吞活剥了,但面子上仍不得不唯唯诺诺、低声下气。 周碧如还想说什么,文细君却笑道:“不知者不为过嘛!碧如看在姐姐的薄面,就饶了万俟公子吧,全当姐姐领下这份人情,不知茹夫人意下如何?” 林月姐本就没什么主意,亦是不想多事,但众目睽睽之下,又羞于开口,只得眼巴巴地望着周碧如,从神色中已经盼望周碧如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了。 既然文细君话说到这个份上,周碧如亦不是不识时务之人,再说闹下去的话对王泽也不是好事,当即笑道:“既是文大家担当,婢子焉敢再纠缠不清,当家的,让这厮走吧。” 王安见文细君求情,早就与两名护卫收回了腰刀,想着赶紧把万俟艾这厮打发走,免得又平白生出不可预料的事端,自家娘子又说了放人,于是大手一挥,高声道:“滚吧” “多谢文大家,多谢……”万俟艾如获大赦,连话也没有说完,就慌慌张张地带着一帮恶奴狼狈逃去。 “都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 王安与护卫们驱散了围观的人群,一名护卫前去叫马车,王安走到文细君面前,道:“多谢文大家出面,今日若非文大家,还真不好收场。” 林月姐道:“真亏了姐姐,请受妹妹一拜。”说着就要万福。 文细君扶着她,浅笑道:“自家姐妹,道什么谢啊” 语带双关,可惜林月姐没有听出来,只是说道:“只恨未曾早日与姐姐相识。” 文细君笑道:“姐姐可是久闻妹妹的芳名,都说王相公府邸藏着一位娇滴滴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我文楼的众家姐妹可要被妹妹比下去了。” 林月姐脸颊更红,不知如何说才好,实际上她并不知道她的芳龄要比文细君大上许多,姐妹之称应该调换过来才是。不过她两位都是当世一等一的绝代美人,原本就不容易从容貌上看出真实年龄,按照彼此客套的说话,都没有当街询问彼此芳龄。 周碧如脸色微贾,把林月姐和文楼歌姬、酒女相比,实在有些过分,若不是文细君与王泽相善,她没准会反唇相讥。 “既然相遇,那就是缘分,妹妹若是不弃,去姐姐的酒楼坐坐,今天姐姐做东,在‘玄武风澜’厅咱们好好吃一杯,不知妹妹如何?”文细君笑吟吟地等待林月姐回答,但说这话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邀请林月姐。 “这……怎好叨扰姐姐。”林月姐对文细君颇有好感,亦想与她结为闺中密友,言语间有了几分犹豫,但毕竟她没有经历过这种场合,不知是否与仅仅一面之缘的文细君前去。 周碧如在一旁笑道:“夫人,既然文姑娘盛情邀请,就别犹豫了,婢子还没有进过闻名江右的文楼,今日借二位……夫人的颜面,也好见识、见识。” 林月姐岂能招架得住这两个老江湖轮番轰zhà,何况她久居深宅,想出来见识见识,不经多想就含笑应允了。 “咱们姐妹上车,去姐姐那里再细谈。”文细君也不顾王安三人大眼瞪小眼,拉着林月姐就向车上去。 当她们说说笑笑的时候,却没想到不远处有一双惊诧而又疑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林月姐。 第三章 “好个静雅的地方” 林月姐跟着文细君来到她的住所小楼,站在打开的的后窗,远眺玄武湖上的景色,惊叹文细君的品味。临窗看去,湖上美景尽收眼底,令人心旷神怡。 文细君笑道:“姐姐这里都是些喧闹场面,比不上妹妹流云别院的风雅幽静。” “姐姐说笑了,妹子那里怎能与姐姐仙居相提并论。”林月姐口上谦虚,心里却很高兴,毕竟她还是有虚荣心的。 林月姐虽然对世俗事几乎一窍不通,但高雅的欣赏品味造诣颇深,她环顾室内陈色华贵,古董字画无一不是名贵之物,但这股雍容中又不失清素的优雅,由此可见文细君是讲究品味的女子。 “险些忘了,还不是茹夫人芳龄几许,咱们姐妹也好称呼,莫要称呼错了,引的王相公偷笑。”文细君想起了这位茹夫人跟随王泽也很久了,她忽然感到应该弄清楚她二人之间的年龄,以免日后在王泽面前被他取笑。 “真是岁月不饶人,妹子已经是三旬有二年华,不知……”林月姐毫无心机地说出自己的年龄,而后等待着文熙俊的回答。 文细君愕然看着林月姐,她的确没想到这位茹夫人竟然几乎与王泽同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按年龄算算这位茹夫人应该是在汴梁认识王泽的,而且一口的汴梁官话,怎么她会不知道,难不成当年王泽在与柳慧如琴箫和谐的时候,就已经暗度陈仓,或许还有别的解释,毕竟茹夫人简直太美了,很难说王泽不是在东南把它收入府邸的。饶是她城府颇深,心下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原来是姐姐,若非偶尔一问,几乎在别人面前出丑,小妹小姐姐多矣!” “哦”林月姐惊喜地笑道:“是嘛!那真是太有味道了,想想要人好是羞涩。” “姐姐酒席已经备好了,咱们姐妹去‘玄武风澜’把酒言欢,共度月夜良宵如何?”文细君笑嘻嘻地道:“今夜后院各厅不招待酒客,就咱们姐妹吃酒弹唱。” “怎敢让姐姐破费……” 周碧如一直看着两位美人说笑,听到能够在王泽专用的‘玄武风澜’厅中吃酒,当然是一百个愿意,但她仍然帮衬道:“哎呦文大家这可使不得,夫人一夜不归,相公可是要拿婢子是问。” 文细君白了她一眼,笑道:“就你刮噪,放心我吃出不了这位娇滴滴的大美人,王相公怕什么,倒是你要担心你家里的那位,可没少在前面吃酒” “这个王安,平日里说去办差,不想是来这里吃酒,回去我非要他老实jiāo代。……”周碧如顿时柳眉倒竖,气鼓鼓地道。 文细君笑道:“好了、好了,待回去后你自关房门教训你家那口子便是,王相公忙于国事,妹妹每日独守香闺,好不寂寞无聊,今日就随妹子做个东道,咱们众家姐妹也好好耍耍乐子,不能什么风月都让他们那些男人享用了。” 林月姐本就没有主张,闻言想想也是,近来王泽忙于公务,一次也没有来别院,自己独守也感无聊。她对文细君极有好感,又相互间定了姐妹的称呼,既然有周碧如相陪,料也无妨。于是应道:“全凭妹妹做主,那就叨扰许多了。” “这就对了。、……”文细君心中虽然嫉妒林月姐是王泽的内宠,暗自盘算林月姐的身份,但脸上却半分异色也看不出来。 “碧如,你去给外面说,让王安与护卫们在外面凭便吃酒,明天来侯妹妹回府便是。” “明日……”周碧如似乎吃了一惊,但还是笑着应承下来。 晚间,在幽静的后院‘玄武风澜’,后院的歌姬在文细君的召唤下,纷纷来到酒厅中参加宴会,连中院和前院的一些知名的歌姬也纷纷应约而来。由于今夜后院各厅不接待客人,歌姬们难得有这样能聚到一起的闲暇,在接到通传后,纷纷沐浴更衣,换上平日里得意的衣裙,精细地装扮一番才来赴宴。后院没有酒女,在行当中,歌姬身份最高,酒女身份低下,无法参加宴会,中院和前院的知名歌姬才能获此殊荣。 诺大的酒厅中聚了二十余名艳名远播的歌姬,拿出她们中任何一位,都是在江宁行中牌面上的人物,他们聚在一起,放肆地高声笑谈,相互打趣玩耍,完全没有往日里那股子妩媚风情,也没有一点点往日里的情调,完全是沉浸在展现自我放纵的欢快中。 林月姐哪里经过这样的场面,面对歌姬们渍渍的称赞,与她们爽朗的欢笑,不禁勾起了她压抑十余年的情感,她渐渐地随着气氛而兴奋,眸子里闪出了不曾有过的清光,不断地与美艳而又放纵的歌姬们端酒。 随着丫鬟们端上一道道适合小女子们食用的时鲜果子、精细鱼ròu、各色精致东南名吃,各色酒水应有尽有,在文细君吩咐下,又上来珍贵的窖藏葡萄美酒和绿玉杯。 杜三娘在文楼年龄最长,时下已经不复当年风采,在酒楼里任管事,负责迎来送往的大小事务,她当然地陪在上首,从正吃的半酣的周碧如嘴中,了解了上面这位美人竟然是王泽的茹夫人。她当即就心头火起,暗骂王泽贪心不足,有了文细君这个千娇百媚的可人儿,竟然真应了外面的传言。 茹夫人果真存在,原本她还将信将疑,毕竟外面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茹夫人的庐山真面目,都是传言而已,如今一位娇滴滴的美人,悄生生地坐在自己身边,想想柳慧如,她感情上可以接受王泽与文细君之间的相好,这或许是对柳慧如的一种安慰,但她绝对不能容忍另一个女人被王泽藏了九年,这是背叛,对柳慧如的背叛。 “王相公亦是文楼常客,却不曾听过府中还有妹妹这等标致可人儿,王相公真是用心颇深啊!”杜三娘笑嘻嘻地拐弯抹角打探林月姐的来历,但话语中充满了掩饰不住的讥讽。 林月姐哪里知道这话中蕴藏的意味,羞涩地说道:“流落之人,被相公收留罢了,咦,相公常来文楼?” 杜三娘格格笑道:“那是当然,王相公迎来送往都是在这个玄武风澜,难道妹子不知道?” 林月姐疑惑地看了看正在欢饮调笑的歌姬们,想到王泽时常彻夜不归,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周碧如在她身旁,看脸色不对,忙圆场道:“我那当家的常言,相公与朝廷执政们时常来此欢饮,夜宿各自城外别院中,相谈的都是些国事而已。” “哦”林月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毕竟,她不相信王泽是处处留情之人。 “男人嘛!风花雪月这是世事常情,当年在樊楼时,王相公可是京城各大行中姐妹最亲眯的才子,当年多少姐妹对他暗自留情,可又被他伤了心。” 那段往事,周碧如一无所知,林月姐亦是在宫中听得妃嫔们的只言半语,哪里晓得杜三娘添油加醋。 文细君在上首听着杜三娘不断刺激林月姐,却当着没事一样,含笑不语。 杜三娘身旁一位美貌歌姬,醉眼朦胧、翠袖掩唇地嘻嘻笑道:“三娘说的是,王相公与细君姐姐自从汴梁就相识到南下行在相知,自然是历经一段难以想象的佳话,可惜姐妹们生的晚了,无缘与王相公相善。” 歌姬久贯风尘,又是自家姐妹欢聚,畅饮间说笑无拘无束,何况林月姐又非王泽的正室诰命夫人,说说王泽的风流事与自己的情感,顺便排解自己积压在心底的心思又有何妨! 林月姐听的俏脸微寒,柳眉轻蹙、樱唇为颤,眸光转向文细君,那一颗心,再次沉了下去。 文细君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5 章 到这个玩笑有些过了,再怎么说林月姐也是为单纯的女子,看情形对王泽又颇为依赖,刺激她还是不好太过分了,当即笑骂道:“积云这妮子,几杯水酒就这样胡言乱语,我与王相公不过是早年相识罢了,幸得相公帮衬,才使旧时姐妹有了一个安身之所,怎生被你说的暧昧起来,着实可恨该打,不要再说别的,自己罚酒三杯。” 那名叫积云的歌姬叫嚷道:“姐姐今怎么了……” 话声未落,却见一名前面的侍女快步走到文细君身旁,道:“姐姐,王相公到了” 文细君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看林月姐。林月姐亦是感到意外,没想到正提到王泽,他还真的来了,此时心中一片乱麻,不知怎么才好,眸光也转向文细君。 二人触目,各自心中都微微颤酥,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避开了对方的眸光,不知应该怎样说才好。 杜三娘那张冷艳的脸颊上闪过一抹冷冷地讥讽,忽然拍掌笑道:“正说王相公他就来了,来的好啊还不快去回王相公话,请他来此吃酒,全楼名家姐妹在此迎他。” “三娘……”文细君忍不住开口,但是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又羞又恨地剜了眼杜三娘。 杜三娘并不在意文细君怪罪的眸子,起身笑道:“细君陪茹夫人稍待,今夜就由姐姐我做一番主。” 文细君无奈地看了看她,她亦是明白杜三娘为何突然对王泽没有好气的缘由,没有作声任她而去。 林月姐默不作声,低首不语,周碧如正在暗骂王安一伙,定然是在雅座厮混,竟然连王泽到了也不知道。 “众家姐妹,快快补妆,莫要再疯了……”杜三娘笑着在歌姬们的欢笑中出了大厅。 林月姐轻声道:“妹妹,你看我还是回避……” “唉姐姐是妹子我请来的佳客,相公来此亦是客,怎生说回避,没事的但在此安坐无妨。”文细君心中虽然惶然,但脸上还是挤出些许笑容,安慰着林月姐,只是这惶然若失中有着一缕按耐不住的兴奋。 杜三娘来到后院门首,看到王泽在两名侍女提灯指引下,正在往这边走来。 “王相公来的真可是时候啊”杜三娘换成一张笑脸迎了上去。 王泽停下步子,勉强地笑道:“是三娘啊!唉怎么说来的正是时候。” 杜三娘平日里对待王泽不冷不热,难得露出几回笑脸,王泽明白这是杜三娘由于柳慧如的心结,这么多年还是无法彻底原谅他,所以每次来文楼,他尽量避开她,怎想今日她如同换了个人似的,着实令人感到怪异。 “今夜细君招待贵客,后院五厅全不接客,姑娘们都在玄武风澜中吃酒,所以说今日相公来的巧了,这么多姑娘侍候相公。”杜三娘以丝帕唔嘴,一双媚眼向王泽卖弄着风情。 第四章 王泽愕然地看着杜三娘,越发对她的态度感到不安,忽然对他有这么大的转变,可能不会是好事。当即正色说道:“今日宴请贵客,尽然后院不能待客,那就到中院找间雅座吧!” 杜三娘道:“这怎生使得,相公岂可曲就中院,细君已知相公来了,要后院姐妹为相公侍酒。” 王泽疑惑地看着杜三娘那张笑脸,正要推辞,却被她拉住袖角,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向玄武风澜走去。 “姐妹们别闹了,王相公到了”刚刚进门,杜三娘用夸张的口吻唱喝。 喧闹的场面立即静了下来,数十道清丽的眸光齐齐地投向门口,甚至有些歌姬下意识地抹了抹发鬓是否齐整。 王泽原本有些尴尬的笑脸,在看到上首的文细君与林月姐时,顿时变的惊愕,随即而来的是脸色灰白苍然。 文细君含笑起身,拉着林月姐的手,一双妙眸似怨非怨地剜着王泽,道:“相公莫怪,妾身今日与茹姐姐偶遇,一见如故,左右无事,吆喝姐妹们闭门畅饮欢度今宵,不想相公驾到,实在是失礼了。” 林月姐低声呼了声:“相公”后,再没有言语。 王泽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笑吟吟的杜三娘,她的那点心事昭然若揭,摆明了引他往火坑里跳,看来她等待十年,就是在等待这样一个无关大碍,却令他颇为头痛的玩笑。 “细君姑娘这是哪里话,盛蒙招待,已是感激不尽。”王泽心下想想此时倒也无妨,反正林月姐的身份少有人知,就是与文细君jiāo往也不会有差池,当下强笑道:“这可如何是好,今日要招待贵客,文楼的姑娘们难得能集聚在此欢饮,实不忍打扰,那就去中院选一上好雅座就是。” “这有什么干系,难得相公来一回,不知是何等贵客,要相公先来迎候。” 王泽望了眼林月姐,稍稍思量之后,才犹豫着道:“忠正军节度使渤海郡郡王挞懒。” 林月姐脸色微寒,娇躯微颤,显然任何关于女zhēn rén的名字,都会令她勾起那段不堪回首的痛楚。 “就是那个逃到国朝的女真都元帅。”文细君语气充满了不屑,那双原本笑吟吟的眸子顿时冷了下来。请牢记 王泽尴尬地点了点头,暗自后悔自己不该在文楼宴请挞懒,文楼可以说是当年樊楼的延续,柳慧如的死,樊楼名伶的凋散始终是一个yīn影。 杜三娘尖声道:“相公宴请女真鞑虏,难不成已经忘记慧如妹子,曲意投好仇敌不成,难道朝廷真的是让出河朔,潜心供奉鞑子为上国不成?” 王泽见歌姬们脸色各异,目光游离纷散,情知她们心底亦是痛恨女zhēn rén残暴,许多歌姬都是北方落难而来,为生活所迫,才不得已入了这行当。 “挞懒纵是贪暴,曾经残杀我父老兄弟,掳掠我姐妹,但当年也是各为其主,不得以而为之。今幡然悔悟、弃暗投明、投靠国朝,那就是朝廷的大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王泽说着感到这些歌姬们的眸子中透露出冷淡地光芒,在她们这些受到金军茶dú的弱女子面前,谈论这些道理似乎行不通。 “好一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相公真是佛陀转世。”杜三娘恨恨地瞪着王泽,冷笑道:“相公力主南北罢兵,不惜割让两河,弃河朔于不顾,昔日神京汴梁沦为边郡,保江东一偶生民平安,真正是佛陀心肠啊” 王泽虽有不悦,但并不以为意,毕竟一个风尘歌姬哪里能洞悉军国大计,他既然接下了担子,就要承受这个骂名,所以他并没有对杜三娘的话起反感,人家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而已,517Ζ又不知刻意的恶dú攻击,又何必非得要争辩呢? “事出有因,往各位姑娘成全一二。”他只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倒霉事一桩接一桩,便是今夜宴请完颜昌,也开篇不顺,真是晦气够了。 文细君亦不愿王泽太过难堪,她对杜三娘道:“三娘就留点口德,相公办的是庙堂大计,岂是你我fù人可以随便议论。这样吧,相公就在隔壁小厅中招待贵宾吧,后院姑娘们今夜在此陪伴茹姐姐,不能前去侍奉歌舞,妾身叫几名中院的苏杭佳丽来侍侯如何?” 弦外之音不言而喻,后院里的姑娘或是名头很响亮,或是由北方流落而来,不能侍候完颜昌一是气节、二是仇恨,但话说的是冠冕堂皇,要陪伴林月姐吃酒,一收一拒甚是得体,不让王泽没有面子,又稍存这些歌姬们的体面。 王泽又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没奈何下只好点头道:“那就不劳细君了,那就这么办,你们在这里吃酒吧。”目光转向杜三娘,yīn森森干笑两声,又道:“还要烦劳三娘了。” 他不愿同时面对文细君与林月姐,巴不得趁着这话赶紧开溜,要走也得拉上杜三娘,免得她再生事端,他以最快地速度,拉着杜三娘的衣袖就向外走,景象却有失几分风度。 王泽几声yīn森森地笑,惊的杜三娘一股凉意油然而生,她从来没有见过王泽如此笑过,透出的那股子yīn沉,令她从心底感到倏然。对王泽极为失礼的行径,糟然不知,步子不知不觉跟着王泽跨动。 王泽如狡兔般地离去,文细君松了口气之余又有些失落,林月姐却仍旧不知所以然,不知该想些什么,刚刚的女真贵客,对她的震撼太大了,满脑子里充满了那段恐怖时日的片段。 女zhēn rén粗野的狂笑,姐妹们绝望的哭喊,真是不堪回首,若不是当年落在四太子的木寨中,她的命运也会很悲惨,休说能等到王泽了。 “好了,姐妹们,咱们把那些烦心的事放到明日去想,今夜无拘无束地吃酒歌舞,茹姐姐别再想了,王相公谈他的事,咱们玩咱们的,今夜不醉不归啊” 周碧如亦是兴致勃勃地道:“是啊夫人,难得有此机缘,也该让相公在外面挂心、挂心了,夫人歌舞都是上佳,不妨……” “碧如,不要胡说。”林月姐俏脸微红,她生怕周碧如失口说出些不该说的话,尽管她单纯清雅,却对自己的身份异常的敏感,生怕被人泄露出去。 文细君风淡云轻地笑道:“好啊横竖今夜咱们姐妹要闹个天翻地覆,自家姐妹为自家姐妹歌舞,人人都不许侥幸,今夜就是把这个厅子给砸了也不碍事。” 一名歌姬端着玉杯,半醉地笑道:“每天给那些男人歌舞弹唱,烦也烦死了,今夜趁醉,就为自己活一次,姐妹们吃了这一杯。” “成妹子说的是,咱们就为自己舞一曲,也不虚此生。” “来咱们吃了这杯就来个彻夜狂欢……” 歌姬们七嘴八舌地嚷开了,纷纷端起杯子饮酒,继而就是阵阵放肆的欢笑。 文细君伤怀身世,强忍往事历历悲苦,感怀自己还算是幸运的,至少他从王泽匆匆离去中看到了,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份量的。但王泽今夜却宴请女真贵酋令她感到不妥,联系着多年来王泽种种妥协的行为,还有新近河朔几乎可以说主动地退让,她只能暗自告诫自己往好里想,或许这是王泽不得已而为之的策略。 “姐妹们,咱们再干几杯,轮番献艺” 当林月姐看到歌姬们感怀的情形,不由地为之渲染,慢慢地将满腹心事压了下去,不知不觉间融入其中,当她自告奋勇地抢先歌舞,并得到歌姬们的惊赞,纷纷向她献上美酒。葡萄美酒虽然甘美,非常适合小女儿的胃口,但喝多了一样会醉人的,当几曲之后几杯下肚,她已经醉眸迷离、彻底地敞开了压抑已经的心扉,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的她,在府邸后院,迎着飘落的风华,无忧无虑地轻歌曼舞、尽情地玩耍。 这个时候,她内心埋藏已久的激情被完全激发,她与众多歌姬一起畅快地歌舞、吃酒、欢笑。 王泽在外面的‘闻莺’厅外,听得‘玄武风澜’中飘出的琴瑟歌声,不禁多看了几眼。 “相公,妾身先去前面吆喝几位姑娘过来。”杜三娘似乎要急切地躲开王泽。 “也好,有劳三娘了。” 待杜三娘走后,王泽背着手,凝视着‘玄武风澜’厅,潜心静听飘来的阵阵风情各异地歌声,他从歌声中暗自判断出自哪位歌姬。 当林月姐的歌声伴随这歌姬们喧闹的叫好声飘入王泽耳中,他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这么多年他根本没有细细揣摩过林月姐的心思,从她幽雅的歌声中透出那份寂寞、令他似若恍然,自己竟然如此粗心,近十年来,他以为给了林月姐一个安身之所,给了她自己所能给于的一切。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所给的东西,林月姐根本就不需要,而最需要的,竟然是他不曾想到的。 王泽昂天仰望星空,长长叹息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五章 没有太多时间儿女情长,当王泽看到完颜昌在杜三娘的指引下,走在水泥小径上时,他马上换上轻松的表情,笑脸迎了上去。 “某有失远迎,大王见谅、见谅”由于完颜宗弼已经是渤海郡王,王泽对他的称呼自然改成了大王。 完颜昌见王泽迎了上了,他亦是明白在宋地制度亲王班位在宰相之下,王泽目前的身份已经能和亲王并驾齐驱,何况他不过是个虚名节度郡王而已,连忙快步抢上,见礼道:“岂敢王相公远迎,惭愧,惭愧啊” “大王请” 二人入厅,王泽对杜三娘道:“三娘,你且下去吩咐酒菜,待会还有一位贵客,莫要慢待。” 杜三娘不言不语,毫无表情地退了下去。 “大王请就坐,稍待片刻。”王泽笑容可掬、淡淡的却礼数有加。 完颜昌诧异地问道:“还有一位贵客?” 王泽并不明言,而是在完颜昌坐下后,呵呵笑道:“前些时日应付北面事宜,一直没有来得及与大王详谈,今日是两府商议之后?,在此宴请大王,唐突了还望见谅!” 完颜昌一怔,立即明白待会要来的人是谁,两府执政宴请他,都堂这边由王泽出面,枢密院定然是李纲无异。想想看来赵宋朝廷还真给他面子,两位朝廷中最有实权的重臣,同时为他‘接风洗尘’,但其中玄机,令他玩味三分、隐隐感到不安。 小厮上来酒水、花果点心,二人闲谈了一阵,李纲这才姗姗来迟,与完颜昌见礼就淡而无味地告罪,完颜昌岂能不知李纲这是有意如此怠慢,为的就是他曾经是南侵最凶悍的金军将帅之一,虽然他心中稍有不快,但李纲的作态亦是能够理解。 王泽做了东道,李纲与完颜昌二人分坐后,三人饮酒闲聊,气氛逐渐融洽起来。 席间,李纲投向王泽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如今南北即将罢兵,大王是否有意遍览江南景致,以愉生平向慕东南山水之意。” “哦”完颜昌脸色微鄂,放在手中银杯,他对李纲话中寓意颇为恼火,这明摆着奚落他虎落平阳,但事实的确是如此,既然寄人篱下,也只得笑道:“某一生征战,未得片刻休息,诚如相公所言,是该好生留恋山水,过一番恰意日子了!” 李纲不想完颜昌竟然反过头来将他一军,心下颇为愕然。 王泽见两人刚刚见面便发生口角争执,不待李纲反驳,连忙道:“朝廷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6 章 北罢兵,并非只为全生民之苦、休养生息,而是腾出手来纵横天下方国,为来日布局。今府州三州地处金与西李之间,北连草原各部,张通古yù得之而不能,朝廷亦无力掌控,然此地乃联系草原部落唯一道路,非重臣名将不能守,而朝廷正值经略东海,高丽番邦亦须大军威慑,此靠近上京,亦非名帅良将不可守。” 完颜昌苦笑一声,他明白了今日酒宴的真正目的,联络草原部落,经略东海就是意在牵制金国,纵横天下方国,更是胸怀万里志向,不仅仅在意区区两河、燕山,今日两府的实际最高决策者当面坦然说出,看来自己是想悠闲观菊亦是不能了。用事之时他岂能不知这四个平平常常字的寓意,看来自己还是有一番大作为的。 王泽接着笑咪咪地道:“大王乃当时豪杰人物,怎可说出这种丧志之言,朝廷正是用事之时,大王当大有为之时啊!做为节度使为朝廷再披征袍理所当然” 完颜昌并不怀疑王泽话中水分有多大,随着侍卫水军不断扩军,并且频频调动,他自在沙门登岸,入侍卫水军在沙门的长岛水军大寨,所见所闻令他心惊不已,他生平见也没见过的水泥马路,双道铁轨,大型的五帆战船,还有他见也没见过的新式器械。与侍卫水军将帅jiāo谈时,他们言及征伐南海、开疆括土的时候,不无充满自豪的神态,甚至有人在他面前直言不讳将来水军将挥师燕云,有这些意气勃发的将帅,他仿佛看到了当年战无不胜的女真骑兵,有了他们,必然推动着整个帝国前进的步伐。 今日王泽说的并不是关乎水军和南海括土的事,既然有用到他的地方,那定然是与金国有关。尽管宋军丢失河朔,但那并不是金军的胜利,他做为身经百战的大帅,自然一眼就看出宋军是主动撤退,金国得到的只是残破不堪的城池和没完没了的反抗,两国和谈也已将成功,金国看似得到了很多的利益,但宋人岂有是甘受欺凌,他根本就不相信那一文不值的议和条款,因为他重来就没有没有相信过议和。 或许机会再次降临,南朝君臣对他要有所大用,他相信自己在瞬间对事物的判断力,不然也不会不惜代价营救金军最高统帅,更不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出动海船助他逃脱生天。 但是,他实在有些厌倦这没完没了的厮杀,自从他上了宋军海船后,他便打算与从前彻底决裂,在过了淮水之后,尤其是领略了江宁、扬州宵金般地繁华,竟使活里胡土感叹:“愿想汴梁乃人间天堂,没想到东南之地十倍于它,只恨苍天不公,只能消受半生,愿我来世生做南朝人。” 有南朝赐予的深宅大院,临湖别院、肥沃土地、娇媚美人,完颜昌万念俱灰之际决定就在这繁华之地,悠闲自在地终老一生。 “再披征袍哼哼,江山代有人才出,某老朽一个,泛舟玄武做个湖上叟足矣,如今大宋国力蒸蒸日上,青年俊才层出不穷,我等当退避三舍啊!” 李纲眉头动了动,嘴角划过轻蔑的笑,能听到当年不可一世的金军大帅,说出这等丧气之言,算是稍解多年来对女真贵酋的忿恨。 王泽却感到阵阵寒心,无论完颜昌从前是站在何种对立面,攻陷几处大宋城池、杀了多少大宋百姓、辱没几个大宋皇族,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完颜昌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统御将帅。他的本意就是要利用完颜昌在女真军中赫赫战功与极高的威望,充当朝廷对女真将帅分化的前台人物,当然他还有另一层不可为人知的目的。 “看来大王无意东山再起,只愿在江南安度余生。”王泽风淡云轻地道:“不过也好,江南春风醉人,大王若是有意安逸,倒也不失为戎马一生的养老之所!” 完颜昌对王泽的刺激,显得毫不在意,朗声笑道:“某征战一生,杀戮太重,早就是当死之人,晚年能有安身养息之所,已属前世修得的造化,其它却不敢奢求。” 李纲疑惑地看了看王泽,但他仍然被完颜昌说的有些怀古感叹,毕竟完颜昌也算是一代名将,而今如此消沉的确令人沮丧,当下道:“当年无论是非,大王亦是当世豪杰,河阳之战,公以精骑破我连环车阵,李某虽败却甚为钦佩,今不过小小挫折,何以至此?” 王泽看完颜昌默然不语,淡淡笑道:“听说近日来,大王遍访江宁城中佛寺,与高僧打禅谈经,看来是要一心悟道,参研佛法了?” 完颜昌这才面露笑容,平静地道:“连日来,确是略有心得,可惜某一介武夫又杀戮太重,不能尽释佛法精妙,惭愧、实在是惭愧。” 李纲不以为然地道:“大王向善之心甚是可嘉,佛本虚无飘渺,有道高僧穷其一生,亦不可得一二,何况我等凡夫俗子。” 王泽颇有意味地看了看李纲,他晓得李纲是一位正统的儒者,并非佛门信徒,时不时临时抱佛脚的事还是有的,但让他相信前生来世,因果轮回,简直是笑谈。不仅李纲如此,他相信朝廷中绝大多数的文臣,压根不相信佛门那一说,平日里谈经论佛不过是显示修养而已。历代朝廷纵然是极力宣扬佛门普渡众生,亦不过是为国事政务服务,愚民罢了。 完颜昌虽不以为然,却不便于李纲争辩,毕竟是寄人篱下,忍着点没有坏处。 王泽在李纲说话当口,夹了块羊ròu,放在嘴里嚼,待李纲说完话,他才咽了下去,接着道:“天下人熙熙攘攘,不过名利而已,大丈夫在世,就是做一番经天纬地、名垂青史的功业,方才不枉此生。佛门释义,向来是来普渡众生的,讲究的是今生为来世修行,非大王这等豪杰深研!” 完颜昌听王泽与李纲一唱一和,话中有话,无非是要他出山,为朝廷效力,看来二人决议要这么做。两府出面,对他的期望不小,看来是要委以方面重任,这不能不令他本已淡漠的心,再次被激起一点波澜余波。但是,他一旦出山,将面对和自己部族的敌对,与女真族同胞cāo戈相对,同昔日的部众成为仇敌,这可不是件舒心率意的事情,虽然女真族人可以为宋效力,宋人亦可为女zhēn rén效力,实际上这样的事情早就存在,宋军中有女zhēn rén军卒,金军中汉族人更是半数之上。为了生存,他们都会在战场上拿着武器,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的同胞,不会有人指责他们,这是他们的命。 但是他不能,他是皇族中人,南逃勉强可以说是迫不得已,还能博取众人的谅解,但要是为宋图金,他不得不三思,他可不愿被族人唾骂。 王泽并没有指望完颜昌能立即应允,一个历经大起大落的聪明人,不可能短期内在异邦他国有非分之想,除非他利yù熏心,想死的快些,所以他告诫自己要有些耐心。 “河朔一战,让张通古竖子成名,这次又来行在刮噪,实在是没有想到他如此名利。”王泽瞟了眼完颜昌,不紧不慢地道:“一个燕山贱民,竟然比都元帅府诸位大帅架子还大,取河朔尤是不足,竟然要府州路三州,天子望北称臣,更无礼者截然要求归还大王,可笑之极、当真是可笑之极。” 完颜昌不是闭门自守,便是纳闲说佛,哪有机会知道两国和谈内幕,有的不过是他人道听途说的点点真假难辨的片段,倒是有传言金国和议内容中有遣返叛臣一说,他并没有特别在意,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再说南朝也没有理由放弃他这个重量级的筹码。 但这话从王泽嘴中说中,非同小可,尽管最后一句是可笑之极,但他明白其中寓意,王泽不会平白无误对他一个手无寸铁的老朽说这些,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在出山为南朝做事,和成为两国jiāo易牺牲品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完颜昌冷冷地看着李纲与王泽,端起杯来道:“诚感二位相公宽待,某借花献佛,敬二位一杯水酒。” 第六章 朱影坐在大殿正厅内,由李素荷侍候,品着花茶,面色祥和地听着站在下首李有,唠唠叨叨禀奏几天来宫内外事情。请牢记 李有新近被提升为入内内侍省都知,定州防御使,离都都知还有一步之遥,自然是卖力的办差,以求攀上入内省宦官最高职衔,遥领节度使,那该是何等荣耀。 “……官家遣往嘉州的中使昨日回京,王相公与李相公在各自别院宿下,完颜昌却连夜回城,在外城住下,清晨方才回府……” “看来官家是要陈东回朝。”朱影放下精致的红瓷杯子,若有所指地道。 李有垂首不语,他改说的都已经说了,不干自己的事,绝不多说一句。 朱影静了静心思,暗自揣摩这些时日来所发生的事情,其根源就是赵谌,近来他不断提拔自己的心腹臣子,对王泽逐渐疏远,甚至当众任由范如圭弹劾王泽,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蠢蠢yù动。王泽近来专心南北和谈,似乎毫不介意赵谌的笔笔进逼,其中透着许多耐人寻味的遐想,有着太不合逻辑的存在。 君相之争,天时地利人和上,相臣都屈居劣势,王泽又似乎没有反制的想法,甚至像是不知所以然,在这样下去,或许王泽真要被架空。但她最担心的并不是君相之间天然的优劣,而是王泽近乎消极避让的态度,让她在担忧他之余,又隐隐感到有些不妥。王泽能有今日的成就,岂能平白地让一个黄口小子轻易拿去,何况他的事业并没有完成。唯一的解释就是,王泽正在以退为进,任由赵谌折腾,在合适的时候雷霆一击,至于用何种方式?她想象不到王泽会用怎样的方式解决君相之争,但她肯定他在等待时机。 王泽与赵谌,她不愿他们中任何一人受到对方的伤害,对她而言已经无法摆脱矛盾的漩涡。 当赵谌进入殿内时,她决定说一说,探探赵谌倒底是何想法,看看能否找到解开郁结的办法。 “官家坐下说话。”朱影待赵谌问安坐下后,平淡地道:“这几日官家cāo劳的事情太多,无须日日来这请安,皇后来过即可。” 赵谌满面堆笑,恭敬地道:“万事孝为先,朕岂敢有勃天lún。”说话间,他的目光扫了下垂首侍立在对面的李有,神情有些僵硬。 朱影对他的态度显然很满意,含笑道:“国事繁重,官家不可过于cāo劳,莫要累坏了身子。” 赵谌点头应诺道:“母后之言,朕当谨记。”顿了顿,又道:“听柔嘉说母后今晨风体微恙,不知母后安好否?” “这个柔嘉”朱影感到这对儿女对自己还是孝顺的,毕竟是母子,她欣慰地笑道:“昨夜在外面久了,偶感风寒,不碍事,吃了yào将息两日便无事了。” “这样便好”赵谌轻松地笑了笑,又正色道:“正要禀告母后,与女真和谈各项事宜,这叔侄之国……” 朱影明白赵谌的意思,皇帝长大了,他有上国天子的尊严,对北方蛮夷部族狼主称侄,面子上是很难堪的。但他深悉王泽竭力维持与女真和平的目的,哪怕是称臣也在所不惜,称侄已经是冒着与金军再度开战的风险,硬生生地得到的,大宋现在需要的不是收复失地,当然也不是和平,而是一段没有外界压力的经济扩张。 “王相公费尽心力,能有这个暂时的结果,已属不易,官家要做中兴圣主,怎么连这点委屈也受不下去?” 赵谌面色微蚊,旋即又挂上笑容,低声道:“母后说的是,朕见识浅了。” 朱影没有看到他瞬间的脸色变化,但李素荷在朱影身侧,赵谌的神色尽落她眼中。 “退一步海阔天空,官家的目光要放远些,有王相公、李相公主持大局,可安心养息。”朱影话语间,加重王泽的分量,告诉赵谌,王泽是朝廷重臣,绝不可轻动。 赵谌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有,淡淡地道:“朕领会母后深意。” 此话模棱两可,即可理解为遵从朱影心意,又可解释为明白朱影用意。 朱影却没有听出其中玄机,或是根本不愿意与自己的儿子动心思,同时她还是在意赵谌的颜面,毕竟她很心疼自己唯一的儿子。当下犹犹豫豫地说道:“哀家会跟王相公再说说,看看能不能坚持不称叔侄之国。” 赵谌却又不以为意地道:“一切全凭母后作主。” 朱影满意地点了点头,温声道:“官家也应该费心柔嘉的婚事,毕竟她也老大不小了。” “母后说的是,柔嘉是皇家仅存的两位公主,下嫁范府理应办的风风光光,十万贯恩赐是不够的,反正国库又不缺钱,多用些总是不错。” 朱影笑道:“还是尽量用内库的钱吧,要不恐怕户部和太府寺又要闹腾了。” 赵谌脸色不愉地道:“这些酸秀才,平日里皇室花一文钱,就像从他们腰包里掏似的,整天价低叫苦。上月不是上书户部、太府的仓部库不堪重负,要扩大库房,连窜钱的绳子都烂了,还叫着没钱可供奉。” 朱影微微蹙眉,道:“封椿钱年年积累,但都是用来经邦治国,封赏将吏所用,非国事不可轻动。柔嘉下嫁,亦是国朝喜事,虽不能草率,但太仓里的银钱能不用还是尽量别用,还是用内库皇家钱稳妥些!” 王泽的全力支持海商、海外扩张的政策与鼓励民间工商业发展,已经使朝廷收入大大增加,加上东南未受兵祸,小股匪患被迅速平定,经济得到飞跃式的发展,朝廷去年的赋税便超过了大宋开国有史以来最高收入。 但是,无论王泽还是绝大多数持不同政见的大臣,都一致主张朝廷持俭,一致认为钱要用在收复失地或是应该用到的地方之上,而不是无节制地皇家营造,与其他对北伐毫无意义的用度上。 由于完善的制衡体制,赵谌动用外朝太仓钱粮极不方便,引起他极度不满,私下里他不止一次地暗骂王泽与那些与他斤斤计较的大臣,连陈东牧守地方,也与之多少有些关系。 “大内每日用度须费很大,内库能有多少钱,恐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7 章 遽然拿出百万。” “百万”朱影吃了一惊,没想到赵谌竟如此大方,开口就是百万贯,说的毫不费力。 赵谌又笑道:“母后就这么一个公主,朕也就这一个妹子,岂能让她平白受了委屈,置办各色用度须费二十万贯,赏钱五十万贯,礼费三十万贯,这样才不亏了柔嘉。” 朱影沉吟良久,料得宰执大臣们必然极力反对,朝廷上下必然又是一场不小的风波,想想亦无良法,她自己从内心深处,也想将柔嘉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官家,此事稍事商议后再定。”朱影还是顾忌大臣们的反对,前次修建几处玄武皇家别院,朝廷中劝谏的声音,不绝于耳,她险些与那些人动了肝火。公主出嫁,朝廷有定制,陪嫁赏赐十万贯,国朝历代很少有公主超出成例。 台谏风闻制度的完善,士人以驳斥皇帝过失为抬高声望的台阶,令皇帝不愿在一些微末事宜上,被人抓住把柄封驳,失了天家颜面。 赵谌心中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但朱影既然说了稍后商议,他亦不敢当面顶撞,现在还不是他能率意所为的时候, 话不投机半句多,赵谌甚感无味,又与朱影闲谈了几句,告退回宫了。 当赵谌退去后,朱影隐隐感到她儿子内心的不快,只做年轻人的率意心xìng与兄长对妹妹的溺爱,没有向其它方面去想。但她还是决定找王泽谈一谈,看看能不能再坚持一下,最低限度满足她儿子的要求,百万不可能,几十万贯总还能拿出来吧。 “李有,外面对和议条款反应怎么样了?”明知道,还想问一问今日皇城司的塘文,希望有些好的兆头。 李有久经世故,何尝不明白朱影心思,但他实在没有能令她满意的答复,只能把与昨日相差无几的话,重复了一遍。 朱影默默听着这段已经听腻的话,无奈地洒笑,她并不担心其它言论,而忧虑王泽的根基所在凤凰山书院。 随着和谈签订之日的接近,朝野的反对声日益扩大,尤其是凤凰山书院的凤凰山日报与刚刚改版的江宁新闻报整版几乎分为两个论调,凤凰山日报近几日有几篇大儒的文章,已经开始指名点姓地称道‘王相公’。被称为王门学院系的官僚、士人明显地分为三个派系,反对和谈、赞成和谈与左右不定的中间派,反对派已经占据对其它两派的压倒xìng优势。 王泽已经付出了太多,或许让他再坚持一步,他苦心经营的凤凰山书院,就会分崩瓦解。 “太后,婢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七章 朱影转首怪异地看了看李素荷,稍稍颔首示意她说话。 “太后,奴婢多日来,听李有详谈宫外对王相公的攻,细细品味之下,但想这些人执意北伐,并非全然出自公心。是想当年鞑虏强横,举国之力尚不能止,以至于山河破碎,元气大伤,王相公在国朝危急时刻力挽狂澜,使朝廷得以喘息生养。何况近年来北方战火不断,生民历经连年大战,民心思安、厌恶战乱,岂可驱使再战。奴婢虽是女流之辈,却也在娘娘身边日久,亦是对王相公深意明白一二,朝廷需要的不是竭尽人力物力与鞑虏苦战,而是要退一步,经略四方、集聚实力、待水到渠成之日,北伐自然是事半功倍……”李素荷说道紧要处稍稍停顿下来,眸子望着朱影,见她并没有任何异样,这才继续说道:“可惜那些士人,平素里标榜清流,在大是大非上却如同孩童一般任xìng所为,全不为国事大局着想。王相公声名卓著,正好应了又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成名之心,这些人平日里在官家身旁说三道四,对王相公极尽诋毁,使奴婢不能不为之气愤。” 李有在一旁听的吃惊不小,李素荷矛头竟然直指皇帝,意在提醒朱影防备赵谌,说好听点这是胡言乱语,往坏里猜想那就是大内的高等女官离间两宫,居心叵测、意图不轨,当诛之。 朱影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李素荷,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呵斥,神情间充满了浓郁的忧思。 李有吓的不敢抬头,心底‘扑嗵、扑嗵地直跳’,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朱影问起内外朝事情,平白卷入这场莫名其妙的宫廷争斗之中。他也是太过于小心谨慎,做为朱影的亲信内侍,他就是不想卷入是非漩涡也不可能,独善其身除非他能够急流勇退,但离宦官最高职事仅仅一步之遥,他又怎么甘心放弃。 李素荷却快步转到朱影身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言不语等候朱影的玉音。 “素荷,起来说话吧!”朱影眸光冷峻,口气有些微颤。 李素荷倔强地昂起头,道:“奴婢不敢,奴婢还有话要说。” 朱影紧紧盯着李素荷的双眼,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说下去” 李有眼皮不住地跳动,暗自为李素荷担忧,毕竟他们在一起十余年,曾经共患难,在内宫之中又是相互扶持,关系也较为融洽,他不想李素荷在这个时候倒霉。 李素荷毫不畏惧,决然道:“难道娘娘看不出来,官家与王相公之间隔阂日甚,君臣不合,国运岂能昌盛,再说官家似乎另有打算,娘娘若不及时调和,后悔晚矣” 朱影脸面遽然变色,怒意与心底忧虑迸出,君臣之间矛盾,满朝文武都心知肚明,她也清清楚楚。但目前矛盾紧紧局限于君臣的层面,还没有蔓延到内宫之中,李素荷所言蕴意,不仅仅是君臣之争,连她也牵连进去。 李有吓的浑身哆嗦,暗怪李素荷多嘴生事,主仆共患难不假,情如姐妹也不假,但说到底还是主仆关系,触及到底线,主人还是会毫不留情地处置奴仆。 “奴婢言尽于此,全凭娘娘处置。”李素荷一张清秀的脸颊高高仰着,全无半点惧色。 朱影在李有意料之中的要动雷霆之怒时,却意外地淡淡笑道:“这些日宫中太闷了你们陪哀家去秀女堂看看。” 李有与李素荷都不禁愕然,没有想到朱影竟然全不在意李素荷之言,仿佛没事一般,他们不明白朱影倒底在想些什么,都有些糊涂了。 ************** 秀女堂在大内东华门外数百步街北角楼附近,虽然地处禁宫外繁华之地,但委实占地不小,一色高大红墙明瓦,楼台房舍间多花草树木,每一处精致的颜色都处处透露小女儿的情调。 大堂正厅内,李清照正与一位二十上下,年轻美貌的绛衣女子谈论说笑着。 “……这些日子来,她们用心学业,只是才藻还是不如女红尽意,弟子实在想不出法子,还望居士示下。” 李清照浅浅笑道:“毕竟她们在学,不是吗?刚刚才是不久,不能期望过高。” 绛衣女子凝眉不解地望着李清照,但见她含笑不语,似乎领悟道了些,颔首地道:“居士高论,弟子明白了!” 李清照点了点头,投向满意地笑容,道:“不愧为跟随太后与王相公的门人,能体会到世风难化这一层,亦是颇为难得” 绛衣女子羞涩地道:“居士过誉了,弟子能先后跟随太后、相公和居士,得敦敦教化,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这也是你的天禀聪慧。”李清照温和地笑道:“正如张惠卿,年纪轻轻已经是侍卫大军使副,云漪你的前程亦不可限量,的确不是一个小小掌籍所限。” “兄长是用命搏来的前程,我一小小女子,能长随居士讲学足矣,不敢奢求其它。” 绛衣美女姓张名云漪,是张云仁胞妹,战乱后与张云仁一同被王泽收养,由于年级尚小,在王泽入京后一直留在钱塘,后来进入‘江右离孤’小学校读书,天资聪慧、又勤学兼达,为教习赞赏。在王泽知杭州时,她已经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人,进入女院后,由于才貌双全,堪称书院中的美貌才女,又与王泽的师徒关系,曾引起凤凰山书院一些士子的瞩目,短短两年间,杭州大户登太守府提亲者不绝于户。 但她平素里自持清高,寻常世家子弟不入青眼,立誓非有才德志向者而终生不嫁,引的凤凰山书院出身的士子yù狂yù痴,王泽似乎对她很放纵,婉辞说媒人,要任由她自己选择夫婿。 李清照被朱影宣召入行在担任秀女堂山长,她做为品学兼优,深受女院教习们喜爱的学生,被选中跟随李清照北上任教秀女堂。 幸运的是朱影在接见他们后,甚是喜爱张云漪,当即封她为尚仪局司籍司掌籍,成为掌经籍图书、笔札几案之事的正八品宫廷女官,除内宫事务外,还实际成为秀女堂副山长。 “云漪倒是好手段,把那些小宫人们的学业带的日渐长进,只是那帮大家小姐们,委实难以教导。” “新进宫人们易于管束,那些小姐们太难侍候了!”张云漪细细的柳眉微微紧蹙,面露不愉之色。 秀女堂分为宫人和仕女两个泾渭分明的讲堂,朱影特此颁诏,凡入宫宫女,必须在秀女堂学习,成绩优异者可直接授予女史等级的低级女官职务,对贵族官僚的女眷倒没有强制xìng的诏书,但仍有不少贵族官僚把女儿送进了秀女堂学习诗书女红,毕竟是太后办理的女子学堂,送进去自己的女儿,或许没有坏处。 宫女们倒还容易教授,她们多是来自底层官吏或是平民家中,没有与生俱来的矫持,能够在众多同伴中脱颖而出,一跃成为内命fù,是很多女孩子所渴望的好事。而且不少女孩子为了今后的生机,选择特设的技术xìng很强的学科,这些学科是朱影与王泽商议后,专门在女红中设置的‘设计’科。仕女们可就不好管了,要么是贵族世家的娇女,要么是重臣节帅府上的闺秀,虽然被家长以各种各样的目的送进秀女堂,但许多人平素里娇惯习xìng,管教轻重不得,又是聚在一起,无家人管束,实在是让人头痛,要不是李清照顶着出身仕宦,前宰相儿媳,和闻名遐迩的文学大家的三重桂冠,哪里能让这些仕女们安份收敛些许。 “凡事不可cāo之过急,慢慢来、慢慢来,莫要辜负太后一片苦心才是。”李清照并不过问秀女堂具体俗务,担子全压在张云漪肩上,有些事情还是要细细jiāo代才行。 张云漪浅浅笑道:“居士说的是,学生理会,若非太后、居士扶持,学生真不知该如何管教这些小姐们。倒是那些小宫人们习xìng淳朴,设计各学中占了四层,这都是仿照凤凰山书院布置的课程,恩师抱以殷殷期望。” 李清照对王泽过于关心那些奇技yín巧,不太以为然,她虽然思想并不保守,也不反对凤凰山书院那些杂学科目的设立,却还是认为士人在才藻之外,兼学杂学倒是一种修养,但过于专注这些杂学,就会荒废了正业,这不是她的志趣取向。而且她认定王泽就是因为杂学研究太深,虽是国之栋梁,却无儒者忠贞坚持,这次南北议和就是明例,王泽对女zhēn rén的让步实在太大,与王泽一席谈论,她给王泽下的定论是不是真正的君子,当然也不是小人,而是一位务实的官僚。 二人而是正说着话,外面进来秀女堂司礼,不待李清照问话,便气喘吁吁地道:“山长,太后驾到” 李清照与张云漪一惊,双双站起身来,李清照脱口而出道:“前去迎接” 第八章 由于是出宫不远的路程,朱影并没有带着全套随从仪仗,她身边只有李有、李素荷二人,由于秀女堂中全都是女子,护送的数十名班直侍卫都被挡在外面,他们不能入院中。请牢记 待李清照要见礼时,朱影笑吟吟地扶起他们,温声道:“居士何须多礼,哀家来自家书院前来看看,当以山长为尊。” 上位者如此谦让礼遇,李清照亦不能脱俗,虚荣心得到满足,谦恭地道:“娘娘这话,可要折杀妾身了,娘娘请” 在李清照陪伴朱影前行时,张云漪对李素荷轻轻施礼万福,李素荷含笑消受,因她是大内尚仪局尚仪,是最高等级的正四品女官,张云漪身属尚仪局正九品掌籍,自然是要对上官见礼。 厅内,李清照在朱影再三要求下,勉强入座。 “秀女堂这段日子的考绩,哀家都看了,那些孩子们都很不错,居士教导有方啊!”朱影接过张云漪奉上的香茶,含笑对着李清照温言细语。 李清照浅浅笑着说道:“娘娘过讲了,这些女孩子多是聪慧,虽然有时有些刁蛮任xìng,却也是天xìng使然,妾身与云漪不过是善加诱导而已。” 朱影品了口茶,放下杯子才道:“本想让柔嘉也在居士座下受业,无奈年岁已长,不久又要下嫁,甚是可惜、甚是可惜啊!” 李清照在参见朱影之时,曾经见过韩国公主赵柔嘉,曾赞赏她的美貌与聪慧,但却并不看好这位任xìng的皇室娇蕊。既然朱影有话,她只得顺着意思道:“是妾身福浅,无缘教授公主。” “居士言重了!”朱影的口气客客气气。 二人言归正传,在厅内闲暇地唠叨着书院中的事务,与李清照谈论日后的打算,李素荷李有等人悄悄地退在堂外等候。 张云漪在院仆奉上茶水时,趁机亲自为在外面过廊间坐着的二人奉茶,道:“都知、尚仪,请用茶。” 李有与李素荷接过茶杯,二人几乎同时用赞赏地目光打量着张云漪,纷纷暗赞她的机巧。 “云漪,坐下说话吧!”李素荷眸子中流露出祥和的柔光,语气充满了慈祥和关爱。 张云漪亦不客气,偎在李素荷身旁笑嘻嘻地坐下。请牢记 李有一口气喝光了茶,意犹未尽地尖声笑道:“好茶,好茶” 张云漪再次起身,为他斟了一杯,风淡云轻地笑道:“民间清茶,那里比得上都知平时所饮大内贡茶。” 李有眯着眼睛,细细闻了闻茶香,尖着嗓子赞道:“秀女堂果是与那些凡间书院不同,李居士趣味高雅,连这茶也是极品中的上上品。” 李素荷以丝帕掩嘴,轻轻笑道:“你就是这张贫嘴,李大家何等人物,那是天上的下凡的仙子,所居、所用,你我凡人岂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8 章 与之相比。” 李有掐笑陪衬道:“素荷说的是,是咱家见识浅了,也只有太后与李大家才是临凡的仙人,当然素荷也是陪同娘娘下凡的仙子。” 李素荷脸颊通红,颠斥道:“老没正经的,说李大家也就便了,凭什带着我。” 李有‘嘿嘿’洒笑,刚刚才庆幸李素荷逃过一劫,见她今日兴致颇高,也不愿提提心吊胆的话题,先开心开心再说,当下道:“这不是讨好妹子嘛!” “岂敢让李大都知抬举,这不是这我的寿嘛!” 张云漪惊讶地看着宫中除太后等皇家区区数人外最有权势的人,竟然旁若无人地嬉笑调弄,放在平时外人想都不敢想,她想暂时回避,却又苦无借口。 李素荷仿佛看出张云漪局促不安,拉着她的小手笑道:“云漪莫要见怪,我和李都知是十余年的生死jiāo情,平日里深宫高墙尤是寂寞难耐,说笑一番全当解闷,有些事你不会明白。” 张云漪正值情窦初开花季,心中都是些风花雪月的诗情画意,虽是女官,却不用年年在大内当值,岂能明白如李素荷这位十余年困守内宫,三十余岁高等女官的苦处。她只能乖巧地轻轻颔首,一双水灵秀气的大眼睛散发天真的光芒,令人不能不心生垂怜。 李有显的比平时松散、随意地笑道:“那可是过命的jiāo情啊” 李素荷白了他一眼,又对李素荷温声道:“云漪,娘娘很看重你的文采,当用心治学,来日必然能出人头地,嫁给一位如意郎君。” 张云漪浅笑道:“蒙太后垂青,云漪自当尽力而为之。” “这样就好,真羡慕你们,能在书院中安心读书……”李素荷脸色微暗,想起当年朱影许诺要给她找一位好的人家,许多年过去她却还是孤身一人,想想人生机遇如此,只能怪自己的命中无姻缘,在险些失态之下,不禁羡慕地道:“你兄妹二人都是有福之人啊!,” 李有笑道:“张惠卿被新除天策使副,是朝廷禁从诸将中最年轻的横行使,此番又率军奔赴南海征伐三佛齐,若能一举成功,必然成为一方大帅。” 张云漪虽不知朝廷禁军中事,但张云仁作为大宋的文状元从军,成为禁军最年轻的军都指挥使,现在又被称为最年轻的侍卫大军副都知挥使,她为有这么一位英豪兄长而感到自豪。 “万里海疆,风险叵测,张惠卿亦是用命搏来的前程,当年那些风言风语的人,如今看着人家步步高升,一个个嫉妒的眼红……”李素荷想想多年前的景象,讥笑道:“这些人就是不能看别人前程看好,就是连秀女堂筹建时,不也是恶评入潮,这会倒好了,把府里的小姐们一股脑地都送进来了。” 李有眉头微蹙,显然他明白李素荷所指,秀女堂在筹办之时,很多大臣上书阻止,希望太后不要开女子书院的先河,但朱影以只为教导官宦小姐与宫女礼仪、女红,坚持着开办了秀女堂。在勉强如愿后,这些人看到一些大臣送女入学,太后亦时时驾临与这些仕女们亲近,原本竭力反对的人,不少纷纷把女儿送了进来,甚至不惜贿赂李有,其目的显而易见。 “这些老滑头……”他没有说下去,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素荷会意地笑了,世事就是这么可笑,反对越是激烈、越是坚决不让步的人,反到是最容易妥协、最不坚决的,正如秀女堂这件事,或许李纲与王泽之间亦是如此。 “云漪来行在也有一段时日,可有相中的秀士。”她不想再谈这些不愉快的话题了,把话转到女儿家的话题上。 张云漪俏脸飞霞,羞涩地道:“尚仪说笑了,蒙娘娘垂爱,jiāo托秀女堂重任,岂敢谈论儿女私情。” “差遣事要办好,但终身大事亦不能耽误,这可是女人的头等大事。”李素荷说着,眼眶一酸,想想自己跟随朱影在东宫时才年仅十五,在宫中度过了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如今已经三十余岁,眼看着青春如试水般地流逝,自己还是孤雁单飞。尽管朱影待她情如姐妹,给了她宫中女子可望不可及的地位、权势和恩宠,但是她并不感到高兴,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坐在床上,拥被呆呆地望着陈设华丽,却又冷冰冰地房间,心中一片空白,不知自己再想些什么。她在宫中能够拥有自己房舍的高等女官中,每月蜡烛支用的最多。但见张云漪垂首不语,她又关切地道:“女人最耽误不起的就是青春,云漪若是有相中的士子,就不要犹豫,女儿家不便开口,就给我说说,我会请王相公为你做主。” “谢尚仪……”张云漪羞涩地不敢所说,脸颊越发红晕。 李有干干地笑道:“素荷怎的变的如此刮噪,以掌籍生的美貌非常,更兼琴棋书画、明细学问无所不通,何须担忧终身大事。还要用王相公作甚,最不济,也可从新科进士中择一俊秀,到时候你就等着吃一杯水酒吧。” 李素荷又白了李有一眼,正色道:“倒是你在此刮噪,新科进士出身能有几个少年,那些老朽,岂能配得上云漪,便是行在又能有几人?” 李有虽说是宫中最有权势的内官,连邵成章这样的老内侍也要让他三分,外朝更不必说,除了掌握内官的宰执大臣外,哪个大臣不得表面上对他礼让,但在李素荷面前,他却摆不出任何架子,只能干笑着赔不是。 张云漪有些做不下去了,一个女儿家,被人说着婚嫁大事,饶是她深受王泽思想熏陶,脸面亦是挂不住。但李素荷、李有一片好意,她又不能拂却,只得低声道:“谢都知、尚仪美意,我去看看太后和居士有何吩咐。”说着,慌慌地起身向二人告罪离去。 李有看她走远,颠怪地道:“我说你啊人家一个姑娘家,你怎生唠唠叨叨的终身大事个不停,这不是,把人家都羞走了。” 李素荷瞪了他一眼,咬牙道:“你懂什么好了、好了,咱们歇会吧!娘娘不定什么时候出来。” 第九章 宋金之间艰难而漫长的议和,终于在国人一片责难非议与支持理解的论战下达成,不成也得成,毕竟这次议和是在朝廷宰执共同促成。 五十万岁币、十万匹帛、盐三万石、宋金为叔侄之国,河中府的河津县、万全县割让与金,宋只保留河中府的河东、虞乡、漪氏、临晋、荣和五县,在沿河各州开设帷场贸易。金给宋的优惠条件是约束边军,不在南下抄掠宋朝州郡,每年卖给宋马匹两千匹,绝口不再提完颜昌之事。 能在谈判桌上争取到的,张通古都已经得到了,在议和条款签订后他与王泽把酒言欢,全然将两次来王泽对他的冷嘲热讽抛到九霄云外,对王泽极尽礼数,呼之为贤相,王泽理所当然地换了另一番面孔,对他也是温言和色,称其为贤士。二人在酒宴上相互吹捧、相互谦让,完全没有谈判时的剑拔弩张,欢悦之情如同多见不见的旧知,令一些礼部官员口呆目瞪…… 当张通古满意地率使团满载而归时,刑部都巡检司上报有江湖豪客要沿途刺杀金国使团的消息,尤其是很多北方的招箭社扬言取张通古首级,赵鼎虽然对和议条款极不满意,但兹事体大、事关天朝体面,他最为权刑部尚书不能不据实上报。 王泽当然大为吃惊,立即请旨加派数百名殿前司禁军并都巡检司身手矫健的使臣,一路护卫金国使团北归,传檄沿途各州守臣严加防范,多多加派缉捕使臣和团练乡军沿途设防,必须要确保张通古的安全。 孙傅、李纲等人却不以为然,他们虽然接受了议和的条款,但他们认为那是在无奈之下的策略,从内心深处并不赞同对女真妥协。民间侠客刺杀金国使节,这种做法他们并不认为可取,但这也是激愤于国仇家恨,做为朝廷大臣应当给予理解同情,并善意地劝慰,而不应当为刻意保护女zhēn rén,动用官府力量捕拿绿林豪杰,挫伤民间志士的一腔热血。 当李纲婉转地告诫王泽时,出人意料的是,王泽冷笑着说他恨不得手刃张通古,但是他还是要保证张通古在大宋国境内的绝对安全,当然在金军控制地就另当别论了。请牢记李纲自然明白王泽的心情,但他还是劝慰王泽对金国政策上要尽量低调一些,以免引起士人的隔阂,王泽对李纲的善意表示感谢,仍然主张必须保证张通古在大河南岸的绝对安全。 一路上金国使团被江湖绿林人士劫杀数次,由于都巡检司缉捕使臣与禁军的阻止,都未成功,反而平白伤亡了不少江湖豪杰和禁军将吏。但无论朝廷如何三令五申,地方守臣的防范多么严密,终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该发生的终究还是要发生,就在郓州临近大河的驿馆中,也是使团归途的最后一站,护送的卫队有点松懈,驿馆被数十名江湖豪客夜袭,终于将张通古shè伤,斩杀金国随员二十余人,但在禁军的合围捕杀下,数十名江湖豪客几乎全部阵亡,驿馆内外到处是流淌的鲜血。 最后一程终究没有坚持过去,朝廷极为震撼,都堂就张通古被shè伤之事,专门召开两府宰执会议,在王泽坚持下,都堂檄文由刑部都巡检司与皇城司在行在内外,并各地江湖门派和各地招箭社中大肆搜捕涉嫌刺杀张通古的江湖豪客。一时间,北方各州闹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幸好朝廷严旨吏员办差不得无辜扰民,才使各地官府差役有所顾忌,不敢胡乱抓人。 王泽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又一轮的清议铺天盖地地卷来,矛头无一例外地指向他,纷纷建言王泽jiāo通敌国,卖国求荣。由于皇帝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其中不少人借着这股清议,十分卖力地攻击王泽,要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前程。 行在乃至东南大郡的大街小巷,甚至王泽府邸附近,被人在夜里贴上‘王相公卖国’‘王相公私通鞑虏’的标语,南京令顺天府隔东南各州郡颇费脑筋,不得不增加夜间巡逻的铺卒,一旦拿获私自张贴标语的立即下狱。 除了民间的非议之外,自凤凰山日报创办之后,各地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报纸也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好在做为王泽根基和影响力最大的凤凰山日报、行在分社的江宁新闻报在这场大辩论中,保持不偏不倚地中间立场,尤其是江宁新闻报倾向于在政策上理解朝廷方略的呼声,让王泽既感到恼火之余又由衷欣慰。 随着议论的不断扩大,酒楼勾栏中又传出王泽与女真勾结,以大宋的利益为jiāo换,博取女zhēn rén的支持,意yù图谋大事,至于何种大事却没有言明,一切尽在不言中。更有甚至被传的如同当事人眼看一般,王泽被描绘成一个王莽、曹cāo似的权臣,正在积极地密谋篡位,而外部支持者正是女zhēn rén,河朔则是王泽与女zhēn rén作为jiāo换的条件。与这些清议与流言蜚语相左的是,朝廷宰执与众多文臣再一次站到了王泽一边,与清议名流辩驳,维护着王泽的名誉或可说是在维护者他们整个文官阶层的利益。 地方主要节臣与将帅态度亦是耐人寻味,南方守臣将帅多是要求北伐,北方守臣将帅多是保持沉默或明确支持议和,以王庶、唐重为首的两大宣抚司及曲端、王渊为首的两大侍军司,态度鲜明地支持议和,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中半数之上亦是认为,时下不应与金军消耗,而是应该利用难得的议和机会,强化禁军的训练、加快更新新式兵器,发展禁军的整体战斗力。与高层政策不合拍的只有岳飞等数人明确反对议和,坚决要求北伐、重整山河。 在侍卫马步军司和三大侍军司吵吵嚷嚷的时候,侍卫水军司保持了几乎全军xìng的沉默。从都司、侍卫大军到军、镇将帅,虽说难免有人对议和条款不满,但在水军虎翼侍卫大军没有由船到岸编练完成之前,侍卫水军其它各军进一步改制没有完成之际,这些高等将帅没有人叫嚷北伐口号,除了一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下级军将,不时地呼喊几句,随即就被一片怒叱之声所淹没。在他们印象中,侍卫水军与完颜活女的女真马队那场生死较量,教训实在是太深刻、太惨烈了,数万水军在岸上结阵正战,竟然被万余名金军马军打的五天抬不起头,结果是两名军指挥使阵亡,损失近两万人,教训使得他们不得不面对严酷的现实。惨痛的教训令上官云等人做出了隐忍的决断,加快了虎翼侍卫大军的整编,当然做为王泽最能倚重的一个都司,这些侍卫水军大帅们没有辜负王泽对他们的厚爱。 反观王泽本人出人意料地一反常态地保持高调,对清流的指责毫不在意,反而在朝房内与当面质问他的几名大臣辩论,并在江宁新闻报上发表署名文章为自己辩护。 与这些流言蜚语有些不合拍,却更能勾起那些市井之徒津津乐道的是,不知何处传出当年王泽趁汴梁大乱之际,私自劫下皇妃藏于府中享用。 金国方面在完颜宗弼的主持下本就有意南北罢兵,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重开战火。张通古被shè伤之事,并没有引起金国朝野多大反应,金军高层将帅倒是感到南朝全力护卫使团,并搜拿刺客得力,当是真心议和,也没有几人要求趁机借口南下抄掠。当然,这并非金军将帅大度,缘由倒是有的,完颜宗弼并不想冒着被击败的危险自讨没趣,何况此番议和,得到了金国想要的东西,无须再进行一场军事冒险,女真主要将帅亦不愿与进攻日益强大的宋军。更重要的是女真将吏日益低迷的士气和两河不断bào发的反抗,使金军短期内无力再次组织大规模南下,关于这一点,完颜宗弼等将帅心知肚明。 尽管完颜宗弼明白王泽的妥协,并非出自内心,可以说是一种暂时的退让策略,议和的结果,表面上对金国有利,但他知道这只能使宋朝的国立蒸蒸日上,积蓄力量对金国做雷霆一击。 该让的王泽顶着压力让了,该动手时他相信王泽也不会手软,而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9 章 只是时间问题, 明白归明白,到手的东西还是得要的,哪怕是慢xìngdúyào。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金国已经没有绝对的实力保证南下的战果,他只能吞下去,至于以后的事,他相信自己还有时间去做。 现在,他要做的是迅速扑灭两河反抗,稳定国内局势,顺便看看王泽的笑话,他有理由相信王泽正被南北议和搞的焦头烂额,毕竟人言可畏。而且他决定并已着手去为王泽或是为大宋朝廷准备的一件礼物,他能想到王泽看到这份礼物时是何种表情。 雨后轻寒犹未放篇 第一章 此时大宋朝廷中在一波未平之时,由孙傅、王泽、秦桧、宇文虚中四名宰执联署上书,以与女真修和,天下承平,请朝廷进行官制变革,以剪裁亢员、厘清官阶、减少支出。 朝廷内外顿时沸沸腾腾,再次腾起剧烈的争议,南北议和的喧闹在关乎自家切身利益的事情下,反而渐渐平息下来,该吆喝的都做完了,既然议和已成定局,那就见好就收,人们的关注渐渐被吸引到官制如何变革上来。倒底如何改,自己能在未来的政局中占到一个怎样的职位,牵动着每一名士大夫的心弦。 赵谌没有表态,只是在御览后下旨,两府执政与六部尚书商议。 王泽从几天来的执政、尚书会商中看出,对于官制变革的本身,几个具有代表xìng的大臣都没有明确反对,难就难在如李纲所言,朝廷各派的政治势力都要权衡,在新官职的职权上,一定要照顾当前担任差遣职事大臣的利益,他们都是代表某些政治势力,一个不小心,就会产生很大的阻力,如同庆历新政,熙宁变法的惨痛教训历历在目,断不可掉以轻心。 关于新官职的表层职事的革新,无外乎就是把纷乱无章的官职差遣简化、合并,减少差遣职位,尽量做到职事差遣实用化。但天下没有绝对完美的事情,新官制亦是如此,再权衡还是要触动部分人的利益,关键在于如何把矛盾压缩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如何去把握这个度,这是对王泽最大的挑战。 改革宰执大臣制度,由于名以上保留而实际上废除的三省,三省官员基本上不再设立实职差遣,仅仅作为一种恩赐加官,现任的职事官员都将向别的衙门安排,尚书省左右司独立出来,直接归都事堂执政过问。宰执大臣的职事重设参知政事的职事,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宰相,参知政事三人为副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官中书侍郎兼尚书左仆shè,一名参知政事加官门下侍郎兼尚书右仆shè,另外两名参知政事分别加官尚书左右丞,官品分为从一品与正二品,正任六部尚书全部升品抬阶为正二品,正任六部侍郎为正三品、六部诸司郎中正五品、员外郎正六品,六部衙门设置也有增减,如由于朝廷的财赋不断增加,户部原有四司已经无力承担庞大而又复杂的职事,由四司增加到了八司。请牢记工部亦是由于天下各类工场、坊间增加太多,朝廷的一些原有职事衙门合并入部或是新成立了一些监司,虽然仅仅增加到了六司,但所辖监司达到了十个。 枢密院仍维持旧制,仍是从一品的枢密正副使和直学士同签院事为执政,但相当部分的权力jiāo由兵部管辖,实际上枢密院的权利已经在新军制不断深化的变革下,被一点一点地消弱,虽然仍然保持文官典兵的制度,但与都事堂的一相三参相比,权威大大地不如多矣! 大家都明白,此官制一旦定义,三省必将从名存实亡逐步地到彻底消亡,御史台的权力势必进一步加强,而且御史大夫亦是抬阶到正二品,御史中丞升正三品,连侍御史也已经被抬阶到正五品上。尽管三省在数百年间,多数时间都是由一省专事,逐步地实际合并,大臣们也认同于三省合一,但真正到了这一天,内心深处还是有所感怀。 令人感到新奇的事,这次官制变革,竟然成立了禁中内务府,将关联皇室事务的职事以及内宫各局司,全部划给内务府管辖。设立提举和同提举内务府事务大臣,各为从二品和正三品,掌管大内禁宫的内库、采办、内侍、女官、宫女、宿卫等事务。外朝大臣不再干预内宫琐事,这个内宫衙门的设立立即得到了赵谌第一时间的准奏,并下旨从速办理。 当然,大臣们也没有人表示明确反对,能厘清内外朝界限也是好的,毕竟这样能限制皇家开支从户部和太府库中提取,减轻国库负担,对外朝或许是一件省心的好事。提举内务府大臣的班位列在枢密使之下,属于文官中的内臣行列,又能接触皇帝,自然是许多人眼红的差遣,他们巴不得去做这个提举,又有谁还会去反对。但是,包括李纲在内,谁也没有看出来,王泽提议设置内务府的另一层意思。 官制变革的第一步就这样很平静地进行下来,结果是裁撤了一部分衙门,合并了一部分衙门,又成立了一些衙门,把矛盾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大家都在争抢着新的职事差遣,哪有心思去过分反对,有的多数也就是几句牢骚话而已。 ********************************************* “这些日子看你忙里忙外的,也不好叫你来。” 还是在玄武湖畔南袖行宫中,一处临近湖边的新修三层长檐红楼上,朱影一袭名贵的贡缎白色长裙,外面套了一件金边镶凤褙子,手中拿着一把丝绸面料的团扇,俏生生地站在雕栏旁,凝望着远处的玄武湖景致,神色怡然淡定挥动团扇。 王泽站在她身旁一步开外,虽然面对玄武湖,但目光却时时落在朱影身上,那身暗素纹右衽jiāo领白袍,白丝巾束发,使他们的背影让站在远处的宫人几乎错认为一对神仙眷侣。 “这段时间的确是忙了些”王泽发觉朱影的眸光瞟向他,急忙收敛目光看向远处的湖面。 朱影却提高声音道:“你们都退下吧,哀家要与王相公商议国事。” 待宫人们退下去后,她又道:“我在宫中听到了一些不利于你的谣传,不过其中有些还是没有冤枉你!” 王泽愕然看向朱影,发觉那张让自己魂牵梦绕地脸上,挂着浓浓的醋意,旋即明白所指,当下支吾着道:“这个……这个,林月姐也是苦命女子,当日……” 看到王泽语不连句,朱影格格笑道:“好了、好了,看你那样子,我又没有说你什么,干嘛这种作态?” 王泽尴尬地一笑,继而意味深长地道:“林月姐笑的时候,和你简直如出一辙啊!” 朱影并不为王泽的话感到诧异,她也知道当年林月姐的姿色,旧时的宫中人都曾惊叹她们二人相貌似若姐妹,她相信王泽甘愿冒着私藏龙德宫妃嫔的大逆罪名,藏匿林月姐于府邸之中,归根结底是为了那一抹不可言喻的情结。想到这里,她芳心微dàng、那双秀美的眸子幽怨地望着王泽,悲伤今生为何他们近在咫尺,却又如同隔关山重重,今生怎生这么无缘,两行清泪不知不觉间划过那张精致的脸颊。 “怎么了……你怎么流泪了?”王泽有点慌了手脚,想为她拭泪怕被人闯入看到,不去安慰却更是不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也没什么大事,不就是一个婉仪嘛!只要不是旧时近从宫人,也难以指正你的茹夫人。”朱影自己用丝帕拭去泪水,勉强挤出半点笑容。 王泽点了点头,但他的心还是放不下来,自从这个谣言穿进他的耳朵,他就暗自心惊胆颤,既然传出这个谣言,必然有它的出处,一定有知情人。躲在暗处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这个人定然知道茹夫人的身份,此人倒底要干什么?但他尽量相信谣言纯属偶然,更希望那个人前来私下敲诈于他。当下沉声道:“会是谁呢?传播此事之人,定然是知道林月姐身份,我如此守密,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倒底要干什么?” “要致你于死地!” 王泽目光徒然间变的冷峻萧杀,摇了摇头道:“目的或许是这样,但没有这么简单,决没有这么简单,我倒是愿意是是宫中流散旧人偶尔看到,这样就能省去很多麻烦。” 朱影心下一凛,疑惑地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不知道,这些天还没有理出头绪。” “这也是你急匆匆与孙傅等人联名上书官制变革的目的?”朱影拭了拭脸颊。 “可以这么说!”王泽毫无遮掩地承认地道:“议和初定、人心浮动,绝不是再增变故的时机,但背后的敌手用心叵测,我不能不以官制吸引士人注意,毕竟关乎自己的利益,谁还有心思关心其它市井传言。” “这倒是好办法,虽然不是适合的时机,却关乎士人切身利益的大事,很容易转移注意力。”朱影说着,转身走到高背软椅前,慢慢坐了下来。 王泽转身,面色不假地道:“效果似乎不太好,流言蜚语还在传。”说到‘流言蜚语’四个字的时候,他心中发虚,没有半点底气。 朱影狠狠地剜了他一眸,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担忧也没有用,是要如何,看看形势再说吧!” 王泽默然颔首,脸色凝重,朱影之言蕴意非常,其后话令人感到阵阵寒意,有些时候,女人的心往往比男人更冷酷,方才还是醋意柔情,转瞬一句‘是要如何’,道尽她果断狠辣的一面。 “王泽,跟我说实话,你倡议设立内务府倒底用意何在?” 第二章 “你说我是什么目的?”朱影冷不防的一问,并没有使王泽感到太多吃惊,朱影能领悟到他的真正目的,亦是情理之中,内务府本就是他们前世非常熟悉的名词,不过,他不敢肯定朱影的反应背后的真正想法,于是并不巧妙甚至有点笨拙地把球踢给了朱影。 朱影淡淡一笑,她并不介意王泽生硬的反问,那双神采奕奕地秀眸紧紧盯着王泽的眼睛,渐渐地眸子里的神色黯淡下来,失落地道:“看来你已经开始着手限制皇权了,是不是到时候了?” 王泽微微闭目颔首,毫不避讳朱影的问话,‘是’这个字他是很难说出口。 “我想知道你具体的步骤?”朱影眸光游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王泽正色道:“很简单,就是把内外朝彻底分开,尤其是人事、财权和兵权,这是设立内务府的核心之一。就拿财权来说吧!朝廷每年调拨一定数量的税赋入内务府的内库,皇室全部用度由内务府掌握,绝不能挪用外朝国库,换句话说内务府就是一个小朝廷,掌管皇城大内中的一切事务,可以任由皇帝在天上为所yù为,但绝不能真正影响到外朝政务、财赋。” “这是仿造满清时代的内务府制度吗?不过据我所知,这种制度似乎不太成功!”朱影眸子中闪过一抹惊讶,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泽,眸光中又流露出一些犹豫不绝。 “满清”王泽不屑地一笑,忍不住调侃地道:“满清的内务府算什么,不过是一群奴才而已,即便是他们的外朝大臣也是一群奴才,岂能与我理想中的精英政治相提并论,或许、或许永远不会有满清这个名词了。” 朱影秀眉一挑,反驳道:“你又不是神仙,能预测数百年之事?” 王泽缓缓度步到朱影侧面的圆凳上坐下,轻松而又自信地道:“如果再给我三十年,我能让胡马不敢南窥中原,也有能力把这个民族彻底抹去。” “三十年三十年!”朱影不由自主地抚了抚脸颊,蹙眉叹道:“好久、真的是好久啊” “是不短……。”王泽淡淡地看了朱影一眼,饶有意味地道:“三十年或许还不一定够,可惜我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了!” 朱影是若幽思地道:“要是这样的话,看来你要经常给我螺子黛了。” 王泽愕然,细细品味话中余韵,才明白自己说过话了,女人最忌讳、最害怕的就是时间,时间如同一把锋利的锉刀,会无情地摸去她们最珍视的青春,朱影拥有着绝代的铅华、令人莫名其妙的美艳,而美丽的女人最恐怖的就是时间,他的目光再次毫无顾忌地落在朱影那张似乎还停留在二十余岁的精致俏脸上,去细细地品味这个令她yù罢不能的女人。 朱影却徒然正色道:“王泽,我能理解你的苦心,但是内务府设置一旦真正纳入正轨,势必会引起官家的不满,也会有很多重臣、清流不满,那时你当何处?” “不满朱影,你应当能看出来,这就不用我说了吧!”既然说到敏感的话题,王泽收敛心神,很坦然地面对朱影。 朱影被王泽反诘的出神,王泽说得不错,他们两人在一起时,不用绕弯子说话。 “别的我不多说了,就问你一句话,官家长大了,你想怎么应对?”朱影问的够直白坦率,什么话也没多说,直接点时下朝野上下矛盾的核心。 王泽从一旁小几上拿起一个柑桔,慢慢地剥开,细细地剔去一瓣上面的黄茎,轻轻放在嘴里咀嚼。 朱影没有追问,只是摆弄着手中的那把精致的团扇,静待王泽的回答。 良久王泽几乎吃完了整个桔子,才将桔皮放在小几上,面带一抹不屑地微笑道:“总不能束手待毙吧!” “难道就没有其它的好办法了?”朱影正在摆弄丝帕的手一紧,继而娇躯微微颤抖,秀眸闪过一抹惶恐的惊慌。 “天子世袭自今,能有几个有为之主,历朝历代有作为的时代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已,今日我们的努力,未来将在不肖子孙手中化为乌有。既然不可能彻底改变天子世袭的制度,那就要用一种可以调和的方式去改变制度下的体制,设置内务府就是我对制度的让步,也是一个必然的选择,这不同于你所知道的哪个内务府,而是一种全新意义的机构,要的就是不断剥离皇室与外朝的联系,皇家享用无尽富贵便可以了,外朝必须由文官控制,皇帝只要过问执政大臣和尚书等重要大臣的任命,对军国大事有最终的决定权即可,这就是二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0 章 制君主立宪。或许这样才能保证国家的长治久安,赵家亦可安享长远的富贵,不过目前还不完全具备这样的条件,我要做的只是努力创建它,尽快让越来越多的士人接受他。”王泽目光越发冷峻,口气决然,丝毫没有犹豫地道:“多少年来,我一直期望有这段和平的机遇,能够专心建立这些制度,安心培养可以传承它的新人,全力发展壮大维持这种君主体制的阶层,今天终于开始逐步实施了。名声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只要能实现我的目的就可以了,其它的管不了那么多,我从前对你说过,今天还是坚持这个理念!” 朱影无言以对,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没有好的办法,一边是王泽、一边是自己的儿子,而且君权与相权之间的矛盾,彼消此涨,几乎不可调和。王泽能忍耐许久,做出以温和的方式,缓解内外朝的矛盾,于公于私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至于那句‘总不能束手待毙吧!’,也是出于无奈,非常之无奈,她能够从无奈中体味出王泽那片成全之心。 她的目光又恢复了柔和,温声燕语道:“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官家毕竟是我的儿子,我很想你们能和睦相处,共同完成你的理想!” 王泽苦涩地笑道:“我又何尝不想,只是林yù静而风不止” 朱影默然起身,踏着莲步走到王泽面前,伸展玉臂,宽袖舞风、轻盈地转了一圈,含媚柔声道:“王泽,你看我穿这一身,好看吗?” 王泽能感到一股熟悉的幽香迎面扑来,心中一dàng,方才还是一股意气风发的心思,顿时化作一腔春水,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一抽。 朱影伸展玉臂,再次在王泽面前盈盈转了一圈,柔声道:“我好羡慕电影上那些身穿华服的明星,尤其是他们华丽的宫廷服装,没想到今生我也能穿上,还比他们的更好、更真实。” 王泽哑然失笑,连声道:“她们那些人怎么能和你比,那些人都是浓妆艳抹,卸了妆难得有几个可人的美女。当年,你在大学里就是男生们的终极目标,绝对是一位能引起轰动效应的蓝色妖姬。” “真的吗?不只是比那些明星美貌华贵,还是那些小男生冲动的对象。”朱影哑然失笑,道:“蓝色妖姬难道我当时真有那么大的魅力?” 王泽尴尬地看了看她,赫然颔首,他的脸隐隐地发热,心跳慢慢加速。 “你怎么了?”朱影走到王泽身后,整个人靠在他备上,玉臂环绕他的脖颈,一张妩媚的脸蛋几乎是贴在王泽脸上,吞吐着芳息柔声道:“今日不谈那些琐事,晚膳就在楼里,咱们两人一起吃一杯酒。” 即将落山的惨红、暧昧的话、阵阵如兰麝麋的体香,直透王泽的心肺,柔腻若是无骨的玉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他背脊享受着她胸部是如弹棉般的玉胸。 王泽感到胸中压抑的激情,一点点地被点燃,他的大脑中几乎一片空白,已经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做哪怕是一丁点的闪避动作,胸中的火焰在玉人的温柔抚慰下不断高涨,一双手猛然间抓住朱影的小手。 “放心吧,南袖行宫的内院都是我宫中旧人,他们不会贸然进来打扰我们。”朱影的那张俏脸已经轻轻地贴在王泽脸颊上,声音充满了让人不可抗拒的诱惑。 王泽在这句充满诱惑的话语挑逗下,已经把持不住自己的行为,心中一横,猛然伸展猿臂一把将朱影拦在怀中。 由于王泽的心情激动,他用力过猛,朱影‘莺’地一声娇呼,顺势依偎在他怀中,一双玉手敲打这王泽胸膛,娇涩地道:“你好坏,弄痛我了” 王泽‘嘿嘿’地笑道:“那你也扭我好了……哎呀、哎呀,你还真扭啊” ‘格格……’既然已经捅破了这层隔在他们中间的纸,朱影再也没有什么顾虑,开心地笑道:“是你让我扭的,怎么好拒绝你的好意呢?” 王泽手臂稍稍用力,环抱着她的娇躯,一只手放在了紧要位置,坏坏地笑道:“那我也不客气了。” “你敢……哎呀……”朱影又是一阵令人销魂的娇呼。 第三章 二人红楼之上抛开外面的一切烦恼,绝口不提尘世间俗事,也没有提起前尘往事,话不多,多的是那默契目光,更多的是二人默默的相拥。请牢记 虽不是千金良宵,却给人以遐想翩翩的期待,如梦般逝去,晚膳后,朱影在给了王泽一个妩媚的微笑后,由李素荷服侍沐浴更衣去了。 王泽在朱影下楼的那一刻,分明看到了李素荷一脸暧昧的笑,他的心中顿时泛起了一方涟漪,久久地不能平静下来。 黄昏时刻,行宫对面湖中的画舫正是大好营生时机,船妓、酒女们打扮的花枝招展,在码头的船上招客,湖里飘dàng着一艘有一艘装饰各异的画舫,飘出阵阵优雅的丝竹雅乐之声。 几年来,由于玄武湖本身具备的优势,加上行在百官云集的条件,玄武湖北麓的繁华已经超过了杭州西子湖。到了夜晚,前来游湖夜引的官宦子弟、才子佳人络绎不绝,由于鱼龙混杂,日日通宵达旦的歌舞,其治安问题使得顺天府饶是头痛,不得不与刑部都巡检司联合加强湖上巡檄,毕竟皇太后经常驾临南袖行宫,行宫周围的安全断不得有丝毫敷衍。 靠近岸边的一艘稍小的画舫上,两位穿戴华贵的中年人与俊朗青年坐在顶层阁子里对引,没有丝竹生,也没有酒女相伴,二人说话的声音都压的极低。 “达鲁不花大人放心……” 船中聚在下面的船妓、酒女谁也没有想到今夜接待的佳客,竟然是刚刚奉命南下的金国南面使臣达鲁不花,她们得到了很多的赏钱,被吩咐没有传唤不得到上面来。这些船妓、酒女都是见多识广的老行人,岂能不明白其中道理,官人们来船上商议些事情的情形很常见,既然拿了人家的钱财,还是老老实实地等候召唤,不要多找惹是非的好。 “都元帅郎君最关心的就是南朝都事堂中宰执会议商讨之事,还有凤凰山书院研究院,这些都须刘大人多多费心才是。”达鲁不花面带真诚的微笑,低声温言道。 “多谢都元帅郎君,多谢达鲁不花大人,在下定然为大金肝脑涂地……” 在那中年男子罗罗嗦嗦之际,达鲁不花的眉头微微聚蹙,他的脸虽然仍旧挂着笑容,但心中感到一阵厌烦。 他面前的这名官员姓刘名震,中书省官员,是他经过几年时间从州县官,用大把的银钱为他通融官场,才得到这个枢要职位的,现在是到了回报的时候了。不过,他对刘震的人品不以为然,一个靠着敌国发家的人,他的人品又能好的哪里去,同样不可能忠于金国,对于刘震是既防又用,既要威胁又要利诱,待之如养鹰犬。 “刘大人的忠心,都元帅郎君自然是体会得到,自然会对大人青眼有加。” “蒙都元帅郎君信任,在下当为大金效犬马之劳。”刘震心中不以为然,为女zhēn rén效命不过是为自己的前程与财帛享用,压根就谈不上忠心,达鲁不花的这番鬼话,他就从来没有相信过。不过既然是互相利用,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既然说了,受宠若惊的话更要说。 达鲁不花淡淡一笑,有些神往地道:“早就羡慕凤凰山书院,只是无缘一游,聆听当世大儒的教诲。” 北方部族向慕汉化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相当一部分受过教育的人,越是身份地位高的人,越是仰慕汉人文化,达鲁不花有此心境,刘震并不感到诧异。于是笑道:“这又有何难,大人若是有空,在下亲自奉大人前往凤凰山书院一游,盘庚小住数日,听一听几位大儒讲学布道如何?” 达鲁不花闻言大喜,抱拳道:“那就有劳刘大人了。” 刘震呵呵笑道:“举手之劳而已,大人何须客气,让下面的歌女们上来唱一曲,今夜不醉不归。” 达鲁不花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他的眼光转向远处的行宫,意味深长地道:“那就不醉不归。”…… 王泽完全不知道湖面上的这场正在进行的jiāo易,他独自坐在朱影的寝宫卧房中,自斟自饮着甘醇的皇家御酒。 今天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前世不能得到、今生做梦都在想柔情佳时,此刻赫然展现在他的眼前,这绝不是做梦,的确是身处真实的飘飘仙境之中。 南袖行宫别院实际上就是朱影在宫外设立的私宅,朱影不顾大臣台谏的劝谏,耗费内库巨资,如此坚决的建造这处雅致华丽的行宫,严格地筛选宫人,难道是早就有了与他私下欢好的打算? “我都在想些什么啊!”暮然间,王泽的心头不再是风花雪月,方才沉迷于月夜春宵的激情,渐渐淡了下来。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双手用力地拉开了沉重的松木雕窗。扑面而来的是玄武湖带有阵阵凉意的夜风,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脑子逐渐清醒起来。 “我这是在做什么玩火、玩火,简直是在玩火……”王泽被自己今天的所为惊出一身冷汗,朱影如一道亮丽的魅影,让他前世今生yù罢不能,无论他看中、喜欢任何女子,但他的心中仍然都有朱影那一抹亮丽的背影,这一点他并不否认,也不打算自欺欺人。 有幸前生世相识、今生相遇,穿越近千年的缘,就在此时此景,心仪已久的玉人即将出浴,说不动心是掩耳盗铃,他自认自己不是柳下惠,但也做不来他不能去做的事情,能与朱影双宿双飞的期盼,不是百年的愿,而是千年的盼,但他有感于今生这份缘却无法真正拥有这份完整的情感,得到朱影那如花似玉的娇躯已经不是可望不可及,反倒是玉人主动的投怀送抱。 但是,现在他不能这么做,无关乎朱影许久以前或是今日出于何种目的,他都不能越过这一步。不消说其它的任何想法,尽管南袖行宫中的内侍、宫女都是经过朱影精挑细选的人,但谁又能保证一个人能够永远地守口如瓶,或不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说露了嘴,这种事是迟早会走露风声的,执政大臣与皇太后有私,一旦败露的后果他想都不敢想,他拥有他的理念和十余年为之所做的一切成果,他绝不能冒着天下大不违的风险,即使是他心爱的女人也不能让他放弃,当然他也没有放弃的勇气。 “要是我们今生都出生在平民之家,那该多好啊!”王泽已经彻底恢复了理智,他深深吸了口潮湿的湖面吹来的风,缓缓地关上窗户,自言自语地道:“天色还不算晚,还不算太晚!” 当朱影身披黄色轻纱披膊,面色潮红地来到卧房,却是人去室空,她痴痴地望着望着桌上的残酒,那张未施粉黛清丽精致的脸颊,划过两道清亮的泪痕。 第四章 大内睿思殿内,赵谌端坐御座上,神色黯然、眼敛低垂,似是老僧入定一般,既没有年轻人的青春活力,也没有帝王应有无上威仪。 孙傅、李纲与王泽三人站在案前数步外,听着一名侍从官滔滔不绝地读着新官制的名称、职事与差遣权力的详文,他们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但各自的心思却是如翻江倒海般地涌动。 良久,侍从官读罢,将一本帖黄折子小心翼翼放在御案上,悄悄退了下去。君臣谁也没有率先开口,大殿内气氛有些压抑。 “内务府各衙司筹办进度如何了?” 李纲暗自叹息,赵谌开口第一句话,竟是关乎皇家利益攸关的衙门,对宰执、部院设置毫不放在心上,令他大为失望。 孙傅淡淡地看了眼王泽,又瞄了眼李纲,应声道:“陛下,内务府司所衙门已按条例章程成立,各衙署亦在jiāo割办理中,只是殿前司对班直侍卫划归内务府统辖,颇有异议,所应各项事宜正在商讨之中。” “陛下班直乃天子近侍,殿前司总禁内师旅,共担京畿拱卫,班直理应由殿前司治辖内务府乃总管大内庶务衙门,已经纸张入内内侍省与内侍省、宫中各局,岂可再统帅天子近从、皇家卫率。”李纲身为枢密使,总天下军机,涉及军务是他份内之事,何况他从内心反对把皇家卫率划归内务府,使枢密院和殿前司失去对这支劲旅的统辖。 王泽心念微动,意味深长地斜了眼李纲,暗道他李纲也怀有那么一点点权位名利之心,不过是说的冠冕堂皇而已,嘴角闪过莫名其妙的笑容。 孙傅颔首到:“李大人乃老成之言,内务府掌宫禁事务,断不可委以兵要,还望陛下三思。” 赵谌却出人意料地道:“唉既然设置内务府掌管大内庶务,那班直侍卫的名籍、日常差遣事务就应当由内务府办理,殿前司亦不需太多繁琐事务,朕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班直侍卫宫中宿卫由内务府办理。” 王泽心中惊诧,暗自惊讶赵谌怎能想到这一层,内务府的设定本就是由皇帝直接cāo纵,外朝全然不能干涉内务府事务,这是他剥离内外朝,限制皇权的本意,任由皇帝在一片被限定的小天地里胡闹,只要不干涉外朝就行了。没想到赵谌竟然顺水推舟,借着内务府的设置,绕开同样是内臣体系但参与外朝政务的枢府,将班直侍卫从殿前司分出,再无顾忌地调遣,尽管班直侍卫是皇室宿卫,但仅此而已,调动符旨由枢密院与殿前司掌控,即使是皇帝,亦不能无两府执政不知情况下随意调遣。这下子可好了,皇帝在没有外朝执政和御史谏官控制下,掌握了一支不算大却非常犀利的精锐力量,不能不让人暗自恐慌。 他细细揣摩赵谌下一步倒底如何运筹,何方高人在幕后为他出谋划策,有小人在皇帝身边构陷,这是国事纷乱的根源所在,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围绕着他展开的yīn谋。赵谌后面的人绝不简单,借力打力,用王泽限制皇权的策略,反过来反而加强了皇帝的权力。不简单,绝不是简单的人物,到倒底是谁?他想到这里禁不住吸了口凉气。 李纲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正在出神的王泽,他何尝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1 章 不出来赵谌的弦外之音,对于设置内务府的真正目的,他看到限制皇权这一层,却没有真正看透王泽的意图。他对班直纳入由内务府极为反感,这倒不是因为消弱枢密院权力,而是皇室专兵对文臣治国不是一件好事,再说他也隐隐嗅到其中针对王泽的味道。 孙傅皱着眉头,道:“天下戎旅自有枢府、三衙总之,此祖宗法度,内务府设置乃总皇家庶政,岂可委以兵柄。” 赵谌不想孙傅坚决反对班直归内务府管辖,再加上王泽、李纲二人的力量,他亦无可奈何。 当孙傅说罢,王泽脸色稍贾,既然李纲、孙傅态度鲜明地发对,他可以暂时放下了心,宰执重臣反对,毕竟皇帝亦不能随心所yù。 “臣亦以为孙大人之言甚是妥当,祖宗安邦之法不可轻动。”王泽果断地进言,既然皇帝出招,他焉有不还之理,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赵谌一阵难堪,胸中憋了一口恶气,狠狠地瞪了王泽一眼,心中对三人大为忿恨。 “陛下,新官职由宰执、尚书商讨条陈,不知陛下以为可有不妥。”王泽毫不避讳赵谌的目光,尽管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他还是果断地开始进逼。 新官制各项条陈,是具有代表xìng的重臣共同商讨地结果,可以说是王泽在坚持自己理念核心之下,与朝野各派势力达成的妥协,是顾及大多数官僚的利益。是有一些人暗自反对,但那些人亦是不敢过分出头,平白得罪一些看不到的既得利益者,便是皇帝也不能不顾虑三分。 赵谌无聊地看了看王泽,懒洋洋地道:“兹事体大,容朕三思。” “请陛下圣裁……” 待王泽三人告退后,赵谌才起身回到阁子中,邵成章早已在里面等候,见他进来,忙躬身接驾。赵谌心中带气地坐在软榻上,有点心不在焉地问道:“查清了吗?” 邵成章眼皮微跳,垂首低声道:“奴臣无用,二位相公之事目前还没有任何头绪。” “废物,难道皇城司养的都是一帮饭桶不成?”赵谌重重地拍在榻上,脸色变的yīn沉可怖,目光也变的饶是凶狠。 邵成章吓的‘扑嗵’跪在地上,颤声道:“奴臣无用、奴臣无用,只因李相公与王相公乃朝廷执政,皇城司胥吏、铺兵不敢造次,要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执政当街仗毙……”当他偷眼看到赵谌yīn冷的脸面时,发现皇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不敢再说下去了。 尽管皇城司有监视京城百官的使命,由于朝廷沿袭的是文官制度,两府执政、六部尚书完全可以找茬将监视之人处死,这是皇城司胥吏、铺兵最忌惮的差使,每每轮到这样的差使,都是相互推诿、不敢接下,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执政当中仗毙。即使是没奈何接下差使,亦是小心翼翼,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人发觉,怎么能察访到真实情况。 赵谌接过尚膳局女史递过的茶水,品了一口,‘呸’地吐了出来,把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骂道:“这是什么茶,竟然拿这等货色欺君。” 女史吓的面无人色,一下子跪在地上叩首不已。 睿思殿使慌慌地跑了进来,看到赵谌面色铁青,马上明白怎么回事,忙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臣这就让下面换来。”说着,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史道:“还不快去。” “是、是……”女史如获大赦,慌忙地收拾破碎的瓷杯,退了下去。 “你也下去吧。”赵谌没好气地对睿思殿使道。 “是,奴臣告退” 邵成章冷眼看着这一幕,暗付这哪里是在训斥睿思殿的女史,分明是没地方发火,正好女史赶了个正着,成了替罪羊。 “朝廷宰执好大的威风”赵谌在睿思殿使下去后,冷不防地冒了一句。 邵成章暗暗揣摩赵谌这句话,看来君相之间成见极深,他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战,作为内侍他不敢接话,无论他身份多高,在皇帝面前不过是鹰犬而已,与那些外朝大臣们不同,皇帝不能随意处置他们那些王公士大夫,却可以随意处置任何一个内侍。 他忽然恍过一件几天前的事,王泽在行宫与太后整整一天,共同用膳后,黄昏才离去的事情,要不要禀告赵谌,这可是件事关皇家体面的大事。 心中酝酿了几次,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目前形势不明,太后可不是他能得罪的。 “无论用何种手段,定然要搞清王泽与李纲之间,倒底有什么jiāo易,还有王泽与兀术之间的来往。”赵谌沉声说着话,目光冷冷地扫过邵成章。 邵成章惊恐不已,暗查王泽与女真都元帅的来往,分明是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争斗。对于王泽,他还是很赞赏的,虽说王泽与太后之间说不清的暧昧,但朝廷能有今日,做为内侍的他能深切感受到王泽功不可没。更何况王泽能有今日的局面,与其进退的当,果断狠辣做事手段有极大的关联,成长于深宫中的赵谌除了占据皇帝名份优势外,对付王泽似乎还没有太大的胜算。皇命不可违,但他自然有他的办法来搪塞,多年来他对宫廷的尔虞我诈亦是深深厌倦,此时打定主意,拖 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就是被叱责为无能,被罢免职事差遣,反正像他这等内侍年年都有官员们的节礼,积蓄可保后半生衣食无忧。 赵谌脸色忽然变的柔和,笑眯眯地道:“老邵,朕明白你已经尽力了,你是宫中侍奉上皇的老宫人了,朕绝不负你。” 第五章 显而易见的笼络,虽然非常明显、毫无任何掩饰,但不管怎么说,皇帝能说出这话,足以使邵成章心生感激,忙叩首激动地道:“陛下,……奴……奴臣不敢劳陛下如此夸赞。” 赵谌温声笑道:“朕即封你为入内内侍省都知、武安军节度观察留后。” 邵成章一怔,瞬间没有回过神来,多年来他一直梦想着成为都都知,但宫中李有得势,几年间由供奉官一跃而成都知,眼看就要成为都都知,他虽然看着眼热,但饶是深蕴世道,知自己没有李有命好,靠着太后与王泽平步青云,也就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太后以他掌管皇城司分李有之权,他心知肚明此非太后信任,而是防李有做大分他之权而已,自己还得老实本分地做好子的事情。今赵谌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意外跃升他为都知,怎能不令他为之欣喜若狂。 赵谌笑吟吟地看着邵成章迸放热光的眼睛,他满意地笑了,封赏的效果还不错。 “陛下,外面传言王相公当年截留宫中妃嫔,不知是真是假,奴臣亦感传言不实,故不敢凭空妄断。”得了好处自然要回报,邵成章不敢提行宫牵扯太后之事,但对于外面仅仅牵扯王泽的流言,他还是觉得可以与入内内侍省都知、武安军节度观察留后对等jiāo换的,说到底这也是流言蜚语,说给赵谌也无妨,何况他还留了个传言不实的玄关,关键点上他还是能够把握尺度的。 赵谌脸色一沉,旋即又开颜笑道:“老邵,辛苦你了,此事关乎皇家体面,皇城司当查实,还王大人清誉。” 邵成章心领神会,既然领旨,事情就得去办,至于怎么办,他心中当然有数。当他告退出了睿思殿,兴奋地而去时,赵柔嘉却独自一人闪进了睿思殿。 “柔嘉,你的主意真行,邵成章这个老狐狸果然上钩,区区一个都知引的他卖力地察访王泽yīn事,这等买卖划算。”赵谌眼看收拢了邵成章这个老内侍,相当于把持了内宫相当一部分内侍,心情自然是极佳,忍不住与赵柔嘉打趣。 室内无内侍宫人在场侍候,赵柔嘉随意地坐在赵谌身旁,她轻露贝齿地笑道:“这个老狐狸,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与宫中任何人都是好关系,其实早就对李有嫉妒的牙痒,眼红都都知的位子,他能瞒地了别人,岂能瞒得了我。” 赵谌忍不住哈哈笑道:“看来你倒是常留意宫中动向,比朕这个皇帝还了如指掌。” 赵柔嘉笑道:“官家用心国事,当然不会留意家奴的这些繁琐小事,想李有原本一个东宫内侍,若无天下大变,没有母后的重用,他能做到都知嘛?眼看着就要高升都都知,能没有其他都知、押班的忌恨?邵成章不过是其中旧宫人中的一个,只要官家善加训导,相信宫中人会知道轻重是非的!王泽设立内务府统辖内侍、禁中庶务,原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却不想想他岂能与天下抗衡。” 赵谌高兴地道:“朕怎的就没想到这一层,多亏柔嘉提醒,只要用内务府控制班直与内侍,大内皇城就不是谁说的算了。” 赵柔嘉颔首道:“官家说的是,王泽自作聪明设置内务府总揽皇室庶务,他却没想到班直侍卫亦是皇家宿卫,原隶属枢密院与殿前司,虽说是官家近从而由官家调遣,却还是要枢密使发符,殿前司调遣。内务府章程条陈明确定下,内务府乃皇家庶务衙门,不能涉及外朝事务,但外朝亦不得干预内务府,如班直划归,官家便可调遣如意,百官也说不出话来。” “柔嘉,可惜你是女儿身,若非,入相出将亦无不可!”赵谌感叹地看着赵柔嘉,感到这个妹子的心机实在是太深了。 赵柔嘉那张绝色倾城地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忧伤,旋即舒颜道:“管家说笑了,妹子哪有这等能耐,倒是官家从谏入流,小妹甚是欣慰。” 得到赵柔嘉的夸赞,赵谌大为得意,道:“有你妙策,巩固内廷、联系外朝,看王泽如何自处。” 赵柔嘉却微蹙柳眉,不满地道:“官家切不可大意,是想王泽亦是中兴重臣,两次勤王靖难,在朝野颇具威望,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朝中宰执、大臣多与之相善,连堪与他抗衡的李纲也不知为何与他附和。官家目前在外朝的几个臣子,不是妹子唠叨,欧阳辙、范如圭人品尚可,成事却远远不足,陈东人品最佳,有古君子之风,但不能指望他能相助,其他人便是连他们对官家有几层忠心亦不能保证,谈何从王泽手中夺回权柄。” 赵谌惊诧地望着稍显激动的赵柔嘉,待她说罢,虽然稍有些许不以为然,却不敢直接驳斥她的话,毕竟他还没有昏庸到视王泽权势而不见的地步。 “如你所言,王泽岂不是无法撼动?” 赵柔嘉不屑地道:“官家何出丧气之言?” 赵谌不解地凝视赵柔嘉,不明白她前后相互矛盾的话,索xìng不再言语等待她的后话。 “以我所知,王泽有百变狡狐之称,行事不显山水,往往借他人之手成事,大事之前却绝不拖泥带水,当年他斩杀折彦质、驱逐李回,在天下精兵观望之际,轻取汴梁,之后又出人意料地放弃十万大军,其果断狠辣令人不吝而寒,而其狡变又令人无措。执政十年,他的势力并非官家所能想象,没有巧妙的手段,他岂能将宰执们玩弄于鼓掌之中,连李纲也与之同流合污,官家yù重用陈东,而陈东却思前顾后,显然被王泽所动,抛开其它不说,妹子对他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赵谌垂首不语,赵柔嘉的话使他感到极为不快,他不明白赵柔嘉为何对王泽这么重视,而且隐隐地有仰慕之念。 赵柔嘉并不在意赵谌灰暗的面色,接着道:“官家可曾留意目前朝中王党势力?还有他们对朝政潜在的影响力?” 赵谌愕然望着赵柔嘉,他每日里思索怎样罢黜王泽,夺回政权,却没有去真正认识王泽在朝野的势力。 “王党势力分为三层,李纲、秦桧、范宗尹等人是王泽的联盟,蔡绛、李长秋等人是王泽的心腹,而真正的核心是以所谓天佑十五子为代表的王门子弟。” “这又怎么说?”赵谌被引起极大的兴趣。 “李纲、秦桧、范宗尹、李光、刘豫等十余位朝廷重臣自成羽翼,与王泽之间是相互依托,互为利用又相互制衡,以关系而言,秦桧、范宗尹、刘豫并外守重臣张邦昌、吴敏、李邦彦与王泽之间关系最近,尤其是秦桧、范宗尹二人,秦桧在都堂、范宗尹在乌台,可在执政会议帮衬,又可监控三台御史,是王泽目前最倚重的两个人。而这两人中,以范宗尹与王泽关系最为紧密,秦桧似乎屡有自成门户之意,却不甚得意。” “而目前李纲却令人不解地成为与王泽联系最紧密的盟友,人尝言王泽行李纲贿,妹子以为不然,李纲乃清高之士,向来忠直不二,岂能为区区一个稀罕玩意折腰,其中必有其它不为人知的jiāo易,或许对官家有益无害。” “李纲”赵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赵柔嘉。 赵柔嘉冷冷一笑,继续道:“其他人自无须多言,刘豫等人实不足为虑。相比之下,蔡绛、李长秋二人是目前王泽不可或缺是左膀右臂,蔡绛牧守杭州,实际是为王泽署理南海事务,李长秋是不必说,枢密院都承旨,或许还要有大用。” 赵谌亦是明白这二人在王泽阵营中的重要xìng,蔡绛同提举南海宣慰司,代王泽掌控侍卫水军并南海各国事务,是王泽在东南地方和侍卫水军的代言人。李长秋亦是王泽在朝廷中的主要助手,其掌控枢密院庶务与机诉司,权势隐隐跃居通签院事之上,可以说是王泽在朝廷中最倚重的人物,与他的前程休戚相关。 “这两个人一个受王泽知遇之恩,一个受王泽危难援手,是王泽最紧密地心腹,关键时刻起最大作用,但几乎看不到他们之间的隔阂,实不易图之。” “既然是这样,就应当是王党核心心腹……” 赵柔嘉失望地瞪了赵谌一眼,耐心地道:“王泽授徒教业,成立凤凰山书院,其目的官家难道看不出来?” 赵谌愕然道:“办理私学,国朝又不违禁,这有何怪哉?” “官家真是太老实了!”赵柔嘉不能说皇帝的不是,只能婉转地表达自己对他的失望。 “官家听妹子一一道来。王泽弟子中初入仕途者十五人,被士林称之为‘神佑十五子’,官家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2 章 这十五人在朝中官职?” 赵柔嘉看到赵谌轻轻颔首,但面色又不是太自然,明白他对十五人或许了解一二,但知之并不甚祥。 第六章 “李墨涵、王咏翎、张云仁、封元、王直、薛立、殷修平、周良、欧阳lún、徐中、张阶、李纯、王崇仙、邱云、王孝仁十五人被那些好事之徒称之为‘王门神佑十五子’……”赵柔嘉如数家珍地道出十五人的名字,yīn沉着口吻道:“除寥寥数人外,恐怕有大半官家尚且不知其详情,就让妹子一一道来。嗯王孝仁现供职于北侍军常宁侍卫大军都司,是阖门氐侯的馆职、差充长宁第一军营指挥使,第一军是常宁精锐所在,他前次在沿河多有战功,被老将们所看重,已经被宣抚司和北侍军都指挥司提名举荐为下一批入钟山武德院的将校人选,或许不久将有统制官之大用。邱云虽不过是被罢黜之人,但妹子听了他的传闻,倒是同情于他,做为男人能够对一个女子至死不渝,真是难能可贵,不过此人亦是一员悍将,官家断不可轻视。王崇仙这个人陛下知道,无须妹子多言,他在枢密院可是李长秋最得力的助手,如今已经掌管机速司,绝对是王党中的重要人物。李纯人称‘海夜叉’现亦为阖门氐侯馆职、差充侍卫水军的营指挥使,此时或许正在南海率部与三佛齐jiāo战,只要他不死或是此战大胜,回朝必然有大用,此人在侍卫水军营指挥使一级的将校中最有前途,或许会成为张云仁第二。” “张阶此人神出鬼没,唱名后并没有入仕,似乎醉心南北营生,倒卖一些私活,勾结边地一些官员回易,目前来说此人倒是不足为虑。欧阳lún现知海门军,似乎醉心于担任海外夷官,时下不好妄自揣测其前程,不过若能顺利守住海门城寨,其功业不小,何况王泽不知为何极为重视海外军州的文臣。徐中现任温州签署判官厅公事,任期亦是将满,妹子揣测不错的话,下步当是叙馆阁,在朝廷某个重要职事衙门任职。虽然仕途不快,但谁能知王泽不是故意将他放在地方多加磨练。” “周良倒是老实人,自知县任后,一直担任清要朝职,醉心史册,此人不足为虑。殷修平在兵部颇为得意,王泽亦是对他的职方之能颇为看重,员外郎的差遣恐怕也干不多久了,早晚朝廷的两大枢机衙门都被王门子弟占据。薛立由朝廷大县知县被京官降为地方小县令,今主动随军海外效力,恐怕亦是循欧阳lún路子,争海外夷官的功业,目前远在海外不足为虑。” 赵柔嘉感到有些口渴,拿起茶水饮了一口,润润嗓子又道:“其实说到底,目前对王泽助力最大的还是李、王、张、封四大弟子。”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赵谌也明白赵柔嘉所指,而且他对王门这四个弟子最为熟悉。李墨涵虽不但当朝廷差遣,确实做了多年的机宜文字,对朝廷政略极为深通,缘由他为人质朴爽快,人脉也很广泛。王咏翎自辞官担任凤凰山书院副山长乃至山长后,名声日隆,声望渐高,虽不能与尹、叶梦得等当时大儒相提并论,然在学子们中的威望已经隐隐望王泽项背,有自成一家之势。 张云仁做为侍卫水军、甚至整个禁军最年轻的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文状元从戎,成为侍卫水军中青年将校的楷模,这次远赴海外征伐三佛齐若是大功,或许他赵谌就是不想、也不能不除他授都校之任。封元已经由捧日第一军第一镇统制使升任第一军使副,又是武状元出身,当年第一个登上汴梁城头的威名,使他与张云仁一样,成为殿前司、乃至相当一部分禁军青年将校的偶像。 赵谌暗自心揪不已,细细回味孙傅、李纲等人的作态,王泽的势力竟然如此庞大。 赵柔嘉见赵谌脸上yīn晴不定,她就是要赵谌清楚对手的实力,这才能让他保持冷静的头脑,不要听信一些人的鼓动,一旦草率行事反误了大事。 “王泽行事极为谨慎,或者可以说极为低调,他最擅长的就是搞权力平衡,对朝野主要势力拉拢是他的绝招。时下朝中大事与李纲、秦桧等人参决,实际由李长秋等人出谋划策、暗中参与行事,王门子弟除李墨涵外尚无人能参预重事,但以王门子弟年年层出,相信不出二十年,朝廷枢要都要遍布凤凰山书院出身的大臣。” 赵谌打了个冷战,懵然道:“用心极深、果真用心极深。” 赵柔嘉满意地笑了,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赵谌必然会重新权衡今后的行事。于是又说道:“其实,王门子弟亦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与他们和王泽之间还是有一些不合拍的地方。” 赵谌一喜,急忙问道:“这又怎么说?或可加以结构。” 赵柔嘉淡淡地道:“王咏翎与王泽之间,似有争论,官家不见与女真议和之时,凤凰山日报等貌似持平而论,实则代表一些王门子弟与凤凰山书院的士子对王泽政论的发对,若不是王泽平素里积累的恩威,此时早就不堪请郡了,但官家决不可仓促在书院动手,她们只是发对与女真议和,王泽毕竟是他们的师长。” “那该如何是好?如此说来王泽根基稳固,怎可动摇。” “击倒王泽的办法倒是有,其实并不是在朝堂,陈东、欧阳辙、范如圭不过是官家的选材,即便他们全心为官家效死,也不是王泽对手,凤凰山书院只能加以影响,决不可与之对立。要在名声清誉上下手,让他身败名裂,最少也要主动辞去相位,这才是上策。” “名声清誉”赵谌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柔嘉笑了,道:“难怪,难怪” 赵柔嘉淡淡一笑,她是第一个将王泽私藏妃嫔之事告于赵谌的。 “看来外界传言王泽私下占用妃嫔并非空穴来风,不然以邵成章谨慎之人,断不会贸然说出。”赵谌眼中闪出两道得意的光芒。 赵柔嘉似笑非笑地道:“官家做得好,用皇城司做挡箭牌,虽说邵成章不一定会尽心办差,但这也足够了。” “此话怎讲?” “世事难料,官家怎知不会平地起风波,老树根尽除呢?”赵柔嘉拿着香帕轻轻掩鼻,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赵谌茫然地看着赵柔嘉,他猜不透这个妹子心底倒是在谋划什么,但他认定赵柔嘉正在结构对王泽的谋划。 忽然,赵柔嘉那双秀眸中闪出点点盈光,伤感地道:“官家,过不了多少时日,妹子就要下嫁那个废物……”说着,声音有些哽塞。 赵谌一怔,心下顿生哀伤,他承认公主迟早是要出嫁,范昭也完全符合皇家驸马的条件,但错就错在这门亲事是王泽参与其中,他从内心深处不能接受。但看着赵柔嘉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心中对王泽的恼怒又深了几分,更加坚定了将王泽赶出朝廷的意念。口上却安慰道:“范昭还是不错的……” 不经意间,赵柔嘉在丝帕掩饰下的俏脸上,闪过了几道莫名其妙的神情,是喜?是忧?连她自己瞬间亦是感到茫然 临近东华门,王泽与李纲、孙傅三人缓步走在甬道上,全然不知睿思殿内针对他的yīn谋正在酝酿。 “王大人,行官制乃天下变法最慎要者,莫要cāo之过急。”孙傅边走便道,虽然他认定可行,但前车之鉴还是令他心有余悸。 王泽朗朗地笑道:“文武两制,一切以二位大人主持,自然是稳妥无疑。” 李纲听孙傅言语有异,似乎有离别jiāo代之意,不禁看了看孙傅,道:“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宰执当同心协力,共担大事,大人乃百官之首,担子不轻啊” 王泽此时才明白孙傅去意甚急,面对他与皇帝的冲突日益激烈,做为宰相,他自然不愿被牵连其中。去心可以理解,换成是自己,也会赶紧离开朝廷,不落井下石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他已经改变主意,绝不能让孙傅提前离开朝廷,皇帝又随着年龄的长大,要求收回权力的yù望日增,目前朝廷上下的精力由外患逐渐转入内事,官员们对内政的兴趣逐渐递增,不可避免地要产生很多无法预料的斗争,他原本就尽力躲避站在风浪尖上,如过孙傅离朝,他必然无可奈何地亲自主持新官制,从而成为矛盾的中心。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此时登上人臣的顶峰,他需要如孙傅这样有名望大臣为他分担矛盾,使自己能有精力应付最后过渡时期的危局,尽管这样做很不道义,但他必须要这样做,没有别的选择。 “此正是朝廷振奋图强大有为时,孙大人承上皇辅佐官家诏旨,率引群僚共担国事,下官当在大人左右,为官制厘定,尽绵薄之力。” 孙傅瞟了王泽一眼,暗自冷笑不已,王泽用心他岂能不知,厘清官制除大宋百年沉疴,这是历代名相贤士为之最求而不果的理想,他当然想主持这次时逢大好良机的改制,从而流芳千古。但随着外部形势的平稳,赵谌与王泽之间的矛盾隐然上升为危及大宋国运的第一大患,他虽不愿看到,却不想被牵连其中。 他不满王泽与太后的专权,认为皇帝年长,应当归政,同时他内心深处亦是感到赵谌并非中兴明主,王泽与太后把持朝政,或许是天下生民的一大幸事。王泽的挽留虽说不是真心诚意,甚至可以说是不得以而为之的权宜之计,但他感到自己隐隐有些心动,毕竟他还是留恋宰相地位的。 李纲亦是不想孙傅离开朝廷,他的存在对王泽也是一大制衡,而王泽又有挽留孙傅之意,正好趁热打铁道:“王大人言之有理,孙大人乃百官楷模,我等理应效之。” 孙傅不再言语,头脑思绪纷乱、心思重重。 三人到了东华门外,王泽礼送孙傅、李刚二人上马去后,自己才慢悠悠地走到自家府邸的仪从前,心烦意燥地上了马,对王安说:“王安出城、去文楼。” 第七章 李纲回府后并没有休息,而是换了一套老蓝色的褙子,带了一个老仆从偏门出府。 孙傅回到竹子巷的府邸,换下朝服,刚在房中休息片刻,静静想着今日之事,等待午膳。 “老爷,李相公前来拜访,正在前厅相候。”管事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地禀告,李纲是枢密使,拜访宰相不用名帖,直接进入客厅奉茶相候。 “哎呀不止伯记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呀!”孙傅笑呵呵地快步走进客厅,拱手就迎了上去。 李纲正在品茶,闻声起身拱手道:“冒昧叨扰,望伯野见谅。” “伯记客气了,请入座。”孙傅满面真诚的微笑,热情洋溢地奉请李纲。 二人分主宾入座,丫眷上来茶水,孙傅对管事道:“你们都下去,我与李大人有国事商议,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李纲含笑看着孙傅,待仆人们下去后,才捻须笑道:“伯野府中行事,亦是谨慎小心,此君子存身之道。” 孙傅淡淡地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有些事情,家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哦伯记匆匆来访,必有要事教我,请且但讲无妨。” 李纲见孙傅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显然是对他的来意有了几分准备,即然这样那就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颔首正色道:“既然伯野不落俗套,那在下也就开门见山。”说到这里,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在下只要问伯野一句话,新官制能不能试行成功?” 孙傅愕然盯着李纲,他明白李纲绝不会是问新官制本身能不能成功施行,而是借这个引头,拐弯抹角地要他留任的许诺。他沉吟不语,官制变革虽说是王泽首倡,但也是李纲非常积极介入的政务,或许可以理解为这是包括他在内有识之士的梦想。但凭良心而言,他愿意主持大宋百业待兴的变法,即便是为他人做嫁衣亦无不可,何况在东华门外他已经动心。 李纲见他神态,心中有了几分把握,看来孙傅不是不想留在朝廷,之所以犹豫不决,很大程度上在于他早已有请郡的言论,一时半会拉不下这个脸面,看来还得自己来为他解开这个心结。当下温声笑道:“但凡我等士人做事,上要对得起天地,下要为国为民。如今可是大宋百年难遇的大好时机,朝廷执政断不可为些许小事,错失变法良机。” 孙傅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明白此时正是大好良机,经过靖康之乱后,北方士大夫流离失散,南方人逐渐占据了朝廷的半壁江山,何况朝廷又迁行在于风气开放、言利盛行的江南,与暮气沉沉的北方相比,如今国力已经逐渐恢复,正是进行官制各各项弊政革除的大好时机。但他还是不能决定,毕竟自己是有言在先,当下把话撇到了一边,道:“官家那里须不好推诿。” 李纲一怔,旋即会意地强笑道:“官家能有这等做为,虽有碍大局,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谌迟迟留中不发诏书,在他二人看来并非对新官制反对,而是对王泽个人专权的不满,他二人赞成新官制快快试行,势必对赵谌形成很大的压力。但皇帝能有抵触王泽的意向,虽不太合事宜,却显示他不甘心做傀儡君主,从朝政的长远来看,对赵家江山是有利的。 “嗯”孙傅自然理会李纲的寓意,含笑道:“伯记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李纲饶有意味地看着孙傅,眼神中充满了深深地同情,是想要在真宗朝、仁宗朝的承平之世,孙傅或许是为最合适的守成宰相,可惜这是乱世,孙傅的xìng格决定了他不可能在一位强势权臣和一位中资君主之间斗争的夹缝里生存,他无法找到最佳的平衡点,当然也没有这个能力。他新下暗自叹息不已,若是平心而论,王泽其实最适合担任孙傅的职务,但他又对王泽有太多的顾忌,尽管已经接受王泽的政治抱负,但有时候他真的感到王泽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即使那笑容是那么的真诚,他也有股隐隐地不安。 “此次官制是为循序渐进,先改官称、次为衙署职事,最后是消减亢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3 章 王德涵又有俗务非议缠身,早就是自顾不暇,我又是西府执政,无法决断其中,如今只有伯野一人可担此大任。王德涵的经济民生变法早就开始进行,如官制再不变动,恐怕朝廷不能适应时下局势,日后再图谋革新将难之又难。” “王泽纵然是俗务缠身,亦可担当此任。”孙傅忽然冷笑道:“难道吴大人之事,伯记忘了不成,真是‘百变狡狐’,凡是都使人在前,而他却躲藏其后坐观成败。” 李纲对孙傅之言不能完全苟同,他摇头道:“此番官制变革与新军制不同,官制重新厘新是大势所趋,王泽没有必要畏首畏尾,在他复出牧守杭州之时,我就看出他是要出山作一番大事,本应是由伯野动议后,他再走到前台主持,怪就怪在为何王泽他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孙傅紧盯李纲的双眼,神色间有些不屑地意味,半响才道:“伯记,外面传言王泽私藏龙德宫妃嫔,你可曾知道?” 李纲手指微微一颤,脸色徒然大变,诺诺道:“这个…这个,市井中的谣传,伯野岂能当真,朝中局势变幻莫测,怕是有人从中挑拨是非,唯恐天下不乱。天下美女何其之多,是想当年王泽已经功成名就,他又岂能为了一个小小的上皇妃嫔而自断仕途,不可能、绝不可能,这定然是好事之徒又起风波。” 孙傅笑看李纲,意味深长地道:“恐怕伯记所思不止是这些吧!” 李纲眼皮微跳,干咳两声,强笑道:“这话从何说起?” 孙傅顺了顺须髯,正色道:“伯记既然说王德涵有心主持这次官制变革,那为何突然在流言起后忽然变卦,恐怕王德涵此番挽留于我,或许真有难言之隐。” 李纲默然不语,其实他们心中都明白,王泽从幕后走到前台,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取孙傅而代之的已成定局,令人怪异地突然又再次退缩,绝不能简单地归结为皇帝的作梗,更不能简单地认为王泽仍要在新官制开端隐于幕后控制,其中缘由让人不能不揣测市井流言,他刚刚为王泽辩护,纯粹是出于对改良官制的美好期望。 “或是所言不差,但这些陈年旧账,不知是何人出于何种目的翻出来,在此时刻、无论是哪个,他的目的都万分险恶。”李纲断然下了结论,他对这种yīn险的招数颇为厌恶。 孙傅默然不语,当年他是经历了汴梁城破,当时的混乱场面,今日犹历历在目,他不敢再多想那段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但他清晰地意识到,以王泽当年的权势,他想女真贵酋要一个无足轻重的妃嫔,还是探手可及的。若真的是这样,那王泽挽留他稳坐相位,便可以稍稍解释清楚些许。 李纲端起茶,悠闲地品了一口,放下了茶杯后,面色淡然地看着孙傅,又道:“无论如何,王德涵用心甚善,我等断不可辜负了他一番成全。” 孙傅饶有兴致地望着李纲,正色道:“没想到伯记清高之士,竟然沦为王德涵的说客。” “如伯野执意这样想,那我亦无话可说,王德涵纵然名声再高,想让我李纲甘做说客,还是稍显不足,若为天下苍生计,那我当义不容辞。” 孙傅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伯记之心,既然你能为天下苍生计,我又岂能甘落其后。不过上皇之托,我时刻不敢望,故而此次不能决断。” 李纲默然,他明白孙傅除个人缘由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渊圣北狩前将太子托付于他。他不能不防备权臣逐渐做大,有架空甚至取代皇室的趋势,恰恰王泽便是具备这样的潜力,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有能知道王泽倒底是怎么想的,即使他没有在想,但到了黄袍加身的程度,难保下面的人不为富贵铤而走险。但他在犹豫之后还是坚定了自己的观点,决然道:“所以这正是大好时机。” “此话怎讲?” “难道伯野就任由王德涵毫无制衡地成为宰相主持变法,到那时你就是想出山,亦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还不如在王泽左右为难之际,伸手相助,如此以来……嘿嘿,无须我多说,伯野亦能体会其中玄机。” 孙傅沉思半响,才颔首道:“既然伯记有这等胸怀,那我也无话可说。” 李纲满意地笑了,道:“伯野能为朝廷着想,我万分钦佩。” “伯记莫要在套我的话了”孙傅笑道:“快到晌午了,伯记留下小酌两杯,如何?” 李纲亦是爽朗地笑道:“就是不说,我也要在伯野这里讨杯酒吃。” 第八章 王泽没有从偏门直接进入后院,而是在人流熙熙的前楼下了马,一个人径直走向楼中。 前面迎客的小厮,酒女都认的王泽,由于他很少从前楼经过,众人都感到惊讶,但这并不影响酒女们嬉笑着迎上来,毕竟她们不可能轻易接近王泽。 王泽在众多瞩目的眼光中走进大堂,前楼掌柜与管事自然赶紧前来迎接。 “妾身见过王相公。”前楼管事是一名原樊楼的歌姬,与王泽相熟,言语间较他人随意。 “妹子无须多礼,老板可在?”王泽的态度温雅,毕竟是老熟人了。 “真是不巧,文妹妹昨日就没有回来。”女管事以丝帕唔嘴,笑嘻嘻地望着王泽, 王泽一怔,不想文细君竟然出门彻夜未归,当真怪异,却又不好当众想问。 女管事亦不多说,存心看王泽心不在焉地模样。 王泽不经意地向外堂酒座瞟去,看到了一个似曾熟悉的背影,独坐一展窗口的桌子边自斟自饮。 “你们去招呼客人吧,我在这里随意就可以了。”说着,王泽走向那道似曾熟悉的背景。 女管事与掌柜待要召唤时,王泽已经走出了几步,女管事没奈何地对掌柜道:“你在这里盯着,我去找三娘。” 王泽面带微笑地走到那人面前,温声道:“我道是哪位看着眼熟,果然是史直翁。” 独自一人饮酒者正是史浩,他咋见王泽站到自己面前,吃惊之下忙起身移步,作揖道:“学生见过王相公。” 王泽淡淡地笑道:“这里又不是朝堂,直翁无须多礼,今日巧遇,倒要与直翁小酌几杯。” “岂敢、岂敢。”史浩面色稍稍激动,忙地道:“相公,此间人多喧哗,恐相公不宜……” “直翁非俗人,岂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朝廷执政又怎么,不也是读书人嘛?”王泽含笑坐下,对史浩做请的手势。 史浩小心翼翼地坐下,心中未免踹踹,王泽做为朝廷的执政,能在这里主动与他一个落魄书生饮酒,本身就能令人感到王泽平易近人,也足以令他由衷感动。 跑堂和酒博士流水价地端上好酒好菜,看的史浩口瞪目呆,他本并不太宽裕,独自要了几个便宜的小菜外加一壶老酒,慢慢地在此消磨时间。这可好了,时鲜水果、山珍海味一股脑地地上来,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钱袋。 史浩的尴尬神态,王泽是看在眼中,又是好笑又是怜惜,道:“酒博士,我还没点酒菜,怎地一股脑地都上来了?” 酒博士亦是伶俐人,见王泽问的蹊跷,转念间就想到了王泽深意,立即陪笑道:“相公莫怪,这都是三娘吩咐的,全当本店请客。” 王泽暗赞酒博士聪明机智,口上却道:“这怎么可以,怎好叨扰三娘。” “相公是常客,当由店里请相公一场酒,这位官人是读书人,本店有素重读书人,故理应如此,相公、官人慢用,小的退下了。” 酒博士退下后,王泽笑道:“这个酒博士日后或许是各人物,来今日咱们就安稳地吃这顿白食,直翁看如何?” “甚好、甚好!”史浩何等聪明人,明白王泽是在照顾他的颜面,这顿饭他请不起,王泽又不能请,如此以来,文楼招待自然是皆大欢喜。 二人饮了几杯后,史浩的话渐渐稠了起来。 王泽逐渐明白史浩为什么还在行在徘徊不去,原来史浩在家乡明州的处境并不甚好,虽然他以孝闻名,得到官府的举荐,但并没有能够入仕,家中甚是贫困,来此饮酒便是为科考未中,做了一年教书先生,积了点盘缠,要回家乡继续苦读。 王泽暗自称奇,暗付史浩可是在历史极为重要的人物,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中,他不同于岳飞、辛弃疾等驰骋疆场、英勇顽强的抗金英雄,也不同于张浚、贾似道等见识浅薄、利yù熏心、好大喜功的贸然之徒,更有别于秦桧那样被人称之为卑躬屈膝、一味主张投降、苟且偷生的民族败类;他主张在宋、金对峙的形势下,保持清醒头脑,审时度势、以退为进、务实求成,被士人称之为‘太子家智囊’的理智主和派大臣。 或许是几年前的匆匆相逢,虞允文在王泽心目中的光芒把他掩盖,更或许是王泽当时并没有真正体会这位名臣的思想,在王泽历经三次与金国的议和后,真正成为这个帝国掌舵人的时候。才深深体味到盲目主战根本就不是为国上善之策,更加坚定了了议和对朝廷的重要xìng,史浩的力主南北和议并不是一味退让,而是一种与自己目前做法相同的以退为进策略,或许这种策略才是时下最好的选择,也是日后大有为的坚实基础。 一念而贯通,王泽对史浩好感大增,温声道:“考官不取直翁,乃朝廷之失,直翁失意而去,便是你的不是了!” 贡举的失利让史浩心下颇是郁闷,他饮尽杯中残酒,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道:“王相公容禀,我史浩又岂不想为天下苍生供绵薄之力,无奈才疏学浅,不入朝廷提举贡举诸公法眼,不如回乡束发苦读,以待来年再搏龙飞榜。” 王泽双眼温和地看着史浩,有感于他的执着,当下温言道:“直翁确有忧天下之心,说到才疏学浅,我意不然!历代先贤至圣经义只为修身养xìng、增长学识而用。治国平天下非书中所能得,而是靠不断历练中点点积累成就,可以说读书是为明理,治政才是国用,如贡举选尽天下治政之才,国事亦不会沦落至此。” 史浩亦感王泽此言或有道理,但他还是不尽苟同,因为他有自己的政治见解。但又不便于驳斥王泽的话,只得笑了笑道:“王相公言之有理,然人各有志,却学不得忠献公半部论语治天下。” 史浩对王泽所言客套之外却是话中有话,委婉地表示不能苟同。王泽知文人风骨,亦不为怪。想史浩束发苦读,年逾不惑方才进士及第,经史百家到佛释老庄,无不融会贯通,这样的士人,自然有他坚持的理念,不是别人能随意几句话说动的。再三权衡后,他决意试探一下史浩的政见,当下正色地问道:“直翁对此番南北议和持何论?” 史浩稍稍迟疑,而后口气坚决地道:“国之大幸矣!” 王泽眉头微挑,神色间稍有喜色,急促地道:“愿听高论。” 史浩淡淡笑道:“相公面前,史浩论政,岂不是班门弄斧。” “论政不高低之分,往往旁观者,能清醒地看到执政的步足,直翁亦是xìng情中人,但说无妨。” 史浩微微一笑,旋即正色道:“自宣和以来,鞑虏入侵、天下大乱、二帝北狩、家国流离,百姓苦于连年征战,生民捻转于存亡之间,以至于乱后民间竟然人相食之。今天下纷乱初定,正是朝廷卧薪尝胆、励精图治、修缮武备、休养生息之时。那些迂腐老朽、沽名钓誉之徒,尝呼挥师北伐,收复故土、迎归二圣,简直愚不可及,按国事而论理应荆棘三千里,孰知谋略精巧在于张弛有度,能屈能伸,即便是王师北上,钱粮供应何以为济,须知十万大军日费万金,与鞑虏马军战于旷野,纵然禁军步军屹立不败,也必然是旷长日久,国力何以负担?史浩并非存心恭维相公,评心而论以时下天下大局而言,相公所为实是安国经邦之大略,合乎天下大势的的高论,以在下之见,相公非不愿北伐,而在于积蓄国力,力求一战定乾坤,非那些浪得虚名之人,只知道整日里空喊北伐,殊不知其中艰辛。” 王泽暗自惊讶史浩的政治见解简直不下于李长秋,又问道:“那如今朝廷海外与西面政略,直翁可曾留意?” 史浩淡淡笑道:“在行在时日,时常偶得一二心得。” “哦!但讲无妨” “在下放肆,以在愚见,相公经略南海实属不必,蛮荒之地何有我天朝富庶,开海通商之利即可,何须大动刀兵。然在下窃相公之意,并非草率行之,南海每一步似乎都有深意,传言朝廷要征伐三佛齐,定然是相公主持定策。”史浩说着见王泽微笑颔首,接着说道:“在下揣测相公之意是要在南海万里海疆上,建立可攻可收、能保护大宋商船并为之提供中转的城寨,最大限度地减少那些蛮夷小国和海盗的侵扰,并要将高丽重新纳入大宋臣属。” “高丽”王泽饶有兴趣地道:“何曾见得?” “相公若无意北伐就不必说,但相公有北伐之志,沙门与威州俱设有水军大寨,而水军以保护商船,亦是频频出入高丽沿海。学生断定,既然相公能开南海,积累海外财富,自然不会放弃在高丽驻扎水军,以牵制女真侧翼的良机。” 第九章 王泽淡淡一笑,饮了杯酒,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道:“南海富产金银铜铁、其它物产亦是丰富,岛屿间设立水军营寨能控制水道,消弱三佛齐,使诸蛮臣服,不仅可以得到大批的财富,更能使与大食、身dú的来往道路更加畅通,大宋水军的步伐才能迈的更大。” 史浩肃然道:“然朝廷当用事北面,岂能为区区财帛,空耗国力。” 王泽笑道:“不然、不然,每每西、北征战,十万大军日费万金,而侍卫水军南海征战,无须动用国库一文钱、一粒米,且每次征战后,无不为国内带来滚滚的财源,可以说海上利益与北面、西面同等重要。” 史浩并不认同王泽所谓海塞并重战略,尽管他也意识到海上的重要xìng,但固有的思维还是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4 章 时将他的目光转向北面与西面,不能完全领悟王泽的战略思想。 “在下以为朝廷南海用事当谨慎,适度而止,毕竟万里海疆,凶险莫测,步步当慎之又慎。而今朝廷当以向北收复失地,向西驱逐叛逆为第一要任,南海当在北括燕山、西收河西之后,方能用心经营……”史浩正说着,忽然想到王泽所言经略南海是为朝廷积累财赋,换句话说这些财富未尝不是为日后北伐、西征所用,自己在王泽面前说这些话,显得见识顿时浅薄了许多。 王泽丝毫不在意史浩的言论,在他看来能有这等见解已经难能可贵了,他心中一动,问道:“若朝廷举兵,女真与西李当何为先?” 史浩目光闪烁,用低沉而兴奋地声音道:“横山、熙河在我手中,西李不足为惧,若能占据河套,驱逐西李于河西之外固然甚好,然朝廷用兵西李,女真必然趁火打劫,到时朝廷或许陷入腹背受敌之境地。而北伐两河,我有熙河、横山关隘险要在手,只需得力大将镇守六路,必可拒西李数十万大军于外……” 王泽虽然不能赞同这种观点,但还是有感史浩一个落魄书生,对战略有着如此的分析能力,当真高兴异常。一般士子,甚至一些将帅都认为虽然西李最弱,但朝廷受女真奇耻大辱,当先再行北伐收复失地,再灭西李夺取河套,却不知与其在平原上与女真马队做毫无把握的战斗,不如借北和女真的有利时机,把灵夏收复夺取牧马地来的稳妥。 纵然是史浩对海外的观点没有令王泽满意,但他见识之深,亦令王泽兴奋不已,微笑道:“不想天下间知我者还有直翁!” 史浩面色庄肃地道:“非史浩知相公,是相公知天下。” 王泽双目紧紧盯着史浩,看他双目尽是真挚,不觉感叹道:“直翁日后真不可限量!” 史浩淡淡一笑,道:“能有相公一二成就,史浩足矣!” 王泽心中暗自品味他话中寓意,不觉间呵呵地笑了,天下间能过功利者能有几人,史浩亦不能脱俗,束发攻读或是此间偶尔感叹,其求功名展生平志向之愿昭然若揭。 “说笑了,天下间能人智士层出不穷,便是当今亦是贤才遍野,但惜朝廷多年来穷于应付外悔,而无力内顾英才,才有了许多令人惋惜的遗憾。今天下承平,百业待兴,正是才俊之士脱颖而出,为天下生民谋计之时……”说着,王泽细细观察史浩神色,见他双目迸发出两道热切的光芒,知他已经被说的心动了。当下笑了笑,而后又说道:“如今新官制即将颁行天下,我幕府中缺乏干练人才,如直翁不弃薪俸微薄,可为我助力,再说我府中藏书甚多,亦可取之,不知意下如何?” 史浩听王泽言中竟有招揽之意,不觉心下一动,论声望、权势,王泽乃是当今几乎无人比肩的大臣,即便是时下由于他力主议和而招致许多诗人的非议,还有对他私藏龙德宫妃嫔的谣传,这只能在某些方面产生不良的影响,但就长远来看,有利无弊,甚至可以说今日的非议是他日称赞的铺垫。入王泽幕府不但可以解决目前自己的窘困,更能接触到当今时政,参预谋划国策。最重要的是能与王泽时常接触,对于他个人的前程是一大助力,李长秋就是其中的例子,短短不到十年,已经由一个进士成为枢密院都承旨,眼看又要大用,不能不令人为之感观不已。素有丞相长史的李墨涵亦是一例,虽然李墨涵没有正是职官差遣,但其所拥有的权势,甚至连一个侍郎也远远不及。 他岂又能不心动,这可是有进取心的士子求而不得的大好机遇,但他还是在犹豫再三后,还是道:“多承相公美意,史浩但求学问,不想太早参预政务……” 王泽方才见他心动,不想却决然推辞,不由暗自怪异,不过他对史浩这种不为权贵利诱的风骨,感到由衷欣赏,这才是谋国大才。当下笑道:“直翁有这等心境,甚是可嘉,然人不可不善权变,回乡闭门苦读非贤人所取。” 史浩面色微赫,他何尝想回乡,在乡舍间一日三餐尚且不能保证,但要停留行在又非上策,实在左右为难。 “如果直翁愿意,我当修书一封,直翁可前往凤凰山书院游历,以直翁之才权曲就当一助教,虽然月例微波了些,但亦可安心攻读。如要回乡安心功读,我借你三百贯,以补贴家用,不知意下如何?” 史浩愕然不已,能在凤凰山书院中做助教当然是好,凤凰山书院已经隐有执天下书院牛耳之势,学术繁杂,思想、言论不受限制,能在里面做聆听大儒讲学,观看新奇事物的跌出不穷,亦是人生一大乐事。而王泽借他三百贯,是非加节度使官衔的宰执一月俸禄,虽然是一个月的正俸,但相比较校阅厢军每月四百文就能勉强养家糊口的军饷,这笔钱足够他衣食无忧地生活十余年,‘借’亦是为他稍存体面,使他免去为人施舍的尴尬。他的脸颊一阵红、一阵白,终究是暗自叹息道:“多谢相公,在下久仰凤凰山书院名头,只是无缘求学,真是汗颜。” 王泽满意地笑了,尽管史浩说的很委婉模糊,没有直接挑明自己的意愿,但还是清晰地道出想去凤凰山书院的意向。这才是明智之举,试问就算拿了三百贯回乡安心耕读又有何用?还不如在凤凰山书院做助教,能够学习到很多有用的学问。 “对了,怎么就直翁一人在行在,虞彬甫怎么不在。” 史浩从容道:“彬甫本yù留在行在,无奈去岁忽闻老母病危,故连夜回乡,不想人未到而母丧,遂居家守孝。” 王泽不禁黯然,这一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大好贤才,决不可让他白白丢弃十年大好时光,他盘算着如何对虞允文夺情征用。 “相公怎地坐在这里,难道是里面的妹子们招待不周,怠慢了相公!” 一声格格地娇笑,引的厅内不多的几位酒客纷纷侧目,也打乱了王泽的思绪。他不看也知道是杜三娘来了,只有她才敢用这种话中带刺的辛辣口吻对他说话。 “这里就不劳三娘招呼了,还是快去后院忙去吧!”王泽头也没抬,不过他倒是很享受被顶撞挖苦的滋味,不是任何一位上位者都能享用到的。 “相公是在嫌弃妾身刮噪?”杜三娘来到桌边,笑嘻嘻地道:“今日客人不多,看来相公是要体察文楼待客之道。” “就算三娘说的是,三娘是文楼大总管,今日怎地来前厅待客?”王泽眼皮微翻,反唇相讥,显得颇有兴趣。 “哎呦这不是相公来了嘛!换成旁人我还懒的来招呼。”杜三娘的表情有些夸张。 “多蒙三娘青眼有加。”王泽尴尬地看了看对面的史浩。 史浩表面毫不在意,心中却暗自怪异一个歌姬竟然敢对当朝执政冷嘲热讽,真算是开了眼界。 “细君外出,楼里事务繁杂,实在太忙,相公慢饮,妾身去招呼客人去了。”杜三娘不待王泽相询文细君何处去了,卖了个关子,福了福,转身快步离去。 王泽无奈地摇头笑道:“三娘与我一向如此,直翁莫要见怪。” 史浩勉强笑道:“相公度量,令在下叹服。” 王泽挥手一笑,道:“既然直翁去意已决,今日权当送行酒,以壮行色,在书院盘留教业,来年再来京贡举,定然登龙飞榜。” “多谢相公、”史浩说的平淡,但他掩饰不住眼中流出那道兴奋的目光…… 当王泽回到别院,来到后院,一问林月姐在何处,内院丫眷道在后花园,便快步向花园而来。 当他转过一处假山,看小亭子内的风情,不禁呆住了,两个熟悉的女子,正俏生生地站在亭子内谈笑风生,格格地笑声不断传来。 文细君他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不禁犹豫着不知是不是该走过去,一时间没了主意。 白的是林月姐淡雅高贵的身姿,红的是文细君妖娆妩媚的激情,王泽看的有些痴迷,不觉间慢慢度步向亭子走去。 “是相公”林月姐当先看到王泽,叫了一声。 文细君却淡淡地看着正在走来的王泽,那张俏脸闪过不还好意地笑。 王泽面色尴尬地走进亭子,望了眼文细君,道:“这么巧,文姑娘也在,几时来的?” 文细君含笑道:“妹子一人寂寞,越我前来相伴,怎么?相公既然回来那妾身也该告辞了。” “文姐姐怎地要走,妹子还有好多话要与姐姐说。”林月姐岂能听出文细君话中寓意。 王泽面色更是尴尬不已,林月姐又在挽留,只得讪讪笑道:“既然你们姐妹谈的生趣,何必匆匆回去,三娘会打理店中事务的。” 文细君白了眼王泽,拉着林月姐的手,笑眯眯地道:“相公既然来了,姐姐怎好再呆在这里,几日不见,相必相公有很多知心话要说。” 林月姐脸颊顿时飞上一层淡淡地红晕,轻轻捏了捏文细君,低声掂道:“姐姐” 王泽无奈地看着文细君打破醋坛子,是句句带刺,弄的他左右不是,尴尬地道:“文姑娘也不必这么匆忙,晚上在这里用膳,我再送你回文楼,岂不是好。” 文细君一双流水般的星眸,坏坏地看着王泽,笑道:“那就有劳相公了。” 王泽颔首笑道:“文姑娘见外了。” 林月姐在一旁,丝毫没有留意他二人暧昧的目光,她拉着文细君的手,真诚地笑道:“今后文姐姐可要时常来走动走动啊!” “这是自然妹妹在这里呆的烦闷,也时常去文楼,咱们姐妹一同游湖耍乐。”文细君含笑瞟了王泽一眼。 王泽暗自松了口气,文细君倒底还是为他稍留了点余地,没有对他步步紧逼。 岁寒松柏肯惊秋篇 第一章 正如王泽在朝堂上冒出惊人言论:“历史前进的步伐是任何人都挡不住的!”赵谌终于在宰执大臣们一致的赞成下,颁布诏旨宣布试行新官制。 新官制分为三步,首先对朝廷京朝官与其衙门进行职事差遣变动,第二步是逐步以转运使路为界,一路一路地对地方守臣和各衙门进行变动,最后一步是将被裁撤的官员吏目妥善安置,这是最紧要也是阻力最大的一步,毕竟要裁去数千名多余的官吏,处理不好要闹出不可收拾的乱子。 王泽再次提出朝廷应成立专门为这些被罢黜官吏可再次启用的培训学堂,或是可由这些官员选择进入各级州县书院,由地方官府保荐入学,合格者当由朝廷以原阶官官品量才录用,以减轻这些士人的抵触情绪。 另外还有一道诏旨伴随发出,由于国库日益充溢,减少各衙门职事差遣,使官吏更加忙碌,增加各级职事差遣职贴钱。职贴钱分为两个部分,固定的是由朝廷按官员等级和职事差遣忙碌增加不同数量的钱粮,可调节的是由各衙门,根据自身的公使钱多少,自行补助衙门官吏的钱粮。这道诏旨受到朝野上下几乎一致的响应,谁能和钱过不去呢!有进项的衙门,如市舶司、支卖司等衙门可谓富的流油,大小官吏们早就私下发钱,诏旨一下再也不用偷偷摸摸,而如大理寺、翰林院等清水衙门虽然眼红,但多少也能得到朝廷增加的职贴钱,有时候能够得到地方的一些供给,大小也就说得过去。 宰执与部院大臣当然地在朝堂上由皇帝圣旨地名义除授,尽管新官制是他们之间妥协的结果,但过程还是要有的。 孙傅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泽、秦桧、宇文虚中任参知政事,李纲任枢密使、谭世绩、朱胜非任枢密副使、许翰同签院事,任范宗尹吏部尚书、吕好问任兵部尚书、王lún任礼部尚书、赵鼎任刑部尚书、谢克家任户部尚书、吕颐浩任工部尚书,张浚任御史中丞,以下京朝官多是按班就部,不过还是出人意料地杀出几匹黑马。 李光就任兵部侍郎、王长龄任司农寺少卿、王直授朝奉郎、权同领支卖司,韩肖胄回朝担任礼部侍郎、刘豫任刑部侍郎,程振任吏部侍郎,陈邦光任知江宁府,刚出使金国回国的洪皓任翰林学士承旨,吕祉任翰林学士。 就在京朝官除授即将完成之时,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横空出世,在本就沸沸扬扬的朝野中,加了一把猛料。 一名自称龙德宫女史的老宫人,闯入刚刚成立的内务府衙门,自称在行在看到徽宗大行皇帝的妃嫔林婉仪,令新成立的内务府极为重视,毕竟是在内命fù中地位很高,仅次于妃的宫嫔流落民间,皇室颜面总归不太体面。在查问地过程中,内务府官吏们吃惊地感到,老宫人口中的林婉仪与文楼有关,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歌姬、酒女,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些官员们和内务府入内内侍省不敢擅专,把事情表奏入宫中,朱影暗自心惊胆颤,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查下去定然会落到王泽头上。看口供之详细,多年的经验让她瞬间断定其中事由不简单,当她游离的眸光落在侍立在侧的韩皇后身上,第一个就排除了这位温顺善良的名门闺秀参与其中。 朱影立即亡羊补牢,当即传旨此事干系徽圣,断不可草率,更不可传将出去,吩咐内务府仅限办案官吏知道,敢妄传出消息者者,朝官流边地、内侍则立即仗毙。韩皇后本无什么主张,亦感事关皇家体面,不能不谨慎处置,传出去徒增民间笑料,便任由朱影做主。 在懿旨发出后一炷香时间后,朱影再次下懿旨,内务府将此案每日报到宫中,分别由她与皇后面聆听,并传康王赵构与福国长公主赵多福入宫商议。 王泽在都事堂掌印当值,正值傍晚无事,他坐在公厅内的软椅上,悠闲地看着一部野史小说。 新官制进程比原先预料的顺利,他在庆幸地同时感到非常轻松,以这样的进度,用不了太久,便可以进行第三步,到那时大势已定,既得利益者定然会竭力保护自己的好处,一些人想闹腾也回天乏力。 他感到眼睛有些疲倦了,才放下书本,眯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5 章 眼睛仰躺在软椅上,双脚搭在另一张椅子上,想着官制如期完成后,大宋将进入一个迅猛的发展期,一个新生的阶层将出现稳固的雏形,二十年、或许只用十年,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那些指责他对女真妥协让步的清流们,想象未来美好的景象,他的嘴角溢出了欣慰的笑容。 “王相公,王相公” 一阵轻轻的呼唤声将王泽从兴奋的场景中拉回现实,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做起来,将脚缩了回来。 当他看到一个年轻的宦官推门而入时,愕然道:“这位小公公怎么称呼,何事?” “小人陈源,在李都知属下内殿头。”小宦官神态异常谦恭,小心翼翼地回道。 “陈源?”王泽打量了这个面色白净,甚至可以说有些女人相貌的俊俏小内侍,正色道:“嗯进来说话。” 陈源小心翼翼地关上公厅的阁子门,走到王泽身旁,轻声道:“相公,宫中出了大事,李都知密令小人给相公传话。” 王泽一怔,面色缓和下来,既然李有能派他传话,说明陈源是太后信任的内侍,这样的得力人物,可不能与寻常内侍相比。当下他的语气放松了许多,温声道:“陈殿头有话请讲!” “相公客气,小人担当不起……”陈源靠近王泽,低声道:“李都知差遣小人禀告相公,内务府接到前龙德宫女史告发,徽圣妃嫔林婉仪现身行在,太后娘娘已经颁懿旨,内务府不得邪路消息,并查找林婉仪下落,请康王与长公主前来相认。” 王泽脸色微变,一股深深地寒意直上脑髓,与朱影相同的是,他在第一时刻亦是断定此事绝不简单,一定有人在幕后cāo纵。但他强压着心跳,脸面上强笑道:“多谢殿头相告,请回太后,本相亦是长随徽圣,可为太后辨人尽力。” 陈源得王泽善待,自然欣喜异常,虽然已经成立内务府,他们这些宦官与外朝划分,但他们的命运始终掌握在朝廷执政手中,一个不如意,执政便可不经皇帝将内侍贬斥的成例并没有变。很少有执政对内侍和颜悦色、温言相加,王泽的举动令他着实感激非常。至于林婉仪之事,他亦是听到宫外谣传,也明白自己来传旨的目的。该带到的话一个字也不能差。 “王相公且休息片刻,小人还须速速复命。” 王泽起身,道:“殿头慢走,不送。” “相公留步,小人不敢。”王泽已经站起身来,这已经是给陈源天大的面子,他哪里敢劳动王泽相送,忙深深作揖后退出公厅。 王泽复躺在软椅上,闭目静思倒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谁暗中和自己过不去?但他非常清晰地意识到那些人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置他于死地,私藏妃嫔可是大罪,非但要身败名裂,往大了说就是心怀不臣之心。他脑子里很乱,把朝廷中大臣细细筛了一遍,也找不出有理由置他于死地的人,自己得罪的人固然不少,却又没有什么非要致人死地的深仇大恨。 尽管想不通,却还是理清了整个事情的脉路,从这个留言开始在市井中流传,广造舆论,到现在出现龙德宫女史,其中有必然也有偶然。 通过细细梳理,他逐渐理顺了思路,从一开始的时候,始作俑者便将目的锁定在置他于死地之上,只不过是时机尚未成熟,一直蓄势不发,何况新官制的事情,吸引了朝野士人的眼球,那个时候将事情抖出,效果不会太好,毕竟大臣们关心自己的前程胜于其它。而在新官制第一阶段结束,朝廷主要势力已经基本完成权力分配,这种局面还没有达到最后的稳定,各派势力都在还没有稳固的权利体系上争取一点什么,这是政局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遭到攻击的时候,而这个时候正是制造矛盾的大好时机。 至于何时被发现,王泽逐渐心中有底,他相信府邸的家仆都是经过千调万选的,且除了王安、周碧如等区区数人,他们亦不知林月姐真正身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自己的疏忽,让林月姐自由闲逛街市,被流落到江东的旧时宫人认了出来,有些时候事情就会这么巧。 王泽倒霉,很多人都会坐而观之,尤其是干系皇室,秦桧、蔡绛等心腹之人亦会三缄其口,毕竟干系太过重大,一旦罪名坐实,连重新翻牌的机会也不可能存在,一旦被牵连上也会跟着一起倒霉,换了旁人甚至可能落井下石,在混乱之中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这就是政治,非常残酷无情,但又非常理xìng! “伤脑筋,实在是伤脑筋”王泽以手轻轻击打额头,神色忧郁非常,整个大脑被如何解决这场危机占据的满满的,方才的好心情一扫而光,代之是重重的心事。 当宇文虚中前来接替他当值的时候,二人相互谈论了几句,王泽衣服心不在焉的模样令宇文虚中这只老狐狸感到怪异。王泽并没有多说,告罪退出后回到府邸,夜已经深了,林月姐还住在城外别院,李墨涵成婚后已经自立门户,在王府旁边设了自己的一座精致府邸,王府中后院显的空dàngdàng的。 王泽忽然感到重来没有过的孤独、寂寞,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三十多岁的人,竟然连家都没有,真是可笑、可悲。 一壶老酒,四碟小菜,他坐在书房窗边自斟自饮…… 第二章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不知何人之故,此事还是被传了出去,而且流言似有隐shè,朱影大为惊怒,当着帝后面前,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色俱厉地要彻查倒底是谁走透了风声,而且要对内务府相关官吏严加处置。可怜参与审问的内务府官吏被全部被班直侍卫拿下,投入了天牢监禁起来审讯,又换上了另一批新人。 令人耐已寻味的是,朝野上下对林婉仪之事,反到异常地平静。 朱影明白,在风暴来临之前总是静悄悄的,众人不是不关心,而是在观望等待,他们都能从新一轮的流传中体味出一些邪味,都在暗自揣摩自己的小九九。 “今日再宣召九大王与长公主进宫亦属不得以而为之,事关皇家体面,还要劳动家里人担待,还望九大王、长公主见谅。”既然事情已经压不住,朱影决定把林婉仪之事圈定在皇家范围内,连内务府也抛开,外臣更不得干预,便在慈寿殿召赵构、赵多福等皇室成员商议。 “大乱之后,总是有些人要寻些由头,拼着一条命,侥幸搏取富贵,此言决不可信。”赵多福在朱影言罢,当先说话辩白,言外之意似乎对王泽有所维护。她身份是长公主,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但这是太后在慈寿殿以家事的名义说事,她的辈分是高于皇后韩氏的,事情又关系前朝妃嫔,赵谌与赵构又不好先开口说话,她接下朱影的话,可谓恰当好处。 至于她说的‘拼着一条命,侥幸搏取富贵’,众人明白所指何事?就是在赵多福认祖归宗的第二年,朝廷又出现一名‘茂德帝姬’,由于茂德帝姬年长,又是蔡家的媳fù,自然很轻松地被识破,言下之意,林婉仪之事或许又是一件精心的骗局。 朱影心下自然先领了这份好意,面带微笑地颔首道:“长公主言之有理,如今宵小之辈冒充皇家人侥幸搏取富贵大有人在,朝廷的确不可不防啊!” 赵构若有所思看了眼赵多福,淡淡地道:“太后所言有理,如今世风日下,市井间妄图侥幸搏取富贵之宵小的确大有人在,林婉仪不过一妃嫔,知她旧人不多,当须细细查证。” 朱影嘴角上闪过一抹莫名其妙地笑,她听出赵构是话中有话,而且明白赵构此言是何所指,这点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赵谌脸面上不时地闪过讥讽地笑,他的目光游离于朱影与赵构之间。赵柔嘉却面无表情地坐在赵多福身侧,仿佛这件事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赵多福冷冷一笑,道:“九大王当年亦是时常出入上阳宫,渊圣时亦是尝往龙德宫,想必见识过号称林美人的这位妃嫔吧?” 她的反驳亦是犀利非常、用心颇深,委婉地挑拨赵谌与赵构之间关系,毕竟当年赵构与赵楷兄弟相近,对于朱影与赵谌来说,当年赵构频繁出入上阳宫,并不是令他们母子感到舒怀的事。 赵构被赵多福反驳又无话可说,当年他的确受到宠信,与老大的关系很平常,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当下干笑两声道:“当年长公主不也是上阳宫的常客,常随三大王一道出入,对宫中旧人应当比为兄要清楚吧。” 赵多福与赵楷是同胞兄妹,赵构言不须多,却一语双关,意味当真妙不可言。 朱影本无心纠缠他们之间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她关心的是如何通过皇族内部,将林婉仪的事化解,当下有些不悦却又委婉地道:“九大王、长公主,你们二位亦是宗室长辈,应当给官家拿个主张。” 赵构勉强笑了笑,道:“太后说的是,虽说不过是妃嫔,却事关皇家体面,的确不容忽视,以太后…… 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置?” 推搪伎俩,何能瞒过朱影,多年来她见识的很多了。 “实在是难以定夺,是想随同二帝北狩的宫人,有几人能逃脱升天,宁城郡主被职方司北面使臣救出已经是异数,长公主独自一人关山万里、回归朝廷,简直就是匪夷所思的万幸。一个妃嫔身陷万军之中,纵然能难逃回来,亦是九死一生,既然能回来,她又岂能不告知官府自己身份?是想她不想重入宫禁,那她又怎能敢悠闲自在地在行在逍遥漫步,而不逃往其它州县自在一生?”朱影见从赵构那里得不到任何帮助,只好先声夺人,将事情向那名女史所告并非林婉仪的方向引导。 赵柔嘉娇声道:“母后,不就是一个妃嫔嘛!即便是关乎皇家体面,亦不须母后费心,不如着皇叔的宗人府办理。” 赵构神色微动,饶有兴致地望了眼对面的赵柔嘉,暗道:“小丫头不简单啊!” 赵谌的神色似乎有些迟疑,他诧异地看着赵柔嘉,目光显的不解其意。 “宗人府审理?”朱影稍稍迟疑,这倒是好主意,康王赵构是宗人府正,平日里谨小慎微、不予外事,就是他那年近十三的儿子赵敷,与其他几位子女也是中规中矩,要他主持审讯,应该能够从中结构,把这件闹心的事办的妥妥当当。想到这里,他轻松地放颜一笑,道:“柔嘉这个主意不错,林婉仪算是皇家妃嫔,九大王又是心细人,应该不难破解这些流言蜚语,还皇家一个清白。” 赵构遽然意识到朱影言外之意,什么流言蜚语,看来朱影压根就不承认女史所说林婉仪是真的,而且要求他速速了解此案。他不知道朱影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清晰地感到朱影迫切的要求,至于如何去做过程全部推诿给他了,这不是为难人嘛!想想其中的那点破事,他心下禁不住暗自问候朱影。 “官家以为九叔主持如何?”赵柔嘉有意无意地喧宾夺主,索xìng把话绕开了,直接问起赵谌来。 “兹事体大,亲王不予政……”赵构虽不是天资聪慧,却也能品味出此案绝不同凡响,其中复杂,不是他能左右,还是能推就推,莫要生事,赵谌的目光转向他的时候,还是以祖宗制度相推诿。 “九大王就莫要推辞了,如今太宗宗谱内,大王是长者,理应当得此任。”朱影丝毫不留余地将赵构逼到了无法反驳的角落。 赵谌在赵柔嘉眸光逼视下,只好顺着她的话道:“有皇叔主持,甚好。” 既然皇帝一言定鼎,赵构没奈何,不由地暗自苦笑两方怀着不同目的的人都把自己往墙角里逼,真是可笑,只好道:“既然太后和官家有旨,那臣遵旨。” 朱影满意地笑了,她开始盘算如何能够让赵构在有利于王泽的条件下速速结案,至于那个女史,她并不在意赵构如何处置。淡淡地笑道:“这件案子就有劳九大王了!” 赵构心中一片乱麻,他无奈地一笑,道:“臣当竭力而为。” 除了赵谌之外,谁也没有注意赵柔嘉那张俏丽的脸颊上,闪过一抹意味深长地微笑。接下来,一家人说了些家里话后,各自散去。 朱影一颗心放下了一大半,轻松地靠在绣榻上,脸色一片祥和安闲。 李有与李素荷二人悄悄进入殿内,来到朱影身旁。 “李有,明夜你微服前往康王府邸,给九大王指点指点迷津。”朱影口气颇为自信,她还不太相信赵构敢违背她的意愿,毕竟论起权势赵构还不是她的对手。 李有若有所思地颔首道:“太后说的是,但不知九大王能否体察太后深意。” 朱影一怔,眸光一寒,径直瞪向李有,猛然坐起身来。 李有遽然一惊,他立即领悟到自己的话说过头了,忙垂首不敢再言。 李素荷看了看李有,帮衬道:“娘娘,使九大王听从差遣,须从康王府中做些文章!” “康王府中?”朱影若有所思地看着李素荷,随后舒颜赞道:“素荷说的对,是应该给九大王一点好处才是。” 李素荷风淡云轻地笑道:“那就要看娘娘能否给九大王中意的好处了。” 李有心中算是明白李素荷的打算了,真后悔自己刚才说了句糊涂话,一样的话,当如李素荷的方式说出来,才能使主子满意。 “九大王家的二哥快十三了,也该有个爵位了。”朱影在稍稍思量之后,浅浅笑道:“九大王也是赵家硕果仅存的亲王了,应该得到优容才是,再说了行在也就着几名皇家人,封的太低了反而不好。给大王家的哥儿什么爵位好呢?女娃也该有个正式封号了。” 李有与李素荷神色微动,谁也没有说话。 “女娃就暂且给个郡主封号吧!至于康邸的二哥郡王有点过分,就暂且先封个郡公,待看看九大王如何审理暗自后在酌情封赏……” 朱影的笑意更加舒畅,李有与李素荷也跟着不自主地笑了。 第三章 赵构并没有回府,而是jiāo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6 章 老仆几句后,一个人径直去了双燕楼。 双燕楼是行在顺天府地界上仅次于文楼的酒楼,双楼耸立、成仿汉双层飞檐建筑,修建的极为奢华,与文楼一内一外,分庭抗礼,是城内最有名头的酒楼,从某种方面来说,双燕楼与文楼在待客上具有不同的风格特色,文楼清雅、看重儒雅文人,双燕楼雍华,笑迎四方财神。 赵构喜上双燕楼并不是他看中这里,而是他了解文楼内幕,不想过多地与文楼来往,当然偶尔与文人雅客畅游玄武湖,宴饮欢聚于文楼,这还是有的。他他还是经常光顾双燕楼,进了双燕楼自不必多说,掌柜立即笑脸迎出,亲自请他进了后楼最豪华的雅室。 赵构随意点了几道平素里爱吃的小菜,并吩咐预备一桌他人所用菜肴后,再也没说话,掌柜亦是机灵人物,自然明白这位大王要在此会客,至于什么人,待会便可知晓,关乎什么事?他不得而知,也不想知道,除非他不在乎头上吃饭的家伙。 赵构独自一人自斟自饮,慢悠悠地吃着可口的小菜,神情间却掩饰不住那抹浓郁的忧愁,不时地停下来,不自然地望一眼雕花阁门,随着酒一杯一杯地吃下肚,他的目光越加焦躁起来。 并没有让赵构等待太久,传来轻轻三声叩门声,一个身穿布衣蓝衫的中年人闪了进来。 “大王”那人向赵构稍稍作揖,面带微笑地顺着赵构有请的手势,落落大方地在他对面入座。 如果王泽能看到这一幕,他或许不会大跌眼镜,但必定吃惊不小,来着正是新任参知政事秦桧。 “今日自宫中出来,特意请会之兄欢饮一番,这不说着话酒菜就上来了,孤王就先行吃了几杯,会之兄见谅。”赵构在小厮们上着酒菜的时候,说些无聊的话头。 待小厮关门出去后,赵构举杯道:“会之兄请” 秦桧知道今日赵构与赵多福被宣召入宫的事情,本不以为意,如今皇室就这几位贵胄,时时聚聚,亦属人之常情。但赵构的老仆前来相约,却勾起了他的本就有些神经质的敏感,毕竟他做为执政已经风闻些许事情,隐隐感到赵构相约绝非偶然。 数年前,他妄图脱离王泽自成一系,在外培植势力,理所当然地与大宋唯一的外藩亲王走到了一起,因为他需要依靠一个强有力的皇族来支持他。 “请”秦桧捏住心神,笑意盎然地端杯谢酒。 二人便吃酒,便闲聊便在拐弯抹角地打量对方的用意。 “会之兄,如今市面上又传出龙德宫旧时女史,在行在见到大行渊圣皇帝的妃嫔出没民间,真是一波未平有生事端。”赵构皮笑ròu不笑地望着秦桧,口吻在说话间淡若涧水,似乎还有些高出观云厌风云的意味。 秦桧面色虽是镇定自若,但眼神却掩饰不住那瞬间的恍然,赵构话中有话,他当然明白其中寓意,先是针对于王泽私藏妃嫔的流言,接下来女史告发林婉仪现身行在,环环相扣、步步紧逼,显然是针对王泽的yīn谋到了发出致命一击的时候。而赵构出宫便找自己密谈,绝非巧合,定然有所图、有所谋,难道……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赵构已将秦桧瞬间的眼神看在眼中,他嘴角闪过一抹笑意,继续道:“太后动雷霆之怒,定然要彻查此事,绝不能使大行渊圣皇帝妃嫔流落民间,失了皇家体面。” “渊圣妃嫔流落xìng在的传闻,下官倒是略有耳闻,多不过是市井间添油加醋的流言蜚语……”秦桧避重就轻绝口不谈王泽私藏妃嫔之闻,将话题转向妃嫔流落民间这样的不干涉他人的话题上,毕竟他与王泽之间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已经重新建立起某种默契。 赵构的眼神游离,嘴上淡淡地道:“若是如会之兄说的这般,那事情就好办了!只怕树yù静而风不止。” 秦桧愕然道:“不过一妃嫔而已,能有何事……”刚说出口,蓦然察觉失言,再怎么说这位林婉仪也是仅次于妃的高等内命fù,做为亲王的赵构,无论如何也会感到刺耳,不论其它不说,赵构生母当年也不过是个婉容,只是为使赵构出使金军营寨,才被恩赐封妃。 在当口间,他秦桧亦是老道善变,立即改口道:“若传言属实,这位妃嫔也算是有福之人啊!三千亲贵,回朝廷者能有几人。” 此言正中赵构心事,他的父亲已经身死五国城、被掳掠的兄弟们除了和他的母亲韦妃和郓王赵楷外,其他的都是感情淡漠,而他最是牵挂的就是他的原配刑夫人。快十年了,他的王府中虽然也有二十余位有内命fù爵位的妾侍,但一直没有重新册立康王府的两国夫人。无论林月姐是怎么回事,他赵构心底都有一股浓浓的哀伤,为什么是林婉仪而不是他的邢夫人。 有时候他真感到自己是一个最没用的男人,做为亲王,他有着别人艳羡不已的高贵血统和尊贵身份,享受着皇室种种优待。但是,他真正需要的是让她的夫人回到他的身边,无奈的是他是亲王、是外藩,朝廷制度禁止近支宗室尤其是外藩干预朝政,即使是请朝廷向讨要邢夫人这样的事也无法开口。 秦桧偷眼看赵构默然不语,却不能体味他此时内心,只当是他心生芥蒂,这可不是他秦桧所愿,当下不再多言,暗自等待赵构说话,以免另生事端。 “一时闻音生感,让会之兄见笑了!”赵构自己斟了杯酒,面不自然地地笑道:“会之兄请满饮此杯。” “大王请”秦桧亦斟酒端杯,与赵构遥敬,当他吃下这杯酒时,也没有揣摸透‘闻音生感’这四个字倒底是何意。 “自朝廷京朝官改制,会之兄荣任集贤殿修撰、参知政事,孤王还没有向兄道喜。”赵构已经恢复常态,笑容可掬地望着秦桧,丝毫没有方才的消沉。 秦桧一边品味赵构的话外之意,一边颇有些颇为得意地笑道:“谢大王赞誉,此亦是皇家天恩浩dàng,在下尸禄执政高位,实为惭愧、实为惭愧啊!” 一相、三参、叁枢、六尚书做为新官制的权力核心,标志着外朝在京官员官职差遣的彻底统一,三省官名虽然仍旧被做为赐官,但已经没有任何执掌,实际上已经被废除。这十五个官职则是整个大宋皇朝明确列为章程的实权职位,不再是从前那种名为尚书,却判它方事务的局面。他能得到参知政事虽说是情理之中,但新官制却实际赋予了参知政事不同于往常的权利,不再是皇帝随意增减设置的执政差遣,而是真正固定下来的执政官职。 “会之兄过谦了”赵构淡淡一笑,他还不了解秦桧,区区参政政事何尝满足秦桧的心意,秦桧梦寐以求地是封公拜相,班列亲王之上。 二人又互敬一杯后,赵构浅笑道:“问得双燕楼又新近一批歌姬,甚是清爽,待会让她们来弹唱几曲,权当解闷之用。” ‘我能有何闷可解!’秦桧心中冷笑,口上道:“那感情好,近来一直忙里忙外,酒楼茶馆都生疏了,既然双燕楼来了新人,自然是要好好耍耍乐子。” 赵构虽然表面上在说笑,实际心中尤为yīn郁,对秦桧的话,他本能地报以反感,做为不能参预朝政的外藩亲王,在他面前提到政务繁忙,无疑是具有讽…… 刺意味的话题,但秦桧不知为何连出昏招,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当下再深了一步,低声道:“言归正传吧!太后因内务府办事不利,走漏女史告发林婉仪事情,动了雷霆之怒,责令孤王全权处置此事,这副胆子压在身上,滋味可真不好受。” 秦桧愕然,绕了半天的圈子,终于明白了赵构今日约他真正目的,话头也开始进入主题。他不禁暗自后悔前来赴约,赵构的话明明白白地透露了许多信息,更加肯定了王泽私纳的妃嫔就是林婉仪。太后雷霆之怒,定然是要私下了解此事,不想却被传了出去,能不动肝火嘛?可见太后对王泽的倚重,也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地保护王泽,不能不令他感到若有所失。 有时他好生嫉妒,太后对王泽的恩宠,简直不能用宠辛二字来描述,他秦桧若有一半这样的恩宠,绝不是今天的局面。 “这也是太后对大王的信任,毕竟是皇家事务,内务府刚刚建衙,办事难免有疏漏,大王承办定然会令太后满意。” 赵构似笑非笑地望着秦桧,意味深长地道:“事关大行徽圣皇帝妃嫔,孤王本应回避,然太后、官家旨意,又不能推辞,为难、为难、为难啊!” 秦桧闻音而知雅意,三个为难道尽赵构为难之处,亦是点出他明白难在何处。 “大王何须这般,太后使大王当此大任,正是信任大王是可托付大事之人。”秦桧眨了眨眼睛,狡计地笑道:“或许太后另有深意吧!” 赵构怔了怔,随即笑道:“太后速令孤王查处此案,试问行在近百万人口,要寻找一个人,何其之难而?再说她或许是路过行在,这许多日子了,倒底从何查起,真是伤人心神!” 秦桧并不在意赵构这些没来由的话,他相信赵构能体味他所说的话,但赵构还没有透露他有何事要托付自己。 “大王……” “来人,请几位姑娘上来吧”没等秦桧开口说两个字,赵构高声传呼外面的小厮,然后笑眯眯对秦桧地道:“会之兄,今日不谈政事,但观歌舞,饮美酒。” 秦桧愕然,在赵构端杯时,他恍然举杯相敬,在饮酒的瞬间,似乎有些明白却又抓不到要领。 第四章 正当龙德宫女史告发林婉仪出没行在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之际,朝廷准备用兵南海的各项准备已经完成,侍卫水军都指挥司麾下楼烦侍卫大军全军,虎翼侍卫大军第一军,侍卫步军司广锐侍卫大军都司并麾下第二军,shè羽侍卫大军第三军主力,宣毅侍卫大军第一军并南侍军都指挥司直隶禁军各部,在杭州、明州、泉州、广州港口准备登船。 由于大军海外征战,十余万大军不能得到朝廷的节制,所以战前最后一次军事会议在行在召开,再一次对远征的战事进行规划指导,参战禁军军指挥使以上的大将全部参加,广锐侍卫大军几名主要将帅早已在行在候旨。 军事会议在枢密院白虎节堂内举行,为期半月,到场着除了出征将帅外,还有枢参、侍卫马、步司,侍卫水军司、殿前司的主要将帅,他们一同在南海诸国山川海道地形沙盘上进行最后的推演。由海外归来的将帅、老兵还有职方司南面使臣综合三佛齐的人文地理、民俗风情,军事政治各方面的情报,枢密都参军司的参军们总结了几点最后要解决统一的课题。 三佛齐之战倒底以何种程度为征伐终止点?是否要在禁军出海后,再组织一支五万到十万人之间的后续部队?如果组织后续部队人数以多少为宜?是否趁势扩大静海军、望西州等海外军州的治地?一旦金军或夏军实施战争如何抵抗,是停止征伐还是继续征伐?还有两点最重要的就是是对三佛齐行屠族立威还是对之分国统治?各位领军方面大将的具体布置? 王泽做为实际负责南海诸国事务的南海诸国宣慰司宣慰使,当然地要在百忙之中前往枢密院,而蔡绛做为具体负责南海事务的副使,或者可以说是朝廷在南海的最高行政长官,他也赶赴行在参与谋划。 令这群即将出征的一些大将们怪异的是,一个身穿绿色官服的八品文官,竟然始终以南海宣慰司盐铁干办官身份出席会议,他沉默寡语不太说话,偶尔提一两句比较尖刻的问题,令枢参的参军们难以回答。同样出席会议的李长秋、张云仁当然知道这个低等官吏不是简单人物,他就是身负由凤凰山书院博物院、格物院师生以及研究院组成的探矿、测量、物产开发队伍组织管理,即将随军出征的王直。 此番远征三佛齐有开拓海外之意,但获取金银铜铁资源亦是一项重要使命,为此凤凰山书院出面专门组织一支由博物、格物两院学习地理、物理化学的师生,并民间、官府中有寻矿经验的吏士、工匠还有yào师数百人队伍。他们将跟随在远征大军后面对三佛齐进行一次有针对xìng的勘探、普查,这是在朝廷小范围内被重视程度仅次于此番远征成败的大事,王泽把这支队伍的任务重要xìng提升到比灭亡三佛齐还要具有深远意义的高度。郭无为、化云人等王门子弟有二十余人参加,分别负责各方面的领队。 枢密院最后一天的定论,将直接以奏折上呈皇帝御批。 “……蛮夷小邦,不服王化,三佛齐算是南海大国,应当对之屠其族,以震慑那些化外小邦,省的大军凯旋之日,又是他们复叛之时!”张云仁做为新任楼烦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两下南海,对南海蛮邦成见颇深,他从开始就力主屠杀蛮人,树立朝廷在南海的绝对控制。 当然,这并不是他张云仁嗜杀成xìng,而是多年与南海诸国打jiāo道,形成的深层次思考。南海各国、各部族间相互征伐、战事年年不绝,人情蛮勇,未得开化,对大宋朝廷的册封来而不拒,往往根据利益的需要对待大宋的海商,…… 表面上臣服,实际上一点约束也没有,该敲诈的还是敲诈,该抢的还是抢掠。对待他们最有作用的办法就是以武力为主、怀柔为辅,借用这次难得的大规模用兵,给南海诸国留下一个不顺天朝亡国灭族的深刻印象,或许这也是最有效的法子。在战后,大宋在南海占据jiāo通要道,扩大海外军州,使各军州能够保持强大的震慑力,开拓期间,只讲究策略与征服,不用什么仁义道德,驯化那后以后的文章。 他的主张得到在场将帅的赞同,特别是侍卫水军的共鸣,也代表禁军中绝大多数将帅的态度,在他们这些将帅的意识中,要打就要狠狠地打,绝不留一分力气,让那些化外之人明白什么事天朝军威。 孙傅做为儒家信徒,却不能苟同将帅们的杀戮主张,他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7 章 悦地道:“嗜杀非仁者所为,将帅在外征伐,应以怀柔为重,体朝廷用心,当以万国顺服为旨,勿要枉杀生灵。” 赵鼎亦是赞道:“孙大人言之有理,孙子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大军征战异域,应以怀柔开化蛮夷为上,多生杀戮只能引起无谓的反抗。” 张云仁对他二人的高论不屑一顾,朝廷宰执、尚书身居庙堂,对万里之外纷繁复杂的局势,了解能有多少,仁义对那些蛮横成xìng的部族能有多大渲染力,还不如趁着他们国小民寡,灭了算了。 李长秋看着南海地形沙盘,沉声道:“南海小邦,多未开化,服王化者不过聊聊,虽说征战以攻心为上,然对于这些蛮夷来说,首要是要以武力使他们臣服。宣扬教化乃大军要务,但必须给他们留下奉天朝者生、逆天朝者亡的念头,开化他们行礼仪,这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十余万大军如何孤悬海外征伐,一着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十余万大军海外作战,这是朝廷前所未有的征战,仅仅凭借几个海外军州和并不能完全信任的藩国,是不可能长久支持的,纵然有侍卫水军的支持,大军也不可能完全有后方依托。实际上稍通军事的人都明白,这次远征肯定要就地取粮,换句话说就是对三佛齐不仅要灭国,而且要收刮他们民间的财帛充作军用,因为是否对三佛齐行屠族立威?这个议题已经被大多数人所默认,只是没有文官说出口罢了。 王泽以赞赏的目光投向李长秋,他亦是认为对南海诸国要是能有效控制的话,就必须先立国威,只要条件许可,他是不会介意这支远征军烧杀抢掠行为的,毕竟持续经年的万里远征,若想维持将吏士气,只能效班定远‘总大纲、轻小节’之法,不可能把人约束的太严了。再说他从内心深处也对爪哇岛上能说话的灵长类生物,有着本能地反感,国内还是有不少流民,为这个岛屿换换血也不错,省的以后这些劣等民族狐假虎威,威胁海外移民的生存。 李纲的目光扫了遍堂内众人,生硬地道:“此番出战非同寻常,大军孤悬海外,不能凡事通报朝廷,宣慰司亦不好节制,将帅虽说便宜处置,但还是要以仁德为重,切勿杀生太重。” 李长秋等诧异地看着李纲,又看了看王泽,他们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王泽亦是神情复杂地盯着李纲,他能听出李纲话中的无奈,最后一句实际上等于默认了大军任何行为。无奈之举、实属无奈之举,是想万里之外,朝廷如何节制手握重兵的大将,还是顺其自然,反正能开疆拓土、为朝廷带来北伐的财源就可以了,至于擅开杀戒,以后自然会有朝廷律法、朝野清议。 既然枢密使定下了论调,那算是不用再讨论征战杀戮的问题了,接下来就是最后的问题…… ,征伐终止点和军指挥使对战事总体构想。 这是一个新的课题,是由王泽对李纲与李长秋提出来,二人认为武官议战自国朝开创以来未曾所有,征伐终止点更是新鲜,但他们亦是认为可行,便将两件提议纳入议程。 王泽当先说道:“诸位,历来征战无不以国力未依托,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多强的国力就打多大的仗。这次远征国内供给只能限于家书、器械,故而此战或可说是艺祖太宗开国以来最艰难一战,虽然新军制规定将帅可临阵便宜行事,但万里之外的征战,情况尤其特殊,朝廷不能不让将帅做出对战事的进行思路。” “一个国家发动一场战争,是综合国力的抗争,如这场战争需要一千万贯,那么朝廷就有十千万贯,三佛齐仅仅有一万贯。纵然如此,但战争毕竟充满很多偶然,必须要精确计算从出发点到进攻地域的节止点,禁军的作战力与这个节止距离成反比,综合双方器械、兵力,各路将帅的配合、对战争节止点的认同,便可以计算出双方大致的成败,其中没有侥幸,各位不要心存任何幻想。” 虽然存在于现实中,但语言太新鲜了,很多出征将帅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 第五章 “相公高见,万里远征的确需要将帅们对整个战局有清晰的构化,不然还不如留在国内,另派他人前往。”刘光世向来言语刻薄、直来直往,却又不乏几分圆滑,自升迁枢密院都参军副使,亦是不改禀xìng,一句话就得罪一片人,但却能够恰当好处地巴结上位者,但他是都参军司内元老派将帅中,对王泽今年所书《海外战争浅论》理解最深刻的一位。 “几天来,诸位将军纷议不定,还望相公指点一二。” 王泽笑道:“太尉客气了,在诸位领军大将面前,某岂敢擅称知兵。” 刘光世听着王泽的话,感到心中舒坦,朝廷中没有几位大臣能如王泽一般看重他们这些武夫,他不能不对王泽抱有一些好感,当下笑道:“相公,我等都是粗人,还望相公明示。” 王泽走到沙盘之前,道:“诸位请看,三佛齐横跨众多岛屿,防守不易,但要彻底消灭其国,凭借十几万大军异域远征亦属不易。以某愚见,大军在攻取三佛齐蛮王都城后,便可寻机停止用兵,选择其王族中多个幼年继承人,扶植亲宋势力掌握政权,如此以来即可威服南海诸国,又可显示朝廷出征乃顺天吊民伐罪之举,这就是战争的终止线,过了这条限度,很可能引起南海诸国的惊恐,反而导致朝廷国策让人忧虑。” 孙傅、李纲等人暗暗点头称是,如果战事顺利,远征不会超过三年,大军便可回国,扶植亲宋势力,对三佛齐实行肢解统治,对南海的长久稳定固然不利,但对宋军保持对南海的长久控制,却大大的有利。还有一个有利的是此战能培养很大一部分马步军精英,用于南方诸蛮夷地区和jiāo趾方面。 在场的大臣们心中都明白,远征三佛齐只要战术得当,打败三佛齐装备简陋的军队,还是不成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在对宋军有利的情况下,达成分裂三佛齐又不引起南海诸国过分反应,需要一位既了解南海行事又通宵外事权谋的人,但这不是今天的议题。刘光世身为副都参军使,他的身份超然,只为主持枢密军事会议,偶尔几句并没有过多建议,他要做的是在会后跟随宰执大臣上殿奏事。 上官云笑道:“有水军来回援助马步军,只要各位将军勿要孤军深入,我上官云自当竭力相助。” 广锐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张贤亮哈哈笑道:“有上官制帅在,可保南海风平浪静。” 上官云面露得色,浅笑道:“岸上还须张帅出力不是。” 二人相互吹捧,互有所得,甚是融洽,随即而来的是将帅们相互礼敬吹捧,使会议风向立即改变。李纲、王泽等没有出言阻止,战前各部将帅相互留下好的印象是必要的,战时他们很难有直接接触的机会,多是书信来往,有良好的关系,对于他们之间的配合有利无弊。 “不过大军出征烟瘴之地,还须做好万全准备才是,前车之鉴不可不虑!”王泽在他们说罢,有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 实际上这些已经被列入出征的首要准备,王泽不过是再次强调出来,表示朝廷对军中疫病防治的重视。历朝历代远征异域的战争,虽然大多以胜利而告终,但却往往损失惨重、士卒死亡十之七八,这都是长期在野外作战,卫生、饮食、防疫没有做好,导致军中瘟疫流行、军卒大量死亡。这次远征调集了大量的郎中随军,凤凰山书院也有精通医术的师生,专门成立了随军yào膳司,并把郎中分配到镇一级的部队,而在营、队一级的部队中还专门培训懂得简单治疗和包扎的军卒,由国内带上大量防疫和清热解dú的草yào。规定在南方作战的将吏,每人每天必须保证洗一次热水澡,每天都供应消暑避瘴的汤yào,水军全力做好粮草牛羊的供应,而且军中不得擅自捕杀野生动物食用,以免传染不知名的疫病。 整整一日,对三佛齐的用兵政略基本上定了下来,下面的事就是让即将远征的将帅好生享受一番。由枢密院在双燕楼包下后楼,李纲、王泽等文官为参加远征的将帅设壮行宴,双燕楼的众多酒女和从官妓中调来的美貌官妓陪侍,使他们在美酒歌声中更加深了彼此的关系。 李纲实在看不惯这些边搂着美女、边豪饮谈笑的粗汉,尽管知道这是在增进他们彼此印象的机会,但他受不了。在与王泽出来后,便不耐烦地道:“看看这些色中饿鬼,简直是有辱斯文。” 王泽诧异地道:“大人何须如此?他们越尽兴,对战事越是有利。”随即又坏坏地笑道:“等他们到了化外之地,品尝了异域风情,或许会比今日还要有辱斯文。” “德涵好尖刻……”李纲愕然回首,继而无奈地叹了叹,摇首洒笑不已。 次日,垂拱殿奏事,李纲与刘光世只是申述具体的用的策略,各军将帅之间的协同,王泽却一反常态地滔滔不绝讲述南海征伐的方略,孙傅、秦桧等偶尔chā上几句,无非是拾遗补缺。廷议终于转到了至关重要的人事之上,倒底何人担任攻取三佛齐后,接手三佛齐分国与安抚南海诸国的重任,这才是朝廷内部执政关注的人事。 首先排除了蔡绛,包括王泽在内,宰执们都不认为蔡绛是合适的人选,他的能力只能用于做为副手掌控一个衙门,至于万里之外纵横之术,的确非他所长。在何人能担大任,几位宰执多日来已经初步有了一个共识,但还是存在一些争议。 赵谌如同入定般地听取他们的说辞,并一一准奏,王泽所言亦是毫无反驳。 “陛下,臣以为三佛齐蛮夷小邦,王师所到必然望风披靡,时下最关紧的事就是如何分化其国,使之不能具有与朝廷水军抗衡的实力,再者还要安抚南海诸国,尤其是占城、暹罗、jiāo趾等国,此非寻常人所能为之,亦非一人所能为之!” 孙傅道:“王大人所言甚是,大军不可能久悬异域,当在朝廷威名冠盖南海之际,速速收兵,这才是上策。” 赵谌毫无表情地道:“以宰相之见,何人可担次重任?” 孙傅微微一怔,目光扫了眼李纲,这才慢吞吞地道:“万里奔劳,恐长者不能重负。” 王泽轻轻点头,长者不能负万里重任,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少有异议的话题,毕竟五六十岁的老人,不堪受大海风波之劳苦,年轻一些就另当别论了。 赵谌亦是面有难色,道:“如宰相言,朝廷哪里有这等人物?” “王云等礼部官或可?”谭世绩chā了一句,但口气并不坚决,似乎还有一些犹豫。 “礼部官中何有通晓南海政务之人?”秦桧不咸不淡地反驳了一句。 自王云担任礼部尚书,整个礼部的事务转向以金、夏两国为主,至于南海诸国事务,一直以来礼部不加重视,成立南海宣慰司后,礼部正好将南海事务给了宣慰司,图个自己省心,王云更是擅长与女zhēn rén打jiāo道,根本不屑与那些化外小邦来往。 “那以爱卿之见,朝廷何人可但此任?” 秦桧望了眼王泽,稍稍犹豫后,断然道:“臣以为枢密院都承旨李长秋可但此大任。” 赵谌愕然不语,目光直直转向谭世绩、朱胜非与宇文虚中,希望他们中能有人出来反对。 朱胜非却当先道:“李长秋自掌天下枢情,通晓四方事务,办差颇是精炼,更兼年富力强,官品不低,若能出使南海,的确是朝廷上善之选。” 赵谌顿时不悦,李长秋乃王泽的得力干将,他听到这个名字就本能地排斥,哪里能让王泽心腹党羽立下这番功名。 但朱胜非又接着道:“然南海广漠,jiāo通各国,恐非一人所能为之,臣以为当以置副使二三员,大军陷城,可由正使谋国,副使分赴各国。” 赵谌并不知道,李长秋出使南海,是宰执大臣们达成一致的建议,无论他是持何种立场,他的精干与对南海域外的了解,都令宰执们印象深刻,普遍认同他的才干,出于公心,没有人反对他主持三佛齐事务。 宰执们的争执的地方是设置几名副使,如何规定正副使之间的权限。 孙傅点头道:“朱大人言之有理,凭他才智过人,亦不能从容jiāo通诸蛮夷,设置副使不失为良策。” 赵谌虽不解孙傅、朱胜非何意,但他亦能从其中体味除执政之间的分歧。既然这样,他顺势问道:“枢密院乃朝廷枢要所在都承旨职事或不可取,李长秋南下之事缓议,设置副使的确是稳妥之法,不知宰相举荐何人?” 孙傅斜看一眼,与李纲的目光接触后,朗声道:“臣以为陈东、薛立二人可但大任。” 第六章 王泽眉头微蹙,看来李长秋的南海之行是要泡汤了,不过他也并没有任何失落,本来他就对李长秋的去留犹豫不决,不去也行或可有大用场。薛立的能耐他当然明白,也十分看好,不然亦不会委以宣慰司干办官,而且王泽本就看中薛立虽贪弊不改,但处事干练多谋,与蛮夷打jiāo道老练,对他的《南海方志》研究最深,用在南海必然大有所为。人xìng贪婪天xìng使然,天下间岂有全才之人?这一点他亦不以为过,只要能善加节制,趋利避害,薛立这种人还是可当一面的人才。便是他委以支卖司重任的王直,这些年亦是暗中笑纳海商们的孝敬,甚至连杭州王家与温州王十八的钱,他也敢受用,有消息说王十八制作座钟的工坊,就有王直的干股,但这并不妨碍被任命为权同领支卖司。 至于陈东,王泽欣赏甚至佩服他的忠直,给他一郡、一路他或许是一位优秀的守臣,从一开始见到他到现在嘉州任上,其鼓励农桑轻视海事,就能断定他没有能力处置南海事务。 在王泽潜意识中,陈东是为难得的君子,不是开拓盛世的能臣。 谭世绩又道:“直龙图阁、兵部驾部郎中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8 章 邵,著作郎张九成、枢密院编修官胡铨、陈渊,承直郎邓肃,门下给事中张志远,权工部侍郎魏结为壮年才俊之臣,可堪大用。” 王泽暗自冷笑不已,这些人诚然都是日后大名鼎鼎的栋梁之臣,但要纵横南海,他们还欠些许火候。 李纲邹了邹眉头,似乎不太满意谭世绩献策,但他没有出言,脸色颇为无奈。在王泽提出派出得力官员随大军出征,借机在最恰当的时候停止战争,他就马上明白王泽是在为王门子弟前程铺路。王门子弟自神佑十五子之后,科举上一代不如一代,进士出身越来越少,反倒是研究那些奇妙玩意、山川地理居多,而且王门弟子对海外的兴趣明显高于国内。王泽必然会为这些人的前途考虑,这场战争对他们来说不仅是论政理论的好机会,也是发挥他们长处的绝佳时机。 正当李纲念头煽动的时候,孙傅有意无意地道:“欧阳辙倒是独当一面的干才。” 秦桧微愕,是想欧阳辙入仕短短十年,就成为有内相之称的翰林学士,他日转官必然是正任侍郎,离执政不过一步之遥。不过他诧异地是孙傅举荐不可能远离朝廷的欧阳辙,其目的何在?他不相信孙傅完全出于公心,倒底在打什么算盘? 果然赵谌说道:“欧阳辙以翰林学士、知制诰,断不可轻出。” 孙傅面色木纳地退回班位,不再言语。 “陈东、薛立二人担任副使恐少,诸位卿家还有何人选,可尽言之?”赵谌此话否定了谭世绩所荐之人,也认同陈东、薛立二人堪当大任。 殿中众人在赵谌说吧,都敏锐地意识到皇帝有自己的打算,第三名使臣或许是另一场风波的开端。 王泽在众人正在揣摩之际,出人意料地道:“恕臣斗胆妄言,陛下对副使人选已有着落?” 孙傅转首惊愕地望着王泽,他不明白一向低调行事的王泽,今日怎么变的如此咄咄逼人,直接与赵谌较劲,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赵谌亦不曾想到王泽会直接相询,不禁怔了怔,脱口道:“若有人选,何须召诸位卿家商议!” 王泽嘴角闪过一抹笑意,旋即道:“南海诸国,分布广漠、王化未开、人xìng刁悍,一句不合即动抢棒。前往出使之人,不仅要谋略胆识过人,还须得通晓南海民俗、人情,非如此莫说朝廷重任,身家xìng命亦不得保。朝廷选拔使臣必然要德才兼备,技巧善变、果断狠辣之人,方能够在诡异万…… 分的纷杂局面中为朝廷博取最大利益。” 赵谌冷冷地道:“果真如此,那当如何是好?凤凰山书院学子多通夷事,何不择优选之?” 王泽当即道:“陛下圣明,凤凰山书院学子的确有博通方外见闻,才智之士可堪大用。” 孙傅、李纲等人听到这里,都暗呼:‘上当了……’王泽在引导赵谌的话头,一步一步地将他引向一个无法逆转的圈套中,但他们却无法出言反驳,朝廷大臣,除王门子弟与凤凰山书院学子外,很少有人能通晓南海事务,便是连孙傅方才举荐几人,他自己也不相信他们有能力处置好南海事务。 “臣斗胆举荐一人,不知陛下以为如何?”王泽的嘴角闪出一抹得意之色,他终于抛出了杀手锏。 赵谌茫然不知自己已经被王泽圈进了滔滔,问道:“何人?” “拜占庭人尤里斯。布鲁图。”王泽毫不犹豫地断然道。 此言一出,满殿喧哗,连李纲的脸色也变的不好看了,用蛮夷之人出使南海,令他们内心深处实在接受不了,煌煌中华难道就无人可用?非得要用一个色目人成为使臣不成。 “尤里斯虽是色目蛮夷,然其游历海外多年,通晓南海数国文字,又熟知天朝礼仪,实为上佳人选。”王泽坚持亦有它的理由,在杭州与尤里斯自初次接触,对此人就暗自赞赏不已,几年来的接触中他发现这些夷商中才智之人为数不少,这个尤里斯尤其精明强干,他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是其他人所不能与之比拟的,而且与他几次深谈,发觉此人对政论有着极为独特的见解,正适合他以夷制夷的构想,所以他才决定搏一搏。 “难道我大宋无人可用,竟要以化外之人为使臣,不知王大人怎做此想?”朱胜非最先从惊愕中反过味来,当即出言反驳。 孙傅亦是道:“此干系朝廷颜面,王大人切切慎言,此议断不可行、断不可行。” “颜面”王泽拖了个长长的声调,冷冷地道:“如今朝廷要的是南海财富,哪里盛产金银铜铁,哪里有翡翠玛瑙,哪里有珍贵yào材、高产稻米,试问朝廷士人能有几人能够一一详细列举,尤里斯等色目蛮夷常年游历南海,对各地物产风俗极为熟悉,用几个夷人若是能把事情办好,何必计较他们是何处人呢?”他说着话,旋即又有些动情地道:“拜占庭系汉代西方大秦国分支,其国土之广漠亦是方圆万里,其文化、物产虽不能与我潢潢华夏相提并论,却在域外亦是礼仪之国、有着自己的独特文化。再说尤里斯系拜占庭贵族后裔,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十余年来游历中国、南海、身dú之间,见识广博非凡,又心幕天朝威仪,朝廷能用当用之,切莫以非我华族而弃之如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秦桧亦是小声嘟囔一句,这句话他还是听王泽在讨论西李的时候,不经意地说出,他并不赞同王泽使用色目人,不禁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南海之事,事关十余万大军几时归乡,国朝威仪所在,外族之人,恐不堪朝廷重托。”李纲犹豫再三,方才说出心中疑虑,毕竟他对那些讲究钱财利益的色目人没有多少好感。 王泽暗自叹息李纲,他虽是不多见的开明士大夫,但还是受到时代的局限,对纳四海之才、为中华所用不甚了解,他所能接受的是大宋的士人,能被朝廷野无余才地任用,最大限度只能接受自己的海外政策,而不是兼收天下人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在士人中被津津乐道,而且士人所忠非国而为天下开口天下、闭口天下,但到了真正…… 面对的时候,却又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大人饱学之士,当知何为天下?”王泽有些焦虑,话语上有些不敬。 李纲一怔,他没有介意王泽的不敬,道:“请王大人直言。” 王泽环顾众人,毫不客气地道:“既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尤里斯所在拜占庭当为天朝藩属,尤里斯亦是陛下治下臣民,藩国臣民当为天朝尽忠亦是正理,外族之人只要一心归附朝廷,与国朝士子何异?” 他这是打了个擦边球,虽然是有点强词夺理,但无人能有效地反驳,因为他占据着天下的角度,这是无人敢于冒着大不违反驳的,总不能说天下间出了蛮横的女真,还有屡教不改的党项外,还有不是哪国不是朝廷的藩属。 赵谌神情稍有得色,毕竟他是天子,王泽的话他还是挺受用的。 “不知这个尤……尤里斯,是否可以信任?”宇文虚中小心翼翼地回避天下之任,从忠心入手,间接地对化外之人提出质疑。 王泽暗自称高,宇文虚中才是只老狐狸,平日里要么沉默不语,要么模棱两可,但往往在关键时刻语中要害、犀利无比,还不令人心生恶感。 “尤里斯在东南州郡已经娶妻生子,改了汉人的姓名,取姓鲁名顺中。”王泽使出了这一手,但还是没有太大说服力,因为很多夷商在东南州郡都有妾室子女,并不稀奇。 宇文虚中并不接王泽的话,再次沉默不语,反正该说的他也说完了。 许翰不满地道:“夷人向慕中华者,何止千百,娶妻生子何足道哉!” 王泽无奈地望着李纲,他发现朝廷宰执们对于任用夷人出使,有着坚决的排斥心理,自己几乎没有说动他们的希望。也难怪刚刚遭到女真残酷的摧残,在士人心中留下了深深的耻辱,短期内使他们难以建立对异族的信任。 但他深深忧虑的是,正是这段由女真开始的入侵,直到崖山日落,两次大规模的异族入侵,使汉族士人的思想发生了根本xìng变化,由对外族的开放宽容,包纳百川融入中华的心态,逐渐走向对异族的严加戒备,对这段屈辱历史的,学术逐渐趋向极端化的保守,社会也开始走向自我封闭,目前宰执们的态度正向这方面发生微妙而又不易察觉的变化。 李纲回避了王泽几近求助的目光,他能理解王泽的心情,也明白把握时机停战对南海之战的意义,但任用夷人来参于国事军务,实在令他感到背脊发凉。 王泽有些失望,他心一横,决定在这件事上抗衡到底,有这个先例后,大宋将重新树立征服万国的雄心,进一步迈向海洋,这样的话,或许还有希望,所以他决不让步。 “陛下,尤利斯乃贵族之后,深蕴南海形势,确实为不可多得的人才,且用夷人可消除蛮国疑虑,可谓事半功倍,臣举荐此人,定然可成大事。”王泽话锋一转,接着道:“然派遣官员担任副使干办官,还是万全之策。” 李纲遽然望向王泽,他感到王泽说的委婉,但态度相当坚决,几年来少有的坚决。 第七章 朝廷上为出外文官使节的人选纷争不断的时候,朝廷出征的大将开始离开行在奔赴本部所在港口,各军由于距离远近,出发日期不同,各位将帅离开行在日期亦是不同,上官云做为侍卫水军的最高长官,是最后一批出发的将帅,而张云仁却以使副担任全军军锋。则是首批出海将帅。 赵构也没有多少消停,女史的案子能拖就拖,尽管他心中跟明镜似的,但还要进一步观察风向,再做下一步打算。事实上,他并没有太多的回旋余地,而他心存那一点疑虑,也随着一位令他惊讶的来客而抹去。 当韩国公主赵柔嘉轻车简从来访时,他并没有当作一回事,而是以叔辈接待赵柔嘉,令他诧异而又有些不满地是赵柔嘉不仅回绝了吴郡君的接待,而且屏退王府和恭祝的左右侍从。 “主主这是为何?郡君一番好意……”赵构显然意识到赵柔嘉今日定然有事,而且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话声未落,赵柔嘉正色道:“王叔见谅,奴实有不得已苦衷,要与王叔独言。” 赵构愕然,他不太明白这个小公主,能有何事找他,对她的无礼也就权且放一放,静待她下面的说辞。 赵柔嘉细看赵构,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放下心来,她要的就是赵构能心平气和地听她说话,这般情景,正和她最初设想相差无几。 “官家托奴家问王叔好。”赵柔嘉并没有先进入正题,而是把皇帝给抬了出来、 “臣感官家天恩。”赵构心下一动,却不及多想。但他心中却闪过一丝yīn郁,赵柔嘉绝非无意提起赵谌,所谓有所出必有所处,这不是省心的事。 赵柔嘉接着道:“王叔乃咱家长辈,凡事都要依仗王叔,官家倒是几次在奴家面前念叨王叔当年英姿,说是有些事还须王叔扶持。” 赵构淡淡一笑,他愈发肯定了赵柔嘉是赵谌的说客,但她要说什么事?还是无法肯定。 “王叔对王泽隐匿龙德宫妃嫔事,不知审讯的如何了?” 赵构一怔,当他触及赵柔嘉那张美艳而又透着阵阵寒意的脸颊,遽然间,他心底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赵柔嘉的这句话太直白露骨了,一股强烈不安冲击着他本就紧张不堪的神经,联系整件事情、贯穿起来,品味其中味道,赵柔嘉的目的他已经揣摸到六七分了,顿时背脊涌上丝丝寒意。越不想搅进这趟浑水也是被泼了一身,看来今天无论如何都躲不开了,他干干地笑道:“那女史一口咬定所见之人就是龙德宫林婉仪,但仅凭她一人之言尚不足信,指证为林婉仪的女子何在?官府若介入办理,偌大的行在寻找区区一人,岂是易事?女史所指之人若是路过行在,又去哪里寻找?” 赵柔嘉愕然望着赵构,听他的意思不仅是怀疑女史案有弊,而且根本就不想出力查办。她立即出声道:“既然相告,必有出处,事关皇家体面,王叔岂可等闲视之,难道外面传言王叔没有听过?” “谣言、有何谣言?”赵构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索xìng先装下去看看赵柔嘉的底牌再说。 “汴梁围城之际,区区一个妃嫔,任何人都有可以趁乱劫掠……”赵柔嘉说着,懵然察觉赵构充满疑惑的眼神,品味方才他那句‘谣言’,立即明白赵构已经有所怀疑,当下改口道:“奴家只是有所疑虑,难道王叔不觉得奇怪其中事情怪异?” “奇怪这又有何奇怪的……”赵构不紧不慢地道:“孤王虽然远在京东,但也知道当年二帝北狩,跟随宫人颇多,沿途失落几人,亦属正常,至于其它倒不曾听说。” 赵柔嘉暗骂一声‘滑头’王泽藏匿林月姐的传言,要说赵构没听说过,打死她都不信。转瞬间,她换了一张面孔,细声笑道:“王叔真是守祖宗之法,令奴钦佩不已,官家亦是常言,大王谦恭守法,是我皇家子弟的楷模。” 几句不咸不淡地讥讽,赵构面色微微赫然,饶是他城府极深,只是干笑几声,没有说话。 “王叔”赵柔嘉稍加思量,决意破釜沉舟去搏上一搏,她摇了摇牙,沉声道:“难道王叔不难皇室安危否?” 赵构神情大变,赵柔嘉这计划触动了他的神经,话尽于此,他已经明白了,也深切地体味到赵柔嘉一个小女子的谋划,而且赵柔嘉能有胆量公然与?权势滔天的王泽对着干,敢于yīn王泽一把,他的那位侄儿是起到了关键作用。 当今天下相权弥盖君权是不争的事实,做为赵家的子弟,做为皇家硕果仅存的近藩亲王,他早就对这种状况不满,对王泽势力的发展无时无刻部心存忌惮。他不是不想有所动作,他也很想把政权从朱影与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9 章 泽手中夺回,甚至有过其它的一些不可告人的想法。但对于朱影与王泽二人内外把持朝政,地位稳固非常,众多重臣不是迁就、便是恭然听命,多年来他虽越发不满这种政局,但毕竟朱影与王泽内外执政的局面已经成为朝廷稳定的重要基础,急切间谁动摇这个基础,就会触动时下许多既得利益者,必然遭到莫名其妙的攻击,隐忍不发是他多年的政治态度,或许做好他的亲王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他并不认为赵柔嘉的计策有多大成功的把握,至少他没有看到整个事件中有对王泽一击必杀而又不能令王泽反击的杀手。虽说事关皇家体面,但乱世中多少金枝玉叶流落异地,谁人又能说清楚她们的出落,一个小小的妃嫔,或许可以说由于机缘巧合流落东南被人卖为娼妓也有可能,人执一词,能有多少人会真正关心她们的生死,有的话不过是处于不可告人的目的,或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真正关心的人并不是太多。 赵柔嘉偷眼观赵构,见他沉默不语,面色凝重,看不出他倒底在想些什么!但她既然已经把底牌露了出来,左右是要把赵构争取过来,于是深深吸了口气,口气决然地道:“咱们赵家在东南就王叔一位长者了,望王叔体恤官家拳拳之心,不要到时候回天乏力,那就对不住历代先皇了。” 赵构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赵柔嘉,但见她那张妩媚娇柔的脸蛋上尽是七七之色,此时她的话已然挑明,自己若不表态,将陷赵柔嘉于进退不能的尴尬境地,也会使赵柔嘉与她身后的人与自己反目,从而使皇族内部陷入分裂。但他还是犹豫不已,针对王泽的权谋,毕竟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弄不好连目前即得的富贵也保不住,鸡飞蛋打可不是他的存身之道。何去何从?他赵构毕竟是从金军刀林中走过来的,饶是老辣独到,转瞬间心下已有计较,慢吞吞地道:“即使事关皇家事,孤王当尽心为之,主主莫要忧心!” 他回答的非常圆滑,让人感到他已经答应参与,但又模棱两可,事关皇家事,倒底为何事?林婉仪还是王泽,主题就模糊不清。 赵柔嘉虽是心思慎密,却也被这话糊弄过去,认为赵构他已然应允参与推翻王泽、重新树立赵家皇权的策略之中,心中油然而生一抹兴奋。他的俏脸上飞上一抹浓郁的舒畅,会心地笑道:“有王叔在,大事必可成!” 赵构不置可否地一笑,他并不点出赵柔嘉的误解,在此敏感的时候,他感到赵柔嘉的计划虽把握不大,但无论成败对王泽都是一次打击,既然他介于其中,只要尽心办理差遣,成事可在皇帝面前立一大功,或许还可能有以外的收获。事败亦可置身事外,何乐而不为?至于赵柔嘉会如何,有朱影在的话,即使事情败露也能保她一命。 “王泽有中兴鼎立功业,更兼有一批士人支持,仓促行事恐不妥……”他还是向赵柔嘉正确地分析王泽目前在朝廷中与重臣们的利害关系,对赵柔嘉身后的人卖了个在他看来无足轻重的好也不错。 赵柔嘉云淡风轻地笑道:“王泽是有功业不假,但今时今日其势力已然凌驾官家之上,纵然是他无心,但其他有心人难不保会效艺祖陈桥之事!” 赵构神色一变,陈桥驿兵变被士人私下称为欺凌孤儿寡母之举,为赵家皇室所忌惮,绝少有皇帝引用此事说道,赵柔嘉口中说出此事,使他心中惊悚不已,看来赵谌与赵柔嘉二人对王泽绝非夺权这么简单,从这件事一开始,他们就心存杀机。但赵柔嘉说的不错,王泽即便是没有取代之心,却也难保被其下一些有野心的人利用其权势,黄袍加身身不由己的时候,恐怕连王泽也会顺其自然,这不是不可能的。 “言过其实了”赵构的辩解显的是有些苍白无力。 第八章 赵柔嘉淡淡一笑,道:“王叔宅心仁厚,不愿妄断大臣,令人深感折服,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如今相重君轻,此为天下有识之士共知,与其坐以待毙任由别人行王莽、曹氏之事,不如奋起一搏,或有希望!” 赵构听赵柔嘉越说越露骨,禁不住暗自叹息,仅凭这两个不足双十的毛孩子,对付老辣的王泽,他方才点燃的那一点点别样的期望,又凭空消减了几分。任凭着赵柔嘉说话,他目光游离它处,思绪紊乱异常,他的心事已经从思虑赵柔嘉行事的可靠程度上,转到了如何在如何脱身事外,暗自考虑自己在此事上如何调整介入的程度。 赵柔嘉虽机敏聪慧,但毕竟缺乏经验,无法揣测出她这位王叔真正的想法。在她看来,赵构做为行朝所余唯一的近支亲王,平素里小心谨慎、绝不涉及朝廷事务,但在皇权大是大非上,绝不会有半点含糊,定然会为家族尽心尽力,毕竟他的地位与皇家不可分离。一旦自认为说动对方,又认定赵构乃至亲,缺乏政治斗争经验的她把底牌几乎都亮了出来,让赵构有了一个可权衡的余地,又使自己全然没有退路。 在她离开赵构府邸之前,满意之余请赵构待她向吴郡君致歉。 赵构在送走赵柔嘉后,吩咐下去来客一律不见,自己独自将自己在书房内,便是吴郡君前来问候,也被守在门外的心腹家将挡了驾。 就在朝廷暗流汹涌,各派势力都在暗自准备伺机而动的时候,杭州却是一片繁华升平的景象,毫无行在诡异变幻的气息,大家都在为钱而奔波红尘,谁有那个闲心思管旁人闲事。 由杭州与明州出发的海外远征大军已经先期出发,在张云仁临行时,王咏翎、王直、聂诺等同门与杭州官员、名流为他送行。由于数万大军陆续开拔而去,杭州的侍卫水军专用港口内的军船所剩不足三层,王直趁机上书朝廷,言贸易日增、民用港口不敷使用,在民港扩建之前,请借用军港一部分给民船泊锚。尽管有人反对民间使用军用港口,但在远征大军归来之前每年可增收停泊费用和其它税收数十万贯,在巨大的利益前没人跟钱过不去,户部首先响应,随后是工部等衙门,最终得到朝廷的许可。王直的办事效率很强,他的支卖司立即联系市舶司挂下的进出船只得到妥善安置,海商们的抱怨要等候很长时间才能进港的言论,得到一定程度缓解。 “王相公秉政,实乃利国惠民也!”史浩面对东南经济火bào般地上升,禁不住发出了由衷地感慨。自从他来到凤凰山书院,王泽的书信早在他之前到来,他没有提王泽,王咏翎亦是没有提书信事,二人一见如故,自然史浩被聘为教习,月资十贯,二人几日来闲暇便在一起讨论时局,不亦乐乎。 史浩多日来,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潜心观察时政,对王泽的施政,大为感叹,在与王咏翎等清谈时,发出了自己的感叹。 王咏翎却面色怡然,目光中却有几分流离,他初见史浩,二人攀谈颇为相得,这日他陪伴史浩游览杭州后,在书院散步之时,史浩的感叹令他有几分别扭。 王直却另有一番滋味,自他升任支卖司同领事务后,隐然有当年王泽升迁之势,一些趋炎附势之徒甚至拿他的升迁差遣与王泽当年相比较,虽然表面上一笑了之,但他暗自志得意满、高兴非常,他深知王泽看重海事,自己如在支卖司做出一番事业,别人渴望不可及的都事堂的金光大道,对他而言却是一片坦途。史浩称赞王泽治政,亦是肯定了他在杭州的政绩,这代表士人的见解,岂能不令他感到快哉!,当下得意地笑道:“某掌东南职事日久,亦不能体会恩师经世之略,利国惠民不能尽然尔!” 王咏翎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王直,目光淡若止水,嘴角却摸过一抹莫名其妙地笑。 史浩见王直说自己不能尽王泽之意,不禁讯问道:“何以为然?” 王直笑道:“利国惠民分上下,直翁兄所言不过小政而已,君不见遍地工坊,千帆静波吗?东南一路财富数倍于陕西六路,这是实实在在的钱粮,国之本就在于此。在下可以断言,十年后朝廷的税赋将数倍于元丰年间,此亦不须增添苛捐杂税、搜刮生民,功在千秋,利传万世。” 史浩一怔,他虽然能领悟王泽的海外经略一二,但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朝廷回到他理想中的农桑为本的时代,王直所言俱是工商之利,非他所愿看到的。 “东南诸事就不必说了,此番三师兄从征海外,正是为国朝谋利而去。三佛齐分国,威慑四方,使南海尽归国朝掌控,搏诸国之利供给中国,此对于百姓来说,是为仁也!直翁兄或许不知爪哇黄金之盛,但黄金、白银对于朝廷的意义定然能够洞晓三分。” 史浩心中并不以为然,王直所言在他看来牵强附会,除国内经济尚可说是前些年王学中提出的‘实业富国’,后面一段话,完全是赤luǒluǒ地掠夺他人,表面上说的却又冠冕堂皇。他饶有兴致地品味王泽与几日来所接触的王门子弟,感到他们身上有一股令他说不上来的活力,这些人思维活跃、做事圆滑之余又不失进取,蔑视儒家所唱仁义,却又凡事都都表循圣人之道,当然王咏翎在他看来,与其他人还是有所不同。委婉中毫不避讳地言海外征战之利,孔门中人心底明白,绝说不出来。 “国朝万里疆土,物产富足,只须循圣人德政,休养生息、积蓄国力、来日北伐燕山,何须挥师万里之外的蛮瘴之地,与人争利。”史浩仍旧是坚持自己的观点,着眼于农桑而论。 不仅王直对他的论调不以为然,便是王咏翎亦是不能苟同,虽理念与王泽不尽不同,但毕竟受王泽学术影响,对工商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几年来在杭州看到工商对社会带来的利益,更加使他陷入自我矛盾中,在王泽学术与孔门学术之间挣扎。 却听王直说:“为公谋利乃大仁大义也,夫子称管子何其仁、何其仁,今朝廷锐意取事,去海外物产补中国之不足,又非肆意妄为,征伐三佛其不过为清静海道、护卫海商贸易、保护蛮夷小邦,树天朝在南海之威德。南面敬服、道路通坦,南海木材、金漆等物将不断流入,中国之丝绸陶瓷可换取西方金银,此一本万利,国人受益、国家受益事 ,何乐而不为之?” “万里征伐,所谓此举?”史浩敏锐地抓住王直避讳的征战,远涉重洋征讨海外,倒底应不应该?当然这是以儒家理论为质疑点,儒家观点是以德服人,非肆意征伐蛮夷小国。 王直淡淡地道:“经济乃国本、国本为治政、征伐不过是治政的延续罢了,无所谓是何举动,大凡征伐都是为治政所用,究其内里,不过是为国人争取营生而已,我倒是觉得老庄、申韩之学,为治国大善之法。” 他并非对儒家学说不屑一顾,而是不满今世儒者那些陈旧说辞,天理为何物?人yù如何限制?自深研王泽的政治学册子,加上多年与商人jiāo往,对二程的学术很不以为然。 史浩诧异地道:“愿闻教诲?” 王直哈哈笑道:“不敢、不敢,直翁兄乃我辈才俊之士,小弟岂敢班门弄斧。然弟以为夫子学说取世间万象,内涵朴素、贵在…… 真诚,自告子、孟子之后,儒学分流,各家众说纷争、搏正统之名,而喋喋不休,孟子取善、荀子取恶,此成为将夫子之道分而取之,各取所需罢了。二师兄当知恩师所传社会之学,解人xìng人lún,取告子之‘人xìng如揣水’,融荀、孟善恶,世间事本是两面,如太极之说,正反相容无取善绝恶之分,天下纷嚷不过是名利二字。” “今治政亦是如此,断不可用防川之法,应循人之xìng,循循善导,或以义、或以利,隐恶扬善,国方可大治!” 王直一凡论断,不言而喻是为王泽施政做了他自己的维护,何况他本人就是这种政策的拥护者,甚至有些事情上,他的观点和手段要比王泽还要激进。 史浩心中有些不悦,荀子倒还不以为介,王直的言论直指亚圣孟子,这是令一名正统儒者不能接受的,尽管他不是食古不化的人,碍于自己是客席,王咏翎在场,又不好发作。于是,硬生生地道:“亚圣取善,原本是治天下、归一统、绝纷争的善道,故得以享配孔庙,正之贤弟虽是高论,但未免过于偏。” 王咏翎云淡风轻地笑道:“正之果然得恩师真传,经世治政之法反掌得其精髓。” 第九章 王直眨了眨眼,浅笑道:“师兄不是更得恩师精义所在,执教鞭,策一方学子,日久当为一代大儒,与兄相比,弟不过是一介言利之臣罢了,不为当今士林所道。” 他亦是机敏之人,史浩的不悦之言,王咏翎不冷不热的开解,他当然地顺着王咏翎的话,转开话题,期间不忘小小地讥讽王咏翎,权当一个小小的回击。 看似同门说笑,史浩却从中品出王门子弟之间一些不为人知的嫌隙,他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们亦有学术理解与治政上的纷争,并不是所有的王门子弟都如王直一般,想着,他脸面闪出不置可否地笑。 “正之过谦了,聂师弟年纪轻轻,不也是得到士林的jiāo口相赞嘛!”王咏翎似乎已经习惯了王直的反击,或是并没有介意似地偶尔一句。 王直沉声一笑,并不接话,而是顺题跑偏道:“听说邝力前些日子有感于熟水生出水气、气体持续产生顶开壶盖,他竟然跟着了魔一样,整日里独自一人捉摸些是由。” 史浩笑道:“数千年一贯之事,能有何玄机在内?” 王直漫不经心地道:“正因为数千年看惯之事,才有人对其中道理视若无睹。” 王咏翎不知可否地笑道:“不仅是邝师弟,这几天连聂师弟等也颇感兴趣,整日里没事就在一起,关上门来嘀嘀咕咕,真是不知所云。” “这不好办,咱们移步去看看他们便是。”王直笑着起身,道:“横竖多日不见,今个难得是个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0 章 爽的好天气。” 王咏翎对史浩笑道:“不知直翁兄可愿去研究院一观。” 史浩对传言中的凤凰山研究院颇感兴趣,由于有禁军守卫,非凤凰山书院山长与官府签单,外人不能随意进入,违者禁军守卫可酌情处置。面对一些稀罕玩意不时地出来,被一些商人高价买去,外界对研究院的神秘众议纷纷,越传越神奇,引的士人揣测不已,有江湖术士甚至认为研究院里的人都是能呼风唤雨的仙人,能有机会跟随王咏翎、王直二人进去,当然求之不得,岂有不可之理。 三人起身一同前往书院后面的研究院,由于都是文人墨客,书院依山而建,往研究院的小径更是曲曲折折,引的他们一路上倒是谈了几句诗词,两两三三的学子,见了三人,纷纷行礼避让。不多时,到了书院后面不远的研究院,这里经过多年扩建,比原先规模大了许多,禁军守卫也不是如外界传的严密,毕竟这是在书院范围内,也没有必要过分防范。 有王咏翎、王直在,史浩没有遭到盘问,进入内院才看到守卫渐多,而且多是在一些关键的地域巡视,并不影响研究院中师生们的活动。 当史浩跟随二人来到东园一所大房子门前,王直转首队他轻声道:“到此而已,后面就是连我们也不能随意进入。” 王咏翎并不做声,推门而入,王直队史浩做了个请的姿势,道:“直翁兄,请” 史浩不敢托大,毕竟王直是官身,礼数上到了便可,真要是行于他之前,却是有些不妥。在稍稍谦让后,他在王直之后进了屋中,顿感阵阵热气迎面扑来。 却见两位青年,坐在炉边,聚精会神地观察炉火上正在沸腾的水壶,壶盖被热气顶的不断升落,发出当啷地声响。室内的桌子上摆了许多的琉璃器和比琉璃还要透明的器械,还有一些金属的管子、器物,不只是做和用途。 王咏翎站了一会,开口轻声道:“二位师弟,二位师弟” 聂诺与邝力二人这才发觉有人进来,忙起身行礼,口称师兄。 王咏翎含笑回礼,道:“二位师弟,为兄为你们引荐一位俊才。”说着侧身望着史浩道:“这位是明州才子,史浩史直翁。” 聂诺与邝力二人哪里知道什么明州史直翁,但这并不耽误他们起身忙称久仰,史浩亦是回礼谦让不已。 “这里太热了,二位师兄、史兄请到偏廊上叙话……”邝力倒底比聂诺能说会道,他眼看王咏翎他们额头冒汗,忙请他们到自己受不了的时候去纳凉的偏廊。 五人来到一旁的偏廊上看座后才言归正传,王直当先笑嘻嘻地问道:“不知二位师弟在这炭火之中,悟出了何种大道理出来?” 聂诺凝眉摇首道:“似乎明白些,却又拿捏不住。” “既然捏不住,那还不诺住”王直一脸坏笑,似乎为抓住聂诺话中把柄而沾沾自喜。 邝力为人机敏许多,听出王直调侃,于是反唇相讥道:“师兄这就外行了,如百炼宝刀不在炭火上煎烤往直里打怎能成为利器,看热闹岂又能明白其中乐处。” 摆明了是邝力取王直名字取笑,让他尝尝一点厉害,王直会意地笑了笑,兄弟之间无伤大雅的调侃,他们谁都不会介意。 王咏翎笑道:“邝师弟说说看其中道理?” 邝力望着正在起落的壶盖,若有所思地道:“既然炭火烧水能将壶盖顶起,可见正如恩师物理学说上书写热能、力学有关,若是能通过器械持续不断地传输这种热气,以热气产生的力道代替人力,用于其它岂不是节省人力。” 史浩远还在有感于他们是兄弟之间机智的调侃,闻言却心念一动,细细看着被蒸汽不断上顶的壶盖,越加感到邝力之言颇有几分道理,若是能将这气连绵不断地使出,定然能带动物件上下移动。 王咏翎沉吟半响,才望着聂诺道:“聂师弟有何见解?” 聂诺诺诺道:“道理是如此,但若是cāo作千难万难,单就是如何持续不断地输送热气,就让人颇费脑筋。” 王咏翎默默点了点头,看了看史浩,他原本对这些物件原理不感兴趣,不过是陪伴史浩前来看看,至于史浩能不能接受,亦不是他看重的。 王直双目放光,突然道:“如能以这炭火沸水,推动海船航行岂不是更好!” 邝力恍然道:“师兄说的是,如能将热气源源不断地带动海船车轮,驱动海船驰骋大海,这样便可随时改变航向、速度,不要过多依赖风帆。哎可惜小弟才疏学浅,目前不要说海船用蒸汽推动,就是一个小车子也无法长时间供火气,而且似乎所耗费的成本过高,产生的动力又太小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下来,不再言语,而是看着壶盖。 王直笑道:“如能以热气推动海船,那大宋的侍卫水军将无敌于天下,张师兄又能有一番作为,钱的问题不是大事、所需用度可以向东南商家招标,以我所见,杭州王行升、温州王十八会乐意出这笔钱的。” 邝力笑道:“钱是不成问题,不消说世伯与王十八家,时今多少豪商大贾眼巴巴地瞪着研究院,不就是想争个有利可图的契约。” 王直咧嘴讥笑道:“若说心甘情愿拿出钱帛,任研究院使用,还是这两家,其他人都是蛇鼠两端,眼看近日无利之事,多是推诿不做,有利可图者,俱是当仁不让。” 王行升与王十八做为王泽的族人,自然在凤凰山研究院与江浙路支卖局中,享有其他人不可能得到的优惠,当然这种优惠只能在台面下jiāo易,拿到台面上公开岂不是要引的士人哗然。凤凰山研究院是半官方xìng质,官府每年的投入亦不是太多,而且王泽设计之初,也是按官府投入部分,其它费用由书院和民间承担,所以杭州王家、温州王家…… 对研究院以民间资助的由头,投入不少的钱帛,来支持研究院中的试验、开发。研究院的一些可用于民间开发的成果相当部分给了王家,当年座钟的开发,被王家两门拿去,为王家带来极其丰厚的利润,同时也给书院与王泽带来滚滚财源,也算是王泽的一点假公济私行径。桃李相报,王行升、王十八在有风险的研究投资上,比其它人要大度的多。 史浩并不完全明白他们说些什么,但他能感到聂诺与邝力的激情,借此二人看凤凰山研究院的师生们的朝气,稍有开明见解的士人都能体会的出,为什么研究院能为生民带来谋生的物件,士林中那些腐儒们的指责讥讽又是那么的苍白可笑。 “带动海船……还是先驱动小车吧!”聂诺摇了摇头,艰涩地道:“硝化甘油制成已属意外,如今还未能稳定,这种利用热气带动机括,制成物件实非易事,单单就何种钢铁,怎样布局就非朝夕之功。海船数十丈,载千人,行驶于万里海疆,风雨变幻、莫测涛涛,要用多大的热气推动车轮?即便是可行,又要用多少炭石?以目前耗费来计算,整船光装载炭石也支撑不了太远。” 史浩三人倒没有感到什么,邝力却是一怔,脸色黯淡,不知不觉间垂下头来。 王直还是辩道:“总不能一厥而就,凡事总有开头,慢慢或许会好的!” 王咏翎笑道:“好了、好了,今日就不要想这些事情了,今日天气正好,风和日丽,咱们出去走走,午间同去万和酒楼吃上一杯。” “这一天来,就这句话小弟最为欣赏。”王直呵呵地笑了。 王咏翎笑骂道:“鸟嘴,今日由你做东,噢莫要忘了把曾公瑾叫上。” 史浩做为客席,当然客随主便,杭州的饭菜口味与明州相差无几,正和他的口味。 众人在万和酒楼上把酒言欢之际,远离大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浩瀚大海上,一支庞大的船队组成几支纵队,风帆旗鼓、踏波斩浪向南驰骋。 张云仁仍然是身披他的那件黑色金边大麾,身板笔挺地站在前箭楼上,极目远眺,观赏着不时飞过船队的海鸟。杭州、明州前往南海的航道并不是远涉大洋,不过是离海岸线数十里,在福州再转向东南,所以在与明州出海的船队会和后一路南下,准备再次与温、台出发的船队会合,按计划他们将在福州补充后,跟随在由广州与福州出发的船队后面,他的坐船为船队的军锋。 此刻,张云仁心情并没有太多激动,南海对他并不陌生,他的功业也是建立在南海,此番南下已经是第四次,这条水道早就轻车熟路。不过此次南下是侍卫水军在南海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十余万大军海外征战,做为一支侍卫大军的主要将帅,他的一举一动,一谋一策都干系到他所率领将吏的生死,甚至全军的胜败,心情多少有些忐忑不安,每日暗自检讨自己要面临的突发变故。 没有容他想的太多,传来帆杆上的寮望手呼喊的声音:“前面有迎接船队” 张云仁暗自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到台州了!” 半落梅花婉娩香篇 第一章 张去为独自一人慢步走在宫禁的长廊中,他眉头紧锁、神情肃严,对迎面而来低等宫女、内侍的见礼充耳不闻,引的宫人望其背影小声议论,由于他在宫中也算是个有实权的内侍,很多宫女、内侍见他yīn郁着脸都远远地躲开,唯独为数不多的几名高等内侍或是女官才迎面招呼而过。当他心事重重地来到位于宣德门内西面甬道北的内务府大门时,顿时一阵烦心,犹豫片刻,还是整了整衣襟,缓步走进大门。 “供奉来了,大王正在刑堂偏厅。”一名身穿九品绿服的内务府官吏见张去为进来,大大咧咧地与他说话,言语中并没有几分客套。 张去为并不以为意,显然他早已习以为常。内务府设置虽不归外朝,但主要职事和相当的枢要司所都是由文官担任,宦官在内务府中的绝对的被管理者,其意在于以文官掌理禁宫事务,士大夫对内侍官抱有轻蔑之心,亦不是一两天,纵然是做低级官吏的读书人,只要稍有清高者,对张去为这样的中高等宦官,亦是保持读书人的清傲,宦们官亦是无可奈何。因为一旦文官负气,投书都事堂执政,查明究理,朝廷执政左右都会少许偏袒文官,到头来倒霉的还是内侍,与其为这些面子上的事,不如装着没看到,两厢都省心。 张去为进了刑堂偏厅,看到赵构正坐在椅上品茶,他快步走到赵构面前,拖着尖而长的嗓音施礼道:“大王” “张供奉来了!”赵构坐着没动,语气上倒有几分客气。毕竟是外藩亲王,对内侍的态度较文官和缓,虽有家主的威严,却又不失礼数。 张去为挤出一丝笑容,尖声道:“不知大王今日是要提审还是……”说着偷眼观察赵构神态。 赵构放下手中茶杯,面带微笑地道:“当然是提审许氏了,不过孤王已经提审完了。” 张去为大为愕然,但他在赵构面前一点脾气也没有,人家是亲王,朝廷唯一的皇叔,提举大宗正事,他一个小小内侍,在宫中或许算的上一个角色,但在家主面前什么也不是。尽管他是内务府中负责此案的内侍,但赵构一人提审,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如此蔑视副审,放在刑部、大理寺、开封的那些文官身上,简直不能想象。他敢肯定这些文官们会还不留情地要求重新提审,不然又要上书请郡,御史台也会弹劾外藩专事,但此时他也只能恭敬地道:“大王身为皇家贵胄,亲自视案,真是羞煞我等下人。” “只因供奉身兼延福宫差使,平日里两下跑动却是不便,今日孤王来时偶尔想起一些疏漏,故早早提审许氏,以免转瞬间忘去。”赵构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口气却非常强硬,没有半点迁就。 但赵构这和善地笑容并没有引起张去为的共鸣,反倒是使他如吃了个苍蝇似的恶心,这招给一闷棍又递一块糕饼的把戏,用在他身上,可见赵构口气上有几分客气,心中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主子就是主子,奴仆就是奴仆,想想自己把气顺了顺,别把自己气坏了不划算。但细细思量,越加感到其中怪异,平日里赵构对此案并不上心,反倒是每每消极应付,有事往往都推诿给他。为何近来忽然有这么大的转变,似如今日单独提审,已经是第二次了,里面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缘由!张去为倒底是宫中老油条,不动声色地谦让道:“还是大王遇事周到,我等奴臣实是愚笨。” 赵构淡淡一笑,他并不在意张去为怎样去想,道:“倒是几日来,此案有了一些周折,颇耐人寻味。”说着拿去案上的卷宗,递给张去为。 张去为忙快步走上去,双手恭敬地结果卷宗,退在下首后在赵构的示意下,打开卷宗观看,只是稍稍瞄了几页,他的那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他在看到文牍上的供词时,立即意识到他自己缺席的几次提审,许氏的供词有了一些并不是太引人注目,却又极细致、极有用心的变化,许氏竟然能一口咬定林婉仪跟随仆从,并与文楼老板文细君来往。此番改供看是不太明显,意味却是非常,使人看出其目的直接触及当朝执政大臣,用心令人不吝而寒。 在他放下卷宗的瞬间,眼光中抹过赵构的笑脸,感觉到这张笑脸后面那抹浓郁的杀机,看来长久以来王泽与后族之间联合与皇族势力的冲突,终于要在这件事上bào发,私纳妃嫔为妾侍,如是做实了罪名,实在是够王泽喝一壶了。对于王泽,他没有特别的好感亦无恶感,平心而论,王泽在他看来是一位不算很正直,却很有治国能力的士人,每一步运用的手段虽说不是令人赞道,却是实实在在的老成谋国,国家在他台前幕后主持政务下,国运蒸蒸日上,这是不争的事实。而王泽对待内侍,并没有压制的手段,而是提高俸禄、限制内侍参与军政,逢年过节为内侍加俸钱,为年老出宫宦官建立安居养老的居所,这一切都令内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1 章 们在被管束的同时,得到某种程度的安慰。赵构就不用说了,身为家主的外藩亲王,但他不明白赵构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对王泽下手,难道赵构不知道王泽的势力并非轻易可以撼动,再说内宫中还有与王泽说不明道不白的皇太后支撑,这件事鹿死谁手还不好说,想想自己还是避开的好。 赵构不待他多想,站起身来,笑呵呵地道:“出来许多时候,改回去歇息歇息了,张供奉副署后,便可收存入档。” “奴臣恭送大王”张去为满脸赔笑着送赵构出了刑堂,远远地待他出了大门才转身回到偏厅,拿了卷宗坐下细细观看。渐渐地,他的脸上逐渐有了异样的笑容,当合上卷宗后,他已经为自己作出了一个重大的抉择,前程、甚至身家xìng命押上的赌注。 几天内,女史案再次掀起汹涌的浪潮,这一次不同往昔,各项证词将往日的留言贯穿起来,矛头明显地针对王泽,尽管没有指名点姓,但与文楼老板文细君时常来往一句话,不仅是映shè而是直接点名林婉仪就是王泽府邸的如夫人。 朱影第一个反应就是内降懿旨,生硬地把案情压了下来,严令不得将提审卷宗外泄,参与官吏须介口,凡提及涉及王泽者当重处。但终究是纸保不住火,何况其中有人作梗,很快大街小巷上传出关于案情的细节,一时间真假难辨,引的外界纷纷私下议论。当传入宫中,朱影勃然大怒,传赵构、张去为等主审问话,质问间,朱影对赵构毫不客气地严加申饬,由于他是外藩近支亲王,并没有被降罪,张去为就没有这么幸运,被以管束不严、泄露朝廷机密为由,夺供奉官差遣,仍以本职留用延福宫差使。张去为却暗自高兴不已,他终于可以在卖好之后解脱了这摊子陈年烂账。 随着事态一步步的恶化,朱影已经控制不住局势的发展,纷杂的传言中似乎有一股隐于暗处的势力,在引导外界流言,令朱影疑惑的是,许多是禁宫枢机的事,外界亦有片段传闻,这本身就值得她把怀疑视线收回宫中。 反观王泽却令人匪夷所思地平静如常,上朝、在都堂理政、跟平常一样地处理政务,参加官府宴会并和官妓们春风一度,有些时候还去佛寺礼佛,仿佛外界越加明晰的传言与他无干,只…… 是府邸内院的亲信家人才能时常听到、夜半从他书房中传出器具被砸碎的声响。 第二章 这夜,府邸书房的窗子透出淡淡地烛光,外面有两两三三地护院不时地往返巡视。 “……外面谣言渐明,势头直指恩相,学生以为恩相绝不可坐以待毙,应速速决断。” 李长秋坐在椅上,双目焦虑地望着坐在对面品茶的王泽,侃侃而谈,王泽瞬间的焦虑,又岂能逃得过他那双精明的眼睛,最后五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句蹦出来。 王泽闭目静思,右手端杯、左手抚之,看是清净淡雅,神色间却偶尔流出些许淡淡地焦虑。 良久,他方才睁开眼睛缓缓地道:“以尚卿之见,茹之奈何?” 李长秋若有所思地望着王泽,道:“无风不起浪,学生不知女史许氏所言,是否有所指?”林婉仪之事,绝非偶然,尽管李墨涵、王安、周碧茹守口茹瓶,但李长秋聪明机警人,还是从时常来往中品味出一些异样,联系这次突发的女史案,他把前后事情联系起来,心中已经豁然明了,所谓无风不起浪,他只等王泽的一句话了。 王泽当然也能读出李长秋在询问茹夫人与林月姐的关联,他真的很后悔自己一时侥幸,认为多年过去,一个小小的妃嫔不会有人再记得,却独独忽略了他自己目前树大招风,任何一个明显的举动,都会被某些躲在暗处的有心人看在眼中。林月姐在行在繁华地界招摇过市,本身就存在很大的风险,毕竟谁也不知道旧时大内有多少宫人流落外面。 现在轮到他万分懊恼的时候了,多日来他细细盘算始作俑者倒底是何方神圣,想了许多,但越想心中越感到倏然,他虽然不知道其中详情,但隐隐断定此事定然与禁宫有关。事到茹今,李长秋的要求,他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这个时候是显示对他信任的时候,多个亲信谋划,自己就多一份胜算。他没有说话,只是艰涩第点了点头,默认了! “恩相错了!”李长秋松了口气,王泽倒底是承认了多年来的茹夫人就是茹今议论纷纷的林婉仪,他并没有怪罪王泽之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圣人亦是茹此,何况今人?以林月姐的美貌,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动心。他所言之错在于王泽的疏忽,做为位极人臣的执政,怎能让私匿的旧时妃嫔堂而皇之地抛头露面,这真是自取祸端。 王泽长长一叹,艰涩地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李长秋何意,此时他已经无话可说。 “恩相,此事蹊跷,学生以为此诚为恩相多年来之危局,既然事已至此,学生亦无良策。”说着,李长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王泽,犹豫地道:“想必恩相定然有了法子,学生愿闻其详。” 王泽脸上闪过一抹诧异神色,旋即变的清灰,法子倒是有一个,而且是最有效的一招,但他实在下不了决心,几天来的犹豫彷徨,多半亦出于此。左右不是之下,道:“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尚卿认为新官制实施过程,还有何不妥之处?” “恩相,新官制由诸位相公主持,虽有非议,却无妨大局,然时下亦非谈论朝廷政略之事,而是恩相个人决断之时。” 李长秋见王泽左顾而言它,不禁大感失望,明明清晰地洞察其中危机,却不愿面对现实,做为最大利益的取舍,这是历代存亡成败斗争的大忌,言语间毫不客气。 王泽脸色一沉,眼中闪出一抹凶光,沉声道:“以尚卿之见,我当如何处置?” 李长秋还不在意王泽口气不善,当即道:“恩相应当断立断,学生不敢多言其它。” 王泽愕然,当断立断说得容易,事不临身,谁都能说出如此决绝的话语,轮到自己身上,谁又能毫不犹豫地去做? 李长秋起身作揖道:“天色不早,恩相早些休息,学生告退。” 王泽起身道:“也好,尚卿早些回去歇息吧!此事来日再议。” “望恩相早做决断,学生告退。” 待李长秋走后,王泽斜躺在卧榻上,怔怔地望着闪烁的烛火出神,立即定策,还没有到最后关头,这个决心实在是无法下,尽管他也明白在这种时候,犹豫不决是大忌。自己倒底是何去何从?思绪很乱,心中一片乱麻。 当他正在闭目养神之际,门外传来王安的声音。 “公子内侍张去为在外面求见,说是要有急事求见。” “哦张去为,这个阉寺来做什么?”王泽睁开眼睛,但他还是懒洋洋地躺在卧榻上,连动一下也不愿。 “看张去为左顾右盼,神情间似乎有些许事由。”王安跟随王泽十余年,接触上下大臣,察言观色的伎俩已经是炉火纯青。 王泽微微蹙眉,稍稍沉吟,猛然坐起身来,果断地道:“请张供奉客厅稍待。” …… 江南的天气渐渐湿热,令人感到极为不适,北方世家出身的大臣,更加怀念汴梁干热的夏季。 在朝廷重臣几乎齐心协力的努力下,新官制进程的稳定推进,虽时有波澜,却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唯一让人在这潮热天气里,坐在树荫下品着冰镇酸梅汤、饶有兴致地谈论话题,便是王泽与女史案之间的关系,由于士风开放,不以言论治罪,南迁后王泽提倡言论自由,尽管有人反对,但得到很大一部分士人明里暗里的支持与响应,士人议论时事更加放开,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大胆地谈论朝廷执政。 王泽一项倡导的‘言论自由’所呈现的负面影响,终于作用到他的身上,令他无可奈何,出面辟谣吧,流言并没有指名道姓,仓促解释反倒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隐忍不发,流言越传越离谱,更兼幕后黑手的有意识地导向,使事态变的越发不利。 随着流言越发对王泽不利,凤凰山日报却一反常态地,转变中立的立场,跟在江宁新闻后面,开始为王泽辩解,而且一些评论上明确指出,女史案是一场闹剧,更有甚者,一篇署名为‘江右散翁’的文章,直白地指出在此新官制进程中,女史案明显带有强加xìng的色彩,其中供词多前后不想连贯,尤其是林婉仪是否存在,还是个未知数。在文章结尾,江右散翁指出此案与新官制必有关联,其幕后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隐含地点名有人在cāo纵,其目的是分化朝廷宰执,破坏正在进行中的变法。 两大主流报纸一出,那些小报纷纷介入,以推波助澜,争取最大的利益,舆论逐渐开始呈现两大阵营,许多士人纷纷投刊,发表自己的见解。 “没想到凤凰山日报也改弦更张,实在是没有想到!”江宁城内一处不大的宅院,堂前庭院的小亭子内,达鲁不花将一张前天出版的凤凰山日报报纸,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 他身边坐着一个身高马大的壮汉,他哈哈笑道:“你这小子,什么想到想不到的。” 达鲁不花稍显神秘地笑道:“乌思谋陵,你既然主持江宁的细作,竟然对这样的大事无动于衷,此乃失职之最矣!” 坐在达鲁不花身边的正是当年完颜宗弼卫队亲随之一的乌思谋陵,如今他已经是完颜宗弼安置在江宁的间谍头目,以河朔人自居,做着南北贸易营生,如果说达鲁不花是针对宋朝进行间谍活动组织的负责人,那他就是实际指挥各地金国间谍的负责人。 “失职”乌思谋陵眨了眨那双透着精明寒光的眼珠子,看了看石桌上的报纸,浅笑道:“报纸真是好东西,让咱们非常及时地了解南朝国事。” 达鲁不花眉头一挑,愕然道:“听你的口气,应该早就关注南朝女史案了?” 乌思谋陵悠然自得地道:“那是当然了,干这一行当这么多年,若是连这点也注意不到的话,那我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哪里像你南来北往,天马行空一般。” “天马行空”达鲁不花哑然失笑,道:“这又是什么话,这些年来你不是平平安安过来了吗?干嘛说成这样?如今南北议和,你也可以在江南享受几日繁华。” 乌思谋陵点了点头,露出会意地笑容,道:“能在此繁华之所过上十年,就是就戮于市,也算是此生足矣!再说我还没有享用够,南朝的巡检司与职方司要拿我,他们还不配。” “乌思谋陵,莫要说狂话,巡检司和皇城司我倒是不知,但其职方司能人不少,断不可大意,不消说他人,便是在河朔横行的南朝职方司使臣,就让我们大失颜面。” 他言下留了一手,并没有对他所知道的北面使臣指名道姓,下意识中保护了张阶。 乌思谋陵撇嘴一笑,不屑地道:“南朝那些北面使臣能成什么气候,其河东据点不是被一举断掉了嘛?达鲁不花你可不要沾染了南人秃气。” 第三章 达鲁不花脸色微变,嘴角颤了颤,仿佛受了极大侮辱,他压低嗓门,沉声道:“乌思谋陵你如何与东心雷那般不堪,你我之间数十年jiāo谊,难道在你眼中,我就那么不堪?” 乌思谋陵陪衬地笑道:“误会、误会了,老弟莫要动怒,咱们都是为大金效力,为都元帅差遣,岂能有见外之意,方才不过是玩笑而已,玩笑而已,东心雷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莽夫罢了。” 说话间,他偷眼观达鲁不花面色渐平,话锋一转道:“方才你说的凤凰山日报改弦更张,是为何意?” 达鲁不花顺了口气,仍是不满地瞪了乌思谋陵一眼,冷笑道:“难道你真看不出来,凤凰山日报与江宁新闻之间的区别?”待乌思谋陵摇了摇头后,他继续道: “凤凰山书院自王咏翎接掌,结成一系,凤凰山日报在书院掌控之下,对南朝事务持持中态度,往往不以王相公利益为重,只代表士林清议。而江宁新闻虽是凤凰山日报的分支,但近在行在,受到王相公的影响颇大,遇事不是直接为王泽摇旗呐喊,便是委婉为他开脱……” “嗯!有些道理。” “你想想,为何在流言初传之际,凤凰山日报仍持中肯,不偏不倚,任由士人相互攻撼,而在女史案闹的沸沸扬扬之际,却一反常态地为王相公说话?” 乌思谋陵并不感到特别意外,只是笑道:“毕竟是王泽一手倡办的书院,又都是他的弟子门人,岂能有在危难之际不为之说话的道理。” “嗯你只是说对了一部分。”达鲁不花得意地一笑,道:“难道王相公就是易与之辈,任由他人宰割不成。” 乌思谋陵不知可否地一笑,达鲁不花对王泽的崇敬他是知道的,言下多是盛赞王泽,他也能理解,而且其中玄妙亦不是达鲁不花一人看出来。同样做为完颜宗弼的亲随,尽管他对王泽这招反击颇为佩服,但他做为女zhēn rén,多年来在江南耳闻目睹南朝的变化,南朝在王泽和士人们共同努力下,已经呈现出不可遏止的发展,这种发展的结果就是国力的不断积累壮大,对女zhēn rén而言,南朝国力每一分壮大都是一份现实威胁,他断定王泽才是女zhēn rén最大的敌人,就他而言是希望王泽跨不过这道坎。他自认为与达鲁不花不同的是,他保留着女zhēn rén原有的进取,而不是达鲁不花沉迷于南朝浮华的繁盛。但他还是故作姿态地问道:“愿闻其详?” 达鲁不花以一种敬叹地口气道:“能成为都元帅的挚友与对手,王相公自是有过人之处,南朝士风开放,不以言事罪人,士人通过报纸发表学术、政论,多年来通过报纸言事已经深入士心,便是连大街上的贩夫走卒,亦是在片刻歇息之际,听人说书读报。能在投稿这一层上,cāo控言论方向,正说明并非王相公无力控制凤凰山书院,而是身体力行,为士人标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2 章 “以你之见,平素里凤凰山日报的持平之论,王泽不是不能干预,而是不屑干预。”达鲁不花的论断引起了乌思谋陵的极大兴趣,在他看来,凤凰山书院与凤凰山日报,今年所表现的独立xìng,足以证明王泽正在失去对自己所创办书院与报纸的控制。经达鲁不花这么一说,他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可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看懂王泽。他本以为达鲁不花痴迷南朝,所见所识不过都是些迂腐论调,却不曾想到这一层,令他对达鲁不花高看了几分,也勾起了他的兴趣。 达鲁不花洋洋笑道:“你就等着看一出好戏吧!或许这出戏的结局很有味道。” 乌思谋陵沉吟不语,想到既然王泽有能力左右凤凰山日报,这场游戏定然很精彩,但他转念一想,又有些感到背脊发凉,他把王泽的能力低估了。 达鲁不花见他分神,并不以为意,多日来早就习惯他的神神秘秘神态,用自己调侃的话来说就是犯混。 “达鲁不花,你的书院派发展的如何了?” 冷不防地一问,使达鲁不花微微愕然,他与乌思谋陵虽都是同属都元帅府掌理对南朝的探报,但职事却不相同,平素里南来北往各事其职,相互间并不打听对方负责的方面,怎地今日一反常态地打听起他向南朝士林渗透的事由。 他本能地警惕看着乌思谋陵,口气僵硬地道:“还不错、还算不错。” 乌思谋陵立即明白达鲁不花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快,他呵呵笑道:“以你的能耐,这点小事办不妥,岂不是损了都元帅帐下三杰的名头。” “三杰,东心雷也配称这个名号?”达鲁不花从心底看不起东心雷,自东心雷跟随完颜宗弼后,打仗倒是勇猛无比,时常伴随完颜宗弼左右冲锋陷阵,军功卓著,比他二人先近两年成为千户,而且是完颜宗弼的行营中军卫队猛安。只是其为人实是不堪,每战必然纵兵烧杀抢掠,jiānyínfù女、无恶不作,随着对宋作战的继续,金军也并非过境戮民,尤其是完颜宗弼部,军纪列全军之冠,东心雷所为惹的完颜宗弼部属人人为之侧目,其凶悍恶dú名声在金军中广为流传。但是,东心雷勇猛善战,在合鲁索逐渐老迈后是一个绝佳的军锋,完颜宗弼对他的勇武甚是看重,虽屡屡呵斥其暴行,时常有些约束,但始终没有对他的恶行加以严惩。 他私下早就不满,按他的主张,早就应该把东心雷这颗脑袋砍下来,以肃军纪,但每次向完颜宗弼私下委婉提出,完颜宗弼总是以东心雷乃悍将,可全小节而推诿过去。 乌思谋陵笑道:“人家现在可是都元帅坐下第一猛将!听说奉国上将军迪古乃在都元帅军中担任万户,他东心雷被划到了迪古乃麾下任用……” “完颜亮不过是宗室膏粱子弟,在都元帅军中也是积累一下军功而已,与东心雷倒是臭味相投,罢了、罢了,咱们不提他了,莫要晚间没心情吃酒。”达鲁不花摇了摇头,道:“过些日子,我就要北上了,。家中事情我会为你照料的。” 乌思谋陵神色稍稍一动,流露出一抹淡淡地伤感。多年来,他抛弃妻子深入东南,为女真刺探南朝军情,竟然一次也没有回家探望,若不是完颜宗弼关照他家小生活,他岂能安心常住江南。他有些动情地道:“有劳你了达鲁不花,好兄弟。” 达鲁不花爽朗地笑道:“这话可就见外了,还是谈谈正事吧。”说着,嘎然止笑,神色庄肃地道:“乌思谋陵,做为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要跟我说句实话。” 乌思谋陵一怔,当即道:“只要不是干系属下名籍,我绝无虚言。” 达鲁不花凝视着他的双目,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问:“此番涉及攻王相公的女史案,幕后有没有你推波助澜?我想要知道你们的筹划。” 乌思谋陵脸色大变,瞬间闪过一道惊愕的神情,睁大了眼睛盯着达鲁不花,沉声道:“达鲁不花,这个不是你应当问的……你怎么会想到有我的参与?” 原本只是怀疑而已,顺带着一问,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却没有想女史案真的有本族人介入。达鲁不花满意地一笑,尽管乌思谋陵勃然变色,但从他的话语神色中,断定他不仅参与了女史案的构陷,而且在其中处于一个颇为重要的位置,相信以他许多年在江宁的发展,绝对有这个能力。 “当不当问,我自会向都元帅请罪,现在你给我说出缘由。”达鲁不花依然不依不饶,口气十分强硬地逼问。 乌思谋陵双目瞪着达鲁不花,半响才喘着粗气,道:“达鲁不花,这是只有都元帅府七位大帅才有资格知道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我明白你给南朝王泽的敬意,但这是为你好,不要多事。” “是兄弟的话,就说出来。”达鲁不花面色凝重,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就需要你一个答复,你嘴中出、我耳中入,绝无第三人知晓。” 乌思谋陵无奈地望着达鲁不花,不知这位老友怎么看出女史案中的玄机,于是叹了口气道:“你先回答我,你是怎么看出来其中有我的参与?” 达鲁不花目光复杂地看了眼乌思谋陵,道出了一句:“龙德宫旧人能见过林婉仪者,几乎都在北地,十年间存活能有几人,一个女史好歹也是从九品内命fù,岂能随随便便出现江南?恐怕这位女史,亦是你的杰作吧?” “呵呵……不愧为达鲁不花,好缜密的心思,被你一言而中。”乌思谋陵笑道:“不错,这个计划准备部署了几年,女史也是经过精心挑选南朝宫中旧人,只不过是利用了南朝朝廷的矛盾而已,而正是这种矛盾,使咱们轻而易举地成功,就是这么简单!”说罢,他含笑看着一言不发、面色凝重的达鲁不花。 “难怪难怪!”达鲁不花失声自语道。 “这也没什么,既然南朝职方司能在河朔、河东与燕山为所yù为,咱们又岂能毫无作为。”乌思谋陵得意地笑道:“上次被阿合马、贺率黑出尽风头,令我等蒙羞,这会也让他们看看咱们这些南面使臣,也不是白白空耗国孥的!” 达鲁不花对都元帅府负责内外的两大机构明争暗斗,丝毫不感兴趣,他在意的是在如此复杂规模的用间,他做为完颜宗弼的心腹,竟然事先毫无知晓,太让他感到意外了。遽然间,他萌发一个令自己不吝而寒的念头,历经数年结构的yīn谋,绝不是乌思谋陵一人之力可为之,绝对不可能。 完颜宗弼倒底是想要得到什么?想想,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四章 在各方面实力以不同目的地合力步步紧逼下,留给王泽还手的时间与机会并不多了,李长秋的请求,李纲的叹息,秦桧的暧昧,朝廷上下众生百态,令他尤是甚为感触,但是他仍旧犹犹豫豫,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走出关键的一步。 正当朝廷局势变幻莫测之际,西北的天空再一次乌云密布,整个天下又开始了一场风云际会的洗牌。 当年金军两次南下,以宋政和年间夺取西夏横山之地为契机,yù约夏国皇帝李乾顺共同灭宋,但李乾顺却被宋军着实打怕了,更何况横山尽失,国内已无精悍之兵,亦无可供回旋险要,若要攻宋不仅要面对宋军精悍的西军,又要防备吐蕃可能的袭击。 李乾顺并没有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他在审时度势之后,决定在宋金之间保持着一种谨慎地观望态度,而且从战争中对两方出卖河曲马,尤其是进军第二次南征时,河曲马和精良的铁甲、狼牙棒简直成为宋军眼中金军马军的标准装备。自从宋室南迁后,陕西六路凸显金军侧翼打击之下,他仍然保持着有限克制,宋军在沿河、两淮与金军数度血战,陕西十万大军东调,他仍然没有对宋进行大规模进攻,只不过是打了几场有限度的侵扰战而已。虽然向金人称臣,节庆聘使互有往来,但辽夏旧情始终不能让金国放心。夏国如此暧昧的态度,令金军前方大帅非常不满,当年完颜希尹曾建言:“闻夏使人约大石取山西诸郡,以臣观之,夏盟不可信也。” 由此关系渲染之下,夏国边地将帅时常与南侵的金军发生小规模冲突,甚至有大规模的对抗。当年夏军大将李良辅奉命乘着金军全力南下会战沿河,邀兵河上要求金国忠心划分东北边地,金军边军根本无力支撑,无奈之下只有答应夏国要求。多年来金军主力都在河东、河朔方面与宋军作战,无力与西夏全力作战,更何况夏国拥有天下最好的河曲马,这是金军马队赖以生存的基本条件,因为金军马军都是铁兜重铠,手持重型器械,蒙古马矮小有耐力,却不能供全副武装的金军重铠马军冲锋陷阵,只有高大健壮的河曲马能够承载重铠马军来回几十个回合的冲杀,所以金国每每让步,前方将帅不胜其烦。 不仅是李乾顺,绝大多数夏国大臣亦是不信任女zhēn rén,由于他们立国已久,在心理上已经将宋、辽、夏三国看成古之三国鼎立,虽为西北蛮夷,但日承汉化、国有汉制,很多汉官包括相当一部分番官,其潜意识中亦是认为宋乃衣冠大乘正宗,夏亦是黄帝后裔、为汉之分支旁宗。女真为何物?不过是北朝契丹之下极北之地一小小蛮荒部族,与禽兽无异。 文化的认同与偏见有时候就是这样有趣,宋视党项为蛮夷生番,党项却自以为中华旁支,而视女真为胡虏杂种。 但李乾顺并没有放弃宋金激战,西军东调的大好时机,大面上还是顺从金国尊号,名气上响应金军由银州等地值下关中,拖住西军主力东进,实际上集结兵力,开始收复自宋夏开战以来丢失的领土和宋朝在边境修筑的城堡,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规模战斗,持续了数年之久。或许是由于王泽、完颜宗弼的蝶变,宋军竟然守住三源地横山,当然很多边境城寨还是落于夏国手中。或许是王泽建言的缘故,也或许是朱影的影响,西军在横山三源地的兵力没有减弱,反而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加强,夏军两次对横山三源地的进攻,都被宋军粉碎。 由于南北议和,宋、金之间的战事暂缓,使宋朝有精力经营陕西,夏军逐渐放松了对横山最后一块军事要地的军事进攻。 随着时间推移,宋在军事上逐渐上升,取得了几次对金战略上的均衡甚至超越,西侍军的编练完成,战斗力渐渐加强,以曲端为首的陕西将帅,在抗金之余,不断借故在边地与夏军发生摩擦,收复了一些被夏军在靖康年间夺回的城寨,双方的矛盾越发紧张。 在横山三源地要冲,由曲端主持建造云涧城已经大张旗鼓地进行中,此城座落夏国嘉宁军司与靖塞军司之间要冲,城池高大、内外相叠、山寨林立,并依山旁水、控制大道, 一旦落成将是延边最大的一座屯兵城池,无异于宋军在中线扎下一个进攻兴庆的据点。一旦有事,宋军主力可沿长城道路迅速西进,直扑省嵬城,威逼兴庆。如果说几年来的冲突不过是边地的小打小闹,争夺边境的徒弟与人口,这一次宋军修建云涧城,其规模之大、地理位置之前,完全是进攻xìng的军事堡垒,可以理解为为下一步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做准备,这是夏国在战略上所不能容忍的。 李乾顺有感于近年来感到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不能容忍宋朝在横山修建一座军事大城,随着宋朝国力的日渐恢复与发展,他感到由王泽主政的宋朝已经有了不同于前的气象。虽然宋朝对夏保持一种克制内敛的国策,甚至大量输入茶叶、瓷器、丝绸换取不能等值的马匹,但陕西六路却在实实在在地部署边地城寨,看是平常的防御,其实是为西进扩展后勤据点。他要在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拔出这些锲在夏国要冲边上的钉子,绝不能让宋朝从容布防。 而在这一点上,几乎夏国朝野上下普遍支持,出人意料的事,金国朝廷也暗中支持夏国对陕西用兵,尽管宋金达成议和,但完颜宗弼仍然扬言组成十万大军由北京路南下河阳,取名为‘会猎河朔’,兵锋直抵大河,牵制宋北侍军主力。 就在宋朝野为女史案闹的纷纷扬扬之际,李乾顺在得到了金国保证之后集结二十余万大军,由降臣灵州防御使任敬得为前导,李良辅为主帅向云涧城扑来,一场大战即将在延路西北边地打响了。 已经被任命为西侍军副都指挥使主管西侍军都指挥司事的曲端得到军情,立即与新任陕西六路宣抚司宣抚使王庶商议,调遣兵马驰援云涧城,由宣抚司向朝廷发去金子牌塘报。 而正值陕西战云密布之际,金军在河东、河朔亦是频繁调动,大批精锐集结,引的沿河一线气氛再次紧张,沿河四路宣抚司与北侍军都指挥司所属各支侍卫大军纷纷进入战备状态,南北官道上来往使臣络绎不绝。 随着边境的再次紧张,行在再次受到震动,传言金人败盟再次南下,尽管朝野已经没有数年前闻边汛的紧张气氛,但人们仍对金军的甲骑具装心有余悸,何况这次又有西李的二十万大军进犯陕西六路。此时正陷入内部纷争白热化的朝廷,徒然遭到两国的打击,有人大呼不妙,有人却暗中叫好,更有人彷徨无策。 完颜宗弼做的更绝妙,他宣称奉金国皇帝诏旨率四十万大军护送赵佶的梓宫如西京洛阳安葬,实际上他集结马步军十五万南下。护送上皇梓宫这个口号,令沿河四路宣抚司无所适从,虽然各支侍卫大军纷纷布防,但要是金军真的护送上皇灵柩入境,他们倒底是打还是不打,总之是打与不打都名不正言不顺、唐重、王渊、张所等人万分为难。朝廷同样感到为难,塘报到日,一夕之内,朝野上下简直闹翻了天,人们的视野转向倒底是迎战金军还是坚壁清野,由金军过河赴洛阳。 李长秋在闻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躲在无人的地方偷笑一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3 章 ,他禁不住暗赞李乾顺耐不住xìng子进攻横山未尝不是一件快意之事,金军南下有时候竟然会是好事! 赵谌急忙召开都事堂、枢密院宰执与六部大臣会议,宰相孙傅与参知政事王泽、秦桧、宇文虚中,枢密院正副使李纲、谭世绩、朱胜非,签书院事许翰并六部尚书在崇政殿会商。 会议上,面对女真、党项的联合进攻,大臣们各怀心事,纷说不已。 赵谌亦是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应对两面同时开战,只能听凭大臣们的争辩,无法做出明晰的决断。 此时,王泽却一言不发,冷眼旁观,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女真鞑虏诚不可信,议和条款墨迹未干,又再兴大军南下,是可忍孰不可忍,请陛下下旨发兵征讨女真、西李。”赵鼎有些不满地看了眼王泽,当时王泽签订议和条款时,曾言保证两国长久的稳定,但议和条款笔迹未干,金军又再次南下。尽管这次能看出来,完颜宗弼意在利用李乾顺进攻陕西,宋朝无力两面作战之际而进行讹诈,做为坚决主战的他,还是对王泽与女真的妥协极为不满。 王泽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嘴角闪出一抹古怪地微笑,却不言不语地站在自己的班位上。 第五章 李纲蹙了蹙眉头,心中暗骂赵鼎孟浪,究其事理连事后诸葛亮也算不上。发兵征讨女真、西李以目前朝廷实力来看,能挡住两下的攻势亦是勉强,谈何征讨,当下不满地道:“赵大人此言差矣!” 赵鼎眉头微挑,目光挑衅地瞟着李纲,口气不悦地道:“不知李大人何意?” “试问赵大人,朝廷在沿河、陕西与女真、党项同时开战胜算几何?”此言一出则不言而喻,李纲直白地点明赵鼎不识兵,引的众人侧目,他接着毫不客气地道: “陕西在横山修筑云涧城,一旦落成,将是进可攻退可守之大城,他日亦是挥兵河曲的要地,西李自然不能坐视无睹,兴兵来犯势在必行。只是完颜宗弼率兵南下,打着还上皇梓宫的旗号,这明摆是牵制沿河,使朝廷不能驰援陕西。” 女真趁火打劫,缘同前辽一般,朝廷中凡是稍有见识的大臣无不明白,如今两国势均力敌,很少有人相信南北会再度bào发全面激战,女真此行不过是趁着夏军进攻横山,借归还上皇梓宫,陈重兵于河上,想趁机火中取粟,捞点好处罢了。 但强硬的主战派却想借此机会,重新获取朝廷的主导权力,所以在如何抵御夏军犯境、金军南下的国策上,显得非常强硬,而主战派中的老城稳重者,此时却与主和派中比较理xìng的大臣,有了共同的态度。 王泽暗自叹了口气,关键的节骨眼上,大是大非之下,李纲真君子,赵鼎却让他很失望,尽管赵鼎并非针对于他个人,但余韵中已是在非议他南北通好策略,有意无意地形成对他政略的极大威胁。转瞬间,他想了很多,甚至闪出了难道赵鼎的宿命真的就无法改变?有时他真的忍不住要出手。 吕好问在李纲话声放落后,立即朗声道:“陕西、沿河具有险可守,御敌并不困难,然兀术挟上皇梓宫而来,万一大军渡河,朝廷将如何处置?” 这才是众人顾虑之所在,虽说金军是在示威讹诈,但他们一旦要过河兵临汴梁、洛阳,宋军倒底是抵抗还是观望?不打对国人jiāo代不过去,打吧又怕坏了上皇梓宫,有个万一谁也承受不起这罪名,当真是投鼠忌器。 当众议纷纷之际,王泽清了清嗓子,道:“陛下,臣以为兀术南下不足畏惧,时下朝廷大患在于西北而非在北面。” 赵谌面色毫无表情地道:“王卿家细细道来。” “如今,南北几乎势均力敌,兀术此来不过是想趁着西李犯境,索取一些议和条款上未能得到的好处,陛下或可趁此良机,索还上皇梓宫……” “这话又从何说起?”赵谌被勾起了兴趣,毕竟迎还梓宫对于赵家儿郎来说,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王泽环顾群臣,慢慢地道:“在边地修建城池,本就是为下一步进攻西李,打通与草原联系而准备,李乾顺兴兵犯境,也算是意料之中,只不过比预料的早了几年。朝廷本就想找接口西进而苦无理由,这番他来得正好,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是这样,朝廷何须费力旷时地去寻找借口,这个时候不正是大号的时机!” 在场大臣无不惊愕地意识到,听口气屡屡对女真妥协的王泽,这次竟然意yù主动西李用兵,他对两国的明显态度,给他人以强烈的冲击,其中缘由或许有几人能隐约体察,但王泽的用意,又一次使许多人对他的立场感到困惑不解。 “一旦开战,万一兀术借口提兵过河,如之奈何?”吕颐浩当即反对,在他看来王泽是本末倒置,再一次兵行险招而求功绩。 谢克家立即颔首附和:“不错朝廷正是休养生息之时,一旦西、北两面开战,切莫说胜负不可测,便是府库亦是支撑不起。” 谭世绩亦是摇首捻须道:“横山御敌即可,要说征伐西李,必然是调倾国之力而行之,女真必然趁虚而入,此非智者所为,王大人当三思而行。” 宇文虚中观察了良久,听完众人见解后,才小心翼翼地道:“今朝廷十余万大军征伐南海,凶险莫测、胜负难料,此时断不可轻开边衅,何况兀术拥上皇梓宫而来,其用心正是坐观成败而行,朝廷当化解西面边事,奉迎上皇梓宫才是。” 秦桧犹犹豫豫地望着王泽,含糊地道:“以横山关防,陕西必能退敌,但若剿灭洗礼叛羌,只恐非一二年之功,妄使女真得侥幸之利。” 殿内重臣几乎都对王泽的进取河套持反对态度,可以说多年来朝廷重臣绝无仅有地一致否定王泽定策,这令赵谌眼前一亮,嘴角挂上升朝后第一个笑容。 王泽不以为然地环顾众人,淡淡一笑,道:“西、北两面开战,此愚夫所为,为今日有识之士不屑。” 话声方落,众亦愕然,感王泽之言自相矛盾,一旦反击西李,必然遭到其举国对抗,战局一旦持久,兀术正在缓缓南下的大军,就算是本意在于讹诈,但宋军陷于西北作战,他又岂能坐失良机,两线作战是必然结果。何况,不论朝廷公卿士大夫怎样认为,十余万宋军已经开始了南征,在枢密院执政的眼中,这是四面轻开边衅,为老成谋国者所不为。 李纲想到了法宝寺中,王泽的一番高论,时下所言与西李开战的目的在于打通草原的通道!而进攻西李在于得到河套马与不断地练兵,开通与草原的联系在于得到草原蛮族的支持,最终是要用于北伐之上,关乎这一点上,他绝对有信心相信王泽是一位不露声色的主战派,而且谋划都是很多人想象不到的大手笔。 西李想到这个被士人蔑称的羌胡国家,他心底微微一动,如果能成功稳住女真,拿党项人开刀也不错,以目前的国力来看,朝廷完全可以支撑对西面的有限战争。况且,禁军长时间不加历练,久在地方屯驻,不用多久,一批经历过残酷战火熏陶的老兵或日久生逸、或流失民间,新兵得不到战火洗礼,对日后北伐影响极大。至于正在进行的征伐三佛齐的战争,他包括很大一部分大臣,在内心深处压根不在意在遥远的南海,征服几个蛮夷小邦,真正让他们关心的是灵、夏边塞和燕云、两河故土。 在短短的考虑之后,李纲当即附议道:“王大人所言及是,臣亦以为云涧城决不可弃,陕西宣抚司绝不能让西李逆臣踏过横山一步,朝廷或可利用这个大好的时机,一劳永逸地解决百年西患。至于兀术提兵而来,不过是无赖行径,实不足为虑,北侍军和殿前司亦有数十万精锐,但须沿河加强置戍,谅他亦不敢轻入重地。” 王lún淡淡地看了眼王泽,潇洒自如地道:“兀术用心以明,陛下臣愿赴虏寨,定然叫兀术无功而返,甘心奉还上皇徽圣梓宫。” 由于上次出使北方的洪皓出尽风头,跃升翰林学士,自引为外事高手的他,心中很不服,总想找个机会,压一压洪皓的风头,这次的机会不错,既然金军南下并无战意,宋军的防守亦是严密,功劳自然不能让给别人。 许翰素来看不上王lún小人得志麽样,冷笑道:“区区小样,怎能劳动尚书出使,岂不让鞑虏笑我大宋无人。” 一句前后矛盾的话,分明就是在讽刺王lún非士人,虽在尚书高位却不是个人物,王lún狠狠地瞟了许翰一眼,讥笑道:“许大人多虑了,不过是国家多事之秋,做臣子的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罢了,把差遣办好,其它事却不曾想过。” 许翰脸色当即赫然,王lún这话是在指桑骂槐,在骂他当年节制太原救援战失利,致使老将种师中兵败身故之事,此事是萦绕他多年而不得解的憾事,被人当众提起,自然使他大为羞愧。 李纲瞪了一眼王lún,心下暗骂这厮轻狂,若不是生逢乱世,他王lún区区一个无赖,岂能侥幸礼部尚书高官,与才名誉满海内的士人坐而论道。 范宗尹心下自然是偏袒许翰,他面色木纳地道:“许大人之言颇有几分道理,持节北上,但须一郎中即可,岂能用上重臣,时下朝廷危机在于陕西,西李号称百万大军,气势断不可轻,还望朝廷宰执能够三思而后行。” 孙傅暗自点头称赞,范宗尹平平淡淡一句话,即给了王lún警示又把纷争重新转到话题上来。当下捻须道:“不知有何良策御敌?” 朱胜非怪怪地看孙傅一眼,愕然道:“枢密都参军司备档的兵棋推演,稍后可请刘太尉上殿备陛下与诸位参详。” 孙傅闻言顿时老脸微红,神态间尴尬之极。自金军再陷河朔之前的兵棋推演,其精切程度已经得到禁军将帅的认可,也得到了朝廷正式列为军中制度。之后不仅马步水军和各方面都司都热衷推演战术,而且枢密都参军司领头组织将帅搞了几次对金、夏二国的推演,考虑了各国之间的政治、民俗、军力、地形以及相互关系,已经把夏军入侵的各方面因素计算进去,并就时下各侍卫大军布防地域、如何调动兵力应付危机,成功做了各种突发情况下的预案。而他一向不慎重视武夫策划机要,对兵棋推演并不上心,甚至认为用武夫谋划军国大事甚微不妥,以至于事到临头竟然想不起有应对策略,着实令他丢了脸面。 赵谌大喜,急忙道:“既然已有良策,速宣刘光世上殿应对。” 王泽冷峻地看着赵谌与殿内众臣,自刘光世上殿呈上推演方略,他再也没有说话,此时他的思路已经转到了其它地方。 正是这次朝会,决定了朝廷对西李的入侵采取主动反击的策略。按照枢密院都参军司的预案,驻泊在云涧城的侍卫步军司所属步曲侍卫大军在延地界拖住夏军入侵主力,而西侍军都指挥司辖区内驻泊的马步军,按战时归属方面都司的军制由西侍军都指挥司节制,主力在步曲侍卫大军拖延夏军主力的时间中完成预定的集结,再寻机与夏军决战,而西侍军可动用机动兵力达十余万人,另有签发六路乡军,足以应付一场持久的大战。同时驻泊京西北路韩世忠的大军进驻永兴军路担当后备,沿河其它各军谨守要冲,殿前司五支侍卫大军各调一军参战,伺机而定下一步战略。 正当朝廷上下的目光被吸引到新一轮的战争上去的时候,李长秋作位枢密都承旨,却异乎寻常地没有过多参与枢密院枢机要事,多次去文楼饮酒作乐。李纲虽然感到他行为有些怪异,却又指责不出什么,毕竟李长秋把jiāo办事宜早已办的稳稳托托。 第六章 几日来时断时续的梅雨,泼洒在江淮大地上,行在的市民并没有收太大影响,城内的大街小巷和郊区要道,已经全部是用水泥板或青石板浦城的道路,人们打扇走到街道上干干净净,没有从前一到yīn雨天气,处处泥滞的场景。这日午间,天雾蒙蒙的,北面天空一片乌云,伴随着阵阵闷热的潮气,令行人感到很不舒服。 很多露天摆摊的商贩,纷纷嘀咕着天气,收拾货物准备避雨,但街道两侧的商铺生意还是照样,只不过客人比平时少了许多。 玄武湖畔王泽府邸别院的后花园,小小的高台四周几十棵参天的大树,台子环绕小径之上,一座简朴又不是雅致的草亭内。文细君、林月姐坐在亭子里的竹椅上,旁边竹桌上摆着几盘时鲜水果与一盏盛着葡萄酒的琉璃瓶, 二女一红、一白的细绢褙子,发鬓都是随意盘起,挽着留海,各自一把精致的圆扇,嬉笑说着,不时地放声娇笑,引的路过后花园检查护卫的王安,亦是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这酒真是稀罕玩意,从大食捻转万里海道而来,姐姐可要多吃几杯。”文细君一面为林月姐斟上一杯葡萄酒,继续又别样风致地笑着道:“没想到相公真会假公济私,王十八家工场里出的高脚琉璃酒杯,市面上还未曾流通,别院里就用上了。” 两个透明镶嵌着金银花纹的琉璃制成的高脚杯,摆在桌面上,文细君斟了两杯酒后,放在琉璃瓶。听着林月姐娇声道:“姐姐说笑了,相公是王十八族叔,俺王家辈分算十八乃晚辈,孝敬相公理所当然,姐姐说的就如相公强取豪夺一般。” “送于相公”文细君那双眉目挖着林月姐的脸面,调侃道:“恐怕是王十八特意献给妹子的吧!” 林月姐莞尔一笑,她并没有否认文细君之言,算是已经默认文细君的话因为她在王氏宗族中的地位已经得到普遍的认可,茹夫人就是王泽郡公府邸的女主人,当下柔柔地道:“无论如何,十八郎倒是有心的人!” 文细君一双美眸玩味地看着林月姐,淡淡地笑了,其实王十八并非送于林月姐一人,她的闺房内就摆放着一整套琉璃酒具,与这里的一般无二,在王氏宗族内,她与茹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4 章 人的地位几乎是平等的,都是王泽的爱妾,只不过她没有名分而已。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对面的高脚杯,若有所思地道:“这几日相公很少过来啊!妹子也不问问他做些什么?” 林月姐拿起高脚杯,细细品了一口,道:“王安说边境又有麻烦,相公正是cāo劳这些事务,不过相公偶尔还是会过来的……”说到这里,发觉不太对味,俏脸不禁微红。 文细君并没有借题调侃她,眉宇间反倒是流出一股淡淡地忧愁,叹息道:“妹子说的是,相公目前真是内忧外患啊!” 林月姐岂能听出其中弦外之音,但亦是为王泽担忧不已,不禁蹙眉问道:“内忧外患,姐姐这又是从何说起?” 文细君微微洒笑道:“刚刚和女zhēn rén签了议和条约,西李又蹦出来找麻烦,加上朝廷内几个不知所以然的老顽固,整天价地和相公唱反调,闹的相公多日来郁郁寡欢,便是我那文楼也极少去会友饮酒了。” 林月姐知趣地一笑,实际上在与文细君的接触中,她凭借女人的直觉,已经隐隐感觉文细君与王泽之间非同一般,从周碧如通过王安的口中,又得知当年王泽在汴梁时就与文细君相识,算算已经是十余年的jiāo往。尽管周碧如遮遮掩掩,但她还是明白王泽早已是文细君的入幕之宾,期间曲折定然不简单。但她能够理解王泽与文细君之间…… 的暧昧,生为男人王泽只拥有她们两个女人,莫说在朝廷公卿之中,便是在市井富商家中,哪个不是妻妾成群,或许王泽有其他原因,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得可贵了,她又能指责什么?莫若糊涂一些,真心诚意地和文细君jiāo往,她二人一内一外,共同侍候王泽才是正理。至于女人之间天生的嫉妒,还是难免会有的,但一想到王泽的温存和王氏宗族对他的恭敬,这点嫉妒心理随即化作乌有。 “姐姐说的也是,这些日子相公忙里忙外,为朝廷cāo碎了心,一些老夫子们还是整天闹腾个不消停,真让人闹心!好不容易天下消停了几天,西北党项人又来添乱……” 文细君的目光再次抹过了酒杯,停在林月姐的眼殓上,暗付若是林月姐得知女史案,那该是怎样的表情?几次都情不自禁地要说了出来,每每话到嘴边,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她听完林月姐天真的话词,涩涩地笑了笑,道:“不说这些了,岂不知近日人不如意、天亦不如意,人生又岂有如意之时!妹子今日咱们就饮了这瓶葡萄玉液,人生苦短人易老,放肆一番亦是无妨。” “姐姐说的是,只是万一相公来了,咱们面上须不好看?”林月姐早就动心了,能够在后院无人打扰的情形下好好放纵一番,她还是有一种强烈的冲动的,但还是顾忌身份,太放肆了被王泽撞见却不太好说话。 “难道就许男人醉酒放浪,不许女子把酒欢歌?”文细君一双秀眸中闪烁着激动的热切,捧起高脚酒杯的玉手,有些微微发颤,嗓音亦是颤巍巍地道:“何况相公忙于国事,今天没准就宿在都事堂也不一定,人生美景能有几何?姐姐又何须庸人自扰,莫要自持误了许多欢笑,还是和姐妹们尽情饮酒放歌,快意短短人生要紧。” “嗯妹子说的是,人生苦短,当尽欢时须尽欢!”林月姐亦是有感风华易逝,自己已经是三十余的fù人,假若在宫中已经早就失宠,人生何能再来?不如欢笑一天、放肆一日。 整整一杯酒,被她昂首而尽,一张脸颊顿时溢出一道飞霞般的嫣红。 文细君面色有些僵硬地看着林月姐满饮此杯,那双眸子里竟然转动着晶莹的泪光,樱红的双唇也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姐姐怎么了?”林月姐发觉文细君神情有异,不觉差异地问道。 “噢没、没什么……”文细君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拿起酒瓶为林月姐再次斟满酒,勉强笑道:“适才听到姐姐说道,想到一位早逝的故人,故而有些伤感!” “故人看来也是妹子一位要好的姐妹?”林月姐体贴地道:“还是莫要想了故人已逝,姐姐又何须如此伤感?” 文细君愕然看了看林月姐真诚的秀美眸子,她拭了拭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强笑道:“姐姐说的不错,方才不是说了嘛!人生在世须尽欢,不想了、再也不想了” 林月姐释怀,浅笑道:“放在心底不去触动,亦是对逝者的怀念……” “是啊姐姐说的是,许多年过去了,伊人早已化作一捧黄土,还想这些做什么啊!”文细君脸上展露不甚轻松地微笑,勉强挤出一抹残笑道:“今日一醉方休、咱们姐妹一醉方休。” 二人端杯相视一笑,各自又饮尽杯中物,这才放肆地格格地直笑。 园里不远处的假山下面,李长秋来回徘徊,额头汗水盈盈,却顾不得拭去,不时地探出身子,凝望不远处的草亭,脸上忧郁紧张地神情使得走过来的王安怔了一怔。 “大人还是歇息片刻吧!”王安一面暗说李长秋来回不停地独步,把他都绕的头晕了,一面轻步靠近李长秋,有些讨好地陪笑,以他在府邸的地位,一个朝廷的非台谏从五品官员还放不到他的眼中,但李长秋不是别人,他从来不敢在李长秋这位从五品官员面前大大咧咧。 李长秋心神不宁地停下步子,双目冷冰冰地瞪了瞪王安,继而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有做声。 王安不觉又向草亭望去,目光中透出无限地无奈,自言自语道:“大人还是稍安勿躁,相信文姑娘一会就会过来的!” 李长秋目光黯淡下来,他轻轻叹息一口,转身坐在一块假山石上,慢悠悠地道:“第三天了,王安恩相这段时间忙于国事,不能回来,稍后文姑娘出来,我也得回枢密院,这里的事就jiāo给你了。” 王安一愣,随口说道:“大人放心,小人明白该怎么做,还须大人在相公那里多多周旋才是。” 提到王泽,李长秋的身躯明显地颤了颤,脸色变的很难看,双目闪烁着足以杀人的凶光直逼王安,沉声道:“你只管去做,其它事不要多虑,恩相那里,自然有我为你周全。” 王安被那道冰冷萧杀的目光刺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垂下眼睑,沉沉地颔首,道:“多谢大人” 李长秋脸颊上面上挤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笑意,用沙哑的嗓音道:“你是相公身边老人,还有什么周全不周全的,王管事去忙吧!我在此等候文姑娘。” 王安沉闷地告罪退下后,李长秋目送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远去后再次站起身来,默默地偷望草亭,脸上隐现越发浓郁的焦虑之色。 半个时辰后,文细君才慢悠悠地走出来,李长秋急忙迎了上去,刚要说话,却不见文细君与他搭话,脸色冷若冰霜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过去,李长秋默然陪她一同从偏门出了别院。 “文姑娘……”二人自一路无语,临近文细君要上车子时,李长秋实在忍不住了方才yù言又止,尽管他已经明白了结局,但还是要文细君一句话。 “大人放心,茹夫人身子困乏,已经睡下了”文细君看也不看李长秋,待上了马车、重重放下珠帘后,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顺腮而下。 第七章 夏军已经集结完毕,分为三路向横山三源地发动进攻,以静州都统任敬得、夏州都统萧合达分司左右翼,李良辅和李仁忠率主力直扑横山三源地云涧城而来。陕西各路频频有警,通过金字牌不断传入东南行在,金军却在大河之北徘徊不前,但其强大的军事压力,仍然对沿河宋军造成极大的威胁,军费开支也平白增长了许多。 殷修平身为兵部职方司员外郎,与另一位员外郎分别负责西、北方面的各司、房事务,而他恰恰负责对金国的情报,两河金军的频频调动,近来的确够他忙的。但真正让他恼怒的是,枢密院机速司多次对职方司提jiāo北面情报不满,指责职方司北面使臣的军情过于模糊,令机速司不能有效地筛选有利的军情,无法给朝廷执政简要明了的资政参考,而叫嚷声最高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师弟主管机速司事务的副承旨王崇仙。 面对机速司的强烈指责,他又能有什麽办法,职方司在两河地区的各据点,被女zhēn rén破坏严重,尤其是河东房最甚,高等使臣几乎被一网打尽,造成了近日对两河金军调动了解不慎详细,尽管最近有他的师弟张阶奉命重新组建河朔各据点,但各地金军防范甚严,进展速度令人不甚满意,更令他恼火的是枢密院机速司也暗地里chā了一杠子,暗自安排自己的间谍据点。眼看金军大规模集结,却又无法得到更加确切的军情,只能把各地零零碎碎的情报简单汇总,递jiāo给机速司,增加了机速司对提取呈报的难度。当然,王崇仙处处找职方司的不是,也不是针对于他,而是发泄对职方司的不满情绪。以刚刚由刑部转任兵部没几天的赵鼎,开始了极其强硬的作风,强烈抵制以李长秋为首的枢密院司、房庶务衙门,尤其是机速司案中安chā北面使臣一事,引起了李长秋、王崇仙等枢密院承旨们的反击,结果是职方司首当其冲,被批的一无是处,令两个枢要衙门之间的关系搞的非常僵,就差没有直接打起来了。 “大人,两河司河朔急报。”职方司一名胥吏手持一份塘报,匆匆走了进来。 王崇仙对近日的急报已经习以为常,每每传到边地驿馆就开始用金字牌、银字牌发送行在的两河、燕山探报都是急报,却只是笼统的、不明确的情报。他连起身也没有起身,坐着接过塘报,随意看了眼,但就是这一眼,他脸色变的惊讶。 他打发胥吏出去后,待匆匆将火漆削去,打开塘报封皮,打眼稍稍一看,笑道:“这个张子升,不愧为九命猫啊!这才是朝廷急须的军情,看看王亦凡这会能再有何说道。” 多日来,宰执大臣们连续召开枢密院会议,集体商讨对策,王泽没有归府邸,吃住都在都堂。 期间,在王泽的提议下,枢密都参军司联合殿前都指挥司再次进行兵棋推演,他也亲自主持推演进程中的外事、后方钱粮,在这一次周密而又谨慎的推演过程中,众位执政数次临场观看,并随时发问,而由李长秋和都参军司行军参军使负责解答。 “……以目前沿河五路兵力布防来看,金军不可能有实力进行全面突破,且不消说他们又没有能力再次南下,即便是举兵南下,亦是难有作为。”李长秋侃侃而谈,为众位执政分析沿河局势。 “都承旨何以认定女真不会大举南下,南下又岂不会积聚一点,而破一地之功?”孙傅问的极为尖刻,毫不留任何余地。 李长秋淡淡地看了孙傅一眼,断然道:“金军南下突破渡口,不过是河阳南等区区数处,而我北侍军各侍卫大军数十万精锐成南北纵深布置,岂能让女真小儿猖狂。兀术亦不得不思虑再三,女真厌战之人可否与我装备精良之禁军酣战,当然西面开战,无论如何沿河要保持二十余万大军的规模,这样才能压制女真贵酋的贪yù。” 他回答的颇为圆滑,从金军军卒普遍厌战的角度判断沿河不会bào发全面战争,但巧妙地回避了万一西征灵夏战事拖延,金军会不会趁虚而入,这个问题用沿河必须保持二十余万大军所代替,万一有事也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二十余万大军?”许翰瞬间把握李长秋的诡辩,讥笑道:“若是仅仅防御西李夺取横山,何须动用北侍军,西侍军动用几支侍卫大军足以应付自如!” 李长秋干干笑了两声,他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在三源地防守的宋军有整整一支侍卫大军,兵力达到三万人之多,也就是说这支侍卫大军只要依托险要的地形,坚固高大的城池死守云涧城,再调动两支侍卫大军左右策应,二十万夏军面对宋军三支占据先要地形的大军,亦是望而兴叹、无能为力,连西侍军战区主力都不用动用,西调北侍军兵马简直就是句玩笑,当下道:“许相公何以认定禁军不能速战速决?” 许翰自持身份,不愿在旁枝末节上与李长秋争论,淡淡地道:“陈太尉、王太尉亦是以为西侍军可在短期内拿下灵夏?” 都参军司行军参军使陈淬与参军副使王宣面面相嘘,不知如何作答是好。陈淬原出身西军,当年担任真定府路兵马副总管,失镇南逃后加入殿前司禁军,积功成为行军参军使,对西军了解颇深,他与出身河朔军的王宣内心亦是赞同伐夏,但会议上,李纲态度不太明朗,其他三位枢府执政明确反对,令他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好生为难。尤其是当年击败金军皇族悍将斜卯阿里的王宣,更是面红耳赤,诺诺说不上话来。 李纲突然冒出一句道:“以二位太尉推演,西侍军在挡住西李之后,在得到殿前司与北侍军支援后,如若准备充分的情况下,能在多久聚歼西李主力?” 王泽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纲,轻轻松了口气,温声道:“李大人所言及是,能聚歼西李主力,灵夏光复指日可待!” 陈淬看了眼站在李纲身侧的刘光世,见他微微颔首,得到副都参军使的鼓励,他精神稍振,朗声道:“据推演可以判断,以最坏的打算,西线一时间无法形成决定xìng胜算,女真趁机南下,以兵力计算,除拟定支援陕西的一支侍卫大军,江淮两支侍卫大军外,沿河尚有七支大军,长岛可供侍卫水军数万大军牵制女真,只要便利节制,在征伐西李的同时,北侍军完全可以与女真一较高下。” “侍卫水军”许翰白了陈淬一眼,冷笑道:“就算是数万侍卫水军能牵制几千女zhēn rén?” 自从侍卫水军虎翼侍卫大军对阵八千女真马队,被称之为‘侍卫水军河朔九役’,虎翼侍卫大军在南退途中与完颜活女马队九次大规模激战中的巨大伤亡,令朝野上下对侍卫水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5 章 陆战普遍不甚看好。 “水军游戈燕山近海,必然能牵动女真,何况高丽正在与我商谈江华岛设立营寨,护卫大宋海商之事,水军在海上正可一举两得。”王宣不满许翰的言论,不咸不淡地回敬一句。 王泽赞许地颔首向王宣投去欣赏的目光,暗付此人做了两年多的参军副使,眼界开阔了许多,竟然领悟到侍卫水军强大的威慑作用和高丽在战略上的重要意义,看到这一层确实属不易。而这几年,自侍卫大军都指挥司之上的青年参军们,或是相当部分高等参军使,其军事思维已经初步具备陆海联合作战体系,更难得的是许多学院出身的青年军将,思维极为活跃,可以说是令王泽赞叹的一代。但令他无奈的是很多位高权重、真正掌握兵权的重臣宿将,对青年军将不是漠视无睹,就是叱责孟浪,在他看来对这些年轻人的训导与保护,比改良或发明一件器物,更有深远的意义!王宣又恰恰是高等武官中,颇为支持有争议青年军将的大将之一。 “高见、高见”王泽抚掌浅笑道:“以海制陆,非寻常大将可以度量,王太尉不愧为军中典范!” 王泽适时为王宣说了句话,而王宣得到王泽的首肯,不觉精神大振,谦恭地道:“相公过誉,下将实不敢当。” 王泽淡淡地道“如今侍卫水军老将之内,能认识到以海制陆之士,亦属不多,太尉未尝一日舟楫,能看到这一点,当有此誉。”说着话题一转,又道:“侍卫水军虽暂不能与女真马队正面对抗,但在沿海依托舟船,据守关防威胁其后方绰绰有余,若能同南征大军一般,载马军登陆,其战力断不可小视。” “相公所言极是,既然万里海疆能送十余万大军,区区数百里海域,以水军辎重转运船,足可使数千马军征战燕山。”李长秋冷淡地看了眼许翰,附和王泽补充一句。 第八章 许翰冷冷地看着王泽与李长秋二人一唱一和,他淡然一笑并不多言,尽管他身为枢密副使,但朝廷重大国策,还轮不上他决断,一切都掌控在朱影与王泽手中,只不过王泽做的颇为温和而已,该说的他都说了,下面的事情他无能为力。 李纲迟疑地看着沙盘,道:“假使不动用东南仓储,单川陕各路能否支撑大军西进?” 王泽诧异地看着守望沙盘出神的李纲,又看了看李长秋和刘光世二人,希望他们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并没有想到这个新鲜的问题,但他立即品味出李纲深意,并对此日后关系北伐模式的战争方式颇感兴趣。李纲的意图很明显,对西李作战,绝不能动用举国之力,尤其是对日后北伐至关重要的东南财富,绝不允许消耗在西北,从而影响了他孜孜以求的光复大业。 倒底是倾举国之力还是仅用川陕、沿河之力,影响很大一部分大臣对西李用兵程度的态度,虽然王泽大权在握,但无论如何他也好尽可能低把自己的决断,建立在至少半数重臣支持的基础上,这是他当政多年的原则,也是他认为政策可以得到长久贯彻的内因。 刘光世咳了一声,缓缓地道:“以目前朝廷禁军器械、训练、士气来看,西侍军得到殿前司支援,对西李胜算很大。” 此话并不能让在场大臣信服,刘光世话语说的很活,只是笼统地说胜算很大,并没有多大把握对西李行灭国之战。 李纲蹙了蹙眉头,双目盯着王泽,沉声道:“强敌环视之下,万一相持不下,如之奈何?熙宁五路无功,不可不忧。” 王泽明白李纲是好意提醒,神宗朝利用西夏内讧,宋军数十万大军五路伐夏,或败或退,均无功而返,几乎动摇了国本,神宗皇帝当朝失声痛哭,士人引以为戒。 此时,李长秋亦是无话可说,他内心深处也不敢肯定能否对西李反击成功,就不要说灭国之战了。 王泽刚要说话,却被一名负责节堂通传的胥吏打断,他看到胥吏递上来的纸条后,面色顿时变的铁青,神不守舍地道:“各位,在下寒舍有急事在身,暂先告退,赎罪、赎罪” 孙傅虽不知纸条上写有何事,但见王泽失魂落魄的模样,感到其中必是要务,当下道:“既然府中有事,王大人先行。” 李长秋的目光怪怪地望着一旁,不敢直视王泽扫过来的眼神,直到王泽与众位宰执告罪出去后,才轻轻松了口气。 孙傅重新走到沙盘边上,道:“方才李大人所言,甚有道理,不知都参军司作何见解?” 尽管李纲持有异议,但都参军司虽属枢密院,却是实际上的皇帝与都堂宰执的军事决策备谘机构,枢密使对都参军使并没有上下绝对节制权力。 刘光世向陈淬、王宣二人使了个眼色,如此敏感议题,他向来jiāo予行军司正副参军使来面对。 王宣当即朗声道:“回相公话,驻泊陕西六路可归西侍军调遣九支侍卫大军,四川驻泊两支侍卫大军,可用于征伐达七支侍卫大军,若沿河调拨韩世忠大军西行,加上殿前拔隶司五军,在不动摇沿河防务的前提下,完全可以在吐蕃的支援下,在灵夏与西李决战。然此须后方粮草、器械供应充足,沿河诸路大军保证永兴军路不受金军袭扰,不然绝不可行。” 做为武将王宣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做为高等参军他又精通行军战略,并忠实地履行自己职责,从可与不可两个方面议论战与不战,毫无任何偏执。 孙傅、李纲等人心中跟明镜似的,对西李的大规模战争,必须建立在有通畅的后勤保障与一个稳固的后方,否则不消说…… 进攻兴庆,便是防守横山亦是困难,七支侍卫大军已经是西侍军调兵的极限了,再加上殿前司和北侍军西调兵马,能否在战事给予足够的保障是对朝廷的一大挑战。 李纲环顾枢密院众官员,咋见李长秋眉头紧锁,神情间颇是忧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问道:“尚卿,尚卿为何沉默不语,是否已有良策?” “哦”李长秋稍稍回过神来,忙道:“相公赎罪,下官适才确实在想如何方能行征伐西李之策,一时间忘乎所以,失礼、失礼。” 孙傅浅笑道:“既然都承旨有良策,不妨说来听听。” “些许雕虫小技,相公见笑了。”李长秋看了看孙傅、李纲的脸色,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以陕西粮食仓储来看,的确不足已支撑一场旷长日久的大战,川北蜀道艰难,不可能大量调运粮秣,然动用京西,荆湖粮草、器械、人力,当可行之。” 许翰冷冷地道:“都承旨之言固然可行,然女真重兵压境,如何化解?” 李长秋直直瞪着许翰,皮笑ròu不笑地道:“难道相公真的以为兀术会提兵南下?” “战事拖久,未必不能?”许翰对李长秋的眼神感到极不舒服,眉头紧蹙,不悦地回道。 “想必诸位相公已经知晓,此番兀术兵马号称四十万大军,据职方司、机速司汇理,其实金军不过十五六万人,而燕山、河东、河北三路签发汉军占了五六层之上,前方大将多时那几个逆贼,可战女真、奚族、契丹军族不过数万人而已。而我沿河虽就近可调韩世忠大军入陕,所留精锐尚有近二十万之众,又有江淮为后援,试问金军敢否深入?”李长秋莫测高深地道:“若兀术yù声援西李,大可不必借口送归上皇梓宫,那时我大军放开孟津口,坚守洛阳,金军将进退不能,自失颜面,我想兀术亦非那种目光短浅之人!” “诚然如次论,若对西李的战事拖延经年,女真必然会蠢蠢yù动,寻隙沿河再次南下抄掠,但只要陕西方面稳扎稳打,沿河周密布防,联络高丽并草原乞颜、克烈各部落威胁女真恻翼,纵然是其发兵南下,不过是在京东、京西有些战事,江淮、襄樊一线,必然固若泰山。” 以实力而言,对夏有绝对优势,明眼人都明白,只要没有强敌干扰,宋军布置得当,完全有把握对西李致命一击。至于联络草原部落,朝廷执政和枢密院一些枢要官员都知道,几年前,职方司和礼部已经开始了对各部落的渗透与收买,至于成果只有少数几人知道,高丽自不必说,江华岛驻军之事,势在必行,但经济上,由于大宋海上贸易的逐步扩大,高丽市场越加依赖大宋。而不知情者,见孙傅、李纲轻轻点头,便知李长秋所言机密,亦明其中局势发生变化,南北对持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样,朝廷也不是像市井所言一味求和。 谭世绩淡淡地道:“此战关乎国运,唐重不足以担此大任。” 李纲亦是颔首道:“唐圣任守土有余,经略不足,有他在、守御横山,不足为虑,若是……”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众人明白后面的话要说什么。 陕西宣抚司与西侍军都指挥司矛盾,自从唐重担任宣抚使、曲端任宣抚司都统制官之时,便已经开始,唐重虽然亦属干才,却进取稍有不足,更重要的是,他的威望和资历不足以节制以曲端为首的陕西诸将,这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而朝廷一旦对夏开始征伐,唐重为首的陕西宣抚司与曲端为首的西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这两大衙门之间的配合对战事成败可谓至关重要,恰恰执政们最不放心就在于此。 李纲心底突然闪出陕西宣抚使易人,或可节制诸将成此大功的念头,而最合适的人选王泽,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朱胜非捻须道:“若能委一得力节臣,朝廷处置得当,数年之内,西面定有奇功。” 许翰亦是从众位执政的态度上感到他们已经倾向于伐夏,他也有点心动,沉声道:“北伐女真、收复失地终究要行,留着西李在卧榻之侧,始终是个祸害,能一劳永逸,确是上策!” 孙傅愕然地盯着朱胜非、许翰二人,感觉议论的主题,渐渐由如何保住横山,转向征伐西李,朱胜非历来主张北功西守,说出这话,明显已经被西征的前景所诱惑,许翰更是yù报当年兵败太原,致种师中战死的奇耻大辱,是最坚决的主战大臣,也被征伐西李的种种好处吸引。细细想来,他感到王泽倡议借西李入侵横山而举兵反击,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的一步,不过是时机正是时候到来罢了。 李纲眼中闪出一道热切地光芒,胡须微微抖动,神情有些激动地道:“不错,与其日后北伐,还要在陕西延边布置数十万精锐,不如趁势dàng平灵夏,也免得要紧事后,李家逆贼跳出来生事,再说能够得到河曲马产地,对于日后北伐大有好处。” 宋军到目前为止的战斗力不能有效发挥,主要还是由于战马的制约,尽管已经有了不少火器,但毕竟这些兵器尚不成熟,无法对战场形成绝对的控制。如四轮战车等军械还是需要战马驱动,最不济也需要骡马,否则这些器械真的成了无用的摆设,禁军也不能没有一定数量的马军,尤其是日后准备和金军作战的精锐部队绝对需要上好的战马,而陕西各路边地又不可能畜养大量马匹。这些弱点被女zhēn rén、党项人甚至吐蕃人轮番敲诈,高价卖给战马,要不是经济日益富裕,宋军根本不可能组成几支像模像样的马军部队。 孙傅谨慎地道:“沿河如何应对女真袭扰,陕西诸边粮草器械筹备事宜,如何筹措?” 李长秋道:“此番西李犯边,正是朝廷大举运粮入陕的好时机。” 李纲大喜,捻须笑道:“不错,不错,陕西粮草不足以支撑大战,西李犯边正好为我找到调粮入陕的绝佳借口,女真亦是不能质疑。” 若在平时,向陕西大规模调集粮草器械,必然引起女真的关注,造成边境局势的紧张,也会造成夏军的警惕。而夏军进攻衡山,正可为陕西与沿河积蓄军粮,提供绝佳的借口。 孙傅眼看众人不断赞同征伐西李,他虽有疑虑,但亦属无可奈何。多年来,无论他承认与否,往昔暮气沉沉的帝国,在王泽潜移默化、也可以说是幕后cāo纵下,变的朝气蓬勃起来。东南一带的变化,可以说是旷古未闻,做为宰相,他能够知道别人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正是如此,才加深了他休养生息的主张,对西李开战,无论从哪方面讲,无论愿不愿意,都将意味着是举国之战。 “诸公,此时尚须从长计议!”孙傅意味深长地看了李纲一眼。 第九章 风凌阁四面环绕着花草树木,便是在夏日骄阳当空,坐在内室,亦不会感到燥热,一块大冰由细纱包裹,放在室内的铜盆内,卧室内反而有一股丝丝的凉意。这是林月姐在别院的寝阁。王泽坐在床沿上,凝视着躺在床上的林月姐,但见她双目微闭、面色苍白,眉宇之间隐隐映出一股淡淡地青黑。 “郎中是怎么说的?”王泽凝视了良久,斜看了眼一旁侍立的周碧如,口气中充满了浓浓的哀伤。 周碧如早就惊慌不安,整整一天来魂不守舍地慌张,她在王泽问话后半天才回过神来,急促地道:“马郎中来时说夫人并无大病,不过是身子赢弱,须得好生调理……哦王安陪他去抓yào了,怎么现在也没有回来。” “嗯”王泽重重地应了声,眉头紧蹙,把目光收到林月姐身上不再言语。 周碧如站了一会,感觉困乏,同时她也受不了王泽的yīn郁,低声道:“婢子去外间侍候……”说这话偷眼看着王泽,见他脸色沉凝、不言不语,犹豫再三后终究是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才出门到了外间,王安来到门口,周碧如压低嗓音道:“怎么才回来……你做什么去了?” 王安神色怪异地道:“几副yào很难抓,跑了许多生yào铺才凑全乎,这不刚刚安排他们煎yào就来了。” 周碧如白了他一眼,轻声道:“不去做事,来此作甚?” “这不是来看看你嘛!”王安蹑手蹑脚地进了外厅,亦是轻声道:“相公在里面?我有要事禀报。” “相公正在陪伴夫人,有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6 章 事这么急慌,不能稍后再说。” “女人家懂什么,还不快去禀报相公,误了事你吃罪的起?”王安少有地对周碧如瞪起了眼,放在平时,在王泽府邸中的家仆眼里,这是简直不敢想象的。 周碧如愣了愣,她没有料到一向对她逆来顺受、呵护备至的王安,今日竟然像一头失去控制的野牛,红着眼睛,就差对她大发脾气了,尽管碍着这里是林月姐的闺阁不敢大声,但已经令她惊诧不已了。 “还愣什么,快进去禀告相公。”王安间周碧如发愣,再次发出低沉地吼声。 周碧如花容失色,再也不及多想,下意识地转身返回内室。 不多时,王泽满脸倦容地走了出来,周碧如没有跟出。 “王安,马郎中回去了?他怎么说的?”王泽出了风凌阁的大门,和王安一道来到前院才轻声详询。 王安四下张望一下,确定附近没人后,才道:“马郎中那边已经办妥,所言夫人乃风传重症,来的十分凶险,能否痊愈非仙yào不可,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王泽脸颊的肌ròu顿时剧烈跳动,用几乎控制不住地声音,凄凉地道:“有几天了?” 王安看了王泽一眼,道:“有五天了。” “嗯”王泽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眸子里没有半分光芒。 王安看着有些心惊,生怕王泽会有事情,便道:“相公、相公” 王泽在王安连呼几遍后,才回过神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沉吟片刻才慢悠悠地道:“马郎中辛苦,晚间你亲自去再给他宅中送去三百贯,权当谢意。” “是”王安心领神会地应诺,他明白该怎样去做。 王泽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又道:“这几日文姑娘怎么样了,来过吗?” 王安不假思索地道:“昨日文姑娘一个人在夫人阁子里呆了两个时辰,走的时候甚是匆忙。” 王泽点了点头,脸色惨然、有气无力地道:“好了,你去办事吧” 说话间,却见周碧如跑出门来,高呼道:“相公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王泽一怔,看了王安一…… 眼,转身快步入内。 “夫人,夫人” 在王泽的呼唤下,林月姐由半睡半醒终于恢复过来,周碧如与王泽一道扶着她半躺在床头,王泽让周碧如出去休息片刻后,才道:“今日正在枢密院议事,不想夫人忽然昏厥,这才匆匆赶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让相公辛劳了,这点小病,竟让相公亲自前来。”林月姐有气无力地靠在锦垫上,一双已经有些黯淡却依然美丽的眸子痴痴地望着王泽,嘴角溢出幸福地笑容。她有理由感到欣慰,行在大内出城到别院,最近的路也要二十余里,枢密院议事定然不是小事,王泽能丢下事情,奔二十余里回来看她,足以令她感到满足。 “这是说什么话,听到你忽然昏厥,真是心急火燎,再说朝廷中也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好好的,怎地突然有事,是不是厨下做了什么不干净地膳食?”王泽脸颊一阵红一阵白,他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林月姐吃力地摇了摇头,仿佛很疲倦地道:“未曾有过……” 王泽蹙眉道:“总是那些下人,图省事,害的夫人有事,待夫人康复后来日定要好生教训一下他们。” “相公何须责备下人,兴许这几日里,与文妹妹贪吃杯中物……”林月姐又咳了两声,急促地喘息,道:“这段时间,总觉得身子不太爽利,却还无节制地吃酒……” 王泽握着她的一双芊芊玉手,温声道:“不要多说了,好生将息,自会好的。” 林月姐轻轻摇头,强笑道:“相公不必在此陪我,妾身知道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相公去处置。” “没事了,这几天就在这里陪你,莫要想得太多,静下心来养好身子。”王泽轻柔地抚摸她的小手,怜惜地安慰林月姐。 林月姐困乏地闭上眼睛,疲惫地道:“相公,妾身好困啊”说着、说着依偎在王泽怀中渐渐地睡了过去。 王泽将她揽在怀中,用脸抚着她乌黑的秀发,眼眶中的泪水不知不觉间落在衣袖上,此时此刻,他心中一片乱麻,不知是愧疚万分,还是轻松释然!良久,他凝视着沉睡中的林月姐,面色毫无表情,只是拉着她的手,待周碧如悄悄进来后,才发现他脸颊上两行泪水在流淌。 此时,枢密院节堂中,枢府四位执政已经达成共识,李长秋做为枢密院都承旨当然地是最坚决的西进拥护者,都参军司列席的三名大将当然是倾向主战,孙傅终于理解了李纲的心意,犹豫再三表示同意。 众人散后,李长秋脚步沉重地出了节堂,心思重重地走在去公厅的甬道上。 “尚卿兄,怎么节堂会议结束了?”王崇仙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哦亦凡,急匆匆作甚?”李长秋收起心事,脸面挂上招牌式地微笑。 “正要有事找尚卿兄,原本要在此等候,正巧刚刚到。”王崇仙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份顺天府的公文,递给李长秋,接着道:“刚刚整理出来的塘报……” 李长秋接了过来,取出稍稍扫了一遍,边看便道:“还是没有太多新意,职方司上报还不如皇城司和都巡检司,真不知道这些人整日里做些什么……” 正说着,他的目光被吸引到刚刚翻开的一页公文上,自言自语道:“这里有些怪异了!” 王崇仙道:“有什麽问题?” 李长秋徐徐走着,将公文递给王崇仙,道:“你看都巡检司破获女真设在上元的据点,提到其任务是收买朝廷官员,伺机取我朝廷机密。” “这有什么,礼尚往来而已。”王崇仙合上公文,不以为然地笑了,既然朝廷在女真控制区域设立各处职方司、馆,那女zhēn rén自然也会在对方国境内安chā间谍,这点事不足以说明什么事情。 李长秋露齿笑道:“你细细看看,其中有一句供词颇为耐人寻味。”当他看着王崇仙翻了翻公文,毫无头绪之际,又道:“是不太起眼,你看最下面一句,结构南朝重臣?” “这又能有什么,女真上京之变,都元帅完颜昌归附,其中亦是有职方司北面使臣的功劳。”王崇仙怪异地看着李长秋,见他面色严肃,不禁疑惑地道:“尚卿兄,难道其中有何玄机?” 李长秋眉头一挑,加快了脚步,道:“亦凡好好想想,若是殷德卿观之,必能品味出其中意味。” 王崇仙眉头微蹙,对李长秋在他面前称赞殷修平,而颇感不悦,毕竟同行是冤家。 李长秋似乎没有注意到王崇仙脸色的变化,当走到枢府各房办公院落前,停下步子转身笑了笑,口中道:“亦凡想到其中玄机没有?” 王崇仙停步,摇头道:“还请尚卿兄指教一二。” 李长秋莫测高深地道:“有很多事,其中看是平常,却暗中丝丝相连……” 王崇仙一怔,睁大眼睛,诧异地道:“难道尚卿兄是指都巡检司破获女真在上元的据点,能从中结构朝廷之事?” “既然他们能伺机构陷朝廷重臣,那女史案或许有些名堂!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李长秋风淡云轻地笑了,他刚才沉重的心情稍稍轻快了几分。 一江离恨恰平分篇 第一章 雨季中难得的好天气,碧空万里点缀着点点云彩,正是户外行走的大好机会,趁着天气晴朗,朱影再次轻车简从来到秀女堂,暗访女子们的学业。 虽说是不曾声张,但太后驾临,还是惊动了李清照,她布置一番后,陪同朱影在女官、内侍远远跟随下,检查正在授业的各房秀女。 朱影面带微笑地轻步穿行在窗外,边行便看里面的女孩们学艺。这段时间她实在是太烦心了,朝廷千头万绪的内政,女史案直接挑战王泽、西李的犯边、女真举兵送归上皇梓宫,尤其是感觉和赵谌母子之间逐渐关系逐渐疏远,似乎像隔了一层摸不透、看不见的隔膜。一件又一件的事,没完没了,十余天的yīn雨,让她的心情极度压抑。来到这里看看这些女孩子们天真的笑颜,回想起今生少女时代的无忧无虑,细细品味大学时代的那世,心情逐渐开朗了许多。 “很好、很好居士教导有方啊!”朱影隔窗看了看一房正在学习‘服装设计’的秀女,那些女孩子们认真学习的情形令她欣慰地笑了。 “太后过讲了!”李清照心中自然是高兴,口上还是谦恭不已。 朱影淡淡一笑,又望向一旁侍立的张云漪,道:“设计一科看似女红针织,却又非一般女红可比,或许里面会出一位才女也不一定,咱们进去看看。” 当朱影在李清照、张云漪的陪同下进了教室,在场师生见山长陪同太后一起入内,忙中止学业,纷纷起身相迎。 朱影举止雍容华贵,大大方方地走到众人面前,笑盈盈地道:“大家都坐下,坐下吧!” 虽是她态度和蔼地让秀女们坐下,但又有谁敢在太后与山长的面前坐下,虽然教习和秀女们谢过,却没有一个人敢坐下。 朱影走到十余名秀女的面前,温声道:“今日不谈君臣礼节,学堂之内以师为长,你们不要拘礼,坐下吧。” 李清照接着主营的话,道:“还不快快拜谢太后恩德。” 既然太后与山长发话,秀女们只得谢恩,依次坐在方桌后的椅子上,却没人敢像往常一般坐姿,都是半坐着椅子、前倾着身子,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是技艺学科的秀女们自己动手,随意发挥所想所得……”在朱影缓步查看秀女们的作业时,李清照在她身边轻声地解说。 朱影面带微笑地道:“居士果然高人,授业之法远胜于凤凰山书院,尤其是经义院的那些老学究,把好好的士子都教成了书呆子。” “太后过讲,妾身实不敢当!”朱影在玩笑中还不忘挖苦凤凰山书院那些道学家,但李清照并不以此话为意,因为凤凰山书院的格物院与研究院早已经注重对学子实际cāo作能力的培养了,她反倒认为朱影的话打击面太广了,不过碍于朱影颜面,不便提出异议罢了。 “这是什麽?”朱影走到一名秀女的桌前,眼前一亮,拿起正在织绣的一件物事,笑吟吟地望着这位清丽的女孩。 女孩子岂知太后问到自己,慌忙站起身来,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诺诺地道:“回太后话,这是奴家几日来缝制的行路衣物。” “噢”朱影饶有兴致地摆弄几下衣物,道:“你是从何悟出这连身外装,还真的不错啊!” “回太后话,奴家两位兄长数年前投笔从戎,分在西京与济州,去岁长兄回乡探家,在闲谈中说到军中男儿上阵之时,身上除了甲胄还有许多零零碎碎,行军走路极不方便,每次到达宿营地都异常疲惫。几日来,奴家忽然想出能否为前方将士专门设计一套行军打仗时的衣装,要把包裹全部集中在一件衣服上……就是、就是装载小器具和杂物的胯背,这样的话,急需时可以打开带子就将身上配件全部拿下,如果能够分散全身的力气,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些日行数十里的将士们也不用整日里疲惫不堪昏昏yù睡了。” “好主意、的确是好主意啊!”朱影想到了前世的整体式作战装具,这个构想与那简直是同工异曲,如能成行,将不亚于一项重大的军事变革,或许就是一项具有重要意义的军事变革。 李清照等人却没有意识到这件简单的、带着许多小袋子和布条的衣物,有什麽地方引起朱影如此关注,就是那女孩亦是想不到眼前这位美若天仙的太后,竟然对她的想法大为赞赏,毕竟他们没有朱影的见识。 朱影放在手中的衣衫装具,细细打量着这位秀女,温声问道:“大姐叫什么名字?” “奴家姓徐,名媛媛,江宁县治人氏。”秀女怯生生地回道。 “不错、不错,好名字、媛媛,好生缝制这件衣衫,稍后由张山长负责与你方便,一切用度都从宫中支取,若用人样子,可直接由张山长跟李有知会一声,从内务府调派班直、戎装来与你取样。” 如此优容的待遇当属少见,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一件平淡无奇地衣物,并没有奇特之处,没想到竟然能有如此神奇的地方让朱影如此关心,甚至许下直接调用班直侍卫的懿旨,让人不禁暗暗称奇不已。 那名叫徐媛媛的少女亦是惊愕万分,支支吾吾不敢说话,一张俏脸更加羞涩,不住摆弄衣带,不知如何回应。 朱影见她拘谨不安,淡淡一笑,这也是难怪的事情,一个平民家的女儿哪里见过太后,能够有胆量说上几句话就已经不错了,当下继续道:“要细细制作,问清穿上后是否舒适,哪里有碍事,不要怕繁琐……”她一口气说了小半柱香的时间,最后才道:“好了,就这些了,说了半天,你们也嫌刮噪,就说到这里吧!你们安心学业,要知道日后女子亦可扬名于世,莫要辜负了大好年华。” 在众多秀女们复杂的目光中,朱影又温言和声地鼓励他们几句后,这才出了教室。 一路徐徐步行,朱影忽然道:“居士定然感到方才之事过于怪异不是?” 李清照与朱影接触日久,亦不太多虚套,当下道:“正是。” 朱影轻破樱唇,面颊飞上一抹红晕,柔声说道:“此事只有王相公能明白,我亦知之不详,总之今日这件事如果成功,对于将来必然是间大好事,居士早就芳名传遍天下,史册留名不难,我看这些女孩子们如好生培养,如徐媛媛这些聪慧孩子亦是可以留名正史的!” 李清照诧异地斜看朱影一眼,她亦是冰雪聪明之人,朱影的姿态、行事落在眼中,心下暗自揣摩朱影与王泽之间关系,断言二人何止是默切,简直是互为对方着想!正想在说些什么,却见李有面色惶惶地快步到朱影身侧。 “太后,王相公府邸有事……”李有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朱影和她身旁的李清照、李素荷二人能听得到。 朱影盯着李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7 章 沉声道:“说” 李有的眼神闪过李清照,低声道:“茹夫人昨夜四更时分病故,王相公已经向都堂告假。” 朱影脸色瞬间变的愕然,随即又闪过一抹轻松的目光,但眉头却紧紧蹙镞,双手之间用力揉搓这锦帕,眸光游离地道:“怎的这么突然,这么突然……” “茹夫人?”李清照自言自语,眉头微蹙,她虽然潜心学问,但对朝廷事仍然很上心,外界的风波,使她知道了这位近来大名鼎鼎的茹夫人。一个侍妾生死,竟然能惊动皇太后,…… 她隐隐感到外界传闻的女史案,其中颇多让人寻味之处! 朱影想的与李清照大不相同,好端端地一个人儿,前些天听说染病,怎的这么快就去了,细细想想,她直感心底冷嗖嗖地发凉…… 第二章 相府茹夫人暴病而亡的消息传出,而且是从相府中高调传出,并有传言茹夫人将按照正室夫人的规格下葬,王泽正式向朝廷陈请为茹夫人诰命册封,此事在朝野亦是掀起一阵不亚于女史案的风波。 皇后韩氏乖巧地侍立在朱影身旁,机灵地应付着朱影,时不时地看一眼坐在下首的赵谌,秋水般地眸子里尽是关切。 “母后,那不过是一个侍妾,生前并未得到明媒正娶,怎可事后册封外命fù,况且还是郡国夫人”赵柔嘉撇着小嘴,神色颇为不满地望着朱影。 外界传言属实,王泽正式向朝廷请册封林月姐诰命夫人,再次引起朝廷的议论纷纷。外命fù的册封,一向是由皇后主持,但还是来到慈安殿请朱影定夺,赵柔嘉正来此问安听到韩氏说道此事,立即出言反驳。 赵谌脸色淡然地望着朱影,等待她的玉音。 朱影却饶有意味地看了看赵柔嘉,并没有理会她,反而云淡风轻地道:“皇后是后宫之主,掌内外命fù册封用玺,怎么看此事?” 韩氏瞟了瞟赵谌,这个不好回答,很明显太后与皇帝的想法相左,中间还有一位得罪不起的小姑,真是让她左右为难,犹豫半响才低声道:“有母后在,儿臣岂敢做主外命fù事,还是请母后做主吧!” 赵谌仍然面无表情,但赵柔嘉却狠狠地看了韩氏一眼,暗自低估她好生圆滑,看着朱影态度暧昧就连忙附和,难怪得不到赵谌的宠幸。 朱影却用赞赏地眼神看了看韩氏,温声道:“皇后识大体,然皇后是后宫之主,此事理应你拿注意,只不过王相公在茹夫人病故之前,已经正式将她扶为正室,皇后当细细斟酌才是。” 韩氏岂能听不出朱影言外之意,她温顺地笑了笑,道:“儿臣以为王相公爵位是开国郡公,又无正室夫人,茹夫人是府邸唯一的侧室夫人,虽是名为侍妾实为府邸女主。况且,王相公在茹夫人生前已然扶正,虽无明媒正娶,却也合乎情理。”她说话间眸光闪烁,不住地偷看赵谌,见赵谌视乎没有任何反应,在顿了顿后又道: “封郡公夫人实属不妥,儿臣以为封个郡君,为王相公稍存体面,亦是朝廷不愧王相公功绩。” 这是个两面不得罪和稀泥的建议,既不全许王泽奏请,全了赵谌的颜面,又在礼数人事上做到尽量周全,韩氏果真是乖巧玲珑,在短短的时间应奉在太后和皇帝之见。 赵柔嘉虽有不甘,但又不能驳了皇后颜面,毕竟她是公主,而韩氏才是后宫之主。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是方寸纷乱,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改如何做?林月姐正是她与赵谌攻王泽最有力的棋子,她认定既然王泽敢冒天下之大不违,暗中截留皇家妃嫔,定然将林月姐视若珍宝。却没想到这颗至关重要的棋子,竟然如此意外地被除去,令她诧异之余多出几分寒意。 她绝对相信林月姐不是病故,天下间哪有这么快要人命的疾病,区区数天之内,案情发展就要揭露王泽隐私的关键是时刻,林月姐茹夫人竟然暴病而亡,有感于王泽行事之果断、狠辣,出乎她的意料,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步。人死无对证,王泽又反客为主开始还击,竟大造声势地追林月姐为正室夫人,直接上书陈请诰命,这简直是在向他们挑战。 尽管从心底抵触对茹夫人的册封,但想到王泽态度之坚决,折子文辞哀谦背后压抑的愤怒,她也仅仅只能无力地说一两句反对册封之言,谈不上坚决二字。 赵谌没想这么多,他也考虑不到这一层,即使没有女史案的牵连,以他的主张,亦不能为一个临死前扶正的侍妾…… 加诰命。所以他对韩氏的良苦用心无法体察,甚至还不如赵柔嘉,在韩氏说完后当即面露不悦之色,生硬地道:“公主说的是,一个开国郡公侍妾而已,又不是宗室近支藩王侧室,就算是扶为正室,亦不能由朝廷加赐恩诰,更何况这位茹夫人倒底是何出身亦不可知,怎可单凭王泽功绩,为后世留下成例。” 当这一句从赵谌嘴中说出来后时,赵柔嘉当即俏脸煞白,赵谌的话无异于在朱影面前影shè他茹夫人身世的疑虑,她相信这位令她有些畏惧的母后,定然能品味出其中的一些玄机。但话已出口,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左右已经没了主意,不由地紧张地偷看朱影神色。 以朱影的政治敏感,当然能够从话中再次肯定了自己与王泽的揣测,而且断定女史案幕后cāo纵必然是自己的这两个孩子,一股哀灼的伤感不断地冲击心头,没想到自己和王泽辛辛苦苦的cāo劳,换回来的竟然是赵谌和赵柔嘉的不满。她此时此刻真想大哭一场,但她还是硬生生忍下眼眶中的泪水,这个时候绝不是论事理、哀伤怀的时候,更不能让神色惶然、正在偷看自己的柔嘉看出自己的心思。 “王泽乃柱国重臣,所陈请事宜,实不可轻断,那以官家之见,当如何是好?”她轻轻点了一下,把王泽的功绩浓缩为四个字,轻而易举地把球抛给了自己的儿子。 赵谌不以为然地道:“既然王泽有功于社稷,其妾给个七八品外命fù册封即可,郡君乃仅次于国夫人、郡夫人之下的外命fù诰命,授予一个侍妾实在不妥。” 韩氏见朱影面色沉凝、毫无变化,断定她对赵谌的回答不满,但太后与皇帝对话,她是chā不上嘴的,只能暗自为赵谌焦急。 “皇嫂说的也是,既然是王相公上书,不如朝廷就做个顺水人情,给个郡君诰命,也显得朝廷优容之德,官家的大度胸怀。”倒底是赵柔嘉在短时间稍稍理顺了轻重,既然这颗重要的棋子没了,女史案已经成了没结果的公案,面对王泽的反击,她深知其势力之庞大,断不可强行阻止,从而使自己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赵谌不想赵柔嘉这么快就转变立场,思绪有些跟不上,脸面顿时变的不太好看。 但当赵柔嘉告退之时,赵谌亦同时告退,只留韩氏伴驾,朱影的脸色亦是不太自然,细心的韩氏发觉自己的婆婆在轻轻地叹息,那张令她亦是自愧三分的脸蛋上仿佛涂抹了一层淡淡的哀怨。 在回宫的路上,赵柔嘉与赵谌并未有乘肩舆,而是一路步行,内室、宫女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十余步开外。 “柔嘉,你说你说你为何要、要……”二人步行良久无语,眼看就要到了福宁殿,赵谌本以为赵柔嘉会主动与他说,没想到赵柔嘉竟是不言不语,他实在沉不住气才抢先问了一句。 岂料赵柔嘉冷笑道:“倒底是官家沉不住气了,还不如圣人会看母后脸色。” 赵谌一怔,他不明白赵柔嘉是何用意,脱口而出道:“这话从何说起?” “难道官家还不明白?”赵柔嘉不满地叹了口气,看着赵谌一头雾水的模样,压低嗓音道:“王泽一招丢车保帅,死结已解,官家认为我们还有胜算吗?” 赵谌楞楞地向前走着,心中一片乱麻,好半天这才发出长长地一声无奈叹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算明白了些,搬倒王泽的杀手锏是曾经为龙德宫妃嫔的林月姐,这是王泽死穴所在,只要抓住了她,以私占上皇妃嫔这一条大罪重重一击,任凭王泽有多少中兴之功,拥有多高的声望与权力、亦属惘然,朝野士人是绝不能容忍一个臣…… 子私占上皇妃嫔的,至少表面上的公论就能让王泽的声誉毁于一旦。但恰恰在这一记重拳即将打出之际,对方一招既简单又平常的招数,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几乎不可支撑的局面。他又有些埋怨柔嘉谨慎过分了,按他的意愿无须等候太久,直接指正茹夫人是林月姐便是,还要拐弯抹角地通过赵构这一层,以至于王泽有时间运作,从而功败垂成,丧失了这次大好时机。 “只可惜朕过于谨慎,让王泽先了一步,大好时机被错过,委实可惜,可惜啊!还有这位皇叔蛇鼠两端,真不足倚靠!” 赵柔嘉却冷然道:“内外都是王泽亲信,皇叔亦是无可奈何,真不想王泽竟能行此绝招,妹子低估了他,然对付王泽非一朝一夕、一厥而就之事,谨慎从事、一定要谨慎从事,官家须耐下心来,莫要心焦气躁。” 赵谌不甘地摇了摇头,他有些丧气地看了看还是不甘心的赵柔嘉,自己长长叹了口气。 “官家,此时当让则让、伺机而动,不过是个诰命而已,官家应当知道孰轻孰重。”赵柔嘉冷冷一笑,那双秀美的眸子里闪烁着冷漠的光芒。 “以你之见,如今是要迁就王泽不成?”赵谌忍不住白了赵柔嘉一眼,他从心底不甘心,当然还是没有转过来弯子。 赵柔嘉淡淡地道:“哪个说要迁就,还是官家那位圣人说的好,他要诰命那就给他,郡国夫人是不行,给他个郡君还是不错的。” “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赵谌是在不想再费力参详赵柔嘉的莫测高深,既然事已至此,索xìngjiāo予韩氏去办得了,自己图个省心,再怎么说不就是给一个逝去的人一个封号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官家圣明,这会暂时让王泽棋高一着,若不是西北、沿河有事,他断无机会取这一招。再说母后那边亦不好说,官家当多多去母后那里请安。”赵柔嘉柳眉微蹙,神色间恨恨不已。 赵谌不知可否地笑道:“是该与母后好生筹备你的婚事了!” “王泽好狠dú”赵柔嘉低声自语,那双秀眸中透出的是不甘,还有一些怅然地失落。 第三章 江岸的渡口,江面上来来往往地行驶着大大小小的船只,码头水域里数十艘江船停在码头边上,雇工们往返于船上船下装卸货物,大路上各色人物人来人往,赶马车招客、摆摊子卖茶水、果子的比比皆是,整个渡口颇为繁华,在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内,达鲁不花与乌思谋陵二人对面而立,一张石桌上一壶酒两盏杯子。 “王泽这一招用的的确是高明,须叟之间化一场灭顶之灾于无形之中,手段虽是dú辣,却恰当好处,高实在是高啊!此人亦不愧为都元帅平生之劲敌。”做为参与者,乌思谋陵当然地通过中间人,得知其中详情,连他这位处事毫不犹豫地人,不禁有感王泽处事之果断。 达鲁不花目光闪烁,支吾地道:“没想到王相公竟然真的下去了手,竟然只得下去了手,当真是没有想到他的手段竟然如此dú辣。” “达鲁不花你今日怎么了?不过是危难之时丢弃一个女人罢了,任何为大事者都能断然行事,有何让你怅然失神,难不成这位妃嫔真的国色天香,才让你心有不舍。”乌思谋陵虽然笑着,但一双精干的眸子,却发出一抹不和谐的光芒。 “当然……”达鲁不花yù言又止,关键时刻忍住了,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话咽回肚中。林月姐他当然非常熟悉,而且在完颜宗弼当时三名亲随中,他是唯一知道林月姐如何到王泽手中的。恍然间,十年前的往事浮现在他眼前,当时他正在完颜宗弼北撤的行辕内,负责指挥亲兵看管分入营寨中的南朝宫人,里面一位楚楚可怜美人吸引他的注意,这女子正是林月姐,正当他想要安抚没人两句的时候,完颜宗弼却风风火火地赶到,要他将林月姐送上一辆马车,趁人不注意之际,火速送到王泽的手上。而且他还知道一件他人都不知晓的事情,那就是为何完颜宗弼默许乌思谋陵参与构陷王泽,因为当年王泽就欺骗了完颜宗弼,虽然完颜宗弼并没有表现出异样,但几日来沉默寡言,他明白这是知道了林月姐成为了茹夫人,至于完颜宗弼为何要施展手段对付王泽,他就不得而知了。 “怎么了?” 乌思谋陵一句话,把达鲁不花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道:“没什么,只是有感世事无常而已。” “哈哈……”乌思谋陵大笑道:“你又何必如此多愁善感,想我北人若都是这般,岂不是要南朝打过燕山,你啊不要读太多的诗书了,整个都成了南朝秀才了。” “禁声”达鲁不花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紧张地四处张望一番,见不远处南来北往的人群,并没有注意江边这处不起眼的小亭子,这才放下心来,埋怨道:“万一被人听去,如之奈何?” 乌思谋陵毫不在意地道:“江边亭子送人之所,南来北往之人忙于营生,哪个会注意日日重复不止的送别场面,你太谨慎了,这样反而不好。” “还是小心为上,职方司河东房和上元据点前车之鉴不远,如今难不保南朝的刑部都巡检司不在暗中查访。”达鲁不花意味深长地看了乌思谋陵一眼,口气中带有三分别样味道。 乌思谋陵心中忽然一晃,但他并不在这些事上过多纠缠,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他淡淡地道:“倒是你回去的路上要多加小心,莫要一时冲动,为人强出头,惹索事在身,不过你说的也对,上元之事就是明示,有些时候自己人也不一定可靠。” 达鲁不花脸色微变,眼前闪过乌思谋陵一道凌厉的目光,不觉心中一寒,但他在瞬间的变色,岂又能躲过乌思谋陵老练的眼睛。 “王泽这才或许要赚大了”乌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8 章 陵一双眼睛,闪烁着刺眼的光芒,直直地勾着达鲁不花,似笑非笑地道:“直接联系女史案的严会被南朝拿住,或许此时他们已经知道了其中原委。” 达鲁不花的声音有些不自然,但仍然脸色如常地道:“这有从何说起,严会不过是一条走狗,能知道什么事情?” 乌思谋陵脸色突然变的肃杀,沉声道:“严会是一条狗当然不会知道太多,但是有人却知道咱们的全部,达鲁不花你的这个人情卖的真不错啊!” 达鲁不花眼睛等的大大的,不满地道:“乌思谋陵,你这是何意?什么人情不人情的,我又给谁卖人情了。” “哈哈……”乌思谋陵继而一阵大笑,方才的肃杀情形瞬间扫光,轻松地道:“其实这也无妨,既然王泽能走出这一步,知不知道其中有咱们介入,已经无关紧要了,送他个人请,倒也不失高明之举。” 达鲁不花冷眼看着乌思谋陵,没有说话,但他心中已经是一片乱麻,惶惶不知所以然。 “这个严会倒还算是个人才,数年间对南朝渗入极深,不过此人甚是jiān猾无比,又蛇鼠两端,不仅为我办事,而且亦是为南朝出卖我方以换取财帛,实属可恶之极。原本我也不打算再用他了,此人为钱足可将我苦心经营的据点毁去,正要找个由头除去,老弟你可是帮了个大忙!”乌思谋陵轻松地笑着,口气毫无半点不善。 达鲁不花双目毫无表情地瞪着乌思谋陵,二人就这样相互对视,谁也没有退缩。 半响,达鲁不花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笑容,他显然已经稳定了心神,淡淡地道:“不错,就是我把上元的行人据点还有严会jiāo于都巡检司的,如有必要,你可直接上书都元帅郎君,我达鲁不花绝无任何怨言。” 乌思谋陵目光冷峻,如同利剑般地锋利,且不言不语,使达鲁不花如芒在背,身子不自然地颤了颤,刚刚恢复的心态再次乱了起来,脸色变的很难看。 “嗯看样子你也受够了!”好半天,乌思谋陵的眸子才闪出温和的光芒,声音也变得温和许多。“好你个达鲁不花,做的真够高明,我险些被你懵了过去。” 达鲁不花只感觉那道令他心悸的目光,瞬间化为无有,乌思谋陵态度的转变令他颇感意外。他不明白为何是这样,从乌思谋陵提到上元之事之时,他就做好了被缚告罪的准备,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但他没有丝毫放松,还是警惕非常,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年单纯的小卫族,而是执掌一方事务的大吏,明白乌思谋陵多年的间谍差遣,单凭能生存在江宁,他就不能轻视乌思谋陵的能耐,人心难测,谁知道乌思谋陵温和目光之后,藏着些什么杀机。 乌思谋陵淡淡一笑,达鲁不花闭口不言的心思,他当然能猜出一二,他们干的就是行险行当,防人之心不可无,换成他亦是一般,有时候朋友的话也要提防三分。当下温声道:“达鲁不花,你我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怎么我们之间还要遮遮掩掩嘛?” 达鲁不花不知可否地一笑,徐徐地道:“咱们当然是兄弟,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你我都知道上元据点已经被南朝注意,放弃它是迟早的事,至于严会,方才不是说了嘛,你算帮了我一个忙。”乌思谋陵语气真诚,目光流露尽是真诚。 达鲁不花深深叹息,道:“乌思谋陵,你自己经营多年的据点,能甘心白白丢弃?” 乌思谋陵眉头一挑,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地说道:“为了大局,有时候不得不作出割舍,上元据点的确是我费尽心力所…… 创,但它已经引起注意太久了。原打算让一些有功之人陆续北撤,但为了兄弟你,也只好牺牲这些来不急北上的人了!这样也好,他们算是为大金尽了最后一份力。” 达鲁不花脸涨的透红,如同一个窃贼被失主当场捉住,当众扒光衣服般地难堪,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毕竟是出卖了自己的同袍,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对王泽出于内心深处的敬仰,当年又亲眼见到过林月姐的美貌,在得知女史案的背后一直是由乌思谋陵在cāo纵后,眼看着这张网一步一步地束紧,王泽又毫无动静。他从心底不愿自己所崇敬的人物就这样被构陷,虽然上元的这些关外汉人与燕云汉人生死,对他来说如同草芥,但毕竟是乌思谋陵心血所在。而王泽又是女真族内一致公认的劲敌,无论是何派别、众人间有何种程度的矛盾,只要事关王泽,往往能达成惊人的共识,正是这各共识,减缓了许多矛盾的发生。在经过一番痛苦而矛盾地挣扎后,终于决定违背自己的国家伸手相助,为此他做好了准备北上后想完颜宗弼请罪的主张。 但是,就在上元据点刚刚被南朝剿灭的同时,又传来茹夫人的死讯,真是让他哭笑不得,早知道王泽一步好棋,自己何须多此一举,令一位绝世佳人香消玉损。令他感触更深的是,在他心目中如同神人般地王泽,做事的手段竟如此dú辣,完颜宗弼与他相比,手段仁慈了许多,这一强烈的冲击,又令他感到迷茫,自问自己做的倒底对不对? “好兄弟,不要多想了,王泽并非易于之辈,这次反过劲来,还不知要怎么样?不过都元帅的目的算是基本达到了。”乌思谋陵真切地看着达鲁不花,道:“事情都过去了,我会上呈都元帅这里发生的事情,严会无能、累死三军。” 达鲁不花瞪大眼睛,看着乌思谋陵。 乌思谋陵哈哈大笑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该上船了,我的好兄弟。” “是啊!该上船了,终于要离开江南了!”达鲁不花深深一叹,留有意犹未尽地余韵。 乌思谋陵哈哈笑道:“何不上呈都元帅,咱们兄弟调换一下,你就留在江南繁华之处,做你的江南人算了。” 达鲁不花此时心中再无顾虑,呵呵地回道:“你就安下心来好生享受江南美景吧!” “达鲁不花,北上河口一路要小心谨慎,如今西北有事,都元帅率兵南下,南朝对过境商人检查甚严,千万不要出了纰漏!”乌思谋陵再一次叮嘱。 达鲁不花感激地望着乌思谋陵,方才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乌思谋陵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也可以说是一个朋友的忠告。 “你真的该回家看看了,这会我回去后,一定恳请都元帅,准你回去一趟。” “再说吧,达鲁不花,寒舍就要你多费心了。” “放心吧” 达鲁不花与乌思谋陵的手握在了一起,相互间深切地感受到彼此的关切,他二人同担深入敌国的重任,一人长期潜伏、一人行走与边境,都是冒着杀头的危险,也只有分别的时刻,才能深深地感受到彼此之间真挚的友谊。 第四章 朝廷中沸沸扬扬地女史案,不仅没有平息下来,反而在一股神秘力量地cāo纵下,有越闹越大的势头。由于女史案影shè的茹夫人病故,案情正无头绪之际,都巡检司内部突然bào出猛料,女史案竟然有女真间谍的介入,顿时引起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都巡检司与职方司联合上陈,据审讯燕山云州人严会,此人正是联系某些朝廷官员,结构女史案构陷朝廷大臣的一个重要人物。而那名龙德宫女史许氏,正是他从随二帝北狩的宫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构陷的目标就是被女zhēn rén称为‘南朝柱石’的王泽。 既有都巡检司的确凿证据,又有职方司的权威旁证,一时间群情汹汹,民间士人纷纷要求朝廷彻查此案,扫除金人在江南的间谍,并要求将严会与许氏凌迟处死,凤凰山日报与江宁新闻报两大报纸并东南各小报,纷纷转载名士文章,为王泽抱屈鸣冤,纷言若不是都巡检司破获金人用间据点,朝廷重臣将背负不白之冤。 王咏翎为首的凤凰山书院师生一改往日里不偏不倚的态度,署名上万言书为王泽言事,由王咏翎执笔,尹与正在病中的叶梦得为之润色,万言书言辞甚是犀利,甚至直接指出,要彻底挖出朝廷中那些勾结女真的败类,此非为王泽一人,既然能构陷王泽,必然能暗中搅乱朝政,此辈对国政危害甚大,必须要彻底铲除这颗dú瘤。 朝廷中便是平日里与王泽保持距离,或是与之唱对台戏的大臣,这次也换了另一副颜面,个个亦是义愤填膺,纷纷上书要求彻查女史案,挖出这批蛀虫,以肃朝纲、正国本,连在别人眼中一向风骨甚佳,与王泽常唱对台戏的赵鼎也为王泽抱屈,赵鼎三次上书要求朝廷必须严办此事,绝不可有任何人情参杂其中,对于涉案勾结女zhēn rén构陷朝廷执政重臣的逆党,一定要按重典严办。 刑部尚书吕好问与侍郎刘豫成为朝廷中最引人注目的大臣,他们一面严令都巡检司审讯金人间谍,一面上书要求朝廷,因牵扯敌国用间,应将女史案发归刑部审讯,连大理寺这一关也绕了过去,又引起了刑部和大理寺之间一场激烈的口水仗。朝堂之上简直成了刑部和大理寺之间唇qiāng舌剑的战场,最终孙傅不得不从中调和,以刑部都巡检司破获女真间谍为由,将包括女史案在内的涉案人员,全部jiāo予刑部审讯,为了照顾其它衙门,大理寺,御史台、刚刚并入兵部,由兵部节制的卫尉寺三家参与。 但吕好问毕竟身为尚书,不愿身临俗务,由刘豫以刑部侍郎担当主审。由于刘豫深受王泽恩惠,加上此案即可向王泽献好,又可为自己讨下一个升迁的考绩,自然是卖出十二分地力气,真正做到了三过家门而不入,吃住都在刑部公厅之中,不分日夜地审讯。当然,他对于女真间谍毫不客气,由于朝廷已有军法规定,凡涉及敌国用间,可由军指挥司都虞候下令处斩。故能借用卫尉寺都虞候判官用刑,亦可用刑部缉捕使臣用刑,运用种种酷吏手段,不问过程只求结果,刑部的使臣们自然也卖出生平的本事,一套套地刑具不断地加在这些犯人的身上,有些人甚至在严刑逼供之下为求解脱胡乱咬人,结果是案情越发展事情就越大,朝廷中不断有冤案发生。吕好问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只好亲自出面,要求刘豫用刑且宽,不要牵连好人,但刘豫却认为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人,除jiān勿尽的道理令吕好问不可奈何。 随着案情不断地走露风声,外面风波越来越大,市井之间各种传言一夜之间,全是为王泽抱不平,但对于刘豫用刑严酷也颇有异议,一些御史开始上书弹劾刘豫用刑太严祸及无辜。而对于茹夫人蹊跷的死因,虽然有人动过念头,也有少数人隐晦地提出,但随即而来的是暴风骤雨般地评击,被骂成女真jiān细或别有用心,简直成了过街老鼠,有些人甚至被街坊群殴,使人不吝而寒、纷纷禁口。 朝廷首先做的就是在这场风波中,茹夫人终于被恩赐越郡君的诰命,安葬规格以王泽的职事官品级规格筹办,声势造的颇为浩大,连皇太后与皇后也派遣女官前来吊丧,给足了王泽颜面。但是,仍然令很多人不满意,另一种言论再次兴起,言王泽在茹夫人临终前将她扶为正室,而茹夫人是河朔大户良人出身,论出身当得执政内人,虽做侍妾十年,却实为王泽府邸的女主,朝廷于公于私理应按王泽爵位册封其为郡国夫人。郡君实为朝廷之有国公封爵上大臣或亲王侧室的诰命,朝廷不许王泽陈请郡国夫人的诰命,而是仅仅给于郡君称号,显然对王泽不公。此事再次引起了一些士人的不满,纷纷上书引用典籍为王泽抱不平,要求朝廷追封茹夫人为郡国夫人,江宁新闻报更是当了一回冲阵先锋。 赵谌面对朝野上下几乎一致为王泽请命抱屈的呼声,他真是又悔又恨,想不到事情竟然落到今天这种局面,令他震惊不已的是女史案的背后,竟然有金人的背景,更他震栗不已的是整个事情从一开始就被金人cāo纵,自己以为自己是有能力的帝王,没想到竟是这种结局,往昔的雄心壮志瞬时间化成对自己能力的深深疑虑。 赵柔嘉的日子更不好过,她倒底是年纪尚小,面对如此大的压力已成惊弓之鸟,女史案始作俑者是她,但她并不知道幕后策划者是女真间谍,而且将她也算在其中成了一颗被人使唤的棋子。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地慌了起来,尽管她用意或许有那一点点私心,更无心与女zhēn rén勾结,但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她被女zhēn rén暗中给利用了,无论如何都脱不开嫌疑,一旦自己被牵连出来,将是百口莫辩,等待着她的纵然不会是明正典刑,但也会是鸩酒一杯或是终身禁锢。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赵谌在得知有女真间谍参与的时候,压根不容她解释,斥责她竟然勾结女zhēn rén,陷他这位皇帝于进退维谷之间,那愤怒扭曲的脸面和那冷酷的目光,令她感到入坠冰窟。 随着案情一步又一步地深入,赵柔嘉更加惶恐不安,她所用的那些宵小之辈又岂能受得了刑部大刑,纷纷相互撕咬,若是再查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要落到他的身上,当然只能落在她这里,不可能追究到皇帝身上。惊恐之余,她不及多想,既然赵谌已经指望不上,慌乱之下只得求助于朱影,虽然她向朱影坦白介入女史案,却不承认自己是始作俑者,更是隐藏了几名重要的人物。 朱影虽然早就明白个八九分,但赵柔嘉的坦白仍然令她惊愕不已,之前她还有些许侥幸,但赵柔嘉的每一句话都令她如锥刺心般地绞痛。但无论如何赵柔嘉终归是她的女儿,她在惊愕之后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女儿,尽管她在气愤jiāo加之际,狠狠地刮了赵柔嘉一记耳光。冷静之后,她细细思量了目前朝野上下形势,在一片近似狂涛之中,王泽却仅仅一封子后再不言语,完全是深受构陷的模样。但她绝不相信此事会如此简单,单单林月姐的死就十分蹊跷,绝不是什么暴病,她曾经传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9 章 旨对此质问王泽,但王泽沉默不语。 虽然她不敢肯定,但已经感觉到一些,但这一切都是源自一个yīn谋,针对于王泽的yīn谋。令她诧异地是,女史案竟然是女真间谍结构所成,而不是她原先揣测的出自赵谌与赵柔嘉之手,既然有女zhēn rén,完颜宗弼断不能摆脱干系,为何他要这样做?尽管政治经验告诉她,如今他们三人虽不能说势同水火,但为了各自的命运,相互间明争暗斗大有越演越烈之势,完颜宗弼对王泽下手是有可能的,也是无可厚非的。 她的女儿在其中或许真是被利用的受害者!这一切都要由金峰完颜宗弼来承担,朱影是这么想的。 刘豫不愧为一个能臣,随着他的狠辣手段不断使出,案情渐渐明了,几名朝廷的中下级官吏的不断招供,越来越将矛头指向赵柔嘉,而且已经有人开始怀疑皇室贵胄可能参与其中,只是暂无证据之前,说的委婉隐晦而已。 按制朱影不能干预如此要案的审讯,即便是干预也会被大臣毫不客气地驳回,刘豫显然会乐于驳回太后的干预,这样一来反而会使她失了颜面,绝不能行此蠢招。但赵柔嘉如何躲过此劫?而且在案情尚未发展到她身上之际了断整个案件,有柔嘉必然会有赵谌,若真是如此,那皇室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朱影在再三权衡之后,终于下了决心,让赵柔嘉在宫中不许随意走动,之后传召王泽入宫,并由李有亲自前往。 第五章 午间,烈日当头,府邸的后院池边草地的大柳树下,王泽独自一人,靠在凉榻上,榻边的装满半化冰块的铜壶内,放置着一瓶盛放色彩嫣红地葡萄酒的琉璃瓶,一盏琉璃高脚杯放在旁边,杯中残留着尚未喝尽的半杯残红。 自从将茹夫人林月姐安葬后,偌大的执政府邸,竟然变的空dàngdàng、冷冷清清地,回来的时候,再也没有美人为她轻柔地宽衣解带,嘘寒问暖。 每每一个人呆坐在yīn凉的书房或是后院中,痴痴地发呆,自己亦是不知在想写什么,反正此时他悔恨地简直想彻底宣泄一凡。 世事就是这麽可笑!林月姐原本不需要做出牺牲,就相隔几天,也就几天的功夫,当林月姐已经进入弥留状态的时候,李墨涵却意外地带来了上元破获金人间谍的消息,而且一开始就问出女史案有金人接入的背景。但他这又有什么意义,他第一个反应不是直接过问案件洗刷自己的‘清白’而是请江宁济世堂的吴神医全力救治林月姐,希望还有机会能挽回,但是已经太晚了,各种法子都用上了,还是回天乏术。在吴神医颇为玩味的目光中,王泽无奈地认命,并请神医在书房恳谈小半个时辰,当夜在吴神医被送走后没多久,林月姐在一记yào石灌下的回光返照中,依偎在他怀中,在他的柔情蜜语中,在二人jiāo错耳鬓间、含着凄厉绝美地笑,安然睡去!没有说一句话,两人就是这么静静地相拥在一起。 王泽轻轻锤着额头,不住地轻轻叹息,当年久违的伤痛感觉不断折磨他本已脆弱不堪的神经。十年的相守,由那一瞬间的感念,经过不知不觉的升华,这种牵挂可以称得上是长相思守。它不同于将朱影那份默默相守、期期地相望、深藏在灵魂的深处,更不同于把柳慧如的激情火热、毫无避讳的真挚、深深刻在心头。或许,这种爱是一种精神上的寄托,是两个孤独人之间彼此的依存,但就是往昔的那一回眸已经在他们之间深深扎根,如今成为各自生活的一部分,已经深深地植入彼此的骨髓之中。回味着从前万千往事,他的指甲陷在ròu里,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只有疼痛才能使他暂时的忘却心中痛楚。 “人死不能复生,你这又是何苦呢?”文细君细腻而又伴着几分浓郁忧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泽早已知道有人站在他身后,而且从散发的特有香味上,就断定来人是文细君,府邸的家人都知道文细君的身份,她每次来到府邸自然不须通禀,除了王泽的书房之外任意行走。他却懒的知会一声,待到文细君说话之后,才幽幽地道:“细君,来陪我吃一杯。” 文细君轻挪莲步,转到凉榻前轻轻坐在榻边,一双美目充满伤感地看着王泽。 “人算不如天算,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王泽长长一声悲叹,拿起酒杯就要一口喝下。 文细君欠身夺过酒杯,道:“酒多伤身,莫要再喝了。” 王泽眯着眼睛打量文细君,缓缓地苦笑道:“酒真是好东西,尤其是葡萄美酒,回味绵长,杜康亦是不能相比……” 文细君幽怨地剜了眼王泽,又无奈地摇头,在她看来王泽真是醉了,她看到不远处池边青石之畔,有两个被打碎的琉璃酒瓶。她在稍稍沉吟之后,忽然将琉璃高脚杯用力抛了出去,酒杯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在池边的青石上‘啷’化为碎片,一盏价值十余贯的名贵琉璃器就这么碎了。 “相公这倒是个解闷的好法子……” 她了解男人的心思,却不能体味王泽的苦楚,因为她是女人,而且她刚刚才发现,许多年来,她或许并不真正了解这个男人,或许也可以说她根本没有去用心了解过。自从在汴梁的那慕云月夜她主动给了他之后,她的这颗心都放在他身上,并不计较什么名份,每次他从床上起来后匆匆离去,她也像一名贤惠的妻子,为他整理衣衫,从不过问他去何处。在她眼中,他几乎是完美的,是她能够生存下去的一切,用自己的一切却爱着他,为了他、她甚至亲手为林月姐端上了dú酒。 在和林月姐来往的几天,她在黑夜中,蜷缩在角落里,暗暗地诅骂自己、暗暗流淌着泪水,但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又再次换上另一张脸面,端着血红的葡萄酒来到林月姐面前,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太在乎他,甘愿为他付出一切,当然在她心中亦是暗暗嫉妒林月姐得到他所没有给她的名份。 两个人相顾良久,谁也没有说话,彼此的眼神jiāo汇一处,能否全然读懂? 不知过了多久,周碧如无声无息地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站在二人十余步外,后面跟随着内侍李有,二人见王泽与文细君在一起,周碧如面色不太好看,李有却毫不在意地一笑。 周碧如用生硬而又沙哑地嗓音道:“相公,李都知来传太后懿旨。” 王泽与文细君这才惊觉,忙地起身迎了上来。 李有温声笑道:“王相公无须大礼,咱家今日是奉娘娘内旨口诏,请相公入宫商议军国大事。” 文细君愕然看着王泽,她疑惑地看了看王泽,心下虽然嘀咕,但碍于身份,不能多言。 王泽淡淡地道:“请李都知回禀娘娘,下官偶感不适,已然告假修养,边事自有孙大人、李大人主持,大可不必担忧。” 李有见王泽不愿应诏,他回去不好jiāo差,毕竟朱影遣他来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非要王泽入宫不可,外出传旨压根用不上他这位有防御使散阶的堂堂入内内侍省都知,一个供奉官足矣应奉差使。而王泽不肯领命,令他颇是为难,他可不敢对王泽出言不逊、或用太后名头来压。左右没个主意,只得放低声调,道:“相公太后的确有要事相商,还望相公体察,咱家回去也好jiāo旨。” 王泽稍稍思量后,斜看了眼文细君,才颔首道:“李都知稍待片刻,容下官更衣。” 待王泽去后,文细君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府中等待王泽,顺便料理一些事务,虽然如今府邸中仍有周碧如担负起了管理后院琐事,但毕竟她只是一个仆人,文细君与王泽之间关系,府中人皆知晓,或许今后不定是府中女主人,所以她的话倒无人敢不听命。 令王泽意外地是,朱影没有在慈宁殿召他,而是选在一旁的偏殿内。 王泽一改往昔与朱影在一起时,那股发自内心深处的躁动,还有目光中按耐不住的激情。今日,他默默地坐着,并不主动挑起话题,整个人显的很没有精神。 朱影在开始并没有去触动敏感的话题,尽量避讳林月姐的事情,而是与王泽谈论边事与内政,但面对双目已有醉意地王泽,她能感受到他冷冰冰背后这种伤痛,毕竟一同同床共枕十年,不可能没有感情,关乎这一点,十年前她就深有所触。 “你真的有把握在两三年内夺取河曲,期间金、金……完颜宗弼不会南下?”话题转到朱影对边事最关心的两个问题上,犹犹豫豫之下,她倒底没有提金峰这两个字,而是用完颜宗弼来代替。 王泽目光扫了朱影一下,迅速地收敛回来,慢吞吞地道:“这些事,枢密院不是早就有了定策。” “我只要你来说听听才放心” 王泽一怔,心中微起波澜,旋即又再次风平浪静,淡然道:“西李不足虑,虽然拥有数十万大军,有最优良的战马,但其立国百年,深受汉化,士民崇尚佛老,悍勇好斗之风早已不复元昊时代,甚至不如秉常。这次犯境看是气势汹汹,其实是外强中干,一个数百万人的小国,能坚持多久的战争?而我们历经一次丧国之乱,所谓大治必先大乱,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如今已经是如凤凰捏塑一般,虽算不上盛世,但以目前综合国力来看,夺取灵夏绰绰有余!至于金国的种种迹象,他们隔岸观火、火中取栗的可能xìng较大,但国与国之间关系,往往充满不可预测的变数,谁也不能有所保证什么。所以对于金峰,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他是完颜宗弼!” 朱影面色沉凝,轻轻颔首,暗叹王泽说的好,尤其是最后一句,暗示他们三人已经不是那世的他们,他们今生不仅是朋友,而且是不得不面对的敌人。十年后,金峰这两个字,说出来是那么的陌生,还不如完颜宗弼给她带来的震撼强烈,她亦非不相信王泽,说到现在,不过是面对王泽的沉默没话找话罢了。 但是,说来说去仍然不可回避女史案与林月姐,毕竟今日宣诏王泽前来主要目的是为赵柔嘉开脱。 第六章 “这段日子,咱们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你也憔悴不少!”自从在行宫那场尴尬后,他二人或许都为捅破了这层纸,而感到有些尴尬。朱影在羞涩地同时,心底暗自幽怨王泽匆匆离去。王泽却又是像做了件亏心事地,时时躲着朱影,甚至不敢正眼瞧她。他涩涩苦笑,低声道:“近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实在是分不开身、分不开身。” 朱影亦是苦涩地一笑,分明是搪塞之言,此时她亦不能在意,柔嘉的事还萦绕在她心头。但眼前这个面颊清瘦、稍带倦意地男人,又令她yù言又止。不由地柔声劝慰道:“逝者已矣,你也不用太过伤怀,免得伤了身子!” 王泽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温馨地光芒,随即飞转流逝,尽是些浓郁地忧伤,仿佛在自言自语道:“真的不该啊!就差了两天,就差了两天。” 朱影不明白王泽在呓语何事,但她还是隐隐感觉到与林月姐有关。 “王泽”她起身轻轻走到王泽身旁,一双玉手搭在他的肩上,柔声道:“什么都不要想了,很多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王泽摇了摇头,无奈地苦笑:“算了不谈这些了,今天找我不会是谈这些事吧?” 朱影一怔,不想王泽竟然在精神恍惚之余,还能有心思盘算它事,令她颇感意料之外,但见王泽不再言语,似乎正在等着她的下文,不觉说道:“本以为女史案不过是小孩子意气,没想到竟然是金人在后cāo纵,真是没有想到!” “小孩子意气?”王泽淡淡一笑,似有所指地道:“小孩子如今都长大了” 朱影细细品味王泽话语余韵,想到赵柔嘉和幕后的赵谌,心中不栗而寒,若不是女史案有了转折,自己也险些被这两个孩子给骗过去了,王泽的怨恨显然非常沉重,看来很难让他善罢甘休。凭借王泽目前的名誉、声望和势力,他的反击是令人恐惧的,即便是皇帝也难以善全。 “我同样也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是金峰、他在以前就开始酝酿,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种结局,看来还是所托非人。”王泽面色依然淡漠无色,仿佛在讲一个毫不相关的人。 朱影却面色大变,一双秀眸中透出的尽是惊讶、不解和愤怒,半响,才道:“怎么会这样?” 王泽眉头微挑,若有所思地道:“怎么不会这样?我曾经说过,他只是那世的金峰,今生他叫兀术,他有自己的民族、自己的国家,而我们与他的民族的生死对决是迟早的事,而且已经不太久远了。” 说话间,他心中闪过前些日子夜间的一件事情,正是林月姐病发之夜,他独自陪伴在床前。周碧如入报外面有客来访,当时他正式焦虑波动之时,当然没有好心情大晚上地离开林月姐,但周碧如报出了此人名号时,他才吃了一惊,连忙让周碧如留下照顾。 在书房中,他听着来客达鲁不花对她细细讲述了女史案的前因后果,不禁全身栗然,他虽然明白自己与金峰已经成为对手,却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而且皇帝和公主竟然成为他的一颗棋子,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完颜宗弼的能量。之后,他回到林月姐身边,细细琢磨、一夜无眠中想了许多。 “你是说……”朱影垂首诧异地道:“这也不是理由?” “理由这还需要理由吗?只不过他做的太过分了,竟然把皇帝也牵连进去。”王泽冷冷一笑,他心中比谁都明白,自从下蔡一别,他们之间就是生死之战,国与国之间的利益高于一切。这一点,金峰做的很好,用心实在是良苦,下手极为狠辣,和自己对金国的手段如出一辙,完颜昌的事,虽不是直接针对金峰,但这种羞辱实在是难以忍受,反击他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他能对你下dú手,这次也不定会在大河上做些文章。”朱影对王泽的信任,或许真的到了依赖的程度,而且她发现王泽对赵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0 章 似乎并没有自己想得那样怨恨,这点颇为诧异不已。 王泽神情微动,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道:“只要咱们准备得当,金峰断不会糊涂到去干讨不到便宜的买卖。” 朱影又走到王泽面前,像是下定决心似地道:“王泽我要与你说个事,答应我,不准动怒。” 王泽说了许久,此时郁闷地心情好转了许多,眼看着神情忧郁地朱影,不由自主地道:“好我答应你就是。” 对王泽的迁就,朱影并没有显出多少欣喜,而是更加忧郁地道:“要知道这件事给你造成多大的伤害,我却不能隐瞒你。” “是不是为韩国公主等赵家人参与女史案之事?”王泽冷不防地冒出一句,目光并不是宽容而是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无奈。 朱影一怔,呆呆地看着王泽,愕然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嗯我早就该想到了!” 王泽干干一笑,并没有回答,为避忌讳他已经口下留德,没有说出当今的天子也参与了女史案的结构,而此时他已经隐隐猜到朱影今日的目的,但他要让朱影亲自说出口。 “女史案既然是女zhēn rén在后cāo纵,柔嘉完全是不知情,要是被牵连进去,恐怕有损朝廷体面,你看看能不能……能不能为柔嘉开脱……” 王泽嘴角溢出一抹讽刺意味地笑,早知今日何须当初,两个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被人利用还蒙在鼓里,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厉害,把朱影搬了出来求救,可笑、真是可笑! “王泽,你在笑什么?”朱影在尴尬、拿扭之际,神经变的相当敏感,不时地关注王泽的一举一动,眼看王泽那份讥讽地笑,有些挂不住脸面。 王泽见朱影有些羞怒,他脸色平和了许多,用柔和地声音,道:“公主参与其中之目的与女zhēn rén并不相同,她不过是想夺回赵家的权势而已,想必刑部刘大人会有体察!不会有事的。” 朱影白了王泽一眼,这哪里是在为柔嘉着想,简直是在站在一旁看笑话。她心中虽是不悦,但毕竟柔嘉理亏在先,换做他人王泽痛打落水狗就是好事了,何来相助之理? 王泽接着说道:“你放心吧,应该不会牵连公主的,刘豫不是糊涂之人、更不是由风骨之士,充其量点出几个虾兵蟹将充数,天还塌不下来。” 朱影见王泽漫无边际地说话,着实有些焦急,她眼看刘豫一副不撤查到底就誓不罢休的架势,皇帝自然是没说的,给刘豫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揭发皇帝被女zhēn rén利用,但赵柔嘉就难说了,相信刘豫会很乐意用承办皇家公主来来抬高自己的声誉,名望到了一定的程度,到时候就是皇帝狠的咬牙切齿,也不可能把刘豫怎么样,即使是寻机贬斥也会找到文官们的合力阻止。她不能再和王泽绕圈子了,当下直接了当地道:“我知道柔嘉是针对你,但她毕竟是我的女儿,虽然她这次做的有些过分,但也是受了别人的挑唆,眼看一步步马上就要牵连到她,纵然是皇家公主,凡涉及敌国,亦不得免罪,难道你真的和小孩子怄气不成?” 王泽原本为林月姐事迁怒于赵谌和赵柔嘉兄妹,纵然是女史案主谋为女zhēn rén,但无缝的鸡蛋又岂能招来苍蝇,再怎么说此案亦是有他们兄妹要绊倒他的的企图,结果林月姐成了牺牲品。他的确是恨极这对活宝,虽然他不可能把赵谌怎样,但有心让这位公主的赵柔嘉出一回丑,他有这个能力和打算,并相信刘豫也会去做,也算是对林月姐游戈jiāo代。此时,朱影的确是有些急了,他不禁再次犹豫,当他的目光与朱影眸子jiāo融之际,忽然感到自己实在是下不去手,既然她寄希望于他,再怎么说自己也不能与她的儿女怄气。果真是揭开了这一层,就算赵柔嘉贵为公主,亦不得不束手伏法,对于朱影是绝不能接受的,也是接受不了的。 左右为难、一面是对不住死去的林月姐,一面是生生在面前哀叹的朱影,何况赵谌和赵柔嘉的做为在朝廷正统权力之上无可厚非,一时间,王泽怨气虽然仍盛,却不知怎样做才好! 朱影再次走到王泽身侧,轻轻偎在他身旁,用极富柔媚的声音,细细地道:“小孩子不懂事,一时间受人挑唆,难免做出些出格的事,我也把她训斥的够了,你就全当他们任xìng胡为,坐家长的容忍一二,过去就是了,还能真和他们较真不成!” “任xìng胡为?简直是太过分了,你知道险些惹起多大的乱子?若非……”王泽说着忽然刹住话头,急促地道:“若非都巡检司意外捕获女真间谍,恐怕此时我们都不能全身而退,你还说是出格的事。” 朱影见状,知道王泽为林月姐的事,还正在火气头上,这个时候他很难原谅赵柔嘉所为。虽然她也感到赵柔嘉很过份,她也已经忍不住怒火打了赵柔嘉,但她必须要劝说下去,又怎能让自己的女儿去面对那些酷吏。当下语气有点生硬地道:“你要怎样才能消去心头怨气,也罢谁让柔嘉是我的女儿,有什么气你尽管向我发就是,一切都有我来担待。”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绝无回旋余地,王泽再不接招,那可就是和朱影怄气了,他抬头望着朱影,无可奈何地地道:“你要知道,小狼是永远不会安分的?” 朱影此时哪里能听的进去这些话,她压根不关心今后,要紧的是怎样才能让赵柔嘉躲过这一劫,而王泽是其中的关键,能够让赵柔嘉平安无事就行了,今后的事管不了这么多了。 “今后我自会教导柔嘉,如今事情紧迫,就算为了我,还不成吗?” 刚刚说罢,但见王泽猛然伸出手臂,将她拦腰抱住。朱影感到一股自己不能抗拒的力量,把她带入王泽的怀中。期间,她感到自己‘惊呼’一声,但当自己坐在王泽腿上,靠在王泽怀中时,分明不由自主地用双臂缠绕上他的脖颈。 “你好坏啊!把握弄痛了”朱影娇涩地靠在王泽胸口。 王泽脸色闪出一抹坏坏地笑容,目光却毫无兴奋颜色,道:“既然是这样,太后总是要付出些代价。” 朱影心下一宽,总算是王泽软了下来,这种代价?正是她内心深处所期盼的,王泽在她最想不到的时候,却要索取。正当她轻轻闭上美目,等待着王泽前来索取之时。 却听王泽在她耳边轻声道:“朱影柔嘉该是出嫁时候了!” 朱影一怔,她忽然明白自己的努力或许成功了,但王泽心中的恨并没有丝毫消除,而是以别的方式来宣泄,真不知他还有什么后招,当下诺诺自语道:“是啊!柔嘉是该出嫁了。” 第七章 女史案的审讯仍在继续中,由于用刑非常残酷不忍,刑部的使臣们在上面的默许下施展平生最得意的手段,不断有朝廷官吏被牵扯其中,每深入一步,都让刘豫感到兴奋不已,这可是显示他能力与手段的大好时机。如今朝野上下,目光都在看着他,他自然是要拿出十二分地精力来办案,如按原先预计,定案之日也就是他声名隆起之时,至于其它的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尤其是胡栓和胡宏弹劾他用刑过猛,妄图办成大案以求名望的非议并不在乎,有比朝廷大臣勾结金国构陷朝廷执政,尚且牵连皇室的事情严重的事情吗?这样的案子不重办能行? 这日,他审讯一个不太紧要的人物后,吩咐大小使臣们几句话后,回到后堂歇息片刻。 当他刚刚坐下喝了杯茶之后,一名胥吏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轻声道:“大人、大人” 刘豫放下手中的瓷杯,才慢悠悠地道:“何事?” 胥吏递上一封名帖后,轻声道:“外面有王相公府上机宜文字李墨涵求见。” 刘豫一怔,他慢吞吞地接过名帖,新下暗自盘算这个时候李墨涵来此作甚,不过既然李墨涵是王泽得意门生,又主管王泽的公文书碟事务,被好事者称之为丞相长史,轻易得罪不起。于是道:“有请” 待李墨涵进来后,刘豫已经面带笑容地起身,问声道:“我道是哪位来访,原来是李世侄,稀客、稀客啊!” 由于刘豫和王泽是平辈之jiāo,在朝廷内又是颇能相济,李墨涵不敢失了礼数,忙躬身趋步走到刘豫面前,作揖道:“小侄拜见世叔。” 刘豫笑呵呵地扶起他,温声道:“我与德涵多年相jiāo,世侄就是自己晚辈,无须场面上的客套,来、来坐、坐下说话。” “多谢世叔”李墨涵亦不客套,待刘豫坐下后,他大大方方地坐在下首。 茶上来后,刘豫吩咐道:“都退下吧,无要紧事宜,不可打扰。” 李墨涵眉头一动,端起瓷杯,揭盖细细研磨一番,才品了口茶,孜孜赞道:“好茶、好茶啊!世叔不愧被诸公称之为‘茗中神仙’,公厅中竟然有些绝品!小侄看便是都堂诸位相公,亦不会有此享受。” 这句不动声色地奉承,令刘豫颇感舒坦,对于茶道而言,他颇为自得,自诩为朝廷无人可与之相比,王泽亦曾称他为当代茶仙。 “此时的明后杭州龙井新芽,都是二八少女用素唇采摘,才是上品中的极品。贤侄来的正是时候,此茶不久前才从杭州购得,虽不是龙井中的上上极品,但遍观朝廷各衙门,有此茶的独独我这一处,虽然公厅内有些奢靡,却全然是老夫喜好。”刘豫得意地看着李墨涵,又道:“待过几日,贤侄随德涵一同到我府上,共同煮茶论道。” “这是当然,恩师亦是时常唠叨,说当今朝廷诸公,论嗜茶无人可比世叔,天下间吃好茶之所,除了大内就要数世叔府邸,他日定然登门求教。”李墨涵一双眼睛笑的迷成一条线,口上不断地恭维着刘豫,饶是他老成持重之余,多年来耳熏目染,官场的套路用的游刃有余。 刘豫却是一只宦海老滑头,他明白李墨涵断不会公然来刑部造访,他们之间并无多深的jiāo情和直接的公务,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李墨涵此来是身负某种使命,托付之人必然是王泽无疑。既然已经心知肚明,他也不焦急,索xìng对李墨涵来意不闻不问,尽与他谈论茶道。 李墨涵本就是茶道外行,能有多少话谈,几句之间对于论茶显出了老底,在刘豫似笑非笑地目光中,暗自尴尬不已,心中责备自己为何单单提什么茶道,简直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他决议单刀直入,免得自己下不了台,道:“世叔小侄今日来却又要事与世叔相商,还望世叔周全!” 刘豫淡淡一笑,年轻人倒底是沉不住气,几句话也挺不过去,看来是要进入正题了,温声道:“哦贤侄但讲无妨。” 李墨涵清了清嗓子,用压抑地声音道:“小侄正是为女史案而来。” 刘豫眼角微颤,目光却颇为平淡地瞟着李墨涵,等待着他向下面说。 “世叔容禀,恩师在十年间锐意进取,数次筹划败女真南下,又策划金国都元帅完颜昌和阿骨打十四子等人南投,此为女真贵酋嫉恨,便要结构罪名构陷恩师。而世叔亦知朝廷之中,一些宵小之辈忌恨恩师倡议的新政,亦是背后诋毁,两者目标都对准恩师,此些人实为可恨之极……” 刘豫捻须静听,关于这些他早就明白了,朝廷中的事不好说,即便是这些要扳倒王泽的人,也不一定与女zhēn rén联合,在审讯中他从严会与一些朝廷官员的口供中,得出这些官员多半不知道严会的真实身份。当然,为了自己的名声与日后进身前程,他要将两者尽量联系起来,案子办的越大越好,不然怎麽显示他的能耐! “然朝廷中这些败类自然明白以他们的螳臂之力,尚不足以撼动恩相,固然yīn谋结构皇室贵胄,利用皇家声威来为其遮挡,可恶、可恶之极!”李墨涵说到这里,才止住了话。 细细品味李墨涵之言,刘豫心中‘咯噔’一下,这句话对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在他本是兴奋不已的头脑中,浇了泼冷水,来了个透心凉。不禁案子懊恼不已,原本他认为受理此案对自己可谓一举两得,实在没有细细想过这些虾兵蟹将竟然能有这麽大的胆识,皇室贵胄这是什么意思?这要是查下去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嘛!李墨涵所言不假,因为他不过是个前台上的人物,所说的话只是为王泽传言于他,既然王泽派遣李墨涵前来,必然不是单单为告诉他这些话。以王泽的意思绝非普通的皇室贵胄,要是这样王泽也不会派遣李墨涵前来知会他,难道是……联系到朝廷中日趋激烈的君相之争,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贤侄之言不假,宵小之辈蒙蔽皇室贵胄,倒在情理之中。”刘豫明说李墨涵,实际在向王泽传话。 李墨涵观刘豫脸色,知其心有所动,便趁热打铁道:“恩师亦是全与世叔同朝之谊,说是入女史案穷追不舍,来日必然会使世叔左右为难!” 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吐露了王泽意图,当然只是轻轻一点,相信刘豫该知道如何去做。话尽于此,再说就是画蛇添足了,当下起身告辞。 刘豫心事重重、也不相留,说了几句客套话,唤来胥吏引李墨涵出去。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他退堂时兴奋地心情已经化为乌有,皇室贵胄四个字始终萦绕在他心中。王泽遣李墨涵前来传话意图,他已经体味三分,但为何要穿这个话,王泽大可作壁上观、不闻不问,无论如何他都是最大的赢家,这倒底是怎样的隐情? 在猛饮几杯茶水后,刘豫心中慢慢有了些轮廓,脸色渐渐好转许多。既然王泽提醒他此案背后会牵连到某位皇室贵胄,不言而喻,如今行在皇家人屈指可数,康王赵构不可能,福国大长公主与宁城郡主更不可能,他断定了刚才自己联系到近来朝廷中私下纷传的君相之争了。 皇帝刘豫吓了一跳,暗骂自己怎的将皇帝想进去,除了那些为数不多的几位皇族外,也只有韩国公主了,能让王泽为构陷他的人开脱的,只能是韩国公主,想到这里,刘豫眼前勾现皇太后朱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1 章 的景象。他遽然一个激棱,立即明白了王泽为何要为韩国公主开脱,一切都有皇太后的影响。 他又有些不甘心地臆想,既然有韩国公主这样的皇室贵胄,必然还会有朝廷中地位较高的大臣参与其中,目前捕获的这些小鱼小虾,职事差遣最高不过正六品,以他们的能量还不足以与公主同谋大事。既然是王泽暗示,但并没有说让他不查下去,而是暗示放过皇家人不要牵连到公主和皇帝这一层,而且通过王泽的提醒,他认定严会必然留了一手,还有一些事情没有jiāo代,说不定还会有一些惊喜,原本有些沮丧的心情,才稍稍有些好转。 王泽绝不是在为他着想、绝不是,而是有求于他,不过是不便出面罢了。既然是这样,做个顺水人情又有何妨?这个买卖着实地合算,岂有不为之理?想通了这一层,他得意地笑了,只需要日后审讯时多多留意,在一个适可而止地阶段把案子给结了,便会皆大欢喜,这份人情担得了,日后就是举荐尚书甚至执政亦不可说。 “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胥吏匆忙地快步进来。 刘豫满面红光地站起身来,高声道:“取严会,本官要动刑了。” 第八章 当稳坐刑部大堂上的刘豫正意气风发地审理案件时,朝廷终于就应不应趁西李入侵之际,发动对西李的反击之事,做出了最终的决断。 王泽近日少有地出现在了崇政殿上,带着他那惯有的微笑,经过枢密院会议后,朝廷中宰相与七名执政并大半尚书,都已经接受甚至热切地支持他所倡导西进政策。 在主战派看来,这是一次北伐前的练兵,也可以说是北伐的序曲,以此为契机不仅可以促进北伐大业的早日启动,又可以解除日后的后顾之忧。主和派中大多数人亦非全是毫无原则地妥协,他们的妥协是建立在国力和军事实力远不如金国的基础上,或是休养生息、与民休息的原则上,既然国力与西李相比远远超过,对于势在必行地西进,又何必反对呢! 而赵谌却显的无精打采,整个人秃废地坐在御座上,毫无半点上位者的威仪。与平时文官云集地场面不同地是,在场除了孙傅、王泽、李纲三名宰执和兵部尚书赵鼎、礼部尚书王lún、新任兵部职方司郎中张九成、枢密都承旨李长秋外,其他全是身穿武官服饰的枢密院都参军司与殿前都指挥司将帅。 “……此番王师远征灵夏,断不可仓促行事,除横山三源地要拖住夏军主力外,各路大军与粮草必须已最快的速度集结,不可须叟迟误……”王泽实际上是这场战争程式的设定者,他必须要控制大局,而且要切实地解决以前暂缓解决或是尽量淡化的矛盾,他正色道:“时下最紧要的是、也是必须要彻底得到解决的是,陕西宣抚司与西方面侍军都指挥司如何处置分权?” 说到如何处置战守分权,这可是多年来陕西文武最敏感的话题,由于曲端的强硬态度,许多年来宣抚司和西侍军都指挥司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张,朝廷为了确保西北稳固,也刻意淡化矛盾。毕竟曲端在西北的地位暂时无法取代,当王泽公开提出战守分权,众人脸面上都微微变色,独孙傅与李纲神情淡然。 李纲嘴角挂着笑意,淡淡地看着王泽,他心中最是清楚,就在昨日王泽与他和孙傅三人在公厅中私下商议如何解决可能危及战事的文武之争,三人私下把西进之战的人事定了下来。 “自然是有陕西宣抚司节制诸路将帅,西侍军负责前方临阵调度事宜。”赵鼎依然坚持文官管军的制度,引来都参军司与殿前司将帅的侧目,他们中虽然大多数人也不喜曲端,但毕竟关系到整个群体的切身厉害,不能不保持一心。 主管殿前司公事杨沂中当即抗辩道:“赵大人,此番出征不仅是在横山坚守拒敌,而是行灭国之战,岂能固步文臣典兵制度,让前方大将如何随机应变?” 刘光世平时虽说是个滑头,但在此战上态度亦是坚决非常地附议杨沂中,枢密院都参军司列朝会的行军司几位将帅亦是坚持授出征武将重柄。 由于众将几乎是一致对外,赵鼎顿时陷入孤立,他有些恼怒地道:“文臣典兵乃制度,祖宗之法绝不可废,绝不可废” 杨沂中高声道:“数十万大军远征,岂可由一文官坐千里之外调遣,如此不如聚兵横山,防守陕西便是,何须行此大险。” 面对杨沂中不亢不卑地反击,赵鼎无言以对,当年神宗朝五路伐夏的失利,文臣典兵未尝不是败军重要原因之一,与其冒此大险,还不如坚守陕西关防,保存实力以备日后大用。 赵谌冷冷地看着王泽,无力地道:“那以王卿之见又待如何?” 王泽看了眼孙傅与李纲,这才徐徐地道:“陛下,臣以为刘太尉与杨太尉乃稳妥之言,赵大人乃是安邦之言!” 赵谌诧异地道:“此话怎讲?” “文臣典兵断不可废,此朝廷万世不变之制度,故赵大人之言乃安邦定国的善策。然王师远征,动辄数十万大军,后勤转运更须举国之力不可,此胜败干系国运,却不可等闲视之,节臣坐镇后方调度,实不能总前方紧急要事。”说到这里,王泽话音一转,又道:“臣请重新厘定陕西征战事宜,朝廷派出德高望重的元老重臣担当方面节制大帅,总宣抚司与侍军司事务,设立方面行营,各路大将便宜行事,如此可保征伐西李不至于耽误军机。” 赵谌听的糊里糊涂不甚明了,元老重臣担当方面节制大帅,这不是又是文官,说来说去除了增设一级官衙,似乎没有任何新意,但赵鼎、王lún等人听的明白,王泽可能又要在征伐西李上做什么文章了,当赵鼎的目光扫到孙傅、李纲二人,发觉他们面色平静,不由心底一动,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可将陕西六路置戍与征伐分而代之。”王泽意味深长地道,说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看了孙傅和李纲一眼。 赵谌却被引的来了一点点兴趣,饶有兴致地问道:“哦王卿说来听听。” 王泽清清嗓子,朗声道:“臣以为大军西进,最要紧是要保证后方稳定,并能与沿河诸路相互呼应。故陕西宣抚司应稳坐长安,一面调度粮草军械、一面总领各路兵马防金军挑衅、维持各处关防政令……” “宣抚使本就是朝廷节制征战的节臣,如王大人所言,岂不是将之落降为地方守臣?”赵鼎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王泽并不在意赵鼎打断他的话,毕竟赵鼎所言出自公论,他接着道:“此番征战不比别处,西李百年之国,虽是大不如前,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灵夏之地又利于马队驰骋,每战须得各路大军相互配合,不得有半点马虎。所以,须有德高望重者总全军、授予各路大将便宜之权,而不能拘泥于宣抚司节制诸军,不然还设立西方面侍军都指挥司作甚?” 赵谌没有去注意赵鼎脸色一阵红、又一阵白地尴尬,问道:“王卿是何打算?” “宣抚司总后方兵马、粮械调派并防御河东金军,西侍军都指挥司全权负责对西李征伐,不过在横山云涧城守御,仍不出宣抚司职守。西侍军大帅曲端久历战事,足可运筹数十万大军征战,然尚须朝廷把握。其一是战线过长过宽,纵然曲端等大帅亦不能总揽全局,须得都参军司的行军司派出干员前往陕西,组织西侍军诸将进行兵棋推演,并随军指导战事,以求着实贯彻朝廷策略。其二亦是方才所言,文臣主军政绝不可更变,朝廷可设置临时差遣,任命大臣持节前往督战,总陕西内外军政事宜,但不干涉西侍军将帅实施临阵指挥。” 赵鼎听完王泽的论断这才心下释然,说来说去还是由文臣主持军务,只不过是限制了文官在战争指挥上的权力罢了,而且把宣抚司与侍军司剥离开来,宣抚司在伐夏战争中将为与西侍军平级的文官机构,这也是在战时临时的政策。同时他与王云等人敏锐地看出,王泽不惜降低宣抚司规格的背后,必然在这位派遣重臣之上有点文章,这位重臣的人选或许早已经在小范围内被指定了。 “嗯如此甚好、甚好!”赵谌经历女史案的打击,正是烦心之时,偶尔兴趣落下,又心生厌倦,有点不耐其烦地道:“征战就有诸位卿家商议便是,至于选派哪位重臣前往,须得谨慎从事,由执政们先商议就是。” 王泽点了点头,归班不再言语,目光瞄向孙傅与李纲。 在李纲默默地颔首下,孙傅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举荐一人可担陕西大任。” 赵谌见孙傅说话,不禁眼前一亮,顿时精神好了许多,微笑道:“宰相请讲。” “臣举荐唐格赴陕西军中,督率西侍军征伐西李叛羌。”孙傅的话有些激动,胡须亦是有些微微发抖。 “唐格”赵谌情绪被调动起来,毕竟唐格是当年在朝廷中时时与王泽抗衡的执政,如能取西面功绩而回朝,不正多了个牵制王泽的力量吗?想想没来由地一阵兴奋,暗道还是先帝的托孤之臣稳妥,能够在君权低迷的时候,适时地挽回朝廷失衡的政局。 李纲亦是出班道:“臣以为孙大人举荐得人,唐大人稳妥持重,素有谋略,使之主持征伐西李,定然能震慑威孚诸将,为陛下开拓河曲、收复灵夏。” 赵谌见孙傅、李纲二人同时举荐唐格,立即认为他二人在借题发挥,以节臣人选打击王泽,重新拉唐格进入朝廷,尽管他还是怀疑李纲举荐的动机,但仍然有理由大为高兴,当下泛出一抹笑意,温声道:“宰相、执政之言甚善,朕亦是以为唐卿家可主大事。” 他二人见赵谌喜形于色,不觉暗自叹息不已,都暗说王泽所料不差,由他们提用人选,赵谌必然能接受大用,看来这位官家被王泽算到了骨子里了。 王泽接着道:“征伐之前,王尚书要奔走与南北,延缓女真必然的欺诈,沿河等处亦须做一番调整,以应对不测风云。” 王lún得意地道:“如官家恩准,臣愿在大军西进之际,北上与女真狼主周旋。” 王泽暗自感慨,无论王lún出于何种心思,在非常时期出使金国,都会有相当大的危险,在他前世的历史中王lún被金国扣留,不曾有辱国体之过,但他确实为大宋尽了力,最终死在其上。宋军主力西进,完颜宗弼定然不会坐视他剪除北伐侧翼威胁,金军寻衅的几率几乎可以说是必然的,王lún北上的威胁xìng不言而喻,最少也会被扣留不归。多年来的感受,王lún的确是个人才,尽管此人流气十足,但在他眼中朝廷与之比肩的外jiāo之才,还真是没有几人,这样的人才应该加以保护。 第九章 “其实王尚书亦无须亲赴北面,或选河阳或选神京与女真使臣谈判皆可,虎狼之地非士人久留之所!”王泽提醒王lún,并间接建言谈判应当在边境进行,而不是让大臣赴上京,同时他称王lún为士人,对于王lún来说是莫大的认可,因为王lún虽是前宰相王旦族人,但自幼不好读书、喜行侠,不曾取得什么像样的功名,虽多年奔走与南北、多有奇功,但还是被科举出身的大臣视为异类。他作为一名贡举出身的进士,有着合乎士大夫一切的条件,是标准的士林中人,他的认可不能不说是对王lún的一种承诺 王lún颇为异样地看了看王泽,目光中有几分感激,但他仍然说道:“兀术有何,不过是一蛮族酋长耳,参政无须多忧!” 王泽轻轻摇头,既然王lún如此要强,他也不再多说,转而道:“沿河四路宣抚司由王庶一人支撑,若临大敌,实难应对,当对宣抚司与北侍军司增设佐官差遣或是正任方面都校才是。” 自都司侍卫大军制实行,两大宣抚司与各侍军都指挥司都是采用文司集权、武衙分置的惯例,宣抚司只设置一名宣抚使,副使和干办公事或者一职或不设置。而两大方面侍军都指挥司自从设置以来就不设都指挥使,开始的时候曲端、王渊两大将不过是正五品下的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完全无法同宣抚司抗衡,稍后同时升任副都指挥使,而一直为能实任都指挥使,甚至连主管司公事亦不给予,名不正言不顺地以正五品上职事署理司务。在朝廷看来,北侍军的王渊尚会做人,处事圆滑周到,对宣抚司还是礼敬有加的,但西侍军的曲端如若实给都指挥使职事,那可真的没有宣抚司节臣的日子过了,即便是担任使副知杂的时候也与宣抚司顶牛。 李纲却明确反对北侍军增设正任都指挥使,他毫不避讳在场几名朝廷大将,决然道:“不然,宣抚司事务繁重,可酌情设置副使与勾当、干办公事,但侍军司断不可委以正任都校。” 孙傅亦是神韵李纲之意,他淡淡地道:“李大人所言极是,自新军制以来数年间,各大将职事差遣升的实是太快,三大侍军司正印都校职掌,非同小可,须从长计议!” 王泽暗自叹息,既然两位举足轻重地大臣反对,那今日自己的提议不可能得到支持,士人根深蒂固地观念不是朝夕可以改变的!那就暂且忍一忍再说吧,反正现在出现正任方面都校也不一定是好事。当下有点无奈地笑道:“是该从长计议,那就由兵部职方司张大人说说西面的局势吧!” 杨沂中见王泽有心抬举他们这些武官,却遭到文官重臣们的几乎一致的反对,往常不过是听说,今日亲眼见到当真是心下兮兮不已。不能正任他倒是没有什么,毕竟他是主管殿前司公事,虽说是以卑位捏殿帅正印,但毕竟是有名分,刘光世却相当尴尬,不消说三大侍军司,就是王泽最倚重的侍卫水军司,还有其他的马步侍卫司连同都参军司亦是使副护正印掌军务,眼看正任无法实现,大将们心中难免有些怅然。 张九成的职事虽然显要,职方司号称兵部第一司,但在崇政殿中却显的又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2 章 那麽无足轻重,这里的文官们都是执政、尚书,他的这个枢要郎中在其中显的卑微了许多。王泽的问话,他便小心翼翼地将所知事关夏国的情报,大概xìng地讲述一遍,毕竟是状元公出身,口才极佳、所诉西李情报条理清晰,让人一听便深明其里。 “可恨、可恨这般逆贼,空食朝廷俸禄,临事竟然举城投奔羌胡。”听到当年一些边地守臣投敌,如今充当西李叛逆入侵的急先锋,赵谌不禁又惊又怒,忍不住高声呵斥。 孙傅感慨道:“生羌诚不可畏,可恨这些叛臣逆子,对边地形势极为了解,西李用此等贼子,往往可避实就虚,使边郡损失累累。” 赵谌怒道:“大军所到之处,要将这帮乱臣贼子全部族卒,绝不容情。” 王泽冷冷一笑,这些叛逆固然可恨、可杀,他也没打算网开一面,但朝堂之上皇帝言杀人终非妥当,当下把话撇开道:“根据职方司西北司各项情报,西李入侵究其缘由乃为国内事转嫁祸患,看来势汹汹,其实不过尔尔,陛下诛杀此辈,不过是如屠猪狗尔,何足言道。朝廷如今国强民富、兵精粮足,正苦无借口征讨西李叛羌,他李乾顺给了一个堂堂接口,此时正是疲敌收复灵夏大好时机。” 赵谌面露笑容,无论他对王泽持有怎样的态度,但这话说的他心中舒坦。 杨沂中更是雄壮地道:“有我殿前司选派精锐作为主力,何惧西李区区乌合之众。” 刘光世不满地瞟了杨沂中一眼,他出身西军,这次已经被定xìng为灭国的大战自然以西军为主力,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卖力地支持西进,杨沂中之言赫然将殿前司当作征伐西李的主力,令他心中极为不快。当下面色不予地道:“此战要动用十余万西侍军精锐,各州乡军也要有所签发,军粮供应乃重中之重,殿前司乃天子宿卫断不可轻动,如拔隶数万人参战即可,粮饷当由京西供给才是。” 他考虑的相当细致,如按计划进攻西李,军粮筹备只能勉强供应西侍军,根本无力支撑西侍军、北侍军与殿前司数十万大军经年累月地消耗。在说事的中间,顺便摆了杨沂中一道,提醒他殿前司所能派遣不过数万人而已,西侍军出征达十余万甚至数十万大军,而且后续部队也是陕西州郡兵,谁是主力自不言而喻。 陈淬、王宣二将一人出身河东军、一人出身河朔军,虽然不是西军系统出身,但同样对殿前司这帮老爷们不抱好感,而且整日里面对殿前司都校们趾高气扬敌作态,早就心怀不满,刘光世之言听了着实解气,暗自叫好不已。 王泽对朝廷大将们之间的争闲气感到无奈,虽然新军制已经实施多年,但沿袭百余年之久的军中派系隔阂却无法在短期内消除。令人头痛的不仅是大将之间的纷争,还有殿前司、侍卫马、步军与侍卫水军之间的争端,新出现的侍卫马步军与侍卫水军虎翼侍卫大军之间争执,下级军将之间学堂出身与行伍出身之间相互不服,极大消弱了禁军战斗力。他最担心的就是在远离本土的大规模征战之际,军中这些矛盾的相互排斥,会给作战带来极大的不利。防御战时,这些矛盾倒不曾有太大的影响,异域作战最忌军中矛盾,恰恰是一些朝廷文官有意无意导向的矛盾,是宋军以往战事失利的重要原因。南海征伐三佛齐倒不用担心,那是一场由侍卫水军主导的战事,相信上官云等老资历的大将有能力处置,侍卫大军制的本意就是要消除这种影响整体战斗力的矛盾,但事情往往并非简单。 “此番朝廷远征西李,大军异域作战,须得相互呼应,进退得当,诸路大将当精诚团结,方能建功灵夏。”王泽语重心长地道。 此言一出,在场大将都不在言语,他们多少能领悟王泽言下之意不得而知,但谁也不敢在朝堂上出言违了王泽意愿。 李纲适时地道:“王大人之言,乃国士之言,诸位当传语出征将帅。” 王泽若有所思地看了李纲一眼,心中感到这次西北征战总有点让他放心不下的地方,细细想想,却yù言不能。 就这样,朝廷在战前的人事、动员、粮械等事宜商议完毕。 沿河四路以王庶与龙图阁侍制张所二人担当宣抚司正副宣抚使,王渊以北侍军副都指挥使兼沿河五路宣抚司勾当公事,节制长骑、宣武、常宁、长征、振武、屯骑等十余支侍卫大军并三支都司直隶军司,主要大将如王彦、岳飞、韩世忠、王德、刘、关胜、张俊、张宗颜、刘惟辅等人已经各自统帅部众严守各处关防。 陕西方面更是大军云集,除横山三源地防御的步曲侍卫大军坚守云涧城及三源地各处关防,抵御夏军进犯,其它各支不能调动外的侍卫大军外,全部根据枢密院都参军司帅令集结,云骑、番骑、骁骑三支马军充任西征绝对的主力,胜捷、番落、长捷、云翼、shè羽五支侍卫大军十六万余人频频调动,陕西各州校阅厢军三万,并签发诸州乡军十五万人,根据宣抚司帅令调归各侍卫大军节制。在不长的时间内,陕西六路团结兵马四十余万,除内地数万驻防各州郡,东面沿河一线,由陕西宣抚司下辖的陕西东面制置司统辖六万余人,由兼任制置使的庞世才的宁远侍卫大军为核心,防御沿河各处关防,定制西征的禁军、厢军、乡军答三十万人。 韩世忠部长从侍卫大军三万五千马步军进驻河南府与陕州,准备随时侯调如陕参战,而殿前司捧日、天武、神卫、龙卫,并汴梁的拱圣五支侍卫大军,由捧日、天武、龙卫三大军各出一军组成殿前司拔隶三军,在行在宣武镇集结待命,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殿前司出征大将未能有定论,而yù当提举殿前司拔隶三军的大将大有人在,令枢密院、兵部好不胜烦。 殿前司如高平、王躞、苗傅、解元及汴京楼五位都指挥使,都想领兵出征建功立业,大好机会,便是连杨沂中也想亲自率军出征。 令人诧异地是唐格被朝廷册封为川陕西面诏谕处置大使的同时,辛炳铅龙图阁直学士、除川陕西面宣慰处置副使,这是在王泽的力荐之下被朝廷恩准的,他的心思又一次让人揣测不透。 醉里重揩西望眼篇 第一章 西北战云密布,全国各地气氛遽然紧张,但这氛围却不是前几年面临金军进攻时的慌张,而是为西北战事即将进行的宣传、准备,毕竟这是十几年来,朝廷第一次主动解决士人多关心的郁结,在有识之士眼中,其意义非同凡响,引起了他们在各大报纸投稿的热情,也带动了报业的大发展。 在西北横山云涧城,这场战争实际上已经开始打响,二十万夏军向三源地横山发动猛烈攻势,步曲侍卫大军三万将吏在都指挥使张严的率领下,利用地形,依托城堡关隘,层层阻击夏军,并签发横山各地汉人、熟羌为乡军,结寨固守要地,使二十万夏军的进攻屡屡受挫,久攻不下。 朝廷却在大战之际,意外地大办喜事,大张旗鼓地cāo办韩国公主与范昭的婚事,赵谌宣旨封赵柔嘉为韩国长公主,宣诏大赦天下。 公主下降,自然有一套繁琐而周详地礼仪,范昭被御封驸马都尉,赐玉带、袭衣、银鞍勒马、采绢百匹。由于赵柔嘉是皇室仅存的两位公主之一,她的嫁妆自然是非常丰厚,被恩旨赐办财钱二十万贯,进财之数,比本朝近支藩王聘礼多出倍许,并掌扇加四把,引障花、烛笼各加十个。 当日,有皇后韩氏按制率宫中妃嫔及各局司尚宫并外命fù,送赵柔嘉仪仗到大内城门口,由尚仪送至驸马府外。 范家又有一番为人臣的礼节,迎亲前一日,所司于内东门外量地之宜,西向设婿次。其日,范宗尹教范昭如上仪。乃命之曰:“往迎肃雍,以昭惠宗。”范昭再拜,曰:“祗率严命!”又再拜出府乘马迎娶公主,至东华门内下马,礼直官引就次。内务府陈韩国长公主卤簿、仪仗于内东门外,候将升厌翟车,引范昭出次于内东门外,躬身西向。掌事者执雁,内谒者奉雁以进,俟赵柔嘉升车,范昭对皇后行大礼,先行返回府邸,恭候赵柔嘉的送亲仪仗。 赵柔嘉下嫁,朱影自然是有一番伤心,与柔嘉母女对泣良久,韩氏亦是在旁垂泪,赵谌却是毫无表情地jiāo代赵柔嘉,对待公舅要恭敬淑德,万勿有皇家矫治。 热闹一时的皇家公主下降喜庆事后,国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西北与沿河,轰动一时的女史案亦是没有几人去真正关心,人们在谈论国事、尤其是沿河局势之时,方才顺带谈论女史案的进展,为王泽报几句不平,使王泽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变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此时,行在角落内,却酝酿着一场险些颠覆朝廷的yīn谋。 由于朝廷用兵之际,都事堂、枢密院二府实行宰执轮流昼夜掌印职守,一有军机,立即由二府当值执政处置,不能决之要事,立即送入福宁殿或慈宁殿,故宫中关防开通便道出入。 夜已经很深了,朱影在大殿北阁子里纳凉,虽无军机大事送入,但她全无困意,倚在窗口边,轻轻摇着竹扇,当值的内侍、宫女不少人打着瞌睡,李素荷与李有早早地被她打发歇息去了。 柔嘉的出嫁使她在如释重负的同时,又隐隐有孤寂的凄凉感觉,虽然这个女儿闯了天大的祸患,但毕竟她是为皇家着想,究其缘由只能说以卵击石,进退失措、曲直过分,而不能说是非。反倒是赵谌冷淡态度,使她颇为不满,倒底是同胞妹子出嫁,出了这档子事也不能怪罪赵柔嘉,毕竟赵柔嘉做得事都为了赵谌,皇家人情冷暖,太让她感到心寒了。 王泽朱影心头闪过那日的情景,她的那张略施粉黛地脸颊微微一红,秀眸中流出些许失落,不由地自言自语道:“这时候,他应该在都堂里当值。” 她懒散地动了动身子,正尽情地消受夜间的凉风,倦怠地困意逐渐挂在她的脸上。 忽然一名内侍慌慌张张地传入阁子,在门口被守卫的两名内殿头拦住,但还是跨进了门内。 朱影秀眉微蹙,不悦地呵斥道:“大胆,还不退下” 内侍惊慌中扑通跪在阁门口,连连口头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臣方才在外侯传都堂檄文,却见几名班直与内侍cāo刀向慈宁殿潜行……” 朱影脸色一变,瞬间闪出宫廷变乱地念头,但觉身上一阵寒栗,难道仁宗朝的卫卒哗变又要在本朝上演。短暂地震惊之后,她立即恢复常态,起身厉声道:“快 去前廷都事堂知会当值的王相公,让他命都堂戒备,无慈宁殿懿旨任何班直、内侍入都堂者格杀勿论,还有福宁殿、慈安殿,宣李有、李素荷,组织宫中宿卫、内侍以备变乱。” 她在一口气之下冷静地布置了三道懿旨,道道切中要害,内廷政变首要是帝后,但也不能排除乱贼不分兵都事堂,李有和李素荷是宫中地位最高的内侍和女官,有他们到场对稳定宫中形势有利,当然她在危急时刻想到的是保护都堂,不让王泽受到伤害,而不是要王泽入卫。 没过多长时间,殿墙外面隐隐传来兵刃拼斗与人的叫骂声,正当朱影心底紧张万分之际,李有与李素荷慌慌张张地进了阁子。 “太后,请太后速速离开慈宁殿。”李素荷早已经花容失色,她的第一句话便是劝朱影避乱。 李有亦是慌张地劝谏道:“反贼人多,宿卫急切间不能赶到,还请太后避一避。” 大内班直侍卫在宫禁宿卫,一般都是在宫城四壁与前殿殿门各关防,内宫仅仅是在福宁殿有几名带御器械的高等侍卫武官,他们是宿卫皇帝寝宫,而后妃居住的内廷并没有班直侍卫戍守。当年仁宗朝时,宫中宿卫兵变,曹皇后亦是用内侍挡住叛军,宣召外廷宿卫进入内廷平乱,自那时起后宫后妃居所就更无带器械的侍卫值戍,要是传呼班直侍卫前来护卫勤王,还需要不断地时间,叛兵已经杀到慈宁殿殿院门前,已经来不及传唤班直侍卫入卫了。 朱影稍稍犹豫之后,斩钉截铁地道:“哪里也不去,就在此处,宿卫不多时就会到来,李有快去调集殿中内侍严守关防,不得让反贼进入。” 李有眼看朱影镇定自若的神态,自然地升起一抹豪气壮胆,有了主心骨,马上告退下去办差。 李素荷惊颤不已地走到朱影身旁,颤悠悠地道:“娘娘娘,且歇息、歇息片刻” 朱影镇定地笑道:“素荷,你也累了,不用服侍我了,咱们姐妹聊聊天吧!” “聊天……”李素荷惊诧地望着朱影,好多年来她这是第一次听朱影说与他聊天,对她而言,这个词实在是太陌生了。 外廷,封元奉命戍守都堂到内廷的通道,他本就是金qiāng班指挥使出身外任,班直侍卫和他之间多很熟悉,调动起来颇为顺手,所以这一夜的前廷关防就由他担负。他在睿思殿外右角门巡查关防,正与一名曾经熟悉的将虞侯说话,忽然一名内侍磕磕碰碰地跑来,对班直侍卫厉声呵斥,亦是充耳不闻,一直向角门这里跑来。 当值关防侍卫们还没有见过这种情景,纷纷亮出随身兵仗器械,封元亦是紧握剑柄以观变动。却看到这内侍跑近,捂着左臂、满身鲜血,他不禁惊道:“怎么了……为何这般狼狈?内廷……” 内侍跑到封元面前,已经是脸色苍白、痛的呲牙咧嘴,没有等封元说完话就喊道:“太尉内廷有变,请太尉速速前往慈宁殿救驾……” 封元打了个哆嗦,脑袋里顿时一片混沌,他还没有想过大内竟然出现变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恍然中急促地道:“慢慢说到底发生何事?这不是陈殿头嘛慢慢说、慢慢说。” 来者正是曾经为王泽报信的陈源,但见他咬牙忍住痛,道:“一伙班直宿卫谋逆叛乱,正在攻打慈宁殿,请太尉速速勤王。” 说倒班直侍卫叛乱,在场的殿阁宿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3 章 班直侍卫脸色当即都黑了下来,做为皇家最亲近的宿卫亲军,他们大多是父子儿孙世袭,由于他们是皇家亲随,有着传承已久的自豪感和荣誉感,任何时候都高出其他侍卫亲军不止一等。当年封元从班直中出来,除了自己想进入军中建功立业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班直侍卫中世家子弟的排外xìng,使其它调入班直的军将很难立足,若不是封元有首登汴梁城的名头,压根就不可能在班直中呆上多年,一直做到金qiāng班都虞侯才进入了殿前司。当年的大内侍兵叛乱让他们这些班直侍卫一直世代引以为戒,而此时竟然又出现如同仁宗朝时代的兵变,着实令他们感到羞愧万分。 那名将虞侯握刀在手,双目圆睁,气急败坏地道:“还等什么?咱们一同奉召速速勤王戡乱。” 第二章 封元在众人惊愕不已又火bào三丈的时候,极力控制着自己激动地心潮,此时他已经渐渐镇定下来,他瞪了一眼将虞侯,冷静地盯着陈源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班直叛乱当勤王福宁殿,为何说是慈宁殿?陈殿头……” 他不能不多做考虑,毕竟后宫制度森严,无故不能擅带兵仗器械入内,尤其是后妃所居的内里,何况兵变之时应当救援皇帝所在,为何要去太后居所,哪里有不取皇帝反要杀太后的道理? 陈源见封元疑虑,众班直侍卫亦是瞪大眼睛、怒目相向,个个都紧握兵仗器械,他明白自己只要一句话说不对,就会被这群军汉立即拿下,当下委实有些急了,强忍着几乎不可忍的疼痛,高声道:“哪个知道?横竖逆贼在慈宁殿外,太后令内侍正在固守宫门,事已万分紧急,你等若是去晚,可是挠逗之罪” 封元忍不住打了个寒栗,这小内侍陈源说的不错,无论如何,万一陈源所言是真,自己犹豫不决,被逆贼攻入慈宁殿,到那时自己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经皇家利刃砍的。左右没个主意,他在这群班直中官阶、差遣最高,又是奉命值戍关防,不得已只要压上这一局,当下断然道:“睿思殿后已无多少班直置戍,想来逆贼不过区区数人而已,李虞侯率五为弟兄去福宁殿,马福你去前殿呼唤弟兄们勤王,我带二人去慈宁殿听候太后差遣。” 将虞侯惊诧地看了看封元,封元的调遣算是正理,侍卫应当全力拱卫皇帝,但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他们六名侍卫还能够抵抗片刻,封元仅仅带两名卫士的确是单薄了些,恐怕难以济事,但时下事情紧急不能多想,目前也只能先抱住福宁殿再说了,只得拱了拱手道:“太尉万事当心。” 正当他们分头行事之际,六七名戎装班直侍卫打扮的汉子,正在与内侍jiāo手,他们使用的都是在宫中宿卫时的短刀,内侍们同样没有兵刃,手中的把式五花八门,甚至有宫中的铜灯柱与被拆下来的桌椅腿。 “弟兄们,加把劲冲进去,咱们斩了这老妖婆”暗夜中,一名高大的壮汉大声呼喊,声音中伴随着稍许地颤抖。 其他五六名汉子呐喊着,挥刀砍杀内侍,内侍们竭力抵抗,虽然人多势众,毕竟他们平日里是侍候皇家的阉人,岂是号称军中健锐的班直侍卫对手,不但有人惨叫着被砍倒在地。 眼看着内侍倒地者越来越多,能战者还剩十余人,叛乱班直却无一人伤亡,此时援军还未到达,人人都认为这伙叛逆已经稳占上风,马上就要攻进慈宁殿前院,内侍们手下软了许多,只是与叛军周旋,很少用命死搏,心下都在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正当王泽正在都堂无聊地当值,前方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塘报送来,他索xìng躺在自己公厅中的硬榻上闭目养神,暂时抛去近日里烦心的事情,自己一人好好静一静,反正外面的公阁中有几名官吏处置平常事务。 正在他昏昏yù睡之际,听到外面一阵纷杂地嚷乱之声,随即一阵凌乱地脚步到了他的公厅门口,正要坐起身来,却见门被推开,一名内侍闯了进来,门口站立着两名都堂属员。 一名小小的黄门竟然敢不经通传,直接闯入执政的公厅,王泽未及多想,看也没看地霍然坐起身来,高声呵斥道:“大胆,这里也是你一个小小阉寺胡乱进入的嘛?” 来着正是一路飞奔而来的陈源,由于他跟随了侍卫马福一段路,所以才能在严禁飞奔的宫禁得以这么快到达文德殿外的都事堂,眼看王泽发怒慌地跪倒在地,叩头道:“相公恕罪、相公赎恕罪,小的陈源并非有意冲撞相公,实是内廷有变,不得已请相公速速救驾。” “陈源”王泽的脸色在稍有和缓之后,心中旋即咯噔一下,脸色霎时又变的苍白,遽然站了起来,颤声道:“内廷有变何事?快说。” 陈源道:“班直叛乱,太后遣小的诏外廷相公速速勤王,已有他人调内务府班直侍卫人手前去戡乱了。” “前面领路,速速去内廷勤王。”王泽生怕朱影有事,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飞到慈宁殿, 但他快步走到都事堂大堂之中时,却闪出一点恍惚的念头,停下了脚步。 “相公为何止步不前?”内侍见王泽停步犹豫,忍不住详询。 王泽猛然转首,冷冰冰地看着那名内侍,道:“委屈陈殿头片刻……”随即厉声道:“来人,着属吏请这位陈殿头在都堂内歇息,好生招待,本相未回来之前,不可擅离,违者重处。” 陈源着实吃了一惊,浑身颤抖不已,惊恐地道:“相公这是何意?小的可是慈宁殿执事殿头。” “这个本相知道,内廷事多,望且海涵!”王泽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源,尽管陈源已经是张去为的亲信并得到朱影的信任,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陈源并不是可以信任的人。他考虑到近来一连串地事情接连,这场宫中侍兵的谋逆绝不会是无缘无故,谁也不会冒着被诛灭九族的危险去做下这天大的营生,没有绝对巧合的事情,天下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既然他能够在这一局政治斗争中反败为胜,谁又能料到那帮人不会狗急跳墙,反咬一口。自己若只身入宫,岂能知宫内没有伏兵,要是贸然引班直入卫,那毕竟班直侍卫已经归内廷调遣,外朝不能干涉,而要是率人深更半夜持械入内廷,万一是诈,自己将会百口莫辩。 当两名胥吏将一脸无奈地陈源带下去后,王泽再次吩咐都堂几名官员,火速请孙傅等宰执大臣入宫,他自己只是在都堂前招呼两名内侍,在通往内廷地甬道上徘徊,当他犹豫地徘徊一阵,忽然快步向内廷快步疾走。 正当内外廷一片惊疑的时候,眼看叛乱班直侍卫就要进入殿院大门,由于战事期间,慈宁殿门户不闭,叛军只要进入大门,眼望着就是大殿阁门,里面正处境不乱的朱影就要大祸临头。 “反贼勿要猖狂,封元在此,还不速速就擒”在叛乱班直就要冲进慈宁殿之际,封元与两名班直侍卫刚刚赶到。他眼看内侍尸横遍地,叛军就要冲入大门,不禁惊怒jiāo加,大呼一声,当先拦在叛军之前,手起刀落砍翻一名正向门里闯去的叛乱班直,整个人横在大门之前。 叛乱班直没想到在即将成功之际,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是以勇武著称前金qiāng班都虞侯封元,不禁愕然止步。 “封子初” “我当是哪个不要命的,原来是你葛荣。”两盏宫灯之下,封元冷笑着望着脸面扭曲地汉子,又说道:“你也是散直右班指挥使,大好前途,何须作下此等谋逆大不违事。” 葛荣瞪着封元狞笑着道:“封太尉来的倒也及时,凭你这三人,就想阻拦我,也太不量力了!” “呵呵……”封元放声大笑道:“莫要说三人,便是我一个人,也不曾把你区区几个逆贼放在眼中。” “废话少说,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兄弟们,斩了封元、闯进慈宁殿杀了老妖婆。”葛荣持刀当先冲了上去,寒光一闪,刀刃直上封元砍来。 “来的好”封元见既然不能从言语上拖延时间,那就真刀真qiāng地干一场,当下大喝一声,手握短…… 刀跨上一步,刀走中路,寒光一闪,刃口向葛荣腰部斩来。 葛荣能做上班直指挥使一级的军将,也不是绣花枕头一个,孰知班直乃皇帝宿卫,历来受到皇室重视,人人都有一两件能拿出手的本事,否则在皇帝身边岂能这麽容易混到饭吃。封元的厉害,他当然是心知肚明,眼看这一记杀招若不躲闪,势必会被砍成两截,横斩总是比竖砍要快,他的刀没有砍刀封元之前,自己已经一命呜呼。本能使他不由自主地回刀封向封元的锋刃,步子向后连退两步,以闪避锋芒。 两刀相错‘拼’地一声脆响,封元身子震了一震,刀锋划弧、但势头不减,大吼一声,身子跃起,对葛荣头顶就是一刀砍去。 却说葛荣一招之间,被震的虎口发麻,几乎握不住刀柄,岂敢与封元再正面jiāo锋,再次向后退却,口中大呼:“上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叛乱的班直侍卫‘嗷嗷’地一群冲了上去,跟随封元来的两名班直侍卫一面抵挡,一面呼喊内侍帮忙,他们一起死死守住宫门,尽最大可能拖延时间等候援军到达。 封元单挑葛荣招招快刀,令葛荣手忙脚乱,但葛荣亦不是草包,虽无力反击却还是有力招架,但要命的是时间时间一分分地流失,对他们极为不利,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前来增援的班直。葛荣又岂能不明白其中道理,时不我待,再耗下去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于是咬牙憋了口气,硬生生地举刀向封元扫过去。这一击可是说是狗急跳墙,毫不顾忌对方的锋刃,拼着自己丢了xìng命,也要将封元砍翻在地。 此时,已经拖延了不少时间,算算援兵正在路上,葛荣狗急跳墙,封元岂能与他拼个两败俱伤。他轻轻后跃,闪过葛荣的刀锋,转而用到频频封住对方攻势,并不死打硬拼。 葛荣气的哇哇怪叫,但面对滴水不漏地封元,他亦是无可奈何,只能不断地以拼命的招式与封元搏命。剩下的另外五名叛乱班直侍卫在众人围攻下,虽然又杀死两名内侍,但亦是个个带伤,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来了,来了”随着一阵吆喝声传来,一名内侍忽然高声欢呼。 第三章 葛荣眼看着约二十余名班直侍卫正在向慈宁殿跑来,他立即明白自己已经失败了,锐气已丧,招式破绽露出,被封元一刀划破手臂。 “哎哟|”一声,短刀落在地上,整个人锒铛退了五六步,右臂鲜血直流。 班直侍卫已经赶到,叛乱班直就这几个人,而且人人身上带伤,片刻就被击的步步后退,两人死在刀下,剩下的人被围困起来,他们已经个个面带惊恐不安之色,眼中充满了绝望的神色。 封元收起短刀,面带讥讽地问道:“葛荣你也是班直中地位不低的军将,眼看过几年就会外放殿前司成为镇统制使,何苦作此大逆不道的灭族之事!” 葛荣仰首狂笑道:“封元,你莫要小人得志,今日你算是立了一大功,明日说不定你会比我死的更惨” 封元脸色稍稍一变,旋即冷笑道:“是吗?但今日死的却是你和你的宗族,还不速速俯首就擒。” 葛荣高声骂道:“有种就过来给爷爷来个痛快,莫要做小人姿态。” “你想痛快?”封元浅浅笑道:“那就得说说谁是幕后主使,倒能给你个痛快,不然的话千刀万剐是少不了的。” “王泽是主谋……王泽是主谋”葛荣yīn森森地笑了,他的笑声越来越大,高呼道:“可惜某辜负王相公美意。” “住口”封元见他临死还要拉上王泽,这可不是小事,虽说朝廷中肯定没有重臣会相信,但传了出去必然会在民间引起口舌,成为日后人们心中的一处芥蒂,他当真是恼怒非常,当即呵斥道:“将死的逆贼,还要含血喷人,当真要千刀万剐,来人把这几个逆贼拿下,闭口、解牙。” “且慢” 正待班直侍卫要上前争功之际,传来一声含有怒气的叫喊声,封元转首一看,正是王泽快步走来,忙作揖道:“葛荣这贼厮鸟叛乱,又在含血喷人,请恩师示下?” 王泽走到近处,冷冷地道:“福宁殿与慈安殿那边如何?” 一名班直将虞侯道:“相公、已经有两队人马赶往福宁殿与慈安殿。” “嗯”王泽点了点头,终究是松了口气,暗叫侍卫来的及时,朱影这边没事,看来皇帝和皇后那边也是平安,眼看着血流满地的情景,令他胆战心惊。想想万一救援不及时,朱影现在的情形?他的火气一下子窜上来,厉声道:“葛荣,你也是班直世家、大好前程,缘何做下大逆不道之事?” 葛荣摸了一把手臂上的鲜血,用舌尖舔了舔手上的血污,裂开大嘴yīn森森地笑道:“王相公真是会做好人,只可惜今日未能杀了老妖婆与你这对祸患,苍天不公啊!” 王泽听他骂朱影是妖fù,心中大怒,怒极反笑道:“苍天不公?若是任由你等乱臣贼子,恣意胡为,那才真是苍天不公……”说着,他心中微动,刹住笑容,温言道:“不过你也没有理由犯下此等祸及宗族的大逆,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本相可向你担保,为你葛家留下一后。” 这个条件颇为诱人,能保留一条血脉,对于任何处于灭族绝望中的人来说,不吝于九天甘露,很难拒绝这个条件,当场便有一两人面露犹豫。 “哈哈……”葛荣狂笑道:“既然做下这等大事,相公以为单凭你一二句话,便可驱使我等弟兄?” 王泽双目冷冰冰地等着葛荣等人,忽然淡淡地浅笑道:“当然,既然走上这一步,相信你们要么拿宗族存亡做赌注,要么事先已经有了安排。” “可惜天不于我!” “不要跟本相说这些废话,再问你一次,幕后主使倒底是谁?”王泽的声音更加冷酷,毫…… 无半点感情,当他看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4 章 名叛乱班直浑身哆嗦时,心下已经有了主意。又恢复了一丝笑容,平淡地道:“本相再承诺一次,只要你们中任何一人说出来,本想担保为你家留一条血脉,绝不食言。若是尔等执迷不悟、顽抗到底,只能为他们而灭九族,不值、不值啊!哦或许尔等家眷已经隐匿,但不要低估朝廷惩治叛逆的决心,哪怕是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朝廷也要将他们族灭,绝不容一人逍遥法外。” 王泽的语气虽然是淡淡的,但其中蕴含的杀机却是冷酷无情的,任何人都能听出这话背后令人不吝而寒的残酷,灭九族决不放过一人,使叛乱班直人人胆寒。 一人犹自颤声不已地顽抗道:“朝廷能在燕山捕人不成?” “燕山原来如此,果真将后路留下。”王泽眉头一挑,不屑地笑了笑旋即有沉声道:“不是还有职方司嘛!这些北面使臣会把事情做的很利索,不过相信女zhēn rén亦不会为这区区几个贱民,而拖延岁赐,你们想的太简单了,可笑、可笑之极啊!” 话声方落,葛荣等人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因为王泽的话说的很明白,金国绝不会为了几个叛逆和宋朝闹下别扭的,只要朝廷铁了心拿人,金国自然会主动出手帮助。 “王相公下下将愿说。” 王泽顾盼一笑,终于有一名叛乱班直的将虞侯软了下来。 “你这厮……”葛荣惊怒jiāo加,挥拳就打了上去。 那名将虞侯下意识地向后退去,手中的到直直砍去,不想竟然将葛容左臂砍的只连了一层皮ròu,痛的葛容当即翻倒在地,嚎叫不已。 王泽厌恶地看了葛容一眼,指着将虞侯道:“你弃刀过来,其他人押下去。” 葛容重伤,其他几人早已是惊弓之鸟,在班直侍卫虎视眈眈之下,他们老老实实地抛下兵刃,任由人把那他们押下去。 王泽冷眼看着这名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将虞侯,不知为何忽然从心底又有些可怜他,这是每次看到弱者都会泛起的异样地同情,这会亦不例外。他看了看封元,慢慢说道:“子初,让班直们严守门户,保持内外廷通畅。” 封元点了点头,收起短刀,挥手道:“你们左右巡视,严守慈宁殿外面。”说吧,他还是紧紧站在王泽身旁,手握刀柄,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将虞侯。 王泽并不以为意,面对这名将虞侯,轻声道:“放心,无论你出于什麽目的,本相已经决意为你留下一条血脉,至于你还是快说吧” 正当形势发生逆转之际,在慈宁殿内,朱影已经听到了传报,知道王泽已经到了殿外,紧张地心情遽然放了下来,当王泽一个人进来后,她立即屏退左右,在阁子内扑在王泽怀中,娇躯仍是颤抖不已,一副小鸟依人的怜人模样。在王泽细细地安抚她,温言细语良久后才令她展开笑容。 “一会他们就要来了,不要被看到,我先给你说点事。”毕竟在慈宁殿中,外面还很乱,王泽感到有些紧张,这个时候随时可能有大臣赶入宫中,赵谌更有可能直接闯进来,要是被他们发现那个就出大漏子了。 朱影用绣帕拭了拭泪水,松开王泽道:“什么事?这么紧张作甚。” 王泽摇了摇头无奈地道:“这个时候,人多眼杂,还是快给你说事,福宁殿不能不去。” “对啊”朱影惊道:“不知福宁殿那边怎么样了?官家……” “没事的,这几个逆贼就是冲着你我而来,不会对官家有任何威胁!” 朱影仰望着王泽,一双乌亮地秀眸中尽是惊愕,王泽的话对他来说,其震惊程度不亚于第一次知道王泽的身份。当她听王泽大概地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她那张俏脸上的神情显的尤为古怪,目光中透露出来的伤痛,几乎是令人感到绝望的眸子! “没想到后果竟是这样,幸亏今夜侥幸、实在是太侥幸了,不然真是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啊!” 王泽无奈地笑道:“我也没有想到,不过这样也好,总算是除去了你身边的定时zhà弹,今后在宫中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朱影幽幽一叹,又重新依偎在王泽怀中,她毫不理会王泽那无力的挣扎,悠然道:“这也太难为你了,为了我你牺牲了很多。” 王泽苦苦一笑,犹豫再三后,用手掌轻轻抚慰朱影的后背,柔声道:“既然走到这一步,何来难为二字?咱们两人从前世就注定今生的风雨同舟,再说这些话就生分了!” “你说的对,这里说话委实不便,过几日行宫里相会,我们再细谈。”朱影几乎是贴在王泽的耳边用蚊声轻轻地耳语。 王泽愕然之见,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在他离开慈宁殿后,还是在权衡自己到底当如何自处?但他明确地否定了和朱影单独相处,现在已经不能再出任何纰漏了。 ************* 日子过得可真快,节气已是秋分,汴梁城外柳慧如的香居前,一案香果、一杯葡萄美酒、三柱青烟缭绕的香灰,王泽一个人默然盘腿在碑前,久久地发呆不语。 李墨涵站在远处,不断地来回度步,神色间已经稍有焦虑,轻声道:“不知恩师还要呆上多久,都快一个时辰了!” 王安瞟了他一眼,yīn沉着脸道:“大郎这就等不住了,相公与柳大家情谊岂是区区一个时辰所比?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李墨涵白了王安一眼,道:“恩师受命北上,理应先进城中,怎可再次盘留多时,让宣司、留守司和开封府诸位大臣久候。” 王安说不过李墨涵,他不知可否地道:“就再等等吧!” 原来,朝廷在对西夏用兵之际,为协调陕西与沿河攻守,由范宗尹倡议派遣重臣驻汴梁,总捏两大侍军司之间事务,并负责陕西、沿河与朝廷之间的联络,jiāo办朝廷意图。此议一出,立即引起大臣们的辩论,朝廷中有人认为两大宣抚司与侍军司,足以应付方面重任,何况又设置专门负责西夏方面事务的川陕西面宣慰处置大使,再设差遣恐开日后不便先例。 但赵谌却意外地赞同在朝廷与陕西、沿河之间,设立一个临事衙门,但其职责不在于节制西征事务,而是专门负责调度对陕西和沿河对河朔与河东的防务,简单地说就是节制两大宣抚司下设的三个制置司防备金军。 李纲意外地举荐王泽担当大任,赵谌立即降旨王泽克日北上,以备陕西大军出征之后朝廷对金国的防御。朝野普遍认为王泽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朝廷,去做这份出力不讨好的差遣,看着别人建功立业,自己却在沿河守着关防打发日子。还不如在朝廷内,即可享福、又可便利掌控即将进行的地方官制变革。 但王泽却大出人们意料之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朝廷的任命,并奉旨以最快的速度从殿前司调拨八千精锐北上。 第四章 日子过的挺快,转眼间王泽已经到任将近一个月,汴梁城虽然已经不复当年神京时代的繁华,但作为百万人的大城,仍然是大宋境内屈指可数的繁荣城市,商贩云集、酒楼林立,州桥夜市依然是彻夜不息灯火,仕女们的衣着打扮依然是争奇斗艳,为秋风瑟瑟地汴梁增添了一道亮丽的色彩。 近日里,城内外忽然多了许多禁军岗哨,几个比较出名的客栈住满了外地的武人,引的好事者纷纷揣测,要打仗的流言在市井间汹汹传播,很多富户再次收拾细软,做好南下避乱的准备, “大师兄” 留都大内宣德楼后的枢密院外面,十几名低等武官或三两人一起谈笑风生,或一个人找个角落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李墨涵从院门进入,手中拿着一卷檄文,偶尔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留意这些没有资格进入枢密院节堂的低等武官,就要向节堂方向走去,不想一个熟悉地声音传来。他循着声音望去,脸面上瞬间挂上和悦的笑容,温声笑道:“原来是坤道,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去拜见恩师?” 王孝仁雄赳赳地快步迎了上来,长长作揖行同门礼,李墨涵甘然笑纳还了半礼。 “师兄好大的架子,竟然瞟了小弟一眼就走。”王孝仁笑眯眯地消遣李墨涵,语气中不乏调侃的意味。 李墨涵尴尬地笑道:“你这厮怎么是陪同张太尉来的?” 王孝仁笑嘻嘻地说道:“正是小弟前不久调任大军都参军司行军参军里行,这次能来留都,亏得能跟随张大帅和牛都参前来,才能见到恩师与师兄,这不先办公事,稍后再去给恩师请安。” “恩师召集各位大帅、都参前来可不是让你们游玩的。”李墨涵呵呵笑道:“先公后私,很好、很好这几年长进了不少……” 原来是为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事,王泽决定趁着陕西延边未曾发动大规模攻势的时候,召集北侍军辖区内各侍卫大军都指挥使或使副护正印与大军都参军使并行军参军使汇集汴梁城,研究为期一个月的兵棋推演,推演各种可能发生的战役级别情况与应对策略,以求在应付突发时间时,各支侍卫大军之间能配合协调。当然,侍卫大军的都指挥使、都参军使与行军参军使离开本部的时候,各路侍卫大军事务由各部使副或知杂事掌军,行踪要求保持机密,不要声张,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上京的各位大帅们都被要求低调行事,被留守司安置在汴梁城内几家最豪华的客栈,而不是下榻馆驿招摇。着倒是颇得这些将帅们的欢心,多年不来神京,虽然被要求不要声张,但在陈设豪华的客栈奢华地住上一个月,也令人颇为享受,尤其是他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人颇为欢喜。 跟随他们前来的各侍卫大军都参军司行军参军司的青年参军们,个个都是少年气盛,更是沉醉于留都的浓浓香醉,有些人已经偷偷地在所住客栈中,结纳客栈中的酒女、伶人,或私自外出饮酒作乐,忙的是不亦乐乎。王孝仁本就不喜这一套,又是王泽的弟子,目前正是军中大用之时,更不能作此无聊之事,所以在一些参军们私语艳遇时,自己躲在一边。 “惭愧、惭愧,如师兄赞誉,不过是公务在身,未得都参给假,小弟不敢擅离职守,故而一直未曾拜见恩师、问候师兄,恕罪、恕罪” 李墨涵颔首笑道:“好个王坤道,恩师说的不错,坤道岂又是擅离职守之人,倒是老二十六王潭王龙灵这小子鬼机灵,早就偷偷地到恩师府邸请安。” 王孝仁不以为然地笑道:“没想到龙灵是有九窍玲珑心的人,淮水之战他表现不错,不然岂能被高太尉调入侍卫大军都参军司!” “你也不错,能够调入侍卫大军都参军司,虽说不如在方面都参军司和枢参,但比在营队有前途多了……嗯说不定他日或许如枢密都参军司也不好说!”李墨涵颇有深意地望着王孝仁,口吻中充满了勉励。 王孝仁亦是心中一动,他的眉头微微上挑,眸子中散发出一抹热切地光芒。无论是按照新军制规定还是军中潜规则,能进入最高军事衙门,等于一名禁军军将比同等级别的军将,有更多的升迁机会,单单是整日里接触那些比大帅更高的帅臣,就足以在他们眼中增加份量。而且新军制规定,军指挥使一级的大将,必须要有在枢密都参军司供职的资历,除非有‘三资’,否则最多升迁到军使副就无法再向上一步了。李墨涵在王泽身旁,说道他能进入枢密院都参军司,的确令他感到心动不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更高一等的差遣,谁又不想成为大帅甚至方面帅臣?有谁没有奋发向上的名利之心。 正当他想入非非之际,李墨涵笑道:“好了,恩师正在里面和各位大帅说事,我不能久留,咱们兄弟改日再叙旧。” “哦师兄先去忙吧!”王孝仁被李墨涵一句话惊觉,脸色稍稍尴尬,忙作揖奉送李墨涵。 枢密院节堂内,布置与行在行枢密院原无二样,巨大的沙盘陈列在其中,几名枢密院都参军司行军司低等青年参军随着大将们的话,摆动着两河沿岸代表兵力布置与调动的黄旗,黄旗是根据大小标定当地值戍的侍卫大军和所属各军司,当然还有北侍军都指挥司的几个直属军司,黑棋一方代表着对面金军的布防情况,还有可能集结的兵马和出发地域。 王泽站在沙盘前,他的目光虽然停留在沙盘上,但心中却在细细打量着在场的诸位大将。北侍军副都指挥使护正印王渊、副都指挥使知杂事王彦、常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王德、长骑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傅全、宣武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张俊、长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岳飞、振武侍卫大军都指挥使马忠、宣毅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关胜、屯骑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护正印张宗颜、宣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刘、长从侍卫大军都指挥使韩世忠、及隶属殿前司的拱圣侍卫大军军都指挥使刘惟辅。 去岁,新一轮地侍卫大军都校调动后,今日是第一次召集各侍卫大军都校级大帅会议,纵观北侍军可谓名将荟萃,不仅有岳飞,而且韩世忠,王德、王彦等人哪个不是赫赫有名,名垂青史的人物,令他置身名将环绕之中,一种莫名其妙地兴奋感再没断过。 王泽这次召集都校会议并不是制定具体的会策,而是让诸位大帅相互间jiāo流一下,增进各自的好感,以便将来战时能有效地协调,具体调度规划是由明日的都参军使和行军参军使们在此共同来协商。而且他对守御沿河并不担心,在他看来有这么多名将和数十万大军,完颜宗弼绝不敢轻易敲诈,即便是金军进攻,眼看这些大将们意气勃发的豪气,岂有守不住之理。 当他的目光转到韩世忠脸上,含笑温声道:“韩太尉长从侍卫大军西调从征西李,千里荒鄙,辛苦太尉了!” 韩世忠见王泽垂问,笑道:“多谢相公,我三万五千长从健儿已经整装待发,只要朝廷一声令下,必不负北侍军名头,誓灭西李叛羌,光复河西州郡。” 王泽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5 章 轻颔首,看着满脸得色的韩世忠,虽然对他光复河西之言不置可否,但没仍是抚掌道:“好胆识,韩太尉果然是好胆识。” 对于韩世忠能率部参加西征,在场诸位大帅无不心生艳羡,做为他们这一级的都校,都能够接触到朝廷的真是战略意图,当然知道这次西征初论是灭国之战,是朝廷自真宗以来少有的功业。在他们观念中,这次征伐比南征三佛齐区区南蛮小邦,不可同日而论,收复灵夏、光复河西是自仁宗以来仅次于收复燕云的国策,在他们这般大帅眼中,韩世忠仅仅是以所部驻泊河南府,不过是捡了个便宜而已,哪个在心中十分服气。 “良臣兄此次奉旨从征,自成一路,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莫要让西军小看了咱们北军。”马忠语气间有些酸溜溜地。但他这话说的有点不合时宜,在场各位大帅中他岳飞和关胜之外,其他人都是西军出身,虽说他口中的西军以非当年之西军,但毕竟征夏主力西侍军是由原西军组成的,话声方落,便招来不少不满地眼光。 王泽眼看马忠的话引起大帅们的不满,这可与他让这些大帅们欢聚一堂、相互间增进了解、加深感情的目的不符,当下笑道:“都是朝廷禁卫,何分北军、西军,以本相之见,南侍军正与侍卫水军共同建功于南海,而北侍军与西侍军携手攻守,彼此间你功我守、相互协作,这才能使朝廷恢复故土,开创万里疆土!” 第五章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众人,又卖了个关子道:“莫要以为今日西侍军征伐,北侍军戍守,眼睁睁看别人建功立业,而自己在一旁看热闹。这次西征灵夏,不过是朝廷小试牛刀,到时候有北侍军大显身手的机会,不过这会沿河亦是不会太消停,诸位还是可建些许功业的!” ‘北伐’这两个字,被主战的大臣整日里挂在嘴边,士林中亦是常常讨论朝廷何时北伐,但做为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仅仅有李纲、王泽等区区数人知道什麽时候才是北伐之日,这些大帅们亦是不得而知。咋听王泽颇具意味的话,他们立即能品味三分,看来朝廷这场仗是在为北伐打下基础,在场谁都明白没有一个安全的侧翼,进军两河纯属扯淡。 岳飞望着王泽,沉稳地道:“王相公放心,只要女真鞑子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王泽看着岳飞坚毅的目光,宽慰笑道:“岳太尉骁勇善战,某在行在尝闻枢密院诸公赞叹,哦还有贵衙内岳云,听说军中号称‘赢官人’,亦是少年辈中的英雄人物!” 岳飞得王泽夸赞他父子,亦是心中欣喜,但口上却淡淡地道:“岳某不过是虚名而已,怎比诸公,至于犬子小样,实不足相公一提。” 王泽温声道:“太尉不须过谦,小衙内勇武过人,堪为少年辈中领袖人物,若历经磨练,他日不难成为都校。” 王德大笑道:“鹏举就不要谦让了,谁不知道你家小衙内的能耐,这赢官人也是随便叫的嘛?” 岳飞无奈地笑道:“小子张狂,让诸公见笑了。” 李墨涵进了节堂,向王泽轻轻颔首示意。 王泽会意起身笑道:“快响午了,某在丰乐楼等名店请来厨子、歌姬、营妓为诸公助兴,请诸公移步,这个时辰想是已经准备妥当了。” 王渊接着笑道:“相公不用军中供给宴请,实是惭愧!” 王泽眉头一挑,淡然道:“诸公为国经年守边,这点破费又算得上什麽?只是无法在名楼之上宴请诸公,实是遗憾,莫怪、莫怪” 能请来名厨拌菜,又有歌姬名酒赏阅,最后还有营妓伴随快活,众人自然是大喜过望,纷纷起身唱喝谦让不已。 就在王泽与众将做筵下欢饮时,在河朔重镇大名府设置的金军都元帅行辕内,完颜宗弼亦是召开南下将帅会商。由于前段时间金国内乱,万户一级的大将被清除不少,各路都统与统军使更是半数被贬、被杀,金军中能征惯战的大将已经所剩不多,尤其是当年最精锐的西路军将帅,几乎被一网打尽,只有寥寥数人未收牵连。 列会者出了几名女真宿将外,多是李成、郦琼、孔彦舟等降将,而十余万大军也多是汉军、奚族、契丹族军人组成,战斗力远不是十年前可比。虽然占据着道义上的优势,但完颜宗弼和在场众将心中都非常明白,金军并不占优势,宋军在沿河四路部署的各路大军,足以应付一场大规模战事,如李成等降将亦非全心全意为金国效力,各自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所以此次军事会议显的很是沉闷。 在众将散去后,完颜宗弼心情极为郁闷,离开军营在野外散步,他自从担任都元帅府都元帅以来,治军极严,并以身作则,所过州郡城池、行辕不驻城中,而是选择城外空旷之地,一则有利于应付危机,二则不愿军族扰民。 小溪旁边,他坐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随意地向溪水里抛着石子,身为执掌中军卫队军务的东心雷率六名中军卫卒远远地戒备。 他本无意这个时候南征,但时局使然,他必须要走出这一步,当然如果时局对金国有利,他会毫不犹…… 豫地率军直扑江淮,就像对王泽用间一般地果断。伐夏之战并非朝夕可就,总会有可乘之机,王泽已经到了汴梁,看来是已经做好迎战准备,他们之间不可避免地再次兵戎相见可能xìng很大。 生死之战或许应该这麽说,他明白他们之间,他们三人之间迟早会有一场没有结局的决算,从赵宋南迁之日他就看到了,南征异域和近日的大规模西调兵力,还有就是王泽竟然硬生生把皇家结构他的yīn谋,在一个节点上掐断,没有造成弥漫xìng地报复,使他感到王泽对按部就班的急切要求。果断地停止内部争斗,把矛盾转遇到西北边境,虽然有些仓促,却是王泽良苦用心。眼看这盘棋快要到逐鹿中原的时候了,他不甘心就这样沉沦,要争上一争,或许还来的及拖延一下。 达鲁不花默默地走到完颜宗弼身后,侍立不语,目光却游离不定。 “达鲁不花,你说南朝对夏国开战后,咱们能有多大胜算?”完颜宗弼冷不防地问道,但他的眼睛却还留在溪面的流水之上。 达鲁不花一怔,旋即道:“没太大胜算……” “哦”完颜宗弼停止了向溪水抛石子,饶有兴致地回首看了眼达鲁不花,又回望流淌地溪水,淡淡地道:“说说看……”当他等了一阵,不见动静,待看时,见达鲁不花垂首不语,又笑道:“但讲无妨。” 达鲁不花本不想多说,但见完颜宗弼势必要他尽言,无奈之下只得壮了壮胆子,道:“都元帅郎君有乌思谋陵的间报,岂能不知南朝正在装备火器的神机营与组建车营和步车营,小的曾有机缘见识一番zhàyào试bào,当真无法言明,还有南朝种种前所未闻的新迹象,实不敢想象日后会是何种景象!” “火器?”完颜宗弼淡淡一笑,道:“他王泽到底是搞出来了,但能不能用于实战还不一定,车营亦是他无奈的选择,没有优良的战马,在河朔凭什么与我铁骑决战,所以这次西征,一个重要原因是为河曲马而去。但这并没什么可怕,即便是他们得到了灵夏也不足为惧,真正令人担忧的是他的锐意进取,这正是我为什么要构陷……不 是揭发他的原因。” 达鲁不花心中有事,不敢接话。 “倒底该如何去做呢?”完颜宗弼自言自语道,不再搭理达鲁不花,一个人陷入沉思。 达鲁不花悄悄地退开,但没有完颜宗弼均令,又不敢轻易离开,在离东心雷两步开外停下等候。 东心雷眨了眨眼,咧开大嘴,低声道:“达鲁不花,跟我说说江南的美女,对扬州还有杭州的美人如何?” 达鲁不花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扭头看着完颜宗弼的背影,对这个丑货根本不屑一顾。 东心雷似乎毫不在意达鲁不花的冷淡,笑嘻嘻地凑近达鲁不花道:“喂达鲁不花不要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左右闲来无事,不如给哥哥说说。” “有什麽可说的,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想打听,小心你的这颗吃饭的家伙。”达鲁不花眼看着完颜宗弼静思的背影,心情有些乱,哪里能有什么好气。 “你的公务干我鸟事懒得打听这些,横竖只要都元帅一声令下,我东心雷定然争当军锋。”说到这里,东心雷脸面yín邪意味转浓,一双绿豆小眼已经眯成一条缝,笑道:“我最关心的是有无美女罢了,你小子在南朝许久,岂能不沾荤腥?” “你这贼厮鸟,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怎的还是改不了习xìng,真是……真是……”达鲁不花本想说狗改不了吃屎,但考虑到东心雷毕竟是完颜宗弼的…… 中军卫队大将,场面上怎么也得给他稍存颜面,亦是为自己保持尊严,他们已经不是当年二十上下的十人长了。 东心雷哪里能知道达鲁不花的好意,仍是嬉皮笑脸地道:“咱们弟兄,还要相瞒什么事,保不准哪天我也下一趟江南,品一品苏杭美人的滋味。” 达鲁不花冷冷一笑,鄙夷地看了看东心雷这张丑脸,忽然感到自己心中一阵恶心,他再不留情面地低声吼道:“东心雷,就你这丑货也想去江南遍阅美色,别坐白日大梦了。你已是都元帅的中军行军千户,算是一员军中大将,怎的还整日里油嘴滑舌,真不知道你平日里如何领兵。” 东心雷毫不理会达鲁不花的责骂,嘿嘿笑道:“能有你这番美差,就是被贬为马前小校亦是心甘情愿。” 达鲁不花实在不愿与这头蠢驴较真,当下与他曲艺周旋,说了江南风情和艳丽歌姬、酒女们的事情,他本就不认为东心雷有机会南下祸害,胡乱与他说些风月事又有何妨。 二人正说话间,完颜宗弼已经站起身来,向他们二人走来,达鲁不花当先迎了上去。 “走回寨,说不定咱们还要往汴梁城观赏观赏风景。”完颜宗弼说吧,不再理会达鲁不花诧异地目光,长长地拖着大笑大步向营寨方向走去。 第六章 云涧城驻泊的三万余名禁军在张严督率下,谨守各处关防,利用地形牵制夏军,使夏军不得不分兵预防各处,减轻了云涧城主城关的压力。 步曲侍卫大军都司与第一军把守关口、第五军分散各堡寨,第二军做为后方预备部队支援各处关隘,上万名当地乡军分散协助各寨守卫,兵力分配密度是相当大的。 狭小崎岖的地形下,夏军空有二十万之中,却无法有效展开兵力,尤其是无法发挥其马队的优势,铁鹞子更是毫无建功,眼睁睁地看着一波又一波的步军攻城、退却,再攻城、再退却,只有波喜军在攻打云涧城前关时发挥了些许作用,但面对就地取材建成的石头与水泥构成的高大城墙,已是无可奈何,反而被城墙上的床子弩shè杀不少军马和骆驼,李良辅无奈之下只好把这支珍贵的部队撤了下来。 此时,宋军西侍军频频调动,熙河、延、秦凤、泾原的兵马都已经集结完毕,欢庆、永兴军二路正在加紧调兵。李彦仙的胜捷侍卫大军、徐徽言骁骑侍卫大军、吴的云翼侍卫大军、王择仁的长捷侍卫大军、刘延亮的番骑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护正印邵兴与郑恩的云骑、番落两支侍卫大军、郭浩的shè羽侍卫大军的主力已经整顿完毕。以这八支侍卫大军为主力,组成三个方向的伐夏大军。 熙河与秦凤方向由郑恩的番落侍卫大军三万二千人和刘延亮的番骑侍卫大军二万人组成核心,两路乡军三万八千人从征,青唐吐蕃出兵三万,西路有十二万大军。 泾原、永兴方向的伐夏大军,由李彦仙的胜捷侍卫大军三万六千人、吴的云翼侍卫大军三万二千人、邵兴的云骑侍卫大军二万人组成主力,加上两路乡军五万人,中路军十六万大军是伐夏的主力部队。 延、欢庆方向主力由王择仁的长捷侍卫大军三万二千人、徐徽言骁骑侍卫大军一万五千人组成,而正在与夏军血战的步曲侍卫大军也被算在北路,以不记其实力,二路参战乡军两万人,亦是有六七万兵力。 三路大军后方还有郭浩的shè羽侍卫大军一万八千人和近十万乡军与厢军做为后援,随后还有入陕作战的韩世忠部长从侍卫大军三万余人。 枢密都参军司分派到三路大军的行军司将帅,也已经随着行军副参军使王宣到达,战时王宣将在曲端的行辕中,而行军司三位高等参军分别进入三路行营,他们将督导各路大军按照朝廷的战略进行战争,当然无法干预前方大将的便宜指挥权力。 各处乡军正在加紧编组,一批又一批地奔赴前线,尤其是极负盛名的欢庆乡勇与环州党项大族慕洧的党项马步乡军一万人,这两支乡军的战斗力绝不在禁军之下,也毫不在于手中的钢刀割下同族的脑袋。 唐格、辛炳已经到任,在长安城内设立川陕西面诏谕处置大使行辕。 在唐格刚刚进入陕州后,就檄文传陕西诸路加快战备,诏六路经略制置使前来会商,由于六路都是与西夏相接,帅臣不同于内地的经略安抚使,而是以帅臣兼任制置使,称经制使。他刚刚到达长安,便照会唐重、曲端二位陕西文武领袖商讨军务,由于唐格在钦宗朝已经是颇有名头的宰相,故而唐、曲二人不敢怠慢。 当秦风路经略制置使孙渥、环庆路经略制置使赵哲、熙河路经略制置使刘锡、永兴军路经略制置使郭琰、泾原路经略制置使席贡、延路经略制置使王似六位方面大臣到达长安后,唐格并没有立即召开会议,而是连续几天与六位帅臣,并陕西宣抚司与西侍军都指挥司节臣们宴饮,席面上亦是不谈边事,只叙同僚之谊。 唐格非常明白自己所担当的角色,陕西方面守御有各路经略制置司,伐夏之战,有西侍军为节制前方诸路大军,还有陕西宣抚司总捏六路。他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6 章 川陕西面诏谕处置大使不过是协调宣抚司与西侍军,六路经制司与陕西六路、川中四路战时的关系,以保证伐夏大军后方的稳定,所以他每日宴请这些地方重臣,相互间jiāo流感情,以便日后能够相处融洽,与王泽在汴梁的手法如出一辙。 其实,这些久经官场地老滑头们,又岂能不明白唐格的用心,但既然唐格能放下架子,以宰相之尊与他们善处,亦是不能不领受这份心意。何况,伐夏之战几乎是朝廷执政、尚书们一致赞同的国策,如能崭露头角,得到这位前宰相的赏识与执政们的注意,对日后升迁,可是有大大的好处,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如他们这些经略制置使都是直阁、侍制,再回朝廷必然能够主管寺监,甚至能够成为侍郎,当然要卖出十二分地精力。 但唐格有一个士人都存在的通病,那就是他非常注重文官而轻视武将,这次他刚入陕只是召集陕西宣抚司并各路帅臣与永兴军路四司文官,武将仅仅是曲端,与新任西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解潜二人,便是连已经入川的长从侍卫大军都指挥使韩世忠亦未曾宴请。而且对待曲端、解潜二人不如唐重等文官殷勤,解潜生xìng豁达、倒没有什么表示,曲端却心生芥蒂,偶有不满之语。 曲端的做为自然没有逃过唐重与一些与他有隙人的眼中,他们自然有意无意地挑动着唐格的神经,而唐格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对曲端的自负已经颇为不满。当郭琰是有所指地言及曲端平日所为,他意味深长地道:“久闻曲太尉名声,不想今日果真如此!” 但就在六路帅臣离去之际,唐格才淳淳jiāo代他们此战乃关乎国运之战,切切要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断不可有任何懈怠。 辛炳做为副使却一反唐格姿态,他风尘仆仆地奔波于六路,以副使的身份召见各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与所过州郡的守臣、驻泊禁军军指挥使与各处大姓世家,和这些人详细地讨论边地军务、风俗和目前的形势,得到了大量第一手的材料。 曲端做为西侍军副都指挥使,伐夏的最高等级节帅,在临战之时断然要求解潜节制由熙河一线出征的大军,并负责与青唐吐蕃联络。此议一出,引起诏谕司与宣抚司的震动,曲端的理由是正如杀牛,西线是对西李软腹部位的一把尖刀,又需要联系吐蕃军队,必须要有一位德高望重、能力出众的大将来节制,西侍军独独解潜有这个能力,而且以解潜的官职来说也恰如其分。但唐格和唐重却认为曲端是在排斥异己,以求达到独揽西侍军征战大权的yù望,由于侍军司一直是使副护正印,原本三位节制大帅的西侍军仅仅有两位方面大帅,用解潜以方面使副知杂去节制一路兵马,实在是令人不能不怀疑降格任用,或者曲端另有居心。 更令陕西方面震动的是曲端又和王宣发生了冲突,起因是曲端自负韬略,并不买这些枢密都参军司行军参军们的帐,认为他们远在行在朝廷,对边事并不了解,只会运用沙盘进行推演。而今他们竟然被委任重权,在军中对领兵大将指手画脚,尤其是王宣身在西侍军都指挥司内督战,对他而言这是绝不可容忍的。 起初王宣并没有意识到曲端不容于他,他出身河朔禁军,对曲端并不了解,在几次碰壁后,才明白原来是西帅与他作对。他也不是善于之辈,并没有息事宁人,反倒是运用手中权力,与曲端正面抗争。尽管他的职事差遣不过是从六品上,相当于军指挥使一级将官,但新军制给予枢密都参军司以很大的权利,这是王泽仿照后世三军联合参谋部建立的一套简易制度。 枢密都参军司不尽在战时是皇帝与执政大臣们的备问咨询机构,而且是战略制定、甚至是最高的指挥机构,有权对方面都参军司与殿前、侍卫马、步、水都参军司的都参军使直接下达军令,其行军司又是都参军司中最为要害的实权衙门。在建立之初,张叔夜看完条陈后,感叹行军司设置权力之大,实是开国以来所未曾有之,整个枢密都参军司七层的职权都集中在行军司,有感王泽给予参军之权太过。 王宣身为行军副参军使,受命而来,代表的是枢密都参军司,他有权利监督西侍军整个战事的进行,并有权利对各侍卫大军都参军使、行军使发布指令,所以他敢于对曲端做针锋相对的反击,若不是枢密都参军司的将官,单凭一个从六品将校和正五品上护从三品方面都校抗衡,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横山三源地的步曲侍卫大军正与夏军打的激烈,各路反击大军正在做最后的准备,西侍军都指挥司内的这场官司却越闹越大。最终发展到二人相互间几不能容的地步,曲端叱责王宣不通军机、逾越无度,王宣指责曲端妄自尊大、刚愎自负,闹的西侍军都虞侯司左右为难,都虞侯司的将帅们,由于其都虞侯李横既不愿得罪这位专横又有威望的西帅,更不愿平白开罪枢密都参军司,最终以事关朝廷枢参,非方面虞侯可断为由,最终这无人敢管的官司推到了诏谕处置司。 唐格感到事情非同小可,仗还没有正式开打,主持三路征伐的西侍军都指挥司,与前来督战的枢参行军副参军使发生冲突,这可不是轻易解决的事情。不消说曲端这个刺头,王宣身负枢密院重任,断不会轻易让步,看来不完全解决这二位的争端,伐夏之战绝不可行。犹豫再三,他在唐重地暗示下,写了份塘报,以金字牌铺递送往汴梁。 第七章 云涧城主关城西北山地上的静宁寨,坐落在离云涧城十余里外的小山上,与云涧城主关城相比,这里的战斗显的稀疏很多,不过是几次夏军的偷袭,并没有太大的攻寨战事。 马忠一身戎装,站在寨子前的敌楼上,翘首远眺云涧城方向冲天的尘烟,两道浓黑的剑眉紧蹙不开,脸色潇肃。 “知寨大人,咱们呆在这里有些过于清闲,是否派一部兵马支援一下云涧城?”他身后一名下级青年军将看向云涧城的目光,几乎冒出火来。 此马忠非沿河大帅之马忠,乃当年出身宣武镇禁军讲武堂的马忠,自从以中资出业后,来到西侍军,几年积累战功,升任步曲侍卫大军营指挥使,并兼任刚刚落成的静宁寨知寨,为云涧城二十六寨中由禁军把守的十一寨之一。他侧目看了看这名青年参军,脸颊上淡淡一笑,心中暗自讥笑朝廷为何在营一级设置行军参军,这些刚刚从学堂出来的毛孩子,有何资格在已经有近十年差遣经历的老将官面前谋划,亦不做声,只是回首观望。 那名青年参军见马忠不理会它,感到面子有些过不去,不悦地道:“大人,西李正猛攻云涧关城,无法顾及各寨,此正是我寨出兵大好时机,最不济也能使这般羌胡攻势受挫。” 马忠冷不丁地问道:“西李在云涧城前关有多少兵马?” 青年参军一怔,脱口而出:“不下十万之众。” “嗯”马忠冷笑道:“西李二十万大军,限于云涧城各关隘,不能展开,其有十万人猛攻云涧城,其余前来攻击各寨兵力甚为薄弱,李良辅若非庸碌之辈,必然在后留有数万大军,我们这千余人又非马军,贸然前往,你看能有多大作为?” “这……”青年参军无言以对,但脸色依然有不服之色。 马忠亦是不愿与他多说,冷静地观察一阵前方夏军小寨子中的动静,忽然道:“看来是有大战了,传令全寨戒备,或许要今天真闲不住了!” 青年参军不解地看了看马忠,不知所云。 果不出马忠所料,夏国宗室濮王李仁忠从征,眼看大军连云涧城也打不过去,谈何收复横山、抄掠延,要求用主要兵力猛攻云涧城各堡寨,力图孤立云涧城关防。 但李良辅老成持兵,认为宋军守御兵力不弱,云涧城地形易守难攻,断不可心浮气躁,只要老老实实打下云涧城,便可拿下整个三源地横山,完成此次出征任务。何况他已经看出宋军在云涧城坚守不出,是在拖延时间,已经有情报表明,宋军在陕西三面集结数十万大军,其意图不善,他已经上书要求回兵应付宋军可能发动的进攻,而不是在横山消耗兵力。但他还是想拿下云涧城,最少要重创宋军步曲侍卫大军锐气,恢复日益低迷的夏军士气,既然李仁忠请战,那正好让他率军拔除云涧城西面三座由禁军守卫的堡寨。 李仁忠打击的首要目标,便是在最突出位置的静云寨,对于一个小小的城寨,他并不你放在眼中,从手下二万大军中调拨一万余名将吏前来,其中的两千撞令郎、一千西州黑水回鹘军为军锋。 宋军在寨子前平地与斜坡jiāo接的干壕沟前,架设了五张床子弩,另有上百名步卒持神臂弓和钢臂弩在寨外由铁蒺藜、鹿角组成的障碍物遮挡土墙后等待敌人进攻。 正当那名青年参军等的不耐烦之际,夏军小寨中响起了进军的号角,数千兵马列队出寨,他当即便惊讶马忠竟能料敌于先机。 马忠脸上却摸过得意地笑容,只是淡淡地道:“沙场临阵,学堂里的那一套用处不大,为将者要在战事上多留心,或许今日不太好过,尽力而为了。” 望着正在开进的夏军军阵,青年参军心情沉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寨子中的实力,不过有一营兵马加上配属的延安府乡军五百,杂役厢军三百。看夏军进攻兵力足有三千之众,以他在学堂所学战术,知道三千进攻兵力之后,必有上万人的支援,以寨中不足两千人抵抗,实在是勉为其难。危难关头,这位青年参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南面,那里有一支步曲侍卫大军的马队,还有就是可以看到的清宁寨。 夏军并没有太多的花哨,他们的步军缓缓地登山,到达了一定距离后,两军终于开始相互间投shè远程兵器,数百名回鹘弓弩手对寨子仰shè出三排箭幕,一阵阵狼牙箭shè向寨前的宋军,但实际上的效果并不大,宋军弓弩手躲在寨外壕沟后面,有土石构成的石墙保护,只有一人不小心被箭矢shè中头盔,被吓了个半死,引的旁边将吏一阵哄笑。 宋军的三张床子弩已经不同于往日需要数十人才能拉动的弩床,上面已经装备简易的金属齿轮绞盘系统,一张弩床只须五人cāo作,每张弩床在一次发shè中shè出五支弩箭,寨中配备弩箭的铲型箭镞,十五支弩箭挂着点燃的黑色金属罐发shè出去,shè出后呈抛物线型地飞出数百步,落入夏军密集的军阵中发生剧烈bàozhà,当即有百余人惨叫着倒地,现场一片血ròu模糊,没有被杀伤的军卒,不少人衣甲上挂着被zhà碎人的内脏残片,不禁恶心的呕吐连连。 “还是这黄yào厉害,比火yào强上百倍不止。”在寨墙上观战的马忠见状,兴奋地捻须大笑,旋即又叹道:“可惜、可惜寨中存yào不多啊!” 原来在王泽的建议下,以硝化甘油虽然不稳定,无法随大军机动作战,但仍不失为守御利器为由,由研究院排除专门培训的学员,在军器监官吏陪同下,前往边地要塞和边地大城现地制造zhàyào,分散各城寨少量保存,已被不时之需,此时果然用上,杀伤力果然惊人。 三十制钢臂弩也进行了一次齐shè,前队回鹘弓弩手措不及防,被shè倒二十余人,余人连连惊呼,四下散开躲避,宋军拥有钢臂弩的消息,夏军亦是知晓,连日来的云涧城之战,守城宋军也多次使用钢臂弩shè击夏军,有时竟然连贯数人箭力不减,令他们极为惊讶,今日在这小寨之中咋见竟有钢臂弩,对士气打击可想而知。 在军阵后督战的仁多阿宝大为气恼,他做为夏国太子李仁孝和李仁忠兄弟赏识年轻将官,岂能被一个小小城寨吓倒,立即传令由汉族人组成的撞令郎部队开始冲击营寨,并向李仁忠请兵。 床子弩打击后的汉军部队,没有军令又不敢躲闪,在心惊胆战之余眼睁睁地等待着宋军第二轮打击,床子弩的二次打击。比他们预料的要快,但这次已有一个弩床的三支弩箭shè入军阵中,死伤数十人,其余都落在他们一侧的回鹘部队军阵中,随着一阵惨嗥,回鹘部队中数十人尸骨不全地倒下,惨景令人不栗而寒。 当回鹘部队神魂不定之际,特有的冲锋号角吹响了,这是夏军撞令郎作冲击的号角,做为西夏的汉人有着不可言喻的悲凉,他们的地位极低,在历次战争中都是充当正军前锋的角色,换句话说,是用他们的牺牲去消耗对手,为党项人的最后冲击开辟道路。但他们只能接受这种命运的安排,因为只有立下军功后,才能得到些许地位和可怜的尊重。号角既然吹响,他们条件反shè地冲了上去,其中多少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与其站着等待下一轮死神的到来,不如冲上去厮杀一番,多少还有些生存的希望。 …… 当汉军嚎叫着冲锋时,回鹘部队在后面缓慢行进,他们的职责是充当第二轮进攻力量,而且担负其督战的职责,对任何敢于后退的汉军装令郎,他们都有权利立斩不赦。 正当装令郎和回鹘部队冲击的时候,山下小寨中又冲******余名党项族步兵,他们并没有跟进,而是在宋军弓弩shè程之外,列成一个小阵,静静地等待。 汉军在冲锋过程中,由于是仰攻山寨,速度很慢,不断遭到神臂弓与钢臂弩的精确打击,伤亡甚是惨重,冲到百步的地方,两千汉军已经伤亡近半数,稍有临阵经验者都明白,下一步在黑漆弓和黄桦弓的几轮shè击下,即便是冲到营寨前,亦是强弩之末,根本不是装备精良的宋军的对手,真正担负缠住宋军的是后面近千名回鹘人,决胜者则是更后面的党项人,但这些汉军军卒必须要为党项人的胜利去拼命,自己才有希望活下来,才能够得到做人的尊严。 仁多阿宝眼睁睁看着汉军一个又一个的倒下,气的两眼冒火,他并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7 章 是怜惜这鞋汉人的生命,而是为西夏建国百年,屡败宋军却不能大量拥有神臂弓和床子弩这种神兵利器,而感到恼怒,更何况宋军有装备了更加先进的钢臂弩,还有令人胆颤不已的zhàyào。 第八章 宋自开国以来,面对强大的契丹骑兵,还能够有灵夏的河曲马与之争斗较量,但自李继迁叛乱后,西北马场尽失,唯独依靠弓弩与辽、夏对抗,当然要将这些精巧的制作工艺列入不传之秘,军法上又有规定,钢臂弩、神臂弓、床子弩等制作工艺不可外传。而且工匠集中由弓弩院管理,即便是宰相亦是不能探其中奥秘,前方军人只会使用,却不能探得弓弩机巧,即使被敌军获得,也只能在寿命范围内使用,而无法制造出精良的弓弩,即使是造出,不过是徒具其表罢了,根本无法应用于实战。 夏国君臣不是没有努力过,但各种尝试最终的结局,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仿制的钢臂弩shè程甚至不如普通弩,尤其是精巧的齿轮机括,令人上透脑筋。所以夏军只有最精锐的党项人组成的部队,才能装备少量这种神兵利器。而几天前,俘获宋军刚刚装备不久的钢臂弩,他仁多阿宝被其精良的工艺所震慑,钢的柔韧、弓弩身上精巧的机械器件,都不是夏国工匠所能仿造,而凭着经验,他判断出山寨中shè出的弩箭,有神臂弓和钢臂弩,他决定要拿下这座山寨,获取这些宝贝。 宋军山寨中的弓弩仍在不断地shè击,一排排弩箭无情地贯穿汉军简陋的盔甲,由于越过了shè程,土墙边上的弓弩手已经准备等到夏军冲上来后撤回寨中,所以床子弩已经退回了营寨中,被拉上高台,其他的弩手仍然坚持在寨前,争取shè杀更多的夏军,寨内木石结构的寨墙上,宋军一些弓弩手仍能有效打击进攻中的夏军。 夏军撞令郎部队伤亡不能用惨重来形容,过壕沟的死伤,被铁蒺藜刺伤者当千余名尚有战斗力的军卒终于冲上了小山坡,接近了宋军山寨,宋军弩手已经暂时退入寨子中。这些夏军将吏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他们面对的是寨墙上宋军弓箭的数轮齐shè,在一排又一排的箭幕中,一声又一声的惨嗥声中,不知有多少人倒在地上翻滚。 不知费了许多力气,夏军终于将攻寨用的木梯运了上来,这群汉军能战者已经稀稀疏疏,无法对寨墙形成实质xìng的威胁,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后面的回鹘部队在弓箭手的掩护下,也登上了小山坡,加入了战团。 寨墙上的弓箭手主要是由延安乡军弓箭手组成,虽然不如欢庆乡军有名气,但他们亦是陕西乡军中的佼佼者,以弓弩技法见长,寨墙上的远程打击,主要有他们来执行,马忠给这七百人中配备了三百张黑漆弓,使他们的战力遽增,当然也给夏军很大的杀伤。寨中,三百名宋军禁军将吏身披重铠,手持斩马刀、大斧,静候出寨冲杀的将令,山地格斗,长器械作用并不太大,反而双手把握的斩马刀和沉重的大斧,在ròu搏战中甚是犀利。 还不到出寨的时候,马忠看到了千余名党项族将吏,正在冲上来,在这之前,他还有充分的时间,对寨外和正在途中的夏军进行几轮致命的齐shè。 高台上的床子弩已经再次装填好了yào箭,寨墙上的神臂弓、钢臂弩对着回鹘部队两轮的起shè,在床子弩发shè特有的闷哑弓弦声后,神臂弓、钢臂弩也开始对党项部队发shè,接近寨墙的汉军与回鹘军被延安乡军弓箭压制的几乎抬不起头,向寨墙上强攻,又兵力太少,形成不了持续不断的攻势,偶尔一二人登上寨墙,即被宋军围困逐个绞杀。 党项族部队在冲锋的过程中,同样遭到汉族与回鹘部队的命运,zhàyào威力实在是太大,多日来夏军不断领教,真是惟恐避之不及,但军法森严,后退着毫无活路,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地前进,很多人被zhà的尸骨不全、内脏到处都是,又有很多人抱着伤残肢体大声嚎哭,滚落山坡之下。 马忠透过寨墙的垛口,看到外面的形势,他权衡再三外面战况之后果断地下令出击。与其等待夏军党项部队上来,还不如率部将寨前零散地夏军赶下去,只要汉军与回鹘部队败退,残余的党项部队亦无作为。 他身披铁甲,手持一把环首刀,亲自率领三百禁军冲杀出寨门。 当夏军被寨墙上弓弩shè的抬不起头时,冷不防被寨内宋军冲了出来,顿时乱了阵脚。在没有防备间,被宋军有组织地冲杀过来,虽然仍有近二千人,但已经无法组织有效地反击,前面的人向后退,后面的是向前冲,整个队形扭曲在一起,乱成了一团,被宋军在声势上首先压了下去。 马忠冲在前面,一把环首刀舞的虎虎生风,大刀锋刃所到之处,无不衣甲皆碎、血ròu横飞,几个照面,在砍翻六七人后他已经是满身血垢,一把浓密的鳌须被鲜血染成了紫红色,说不出来的恐怖。 夏军将吏遇到马忠者,无不肝胆俱裂,纷纷避让闪开,谁也不敢与之争锋。三百宋军个个都是身穿铁甲,手持钢刀,分成三队相互呼应,外面两队不断地将夏军囊裹其中,由中间一队穿梭夏军人群中对其进行绞杀,寨墙上的弓箭手对夏军进行袭扰xìngshè杀,由于宋军队列齐整,夏军人群宽广,弓弩手shè杀精度很高,上下配合,杀的夏军步步后退,攻击队伍已经呈现溃退之势。 “加把劲,把这群杂羌统统杀死”马忠在手起刀落,砍翻一名夏军低等军官后,大声呼喊,再次快步向前冲击。 宋军将吏见主将奋不顾身,亦是高涨士气,嗷嗷地冲杀,夏军中的汉族军卒本身装备简陋,岂能抵挡得住宋军虎狼般地攻势。而回鹘军卒剩下数百人早就没有斗志,只想着避开这如同地狱般的地方,宋军大刀挥刀之时,他们只是象征xìng地抵抗一下,旋即快速后退出山寨前的平地,越过平地与斜坡之间的弩手防护墙,退到斜坡上做象征xìng地抵抗,焦躁地等候撤军的金锣。 汉军虽不能支,却仍然死死力战,固然有侥幸军功的缘由,但更多的是身陷绝境、困兽犹斗的绝望,寨墙上弓箭的shè杀、前面宋军的绞杀,后面更不要说,退回去更是死路一条,而且要牵连家受累人。但他们没有士气、没有组织,只是凭借个人的恐惧而战,面对顶盔贯甲的宋军大汉,他们的抵抗又是那么的无力,往往在顽强抵抗下惨死在宋军刀斧之下。 不消片刻,百余名汉军横尸寨前,其他人不得不步步后退,退出平地被驱赶到斜坡,很多人失足摔进了干壕沟,好在壕沟并不深,不至于要了xìng命。但要命的是要爬上来,必须把背部暴露给宋军弓弩手,这可不是好玩的,宋军历来重视箭术,百步到数十步内shè中人的后背,还是大有人在的,尤其是把后背给他们当靶子。 由于鹿角阵与铁蒺藜还在,马忠不敢多追,数百宋军步卒人人带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他好不容易制止了这群杀的兴起的人停了下来,寨墙上的弩手们再次出寨,对准夏军退却的人群又是一阵猛烈shè击。 此时夏军中最剽悍的将吏,也丧失了再次冲击的勇气,也不顾后面的弓弩,连滚带爬地向山坡下逃去,好不容易上来的党项族部队,被这群乱兵冲击的七零八落,跟着退下山去。 为了节省箭矢,宋军也停止了shè击,任由这帮吓破了胆的夏军仓皇退去,个个都在欢呼这场战斗的胜利。 马忠将环首刀放在一旁,坐在一句被砍死的夏军尸体上,大口喘着粗气。 青年参军走了过来,当他看到马忠的坐垫竟是一具汉军尸体时,白净地脸面徒然变得铁青,险些干呕出来。 马忠不屑地看了看他,喘着粗气道:“战损多少?” 青年参军好半天才压住胸中的翻腾,仍在有点恶心地道:“我营止有二十三人阵亡,乡军八人,但弩箭消耗很大,恐怕经不起几次这样的战事了。” 他站起身来,凝望山坡下的夏军小寨,看满地夏军尸体,宋军阵亡三十一人,算得上是一次大胜,他们想要夺取山寨,也并非易事。但守住山寨的前提就是保证弓弩的存量,没有弩箭弓矢,仅凭一个小小的山寨,根本无法抵御上万名夏军的猛攻。他细细沉吟之后,断然道:“传令,厢军快快打扫战场,能用的全部收回来,全寨备战。” 青年参军愕然道:“夏军新败,死伤数千,怎能再次组织进攻?”当他看到马忠嘴角摸过讽刺意味地笑,遽然明白其中意味,立即改口道:“下将明白。” 马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此时他已经在担心自己的命运,如果夏军不计伤亡地持续猛攻,山寨定然不能保住,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友军的增援了。 第九章 步曲侍卫大军唯一一支马军部队,此时正在密切关注静宁寨的战时,时任镇统制司虞侯判官的吕双更是心急火燎地观望这场规模不算大的战斗,在夏军攻势正猛之际,他几次要求军法虞侯敦促统制官吴进军救援。其中亦是有稍许私心,由于马忠认定王泽大有所为,其弟子无不是当时杰出人物,就刻意结jiāo王门子弟,吕双乃王泽弟子,在军中自然与马忠关系相善,救援之心异常迫切。 他的要求竟然得到吴的准许,二千马军全部出动,在外机动待机,途中遇到几股夏军游骑,并未发声战斗,由于宋军的马军并不是太多,尤其是步曲侍卫大军是一支担负守御任务的步军部队,更是缺少战马,所部二千余骑的宋军在夏军眼中已经是一支诱人的肥ròu,游骑自然禀报大营,而夏军出动之时,宋军马队已经不知去向。 在静宁寨东面的一处山谷中,这支宋军马队静悄悄地在谷底待命,骑兵们都下了马,各自看管自己的战马,尽量不让战马发出嘶鸣声。 吴在高处观看前方形势,眼看夏军猛攻静宁寨而不为所动,吕双却按耐不住,高声道:“夏军急攻清宁寨,后方定是空虚,如马军直捣其营寨,必可大获全胜。” 吴并不答话,依然是神情淡定地观察前方形势,仿佛整个小山坡顶上发生的激烈战斗并无他人一般。 吕双有些受不了了,自从在学堂时,他因是王泽弟子,受到一些有意无意地照顾,从军以来又身为军法官,得双重身份环绕,自然是无人敢平白开罪于他,使他产生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优越感,感觉便是镇统制使吴也得曲就他三分,眼看吴对他的话无动于衷,自然是大为不满。 “静宁寨危在旦夕,大人担负各寨增援,若山寨有失,大人何以面对大帅?” 此话在这个时候,说的尤为严重,作为军法官临阵说出这这样的话,不吝于逼迫主将出战,而军法官的权威已经由新军制规定,临阵主将萎靡不前,军法官有权当即斩杀。 吴目光带恨地转首看了看吕双,他心中自然是恼怒之极,但却不能出言驳斥,毕竟吕双是军法官,不属于他镇司部将,他无权节制,在镇虞侯职位缺时,反而受他监督。但吴有他自己的打算,时下夏军虽然攻势正猛,他感觉对方并未用尽全力,寨子中尚有正在集结的队伍,这个时候冲过去,固然可以占到便宜,但绝不会击溃夏军。他可不愿意打一场无谓的消耗战,数万宋军抵御二十万夏军,只能凭借云涧城险要,和夏军节节周旋,瞅准空子速战速决,才能有坚持下去的希望,处处死战根本不可能长久相持。 “还不是时候,等等再说。”吴淡淡地回了一句话,不再理会吕双。 吕双一怔,他没想到吴会这样说,饶是他年轻气盛,立即脱口道:“叛羌主力正在山寨,我等只须一鼓作气,便可拿下寨子,统制若不愿前往,下将愿得三百骑前去。” 吴白了吕双一眼,冷笑道:“好胆识可惜本将却不会拿两千弟兄的xìng命冒险,你且看寨子中有何异动?” “异动?”吕双顺眼望去,却不曾发觉有何异常情况,在他看来夏军营寨中调动,不过是正常的第二波攻击队伍。 “不要小看了这个小寨,它可是进攻我军静宁寨的据点,攻我二千人守御的山寨,西李动用兵马绝不会少于万人。以目前形势判断,他们寨子里最少还有半数兵力未曾调动,我军突袭即便成功,数千夏军亦可依托营寨固守,这里离云涧城不远,西李主力近在咫尺,万一被缠住,如之奈何?” “这”吕双无言以对,他虽然身在军中,但作为军法官,毕竟不如吴这样久经战阵的军将老道,很多时候,看不清战场形势,只凭借一腔热血罢了,两军征战的谋略上明显处于下风。 “稍安勿躁,到时候本镇马军谁敢闻令不前,还要虞侯当机立断!”吴淡淡一笑,目光再次转向前方。 吕双心中不服,却又不能反驳,吴未曾说不出战,而是静待时机,他也只能暗自生闷气,不能过分督促出兵,毕竟临阵军法官的权威在于处置临战不前将帅,副署军令而不能干涉将帅便宜指挥。 当他二人闹心之际,夏军寨子中的仁多阿宝目睹进攻部队的溃退,他没有恼怒异常,反倒有一种青年军将少有的冷静下令鸣金收兵。当残兵败将退下来后,他细细请点伤亡人数,并传令集结吐蕃族部队三千人与二千党项部队,准备再次进攻静宁寨。当然他考虑到了各种问题,不顾颜面地向李仁忠请求,再调马军三千与他防守后方,使他可以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全力进攻静宁寨,务必今日一定要拿下这座小寨子。 李仁忠的大军也就在附近,当他听到仁多阿宝的的担忧后,立即派三千马军在夏军小寨附近巡哨,以防备宋军援兵可能发动的逆袭,而李仁忠则亲自率中军卫队前来督战。 “阿宝,这次有多少把握把静宁寨拿下来?”当李仁忠得知一场进攻,竟然阵亡一千七百余人之时,脸色顿时变的极为难看,他的口气也变的不太和善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8 章 仁多阿宝面色尴尬,他也明白李仁忠的不满,以上万兵力一次xìng投入四五千人,竟没有拿下一个小山寨,当真是他的耻辱。但他并非一般冲动之辈,在难堪之余,考虑的多是如何拿下静宁寨,他沉声道:“宋军的床子弩发shèyào箭,威力太大,只要shè入军阵,立即要近百人xìng命,何况他们还有钢臂弩和神臂弓……” 李仁忠没有等仁多阿宝说完,就毫无表情地道:“无论如何要拿下静宁寨,有何要求尽管提出,孤王会再向都统军再次请兵。” 仁多阿宝垂首不语,他明白李仁忠是在不计伤亡地要拿下静宁寨,因为李仁忠早已在李良辅面前夸下海口,要拔除云涧城西北三寨,但首战大败,颜面丧尽,岂能不恼羞成怒,若非自己家世显赫,恐怕早就被一顿怒骂了。 “阿宝,你尽出寨中精锐,孤王率擒生马军为你殿后。” 仁多阿宝苦笑道:“大王稍安勿躁,我军初败士气沮丧,岂能再战……” “不要再说了”不待仁多阿宝说吧,李仁忠粗暴地吼道:“无论怎样,绝而不能在一个小小的山寨前丢了脸面,阿宝孤王要你无论如何,给我拿下静宁寨,不要活口,把寨子里的活物全部杀死!” 仁多阿宝暗自叹息,心浮气躁乃兵家大忌,数万人生死掌控在主帅一念之间,或是关乎整个衡山战局的成败,李仁忠做为皇家亲王,竟如此意气用事,相比太子李仁孝,高下自分。但做为李仁忠的部将,他不可能不遵将令,只能寄希望于一鼓作气拿下这座山寨。 “野力讹、野力讹”仁多阿宝向李仁忠拱了拱手,满脸不愉地转身向寨外走去,高声喊道:“队伍组织好后,立即再次进攻,除随军杂役外,正军将吏全部上阵。” 不远处的一名年约三十余岁的武官,愣了愣神,才泛过味来,立即高声应诺。 夏军的部族军虽然不如侍卫军与擒生军精锐,但作为夏国规模最庞大的部队,战力亦是不凡,尤其是仁多家的部族军,多是横山生民,剽悍勇武,被称为仁多家山讹。此战夏军仅仅出动擒生军三万人,部族军和装令郎部队达到十余万,李仁忠所率二万人中有五千擒生军,其他都是部族军和撞令郎。 不消多时,夏军营寨前集结了三千六谷部吐蕃兵,还有仁多部族的两千党项部族军,并把败退下来的党项、回鹘与汉军与重新列队,做为进攻的军锋。 仁多阿宝身披皮甲,骑在马上列于队伍前方,仔细地观察宋军山寨,当他发现山坡上一些宋军正在清扫战场,似有所悟地拍了拍额头,大笑道:“怎么没想到,怎么没想到”在他身旁的野力讹没有回过神来之际,又兴奋地喊道:“出击,全军出击,后退着杀无赦” 马忠站在壕沟前的土墙边,凝视着夏军军阵向山坡上走来,他的脸上翻出一丝难色,看下面情形,夏军足有六七千人之多,而且远处还有数千马军,看来今日夏军是要铁心拿下静宁寨。一个小小的山寨,岂能抵挡夏军不计伤亡地进攻?他不明白为何夏军将领要在这座山坡上徒耗兵力,而不是用于持续进攻云涧城。时间不容他多想,随着战鼓声的逼近,夏军前队已经进入宋军弩箭打击范围。 在外围隐蔽观战的吴,在这个时候,握着剑柄的手,亦是微微颤抖。 提剑跨骑挥鬼雨篇 第一章 宋军的三部床子弩重新shè击,由于在寨中高台上,shè程明显增强,几乎是神臂弓shè程的两倍杀伤范围,但yào箭在夏军人群里产生的杀伤数十倍于神臂弓、钢臂弩。 但这次夏军完全不像第一次进攻情形,仁多阿宝亲自上阵,走在本族将吏的前面,对于夏军士气的鼓舞,绝对不吝于上万大军的参战。 仁多阿宝算是拼上xìng命了,夏国很少有贵族大将愿意披坚持锐,冒着被对方强大弩机击中的危险,而率领军卒亲临一线。而且宋军的yào箭比弩箭的威胁更加令人不安,动辄数十人被zhà的肝脑涂地、尸骨零乱,看着地上被zhà阵亡者的尸首,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犀利的神物,比火yào还要厉害百倍,就是产生的气浪也能把人掀飞。 前锋夏军的旁牌对付弓箭还不错,面对宋军神臂弓和钢臂弩尤其是威力惊人的床子弩,简直成了纸糊的摆设,根本不起任何防御作用。不断地有人被穿过盾牌的弩箭shè穿,被一箭shè杀的倒还算利索,有些人未中要害,倒在山坡上惨嚎着,任由后面的人从身上碾过,好在床子弩都被用于发shèyào箭,不然要有不少人被大矢砸的脑浆迸裂而死。 马忠已经把乡军弓弩手全部调了出来,在寨外排成五排拼命轮番shè击,尽最大可能地杀伤夏军,弓箭手又能得到稍许的休息,也不在乎箭矢还剩多少,能够坚持多少时间了。因为他明白,如果几千夏军推进到寨墙边上,可不像上一轮进攻那么好打发,几千名夏军蜂拥冲寨,弓弩难以发挥近战优势,最终只能弃寨而去。 “给我shè,把这帮羌狗统统shè死”马忠不仅高呼鼓舞士气,自己也cāo起一张钢臂弩对夏军shè击,他亲眼看到一名夏军步卒被他shè中胸口扑到在地。 山坡本不算陡,但夏军穿着笨重的铠甲,气喘吁吁地向上爬着,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平地上宋军步军面对夏军的马队,十有八九不是对手,但这是在山地行进的步军与步军的激战,宋军占据地形与器械的优势,四百余步的距离,马军只能让对方有三次上弦的机会,三排九次齐shè便可以冲到面前,但在这里夏军显然毫无用武之地,任由宋军弓弩手shè杀。 当夏军军锋抵达宋军百步之内,也开始以弓箭还击之时,宋军对夏军的打击进入了高潮,弓箭手根本不须瞄准,全然是自由发shè,一排又一排的根本不去瞄准,每一支羽箭必然会shè中一人,有些夏军身上被十余支弓箭shè成了刺猬,景象非常令人恐惧。 仁多阿宝眼看着夏军一个有一个地倒下,其中不乏部族里的勇士,他感觉胸中怒火不断地在喷shè,一股子野xìngbào发而出,当即就脱去了身上的铁甲,挥舞着大刀大呼着快步向前冲锋。 在付出不知多少人横尸山坡的代价后,夏军军锋终于冲到了五十步之内,而马忠已经传令弓弩手分批撤入寨中,上寨墙继续抵抗,最后一批宋军撤过壕沟将木板泼上油点燃后,数十名手持钢臂弩的弩兵断后,他们坚持在平地上打击夏军,不让其越过壕沟,使宋军弓箭手从容进入寨子。 仁多阿宝到了壕沟边上才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夏军进攻部队竟然没有准备过壕的器械,和第一次进攻一样,必须运用仅有的几架云梯横在壕沟上。 这样以来,夏军过壕的速度慢了许多,而且有限的过壕通道,成为宋军弓弩手打击的重点,夏军无奈之下,只好跳下壕沟,再爬上来,正是这个不起眼的间隙,成为夏军军卒的噩梦。宋军弓弩手躲在在寨墙的垛口后,对刚刚爬出壕沟的夏军进行精确打击,往往一箭命中,中箭着无一列外地被shè杀倒在壕沟里。 仁多阿宝眼看壕沟里倒闭的尸体越来越多,他虽然心痛这么多精锐毫无价值地倒在冲锋路上,但他明白这个时候绝不能停留或是撤下去,现在他要做的只是鼓励自己的部下奋勇冲锋,一波又一波地越过壕沟,不断地向寨墙冲击,只有跨越了这道死亡线,才能够拔下这座营寨。 宋军的弓弩再厉害,夏军毕竟人数众多,一批又一批的人倒下后,又一批又一批的人越过了壕沟,甚至有人在沟里用死者的尸体垫成了一道通路,夏军开始冲过沟渠,对寨墙发动了猛烈攻击。两军在一道高两丈的石墙上下舍生忘死地拼命,由于宋军兵力单薄,战场形势逐渐向夏军倾斜,马忠甚至命令把床子弩拖到寨子空地上,在把剩下的yào箭全部发shè,准备要破坏带有机轮的床子弩与钢臂弩。 由于宋军拼命的打法,使夏军遭到很大的伤亡,床子弩yào箭的猛烈打击,使寨墙外密度很大的夏军人群死伤惨重,还剩下八九具云梯可用, 也只是这个时候,青年参军眼前的晃动的同袍不断地倒下,他才体味出被夏军冲上来的可怕,但他已经逐渐地麻木了,杂役乡军也加入了战团,大家一起拼死反击夏军。 山寨前的空地不大,已经挤满了夏军将吏,宋军拼命发shè弓弩,三张床子弩以最快的装箭速度,不断对寨外发shèyào箭。床子弩每一次的发shè,都令最凶悍的夏军将吏为之胆寒不已,在拥挤的人群中,躲都没法躲,只能暗自祷告自己不要被yào箭碰上。但有些人也打红了眼,不顾伤亡地冲击寨墙,看这势头即使是拿下寨子,里面的人也要被他们斩尽杀绝。 仁多阿宝刚刚过了壕沟,正在激励本族将吏奋勇冲杀,却冷不防两支羽箭向他直shè而来。待到在左右亲兵的惊呼中发觉,为时已晚,他只挡飞了一箭,另一支羽箭正中他右胸,由于没有了铁甲防护,锋利的羽箭穿透了他所穿的内层皮夹。他直觉胸口一麻,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代之而来的是漆黑一片,臂膀用力地想抓,但还是徒劳无力地垂了下来。 左右亲兵惊慌地扶住仰面倒下的仁多阿宝,一时间除了大呼小叫外,别无他法,还好一名老道的仁多族老家奴镇定,叫众人把仁多阿宝拖回山坡避开宋军弓弩,把他的皮夹用刀剜开脱去。 “还好,没有伤到心肺,幸亏有犀牛皮阻挡,不然这一箭恐怕要穿透了,快、快给小主人止血,快” 在一阵手忙脚乱后,血终于止住了,仁多阿宝也渐渐转醒,但已经口不能言,右半个身子动也不能动,每次想说话,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快抬小主人下山……” 夏军眼看着失去主帅,原本就混乱的攻击阵容,变的更加散乱,当各部军将得知仁多阿宝重伤后,早就没有冲击的势头,都抱着样别人上去送死的念头,进攻锐气大顿时减,尽管还有人在拼命,但已经形成不了有效地攻击合力。 马忠虽然不知夏军主将身负重伤,但凭借他的经验,感觉夏军进攻势头明显减弱,而且寨外很多夏军都尽量躲闪宋军弩箭,而不是奋力登寨。既然是这样,他就不会让这个大好的时机错过,在夏军放松进攻势头的有利时机,立即以最快的速度组织数百人的队伍出战。 夏军各部军将犹豫之际,宋军已经完成进攻准备,寨门突然大开,身披铁甲的宋军将吏嗷嗷叫地冲了出来,入狼入羊群一般扑入夏军人群。 夏军没有想到宋军竟然会再次开寨反击,本就不高的士气顿时泄了下去,一时间谁也不敢与这群虎狼般地宋军正面抗衡,纷纷闪避,渐成败退势头。 数百名宋军将吏如第一次出寨的锐气,面对占据人数优势的夏军,毫不畏惧,斩马刀挥动如风,拥挤不堪的夏军无处躲闪,被一批又一批地砍翻在地。 当仁多阿宝的帅旗向山坡下移动之时,夏军将吏已经不少人看到,主帅中箭负伤的消息,不断在军中传播,尽管有军将尽力弹压,但还是无法控制涣散的军心。 马忠并没有出寨,而是在寨墙上一面指挥、一面仔细观察敌情,他亦是发觉仁多阿宝的帅旗正在后退,夏军进攻队形散乱不堪,当即断定入不是仁多阿宝负伤,便是其胆怯后退,不过安他对夏军将领的了解,仁多阿宝并非易与之辈,负伤的可能xìng大些。 他坚定了自己的设想,立即传令再集中五百人出寨,一鼓作气把夏军反击下去。 待两股宋军在寨外合力击杀夏军,左右冲突之时,夏军已经完全乱了阵法,好不容易抗上来的云梯全部被宋军斩断,进攻已经毫无疑义,不少人已经开始向壕沟后撤退,但没有退兵的命令,他们只敢步步后退,而不敢向山下奔逃。 宋军士气已经达到高峰,人人争先,个个要多砍几颗夏军人头报功,有人的斩马刀用的卷了刃口,当即便将这价值四贯二百二十文的利刀抛下,随手捡起夏军遗落的器械砍杀。 虽然宋军气势如虹,勇悍非常,但夏军人数实在太多,仁多部的党项军战斗力亦是相当强悍,宋军反击部队不足千人,尽管打的夏军满地找牙,然将其击溃下山,却是不易。 “援兵援兵来了。”城寨上的宋军将吏一阵欢呼,对于正在苦战的宋军来说,无异于一句天赐圣音。 马忠在砍翻一名夏军党项兵后,抬首向山坡下望去,只见山下一只宋军马队,卷着滚滚尘烟向夏军寨子扑去,南面山坡还有一支人数不详的宋军正在赶来,看势头是要对夏军拦腰截断。他脸面才挂上了得意的笑容,这是吴的马军还有清宁寨的宋军前来支援,看来人缘好就是不一样,危急时刻才能感到平日里谦和待人、不计钱财的好处。 第二章 李仁忠眼看着夏军进攻受挫,仁多阿宝身负重伤,不禁惊怒jiāo加,一个小小的山寨,两次进攻失利,不消说损失数千人,单单仁多阿宝重伤,他就jiāo待不过去,更令他在李良辅面前抬不起头来。 正当他要率领剩余大军全军压上,企图不计伤亡拿下静宁寨,也好稍存颜面的时候,坏消息不断传来,宋军步曲侍卫大军唯一一支马军出现在侧翼,而且清宁寨的宋军出动近千人顺着山道增援静宁寨。 “擒生军的勇士们,随本王前去迎战蛮子的马军,把他们全部杀死”李仁忠眼中急的冒火,他明白上千宋军生力军的出现,使自己拿下静宁寨的希望,变的几乎不可能,只恨这次出征没有带来足够数量的精锐步跋子,使大量精锐徒劳地消耗在山地,如今只好把怒火发泄在宋军马队的身上,当然他有绝对的信心战胜宋军这支马队。 当夏军擒生军马队扑向宋军马队之时,却不想宋军并不与夏军面对面的硬拼,而是在五六百步时队形突然转向,整个马队分成两队,东、西反方向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9 章 向,令夏军惊愕地进行包抄,但没有让夏军马军感到愕然可笑多久,在夏军马队与宋军相聚二百余步,宋军骑兵纷纷举起小巧的骑兵专用钢臂弩向夏军shè击。 骑兵专用钢臂弩比步兵用的钢臂弩还要小巧许多,力道却强劲了许多,所以造价比步兵弩高出许多,整个西侍军装备并不太多,此战开始后,曲端拨给步曲侍卫大军五百张,全部配给了吴。宋军五百张钢臂弩与其他骑兵弓弩一起发shè,只见一道虽不足蔽日却带着令人战栗的箭幕,‘嗤嗤’声飞向夏军马队。 百余名夏军骑兵应声落马,有些被shè倒的战马又将后面来不急闪避的骑兵,绊倒在地,上面的骑兵被绊倒的战马抛了出去,摔的颈断骨折,有的被后面奔驰的战马活活碾踏而死。 第一个回合夏军就吃了大亏,饶是擒生军乃夏军中的绝对主力,战斗力亦是相当强悍,虽说不能与当年元昊时代相比,但毕竟是夏国得以立足西垂的主要助力,战场上的适应能力很强,在突然遭到宋军变阵打击后,立即以小队分散,避免宋军再次shè击。但数千马军在冲锋之时散阵,不是一时半会可行之事,免不了的相互冲撞,队形为之散乱。 宋军马队在行进中亦是无法装填弩箭,不过并不妨碍另一些宋军骑兵的弓箭再次对夏军展开下一轮的shè击,不过是杀伤威力小了许多,但在一定程度上效果是没有太大差别的。夏军在短暂的混乱中,也开始用他们的弓箭反击,由于夏军中擒生军的箭术比宋军西军只高不低,使宋军运动中的马队也不时地有人惨叫落马。 在吴中军卫队号旗下,宋军两支队伍并不与夏军正面jiāo锋,而是尽力避开夏军,远距离与之对shè,尤其是持有钢臂弩的马军,多在其他马军的掩护下远距离上弩shè击。 由于宋军不与夏军jiāo战,钢臂弩可以在夏军马弓shè程之外从容打击,而且装有瞄准机械的弩机出奇地准确,使夏军骑兵不断被击杀,反之却极少能shè杀宋军持有钢臂弩的骑兵。李仁忠眼看手下一个又一个地落马,禁不住气的‘哇哇’怪叫,不断高声指挥夏军截击宋军骑兵,但同样的是河曲马,但宋军军中河曲马是名品,都是用豆饼喂养,耐力明显高于夏军马匹,只能装备精锐部队。算是步曲侍卫大军上方有人,在马军镇中编制了七百匹河曲马,而五百张钢臂弩自然是配给拥有良马的将吏,所以在奔驰转向中的shè杀中,夏军马军吃了大亏。 就在吴的马军与夏军游斗之际,只带有绳索、砍刀和匕首等简易装备的宋军清宁寨援军已经出现在半山坡上,对山上的夏军拦腰痛击,本已经惊慌不已、军心涣散的夏军部队,再也经受不住这一记重击,在宋军上下夹攻下,数千夏军彻底崩溃。既然主帅生死不知,已经没有人听从金鼓进退军令了,很多人抛弃铠甲兵仗,避开宋军沿着碎石密布的小道仓皇下山,有些汉军与回鹘军干脆弃兵坐在山道上投降。 吴极力避免和李仁忠挣长短,马队直接向后方转移,钢臂弩与马弓jiāo替掩护,迫近的夏军追击马军敢于当愣头青的人无一不被shè翻在地,李仁忠不得不干瞪着眼看着宋军马队从容撤退。而要回援进攻静宁寨的时候,夏军已经溃不成军,再打下去毫无意义。李仁忠又怕被败兵冲下山来坏了营寨,无奈之下只有下令一部马军就地监视宋军,他率另一部马军赶去弹压败兵。 原本一场夏军志在必得攻坚战,反被宋军区区数千人打的满地找牙,不仅令党项人大失颜面,而且使原本已经不利于夏国的战局更加恶化。战果传开,宋军上下士气大振,夏军将吏无不沮丧,随后李良辅连续发动两次对云涧城的大规模攻势,每次都在万人以上的规模,但都在宋军顽强抵抗下土崩瓦解。 夏军高层关于战和的争论随着战事的不利,开始公开化,做为嘉宁军司都统军的李良辅认为宋军西侍军数十万大军云集边境,其意不善,夏军应当速速结束横山战事,转向应付宋军可能发动的全面进攻。 静州都统任敬得与濮王李仁忠却认为,虽然暂时失利,但夏军二十万众对宋军仍然有绝对优势,夏军困难、宋军更困难,再坚持一段时间,打下云涧城,夏国东南边境便可形成一道完整的防御体系,能够更好地防御宋军即将展开的大规模攻势。另一位实力派人物,夏州都统萧合达却反对继续进攻横山,他认为宋军大举入侵在即,应当立即回军布防,而不应当把二十万主力集中云涧城死地。当然他还有另一层打算,只不过隐晦的较深,连做梦也不曾说出来的秘密,他人无从发觉而已。 当夏军高层争论不休,上书李乾顺御览之时,宋军三路大军已经部置完毕,随时能够对夏国发动大规模进攻,但西方面侍军都指挥司和枢密院都参军司高层的争端,使朝廷的西征计划一拖再拖、不能被付诸实施。 ************************ “这不是胡闹嘛!为了这些虚名,竟然把军国大事当作儿戏,简直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王泽在接到塘报后勃然大怒,他目光中透露出不可言喻地怒火,平日里闲散淡定地面容,此刻涨的通红,少有地将塘报抛到了公案下面,连骂人的话也当着北侍军都司和沿河四路宣抚司的臣僚们骂了出来。 李墨涵面色尴尬地俯身拾起塘报,又给轻轻地放在公案上,在坐的王庶、张所、王渊、王彦并汴京留守张邦昌、副留守李邴亦是面色难堪,毕竟王泽的身份不同,口中出言已经非常犀利。张邦昌伸手要过塘报,李墨涵连忙拿起恭敬地递了过去,他是先朝的宰相,身为汴京留守,地位超然,自然不必他人。 “原来德涵是为曲端与王宣二人不和之事,难怪、难怪!”张邦昌淡淡一笑,把塘报递给王庶。 待到王渊看后,他却不悦地道:“这如何使得,数十万大军整装待发,战机稍纵即逝,枢参副参军使怎可与西帅不合,这也太过分了!” 李墨涵饶有意味地看了看王渊,他当然听出其中袒护曲端的味道,这也难怪,同为方面大将,当然能找…… 到共同之处,试问换了王渊,他能否接受枢参资历浅薄的军将,在他身旁指手画脚。 张所看后却摇首叹道:“此事非同小可,将帅不和,乃三军出征之大忌,此事定要得当处置,否则决不可轻易出兵,只是不知云涧城还能支撑多久!” 王彦淡淡笑道:“这个王宣,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不过就是过于任xìng,难怪与西帅不合。” 王泽看了众人一眼,说了半天,除了听出点弦外之音,其他没有任何实质xìng的建议,不禁有些急躁地道:“西李二十万大军集中横山,李乾顺亦是病入膏肓,此正是朝廷用兵大好时机,不想曲端与王宣竟然如此不顾大局,诚如张大人所言,战局稍纵即逝,时不我待,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的确是焦躁万分,这一仗虽然有转嫁国内矛盾的意图,但毕竟是灭国之战,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小心谨慎。他就是把宝压在夏军二十万在云涧城被拖住,而且李乾顺已经重病缠身,如无意外将不久于人世,夏国在内部矛盾与外部压力之下,必然有机可乘,或许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然军中大帅竟然与枢参不合,二人闹到官司达到自己这里来的程度,简直成了笑话,令他不得不暗骂唐格是只老狐狸。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后悔在战前没有换了西侍军都指挥使,李彦仙、刘惟辅二人甚至吴都是上佳的方面大帅人选,他们中任何一人主持西侍军大局,虽能力无法与曲端相比,但绝对不会与朝廷枢参大将发生如此激烈的冲突。或者是不实行大军在外作战、枢参的高等参军们分布各部贯彻朝廷作战意图,用后世联合参谋部的体制,明显不能适用于当代,自己在军事改革方面,有的地方跨的步子是有些大了。 如今还能再说什么,临阵换将已经不可能了,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王泽在这瞬间闪过千万般念头,但还是没有中意的办法。如果袒护王宣,或许可以解决一时矛盾,但曲端心胸狭隘,他日必将生出事端,事关军国大略,他不敢冒这麽大的风险。而若迁就曲端,无疑助长了他的气焰,不仅使朝廷权威在陕西受到影响,而且必然会使自己为重振宋军军威的新军制受到挑战,而新军制的核心之一就是参军制度。 第三章 王庶斜瞥王泽一眼,淡淡地道:“枢密都参军司乃秉承朝廷宰执相公廷议之衙门,所遣行军参军前往前方诸军规策方略,亦是为约束禁军将帅,不使其率意胡为。此不同于监军使者,亦不同于军法虞侯,参军虽品级不高,却秉承朝廷大略,地位超然,方面大将亦不能制约。” 王泽心中一动,虽此言这话有言外余韵,但总体上还是符合他心思,于是报以宽慰一笑。但此言却使得王渊、王彦两位大将眉头微蹙,神情间稍不乐意。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基于宣抚司与侍军司之间的矛盾,虽北侍军司与沿河思路宣抚司的矛盾不如西侍军司与陕西六路宣抚司之间尖锐,但文物权柄之争,却不是那么容易调和的,王庶与王渊之间亦是存在一些矛盾,不过二人想必陕西文武温和许多,度量也非陕西唐重和曲端相比,所以沿河的文武之间矛盾比较隐秘而已。 王庶借题发挥,在王泽面前委婉地用朝廷权威来提醒,无论是何种状况下,文官必须在武将之上,因为文官代表着朝廷,武官不过是鹰犬而已。因此,不要说是王渊,就是连一项温和宽厚的王彦,亦是心生不悦,暗骂王庶得寸进尺。 张所在文武之间表现的较为公允,平日里也极力维持这种平衡,眼看事情棘手不禁眉头紧蹙,不无忧虑地道:“枢密行军参军地位固然超然,然方面大将担当重任,前方战况岂能如朝廷推演所料,行军参军干预战事,大将不能制止,岂不自乱节制,使各大军无所适从?唐相公以西北宣慰处置使总制征伐,事关数十万大军行程,岂能不闻不问,反要推到沿河诏谕司,孰知王相公只是节制沿边事务,协调两大宣抚司对女真防御,而不是在于对西征大军的处置。” 王泽面色微赫,从接到塘报的时候,他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法在场面上节制陕西西面战事,朝廷已经明确限定他与唐格之间的权利,而他二人之间都没有当一回事。既然这场战争是他发动的,潜意识中往往不自然地要干预不利战事的行为,他与唐格都明白,他干预征伐西李战事的手段,主要是通过枢密都参军司的参军们,还有就是远在行在的执政会议,张所毫无顾忌地揭开这一层,岂能不令他感到尴尬。 “张公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妥当?”王泽自然不能不问张邦昌,毕竟他是资历最深的大臣,此人虽称不上正人君子,甚至有小人之嫌,但处置外事与官员事宜,却不可小瞧他独到手段。 张邦昌毫不上王泽的套,他眼睑低垂,不知可否地道:“方面征战之事,又干系枢府,非留守所能参与,王大人当自便处置。” “好一个老滑头!”王泽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张邦昌,心中暗骂,不过他对于这些老臣亦是无可奈何,毕竟他们担任执政的时候,自己还不过是一州县知事而已,和他们玩心计,自己或许有胜算却没有多大把握,而且还要侍奉好这些前朝老臣。如张邦昌在他自杭州回朝后,为稳定战后北方局面,就和朱影商议后重新启用这些前朝宰执,担任北方重镇留守。张邦昌以太师、奉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任汴京留守,李邦彦以太傅、宁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任西京留守、张叔夜以太保、南雄军节度使、特进任南京留守等。这些人对于稳定北方局面,的确起到很大的作用,毕竟这些老臣还是有自己的套路的。 既然张邦昌不愿参合这趟浑水,他亦是不能勉强,只好温言笑道:“看来此事还得唐相公一力主持,咱们亦是留心沿河动静便是。” 虽然他嘴上这样说,但心中确实焦躁不安,如西帅和枢参争执不处置得当,大军一日不能西进,贻误战机倒是小事,大不了虚张声势一次、靡费一些钱粮而已,大不了被御史弹劾。但若是大军开始征伐,便不可等闲视之,神宗熙宁五路伐夏的教训,仍然历历在目。 王渊却在这个时候朗声道:“数十万大军征伐,岂能由枢参行军参军干预,西帅乃全军主帅,又是当年西军德高望重的宿将,任经原路都总管时,王宣还不过是一个正将,岂能和西帅分权,何况大军在外,理当乾纲独断,断不能更分兵权。” 王庶不经意地瞟了王渊一眼,嘴角闪过一抹讥笑,暗骂王渊不识时务,连王泽最起码的心思也看不出来,还一个劲的大谈枢参行军参军不能干涉大将军务,这不是和王泽作对嘛! 在场多数人心中都很明白,既然王泽和朝廷执政通过枢参掌控战事,断不能压制王宣等行军参军参与军务,甚至还会采取支持的态度。王渊不识时务地主张方面大帅全权节制大军,这样一来,朝廷执政如何掌握远征大军动向,往重里说,此言是全然不把朝廷放在眼中。 王泽自然对王渊之言颇为恼火,但他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王渊难堪,脸色不太自然地笑道:“太尉所言有理,然西侍军事非我等所能干预,还是由朝廷处置吧!” 话尽于此,张邦昌、王庶等人虽不相信王泽不会不干预西事,但今日却不能再提西侍军和枢参不和之事,还须有一个人把话题绕回今日相聚会议主题,但谁也不愿先行开口,大家几乎一致地等待别人先说。 王庶偷眼一睹张邦昌,暗付这个老滑头该说句话把话题圆过来,休要使得王泽过于难堪,大家坐在这里也跟着浑身不自在,但张邦昌丝毫不为所动,目光直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0 章 地平视前方,独自稳坐钓鱼台。 王泽眼看无人出声,大家都这么闷着也不是个办法,看来这个头还得他来带,当下环顾众人,缓缓地道:“如今朝廷正用兵南海征伐三佛齐,力图打通海路、获取南海万国之利。今又要反击西李入侵,防秋女真挑衅,此开国以来所未有之局面,各方动向均须谨慎万分,多方斟酌之后方能成行。然沿河有诸位老相公镇守,想来兀术虽陈列重兵,亦不敢轻易南下……” 王彦见王泽自己把话头引回来今日的公议,心下轻轻一叹,暗自感叹王泽的度量,他无法再让王泽下不了台,接过话来道:“相公所言极是,西李看是汹汹,实不过是待宰羔羊,诚不可惧。独河朔兀术陈兵沿河,窥视汴梁,不得不谨慎应对!然相公大会诸将,使各支侍卫大军士气高涨,但须暗中联系两河义士,牵制金军后方,必然叫兀术穷于应付,无力南下用事。” 王泽感到心底顿感松快,终于有人给了个台阶,正可顺势而下,了却今日话题。 “值西侍军用事西北之际,行在安危全赖诸公……” 王泽在送走众人后,自己独自坐在案后,细细思虑如何处置西侍军和枢参的冲突,但此时看着并无大碍,却牵连甚重,处置不当,很难料后果如何。左右没个主意,他心情极为烦躁,时不时地以指尖用力点击桌面,左右没个主意之下很想高声骂娘。 李墨涵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见王泽神色忧郁、烦躁不安,不敢擅自说话,侍立在一旁听候差遣。 “文渊啊!你看曲端与王宣之间的争端,应当如何处置?” 李墨涵不想王泽突然问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知当如何作答。 王泽接着似若自语地道:“此事干系重大,一方面是数十万大军征伐的成败,若偃旗息鼓别的不说,单这大好时机或许将不复再来。但此二人倒是处置何人妥当?一个是不可替换……是已经没机会替换的西侍军大帅,一个是朝廷的枢参行军使副,动哪个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李墨涵担任机宜文字已久,处事亦是老练,当然明白王泽此时的心事。的确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一面是三路大军的主帅、一面是他能否掌控战事的行军参军,而且以他二人的立场来看,谁都没有过失,偏袒王宣会使西侍军将帅不服,偏向曲端又会引起枢密院不满。 但是他亦是感到为难,此事在他人看来或许好处置,不过是斥责王宣而已,但站在王泽的立场,几乎不可能对他二人中的任何一人有哪怕是一点的偏袒。 “弟子愚鲁,实不知如何处置。” 王泽闻言,淡淡一笑道:“难为你了,好了你先退下去吧!为师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恩师莫要过于伤神,弟子告退!”面对王泽消瘦的面颊,李墨涵无奈地暗叹他cāo劳过多,禁不住劝谏一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王泽宽慰地一笑,颔首道:“去吧” 在李墨涵退下后,王泽望着他转过门的背影,他心底微澜,遽然有了一个念头。 第四章 兴庆府做为夏国都城已经有百年历史,其外城四周约一十八余里,东、西倍于南、北,为人字形布局,长方形的城池。在李元昊统治后期,由于扩建城池时,受南北两方湖群的限制,只能横向发展,并且因迁就地势而呈朝向为南偏西的城市方位。外城周围开挖护城河阔十丈有余,沟通城内外渠沟水系;又从不同方向引渠水入城,作灌汲水源和充盈宫苑水面之用。 做为一个国家的都城,在城市建筑上无不借鉴于唐都长安、宋都开封的规划布局。特别是在城市命名、都城事务管理机关、城门和街坊名称上,都有直接渊源或借用之处。城有南北各二门,东西各一门,门上有城楼建筑。城内街坊呈方格形系统,一般居民密集分布于数十个街坊之内;虽然地处西戎,作为皇家统治与生活中心,城中有一定规模的宫城建筑,宫室殿宇,官厅衙署,还有为皇家服务的手工业作坊及庞大的兵营和仓库。城西北建有避暑宫,西部贺兰山东麓营建离宫、佛祖院、五台山寺、皇帝陵园,城东十五里的黄河岸畔建高台寺及诸浮图。 正当横山战事正酣,东西风云际会之际,兴庆城内戒坛寺内高僧云集,宰相斡道冲和热辣公济等夏国王公大臣多集于寺内,由皇太子李仁孝与晋王察哥、舒王李仁礼三人为首,为皇帝李乾顺做法事以消除病患、祈福延寿,外面卫戍军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内外严加警戒,防止不法之徒打扰法事的进行。 兴庆府坊间已经开始传开,皇帝李乾顺病势不轻,太医院的太医们已经束手无策,甚至连最受宠爱的任皇后亦是前往戒坛寺祈福一日。而传言夏军在横山攻战不顺利,宋朝又在陕西集结数十万大军,马上就要沿着当年进攻的路线大举征伐了,无疑加重了百姓们的惶恐不安。 在祈福仪式告一段落后,李仁孝独自一人坐在禅寺的佛塔下静思,如今的局势他可谓是势若观火,李乾顺本已经病入膏肓,且闻横山战事不利,日夜不安,以至于病情日益加重。御医虽语焉不详,但还是在支支吾吾中承认已经回天乏术,但就是时间问题了。 他生母曹氏是汉人,而李仁忠、李仁礼的母亲都是党项大族女,他们拥有强有力地争位本钱。李仁忠领兵在外虽说不占优势,但李良辅并非他的亲信,谁能料得李良辅不会联合李仁忠在外对抗自己。至于李仁礼是党项仁多氏女所生,很得李乾顺喜爱,平日里虽闲散清静,但在皇位之下,总不会望而却之,毕竟人心是有贪yù的,眼看皇位在前有谁能不动心思。真是多事之秋,做为皇太子,他非常明白时下的局势,毫不客气地说夏国已经到了危崖之畔。 此番进攻横山,他一开始就反对,因为他看到宋朝已经今非昔比,前些年,夏军利用宋朝被金军打的腾不出手来之际,在收复政和年间失地,还是损失惨重。如今在他看来,李乾顺竟然仍执迷不悟,劳民伤财,在横山与宋朝打攻坚战,难道真是病的糊涂了不成?一个小国怎么能和一个庞然大物打持久攻坚战。宋军在横山坚守不出,其西侍军毫无增援的行动,反而在南、北、中三个方向集结数十万大军,形成对兴庆府的三面夹攻,明显是要对兴庆府展开大规模入侵,云涧城不过是拖住二十万夏军的一颗棋子,宋朝的真正意图是谋收曲灵夏之地。 昨日,他与晋王察哥私下议论半天,他素来敬重这位素来有谋略著称的叔辈,尤其是在军事上,非常看重察哥的建议。当他问及当下国策局势,察哥毫不避讳地挑明,宋朝集结大军于陕西六…… 路延边,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宋朝已经在恢复元气之后要拿夏国开刀了。夏国应对之策当速速撤出攻打云涧城的大军,集结重兵拱卫祥佑、嘉宁、静塞,卓南、西寿保泰五大军司,加固城防、多设堡寨、坚壁清野,以备宋军大规模进攻,继续进攻云涧城,只能是徒然消耗实力,把二十万大军置身于一个进步能进、退无法退的尴尬死地,国家不能全力应付宋军即将发动的攻势。察哥在最后,又忧虑地吐出北方草原的乞颜和克烈部亦是蠢蠢yù动,不断骚扰白马强军司、黑水镇燕军司等北方边地,这些蛮族似乎有南下之意。 他感到夏国已经处于极端危机的时刻,探报得到宋朝以重臣唐格总摄前方事务,西帅曲端更是夏国第一劲敌,据说为保证陕西后方不被金国袭扰,南朝第一重臣王泽亲自坐镇汴梁,节制两大宣抚司和侍军司的延边防务。而派去联络金国的使臣不无失望地发回塘报,暗示金国最有实权的都元帅完颜宗弼,对举兵南下分散宋军兵力的请求并不感兴趣,反而徘徊两河,饶有兴致地观望两国战事,而且金军在西京路的兵力明显增加,大有趁火打劫的意图。屋漏偏逢yīn雨天,李乾顺又一病不起,眼看大行在即,各派势力无不暗中准备,造成国内潜在的危机。 正当他有感前途暗淡之际,传来李仁礼的声音,“兄长原来在这里……” 李仁孝笑着起身,道:“三弟来了,前面怎样了?” “兄长还在这里歇息,宫中中使到处找你。”李仁礼快步走到李仁孝身旁,急匆匆地道:“父王宣召兄长速速入宫。” 李仁孝心中一凛,脸色微微一变,李乾顺病危,随时都有可能驾崩,每一次召见都有可能是宣太子入宫监国,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不是他们所乐意见到的。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李仁礼,徒然间对李仁礼产生莫大的好感,脸面上破例闪出温和地笑容。 当李仁孝匆匆地赶回宫中,还未入李乾顺寝宫,迎面遇到出来的皇后任氏,任氏的年纪虽只有十七,比他稍长一岁,但碍于庶母礼仪,只得行晚辈礼问候。 任氏原本貌美如花的容颜,也随着这些日子的cāo劳显的有些憔悴,她待李仁孝行礼后,柔声道:“太子不必多礼,陛下久等太子不到,支撑不住,已经睡下了。” 李仁孝一怔,脱口道:“那儿臣就在寝宫外守候父皇。” 任氏柳眉微蹙,含着无限忧郁地摇首道:“陛下不知何时才能醒来,太子也cāo劳多日,还是快回宫歇息吧!” 李仁孝一怔,他明知任氏是好意,但李乾顺随时都有驾崩的可能,他必须尽可能力留在宫中,且今日忽然召见必有要事,那里有心思回去。但有些话亦是不能当旁人之面说出口,何况是皇后,他面色微恙,尴尬地道:“母后连日劳累,才刚刚回宫,又来侍候父皇,得便正可歇息片刻,儿臣在这里守候,以便父皇传谕。” 任氏愕然,旋即好像有些领悟,那双水灵灵却有些疲惫地眸子,含有无限忧思地望着他,说道:“那太子在偏厅内歇息……” 正要说话间,一名党项女官快步出殿,抬头看到李仁孝,喜道:“太子到了最好,陛下方才睡下,又突然转醒,急着要见太子。” 李仁孝心中一喜,正待要移步入殿,猛然感到不妥,忙道:“母后,父皇醒来,母后是不是要进去探视?” 任氏倦意浓浓地破唇一笑,柔声道:“陛下召见太子,必有要事相商,太子还是快快进去吧!” 李仁孝亦不再多说,与任氏告罪后,匆匆进入大殿。 李乾顺已经半躺在龙床上,花白的头发披散、双颊深陷、双目无神,容颜枯槁,一眼看去便是大限将近之人。 “儿臣拜见父皇”李仁孝眼看李乾顺模样,心下一酸,忍不住泪水在眼中打转。 “是太子啊!”李乾顺虽然动作迟缓吃力,但说话倒还算是顺畅。 “父皇但且休息,不久自然会龙体康健……”李仁孝声音有些哽咽。 “你是太子,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岂能有此fù人作态。”李乾顺顺了顺气,接着道:“这些时日横山战事如何?” 自从李乾顺病情加重,边事都jiāo给察哥、斡道冲二人处置,也能让李仁孝熟悉这些重臣,尽快介入国事,但军国大事,他还是偶尔问及。 李仁孝避重就轻地说道:“据李良辅塘报,目前进展颇为顺利,云涧城不日可下,父皇可安心静候数日,不日既有佳音传来。” 李乾顺淡淡一笑,无神地看着李仁孝,生硬地道:“恐怕事与愿违!” 李仁孝一惊,道:“父皇何出此言?二十万大军拿一小小云涧城,不过是易如反掌。” “说说朕在此艰难局势下,进攻横山的用意?”李乾顺并不理会李仁孝说什么,反过来拷问似地反问他。 第五章 这倒使李仁孝愕然语塞,他认定在宋朝蒸蒸日上之际,本就不该发动这场不得人心的战争,便宜丝毫没有占到,反而引来宋军在延边陈兵数十万,一场大战即将bào发,当真是没吃到羊ròu还惹了一身骚。 李乾顺长长一叹,靠在床背上,无神地眼眶中闪过一道激奋地光芒,慢悠悠地道:“你们总以为朕不应该发动这场战争,却不知真的心思!观当今天下局势,南朝虽然尽丧两河,但女zhēn rén亦是血气丧尽,几次南征失利之后,已经无复有南下之力,而王泽主持南朝政务,短短十年,国力迅猛上升,大有超越前朝之势头。其以扶持武人的政策,使南朝军威复振,我朝边地压力倍于历代先皇,几次小规模试探,得出南军实力远远超过政和年间。你们不要以为王泽力主南北议和,便说他是安逸内事,以朕之见,王泽不过是与女zhēn rén曲尾求蛇,一旦时机成熟,他必然是最坚决北上的人,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收复失地这么简单,而是燕云、灵夏或许还有……” 一阵咳嗽后,李乾顺又望着一脸诧异的李仁孝,急促地道:“自南朝修建云涧城,朕便明白这是他们为日后图谋西事,而预先下的一个棋子,南朝若是北伐,断不能乱了侧翼,正所谓图金必先谋夏,稳定了侧翼之后,才能和女zhēn rén决一高下。今日兴兵亦非夺取区区云涧城,而是在于打乱南朝部署,朕不打云涧城,南朝亦会发兵西进,不过是等候一个时机而已。朕以为,趁着朕还在时攻打云涧城,早早引发战事,顺便拉女zhēn rén赶这趟浑水,使南朝顾此失彼,从而彻底搅乱陕西六路,断了他们西取灵夏的念头。却不曾想到兀术声势不小,十余万大军却久久徘徊不前,而王泽竟然以委以武人全权,自己坐镇汴梁,真是没想到这一招啊!如今朕病情越发沉重,自知难有康健之日,这副担子,恐怕要你接过去了” 李仁孝惊惧不已,他没想到李乾顺坚决地发动对宋朝的战争,竟然有如此深远的考虑,这一切可以说在为自己铺路,尽管这段路铺的并不坦dàng,但毕竟是一片心意。 “父皇……” “可惜你生xìng荏弱,这副担子太重了,南朝在边地集结数十万重兵,其意图昭然若揭,恐非你能所御。” 李乾顺无奈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1 章 下,哀然而叹,他怜惜地看了看爱子,他这三个儿子,李仁礼自幼聪慧,最中他意,可惜时逢乱世,年纪太小,选择他恐怕事与愿违,非但不能固国本,反而引起兄弟之间的争斗。李仁忠武艺高强,通晓军事,但xìng情急躁,意气用事,非可托大宝之人,独李仁孝虽深受儒学佛老熏陶,xìng情荏弱,但做为守成君主还是可堪的,重要的是他是嫡长子,继承皇位乃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不会引起朝野太大的变故,宋朝很难利用夏国内部矛盾得利。 “父皇不过是偶感小恙,来日病愈,定能率群僚,踏平横山。”李仁孝忍不住俯身遇地,痛哭流涕。 “平身吧”李乾顺有感于这个儿子的孝道,亦是伤感不已,他何尝不想多挺些时日,也好为儿子的太平江山,扫除最大的威胁。 李仁孝在李乾顺再三催促下,这才起身,拭泪道:“父皇且歇息,儿臣告退。” “不用,朕还有话要说。”李乾顺轻轻闭目,有些疲惫地道:“其实朕并不是担忧南朝与北面女zhēn rén,而是国内这些人。” 李仁孝默然颔首,他明白李乾顺所指,亦知何人不服于他。亡国之君往往不是败亡在异族之手,而是祸起萧墙,从而导致国破家亡,宋军虽数十万大军,气势汹汹,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皇族与官僚贵族之间的权力斗争,会让宋军有机可乘。 “不能相信女zhēn rén,更不能寄希望于南人,只能靠你自己。”李乾顺的语气变的冷冰冰地,更像一位帝王在训斥,他拖着沉重地嗓音道:“察哥素有谋略,但为人贪婪,这样还好,此人没有大志,正可为你所用。斡道冲乃老臣,衷心可嘉、勤于国事,也可当为大用,其余各位老臣亦可斟酌用之……” 李仁孝诧异地听着,他明白这是李乾顺的临终遗嘱,听着不觉心中酸楚,毕竟这个时候,李乾顺是在为自己的儿子做最后的嘱托。 “任敬得可否担当大用?”李仁孝考虑再三,主动说出自己的打算。 “任敬得?”李乾顺稍稍沉吟,面色极为复杂,半响才断然道:“此人绝不可留在兴庆,就让他在地方领兵吧!不过,还是要防备萧合达一二,任敬得倒是合适人选。” 李仁孝默默地点了点头,此言正合他心意,他也认为这几年做为契丹人的萧合达不太安分,整个夏州诸军中级以上将官都成了契丹人。 “王泽南朝的王泽决不是善辈,实乃我党项劲敌,相信兀术亦是心中明白。”李乾顺失落地道:“本想了却一段心事,不想却被此人顺水推舟,如今……如今只能背水一战,希望能拿下云涧城,动摇关中,断了南朝西顾的念头,兀术观兵河阳,牧马京西,必然是观望胜败,我胜他南下攻宋,我败他兵出京西夺我河曲……” 说着,李乾顺竟然昏昏然地睡去,渐渐发出鼾声。 李仁孝见李乾顺睡去,此时他心中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但前朝内局势,如无意外,他将是整个国家最高决断人,但他在皇帝大行之日前,必须要牢牢控制内廷,关键一个是皇后任氏,一个就是掌握卫戍军的察哥。 荏弱不等不犹豫寡断,当天晚上,他便破例悄悄易装去了一趟晋王府邸,与察哥详谈了一个时辰,才悄悄回到东宫,走的时候自然留下了一辆封闭严严实实的马车和几个大箱子。当然还有哪位皇后任氏主持的内廷,这是他最放心的地方,但他还是准备了万全之策,相信东宫通向大内的道路会随时为他敞开。 夏国朝廷即将进入新一轮地权利角逐之际,边境地区气氛已经到了令人不能忍受地地步,在云涧城的血雨腥风之中,夏军已经处于进退不能的地步,战死者已经过万,李良辅多次要求撤军,而上书终究是毫无回应,反而是不断地传来枢密院督促尽快拿下云涧城的檄文。 但李良辅毫不妥协,再次上书坚决要求退兵,并言辞犀利地言明,强攻云涧城乃视国家于儿戏,乃一时意气之争,如大军久悬坚城之下,必有亡国之虞。 夏国朝廷顿时大哗,纷纷上书弹劾李良辅拥兵自重、目无君上,更有甚者要求临阵换将,将李良辅拿回兴庆问罪,以晋王察哥代帅出征。宫中却一片令人担忧的寂静,没有传出半点声音。正当李良辅第二道请求退兵的折子送入宫中第二天,斡道冲匆匆忙忙地入宫陛见,引出了一道不为夏国臣民所指的夜谈。 “那些御史言官目光短浅,不足以谋国事,李良辅乃国之大将,受陛下重用,尽心国事,虽不甘重兵陷于非战之地,但岂能有不臣之心。况且军中还有各州都统,亦非他能随意控制,此等人言论实不足采信。”斡道冲语气中充满了愤慨,但他的口气中也隐隐透露出不认同进攻云涧城的意味。 夏国虽然被宋称之为蛮夷小国,但自开国以来,便仿照宋朝官制礼仪,制定了一整套的体制,虽然大量保持了党项族…… 特色,但京朝官制度却与宋朝基本相仿,几乎到了在兴庆府国都设置开封府的地步。斡道冲身为国相,之士差遣与宋朝的宰相一般无二,虽然地位崇高,但仍受御史大夫的牵制,少不了被御史们弹劾,这也算是借题发挥,宣泄心中恶气。 李乾顺的精神稍稍好了一些,目光中有了少许生气,他有意识地动了动半躺在床上的身子,淡淡地笑道:“李良辅乃军司大将,朕自然是明白其为人,虽然又时毛躁擅杀,但仍然是一个可以信任的帅臣。” 他当然没有糊涂到任凭几个御史言官的弹劾,就立即拿下领兵出征的大将,如今国内能征惯战的大将的确是凤毛麟角了,李良辅做为还算是良将的武人,是不能轻易处置,何况大军在外临阵易将是兵家大忌,任何稍有明智的君王,都不会干这种傻事。 “陛下,臣亦以为应当从云涧城撤军。”斡道冲忧心重重地低声道:“王泽素有百变狡狐之称,内政外事似乎无所不通,他敢在女真重兵压迫之下,决然起兵,可见此人胆魄。臣知陛下起兵之意,然即使攻破云涧城,又有何用?二十万大军是继续进军,还是应付宋军的反攻,请陛下三思。” 第六章 李乾顺面色苍白地半躺在床上,嘴角不住颤抖,显然斡道冲的话极大刺激了他的神经,做为皇帝他绝不允许臣子挑战他的权威,但斡道冲是一位忠直老臣,所虑所指全然为了国事,尤其在此动dàng不安的时候,他不能责备这位老臣,反而要曲意安抚他。 “相国之意,是要撤回横山云涧城兵马?” “正是”斡道冲虽然能隐约揣测李乾顺的意图,却并不认同时至今日置二十万大军于云涧城有何意义,也就毫不客气地道:“云涧城乃南朝重地,地形易守难攻,又有数万大军防御,我二十万大军陷于此处,诚所谓兵家绝地,进不能破云涧城,退又不能固守关防。宋军三路大军一旦发动战事,各军司兵力虚弱,如何抵挡?” 李乾顺默然不语,目光混沌,神色间已经渐渐有些萎靡,此时他心中已经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决断了,但这个念头仅仅是转瞬间的闪动,在这个念头过后他还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至少认为有这支部队威胁云涧城有利于牵动宋军兵力,使三路宋军不能全力进攻目标。 “不用臣再多说,陛下乃英武圣明之主,必能看透目前局势,时下南军迟迟不发,还望陛下早下决断。”斡道冲依然不屈不挠地劝谏,他言下之意显然是要李乾顺撤去云涧城兵马,全力应付宋军即将发动的进攻。 “国相说的也有道理,容朕再考虑一二。”李乾顺决心使自己不受动摇,他不相信云涧城真是铜墙铁壁,二十万大军就是用人垫也能筑起通向城墙的人梯,一旦攻破云涧城,等于打开通向关中的大路,那时纵然不能取得决定xìng的战果,亦能动摇宋军后方,使之不能全力征伐。 还有一点使他心存自信的是夏国虽然出动二十万大军,但在全民皆兵的军事体制下,仍可能抽调部族军二十万,主力擒生军仍有七万人未曾动用,这支力量似乎可以与宋军对持,最不济也能保住兴庆府和灵州一线不为所动。 “陛下,此非常时刻,断不能犹豫,南军迟迟不动,已经犯了大错,而陛下却不能错失了这个大好时机。李良辅虽然粗鄙,上书却非常得体,大军应当速速回防,谨守关防、坚壁清野、扼守险要,必然可挫败南朝。” 李乾顺艰涩地闭上眼睛,慢悠悠地道:“容朕想想,国相且退下吧!” 斡道冲知道李乾顺仍然不能当机立断,毕竟二十万夏军已经在云涧城奋战数月,随时都有可能攻破云涧城关堡。但即便是攻下来又有何用,以时局来看,宋军已然完成部署,三路大军锋向直指兴庆,而关中又集结大批兵马,对于宋朝来说云涧城已经失去牵制夏军的作用,丢了云涧城,保存步曲侍卫大军的实力,也不失为一招妙棋,但仍然以一地几万人牵制二十万夏军,却是一项很划算的买卖。夏国目前求得自保的上策就是尽快撤回大军,集中主力等待机会反击宋军,但这一些都不尽人意,因为李乾顺还抱有侥幸。 远离兴庆府的横山云涧城,并没有因为李良辅的上书收兵而息兵罢战,夏军连续进攻受挫后,困于夏国各地正在备战,粮草转运困难,亦是难以发动大规模的攻势,甚至连日常供应也有些相形见拙。反倒是云涧城与各堡寨的宋军,以前所未有的的主动进攻势头频频以小股部队骚扰夏军,偶然聚集千余人的队伍,歼灭夏军一些较小而又突出的小寨子。 尤其是吴、马忠在此战中出尽风头,吴首次以骑兵以不接触的方式,击败夏军优势马队,得到了马军将领们的兴趣,私下里一起研究给骑兵减负,如何与金国的甲骑具装对抗。 马忠做的更决,与吴联络后,率二百名壮士连夜突击山下夏军小寨,当夜风高夜黑、yīn风嗖嗖,夏军新败之后士气低迷,虽防守严密,还是被宋军前锋壮士干掉警戒军卒打开寨门。在一阵混乱中,夏军不知宋军倒底来了多少人,慌乱中弓弩手竟然自相残杀,甚至出现成建制奔逃出营寨的慌乱情形,被马忠所率二百人横行军寨达半个时辰之久。 而吴率千余马军分为两队,抄掠夏军营寨周围,使夏军无法判定云涧城内宋军是否出动奔袭,寨子内好不容易逐渐稳住的局面,再次陷入混乱,夏军军卒纷纷自相逃命,但溃兵们逃出寨子后,便遭到宋军骑兵的劫杀。 一座数千人的寨子,竟然被二百名宋军步军与千余马军来往如无人之境,一夜之间全寨zhà营,死伤将吏千余人,被俘千余人。当李仁忠前来救援时,宋军已经凯旋而归,他气的破口大骂,眼看着静宁寨而无法攻取,当真是又急又气,当即吐了口血,栽倒在马下。 李良辅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收缩兵力,集中于云涧城周边,以防止各寨相隔太远,被宋军突然而来的袭击击溃,幸亏夏军人多势众,战局几处防守的有力地形后,的确能够有效遏制宋军的夜袭。这样一来,夏军虽然还能形成对云涧城主关城的巨大压力,但云涧城周边个堡寨相互间可以有很大的自由活动,使宋军从外围形成对夏军机动的优势,各寨得到了开战以来最通畅的兵员、粮械补给。 而事实上李良辅已经开始为撤出云涧城做了一系列的准备,夏军辎重向西面后撤,十余万马步军,在前方只留下不到六万人,其他全部撤回两国边境,尤其是马军,大半已经撤回国境之内,准备随时奉诏支援各地抗击宋军入侵,以便能够随时支援国内抵抗宋军的进攻。 但宋军三路大军还是没有动静,这倒不是曲端为闹别扭勒军不进,他的胆量再大还没有到公然违抗朝廷都堂檄文和大内开战圣谕的程度,反而是唐格坚决不许各路大军进攻西李,曲端几次要求大军开拔不果,心下愤愤不平,每每和旁人私下谈论兵贵入神,一旦夏军在云涧城下兵马归国,对这次西征将产生巨大阻力,但面对唐格的坚持,他却又无可奈何,毕竟看站的权力在代表朝廷的川陕西面宣慰处置司宣慰处置唐格手中,没有哪位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会在没有节令虎符的情况下,遵照他的帅令擅自出兵。 正在陕西的几个最高衙门上下纷争不已之际,张严却在云涧城整出了一件足以震惊朝野的大事。 原来步曲侍卫大军依托云涧城各堡寨抗击夏军二十万大军已经数月之久,关城之内亦是困难重重。云涧城前后关城虽然专门为与夏军作战而修建,城防极为坚固,并拥有地下式粮仓与军械库,再坚持一段时间是没有问题的。但守城宋军却连续数月频繁轮战,已经疲惫不堪,张严认为守军是粮草充足,但将吏精力上已经绷到极限,再这样下去很可能发生不能预料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军内部果然暴露出他所预料的问题,不少军卒精神开始恍惚,有些人甚至经常语无lún次,夜半时分呼啸而起,平素里和别人一点矛盾都在此刻bào发,引起整营将吏的骚动,且发生几次夜间的冲突。幸亏有经过专门培训的军法官们的弹压,而且营啸规模不大,没有引起灾难xìng的后果。 但张严仍旧焦虑万分,各路大军迟迟不进,云涧城已经支撑到极限,再这样下去,不用夏军强攻,宋军内部便有可能崩溃,他认为如果要坚持下去,必须用别的部队来接防才行,但全陕西的部队都在调动,哪里有几万大军的空闲。正在无计可施之际,夏军却重新部署,大批步军后撤,而且骑兵都流动部署在外围,关城之前仅有几万夏军,这或许是一次大好的机会。只要在城外大破夏军一次,很可能会缓解军卒们的情绪,多日来困守孤城造成的惶恐会一扫而光。这个想法得到侍卫大军都虞侯吴琪的赞同,他部下中有很多都是或经过讲武堂培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2 章 、或出身军法官学堂,新军制中军法官培养教程,有专门的己方将吏心理,这也是当初王泽坚持要在教程中加入的内容之一,理由是不能培养镇压型的军法官,而要防微杜渐,从源头杜绝军中违反军法的现象。 吴琪自己也深受这些军法官的影响,并在几次成功的试验后因为圣典,每每与军法官们私下议论当年魏源之事,非常蔑视魏源的做法,称其为不通人心、只知法杖威逼,不然或许不会有郦琼挟裹整军将吏降金的丑闻。 在吴琪等军法官的支持下,步曲侍卫大军都参军司亦是无话可说,现实毕竟摆在眼前,出城一战,规模不一定大,但求一胜,让军卒心生期望便可,哪还有什么可以阻拦的。 张严立即在步曲第一军中精选将吏五千人,由于守城需要大量兵力,所以从步曲第五军选调第八镇秘密进入关城,另外还有数千乡军,所以能够调动五千兵马出战。 趁夏军不备而战,当然占了很大的先机,李良辅万万没有想到城内宋军竟然感开关出战,夏军全军将吏亦是无人相信,所以夏军重点是防备宋军可能的小规模骚扰战,一下子有五千宋军冷不防地杀了出来,着实令夏军为之阵脚大乱。 开始的时候宋军进展极为顺利,连续攻破夏军两个寨子,所遇夏军将吏无不惊慌后退,张严大为振奋,立即传令全军继续进攻。但第一军副指挥使成轩坚决反对继续进兵,认为已经攻破夏军两寨,目的已经达到,何况已经将近一个时辰,夏军必然已经镇定下来来,如再不退兵,恐怕会吃大亏。侍卫大军都参军使亦是同意成轩的建议,但张严见属下将吏多是兴奋不已,争先恐后地向下一个寨子杀去,他被士气所渲染,认为夏军一时半会还不能组织有效地反击,再拿下一寨回城不迟,不听二人劝谏再次擂鼓进攻。 岂料李良辅亦不是平庸之辈,起初虽然惊慌一阵,当得知宋军仍然没有退兵,而是直奔后寨,不禁大喜过望,狂笑张严不知好歹,得了便宜卖乖,当真是自寻死路。 当张严发觉四面八方全是夏军的时候,猛然感到不妙,慌忙鸣金收兵,率军向城门方向退去。但已经太晚了,数万夏军已经从各个方向向宋军围来,虽宋军组成严密的的军阵,夏军一时间奈何不得,但夏军擒生军马队已经将宋军的退路封死。 张严最后一定道军令是:“全军便宜突围,不要与敌军缠斗,尽量靠近城垣……” 第七章 当曲端看到云涧城兵败,都指挥使张严并步曲侍卫大军都参军使之下阵亡近四千将吏的塘报时候,脸当即就变的煞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由于步曲侍卫大军都指挥使、都参军使等将吏三千余人阵亡云涧城外,使云涧城实际失去了指挥首脑人物,城防部队陷入了混乱,夏军趁机向云涧城前关城发动猛攻。由于宋军失败的太突然,前关城城墙上的将吏俱是肝胆皴裂,斗志尽丧、人人无心恋战,被夏军一阵猛烈攻城,守关将吏纷纷后退,整个前关城的城墙被夏军占领。宋军将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亡,而是大部撤入了主关城,并控制着前关城部分地域。 宋军关城内虽然还有近万兵力,云涧城主关城依山旁水,易守难攻,但宋军已经是惊弓之鸟,能堪堪固守关防就已经是万幸了,重新夺回前关城已是不可能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前关城的失守、大军都校的阵亡,使横山宋军士气普遍沮丧,各自闭门自守。 夏军士气却空前高涨,一些随军出征部族的贵公子私自率部族军进攻主关城城墙,虽然没有成功攻破,却也有几次险些得手,更进一步地暴露了宋军军心涣散的军情。 李良辅亦被军中士气所渲染,更见宋军新败、军心沮丧,正是用兵的大好时机。他用兵数月,二十万大军伤亡数万,竟连一个关城也拿不下来,实在是丢人,既然有此良机,不拿下整个云涧城,实在是说不过去。既然主帅有心,那么部下当然不会放过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何况主关城与后面的屯城内,有大批的粮秣器械,金银丝帛,这些物事足以让党项贵族双眼发红。在一浪高过一浪的猛烈进攻中,主关城正面壁垒几次出现险情,最危险的一次,被夏军突破城防,眼看着关城即将易手,幸亏吴琪率军法官们竭力督战,成轩亲自率队反扑,甚至镇军营将吏也投入反击的行列,经过浴血奋战,终于将夏军反击下去,但雪上加霜的是第一军指挥使却在反击战时,中流矢阵亡,对于宋军来说这可不是好消息,连城内最后一位正任最高指挥官也阵亡了,很多宋军将吏都把侍卫大军都校和军帅先后阵亡当成不祥之兆,认为关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成轩成为了云涧城实际最高军将,他在随同张严出城作战被夏军反扑,由于他忤逆了张严,被呵斥率后队前进,当张严等人陷入重围后,他率千余将吏五次援救,都被夏军打了回来。由于夏军的注意力都被张严等高等武官所吸引,他才没有遭到重兵围攻,在救援不过之后他的兵力仅仅剩下几百人,无奈之下只要含泪率军撤退,成为了唯一一支成建制撤回关城的部队。由于大军新败导致许多高等武官阵亡,城内正是用人之际,他才没有被吴琪收押,当军指挥使阵亡后,主关城在他的指挥下,虽然艰难,但仍然在勉强坚守。四周各堡寨的宋军,也在外围加大对夏军的袭扰,步曲第五军两个军镇也开始向云涧城关城集结,与夏军有了几次接战,由于兵力单薄,无法突入关城。 云涧城又堪堪坚守了接近一个月,惨烈的争夺战消耗巨大,虽然主关城仍然还在宋军手中,但守城兵马已经不足五千可战之士了。 宋俊德处境艰难,但李良辅却更加焦躁,以如此巨大的优势,将近一个月来尚不能拿下关城,他无法向皇帝jiāo代,自己的名头亦是一落千丈,几日来他不断地催促各部努力前进,甚至到了自己披甲持锐亲自率军对云涧城主关城发动万人规模的疯狂攻势,不行的是每一次顽强的进攻都被更顽强的宋军反击下来。夏军连续攻城作战亦是疲惫不堪,到了这个时候,双方进入意志的较量,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够功成名就,而这个最后,是要取决于宋军三路大军的行止。 成轩、或者应该说云间城的军民很幸运,正当双方拼尽全力,看谁能取得最后胜利的时候,宋军终于发动了蓄势已久的暴风骤雨般地攻势。 首先发动进攻的是西方面副都指挥使知杂事解潜节制的南路宋蕃联军十二万大军,宋军两支侍卫大军与吐蕃军队两路扑向夏国南疆重镇卓城。没有几天,以徐徽言为帅的北路大军六万七千人开始了西进,大军进攻的方向是龙州。 而主力中路大军却没有任何出动的动静,反而坐观云涧城的激战。不过,邵兴的云骑侍卫大军前锋开始向云涧城方向靠拢,殿前司出征的拔隶三军已经到了陕西,他们不归任何一路节制,而是直属川陕西面诏谕制置司节制,进入战场后方可由曲端临阵节制。 殿前司就是殿前司,不禁拥有第一流的军容与器械,而且出征亦是牛气十足,并不绝对受方面大帅统辖,而拔隶三军的主帅是由李纲大力举荐的殿前司的大军都校高平担任,他就是个牛气哄哄的人物,整个陕西地面上的武将,他也就堪堪能听从曲端的节制。 在宋军中路大军行营之外,五名身穿大红战袍的宋军骑士沿着修建的军道,向辕门方向奔来。守卫辕门的四名宋军西侍军都指挥司备身营中军卫卒,立即架起长槊,示意此处乃中军行辕重地,不得飞马奔驰,而且在都司行营辕门之前要下马进入。 几名骑士在院门前勒住马缰,扬起了一阵尘土,令四名卫兵掩鼻蹙眉。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姓名。”一名卫兵生硬地嚷了句,他对来人辕门前勒马极为不满,但看军服与徽色,军服右胸襟上绣了个小小的黑色飞鹰图案,不仅一怔,这些帅司中军卫卒都是些见多识广的军卒,立即知道眼前这些人是枢密都参军司的将吏,为首那名青年骑士看服色是正七品武官,不禁脸色微变,举措不太自然。 新军制除规定了各级将帅的官职、品阶外,还制定了军司兵种制,除了官服服色外,另外在军服上绣上代表各自衙门的图案,在左臂袖有代表所属是何兵种的图案,而右胸襟图案则代表所属衙门或军司图案,军人一眼就可以分辨出他们在什么衙门或部队。黑色飞鹰展翅正是枢密都参军司特有的标志,行军参军拥有的地位与权利,全军皆知,枢参行军司一个副行军参军使就敢于和号称西帅的曲端争执,枢参行军参军本身就让这些军卒感到敬畏。 “烦劳忠士通禀西帅,枢密都参军司行军司权判行军房、武节大夫、致果副尉封元,前来参见西帅。” 几名卫兵愣了愣神,他们不想这位青年参军竟然是军中传遍,当面第一个登上旧宋门城头的封元。 来者正是王泽的三弟子封元,原来曲端与王宣之间的矛盾,已经上升到影响国策的程度,临阵换将已经是不可能,召回王宣更是不能。左右为难之下,王泽想到了一个即可不影响数十万大军在外征战,又能够保全朝廷颜面的办法。当日,便从汴梁发出两份檄文,一封发往行在,一封发往长安。 李纲与唐格看罢,二人对王泽的意图心领神会,唐格以朝廷的名义,调王宣为诏谕处置司总揽前方行军参军事务,理由是诏谕处置司为总领川陕西面征战,枢参行军副参军使当在此督导征战,西侍军都司中当派遣其他枢参行军参军。 朝廷在李纲的建议下,由于朱影的坚决支持,刚刚就任捧日第一军副都指挥使知…… 杂事不久,并被兵部议定为半年后玄武镇侍卫马步军讲武堂祭酒任满后续任的封元,立即调任枢密都参军司行军司担任权判行军房事,被告知立即北上入西侍军都指挥司述职。 当曲端正与高平在大帐中谈笑风生之际,听到中军卫卒禀报封元的到来。 曲端一怔,狐疑地望了高平一眼,前几天由于王宣接到调令,奔赴川陕西面诏谕处置司就任,他原本以为朝廷曲就了他,不由地大为得意,正与高平谈论枢参参军们的不是,引的高平亦是连连称是,不想王宣刚刚离去,新官马上到任,实大出他所料。 “封元?” 高平虽然高傲,但他素来敬重曲端帅才,言谈之下颇为礼敬,见曲端一时间想不出封元何人,遂道:“封元乃朝廷参知政事王相公门下弟子,名位排行第四,当年首夺旧宋门者便是此人。这些年来,官运倒是享通,前些日子刚刚升任捧日第一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听说已经被朝廷定为下一任宣武镇侍卫马步军讲武堂祭酒,却不知为何突然调任枢参,怎么今日又出现在这里?” 曲端饶是俊杰之士,稍稍思虑后,便估计个大致,看来朝廷还是坚持枢府参军,代表朝廷督战的决心,不过是在不损坏他尊严的同时,换了个参军而已。此必然是王泽所出计谋,看是让步,实则给了他个警告,朝廷可以在旁枝末节上对他让步,但他也不能太过分了。 封元接任王宣的职务,直接将诏谕处置司的规格提升上去,王宣可以在诏谕处置司统领各路枢府参军,而封元仅仅是权判行军房,比王渊低了许多,此亦是王泽一招妙棋,给一颗枣子,又来一闷棍,这一点李纲与唐格当然是心领神会,他曲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同样,封元亦是有奇功的军将出身,而且究其正途,乃是出身班直和贡举,是标准的文人从军,更兼是王泽的弟子,在禁军中颇有行情的一名青年军将,他怎么说也不能向对待王宣一样对待封元。 “请封参军”曲端仍然端坐中军帅帐,他有理由这样做,毕竟封元品阶不高,而且是各后辈,他身为方面大帅,自然不能降阶亲自出迎。 第八章 高平身为侍卫大军都指挥使,殿前司五大帅之一,当然不能降阶前去迎接。 封元仰首挺胸,大步走入帅帐,当先行军礼,称:“下将权判参军房事封元见过曲帅。” 这一举动,颇为圆滑,既没有枢参参军们的高傲态度,又不亢不卑地表明自己的特殊身份,下面怎样,就要看曲端怎样接这一招了。 高平亦是斜眼看着曲端,不知他如何接招。 曲端脸色微微一变,旋即展露笑容,温声道:“封参军一路辛苦,请入座,不知此来何事?” 明知故问,然又无可厚非,王宣调走后,诏谕处置司并没有告知西侍军朝廷会再派枢参参军前来,封元在下首坐定后,却淡淡一笑,从容道:“下将自被意外除提举行军房,亦未被告知行止,当日北上,到长安时蒙唐相公召见与王太尉jiāo代,方才稍知一二。” 曲端点了点头,封元应对得体,让他无法寻懈可乘,不由地笑道:“既然如此,封参军就将息些时日,熟悉一下军务再说!” 岂料封元昂声道:“谢曲帅抬爱,下将自长安得唐相公与王太尉面谕,自感职责重大,不敢有稍许懈怠。一路之上,每在驿馆投宿后,便细细观看枢参与西侍军计划,尽量了解军情,今大军须叟便发,下将以为还是先了解战况为宜,曲帅乃西军主帅、优势军中前辈,当能教诲下将一二。” 棉里带针,即尊称曲端、又绝不顺从于他,且态度异常坚决,却说的曲端不能心生恼怒。高平饶有兴致地笑了,他很乐意看到前后两任枢参参军与曲端不对户。 此时曲端倒是对封元的xìng情颇为赞赏,感到封元虽然在军务上绝不下于王宣的矜持,但他做事委婉的方式,却让人不能不为之赞赏,说实在的,对封元的印象目前来说是很好。 “这样也好,哦以封参军之见,大军是先解云涧城之围还是直接向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3 章 州进发?” 高平眨了眨眼睛,暗自乐不能支,这也正是中路大军尚未进军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不过曲端与他已经算计好了,中路十六万大军将在后日准时开拔,而他的殿前司大军将接替云骑侍卫大军支援云涧城,在这个时候,区区一个步曲侍卫大军,能利用一座云涧城拖住夏军二十万大军,等于拖住夏军三分之一兵力,本身就不亚于三路大军中任何一路。 而殿前司所要做的就是,给与云涧城守军以期望,让他们坚守下去,死死拖着夏军。高平会寻找机会,在夏军战力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亲率三支精锐的军司,一鼓作气歼灭这支夏军的主力,既然曲端有意想问,后面定然精彩,不看白不看。 “下将才疏学浅,不当之处,望曲帅指教。”封元看了眼上坐的曲端,似笑非笑地道:“朝廷意图在于收复灵夏,云涧城以数万人拖住西李二十万大军,正可为曲帅所用,夏军积聚云涧城无法及时回防,曲帅大军正可长驱直入,径取韦州、直捣灵州,成就诺大功业。至于云涧城,下将但从军十年,岂能比曲帅乃陕西大将,其中取舍曲帅定然成竹在胸。” 曲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心中却暗自告诫自己不能小看了封元,其满口未说一个放弃云涧城的字,但又句句在说放弃云涧城,此等机智,非与王宣辈可欺。 “封参军所言极是,不知参军有何妙策助我。”语气中少了些威严,多了点温和。 高平满不在乎地道:“李乾顺真是老糊涂了,二十万大军投入绝地,一打就是将近半年,难道他真的不知兵家绝境,我看西李叛逆百年,已经是人才凋零。而我大军正可乘虚而入,韦州、盐州以西关防形同虚设,若无…… 差池,西帅大军在灵州以东不会遇到太大的抵抗。” 灵州便是夏国的西平府,设有翔庆军,是兴庆东南重要的军事重镇,而宋朝文武官员根本就不把夏当作国看待,无论公开还是私下,都称之为西李,其州县都称呼原有郡县名称。 封元心中亦是暗自庆幸不已,若不是王宣的矜持,自己岂能有如此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恐怕这个时候,还在捧日第一军中处理日常军务打发日子。纵然曲端高傲、高平自负,但他所要做的是在坚持枢参参军权限的同事,最大限度地让曲端接纳自己,在这次伐夏之战中建功立业,也不负来到西北喝风吞沙。 “只是徐彦猷面对祥佑、嘉宁、左厢神勇三大军司,行进之间,颇为艰难。”曲端云淡风轻地笑道:“虽说夏军在云涧城集中二十万人,但这三个军司仍然拥有强大的实力,夏州各部族剽悍非常,若无高太尉殿前司呼应,恐怕难以迅速进击。” 言下之意是北路大军兵力单薄,无法应付北面夏州等地的党项聚集的地域,而做出三路出兵规划与兵力部署的恰恰是由枢密都参军司为首,集中马步军两大侍卫司与北侍军司、西侍军司的都参军使、行军参军使与各都司的随军都转运司度支判官,做出的大军征伐方案、路线已经兵力部置与粮草供应之间的均衡结果。 封元当然能够听出曲端的不满,何况其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他要是再听不出来,那可真是摆在禁军混了十年,若是平时倒也罢了,他犯不上与西侍军都指挥使顶牛,但兵棋推演是王泽首倡,又多次参与其中,对西李的征伐又是王泽实际决策,他不能容忍曲端暗含讥讽。当下高声道:“曲帅说的是,徐帅以不足七万大军西进,所过地面,皆是党项生羌。然徐帅所部但为曲帅主力之侧翼,并非要其竭力迎战,殿前司三军数万大军,亦是精锐骁勇之师,所行路线就在徐帅西面,两路大军十余万,可相互支援。且北路大军的计算乃西侍军都参军司所会计,取大军行至最佳兵力配置,曲帅若认为不妥,当可禀明诏谕处置司,调整北路徐帅兵马,以备不时之需。” 曲端听封元说的滴水不透,他却是无法反驳,只是冷笑道:“既然枢参已有定论,更兼沿河防务甚紧,还是看看再说吧!不是有高太尉的殿前司大军嘛?封参军出身殿前司,当知殿前司各军乃军中健锐,大军之下各军都是万人之上,何须再调派兵马。” 自新军制以来殿前司五支侍卫大军各有五万之众,号称‘天子近从’,编制庞大、甲坚器利,大军之下都辖三个军司,各军司之下实编万余人,是禁军中编制最大的部队。此番出征历练的殿前司拔隶三军,由捧日第二军、天武第二军、龙卫第一军组成,仅这三军便有四万将吏,外加各军组成的提举司其他部队,人数达到近六万之众,这支部队是一支绝对的主力。 高平自负地笑道:“曲帅但且宽心,有殿前司兵马援助徐帅,必然尽扫关北生羌。” 封元淡淡一笑,但他心中却暗自怪异,曲端平日里自负韬略,看不大起人,但却对高平的自负颇为亲近,不仅是他感到怪异不解,这也是整个西侍军和殿前司将帅感到怪异的地方,两个心高气盛、心胸狭隘的人聚到一起竟然能够相济,真是咄咄怪事。正在心下臆想之际,只见曲端呵呵笑道:“其实亦是无须子衡费力,关北以祥佑军司的夏州兵最是精悍,如能使夏州降伏,关北事不大矣!” “夏州”封元一怔,他一时间没有跟上曲端的思路,随口道:“夏州都统萧合达乃故辽旧将……”说到这里,旋即豁然有点明白了,或许朝廷有更新一层地谋划,想到这里,他不禁感叹自己虽然已经算跻身接近高等武官的行列,但对于军国大策来说还是不得而知,若非今日自己以权判行军房身份,曲端断不会当着他的面显山显水地提到夏州,他也不会明白朝廷对夏国内部用间程度倒底有多深。 高平显然已经知道曲端说的倒底是什么意思,他朗朗笑道:“就看曲帅手段了。” “大丈夫当在沙场之上,堂堂正正以武力、韬略搏杀,本帅可不屑职方司那些人,整日里神神秘秘,放人与防贼无异。”曲端说话的时候神色颇为不屑,他的确对兵部职方司西北司不满已久,西北司做为朝廷的特殊机构,负责对夏国的军事、政治、经济、民俗已经官民情报的刺探,并发展其内部间谍。这原本并没有什么,但因涉及军务,曲端做为西帅,当然要全面了解对手的情况,几次要求西北司提供军情,但西北司主事官员却以其仅对职方司负责,而最紧急情报则递jiāo陕西宣抚司为由拒绝,把他气的几次发火要弹劾西北司知事,却不知西北司知事倒底是何方神圣,弹劾也仅仅空泛地指责西北司贻误军机,反而引起了兵部的不满。 第九章 在几次碰壁之后,曲端丝毫没有认为他得罪了兵部,又上书枢密院要求西侍军都指挥司节制西北司关于军情方面的事务,陈诉事关夏国军务,必须第一时间送jiāo西侍军,不然的话会贻误军机。这种抛开兵部转向枢密院的后果可想而知,在文官主兵的朝廷机制下,此议当时就被否决。枢密院回复的檄文中答复,宣抚司乃主持陕西事务的最高衙门,西北司关于紧急军情当然要第一个送报宣抚司,何况西侍军都参军司内的行军职方司,亦有专人驻宣抚司,西侍军亦可在最短时间内得到最新军情,大可不必一报两送。 枢密院虽然对兵部职方司不以为然,甚至其机速司还和职方司争权夺利,但这次是事关制度,文官们显示出一致对外的团结,集体封杀了曲端的要求,枢密院对于西侍军的最好说辞就是西北职方司直属兵部职方司,其决断权不在枢密院,而在于都堂执政相公手中。 此事令曲端颜面尽失,他本就气度狭隘,受到这番鸟气后,却不可能把枢密院怎样,只能把火气洒在西北司上面,自然没说过西北司好话。 既然话已经出口,收已经收不回来,曲端倒是没感到不妥,但当着枢参行军参军与殿前司大将的面,公开抨击兵部职方司,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官场之上讲究的是含蓄,武官中亦是如此,曲端贬损职方司的言论,在封元看去、甚至向来自负的高平眼中,都是颇为惊讶不已的,他二人不约而同地闭嘴不言,免得被对方抓住把柄,要是自己一言有失被传将出去,那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兵部那帮人可不是好惹的,禁军的军职考绩、升迁、功勋可全攥在人家手里,他们可不是方面都校。 “曲帅,后日大军便要出征,下将还要回去准备一二,曲帅但且休息。”高平感到不能再呆下去了,再说下去还不知道曲端能说出何等狂妄之言,他又不好说什么话,徒增尴尬而已。 封元会意,亦是起身道:“曲帅且歇息,下将告退。” 曲端尚未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遂起身笑道:“也好,二位回去准备准备,一开打起来,可没这么清闲了。” 高平与封元二人告罪出了大帐,因曲端妄言,使二人各怀心事,都防备着对方,但毕竟都是出身殿前司,聚到一起终究要说句话。 还是封元先开口,没话找话地道:“太尉是要回军中?” 高平点了点头,瞥眼看了看封元,道:“我军要晚于曲帅大军几日进发,故而要回军中准备……”正说着的时候话锋一转,又道:“子初,你也是出身殿前司,在曲帅手下好生周全,遇事多多周旋。” 封元一怔,他不想一向高傲自负的高平会如此说话,在殿前司侍卫大军都校中,以高平年纪最轻,出身最是显贵,当然他有清高的本钱,所以气焰最盛。反领会高平的意图并不难,在稍稍迟疑后,他立即对高平的意思心领神会,他二人都算是殿前司正途出身,远赴西北归西侍军作战,能在西侍军都司碰面的也只有他二人,其中自然而然地由于同属殿前司,较平日里而亲近了许多。而最重要的缘由是,他自己是接替王宣驻西侍军都指挥司的枢参行军参军,说话的份量不言而喻,这是想忽视也无法忽视的现实。在日后各路大军作战中,可以通过朝廷名义分派各部,这样一来,可以多少偏向地照顾殿前司,好让他们建功立业,这个算盘拨的不可谓不精明。 想明白这一层,他禁不住暗自感叹,自负的高平竟然也有此心机委屈自己的高傲对人说出八分软话,放在平时是殿前司军以上的将帅也不敢想的事情,今日当着自己说出来,难得、好生难得!有些时候,官品高低并不什么,差遣的的权威才是让人甘之若怡,自己虽然不过是一名从七品下的武官,但权判行军房和代表枢参驻泊西侍军的身份足以令从五品上的都校为之和颜悦色。 “太尉教诲,下将当铭记于心,若有差遣,下将尽力而为。”这样的好处不卖白不卖,话说归说,到时候只要不违背朝廷大略的情况下,封元既然出身殿前司当然是偏向于殿前司拔隶三军,毕竟他自己今后可能还要回到殿前司担当差遣,很可能是军指挥使一级的高等将校,但还是会在高平之下,现在卖给一个人情日后也好共事。 “好、好……子初一路劳顿,还是快快回营帐休息去吧!”高平面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在他看来封元还算是个知趣的人物,并不是愚顽不瞑之人,当下大笑着与封元作别。 封元望着高平远去的背影,脸色沉了下来,来时激动的豪情,此刻以化为点点惆怅,西侍军内部的纷杂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身处其境方才能感觉出来,难怪王宣支撑不下去撂了挑子。有这两个大帅在上面,他真不知道日后还有安生日子没有,想想好是无奈,索xìng不去再想,反正自己身处其位,只要处事圆滑,坚持朝廷的大策,量他人也不敢搅毛。 中路主力大军行进之日转眼就到,封元跟随曲端在西侍军都指挥司行辕的营地校场,看着曲端搞了一次誓师大会,帅台下面将吏由中军卫队、各部营以上正任差遣武官及从各队抽出两名军人组成,足足站了满满一校场的人,他们都身披甲胄,在好日头的照耀下一片明光闪闪,场面好不威风。 曲端显示出他与众不同的用兵之道,他并没有多少废话,更没有满口大仁大义,为国为民的胡扯八道,而是当众宣布伐夏之战的十杀十赏,唯一一句牵扯朝廷的话就是:“望诸君同心协力,一雪灵夏百年之耻,恢复大宋武人威德” 简短的誓师大会之后就是凌厉的进攻势头,当天,就在誓师大会的同时,宋军中路的前锋部队,邵兴的云骑侍卫大军远离云涧城以西,越过宋夏边地,当然这不是全军进发,而是云骑第一军六千马军与其勤务杂役军卒三千人担任主攻,而第二军五千骑兵与二千勤务杂役军卒,则沿着边境等待为主力大军开道。 李彦仙的胜捷侍卫大军三万六千人,吴的云翼侍卫大军三万二千人分东西两部开进夏国境内,其后的五万乡军担负着支援禁军和保护粮道的重任。 夏国本就已经判断曲端的中路大军是宋军主攻,在李乾顺坚持不从横山撤军之后,察哥等人便取折中之策,在预计的地段放置十余万大军,而且多是马军。整个战略上,鉴于夏军已经难以从云涧城全身而退,全国兵力运用已经左右难以支用,宋军军势浩大,难以与之争锋,于是沿用当年对抗熙宁五路伐夏的旧招,大军并不与宋军死拼,而是处处骚扰截击,各地坚壁清野,以疲劳战打垮宋军,既然宋军中路是主力部队,当然要用马军来对付。 邵兴刚刚进入夏境便遭遇一场遭遇战,云翼第一军第二天到达贺兰原北面,便遭遇夏军擒生军数千骑组成的马队,由于宋军兵力上占有优势,邵兴立即根据战场态势,把第一军分为三部,两路骑兵马队包抄夏军,四千辎重部队以四轮辎重大车组成方阵,缓缓推进。 夏军马队本是监视宋军的游骑,不想竟然与宋军大队马军狭路相逢,在犹豫间,宋军已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4 章 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分兵包抄而来,想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接战。 两军在原野上展开一场搏杀战,邵兴虽然也是一位精通谋略的大将,却无法与西军马军出身的大将相比,云翼军弓弩运用明显不如吴马队灵活,在环绕夏军马队时,并没有尽可能里发挥宋军马军钢臂弩的威力,而是在几轮shè击后,便仗着人多势众与夏军混战。 由于宋军马步军协作作战,人数又是夏军的数倍,战斗没有任何悬念,不到一个时辰就进入扫尾阶段,夏军小股骑兵分散突围,大部还是被就地歼灭,宋军伤亡亦是不小,清点人数后,骑兵阵亡四百余人,伤一百余人,好在是由杂役步军的支援,使马军伤亡还不算太大,杂役步军大量使用弓箭与斩马刀,在马军对战时占了很大便宜,夏军骑兵无法在对付宋军骑兵的同时躲避存心瞄他shè过来的弓箭,更无法在马上迎战时,应对下面偷袭的斩马刀。 然夏军毕竟全部是骑兵,在混战中突出重围也不甚太难,宋军并没有形成以一对十的绝对优势,难以对夏军形成强有力的、不间断地包围歼灭。 邵兴对这场遭遇战的战果还是颇为满意的,一共斩杀夏军一千二百余人,俘虏二百余人,获取可以利用的战马五百匹,全部是河曲良马。更重要的是,这场规模不能算大也不算小的战斗,是中路大军的第一战,开战就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头功自然非他莫属。 当曲端接到战报后,亦是欣喜异常,对这次胜利大加赞誉,表示为邵兴重重记上一功。他同样看重这次小战,大军出征的首战便取得对夏军马军的如此战果,在他看来是大吉的兆头,预示着日后伐夏作战的顺利。 同样,另外两路大军亦是在夏军避战的策略下发展迅速,西路联军留一部监视卓城,主力沿着大河向睿波山方向挺进,沿途夏军抵抗极为微弱。但西凉府的夏军数万人正在加紧东进,准备与卓和南军司、西寿保泰军司的兵马汇合,等候反击的命令。 北路虽然大有进展,但在党项生羌聚居之地,每走一步,都会遇到党项部族的袭扰,夏国的各重镇闭关自守,坚守不出,每打下一处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万里安能制夷狄篇 第一章 中路与西路宋军进展颇为顺利,几乎没有遇到夏军强烈的正面抵抗,但由于夏国的坚壁清野,给宋军粮草供应带来极大地不便,军法不容劫掠夏国百姓、取粮于敌国境内,以免引起民间强烈的反抗,再加上各部军法官虎视眈眈,镇军营磨刀霍霍,各部将吏们多不敢做违法之事。虽然减少了敌对情绪,但带来的负面影响是,所需军用一应来自陕西,后勤压力自然相当大,漫长的运输线很容易成为夏军马队重点打击对象。 宋军不得已抽调大批乡军与禁军押运粮草,所需押运部队全部装备四轮大车,行军途中亦是摆开作战队形,准备随时结阵,反击夏军骑兵马队的袭击。自王泽倡议以车制骑之后,宋军侍卫大军开始装备四轮战车为对付马军的主力装备,并不断改进,衍生出很多车种,用于作战、运兵、转运及侦查专用的双轮轻车等车辆。虽然宋军仍未有全面普及,当然也不可能全面普及,但四轮大车的便利与大运载量得到了肯定,首先是负责运送辎重转运的部队大量装备,一旦遇到袭击,可以在短时间内,组成很多小圆阵或方阵,对抗大队马军的冲击。可惜四轮战车制作成本很高,一辆全装的战车费用三倍于转运车,禁军装备又优先供应殿前司,所以西侍军的战车、轻车装备量不高,西侍军的各支侍卫大军的马军数量属于禁军之冠,但战车装备却平均不到一军,而且很多是运兵专用四轮战车,车上武器装备较弱。 只要是辎重部队不贪功冒进,而是沿用讲武堂辎重院教程,十车为列、双车并行、徐徐而进,一旦有警、每列立即展开,可成一圆阵,押送将吏在辎重车阵内,用弓弩打击偷袭之敌,近则用长械击敌,可以支撑长久到援兵到来,再不济也能让夏军马队付出不愿意看到的代价。 当宋军开始了全面西征之际,云涧城的战斗仍然在继续,步曲第五军一部四千余人竟然突破夏军围困,冲入云涧城主关城,使本已大大消弱的守御力量再次加强。夏军进攻部队已经是yù罢不能,李良辅所部十余万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当听到宋军已经对本国进行大规模进攻之后,更是军心涣散,士无斗志。 李良辅在等不到李乾顺撤军旨意,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取权益之计,派李仁忠带着受伤的仁多阿宝率马军三万,步军三万西退,为夏军抵抗宋军大举入侵增一分力量。之后又调整防御,对云涧城进行步步蚕食,而不是拿军卒的xìng命进行猛烈进攻,任得敬的静州军也开始调出西撤,以防备宋军殿前司大军的突然进攻,积聚在云涧城的夏军兵力已经不过十万之众了。 李仁宗的马队一旦撤出战斗,使夏军抗击宋军的机动力量增强不少,任得敬仗着女儿乃皇后,公然违背李良辅使其退入夏境,沿故长城一线拦截宋军的意图,而是率兵一直向西北退却,其目的地是静州。李良辅拿任得敬无法,正在暗自生气,准备上书弹劾任得敬之时,军中却又发生一件令他为之吐血的大事。 事因起于夏州都统萧合达,因战事不利,萧合达见李良辅准许李仁宗与任得敬撤兵,自己也以夏州乃关北重地,请求率本部兵马撤回夏州。但夏军本就兵力日益单薄,夏州的三万兵马一旦撤退,李良辅所剩部众将不足以形成对云涧城的军事压力,而且更无法应对殿前司的威慑,整个云涧城地区的夏军有可能全军覆没。到目前为止,李良辅对形势亦是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也慢慢体味到李乾顺的难言之隐,无论如何,夏军在云涧城保持强大的兵力,都能够拖住宋…… 军相当的主力,为夏军拖延战略赢得宝贵的时间,看看云涧城的宋军整整一支侍卫大军和横山游弋的殿前司数万大军,稍有些政治眼光的将帅都会明白这些部队被第一波投入会给夏军造成多大的压力。所以他坚决不同意萧合达的夏州军撤离,认为夏州地区尚有足够数量的部队坚守关防,这支经退的部队能够在即将打响的防御战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萧合达却在不知会他李良辅的情况下,私自率夏州军三万人脱离主力北上,当李良辅得知后,当即愣在当处,足足有小半个时辰。 ************************ 汴梁,时气已近冬至,北方吹过的风,已经让人们感到一丝彻骨的寒意,城中居民早已开始储备蔬菜过冬,自运河而来的大量商船,运载着大量南方蔬菜、粮米,准备在入冬之前再狠赚一笔,市面上还是一片繁荣的景象。 百姓们除了关心冬天的生计外,就要数正在进行的伐夏之战,毕竟是大宋在受到奇耻大辱后第一次主动进攻人们所熟知的蛮邦,在酒馆茶肆、人们在茶余饭后之际,纷纷议论着这场战争。多年来,大宋第一场主动的对外战争,而且是挂牵士人百年的灵夏失地,至少在很多人的眼中,这场战争是朝廷北伐战争的前奏。而之前侍卫水军海外征伐三佛齐,仅仅是在东南沿海引起不小的关注,中原之地的人们反而对那场规模不小的海外征战,报以淡然漠之的态度,南海乃至三佛齐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太陌生了,反不如时时威胁他们的女真、党项感觉强烈,他们中一些人用着来自南海的物品,却不屑那场关乎十余万将吏xìng命的战争,反而在热切地讨论西北战事的发展。 宋军每一次小胜,都被好事者广为传播,甚至杜撰出伐夏战争中的大捷,如云翼大军歼敌多少多少,步曲大军守城一日,斩杀党项杂胡三千,生擒一名党项贵酋等等传奇。开封府对于民间的传言并不加以制止,反而又许多公人在闲暇之余,在酒馆里大肆兜售所谓的内幕,使民间掀起一波又一波叫好声,北面诏谕处置司衙门亦是不断有人私下bào出一些内幕猛料,使士人、百姓对战争乐观程度不断高涨,几乎到了狂热的程度,有富家子弟好事习武者甚至请愿自带器械粮饷参加义征。 王泽看到民众对战争不断高涨的情绪,尤其是士人们对战争不断攀高的热情,在高兴之余还是闪过一抹淡淡的遗憾。在他心目中,伐夏之战虽然动用兵力、物资、财力是巨大的,而且具有着那一抹北伐前奏的意味,但比较水军远征南海之战所具有的意义,还是不可同日而语,开辟万里海疆、建立海外殖民国土,那才是他所愿真正的目标,才是能够达到他心目中目的的战争。 当面对每日不胜其烦的西北战报,他只是稍稍看看,并不特别在意,毕竟有唐格、唐重一般文官主持大局,曲端和一批久经沙场的名将指挥各路大军,只要没有大的失误,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何况他并非全权节制,而是以执政处置两大宣抚司的沿河防秋,对西北军务干涉太多,引起陕西方面大臣们芥蒂反而不好。倒是南海的军情已经开始传来,身为南海宣慰副使的蔡绛是朝廷在整个南海地域的实际最高行政长官,他不愧为王泽从心底信任的朋友,凡南海军情,无不以宣慰司名义以金字牌递传汴梁一册副本,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南海情况。 “可惜,可惜啊!”王泽看罢一份塘报,无奈地笑着递给了李墨涵,自己背着手漫步在旧时汴梁府邸…… 花园的小径上,院子不大,经过整理还算颇为精致。 李墨涵跟在后面,不知所云地道:“可惜?恩师……上官制帅所率大军所向披靡,三佛齐空有南海大国名头,实则不堪一击,几位师弟亦是颇有作为,弟子实不明恩师所指。” 王泽心中暗笑,李墨涵当然不能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因为战报从南海发回,走海路已经是半年以上,要是走专门与jiāo趾王国商议后、开通的铺递专道,也是达到数月之久,新闻也要成旧文了,当他知道塘报上的事情时已经不知道又发生什么状况。他刚刚所想是要有无线电或是有线通讯就好了,这样一来,最多几天甚至当天便可以得到各处最新战报,尽管凤凰山书院格物院学习理化的学子,已经有人根据书上的定律,经过试验肯定了电流的存在,提出很多设想,并开始付诸实施。但他清醒地明白,他所写的小册子教程实在是太浅薄了,而学子们的研究试验,无论是cāo作与设备都是太简单了,远远达不到研制出产生持续电流的设备,更谈不上大功率的电流机器,目前说时事通信实在是痴人说梦,硝化甘油的横空出世,亦是一个偶然的异数,而且其稳定化研究后继乏力。如今研究院与军器监正在加紧研制火yào颗粒化的最后攻关,硝化甘油竟然在几年前出现,惊喜过后是无限的忧思,是不是自己太多地干预,造成了这些聚变?如果是这样,还是少些拔苗助长,多些扶持的好,给后人留些想象的空间,不要学孔老夫子,使得后人不敢跳出儒家的怪圈。 既然不应该在他有生之年出现的物件,还是别干涉的太多了,既然学子们已经想到了,那就让他们放手去做,反正自己也干涉不了南海战事的进程,晚些知道就晚些时候知道罢了。 而李墨涵虽然跟随王泽日久,却不甚了解王泽为何在西北打的热火朝天、北面重兵压境之际,却去关心万里之外,对朝廷来说并无多大利弊的战事,至少他这麽认为。 “可惜朝廷公卿士大夫能知征伐南海之利者,不过聊聊数公而已!”王泽的可惜变为了感慨,转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李墨涵。 第二章 李墨涵脸面显的颇为尴尬,感到一阵发热,想想自己跟随王泽这麽多年,竟然不能彻悟自己恩师的所思所想,在领悟王泽思想的程度上,他还不如张云仁、欧阳lún、王直与薛立等师弟,的确是惭愧、惭愧啊!心情渐渐地低落下去。 王泽慢慢地度步,神色颇为雅静,口吻淡淡地道:“看来李乾顺是要和朝廷较劲到底了,不和朝廷决战、反而坚壁清野,是要待到各路大军精疲力竭,再伺机个个击破。还是当年神宗朝的老一套子,没什么新鲜的,他以为这还是熙宁年间五路伐夏?西李军卒还真如元昊时的斗志。还在横山云涧城下死撑着不松口,我就是让给他云涧城他又能怎样?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就要看曲端如何收拾他了。” 李墨涵听王泽的话中带有浓郁的杀机,完全和面色表情不相符,当下灿灿笑道:“是啊!到目前为止,曲帅的策略运筹还是恰为得当,各路大军稳妥推进,相继攻占不少地域,西李看是不敢迎战王师,故技重施贻笑大方,岂能知朝廷已然今非昔比。” “哈哈……”王泽笑道:“这是当然,西李兵马陷于云涧城,正面可以与朝廷对抗兵力不过十余万,其能与我数十万重兵抗衡。如我料不错,李乾顺是想兵行险招,寄希望于攻下云涧城,威胁关中打乱朝廷计划,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云涧城原本就是最前方的据点,粮草器械充足,更何况有足足一支侍卫大军防御,前后关城达三道,又有许多山寨为依托,怎生这么容易就给他们打下来的!如今西李应对之策当为再度进击云涧城,争取破之,随后挥兵南下,竭力动摇永兴军路,或许迫使我征伐一部撤回,能够拖延一些时间。而以正面各重镇坚守不出,从北面、西面调遣精锐增援,到我疲惫不堪之际,一战而定乾坤。的确是高招,可惜朝廷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步车营的应用,使粮草损失减少到最低的限度,不会再出现熙宁年间大军少衣断粮、不战自溃的窘境。” “如恩师所料,西李或许难逃劫难?”李墨涵跟在王泽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泽瞥眼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5 章 看他,来到一处小花坛边上,目光停留在已经凋零的花树上,风淡云轻地道:“文渊,你看着花树,无论是是春夏展现出多么艳丽的色彩,吸引多少人的赞叹,但总就是要面对深秋严冬的到来,春夏秋冬、往往复复。国家亦是如此,强盛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可奈何的凋落,这是人力所不能抗拒的规律,或许有跳出五行兴衰更替的法子,但……”他没有再往下说,在无可奈何地一笑后,旋即回身若有所思地道:“或许这次真的是西李的国运,为师真想知道现在李乾顺在想些什么呢?” 王泽的很奇怪李乾顺为何能坚持到现在,不过他真是有些兴庆,谍报李乾顺重病,还真怕他在宋军发动征伐战争之前病故,这样一来将使数十万大军出师不正。数十万大军整装待发,粮草器械已经就位,各方联系均已齐备,怎可说停就停,但人主新亡,便进攻其国,在道义上是非常吃亏的,只能引起夏国百姓的同仇敌忾。而这个时候,他又希望李乾顺支撑不住,如此可以引起夏国内部的混乱,为各路大军制造潜在的机遇,而又不用担负道义上的责任。 李墨涵却与王泽想的恰恰相反,他将王泽所言所喻引申到大宋的未来,任何强大的政权都有衰竭,兴盛之后随即而来的是衰落,那大宋的国运有待怎样?难不成今日众人的努力,都不可避免地赴之东流,一时间他感到心中很乱,理…… 不出个头绪来,想问、却又觉得不合时宜,稍稍迟疑后,才决定日后再找机会详询。 “寒冬过后,又将是春暖花开”王泽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句,旋即又意味深长地说道:“文渊,要用心去体味,慢慢去琢磨,虽然你俗务缠身,但万不可沉迷俗务。” 李默涵颔首沉思王泽之言,心中却难以接受,十余年了王泽把他放在处置俗务的职位上已经十余年了,从江浙路支卖局到宣抚司、执政府邸的机宜文字,表面上风光无限,被人称之为丞相长史,很多封疆大吏,侍郎、私卿对他礼让有加,论实际权力他的确是比一些高官掌握更多的权力,但他眼看着师弟们个个显露身手、建功立业、名声日隆,心中真不是滋味,但觉自己放在他们的职事上或许会做的更好。 师徒二人正谈间,王安匆匆而来,面色间带着几分惊愕与欣喜。 “相公外面有故人求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王安卖了个关子,并没有称呼来客姓氏,但他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兴奋,一下子就把他的心思给卖了。 王泽还是第一次见王安yù言又止的模样,不觉诧异地盯着他道:“哦没有名帖?” “公子请他进来,一看便知。”王安反倒是笑眯眯地兜起了圈子,并没有继续把话说下去。 王泽淡淡一笑,他难得见王安这种yù言又止的神态,又是跟随他的老家人,也没有难为他说出来,何况他自己也对这位故人产生很大的好奇,先知道是哪位就没意思了,当下他瞥了眼李默涵,道:“那好,请他花园相见吧!” 王安稍稍迟疑后,立即唱诺而去。 “二叔今日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李默涵怪异地嘀咕,他也是第一次看到王安兴奋而又神秘的作态。 王泽亦是暗自揣测,王安的举止实在是太怪了,后院接客若非心腹,对客人来说绝对是个侮辱,王安竟然欣然领命,仿佛那人与他是过命的jiāo情一般。这人会是谁呢?他心底闪过很多人,却一一加以否决,没个头绪。尽管他好奇之心大起,但还是决定静待这位神秘人物的到来,尽力控制自己的心情,不急不躁地与李墨涵闲谈些琐事。 “德涵,一别经年,君仍旧还是风采依旧”一位看上去岁在四十之上的丝袍中年人,快步越过王安,笑呵呵地边走边拱手,显的就是老朋友之间的随意。 王泽感到此人面善,却又无从想起,但细细打量之时,看此人面色红黑、留着捶胸的三缕长须,身穿湖蓝色的上品丝袍,双眼笑着眯成一条线。 那人来到王泽面前,笑呵呵地打量着王泽,却不再言语,目光中尽是友善的期待。 王泽心中尽量搜索故人名号面容,一时间却无法确认此人到底是谁,但他隐隐感到此人又是那么的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他难免感到一阵无地自容地尴尬,不得已讪讪洒笑道:“外面风凉,兄台请笑阁子里用茶。” 那人眼中闪出一抹淡淡地失望,但还是很大度地笑道:“那就客随主便了!” 二人一同来到后院旁的一处偏阁,待下人奉上香茗后,王泽在端起杯子的时候,心中忽然一动,这才恍过十余年前的旧事,顿时间心中一片雪亮,知道了眼前这位面善而又形同陌路的中年人是谁。他的手轻轻颤动,极力压抑这心中万般的激动,道:“文渊,你外面做事去吧!”待李墨涵下去后,这才把已经泼了不少茶水的杯子放在茶几上,用迸发着热切的目光望着来人,几乎难以自制地道:“十五年了!隆运别来无恙?” 那人顿时放声大笑,脸色间的失望一扫而光,起身道:“…… 原以为德涵还要一阵想头,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 “惭愧、惭愧啊!竟没有当即认出隆运来访!”王泽起身拉住那人的手,面色羞愧难当。 “难怪德涵不敢相认,便是我平日里亦是不敢对镜相认镜中人……” 第三章 此人正是当年王泽在钱塘时的好友裴昌,短短十五年间,当年英俊潇洒的青年人,今日却是面色沧桑,年逾四十开外的中年,而且变的几乎不敢让故人相认,王泽怎么也不敢相信,裴昌变化会这么大,大家都是成年人,十余年也不至于见面不敢相认。 “怎么还让隆运站着说话,快、快请入座。”王泽松开裴昌的手,很正式地请他上座。 “你我兄弟还要这般客套吗?”裴昌毫笑眯眯地不客气地坐在了宾客上位,一点也没有拘束的味道。 二人坐下后,王泽当先道:“十五年了,一阵没有你的音讯,前些年我牧守杭州,曾经打听你的下落,却言你在我去汴梁面圣之后不久,便买船出海,一直没有回来……”下面的话,到此打住,当着裴昌的面,怎能说以为他葬身大海,还是等候他自己一一说来。 裴昌爽朗地笑道:“十余年来我又何尝不想回到中原,一言难尽、真是一言难尽啊!” “既然一言难尽,那就慢慢道来,反正你我兄弟有的是时间。”王泽感到裴昌在这十余年间必然有很多精彩的故事,或许能给他别样的惊喜也不一定,当下笑眯眯地道:“隆运来的正是时候,正好已经将近午时,咱们便吃酒便叙旧。” “那感情好,今日登府造访,正是要讨杯酒吃。”裴昌亦不客套,看来他选这个时候造访就是要和老友吃酒叙旧。 酒宴换在了正堂之中,也算是王泽稍稍弥补后院见客的愧疚之情。 二人没有分主宾,而是以朋友礼对面分桌而食,先是每桌四个冷碟和温酒,二人先是干了三大杯,而后才热菜陆续地端了上来。 “看来执政的体面就是不一样,比之当年钱塘时,竟有天壤之别!西方君主和扶桑贵人,比此亦是远远不如矣”裴昌感慨万分地道,最后一句话似乎有些概括这些年他在做什么。 王泽眉头微微一动,裴昌之言虽暗有指责奢侈之嫌,但其中的西方君主与扶桑贵人却牵动了他本就敏感的神经,使他对裴昌这十五年来的经历,再次掀起了更加浓厚的兴趣。但他不想先开口,还是让裴昌自己说出来的好,于是笑着道:“隆运为何有这般说辞?难道你真的尝遍了万国珍品……” 裴昌慢慢地饮下一杯酒,道:“十五年重回故土,不想已经是物是人非,诺大的朝廷支离破碎,两河之地竟被女真占有,朝廷也迁往江南!”他说这话放下杯子,双目凝视着王泽,又淡淡地笑道:“只是没想到德涵短短十五年,已经位极人臣,真是乱世出英豪啊!” 王泽灿灿笑道:“隆运这是在说我,大乱之下,偶有奇遇,堪堪当得朝廷执政,让人见笑,见笑了!” “德涵这是哪里话”裴昌真诚地道:“自我归来,一路所见所闻,德涵诚如十五年前志向,的确不曾改变,大宋虽然山河破碎,然岂知其中福祸难料。我自归国上岸以来,所见所闻,倒是颇有感触!” “哦”王泽饶有兴致地笑道:“隆运请直言,如君之言,方为治国之上善。” 裴昌自斟一杯酒,又慢慢地饮尽,润了润嗓子,道:“日前女真南下扰掠,朝廷迁行在于江宁,先朝积垢几乎被一扫而光,即便是有一二夫子,既是不成气候。而朝廷执政多是南人,朝廷上下必然深受受南学熏陶,不适北方迂腐守旧,所谓师先儒者,北方之学也;主新说者,南方之学也。观德涵创建凤凰山书院,学风之开放、学子之争鸣、奇异事务层出不穷,真令我大开眼界,原在扶桑看到贵人家用座钟称是天朝之物,尤是不能尽信…… ,观凤凰山书院后,方才叹服天地之变。” “天地之变有何叹服!当年你不是立志探万里海疆,如今东南之地本就是你我当年时常在一起讨论的场面,其中你居功甚伟!”王泽心中虽然得意,但还是谦让不已。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当年他与裴昌二人,年少气盛,更兼裴昌深受海洋文化的熏陶,在很多事务的观点见解上与他相仿,而且在讨论的时候,提出很多被他所借用至今的建议,如东南支卖局等等,实际上多是根据与裴昌讨论时所形成的脉络,他还是能够分清裴昌的功绩的。 “哎岂敢、岂敢,那时不过是少年气盛,一时激愤而已。”裴昌谦虚地笑道:“却不想德涵竟然能将少时的志愿羽化成真,我不如多矣!” 王泽嘿嘿笑了几声,寥寥道:“莫要再取笑我了,莫要取笑了。” “十年生聚,到了对西李用兵的时候,不过我有一件事不解,还望德涵不吝赐教!”裴昌脸色顿时变的严肃起来,口味也充满了庄重“隆运但讲无妨。” 裴昌正色道:“德涵朝廷对南海用兵,开通海路,剪灭道路上的不顺方国,这我可以理解,然又同时在女zhēn rén重兵压境之下,执意对西李开战,这岂不是三面生事,德涵一人岂能运筹得当,朝廷再是强盛又怎能应付三面风雨?” 王泽淡淡地笑了,尽管裴昌是俊杰之士,但还是有很多事情有不尽之处,当然他所言也是很多士人深为忧虑之事,所以他才对征伐西李的战争采取前所未有的透明曝光,处置司和宣抚司不断bào出胜利的消息来消除人们的担忧。他在稍稍思量之后,沉声道:“隆运离国已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诚然,对三佛齐用兵的确是为开拓海道,囊括南海财富为我所有,并积蓄力量,打通西洋大海的道路。”说到这里,他有意地看了眼裴昌,见其脸颊抹上不可置否地笑意后,才又道:“其实南海之战,并不以朝廷为后盾,而是凭借朝廷的侍卫水军海船和海外军州支撑,当然少不了效忠天朝的藩国部族,以朝廷十余万大军的优势,得到一二藩国鼎力相助,三佛齐虽然号称东南强藩。解决它还是在反手之间。” 裴昌点了点头,认可王泽之言,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大宋的侍卫水军在南海已经是占有绝对优势地位,何况占城、暹国都是大宋的藩属。如果领兵大将不轻敌冒进,而是凭借自身的优势,以宋军精良的装备和对水道的绝对控制,击败三佛齐应该不是难事。 “而攻伐西李,实在是迫不得已”王泽无奈地摇头,转而苦涩地笑道:“其它的就不用说了,朝廷三次和女真议和,虽然是不得已的法子,却着实不得人心!如今朝廷元气恢复,兵精粮足,北伐呼声日高,执政再不有所动作,势必激起一些难以预料的动dàng。然女真虽大不如前,却实力犹在,朝廷各路大军未曾完全精炼之前,还是难以在平地上与金军马队抗衡,到头来胜负很难预料。” “以你之言,征伐西李是两害权衡取其轻?”裴昌淡淡地问了一句。 王泽夹了块酱牛ròu,慢慢噘着吃了后才说道:“也可以这么说,正当朝廷左右为难之际,李乾顺竟然不识时务,发动二十万大军围攻云涧城,此城乃是朝廷在横山最后的一处屏障,亦是花下大力气修建的坚固关城,以为日后图谋灵夏所用。既然有如此好的机会可以利用,一则可以借口反击西李入侵,二则利用其主力一部陷于云涧城,一鼓作气,既绝了西面的大患,为日后北伐锻炼将吏,又可以分散士人对北方的注意力,何乐而不为?”…… 在他的潜意识中,一直就有这样一种想法,后世历史上书写的南宋并非将星荟萃的时代,而在短短二十年后,竟然是名将凋零,诺大的帝国仅仅靠李显忠、毕再遇、吴等区区数人支撑而已,对于一个人口在战乱后仍然大千万之上的帝国来说,简直不可思议。由于及时地阻止了金军数度南下,又有力地遏制了南方的饥荒,朝廷的人口保持在三四千万上下,经过十年的生息,人口数量逐年上升,数十万大军征伐之战,他就不相信涌现不了几名青年辈的将才。何况,这次征战的军事意图除了练兵还有就是夺取河曲马的产地,为组建一支能够和金军马队抗衡的马军部队打下基础。 “嗯大宋西陲百年之患,是应该在这个时候剪除了。”裴昌呵呵地笑道:“不过亡一国并非朝夕之事,何况西李立国百年,自有其存身之道,现有国主李乾顺又无失德之处,太子李仁孝更是一位汉家少年,极能笼络士人,犀利国内汉人俊杰之士为之效力者不在少数,朝廷虽发兵数十万征伐,然能否有灭国之功,尚不可说!” 王泽愕然望着裴昌,尽管他认为裴昌说的有些过分,但其中却不无道理。夏国自李继迁开创自李德明、李元昊括疆立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6 章 ,百年来横行河曲、河西,连续击败青唐吐蕃、六谷部吐蕃、甘州黄头回鹘和当年强悍的辽朝,大宋数次征讨,也是败多胜少。也就是在政和年间的时候,方才在付出巨大代价的基础上,取得了横山地区,确定了对夏的战略xìng优势,原本只需要再加一把力便可成就大业,一举dàng平百年来的余患,但女zhēn rén的入侵打乱了这一切。当年他在京西任上,在得到兵权后,他便紧锁河南府关防,阻止陕西勤王大军的第二次东进,为陕西六路留下了一些最后的精锐,虽然不能阻止夏军夺取横山大部分地区,但仍然成功守住其他边地关防与横山三源地这个关键xìng的据点。 如今局势虽然有利于大宋,李乾顺犯下的致命错误使夏国处于相对劣势,但正如裴昌所言,夏国立国百年,自然有自己的存身之道,非他人可用其一二失误所能灭其国、亡其族的。宋军三路数十万大军伐夏,看上去的确是气势汹汹,但随着战事的不断延伸,所面临的却是不可预测的凶险,异域作战中宋军就是侵略军,举步维艰啊! 但王泽却不太以为然,他甚至面对困难还有些要迎接挑战的感觉,在他看来若是都认为成事艰难,那天下事怎能做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要有这种精神,方可有成就,何况这只老虎已经是一只病虎,纵然是牙口依然锋利,但不知还能有多大耐力。 “国与国之间,征伐失德不过是借口而已,真正较量的是实力!”王泽淡淡地道:“先秦之时,晋文公退避三舍,示之以德,实为避实就虚,助长敌骄,而后一鼓作气dàng之,楚师溃、子玉亡。宋襄公死守君子之道,其意可嘉可许,然无视宋、楚实力悬殊,不许半渡而击之,以至于坐失良机,饮恨终生!此番征伐西李,虽是引于西李入侵云涧城,朝廷诏谕反击训诫,实际上即便是李乾顺安安分分抱残守成,朝廷在需要的时候,仍然会制造借口。总而言之,在与女zhēn rén最终决战之前,必须要解决西李的问题,不然恐受其祸害。” 裴昌哈哈笑道:“德涵你总是有自己的道理,恐怕你沉迷于灵夏、燕云,而无力东顾了吧!” 王泽神色一动,指尖缓缓地敲击桌面,刚要说话,却见李默涵快步进来。 “恩师,西北房转呈密报。”说着,不经意地瞥了眼裴昌,毕竟是职方司专门呈报宰执大臣的密报,属于最高等级的塘报,连他这个机宜文字也无权观看,裴昌乃一介布衣,不能不有所顾虑。 王泽结果塘报,细细看看了后,这才去了火漆,当着裴昌的面拿出公文观看。 “不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不错、不错!”王泽松快地舒了口气,把塘报放在桌上,目光中含着笑意,道:“隆运,来咱们兄弟再干一大杯。” 第四章 “既然德涵有如此雅兴,那我就奉陪到底,请”裴昌感到这份塘报非同寻常,能在大战期间,令执政几乎压抑不住心中惊喜的事情绝对不多,看来今天他来的正是时候。 “好啊文渊,你且去前面用膳吧!这里无须侍候了……” 王泽在李墨涵告退后,与裴昌他们二人又畅饮几杯,才得意地笑道:“看来隆运这十五年的经历还真是颇为稀奇!重新踏足国土,其他不说,但观如今朝野如何?”言下颇为自负,语气间充满了自信,他在朝廷中慢慢地推行了他的政策,每一步都需要思虑再三,做人也不能率意尽兴,今日老友再聚,裴昌和朝廷又没有牵扯,自然是要得意一番,不过他言语中也道出对裴昌迟迟不提十五年来事情,有些耐不住xìng子了。 裴昌却笑道:“如今天下当真是气象大变、的确是不同于前朝,不过你的海外策略,手段似乎还不够啊!” “哦”王泽感到谈话渐渐进入了正题,有感于裴昌如不是有丰富的海外阅历,绝不会对目前的海外策略提出这样的评论。以目前的海外政策,当然有许多支持者,但反对与抵制势力亦是非常强大,导致很多政策压根就不能在朝廷通过,只能由南海宣抚司和海外军州便宜行事,反而引发了新的问题,朝廷不能有效地节制海外文武官员,日久天长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但却没有多少好法子解决,最少目前他不具备解决的实力和机会。 “或许你早已经有打算了,解决了灵夏后,会回到海外经略事务之上,但我看放着一座诺大的银山,反而在南海用尽全力,实在是有些可惜!” “银山哪里有什么银山,这次干三佛齐这群杂种就是为了他们的金山……”王泽在得意放肆之下不禁说出了南海征战的一个重要目的,而且少有地说了重口粗话,当他未尽其言的时候,懵然眼前一亮,心底闪过一个国家,整个人豁然明白。但他决定由裴昌说出来,于是笑道:“是我孤陋寡闻了,却不知海外竟有此妙处,愿闻其详。” “扶桑平安朝,我在那居住数年,有感于其国内物产贫乏,尤其是粮米匮乏,但有一样确实朝廷最需要的,当然亦是德涵你经略海外,最想得到的物件之一,其贵重却不在三佛齐的黄金之下。”裴昌卖了个关子,并没有说下去。 王泽听了后,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裴昌极有可能做了一次环球的航海,喜的是他竟然在扶桑停留经年,必然熟悉其国内情形,多年来他一直想玩一玩那个东方岛国,但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裴昌的归来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当下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心思,或许可以说是即将涉及的政策,正色道:“朝廷的确需要大量的金银,如今市面上jiāo易频繁,铜钱已经不堪重负,jiāo子已不足以通行全国,宝钞发行已经势在必行,然国库又缺少可以支撑宝钞的金银,故而目前非常矛盾,此番征伐南海,与其说打通海路的南站征战,还不如说是黄金之战较为妥当。” 王泽已经认为朝廷到了进一步深入变革经济的地步了,短短十年的发展,东南各路已经是商机遍地,自从朝廷大力支持海事以来,又有凤凰山书院与江浙路几个大家族的介入,工场制造业得到了刺激xìng的增长,一大批工场的落成,一批批货物的制成,一车车钱币的收入,刺激很多人不惜风险,把钱财大量地投入工业制造,以博取丰厚的回报,可以说工场主是东南仅次于海商收入的阶层,两者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由于他的暗中支持,李纲等有识之…… 士的大力协作,兵部放开很大一部分军需品给私人工场主制作,尽管前提是由兵部军器监监督查收,但其中丰厚的利润足以使有实力的工场主,想尽办法地争取订单。 但繁荣的背后,却造成了本就不堪重负的铜本位货币政策,几近破产的尴尬境地,大宗往来,动数以几十万贯、甚至上百万贯,铜钱已经彻底显露其脆弱不堪的一面。朝廷中有识之士也看到了这一点,甚至有人惊呼,此千年所不遇之危机,如不进行币制变法,朝廷将面临一场灾难xìng的崩溃。这种情况的延伸,导致即便是反对大规模开海贸易和最坚决的保守派,亦是对铜本位货币政策感到变革的必然xìng,大家一致认为jiāo子仅仅是一偶商家发行不能代替铜钱,朝廷发行以金银为支撑的宝钞已经是必然趋势,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去改,争论就在于此,这可是干系到大家共同利益的事情,是士林商家之间仅次于北伐和征伐西李的话题。 守旧的大臣认为当师法先贤,对日益火热的商业进行降温,加大农业在国家税赋中的比例,这样可以在继续通行铜钱的前提下,稳妥地发行适当的宝钞,而不会令国库中无银支撑,导致宝钞的恶xìng贬值。关于降温这一点,王泽还是比较赞许的,毕竟恶xìng的增长与竞争,不是一件令人放心的事情,但他认为降温还不到时候,现在才刚刚起步,朝廷应当在逐步控制的基础了,鼓励发展与竞争。至于宝钞适当发行也不是妄言,这些守旧大臣并不傻瓜,他们中也有很多睿智之士,对纸钞贬值的认识也是深刻的。 被成为新派的大臣们,极力反对限制贸易商业,主张既然国内不能得到变革币制的金银,那就从海外得到,至于怎样去得到他们列举了很多成例,何况海上贸易与掠夺已经证明了他们观点的可行xìng。他们得到了实力雄厚的大商人、工场主等既得利益者的鼎力支持,排除政治上的原因,他们有着绝对的优势,毕竟国家需要钱,北伐光复更需要钱。 两派论战数年间一直没有定论,但大宋的侍卫水军却在王泽的cāo纵下,逐步实施新派大臣们的理想,与豪商大贾们对财富的渴望。 王泽清醒地分出各派的实力,居保守观点的是大部分北方籍官员和士人,而被成为言利之臣的新派,多是南方士人和大臣为主,当然这也并非绝对,相当一批南北士人还是保持谨慎观望态度,部分北方人要求改制的态度却非常激进。但无论是谁,仿佛都有一个共xìng,那就是对财富往往有着惊人的相似取向,没有人会嫌弃钱多,君子们亦是如此,言利之臣更是如此。而他早就有东向扶桑的意图,但一则精力不足,二则平安朝毕竟不是高丽与南海小国,不能说打就打,要有熟知其国情的人物和足够的精力才行。 “德涵若有意东顾,区区莞尔小邦,又是方镇林立,王室政令不行,根本用不着大军征伐,但须一支船队、一名使臣前往即可。”裴昌显的胸有成竹,他的话中已经明显地透露他可以毫不费力就能够控制平安朝。 王泽倒是吸了口凉气,如裴昌不是大话,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但他还是不明白裴昌是何意图,即便是他在日本居住几年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能耐,这说的也太神奇了,于是试探着问道:“愿闻其详?” 裴昌瞥了望着一眼,正色道:“扶桑国内王室公族权势低微,国内政权实际由平氏与源氏两大家族控制,这两大家族不断争斗,都想争取对其国主的绝对控制。然其实力却又在伯仲之见,暂时谁也吃不下谁,两家勾心斗角、战事…… 不断、搞的纷争不已,民不聊生。如朝廷能利用其中弱点,派遣使臣暗中jiāo接两家和扶桑王室公族,给与兵器甲胄,其必然欢喜,而我索取金银做为jiāo换,或是直接以开矿为条件,只要把握好火候,想来必然不甚太难。” “妙、妙、妙用大宋过时的兵仗甲胄给他们,让他们相互争斗,实际上实力并不发生太大变化,咱们反而能够得到他们的财富……”王泽双眼兴奋地冒光,抚掌哈哈大笑道:“隆运真乃国士也!” “言重、言重了”裴昌亦是得意地笑道:“不过是大海飘dàng十余年之些许心得,岂敢被执政赞誉国士。” “当得,当得,岂不知隆运一策,能兵不血刃解决朝廷数十万大军方能办到之事,岂能当不得一个国士二字!”王泽已经是乐不可支,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当下又道:“看来十五年来,当对隆运刮目相看。” 裴昌长长一叹,面色凝重地道:“当年少年气盛,一时兴起出海西去,不想却是一去十五年方才回到中土,随行数百人,得回故土者不过区区十余人而已。” 王泽眨了眨眼睛,亦是沉声道:“看来隆运在海上历经不少磨难,却不知详情如何?也好为西行壮士留名。” “留名”裴昌苦涩地一笑,苍然道:“茫茫大海,没想到竟有大半时间耗费海上,途中海难、疫病、沿着海岸线寻找海道,着实无奈。然途径数百国,所见所闻,当不虚此行。” “难道隆运真是……”王泽yù言又止,虽然已经想到了,却有些不太敢相信这是真的。 “看来德涵的学说是有道理,方外之国,其人情文化,有些竟不输于中国,而你所言我们居住之地乃一个圆形的球,或许是真的,我一直向西,没想到竟然能重回故土。”裴昌从怀中取出一张锦帛,起身递向王泽。 王泽惊诧地起身接过,重回座位上坐下,摊开在桌子上,但见锦帛已经有不少污渍,但上面清晰地画上一条曲折的航海图,还有所经过的地区,并海岸线的物产,他竟然能够大概地读懂是什么地方。 第五章 “这些都是每到一处海岸,向当地土人行贿后,得到他们指引所知的方国物产、名称、与国之大小,虽不尽人意,却也能窥探一二……”裴昌说话的时候颇为得意,他怎知王泽在他说各地地名的时候,很多早已经心中有数。 “奇迹、奇迹、简直是奇迹,这真是我中国万世之功业啊!”王泽凝视着锦帛,口中不自然地诺诺自语。此时,他的心情已经是激动万分,一块外人看来不甚详细,甚至有些云里雾里的航海地图,在他的眼中,变的是如此清晰明了,这是大宋侍卫水军和商船队日后航行的重要参考啊!简直比一座金矿还要有价值。眼看图形的箭头过了南海,就是印度洋上的斯里兰卡、印度南部、也门、索马里、一路沿非洲海岸线越过好望角,途径几内亚湾,到达欧洲的比利牛斯弯和不列颠岛、爱尔兰岛,看上面裴昌深入几次内陆,最远的地方接近了今天的巴黎,之后就是横穿大西洋又沿着美洲海岸线,过了德雷克海峡,从路线上看,他们错过了澳洲,而是直直向扶桑而去,真可谓是天助。 他的确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张全球的地理图构现在他脑海中,在相信这是真的之后,他惊喜地意识到环球地理大发现,终于由中国人所完成,这绝不是在做梦,绝对是现实中的现实。由此而生出一个念头,或许这不是由于自己的到来而受到的蝶变,或许在自己那世的宋代,中国人已经做了环球探险,这个时代的科技,即便是没有自己的出现,做环球航行不是不可能,何况福船的踪迹已经出现在黑非洲,仅仅是因为当时南宋的覆灭,淹没了这段历史。 王泽的目光闪烁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7 章 已经压抑不住的兴奋,指尖微微地颤抖,他不可能再让自己平静下来。 裴昌看到王泽几乎不可抑制的兴奋表情,虽然他不能理解王泽内心的想法,但明白自己十五年来的付出没有白费,所受的苦难艰辛一定会得到回报,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隆运,我要上书朝廷,一定要将你和数百余名壮士的事迹,由史官写入正史之中,而且要根据你的所见所闻,绘制一副天下地理图……嗯就这样,不过目前还是先解决扶桑的事情,不知、不知隆运可愿为朝廷效力?”王泽面色潮红,用难以控制地激动,一口气说了半刻钟,以至于最后不得不用酒压了压气。 “扶桑德涵,还是先解决灵夏的西李叛羌为妥!”裴昌淡淡地笑道,他不认为在解决夏国之前,王泽能有精力把目光转到东方。 王泽稍稍犹豫之后,断然道:“西事并非我来主持,有唐格、唐重、曲端三人,加上西李国主归天,不求灭国,但将其驱逐河西,他三人应当不是问题。” “李乾顺归天了?”裴昌一怔,旋即想到方才的塘报,怪不得王泽方才表情怪异,原来是西面战事已经有了转机。他默默地点头,道:“新丧国主,新君难以压服其众,果然是大好时机,天眷我大宋。” 王泽哈哈笑道:“时机成熟,时机成熟,只要女zhēn rén不要在沿河给我找事,大事将成一半矣!” *************** 李乾顺终于没有等到他坚持进攻的云涧城被攻破,他不服气,硬生生地撑了口气,苦苦等待着结局,但等来的却是进攻云涧城的大军实际上已经撤回国内的消息,虽然李良辅在奏折中说的比较委婉,但字迹间已经无法掩饰地承认夏军主力马队已经撤回国内,步军亦是陆续后撤。要命的是萧合达率三万夏州军竟公然脱离主力后,刚刚进入夏州境内,便宣布与夏国脱离臣属关系,在夏州竖起了辽朝的大旗。这公然的反叛,意味着西北重镇夏州的失去,夏军在关北的形势进一步恶化。偷鸡不成蚀把米,李乾顺再也经受不住这种沉重的打击,终于在不甘心的后悔中一命呜呼。 夏主新丧,在众多人看来是多么的不是时候,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宋军已经展开进攻之后才归天,站在道义的角度上看,宋军伐夏并无可指责之处,毕竟是李乾顺率先发动对宋边地的袭扰,宋军方才出兵。仗打到夏国境内后,李乾顺方才咽气,宋军不会承担乘人之危的而恶名,夏国除了在本国作战的优势外,其它尽是处于劣势。 李仁孝在察哥与任氏的支持下,顺利接掌了政权,在兴庆并没有一丝波动,但他面临的不是一个能够安稳守成的局面,而是一个四面环敌,岌岌可危的国家。如何顺利渡过难关,保住祖宗留下的基业,成为他李仁孝时下要处理的首要大事,。 在崇政殿内,李仁孝主持了他称帝以来第一次军事会议,而参与者不过是晋王察哥,舒王李仁礼、国相斡道冲主管左厢军务的令公高澄和刚刚回到兴庆的李仁忠、任得敬,夏国的制度几乎都是仿制大宋,甚至连皇宫名称也不例外。 由于局势不断恶化,宋军步步为营,反客为主,所到之地并不侵犯当地生羌,而是由陕西宣抚司派驻文官暂时管理民政,大有不计代价一举灭夏的势头。李仁孝只能简化治丧,召集几位重臣商议对策,然此时已经是良策难求,众人言语亦是不多。 “诸位卿家,南军攻势锐猛,粮草辎重护卫的是水泄不通,坚壁清野之策收效甚为,看看还能有何办法退敌。”李仁孝不能不和颜悦色、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地依靠这些宗室重臣和朝中显贵。 众人面面相嘘,如今能有何良策,只能静等宋军出现破绽或是侥幸切断其粮道。 任得敬却眨了眨那双精明有些过分的小眼睛,做yù言又止的模样,让李仁孝看在眼中,当下问道:“都统有何话要说?但讲无妨。” 任得敬恭敬地道:“陛下,臣以为以目前时局来看,南朝三路中以曲端为首的中路最为关键,而徐徽言得到叛将萧合达的支援,关北之地的夏军已经难有作为,只能依托关防尽量拖延时间,阻止徐徽言的北路大军前进。如今,只能在南线收缩兵力,挡住解潜的南路联军,伺机重创曲端部,或许可有出乎意料的结果。” 李仁孝默默颔首,认为任得敬说的在理,如今夏州的反叛,使宋军在左厢神勇、祥佑与嘉宁三个军司之间,下了一个坚固的棋子。以宋军大致分布来看,其殿前司数万精锐与西侍军北路共同组成内外对三大军司的夹击,西路与吐蕃的联军亦是步步紧逼,南面正是夏国的软肋,所能做的只是迟懈宋军的北上,唯有中路曲端对兴庆威胁最大,而十余万装备精良的大军,对后勤的依赖程度可想而知,何况宋军随着器械的精良,后勤的作用愈发显的脆弱。随着宋军中路大军的前锋已经越过盐州,后勤线进一步拉长,如能从其中寻找战机,或许真能有所作为。 但任得敬最后一句话,令人耐以寻味,重创曲端部而不是剪灭,李仁孝兄弟年少不能体味出其中深意,如察哥、斡道冲、高澄却能听出话中有话。 “陛下,如今前方事情紧急,老臣愿帅擒生军主力与曲端打上一仗,也叫南朝不敢小窥。”高澄身为统领左厢的大帅,平时实际上是夏国东面各军司的统帅,作为国中两位大帅中的一位,他不能不说点什么。 “令公万万不可”察哥在高澄话声方落之际,急忙出言劝止。 “大王为何劝阻?孰知在此时机,南军必然以为我国丧期间,更加谨慎用兵,决计想不到会主动用兵。李彦仙的胜捷侍卫大军一部向西偏行,而我集中擒生军主力将其歼灭,正可打消南军嚣张气焰,振作国朝民心士气。” 斡道冲正色道:“令公所言甚有道理,陛下新近继位,须得稳定局势,必须要在战场上获一场大的胜利,方能稳住局势,为重新部署赢得时间。” 察哥冷冷地斜看斡道冲一眼,暗骂老书生不懂军务,跟着高澄胡乱说话,他对目前宋军的进攻方向与整个战场态势最为了解。由于李乾顺生前坚持攻取云涧城,导致夏军各地防御空虚,无法对宋军进行有力的反击,现在的态势,即便是想改变,也须一个调整的时间,但他不相信曲端会给他们时间。尚有数千擒生军与近十万各部族军还在云涧城,现在这支已经丧失大半机动能力的军队,已经难以撤出战场,他们与宋军步曲侍卫大军缠斗不休,旁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宋军殿前司数万精锐。若早将他们撤出来,今日的局面肯定不会这么被动,最少能延迟宋军的进攻,为调整布防赢取宝贵的时间。 李仁礼不言不语,冷眼看着并不是很热切地一轮,不为人知地轻轻叹了口气。 第六章 察哥在李乾顺时不争,此时是反倒在新君面前卖好,横竖不用他披坚持锐、冲锋陷阵。虽说是剪灭宋军一军,但在甲械齐备、粮草充足的情况下,宋军战斗力是很强悍的,夏军很难在劣势之下聚歼整整一军,这是李仁礼心中真实的想法。 “不错,国相知兵、国相知兵”高澄早就想出战,得到国相的支持,当下高声道:“陛下给臣数万大军,臣当剪灭胜捷一军,重挫南军锐气。” 李仁忠对云涧城之战深引以为耻,他当然地也主张对宋军展开一场大规模反击,顺着高澄的话火上浇油,厉声道:“南军欺我太甚,深濠高城奈他们不得,平地之上只须用马队往返几次,便可冲散他们,一旦散阵,这些懦弱之人便任凭我党项勇士捕杀。” 李仁孝何尝不想来一次辉煌的胜利,对于他来说,没有人比他更需要宋人的头颅来宣扬自己的威望,从而巩固自己的地位更重要的事情了。 察哥不满地道:“现今还不是与南军主力硬碰硬的时候,目前当务之急是撤出在云涧城的十万大军,继续坚壁清野,待到南军疲惫不堪之际,再一鼓作气,毕全功于一役,方为上策。” 由于察哥不仅是近支藩王,而且在军中素有威望,是夏国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意见李仁孝不能不谨慎对待,何况察哥还有定鼎之功。 高澄见李仁孝犹豫不决,急忙道:“陛下,臣愿立下军令状,率军不克、斩臣全族。” 李仁孝一怔,不想高澄竟有如此执著,用高家数百口xìng命担保出战顺利,这也有些太过分了, 察哥却暗自冷笑,高家可是自元昊时代最后一任领左厢军,自后家族一直以来就执掌左厢五军司,是党项举足轻重的大族,即便是高澄失败一阵,亦不会为此杀他全族,真要是逼犯了高氏一族,那夏国还不乱套了。 既然不可避免地要打这一仗,还不如用坚决的主战老将来一次胜仗,李仁孝注意已定,当下道:“那好,高卿家率由云涧城撤回的六万大军出发,会同一万擒生军并铁鹞子、泼喜军前往,节制瀚海南部各部族军寻机剪灭南军,切记断不可贪功冒进。” 到了这个时候,李仁孝还是做了一些保留,并没有动用做为最后决战力量的擒生军主力,而是仅仅拨出一万擒生军,但为了保证战事的顺利,他还是下了血本,派出了夏国最精锐的两支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已经显出他李仁孝对这次作战的决心。其中还有一个令人颇感思量的小chā曲,云涧城退回兵马是李仁忠与任敬得所率,李仁孝此举正是借此机会将他二人削去兵权,一举两得之下,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察哥见事以不可挽回,不禁大为失落,以他的主张,夏军还是应当继续收缩兵力。宋军虽然来势汹汹,后勤运输线护卫得当,但天下没有不通风的的墙,只要坚持不懈地打击宋军补给,就会使前方形势发生微妙的变化,就是这一点变化,对于夏军来说就足够了,夏国所需要的就是忍耐,而不是一场途耗兵力的胜利。 李仁忠倒是没有察觉其中奥妙,但任敬得的脸面已经变的不太好看了。 散了朝后,任敬得刚要出宫,却又被内侍传召回睿思殿,李仁孝要单独召见,他不知所谓何事,忐忑不安地随内侍而去。 在睿思殿内,经李仁孝一说,任敬得立即明白为何被再次召见,原来李仁孝是为太后任氏为先皇驾崩事,日夜茶饭不思,日益消瘦。李仁孝不免焦急,劝说无效后,正好任敬得入朝,想他做为国丈,应当能劝说任氏进食,于是方才托付任敬得入内宫。 任敬得方才被削去兵权,原本正在懊恼不安之际,不想竟然适逢转机,饶是他心思缜密,立即从中看到自己有大好的时机。没想到新皇帝竟然如此看重并非生母的任太后,李仁孝大可不必如此,只有一种可能最大,那就是这位少年皇帝正值情窦初开之际,而太后也是正值花季守寡,二人之间或许真有不能明说的牵连。想到这一层,马上精神大振,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亲自前去劝说太后进食。 李仁忠在回到府中后,才感到今日有些不对劲,他把自己关在内室里想了半天,方才品出一点余味,自己做为当年皇位有力的继承人,今日被新皇帝剥夺了兵权,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宗室亲王,能不能再上阵领兵出征都不好说。其气恼的心情可想而知,不禁大骂李仁孝在国难当头还是铲除异己作此亲者痛、仇者快的龌龊事,简直在拿国家大运玩笑。 在发了一通火冷静下来后,他细细地寻觅着对策,发觉由于自己喜好行伍,常年在外领兵,朝廷中的大臣竟然无一人可以托付大事,心中大为悔恨。如令其发展下去,无论宋、夏之见谁胜谁败,自己都不可能有太好的出路。宋朝战胜,自己肯定成为一个亡国贵族被迁居东方,大可不必忧虑终身富贵,夏国战胜,自己肯定会成为李仁孝下一个下手的目标,连成为一个奴隶安度平生的可能也没有。 何去何从,一自负的李仁忠,亦是不得不认真考虑自己的前途。 就在夏国国内各项矛盾开始激化的时候,在北方草原的的深处,一股可怕的寒流已经酝酿而成,正准备席卷夏国的北方领土。 夏国北面右厢黑水镇燕军司边地草原上的天气晴朗,夏军边军没有左厢五军司紧张的临战态势,边军们无聊地打发着无聊的时间。由于相信多年来,蒙古塔塔尔、乞颜、克烈部等游牧部族正在激烈地内斗,无力对边地州郡进行抄掠,为应付东面紧张的战局,黑水镇燕军司大量的边军精锐奉调南下,整个军司防御不足两万兵马。 做为夏国为数不多的几位汉族都统军的张钰,却极力反对消弱黑水边军的实力,自开战以来,原河北到午腊山的七万驻军,已经有三万南下,四万大军分布在整个北面,显的力量淡薄,不能有效地遏制蒙古游牧部落的渗入。他多次上书要求停止抽调边军,但由于辽朝的覆灭,多年来北面无战事,散落的游牧部落无法对夏形成威胁,所以自李乾顺时就不断地消减北方兵马,战事烧到夏国境内后,大批战斗力强悍的边军,尤其是号称‘山讹’的横山羌兵被调走,他对此无能为力只能传令各城谨守关防,聊以即事而已。 担心什麽来什么,近来北面的克烈部和乞颜部反常地积聚,这本也没有什麽,冬季的来临,游牧民族开始向南迁移,避寒过冬,但他却从这次克烈部南下过冬中,嗅出了几分异样。几次小规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骚扰,本是平常之事,每年夏军都要应付这种小规模的过境抢夺,有些时候为求平安无事,黑水镇燕军司甚至主动给与游牧部落一些生活必需品,并允许他们以牛羊换取过冬物品。 这次却与以往不同,在几次小规模的战斗中,他发现这些草原上的强盗并不是以抄掠为目的,而是攻击夏军军事目标,试探夏军布防虚实。更令他感到惊悚的是,在被俘的战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8 章 中,竟然有乞颜部和其他一些小部落的骑兵,多年的御边经验告诉他,这绝不是偶然的现象。 蒙古各部族相互抄掠对方人口、牛羊,尤其是克烈、乞颜两大部族几乎没有联合对外抄掠的可能,乞颜部竟然与克烈部一气,沿着克烈部的领地对夏国边地进行进攻,太反常了,实在是太反常了。但多年来几乎没有打的冲突,使夏军上下麻痹不仁,纷纷认为这是都统军大人看左厢军司打仗,自己心里痒痒,非得要小题大做,不让人消停,私下的牢骚抱怨声不绝于耳。 在广漠的北方草原上,却是另一番景象,一列列南下的队伍,缓缓地行进,其中有全副武装的骑兵,也有赶着牛羊,拖着大车帐篷的部落人群,各队的旗帜上却显示他们不同的部族。 在各路行军队列中间的一座小寨子内,几名贵酋站在寨门前观看队伍的行进,其中两人虽然穿着草原上贵族皮袍,但看面容却是南方汉人,他们年纪也就是二三十岁左右。 二人脸色都是从容淡定,但眉宇间却隐隐展露一抹极力压抑的兴奋。 其中一人正是当年王泽牧守杭州时,属下余杭知县曾言。自他在任上考绩上上后,被调回朝廷,由于王泽对他的欣赏,得以入馆阁试用,仅仅一年,他被任用为权试礼部主客司员外郎。其精明强干、雷厉风行的作风,被王泽与李纲委以军国重任,秘密北上前往草原的克烈部和乞颜部,对克烈汗阿合速和乞颜汗俺巴孩进行进攻夏国的策动,并带去了朝廷封俺巴孩、阿合速等各部族首领的官碟、印绶,当然少不了珍珠宝玩、美女绫罗。 他在短短数月间,捻转几个蒙古部落,吃惊地发现这些蒙古贵酋,早已和职方司西北房的官员们称兄道弟,说话间没有了多少生疏。在赞叹之余,他立即展现了平素的干练,在西北司北方房支持下,成功说服了克烈、乞颜两大部落联合南下,配合宋军进攻西李。 当然,代价还是要有的,但在曾言的眼中并不算什么,当他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骑兵队伍时,不禁由衷地感叹,断言西李不可能抵御这两股强大势力的冲击。 但另一位年轻人却不像他这么认为,那人在兴奋之余,那双鹰一般地双眸,充满戒备地望着这些凶悍的草原骑兵,时不时地别样蹙眉。 第七章 任得敬果然没有辜负李仁孝的期望,自他从太后宫中出来后,太后任氏终于开始用膳,李仁孝大喜过望,不断前往太后宫中请安问候,任氏不再如以前那般消沉,笑容又重新回到她那张妖媚艳丽的脸上。而任得敬却没有放过这次大好的机会,他的如意算盘终于成功地达成,在李仁孝从任太后宫中挂着笑容回去之后他,他任得敬也被任命为同领左厢军司事、静塞军司都统军。虽然他对这个差遣不甚满意,但毕竟又有了兵权,值此乱世还是先取得军权再说,横竖有任太后在宫中主持,待退了宋军积了军功之后,再入朝廷不迟,到那时才有自己大展宏图的机会,所以他对打败宋军有着别人所没有的强烈yù望。 随着夏国朝廷内逐渐统一了策略,紧张地调兵遣将之时,宋军中路大军进展顺利,邵兴的云骑侍卫大军纵横于盐、韦二州之间,不断向北面展开试探xìng进攻,夏军并不与其正面对抗,而是采取拖延战术,众多的关防营寨延缓云骑侍卫大军的进程,使马军不敢单独深入夏军防御纵深,以免遭到意想不到的打击,毕竟夏军主力马队还没有被消灭,他邵兴可不傻,岂能让一支单独的侍卫大军孤军深入涉险。 吴的云翼侍卫大军三万二千人和配属乡军八千人已经进至盐州治城之下,正在准备拿下盐州州城。而李彦仙的胜捷侍卫大军主力担负着掩护云翼侍卫大军,并向北徐徐北上,但李彦仙并没有放弃快速北上的想法,夏国君臣所言胜捷侍卫大军突出一部,便是他派出西进攻取溥浪城的胜捷第三军,军指挥使张长宁更是迫不及耐地要立下一大功。 由于有邵兴的云骑侍卫大军掩护,溥浪城距胜捷侍卫大军也就是不到百里之遥,何况中路大军亦是正缓缓缩短与溥浪城之间的距离,胜捷第三军加上李彦仙给特别配属永兴军路乡军部队,总兵力达一万二千人,所以他张长宁敢于脱离中路大军主力向西进攻溥浪城,因为他拥有装备精良的八千多禁军和同样有相当强战斗力的边郡乡军,一般夏军部队他还真看不到眼里。 而且张长宁亦是有他自己的个人理由须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他原属王泽在京西时的旧将,是王泽当年第二次勤王救驾原从将帅之一,几年来多在侍卫步军司任职,前年方才外放授予军指挥使要职。与他在河上跟随王泽的几人中,上官云是侍卫水军副都指挥使护正印了,被军中称为制帅,傅全刚刚由长骑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升任侍卫马军司副都指挥使知杂事,何春早就是军指挥使,已经被提名升任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知杂事、秦良跟随朝廷南下后,一直在东南,新军制后在南侍军都指挥司担任都参军使。几人除秦良和他之外都是王泽在曹州时的原从将帅,升迁的快也无可厚非,但秦良的前程都要强过于他,已经是方面都参军使,由此而看到他和上官云、秦良、傅全三人相比,一个是制帅、一个是方面参帅最后一位由大帅升任马军使副知杂,他真的是不服气,若是赶上新军制时,他要求去人人看不起的南侍军,纵然比不过秦良,但今日他最少也是个侍卫大军都校了,也好过在侍卫步军司中熬资历,现在还是军指挥使。 由于他来自侍卫步军司,又有与王泽之间的关系,被看好是下一任胜捷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知杂事的不二人选,当然想立下一次大功,不能被各位西军大将看扁了侍卫步军司出身的将帅。 张长宁接到军令后,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清点辎重粮草,集结各部兵马出动。胜捷第三军全军八千五百名将吏,队…… 长与队副之上军将二百余人,下辖两个镇统制司并军司直属各营、队,第七镇是最先装备四轮战车的军镇,结成战车连阵足以在平原上对付万人马队的猛烈冲击,而胜捷第五镇最为骁勇善战,其前身乃是当前童贯、刘延庆所率胜捷军留陕的余部精选壮勇编练而成。当年胜捷军留陕的余部在新军制整编后,大部编入胜捷第一军,一部编入胜捷第三军,在近几年来反击夏军进攻中该部屡立战功,被兵部授予‘威横镇’的旗号,成为整个禁军中十八个有独立镇号的统制司之一,只是一直是一支配备少量战马和轻车的轻装镇司,并没有配备四轮战车,只是行军时配备载运装备的四轮转运车,无法同夏军马队在平原上对抗。 军司下属有两个马军营,全部是由横山熟羌子弟组成的骑兵,配备全副重甲,战斗力极为强悍,丝毫不下于云骑侍卫大军的骑兵,更不在夏国擒生军马队战斗力之下。 胜捷第三军自从开拔,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夏军大的抵抗,只有途径的堡寨偶尔出战后,立即缩回去闭门自守,小股的夏军斥候马队不远不近地在大军周围游走监视,第三军的马军一出动,这些斥候就快速撤离。原本前方开道的第五镇三千将吏和一个马军营呈松散的战斗行军队形,准备随时应付夏军可能发动的突袭,但随着离溥浪城越来越近,并没有发现大股夏军的踪迹,整个第三军将吏不免松解起来,全军上下都乐观地认为夏军已经不敢与大队宋军作战,而是远远地避开了,只有在进入灵州后方能遇到夏军激烈抵抗,反正前面也没有险恶的山谷,全部是一马平川,有的不过是几处不经眼的起伏小山,所以前军渐渐疏于戒备,很少排除游骑,再说天实在是太冷了,实行行军时的高度戒备有些太不尽人情。 “军情紧急军情,让路、让开道路……”正当胜捷第三军全军懒洋洋地向西开进的时候,一名夏军斥候骑马狂奔,在聚集夏军马步军的旷野上粗鲁地呵斥,让路上正在行军的夏军将吏让路,无论官职大小,统统不放在斥候的眼中,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军情送到主帅手中,敢挡路者,他们有权力越过甚至斩杀。当到了高澄与任得敬的马前,斥候胯下的战马都是浑身汗水,鬃毛上的水已经凝结成冰,鼻子里嗤嗤喘着粗气。 斥候飞身跳下战马,整个人也是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二人身前,被几名中军卫卒拦住,在圈子外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二位大人,胜捷第三军已经过了白豹城,离此不到二十里。” 高澄与任得敬对望一眼,二人心中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道:“终于来了” 任得敬眉头一挑,神色间颇有几分兴奋地当先说道:“张长宁这条老狗,终于要上套了,这会恐怕还做着攻陷溥浪城的春秋大梦呢!” 高澄目光中闪过一抹鄙夷,在他眼中任得敬不过是一个南朝的叛臣而已,对于夏国来说也不过是贰臣罢了,他高氏一门可是夏国开国以来的重臣,与这等贰臣为伍,真是丢尽他的脸面。然此时任得敬是不能公然得罪的,李仁孝在削夺任得敬兵权后,又再次启用任得敬,可见任太后在宫中的份量,不能不礼让三分。虽说不能公开流露,但他还是忍不住暗自讥讽道:“以都统军之见,我军当以事先部署,在平地上以马军攻击?” 任得敬反用异样的眼光瞥了眼高澄,他心中遽然升起一阵恨意,明明他是同领左厢诸军司事,已经是夏国左厢五军司的副统帅,在他看来自己的地位和南朝的西侍军副都指挥使一般无二,高澄竟然以军司都统军来称呼他,明显是低看他一等,有意的辱没他的脸面,岂能不让他恼怒非常。饶是他老jiān巨猾,心中虽有千万不满,但面上却不露声色,骑在马上淡定自若地摇了摇头道:“高帅岂又能不知南军每次出征,平原之上以四轮战车环绕军阵,弓弩器械防御,纵然是马军与之对抗亦是难有做为,咱们只能在前面山丘地带将其围困,利用几座土山把胜捷第三军各部分割开来,使其不能连成车阵,再用铁鹞子突击,必然可见全功。” 高澄稍稍思量,虽然看不起这个贰臣的嘴脸,却感到任得敬的建议颇有几分道理,宋军四轮战车仿佛专门为马队量体定做一般,须叟便可组成一个又一个的小阵,相互间以弓弩支援,令骑兵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击。而且这种战车的制作工艺相当复杂,车上一系列的金属机械装置,虽然可以模仿,但夏国工匠所造成仿制织品却不堪使用。 “好吧,就按都统军之言,大军在前面的山丘地带伏击南军,你我二人各率一军,没藏启都统、仁多全义都统分率东西两面劫杀溃卒,没移遇率铁林跟随本帅。” 高澄有力而简短地发布了军令,没有半点与任得敬商量的口气,在众将齐声应诺声中,任得敬目光中的恨意更加浓厚。 第八章 在十万夏军悄悄进入伏击点的过程中,宋军胜捷第三军与配属永兴乡军也开始加快速度,宋军担负前军警戒任务的马军倒是全副武装,高举威横大旗的第六镇三列行军纵队前进,却又一半之上的将吏没有着甲,包括重兵械全部放在各队的四轮转运车上。第七镇和军司直属将吏更是松解,他们是标准的以战车为核心的步车镇司,车辆很多,其装备全部放在车上,反正有第五镇警戒,即便夏军来袭,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穿起甲胄,乡军最苦,简陋的装备根本无法与禁军相比,又要护送粮草辎重,好在负重也低于禁军,倒跟得上大队行军速度。 第三军副指挥使、右武大夫、振武副尉秦傅指挥前军,他叔父乃南侍军都参军使秦良,算算他也是王泽倚仗三大军事集团之一的京西将帅其中一份子,好在他自从戎之后,便一直在西军之内,也算是能与西军将校中说的上话的人物。 他一路上见夏军抵抗并不激烈,感到有些匪夷所思,按照以往的经验,嘉宁军司是屏障兴庆的,溥浪城又是一处非常重要的据点,一旦失手,整个以韦州为中心的嘉宁军司将被宋军分割。宋军整整一军的进入,夏军竟然毫无反应,有点太反常了,他把想法告诉第五镇统制官刘光礼。 刘光礼却不以为然,他自负世代西军世家,对夏军虚实了如指掌,更兼他和当今枢密副都参军使刘光世是族兄弟,朝廷有人就是腰杆子硬、眼界高,心中有点瞧不起身兼数家的秦傅。当下不紧不慢地道:“使副多虑了,就算这般杂胡设有伏兵,又有何惧,我军上万精锐,足可以应付嘉宁军司数万人,何况与李帅相距不出百里,咱们足以支撑到侍卫大军主力到来。” 秦傅对于刘光礼的倨傲,无可奈何,他虽然是军使副,但对于向来狂妄自大,自以为老子西侍军第一镇的威横镇将吏,却毫无办法,别的暂且不说,单单刘光礼的家世也让他不得不礼让三分。 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又陷入沉默,大家一同向前面的小山群进发。 秦傅越走越不放心,他警惕地环顾十几座参落不齐的小山包,远处也有阵阵的烟尘,他见山势不高,相互间间隔也很大,即便远处的烟尘是夏军扬起,也并没太大顾虑,这里并不是打伏击战的好地方。但他还是要求部队快速通过,在另一端山地摆开战斗队形,以掩护第七镇的通过。这一个建议,刘光礼没有反对,他也知道车军最忌讳山地作战,一旦被袭,各车将不能组成有效支援的打阵,而各个小阵根本无法应付攻击,他再狂妄也不敢违反兵种行军作战的条列,毕竟军法无情。 当第五镇的轻装步军顺利地通过山丘地带,马军营已经进入通向溥浪城的平原大道,第五镇分一个营守在两座小山前警戒,其余部队跟在马军后面前进,第七镇与军司已经进入了山丘地带。 张长宁亦不是泛泛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9 章 辈,当他看到了地形的不利与远处正在扬起的烟尘,在进入山丘地带后,一直催促全军快速通过,为此不惜将第七镇排成一字长蛇阵,并亲自率中军卫队催促第七镇加快行军速度。 “军帅,三面发现有夏军大队人马活动,正向我军扑来。” “军帅,前方秦使副已经与夏军接战。” 不消多时,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传来,张长宁暗骂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如今善于山地战的第五镇在平原上,而善于平原战的第七镇却在山地,正好掉了个个,真是他娘地背运,好在有一批永兴乡军跟随,全军的实力还是很强的,只要不是夏军几万主力部队蓄意袭击,他就有把握…… 坚持住。 “传令乡军各指挥立即占领四处高低布防,军阵立即选择空旷地带列阵……”他在最快的时间内发布了简短的命令,但他犯了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他相信这仅仅是夏军一次袭击,而不是重兵包抄,没有在尚未合围之际,派出急脚子向李彦仙和邵兴告急,一个要命的面子让他没有采取正确的告急方式。 夏军精心准备、并等待已久的歼灭战终于拉开了序幕,首先遭到攻击的是秦傅与刘光礼。 当他二人看到烟尘不断地加大加厚,呈现在眼前的竟然是数万名夏军骑兵组成的数支马队,当然还有十几支密密麻麻的步军部队。 刘光礼再也没有往日的矫情,他面色惨白,头脑一片发麻,几乎坐不住鞍桥。 “传令,马军迎敌,尽可能拖住夏军,第五镇后退立即抢占山头,不得延误。”饶是秦傅反应算是快捷,短暂的惊愕慌乱后,他明白胜捷第三军进入了夏军预设的包围,从战场上各个方向的烟尘判断,夏军最少也有八九万人,这必然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苦战,他立即越过正在发呆的刘光礼发布军令。 以一个马军营区区数百马军骑士,对夏军扑面而来数万大军发动进攻,意味着这是一次自杀xìng的冲锋,或许对全局没有一点作用,但用这几百名精锐骑兵的xìng命,还是能够换取一点点时间,使已经进入平地的第五镇将吏尽可能地占据小山包,居高临下便于防守。 这支马军营的马军骑士全部是来自横山慕氏部族的熟羌良家子,他们个个骁勇善战、剽悍非常,面对正面铺天盖地杀来的上万夏军骑兵,他们脸上毫无惧色,反而挥动兵器,纵马迎着夏军杀了上去,当然他们没有忘记接战前以弓弩尽可能杀伤夏军。 战斗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数百骑兵冲入上万骑兵组成的马队冲击队列中,如同一颗小石子抛入川流不息的江河一般,只是激起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波澜,甚至连一点声响也没有产生。 营指挥慕源第一个冲进了夏军马队中,他拖着一把狼牙棒,左右突杀,瞬间便有五六名夏军骑兵被他砸的肝脑涂地,坠马身亡。但他双拳难敌四手,周边密密麻麻地全是夏军马军,这些人同是党项族、他的同胞,为了不同的目的,彼此间相互下着狠手,不多时,慕源身披三创,幸亏他的铁甲是精良的瘊子甲,能够保护他不受到致命的创伤,仍然能够保持战斗状态。尽管他依仗精良铁甲和精湛的武艺坚持战斗,但毕竟夏军太多了,他根本无法应付蜂拥而上的夏军马军,最后还是被一名夏军骑兵的铁锏重重击中胸口。 他只觉胸口一声闷响,口腔中一甜,随着胸甲一声清脆的响声,前胸几根肋骨被齐刷刷地砸断,整个人后仰着重重坠落马下,但他神智还算清醒,就这样落在地上,必然被马队踏成ròu泥。整个人使出吃nǎi的劲力,向一旁滚去,万幸的是几尺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水坑,骑兵冲锋最忌坑洼,所有的骑兵都不由自主地绕开它,躲在里面虽然不怎么舒坦,胸口在剧烈地疼痛,但还是保住xìng命要紧。 其他的骑兵并没有留意他们的指挥已经坠马,生死不明,他们没有停顿,更没有退缩,甚至连慕源的亲兵也没有时间看一眼他们指挥的生死。他们不断地向前冲击,红着眼睛、见人就砍杀,几百名已经丧失了对生的乞寄、向往、与幻想,把自己看做早已死去的人,没有恐惧、没有悲哀、更没有绝望,如同数百只猛虎,含糊地吼叫着在夏军马队中冲击,迎着狂奔而来的夏军马队,不断地向反方向纵深锲入。 但任凭他们再勇敢,武艺再高强,在这混乱而又绝望的敌军马队中,显的徒劳而又无助,伴随着惨叫声,不断地有人被击落马下,有宋军也有夏军。前面的战友倒下,后面的人继续向前冲杀,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搅乱夏军马队,延缓他们的行动。 不消多时,这支数百人的小马队便被夏军马队吞没,夏军的行动仅仅受到一点骚动,然后再次向正在拼命抢占制高点的胜捷第五镇冲锋。 牺牲总是值得的,几百骑兵自杀xìng的冲锋,虽然仅仅骚扰一下夏军的进攻队形,但毕竟是稍稍打乱了夏军的队形。正是这一点点时间,使第五镇的轻装步兵减少了很大的损失,也使大部分将吏撤到了山上,尽管大部分辎重丢弃在路上,但武器尤其是箭矢基本上保存下来。骑兵自杀xìng的进攻,使第五镇的将吏们惊的口瞪目呆,在瞬间的呆滞后,他们不能辜负骑兵弟兄的牺牲,每个人都抛弃不需要的东西,尽可能地携带守御所用的箭矢、大牌。 夏军马队前锋只能对尚未撤离的宋军进行剿杀,但他们对已经占据两座小山的宋军无能为力,只能环绕着遍布宋军的小山下边示威,等待着步军的到来。 第九章 高澄指挥的主力部队以万余马军与数万步军为前导,沿着几条道路向胜捷第三军军司与第七镇发动围攻,由于时间不多,第七镇三千余名将吏,在几处较为宽阔的道路上组成了几个小型的军阵,更多战车只能就地组成单个的、孤立的车阵,乡军们有的在军阵内求得自保,有的则成营队地自主抢占旁边的制高点,做好战斗准备,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乡军暴露在平地上,他们在夏军马队迅猛的攻势下根本来不及撤退到相对安全的地界。 另一营的马军在夏军大规模攻势之下显的毫无用武之地,张长宁传令马军向后撤出主战场,争取利用夏军的间隙突围到外围,在外围支援被围部队作战。 没有参加过云涧城之战的宋军,显然没有面对面见过如此多的夏军,而且他们的面容看起来与自己多麽的想像,甚至身上所穿衣服式样也是汉人服装,这支进攻第七镇的夏军步军,正是夏国的装令郎部队。他们本身就是夏军的先锋,是第一波攻坚的pào灰,云涧城如此、这里亦是如此,前面番军骑兵与党项骑兵正在殊死搏斗,后面汉军与宋军展开生死较量,任何冠冕堂皇的民族借口,在此时此刻都是扯淡,剩下的只有赤luǒluǒ地厮杀,你生我死、你死我活,道理就这么简单。 由于小山丘的阻断,夏军兵力也无法全面展开,何况宋军各个孤立的车阵呈点状分布,也成片地分割了正在冲锋中的夏军。 有千余名没有抢占制高点的永兴乡军将吏,匆忙地列成环形阵,依托着三个孤立的车阵,以手中的弓箭不断shè击夏军马队和汹涌而来的步军撞令郎部队。乡军虽然装备简陋,但平日里农闲最重视shè术,装备弓箭的费用也比较低廉,陕西各路军州也有能力为乡军装备这些弓箭。此时,在禁军眼中这群战斗力并不强悍,只是装备轻武器和弓箭的乡军,却显露强悍的战斗力。弓箭的shè程与威力固然无法和禁军的神臂弓、钢臂弩相提并论,更无法同床子弩同日而语,但也有它的优势所在,那就是从上箭到发shè的速度,是弩机的两倍之上,加上乡军箭术娴熟,两次发shè的间隙很短暂,在面对密密麻麻人群,几乎不需要瞄准的战场上,其威力立即从不断被三排轮流深处的一轮轮箭幕遮断的夏军队形中看出,冲在最前面的马步军没有几个人能在箭幕中前进五十步的,夏军每前进一步就要付出几位惨重的代价。 虽然夏军也开始用弓弩反击,乡军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置之死地的乡军们明白,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们即便是能冲出去,也跑不过马蹄,拼尽全力可能是死,不拼命将一点生还的机会也没有,反正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他们和躲在车后的禁军用弩机shè击相比,所表现的确是悲壮而又无奈,简单的皮甲充其量在胸口缀上几叶铁片,说白了也就是防御力低下的扎甲,无法同细鳞山字甲相提并论,更无法同瘊子甲比拟,根本防御不住强弩硬弓的穿透,但他们还是硬生生地将夏军几次冲击打了回去,留下的是遍地的死尸与嗷嗷翻滚的伤者。 “铁鹞子,是铁鹞子”一个车阵中的禁军队长惊悚地失声呼喊,声音中充满了面临死亡的恐惧。 前方展现在宋军将吏眼前的是排列密密麻麻地重铠马军,或许重铠马军这个词还不太恰当,这些马军全身包裹着重重的铁甲,精致的铁兜覆盖了整个头部,只露出两只闪烁凶悍目光的双眼,连战马也披上重重的铁甲,铁鹞子们个个手持沉重的兵仗器械,缓缓地不断地向宋军军阵行进,整齐的马蹄声扬出浑厚低沉的轰鸣声和漫漫地尘土。 “shè击,shè击……”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他们意识到夏军的最猛烈的攻势已经展开,而且对生的希望彻底抛弃,铁鹞子是夏军精锐中的精锐,全部是身材高大的猛士,历次战争中只有最关键的战场,在最关键的时刻,才出动铁鹞子。看来已经到了最后搏斗的时刻了,很多人的手已经开始颤抖,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从征的那天起,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随时随地地战死沙场,但等待死亡无疑是可怕的,尤其是如同铜墙铁壁般地甲骑具装缓缓地压上来的时候,人们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 “神臂弓,神臂弓用神臂弓shè死他们” 乡军们纷纷压低身形,禁军车阵中十余辆四轮战车上的军卒开始准备,几辆配备旋转机弩的战车,也开始拉弦上箭,调整好角度。 第一轮弩箭shè了出去,夏军的十几名铁鹞子应声落马,但丝毫不影响整队正在加速前进的队形,毕竟宋军的神臂弓太少了,配备机弩的战车更少,不能对铁鹞子形成大片杀伤,乡军的弓箭shè在这些冷锻铁甲上,简直是隔靴挠痒,箭矢反被反弹落地,一两支羽箭从缝隙中shè入,箭尖反倒被刮倦了,挂在甲胄上。 三轮齐shè后,最后时刻终于来临,夏军没有给宋军再次shè击的机会,铁鹞子席卷了这支单薄的宋军军阵。 三千甲骑具装对千余名宋军步军,而且绝大多数是乡军,整个战斗毫无悬念,接下来的只是徒劳地反抗和肆意地屠戮。尽管宋军将吏已经摆脱死亡前等待的恐惧,毫不犹豫地扑向死亡,但他们所作的努力又是多么的无力,铁鹞子的队形丝毫没有分散,继续向前缓缓突击,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动手中的兵仗,仅仅是一片庞大的马队就足以碾碎阻挡他们的一切,所过之处,留下的尽是满地的残肢断臂…… 由于夏军拥有十万之众,虽然不能全部投入战场,但第一次投入的部队已经超过整个胜捷第三军几倍,所以各个战场上已经全面开打,夏军的马队与装令郎部队继续急攻宋军,而小山丘上的宋军也没有消停,他们要应付的是精于山地作战的夏军步跋子,这些由来自横山各部落山民组成的轻装部队,装备甚至比宋军乡军更加简陋,仅仅带有两件长短兵仗和一张弓、一囊箭而已,但他们在山坡上奔驰、shè箭却是宋军西侍军任何精锐部队不能相比的。 夏军步跋子并不是擒生军,而是由山区党项贵族各部族军中选拔出来的,他们都是生长在山地的穷苦羌人,本身也不被当作精锐看待,和号称‘山讹’的横山羌兵相比,他们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地位仅仅比装令郎高而已。夏军进攻云涧城,由于夏军的轻敌,认为二十万大军攻夺一个关城,不过是费些时日罢了,压根就没有想过动用这支部队,所以在后期意识到云涧城周围宋军各山寨的重要xìng时,已经为时过晚。这支简陋的部队,出征人数也就是万人左右,但向宋军盘踞的几个山头发动进攻的时候,却发挥了出人意料的战斗力。 进攻第五镇盘踞的两个山头的是夏军装令郎部队和吐蕃、回鹘部分部队,他们在山坡上虽然也是奋勇冲锋,但他们碰到的第五镇确实西侍军为数不多的几支精锐之一,说白了也是一支正规的山地轻步兵部队。当他们气喘吁吁地佯攻之时,却被迎面一阵箭幕shè的七零八落,随之而来的是由几十人一起组成的几个小队的突击,这种在箭幕后进攻的效果极佳,夏军晕头转向之际,遭到突然的打击,几乎每次都不战自溃。也难怪,他们这些门外汉遇到的是一支宋军轻步兵部队,遭到一顿痛扁也在情理之中。 已经恢复镇定的刘光礼开始显露他作为西侍军悍将的面目,在上山之前,他便和秦傅二人各率一部分占两个山头。此时,没有了秦傅在旁,他每一次都是亲自带队反击夏军,杀的好不痛快。当夏军吐蕃部队丢下几百具尸体败下阵去,回鹘部队再一次的进攻开始后,他压根瞧不起这些蓝眼睛、高鼻子的色目羌胡,在他与多数汉人心目中,和汉人生的同样毛发的鞑虏蛮夷毕竟算是人,只是未经开化而已。这些色目人,简直就不算是人,比党项羌人还不如。 这一次连弓弩准备也不用了,回鹘人本就是身披铁甲和皮甲的重装步军部队,山地战本不是所长。当他们携带旁牌,扛着兵仗,气喘吁吁地爬上山来时,没有预料中的弩箭打击,反而迎来分成数个小队数百名宋军将吏持刀将吏的迎面冲击。 刘光礼手持斩马刀冲在最前面,顺着向下的惯力,把一把斩马刀舞的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0 章 虎生风,回鹘将吏遇到者无不被他看的头断甲裂。几百人的小部队,人人手持斩马刀,临高而下奋勇冲击,不是人用力奔跑,而是不由自主地向下冲击,其势头足以将下面的夏军撞飞,夏军回鹘兵无不魂飞魄散,两千余人的队伍竟然被这几百人杀的站不稳脚,纷纷滚落下山去,景象十分的狼狈。 “不要恋战,收拾些兵仗弓箭,不要忘了拾起干粮,赶紧上山。”刘光礼也是见好就收,山下密密麻麻的夏军,远处驰骋奔突的马队,令他不得不考虑持久坚守。 对面秦傅率领的部队人数较少,也就是不到千人,令他极为担忧,当他愕然看见夏军竟然分兵攻打各个山头时,他简直无话可说。在他看来蠢才才会这么干,换成是他,他必然会先孤立一个山头,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这才是减少伤亡的最佳策略,夏军统帅简直是废物一个。 敌人的愚蠢,就是自己的幸运,两个山头共同承受的压力,总好于一个被疯狂的攻击,他指挥少量兵马,利用配给第五镇的钢臂弩以及山地用的弓箭,不断精确打击向山上爬的夏军撞令郎,并传令最好是一箭shè杀一人,不要浪费有限的箭矢。 夏军上山速度本就很慢,秦傅指挥区区数百名弓箭手分成圆阵,围着山头,不紧不满地向山坡上shè击,他们并没有成三排shè出箭幕,而是钢臂弩shè击夏军弓箭手,弓箭手shè击夏军步兵qiāng手,合理的打击效果丝毫不亚于刘光礼守御的山头。夏军将吏一个接一个地被shè倒,尸体在二百余步的区域最多,横七竖八地倒在山坡上,只要弓箭手一露头,便会立即遭到钢臂弩的精确打击,很多夏军军卒被压制在二百步开外,不敢站起身来。 他们暂时的幸运,并不能改变整个第三军危机万分的局面,夏军还没有全部投入战斗。 衰草残阳三万顷篇 第一章 夏军近万名步跋子和前面进攻第五镇的杂牌军不同,他们精通山地攻坚作战,并不分散力量同时进攻,而是以少量兵力牵制外,主力集中力量进攻其中一个山头。而且他们会利用山地地形掩护,有吸引佯动吸引守军者,主力则沿着山脊,大牌在前、弓弩在后,步步紧逼,尽量以最小的伤亡掩护后面的轻装步军接近宋军防御圈。 阚吾是党项大族子弟,当今皇后的中堂族兄,平日里喜好武艺,坚持党项本族风俗,对国内崇尚汉人风俗深恶痛绝,尤其鄙视军中的汉军。他没有选择如他这般大族子弟通常的晋身之路,拒绝家族安排进入卫戍军,而是选择了贵族子弟不甚愿意进入的步跋子。他在这支部队中如鱼得水,作战极为勇悍,要求他的部众不许留汉人的发型,而是全部剃为党项人的秃发,他参加了夏国恢复政和年间失去的多数横山地域战争,由于其有勇有谋,功勋卓著,又兼步跋子中少有他这样出身的大族,所以在短短几年间成为嘉宁军司专管横山地区步跋子的指挥使,前程是一片光明。 赶上这次对宋军整整一军的歼灭战,令他兴奋不已,当然卖出十二分地力气来完成他应该完成的任务。不过他亦非蛮干之人,在一番仔细观察后,他认为要拿下宋军的第七镇,在开阔地带设置的车阵与第五镇两个山头之间,保持联络的道路最为重要,而这个地域仅仅一个不高的小山控制两镇联络,只要打下这个山头便把宋军一分为二,这场战役胜负便告结束,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在征得高澄的首肯后,他分出一两千人,分别监视另外山头上的宋军,而亲自率领本部主力六千人向仅仅千人把守的小山包发动进攻,各部队形保持着步跋子特有的小队行进的山地行军作战队形,防止宋军弓弩带来的大面积伤害。 年逾四旬的同州州帅张猛,眼看着夏军步跋子一步又一步地杀上山来,部下弓箭在步跋子的大牌遮挡之下,难以压制其前进步伐,且这些精于山地作战的步跋子,比一般夏军会更多地利用地形掩护,他们并不仗着人多势众,一波又一波地强攻,而是几人一组,十人一队,分散开来,jiāo替掩护,时而一阵弓箭shè击,时而俯身于山石后面,尽可能低减少自身伤亡,宋军的弓箭杀伤效率很低,白白浪费了许多箭矢。 张猛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夏军以这种战术进攻,自己手下直接指挥的这千余人绝不可能坚持多久。此番出征中,他虽然是厢军都指挥使,但随征的数千乡军都是同州各县签发精壮乡丁,他是同州的厢军都指挥使,故而由他节制,他自认为这支由边郡丁壮组成的部队绝不亚于第五镇的将吏。做为配属第一军的乡军高等武官,他自然明白自己把守的这座山头失守的恶果,不然也不会亲自率兵守御。 既然弓弩无法遏制这支强悍的夏军,他只能兵行险招,做最后的搏击。 “孩儿们为国尽忠之时到了,冲下去,杀死羌狗”张猛抛下手中黄桦弓,抽出腰刀,大吼一声,当先向正在山脊上徐徐进军的步跋子猛冲过去。 乡军在微微愕然间,也抛下弓箭,拔出腰刀,跟着张猛的步伐向下杀去。 夏军步跋子没想到山上的宋军会突然反击,他们原本是要以散阵进入一条线型攻击点,再集中优势兵力,一口气冲上山去。宋军突然发动的逆袭,令他们措手不及,由于是分成小队,相互间间隔很大,根本无力与蜂拥而至的宋军抗衡,一时间前面的十几个小队步跋子被宋军人群淹没。 张猛冲在最前面,一把钢刀毫不留情地劈杀所遇到的夏军步跋子,一路杀了过去,凡是和他照面的步跋子没有一个能够在他那把大刀之下幸免,直杀的他浑身血色、形同鬼魅,宋军将吏见主帅英勇如此,亦是个个奋勇向前,在夏军起初的惊愕中捡了个大便宜,十几个小队的步跋子片刻之间就被屠戮殆尽。宋军仍然毫不停留的在山脊上进攻,由于夏军先头部队来不急收缩兵力进行抵抗,不消多时,山脊上的数百夏军步跋子被宋军斩尽杀绝,一个也没有剩下。 正在山坡上指挥的阚吾,见宋军突然反扑,山脊上的步跋子一个又一个地被砍翻在坡下,当真是又惊又怒,这些步跋子可不是像装令郎一样的贱民,他们虽然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但都是党项族的子弟,他们每一个人成为精锐的山地健儿都花费了很大的代价,几百人一下子就被消灭,令他的心疼的要命,马上喝令正在缓缓上山的夏军加快进军速度,并亲自率数百名精锐沿着山脊迎上去。 没用多少时候,两支军队在山梁上展开了生死较量。 和几个山梁上的激烈但规模并不是太大的攻防战相比,张长宁中军所在的环形车阵,更多地吸引高澄的注意力,夏军数万大军投入战场的兵力中,倒是有半数之上集中在东面,展开对胜捷第三军军司与第七镇的进攻,无论人数还是战斗力都要胜过宋军数倍。 但宋军以军司为主体的车阵,集中了第七镇大半的四轮战车与转运车,巧的是军阵围在一个小小的土坡周围,宋军将吏一面依托大车,一面在小土丘上设置床子弩阵地。令张长宁怪异的是,夏军并没有立即对这个貌似坚固的车阵大规模进攻,只是有一些小股部队试探xìng进攻几次,在遭到宋军一阵弩箭打击损失了几十个人后,立即退的远远地。 张长宁在诧异之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夏军正在对宋军进行合围与分割,拿下张猛防御的阵地,便切断了宋军东西两镇,消灭了后面的乡军与第七镇后卫部队,等于截断宋军后路,完成了分割包围,那个时候,才是夏军对胜捷第三军的最后进攻,才是本军全军覆没之战。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犯了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在发布一连窜的军令中,竟然没有派急脚子火速突围求援,那才是他要发出的第一道军令。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在补救xìng地派出数队急脚子,他希望能有人冲出去搬来救兵的同时,并以最快的速度调整了军阵布防,尽可能低减少死角,以多坚持一点时间,是生是死、能够坚持多久,他心中已经有了定数。 东面的喊杀声渐渐减弱,夏军汇集越来越多,铁鹞子黑塔般地身影清晰可见,张长宁明白后队乡军已经全军覆没,现在他的退路已经完全被封死,夏军对胜捷第三军军司的大规模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 高澄也已经到达了军前,他骑在马上冷冷地观望铁桶般地宋军军阵,眼中闪烁着残酷的流光,他不相信几千人的宋军小阵能低档的住数万夏军进攻,何况还有无坚不摧的铁鹞子,更有能将军阵砸垮的泼喜军。 进攻的号角终于吹响了,指挥进退的旗帜在挥动,上千名铁鹞子排成三列横队开始向宋军车阵进发,而铁鹞子的两翼又有数千马军,分向对车阵进行包抄。 “全军准备各部军将便宜行事”张长宁站在土丘上大声传令,由中军卫卒一个接一个地传到下面。此时他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夏军迎面扑来的铁鹞子,以重甲骑兵突击军阵,意图再明显不过,那就是要用铁鹞子强悍的突击力,一举压垮宋军军阵,骑兵一拥而上对残破军阵中的宋军进行屠杀。 显然,胜捷第三军的新兵们没有与铁鹞子jiāo过手,更没有陷入绝境中的经历,面对迎面而来的这支杀气腾腾的甲骑具装,还有在四面奔驰的夏军骑兵,他们本能地尖声嚎叫,力图驱散心中的恐惧。 “车弩shè击神臂弓准备,神臂弓准备”第七镇统制官曹季夫用尽全身力气,在战车之后来回走动,不断地叫喊,嗓子几乎要扯哑了。 车弩毕竟太少,难以对铁鹞子形成密集打击,神臂弓与钢臂弩还要对两翼马军进行间隔xìngshè击,无法集中shè击铁鹞子,何况距离太远对重甲没有太大的穿透力,弓箭即便是在数十步对铁鹞子的冷锻甲亦是无可奈何。在损失了近百名重铠马军后,夏军终于开始接近宋军车阵,跟随在后面的弓箭手,也开始放箭压制宋军。 眼看着铁林钢山一般地铁鹞子不断地压上来,躲在大车偏厢之后的宋军弩手,从未遇见敌人如此接近,死神如此接近,短暂地战栗后,求生的强烈愿望反而激发了他们的潜能,压箭、举弩、击发,压箭、举弩、击发,压箭、举弩、击发……这一系列极费力气和技巧的动作连贯异常,竟达到平素难以达到的shè速。 第二章 但是宋军弓弩手显然是吓坏了,只是不停地机械地重复单一的动作,发弩人shè击,传弩人接过,上弩人重新装添。神臂弓本是一个人担当整个发箭过程,但步车营的建立,一般的战车要求每车御手一人、成员四人,其中三人负责三张神臂弓,一人持械警戒,而机弩车的战车部队则是另一种编制,他们的车弩有上箭机械装置,不需要费太大力气便可以完成,所以除御手外,车上只有三个人。 但有些发弩人慌乱中根本就忘记了条令,他们在shè击完成后,往往忘记了把空弩递过去,换过装上弩箭的神臂弓,而是直接自己压箭。有些车组虽然执行条令规定,但慌乱中,上弩人根本就跟不上发弩人的shè速。更无奈的是他们对曹季夫的军令都置若罔闻,统一shè击的号令没人听从,弩箭发shè显的很凌乱,形成不了具有成片杀伤效果的箭幕。 负责正面的第三营指挥使刘俊见此情形,完全傻了眼,对付快速移动中骑兵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分节奏的一批批箭幕遮断xìngshè击,如此凌乱的发箭,只能使对方有可乘之机,被夏军马队冲到五十步内,那时宋军就只有等死的份了。情急之下,他不得不冲向每一辆战车,指令每一名将吏,强令他们停手、冷静,之后他又召集各队队将,申明他们各队的轮替放箭顺序更重要的是听从军令。 好一阵子,车上的弩手们才恢复正常的shè击节奏,从最初的惊慌中冷静下来。 神臂弓发shè的箭矢短而轻,穿透力却极强,远距离虽不能洞穿冷锻甲,但在五十步到百步之间,却是甲骑具装的大敌。此时又是距离极近的平shè,更是增强了弩箭的杀伤力,前排密集排列的铁鹞子连连中箭,连人带马倒毙在两军阵线之间,阻隔了后排兵马的推进,他们由于身负重甲,转动不灵、移动缓慢,反而成为弩手们易于瞄准的新目标。 宋军的箭幕随着将旗的号令,不断对夏军骑兵进行狙杀,散乱的弩箭无法阻挡马队的前进,但有组织的箭幕却不断地杀伤夏军大量骑兵,尤其是笨重的铁鹞子,他们的冷锻甲虽然防护力极强,但面对神臂弓近距离平shè,还是如同纸一样地被箭镞洞穿,弩箭虽然不可能完全穿透,但这也够了,能把人杀死就行。车弩也改成了平shè,重点打击的就是铁鹞子,三尺长的铲型箭镞平shè出去的威力更加惊人,往往在击倒一个铁鹞子后,又翻滚着击中后面的人,防护再好的铁甲,也经不住这种重力的砸压,多半是铁甲深陷压断骨头,挤压毁伤内脏,被击中铁兜着,整个人头连带着铁兜飞到半空。 夏军铁鹞子都是用铁索把整个人固定在马上,这样才能让穿着沉重铁甲的人稳坐在马背上,没有铁索固定的话,一旦战马奔跑起来,人是很难控制自己身体的,被shè死的铁鹞子人死而不落马,一时间,死者、伤者全都在受惊奔突的站马上,有些无头的尸体被马带着乱跑,景象甚是令人惊秫不已。 四周的夏军骑兵亦是伤亡惨重,这些马队中的骑兵并不是人人都有铁甲,这样的话以夏国脆弱的国力是难以承受的。夏军只有铁鹞子、卫戍军和擒生军中的精锐才配有铁制铠甲,一些部族军中贵酋们的卫队亦是有铁甲,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幸运,一般都是牛皮或马皮制成的皮甲,对宋军强弩硬弓的防御力,在二百步内几乎没有任何效果,对于神臂、钢臂弩三百步上几乎一击非死即伤,绝对没有任何幸免的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1 章 能。 夏军的负担兵在战场上宋军弓弩来不及顾及的地方,飞快地收罗战死夏军的尸体,夏军军法上有规定,…… 战场上决不允许丢下战友的尸体,行军作战时,往往是边打仗边收罗阵亡者尸首。尽管立国百年,夏军已经不复当年拼着伤亡也要抢回占有的尸首,但传统的惯xìng仍然使这一规则传承下来,逐渐演变为尽可能地收回阵亡者,尤其是党项将吏尸首。 看着被负担兵拖回来的铁鹞子尸首景象令人触目惊心,有的甲胄深陷、鲜血直流、嗷嗷餐嚎以压抑剧烈地疼痛,尽管没有生的希望,但这些人仍然在悲号着呼救,有的或俯或仰,或四肢不全或没了脑袋,无一例外地都在马上,有的是用套索长勾直接连人带马一同拉回,有的被负担兵牵着战马拖回来十几颗破碎的头颅。 高澄虽然与宋军有过几次作战,但那都是小规模战役,没有和宋军镇以上的四轮战车军阵的对抗,所以他敢于出动号称大夏精锐之健者的铁鹞子,没想到这一具具惨不忍睹尸体被运了下来,千人已经伤亡过半,简直令他不能忍受。皇帝把夏军中除不可能外调的卫戍军之外的两支夏军精锐全部给了他,对此战寄托极大地期望,对他也赋予了极大地信任,仗打到现在,任何人都毫不怀疑夏军必胜无疑。但是,夏军精锐的惨重损失,是不能令他接受的,再打下去,三千铁鹞子非得被打残了不可,即便是全歼胜捷第三军,也不是值得骄傲的全胜,充其量是惨胜而已,李仁孝能原谅他,一些人肯定会以此为借口打击他,毕竟这些铁鹞子是夏军的宝贝疙瘩。 “铁鹞子撤下来,马步军重组进攻队列。”片刻犹豫之后,高澄再次传下帅令,他要撤下主力,用另外一些部队消耗宋军的战斗能力。 夏军的一面帅旗挥舞中,一阵阵奇特的号角吹响,夏军马军饶是训练有素,号声响起后,立即有条不紊地jiāo替掩护撤离战场,但铁鹞子回撤困难,何况部分已经冲击到宋军军阵前方。后队的夏军被带动亦是无法撤出战场,只能跟随这部分铁鹞子强行冲击宋军坚固的车阵。 当夏军铁鹞子逼近战车时,宋军各车的弓弩仍未停止发shè弩箭,只是各车上都有一名器械手各自抄起车上专门对付骑兵的大斧或重锤,或在车上、或有些艺高胆大者跳下车冲在阵外招呼铁鹞子,当然还有一些人手持斩马刀冲了出去。 平时步兵对付成群的甲骑具装,其后果可想而知,那简直是在找死。但这次是步军依托车阵,手持专门对付重骑兵而用的器械,铁鹞子在军阵前不得不停止冲击,因为宋军战车偏厢上都有专门的铁板,铁板上凸显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铁钉,虽然分布稀疏,但足以对顶上来的人或马造成很大重创。在铁鹞子不得不停止重装战车的刹那间,一些可以称之为亡命之徒的宋军军卒立即冲了上去,挥动手中的大斧、铁锤向铁鹞子和他们的战马招呼而来,同样,铁鹞子们也是临危不惧,手上沉重的兵器,以居高临下的优势砸向敢于靠近的宋军。 一场可怕而又难见的战斗瞬间拉开了序幕,大斧、铁锤撞击铁甲清脆的声响和铁锏、狼牙棒敲碎脑袋沉闷额声音,jiāo织在军阵前,战马不断悲悯地嘶叫倒地,身披重甲的骑士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随即而来的是被大斧砍断脖颈或被铁锤砸的铁甲深陷,鲜血狂喷、碎ròu四溅。 宋军步军与铁鹞子混在一团,双方都有各自的优势,都想争取歼灭对方的,自己求取生存,这个时候,已经不存在国之大义,双方面对面jiāo战的军卒心中仅有一个念头,杀了敌人才能使自己生存,心有一念之仁或有一份恐惧,那自己就是地上的一滩碎ròu。 在这短暂的时刻,战场上仿佛凝固了一般,两军将吏都心有余悸地观望这一块小小的战场,这一群千人之间的生死较量。宋军往往是两人一组地配合,斩马刀专门招呼战马,大斧与铁锤直接杀死扑落马下的夏军铁鹞子,或是些身强力壮者直接用铁锤砸战马,让铁鹞子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不死也被一身重铠拖累的站不起身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斧落在自己的头上。地上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有宋军也有夏军,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是双目圆瞪,恨恨而又无神地眼睛中,充满了无奈地绝望,其中还有临死前绝望的恐惧。 战斗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这场小战斗接近了尾声,参战的人几乎没有多少幸存,残酷的战斗和惨烈的景象把很多人都吓傻了,剩下的不足百名铁鹞子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坚强的意志终于在宋军步军顽强的反抗之前彻底完结。幸存者不顾一切地调转马头,拼命地拍打战马向本阵方向逃逸,他们的冲击力是公认的举世无双不假,但一旦败退,等待他们的将是任人宰割,沉重的铁甲进攻时是保命的寄托,败退时又成为了夺命的符咒。 他们的后背给了宋军弓弩手良好的shè击目标,车上的弩手并没有给铁鹞子逃生的机会,这个shè程,这样好的目标,他们根本不用等曹季夫或是刘俊发令,纷纷张弩搭箭,向行动迟缓的铁鹞子shè出致命的弩箭。 眼看着夏军精锐中的精锐、男人中的男人,在宋军弩箭精确而犀利的打击下,一个又一个地倒毙,高澄气急攻心,一口气急攻心的鲜血差一点喷了出来,在强行咽了下去后,他不断大吼出击、出击。 四面的夏军将吏在短暂惊愕之后,这才看到中军的号旗在命令他们出击,装令郎部队终于出动了,两万人的装令郎汉军冲上来时,人人都发出揪心的呐喊,这种呐喊是目睹了夏军最精锐骑兵惨烈的战斗后,不由自主地发出绝望地悲嘶。 人群涌动之中,宋军的弓弩再一次地组成一道道整齐地箭幕…… 第三章 胜捷第三军胜捷第八马军营指挥党苍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党项人,他的家族自从仁宗时代就已经居住在永兴军路,世代为朝廷驻守边陲,虽说是党项人,但他的家族近百年来最大的敌人正是来自河曲的党项人,党氏子弟世代为朝廷边将,战死沙场者何止千百。他亦是循着老一辈的路自幼从军,年纪不到三十已经成为了一支精锐马军营的指挥,朝廷从八品上的武官,成就在党氏子弟中也算是佼佼者,随着新军制的不断正规化,就是在他这个年龄的武官中也很少有人达到他这样的成就。 此时,他正在遥望不远处的主战场,那张方正刚毅的脸面上神色凝重,两道浓厚的眉毛紧紧锁诹,流露出一抹浓浓的焦虑。他的第八营马军奉命趁夏军还没有合围之际,突围出去游走战场边缘伺机而动,途中遇到一些夏军警戒部队的拦截,但那些夏军游骑在他这支熟羌良家子组成的精悍马队猛烈打击下,纷纷退避不前,整营在只损失十余人的代价下,跳出了夏军包围。但他们没有趁机远循、逃脱升天,而是在夏军包围圈的边上久久徘徊,寻找夏军包围圈的薄弱点,伺机打开一条通道救出军司。但令党苍失望的是,夏军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把宋军围的如同铁桶一般,何况夏军在北面还有近两万人没有参战,凭借他这区区数百轻装马军,根本没有半分机会杀透重围。 该做的他党苍都已经做了,几次试探xìng地冲击夏军,每次都无功而返,他做为禁军将校决不能拿属下弟兄的xìng命去做无谓的牺牲,人总要死的值得才是个道理,他早早地传令退了出来,分别向胜捷侍卫大军与云骑侍卫大军派出三拨告急急脚子,下面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是率领这支骑兵马队游走与外围,焦急而又无奈地徘徊。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远远地听到后面一声惊呼:“大人,北面有一支马队” 党苍一惊,立即调转马头,驰离马队,遥望北方,只见北方天际扬起一团并不是太大的尘土,在少少的愕然之后,经验告诉他一支规模在两三千人的马队正在向这里奔来。他心中一阵紧张,来着不知是敌是友,若是夏军马队,形势可不太妙了,有可能是专门来包抄他这支小马队的部队,一旦是这样他的情形可就危机了。在片刻的犹豫后,他决定单骑前去探视,从北面过来的或许不是夏军,云骑侍卫大军也可能出现在那个方向,还是先碰碰运气再说。 jiāo代副指挥事宜后,党苍带着两名中军卫卒打马向那股烟尘冲天的方向驰去。 越是接近,党苍的心就越紧张,如是夏军,仅仅凭他三人,无异于飞蛾投火。但怀着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他还是要去看一看,反正全营已经做好随时死战到底的准备。 “是云骑大军、是云骑侍卫大军” “云骑第二军的旗号……” 在两名中军卫卒的兴奋地喊叫声中,随着马队的不断接近,党苍终于舒展了眉头,他已经看到了各支侍卫大军与军司特有的旗号,是云骑第二军的青地白马天翔旗,云骑侍卫大军的军徽是马,而云骑第二军的军徽则是一支长着双翅飞翔的白马,这也是宋军新军制制定侍卫大军、军和部分精锐镇司的军徽标志,禁军一眼就能清楚地知道是哪一支友军部队。 这支马队显然也发现了三名宋军装束的骑兵,整个行军速度慢了下来,行列中驰出十余骑。 “来者何人,归属何军?速速报上。”到了党苍数十步外,十余骑勒马停下,一名三十余岁的将领警惕地望着党苍三人,他身旁一名下级马军武官高声呼喊。 “在下秉节郎、御侮校尉党苍,差充胜捷侍卫大军第七马军镇第八营指挥使,暂由张太尉的胜捷第三军节制,请见云骑第二军军帅董太尉。”党苍竭力扯着嗓门回应,声音中洋溢着兴奋的颤抖。 但见那名身穿大红战袍的将领稍稍犹豫,不知对下级武官嘀咕一句什么话,那军将又高声道:“云骑第二军指挥使董太尉请党指挥前来叙话,从骑原地等候。” 党苍顿时愕然,低声偶语道:“原来还真是董摩坷这个杂蕃来了。”但听话说的颇为客气,却十分霸道,虽然他党苍是下级禁军武官,比军指挥使一级的将领低上许多,或可说简直就没法比,能够成为军指挥使对于他党苍来说也是一种奢望。但他们却分属两支大军,断无上前叙话之理,只是由于军情紧急,不能计较旁枝末节,何况他和其标下部众都是党项人,战场之上不辨真假,对方这么做亦是有情可原,只能拍马上前见礼。 “军帅有礼,下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多有得罪,还望军帅恕罪。”在董摩坷面前,党苍骑在马上拱了拱手。 董摩坷的大名在西侍军无人不知,他本是青唐吐蕃的贫家子弟,少年时被夏国擒生军掠去,在夏军军中做杂役,也练就了一身好本领,自当上了由吐蕃人组成的一支马军部队军官后,趁着夏军收复横山之际,率全军归宋,导致了夏军没有及时拿下横山三源地。朝廷对他的归顺极为重视,当即就封他为遥郡刺史,曲端亦是看重于他,屡屡借重这支吐蕃马队击退夏军,新军制施行之后后,便任命他为云骑第二军指挥使,成为禁军中屈指可数有实职差遣的异族高等武官之一,如今他已经是右武大夫、观州团练使、振武校尉,散官比一般资浅军指挥使高出一级。 他cāo着参杂浓郁吐蕃口音的秦腔道:“党指挥不必客气,大帅得知夏军再次集结,便命本帅率兵前来打探虚实,不想遇到胜捷第三军,前面军情如何?” 党苍非常简练地把部队遭到伏击前后禀告后,又急切地道:“董军帅,张军帅正在结阵固守,夏军足有十万之众,我军恐怕难以持久,还望军帅能率兵营救。” 董摩坷一怔,他没有想到夏军会集结这么多的兵力,不过他很快明白夏军作战意图是要以优势兵力吃掉整个胜捷第三军,彻底斩断宋军的一根指头。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看来西李国中有人”董摩坷深深一叹,此时他心中亦是非常矛盾,自己的云骑第二军不到一万兵马,可用于作战的骑兵不过数千,这倒不算,这次不过是奉命南下探查,所率将吏不过三千,并没有预备打一场大仗。 党苍见董摩坷犹豫的神情,知道他在顾虑敌众我寡,诚然几千马军对拥有数万马军的夏军进攻,其结果可想而知。当下决然道:“请军帅立断,再迟疑不决,张帅恐怕顶不住了。” “夏军势众,就是完完整整的整个胜捷侍卫大军,也不能全身而退……”董摩坷犹犹豫豫地唠叨,望着远处滚滚的尘烟,阵阵揪人心肺的喊杀声,却怎麽也说不下去了。做为一名军人,战场上目睹友军被困,即将全军覆没之际,岂能作壁上观或转身逃循,其他不说,置友军危机于不顾,绝不是他董摩坷的xìng格。 “全军立即准备,接应胜捷第三军突围。” “军帅……”党苍无力地喊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铮铮虎目中闪烁这点点泪光。 董摩坷无奈地一笑,目光中尽是些无奈,虽然他明白这次突击,或许只能放放夏军的血,但这一仗他必须要打,而且要全力以赴。 “有些事明知没有结果但我们必须要去做!”董摩坷沉沉地舒了口气,一扫方才的犹豫,高声道:“指挥愿为本帅军锋否?”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下将愿为军帅前锋。”党苍爽朗地大笑应承。 两位被汉人蔑视为羌蕃的大汉,相顾大笑不止,这是男人之间的默契相惜,更是直面死亡的豪情奔放。他们二人却不知道他们之间这两句再简单不过,普普通通军人之间的对话,会成为引为楷模的名言。 云骑第二军的位置介于张长宁与秦傅之间,在短暂地研究对策后,董摩坷与党苍都认为夏军主力几乎都在围攻张长宁,秦傅所在第五镇的地域,夏军并没有太多的骑兵,他们突然打击,必然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战果。 他们二人立即行动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2 章 ,整个马队向第五镇所在方向快速开进,用他二人商定的计划,先营救第五镇,回过头来再酌情接应张长宁。 当宋军马队奔袭而来,夏军斥候已经将发现宋军的情报,以最快的速度传语高澄,但并没有告知任敬得。此时,高澄一心要拿下张长宁,也好对损失上千铁鹞子的过失弥补,根本无心去管突如其来的宋军马队,只是轻描淡写地敷衍一句,传令任敬得便宜行事。 第四章 任敬得能有什么办法,由于相信宋军根本不会短时间内有援兵到来,马军大半都调到东面支援高澄去了,仅仅有数千骑兵和两万步军,怎么说人家高澄也是主帅,主力部队当然要主帅亲自掌控,他能够分得部分兵马担负一面已经是高澄给了他天大的面子。当宋军马队突然出现在夏军背后,尽管夏军排列的人群密密麻麻,但党苍还是红着眼睛率军扑了进去,夏军兵马被杀的措不及放,纷纷闪避,整个军阵如同一块被剪刀划开的锦帛,一下子就被分开。 党苍手持大刀,一马当先,所部数百精骑在前锋如钉在木头上的钉子一样,沉沉地入夏军正在等候投入战场的军阵中,夏军根本来不及放箭阻拦。他高举大刀,左右挥舞,被击中者无不身首异处,身后的骑兵跟随他在夏军中硬生生地砍杀出一条雪路,跑的慢的夏军步军军卒不是被砍翻在地,就是被马蹄践踏而死。 任敬得想不到竟然有一支宋军马队会出现在他身后,不禁大骂斥候饭桶,军阵正在投入战场作战之际最忌后方被袭,军心一旦动摇,接下来必然会使整个军阵崩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当他稳定了最初的慌乱后,看到宋军不过几千马军,这才放下心来,立即传令自己的马军部队迎上去,后阵步军散开进行两翼合围。 山上的秦傅和刘光礼二人同时看到了希望,但他们也依稀看到如同波涛中一叶扁舟似的援兵,经验是使他二人不约而同地做出几乎相同的决定反击下山和援兵汇合,大家共同杀出去。 宋军将吏已经被围困很长时间,大家正在惶恐不安之际,忽然看到生的希望,自然是士气大振,跟随者各部将领嗷嗷地冲下山去。宋军马队如同一支伸出去的弩箭,其犀利的兵锋根本不是仓促应战夏军马军所能遏制的,应战的夏军马队被冲了个七零八落、狼狈不堪,步军更是不敢靠近,好在宋军马队无心恋战,一心要打开一条通道接应友军突围。被宋军三支部队一里一外、一上一下,在尤是慌乱的夏军中会师了,第五镇的步兵依托骑兵开始与夏军一面对shè,一面向北面退却,由于宋军弓弩强劲,夏军不敢过分逼近,不大一会功夫两军的后阵逐渐脱离接触,宋军的前锋在党苍的引导下,直扑夏军高澄部所在。 任敬得眼看宋军并不与他纠缠,而是军锋转向高澄的方向,他明白这支宋军是在去营救张长宁,不禁冷笑道:“不自量力,真是狂妄之极。” 在冷眼观望一阵后,他竟然意外地连传几道军令,夏军对云骑第二军的攻势锐减,只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对shè,并不过分逼近,也不对宋军形成一个严密的围困,反而是驱赶着宋军向高澄部方向而去。 党苍奋力向前,在马上极目望去,眼看着厚达数里的夏军军阵,他心急如焚,想也不想地就穿了进去,他的部属纷纷义无反顾地冲向几乎不可能穿透的人海,他们共同带动云骑第二军的马军前进。 杀进去后,展现在他们眼前是森严的qiāng林,是厚得看不到边缘的铁阵,真的能救出大军吗?怎么救?我们也要被杀死了,后退或许还有生路,前进必是死路,很多人不止一次地冒出这种念头,就是连最剽悍的人也还是怀疑他们有没有必要前来送死。但党苍的身后还有剽悍的董摩坷,既然举起了兵刃,他们来不及多想,既然主帅不惜命,自己还有什么顾忌呢! 当然,面对几乎是注定的绝境,有人还是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心理防线顿时崩溃,第七营军法虞候王征,旋风般地杀向第一个拨马掉头的骑兵,在刀锋过后,人头飞溅到半空又旋转着落到了尘埃之中,血溅了他一脸,他双目圆睁,用那尖锐的嗓音吼道:“进则生!退则死” 难道不是进也死,退也死吗?将吏们几乎绝望了,如果注定要死,那就死吧,脸上流淌着即将结成冰凌的泪水,他们杀开的敌人一层又有一层,一层一层,跟无穷无尽一样,但自己人越来越少了,手里的刀卷刃了,挥动兵仗的臂膀也酸麻了。 党苍一次次找寻着薄弱的突破口,慢慢地和董摩坷的马队分开,但他找不到,他的大刀砍死不知道多少敌人,刀刃已经卷了,身上也挂了彩,要不是身上这副祖传的瘊子甲,他的血可能已经流尽了,眼看着离战场不太远了,但眼前的夏军顽强地再也不退却一步。 “大人不能再冲了,弟兄们都快死亡了……” 当党苍听到他的挚旗带有哭腔的喊声后,待他回头看去,自己身后的将吏只剩下几十个了,混浊的泪水顿时从他的眼眶流下来,因为他知道再也没法向前一步,没法救出任张长宁了。 泪水还在流淌,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伤口正在流血,更感觉不到夏军的战刀划过他身上铁甲的尖锐摩擦声,但他清醒地意识到现在是撤退的时候了。当他与剩余的几十骑奋力向来路杀去,夏军并没有卖力地阻拦,很幸运他找到了同样是满身血污的董摩坷。 “没办法了”。董摩坷也感到自己再也无力杀透夏军的人群了,他无奈地传令撤军,带着残余的弟兄从重围中杀出来,一路很顺利,甚至与外围的第五镇会合后,也没有遭到夏军有力的夹击,步兵抛下认为可抛弃的物品,上了马军兄弟的战马,大家一同突围出去。 当他们逃到没有夏军追杀的地方为止,董摩坷才翻身落马,回首向着那张长宁被围方向跪下了,哽咽地说:“非臣负国,臣力战不能决,实尽力矣!” 秦傅、刘光礼和党苍默默地看着这位魁梧的西蕃汉子,他们无法劝说,因为他们自己亦是满腹悲伤。破围而出的将吏剩下不足四千人了,近半是第五镇的轻装步兵,他们不知何去何从,甚至没有考虑为什么夏军主帅不派兵把他们斩尽杀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们已经暂时安全了,张长宁却正在忍受着最后的煎熬。 “撤吧不然连着几千兄弟也保不住了!”秦傅做为军副指挥使,该说的话他必须要说,既然兵败,能把剩余的弟兄带出去,也算是自己为胜捷第三军进了最后一份力,至于其它的事情,已经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了。 最后一点希望随着云骑第二军的撤离而破灭,夏军已经全力投入围歼胜捷第三军的战场,在强大的压力下,乡军占据的各个山头不断被攻破,平地上的小阵陆续被攻破,在最后时刻,宋军专门负责破坏精巧器械的军卒,大多数人没有辜负自己的使命,机弩车上的车弩与钢臂弩上的精巧机械装置被他们在最后关头一一毁坏。 张猛不清楚他出击、回防多少次,杀死多少步跋子,在他砍翻一名夏军步跋子后,环顾四周,满山上下全是夏军,在他身旁仅仅剩下十余名将吏,人人流血、个个带伤。 一把祖传好刀的刀刃已经卷边了,力气一点点地在流失,一双冷峻的双目毫无晃动地瞪着正在步步紧逼的步跋子,他知道最后时刻已经来临,是冲上去战死沙场还是引颈自刎,他还没考虑好,反正还有一点力气,砍钝了的刀还能杀死人,至少能够砸死人,冲上来的先杀了再说。 夏军显然想或者俘虏他,毕竟他的服色与甲胄标记表明他是宋军从七品下武官,虽然不算高,但在宋军武官官品普遍不算高的军中,战场上很难俘获七品之上的武官,别的不说,整个胜捷第三军战场上能有几名七品将校,阚吾当然不愿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他一定要活捉这员宋将,好好地羞辱他一番。 不一会,剩下的乡军已经被步跋子屠戮殆尽,甚至有几名军卒在绝望中挥刀自决。 “是时候了绝不能让西贼得逞。”显然夏军的目的张猛已经明白了,他们不是要他的命,而是尽量活捉他,否则他绝不可能在弓箭下支撑这么久。 他身边已经没有宋军将吏了,已经清晰地望见一个魁梧的夏军将领向他走了过来,看他从容的表情,定然是来招降的。绝不能让这厮得逞,哪怕是与他说上一句话也不成,他不能受这样的侮辱。手中的刀再次举起,半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在夏军步跋子的惊呼声中,张猛魁梧的身躯在夏军步跋子惊愕的目光中陲然倒下,弓箭手甚至来不及去shè杀他 他在即将倒在的那瞬间,显然看到了那名夏军将领愕然,眼光中闪烁出是一道敬佩,随即而来的是无奈地苦笑。 阚吾孤寂的身影站在张猛双目怒瞪的尸体旁边,他久久地凝视之后,旋即一声沉重地长叹。 第五章 主战场上,战斗显然也已经接近了尾声,夏军在由装令郎的尸山血海中开辟的通道、不断向宋军军阵挤压,四轮战车组成的车阵虽然坚固无比,但仅仅凭借几千人而有无外援的军阵,实在是勉为其难,陷落只是个时间问题。 张长宁并非死板地固守待援,他在援兵冲击夏军军阵之时,也组织两次突围,虽然组织的非常周详,其中一次还是他亲自带队冲锋,让夏军装令郎在宋军重装步军不俗的战斗力面前吃尽苦头。但两次都是在夏军马队猛烈反击之下,无可奈何地撤回阵中,毕竟他的人太少了,无法和占有优势的马军长时间抗衡。 此刻他在半山腰的一处平坦地坐下,卸下甲胄由中军卫卒为他裹伤,他身上中了五六箭,好在冷锻甲名副其实的坚韧,夏军弓弩没有神臂弓强劲的穿透力,虽然是近距离shè击,但箭透入不深,侥幸shè进铁甲内的箭镞,仅仅是伤了一点皮ròu而已。但长时间的失血和疲劳已经让他有些支持不住了,尤其是箭矢击打在铁甲上的冲击力,令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翻腾。在敷yào包扎时,他那复杂的眼光扫过整个战场,在这血腥杀戮的战场上,每一瞬都有人倒下,虽然夏军也不断地被杀伤,但他们人多,比宋军多很多,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后方生力军,何况死伤的大部分都是汉军装令郎,这些人天生就是夏军中的消耗品,不能被算作战绩的。他们可以一刻不停地持续碾压车阵,而宋军每死伤一个人,苦心部置的车阵防御体系就要薄弱一分,可以突围的力量就少一分。 随着时间一点又一点地流逝,宋军将吏伤亡逐步增加、可战之人也越来越少,车阵已经不这麽牢固,有些战车已经被乘机赶上来的泼喜军用石击毁,一些宋军将吏被石击中,几乎可以用肝脑涂地来形容他们的惨状。一些夏军突入阵中,阵内的将吏只能结成阵型面对面,竭力堵住缺口,全军正如一个即将被掐死的可怜虫一般,眼球凸出、手脚乱蹬、徒劳地挣扎。 “不错了是不错了,已经整整一天了!这样的战绩放眼禁军也没有几个先例。” 张长宁眯了眼摇摇yù坠的夕阳,心中尤其凄凉地自嘲,此时他已经完全到今日覆灭不可避免,自己的抱负亦将付之东流,自己一生的骄傲,终将连同自己的生命一起,归于尘土。把那么多好儿郎带进死路,以死赎之或许是最好的补偿。作为大宋的将校,他从来不怕死,但他害怕,害怕自己的死亡毫无价值,害怕被归结于死不足惜的败军之将,害怕家人蒙受永远的耻辱。但以第三军万余人仓促间对抗夏军十万之众,坚如磐石地坚持了整整一天,足以他身后留下自豪的名声。 曹季夫手臂打着木枷,穿着的衣衫被鲜血染红了大半,步履艰难地走到张长宁的身旁,他早已身负伤,泼喜军的一块石碎片集中了他的左臂,虽然只是擦过,但还是带掉一块皮ròu,骨头断裂。 “军帅”曹季夫沉重地喊出两个字,眼眶中的泪水哗哗地流淌下来。 “三郎快坐下、快坐下。”张长宁感到战友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中靠近了许多,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上下之分,或许这是经过血雨腥风的锻炼后,鲜血与友谊的升华。 曹季夫在中军卫卒艰难地坐下,由于带动了手臂伤痛,眉头紧缩、神情间显然在忍受剧烈的疼痛。 “是本帅害三郎和儿郎们陷此绝地……” 未等张长宁说完,曹季夫打断了他的话,急促地道:“军帅怎可这样说话,身为武人,我等都已经准备身赴国用,大丈夫理应…… 战死沙场,此命中注定,当是我辈幸事!” 张长宁激动地握着他的左手,颤声道:“好、好、好你我兄弟不能同生,但愿共死,亦是人生一大快事。” 曹季夫淡然一笑,道:“军帅亦是xìng情中人!” 张长宁仿佛在回味地说道:“想我自从跟随王相公在京西勤王自今,已经匆匆十载,却没想到今日我竟然重复了当年仁宗朝邱帅覆辙,这或许就是命,就是人生际遇啊!” 曹季夫不言不语地瞥着张长宁,他此刻已经没有心思去品味张长宁的感触了,生死之际他想的最多的是如何的死法,自己刚刚进入宣武镇侍卫马步军讲武堂的儿子今后怎么办。 “好了,左手还能持刀嘛?”张长宁忽然吃力地站起身来,高声问了一句。 “怎麽不能?”曹季夫的思绪戛然而止,强忍着手臂的疼痛霍然起身,全身顿时充满了万丈豪气。 “好好兄弟,还是那股子劲道,来、取甲胄来,上阵杀敌。”张长宁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曹季夫的肩膀,当然他的手轻了许多。 宋军与夏军全面进入了面对面的搏斗,车阵多处已经被夏军突破,残破的军阵中已经渗入不少夏军,并且夏军的人数在不断地增加,宋军将吏正在奋力抵挡,想把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3 章 阵中的夏军赶出去,但他们人数太少了、个个疲乏至极,反击显的苍然无力。 夏军全面投入战场后,投入围歼胜捷第三军的兵力达到六万人之多,其余在周围列成密不透风的环形军阵,把区区数千宋军紧紧地围住,没有丝毫的缝隙,任凭个人武艺再高,想要杀透这绵长而厚重的包围,都是妄自徒劳。 装备简陋的装令郎部队已经被夏军精锐的擒生军与部族军代替,他们的战斗力绝非装令郎汉军可比,他们往往是在战后最后阶段,才代替装令郎做最后的冲击,而那些打开宋军防线的装令郎,则在最后的关头离开了立功的战场,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旁人享受胜利的果实。 已经是最后时刻了,张长宁披挂上全身甲胄上了战马,曹季夫也已经登上一辆战车,宋军已经不需要环形军阵的保护,因为环形军阵已经不复存在。军令已经下达,全军对夏军进行最后的死亡冲锋。人人心中都悲凉地明白,这是胜捷第三军最后的一道军令了,各军主帅被俘或是军旗的丢失,都意味着军号的撤销,形势很清楚地告诉他们,几千名疲惫不堪的残兵,向突破夏军密不透风的包围,简直是痴人说梦,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在军令下达的那一刻,四面的宋军开始向两个方向突围,弩手们立即毁坏手中残破的弩机和精巧器械,拔出了腰刀参战。夏军的行动不出意料之外,随着宋军的死亡反扑,夏军的攻击阵型立即变成两个方向,从四面向两路宋军挤压、分割。宋军的队列被隔断,成为互不统率的几部分,夏军的铁蹄却毫不留情地践踏而来,有的军卒怯懦想往回跑,军法官们挥着腰刀大声呵斥着驱赶着他们,但往回跑又有何用?箭矢用尽步兵弓箭手一个个砸断长弓,也拔出腰刀加入ròu搏。 张长宁率领为数不多的步军与少量战车向东面突围,他希望自己的红底金紫剑贯日旗能吸引更多的夏军,以保证护卫曹季夫的向西突围部队有更多的逃生机会。但他失望地发现,数千宋军在庞大的包围圈里是如此的无助,宋军并不没有撼动夏军坚固的包围圈,反而被奔突的夏军铁骑分割成为几段,陷入各自为战的困境,被蜂拥而至的夏军不断地冲散、杀戮。 回军相助已经来不及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况且自己所率兵马已经被夏军死死拖住,自身不保,那还有余力救援。张长宁的泪水不自然地留了下来,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奋力厮杀,率领不多的将吏在夏军人群中左右冲突,尽最大努力给夏军放血,杀一个够本、杀俩个赚一个。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张长宁身边的将吏越来越少,很多人被分割开来逐个绞杀,这些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发出了凄惨的嚎叫,但没有人去关注他们,更没有人悲怜,只有冷冰冰的刀qiāng锲入他们的身体。 “活捉张长宁、活捉张长宁” 成千上万人的呐喊,如同野兽般地吼叫响彻整个战场上空,但一身血污、铠甲红透的张长宁须发竖张、怒目圆睁,比这些夏军更加凶猛、更嚣张,他的一把长刀给每一个相遇的夏军放足了血,最后已经不是砍杀,而是连砍带砸,不知多少人做了刀下冤魂,以至于再剽悍的夏军将吏也不敢贸然与他jiāo手,做他最后一个滚刀ròu,这可就太不值得了。 在张长宁的身后,挚旗是一位长相英俊的青年忠士,他右手挥舞着一经砍出几个豁口的腰刀,坚定不移地跟随在自己的军帅身后前进,他左手紧握红色的张长宁的金紫剑贯日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它高高飘展,让全军将吏有最后拼搏的力气。 第六章 要是说有奇迹,曹季夫肯定不相信,宋军中虽然有人胆怯的后退,但大多数人还是在绝望中希望能拼出一条血路,有些御手驾着四轮战车或是双轮轻车不要命地向夏军人群冲去,也有些人骑着战马挥舞着兵仗猛冲,他们希望能够为自己,也是为弟兄们冲开一条血路。但迎接他们的是森严林立的长qiāng,战马被刺倒,车子被掀翻,人也被摔的筋断骨折,最后被戳成蜂巢。但后来者仍是亡命地驾车驱马冲击,这种不要命的打发,使夏军外围军阵的厚度不断被刺薄。 在曹季夫坚定而又残酷的驱使下,残余的马军在战车的掩护下,一次又一次集中的冲击军阵,弓弩手也开始不加节制地发shè已经没有剩下多少的弩箭。在他们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之下,竟然突破夏军的长qiāng阵,后面的夏军根本就抵挡不住疯狂的战车,展现在宋军担当军锋死士们眼前的是生机,他们竟然在一点上突破了重围。 一阵欢呼中百余名马军将吏冲出了围困,当然他们没有忘了在后面战车上指挥他们奋勇冲杀的统制使曹季夫,一名营副指挥冒险调转马头返回,一把将曹季夫拉上战马。 “不行军帅和弟兄们还没突围……” “大人现在能出去几个就几个……” 不由他分说,那名副指挥一只手死死摁住正在挣扎的曹季夫,另一只手用力击打在他的脖颈上,把曹季夫击昏之后纵马而去。 在场人人都明白,能打开一条缺口,只是偶然的际遇,许多战车和马军做出了悲壮牺牲,是他们动摇了夏军阵脚,剩余的马军的最后冲击才穿透这层厚厚的铁壁。但这个突破口绝不能支撑多久,夏军绝不会给他们太多的时间,现在能出去多少人就多少人。但是,马军在冲出去后还有生的希望,因为他们有战马,战车和步兵即使破围,他们能否在夏军骑兵的追击下逃脱升天,他们能够跑多远? 没有人仔细思考这个严酷的现实了,后面的将吏在看到一线希望之时,顿时zhà开了锅,一窝蜂地向突破口跑去,刚才还红着眼和夏军做殊死搏斗的勇悍之徒,顿时成了一群只顾逃命的耗子,一股拼命的恨劲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但单单就这股人群,集中在一个点上,就把周围的夏军冲撞的站立不住,后面的人被前面的压倒,一时间形成不了有效地阻碍,反而被冲撞的突破口又扩大了许多。 时间并没有太久,回过味了的夏军在号旗的指挥下,重新组织起来发动反攻,数千名夏军qiāng手脱离本阵,快速向外围运动将正在逃命的宋军再次拦腰截断,他们顾不上逃离包围圈的宋军,qiāng尖直至对准没来得及出来的宋军,反正逃出去的人有马军追赶。 还在军阵中的第三营指挥刘俊焦急地指挥将吏们奋力冲击,但突破口已经被几千名夏军长qiāng手再次封闭起来,面对齐刷刷的qiāng林,一个又一个丧失斗志的宋军将吏被刺穿身体,斗志既然已经丧失,当此危局之下,再也不能恢复,他们只能沦为一群被屠杀的牺牲品。 “冲能出去一个算一个”刘俊悲愤地高呼一声,举着斩马刀冲向夏军,迅猛地拨开刺来的qiāng尖,闪电般地砍翻几名夏军长qiāng手。 但夏军的qiāng林仍然在不紧不满、坚定不移地前进,两翼的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片刻间发shè出可怕的箭幕,犀利而又致命的箭矢落在宋军纷乱的人群中,飞溅起一抹抹诡异的血光。 刘俊已经连中两qiāng,鲜血不断地伤口流出,感到手中的斩马刀越来越重,自己身上的力气渐渐地消失。当他前胸中了一箭后,钻…… 心的疼痛使他的五官扭曲,使出最后的力气把斩马刀狠狠地抛出,击中一名夏军的咽喉,随即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十余支长qiāng刺来。 “原来死是这么痛快”这是刘俊在铁甲被刺穿后的最后一句话,他的眼睛一直是睁着的。 张长宁的身边还剩在几百人,他们聚集在金紫剑贯日帅旗下,一批又一批的夏军倒在他们脚下,同样他们也是一批又一批地倒下,几乎是人贴着人的激烈ròu搏。 张长宁在斩杀一名夏军中级武官之后,正要喘口气,却不想一个夏军军卒的qiāng尖已经刺到,他本地侧身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qiāng尖深深贯透他的右臂护臂之上,兵刃把捏不住地掉落在地上。正当两马jiāo错之间,他猛然左手拔出短剑,手起剑落,把那名尚在刺伤他而沾沾自喜,正要补上一qiāng的夏军军卒活生生劈下马来,整片的皮甲被削为两片,皮ròu开裂而亡。 右臂剧烈的疼痛使他不自然地捂向伤口,手中最后保命的利刃也掉落地上,血如同喷泉似地激shè而出,瞬间大量的失血加上连番作战的困乏,张长宁实在是支撑不住,但觉眼前一黑,整个人摔落在马下。 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很多夏军将吏第一反应就是扑向摔落在地的张长宁,各个争相恐后、你争我夺地要争当杀死张长宁的第一人,也不知道是谁看的第一刀,简直乱成了一片。宋军将吏亦是在短暂的惊愕后,疯狂地扑过来,要抢回自己军帅的尸体,绝不能任由这群党项人和杂胡贰种凌辱主帅。 一阵惨烈而又短促的战斗,一具尸体旁边又平添了近百具尸体,一名夏军装令郎军卒的qiāng尖上挑起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疯狂地高呼:“我杀了南军主帅、我杀了南军主帅” 夏军斗志更加旺盛,对残存的宋军发动更加猛烈的进攻,青年忠士终于力竭倒下,他手中的金紫剑帅旗,也不甘心地缓缓倒下。又有一名宋军军卒接过帅旗,高高举起,百余名宋军再次振作,与夏军做殊死搏斗,他们紧咬牙关,瞪着通红地眼睛,沉默等候死亡的来临,百余人中没有弃械求饶,没有人慌乱奔逃,杀死夏军的同时,他们也被夏军杀死。 片刻间,金紫剑帅旗终于在夏军疯狂地欢呼声中,帅旗终于落下,没有再扬起。 “宋军败了” “张长宁死了……” 夏军的狂欢声宣告了战斗的即将结束,也彻底摧毁了残余宋军的士气,包围圈内本已经丧失斗志的宋军将吏,再也承受不了这一重击,军心士气彻底崩溃。 整个战场的激战基本结束,夏军开始了追逐和围猎,他们催着坐骑嚎叫着追向逃窜的宋军将吏,整日厮杀让夏军付出了重大的伤亡,也让他们对胜捷第三军的仇恨达到了极点,现在是连本带利讨回来的时候了。但他们并不直接面对面拦截,战斗的收尾阶段,谁也不想送了小命,他们的马蹄践踏受伤挣扎的宋军将吏,用利箭shè向徒步逃忘的人后心,一颗颗头颅被割下拴在马肚带上,染血的兵器、包裹被作为战利品抢夺瓜分,充斥着追逐杀戮抢夺的战场完全成了夏军逐乐的天堂。 “该收兵了!”整整一天的激战,到了这个时候高澄才算松了口气,不断上报的伤亡,令他心有余悸,本应乘机组织追击破围而出的宋军残兵,但已经报上来的伤亡数字,令他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 “为何不追击,高帅为何不组织马队追击残余南军。”任敬得听到了收兵整队的号角,立即打马赶到了高澄面前。 高澄冷冷地看了看任敬得,懒得向他解释,只是淡淡地道:“已经够了,胜捷第三军可以从南军军号中勾除了!” 任敬得从高澄的目光中,感觉到一丝冷漠的距离,这是他绝不能忍受的, 第七章 胜捷第三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令整个西侍军、整个陕西为之一震,先是一片鸦雀无声,继而是一场轩然大波,士林中的议论纷起,尤其是陕西士人借机对他们早就不满武人当道的陕西局面发难,矛头无一例外地指向了曲端,也有借故攻撼唐重不尽节臣差遣的评议,尤其是几大报纸的派驻分设掀起了一层搞过一层的浪潮,令陕西和六路官府颇为尴尬,西侍军都指挥司最是难捱。 曲端却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现实,他平和地承受着舆论的攻撼,甚至嘴角上挂着一抹莫名其妙的笑容,与云涧城前关失守,大军都校张严等高等武官阵亡时的惊愕和暴躁,完全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作态。 对于这场令人痛心不已的失败,必然要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而且云骑第二军、胜捷第三军的损失,足以令宋军中路攻势被消弱,从而影响整个伐夏大略的实施。大家都明白,责任必须要追究,至于怎样去追究,引起众人的议论,但也只有少数人心中暗自明白。 整个事件在短短十几天时间内便被处理完,效率可以说在朝廷办事中相当高效,当然这是由辛炳奉唐格之名前往军前的处置,在处置败军责任的整个过程中,辛炳逐见明白了在他临行前,唐格颇有深意地话。当他看到曲端进军的步伐实际上并没有因为这次惨败而停止,宋军中路各支大军不过是刻意地停顿攻势,吴的云翼侍卫大军反而转向东北方向,而徐徽言的部队正如同一块铁毡缓缓由东北向西南逼近,当然其中也要为云骑、胜捷吴的云翼侍卫大军补充大量兵员。 处置的结果就是负有第一责任的曲端当然引咎自责,上书朝廷要求法办,代表朝廷的诏谕处置司自然温言款慰,事后仅仅对曲端做了降节度使为节度观察留后的处分,根本就是无关痛痒。而做为胜捷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的李彦仙,由于丧失整整一个军司和数千永兴军路乡军,被弹劾未能在胜捷第三军东面部置可以应变接应的部队,由于他的疏忽大意致使整军覆灭,着降为亲卫大夫遥领刺史,待罪护都指挥使帅印。 李彦仙倒不在乎什么官职大小,他没有把官位看的多重,但令他痛心的是整个胜捷第三军几乎全军覆没,成建制逃脱升天的不过是第五镇残兵千余人,保住军旗的他们或许还有一些斗志,能够在今后的战斗中发挥作用。至于其他的零散将吏,从他们深深恐惧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他们的斗志已经完全丧尽,今生恐怕都难上战场了,令人委实心中难过。最令他难堪的是,整个禁军中第一个被删除军号的军司,竟然出在他指挥的侍卫大军之中,从今往后,大宋禁军中再也没有胜捷第三军这个军号了,耻辱、简直是他一生的最大耻辱,他悲凉地意识到这个耻辱,将伴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4 章 他整个军旅生涯,甚至每一名走出学堂的青年军将牢牢记住他的名字,他们的学堂课程中会提到这件悲惨的故事,禁军第一个撤销番号的军一级部队是胜捷第三军,他们的侍卫大军都校是他李彦仙。 其后是西侍军与宣制司一致认定此战失利的原由是张长宁轻敌冒进,在敌国境内行军不曾派出斥候打探军情所致,当为战败的首要负责人。但鉴于其在战场上的表现,从宽处置,不予褒奖、爵禄依旧,给予家人军帅阵亡的抚恤,这也是由于他在京西旧将的那一点点渊源,军中有许多为他说话和同情的人。同时,胜捷第三军所有参战将吏不予论功,亦不论处个人,配属的马军营指挥党苍被评为作战英勇、忠直可嘉,双转为武翼郎,翊麾副尉,他的…… 部队由兵部议功封赏,这是整个胜捷第三军出征部队和配属部队中唯一得到嘉奖升迁的部队。 做为对胜捷第三军做出全力支援的邵兴和董摩坷,亦是援助有功得到了封赏,邵兴被上书请封防御使,而董摩坷因救出第五镇部分部队,保全了这支精锐没有全军覆没,有大功劳所在,被议定升迁灵州团练使,仍领本军军务,但在兵部的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选任册子上,董摩坷的名字被列在其上,成为第一个被列入大军使副知杂的番人。 后方闹的纷纷攘攘,有人悲哀、有人欢喜,但这并没有影响整个战局的发展,各条战线打的惨烈万分,尤其是徐徽言的部队几乎每一处党项人的部落都要经过激烈的战斗,用他的话来说,要是没有夏州萧合达的支援,他根本无力摆平夏州境内精悍的党项生羌。 高平的殿前司拔隶三军也终于大举出动,他的目标是在云涧城附近设寨自守的夏军,李良辅在宋军展开全面进攻之后,也率最后的主力部队撤了下来,并带走最后一部分机动部队,仍然留在六万名步军为主的部族军在云涧城外设防。而吴的云翼侍卫大军也迂回包抄上去,宋军在云涧城周围已经集结了十余万精锐,准备一口吃掉夏军这六万大军。夏军自然是困兽犹斗,这六万的大军原本就是放在云涧城外围死守,没有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为的就是拖住宋军精锐的殿前司,而且又能威胁宋军两路大军的侧翼,他们修建了坚固的堡寨,死死守御,吃下它们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但曲端无论如何也要啃掉这块硬骨头,这不仅是日后发动大规模战事的保障,而且还关系到自己的颜面,无论如何说,胜捷第三军的全军覆没令他尽失颜面,或许其他大帅们正幸灾乐祸地看他出丑,唐重更是冷眼看笑话,他与公与私都要一口气吞了这支夏军,。 在后方的一处专门收容伤兵的寺院,几千名伤病将吏聚集在这里,由于寺院的斋房不够,只能零时搭建房屋,以收容撤下来的伤患将吏。 党苍在寺院前下了马,由中军卫卒把马牵到一旁等候,他领着个包裹快步进入寺院大门,由于他身穿七品禁军武官戎服,把守院门的两名军卒在他亮了亮腰牌后,并没有多事。 一路见到的是满园或坐或走动的伤患军人,他并没有过多留意,穿过高等节级养伤区,径直向后院一处静室走去。这里是专门为禁军军官们准备的修养之地,当然比军卒的住处要好上许多。 当他推开了门,装饰简陋的僧房内,第一个看入眼的就是躺在床上,身子打了硬板,缠着白色绷带的慕源。 墓源能捡回一条命,纯属他自己命大。当时,他凭着一丝求生的yù望滚到沟里,之后便昏厥过去,当他醒来后,整个战场上已经是一片寂静,附近偶然听到战马的悲嘶,和断断续续传来说话声音。 他本能力装做死去的模样,因为他料定宋军中伏必败无疑,可能是夏军在打扫战场,若是被他们发现自己还活着,不是被杀死,就是被俘获死去,他可不想这么倒霉。 但当他听到一句“同统制大人……”立即明白过来,是宋军在打扫战场,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一点一点地爬到地面上,他无法呼喊出声,眼看着不远处的宋军将吏在将尸体搬上战马,他不甘心地伸举手臂,嘴里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那边还有活着的……”终于有人看到了他,当听到这句话后,他再也支撑不住了。 幸亏军中郎中医术高明,加上他强健的体魄,才活了下来。 “哥哥,兄弟来看你了……!”党苍快步走到床前,放下手中包裹。 “是……是……党”慕源由于骨头折断,呼吸尚且困难,说话更是艰难。 “哥哥莫要说话,养伤要紧,养伤要紧。”党苍坐在床头的一个圆凳上,脸上挤出些许笑容,接着道:“给哥哥带了些滋补用品,快快养好身子,咱们也好再上战场,建功立业。” 慕源艰难地咧嘴一笑,当他看到党苍身穿的戎服,脸色又是微微愕然,旋即嘴唇动了一动。 党苍见他目光怪异,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戎服,明白了几分,轻声道:“小弟侥幸立了些战功,被双转武翼郎,翊麾副尉,调入邵太尉的云骑侍卫大军中,权镇副统制使。” “哦”慕源点了点头,挤出几分笑容,但目光尤为复杂,隐隐地透出几分寂落。 党苍轻轻一叹,道:“小弟惭愧,根战死沙场的弟兄们相比,小弟真是不安其位。” “好……好好兄弟……” “别的不说了,哥哥小弟明日就要随军出征了,看来战事一时半会打不完,不过也脱不了太久,哥哥还是精心养病,快快康复,还有仗可打。” “唔……”慕源艰难地笑了笑,手紧紧地握住了党苍的手,用尽可以用的力气握了握。 第八章 胜捷第三军的败仗在北侍军也引起了一阵骚动,西侍军的塘报被王泽令处置司用加密檄文的方式,分发到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的大帅行辕中,规定只有各侍卫大军都校召集所部统制使并军参军使以上将帅观看,研究失利原因并各方面补救策略,在规定时间内上报北侍军都指挥司,由北侍军都参军使汇总。 由于北侍军面对的是比夏军更加凶悍的对手,他们对研究各部之间配合颇感兴趣,毕竟知道的多些、深些,在日后和金军马队作战中没有坏处,无论是抱着幸灾乐祸还是惋惜悲叹的态度,各侍卫大军将帅们都在潜心研究。但是失败毕竟就是失败,胜捷第三军在禁军中是有名的强悍军司,组成这支部队的核心是当年横行西北的胜捷军精锐一部,政和年间正是胜捷军打的夏军望风披靡,丢失了整个横山地区。这次风水轮流转,胜捷第三军竟然被打的如此狼狈,全军八千多人和配属数千公认具有强悍战斗力的永兴军路边郡乡军,逃脱生天者不出三千,而且半数之上是靠云骑第二军营救,不能不给人留下yīn郁的心结,又不能不令众人认真对待。 在王泽的府邸前院,李墨涵匆匆进了大门,几乎与王安走了个对头,急匆匆地问道:“二叔,恩师在府里嘛?” 王安眼睛一瞪,大声道:“大郎,你慌张什么,进来也不看看有没有人。” “恩师可在府中,我有十万火急塘报递jiāo恩师。”李墨涵平日里与王安关系不错,相互间开得起玩笑,但这次他却一脸焦急颜色,没有理会王安。 王安见李墨涵面色沉凝,知道他的确有紧急事务,否则不会这般焦急,连与自己打趣的面子也不给,便道:“相公和裴公子一同出去吃饭了。” “吃饭去了何处?” “出去时说要去吃曹婆婆ròu饼……” 王安还没有说完,李墨涵已经转身匆匆离去。 “来、来、来隆运快吃,汤凉了就没有风味了,我可是好多年没有吃到正宗风味的曹婆婆ròu饼了。” 朱雀门内的曹婆婆ròu饼铺子内,人不算多,也就是五六张桌子上坐着食客,靠窗角落旁一张并不起眼的桌子边,身穿很普通布衣的王泽与裴昌对面而坐,一人一碗滚汤,中间的磁盘内放了五六个ròu饼,王泽一面大口地喝汤,一面大嚼香喷喷地ròu饼,嘴里不断地嘟囔着叫好,一副地道吃客的模样,全然不像一位主持国策的执政,更没有平日里的沉稳与含蓄。 “店家再来一碗汤。”王泽飞快地喝完了汤,扯着嗓子斯文扫地地吆喝。 裴昌看在眼中,不禁笑着轻声道:“简直是个泼皮破落户,哪里像一位堂堂的执政。” 王泽畅快地呵呵笑道:“人生难得几回放肆,得放肆时须放肆,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好时辰。” 裴昌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泽一眼,遽然间,他有些同情王泽,又有些怜悯自己,暗自怀念海上那段艰苦却又自由自在的欢快生活,大伙一同面对凶险莫测的大海,一同享用得之不易的淡水,有思念家乡放声大哭的时候,有发现新大陆放声欢呼的时候。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质朴,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只有共同的念头前面还有多久是陆地! 但是,一旦踏上了故乡的土地,全变了,人与人之间变的似乎有了某种生疏的感觉,看不到但能感觉到的隔阂,他有些恍惚,仓促间无法明白倒底是怎么回事?当他看到王泽方才的姿态,想到了他们年轻的时候,忽然原本模糊不清的事情变的清晰无比,这就是王泽从前所说的人xìng,是随着时间、地点、身份的变化在不断地发生变化的人xìng。这个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在庙堂在公厅的时候,王泽能有这时候的作态和放肆嘛? 既然王泽能彻底放下,自己为何就不能呢? “也给我来一大碗”裴昌一口气将汤水灌了下去,把碗重重地砸在桌上,拖着粗重的长腔大声吆喝。 “看来隆运是和我飚上了,看看今日你能吃多少张饼。”王泽完全沉浸在祥和的氛围中,无拘无束,与朋友之间任意调笑。 “那今日咱们二人就比比看,我这肚皮可是泼辣,天下间没有装过的东西可不多了。”裴昌笑道:“恐怕你要胀破了肚皮。” 他可没有吓唬王泽,十五年的海外奔波,半数之上的时间都在茫茫大海或是渺无人烟的荒岛海岸上,有时数日不得食,在寻到岛屿陆地时,上岸或有人烟之地,用金银货物换取吃喝,没有人烟的地方,带上刀qiāng弓箭,自取野味,往往是疯狂地饱食一顿,艰苦,但食量越发大了许多,王泽岂能是他的对手。 二人放开量一阵大吃,期间还不断地奚落对方,到了第七个饼时,王泽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反倒被撑的干呕不已,裴昌却悠然自得,又要了两个ròu饼,吃的是津津有味儿。 “真是佩服,佩服啊!”王泽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裴昌,当看到他大嘴一张一合间,几乎半张ròu饼进了肚子,不由地主地一阵反胃,几乎要把刚才勉强吃下去的饼子吐了出来。 “能在海上天天吃到如此美味,我可不愿下船去捉那些飞禽走兽,也不捕捞海中鱼虾。”裴昌飞快地将剩余饼子吃进肚子里,不过他也是有点难咽。 “天天吃着ròu饼,你也不怕油腻,看来你真是被撑出了大胃肠了。”王泽笑呵呵地打趣,眼光随意瞟了一旁,却见低矮的窗户外面站了一个瘦弱的男孩,他身旁还有一个嬴弱瘦小的女孩子,看样子像是兄妹,虽然脏兮兮地但细细观看,男孩子挺英俊、女孩子也是个小美人胎子,而且是那双眸子是非常有妩媚流艳的光芒。 裴昌抿了口汤,刚要说话打趣,却见王泽的目光转向窗外,他顺着目光看去,触到这两个孩子,心中亦是凄然,低声道:“德涵” 王泽回过头来,无奈地苦笑道:“无论做得再多,也不可避免有许多孤苦流离的孩童!真的是很无奈,哎” “好多了!你做的已经不错了”裴昌说罢,转首高声招呼道:“店家,把外面的那两个孩子带进来,再上两碗汤,十张ròu饼。” 跑堂的本不乐意两个脏兮兮地小孩子进来,以免影响了客人的食yù,犹豫着不去, 裴昌见他不动,从怀中摸出一张五贯的jiāo钞放在桌上,道:“还不快去。” 跑堂见钱,而且是一张面值五贯的大钞,眼都眯成一条线,但他还是偷眼看了看掌柜,得到掌柜低头后,方才道:“二位客官稍后,小的这就去。” “人心不古啊!”裴昌自嘲地笑道。 不多时,跑堂领着两个孩子进来,道:“好生侍候二位客官,不要乱跑。” 王泽挥了挥手让跑堂下去端汤上饼,柔声道:“小朋友来、坐下。” 裴昌一怔,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小朋友’这三个字,感到颇为新鲜,饶有兴致地看了眼王泽。 两个孩子显然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官,都有些怯生生地不敢应诺,但两碗热腾腾地ròu汤和香喷喷地ròu饼,对他们来说实在太有诱惑力了,他们实在是饿坏了。 “来啊吃。” 王泽话声方落,女孩子明显撑不住了,上去抢了两张ròu饼大嚼,男孩子稍稍犹豫后也一手一个饼子大吃起来。 “坐下、坐下慢慢吃。”王泽和颜悦色地道:“不要噎着……” 二个孩子风卷残云,把桌上的热汤和ròu饼一扫而光,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吃相,王泽眼眶一酸,险些掉下了泪水,饶是裴昌这般历经万里磨练的铮铮铁汉,此时亦是双目发红,不忍去看。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流落到街头?”王泽看他们吃完,仍是意犹未尽,女孩子还在恋恋不舍地舔着汤碗,又叫了几个饼子和两碗汤后,放低了声音问那个男孩。 男孩子噘着饼子,含糊不清地说着,女孩子一言不发,时不时地偷眼看着王泽,她显然已经吃饱了,仍是留恋这顿得之不易的美食,但吃相不像方才那般饥不择食,而是文雅羞涩了许多。 虽然男孩年纪尚小,嘴中吃着东西,说的含糊不清,但王泽终究是听明白了,天灾、也可以说是人祸,起因和他多少有些关联。 杭州王行升自从和他认了兄弟后,当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5 章 地有意无意地依仗他的权势名头,不要看在朝廷内他还有李纲等人牵制,如同走钢丝般地小心,在地方上他的权势与名望足以震慑很多守臣,使他们不能不有所顾虑。王行升正是利用这一点,几年来与凤凰山研究院合作,提供了大批研究经费,理所当然地得到了相当部分有利可图的专利,来圈地设置工坊,就这样造成了一些不可避免的悲剧。 第九章 去年,王行升开始在汴梁开了一间制造禁军神臂弓和钢臂弩专用空心弩箭,这种弩箭是凤凰山书院的偶然之作,并不算什么高端的物事,只不过是将箭头一部分空心化,可以装置火yào,提高弩箭杀伤力。富有商业头脑的王行升立即看准这种极有前途的弩箭,认定做为冷兵器的实心箭镞已经开始要淡出战场了,具有双重杀伤了的空心装yào弩箭必然是日后禁军器械发展的主流,他马上出三万贯买下了为北侍军装备百万支弩箭的生产权,为了降低成本,在汴梁城外设置工场就近生产,仅仅一笔运输费用便为他增加进项何止三万贯,他岂能做赔本的买卖。 但建立工场就必须占地,汴梁城做为朝廷百余年的京城,人口密集、工商农牧发达,内外哪里有无主之地,还是王泽让李默涵出面,为王行升疏通开封府,以正常市价购置工场用地,其他的他就不得而知了。听这个男孩口气,定然是农户不愿卖地,双方发生冲突,面对已经把开封府上下打点一遍的王行升,农户根本就是告状无门,反被恶奴一阵dú打,含恨而死,一双儿女流落街头,土地自然被占用了。 “胡闹、胡闹,简直是胡闹,王行升做的太过分了,真不知他……”王泽又羞又怒,忍不住骂了出来,但下面的话他已经说不下去了。 裴昌并不了解王泽与王行升之间的关系,但王行升隐隐跃居东南十大豪商富贾前列的名头,他上岸后还是听说过的,但他看王泽表情,似乎他们之间很熟。 王泽原本以为不过是买卖土地,给个合理的价格,不会引起太大的阻力,何况他也曾暗示过王行升,对于已经没有土地的农民,可以招入工场中做些杂工,却不曾想过竟然是这种结局。出了人命案子,他还被蒙在骨子,转念一想如今也不是处置这件事的时候,尤其是关联到自己,这件事一旦要闹开,顶然会遭到御史的弹劾,那些清流们可不问你是执政什么的,他们就是要抓你的小辫,重臣更是被他们盯的死死的,弹劾一个声望极高的重臣,尽管这些御史可能被外放,但还是可以增加他们日后升迁的名望。他在稍稍盘衡后,微笑着问道:“看你兄妹二人在外面漂泊也不是办法,这样吧待会你们跟我回去,我在城里有处宅子,需要小僮打理些细活,小朋友愿不愿意?” 他们年纪还小,无法完全明白王泽愧疚的补偿心意,小女孩天真地问道:“有ròu饼子吃嘛?” 王泽与裴昌相顾一笑,道:“有天天有,顿顿都有,有鸡、有ròu、有鱼,而且每月给你们二百文零用钱。” 裴昌倒是一怔,他瞥了一眼王泽,二百文钱对于他和王泽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在市面的生民身上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等于一个最低级的校阅厢军或开封府低等公人半个月的响钱,给这两个十余岁的孩子,是不是有些过分! “当然愿意了”女孩子已经是喜笑颜开,虽然她年龄小,但也知道二百文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最少能让她不用再挨饿。 但稍长点的男孩子却警惕地望着王泽,毕竟流浪的生活是他得到了很多磨练,虽然仅仅十余岁,却已经拥有了超越他年龄的警觉,他不能不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感到诧异。他仍然对馅饼有着侥幸的心理,当下诺诺地道:“小子愿意卖身……但我妹子绝不……” “不用卖身契,你们都不用卖身契,在我府上可以随时离开……呵呵慢慢吃、慢慢吃,你们吃饱了再好好想想,汤都要凉了。”王泽依然是和颜悦色,他非常欣赏这个少年的机警。 “德涵他们这样的孩子休说天下间,仅仅一个汴梁城或许就有上千人,你能收留的过来吗?”裴昌并不认为王泽的做法值得赞赏,他不置可否地道:“如今算是国内太平,比不得当初的江右离孤了!” 王泽沉思片刻,心领了裴昌的好意,但还是满不在乎地道:“溥浪城之战,番将董摩坷曾经说过一句话,‘有些事明知没有结果但我们必须要去做!’我也知道永远不可能彻底让天下所有人温饱,但毕竟我们努力过,能够做的咱们竭力去做,也算是一点点力所能及的补偿,这就够了!” 裴昌悲怜地看着一脸无奈的王泽,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待一脸焦急神色,匆匆进来的李默涵,愕然道:“文渊来了。” 王泽转首看了看已经走到身边的李默涵,此时他心中烦闷,更兼面前两个衣着简陋的孩子的凄凉身世,还有推脱给李默涵的过错,不禁没好气地道:“何事惊慌,成何体统?” 李默然微微愕然,他看王泽的脸色不对、口气不悦,不知发生什么事情让王泽态度恶劣,当他再次打量桌子边上坐着的两个孩童,好想明白了点,忙道:“恩师,有两份紧急塘报,弟子不敢耽搁,望恩师恕罪!” “哦呈上来。”王泽脸色稍贾,口气和缓了许多,看来李墨涵的确有军机大事,不然也不会带着机密官塘满大街地转悠。 李默涵取出塘报的时候,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犹豫道:“这里……这里似乎……” 王泽明白他要说什么,当下淡淡地笑道:“便宜从事,谁说执政不能在街市中办理公务?” 当他打开第一封塘报时,稍稍一看便笑道:“隆运,我的这位老朋友消息真是灵通,手脚也很麻利,阿里、完颜活女与李成三部数万大军分别进驻修武县、鹿台镇和濮阳县,看来这位老朋友的胃口不小啊!” 在修武县、鹿台镇和濮阳县三个方向屯驻重兵,简而言之是对近在咫尺的京畿路形成三面夹攻的态势,这是近期内金军最大一次规模的调动,而且出手就是大手笔。 “难道兀术想趁火打劫,倒底是想动手了?”裴昌吸了口凉气,这可不是好玩的事情,王泽竟然神情淡定,全然不当一回事。须知宋军在西北新败,战场态势并不容乐观,金军在沿河一旦发动战争,将会把整个大宋带入旷长持久的全面战争,国力消耗是一方面,北方必然是一片糜烂,这是有识之士绝不希望发生的。 王泽艰涩地摇了摇头,眉头紧锁、神色yīn郁地打开另一封塘报。 “哦原来是这样!呵呵……”王泽神情舒展,笑了两声,旋即又再一次陷入沉思。好半天,他才起身道:“形势比预想的还要坏,文渊立即请宣抚司、北侍军司还有留守司各位大人在枢密院节堂商议大事。”说着睹了眼正在发愣的两个孩童,又换了张笑脸,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愿随我回去?” 男孩虽小,却也知道眼前这位三十余岁的中年人是为大官人,不然怎么会和这麽多大官商议国事,当然不能错过好机会,沿街乞讨夜宿破庙的生活实在是艰苦,何况他为了自己的妹子,也不能拒绝。 “小子虞中举愿鞍前马后、跟随大人。” 王泽看了眼裴昌,有感于虞中举小小年纪,竟说出大人话来,笑道:“也不用你鞍前马后,只需暂时在府中,日后随我去江南,让你们在小学校里读书。好了隆运,还要烦劳你带他二人回去,我要赶赴枢密院,就先行一步了。” 裴昌颔首道:“也好,国事要紧,德涵快去吧!” 王泽再不言语,转身便快步出去,李默涵紧跟而去,在众人惊讶愕然的目光中出了曹婆婆ròu饼铺,骑上马一路直奔留都大内方向而去。 池中短棹惊微雨篇 第一章 是论国事和家事之间孰重孰轻,对于市井生民来说当然是眼前的家事重要,毕竟国事和自己的生计没有太大多直接的关系,反倒是寒冬的到来,春节的将近,使市民们的心思,大半转到了如何度过一年一度的春节,家里储备的素菜够不够度过慢慢的寒冬,还有别的零零碎碎的小事上,谁还有多大的心思和整日里以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一样,不咸不淡地关注国事。 西北正在进行的战争,也由于官府刻意避开战败的具体消息,逐渐淡出大多数人的视野,倒是偶尔传来宋军在某某处颇有斩获,或是正在进行的地方官制改革,或多或少地在一池静水上,dàng起了一丝细细的波纹,其它并没有几件能引起市民切肤关注的大事,毕竟西北离他们太遥远了。 即使是传言,如北方草原上的两个蛮族部落,在夏军全力在东方作战时,趁虚南下,向西李黑水镇燕军司,黑山威福军司进攻的消息,也勾不起他们的兴趣。消息太片面了,而且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在士人们眼中,北方草原上的部族,不过是些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他们或许是趁机南下抢掠一番,对夏军的牵制力并不大,何况堂堂天朝,岂用区区草原杂胡相助。 就是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忽然一枚重磅zhà弹落入了池中,引起了巨大的震撼,打乱了市民们平静的生活,尤其是在汴梁士林中引起不同寻常的关注,连他们平素里常挂在嘴边的伐夏之战也少了许多。 城内的居民几天来都见到留守司和开封府的官吏,忙忙碌碌、整理街道、清查户口,开封府还加强各铺铺兵的巡逻。情形有些反常,留守司到底要做什么,用的着这么大的动静?好事者纷纷通过各种途径打听,无一例外地是不知为何!只是上峰jiāo办,好像是迎接一个大人物的到来。 大人物能有什么大人物要留守司与开封府这样大张旗鼓,当今天下除了大宋官家还能有谁?但朝廷重回汴梁亦不可能,大宋还能有谁有如此大的面子,当今朝廷公认的第一权臣王泽可是还在汴梁城中,汴梁外能有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 市井街头巷尾、士林的文会中,不断地在揣测,一个臆想出来不多久就被人们反驳,反正将近年关,北方动静不大,西北有没有值得关心的消息,还不如汴京时事刊登王泽光临曹婆婆ròu饼铺,引起市民议论几天,官府的神秘,使人们的兴致被叼了起来。 事情总会有揭开神秘面纱的一天,就在人们兴致高涨的时候,他们终于明白了倒底是怎么回事。 宣德门外,王泽率汴梁城内留守司、宣抚司、西侍军都指挥司众位大臣,站在这座历经沧桑的宫城门外,城门通往南熏门和朱雀门的水泥大道两旁,布满了全副武装的禁军将吏和开封府衙役,他们身后挤满了看热闹的市民,反常的是市民们目光中流露的不是欢悦、兴奋,而是浓浓的仇恨与倦倦的冷漠。 “该到了!”王泽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声,引得身旁站立的王庶一个老大的冷眼。 “报王相公,李大人陪同女真都元帅兀术已经到朱雀门外,李大人遣小人报于相公。”一名留守司胥吏骑马而至,在王泽二人之前十余步匆匆下马,疾步快走到向王泽禀报。 王泽脸上挂着不太自然地微笑,他对胥吏口中在正式场合下不用金而用女真感到不快,毕竟金国是一个和宋签有合约的国家,还是一个凌驾在宋之上的强国,他并不欣赏胥吏这种爱国的方式,当下本着脸颔首道:“去回李邴大人,王泽率汴梁一应官吏恭候都元帅郎君。” 大金国都元帅完颜宗弼竟然造访汴梁城,这是两国军民闻之惊愕的大事,千里沿河战线,宋、金两国陈兵数十万,相互间虎视眈眈,虽然看是平静,但稍有不慎,大战可能一触即发,两地边民早就卷起财物躲避兵祸去了。当此敏感之际,身为金国最高军事统帅的完颜宗弼,竟然会造访汴梁城,不单说女zhēn rén十几年来给汉人造成深深地苦难,单单是其身为具有特殊身份的女真贵酋,便有可能把他扣押,或是暗杀,但他竟然毫不畏惧地来了。 感到压力最大的还是王泽,他的确没想到完颜宗弼会投书造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宋军在夏国即将展开大规模攻势之前而来。在曹婆婆ròu饼铺子看到的这份塘报,他当即就想到完颜宗弼可能要利用西北的战局,亲赴汴梁浑水摸鱼,博取尽可能多利益的目的,当时就暗骂这伙计可真会挑时候。 他急忙召集汴梁城阶官在中大夫之上的文官,前去枢密院商议,当众人看到了塘报,都是面面相嘘,无人敢说个‘不’字。因为在塘报夹带的完颜宗弼信函中,明确地写出:‘大金国都元帅、越国王兀术郎君率精骑三十万亲自奉送上皇梓宫……’这是朝廷大臣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却又无法拒绝的缘由,谁也不敢第一个说出拒绝的话,谁也没这个胆量拒迎上皇梓宫。 大家议来议去,谁也没个主意,谁也不愿意出这个头,王泽当然也不愿出这个头,最后在张邦昌的建议下,众人才一致决定以最快的速度把塘报送往行在,请朝廷定夺,而且王泽第一次以非常强硬的手段,请朝廷在数天之内便拿出结果。 朝廷果然不负王泽之望,事关皇家事,执政、尚书们谁也不敢明言拒绝,连赵构也鸦雀无声,最终由朱影做出了决策,授权王泽全权处置此事,当天以最快的铺递发送汴梁。 全权处置此事而不明确态度,显然是要王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王泽暗自揣测朱影也是倾向于迎归上皇梓宫。这倒没什么,不就是一个迎候的过程嘛!但完颜宗弼的到来令人犯难,王泽只好采取果断策略,既然完颜宗弼亲自前来,不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让他来了再说,反正在汴梁城,他完颜宗弼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毕竟在沿河四路内外,宋军拥有二十余万精锐的禁军将吏在枕戈待旦,料金军想占便宜也不是容易的,不行的话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6 章 一仗就是了。 王泽心事重重,众人心情同样地沉重,大家不言不语,静候完颜宗弼的到来。没有让他们等候太长时间,远远地看到迎接队伍浩浩dàngdàng地开来,宋军在两翼护送,金人在中间。 王泽却没有在宣德门相侯,他在得到通报后,与张邦昌、王庶二人径直来到都堂公厅,在这里等候完颜宗弼。这并非事先安排好的,而是他临时做出的决定,张邦昌犹豫不决、不置可否,王庶当即表示首肯,三人一同离开宣德门进入大内,只留下宣抚副使张所、王渊、王彦三人率宣抚司、留守司、北侍军司一应官吏等候。 下面当然地进入了一整套的迎候上皇梓宫程序,繁琐而又闹心,王泽巴不得赶紧完成,但礼仪上却不允许,他只好耐着xìng子慢慢等候。不仅仅汴梁城内全城举哀迎驾,而且远在千里之外的行在,赵谌率文武群臣在郊外望汴梁方向遥祭,朱影和韩氏率内命fù还有外命fù在宫中祭奠。 完颜宗弼只是冷冷地观望祭礼的进行,他和王泽之间出了礼节xìng的客套,并没有进行私人xìng的接触,甚至二人之间的眼神jiāo流也不多。当然,令朝廷大臣尤其是将帅感到意外与愤怒的是,金国使团内竟然有叛将郦琼,王渊认为这是完颜宗弼对禁军将帅的挑衅,不胜愤慨,当此重大典礼之中,只能强忍着不敢发作,但一些将帅的目光中明显喷出火来。 第二章 正当王泽揣测完颜宗弼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却又发生一件令他措手不及的大事,或者可以说这件足以毁掉他苦心稳定北方局面,为休养生息、发展国力、纵横四方而付出的努力。 晚间,王泽并没有安寝,虽然连续几天的祭奠礼仪令他疲惫不堪,但他还是咬着牙支撑过来,由于心中有事,每天夜里都在秉烛静思,今夜也不例外。 “大人,用碗羹汤吧!”随着书房的门吱钮地一声响,一个细腻温柔地声音传来。 王泽正在沉思的路子被打断,他本是斜靠在放着丝绵锦缎的卧榻上,闻言转首看去,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端着托有一碗热腾腾羹汤的木盘,俏生生地站在面前。他并有见过这个少女,也想不出府邸有如此美貌的可人儿,当然还是显得过于瘦弱、过于年幼,他愣了愣神,疑惑地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何时进来当差的?” 那少女俏脸一红,怯生生地道:“回大人话,婢子原名虞蝶、现名宁儿,年方十二,是大人慈悲心肠收留了婢子兄妹,得管家教诲几日,分拨来时候大人起居。” “哦”王泽恍然大悟,以手支额,才想起来了,原来是在曹婆婆ròu饼铺子里的两兄妹,怪不得能进府中当差。自从完颜宗弼‘护送’上皇梓宫的塘报到手,他急急而去,之后有忙于应付各项事宜,早就把他们这对兄妹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不想几日前还脏兮兮的小丫头,竟然脱变为一位貌美如花的小仙子,真没有想到,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位小美人。 细细打量之际,他感叹自己无意中竟然收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小美人,假以时日,虞蝶必然是一个府中出名的美人。在欣赏之余心中恍然一动,‘虞蝶’这个名字好美啊!南唐李后主的虞美人道尽人生悲情,这个词牌名没想到真的很适合虞蝶,既然小美人竟然也叫虞蝶,被改成宁儿岂不是太可惜了。 虞蝶被王泽如同欣赏一件珍宝般地目光,看的不好意思,虽然她年龄还小,但已经是情窦蒙蒙,男女之间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王泽目光中那抹男人的异样令她俏面微赫,垂首道:“大人,更汤要凉了。” 王泽慢慢接过汤碗,胡乱地喝了几口,放下汤碗,问道:“你兄长现在在府中做什么?” 虞蝶低声道:“哥哥在王总管下听差,听说要学内府规矩。” “哦”王泽明白王安是要把宁中举往书童方向培养,虽说只是一个小书童,却能进入王泽的书房要地,非经过着力调教之人不可,而这小子的年龄倒算适合。于是温声道:“看来你兄妹都在内院,日后好生当差,也不用过于拘束,好好的名字,为何改了?” 虞蝶怯生生地支吾道:“总管说进府内院家人都须随主人好称呼……” “胡闹、简直是胡闹”王泽脸色微变,着实有些生气,随即道:“这个王安,何时学了这些,又非至亲家人,有何干系,宁儿也不见得顺口。虞蝶、虞蝶这个名字不错,难得家人能为女儿取如此巧名,还是不要改了,就叫虞蝶,我觉得还是这个名字好听。” 虞蝶默不作声,王泽温存的态度令她感到不可思议,她已经知道自己被什么人收留,这个人在天下的权势不是她能够想象的。原本想他一定是个很严厉的人,可能在铺子里自是看她兄妹可怜,才收为家仆,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如初,与府中仆人说的一样,好女儿心思一起,禁不住有点找到了家的感觉。 王泽见他不语,奇怪地道:“虞蝶,怎么不说话了?” 虞蝶倒底是小女孩子,如王泽这样的大人物,对他温言相加,而且不须她该去家名,这样的家主,哪里去找,想想自己随兄长流落街头、饥一顿饱一顿、受人欺凌的日子,两行泪水不知不觉间顺腮而下。 “怎么哭了?有什麽不对吗?”王泽愕然,他怎能懂小女儿的细腻心思。 “没……没什么!眼睛好像进了灰末,婢子下去了,大人好生歇息。”虞蝶单手拭了拭泪水,这才止住泪水。 “好吧,天不早了,你也早点睡下吧!”虽然虞蝶让王泽新奇,但毕竟国事重要,他需要好好地静思熟虑,谋划如何应对来日的辩论。 虞蝶刚刚出去不久,李墨涵匆匆忙忙地敲门而入,不待王泽开口,惊慌地道:“恩师,出大事了!” 王泽心猛地一揪,豁然起身,失声问道:“何事?是不是女真使团……” “正是女真使团出了大事……”李墨涵稍稍冷静下来,简练地说道:“方才留守司传报,半个时辰前,驿馆被三名禁军军将袭击,现在一片混乱。” 王泽脸色遽然大变,他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自从完颜宗弼进入汴梁城,他就开始为使团的安全殚精竭虑。当然,这并非是他曲意求和,而是在大环境的制约下,不得不考虑周全。西北战事正进入决定xìng的阶段,能否在灵州以东捕捉到夏军主力,干系到能够顺利展开对兴庆的进宫,胜捷第三军失败之后也引出了夏军主力主动出战,下一步能否成功调出夏军主力,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沿河断不能开战,虽然他预料完颜宗弼亦不会轻易开战,但谁又能绝对保证金军不会趁火打劫。没有西侍军的牵制,金军必然有力量集中两河兵力,北侍军的力量在消弱后,很难有余力反击、只能据险防守,那时三京四路将处于金军铁蹄肆意碾踏之下。所以他要尽量摸清完颜宗弼的意图,还要尽力保证他的安全,但看着汴梁群情汹涌的风涛,感受着那一双双充满仇恨的目光让他感到担忧,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周密的防卫,希望保证完颜宗弼与使团人员的安全。 “女真使团可有人伤亡,刺客是谁、可曾拿获?”王泽焦虑地连问三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郦琼被弩箭shè伤,其他不得而知,刺客在行刺后并没有逃走,而是主动向前来搜捕的卫队自首,他们都是禁军下级五官,其中有还有一位小师弟。”李墨涵说到其中有一位王门子弟时,语气十分生涩,显得颇为无奈。 王泽顿感事情难办,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的弟子竟然如此不顾大局,但求一时快意,做下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大案,让他这个做师父的如何是好?金国使团中除郦琼被弩箭所伤外,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伤亡?如果完颜宗弼受伤,进而引起金军的大举南下,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原谅这三个莽撞之徒。 “留守司已经把三人看押起来,其余事宜还请恩师速断!”李墨涵做为王泽身边的人,当然明白王泽所虑,非常清楚这次刺杀,可能带来的恶劣影响与后果,他亦为之惊秫不已。 王泽在一阵没奈何后,恢复了镇定,他意识到时下不是追究刺客的时候,而是安抚完颜宗弼和整个金国使团,这是首要大事,万不能有何疏漏酿成大乱。 “去驿馆”王泽很快做出了非常决定,几个冒失鬼打乱了他全部计划,原本他还要等上一段时间,拖一拖,看看完颜宗弼的发应,试一试他的耐心和底线,这会全砸了,这一趟他必须要去,在两国jiāo往的谈判中,算是先落了下风。 路上,王泽才腾出空问了倒底是哪个弟子,坐下这等莽撞之事,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是前年刚刚从宣武镇侍卫马步军讲武堂培训出来的弟子戚真。戚真在王门子弟中排名也算靠前,在成为武举武进士后,去年刚刚被委任拱圣侍卫大军的一名副指挥,做为颇有前途的下级将官进入宣武镇侍卫马步军讲武堂培训,眼看就要被加阖门氐侯的馆职,没想到年轻气盛的他,竟然创下这样的弥天大祸,不要说前途连命也会被搭上的。 虽然理亏,但当王泽进入驿馆的时候,心中虽然紧张万分,面子上却当作无可置否的味道,当着众人的面与完颜宗弼见礼后,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引的几名女真使臣怒目相加。 当完颜宗弼屏退左右,客厅内就剩下他们二人时,王泽方才收起了尖刻的话头,二人面面相嘘,都在等着对方开口说话。 室内的空气有些压抑,王泽倒底是受不了了,毕竟他的压力比完颜宗弼大的多,可以说虽然在国力上,他所处于的位置已经超出完颜宗弼,但就目前的战略压力和沿河形势来看,他不得不向完颜宗弼取得一定程度的妥协,换句话说就是暂时xìng地低头。 “看来你们并没受太大损失?”王泽终于先开口了,他当然要维护己方的尊严。 “不算太大吧,郦琼伤的不算太重,弩箭擦破了皮ròu而已。”完颜宗弼说着,笑脸一本,口气一转,又沉声道:“只是没想到三个亡命之徒,竟然能绕过层层护卫,潜入驿馆,实在没想到。” 言外之意,是在质疑这次刺杀动机不明,不排除是官方纵容。 王泽脸色当即不太好看,他不悦地道:“留守司为这次接待使团,可谓殚精竭虑,自入城之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目前驿馆周围部下禁军与开封府铺兵,都巡检司差役,可以说是滴水不露。怎奈屋漏偏逢连夜雨,竟然是护卫做下此事,真是没有想到。” 完颜宗弼笑道:“护卫做下此事,真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 “有何不可思议之处?”王泽白了他一眼,讥笑道:“难怪,女zhēn rén给他们的羞辱太过了,尽管我用尽心思,也不能保证完全。” 第三章 这句话虽然说得尖刻,但其中不乏实情,金军十年间不断南下作战,不消说别的,仅仅是战争死亡的人口,就何止千百万!两河和京东、京西各路谁家没有人死在战场上,又有谁没有经历过如同噩梦般地回忆。人人恨不得生啖金人,这些在金国使团驻地周围护卫的人,能有几人不对女zhēn rén恨之入骨,刺杀或许可以说是在所难免的。 完颜宗弼无言以对,沉默半响,才寂落地道:“下蔡一别,听说江宁发生很多事,你能挺过来,算是万幸了!” 王泽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完颜宗弼是有所指地道:“还算命大,总算有惊无险、挺过来了。” 完颜宗弼尴尬地笑了笑,个中意味,他深有感触,不便明言之处明者自明,上元据点的全军覆没,他多少也悟到王泽能从中嗅出别样滋味。 “有些事不得不做,如同这次明知汴梁之行凶险万分,却不能不来,只缘身在其位身不由己,王泽你应当深有体会?” 王泽淡淡一笑,眉头高扬,道:“咱们兄弟各有各的难处,心照不宣罢了。” 下蔡一别,二人之间为了本国的利益,相互间也不是针对对方的针对对方,各自施展着手段。完颜昌的南奔着实刮了完颜宗弼一记耳光,令他委实窝火非常,反过来女史案又让王泽狼狈不堪,险些没有过关,可以说数年间两人算是打了个平手,谁也没有占到上峰。这是新一轮的jiāo手,或许是最后jiāo手之前的最后一次角力,开始王泽就处于下风,在关键时刻又失了一招,可以选择的余地不多,主动权几乎都在完颜宗弼手中,可以说金军只要是南下,宋军只能在三京五路进行固守,勉强不让战局影响到西北的战事就是万幸了,其它别无良策! 完颜宗弼当然明白时下的局势,不然他也不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到汴梁,这一次他是吃定王泽、吃定整个宋朝君臣,他要在这一轮的博弈中,得到最大的利益,尽可能地为金国在政治上谋取更大的主动,这也是他不惜要竭力去做的。 “不知这次惩戒李家的战事,进行的怎样?若是你知会一声,我将派一支大军前去支援,也要李家人知道两国盟约真诚。”完颜宗弼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泽,目光中充满了不怀好意地笑容,当然还有一些贪婪。 王泽脸上挂着从容的笑,但心中却暗骂完颜宗弼混蛋,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由衷地感到金峰的存在,对他来说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如果自己的对手还是原来那位一样号称‘粗勇’,那么压根不需要自己这么殚精竭虑,该打的打、该和的和就是了,根本不需要自己劳心费神。完颜宗弼或可说是金峰,他了解自己,就像当年自己出使金军营寨一样,他敢于闯入汴梁城与自己面对面的讨价还价,因为他是算定宋朝的主要力量被牵制在西北,而且正要发动决定xìng攻势,不能把他怎么样!让步是必然的策略。单单因为彼此间相互了解,就足以使各自相互争斗之余留有一定余地的理由,但这一次他是吃定自己了,一点也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7 章 有给他能够回旋的余地。他还停出一丝弦外之音,那就是完颜宗弼会留意西北战事,他要在夏国这艘破船上捞点好处。 “看来你是算定我要过来?”王泽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一句。 “哈哈……看你这样说话,怎么显的太生分了!”完颜宗弼笑了,笑的是那么的自信,不言而喻,他默认了王泽所言,他就是吃定了王泽了。 “既然你问了,我就把前方实际军情给你说说……”王泽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完颜宗弼,闪烁两道锐利的目光,似乎要把完颜宗弼看穿了,他不紧不慢地道:“你应当知道,我三路数十万大军伐夏,惩戒亡贼李乾顺肆虐云涧城,乱我边地之罪。如今解潜的西路大军正在顺利地北上,有吐蕃人的配合,只要稳扎稳打,相信不会有大的变故,徐徽言的东路大军已经得到萧合达的归顺,大军进展顺利,区区生番聚集地虽然有些麻烦,但还是不难应付。云涧城下西李的数万残兵,不过是步曲侍卫大军和殿前司拔隶三军的餐前点心罢了,根本不值一提。至于这次溥浪城之败,其实并非外界传言一样……” “哦”完颜宗弼目光含笑地瞥着王泽,神色间似信非信,用调侃地口吻道:“难不成整个胜捷第三军是鱼饵不成?用整整一个军上万人做饵,代价未免太大了吧!” ‘这家伙越来越像金兀术了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王泽不无恶意地在想,但他忘记了自己也几乎融入所扮演的角色,二人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区别,他为自己的国家振兴而努力,完颜宗弼又何尝不是。整个胜捷第三军连同数千永兴乡军的被歼灭,代价是大了点,但对于全局来说,这个牺牲是值得的,关于这一点他心中有数,所以在取消军号的同时,对相关人员处置是极轻的。当然,内因属于朝廷的最高机密,仅仅京城中朱影、赵谌、孙傅、李纲、李长秋与陕西几名高官才明白,他自然不能泄露给完颜宗弼所知。 “凭你说吧!”既然完颜宗弼认定溥浪城之战是宋军一次大败,那顺水推舟坚定他的想法,岂不更好,王泽暗自笑了。 完颜宗弼似乎坚定自己的想法,脸色呈现出一抹得色,口气颇为自大地道:“现在你打算在西北做些什么动静?难道真是把倾国之力都消耗在这场没有尽头的战争上,还不会是虎头蛇尾,草草收场吧!” “扯淡”王泽笑骂了一句,他也明白完颜宗弼所指,西李立国百年自有一套生存理论,纵然时下已经不复当年之强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场战争的确还没有绝对胜利的把握,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验证了完颜宗弼的先见之明。但他还是存有一份坚定地信念,当下颇为风趣地道:“坚持到底就是胜利,难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会不懂?” 完颜宗弼脸面微愕,旋即哈哈笑道:“你也动了粗口,要是我的百万大军南下,你还不得跳起来骂娘。” 王泽冷眼瞧着他,忽然冷冷地笑道:“不跟你扯了,说说正事,你决定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完颜宗弼显的愕然,他没想到王泽突然会直接切入主题,没有半点含糊,情形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激动中毫无顾忌、毫无保留地述说自己的感想。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对于十年后的今天,王泽的坦率,令他有些不能适应。但他保持了警觉,混迹十余年官场的王泽和他之间,初见的激情已经淡漠,他们都有自己坚持的原则和底线,绝不可能有意地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你打算要什么条件,爽快点,不要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王泽的话有点急促,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完颜宗弼饶有兴致地看着王泽,这时他摸不清王泽的目的,自然不能明确回答。只是淡淡地笑道:“条件,能有什么条件?不过是送还梓宫而已,顺便看看你,叙叙旧,老朋友吗!” 王泽相信完颜宗弼说的话有三分之一是真的,三分之一是假的,还有三分之一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隐语。他所料不错,完颜宗弼执意要来汴梁的目 的之一,就是想通过王泽,打听朱影的消息,但又不能直接明说,只能一句一句地套他的话。 “哎抛开其它不谈,你我兄弟也有很多年没见了,虽知对方无恙,却不能详闻细况,没奈何、真是没奈何啊!”王泽顺势打起了感情牌,一点犹豫也没有。 “是啊!无论如何,我在北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你们。”完颜宗弼把‘你们’两个字说的很重,显而易见是在提醒王泽,同行的不是他们两人,还有一位连系他们的女子。 王泽心下好笑,完颜宗弼越是急不可耐,主动权就越向他手上转移,尽管他从内心深处不愿把朱影当做与完颜宗弼的政治筹码,但目前严酷的现实使他不能不这么做,军事上,没有陕西的支援,沿河防御倒还可以,但却不能有效阻止金军深入江淮。金军的步伐每向南一步,他多年来为之呕心沥血积累的成果,就毁之一分,他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局面,能避免战争就避免。感情牌最有效、最有杀伤力的就是朱影,他有感触,相信完颜宗弼金峰更有感触,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抛出了这张王牌,至于其它的就先放一放再说了。 “我们也是,平日里朱影有事没事的时候,还在回味过去的时光,常常提到你,感叹十年未见了!”王泽饶有意味地盯着完颜宗弼,话说的极为煽情,但大半都使他自己杜撰的。 完颜宗弼脸色祥和,眸子里闪烁出温柔的失落,他相信王泽的话,牵扯朱影的事,王泽没有理由骗他。 他的表情落入王泽眼中,使王泽瞬间产生了一股负疚感,利用伙计对朱影的痴情达到自己政治上的目的,这不是太光彩的行为,甚至有些龌龊。 “朱影他还好吗?”完颜宗弼口气中充满了寂落与伤逝,多少年来,他始终不能忘去朱影,那一次仅仅是隔着珠帘,远远地看了她一眼,多少次的冲动后,他几乎要求出使南朝,去看一眼朱影,哪怕是一眼就足够了,但除了国情之外,最重要的是他没有这个胆量。 “还不错日子就这样过吧!我只想让她安安稳稳地生活!”王泽目光游离,但他说的也不全是虚言,从内心深处来讲,他当然愿意朱影平平静静地度过每一天,而不是整日里生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其中寓意所在,完颜宗弼自然能品味三分,任何一个男人都愿自己的女人平平安安,开心快乐地生活,谁愿意风波迭起、整日里提心吊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又无能为力,毕竟他要对整个国家、整个部族的前途负责,没奈何、实在是没奈何! “那就好、那就好”完颜宗弼感慨万分,不胜留恋。 王泽忽然转开话题,正色道:“非常之地,我不能留你、你也不能过于久留,目前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有第二次刺杀。” 完颜宗弼心不在焉地道:“留不留是我的事,我的安危是你的事。”顿了顿,又面带挑衅意味地问道:“对了,那几名刺客你打算如何处置?” 第四章 “斩首、全部斩首”王泽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了这句狠话,但当他说罢,心中遽然一沉,他虽然不知道其他两人的人品如何,但他们都是风华正茂的年龄,而且戚真是禁军中翘楚之才,学堂中名列前几名的毕业生,可惜、实在是可惜了,但有些事情他实在是无可奈何! 完颜宗弼有意无意地问道:“这几人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看弩箭好像是禁军钢臂弩?” 王泽默默颔首,片刻的迟疑后,他决定不对完颜宗弼隐瞒,瞒是瞒不住的,不如爽快地告诉他,当下徐徐道:“刺客是三个年轻人,都是讲武堂和大学堂出身的优秀武官,年纪都在二十余岁之间,其中一人叫戚真,是当年我在钱塘任上收留的孤儿,年方二十三,是武进士出身第二,刚刚由宣武镇侍卫马步军讲武堂培训出来,在禁军中担任副指挥,他曾经立志进入武德院成为方面都校,哎可惜、真是可惜了!” 完颜宗弼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他愕然望着王泽,半响,才道:“原来也是你费尽心思调教出来的弟子,的确是可惜、的确太可惜了!斩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虽然他们这次做得太出格,但毕竟没有人命官司。” 王泽的笑有些苦涩,他何尝不想从轻发落,索xìng各打二十大板,赶到前方领兵打仗得了,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当然不是完颜宗弼嘴中说出不用重处的话,而是在军人地位不断上升的时候,学堂出身的青年将校与老一辈行伍出身将帅不同,他们接受的是一种全新的思想教育,或可说是他王泽强加灌输的军人荣誉感、使命感和自豪感。通过这件事,他却看到了自己给与这些年轻人的新思想,其中反面的东西亦是可怕,当他们意识到高层做事懦弱的时候,很容易激发不满的情绪。这种情绪放在行伍出身军将身上,往往强忍下来,大不了也就是私下牢骚几句。但他们这些新一代将校不行,讲武堂和大学堂就是培养他们这些年轻人独立思考,勇于承担责任的勇气和信心,反而言之,这些年轻人往往具有不稳重的冲动,浅薄的阅历令他们不能全面体会政治、军事、外事、经济之间的联系,凭自己认定的道理做事。这是很危险的,一旦不能有效地遏制这种势头,不出数十年将出现比五代更加可怕的军人干政,一两个有才华、有理念的军人比一群不识文墨、粗疏不堪的军人要危险的多,何况朝廷目前大量培养这些文武兼备的年轻将校。 苗头已经出现,虽然并不明显,但绝不能任由其发展下去,必须要从严整治,威慑军心,事后再慢慢加以规束。 “此事当由卫尉司军法处置,是生是死,他们几人只能听天由命了!”王泽凄然无比地回道,他何尝愿意自己的弟子被送上法场枭首。 完颜宗弼凝视着王泽,心中亦不是个滋味,从这几个年轻人的冲动中,他看到前世自己曾经年轻时的躁动,对这几人的行为他能理解,平心而论他也不愿看到流血的结果。 “是太可惜了!” 王泽笑了笑,但他能感到自己笑的脸面很难看,慢吞吞地道:“你带郦琼前来,这不是故意挑动北侍军将帅的躁动嘛?不知你此行是怎么想的,或许这也是你没想到的结局。” “郦琼?”完颜宗弼嘿嘿笑了一声,他的确再来的时候有此谋划,让王泽受那群北侍军大帅的压力也不错,至少能够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没想到的是,北侍军各位大帅并没有强烈的反映,反而激起了一些年轻将校过激的行动,他又不能承认自己的预谋,只得洒洒地道:“这是郦琼主动要求跟随前来的,我只是没想到竟会害了他,出事之前我正好进了内室,郦琼在外堂喝茶,出来就就出现了这一幕,巧合,实在是巧合,想想现在尤是一身冷汗。” 王泽压根就不相信他这番鬼话,郦琼叛乱致使京东局势一片糜烂,常宁侍卫大军和北侍军蒙受奇耻大辱,北侍军将帅只要提到他,无不咬牙切齿,王德更是放言要拿住郦琼后,生啖其血ròu。面对一片喊杀声,郦琼对旧时同僚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要求跟随使团南下,这种理由站不住脚。但他也明白,完颜宗弼挟强劲的军势、占有绝对优势的政治高度而来,他要做的事,根本不用多少理由,仅仅是盘踞两河沿岸十五万金军和上皇梓宫就足够了。 一想到被动的形势,王泽就心生郁结,面色不愉地生硬道:“若是伤了你,恐怕不久你的十五万精锐将倾城南下了,到那时沿河恐怕就要打成一片了” “这倒是有可能,不过整个南朝士人都yù致我于死地,唯独你不会。”完颜宗弼的目光毫无异样,语气尤其平淡,显然他对王泽、对他此行的胜算有很大的把握。 王泽冷不防地道:“你这么肯定,这里可是汴梁城,不要忘了下蔡之后,你撕毁议和条约,纵兵夺取河朔之事。”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这里是他的控制地域,只要是愿意,随时可以杀了完颜宗弼,或许这是一句恐吓的话,但谁又能保证随着形势的变化恐吓不能成为真实的行动。 完颜宗弼脸色稍稍愕然,旋即一双眼睛仅仅盯着王泽,用挑衅地口气道:“没想到多年不见,你倒是变了许多!” “我变了许多?”王泽心中憋着一个郁结,反过来道:“我看是你改变了许多才是。” “不是咱们都变了,而是咱们都很实际,各为其主罢了,谁也不要指责谁。”完颜宗弼饶有意味地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调侃的味道。 王泽轻轻一叹,自度完颜宗弼说的在理,的确不是他们都变了,而是他们重来就没有变,不过是各自遵循各自的路在往下走,要说变了,只能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更加依赖各自的民族,或许还要加上一句:成熟了!轻轻一叹道:“你说的也不错!” 完颜宗弼淡淡地道:“人世间知己难觅,你我二人少了一个,岂不是太孤独了?” 王泽亦是淡淡地笑了,意味深长地道:“不错我可不愿金国都元帅换了个我不了解的人!” 完颜宗弼大笑道:“说的好,说的好啊!” “说说吧!这次你的要价,倒底是什么?”王泽突然把话再次转到刚才完颜宗弼没有回答的题目上,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戚真他们虽然牵动他的神经,但比起国策毕竟不是那么重要。 “什么要价?说的可真难听。”完颜宗弼依然是笑着脸面,但眼睛却眯成了一条线。 “趁着现在没有外人在场,咱们兄弟索xìng抛开其它,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心中好有个数,是行还是不行,就咱们二人在这里决定。”王泽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完颜宗弼说出他真正的目的,而且他相信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8 章 颜宗弼必然会说的,这是完颜宗弼涉险的主要目的。 “难道我说目的是叙旧,你真的不信?” 王泽一怔,不想完颜宗弼竟然顽固之极,这个时候还在和自己玩捉迷藏,明显是在玩笑,不禁心下火气窜起,一张原本有些cāo劳过度而稍显苍白的脸颊,顿时泛起通红的颜色。他用压抑而又愤怒地嗓门低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有别的目的,难道你还要彻底的划河而治不成?要的话给你就是了。” “那又有何不可?” 完颜宗弼忽然冒出一句话来,令王泽愣了愣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可是你自己提出的,我并有索求,其实我此行的目的原本就是看看你们,真的不想做什么,既然你说了,我也不能拒绝。”完颜宗弼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泽,目光中尽是得意地笑。 王泽顿时间在心中大呼上当,原来完颜宗弼一直在和他动心思,故意惹毛了自己,让自己乱了阵脚露出破绽。让自己说出来,他正好来个顺水腿舟,为什么自己这张嘴不争气,偏偏说地方军州的事情,就是胡乱说增加岁币也好啊! 尽管两国多次毁约发生战争,但在王泽毫不妥协的坚持下,在大河以北的河中府、滑州、卫州一直在宋军掌控之下。河中府是当年王泽放言不惜血战也不能放弃的军州,在战争结束后,重新归附朝廷版图,而卫、滑二州则是情理之中,大宋的都城不能没有屏障,即便是当年最顽固的完颜宗翰也认为,直接划河实为不妥。 “你是有备而来,修武县、鹿台镇和濮阳县,两县一镇的十万金军须叟可发,一日内便可直逼汴梁,金峰你可真行啊!” “彼此、彼此!”完颜宗弼笑的非常畅快,看着王泽的无奈尴尬,这一局他是稳占上风。 此行,他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想趁着宋军全力应付西北战事,捞一点好处,顺便消弱宋朝的实力,使他们之间决胜的日子尽量延续。从内心深处来讲,他不希望与王泽进行最终的决战,但两国之间不可避免地要有一番较量,两害取其轻,没想到王泽竟然气急败坏地提出了领土问题,他正好借着这个口误,好好地敲诈一次。 “我只不过是个臣子,何况是无意失言,你也不需要当真。”王泽并没有打算让出一府二州,这算什么事?再说这么大的事,没有朝廷的公议,他也无法做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说出来了,怎好意思推脱,那年你在河朔两路捞的也够多了,多少应当给我点补偿。”完颜宗弼毫不妥协,继续抓住王泽的破绽不放。 第五章 须知,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大河天堑非但是金军南下的屏障,亦是宋军北上的屏障。他日若宋军北上,只要有河中府、滑州、卫州在手,便会在大河北面有一个兵力集结地点,可以直接向北进军,也可以支援其它地区的宋军北渡大河。可以说,随着西北战事的结束,宋、金两国决战的日程必然会提jiāo各自的中枢,地理上的优劣很大程度上影响战事bào发的时间,没有在河北的立足点,宋军北上无疑是有很大的困难,而金军得到了卫州、滑州和河中府好处更是多多。不仅可以遏制北侍军将其在很长一段时间堵在大河南岸,而且一旦得到河中府,便可取得对宋战略上的更大优势,河中位于大河南北转向东西之间,控扼河东、陕西、京西,金军一旦控制河中府,就可以随战略需要威胁西侍军后方,战时既可以直接攻掠永兴军路,切断西侍军东援通道,又能在北侍军侧翼实施包抄,在战略上占尽便宜。 其中的道理,王泽心知肚明,既然是自己失言引起完颜宗弼动了贪念,有这么大的战略利益,人家当然要去争取。不同意,恐怕在此当务之急,会遭到很大的损失,同意他想也不敢想象会出现的局面,那将是他人生一次最大的失败,所掀起的风潮比丢弃河朔还要猛烈,到时候,即便是李长秋、蔡绛这样的心腹,也要对自己退避三舍,或许自己的政治生命将会彻底终结。 “君子?国与国之间是没有君子约定的,金峰你不要得寸进尺,河中之地绝不可让,即使是我愿意,天下士民也不会同意,北侍军数十万大军更不会同意。”王泽生硬地回应,口气中泛起浓烈的火yào味,这个时候还是要看谁能撑的下去。 “哈哈,这件事稍后再谈,稍后再谈,你我之间何必你言我语地争个不休,坏了之间的友谊!”完颜宗弼细细品味王泽之言,虽然说的极为强硬,但其中已经有了松动之处,河中之地绝不可让,那卫、滑二州当如何? “不谈这些丧气的事了,难得咱们兄弟有机会,还是好好叙叙旧吧!” *********************************************** 多日来,汴梁城内的气氛饶是紧张万分,由于金国使团在驿馆被刺,消息不可避免地被传出去,城内大街小巷、酒楼茶肆中到处是金军都元帅被刺,或重伤或已亡的谣言,无论如何金国使团被刺杀案属实,大家担忧的是金军会不会借口进攻汴梁,处置不当的话,很可能再次酿起一场南逃的风潮,对社会的稳定有着相当大的影响。 开封府奉留守司令,派出大批缉捕使臣遍布街巷,缉拿敢造谣惑众者,但只能制止明面上的议论,并不能遏制私下传闻,官府越是压制,民间的谣言就越离奇,令张邦昌大为头痛。 对于管干北侍军都虞候司的魏源来说,市井之言都是不屑一顾的小事,他所面临的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竟然利用担负外层护卫之便潜入驿馆,图谋刺杀完颜宗弼,放在平时,这本是小案,压根就用不着他堂堂的镇北将军亲自过问,直接jiāo给军法司办理就行了。能不过问他还真不想过问,看是简单明了的刺杀案,其中蕴涵着令他头痛的玄机,他还真不能不亲自过问。 做为正六品上高等军法武官,他了解当前北侍军所处的尴尬局势,就他个人看来,王泽对金国使团的严格保护无可厚非,两国jiāo战尚不斩来使,何况两国已然议和,虽然有bào发战争的可能,但毕竟没有开战。完…… 颜宗弼又是站在护送上皇梓宫的大义上,作为大宋臣子,亦须按制度行事,一则尽显天朝本分、二则不让金军有开战的借口,几个黄毛小子在节骨眼上,坏了大事,理应按军法严办。但做为行伍出身的科举都校,他对这些盛气凌人、看不起行伍出身将帅的青年将校极不顺眼,早就想找茬教训这些rǔ臭未干的小子,换了别人这次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但他所虑不然,虽然郦琼被刺伤,令他着实惋惜一番,按他的本意,杀了这厮方才解除自己心头之恨。当年他承办刺杀吴敏案,办的就是郦琼,如干净利落的话,他也不会是今天的管干北侍军都虞候司一行事,而是正任从五品下的北侍军都虞候,所以他对郦琼恨到了骨子里。但如果都虞候司按制严惩三名青年将校,很可能引起禁军中很大一部分对金持坚决抗战态度的高等将帅反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得罪了他们,还能有自己的好前程吗?何况文官们内部,对处置的轻重持有争议。最重要的是这三个小子,都有自己得罪不起的背景,杨辉平乃河东杨家子弟,其族叔乃当今同为管干殿前司的殿帅杨沂中,曹安乃勋臣曹家子弟,其父乃侍卫步军都指挥司副都指挥使曹焕,单凭曹家就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那个戚真就更不用说了,他宁可得罪杨家和曹家,也不愿得罪那位连皇帝也无可奈何的王泽。 倒底怎么办才好?他的头都想大了,冥思苦想却丝毫没有头绪。 浑然不觉间,沈策蹑手蹑脚走进了公厅中,当年正是这位原常宁侍卫大军第一军都虞候具体审办郦琼的案子,事后他得到魏源另眼看待,年前被调任北侍军都虞候司签书判官厅公事,品位虽然不高,但也算是北侍军都虞候司掌握实权响当当的人物。 “元衡来了!”在沈策轻轻咳了一声后,沉思中的魏源方才回过神来。 “魏帅还为驿馆案伤神?”沈策轻轻地道了一声,由太尉到魏帅,其中寓意非常,从下级官佐到直属将校,这个转变意义非同一般。 魏源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沈策何等精明之人,从他沉凝的目光中,就能想象他此时的压力。 “下将不知魏帅如何处置这三个年轻人?”沈策小心翼翼地观察魏源的神态,他身为北侍军都虞侯司签书判官厅公事,自然也很关心此案,毕竟也牵连到他的职事。 魏源艰涩地摇头,长长地叹道:“不好办、不好办啊!这三个竖子固然该死,但其情可悯,其人可惜啊!” 沈策心下暗自加了一句:其族难憾。当然这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不是让自负刚直不阿的魏源陷入尴尬的境地,到时两人都不好看,当下小心翼翼地道:“王相公和张相公对待女zhēn rén的态度,着实令很多将帅感到不满,然此乃不遑而论之为策略,这几个小子影响大策,当非死不可!” 魏源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一脸yīn郁的身策,在稍稍迟疑后,才轻声道:“本帅亦知此三人当死,却不当犯在本帅手中……” 在沈策意料之中,却又令他不胜好笑,魏源之所以不能立断的缘由,的确不出他所料,这是在顾虑军中影响和三个年轻人的背景,轻不得又重不得,如同在深涧上过独木桥一般,稍有不慎就不知得罪哪方尊神,惹来意想不到的麻烦。但事情闹得很大,影响极为恶劣,又有一些人要求坚决按照军法处置兹事体大。处置不当的话很可能引发两国的再次战争,不会再有上次激发郦琼叛乱、导致京东糜烂而未被严加追究的好运了。他压低声音,细细地道:“魏帅何不示之以情,从轻发落。” 魏源一怔,旋即白了沈策一眼,不满地道:“胡说若如此何须本帅这么劳心费神,几日前就已经定案伏法了。” 沈策淡淡一笑,故作神秘地道:“魏帅亦是军中大将,怎能看不透当前形势?” “这话怎么说?”对于沈策并不好听的话,魏源并不以为意,反倒勾起了他一丝希望。 “魏帅,以下将看来当今天下局势,乃西北为最重,朝廷时下正在全力西进,对女zhēn rén不得不曲意求全,而兀术以都元帅之重,名为护卫上皇梓宫,实为打探朝廷虚实。正是为此,王相公才三令五申保证女真使团的安全,其意就是在于不让女zhēn rén找到南下借口,以免打乱朝廷部置,引起沿河四路不必要的战事。其实内中情由干系,诸位大帅多是心知肚明,所不满处都是场面上的面子而已,魏帅细想,以北侍军在沿河五路二十余万大军,竟然让金军都元帅笑谈汴梁,无论如何都是极没面子的事情。虽然对这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同情,但下将相信各位大帅亦非率意之人,朝廷大策之间孰轻孰重自然分的出轻重……” “元衡是说……”魏源听到这里,原本混沌的心底顿时一片淌亮,先前淤积的闷气一扫而光,他哈哈大笑道:“好说下去、说下去。” 第六章 沈策见魏源已然明了,暗自松了口气,他当然明白话尽于此的道理,再说下去,反而成了曲意卖弄本事,在上官面前只能是适得其反,这时候打住最好不过。 魏源待沈策刚刚说罢,果然接着道:“本帅真是一时痰迷心窍,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元衡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那就按元衡说的办,既然他们说一套、想一套,那咱们也不妨做做姿态,你看从轻发落到何种层度为妙?” “这就要魏帅拿主意了,下将秉承办理。”沈策嘿嘿地笑了,这点小事还用他说出来,魏源也就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要是想不到这点法子那魏源也就不配做管干北侍军都虞侯司的差遣,还不如提举个宫观打发日子算了。 魏源亦是轻松地调笑不已,在他看来没有比以退为进的策略更加能保护自己,又能使自己在军中树立除刚直不阿外,另一层温和形象更好的策略了,沈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加重了一份,这个下属真是既有才干又有眼力,日后还要好好任用才是。 都虞侯司设有专门关押触犯军法无关的牢狱,不受刑部节制,属于军内自成体系的管狱系统,而且自上而下分为关押都校和将校、节级的三个等级。 夜漏三更,在北侍军都虞侯司关押触犯军法将校的牢狱角门房内,王泽面色木然地望着跪在地上,衣衫破旧、面色憔悴的戚真,此时他的心情沉闷非常,他的弟子众多,戚真给他的印象并不太深,他甚至记不清戚真的面容,到了出事第二天才详细了解戚真这个弟子,禁不住兮兮可叹。 戚真自被收留时,年纪不过七八岁,年龄虽然不小,但在众多比他先到的弟子中,显的并不出众,加上王泽比较重视李墨涵等排位靠前的弟子,后期也没有太多时间过问他们。 待细细看时,王泽发觉戚真相貌堂堂,虽然疲惫憔悴,然眉宇间透出那股浩然正气,不能不令他感到悲伤之余又另生一抹异样的无奈。 “这几日在牢狱里面,想些什么,对自己所为有何反思?”王泽本想说些轻松安抚的话头,但他自度不能久留,只得硬下心肠,本着脸说下责问的重话。 戚真原本感念王泽亲自前来,倒底是自己的恩师,还是顾念自己的门人弟子的,万万没想象到的是王泽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责问的口气,不禁从心底蹿出一股悲凉,脑袋里一片混乱,嘴角颤抖地高声道:“弟子不知恩师所为何事?” 王泽听出他心中怨恨,也能从他目光中看到浓浓的悲愤,但他能说些什么话呢?安慰他、还是救他,现在说这些话能有什么用? “难道你真的对这次鲁莽之举,丝毫没有悔意?” “弟子并没有做下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9 章 不得人之事,不知何为悔意?”戚真傲然目视王泽,毫不退让地回应。 王泽淡淡地一笑,他并没有希望戚真能领悟自己的过失,年轻的冲动他也曾有过,一个有学识有理想的年轻人,一旦认了一个道理,很难让他转变。到了这个时候,既然戚真还坚持自己的理念,倒也没有什么了,当下他温声道:“为师不是来训斥你,更不是来教导你如何去做,而是来此看看你,给你说说为师的想法,哦 起来说话,不要跪着了。” 戚真愕然望着王泽,不觉间站起身来,呆呆地望着王泽。 “自从你们师兄弟跟随我以来,算算已经有十多年了!当年你们太小,为师外事繁多,把你们这些小孩子们给疏忽了,这是为师的过错!”王泽感叹万分,戚真有今天的结局,固然有他本人的执著,但和自己还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既然收养他们,就应该悉心教导他们,及时纠正他们的观念,免得他们在易于冲动的年龄做出过激不顾后果的举动,他显然没有做到。寂落万分地道:“你们太年轻了,有些事情看不远、想不深,凡事单凭一时冲动,率意而为。当然年轻人就是要有这种冲动,为师也年轻过,能理解你们做事时的心情,我也凭着一时快意,做下许多终生悔恨的事情!为师可以承认,你们刺杀的初衷是好的。” “恩师”戚真不敢相信,王泽竟然会在他眼前感慨良多,并承认了他们做事本意的正确,单凭这一句,就足够了。 王泽摇了摇头止住戚真,苦笑道:“有些时候,正确的初衷也会做下不可弥补的大祸,你太年轻了,入世不深,或许还不懂。咱们就打个比方说吧,以你之见,如今女真若是全力攻伐南进,朝廷能否有力反击?而女真要是仅仅抄掠沿河州郡,朝廷如何才能遏制?两者兼之,西北之事当如何?” 戚真低头沉思一阵,此时面对王泽,他的心态已经平静下来,几天的牢狱生活,他虽然没有想过自己对错,但毕竟他受过正规的、系统的军事培训,在军事理论上不能说有造诣,但也能粗浅地看到时局发展。 他虽然不知道西北真实的战况,但西侍军几乎动用全部主力进行对夏作战,北侍军的韩世忠部数万大军也被调走,沿河分布的各支侍卫大军,加上隶属殿前司的拱圣侍卫大军,也不过二十余万马步军,千里防线上金军倾尽全力进攻的话,北侍军可以守住各路重要关防不假,但在没有西侍军支援的情况下,很难有十分把握成功反击金军。至于金军袭扰xìng的抄掠,稍大规模的多处抄掠,宋军沿河禁军根本无法实施有力的遏制,除非签发乡军等一系列的动员,但这一切将引起一系列的政策上调整,实际如此根本不用深思,学堂书本上也有,他明白其中道理。 西北方面决不放弃,一定要打到底,剿灭西李、光复灵夏,这是在战争bào发之日起,他们这些年轻将校们议论最多的话题。但王泽提的问题是不好回答的,也是他无法回答的,要保证西北战事顺利进行,必须有稳定的后方,这是任何一位、任何等级差遣将帅都能理解的常识问题,面对两个强劲的对手,同时开战必然会导致顾此失彼,各部队难以调度,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一旦金军全力南下,势必会引发两线全面战争,征伐西李的战事拖得越久,对大宋越发不利,终究可能会导致西侍军的惨败或者保持现状而告终,大宋的军心士气必然会遭到沉重的打击,或许几十年也不能恢复。 “或许、或许我真是太冲动了!”戚真在这个时候才有点明白王泽的用心,但他仅仅是在心中承认。 王泽细心观察戚真的脸面细微的变化,当他看到戚真的眸子失去了方才的倔强之时,就知道戚真已经无话可说。当下接着道:“难道你们这些年轻人认为朝廷上下的执政重臣还不如你们,连兀术挑衅的用心也看不出来?兵法尚云: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时至今日,金军并不可怕,即使他们决意开战,也没什么可怕,不就是两条战线同时开战嘛!大宋的国力还能支撑的起两场战争,打烂了也可以重新再来。真正可怕的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这些二十余岁的禁军将校,你们这些人都是日后大宋禁军大帅,做事竟然如此冲动,全然不顾大局、不计后果、不顾朝廷制度,这才是真正的教训。” 他怜惜地注视着一脸悲容的戚真,不知下面如何对他说才好,方才的话已经隐晦地告诉戚真他们三人最终的命运,因为一名武将一旦…… 触动文官们最敏感的底线大宋朝廷的制度,等待他的是能是死亡的归宿。 戚真愕然望着王泽,他这时才明白,他们的确要付出代价,这种代价不是因为刺杀的本身,也不是伤了金国使团的人,而是触动了朝廷的制度。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弟子知错,但却不服!”戚真收起了悲沧的神色,脸色趋于平淡。 王泽愕然道:“难道你还不明白?” “弟子已然明白,也深悉恩师用心良苦,弟子年幼无知,做事莽撞,这次的确是错了。然弟子不服,至死不服”说吧,戚真的脸上展露不可言喻地笑容。 王泽在短暂的惊诧后,明白戚真不服何事,但既然事已至此,戚真做为牺牲者,他亦是无话可说。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戚真身旁,温声道:“你好好休息吧!” “恩师,弟子还有一问,请恩师赐教。”戚真转首望着王泽。 王泽停下脚步,轻声道:“说吧!” “弟子自知不免,亦不惜此一命,只是可惜不能看到王师北伐之日。”戚真说到了死,但口气、神色间毫无惧色,朗声道:“弟子不愿就这样身首异处,只愿恩师给弟子一匹老马、一把钝刀,送弟子到灵夏前方……” 王泽一怔,目光复杂地看着戚真,良久才长长一叹,悲凉地道:“痴儿” 第七章 汴梁这次刺杀金国使团的案子,所引起的的轰动、吸引的眼球,较之当年刺杀枢密使吴敏案与劫杀金使张好古案更胜一筹,也更加吸引士人的议论,因为刺杀的主要对象是士人们普遍认定的、时下大宋头号敌人完颜宗弼,而这三名年轻将校所具有的敏感身份,也勾起了士人关注的兴趣,随着一轮的深入,他们背后的势力成为士人关注的主要对象,完颜宗弼这位显赫的都元帅却成为了一个陪衬。 有人极力谴责这种目无朝廷的个人行为,放言这是五代祸乱的遗孽,对行刺的三名年轻加个小绝不能姑息,一定要按律严办,以免养成五代祸乱之源,动摇大宋立国的国本。另一些人激愤于完颜宗弼此行,明显是挑衅大宋朝廷,一个堂堂的金军都元帅竟然孤身深入宋境,视大宋朝廷无人,应当有此报,三位青年将校虽然做事莽撞,确有情有可原之处,应当酌情给予处置即可,断不可引用军法严办。 两种论调引起了一场朝野的大辩论,凤凰山日报和江宁新闻分裂成两大阵营,凤凰山日报地处杭州,在商人们和在野士大夫明里暗里的影响下,更兼戚真和凤凰山书院的渊源,在刊登的评论中或多或少地同情三位青年将校。而江宁新闻处于行在南京,受官方渲染较深,当然倾向于主流舆论,尽管也对三位青年将校表示忠心可嘉,但这种论调始终不能占据主流。凤凰山日报自然对江宁新闻大为不满,做为分社,江宁新闻不能和总社保持一个论调,实在是过分,但不满归不满,凤凰山日报,乃至整个学院对江宁新闻无能为力,它是在人、才、物、上绝对独立的实体,他们无法干涉其运行,只能站在道义和义理的高度加以评击。 朱影放下手中的报纸,舒坦地靠在高背软椅上,一双清澈明媚的秀眸,流露出淡淡地伤逝,金峰这个本不该出现的男人,再次不可避免地摆到了她的面前,王泽为难她更为难。做为女人、一位有阅历的女人,她敏锐地感觉金峰此行绝不简单,这不是靠王泽递送的八百里快急,也不是朝廷中的议论,而是单单一个了解金峰的女人直觉反映。 正如王泽在塘报中所言,金峰或许是要趁机捞取点好处,但倒底是什么好处,她不能肯定,模糊的记忆中那世金峰英俊而又令她心灰意冷的面容,眼前闪过的却尽是完颜宗弼面脸的鳌须,还有北方刀锋般地苦寒雕刻的那张充满沧桑的脸庞,有时她真不明白为什么金峰要样做,要打就打何须整日里玩弄这些权谋。让她为难的还有三位青年将校的处置,虽然三个年轻人的生死对朝廷来说算不上军国重事,甚至根本算不上一件值得庙堂议论的大事,更轮不上他cāo心,但事情牵连金国都元帅,还有朝野上下对军人认识的再次厘定,区区小事影响力不可谓不大,她不能等闲至之,更何况在某些方面,王泽的态度尚不明朗,而王泽的态度才是她最关心的。 朱影感到一阵头晕,在她看来好复杂的局势,这一切都是金峰惹出来的祸患,金峰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捣乱,但这又是已经发生的事情,难保金峰在尝到甜头后没有后手,今天是送还上皇的梓宫,那明天呢?难道他还会送……她臆想翩翩时把自己吓了一跳,不禁把此时与那世的往事相联系,若不是金峰在一个不该出现的时间出现,或许今生的这些事情与她无干,自己的余生还前世人生最后那刻一个愿罢了。 “太后,李山长在外侯见。”李素荷轻步走了进来,在她身旁轻声说了句话。 “哦”朱影这才从静思中回过神来,她自度李清照非等闲才女,亦是有不浅的政治素养,有些事,敏锐的局外人反倒看的比较清楚,评价也较为客观。当下道:“快快有请李山长” 当一身淡紫色莲花裙、略施粉黛的李清照跟随李素荷进殿,就要下拜见礼时,朱影却微露贝齿,轻声笑道:“好了、好了行宫别院、偏殿之内,居士何须多礼!” 李清照却还是见礼,起身后方才道:“天家自有体面,宫中礼断不可废。” 朱影对她的回应颇为满意,舒心地笑道:“此处无外人,居士切不可多礼,素荷看座、上茶。” 李清照亦不推脱,大大方方地谢坐后,坐在下首茶几旁的圆凳上,面色怡然地等候朱影开口相询。 “许久没有过问秀女堂孩子们的学业了,不知怎样了?”朱影在宫女端上茶时,心不在焉地问了问秀女堂中的仕女们学习的近况。 “孩子们多半勤奋,云漪她们也尽力教授,请太后宽心!” “嗯”朱影很满意李清照的回答,很多宫人也暗中向她禀报,她继续问道:“那个江宁县女孩子徐媛媛的学业如何?” 李清照一怔,随即明白朱影是在问徐媛媛为禁军设计的整体式胯背,只是碍于身份不好直接说出口,当下道:“媛媛这孩子的确是天资聪慧,功课上上不说,整日里琢磨胯背,做出套样本,班直侍卫试穿都很夸赞,说是既轻便又舒适,原本很重的散乱物件分别放置,重量遽然减轻了很多,看样子军器监这会也是jiāo口称赞。” “噢是嘛!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快就做出来了,难得,真是难得!”朱影此时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徐媛媛身上,称赞完之后看了眼李素荷,道:“素荷,你们都下去吧!” 李素荷早就明白朱影有心事,正寻思着如何找借口退出,朱影既然说了话,马上向几名宫女使个眼色,大家一同退了出去。 在她们退出殿外后,朱影才犹豫着道:“素知居士忧国之心,乃我女子中之巾帼,但有一事还望赐教?” 李清照愕然地望着朱影,她不明白朱影倒底遇上何事,竟然由于不能决,当下正色道:“不敢,太后请吩咐妾身知无不言。” 朱影似乎又下了一番决心,犹豫半响后,才道:“留都驿馆案,居士想必已经详知?” 李清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心中不觉沉重,直觉告诉她朱影下面的话必然不简单,不知道自己能够回答。 “女真都元帅兀术在汴梁遇惊,虽没有伤到哪里,却造成对朝廷极为不利的影响,事关三名年青将校,其中有王相公的弟子,他们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另外两人一个是河东杨家的子弟,一个是开国元勋曹家的子侄,这三个小子凭着一时激愤,冒冒失失地做下这宗大案。如今西北战局正酣,朝野上下纷争不已,金军又在沿河虎视眈眈,此事稍有不慎,将会带来不测后果,但以居士之见,此时当如何处置此事委托?” 李清照还是不明白朱影的意图,但朱影为了此事闹心她还是能理解的,的确此事看是简单,实则蕴含无限隐患,三个年青人一个莽撞的举动,不仅牵连到军国大事,而且也牵动了朝廷名门世家之间的敏感神经,其中千根线、万缕丝,理不顺、梳不开的层层干系一并而来,当真另当事人伤透了脑筋。但她相信朝廷重臣们应该能看出来,朱影更能体味其中玄妙,根本不需要她一个区区外命fù来出主意,太后倒底在打什么主意,她颇感蹊跷无比,当下不敢贸然应承,轻声说道:“太后,妾身不过一区区fù人,岂敢擅议军国重事,想王相公正在汴梁,定然能妥善处置此事,太后无须过于劳神,以免伤了凤体。” “王相公亦是左右为难不能决断,北侍军都虞侯司承办此案,又是久久不能决断,而此时正值西北、沿河风云际会莫测之时,断不能再行拖延,从而导致不测后果。此内宫,居士单说不妨。”朱影无奈地一笑,她何尝不知朝廷中那些老世故们不通其情,但朝野上下错综复杂的权力利益,使他们在看清事态之后,各自趋向于采取符合自己最大利益的建议,虽然其中不乏多多少少顾及朝廷的说法,但毕竟不是最佳的解决办法。更难办的是,由于各种利益的jiāo汇,使最佳的解决方案面临空前的阻力,正如如何处置三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0 章 年将校,本是按律办理皆可,以免引起朝廷尽量避免的战争,却引起了朝野这场大辩论,舆论简直就如同一场没有烟尘的惨烈战争,一些士人甚至开始指责对方的人品,开始冒出辱骂xìng的言辞。 王泽在这场风波中倒底怎么想的?最终倒底要持什么样的决断,她不得而知,书信中只是点出些所发生的事情和正在处理的事情,很难切实把握王泽真正的心态,难道王泽真是有难言之隐,连她也不能相告? 第八章 李清照暗自琢磨朱影此言所含意味,越发感到朱影与王泽之间关系非同寻常,她不在乎外面的流言怎么说,而是凭着自己和朱影接触中的直觉,女人对女人的直觉往往出奇地准确。想想从靖康二年到如今,朝野间私下的揣测和自己所见所感,只是没有确切的绯闻传出,但她断定却不敢相信朱影与王泽之间必然有事。 “不知王相公作何打算?”她还是装作糊涂,把话题向王泽身上转移。 朱影当然不知李清照的心思,她黯然道:“两难之间,朝中议论、回避量决,还有沿河的稳定,每一步都是兢兢栗栗、如履薄冰!” “太后说的是,士风不纲、朝廷多事,难为王相公为天下生民而南北奔波!”李清照缓声道:“士林中的议论主要是在对戚真、杨辉平、曹安三位小将军生死量刑,无论是非与否,都抱有很大的同情!” “居士的话,朝廷不是不明白,诸公虽有争论,但无外乎都是国之论断,对于他们三人还是持有公平之论的。然西北用兵正值生死成败之际,沿河断不能发生意外,这是朝廷必须要坚持的底线,当然万不得已之时还须另作计较。”朱影说出的话正是王泽在战前坚持伐夏之战的原则,此意已经在执政、尚书之间形成共识,伐夏之战但须稳妥用兵,断无败理,更兼李乾顺病故,夏国国内并不稳固,进一步增加了重臣们的信念,连不怎么支持用兵的大臣,也开始产生乐观态度。但自始自终,朝野上下对伐夏之战有一个,从开战之初就形成的共识,那就是伐夏能否成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沿河的稳定,一旦沿河与金军bào发大规模战争,伐夏之战最好的结局只能在一个小小范围内,草草结束。 李清照虽不了解王泽的意图,但她平日里结jiāo行在王公士大夫,在和他们挥毫舞墨间,也了解不少朝局动态,更兼多少能从江宁新闻的时政版中体味朝中动议,她自然形成自己对朝廷内外事务的看法。虽然她也是主张北伐收复故土,却在与王泽的接触中或多或少地受到影响,亦是认为与其仓促北伐还不如再坚持几年,这场伐夏之战在她眼中正是北伐的前奏,她平日里不说,但暗中相当关心西北和沿河的形势。 但她没办法说出自己心中所言,在行在百官云集的是非之地,有些话当说却不容她来说,即便是朱影相问,亦不代表这位太后真心求策于她,或许是惶然无计下的宣泄罢了。 朱影见李清照左顾而言它之后,亦能理解她的心思,渐渐地不再问她国策见解,二人又说了一阵秀女堂的建设和课程设置后,李清照方才告退出宫。 朱影待李清照去后,起身走到床前,凝望着窗外肃寒的景色,心事重重不能平静,这颗心早就飞到了汴梁,飞到了王泽身边。尽管心神恍惚,但她还是坚定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稳固地控制行在的政治氛围,尽可能地为王泽创造有利的舆论,使他不用为后方的骚动而分出有限精力。 “不知这两个男人会怎样对抗?王泽能不能顶住这么大的压力!”朱影心中不住地在问自己。 *********************************************** 杭州凤凰山畔的凤凰山书院辩论大厅内,同样地是唇qiāng舌剑,正反双方争执不休,而身为山长的李墨涵面色淡然、却目光复杂地危襟而坐。 当王直走进‘真理堂’的辩论大厅中,能坐的地方已经挤满了学子和赶来书院观战的士人,过道和墙边也站着、坐着不少人,能用的空间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中间的辩论台上十余名学子分为两派正在激烈地辩论。当然,他没有放过瞄一眼正西方向,这也是进来的学子、士人们情不自禁要履行的一道程序。这里坐着的是书院由皇太后亲书‘西子秀岚’女子学院的女弟子们,尽管她们的座位是和傍边的隔开,而且用了帷幕,但仍能够看到一些仕女们的娇容和他们为自己心仪的辩论者叫好的神态。放在其他书院,这简直不敢想象,女子和男人一样聚在大厅内观看辩论,这是凤凰山书院一道独特的景色,尽管遭到很多士人的恶评,但还是坚持下来了,出人意料的是书院内部很少有教习和学子提出恶议,毕竟能时常接触到不少有才藻的美女,也算是在学院中的独特的享受吧! 由于议题关注人心,学院又有明文规定,旁听者不得喧哗,不得jiāo头接耳,大堂很高能够有效地传声,所以即使是站在门口也听得清清楚楚,王直细细听他们辩论的内容,双方所言正是朝廷最热门的话题,要不要按律处置三名青年将校?在对金策略上应不应该采取强硬手段? 正方的论调是以法外有情,三位禁军将校激于国家大义,虽行事莽撞却有情可原,应从轻发落、并对女zhēn rén采取强硬的态度,女zhēn rén虚张声势必不敢在河沿大规模开战。反方是以国有法典、当遵循行之,不然何以因循法典,今天下大势当以西北、南海为重,对北方应以和为重。 多半是老生常谈,毫无新意可言,但辩论场的反方的风头正盛,他们代表的是朝廷重臣的主流意见,而正方学子代表的是朝野清流士人观点,在明正典章这一点上,明显处于劣势。正方一名学子甚至气急败坏地驳斥反方,以南海为重,乃见利忘义之行,此君子所不屑为之,这个观点引的反方学子引用朝廷财富增长与东南繁荣相驳斥,更令王直和在场许多商户出身的士人、学子摇头不已。 王直细细看正反双方,发觉双方中南北对比和书院各院系区别的比例,合情合理的令人诧异,正方中七人,北方士子竟然占了六人、而且全部是经义院学子,一名诗赋院的学子还是汴梁人。反方除一人是经义院,其他全部是格物、博物院学子,七名学子中只有两名是北方士子,其他全是江浙路和福建路的学子。 “北人师古一点不假,对恩师主张的领悟上倒底不如风化开放的南人啊!”王直在感叹的同时望见不远处正在挤出来的聂诺与郭无为,笑着与他二人招了招手。 “师兄……这里禁声,咱们出去谈吧!”聂诺好不容易挤了出来,他没有忘记辩论大厅的规矩,就想拉着王直向外走。 三人到了辩论大厅的外面花坛旁,王直打趣地笑道:“听说聂院长平日里忙的连饭也忘了吃,今日怎么有闲暇来听辩论,不会是郭师弟强拉来的吧?” “罪过、罪过师兄说笑了,小弟岂敢对聂师兄用强。”郭无为对着王直眨了眨眼,满脸嬉笑道:“聂师兄整日里忙于zhàyào改良,少有机会外出透透气,这不是刚才出来一会,聂师兄又要回去。” 王直饶有意味地望着聂诺,温声道:“zhàyào完善非一日之功,仲敏乃国家魁宝,当保重身体,万不可cāo劳过度!” 简单的一句话,道出同门之间浓郁的情谊,饶是习以为常,聂诺还是很感激,忙道:“谢师兄关照,只是zhàyào稳定进度停滞不前,关系到西北前线,小弟不能不焦虑万分。” 王直含笑不语,对他而言,硝化甘油实在是熟悉而又陌生,能研究出来已经算是异数,想要稳定使用,非长久之功不可。目前他所希望的是黑火yào的颗粒化进一步完善,使之能大量装备部队,尤其是海船舟师,这才是当务之急,而邝力搞的蒸汽机械,连最起码的装置还没有头绪,但这些话又不能直接说出来,以免伤了聂诺他们。 郭无为笑道:“师兄执掌大宋海船商队,岂不更是炙手可热的头魁?这不也赶来听这场辩论。” “好刁钻的一张嘴!”王直笑骂郭无为,心中却暗自得意不已,他年不到而立,便已经成为朝廷同领整个海上对外贸易的大臣,王泽已经不问具体事务,由他实际管辖沿海所有的支卖局事务。亦步亦趋地踏着当年王泽的脚步前进,支卖司在王泽心目中占有及重要的地位,不仅他知道这也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为了开通海道,王泽甚至不惜力排众议发动南海之战,他只要在这个职事上做出令人满意的成绩,相信不仅南海宣慰使唾手可得,也会为他铺平都事堂的金光大道。 “今日咱们兄弟聚的很齐,师兄又是号称“理藩官”,大财主一个,自当做了这个东道。”郭无为早就习惯别人说他伶牙利口,毫不介意地讹诈王直。 王直无奈地道:“你啊!书院可是王云鹏的地盘,你也算在研究院中担当差遣,我却是客,说白了就是一个乡间土财主把罢了,怎生轮到为兄做东道?这有些不合乎情理。” 说话间,远远看到一位年轻人疾步走来,郭无为当先喊道:“直翁兄来晚了,精彩已过,不去也无妨!” 第九章 来着正是史浩,他刚刚从外面赶回来要观看这场义利辩论,远远望见王直他们三人站在辩论大厅外面,正快步上前招呼,不想郭无为一句话让他失望万分,暗付看来自己是紧赶慢赶海事没赶上这场最关心的辩论。 怀着失落的心情来到三人面前见礼后,史浩苦笑道:“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彩头!” 王直在一旁笑道:“士子辩论并无新意,直翁兄何须如此执著?还不如办点实业于国于民来的实在。” 史浩不置可否地一笑,显然他对王直言利之论已经孰目无睹,在一些士人私下言论中,王直不过是朝廷的言利之臣,虽为进士出身,但在士大夫中只能算是个异类。 聂诺并不关心、也听不明白王直所论,他对史浩道:“辩论正负即将揭晓,用不多时二师兄他们就要出来了,直翁兄也无须进去了,咱们就在此等一等便是。” “胜负已定?”史浩诧异地望着聂诺,他知道聂诺虽然不善言辞,但思维却是缜密,说话向来不虚,既然他断言胜负已分,十有八九有一方已经狼狈不堪。当下又问道:“何方胜出?” 聂诺淡淡地笑道:“自然是反方,明正典章、取刚柔之国策胜出,这还能有何疑问?” “哦”史浩是有些怅然若失,多日来,他与书院中的名家宿儒们探讨,很多人都认为王泽对金的政策过于软弱,三位年轻的将校虽然触犯国法,但其心可嘉、其情可闵,当从轻处置以免伤了人心。但这场辩论的结果却是明正典章获胜,不能不令他有所失望,因为他从内心深处也认为不应当重处三位将校。 “不过学子间辩论事理而已,口才上佳者或可力挽狂澜,并非事理谁对谁错!”郭无为眼看史浩的寂落,立即出言圆场。 史浩对他报以感激地微笑,温声说道:“说的是,辩论多是口才,是非论断自有丹青史册!” “丹青史册?”王直冷冷一笑,瞥了史浩一眼没有说下去,在他眼里谈什么丹青史册,纯粹是扯淡,不如做几件实事有益,再好生享用几次人间乐趣,才不枉此生乐趣。 “直翁兄,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要散场了,二师兄与几位先生正好出来了出来了,看那不是嘛!”郭无为笑嘻嘻地道,目光瞥向辩论厅的大门处。 三人顺势望去,果然见辩论大厅门房大开,学子们井然有序地走了出来,当然他们是在王咏翎等书院山长、院长们之后,才开始分区离席的,这是所有书院的成例,学子出入当在师长之后。 王咏翎显然是看到了王直他们,与尹、李侗等人说了两句后,几位院长径直走去,王咏翎一个人含笑向王直他们四人走来。 “今日是哪阵风,把咱们的五师弟给吹来了?”王咏翎笑着和王直见礼。 王直亦是面带微笑地拱手道:“小弟见过二师兄,几日不见,二师兄与李处士相比,简直难分伯仲!” 史浩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师兄弟斗嘴,这样的场面可不多见,他自当有兴趣看下去。而郭无为似笑非笑,仿佛很乐意看到两位师兄之间相互讥讽。 王咏翎走到四人面前,眼角余光扫过聂诺与郭无为,停在了史浩身上,道:“直翁兄姗姗来迟,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哎”史浩摇首叹道:“俗务缠身、俗物缠身,可惜、可惜了” 虽然凤凰山书院几乎每日都有辩论,但如同今日以山长与几位院长、各学系掌教全部到场的盛况,却是不常见的,唯有遇到牵扯时政人心的话题,才会有这样规模的辩论会,一般情况下都是各院系的学术辩论而已。到目前为止,国内各大书院也只有凤凰山书院,敢在朝廷上下未做决断时,公然议论时政,用是好的话说:‘凤凰山书院学风开放,议天下时政之风,先秦之后未尝有之!’ 王直不以为意地说道:“几名学子辩风甚盛,然朝廷大策不知当如何行止。” 在场四人除聂诺外,都听出了王直言外之意,郭无为面带笑容地看着王咏翎,史浩眉头微蹙,双眼闪出稍稍不满地流光。 王咏翎仍然面色不改,目光亦然淡如止水,风淡云轻地道:“朝廷诸公论而行之,书院学子行而议之,他日诸公坐而论道,学子们亦可论而行之。恩师常言,今日在书院潜心攻读的学子,实为日后朝廷栋梁之臣,议政便是在历练他们处事能力,不然日后岂能担起为与天子共治天下的重任?” 对于王咏翎严密的逻辑和王泽的政论,王直无法辩驳,脸色稍稍尴尬,掩饰xìng地笑道:“二师兄说的是,今日书院的学子就是他日庙堂上的执政,师兄为国培养栋梁,何尝不是国之伯乐。” “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1 章 乐?”王咏翎一怔,旋即笑道:“正之过誉了,伯乐一言折杀为兄了!” “当得、当得”王直不失时机地上了一句,也算是轻轻揭过这一层。 王咏翎在凤凰山书院山长任上,做的倒也是春风得意,他虽然与王泽在某些理念上存有分歧,但毕竟深受熏陶,思想并不顽固地陈旧,何况周围有许多受王泽不同程度影响的师弟,所以在书院管理上,并没有彻底撵弃王泽定下的制度,虽然做了一些修改,总体上还是保持原貌,对学科之间的厚薄偏袒不甚明显,学子们有充分发挥自己天赋与言论的空间。 而且他本人也对聂诺、邝力等师弟的研究充满了兴趣,也不仅仅是兴趣,他同样对这些专利为书院带来的滚滚财富高兴,毕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能看到凤凰山书院以雄厚的财力成为天下第一大书院,他成为第一书院的山长,好是颇为自得的。何况他的名声随着书院影响力不断扩大,而水涨船高,这是士人可以用生命为代价所祈望获得的,他继承王泽之后,并不费力地获得,甚至连李墨涵这位号称‘丞相司直’的影响力也远远在他之下。 对于这些,王直深有感触,做为几位年长而又经过仕途磨练的弟子,他很难理解王泽为什么要选择王咏翎,在他看来这位二师兄与王泽有一种抵触情绪,细节他是说不上来,不过他能感觉到,而且心底也认为王咏翎对王泽思想的领悟,全不如他与张云仁、薛立等人。 想归想,这种疑虑是无法当面说出来的,他还是笑着一张脸面,道:“以二师兄的名声,就是远在南海烟障之地的三师兄他们,亦是远远不如。” “师兄说到二师兄他们,小弟有感沧海万里、关山茫茫,不知几位师兄怎样了?”聂诺冷不防地chā了一句话,勾起了几人同门思谊。 郭无为亦是满脸思念,预期充满关切地道:“侍卫水军远征已经有年头了,如何还没有消息?” 做为他们几位和史浩这些正统的士子所不同的是,他们对侍卫水军南征三佛齐有着肯定的认可,大宋东南沿海的繁荣,在很大程度上依赖海道的通畅,彻底征服南海是朝廷必须完成的大业。他们之间认识的深浅体现在于南海的抚平是当务之急还是应缓缓图之,换句话说就是在北伐之前以无力征服,还是贯穿数十年甚至百年之功。还有大宋水军是维持目前的规模对南海进行控制,还是进一步扩大船队,在征服南海诸国后,向西打败身dú。更重要的是侍卫水军的运用,这关乎朝廷海外政策的未来,士人对此倒是议论不大,仅局限于水军内部争论。 “张云鹏、薛子正还有欧阳江东他们在南海怎样了?张云鹏倒是好说,他身为侍卫大军使副,几乎无xìng命之忧,只是薛子正、欧阳江东和几为小师弟,不是文官就是下级将校,真是令人担忧,令人担忧啊!”王咏翎自然也关心南海战事,至少在他的观念中,南海之战的重要意义绝不在征伐西李之下,只是海疆遥遥,几乎不可能随时了解战况,令他不胜感慨。他在王门子弟中排名第二,在王泽与李默涵北上后,宛然身居东南一带王门子弟的领袖人物,而且他自己也这么认为并身体力行,这也是王直私下不满的缘由之一。 王直心中亦是担心张云仁等师兄弟,但他还是借话头讥讽王咏翎,淡淡笑道:“南海万里、烟障之地,大军孤悬海外,众人齐心协力奋勇向前以尽王事,各人自生死自有定数,朝廷亦有说法,二师兄何须杞人忧天!” 王咏翎愕然看他一眼,面颊稍稍变色,但硬生生咽了口气,没有说话。 聂诺却说道:“五师兄之言虽有道理,却是朝廷大义,二师兄乃念及同门之谊,亦是正理,天地人lún纲常本就无法权宜,二位师兄何须论理,顺其自然罢了。” “有道理、有道理,原以为仲敏乃技巧之才,不想有此见解!”史浩一直在听王咏翎与王直二人说话,对于王们子弟内部的分歧,他做为外人是相当尴尬的,留也不是告退也不是,咋听聂诺一番见解,不由地抚掌称赞不已,寥做人情罢了。 “女院的秀女们出来了,看来学子们走得差不多了。” 郭无为一句话,引的四人转首望去,只见几名女教习走在前面,身穿绛红莲花冬衣的女学子们,或几人一团嘻嘻笑笑、或二三人一行谈笑风生地走出辩论厅。走在前面的一位身穿素色褙子、淡妆素摸地中年美fù,其冷傲美貌令王直暗自称赞不已,他却不知如果蔡绛若在此定然会大吃一惊。 “她们都出来了,快响午了,五师兄难得来一次,万和酒楼去晚了可就定不上雅座了!” 王直在郭无为话声未落,当先道:“那还不快走” 争教我悲无欢绪篇 第一章 陕西前线的战局在人们眼中仍然扑朔迷离,中路十余万大军虽然偃旗息鼓,前方几乎和夏军脱离了接触,只是偶尔地发生游骑之间的前哨战,宋夏两军仿佛约定好了一般,谁也不主动进攻对方。 韩世忠的长从侍卫大军三万余名将吏和配属河南府乡军携带全套器械、辎重开始向西北运动,做为西侍军都指挥司的两支后备队之一,这支大军没有快速移动,而是尽量不损失装备的情况下,缓缓在后行军。同为后备队之一郭浩的shè羽侍卫大军二万余名将吏处于中路大军的西侧后方,他们也是徐徐进军,虽然这支大军兵力不多,行军方向显的孤单,但夏军并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因为shè羽侍卫大军是一支装备精良的弓弩部队,全军实现战车行军,并配备各式弓弩,形成远、中、近不间断地打击能力,尤其是拥有充足的火器,这是马军所万分忌惮的,是想整个侍卫大军数百辆机弩车,数千张钢臂弩,还有车载轻型抛石机、神臂弓等器械,哪个不要命的敢靠近自讨没趣。 云涧城战场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在吴的云翼侍卫大军的掩护下,高平节制殿前司捧日第二军、天武第二军、龙卫第一军这三个殿前司的精锐军司并直属各镇、营精锐五万大军,在步曲侍卫大军在内线的支援下,向云涧城外设寨固守的六万余夏军发动猛烈进攻。 夏军由于李良辅、李仁忠、任敬得的撤走,萧合达的叛乱,兵力急剧下降,由原先的二十余万大军所剩六万余人,而且多是各族步军,骑兵仅有数千人。夏国统治集团用他们死死钉在云涧城,拖住宋军主力大军,只要有他们的存在,曲端就不可能放心向夏国腹地大举进攻,也可以说这六万人是被当做pào灰,让他们尽可能多地坚持,争取夏国新老政权过渡期的稳定,保证国内兵力的重新调整,用封元毫不客气地话说,他们是一群被抛弃可怜虫,呆在那里等待人去碾死他们。 李仁孝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落空了,云涧城外的六万余夏军并没有坚持太长时间,精确地说这场战役整整打了十一天。 两军在云涧城力量对比,夏军自不须说,宋军方面除了高平的殿前司精锐外,直接参战的还有步曲侍卫大军万余人,各州乡军三万余人,兵力上虽然不是绝对优势,但仅仅是殿前司拔隶三军就不是夏军所能抵挡,何况夏军自己又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当宋军对夏军进行合围时,六万夏军还有机会,在宋军的包围圈尚未行程之际,能舍弃一部分兵力拖住步曲侍卫大军,他们还是有机会向西北撤退的。但是夏国最高决策层已经决定牺牲他们,他们自己内部也在此生死存亡之际,还在为战、降争论不休,以至于贻误了最后逃生的机会,只有驻防西北面的全向中部六千余人,在经过激烈的血战后,丢下千余具尸体冲开乡军的防线得以逃脱。 高平在战时颇为托大,他根本不允许步曲侍卫大军和乡军建功,而是传令他们收紧包围,清剿夏军由殿前司来完成。他的做法虽不近人情,却也有些道理,吴的云翼侍卫大军堵住夏军北撤退路,并不直接参加作战,步曲侍卫大军乃久战疲惫之师,难说能有几分进攻锐气,乡军虽然勇悍,但毕竟装备简陋,在攻打营垒的作战中,会有很大的伤亡,在后面收拾残局,倒是物尽其用,夏军数千人死战逃脱也表明乡军并不能完全胜任战场的使命。 夏军在战术上也犯了不可饶恕的失误,他们并没有收缩兵力,依托坚固的主要营寨进行集中防御,而是盘踞在各部自己的营寨中坚壁不出,任由宋军加以分割,继而各个击破。 殿前司各军在进攻寨子中,打的也是相当艰苦,夏军步军依托精心修建的主要营寨,抵抗的相当顽强,显然他们明白已经没有退路、在做困兽之斗,使宋军在开始几天里遇到极大阻力,尤其是在第七天的激战中,天武第二军整整一个营攻入营寨,却被截断后续部队,在半个时辰后,全营只有二百余人破围而出,营指挥以下将吏八百余人全部阵亡。 高强度惨烈战斗的无奈中,高平只得改变战术,充分利用殿前司器械的优势,对夏军营寨一点进行攻击,然后由乡军和禁军混编组合进行突破,把乡军编组殿前司禁军的做法颇不尽人情,取得战功上是以殿前司禁军名义取得,乡军的伤亡却比禁军多的多,但他们得到的却没有禁军丰厚。 就这样,经过日夜不停的激烈战斗,高平拿下了整个云涧城外的夏军各营寨,最后在步曲侍卫大军的配合下,向云涧城前关城发动猛烈攻势,夏军残兵败将无法应付里应外合的打击,仅在一天时间宋军步曲侍卫大军的旗帜便chā上了前关城残破不堪的城头上。期间还有一段小chā曲,在进攻夏军最后盘踞的关楼上,马忠率部第一个杀上关城,并击杀夏军一名副都统,步曲侍卫大军的成轩率部清剿城门的夏军,使殿前司捧日第二军无法快速进入城内,城头战斗基本结束后,捧日第二军才爬上城头,他们要求竖起第二军大旗,遭到马忠等人的拒绝,双方发生口角,几乎要兵戈相见。实际上整个前关城是由步曲侍卫大军收复的,但高平却偏袒捧日第二军,在战报上写城头之战乃捧日第二军与步曲侍卫大军共同完成,引起了成轩、马忠等人的愤慨,使殿前司和步曲侍卫大军乃至整个西侍军隔阂日深。 无论怎样战事还算是圆满,俘获夏军近三万人,斩首二万级,算是殿前司首战的大捷,对行在的塘报经过润色,足以掩盖胜捷第三军的全军覆没的yīn影,在国内掀起一轮狂热的叫好声,尤其是在陕西沿边军州更是引起人们的欢呼。 当此大胜之际,双方的局势正在悄然发生变化,宋、夏都在悄无声息地为下一轮大战准备。 仅仅在云涧城大战不足半个月后,宋军李彦仙的胜捷侍卫大军防区后方,屯驻西侍军都指挥司并都司直属军、镇万余人,营地的规模也颇有声势,愈烈的西北风使营地平添了几分肃杀,看天边的铅色低云,仿佛要下雪了。 高平在一行中军卫卒的拥镞下,在中军辕门外下了马,满面春风地将马缰扔给了卫士,在守卫将吏仰慕的目光中,自己一人仰首大步进入辕门。 封元远远地看到春风得意地高平,他正在向帅帐走来,不可避免地与高平碰面,眼看高平也看到了自己,只好笑着脸面迎上去,拱手笑道:“高太尉,恭喜高太尉聚歼六万逆军,当为殿前司增辉不少。” 高平眼看着封元快步走来,并不断地恭维自己,不禁喜笑颜开,稍稍还了一礼,道:“不敢、不敢,子初过誉了,此战乃殿前司众位将吏之功,本帅不过是侥幸图了虚名而已。” 封元淡淡一笑,他做为权判行军房事,代表枢密都参军司督导西侍军,当然知道军中几乎所有的情况。云涧城大捷并非殿前司独功,他是心知肚明的,自今步曲侍卫大军与永兴路几州的乡军还在鼓噪不已,言高平欺人太甚,几名出征的州帅已经上书经略制置使司,要求还乡军一个公道,官司闹的很大,已经惊动了诏谕处置司和陕西宣抚司。虽然曲端偏袒高平,为他控制西侍军中的言论,但却不能左右永兴军路经略制置司和侍卫步军都指挥司的官吏,参战乡军来自永兴军路经略制置司,当然不鸟西侍军都指挥司,步曲侍卫大军虽然战事上由西侍军都指挥司节制,但在将校管辖、军饷调拨上却是远在行在的侍卫步军都指挥司,曲端与高平二人就是再大的能耐,也无法压制这两个颇有实力的衙门,这两个衙门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不给个说法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以文官为主的永兴军路经略制置司。 “太尉请,大帅已经升帐,咱们莫要误了时辰。”封元不愿与高平太过攀谈,借故要赶紧回避。 高平并没有察觉封元有何不妥,颔首笑道:“也好,今日曲帅大会诸将,断不可迟到!” 二人一路无语,到了中军大帐前,高平当仁不让地径直先行入内,惹的封元一阵不快,虽然高平是侍卫大军都校,在职事差遣上他无法与之比拟,但他是受枢密都参军司派遣的将校,在西侍军战时序列中身份特殊,手中权力已经超过侍卫大军都校。但高平似乎毫不在意他的身份,仍然毫不客气地当先而入,甚至连军中常有的客套也没有,不能不令人心生芥蒂。 第二章 二人进入大帐,封元发现西侍军都参军使张与副都参军使王宗尹、大军都校吴、李彦仙、邵兴三人已经在就坐,身边的茶水也已经用过,显然已经来到有些时候。 “曲帅” “太尉” 二人几乎同时行礼,但称呼上却完全是两种,曲端在正中帅坐上稍稍欠身,继而对高平温声笑道:“子衡此番大胜,乃西侍军功臣,何须多礼,请入座、请入座” “多谢曲帅”高平唱了个喝,神色傲然地走到左首第一个圆凳上坐下。 封元被取端晾了一下,心中自然是不悦,他面色不予地走到张下首,屈身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2 章 下。 在场的几位久经世故的老油条,眼中看着这平淡第一幕,却体味出异样的滋味。显然曲端是在借云涧城大捷抬高高平,从而小小地点了一下身份特殊的封元,个中滋味也只有张与李彦仙能够入味三分。 封元自然能感觉曲端的异样,自从大军开战以来,他与曲端发生过几次冲突,都是关乎大军的战略xìng决断,当然还有云涧城之战关于步曲侍卫大军和乡军的功劳,他坚持不能让殿前司独占全攻,并强硬地表明自己会运用手中的特权,向枢密院都参军司发出一份陈述塘报,引起高平与曲端的侧目。 “好各位准时到齐。”曲端脸色变的肃,用沉重的声音道:“如今已经解决云涧城外的西李残部,下面就到了寻找西李叛军主力决战之时,不知各位有何良策?” 在座的几位都是西侍军核心大帅或是侍卫大军都校,做为他们这个级别的武官,当然都是知道西侍军整个战略部署,当曲端说出大军即将决战,他们忍不住一阵兴奋,看来自己建功立业的时机已经摆在面前了。 六名中军卫卒吃力地抬上一个大型沙盘模型,放在了众人中间。 “诸位,请移步。”曲端当先站了起来离开帅座,走到沙盘前面,高平等人纷纷离座围在沙盘四周,而王宗尹拿起沙盘上放置的软棍,看了看曲端,在他轻轻点头后,才说道:“各位,整个西北战场的整体局势……” 王宗尹长篇大论所言,由于宋军三路征伐,夏军在棋失一招的劣势下,不得不收缩兵力,妄图以在云涧城外的六万夏军拖住宋军中路兵力,再将夏军主力集中在耀德城与白池城一带,再次妄图使宋军中路与北路大军深陷夏国腹地作战,在夏军剥皮似地层层打击下,兵力不断衰竭,最后再出动主力决战,一举dàng平宋军。但云涧城外的战斗仅仅打了十一天,六万夏军便全军覆没,萧合达的叛乱,又使祥佑军司尽落宋军中,左厢神勇军司丧失了消弱宋军的作用,更令曲端暗中欣喜的是,胜捷第三军的全军覆没并非全无意义,它的覆灭印证了职方司与枢密都参军司行军职方司的情报,使曲端判定夏军两大主力中的一部,就在耀德城附近。而曲端还精确地判定,由于围歼胜捷第三军的兵力构成多是部族军,所以夏军必然在白池城一线部置擒生军主力,但这一切又是不确定的,随着战场形势而变化,敌情亦是不断地变化,所以他才在刚刚结束云涧城之战后,召集中路大军几名主要大将和殿前司拔隶三军统帅高平,共同会商捕捉夏军主力决战,把全盘计划全部压在这次赌注之上,当然他并没有给他人说过自己的判断。 封元双目紧盯沙盘,细细地观看用土石堆砌的地形上,红、蓝两旗标志的两军形势图,心中运用自己所知军情估算着下一步最佳军事动向。他并不完全认同曲端的策略,夏军主力并不一定分布在两个预知的地域,即便是职方司间谍根据当地粮食变化波动和实地侦测,也只能断言夏军曾驻,而不能以此做为决战依据,不过他对曲端从容组织十余大军的大会战能力颇是钦佩不已,放眼天下除了曲端、王渊等寥寥数人,谁还有能力轻松组织十万人的会战而且是几乎孤注一掷的大战。 在他看来,在溥浪城之战中双方战损比例来看,虽然胜捷第三军被夏军打败,但并败的一无是处,至少它令夏军遭到极大地损失,何况夏军的兵力十倍于胜捷第三军。间谍带回的情报和幸存者的上报,初步判断夏军阵亡已经在万人之上,而且号称铁林的精锐铁鹞子也损失近千,总之夏军损失在胜捷第三军之上。这个事实不能不令他回味三分,胜捷第三军纵然是战斗力再强悍,也无法面对十倍之敌,斩首万级之上又是何等概念?平均一名宋军将吏在阵亡前都杀死一个以上的夏军,何况胜捷第三军并非战斗力最强悍的禁军。根据情报可以准确地断定,夏军的确是由部族军构成主力,擒生军并不是很多。只有一种可能,十万夏军虽然是夏国兵力的五分之一,但并非夏军精华所在,最少他们不是夏军主力擒生军,充其量不过是一些部族军与汉军,铁鹞子与泼喜军的加入,并没有任何说服力,偏师就是偏师,尽管有部分主力,但他们还不是宋军真正要寻找的夏军主力部队。 “曲帅,下将总是感到耀德城附近并不是西李主力!但也不能肯定在白池城和铁门附近有擒生军……”在王宗尹说罢,封元感到自己的身份使然,有必要说出自己的疑虑,纵然他心中早就肯定,也用较为委婉的口吻说了出来。 曲端不想封元竟然出言便与他唱了个反调,不禁微微一怔,高平向封元投来幸灾乐祸地目光,而在场将帅无不目光复杂地看向这位年轻的行军参军。 “这话怎么说?”曲端稍作迟疑后,脸色沉凝,嗓门增大,声音饶是凌厉。 封元心下一懔,他多日来多少也了解曲端的秉xìng,满腹韬略却心胸狭隘,自己几次与他意见不合,早就令他心生不快,若自己不是顶着枢密都参军司这块金子招牌,凭着一个七品武官和方面都校对着顶,早就不知被人家砍了几次脑袋。但他并不惧怕曲端,其中原因虽然有多方面,但最重要的是他是封元,除了他的恩师王泽外,他就没有怕过谁,曲端也不例外,他抬着高傲地头颅,双目迎着曲端锐利的目光,丝毫不胆怯地道:“十万西李叛羌对阵胜捷第三军,竟然伤亡数万人,曲端与各位太尉认为其中能品出何等滋味?西李主力凭什么会久留我两路主力大军之间,即便是出现过,谁又能保证他们还在原地?” 曲端不屑地道:“这又有何奇怪,张长宁虽然轻率鲁莽,但第三军的第五镇乃西军精锐,第七镇亦是装备齐全的军镇,本帅器官的是他们为何只斩杀万余叛羌!曹季夫竟然还有脸回来。至于参军说的西李擒生军主力事宜,倒还有几分道理,应当好生参详一二,但本帅却断定这些逆贼定然在我东面伺机而动。” 封元冷冷一笑,道:“曹统制能在十万叛羌中杀出重围,收拢近千溃兵,已然尽力,曲帅既然出言判定,下将能有何话可说。” 吴若有所思地低头沉思不语,李彦仙、邵兴二人相视一顾,亦不言语,他们三人虽然都是权重一方的的侍卫大军都校,但论起资历还不能与曲端相提并论,若不是宣和年间金军入侵,李彦仙、吴二人断不可能跃升都校,统领数万大军,而邵兴亦不过是一介平民。短短十余年间,三人取得的功业,或许是一个武人一生可望不可及的,其中除个人与环境外,曲端的作用亦不可抹,故他们有所顾虑。 曲端脸色遽然变的难看,众人正不知下面要发声何事之时,资历颇深的张却在一旁道:“以封参军之见,其中有何玄妙?” 封元亦是聪明之人,见有人打圆场,焉有不顺势下坡的道理,当下朗声把心中所想一一道来,最后才道:“胜捷第三军的第五镇虽号称禁军精锐,却是一支地地道道的轻装步军,在强敌围攻之下,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而第七镇虽然配备全套的四轮战车,兵种齐全,但仅仅靠数千人,杀伤上千铁鹞子,亦属异数,怎能再面对叛羌擒生军的猛攻?所以,下将判定,溥浪城之战中的叛羌并非夏军主力。” 此言一出,大帐中鸦雀无声,封元分析的合情合理,使他们不能不有所思有所想,夏军的确伤亡太大,这绝不是主力擒生军的战斗力,这一点一直被寻找到夏军主力的兴奋所弥盖,封元的话,如同晴空霹雳,使人们逐渐意思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各方面情报都没有绝对肯定所发现夏军的兵力构成,谁能确凿断言耀德城有五万之上的擒生军。 若是主力大军直奔溥浪城与耀德城之间寻不到夏军主力,将会于北路军形成偏离,万一夏军主力在北部集结,对徐徽言部重重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曲端的脸色亦是变的庄重,他暗自惊秫不已,封元的见识竟然如此之深,所有情报都没有显示夏军兵力构成,他竟然还在不屑封元的浅薄。在片刻的尴尬后冷静想了想,冷着脸面,忽然沉声道:“耀德城乃灵州南部重要关防,西李叛羌怎生不能在此设下重兵,话说回来,即便没有叛羌主力,却也有十万大军,只要聚而歼之,夺取耀德城,本帅就不信他们会灵州于不顾,还是曲意避战。” 封元双目紧盯沙盘,面色怡然地道:“耀德城的确是灵州屏障,但我大军诚如曲帅所言,在此歼灭十万叛羌,是否在未曾重创其主力之际,挥师北上直取灵州?” 第三章 他的话问到了点子上,由于各种战车的装备、加上宋军步军规模的庞大,技术器械增加,主力部队行军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且作战的时候对后勤转运的依赖程度很大,直接通过中线进攻灵州,绝非智者所取的上策。 灵州地处夏国都城兴庆府东南,是国都在河东的重要屏障,夏国称之为西平府,又设立翔庆军,驻泊有强大的守御兵力和几乎完善的防御体系,可以说灵州关防严密,丝毫不差于宋朝军事重镇的城防强度。宋军中路大军在没有解决夏军十万擒生军之前,贸然挥师北上,必然会延长后勤转运线,从而会遭到夏军有计划的攻击,一支对后勤依赖很大的军队,后勤转运线不能稳定,一旦出现难以速战速决的战局,将很可能出现灾难xìng的后果。而要攻占灵州坚城,非一日之功,且非尽全力不可,但夏军主力万一出现在侧翼,与守军里应外合,宋军将是腹背受敌,稍有不慎将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当然,在场的都是富有经验的将帅,这些道理他们心知肚明,而且一直在避免中路突破、直接进攻灵州的局面,而是采取南路大军牵制,中路与北路相互在殿前司大军的联系下相互配合,以下网似的方法捕捉夏军主力决战,然后才从北线进攻兴庆,防止夏国贵族在危急时刻退进地斤泽,那样一来进剿可就麻烦了。 曲端无法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便是高平亦不得不冷静地思量。 “在进攻兴庆之前,西李叛羌的主力定然要消灭,但不知封参军认为叛羌主力应在何方?”王宗尹放下软棍,斜眼瞥着封元,他虽然是西侍军副都参军使,正六品上的高等武官,但对于枢密都参军司最有实权的行军司行军参军,口气还是不由自主地客套几分,毕竟人家是上面衙门的实权派,不得不在语气上委婉些,他又不是曲端这样的方面都校。 封元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王宗尹,在场都是些成名大将,可以说个个都不是易于之辈,不仅眼光挑剔的很,而且个个深韵兵法,战场经验也颇为丰富,万一自己估计不对,岂不是要丢了大人。说实在话,对于夏军擒生军主力所在,除了曲端有自己坚持的判断之外,其他人包括他在内都暂时拿不定主意。 邵兴为人忠厚,见封元面有难色,考虑到封元毕竟是枢密院都参军司的人,把话说的太深不好收场,圆场道:“封参军不过是质疑而已,叛羌主力尚不能确定在何方,不过只要咱们稳扎稳打,相信必然可逼其出战。” 封元听出邵兴为他解围之意,虽然对这种论调不以为然,但还是不禁向他投去感激地目光。 “总不能白白牺牲胜捷第三军吧!”张不满地瞪了邵兴一眼,他对于邵兴这种老好人的做法颇为不满,当然也对于邵兴平地起于草莽之间的侍卫大军都校心存轻视。 李彦仙一听胜捷第三军,气就不打一处来,胜捷第三军的全体将吏毕竟使他的部属,整整一个军几乎全军覆没,军指挥使阵亡、军旗成为别人的战利品,又被侍卫步军司取消了军号,尽管这是整个禁军的事情,但对他个人而言也是个奇耻大辱,他当然想报此一箭之仇。当下朗声说道:“即便溥浪城之战中不是叛羌主力,若能但占据溥浪城与耀德城,消灭十万夏军,对于全局形势来说非常有利。耀德城到灵州只须越过瀚海,能有两支大军北上,曲帅于高太尉的殿前司大军坐镇后方,扼恐盐州以西,定不能使叛羌有可乘之机。” 曲端心下一动,感到李彦仙的建议倒是有可取之处,无论耀德城周围有无夏军主力,但高澄与任敬得的大军就在耀德城与溥浪城之间。如果能出其不意将其歼灭,夺取两处要地,即便不能直接向灵州进攻,也可以利用耀德城威胁灵州,震动兴庆,从而达到牵制夏军主力运动,使其在调动时不能不顾虑正南方向对兴庆的威胁。 当然,要是有夏军擒生军主力那就更好了,能在耀德城以南重创擒生军,便可以实现中路突破,北路侧击的完美计划,一点机会也不留给西李。他虽然断然认定夏军擒生军主力在白池城一带,但毕竟是他的判断,一切在最终发生遭遇之前都是不可预测的,能够让夏军主力部队主动出战自然是上上策。 高平突然道:“曲帅,我军纵然是夺取耀德城,夏军若无我所料,大军势必在瀚海之中久留,数百里沙地、转运困难,又极易遭受夏军轻骑的偷袭,似乎有些不妥。” 不仅是封元,甚至连曲端也惊愕地望着高平,不明白一直是最热心拿下耀德城,寻歼夏军主力的高平,为何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而且话说的很直白,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从高平口中说出来的。 继李彦仙目光闪动之后,封元与曲端亦是面色稍动,他们相继明白了几分。 封元冷眼瞟了瞟高平,暗自讥笑他贪功,其意并非畏难避战,在获悉耀德城方向有夏军主力时,他怎么不考虑大军在瀚海作战的难处,反而极力鼓动曲端尽快结束云涧城外的战斗,甚至不惜用装备精良,被朝廷视若臂膀的殿前司诸军进行伤亡极大的攻坚战。这会态度转变的缘由,自然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3 章 难体会,因为他已经接受耀德城方向,不太可能存在大规模夏军主力,而且一旦用李彦仙的建议,他的殿前司大军必然在战役中,沦为东侧的掩护部队,这是他高平所能容忍的。 曲端陷入为难之中,采用李彦仙之策吧,高平这里说不过去,屈就了高平吧,毕竟有十万夏军在侧,放弃这块肥ròu委实可惜。 整个会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寂中,各人都有各人的打算,谁也不愿先开口,以免平白得罪人。曲端见众人不言不语,无奈地道:“那以子衡之见,我大军当如何?” 高平不过是不甘为配角,对于西侍军整体的战略,他却无法规策,更不能判定夏军主力的精确位置,当下尴尬地一笑,斜眼看了看封元。 曲端见高平神色尴尬,眼神游离,后悔为何为问他这些,当下顺着高平的目光转向封元,语气和缓地道:“封参军乃枢密都参军司行军司干员,能否赐教一二?” 封元眼看曲端维护高平如厮,心中极为反感,但到了这份上、有些话是不能不说了,毕竟他做为代表枢密都参军司、在西侍军都指挥司督战的行军参军官长,对战事的胜败得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前任王宣之所以坚持,最终和曲端闹翻亦是为此。 他的目光再次转到沙盘上,紧张而又细致地观摩地形,大脑高速运转,不断地寻找夏军主力可能出现在最佳位置,当然不可避免地要联系夏国的政治形势。在一段不长但他却感到尤其漫长的时间后,他的目光被铁门关以东的荒漠所吸引,再次蹙眉静思片刻,他的想法逐渐和曲端趋于一致,当下深深吸了口气,拿起软棍指着铁门关,断然道:“如下将所料不错,或许西李叛羌主力大部集中在铁门关以北,大沙堆以西的流沙绿洲地带待机,当然应当还有一部在灵州以东待机。”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无声,仿佛众人还未曾从等待封元说话中反应过来,不过齐齐望向丰原的目光,还有目光中带有的各色表情。 “说下去”曲端转首凝视沙盘,目光徘徊在铁门关以北地区,但他的目光流露的却是一抹得意和欣慰。 “西李李乾顺生前集结二十万大军,久驻坚城之下,师老无功,在我大军反击之时,本应及时撤回防御,却妄图侥幸之功,以至于李仁孝来不及重新调整最有利的布防。”封元指着沙盘,道:“诸位请看,夏军兵力部署,大致是在西部完全采取守势,妄图将解帅的联军尽可能低拖在沙陀城之南。而东面由于萧合达的归顺,打乱了他们以重镇层层消弱徐帅大军的意图,加上云涧城外夏军全军覆没,使朝廷东路、中路主力与殿前司高太尉大军形成一个弧形连接。胜捷第三军固然事出有因,但夏军能出动十万大军并铁鹞子、泼喜军出战,很可能是李仁孝转嫁内部不稳,与众豪酋妥协的结果。以下将根据西李目前形势判断,其自云涧城撤回的马军与未曾出战的擒生军,总兵力应在六万之上,如各位是西李统帅,当在此环境下,将主力部置在何方位移?” 看着众人有的面色沉重,有的轻轻颔首,目光不约而同地指向铁门关之北。 “铁门关扼控嘉宁、靖塞两大军司,又是我两路大军战区分界,其北部沙海浩瀚,极不利我军行军,其中点缀不少绿洲,正是西李天赐的埋伏地域,一旦我军中路北上,其可攻我东路,断我羽翼,造成中路大军孤军深入。若执行两路大军沿北线,取省嵬城与怀州进军路线,该部正可在我大军之后,断我粮草,与灵夏西李叛羌里外夹击。以此判断,围攻胜捷第三军的擒生军在万人之内,在灵夏一带的擒生军定然有不低于二三万人,加上卫戍军,足可以依托坚城,寻求战机。” 经封元的分析,曲端暗自惊秫,看来在禁军兴庆之前,必然要解决两路大军的隐患,这也正是他自开战以来,孜孜不断要寻求的目标,封元的判断和他取得了惊人的一致,当下温声道:“封参军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曲帅,在寻获夏军主力之前,在溥浪城与耀德城的叛羌亦不能放过,必须要聚而歼之,以免留下后患。”封元说罢,双目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第四章 不仅宋军在调动,夏军的调动更加频繁,一切都在按照各自的意图‘按部就班’,所欠的唯有一场面对面的血战,或许叫一场期待已久的屠杀更贴合时局,双方都把全部的赌注押下,谁要是输了,或许就是任由赢家屠戮,这就是游戏规则,很残酷也很现实,不容许半点马虎。 西北战云再次yīn郁之际,汴梁却是另一番景象,风虽然还是那么的刺骨,天气稍有些yīn云。但王泽确信今年冬天沿河除了刺骨的北风,不会再有金戈铁马的躁动,他可以专心地做些别的事情了。 完颜宗弼的确是来了个狮子大开口,增加岁币十万,割让在大河北岸的河中、卫、滑一府二州,并以宋皇感大金送还上皇梓宫,给回送将吏赏钱二百万贯。这个条件显然不能被朝廷所接受,王庶当即就拍案而起,便是连张邦昌亦是脸色不予,王泽当然无法接受,他清醒地意识到,他要敢接受这个条件,那真是自己政治生命的终结,当即就在心中问候金峰他老母。 经过艰难地讨价还价,终于免去了增加岁币,给护送上皇梓宫的金军赏赐镐军钱百万贯,关于割让土地之事,双方相持不下。宋廷认为河中府与卫、滑二州,乃三次议和所议定的大宋边地,决不能割让,金国使团在谈判中寸步不让,坚持说多次议和中条款所指,两国之见划界是以大河为界,实际上宋在大河北面仍有一府二州,必须更正原先的议和条款。 双方你来我往,争执不休,总体而言,宋廷略处劣势,毕竟西北战事拖累,无法对的讹诈形成有效反击实力决定谈判,没有实力你说什么也白搭。宋廷方面有劲使不上,眼睁睁地看着金国使团嚣张气焰无能为力,让人极为无奈。 “金峰,你看看这十年间,汴梁城恢复的怎么样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太阳虽然毫无温暖的感觉,但西北风却停止了肆虐,在漫长的冬季难得有这样的晴好天气。在完颜宗弼的建议下,一肚子心事的王泽爽快地答应他一同出来逛逛,二人换上便服,没有卫士陪同,就他们两个人一同出游。 在王泽看来这个时节,并不是出游的好时机,街面上的人虽然不少,但还是没有春秋时节显的繁华,更没有春秋的五颜六色的斑斓美景,对于街市他也没有多大兴趣。完颜宗弼却兴致勃勃,在王泽无奈地陪同下,走街串巷、品尝小吃,一路谈笑风生。 二人在一家小铺子里吃完简单地午饭后,二人重新回到大街上,边看边走街市人物。 “美中不足、美中不足啊!”完颜宗弼摇了摇头,神色间颇有些遗憾。 王泽愕然道:“美中不足,你说话可要凭良心,汴梁虽然不能与江宁、杭州、扬州等地相比,但做为北方的留都,能恢复到这个规模已经很不容易了,就是鼎盛时期,也不能与目前相比,你的已经也有些太高了吧!” “我这走了大半天,竟然没有看到能载客的马车,就是出租车了,你说这是不是内中不足?”完颜宗弼眼中闪烁着真诚地光芒,全然没有谈判桌上的锐气。 “马车?哦”王泽一阵愕然后,忽然领悟了什么,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麽多年,我怎麽没想到这一点,城市太大,市民出入不便,虽然有租用的车行,但那都是不固定的。你的意思是发展城市内与城市与郊区的公jiāo运输,不错、很不错的建议,早是这样,即可以增加财税收入,方便市民出行,又可以安置一些流民,一举三得啊!” “早要如此,咱们今日乘车游览汴梁……” 王泽不等他说完,便道:“这也容易,城内有车行和马行,咱们去租一辆马车,照样能让你游览一番。” “没意思、没意思。”完颜宗弼笑道:“这样的话,还能有什么乐子可言。” 王泽尴尬地笑了笑,看来完颜宗弼是在挑剔,数落他只顾大政,而忘记于民便利。但他转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当下洒洒地道:“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创意,为什么不在北方实行?” 完颜宗弼脸色稍稍一变,但这种不悦的神色也就是一晃而过,他的神色又有些显的寂落地道:“我要是有你的好机遇,或许比你做的更好……” 王泽一听顿时默然不语,他虽然心中不太高兴,但他也无法反驳完颜宗弼之言,谁又能说完颜宗弼和自己异位处事,或许还不如完颜宗弼做的好,因为女真这个民族太落后了、一点发展都会遇到十倍于宋朝的阻力,完颜宗弼能把金国带领到这个高度已经难得可贵了!他无语之下左右看了看,忽然想到该去什么地方休闲一下,当下勉强笑道:“咱们去个茶馆,点几首曲子听听如何?” “此去不远就是旧宋门了,咱们去浴堂巷洗个澡,你看怎么样?”完颜宗弼当即就自己提出想去的地方。 “哦”王泽脸上闪过稍许为难之色。 完颜宗弼看在眼中,用讥讽地口吻道:“怎么你官越做越大,还就不能与民同乐,赤诚相见了?再说脱光了,哪个人是你是谁……” 王泽脸面微赫,说是实在的他还真没有去过民间经营的浴室,也没有心思理会这些行当,只不过他知道如今的浴室业已经相当发达,很多有规模的浴室,都是分上、中、下三个等级,俗曰:上以清王侯宰吏,中以凉君子士流、下以浴庶类。虽然浴室无一例外地都是门前挂壶,但更多的还是没有份等级的混浴浴室,这也是王泽不愿去的主要原因之一,毕竟他天生爱洁,没有淋浴的时代,很多人在一起沐浴,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那就选一家雅趣的地方吧!市民太多,地方太乱反而不好。”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去上等的浴室,用雅趣代之,委婉地向完颜宗弼传达自己的意思。 完颜宗弼饶有兴致地看着王泽,忽然怪怪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我有五天没洗澡了!” 王泽感到浑身一阵不舒坦,五天他目光游离,下意识地躲开完颜宗弼的眼神,暗骂:“这个脏鬼。” 二人当然地在一家最豪华的浴堂子里,选择装饰最豪华,待客条件最好的上等浴室,这里平时客人极少,服务也很周全,每次来回客人都要清理浴池,放上新水,而且还能根据客人需要,找堂子内的浴女前来侍候。 二人说笑间,沐浴完毕,裹着干净的细麻布宽衣到了外间雅室中休息,小童奉上茶水,嬉笑着讨好道:“二位大官人,是不是要叫几位姑娘敲敲身子?” 完颜宗弼笑道:“正好身子骨酸痛,叫几位上来松松胫骨也不错。” “你这小厮先下去吧,轻易不要打扰,一炷香后叫两个修脚、砸背的匠师上来,顺便给火盆里加点碳。”王泽瞪了完颜宗弼一眼,对小童道:“下去吧” 待小童嬉皮笑脸地告罪下去后,完颜宗弼打趣道:“我说,你也叫两个姿色出众的姑娘,上来敲敲背,咱们也享受享受异xìng按摩。” “去你的”王泽笑骂道:“也不知你小子怎么想的,异xìng按摩你要是不说,这个词我都忘了,要是叫了浴女前来,明日传了出去,怎生得了,想的话我回去给你召几个营妓侍寝。” “哈哈”完颜宗弼爽朗地笑道:“你也太小心了,不过是将几个小娘子,敲敲背而已,有什麽大惊小怪的,难不成大臣们连酒楼也不能去了?” 此话正中时弊,如今除了青楼楚馆、酒楼中有酒女,浴堂子中有浴女,还有较为高档次的歌姬、舞姬。官员们往往流连于酒楼、请歌姬、舞姬助兴,更是在聚饮时招营妓陪宿,这些都是好公开的,就是王泽当年亦是沉迷于樊楼,当今的常去的文楼更是号称‘东南第一楼’。这些地方难不比这些浴堂子?士人在此竟然畏首畏尾,这个现象令完颜宗弼感到好笑。 王泽却尴尬地道:“地处不同、地处不同!” 完颜宗弼怪怪地一笑,叹道:“人生在此,何须如此多的顾虑,当今欢时须尽欢,莫要误了好时光!” “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里可是有千万双眼睛盯着,有些事还是谨慎点好。” “看来今日你我出游,不知道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完颜宗弼的目光中尽是讽刺的意味,接着道:“也是,上次一起去曹婆婆ròu饼铺子,这次又逛了小半个汴梁城,你这么多公事,想想我真有些过分。” 王泽伸了个懒腰,半躺在暖塌上,头发披散在白净的布单子上,脸上显得舒坦的表情,口上轻声道:“管他娘地,反正你我之间关系,已经是路人皆知,不过你得让让步,叫兄弟我好过一点不就得了。” 第五章 话中有话,完颜宗弼岂能不知,正真的谈话终于开始了,他不禁暗自笑骂王泽真会接话茬子。当下道:“难啊!我也很难啊你是知道的,你在这里的动静,搞的大金朝廷上下形成一个共识,你就是大金最强劲的敌人,你让我怎么办,总不能处处对你让步吧?再说了,你好受了,我却是难受了,这也太不公平了。” 王泽坐起身来,转头凝视完颜宗弼的眼睛,同样感到完颜宗弼话中有话,他当然地联想到双方争执不下的河中与卫滑二州的归属,当下正色道:“让步如果金军不断南进,恐怕你们连今日的国力也难以维系,不要把现在的大宋当做十几年前了!当然,你帮助朱影很多,她亦是常常唠叨,但你也得到了不少。要是放弃了河中府和卫州、滑州,你感觉我的日子会好过吗?” “当然不会好过,你也不可能松口。”完颜宗弼淡淡一笑,反倒是躺在榻上,双目直直望着屋顶,尽管想到了朱影,仿佛看到了她那美丽的面容,但他还是硬了硬心肠,慢慢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4 章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我这次必须要得到,不然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你可不能反悔,这可是你承诺过的。” 王泽脸色微微一变,暗骂完颜宗弼好生无赖,揪住自己一次口误不放,这些日子来,金国使团咬定了一府二州,虽然完颜宗弼没有明说是他说出来的,但也使他相当被动,反驳显的苍白无力,自己说话总觉得缺少底气。 “防患于未然啊!”完颜宗弼说罢,意味深长地笑了。 王泽诧异地瞪着眼睛,完颜宗弼的一句防范于未然,使他真正明白了,这是完颜宗弼对他的防范,关乎防范对方的措施完颜宗弼早就在做了,只不过被对方硬生生用在自己身上,感情一时接受不了罢了。但是卫、滑二州是汴梁屏障,渗入河朔的突出部,可以使宋军进攻时占据很大优势,河中更不消说,当时他口误时,就后悔自己为何说出这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军州,但说归说,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轻易放弃。 “可以给你们增加岁币,这样咱们兄弟也不会伤和气,你也不会jiāo代不过去,你看怎样?”王泽口气软了下来,甚至带有一丝套近乎的味道,毕竟此时他要顾虑西北战事,不能率意而行,能不开打就不开打,打也是最坏的一步打算。 完颜宗弼看都不看王泽一眼,也是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道:“朋友是朋友,国事是国事,这可要分开了说,就算是没有今生,咱们前世同样有可能成为竞争对手,难道不是嘛?” 王泽不想完颜宗弼根本不吃自己这一套,不觉间没了主意,正在发愣地当口,完颜宗弼却坐了起来,端起茶,一口干尽,咂了咂嘴,道:“这茶味道还真不错!” 王泽强压着心头正在窜起的那股子火气,想到前世往事,他不禁气不打一处来,那世原本认为顺其自然,他和朱影本就可以顺水成舟,没想到金峰横刀夺爱,想想自己当时的心情,现在恨不得一刀杀了眼前这个年逾五旬的完颜宗弼,才能泄了自己压抑在心底最底层的那份怨恨。但他还是硬生生压下自己的念头,就像他们那晚见面一样的理由,没有熟悉的对手,他真的难以应付日后复杂的局面,就像他十余年前进入汴梁时一样,对时局的发展感到深深地恐惧,因为他所熟知的历史已经改变,他没有了任何先决优势,对金国也是一样。 两个男人之间正在叫劲,这是忍耐力与智慧的拼斗,可惜的是王泽手中可出的牌并不多,最厉害的一张王牌,在完颜宗弼一句朋友是朋友,国事是国事的论调中这张牌,显的并没有太大的效果,看来用的太多了,虽然有不变的激情,却已经没有当年的冲动。 “解决完李仁孝,你打算什么时候向我动手?” 王泽正端起杯子要喝口茶的时候,完颜宗弼冷不防地来了一句,令他心头一震,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茶水溅了出来些许。 “怎么了?这么不小心。”完颜宗弼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泽,目光中却有些淡淡地戒备。 “这家店主,茶水烧的太烫了点。”情急之下,王泽脱口而出的说辞,顿觉有些不妥,但改口已经毫无意义。 完颜宗弼若有所思地笑了,王泽开始不解地看着他,继而发觉这笑中竟然带有几分苦涩、几分无奈,渐渐地平静下来,心头的火气也消去不少。 “你说的对,朋友是朋友,国事是国事。如果没有今生,前世的我们也有可能成为竞争对手,何况那时的竞争已经开始!”王泽已经感到他和完颜宗弼之间的战争,或需要比他预期的提前发生。 完颜宗弼笑而颔首,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再次开口道:“作为jiāo换我可以做些让步,不过条件是你的让我有点准备,当然还需要其它一点点小小的代价。” 王泽看了眼完颜宗弼,喝了口茶,把杯子放下,这个短暂的过程中,他的大脑可以说高速运转了几番,完成了惊愕中的转变之后,又紧张地估算完颜宗弼的意图,采取何种对策。 其实,根本不用完颜宗弼问,西北战事结束后,大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金国,稍有头脑的人都是洞若观火。关键在于完颜宗弼问这句话倒底是何用意,他显然不是单问宋金之间的战争何时bào发,是有更新一层的指向。而且他的这个让步是何种让步,是否关于河中等地,还是岁赐、称号,还是其他,让步能让到何种限度?还有就是怎样的小小代价。 他当他放下杯子后,才慢慢地道:“准备什么准备?” “你是明白人,还真要我说个明白?”完颜宗弼再次躺下,悠闲自得地道:“看看咱们还能舒坦几年?” “舒坦的日子!”王泽不置可否地一笑,道:“难道咱们之间真的就没有别的话题?” 完颜宗弼轻轻闭上眼睛,漫不经心地自语道:“你在南面搞的那些东西,已经使这个时代超越了它原本的历史,除了征伐南海,近来在高丽,那位木云法师倒是颇为活跃,听说开城正在争论,其以西的江华岛是否给予宋朝海船暂时晾晒物品,做为对高丽贸易的中转站,其实我明白你的意图是在于在高丽的军事存在。北方草原上你们的人活动也很频繁,乞颜部竟然和克烈部竟然甘心供你驱使,不简单,不简单,傻子都能看出来,你已经开始进行大金进行三面包围的战略,而且进展的非常顺利,兵精器利、战略合围,你玩的挺绝的。” 王泽静静地听着完颜宗弼说话,对于这些话,他并不感到吃惊,这么大的举动,即便是秘密中进行,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保密,毕竟这些很大程度上是针对于金国设定,而所在国家和部落中还是存在亲金的势力,有些亲金的势力还不小,更何况这些事情进展的并不是太顺利,因为金国同样在竭力争取扶植这些国家和部落中的亲金势力。他心中非常明白,完颜宗弼平淡的几句话中,蕴含着许多斗智斗勇、甚至刀光剑影的背景。 金国采取的策略是东和西打,对高丽进行武力为辅、怀柔为主的政策,大力扶持亲金势力的发展,极力阻挠宋的势力发展,仅仅木云和尚遇刺便有四次,为此职方司不得不专门成立高丽房,派遣高手保护木云…… 。对草原部落,金国采取拉拢北方的塔塔尔部还有其他一些小部落,稳定西京路的汪古部,在临璜府路部署重兵,对克烈部与乞颜部进行军事打击,美名曰:“狩猎”,每次都要以斩杀高过车轮的精壮男子为目标,并严格控制铁制品与铜钱的流入。 但由于宋的国力日强,金国在东西两面都不占有优势,两个战略方向都处于防御的态势。 王泽暗自揣测完颜宗弼倒底是什么意图,难道是让他在外事上做出巨大的让步?绝不能,关于这一点是他整个筹划中的一个环节,虽然其中对金是重要方面,但远不是主要的因素,他没有任何理由在外事上妥协。他试探xìng地道:“你们不也是在这几个地方活动频繁嘛?大家半斤八两,咱们谁也不说谁,心知肚明就可以了。” 完颜宗弼呵呵地笑道:“不用担心,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到咱们兄弟日后要决一胜负,心中感慨而已!” “看来河中府和卫、滑二州,你是志在必得,以便在未来的防御中,更可能地牵制我在大河以南的兵力?”王泽没有必要隐晦不言,三处的重要xìng,双方的重臣大将都心知肚明,不过是今日把话挑明白了而已,但他绝没有舍弃的意思。 第六章 “你的要求太多了!”完颜宗弼目光复杂地看着王泽,话锋一转,有些失落地道:“凤凰山书院已经扎地生根,王门子弟也有很多出人头地,你的愿望已经基本达到,但我有何种作为,就是想有作为,亦是心无力。” 王泽愕然,旋即体味出完颜宗弼此话中的苦闷,的确是同时注定的丹青留名,谁不想做一位名垂青史的俊杰人物,谁也不想做日后教科书的反面教材。完颜宗弼当然想成为一位形象高大、拥有丰功伟业的传奇人物,他和自己一样同样不甘心在后代的教科书中以反面的陪衬人物出现。但完颜宗弼又能有什么作为?生在一个几近原始的部族,前半生都是为部族的生存而战,后半生想做些事情,却发现自己所拥有的知识根本不适用这个时代,而且即便是有心,金国也是个正在向封建社会转型的国家,它根本不能给他充裕的时间,或许上天注定完颜宗弼要成为他的陪衬。 当然,完颜宗弼金峰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做为,仅仅是几年来女真族的马军由重铠马军逐步向轻装化马军发展,配备了shè程更远的弓箭,根据实战情报金军已经拥有了数目不详的火器,这就说明完颜宗弼正在努力使火器量产化。不仅是军事装备和体制方面,在外事上频频阻挠宋的政策连贯xìng,可以看出,完颜宗弼在外事上还有相当有一套的,在蒙古各部落的纵横jiāo错的拉拢、打击中,两人可以说是平分秋色,一切都源自他并甘心身后留下的仅仅是一个反面教材,一个重要却不是主角的人物。 “达鲁不花这位小伙子也不错了,你也很会看人,依我看,这小子有些方面连我的弟子也有不如!你应该好好培养才是。”王泽的话或许是安慰,但其中也不乏对达鲁不花的赏识。 “达鲁不花”完颜宗弼苦笑道:“或许这个塔塔尔小子是好样的,但他更像你,如果在南朝,说不定能做个好的大臣,但在我大金,却显的格格不入,甚至不如乌思谋陵和东心雷他们。” 王泽默然,他断定女史案中金国上元据点案,完颜宗弼多少已经知道达鲁不花在其中的角色,之所以保持沉默,其中缘由令他自愧不如。 “如达鲁不花这样的人杰,应当能担负起日后民族之间的和解!”王泽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句话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令人品之回味三分。 完颜宗弼目光有几分异样,稍稍迟疑后,昂首向上长长叹了口气,道:“王泽,说句实在话,你我无论在怎样挣扎,对于朱影而言,都是失败者,彻头彻尾地失败者!” 王泽愕然看着完颜宗弼,不明白他所言何意,同样他不能苟同这种显的悲观的言论。 “前世今生,你我都不可能得到她,不要看今生今生你们在一起,但你不可能得到她,我同样也没有力量,所以我们所做的一切不知有没有意义?” “当然有意义不然我为什么还要用一生的心血去做干什么?你不要以为纵横海外、草原仅仅是为了女真,北伐固然要进行,但这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我不知道自己的有生之年能做多少事!但我要尽力去做,如果必须有选择的话,我宁可我们之间和平相处,但你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不是你我二人能左右了的事情。” 王泽眉头高挑,情绪有些激动,他隐然间有些恍惚。 “大气魄、大气魄”完颜宗弼再次坐起身来,眯着眼睛,道:“看来朱影在你的作为中,也要退居其次?” “当然不是,这是两码事!”王泽不在想把这个题外话继续下去了,当下正色道:“咱们还是不要谈她了,没有时间多想这些了。” 完颜宗弼无奈地一笑,亦是正色道:“两个男人之间地对话?” “不错,谈谈这次修订和谈的内容。”完颜宗弼淡淡地看了王泽一眼,平静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 王泽犹豫半响,才慢吞吞地道:“看来你摆开品字形的进攻势头,锋头直指汴梁,卫滑二州是势在必得了?” 完颜宗弼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王泽忽然呵呵地笑了,笑声中洋溢着非常之无奈,口气却显的诙谐地道:“你我之间今天的举动真是太可笑了,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国与国之间的大事,竟然是两个对头在浴堂子里,开诚布公,相互jiāo代底线后商量出来的。” 完颜宗弼亦是自嘲地笑道:“有时候做事情就是这样,很多事私下里jiāo易,总比拿到谈判桌上容易解决,不过我还是希望,咱们之间开诚布公地谈话不要记载入史册。” “哈哈……”王泽笑的声音有点高,他压低嗓门道:“想想也让倒是有趣,你和我在一起决定两个国家的政策,有趣、有趣” 完颜宗弼嘿嘿笑了两声,旋即正色道:“王泽,对于河中之地,你还是坚决到底?” 王泽稍稍迟疑后,才若有所思地道:“当然要坚持下去,但是滑州、卫州绝不可弃,否则我不放心!” “河中?”完颜宗弼淡淡地笑道:“卫州、滑州倒是可以商量,但河中必须要划入打进的版图,不然我无法向皇帝jiāo代。” “不行金国一旦得到河中全境,我连觉也睡不踏实了。”王泽的口气几位强硬,但其中所含底蕴却让人联想翩翩。 完颜宗弼淡淡一笑,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王泽,亦是玩味地道:“河中府少了几个县,直接降为州就是了,你要是睡踏实了,那我可怎么办?” 两人终于相互jiāo了底线,有所得有所弃,金国放弃卫滑二州的索取,彻底放弃在河朔和宋军北侍军的隔河相对的计划。但宋朝必须放弃河中府一半的地界,使金军能够在未来战争中有所为。而宋保住了中线突出地,丢弃了侧翼战略重地河中,河中仍有一半在手的存在,仍然能有效地保证两大宣抚司之间的通道安全,不过是丢弃了进攻作战中的优势。 在无奈之下,王泽只能选择这个结果,目前他要绝对保证西北战事的后方稳定,能避免沿河、陕西的动dàng就尽量避免,河中半数关防的割让比起西北战事来说,在战略上是可以接受的。 “既然是这样,咱们就暂时这样定了,让小厮叫几位浴女上来敲敲背。”王泽轻松地松了口气,心下也想彻底放松一下。 “你不是怕影响不好吗?”完颜宗弼反唇相讥,目光中尽是讽刺的意味。 “有你在,我总不能不尽地主之谊吧!”王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5 章 着话,拉动了榻前的一根麻绳。 不多时小童轻轻推门而进,笑嘻嘻地道:“二位大官人,有何吩咐?” “去叫两位堂子里最出色的浴女前来,这位官人满意的话,赏你一贯钱。”王泽懒散地道。 一贯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够这小童三个月的工钱了,他满脸堆笑地道:“大官人放心,小的管包二位满意就是。” 王泽在外面消遣,李墨涵却没有这么潇洒,做为机宜文字,他所要处理南来北往的公文塘报多如瀚海,他也算是老练的熟吏,手下亦是有十余名干吏处理事务,却往往要费上一天近半的时间,毕竟等级很高的公文塘报,一些中下级的胥吏是没有资格审阅的。 他整整一天没有见到王泽,不过今日倒是没有多少紧急公文需要批阅,他自己也乐得清闲,独自在自己单独的公厅内,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前唐艳史野史手本。不光是他自己看,在王泽幕府中,很多胥吏都在闲暇时私下观看这类读本,只不过是在门面上稍稍掩饰一些罢了。 当敲门的声音传来,李墨涵下意识地合上书本,背过来放在书案旁的一个小桌子上,但他没有忘记在中间加了个书签,以备人走后方面再次查看。 当一名胥吏手拿一个金字牌的塘报漆盒进来后,李墨涵暗自叫苦,金字牌塘报是朝廷最紧急的铺递,必须要收件人无论任何情况下,都要在第一时间打开处置,王泽不在,总不能像上次一样跑到曹婆婆ròu饼铺子去找吧,再说王泽也总不能去饼子铺。 “公事,行在发来的金字牌檄文,已经验了牌子。” 一尺多长的木制通信檄牌递了上来,上面用朱漆为底刻上金书,书为八字:“御前文字,不得入铺” 李墨涵一阵头痛,几天来多是红字牌和青字牌的铺递就已经够人头痛,今天又来了个金字牌,显然是由行在发来的紧急文书,更头痛的是王泽又不在。他接过了装有公文的盒子,把盒子上的封条验看一遍,没有发觉异常后,才撕下黄纸封条,拿出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公文。但见上面的贴黄上一行端正地小楷行文,上面清晰地写到:‘皇宋侍卫水军南海战报、都堂批阅’他不禁一怔,这是第一批来自南海的塘报,显然已经有段时日了,被朝廷执政议论过后,才发到汴梁的。 “好了,你先出去吧!”李墨涵在胥吏递过来的签单上,匆匆记下自己的名字后,让这名胥吏出去。 待那人走后李墨涵坐在公案旁,他再也无心去看那本艳史,愣愣地看着手上公文,想到正在南海异域浴血奋战的师弟们,心底不禁隐隐地紧张,毕竟是大军孤悬异域作战,谁能保证自己有没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定这封转自行在的公文中,就有关于人员伤亡与大军进度的塘报,想想张云仁、欧阳lún、薛立等人的面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没有权力打开这封公文,王泽又不在,不禁心中焦急不安,希望王泽能快点出现,他也好探听几位实地的近况。 第七章 詹卑城可以称的上是整个苏门答腊岛上仅次于勃林邦的大城,人口达十余万。城池高大、防御完善、遍布水网,在南海各国的城池中都算的上固若金汤。 勃林邦做为三佛齐的都城,被东爪哇王国入侵而丢失,三佛齐被迫迁都詹卑,在两代国王励精图治后,终于凭借强大的水军击败东爪哇王国,杀了其国王穆罗茶,其势力进入爪哇岛,控制了整个南海最大的金矿产地,但其国都仍旧设在詹卑城,勃林邦仅仅作为旧都而存在。 在大宋的侍卫水军进入南海后,三佛齐同样是南海一直重要的海上力量,不然他们也不敢挠老虎的胡须,对大宋的海商进行盘剥,最后发展到胆敢对海门军发动进攻。 三佛齐国王贾纳旺年轻气盛,不满足于对大宋海商征收过税费,更不满他父亲生前漠视宋朝强大的水军盘踞在南海,并贪图宋朝金帛,割让沿海大片土地,使宋朝在三佛齐建立国中之国。三佛齐面对注辇国和宋朝这两国强大的水军海船力量,使贾纳旺实实在在感到如芒在背,尤其是宋朝侍卫水军的影响,很多南海方国包括三佛齐属国,都臣服于宋朝,对海门军的进攻,正是他发誓要将注辇国拒在马六甲海以西,清除大宋在南海的势力范围,将三佛齐壮大为南海第一强国的誓言。 但他对海门军进攻失败后,军队遭到很大损失,水军虽然很强大,但面对装备精良的大宋侍卫水军,尤其是装备远程抛石机和火器的五帆车轮战船的宋军,他的水军几乎没有优势可言,在宋朝几个海外军州和效忠于宋的方国相互支援下,他没有能够拿下海门军,反而燃起了三面战火。几个军州的宋军在侍卫水军的支援下,联合臣服宋朝的小国不断骚扰三佛齐边地,在他穷于应付的时候,十余万大宋远征军的到达,使他本就很勉强的招架变的脆弱不堪。暹国军队、占城军队和宋军组成的联军在爪哇岛北部展开进攻,宋军海门军配合宋军远征军主力在苏门答腊的进攻,使三佛齐军队节节失利,没有多长时间,贾纳旺便只能退守国都据守,妄图凭借坚城做最后的挣扎。 号称南海最繁华、最坚固的城市詹卑,在宋军眼中不过是等同于一座国内中等军州的治城而已,并不是太难拿下的大城,甚至还不如海门军的水波城防御完善。但为了减少远征将吏的伤亡,上官云决定先围了詹卑城,扫除其外围反抗势力后再说。十余国联军二十余万人在三佛齐境内开始了大规模扫dàng,清楚各地抵抗势力,虎翼侍卫大军第一军,侍卫步军司广锐侍卫大军都司并麾下第二军,shè羽侍卫大军第三军主力和侍卫水军从征一些镇、营做为围城的主力,另外还有一些小国的部队协助,他们仅仅包围詹卑城。宣毅侍卫大军第一军并配属部队连同两个shè羽第三军的营所万余人做为扫dàng部队的核心,对詹卑城外围各地抵抗势力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南侍军都指挥司的直属军司六千将吏则渡海登陆爪哇,和自北向南而来的宋军两个海外军州的部队,开始对爪哇中部的金矿产地进行包围占领。 shè羽侍卫大军第三军,宣毅侍卫大军第一军的出战,并不影响正在进行的西北伐夏作战和沿河防务,在国内西北战场上shè羽侍卫大军做为预备队,宣毅侍卫大军则是守土部队,两支侍卫大军已经征召由乡军转升的部队组成新的军司,动用库存禁军器械,对于战斗力的影响不会太大。 围城的宋军部队达到五万人,其中相当部分是辎重部队,虽然没有大规模攻城,但辎重部队每日必不可少的是石打击…… ,还有向城中发shè由张云仁建议的宋军战报传单,告诉城中军民他们的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佛齐各地抵抗力量正在一点点地消亡,并要求他们出城投降宋军,保证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否则大军破城之日,纵兵十日、鸡犬不留。这种威胁相当有威慑力,上官云的远征部队上岸后就实行顺者昌、逆者亡的策略,对于归顺的城池、部族给予相当的礼遇,对于敢于反抗的城池和部落一律实行残酷的屠杀,男人全部杀光、女人全部投入军营充当随军营妓。 这种一手拿着蜜糖、一手把持钢刀的策略的确使一些想要抵抗的城池和部落看到他人的灭亡,两种对待方式对比给人的感官刺激实在是太强烈了,个个肝胆俱裂、乖乖地放下手中兵器归顺,。 张云仁陪伴在上官云身旁,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抛石机阵地,只见每三台抛石机为一阵,围城而列,有百余左之多,军卒们忙忙碌碌地运送各种发shè物,由于不需要高强度的发shè频率,shè手们显的很清闲,他们懒散而无聊地向城中发shè石弹。 “要是再增设百部这样的远程抛石机,相信贾纳旺是支撑不了太长时间的!”张云仁凝望着不远处的詹卑城,眼看着一组组抛石机发shè的石弹飞入城中,或砸在城墙上,城上守军的弓弩根本无法伤到城下宋军,想要出城偷袭又需要越过宋军严密的前沿防御阵地。他感到围城已经近三个月,城里在宋军不间断地打击下,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上官云没有言语,他那双鹰一般地眸子,亦是在观察着城墙上的动静。这次远征进行的颇为顺利,自从大军登陆后,仅仅几个月打了六场硬仗,便击溃三佛齐主力,迫使三佛齐施行战略退却,他趁机包围其都城,扫dàng各处残余抵抗势力。但遗憾的是此次携带的陆战新式兵器种类很多,但数量并不是太多,总体是为了在实战中对这些新式兵器进行检验,面对坚固的城池,在不想强攻的前提下,对城池构成威胁小了许多。张云仁的设想,他何尝不是这样认为,但仅仅在侍卫水军远征军中携带已经在殿前司或是尚未列装的器械,在朝廷中就引起过不晓得风波,十余万大军携带先进的装备远征异域,朝廷根本无法有效节制的情况下,足以令很多文官感到毛骨悚然,要不是王泽极力主张,以北伐前在战场上试验新式器械为借口,恐怕这种尚未列装殿前司,shè程达两千六百步的抛石机,未必会随军远征。两千六百步是个很恐怖的数字,在周边敌国装备抛石机普遍在五六百步的shè程下,这种抛石机可以说使宋军获得了战场上绝对的远程打击优势。 正在他臆想翩翩的时候,一支神臂弓和钢臂弩shè手组成的混合部队也开到了城下,在城上投shè兵器shè程之外,开始精确打击城头上敢于露头的三佛齐军卒,每shè到一个人,都会迎来阵阵喝彩,宋军将吏简直把这场战争当作了取乐的欢场。 “要是虎翼军再次拉到两河战场上,凭借这些装备,你看会怎样?”上官云冷不防地问了一句,话语中透露着无限意味。 张云仁早就有此想法,当年侍卫水军虎翼军为核心的数万大军,装备不可谓不精良,却被万余人的金军马队和其他一些支援部队打的步步后撤,始终抬不起头,当真是丢尽脸面,被侍卫马步军尤其是殿前司传为笑谈,这口恶气他早就想发泄出来了,当下傲然道:“如能配上今时,上万金军马队冲到大军面前,不会超过两千人。” 这话说的很大,令上官云也不禁愕然转首望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了疑虑。 …… “当然,要将虎翼侍卫大军编成一支由四轮战车组成的部队,还并不是很难……”张云仁淡淡地笑道,他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上官云默然颔首,他做为侍卫水军首任节帅,侍卫水军的实际情况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当年王泽放兵权后,采取迂回策略,委托他与一应亲信将校一同控制水军,并用虎翼左右厢为核心,力促附属其它各部队分散配置的水军独立成军,使侍卫水军实际上成为王泽牢牢掌握的一支精锐力量,在海外建功立业。当然在待遇和供给上,王泽亦是给与侍卫水军极尽的爱护,侍卫水军装备与其说是殿前司,还不如说是另外一支殿前司禁军,有些海船上的兵器甚至是殿前司也不曾装备的,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也是令其它各部禁军为之眼红的所在。除正常军费外,海商提供的海运保护费用,除由支卖司上jiāo户部和太府寺之外,有五层给与侍卫水军做为出海赏赐和经费,使侍卫水军将吏实际军饷甚至高出殿前司的待遇,一名忠士的月饷加上额外贴钱就能达到一千八百文,还有每月的米粮、谷物、鱼ròu、油盐等每月食用。 而他自己也极受王泽抬举亲密,尽管他和王泽不是经常见面,但王泽对他的确是给予莫大的信任,不仅让他放手发展侍卫水军,而且在各方面都司都校还是都指挥知杂事的时候,他已经早一年成为副都指挥使护帅印。 就在这次出海前,王泽已经透露了一件令他兴奋不已的事情,那就是为更好地发挥侍卫水军作用,侍卫水军将在南海之战后,将进行新一轮的编组,把侍卫水军建造成一支下可入海万里,上可接阵奋战的队伍,使之真正成为国之利器,张云仁所说的仅仅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嗯本帅先回去了。”上官云对张云仁淡淡一笑,未置可否地转身走开。 张云仁稍稍行了一礼,目送上官云上马,当他的目光看到紧随其后的挚旗手中,那面兰底白波三紫金锚将旗,不禁透露出一抹贪婪地光芒。 “三师兄、三师兄” 在上官云去后,张云仁转身独自望城头,挂着满脸的笑容欣赏着宋军远程打击的壮观景象,不防后面有人叫他,待回首看时,却见唐秋彤、化云人二人向他走来。 “二位师弟,这里是前沿,你们怎么过来了?” 唐秋彤笑嘻嘻地道:“多日不见师兄,闲暇时想与师兄小酌两杯,不想你却来了城下,我们二人这才巴巴地跑来,若非帅司令符,还真来不到这里。” “你这两个小子……”张云仁笑骂一声,原来为了彻底切断詹卑城和外界联系,宋军充分利用南海众多的林木资源,建了一道环围整个城池的土木工事,任何人进出关防都需要帅司令符才行,他开心地笑道:“这几个月来准备的怎么样了?” 唐秋彤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高太尉把外围扫dàng的差不多了,全面的勘察即将开始。” “嗯”张云仁满意地看了看两人,道:“好,你们都是凤凰山书院的翘楚,恩师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们勘探南海矿产、地貌,日后能为我大宋带来用之不尽的财富,万万不要辜负恩师重托。有什么困难,尽管给我说,船不够我派船、人不够我调人,总之一切要准备齐全才是!” “师兄说的是,南海万里海域、深湾恶礁林立,千万岛屿,山多林密,如不周全准备,还真是寸步难行。”化云人是有感而发,自从大军上岸后,他们一行二十余人便开始了初步勘探,仅仅是沿海一带便遭遇了很多困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6 章 险恶的港湾、幽密的森林、猛兽,…… 还有丛林中不知名的野蛮部落,几次遇险,险些造成学子们的伤亡,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惊险景象,还是不吝而栗。还好,事关凤凰山书院学子的安危,上官云指示侍卫水军都司给与他们最全面的保护,具体由张云仁负责。 唐秋彤道:“师兄给我们多些军卒便可以了,最好能带上多些小巧的钢臂弩和突圆盾,这样可以防备袭击。” 第八章 张云仁当然明白唐求彤的意思,不在于防备dú蛇猛兽,而是防备那些不知名的小部落,那些未经开化的小部落实际上并没有恶意,只不过保留了原始的领地观念,如果能够通过向导给以贿赂首领,他们还是能够容忍外人通行的,但勘探队伍根本不知道他们的风俗,万一不小心进入他们的禁地,必然会受到他们的劫杀。钢臂弩小巧便利,非常适合在丛林中使用,而突圆盾更是专门为侍卫水军设计的用于南海丛林中的盾牌,同样的设计小巧,呈圆形,前端带有尖利的钢尖,攻守兼备、在丛林中搏斗非常犀利,而且这种器械经过特殊的防锈处理,适合在南海地区长期使用。 这都是禁军中精良的上等兵仗,制作工艺要求很高,每一件都需要很高的价格,各部装备并不算多,作战还嫌不够,用于和作战无缘的勘探,似乎有些奢侈。但张云仁想也没想,便笑道:“好可以,回去后,我就去准备,把你们要的器械一并发过来。” 唐球彤呵呵地笑道:“三师兄就是豪爽,比那些抠门的转运司官吏爽快多了!” 张云仁白了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道:“除了郭大嘴外,就数你的嘴最刁了,真受不了……” “还要多谢师兄……”化云人见张云仁爽快地应诺,丝毫没有任何犹豫,尽管在他意料之中,却还是感到由衷感激。 三人正说着话,又一轮发shè开始了,这一次是火焰弹的shè击,三个几乎同时望去,但见一枚枚火团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向城内砸了下去,远处出来一阵阵硬物相碰撞发出的巨大声响,场面比发shè石块和石灰包要壮观多了。可惜的是这是白天,他们也看到过夜里发shè火熔弹的壮观景象,那才叫划破夜空的闪光,在杀戮之前的一瞬间令人赏心悦目美丽的绽放。 “好气派啊”纵然不是夜间,唐秋彤仍然被这种巨大的打击力和壮观的景象所震慑,不禁由衷地感叹。 张云仁淡淡笑道:“这又算什么,研究院若能将zhàyàoxìng能稳定,用以发shè,那种景象才叫壮观。” 化云人却摇头苦笑道:“我倒是希望zhàyào永远不要用于杀戮中!看来真的不该醉心于研制硝化甘油……” 张云仁一怔,在稍稍愕然之后,旋即微蹙眉头,陷入沉思。 zhàyào的威力,做为凤凰山书院的学子和侍卫水军中的高等武官,张云仁、唐秋彤和化云人都有目共睹,那股子令人惊秫的响声,令人胆寒的破坏力。张云仁看到的是其中巨大的军事潜力,当然非常迫切地希望zhàyào能早日稳定,用于侍卫水军的开疆之战,对其杀伤力深层次的思考,他没有去想也不想去想。化云人的提醒,使他从巨大的火焰弹对城市的破坏,和对平民的伤害中,把念头转到自己一直以来不去想的问题,那就是zhàyào一旦大规模用于实战,战争的残酷xìng将比现在成几何形状地递增,这种对人生命最大限度的剥夺是否正确。 “恩师不是说过吗?没有战争就没有我们的进步,zhàyào做为一种赢得战争的手段,我倒是希望他快点成规模使用,这样可以保证大宋的子民减少伤亡的同时,又能有效地对抗北方的骑兵。可以这样理解,杀伤威力更大的兵器出现,能保证更快地结束战争,避免更多的无辜被伤害,这也算是一种残酷的仁慈吧!”唐秋彤不温不火地发表自己的见解,他是对于zhàyào的改良最热心的支持者之一,甚至比主要研制者聂诺还要激进。 化云人不言不语,面色沉凝,显然他并不同意唐秋彤的言论。而张…… 云仁却笑道:“如果能海船运载zhàyào过来,只须百斤便可zhà断城墙,好过火yào百倍,我们就可以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减少很多将吏的伤亡。” 唐秋彤乐呵呵地笑道:“师兄说的是,聂师兄此时或许正在加紧研制稳定硝化甘油的办法,相信一定会成功。” “嗯”张云仁正说着,却见不远处的城头上闪出一面黑色的旗帜,在来回摇晃,不禁愕然道:“难道三佛齐这群蛮子忍不住要出战?” 其实,不过是一场在宋军强大远程攻击之下的无奈反击,贾纳旺承受着城内日夜遭受无情的打击,到处是死人、处处是怨言、每天都是硬挨,他感觉在这样下去这座号称南海第一坚城的詹卑城,不用宋军去攻,不久就会自行陷落,所以他须要一场胜仗来维系城中军民的士气,坚守到可能等不到的远的的到来。集结兵马出城作战,面对宋军数万精锐部队,出城正战等于送死,对宋军弓弩手和抛石机发动逆袭,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惜的是,三佛齐的军队面对的是素有正战天下无敌之称的宋军,偷袭的后果变成了一场阵地战,在宋军马军的迂回下,两批出城的五千三佛齐将吏,几乎一个人也没有回去。 宋军对城中的打击依然是不紧不慢,按班就步地进行,城内的军民越加慌乱,开始有人冒险逃离投降城外宋军。 ***************************** 宋、金之间这场闹剧终于在王泽和完颜宗弼双方私下jiāo易中,以有得有失的方式,还算是在平和的环境内落下戏剧xìng的帷幕。 完颜宗弼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河中府河津、万泉、荣河三县并两处战略要塞,百万镐军钱,并王泽亲自送到大河的殊荣,唯一条件是河中三县的百姓愿南下者,由两国官员认定,金国派驻官吏不得强行扣留。宋朝这边保住了卫州和滑州这两处战略要地,用百万钱彻底解决西北战事进入决战前,来自北方的干扰,虽然差强人意,但在张邦昌、王庶、王渊、张所等老辣官员看来,强兵压境之下能争取到这个结局,还算是可以接受,毕竟沿河一旦开打,对西北影响是不可预测的。终于以最小的代价,送走了完颜宗弼这座瘟神,大家都是松了口气。 但来自朝野的反对声亦是不小,河中三县的割让,使很多士人回味十年前割地的屈辱,对于百万镐军钱,士人的反对声倒是出奇地平静,本来送还上皇梓宫,多少也得给几个赏赐,不过是多了一些,比割地要容易接受的多。 当然,还有另一层没有对外公开的绝密协定,只有王泽、张邦昌等沿河最高等文官知道,那就是即将再次开打的西北,由宋、金两国公平竞争,金国绝对不能给夏国任何形式的援助。 王泽亲自相送的另一层意思,也是为了完颜宗弼使团的安全考虑,既然是一个还算不错的结局,最后一步是绝对保证完颜宗弼异xìng的安全,绝不能出现当年张通古使团的事件和这次驿馆刺杀的事件,绝不能进一步刺激女真贵酋南侵的yù望。 送行的队伍中,有开封府与京畿路都巡检司的缉捕使臣,也有留守司的司礼官吏,更多的是王泽的中军卫卒和拱圣侍卫大军精悍的禁军将吏。 数千人的送别队伍浩浩dàngdàng地护送,规模排场之浩大,令回避的路人为之咂舌,当然更多的是鄙夷的侧目。 傍晚时分,送行队伍行至大河渡口,根据双方约定,一支金军马队在宋军两翼的监视之下开进滑州北岸迎接,当晚就在大河边上宿营,有禁军将吏设下警戒线环绕金国使团驻扎,将吏分成三队轮流护卫,待明日一早过河,由金军马队护送快速回到金军控制地。王泽与完颜宗弼二人并没有单独相处,而是在随行官员陪同下,一同饮酒畅谈半夜,夜深之后,他们二人各归帐中休息。 次日,王泽方才送完颜宗弼过河,二人相继无语,只是默默地站在船头。到了对岸,早就有韩常摔十余名剽悍的金军马军骑士,在数百宋军的监护下相侯在岸边。二人下了船后,趁着左右随从还未下船之际,完颜宗弼笑道:“该走了,日后多多保重,待我向朱影问候。” 王泽眉头微挑,风淡云轻地道:“放心吧!我一定送到,不过你年纪不小了,可多加注意身子。” “怎么要我活到你北伐的时候,也好、也好既然你希望,那我就好好活着,做一个称职的对手!”完颜宗弼笑眯眯地看着王泽,口气丝毫不服软。 王泽并不为这话所动,此时他心中全然没有算计、计谋,完全是隔世老友之间相别的伤感,他有一种预感,今日一别之后,或许他们之间日后见面的机会真的不多了。完颜宗弼的话令他感到一阵酸楚,看来二人今日一别,下次相见十有八九是重逢在战场上,想想上天真是有趣!让人在用尽心机之后,又不得不面对今生的知己兵戈相见。 眼看着一员金军独眼大将大步走了过来,王泽却不认识,只感到此人的气势似乎很熟悉,自己好像对此人没来由地产生一种亲近的好感,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怎么称呼。 “元吉,快来见过王德涵王相公。”完颜宗弼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王泽,正中的介绍道:“这位是大金龙虎上将军韩常韩都统,号称我大金汉军第一悍将。” 王泽一怔,迎着这位韩常独眼中发出的炯炯有神的目光,他忽然心中一动,眼看着韩常向自己行礼,笑着温声道:“久闻韩元吉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幸甚、幸甚!” 韩常饶有兴致地凝视王泽,目光中闪烁,抱拳道:“下将亦是久闻相公雅名,今日方才有幸得见,方感相公乃人中翘楚英杰!” 王泽稍稍一怔,不想在他印象中的金军猛将,竟然谈吐文雅,当真出乎意料之外,当下笑道:“韩太尉言过了、言过了,虚名而已,终究不比太尉驰骋沙场来的快意。” 片刻间,他想到了韩常号称完颜宗弼太子军中第一悍将,在金史上上却没有立传,这有些不合情理,其中缘故却不得而知,这勾起了他无限的兴致。 完颜宗弼含笑道:“好了,我也该走了,你多多保重吧!” 王泽的目光转向完颜宗弼,二人的目光jiāo汇处,都能读懂对方惜惜的心情,话不便多说,即便是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心中都明白对方的遗憾和抱负。 “郎君,时辰不早了,该起程了!”韩常不经意地看着二人,淡淡地道了一句。 完颜宗弼斜了一眼韩常,深深叹了口气,目光紧紧盯着王泽,沉声道:“告辞了” 王泽流离出散乱地目光,脸色沉凝、缓缓拱手道:“一路保重。” 第九章 西北前线,由于宋军的频频调动,渐渐打破了战场上平静的景象,使战场上诡异的平静变的更加让人读不懂。 宋军中路大军的云骑侍卫大军配属云捷侍卫大军一部,越过盐州北部快速东进,殿前司拔隶三军经过短暂的整编后,自云涧城两路北上,步曲侍卫大军也有七个建制较完成、历经实战考验的营所暂时归殿前司节制,被高平补充到各军镇中。 东路徐徽言亲率骁骑侍卫大军一万五千人在萧合达部一万马军的引导下,迅速向西南挺进,骁骑侍卫大军是一支重铠马军,战斗力是相当强悍的,比起夏军擒生军马军毫不逊色,又有萧合达的夏州契丹族马军配合,自然是如虎添翼。而王择仁的长捷侍卫大军分成两部,一部万余人北上地斤泽,其余部众缓缓向宵州进发。 李彦仙的胜捷侍卫大军团结吴的云翼侍卫大军的第一军,并三万乡军,向溥浪城方向进发,一路上大造声势,郭浩的shè羽侍卫大军一部亦是快速北上支援,对溥浪城形成夹击的态势。 宋军大规模的调动不可避免地被夏军所知,但行军作战,今古相同在于对时间的要求,宋军各路大军调动的方位,行军路线,很难长时间地保密,时间对宋军来说非常宝贵,干系到战役的胜败,所以两翼调动的几乎全部是马军。只要两翼马队能够在夏军判明宋军意图之前,到达铁门关西部与北部,对于宋军来说就已经算是胜了一半。 曲端在对各军部署调动后,才给诏谕制置司发出大军改变兵力部署,先行寻歼夏军主力的塘报,封元对此持支持的态度,他毫不犹豫地在塘报上曲端名讳后副署自己的名字,并单独给王宣上了一封密折,专门道出此战的意义,在经曲端过目后,同塘报一同发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军各部行踪地塘报不断汇集在夏军哪里,但这又给夏军将帅乃至李仁孝摆了个乌龙阵,宋军真正的目标是高澄,还是埋伏在铁门关以备的夏军主力。 任敬得与高澄在战略上发生了很大的争执,高澄认为宋军中路新败,对军心造成的影响不小,可能是以中路大军一部会同高平、徐徽言执行关北方面的突破,沿水草地自省嵬城迂回兴庆。此正好把其侧翼暴露在擒生军的打击之下,自己只须在溥浪城与耀德城之间,用少量兵力和李彦仙的大军周旋一阵,待擒生军出动截断宋军粮道,致使宋军主力败退,必然可以在溥浪城全歼李彦仙的偏师。 任敬得却对高澄判断不以为然,他认为由于萧合达的叛乱,关北各军司实际上已经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而萧合达镇守夏州多年,深知关北地势,擒生军主力在白池城与大沙堆附近,必然不能隐蔽太久时间,宋军三路夹击的进军姿态已经昭然若揭,其意图不在于拿下铁门关与白池城,而是已经发现擒生军主力位置,集结兵力与之决战。夏军应当集中兵力保住西南战线,使宋军用兵有所顾忌,何况擒生军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打败的。 二人之间发生激烈的争吵,所部大将亦是分为两派,他们各自上书指责对方,令李仁孝颇感为难左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7 章 难以定断。 就在夏国前方大将之间吵闹不休,李仁孝左右为难不能决之际,邵兴的云骑侍卫大军闪电般地东进,其前锋董摩坷率云骑第二军选拔的三千轻骑马队,已经越过盐州到达铁门关西北百里之处,兵锋直抵关北。徐徽言的大军在萧合达指引下,更是进展神速,在万井口的守军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被解除了武装,他的二万余人和云骑侍卫大军形成了东西夹攻之势。高平亦是不断催促殿前司各…… 军加紧前进,越过宵州的时候,夏军惊恐不已,但他问也不问就直接越过,而是在长捷侍卫大军与夏军jiāo战地南面快速推进,前锋已经过了柳泊岭,由于长捷侍卫大军在侧,龙州、洪州的夏军兵力单薄,只能据城自守,不敢枉然出战拦截。 即便是如此,曲端还是嫌宋军进军速度太慢,深恐各部无法牢牢地钳制住夏军主力,从而丧失了这次蓄谋已久的大好时机,他不断催促各部加紧进军,引的邵兴私下暗骂他不近人情,连高平亦是暗自不悦,说他有点不近人情。但兵贵如神的道理,做为侍卫大军都校的他们当然明白,曲端做法着眼于整个战略的考虑,除了苛刻之外,并不算过份,换成他们面对如此战机,也会这么焦躁地催促加快行军的。 云骑第二军前锋乃是由党苍率领的第二军第十六镇轻骑八百人,他们一行在越过铁门关后,党苍却变的小心翼翼,此时他已经被告知这次作战的意图,面对夏军主力,他不能不小心一点,免得自己这几百人一个不小心,撞上了夏军主力,那可就冤枉了,毕竟擒生军他不陌生,强悍的战斗力记忆犹存。悲壮 在行军一个时辰后,在一个沙地小溪的旁边,他传令马队停止进军就地休息,除了派出的警戒哨骑外,大家两两三三地在河边洗漱、饮水,把水袋盛满水,吃着干ròu和面饼,一些好事者趁机逃入清澈的溪水中冲洗一番,当然这要快速解决战斗,被军法官看到了免不了一顿皮鞭。 平时行军,做为镇一级的中级军官,都会有随行亲兵与服侍他们的随军杂役,虽不能与在驻地相同,却也不会感到过于艰苦。这次进军做为前锋的云骑第二军是轻装前进,一部分骑兵与全部的辎重转运部队全部跟随大军行进,三千骑完全是自备干粮饮水,一个闲杂军卒也没有,所以一切都不能讲究舒适。 党苍做为十六镇副统制官,他的亲兵虽然跟随,但随军杂役却留在大军之中,休息时各人拿下自己的酒水和干粮,各自吃着。再说他和一些出身世家的军将不同,他是从军卒干起来的,对于风餐露宿早就习以为常,并不感到什么不适,在大口喝水、啃着面饼和干ròu后,自己到了溪水边灌了满满一袋水放在马上,又在返回前洗了洗脸面,这才坐在溪水旁休息一阵。 望着几十名在溪水中扑腾的青年军卒,党苍疲乏的脸上露出乐笑意,这八百骑兵中很大一部份年纪都在二十余岁,正是好年龄,却要马上投入一场生死未朴的险恶厮杀中,不能不令人感到忧思。历经残酷的溥浪城之战,目睹许多朝夕相处的弟兄,一个又一个地倒在血泊中,他感到自己真是有些变了,胜捷第三军的教训不仅让他变的谨慎,而且让他从一个急切地、不惜任何代价地夺取更高荣誉的人,变的更加珍视身旁将吏,珍惜部下每一个人的生命,不然他也不会每隔一个时辰休息一阵,也不会允许临近战场时,悄悄地和军法官商议之后,以默许的方式允许一部分人下河清洗连日来的灰尘。 长途行军中,每次当他静下来时,想想由董摩坷传达的大军作战意图时,在担忧部下xìng命的同时,还是会涌出阵阵地兴奋。捕捉夏军主力决战,也就是说捕捉擒生军,想象擒生军马队强悍的战斗力,这必然是一场空前的大战,建功立业的机遇就摆在眼前,他又岂能无动于衷。 “大人,前面发现小股马队” 正当党苍想要传令休息完毕,准备整队继续前进时,一名斥候飞马而来,扯着嗓门对他高声呼喊。一小股马队前面并没有宋军部队,必定是夏军游骑无疑,想想目前已经接近、甚至可以说进入夏军的隐蔽集结地,可能几万夏军就在他的前面,禁不住心底有点发虚。 “全军集结,准备应战。” 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宋军骑兵,飞快地分享自己的战马,河里洗澡的将吏也顾不得湿淋淋地身子,纷纷上岸披甲上马。 不消多时,宋军马队集结完毕,而党苍早已经率数十骑前去查看敌情。 远远地,党苍看到上百名夏军马军奔驰而来时,他眉头微蹙,面色沉凝,手紧紧地握住了骂道的刀柄,因为他从这支小部队的装束与旗帜上看出,他们是夏军的主力擒生军。 “看来都司诸位太尉高见,西李主力果然在此。”党苍忽然大笑道:“弟兄们,冲上去,把这帮叛贼斩尽杀绝,咱们弟兄去立个头功” 数十名马军骑士眼看着上百夏军骑兵冲了过来,并不感到胆怯,他们身后和两翼有数倍于骑兵,这时候正是在上级军将面前展示自己勇猛的机会,他们岂能让这个大好几乎白白流失。 夏军显然也发现了宋军马队,但由于宋军主力骑兵还没有扬起尘沙,在夏军眼中,宋军不过这数十人的骑兵,既然他们主动挑战,自己上百人岂有不还手之力,上百名马军成散队向宋军包抄而去。 党苍完全不像是镇副统制官,更像是一名营指挥使或是队将,他冲在队伍最前面,手中持有一把精巧的钢臂弩,弩机已经张开,弩箭已经放入了箭槽。 当夏军正在冲锋的路上,突然发现这支宋军小部队后面,和自己的两翼出现了阵阵烟尘,做为夏军主力部队的斥候,他们亦是有相当的战场经验,立即意识到自己遇到宋军大队马军,但此时停止进攻,后撤已经不太可能,马军和马军一旦临战,一方直接后退是相当危险的。 当两军接近到弓弩范围的时候,宋军数十名马军骑士理所当然地按照惯例对夏军发shè弩箭,但夏军进攻方向并没有直接扑向宋军,而是转向偏东面。 “叛贼要逃”党苍眼看夏军在被shè到六七人后转向,立即意识到夏军要突围了,他又岂能让他们得逞。 胡雁哀鸣双双落篇 第一章 云骑第二军前锋和夏军游骑之间一场小规模的接战,自然是以宋军的胜利而告终,从被俘的夏军军卒口中,再次确定了夏军主力就在大沙堆以西,这个确切的的情报令曲端非常兴奋,暗自庆幸自己的判断正确,也有感于封元毫不犹豫的支持,自己走对了关键的一步。 在经过一天内几次接触后,云骑侍卫大军和骁骑侍卫大军的前锋,都和夏军的游骑相遇并发生战斗,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夏国擒生军主力部队,而殿前司大军在高平的不断督促下,终于赶到了战场,十余万宋军终于完成了这次战略机动,但宋军的在兵力上并不占绝对优势。 夏军亦是毫不示弱,擒生军都统军嵬立力排众议,认定既然宋军已经发现自己,那就不要再躲避了,与其向后撤退,任由左厢几个军司被宋军夺占,不如以自己手下六万擒生军主力与宋军拼一拼,他的胜算很是很大的。于是,他一面调整部署、一面飞报兴庆,在得知宋军主力大军到达后,派人给曲端下了一封战书,约期决战。 曲端在接到战书后当即大喜,连夜召集封元、高平、邵兴、徐徽言商议后,决定既然夏军要和宋军正战,那就接受嵬立的挑战,当即约定五日后,双方在白池城东北八十里处空旷的荒原上决战。 当然,在这短短五天里,双方都在加紧调兵遣将,修缮兵仗器械、准备战时的干粮,紧张准备的时候有严加戒备对方偷袭或者逃逸,他们都意图一战而击溃对方,夏军希望凭借此战击败宋军,夺取整个战场主动权,解除宋军对兴庆的威胁,而宋军希望凭借此战一举歼灭或重创夏军主力,彻底打通通向兴庆的道路。 大战前的气氛是紧张的,两军将吏神经都泵的紧紧地,双方的游骑也开始有意识地避免对抗,彼此相遇是多是匆匆地绕开,实在躲不开,也不过是放几箭寥尽人事,谁也不愿意在大战之前就把小命给丢下。双方的各个营寨亦是加强了关防和巡逻管制,尤其是夜间更是加强营寨内的管制,防备军卒夜间啸营,导致全军溃散的事情发生。五天或许不长,但对于即将投入一场前途莫测的大战,无论是宋军还是夏军,双方的将吏都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一旦有个想不开,睡梦中惊厥,必然会造成其他心怀恐惧的将吏惶恐,从而导致全寨溃散。 还算是勉强挨过了有人感到漫长、有人感到短暂的五天,几十万人终于等到了会战之日。 辰时,当东方第一抹阳光照shè到宋军中军大寨的行辕大旗旗杆上的时侯,宋军和夏军几乎不约而同地打开寨门出兵应战。 宋军的云骑、骁骑两支侍卫大军率先出寨,两支马军部队卷起漫天的尘土,在东、西两翼保护殿前司拔隶三军出寨,以四轮战车为主要重装备的宋军殿前司禁军,在空旷的地域列成阵势徐徐前进,远远望去,一块块巨大的绯红色方阵,就像一道道缓缓涌进的红色波浪,铺洒在黄褐色的沙地上。 夏军多是马军,仅有马之士便有四万余人,两翼阵势松散,列阵比宋军要快,他们骑在马上在静静地看着宋军巨大的军阵不断推进,许多人都在尽力控制自己胯下焦躁不安的战马。 战场上的空气令人感到肃杀难捱,两军将吏相隔很远但却能从对方的沉寂中,感受到刀锋的涌动,宋军严密军阵的沉稳,夏军铺天盖地马队的狰狞。双方有经验的将领趁着开战前难得的空隙,给身旁一些青年将校点评对方的军号、军旗和将领还有一些部队的战斗特点等等。 宋军由东到西是骁骑侍卫大军、夏州契丹军、殿前司拔隶三军、云骑侍卫大军,及后方的随军转运乡军还有部分配属禁军的校阅乡军部队,虽然实力强大,但战场上的形势对宋军并不是有利,夏国关北河南地多是沙地,地形平坦,河流、高山不多,非常有利于夏军骑兵的驰骋包抄,不利于步军作战。好在宋军两翼是以马军为主的散阵,在马军数量上并不处于绝对劣势,殿前司捧日第二军、天武第二军、龙卫第一军,全部实现战车化、装备有禁军最精良的兵仗器械,战斗力和胜捷第三军不可同日而语,夏军马队若冲击庞大的车阵,就得需要好生斟量一番,这也是曲端选择殿前司为主力,敢于在平川上与夏军决战的缘由。 曲端将自己的位置设在龙卫第一军后的一个小小的平缓的沙丘上,站在上面正可鸟瞰前方战场,良好的视野对指挥攻防颇为便利,而且这个位置也相对安全些。 封元做为枢密院都参军司带有职事差遣的的高等行军参军,当然地跟随在曲端身边,他用那双锐利地眼神,仔细观察夏军宽长的军阵。尽管宋军有着众多的优势,而且夏军在兵力上也处于劣势,但夏军亦有占有明显的优势,宋军虽然有两支以马军为主力的侍卫大军,但真正能用于作战的马军,不过两万余人。殿前司虽然号称禁军中的精锐,其装备、训练尤是可观,但殿前司多在东南,兵员也多时东南之人,除拱圣侍卫大军外,其它四支大军配备马军并不是太多,五万多人的殿前司拔隶三军,可投入战场的马军不过数千人。 望着对面夏军绵长的马队,少说也有四万之上,也就是说,宋军殿前司拔隶三军,乃至整个宋军军阵、营寨,必须要经受住夏军马队几次、十几次、甚至几十次的冲击,这种高强度的抗打击能力,对于宋军绝对是一次心理上、训练上、纪律上的考验,不要多夏军只要抓住一次机会就有可能击败宋军、至少是和宋军打个平手。 当封元的目光触到曲端淡定从容的神色后,不禁暗自感叹,尽管曲端有许多他看不惯的地方,但对于行军打仗的确很有一套,记起王泽所言:‘曲端虽为人刚愎自用、心胸狭隘,但朝廷大帅能运筹十万大军对阵强敌者,时下唯曲端、王渊或许还有……聊聊数人而已。’ 此时,他亦是被曲端的镇定所渲染,强烈地自信油然而生,既然有这么一位强悍的大帅节制如此规模的大战,定然非常精彩,不觉间感到一阵兴奋直冲脑门。 嵬立亦是在观察宋军,虽然有军情表明他所面对的是宋军主力部队,但当他看到对面宋军的旗帜后,赫然是宋军中捧日、天武、龙卫、骁骑、云旗等主力部队旗号,当然还有精锐的夏州契丹部队,他不免有些暗自心惊不已。但见宋军三支殿前司禁军部队组成的军阵,里外层层战车密布,小的车阵组成大的车阵,在组成一个庞大的车阵,显然对骑兵冲击力有着很强的阻拦,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宋军战车的威力,而且在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中时常领教,当然是西侍军的一些小型步车军部队。 但是,他却没有见过西侍军任何一支队伍,能与殿前司的装备相提并论,当然在面貌上亦是无法相比。往日的战斗中,宋军西侍军的战车并不是很多,仅仅围绕外围就相当勉强,但殿前司却是里里外外都是由各式战车组成的军阵,一个大阵由许多小车阵组成,相互间可以移动支援,对于马军而言,攻击这样的军阵要比进攻步军军阵难上许多。宋军除了庞大的车阵,还拥有为数众多的马军,反击能力绝不可低估,看…… 来这是一场前途莫测的战役事到如今,这场仗硬着头皮也要打下去。 嵬立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决定先派遣少量兵马试探一下宋军虚实再说。 马忠的部队经过补充后,被配给龙卫第一军,位于龙卫第一军第十二镇的西面前方,由于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8 章 入殿前司禁军节制,其装备也稍有改善,但做为军阵侧翼掩护部队,他们属于轻装步军,没有战车的编制。他们在空旷地带无法单独面对马军,但担任军阵侧翼掩护,靠着车阵,有不远处的马军声援,以强弩、斩马刀作战的战斗力是很强的。 马忠骑在马上,时不时地望向东面的车阵,目光中尽是艳羡,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一样的禁军不一样的待遇,殿前司禁军无论在器械装备、铠甲军服、还有个头容貌上,都不是西侍军禁军所能比拟的,这不能不令人感到羡慕之余,有些不平的寂落。 “不知道吕双这小子现在什么位置……” 步曲侍卫大军被抽调的都是战斗力强悍的部队,吴的马军镇自然在此行列,两千马军配给了捧日第二军,吕双身为镇统制司军法官,自然也来到了战场上。 没等马忠这句自言自语的话说完,对面夏军军阵响起了一阵怪异地军号声,随即一面大旗挥展,战鼓隆隆地响起。 “西李叛羌进攻了” 第二章 在宋军军阵中,人人第一个念头闪过之后,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两军对阵,最紧张、最难熬的就是面对面等待厮杀的那一段时刻,谁也不知道下面自己会发生什么事,就是再坚强的人,也不免心中打鼓,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越是想也是恐惧,最后自己把自己的锐气都消耗光了。当军号吹响,战鼓齐鸣的时候,军人们第一个反应就是开始打仗了,此时心中反倒是一片空白,绝大多数的人都仅仅存在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敌人才能保住自己,其他的杂念反而不去再想了。 眼看着夏军右翼杀******余名骑兵,在骏马奔腾地后面,卷起漫天的沙尘,与之相面对的宋军正是龙卫第一军的左翼。在对抗杀来的敌人时,他们并不需要等候中军帅旗的指挥,军指挥司甚至所在的镇统制司便可以临阵便宜处置。 龙卫第一军指挥司的帅旗不断地挥动,急脚子来回传递军令,位于龙卫第一军最西面的十二镇正处于夏军攻击位置,他们早就做好了迎战准备,军阵前的战车上,机弩已经上好了弩箭,车上的弩手,也已经做好了准备,美中不足的是由于长途奔袭,军阵中没有一架远程抛石机,无法发挥火yào的最大威力,只能为夏军骑兵准备威力减弱不小的yào箭、飞火龙等弩箭火器,这是曲端和封元最为遗憾的。 当夏军骑兵进入了龙卫第一军的弩机打击范围后,在旗帜的指挥下,宋军战车上的机弩发出致命的弩箭,一道不算太密集的箭雨,发出嗤嗤地撕裂之声shè向正在冲锋中的马队。 尽管看似弩箭稀落,但首轮发shè都是由机弩发shè的大矢,长达两米的大矢,箭头内都有火yào,这是殿前司禁军的犀利的装备,如今北侍军也仅仅刚刚装备一部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王行升的工场里生产的。 弩箭落在夏军奔驰的马队中,砸落一个人后,弩箭火yào被引bào,很多马匹受到惊吓,四散奔逃,将一些人抛在沙地上,那些被火yàobào裂飞溅的铁片击中的人,死的相当痛苦,不仅衣甲破裂,而且被受伤的马匹抛在沙地上,摔的骨断颈折。夏军马队在这一轮的shè击中,冲击队形完全被打乱,很多落马的人都被活生生地践踏而死,但擒生军毕竟名不虚传,虽无开国时的精悍,却仍然表现出顽强的攻击力,在受到惨重的损伤后,剩下的人仍然在向宋军疯狂地冲击而来。 “这群不要命的叛羌!”眼看着夏军骑兵在遭到惨重地损失后,仍然不顾一切似向宋军坚固的军阵冲上来时,马忠的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静宁寨前惨烈的战况,有感擒生军不愧为夏军主力,比那些杂胡汉军的战斗意志强上许多。但他有不禁暗自摇头,念叨夏军主帅真舍得孩子,一开始探阵就投入了上千马军,即使是号称拥有全军最精锐马军的西侍军,也不见得用上千马军打头阵,真是家大业大。 “准备” “瞄准” 军阵锋面上的各营队军官一阵吆喝,车上的弩手端起了神臂弓和钢臂弩,各自按照规定的区域对准正在奔来的骑兵,在沙漠太阳的照shè下,弩箭箭镞发出幽蓝冰冷地光芒,三棱箭头的血槽不时遮断箭镞的光芒,给人以沁入心肺的战栗感。 “发shè”军旗挥动下,各营队军官在特有的号旗指挥下,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命令。 一排弩箭亦是几乎同一时间发shè出去,和机弩不同的是,这一轮的打击是一层密密麻麻的箭幕,短小却又锋利的弩箭几乎是直shè夏军,密集的弩箭对冲锋中马军的杀伤力是可怕的,宋军打击的主要对象并不是人而是战马,随着一匹匹战马在悲悯中翻到,马上的夏军将吏无不被甩落沙地上。 宋军弩手在第一箭shè出后,立即有人接过弩箭,弩手换上已经装填好的弩机再次发shè,如果说密集的弩箭对冲锋中马军的杀伤力是可怕的,连续不断的箭幕简直是冲锋中马军的噩梦。 夏军小小马队的试探xìng冲击,简直成了一场飞蛾投火似地屠杀,奔驰中的战马被一排排地shè倒在地。宋军殿前司除了供应充足,装备随军转运车也很多,能够携带大量的弩箭,虽然是远距离奔袭,但对于弩箭却毫不吝啬。 这些夏军精悍的马军没有人能够在宋军密集的弩箭下生存多长时间,面对宋军数万人的严密军阵,人人都能够明白这是一场必死的冲锋,夏军马军骑士们的意志已经开始崩溃,没有几个人能面对这么庞大的军阵,这么密集的弩箭能够坚持下来,谁有愿意打一仗必死的战斗? 夏军军阵中传来一阵退兵的金锣声,残余的骑兵如获大赦般地调转马头,抛下数百具尸体和伤兵向本阵狂奔,这些脸色苍白、浑身哆嗦的骑士,完全不再敢在战场上稍做停留营救伤员。一场小小的,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前哨战落下帷幕,战场上再次陷入相对寂静的对峙。 嵬立对宋军殿前司强悍的远程打击力深感惊讶,从弩箭发shè的间隔来看,宋军并没有发挥最大战斗力,看来今日面对数万人的车阵,还真不太好办。饶是他也算是夏国一员名将,久经沙场、见多识广,虽然没有同数万人车阵有过作战经验,但临阵变化很老到,在数百骑兵横尸宋军军阵前之后,他就立即该变了原定突破的计划,决定集中兵力向宋军左翼发动攻势,以马军数量的优势,对云骑侍卫大军进行歼灭战,回过头来再对付骁骑侍卫大军和萧合达的夏州契丹军,只要能重创宋军这两支马军部队,剩下的殿前司车阵,虽然可以徐徐退却,但要打胜这场仗,是万万不能的。 分辨名将与庸将的区别,其实很含糊又很简单,仗打得多了,经验越多,在战场上能够根据经验随形势变化而调整兵力,自然有了名气,被人经常xìng地提起。虽然很片面,却存在普遍的道理,嵬立显然就是属于这种将帅,他出身党项军事贵族世家,一生都在军中度过,虽然没有接受多深的教育,但几十年的征战生涯,使他成为为数不多的夏军几位名将中的一员。 夏军马队在中军帅旗挥舞下,向宋军左翼迅速移动,马队扬起的漫天尘土,使战场上空弥漫着沉重的气息,也遮蔽了宋军游骑的观察。 但这一切无法影响一名经验老到将帅的判断,如果说嵬立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夏军名将,那曲端就是宋军禁军中不可多得的名将,当夏军军阵后方尘土扬起的时候,他从飘起的尘土方向立即就判断出夏军在向其右翼调兵,换句话说,宋军左翼可能要遭受夏军下一轮的攻击。 “嵬立这条老狗要沉不住气了,看来邵晋卿那边要吃力不小!”曲端眯着眼睛,捻须望着西面,悠悠哉地道。 封元虽然也参加过几场大战,但临阵经验远不如曲端老道,顺着曲端的目光看了好半天,当西面的尘土明显地增加后,才忽然明白曲端何意,不禁暗叫惭愧,感叹姜倒底是老的辣。自己在战场上担任的角色,着实令人难堪,还不如拿出自己的本事,上阵厮杀显的痛快。 “曲帅,既然西李叛羌集兵于我左翼,下将愿率部增援邵太尉,不知曲帅意下如何?”封元深深吸了口冰冷、带有沙尘的空气,鼓起勇气向曲端请战。 “前方凶险万分,封参军还是留在本帅这里妥当!”曲端饶有意味地看他一眼,嘴角上挂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封元一怔,曲端说的在理,他虽然品级低微,但身为枢参高等行军参军,他的职责是督促西侍军按照朝廷旨意行事,而不是领兵上阵。曲端委婉地劝阻,或许也有好意,不过在他听来,其中更多的是不想自己找不必绕的麻烦,战场上生死未卜,万一他有意外,曲端对朝廷也jiāo代不过去。但他毕竟年轻气盛,能摆脱与曲端在一起的尴尬,上阵参加这场决战,倒不失为一时快意,于是朗声道:“下将能在曲帅麾下参与此战,足慰生平,愿曲帅成全。” 曲端正色凝视封元,沉声道:“封参军的位置就在本帅身旁” 封元道:“眼看西李叛羌集中主力围攻邵太尉,曲帅当全力支援,眼下各位将帅都重任在身,唯独下将无事在身,望曲帅恩准,封元感激不尽!” 当他偷眼看到曲端面有犹豫之色,但到事有可为,接着道:“以下将之见,叛羌集中兵力进攻大军左翼,其意图有二,或yù溃我左右翼,再攻殿前司大军,或借机分开左翼与中军,从侧翼打击殿前司车阵之侧……” 第三章 曲端听着暗自心惊,虽然他看不上封元临阵的眼力,但做为年轻一代将校中有名人物,封元并非泛泛之辈,姑且不论其战略素养,仅仅其战术上的眼光就非常独到,夏军这次进攻很有可能在将云骑侍卫大军与中军分开后,见机进攻中军大镇的侧翼。尽管车阵对侧翼的防御能力比步军军阵强上许多,但毕竟不能与正面相比,何况这次由于有马军掩护,排列的是方阵,防御能力主要集中在正面,两翼相对薄弱许多,很难对抗数万马军的冲击力,一旦两翼有事,前景立即会变的扑朔迷离。 “看看形势再说。”曲端的话明显地松动了许多,显然他被封元的执着打动,更重要的是目前形势不能不令他有所动,身为大帅还是要以赢得胜利为最终目的。 封元当即颔首道:“下将明白,一切全凭曲帅做主。” 就在二人说话间,对面的夏军擒生军中天都军都指挥使来罗明珠,眼珠子红红地望着对面的宋军,那股子怒火几乎要把对面的宋军一口吞下去。此次担负突击宋军左翼的重任,他并没有感到多大压力,在他眼中宋军的马军根本不堪一击,天都军历来都是夏军中的主力部队之一,当年创立于有天都王之称的野力遇乞。尽管野力遇乞被元昊所杀,但天都军却成为擒生军中的一支绝对主力部队,历来对宋作战都有不俗的战绩,他有理由相信天都军一出,宋军云骑侍卫大军必然溃散,何况这次集中了两万多马军,对宋军左翼马军有着绝对优势。 虽然嵬立的军令是击溃云骑侍卫大军,但他却又自己的打算,自己手下两万五千马军,全力出击的话,击溃云骑侍卫大军自然不在话下,但这点战绩完全不和他胃口,他盘算着如何分出兵力,一部兵力围剿云骑侍卫大军,令一部兵力趁着宋军左翼与中军分离,无法支援中军之际,以马军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宋军殿前司军阵,为击败宋军创下首功,以成就自己的全功。 当他骑在马上,拭了拭眼眶周围的尘土,暗自辱骂漫天沙尘蒙眼时,身旁一名夏军高等武官阿奉承地道:“看对面邵兴的阵势不过尔尔,家主此战必能马到成功、生擒邵兴这厮。” 来罗明珠目光中闪出些许得色,故作淡定地笑道:“令狐显这次你率部打个头阵,如何?” 一名夏军高等武官竟然被直呼姓名,在高度汉化的党项上层是不多见的。来罗明珠是来罗氏家族的族长,在整个来罗家族中享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无论是家中族人还是属户,都必须听从他的家令。令狐显早年是来罗家的奴隶,被他赏识成为随从,跟随他南征北战,在他的一手提拔下成为夏军一名高等武官,掌握数千马军。但无论在怎么样,令狐显的身份还是来罗家的属民,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除非得到来罗明珠的同意,否则永远都是来罗家的人。来罗明珠对他极为随便,在和令狐显同级武官jiāo代军令时,口气完全不同,那是真正的上下级将帅之间的口吻,但对于令狐显,他可以直呼其名,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尊重。 令狐显对来罗明珠态度显然是习以为常,他抱拳道:“家主放心,小的决不负家主所望,必然能为家主再建新功。” 来罗明珠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你小子若能打乱邵兴的阵脚,战后我给你脱籍。” 令狐显心下一阵狂喜,须知此话对他而言不吝于九天玉音,无论他做多大的官,还是不能摆脱来罗氏族奴仆的身份,唯一的希望就是由家主给他脱籍,他才能恢复自己的自由。这是他多年来苦苦等候的时刻,为了脱…… 籍,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随着地位越来越高,他摆脱目前身份的yù望就越强烈,毕竟他也有自己的尊严、但他深知来罗氏乃是夏国贵族,当年随李继迁杀出地斤泽的三十五个氏族之一,与皇室和其他大族有着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他虽然已经成为一员大将,但比起来罗氏简直不值一提,来罗明珠只要愿意随时都能轻而易举地拿走他的一切。 等待的确是一种煎熬,但他没有办法,简单的一句话,令他胸中腾起一团兴奋地火焰,尽管以他的数千骑兵冲击整个云骑侍卫大军,等于一次自杀xìng的冲锋,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接受下来,毕竟自由的吸引力是巨大的,他心甘情愿为之付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9 章 自己的一切。 来罗明珠在令狐显拍马而去后,嘴角上闪出一阵得以地笑,他非常满意自己的小权术,让令狐显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因为他非常清楚脱籍对于一员高等武官意味着什么,令狐显的心思岂能逃过他老练的眼光,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好钢一定要用在刀刃上,令狐显的身份和功绩,也足以让他与之脱籍,他不是不明白物极必反的道理。当此恰当的时刻,他才说出了这句本来早就应该说的话,只要令狐显能侥幸活下来,索xìng给他个人情,无论怎样,令狐显一生都摆脱不了出身来罗家的名声。 当夏军在左翼的进攻发起时,给宋军心理上的震撼是惊秫的,此时和刚刚发生的小规模战斗不同,夏军在宋军左翼第一波攻势开始后,随即又有两队马军杀了上来。来罗明珠在初次进攻时,就毫无保留地投入自己能够投入的全部兵力,他显然是在孤注一掷,希望凭数万借马军强大的冲击力,把宋军左翼一举击溃,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对宋军中军侧翼实现突破。 赌注压得不小,一旦宋军坚持下来,夏军的进攻将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但来罗明珠有这份信心,他对自己手下天都军有着痴迷般地自信。数万夏军马军扬起遮天蔽日的沙尘,呼喊着冲向宋军左翼,很少有人能直接面对这种压抑的气势,宋军军锋一些将吏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腿脚一阵酸麻发软,但没有军令,谁也不能擅自离开自己的阵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铺天盖地的铁骑,一步又一步地向自己压过来,这些将吏的神经已经绷到了极点。 邵兴担负全军左翼重任,由于此战将面临夏军精锐的马军,在他再三要求下,将云骑侍卫大军分成两个部分,在军阵的正面放置由侍卫大军的非马军部队和数千乡军组成的前锋,他们用为数不多的转运车构成左翼的锋面,以正统的步军军阵来迟滞夏军马军的势头,或者可以说是用这些人的生命来换取时间和空间。 而他上万名马军主力分为两部,董摩坷率数千马军在最西面的外围机动,自己亲自率领其他马军在左翼军阵后方,距离步军军阵有近两千步的距离,一营一个小阵,相互间闪开百余步的距离,这样部置,有利于马军随时反攻,以支援前方的军阵。 云骑侍卫大军的辎重转运部队、杂役部队还有乡军的装备并不精良,好一点的是辎重转运部队,他们还算是有转运车的保护,配备一些威力强大的弓弩,为马军服务的杂役部队和乡军可就惨了,有很多人甚至连最基本的全身护甲也没有,他们手持简陋的兵器,心惊胆战地看着夏军铁骑迎面扑来,很多人的脸色苍白、裤裆都是湿湿的。 “发shè” 随着号旗的挥动,各营队军官扯着嗓子嘶喊,大家终于重重地舒了口气,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夏军不断接近,不如拉动手中的弓箭,至少在临死 前能侥幸拉个垫背的。 开始还是有组织的发shè弓箭,三发过后,夏军已经非常接近,宋军的弓箭有些凌乱,虽然也接受训练,但他们毕竟不是专门用于格斗的部队,在临阵上不能和禁军重装步军相比。对付几千夏军前来袭击的马军倒好说的过去,数万马军的冲击,从气势上就令这些不曾直接接敌的部队胆寒,何况弓箭临阵三发而止,比不上禁军步军装备的神臂弓与床子弩犀利。 在前面督战的云骑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司知杂事朱聪,眼看夏军逼近,军阵锋面将吏已经有些自乱阵脚,不禁焦急万分,他深知这支杂牌军不是夏军马队的对手,对他们并没有抱多大期望,但敌军未到阵脚先乱,无异于自取灭亡。 “镇定镇定不要慌张,在车上刺死他们”他大声呼喊,但他的努力收效甚微,战场上的嘶喊声湮没了他的声音。 令狐显的部队不负所望地冲到了宋军左翼锋面,所部马军伤亡亦不算太大,面对软柿子,夏军士气亦是高涨,嗷嗷地拼命冲击宋军军阵。 在转运车之前,两军展开了激烈搏杀,夏军马军的冲击势头虽然被暂时挡住了,但夏军不断以重械攻击转运车,宋军在车上车下拼死抵抗,双方绞杀成一团,不断地有人惨叫倒下,在战马的嘶鸣声、将吏的喊叫声中,双方还是拥挤在一起拼死厮杀。 虽然这群杂牌部队拼死抵抗,使冲上来的夏军遭到比冲锋时更大的伤亡,但他们的抵抗显的顽强而又无力,许多没有盔甲的杂役和仅有皮甲防护的乡军与身披重甲的马军厮打在一处,他们的刀不是最精良的,很多时候根本无法砍透夏军的重铠,唯有捡起夏军的兵器和夏军作战,很多悲壮而又无奈的壮举一点又一点地发生、湮没、再发生、再湮没。 宋军前方坚持没多大一会,整个军阵被一点有一点地压缩,军阵中被夏军马军突入,如同一个遭受铁锤重击的石块,一层又一层地被削薄、碎裂,整个军阵已经呈现出崩溃的迹象。 朱聪在几十名中军卫卒的保护下,死战不退,和夏军涌向前来的马军激战,当他手刃了六七人后,却冷不防被一把狼牙棒集中铁兜,鲜血与脑浆顿时崩裂而出,整个人哼都没哼一声,重重地扑倒在地上。做为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知杂事,他是禁军高等武官,正因为此,他有幸成为伐夏之战中阵亡级别最高的一员武将,而早先的张严被定位在伐夏之战开始之前。 邵兴看不清前面发生的战况,只能从急脚子不断报上战事上,得到前锋jiāo战的情况。对于夏军即将突破前军,他并不在意,他原本的目的就是以前军做为第一批牺牲对象,瓦解夏军冲击力,再用后面马队的强大突击力,迎面给这群叛羌重重狠狠地一击。 有的时候,必须有人为全局作出牺牲,辎重转运部队和乡军,自然而然地成为第一批牺牲品。 第四章 不多时,宋军左翼的前军虽然竭力抵抗,但仍然无法阻止夏军马队的强大突击力,辎重转运车也没有战车坚固的抗打击力,几次来回反复冲击,在很多战车被击毁后,整个军阵很多地段被突破,前军将吏只能聚集在几处利用剩余的转运车结阵自保。 “是时候了”邵兴眼看前军军阵被夏军突破,很多将吏来不急退却,惨遭夏军骑兵的屠戮,但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至少使夏军马队失去了速度上的冲击力,而且前军将吏仍然在进行的殊死抵抗,令夏军大批马军无法形成迅速的突破,相当一部分马军陷入和宋军各个小阵的缠斗。 “出击” 随着云骑侍卫大军双金紫剑奔马贯日帅旗的挥动,云骑第一军指挥使折彦中,立即率领三千马军向突破前军的夏军开始反击,邵兴还是没有把第一军全部投入反击,留有一半兵力在后方做为预备队,以备应付夏军后队可能造成的更大危机。 由于宋军前军结成很多小阵阻挡,使夏军马军的扩大突破口受到很大制约,很多骑兵在冲到前军后方时,已经不能保持战马的速度,而且马军队形也被零星的军阵打乱。当他们看到后面一排排宋军马军嗷嗷地冲上来时,慌乱之下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距离重新策马冲击,当宋军马队气势汹汹地压上来时,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迎战,当然首先迎面而来的是宋军惯有的弩箭shè击。 两支马队瞬时间jiāo汇碰撞在意义的那一刻,景象有为的壮观华丽,这是强者和强者之间忍耐力的碰撞,是一次意志的较量。但失去冲击力的夏军几乎是在原地迎战,岂能是几乎不可能停止下来宋军马队的对手,仅仅是数千马军冲过身边的气势,就足以令他们胆战心惊,接战的时候在最前面的人很少能逃过宋军刀锋,成群的夏军骑兵被宋军冲落在马下,有的被砍翻,更多的是被冲撞落地后,爬不起来任由后面的战马碾踏而死。 折彦中乃府州折家族人,他和当年被王泽斩杀的折彦质同辈是堂兄弟,或许是王泽对杀死折彦质心存那一点点的愧疚,所以对他河东折家有心照顾,在府州路被并入延路后,王泽暗中运作,使折家几位子弟顺利地融入西军,新军制侍卫大军成立后,在吴敏的cāo作下,折家子弟占据几个镇统制官的差遣,不几年的功夫,折彦中便从这些折家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军指挥使一级的高等武官。 但他不愧为西侍军一员骁将,全身披挂重甲、铁兜下的脸上罩着青铜猛虎面具,持刀冲在了最前面,转瞬间死在他大刀之下的夏军就有七八人之多,一副青铜面具上渐满了党项军卒的鲜血,配上狞形的猛虎图案,如同凶神恶煞般地恐怖,令夏军将吏无不惊恐策马避让。 双方终于混战在一起,宋军马队的冲击力丧尽,但他们可以得到步军的支援,虽然人数上居于劣势,还是能在局部对夏军形成优势,毕竟马步协同作战拥有对单兵种的巨大优势。 左翼、就在左翼这片战场上,双方的将吏舍生忘死地相互厮杀,夏军虽然有上万人被宋军缠住,但外围还没有参战的马队仍然占有机动xìng上的优势,就在宋军左翼打的热火朝天之际,来罗明珠指挥的万余马军,直接擦过宋军与夏军jiāo战地域,扑向宋军的中军军阵侧翼。 夏军的行动如此迅速,根本就是超出邵兴预料,他万万想不到夏军竟然在没有击溃他的左翼的情况下,贸然擦入中军和左翼之间的空隙,直接对中军侧翼进行攻击,这是绝对莽撞的冒险行为,如果宋军左翼坚持下来,那他们的数万马军在丧失机动能力的情况下,一旦遭到宋军两面打击,即便没有全军覆没也要蒙受惨重损失。 就在邵兴惊愕不及调兵的功夫,夏军马队已经直扑宋军中军侧翼,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在龙卫第一军外围担任警戒的马忠部和另一支步曲侍卫大军的步军营。 马忠的嗓子都喊哑了,所部将吏不断地用神臂弓和钢臂弩轮番shè击扑面而来的夏军骑兵,甚至营中似若宝贝的几步床子弩也投入作战。但凭借区区两个营的侧翼兵力,就算是将吏们拼命地shè箭,在龙卫第一军侧翼的一些小车阵支援下,也无法阻挡上万骑兵的攻势。 马忠眼看着营里的弟兄们上弦的劲力不断消退,shè出的弩箭也不断散乱,他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非但阻挡不了下军前进的步伐,反而会被夏军马队淹没屠戮,为今之计只有退到龙卫第一军军阵之中,依托各个车阵才能避免无谓的伤亡。 夏军马队中不断有人被shè的人仰马翻,但后面的仍然快速推进,眼看宋军弓弩发shè间隔跟不上马军前进速度,马忠当即决定,不再等候退入军阵的号角,他不能让上千弟兄白白送死。 “传令神臂弓断后,全营缓缓退入军阵。”马忠在传令后,没有派自己的中军卫卒给位于南面的营所知会,当然时间也不允许这支步军部队那么做。 马忠率部缓缓后退,却见南面的营所仍然坚守不退,当他们退到较为安全的军阵中,眼睁睁地看着夏军马队吞没了南面的兄弟部队。他对于那位同僚的迂腐呆板万分痛心,在完全没有希望生存的情况下,退到大军的保护中,既能求得一些依靠又能相互支援作战,何乐而不为。更何况侧翼掩护不是去送死,军法规定将帅有权利在完成任务后,不影响军阵完整的情况下,徐徐退到军阵边上继续抵抗,既然是允许,干嘛还要死板地等候退入本阵的号角。 马忠一退,南面警戒部队全军覆没,龙卫第一军的侧翼完全暴露在夏军铁蹄之下,由于宋军车阵的前锋是组织严密的机弩车还有四轮战车组成的如同城墙一样的车壁,侧翼没有合拢的战车,配置弓弩较弱,无法对夏军形成持续不断地遮断xìngshè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军突入军阵。但在宋军由战车组成的军阵中,夏军亦是步步维艰,由于各个车阵之间的间距都是在弓弩打击范围之内,虽然看似松散,实则不利于马军奔驰,一旦进入其中,便会遭到宋军来自四面八方地shè击,而且时不时地受到冲出来的军卒攻击。 夏军一部分几路突入军阵内部,正如宋军新军制规定战车大阵防御描述的一样,当他们奔驰在军阵内各小阵之间,却遭到各个方向弩箭的shè击,即使在最安全的位置,也要遭到两个方向的打击。马被shè到后,身披重甲的夏军骑兵可就惨了,很多人还没有爬起来,就被弩箭再次shè翻在地,更倒霉的在车阵旁边给击倒,还没有爬起来,便被跃出战车的军卒砍杀,顺带着被割下了头颅。 来罗明珠在外围率数千马军未敢入阵,而是沿着军阵外围监视邵兴的马队,以防被邵兴给他背后重重一击,他和邵兴之间双方的前哨已经开始试探xìng地接战。 由于邵兴的部队一点一点地投入战斗,宋军整个左翼搅翻了天,宋军和夏军成片成片地混在一起厮打,但董摩坷的三千马军却没有参战,而是在远离左翼的西部保持相对独立的机动。 封元焦急地等待曲端增援左翼的帅令,但曲端似乎并不担忧左翼的混战,他的目光除了偶尔瞟一下西面,集中最多处却是夏军的军阵方向。 “曲帅”封元的语气充满了急不可耐,目光中尽是企盼,甚至有一抹哀求。 曲端看也不看他一眼,淡定自若地道:“以参军之见,如夏军在增兵一万,我左翼能够坚持多久?” 封元一怔,一时间想不通曲端为何有此一问,从目前军情判断,夏军用在左翼兵力有二三万人,虽然云骑侍卫大军二万余人,加上乡军数千,兵力上并不占劣势,但双方能投入作战的马军却是近三比一,云骑侍卫大军若不能得到中军的有力支援,很难长时间坚持。 “以你看来,是等一等出击、还是现在就出击?” 封元仔细琢磨曲端用意,渐渐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曲端根本就没打算现在投入兵力增援,他要做的是进攻,向夏军进攻。 “如曲帅所言,只要叛羌不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0 章 兵左翼,相信邵太尉还是能坚持很长时间的,龙卫第一军的连环车阵亦是不会轻易被攻破。”封元稍稍停顿,目光转向夏军军阵,果断地道:“以下将看来,夏军马军相当一部投入我左翼,所剩马军不过二三万人,如能以骁骑侍卫大军直扑叛羌左翼,捧日第一军出击中军,必能获大功,只不过……不过邵太尉……” 曲端沉重地吐了口气,目光冷冰冰的,口吻淡淡地道:“观全局者岂能束缚一偶!” 第五章 封元顿时无语,的确如曲端所言,杀敌一千己伤八百,战争中没有局部的代价,岂能有全局的胜利,既然夏军打算剪除宋军左翼、又要趁机袭击中军的殿前司主力部队,那何不将计就计,以左翼兵力死战拖住夏军,自己的主力攻击夏军薄弱的部分。想想,他禁不住暗叹曲端倒底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处事老练冷静,取舍间镇定自若,几万大军在他眼中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头脑清醒地明白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来获取最大的利益。 “不过,待大军冲击叛羌时,还望参军率军稳定左翼,以支援大军。”正当封元胡思乱想之际,曲端淡淡地说了一句,之后自己不经意地笑了。 就在邵兴逐渐与来罗明珠的马队接战之际,宋军的右翼开始向前方运动。 曲端的帅令到达徐徽言那里时,徐徽言早已与萧合达正在商议如何突破夏军之策,当他看到曲端非常简练明了的帅令,上面仅仅是下达歼灭夏军左翼的指令,就是两个字:进攻,具体如何打没有说,当然也不需要说明。 徐徽言心领神会,当即将令符jiāo纳后,对身旁的萧合达笑道:“曲帅好意,你我断不能辜负,聚歼叛羌左翼,萧郎君有多少胜算?” 萧合达脸色复杂地一笑,别有意味地道:“太尉合某部,用正奇二兵出击,太尉当可缠住叛羌左翼,某率本部契丹勇士迂回击其中军后方,不论如何,其他就看曲帅用兵了!” 徐徽言斜眼看他而笑,微微颔首道:“那本帅先行一步,萧郎君保重。” 萧合达在徐徽言策马而去之后,脸上的笑容旋即沉了下来,他自言自语道:“我当然要好生保重了……” 此时此刻,他萧合达的心情是复杂的,做为辽朝的后族子弟,当年他做为护送成安公主入夏,被夏主看重留在夏国,是他有了一个施展才华的广漠天地,积功升任夏州都统。原本他抱着即来自则安之的心态,稳稳妥妥地在夏国建功立业,在这片土地上了此残生,反正有公主的庇护,自己一生都会安享富贵。不想风云突变,他心目中如此高贵的大辽朝在短短十年间,便被女zhēn rén打的落花流水、国破家亡,连皇帝也成了女zhēn rén的阶下囚,他不甘心地一再请求出兵进攻金军、支援辽朝残军,没想到竟然得到了李乾顺的许可。 当李良辅被金军打的惨败,夏军损失将近十万人之后,李乾顺就转变国策,积极和女zhēn rén修好,以至于坐视辽军节节败退,皇帝蒙尘,成安公主绝食而死。他心中暗自愤恨,不满情绪越发强烈,当他得知完颜拔速离率军袭击可敦成,辽朝最后的希望耶律大石战败西去后,他的不满彻底bào发,当即就和契丹部下积极策划叛乱、恢复辽朝的计划时,意外得到宋朝的一点暗示,经过宋朝职方司西面使臣和一些身份莫测人的劝说下,让他急不可耐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多年与宋朝职方司的暗中jiāo通中,他得到了一些暗中的资助和许诺,当宋军三路伐夏尚未开始时,他竟然得到南朝执政王泽的亲笔书信,明确地许诺帮助辽朝复国。他之所以脱离李良辅大军,赶回夏州起事,很大程度上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虽然他并不完全相信王泽,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有一丝希望总比没有半分希望要强。 此战关乎宋、夏双方整个战争的成败,他心知肚明,也不止一次地产生过矛盾,在他看来如果能坚守夏州坐观两国成败,再伺机起兵最好。但随着战事的发展,有些事不能由他随意而行,本不想参加此战,却找不出理由推脱,当然他也知道如果自己拒绝,徐徽言会毫不犹豫地歼灭他,自他归顺后,王择仁的长捷侍卫大军就盘踞在侧,这支战斗力强悍的部队可能是专门为他量身准备的。 在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接受了徐徽言的帅令,在他权衡之下,只能帮助宋军击败夏军才符合他的利益。 当骁骑侍卫大军两千名甲骑具装早已列好阵势,他们通身黑衣黑甲、面带青铜面具,在侍卫大军帅令下达后,以缓慢沉重地步伐向夏军方向推进,如同一座漆黑的铁山,一寸寸向夏军压了过去,其气势较夏军铁鹞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翼是各由三千五百马军组成的马队快速抄掠夏军左翼两翼轻装马队,他们没有两千重骑兵的精良防护,但也是身披铁甲或皮甲,身体重要部分有精炼钢甲保护,很多人手中拿的不是长qiāng马刀,而是搭上弩箭的钢臂弩。骁骑侍卫大军原本就是禁军中唯一一支重铠马军部队,拥有全军最多的重铠马军部队,他们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夏军的铁鹞子,没想到却用在了这场大战。 重铠马军之后,便是由数千名乡军和骁骑侍卫大军一部禁军,他们虽然不如马军速度迅猛,但在和马军尤其是甲骑具装依托作战,却又相当大的战斗力,即可以接重骑兵的保护,免受敌军骑兵的击杀,又能与重骑兵形成上下互为犄角之势,使重骑兵不易被对方从后面击落下马,何况还有数千马军的支援。 萧合达所部上万名由夏国北疆党项人组成的马步军,亦是分成两部,一部坚守宋军右翼阵地,一部五千马军在萧合达的率领下脱离战场,在战场的外围进行大迂回包抄。这支部队是萧合达多年来的心血所在,从一开始,他就组建了一支由契丹人构成主体的部队,不过兵力不多、不太引人注意而已,辽朝灭亡后,很多契丹人西逃进入夏国境内,他把很多人安置在夏州,在积极准备复国的时候,征伐契丹壮士入伍,组成一支效忠于他的契丹族部队,兵力多达近两万人,这也是他唯一可以凭借的资本,复国的期望所在。 而且,他在归附宋军的条件中,明确提出不是投降,也不是归顺、而是联合,为此他固执地在军中升起了辽军大旗,军衣换成了契丹军人的黑色,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令曲端和徐徽言放心,当徐徽言出击的时候,在宋军右翼仍然保留一支强大的后备队。 夏军在左翼的是黑水军一万名马军与数千静州步军,黑水军做为夏军中的主力之一,他们同样有资格自豪,天都军虽然号称擒生军中的翘楚,但他们黑水军战斗力之强悍亦不在其下,当年跟随景宗皇帝远征回鹘,意气毫发,对于此战他们抱有必胜的信心。 当宋军黑压压的甲骑具装扑来后,夏军的感觉绝对和宋军面对铁鹞子是一样,但夏军的主力毕竟是马军,他们具有宋军所没有的优势,其前锋一部在黑水军都指挥使息玉卓的帅令下,数千马军分成四路迎了上去。马军之所以犀利的缘由,除了其机动力外,还有的就是冲击力,来罗明珠之所以在宋军左翼陷入混战,就是因为宋军以上万步军缓解了马军冲击力,反而用马军进行反突击。马军对马军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迎面进行冲击,看谁的bào发力更强悍,谁的意志更加坚定。勇气固然是一方面,但却不能替代实力的角逐,马军和马军之间的碰撞不可避免时,谁更能忍受对方的刀qiāng,谁的战术运用得当,谁就能占据上风。宋军进攻的态势,就是以两翼马队包裹,中间用重铠马军和夏军马军硬碰地方式,力图以冲击力伤的优势一举击溃夏军左翼出战马军,再用两翼包抄的方式彻底击溃夏军左翼万余兵马,至于萧合达的奇兵,能够用出来自然再好不过,不能的话宋军也能够以现有兵力打一场虽然吃力却有很大把握的仗。 两翼的宋军轻装马队速度较快,他们在夏军马队出动后,立即以宋军标准的马军临战方式,两翼马队各自斜向,手中的钢臂弩向奔驰而来的夏军马队发出致命的弩箭。这种战斗队形好处就在于,即可以保持整个马队的机动xìng与冲击力的同时,又能充分发挥钢臂弩远程打击的威力,在接战前尽可能杀伤夏军。果然,钢臂弩的威力相当惊人,数千人在两翼向同心发shè的箭幕更加令人目结舌,威力强大又几乎无法闪避的弩箭令夏军马队中的骑兵不断有人惨叫落马,更多的是战马中箭扑到,整个人被重重地掀翻在地,连爬起来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后面的战马不断地践踏,活活的被碾踏成ròu泥。 但夏军也没给宋军太多的时间,宋军轻装马队在第二次发shè弩箭过后,夏军马队已经两翼展开,除了一部径直对宋军的重铠马军进行攻击,两翼的马军已经逼近宋军轻装马队,宋军的机会不多了,当到了钢臂弩第三次发shè后,弩箭明显稀稀落落,而双方的前队已经硬碰硬地撞击到一起。就在两军碰撞的瞬间,第一批马军半数以上跌落马下,后面的人仍然毫不犹豫地,策马冲向对面的敌人,马蹄下碾踏的却有很多是自己同胞的尸体。 不多时,双方的将吏逐渐混在一团,虽然在大群混战中,一些小规模马队仍然保持相对的机动xìng,但从整个战场来看,夏军左翼以马军为主力的战场,几乎是静态的,双方比的人数多少、器械优劣,甲胄的坚固,还有将吏的意志。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在混战中,独自一人生存一柱香的时间,双方都在尽最大可能保持最起码的队形,哪怕是几个人聚在一起,生还下来的希望也比一个人要大的多。 第六章 正面突击的宋军甲骑具装,面对夏军的弓弩,首先是用专用的盾牌掩护前进,虽然有重骑兵被shè到落马,但伤亡总的来说是微乎其微的。当他们接近夏军马队时,夏军步军停止了弓弩shè击,以免伤到了自己人。 近两千重骑兵冲入了夏军马队之中,他们的队形依然非常齐整,最前排的马军队列,以寒光闪闪地大qiāng,直直地向前伸展,并不刻意去舞动。夏军马军面对如同黑塔般地队列,一排要人xìng命的qiāng尖,谁敢正面与之对敌,哪怕是最勇猛的武士,恐怕也不能阻止这座铁塔的步伐。 宋军数千步军紧跟其后,杀入夏军马队中,对于他们这些步军来说,若不是跟随重骑兵之后,他们莫说是冲进夏军马队中,就是防御也力所不能及。他们在与夏军接战的时候,迅速分散在重骑兵后方与两翼,依托重骑兵强有力的防御能力,保护自己尽可能地免遭夏军骑兵的分割绞杀,也保护了重骑兵的侧翼安全。宋军缺少战马,这为数达两千骑兵的重铠马军部队,须要耗费武装两三万步军的费用,而且这些身材高大,能够承受巨大重量的河曲马得到的也不容易,朝廷为了这支部队,把全禁军最好的河曲马都搜罗一空,甚至不惜高价采用回易的办法,从夏国走私良种河曲马。其他的马军部队虽然也有不少河曲马,但却不能与这支重铠马军相提并论,至于大多数马军还在使用吐蕃马、陕西马和来自两广的战马,也有一部分使用来自乞颜部和克烈部的战马。 由于经过严格或许要称之为残酷的合成训练,这支重铠马队的重骑兵和本部的步军部队配合非常默契,突击颇为顺利,夏军并不占优势的马军几乎无法阻挡宋军步步前进,在息玉卓发觉宋军这支部队强悍的战斗力难以被而之后,立即派出了夏军静州步军和另外两千马军出击,当夏军这支步军部队赶上来的时候,才堪堪减缓了宋军进展的步伐,正如徐徽言所料,当夏军左翼主力几乎全部压上的时候,才稳住自己的阵脚,双方在左翼展开激烈地搏杀。 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的左、右翼都陷入混战,邵兴对战来罗明珠,徐徽言对战息玉卓,双方的军力几乎是势均力敌、各有优劣,相互间杀的热火朝天。但双方的中军主力部队始终没有向对方发动进攻,曲端在等待,嵬立同样在等待,到目前为止,双方还没有出现大的纰漏,他们同样在等待对方出现失误的机会,曲端有耐心、他还有殿前司拔隶三军大半兵力没有投入战斗,也就是说在兵力上他已经拥有足够的优势,嵬立也有耐心,他也还有万余名精锐的马军在手,同样他还有相当一部分精锐步军部队,所以他认为自己还有机会把曲端揍倒在地。 曲端冷静地通观战场,在左右两翼战斗进入白热化后,能够冷静地观察整个战场的局势是一位大帅所必须具备的素质,实际上战役的胜利,很大程度上就要看双方的大帅随能够沉得住气。 眼看着东西两面尘沙滚滚,根本看不到双方的战线推进到哪里,正北面,夏军的军阵却清晰可见,上万人的步军军阵,两翼是精锐的马军部队,这是一支有着相当打击力的部队,只要还没有击溃或是歼灭他们,这场战役的胜负还不好定论。在静静地思索一阵后,在封元与左右中军卫卒将吏们期待的目光中,他猛然转首盯着封元,冷冰冰地道:“封参军,你立即率后阵步曲侍卫大军的马军镇出击,一定要把龙卫第一军中的叛羌赶出去,有把握成功嘛?” 封元脸色一变,马上明白这是要他领兵出战,对突入中军侧翼的夏军进行打击,尽管他身份特殊,曲端也无权在战场上调遣他,但毕竟有了一次领兵参战的机会,他还是乐于从命的,当下正色道:“曲帅放心,下将定不负所望!” “好”曲端满意地笑了,他的目光落在封元连中还算是温和,接着道:“步曲侍卫大军的马军镇不过两千轻骑,兵力是少了点,但有龙卫第一军后卫策应,相信封参军不难剿灭叛羌残部!” 封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1 章 脸色稍羯,曲端的话让他感到不太自在,既然派他去出战,为何还要刻意地去提龙卫第一军,这不是有意降低他的能力嘛!但好歹也算是允许他出战,合了他的心意,没有必要计较这么多,当下向曲端告罪退下,驱马直奔吴所部。 吴的马军部队位于捧日第二军与天武第二军之间的后方,他们并没有任何具体的作战任务和防守地段,而是做为殿前司大军的后备力量存在。眼看着其他部队热火朝天地厮杀,自己却在此做冷板凳,他心下正在郁闷不止之际,当看到封元策马来到后,心中一凛,立即和吕双迎了上去。 “原来是封参军到了” “师兄” 吴的品级和封元差别不大,故而笑脸而迎,吕双虽是军镇军法官,却得恭恭敬敬地行师弟礼。 封元亦不下马,骑在马上,回了一礼,道:“事急,吴统制速速传令所部马军,虽在下一同支援龙卫第一军侧翼。” “噢”吴立即意识到一场激战摆在自己面前,他兴奋地道:“不知如何筹划?” 封元高声道:“承曲帅之令,咱们去龙卫第一军军阵内剿灭突入军阵内的叛羌,不知统制使以为如何?” 吴的目光如炬,哈哈笑道:“封参军有此豪气,在下与两千弟兄愿誓死相随,不就是一些叛羌嘛!咱们一鼓作气,冲上去斩了来罗明珠这老杂胡首级。” 封元嘿嘿地笑了笑,自度看来军中还有比自己更狠的角色,竟然凭借两千马军要斩杀夏军大将,虽然他明白这是一家之言,不过精神可嘉,能有此豪言壮志,士气可用、军心可用。 吕双平日里虽然清高倨傲,但在封元面前却恭恭敬敬,恪守长幼礼仪,不敢妄言chā话,当他看到封元舒畅地笑了,才小心翼翼地道:“事不宜迟,请师兄与吴统制定夺。” 封元看了看吴,没有说话,毕竟他不是领兵大将,具体的战术指挥还需要吴掌握,部众如何调动上还是留有让吴来分派,以减少不必要的抵触。 吴不经意地瞄了眼封元,才道:“既然要在龙卫第一军军阵中作战,那我镇要分为两支队伍,相互协作在车阵之间劫杀残余夏军,恢复军阵秩序,然后咱们视情况等候参军下一步的将令。” 封元淡淡一笑,他对吴的意思体味三分,清剿军阵内夏军的任务全然不放在吴眼中,更无法满足他的胃口,最后一句话是在旁敲侧击地提醒他,要干就干场大的,直接进入左翼参战。他何尝不想直接进入左翼参战,能有幸与云骑侍卫大军联手,生擒来罗明珠,纵然违背曲端帅令,亦不失大功一件,吴的挑逗,还着实令他心动一番,毕竟这种机会不是太多。 “那在下与吴统制各率一队清剿叛羌,到时候伺机而动,不知统制以为如何?”他封元不是迂腐拘泥之人,既然吴有要求,他自然顺着话分出一部兵马,尝试一次快意沙场的滋味,何况吴的前言就是分出一部分兵马,明显是要jiāo给他统率。 二人既然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禁相顾一笑,吕双虽听出别样意味,但碍着封元也不便多加干预,毕竟他对这位有着传奇色彩的三师兄,自小就敬畏有加,现在还是用崇敬的目光来看。 突入龙卫第一军军阵的数千夏军,并不足以给第一军整个军阵造成致命的打击,尽管也有不少车阵被夏军马军攻破,但在其他车阵的支援掩护下,将吏们并没有多大伤亡,一些失去战车的将吏,反倒cāo起斩马刀与大qiāng,在军阵中和夏军马队落单骑兵展开激烈搏斗,失去冲击力的骑兵,尤其是数量上居于劣势,对于人数众多的宋军步军,简直是他们噩梦的开始。很多骑兵被步军分割开来,几名步军打一个骑兵,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多人心思手忙脚乱地应付前面刀qiāng时被宋军从身后用提刀砍落马下,被活活地用铁杵砸死,战马被宋军夺走。 在宋军左翼,邵兴投入最后的预备队与来罗明珠作战,也就是说,夏军的右翼与宋军的左翼,已经几乎投入他们所有的兵力进行厮杀。正如邵兴敢于投入本阵最后的预备队时说的,来罗明珠从一开始就犯了个不可原谅的错误,他不该在没有有效压制宋军左翼兵力的时候,贸然投入几乎全部兵力,更不该把强大的马军分成几处使用,分散了马军的冲击力。 而此时来罗明珠面对渐渐僵持的战场,亦有深感,后会自己不该一时意气,不自量力地同时进攻几处目标,如果当时先把宋军左翼步军军阵彻底击溃,而不是即冲击步军军阵,又妄图打击宋军中军侧翼,并与邵兴的马军激烈碰撞,此时战场的情形恐怕就是宋军左翼溃退的局面了,可惜的是时局不容许有假设。 这个时候,双方都有困难,也都有机会,谁能得到己方中军的援兵,谁就有把握彻底打垮对方,一举改变战场的态势。但曲端不敢大举增援邵兴,嵬立同样不敢分拨马军驰援来罗明珠,因为双方的中军主力相互间都在虎视眈眈,一旦谁先出动,将是对方绝好的进攻机会,谁也不敢轻易妄动。 左翼前方宋军辎重部队与乡军组成的‘杂牌军’,似乎被什么激发了血xìng,他们的军阵在骑兵的有力支援下,在极其困难的战场上,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军阵的完整xìng,尽管还是不时地被夏军的马对所突破,但他们还是一次又一次顽强地复合。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场悲剧,导致夏军马队一次又一次地来回冲杀,宋军伤亡不断地增加,但在整个左翼战场上,这股顽强地的气势却是必不可少的。 由于步军军阵的不断封闭,使夏军马队被分割成南北两端,令正在军阵南端和宋军jiāo战夏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在不断消磨夏军士气的同时,又不断消弱夏军马队的冲击力,为军阵后宋军马队和步军能尽可能里杀伤夏军,争取了很多时间。 悲壮而惨烈的血xìng,双方将吏都已经杀红了眼,不断有人惨嚎着扑倒沙地上,流出的鲜血很快渗入沙地,正在厮杀的将吏脚下,逐渐成为了一片片的红沙。 第七章 封元和吴各引一千骑从捧日第一军、天武第二军军后阵越过,直接进入龙卫第一军军阵,他们的参战,使处于防守态势的第一军军阵形势遽然转变,两千马军虽然不多,但对于万余人的军阵来说却不是一个小数目,足以改变这片区域内力量的对比。 封元手持大qiāng,纵马冲在马队的前方,所遇夏军马军骑士没有人能和他打过两个照面,不是被挑落马下,就是被后面的宋军马军骑士砍翻。很短的时间内,宋军马队就和第一军军阵中一股最大的夏军马队相遇,在相遇的瞬间,几乎同时是毫不犹豫地扑向对方。 在被车阵包围狭小的空间里,两股马队重重地撞击在一起,这一次的碰撞并没有维系太长的时间,夏军不断受到宋军弩箭的消弱,很多人在迎战宋军轻装马军的时候,把后背留给了车阵中的弓弩手。腹背受敌的战场上,其后果可想而知,原本左右jiāo替掩护的夏军马军,彻底被打乱了阵脚,他们再也顾不上同袍的生死了,如同笼中的困兽,疯狂地扑向可以攻击到的任何敌人,完全是全无章法的拼死冲突。 狠的怕拼命的、拼命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没命的,夏军这些马军被困在军阵中,眼看已经绝无生路,也就断了逃生的想法,对宋军疯狂地进攻。一时间,在夏军各个小马队回光返照实地厮杀下,封元感到有些支撑不住,不由地大骂龙卫第一军只会龟缩在车阵内,不敢出来组成步军军阵绞杀夏军小马队,让他们这些轻装马军孤军奋战。 “那不是封子初嘛!”此时,马忠已经成了个血人,绯红战袍已经被染成黑红色,有些血渍已经干枯凝固,他的一张脸上简直成了红脸关公,一脸浓密的胡须,也染成了红色,活脱脱一个冥府判官。 他正在指挥部下和夏军马队搏杀之际,却望见了封元正率马军与夏军混战,他知道封元是枢密院都参军司派驻西侍军的有职事的行军参军,地位非常超然,不要说他这样的营指挥,517Ζ就是军镇一级的高、中等将校也不一定能有幸结jiāo。此时咋见封元竟然领兵参战,虽然惊愕却立即传令所部将吏向封元的部队靠拢,这样一来,有利于他的步军和马军共同作战,使夏军骑兵上下不能相顾。当然他还是有另一层的考虑,尽管他退入军阵合乎军法,但毕竟他的后退没有得到龙卫第一军指挥司将令,更糟糕的是同属步曲侍卫大军的一个营所全军覆没,他不能不顾虑事后军法官的质问,一个不如意就不是他能担待的。 封元是枢参派遣到西侍军督战的行军参军,品位虽不高,但在军中说话份量很重,眼看他正在与夏军苦战,自己上去相助,既可以再立战功,又可以凭借自己和几位王门子弟的较轻卖给封元一个人情,也好以防万一。 数百名禁军步军加入宋军马队两翼,使封元所率马队如虎添翼,轻装马军和轻装步军相结合同样具有非凡的战斗力,不断有夏军骑兵被斩落马下,轻装步军和轻装马军之间配合和与重铠马军配合不同,骑兵之间对战,往往非万不得已和远距离弩箭shè击,否则绝不伤害战马,以备战后俘获战马己用。轻装步军一般对马不感兴趣,jiāo战时往往先对付马,把马击倒后,骑兵就任由他们宰割了,这些步军的打法,令马军非常恼火,偶尔有人骂出一两句难听的方言,但有无可奈何,骂人者往往最终被击落马下。 “子初老弟,愚兄来了” 封元砍翻了一名夏军骑兵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喊他,转首斜眼看去,却见马忠骑在马上奔驰而来。 “原来是老哥哥。…… ……” “老弟,咱们弟兄今日有缘,共同杀尽这帮叛羌。”马忠大笑着到了封元身前,兵仗上还滴淌着别人的鲜血。 “多谢老哥哥相助,小弟感激不尽!”封元能够在龙卫第一军龟缩在各个车阵中只顾用弩箭shè击,而很少杀出来支援他的马队而感到非常恼火之际,忽然看到马忠率领几百名步军赶过来支援,不由地大为欣喜。尽管马忠带来的部队人数很少,甚至不能和他所率马军形成一对一的搭配,但这份情谊他是记在心中,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人怎能不是好兄弟! 在龙卫第一军军阵内的夏军依然在拼命,但在回光返照之后,他们的疯狂气焰终于还是不能抵挡宋军的优势,在宋军的马军、步军和各个发出致命而又精确弩箭联合剿杀下,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抵抗意志也越发薄弱。一些人在发狂似地拼斗中,被宋军步军用钩镰qiāng或是弯钩勾落马下,或被宋军马军击落,无一例外地被后面的人上前砍去头颅,当头颅翻滚沙地上的时候,在一霎那凝固的时刻,很多人的嘴角都挂着一抹血色的恐惧。 用不了太长的时间,突入龙卫第一军军阵中的夏军马队,被封元、吴所率马军在各车阵的配合下,斩杀的所剩无几,剩下稀稀落落的些许零散骑兵在弩箭的打击下,几乎成为待宰的羔羊,对军阵几乎形成不了任何威胁。 当封元、吴与马忠三支部队汇集在龙卫第一军军阵的西侧,阵内的夏军马队已经基本上全军覆没,剩余的几个残兵败将也形成不了气候,反而成为宋军弓弩手练习箭术的绝妙移动靶标。他们的部队在刚刚到达龙卫第一军边缘的时候,眼前呈现的是宋军整个左翼混战的壮观场面,简直分不清楚哪里是宋军的阵地,哪里是夏军的据点,双方死死地搅在一起,彼此之间除了杀人和被杀的恐怖杀戮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一点区别于以往战争的新鲜东西,整个战场上空马蹄扬起的漫天尘沙,数百步外人影模糊不辨敌友。 眼看着壮观的场面,吴兴奋地道:“封参军咱们来的正是时候,正可冲上去大开杀戒,相信邵太尉会很高兴的!” 马忠亦是兴奋不已,他那双由于长时间战斗而充血的双眼,迸发出一道压抑不住的光芒,这就是渴望战斗的yù望光芒,但他却没有吴冲撞夏军马队的这份豪情,因为他手下多是轻装步军,在左翼的攻防战中所能起到的作用不是太大,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是宋军马队的累赘。 “看邵太尉的后军正与来罗明珠激战,咱们上去包抄,必然能生擒来罗明珠。”吴转首,那双充满yù望的眼睛,直直望着封元,只等他一声令下了。 封元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吴,又转眼一瞥左翼正在激战的场面,他何尝不是想一鼓作气杀上去,赚得个驰骋沙场的快意人生。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yù望,虽然他在曲端面前主动请战,但此时战场的形势使他看到了新的战机,根据他参战前的情报,夏军还没有完全投入战场,来罗明珠派出去监视董摩坷的马军部队还没有和董摩坷jiāo战,或是远离左翼本阵,他必须要耐下xìng子再等一等。 “师兄”吕双的目光中亦是充满求战的yù望,他低沉着嗓门喊了一声,却不敢在封元面前如吴那样直白地说话。 “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等一等,再等一等!”封元重重吞了口气,正色道:“稍事休整一下兵马再说。” 吴愕然地看着封元,感到自己被封元耍弄了,脸面一寒,冷冷地道:“参军这是何意当我斩尽龙卫第一军中叛羌之际,士气如虹,正是一鼓作气冲杀之际,为何要勒马不前?” 封元见吴面色不愉,知道他误会自己,忙解释道:“眼看前面尘沙滚滚,战场态势并不明显,你我不知底细岂能冒然进入!再者,看北面烟尘可以断定,左翼前军正在拼死抵御叛羌马队,这就是说叛羌还有相当兵力没有深入,完全有可能脱身北上,再次组织反击,所以咱们再等一等。” 马忠捻须颔首,笑着道:“有道理、有道理,叛羌只要还有数千马军能退回去,左翼胜败就不得而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2 章 吴不解地道:“能聚歼来罗明珠,便可打破夏军攻势,即便是他们能有数千人再次进攻,又有何妨,殿前司数万大军岂又是干吃饭的?” 封元摇了摇头,目光直视前方,断然道:“整个左翼虽然已经jiāo战,但尚有云骑第二军指挥使董摩坷尚未参战,统制请看前方烟尘,浑浊搅动的地段就是步军与叛羌马队jiāo战地域,看情形,步军们打的相当顽强,不然邵太尉根本就支撑不到现在。” 吴恍然大悟,立即对封元的意图洞若观火,他不禁暗自惭愧,做为镇统制使一级的武官,他根本就不了解全局态势,董摩坷尚未参战他自然不得而知。而封元做为枢参行军参军,对整个战场形势乃至伐夏全局,是了如指掌,战场形势的发展最是明了。 以最佳的投入兵力时间来看,只能等到由步军耗尽夏军马队的锐气后,由董摩坷的生力军在侧翼对前阵背面的夏军狠狠一击,使他们彻底丧失机动能力,自己的马军再适时投入后阵的作战,这样才能避免添薪加水的零敲碎打,对夏军一部形成泰山压顶之势,彻底摧毁他们的战斗意志。 “正如恩师教诲,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谁有能力在适当的时机、投入适当的的援兵,谁就有最后的希望。”封元眉头高挑,斜眼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吕双。 吕双不知所谓地一笑,做为他并不能深刻理解王泽之言,但对于封元颇有意味地目光,他不能没有表示,于是道:“师兄所言极是!” 第八章 吴和马忠二人却细细品味‘一根稻草’背后的意味,吴暗自颔首不语。马忠却正色道:“王相公高论,兵不在多,而在乎领军大将对双方的了解、对战局形式的把握,往往一支微不足道的力量,就能决定整支大军的命运!” 半道出家的马忠既然能领悟到这一层,做为被曲端称之为‘大将之才’、出身将门世家的吴又岂能不明白,而且他在静宁寨之战中,亦是待敌疲惫后,用马军发动偷袭,从而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与此颇有异曲同工之处,也颇为符合王泽一根稻草的理论。他细细琢磨后,亦是肯定了封元后发制人的策略,当下道:“那咱们就重新编组,还是分为两队,在董摩坷出动后,对来罗明珠背后发起致命一击,务必毕其功于一役。” 马忠岂又明白吴肚中的九曲回肠,立即高声道:“子初老弟,待出击时,也要算上老哥哥。” 封元见马忠在战场上当着吴的面直接称呼自己的表字,而且带上兄弟二弟,这不明摆着和自己套近乎嘛!尽管这样做无有不可,但毕竟吴与其兄属于曲端一系,他去不能不有所顾忌,苦笑道:“老哥稍安勿躁,你部担负龙卫第一军侧翼防御,断不可轻动。” 马忠似乎看出封元那一瞬间的表情,无奈地一笑,默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封元说的轻松,战场上的邵兴却一点也没又感到自在,他所剩的三千马军对抗来罗明珠的六千余名马军,两倍的兵力悬殊,使左翼后军阵的这场战斗打的并不轻松,虽然左翼前军面对万余夏军马军的打压,仅仅前方三千宋军马军,就要面临成倍夏军的攻击,但他们有被逼到份上,正在豁出xìng命拼死抵抗的步军军阵的有力支持,反而比邵兴所率的后队马军,在某种程度上受到的压力小多了。 邵兴在马队中指挥各营马军部队尽可能保持与夏军的距离,已经接战的只能看着他们与夏军马队较在一团,相互厮杀混战,后面还没有与夏军接触的马军骑士,尽可能里与夏军保持距离,用钢臂弩和弓箭向夏军马队自由shè击,这样就可以充分发挥宋军远战的优势,弥补数量上的劣势。 来罗明珠已经得知了突入龙卫第一军军阵中的马队,现在已经溃不成军,甚至已经全军覆没,他的脸色变的非常难看,因为这些马军都是夏军党项族的精华,他没有理由不心疼。 “孩儿们,狠狠地杀,把这些宋猪统统杀光”他红着眼睛,面目狰狞地狂吼,为部下鼓着劲,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邵兴的这支马军,这样的话,他才能摆脱目前的困境,但是宋军的钢臂弩实在是太犀利了,不仅shè速高,而且非常的精确,再这样僵持下去,再用不了多久他的天都军就要被打残了。 成群的夏军马军在他的催促下,再次鼓足勇气嗷嗷地向宋军马队发动袭击,双方相互间的搏斗更加激烈。而跟随邵兴游走的红底双金紫剑奔马贯日旗,是夏军马军将吏最眼红的目标,他们shè程有限的弓箭尤其照顾帅旗的位置。许多贪图大功的马军将吏,不顾宋军钢臂弩恐怖的shè程、强劲的贯穿力,他们拼命地向帅旗所在冲锋,但很少有人冲到目的地,多数被shè翻在冲锋的中途,很少的幸运儿冲到目的地,却又遭到邵兴中军卫队的绞杀,有几人甚至冲到了邵兴面前不足十步,在中军卫卒群起殴之的砍杀下,无可奈何地跌落马下。 在夏军左翼的战场上,嵬立有些耐不下xìng子了,夏军左翼在宋军轻重马军和轻重步军联合打击下,被逼的步步后退,尤其是在宋军重铠马队的猛烈攻势下,几乎要支撑不住。他十分恼怒的是做为这么重要一次战役,竟然没有夏军引以为豪的铁鹞子,而这支完全可以压制宋军重骑兵的精锐,却被高澄用在了一个并不重要的战场上,想今日如果拥有铁鹞子,岂能让宋军重骑兵嚣张。 宋军在他的左翼投入重兵,以至于左翼吃紧,他还能体察息玉卓的压力,毕竟骁骑侍卫大军加上叛将萧合达的部队,实力远远超过息玉卓的部队,万余马军要担负承受宋军整整一支侍卫大军和精锐的契丹马军猛烈进攻,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令他恼火的却是来罗明珠,两万多名天都军马军将吏是夏军中绝对精锐,其威名仅在铁鹞子之下,当年乃号称‘天都王’的野利遇乞所组建,为夏国的创立立下赫赫战功,天都王虽以不在,但天都军却成为夏国擒生军中最精锐的部队,而且全部是拥有良马的马军。 他把天都军安置在右翼,就是寄希望于发挥天都军强悍的战斗力,以两万多骑兵铺天盖地的冲击力,彻底击垮宋军云骑侍卫大军,这样一来就等于把曲端的一条手臂斩断,宋军再努力最多只能取得个惨淡的平局。但来罗明珠实在是让他失望,竟然愚蠢到还没有击垮、至少是压制住宋军左翼主力马队的战况下,分兵袭击宋军中军,以至于陷入和宋军的混战,战局相持不下。再这么下去夏军迟早要被宋军拖垮,他不能再犹豫了,稍稍思量后,他嵬立传出了一道非常著名,而又被载入周良所治史书中的一道军令,令夏军左翼收缩兵力,黑水军马队立即脱离和宋军的缠斗,由静州步军列成拒马小阵阻挡宋军马队的步伐,同时传令中军一部三千马军火速脱离本阵,驰援来罗明珠,务必拿下宋军的云骑侍卫大军。 但夏军左翼已经陷入马军部队之间的缠斗,仓促间根本无法脱离战斗,何况强行脱离,只能遭到宋军钢臂弩的远程打击,从而造成惨重的伤亡,更何况夏军步军由于没有战车,很难和宋军重骑兵对抗,一旦再遭到轻骑的两翼包抄,他们是坚持不了多久的,等待他们的将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曲端始终关注着夏军主力的动向,殿前司的三个军司始终没有向左右翼支援,眼看着夏军军阵有了动静,他不知道嵬立是怎么想的,但他明白这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决战机会。 宋军中军的号旗终于挥动了,进军的大鼓震天价地敲响,捧日第二军的庞大车阵,缓缓向前移动,天武第二军的军阵前部第九镇也开始向前进军,车阵前进的步伐是缓慢的,但其气势却是相当摄人心魄的,一座缓缓移动的军阵,如同一座铜墙铁壁般地城墙在压来,任何人都会随着不断接近的军阵而心理崩溃。 夏军中军前锋将吏,眼看着宋军整整一个军的军阵向自己压了过来,其心理压力可想而知,当宋军行军过程中,夏军出动小股骑兵进行侧翼骚扰,但他们面对捧日第二军由一万二千五百名,由禁军精锐组成的庞大车阵,显的有点无可奈何,骑兵shè出的弓箭,根本无法伤到得到战车保护的宋军将吏,而前面与两侧的马皮无不披有特制的马甲,战车向外一侧伸出整张的皮革,使夏军弓箭同样无法伤到战马,骑兵在游走时,还不得不小心地提防宋军弩箭的打击。 既然捧日第一军的大阵不好欺负,夏军游骑都汇集到天武第二军第九镇周围,毕竟一个镇与一个军相比,容易欺负的多,而且第九镇并不是重型战车组成的军阵,是由轻装骑兵和双马轻车组成的部队,他们主要是用于担负庞大车阵的侧翼支援,形成进攻中的奇正二军。 轻车上的军卒对夏军骑兵的挑衅,亦是还以颜色,他们虽然没有钢臂弩和神臂弓,但车上却装备黑漆弓,夏军与之对shè,丝毫占不到便宜。反倒是宋军军阵中的马军,在轻车支援下,行军中几次反击,使夏军马队吃了些苦头。 终于,捧日第二军的庞大军阵压了上来,夏军中军居中是来自兴庆府的步军将吏,平时他们在兴庆外围拱卫国都,战时做为步军从征,是一支相当有战斗力的党项族步军。 军阵前列是由厚达二十列的长qiāng手组成的qiāng林,长qiāng的长度达到两丈多,对于军阵正战来说,这个厚度远远大于宋军步军军阵的防御,任何冲上来的血ròu之躯,面对如此厚密的qiāng林,亦是望而生叹,任何来犯者,只要是血ròu之躯,任凭他是多么剽悍的勇士,都会被长qiāng刺倒在地。 但面对宋军捧日第二军的战车,这些来自夏国都城的步军感到了深深恐惧,迎面而来的哪里是宋军军阵,简直是一座钢铁铸造的城池,十列qiāng阵在这座钢铁长城面前,显的是多么微不足道,眼看着这座城池一步步地压上来,很多夏军军卒感到自己的手在缠斗,已经有人经受不住这段漫长而又压抑的恐惧,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腮而下。 捧日第二军军阵在夏军军阵前,原本不算太快的行军速度,忽然缓缓地慢了下来。 第九章 “不好盾牌手准备” 有经验的夏军将帅在宋军军阵慢下来后,就感觉苗头不对,有和宋军作战经验的人立即断定,这是宋军要对夏军步军实施弓弩打击,在这个距离上,夏军大多数的弓箭决计够不到宋军,只有强大的床子弩和为数不多的神臂弓可以打击宋军,而宋军的机弩、甚至神臂弓、钢臂弩完全可以对夏军进行致命的打击。 当夏军一盘忙乱中,宋军军阵中传出一阵恐怖的‘嗖嗖’声,整个军阵的上空飞出机弩发shè而出的大矢,眼看一排排大矢组成相当密度的箭幕,在半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直直地向夏军军阵砸落。三尺长大矢的打击力量本身就令人恐惧,整整一军的前列战车后面的机弩车一起发shè出的大矢,无论在景象上还是在威力上,都是令人胆战心惊的。 “是梨花矢”当嵬立吃惊地望到一阵集雨般地弩箭,覆盖夏军步军军阵,在军阵中想起了一阵响亮地bàozhà声,立即意识到自己队伍可能要遭受巨大的伤亡。 zhàyào还不能达到野战的要求,云涧城之战zhàyào索然派上用场,但那是在稳定的环境内使用,而不是在颠簸的军旅中。既然zhàyào无法在急行军中携带,火yào武器却没有这些限制,捧日侍卫大军的战车装备本就是全军之冠,不仅装备大量的火器,种类亦是其它禁军所不能比。梨花矢其实就是机弩弩箭上装备火yào,并带有内置火绳的yào箭,其杀伤威力在军中火器里数一数二,尤其适合攻击密集的军阵,很大一部分由王行升的工场里生产。落在夏军步军军阵中的大矢,十有三四是梨花矢,盾牌对大矢的防御几乎等于零,就算侥幸挡住大矢,以亦被打的牌碎人亡,梨花矢更不用说了,波及范围在密集的军阵中往往达到十余人之多。夏军步军在第一轮的打击中,几乎损失一层多的兵力,当第三轮大矢齐shè后,梨花矢的数量明显少了许多,毕竟这种先进的装备太昂贵了,就是财大气粗打的殿前司禁军,也不能随心所yù地取用,这种利器往往在第一轮的攻击中用于打乱敌人防御,瓦解对方的人心战意。 忽然,夏军将吏眼前一晃,之间空中连续飞过来一层层尖锐而又强劲的弩箭,这绝对不是宋军发shè的排子箭,因为这些弩箭没有间隔xìng,而是一支接着一支shè过来,没有时间再考虑了,夏军将吏纷纷蹲下竖起了手中的大牌。可惜的是很多人没有那么幸运,他们被连续shè击的弩箭相继地shè杀在地上。 当这一阵箭幕过后,宋军车阵中第二层方向的机弩车上下的将吏却在忙忙碌碌,上下的将吏正在抗运装载一旁转运车上的木质箭匣,辎重转运部队的军卒扛到机弩车上,又机弩车上的将吏把箭匣费力地合在一张车载大弩的侧上方。一名shè手抽开箭匣下方的盖子,又拉动一个板面,十支弩箭准确地落在大弩上的箭槽中,另两名shè手左右搅动齿轮装置,很轻松地把弩弦拉开,在车正一声令下后,十支弩箭被弩弦强劲地力道发shè出去,shè手再一次拉动第二层的板面,又有十支弩箭准确地落在了箭槽中。就这样轮番往复地shè击十余轮,夏军前方的步军军阵已经被宋军连发机弩打击的七零八落,很多军卒惨死在乱箭之下,当夏军军阵陷入混乱之际,宋军的车阵又开始向前挺进。 精锐就是精锐,随着宋军军阵又开始不断缓缓推进,遭到惨重伤亡的夏军混乱的步军军阵,竟然奇迹般地重新集结起来,也开始坚定地向前挺进,相互都在用弓弩shè击对方,宋军的机弩车并没有跟进,部队发shè的弩箭也换成了神臂弓和钢臂弩,机弩车在后方虽有发shè,但少了许多。夏军正在挺进中的军阵又承受了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3 章 猛烈的打击,神臂弓与钢臂弩的穿透力当时无可比拟,弩箭甚至能穿透铁鹞子的重铠,就不要说大多身穿皮甲的夏军步军了。 每一排箭幕过后,夏军军阵中都要倒下很多人,但夏军的军阵仍然坚定地向前方那座钢铁城池撞去。当然,他们作为一个整体,个人的胆怯是微不足道的,不前进不是被督战队斩杀,就是被后面的人马碾踏而死,人人都在身不由己地前进,用自己的血ròu之躯去碰撞宋军的钢铁军阵。 经过很短的一段路,双方的将吏感到压抑和惊秫之后,双方军阵终于硬碰硬地撞击在一起,此时夏军步军前锋已经没有这段路途中的恐惧,既然已经面对面的接战,步军的优势当然被发挥出来。他们红着眼睛,扑向宋军的四轮战车,豁出xìng命和车上有偏厢护板防卫的宋军拼死搏斗,有些人甚至翻上了战车,砍倒了车上的宋军将吏,但却被下面的宋军长qiāng手刺穿铠甲。宋军前排的战车被击毁、骡马被刺倒、将吏被碾踏,后面的战车仍然补充上来,个别冲进军阵中的夏军军卒,瞬间淹没在宋军车轮马蹄之下,最终落得个一滩ròu泥的结局,宋军仍然在步步前进,夏军步军军阵不断被挤压后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随着部队的不断展开,双方的战斗已经竟如到白热化的程度,两军将吏都陷入狂热的兴奋中,生死已经不那麽重要,他们脑子中就有一个念头,冲上去杀死敌人,至于自己的生死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了。两军jiāo触的分界线上,人群中不时地闪出鬼魅地血光,夏军每一步后退、宋军每一寸前进,都会飞溅成百人的残肢断臂在飞舞,很多的战车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忽然间,夏军中军两侧马军扬起滚滚烟尘,向捧日第二军包抄而来,大批骑兵的出动,令战场形势为之改观,原本步步进逼的捧日第一军军阵,立即陷入前有夏军步军军阵拼死抵抗,两翼有夏军马队抄掠的险境,好在由战车组成的严密军阵防护,一时间兵力上并不占太大优势的夏军亦是无法撼动万余人大阵。 显然,嵬立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在仓促间派遣马军迎战,而中军最后的预备队仅仅剩下不足四千马军。 天武第二军第九镇在捧日第二军西面和夏军抗衡,其马军部队已经和夏军中军出动的左翼马队接战,双马轻车也以四列一排的阵势快速机动,在夏军马队中驰骋,马军并不占太大优势的情况下和战车相遇往往吃亏,不少夏军马军骑士由于靠的太近,被轻车上的军卒用长兵仗击落下马,同样宋军轻车防御能力不能与厚重的机弩战车相比,车上将吏也有被夏军shè翻车下,车毁人亡亦是不少。 曲端亦是没有消停,在夏军马队出动的时刻,他的嘴角闪过一抹得意的笑,他暗自兴奋不已自己终于等到这一时刻了,嵬立这老小子终究是沉不住气了。两军决战,最忌心浮气躁、在不是关键的时刻投入全部的力量,夏军已经投入了几乎最后的马队,而他还有数万大军枕戈待旦,只要不出意外,夏军的锐气将在捧日第一军的打击下彻底丧尽,到那个时候就是他出手的最佳时机。 当正北方向的沙尘遮天蔽日,以至于无法看清战场形势的时候,曲端只能依靠急脚子不断传送而来的军情,来判断前方和左右翼的军情进展,他的心情亦是无法平静,战机也来越近,他必须要准确判断时局,绝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否则宋军也有棋失一招的可能。 而在天武第二军军中的高平,却心急如焚,不断地回望中军的号旗,希望进军的鼓声再次敲响,他也好率领殿前司大军扑灭这些叛羌,为自己再建奇功,但每一次观望都令他颇为失望。 左翼宋军左翼,由于夏军马队的疯狂冲击,步军军阵虽然一再顽强地抵抗,但血ròu之躯终究是无法与钢刀、铁蹄相持,步军将吏不断地被屠杀,战场上到处是疯狂地人群,有些军卒受不了这种惨烈血腥的景象,精神彻底崩溃,或是抱头痛哭、或是双目呆滞、傻呵呵地向冲过来的敌人走去…… 参加过溥浪城之战的云骑第二军将吏,也没有看到过如此惨烈的景象,宋军上万步军为了遮断夏军马队,在毫无生的希望、丝毫没有遏制骑兵的手段下,与夏军马队生死搏斗的场面。邵兴仍然是铁青着脸,不断调度左翼宋军作战,前军的上万步军已经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当然他并非冷酷无情之辈,在西侍军中他以善待军卒而著称,被军中称之为‘长者’或‘邵叔’,可见其温良敦厚。但今天为了整个战役的胜利,他已经下决心牺牲前军所有的步军将吏,无奈实属无奈之举,他也明白步军是尽到最大的努力了。 正在左翼外围徘徊的董摩坷,焦急万分地打探战场形势,但没有侍卫大军都指挥司帅令,他不能轻易出战,忍耐几乎要把他折磨疯了,几次有冲上去杀个痛快的yù望,但他还是在将要发作的时刻,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太尉”一名急脚子飞马而来,来不急到达董摩坷身旁,便在马上高声喊道:“邵帅传令出兵进攻夏军左翼后方” 急脚子的声音很响亮,军中很多前排的马军将吏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心中一凛,暗自紧张不已,暗道终于等到出战的时刻了,禁不住把手中的钢臂弩握的紧紧地。董摩坷闻言大喜,但他还是在急脚子递上令符后,仔细验看了一番,两军混战之时,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小心点没有坏处,别被敌人的斥候钻了空子。 当他验证令符后,方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是西侍军都指挥使司专用战时节符和邵兴的亲笔帅令,才如释重负地道:“邵帅还真能沉的住气!” 夏军正在冲杀宋军步军军阵的时候,准确地说应该是屠杀宋军步军的时候,他们的西面扬起了一片冲天的沙尘,随之而来的是奔驰而来的宋军马队。夏军骑兵们一阵惊慌,他们即将突破宋军步军军阵之际,谁也没想到自己的侧翼会遭到宋军马队的突然打击,宋军竟然还保留着一支精锐的机动兵力,对于他们而言这是坏的不能再坏的事实,仓促间夏军根本无法转向迎战。 党苍跟随董摩坷冲在队伍的前面,眼前尽是夏军骑兵,越来越近,身后的骑兵已经开始用他们早已上弦的弩机发shè弩箭,夏军不断有人被shè中坠马,但宋军没有机会第二轮齐shè,三千马军径直地杀入夏军马队之中。 董摩坷与党苍二人冲入人群中,几乎是每招收发之际,都要拿下一条人命,二人在不多时就成了血人,宋军马军骑士们亦是个个血渐满身,人人都在疯狂地冲杀。 宋军来的太突然了,夏军在毫无准备之下被袭击,负责监视的部队根本来不及反映,一时间大乱,在宋军马队有组织的冲杀下,其队形完全崩溃,马军将吏们没头没脑地乱撞一气,无法组织队形对宋军进行有效地反击,反而被这支人数并不是太多的宋军马队肆意碾杀。更要命的是由于这支马队的出现,宋军已经疲惫不堪的步军再次点燃了战斗热情,他们不再是为了活命而奋力反抗了,随着夏军马队的溃乱,使他们看到了希望,为胜利而战斗的勇气向夏军马队发动了大规模的反攻。 整个左翼全乱套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间厮杀在一起,彻底地陷入了混战,夏军天都军彻底丧失了机动力,整个马军队伍完全在被动的原地作战,宋军一直被摁着头打的步军终于挺起身来,配合自己的马军大肆斩杀夏军骑兵,乱除了乱还是乱。 “是到咱们出手的时候了!”封元凝望着战场,平淡说了这句话。 第十章 封元、吴二人率马队终于加入了左翼的战斗,整个左翼战场形势发生戏剧般地扭转,正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董摩坷给了夏军致命一击,彻底扭转了宋军左翼局势,而封元违抗曲端帅令的举动,给了天都军最后一击,也是最致命的一记重拳。 来罗明珠原本就由于董摩坷的忽然参战大惊不已,正在大骂后方部队无能,却没想到自己的背后突然遭到意想不到的打击,顿时乱了阵脚,邵兴何等人物,眼看两支马队的参战使战局遽然转变,当即下令部众全力反击,一点后备兵力也不留下。夏军无法经受住宋军两面夹攻,惊慌之下已经无法再组织反击,军心大乱之下再也无心恋战,纷纷夺路而逃,就是来罗明珠也无法阻止,此时的局面,已经不是军法所能弹压的了的了。 眼看着兵败如山倒的大势,来罗明珠感到眼前昏黑,几乎要栽落马下,好不容易扶住马鞍,慌了神似的大喊道:“不要慌不要慌,重组队形、重组队形临时逃逸者斩。” 他的声音在喊杀震天的战场上显的那么的微弱,莫要说是听不到,已经丧失斗志的夏军骑兵即使是听到了,也根本无法认真执行他的将令,由于自己部队的队形已经溃乱,机动xìng已经丧失,他们做为夏军精锐的马军自然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取得胜利,对生命的渴望压过了剽悍的战斗意志,刚才还在拼命地与宋军厮杀,而此时却像一群受惊的兔子,拼命地向没有宋军的地方奔逃。 来罗明珠知道大势已去,自己引以为豪的天都军已经军心溃散、无法再扭转战局,不禁仰天长叹,自怜时运不济,本想凭借这支精锐建功立业,却不想竟是这般田地。羞愧、实在是羞愧难当!经此一败,他绝无问鼎擒生军都统军之理,恐怕等待他的是罢官夺职、甚至身首异处,想到这里真是万念俱焚,下意识地举起马刀就要架到脖子上。 “家主万万不可”他身旁的亲将急忙夺过他的马刀,急声道:“此时尚可突围,家主何必如此轻生?” “兵败如山,岂能独生” “家主何必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家主但须保住万人,便可任意驰骋,岂可轻生!” 来罗明珠一怔,方才心乱如麻,却不曾考虑到久远,亲将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人。只要能保住自己一条命,收罗残兵,退守一方,在此夏国生死存亡之际,还是大有作为的。想到这一层,他豁然惊厥,方才险些自断生路,人死万事皆空,不值、死了就一钱不值了。 “快撤、撤军” 来罗明珠的临阵逃跑,给夏军的是雪上加霜,原本在宋军前军南端和步军战斗的战场上还有一些有斗志的马军将吏,看到来罗明珠的帅旗向西奔逃,顿时没有了斗志,纷纷夺路奔逃,很多人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弃兵投降,更多的人被宋军追上砍翻在地。 曲端眼看左翼胜卷在握,不禁仰天大笑,他已经不再有任何顾虑了,到了这个时候才决然传令全军出击,天武第二军利用轻车之便,对夏军进行向东的迂回,龙卫第一军开始向夏军军阵正面冲击而去,他意在用天武第二军迂回兜住夏军中军,再以捧日、龙卫两军正面进攻,毕其功于一役,一劳永逸地歼灭擒生军主力。 左翼的溃败已经不可收拾,嵬立得到军情后大惊失色,他意识到自己的胜算不多了,在稍稍思量后,他还是坚定地认为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天都军或许是完了,宋军左翼必然也被耗的差不多了,但自己剩下的部队多数是马军,在沙地作战,只要保持马军的机动xìng,他未必不能击败以车军、步军为主的宋军,何况左翼息玉卓还在坚持。 当他正在盘算如何把这场仗打下去之际,宋军军阵终于有了大动静,浑浊而令人窒息的沙尘中,他依稀望到了大队宋军正向这边开过来,凭他的经验判断,曲端此时必然是全军压上。或许这是他的一次绝佳的机会,由于宋军捧日第二军的进攻,支援右翼天都军的三千马军没有派出,自己手头尚有数千马军没有投入战斗,现在到了拼双方主帅毅力的时候了,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他决定自己的生死荣辱全部压在这一战上了。 夏军最后的预备队也投入到了战场,嵬立亲自带队,以其帅旗招展激励士气,他要趁着宋军左翼尚未撤出战斗,重组队形之前,完成对宋军中军的致命一击。 在天武第二军没有赶上来的时候,捧日第二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夏军在中军帅旗的指挥下,几乎全部的兵力都在对捧日第二军进行进攻,近三万夏军的疯狂攻势,尽管有着坚固的车阵保护,还有大量的弩箭反击,但的确令捧日第二军万余禁军有感这是生平最艰难的一战。 宋军的总攻势场面是非常壮观的,整个殿前司大军被分为四个军阵,开始了对夏军中军主力的牵制、分割。天武第二军的速度尤其敏捷,高平等候已久的机会来的显然太迟了,他急不可耐地率天武第二军的轻兵快速前进,而他与自己的中军卫队则冲在最前面,他们并不与夏军游骑过多的纠缠,而是全力以赴直chā夏军左翼与中军之间。 嵬立已经看见宋军轻兵的包抄,不禁大吃一惊,他立即明白曲端的胃口不小,正在利用轻兵对他的整个中军实施包抄,力图以捧日、龙卫强大的军阵为铁锤,天武第二军为铁毡,彻底粉碎他的中军。他深感曲端乃至整个宋军的大气,但他还是决定碰一碰宋军,不能让曲端得意,毕竟他的中军还是保持相当大的机动能力。 息玉卓可不这么想,当天都军溃散的军情传来,他立即想到的是把自己手下能够收拢的马军部队集结起来,不能与宋军骁骑侍卫大军搅在一起,否则他手下不多的马军,将会与静州步军一同完蛋,到时候他连讨价还价的本钱也赔光了。 随着息玉卓不断调回各部马军,所属步军越加被孤立起来,遭到宋军重骑兵和轻、重步军的联合围剿,他们的小军阵,在宋军重骑兵的肆意碾踏下分崩离散,当宋军的甲骑具装第三次碾过静州步军军镇之后,夏军的步军军阵彻底崩溃,被宋军步军有组织地逐步剿杀。这些来自静州的党项精锐,在精神上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4 章 已经完全崩溃,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在没有马军的支援下,等待着他们的不是弃械投降就是被砍杀,战场上没有任何慈悲可言,换成是他们,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宋军。 夏军左翼马军大部撤出和宋军的接触,使徐徽言松了一口气,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马军快速的机动能力,息玉卓随时可以重新投入战场,正因为此,他不敢分兵支援殿前司大军作战,只能以马军监视夏军马队,尽可能地捕杀夏军步军。 宋军左翼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战场的夏军骑兵已经不多了,沙地上到处都是成片的尸体、无助的战马在主人尸体边悲嘶。 令狐显的左右已经没有多少将吏了,但他仍然毫不屈服,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一名真正的军人,纵马在宋军人群中横冲直撞,连杀数名宋军马军将吏,其勇悍使宋军为之凛然。但他身边的中军卫卒一个又一个地被打翻马下,不消多时,他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夏军军卒了,一个人再勇悍,毕竟是血ròu之躯,终究会有气力不济的时候。他眼看着四面全是宋军马步军的人影,在浑浊的沙尘空气里,目光可及之处,已经不见夏军身影。随着力道的不断流逝,手上的兵器也换了两三茬,一把大刀既不顺手又越舞越沉重,他心下有些慌张了,再这样下去自己这条命非留在战场上不可。他四下观望一下,却不见有空隙的突围之处,反倒是惊睹一些宋军正在张弓搭箭,不禁大惊失色,层层重围中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与他的勇力固然有很大关联,但其中不乏宋军怕放箭shè伤自己人,方才让他坚持到现在,看来宋军是不耐烦了,拼着误伤的风险也要shè杀于他。 随着慌张,手低软了下来,冷不防一杆大qiāng从前面击中马腿,战马吃痛扑倒,令狐显只觉身子一空,整个人被向前掀了出去。 他在失去知觉前,感觉自己如同腾云驾雾般地,整个过程是如此的漫长,有一股说不出的惬意,当他听到重重地一声后,并没有感到多少疼痛,整个身子躺在沙地上,热热的好舒服,很久没有这么舒服地躺过了。 “好刺眼的日头!”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感到有人围在他的身边,继而是搬动他的身体,之后他惬意地睡了过去。 第十一章 双方激战仍然在继续,龙卫第一军加入战场使中军对战的形势大为改观,捧日第二军的压力剧减,行动的步伐加快。由于两个殿前司精锐军司的东西夹攻,夏军步军如同架在三明治里的一块ròu,被宋军两个最精锐的军司数万人肆意挤压、碾踏,整个军阵被一层一层地削薄,战斗力逐渐被消弱。 当天武第二军的轻兵在嵬立的左翼快速完成包抄,对夏军马队展开进攻时,嵬立并不为所动,他还是以部分马军牵制天武第二军两部的行动,以中军全部兵力向捧日、龙卫二军猛烈进攻,希望能击溃这两个军司,这样的话整个战局还是有希望的,除了孤注一掷,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必须要咬紧牙关支撑下去,不然擒生军会败的很惨。 夏军马队一波又一波地冲击宋军军阵,双方豁出xìng命地拼杀,夏军马队中一个接一个的骑兵舍命扑杀,宋军亦是卖力地抵抗,但他们都是依托四轮战车上的偏厢进行作战,对于骑兵来说,车阵过于坚固,即便是有些人冲进军阵,也被宋军有组织地绞杀,夏军的中军部队对付一个军阵犹自不足,更不要说两个军阵的正战,一个轻兵军司的迂回包抄了。 当息玉卓收缩兵力的消息传来,对于嵬立不吝于晴天霹雳,他脸色铁青,在一阵难看的沉默后,几乎是扯着嗓子狂骂息玉卓,形势在消息传来后已经非常明显,右翼的失败,左翼的主动撤退,注定了这场战役的失败,在短暂的惶然后他还是传令加紧进攻宋军。但长生天似乎并不垂青于他,在他力图最后坚持的时候,一个坏的不能再坏消息传来过来,当他准备率数千马军准备穿过宋军军阵,直取曲端的帅旗所在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后方出现一支打着辽军旗号的马队。 “是萧合达这个贰臣。”嵬立顿时面如土色,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机会了,夏军残余的兵力再也无法抵御这支生力的马队,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全军向西北部沙漠撤退的帅令。 战场上的形势随着息玉卓收缩兵力,可以说夏军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但嵬立还是不甘心,寄希望于对宋军指挥中枢来一次奇袭,或许可以搬回一点面子。此招不能不说是险境中很有杀伤力的一记重拳,宋军主力已经全面投入战场,曲端身边剩下的不过是他的中军卫队,还有一些随军乡军,很难抵挡数千马军的冲击力,夏军能够冲过两个宋军军阵直取曲端,或许真能够挽回一点面子,而宋军亦是难以援救,因为一旦曲端被袭,或许无法扭转整个战局,但至少能杀死宋军西侍军最高统帅,也算此战不曾完败。 但嵬立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坚持打着一仗,当右翼大败后,他不为所动,左翼退却时,他大骂但仍然坚持最后一搏,萧合达的马军出现在后方时,他却果断地下令撤军。真的没有希望了,他寄予最大希望的一战,期望能够给宋军主力最大限度重创的一战,终于要真正落下帷幕了。 来罗明珠失败了,夏军并不落下风,他们还拥有一支强大的马军,足可以在局部给宋军致命的打击。息玉卓的退却,虽然使整个战场发生重大变化,夏军对胜利已经没有几分胜算,但对于以马军为主力的夏军来说,他们还是有机会的,至少整个战场上的局部失败使他们中一部分部队重新获取机动xìng的空间。最致命的是萧合达,他的出现将会配合宋军殿前司大军以及左右翼各军,彻底堵住夏军马军的退路。对于马军来说,一旦被马军联合车军包围,后果是相当危险的,所以他果断地放弃了。 夏军马队训练有素地转向撤退,这支由省嵬城北面党项人组成的马队,他们并没有被宋军马队的纠缠,虽然宋军轻兵对他们构成了一些威胁,但轻兵中的骑兵并不是很多,无法拖住大批骑兵的撤退。但党项步军却遭到无可奈何的抛弃,他们在沙地作战中只能胜利,断不能失败,因为他们没有马军的速度,战场失利等待他们的只能使投降或死亡,没有任何别的希望,抵抗只能遭到无情的屠戮。 抛弃战友的心情是沉重的,尤其是对向往荣誉的精锐部队来说,虽然有充足的理由这样做,但他们注定在道德上无法得到安慰,无论是宋军还是夏军都无二样。夏军数千名骑兵撤出了战场,很多人都忍不住回望正在遭到宋军合围的步军军阵,这些同族的他们无法撤下来,等待着他们是什么?夏军马军人人都在琢磨这个问题。 时间不容他们多想其它,嵬立也不止一次回望正在绝望中挣扎的步军,但他无能为力,能把数千马军带出去,就已经是万幸了,至于这些步军只能任由他们受人宰割了,他没有能力去营救他们。 当夏军马队完全撤离战场的时候,夏军步军更加孤立,此时静州步军数千人已经几乎被宋军屠戮殆尽,夏军中军的步军在伤亡累累的情况下,他们还在咬牙负隅顽抗,给宋军捧日第二军和天武第二军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但他们在没有马军的支援下,显得孤立无援,他们没有人和任何帮助,没有任何希望,如同耗子一样地,只能为自己的生存而搏斗,或许应该说他们为自己的死亡尽可能拉上几个垫背的。这些可怜的步军将吏为了自己无奈的目的,不得不拼死搏斗,给曲端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高平面子上也挂不住,不得不投入更多的兵力投入清剿战场,尽可能地绞杀夏军步军,从而无力对夏军马军实施追击。 以马军、车军为主力的沙地作战,机动xìng很高,往往jiāo战来的很快、很猛烈,一场战斗下来消退的也很快,有利则进、不利则退,很难对对方实施歼灭xìng的打击。 整个战场上的战斗尾声很快接近了结束?,宋军云骑、骁骑两支侍卫大军已经快速集结兵力,监视外围并清剿夏军残余的小股马军部队,殿前司大军和乡军正全力围剿夏军步军。在几乎铁定的毫无希望情况下,夏军这支步军仍然在做困兽之斗,进行最后的毫无疑义的抵抗。 高平显然不愿意殿前司精锐,被毫无意义地消耗在清剿夏军步军之上,他传令各军与夏军脱离接触,以弩箭打击夏军,尽可能减少宋军伤亡。 徐徽言也传令重骑兵撤出战场,以减少宝贵的重骑兵的伤亡,留下一部马军和步军胁迫夏军投降。 夏军的军制相当严酷,凡临阵投降者,家人都将受到牵连,所以不到彻底崩溃,夏军一般不会投降,而是结成军阵拼死力战,并一步一步地向远处马队靠拢。但令他们失望的是,自己的袍泽显然已经舍弃了他们,眼看着马队陆续撤出战斗,远循沙漠深处,他们完全被孤立了,很多军卒感到自己被当作累赘抛弃,战斗意志顿时崩溃。 夏军左翼数千步兵已经被屠戮几尽,尽管宋军重骑兵退出战场,但残余零星军卒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冲破重围,而冲上来的夏州契丹人,毫不客气地打死砍杀这些绝望中的党项人,很多本已经抛去兵器的军卒,也被这群嗜血的契丹军卒斩下头颅报功,契丹人残酷做法连杀红眼的宋军也为之咂舌。 夏军中军的上万步军,此时也仅剩下六七千人,他们紧紧地靠在一起,目光恐惧地望着宋军车军在他们周围驰骋,身边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压抑的气氛、恐怖的叫喊声,令他们的神经几乎要疯狂了,很多人不止一次地想过投降,但他们都不敢做出第一步。 曲端已经进入了战场,他观察了一阵,确定夏军马队已经溃退,不太可能重新编组发动新的攻势,于是他决定暂缓对夏军步军的进攻,转而以招降为主,毕竟这些兴庆党项步军是精锐之旅,如能保住他们加以收编,对宋军的战斗力提高会有莫大的好处。 宋军开始停止了发shè弩箭,只是将夏军团团包围,马军在外围游走奔驰。 夏军步军在宋军停止打击后,好不容易喘了口气,个个惊魂不定地等待不可预知的后面,他们不明白宋军为何停止对他们的打击,在弩箭的打击下,他们这些人坚持不了一个时辰,为何在这样大好机会面前宋军放弃了进攻。惊惧、除了惊惧外还是惊惧,他们的命运掌握在宋军手中,望着钢铁一般环绕的战车,外面漫天的尘沙,在绝无希望之下,他们纷纷揣测宋军下一步要干什么?有些人在弩矢的打击下还能坚定地对抗,但在宋军停止行动后,纷纷陷入惘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第十二章 高平纵马来到曲端身旁,笑呵呵地道:“看来曲帅是动了菩萨心肠?” 曲端傲然一笑,大胜之后,他的心情非常舒畅,并不介意高平的取笑,且高平算是说中他的心思,当下眉头一挑,慢悠悠地道:“杀死这些叛羌如同碾死一群蝼蚁,然我军自开战以来亦是损失惨重,能用揽羌兵为己用,岂不更好!” “曲帅高论,下将这就去招抚叛羌。”高平说着就要调转马头,他岂能看不出这是大功一件。 “子衡乃殿前司大将,岂可轻涉险地,还是由本帅亲自前往吧!” 高平一怔,立即道:“万万不可,曲帅乃全军主帅,岂可亲自前往?” “在他们绝望之际,由本帅出面,或可降伏其心,此兵家正道,子衡可节制部众,断不可造次。”曲端的双目中闪烁着自信、兴奋地光芒。 高平默然,他承认曲端亲涉险境,虽有不可预料的危险,却能在这群惊惧不定的夏军中造成意想不到的稳定,大宋禁军西侍军副都指挥使亲自招降,对陷入绝境的夏军军卒来说,其信任度绝非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可比,一旦着想成功,这群剽悍的党项人会死心塌地的为宋军卖命。 “曲帅一切小心从事!” 当夏军军心浮动之际,突然宋军中一名红袍大将策马飞奔来而来,他们惊愕地看着这个不怕死的宋军大将,在离他们不到五十步的距离,停住了马蹄。 “本帅乃大宋西侍军副都指挥使、定国军节度使、右将军曲端,唤你们大帅出阵述话” 曲端声音洪亮,很多夏军军卒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没想到宋军西侍军主帅竟就然在自己眼前,谁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个距离上,只要几名弓弩手一个齐shè,必然可以击杀宋军的主帅。但没有人敢这样做,尽管有很多人手上持有弓弩,但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单单曲端的这份胆气,就足以使他们产生敬意。 不多时,夏军军阵中驰出一骑,一名年约五旬的夏军大将来到曲端十步左右停下,脸色有些灰白、沮丧。 “曲帅有礼了,在下大夏国擒生军步军都指挥使讹三骨力。”那名夏军大将在马上拱了拱手,却也是爽快地报出了自己的官职、姓氏名讳。 “原来是讹三氏族的大族长,本帅失礼了!”曲端面带笑容地在马上拱手还礼,心中却狂喜不已,自己一上来就遇到夏军擒生军大将,而且还是在党项族颇有影响里的讹三氏大族长,看来今日得下一番真功夫了。 讹三骨力尴尬地挤出一些笑容,苍然道:“败军之将而已,不知曲帅何为何事?” 曲端风淡云轻地笑道:“本帅来请大族长共商党项族大事。” “大事?”讹三骨力警惕地打量着曲端,沉声道:“党项内事,还是不劳曲帅了。” “哈哈……”曲端昂天大笑,声音宏亮地道:“如今大族长还有机会吗?” 讹三骨力愕然,顿时泄了气,曲端说的没错,如今他和手下将吏的xìng命都在人家手中,还谈什么党项大事不容他人chā手的笑话。 “所以,本帅诚心要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5 章 大族长商谈。”曲端暗自观察讹三骨力的脸色,发现讹三骨力的脸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样,没错这是对生的渴求。既然是这样,他心中更加坚定了招降的打算,当下徐徐地道:“如今大势已定,相信大族长已经一目了然,大宋数十万大军已经对兴州成三面包围之势,北方草原部落亦是频频南下,拿下兴州不过是时间问题,李仁孝寄托最大希望的女zhēn rén,已经和大宋罢兵休战,女真都元帅兀术在汴梁和国朝王相公握手言和,金军十万大军移兵西京路。本帅可以断言,贵族勇士固然忠勇可嘉,然抵抗只能令整个西北血流成河,党项大族族灭家破。现在还不晚,与其把整个氏族的命运压上,跟随一个没有前途的人,不如成为大宋天朝的国人,朝廷同样会给你们风美的水草地,会保留大族长们的一切权利、子民、牛羊,你们一样可以在河套海阔天空地驰骋,大族长细细想想吧!” 讹三骨力垂首不语,在曲端自报家门时,他已经明白了身为宋军主帅的曲端,身赴险地无外乎劝降。只是不曾想到曲端字字不提投降,而是分析时局,并保证了党项贵族利益为条件,言下之意是要他率军归顺,既然能够保证氏族的权利,不能不令他心有所动。党项各族势力实际上拥有很大的权利,他们拥有自己的部民、牛羊和子民,战时组成部族军作战。就是当年李元昊也不能不迁就这些大族长们,百年的立国时间,并没有触动他们这些人的利益,而他们完全可以与慕郁一样,随时选择自己效力的朝廷。 他下意识地回首望了一眼被包围的步军,他们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生死存亡全在他的一念之间,其中有他族中子弟与部民,看着一张张惊恐的面容,他几乎要被自己所要承担的抉择压垮了。他能够从曲端的话中听出一抹异样的威胁,女真都元帅兀术在汴梁和国朝王相公握手言和,金军十万大军移兵西京路。这绝不是危言耸听,曲端也没有必要骗他,他做为一员老将,从金国迟迟不发援兵就能够隐约察觉不对,而且他也相信女zhēn rén定然是坐山观虎斗,必要时会分一杯羹。 眼看讹三骨力犹豫的神情,曲端极力按耐着内心的激动,他就是算准了这些党项大族长们自私的心理,只要能保住自己的队伍、发展自己的氏族,他们可以对着长生天发誓效忠新主,而且从讹三骨力的神色中,他知道自己已经接近成功了。 “讹三族亦是党项大族,大族长如能弃暗投明,效力于朝廷,本帅自然会上奏天子,以大族长身后这些将吏编成一军,大族长担任指挥使,授从三品大将军,其荣耀绝不在环州慕氏之下。”曲端趁热打铁,再次向讹三骨力施加压力,也可以说是许以厚利。 环州慕氏、庆州李氏、府州折氏还有党氏等,都是党项的大族,他们自大宋太宗、真宗时代就效力于朝廷,他们族中子弟历任陕西地方官,甚至朝廷大将,朝廷对之亦是恩宠有加,尤其是折氏独据一方,形同独立王国一般。对于此,夏国一些深受儒化的党项大族不能不心生艳羡。曲端此言亦是有的放矢,讹三氏族主要在兴庆周边地区,他们在汉化程度上是很高的,所以有必要许下这等重利。 讹三骨力苍然笑道:“曲帅好意,在下心领,然族中家眷聚在兴庆,望曲帅成全!” 曲端听了暗自点头,他明白讹三骨力不是不想投降,而是顾虑他的家眷在李仁孝手中,一旦讹三骨力归宋的消息传到李仁孝耳中,难保讹三家数百口的身家xìng命。这件事可不好办,他没有能耐保住讹三家族数百口家眷的xìng命,自然不能为之承诺,此时凭空增加了许多难度,当下道:“话尽于此,本帅亦不能多言,然如今形势有目共睹,正值满城风雨之际,或许李仁孝不会为难大族家眷的!” 讹三骨力心下一动,暗付曲端说的不无道理,宋军联合吐蕃大举入侵,夏军擒生军主力已经彻底失败,夏国的确正如曲端所言正值风雨飘零之际,李仁孝刚刚执政,人心不稳,对于做为夏国柱石的党项大族,应该不会为了被迫投降之事,而牵连其全族的,不然大族贵人将人人自危,各个聚兵自保寨子,国事将更不可收拾。 曲端眼看火候到了,再多说就没有意思了,讹三骨力归降固然是好,如果不然也没有办法,只能倾尽全力消灭这些夏军将吏,当然包括讹三骨力本人,他决定给讹三骨力一点时间,毕竟这是天大的事,不能不给时间考虑。 “大族长好好考虑一番,本帅给你半个时辰,话尽于此,上万壮士的xìng命全在大族长一念之间,本帅告辞”他调转马头,飞奔回本阵,多呆一会就多一分危险,事情办完了,该说的也说完了,做冒险的事情也有个限度,他可不想有任何突发事件落在他的身上。 当曲端已经回到宋军军阵前,讹三骨力才回过神来,遽然惊觉自己方才为何不拿下曲端,这么近的距离,只要缠住曲端,夏军步军蜂拥而上,必然可以拿了曲端。有宋军主帅在手,虽说不能反败为胜,最少保住一部分夏军安全退入大漠,还是有相当大的把握的,只要进了大漠,他才有可能得到马军的支援,避免陷入尴尬的局面发生。 既然曲端已经走了,有利的时机丧失,他不能不面对宋军重重包围,认真考虑自己和属下步军的前途,在生死关头之际,毕竟远在兴庆的事情太遥远了! 讹三骨力沉重地叹了口气,调转马头驰回本阵,召集几名高等武官商议如何…… “曲帅,看来大功即将告成!”高平笑眯眯地望着回到军中的曲端,口气相当的温和。 此时封元已经回到了中军,眼看着曲端回来,亦是松了口气,道:“曲帅回来就好!” 曲端哈哈笑道:“讹三骨力也算是党项中的汉家人,有些事情他想的比较多,咱们还是等等吧!不要可惜了这些精锐。” 高平哼哼笑道:“曲帅说的是,杀了他们是太可惜了!” 封元淡淡地看了眼高平,平静地道:“邵太尉俘获西李大将令狐显,叛羌仅被俘马军就有数以千计。” 曲端笑眯眯地看着封元,又转脸望着夏军军阵,若有所思地道:“息玉卓也不太想打这一仗啊!看来这位老朋友有几分意味。” 细雨满天风满院篇 第一章 一场具有决定意义的大战终于以宋军的胜利落下腥风血雨之帷幕,对于宋、夏来说,这场战役所赋予的寓意是完全相反的。 夏国的擒生军阵亡两万人之多,投降和被俘两万余人,随军役夫更是大部落于宋军手中,赖以维持皇室统制的侍卫亲军即擒生军主力,在这场战役中遭到自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重创,当战报传到兴庆后,引起了夏国朝廷的剧烈恐慌,以至于斡道冲称此战后,是夏国百年来未曾有之危机。 斡道冲与察哥二人鉴于夏军新败,嵬立、来罗明珠和息玉卓身为大将,贸然处置甚是不妥,何况嵬立和息玉卓二人手中仍有两万左右的马军,把他们逼急了万一率军投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故以擅专失兵之罪,革去嵬立和息玉卓的官职、爵位,仍以他们待罪立功,指挥擒生军残部,伺机寻宋军复仇。 至于来罗明珠,由于他在溃退中收罗了零散马军和一些壮丁有六七千人,仍有一定实力,他盘踞在白石城一带,轻易亦不能动摇,察哥只是奏请李仁孝下旨严加斥责,责令其和嵬立息玉卓一道小心迎战宋军可能发动的新的攻势,断不可再出现大的纰漏。 晋王察哥却断言,虽然夏军遭到惨重的损失,但宋军同样遭到巨大的伤亡,短期内难以组织东线强大攻势,夏军还是有一定实力,毕竟高澄的十万大军和北方还有一些精锐部队,只要策略得当,夏军不是没有击败宋军的机会。在他的主持下夏国的军事策略随之也改变,以张钰的右厢黑水镇燕军司兵马为主力,便宜抵抗乞颜部和克烈部的入侵,力图把这群来自北方的蛮族遏制在黑水镇燕军司地域,以免他们打通和宋军的联络,而任命任敬得以原职兼任权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率铁鹞子与泼喜军并一万马步军奔赴嵬立军中,重新组织兵马积蓄力量。夏军各大军司坚壁清野,依托坚城关防、据险而守,尽可能不与宋军发生正面大规模对抗, 但这一切随着夏军主力的战败,显得力不从心,左厢神勇、祥佑、嘉宁三大军司辖区一片糜烂,已经不由夏国做主了,各地守臣摄于宋军强大的攻势,不是城破身死,就是献城而降,夏国东部完全丧失抵抗的能力。宋军在南部也加强了攻势,卓和南军司兵力单薄,面对宋与吐蕃的联军,节节败退,宋军在越过睿波山口后,沿着大河顺流而下,宋军和吐蕃军队一东一西、相互支援向应理城快速进发,有情报显示金军在西京路调动频繁,兵力明显增加,这可不是好迹象。 值此风雨飘零之际,李仁孝遭受这番沉重打击,登基以来的雄心壮志顿时消融大半,多日来他一直匿身于宫中饮酒解闷,对政事军务不闻不问,酒醉之后,一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面貌,随意殴击宫人,甚至把一个宫女活活打死,弄的宫中人人自危。 当兴庆城头最后一抹残红落下,北方刮起了阵阵大风,干冷的风卷过空无一人的街巷,发出‘呜呜’地怪叫,令人听了心神惊秫不已,纷纷躲在家中小声地议论国家和家族的前程、安危。夜幕下庄肃的夏宫,静悄悄的,在内外形势紧张的氛围下,宫中巍峨的殿宇显的比平时平添了几分诡异与凄凉, “来人上酒、上酒” 寝宫内桌案上已经横七竖八扔了五六个空瓶子,李仁孝斜躺在雕龙卧榻上,一身黄袍酒渍斑斑,最眼朦胧地叫喊要酒。 宫人们早就吓的躲到一旁,谁也不敢在他酒醉之际上前自讨没趣,万一龙颜大怒,轻则一顿重棒责打,重则连这条小命也没了。 “这群奴才快快上酒,不然全部拿下去砍了……”李仁孝自己俯在卧榻上,不断地重复着这话,声音也越来越微弱,最后竟然带有苍凉的哭腔。 “陛下是青天子,岂能为一点点挫折就丧失锐气,以酒消愁,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正当李仁孝昏昏yù睡之际,一缕清脆娇柔而又含有一抹幽怨的甜美声音传进耳中,这一声不吝于九天玉音,他艰涩地正看眼睛,吃力地撑起身子,映入眼里的竟然是太后任氏那张妖艳的脸蛋。 烛火映眩下,任氏一身素服,包裹着她那风情万种娇躯,那玲珑的曲线、令人遐想不已的起伏,还有那丝裙内包裹的高跷丰臀,令多日不进女色的李仁孝不由自主地一阵骚动。 “陛下醒了,快请陛下喝些醒酒茶水。” 宫女走动的脚步声,暂时把李仁孝骚动的火焰压下去不少,他用力坐起身来,手支在几案上,无精打采地道:“多谢太后美意……” 当他老老实实地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后,挥手把殿内的宫人斥退,只剩下任氏和他二人。 “陛下感觉好些了吗?”任氏的声音依然是妩媚动人,令人心生一些非分之想。 “太后放心,朕不碍事,不过是多喝了几杯而已!”李仁孝的目光炙热,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任氏高耸的胸部,在宫人们离去后,一刻也没有挪开。 任氏说这话,忽然发觉李仁孝眼中异样的目光,当她意识到李仁孝的目光正在盯着她的胸部,不禁脸面赫然,一颗心怦怦直跳,一股异样的感觉油然升起。 “请太后坐下说话吧!”李仁孝的声音有些暧昧,目光依旧留在任氏身上,那神色真如要把任氏的衣裙剥光一般。 任氏被他炙热而又不怀好意地目光,看的浑身发热,实在是有些站不住了,犹豫地道:“陛下清醒了就好,那哀家还是回宫去了。” “太后留步” 李仁孝的一声呼声,使任氏本已经开始转身向阁门外走去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正当她刚刚想要回身之际,冷不防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力道奇大,几乎要把她的仟仟细腰给折断了。 “陛下”惊慌间,任氏稍稍恢复一点,在这里除了李仁孝没有别的男人,更没有人敢对她这样无礼,但她并没有刻意地拒绝,用力挣脱,反而升起强烈的yù望希望李仁孝来侵犯她。由于倒底有点顾及庶母身份,还是心下慌慌,颜面上需要保持一点尊严。 “太后”李仁孝眼看任氏转身就要出去,那婀娜多姿的体态、还有褙子勾露的曲线,顿时间,脑子一蒙,酒劲窜了上来,实在是忍不住心底yù火,以少见的敏捷跳下卧榻,从后面硬生生地抱住了任氏。 “陛下,哀家是太后,请陛下自度!” “自朕初次见太后,就倾慕已久,太后可怜朕一次,恩赐雨露……” 任氏亦是少年新寡,正值知味三分的妙龄,男人强健的臂膀令他心秫体麻、早就不能自己,李仁孝粗暴中带着几许温柔,尤其是这段带有仰慕哀求的话,令她在心底有些顺从了,哪个女人没有自恋的虚荣,对于欣赏、渴望自己的男人,岂有不动心之理。 没有让任氏再多想什么,李仁孝蛮横地将她拦腰抱起,快步走到内室龙床边,将她轻轻放倒在温暖而又宽大的龙床上,在来自河阳贡烛暧昧光线地照耀下,李仁孝几近粗暴地撕扯去任氏的素色褙子。 当褙子被剥下来时,任氏那完美的身材展露在李仁孝的眼前,细腰丰臀、酥胸半掩,高挑的玉体横陈在床上显得更加的颀长和苗条;任氏似乎有些放不开,双腿jiāo叉重叠,仿佛要极力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一层薄薄丝裤,岂能掩盖两条纤纤长腿的完美曲线,上身的外衣也被解开,几乎半透明的蜀帛内衣下,白暂的肌肤若隐若现。 李仁孝感觉自己喉干舌苦,一双眼珠子几乎要bào裂出来,虽然他阅历女色亦是不少,但如任氏这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6 章 绝色,却少之又少。 他轻轻的吞了一口口水,一张脸上挂着贪婪的yù望,颤声道:“太后朕……朕失礼了!”说话间,右手早已轻轻游走于任氏的大腿上,轻轻摸娑,慢慢地向上。当曩裤的丝带散开后,任氏突然睁开微闭的星眸,“嘤咛”一声,转身支起娇躯,侧倒在李仁孝的怀中,娇喘吁吁地道:“陛下是青天子,大夏国都是你的,妾身也是陛下的……” 这句话太要命了!李仁孝只感到下身一阵yù火顶了上来,他的魔手渐渐地向上移动,感觉任氏的肌肤滑润细腻,手感实在是无与lún比,彷佛在抚摸婴儿的肌肤一般;等到他的魔手伸进曩裤,快要到达那最关键的桃源所在时,任氏却轻轻的将他的手拿开,柔声道:“陛下且慢!” 李仁孝正在兴头上,眼看得手,不防任氏阻止,虽然怕她反悔,但他不敢拂了美人之意,忙道:“太后……朕朕” “陛下轻一点,妾身久未得恩泽雨露……” 第二章 任氏在李仁孝怀中轻轻扭动,鹅黄抹胸下丰满的双峰,有意无意的在李仁孝胸膛之上摩擦,那种滋味简直就是销魂蚀骨。李仁孝闻言大喜,原来任氏早已经动情,既然美人如此知趣,他生出几乎要直捣黄龙的猛力。但他却不敢造次,强行忍住心中yù火,右手轻轻捏住任氏小巧精致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一口,芳香满鼻、香津流韵,附耳柔声说道:“太后宽心,朕自会怜香惜玉!” 任氏娇喘吁吁地道:“陛下妾身、让妾身来时候陛下宽衣吧!以前……以前……”她声音如同细如蚊蚋,好像是发觉自己失言,打住再也不往下说了。 李仁孝明白任氏的意思,以前他的父皇身为九五之尊,岂又能自己宽衣解带,还不都是由任氏来做的! 这任氏还真是善解人意,怪不得能够得到李乾顺的宠爱,李仁孝只觉得心中舒爽至极,又想到这位美人曾经也这么温柔的服侍过自己的父皇,一股令他yù火更加高涨的禁忌yù望越加强烈,生平所读的礼仪诗书、lún理道德瞬间被抛于脑后,只有yù火在沸腾、越加炙烈。他在得意之余,心中使了个坏,玩了个小花样,放在任氏纤腰上的右手缓缓向上移动,已经攀登到了那美丽的山峰所在,轻轻的捏了一把;右手将任氏的俏脸扳起来,眼光中迸shè出狼一般地贪婪,死死地盯着任氏那双半闭半睁、如痴如醉的秀眸,坏笑道:“那就请太后为朕宽衣吧!” 就算任氏内心深处再饥渴,也禁不住这么露骨的调戏,毕竟她是太后、李仁孝的庶母,她能够说出为李仁孝宽衣,但直接从李仁孝口中戏虐地说出太后为朕宽衣的话,让她着实羞涩惶然。一张本就涨的透红的俏脸更添红晕,姣嗔道:“陛下好坏啊!这种……这种羞人的话也说得出来,妾身……” 话没有说完,李仁孝却‘哎呀’一声轻呼,原来是任氏在他的背上轻轻掐了两下。 微微的疼痛传来,不仅没有任何责备,反而使李仁孝yù火更加高涨,令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奋勇冲杀的yù望。一双魔手伸向了任氏紧要之处,任氏也不示弱,坐起身来,开始解开李仁孝的衣衫。 几个大炭火盆的室内温暖如春,使皇帝寝宫内丝毫没有外面的寒意,龙袍、淡黄色的肚兜……一件一件的丢在了房间的羊毛地毯上,而龙凤雕床上赤luǒ相对的壮男美女,更是给已经如春温暖的房间,再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春色,或许应该说是增添了几分ròuyù的情色。 李仁孝伏在任氏白嫩的娇躯上,尽情享受着胸肌和若软丰挺的双峰亲密接触,一股股快感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一股股淡淡的幽眇暗香流转于中,他松开吻在任氏樱唇上的嘴巴,用那双yù火中烧的眼睛看着任氏那完美无暇、精致细腻的俏脸。 心中遽然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眼前这个汉家美女温顺的躺在他身下,如同待宰的羔羊,而且是他的庶母,当今大夏国的皇太后,仅此本身就足令他兴奋不已。 一种强烈的征服感、一股浓烈的侵占yù,油然而生! 任氏轻闭着秀眸正在享受李仁孝的亲吻,这种异样的亲吻忽然停止,不禁半睁秀眸,轻轻唤了一声:“陛下、陛下” 娇柔的呼声,带有三分妖媚,还有六分责备、甚至还匀出一分的哀求,千怪万哀李仁孝不该停止。李仁孝只感觉自己下面胀到了顶点,他已经不能再等待了,懵然低头在任氏的玉峰之上一阵如同蹂躏般地疯狂亲吻、撕咬后,才柔声道:“太后,朕要进去了……” 任氏正在迷离于好久不曾有过的欢快之中,情不自禁细声地“嗯”了一声,一双纤长的双腿微微分开,xià tǐ柔和地容纳着李仁孝强烈、火热的身子,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了一句:“妾身久未承雨露,陛下怜惜则个!” 这句话如同点燃火yào桶的引线的最后一颗火星,李仁孝的yù望一下超越了界限,再也忍耐不住,腰上使劲用力往前一冲,感觉自己突破了重重障碍,刺穿了一道强大的防线,进入一个温暖、湿润而又紧密包容的所在。 任氏双手抱紧李仁孝的后背,欢快而又痛苦地的“啊”了一声,熟悉而又久违的酥麻令她不由自主地颤栗,指尖深深陷入李仁孝的肌肤,在他背上掐出了血痕。 李仁孝只感到脑子里一阵轻松,在猛烈大动一阵后,突然停止动作,坏笑了一声,附耳轻轻问道:“父皇不知太后好处,竟然忍心让太后空旷。” 任氏皱了皱眉头,身子轻轻动了动,媚眼如丝、细细地娇喘道:“那陛下就多恩赐雨露给妾身……”说着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一笑真是百媚丛生、娇媚万般又有狐媚勾魂的放dàng,简直就令李仁孝销魂蚀骨、出了三魂、丢了六魄。 李仁孝yù望剧烈升腾,再也顾不得说话了,大力的动作起来。任氏的身子不断无力地扭动,藕臂紧紧咂绕李仁孝的脖颈,殷桃小嘴中,忘情地发出欢快的娇呼,多日来的寂寞得到彻底的迸发。 “陛下,快点……快……妾身要死了要死了……” 宽大的龙床上,两具ròu体不断地翻滚,时而被翻红浪、时而花样百出,重重的喘息声,放dàng的叫床声,毫不顾忌深夜中皇宫大内的寂静,殿外侍候的内侍、宫女。 过了良久,在李仁孝颤了几颤、低沉的吼声中,终于云收雨散,整个人如同烂泥一般,从任氏娇嫩的ròu体上滚落下来,整个人昂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任氏玉体横陈,躺在床上,片刻后,又翻身趴在李仁孝赤luǒluǒ的胸膛之上,轻轻地抚摸,柔声道:“陛下好厉害,妾身几不能当!” 任氏的满足与夸赞,令李仁孝心中满意至极,使他在挫折之余油升一股自豪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用言语可以描述的。征服一位原本不属于他的女人,使他严厉父皇的皇后赤luǒluǒ地在他身下承欢娇呼,在自豪与快乐之余,又泛起了一股隐隐的报复快意,他的母亲何曾得到父皇的宠爱,在他印象中,自己的母亲时常独居深宫,以泪洗面,他无能为力只能为母亲感到悲伤,能把任氏征服,也算出了口恶气。 正在李仁孝细细品味之时,任氏娇弱无力地爬起身来,但是似乎承欢之后气力不济,忽然又倒了下去,再次伏在他身上。 “太后起来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在朕身上……”李仁孝不怀好意地看着任氏的酥胸,两支魔手再次抓了上去。 任氏挡开他的一双手,看着闪亮的烛光,红着脸道:“陛下……床头的蜡烛还没有熄灭……” 李仁孝蛮横地将她揽在怀中,yín笑道:“点着蜡烛又怎么了?” “太亮了羞……羞人、羞人……” 李仁孝哈哈大笑,戏虐地道:“羞人什么?朕就喜欢点着蜡烛看你,想必太后还不曾有过如此销魂的滋味!”说完将任氏的玉体扳转过来,将她放到在床上,但见得曲线玲珑,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躯体在烛光下分毫毕现,着实惹火非常。 任氏无力地用双手抱住胸口,双腿紧紧jiāo叉,遮盖住重要地方,长长地一声幽叹,媚眼如醉地道:“陛下又要做什么?” 李仁孝翻身压在任氏…… 滑腻柔软的娇躯上,下腹的yù火又一点点地高涨起来,他附在任氏的耳边,喘着粗气道:“太后的凤体如上等羊脂和阗美玉,朕是百看不厌,如灭了烛火,岂不可惜了!父皇不晓风情,真又岂能牛饮囫囵。” 任氏还为消退的红晕再次泛起,他在李仁孝的身下扭曲着,不断地挑逗李仁孝的yù火,用她那柔媚娇涩的声音道:“陛下不要再提上皇了,妾身的清白身子于了陛下,陛下莫要辜负妾身才是!” “朕视太后如月中嫦娥,日后还要太后常常施舍雨露,怎么会辜负太后……”说这话,身子又开始了大动静。 “陛下,妾身实在是受不了了,陛下饶了妾身吧!” 当李仁孝又在任氏的娇躯上尽情发泄到第三次,稍事休息后,又要再次提qiāng上马,任氏已经被折腾的发鬓凌乱、气喘吁吁、整个娇嫩的玉体瘫在床上。 望着被自己折腾三次的美人,李仁孝心中一想也是,任氏亦是在李乾顺病后,就没有承受雨露,对于女人来说,他的酒后暴虐无异于新婚破瓜的折磨,而且已经让自己蹂躏了三次了,如果继续做下去,她的身子不一定会承受的了。可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畅快,把她身体弄坏了,来日方长嘛!以后的机会还很多。 第三章 想着,他干脆抱着任氏,拉上锦被,两人躺在龙床上就这样拥抱着,但他的手还是被有消停,上下游走、拿捏抚捣,不时地弄的任氏娇呼虚虚,小拳头不断羞涩地打他。 两人调笑一阵,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三更时分,任氏依偎在李仁孝胸口,柔声道:“陛下近来烦恼太多,妾身担心陛下身子吃不消,日后还是不要为国事过于cāo劳才是!” 一句话又勾起了李仁孝的心事,也令他对任氏产生一股悠然的感激之情,他苦笑道:“太后身居宫中岂能有知,东朝欺我太甚,他们是要亡我大夏而后快,朕岂能不忧。” “不过是一时失利而已,陛下何须烦恼,妾身父亲已经奔赴白池城,必能扭转乾坤。”任氏在劝慰李仁孝的时候,还是没有忘记提携他的父亲任敬得,毕竟任家人不在朝廷担任要职,他的太后地位始终不能稳固,也会遭到宫中一些人或有意或无意的慢待。 李仁孝此时的心思全然放在任氏的身上,何况任敬得却是有些本事,宋军胜捷第三军全军覆没,有任敬得的功劳,不然他岂能派遣任敬得率军西去但当重任,主持侍卫亲军事务。当下笑了笑,手下用力地捏了捏任氏的紧要处,温声道:“任爱卿忠贞智勇,的确是可担负方面重任,有太后与任爱卿在,朕也可以在后宫中逍遥自在。” 任氏一张俏脸微微一红,李仁孝语带双关,令她心中羞涩万分,但她又被李仁孝的手弄的舒畅无比,此时已经心甘情愿委身于李仁孝,一双玉手轻轻抚摸李仁孝的胸膛,道:“陛下能看的上妾身之父,妾身甚是感激,但愿陛下安然过了这次难关,大夏国祚万年久安。” “太后美言,朕领受了!”李仁孝感到心中暖暖的,他与皇后在一起时没有这样激情,更没有如此的安慰,情不自禁间搂紧了任氏。 “陛下弄疼妾身了。”任氏秀眉微蹙,低低娇呼,当真是娇弱不支,令人不胜怜爱。 李仁孝说了些话,有春风数度,心情自然好了许多,眼看怀中如花似玉的luǒ女千娇百媚、风骚透骨的作态,心头本就逐渐高涨的yù火,‘腾’地一下子窜了上来。 他的手再次用了把力,在锦被中一下子寻到了紧要之处,任氏娇呼一声,一把搂住他,娇颠道:“陛下保重龙体要紧……” 李仁孝的鼻孔喘出粗气,道:“今夜有美人在侧,就不想国事,朕一心一意侍候美人。” 任氏被李仁孝调理的浑身燥热,身子渐渐有了感觉,她主动迎上去,给了李仁孝一个香吻,羞涩地道:“陛下身子要紧,妾身就代替陛下吧!” 李仁孝惊喜地道:“有劳太后了!” 任氏轻轻的爬了起来,浑圆的丰臀压在李仁孝的身上,羞红着俏脸道:“陛下……那您躺着好了,可……可不要乱动……” 李仁孝yíndàng至极地笑了起来,看着任氏的目光,满是捉弄的神色。 寝宫中的yín声浪语不断地传出来,在暖阁外侍候的宫女们耳红面赤、面面相嘘,太后和当今皇帝做到了一张床上,是她们想都不敢想象情景。虽然景宗时代,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但如今已经立国日久,宫中法度已经和宋朝没什么两样,皇帝与他的庶母公然jiān宿,在她们这些女孩子看来,简直不可想象,万一传出去,首先遭殃的就是她们。 这些孩子们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好,一个个手足无措,躲避不可能,就这样呆着,听着里面的令人不安躁动的声音。 一名内侍手拿一个木盒疾步走了过来,到了殿外刚要高声唱喝,却被一名在外面守候的内侍用手势止住了。 “禁声有何事要报,轻声说来。” 那名内侍一怔,反而顺从地压低嗓门道:“前方急报,枢密院当值的晋王殿下要速速送jiāo陛下御览,须叟不可延误。” 大殿门口站立的内侍有些为难,进去禀报吧不合时宜,不进去吧晋王jiāo代的十万火急军报要是耽误了,自己有可能明天就要吃刀子。 正在左右危难之际,那名内侍等不及了,声音稍稍抬高,道:“快去禀报陛下,耽误了前方大事,你吃嘴的起嘛?” “陛下已经安寝,这个时候恐怕不好打扰吧?” “这……” 正在这时,戏剧xìng地场面出现了,殿门开了一扇,一名陪同任氏前来的宫女在另一名宫女的陪同下出来。前来送塘报的内侍一怔,旋即脸色稍稍一变,低下了头,仿佛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7 章 了自己不该看的东西。 两名宫女见有外人在场,似乎也是一惊,慌忙地转身进门不再出来。 “既然陛下已经安寝,那还是回禀晋王殿下再说吧!”说吧,不待再说慌忙地转身就走,傻子都明白怎么回事了,那内侍岂敢再在此纠缠,除非他不想要脑袋了。 殿门口的内侍更加犯难了,要叫住他又不能在寂静地宫中高声,上前阻拦已经来不及了,这小内侍想了半天,只好没奈何地匆匆入殿。 同样,在李仁孝与任氏翻云覆雨的时候,夏国朝廷的yīn雨暮云正在逐渐淤积。 李仁忠的府邸,聚集着两名他的亲信将官,他们在一起密谋大事。原来李仁忠身为长子,而且母亲也是党项大族,竟然没有得到皇位,他心中当然不服,想李仁孝亦是庶出,生母曹氏是汉家女,凭什么把皇位给他而不是自己,想想他有时候真又点恨自己的父皇。 由于李仁孝被李乾顺钦点为继承人,并得到了太后任氏、晋王察哥与斡道冲的支持,他无法与之对抗,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自从李仁孝登基之日起,他就开始行动起来,秘密汇集自己的亲信旧部,联络外地守臣,并曲意拉拢朝廷大臣与各大族首领。 夏军主力的大败,使他加紧了行动,做为身处军旅的亲王,他亦是认为宋军虽然得胜但伤亡不小,要组织一场针对兴庆的大攻势,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他要赶在宋军之前得到自己应该拥有的一切,这样才能有时间和宋朝谈判,至少还有时间组织防御来保护自己的利益。 “大王,这个是个好时机,如今大夏处处被东朝摁着头打,御园内六班直中很多人对李仁孝不满,而兴庆府四周的大族长们,也都在观望风声,只要咱们起事,他们必然望风而动……”昔毕长yīn森森地望着李仁忠,极力挑唆他的yù望。 一旁不言不语的那征末浪冷冷地看着昔毕长,目光中泛出不易察觉地不屑,他虽然与昔毕长同为李仁忠亲信,但他一直就很看不起昔毕长的为人。做为大族子弟,昔毕长有幸进入了有大内宿卫之称的卫戍军御园内六班直,二十年来虽然一直得到异乎寻常的升迁,但并没有可以炫耀的资历,有的仅仅是欺男霸女、为祸兴庆,两次遭到军法处置的纪录,要是没有昔毕家族的庇护,说不定这厮早就身首异处了。 而他那征末浪虽然在擒生军中南征北战,却由于是家族的远支,血统已经稀疏,得不到那征家族核心集团强有力的支持,仕途一支不是坦dàng。在李仁忠进入军中后,他才得到李仁忠的赏识,方才在几年间成为侍卫亲军都指挥司负责兴庆府拱卫的都指挥使,士为知己者死,这也是他决定相助李仁忠的主要原因。当然,在他内心深处,对具有汉人母氏血统的李仁孝有着本能的反感。在当年梁氏擅权中、那征家族被整治的相当悲惨,尤其是他这一支系直接没落,与平民几乎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他恨汉人,包括当朝的夏主和太后任氏。 “末浪有何高见?” 李仁忠尽管对掌握一支班直力量的昔毕长信赖有加,但他还是比较看重那征末浪的智谋。 那征末浪见李仁忠问到自己,他不能不做回答,当然在他看来,随着宋军的入侵,夏军主力大败,整个国家危机四伏,这个时候发生内讧,很可能导致夏国乱上加乱,给宋军钻了空子。 “大王,东朝的大军虽然也遭到不小损失,但毕竟他们是大国,实力恢复很快,用不了太长时日,就可以对大夏展开新一轮攻势。所以,给大王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大王要么就不做,要么就要快刀斩乱麻,一夜内全面控制整个皇宫,擒杀晋王、舒王和国相,挟制两位太后,对任敬得招抚,这样一来还能弹压住兴庆局势,稳定外面的领军大将。” 擒杀察哥、李仁礼与斡道冲说的容易,做起来真是难于登天,一个枢密使、一个国相、一个自己的兄弟,李仁忠感到自己在微微地发抖,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对越来越近的抉择突然丧失了大半自信! 第四章 整整一个多月过去了,双方都在舔着伤口,积蓄着实力。虽然宋军取得了一场决定xìng的胜利,但也为之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虽然不能说是惨胜,但也无法短期内发动一场中路的大规模攻势,何况还有后方的一些据点夏军仍在拼命抵抗,使宋军无法做到有力保障前方的转运。所以,中线战场相比于西线与东北面战场寂静了许多,但双方将帅都明白在这寂静的背后,是另一场更加激烈战役的前奏,谁先恢复进攻的实力,谁就有可能击败对方,夺取整个战场的主动权。当然,目前战场主动权掌握在宋军手中,因为宋军中路和东路仍能够对兴庆形成巨大的威慑,南线仍然保持强劲的攻势作战。 由于高澄曲意避战,根本不和宋军照面,溥浪城等地又坚壁清野,任凭叫骂就是不出战,李彦仙的胜捷侍卫大军和夏军仅有几次小规模的前哨战,有劲使不出,面对夏军严密设防的高大城关,他在仰望的同时又不能强行进攻,以至于有可能被夏军马队袭击侧背,只好率军退守数十里扎下防御营寨,等候曲端的帅令。 曲端很清楚宋军时下最紧要的要做什么,他一面传令徐徽言的东路大军,抢夺夏国在白池城以东的军州城池,迅速解决夏军各地敢于抵抗的力量,一面向川陕西面诏谕处置司和陕西宣抚司要求加大后勤转运的力度,并催促韩世忠的大军火速西进,以弥补宋军大量的伤亡。当然,他没有忘记讹三骨力的部众,在征得川陕西面诏谕处置司和宣抚司应允后,家讹三骨力为军指挥使,暂时成立一军,将环庆六营乡军升格为禁军,选练四千降军,组成由西侍军都指挥使直属的军司,其它降兵以队为编制,分散编组于各军之中效力。 王择仁亲自率领长捷第一军并侍卫大军司所直属各部部众,展开对地斤泽的全面进攻,由于宋军对夏军主力的胜利,长捷侍卫大军第二军对宵州的进攻反而变的不太重要,反正铁门关以东已经是宋军的天下,宵州不是全城破灭就是举州而降。 王择仁虽然算不上雷厉风行、骁勇善战的大将,但在占有战略优势的情况下,这场进攻战打的还算是得心应手,夏军节节败退,周旋空间不断缩小,有两次险些被宋军兜了饺子。地斤泽在党项贵酋心目中有着相当的份量,当年李继迁被宋军追杀几乎无路可逃,在抛弃家眷后率很多忠心追随的大族长逃入大漠深处的这片绿洲,经过休养生息后,才重整旗鼓杀了出来,一举攻占灵州、兴州,逐渐成就了大业,所以拿下地斤泽的意义非常重大。 在封元发给王宣的塘报中,相当精确地承认,这场战役斩杀夏军一万九千余人,俘获两万五千余人,纳降八千余人,得到战马七千余匹和随军役夫四万人,而宋军阵亡亦是一万余人,伤者达两万余众,其中失去战斗力着五千多人。他在塘报中总结写到,虽然夏军主力被重创,但远没有没有消灭,估计夏军能收罗集结的擒生军残部有二万余人,宋军在深入腹地的作战中仍然非常艰巨,夏军后面对付宋军的招数必然更加不择手段。 王宣将封元的密报给唐格、唐重商议,两位主持陕西六路的重臣认为封元奏报有理,对曲端的乐观态度,使他们深深忧虑,若封元估算得当,今后将还会面临一场乃至几场残酷的血战,曲端日益骄持的态度,的确不能令人放的下心,毕竟夏国还拥有一支庞大的军队,他们仍然能够组织起一支具有相当强实力的擒生军。 长安至汴梁,由于修建了几段路况良好的水泥、青石大道,铺递往返速度比以前快了许多。他们给王泽发去的塘报,很快有了回复,王泽的回复模棱两可,但还是委婉地指明陕西应当加大对西侍军的支持,要不惜一切代价恢复大军的攻势,争取早日结束战事。 王泽的用心,唐格岂能不明白,不要说数十万大军在外征战,单单为战事而签发的转运民夫就有数十万人。这场战争前后牵动兵力、人力何止百万,不禁耗费了大量粮饷,而且春耕在即,大量民夫不能归于田地耕作,会使陕西、京西和川北一些州郡粮食减产、从而引发连锁危机。虽然朝廷可以承担这场战争的费用,但战事拖得越久,朝廷的支出就越大,现在仅仅是动用陕西六路与四川总领所的银钱,但地方的实力毕竟有限,不可能长久地支撑这场代价高昂的战争,一旦动用朝廷的的国库,那这场战争拖延的时间就有点长了。 经过陕西六路各路转运司精确地会计再由宣抚司汇总,宋军到目前为止,仅弩箭一项就损毁而无法修复的弩箭达十六万支,而钢臂弩回收达到一万七千张,神臂弓破损缩减三千四百张,仅这三项就耗费千余万文钱。仗打了几个月下来,宋军新军制本身就是建立一支由先进兵器与技术组成的多兵种部队,以改变步军对北方马军的先天缺陷,但这支以技术为主的部队对后勤国力压力也是空前的,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朝代面临过如此大的压力,仅仅一个标准化步车军军司平时装备费用就达到百万贯之上,就不要说高强度战争中的消耗了。 前线的相对寂静,引发了朝廷内部的争论,许多士人的意向渐渐转变为打击一下夏军主力,使夏国不能在短期内恢复元气、威胁到陕西就可以了,经年持久的大战,很可能把他们心目中的繁荣给毁了。但还是有不少仁人志士反对教训夏国的呼声,他们坚持主张恢复灵夏,彻底消灭盘踞大宋之侧隐患,一劳永逸地消除西北边患。王咏翎为代表的凤凰山学派甚至对灭夏之战做出了预计,当然还有所需费用的清单,极力澄清国力完全可以负担的起数年的战争费用。 双方在报纸上大出打手,相互辩论甚至相互攻击,除了没有刀光剑影,其激烈程度不下于前方战事。最终的结果当然是主战灭国论者占了上风,因为这是在朝野中形成主流的共识,凤凰山书院在其中也起到了影响学术界的重要作用。 西北战事并没有影响裴昌的好心情,朝廷的诏旨已经下来,封他为承议郎、除试礼部员外郎、提点东海诸国宣慰司干办公事,由于没有设置宣慰使和宣慰副使,他实际上成为大宋朝廷主持高丽、日本平安朝的最高节制文官,在他管辖权限中已经有权力调动侍卫水军的力量。 既然官已经封了,当然地要出去办事,在王泽的cāo办下,由驻泊长岛的侍卫水军组成一支船队归属干办公事司节制,带上中土的物产随裴昌前去平安朝。 临行时,王泽与、张邦昌、王庶等在汴梁的高级文官设宴为他送行,酒宴饶是隆重,丰盛的酒菜、悦耳的鼓乐、美貌的歌姬、妖媚的官妓,这也是王泽对裴昌之行寄托无限的希望,因为裴昌一旦成功,大宋的海商便可以打通东北航线,不仅可以获取巨额的经济利益,而且可以获得这个岛国丰富的金银矿产。想想美好的前景,王泽就仍不住兴奋地不能自己,宴席上频频向裴昌劝酒,为他打气,并请最妖艳的官妓陪伴裴昌吃酒。 曲终人散后,请来的歌姬们纷纷道辞散去,列位大臣们自然是按例各取所需,在官妓的陪伴下回去就寝。 大宋官场的风气历来如此,每遇节庆宴会,召官妓陪宴侍寝。王泽对官妓陪宿一直并不感冒,南迁后,他甚至主张取消公宴上官妓侍寝,而且要求取消官妓,官府只需要管理就可以了,但却异乎寻常地遭到暗中抵制,没奈何地没了下文。 今日,王泽心情颇佳,情绪在宴会上自始自终都非常兴奋,自然喝的飘飘然,当一旁的一名胥吏悄悄引荐一位怯生生的官妓时,听说这个娇俏小娘子年方十六,才刚刚入籍,第一次参加官员宴会,他当即就起了兴致。俗语‘酒壮英雄胆’,当时他在醉眼朦胧中,不住夸赞她秀发如云、眉目如画、冰肌似玉等等自己说了后话忘了前言的溢美之词、并记下了这个官妓的名字秦娴娴。 胥吏可是个八面玲珑之人,眼看王泽调戏秦娴娴,便暗自记在心中,在散了后唤过美人陪同王泽回去安寝,这位秦娴娴虽有稍稍迟疑,却还是欣然从命。 王泽压根就忘记了这一夜是怎么过的,在温暖如春的卧室中,他一觉醒来,这才发觉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与自己相偎而眠,把自己给吓了一跳,愣在床上半天。 “这是怎么了?我怎麽和这小娘子睡在一起……”王泽细细琢磨着,昨夜发生的片段,陆陆续续地记起了一些。 第五章 那放dàng******地喘息、香气袭人的胴体、高耸酥棉又富有弹xìng的玉峰,那抵死缠绵似若挣扎不休的动作。一件件历历在目,王泽轻轻坐起身来,情不自禁地看着正在熟睡的美人,披散而凌乱地秀发、洁白胜雪的香肩、娇羞万状的睡姿。 他不由地心中一动,暗道酒后乱xìng、酒后乱xìng啊!数月来没有女人在身边相伴,他承认自己不是不食人间香火夫子,何况他在江宁并不缺女人,多年来也和很多歌姬有一夕风流,单单一个文细君就足以让他人羡慕不已。但他也不是随便的人,以他的身价地位,三十余岁正当壮年,没有正式的诰命夫人,不知道多少世家女暗自倾心,但他仅仅有两个女人常相随而已,从来不在外面招惹部位的是非,对于提亲往往委婉拒绝,除了文楼的文细君常来往,就是和一些有着艳丽美貌的歌姬调调情外,最多也就是和那些甘愿献身的歌姬偶尔春风一度,江宁储有大量******的青楼勾栏中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尤其是官妓,他从来没有招惹过。 “相公这么早醒了?” 王泽一惊,只见秦娴娴已经坐了起来,随即依偎在他身上,一缕幽香扑鼻而来,丰韵滑腻的玉体紧紧贴在身上,尤其要命的是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8 章 对玉峰,不断地刺激他的yù望,令他腹中的火焰一点点地被点燃。 “姑娘睡的好吗?”如此尴尬的场景。王泽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句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说出来的。 岂料秦娴娴娇涩地媚了他一眼,身子靠的更紧了些,羞答答地低声道:“相公好厉害,折腾奴家大半夜,奴家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嗯相公还……还说要、要隔江犹唱……”饶是她行中女子,虽入道不久,却也算是经过人事,但还是羞涩地说不出口了。 王泽更是羞愧难当,一张脸马上红的像关公一般,禁不住暗骂自己酒后胡为,行事如此不堪,怎么酒后就这么放肆,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也算是秦娴娴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她见王泽脸涨的通红,垂首不语,于是靠在王泽胸前,玉手轻轻抚摸着王泽的胸膛,柔声道:“奴家本是行中人,相公有何要求自当从命,只愿相公信守诺言,除了奴家官籍,奴家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相公!” 王泽压根就想不起来昨夜自己倒底说了什么话,许了什么诺言,既然自己做下这等糊涂事,那秦娴娴的小小要求,给她办了就是,反正在他手中这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知会开封府一声,相信这个面子还会给的。当下尴尬地说道:“也好既然姑娘决意脱籍,那今日就修书给开封府,为你从良。” “多谢相公美意!相公当真是奴家再生父母……”秦娴娴依偎在王泽怀中,激动地娇躯不住颤抖,在这瞬间全然没有官妓的做作。 “咦这衣物……”王泽不经意间看到了床尾上扔着两件大红色的,似曾相识的物件,这不是三点式内衣嘛? “羞死人了,相公,这是近来行中流行的衣,行中姑娘们都用这些……”秦娴娴娇涩不已,毕竟是女儿家的闺房秘事,怎么能好意思说出口。 王泽却暗自诧异不已,自度他私下的设想、文细君的发明,原本以为没有这么快流行民间,没想到短短一年,竟然风靡风尘fù人之中,自己久少入风月场所,此事又不为人所言道,竟然成为井底之蛙,刚刚还显的那么的惊讶,想想不禁感到好笑。 看来文细君的确是能引导潮流的女子,他在一瞬间,忽然想到如能用文细君这块金字招牌,大力推行丝绸、棉布制成的具有领导时下潮流的衣物,必然可以风靡天下,增加国库收入,当然也可以把自己的钱袋装的满满的,想想凭借文细君的本事,女红方面应该难不倒她。 正在王泽为突然的敛财之道感到兴奋之时,发现披在秦娴娴身上的锦被不觉间滑落下来,露出那羊脂般雪嫩的肌肤,映入眼中的更是那火热的身段。此时他已经不似方才的尴尬了,既然已经了结秦娴娴的请求,他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对眼前的诱人景色无动于衷,那就不算个男人,眉物在侧不由地他不咽了口唾液,暗想既然已经有一夜风情,就是再多一次又有何妨?于是笑道:“天还早,咱们在睡一会吧!” 秦娴娴一张俏脸顿时飞上一层红霞,稍稍抬首,用那双明媚地眸子勾着王泽,轻破樱唇,柔声道:“就让奴家侍候相公吧!” “这怎么使得……”王泽说着话已经把秦娴娴放倒在床上,他已经决定要好好享用这具富有青春诱惑的胴体,也算是将错就错吧! “相公快来……”岂料秦娴娴却乖巧而又无力地翻过了如花似玉的娇躯,把自己美丽无暇的脊背,挺翘的玉臀尽收王泽的眼底,令王泽被这让人窒息的美丽所打动、刺激,脑袋哄地一下子麻了。 “真是位乖巧的女子!” …… 在送走秦娴娴后,想想要到午后才去为裴昌登舟送行,左右闲来无事,王泽可以吩咐烧水沐浴,舒舒服服地浆洗一番,换上干净的新衣,一夜的疯狂把几个月来的郁闷一扫而光,他感到精神舒畅许多。 他难得清闲地躲在书房中看着近期西北的塘报,当然必不可少的行在传来的公文,对于伐夏的战事,他并不十分担心,尽管目前战场上出现波动,但宋军仍然占据着优势,只要按照既定的战略指导这场战争,凭曲端、徐徽言等名将的指挥,有了充足的后勤保障,应该是问题不大。行在的事情也没什么可以担忧的,别看东南士林对阵的热火朝天,没什么大不了的,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反而是争吵越厉害,对朝局的稳定越有利。 王泽放在公文,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开始翻出如何繁荣经济、如何增加国库收入的算盘。 从昨夜的荒唐事中的一件内衣上,令他感触颇多,一件女人穿在里面的内衣,短短一年时间不到,从江南传到汴梁,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时代,简直不可思议。名人效果从古至今都是一件不可辩驳的手段,对于女子来说有两个地方可以影响她们,一个是宫廷另一个就是青楼楚馆,可以说这两个地方引导整个国家女子的装扮风潮。 没有想到、实在是忽略了名人传媒,他私下提出的内衣设计,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却不想文细君竟然制作成功,更没想到汴梁女子中已经出现,他敢肯定民间女子已经开始接受了。举一反三,一个不足挂齿的小东西一旦成为潮流,必然会带来滚滚的财富,不仅可以增加国库收入,而且能推动商业多样xìng的繁荣,丰富人们的生活,使人的思想更加开放。 正如一件小小的内衣,它可以用棉来制作,推动棉纺业的发展,棉纺业的发展反过来又可以刺激棉花的种植。款式也可以变化多端,使人们的心理上接受更多的新鲜事物,不断地从生活琐事上对观念进行潜移默化。 多年来他的目光太局限了,往往盯在打通海路、开采矿山、扶植科技、优容商贾之上,对于一些细节xìng的方面忽略了许多。想想如制糖、棉纺、农业作物等方面的改良,他简直没有考虑过,如今想想自己当真是好高骛远,小看了这些细枝末节,其实正是这些细节,往往能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社会的思想和风气。 王泽敲了敲额头,闭目沉思,如今大宋外事是三面进取,要得到的无非是对金国的战略优势,还有刮东海、南海之利,为国内经济发展注入动力,同时为彻底建立银本位或金本位的货币制度打下基础。而其中最耗国力的当属对夏国的这场战争,他能理解士人们逐渐反战的风潮,对西战争的代价实在是太高昂了,简直是一个吞金巨兽,不断地消耗国库中的钱财。反倒是前途未卜的南海之战,由南海上的船队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消息,使士人们逐渐产生逐渐高涨的热情,毕竟那场战争为大宋带来的是滚滚的财富,却不用消耗朝廷的钱财,而且既得利益着又是那么多。 想想这些委实头疼不已,很多事没有想到,更有很多事办的如此艰难,有时候他感到真是很累,却又不得不去做。 当他正要步去想这些纷杂的事时,书房门响了。 李墨涵拿着几份塘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道:“恩师,这两份是刚到的塘报。” 王泽没有起身,懒洋洋地坐着接了过来,稍稍看看,这些都是普通的塘报,一封来自杭州、一封来自西北,他先打开了来自西北的塘报。 第六章 这是唐格来的一封具有公务xìng质的官塘,在书信中除了谈些西北的具体事务之外,还是委婉地向王泽提出了请他利用其影响力,多多协调西侍军事务,压制曲端这颗刺头,不要在汴梁悠闲自得地把自己高高挂起。 对于唐格的委婉指责,应该是说请求,王泽当真感到可笑,看来曲端还不是一般地桀骜不驯,就是连响当当地三朝执政唐格也不能令他驯服。不过想想也不怪,在新军制后,军人地位有所提高,此时又是国家用兵之际,如曲端等名将当然不会甘心受文官节制,而且唐格对他们又抱着士人对武人的成见,并不真心实意的相信这群粗人,西侍军将帅当然本能地抵制唐格等文官干预军务。 枢密院都参军司介入的原意,就是在文官和前方武将之间布设一条联系的纽带,毕竟枢参参军们就在朝廷,对朝廷战略十分了解,而且他们同属武官行列,这两层原因,使他们可以即能与文官们说上话,又能得到前方将帅的认可。但这个煞费苦心的安排在西侍军似乎不是很成功,首先是枢密院都参军司的高等行军参军们和西侍军都指挥司起了内讧,王宣和曲端闹翻被迫离职,封元接任后,情况似乎还是没有根本xìng的改变,从而无法对曲端施加有力的影响,从而彻底贯彻朝廷的战略,使前方文武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尖锐。 “是该给曲端紧紧缰绳了!”王泽淡淡一笑,他心中是这么想的,却把塘文放下,顺手拿起了另一本塘报。 “哦” 李墨涵原本例行公事地等待王泽阅览后收取,却没想到王泽竟然‘哦’地一声,道:“这个子正,不要闹出一番动静,当真是誓不罢休!” 李墨涵一怔,但多年来的历练使他没有了遽然的冲动,他眼皮眨了眨,机警地望着王泽,见王泽脸色并没有任何大的变化,他嘴唇掀动几下,终究没有说话。 王泽却突然凝望着李墨涵,把塘报放在桌上,道:“文渊,你看看子正的塘报,有何做想?” 李墨涵本就心中痒痒,闻言拿起塘文,细细看了看,不解地道:“子正要办万国物产商贸大会这是……这又是玩的何等玄虚,弟子实为不解?” 王泽瞄了眼李默涵,微笑道:“这个子正啊!每次都能给为师玩点新花样出来,让人有点措手不及。好事倒是好事,不过筹办万国物产商贸大会可不是一件小事,其中牵连甚广,千头万绪,还须得到朝廷和东南巨贾的支持方可。” 李默涵不置可否地道:“东南各地大郡食货集市,何处没有天下四方物产,就是在内地军州也不缺少,何须再多此一举,办什么万国物产商贸大会?” “哈哈……”王泽大笑道:“大宋不禁海事,的确是能见万国稀有之物,但你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见识比子正倒底浅了一层!” 李默涵愕然,王泽竟然公然说他的见识不如王直,虽说他也很佩服这位师弟的经世才华,但他心中不服,在他看来既然东南各军州都能买到的物件,何须要集中起来展示,不仅多此一举,有可能被士人引据典籍,斥责为言利忘义宣扬异族,或许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参上一本,不是或许是肯定,那些风闻言事的御史眼睛都是滴溜滴流地寻找别人的过失,这不是给他门口实嘛。 “不仅东南各路军州充斥异邦货物,就是汴梁、洛阳甚至关中亦是如此,不稀奇、不稀奇。然各处经营异邦货物过于分散,很多居民购买一件往往不能如意,或不能货比三家,万国物产商贸大会正可集各地物产于一处,让人自由选购,方便百姓、又可以避免jiān商逃税,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王泽把王直举办万国物产商贸大会的设想,理解为把这次以博览买卖形式的大会,由官府划定的经营场所,办成固定式型的商业中心,也可以理解为批发中心。这样一来,附近的百姓不仅可以买到便宜的外路货物,又可以依靠这个商业集散地谋富。只要军州中有了一家这样的商业中心,其它军州的商人必然也会闻风而动,独资或合股兴办,这样以来就会形成实力雄厚的商业集团,不容易受到风波的冲击。所以,他对王直的建议非常感兴趣,做为提举支卖司,他当然地认可并放手让王直去干。 李默涵算是明白王泽用意,但他还是认为王直是在有意邀功,想在同提举的差遣上出出风头,为考绩履历抹下重重一笔,他知道王泽已经有意卸下自己无暇顾及的差遣,看来这个师弟聪明的过分了! 王泽并不认为李墨涵能真正明白他的用意,有些时候这些事很难理解,明明事情已经得到发展,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差别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不然王直亦不能执掌支卖司,他也不放心把自己一手创建的支卖司jiāo给王直。当下徐徐地道:“既然子正有这番心思,朝廷就得大力支持,不过万国物产商贸大会一定要办成长期的jiāo易场所,断不能随风而散。” 李默涵目光复杂,默默不语。 王泽又看着塘报,淡淡地笑道:“不仅要有海外的物产,还要有大宋各地的特产,还要有宫中的供奉之物……” “供奉之物?”李墨涵脸色微变,眼睛睁的大大的,不解地望着王泽,他想不到王泽竟然要拿供奉之物前来jiāo易,想想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王泽淡淡地道:“不过是二十八作所造残次,还有御yào局等处的yào品等等,沾了皇家的物件,可是能卖大价钱的!” 李墨涵这才松了口气、无奈地一笑,暗道自己杞人忧天,但不可否认民间对皇家物品的盲从,凡是与大内沾上边的东西,在百姓心目中都是好东西。 诚然,在王泽看来凡是皇家的东西拿到市面上都是一等一的好货色,不就是把各内务府中的积压物品拿出来标明皇室商标,拿到市面上去卖,又不是真的要皇帝或后妃的物件,没有什麽大惊小怪的。想想朝廷定然不会有太大阻力,终两宋三百年,帝王将相并非顽固不化之人,不像他所知其它朝代整日里圣人之道挂在嘴边,王安石之青苗法说白了就是放高利贷,他的支卖局亦是有一项房贷,这都是盘剥小民、与民争利之事,这个区区小事,能有什么打紧! “只要风气形成,这万国物产商贸大会人气旺盛,必然会带动周边街市名酒饮食、杂耍技艺,是百姓形成全套的购物享受。一旦如此坚持下去,会社中的摊铺之位必然遽升万金一方,朝廷各州郡亦可效仿,除万金地价,还会有每年固定税收,朝廷坐收其利,繁荣市井、充实国库,大善、可谓大善!” 李墨涵不敢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9 章 王泽过于争辩,诺诺地道:“恩师高见,弟子受教了!” “文渊,以你之见,为师时候该介入西事?”王泽并不认为李墨涵真正受教,但他还是当作无些所谓地把话题转到一旁,毕竟经济之事非李墨涵所长,在这方面他也没有对李默涵抱太高要求。 李墨涵不假思索地道:“恩师奉诏处置边事,凡涉及大河安定事务,都能过问。而今伐夏之战已经进入关键阶段,成败直接影响大河防务的稳定,此正是处置司便宜介入之时。” 牵强却非常狡猾的借口,王泽含笑点头,李墨涵之所见正和他意,其他事情他可以不闻不问,但当此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他不能再逍遥汴梁,无论他人怎么看,他终究是要介入西事,给曲端上上发条。他有自信他的介入,不会有多少人侧目,在来自陕西各位大臣的公文中都隐隐地要求他这样做,相信远在行在的诸公想法也会改变不少。 “你看为师是以何种方式为妥?”实际上王泽已经有了计较,这样问也在于给李默涵一个机会,让他多些历练,亲身体会一些处事技巧。 李默涵对于王泽的问话,并没有感到诧异不解,这是王泽经常在遇事的时候考问他的一句话,可以说他已经习以为常,当下脱口道:“弟子以为恩师衔命北上,虽有调和两大宣抚司职责,然朝廷伐夏专设陕西西面专臣,恩师又未有朝廷明旨,恐怕……” 王泽云淡风轻地笑了,李默涵话尽于此,令他欣然颔首,说的再多就没意思了。李默涵之意正与他不谋而合,他当然不会大老远巴巴地跑到陕西,平白地给人落下口实。 “无论怎么说,曲端指挥这一仗打的还算不错,总算是重创西李的主力,俘获西李几员大将,收编了近万精锐,假以时日,这些剽悍的党项兵都是朝廷禁军精锐啊!”王泽神色间颇为自得,宋军打到这个时候,在战略上仍然保持主动,战术上还是稍占便宜的,总之他算是满意目前的军事指挥体系。 李墨涵又岂能不明白,他浅浅笑了声,不失恭维地道:“恩师说的是,八千余党项兵的确是开国以来未尝有之,这都是恩师运筹帷幄之功!” 王泽不置可否地一笑,一股颇为自得的感觉油然而生,李墨涵说的却也有理,此番伐夏无论从任何方面说,都是他从中结构的结果,无论西侍军与和殿前司的兵力结构,粮草的计算、各种可能发生情况的考虑,无不有他的影响所在。这么大的国策,关乎他事业成败的一件决策,他断没有坐而观望的理由,伐夏之战的失败,意味着大宋可能一蹶不振,数十年内无法妄谈边事。这是他不能容忍的,要是神佑三路伐夏重蹈熙宁五路伐夏的覆辙,那他毕生的事业将无法真正的延续,所以他不能不对这场战争抱有极大地关注。 朝廷复杂的局面,又使他无法真正率意行事,若非李纲的动议,他时下还在远离战场千里之外的行在坐观战事成败,所以不能再思前顾后了,有些事到了一定的限度,左右避嫌反而会引起他人的臆想。既然唐格等陕西边事文官已经隐讳对向他求助,要再不介入,恐怕真会引起一些人的揣测,引起某些不必要的阻力。 宋军对地斤泽的进攻顺利,使他感到尤其满意,宋军能够攻占地斤泽至少能断了李氏侥幸东顾之心,彻底打乱党项贵族的侥幸心理。战略上,断绝他们向东保留火种的意图,而且能够预防金军窥视,夏军要避开宋军锋芒,只能向西撤退,这正和他与李长秋几夜的算计! 第七章 时值正午时分,天色还灰蒙蒙地,很冷、风也不小,一望无际的荒野沙地中,一条简易的小路上,一支运输车队顶着寒风,冒着习习的沙雾在艰难地行进。 这是一支连绵数里的转运队伍,两车并排而行,各车都有转运民夫和押送乡军军卒,在车队的前后还有为数不多的轻装马军部队,他们是负责这一路段地转运防护。由于整条转运道路被分成许多防卫区,由一些马军营和步车军营轮流护送,一些马军将吏已经有些开始抱怨转运车队行进速度,整整三四天了,才行进不足百里,简直就是蜗牛在爬,要不是已经快要接近下一站,有另一波友军来接防,他们简直受不了这种折磨了骂开了。 慕源的脸上挂着yīn郁、烦躁,骑在马上一言不发行进在队伍前面,由于宋军战损不小,缺少中低等将校,除了从后方火速补充将校外,还又伤愈着中简拔任用。他自从伤势稍愈可以上马行路,便被召回军中,却不再担任前方军职,而是被调到都司辎重转运护卫部队,仍旧担任营指挥使。但他眼看着昔日同僚们在前方厮杀立功,不断地得到升迁,自己却在后面整日里守着转运线过日子,无聊透顶地执行机械式的差遣,心情变的很差、很坏。 他身后的亲兵明白自己的指挥为何如此,也不干招惹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跟随,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挨了鞭子,那样可就吃亏吃大了。 “大人,明日就进入何指挥的辖区……”亲兵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冷不防看到慕源眉头紧蹙,心下咯噔一下,下面的恭维话被吓硬生生咽了回去,暗自告诫自己还是少说点话为妙。 慕源沉沉哼了一声,道:“越是到最后越得小心,不要忘了教训。” 亲兵冷不防打了个冷战,就是不到十天前,一支转运队遭到夏军马队的突然袭击,时机恰恰是护送队伍即将到达jiāo界地点,将吏们精神最松懈的时候。他是亲眼看到过激战后的场面,当时他随慕源赶赴出事地点,战斗已经结束,道路上全是被焚毁的转运车与战死者的尸体,整个战斗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 这些日子虽然风平浪静,却让人感到有点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可思议,夏军纵然新败、元气大伤,但他们仍然拥有一支强大的马军,断不会放松对宋军转运线的袭扰,实际上已经开始在袭扰了,只不过这些日子太平静了,宋军好几支转运队安全地抵达目的地,连一次战斗也没有发生,让人感到有些不安的欣慰。 慕源不愿再多话,身子随着战马行走而轻轻晃动,身子上的伤还有些隐隐作痛,毕竟是伤到了骨头,幸好在后方的将吏不需要装备沉重的铁甲,一身轻便的纸甲让他稍感轻松。由于西北地区天气干燥少雨,宋军的很多部队都装备了大量的纸甲,这种高质量的纸甲防御刀箭比一般的铁甲还要优良,很多将吏在上官没有特别要求的情况下,宁愿穿轻便的纸甲也不愿穿沉重的铁甲,而且纸甲穿着方便,不需要专门在里面穿上厚麻衣,在野外颇为爽快。而当他下意识地极目南眺时,却见偏西南沙雾漫漫地天际,好像又比其他方向浓重了一些,尽管不太醒目,但以他久居西羌的经验,第一个反应就是有一支规模不大的马队在近处,根据尘烟判断,这支正在向转运道路而来。 “不对,大伙戒备西南方向”慕源在观察一会后,根据这股沙尘变化,他再一次断定这是一支正在向转运队驰来,这么快的速度,这个方向,肯定不会是宋军马队。 数百名禁军骑兵集结在车队南面,很多马军将吏拿出了弓弩,少部分人拉开了钢臂弩,上了弩箭,护卫转运队的乡军将吏被各部将校召集起来,路上的转运车纷纷停下,乡军们纷纷开弓搭箭、列成队形,竖起大牌准备作战。 慕源策马在马队的最前面,凝视南面,当一队马军呈一线队形快速向车队驰来时,他嘴角抹过兴奋地笑,提起嗓门喊道:“是西李逆贼,弟兄们准备” 来着正是夏军游骑,他们有近千人之多,看着也来越近的旗号,慕源认出了这支打着苍狼旗号的马队,是横山‘山讹’羌兵中的一支精锐,就是他们几乎全歼了宋军一支转运队,造成了数千石粮草和数百乡军、民夫被杀的惨剧。这是一支战斗力相当强悍的部队,尽管没有擒生军的番号,但战斗力比擒生军马军有过而无不及,他心中暗自戒备,不敢稍有大意,以他这三百马军加上千余名乡军的实力,恐怕无法与这群山讹真真地打上一仗,至于那些民夫根本不用指望,看来今日是凶多吉少! “各车注意、不要远离转运车,用弓箭shè死他们……”慕源看到了乡军将吏看到气势汹汹的夏军,一些人面如土色、战战发抖,手中的兵仗都有些拿不稳了,更是担心不已。好在辎重转运车也有一定程度的防御能力,乡军们虽装备简陋,但只要不远离大车,还是能够有效对付小规模的马队冲击的。 但是,很多乡军将吏都是第一次见到敌人凶猛地扑来,他们虽然在本乡里接受军事训练,但毕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等候敌人进攻是令百战沙场的老兵也为之难熬的,他们更是难以忍受的,不少人心理上难以承受这种惊秫的煎熬,有人违反了临阵无令不得高声喧哗的军法,更多人的裤裆都是湿湿的。 眼看夏军进入了钢臂弩的shè程,在慕源一声令下,数十支钢臂弩发shè出致命的弩箭,可惜的是钢臂弩虽然强劲有力,但太少了,形成不了对敌人覆盖xìng的shè击,一次齐shè后,仅仅shè倒了不到十名骑兵,其他的马军骑士仍就在快速冲击。照这样这下去,夏军很快就能够冲到他们面前,随即而来的就是一场前途位卜的惨烈战斗。 当宋军正在紧张万分地等待夏军逼近的时刻,却不想夏军马队中一声嘹亮的号角声,令慕源诧异地是原本气势汹汹的夏军马队,忽然开始转向西面,这一转向的动作完成相当干脆利索,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整个马队伴随着漫天的尘埃渐渐远去。 慕源不解这是何意,原本宋军转运队伍全部的人加起来不过三千人而已,以近千马军完全可以重创宋军,怎么突然转向放弃这次进攻,他摸不清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莫说是他在胡思乱想,整支队伍算是松了口气,总算是不用动武送走了瘟神,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xìng命,人人都在心中暗自庆幸不已。 “是咱们的马队到了……” 随着一声声欢呼的传来,慕源转首看到北面沙尘滚滚,一支马军正在疾驰而来,依稀可见是飞尘中点点红云,那是宋军禁军的服饰,看来是是巡哨的马队及时赶到! 慕源重重地舒了口气,整个人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由于方才过于激动,此时感到自己身上又在隐隐作痛,不禁暗骂这伤为何好的这么慢,要真的打起仗来可怎么办? “今日好险啊”亲兵在他身后低低地偶语。 慕源一怔,这才意识到今日真的是躲过一劫,以三百马军和千余乡军岂能是精悍山讹的对手,再说他伤势并没有痊愈,战场搏杀真是生死难料,想想不禁额头滴汗。 正如远去的夏军马队队列中一名低等武官问道:“来的不过是几百东朝马军,监军撤的太快了吧?” 一名三四十岁的夏军将校,一面策马而行,一面沉着脸道:“我们是袭扰南朝粮道,并不是与他们硬碰硬,难道为一队区区粮车,要损失几百族人不成?” 慕源的好运并不代表其他人能有,更不能保证他每次都会有惊无险,在又一次的护送军械的任务中,遭遇数百夏军骑兵的夜袭,慕源率兵死战,好在这一次押送军械的乡军都是经过战火历练的环庆乡军,夏军留下百具尸体无功而遁。但仅仅不到半个月,宋军的转运通道上遭到四十多次袭击,大半转到了夜间,规模虽然不大,但仍旧给物资造成了很大损失。 期间宋军仍然向夏军发动一次规模较大的进攻,郑恩的蕃落侍卫大军第二军指挥使,党项大族慕在刘延亮的临阵节制下,在清亭城大破夏军两万人,斩夏将吴奴儿,使西寿保泰军司竭尽全力西调的兵力土崩瓦解,剩下卓和南军司数万人苦苦支撑。而幕郁率本族签发熟羌精壮乡军六千人,短短十余天内连拔龙州五城,单骑直入州城,晓以厉害、迫使夏国龙州慕氏守臣率军归降,得到了陕西宣抚司和欢庆路经略制置司的褒奖。 第八章 宋军主力依然未有大的动静,仍就在暗暗积蓄实力,明白人都能看的出曲端下一步必然是大动静,不然宋军的主力部队断不会休整这么长时间。夏军恢复实力却太慢了,连任得敬也认为宋军下一步,必然是北上省嵬城、西进翔庆军,在西路宋军的配合下,完成对兴庆府最后的包围。放在从前,夏国朝野定然不把宋军越加明显的战略放在眼中,但自从李乾顺进攻云涧城以来,夏军损兵折将,在一场大决战后,丧失兵力达二十五六万之众,擒生军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铁门以东全盘糜烂、草原两大部落联兵南下、吐蕃趁火打劫,西面的回鹘似乎也有意捞些便宜的局势下,宋军的意图不能不引起他们极大地担忧。 夏国朝廷内简直吵翻了天,以道冲为首的文官认为事到如今,人口最密集的夏州等五州之地已经失去,主力损失大半,夏国已经没有太多的回旋余地,应当趁着现在还有讨价还价资本的时候,赶紧和宋朝讲和,即便是将为藩属也在所不惜,夏国实在是经不起下一场败仗了。而以晋王察哥为首的皇族及部分大将却要和宋军再战,他们认为擒生军虽然元气大伤,但夏军可以动用的机动兵力仍有十万之众,再说在南北两个方面仍然可以节节抵抗,他们仍然有足可以与宋军一较高下的实力,何须奴颜乞降寄人篱下。 在朝堂上他们各执己见,那些党项武将们几乎要撸袖子揍人,要不是李仁孝当场呵斥,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李仁孝有感于自己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往日里为人过于谦恭荏弱,以至于国内一些人压根不把他这个危难皇帝放在眼里,尤其是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大族长们,着实令他恼火不已。在任氏的一番柔情攻势下,他当即下诏,命任得敬率马步军精锐一万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0 章 并节制驻泊在怀州附近的一万侍卫亲军马步军进驻兴庆府,外面事务由高澄与嵬立主持。 由于任得敬率两万精兵的到来,李仁忠的计划被彻底打乱,他所掌握的那点兵力根本无法同任得敬抗衡,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等待时机的转变在做计较。当然他没有放弃拉拢任得敬的机会,在任得敬率军到达兴庆后,他率一些文武官员前去迎接,与任得敬问寒问暖,两人之间甚是相得。 连续几日来,李仁忠与任得敬二人不断地偶遇,相互间得以小酌两杯。 时下,从宫中秘密传出李仁孝与太后任氏隐私,在夏国军民之间流传,李仁忠自然也知道一二,而且他相信任得敬必然也会得到消息,所以在言谈间时时隐讳地试探任得敬口风,想探探他的态度,以便决定是否能拉拢他加入自己的集团。 任得敬似乎对李仁孝的宫闱密事不感兴趣,他并没有表露任何或愤怒或质疑的口风,更多的是与李仁忠等人谈些风花雪月,当然还有他引以为豪的歼灭胜捷第三军之战,这一切都让人猜不透他心底倒底想些什么,李仁忠也拿捏不住任得敬的脉络。 李仁孝虽然忧心于国事,但仍然沉迷于任氏那销魂的ròu体中,他几乎夜夜招幸任氏,不是任氏来到他的寝宫,就是他轻车简从,偷偷潜入任氏的寝宫,二人毫不在乎礼义廉耻,******之声毫不避讳,在宫中肆意的******胡为。 夏国的政局在宋军不断地压力下,变的令人颇为不解,任得敬的府邸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任得敬连夜召唤其兄弟任得聪、任得恭以及族弟任得仁,侄子任纯聪到府中议事。他们一同说到夏国的前途,人人心中都并不看好,不住地唉声叹气。 “大哥,如今曲端咄咄逼人,大夏朝廷正值风雨飘零之际,咱们任家何去何从,全系大哥一人身上!你还须速速决断……”任得聪忧心重重地蹙眉,对于夏国内忧外患的前途,他并不十分看好,当年任得敬献城降夏,他并不甘心认同,但做为兄弟在已经形成的事实面前,他也只好默认。宋军西征伐夏,他就开始担忧任家的前途,尤其是在夏军主力遭到重创之后,这种担忧越加强烈,不得不提醒他的兄长为任家留下一条后路,免得到时候玉石俱焚。 任得敬又岂能不明白他这个兄弟意思,但他更明白的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对于宋朝来说,他是西李的国丈,是叛逆贰臣,是胜捷第三军全军覆没的凶手。他在大宋官场上呆了十余年,对宋朝的官风好恶一清二楚,宋朝的士大夫们可以容忍贪污、甚至自己的政治对手,但他们决不能容忍贰臣,他任得敬落在他们手中,绝无生理。 任得仁瞪了任得聪一眼,粗声道:“风雨飘零这又怎么说,不过是一时失利而已,大夏尚有数十万大军,据山川关隘险峻,胜败尚不可知,怎能说是风雨飘零?” 任得聪斜了眼任得仁,口气中带有讽刺意味地道:“南朝说是三路进犯,实则何止三路,其西军几乎倾巢而出,南面吐蕃助纣为虐、北面又是战火频频,回鹘更是无耻透顶,在沙州集结重兵,女zhēn rén更不用说了,简直就是小人,大夏四面受敌,岂不能说风雨飘零。” “好了,你们不要再争执了”任得敬不耐烦地道:“让你们来商议一下,并不是让你们争吵不休,任家的确是到了该决断的时候,但夏国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之境地。” 任得聪与任得仁愕然看着这位兄长,言下之意是给他二人各来五十大板,谁也不偏袒。 “大伯之意,朝廷会有何种变化,咱们家当如何是好?”任纯聪年纪不大,为人却很jiān猾,他那双不大却又精光四shè的小眼珠子,不停地游动。 任得敬却反问道:“你以为如何?不要顾虑,但说无妨。” 任纯聪偷看一眼他的父亲任得恭,犹豫一二后,才小心谨慎地说道:“侄儿以为南朝倾兵而攻,从一开始就定下了灭国之策,而且是在云涧城之战时就已经蓄谋已久,故朝廷不应当心存幻想,妄谈痴论与南朝议和。胜捷第三军虽然号称西侍军精锐,但它的覆灭对南朝来说,无异于伤其皮毛而已,曲端完全有能力在短期恢复胜捷侍卫大军实力,而擒生军新败,朝廷赖以维持的主力伤亡半数之上,使朝廷对各族势力威慑减弱,在日后很难有效控制大族长们的向背,这才是对宋军作战最致命的损失。如今大伯手握重兵、太后又稳居内宫,至于家族当如何自处,自有大伯定夺,侄儿不敢妄言。” 任得聪、任得恭与任得仁听到太后稳居内宫,脸色不由地稍稍难堪,他们早已听到宫中传言,亲属之间不好谈论此事,个人都压在心底,咋听这六个字,都不约而同地搭上宫闱秽乱。 任得敬的脸色隐喻,看不出他倒底想些什么,只见他不住捻须沉思,几人眼巴巴望着他,都不敢言语。 太后稳居内宫,他何尝不是听出别样滋味,但他毫不在乎,反倒是暗自把任太后算成自己在夏国朝廷的一颗筹码,这样一来,只要能拴住李仁孝,他就不怕自己的地位受到攻憾。 在对宋军作战的战场上,他算计了许久,并不看好夏军,宋军禁军强悍的战斗力他有目共睹,歼灭一个胜捷第三军,使夏军损兵折将几乎到了丢人的地步。擒生军的惨败,令他惶惶然几次闪出后悔投奔李乾顺,若非如此,或许他此时正在东南一大郡逍遥快活,说什么斗晚了,他这个逆臣只能咬着牙支撑下去。 如今他算计的不是宋军咄咄逼人的攻势,毕竟宋军还很遥远,夏军仍然保持一定的实力,曲端想打到兴庆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他隐隐但有的是朝廷中隐藏的那股汹涌暗流,多日来,以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濮王李仁忠时时接近他,言谈间透出挑唆意味,在得到宫中消息后,他逐渐摸清了李仁忠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联想前事,他一个汉将,又是外臣,身为党项皇族的李仁忠没有必要和他拉关系,他肯定其中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皇位。 “看来李仁忠是不择手段,想以太后事挑唆于我……”任得敬嘴角闪过一抹yīn森森地笑,他暗骂李仁忠也太小看他了,他又岂能是一个小女儿所能左右之人。 任纯聪一直在偷眼观察任得敬yīn晴变幻的脸色,紧张地揣测他这位大伯倒底在想些什么,与他父亲与两位叔叔一样,他亦是知道这些日子任得敬与李仁忠走的近乎,而李仁忠曾经是皇位有力竞争者,与他套近乎,这不是把任家推到皇帝的对立面嘛! “说的不错,擒生军的战败,其影响不可谓不广,那些桀骜不驯的大族长们,有些已经不太听使唤了!”任得敬有感而发,当他接任侍卫亲军时,息玉卓在白池城拥兵自重,他和嵬立跟本无法调动他。由于息玉卓在战场上及时撤出兵力,其手下马军损失并不大,仍保持较为雄厚的实力。任得敬与嵬立恨他临阵撤军时,不得不倚重他,但息玉卓自知自己已经犯了大罪,赴大营商谈军务岂能讨得好处。尽管任得敬多次声明息玉卓战场上主动撤离,是迫不得已的保存兵力行为,但息玉卓并不买账,多次以身子不适拒绝召他前往大营商议军情。 对此,他任得敬毫无办法,又不能仓促对其下手,万一失败无异于把息玉卓逼反,由此而论,朝廷对党项各族的控制力正在不断衰减。 任得聪冷笑道:“这些生羌,有利者无不踊跃上前,临事却拥兵自重,观望不前,着实可恨、着实可恨。” 第九章 任得仁用不屑的眼神瞟了眼任得聪,冷笑道:“这些大族长固然可恨,然他们是夏国朝廷倚重的柱石,你又能拿他们怎样?逼急了他们是要与你兵戈相见的!到那个时候今上不一定会拿咱家开刀和那些大族长们妥协。” “我就不信,朝廷就弹压不住他们……”任得聪反唇相讥,他兄弟二人素来不合,见面就是不yīn不阳地相互拽口。 “好了、好了,你二人若是争辩,大可去酒楼茶肆去慢慢说,别在这里现眼。”任得敬有点不耐烦地瞪了二人眼,厉声道道:“都什么时候了,濮王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你们还在怄气,成何体统。” 任纯聪咬着牙,极力控制自己几乎控制不住的笑意,他做为任家唯一出仕的小辈,也是公认的任家最有希望和前途的小辈,他自然明白二伯父与这位堂叔之间的过节,就是为了一个女子,而且是一个风尘娼fù。 原来任得聪与任得仁之间关系曾经也是非常融洽,时常一同前往勾栏里嫖宿,或是一同想尽办法侵占良家fù人。去年同怡坊来了个长安佳丽,他兄弟二人都看中了此女,都一心想纳入府中为小妾。结果任得聪得了便宜,略施小计收了美人,引的任得仁大为嫉恨,此时虽不至于兄弟间全面破裂,却也引的他二人见面多有不快,加上任得仁粗鄙,言语屡屡冒犯,时间长了,以至于他二人有今日矛盾。 但任纯聪在好笑的同时,还是品味出任得敬话外之意,暗自诧异竟然把濮王牵连进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言下之意已经涉及夏国朝廷最敏感的皇位争夺。据他了解,李仁忠可不是善角,做为当年皇位有力竞争者,肯定不满意失去的地位,而且李仁忠在军中有一定的威望和实力,断不能等闲视之,任得敬话中意味不妙,他立即断定李仁忠或许有动作了。 任得恭若有所思地道:“难怪濮王时常和兄长偶遇小酌!” 任得敬缓缓地梳理胡须,颇不为然地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不入大雅之堂。” 任得恭嘿嘿笑道:“的确是雕虫小技,濮王亦是精明人,缘何作此糊涂事?” “他不是糊涂,却是精明人糊涂一时!”任得敬神色间颇有不屑地笑道。 任得聪、任得仁和任纯聪看着他二人打着哑语,当然,他三人中以任纯聪最先领悟其中意味,不禁暗道任得敬老道,他心中隐隐判明任得敬取向,不由地垂下头暗自盘算自己应该怎样去做。 任得聪反过味来便问道:“兄长焉能搭上他这条船……”但话还没有说罢,猛然感到自己有点自作聪明,任得敬既然说了,他心中自然有计较,何须他多言刮躁,平白让别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任得敬淡淡一笑,风淡云轻地道:“你们说说,濮王倒底是何居心,我家又将何去何从?” 话说到这里,才真正转入正题,任得敬近日召集在朝为官家人的真正目的。当然,他心下早就有了计较,这场商议不过是为了归拢家人的想法,把任家的力量团结起来,形成小家族的整体合力,这种统一进退的想法当此千变万化的局势下,显的尤为重要。 当任得敬的目光转向任得恭之际,任得恭立即胸有成竹地道:“当年濮王有意皇位,却不想先皇却将大统传于陛下,他身为皇家长子,自然是时时想夺回皇位,然当此朝廷新败之际,最忌内部争斗,一次大的动dàng,有可能引起前方将帅的惊虑,导致宋军长驱直入,这也是朝廷有识之士的共识。” “老三的意思是压制濮王野心。”任得敬平淡地chā了句话,道:“濮王若是当此时机发难,的确是失道寡助不假!” 任得恭眼皮一跳,猛然领悟任得敬背后的意图,他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任得敬,失声道:“难道兄长是要……” 任得敬笑而不答,又转脸对任纯聪温声道:“说说看……” 任纯聪稍稍迟疑后,断然道:“如濮王有意,让他争去,又不干咱任家何事!” 一言既出,任得聪、任得仁二人脸色大变,连任得敬亦是动容,但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朝廷新败,陛下威德有损,军中怨言纷起,各氏族大族长们纷纷聚兵观望,这或许是濮王大好时机,成事则向南朝纳贡称臣、成为一方诸侯,不成大不了奋力一战,退守河西,亦不是失为人上人。”任纯聪在得到任得敬赞许的目光后,精神大为兴奋,在理顺自己的想法后,接着道:“咱们任家虽是外来汉人,然夏国立国百余年,国内礼仪风俗已与关中几无二异,况太后身居宫中,陛下甚是恭敬!而濮王母乃党项大族,其人又深受番礼熏陶,莫要看他此时抬举大伯,一旦得势,必然要争取各位大族长支持,那时恐无我任家立锥之地。” 任得敬暗自惊秫不已,他倒是没有想到一旦濮王得势或许会拿他开刀这一层,虽然任纯聪断言片面,但又有几分道理,他这几年的确是和几位大族长不太和睦,当下勉强笑道:“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任得恭亦是道:“当今陛下崇尚汉制,太后又身居宫中,我任家可安享富贵,濮王久在军中,身旁尽是些党项粗汗、蛮夷生羌,其一旦得势必然重用那些羌人,纵然留我任家,亦是仰人鼻息、不得快意行事。” 任得聪yīn森森地笑道:“我说濮王怎地与兄长这般客套,原来是兄长手握两万精锐,他不得不如此!” 任得敬那双本就yīn沉的眼中,闪过一抹狼一般地恶光,他的嘴角挂上得意的笑。李仁孝把他调回兴庆之日,他就明白朝廷中必然有大事发生,不然也不会在危机重重的前方,调回大将并带回两万主力兵马,要知道一万马步军的撤离,就有可能导致白池城一线全面糜烂,使夏军本就单薄不堪的力量更加单薄,宋军的长驱直入必然势如破竹。而他所料果然如此,甚至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复杂,朝廷中闹的不可开jiāo,大族长们各怀鬼胎,濮王心存异志,哪一件都令他心惊不已,尽管国事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但是他从其中也看到了自己的机会。 由于他奉召率军入京,一举改变兴庆府的政治局势,更兼他侍卫亲军都统军使的身份,绝对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谁把他拉过去,谁就能在兴庆的政治角逐中占了上风。 当然,他自从进入兴庆后还没有决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1 章 自己该怎么养,但没几天,他就为自己、为任家做出了抉择。不过,他对目前自己所处的地位还是挺惬意的,朝中各派势力的拉拢,让他在如履薄冰的同时,又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任得敬自从归附夏国以来,何尝得到过这群重臣们这般重视。即便是他的女儿受到李乾顺百般宠爱,甚至被奉为皇后后,他也不过由静州防御使升任都统,但还是被这群朝廷重臣排挤在朝廷之外,想入朝廷执政而不能。 人生变化无常,令他深有感触,若不是嵬立的战败,他岂能有机会主持侍卫亲军,若非掌握了侍卫亲军,他也没有机会被召回兴庆,受到以往根本不敢奢望的礼遇。既然宋军暂时无力进行大规模的进攻,而且他本人亦是认为宋军根本无力深入河西地,以夏军目前实力和他的本事,他有自信挡宋军在灵夏之东。那他何不再等等,看看兴庆的风向,好好享受这个来自不易的享受,为自己的前程再增加几枚沉沉的砝码。 任纯聪亦是笑道:“没想到心高气傲的濮王殿下,竟然也能方的下架子,难得,真是难得啊!不过以侄儿看,濮王对大伯恭敬,其中或许有那征末浪的功劳。” 任得敬笑了笑,微微颔首以示赞同,实际上他也明白李仁忠身旁尽是些党项武人,鲜有文臣谋士。唯一算得上精明智勇的亲信就只有那征末浪。 他忽然有些可惜,那征末浪算的上擒生军中一位有前途的将领,军中公认的未来侍卫亲军都统军使的有力竞争者,没想道竟然忠于李仁忠,是想若是上对了船,或许前去接替嵬立主持前方军务的恐怕就不是他任得敬了。 任纯聪若有所思地讥笑道:“要说濮王能弯的下身价,那道冲那老儿却放不下国相的臭架子,整日里用大道理说人,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他那点破事。” 任得仁脸上闪过猥琐地yín笑,刚要接上话茬子,说些他知道的道冲隐私,却不想任得恭朗声道:“那兄长就更要稳坐钓鱼台了!” 任得敬那张消瘦干瘪的脸上,闪过一抹yīn郁,暗自道:还是要安下心来等一等吧! 青青长云暗雪山篇 第一章 朝廷内外一片乌烟瘴气,牛鬼蛇神各显神通,李仁孝却躲在内宫中逍遥快活,对外朝事务虽然偶尔过问,却已经不如登基之初前几天那样勤勉了。 “陛下、不要再喝了,莫要伤了龙体!” 温暖如春的太后的寝宫内,任氏身穿一袭薄薄的丝衣,娇嫩的香躯、高耸的rǔ峰,柔媚的娇呼,令李仁孝yù火不断熊熊燃起,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按到在床上大骋其快,欢快过后,李仁孝无力地靠在厚厚地毯上面的软榻上,喝着酒细细品味着如画的美人。自从他听从任氏枕边风,调任得敬入兴庆以来,改变了原有政治格局,使他放心不少,国事自有道冲、察哥分忧,他只须在大事上做主皆可,外面那些烦心事能不过问就不过问,先享用美人再说了!反正宋军离的还很远。 “不妨事、不妨事,鹿血酒最能养身固元,朕也好能侍候太后。”眼中晃dàng着任氏妖艳白嫩的娇躯,李仁孝感觉腹下又是一阵骚动,只因方才毫无节度地畅快三次,此时已经有心无力,无法再大呈雄风,只好暂时忍耐下来,那双魔手还是不老实地在任氏那双修长白嫩的大腿上游走,不时地在紧要位置停留抚摸。 “陛下好坏……”任氏被他那双手撩拨的娇喘虚虚,几乎不能自己,忍不住用手阻挡李仁孝的温存,却哪里有力气挡的开。 李仁孝尝鲜不久,此时又是yù火熊熊,鲜味毫无遮挡地横陈身边,岂能平白放手,与任氏在一起的销魂滋味,令他回味悠长,全然不同于皇后罔氏。如果说罔氏端庄大方、按部就班,任氏就是妖媚万般、任由摆弄,床地之间罔氏循规蹈矩、任氏热情奔放,他感觉自己一刻也离不开任氏,更不顾外面的风言风语,把任得敬调回兴庆,也不无其中道理。 “太后,国丈的安置可否满意,难道太后不应当酬劳朕一番?”就在昨天,李仁孝召见任得敬,君臣二人密谈半个时辰,他在任得敬去后就颁旨,封任得敬为尚书令,仍主管侍卫亲军事,任得聪为枢密院都承旨,任得恭为兴庆开封府少尹,当然这其中也有任氏床上殷勤的功劳。 任氏红着脸,品味着李仁孝给她带来yù生yù死的快乐,娇声细语地道:“陛下想要怎样的酬劳?” 李仁孝伸出手臂,一把将任氏揽在怀中,笑嘻嘻地道:“朕身子稍感疲乏,暂时还未曾想到,太后容朕好生思量一二。” 任氏靠在李仁孝胸膛上,舒畅地吐了口兰香,一双玉手也轻轻地游走她这位庶子的肌肤上,不断地挑逗李仁孝敏感的神经,细细地充满诱惑地道:“只要陛下吃得消,切身但凭陛下处置便是。” 李仁孝满意地笑了,他的目光中尽是急不可耐地yù望,但还是无能为力,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腾出一只手来,拿起酒壶,咕咚地喝了一大口。 任氏带着媚笑,轻声道:“陛下须留着些精力,好处置朝政……” “有太后在,朕岂有分神之术!再说国事由晋王、国相和尚书令处置即可,朕还是先为太后玉体康健cāo劳就是……”李仁孝嬉笑着调戏任氏,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大。 “陛下” 随着任氏的一声销魂入骨的娇呼,那千娇百媚地神情,令李仁孝遽然找回了自信的感觉,他立即翻身把任氏的娇躯压在身下,勇猛异常地单刀直入…… 此时,在皇后的宫中,罔氏一脸平静地坐着,听着一名内侍小声地回报。 “……陛下自入太后宫中,还未曾出来,殿外守卫森严,奴婢不敢靠的太近,详情无从知晓……” 罔氏那张清丽的脸颊,始终却没有半点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木然,待内侍说完后,她才淡淡地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待潜出殿内宫女、内侍后,罔氏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 随着时间的推移,前方关于宋军动向的军报不断传来,在夏国君臣中形成了一个不详的预感,那就是宋军已经完成重新整编,而且随着韩世忠、郭浩两支强悍的侍卫大军的到达,宋军的实力反而加强了不少,似乎新的攻势即将拉开帷幕。 另外又有一个新的军情传来,宋军由北侍军都指挥司西调一些中下级将校,分遣在西侍军中补任差遣,这是由潜伏在陕西的间谍花了大价钱,从陕西宣抚司中买出的参战部队序列名称和征调北侍军都指挥司将校的名单,是夏国至今为止搞到的最完善的情报,情报上所透露的信息不能不令李仁孝和夏国重臣们认真对待。 新皇登基后第二次重大的军事会议在皇宫中召开,李仁孝亲自主持这次军事会议,到场者有国相道冲,枢密使、晋王察哥,中书令、濮王李仁忠,门下侍中、舒王李仁礼,枢密副使王枢、兵部尚书曹价、卫戍军都指挥使移讹、御史中丞芭里祖仁、谏议大夫热辣公济、以及来兴庆述职的灵州监军使罔存礼,当然还有任得敬与枢密院都承旨任得聪。 李仁孝用了小半个时辰,才细细读罢前方战报,对于目前严重的危局,他已经有了较深的了解。眼前的形势已经到了危机四伏的地步,心下着实有些慌张,急忙向臣下问策道:“看来东朝已然恢复元气,却不知诸位卿家有何良策?” 道冲第一个出班道:“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遣使谢罪,使东朝与我罢兵言和。” 这话虽说在往日激烈争辩,但从来没有在李仁孝面前提起,话声方落,众人一阵小声议论,连李仁孝的脸色也变的不太自然。 李仁忠冷笑道:“如国相言,大夏举国东附便是,何须劳神费力,做被人奚落之举。” 道冲含恨地瞪了李仁忠一眼,但他毕竟心存国事,当下朗声道:“大王缘何如此说,大王亦是俊杰之士,缘何看不透当前局势?云涧城下二十万大军几乎损失半数,侍卫亲军接着兵败,大夏主力消耗已经大半,铁门以东州郡全然糜烂。曲端元气恢复,眼看就要进军兴庆,试问国内还有多少可战之兵,仓内还有能支撑几时粮秣?” 李仁忠被反驳的哑口无言,不能回应说辞,他不能不承认道冲之言是正论。他也是亲身参于云涧城之战,对战场形势有着深刻的认识,道冲说的不错,经过两场大败,夏军元气大伤,人口密集的夏、龙诸州的失去,使国家税收遭到空前的打击,尤其是横山地的失去,使夏军丧失了最优秀的兵员征集地,更致命的是两国正常贸易的中断,岁币的停止,必然使国内物价飞升,生民越加困顿,不断地消弱国家的实力,使夏国没有进行一场长期战争的钱粮,尽管现在还没有凸现出来。 夏国没有和宋全面对抗的本钱,当然也不可能和宋军长期征战,在场的大臣没有一个人否认夏国这个致命弱点。当年元昊虽然屡战屡胜,取得了一次又一次全歼宋军的辉煌战例,但长期的战争搞的夏国穷弊不堪、民不聊生,军事上的胜利却带来国力的几近崩溃,不得已与宋和解,而后夏主基本上都是点到为止,得了便宜就与宋修好,从不与宋打持久战。 但是,而今夏国与宋之间打的就是持久战,在他李仁忠看来,宋军来势汹汹、连战连捷,他们根本不可能放弃收复灵夏的大好时机,与宋和谈无异于文官们的痴人说梦,宋人或许能够和谈,但开出的条件可以想象,决不是夏国所能承担起的。 曹价与热辣公济却公开支持道冲的建议,他们一个是汉人、一个人深受汉化的党项人,在对宋朝的思维上保持高度的一致。 李仁孝并不知可否,他转首向察哥问道:“王叔久历军旅,以王叔之见,时下当取何策略退去宋军?” 察哥圆滑地道:“宋军势大、确难敌御,然祖宗之业、亦不可平白断送!” 李仁孝愕然后旋即明白,察哥说了等于没说,不禁气恼好笑,暗付这个叔父可真是圆滑,心底是主张抵抗,嘴上却是谁也不得罪。 “陛下,臣以为大夏绝难与宋长久相持,而宋举兵数十万,西侍军精锐几乎全部调动,此以往未尝有之,明显是要不取河曲誓不罢休。国相之言乃老成谋国,然终归是书生之论,试问宋军连胜岂能轻易放弃,这个时候与宋谋求议和,甚为不妥!” 王枢当先来了个标新立异,使李仁孝的目光一亮,连声道:“卿家有何妙策,快快说来、快快说来。” “陛下,以臣看来南朝执政王泽坐镇汴梁,女zhēn rén是靠不上了,议和还是要的……”王枢的话说到这里,李仁孝、移讹等人的脸面当即就不好看了,但他接着道:“但朝廷必须集中全部兵力打上一仗,而且此战只能赢不能输,而后才能开始与东朝进行议和。” 李仁孝暗自称是,联合女真是自他父皇李乾顺时就定下的权宜之策,目的是为夏军夺取整个横山与熙河路、创造一个有力的强援,金军攻宋频繁,其重骑兵需要大量的河曲马,不然凭夏国目前国力,根本不可能收复大半横山。十年间利用宋、金之间几次大战,夏国是占了不少便宜,李乾顺之所以敢攻伐云涧城,而在宋军大举反攻之际,坚持不退兵,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亦是寄希望于金军利用宋军忙于西北战事,趁虚南下伐宋,区区的三源地和中原、关中相比孰轻孰重?李乾顺致死也相信金军的南下,必然会使宋军西侍军主力东调,但他没有等到这一天。 第二章 前段时间,金军当真是气势汹汹,完颜宗弼的十五万大军携大义南下,势头委实好大,当然也令李仁孝暗自庆幸一阵,认为这一次宋军的征伐必然会虎头蛇尾,成为一场没有下文的战争。但没想到的是在王泽到达汴梁后,举手弹指之间,竟然使两国数十万大军一场惨烈的战争烟消云散,完颜宗弼亲自护送梓宫进入汴梁,宋人以微小的代价,换取了宋、金之间再次议和,对他的打击简直是致命的。这就使宋军西侍军不但可以倾其全力西进,而且北侍军亦能调出相当的兵力参战,何况情况已经是这样了,北侍军大批将校和部队已经到达前线。 既然女zhēn rén指望不上,那只能靠党项人自己的力量了,但无奈的是如今的夏国以今非昔比,政和年间就被宋军打的满地找牙,幸亏女zhēn rén的南下使宋军大批东调,夏国也就算过了几年喘息的机会。如今宋朝国力今非昔比,宋军亦是更强于当年,战场上已经无法与宋朝全面抗衡,更令他惊恐的是金军在西京路增强了兵力部署,其军事意图昭然若揭。 李仁孝有些恨自己的父皇,为什么执着地主动攻宋,平白给了蓄意西侵的宋朝一个绝妙的借口,如今在全面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王枢的主张或可一用。倾全国兵力寻重创宋军主力,最少也要打掉宋军西进的势头,这样才有可能迫使宋朝君臣坐下来和谈。至于坐山观虎斗,想要分一杯羹的女zhēn rén,必然会会同夏国威胁宋朝,因为夏国覆亡对女zhēn rén并没有多少好处,反而少了一个牵制宋军兵力的绝佳棋子,当然如夏国顶不住宋军猛烈攻势,那就另一说了。 他的目光转向新进权贵任得敬,忽然有些散乱,在避开任得敬似笑非笑的目光后,还是说道:“任卿家有何高见?” 李仁忠神情稍动,眼珠子转了两转,脸色绷的很紧,道冲亦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任得敬。他们都明白,李仁孝在这个时候征求任得敬的意见,显然是另有一番心思。 任得敬见李仁孝问策,他在心中紧张地盘算李仁孝到底是何用意,但时间不容许他多想,也只好按着自己的想法说了。毕竟自己第一次参加朝会论策,当然要好生卖弄一番,当下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臣以为王大人所言不无道理,无论国力、人口、甲兵,大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2 章 断不可与南朝争一日之长短,要与南朝议和就必须实实在在把曲端打痛,彻底断了他们的痴心妄想……” 曹价眼看任得敬刚刚进入朝廷就和他对着干,心下大为恼怒,厉声道:“任大人说来说去,还是要战,然侍卫亲军新败,宋军锐气正盛,眼看就要大举西进,试问任大人如何再战?” 做为兵部尚书,曹价虽是文人,却说到了关键所在,夏军主力元气大伤,导致对国内各部族控制力下降,各部大族长纷纷观望不前,部族军调遣更加不便,相信到了战场上也会三心二意,就凭剩下的几万擒生军,拿什么与数十万宋军决战? 任得敬冷冷一笑,道:“曹大人身为天官,岂能连国内兵马也知之不详?” 不仅曹价愕然,就是连察哥、李仁忠、道冲等人亦是一怔,显然任得敬并不同意曹价关于国内无法再战说法,但无论是主战还是主和大臣,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夏国国内已经被有太多的可战之兵。一方要求尽快和谈、另一方也不是困兽犹斗,而是在打一场胜仗之下的和谈。 “擒生军虽败、元气大伤不假,但并没有覆没,下官奉旨恭掌侍卫亲军,方知军中可战之兵亦是不少,嵬立、来罗明珠收拢兵马不下两万,如能 节制白石城息玉卓的上万人,便可重新编练三万马军,随臣而来还有一万步军,自此擒生军尚有四万人可以一战。另外还可从高帅部与北面黑水镇燕军司、黑山威福军司抽调部分兵马,并部分部族军精锐与卫戍军,共同组成新的大军,在怀州、静州一线以逸待劳,只要指挥得当,以我马军优势,必能重创宋军无疑。” 整个大殿一片寂静,众人都在暗自揣摩任得敬之言,倒底有多少可行之处,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他们都不太甘心。 良久,芭里祖仁道:“如任大人所言,的确尚可一战,然有一二事不明还望任大人指点。” 由于芭里祖仁亦是夏国大族中人,在朝廷内颇有威望,任得敬正在拉拢于他,当然不敢得罪,忙谦恭地道:“请大人指教!” 芭里祖仁毫不客气地指出:“黑水镇燕军司、黑山威福两大军司正在应付北方危机,全然不能再调兵南下,张钰在奏折中说的清清楚楚,由于几次调兵南下,黑水镇燕军司卫戍兵力不已经足两万,应付乞颜、克烈蛮族入侵亦是勉强,岂能再抽调兵力南下。高帅所部十万大军不仅要防御瀚海南面,还要应付支撑傅潜与吐蕃联军的部队,此决不能调兵东进!卫戍军乃驻兴庆开封府的天子宿卫,多是显贵质子,岂能随意调遣?” 道冲深深一叹,暗自感慨芭里祖仁当真道出了他的心事,所谓无兵可调并非是真正无兵,而是夏国四面楚歌,有兵而不能调,一旦南北有一处糜烂,将会造成极大的危机。各大氏族部落不必说了,管他国主姓李、姓赵,只要有他们的部民、牛羊、水草地,他们就会拥戴谁来统治。卫戍军乃是夏国独立于侍卫亲军之外的皇家劲旅,其地位又在铁鹞子之上,全部由党项贵族良家子组成,装备最精良,由于党项贵族相当重视子弟骑shè,所以卫戍军战斗力相当强悍,历来都是夏主的宿卫,只有夏主御驾亲征才可能出动这支精锐部队。当然,为了控制这些桀骜不驯的党项大族,卫戍军在某种意义上是夏主控制那些大族长的工具,轻易不是随意能调动的,万一出现很大的伤亡,那些贵族们岂不是要造反,即使暂时打退宋军又有何意义。 任得敬大义凌然地道:“国家危难之时,更须大族子弟上阵杀敌,卫戍军乃大夏精锐中的精锐,与其放在兴庆,不如在战场上快意人生。” 曹价无言以对,任得敬站在大一的立场上,他若是反驳,反而会平白结怨很多贵酋,他是汉人,不能不有此顾忌。 李仁忠作为最坚决的主战派首领人物,对任得敬的策略颇感兴趣,当然,还有另一层的心思,要真能把卫戍军调走更合他心意,这支力量对他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当下他道:“任大人所言不错,只要上下一心,必然能退去宋军。” 热辣公济冷不防地道:“何谓如能节制息玉卓,难道侍卫亲军都统军司不能节制一个下属大帅?” 任得敬嘴角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慢慢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脸色木纳地站在那里,该说的他已经说完了,没有必要再多说话平白得罪人。 “息玉卓退守白池城,拥兵上万,却屡屡拒不奉行帅令,不知其意yù何为?”热辣公济紧接着补上一句。 朝廷中对息玉卓拥兵自重早就议论纷纷,只是由于息玉卓是党项大族家长,平日里和朝廷中权贵jiāo好,所以到没有几人弹劾他,今日被热辣公济当着重要朝会抖了出来,给一些人的震撼委实不小。这些人平日里接受息玉卓的一些往来孝敬,万一其出事,自己也摸不清干系,能不心有余悸嘛! 李仁孝当然不能不有所顾忌,毕竟国内各大族大族长们的势力太强大了,他不能任意处置,当下不咸不淡地道:“息玉卓镇守白池城亦能牵制曲端西进。” 任得敬惊愕地看了眼高高在上的李仁孝,短暂地诧异后,他恍然大悟,李仁孝之所以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是不想当此危局之下再生变乱,万一逼急了息玉卓,全军投奔宋军,那西平府之东可就真的不可收拾了!他在惊愕之后,不能不对李仁孝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原以为李仁孝不过是一个深受汉化,又沉迷于女色的君主,不想他真是深藏不露,一句话把热辣公济的话堵的严严实实,使见风使舵的人无法推波助澜,巧妙地化解了一场危机。 热辣公济脸色微赫,悻悻地退回班中,不再言语。 李仁礼却道:“把上万精骑放在白池城,并非上策,马军必须集结一处方能与宋军再战,任大人回朝,已然带回上万马军,驻泊怀州的一万侍卫亲军也调回兴庆。怀州以东已经没有多少兵力可以对抗宋军,万一曲端组织轻兵西进,将如何是好?” 王枢立即回应道:“大王所言极是,如今东面兵力空虚,万一曲端组织轻兵袭击,不消几日便可到达兴庆城下。” 第三章 李仁礼和王枢的担心不无道理,擒生军战败,高澄的部队不能东调,怀州以东的夏军不过是数万散乱的部族军和大战余生的两万擒生军,大家都是惊魂未定之际,很难说能够挡住宋军下一次猛烈的攻势。曲端很有可能派一支由马军和轻车兵组成的部队,快速西进对兴庆府实施偷袭,尽管这种袭击并不足以攻破拥有重兵驻守的百年国都,但造成的心里震撼却是短期内无法弥补的,它会使党项的大族长们更加惊惧,增加他们观望成败的心理。 “不然”移讹在这个时候出班道:“兴庆附近有数万大军,可战马军不下两三万之众,宋军马军原本就极为稀少,他们的步车军又过于笨重,曲端断不会冒全军覆没的威胁,孤注一掷。” 李仁忠想了想,本这一点军事上的公允点了点头,道:“移讹太尉说的是,曲端算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断不会有此莽撞举动。然东面兵力单薄,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如今只有嵬立和息玉卓两位太尉主持前方军务,很容易让曲端钻了空子。” 李仁孝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仁忠,显然他对李仁忠的公允有些意外,当下道:“以皇兄之见,当如何处置怀州以东?” 李仁忠淡淡地道:“任大人素有谋略,陛下当以任大人为正任都统军,节制怀州以东军务,集结卫戍军、侍卫亲军,伺机对曲端进行决战,最少也能打乱宋军部署,以免宋军夺先机而制人。” 任得敬眉头一动,暗自踹度出李仁忠的心思,不禁心下冷笑他真是用心甚深,以抵抗宋军的名义把他调离朝廷,随便把兴庆周围的皇帝亲军打发走,消弱李仁孝的力量,好方便他做事。而且还在表面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如今他不过是尚书令领侍卫亲军都统军司,并没有正式成为都统军使,嵬立虽然被罢职留用,但他仍然是主持擒生军的前方大将,所以出现了两个节制侍卫亲军都统军司的大将,的确令人感到尴尬万分。李仁忠请求给他正名,这份人情不能不说不大,但是他希望的不是前方通兵而是在朝廷中发号施令,想想芭里祖仁、移讹甚至察哥的态度并不明朗,万一李仁忠发难,兴庆的天还真不知是谁的?他可不能随意让李仁忠得逞,当下道:“陛下,臣自军前对宋军下步去向却又一二揣测,不知当将不当讲。” 李仁孝颔首道:“任卿家但说无妨。” “诚如大王、移讹太尉所言,曲端乃南朝西军名将,断不会取全军覆没之险,而冒然轻兵西进。如臣所料不错,曲端下一步当是以西面傅潜死死牵住右厢诸军,以shè羽侍卫大军并李彦仙部牵制高令公,而他曲端会集结主力,稳扎稳打,取正面进逼怀州、然后分出轻兵迂回省嵬城,对兴庆实施合围。” 实际上,任得敬所言并非他有先见之明,稍有头脑的人都能预测宋军的战略步骤,正面强攻西平府并非上策,因为在东面的关城林立、直接进攻西平府要受到很大的伤亡,西面又是千里瀚海,行军极为不易,又容易遭到夏军马队的忽然打击,北线只有取省嵬城道路迂回,配合对怀州的正面进攻,这才是稳妥的战法。当年宋神宗五路伐夏,其重点就是取北线为主要进攻方向,对于夏国来说,庆幸的是当是宋朝准备的并不充分,在老将的建议下,夏国坚壁清野对宋军主力进行打击,宋军又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彻底击败。但即便是夏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当是宋军北线还是有一部八万大军已经到达贺兰山麓,如得到其它部队支持,很可能达到兴庆,一句改变战争的结局,也免去神宗皇帝当朝痛哭的悲剧。 而今,夏国君臣心中都明白,这次宋军伐夏决不是惩戒之战,而是准备相当充足的征伐,坚壁清野的策略似乎并没有太大作用,宋军的辎重转运线重来没有在夏军游骑的骚扰下中断过,反而以四轮转运车和马步军结合频频抵抗,前方宋军的战斗力恢复很快,其速度令人为之咂舌。 任得敬的目的很明显,那就是任由嵬立与息玉卓二人,以现有的兵力便宜抵抗,不断地消耗宋军。而夏军主力在怀州、省嵬城南面以逸待劳,既能以对勉力而来的宋军以迎头痛击,又能将大军放在兴庆附近,防止兴庆中的异动。当然,他这话中还有另一层寓意,意在警示李仁忠等人,宋军下一步的战略就是对兴庆实行打击了,还内讧什么?若不一致对外,家里的坛坛罐罐都打碎了,谁也得不到好处。 芭里祖仁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任得敬,他轻轻捻须,不置可否地一笑。 李仁孝虽然不明白任得敬深一层的用意,但对于这种稳妥用兵之法却深以为然,他向任得敬投向赞许的目光,温声道:“卿家所言甚是有理,既然南朝灭我之心不死,那朕亦是不甘亡国之耻辱,如此以晋王总摄军务,任卿家主持怀州、省嵬城前沿事务。” 既然皇帝这样部署,任得敬就不需要亲临第一线,而是坐镇兴庆府调度即可。李仁忠一怔,一股失落的感觉油然而生,无论处于何种心思,决胜大夏命运之战竟没有他,此不能不心生芥蒂,怨恨之心遽起,那一抹怨恨地目光直直洒向李仁孝。 在散朝后,李仁孝并没有匆匆赶往后宫,而是把任得敬单独留下。 任得敬面色坦然,对于李仁孝留他议事,似乎在意料之中,并没有太多的惊愕。而李仁孝不得已留下任得敬,虽说是有别的缘由,但毕竟相当尴尬,与太后任氏的暧昧干系,令他对于任得敬始终有些不太自然,甚至有些做了亏心事的歉疚。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谈论着前方军务,李仁孝当然地夸赞任得敬歼灭胜捷第三军的功绩,对高澄却紧紧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而任得敬当然地消受李仁孝的夸赞,还是不忘了对高澄隐含地中伤。 “高令公虽足以威孚三军,然毕竟年事已高,且行事观望不止,不然胜捷第三军亦不会逃******人之多。”当李仁孝忧心重重地问到西平府南面瀚海的防务,任得敬不咸不淡的回应,总算是出了被高澄轻视的一口恶气。 李仁孝岂能听不出任得敬言外之意,但他对高澄保持相当的信任,尽管他对高澄的功绩轻描淡写,却并没有为任得敬的挑唆而动,当下不以为然地道:“目前朝廷大将多不能威孚三军,令公把守南面,朕还是放的下心的。” 任得敬心下一惊,他听出李仁孝对高澄的信任不是他一时半会所能撼动,自己方才为逞一时快意,话说的太露骨了,显然引起了李仁孝的不满,毕竟人家高澄在夏国是世代典兵的大将。看来自己还是得忍一忍,只须先退去宋军,还是来日方长,对付一个高澄他还是有把握的。当然在他不断增长的野心下,区区高澄并不算什么人物,他所惧怕的是察哥、道冲、李仁忠三人,这些人才是他要认真应付的人物! “以卿家所见,宋军下一步果真是取北路进军兴庆?这当如何是好?”李仁孝显然不想在朝廷大臣上多费心力,他最关心的还是怎样退去宋军,任得敬作为当年西安州通判,对宋朝了解较为透彻,所以他想听听任得敬的意见。 任得敬不解李仁孝之意,满朝文武凡是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宋军下一步要干什么,为何李仁孝却反而问策于他,其中倒底有何寓意?但时间不容他多想,好在仅仅是外事,不需要有太多顾虑,当下道:“陛下,以各方军情来看,曲端集结大军于铁门关,其意图昭然若揭,移讹太尉所进之言,乃善策!” 李仁孝眉头微蹙,显然任得敬言下有所指,独称善于移讹而不提李仁忠,不由人不能品味三思,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3 章 况他原本就对李仁忠身为忌惮。当下他的双目紧紧盯着任得敬,想从任得敬那张肥胖的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但除了平淡还是平淡,他看不出任得敬一丝破绽,良久,只得叹道:“卿家所言甚善,然当务之急是共御外悔为上!” 以任得敬的老道,立即听出李仁孝话中寓意,立即明白李仁孝不是不担心李仁忠,而是顾虑在宋军的高压之下,国内再起风波,内忧外患迭起,这不是夏国国力能够承受的。 “陛下,共御外悔自然是好,但恐怕陛下一片苦心,不能听进他人耳中!”任得敬在偷眼看李仁孝脸色微变后,又低声道:“臣自奉旨率军进城后,便与大王时常偶遇,臣纵万死,亦不敢不与陛下回禀,恐宋军未到,祸起萧墙,陛下三思!” 李仁孝身子微抖,任得敬口中的大王自然是李仁忠无疑,看来自己无意中的举动,还真的让一些人颇费心机。但他还是在犹豫,李仁忠不仅是他的兄长,而且李仁忠背后有一批握有兵权的党项大族,动一发而牵全身,皇帝有时也很无奈。 任得敬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然把宝全部压在李仁孝身上,李仁忠一旦得势,即便不怎么了他,他也不过就是一个过气的皇亲国戚而已,能不被那些平日里开不起自己的党项大族排挤就不错了,想要得到自己内心深处渴望的权势,简直是痴心妄想。若相助当今皇帝,必然会给他带丰厚的回报,李仁孝与他女儿之间的关系,已经是路人皆知,他也没有太多选择了,是选择站队的时候了! “陛下,其实要解决内忧亦是不难……” 第四章 没有太久,夏国朝廷就有了新一轮的将帅调动,李仁孝颁布诏旨灵州监军使罔存礼,转任怀州统军使,仁多阿宝起复为侍卫亲军兴庆驻泊兵马都指挥使,那征末浪转任省嵬城监军使,昔毕长外放接任来罗明珠的天都军都指挥使差遣,而任得敬以尚书令主持对宋征战东部军务。但除罔存礼不须回灵州,转调的官吏并不马上离职,而是与新任官员jiāo割细务后,方可离境上任。 当诏旨颁下后,李仁忠第一个反应就是大事不妙,很显然任得敬这条老狗让李仁孝嗅出了味道,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他不由地大为后悔自己为何瞎了眼,竟然鬼迷心窍地想拉拢这个有nǎi便是娘的贰臣,现在后悔已经晚了,说什么也没用了,自己再不动手,或许机会就被错过了。 “大王,时不我待,下将以为再不动手,大王就再无机会,只能任由今上宰割!”这是那征末浪在被李仁忠召见的第一句话,这句话也是他必须要说的。 李仁忠用复杂地眼光凝视着那征末浪,久久不言语,他心中何尝不是焦虑万分,但在兴庆的整个大格局下,随着任得敬的到来,他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发动一场有把握的政变。 昔毕长紧张地盯着李仁忠,亦是道:“大王,天都军基本上被打残了,剩余将吏多在怀有一线整训,下将若是赴任,岂不是正好进了任得敬的圈套。”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昔毕长这等酒ròu公子,也能看透形势,让他出掌一个有名无实的都指挥使,这不是明摆着人家削他兵权了下手了,何况来罗明珠岂是心甘情愿jiāo出兵权之人,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奋起一搏,或许还有富贵的机会。 那征末浪在昔毕长说完话后,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又高声道:“下将虽远赴省嵬城,但须小心谨慎,日后做一平民,安享天lún亦是不难。只缘有感大王知遇之恩,无所为报,拼了身家xìng命以报大王恩德,还请大王速决,切莫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时,悔之晚矣!” 李仁忠愕然望着那征末浪,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yīn森森地道:“说得不错,但须要周全计较。” 远离西北黄沙蔽日的战场和诡异万分的气氛,又避开了给人沉重心理负担的汴梁,在西北yīn云密布、大战看是即将bào发之际,王泽却在朝廷一纸诏令下,踏上了早已是春暖花开京东二路行程,令人乃以寻味地远离是非之地,又显的那么的不合时宜。 王泽的这次寻访观风并没有刻意地隐瞒,而是在组织了两支由北侍军都指挥司所属青年将校、配属给西侍军各部后,才向张邦昌、王庶等大臣们辞行,方才在中军卫队的护卫下东去,做为朝廷执政节臣,他的出行得到京东二路守臣空前重视,一路上都是高接远迎,一切都是哪么的惬意! 王泽对这次出行的确非常重视,每到一处都和当地守臣细细谈论政务,召见当地的商贾巨富并暗中观察地方民情,也少不了召见各处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军指挥使一级的将帅,还有一些自讲武堂出身,未能被选拔参加西征的青年将校。 当然,与各处文武官员的jiāo谈内容,除了私人xìng质的拜访外,其它都会被笔帖士或军中的录事参军记录下来,当天就封印送往行在,由都堂宰执们阅览后存档,这是朝廷新官制的制度,执政在外公务一切行止需要当日送传朝廷。对于这次出行,除了必要xìng外,王泽还有一种满足感,这是他第一次以执政的身份代天巡狩,以上位者的身份出行,与在朝廷中或是当年知杭州不同,始终贯穿着一种莫名其妙地感觉,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种飘飘然的 感觉,但却承认这次与以往不同,他的确以一个上位者的心态来看一路见闻。 王泽的最终目的地当然是京东东路驻泊的侍卫水军,而其重点当然是长岛水军大营。 虽然已经春暖花开,但长岛却是海风习习,令人有一股寒意凛然的感觉,王泽亦不例外,他站在船头,不禁把黑色大麾紧紧地裹了裹,以抵御浓烈彻骨的海风,前世他向往大海,总希望自己能有钱在海滨买一栋别墅,与朱影一起静静地听夜晚潮声。但今生他却恐惧大海,他的理想寄托于大海,成败亦是在于大海,他不是不敢看海,而是有些暂时xìng地排斥。 但今天他必须要跨越大海,去看看他精心扶持的侍卫水军,去看看他们到底怎样!去看看他们能不能担当他心中的梦想! 王泽在邵青、张荣的陪同下,细细地查看了长岛侍卫水军大营每一处港口和关防营寨,并于侍卫水军下等军卒促膝jiāo谈,饶有兴致地游览了曾经号称沙门岛牢城的监舍,为其中令人发指的刑具感到深深地恐惧。 傍晚时分,王泽在行辕住所召见了邵青和张荣,他对邵青是相当地陌生,甚至没有什么印象。 王泽坐在虎皮帅坐上,李默涵亦是坐在下首,他一脸闲暇安定,静静地听着邵青讲述长岛侍卫水军大营的战备情况,偶尔地发问一两句,就不再说话,不过他的目光时不时地闪过张荣的身际。 李纯板着一张冷峻的面孔,一言不发站在一旁,邵青侃侃而谈似乎不干他任何事。 在邵青把话说完后,王泽面带微笑地道:“很好,邵太尉恭忠体国,长岛侍卫水军大营固若金汤,本相颇有心得,他日必然禀告圣上,为太尉请功。” “多谢相公!”邵青自然是喜出望外,名利之人自然不能免俗。 王泽看到自己很多提倡的东西,在地方缓慢地进行,却在军中尤其是侍卫水军中,却得到了实现甚至赢得将吏们的肯定。岛上几条由码头到屯城的铁轨道路,还有宽敞的水泥大道,码头上复杂的装运机械,还有很多新鲜物件,的确是减少了侍卫水军军卒很多力气,当然受他们欢迎,甚至有些富有天份的人对机械加以改进。 “今日有劳太尉陪同,太尉回去将息吧!”王泽的语气温雅,面上带着淡淡地笑。 邵青眼珠子一转,似乎明白王泽的意思,李纯来了许久却一言未发,是该他们师徒叙叙话的时候了,自己一个外人再说下去就好没有眼色了,当下起身道:“相公劳累一日,该休息了,下将告退。” “太尉请” 邵青告退后,王泽这才道:“子良你坐下说话吧!” “谢恩师。”李纯亦是感到有些吃不消了,待王泽说话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在李默涵下首。 “子良看着云鹏、子初他们四面征战,你是不是有点做冷板凳的感觉?”王泽品了口茶,笑眯眯地看着李纯,口气中充满了和蔼的温情。 李纯被说中心事,不禁有些丧气,低声道:“长岛亦是海上抗金前沿,弟子谨遵军中差遣,不曾做此想法!” 王泽听着心头暗笑,明明是心有不甘却在强作辩解,失落之色溢于言表,当下温声道:“子良有时候做冷板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要耐下xìng子,好好地看、用心去看、用心去体会。” 李纯愕然道:“弟子愚鲁,请恩师明示!” 王泽耐以寻味笑道:“有些事情为师也不明白,所以才让你们自己去体会,做出自己认为最合理的判断,不断去总结、发展,这才是正理,有时候冷静下来,去看别人做事,往往比自己身临其境看的更透彻。” 李纯稍稍低头,不言不语,但脸色却不以为然,李默涵饶有意味地看了看他,静听王泽在下的话。 “子良,以你之见,南海之战进度如何了?”王泽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李默涵愕然,以李纯目前的职事差遣,根本就无法接触侍卫水军高层战略,更无法回答王泽的问话。 李纯却信心十足地道:“如弟子所料不差,南海捷报必将随着风信源源而至!” 王泽对于李纯不失为机智地回答,报以温雅地微笑,道:“虽然还没有令国人振奋的消息,但相信如子良所言,区区一个南海小国,在上官龙臣手中不多久就会灰飞烟灭。” 李默涵与李纯相视一笑,李默涵起身道:“恩师劳累一天,该休息了!” 王泽靠在椅子靠背上,笑道:“也好,今个早点休息,明天去海边看看。” 次日清晨,王泽早早起来,洗漱用膳后便赶到长岛东面的海边,而在这个时候,东方早已日出破晓,令他颇为遗憾地道:“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没有看到海上天际的破晓红日。” 而在身后相随的李默涵却道:“恩师不是要在沙门多住些日子嘛!下次早来一会,不是就能如愿以偿了?” “话虽如此,然他日初阳非今日彤光!”王泽停下步子,双目极目远眺,感慨地道:“知道为师为何偏要上沙门嘛?” 第五章 李默涵一怔,他不明白王泽此言所为何事,难道不是来看一眼他亲手创建的大宋侍卫水军?难道自己的恩师还有别的目的…… 王泽行走在海边的碎石滩地上,望着远处波涛汹涌的大海,一阵阵带有咸湿水汽的海风扑来,虽说多穿了件披风,但春季晨起的海风仍令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斜眼看了看李默涵,颇有些恶作剧地笑道:“为师是想来到这个僻静之地,静一静、想一想,也可以说是想出来散散心。” 李默涵不得其解此为何意,在他看来伐夏之战已经进入最关键的阶段,金国虽然已经退兵,但在沿河仍然有十万大军驻泊,随时可以说沿河任何一个要点进行抄掠xìng打击,他相信女zhēn rén能够干出来背信弃义的事情。此时,王泽应该坐镇汴梁才对,即便是巡视京东,缘何跑到这座与大陆隔绝的小岛上来,风景是不错、气候令人舒畅,却又是那么的不合时宜。他却忽视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没有去品味王泽已经意识到随着宋军在西北的节节胜利,与完颜宗弼达成又一个妥协,随着外部形势的稳定,朝廷中政治力量对比的天平,又不可逆转地发生失衡,他必须要静下来想一想,自己后面的路如何走下去,而长岛侍卫水军大营所在的沙门岛孤悬于海上,这个地方的确是个绝佳的地点。 “文渊,有些时候事情太顺利了,真的不一定是件好事,所以说自己要静下来想一想这是存身立命之道!”王泽有意无意地说了句,随即慢慢地在海边度步缓行,目光转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李默涵紧跟在王泽身边,心中紧张地品味话中别样意味,他不是愚鲁顽固之人,用心琢磨一二,自然慢慢领悟些许。渐渐领悟到王泽北上与朝中日趋激烈地政治斗争不无关系,小皇帝已经大婚生子,在很多事情上对相权加以消弱,并且已经开始出手了,上次林月姐的事情,甚至引发了一场宫廷卫士兵变都与之有关。虽说这场规模并不是太大的兵变,客观上帮助王泽稳固了地位,消弱了某些人的势力与野心,但毕竟不能从根本上完结对立势力,也不可能完全瓦解他们,因为他们真正的后台势力是皇帝,这也是王泽投鼠忌器、匆匆在女史案与廷变案上适可而止的主要缘由。 他的恩师此时此刻倒底在想些什么,下一步是如何走出去?他不知道,也不敢去去细细思量,一句话看是平静的朝廷,其斗争太残酷了! “文渊啊!”在李默涵正在犹豫的时候,王泽忽然说道:“向此东去就是东瀛扶桑国,不知裴昌何时能到达,能否顺利到达?” 李默涵忙刹住自己的心思,道:“裴大人有福舟海船,沿途航线又时有侍卫水军船队巡航,想来必会如期完成使命。” 王泽点了点头,淡淡地笑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如这步棋落下,整个大势就定下来了,南海的金宝、东瀛的银白都会源源不断流入大宋,不出十余年,必可大见成效。” 李默涵轻轻笑道:“恩师好大的手笔!南征三佛齐、通行西方海道,东遏高丽、扶桑,西伐叛羌、开拓河曲,北连草原、分化各部为我所用,弟子以为恩师费尽心的这盘棋,并非单单为了一个女真小族!” 王泽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李默涵,便走便笑道:“文渊果然不是数年前的小吏见识,若再假以时日,前途真不可限量。” 李默涵心中一动,王泽的话勾起了埋藏在他心底十余年的yù望,十年的机宜文字,使他真的有些厌倦,尽管他的阶官已经是从七品朝散郎,已经有资格出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4 章 侍郎监寺一级的高等文官差遣,其地位就是连尚书、侍郎亦是不能等闲视之,与馆阁中的皇帝侍臣更是称兄道弟、时常往来,但还是不能填补他心底对治理天下的yù望,这份心思压抑的实在是太久了。 王泽的话锋一转,又道:“不过目前的形势并不容乐观,这一局破绽还很多,整个棋局并不是太有利于我,变数还很大,必须要小心再小心才是!” 李默涵点了点头,这些事他能看透,南海和西北战事未决,两场战争几乎同时开打,若不是王泽坐镇汴梁化解了沿河危局,说不定此时金军已经对沿河四路进行侵扰,征伐夏国的战事必然受到很大的影响,甚至有可能停顿下来调兵东进。如果说经略高丽是由于地缘政治的因素,对金国进行侧翼包抄的需要,那经营东瀛扶桑的平安朝则完全是为了国内经济的需要,如今经济蒸蒸日上,东南地区的商业往来和工场制造业已经发展到令铜钱难以忍受的地步,jiāo子的价值不断被贬值,一旦再全国范围内大量发行,朝廷的信誉将会彻底崩溃,有些军州已经有商家拒绝jiāo子的迹象,尽管朝廷严令四川各路的jiāo子必须得到承认,但百姓已经对不断贬值的jiāo子失去信心,甚至有些守臣也采取消极抵抗的方式拒绝jiāo子。 如今国内经济需要的是大量的金银,需要用金银为基础建立取代铜钱的银本位或直接实行金本位货币政策,以重新建立朝廷金融的信誉,恢复工商业的正常运转。但国内金银的产量不足以维持浩大的货币储备,海外贸易流入国内的金银,短期内也不完全构成稳定的储备,只能寄希望于资本建立在对外的获取上,日本岛国显然是一个很好的目标,但并不一定用战争,征伐三佛齐除了贸易上的考虑,金银产地的争夺也是重要的原因,简单的说就是一场对弱小蛮夷赤luǒluǒ的侵略,一切温文尔雅的借口再金银面前,都显的那么的苍白无力。 这一盘棋很大,令李默涵细细想来真有点心惊胆战,十余万大军孤悬异域作战,几乎整个西侍军都在夏国作战,陕西六路的丁壮亦是十人去之六七,为大军转运粮草,举国唯一可用的只有殿前司和北侍军部分兵马。草原上虽然费不多大力气,但或许是为大宋培养下一个强劲的对手,这点他已经隐隐有些担忧。高丽的争夺虽然显的文质彬彬,但实则底下刀光剑影,大宋的侍卫水军随时准备夺取江华岛、控制开城。 “十余年初见成效,不知恩师布局成鼎盛还要等上多久?”李默涵心有灵犀地问道。 王泽别样意味地瞟了眼李默涵,随即风淡云轻地道:“问的好、问的好!为师这里或许只是一场没有下完的棋,但是可以肯定,你们也下不完!” 李默涵自然心领神会,叹道:“恩师所言极是,但愿后人能把恩师布的这盘棋走好。” “文渊,以你之见,如能稳妥地走下去,最根本、最要紧的应该是解决什么?”王泽终于说出自己心中淤积已久的话题,也是困扰他许久的最主要核心问题所在。 李默涵不假思索地道:“恩师当扩大王学思想的传播,建立一整套合理的民生、经济体制,使后人能自然地遵循下去。” 王泽淡淡一笑,旋即又摇了摇头,他认为李默涵能认识到这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尽管他还是没有认清事物的本质,但毕竟已经认识到一个相当的层次,再往深里强求,的确是有些勉为其难,这方面或许较为功利的弟子们会有相当的认识,但他们亦是不敢大胆地说出口。 李默涵见王泽并不十分认可他的回答,暗自盘算自己倒底错在哪里,在他看来王泽突破层层阻力,在国内不断地推行新政,不正是要建立一种大同之世嘛? 王泽再次停下脚步,注视着海天边际一艘正在航行中的水军五帆车轮战船,这种侍卫水军中最大的、战斗力最强悍的战船徐徐行驶。良久,她迎着扑面而来的海风,长长地扬臂挺胸、深深地吸了口湿润地海风,他情不自禁地扬声大吼一嗓子,把李默涵吓了一跳。 吼了这一嗓子后,王泽感到心情畅快了许多,好多年没有看到过大海了,他之所以选择这里,除了拥有不可能被金军攻破的海岛堡垒外,也是因为这里被大海四面环绕的独特环境,海滨的独特气候环境,令人感到格外舒心,有利于静静地思考问题。早上起来时,他本要自己独自来海边散步,但李默涵却早早地起身等候,并说岛上虽遍布水军,但谁能料有哪个心怀不轨、或是女真jiān细,执意陪同他过来,要不然他就自己前来,惬意地享受来之不易地宁静。 许多年来,他真的有些受够了,除了牧守杭州的那段惬意地时光,他无时无刻不身陷令人头痛不已的政治斗争之中,他真的不明白,明明是于国于民大善的政策,为什么从倡议到实施会这么难?不断地出现或多或少的阻力。 第六章 这一切实际上都算不了什么,残酷的政治斗争并没有给他多少挫折感,反而激发他内心深处的斗志,唯一令他陷入深深不能自拔矛盾的是,怎样才能使他为之努力的一切而不人亡政息,这个难题也是困扰他很久的问题,他几乎肯定没有人能够找到一个真正的解决办法。自从女史案与廷变案后,这个念头无时无刻地不在纠缠着他,早年认为的仅仅是做出一个发展的模式,培养一批有着进步思想的青年,并让他们不断地传播下去,就必然能达到自己理想中的目的,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的理论太片面、太主观了,复杂的社会并不是如他所料,正如他曾经说过的社会学中论述,公共关系管理是最高形式科学管理,它是以人为研究对象,但人却是最复杂、最难研究的对象。 由于女zhēn rén残酷的侵略,二程理学思想在东南士林中不断地扭曲xìng发展,士人们的思想比数十年前有了很多的畸形的变化,大汉海纳万方的博大胸怀逐渐消逝,对外排斥的观念渐渐有一定的市场,并有逐渐蔓延扩大的趋势。凤凰山书院是他实现理想的期望所在,但仅此而已,虽然书院的学风正沿着他所期望方向发展,但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有些学子甚至已经公然反对他的思想不利于儒家圣典,当然还有很多人支持他,书院两个学派已经渐成雏形,渐渐有了很强的离心力。山长王咏翎近年来虽对他的施政有所倡议,但在女史案中,观点还是倾向于皇家。这一切都给他一个强烈地危机感,而且不断地增强,实际上他早就看到了问题所在,不是不想解决,而是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解决。 皇权是他理想能否延续的最大障碍,虽说这个时代由于文官集团的强大,形成了足可以对抗君权的实力,但这仅仅是一种不太稳定的互动,在实际上皇权还是有着内在的霸道,文官势力在某种程度上还必须仰仗皇权才能生存,不能与皇权产生根本xìng地对抗,有的只能是在皇权能够忍耐范围内的抗争。自徽宗年间,皇权已经逐渐凌驾到文官之上,并通过分化瓦解文官派系,不断地更换宰相来压制文官集团,就是蔡京这样的权相,在皇帝一纸诏书下,也不得不拱手挂印。而皇权有他的独尊xìng、盲目xìng,一个世袭制的君主不可能有良好的判断力,即便是他有,但他的后代或许一代比一代差,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王泽清晰无比地意识到,今天他有能力维持他的政策,但明天又会如何呢?纵然是培养出一些能够传承他思想的弟子,呵护出一个新兴的阶层,但这又能怎样?或许有一天根本用不着下一位皇帝,今天的小皇帝就能把他的心血付之一炬,毕竟文官集团不能和皇帝同归于尽,这群人有着特殊的妥协xìng。既是能侥幸延续下来,皇权特有的专制xìng也不能容忍日益发展长大的新阶层,因为这个阶层在形成稳固的利益群体后,必然会要求政治上的更多权力,其结果必然是要重新分配有限的蛋糕,造成既得利益阶层的打压,更会造成和皇权的更尖锐矛盾。 当这一切,或许说他正努力培养的一切尚在幼苗阶段的时候,是最脆弱不堪的,它随时都会被强横的皇权所摧毁。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力图把即将培养的新兴阶层和实力算是强大的文人结合起来,在文人的保护使它尽可能地不受侵扰,这一点很算是成功,越来越多的士人明里暗里介入贸易、工场,毕竟是君子爱财、又能取之有道,何乐而不为。 但这并不能保证他的政策会被良好地延续下来,所以他要好好的、冷静下来认真考虑一下。考虑在经济发展到一定层度后,能不能将新兴阶层与文官集团有效地结合起来,共同限制皇权,建立一种有效而富有特色的君主立宪制国家,至于是何种立宪方式,他暂时还没有好的计较。虽说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而且已经有实现这个目的的土壤,他已经开始有意无意地去做了。凤凰山书院与对外政策自不必说,内务府的设置,划清了内廷外朝之间的事务和财政,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新官制也正是为实现文官内阁制度打下的一个锲子,也是极为重要的。但这一切还不够,还没有接触到问题的核心所在。 唯一的方法就是实现限制皇权的恶xìng扩张,并把它或隐晦地、或强制xìng地限制在一个尽可能小的范围内,这样才能有效地延续自己的政策,避免王安石变法的失败,只能是有效的延续。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内廷外朝分离甚至新官制,符合士人的利益,当然能得到她们的默许甚至支持,一旦要彻底地规缚皇权,颠覆了千年的观念,哪个不噤若寒蝉,到那个时候能有几个人敢于站出来还不好说。 李默涵却被王泽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王泽这样率意放纵,尽情地放声大吼,不明白王泽为何有这种失态。 王泽感到心情舒畅了许多,尽管他的心中还是挺乱,但他已经决定事不可强为,自己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步就可以了,至于今后想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转首含笑看着面带惊讶地李默涵,非常之轻松地道:“文渊,在大海边放声高喊,能解去人间千仇万恨,舒畅自己的心情,这可是包治百病的良yào,你试试看。” 李默涵愕然看着王泽,见他面带畅快地笑容,比刚才虽然温雅却实则焦虑的神态轻松多了,他不禁心中一动,有些逾越yù试的冲动,但他还是不能接受在自己恩师面前放肆的作态,毕竟他有自己的行事方式,才硬生生压下胸中冲动,尴尬万分地笑了笑。 王泽见李墨涵神色拘谨,哈哈大笑道:“文渊太古板了,不过为师又何尝不是呢!其实想通了也就那么回事,人生苦短,不过数十春秋,偶尔放纵人生亦不为过!” “恩师说的是。”李默涵口上应承着,心中亦是感触良多,实际上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当他众家师弟们一起时,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放纵的姿态,不过是方式不同罢了。 “好了,言归正传吧!”王泽笑眯眯地道:“文渊对为师在西北战事正酣时,忽然来到孤岛上,定然心有疑虑吧?” 李默涵不知王泽突然有此一问,咋然被说中心事,仓促间不知如何掩饰,回道:“弟子正有此疑虑,正要向恩师请教。” “嗯”王泽的目光看向大海,仍然在看着远处海面上静静行使的五帆车轮大船,慢悠悠地道:“但凡一切事务都需要有所分寸,一个人贵在能有自知之明,应该知道什么是该管、该管的事如何去管,去管的事如何把握最佳的时机。看有唐格、曲端主持西北大局,以朝廷目前的实力而言,收复灵夏,驱逐叛羌于河西,为师还是不担心的。” 李默涵并不全然认同王泽所言,但也不得不承认此言的确是上佳的存身处事之道。曲端刚愎自用是出了名了,他做为机宜文字是一清二楚,师弟封元在军中似乎不太得意,这又令他对曲端的印象更加恶劣,加上曲端一向和文官不和,整个西北战事jiāo在这个人手上,他怎能不深为忧虑。但他还是听出王泽话中的那一抹弦外之音,立即道:“恩师,弟子有一事不明,还望恩师指教?” “但讲无妨。” “恩师方才所言收复灵夏,驱逐叛羌于河西,此话弟子实不明白,望恩师指点。” 王泽收敛笑容,正色道:“党项立国百年,基业不能说不厚,俗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廷可以夺取灵夏、收复河曲,然河西关山路远,沙州更是鞭长莫及,大军怎可长年累月在瀚海作战?把那些顽固的党项族人赶到凉州以西,让他们与回鹘人争夺生存空间去,岂不是更好?” 李默涵没有想到这次声势浩大的西征竟然会是这样,不禁愕然道:“恩师是说此番征伐西李并非宣称的灭国之战,而是将党项残余赶到甘州以西?” “不错,正是此意。” “那朝廷岂不是空靡钱财,却不能尽全功,他日一旦其羽翼丰满,岂不是又要卷土从来?” 王泽淡淡一笑,不屑地道:“仅仅数州贫瘠之地,他们还有东顾的力量吗?到时候用不着咱们,回鹘人也会收拾他们,不过为师倒是不希望在北伐之前,党项人坚持不住,毕竟西州回鹘是一个剽悍的大国……”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脸色稍稍一变,忽然道:“此时大石已经成功取代回鹘了吧,或许党项人应该有点自知之明!” 王泽说话间见李默涵默然不语,于是失声笑道:“西北事虽然胜券在握,却言之尚早,战争是一个充满偶然的领域,不到最后,谁也无法预料最终的结果!曲端虽然占据优势,但西李尚有实力,战场上谁也不能说万全!” 李默涵对于前后似乎有些矛盾的说法,着实有点糊涂、不明就里,于是问道:“恩师既然深明征战变幻无尽,怎能轻易离开汴梁?” 王泽继而正色道:“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5 章 师留在汴梁对西北又有何帮助,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若是曲端不知趣,临阵换将是无不可,这一点他要是看不透,那真是白混许多年了!” 李默涵这才算是明白王泽真正意图,王泽北上的目的很大程度上是要暂时离开朝廷,远离近来发生的是是非非。 王泽释然地笑了,伐夏之战的战略已经定下调子,他只须在大方向上把握尺度,而在具体指挥上还是由前方大帅便宜行事,临行之前,发往陕西和行在的五封信函,已经做了该做的事,再往深里去不仅有损他的脸面,更会引起他人的疑虑,反而画虎不成反类犬。他对伐夏之战有着十足信心,经过十年的历练,很多将帅都已经逐步成长起来,仅仅西侍军有能力担当大任的将帅就有三四位之多,就不要说久与女真作战的沿河将帅了! 更重要的是,他隐隐感觉要留给任得敬一点时间,在夏国李仁孝登基不久,宋军点到为止,留下一点战争的间隙,或许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收获,到那时再收拾他们不晚。 “文渊、这里的海鲜可是天下有名的,要好好享用一番啊,反正是侍卫水军请客,不要不好意思!”王泽风在说完一番言论后,才淡云轻地笑道:“好了今日咱们不谈公事,只吃海鲜。” 第七章 白池城前线形势还是令人提心吊胆的沉寂,与各个战略方向热火朝天的激战不同,实在是太静了,静的甚至连双方例行的前哨战也极少发生。 宋军殿前司拔隶三军、西侍军东、中两路大军主力联营数十里,声势浩浩dàngdàng,令夏军将吏为之肝胆尽碎,惶惶不可终日,大有一夕三惊的势头。 息玉卓和来罗明珠二人更是恍然不知所措,来罗明珠自从兵溃逃生后,好不容易收罗了一些天都军马军部队,撤退到在白池城附近下寨固守,不想部众被任得敬调走大半,仅仅以数千人面对气势汹汹的宋军,他真是后悔相信了任得敬的花言巧语,妄图恢复自己的地位把手中兵力放了,不得已主动向白池城靠拢,与息玉卓合兵一处求得自保。 今日,白池城中却有点诡异的味道,息玉卓的帅府驻地周围布满了他的中军卫卒,这些军卒各个手持器械,全神贯注地巡视,凶神恶煞般地目视着过往的路人,气氛饶是令人紧张。 会客的大堂内,息玉卓端坐在帅座上,来罗明珠自然屈尊于他下首,虽然偶然透露出不服的目光,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同是一个落魄之人,但他失去了自己的武装,能被息玉卓收留就不错了,还能要求什么名位。 来罗明珠对面坐着的,是一位身穿夏军低等武官服饰的年轻人,正是封元封子初,他神色淡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双目炯炯有神,嘴角挂着讽刺意味地笑。 “两位,城外曲帅已经准备妥当,不日内数十万大军向西进发,何去何从,二位太尉还须早早定夺,莫要误了好时辰!” 封元此行目的正是要招抚白池城的擒生军残部,以减少伐夏大军西进后,后方面临夏军的骚扰,白池城有夏军精锐万余人,如能收编加以整训,对宋军的力量绝对是一个提高,这支部队能够用于今后的作战中,其力量绝不容低估。更重要的是,息玉卓和来罗明珠两位夏军大将是擒生军主要将帅,同时还是党项大族长,他们的归顺,无论是对夏军士气还是党项贵族,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所以他才和曲端商议后,要求亲赴虎穴劝降,为了这一次大好的机遇,他感到自己赴险还是值得的,曲端认为他身为枢参高等参军,前去冒此大险甚是不妥,建议用职方司陕西司的人去,但他却辩解自己身份特殊,许下诺言显然比职方司官员有力度,息玉卓和来罗明或许会放心归顺,曲端无法只要任由他去了。 封元来了一天,息玉卓根本不予他见面的机会,只是由来罗明珠与他谈了谈,封元当即就开门见山,而这一次正式会面亦是开门见山,口气中隐隐带有不耐烦的威胁。 息玉卓与来罗明珠情不自禁地对望一眼,都是暗自吸了口凉气,他们知道这不是危言耸听,他们这一级的大帅都很明白,宋军进行的决不是惩戒之战,而长时间的沉寂后,西进兴庆府是必然的结果,封元的到来足以预示宋军大规模的进攻即将展开。当然,他们更加明白宋军遣使来招降的意图,以他们二人的身份地位,一旦归降对宋朝绝对是一件极佳的事情,富贵当然是少不了的,从三品十六卫大将军还是唾手可得的。 但他们还是犹豫不能决,做为大族长,只要是有利于本家族利益,任凭汉人、女zhēn rén统治河曲根没有不可接受的,他们会在有利的时机毫不犹豫地投奔强者。但是,他们不仅是大族长,而且还是夏军中的大将,当年李乾顺待他们不薄,他们在夏国朝廷内有相当的地位,一旦归降,几乎肯定被授予环卫官,等于没有了领兵叱诧风云的机会,权力的丢失使他们绝对不会甘心的,何况他们目前还掌握有万余名精锐。 来罗明珠叹了口气,息玉卓做为城中最有实力的大帅,当然不能轻易表态,看来只有他来和这位身份特殊的年轻人来虚伪求蛇了。想想自己今日竟然沦落到军使的地位,心中不能不暗自窝了口气,当下面带牵强地笑容,道:“西平、怀州一代有大夏主力数十万,右厢各军司兵马亦是源源赶来,曲帅此时西进,恐怕凶多吉少。” 封元不屑地看了眼来罗明珠,心中暗骂这匹夫口是心非、打肿脸充胖子,时至今日任何人都可以看出来,夏国已经是四面楚歌,宋军对兴庆最终的一击,虽说不敢保证万全,却也是占尽优势,哪里来的几十万大军,纯粹是胡扯八道。 “看来二位太尉对目前形势还未曾看透,要不要在下为二位一一道来?” 来罗明珠一阵尴尬,他和息玉卓又岂能不知目前夏国受到来自各方的压力,但他还是想听听宋军方面的军将如何说,便道:“还望参军指教。” 封元原本以为自己随便说说,想他们两个这样地位的大将,又岂能不知时局,却不想来罗明珠来了个装疯卖傻,当真想要刷他,气不打一处来,火气腾地一下窜上来。但在一瞬间他还是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他们明知故问,不如顺水推舟,给他们说说,反正也不差一时半刻,让人家甘心投降哪有这么容易的。于是他控制情绪,用不太平静地口吻道:“左厢自不必说了,铁门以东已经不是他李家叛逆所有,曲帅在铁门集结两路数十万大军,下一步肯定是西进无疑,正南方向李太尉的胜捷侍卫大军和郭太尉的shè羽侍卫大军,死死拖住高澄所部,试问高澄在两支侍卫大军合力夹击之下,还能有多大作为?能够保住两座关城、苟且偷生已经是万幸,岂能奢望再扭转乾坤,更何况解帅的联军步步推进,他高澄想跑亦是无路可去。北面早就是一片糜烂,张钰的黑水、黑山两军司那点兵力,能否守住尚不可说,回援根本就是痴人谈梦,让人贻笑大方。至于草原上乞颜、克烈两大部族的凶悍,不用在下说,二位太尉亦是心知肚明……” 他说话的时候,暗中注意息玉卓和来罗明珠的脸色,当看到他二人面色凝重,眉宇间隐隐折shè出淡淡的忧虑,意识到看来自己的话的确是加重了他们心理压力,不由地感叹王泽的教导,他清晰地记住了王泽所言:人有时候是感xìng的,对敌人说出的实情状况,往往比他自己知道的更具有震撼力。 “女真都元帅兀术已经和在下恩师已然达成议和,南北息兵后,北侍军又将有两支侍卫大军西调,不目前已经进入陕西,他们将在曲帅之后跟进,至于金军的十余万大军可不是白白出动的,目前而为太尉必然明白金军再边地增强了部署,想必朝廷大军再次西进之际,就是女zhēn rén趁火打劫之时。嗯讹三骨力太尉将执掌一军,哦还有出自来罗太尉家的令狐显,亦是归附朝廷,被封为镇统制使在军中效力,他们都将随同大军西进建功立业,他日封妻荫子、官居大镇唾手可得。” 息玉卓与来罗明珠脸色都为之一变,尤其是来罗明珠更是‘霍’地站起身来,厉声道:“这个家奴,竟然背叛家国,真是可恨之极” 封元饶有兴致地观看来罗明珠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心中委实好笑,战场上被俘羌将,能够被任命为正四品环卫将军,还能继续领兵征战沙场,算是个人的造化,他来罗明珠一个旧家主,亦是朝不保夕之人,还在色历内茬地作态呵斥家奴旧将,真是让人看的可笑。 “来罗太尉此言差矣!党项一族原本就是在朝廷治下的良族,只因李继迁犯上作乱,篡夺李继捧节度五州之地,李德明对朝廷还算是稍稍恭敬,然李元昊逆天而行,对天朝无礼不敬,以至于灵夏和天朝分离百年之久,年年兵祸、岁岁征战,良人不得休息,百姓苦于战乱久矣!今朝廷中兴、天子立志收复灵夏,实乃天下百姓之福,党项归流之时。讹三骨力、令狐显二位深明大义、幡然悔悟,甘为朝廷大军军锋,实属弃暗投明,忠义双全之俊杰,他日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不难!” 来罗明珠冷冷一笑,他一时气话,竟然遭到封元大义凌然的辩驳,论嘴皮子他根本不是封元的对手,自然是无话可说,只好讪讪地道:“终究是背叛之人,有何好说的。” “弃暗投明何来背叛之说,若是说乱臣贼子,当属李继迁、李元昊二人。当然,令狐显曾是太尉家奴,其力竭被俘,算是尽了小节,但他是认清天朝恩德,幡然悔悟,此大节矣!” 来罗明珠恨恨地瞪了封元一眼,没好气地道:“封参军好口才!” “多谢”封元风淡云轻地一笑,旋即又转首,对着息玉卓道:“息玉太尉,讹三骨力以数千兵马成为军帅,太尉若在西侍军必是侍卫大军都校无疑。” 他当然明白如今白池城中当家作主的是息玉卓,只要能说他动心,大事就算落定下来,但他以一个枢府参军身份,毫不犹豫地许下只有皇帝才能册封的都校重诺,的确有些孟浪。 来罗明珠眉头一动,不经意间看了看息玉卓,侍卫大军都校的诱惑力毕竟很大。 息玉卓脸色显的淡然,终于开口道:“白池城乃大侠要地,城高濠深,况有数万大军驻守,恐怕曲帅不能从容而过吧?” “哈哈……”封元朗声大笑道:“息玉太尉此言差矣!区区白池小城能有多大,敢于对抗朝廷数十万精锐,不是在下狂言,若非朝廷仁德不许曲帅率意行事,大军月前就要对这座古城加以神火石,二位不会不知道云涧城上的神兵利器吧?” 第八章 二十万夏军围攻云涧城那场惨烈的大战,做为擒生军高等武官的他们又岂能不知,封元所说的神兵利器除了知道宋军称之为‘zhàyào’外,其他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提到zhàyào,他们二人脸色变的很难看,以他们所知其bàozhà威力断言,白池城是很难抵御这种bàozhà物的威力,封元既然敢说出来,那绝不是危言耸听。 “不知参军在城头尝试贵部神火之利,又作何感想?”息玉卓笑眯眯地,目光中却闪现一道yīn郁地杀机,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封元丝毫不以为意,反倒仅仅瞪着息玉卓,风淡云轻地道:“我封元一人之命,有两位太尉和上万党项精锐殉葬,倒也值得、值得!” 他压根就不相信息玉卓有能耐拿自己的身家xìng命开玩笑,既然对方用狠话,他也无须留口德,决不能在气势上被人压倒,纵然息玉卓已经有心归降,但下面可就不好说话了,塔克不想出太多的价码。 息玉卓见封元言辞犀利,对他的威胁毫不避让,反而针锋相对、不落下风,尴尬地笑了笑,把话题一转道:“听参军所言,乃南朝王相公高徒?” 封元心中一动,他感到息玉卓似乎对他的恩师有着特有的好感,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契机,随即含笑点头道:“正是在下在恩师门下恭立第四,而此番若非恩师阻止,恐怕夏州之地是要血流成河了!且在下这才前来请二位太尉入天朝封爵,亦是恩师千里传檄。” 息玉卓与来罗明珠愕然,管不得他们在言语上不占上风,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地宋将,竟是誉满天下的王泽高徒,神佑元年的进士、二年的武状元,不能不令他们另眼相看。 “原来是王相公的高徒,难怪有此胆识!”来罗明珠的口气似乎温和了许多,身为深受汉化的大族长,他对宋朝的大儒是具有相当礼让的。 封元听在耳中,不由地感叹王泽名声之盛,在这些党项人之中竟然有如此名望,桀骜不驯的大族长听到自己是他的弟子,亦是变的温和许多。 息玉卓暗自感叹不已,听封元口气这场战争显然是由王泽在幕后cāo纵,而对于王泽这个人,他与党项一些深受汉化的大族长们,都心存深深地敬意和戒备,当然在敬意和戒备背后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居然是连完颜宗弼也避让三分的人主持这场战争,那夏国的前景真是不容乐观,李家恐怕气数已尽、在劫难逃了! “来罗太尉过誉了,在下在恩师座下众多师兄弟中,不过是最平常无奇的人物,岂敢得太尉高抬,实在是惭愧、惭愧啊!”封元心中得意非常,尽管对自己有相当的自负,但口气上还是做足了谦让。 “看来王相公已经亲临陕西……”息玉卓试探一下,想摸摸底之后再说。 封元岂能不知他的意图,当下正色道:“恩师胸中装的是天下大事,这场小战还不用恩师亲自出面,西侍军诸位大帅足以应对,想来恩师现在或在汴梁品茗论道……” 息玉卓苦涩地一笑,他虽不尽信封元之言,但王泽在汴梁举手间化解金国大军南征却是实情,等于间接为西北宋军增兵二十万,说是不出面,实际上还不是在遥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6 章 战争进退。 来罗明珠饶有意味地道:“看来南朝倾尽国力之战,在王相公眼中竟是小事,怪哉、怪哉!” 封元一怔,旋即明白来罗明珠是在挑衅,暗指他大言不惭,但对于这样色里内茬的作态,他不屑一顾地报以淡然微笑,用奚落的口吻道:“倾国之战来罗太尉是这样认为?北侍军不过是调了几支侍卫大军临阵历练而已,此战完全是由西侍军承担,所动用人力物力不过陕西、四川而已,谈不上倾国之战!至于殿前司大军参战,亦不过是例行公事,保证殿前司将帅得到必要的历练,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来罗明珠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想王相公竟然以西北之战为练兵,不简单、不简单啊!” 封元哼了一声,仍是面带笑容地道:“来罗太尉说的是,征伐李家叛逆就是为了练兵。” 他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因为在他看来西北之战并没有让王泽有多少犹豫,尽管私下有几次不咸不淡地干涉,但毕竟没有真正过多的关心,所以他敢说狂言。 来罗明珠脸色不愉,他对封元贬低和夏军作战的意义感到不爽,因为他还是夏军中的高等将帅,但王泽的确是没有亲临节制,这是他所不能反驳的。 息玉卓干笑道:“据塘报所闻,任得敬已经受命固守怀州一线,不知曲帅如何应对?” 封元心下一动,暗付这息玉卓倒底是何意?夏军虽然有大规模调动,宋军方面未必先行得知,却也无须有意无意地说出来,只能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息玉卓已经心有所动。他决定不再等待,单刀直入地道:“在下师兄王云鹏曾私言,如向慕华夏正统的大族长迎王师归顺朝廷,凤凰山书院将收纳其族中俊秀儿郎,它日成朝廷栋梁之才。二位太尉都是党项大族族长,深韵大义、小节之道,如今时间不多,在下望二位速速决断,万勿为他人叛逆搭上全族前程!” 凤凰山书院创办不过数年,但其须叟渲染大江南北的名声,还有研究院不断应用于民间、军中的新鲜物件,尤其是在来年贡举中的夺占前百位半数名次的呼声,令士人毁誉jiāo加又为之惊讶不已,但其雄厚的财力、令人炫目的背景、无双的师资条件,都被大多数人所看好。很多世家想尽办法要自己的子弟进入书院,无奈书院入学把关太严,王咏翎等山长、院长定下的考试制度几乎是不近人情,一般士子很难进入书院读书,就是朝廷公卿大臣的子弟也多不给颜面。 而今封元亲口许下担保党项大族子弟进入凤凰山书院,并非随意妄言,而是有根有据所发。在他北上后,收到王咏翎的书信,上面称如能有党项贵酋举师归顺天朝之大族,凤凰山书院将破格免试收录其近支子弟二人,远宗子弟中俊秀者五人入学,如此优越的条件,放在一些深受华夏熏陶、汉化极深的大族中,亦是颇有吸引力,也让士林为之眼红。 “参军这是在催促本帅?”息玉卓眼中突然闪出一道锐利的精光,神情间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犹豫。 封元看在眼中,他霍地起身,毅然道:“不敢,不过曲帅须叟即发,时不我待!还请二位立断之。” “参军是否言之过甚?”息玉卓不咸不淡地道,神情间的忧虑已经溢于言表。 封元冷冷一笑,他想再说点什么,但该说的已经差不多了,再说无异于画蛇添足,就当他想要告罪退出时,忽然想起王泽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用在此时此景倒是贴切恰当,当下笑眯眯地道:“十二时辰分二十四时、一时分六十分,二位大族长现在是十二点过五分、而不是十二点差五分!告退” 他把对二人的称呼也改变了过来,向息玉卓和来罗明珠稍稍欠身,转身向厅外走去,把他二人晾在那里。 息玉卓愣了半响,才对来罗明珠道:“你是怎么看的?” 来罗明珠脸色沉凝,泄气地道:“无论他说的如何,曲端的数十万大军就在身侧,你我是他西行必然要拔除的障碍,要是坚守必然是第一个被围攻。” 息玉卓的目光旋即黯淡下去,来罗明珠说的不错,白池城内中只要不是疯子、傻子,任何清醒的人都明白,长久沉寂的宋军,一旦打破这段令人紧张的窒息,第一个猛烈的浪头就是白池城。曲端和宋军大将们都不可能任由一个坚固的据点,拥有上万名精锐擒生军在他们后方生存,时下要么依托坚城血战到底,要么趁时机归顺搏个富贵。 封元所说的条件并非不优厚,除了他们这类党项贵族归附例行的恩赐外,隐喻地许诺军中执掌和子弟前程,这不能不令他动心。 “封元之言能有多少可信度?毕竟他只是一个七品武官。” 来罗明珠目光似乎一亮,急促地道:“封元是王泽的弟子,身份又极为特殊,虽是区区一名参军,然南朝枢密院都参军司的参军掌握大权,如封元在西侍军地位亦如监军,说话份量不轻,想想讹三骨力、令狐显被委以重任,我倒是对他相信几分。” 息玉卓并不是全不信封元所言,不过是患得患失间下意识地寻求安慰,待来罗明珠说罢,他深深一叹,道:“没想到你我今日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一个年轻人掌握咱哥俩前程,可怜、可笑啊!” “此一时彼一时,恐怕南朝皇帝已经把陛下在汴京的住所也建好了吧!”来罗明珠无奈地一笑。 第九章 地斤泽,这片沙漠里的绿洲,如同一颗晶莹地翡翠镶嵌在这一望无际的沙海中,当年正是它使遭到宋军追杀的李继迁生存下来,从这里杀出去席卷了灵夏诸州,自立国之后就被历代夏国皇帝视为圣地。作为一个民族的标志,他在党项皇室与一些原从大族心目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当年连宋军也不敢轻涉的瀚海,如今却布满了上万名全副武装的宋军将吏。 王择仁和侍卫大军都参军使钱凤、权主管侍卫大军都虞侯司公事沈策长捷第一军指挥使赵怀德,一同来到当年李继迁的宿营地观看。由于夏国皇帝的新老jiāo替和策略失误,导致铁门之东全面糜烂,唱捷侍卫大军都司和长捷第一军对地今泽的进攻非常轻松,王择仁率侍卫大军都司马军镇并第一军万余人,携带充足的粮草深入大漠瀚海,并没有遇到夏军顽强抵抗,倒是一些小部落的骚扰令宋军将吏颇为头痛。 当大军到达地今泽绿洲边缘时,在此驻防的不过千余名夏军,根本无力对抗这支强大的宋军队伍,在象征xìng地抵抗后,夏军向西退去,宋军没有一人阵亡,仅仅十余人被箭镞所伤,令王择仁等将帅心情爽快无比,刚刚下寨布置警戒之后就兴致勃勃地观看党项的‘中兴之地’。 自李德明继任夏王以来,在党项族中兴之处立碑存照,而李元昊等皇帝无不在此留在碑文,他们下马行走,逐一欣赏这些碑文。 “看从这些碑文中便可以看出西李叛羌狼子野心!着实令人感到可恨之极……”王择仁便走便调侃着,他没有忘记羞辱李继迁等人。 钱凤笑嘻嘻地道:“大帅说的是,这群生羌死搬硬套大宋文字,创下稀奇古怪的党项字,当真可笑、可笑啊!” 王择仁满意地笑了笑,对于钱凤的附和感到非常舒畅,继续向前走着,钱凤紧紧跟了上去。 赵怀德神情间颇不不屑地看了看钱凤,落在他们身后两步,怪笑着摇了摇头。他的作态却让沈策却看在眼中,二人目光几乎同时触在一起,都不约而同地、饶有意味地笑了笑。 沈策乃管干北侍军都虞侯司魏源的亲信部下,两个月前刚刚由北侍军都虞侯司军法判官任上,被除授为长捷侍卫大军权主管都虞侯司公事,虽然仍是正七品下,但既然占了这个坑,只要没有打的过失,来年升迁正任从六品下侍卫大军都虞侯多半是板上钉钉的事。由于他的升迁是王泽向行在报取的,其中原委着实在北侍军军法官中引起一些轰动,认为其中必然存在不可告人的猫腻,但议论归议论,他可管不了那些鸟事,还是在同僚们嫉妒的目光中,得意洋洋地上任。 四人走到为李继迁书写功绩的碑文前,钱凤继续恭维道:“李继迁从此处走出,西北百年战乱之始,不想今日被大帅兵不血刃而占,此不世之功当为后世流芳……” 赵怀德听着钱凤的阿谀奉承,不觉紧蹙眉头,心中暗骂钱凤真是个小人。 王择仁似乎也感到有点过分,毕竟他不过是奉命前来占领,钱凤的话传出去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当下微笑道:“哎与曲帅、徐帅他们相比,本帅这点微末功业有算得了什么!” “是……是、是大帅说的是,然大帅攻占地今泽,断了西李叛羌祸乱之源,亦不可不为大功一件。”钱凤改口相当之快,但还是大大地奉承王择仁。 沈策开口就把话题撇开,道:“没想到地今泽竟然只有不足千人守卫,看来其擒生军惨败,国中已无可战之兵!” 尽管没有明言,但谁都听出其中意味,这是在说此战如此顺利并非长捷军之功,而是由于曲端摧毁了夏军主力,才能轻松地占领地今泽,其后寓意稍稍地点了钱凤一下,笑他太没有骨气,一位巴结上官。实际上,他沈策在魏源面前何尝不是和钱凤相若,对上官亦是恭维再三,今日不过是成为一方主管公事,不再是属官需要讨好上风而已。 王择仁目光复杂地看了看一脸淡然的沈策,勉强挤出几许笑声,道:“都虞侯所言极是。” 钱凤眼中闪出一抹刀子般地恨意,但王择仁说话后,他亦是不能反驳,当然他也无法反驳,只好硬生生忍下这口恶气。 赵怀德面沉如水,似乎对军中三位魁首谈话漠不关心,但他心中却感叹沈策良多,不动声色地教训了钱凤这个小人。他并不为沈策担心,因为新军制的职权划分,将帅、参军、军法官是三个相对独立的体系,将帅负责所部将吏征战、并不涉及军中细物,参军则作为将校的幕僚,承担具体征战计划制定,辅佐将帅进行征战指挥,发布司所将令,某种意义上说,参军和将帅是每一名军人都要有的经历,一名高等的将帅必然要历经一个甚至几个等级的参军差遣,所以参军还是要依附于将帅多一些。军法官系统则和将帅、参军几乎完全脱离,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从五品上、侍卫大军都虞侯从六品下,看是差别很大,但军法官却能够和将帅分庭抗礼,如王择仁的军令无沈策副署,那就等于一张白纸,下属各军、镇指挥使、统制使根本不予理会,甚至还会平添忤逆不轨的罪名。且军法官从卫尉寺到各队军法押官,晋升途径完全不受禁军内部制约,而是直接由兵部和卫尉寺节制,他们是独立的,也就是说沈策无大过,王择仁亦是无可奈何于他,就不用说钱凤了。 “这不是为李继迁歌功颂德吗?”王择仁面带捉摸不透的笑容,指着一块石碑,道:“不过是一群流寇叛羌,不忠不孝之人,被朝廷杀的抛弃妻子,遁入大漠逃生,侥幸成了十几州的功业,便不可一世起来,可笑之极、可笑之极。” 钱凤依旧按照他自己的主张来做事,立即附和道:“大帅说的是,李继迁夺兄属地、背叛朝廷,惶惶如丧家之犬,偶得机遇发迹,此生羌小人嘴脸尔!” 王择仁用欣赏地目光看着钱凤,温声道:“地斤泽不过是一个开始,曲帅不日将率军西进,夺取河曲各州,向河西进军,彻底铲除这群叛羌。” 赵怀德不以为然地一笑,却被沈策看在眼中,他笑眯眯地道:“赵军使,观党项碑文,不知军使有何感想?” 赵怀德一怔,他没有料到沈策会突然向他发难,不由地暗骂沈策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让他出头,这不是那他当qiāng使唤嘛!但他不能对沈策报以沉默,于是笑道:“但须曲帅大军一动,西李叛羌不日便可灰飞烟灭,” 沈策笑道:“我却以为占据地斤泽无关痛痒,只为防备恶狗夺食,曲帅当集中主力,趁胜西进,毕其功于一役。” 此话一出,不禁钱凤、赵怀德心惊不已,就是连王择仁亦是脸面微变,回身惊愕地望着沈策,三人的脸色yīn晴不定,各自揣摩着不同的心思。 赵怀德不得已,一面暗骂沈策、一面火石般地思量自己应该怎样应付,自己固然不能认同王择仁的轻浮,但亦是不能接受沈策的玄虚,情形不容他多想,几乎就在沈策话音方落,他立即接着说道:“地斤泽乃党项兴盛之重地,虽在军事上毫无意义,但占据此地对李仁孝不可以说不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曲帅之所以遣大帅率第一军攻占地斤泽,其意有二,先是占据地斤泽之重大,不然曲帅亦是不会在大战将即之时,派遣大帅并长捷侍卫大军主力攻取一个毫无价值的荒凉之地。其二,地斤泽乃铁门之东党项各军司塘报最近的铺递之路,实际上东西铺递很大程度上是由地斤泽为驿站,占据此地便可使铁门以东彻底断绝与黑山、黑水两军司联络。动用上万大军乃是老成持重策略,大帅亲自主持,亦是曲帅大手笔,不能不令人为之折服!” “赵军帅此言甚是,曲帅神鬼手笔,大将风范,岂是常人所能测!”王择仁抚掌笑赞,他的眼角余光却落在沈策身上,话中滋味自然是妙不可言。 沈策又岂能不领悟其中寓意,要是憨憨不能会,他可是真妄被王泽举荐主管侍卫大军都虞侯司,妄为结构郦琼和戚真案的主要策划人。赵怀德中持正论、只求两不得罪,而王择仁话中有话、却是心存芥蒂。但他毫不介意,他不需要想钱凤一样的几近巴结,也无须如赵怀德般地谨慎,多少年来,他小心翼翼、殚精竭虑,不就是为了今天的潇洒自如。 “此时,曲帅与诸位大帅该启程了吧!”该嚣张时,沈策还是要耍的起的,他相信自己的后台,不是区区王择仁能够撼动的。 风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7 章 无情人暗换篇 第一章 李仁孝与太后任氏之间的宫廷秽事越传越广,逐渐成了国人日常三大话题之一,fù人们之间往往不屑一顾,男人之间私下谈论的时候,在指责的同时,神情间往往带着几分暧昧、几许艳羡! 任得敬并不以为意,反倒是彻底投向李仁孝,成为最坚定的拥护者之一,他也没安什么好心思,不过是决定利用爱女和李仁孝之间的私情,来稳固自己在朝廷里的地位。当下摆在他面前的三件大事,如何退去宋军、如何争取察哥、如何消灭李仁忠,而他首先要做的就是除去李仁忠,察哥一个贪财老朽,拿下他却也不难,至于宋军,只能寄希望于消除内乱后,再集中举国之力反击了,侥幸的话还是有机会击败宋军,迫使宋朝和夏国讲和,大不了割让一些军州罢了,反正又不是他的。 君臣之间各自怀有各自的小九九,看是还算平静的朝堂实际上已经暗流喘急,整个兴庆府内外充满了一抹诡异的气氛,当传来皇宫中六班直侍卫要进行调整的消息,正如在这堆干柴之上,突然掉落了一点火星,李仁忠倒底是坐不住了!在他看来李仁孝已经开始对他下手了。 很长一段时间,任得敬没有和李仁忠有过偶遇了,但他如猎犬般地嗅觉,感到似乎要有什么事发生,这些日子实在是太静了,静的让人感到可怕,有时候纷纷攘攘反倒让人感到安全,忽然静下来,或许是大乱之前的兆头。 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随着自己力量不断被消弱,李仁忠已经看到钢刀快要架到他脖子上了,再不奋起一搏,恐怕就没机会了。一切都准备妥当,尽管昔毕长已经被调离御园六班直,但他还是联络到了近百名班直死士,那征末浪亦是有能力调动兴庆城中一些侍卫亲军,李仁忠手中还掌握着一支数千人的死士,所欠的就是一个时机,一个有利于他忽然发难的时机。 任得敬的突然到访,令李仁忠极为惊讶,暗道这个贰臣当此节骨眼上,难道有什么察觉,他正在和昔毕长商定班直侍卫夺取宫门、控制禁宫关防的事宜,在得到门人的通报后当即让昔毕长由小门出府离去,自己来到客厅外迎候,看看任得敬倒底玩什么花招。 “任大人请了,孤王有失远迎,任大人还望恕罪!”李仁忠的一张脸挂着真挚地微笑,向正在走过来的任得敬拱了拱手。 “岂敢劳大王降阶相迎,折杀下官、折杀下官”任得敬同样是面带真诚而又温和地笑,快步走到李仁忠身前就是深深作揖,作态相当谦让。 “大人何来如此大礼,你我同朝为官,孤王岂能受尚书令大礼。”李仁忠貌似惶恐地搀扶任得敬,口中不断地自责,心中却暗骂老狐狸。 “大王乃当今圣上兄长,又是中书令,怎不当得此礼!”任得敬说着直起身来,神态颇为恭敬。 “任大人请” “大王请” 二人携手入内,各分宾主坐下,侍女奉上香茶退下后,李仁忠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眯眯地道:“请用茶” “谢大王……”任得敬草草浅尝匝止,他没有心情品茶,当然也为防万一,这个时候还是小心点好。 李仁忠端起杯子,悠哉、悠哉地揭盖吹了吹,细细拼了一口,这才放下杯子,整个动作娴熟优雅,谁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是久经战阵的武将。在杯子放在桌上的时候,才慢悠悠地问道:“不知任大人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大王客气,下官承蒙陛下委以重用,节制侍卫亲军抵挡南朝入犯,不日将奔赴怀州整军备战,特来向大王辞行。”任得敬说着话,眼角余光闪过李仁忠的面庞,又接着道:“大王久经沙场、深蕴兵法,对于这次关乎大夏生死存亡之战,必有所教我!” 李仁忠心中一动,暗自揣测这头老狐狸倒底用意何在?出战辞行鬼才相信这番鬼话,好不容易混到了国都又要外出受风寒之苦,这不是当着明白人扯淡嘛!但既然任得敬礼数周全,他亦是不能失礼,谦让道:“任大人哪里话,想大人由防御使到都统军,亦是文人从戎的沙场老将,孤王区区数年征战历练,岂能与之相比。” 任得敬忽然正色道:“下官实力不从心,前日陛见曾请陛下以大王为帅,下官佐之,无奈朝廷中不能无宗室大臣主持事务,实是憾事啊!” 李仁忠一怔,他不想到任得敬举荐他为帅,无论真假,心中倒是对任得敬稍解几分,不过他相信任得敬既然说了举荐过他,必然是有这码子事。虽说他并不当真,但还是有一抹不能抒怀的遗憾,看来李仁孝对他终究不能委以兵权,这令他心中恨意又增了几分。 任得敬偷眼观察李仁忠,但见他脸色变了两变,立即接着道:“怀州以东,仅白池城一处坚城,息玉卓、来罗明珠二位大帅深恐败兵之罪,至今仍居城自守,不肯听从节制。若白池城有失,怀州以东将尽陷于东朝手中,兴庆危矣!还望大王能体察一二,劝解二位大帅坚守关防,国事或许还有可为。” 李仁忠明白了任得敬的如意算盘,夏国君臣谁都能看出来,怀州以东仅有数万夏军可战,唯一能依托的坚城就是白池城,一旦生产白盐的白池城有失,不仅失去了怀州正东最坚固的一所关防,国内经济也将受到严重打击,更要命的是宋军几乎可以不受阻碍地抵达大河东岸,夏军将处于全线被动。宋军蓄势待发,却久久不攻,意味颇为深长,息玉卓战场撤军、来罗明珠全军崩溃,之所以没有治罪就是因为他们手中还有强兵悍卒,占据着要地坚城,既然任得敬几次招抚他们二人,那曲端又岂能干干等待? 他早年投身军旅之中,就和擒生军那些大将们jiāo情非常,在他们中也有一定的威信,任得敬是想通过他来达到稳住息玉卓和来罗明珠二人,使他们依托坚城死死钉在宋军腹地。这招不可谓不高,如能让息玉卓、来罗明珠卖命,或许整个战局还有很大希望。但他暗笑任得敬异想天开,竟然要通过他与息玉卓、来罗明珠jiāo情耍手段,他又岂能干为他人做嫁衣蠢事,要做也得等到他登上帝位之后再做。 既然任得敬说了,不妨应付他一下,李仁忠游子的如意算盘,当下含笑道:“任大人放心,孤王定然竭尽所能,二位大帅都是我族大户族长,必然能和大夏休戚与共。” 任得敬起身一礼,动容道:“大王真贤王矣!任得敬实不胜钦佩。” 李仁忠忙起身扶起任得敬,故作亲近地道:“任大人无须多礼、无须多礼,为大夏事尽力,是孤王的本分。” 二人重新落座后,心情似乎都格外地好,相互之间谈了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半个时辰后,任得敬才告罪回府。当他上了马车后,那一张原本如沐春风的笑脸,遽然间覆盖一层yīn森森地寒霜,嘴角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而李仁忠在送走任得敬后,亦是得意非常,在他看来任得敬和李仁孝真的没有发现他的异动,竟然痴心妄想地利用他,使息玉卓和来罗明珠为他们卖命,自己举事的把握无疑又增加了几分。 晋王察哥似乎毫不关心朝中事,对于兴庆府近来涌动的汹涌暗流,他并没有任何介入的态度,仿佛除了宋军西进之外,其他的事情与他毫不相干,当然少不了金银、美女。这几天来,他是发了一笔不算小的小财,李仁孝在朝堂上以他勤于国事,宣诏按制给他亲王双俸,并暗示开封府压下他侵占城西民田之事,而李仁忠则接着孝敬长辈为名,为他送来十枚东珠和一名回鹘美女。 这名妩媚妖艳、体态风流的西域美人,令察哥的眼睛当即就直了,在把李仁忠送出府外后就立即关闭大门,把这名西域美人压到了床上一阵折腾。几日来,他拼着这条老命夜夜笙歌,只要一回府就急急赶往后院和美人厮混。 今天一早起来就感到腿软眼花,用完早善后仍是身体倦乏,察哥索xìng遣人去枢密院告了假,自己躲在家里歇息,几次又要缠着美人,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由美人作伴养上一会再说,顺便在美人怀中静静地想一想。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到了风烛残年,还能有几年的活头,如今最大的威胁就是风头正盛的曲端,一旦宋军打到兴庆,玉石俱焚的结果对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来说,绝对不是好结果。当然他自己无所谓了,反正大夏皇帝轮不到他这一支,即使归附了宋朝,他的财产富贵还是能够保全的,所虑者是权势、子孙前程。 目前,最好的结果是全国齐心协力,共同抵御宋军,争取一个最好的结局,保证他们的全部利益。如退而求其次,那也必须倾力把宋军打痛,从而不敢忽视党项人的实力,从而不得不依靠一批党项贵族来稳定党项族。目前,任何来自内部的权力争夺都是不明智的,这都是对夏国内部实力的损耗,何况李仁忠的目的很明显,一有不慎,将导致整个国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察哥贪财好色不假,此时他半躺在卧榻上,怀抱红玉,一双手仍在不老实地游走,弄的美人时不时发出低低叫涩的呻吟,但他做为夏国宗室资格最老的亲王,并不是老糊涂虫,在大是大非上,还是能把持住的。为了自己的富贵,为了自己子孙能有一个好的前途,他在笑纳李仁忠礼物的同时,又暗自笑他痴人说梦,这个时候不同御外悔、反而同室cāo戈,当真是无知村fù行径。 第二章 “大王在想什么,妾……”一身轻纱、玲珑毕现的娇媚美人,在察哥怀中轻轻扭动着惹火的香躯,柔软富有弹xìng的双rǔ在他干瘪的胸部轻轻摩擦,令他干冷的肾脏不断升起yù望的火焰,那娇艳的红唇又不断发出撩拨男人极限yù望的呻吟声,令他极度衰弱的身子偶尔有了强硬的回应。 “美人,待孤王养养精神头,再来侍候美人”察哥从深思中恢复过来,闪入眼敛的是美人不断扭动的娇躯,薄薄丝衣下若隐若现的白嫩肌肤,嗅着如兰似麋的香风,他腹中的yù火又旺了几分,感觉体力稍稍有了恢复。 “大王……” 面对美人在怀中撒娇,那轻薄纱衣下惹火非常的香臀,缠绕在自己脖颈上的藕臂,察哥真有些忍不住,他用力扳倒美人,动作粗鲁地压了上去。在美人放浪地惊呼声中,一点前奏也没有,他单刀直入,直捣玉台,也不顾美人在下挣扎,拼尽自己仅存的力气全力动作,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所以要及时作乐,一点也不能浪费好时辰。 也就是不一会的功夫,察哥低低地沉吼一声,伴随着美人不满意地低吟,他的身子剧烈抖动,旋即一动不动地定在美人的娇躯上,遽然间侧身倒在卧榻上,断断续续地喘着粗气,喉咙里不时地发出沉闷地痰声。 “大王”回鹘美人侧身趴在察哥身上低低哀怨,秀美微蹙、美目流光、双颊似火、香躯如同水蛇般地不断地扭动,显然是察哥无法满足她。 察哥何尝不是想再大作一次,眼前香艳勾魂的情景,令他一颗心跟毛抓似的痒痒,但冰冷的肾水已经无力使他为所yù为,真是恨不得让自己年轻五十岁。正当他无能为力,眼看着美人莺声婉转地娇呼,感到尴尬不已之时,问外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什么事?” “大王,外面舒王殿下求见。” “舒王仁礼,他来作甚?”察哥不觉自言自语唠叨,尽管此时温玉在怀,但他敏锐地察觉,当此非常时期,李仁礼的来访或许不是这麽简单。 “大王别……” “美人稍待片刻,孤王去去就来。”察哥不失时机地占了两下便宜,吃力地起身,道:“请舒王客厅用茶。” “大王,妾身侍候大王穿戴……” 李仁礼已经等候多时,龙团凤饼也喝了两盏,还不见察哥出来,他倒底是年少气盛,极品的建茶在他口中淡而无味,有点坐不住了,暗骂察哥贪图女色,此时必然又在哪个fù人的肚皮上卖力。正当他心浮气躁、左右观望之际,却见察哥脸色萎靡蜡黄,步履蹒跚地转过阁门进来。 “叔父,侄儿见过叔父”无论李仁礼心下再有不悦,毕竟察哥是老资格的宗室大臣,又是他的叔辈,面子上不得不做出恭顺的作态,起身恭恭敬敬地行本族晚辈礼。 察哥勉强挤出些许笑容,道:“三哥无须多礼,坐下说话吧!” 二人落座后,察哥眯着一双昏花的老眼,捻须道:“三哥今天也告了假,怎地有闲情雅致到我这里来?” 李仁礼轻轻笑道:“这几日无事,想想多日未曾拜见叔父,实是惭愧!” “三哥有心,我这个做长辈的倒是见外了。”察哥打着马虎眼,暗中打量着李仁礼。 他叔侄二人相互间即使试探,又在各自掩饰,可谓心思用尽。察哥暗自揣测他这位平素里不显山不闲水的侄子,在这敏感的时期为何突然来拜访他,多日未曾拜会,纯粹是胡扯,李仁礼没事的时候,就压根没有涉足他的府邸,今日必然有所图。 李仁礼与察哥东拉西扯,却暗自观察察哥脸色,眼看他眼眶发黑,手脚微微哆嗦,显然是纵yù过度。李仁忠前几日纳礼于察哥事,他一清二楚,其中的那位回鹘美人正合这老色鬼的心意,岂能白白放着不用,看来今日告假也是为和美人厮混,再次肯定自己刚刚的设想。 想到这一层,眼看着察哥身陷的双目,他心下暗自好笑一个年逾七旬的老朽,竟然嗜色如命,一把老骨头恐怕要jiāo代在这位回鹘美人身上了!李仁忠真是没安好心。他索xìng再也不谈正事,与察哥东一句、西一句地扯开了。 ******************* 就在兴庆翻云覆雨之际,远在东面的白池城则是另一番景象。 白池城外,上万名殿前司禁军将吏和全身披挂的数千西侍军马军衣甲鲜明、队列齐整,高平、徐徽言、讹三骨力与封四人立马阵前,他们神情严肃,双目直视前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8 章 。正在他们前方,上万名夏军马军亦是排列着齐整地军阵,气势亦是磅礴,令人不由地赞叹不愧为夏军中主力精锐,虽然大败一场,但仍旧有一定的气势。 “二位太尉,今日咱们还须小心应付,往往这个时候最容易出乱子!”封元转首淡淡地瞟了高平、徐徽言一眼。 徐徽言深以为然地颔首道:“某与高太尉压阵,前方事务还须封参军小心应付。” 今日正是封元与来罗明珠、息玉卓二人商妥的归顺的日子,按约他二人率马军出城列阵归降,所部jiāo出白池城并接受宋军旗帜,但曲端要保证归降夏军将吏不得被收缴兵器,宋军则出动上万马步军接受白池城关防。封元却隐隐有一丝担忧,毕竟夏军全副武装出城,谁又能担保没有个万一,此时对面的夏军将吏无不紧张万分,神经绷的紧紧的,或许归降北非他们的本意,而是一种服从命令的无奈,一旦有人奋臂高呼,后果将不堪设想。 高平却无致可否地道:“区区万余惊慌生羌,在我数十万大军之中,还能出什么乱子,徐太尉是否有些杞人忧天?” 高平说话间,他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讹三骨力脸色变的很难看,在讹三骨力看来,高平在他面前直接蔑称上万夏军将吏为生羌,无论如何这是蔑视他的存在,对他的莫大侮辱,令他莫名其妙地感到恼火,却又无法直接发出火来。 封元却在静静地观察对面的情况,并每隔一小段时间派出急脚子和夏军中的斥候联系一番,一切还算撩尽人事,平平稳稳地进行,但他的一颗心还是提到嗓子眼上。 商妥好的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但封元好像有点神经过敏,不住地用心打探每一名急脚子,询问对面夏军情况的细节,尤其是夏军中下级将校的情绪。 高平不时地不耐烦地看着封元,暗自嘀咕封元是不是太谨慎了,以宋军强大的军势,即便是有变局,也无关大碍,就凭借这里的万余名殿前司精锐马步军和四千骁骑侍卫大军的马军将吏就能够压住阵脚,何须这么紧张兮兮地了解夏军那边情况,真是多此一举。即便是徐徽言亦是暗自琢磨,稍嫌封元做事过于谨慎,暗道封元不愧为枢参行军参军本色,做事总是放不开手脚。 封元对他人说项全不当一回事,依旧是一个不缺地询问急脚子对面的情况,正在快到了双方约定的时间,对面夏军马队一偶突然一片骚动…… 夏军马队一部骚动,引起各部蠢蠢不安,整个军阵显的凌乱骚动一场,对面的宋军亦是被引的惊厥不已,不明白夏军倒底到作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夏军马军发动全军攻势,凭借出寨列队的这点宋军兵马不会落败,但是可以肯定会受到很大的伤亡,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战死,那可就亏大了。 “怎么回事,倒底怎么回事?全军戒备,请曲帅调动大军支援……”高平虽然傲慢无礼,但他倒底是身经百战的宿将,刹那间的惊愕后,立即下意识地做出虽非高明、却是正确的决断,武力是最直接的解决问题方法。 封元亦是亦是料夏军马队骚乱非同寻常,必然是发生非常的变故,不然息玉卓、来罗明珠二人决不愿这个节骨眼上任由军中发生不可控制的变故。或许真的有不可预见乱事……闪过这个念头,他当即意识到现在是招降成败的关键时刻,决不能坐观对面逐渐扩散的变乱,立即转首望着徐徽言,高声道:“二位太尉稳住阵脚,下将率马军前往收拾乱局。” 徐徽言愕然道:“三千骁骑马军,怎能弹压上万夏军……” 封元断然道:“二位太尉在下将率马队前出后,立即率全军压上,在气势上先声夺人,如只是一小群人作乱,当协助息玉卓、来罗明珠平乱,如他二人敢乱来,就彻底灭了他们。” 讹三骨力打了个冷战,封元冷酷的策略令他不寒而栗,他对死一些党项人并不关心,甚至息玉卓和来罗明珠也不放在他心上,令他胆寒的是封元的dú辣手段,区区一言间,竟然定上万夏军xìng命。 第三章 面对面越加混乱的骚动,有些地方已经可以看到很明显的兵仗械斗,连高平也沉不住气了,道:“这样也好,就按封参军说的办,万不得已只能大开杀戒。” 封元点了点头,目光猛然转向讹三骨力,冷峻地道:“请讹三军帅随某一同率军前往弹压敢于反叛朝廷逆贼。” 讹三骨力当然意识到封元要他出面,现身于夏军之中以为表率,这种事情对他而言是相当尴尬的,他极不情愿去做,但摄于封元冷酷的杀机,不得不点头应允,要面子也要分是什么时候,现在他可不能得罪宋军中的权贵,不要看他已经是宋军的军指挥使,一旦某人整他,他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传令马军随我接阵,无我将令不得随意冲突”封元传令的口气非常决然,充满了十分的杀气。 三千马军排列成三道横队,缓慢地向夏军军阵压了过去,骁骑侍卫大军这次动用的马军,都是经过战事的壮士,所穿铠甲全部经过精心修护、打磨,所穿的绯红军衣全部换成新的,三千光鲜精神的骑兵甲士齐齐前进,显的气势万分磅礴,令对面夏军感到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头。 当两军不断接近,逐渐到达对方的弓弩shè程范围内,他们谁也没有明显的敌意,也就没有人向对方发难,双方军人在前进与等待中终于接近到百步,宋军马队在军旗的号令下噶然而止,三千马军显然军纪肃严,拥有良好的训练,虽然不是十分地齐整,但能达到令行禁止已属不易,就是擒生军达到这个程度也不容易。 封元与讹三骨力二人没有带一个人,纵马向夏军军阵驰去,讹三骨力心下自然惶惶不安,他和封元的心情不同,夏军有了极大地变动,他做为降将,会引起相当一部分顽固党项人的嫉恨,一旦有事将首当其冲,好不容易到手的富贵,把xìng命丢在这里可就不划算了。 正当他们即将接近是,一个骑马的夏军军官驰出,远远喊道:“封参军来得正是时候,两位大帅正在弹压叛乱,请参军协助。” 封元认识此人是息玉卓的亲信,更不疑他,急道:“那边形势怎样,二位大帅能否弹压?” 那亲将驰到二人身边,用怪怪的眼神看了看讹三骨力,即对封元道:“天都军约有千人临阵叛乱,想要逃走回归李家,息玉大帅正在遣军平乱,参军率军来的正是时候。” “哦”封元没想到竟然是精锐的天都军叛乱,诧异地道:“果然不出所料,息玉太尉可有吩咐?” “息玉大帅请参军协助稳住阵脚,其他事由大帅与来罗大帅解决……” “哈哈……”封元放声豪爽地大笑道:“既然息玉太尉和来罗太尉已经弃暗投明,就是大宋朝廷的边帅,军中叛乱自当有我朝廷大军相助。” 讹三骨力与那名亲将脸色微微一变,他们听出封元是要率骁骑重铠马队直接参加平乱,这绝对是一次冒险,马队压上来威慑是一回事,但要是直接进入夏军军阵中镇压又是一回事,有可能引起本惶惶不知所措的夏军将吏骚动,从来导致更多的人不自觉地抵制宋军,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封参军三思啊!”讹三骨力不得不规劝封元万勿冒险,他可不想要封元贸然行事激起了夏军将吏的普遍抵抗。 封元淡淡地笑道:“无须太多兵马,选五百精骑随本将前去,其余人众由讹三军帅节制,在此接应高太尉、徐太尉大军。” 讹三骨力再不说话,他一个新降军指挥使,在具有特殊身份的枢参行军参军面前能有多大分量?索xìng保持沉默,反正对付区区上万夏军,怎么做都不用费太大力气,他又几千重铠马军的保护还不至于束手就擒。 封元再不多说,立即点起五百骑兵,由那名亲将为前导从夏军马队的间隙中穿过,由于宋军马队在身边疾驰而过,令很多夏军马军将吏紧握兵仗,脸色惶惶不安,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当封元率兵到了后阵,眼看着息玉卓率军与一群夏军马军将吏对峙,双方都没有先动手,各自手持兵器虎视眈眈,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宋军马队的到来更加重了冲突的气息。 封元命宋军马队在息玉卓一方集结,立即纵马来到他身旁,在马上拱手道:“太尉,这是如何?” 息玉卓眼看着封元率军赶到,心下稍稍宽慰,连声道:“封参军来的正是时候,来的正是时候。” 封元一双虎目瞪着息玉卓,厉声道:“太尉为何迟迟不动,须知夜长梦多,就这千余人,一鼓作气灭之何难?” 息玉卓堂堂的大帅在部属面前,被一个年轻人毫不客气地呵斥,颜面上当真拉不下来,脸色顿时yīn沉地道:“封参军这里有许多人都是被小人蒙蔽,一时间骑虎难下而已,封参军何必要做的如此绝情,令我党项族人寒心?” 封元饶有兴致地望着息玉卓,忽然嘿嘿地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更应当迅速镇压,以免波及更多无辜将吏。” 息玉卓无言以对,他不得不承认封元说的在理,此时万余夏军已经是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发大批将吏的崩溃。尤其是这千余人,纠缠时间越长越是无法控制,自己身旁很多夏军将吏都不愿镇压这群叛军,拖得时间久了,很可能自己身边的人控制不住自己也会反戈一击。 封元冷冷一笑,断然道:“既然这样,那就请太尉监战,由某率本部兵马侵杀叛首。” “有劳参军了!”息玉卓松了口气,立即顺驴下坡,反正是封元和宋军来充当这个恶人,既然是侵杀叛首几人,又不用自己做这个恶人,他又何乐而不为。 封元冷眼看了他一眼,心下暗骂息玉卓是个借刀杀人的老狐狸,既想当好人又不愿得罪人,看来这个恶人就由他来做了。于是高声道:“好,请太尉观战。” 当他再次来到宋军马队前面,抽出腰刀大吼:“兄弟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冲上去擒了他们。” 话声方落,封元第一个拍马持刀冲向上千名夏军马军队列中,身后的五百宋军将吏无不跟着‘嗷嗷’地冲上去。 观战的息玉卓等大将无不为封元捏了把汗,毕竟对面是上千精锐的天都军马军将吏,可以说是一支非常恐怖的力量,单凭五百宋军就想弹压,简直是自寻死路。但出人意料地的景象出现了,面对宋军的冲击,夏军骑兵竟然没有几人敢于抵抗,宋军所过之处几乎无人之境,令人大摔眼睛不能相信。 封元几乎毫不费力地冲到了几名为首的反抗者身前,当两名军官左右前来抵抗之际,他毫不客气地闪过一人,手起刀落将另一人斩落马下,随即那个命大的也被随后而来的马队所吞没,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真正的反抗者也就是几十人而已,其他人都在惊恐之中象征xìng地抵抗一下,说是千余人对五百人,实际上宋军占了极大优势。 几十名顽固分子被宋军马队团团包围,宋军将吏毫不客气地砍杀任何敢于反抗的夏军,一时间刀光剑影、残肢断臂、惨声回dàng。 封元眼看为首的一名中年指挥使惨白的面孔、惊恐的目光,他心中一喜,旋即判定这就是变乱的祸首,拿下他便可以迅速结束这场闹剧,当下大吼一声,拍马冲上去,当头就是一刀。 那名指挥使眼看上千人顷刻之间土崩瓦解,早就心惊胆颤无心恋战,眼看封元这一刀砍过来,竟然没有避闪而是手执长qiāng挡了上去。 木制的qiāng杆怎么能挡的住封元手里的宝刀,刀锋过后qiāng杆被斩成两段,整个人连头盔带脑袋被砍成两半,一个半个脑袋的人骑在奔驰的马上,行了二三十步才倒栽葱地扑倒在沙地上,景象饶是血腥恐怖,令那些久经沙场的军人看了亦是背脊发凉。 “速速放下兵器”封元举着血淋淋的钢刀,一张脸扭曲地令人恐怖,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煞。 坚定叛乱的夏军几乎被屠戮,其他人惊慑于封元威勇,能听到他喊话的几乎同时放下手中兵器,跳下马来,后面的不知何故,也纷纷效仿,再没有了领头人之后,一时间上千人的叛乱在短短的时间竟然没迅速平息,仅仅有二十余人被杀。 宋军马军将吏环绕着这些叛军监视,一些夏军将吏过来,开始收缴这些叛乱者的兵仗器械,把参于叛乱的人集中起来看押一处。 封元单骑回到息玉卓的身边,由于宋军的到来稳住了夏军纷乱的军心,高平亦是指挥殿前司兵马压了上来,使夏军惊秫不敢动,来罗明珠左右无计,策马赶到后面和息玉卓会合。 “亏了封参军虎威,轻易收拾了乱局……”来罗明珠不待封元开口,当先恭维了一句。 封元勒住马,笑道:“承蒙来罗太尉过讲,某实不敢当。”说着目光转向息玉卓,沉声道:“二位太尉,高帅、徐帅正在等待二位太尉,还请jiāo割兵马,让军中将吏们进入新寨休息。” 息玉卓点了点头,颇有感触地看了看这位身溅鲜血的年轻人,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一点回旋余地,看来真是锐气尽丧不复言勇!但他还是要封元回答他一个问题,当下道::“不知封参军如何处置这千人?” 来罗明珠与附近几员夏军大将都非常关心这个问题,大家的目光齐齐凝聚在封元面上,想听听这个年轻人如何判决上千人的生命。 “杀临阵反叛者,按军制全部处斩。”封元冷冰冰地环顾众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第四章 白池城失陷,息玉卓、来罗明珠两位大帅率夏军高等武官十七名、万余名擒生军将吏归顺宋军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兴庆,城中就发生了一场可以说是不大不小、却不合时宜的动乱。 李仁忠终于按耐不住动手了,他没有利用黑夜去偷袭皇宫大内,反而在清晨,选择一个正朝的时候发动了这场政变,一反常规的做法,这倒是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9 章 个不错的创举。 清晨时分,在一些深巷坊间夹道间的街道上,仿佛在一夜之间出现了数千名手执钢刀的人,这些形形色色打扮的浪人,还有一些全身披挂的侍卫亲军,汇聚在离内城不远的街坊道口,他们利用大臣们正准备从府邸上朝的时间,迅速穿越内城南薰门直接奔向大内。由于是正朝的日子,内城通道是畅通无阻的,区区几个守门禁军,哪里是数千凶悍之徒的对手,南薰门当即失手。几名倒霉的大臣撞在了qiāng口上,本这群人一并拿下,敢于反抗者被当即格杀。 昔毕长却没有在其中,他在昨夜就混在班直卫士中,暗中联络班直中的死士准备打开宫门,接应这股由那征末浪率领的杂牌军,而当值大内正门的正是昔毕长曾经的旧部,这群亡命之徒的贪婪yù望被新皇登基后富贵的许诺所激起,他们在那征末浪行动之时,就在当值门卫的配合下杀死殿值等十余名同僚,不动声色间夺取了宫门关防,而昔毕长躲在殿值班房内,焦急地等待着那征末浪的到来。 任纯聪与任得聪一同下马,向宫门而来,昔毕长暗处观看,眼看他叔侄二人有说有笑地坐过来,身后跟随着二十余名殿值,由于任得聪是枢密院都承旨,上朝是必然的,任纯聪亦是新任御围内六班直殿前直监军使,算算今日当入宫接手关防,这几十名殿值也是进宫接替关防的同僚,一切都还算是正常。 当他们走进宫门,任得聪当先拿出腰牌递给门卫验看,其他殿值亦是慢吞吞地走到宫门前,他们的腰上都配有短刀,参加叛乱的殿值也没有留意,原本进宫当值的宿卫带有短刀很正常,再说人家腰间都配有今日当值的腰牌。 “阿华,今日进宫当值啊……”一名参加叛乱的班直卫士和正准备进宫的班直卫士说话的时候,忽然见对方猛然拔出短刀向自己砍来,这么近的关防。 血腥的场面并没有结束,在任纯聪大吼一声后,二十余名殿值纷纷抽出腰刀,对叛乱的班直侍卫大肆杀戮,那些叛乱班直跟本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措手不及,五六人当即横尸在地。 昔毕长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眼前的景象筹划的是如此精密,看着情形是被人预先准备一样,想想禁不住一身冷汗。 片刻间宫门前的叛乱班直被屠戮殆尽,一地的尸体,成片的鲜血,任得聪冷眼望着一旁的班房,道:“赶紧打扫一下,拿了昔毕长这厮,关闭宫门、谨守关防。” 任纯聪点了点头,yīn森森地笑道:“叔父放心,这里jiāo给侄儿了。” 任得聪看了他一眼,再没有说话,自己一人径直入宫。 任纯聪带了几名殿值到了班房门前,停下来高声笑道:“昔毕长不要躲躲藏藏了,有本事做就要有本事担待,出来吧” 好半天,房门吱钮一声打开了,昔毕长颤颤悠悠地走了出来,嘴唇哆嗦、一脸惊恐,刚出了门,双腿抖的站立不住,噗通跪在青石地面上。 任纯聪鄙夷地瞥了昔毕长一眼,用不屑地口气道:“昔毕族也算是党项的大户,李仁忠也算是一代豪杰,竟然用你这样的废物,真是天不灭他,是无天理!” 李仁忠一宿未曾合眼,对于这次孤注一掷,他在抱有隐隐地期盼时,又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总感到背后有一双yīn险的眼睛在盯着他,总是让他陷入深深地担忧,但他说不上来倒底自己在担心什么,天即将放晓时分,他尤是心慌不已,时不时一阵就心惊ròu跳。 当家人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王府上下已经被侍卫亲军包围的时候,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败了,任得敬那张皮笑ròu不笑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他又是很镇定地与任得敬打了声招呼。 “大王,外面有些乱,陛下怕大王府邸遭袭,特派下官前来护卫大王。”任得敬的口气非常客气,但目光中充满了讽刺意味地笑。 李仁忠平静地望着任得敬,对他的冷嘲热讽毫不在意,横竖到这个时候了,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反倒是任得敬被李仁忠的镇定所迷惑,在他看来李仁忠定然会惊怒反抗,或许会跪地求饶,两种场面都是他愿意看到的,也是他所期盼看到的场景,李仁忠淡定的作态,令他心底压抑已久的火气徒然窜了上来,他脸色一变,yīn风怪气地笑道:“大王还不知道吧!昔毕长在宫门作乱,现在已经俯首就擒,想必此时那征末浪的那些破皮无赖,也被像宰羊似的屠戮殆尽了吧!” 李仁忠算是,完全明白了前几日任得敬来访,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其意图是在麻痹他,使他丧失正确的判断,自以为是地发动政变。却没想到他的行动,一切都在任得敬这只老狐狸的掌握之中,或者可以说他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他是输了,但他绝不能让这只老狐狸看笑话,谋逆的后果都知道,不就是一死嘛!干嘛要在必死的时候哀求他人,平白丢了自己的脸面。口气淡淡地道:“任大人此来,必有陛下指挥,那就请快些说吧。” 任得敬yīn沉沉地盯着李仁忠,双颊的ròu颤了颤,讥笑道:“当然有陛下内降指挥,赐酒一杯,不知大王是否领旨谢恩?” “哈哈……”李仁忠忽然放声大笑,笑的是哪么的肆无忌惮,又是那么的疯狂。 任得敬一怔,眼看李仁忠并没有显露出哪怕是瞬间的胆怯,更不要说哀求了,无论如何这一招他是落了下风,没想到李仁忠竟然如此硬气,一张脸不禁涨的通红,厉声呵斥道:“叛乱之臣毫无悔意,竟公然嘲笑当今天子,真是罪无可赦,来人,上酒” 当李仁忠喝斥住如狼似虎的军卒后,从内侍手中接过酒杯,毫不迟疑地一饮而尽后,将杯子甩开,冷眼瞧着任得敬,道:“有劳任大人在外守候了!” 说吧,再也不理会任得敬,转身径直向屋内走去,把任得敬整个人愣愣地抛在当处,左右不知所措,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 内城朱雀大街上血战仍在继续,当那征末浪进入内城后,老道的征战经验突然令他感觉不对,整个大街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走动,太不正常了,往日清晨内城街市上在大臣们上朝前,也该有一些行人了走动,再说截获的几个倒霉蛋没有一个是手握重权的大臣。 在他连声喝止下,好不容易让这几千人停止了前进,众人不知何意,但已经有一些江湖经验老道的死士,亦是察觉街道两边的气氛不太对劲,一双双惊疑地眼睛散落在街道两侧的房舍,把手中的钢刀握的紧紧地,一股不安的感觉引发了阵阵骚动。 那征末浪的不安越发强烈,他几乎要下令退去内城,但箭在弦上由不得他,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要试一试运气,他心一横,奋臂高声道:“前进” 话声方落,忽然一阵号角凄厉地想起,就在那征末浪暗叫不妙的时候,街市两旁商铺民居上出现一排排弓弩手,手执刀qiāng的步军从小道上杀出,无数夏军军卒出现在他们的四周。 “不好,大家镇定,大家镇定不要慌乱。” 那征末浪好不容易压制住人群的骚动,眼看着大街北面,一排排重铠马军缓慢地行来,这些骑兵都是全身披挂重铠,手中握着刀斧兵仗,马也是披着重甲,尤其是每匹马胸甲前缀有两杆锋利的刀尖,如同一股铁流,缓缓地推了过来。 纵然是一群不要命的死士,身陷绝境之中亦是心惊胆颤,狂躁的情绪几乎不能压制,重铠马军越是接近,人群的骚动就越大,他们都明白这支马队只要一个冲锋,他们这些人必然被打乱队形,被夏军逐个斩杀殆尽。 “这不是那征监军使吗?监军使不去省嵬城,率领这些泼皮无赖来内城作甚?”当重铠马军队列停下后,两名武官出了阵列,为首一名武官拍马上前,笑呵呵地与那征末浪打招呼。 “任得仁你也配与我说话?”那征末浪冷冷一笑,并不理会被气的眼歪脖子红的任得仁,他的目光转到任得仁身后的武官身上,淡淡地道:“阿宝,看来今日你我之间非得要兵刃相见了!” 第五章 青年武官正是伤愈后接替他担任侍卫亲军兴庆开封府都指挥使的仁多阿宝,他见那征末浪问话,不由地道:“只要那征太尉放下兵器,在下愿举家担保太尉xìng命,不知太尉意下如何?” “哈哈……”那征末浪昂天大笑道:“多谢阿宝美意,可惜我已身付于人,但忠于人事,你我虽相识一场,亦无须客气,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仁多阿宝长声笑道:“那征太尉真豪杰矣,只可惜今日与太尉同室cāo戈,太尉亦是无须对某客气,只管使出真本事,仁多阿宝虽死无憾。” “少废话,那征末浪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爷爷可以给你个痛快,不然……”任得仁深恨那征末浪羞辱他,巴不得立即手刃此人。 “任得仁,你这个小人,我与阿宝乃党项豪杰之间说话叙旧,关你这个杂汉何事?有本事上来,爷爷将你碎尸万段。”那征末浪提刀指着任得仁,双目圆瞪厉声道:“你这个杂汉敢否?” 任得仁眼看那征末浪毫无顾忌地辱骂自己,当真是怒火中烧,尽管他不敢和那征末浪单打独斗,但他身后有一支强大的卫戍军,不要等待太长时间就能手刃那征末浪,当下yīn森森地笑道:“小儿休得猖狂,看看待会你是怎么死的。”说吧他不敢停留,立即调转马头,向马军奔去,口中喊道:“杀上去,杀死他们” 那征末浪岂能容这小人放肆得意,当任得仁调转马头之际,手中的钢刀已然抛了出去,一条直线径直shè向任得仁的后心。 在仁多阿宝冷漠的目光中,任得仁一声惨叫,被钢刀来了个透心凉,整个人直直地摔下战马,倒在青石地面上痉挛,眼看是活不成了。那征末浪的举动,引的双方对峙军卒口呆目瞪,谁也想不到他会突然发难,把这位新近权贵击杀于两军阵前。 正在众人没有回过神来之际,仁多阿宝在马上拱了拱手,淡淡地道:“那征太尉,得罪了” 那征末浪淡淡一笑,伸手做了个请字,在夏军将吏几乎以为要再发生什么事时,仁多阿宝调转马头安然回到本阵,高声喊道:“众军听令,那征末浪谋逆,擅杀朝廷大臣,活捉此贼,赏” 在众人心下对仁多阿宝和那征末浪耐人寻味的举动下,夏军的重铠马军再一次启动沉重的步伐,房屋顶上的弓弩手对街道上的人群发shè出致命的弩箭,伴随一阵阵惨叫,街道上的人躲无可躲,一些人手中的旁牌对于上放shè来的弓弩箭矢几乎没有任何防御力,只能任由弓弩手shè杀,两翼与后方已经和夏军步卒混战成一团,但他们根本没有可以依赖的重兵器,手中只有旁牌和刀剑、黑漆弓之类的轻兵器,无法同夏军精良兵器抗衡,更无法和上下联合作战的夏军步军与弓弩手作战。 一排排重骑兵冲来的时候,他们根本无法与之较量,不断地被骑兵碾踏而过,几十排重骑兵组成的马队,在狭窄的街道上,其冲击力是相当可怕的,不仅硬生生地把人群挤压碾碎,而且把很多人撞倒在地,任由后面的马蹄碾成ròu泥。被重骑兵蹂躏之后,紧跟着就是全副武装的甲士,他们在残破离散的人群中肆意屠戮,连倒地哀嚎的人也不放过,很少有叛军的刀能砍透他们的铁甲。 那征末浪躲过了重骑兵致命的一击,当他回首望去,数千人的队伍已经七零八落,很多人不是在抵抗,而是在拼命地向小巷中逃窜,但多被夏军阻拦斩杀,很少有人能够逃掉。他不胜感叹,想李仁忠平素里多方优待他们,百般庇护、千般担待,张口义士、闭口游侠,到头来树倒猢狲散,这些死士比谁跑的都快,反倒是自己的数百部属,坚守在身边死战不退。 没有多少时间,被重铠马军彻底冲垮意志的数千死士,除了被杀就是拼命逃窜,夏军将吏四面捕杀这些泼皮无赖,弓弩手反倒派不上多大用场。 那征末浪率几百名军卒奋力死战,由于他们仍然保持着稳定的战斗队形,依托街市旁边的房舍进行抵抗,重骑兵对他们威胁尽失,而他们手中的弓弩对房顶上夏军弓弩手,亦是有反击之力。而那征末浪并没有一味地去蛮干,当意识到这次政变失败的时候,他立即做出了自己的决断,利用夏军追杀那群乌合之众之时,率领自己的亲信且战且退,逐步向内城城门方向移动,想要自己的这些兄弟能够逃得xìng命。 由于这几百人强悍的战斗力,令敢于上来阻拦的夏军将吏死伤累累,既然追杀那些泼皮无赖容易许多,谁还想与这些同为侍卫亲军的悍勇之徒格斗,大家都不傻,孰轻孰重还是能分清的。 仁多阿宝眼看那征末浪率领他的亲信,一步一步地向城门口退去,他心中当真矛盾之极,做为他本人而言,自然是希望那征末浪能够逃脱此劫,即便出去后隐居民间山野做个农夫也好,但做为平乱缘由,他绝不能放过任何谋逆之人,包括那征末浪。整个平乱过程显的很轻松,一阵密集的弓弩、一次马队猛烈的冲击,就把数千泼皮打的溃不成军,由于事态得到很好的控制,他没有亲自参战,而是由数十名中军卫卒护卫观战,在乱糟糟的街道上,他的目光一支关注着那征末浪。 眼看那征末浪在一群参加叛乱的侍卫亲军用簇下,已经接近了内城南薰门,夏军将吏很少有尽力阻拦他们的,最多不过保持一定距离,用长械与他们不温不火地搏斗,再不阻拦可能就被他逃走了。 “传令有拿住那征末浪者,陛下当重重有赏。”仁多阿宝来不及多想,他效忠皇室的职责超越了对那征末浪的敬重,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他必需要去做自己份内的事情。 由于仁多阿宝的重赏,激发了夏军内心的yù望,很多人在重赏的刺激下,嗷嗷地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0 章 那征末浪扑来,这回可是冲着重赏真个真的卖出了气力,那征末浪这群人承受的压力飙升。 那征末浪不知道自己砍杀了多少人,他的手臂已经麻木了,一把好刀也已经卷开了几处,身前的夏军越来越多,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城门越来越近,但迈向成们的步伐越来越艰难,他几乎丧失了到达城门的信心。 当这群剽悍的人群渐渐被撕裂,一个又一个地被殴击倒地时,那征末浪已经身披六创,步履轻飘,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仁多阿宝策马冲到了他的面前,挥刀砍翻两名上前阻挡的叛军军卒,脸上毫无表情、刀锋毫不犹豫地向那征末浪斩去。 那征末浪的气力已经不足以仁多阿宝他搏杀,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仁多阿宝,手中地钢刀无力地迎了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仁多阿宝的刀锋过后,断裂的脖颈瞬间喷出几尺高的血柱,一颗人头飞涨半空,划过一道血色半弧,重重地滚落青石地上,失去生命活力的眼睛仍然瞪的大大的,带血的嘴角上挂着一抹鬼魅地笑。 “逆首伏诛,尔等速速放下兵器”仁多阿宝一身血淋淋,举着钢刀大吼一声,脸色狞形恐怖。 那征末浪一死,附近的叛军顿时丧失了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他们连逃跑的勇气也没有,不是在惊恐中被斩杀,就是抛下兵器伏跪在地,刚才的剽悍勇士瞬间化成一些丧胆鼠辈,被人三下五除二地收拾了个干净。 仁多阿宝在吩咐打扫大街后,望了眼身首异处的那征末浪,脸色yīn深深的,夹马过去时,眼眶中却莹光闪闪,快速地用手抹了一把…… ************************* 一场预谋已久的政变,就这样如同闹剧般地收场了,血流了不少、人也被株连了不少。除李仁忠外,昔毕长家族几乎被族诛,而那征家族由于那征末浪士疏远小宗,没有受到太大牵连,仅仅一支族人被杀,参加叛乱的官军、泼皮无赖全部斩首示众。 李仁孝顾忌党项大族们的反感,又因前方战事的紧张,断然拒绝任得敬杀鸡儆猴的主张,赦免了叛乱官军家眷和一些未曾参加叛乱却与李仁忠来往甚密官吏,使这场血腥的风波没有无限期地蔓延下去。但他的这点怀柔手段,却被任得敬视为懦弱,从而心生芥蒂。 随着李仁忠势力的彻底瓦解,任得敬被任命为中书令、任氏家族把持了夏国朝廷相当部分要职,外戚势力空前壮大,唯一能与任家外戚抗衡的只有晋王察哥与国相道冲。但是察哥除了牢牢把持枢密院外,他几乎不与任得敬发生任何冲突,唯有道冲认定任得敬为人yīn险,又有太后在深宫为后盾,是大夏仅次于南朝的又一个威胁,所以极力团结士人与之抗衡。 第六章 任得敬根本就不把道冲放在眼里,他最瞧不起就是那些书生,尤其是这些羌胡书生,尽管他也算是读书人出身。在他看来夏国内部的这些深受汉化的读书人已经和宋朝的书生一样迂腐不堪,真正有威胁的当属保持党项人特xìng的察哥,尽管察哥年老好色,并不与他有明显的冲突,但是这个老朽手段很是高明,看是混混碌碌过活,却着实地把持着枢密院大权不放,任得聪在枢密院中压根就是形同木偶,且被他利用这次政变,略施小计赶出了枢密院。 但令任得敬真正芥蒂的还是察哥在皇室中的地位,他不止一次地在李仁孝面前暗示察哥与李仁忠的关系,出乎他意料的是,李仁孝每次都把话岔开,对待察哥已然礼数有加,任太后亦是暗中知会他不要轻易得罪这位老亲王。无奈之下,他只好暂时隐忍下去,既然不能动也动不了察哥,他的矛头对准了道冲,不断地寻找机会打压这位老国相。 李仁孝继续沉yín于任氏的宫中,但他不时还会有惊人之举,毕竟国家已经到了风雨飘零之际,他不能不随时留意宋军的动向。就在政变的十日后,他下诏旨封舒王李仁礼为尚书令,与晋王察哥、道冲、任得敬、共同担负朝廷军政事务,仁多阿宝转任卫戍军监军使,罔存礼担任省嵬城统军使。 李仁孝这些偶尔之举的确是起到了一定得作用,也有意无意地限制了任得敬的权力,在一系列官职任命后,尤其是李仁礼成为尚书令,朝廷中皇室的力量得到了加强,无形中对外戚是一种压制,当他口瞪目呆之际,夏国朝廷迅速完成了重组,令他任得敬甚至来不及有所动静,当他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李仁孝再次颁布诏旨,封他为西平公,任得聪为殿前太尉、任得恭为兴庆府尹、任纯聪为枢密院都承旨,同时封浪讹尽忠为兵部侍郎,焦景颜为起居舍人。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皇帝可不是易与之辈,或许迷恋她的女儿,或许是荏弱轻武,但在朝政上却是有一套手腕,只不过手段柔和许多,好在还是沉迷于温柔乡里,否则还真不容易对付。 兴庆的局势刚刚为定下来,外面的军情却不断恶化,息玉卓、来罗明珠献白池城归降宋军的消息已经传来,其影响不亚于擒生军的惨败,整整一万三千马军,数万匹战马,就这样白白送给了宋军。自此作为夏军主力的擒生军,李家赖以统治夏国的强大军事工具,除了嵬立的几千马军,还有在兴庆、怀州的两万人,几乎算是全军覆没。 北方蛮族仍然在肆虐黑山、黑水两大军司,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张钰对此无能为力,乞颜游骑已经出现在省嵬城附近,好在曲端仍然按兵不动,解潜进度缓慢,不然夏国君臣真不知如何应付四面危机。 正当朝野上下忙忙碌碌、各怀心事之际,罔存礼却不屑参与其中,此时他正恭敬地站在大堂外厅内,他的一双眼睛却充满同情和关爱地望着他的妹子。 今天他是来向皇后罔氏辞行的,自小他兄妹二人感情甚好,而且都非常喜爱汉人文化,自罔氏嫁给李仁孝后,罔存礼又外任地方,相互间见面少了许多,但彼此之间感情却没有丝毫淡漠。好不容易回到兴庆,不久又要离开,尤其是在李仁孝与任氏秽乱之事传开时,他从心里为妹子抱不平。殿内女官、内侍众多,为防人多眼杂他亦是不能多说,兄妹之间谈论的都是族内琐事。 “哥哥蒙陛下圣恩,担当重镇方伯,是要用下十分心事,为国事分忧!切莫低了咱们罔家的名头。”罔氏强打出些许笑容,在宫人面前不断地教导自己的兄长。 罔存礼又何尝不明白妹子的心思,殿内可能有不知是谁的眼线,也或许没有,不过罔氏的谨慎还是令他怅然若思间更增了几分怨恨,碍于耳目在侧,又不能明显地表露出来,口上只得道:“娘娘教诲,臣铭记于心,只是娘娘还须保重凤体,万勿为其它琐事忧劳。” 罔氏淡淡一笑,她那张清雅秀丽的脸上抹过一份淡淡地忧郁,李仁孝与任氏之间的事,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尽管平日里装作糟然无知作态,但她的那颗心却无法原谅她夫君对她的羞辱。 “臣即将赴省嵬城任上,不知娘娘还有何嘱托?”罔存礼偷眼见罔氏面色怡然,不知她是何心事,于是试探xìng地问道。 罔氏那双眸子放在罔存礼脸上,依旧是风淡云轻地道:“妹子不过是深宫一fù人,能有什么jiāo代的,还是那句话,哥哥莫要坠了罔家名声。” 罔存礼细细品味罔氏话中寓意,他能感到妹子的怨恨与无奈,但他做兄长的却无法成全,当真无奈堪叹息,值得道:“娘娘放心,臣定不负娘娘所望。” “来人传宫中设家宴,你们都下去吧,本宫与家兄说些私房话。”罔氏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在说出话之后意味深长地看着罔存礼,仿佛是心不在焉地传谕。 罔存礼心下一动,他仍然是面色沉凝,俯身谢恩,跟着平常赐宴谢恩没什么两样。 待宫人们缓缓退出去后,罔氏才柔声说道:“哥哥,已经没有外人了,咱们兄妹说说知心话吧!” 罔存礼亦是直起身来,轻松地笑道:“这样最好,自从你嫁了陛下,彼此间生份了很多!” 罔氏的那张俏丽的脸蛋,溢出少女般地灿烂,笑道:“那时哥哥老是缠着人家为你抄阅功课,累死人家却又没有半点功劳,你还倒打一耙。” 罔存礼尴尬一下,轻轻闭目回忆前事,一件件历历在目,在稍稍尴尬之后,又是回味悠长的温馨,整个人沉浸在对往事的追恋上,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哥哥在想什么?” “哦”罔存礼不禁用左手指尖轻轻抚摸右手背上的一块伤疤,诺诺地道:“我也不是为你留下几处伤疤,还被伯父鞭打几次……咱们……咱们算是扯平了!” 罔氏脸颊微赫,那双明媚的眸子游离散落,娇躯有点轻轻颤抖,仿佛沉浸在往昔自由自在的少女时代,过了好半天才控制住情绪,故作镇定地道:“想想少年时任xìng,让哥哥吃了不少口头,妹子是在过意不去!” 罔存礼心头一热,感到这句话是多么的贴己,多少年来他第一次感到满足,但还是窜起一抹浓郁的寂落,目光却禁不住黯淡了下来…… “哥哥,你道是说说今时的局势,妹子身在宫中不问外事,无法知道外面事情。”罔氏的眸光还是柔柔的,语气更是温雅,但她已经把话题转到了外面。 罔存礼蓦然从往事中回味过来,并不假思索地道:“外面外面的形式可不太妙,如今大夏正值风雨飘零之际,很难说能不能度过这一关。” 罔氏俏脸上顿时毫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由刚才的柔情,顿时间化作冰霜,令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她的罔存礼感到遽然一震,她继续说道:“哥哥说说你自己对目前形势的见地?” “这还用说嘛?曲端和徐徽言合兵一处于白池城,息玉卓、来罗明珠背叛,致使怀州以东仅仅有嵬立苦苦支撑,夏州等地早就不是大夏所有。解潜亦是步步推进,高澄陷入左右为难之境地,北面更不必多说,那群野蛮凶徒已经出现在省嵬城附近……” “那哥哥出任省嵬城都统,岂不是要承受南朝与草原蛮人两面夹击?”罔氏似乎是吃了一惊,俏丽的脸颊呈现出惊愕、关切地神色。 “省嵬城乃国之重镇,城高濠深、兵精粮足,除非有充足的攻城器械,不然省嵬城可支撑两年而不动,妹妹权且放宽心。”罔存礼把话尽量往好的方面引,怕罔氏为他担心,但他还是把话题转到了当今朝廷最敏感的事情上,在顿了顿后,又道:“其实,只要举国上下一致对外,宋军入侵不过是皮毛之伤,朝廷的心腹之患却在庙堂之内……” “哥哥噤声”罔氏脸色稍变,下意识地四周张望一下,旋即想到宫人们已经被遣出殿外,这才松了口气,面色潮红地道:“如今正是他们用事之时,哥哥切切要以罔家为重,万勿被人拿住把柄。” 罔存礼一怔,他不想妹子竟然如此怕事,禁不住道:“难道要咱们罔家为他任得敬的胡闹殉葬不成,如今南朝都打进院子,马上就要进入家中了,陛下亦是极力挽回局势。但这条老狗还在上蹿下跳,yù借濮王谋逆案打压异己,能的朝廷上下人心惶惶,个个朝不保夕,岂能全力抵挡曲端。” 他是有感而发,虽然李仁孝重新布局,以充实李仁忠败亡后留下的权力真空,但任得敬并不甘心,虽然与察哥之间达成某种程度上的默契,但以任得敬为首的外戚与道冲为首的文官间矛盾已经发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看来哥哥说的颇有道理!不知哥哥要如何做?”罔氏低低沉吟,脸颊渐渐浮上一层不可言喻的恨意。 罔存礼无奈地笑道:“尽心于王事,一切但凭伯父做主!” 罔氏的目光柔和地落在罔存礼脸上,樱唇颤了颤,似乎有点犹豫,但终究轻轻吐了口兰香,漫不经心地说道:“事到如今,妹子一个fù道人家,亦是无话可说,但哥哥是罔家俊秀儿郎,凡是当以家族为重!” 罔存礼愕然望着罔氏,眼神中迸发出诧异的神采,他不敢相信自己对这话的解释,但又不能不这样去解释。 第七章 令夏国君臣感到诧异的是,曲端在收编了息玉卓与来罗明珠部众后,整个白石城前线还是一片寂静,除了日夜cāo练兵马外,几乎没有任何千人之上的军事行动。 对于夏国来说或许是一个大好的良机,至少李仁孝是这么认为,宋军与吐蕃联军在南线的攻势、乞颜、克烈等北方蛮族的入侵,在他眼中并不算他大的威胁,南线多是荒漠和山地,夏军能够利用重重关防抵御,宋军进军显然非常困难,吐蕃军队又岂能真正为宋朝卖命,打起仗来反而是宋军的累赘。北方乞颜和克烈部与其说是进攻,不如说是抄掠,他们并没有实力进攻任何一座坚固的关防,越不过省嵬城就不能动摇兴庆。 只要曲端的大军还在沉寂中,他就还有机会。当然不能浪费这个天赐良机,整个夏国内地的工坊日夜开工,州县乡间、各大部落中的壮丁被签发,各地方部族军中精锐被征调,一支新的擒生军正在组成,兵员亦是十万人,马匹是在国内竭力拼凑的良马,此时牧马的区域已经不太多了。 李仁孝尽了自己最大努力,重新整编了一支主力部队,他没有把这支部队全部jiāo给任得敬,而是一分为二,移讹掌握了其中三万人的部队,但主力还是被任得敬抓住。任得敬为了控制兵权,以迁移帅帐、便宜节制诸军为借口,在怀州设立行辕,他自己并没有赶赴军前,而是派了他的兄弟任得聪坐镇怀州主持军务,但他对任得聪的军事才能显然不放心,由都统军李良辅担任副佐,李良辅算是一个最合适的中间派大将,各方面都能够令他放心。 南北战略方向亦是做了小范围调整,高澄被授予全权防备解潜的联军,以及宋军在溥浪城南面李彦仙、郭浩的数万大军,张钰受命主持黑水、黑山两大军司调度,一切军务听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1 章 置。这两项任命非同小可,高澄与张钰得到了自夏开国以来,边将未曾有过之军权,各自统辖两个战略方向的军务,权力之大即便是当年号称天都王的野利遇乞亦是难望其相背,这也是李仁孝万般无奈下的权宜之计,国事艰难毕竟要靠他们这些大将卖命,不委以全权怎么能让人家提起精神卖命。 但高澄部不过十万人要防备两个方向的宋军和吐蕃军,实在是勉为其难,尽管吐蕃军不肯真正卖力,但在战事非常顺利的时候,其战斗力还是相当强悍的。高澄不好受,张钰更是如坐针毡,他的境遇还不如高澄好过,整个北方防线的夏军兵力严重不足,李仁孝为了组建新的擒生军,还是抽调了他五千精锐马军,使北方夏军几乎无力和克烈、乞颜马军野战,只能龟缩在城中固守关防,任由那些蛮族骑兵烧杀掳掠。但由于给予前方大帅全权,使他们在调动兵力方面有了极大地自主,虽不足以在南北方向取得决定xìng的胜利,却还是实实在在地延缓了宋蕃联军和草原蛮族进军的步伐,由于高澄的全力阻击,解潜不得不放慢攻势以积蓄继续进攻的实力,南方的战线硝烟散了许多,但攻势仍然在继续。 一日又一日平静的日子,不仅对夏国君臣而言难以忍受,就是宋军亦是度日如年,白池城一线驻泊的宋军将吏,眼看其他战线打的热火朝天,几乎每日都有军指挥使面见曲端请战,曲端无一例外地温言抚慰,毫无不耐烦的面色。军中议论最多的是李彦仙,他让徐徽言等大将艳羡的眼红,在溥浪城为中心的瀚海地区,李彦仙做为收曲端节制的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他已经和郭浩的shè羽侍卫大军自成一路,除了须要掩护曲端主力侧翼外,简直是行动自由,徐徽言反倒和曲端实际上合成了一路,享受着听凭自便的作战自由。 一个引起夏国朝廷震动的事情发生了,王泽自从长岛侍卫水军大营回到大陆后,第一件事就是上书请朝廷加快派遣文官,赴宋军控制区各州郡管理民事,大宋朝廷精选的文官必须以最快的速度,从全国各地限期奔赴西北,耐人寻味的是除了夏州、龙州、银州三个州的知州由朝廷派任知州外,其他各州知州都由当地大族首领担任,汉官则担任通判,各县知县、主薄亦是大半羌人与夏国境内汉官担任,每个县都有当地羌汉部民和宋军乡军干员组成的县乡军部队,负责各县的治安。 这等于给了李仁孝一个强烈的信号,让他彻底断绝对宋朝的幻想,议和已经是不可能的奢望,宋朝这次玩的是真的,铁了心对夏国进行灭国之战,而且用保证党项大族和夏国境内汉族士人的利益,来不断孤立李家小朝廷,他面临的两个抉择,要么举国内附、要么拼死一战,除此之外别无他路。 任得敬亦是惶惶不可终日,宋朝这一招太dú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宋军迟迟不进,原来是要巩固后方已经占领的地域。尽管宋军停止全面的进攻,看似给了夏国喘息之机,其实则不然,曲端的主力是停止进攻不假,但南北两个方向,吐蕃和乞颜、克烈在宋军的支持下不断地牵制夏军相当的兵力、并不断地消耗着夏国战争潜力,随着白池城东部的丢失,夏国最重要的经济区已经不复存在,省嵬城以北的牧区也遭到沉重打击,人口更是减少了一半之上,可支撑国库的财赋日益萎靡,再打下去可能连仗也打不起了。 宋朝看是丧失了打击夏国最佳时机,使夏国有机会重新组建一支主力部队,从而有能力进行下一场决战。实际上却不然,重新组建的十万擒生军,除了那近两万马军和万名步军外,其他签发丁壮很难在短期内得到良好的训练,何况国库中也没有太多的财力支撑他们的甲仗器械,其战斗力自然是大打折扣,无法和过去的擒生军相提并论,没有擒生军强大战斗力的支援,素有铁林之称的铁鹞子马队还真不算个鸟。 宋朝放弃眼前的利益,没有能够在最有力的时机,一举进军兴庆灭了夏国,今后的作战肯定要付出很大的牺牲。但前车之鉴史书浩瀚,征服异族他国并非一厥而就,如果迅速灭夏,根本来不及巩固占领地域,反而会遭到心存恐惧、不肯归顺的部族竭力反抗,从而不得不在西北保持一支强大的占领军。这是王泽最不愿看到的结局,战前他就计算迅速灭夏后,肯定人心不固,宋军也没有远征河西的能力,既要镇压灵夏反抗,又要防止河西夏军反扑,西北就要保持最少十五万大军,对灭夏后下一步的战略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在战术上的暂时忍让,却是战略上频频得分,稳定占领各州县不仅可以柔化生民,这些州县还可以做为宋军下一步进攻的主要出发点,由当地征发一定数目的军粮,解决粮草由陕西转运的路途,还能够拉拢党项大族,并对仍在摇摆不定的大族长们一个表率,使他们不肯在战场上为李家尽全力,甚至暗中与宋军将帅建立联系,减少日后作战的许多麻烦。- 趁着停战的机会,如慕郁、息玉卓、来罗明珠、讹三骨力等党项部族大族长们,也有机会通过自己的部民和其他大族长主动取得联系,以免有些大族长想留后路却苦无与宋朝联络的通道,而且党项人之间联络,肯定比军中与职方司联络更能博取人心,用他们这些党项新归附的侍卫大军都校和军指挥使来做为宣传,效果也比空泛的许诺强上不止百倍。 当一切都还算顺利的光景,王泽回到了汴梁城,此时他的使命表面上已经完成,但他还是没有南下行在,却在汴梁做起了和这场战争乃至他的使命不相符的‘不务正业’营生。 当他支持王直举办万国物产商贸大会的激进商业计划时,自己也在汴梁大肆吹鼓壮大工商业,在行在处处受到制肋,但在汴梁他却是一帆风顺。由于不用经过官府,直接利用汴京时事报纸的影响力,对工商业前景进行宣传,联络商贾大户,开始规划下一步扩充实业的计划。 一时间,整个汴梁乃至洛阳、京东等地的商贾、工坊主纷纷云集汴梁城,连王行升和王十八等江浙大贾也巴巴地赶来,希望能从王泽这里分一杯羹,以至于汴梁的酒楼客栈生意火bào、上等客房价钱暴涨了几倍,住满了cāo着各地口音、花钱大方的主顾。 王泽连日里忙的不可开jiāo,不仅要接待王氏家族的这些族人,还要与商贾、工坊主们见面商谈,有些事情在既定政策下,他只须表态便会有人去做,但还是有些事情,没有朝廷的廷议,他亦是不敢擅自做主。 正如王行升要求京西南路的三处铜矿的开采权,王十八要求加大禁军器械的份额时,王泽亦是为难,这些事都是关乎国本,与开始商场、普及棉花种植、开设民间用品工场不同,这都要经过朝廷都事堂批准后,才能实施的。但他来了个曲线救国,要求王行升与王十八拿出一些金钱,协助朝廷修建道路、桥梁已经一些城市、乡村道路的基础设施建设,这样的话他才能要求朝廷给予他们便利。 相比于铜铁之利、源源不断地禁军装备,这点代价他们还是能接受的,当然不仅是王行升、王十八他二人,包括很多有心的商贾,王泽都会狠狠地yīn他们一把,让他们为内地的基础建设出一点血,才能给他们甜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往往是皆大欢喜。汴梁的万国物产商贸大会,竟然被被一位海州大食海商包了下来,由官府划出一块地租于他,每月收取厘金,当然也少不了让他为升斗小民进一份力,代价是三万贯捐给西北军用。 当他应王行升宴请时,却惊讶地发现与他有一夜之缘的秦媛媛,竟然成了他这位族兄的小妾,细问之下,原来秦媛媛在脱籍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以自由之身卖艺为生,几日前与王行升相遇,两情相悦、成了好事,被王行升纳为妾侍,当然二人相谈间隐去了那夜情形。他在感慨之余,说了些祝福的话,与秦媛媛吃了几杯酒,秦媛媛显然感念他的好处,言语间多了几分暧昧。 王行升乃老道商人,岂能看不出秦媛媛作态,不过他王行升竟然全不在意,反而留下秦媛媛陪王泽吃酒,企图昭然若揭,王泽也不见外、亦是甘然领受。 第八章 王泽的jiān商本色比起当年在杭州时、明显更胜一筹,引的一些程门老儒发文章指责于他,但这些主流之外的呼声,又能怎样?利字当头,就是一些士人亦是红着眼要分上一份,就是汴梁的报纸也索xìng在最后一版才刊登一些这些发酸的言论。 又是累了整整一天,王泽疲乏地回到府中,一进门就感到怪怪的,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总感到府里家人有些yù言又止的模样,他也没有多想,在准备好了香汤后,他美美地泡了个澡,把长发扎在脑后,身上随意穿了一件棉袍,在书房榻上看着各地塘文。白天忙于应酬四方来客,尽可能地吸引他们去兴办实业,公务上的事只能晚上来做了,没奈何、实在是没奈何! “相公,刚刚沏好的茶。”虞蝶端着一盏茶,悄然入内,见王泽正聚精会神看塘报,先知会一声,毕竟以她的身份不好走近,以免有偷窥朝廷机密之嫌。 王泽转首笑了笑,放在塘文坐起身来,道:“过来吧!” 虞蝶这才走到王泽面前,奉上清茶,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眼看一个大男人衣冠不整地坐在榻上,而是是距离这么近,那张俏脸顿时飞上一层淡淡地红晕。 王泽似乎没有看到虞蝶的羞涩,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下去,把杯子放在盘子上时,才发觉虞蝶小脸涨的透红,他没有往深处去想,怪异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 “没……没什么……”虞蝶脸色更加绯红,眸子不时地偷看王泽。 王泽看虞蝶神态,发觉他那双水汪汪地大眼睛,在偷偷瞟自己,下意识地垂首看了看,原来是宽松的袍子开了,引的小丫头害羞。但他并没有在意,在他眼中虞蝶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随意地拽拽衣襟,道:“自己家里,随意一些罢了,天色不早了,让你哥哥在外面侍候就行了,你早点睡去吧!” 虞蝶红着小脸,怯生生地点了点头,却久久不愿离开。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王泽放下手中的官塘公文,目光柔和地看着虞蝶,脸上挂着兄父般地慈笑。 “没……相公早点歇息吧!婢子告退”虞蝶那张樱桃小嘴颤了颤,却什么也没有说,红着小脸轻步退下。 王泽并没有在意这小丫头,但此时他也没有心思再看塘文内容,回味着这些日子来汴梁城的盛况,盘算着能为国库带来多大的长期和短期的利益,但想想已经博取的金钱,他自己不由自主地笑了。 其实,一开始他就没安什么好心,多年来这些商贾大户从朝廷逐渐放开的政策下,已经赚的钵满瓢溢,满肚子都是油水。既然又要给予他们赚钱的便利,那何不先让他们出点血,为生民谋点福利。至于给他们的,看似商贾得利,但实际上官府不能去做,既是勉强去做,也不应定能做的好,如一些兵器制作的将作业,官府制作很难保证质量,但换成官府监督、工坊制作,效果就大大不同了,同样是开山取矿、冶铁炼钢,私人总比官府的质地好上许多。既然这样,索xìng让官府监督、收税,商贾出力赚钱,于国于民都是有利,有何乐而不为呢? 尤其是王行升、王十八这两个族人,这些年来在江浙打着他的旗号,尝和凤凰山书院和研究院走的近乎,每次的成果自然都能优先得到照顾,自然捞到不少好处,生意是越做越大,不仅在江浙,就是整个东南也是位列魁首,最近还传出这两家为了一些营生领域的事情达成了某些默契,看来是要真正联手垄断一些行业。要不是秦媛媛的缘故,这次他非得对王行升下狠刀子不可,让他老老实实地出一大盆血,可笑自己在秦媛媛的暧昧眸光中,想起了那一夜的放肆,稍稍乱了方寸,被王行升这条老狐狸赚了便宜,不得已之下只好转而对王十八下了狠手,整整五万贯和前方将吏被服用布五千匹的大手笔,看着王十八割ròu般地苦笑,他心中当真是痛快非常。 不过,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在思考加大制定各项涉及矿山、经商与工场制度的法典,形成一整套的制度,毕竟这些都是涉及国计民生的重要领域,一旦被商家、工场主做大了,反而对朝廷有不利的影响,系统的、完整的监督、惩戒、防范典章制度还是非常必要的。但他还是顾虑西北战事正酣,南海征伐未平,这个时候如这等经济大事还是缓一缓,先筹划成熟,到时候自然水到渠成,仓促行事反而适得其反。 他半躺在榻上,轻轻闭目,想着美好的前景时,听到门响了,一人蹑手蹑脚地进来,他以为又是虞蝶进来,仍然闭着眼享受,全不意地道:“小丫头不去睡觉,又来作甚?” 岂知这人并不答话,反而坐在榻边,王泽感觉一双芊芊玉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轻轻抚摸游走。不对啊!他府中能进入书旁的女人也就是周碧如和虞蝶二人,周碧如留在了行在,而虞蝶虽说是小美人,却显然没有这双玉手会拿捏男人。 “不可能吧……你……”王泽遽然间睁开了眼睛,霍地一下坐了起来,险些撞到了来人脸颊,惊险到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的程度。只听她惊呼一声,随即是一阵格格地娇笑,王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正是文细君那国色天香地娇容和惊吓之后的薄怒。 “你好坏吓死人家了!”文细君那双如水眸光中闪烁着兴奋,整个人一下子扑在王泽怀中。 王泽心情非常激动、又是异常混乱,他没有想到文细君会突然出现在面前,真不知如何说才是,当下脱口而出:“细君、你是何时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2 章 的,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在这里?” “怎么来了你不高兴?”文细君挣开王泽,俏脸几乎贴在王泽鼻尖上,故作娇怒地道:“你然你不高兴,那我就走呗……”说着,佯作就要起身。 虽然知道文细君在撒娇,但女人毕竟是要哄的,王泽一把把她拦在怀中,坏坏地笑道:“既然进了虎穴,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小女子今天岂不是自投罗网?”文细君斜躺在王泽怀中,眉目娇涩地凝视着他,一张俏脸上尽是久别重逢后的渴望。 王泽又何尝不是,他这时才发觉文细君淡淡的夜妆、一身妖艳的火红衣裙,玫瑰香浴后那扑鼻而来的淡淡幽香,引的他几乎要把持不住,感觉腹中的急火懵然窜了上来。 “看来你是早进了府中,守株待兔,我说今天怎么了,感觉府内家人都像有事。”他这时才想透了为何回来后,感觉府里怪怪的。 文细君做为王泽的女人,也可以说是禁脔,虽不是正式的夫人,却可以随意出入王府内外,行在是、汴梁也一样,相信她早就到了府中,而且经过王安吩咐家人不要多言,给他的就是一个惊喜,花样百出这也是文细君能深深吸引王泽的地方之一。 “今日刚到的,看相公太忙了,没有敢去知会一声,就直接进了府中。”文细君在王泽怀中,扬起那张绯红的俏脸,羞涩地道:“相公卧室已经收拾妥当,妾还带了瓶西域葡萄酒……” 气氛相当暧昧,文细君的声音越发低沉,王泽含笑凝视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近一年的分离,从文细君那双充满渴求的眸子里,就能品味出她的寂寞…… ,当然他也需要有贴己得可人儿在身旁,而不是偶尔与陌生歌妓嬉笑风尘,尽管他已经做了,但感觉还是眼前的绝代佳丽风味可口。 卧房离书房并不远,仅仅十余步,当王泽搂着文细君推门而入,才惊讶地发现整个房间简直变了个样子。平日里简朴冷清的卧室,几支河阳红烛闪烁着暧昧地幽光,纱帐、饰品几乎全换了一遍,几乎都以温色为主,床上的被褥也被换成了娇艳的红色,鸳鸯软枕放了两个,这才像是个卧室。 “红色……被翻红浪……”王泽情不自禁地评价,他的目光落在小桌上,一瓶名贵的葡萄酒放在上面,两个用白金镶嵌纹路的琉璃高脚杯左右成对,不禁笑道:“细君想的可真周到,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文细君白了他一眼,轻挪莲步走到小桌旁,拿起琉璃瓶斟上两杯酒,端起回眸笑道:“相公” 烛光下一袭火红的文细君,如同一个妖艳的精灵,尤其是那回眸间的妖媚风情,让王泽冷不防打了个颤,不由自主地靠了上去,接过杯子后一把搂住了她的芊芊细腰。 “轻点弄痛……”文细君的颜色有些不胜王泽的蛮力,娇声责备。 王泽坏坏地笑道:“谁让你勾走了我的三魂六魄,须你来作陪……” “坏蛋……” “你要这话付出代价……” …… 久旷的激情过后,王泽一身大汗、疲惫地躺在床上,文细君满脸潮红,倚靠在王泽的胸膛上,藕臂环绕着王泽脖颈,鸳鸯锦被下,一丝不挂的娇躯如水蛇般地缠在王泽身上,仍然在轻轻地蠕动,不断地刺激王泽敏感的神经。 “细君、你是怎么来的?”王泽喘着粗气,他的手也没有闲着,上下左右地重点出击。 “本来就是想你,但中途又加上了一点点目的……哎呀相公轻点……”文细君媚眼如丝,口上说着娇躯却不断地配合王泽。 “好、好你说怎么了?”王泽的手上轻了许多,他对文细君话中话颇感兴趣,但那一句想你,的确令他心伤不已。 第九章 自从林月姐的事后,文细君与他之间生分了许多,无论怎样说,林月姐的死都是由文细君亲手下的yào,尽管这是无奈中的无奈,但她为此事深深内疚。王泽何尝不是如此,两人同为一个心思,相互间少了许多相聚,离别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切切温情,不然文细君缘何千里迢迢而来。 文细君那抵死的缠绵、那忘情的呼喊、那已经有些生疏的姿势,足以证明她对他的坚贞和cāo守,也见证了她对他的眷恋。 “说说正事,这次突然有了个想法。”文细君那张经过雨露后的俏脸显的有点兴奋,在王泽诧异的目光中又道:“妾身要附议相公雅政,也为自己多挣几个养老钱,免得日后落魄潦倒。” “什么”王泽不明白她倒底是何意,落魄潦倒不要说有他在,就是文细君这几年转的钱也够她几辈子用得了,纯粹是女儿家的玩笑,但他还是意识到文细君可能要有求于他。 “妾身要创办实业,组织一批女红,开办转为fù人定制的内装工坊。”文细君脸色显的娇涩无比,毕竟这个行当须要极大勇气,她就是再前卫还是有些放不开。 王泽立即想到自己使出蛮力退下的那套‘三点式’,不禁莞尔,嬉笑道:“你是说身上穿的那套?好啊!我敢保证,你的生意一定会被名门闺秀挤破门的!当然是悄悄地去买” 文细君嘤了一声,轻轻地锤了王泽一拳,娇声道:“妾身准备回去后就选用织女,在玄武镇再建上一片工坊绣房,立即接单订货。” “好啊!那也算上我一股,算是咱们合作吧!”王泽附在她的耳边,轻浮地柔声道。 “相公好坏”文细君轻轻地扭了王泽一下,笑道:“相公是堂堂执政,就不怕被坏了名声?” 王泽一时兴奋之言,这一层倒是没有想过,是想如果他真的与文细君合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士林中对他和文细君之间的风流事,将不再是艳羡称颂,而是讥笑、辱骂,他还真没有胆量去尝试。 文细君抬首见王泽犹豫模样,开心地咯咯笑道:“没想到相公也有望而生畏的事情!” 王泽尴尬地一笑,道:“女人闺中密事,男人毕竟参与不好……” “就你们男人是多,连相公如此的开明之士,亦是唯恐避之不及,看来女子要做点事可真难!有易安居士的成就,天下女子中能有几人?”文细君的话半真半假,口吻中却又透出无限感叹。 王泽怎能体味不出文细君的感慨,在女子中,文细君算是要强成功的一位,她并不甘心碌碌无为,不然她也不会离开他的府邸,在外面开创文楼。但他实在是无奈,在他看来除了聊聊几位出色的女xìng外,在这个时代女子们虽然有多姿多彩的生活,但她们的地位仍在不断地下降,甚至连自已亦是认为才藻非女子之德,看来女子地位的下降也并非全在于男人。多年来,他一直在为提高女子地位暗做努力,凤凰山女院、秀女堂无不是这种努力的结果,但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努力有没有结果,甚至他自己也是用一种怜悯的心态来对待女子,这种心态还在不断地加剧。 “你的想法很不错,那些大家闺秀难得能出来购物,开一间绣房,正好可以让他们画样定做,这的确是一个生财的好门道啊!”王泽把话题转到了如何采办和前景上,他从内心深处鼓励文细君大胆地去做,当然也相信文细君会去做,更能够做好。 文细君细细想了想,道:“妾身也是这个想法,但这件事必须要快,而且要打出名声,不然有人钻了空子,岂不是白忙乎一场。” “真没想到……”王泽愕然盯着文细君,猛然手上用力,弄得文细君娇呼一声。 “轻点……没想到什么?哎呀……轻点嘛……” “没想到文大家竟然还是一位陶朱奇才!”王泽嬉笑着,但他手上劲道缓了许多。 “承蒙王相公赞誉,小女子不胜荣幸!”文细君亦是放开,与王泽chā科打诨。 王泽却对文细君的看法深以为许,这个时代一位风尘女子能有抢占商机的意识,的确是难能可贵,商场如战场,尤其是在他的鼓励与支持下,各地商贾纷纷踊跃抢夺资源和市场,相互间的争夺不亚于西北这场战争,或者说比西北的这场战争还要复杂,还要残酷。这不,南海之战跟随大军之后的是一群群海商,随之而去的更多想从南海各地捞取好处的商人,西北之战亦是如此,仗还没有打完,许多商贾已经出现在宋军控制区域,他们持有中原的物产和那些土著大族长们靠的热火,彼此间的竞争在战争还没有打出分晓就已经开始了。 文细君的想法亦是如此,市面上有是一回事,但如果成规模地制作又是一回事,第一个往往难以被人接受,但只要是打出名堂,那就老字号,细细地运作,绝对可以站稳主要市场,后来者或许有机会,但想出名头,绝对要艰难许多,而且还有被占据市场的大鳄挤压甚至一口吞掉的可能。 “可以在汴梁筹划,这里的织女倒是不少,许以重酬收揽过来,我可以为你出出好的建议。”王泽的目光停留在文细君精致饱满的樱唇上,不怀好意地笑道:“我来提出一些建议,由你来使用……” “相公好坏……”文细君原本晕红的俏脸,再次飞上一抹红霞。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整日里面对那里老夫子们,总得让我有点放纵吧!”王泽的脸上又泛出急迫的yù望,显然他自己知道提到了要文细君做他的人体模特,想想那风情万种的娇态,他那团火有腾然升起,说话间,转身重重地压在文细君身上。 “相公说点正事……”文细君情不自禁地顺着王泽,玉体横陈、全身心地承受着这份令她如痴如醉的一刻。 “这不就正要做正事嘛……” ************************* 府中有一个主事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尽管文细君并没有名分,但她毫不避让地成为王泽府邸的女主人,为他主持内事,使随从王泽而来的家人,又感到了内府有了可以jiāo代事情的主人,如同当年林月姐一般,而且他们感到文细君比林月姐更加精明能干,为人处世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林月姐温和、柔雅,文细君就是精明、圆滑。 王泽与文细君之间仿佛有默契一样,他们之间绝口不提当年汴梁城的旧事,也不提行在的往事,他二人只要是在府中,不是相偎一处,就是谈论商路发展,有时会把门窗闭的严严实实,二人不知在屋里做什么。而且,王泽一反常态地携带文细君一同参加宴请,文细君在女客座上落落大方的姿态,艳光四shè的美色、从容高贵的仪容,引起fù人们的惊叹,也引起男人的注意,为此市井之间流传文楼老板与王泽相好故事的升级版,或是王泽要娶文细君为夫人的传言。 文细君的出现,在府中引起了虞蝶的极大兴趣,确切地说应该是在她小小的心目中,有点嫉妒这个美若天仙的女人,每每在铜镜中孤芳自赏和文细君做着比较,不过是年纪尚小,并不认为自己比她姿色差,那一颗早就领略人间事态的心有了点点懵动。 王泽并没有在意这一切,他也并不在乎,现在他关心的是如何为下一步做好铺垫的声势,文细君来的也算正是时候,他之所以与她时常同时露面,亦是有他的道理,至于外面的流言蜚语,他只当那些无聊的人在闲扯淡。 “相公好大的手笔啊!” 已经快两个月了,汴梁城早已是花香鸟语、春意盎然,王泽和文细君携手同游金明湖,之前当她看到工程浩大的汴梁万国物产商贸大会场的施工场景,还有通过多日来的了解,逐渐形成对王泽构划蓝图的断想,不禁为之赞叹不已。 王泽迎着扑面而来潮湿的湖风,开心地笑了,文细君不过是看到了一个方面而已,他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当然有些事情他是无法对文细君说的,放眼整个大宋朝野,或许只有朱影一个人能够理解他心中所想,当然有些话他也只能对朱影一个人才能说出口。不过做为一个小女人,文细君的才貌人品足已成为他今生的红颜知己! “细君昨日上官龙臣的塘报又到了两份,看来万里之外的南海之战,咱们是赢定了!”王泽眉宇间闪烁着兴奋地光芒,语气有些激动地道:“虽然还没有最终的结果,但量那些南海小邦屈指可定,自此大宋商人的海船来往东西畅行无阻!滚滚的财富就要扑面而来……” “哦”文细君伶俐女子,听罢立即笑眯眯地道:“看来日后的葡萄美酒要成为民间常品了!” 王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洒然一笑,并没有接这句话,反而走到文细君前面,便走便道:“猜猜下面会有什么事情?” 文细君格格地笑道:“妾身不过是区区小女子,怎么能知道执政相公心中壮志。” 王泽呵呵笑道:“哪里是什么雄心壮志,不过是撩尽人事而已。” “妾身一个女人,不敢议论国事,但相信相公做的事情一定有道理。” 王泽停步转身,欣慰地注视着文细君,他第一次用那种接纳的目光审视着她,在他眼中,文细君已经不仅仅是他心怀愧疚之情的女人,而是一位可以与他共同进退的女子,令他心中愧欠之情油然而重。 “细君咱们坐船上岛……”王泽向文细君伸出了手,目光中充满了春天般地温和。 黄云万里动风色篇 第一章 三伏天,行在的天气越发闷热,整个南京顺天府的天空如同一个大蒸笼,笼罩在闷热潮湿的空气里,令人感觉极不舒畅的烦闷。富足人家纷纷置冰块于室内纳凉,小康人家亦是躲在家中树荫下乘凉,唯有升斗小民仍在街市巷陌、码头田间忙忙碌碌地讨生活,但他们大多还是能穿的起丝质单鞋,买一碗冰镇酸梅汤解暑,小日子也算过的挺惬意。 叫苦最甚的行当就数浴堂子,天气太热,水放在外面一会就能冲个澡,清洗身上的汗气凉爽一下,除了一些商贾办事或是浮夸公子,谁还当那个冤大头花钱去浴堂子里清洗。再说由凤凰山书院专利提供,王十八家商铺内兜售的‘淋浴器’,一套也要不了几贯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3 章 己费点力气,利用带有的齿轮滑带把水给绞上去,一会工夫就能系一个舒舒服服的温水澡,或是晒上一日,晚上放下来洗一洗,一次投入,水又不要钱,何乐而不为。 由于天气的闷热,朱影受不了大内殿阁拥挤的沉闷,索xìng在玄武湖畔的行宫中常住,这里幽静典雅、不多的几处殿阁散落在绿荫花丛之间,白日有参天古树为殿阁遮挡炙热的阳光,身处其中其中稍感yīn凉。夜间,玄武湖水面的夜风带着阵阵醉人的凉意,到了深夜还需要穿上一件外套才行。她最喜欢的是晚上沐浴后,坐在临湖的高台殿阁上,一边欣赏入夜后湖上远处点点船火,一边消受湖上沁人心扉的凉风。 “居士,你说远处的游人整夜莺歌燕舞在湖中,也不嫌累,还不如在河边精舍中细细享用清凉来的自在……” 今日,朱影兴致非常好,她特意约了李清照来行宫过夜,顺便问问秀女堂中秀女们的学业,也算是陪她说说话,消磨消磨这孤寂的漫漫长夜。二人就在高台殿阁前坐在凉椅上,她轻轻抿了一口冰镇西瓜露,放下手中玉碗,转首笑眯眯地看着李清照。 李清照手中端着玉碗,仍在细细品尝西瓜露,没有回答朱影的问话,待到喝完这碗西瓜露,放在玉碗,才对稍感清凉地朱影笑着道:“宫中的贡品可是难得吃到,娘娘总须让臣妾吃完再回话吧!” 朱影愕然望着李清照,发现她那玩味地目光,恍然大悟,原来李清照是在和她玩笑,自己竟然没有领悟这份幽默,当下亦是格格地笑道:“既然居士喜欢,那就常来宫中吃上一碗,宫中别的倒没有,这些稀罕物件却是不少,赶明让素荷给秀女堂那些娃儿们带些过去,也让她们别在大热天太辛苦了。” 李清照丝毫没有特别感激的作态,不过淡淡地笑道:“还是娘娘有心,能在盛夏品尝娘娘恩赐的冰镇西瓜露,亦是秀女们的造化,就是臣妾也能跟着稍沾天恩。” “居士好一张巧嘴,放眼天下,能说过居士的女流能有几人?”朱影禁不住放肆地笑了,这是只有在王泽面前才能放的开的无拘无束的笑。 李清照时常得到召见,她与朱影已经成了老熟人,两个女人常常屏退左右jiāo谈,时间一长对各自脾气秉xìng了解甚多,逐渐放开心扉,有了朋友之间的欢场。李清照虽不屑权贵,但对于能成为这位平易近人太后的闺中密友,而感到由衷高兴,朱影亦是自己能成为李清照的闺中密友,女人之间谈些放肆的密话,而感到非常畅怀,皇家人能够得到像这样的放肆很难的。 “对了,那位江宁女娃徐媛媛设计的戎装怎样了?”朱影在李清照提起秀女们的时候,忽然想起徐媛媛,快两年了,自己怎么把当初许诺的时给忘了。 “娘娘还不知道?媛媛在几个月前已经设计出来样品,经过人样子试用,已经得到兵部诸公的认可,前几日由军器监发了五千套的订单。”李清照神情中有些兴奋,毕竟一个女孩子一点心思,化成了一件被朝廷认可的事情,谁说才藻非女子之德,她生平就是不信这个邪。 朱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灿灿道:“原来是这样,本来说好的,却没有时时关注。” “当今多事之秋,娘娘岂能分心细务,戎服无关大体,亦不须大臣上表奏请,兵部便可自决,娘娘又岂能知晓!”无论如何,李清照都不能在事务上让朱影难堪,急忙为她打圆场。 朱影经她这么一说,心中尴尬轻了许多,顺势道:“话虽如此,却不能不赏,小女娃或许为禁军开创了一个新的局面也不好说。” 李清照不明白朱影为何把小小戎服说的如此重要,但她还是道:“娘娘,这倒不必了,兵部对媛媛的设计大加赞赏,虽然媛媛力辞买断费用,但兵部仍然把钱送到秀女堂中,媛媛却却推辞不了后,把这笔钱给了掌院做为经费。” “这孩子太实在了!”听到徐媛媛竟不要钱,还把钱jiāo给了书院,朱影不禁莞尔,感到这个女孩子天资纯良,当下洒笑道:“好端端一笔钱财,竟然平白地丢了,真是老实孩子啊!” 李清照风淡云轻地道:“就是啊!毕竟是五千贯,能让一个女孩子一生衣食无忧、过着富贵的生活。”她并不是趋利之徒,只是自南迁东南之后,人生际遇变迁使她感悟人生,最深切的是人必须要活下去,既然是自己挣的干净钱,干嘛不要呢? 朱影颔首感慨地道:“居士说的在理,这孩子是太本份了,但朝廷亦不能慢待。” 李清照淡淡一笑,道:“这是朝廷事,自有执政相公论断。” “这倒也是!”朱影呵呵笑道:“不过执政相公们亦是公平论断,须不让人白白出力,该拿的钱还是要拿的,不然怎能体现朝廷的公允。” 李清照含笑不语,她不需要多说,兵部送到徐媛媛手上五千贯的银钱,足以说明问题,她亦是暗中感慨人生际遇,一个普通女子的一个不经意的倡议,竟然为自己带来一笔意想不到的财富,目前朝廷的政策的确可以说是公允,对每个人几乎都是平等的,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住机遇了。 “居士是何时与王相公认识的?”朱影明明知道是王泽出面请李清照出山,却不由自主地开口详询。 李清照愕然,他不明白朱影试问何意,仓促间不假思索地道:“失意之人,全赖王相公点拨,这才能为女娃们做些事情。” “原来这样……”朱影怅然若失地道,但她的神情却有些翩然。 李清照眼看朱影迷离神态,加之风闻外界传言,她心中自然已经隐约感觉太后与王泽之间的暧昧,空穴无风、平地不能起浪,她当然不能说出口,只是淡淡地回应朱影。 朱影似乎又很避讳谈到王泽,一触之间立即改变话题,道:“居士,如秀女堂改为书院,你看如何?” “书院娘娘时是说要把秀女堂扩办为书院?”李清照愕然望着朱影,感觉这位年轻的太后所考虑的问题,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对,江宁秀女书院……”朱影的目光闪烁出浓郁的兴奋色彩,口气也调高了几分。 李清照细品其中滋味,颇为玩味三分,望着朱影的目光中尽是些别样的神色。她或许是试探,又或许是神往地道:“有凤凰山书院再有江宁秀女书院,太后与王相公为后世学子树立楷模,真令士人为之叹怀!” 朱影愕然看了看李清照,心底深处泛起了异样的滋味,自己有一年多没有见到王泽了! 奏折里、内侍奏言中,她清楚王泽的行踪,当时她读着王泽东行路途发来的奏折,一面用心去看,一面嘲笑他做公费旅游,还‘恬不知耻’地向她描述一些新奇事物。但令她极度郁闷的是,文细君竟然北上追随王泽,并且与王泽共同出入,简直就是双宿双飞,不由地暗自揣测王泽倒底是何心思? “太后,有句不当问的话,不知……” “居士但讲无妨,这里又没有外人,权当咱们姐妹闺中知心话。”朱影忙收敛心思,笑眯眯地道。 李清照饶有意味地道:“娘娘,不知王相公要在汴梁待上多久,西北的战事还须多少时日?” 朱影微微愕然,稍稍迟疑后还是道:“近期就要再次开战,王相公或许不就就要南归了!” “娘娘,既然王相公在汴梁已无事由,不如南归执掌政务,何必非得身处汴梁,惹人非议!”李清照显然听到一些传言,而且她亦是不满王泽为何久居在外,堂堂执政竟成节臣,还带着一位风尘女子招摇过市。 朱影苦涩地一笑,她又何尝愿意王泽久留汴梁,就是一个文细君她也受不了。但有些事情并非李清照想的哪么简单,王泽不回汴梁用心良苦,她是心知肚明,看看王泽在汴梁做出的那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她晓得短期内王泽是乐不思蜀了,想让他回来还非得孙傅、李纲等人出面不可。 “西北战事即将再起,王相公身在汴梁不仅要担负沿河重任,且干系西北前线与行在之间公务,但须王师进入灵夏,王相公方能南归。” 李清照当然知道王泽北上是有避嫌之意,并同时担负朝廷与西北的纽带,但令他不能是坏的是,既然王泽担当了这种代朝廷监督西北、沿河的职责,那就应当给他一个明确的职事名目,而不是现在这个说不明道不白的官职,她决定说上一说,深深吸了口气,道:“既然王相公身处汴梁,朝廷就当给予节制陕西、沿河宣抚司权柄,而不是区区防秋之任,反任由王相公在汴梁汇集天下商贾,以执政行三司言利之事。” 朱影浅浅笑道:“居士言之有理,然非王相公本意!朝廷中谁都能看的出来,西李叛羌已然是气数将近,朝廷收复灵夏指日可待,唯有担心女真当此关键时刻再次干扰,王相公不得已东巡各军州,仍然留守汴梁。” “原来如此,是臣妾浅薄了,望娘娘恕罪!”李清照虽不尽信,朱影说的却不全无道理,这也是时下最有力的解释了。 “至于王相公在汴梁大会天下商贾,此亦是朝廷之意,东南历经十年休养生息,已然富甲天下,豪商大贾十有八九汇集于此,个个家资万贯,与其让他们存入钱庄,不如拿出来经营内地诸军州。王相公的意思,亦是不能白给他们好处,既然他们从朝廷的政策中赚取大批金钱,这会借着给予他们订单之际,让他们出出血捐赠穷苦百姓,也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原来朝廷竟然暗中敲诈商贾,也亏了王相公想出这招,想来也弄了不少钱吧!”李清照以袖掩唇、噗嗤一笑,在她看来王泽借机敲诈一下那些商贾,亦无不可,毕竟这些人尤其是海商,平日里一掷千金、财大气粗的摸样,令她极为看不入眼。 朱影亦是格格笑道:“是啊!为了矿山、工坊之利,他们这些人倒是慷慨解囊,朝廷一下子净入上百万贯。” “上百万贯?”李清照吃了一惊,失声道:“竟然这么多,这要朝廷给予他们多少好处?” “好处?本就是公平竞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朱影看了看李清照吃惊地脸色,笑眯眯地道:“朝廷自办不…… 用说,jiāo予商贾、工场主去做,官府只须平日里监督、收税,货物自然有百姓顶多好坏,而官物亦是由朝廷把持验收,想想他们亦是不敢过于偷工减料。矿山开采是给了他们,但还是朝廷所有,而且是定下期限,想闹腾也闹腾不起来。” “好一个算计!”李清照淡淡地笑了。 “对了居士的金石录撰写的如何了?”朱影主动地把话题转到李清照身上。 “已经完成初本,第一卷由凤凰山书院负责刊印成册……” “居士就是偏心,如今你是秀女堂山长,也应当仿照凤凰山书院创办学刊报纸,以宣扬女子德藻,如《金石录》还有媛媛的戎服创意,都应当大加宣扬才是,一应用度都有内务府中支取便是。”朱用影意味深长地目光看着李清照,她不需要多说什么,相信李清照天下才女,自然能理会她的用心。 李清照淡淡一笑,与朱影目光jiāo触,她心有灵犀地笑道:“娘娘一片苦心,真天下小女子之幸!” “咱们不如去湖边走走吧!”宫墙之外一大片湖岸都是属于皇家行宫禁区,由禁军把守,平日里禁止游人涉足,朱影感到久坐殿阁楼台上太闷,才提议前去散步。 “那就听凭娘娘旨意。”李清照浅浅地笑道。 第二章 怀州河东地界,战争并没有给州治内最东部小镇带来太大的冲击,或者说战争和那些居住在山区的羌族百姓几乎毫无关系,乡民们从四面的村舍部落汇集到这个脏乱、破败的镇子,有的兜售自产的货物,更多的人是来购进这个月生活的物品。生民讨生活不易,再打仗、人还是要吃饭的,他们平时纷纷碌碌忙于生产,柴米油盐、日常用度都需要巴巴地跑到镇子上来来换取,有的人甚至从几十里外的村落赶来。 镇上唯一一条坑坑洼洼的、污水横流的街道上,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还有时不时出现的叫骂声彼此起伏,十月虽是秋季,但还是烈日当头,周围的沙地反shè的阳光让人平添几分烦躁,更加增添了人们的火气。 正当镇子上的人们专心买卖的时候,一支规模不大的马队正在疾驰而来,这支马队没有国号旗帜、也没穿宋军或是夏军的特有服饰,偶尔遇到的乡下村民都用惊讶的目光目送这支奇怪的马队,他们不明白这是哪支队伍,说是马贼吧!他们对来往的客商、村民并不劫掠,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就飞驰而过,宋军也不像,他们的服色明显不是宋军的绯红色战袍。 当这支搅动沙尘的队伍,来到距小镇不到十里的一个小绿洲旁,他们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少部分人分散警戒,其余的纷纷下马赶到水井,泉眼汇集的小溪前,沉默无声地饮水,清洗自己和战马浑身的风尘,一些人掏出了干粮就着水大嚼起来。 慕源洗漱后来到绿洲边缘,目光淡定地望着远方已经是大半土地的道路,他之所以能够出现在夏国腹地,自然是不甘心守护转运道路,当他的伤势基本完好后,立即要求加入前线禁军,却没有得到应允,万般无奈下只能在转运线上无聊地打发时间。在一次护送任务完成后却意外地被曲端亲自召见,要他承受这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许以能活着回来,就提升他为镇统制使。他对官位当然是趋之若渴,但对于冒险他还是抱有极大兴趣,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他晓得曲端或许没安什么好心,但这次的确是一次大好的机会,由营指挥到镇统制使的升迁对他而言并非容易,或许需要十年的努力,他可不愿意老老实实地按部就班升迁,混到镇统制使就该致仕回家了,能够成为镇统制使,纵然九死一生也是值得的。 正在他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4 章 入沉思的时候,一名相貌英俊、目光冷峻的青年将校快步走近,道:“大人” “戚队将,你部为军锋,有没有信心为全军……”慕源说着,话声忽然戛然而止,一双冷冰冰的眸子散发着冷酷而又无情的寒光,脸颊连一丝表情也没有。 “大人放心,我戚真本就是无头之鬼,有我兄弟三人统军为大人引开西李叛羌注意,大人可便宜行事。”青年将校没有笑,语气平淡,脸色同样没有丝毫的喜怒哀乐。 这名青年将校正是刺杀完颜宗弼没有成功的戚真,原来是当时他与杨辉平、曹安三人出于义愤,公然刺杀完颜宗弼,原本认为犯了军法就是一死而已,他们亦是甘然领受一死,唯有未曾杀死完颜宗弼的遗憾。 但令他们感到以外的是,管干北侍军都虞候司的魏源和军法判官沈策二人,却意外地全力为他们三人开脱罪名,顶住各方面的压力判三人免死,各打一百杀威棒充军中服苦役二十年。令他们更加诧异的是,沈策在庭审之时对他们三人和颜悦色,甚至连杀威棒也是点到为止,当他们几乎毫不费力的站起来时、连血也没有流一滴,遇到的将吏纷纷向他们投来敬佩的目光,尤其是汴京时事对他们jiāo口赞誉,连平日里不慎瞧得起武官的士人,也投稿对他三人大家褒奖。王泽与张邦昌、王庶这些高等文官和北侍军高等都校和将校们却不言不语,没有人阻止都虞侯司的判决,也没有人表示首肯,以至于朝廷高层几乎一致xìng地失声。 其实戚真自己心中明白,真正放过他三人的不是士人更不是魏源、沈策,反而正是他的恩师与汴梁和行在的大臣们,没有他们的默许甚至暗示,魏源和沈策也没有这个胆子放了他们,也不会甘愿冒着风险和自己的前途为他们三个官位地下的将校开脱。当然要不是看准了这些重臣们的心思办下如此漂亮的一案,他魏源此时也不会正任北侍军都虞侯,沈策亦不会高升长捷侍卫大军都虞侯,而且杨、曹两家也在魏、沈二人的升迁上说了不多,却又必不可少的话。 当他被押往西侍军司前线的时候,才亲眼目睹战场的残酷,还有整个陕西地面上为这场战争付出的牺牲,他们三人也没有去牢城营服苦役,更没有人去责难他们。在封元的循循开导下,他终于体会到王泽的苦心,也暗自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为,当日幸亏没有酿成大祸,不然要是触发宋军和金军不得不打的一场沿河大战,影响了朝廷的西征收复灵夏的国策,他虽万死亦不能赎罪,每每想起往事都是一身冷汗。 数月碌碌无为之后,当封元半真半假地问他愿不愿意参加一次长途奔袭,如立功的话当可免去纯属扯淡的二十年苦役时,他想也没想就一口应诺,而且杨辉平、曹安亦是断然加入,丝毫没有半点犹豫,而且他们都放言担任最危险的军锋之任,却没想到竟然是深入夏军腹地之行。 慕源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扯开看了看,才道:“照图上方位,过了前面小镇,转道向东北不出三十里就是夏军的粮寨了……” 戚真轻轻颔首,他最为这支轻兵的主要头目之一自然明白这次执行的是什么任务,脸色沉凝地道:“快的话也就是不到一个时辰,不过此时全力赶路,到达时天色尚早!” 慕源脸色亦是毫无表情,他斜了眼戚真,冷冷地道:“兵贵神速,多停留一会就少一分胜算,职方司塘文估算守军三千左右,若事先有警,就凭咱们则点人嘛不要说攻破了,就是全身而退亦是无稽之谈。” 慕源做为这次长途奔袭作战的统领,他和戚真的目的是相同的,但考虑的后果却不尽一致,他想的是如何完成任务后活着回去,而戚真压根就没有生的念头。 原来曲端根据职方司在夏国境内的线报,夏军在怀州有一处储量极大的粮草营寨,用于支撑夏军在怀州以东与宋军作战所用。在情报得到确定后,他当即断定如果毁掉这座粮草营寨,夏军就无法在怀州以东长久拖住宋军,其层层拦截的疲兵之策就不可能实现。但是距离太远,需要一支规模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的轻装马队,排除一切畏惧迅速袭击,宋军虽然有强大的机动能力,但还没有快速长途奔袭经验。此事在徐徽言、张、王宗尹等人眼中过于疯狂,数百里奔袭夏军重兵设防的腹地,没有任何支援的战况下,即使成功亦是全军覆没,没有几人愿意去干,但曲端心意已决,绝不能放弃这次大好良机,对他而言牺牲千余人,能挽救数千甚至上万人的xìng命也是值得的。 当然,曲端不愧为大宋屈指可数的大帅之一,在坚持主张中也不会蛮干,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秘密招募一些敢死之士,尤其是犯了军法被判重刑的军卒,这样的人往往是血xìng十足,富有强烈的攻击xìng,平时使用起来或不顺手,但在绝境之中绝对是一等一的亡命之徒,战斗力绝非能用骁勇二字所能形容。于是就有了戚真等人应募,而慕源则是深知夏国风俗的党项人,正是节制这支部队最佳将校,许以重利是自然地事,这一支千余人的马队,将吏大多是一些桀骜不驯的凶悍之徒,他们亦是被许诺面对重罪许下钱财、阶官甚至美人而征召的死士。 曲端和西侍军主要将帅达成一致后,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慕源自然也不知道。那就是能成功当然是好,即便是不能成功,这区区千余人的损失亦无关大局,反而会造成夏国内部的恐慌。 戚真从慕源冷冰冰的语气中,体味出这位豪爽的党项大汉内心的急迫,他能理解,区区千余人深入腹地,利用的就是他们这股沸腾的血xìng,还有就是夏军的不备,千人规模的马队到现在为止没有被发现已属万幸,越接近目标暴露的可能就越大,而这个时候就越发不能浪费时间,只有抱着必死的决心,一鼓作气冲过去。 “下将这就去召集本队兵马,先行出发。”戚真抱拳向慕源拱了拱手,一声不响地转身而去。 第三章 慕源没有看这位离去的年轻人,他根本不了解戚真这个人也不想去了解这个人,唯一知道的是在两个月训练时熟悉的姓名,其它的除了触犯军法外一概不知。实际上他也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们的过去,他要的是这些亡命之徒对他的绝对服从,完成这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就可以了,能够活着回去再做同僚不迟。 戚真大步回到自己统率的部队前,高呼:“前队集结、前队集结,着甲马上出发” 杨辉平、曹安二人红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毫无表情地催促所部军卒收拾行装上马,曹安急切地甚至挥舞手中的马鞭,前队军卒在他们的呵斥下,纷纷以最快的速度穿上皮甲,奔向自己的战马。 “弟兄们前面三十多里就是西李叛羌的粮草大寨,咱们去烧了它为朝廷进军扫平障碍”当三百马军集结完毕后,戚真骑在马上本着脸高声大喊,最后一次激励着士气。 “愿跟随队将……”三百人几乎是一致地喊话,颇有一番声势。 “好从现在起火速推进,消灭一切阻挡进军的障碍……” 戚真的话一下子激起了这群凶悍之徒的血xìng,等于给了他们肆意杀人的许可,前方就是小镇子,先给夏国人放放血,他们都是这个念头。 当慕源目送戚真率前队三百骑兵奔驰而去后,这才转身召集剩下的两队马军,收拾了一下后,全军朝着戚真方向一侧运动,速度上却缓了许多。 刚才还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常的小镇,在戚真一声令下顿时陷入血雨腥风之中,三百名骑兵冲入镇子街道上,见人就杀、逢人就砍,只要被他们兵刃触到的无人幸免。 戚真的双目通红、脸色凶狠地冲在队伍最前面,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杀出小镇。他并不想大肆杀戮生民,之所以要率军进入小镇疯狂杀戮,目的就在于造出声势,让夏军粮寨守军知道有一支不知名的队伍在他们腹地,声势造的越大越有奇效,从而调动守军出寨,为慕源创造袭击的机会。他有理由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有意义,而且相信夏军必然会出动,这次奔袭穿的是宋军服饰,但并不是绯红色的军服,而是还没有下发全军的新式军服,相信夏军短时间内唬不透他们是什么人。 很快,宋军马队穿过了街道,留下的是血流成河、尸体遍地的残迹,当侥幸生还的乡民惊魂未定地出来,发觉这群凶神恶煞早已经搅着漫天沙尘远去,他们纷纷跑上街道寻找自己的亲人,一时间小镇上哭天喊地、叫骂不知,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赶紧去报官军……” 没有过太长的时间,一支夏军部队就闻讯而至,正在徘徊的戚真立即率部迎了上去,还没等夏军明白过来,就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慕源没有停留,更没有浪费时间,当他得到戚真的传报,前队已经和上千夏军接战后,立即果断地下令两队马军马上对粮寨发动袭击,他在冲锋之前只说了一句话。 “烧了粮寨与各位共富贵。” 这群凶悍之徒在免罪、财帛、官位、美女的诱惑下,无不强打精神,个个露出贪婪的本色,在慕源的率领下,眼中闪烁着狼一般地凶光,静静地向营寨奔驰,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在等候着最后冲锋的时刻到来。 由于夏军护卫兵马近半出动寻歼哪支不知名的‘流寇’,外围巡哨马军将吏很少。慕源今日的运气又相当的好,他们的行程路线正好是夏军出击路线,还没有消散的沙尘掩盖了他们扬起的尘沙,而且他们所穿军衣的眼色亦是与沙漠颜色相近,起到了最有利的保护效果,当马队接近营寨时才被望哨被发现。 当营寨前的望哨,正在盘算着出去寻歼马贼的队伍、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的时候,马队已经行进到不远处,当他看到这支重未见过的服饰的马队,要发shè报警火箭之时,一支弩箭准准地钉在他的喉咙上,连喊一声的机会也没有,就仰天倒在木台子之上,真是倒霉透顶。 由于正在进一批粮草,很多粮车拥挤在粮寨大门前,守寨的夏军根本就来不及关闭寨门,被慕源率军冲入寨中。宋军在冲入营寨的那一刻起,立即就分工明确,一对负责驱散慌张应战的夏军将吏,一队点燃火把开始焚烧粮屯…… 就在慕源成功破寨之际,戚真部的战斗也已经到了尾声,他感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周围晃动的都是夏军的人影,他的力气也正随着时间的流失一点一点地不断耗尽,但他的目光并不是在战场上,而是时时关注西北方向。 每当他的目光扫一眼西北方向,他仿佛就增加一点力气,驱动着他的战斗意志,眼看着不远处杨辉平被击落在马下,几乎还没有爬起来,就被狼牙棒再次重重击倒,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鲜血从身上的甲胄中流了出来,曹安在被大qiāng刺穿皮甲,qiāng刃冲后背刺出来时,手中的马刀在半空中划过最后一道弧线,斩落了对手的头颅,自己也慢吞吞地坠落马下。 泪水在戚真眼眶中打转,但他没有时间去悲哀,更没有时间考虑后果,他要奋力杀敌,没有看到西北方向的烟尘之时,他绝对不能放弃,决不能死。 “杀杀死他们” 剩下不足百人的宋军马军将吏,仍然在拼死地支撑,他们都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但他们还是毫无畏惧地冲杀,尽可能地保持各小队的完整xìng。到了这个时候,金钱、名利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是那么的重要,他们的血xìng被激发的淋漓尽致,杀红眼的人要的是杀人、继续杀人,直到自己被杀为止。当然,在这场混战中几乎不存在幸运儿,这群剽悍的亡命之徒在砍落别人的脑袋后,自己也被其他人削飞头颅,当一颗颗带血的头颅沦落沙尘间时,他们的嘴角已然挂着一抹狞形的微笑,对他们而言或许这就是一种解脱,一种或可安慰的归宿。 夏军同样是伤亡惨重,每杀一个宋军骑兵,他们都要付出一两个人的代价,打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不知道这支队伍是什么人,因为没有一个俘虏,对方既使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不甘束手就擒。他们被这支队伍的战斗意志所震撼,流寇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强悍的战斗力,更不可能有如此坚毅的拼杀意志,从装备上看,他们应该是宋军,准确的说应该是宋军中的精锐,但仅仅是他们的断言而已。 “粮寨着火了、着火了……” 戚真正杀的起兴而疲乏,他已经有好一会没有时间观望西北了,当他听到这个声音,不顾正向他扑来的夏军,猛然转首向西北方向看去,果然西北方向浓烟冲天。他顿时浑身轻松,一张被鲜血染红的脸上闪出一抹轻松地笑容,看来他这数百人没有白白牺牲,慕源终究是得手了,他的使命完成了,或许这个时侯他应该付出自己的生命了。 当他的嘴角闪过一抹得意的微笑后,脸色突然一变,一股鲜血从嘴中喷出,整个人从马上重重栽倒在沙地上。当他落马的瞬间,袭击他的那名夏军几乎在同时被仅存不多的宋军将吏中的一人砍杀于马下…… “真累好舒坦啊!”戚真躺在炙热的沙地上,眼睛半张半闭朦胧间,感觉又是哪么的惬意,好久没有这么舒坦地躺倒过了,大脑里一片空白,随即慢慢地迷上了眼晴。 第四章 怀州最大的粮寨被宋军纵火焚毁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兴庆,令夏国君臣大吃一惊,尤其是任得敬、察哥等几人惊慌不已,他们立即意识到这是宋军进攻的前奏,慌乱之后立即传令前方各部做好应战宋军再次进攻的一切准备。 随之而来的是解潜的南路大军明显加快了军事压力,并得到李彦仙有力支援,造成高澄左右难以支撑,陷于处处被动的尴尬境地。更令兴庆居民恐慌的是,数千乞颜部的马军部队直接越过省嵬城南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5 章 ,锋薄兴庆城下,虽然仅仅停留不到一天,但兴庆各门为之关闭,这座百余年的国都,除了辽圣宗入侵以来,第一次被外族军队抄掠示警。尽管没有造成大的破坏,也没有实质xìng的打击效果,但对于百姓来说无疑是一次强烈的心里震撼,人家可都家里来了,这个如何是好?一时间流言蜚语四起,更有甚者纷纷私下传言党项即将亡国,而对于夏国官吏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任得敬在再三权衡后,立即向李仁孝请旨东赴怀州主持军务,他明白随着李仁忠的失败,他保住富贵权力最大的威胁就是宋军了,他必须要亲自上阵,为自己的前程去拼上一拼,不然被宋军打过来,他即便是扳倒了察哥、擀道冲又有个鸟用,目前还是一致对外附和各方势力的最大利益。 李仁孝立即准奏,并请察哥主持兴庆防务,在怀州一线部署十余万大军,兴庆附近亦是有数万精锐,这是他最后的家底了。 任得敬没有任何延迟,当天就赶赴怀州前线部置防务,把李良辅的主力兵马集中在怀州河西一线,东部由嵬立收罗起来的数万大军延迟宋军攻势,但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却不敢恭维,与其说数万大军,还不如说数千精锐加上数万流民妥当,罔存礼的万余人死守省嵬城,仁多阿宝的卫戍军虽不由他调遣,但做为关乎夏国命运之战,还是有三千卫戍军由仁多阿宝率领来到前线,这是一支绝对的主力部队。 一时间,西北战云再次云集,双方主力虽然没有接战,但小股部队已经时常发生前哨战了。 曲端似乎并不焦急于进兵,宋军各部兵马无一不是慢慢悠悠地进入出发地域。他反而行走于各将帅营寨,会同各位都指挥使饮酒谈心,绝口不谈军务。 封元亦是无事可干,他汇集王孝仁、邱云、王峦渊三位北侍军、殿前司被调拨西北前线的师弟们饮酒叙旧,当然还有两位刚入行的师弟也被西调,只是被分派到南路大军之中无缘相聚,席间他们谈起生死未卜的戚真,无不摇头叹息。邱云的状态似乎好了许多,封元在席上隐讳地建议他战后还是娶位夫人,好好的过日子,也好拼个好前程出来,不要整天以酒作乐,昏昏僵僵地过日子。 邱云自是笑而不答,一副被封元嗦而无所谓的模样,但他的眉宇中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郁,众人却没有细心察觉罢了,王孝仁、王峦渊二人兴致却很高,他们为能有再次建功立业的机会而兴奋不已,打仗意味着更多的升迁机遇。 王泽出人意料地完成在汴梁的一场商贾云集的盛会,朝廷各部监官员手里都是一些新的合约书契,整整涵括大宋十几个路的建设、矿山、转运以及禁军的军用物资订单,至于能产生多大的效益,户部度支司正在组织官吏紧张地会计。而他却在众人纷纷议论这次汴梁商会成果时,却轻车简从西去河南府涧水东岸的千秋店镇,在他走后几日后,除了寥寥数人外,汴梁城竟然没有人知道。 千秋镇不过是河南府治下一个官道旁的小镇子而已,没有宣武镇的重兵环驻的要塞、更没有玄武镇的繁华烟尘的市井,不过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小镇子,千余名居民、寻常的街市,大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淳朴生活。 自从王泽到达后,这个宁静的小镇再也无法宁静,大街小巷布满了巡逻的军卒、衙役,镇子旁边的靠近涧水上一片幽静空地被县里征用,仅仅一天时间就建成一座规模不小军营。几天来,一队又一队的人从西面延官道而来,不断住进了营寨中,随着人的不断增多,街道上的军卒、衙役巡逻次数更多,乡民们哪里见过这个阵势,纷纷议论倒底是哪位大老爷光临?连知县相公也巴巴地跑来,但也只能吆喝着维持治安而已。 乡民们纷纷揣测之际,镇子上流传起刘大户家在县里当押司的二公子酒后之言,朝廷的执政王相公驾临,在此和一些陕西来的大官议事。这些老实的乡民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惊讶不已,在他们看来这辈子能见到知县相公就已经是不易了,甚至是一种奢望,今日竟然能看到这麽多大官,还有被传是天上星宿的王相公,简直是前世修来的造化。 王泽的确是来此召回陕西重臣,他在数天前接到朝廷的密函,要求他过问西侍军对夏国下一步军事行动的战略,力争统一陕西文武官员的政略,务必毕全功于一役,不能将战事再拖下去了。他立即发檄文请唐格、唐重、曲端、张、王宣五人赴河南府商议军务,不去陕西也不在汴梁,而是在与永兴军路接壤的河南府西面小镇,他用心颇深。 檄文先后顺序也很有讲究,发给唐格、唐重二人的先了两天,他们二人先行到达,王泽与他二人密谈几日后,曲端等四人方才到达,正式的军事会商才开始。当日,涧水西岸的小营寨内外防卫森严,来自汴梁的王泽中军卫队负责大帐外围的警戒,任何人没有令符不得擅自出入寨门,违令者就地斩首。 宽敞的大帐内,陈设简单,除了众人就坐的椅子外,就剩下中间诺大的沙盘地形了。 王泽与众人站在沙盘前,大家没有客气,话题直奔主题,今日也是最后一天的商讨,综合夏军最新军情,各路大军将如何进军、如何策应,夏军倒底会在何处与宋军决战,这是最后的议题,由王泽代表朝廷最后定夺。 “……目前两军前线态势就是这样,下将以为西李叛羌虽在西平、静州、怀州与省嵬城一线布下不下二十万大军,但其部众多是新招募不久,其战力无法与去岁相提并论,相信我大军一旦推进至大河,西李叛羌必然会与我决战,以我二十万主力大军,必能在沿河一线全歼叛羌主力。”曲端说着话,目光紧紧盯着一言不发的王泽,似乎想从他的神态中得到些什么,但失望的是王泽平静的目光,根本无法看出任何眉目。 王宣冷冷地瞥了一眼曲端,毫不客气地道:“正对叛羌进军并非上策,我军应集中主力北上省嵬城,迂回过河,主力两面夹击,一举歼灭西李主力,方为上策,而且灵州必须要拿下来才能稳固我军侧翼安全。” 曲端脸色微变,眉头紧蹙,目光不善地瞪着王宣,沉声道:“王参军有何高见?你怎料正面强攻怀州与叛羌决战非上策?” 王宣谨慎地看了看唐格,见他正用一股激励的目光看着他,当下精神一振,朗声道:“任得敬为人jiān猾无比、而李良辅凶悍、仁多阿宝多变、嵬立亦非善于之辈,二十万叛军虽不足与前道,然毕竟是二十万人,其中精锐尚有数万之众。曲帅若正面平推,纵然是夺了怀州又有何乃?谁能料到任得敬这头老狐狸,会在曲帅预设地域与我决战?所以必须命李帅分兵越过瀚海北上灵州。” 王泽眉头微微一动,对王宣报以微笑,抬手示意他说下去。 王宣似乎更受鼓舞,拿起软鞭指着两军地形沙盘,清了清嗓子,用更加清朗的声音道:“如曲帅引主力正面进军怀州,分一部精锐北上省嵬城,取两路合围之态势。但须拿下省嵬城,不仅可以打通与乞颜、克烈部的直接联系,彻底遮断黑山、黑水两军司与兴庆联系,又可以为大军增添上万马军,此其一。任得敬老狐狸,必然行疲兵之计,尽力不与我大军决战,正面突破固然可行,然主动权完全不在朝廷手中,兴庆城下决战断非诸位执政相公所愿,面对坚城和以逸待劳的叛羌,我军必然遭受重大伤亡。由此,曲帅正面进军,而一部联合乞颜、克烈部由省嵬城南下,李帅过瀚海攻灵州,三路成合围之势,那时任得敬就是想避战亦不可能。” 曲端冷冷地道:“省嵬城在骆驼河北面,乃西李重镇、驻泊重兵防御,如参军所言,我大军北上固然可取,然其路线却是平行于西李重兵拱卫的河西,一旦其出轻兵劫我转运粮道,将如之奈何?” 第五章 张亦是道:“曲帅言之有理,王参军两面合围之策固然属上策,然正如曲帅忧虑,省嵬城与我军预设强渡大河之处,有近二百里,不要说难以得到曲帅节制,就是西李马队但须渡河便可袭击转运道路,王参军身为枢参行军司使副,当知禁军对转运的依赖?二百里转运线的负担非枢参行军使副所为……” 他最后一句话虽然有讽刺的意味,但毕竟是颇有分量,不仅唐格、唐重深以为然,就是连王泽亦是稍稍动容。随着禁军装备技术含量的不断提高,对后勤保障的要求也随之提高,正如宋军临阵的箭幕巨大杀伤力,同样对弩箭和弓弩的消耗是巨大的,无疑对转运提出很高的要求,第一阶段作战中转运线被夏军频频袭击的主要缘由,尽管有惊无险、损失不大,但随之而来的是禁军将帅不安地忧虑,如果一旦转运线被切断,禁军强悍的战斗力将无重发挥,有可能导致全军溃败,这也是宋军对夏国作战延缓的原因之一。 而北上攻取省嵬城,路途遥远,非数万大军不可,对后方转运的压力可想而知,而且转运道路几乎无法保护,近二百里的路线几乎全部暴露在夏军马队打击之下,宋军几乎无法有效节制夏军游骑马队对转运线的袭击,这或许也是曲端反对分兵的缘由。 王泽的目光转向唐格、唐重,现在西侍军的都指挥使与都参军使站在同一条阵线,王宣被孤立,下面就要看看做为陕西两位最高文官的建议了,而这两位虽是文官,但在战略上还是有一套的。 唐格斜眼看着王泽,淡淡地道:“曲太尉老成持重,正战虽旷时劳师,缓缓推进可保转运粮道,支撑大军对西李逆巢持续进军。王参军之策出兵法之奇,虽有奇险,却又奇功,两者各有长短,权衡间实不能绝。” 王泽心下暗自冷笑,暗骂唐格才是一条老狐狸,请他拿出主意,而他心中亦是明明有数,却在众人面前打马虎眼。 唐重斜眼看了看唐格,指着沙盘道:“如正战用兵,我军将面对数十万西李叛羌,尤其是几万马军的集中冲击,即便是胜亦是惨胜,伤亡且不说,到达兴庆亦是强弩之末,能否拿下这座经营百年的坚城却是个未知数。如迂回省嵬城、奔袭灵州,分割叛羌主力,又能打通与乞颜等部族的通道,便能转成外线围攻,使夏军左右不能相顾,分而歼之,此何乐而不为?” 曲端脸色很难看,但表面上还是能静待唐重把话说完,毕竟这是在王泽面前,而王泽代表的是朝廷,有着至高无上的威仪,轮不到他对宣抚使流露不满,无论怎么说人家都是文官。 张却毫不客气地道:“宣抚大人所论的确公允,但下将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指教。” 唐重不想张出面,愕然间颔首道:“张太尉请讲。” “大人既然赞同王参军册,试问大人从头到尾未曾提到一个关键,如一旦北上省嵬城,将调用多少将吏为宜,其跟随转运道路如何护卫?请达人明示?” “这……”唐重又不是久经战阵的武将,又岂能说清道白这些连大将也为之犯难的军务,何况这是行军打仗的关键所在。 唐重恨恨地斜了张一眼,心中暗骂这个粗汗替人强出头,竟然当着两位执政相公的面让自己下不了台,他一个文人怎能详知行军细情,若不是王泽与唐格在场,他早就按耐不住心头怒火了。 唐格亦是不满张狂妄,在军国大事的会议上,一个方面都参军使竟公然挑衅宣抚使,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当下厉声道:“士大夫论天下事,岂能细问行伍粗鄙俗事,张太尉问宣抚使行军布阵,不知其意何在?” 张本就畏惧这位前任宰相,不要说他区区一个都参军使、就是曲端亦是没有和唐格面对面顶撞的资历,何况唐格声色俱厉,令他心下踹踹不敢言语。 曲端轻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道:“唐相公息怒,张都参乃行伍之人,向来直来直去,亦是以事论事,别无他意,望相公恕罪。” 唐格冷冷地看了眼曲端,毫不客气地道:“以事论事?今日王大人是受官家差遣,与诏谕处置司、宣抚使司大臣议论军国大事,向朝廷详述行军布阵、质问朝廷方略大策自有曲太尉,都参军使但须拾遗补缺、为王大人详述前方军情即可,下面还是有曲太尉与王参军为王大人陈述军情吧!” 曲端面色尴尬,张脸面涨的通红,唐格不咸不淡地一句话,即大骂他张狂妄无知,当着执政面前自取其辱,又点了点曲端,言下之意,他们面前是朝廷的重臣,而且掌握着他们行伍之人命运的士人,不要拿军中的狂妄来这里卖弄,他们还没有这个本钱。 张是灰头土脸,一股子恨劲就是发不出来,硬生生地憋在肚里,毕竟人家是朝廷重臣,自己得罪不起,这口气又找谁发去? 王泽眼看着唐格面色不愉、曲端脸色尴尬、张更是羞愧难耐,他心下暗笑不已,唐格是把对以曲端为首的西侍军这口恶气一并发出,这可不是一天两天淤积的怒火,他可不想在唐格火头上惹了他,平白地闹出不必要的矛盾,于是温和地笑道:“朝廷诸公的主张是稳妥处置,张太尉的质问由本相来应对省嵬城必须要打,出兵数目绝不能少,而且要前后出动两支兵马,一军打下省嵬城立即转入防御,一军火速北上,由省嵬城西渡大河。至于转运道路,亦须严加防范,相信曲帅定然会有良策,不过北上大军要尽量多带器械、粮草,以备临战所需用度。” 曲端眉头一动,他立时明白了王泽是赞同两路分兵的,这与他的主张大相径庭,令他感到惊愕之余又极为失落。做为主管西侍军征战的统帅,他自然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打这一仗,而不是遵循朝廷的什么狗屁策略,那些整日里高谈阔论的士大夫他们懂什么军事,到头来倒霉的还是将校军卒,王泽虽然是在文官中公认的翘楚,曾经和金军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6 章 打实jiāo过手的文官,但在他看来,其行军布阵、临阵战略还是不能恭维。 打通与北方展现的联系、控制河曲北线,增强马军实力,防止女zhēn rén控制的汪古部势力渗入,他不是不明白北上省嵬城对于全局的好处,正面对坏州强攻也并非上策,但是一道漫长的转运路线,令他不能不深深忌惮。第一阶段的转运道路,在宋军阵线后方被严密的保护,还是被飘忽不定的夏军马队频频劫掠,这个软肋,他真是被打怕了,不想再冒巨大的风险,宁愿多费些力气、多死几个人也行。主张既定后,他决然道:“二百里转运线直对西李马队,下将无能为力。” 王泽淡然一笑,温声道:“曲太尉何出此言,太尉身为西帅护印,拥有数十万大军,区区路程有何难耐?” 曲端倔强地道:“北上省嵬城,须出至少五万大军,其转运辎重在如此艰险道路上简直不敢想象,王相公何须强求,西进兴庆再慢慢收拾北面也好,到时大半都会瓜熟自落。” 王泽稍有诧异地看了看曲端,见他那张被西北风沙浸透的脸膛上,尽是不满与倔强,更多的是无奈的狐疑,他明白曲端并非一个莽夫他,从话中知道曲端对全局亦是有透彻的了解,但曲端的着眼点更多的是在军事上,而不是在政治上,而自己却必须要从政治上来考虑这场战争,有时候为了政治上的潜在利益,必须要冒军事上行的风险,进攻兴庆必须打下省嵬城是有目的的,至于他曲端担忧的转运道路,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做为西侍军主帅,曲端必须要担负起这个重担。 “朝廷不当干涉前方大帅便宜指挥,但做为方面帅臣,应当体察朝廷政略,以朝廷庙算策定军前方略,而不是单单着眼于前方军事。” 曲端双目愕然看着王泽,他突然感到王泽那张淡然的脸颊下,蕴藏着不容质疑的决然,那道看是淡淡的目光,其中却有令他为之寒栗的底蕴。 而唐格却率先听出王泽言外之意,他惊讶于王泽竟然有了撤换方面大帅的想法,当然是在曲端不可能执行朝廷决断的前提下,但王泽的态度还是令他感到这个年轻人的果断。 “王参军说说你的具体设想。”王泽对曲端说吧,并不继续说下去,却是转首细问王宣。 王宣眼看唐格声色俱厉,王泽不yīn不阳,把曲端与张两位大帅喝斥的一声不吭,他心下亦是忐忑不安,连声道:“下将不过些许心得,岂敢在王相公面前卖弄。” 第六章 王泽冷冷一笑,抬了抬手道:“参军之策乃枢参依据朝廷国策,推演多次而成,参军就为曲太尉说说。” 王宣一怔,不禁倏然而栗,王泽话中有话,明显是针对曲端,但想既然有王泽、唐格赞成他的主张,自己坦然说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顺便杀杀曲端的傲气,于公于私都算是顺了自己这口恶气,当下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以枢参在战前兵棋推演,第一阶段几乎是在推演预料之内,唯有决战地点不是盐州,时间上有所前延。第二阶段是对西李叛羌的灭国之战最后阶段,各路大军的目的是合围兴庆,而且要阻止女zhēn rén进入河曲,并防止乞颜部、克烈部对灵夏的破坏……” 曲端脸色yīn郁、嘴角微微发颤,一言不发地看着地形沙盘。 王泽正色道:“北侍军西调一军兵马,专为这道北上转运道路护卫,他们与乡军组成两个转运队,每队禁军四千人、乡军三千人,来回护送北上大军供给。曲太尉策虽善,然朝廷必须为长远计较,无法着眼于区区灵夏,还望太尉回去后能得当筹划。” 曲端直视省嵬城的标记,还有那道预设的转运直道,王泽话中已经明确告诉他,朝廷的战略绝不可更改,为了拿下省嵬城,甚至不惜调用北侍军整整一军的禁军担负后勤转运的胡为,可见王泽态度之坚决,朝廷决策之坚定。但他还是认为,如能有一军兵力放在转运道路上,还不如给他,定然能减轻正面突破的压力,想归想,他无法改变朝廷既定的战略,必须要想办法解决困难去执行。 “下将勉力而为之……” 王泽听曲端表态,脸色顿时闪上温和的笑容,但听曲端又说道:“但下将必须请王相公明示北上兵马是由朝廷定夺,还是由下将分遣?” “自然是有由太尉分遣,朝廷制定政略,在其中却不干涉方面大帅便宜指挥,难道太尉已经有了计较?”王泽心情还算是好,对于曲端保护自己的便宜节制权力很理解,回答的相当干脆利索,再说他也不想过分干涉军务调度。 曲端冷冷地道:“下将原就是为转运道路事,而放弃北上省嵬城,去由怀州正面强攻之策,既然朝廷再调拨一军专护转运道路,那北上省嵬城定然可行。下将是想吴老成持重,可独当一面,其云翼侍卫大军三万将吏分出北上,其余各大军由原定路线步步为营,向兴庆进军。” 唐格一怔,以曲端之意北上进攻省嵬城仅须三万兵马,是不是有点少了?而且按照常理,应当由徐徽言督率不少于五万大军北上,再行自成一路,曲端竟然直接把主持一路的徐徽言留下,派出吴独挡大任,让人不能不认定曲端把徐徽言降职使用,扶植自己的亲信将帅。 王泽亦是与唐格有同感,但曲端身为西侍军主帅,决定临阵节制大帅是他的权力,自己既然说过朝廷不干预他便宜指挥,那就不应当去问。把徐徽言撤下来就撤下来吧!反正徐徽言原本就是侍卫大军都校,督率两支侍卫大军不过是临时差遣而已,反正他还是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委屈就委屈点吧!至于吴这个人,他还是非常看好的,其用兵老成持重、虽说只有三万大军北上进攻省嵬城,还是令人能放的下心的。 “好既然曲帅说了,那就定然能夺取省嵬城拿下罔存礼,顺便对张钰来个瓮中捉鳖。”王泽的笑颇为自负,既然相信吴的能力,他张口就是拿下夏国北方两名大帅。 唐重因王泽为他出头,心下先存了一份好感,王泽这句在唐格看来颇为狂妄的话,落在他耳中,却顺了许多,笑道:“朝廷好大的手笔,亦是王相公和唐相公的气魄!” 曲端冷眼看了眼唐重,实在忍不住道:“王择仁的长捷侍卫大军在后方,步曲侍卫大军仅仅剩余一军兵力,shè羽、胜捷侍卫大军又无法直接参战,正面进军怀州仅剩骁骑、云骑、长从并殿前司三军可用,兵力并不占优势,形势仍不容过分乐观,还望相公能够早早定策。” 唐重脸面稍变,暗骂曲端怎么总是和他对着干,心下顿时火起,高声道:“不要说乡军,三支大军和殿前司大军加上配属北侍军禁军,亦是有十余万大军,怎能说形势不容乐观?” 曲端冷哼一声,淡淡地道:“深入异域,兵家凶险之首,唐宣抚饱读诗书,当理会得!” 唐重脸色当即就绿了,就是连唐格的脸上亦不好看,曲端用饱读诗书四个字,这话分明就是在取笑唐重文官不知兵法,连带着把他们这些文官也一并搂了进去,他能不勃然变色嘛。 “异域征战的确凶险万分,然铁门之东尽是王土,南北两面尽是王师,这场仗已然成为朝廷练兵之用!”王泽没有等唐格开口,一双眼睛意味深长地望着曲端,嘴角挂着捉摸不定的笑。 其实,在场的几位大体都明白,在王泽所言王土何意,朝廷在占领区各州县已经完成官吏的任用,开始对生民进行管制,大量的商人涌入各州县,带来了廉价的商品,在战后对于困苦的百姓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随着各地的逐步稳定,夏国杂居的百姓对宋军似乎并不特别排斥,老百姓图的就是温饱,由于各地商人进入占领区前,所运物品价格都被要求比内地便宜两层,意味着夏国普通百姓能够买的起这些东西,老百姓既然感觉日子过的并不艰难,新来的汉官对待他们比过去的夏国官吏好上许多,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反抗,大多数人可不管谁是天子,能够得到温饱就行了。 而且在处理当地大族、宋军驻军和当地百姓的问题上,朝廷的处置显然手段高明,在任用汉官管理民事的同时,当地大族的利益得到禁军的保护。但也有一些例外,在夏州当地党项大族和长捷第三军占用民间为避战祸逃往异地的百姓土地,当然禁军是以低价从大族手中购买土地做军营之用,逃亡回乡百姓当然不愿意,在一些‘好心人’的指点下,一纸状书把长捷第三军给告到了知州王长龄那里,这可是一件稀罕事,不要说宋军了,就是夏国的军队他们也不曾敢告过,这不是明摆着拿头往刀qiāng上撞嘛! 王长龄在接过案子后,甚至传第三军军指挥使过堂,直接惊动了陕西宣抚司和西侍军都指挥司,经几天审理,他顶住西侍军压力,最终判定被占用的八十余户生民的土地全部归还,长捷第三军负责把已经动工的营寨拆除,费用自己承担,并补偿田地一年收成的损失,那个大族虽然被斥责,却没有被追究罪责,长捷第三军得不到宣抚司的支持,西侍军司也变成了哑巴,不得已老老实实地俯首听命。 这样的事不仅夏州有,盐州、龙州等各军州都存在,朝廷文官们几乎一致地保护百姓利益,对那些横行霸道的军汉绝不宽贷,一件件的事情使这些原夏国臣民感到,宋军和夏军一样的蛮横无理,但宋朝的文官们却是实实在在为他们好,而且朝廷为了他们战后的生机,亦是做了很多,这样一来,怨气都集中在军人和一些党项大族身上,而对朝廷却感恩颂德。 由于文官们的‘努力’,得到的是民心的逐渐安定,加上众多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廉价商品涌入,占领地域经济、社会得到稳定,成为前线宋军相当稳固的后方。 至于王泽所言练兵之用,显然已经对下一阶段的战事感到很轻松,没有突发的意外,其结局可想而知。 曲端连被王泽两次隐讳地指责,自然是心中不快,但王泽语气委婉,令他干咽闷气,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真是郁闷之极。 “张太尉,如今最为紧要的是能否保证云翼侍卫大军稳妥拿下省嵬城,下一步运筹都参军司当费心构划!”王泽的目光又转向张,口气显的饶是沉重。 张不想王泽竟然用深沉的语气给他说话,虽然制定具体策划是他的都参军司职责,但王泽也没有必要细细jiāo代,显然是对这段转运路线的安全,还是心存忧虑。但既然上面已经决定北上省嵬城,他自然要率都参军司各位参军制定计划,以保障证吴没有后顾之忧,当下道:“相公放心,下将定然竭尽所能。” 王泽颔首笑了笑,接着道:“这次我为西侍军带来了六十万贯的额外费用,用于曲帅犒赏之用,此各地商贾心意,望曲帅笑纳!” “多谢相公美意……” “先说到这里吧!不早了,今日看看厨子准备了什么酒菜,各位可要好生吃上几杯……” 第七章 该来的终究会来,该bào发的一定会bào发,宋军主力大军终于展开了蓄谋已久的军事行动,夏军各部首先受到打击的是嵬立,而且是一场如同暴风骤雨般地无情打击。 曲端以云骑、骁骑两支侍卫大军为南北前出部队,快速向西推进,殿前司拔隶三军居中推进、长从侍卫大军在殿前司大军北翼,一部战斗力较强的乡军并步曲侍卫大军在殿前司大军南翼侧后,云翼侍卫大军跟随主力前进,随时做好北上的准备。 而解潜的宋、吐蕃联军攻势越加猛烈,高澄用尽全力亦是吃力不已,夏军不得已节节败退,李彦仙揪准机会向溥浪城、耀德城发动猛烈攻势,两支侍卫大军摆出一副越过瀚海,直取西平府的态势。 宋军黑压压地盖了过来,嵬立掂量掂量自己手中这点兵马,自笑还不够宋军打牙祭的,而且他并不甘心为任得敬充当替死鬼,手中所剩无几的擒生军不能成为第一批牺牲者,在宋军两支马军的钳形攻势刚刚展开的时候,他就率几千名擒生军马军与部分部族军马步军精锐向北撤离,经过四天的激战,终于率一万六千余人逃过宋军的打击,但他的两万余部族军没有逃出来,在宋军钢铁般地攻势下,夏军军心离散、斗志涣散、除了个别顽抗到最后的人外,近两万人投降,宋军首次利用马军组成两翼钳形攻势第一战就获得了成功,险峻的步军部队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宋军所过之处,昨天还是与之兵戈相向的部落氏族,在其大族长们的带领下纷纷投效,或给宋军奉送牛羊、组织族内精壮从军。尽管边地不时地有部族投靠敌国,这种成规模的部落投效敌军的现象,在夏国建立以来还没有出现过,而且他们的子弟穿上宋军的军衣,手中的刀会毫不犹豫地向夏军头上砍去。 由于夏军在怀州的粮寨被焚毁,前方已经没有可以供应十万大军坚守的粮草,再也无法支撑预设的河东地区节节抵抗的策略,嵬立早早的败退,使宋军进攻速度十分迅速,一路上已经没有成建制抵抗,很快接近怀州边界。 而正当嵬立惊魂未定地徘徊在宋军北翼之外,眼睁睁地观望宋军潮水般地攻势,正在庆幸自己逃脱了生天,却不想吴的云翼侍卫大军忽然转道北上,径直地向他扑来,遽然间吃惊不小,他立即传令北退躲避宋军锋芒。但吴率大军紧紧尾随北上,并不和他过分接触,也不放过他,在几次试探后,明白了宋军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省嵬城。 主管步曲侍卫大军都指挥司公事息玉卓,此时已经非常卖力地甘心为朝廷效力,尽管以他和来罗明珠招降的部族最多,原本以为西侍军会成立一个并不是多么重要的架子都司来打发他,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主管步曲侍卫大军,来罗明珠为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他们都成了从五品的都校。同是侍卫大军都校,其中寓意差之千里,步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7 章 侍卫大军是宋军西侍军常备侍卫大军之一,架子大军都司不过是一些军号而已,都指挥使多不能问事,尽管只是主管都司事,但权力一点也不少,可见朝廷对他几人还是很重视的。 这支步曲侍卫大军是由残余的原步曲侍卫大军将吏,选调息玉卓、来罗明珠的部属组成,当然又加入一部北侍军的将吏,可以说如今的步曲侍卫大军是一支战斗力不弱的杂牌部队,这支部队沿着主力的南翼前进,不仅担负掩护整个大军南翼的任务,而且承担跟随在云骑侍卫大军之后,消灭被孤立顽抗夏军的任务。 不仅前方打的热火朝天,后方亦是忙的不可开jiāo,一辆辆大车来回于各条道路上,西去的车上装载着兵器、零部件、草料、粮食、还有草yào,东归的车上都是些伤兵和一些回收的残破兵器。而且在陕西边地与所占军州的寺庙、城区,由当地官府建了许多伤病救治所,征召了很多当地郎中,这是王泽在总结第一阶段,很多军卒得不到及时救治身亡的教训而提倡的,他要求西侍军率先实行战场救助,分为战场包扎、各军、大军的后方救治所,还有西侍军的救治所,根据伤势和伤势稳定情况,不断地把伤员后送,使每一个人得到良好的救治,能够挽回一人就能够令前方将吏多一份冲杀的勇气。 解潜的大军已经攻破了应理,正向鸣沙城快速推进,高澄非常清楚应理城的失守,意味着解潜与李彦仙可以彻底联起手来对自己的静塞军司、西寿保泰军司兵马进行双向挤压,在瀚海之间实施歼灭战。对于解潜的迅猛攻势他没有什么好办法,此时他的主力正在抗击李彦仙对溥浪城和耀德城的攻势,已经没有力量阻止解潜的十万大军了。 在溥浪城,宋军shè羽侍卫大军可怕的战斗力,这也是做为侍卫大军都指挥使郭浩最得意的一幕,令夏军将吏为之心惊胆寒,三百辆shè程远、装配火yào梨花矢的机弩车,近百辆车,并数以万计的神臂弓、钢臂弩以及一种少量的重型弓弩,对夏军毁灭xìng的打击,是令生还者终身难以磨灭的恐怖影像。 高澄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场面,夏军一次出动中,近万人的队伍袭击shè羽侍卫大军,但宋军六次远、中、近覆盖式的打击,夏军伤亡六七千人,尤其是前锋三千人,竟无一人生还,全部被弩箭shè杀在冲锋的路途中。这场是没有接触的战斗,仅仅不到半个时辰,以夏军的惨败而告终,并在夏军将吏心理上蒙上沉沉的yīn影。 这也是shè羽侍卫大军自从成军以来第一次全军参战,第一次体现了宋军新式兵器的威力,其巨大的杀伤威力不仅震慑了夏军,连宋军将吏亦是咂舌不已,以往从来没有一次xìng出动整整一支侍卫大军,进行远、中、近覆盖式shè击,理论上虽然讨论过,整军也试验过,但这次的目标是活生生的人,望着弩箭和火yào石覆盖上万人的队伍的壮观景象,六轮shè击后阵前一幕幕悲惨的景象,很多宋军将吏被惊的口瞪目呆,有些人久久地不能平静下来。 溥浪城守军目睹了宋军强悍的战斗力,守军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李彦仙趁机大军压城,要求守军献城投降,否则玉石俱焚,shè羽侍卫大军更是在城下耀武扬威,不时地用弓弩提醒守军何去何从。在宋军强大的压力下,溥浪城守军终于忍受不住万箭齐发的恐怖,在宋军抛石机几次威力巨大的齐shè后,终于开城归降。 由于溥浪城的失守,导致高澄真正陷入两面受敌的险境,他集中数万兵力对解潜发动一次大规模反击,企图将解潜重创一下,争取时间再集中兵力对李彦仙发动攻势,缓解夏国东部危机的局势。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吐蕃军队为突破口,吐蕃军队原本就不十分出力,他们对劫掠的兴趣远胜于打仗,突然遭到夏军的打击,急忙后退避战,就这么一退直接把郑恩的番落侍卫大军侧翼暴露出来。 郑恩突然遭到攻击,其番落第二军被夏军猛烈的攻势打的一败涂地,整军被分割为好几块孤立的阵地,那些羌族将吏无不做垂死抵抗,若不是刘延亮派遣番骑侍卫大军六个营从侧翼反击,番落第二军有可能重蹈胜捷第三军的覆辙,虽然逃过了夏军的围歼,却也相当狼狈,在军史上留下了耻辱的一页。郑恩自然是十分恼火,立即组织侍卫大军主力和上万乡军进行反扑,解潜亦是组织全军支援,虽然失去先机未能击败高澄,但高澄也无法以数万人击退十余万联军,就这样两军谁也无法取胜,但谁也不敢冒然撤下去,生怕导致整个战线的崩溃。 这样一来,高澄陷入西部战线的拉锯战,直接导致了没有足够的兵力防御李彦仙,被胜捷侍卫大军与shè羽侍卫大军推进到耀德城下,夏军的防线内层被攻破,形势大为不妙。 北线的张钰同样面临艰难的局面,他已经丧失了对很多地区的控制,原本以马军机动著称的夏军,面对乞颜部、克烈部飘忽不定的马队,两军司那点兵力,根本无法全面防御,只好忍气吞声地守在关防之内,当听到上万乞颜部骑兵南下省嵬城,他亦是有心阻拦,却手中无兵可调,真是巧媳fù难为无米之炊。 吴的云翼侍卫大军动作很快,正当曲端的大军一步步向河边挺进的时候,他已经接近了省嵬城,而嵬立却没有进入省嵬城,他率军向东脱离吴的打击范围,游弋于外围观战,吴并没有对他穷追猛打,而是在侧翼部置小股警戒部队。 第八章 罔存礼自从上任以来就没有一日消停过,当他来到省嵬城接任统军使之后,发觉这里的守军一片懈怠,由于精锐多被任得敬抽调,剩下的万余人虽不能说是老弱,但战斗力已经大打折扣,基本无力和宋军或是乞颜、克烈部进行野战。更令他感到恼火的是关城防务竟然丝毫没有准备,诺大的要冲坚城竟然没有多少防御用的器械,很多地方年久失修,很难抵御高强度的攻城,仗都打了一年多了,这么重要的军镇却没有做必要的防务准备。 他利用难得的几个月时间,抓紧修缮城防,打造守城器械,囤积粮草弓箭,训练周围部族、乡村丁壮,并几次回绝了任得敬调遣三千精锐南下的军令,为此几乎与任得敬闹翻,当然他本身对这个yīn险dú辣的人非常反感,尤其是他的妹子罔氏缘故,使他对任氏一族深恶痛绝,任得敬任何一项军令他都本能地排斥,从他本就不多的守军中再抽调兵力,他岂能答应。 当省嵬城稍稍有了点战时的气象,却被乞颜部的马队肆虐一番,由于乞颜马队来去匆匆,并没有攻城,夏军根本来不及反应,当然即使反应过来又能如何?他们根本没有实力进行野战。乞颜马队对省嵬城周边的部落村寨烧杀劫掠,使夏国百姓遭到惨重的损失,当乞颜马队退走后,留下的是数万具尸体和空空如也的村寨。虽说这些飘忽不定的蛮族对城池威胁不大,但对于夏军将吏心理震撼却是非同小可,黑水、黑山两大军司竟对这些蛮族无能为力,任由他们深入腹地劫掠,战局发展势头不妙,引起了下层军卒的纷纷议论,纷纷感叹如今国势大不如前。 一场混乱还没有平息,宋军的进攻已经开始,他敏锐地意识到地斤泽的丢失,并不是宋军非得要占据党项的圣地,而是在断绝李家退路之后又防御女zhēn rén的干涉的须要,下一步肯定是省嵬城,把两条战线打通,彻底断绝金军的趁火打劫,染指河曲富庶之地。他判断随着战事bào发得到肯定,吴率兵北上一路向省嵬城扑来,外围警戒区域已经发现宋军云翼侍卫大军的急脚子,他忧虑丛生,虽然判定宋军一定会北上,却又暗暗祷告自己的判断失误,由于夏军在各条战线陷入苦战,省嵬城已经没有办法进行长久的坚持了,凭借这点兵马和粮草,他不知能能坚持多久。 但既然来了,自己想躲也躲不掉,凭借着一座坚城、上万名将吏,罔存礼还是有信心和吴较量一番的,即使是失败,也要把云翼侍卫大军给拖残了。他传令省嵬城附近坚壁清野,尽可能收罗逃过乞颜马队战刀的百姓,能入城的丁壮全部入城,那些老弱fù孺都向东迁移,避免他们被乱军屠戮,城外一些据点的将吏也撤入城中,在张钰和任得敬纷纷陷入苦战之后,他明白省嵬城已经没有援军了,城外小据点虽说可以迟宋军进攻的步伐,但又能怎么样?这些小据点面临拥有强大攻城手段的宋军,早晚还是会被攻破,与其如此不如早早放弃,集中所有兵力防御坚固的关城,尽可能地挡住宋军的进攻,给吴最大限度的杀伤。 罔存礼很多天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多不知道一天是怎么过去的,他只知道赶在宋军到来之前,细细察看省嵬城每一处关防、每一个垛口、每一座粮库,查看每一处军械库,不断地激励城中将吏的士气,当然他没有忘记派出急脚子向兴庆请援,并向右厢朝顺军司和白马强军司求援。尽管他也明白那白马强军司实际上已经成了空架子,可用的精兵早就被任得敬抽调走了,唯有寄希望于右厢朝顺军司能有几千人来增援,这个军司一直没有成为战地,虽然兵力不断被抽调,但还是有一定的实力,也算是他最后的希望。 吴同样也不轻松,他严格按照策划向省嵬城进攻,对于没有多大战意的嵬立并不用心,只派出一镇兵马警戒,主力全力北上,力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省嵬城,以便按计划攻城。 当前锋已经到达省嵬城三十余里的地域,他不得不小心谨慎,毕竟省嵬城有上万夏军,他的侧翼也有嵬立的万余兵马,河西的夏军也随时能冲出来,他的三万余人加上几千乡军夹在中间,看是意气风发的进攻,其中蕴涵着极大地风险,一个不小心正支大军就有可能全军覆没。转运道路将承受的压力,他心中一清二楚,明白晚一日攻下省嵬城,他的大军就有可能被截断转运道路,但他必须要稳妥而又快速的进军,决不能在战术上有任何失误,他没有失误犯错的资本。 罔存礼估算的没错,金军没有成为夏国的外援,反而成了趁火打劫的主。当宋军发动全线进攻之后没有多久,金国西京路都统完颜活女率行军万户沙古质、完颜彀英、乌林达泰yù、习不祝率两万马步军,并汪古部精壮马军五千人,自西京路云内州和汪古部领地西进入夏境,完颜活女声言都元帅府下令保护夏国东北与北部的契丹人、汪古部人,开始向河曲北部与南部进攻。 其实这些看似冠冕堂皇的借口,根本就站不住脚,夏国国土上的党项人、契丹人与汪古部一些小氏族干女zhēn rén鸟事。用完颜宗弼调派大军时的话说,那就是既然李家在劫难逃,那大金就应该分一杯羹,不能什么好处都让南朝给夺了,至少也应该为下一场战争争取一个有利的要地。 由于金军的进入,使夏国本来就几乎支撑不住的局面更加难以支撑,但北方战场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夏军和草原蛮族马队拼杀,金军和夏军边军不断激战,而金军又和那些蛮族时不时地发生激战,夏国整个北方简直混乱成一锅粥。地斤泽的驻防宋军,成为支撑宋军后方北翼的一处重要据点,赵怀德的的上万兵马死死坚守地斤泽,并得到侍卫大军的有力支援,使金军几次试探xìng进攻受到挫败,从而有力地防止了金军袭扰曲端的后方,对龙、夏诸州的劫掠。 曲端在西进的过程中,惊讶于夏军竟然没有任何大规模抵抗,整个大军很顺利向河岸进发,顺利的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运气这么好。 封元在大军进入怀州腹地后,各方打听戚真的下落,却没有一点头绪,因为据报担负诱敌之任的马军全军覆没。已经安然回到军中,并被升迁为镇副统制使护将印的慕源,却并不关心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人,在他看来死就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宿命,而且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既然没有归队,生还希望几乎没有,何况他们既然愿意参与行动,要么为了富贵、要么为了脱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什么要费力寻找的,更没有值得回味的。 当宋军前锋即将抵达河岸的时候,才遇到夏军真正的抵抗,但似乎并不顽强,出战的夏军基本上马军,他们根本不和宋军过分纠缠,几乎都是一触就走。 任得敬在怀州、静州、顺州部属近二十万大军,而在定州则部属两万余人,他并不想与宋军过早决战,这点兵马算是目前夏国能够收罗起来最后的力量了。当宋军几乎打下怀州河东地面全部的时候,他还是拒绝李良辅出击的建策,传令各军不可轻易出战,违令者胜亦斩,只派小股马队骚扰宋军。 兴庆距离大河不足百里,前方紧急的军情引起了兴庆极大地震动,很多富贵人家暗中收拾细软,准备一旦开战就举家逃入贺兰山避开兵祸,至于青天子换成哪家的姓他们可管不了,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做顺民不迟。 李仁孝异乎寻常地开始亲理朝廷,后宫回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罔氏异乎寻常地细心照料他的起居,而任氏碍于太后身份,无法过于明显表示关切,只能在宫中等候。 这天晚间,李仁孝静静地听完察哥对前方军情的禀报,并没有表示可否,待要察哥退下后,他才任由地舒展了一下手臂,感到身体倦乏、头脑混沌。真想找个安静舒坦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念头一出,眼前旋即想到了任氏,只有在任氏酥软的怀中,他才能轻轻款款地排除忧虑的焦躁,那股销魂后的畅快与轻松是罔氏和其他妃嫔们所不能给他的。 想到有几日没去任氏宫中了,他立即来了精神,站起身来就往殿外走去,全然不管身后慌慌张张跟随的内侍,刚才疲惫的神情一扫而光,心中反倒是猴急、猴急的,就想快一点看到任氏,多在她那如花似玉、温柔滑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8 章 的娇躯上癫狂一阵,彻底宣泄自己压抑多日的火气。 李仁孝的到来,任氏自然是欣喜万分,在殿内暧昧的烛火下,乌发披散、一身粉红轻纱、雪肤若隐若现的任氏,娇弱无力依偎在李仁孝怀中,为他斟酒夹菜。 “陛下cāo劳国事,有好一阵子没来了……”任氏轻轻抬首,一双如痴如怨的星眸,柔情万般地看着李仁孝,整个身子向他靠了靠。 一句话说的李仁孝骨头都酥软了,他歉意地看着任氏,这些日子来的确是忙于政务不得分身,闲暇时,罔氏又前来问寒问暖,难有脱身的机会,任氏的哀怨令他更加怜爱不已。 “太后” “陛下” 红烛闪烁微弱的光线在,李仁孝的动作粗鲁,任氏的一身轻纱几乎是被一下撕扯下来,光洁的玉体被蛮横地抛到牙床上,还没有等任氏的欢快惊呼落声,李仁孝就硬生生地压了上去。 粗鲁而又沉闷的撞击声,欢快而又抵死的呻吟,几乎每一次沉浮,都要发出一声长长的呼声,伴随着男人低低的粗吼、身下的女子轻吟而又含糊不清地自语,整个宫殿内飘dàng着******的气息。几乎是一个姿势重头到尾的剧烈震dàng,牙床不断地剧烈晃动,随着李仁孝低低的沉吼,两个人都松软无力地倒在床上。 “太后,真要回宫了,夜里或许还有紧急军情要朕处置……” “陛下不能多留一会” “这几日非同寻常,朕必须在宫中……”充满幽怨哀怜的恳求,另李仁孝yù罢不能,但毕竟还有很多事关生死的大策没有处理,他不能多溜。 过了很长时间,李仁孝不顾任氏的挽留,穿上衣衫,在任氏幽怨的目光中匆匆离去。 当他匆匆回到宫中,却在殿门前遇到了刚巧出来的皇后罔氏,不禁愕然迎了上去,道:“皇后怎么来了,咱们进去说话。” 第九章 当罔氏看到李仁孝的第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犹豫一下还是跟着他进了殿中,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一言不发,一张秀丽的脸蛋上挂着冷冰冰的寒霜,一双流水般地眸子流出的尽是深深地寂落。 李仁孝亦是感觉罔氏有些不对劲,毕竟他做贼心虚,不敢正视罔氏的目光,二人沉默了半响,他才开口道:“这麽晚了,皇后来这里有何事?” 罔氏依然是冷若冰霜,她冷冷地看了李仁孝一眼,似笑非笑地反问道:“这麽晚了,陛下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李仁孝被罔氏问中了亏心事,不禁心中猛烈跳动,紧张地道:“朕……朕只是……只是感到有些沉闷,随随便出去走走。” “原来如此,怪不得臣妾来时宫人都不知陛下前往何处!”罔氏的目光中充满了讽刺意味,她脸蛋上的笑也变的怪怪的。 李仁孝脸色微赫,幸亏殿中烛光不甚太亮,才没有被发觉,但他从罔氏这句不咸不淡的话中,已经听出了别样的异味,饶是他刚刚偷食就被罔氏含蓄地点了一下,脸面上发窘,却又无法说出口,这种滋味当真难受。 “陛下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连日来cāo劳过甚,身子不舒服。” 罔氏看似关心倍致的温存言语,在李仁孝耳中仿佛是锐利的刀子在活剐他一般难受,但嘴上还是得应承着道:“这几日来国事太多,许多不得不亲自过问……” 罔氏淡然一笑,秀美的眸子中传出一抹真挚的光芒,柔声道:“大夏正值多事之秋,陛下乃臣民期望的青天子,断不可过分cāo劳、伤了身子,臣妾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李仁孝不敢面对罔氏那双真诚的秀眸,他稍稍垂首、寂寂地道:“但愿如皇后所言,大夏能渡过此劫难,但是还是朕太无能了,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以至于国事如今日之不堪,南朝已经打到了大河沿岸,眼看着国都就要横遭兵祸。” “陛下又何须自责,南朝亡我之心久矣!”罔氏意味深长地看着李仁孝,深深吸了口气,接着道:“臣妾说句犯忌的话,国事有今日局面,多是父皇失策,方才变的成今日难以收拾。” “皇后怎么这样说?”尽管李仁孝有此一问,但他并不认为罔氏妄言,他明白罔氏的意思,这场战争的虽说不可避免,但如果李乾顺不是在重病之中,执意要发动对云涧城的战役,或许宋朝还没有借口入侵,若夏军不是在云涧城下损兵折将,空靡大量钱财,导致许多地方的兵力不足,宋军也不可能这么轻易从容地在边地集结大军进行征伐。十余万夏军在云涧城附近灰飞烟灭,直接导致军力的大衰,可以说很多地方不是宋军打下来的,而是主力被调走,形成不了对宋军的有力牵制,守臣手中又无兵可战,很多人选择了投降,只不过他不能明说今日局面的责任在他的父皇而已。 “自大夏开国以来南朝如芒在背,无一日不想忘我,但历代先王并没有给南朝多少可乘之机。当年父皇在与南朝徽圣皇帝角逐的时候,大夏就已经处于下风,所幸峰回路转,女zhēn rén灭契丹后南下,天祝大夏国运不绝,父皇趁着南朝西军逐步东进的大好良机,逐一收复横山后当与南朝、北朝和好,取中庸之道在两大国之间得以立国。区区云涧小城正是南朝投下的一颗棋子,做为进攻的据点太弱,不足以应付大事,看来他们就是要激怒父皇,从而找到出兵的借口。”此时殿内就他夫妻二人,罔氏侃侃而谈,言语中毫无顾忌。 李仁孝没有厌恨更没有痛斥罔氏的无理,反而惊讶于她出乎意料的见解,尽管这些多是事后之言,但对于一个深宫中的女人来说,能意识到这些,已经实属难能可贵了。他不禁赞叹道:“没想到、没想到皇后竟然有这等远见!当真是巾帼不忘须眉” 罔氏风淡云轻地道:“不过是fù人浅显见识而已,上不了大台面,陛下过誉了!” “皇后无须自谦,可惜皇后是女人,不然当可入殿为相,为我大夏决断天下事……”李仁孝亦是有感而发,到了这个时候,他发觉党项族的人才实在是越发凋零,有真才实学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罔氏只是淡淡一笑,并不置可否,只是温声道:“陛下时下是应当以国事为重,臣妾虽身居内宫,却也多少了解外面情形,咱们党项人的形势可真的不太妙了,这时候南朝在南京为陛下建的府邸恐怕已经完工了!” “此话怎讲?”李仁孝脸色大变,一双眼睛直直地瞪着罔氏,有些迷茫又有些恼怒,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最后一句话绝对是一个莫大的羞辱。 罔氏毫不避讳李仁孝shè来的怒光,若有所思道:“陛下以为任得敬此人与曲端相比,孰高孰低?” 李仁孝暗自咽了口气,口气生硬地道:“曲端虽然号称南朝西侍军翘楚,但任得敬亦是一个人才,孰高孰低之评,实在有失妥当。” 罔氏不屑地笑道:“任得敬治世非能臣,治兵非良将,不过些许小手段,陛下竟然将兴庆最后一道屏障jiāo予他手中,实非上策、实非上策!” 李仁孝与任氏相好,更兼任得敬剪除他的心腹大患,正是对任家大用之事,在罔氏口中任得敬竟然如此不堪,令他心生不悦,当下脸色稍稍冷了下来,沉声道: “皇后何出此言,任得敬虽算不上百战名将,却也是心思慎密、敢作敢为的能臣,纵观朝廷大将除高澄、张钰、李世辅寥寥数人,又有谁能堪当方面大任?移讹不行、仁多阿宝太年轻,罔存礼不正担负国家方面重任嘛……” 罔氏却不以为然地道:“陛下,难道你真看不出来,大夏目前所面临的局势?”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李仁孝冷冷地看着罔氏,目光越加不善。 罔氏仿佛没有看到李仁孝目光中逐渐增加的不友善神色,口吻带着讽刺意味地道:“朝廷庙算一错再错,当处濮王作乱时,就应当细细甄别忠jiān,不然也可留下一员好将才。” “皇后是在说那征末浪?可惜、可惜明珠暗投,跟随仁忠殉葬!”李仁孝心下一动,的确那征末浪的才能给了他很深的印象,当他听到平乱后那征末浪死亡的时候,还暗自感叹一员良将错投了门路,罔氏这个时候提起,令他又是一番感慨。 罔氏冷冷一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古来忠义之士莫不对恩主以身相报,陛下身为长生天的青天子,怎不早早让那征末浪还了濮王人情,即位之后对外事不闻不问,以至于内乱纷争,让南朝去了大便宜。” 李仁忠愕然,罔氏分明是在责怪于他,明里说李乾顺失策,暗里却在指责他登基之后种种失误,言下之意已经不单单为那征末浪一人,而是暗之如他能早些有作为,不沉迷于宫中******,或许就不会有濮王作乱这场悲剧了。 “如今宋军已经迫近大河东岸,女zhēn rén竟然趁火打劫,高澄处处被动,张钰力不能支,嵬立观望不战,罔存礼身陷孤城,大夏三面一片糜烂,陛下将如何处置?” 罔氏对国事如此了解,李仁孝并不以为意,党项风俗中女子地位很高,往往有机会参与国事,虽然李乾顺推行汉制,但党项风俗岂是朝夕可以完全改变的。罔氏做为皇后,自然有内侍向她禀报国事,而且这些日子来与李仁孝接近也了解不少时局,做为受到很深教育的女子,她有着一般党项女人所没有的政治见解。 “皇后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国事已经到了开国以来未尝有之危境!”李仁孝不得不承认,就是察哥在奏报前方战事的时候,其神情、口气中也透露着不安的意味,可见如今局势或许比他知道的还要坏。 “所以臣妾才说南朝已经为陛下建好了府邸。”罔氏说话时,那张清丽的脸颊冷冰冰的,没有丝毫表情。 “皇后”李仁孝的神经明显被刺激,脸色更加不好看,声音已经是低沉的怒吼。 “陛下忠言逆耳!”罔氏毫不畏惧李仁孝的颜色,反而迎着他的低吼,沉静地道:“如今不是龙颜大怒的时候,还是多听听异说之言吧!” 李仁孝见罔氏并不避让他的怒火,不禁愕然,用不悦地口气道:“那就请皇后说说异说之言,朕洗耳恭听。” “陛下这是在心平气和的听谏言嘛?也罢臣妾就给陛下说说夫妻之间的知心话,臣妾也就今夜干预一次国事,明日听凭陛下处置。”罔氏的口吻着实冷淡,语气中散发着一抹失落的意味,她眉目间毫无表情地道:“现在后悔前事已经完了,还是冷静看看时下局势,难道陛下没有看出来南朝的用心?他们为何没有由熙河转道西凉府,反而在打下应理城向东北进军,难道陛下真的不能玩味三分吗?” 李仁孝愕然望着罔氏,不解地道:“皇后要说什么?” “原本臣妾亦是没有看到,在罔存礼前来此行是偶尔说了他的一些看法,这些日子来,臣妾细细品读,豁然明了原来南朝是在围三厥一。” “围三厥一?难道皇后是在说……”李仁孝一怔、旋即一惊,似乎有点领悟到了什么,确有把握不住要领。 “陛下好好想一想,有些事臣妾只能为陛下拾遗补缺,至于怎么办,还须陛下圣裁!”罔氏那双含怨的秀眸中忽然流出两行清泪,仿佛在自言自语地道:“有时候真希望与陛下生在寻常人家,男耕女织,平平安安地讨日子!” “皇后……” 红旗铁马响春冰篇 第一章 宋军并没有一鼓作气向大河西岸进攻,而是在徐徐推进的同时不断巩固既得地域,收罗、打造渡河船只,由于周边缺少可以造船的树木,现有船只也被夏军劫掠一空,尽管宋军早有准备,从后方运来不少木材,但现场造船还是须要时间的,在材料不多的情况下木筏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大军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积蓄继续进攻的物资,一面等候吴的消息,一面专力清剿河东残余抵抗势力、安抚各地百姓与部落大族长们,反正对面的夏军也经营了很长时间,该准备的都已经齐备了,也不在乎让他们多等待几天,有时候让敌人在惶恐中等待,也是一种消磨对方士气的大好手段。 大军停留的这段日子,封元虽然没有具体的职事,但他也没有消停,整日捻转各个军营查看事务,会见各部都参军使、军参军使各军参军司之上的行军使。 封元带着两名卫士,例行公事地前往后方骁骑侍卫大军第一军驻地,他一大早就匆匆动身,行了近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接近第一军驻地旁外围的一个小村寨。 “参军,前面就快到了,咱们还是歇息片刻再去不迟。”一名卫士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封元,毕竟他们一大早就出发,经过半个时辰的颠簸,的确是够受的。 封元勒住马缰和两名卫士一同停了下来,他骑在马上望着远处飘着袅袅炊烟的村落,感到自己也有些倦乏了,道:“那就去前面的村落歇息一会,记住小心戒备,断不可大意。” 两名卫士齐声应诺,他们亦是理会封元谨慎的道理,虽说这里已经被宋军控制,那些散兵游勇也被清剿的差不多了,但谁能保证这里不冒出几个亡命之徒,小心点没有坏处,没有防备被偷袭可就太不值得了。 当他们谨慎地接近村落边缘,发现这本就是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村寨,几个忙碌早晨生计的村民从封元他们三人身旁过去,只是用冷漠的目光打量他们几眼,仿佛这群军汉和他们根本不想干,赶紧出去干活挣够糊口的物事才是正理。 到了村口,封元犹豫再三决定还是不进村子了,就在村落边缘休息一下,三人找个干净的地方下了马,拿出水袋坐在地上边喝水边休息。 “看来咱们清剿的不错,离主力大军已经很远了,后方倒算是平静无异。”封元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四周,呵呵地笑着说道:“看来今日走夜路回去也无妨。” “骁骑第一军在此牧马,方圆数十里被犁扫了多次,恐怕连兔子也被杀绝了……”一名中军卫卒放下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9 章 来,神情间轻松了许多。 “呵呵……”封元当先爽朗地大笑起来。 正当三人一同放声大笑之际,封元猛然看到自己对面百步外一处房舍人影一晃,数支羽箭向他这边激shè而来,不禁大吼一声:“闪开” 三人都是久经沙场的人物,反应相当灵敏,都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跃而起,闪身到一旁,只是五支羽箭齐齐shè在他们原先坐着的地方,封元坐的地面有三支羽箭,显然这是几个眼力颇为老道的凶悍之徒,不仅箭术精湛,而且知道孰先孰后的打击对手,因为封元身上的那一身带有官阶的武官服色遭到了重点照顾。 “小心了”封元吓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自己警觉xìng颇高,不然即便是当场不死,也只有被人宰割的份了,他第一个抽出了腰刀,怒目面对羽箭shè来的方向。 六七名手持兵刃的汉子吆喝着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相距百步本有机会逐一shè杀,但封元与两名卫士压根就没有携带弓弩,他们心中无一不是后悔自己太过于轻信宋军的清剿,由于这些日子来回各营寨,路上都是平安无事,早知道就应该带上轻便的钢臂弩,百步内不敢说把正冲过来的人全部shè杀,最少也能shè倒几个。 “冲上去杀了他们……”封元大喝一声,横刀当先迎了上去,他不能坐等对方挟凶猛的冲击力打到面前,这不是他的xìng格,与其坐等对方冲上来不如自己迎上去,也好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封元迎面的是一个脸上一道疤痕的魁梧党项大汉,此人手执一把沉重的狼牙棒,一身破烂不堪的皮甲,重要部位还缀着几片锈迹斑斑地铁叶,显然是一名部族军的散兵游勇。但这人却剽悍异常,在和封元刚刚一个照面,沉重地狼牙棒接着凶猛的冲击力,就向封元头顶上砸了下来。 这个力道是借冲力,双手轮下来,加上此人人高马大,决不是封元一把腰刀所能抵挡的,他身子在狼牙棒砸到之前,猛然一侧,整个狼牙棒从他的耳边擦过,几乎能感觉到狼刺刮过毛孔的劲风,脸面感到一阵生疼。就差一点点,又是一身冷汗,他来不及多想,手中的钢刀向党项大汉手臂斜砍过去。 岂知这人武功亦是不错,混重的狼牙棒在手中用的如同钢刀般地轻便,一击不中整个人硬生生地停住脚步,狼牙棒回转又向后面转击,直直扫向封元的头颅。 “这厮是在拼命……”封元可不想和这个粗俗的党项大汉同归于尽,不要说他没有带头盔,就是带了也禁不住狼牙棒的敲击,他毫不犹豫地闪身几步避开锋芒,同归于尽的打法他可不干。在退后的时候挥起钢刀挡开另一个瘦小精炼的党项军卒的斩马刀,飞起一脚把那人踢倒在地,正向趁机给他补上一刀,却不想脑后一阵劲风,不得已只好暂时放过倒在地上的那小个子,再次向一旁闪避,狼牙棒实在是太沉重了,他手中的刀无法与之抗衡。 小个子霍地一下跃起来,显然没有受到重击,他身上破烂皮甲缓解了封元脚力,两人一左一右,一跟狼牙棒、一把斩马刀向封元身上招呼。此时又有两人冲过来,截断封元退路,形成四打一,而他的两名卫士正与几名大汉打的不可开jiāo,明显处于下风,自顾无暇、根本无力前来相助。 封元以一对四仍可勉力支撑,单打独斗他一个也不放在眼中,但这和战场的打斗又不一样,战场上看是一群人绞杀一团,但他们都是借助军阵队形的力量去冲开对方,实施有组织地绞杀,很难有几个人专心围攻一个人的机会,反倒是一对一的机会比较多。而这才是叫那个窝囊,偏偏一上来就是四个人群殴他一人,而且身手都不错,显然这几人是夏军中受过正规训练的精锐,看情形曾经历经过血战,他们四人配合颇为得当,令他只能招招自保,毫无还手回击之力。 封元心中暗自焦急,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眼看两名卫士已经身上带伤,若不是身创优良的新式钢制轻铠,此时恐怕他二人早就被砍翻在地了。正在焦躁间,忽然有一人持盾挥刀跃上一步,当头就向他砍来,这是个好机会,他想也没想侧身闪过,那人一下子窜到他身前,整个身子侧面暴露出来。 “啊”地一声惨嚎,封元的刀锋过后,锋利的刃口把那人皮甲被硬生生地剥开,一股鲜红的血和白惨惨的肠子从刀口喷了出来,那人当即就扑倒在地上惨嚎翻滚。 其他三人见同伴肠子流了出来,眼看活不成了,当即个个瞪着怒目,不约而同地向封元扑了过来,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眼看狼牙棒自上而下砸下来,大qiāng从左侧直直刺了过来,朴刀从右侧向双腿斩了过来。封元就是武功再好,遇到这三个不要命的家伙,也被逼的手忙脚乱,不断向后退去,眼看就要挡了这了就挡不住那个,形势非常危急。 “拿命来”当封元向后退了几步后,全神贯注应付不断划过眼前的兵刃时,没有留意脚下,一脚踩在一颗碎石之上,一下子滑倒在地上。大汉看准机会大吼一声,一棒子砸了下来,眼看封元就要被砸的筋断骨折。 却见封元在地上毫没风度地翻滚,堪堪躲过这一重击,狼牙棒在他侧身翻滚后砸到了地上,‘啷’一声尘土四溅,刀和大qiāng不断地向封元身上招呼,令他极为狼狈,又凶险万分。两名卫士被三个汉子围殴,自顾不暇,对他的凶险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干瞪眼死死苦撑。 封元在三人的jiāo撼攻击下,已经无法重新站起身来,身上的力气不断被消耗,眼看着支撑不了多久。正当他一口气没有缓过来,动作稍慢的时候,那名大汉看准机会,又一棒狠狠砸了下来,封元用尽全身力气才堪堪躲开,眼看那汉子又踏上两步抡起了狼牙棒,这会封元恐怕在劫难逃。 当那大汉再次抡起狼牙棒的时候,封元暗叫:“我命休矣……” 第二章 那大汉忽然静止不动,一张狞形的脸瞬间变的灰白,一抹鲜血从嘴角溢出,高举的狼牙棒停了停,忽然‘啷’一声地落在地上,整个人扑倒在地,背后赫然一支羽箭shè中后心窝。 另外两人愕然间,双双回首看去,招式缓了许多,就在这节骨眼上,封元虽然惊愕,却没有失去这个大好时机,就在两名大汉转首又回首的功夫,他就在这瞬间铛地一下顺势滚了起来,当即一刀把分神侧望刚刚回过头来的汉子砍翻在地。小个子眼看两名同伴转瞬间横尸当场,吓的魂飞魄散,转身就逃,岂料刚刚转过身来,就被一支激shè过来的羽箭穿过眼眶,小半只箭没于他的头颅之中,整个头颅前钉着一支白羽箭杆。 封元远远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在村落边上拿着一张弓箭,飞快地闪入一处土墙内,当他稍稍愕然之际,却不能多想,大吼一声扑向剩下的三个汉子。 三打三,很快那三个党项汉子也被干净利索地解决,两名卫士相互取来干净的布为对方裹伤口,所幸他们属枢密都参军司,配备甲胄相当精良、所受之伤都不是要害,简单止血后已经没有大碍,去第一军营寨再处理伤口不迟。 封元不断地来回度步,远远地张望人影消失之处,口中嘟囔着:“怎么会这么眼熟,难道是我自己看错了?不会、绝对不会,难道真是……” 他在稍稍迟疑后,立即回身大声喊道:“你们还能骑快马嘛?” 两名卫士愕然看着神情激动的封元,不知他为何这样激动,脸都潮红了,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你二人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奔赴骁骑第一军大寨,请牛太尉速速派遣一队马军前来。”封元说这话,疾步走到马边,一跃上马,一面控制不安分的战马,一面高声道:“快去,不得有误,我就在村寨里等候。” 当两名卫士策马而去后,封元一人拍马缓缓进入村落,任由马慢慢前行,他左顾右盼,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一处一处地搜寻,闪入他眼中的尽是些面带惊惧、狐疑的村民,但他已经不敢有任何大意,每前进一步都留心观察有无危险。 当他围着村落转了几圈,又在各条小巷子穿行几个来回,来来回回没个结果。 当他再一次到了村落边上,感到心中很失落,禁不住自问难道是自己真的看错了,寂落之下突然丧失了信心,慢慢地下了马,怔怔地站在当处不知自己想些什么,脑子里一片混乱,危险地是他似乎放松了戒备,这是非常危险的。 “师兄、师兄” “修诚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封元正在昏昏僵僵之时,懵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猛然回身,眼睛睁的大大的、惊喜jiāo加不能所以。 “师兄,是我,我没死。”站在封元眼前的正是戚真,他一身土布短衣,长发束在脑后,整个的一个山区猎户打扮。 封元冲上两步,拉着戚真的手,一双散发着真挚感情的双目萤光闪烁,动情地道:“修诚、修诚,你让为兄找的好苦!” 戚真淡淡地笑道:“活的好好的,多谢师兄挂牵。” “你怎么了?哎不说这些了,等会随为兄回去,嗯、朝廷已经为你脱罪,并追……哦双转迁官,咱们兄弟又能在一起驰骋沙场了!”封元满面笑容,心情非常舒畅,他此时脑子转的也挺快的,把追赐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接着道:“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为兄真的要在这里成为孤魂野鬼了!” “举手之劳而已,不能看着师兄遇险而不救。”戚真并没有封元想象中的兴奋,仍然是不咸不淡的神色。 “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躲身在这里,大军到的时候,你为何不去寻我?”封元感到戚真神态有点不对劲,不禁出言详询。 戚真虎目流下两行泪水,悲苍地道:“死里逃生,整整一队人都死了,就剩下我一个活死人,要不是我醒来得快,恐怕这人头,第二天也会被挂在叛羌营寨前示众。” 封元默默点了点头,他早就从慕源和回来的将吏口中得知,这场袭击粮寨战斗的惨烈,但戚真这一句整队人就剩下他一人,仍然深深刺痛了他。或许这场战斗已经不能用惨烈的来形容,而应当用壮烈来描述,全队战死、没有一个俘虏,这本身就说明每一个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是抱着绝不做俘虏的决心去厮杀,这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壮举。 “哎你们为大军顺利挺进立了大功,朝廷不会亏待你们的……” “师兄、弟兄们都葬在不远的大沙堆下,我要在这里守护他们!”戚真嘴角抽动,苦涩地一笑。 封元心中咯噔一下,忙道:“修诚放心,打完这仗自当把壮士们的遗骨送回故里,你先跟为兄回去。”当他注意到戚真并没有反应,旋即改变口气,道:“或许这是最后一战了,今后想遇到这样的好机会可能不多了!坤道、长翼、龙灵都在前方,对了长翼就在骁骑第一军,你不是挺喜欢你这位师兄嘛,咱们一同去看看他如何?” “师兄还是不要说了,小弟已经决定,这些弟兄的遗骨一日不回,小弟就一日守在他们身边,还望师兄体谅!”说着,戚真深深作揖倒地,久久不起。 封元神色黯然,他素知这个小师弟xìng格倔强,使起xìng子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不然也不会做下刺杀完颜宗弼这宗大案。既然他决定留下来,自己再怎么劝,也不可能让他回心转意,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好,总之心中一片黯然伤神。 “师兄保重,小弟告辞了。”戚真说罢,不待封元再说,转身向村内走去,转过一条小巷子,没了踪影。 封元久久地凝视着戚真消失的巷口,良久才苦笑一声,他转首看了看东面一道冲天的尘土,这是援兵到了,但他们到了又有何用,要他们来就是要协助他寻找戚真的。 不多时,一群骑兵到了他面前,邱云当先跳下马来,大声道:“师兄没事就好,叫小弟虚惊了一场……” 封元待邱云走到身旁,才若有所思地道:“长翼来晚了!” 邱云一怔,没有领会封元是何用意,愕然道:“师兄没事就好,你那两名卫士都给军帅说了,小弟这就护送师兄去营寨。” 封元正在沉沉地思索中,并没有留意邱云之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道:“咱们去大寨去吧!” “师兄在想些什么?好像你有心事。”邱云不是粗心之人,他从封元神情中能看出封元有心事,不然他不会在解决了偷袭之人后,急急调人前来而自己在此守候。他的眼睛直直盯着封元,忽然问道:“那两个卫士说有人解救了师兄,不知是何人?” “哦”封元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道:“刚刚是修诚救了我。” “修诚”邱云一怔,旋即面露喜色地道:“没想到这小子没事!太好了、这简直太好了,他在哪里,我倒要看看这个命硬的小子。” 封元尴尬地一笑,诺诺地道:“走了,他走了……” “什么师兄怎么让修诚去了,他还没走远吧,我这就去追他回来……”邱云说着就要转身上马。 封元一把拉住邱云,摇头道:“别去了,不要追他了。” “师兄,这是怎么了?”邱云停下步子,转身狐疑地看着封元。 “长翼,别问了,咱们回去再说吧!”封元突然感到很疲倦,实在不想在这个肮脏、破旧的小村落再做停留了。 第三章 西北前线惨烈的战况并没有影响王泽的好心情,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责任,至于西北战局倒底会如何?在他看来有唐格、唐重主持大局,曲端节制前方征战,一大批名将云集战场上,这豪华阵容组合,若他们要是还无法拿下灵夏,那真是天不于我,干脆彻底放弃复灵夏边地算了。不过他还是有这个信心,以如此大的兵力、财力,创造了这么稳定的后方环境,再拿不下来,的确是说不过去。 自从河南府回来后,王泽就和文细君腻在一起,整日里除了忙于北方各军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0 章 新官制的落实,就是携同文细君游山玩水、吟诗作画,在旁人看来他过的好生惬意,几乎令人认为他流连于美景美人之中,毫无重返朝廷的意思。但这仅仅是表像而已,王泽当然享用这段难得惬意的时光,美人、美酒、美食、美景,但该做的正事他还是丝毫没有懈怠。 大相国寺外一向是汴梁城内最繁华所在,每日里都有王公贵族、富豪大贾前来礼佛,平民百姓更是络绎不绝。近年来,随着汴梁城再次繁荣,即使朝廷已经远在千里之外,但大相国寺仍然香火鼎盛、来往香客不绝于内外,寺外人流熙熙,小商小贩叫卖不停,直接衬托出汴梁做为百年神京,其厚实的经济、文化底蕴,不是随随便便一个迁都就能抹杀的,神京就是神京,行在虽然有后来者居上的势头,但毕竟在这一代人心中不是真正的国都。 与外面熙熙繁华极不相称的是,后院一处幽静的上等禅房庭院内,伴随着偶尔的钟声,王泽和木云禅师盘膝于苇席之上,相对品茗论道。 “正值盛夏,西北的日子可不好过啊!”木云品了口香茗,优雅地放下精致的绿砂茶具,神闲气定地看着对面的王泽,目光中充满了无限意味。 一身宽大浅色细棉道袍的王泽,却看也没有看木云,双目紧紧盯着手中的一本小册子,缓缓地道:“大和尚下船不久,怎地关心起了西北,想想此时那里已经是尸山血海,这可不是佛门弟子所倡,更非大和尚道场所在。” 木云并不介意王泽话中淡淡的取笑,含笑道:“我佛以慈悲为怀,怜悯天下终生,西北数十万生灵岂非我佛度化所向,相公虽是顺天意而行事,却为何在盛夏举事,徒增许多辛苦。” 王泽淡然而笑,他当然理会得木云所指,夏季用兵乃是兵家一忌,无论是行军打仗,还是救治伤患,都比秋冬要平添几分艰难,尤其是沙漠中除了水源外。平常时人也会汗流浃背、体力大衰,更不要说战时顶盔贯甲、身穿厚厚的麻衣了,在烈日下不消多时,铁甲就会热的烫手,打仗了,一旦受伤亦是容易伤口败坏,引起伤兵大量死亡,解dú消炎的汤yào也难以奏效。 他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之所以坚持夏季进兵的缘由主要是时不我待,这场战争不能拖得太长了,在不得已巩固既得地域后,立即把战线推进到大河一线,不能给夏国太长准备的时间。当然盛夏作战的确是辛苦,伤亡也会比平时更多,但他已经在前段时间为这个阶段攻势,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包括军卒换洗的衣物、以及前方所需医疗设备等等,他相信同样的天气作战,夏军的遭遇会比宋军更加艰辛。更何况这不是一场短时间的战争,区区数月的酷暑很快就过去了,相信到了真正决战的时候,已经是秋冬之际了。当然,他还有一个中欧纲要的心思没有对任何人说起,那就是他认定战争是推动新鲜事物快速发明和社会发展的原动力,只有惨烈的战争才能给人们找到解决问题方法的动力,推动社会的发展,正如凤凰山书院博物院的士子们和太医院前往大理国山区寻访疗伤草yào一样,他给了一点提示,战争却直接给了士子和yào师们动力,早一日成功找到并研制成功就能多挽救一个人的生命。 “大和尚怎样看西北局势?” 木云稍稍愕然,他没想到王泽刚刚还是取笑他,这会又问他伐夏之战的看法,自他由海路在沙门岛回国后,一路兼程来到汴梁,在大相国寺挂单。王泽以礼佛的名义前来相会,他并没有说高丽之行的详情,而是给了王泽一个记事的小册子,并几封书信,便静静地品茗与王泽谈论异域风情,丝毫没有涉及国事。王泽忽然的发问无疑使他少了心理准备,但他很快稳住心态,稍稍思量后,道:“西李虽是蛮邦胡虏,却一心向佛,相公举王师西进,虽有归化之大义,却要少杀生灵,当以佛法柔化羌人。” ‘这个老秃驴纯粹是扯淡鸟话。’王泽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暗自在心中骂了句。这次是亡国之战,夏国即便是再衰弱,也会奋力一搏,两军jiāo战岂能少杀人,一切阻碍军事行动的障碍,都必须清楚干净。佛法柔化纯粹是一句空dàngdàng的废话,要是真能用佛法化人,那数十万大军根本就不需要舍命力战,后方如流水般地花钱更不需要,以韶乐征服三苗,他只能报以嗤之以鼻的轻慢,没有强大的武力做为后盾,谁鸟你什么雅乐。当然,他并不认为木云是这等迂腐之人,竟然相信佛法无边的胡话,要不然木云也不会欣然北去,去分化高丽贵族,争取大宋在高丽的最大利益。 “大和尚真乃有道高僧,菩萨心肠度世,非我凡夫俗子可比!”王泽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是有些想笑,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了出来。 “贫僧不知相公在西北有何打算?”木云毕竟刚到汴梁,还不太了解西北局势,当然他也不甚关心,他想知道的是王泽在西北倒底要达到何种程度,会不会影响到他所关心的、并为之倾注心血的事业。 “哈哈……”王泽一阵爽朗的大笑,摇了摇头道:“大和尚认为王师将抵达何处为妙?” “相公规策何处就是何处!”木云淡淡地看了王泽一眼,伸手拿起壶为王泽斟上一杯茶。 王泽愕然看着目云禅师,非常惊讶于他的机智,笑道:“此朝廷诸公妙算,天子前纲独断,大和尚这又那里说的……” “天子是过去佛,而相公是今生佛,朝廷诸公不过菩萨、罗汉尔!”木云禅师口气是淡淡的,但此话足以惊天动地,令人臆想翩翩。 “多谢”王泽丝毫没有任何震惊或是愕然的神色,不过是含笑道了一句,旋即意味深长地道:“钢刀过后,还须佛法度世,不知大和尚可有教我?” “不敢、不敢”木云隐隐听出王泽想请他组织一批僧人,做西北之行以安抚当地佛门弟子,帮助宋军灭夏后巩固人心。他并不愿意涉足西北事务,但王泽的面子又不好推脱,灵机一动,道:“相公放心,贫僧自然会发帖于各位师兄,请他们西行广布佛法,为亡灵超度。” 眼看木云就是不上套,王泽心下暗笑这秃驴着实滑头,就是一心想着在高丽的心事。不过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费了三年功夫在高丽上下行走,好不容易取得了成效,怎可轻易放弃于他人,人在佛门、心在俗世,佛亦不能免俗,也在人之常情中里。当下,他浅浅笑道:“也好,有众位高僧前往,必然能化暴虐为祥和,自此灵夏终归汉家所有,大和尚亦是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 木云摇了摇头,微笑道:“三年不见,自踏上中土,有感于相公大手笔,与之相比,贫僧不过是小乘、小慈悲,相公方为大乘、大慈悲。” “大和尚过讲了,我本俗世之一凡人,岂能得佛家蓼赞。”王泽心中的确是不以为然,他对于佛道不过是用之而已,这个时代除了政治人物外,当属佛、道的影响力最大,这也是木云肩负东游重任的缘由,而西北伐夏战事的如能如期完成,善后事宜除了在政治、军事、经济上的稳定外,平抚人心就要靠这些佛门高僧了。他饶有意味地看着木云,口气有些诙谐地道:“大和尚奔波在外,本是劳碌不堪,然红尘琐事还须佛祖、菩萨点化,却无法在禅寺中精心礼佛,在下万分愧疚,朝廷诸公亦是万分感念!” 木云眉头微动,脸色漾出和润的笑容,他细细品王泽话中韵味,自然不枉数年奔波之劳,王泽虽然没有点明,却已经隐讳着代表朝廷肯定了他的功劳,看来得到朝廷的封号指日可待。但是,他还是拼出一抹异样的风味,暗叹自己清闲的日子又过不了几天了,当下道:“为天下苍生计,本就是佛门弟子不辞之劳,佛本出自红尘,自当化尘世琐事,不想竟得朝廷诸公挂牵,贫僧甚感不安!相公乃天上星宿临凡、佛陀转世,贫僧得相公说,实为汗颜!” 王泽嘴角上的笑并不那么真诚,反而有些许讽刺意味,暗笑这个木云和尚明明是名利中人,却又以佛家高僧的名目出世,巴结的功夫比那些老油条油锅而无不及,而朝廷中有些事偏偏不能离开他们,当真颇有令人玩味三分的趣调。 “看大和尚行迹,在高丽可谓功德圆满,连崔濡、李仲这样的老儒也支持朝廷驻兵江华,王楷这人倒还算遵从天朝威仪。” “相公说的是,高丽国主王楷礼佛甚勤,对天朝亦有仰慕之心,然久苦于女真奴役,敢怒不敢言,贫僧不过寥寥数语,便化开了王楷心头郁结,至于崔濡、李仲亦是向慕天朝,有朝廷天恩许诺,自然不再犹豫不觉,唯有金富轼、任元、李之三人冥顽不化,若非职方司好汉,贫僧几乎不能回归中土!侥幸、实在是侥幸三分……” 王泽冷哼两声,不屑地道:“这三人不过是猪狗而已,不消多时自然除之,朝廷岂能让顽固蛮夷占据藩国王庭。” 他在看了木云的行迹纪事后,已经大概理顺目前高丽国内政治局势,如今由于木云的介入,当然其中也有职方司的功劳,在他们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把如一盘散沙的亲宋的王室、文官势力集中起来,这样一来对以金富轼、任元、李之为首的亲女真势力形成暂时的优势。当然,木云所言高丽苦于女真奴役,这纯粹是官面上的套话,当年金太宗南征时曾下令边将俘获入境抄掠的高丽人一律宽待,尽量忍让教化,万不得已不得动用武力。随着宋、金两国的战事减少,女真对高丽的政策也开始转变,由怀柔到威慑,但还没有像木云说的那样,这也是他要赶在完颜宗弼前面,完成对高丽控制的时机。 “此三人乃高丽大族,虽暂时蛰伏,然其势力不容小视,一个不小心,当有满盘皆输的危局!”木云感到自己有必要提醒王泽,毕竟他是亲临感受,与王泽在万里之外不同。 王泽抚掌笑道:“大和尚说的是、说的是,朝廷水军进驻江华刻不容缓,此时无须由朝廷议论,三万侍卫水军与一军侍卫马步军早就整装待发,只是劳累大和尚了!” 木云合掌做十,微笑道:“佛家本为救世,何惜这身臭皮囊。” “嗯大和尚不愧为高僧!”王泽以赞许的眼光望着木云,淡淡地笑道:“南海塘报频传,上官龙云连战连捷,三佛齐在劫难逃,西李叛羌亦是持久不了,关中来年不复为边塞,大和尚放心去了就是。” “早知相公乃左辅星临凡,贫僧深感天下苍生之幸、朝廷之幸!”木云该拍马屁时,还是拍的恰当好处,令王泽欣然消受。 “大和尚言重了!” 木云忽然诙谐地笑道:“相公亦须为高丽事略加表示,也好安了王楷、崔濡之心。” 王泽的脸色稍稍一变,就在木云回来时,带了一位崔家女儿,点名了要献给天朝执政王泽为妾,他无奈之下,暂时把崔女安置在别院。他一直没有正室夫人的事情,朝野皆知,连高丽士人也风闻一些,木云的意思他明白,王楷、崔濡的意思他也明白,崔女顶着国公女儿的头衔而来,摆明了想好事。 “不过一个侧室名份而已,相公乃天朝上国执政,藩属下国国公之女安置侍妾又有何难?”木云见王泽有点变色,急忙为他释疑。 王泽这才露出笑容,暗想着女子倒还不错,王楷的确是下了大本钱,只要不是正室夫人,免得文细君面上过不去,给她个名份不难,不就是养了个人而已,当下温声道:“大和尚待我感谢高丽王美意!” 木云的目光闪烁着兴奋地颜色,口气有点急促地道:“看来相公的这盘棋阵势已经即将完成了!” 第四章 省嵬城的战斗进行的相当激烈,已经足足打了二十一天了,持续多日的连续攻城之后,云翼侍卫大军仍然保持着旺盛的士气和强悍的攻击力,在吴的督促下,宋军各军不间断地向城垣进攻。攻城是宋军历来的拿手好戏,尤其是拥有为了强大火器的配置,但竟然被罔世礼整整挡住而十一天,不能不令吴感到愤怒之余非常之尴尬。 王孝仁没有参加攻城,这并不是因为他是客军,他所部是配属云翼第二军的马军部队,负责掩护第二军后方,防止嵬立在云翼侍卫大军攻城的时候突然袭击,混乱的时候,谁知道这头老狐狸不在你背后下刀子。 又是一场规模颇大的攻城战,双方在城垣边上打的热火朝天,由于前几日的失利,宋军损失相当惨重,吴改变了全面攻城的计划,而是发挥宋军技术上的优势,集中抛石机、床子弩、火yào、鹅子洞等攻城利器,对城垣和城门进行不间断打击。吴又违反了禁止不经西侍军都指挥司令擅伐大树按军法治罪的规定,把省嵬城附近的能制作攻城利器的大树,几乎都砍倒了制作攻城锥和抛石机,当然也没有多少合适的树木。 战斗逐渐进入了高潮,尤其是南门,宋军最精锐的云翼第一军并配属北侍军共计上万人,架设三十部抛石机与数十部重型机弩车,对城头、城内发shè石弹和各种火yào制成的yào石。省嵬城在修建与修缮的时候,已经考虑到对威力巨大的抛石机防御,但宋军火器的运用,令罔存礼始料不及,他还不明白经过颗粒化的黑火yào巨大的杀伤力与破坏力,但他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这种惊人的威力,不能不惊讶宋军有如此利器,大夏真是国运不济。 事实证明宋军巩固占领地域,不仅有着稳定后方的重大意义,而且其他方面的行动并没有停止,辎重部队有充裕的时间,制作成各种可以拆卸的重型攻城器械,并在各条原本无法通行的道路上,用刨子和zhàyào开辟通道。这些笨重的器械在当地制作成功后,立即分解成小块装上大车,沿着修建好的平坦大道,跟随大军奔赴各个战场。 或许可以说,在宋军主力大军还没有出动的时候,辎重转运部队运送重型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1 章 械的大车已经开始出发,宋军能在省嵬城能集中数十部抛石机,以及数量充足的火yào,主要是归功于此,充分利用党项大族制约各地反抗势力,另宋军的各条转运道路几乎再也没有遇到有组织的偷袭。 宋军抛石机又一轮的发shè开始了,顺着一阵阵沉闷地声响后,巨大的青灰色或黑色石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曲线,拖着沉闷的破空之声飞向城中,这一轮打击明显调整了shè程,开始对城内进行恐怖打击。 当石陆续落在城中,巨大的摧毁力再一次满布在城中,一座座房舍被击倒,一声声剧烈的bàozhà,一片片烈焰腾腾的大火,一具具倒毙的尸体,一片片凄厉的哀嚎在军卒与百姓的心理造成的负担是非常剧烈的,几乎每一次打击都会引起城中巨大的骚动。 罔存礼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干愣愣地望着这一幕惨烈的景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外的石,不断消耗城中的生命与意志,他无力反击,当然也曾经尝试过,但两次出城袭击,都在早有准备的宋军军阵面前无功而返,反而损失不少宝贵的兵力,再出城也没有任何意义。 间隙不长,又一轮发shè,这一次罔存礼清楚地看到空中飞来的石弹,他立即意识到这一轮是在攻击城墙。没有等他喊出来,一枚枚石弹准确地砸在了城墙上,引起了剧烈地颤动,城墙上外包的墙砖被砸裂,有的直接被砸碎,更有甚者有些地段已经露出了墙土,一些石直接砸在城头上,一些躲避不及的军卒被击中,顿时血ròu横飞、整个就是没有人形的ròu团子,令人毛骨悚然。 罔存礼的一双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一枚石弹,砸在不远处的城头,把两个城垛砸的稀巴烂,带着飞溅的砖石落入城下,五六名夏军军卒被碎石击中,两人当即倒毙在城后,剩下几人惨叫着坠落城下,这么高的城墙恐怕也算jiāo代了。近距离目睹如此悲惨恐怖的景象,就是他罔存礼也为之倏然而栗,别说那些普通的军卒了,或许他们早就心胆皆裂。 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四方援兵不至,宋军如此威力的攻城利器,困守孤城唯有等死一途。但他没有办法,出战会灭亡的更快,他只能龟缩在城中,一日又一日地等待覆灭,干巴巴地等候着宋军石的打击。 “宋军要进攻了”一名担负望的低等较小大喊一声,旋即挥动手中的三角红旗。 罔存礼急忙快步走到垛口对外观望,眼看着两三千名宋军步军正在集结队形,但是前面并没有攻城锥、云梯车与其它攻城装备。 “不要慌,传令下去,这不是攻城……”罔存礼一颗心放了下来,暗骂值更将校混账,也不细心看看就大呼小叫。 但没过多长时间,当他得到各门外都有数量大致相等的宋军列阵时,他立即意识到可能有一支援军正在靠近省嵬城,不然宋军不会停止轰击,而在各门外集中兵力严阵以待,想象援兵即将到达,他精神立即一阵,或许白马强军司真的派出了援军。 不出罔存礼所料,在省嵬城东三十里处,一支由三千马军和五千步军、步车军组成的军阵严阵以待,与去年不同的是,宋军绯红色的军服已经不见了,代之的是和西北黄土、沙地相衬托的土黄色军服,虽然没有红色军服显的壮观、华丽,但放眼望去,在炙热的阳光下很难判断宋军的人数。在他们的对面是人数大致相差不多的一支夏军队伍,马军数量明显多于宋军。 王孝仁的马军营数百名骑兵在整个主力军阵右翼前锋,他头戴铁兜、身披精良的瘊子甲,外罩一件半袖短背心,脚蹬外包钢叶的皮制战靴,手中的一把大qiāng横放在鞍桥上,那双淡定而又精光四shè的双眸,从容不迫地望着对面的夏军。 他身后数百名骑兵无一例外地披着精良的铁甲,外罩一件黑色半袖短背心,从背心上面绣的金色猛狮图案,可以看出他们来自北侍军的宣武侍卫大军,全营着铁甲说明他们是一支精锐马队,把他们放在最前方,足以说明这一点。 两军对峙了半个时辰,双方将吏在炙热的骄阳下,人人汗流浃背、尽管有背心的遮挡,但身上的铁甲越来越热,穿皮甲的军卒还要好过一点,但身上那层厚厚的衣衫还让人热的喘不过气。 “指挥这群羌胡怎么这么能熬,这还得等候多久……”一名队将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眉头紧锁,对着王孝仁发牢骚。 王孝仁没好气地瞪了队将一眼,他何尝不是又热又燥,这大热天穿着厚麻衣和铁甲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又何尝不想痛痛快快地打一仗后回去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当下沉声道:“我怎么知道,要不你过去问一问。” 那名队将吐了吐舌头,显然有些退缩地道:“指挥这是怎说的,下将过去还能有头上吃饭的家伙吗?要死也要砍了几个叛羌才行。” 王孝仁勉强笑了笑,道:“别急、别急,该打的时候,前面有几千颗人头给你砍。” 队将呵呵地笑了起来,附近的将吏也忍不住地笑了,气氛稍稍缓解稍许。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这一仗都要卖出十二分的气力,回去后本将请统制使大人向军司要营妓来本营……”王孝仁明白这个时候说什么大义都是扯淡,给将吏们放纵的许诺才是最实际的。 双方越发焦躁不安,对方的一点动静都有可能引起大规模的冲突,而就是王孝仁渐渐耐不住xìng子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对面夏军已经开始后退,他们的马军jiāo替掩护步军,缓缓向后退去。但宋军也不敢冒然追击,毕竟自己的马军太少,无法对撤退中的夏军形成优势,反而有可能被夏军反击。 王孝仁没有军令自然不能追击,眼睁睁看着夏军不断后撤,他的部众有些耐不住xìng子了,有些人双腿不自觉地用力,战马不断地刨蹄而动,但他连声制止部众的骚动。 不多久,传来将令,步军立即回转攻城,王孝仁等马军将校率部在四周继续监视嵬立的部队。 罔存礼没有高兴多久,宋军的远程打击再次开始,这一次来的尤为猛烈,抛石机集中十七次轰击城门,打的包铁城门千疮百孔,城上兵众死伤惨重。 当石向城内延伸时,成千上万的宋军将吏,组成了一波又一波黄色的浪潮,铺天盖地地向城垣扑来,巨大的云梯车、箭楼在缓缓移动,不断向城垣靠拢,更多的军卒扛着简易云梯跟随在后面。 当前排的掩护步军行进到城上弓弩shè程之内,他们把一人多高的大牌竖立起来,掩护后面的步军,在大牌之前伸往城下的鹅洞已经开始前伸,逐步接近城垣,云梯车和箭楼也正在接近,上面的军卒已经开始用弩箭对城上shè击。 当宋军接近城垣时,夏军弓弩手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也开始了猛烈反击,一排排的弩箭对城下不断靠近的宋军将吏shè去,城墙上的抛石机虽然已经被宋军摧毁殆尽,但城内残存的抛石机还是不时地发shè致命的石,不断落在城外,一些不走运的宋军将吏或被弩箭击中、或被石砸的骨断颈折。 第五章 一座云梯车已经靠近城垣,云梯车顶端平台上的十余名军卒,正在奋力地向城墙上shè箭,这些军卒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全,因为云梯车修建的十分坚固,尤其是顶部平台,都是用浸湿的兽皮与薄铁皮护上,就是连神臂弓也难以shè穿。当军卒们开始拿上自己的兵器,准备靠上城垣后,平台前面的踏板放下搭在城垛上时。冷不防一枚石从城中飞了过来,直接砸在云梯车的平台上,巨大的冲击力砸的平台七零八落、十几名军卒被巨大的惯力甩出去,惨叫着落向数丈下的平地,有时候人倒霉就是这样,总会碰到无可奈何的事情。 很多人被shè倒,但更多的人在奋力向前,他们知道大牌是一道分界线,云梯车的平台又是一道分界线,在大牌后的是随时都有可能被石、被弩箭击中,只要是越过大牌进入鹅洞,他们的xìng命就暂时地安全了,夏军的弩箭对通往云梯车和城下的鹅洞,根本xìng成不了实质xìng威胁,他们可以安全地在通道内行动。但是一旦离开了鹅洞,到了城垣下或是登上了云梯车,他们将会面临扑面而来的箭矢、檑木、滚石,一些年轻的军卒很难适应这令人暂时xìng休克的景象,很多人被老兵推搡着才醒悟过来,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但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在打颤。 吴的脸色yīn郁,双目毫无表情,冷冷地观望南门正在攻城的宋军。这和他刚刚看到省嵬城时的眼光不同,那时他刚刚查看省嵬城城防时,大为喜悦又极为兴奋,断言省嵬城看是夏国重镇,但攻取它并不困难,他的云翼侍卫大军会很轻松地把军旗chā在城头。 省嵬城的城墙防御,或者说整个夏国的城墙防御在他眼中,都是那么的不合理、不完善,不要说引河水而环城围绕的护城河不深不浅,而且河沟边竟然没有羊马墙,城墙是平直的,也没有多少女墙与马面,而且由于地形整个城墙拐角很多。这些都是极易被宋军攻破的弱点,以城池攻防战擅长的宋军来看,只要集中兵力集中在几个重要地段,利用这些城防弱点全力以赴,用不了多长时间,整个省嵬城将会毫不费力地被拿下来。 但事实完全出乎他和全军将吏的意料,排除夏军顽强抵抗的意志外,宋军对各个墙面的屡次进攻都被击退,整支大军近一个月的攻击,吴已经有点急不可耐了,做为大军都校,他对整个战略自然是非常了解,像这样的攻城法,还不知道何时能攻下来,嵬立在侧居心叵测,时不时地来一个偷袭或是武力示威。更令他不能等候的是,做为一支靠强大技术兵器武装起来的大军,攻城战是最耗费资源的,短短二十余天内,已经消耗了数次转运补给,单单每天对城内打击所须用度,就不是能长期坚持下来的。一条直直的转运道路,已经遭受十余次攻击,虽然由禁军组成的护卫部队,每一次都打退夏军偷袭,但还是有不少转运物资和人员的损失,而且漫长的转运线不可能长久的维持,西侍军都指挥司已经对他有了不满言论,护送转运物资的禁军也怨声载道,所以他必须要尽快拿下省嵬城。 宋军在省嵬城南门已经投入万余人,数十部云梯车已经靠近城垣,正面的挡板打开落在城垛上,平台上的宋军将吏纷纷跃上城头,城头上的夏军早有准备,一杆杆长qiāng对这半空,很多宋军在跃下来的那一刻,就被长qiāng刺了个透心凉。但还是有些人奋力跃了下去,一手握刀、一手持盾与城上夏军展开激烈的ròu搏。 “再调一镇兵马前来,今日一定要登上省嵬城关防”吴眼看着与夏军接触,他立即传令从别处再调几千兵马加入南门攻势,宋军不知多少次攻城,很多次都登上了城头,但每一次都因为嵬立的袭击,而不敢过多投入兵力,以至于被城内夏军反击出来。 这一次他决定要好好利用嵬立主动撤退的机会,集中主力一定要打上城头,最少也要南下南门关防,既是嵬立再次偷袭,他也相信几千名马军能够支撑一下,为大军这次全力以赴的攻城,赢得更多的时间。 城垣上下,宋军不断地向城上攀登,城上的夏军不断对城下人群shè下致命的狼箭,甚至城头与箭楼相距不过数十步,双方军卒持弓对shè,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补上来。 更多的步军军卒在城下架设了简易的云梯,或是抓着床子弩shè出在城墙上的大矢,奋力向城头攀登,一些人被檑木、滚石在半途砸了下来,一些人被开水、滚油浇落城下,顺地翻滚惨叫,但更多的人还是向城头进攻。 激烈的战斗中,每一个人都丧失了思维的能力,惨叫声、吼叫声、怒骂声、战鼓声、云梯车轮压过地面的吱吱声、弓弦振动声、羽箭穿过半空的尖锐声、抛石机发shè时的轧轧声、石飞越空中的嗤嗤声、砸在城墙上、城墙外的轰隆声、城中传来火熔弹的震天价剧烈bàozhà声,所有这些声音jiāo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人间炼狱的惨象。而宋军将吏要做的是跟随着身旁袍泽的动作去干自己的事,夏军泼下来的滚烫的开水、滚油,兀自在地面上冒着热气,到处都有烈烈火焰在搅动的大风中飘摇,炙热的温度令在骄阳下作战的将吏越发焦躁。城垣下到处都是穿着黑漆铠甲、黄色军衣的宋军将吏尸首,被城内抛石机砸烂的云梯车残体已经有六七处之多,还有遍地可见的血迹,嗷嗷惨嗥的伤兵。 “这群叛羌是在困兽犹斗……”一名参军在吴身后轻轻一语。 吴懵然回首,目光冷冷地看着这名年轻的参军,把那人吓了一跳,他收回了自己的的目光,转首望着正在激战的城墙,道:“没想到省嵬城城墙宽厚,竟拖了咱们这么久!地道挖的怎么样了?” 青年参军被他那一眼瞪的浑身发麻,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地道挖的怎么样了?”吴再次问了一句,口气已经有些烦躁,再一次回首瞪了那名参军一眼。 “两条地道已经都快要接近城垣,但进度缓慢,军卒们不敢挖的太快。”青年参军想了想,又再次补充道:“不过在尽头已经能听到城内的一些动静。” “嗯很好!”吴沉凝的脸颊闪过了一抹的笑容。 箭楼在离城头不远处与城缓缓移动,接近城垣后,上面的弓弩手发箭次数并不是很多,但他们都是大军中精选出来的神shè手,眼力极为犀利,手中的弩机都搭上了弩箭,只要他们抬弩、瞄准、发shè,一系列动作完成,城头上必然会有一名夏军将吏应声而倒。但他们并不留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物,他们的重点打击是那些持有传令军旗的人,还有夏军武官及持有杀伤威力器械的军卒。由于箭楼离城不算太近,城内发shè的石对它们形成不了太大的威胁,当然赶上倒霉就另一说了。宋军弓弩手手中的神臂弓与钢臂弩shè程超过夏军弩箭,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2 章 城外抛石机的支援下,这些神shè手们完全处于主动的地位,城头上的夏军在他们的打击下,轻易间不敢现身,凡进入箭楼shè程范围内,无不用盾牌护住全身,小心翼翼地移动。 “火种来了、火种来了”一座箭楼上的爬上一名持有火把的军卒,由于爬的太急,类的气喘吁吁。 “点火箭快、点火箭” 十几名神shè手纷纷取出已经准备好的弩箭,箭杆上缠绕着浸湿火油的麻布,中间还缠有一小包火yào粉末,他们轮流点燃引线,望山瞄准城头上的目标,轮流扣动了手指间的弩机。 城上被瞄准上的目标无一例外地被弩箭shè中,很多人在被集中的那一刻,被火yào发生的bàozhàzhà的血ròu横飞,人多的地方甚至波及身边的袍泽。 吴再次转首望着青年参军,厉声道:“如加紧挖掘进度,一个时辰内,能不能挖通到城垣下面?” 青年参军低头稍稍沉吟,立即道:“若不顾忌城内听到声音,军卒们轮番不停挖掘,一个时辰内完全可以达到。” 吴回过头来,以手触着短短的胡须,沉思良久,才决然道:“去传令加快地道掘进进度,火yào先运进去,只要挖通,马上点火引bào。” 青年参军愣了一下,立即应诺,调转马头向西面驰去,吴淡淡地看了看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后,目光再次回到战场上。 地面上打的热火朝天,在城西地道入口处,青年参军赶到后,对负责地道挖掘的侍卫大军辎重镇副统制使jiāo代了吴帅令,并以不容置疑地口气要求一个时辰内必须完成,火yào也一并运入,只要城垣下面,人员马上退出引bào。 第六章 那副统制使虽有不满,但还是忠实地下令执行,那些负责土木掘进的军卒们一些不满,这个帅令完全不把他们的xìng命当作一回事,要知道慢慢掘进尽量少发出声响,有利于隐蔽,减少被城内发现的几率,而全力掘进必然会发出很大的声响,人在地洞里遭到对方攻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引起城内的注意,从而采取危机他们xìng命的反制行动。而且火yào同时跟进也是非常危险的,地道太长,虽然每隔一点距离都有一个通风口,但地道内还是有大量油灯,运进上千斤的火yào过程中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引bào,那时整个地道内的军卒将无人幸免于难。 在军官们的不断催促下,军卒们不得不全力以赴挖掘,地道尽头的军卒不断地挖掘,后面的军卒用木板加固支撑,后运沙石泥块,高强度的体力劳作,稀薄的空气中不断有昏厥的军卒被拖了出来,其他人补了上去,掘进的进度明显加快。 当地道不断延伸,第一批负责搬运火yào的军卒无不战战栗栗,他们每人二十斤的yào包,在地道中小心翼翼地行进,平时恨不得在地道中多点几盏油灯,这个时候每经过灯下,却是战战栗栗,生怕一个不小心撞倒了灯火。 正当城外地面上、半空中、地下的空气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夏军虽然对于守城并不是哪么在行,防御工事也乏善可陈,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疏忽大意。做为深受汉文化熏陶的罔存礼,他自幼熟读汉家史册、兵书,对宋朝的武备非常感兴趣,对宋军的先进兵器深为忌惮。之所以连吴认为防御有巨大缺陷的城池,二十余日还没有打下来,其缘由就是在于罔存礼心中从一开始就对宋军抱着某种程度上的敬意,他在无法改变城池防御劣势的前提下,退而求其次,加固城墙,用米粥骖粘土在每个城墙的拐角进行加固,并对其它他认为不足之处,进行紧急的补救,增强了城池的抗打击能力。 这一系列可以说是正确,对宋军来说无疑是灾难的举措,在此之前是他罔存礼想做却又无法做到的,由于夏军历来不注重守城,重视野战,所以他担任防御使、监军使的时候,根本无法说动上司,也没有人把他的话当回事,在担任统军使,主持一方军务后,他才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做了许多,这样才能让省嵬城面对吴这样的西侍军名将,数万装备精良、配备专门攻城器械的大军。 当然,他了解宋军非常擅长的地道,他非常崇敬一位宋朝大臣文彦博,详知他的经历,自然非常了解文彦博在进攻贝州,以地道掘城而入的事迹,所以他认定宋军必然会在城外挖掘地道。在去岁的大战中,由于双方主要几场战役都是野战,宋军有充裕的时间进行围城使守军弹尽粮绝后进行迫降,所以并没有掘地道攻城的战例,但他相信随着夏军丧失与宋军大规模野战的能力,盘踞在各军事据点中,宋军要进攻重兵驻守的坚城,必然会拿出所有的拿手好戏。 外城城脚下,每隔一段距离,都挖一个大坑放置一口大缸,专门有几名听力敏捷的人守候,一旦听到异常动静立即禀报。正当他在南门指挥这次几乎是多日来最猛烈的一次攻城,已经打了一个多时辰,宋军仍然没有后退的迹象,这令他有种隐隐地不安感觉,总觉得宋军今日的攻势太猛烈了,好像是立下不拿下省嵬城誓不罢休的架势。 正当他臆想翩翩之际,忽然有人禀报距南门西百步外有掘地的动静,他不禁大为吃惊,暗道果然如他所料,急忙下城到了地点俯身静听,果然听到一声声沉闷的掘进声音,而且声音极为频繁,完全不加掩饰,令他不由地大为奇怪。按照他的想法,绝城而入应当尽量隐秘,悄悄地进行,听声音挖掘频率很快,显然是毫不加掩饰,这与常理不符,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宋军真是狗急跳墙、不择手段了? 但不明白归不明白,这丝毫不妨碍他做出横向掘壕,并令军卒在这一带多置火把、木炭,准备把宋军一举歼灭在地道内的帅令。 数百名夏军快速地刨挖,很快挖出一道深壕,数十名弓箭手严阵以待,周围是几百名手持器械的将吏,就等着地道入城后,第一个倒霉鬼冒头的时候,把这群不速之客一举歼灭。 罔存礼jiāo代完截击事宜后,立即回道城墙上,毕竟宋军攻势太猛烈了,很多城段都经过反复的争夺,在付出极大代价后,才把登上城头的宋军反击下去,还有一些地方虽多次组织反击,但仍被宋军牢牢守住,形势万分危急,需要他调动预备兵马组织反扑,片刻不得耽误。 宋军不断增兵,连乡军部队也被调了上来,在禁军从攻击地域出发后,他们立即补充上去,接连不断地对城头进行冲击。 太阳已经开始向西沉下去了,省嵬城的战斗仍然在激烈的进行,双方伤亡都很惨重,宋军已经运下来的的战死者就有近千人,伤者更是不计其数,很多尸首没有来得及运下来,有些撤下来的步军队,仅仅剩下一两名军官、二三十名军卒。但仗打到这份上,眼看地道就要挖到城墙下面,吴当然不能放弃,也没有理由放弃,他丝毫没有怜悯地立即传令撤下来的各队重新编组,几个打残的队甚至是营合成一个满员的队所,再次投入战斗中。 “整队、整队出发”秦用简单地包扎了伤口,不顾正在渗血的手臂,大声招呼一些他并不熟悉的将吏,在一片空地上整理队形,准备重新投入战场。 他的双目中充满了无奈与空洞,这是对死亡的麻木,在军卒们集结队形的片刻空闲间,他闭上充满血丝的眼睛,陷入深深地思索。 当年在下蔡他得到王泽的赏识,成为那次征战王泽的中军卫卒,但战后随着王泽的回朝,中军卫队大部分军卒解散,只有少数自曹州就跟随王泽的卫士随之南下,其余的卫卒就地解散,分配到各部之中,好在王泽并没有忘记他,在新军制实行后,修书举荐他进入宣武镇侍卫亲军步军大学堂中,毕业后成为正式的禁军武官又在侍卫马步军讲武堂半年之后,一直在云翼侍卫大军第三军中,从将虞侯干到营副指挥使。 在二十余天的战斗中,他所在的部队伤亡并不大,很多人的情绪非常乐观,认为这次并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伤亡就能拿下省嵬城,这种乐观态度维持到半个时辰前,右营对省嵬城南门的一次猛攻之后,当他们奉命退下来,阵地由后营接替后,这才才清点人数。全营自营指挥使之下战死四百余人,负伤无法参战百余人,营属各队能战者不过二百余人,军官还有三人,简直就是一个步军队的规模,死里逃生的将吏面临再次投入战斗的命运?,他们一个个目光中透露着对战斗深深地恐惧,很多人浑身在不由自主地发抖,他实在不忍心去看这些年轻的军卒。 “大人正对完毕,三队兵马五百人,听候大人差遣。”一名大命的虞候扯着沙哑的嗓子高声禀报,能听出声音中充满了对即将来临战斗的恐惧。 秦用睁开眼睛,点了点头,道:“好这次咱们是何北侍军调来的一个营配合进攻,该营是由一位镇副统制使节制,这位镇使副是常宁王太尉的公子,将门之后、部众剽悍、深韵兵法、咱们弟兄可不能让他们们给看扁了……” 他口中说的是王德长子王琪,由于出身将门,自幼深得王德熏陶,又有勇武身手,年纪轻轻就加入禁军,以其得天独厚的条件在军中得到飞速的升迁,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营指挥使,战前刚刚升迁为镇副统制使,令人不能不深感时运造人。而在云翼侍卫大军中,配属北侍军达五千余人,很多营指挥使一级的军官都是名门之后,所以西侍军一些青年军将都憋着一口气,要和这群将门之后比一比能耐,让这群北侍军的衙内们看看,老西军传承的身手不在这群衙内身上,而是在他们这些新一代西侍军将校身上。 秦用强打精神,目光落在这群精神、士气都不是太高的军卒身上,他认为有必要重新鼓起他们的士气,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久久地凝视后,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哽咽地道:“要进军了打进城中,为死难的袍泽报仇……不说了,这里先恭祝弟兄们好运了!” 几百名将吏听罢,各自默然无声,跟随在秦用身后,等待着进军的旗号,而此时,他们目光中的恐惧却平白地消减了几分,迸发出来的多是悲凉的激愤。 第七章 秦用从鹅洞里出来,他们又让自己暴露太久,就钻进了云梯车内,深深吸了两口气后把一把刚刚磨过的锐利朴刀紧紧咬在嘴上,顺着外层包着兽皮的梯子,奋力向上爬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城头爬去,越来越近的时候,上面的人和下面的人都被守城用的强弩shè了下来,也该有些人不走运,云梯车上下层之间的梯子,虽然暴露在外面,但正面包裹着好几层厚厚的牛皮,有些地方用铁板护着,一般弓箭很难shè透,使正在攀登的军卒有很大的保险。但守城用的大弩,发shè劲力太强,区区兽皮与铁板很难防御,但这种弩不要说夏军装备不多,就是宋军装备也并不是太多,而且发shè费力、频率也很低,只能用于城池的防御战。宋军的云梯车和望城箭楼专门xìng地做了应对加固,关键部位全部用锻铁制成,所以一直以来这种大弩没有给宋军造成太大的威胁,云梯上的军卒被这种大弩shè中,只能怨自己的运气不好。 秦用加快了速度,他可不想过长地悬在半空中,成为下一个活靶子,当他毫无阻拦地登上了云梯的平台,映入眼中的是城墙上已经有十余名宋军将吏,他们在城墙结成一个弧形阵势,正在和周围的夏军死战,掩护后续弟兄上来。他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地跃下城头,抡起朴刀就加入他们的行列,一同担负掩护后续部队登城的任务。 当他几步跃到一名忠士身后,正要协助他抵抗前面的几名夏军,却眼看着这名忠士身子一颤,后胸皮甲穿出两枚qiāng尖,整个人向后昂倒在别人的尸身上,口中狂喷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秦用刚刚登城就看到袍泽被杀的惨景,他被发生在眼前残酷的杀戮所震撼,胸中怒火算是彻底bào发,他红了眼睛、大吼一声,一个箭步跃了上去,一刀就砍了过去。一个没有拔出qiāng杆,正在后退的夏军军卒闪避不及,被他这一刀砍在皮制的帽子上,整个脑袋被锋利的刀锋削了半个下来,脑浆和血水顿时喷了出来,溅了他一身都是。 当他的刀还没有收回来的时候,又有一名手持大斧的夏军军官迎面扑了过来,这一记非同小可,慢说这军官饶是凶悍,单凭沉重的大斧落在身上,这身甲胄也会被砸的七零八落,自己不死也没多少活头。但他不能向后退,左右侧后都是自己的袍泽,后面不远就是城垛,他要是退下去,有可能伤及身旁的袍泽,无奈下在仓促间挥刀横劈,同时整个人扑向前面的夏军军官。 大斧并没有砍到秦用,秦用的刀也没有斩中夏军军官,两个人却实实在在地撞在一起,相互间毫无风度的撕扯着,轮着能腾出空来的拳头向对方脸部重击。秦用并不高的身材在近身撕缠中非常吃亏,脸颊连挨两拳,嘴角溢出鲜血,实在忍不住要后退的时候,却感到夏军军官身子软绵绵地倒下。原来是他身旁的一名军卒揪准机会,用手中的大qiāng招呼了那军官一下,由于两人都在厮打,整个防护薄弱的肋部完全暴露给侧面,既然有这个机会,他人岂能不出手,好在占便宜的是己方的军卒,不然他可要倒大霉了。 秦用来不及多想,他的正面五六名夏军军卒扑了上来,人人嘴里嘟囔着、神情颇为愤怒,看来是这名被杀的军官部属,眼看官长被杀,义愤之下纷纷向秦用扑来,眼看着这股势头,是要把秦用生吞活剥一般,一般人面对这势头恐怕早就想方设法闪避开了,但秦用他却无法闪避,只能硬着头皮顶了上来。 秦用抡起朴刀一面支撑遮挡不断递过来的刀qiāng,一面暗自叫苦不已,对于夏军几乎是拼命的打法,他做为城头官阶最高的武官,决不能有任何退却怯战的念头。或许与他jiāo战的几名夏军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3 章 卒,无法分辨宋军新军服上军官与军卒的区别新军服只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标记他的官阶,其他的军衣甚至甲胄式样都和普通军卒相差无几,但城头上每一名宋军军卒都知道如何分辨,分辨谁的官阶高谁的低,在激烈战斗时就会以官阶高的将校为中心。他若表现出半点害怕的情绪,城头这群军卒的士气就可能崩溃,当然崩溃的最终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下去,而且还会影响登城的将吏能否顺利地上来。 几个会合下来,汗水浸透了秦用厚厚的几层麻衣,虽然是大热的天,但为了防止铠甲磨伤皮肤,将吏们无一例外地都穿着几层厚麻布军衣,甲胄越重,衣服就越厚,担负攻坚任务的步军甲胄最重,达到三十余斤之多,所以麻衣也穿了三层。天很热、心里很急,不住流淌的汗水甚至打湿了他的头发。但秦用还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砍翻了一名夏军军卒后,他毫不犹豫地又跨了一步和几名夏军绞杀在一起,或许是他的勇武令夏军将吏有了避战心理,也或许是指挥一级军将精良的铠甲,挡住几次致命的刀刃,他竟然在以一对四的战斗中稍占上风,而他们的脚下,到处都是尸体,有宋军的、也有夏军的,有将校也有士卒,他们无一列外地横七竖八地堆砌在一起,一个不留神可能会被绊倒。 每个云梯车之前的城头都有一个小小的突破口,集结着宋军将吏拼死维持,以便掩护更多的袍泽登上城头。但城头上的宋军面对夏军始终是处于劣势,难以在城头上实现有力的突破,以前的多次攻城,哪一次都能打上城头,但每一次都形成不了城头上的优势,最终饮恨而退。在一定的空间区域内夏军做为守御者占有相当大的便宜,他们能够快速在城头形成一定的优势阻碍遏制宋军把战果扩大,并动用预备队最终把宋军反击下去,这一次也不例外,虽然秦用等人拼死力战,但城头每一个突破口都被夏军死死扼住,再打下去就要轮到夏军预备队冲上来逐个解决问题了。 秦用在砍翻第三人的时候,已经身披两创,尽管不是致命伤,但却一直在流血,当他再次挡开一把钢刀的时候,血还不断地流着,他感到浑身的力气不断地流失,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宋军将吏不断爬上来,又不断地倒下,这种打法中就不是办法,迟早要被夏军反击下去的,他的眼中急的冒火。正当他用尽全身力气砍倒一名夏军军卒后,却冷不防一支羽箭激shè而来,正中他胸甲,由于距离很近,他甚至看到了一个手持弓箭的夏军军卒,箭镞穿透了铁甲,只是感觉身子顿时失去了力道,手中朴刀滑落在尸体上,当他感觉整个身体软绵绵地倒下的时候,懵然听到西边城墙处一声震天价的巨响,他使出最后一点力气,转首看去,只见数百步外墙塌砖飞,残缺不全的肢体飞溅在空中,一股浓密的沙暴冲天而起。 “好……”秦用仅仅说了一个字,整个人如铁塔般地重重倒下…… 云翼侍卫大军辎重部队,在吴连续五次催促并许诺重赏、胁以严令下,进行土木掘进的部队终于开通了数十步的通道,并在两条地道内防止了上千斤的经过颗粒化的火yào,这可是整个云翼侍卫大军全部的家当,甚至有吴从曲端那里软磨硬泡讹来的一点火yào,这些一股脑地全部用了上,用他的话说是都拿上去,老子不过日子了。 当城内数百名夏军将吏正等着聚歼偷袭宋军的时候,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宋军,而是一声巨响后冲天的火光、轰然倒塌的城墙,和飞溅而来的砖石尘沙。 整个bàozhà的过程很短暂,当城墙崩塌的瞬间,墙面上很多人在强力的bàozhà中,被zhà的肝脑涂地,更多的人被飞石击中而颈断骨折,无论是宋军还是夏军,在bàozhà范围内的,无一例外都惨叫着倒在城头上,整个南壁西墙面的景象令人恐怖万分,带着血腥味道的气浪飞散传开,使双方士卒在这一瞬间都下意识地停止了战斗,向西面望去。 吴在bàozhà的瞬间,双目迸放出兴奋地光芒,毫不犹豫地连下三道军令,而罔存礼被震的脑袋阵阵发懵,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当宋军进军的旗号不断地挥舞,号角在不断地吹响,城下的将吏仿佛刚刚回过神来,迎着令人窒息的沙尘,踏着散乱在地面上的砖石、碎尸,兴奋地嚎叫着向被zhà塌的缺口冲进去。 “快顶住、顶住,绝不能让他们冲进来”罔存礼几乎是绝望地大喊,遽然间,他无意中看到了西面即将落山的残阳,沉沦前的那一抹残红、如血一般地闪眼,他懵然感到今天或许他就如同这抹残红,不甘心却又无奈地即将沉下去。 第八章 突破口的战斗相当激烈,夏军仓促间集结人马在突破口拼死堵截,宋军大队兵马对突破口进行最后的猛攻,大批身披重甲的宋军重铠步军,手持大半人高的盾牌、大qiāng缓缓地冲了上去。 外人看来,用一群身披重甲、气喘吁吁、移动缓慢的将吏去冲击突破口,这简直是贻误战机,应当用轻装步军快速地穿越进去,首先要控制城门关防,这才是正理。而实际上在攻城战破壁之际,守军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必然会组织大批兵力进行堵截,首先是配备弓弩的部队进行近距离shè击,之后是一批重铠步军压上去用血ròu之躯阻挡宋军,如果一支轻装部队前去,速度是快不假,但持久力和抗打击离却远不能与重铠步军相比,在第一轮的弓弩打击下就会伤亡惨重,不仅不可能完成有效地突破,更有可能被反击出来,缺口被守军重新堵上。 当宋军持有大牌的重装步军如一道铁幕般地进入缺口,迎面而来的是密密麻麻的箭矢,但对于手持包钢大盾、身披重铠的步军来说,简直没有多大杀伤上作用,箭矢被盾牌挡落,偶然才有一支羽箭在这片铁林中制造出一抹孤寂的血光,步军们感受最紧张地就是箭镞撞击在盾牌上的剧烈声音,还有被震的有些麻木的手臂,须要高强度训练后拥有高素质心理的人才能担任这种军锋任务。 弓弩打击没有多大的效果,上千名夏军步军蜂拥而上,用自己的身躯堵在缺口,前面两排将吏同样身披重铠,他们和宋军重铠步军展开激烈的对撞、拥挤,刀剑挥舞敲击着对方的盾牌、铠甲,人人都小心翼翼,他们并不特别畏惧对方的刀剑,而是生怕一个不留神被挤倒在地,在众人踩碾下一命呜呼。 终究还是宋军凭借人多势众,一步步地挤压着夏军人群不断向城内移动,在宋军后续兵力不断涌入下,前面的重铠步军根本就是后面的人在推着前进,可以说是身不由己。当重铠步军突出城中后,立即组成一条防线与夏军展开激烈搏斗,后面的步军在重铠步军掩护下,不断涌入缺口扩大突破口,由于城墙是被两条间距很近的地道zhà开,缺口很大,使大量步军涌入城中,增加了夏军反击的难度。 “传令撤军、全部撤入内城。”罔存礼眼看着城内宋军越来越多,有些已经接近了南城城门关防,夏军门卫显的力量单薄。到了这个时候他明白省嵬城守不住了!现在他要做的是保存兵力,把仅有的有生力量拉出来继续坚守内城关防,能拖多久就是多久。 由于罔存礼率能够脱身的夏军将吏退入内城闭门自守,夏军的斗志顿时丧失殆尽,逐渐成建制地开始投降。吴望着城头上越来越多的宋军旗号,猛然哈哈地畅快大笑,这座军事重镇终于落在自己手中了,他多日来的yīn郁在一声巨响后扫的一干二尽,他相信自己已经胜利了,下一步就是有效节制这处重镇,过河南下配合主力进攻兴庆。 ************************************************* 令高澄感到精神即将崩溃的是他在被解潜缠住不得脱身之际,李彦仙并没有加入围歼他的战团,而是直接以胜捷侍卫大军,会同shè羽侍卫大军第二军并一万乡军快速北上,越过耀德城直接进入瀚海,顺着灵州河北上,矛头直抵西平府,也就是宋军大将作战时常提起的灵州。 而他高澄在解潜的打压下,只能干瞪眼,无法调转兵力截击李彦仙,刘延亮、郑恩两位侍卫大军都校虽不能与李彦仙、徐徽言相提并论,但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两支侍卫大军数万兵马把他高澄死死拖住,战局的发展令吐蕃人也开始卖力配合了,这样一来夏军更加难以支撑。所部耀德城地区的夏军在shè羽侍卫大军第一军和上万乡军的牵制下,也不敢轻举妄动,郭浩稳稳地控制了李彦仙后方的安全。整个西南部的战局对于夏国来说彻底糜烂,高澄的大军只能在宋军包围打压中拼命挣扎,不能再说别的只能是为自己的生存而战斗,他们已经无法脱离战场,一旦后退将是一场被宋军追杀的大溃败。 番骑侍卫大军一部两千骑和上万乡军马步军,甚至开始对峡口进行试探xìng进攻,一旦攻陷峡口,宋军将进入兴庆南面最后一道屏障顺州,这样一来,宋军将完成对兴庆的三面包围战略。但对于宋军而言,这并非易事,峡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要想拿下这个小城,不先彻底消灭高澄是不行的,先期的进攻不过是要拿下一个立足点罢了。 罔吾属下的近万步跋子在连续一年多的作战中,伤亡很是惨重,但他得到合格的军卒补充却很少,他有着大族子弟的自负,对于大量补充滥竽充数的办法不屑一顾,坚持不许体力不合格的人进入他的军中,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允许符合他条件的强健丁壮入伍,用老兵带他们出来,这种聊以自慰的做法无济于事,所以他的部众已经不足五千人了。 但罔吾部队强悍的战斗力,在防御战中逐步得到高澄等人得重视,一年中地位不断得到提升,由一支被看不上眼的山地贱人,变成了一支国之精锐,做为高澄部中为数不多得几支出名精锐之一,其虽然战斗力虽不能马队相提并论,但高澄还是视若心肝,轻易断不拿出使用,并两次婉拒了任得敬调遣步跋子北上、防御西平府的帅令,恨的任得敬咬牙切齿,暗自发誓战后定要惩办高澄。罔吾亦不负高澄重望,几场不大的战斗中打的非常出色,他吸取了对胜捷第三军作战的经验,战斗中不再把宋军逼急了,每一次都利用步跋子的轻捷,围三噘一,在山地中不断放过宋军,寻找机会分割其小队,再逐一加以歼灭。 宋军表现出对峡口得兴趣时,令高澄大为惊恐,他明白一旦峡口有失他将是党项得千古罪人,必须要派遣一支精锐防守。峡口地形险要,非常适合轻装步军机动防守,他由此想到了罔吾,立即传令罔吾率所部并他给调拨的一部兵马共计八千人开赴峡口防守,使峡口关隘兵力达到一万三千人。 由于这支精锐的调走,使兵力本就处于劣势的高澄更加难以为继,解潜拥有刘延亮和郑恩两支侍卫大军,三万余人的乡军还有吐蕃军,对高澄残破不堪的部族军已经占有很大得优势,郭浩那令夏军为之胆怯的shè羽侍卫大军盘踞在侧,更令夏军日夜不能安昧。 天不助背运人,当罔吾率军脱离战场日夜兼程赶往峡口,却在中途与番骑侍卫大军得一支马队遭遇,由于双方谁也没有料到会遇到对方,但当双方从惊愕中醒悟过来,这群由党项人为主体的羌蕃各族宋军将吏们立即对夏军这支轻装步军展开猛烈攻势。这群在山地颇为骁勇的步跋子却发现,自己是身处平地之上,虽然离山地不远,但已经不可能逃避,他们跑不过骑兵得战马。 一场没有料到又在预料之中得战斗打响了,这是一场很奇特的战斗,发动进攻一方是宋军马队,拼死防守的一方却是夏军,宋军全部是骑兵、夏军基本上是步军,宋军中进攻部队几乎是清一色的党项人,夏军同样是党项人。 宋军这些党项族马军并没有因为对手是同族而手下留情,他们手中的弓弩毫不客气地向同族shè击,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半分怜悯,他们眼中得这群夏军是上好的报功猎物,夏军的人头就是钱财、就是官位,他们的眼中迸shè的是贪婪的凶光。 夏军步跋子们同样没有寄希望于这些熟羌,他们对于那些穿着宋军甲胄、服饰得同胞亦是毫无客气,不断地发shè手中的弓箭反抗,对于能够的着的宋军马军将吏shè出致命的羽箭,对冲上来的骑兵散员,更是毫不客气地冲上去与之搏杀。 尽管步跋子们很英勇,但战斗毫无悬念地以夏军的失败而告终,因为夏军是轻装步军,在平地上作战,轻装步兵面对以弓弩为主得轻装骑兵,无论怎样都毫无胜算,何况夏军这支步跋子是一支山地劲旅,没有平常的步军对抗马队所用各种器械。战斗中对宋军最有威胁的就是他们手中的轻弓,而宋军配备精良的马军甲仗器械超过了他们,虽然番骑侍卫大军很少装备钢臂弩,但他们手中得硬弓足以对夏军形成强大的杀伤力,夏军在罔吾得指挥下,死死地顶住了宋军马队齐shè后的三次冲锋,损失了三千余人才撤退到了山丘地区。 这支宋军马队的将领亦是颇为精明,眼看夏军残部撤入山岭地区,立即果断地下令停止进攻,留下几百骑兵监视夏军,其他人打扫战场。 第九章 罔吾清点损失的时候,痛苦地发现号称精锐的老兵损失近两千人,这些损失对他来说绝对是不能容忍的,他手下这些在山地健步如飞的部属是无法取代的,一些新兵一年来都训练不到老兵的战术技能,大量精锐的损失使他防卫峡口的难度大大增加不少,信心也随之蒙上了一层浓郁的yīn影。 将近傍晚时分,当宋军马队带着他们的战利品扬长而去后,罔吾才率领他的队伍出了山区,在黑夜中夏军将吏无不胆战心惊,生怕宋军杀个回马qiāng,那他们可无法抵挡。但罔吾却认定宋军得胜而去,定然是要抢占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4 章 ,根本不会对他这支轻装部队感兴趣,他决定连夜行军,白天停止隐蔽。之后的路上又与宋军游骑发生几次遭遇战,规模都很小,宋军游骑不过数十人,多不过百人,无法对他们形成毁灭xìng打击,但他们也对宋军游骑构成威胁。 反倒是在接近峡口时,他的部队和上千吐蕃军队再次遭遇,罔吾岂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连日来被宋军摁着头打的怨恨一股脑地发泄出来,他立即组织兵力对吐蕃军进行围歼,吐蕃军队突然遭遇夏军优势兵力,这群吐蕃人原本就是在劫掠村寨,根本没想到这里竟然遇到大队夏军,连一点战斗yù望也没有,罔吾的部队一路所见所闻处处是暴行,早就憋了口气,他们如虎狼般地扑了上去把吐蕃军队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总算是挽回了点面子,出了口恶气。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峡口,抢占有力的山地,开造营寨关防,开始进行防御xìng部署。 怀州地面上,宋军二十万大军严阵以待,李彦仙的数万大军已经进入西平府境内,宋军对兴庆的夹击已经即将完成,但宋军高层又一轮激烈的争辩bào发了。 一个硕大的沙盘地形前,西征大军的几位主要大将在激烈地争辩,西侍军都指挥司和枢密院都参军司的行军参军们再次形成尖锐的对立,王宣破例赶到了前线参加军事会议,这一次他是顶着诏谕处置司的名头前来,势头立即就不一样了。 “……曲帅之策固然可行,然朝廷通盘战略决不可改变,在此关键时刻,沿省嵬城、地斤泽一线南面,绝不能与金军发生任何冲突。吴的云翼侍卫大军主力将留在省嵬城,由西侍军另行组织三万大军由省嵬城渡河南下,绝不能让乞颜部与克烈部主力进入省嵬城南面……” 由于战事进行颇为顺利,曲端根据战场形势的发展,对河南府千秋店的会商结果,私自做了部分修改,他主张吴的大军直接渡过大河,立即转向定州进发,争取早日配合主力完成对任得敬的围歼,王择仁的云捷侍卫大军,尤其是驻地斤泽赵怀德部对敢于南下靠近的金军,主动出击使之不敢南下,保证整个战役期间后方的绝对稳定。但封元坚决不同意曲端临时改变战略,坚持以吴的云翼侍卫大军坚守白池城,由已经北上的以北侍军长从第二军为主力,把原配属云翼侍卫大军的北侍军各部转隶,一同组成一支大军渡河南下作战,吴要死死稳住省嵬城一线,并伺机北上能争取多少地域,必要时可以动用武力把乞颜部和克烈部请回大漠。为之他专门请王宣前来为他助阵,而王宣对曲端怨气未平,来到后刚刚开始会商,就当头给了曲端一闷棍子。 张、王宗尹二人对曲端的策略最是坚持,而高平、徐徽言、邵兴、韩世忠、息玉卓与萧合达六人各有个的心思,并没有取得相对一致支持曲端。这样一来,就形成了枢密院都参军司与西侍军都参军司之间的尖锐对立,这个对立面一旦形成不要说息玉卓和萧合达,就是高平也收敛三分。 曲端并没有做声,只是若有所思地微闭虎目,张立即还以颜色,厉声道:“千秋点会商,本帅亦是参加,朝廷大略自然不能违,然诸位执政坐而论道难免有失偏激,难以透彻前方军机。各位都是宿将,今时局势不会看不明白,省嵬城已在云翼侍卫大军鼓掌之中,西李叛羌已然是日薄西山,如今是当集中正面兵力,由吴太尉在北全力配合,对兴庆进行最后一击,何必劳神费力让长从第二军绕个大圈子,空靡人力物力。值西李败亡之际,对于敢于深入的金军应当给予迎头痛击,岂能平白地退让避战!话又说回来了,乞颜和克烈二部乃朝廷盟友,纵然是杀戮生灵,却也把西李北方军司死死拖住,怎能武力相向?” 王宣冷冷地看着张,暗骂这厮还没有被王泽和唐格修理服气,这时候自持有曲端撑腰还在呱噪,看来曲端是忌惮王泽与唐格的压力,让西侍军都参军司的人出头,他自己躲在后面算计,好高明的一招。 而此话一出,韩世忠的目光变的有些不太友好,按原计划他的长从侍卫大军主力跟随曲端正面突破,而第二军则快速北上,担负由省嵬城西渡大河的重任,同时配属云翼侍卫大军的北侍军各营,重新编入长从第二军从征。这样一来北侍军各拔隶部队就能和长从第二军组成一支强大的突击集群,不仅能够参于主战场规模空前的大战役,而且能够担当一个小战略方向的任务,何乐而不为。要是按张所言变更,长从侍卫大军及其它北侍军拔隶部队,将彻底归属西侍军节制作战,被将为北方防线的守备部队,功劳都是人家的,血汗一点也不少流,天下哪有这样的冤大头。 王宗尹接着张的话道:“都参军司参军使当为方面大帅拾遗补缺,而今前方局势正如张帅所言,不应拘泥于规策,而应当临机权谋,省嵬城之战进入尾声,西南高澄在解帅打压之下,亦是苟延残喘,李帅的大军直逼灵州,如此大好时机,何须等待长从第二军北上渡河,耽误军机,使西李叛羌有了时间重新布防。” 息玉卓被张、王宗尹二人左一个叛羌,右一个叛羌说的他坐不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也难怪,两个西侍军高等将帅毫不顾忌他的感受,令他这个新附之人感到万分难堪,不由地暗骂他二人口无遮拦,心下早就问候了他们二人的女xìng先辈多遍,一股子恨意也逐渐升起。 萧合达虽是以契丹人自居,但当年辽朝与宋号称南北朝、平分天下南北,每每以华夏文明自居,但他从内心深处亦是对汉人有着自卑得种子,张、王宗尹口中的叛羌虽专指仍在抵抗的党项人,但想想自己也是异族,这足以令他尴尬不已。 徐徽言、邵兴二人只是冷笑,他们对这种争辩丝毫不感兴趣,反正无论如何他二人的大军,注定是对夏最后一击的主力,枢密院都参军司和各方面都司之间的矛盾他们不感兴趣,能让他二人感兴趣的是他们各自马队分配的任务,更何况身为西侍军的侍卫大军都校,岂能没有一点上进之心! 高平自始自终都是曲端的热心却不坚定支持者,对于心高气傲得他来说,与曲端能有这份相知,或许可以说是缘分吧!但他注意到了息玉卓与萧合达的脸色。这些时日来,息玉卓、萧合达、慕郁、来罗明珠、讹三骨力、董摩坷等党项、契丹将帅,对宋军能够顺利进行这场战争,有着不可忽视得作用,他是看在眼里的,尽管内心深处仍然鄙夷这些人是蛮夷,但却认为至少在表面上要为他们稍存体面,也好让这些羌人死心塌地为朝廷卖力,所以他并不赞成张、王宗尹对他们有意无意得侮辱。 他环顾众人,笑呵呵地揶揄地道:“枢参与西参大将各执一词,近年倒是少见的境况啊!不过是云翼、长从二军孰先孰后,不如云翼侍卫大军拔隶精锐陆续过河,长从第二军接防便是。” 这句话意味颇长,从军中关系上来看,殿前司和北侍军得关系一向不太融洽,数场对金军得大的战役,几乎都是北侍军唱主角,殿前司多是配角角色,自然而然地引起殿前司大帅们的嫉恨。而且北侍军高层将帅半数来自西军,其余基本是河东军、河朔军。西军还好,河朔军、河东军与殿前司素来不善,这是整个禁军系统中不言而喻得事情,所以他高平并不愿意看到长从第二军独挡偏师。正如与北侍军关系一样,枢密院都参军司成立之日,殿前司就对之视如眼中钉,由于上百年来,禁军武职差遣最高等级是殿前都指挥使,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虽与殿前司同级,但都指挥使品级要比殿前司低了好几个等次,这就造成了殿前司乃军中魁首得感觉。枢密院都参军司得设立,都参军使与殿前都指挥使同品,朝中班位还在殿前司之上,而副都参军使得官品高过了殿前副都指挥使,等于把殿前司军中第一得地位降了下来,他们自然不敢对朝廷有何怨言,一肚子气洒向了枢参,对于枢参参军与西参都校之间得分歧,他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 封元对张、王宗尹为首的西侍军都参军司,始终没有一丝好感,在他看来西侍军都参军司在这两个旧派的将领主持下,显的死气沉沉,当然其中不乏年轻有思维的参军,更有些由讲武堂出身的参军,但在战略问题上他们说不上话。 更令他气愤的是张、王宗尹还是用旧有的手法管理都参军司,根本容不得下级行军参军说话,一些策划都是出自几个高等参军手中,这就极大地消弱了参军制度设立的本意,更是打击了中低等参军的自信。这等事放在枢密院都参军司中简直不可想象,即便是名将云集的北侍军,中低等参军的意见也能得到侍卫大军都校的重视。 当高平那句意犹未尽地话说罢,他决定有必要告诫他们一二,当下朗声道:“无论前方局势如何千变万化,终须按照朝廷大略规策,张太尉主张不过是偏师调换,早行几日而已,于大局并无多大影响,既然如此,何须违抗朝廷,又使友军不能建功立业,是非上善,还望太尉三思!” 不仅张一怔,就是连曲端亦是玩味三分,封元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要是坚持变更朝廷大略,不仅会被朝廷所忌讳,还会得罪北侍军,其结果不能不令人三思而行之。 曲端轻轻一叹,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封元,他明白张、王宗尹已经撑不下去了,到他亲自出马的时候了! 第十章 “张都参与王使副的意思并非要断然违背朝廷大策,而是根据前方形势,对既定规策做一些调整,尽量减少吏士们的伤亡,这也是身为大将的职责所在,还望枢参能够体谅一二!” 曲端终究是开了口,口气一反常态地温和,仿佛并不关他任何事,反而是他站在另一个角度来理解他的幕僚们。尽量减少军中吏士的伤亡,这的确是身为大将职责所在,而且还占站居道义的无上高度,让人着实难以辩驳,话中直指枢参而不言做为枢参派驻西侍军最高代表王宣,其中不屑意味昭然若揭,很明显在点王宣和封元二人狂傲,在座的都是侍卫大军都校级大将,他二人虽然是代表枢参,但做为中等将校,有些时候说话好要留点余地,不要在老资格的都校面前摆谱。 王宣又岂能听不出来,他狠狠地望了眼曲端,口上毫不客气地道:“对兴庆最后一战,乃是枢参各位大将精确谋划,其中各方面都参军司都有参与,尤其西参行军司亦是多人参与。如北路偏师过河南下不能早、亦不能晚,必须在曲帅主力发动攻势,突破到一定纵深后,才可南下对西李侧翼猛烈一击。若以张帅、王帅之意,吴帅的云翼侍卫大军率先过河,势必引起任得敬这支老狐狸的惊厥,万一龟缩进坚城固守,到那时事情反而不好办。” 封元见王宣已经毫不客气地在和曲端顶牛,他不禁心中暗自一叹,是想自己身为枢参行军参军,有些时候还是得和行军参军使副王宣保持一致,不能让其他禁军大将认为枢参行军司内部分歧,当下亦是附和道:“朝廷枢参战略乃总汇各方军情细细构划,每一个环节都经过行军司反复商讨、论证,对兴庆最后进攻,在朝廷上已经得到执政诸公认可,各军一定要紧密配合,决不可疏忽大意、或持有门户之见。若以张太尉之见,以吴太尉未经修正的久战疲兵再次投入方面作战,不如稍后几日,以长从第二军虎狼生力军担任一方重任,吴太尉借机休整一番,以便来日再投入对兴庆的最后进攻,这岂不是最好。” 曲端冷冷一笑,对王宣、封元二人之言并不置可否,反而淡淡地道了一句:“西李最后挣扎不容轻视!” 封元当即意识到曲端在说长从第二军兵力单薄或是质疑北侍军战斗力,他立即高声道:“曲帅说的是,正因为朝廷各路大军逼近兴庆,西李抵抗才空前顽强,我军更应当处处谨慎,不得有半点差池,慢一点就慢一点,总是要拿下兴庆的!且大战在即,后方必须稳定,决不可冒着两线作战的危险来打这一仗,金军只要不越过地斤泽等地,袭扰南面州郡,我军决不可与之jiāo战,曲帅在千秋点时,亦是得到朝廷再三嘱托,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和金军jiāo战,更不用说主动出击了。” 曲端脸色闪过稍许尴尬,的确在千秋点时,王泽再三叮嘱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与金军冒然jiāo战,即使是打了起来,也要点到为止,打退他们就可以了,万不可制造出给金军进行战争的任何借口,免得在胜利在望的时候又生出许多事端。关于这一点,当是他亦深以为然,金军数万人进入夏国境地浑水摸鱼,很有可能造成宋军两面作战的困境,而当时夏军在各条战线仍然保持相当兵力,所以他亦是主张不要招惹金军。但随着战局顺利进行,高澄已经是困兽之斗毫无还手之力,省嵬城即将拿下,李彦仙的大军开始进攻西平府,夏军已然四面楚歌,战局已经非常明朗,兴庆易手属于定局。他渐渐感到金军贪得无厌,不仅对河曲五原进行渗透,而且对地斤泽以南亦是每每进犯。 就在前几天的塘报中完颜活女派遣两个马军千夫队对地斤泽进行一次袭击,虽然在赵怀德沉着冷静的备战之下,双方都保持着冷静,未曾jiāo战,金军在绕了一圈之后就撤退了。但金军南下的yù望再明白不过。他坚决不能容许金军贪图他的胜利果实,在取得西北的军事优势后,倾向于对这伙趁火打劫的金军进行主动打击,把他们赶出去。 当然,关于同金军jiāo战的事情,他并不是一味蛮干,而是在一番权衡后,感到自己有力量承受金军压力后,才有了这样的打算。 “如今女真虽说与朝廷达成和议,但他们贪婪之心实不可测,虽说摄于朝廷坚决守卫沿河决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5 章 没有干扰成征伐西李作战,然其十余万大军仍然驻泊沿河,一旦在西北给予他们口实,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次用兵沿河四路?朝廷执政徐徐图之苦心就在于避免与强虏再战,如今北侍军相当兵力西调,一旦沿河有事,四路狼烟蜂起,岂不是西军诸帅之罪过……”封元毫不客气地指出与金军作战的弊端,言辞犀利、毫不避讳曲端等人的颜面,此时他既然站在王宣和枢参一面,也不再顾及曲端和西侍军都参军司,索xìng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来。 张气的脸色铁青,他在千秋点受了王泽、唐格的指责,心中还压着一团火,封元又毫不委婉地高声议论,让他实在压抑不住,既然不能把王泽和唐格怎么样,那正好在王泽的弟子身上发发火气,当下厉声道:“沿河防御乃北侍军职责,我西侍军拱卫陕西六路,征伐西李叛羌,对于进入河曲的金军决不能姑息养jiān,即便是沿河四路有事,那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做甚?以封参军之言,为了北侍军能够息兵罢战,我西侍军就得舍弃最有利的形势来迁就不成?” 封元冷眼看着张,暗骂张愚顽不泯,他做为王泽的弟子,自然明白王泽整个战略构想,只是无法当众说出来罢了。而张气急之下、口无遮拦,不仅对北侍军毫无敬意,而且言下隐隐有对朝廷与金妥协不满,令他不能不怀疑张有没有能力担任西侍军都参军使,不过他自然不用自己在说话,在场的王宣和韩世忠心中必然早就有了定论。 曲端眼看张气急之下话不对路,亦是感到不妥,在坐韩世忠甚至连高平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不禁暗骂张糊涂,怎么说话连个遮拦也没有,不仅明打明地数落了北侍军,让人听了隐隐有把殿前司也牵扯上的感觉,毕竟殿前司拱圣侍卫大军也担负着沿河一段的戍守。 韩世忠脸色毫无颜色,他岂能容忍张当众侮辱北侍军,即便他明白张也是无心之言,但这口气绝对是咽不下去,当下冷冷地道:“张太尉说的有理,沿河北侍军各支大军纷纷西调,一旦女zhēn rén大举南下,北侍军的确难以支撑,然谨守各处关防还是万无一失去的!这一点张太尉务须放心” 高平亦是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张太尉说的是、说的是啊!” 曲端的脸色越发难堪,恨恨地暗骂张一开口就得罪了北侍军、殿前司两位都校,而且这言论一旦传入朝廷,必然引起朝廷中偏向北侍军或殿前司大臣们的不满,将给人以口实还不知道,到那时吃了暗亏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事了,如今还是先安抚面前这两位才是正理,高平不能得罪,韩世忠也尽量不要得罪才是,当下轻轻一叹,道:“几日后,全军将对兴庆发动全面攻势,殿前司三军与长从侍卫大军将担当重任,不知二位太尉还有何要求?” 王宣眉头微动,他看了眼封元,这是封元的目光也正看向他,二人心中跟明镜似地,那就是曲端在西侍军两位都参军使提议上,无法再自圆其说,只能转而言其他。其中或许还有别的缘由,但又有什么呢?反正曲端态度的变化对于他们坚决主张按朝廷策略有利,不禁相顾一笑。 韩世忠为人谨慎,行事低调,一番谦虚后表示北侍军拔隶诸军当服从曲端分派,但他还是在言语中,多少流露出希望长从第二军能担当偏师大任,这是关乎他个人的名声,更是整个北侍军的颜面。他在稍稍犹豫后,还是隐讳地表示认可曲端的心情和好意。 高平却颇有意味地道:“曲帅,以下将看来王参军与封参军言之有理。” 曲端目光复杂地看了看高平,见他把脸扭了过去,不禁深深一叹,寂落地道:“长从第二军独但大任,还须慎之又慎!” “曲帅言之有理,韩太尉自有处置。”高平淡淡地望了曲端一眼,脸颊挂上一抹残笑。 韩世忠脸色木纳,沉声道:“曲帅放心,第二军亦是北侍军精锐,从云翼侍卫大军各部,都是北侍军阖门氐侯将校,万余虎狼之师,必能不负朝廷所望。” 曲端向二人报以勉强地一笑,暗自无奈却又只能这样了。 第十一章 李彦仙的胜捷侍卫大军三万余人,并六千余名shè羽第一军将吏为主力的宋军部队,开始对西平府灵州城发动猛烈进攻。说是进攻,实际上宋军并不直接对城池关防进行强攻,而是逐个拔除西平府境内的夏军各据点,往往是shè羽第一军各部对目标一阵激烈的弩箭打击之后,胜捷侍卫大军冲上去收拾残局,这一举动,直接牵制了西平府的两万夏军对曲端主力的侧翼威胁。 正面宋军主力对怀州、静州的强大攻势终于开始了,宋军首先以殿前司拔隶三军、长从侍卫大军第一军、第三军、步曲侍卫大军分两路渡河,殿前司在怀州地界渡河,长从侍卫大军都司和所属第一军、第三军并步曲侍卫大军在静州与怀州之间渡河,云骑、骁骑两支侍卫大军担任后备警戒,防止夏军在宋军主力渡河期间发动侧翼袭击。 飞云渡上 并不宽的河面上,布满了一艘艘宋军的战船,与其说是战船和木筏,不如说是临时修造的简易渡船,每条船上都挤满了身披甲胄、穿着土黄色当然更多的是绯红色军衣的将吏,每艘船的前面都有几人手持一人多高大牌,船上其他将吏纷纷拿步军圆盾举起,在整条船上形成一个简单的防御体系,来抵御对岸弓弩的shè击,当然是防御如弓箭和神臂弓一类的箭矢。 大河西岸,离河岸不远处的一处高坡上,李良辅正在观望河面上和河对岸宋军壮观的渡河场面,他以多年与宋军jiāo手的经验来细心观察,看到渡河的宋军部队是步曲侍卫大军,当然还有一部分长从侍卫大军,尽管他没有同长从侍卫大军jiāo过手,但这并不妨碍他从军旗上判断宋军部队的番号。而步曲侍卫大军更不用说,那是他的老对头了,自从步曲侍卫大军刚刚成军,他就与之jiāo手不断,陆陆续续打了有好几年。但令他名誉扫地、羞愧难当的一战云涧城之役,他的二十万大军猛攻几个月,竟然拿不下步曲侍卫大军一个军司防守的三源地,此战被他引以生平第一大耻辱,也是他最想最想挽回的一次面子。 今天真是冤家路窄,又和这个老对手面对面叫上劲了,他暗自咬牙切齿要狠狠地打压步曲侍卫大军,以解心头之很,为自己挽回些许颜面,至于隶属北侍军的长从侍卫大军,他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抗拒宋军而已。 夏军在大河西岸经营了许久,虽说不是固若金汤,却也称的上防备森严,一部部守御用的大弩,一座座重型抛石机,不间断地对河面发shè石、大矢,河岸的木栅栏后,一排排弓弩手轮流对宋军船只放箭。 由于夏军重型抛石机没有宋军的精巧,准确度极低,绝大多数石落在水中,激起丈余高的水浪,距离船只较近的,冲击力把小船晃的左右激dàng,上面的将吏难以站稳脚跟,被晃动的摇摆不止。偶尔击中个别船只,其毁伤威力相当惊人,没有船能承受石的一击,中者无不船毁人亡,所幸的是这种概率极低,不然宋军将吏可要倒大霉了。反而攻城弩发挥了一定的威力,往往能够shè杀数人之多,大牌对于这种大矢的防御力形同虚设,可惜这种大弩专用于攻城,乃仿造宋军床子弩,但夏军素来重视野战,强调机动xìng,这种大弩装备不多,更何况夏国境内缺乏优良的树木制造大弩,临时抱佛脚显然不行,无论是数量还是shè手素质都无法对宋军形成持续有效打击。 河沿上的弓弩手虽然对迫近岸边的宋军威胁较大,但船上宋军前有大牌,左、右、上方都有盾牌沿河,只能偶尔由空隙中shè入杀伤里面的人,效果不是太明显。船上的宋军亦是配备了弓弩手,他们同样没有被动地挨打,只要是得空就用手中的弓弩对岸边的夏军反击,但由于船上重心不稳,连弩箭望山也失去准头,所以打击效果并不如意,反倒是人人担忧着飞啸而来的石,还有威力惊人的大矢,无不暗自心惊胆战,一个个或称佛祖或称某路神仙,保佑自己能平安无事,千万不要在河里被击中。 王峦渊在东岸,神情萧杀地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又一个地上了小船,这一批上船的军卒无论从旗帜上和装束上都与北侍军与西侍军不同,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绯红色的军衣,黑漆铁铠、绯红绣黄背心上纹着凶猛的豹头,这是殿前司拱圣侍卫大军的军徽。原本他们属于殿前司应当由高平节制参加对怀州的进攻,但由于步曲侍卫大军元气尚未恢复、长从侍卫大军的第二军北调,曲端为加强两支大军的实力,把一部分北侍军与殿前司部队拨给了长从、步曲二军渡河之用,所以这千余名拱圣军将吏划归步曲侍卫大军节制。 实际上其中还是有更深一层的原因,拱圣侍卫大军虽然隶属殿前司,但由于汴梁的戍守具有象征意义,而且在防御方向又承担着北侍军的一部分防秋职责,所以自拱圣侍卫大军从淮南地调防京畿,一开始就和北侍军走的近乎,反倒和殿前司各军疏远了许多,而且平日里也不买殿前司的帅令。就因于此在正牌殿前司大帅眼中,拱圣侍卫大军绝对是个异类,尽管高平虽担任过拱圣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但他不过是一个升迁的阶段,对有无能力节制这千余拱圣军将吏并不在意,反而尽最大可能留住其它殿前司军前效力将吏,偏袒之心展露无疑。 由于新军服没有来的及全军下发,拱圣侍卫大军又驻泊京畿、衣着关乎朝廷体面,用绯红军衣较为醒目、鲜亮,所以一直没有成建制换发新式军衣,害的上千名拱圣军将吏在长从、步曲侍卫大军土黄色的浪潮中过于显眼,容易被夏军弓弩手注意上。 当王峦渊上了船,缓慢地向对岸驶去,他躲在大牌之后,由于还没有进入夏军shè程,除了船头的大牌外,其它军卒还没有支起盾牌,他看着四周拱圣侍卫大军的将吏,河面上一片饶是醒目的绯红色,不仅在河面上而且一旦上岸这也是夏军理想的靶标。他禁不住想起了年前听到不少北侍军甚至拱圣侍卫大军将校抱怨新军服,纷纷言新军衣虽然有许多方便、结实的袋子却着实不够威严、华丽,而且各集结的颜色又非常纷杂、有绿色、浅灰色、最多装备的是土黄色,这些颜色与铁甲相配实在是不雅。但通过几次作战却令人发现,这些不够鲜艳的军衣的确能降低很多伤亡,至少在同样的距离,能让弓弩手不太容易瞄准他们,在河面上绯红色军衣显的更加鲜艳,更容易成为夏军弓弩手、还有抛石机的重点打击目标,按照上船时有人的抱怨,他们这身衣服就是箭靶子。 “快快划船”王峦渊大声吆喝着,不断催促着几名军卒奋力划动船桨,想尽快到达对岸,他可不想在河面上悬着,成为他人的靶标,万一船被击中就算是自己不死,一身沉重地铁甲,也不可能游上来。 “支起盾牌,小心弓弩” 当拱圣侍卫大军拔隶的千余名将吏进入夏军shè程,各船纷纷支起了盾牌抵御夏军弓弩。王峦渊躲在船头大牌之后,努力平衡着被摇晃的船只晃的站立不稳的身子,他此时心情万分紧张,倾听着一支支弩箭钉在大牌上的沉闷声音,每一支弩箭钉到大牌牌面上时,都会传声强烈的震动,令手持把手的军卒直冒冷汗,生怕一个不走运盾牌没有挡住箭矢。 数百步的河面并不算宽,但对于船上的宋军将吏来说,实在是他们一生中感到最漫长的路程,王峦渊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坐等命运安排太恐怖了,一枚枚激起浪花的石,头顶一支支飞过的弩箭,心中焦虑万分地倾听战场的惨烈的声响,简直就是通地狱的一段旅程。 “嘭、哗啦”一声巨响,王峦渊顺着响声从盾牌之间缝隙看去,一艘船被石击中,整条船顿时散了架,砸没砸死人他没有看见,只是恐怖地看到许多身披甲胄的将吏,在水面上来回挣扎了几次,就沉了下去,一些人运气较好,抱住了比较大的船体残骸浮在水面上,还有几人在沉下去之后不就又浮了上来,身上已经没有了甲胄,显然在水里身手比他人快,幸运地揭开了甲胄,得以很快浮上水面来。 落水的人只能靠自己挣扎自救,没有人有时间去救他们,至少在没有建立稳固的登陆场之前,不可能有船去救他们,这些落水的人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运气与水xìng,自己或者相互之间帮助来求生。 王峦渊和他这条船上的人非常幸运,他们终于到了浅水区,当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王峦渊大吼一声率先跳下船去,他身后同样是脸上挂有深深恐惧的将吏,紧紧跟着他涉着漫过膝盖的水面,艰难地向对岸冲杀过去。 先期到达的步曲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知杂事成轩,指挥第一军登上西岸的将吏们正在于压上来的夏军浴血奋战。侍卫大军都虞候吴琪手下军法判官率侍卫大军都虞侯司一营军法吏士,在严酷的环境中顾不得督战了,他们和第一军的军法官们都投入了激烈的战斗中。 步曲第一军在云涧城的战役中,整个军司连同大军都司直属队几乎丧失战斗力,撤下来后由第二军改编为第一军,经过一年多的休整训练,才恢复战斗力,在第二阶段的攻势中,把配属给别军的各部召回,以整个完整的侍卫大军实施攻击,兵力上比长从侍卫大军还要雄厚。 第十二章 由于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是息玉卓、来罗明珠分别担任,成轩由于战功卓越越级升任都指挥使知杂事,他实际掌握由汉军组成的第一军和第五军以及马军镇,而第二军经过互换军号后,已经由息玉卓和来罗明珠旧部中的步军改编而成,又加入了讹三骨力的军司,共同合并为步曲第二军。而且这个军司很特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6 章 宋军一般只有大军才下辖骑军镇,军司一般只有马军营,第二军下辖一个规模达五千人的马军镇,几乎相当于一个军的级别,而且第二军的编制规模也很大,总共有四个镇的番号,攻击一万四千马步军,在西侍军中是编制最大的一个军司,而步曲侍卫大军也拥有了两个马军镇和其他一些马军营,马军达到了接近万人,这个侍卫大军的名号已经徒有其表,实际上已经接近宋军马军侍卫大军的规模。 这次第一波进攻中,步曲第二军在第一军与长从第一军之间,由于应息玉卓要求,党项兵被裁撤不多,整个第二军兵力又达到一万四千余人,这与殿前司各军人数相等,战斗力相当强悍,所以担负着主力突击的差遣。 步曲第一军前锋两千余人已经登上了西岸,正在和夏军赶到的反击部队激烈地搏杀,当王峦渊率几百人趟着血水上了岸后,整个西岸已经尸横遍地、双方军卒拥挤在狭小的地域相互挤压,已经没有任何的战斗队形,他们都在为自己的生存而顽强地搏斗。 “太尉下将来晚了。”王峦渊提着一把斩马刀,赶到正在指挥部众作战的成轩身旁。 “原来是王指挥使”成轩手持一把精巧的钢臂弩,斜眼看了看王峦渊,勉强地笑了笑。 自寿春战后,王峦渊在王复手下干了一段时间的行军参军,便被保荐担任营副指挥使,几个月前刚刚升迁营指挥使,千余名拱圣军将吏便是他的部属。 “不知太尉有何吩咐?” “杀退这群叛羌,迎接孩儿们上来。” 王峦渊这点兵力的投入,几乎影响不了大局,但他们还是能够增强一点西岸的宋军兵力,最少能够守住现有阵地,接纳更多的袍泽上岸。 “弟兄们,冲上去杀死他们”王峦渊扯着嗓子竭尽全力地喊,整个人已经冲到了前面,说话间,一名夏军步兵冲到他的面前,cāo着大qiāng就向他刺了过来。 一名区区的夏军军卒,压根就不放在他王峦渊眼里,他轻轻闪避身子,顺势斜跨一步,左手一把抓住qiāng杆,右手抡起斩马刀一刀就把qiāng杆削断。正当那位夏军军卒惊秫愣神间,他早就一个箭步跨上、手起刀落,把那军卒的人头砍落地上,脖颈喷出数尺搞的鲜血,飞溅了闪避不及的他一身都是血渍。 双方的将吏对这样残酷的景象似乎已经麻木,他们根本看都不看一眼,仍旧嗷嗷叫地相互厮杀,当王峦渊又砍杀一人后,再有两三人向他扑了过来。 步曲第二军亦是在付出很大伤亡后登上了西岸,息玉卓一开始就投入了第二军所有步军部队,并把步曲第五军放在后面跟进,第二军的五千马军在后方担任后卫。这些党项族的将吏并没有因为面对同族而手软,他们在上岸后就和扑面而来的夏军展开激烈搏杀,由于他们都是出身擒生军的精锐,熟悉夏军的格斗技能,所以他们一上来就把这些新的擒生军打懵了,夏军将吏根本就没想到自己遇到了本军以前的前辈。 步曲第二军横山第一镇的党项将吏嗷嗷地向岸上冲击,简直是所向披靡,夏军将吏虽不知道这支凶悍的部队是老擒生军,但对他们的战斗力相当忌惮,刚刚接战就在气势上就输了几分,被横山镇的将吏摁头一阵猛打,在河边丢下数百具尸体,连连撤退不能坚守。 这些来自横山的宋军党项兵得理不饶人,一支追着夏军不放,他们明白一旦与夏军脱离接触,就会被弓弩与抛石机一阵猛打,所以他们必须缠着夏军不放,让后面的人投鼠忌器。就是在夏军犹豫之间,这群横山镇的宋军将吏一鼓作气冲乱了夏军的弓弩兵,使这些人不得不投入ròu搏战,保证了河面上渡船一定程度的安全。 来罗明珠很卖力,他亦是冒险过河指挥作战,强令手下将吏奋勇厮杀,既然大宋朝廷不曾亏待与他,那么他和息玉卓当然都抱着新附朝廷之后趁着大好时机好好立上一次大功,日后不能让别人看轻了,而且还能在朝廷内得到更多的利益,想想兴庆附近丰美的水草地,他的眼都绿了。眼看横山镇的将吏打的顺畅,他索xìng手执一把沉重的镔铁狼牙棒,亲自率几百名将吏向夏军抛石机阵地杀去。 几百名宋军党项步兵跟随着来罗明珠,凶神恶煞般地对抛石机阵地发动进攻,由于残存的夏军弓弩手和步军都无法分身,唯有马军能够阻止这次攻势。可惜的是西岸的夏军马军太少,又要应付各个战场,而且夏军将领错误地估计了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仅仅从十分紧张的兵力中调出百余骑,在阻拦冲锋过程中就被宋军放箭撂倒数十人。 接战后,来罗明珠根本不和骑兵纠缠,而是坚定不移地向抛石机阵地进发,等到夏军再有反应时,已经为时晚矣,宋军已经打到为数不多的几部抛石机和攻城弩之前,这些弩手们哪里有反击之力,不是横死倒下就是四散而逃。 当一身鲜血地来罗明珠砍翻了一名夏军低等将校后,他环顾四周散套的夏军军卒,忽然间一股悲凉地念头油然而生,毕竟他是党项人,今日残酷地杀戮本族人,或许刚才没有感触,但夏军溃散的慌乱凄惨场面,令他不由地触动了心底那一层对党项族的眷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这样做,对族人是不是太残酷了…… 战场的形势不容他多想,转瞬间地怅然后,他再次恢复了铁石心肠,再次指挥部署挥动兵仗四下扫dàng,尽可能低毁坏这些杀伤力巨大器械,保证河面上的船只安全地过河。由于步曲第二军发展异乎寻常地顺利,已经有四五千人渡过河去,击退夏军、破坏了远程打击器械,使东岸的宋军开始架设浮桥。 夏军在仓促间对步曲第二军展开两次马队突击,但在宋军弓弩与大牌配合打击下,每每无功而返,反倒损失了数百人,当李良辅接到军情后,他立即惊秫地意识到宋军在中段已经站稳了脚,现在只能拖住宋军,尽量拖延宋军扩大突破口,同时对南面和北面的宋军猛烈反击,战局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北部的韩世忠负责全面节制两支大军渡河作战,他的长从第一军是一支混合部队,作为了第二进攻梯队,长从第六军是一支步军部队,理所当然地担负第一波的进攻,渡河的景象和步曲侍卫大军没有二样,打的相当残酷、相当惨烈,在韩世忠的严令下,长从第六军并不是先乘船只渡河,控制一段地域后再架设浮桥,而是渡河与架桥同时进行,虽然前期伤亡会比较大,但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一旦桥面建好,会使宋军能够快速推进,而不是辛辛苦苦打过河去,又要停止前进,结阵保护辎重部队架设浮桥。 当宋军的优势越发明显之际,李良辅决定孤注一掷,击中马军先打击步曲第一军,收拾了这支最薄弱的宋军,再回过头来集中兵力反击步曲第二军。 …… 三千夏军马军踏着中天的尘烟,气势磅礴地向几千名渡过河的步曲第一军将吏冲了过来, 王峦渊已经血浸铁甲,身上不仅有夏军的血也有自己的血,命丧在他斩马刀之下的夏军不下二十人,他亦是身披三创,伤口的血不断地溢出。眼看着西面烟尘滚滚,如同铁林般地夏军马队如泰山压顶般地向他扑了过来,他感到浑身的力气不断消失,吃力地抬起了刀刃已经豁了几个口子的斩马刀,几百拱圣军将吏直直面对蜂拥而至的马队。 “不要恋战、不要恋战发号旗,接阵、接阵”成轩眼看着宋军正与夏军陷入混战,根本谈不上队形,一旦遭到有组织的马队冲击,必定被彻底打散,为今之计只能集中能召集起来的将吏,结成军阵竭力争取时间,以保证更多的人过河。 步曲第一军凡是能看到号旗的将吏,都明白他们面临的将是一次暴风骤雨般地打击,除了前方无法脱身的将吏外,后面的人都自觉不自觉地排列成阵势,他们大多手中都有盾牌,很多人携带弓箭。原第二军的将吏倒底不愧是一支精锐,在短时间内竟然列成十几个小圆阵,盾牌在外弓弩在内,准备抗击夏军马队第一波的凶猛冲击。 当他们shè出第一轮箭矢后,夏军马队已经很近了,但最紧张的等待都已经趟了过来,这些将吏已经经历了炼狱般地战斗,死对他们而言已经不怎么可怕了。对于夏军马队的进攻,他们并没有发颤、更没有害怕,而是以坦然地目光面对即将来临的血战。 王峦渊没有忘记回首看看,当他目睹宋军自发地组成阵势后,这才露出淡定的笑容,当他回过首来,目光坚定地直视已经冲到了身前的夏军马队,嘴角上闪过一抹鬼魅地笑。他抡起豁了口的斩马刀,一言不发地对着马队冲了上去,身边宋军将吏没有一个人退缩,纷纷随着他们的指挥使毫不犹豫地向马队冲过去。 几百人对于数千马军来说是多么的渺小,几乎没有延迟马队的冲击,他们疲惫地身影就湮没在马队扬起的尘烟之中。 第十三章 惨烈的战斗仍然在继续,眼看拱圣侍卫大军参战部队几乎全军壮烈,成轩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的嗓子已经喊哑了,手中的兵仗也换了三岔,像他这样的几乎接近都校一级的高等将校也不得不加入战斗,可想而知战斗的激烈。夏军马队已经来回冲击了四次,三千人的马队所剩不过两千人左右,但宋军已然死死地守在河边,并且上岸的人越来越多,当夏军第四次冲锋时,意外地遭到神臂弓与钢臂弩有组织的迎头打击,不到一炷香时间的冲锋,马队抛下几百具尸体撤了回去,原来宋军过来了一批弓弩手,也正是这批人的上岸解救了这个局部战场的危机。 经过与夏军马队的几番较量,步曲第一军的将吏已经坚信自己能牢牢地控制了西岸,浮桥已经开始修建,过河的兵马也越来越多,夏军失去了抛石机与大弩阵地,几乎丧失把宋军赶下河去的机会。 当李良辅得知马队打击失败,夏军实际上在后撤的消息,不禁勃然大怒,正yù亲自前往督战,却传来步曲第二军浮桥已经架好,马队正在向河西集结。他立即意识到夏军已经不可能守住河西地段了,由于他手中的兵力太少,无法对几个方向的宋军突破口实行反击,甚至连守也成了问题,时下的上策就是赶紧撤退,保存实力进行兵力收缩,伺机再与宋军决战。 他在犹豫半响之后,决定不再顾任得敬下达的战至一兵一卒的严令,毫不犹豫地传令属下将吏向后撤退,他知道再不撤退,等宋军在西岸完成了集结,那他手下这几万乌合之众就再也没机会了。 李良辅的擅自撤兵,其实对整个大局影响也不大,一道窄窄的河面根本无法阻挡做足万全准备的强大宋军,他多坚持一会也就是徒劳地丧失几名下军的xìng命而已,对于阻挡宋军前进的步伐并没有任何实质xìng的牵制。任得敬亲自指挥的怀州地界河段,在高平殿前司三支精锐一阵猛冲后,整个河防体系不到一个时辰就土崩瓦解,数万军队撤退的秩序还不如李良辅的部队,自己人碾压而死者就达千人之多,战场的情形对于夏军而言是相当狼狈的,纵然是任得聪率中军卫队极力弹压也无济于事,唯独几支擒生军和仁多阿宝的卫戍军撤退时军容严整,算是挽回几分颜面。 任得敬算是老道dú辣,他眼看已经没了希望,在给其他各军下达死守的军令之后,自己立即把主力向怀州治城方向撤退,妄图用城防工事,死死拖住宋军,实现他既定托疲宋军的战略,尽管是他的个人设想。 前方打的热火朝天,曲端却在中军大寨中焦急地等待各军进展的消息,整个人闭目蹙眉坐在帅座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左右中军卫卒谁也不敢大口喘气,他们知道自己的大帅脾气,等待前方战事的时候最忌讳有人打搅,一旦有谁触动这个霉头,最少也是二十杀威棒,知道的没人找这个没趣,杀威棒的滋味可不是好消受的。 正当大帐中静的能听到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时,张快步入帐,拿着两份塘报,刚刚进来就满脸潮红地嚷道:“曲帅,西李叛羌全面溃退,我军各路大军进展顺利……” 曲端豁然睁开双眼,两道精光迸shè而出,脸颊闪过一抹欣喜地笑容。当他接过塘报,匆匆打开、细细观看,脸上的笑容更加舒畅,笑道:“好、好、好各位太尉用心,将吏用命,真不负本帅所望啊!” 张满脸带着恭维的浅笑,道:“大军全面突破,不日可下怀州进军兴庆,此曲帅调度有方之功,它日朝廷述功,当为禁军方面都校之首!” 马屁拍的是大了些,隐隐有捧曲端下一步就任枢密院都参军使之嫌,这岂是他一个西侍军都参军使该说的话,但当此大获全胜之际,曲端心中高兴,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问鼎枢密都参军使之意,毕竟那可是在禁军军制典章中明文规定的禁军最高职事官长,由张点出其中意味,自然是心下飘飘然。 张眼看曲端面有得意之色,知他的奉承没有引起曲端的反感,当下又道:“这些叛羌正在向各据点退却,然各路大帅纷纷要求停止追击,不知曲帅以为如何?” 实际上,以他张的主张,应当在取得突破后,各军组织全力追击,最好能趁着夏军立足未稳之际,一举拿下怀州、静州关城,取得这两处对兴庆进攻的出发点,把这一战做的圆满一些。 曲端却不以为然,他并不认为宋军能趁着夏军败退之际拿下两州关城,毕竟两州州城是兴庆最后的屏障,经营多年又会被夏军困兽犹斗,搞不好挫了大军锐气可就不好了。时下各路大军首先要渡过何去站稳脚跟,在两支马军主力过河之后才能并徐徐推进。不然,不要说进攻坚固的关防,万一夏军留有后手,取一处来一次大规模反击,宋军很有可能被赶过何去,从而遭到巨大损失,他可不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坏了自己的名头。 “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7 章 过河后接近兴庆,大军当谨慎行之,万勿贪功冒进,被西李叛羌有可乘之机!不过,云骑、骁骑两支大军可在过河后,选派精干将吏进逼州城试探虚实,也可以佯作攻城模样,以备大军来日攻城之用。” 张的主张被曲端轻轻驳回,暗自感到不悦,做为西侍军主要大帅之一,毕竟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但他脸色却没有任何异样,附和着道:“曲帅说的是,是下将孟浪了!” 曲端淡淡地笑道:“急攻之法是无不可,然对兴庆最后一战,西李必然拼死反抗,逼的太急并不是件好事,轻骑深入一点是必要的,但大军还是等等长从第二军再说吧!” 当曲端提到长从第二军的时候,张的脸色当即就不太好看,在战前那场争辩后,曲端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主张,非常不情愿地用朝廷的策略,下令长从第二军火速北上,在省嵬城编入北侍军其它拔隶各营后,立即西渡黄河火速南下,直接向怀州与兴庆之间chā去。在他看来,是曲端曲就了王泽、唐重等文官的意志,并不是按战场形势取最佳的策略,引起了他心底深深地嫉恨和不满,每每在都参军司的诸位行军参军们中间提起来,无不是痛心疾首的模样。但既然曲端已经妥协了,他也就不便在曲端面前自讨没趣,寂落地道:“那下将就先出去等待塘报。” 曲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送着张走出大帐,待张走后,他才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苦笑一声。张哪里知道他曲端的心思,那日关于长从第二军的争论,原本他不过是在大帐内调和气氛,原意要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按照自己的意愿打这场战争的最后一战,但当晚高平意外地带了瓶好酒找他来吃酒,二人饮到半酣时,高平有意无意地说了句:“曲帅治军严明、当为汉之细柳周亚夫……”言罢向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就在高平这淡淡一笑后,他浑身一颤,几乎出了一身冷汗,当即改变了主张,决定按朝廷的既定大略行事,他可不想成为周亚夫。 人家高平说的是正理,当然也是对他的一番好意,是想自己坚持用自己的打发而抛弃朝廷经过多方规策的大略,无论怎么讲都有争权夺利之嫌,更何况,他的坚持就是为了自己最后的荣誉。要知道这是朝廷执政在综合了兵部职方司和枢密院都参军司各方面的计划之后的定策,是一种战略xìng的硬xìng令旨,他一个前方方面都校想要推翻,不仅得罪了朝廷,而且在整个禁军中也得罪了一大批手握实权的都校,首先是枢密院都参军司,其次是北侍军都指挥司,甚至一些其他的大帅,因为长从第二军中相当部分是名门之后、将门虎子,不让他们露露脸,岂不是枉费其长辈的一番苦心。高平是心高气傲、有时候不理会朝廷执政,但人家那都是表面上的功夫,不仅无关大局还能为自己赢的清高的名誉,难怪这小子在殿前司混的如此如意,当年自己是一路统制的时候,高平不过是指挥使一级的将校,而此时一向和王泽不顺路的高平已经是侍卫大军都校,而且还有行情看涨的的驱使,不能不说这小子对一样的事情怎样去看、怎样去做有着一定得分寸,看来自己是应该低调一些,免得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当宋军完成了渡过大河的作战,整个战线对宋军战略相当有利,殿前司拔隶三军、步曲、长从、云骑、骁骑各侍卫大军全部渡过大河,乡军亦有数万人渡河,前方游骑不断深入,有些甚至到达兴庆城东关之外十余里处,摆出一副大举进攻兴庆的势头,使夏国国都频频示警。 当主力部队过河之后,李彦仙的胜捷侍卫大军单独留下牵制西平地区的夏军,shè羽第二军则火速北上加入曲端的主力,准备参加对怀州的进攻,有了shè羽第二军的加入,宋军的远程打击力量得到了空前的加强。 长从第二军经过北侍军各部的加强,拥有一万三千多精锐,在数千乡军的支援下一路南下,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仅在贺兰山麓遇到三千夏军,仅仅一场半个时辰的激战就被长从第二军毫不费力地一股脑收拾了,万余人直向任得敬背后chā去。 解潜也加强了对高澄的打击,由于吐蕃人终于使出十分力气,宋军战斗力大增。也难怪,再不用力就没得分赃了,多卖些力气也能在战后得到一些好处。高澄在强大的军事压力下连战连败,守也受不住,一场迫不得已的大会战下来,高澄仅仅率数千残兵败将奔向耀德城,路途中后有追兵、侧有shè羽侍卫大军各部的打击,仅以千余人逃入城中。宋军并没有攻城,而是留下番落第三军、番骑第一军、shè羽侍卫大军一个军镇包围耀德城,其余兵马向峡口集结,准备强攻峡口,打通通往兴庆的道路。 整个形势果然不出所料,由于云翼侍卫大军在西、云捷侍卫大军在东,无论是金军还是乞颜部和克烈部,都无法大规模南下。乞颜部几次要求派遣马军部队支援宋军对兴庆作战,但都被曲端好言婉拒,请客容易送客难,黑山、黑水两军司地区给他们抢掠就行了,他可不想让灵夏之地被这群鞑子蹂躏一番。至于金军方面,似乎有了某种约束,只是在抢占北方人口、财帛,占领一些关键据点,再也没有骚扰地斤泽以南地域,不过完颜活女把帅帐向西迁移百余里,金军万户沙古质、完颜彀英的两个万夫队接近乞颜部侧翼虎视眈眈。 峡口的战斗已经是第八天了,罔吾没有带铁兜,额头上缠着血迹斑斑地布带,睁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小城关的垛口观望着正在扑来的宋军将吏,感到脑袋发沉、昏昏飘飘,是啊!他整整八天几乎没有休息了,就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了。由于峡口防御使阵亡,他目前已经成为这一地区夏军最高将领,同时也深深体味到自己的责任重大,一旦宋军过了峡口,顺州将很难挡住宋军锐利的攻势,兴庆将面临三十余万宋军的压力。 第十四章 由于高澄的战败,解潜消灭了夏军三个军司主力,并用优势兵力困住躲入耀德城内的高澄,宋军和吐蕃军十万大军围攻小小的峡口关城,连续八天的猛烈进攻,几乎是十几人打一个人的战斗,使本来就不多的夏军守军损失惨重。由于解潜想要争取早日到达兴庆,他是和曲端争这口鸟气,所以一上来就下了狠手,动用了近五万大军展开架势、连续发动波浪式的猛攻。夏军虽然有充足准备,占据了地利,但终究是兵微将寡,无法进行全面防守,宋军又是集中打通道路,并不与夏军过分争夺山头堡寨,shè羽侍卫大军弩箭尖厉,故而夏军被一阵猛打,在几乎是连续不间断的攻势下,将吏伤亡极大。 罔吾没有参加上一次主力对战,没有亲眼看到了shè羽侍卫大军玩弩齐发的气势,这几日算是真正地领教了,当真是遮云蔽日般地箭幕,令人仰望着连手中的大牌也忘了举起,结果被漫天的箭雨所淹没。 他眼睁睁地看着三排刀牌手在夏军弓弩shè程边缘停了下来,竖起了手中一人多高的大牌,一辆辆并排驶来的机弩车缓缓地停在大牌之后,前后共有六排之多,当然还有机弩车后密密麻麻排列的步军弓弩手。 “看来今日凶多吉少,宋军是要孤注一掷了!”罔吾下意识地悟了悟额头上的伤,心情尤为沉重,他想到了远在兴庆的娇妻爱子,不知他们会怎么样…… 一阵沉闷的弓弩发shè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宋军前三排机弩车开始了第一轮齐shè,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三排醒目的箭幕向城头飞shè过来,这种气势的箭幕他几天来一直领教,恐惧是难免的,有些时候真不知道如何去躲避,机弩车发shè的力道实在是太强了,盾牌都被弩箭如布帛般地撕裂,土墙也会被这种弩箭shè塌,更不用说人的血ròu之躯了,几乎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去阻挡,尤其是配有火yào的梨花矢。 在短暂的瞬间,他与很多夏军将吏会在想,宋军怎么能有如此精巧、威力的弩箭,体积不如攻城弩,但威力却丝毫不弱,而且他们的弩箭似乎用不完,每一次都如大雨般地倾落,给守军造成重大伤亡。 这座孤城上的的守军,没有人敢妄自走动,他们都躺在城垛下面,静静地看、静静地听,无一例外地都是目光中闪烁着深深地恐惧,其中已经没有多少对生的企盼,而更多的是对死的不甘。就是最坚固的城垛下面,有时候也会被shè嘣的城垛砸下,造成不少将吏的伤亡,或者可以说整个峡口关城就没有一处安全的藏身之地,每个人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死亡。 第一轮的弩箭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还没等夏军缓过劲来,第二轮打击已经到来、紧接着是第三轮、第四轮。这三轮都是单排发shè,杀伤力明显不如第一轮,但这只是为了维持弩箭的压制力,第四轮刚刚过去,紧接着第五轮又是三排弩箭打击,并且不时地有装备火yào的梨花矢bàozhà,来回不定时地循环,这样的打击方式对城内的破坏,对夏军有生力量的打击是巨大的,很多人都是在隐蔽处被击杀,尽管掌握了规律,但终究是无法躲避。 宋军并没有急于攻城,对城内一直施以弩箭不间断的打击,这种几乎是一面倒的打击方式,持续了几天,令城中的夏军将吏精神几乎要崩溃了,人人都闪过不如投降或是出城拼死一战算了的念头,呆呆地躲在城中提心吊胆,随时都有被shè杀的可能,不如来个痛快。正因为这种想法的蔓延,几日来要求拼死一战的呼声不断高涨,同时偷偷下关投奔宋军的人也逐渐增多,昨天夜里竟然一次跑掉七十余人,放在平日里简直不敢想象。 但宋军这一次并不是一直实行远程不接触打击,因为解潜同样等不及了,他本就对曲端压了一口恶气,好不容易彻底打垮高澄,前后剪灭十万夏军,解除了自己战区夏军主要抵抗力量,有了快速北上逼近兴庆的机会。他绝不能放弃这次好机会,对大局而言如他的部队能赶在曲端击败任得敬之时,快速通过顺州,就会形成对兴庆府的三面夹击之势,宋军会更快地拿下夏国最后的据点,当然对他个人而言,拿下峡口,直趋兴庆,是他对曲端把他放至一路羞辱的报复,能及时赶上第一个进攻兴庆,他将给曲端一个大难堪,稍稍解去心头之恨。 所以,他不能再等待了,从刚一上来就动用一半的兵力对小小的峡口关城实行暴风骤雨般地扫dàng,丝毫不计较宋军和吐蕃军的伤亡,用绝对优势的兵力和强大的远shè兵器,在付出极大代价之下,取得了重大的战果。其结果就是峡口关城之外夏军各主要据点几乎被一扫而光,对峡口关城的打击也是不计成本,连续三日没有攻城,而是对城防与城内进行箭幕和石打击,这是宋军拿手好戏不假,但这种打法对物资的消耗却是空前的,根本就是在用钱来砸死党项人,这种打法他也支撑不了几天。 六十五文一支的普通弩箭,九十二文一支的yào箭,还有价值一百五十二文的大矢和价值二百七十文的梨花矢,哪一样子不是用去大量银钱!整个shè羽侍卫大军(缺第二军)的三天不计成本的打击,简直是个天文数字,足足把他随军携带的弩箭和火yào消耗了一大半。当然有些弩箭在战后还可以重复利用,或是收集残品回炉,但这对整个后方后勤转运的压力就相当惊人,几乎所有的乡军都成为转运部队,不停地向前线运送物资,再这样打下去,禁军也得分兵担负转运线的护卫,而且后方辎重储备也会吃不消的。 由于进军过于仓促,箭楼、云梯车、重型攻城锥和远程抛石机等大型器械难以运到,只有军中携带的简易云梯,还有攻城用的大矢机弩车,所以攻城有一定的难度,尤其是峡口这样的山城。但攻城是再所难免的,好在据降兵口供证实,峡口城内兵力已经不出四千人,且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看来是到了最后攻城的时候了! 随着机弩车打击力度不断减弱,大牌又向前缓缓移动,几排步军弓弩手在后面跟进,在弓弩shè程内停了下来,随即而来的就是几次有组织的大弩齐shè,这一次并没有打击城上和城内的夏军,而是在城墙上钉上可以攀登的铁杆大矢,随之而来的就是弓弩手们对城头的压制,六排弓弩手进行轮番shè击,即保持火力压制又能够节省弓弩手的体力。 宋军的步军部队在旗号和战鼓的指挥下,发出三声壮气的吼叫,一步步迈向关城。有组织的攻城终于开始了,每十余人抬着一架云梯向城垣冲去,后面跟随着几十名或上百名步军,从他们轻松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对于这次攻城是抱着必胜的决心的,毕竟宋军将吏挟大胜而来,仅仅几天就扫dàng了峡口外围堡寨,在令他们自己亦是为之口瞪目呆的三天打击后,谁也不相信夏军能够做出有力的抵抗,在他们看来几亿钱的消耗,砸也把关城内的夏军给砸死的差不多了,哪里还会有像样的抵抗。 “快弓箭手准备,便宜发shè、便宜发shè”罔吾眼看宋军这一次是动了真格的,吃惊之余他心下却如放下了个大疙瘩,多日来的提心吊胆终于可以面对面的来一次了,他决定给攻城的宋军再来一次杀伤,尽最大可能给宋军放放血。 残破的城墙上,终于shè出夏军稀稀落落地箭矢,对城下密度很大的宋军攻城部队的确造成了一定的杀伤,但宋军盾牌的表面包铁大多经过钢化,对弓箭的抵抗力相当强,加上夏军兵力太少,无法对城下接近的宋军进行有力的打击。当云梯已经架在城墙上,宋军后续部队开始向城头攀登,罔吾与城头上的夏军将吏拼死抵抗,烧开的水与油早就在宋军的打击下泼溅城头,好在还有石头能够对宋军形成致命打击。 正面城墙上,由于宋军力图一鼓作气拿下峡口,所以第一次攻城就动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8 章 番落第一军、吐蕃的几支步军部队上万人,而且是在机弩车并没有停止对城池的打击下,在步军弓弩手的掩护下进行的强攻。 当夏军真正有效阻止起反击的时候,宋军与吐蕃步军已经将要登上城头。 “快把他们反击下去,把上来的都杀死”罔吾明白自己兵力单薄,一旦被宋军攻上城头,取得了几个立足点,那小小的峡口城将立即被强大的宋军所攻陷,为今之计就是组织尽可能多的兵力,对各突破口进行封堵。这场激烈的攻防战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但他还是要坚持到自己认为的最后时刻。 第十五章 夏军中的步跋子不愧为罔吾手下的精锐,他们的行动很快,并不在于罔吾的帅令,当第一个宋军军卒登上城垛时,附近就有三五个步跋子围了上去,拼死把宋军军卒击下城头。 一些突破口上的宋军和吐蕃军惨死在城头,或是被抛下城去,但更多的宋军爬了上来,而且一些宋军身上披着专门的铁兜重铠,寻常兵器乃至弓箭都难以对他们形成致命杀伤,夏军城头兵力又实在是太少,应付了这边,难以应付那边,实在是勉为其难,不要说这些几乎刀qiāng不入的重铠步军了。 罔吾眼看着城外一片红潮般地宋军,还有那点缀其中灰色铁衣的吐蕃军,再看看不断登上城头的宋军将吏,他气是不打一处来。战前,他就和先前战死的防御使商议,由于峡口兵力过于单薄,他建议把主要兵力集中在峡口城中守卫,尽量拖住宋军通过关城北上顺州,兵力过多分布在山寨堡城内,并不能有效控制北上通道,因为宋军兵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夏军非但阻止不了宋军进攻反而会被各个击破。可惜的是自己的忠言没有被听进去,相当一部分兵力分散在关城之外,被宋军在短短几天内秋风扫落叶般地剪灭,关城内的守军仅仅剩下数千人。 更令他心痛的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步跋子精锐,很多人分配到各山寨中,遭到宋军毁灭xìng的打击,城内剩下的不过两千人而已。 时间不容他多想,更不容他后悔前事,时下最紧要的是把宋军给打下去,第一波的攻势往往是最猛烈的,尤其是宋军在连续三天的远程打击后,在一个正面狭小空间一次xìng投入上万兵力,绝对是要一鼓作气拿下峡口,所以他必须要坚持下来,只要打退宋军第一波进攻,也就等于消减了宋军锐气,或许可以尽量拖延他们通过峡口的时间! 与罔存礼的无奈有共同之处,那就是决然中的悲壮,更多的是无奈中的凄凉,明明知道不存在任何希望,还是要死死地撑下去,全了一片忠义之心。 远处督战的西侍军都指挥使知杂事解潜亦有感触,攻城的战斗打了近半个时辰,但夏军的抵抗依然非常顽强,宋军兵力占了绝对优势,城下的机弩车与步军弓弩手不断shè击城上目标,换句话说,在他眼中峡口已经是唾手可得的一座小城,但没想到号称熟羌第一军的番落第一军,打了半个时辰竟然还没有控制一段城墙,吐蕃军就更不用指望,这群山原上的蛮人杀人掠货十二分地老道,尽管也愿意出力,但攻城略地的真刀真qiāng却畏首畏尾,十二分地不出力。 “把第二军给我调上来,不拿下峡口小城,本帅誓不回寨”解潜越看越生气,他亦是明白三天的弩箭打击后,宋军抱着必胜得心态参加战斗,如果第一次进攻失利,对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他当即高声怒吼,把另一支精锐拉了上来。 番落第一军的将吏越打越心寒,城上的夏军反击并不猛烈,但他们始终被人数不多、身穿简陋皮甲的夏军堵在几个突破口,无法形成对大片城墙的有效控制。做为由陕西六路边地熟羌组成的部队,他们是对这些身穿简陋皮甲的夏军并不陌生,不消说几日来的盘山之战,就是任何一支西侍军侍卫大军对他们都不陌生,这是夏军中战斗力相当强悍、名声仅次于横山山讹的党项步跋子,这群山地里的贫苦羌人,战斗力尤为强悍,令对手每每大吃苦头。 宋军着实感到了压力,士气正在逐步消减,尽管此时仍然保持强烈的进攻yù望和势头,但夏军又何尝不是如此。宋军毕竟人多势众,在不断地进攻中对夏军的杀伤亦是非常有效,半个时辰里,夏军的城头防御力明显弱了许多,夏军很多精悍的军卒身亡,宋军可以不在乎伤亡,他们又充足的人力、物力,但峡口关城内的夏军却一无所有,他们只有自己的血ròu之躯。 随着城外号角的再次响起,番落第二军一个镇的旗号出现在城外,随着第一军剩余兵马全部压上,这个镇的兵马填补了第一军的进攻地域,开始准备下一轮进攻前的准备。番落第一军的全部投入,使这场规模浩大的攻城战达到了高潮,宋军前仆后继、勇往直前的勇气渲染了一些吐蕃军卒,使他们的血xìng也被激发起来,很多人也跟夏军玩起命来。 “解帅,下将看开始暂时撤下来,休整一番再攻城垣。”郑恩实在是心疼部众的伤亡,他认为应该撤下来,让shè羽侍卫大军的机弩车再对城中来几次yào箭打击。 解潜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大军攻城利于一鼓作气,第二军还没有拿上去,岂能半途而废,连续三日来,这群叛羌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出多时,必然可见分晓。” 郑恩不再做声,但他心中不服,暗骂解潜鲁莽,全然不把军卒xìng命当一回事,但他却忘记了攻城的主力是他的番落侍卫大军,这种想法是有点自私了点,尽管解潜也有自己的心思,然从全局观点来看,对峡口进行强攻,争取早日北上参于进攻兴庆,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 “全军压上,不间断地攻城,拼也要拼死这帮叛羌。”解潜目光冷冷的,闪过一抹不耐烦的色彩。 由于番落第二军的投入战场,使得宋军攻城兵力更加雄厚,下面的弓弩也不计成本地对攻城部队实施打击,只要一段城墙上的宋军将吏被夏军反击下来,就会立即遭到城下弩箭狂风暴雨般地shè击。由于夏军必须要站起身来抵御宋军的登城,所以每一次弩箭的齐shè,对他们的杀伤都是非常有效的,对被反击下来的宋军也是一种鼓舞,使他们再次鼓起登城的勇气,不断地反复进攻激起了一股歇斯底里的狂热。 将近一个时辰,由于宋军弓弩yào箭的猛烈打击,城头夏军的反击能力越加微弱,番落第一军第六镇终于没有辱没熟羌第一军的称号,在一次大规模登城后,数百名将吏利用弩箭打击后,夏军被迫伏倒在地的机会,在短时间内登上城墙。当夏军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或许他们有能力把几十名宋军轻松赶下城去,但几百名宋军控制一段城墙,他们已经没有力量进行反击,只能徒劳地进行疯狂冲击。 罔吾在无奈之下,只要下令把最偶的预备队五百名步跋子老兵投入战斗,严令一定要控制宋军在城墙上的蔓延。但他却清晰无比地意识到峡口城完蛋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量延缓峡口陷落的时间,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杀伤宋军,放血、还是放血。 城墙上的战斗非常激烈,夏军在拼命、宋军也在拼命,由于夏军的拼死抵抗,宋军很难对城墙形成突破,狭小的空间内纠缠在一起,说是在打仗不如说在相互间推攘更加合适,完全靠群体的力量来挤压对手,各人身手再好也无法在拥挤的人群中施展开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军登城者越来越多,优势越来越倾向于宋军,整个拥挤在一起的人群不断地向两端扩展,夏军步跋子被逼的连连后退。 “随我来”罔吾眼看着宋军越来越多,夏军已经无法守住城墙,惊怒之下想也不想,就要率中军卫队上去。 他手执一把大刀当先冲入宋军人群,乘着冲上来的力道,把一把大刀挥动的呜呜声风,连有三名宋军军卒倒在他的刀下,夏军将吏眼看主帅亲自出马,精神无不为之振奋,人人用命厮杀,一时间倒把宋军缓缓地扩展突破口给渐渐压缩回去。 这些宋军中的羌兵又岂是善于之辈,尤其是第一军的将吏多来自横山和熙河的熟羌良家子,战斗力亦是相当强悍,他们同样不能容忍就这样被硬生生地再次打下去,在被罔吾率军摁着头打了一阵子,回过神来后更加凶狠地反击,夏军当即有十余人横尸于地,罔吾也被砍了一刀,好在他的铁甲精良,没有受到重创。 “坚持住不准后退。”罔吾眼看夏军又被挤的连连后退,再这样下去势必被宋军打散,于是双目怒睁、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再次冲入宋军的人群中,挥动大刀肆意砍杀。 恢复镇定的宋军将吏又岂能容他放肆,十几人将他一人团团围住,刀qiāng棍棒一起向他身上招呼,就是在勇猛的人在这种群殴的架势中,也难以招架。一时间他被逼的手忙脚乱,连连后退不止,身后想赶上来救援的中军卫卒,被其他宋军将吏拦截,不是被逼的左右招架就是被砍翻在地,步跋子虽然骁勇善战,但城墙上面对的同样的横山羌兵,又配有精良的器械,他们丝毫不占任何优势,反而连连被身披重铠的宋军将吏连连砍杀。 城墙上不仅一处,还有五六个地方被宋军登了上来,已经开始了突破,夏军兵力太少,已经无力再反击了,各处墙段上的宋军越来越多,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是奋力向登城阶梯方向杀去。无论是宋军还是夏军,他们都明白控制了城门的意义,峡口城得失关键就在于此,宋军前仆后继地冲击,夏军拼死地反击。 罔吾在宋军的疯狂围殴下,已经身披三创,力气也不断地消失,原本救命的铁甲此时成了影响他活动的累赘,当他砍翻了一名宋军下级将校后,由于那军将临死前的反抗,引动了他的伤口剧烈疼痛,致使他闪避的动作稍稍迟缓,但觉后背被重物重重一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狼牙棒……”当他倒地的一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汉魂长绕贺兰山篇 第一章 随着省嵬城和峡口关城的相继陷落,宋军无论在战略上还是在战术上都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数十万大军在三面对兴庆形成了包围,而且正在一步步地迈向辉煌的胜利。但是,夏军在一定的区域内仍然有一定的优势,本土内线作战,兵力收缩后密集程度较大,任得敬、移讹二人掌握内外军十五万人之众,他们依靠坚城耗寨组织防御,使宋军在三个方面同心推进遇到很大的阻力。 战争进入了最终的高潮,北方的张钰被乞颜部和克烈部联合打压早就不堪重负,又被吴截断了后路,当他得知省嵬城失守,宋军的长从第二军已经南下的消息,不禁心急如焚,他立即从本已经难以支撑的部属尽全力中抽调三千马军南下,尽管他明白这点兵马对于几十万宋军简直不值一提,能不能越过云翼侍卫大军和长从第二军还是个未知数,事不可为之而为之,这样做不过是他张钰聊尽人事而已。 困守在耀德城内的高澄日子也不好过,数万宋军并不用力攻城,甚至没有一次像样的攻城,而是把不大的耀德城各处要地死死守住,但各处官方通道并没有完全封死,反而故意放过零散的夏军急脚子。就算是这样,高澄也没有勇气与实力突围,宋军这样部署和放纵他非常明白其用意,郭完全有实力展开对耀德城得强攻,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其意图非常明显,对宋军而言当此大好的时机,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在对于他们而言一座战线之后得城防上下大本钱,只要控制住它,保证前方战事得顺利进行就行了,减少伤亡是目前宋军最大的问题。再说他又能往什么地方突围呢?或许人家正等着他离开坚固的关城,现在整个河东瀚海已经是宋军的天下,他这区区万余人即便是冲出去,又能去往何方,前面四处无路、内有无粮草,后面肯定有数万追兵,不出几日他的部队就会被打散,躲在关城内防守,好歹也能混一天算一天,算是能拖住宋军数万大军,对兴庆也算是某种支援,所以宋军按兵不动,他也按兵不动。 双方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天一天的干耗着过日子,除了一些例行得小规模游哨战外,根本没有千人之上的战事发生,甚至彼此回避稍有规模的作战。 正当耀德城战局令人可笑之际,北方已经半沙漠半草地化的原野上,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正以不算太慢的速度南下,他们与主力大队之间相隔的距离已经不算近了,甚至已经超出禁军典章上规定前锋和主力之间的最远距离。为首的一名年过三旬的武将传令这支马队暂缓前进,放出游骑私下望风,而他骑在一匹高大壮实的河曲马上,那双如同鹰凫班底目光不断扫着空旷而又凄凉得草原,那张脸绷的紧紧地。 “前面的地势不甚平坦,大家要小心了!” “太尉,前面纵然有沟凹不平,是想西李主力被曲帅牵制不得动,纵是有些许蟊贼,亦不放在咱们第八镇兄弟们眼中。”镇参军使有些不满地看着他,目光中闪烁着些许不自在。 “哈哈……”那名孔武的将校仰天大笑道:“老马勿在激我,想我李世辅什么时候怕过事,女zhēn rén在我眼中尚不足道,何况小小的西李逆贼?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我就灭他一群,不过咱们还是稍稍放慢速度,等一等主力没有坏处。” 此人正是当年在杭州时被张云仁引荐给王泽的李世辅,自那日之后一别多年,李世辅再也没有见过王泽,他自宣武镇侍卫马步军讲武堂学成被分配到西侍军后,在边境和夏军打过几场仗,规模不大却从青年将领中脱颖而出,是西侍军公认的杰出青年将校之一。宋、金河朔争夺战后,他被调到北侍军韩世忠得长从侍卫大军,担任第二军第八镇副统制使,去年第八镇统制使转迁常宁侍卫大军第三军副指挥使知杂事,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9 章 补任为权第八镇统制使,随军北上之时刚刚正任统制使,正是新官上任、意气风发之时。 长从第二军一路快速南下,速度饶是惊人,他的第八镇担负第二军军锋重任,走在全军的最前面,由于他的速度更快,逐渐和军司主力部队拉开二三十里之外的距离,距主力有点远了,刚开始还没有感觉,越走约有些不对劲,所以他不得不小心谨慎,借地势稍缓进军速度,想等一等后面得主力,缩短一些距离。而他做为党项人对夏军得称呼明显与汉官不同,汉官称西李叛羌而他称之为西李逆贼,缘由他讨厌汉官称呼中的羌字,而他一直就坚持自己的说法。 镇参军使不再说话,但他得脸上却挂着不以为然地得别样神情,显然对于放慢速度极为不满意。 当部队稍事休整不长时间,一名游骑打马狂奔而来,一脸惊恐地到了刚刚下马不久的李世辅面前,也顾不上军礼了,气喘吁吁地道:“太尉前方发现夏军马队,有好几支,人数不能确定,有几名弟兄遭遇伏击,没有破围而出。” 李世辅和镇参军使显然一惊,他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曾想到这里竟然出现夏军马队,听游骑口气这支马队人数还不少。 “快全镇集结,准备迎战。”李世辅在诧异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集结部队,赶紧布置好严密的军阵,以抵御夏军暴风骤雨般的马队冲击。 长从第二军不愧为韩世忠多年调教的精锐,而他李世辅亦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将领,第八镇将吏在短短的时间,从容不迫地以各营为单位,各队排列好了战斗队形,战车、大牌在外、弓弩、辎重在内,一营马军列在北翼担任游骑警戒任务。 李世辅仅率他的絷旗在军阵前百步观察动静,‘李’字隶文红底双银青剑贯日旗迎风飘展落在眼中,但他却微微蹙眉,这并非看到自己的将旗不是三银青剑而是双银青剑,而是因为从他的将旗飘展的方向判断,他的部队是逆风迎战夏军骑兵,在天时上就输了对手一招,顺风进攻对于马队来说真是如虎添翼。 不多久,眼看着南部和西南方向烟尘滚滚,从尘土上判断夏军不下万人,但闪入他眼中的是几千名骑兵组成夏军马队,他们是两路杀气腾腾而来,虽然人不多,却委实震慑人之心魄。 李世辅神情淡然地望着夏军马队不断地逼近,他身后的青年絷旗委实有些紧张,脸色变的有点煞白,手中的旗杆有些微微颤抖。他感到了挚旗的惶恐不安,转首对年轻的絷旗吏士淡淡一笑,就是这么淡淡地一笑使絷旗紧张的心情渐渐安定下来,但他自己的心中也踹揣不安,毕竟离自己的部队百步之遥,他强悍的个xìng又不能容许自己速速回阵,以免影响了军心士气,只能直直面对夏军凶悍的马队。 令人怪异地是夏军马队在离李世辅数百步停了下来,分为奇、正两队侧面对这宋军军阵,对李世辅形成了扇形包围,大有一口气淹没他二人的狠辣气势,但他们没有进攻。 李世辅眼看夏军马队停了下来,嘴角终于挂上一抹轻松地微笑,那颗提到嗓子眼得心也放回肚里,当胆气回升之际,他冷冷地望着凶悍的夏军马队,突然间眉头稍稍一动,神色仿佛有所悟似的,轻轻点了点头。正当他观望之际,夏军马队中闪出两骑,赫然是一名高等武官与一名挚旗,将旗上 用党项文字写了两个字‘仁多’,他是党项人,家族百年与夏军作战,自然认识党项文字,当然也明白仁多两个字代表的此人就是仁多阿宝。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姓名”李世辅身为将领自然不能发问,而由他的挚旗代劳,这位年轻的挚旗的喊话相当有中气。 “大夏卫戍军仁多监军使问对面是哪位太尉?”夏军挚旗亦是高声询问,同样在气势上不让人。 宋军挚旗在看到李世辅轻轻点头后,亦是高声道:“大宋北侍军长从侍卫大军第二军权第八镇翊麾副尉、李统制使。” 李世辅与仁多阿宝相距十步,二人面对面对视,相互间目光中并没有仇恨,反而具有一抹欣赏地意味,二人年纪都很年轻,当得知对方官衔时,都对对方能在军中取得如此地位感到赞叹。做为李世辅明白卫戍军乃夏主近卫,能成为他们的统帅自然不是易与之辈,对面武将年纪轻轻由此成就,令他不敢心存轻视,而仁多阿宝亦是明晰宋军制度,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能成为一镇统制使,虽然看旗号只是双银青剑翊麾副尉,但其能力亦是不能小视。 良久,二人在对视间,似乎有了彼此对对方的依依相惜得感觉。 第二章 “仁多监军,以你区区千骑就想撼动我一镇兵马?本帅劝监军还是撤军为妙,不要把我党项大好男儿抛尸于此!”在对方挚旗报出名号之前,李世辅已经从夏军马队得服色、旗帜上分别出对方是卫戍军,整个卫戍军不过五千人而已,以他算计能派出来的不出三千,方才有万人之上的烟尘定然是眼前这人得疑兵之计,这一点他相当肯定,夏军主力被曲端监视,一旦有上万马军脱离正面战线,势必造成对宋军主力防御体系得动摇,那时候曲端早就动手了,可以说任得敬还没那份胆量和豪气。 仁多阿宝心下愕然,很显然对方对他已经摸透了底,随即想想也无所谓了,一旦打起来也就漏了底,既然对方非易与之辈,他的这点把戏被识破算是情理之中,反正都到了这个时候,识破不识破又有什么关系。当下淡淡地笑道:“李太尉不要高兴的太早,孰强孰弱那咱们就试一试,看看是贵军得盾坚,还是在下的矛利。” 李世辅饶有兴致地看着仁多阿宝,毫不在乎地调侃地道:“难道仁多监军不知,本帅这几千兵马之后是北侍军长从第二军和各部拔隶上万精锐马步军?” 仁多阿宝轻蔑地笑了笑,目光shè向北方的天空,道:“早知贵国北侍军动用各侍卫大军精锐组成第二军,正所谓名门子弟云集,然数十里的路程,我的马队足以对贵部进行五次之上的冲锋,不知贵部区区数千兵马能不能坚持到那时候?” 李世辅心底咯噔一下,仁多阿宝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看来已经准备了许久,但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军镇绝对有能力应付几千夏军得冲锋,只要没有大的失误,相信是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当下笑眯眯地望着仁多阿宝,道:“今日有幸领教卫戍军得手段,也算是我李世辅得运气!” “李世辅”仁多阿宝神色复杂地望着李世辅,生涩地道:“原来是本族效力南朝得将门世家,几次与李统制失之jiāo臂,实为遗憾,今日相遇沙场,也算是缘分!” 仁多家族和永兴军的李家是世代老对头了,他二人的先辈曾经在战场上相互厮杀、互有胜负,而自从仁多瀚被夺兵权后,仁多家参加对宋作战得机会明显少了下来,仁多阿宝凭着自己的努力,受到李乾顺与李仁孝两代君主赏识才得到今天的地位,重新复兴仁多家的名誉。而李世辅少年从军、征战沙场、威名赫赫,但一直没有与仁多阿宝战场上相遇,尤其是李世辅调到北侍军后,二人就更不可能jiāo手,他二人又同时家族中后起之秀,彼此间又听过对方名声,今日在战场上相遇,岂能没有较量一番得念头,或许都想用对方的人头来成全自己的名声。 “早闻仁多家乃西李将门大族,与仁多监军讨教,倒也足慰生平。”李世辅的笑杀机凸现,但这仅仅是两军即将jiāo战前的狠劲。 “别的话不多说了,请李统制速速回归本镇,咱们较量一番如何?” 李世辅本再想多拖延一些时间,眼看仁多阿宝或许已经识破自己的算盘,与其再拖上一阵,不如大大方方地回去指挥作战,免得被人小看了一眼,当下抱拳道:“既然仁多监军要战,那本帅就奉陪到底,就此告辞。” 他说罢再不打愣,调转马头快速驰回本阵,挚旗老大不情愿地跟在后面,一面暗自嘀咕:‘如何不趁此良机,把这名夏军大将干掉……’ 仁多阿宝趁着接近宋军军阵的机会,细细观察着第八镇军镇,而挚旗却有些担忧地道:“太尉,咱们离宋军太近了,太尉还是速速回阵吧!” 仁多阿宝淡淡地道:“李世辅虽党项人中的异类,却算是一个君子,他不会趁人之危的!” 宋军第八镇整个军阵分为四块,正面的两个军阵由两个车阵构成,这是宋军整个军阵最坚固的核心,两个车阵几乎是构筑在一起,相距十余步,中间由上百名步军组成的绊马索,实际上两个车军营共同构成这个车阵,里面有宋军辎重已经其他一些镇司直属部队,对马军冲击有着相当强的抵抗力。而在车阵东面百余步是由一个步军营组成的步军军阵,这个军阵由步军大牌、长qiāng组成外层防御,人数计有九百人之多,但步军军阵得防御力显然不如车阵,需要车阵的全力支援。车阵之西是一支马军营,担负着机动打击任务,说是马军营实际上北侍军中很少有满编得马军部队,这支马军营也就是三百多马军将吏,战斗力不能说很强但战时仍然能对夏军马队形成一定程度上的威胁。 观察了一阵,仁多阿宝满意地笑道:“老套路了咱们回阵。” 在夏军马队马队虎视眈眈之下,宋军军阵中很多将吏都心惊胆战,对面毕竟是数千夏军精锐马军,不知道自己的这几千弟兄能否定的住,车阵中得人还好说,他们毕竟有四轮战车和机弩的掩护,步军营中的将吏一个个提心吊胆,他们有可能是夏军最先打击的目标。 “老弟你……你怎么了?怎么手都抖了,把好你的大牌。” “哥哥,你说咱们营会不会遭到西李马队得围击……” “可能吧,不过别太担心了,没你想的哪么不济,咱们的弩箭也不是摆设。” “哥哥不信恐怕是你自己自欺欺人吧!你看看人家左、右步车营,把全营和镇司位的跟铁桶似的,再看看咱们这几件破家当,西李马队不先打咱还怪。” “也不一定,人家得先收拾难啃的,才能轮到咱们。”年长的军卒虽是这样说,但脸色却也来越难看。 “这是怎么说的,历来临阵都是先打弱的,哪里有先拣难啃的打。” “就你小子懂的多……” “祖宗保佑,俺可不想把这条命丢在这鸟不拉粪的地方……” “好了、好了你小子能不能别说这些晦气话……”年纪大些的军卒脸色变的更加不好看,声音不觉中大了许多。 “谁在说话,临阵不得喧哗,违令者军法处置”他二人前面的一名队军法押官转首低低怒吼,旋即又转过头去。 两名军卒吓的不敢再做声了,年纪小点的挤了挤眼,还想要说话,却被年长些的用眼神制止了。 不多时,夏军的号角终于吹响了,凌厉的进攻开始了,但这些号称夏军精锐中的翘楚并没有强行进攻宋军军阵,而是分成两路在宋军弩箭的shè程之外,更没有先行对步军营进行攻击,一部约千骑展开成扇形,开始宋军马军营展开包抄。 “好一个仁多阿宝,果然眼光独到,在云涧城不是白白被摁着头揍了一顿!”眼看夏军出招一反常态,不去进攻防御力薄弱的步军营,反而进攻机动力很强的马军营,大出李世辅意料之外。 原本李世辅这样布阵就是要把步军营单列出来,使整个军阵形成强弱搭配的局势,步军营成为吸引夏军马队的鱼饵,一旦夏军先进攻步军营,那两个步车营就会快速向东成一个半圆展开,对夏军马队进行反包围,利用车阵连环的优势和步军营里应外合,用战车抵消马军的机动xìng,一旦马军被限定在狭小的抵御,其结果就是面临步军有组织的剿杀,从而把兜到里面的夏军马队全部消灭。但他没有想到仁多阿宝没有沿用夏军一贯战术,没有落入他的圈套,反而开始就打他的马军,一旦马军被夏军以优势兵力包围了,那这一仗可就不好打了,想想还是不忘讥讽仁多阿宝一句。 “传令马军营便宜行事。” 马军营亦是灵活,眼看夏军包抄而来,其指挥使看到中军号旗,立即接过了便宜指挥的权利,指挥三百余名骑兵对夏军马队薄弱点冲击而去,这一记拳头打的也非常高明,你打我强的我打你弱的,只要能冲开距离就有生路。 宋军在策马冲击之前,都把手中的钢臂弩和其它弓箭上了箭矢,待接近夏军马队之时,前面持有钢臂弩的骑兵一起放箭,虽然仅有不到百人持有钢臂弩,但对于人数本就不多的夏军马军的打击是相当有效地,由于距离很近,钢臂弩都是平shè而出,打的比对空漫shè精确的多了,数十名夏军骑兵顿时惨叫着落马,有些人被马镫拌着,整个人被狂奔的战马拖在马腹上或是地上,情形相当恐怖,其后的宋军马军将吏也shè出弓箭,虽说杀伤效果若弱许多,却还是发挥了最大的效力。 由于夏军骑兵被shè倒不少,整个队形冲击力被自然而然地消弱,疾驰中的马队仅仅是短暂地接触,宋军在抛在十几具尸体后破围而出,向北面转东而去。遭到迎头痛击的夏军马队,在稍稍的混乱之后立即转向,一队在宋军马队后面紧追不舍,另一队沿着侧面追击。 第三章 宋军马队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在运动中把夏军的侧翼暴露给车阵的弩箭,用自己做为诱饵使车阵的弩箭能够给夏军最大程度的杀伤,这一招虽然非常高明却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被包抄全军覆没。 果然,宋军马队绕着车阵外围而行,虽然两次险些被夏军马队截住,尽管损失了几十名将吏,但还是成功逃脱了。反倒是这一支夏军马队在宋军弩箭不断的打击下,死伤惨重,每前进一段距离,都会有不少骑兵被弩箭shè下马来,要不是宋军为了节省弩箭,以防备仁多阿宝更猛烈的打击,夏军马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0 章 会死伤更加惨重。 “这才是我第八镇的好男儿”李世辅眼看着自己的马军营,能在面对绝对优势敌军的攻击下,机智勇敢地用计消弱敌人,不禁大为赞赏,忍不住哈哈大笑赞叹不已。 但对面的仁多阿宝的脸色却变的难看了许多,他原本是要集中偏师优势兵力,先把宋军第八镇机动力最强悍的马军歼灭,再回过头来从容收拾李世辅,失去马军支援的步军是很难支撑多久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宋军马队竟然会集中兵力,用令夏军为之胆寒的钢臂弩杀开一条血路,随即又大胆地把夏军吸引到宋军车阵弩箭打击范围内,造成自己这支精锐的重大损失,他禁不住破口大骂偏师指挥使是饭桶,竟然连诱敌深入这点常识也看不出来。 “传令速速脱离宋军车阵弩箭shè程待命、待命” 卫戍军是皇帝的亲随宿卫,其地位如同于宋朝的殿前司上四军,每一名军卒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党项族贵家子弟,最少也是党项族中有些身份、地位人家的健壮子弟,他们都经过严格的训练、每个人的装备都不是擒生军所能比拟的,每白白损失一个人都是对夏军的严重挫折。这一次他率领这支卫戍军北上寻找战机,本以为一个不过三千余人的军镇,凭他这支装备精良、骁勇善战的马队,应该能在不会有太大损失的情况下,一举歼灭几千宋军从而给北侍军一个下马威,也能够在绝望的战局中给卫戍军寻求一抹或许是最后的荣誉,却没想到刚一接战就上了大当,眼看着损失了几百号人,令他心疼不已。 夏军眼看着号令下达,整个马队迅速向西撤离,而在双方追打的道路上,稀稀落落地倒毙着双方战死者的尸首,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是被弓弩shè杀,刀qiāng所杀极少极少,这就是轻装马军作战的规律。 由于夏军首次进攻失利,双方在战场陷入沉寂的对峙,夏军各部一面清点损失、一面严密监视宋军动向,而宋军军镇巍然不动,马军营剩余的二百余名骑兵奉命转入车阵后面待命,避开夏军马队的袭扰,并能对步军营进行支援。 仁多阿宝很快就得知了损失,战死三百余人,重伤七十余人,偏师损失了三层以上的兵力,令他眼中都冒出火来了,要知道自己所率夏军最精锐的马队,才刚刚与宋军并不知名的部队斗了第一个回合,就有这么大的损失,如这样再打下去定然讨不到便宜,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打下去。 李世辅此时得忧虑并不下于仁多阿宝,尽管第一回合小有斩获,但他仍然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何时进攻的主动权掌握在夏军手中,等待是令人焦虑的,往往比痛快地搏杀更加令人难耐,但他又不能不耐下xìng子来等待。 “又来了……” 李世辅眼看夏军马队再次出动千余骑,呈松散得几道横线,向宋军整个军阵包抄而来,他禁不住诧异地道:“仁多阿宝是不是昏了头了,用这种阵势包抄,岂不是被我弩箭一阵shè杀。” 由于河曲马高大健壮,夏军马军部队多是身披重铠,临阵的特点就是集中几处兵力,对敌军军阵进行多处突破,这一点和金军的重铠马队颇有相似之处。而宋军经过改编,在各侍卫大军内建立了以战车为主得步车混合军阵,有的侍卫大军变成一个军的全战车部队,有的甚至达到了两个,夏军要是用密集冲击必然会遭到惨重打击不假,但如眼前夏军分散进攻,肯定无法突破由战车防御得坚固军阵,反而会被宋军神臂弓和钢臂弩利用精确地shè击逐个shè杀。 正当宋军将吏躲在战车后,手持弩箭焦虑地等待夏军马队进入shè程的时候,但见一部分夏军急速转向东面,看势头是向步军营军阵方向而去,其他约有数百人则在宋军神臂弓shè程范围外停了下来,一部分人翻身下马,手持盾牌徒步向宋军小步迈进,另一部分人约有一二百骑在神臂弓shè程边缘奔驰。 “下马步战……这不是以已之短攻人所长嘛?”镇参军使不解地嘀咕道:“这群人是不是发疯了?” 李世辅没有看他的这位首席幕僚,他眼中得夏军人人带着一个半人高的大牌,背上负着两个箭囊,很明显是要和宋军展开对shè,夏军马军作战都是一个箭囊五十支箭矢,看来是集中了好两个人携带的箭矢给一个人。他细细想想,仁多阿宝这种办法倒不失为好办法,既然夏军这点马军无法对宋军形成毁灭xìng打击,那以马军军卒下马与宋军对shè,在车阵近距离扎稳脚跟,以支援骑兵得正面突击。而且这些shè手后面又有马军掩护,宋军不可能派出部队去歼灭他们,这样一来只能但瞪眼,除了用弓弩打击外,并没有好办法歼灭他们。 三百名夏军仅仅前进几十步就把大牌直在地上,在大牌的掩护下卸下背负的箭囊,从身上取下一张张小巧的钢臂弩,整个人躲在大牌后,开始了对宋军的首轮试探xìngshè击。 第一轮的弩箭飞向宋军,仅仅是一次齐发的试探,宋军战车上的步军将吏对此早有准备,他们一同躲在战车的偏厢之内,夏军一次弩箭的齐shè,竟然没有使宋军一人伤亡。但看到弩箭的时候他们都知道这是宋军的钢臂弩,定然是从战场上缴获而来的,人人不免有些愤然、凄凉,开始有人忍不住叫嚷着还击。 另一部夏军马队已经开始向步军营发动进攻,由于宋军中的床子弩、神臂弓和钢臂弩都是国之利器,又非常昂贵,主要装备主要作战部队和各部队中的精锐,步军营往往仅仅有数十张神臂弓,其他都是黄桦弓或是黑漆弓,对数百夏军虽然有一定的杀伤力,却无法达到阻止或摧毁的目的,使夏军马队不断地接近军阵。当夏军马队即将冲到军阵前面时,弓弩手纷纷退入军阵之中,宋军前排的军卒纷纷举起大牌,用身子死死顶住,后面的步军手持长qiāng,qiāng尖对外准备迎接夏军马队猛烈的冲击。 几百名夏军马军猛烈地冲击宋军军阵,这是大牌所无法抵挡的,当十余名夏军马军将吏横死qiāng尖之下后,马队突破了宋军步军营的正面,直指向北杀了过去,由于宋军步军兵力实在太少,对破阵而入的夏军马军只能纷纷规避,不敢与之硬碰硬地打斗。但宋军步军仍然在夏军马军奔驰而过后顽强地弥合军阵的完整xìng,当夏军马队冲击力过后,宋军避开其强大的主力突击,把他们的后队二十余人截住,各步军什对这些失去冲击力的夏军马军将吏进行分割绞杀,等到夏军马队由北向南再次破阵而入之时,被包围的二十余名夏军已经被绞杀干净。 宋军在夏军马队再次冲击后,还是避开他们犀利的打击,待他们冲过去后,整个军阵很快地重新弥合,准备再一次迎接夏军马队再次的冲击。 夏军马队当然毫不客气地再次破阵而入,宋军步军军阵很轻松地就被他们撕裂,整个马队轻易地透阵而过,但当他们刚刚透过军阵之后,迎面而来的却是宋军的马军营,他们亦是毫不客气地向夏军发shè一轮弩箭后,投入与夏军马队的厮杀之中。而宋军步军再一次地顽强弥合了军阵前端,后阵的百余名将吏纷纷配合马军对夏军骑兵进行围剿。 夏军这些卫戍军骑兵,装备的确是精良、武艺的确是精湛,他们来回冲击宋军步军军阵,就是要把宋军的军阵彻底冲垮,冲散宋军将吏的战斗意志,一旦军阵溃散,他们剩下的事就是杀人、擒拿奴隶。但他们被宋军马队迎头痛击后,丧失了马军机动力的优势,被宋军马步军联合缠在一起,其优势丧失了大半,猎犬反而被猎物围困起来进行撕扯,失去机动xìng和冲击力的马军在对方马步军联合打击下,其前景是相当惨淡的。 夏军卫戍军这些马军将吏既然丧失了机动xìng,但他们不愧为夏军精锐中的翘楚,依然顽强地集聚在一起,铸成一团钢铁圆阵,抵抗宋军的联合进攻。但他们的顽强只能延缓他们的覆灭,宋军尤其是北侍军在严重缺马的情况下,除了建立强大的步车军外,尤其重视马步联合作战,如今日之战况,他们不知训练了多少次,如何把敌军马队逐个分割,如何牵制、如何绞杀。 夏军马军将吏不断被单个地分割开来,有时是一两人、有时是十余人,宋军很有耐心、显的非常有组织有耐心,手法尤为熟练,当夏军将吏惊恐地发现自己被分割开来,还没有来的及向大队靠拢后,就被宋军步军勾下战马,用刀子接过了xìng命,或者被宋军马军将吏死死缠住,步军在下面给一个致命的偷袭。当然,这也就是缺马的北侍军怜惜战马,不忍心把眼前上好的河曲马给伤了,他们往往打人而不打马,尽量把战马俘虏自用,要是换作西侍军各部队早就用斩马刀,把马腿齐齐斩断,马上的将吏先会被摔个半死,最后还是免不了惨死刀下。 眼看精锐马军陷入宋军后方,战况、生死不不明朗,与宋军车阵对shè的夏军也讨不到多少便宜,往往被宋军神臂弓压制在大牌后面,只要有人露头,立即会遭到几支弩箭的打击。而另外几百马军只能干瞪眼,他们兵力太少,只能掩护前方下马作战的马军不被宋军来一个反冲击给歼灭了,等候主力马队的冲锋,要他们去支援深陷步军军阵之后的马军,那宋军车阵肯定会出动兵力围剿正与之对shè的夏军,而他们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夏军进攻部队进退两难之际,仁多阿宝几次按掩不住跃跃yù试的心思,但他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在战场上不能令他有太多的考虑时间,在短短的生死瞬间他必须做出决定。 “传令正面撤回来全部上马,给我监视车阵,点五百马军跟本帅前去迎接陷入宋军阵中的弟兄……” 李世辅眼看着夏军的进攻阵势变动,兵力明显向宋军步军那里而去,而剩余兵力只不过是对宋军车阵进行牵制,这表明夏军实际上放弃了围歼第八镇的目的,而是救援被围困的马军,既然是这样,何不给他一个人情,也好赶紧送走仁多阿宝这个瘟神,毕竟面对数千夏军的精锐卫戍军,他的几千人只能有招架之力,要说还手还没有这个能耐,见好就收才是明智之举。 他断然下令步军营和马军营放弃对被围困的夏军马队剿杀,在号旗的指引下,宋军步军营由神臂弓压阵开始向车阵靠拢,马军也开始了有组织的撤退,当宋军撤离战斗的时候,紧跟着数百夏军马军开始了营救。此时,剩余的百余名夏军马军将吏正在苦战,却不想宋军开始主动撤退,他们立即意识到这是逃脱升天的大好机会,马上向南疾驰而去,与仁多阿宝的数百马军汇合一处杀了出去。 李世辅冷静地观望着夏军重新集结,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冒险的动静,而是冷眼等待仁多阿宝的下一步打算,不过他相信仁多阿宝不会再有莽撞之举。 果然,夏军集结之后没有多久,开始了向西南方向撤退的迹象,但还是有数百马军在宋军西侧未动。 “看来仁多阿宝支撑不住了,在打几个回合,他的老本赔进去,就不好像西李国主jiāo代了!”李世辅眼看着夏军马队撤离的场面,发出了舒畅的笑容。 “那二百余西李马军怎么办?要不要……”镇参军使说这话,做了个斩杀的手势。 李世辅凝视着远处的马军,半响方才解开紧蹙的眉头,淡然道:“罢了、罢了他们不过是为同袍收尸的,不要把事情做绝了,给人留下把柄,传令掩埋阵亡弟兄遗体,全军继续开拔,让这些叛军在大军来之前收尸吧!” 第四章 两军前线经过长久的寂静,终于以宋军的再次主动出击打破了令人惊秫的宁静,殿前司拔隶三军仍然没有大规模进攻,但长从、步曲侍卫大军在静州南面发动了大规模攻势,负责支援的骁骑侍卫大军在侧翼担任掩护,徐徽言再次被授权节制三支侍卫大军,这也是曲端在权衡之下作出的决策,毕竟他不能把所有有资望的都校都给得罪了,因为解潜已经开始给他不好看了。李彦仙的胜捷侍卫大军仍然牵制灵州一线,但shè羽第一军六千兵马北调归曲端亲自节制,这可是一支令人恐怖的打击部队,他可不想把这支部队放在次要战场。 再说解潜没有耽误丝毫时间,在攻下峡口之后,番骑侍卫大军率先快速通过,奉命向兴庆长途奔袭,番落侍卫大军和吐蕃部队并万余熙河乡军开始对顺州地区发动大规模攻势,一路上夏军几乎没人敢与宋军正面抵抗,纷纷躲在据点内闭关自守,很多人都在拥兵自重、观望时局,当然也有一些部族大族长们望风使舵,率全族投奔宋军。 刘延亮的番骑侍卫大军如同一支利剑,快速地刺向夏国的心脏兴庆,尤其是由慕洧部族精锐组成主力的番骑第一军担任前锋,简直就是锐不可当,他们在番骑第二军的支援下,他们并不在乎两翼的夏军据点,当然他们也不用在乎夏军可能的出击,靠着马军的机动xìng一直避开阻拦,全力以赴赶赴目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并不是夏军,反而来自西侍军高层,由于解潜存心报曲端的冷落之恨,刚刚打通道路就派马军直逼兴庆,明显与曲端怄气,说什么也要第一个到达兴庆,哪怕是薄城而归也在所不惜,所以他们不可能得到主力部队强有力的声援。 解潜的争义气与曲端先歼敌于怀、静策略明显不符,遭到西侍军都指挥司严令呵斥,但他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能到达兴庆城下,就是唐格和唐重也无话可说,何况他曲端一个副都指挥使。 曲端自然明白阻挡不住解潜,他无奈之下一面破天荒地上书川陕西面诏谕处置大使行辕和陕西宣抚司,一面与高平动用殿前司拔隶三军并云骑侍卫大军对任得敬部主力发动牵制xìng的进攻,目标定在绝不能让任得敬把主力拉回兴庆。任得敬的擒生军也不甘当被人摁头挨打的衰鸟,他们在各处关防抵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1 章 的非常顽强,其战斗力大出曲端意料之外,甚至在夏军一次出人意料的反击中,龙卫第一军一个营并两千欢庆乡军被全部歼灭。 随着各条战线纷纷开战,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为期两年多的战争,最后的全面大决战即将打开序幕,或许不太准确,应该是这场全面的大决战即将落下帷幕才是。而宋军番骑第一军在经过长途奔袭数日后,突然出现在兴庆南面二十里处,而且当日便全军出动,分成两支马队,对兴庆城下进行骚扰,当宋军马队耀武扬威地从外城通过后,兴庆城中整个被震动了,如果说两年多来城内军民议论战事,还没有太多危机感,毕竟那时宋军还不能对兴庆形成实质xìng威胁,但这次不一样了,威胁已经实实在在出现了,宋军马队赫然在城外进行了一次武装大yóu xing,其震撼力不言而喻,比上次来自草原蛮族的数千马军的震撼力不知大了多少倍。 “任得敬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当李仁孝得知宋军马队竟然打到了城下,当即勃然大怒,亲自登外城观望,眼看城外宋军马队组成几道绯红色长队,在城下任意地奔驰,如同在自家牧场上游猎一般无拘无束。他既无奈又恨极,脸色变得铁青,牙咬的咯蹦直响,顾不上君主的威仪,在城头大声责骂起来。 一起前来的晋王察哥和擀道冲等重臣面面相嘘,不知说些什么是好,这时候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移讹你立即点兵出城把宋军歼灭……”李仁孝怒气冲冲地盯着卫戍军都统军,声音宏亮愤怒,使远处的军卒听的清清楚楚。 城内防守兵力原本就不太多,要出城和宋军马队作战,实在是勉为其难,但移讹不敢多说,一双眼睛求助般地看向察哥。 察哥的脸色极差,经长时间陪同李仁孝在外,已经是两眼昏花、几乎站立不稳,这也难怪,这个年岁了夜夜和回鹘美人共度良宵,身子骨那能吃的消,这会正要躲在一边小歇片刻,哪里顾的上移讹的求助。 “陛下,宋军势大、锐气正盛,陛下断不可与之争一日之长短,宋军远道而来,孤军深入必不能持久,忍一忍,几日后自然可以退去。”此时倒是擀道冲为移讹说了句中肯话。 李仁孝冷冷地看了擀道冲一眼,目光转到城外,他何尝不明白夏军主力都在前线,兴庆虽然还有数万大军守卫,但兵力远远不足以打一场反击战,何况外面是一支庞大的马军队伍。他不禁暗自苦笑不已,想想祖先每次对宋作战,无一不是依靠马军优势,处处占有主动,没想到时过境迁,河曲大部已经不复为夏国所有,一向动辄出动十万铁骑的夏军,竟然沦落到被宋军马队在国都城下耀武扬威的地步,实在是令人感到羞愧难当。 “一定要出战,必须歼灭这股宋军马队,移讹立即调集城内所有战马、骑手,明日必须出战”李仁孝眼看着城外,几乎用自己最高的嗓门喊了出来,说吧转身快步下城,谁也不搭理,把群臣抛到一边,尤其是面如土色的移讹。 李仁孝那夜自己住到了偏殿之中,他没有心思去任氏宫中,也没有召幸任何妃嫔,连皇后也被挡在了宫外。 整个兴庆城在恐怖和流言中度过了凄凉、难挨的一夜,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李仁孝在御案上被内侍唤醒,他忍不住要呵斥的时候,却意外地得到城外宋军已经撤走的消息,当即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当他听到李仁礼、道冲、王枢、芭里祖仁、任得恭、移讹及兵部尚书曹价和兵部侍郎浪讹尽忠已经在殿外守候,立即宣召他们入殿议事,连洗漱也顾不得了。 “诸位卿家不必多礼,城外形势现在如何了?”李仁孝开口就直入主题,想知道目前形势倒底怎样了,为何宋军会仅仅一夜间就撤走,即便是任得敬不顾一切地回援,还是要花费数天时间。 移讹身为关防大将,自然是把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原来一大早几名夏军游骑斥候出城打探军情,却发现宋军的几处马军营寨已经人去寨空,连一个箭镞也没有留下,但是却在一处明显是中军的营地发现一个被绑在柱子上的人,从他身上得到两封信函。 李仁孝愕然间,已经有内侍把两个一封塘文和一封檄文放到了案上,经道冲接着移讹的话说下去,他方才明白怎么回事,柱子上绑的人是任得敬派来的使臣,前天在接近兴庆的官道上被宋军急脚子捕获,糊里糊涂地被绑在柱子上。他被一名宋军将领告知代向党项拓跋大族长、恩赐西平王问候,所带塘报并没有被打开。 听到这些话,李仁孝禁不住恼怒异常,对手不仅称他为拓跋大族长还有宋朝封给他祖上的爵位,而且根本就不屑于打开查看夏国高等机密,这分明是认定夏即将亡国,他气的全身发抖,颤声道:“读” 内侍眼看李仁孝脸色不贾,吓的颤悠悠地打开那份檄文,一字一句地念道:“大宋右武大夫、遥领眉州刺史、番骑侍卫大军第一军军指挥使、振武校尉慕致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党项拓跋大族长李仁孝,朝廷锐意西事,举王师百万牧猎灵夏,河曲生民再沐天恩。今各路王师距兴州不出百里,下将奉西帅钧令,薄兴州一日而归。望大王以灵夏生民计,幡然悔悟、ròu袒以应王师,保全拓跋一脉富贵……” “够了”李仁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厉声喝止,吓的内侍躬身不敢再言。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诸位卿家……可有、可有良策……”李仁孝气急攻心,几乎要当场吐血,他额头青筋bào出,脸色杀气浓浓。 在场众人亦是无不为这份檄文感到愕然,虽然有心理准备,明白檄文中不会有好话,但他们万万没想到慕竟然对夏国皇帝大不敬,说的重一点,他们想也不敢想,哪里有人敢在李仁孝火头上说话。 李仁孝发了一通火气,愤慨的情绪渐渐地消减了几分,他见众臣一个个噤若寒蝉,心底那口气实在是憋的厉害,厉声道:“念塘报下一个……” “是……是,陛下,这是、这是任大人的塘文……” 第五章 内侍战战栗栗念出的塘文内容,令李仁孝与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大殿之内一片寂静,静的连人的呼吸声都听的出来。 “罔存礼降宋……罔存礼降宋,这、这……这怎么可能,真怎么可能”李仁孝打破了沉寂,他笑了不过笑的很难看,那是怒极而笑,脸上的杀机浓郁,一双眼睛几乎要bào裂出来。 的确,罔存礼做为皇后的兄长,党项大族后起之秀,夏军中名将中的翘楚,不仅有这仁多阿宝的谋略而且还有别的武将所不曾有的文学才华,加上罔家在国内的声望,他一旦投向宋朝,对于夏国上下民心士气的打击是沉重的,李仁孝焉能不勃然作色。 李仁礼亦是作色道:“罔存礼丧失气节、临阵投敌,理应族灭……”他还没说完,猛然看到李仁孝诧异的目光,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他的皇嫂当今的皇后是罔存礼的妹子,要是灭族岂不是牵连到了皇后,他急忙刹住了话,额头冒出一层浓密的冷汗,暗怪自己今天怎么就昏了头,没事找事当这个露头鸟。 芭里祖仁瞪了李仁礼一眼,心中暗骂他蠢材,当即高声道:“他人失节叛国尚不可知,然罔存礼绝非息玉卓、来罗明珠等小人可比,陛下细细想想,宋军捕获使臣为何不杀,而且仅凭一道塘报并不足以说明罔存礼卖国求荣,试问若他心存侥幸,为何当时不干脆献了省嵬城以求富贵,为何要坚持近月,要知宋军一个月的攻城要损失多少兵马,城破之后军民其能有生还之理?须知息玉卓、来罗明珠辈叛国而得都校,罔存礼若存他念,以他的家世,恐怕南朝皇帝封他节度使、国公也不过分。” “中丞所言有理!”道冲立即接过话头,决然道:“陛下,臣亦是不信罔存礼会丧失气节,须知汉武时李陵之事。” 李仁孝心下一惊,背脊直冒冷汗,此时他的心中很乱,平心而论他亦是不信罔存礼会投降叛国,但如此大事,任得敬绝不会贸然做出诬陷外戚大族之事,再想想更加纷乱,不知如何理出头绪,仓促地道:“各位意下如何?” 曹价和浪讹尽忠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当曹价微微颔首后,浪讹尽忠出班道:“陛下,臣以为罔存礼乃忠义之士,断然不会背叛朝廷,此事恐怕另有蹊跷,还望陛下明断!” 浪讹尽忠虽然只是兵部侍郎,但他与曹价说话不同,曹价不过是个汉族儒臣,官位高是高,但对待这件明显带有党项贵族内部事务的处置上,他必须要小心谨慎不能轻易表态,先由同样作为党项大族出身的浪讹尽忠来说,可以说是他曹价的无奈,亦可以说是他为人圆滑一面。 任得恭听浪讹尽忠话中有话,禁不住心下一动,暗自揣摩这不是存心找碴嘛!罔存礼叛国投降是任得敬上书告发,他浪讹尽忠那句另有蹊跷分明是暗示任得敬诬告,既然如此,他任得恭做为任家在朝廷中的代言人,决不能任由浪讹尽忠胡为,以免皇帝对任得敬产生厌恶心理,当下高声道:“陛下,浪讹大人之言或是有理,然前方形势瞬息万变,如今河东各部大族长多有叛国投敌之举,罔太尉虽坚守省嵬城其功可嘉,但又有哪位能担保他不会兵败被俘后归降?” 王枢一看任得恭也太猖狂了,竟然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要坐实罔存礼叛降,当即大为不满地道:“罔存礼世受朝廷天恩,岂又是那般小人可比。” 任得恭暗自诧异这罔存礼在朝廷中的人缘还真不一般的好,枢密院和兵部都在为他说话,下一步恐怕国相亦是如此。想想也不怪,罔存礼不仅人缘好,而且他身后的罔家是党项族中的中立派,平素里就有很好的声望,更兼当今皇后又是罔家女儿,自然有人存心担待。退一步说,罔存礼投降之事目前尚未有定论,仅凭任得敬一纸塘文难以说明问题,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动动嘴皮子又没有罪。 李仁孝脸色稍贾,显然他也不能肯定罔存礼会投降,但罔存礼被俘是相当肯定的事情,又不能不使他心存疑虑。 道冲又道:“陛下,为今之计当选派大臣赴军前查看,如罔存礼真的投敌自当别论,而此时已然不是议论它事之时,如何退去宋军方才是朝廷第一要务。” 他这话是持平之论,无论是抱有何种心态的人,无不存有先退去宋军的心思,但话虽如此,宋军已经夺取主动权,要打退他们谈何容易。 “晋王……晋王怎么没有上朝?”李仁孝听了道冲之言,亦是感到有理,猛然想到了主持枢密院军务的察哥,这才发现他没有上朝。 “晋王昨日起色不佳……”道冲亟亟地道,忽然间他心中有些担忧。 “罔存礼之事由浪讹爱卿明日赴军前查看,国相说的是,如今退去宋军是第一大策,快宣晋王入宫。” 李仁孝说声放落,只听内侍如报晋王世子在宫外侯见,而且穿的是素服,他与殿中众大臣当即明白怎么回事。 当晋王世子哭着跪述察哥昨夜病故,李仁孝当即就愣在了殿上,不知如何是好,殿内的大臣们亦是多心情沉重,察哥虽然贪婪、残暴、但无论怎么说他也是夏军中威望最高的亲王,在军中尤其是党项贵族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高澄、张钰、李良辅与之相比都属于小字辈。他不早不晚在这个时候病故,对于夏军的士气绝对是一次沉重打击,对那些大族长们少了几分约束,使原本就艰难的局势更加雪上加霜。 察哥亦是命当该绝,他年过七旬,本就气血衰弱,已经即将灯枯油尽之时,还不加以节制房中事,昨夜回去后又连连召三个女子陪寝,最后在回鹘美人身上终于一阵心闷,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直接耷拉下头过去了。当然,这样的事晋王世子自然不能言明,只是说察哥cāo劳过度,夜里心急发作不治而亡,为老父存了几分颜面。 待慢慢清醒了之后,李仁孝惶恐地发觉如今只有任得敬能够支撑前方大局了,张钰和高澄早就是焦头烂额,他心中如同堵了一块大石头,难受之极,立即jiāo代其它事务由道冲处置,他自己体力不支,要静静休息一番,待明日亲自去晋王府邸吊丧。 殿内的大臣们心中又何尝不明白些许是由,他们亦是惶惶然,意识到当此危急时刻,察哥走得太不是时候了,各人在心中不断地盘算各自的心思,现在真的已经到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了! ******************************** 曲端对于解潜违抗他帅令之事大为恼火,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该做的他也做了,而且番骑第一军薄兴庆城关而归,对前方的夏军造成意外的震动,直接导致几支夏军部队成建制投降,减轻宋军正面的阻力,他还是乐于见到的。由于这几日前方并没有多少大战,他要趁着这段时机,继续给夏军心理上的打压,而这件事的承办者则是封元,他代表了枢密院都参军司,官位又不太高,正好是最恰当的人选,何况给他找点事情,免得整日里督察军务惹他心烦。 封元对曲端的心思是心知肚明,但他对承办的事情还是抱有极大兴趣,并已经开始了构划,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任得敬那头老狐狸无论真假,倒是和他配合的还不错,用他的话说是神jiāo的颇为默契。 今夜他心情颇佳,在帐中摆下酒菜清罔存礼过来小酌两杯。 罔存礼并不和封元多谈它事,若不是见封元谈吐文雅、学识广博,他根本就不屑理会这些宋将。当时省嵬城外城被攻破后,经过惨烈的巷战,他率千余人退入内城妄图固守,岂料宋军并不给他喘息之机,集中火yào攻击内城城门,仅仅两天多内城关防就被宋军攻破,他力战不支被俘,所属将吏在他倒下的时候几乎全部放下兵仗。在哀叹之余原本以为他对宋军造成重大的伤亡,不免一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2 章 而已,也没有对吴有什么好脸色,却没想到吴对他礼敬有加,阻止了下面纷嚷着要杀他报仇的将吏,派专人护送他到了曲端的大寨。 而在此呆了许久,曲端和封元都是好酒好菜招待,息玉卓等党项大将也来宴请他,慢慢的他似乎明白宋军必有所图,虽然他放开量大吃大喝,却闭口不谈它事。之后,曲端渐渐来的少了,封元却和他走动频繁,当然他已经明白封元在宋军中的特殊地位,对此也暗自揣摩封元的意图,但封元亦是决口不谈它事,让他对其的好感倍增。 今日的酒宴还是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不过席间却多了个年轻人,封元介绍是凤凰山书院研究院教习郭无为,他却不知其人,但觉其谈吐之间,其学识广博却在封元之上,不由得大为惊异不已。 “凤凰山书院乃南朝王相公一手置办,可谓天下人才济济,能在书院担任教习,必是当今大儒……” 郭无为爽朗地大笑道:“太尉过讲了,在下哪里是什么大儒,不过是在研究院里摆弄奇巧之物的普通教习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由于宋军进展顺利,在朝廷看来已经能在不久的将来对兴庆发动攻势,为了减少军卒伤亡,更为了检测经过几年研究进一步稳定的zhàyào,派出由郭无为为首的研究院师生十五人,还有军器监zhàyào制作院的熟练工师十人,来到曲端的军中效力,聂诺主持zhàyào制作院无法分身,还感叹郭无为好运气,赶上了一场能够载入史册的战争。 第六章 而涉身秘密研究的弟子,都尽量保持低调,所以外界对他们知道的不多,罔存礼知道封元是王泽的弟子,赫赫有名的神佑十五子之一,却不知郭无为亦是王泽门下的得意弟子。 “呵呵……”封元亦是风淡云轻地笑道:“罔太尉,在下这个师弟可是为比那些著书立传的大儒们还要受朝廷重视的人物,虽非大儒却胜于大儒,或可说是朝廷派驻殿前司将吏护卫的人之一。” “师兄又在取笑小弟,反倒是师兄与二师兄才是朝廷倚重的大将,小弟不过是研究一些奇巧之物罢了。”郭无为能言善辩自然是要说些事道,要是聂诺再此,必然不知如何回答。 “郭教习亦是王相公弟子?”罔存礼有些愕然,他不由地道:“不想王相公弟子从征还真的不少!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郭无为饶有意味地看着罔存礼,淡淡地道:“何止这次光复灵夏之战,就是远征南海征伐三佛齐,也有十余位师兄弟连同凤凰山书院许多师生前往……”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目光闪烁着兴奋地光芒、紧紧盯着罔存礼,又浅浅笑着道:“这次在下与凤凰山书院各位师生,不过是来制造zhàyào,这种zhàyào曾在云涧城用过,嗯云翼侍卫大军曾在省嵬城用过火yào,zhàyào的威力恐怕是火yào的数十倍、百倍不止,只不过西侍军各部由于大规模行军,装备不多而已。另几批师生已经开始了勘探物产矿山,一旦战争结束便可划定区域,进行有规模的开采,灵夏地区很多矿产就能够造福于国家、生民了……” 罔存礼对郭无为的坦率极为惊愕,他意识到这些话应该都是军中极高的机密,却没想到郭无为竟然当着他的面平淡地说出,尤其是有感于他惊为神物的火yào,在郭无为口中竟然不值一提,zhàyào的威力他是听说过,但看口气还真如别的将领他所言。细想间,他懵然惊秫发觉宋朝伐夏竟然做的如此细致,不仅选派文官随大军之后治理军州,而且还刻意勘探矿山、物产,这绝非一两年所能完成的,看来宋朝这次战争是处心积虑了许多年,真是要把百年之患一朝剪灭。 “目制作前zhàyào的原料、设备已经全部抵达,也不须要多少yào石,很快就能做出把怀州城墙zhà翻的数量,若西平王能幡然悔悟自然是好,若负隅顽抗,但须区区百斤zhàyào,便可攻陷兴州治城。”郭无为似乎并不在意罔存礼的感受,尤为自豪地说了下去,但他还是在罔存礼面前稍留口德,没有说叛羌,把夏国皇帝转成朝廷对夏国最后的封号。 罔存礼脸色尴尬,但对于郭无为对李仁孝的称呼却不好反驳,一则自己是战俘,受到相当的优待,无论对方出于任何目的,但毕竟没有为难他,还是留些口德为好。二则,深受汉家学术熏陶的他,在潜意识中亦是认为对于宋朝君臣来说,当年李元昊自立国家实为谋逆,他们称李家为西平王亦是有情可原、有理可据,毕竟儒家所提倡的中原汉家才是正朔。 封元一直在细细观察罔存礼脸色变化,当他看到罔存礼似乎有点异样,但却毫无惧怕,不禁暗自称赞此人颇有胆略,因为云翼侍卫大军以火yào攻城,威力足以让人胆寒,郭无为有意无意地渲染zhàyào威力,他竟然毫无惧色。而且在贬低夏国皇帝矢,却没有没有任何固执恶言,显然此人深受礼法熏陶颇深。通过多日的接触,他更加肯定,受过极深汉家教化熏陶的罔存礼,还是有希望被他说服的,拉拢之心更比前一日多些。 “来、来咱们再吃一杯。”封元为他二人斟上了酒,笑着道:“今个运气不错,辎重转运队又送来一批好酒,正好过过瘾,来、来都不要客气。” 郭无为诙谐地笑道:“熟悉的人当中,也只有能在师兄这里讨得配给都校的名酒来吃,小弟当然不会客气了。” “你啊!整个凤凰山属你最尖刻,吃完喝罢还要调侃人。”封元指着郭无为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对罔存礼道:“太尉莫怪,我们师兄弟向来如此嬉闹惯了,不到之处还望海涵!” 罔存礼不太自然地一笑,道:“不敢、不敢” 三人又饮了一杯酒,封元又饶有意味地道:“太尉对当今灵夏局势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也算是祝祝酒兴。” “酒兴?”罔存礼见封元竟然和他谈论当今局势,拿天下大事当作佐酒下菜的消遣,不禁感到有点唐突可笑,但对封元这份豪情,亦是感到尤为赞叹。 “对前些日子已经陆陆续续告知太尉一些,如今决战在即,殿前司精锐的拔隶三军和云骑侍卫大军整装待发,后面还有各路签发乡军、校阅厢军数万人之众,任得敬区区十余万人要面临三个方向,不是四个方向,三十余万大军的一个合围,以太尉之见,朝廷能有九层还是十层胜算?” 罔存礼不禁骇然,他对时下宋军得部署并不了解,封元虽然与他说了许多,但并没有告诉他宋军具体的战略部署和作战意图,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从大面上评估整个战局得发展,尤其是宋军迅猛的进展势头,宋军拥有的巨大优势令他为之咂舌不已。 “北面长从第二军已经到达怀州与兴州之间,徐徽言太尉的大军席卷静州,相信不久就会与曲太尉会师兴州城下,至于解太尉,他的十万大军已经过了峡口,对了昨日塘报番骑第一军慕率本部马队锋薄兴州南壁,城内一片惊恐……” 封元侃侃而谈,罔存礼听的是汗流浃背,他没想到自自己被包围到今日,短短数月间形势已经发展到不可挽回得地步。如果封元言论属实,对于夏国而言是相当可怕的,只要宋军稳扎稳打,兴庆得陷落是迟早得结果,随之而来就是夏国的彻底覆亡。 “曲帅已经决定,但须zhàyào制出,主力大军将对怀州进行全力进攻,可以断言,这次主力之间得会战,主要是一场野战,zhàyào能救回数千将吏得xìng命。” 罔存礼不言不语,连饮了几杯闷酒,他的脸色也逐渐变的不由自的控制。 封元看在眼中,感到是到了时候了,于是又若有所思地道:“慕太尉在塘报中提到,他在兴州城下曾经截获任得敬的急脚子,看塘报内容好像是关系到太尉……” 罔存礼心下一震,惊愕望着封元,他已经隐隐猜出封元话后得意味,想想此时兴庆城内的议论,他的脸颊上闪过一抹恨恨地光芒。 “太尉相必已经猜到了一些……”封元脸色平淡地盯着罔存礼,实际上这场戏是他奉曲端之命,自编自导的一出。 慕当然真的没有打开那名夏军使者的塘报,实际上也真没那个必要,实际上事关罔存礼投降得消息是他故意传播,并且在军中传播罔存礼已经接受朝廷封爵,这些事情很容易被任得敬得到消息,而且罔存礼在军中得到礼遇得事情都看在众人眼中,想必任得敬等人亦是清清楚楚。更重要的是,任得敬一心要把持夏军大权,对于罔存礼这位手握兵权,文武双全的外戚大将自然是极为嫉恨,能有扳倒这样一个潜在对手的大好机会,当然不会客气。这样一来,罔存礼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而宋军也压根不须要冒险观看夏军塘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任得敬这条老狗……”罔存礼恨的咬牙切齿,眼中迸shè出的怒火几乎要吃人,一拳打在桌上,震的碟子碗筷直响,他厉声道:“老贼实是可恶之极,不手刃于他,我死不甘心。” “好说的好”封元抚掌大笑道:“太尉之怨恨,朝廷大军不日可以为报之,何况日后太尉家族在灵夏之地亦可得到丰美的水草地……” “看来封太尉对在下的冤屈是知之甚详了!”罔存礼别有意味地盯着封元,目光中隐隐有疑虑的神色,显然他从封元话中听出一摸异样。 封元一怔,旋即不置可否地坦然笑道:“这是自然,从始到终在下都知之甚详了,而且看的非常有趣味。” “你……”罔存礼遽然明白此时定然是封元,或可说宋军将帅一手导演了这件事,一面好酒好菜、一面给任得敬得到消息的机会,他与任得敬不过是被陷害与被利用的两个角色罢了,理顺了这一层,心中当真又惊又怒,双拳紧握几乎要跃起来给封元一记老拳。 “对于太尉曲帅与在下的确是真诚相待,并无半点心思,省嵬城破后,太尉部众丧失殆尽,与息玉卓、来罗明珠和讹三骨力不可同日而论,不过要说有的话,也只能是日后留下几个大族为朝廷拱卫西北。”封元对罔存礼的愤怒视若无睹,脸色如常、语气平淡直白。 罔存礼心中很乱,他已经无法冷静地判断封元的话倒底是真是假,但自幼修习而来的良好涵养,还是让他的脸色平静下来。 郭无为亦是煽情地道:“朝廷各路大军势如破竹,如今日之局面早在云涧城之战已然定局,恩师原本尚在西、北何方为先而犹豫,不想前西平王竟然不自量力、倾兵来攻,这也正中了朝廷下怀,消除了恩师仅仅的一点顾虑。太尉可能尚且不知,这次西征朝廷根本就没有用全力,不出数月大事可定,罔氏一族前程就要维系在太尉身上,还望三思而行!” 封元与郭无为二人jiāo替说项,令罔存礼不能不有所顾虑,郭无为说的不错,夏国或许真是大势已去,从云涧城开始就注定的命运。封元所言或有几分道理,宋朝对他以礼相待并不是因为他是武将一个丧失部众的武将,而看重的是他的家族。这一点的确是他的要害所在,做为整个家族的期望,他必须要为整个罔家着想,正如皇后罔氏所言,他是罔家俊秀儿郎,凡是当以家族为重。 “如今党项各大族首领无一不与朝廷联系,就是嵬立亦是按兵不动,他和吴太尉时常往来书信……”封元放出了一杯重拳,说罢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嵬立他也图谋不轨、心存异志?”罔存礼反问一句,实际上在省嵬城的时候,他就感到嵬立立场已经不太坚定,如他全力支援的话,省嵬城不会那么快陷落。 封元用一股几乎是一个声调的口吻,淡淡地道:“任得敬已经和曲帅有了接触,太尉何去何从但请三思,时间可不等人啊!” 第七章 高大的怀州城,坐落在平川旷野之上,由于四面空旷的原野映照,在一抹残阳的映衬下,显的尤为孤单冷寂,城远处点点星星的营寨,并不能给孤独的怀州城以任何安全的屏障,反而有些更加衬托出这座孤城在晚景中的凄凉。 任得敬慢悠悠地在城墙上度步,脸色yīn郁而又衰气,任纯聪陪伴在他身旁,二人没有说话,就这样慢慢度步,一直来到了城楼顶端。 任得敬屏去城楼上的中军卫卒,在栏杆边上背着手,凝视东方,沉声道:“你叔父在前方不知能否挡住曲端的攻势,若是无法挡住,咱们连谈的本钱也没有了!” 任纯聪手握剑柄,脸色挂着不满地神色,不甘地道:“大伯,咱们有十余万精锐,他曲端拉拢咱家人还来不及,何须主动向他示好,坠了咱家的威名,也令大伯一生威名蒙尘?” 任得敬转首冷冷地看了自己这个侄子一眼,又回过头去眺望东方,他怎能不知任纯聪虽然有谋略有胆识,但毕竟年轻气盛,有些事情看的还不远,想的比较浅薄。正如当今局势,他心中非常明晰,如果说正如府邸中的那座豪华座钟,按照封元得话说是十二时过一刻,而不是差一刻十二时,时间对于他来说是不多了! 至于几次与宋军恶战,并全歼胜捷第三军,那是各为其主,谁也怪不得谁。而今夏国已然到了日薄西山,如同今日黄昏暮景般地境地,他既然拥有十余万大军,那就绝不能为李家殉葬,他也没有尽忠李家的打算,至于他的女儿任氏,不过是他蹿得高位的工具而已,早已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对夏国并没有什么眷恋,就如当年夏军兵临西安州城下,在即将破城之际,他率众归降并献上貌美如花的女儿,使他不仅免了一死,而且成为了静州防御使。 今天也不例外,他在宋军开始向静州进发的时候,就已经暗中与曲端联系,进行讨价还价,但到了目前为止曲端还没有给明确答复,眼看宋军大规模攻势即将开始,他真是有点怀疑自己要价是否太高了点,还是有于别的原因。看来人家曲端根本不需要拉拢他的十万大军,反而希望这十万人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3 章 为宋军的练兵把具 当他的心腹回来后,并没有带来令他放心的消息,反而得到了罔存礼已经被曲端待若上宾的消息,而且心腹信誓旦旦地保证是自己亲眼所见,罔存礼屡屡被宋军大将宴请,看情形地位还不低,而且宋军中私下亦是传言罔存礼投效的事情。他在深思熟虑后,向兴庆发了塘报,而且决定与曲端再结结实实地打上一仗,用实力与曲端对话,罔存礼一个败亡的人能被奉若座上宾,他任得敬拥有精兵十万,怎不能重新回归宋朝,即使无法高官厚禄,至少也能混个一生富贵,中原的美景谁能不羡慕呢? “铁鹞子准备的如何了?”任得敬尤为关切地问了一句,口气中透露出某些不安的氛围。 经溥浪城一战,铁鹞子损失上千人,可以说是元气大伤,经过年余的修整训练一直没有参战,但他明白这支精兵不是一时半会能训练出来的,无论是马还是人,都需要经过不断地筛选、淘汰,再筛选、再淘汰。此时得铁鹞子能否有当年的战斗力他心中没有底,任纯聪受命节制铁鹞子和另一支夏军马队,所以他要从任纯聪口中得知这支主力的近况,能战的话就更加增加了他的本钱。 任纯聪决然道:“大伯放心,三千铁鹞子整装待发,但须一声令下,必然碾碎宋军军阵,侄儿所部五千马军亦是骁勇善战,绝不会让大伯失望。” 任得敬转身欣慰地向任纯聪报以微笑,他的确是对这个侄子充满了希望,认为任纯聪与他年轻的是侯很相像,尤其是其文武双全、做事狠辣,是日后唯一可以顶起任家家业的后辈,所以他一直把任纯聪当做亲生儿子看待。而且任纯聪似乎也没有让他过于失望过,每一次都能把jiāo办的事情办的稳稳托托,他相信铁鹞子在任纯聪的手下恢复的应该不错,他把自己从各方征集来的精锐半数都jiāo给了这个侄子,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是要保全这个任家复兴的血脉。 “这一场恶战看来不太可能避免了!要有完全的准备,必须胜、必须胜、绝不能败,胜则任家可保全家族回归中原,你的下一代就可以融入士人之中,成为大宋士大夫中的一员。败则我任家将万劫不复,全族为他李家殉葬。”任得敬紧紧盯着任纯聪,口气中透出浓浓的yīn煞,目光中却还是有一抹淡然的温情。 任纯聪自然是非常想和宋军实实在在地较量一场,尤其是在几场小战中崭露头角的岳云、何藓等人令他不服,一直想和这些宋军将校好好较量一番,看看谁才是英雄好汉,只有到了战场上方显英雄本色。他目光如炬,兴奋而决然道:“大伯放心,侄儿当督率铁鹞子冲阵,必然能大破曲端于怀州城下。” 任得敬含笑点了点头,他虽然不认为能够击败宋军,但任纯聪的豪气也令他感到高兴,淡淡笑道:“曲端既然约我后日决战,那我就顺了他的心思,这一战要彻底把他打疼了,到时候就好说话了!铁鹞子和你的五千精骑都是我军精锐所在,也是后日取胜的一支奇兵,你要好自为之!” 任纯聪心下虽不以为然,但在任得敬面前仍不能不做出附耳恭听的姿态,轻声道:“侄儿谨记大伯教诲。” 任得敬难得地用长辈地眼神望着任纯聪,口气突然变的柔和,温声道:“如有不测,你立即率部投效曲端,断不可有任何迟疑。” 任纯聪愕然、惊讶地看着任得敬,旋即明白了任得敬竟然考虑的如此深远,连万一兵败,他们任家的前程去向也想好了。不错,宋军毕竟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万一夏军兵败,凭借着他手下一支精锐马军,及时地投靠宋军,应该能够被收降得到宋朝的优容。 “大伯……” “大伯或许是不成了,你不同……你没有任何包袱” ************************************ 两天后的清晨,天气晴朗少云,时至凉爽秋季,草原上的牧草还是绿茵茵的,怀州城郊外十几个巨大的军阵正缓缓地向东移动,有严密而庞大的步军军阵、有稀疏而狭长的马军行军阵,三四层的人身上穿着长及膝上的两当甲,更多的人只有简易的皮质护甲。 这是夏军应约出战,中间是步军军阵,两翼是马军,翻腾着青色的波浪、滚滚向前,直奔宋军的营寨而去。其中,步军军阵后面的一队马军服色与普通夏军明显不同,黑甲黑衣,正是新组建的铁鹞子,这支被夏军引以为豪的部队,经过一年多的休整,仍然透着锐利的杀气,的确不愧为夏军精锐中的精锐。 而反观宋军连绵的营寨之前,殿前司捧日第二军、天武第二军两军全部出动,三万兵马在寨外列下阵势,由各镇组成的车阵环环相扣,共同组成一个庞大的军阵,而龙卫第一军则在两军不远处独立列成一个万余人的大军阵,此阵势被称之为奇正。由乡军和校阅厢军组成的部队万余人,在离营寨很近的地方列成步军军阵,捧日、天武大针的北面是由数千欢庆乡军,这不是普通的乡军,而是由欢庆慕家统帅的党项马队,他们与萧合达的契丹军部众共同组成宋军北翼,这是一支由马军为主力的阵地。 但令人耐以寻味的是,宋军的主力马军部队云骑侍卫大军竟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 任得敬通观整个战场,沮丧地发现夏军无论从兵力还是气势上,都比宋军远逊不止。由于要应付徐徽言的三支侍卫大军,他不得不分出数万兵力扼守各处要道关防,北面的长从第二军已经在怀州城西北扎下营寨,又要分去他上万马步军防御可能对兴庆的进攻。他的十余万大军能出战的也就是六万余人,真正的精锐主力不出三万,但面对的是宋军最精锐的殿前司五万大军,还有其它数万马步军,最要命的是他不知道云骑侍卫大军为何没有出战,是在等待,还是正在进行迂回包抄,而且宋军的骁骑侍卫大军随时可能北上参战。 夏军中和宋军硬碰硬打过几仗的将帅,无一不是愕然地发觉宋军的车阵与以前的大不相同,两个军组成的庞大而严密的军阵,这在以往还不曾见过。纵观环环相扣、几乎密不透风的军阵,诚然是行动转换不变,但以夏军目前的兵力绝没有攻破的可能,如全力进攻大阵,就会遭到宋军北翼的马队袭击,或是南翼的龙卫第一军包抄,就是用铁鹞子猛冲也无法穿透这么厚的军阵。 第八章 看到宋军强盛的气势,一些夏军将帅不禁暗自感叹不已,想当年夏军凭借着马军优势,在战术上一直占据着主动地位,如今夏军景象却惨不忍睹,不消说马上控弦之士所剩无几,全军很多将吏甲胄不齐,而且还要提心吊胆地防备宋军马队不知什么时候的突然袭击,这不能不说是夏军的悲哀,对于向来以马军名扬西北的夏国来说,无外乎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很多夏军军卒和中下级将校,尤其是参加过去年大战的夏军军卒,面对装备精良、衣甲鲜明、队列齐整、战斗强悍的殿前司拔隶三军,无一不是战战栗栗、心底发毛,无奈在战场上无法逃避,不然他们早就脚底打油开溜了。细细想起上次的激战,殿前司拔隶三军为主力的宋军和擒生军主力之间的大决战,那才是令他们终生铭记的惨烈场面,精锐就是精锐,今日的这场大战场面定然会不小,但很多人心中都明白,他们的胜算不大,或可说胜算很渺茫,因为他们和老擒生军相比有着太多的脆弱。 时间一点点地流失,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风虽然不大、天气还是很凉爽,但出来的日头仍然使铁甲有些发热。双方很多人都有些焦躁不安了,等待是最让人沉不住气的,不仅令人感到惶恐,更让人的精神处于某种不稳定的状态,但有些时候他们必须要耐下xìng子静静地等待,无一不是急切地期盼战斗的时刻快快到来,那时他们就不用受此难忍的煎熬,生死全凭各人天命如何了。 曲端并没有骑在马上,而是与高平一起坐在一辆战车上,其实这并不是专用的战车,而是仿古样式的指挥车。高平的座位自然是车右,他对曲端上了他的指挥车并没有反感,反而以此战正面用他殿前司拔隶三军而感到高兴,所以自甘屈身车右而毫无怨言。 “这次曲帅用任得敬心浮气躁,取妙策而制敌,却是便宜了他人!”高平饶有意味地看了就看曲端,话外之意飘******万余韵。 “呵呵……”曲端却瞄了高平一眼,在一阵爽朗的大笑之后才意味悠长地回道:“此战干系重大,朝廷上下必然异常重视,给枢参行军参军们一次机会并不为过,何况邵兴不过是支援一下长从第二军,到头来最精彩的还须老弟你来收拾。” 高平满意地笑了笑,对曲端报以真诚地一笑,谦恭地道:“曲帅之美意,殿前司诸位太尉定当感激不尽,不过封参军耽搁的似乎有些太久了些!” 曲端淡淡一笑,他抬首看了看日头,轻描淡写地道:“子衡稍安勿躁、或许已经开始了吧!” 自朝廷各路大军在沿边团结征战以来,现在对夏胜利在望,大批自宣武镇侍卫马步军讲武堂、与其它禁军学堂中即将毕业的学子,纷纷赶赴前线军前历练,这批学子中自然有大批殿前司的将门子弟,他们当然需要有一层光环渡在身上,而这一战正是机会,一场宋军必胜的大战中他们将为自己在步入禁军最初阶段奠定一个良好的升迁资历。曲端自然要给他们这个机会,他虽然在西侍军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虽然对枢密院有时耍些xìng子,但他绝不能得罪殿前司众位大将,反而要适时卖给他们几分好处,以免将来这些都校们暗中下绊子。 高平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关心封元怎样,在他看来任得敬不过是一条摇头乞怜的老狗,他对之相当鄙夷,当然也没有少在曲端面前坚持拒绝任得敬的归降,认为任得敬如投降可以,但决不能附加任何条件,一定要全军放下武器才行。所以,他是最坚决的对夏最后一战的吹鼓者,曲端亦是不能不被他左右,毕竟殿前司精锐构成了宋军最有力的打击力量之一,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到部置好的时机,率领殿前司拔隶三军杀上去,去享受一举击溃夏军最后主力的荣誉,别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任得敬却诧异为何这么久了宋军并不主动进攻,这太不符合曲端的一贯秉xìng了,占有兵力、器械上的优势,还在对面耗时间,事情很蹊跷,不能不令他有所忧虑。 “传令各军、严加戒备、每队休息者不能过两层,违令者重处……”由于揣测不透曲端是何用意,为了全军的安全和自己手上的王牌,任得敬不得不传下帅令令全军戒备。凡是征战对阵中,由于甲胄沉重不便,非军锋上的将吏在行军时多是把甲胄放在车上,对阵时亦是将近半数人卸甲休息,只是在出战时才披挂上阵,这道军令无疑使夏军放弃了休息,保持几乎全军披甲戒备的高度警戒状态,对于军卒体力而说是相当消耗的,长久会难以支撑的。 帅令一下,军中怨言纷起,许多身披沉重铁甲的将吏更加怨恨,就是连身穿皮甲的将吏亦是心怀不满,仅仅是没有甲胄或是穿有最简陋皮质护甲的军卒,才暗自幸灾乐祸地叫好,他们基本是处于地底层的军卒或是汉军装令郎,自然对那些防护较好党项、回鹘军卒叫苦不堪感到解气,一些部队的边缘竟然升起了对骂的情景。各族将吏之间深深地矛盾不能不令夏军各部大将派出监军弹压,严令各部不同部族将吏之间说话或是取笑对方,违令者立斩不赦。 没有让任得敬疑惑多久,也没有让夏军将吏忍受太久的煎熬,伴随着西北面隐隐传来的震天价的杀声,当任得敬不由自主地愕然转首北顾,暗叫不妙之际,一名急脚子疯狂地打马狂奔,一路冲到他的面前,来不及停下马,就在马上跃了下来,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在地,但还是啷啷跄跄地跑到他面前,呈上节符后急促地道:“国公北面宋军长从第二军会同云骑侍卫大军对仁多大人进攻,请国公速速增兵支援。” 任得敬禁不住吸了口凉气,他的眼睛瞪的直直的,闪过一抹恐惧的光芒,原本有探报说宋军在大河河面上修有十余座宽敞的浮桥,他就认定曲端不可能平白无故修桥,云骑侍卫大军不见踪影,最大的可能是还在大河东岸,待两军jiāo战之后,利用浮桥迅速渡河,给激战中的夏军来一次重击,不然要这么多宽大的浮桥做什么?现在他恍然大悟,立即意识到自己错了,错的简直太离谱了,曲端在愚弄他的同时不动声色间把整整一支侍卫大军拉到了他身后。 饶是他老谋深算,在片刻的惊慌之后,立即冷静下来,瞬间把握了此时整个战场的局势,看来曲端迟迟不发动进攻,等的就是在侧翼这一次进攻,长从第二军加上配属部队一万多人,连同两万余人的云骑侍卫大军,仁多阿宝那点兵力显然难以抵抗。如果仁多阿宝支撑不住,那他的侧翼将完全暴露在宋军马队的打击之下,更有甚者怀州城亦有可能丢失,最终结果将是十余万大军的全军覆没。他权衡再三之后,亦是没有好的办法,但他这里决不可能抽调兵力支援,南翼亦是不可能抽兵,李良辅以区区数万兵马应付宋军三支半侍卫大军的猛攻,本来就难以支撑,怎么可能抽兵北上,何况即使抽兵几千前去支援,又能有何作用? “回去知会仁多监军使,要他坚持住,援兵很快就到……”任得敬脸上毫无表情地打发了急脚子,他手中哪里还有援兵,不过是要仁多阿宝再拖上一阵子,为他争取一点时间。 仁多阿宝岂能知道任得敬的打算,当他当日袭击长从第二军回归不久,就被任得敬委派担当怀州西北防务,掌管除卫戍军外另一支人数在万余人左右的夏军马步军。他深知自己即将面对的是战斗能力强大的长从第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4 章 军,断不能有任何侥幸心理,于是不分昼夜修筑工事、cāo练兵马。但是越不想发生越来事,当任得敬出战后,他立即进入临战状态,想要随时增援前方,却万万没有想到长从第二军会对他发动突然袭击,正当他调兵遣将迎战之际,惊愕万分地发现云骑侍卫大军两个军的番号出现在他的周围,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立即意识到宋军是要一口气吃了他,吃惊之下一面依托营寨抵抗,一面向任得敬求援。 王孝仁的马军营在歼灭夏军一支小马队后,立即奉命与主力会合,配合李世辅的第八镇,向仁多阿宝的大寨展开攻势,他的马军营并不是担负直接进攻的责任,而是他受命同时节制第八镇的马军营担负外围支援,攻击营寨的任务由第八镇步军负责。 战斗非常激烈,长从第二军在第一时间投入了几乎全部兵力、对仁多阿宝进行猛烈攻击,夏军在怀州城西北仅仅有五个关堡,一万三四千兵力,岂能挡的住宋军数万人的大规模攻势。 在第一波进攻中,长从第二军的两个镇一举拿下仁多阿宝的两个寨子,夏军数千人陷入苦战,云骑侍卫大军第二军指挥使董摩坷和所部第二军骁将、权镇统制使党苍,率第二军六千马军将吏对一个小寨展开全军攻击,仅仅用了小半个时辰,便把这个由千名夏军将吏守卫的小寨子攻破,马队闯入寨子中大肆杀戮,夏军兵少无法痛数千宋军精锐马军抗衡,很多人惨死刀下,不少人弃兵投降,仅仅寥寥兵将夺路而逃。 由于夏军连失三寨,本就薄弱的兵力更加不堪使用,仁多阿宝为了长久地坚持,果断地将暂时没有遭到进攻的寨子放弃,兵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中军大寨,使比较坚固的中军大寨有了六七千兵力,他们依托坚固的寨垒等候任得敬的援兵。 第九章 宋军并没有给仁多阿宝太多的时间,云骑侍卫大军第一军在外围扫dàng夏军残部,第二军并部分都司直属营队由邵兴亲自指挥,开始转变行动方向,兵锋向任得敬主力方向抄掠扫dàng,党苍的部队仍然为前锋。 长从第二军在云骑第一军的支援下,脱离了清剿战场的战斗,集中全军兵力对仁多阿宝的大寨发动第一次猛烈攻势,两个镇与北侍军配属六个营的兵力,以第八镇并三个营为主攻,从东面对寨墙发动猛烈攻击,机弩车靠近寨墙三百步对夏军大寨猛烈shè击,不仅掩护步军接近寨墙,而且还要尽最大可能杀伤夏军有生力量,减少宋军登寨时的抵抗。在几次轮shè后,土木结构的寨墙与很多楼台望哨被机弩车发shè的大矢击倒,很多夏军将吏被砸死,更多的人被散落的木石击伤,机弩车还不时地发shèyào箭,对于守军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营寨很大一部分是木质建筑,很多地方bàozhà后燃起了熊熊大火,由于兵力不足无法灭火,导致火势在营寨内蔓延,到处是炙热的气浪,又有很多人被火烧死,更多的人在绝望中毫无顾忌地放肆嚎叫。 第二军各营似乎并不着急接近寨墙,攻势虽说极为猛烈,但那多是弓弩的打击,步军将吏还没有开始对寨子进行强攻,他们都是以队为为单位呈松散队形前进。有些步军将吏手持神臂弓或是钢臂弩,三人一组携带大牌来到距离寨墙百余步之外,对寨子内进行shè击,由于神臂弓和钢臂弩穿透力极为强劲,在百步左右其杀伤力与机弩车上的小型床子弩杀伤力不相上下,再者又是不紧不慢的近距离精确shè击,使夏军寨墙边上的守军遭受很大伤亡。 眼看宋军攻势如潮,援兵又不见踪影,仁多阿宝急的眼中冒火,一面指挥弓弩手反击,一面大骂任得敬贸然出战又死不救援。但抱怨归抱怨,当此危机时分,他还是想挽回一些局势,在观察战场局势后,他立即组织卫戍军马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残破不堪的寨子,对宋军进行一次反击。 由于没有料到困兽营寨的夏军竟然敢于出寨反击,最前沿的宋军步军部队首先乱了阵脚,弓弩手难以抵御夏军凶悍的马队冲击,被这支规模不算太大,但战斗力极为强悍的卫戍军马队冲的七零八落,很多弓弩手拔出腰刀迎战,但面对拥有强大冲击力、居高临下夏军马队的攻击,他们如同一阵狂风中的落叶,很多人惨死在刀qiāng之下,但更多的人仍然顽强地、自发地组成小小的圆阵,利用他们接近一人高的大牌自保,同时以很多小小的圆阵,很大程度上拖住了部分夏军马军的步伐,使他们不得不围绕着圆阵和宋军进行搏斗,而那些由大牌组成圆阵中的宋军弓弩手,用神臂弓不断地shè杀可以shè杀的夏军骑兵,几乎是弓弩手自己一人完成张弦、上箭、瞄准、shè击一系列动作,尽管速度上已经不能和进攻时相比,但每一次shè击的杀伤力仍然相当恐怖,令夏军骑兵人人心中发毛。 李世辅眼看夏军马队出击,虽然感到意外,但他毕竟不是凡品,换作他人或许要收缩阵线,全力抵挡夏军马队的反击,但他却依旧传令第八镇及其配属各部全力反击,由王孝仁率马军缠住夏军马队,两个步车营和一个步军营对夏军进行迂回包抄。 王孝仁在得到军令之前,就已经开始收拢马军准备侧击夏军马队,他的马军营是由北侍军所部侍卫大军中拔隶而出,比平时多编制一队,马军兵力达到六百余人之多,第八镇的剩余马军二百余人又归他节制,所以他能够集结近千马军,对于宋军占优势的战场来说,已经足够应付夏军的突袭了。 由于王孝仁率宋军马队的突然袭击,千余名卫戍军骑兵被迫停止对长从第二军进行突破,而是转身迎击这支杀过来的宋军马队。 卫戍军自然不必说,虽然被李世辅用军阵变幻之法消灭数百人,但他们毕竟是夏军中的健者,马术尤为精湛,一次上千人的转向完成的非常漂亮,直接与宋军马队硬碰硬地激烈撞击在一起,根本没有给宋军发shè弩箭的时间。宋军北侍军的马军虽不能与西侍军相比,但这些来自河朔、两京的男儿在气势上绝不输于任何人,尽管卫戍军是夏军中装备最精良、战斗力最强悍的准重铠马军,而且还是近距离硬碰硬地接战,他们还是一个个红着眼睛策马冲了上去。 两支规模并不算大,但绝没有半点胆怯的马队终于生硬地碰撞在一起,这是钢铁的碰撞又是意志的较量,两支马队jiāo汇的时刻就有数十人惨叫着倒落马下,分不清是夏军还是宋军,骑兵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的敌人身上,人人的精神都兴奋到了极点。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手中的兵仗只有一个目的地,那就是对手的xìng命,至于胜败生死如何,已经没有几人去认真考虑了。 就在两支马队忘我地厮杀之际,宋军两个步车营对战场进行了合围,步军营近千将吏以各队为单位开始在马军混战的边缘出现,步军用典型的对抗马军路数,一人持盾、一人持弩、一个持qiāng、两人持斩马刀,远距离用弓弩shè杀夏军骑兵,以盾牌和大qiāng抵挡夏军骑兵的冲击,而迫近夏军骑兵后两人左右用斩马刀上砍人、下斩马。这样的对付骑兵的队形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几个甚至十几个队形相互配合,当步军冲上去后,宋军马军将吏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在步军的支援下更加有效地对抗夏军,一时间夏军骑兵接二连三地被打落马下。 步车营在完成四面分割合围后立即展开行动,三辆战车为一组成品字形向战场内突击,所遇骑兵、步军在战车巨大的冲击力下纷纷闪避,但车上的宋军将吏用专用的长杆钩镰qiāng打击夏军骑兵,使他们陷入无法反击的尴尬境地,因为一旦专注对付站车上的宋军,就必然会遭到宋军马军和步军的袭击,那是会死的更惨。 在宋军马军、步军、步车军的联合打击下,千余名夏军损失惨重,已经有好几百人丧命,剩下的人也陷入绝境,虽然他们很英勇,对死亡毫不畏惧。但是再强悍的意志毕竟代替不了实力,再凶猛的勇士也抵挡不住群狼的殴击,夏军河曲马跃动的铁蹄绝望地在ròu泥和血泊中奔突,这群号称夏军中最勇猛、最高贵的将吏,无可奈何地一个接着一个跌落马下,成为他人践踏的尸体,一些落马后没有死的尚能爬起来的人,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站起身来,但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敌人的刀斧辗过自己的脖颈,头颅飞向半空中,一腔热血喷出数尺之高,飞溅在附近人的身上。 包围圈渐渐地缩小,夏军卫戍军人数越战越少,在包围圈外的夏军骑兵被宋军弓弩手纠缠,形成不了有力的拳头,无法冲进包围圈救出他们的袍泽。 仁多阿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这支队伍,被宋军不断地撕咬、吞噬,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传令卫戍军撤下来、撤下来” 他实在是忍受不住战场给他那种无法承担的压力,没有想到宋军反应竟然如此迅猛,反击是这样的犀利,转眼间进攻者成了被围着,狩猎者成了待宰的猎物,他不能再等下去了,李仁孝给了他三千卫戍军,其中承载着多少信任、多少祈望,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果。再打下去,这支皇帝的宿卫亲从部队就要被拼光了,但还是不能延缓宋军前进的步伐,与其让这些贵族子弟毫无意义地送死,不如撤下来吧! 当撤军的金锣声响起,号旗在来回挥舞,没有被包围的夏军骑兵纷纷向营寨撤归,但还是有几十名骑兵自发地组成一支队伍,义无反顾地向宋军包围圈冲去,他们是要营救自己的袍泽或是兄弟,尽管已经没有希望,但被铁与血激起的那股血xìng,让他们这些党项大汉不顾一切地冲进几乎没有生的希望的炼狱。 “传令卫戍军不要回寨,直接回兴庆,一切由本帅担当。” 仁多阿宝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胆大妄为却又无可奈何的决断。而他和任得敬都不知道,也没有料到的是在静州与怀州之间,徐徽言指挥步曲、骁骑、长从三支侍卫大军并其他各部禁军军司向北发动了大规模攻势。 骁骑侍卫大军第一军和长从侍卫大军的马军部队,在进攻发动之前就开始了对北面的迂回,并利用李良辅专力据守各处关口堡寨,从夏军眼皮子地下穿chā过去,一群北侍军将门虎子冲在前锋马队的最前面。 第十章 任得敬虽然想到徐徽言会进攻,当然人家集中了三支侍卫大军可不是在一旁观看殿前司和云骑侍卫大军打仗玩的,但没有想到宋军会有上万马军冒险绕过李良辅,直接向他的主力进行长途奔袭,要不是夏军急脚子冒死摆脱宋军前锋马队的围捕剿杀,他还真不敢相信曲端竟然有一口吞了他的胃口。但他已经没有办法撤退了,对面宋军虎视眈眈正等着他自乱阵脚,一旦传令全军撤退,就夏军目前的训练水平将是一场完全无组织的大溃退,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血腥的大屠杀。 他任得敬并非怜惜手下几万将吏的生死,而是深恨自己上了曲端的大当,当他冷静下来想一想后方才恍然大悟,其实自己第一步就走错了。做为宋朝的叛臣很难得到宋朝君臣的谅解之外,他想要在夏国这条沉船上下来,就必须要有自己的本钱,一个没有本钱的叛臣有什么资格,他真正要做的是固守各处关防不出,凭借十余万大军做为与宋朝谈判博取后半生富贵的砝码,而不是在战场是上与曲端的优势兵马硬碰硬地厮杀,妄想把宋军打疼了再谈判,自己早就应该想到曲端乃名将,又占有绝对优势兵力,岂能让他在战场上得到便宜,一旦有失他最后一点本钱也会随之化为乌有…… 这个时侯他开始悟出点名堂了,从一开始曲端就没有想过接纳他的归附,反而利用他急不可耐的心思,诱使他率兵出战妄图侥幸之功,从而达到在野战中一举歼灭夏军主力的目的。 “曲端竖子今日非要食你ròu不可……”任得敬恨的咬牙切齿,他领悟曲端想法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说这话无异于聊以自慰罢了。 宋军云骑第二军马队出现在任得敬大军北翼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急着进攻,反而大肆呼喊仁多阿宝兵败的言论。 真真假假,战场上很多东西无法真正判断,当仁多阿宝兵败的消息传来,在整个夏军军阵迅速地传开,引起了夏军将吏深深地恐慌,一时间军卒们议论纷纷,就是连一些军官们也私下议论不已。 任得敬已经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部众,他暗自惊慌不已,暗付如果让消息蔓延下去,宋军南路的部队一旦到达,他的大军将会有自行崩溃的可能,于是连连下令严禁军中私言,敢有违令者斩。但他的军令已经无法有效地弹压各军将吏,大家关心的是目前的局势,西北方向传来阵阵的喊杀声以及北面出现的宋军马队,已经很有力的告诉夏军将吏他们处境的危机,保命才是要紧的,这个时候用生硬地军令弹压,效果并不十分有效,甚至还有些逆反的影响。 曲端饶有兴致地坐在车子上观看对面夏军军阵,他神色闲散自若,仿佛是秋日里在郊外狩猎,而不是在指挥一场几十万人的大会战。 高平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斜看曲端一眼,淡淡地道:“曲帅云骑第二军到了,咱们是不是应当试探一下任得敬的虚实?” 曲端微微一笑,他自然明白高平求战的心思,当下温声道:“子衡莫要焦急,封元还没有拿下仁多阿宝,南路的马军还没有到,再等一等,任得敬这头老狐狸定然会忍不住了,到那个时候,放才是子衡大显身手之时。”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高平还是颇为自负地笑了,在他看来眼前这群夏军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只要他的殿前司三军蜂拥而上,定然如同猛虎驱羊一般地dàng平这些生羌。既然曲端说出口了,他就不好再坚持出战了,毕竟曲端不是一般军中大将,他只好按耐下自己的xìng子,陪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5 章 曲端坐在战车上静静地等待。 其实,曲端的心中亦是紧张万分,他此时最怕任得敬以一部兵马死死地拖住他,自己率主力快速后撤入怀州城,如此宋军将被迫进行城池攻夺战,必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仗已经打到这个程度,不能再牺牲太多将吏的生命,何况是他坚持明受任得敬归附,暗中使出yīn招歼灭这个贰臣,万一计划失败,他不仅面子丢大了,更会让一些早就盯着他的那些人找到很好的弹劾理由,自己两年多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他暗自嘀咕自己要不要再等等,看看封元节制的西北战线能否把夏军打的再疼一些,南路的各侍卫大军能否及时赶到,争取绝对优势,这些都取决于任得敬是不是暂不向怀州城退兵。 “夏军进攻了……” 任得敬已经无法忍受煎熬,他决定奋起一搏,无论怎样要给曲端一些厉害瞧瞧,夏军前锋三千马军率先向宋军发动了攻击,做为主力的铁鹞子也开始奉命向前阵移动。 三千名骑兵组成的马队向数万宋军军阵进攻,无异于飞蛾投火自取灭亡,但他们还是踏着滚滚的烟尘,向宋军组织严密的中军大阵冲了过去,很多骑兵睁大了眼睛恐怖地望着宋军如同钢铁城池般地车军大阵,口中发出了不知是气壮还是恐惧的呼喊。 宋军根本就不需要曲端下达什么反击的帅令,对于这点兵力,殿前司任何一名军指挥使都有权利部署进行反击,而且宋军的打击手段自然不是这点夏军所能吃的消的。 远程抛石机、机弩车、神臂弓、钢臂弩、黄桦弓、黑漆弓,石弹、猛火弹、飞火弹、大矢、yào箭等等,远、中、近多方位的密集打击,在这个时代这种全方位的是令人恐惧的。 宋军的后勤做的非常好,军备物资供应非常充足,他们对投shè兵器的使用毫无吝啬,三千夏军在冲锋的路上就被各种投shè兵器打的人仰马翻、狼狈不堪,一路上抛下了许多被击毙的尸体,当他们进入宋军近距离弓箭shè击范围后,人马剩余不过三四层,他们随即要面对的是坚固的车阵,血ròu之躯与钢铁碰撞,注定他们悲惨的结局。 任得敬脸色发青地目睹了派出试探马队的结局,虽然仍旧有人在奋力搏杀,但实际上三千马军仅仅一个冲锋就注定全军覆没的命运。观望间,他情不自禁地转首看了看北面正在不断集结的宋军马队,又看了看南面隐隐冲天的烟尘,当脸色yīn晴不定地变了几次后,他再次下令夏军几个军阵一同进行进攻,而且铁鹞子准备对南部即将到达的马队进行迎战,伴随铁鹞子的是五千名轻装步军。 当夏军总计两万人展开攻势的时候,他任得敬却传令剩余的几万人向西北方向运动,看是要对云骑第二军展开攻势,实则是任得敬对自己人玩的一个花招,他要佯做进攻云骑第二军,实则是把主力给拉出战场退入关防做最后抵抗。 战场已经全面开打,曲端眼看任得敬发动一次大规模进攻,立即意识到这头老狐狸或许要耍花招了,他立即传令高平率殿前司两个军阵进行反击,萧合达和慕郁各率本部马军分两路开始对夏军进攻部队侧翼和任得敬部进行拖延xìng进攻,他二人眼看这是大好的博取富贵的机会,自然要卖出十二分的力气。 眼看着宋军的进攻已经全面展开,任得敬传令由自己亲信率领的万余人加速撤退,而任得聪已经得到任得敬的密令,传令他的五千马军向西南运动,铁鹞子归任得敬节制向南进攻。 东面近两万夏军与宋军殿前司大军展开生死之战,可悲的是这些军卒的血ròu之躯怎能和黑云压城般地战车相抗衡,尽管他们很勇猛地厮杀,不少宋 军战车被他们合力击毁,但毕竟宋军殿前司拔隶三军兵力、装备上占有很大优势,这些夏军将吏被一步又一步地压缩,很多人不是被兵仗所杀,而是惨死在战车的车轮之下。 由于几千名欢庆番军马军从侧翼给夏军重重一击,使他们本来就难以支撑的战场局面,变的更加艰难,很多在外围的汉军撞令郎惨死在马刀之下,欢庆慕家训练的骑兵最喜好砍人头颅,每人都配有硬弓、马刀和铁斧,攻击时挥舞马刀利用强大的冲击力斩落人头,当他们冲进夏军人群后,所过之处一片血雾茫茫、人的头颅、残肢断臂滚落地上,整个宋军马队的党项骑兵人人染血,仿佛中血水中游上来一般。 任得敬的亦是狼狈透顶,他的三万余人要应付云骑第二军马军和萧合达契丹马军的进攻,虽然他手下还有一万多马军,但由于连年战争的失利,夏国的军马流失已经到了几乎无马可征的境地,导致夏军步军人数增加,反而要步军迎战宋军近一万余马军,其情景与心情相当尴尬。夏军反而要依靠少量的回鹘、吐蕃马军与汉军部队共同组成步军军阵,拼命抵抗两支宋军马军的猛烈冲击,此举本身就具有莫大的讽刺意味。 第十一章 一万多名由汉人和党项人组成的马军却快速地向西撤退,任得敬混在其中,他已经完全抛弃了战场上正在苦战的夏军,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赶紧撤到怀州城下。但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董摩坷并没有放过这支正在撤离的夏军马队,他留下党苍指挥一镇兵马与萧合达配合,自己亲率数千骑从侧翼拦截夏军马队,虽然兵少却尽量不与夏军马队正面对抗,而是在运动中用弓弩打击,令任得敬无法快速脱离战场,此举简直把任得敬气疯了。 负责节制在长从侍卫大军中各侍卫大军拔隶将校的何藓,率岳云、王顺、邱云等人并马军将吏数千人已经接近了战场,他做为北侍军常宁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后辈少壮派武官的领袖人物之一,被北侍军都指挥司任命为节制北侍军各部拔隶将校,这次出击受命节制骁骑第一军和北侍军几个马军营,由于骁骑是一支重铠马军,行动并不迅捷,他则亲自率领北侍军几名青年军将的轻装马军部队在前面快速挺进。 当他的部众接近战场之后,却看到天地jiāo际之间一排黑压压的马军在前,左右两翼是持盾戍戟的步军,当即吃了一惊,脸色铁青地失声道:“铁鹞子” 宋军马队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在旷野中与夏军形成对峙得军阵,两军相距不过三百余步,眼力好的军卒甚至能看清对方脸色间的恐惧。 “弟兄们,打起精神来,把这群铁乌龟给我砸烂……”何藓在属下马军列成阵势后,奔驰在军前扯着嗓子大声呼喊了几遍,所到之处众将吏无不哄堂而笑,气氛活跃了许多,士气顿时高涨万分。 战场上的形势不能相待,夏军铁鹞子发动了整军进攻,三千人或许并不太多,相对于几十万乃至十几万人的厮杀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铁鹞子是夏军中的翘楚,是和卫戍军齐名得精锐之旅,配备了用黑漆染包裹全身的铁甲,三千人齐齐冲击的气势却不下上万马军奔突之壮观。 “岳云……”何藓眼看夏军杀了过来,宋军远程奔袭的轻装马队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他的念头在火石之间地闪过,立即召唤岳云率部与他一同迎战。 宋军第一波进攻兵力仅仅六百余人,都是来自北侍军岳飞部的马军,何藓做为大将自然不能亲自率队冲击,而是由岳云率部突击。当岳云得马队出击之后,他何藓立即传令邱云和王顺各率本部马队分左右跟上支援岳云。 岳云自受命之时压根来不及鼓动本部马军将吏士气,只是高声道:“诸君不要坠了北军威名”他说罢,当先一人纵马手执双锥冲了上去。眼看营指挥使不要xìng命冲在最前面,属下将吏哪个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卖弄,何况这些都是精选出来的剽悍将吏,一个个嗷嗷叫地纵马冲了上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夏军谁人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们打的就是保命之战,而宋军将吏在连番大胜、养精蓄锐之后,个个都知道这是决定这场战争成败得胜负之战,北侍军的荣誉之战。两支几乎可以说不同宿命、但同样拿着拼命心态来搏杀的马军部队,在战场上进行激烈的碰撞,其情其境是颇为壮观的。 宋军的轻装马军与夏军的重铠马军相互碰撞,平日里按照正常的军事理论来说,胜负不言而喻。但宋军在气势上更胜一筹,尤其是岳云久于金军重铠马军jiāo战,把自己对付金军的方法拿过来对付夏军铁鹞子,但他并不一层不变地固步自封,而是率本部最精锐的三百马军成密集队形,由自己亲自率领集中在一点上对夏军一处进行激烈反击,其他人都是两翼斜线冲击。 铁鹞子的冲击力固然犀利无比,尤其是在开阔地带对付步军极为犀利,但这一支宋军马队并非一般的部队,他是岳云率领的号称北侍军军锋的马队,这群人的战斗力非夏军所能想象。 当岳飞挥舞着铁锤当先把一名身披重铠的铁鹞子砸的盔裂头碎倒毙马上后,率先杀入这群重铠马军之中,宋军三百骑兵如同猛虎下山一般跟随着他冲入夏军马队之中,人人挥刀肆意杀戮,其他人都是在冲击前进行弩箭shè击。 铁鹞子虽然暂时地被打乱,任由宋军冲入队形之中杀戮,片刻间便有数十人横死马下,但他们毕竟有百余年做为夏军精锐的底蕴,虽然在耀德城受到重大损失,但骨干精锐犹在,经过一年多的精心训练,其实力仍然不减当年。在稍稍的混乱之后,他们的两翼前出、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把邱云与王顺二人部众挡住,在内线对岳云部形成了包围。 岳云所率长征侍卫大军的几百名马军将吏,并非能与西军骁骑等侍卫大军的马军相比,他们属于侍卫马军中的轻装马军,其甲胄、器械装备完全不能与铁鹞子抗衡,咋然被围一时间人人惊慌万状,片刻间就有二三十人被铁鹞子连冲带砍落下马来。 “大家不要惊慌,不要和叛羌硬拼”岳飞眼看自己部众被围,友军一时半会上不来,北面上千铁鹞子排着整齐的队列,正在猛冲而来,一旦被他们在内线合口,自己的几百马军将不可避免地全军覆没,面对危机的局势还有惊慌的将吏,年纪轻轻的他表现出出人意料的镇定。既然自己的部众无法与身披铁甲的铁鹞子正面抗衡,但也不能在此处坐等铁鹞子冲过来屠戮,他一咬牙,大呼道:“左右翼坚持住,前队随我上” 岳云一马当先挥动双锥直扑冲过来的铁鹞子,上百名骑兵紧紧跟在他的后面,眼看一名带着铁兜、身披重铠,青铜面具下只露着双眼的铁鹞子扑向他而来,手中的大刀已经向他头顶斩了过来。但见他在大刀斩下来之际侧身躲过这一刀,在错马之间右手抡起铁锥一下子砸在铁鹞子的铁兜上,顿时铁兜开裂、红白物飞溅而出,整个人如同铁塔般地栽落马下,人死不离马的铁鹞子被铁链拉着随马游走,后面是一长溜的血迹。 一击成功之后,岳云毫不停留,把两个铁锥挥舞的呜呜声风,一阵几乎是不要命的冲杀,连把六七名铁鹞子砸下马来。 长征侍卫大军的马军将吏眼看营指挥使如此勇猛,各个精神大振,不顾铁鹞子强悍的冲击力,奋力向铁鹞子队形杀了过去。虽然他们在这场铁血碰撞中并没有任何优势,但他们在气势上却把这群铁鹞子给震慑住了。 很多宋军倒在铁鹞子的刀下,但剩下的人毫不退缩地继续冲杀,亦有不少铁鹞子倒在他们的刀下,无一例外都不是被砍杀,而是宋军骑兵以拼命的打法,整个人冲马上跃过去,把铁鹞子拉倒在马上,由于铁鹞子战时把整个人固定在马上,被拽倒后人没有力量在奔腾的马上起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拔出短刃抹向他们的脖子。 但对于宋军来说这种打法也不是办法,他们暂时没有太多的兵力来消耗,在何藓看来只有骁骑第一军的重铠马军勉强可以与铁鹞子抗衡,但他不能撤退,岳云被围之外王顺、邱云部已经不可能撤出来了。 “跟本帅上救出弟兄们”何藓眼看几百名铁鹞子已经冲了过来,他亦是当先提qiāng纵马杀了上去,由于他的冲锋其所率另外几个北侍军马军营都跟着冲了上去。 这场混战双方的兵力几乎势均力敌,夏军铁鹞子虽然拥有很大的优势,但一时间难以吃掉拼命的岳云部,外围又被宋军几支马军部队牵制,整个马队运转不灵活,却被一些手持钢臂弩的宋军骑兵连连shè中,铁鹞子们身披的重铠虽然能防御刀剑,但面对钢臂弩近距离shè击,还是很容易被惯透。但对宋军不利的是,骁骑第一军没有赶到战场,而夏军的几千步军已经开始对宋军马队展开进攻了。 岳云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他只顾一面向前冲杀、一面招呼自己的部众跟上,渐渐地体力有些不支,双臂挥舞铁锥有些酸麻。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夹紧马肚奋力向前又把几名铁鹞子砸的脑浆横飞之际,猛然间才察觉自己已经冲出了夏军铁鹞子马阵,到达了夏军的后方,随他而出的竟然还有近二百名骑兵。 当岳云随手住亢奋的战马后,映入眼中的却是黑压压一群夏军步军,距离虽然远,但他们得到来意味着什么,这一点岳云非常明白。 “弟兄们趁叛羌步军到达前再杀回去,把困在里面的弟兄们救出来。” 岳云话声方落就调转马头,当先向铁鹞子的背后杀了过去,近二百名骑兵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甚至没有机会想一想也跟着蜂拥而上。 第十二章 夏军铁鹞子没有料到宋军这支侥幸逃脱的马队,竟然还有胆量重新杀回来,他们来不及调转马头却被凶悍得宋军马队从背后袭击,由于战马披有重甲转头不便,很多人根本来不及抵抗,被宋军骑兵从背后用大qiāng、铁棍猛击,一个个扑倒在马上,不是盔裂脑碎就是骨断筋折,又有很多人相互碰撞倒地,一时间整个严整的队形大乱,许多铁鹞子相互碰撞后倒地。 宋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6 章 还有二百余骑被包围,他们虽然已经没有生的希望,但仍然没有放弃,他们各自自发地组成小马队和周边的铁鹞子周旋,但血ròu之躯毕竟不能和钢铁相抗衡,几乎在人人认定要全军覆没之际,却看到他们的指挥使率袍泽们重新杀了回来。不放弃任何弟兄这是岳云赴任之时召集全营将吏的训话,他做到了他们为他们的指挥使实现自己的诺言感到由衷感动,一股热血在胸中沸腾,人人精神无不大振,个个拿出几乎是没有命的势头疯狂地气力来和夏军进行搏斗。 “岳指挥回来了” “岳指挥没有放弃咱们弟兄” “弟兄们,狠狠地杀” 夏军铁鹞子被这里外夹攻,几十匹战马倒地不起,铁鹞子落地后无法脱离战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军的马蹄碾踏过自己的身体,或是被战马拖着奔走。 当岳云与自己被围困的部众回合后,一起向南面杀去,夏军铁鹞子亦是返过劲来,各队不断地转向对岳云进行包抄劫杀,宋军几百名骑兵几乎又一次被包围,岳云亦是身披两创,幸亏他的甲胄精良,所受的都是皮ròu伤而已,但浑身已经如同血人一般。 正在危机时分,但见东面得铁鹞子队一阵混乱,很多人扑倒在马上,厚重的铁甲背上无一例外地钉着没入甲胄的弩矢。 “应祥兄弟,邱云来也” 岳云闻声张望而去,眼看东面数百名宋军骑兵冲了进来,夏军铁鹞子遭到突然地侧翼打击,一部兵马溃散几不成军,但见邱云当先杀了上来,一杆大qiāng挥舞的如同风飘梨花,仅仅是大qiāng砸在铁兜上的力道,就令铁鹞子无不应声毙命。 “多谢哥哥前来……” “让应祥兄弟久等了,为兄来迟一步。” “哥哥哪里话,咱们一同杀出去。” “应祥兄弟随我一同前来……” 岳云与邱云二人合兵一处实力大增,趁着铁鹞子混乱之际一同向南杀去,他两员猛将当先开路,一个挥舞两把重达八十斤的铁锥,一个是拨动二十多斤重的精钢大qiāng,杀的铁鹞子非死即伤,惊秫之下纷纷闪避退让不敢与他二人争锋。当他们突破数百步后,又得到王顺率几百骑兵从西面前来接应,王顺乃王德子,亦是北侍军一员少年勇将,一把重达三十余斤的加重陌刀杀的铁鹞子魂飞魄散,没有任何人的重铠能够挡住陌刀的一击,他的这支马队人人装备刀斧,这是专门对付重铠马军的神兵利器,令铁鹞子不敢过分逼近。 三人终于合兵一处,上千名宋军马军将吏终于冲了出去,他们与外围的何藓主力会合一处。 战斗仍然在继续,但都是宋军马队在外围与铁鹞子周旋,双方并没有过近的接触,由于宋军轻装马队机动xìng很强,何藓又找准夏军铁鹞子运动不便,而赶来夏军步军的机动xìng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指挥宋军马队与夏军周旋,用弓弩不断消耗铁鹞子的实力,等待即将赶赴战场的骁骑第一军。 不过夏军步军业已赶到,他们还是先一步到达战场与铁鹞子内外配合,步军以旁牌掩护,使宋军弓弩也无法对铁鹞子实施有效杀伤,但这些夏军亦是陷于被动的局面,进不能与宋军作战,发挥不了铁鹞子近战冲击力的优势,退由于宋军马队的阻拦,根本无法快速脱离战场,场面极为尴尬,又令人感到无可奈何,因为宋军马队全部在外围,他们根本就不给夏军步军实现包抄的机会。 ************************************ 董摩坷的几千马军和任得敬的上万人的马队展开激烈的对shè,由于宋军占有弓弩上的相对优势,使人数占优势的夏军马队几乎处于被动挨打地步,一旦他们冲上去就会被宋军一阵猛烈而精确的箭幕shè回去,反而平白损失大批人马,想赶紧向怀州城方向撤退,又被宋军马队骚扰不得快速撤退,在几次较量后任得敬进退维谷,气的脸色发青又无可奈何。 反倒是党苍和萧合达占尽了便宜,夏军少量的马军根本不能对他二人形成有力的威胁,反而夏军并不算严整的步军军阵,被他二人的马队轮番jiāo悍攻击下,冲的七零八落、混乱不堪,连马队冲击过后封闭军阵速度也慢的要命。 “援军来了” 西北一支马队拖着冲天的烟尘赶到战场,宋军将吏无不欢呼震天,夏军却是人人面如土色、几近绝望地观望倒底是宋军哪一支部队到达了。 原来是由封元节制的云骑侍卫大军和长从第二军,对仁多阿宝进行了颇有成效的打击,使仁多阿宝的精锐伤亡惨重,迫使他把兵力集中在寨子中死守。他眼看战场形势对自己极为有利,进攻仁多阿宝只须长从第二军万余将吏即可,反正仁多阿宝已经龟缩在寨子里死守,于是他与邵兴商议后,留下几个营的云骑马军将吏相助长从第二军,其余马军由邵兴率领向东南增援,力图把任得敬的退路截断。 邵兴亦是希望他的侍卫大军用于主战场,而不是把整整一支大军主力放在这个次要战场上,或是一半的兵力放在攻击寨子上。封元的建议他欣然同意,率军脱离战场后,立即赶赴主战场。当他赶到战场边缘后,根据军情变化做出了自己的决断,先率主力马队与党苍会合,在萧合达的配合下在最短的时间内击垮夏军步军,到那个时候再集结整个侍卫大军围歼任得敬的马队,至于东面的两万夏军,根本不用他考虑,那点夏军还不够殿前司拔隶三军塞牙缝的,他可没有兴趣招惹心高气傲的高平,为自己平白添上不必要的麻烦。 由于邵兴率部的参战,宋军马队实力大增,党苍重新归邵兴侍卫大军建制内,云骑侍卫大军的直属各部扎下出发营地,整个马队分为两拨,与东面正在进攻中的萧合达联系后,分三面对夏军步军实施全面突破。 近两万宋军骑兵组成的马队战斗力是相当恐怖的,夏国原本就非常轻视步军,其步军战斗力与宋军步军想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与宋军或是自己人的马军更不可同日而论。这些由汉人与贫苦吐蕃人和回鹘人组成的最下层的轻装步军,他们哪里会想到自己会遭到数万马军的猛烈冲击,他们根本没有得力的防御器械,刚才应付宋军马队冲击时就非常狼狈,每一次都被冲的七零八落、狼狈不堪,幸亏当时宋军兵少,无法对他们在散乱后实行分割打击,但这次他们的好运似乎到头了。 邵兴的主力到达后整个形势大为改观,当宋军三面对夏军步军军阵发动全面攻势后,三支马队如同撕破帛布一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有力的阻击就冲进了军阵之中。他们在散乱的步军人群中来回jiāo叉驰骋,在马上肆意砍杀所遇到的夏军步军,无论是吐蕃人、回鹘人还是汉人,在宋军将吏的眼中无一例外地都是可以砍杀、可以拿了人头前去报功的猎物,没有人怜悯这些人,尽可能的杀是他们唯一的目的。 夏军步军部队已经乱成了一团,整个军阵已经不能称之为军阵,各部乱成一片乱麻,再也无法在宋军马队的冲击下恢复合阵的能力,他们在杀红了眼的宋军骑兵驱赶下,茫无边际地奔逃,眼看着同袍们的头颅被宋军的钢刀砍落尘埃,想到的不是组织身边的人去反抗,而是在已经崩溃的意志驱使下,一个心思地奔跑,想要逃到一个没有宋军出现的地方。但对于他们中绝大多数人而言,这只是一种奢望,面对两万宋军骑兵的来回反复绞杀,云骑侍卫大军的辎重部队与其它都司直属部队都已经参战,这些夏军几乎无路可逃,一些完全绝望的凶悍之徒抱着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的的心思开始和宋军拼命,但在这场实力悬殊的对抗中,他们的下场只能是地上一具无头死尸。 “传令,第一军和党苍的马军镇脱离战场集结,准备进攻任得敬支援董摩坷,大军其余各部留下,这里jiāo给萧太尉节制。”在邵兴看来,这群乌合之众已经不值得宋军主力马队围歼了,他要的是赶紧调转兵力歼灭夏军马队,活捉任得敬,这才是一件令人眼馋的大功,如能一击成功,此战他将是令人艳羡的首功。 第十三章 由于任得敬主力的后退,前锋上的两万兵马在宋军殿前司拔隶三军提举司所属三个军司的三面围攻下,被打的连连后退,慕洧的欢庆马军在夏军军阵北翼肆意薄阵冲突杀戮,这些马军将吏都是慕家部族中的党项良家子弟,他们与其他党项熟羌一样,一直以来为宋军陕西六路禁军提供最优秀的骑兵健儿。做为慕家大族长的慕洧当然把最精悍的子弟留在手下,组成了环州和庆州的乡军马队,这是他立身存世的本钱,也是他做为大族长的特权。这支马军的战斗力比慕的番骑第一军还要强悍,他们个个骑着高大健壮的河曲战马,身披由铁、牛皮制成的甲胄,手中拿着锋利的兵仗对准夏军将吏毫不留情地招呼。 这两万人大多数是由夏国汉人组成的装令郎部队,当然也有不少吐蕃人和党项人。欢庆马军手中的钢刀并不认为对方是党项人或是夏国兵将就放过他一马,这些处于慕家底层的破落族人或是慕家的佃户子弟,他们同样需要在战场上立下功劳,来博取日后的出身和富贵,对于他们而言,人头是他们需要猎取的目标,没有比这个更能吸引他们的刀剑的了,管他是汉人、吐蕃人还是党项人,他们的祖辈就是这样过来的。 那些夏军将吏也并非宋军宰割的羔羊,虽然他们在宋军战车与马队的挤压下,阵形被不断地挤压变形,随着边缘上的人不断被碾压、砍倒,整个军阵已经被截断成不能相通的两块。但他们仍然在困兽犹斗,因为这些军卒明白在正在搏杀的战场上,若不是全力抵抗,等待他们的就是被杀红眼的敌人挨个的屠戮,他们只能竭尽全力拼杀,或可杀出一条血路逃脱升天,或是宋军感到骨头太硬,改强攻为招降,他们才能保得一条xìng命。但是他们的血ròu之躯和简陋的器械、衣甲怎能和装备精良、士气正盛的宋军抗衡,面对着钢铁,再旺盛的精神、再顽强的斗志也无济于事,他们拼尽全力击垮一辆战车、或是砍落一名骑兵,往往要付出几人甚至十几人的惨重代价。 人头不断地飞落尘埃、鲜血在两军jiāo际之间飞溅,为了生存、为了功名,人的生命堕落到一文不值的地步,但他们之间仍然在无尽的杀戮,为了生存和名利去杀戮。 高平早就等不及了,他在拜别曲端之后骑上战马亲自上阵节制殿前司拔隶三军,而曲端却在中军稳坐钓鱼台,神情闲散地观看这幅血腥的场面,对于节制十万大军征战,他显的得心应手、游刃有余,各个战场上激烈的战斗,每时每刻都有人的生命消失,这并不影响他的情绪,更不能影响他稳妥调度的判断力,他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对自己部众也很有信心,过程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需要在关键时刻节制一二,冷静地判断战场形势,他最终要的是结果,要的是全歼任得敬的十万大军,要清除他夺取兴庆博取千秋功名的障碍。 当邵兴补报的更改作战方案报到他那里,他稍稍思量后,淡淡地道:“传令慕洧留下两千马军相助高太尉,其余由邵太尉节制全力围歼任得敬,嗯应该是shè羽第一军出击得时候了。” 任得敬虽然狡黠非常,却缺乏统率十万大军作战的最基本能力,更缺乏战场上如曲端那份自信与冷静。当他遭到宋军分割打击,连最后可以倚仗的马队也逐渐陷入与宋军的混战中,才后悔当时不应该做牺牲前锋两万人,掩护主力撤回城中得决定,他的对手曲端摆明了yīn他一把,既然诱使他出战,肯定有防范他舍车保帅的后招。宋军对仁多阿宝的进攻,云骑侍卫大军突然转向,南路宋军马队的快速北进,殿前司拔隶三军几乎全军压上,曲端整个战场上早已经把他的部队死死地拖住,并利用他遽遭四面打击,惊慌失措之下做出撤军决断,而宋军马队已经今非昔比,曲端是吃准了他每一个步骤,这不能不令他越加惊慌不安。 shè羽第一军数千人马并没有第一时间投入战场,在曲端传令后,他们立即由后面分为数队进行战场,正是利用任得敬原先揣测云骑侍卫大军可能利用的浮桥过河的,当他们投入战场后,用强大而密集的箭幕对夏军军阵展开无情的shè击。 “曲端竖子” 任得敬此时对曲端狠的咬牙切齿,但他只能徒劳地大骂,整个战场上宋军占尽了优势,夏军处处被动挨打,败局几乎已经肯定了。如果任纯聪的部队坚持不住,让南路宋军进入主战场,他只有全军覆没或是举手而降的份了。 在南部战场上,由于铁鹞子的阻挡,何藓的第一次冲击没有讨得太大的便宜,好在北侍军一群后起之秀的拼死搏杀,双方伤亡基本持平。 铁鹞子与夏军步军已经合兵一处,暂时xìng地控制了战场,宋军轻装马队无法对其形成摧毁xìng的威胁,只能保持马军机动xìng周旋,拖住夏军不让他们脱离战场去与任纯聪马队会合。 随着时间的流逝,骁骑第一军前锋已经赶到,战场天平开始向宋军一方倾斜,但何藓仍然沉的住气,他并没有把先行赶到的骁骑马军投入战场,而是将他们集结,等候后续部队的到来,北侍军得轻装马队开始向夏军两翼活动。 没有让何藓等待太长的时间,骁骑第一军主力终究是赶到了战场,他们面对着铁鹞子列开了整齐的队形,尽管骁骑侍卫大军的重骑兵无法在重量级上同铁鹞子相比,但他们同样是装备精良的重铠马军,精良的铁甲和锋利的兵仗足以与夏军引以为豪的铁林争个长短。 岳云再次请命请求冲击夏军为骁骑第一军开路,他幸运地得到何藓的同意,在何藓看来骁骑第一军发动攻击之前,应该让轻装马军再发挥一次,毕竟这些马军都是北侍军的部队,他没有理由不想让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7 章 侍军各位将校再立战功。 由于有骁骑第一军全军作为后盾,宋军轻装马队第二次的进攻,何藓仅仅留下两营兵马为后备,其余全部压上。宋军两路对夏军展开猛烈进攻,军锋分别由岳云、王顺与邱云担当,他们的轻装马队任务是撕开夏军步军防御阵型,为骁骑第一军的重铠马军创造和铁鹞子接战的机会,毕竟重铠马军和对手马步军jiāo战不占便宜。 夏军的这支步军部队可不是由汉军等杂牌军组成的,他们是由战斗力强悍党项山民组成,虽说不能和来自横山的山讹相提并论,但也可以说是另一支步跋子部队,战斗力决不是一般夏军部队所能比,这也是把他们放在南面与铁鹞子配合的主要缘由。 岳云他们在艰难地冲过步跋子shè来的箭雨,在损失不少骑兵之后冲进了夏军军阵,由于夏军不重视步军,连步跋子这种堪称精锐列成的阵形,也无法与宋军严密的步军军阵相提并论,更不要说任得敬在战场上频频失分,把在一支本应该和主力部队放在一起的精锐步军部队用到了在平地支援铁鹞子对抗宋军马队之上,不过这也难为任得敬了,时下夏军已经多少能够配合铁鹞子作战的精锐,即便是有,他任得敬还要做为与曲端谈判的筹码。 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步跋子单兵格斗实力极为强悍,而且战斗意识也很强烈,当宋军马队冲击来后,他们虽然被冲的散乱不堪,但仍然拼死抵抗,极力弥合自己的队形。 岳云经过休息后体力恢复,他的两把铁锥舞的更加凌厉,居高临下无须刻意对人,每一击之下都会留下一条人命,王顺、邱云何尝不是如此,刀qiāng之下每次都得要一条xìng命。尽管夏军非常顽强,但轻装骑兵在平地上绝对是轻装步军的克星,他们根本不用担心由重装步军构成的密密麻麻的qiāng林,几乎所有的宋军骑兵都在肆意砍杀离自己最近的步跋子。 两支马队用不多长时间,就在夏军步跋子军阵中实现了突破,尽管步跋子们仍然不顾伤亡地力图弥合破裂的队形,但两支宋军马队已经由左右侧翼取得联系,把夏军整个步军军阵彻底撕开,想要重新合上谈何容易,血ròu之躯的勇力毕竟不能与强悍的铁马相比。 没有让步跋子的努力成功,也没有让铁鹞子组织反击,骁骑第一军两个马军镇沿着北侍军轻装马队开辟的通道一窝蜂地冲了进来,单凭几千重铠马军强大得冲击力,就让装备简陋的步跋子们不能不闪避,他们遭到宋军轻装马队的打击,已经不可能对骁骑第一军进行弓箭狙击了。骁骑第一军几乎没有损失就冲破了步军防线,他们一刻也没有浪费时间和机会,旋即开始对铁鹞子发动猛烈攻击,而他们薄弱的后方由岳云等人率轻装马队掩护,不断由内线对反扑的步跋子进行反冲击。 两千多铁鹞子排列着整齐的马队,亦是向宋军重铠马队迎来,但何藓又岂是世家浮夸子,他亦是久经战场、熟知兵法,在第二次进攻之前就已两路延前方偏侧进入,骁骑两个马军镇进攻路线正位于铁鹞子马队两翼之间,这就等于避开了铁鹞子具有强大毁伤力的正面,而对他们薄弱的侧翼进行打击。 骁骑第一军不同于北侍军,他们常年与夏军作战,做为重铠马军的他们装备对付铁鹞子得专门器械马军专用战斧、铁棍,很多马军挥舞着战斧冲入几乎没有来的及转马迎战的铁鹞子,专门向铁鹞子头上招呼,几个回合下来,血ròu横飞的铁鹞子马队已经变的混乱不堪。 两只支重铠马军逐渐进入混战状态,宋军将吏几乎是三个打一个,有人配有战斧还有人配有铁棍、长刀,身穿重铠的铁鹞子在这些犀利兵仗的打击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不断有人在重击之下命丧黄泉,尸体困在马背上,任由失去主人的战马嘶鸣着带着他们奔突,还有些人的头颅被大刀斩落,无头的尸体伏在马背上来回奔走,情景令人毛骨悚然,但骁骑第一军的伤亡也不算小,毕竟人家也是精锐,拼起命来也是相当恐怖的。 何藓眼看战场形势有利于宋军,但岳云等人来回冲突极为吃力,他毫不犹豫地率领剩下的两个马军营杀奔战场,加入对步跋子的绞杀。和步军之间战斗不同,马军之间的的战斗往往很快就能分出胜负,他们没有坚固的阵型,更没有qiāng林车阵保护,没有反击力或是反击力弱的一方很快就会被强大的一方击垮。铁鹞子虽然突击力很强悍,但毕竟他们被宋军抓住了弱点,由于人、马俱是重甲,很难做出大范围的机动来摆脱不利局面,只能在小范围的战场上与宋军面对面的冲杀,对于陷入他们包围的轻装马队,这种钢铁优势是明显的,尤其是对付没有战车保护的步军,简直是一击必杀。但不幸的是他们的对手是号称宋军中最精锐的重铠马军,而且这群马军并没有走向重型化的极端,他们具有比铁鹞子更高的机动能力,这就决定了铁鹞子被两翼冲击之后,落入任人宰割的尴尬境地。 不长时间里,铁鹞子已经丧失了反击能力,甚至连逃跑的希望也被宋军无情地碾碎,整个战场上已经进入宋军对夏军铁鹞子和步跋子有组织地杀戮。步跋子在宋军马队的来回肆意冲压下,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残酷的煎熬,他们战斗意志彻底崩溃,真个步军军阵彻底崩溃,军卒如同无头的苍蝇四下散逃,而宋军轻装马队则故意放开一条逃生的道路,使这些人想都不想地从缺口中奔逃。宋军马队则跟在他们左右不远处,用弓弩肆意shè杀,打到这个时侯对宋军而言整个场面如同在猎场的打猎一般轻松。 主战场上曲端根本无须何藓部众前来支援,整个主战场大局已定,夏军北翼的步军已经丧失了有组织抵抗,被萧合达与党苍率马队任意捕杀,很多夏军将吏都是成建制地弃兵归降,任得敬眼看无力回天,在一番权衡之后,率几千马军冲开重围、连怀州城也没有进,直接向兴庆而去,夏军马队失去主帅,顿时大乱,四下逃散几乎溃不成军。整个夏军战线只有前方与宋军殿前司死战的夏军仍然保持有组织的抵抗,连仁多阿宝也龟缩在营寨中不敢出战。 曲端眼看胜利在望,他对前方正在死战夏军颇为敬佩,立即传令对他们围而不攻,用弓弩打退他们的突围,而任由马军捕获已经溃逃的夏军将吏。 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随着何藓率数千北侍军轻装骑兵的到来,整个战役打了仅仅大半天就告结束,夏军已经彻底失败,宋军各部进入扫尾阶段,各处都是被俘获的夏军组成的长长队列,遍地都是战死的尸体。 殿前司包围中的残余夏军在绝望中,被高平亲自前往劝降,在他威逼利诱之下,近万夏军将吏在稍有犹豫后全军归附,没有多少人有过激的举动,毕竟都明白失败后自己的小命攥在人家手里,能过来招降已经是意外地恩赐了。 而一直游离于战场之外的任纯聪率领他的五千马军观望,他既不向宋军发动逆袭以解救更多的夏军,也不与宋军脱离接触,邵兴两次派遣董摩坷率马队试探,他都是迅速撤退,但宋军停止追击他又停了下来,令曲端他们颇感兴趣,派出使臣与之接触。 博弈卷终之夏殇 第一章羌管悠悠霜满地 “什么任得敬全军覆没……” 李仁孝目光中透出惊恐慌乱,脸色苍白地靠在御案后,他大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他明白这次真的是大势已去,大夏的国运真是到头了。 道冲、移讹、任得聪三人在下首侍立,道冲目光沉凝、脸色木讷,眼角余光不时地扫向一脸惊疑不定的任得聪。 任得恭此时心下紧张万分,此战是由他的兄长任得敬主持,却遭到近乎全军覆没的结局,任得聪战死,任纯聪不知所向,而任得敬却未曾率军进入兴庆,却在外面收罗败军万余人在城西北三十里处扎下大寨,其动向不明。眼看任家家眷对在兴庆城中,任得敬不入城、不上表,甚至连入城请罪的姿态也没有,反而闭门自守、沉默不言,令他任得恭内心深处极为惶恐,生怕他的兄长有何异动会祸及他与整个家族安危,当然他更怕祸事第一个降临他的身上。 “怎么办怎么办,晋王病故,任得敬大败,宋军下一步就是拿下怀州、静州二城直逼兴庆……”李仁孝想想宋军数十万大军即将兵临城下,这个可不是不久前宋军马队薄城的情形,宋军是真正的对李家的根本做最后一击了。时下不禁背脊发凉,额头冷汗渗出,惶然道:“移讹城中还有多少可战之兵,还有多少?” 移讹正在惊恐不安之际,他暗自紧张地盘算自己应当如何应付这次国难,在党项大族之中,他的宗族或许算得上受到皇室信任的宗族,但他绝非死心塌地甘愿殉葬之人,目前局势倒底发展到何种局势,宋军能否取得最后的胜利,他还没有十分的把握,毕竟大夏立国百年还有一定的回旋余地,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好说。正当他惶然盘算间,猛然听到李仁孝问他,却被吓了一跳,立即回道:“这……这陛下、城中还有卫戍军数千人,侍卫亲军三万余人,其它散员兵将不到万人。” “怎么才这么点兵马?”李仁孝气急攻心,原本苍白的脸颊上涌出赤红的颜色,目光也变的非常不好看。 “精锐多调往怀州前方……”移讹诺诺地回应,心中却暗道李仁孝糊涂,自从重组各军以来,任得敬掌握了大半兵力,而且各地抽调的兵马也全部被李仁孝拨给任得敬,连卫戍军也东调三千人,这回倒好了,李仁孝仿佛全然忘记了一般,倒是责问起他来了,这不是那这人开涮嘛。 李仁孝不太友善的目光停在任得恭脸上,半响才生硬地道:“整个兴庆能有多少丁壮可以签发?” 任得恭心不在焉地说道:“陛下,城中可以征发丁壮不出五六万人。,至于乡舍之间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李仁孝默默点了点头,但目光仍然紧紧盯着任得恭,忽然用一种极为冷淡地口吻道:“不知任得敬现在备战怎样了?” 任得恭心下一惊,眼皮直跳,他立即领悟李仁孝这是话中有话啊!自从任得敬退到兴庆之后,对外宣称对宋军进行备战,到处签发城外乡村部族丁壮,但对于李仁孝的传诏一直yīn奉阳违、能推就推,甚至压根就不加理睬。李仁孝在这个时候问话,显然心怀不满、另有用意,他不能不小心应付,以免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吃亏上当,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当下小心翼翼地道:“陛下,臣连日轻点城内精装男丁,调度公人加强各坊治安,与家兄已经多时没有通信,实在不知他的近况。” “原来如此!”李仁孝点了点头,虽然口气仍然生硬,但目光柔和了许多。 道冲冷冷地看了看任得恭,心下暗骂任得恭jiān猾小人,无论怎么说此话是在危难之间与自己的兄弟拉开距离,不惜暗中引火于任得敬身上,也要保全自己,与这样的小人侍立在朝廷中,真是他个人的耻辱。他越想心中火气越发难耐,对任家兄弟的不满越加强烈,禁不住高声道:“陛下任得敬辜负陛下重托、丧师辱国,自前方奔回竟然不奉诏旨,不入朝请罪,反而在城外招兵买马、闭门不出,其心实不可测,望陛下早做决断。” 任得恭当即脸色变的灰白,道冲的话明白这把任得敬乃至整个任家往谋逆上推,这不是落井下石嘛!但这又是铁一般的事实,任得敬的确是丧失了夏国最后的抵抗力量,而且在退回来后又畏罪用兵自保,怎样说这都是为人臣者的大不敬,当下噗通跪在地上,高声道: “陛下,家兄有负陛下所望,其罪断不可饶,但念在任家兄弟中二人身殉王事,后辈儿郎深陷战场生死不明,望陛下开恩,臣愿亲自赴臣兄大寨,执家兄入朝请罪。” 李仁孝已经毫无主意,任得敬生怕被治罪这是肯定的,但若是说到居心叵测,他还是不能尽信,尤其是考虑到太后任氏这层干系,他也不能下定决心断然处事。没奈何下,只好迁就着道:“好了、好了,近日就议到这里吧!你们且退下。” “陛下如今宋军已经打到国都城下,城内已无可御敌之兵,还望陛下早做决断,兴许国朝尚可保全。”道冲毫不在意李仁孝的倦怠,硬下心来要把话说到底。 “国相言重了,兴庆内外尚有数万大军,甘肃军司等援军正在赶来……”李仁孝无力地辩解,但他对自己说的话也毫无信心,夏军的精锐主力可都在左厢军司,凉州以西虽然也有一定数量的主力精锐,但却无法调动。 道冲无奈地冷笑两声,干瘪地道:“城外之兵或可说还算是陛下侍军,然指望西面军司援救,臣并不抱期望,当务之急陛下应当警惕内贼,防南朝靖康之故。” 李仁孝眼皮子一动,随即剧烈跳动,道冲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国事败坏至此,各地部族纷纷投奔宋朝,难保城内大臣没有二心。当年南朝靖康之变更让他心惊胆战,他可不想成为亡国之君,整日里提心吊胆地寄人篱下过日子,但他还是理不出个头绪来。不得不焦躁地道:“国相说的是,兴庆关防是当加紧防御了,一切事宜由国相会同枢密院、兵部、卫戍军便宜调度,朕实在是疲倦了” 道冲暗暗叹了口气,躬身道:“臣告退” 任得恭偷眼看了看精神萎靡的李仁孝,他和移讹跟在道冲身后退出殿外,当他们来到殿外后,道冲却停住步子,眼睛直直盯着任得恭,沉声道:“任大人中书令屯兵城外,万一被宋军轻骑奔袭,恐不能自保,望任大人知会中书令以国事为重,前方胜败乃兵家常事,无须过于自责,如今朝廷上下第一要务是保住兴庆退去宋军才是,不退去宋军,其它一切都是枉然。” 任得恭愕然望着一脸真诚的道冲,从对方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使诈的意味,他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8 章 上亦是有感于道冲那股凛然正气,无论于人家此言何意,但这是任得敬所不具备的大度,想想不禁沮丧地点了点头,道:“国相恭忠体国、一片拳拳之意,下官岂能不知,然家兄做事向来不与族中商议,下官实在是无能为力。” 道冲眉头稍稍一动,不置可否地道:“中书令若能上朝,老夫将亲自前往迎接,还望任大人劳动一番!” 任得恭见道冲说的实在,也且有与任得敬尽弃前嫌之意,放在平时他想都不敢想,禁不住胸口一热,脱口而出道:“下官岂敢不用命……” 道冲淡淡一笑,抱拳拱了拱手,道:“若中书令能尽心拱卫兴庆,真乃朝廷之大幸,如此有劳任大人了!” 移讹目光yīn郁地打量着他二人,冷不防chā了一句道:“国相,该出宫了!” 李仁孝在道冲三人走后,一个人呆呆地坐下书案之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几次忍不住要起身前往任氏那里,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陛下在想些什么?” 正当李仁孝出神之际,冷不防身后传来皇后罔氏轻柔的声音,他愕然转首,失声道:“皇后何时来的,朕怎么不知道?” 罔氏表情复杂地笑了笑,走到李仁孝身前,柔声道:“臣妾早就来了,由于陛下正与国相商议国事,便在一旁相侯,却不干内侍宫女何事。” 李仁孝温和地笑道:“皇后这是怎地说了,真有没有怪罪他们,不知皇后有何事?” “原本想来陪伴陛下,不想却听到这些国事,恨臣妾一介女流,却无法为陛下分忧。”罔氏轻轻一叹,俏丽的脸颊挂上一抹淡淡的忧虑。 “真是多事之秋、如今大夏已经是千疮百孔,宋军已经兵临城下,诺大的国家只有高澄、仁多阿宝和张钰还在奋力抵抗,其他人无不是朝思暮想如何保住家业,却不是为国分忧……” “陛下”罔氏噗通地跪在御案前,决然道:“臣妾为罔存礼请罪,家兄不思尽忠王事,竟然投效南朝,实在是罔家大辱,多日来臣妾一直没有机会向陛下请罪,今日特来领罪。” 李仁孝一惊,忙起身飞快地转过御案扶起罔氏,温声道:“皇后何必如此,朕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他罔存礼虽说的降了南朝,却也在省嵬城尽了力,罔家乃党项名门望族,子弟多尽忠于王事,岂能为一人之故而降罪全族。” “陛下”罔氏留下两行清泪,有感于李仁孝还是有一份夫妻之情的。自从罔存礼投降的消息传到她那里,她开始亦是不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证据越来越多,她与罔氏宗族渐渐相信了罔存礼已经投降,顿时引起了罔家举族的恐慌,罔存礼做为罔家重要的后辈子弟,虽说是被俘投降,但对于罔家的政敌来说也是一次天赐良机,而且这样的敌人还为数不少。多日来,罔家各位长老们频频请求罔氏向李仁孝通融,但罔氏却非常矛盾,她即怨恨李仁孝与任氏的乱事,又对罔存礼心存赞同,实际上她在罔存礼出征之日,已经隐含着jiāo代他迫不得已时投奔宋朝,当证实罔存礼投宋之后,她暗暗地松了口气,无论如何罔家不会被绑在李家的战车上,与之一起殉葬。但她无论如何也是李家的儿媳,和李家共同进退是她今生的宿命,但无论是为罔家还是李家,她都要与李仁孝说白了此事。 李仁孝长长叹道:“是朕无能,以至于国事败坏至此,南朝若能善待罔存礼,却也不失为上国气度,也算是罔存礼的造化。” 罔氏睁着大眼睛愕然望着李仁孝,她不敢相信做为被宋军逼的几乎走投无路的李仁孝,竟然能说出这等超脱之言,她有些恍惚不能相信,但又不能不信。 李仁孝淡淡笑了笑,他没有延续字的话题,反而平静地道:“既然皇后都听到了,那皇后认为如今国事当如何?” 罔氏急忙道:“臣妾不敢妄言。” “都这个时候了……殿中又无他人,皇后只当咱们夫妻之间的家常话。”李仁孝的目光中是无尽的迷茫和失落,但话语中却是温情的雅音。 当罔氏断定李仁孝并没有责怪罔家,而且是在迷茫之际试图真心与她一同排遣心中忧虑,于是放下心来,柔声道:“陛下,自高澄兵败、罔吾战死、任得敬又几乎全军覆没,恕臣妾斗胆直言,如今供陛下选择的机会和时间不多了!或许可以说已经没有机会和时间了……” 李仁孝默然不语,拉着罔氏的芊芊玉手一同坐在御座之上,静静沉思半响,才低声问道:“机会和时间皇后此话怎讲?” 罔氏本有些担忧李仁孝的沉默不语,当她温顺地随他坐下后,一颗心仍然扑扑直跳,当听到李仁孝低声相询之后,方才暗自松了口气,道:“陛下应当明白,臣妾不敢言。” 李仁孝和蔼地笑着道:“朕是当局者迷,还望皇后指点迷经。” “陛下,臣妾虽不甚明了当前军事,但看零零总总断定,如今宋军三面围困国都,群臣除寥寥数人外,众多大臣定然在宋军到达后举族归顺,大宋的优抚国策是有目共睹的。陛下要打无兵,要退又有千里瀚海,何况即便要退,能有几人相随还不可而知。” 李仁孝神色黯淡,他虽然不想认同,但又不能不承认罔氏说的正中时弊,如今纵观整个朝廷中真正用心者能有几人,任得敬身为外戚不也是在外用兵自保、居心叵测嘛! “陛下当务之急,是应当速速决断大夏国运,断不可再犹豫了!”罔氏鼓起很大的勇气说出了这一句话,她的一双秀丽的眸子深深地盯着李仁孝。 李仁孝心下一动,饶有兴致地望着罔氏那双闪烁着星辉光芒的眸子,脱口而出道:“皇后有话但讲无妨,这里没有外人,你我夫妻之间不要有太多拘谨,朕就是想听一听真话。” 罔氏苦涩地一笑,无限惆怅地道:“陛下若当日能在登基之日,速速撤了云涧城之围,遣使向南朝纳表谢罪,纵然南朝心存亡我之心,但今日亦不会有如此局面!” 李仁孝脸面微热,罔氏说的虽然刻薄,但的确是击中他的要害,如当年他真撤兵谢罪把罪责推诿,至少在道义上占了上风,而且会引起宋朝内部激烈的争议,从而影响宋军的军事行动,那么局面绝对不是今天这么不堪。 “陛下,西去甘州有浩瀚大漠,任得敬虎视在侧,此虽不利却又有几分可行,如陛下有心当在宋军到达之前放弃兴庆,虽千里大漠其路艰难,却也能阻断宋军步伐……” “似乎还不至于……”李仁孝岂能甘心放弃百年国都,他之前想也没敢想过,毕竟他还抱有一丝侥幸、一抹希望。 “陛下如今已经不是还不至于的时候了,是到了当机立断、抽刀断臂的时候了,而且任得敬必须要解决,决不能在此危急时刻,容得一个心存异志的败军之臣窥探投机。虽任得敬防范甚言,却可让国相通过任得恭取之,此贼一除,陛下可得上万精兵,他日纵横河西……” “皇后”李仁孝苦笑道:“皇后之心朕岂能不知,别的且不说,但言关西之地以为耶律大石占据,朕一旦西行,宋军必然会西进穿越大漠,占据凉州,朕仅仅居于沙州、甘州之间,必然会处于南朝与大石夹缝之中,连回鹘和乃蛮亦是南北威胁,前途渺茫、实不敢想……” 罔氏沉沉叹息,似乎毫不上心地细声道:“西行艰难、前途叵测,在江南繁华之地做个万户侯终老一生,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 第二章孤城寒日等闲斜 怀州城并没有经过战事就落入宋军手中,由于任得敬大败导致夏军主力彻底覆灭,怀州城内守兵仅有数千人,要防御一个大城抵御宋军庞大的进攻势头无异于痴人说梦,宋军十余万大军刚刚到达城下,守军便在曲端许诺不杀一人、不取一物、保证守军生命安全的条件下献城投降。 曲端在得到进攻兴庆的出发地后,再一次停止了前进,反而调集部队对困守静州的李良辅并西平府展开猛烈攻势,在宋军几乎不间断的石打击下,西平府守军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绝境中,防御意识彻底崩溃,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开城投降迎接李彦仙的大军入城。宋军在占据怀州与西平府后,的确是没有发生扰民事件,反而用军粮接济城中百姓,除了正常防御守军外,其它部队撤到城外驻扎,选任的文官迅速到任,这些文官联络城内颇有名望的人物还有一些大族长们共同安抚百姓。虽然文官们做了最大的努力,但毕竟林子大啥鸟都有,宋军零星的暴行还是不免发生了一些,如前一阶段对东部各州一样,大宋的文官再一次站到了夏国百姓一边,对个别禁军将校扰民行为坚决给予惩治,尤其是北侍军军法官们坚定地站在文官一边,对触犯军法的将吏给予严厉镇压,这就令军法贯彻极为彻底。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两地百姓甚至一些心存抵触的人才没有闹出大乱子,生产与生活秩序得到了初步恢复。 但是李良辅仍然在静州城内顽强地抵抗,当任得敬大败之后,他立即把各寨将吏、粮草尽可能地转入城中,使他能够在宋军如同潮水般地攻势之下,堪堪坚守了不少时日。令他赶到诧异的是,宋军虽然攻势猛烈,但很少发动千人之上的攻城,只是不断地用抛石机、巨型床子弩对城池进行打击,徐徽言似乎并没有短期内拿下静州的意图。可惜他李良辅错了,由于他坐困孤城,失去了在宋军围城之前最好的一次突围机会或是投降谋求富贵的好机会,他的三万大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军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攻城之前的各项准备,尽管他不时地派出小股马队对宋军进行袭扰,但终究是不能伤动宋军皮毛。 当宋军建成了一个坚固非常的鹅子洞,足足有二百余步,一条长约千步的木质双轨也已经架设到鹅子洞的边缘时,郭无为一行已经把一个特制的大方箱装上滑轮,仅仅护卫将吏就有千余人之多。当大方箱被两名凤凰山研究院的学子和几名来自军器监的吏士缓缓地推入鹅子洞口的时候,宋军这才开始展开对静州城的猛烈攻势,一次动用足有四万兵力,各种攻城器械一股脑地全部用上,足以让人断定这是一次全面的进攻。李良辅自然不敢轻视宋军这次攻城,他亲自登城指挥,连续打退宋军两次潮水般地进攻,但他总是感觉宋军进攻并不是那么卖力,每一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云梯车也被击毁了不少,但宋军伤亡人数并不很多。 就在他感到诧异不解的时候,半夜三更时分,由郭无为亲自率领经过几名zhàyào院的工师和特殊训练的军卒,利用黑夜把方箱通过木轨运到鹅子洞内。 第二天宋军增加了攻城力度,这一天的进攻更加猛烈,尤其是东门进攻战斗最是激烈,宋军在此集中了两万多兵力,而且不急军卒伤亡持续进攻,直接把巨大的鹅子洞推到了城门口,一道木轨直接伸了出来,直接抵到城门上,由几十名军卒举着特制的大牌护卫着木轨,抵抗夏军的弓弩、木石和火把,大方箱被小心翼翼地推到城门边上,在城门洞子里郭无为仔细检查无误后,宋军将吏才逐次由鹅子洞撤离。 随着导火索‘哧哧’地燃烧到尽头,在一声动长啸的巨响后城门被zhà的四分五裂,城墙亦是多出坍塌,城头的城楼也随着墙体的坍塌而倾斜毁坏严重,城头上的将吏更是死伤惨重。当硝烟散去,正在准备进攻的宋军数千将吏惊愕地看到眼前这副自己从来不曾见到的惨景,他们还不明白什么东西竟有如此大的威力,能把整个高大沉厚的城头zhà飞一半。 “这火yào……不是zhàyào”随着短暂的惊愕后,宋军将吏没有放弃这一大好的机会,无不精神振奋地想突破口冲去。 李良辅在城头上被当场zhà死,而且是被zhà的尸骨凌乱,夏军失去了统一节制,当宋军攻入城中后,成建制的夏军将吏随之投降,零星顽强的抵抗已经成不了气候,他们已经被宋军yào石的威力吓破胆了,谁也不敢再做无谓的抵抗。 没有太长时间,顺州也被憋了一肚子气的解潜拿了下来,顺州的夏国百姓可没有西平府与怀州那么幸运,由于宋军迅速撤离城外整装北上参加进攻兴庆的战役,吐蕃军队对整个州城进行烧杀劫掠,男人被杀死、fù女、儿童被抢走,金银财帛被掠一空。解潜在第五天才宣布停止敛城,但吐蕃军队毫无停止的迹象,很多当地名士跑到宋军控制区域,呼吁解潜保护他们的安全,最终还是解潜出动了番落侍卫大军,险些和吐蕃军队发生了战斗,才强行制止了吐蕃军队的暴行,不过顺州内外已经尸横遍地、州城被劫掠一空,情景相当惨然。 但这场几乎把顺州劫掠一空的暴行,使宋军成为最大利益受益者,由于宋军及时地撤出城区,仅是吐蕃军队的暴行,最终还是由宋军出面制止了吐蕃军队残暴的行为,这使那些本已经劫后余生、惊恐万状的夏国百姓本能地把宋军当作了救命稻草,从而使宋军成了他们的救星,与之想比的吐蕃军队成了残暴的代名词。 解潜并没有过长地停留,他在稍稍安顿好顺州残余百姓之后,派出一军象征xìng地与徐徽言的大军联系,自己整顿兵马后把各支大军拉到了顺州北面边境,做出对兴庆进攻的态势。虽说他敢于派出慕率马队奔袭兴庆,但那只不是一次马军的试探xìng强力刺探,并不能算是对兴庆的真正进攻,在没有曲端为首的西侍军都指挥司节令之前,他也没有胆量做出全军进攻兴庆的决定,毕竟曲端绝不会容得他在此再一次挑衅。 北方的夏军仍然在张钰的率领下坚决抵抗,他顽强地对抗草原部族、宋军的南北打压,与此同时还要应付金军时不时地袭扰,处境万分艰辛。乞颜和克烈两部马队虽然占据上风,又得到宋云翼侍卫大军强有力的声势支援,但宋军并没有给这些草原马军多少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9 章 质xìng支援,仅仅是拖住了张钰部分兵力观望不前而已。乞颜与克烈两部久久不能打下坚固的城池,也无法对城内的人口、财帛进行掠夺,而且曾言严词拒绝乞颜部大汗俺巴孩南下参与进攻兴庆的要求,言明他们的任务就是拖住北方和西北的夏军,其他的事朝廷自然去做,而且许诺给予两部的赏赐一点也不少。在秘密给予克烈部大汗忽儿札胡思六名高丽婢女和一名大食美人并两箱珍宝,使克烈部在南下的争议中站到了朝廷的一方,这样才堪堪使两个部族没有任意胡为,打消了派大军南下的念头,使灵夏生民免除了一场浩劫。 但两部蛮族并没有消停,虽说忽儿札胡思接收了美女、珍宝,但富庶的灵夏仍然令他的贪婪yù望不能止步,他们在不断劫掠夏国北地的同时,不断违规派遣小股马军越过省嵬城一线抄掠,邵兴拿这些马军毫无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们不太过分伤害百姓,也就随他们胡为了,以免强行制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好在两部还算是卖力,虽然是人口、财帛吸引了他们的贪婪yù望,但朝廷多年的渗透亦是功不可没,这些草原上的贵族也甘愿为天朝卖力,虽然他们没有能力拿下重兵防守的坚城,但把夏国北部闹的一片糜烂,使张钰不仅无法南下勤王兴庆,就连自己也难以保全。 当怀州大战过后第八日,张钰终于按耐不住对兴庆形势的忧虑,决定选拔精锐两万人火速南下勤王,但他没料到的是他的计划刚刚定下来就被职方司的西面使臣得知,曾言自然在最快的时间得知了这一绝密计划。 当张钰派出自己最精锐也是最后可以用于机动决战的部队,可以说是维持北方局面最后一支力量。他心情是相当沉重的,对心腹言如果这支部队没有通过省嵬城南下兴庆,他将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而这支部队如有任何闪失,那北部边地将没有任何翻本的机会。但可悲的是他的断言成为了现实,当两万夏军分三路悄悄南下并没有走太远,便遭到乞颜部两万余马军的狙击,夏军正在酣战之际却被克烈部上万马军偷袭后方辎重,尽管剽悍的夏国北方边军并非孬种,多数人战斗到生命最后时刻,但毕竟英勇不是万能的,意志决定不了一切,在三天的惨烈战斗中,张钰一再组织救援,可惜他手中已经无兵可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支精锐在自己眼皮底下苦苦挣扎、慢慢地沦为他人刀下之鬼。 两万夏军整整抵御了六七万马军的疯狂攻伐,最终还是难以逃脱全军覆没的命运,一万多夏军将吏横尸沙场,仅有千余人逃脱生天。由于这支部队的彻底覆灭,张钰已经无力回天,无奈下死死守卫各处重要关防,一些城池被主动地放弃,密切关注着战局的发展,兴庆已经被他和属下数万将吏抛弃,在他们看来,此时夏国已经没有多大希望,他们这些北地的边军只能为生存而战斗了。 几乎绝望的形势之下,夏国朝廷没有了往日的争权夺利,也没有了昔日的傲气,整个兴庆被一片惨淡的愁云所笼罩,民心恐慌、军心涣散、士心不稳。很多谣言又有很多争论,他们几乎把争论的焦点都放在倒底是死守兴庆、还是要越过瀚海西去河西,当然必不可少的还有任得敬屯兵城外,拒不奉召的事情,连他的兄弟任得恭亲自前去劝说,也被拒的一鼻子灰,党项人纷纷传言任得敬与宋军勾搭,要在宋军对兴庆进攻之日合力围攻。 外面一片惶恐不安,但宫中却异常的平静,李仁孝深居简出,除了召集重臣商议国事之外,其他时间倒是与皇后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起来,外间揣测他由于任得敬的缘故在疏远太后任氏。 怀州城西北这处几乎被遗忘的夏军营寨,仁多阿宝仍然在死死坚持,在他的鼓动下,夏军将吏在几近绝望的形势下,奇迹般地打退宋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一个仅余数千人的残破营寨,能在数十万宋军的人海中坚持下来,或许是一个异数,至少对于曲端和封元来说是。 “知会你家仁多太尉,说是大宋枢密院都参军司提点行军房、致果校尉封元,求见仁多太尉” 守在寨门前和残破寨墙上的夏军,看到一个宋军将官打扮的骑者向营寨缓缓驰来,都感到分外诧异,如今是两军火拼的时候,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赶单骑赴敌寨,一时间都忘了放箭,呆呆地任由封元安全地抵达寨门,待报出名号后,才有一名低等武官迎上去,手握刀柄厉声道:“不要命了竟然敢闯大寨辕门。” “呵呵……”封元眼看着这名夏军武官色厉内茬的脸面,禁不住仰天长笑,他心情非常愉快,不仅仅是由于战事的顺利,而且昨天他的阶官被连转两级,或可说他如今已经是军一级将校的资质,怎么不痛快非常,所以对这名夏军将校出言不逊毫不介意,道:“快去禀报仁多太尉,老朋友来访,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不是君子风范!” 夏军武官不想封元竟然毫无惧色,反而大笑调侃仁多阿宝,他唬不透对方底细,恶狠狠地瞪了封元一眼,高声道:“在此等候” 封元冷眼看着那名夏军武官回身入寨的时候,做了个手势,寨墙上的弓弩手手中的利箭纷纷对准了他,他仍然是毫不动色,反而用马鞭指着一名弓弩手,喊道:“端好了没受过训练嘛?连举弩的姿势都不对。” 这句话喊了出来,反而把寨墙上下的夏军将吏弄的面有愧色,原本举起瞄准封元的弓弩都陆续放了下来。 过不多时,那名夏军武官跟着一名相貌堂堂地年轻武官出来,封元远远地看到,缓缓地下了马,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那名年轻武官。 “在下仁多阿宝,久闻封参军大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 “岂敢、岂敢,仁多太尉在百万军中,仅以数千壮士忠于王事,实令人感叹不已!”封元稍稍惊愕,他原本已经从这人的服色与气质上揣测出可能是仁多阿宝,所以才主动下马,不想仁多阿宝竟然笑眯眯地与他打招呼,仿佛这是老朋友一般,单凭这种胆识与度量,就令他顿生三分好感、三分敬意。 仁多阿宝面带笑容、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位青年参军,他同样对这位在宋军中有特殊地位的参军,抱有一抹好奇与敬意,毕竟在此人的指挥下,宋军长从第二军在阵脚不乱的形势下,硬生生来了一次漂亮的反冲击,对卫戍军进行一次几乎是毁灭xìng的打击,单凭这一点就不是易与之辈,须要他谨慎对待。 封元同样眯着眼睛看着仁多阿宝,淡淡地道:“今日前来与太尉商议军机大事,不知太尉意下如何?” 仁多阿宝脸色并没有任何变化,眼光中闪烁出一道凌厉的光芒,沉声道:“请大帐说话。” “请”封元脸上闪出一抹怪异地笑容。 “没想到仁多太尉颇好中原茶道……嗯好茶、好茶,比龙州的茶饼强的不知千百倍……” 当二人在大帐内坐定后,中军卫卒上了香茶,封元一眼就看出这是杭州的狮峰香茗,他有感于自己的恩师王泽算策,暗叹仁多家果然有极深的汉家功底。 “大夏立国百年,我党项大族亦是深喜茶道,只是军前无好茶,还望参军见谅才是。”仁多阿宝呵呵笑着,从容不迫地与封元绕着圈圈,彼此间试探着对方的底细。 “太尉能在军前以烹茶待客,足见不是一般那些粗鄙豪酋,其实天下之大,各族苍生无不是天朝子民,想我家恩师曾经说道西北仁多家,还有罔家、家等大族都是党项中的汉家人,大家同为黄帝子孙,却要有今日兵戈相见,实在令人惋惜!”封元不断用言语挑逗仁多阿宝,希望能摸清他此时的态度。 仁多阿宝心中亦是盘算封元何意,不过听到封元说王泽竟然提到他家族,不禁为止愕然,道:“早听说参军是王相公得意门生,却不想竟有此豪气,更没想到王相公知道我仁多家!” “呵呵……”封元笑着放下手中茶杯,他眼看着仁多阿宝那一抹清晰可见的敬仰神态,感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或有可能比预期还要好,于是趁热打铁道:“我家恩师学贯古今,天下间鲜有不知之事,自朝廷南迁主政并开创凤凰山书院,大宋民生、国力自不必言,太尉亦是能深有感触,就是万里之外的南海亦是臣服天朝,却不是往日之朝贡,而是由侍卫大宋水军进驻。记的恩师为在下等人讲学时曾经言党项百年事,论党项一族实为汉家旁系,同出于黄帝一脉,本应和汉家当是一体,却由于李继迁野心勃勃,夺兄爵位封地、反抗朝廷,以至于庭院之内兄弟cāo戈,被北方鞑虏得了便宜,真是令人心伤不已。所幸党项内亦不乏俊杰之士,重新回归汉家正朔是迟早的事,今大宋君臣锐意图治……” 仁多阿宝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封元说话,任由封元说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 封元说罢,目光中充满热情地望着仁多阿宝,希望自己的这段话能够引起他的共鸣,毕竟他已经把党项由王泽口中转化成汉家旁支,由于王泽与凤凰山书院在士林中的地位,对于仁多阿宝这样向慕汉家的党项贵族来说,是颇有吸引力的,何况当年李元昊亦是宣称党项族乃是黄帝第二十八子后嗣,他记的王泽曾经说过党项人虽然分国割据,但从民族倾向来看,还是极力要拉近和正朔的距离。 “参军是要我仁多阿宝弃兵归降?”仁多阿宝沉默了半响,嘴角上抹过淡淡地讥笑。 封元却不置可否地道:“单就战场而言,仁多太尉以为自己还有与曲帅谈的本钱嘛?” 仁多阿宝不想封元竟然断然否定,而且言下并非为劝降而来,不禁为之愕然不解,不过他转念一想,任得敬兵败之后,夏军主力已经灰飞烟灭,宋军正是气势如虹之际,自己这点残兵败将的确没有让曲端派出军中枢参行军参军这样身份的将校犯险的理由,他摸不透封元倒底为何而来,只能以沉默来对付封元。 “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于同源兄弟!”封元说着话,一双眼睛意味深长地望着仁多阿宝。 仁多阿宝却更加不明白封元倒底是何用意,如今局势宋军已经胜利在望,不要拿下他的小小营寨并不用费太大力气,就是兴庆也无法能说敢保万全,毕全功于一役是最好的结果,却为何说出‘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况于同源兄弟’的话来。封元身为枢府行军参军、王泽的弟子,这次前来必是受到宋朝朝廷的全权委托,此话之后必有深意。 “在下实是愚鲁,不知参军何意?”仁多阿宝充满期望地一问。 “如曲帅派遣大军全力攻寨,太尉认为能坚持多久?”封元冷不防问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挑衅。 这句话显然刺激了仁多阿宝那根早就绷到极限的神经,却见他双目突然圆睁,两道凶光闪了出来,杀气腾腾地瞪着封元,咬着牙道:“如参军率军攻寨,在下固然不能坚守,却也要与参军试个高下,足以令贵军上万儿郎不能东归。” 仁多阿宝杀机迸现,现场气氛遽然紧张,只要封元说错一句话,就有xìng命之忧。但他对仁多阿宝那股摄人心魄的杀机毫不在意,却是淡然一笑,道:“看来仁多太尉的确是到了强弩之末!”当仁多阿宝愕然之际,他抬高嗓门,高声道:“没了太尉这些忠臣义士,李家也已然是气数将近!” 仁多阿宝火气并没有随着封元话语转变而消减半分,只是冷冷地道:“我当参军亦是汉家读书人,不是那些粗鄙军汉,方才军前以礼相待,若参军来此只为说些漫无边际的劝降之词,那就请回吧!” 封元并不以仁多阿宝气愤为意,反而心下暗自欣喜不已,他要的就是仁多阿宝的心情大起大落,才好把话继续深入,当下笑眯眯地道:“太尉莫要动怒,在下说过今日不是劝降,而是承奉朝廷天恩、恩师重托,前来为化解同源兄弟之间这段恩仇而来。” “嗯愿闻其详。”封元之言已经摆明了来意,仁多阿宝就是再在火头上,也能听出一二弦外之意,能让党项有一线生机或者他这几千人有一丝希望,自然是好事,不知不觉间他顺着封元的话接了下来。 “恩师之意乃既然党项是汉家旁支,朝廷应当点到为止,不宜赶尽杀绝,言当年德明王荫袭王爵后对朝廷亦是恭顺有加,须得施以天朝恩德化之,朝廷诸公亦是有感恩师之意,这才勒令曲帅停止对兴州的进攻,要保全灵夏百姓一线生机。然朝廷断不能容许乱臣贼子携危局邀众,更不能容许他人在危难之时拥兵自重、胁迫西平王,所以朝廷可以允诺西平王安然撤离兴州西去,但必须要剪除贰臣……”封元说话间眉宇间有浓浓的不屑之意,语气中更充满了杀机。 仁多阿宝听的即激动又诧异,他顿时明白封元的意思,也明白了封元此行真正目的,从他内心深处却不愿接受这种结局,当然李仁孝也不会甘心领受。但他知道了自己和部属有了一次逃生的机会,做为军中大将的他知道西去所蕴涵的寓意,夏国要放弃凉州以东所有土地,而且没有凉州做为屏障,宋军很难保证灵夏的安全,尽管此时这些地域大半已经不在夏军控制之下,但要在名义上彻底放弃,谁又能甘心情愿。他同样不喜欢任得敬和他的任氏家族,宫内皇帝与太后之间的传言他早有耳闻,任得敬所作所为他最是不屑,剪除贰臣是符合他的意愿的。 但是,他无法做主、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毕竟一切要决定于李仁孝。 封元没有给仁多阿宝太多考虑时间,问道:“仁多太尉以为如何?” 仁多阿宝如梦惊醒般地望着封元,仓促地道:“凭我恐怕不行……” “怎能不行?太尉有数千虎狼之师,更有西平王的信任,一举剪灭贰臣不过在覆手之间。” 仁多阿宝正为自己方才失言而感到懊恼不已,听封元这么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0 章 说,立即尖锐地反问道:“没想到参军竟然为大夏安排的如此周到,不知这是为何?” 封元就知道仁多阿宝有此一问,他早就成竹在胸,待仁多阿宝说完,立即煽情地道:“大者,方才在下已然明言,自不必再说。朝廷制度自来是善待归附之人,如任得敬一旦归附朝廷,纵然是反复贰臣,朝廷亦是不能贸然处置,反而须授予他节度使、宫观闲差,从此将在中原大郡终身富贵,此朝廷诸公所不愿看到的结果,所以在任得敬携十万大军之势联络曲帅……” “什么任得敬他竟然……”仁多阿宝吃惊不小,他没有想到任得敬竟然早就和宋军勾结,对他的震撼绝不亚于这场兵败。 封元淡淡一笑,道:“他不过是不自量力而已,曲帅又岂能容的下此等反复小人,所以才将计就计,引任得敬以为打上一仗,好叫朝廷承认他的实力。殊不知曲帅岂是常人,一番大手笔,趁机把兴州最后的几处屏障一并拔去,顺便消灭西李主力,他任得敬真实自作聪明,此时还在拥兵自重、代价自估,任纯聪更是可笑,以区区五千马军就想和曲帅讨价还价,此自取灭亡之道,曲帅略施小计就解除五千精锐的武装,斩任纯聪于军中。” 仁多阿宝听的心中惊秫不已,他万万没有想到其中事情竟然如此曲折,夏军的最高统帅通敌,亲手把夏军最后的主力送入了对手的虎口,想想真是可笑、可悲,如果不是任得敬这个小人,夏军纵然无力回天,却也能依托各处关防拼死力战,或许夏国决不至于有今日让对手施舍的屈辱下场。不过,令他感到出了口恶气的是任得敬到头来还是偷鸡不成赊把米,不仅自己没讨到好处,反而把自己的侄子赔了进去。 “任得敬”他狠狠地嘀咕着这三个字,双目迸shè出汹汹地怒火,仿佛要吃人一般。 封元见怪不怪地道:“太尉息怒如今不是怨恨的时候,还是想想如何剪除这个反复贰臣为宜,对朝廷、对西平王都有好处。” “难道朝廷真的不能留我主居住兴州?”仁多阿宝显然已经认同封元之言,自觉地把皇帝改成了我主,兴庆府改成了兴州。 封元在听出别样意味后,心下大喜若狂,但他还是极力压抑着心中的狂喜,语气平缓地道:“太尉朝廷大策其容得你我在此讨价还价,这种结局对于李家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若恩师再三坚持,恐怕朝廷令曲帅进军的旨意早已到达军前,到那个时候,恐怕西平王除了东赴行在安享富贵之外,只有殉国一途了,还望太尉三思,能够劝解西平王顺应朝廷旨意。” 仁多阿宝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没有接封元的话。 封元呵呵笑道:“太尉恐怕还不知当前局势,那就让在下为太尉稍作解释……” 当下他把目前的军事形势原原本本地对仁多阿宝说了一遍,而且没有添油加醋、更没有妄断形势,因为时下的局势根本不容他添枝加叶,夏国早已经败局已定,如果说怀州之战前夏国还有一点微弱的希望,那随着怀州上空的硝烟散去,夏国的命运几乎被定格在失败者的格局之内,就是连金国全力支援也无力回天。何况此时的金军正在趁火打劫,妄图在这艘即将沉没的破船之上,不遗余力地捞取可以得到的任何一点好处。但由于宋军进展顺利,后方治理的颇有成效,完颜活女在掂量掂量手头实力,放弃了越过地斤泽南下的意图后,全力抢夺北方的关隘和人口、牛羊,金军三个万夫队虽说兵力不多,但对付已经兵力严重不足的夏军足够使用,不少北方的部族或是对宋军怀有敌意的人,或是被金军掳掠而去,或是投降了金军。 他相信凭仁多阿宝的智慧能够领会到目前夏国面临着何种危局,可以说西迁对于李仁孝乃至不愿归宋的党项人而言是最好的结局,在即将亡国之余能留给他们一个生存立国的空间,无论是处于何种目的,已经算是宋朝给予他们最大的恩赐。当然他并不寄希望于仁多阿宝身上,对于朝廷而言,仁多阿宝不过是一个在恰当的机会中被选中的恰当人选,最多是一个传话之人,一个能够帮助宋朝间接除去尴尬的人,也是一个能够帮助李仁孝在凉州以西站住脚的人。 仁多阿宝被围困多时,今日才从对手口中知道目前的局势,他也渐渐明白宋朝君臣的企图,想想当年显赫一时,威震西北的大夏竟然沦落到不得不接受敌人为之安排的角色,他感到凄凉而又悲哀。 但他又无法拒绝这种来自对手的‘善意’,不禁长长一叹,生涩地道:“晓得了” 当宋军主要战线相继沉寂之后,参战的宋军将吏无不尽情地享用这难得的清闲,除了必不可少的轮流值戍戒备外,宋军将吏利用难得的战斗空隙非常热衷的进行shè猎等游乐。而正是宋军战线上一片轻松的时候,与怀州接壤的夏国都城兴庆却发生了夏国内部最大的一次血拼。 事源于当封元扬言仁多阿宝竟然死硬不降,坚决死拼倒底之际,宋军开始进行大规模调动,其汹汹的气势绝对令人相信仁多阿宝在劫难逃,谁知道仁多阿宝竟然率军从宋军围困的薄弱点冲了出去,一直退到了兴庆城外,并把营寨设在西壁任得敬大寨的南面。 随着仁多阿宝入宫陛见之后,在紧张的气氛之下又涌起了一股异样的平静。 当任得敬这头老狐狸有所发觉这股异样的气息不久,李仁孝隐忍已久的钢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兄弟任得恭。 一夜之间,兴庆城各门关防被卫戍军控制,任得恭被移讹亲自指挥卫戍军从府邸中拉出当场格杀,很多任得敬兄弟的家眷还有他们发展的亲信都被擒拿关入了内狱,当着一切正在进行时,两万多夏军将吏快速出城,在城外由仁多阿宝统一节制,展开对任得敬的合围。 仁多阿宝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对任得敬几处军寨进攻,而是派出部分兵力对各寨进行牵制,用三千马军精锐悄悄接近任得敬中军大寨,当任得敬发觉之时为时已晚,在军中内应的接应下,仁多阿宝的部众已经进入了大寨。寨子内没有多少夏军将吏真正反抗仁多阿宝的军队,因为任得敬和宋军勾结的传言早在军中流传,将吏们很自然地把传言和任得敬拒不入城陛见联系起来,所以当皇帝打出清楚逆臣的名号后,很少有人为任得敬卖命,就是其中军卫队也有相当一部分放下了兵仗,更何况其中还有很多被强行抓来当兵的平民。 任得敬的中军卫队残部抵抗了一阵子,无奈人数太少,很快被仁多阿宝的精锐斩杀殆尽,任得敬无奈之下,只要弃兵任由仁多阿宝拿下。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仁多阿宝没有让任得敬有任何说话的机会,亲自cāo刀手起刀落,斩下任得敬的人头,一个手握重兵,本应叱诧夏国朝野的贰臣就此一命呜呼,死的连一条狗都不如,辛辛苦苦重新拉拢起来的几万部队全部被李仁孝收编。 一连几日内,兴庆城内闹的鸡飞狗跳,刑场上在杀人,官府不断地捕拿漏网之鱼,军队好不容易才控制城内局势,李仁孝颁布了历数任得敬二十大罪的诏书,表明此时仅罪在任得敬及其重要党羽,与他人不干,这才逐渐稳定住人心秩序。 但皇宫内还有太后任氏,朝廷重臣虽然没有明言,但民间议论的声音背后,隐约可以看到他们的影子,这件事也令李仁孝上头了脑筋,连日来茶饭不思、整日里愁眉苦脸。就在围捕剿灭任得敬一党的当天晚上,李仁孝前往任氏宫中,与她颠鸳倒凤足足yín乐了一个晚上,其中虽然有稳住任氏的道理,但还是有另外一层不能言道的浓郁意味。 当李仁孝独自一人坐在大殿的玉阶上,满脸愁容地发呆的时候,皇后罔氏悄然入内。 “陛下……” “皇后来了!”李仁孝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无聊的寂落。 “陛下太后服dú自缢,留有遗书,言任得敬谋逆,做为人家女儿,他无法苟延于人世,愿早日赴去黄泉,求先帝赐罪!” 李仁孝脸色凄然惨淡,嘴角上挂着苦涩地笑,发红地眼眶中竟然有晶莹的泪水在打转。 “陛下莫要再伤感了,太后走的非常安详,临行时让臣妾好生照料陛下。”罔氏亦是女流,回想起任氏弥留那刻情形,禁不住心中发酸,泪水不知不觉地顺腮而下。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或许这也是最好的结局!”李仁孝有气无力地说道。 “陛下,当前不是哀伤的时候,还是要以国事为重……” “不想了、不想了!”李仁孝深深吸了口气,霍地站起身来,道:“皇后说的是,朕既然走到这一步,已经不能回头了!” 原来,任得敬伏法之后,太后任氏尚在宫中,参与这次诛杀任得敬一族的大臣岂能善罢甘休,留下日后危机自己安危的后患,他们不断地鼓动民间舆论,并支持清流言官上书要求废太后,而一些能说上话的重臣无不暗示任氏当死。李仁孝怎能忍心伤害任氏,在他眼中任氏不过是一个善解人意、温柔恭顺的小女人,给他其它妃嫔所不能给的安慰,就是皇后罔氏也无法与之比拟,何况他自己断然行事对任氏造成的伤害,已经非常内疚。 但是做为夏国的皇帝,他要为这个国家和他的民族担负重任,尤其当此危境时刻,不能为了为了一个女人而冷了众人之心,更不能为了一时的快慰,导致党项做后的支持者心灰意冷,在前途与女人之间,他必须要做出选择,尽管这种选择是痛苦的,但他必须断然选择,因为时间对他而言不多了。 这样的事,他自然不能亲自去办,更不能让旁人去办,皇后罔氏成为了合适的人选。 罔氏用那双充满幽怨的眸子深深地望着李仁孝,看着他那张由于cāo劳而消瘦的脸颊,心下暗自酸楚,低低偶语道:“陛下,河西沙州地艰难,难道陛下……” “皇后不要再说了。”李仁孝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罔氏的话,决然道:“朕无能!无法固守先帝基业,自当卧薪尝胆、奋发图强,岂能归附南朝做他人卧榻侍奉之人。仁多阿宝说的是,南朝国力日上、诚不可与之争锋,河西虽然艰苦,又有耶律大石在侧,可谓是四面危机、如履薄冰,但朕只要能励精图治,以数州之地重新创业,岂能比不了大石以区区数百人,无立锥之地而括千里国土之能。” 罔氏怪异地看着李仁孝,继而淡淡一笑,并不接他的话,只是说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决,那就应当早做决断,不要再犹豫不决。” 李仁孝背着手缓缓度步,眉头紧促,慢顿顿地道:“移讹和仁多阿宝准备的如何了?” 罔氏淡淡一笑道:“臣妾来时国相与两位大人已经在殿外侯旨。” “哦”李仁孝转身看了看任氏,立即道:“宣三位爱卿进殿!” 当道冲、移讹与仁多阿宝进入大殿内,罔氏自然旁若无事地告退出去,殿内只留下他们君臣四人。 “三位卿家,准备的怎么样了?”李仁孝嗓音干涩,透露着浓浓的不甘。 道冲长长一叹,他何尝甘心西迁荒凉的河西州郡,而且要忍受宋、辽、吐蕃、乃蛮、黄头回鹘的四面合围,立足艰难、较之勾践卧薪尝胆又艰难了不知多少,他恐怕是难以看到中兴之日。 仁多阿宝新近权贵,手握数万重兵,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他实际负责李仁孝的西迁各项事宜,当下道:“陛下卫戍军整装待发,各个官衙已经开始西迁,城内本族百姓愿从龙西行者数以万计。但瀚海行路艰难,这么多的百姓跟随,恐怕……” 从兴庆到凉州要途径近千里大漠,而且凉州到肃州亦是戈壁沙丘,累累白骨、行路艰难,一行十余万人的大队,拖家带口跋山涉水,其艰难可想而之。 李仁孝决然道:“既然百姓愿意随朕共患难,那朕岂能弃他们而去,多被粮草水袋,愿随着一概从之,朕绝不抛弃一个子民。” “是”仁多阿宝躬身领旨,虽有感于李仁孝的决心和仁慈,心下却为组织这么多人西迁而感到犯愁,尽管封元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但这不是去狩猎,而是组织党项人一次大规模迁徙。 道冲道:“陛下,西迁之事断不能再拖,绝不能让宋军有机可乘,陛下当先行一步,臣与移讹太尉坚守国都,组织百姓陆续西行。” 仁多阿宝不经意地白了道冲一眼,他自从与封元一会之后,对宋军的动向已经略知一二,即便是封元的保证出自个人,但他还是相信在李仁孝没有离开兴庆之前,宋军绝不会轻易展开攻势。但李仁孝一旦离开兴庆,他就不能保证宋军的行动了,所以在他看来,李仁孝并不一定急于离开,河西人口稀少,四面临敌,西迁百姓越多对于政权的稳定就越有保证,而且对于今后的发展更有利。 道冲心中可没有仁多阿宝这样的小算盘,他所担心的是离兴庆近在咫尺的宋军数十万大军,做为国相他首要是要保证皇帝和整个皇族的安危,李仁孝早一天离开险境他早一天安心,至于百姓的安危固然重要,但还是要排在皇帝之后,不得已的时候还是能够牺牲的。他眼看李仁孝犹豫不能决,明白李仁孝正在权衡,当下道:“陛下宋军即将对兴庆四面合围,若陛下再不早行,恐到时无法脱身,还望陛下速速决断。” 李仁孝凄然道:“太后刚刚暴病归天,当发丧之后再行西去之事。” 道冲和仁多阿宝二人眉头间闪过一抹松快的神色,他们二人是最坚决铲除任家的臣子,亦是在幕后鼓动要求罢黜任后的主使人,原本还在担心李仁孝不忍心下手,西行带上这个祸害,日后对于他们可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没想到一向荏弱的李仁孝这件事办的如此爽快利索,几天内任氏暴病归天,他们压在心头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原定在途径瀚海的应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1 章 策略可以取消了。既然李仁孝把他做的都做完了,那做臣子的怎么能再违背皇帝的意愿,不过是耽搁几天行程而已,chéng rén之美亦是保自己日后身家。 移讹虽然也参与了镇压任家的行动,但他在整个事件中都是一个标准的执行者,并没有进入策划核心,所以任后的生死并不放在他心上,更何况他对任后却又一丝同情。对于任氏的暴亡,他感到有些惆怅,心中暗骂道冲、仁多阿宝这两人平日里自诩国之栋梁,行事却如此dú辣,禁不住有点心中发凉。 “那张钰如何越过千里瀚海……”李仁孝提到了正在北方苦战的张钰,话声戛然而止,没有再说下去。 张钰总领两个军司已经陷入乞颜部和克烈部马队的团团包围,在两万精锐几乎全军覆没之际,强行撤离关防是非常危险的。若是要放弃守地西行,将吏必须带足粮草水源、全部上马轻装而行,这样一来很大一部分步军和党项百姓都将被抛弃,而且他们面临的不是善于笼络人心的宋军,而是眼中只有财帛、奴隶的草原野蛮人,几乎可以肯定被抛弃的人下场是多么可悲,何况西行部队能不能顺利突围还是个未知数。 道冲、仁多阿宝与移讹三人禁不住默然不语,他们无一例外地明白李仁孝后面没有说出口的一句话是困守耀德城中的高澄。 做为怀州以东唯一一支还在有组织抵抗、牵制数万宋军的力量就是高澄残部,做为主管左厢军司军务的高澄,在夏军中地位极高,放弃他必然会影响夏军本就低迷不振的士气,对西行产生不利影响。但又能怎样,目前夏国连国都都不能保住,哪里还有余力突破宋军防线,前去解救高澄和他的残部。 李仁孝说不下去了,道冲他们三人自然装聋作哑,只当耀德城已经被攻破。 “陛下非常之事当用非常之策,北方蛮兵来去如风,若是与百姓一同西退,必然会被他们邀击,到那时恐怕张钰首尾难顾、唯有全军覆没一途。”道冲身为国相,这些话与这些责任必须由他来承担,眼看仁多阿宝与移讹垂首不语,他才慢吞吞地道:“只有让张钰见机行事,能走多少人就走多少人了!” 李仁孝神色黯然地苦涩一笑,哀声道:“全凭国相处置吧!办完太后之事,朕立即告太庙西行。” 话尽于此,道冲他们三人各怀自己的心思告退。 李仁孝待他们退下后,感到自己全身乏力,就想在大殿里找个地方好好地躺一会,却发现罔氏一个人走入殿中,不禁愕然道:“皇后没有回宫休息。” 罔氏轻步来在御座之前,怜爱地望着李仁孝,柔声道:“臣妾是要回去的,但想想陛下连日cāo劳、甚是疲倦,陛下该回去歇息去了!” 李仁孝颜色黯淡无光、神色疲惫地望着罔氏,有感于她夫妻之间脉脉温情,但他心中很累,先前的那股壮志仿佛顿时消散一般,有气无力地道:“朕想在这里再呆一会,皇后还是下去吧!” 罔氏不置可否地苦笑道:“陛下该舍弃的要全然放的下,陛下还是为将来细细打算为好!” 此话若是放在平时,可是一句可能激起李仁孝怒火的忤逆之言,但当此乱世听在耳中,虽有些刺耳,却又显得不无道理,当然也是好意使然。 李仁孝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慢地步下玉阶来到罔氏面前,目光柔和地望着抬首注视他的罔氏,轻轻地拉起她的手,悠悠地道:“皇后身子单薄,不知能否撑得住河西沙尘?” 罔氏芳心暖润,放下方才帝后之间的口吻,柔声道:“有陛下在,臣妾怎能在乎河西苦寒,还是陛下日后要卧薪尝胆、励精图治。” 李仁孝洒笑道:“哎说句心里话,真不是没有想过领略江南风情,但朕决不能辱没了列祖列宗创下的赫赫威名,南朝固然繁华,朕却不能为之屈膝偷生。” “陛下说的是”罔氏那张清丽的俏脸上展露淡淡地笑容,尽管有些勉强的失落,但还是低低地道:“陛下是大夏的青天子,党项一族就有希望,纵然是江南万户侯,又怎能如与陛下今生夫妻之情。” 李仁孝与罔氏二人默默相视,再无一言一语,他们相互握着对方的手,彼此间四目相对,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帝王和皇后之间的清规戒律,在大殿之内,他们只是一对即将共赴患难的寻常夫妻,进行着无语的情感jiāo流。 “陛下歇息一会吧!” “皇后……” 第三章秦时明月汉时关 将军百战铁衣穿,羌笛吹的征人还 在和夏国凄凉惨淡不同的是,宋军经过两年的浴血奋战,终于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了失陷百年的兴州城。 随着李仁孝的西迁,张钰在北方并没有逃过厄运,由于宋军进入兴庆,夏军军心彻底涣散,各关堡相继失守,张钰在组织轻兵西退时,却遭到乞颜、克烈部的全力狙击,逃脱升天的夏军仅有数千马军,张钰本人也在突围的战斗中三进三出包围圈,非常壮烈地战死,整个北部城镇被乞颜、克烈人进入烧杀抢掠,一片人间惨景,云翼侍卫大军只能火速北上接防一些关防,控制要道防备金军袭击,对乞颜、克烈人的暴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曾言也认为不满足这些野蛮人的贪婪yù望,他们有可能对宋军形成威胁,朝廷和他们不过是赤luǒluǒ的jiāo易而已,他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力保护汉族人不被杀戮,其他的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所幸的是,曾言在乞颜部颇受尊敬,他的话竟然得到乞颜部与克烈部高层的赞同,尽管时有两部军卒残杀掳掠汉人的情况,但毕竟受到了约束,比起没有限制的残杀好过许多,其它部族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要承受宋军到来之前无谓的屠杀和掠夺,很多人拼命向宋军放线上逃去,希望能够得到宋军的保护。 高澄在毫无希望之下仍然坚持自己对李家的忠贞,但是随着这个希望的破灭,他的精神与意志彻底垮了。部下在被国家抛弃之后,他已经无力控制耀德城的局面,随着很多军卒偷偷投降城外的宋军,发展到最后连高等武官也率部出降,耀德城再也坚持不下去了,他在下令全城百姓、将吏听从其便之后,自己一人沐浴更衣自缢而亡。 随着高澄的自杀,整个耀德城投降了宋军,没有一个人突围、更没有一个人反抗,长久的围困后被皇帝当做破布一样地抛弃,使他们已经彻底失望,对这场战争也彻底厌倦,归降保命是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换了一个皇帝而已。 夏国主要的地区几乎已经被宋军完全占领,曲端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在进入兴庆的第二天就下令宋军三支马军大军快速夺占各处,等待步军的到达,一日之内下了十余道帅令,有礼数有加地安排送吐蕃军队回国,还有制定怎样进入残破不堪的黑水、黑山地区,并对金军赖在夏国西北进行有限的反制。 一支由禁军和乡军还有欢庆党项熟羌马军组成的部队,人数大约三万余人,分成南北两路跟随在李仁孝西行队伍的后方,既不对夏军发动大规模进攻,也不脱离接触,这南北两支部队拥有大量的马匹、骆驼,携带大量的粮草、饮水,他们保持和夏军的距离不紧不慢地相随,像是为李仁孝西行护卫一般。 完颜活女在宋军取得了决定xìng胜利后,立即停止了军事行动,尽管金军取得了对乞颜部的军事胜利,他设计把俺巴孩狠狠地揍了一顿,夺取了大量人口与钱财,又把忽儿札胡思教训了一下,但他们还是放弃了西部的占领地,把兵力集中在夏国东北,全力巩固既得地域,准备迎击宋军可能的驱赶。而金国河东北路都统阿里率两个万夫队进入西京路,掩护完颜活女后方不被府州宋军袭击,宋军与金军对峙形势严峻,极有可能bào发大规模战争,但宋军在西北占据了绝对优势是毋庸置疑的,凭借西京路与河东北路两路金军无法在西北掀起太大的风浪。 更何况,完颜宗弼密令完颜活女只需要占领连接西京路的战略要冲即可,不需要与锐气正盛的宋军拼个你死我活,毕竟两国还算是有盟约…… ,大面子还须要过的去才行。再说宋灭夏国虽然有助于宋军改变日后的两面作战窘境,但没有彻底击灭党项势力,在战略姿态上又直接和草原、吐蕃大部接壤,在西北必然会牵制宋军很大精力。金国只要在西京路保持几个万夫队,并牢牢控制塔塔尔部,远jiāo乃蛮部,就能够在西北战略上形成对宋军的均势,这一点相信吐蕃会乐于见到的,乞颜与克烈的贵酋亦是不能不有所期望,以求从两大国的角力中得到自己的好处,这也是完颜宗弼在汴梁痛快地和王泽达成协议的重要原因。 所以完颜活女在对地斤泽以南试探一次后,立即对宋军转为守势,两军看是剑拔弩张、气势汹汹,其实有战略眼光的人一眼就判定打不起来,因为宋军没有余力进攻,金军也无心进攻。 由于宋军在战争中不惜牺牲速度,也要稳扎稳打、对占领区逐步进行文官为主、武力为辅的统治,主要战争刚刚结束,这种怀柔而超前的政策就显示出它强大的稳定力。整个夏国东部被宣布回归朝廷治下后,竟然没有掀起大的风波,尽管还是有几处小的bào dòng,但在普遍已经厌战,尤其是铁门以东适应宋朝文官统治的地区,这些顽固的党项人根本支撑不了几天,甚至出现党项部族引导宋军前去镇压反叛的景观。 当此时机,朝廷在第一阶段战争后,由都堂、枢密院和六部共同制定的,划分西北政区的构划正式出台,并开始在大河以东。率先以灵州、夏州、石州、银州、龙州、宵州、洪州、盐州、韦州并由省嵬城改称的宁戎军九州一军,合并原西寿保泰军司与卓和南军司地域,还有夏国河南地部分地区成立灵夏路。 由于新设立的灵夏路面临吐蕃、金还有乞颜部等,所以与陕西六路制度其本相同,路以军事为主,所以以经略安抚使兼任诸边制置使为首,另有提点刑狱、都转运使和提举常平盐茶公事等官员,共同治理形势复杂的灵夏地区。 夏州知州王长龄担任经略安抚使兼制置使、提举常平盐茶司公事、权知兴州军州事,负责灵夏路的民政与矿山、商业和边防事物,由于王长龄近一年的的夏州任上政绩斐然,使这个党项大族聚集的大州秩序安定,没有发生大的骚乱,他执掌两司并没有人感到意外,仿佛是水到渠成之事。但是灵夏路经略制置副使人选却让陕西官吏大吃一惊,年纪刚过三十、名不见经的曾言除经略制置副使兼蒙古诸部诏谕使,很多人只知道他曾经的地方阅历只有余杭知县,并没有经过州郡历练,竟然一跃而成一路帅臣,不能不令人私下侧目。 人们只有在多年以后,曾言在灵夏路cāo纵北方草原各部即内讧、又为大宋的战略服务之上,逐渐明白了朝廷为什么用他主管灵夏北面的防务和外事。 至于凉州还没有被宋军得到,由于李仁孝一行历经艰险陆续到达凉州,使凉州地区成为了夏军集聚地,三万宋军虽然跟在后面伺机拿下凉州,但面对汇集越来越多的夏军,他们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终究没有敢动手。而李仁孝似乎改变了主意,当他再次西行向肃州出发后,由移讹担任整个西凉府的防御,改变了让出凉州的打算。 此时宋军在结束主要战事后,为了节省朝廷用度,很多部队陆续回到了陕西各路,尤其是北侍军各部在战争刚刚结束,各部拔隶将校就陆续东归,曲端的计划是在整个灵夏路保持不超过五万人的禁军,使宋军对李仁孝突然改变主意有点措手不及,以至于封元还得留在已经被改成兴州的兴庆府,已经整装yù归的禁军各部被紧急叫停,引的众军将吏牢骚不断。 宋朝和夏国残部这段斗智斗力的战争,不仅被记入史册,而且被很多来往陕西、灵夏做生意的大食人和其它各国商人记载下来。 拜占庭商人布鲁图在兴州地区销售西方货物时,忠实地记录下他的所见所闻,由于他从海外归来,带来整船的西方典籍,几乎轰动凤凰山书院,乃至整个士林。学者们终于系统地、理xìng地认识和研究到海外文明,并有人呼吁专门成立一个学科对西方文明进行深入研究,尽管没有成为主流,但毕竟令士人耳目一新,私下里研究古希腊与罗马文献者日益增多,他们不能不在小范围内承认化外也有令人诧异的文化结晶。 布鲁图也因他的功劳被赋予商业上的便利,而且在王泽的建议下被授予低等阶官,被允许进入灵夏路进行商业活动,他才接触到很多外界不为所知的事情,这才发出征服一个国家原来那么困难的感叹。 他《中土见闻录》上描述这场战争的尾声,其形势复杂程度决不低于战争高潮时,原以为西李叛羌的主力在两次大规模战役中,被有西帅之称的曲端消灭殆尽,夏国主被迫率他的部族西迁到一个贫瘠的地区。但战争远远没有结束,女zhēn rén对西部和北部仍然对朝廷形成巨大的威胁,不知是怎么原因,朝廷的大军并没有全力追击散乱的党项人,只是派出一支轻装部队跟随而进。 但是由于夏国主停住西迁的步伐,在凉州布置重兵,造成这场战争进入一个奇特的僵持局面。朝廷的处境是相当尴尬的,由于原夏国东北被女zhēn rén以原属旺古部领地而占领,不得不在灵夏路东面设下重兵防守,而党项人停止西迁,占据了凉州这个重要的河西重要据点,宋军占据的兴州一线随时都有可能被党项人攻击。为了巩固收复地区就必须拿下凉州,但双方之间相隔了近千里的大沙漠,除非有坚定的信念组织一次大规模远征,不然朝廷必须在灵夏路西部保持一支强大的军队,应付党项人和女zhēn rén的威胁,单凭陕西七路这点兵力显然不够。根据一位显赫的人物私下承认,不夺取凉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2 章 朝廷将在整个灵夏路维持二十万以上的庞大兵力,显然在经济上不合算,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占据凉州,解除西部威胁。这样一来,朝廷在灵夏路的军队可以控制在十万之下,从而使国家的财政得到很大的改善。 值得赞赏的是,朝廷在这场战争后统治手段显然是高明的,文官彻底把持整路的权力,军队仅限于防备四周敌人,或者协助文官维持治安,对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粮食还有牛羊尽力维持原有,对战争中失去一切的人,文官们尽可能地帮助他们,用充公的逃亡大族土地和夏王田庄、水草地分发给他们。这种统治手段对于不断没落中的拜占庭是极为值得学习的手段,整个拜占庭王朝缺少的就是这种有效统治制度,才使国家不断被阿拉伯人侵略…… 一个拜占庭人能够看到的问题,自然是当时极为严峻的形势,行在的执政们自然没有等闲视之,就是在汴梁醉心于工商的王泽也开始以极大的关注过问此事。 曲端做为西侍军都指挥使,他在战后回到了延州坐镇节制全军,而灵夏路军务由留守的解潜、徐徽言主持,封元做为枢参行军参军暂时留在军中,宋军开始组织部队准备对凉州展开一次大规模征伐。 韩世忠的长从侍卫大军被调回京西后,他本人却被留下受命挂帅西征凉州,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一职暂由使副权护,封元自然地成为了远征军虞侯系统之外的监军。 宋军并没有给李仁孝太多的时间,就在王泽奉旨离开汴梁回行在的当日,韩世忠率两万禁军马步军、一万乡军自兴州出发,越过瀚海对凉州展开攻势,先期抵达的三万宋军一并归韩世忠节制,封元成为韩世忠部队的特殊监军。 出人意料之外的是,夏西凉府守将移讹在韩世忠大军刚刚越过瀚海,还没有对凉州展开攻势的时候,却率军毫不犹豫地归附宋朝,的确令韩世忠喜出望外。但他和封元亦是感到深深地失落,毕竟西北战事不多了,凉州一仗未打完整地收复,使他们失去了最后一次大战的机会,不能不令他们惆怅万分。 失落归失落,能完全得到没有遭到战火破坏的凉州,因为算是一件大功,韩世忠和封元在安抚移讹后,立即在凉州布防,防范李仁孝可能发动的反扑。岂料李仁孝得知移讹投降后,他在震怒之下亦想反攻,但无奈由于移讹的叛变,使本已不算强大的夏军进一步消弱,面临吐蕃、辽、黄头回鹘与乃蛮等强敌,在罔氏、道冲与仁多阿宝的再三规劝下,终于放弃了夺回凉州的念头。 当宋军在凉州一线新成立了两支侍卫大军,取号‘沙骑’‘河西’两号时,宋军在凉州以东的防御基本成型,灵夏路和凉州保持四支侍卫大军,对西北边防形成第一道支撑防线。 几乎在宋军完成对灵夏路的设立时,金国在原夏国东北迁移了大量旺古部和投降金国的党项部族,设立都统司属下三个万夫队,对此宋朝装聋作哑,反正已经得了大便宜,让女zhēn rén分一杯残羹,也不算吃大亏,免得在战后女zhēn rén又找茬生事。 当王泽行至庐州之时,传来意外地消息,宰相孙傅染疾不起,已经上书辞相养病,他立即意识到已经到了是到了自己走入前台的时候了! 朝廷用两年多的时间收复灵夏百年失地,当此举国欢庆之时,海上的捷报再次传来,三佛齐已经被彻底击垮,许多原本左右动摇的小国、部落纷纷遣使效忠,宋军在南海取得了决定xìng的胜利。两件大喜事几乎同时由朝廷对天下臣民宣布,大赦天下并赏赐六十之上老人酒五斤、ròu五斤、米五石,参战将吏自然各有封赏,由兵部列单一一升迁。 武将的论功行赏很快出来,很多将吏得到了升迁,不少人得到了爵位,禁军也借此机会进行了一番调整,原来枢参和侍军司未有实设的正印官差遣,全部由有功大将升任。刘光世除枢密院都参军司都参军使、曲端和王渊二人正任都指挥使、解潜罢西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除侍卫马军副都指挥使、韩世忠罢长从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升迁西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傅全转北侍军副都指挥使,王彦迁西侍军副都指挥使,吴虽然仍担任云翼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但同时担任陕西宣抚司西北沿边制置使,岳飞升任北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徐徽言升任侍卫步军副都指挥使,陈淬罢枢密院都参军司行军司行军参军使、除权北侍军都参军使,王宣迁行军参军使,李彦仙等侍卫大军都指挥使虽然没有升迁差遣,但封爵、食邑、阶官各有升迁。 一大批中下级武官中脱颖而出,致使宣赞阖门舍人的馆职不敷使用,如封元论功封开国县侯,由于他在整个战争中出色的表现,成为公认的最有前途的青年武官之一,在完成收复凉州后就被枢参召回,转为正任提举行军房,岳云也成为从七品武官,宣赞阖门舍人,担任镇统制使。 实际上,朝廷大将除了对北侍军、西侍军都指挥使以及枢参等衙门正印感兴趣外,其他的使副差遣并非他们所愿,对于他们来说,方面使副或是使副支杂还不如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做的快意。 文官的人事安排就没有武官显的简单,由于孙傅的请辞王泽的回朝,造成了朝局朴朔迷离,由于王泽、李纲等人必定会在新一轮的权利角逐中各显神通,反而是本应当的事情变的令人捉摸不透。 王泽在回到行在消了差遣后,出人意料地出城深居别院悠闲自在,整天和文细君腻在一起多日不出府邸,令外界议论纷纷,拿捏不住他的心思。而李纲亦是毫不居功,整日里办理完自己的事务,就回府休息、闭门不纳客,朝野上下对这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此作态,更加摸不到头脑,就是连秦桧和范宗尹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泽与李纲二人唯一一次在公事上公开一起露面,就是在都堂与枢密院总结征伐夏国之战的得失、还有改定禁军存在的不足之处的军事会议。 王泽在枢密会议上提出了许多禁军需要改良的问题,如战场的及时救护伤兵、战时为保持战斗力应当为前方将吏创造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禁军编制仍需要进一步改进,兵种应当更加全面、装备应当更加完善,尤其是马军和火器要加强和改善,还有另一些急需改善的问题。在会议之上,他第一次公开提出解决这些问题,是要针对于日后更加强悍的对手,虽然没有说明是谁,但大家心中都跟明镜似的。 李纲当即表示支持王泽的策划,并坦言禁军为了日后更加惨烈的决战,必须要进行大的调整,在这一点上,各位禁军大将必须无条件服从朝廷,不得有任何的懈怠。 在这次会议之后,朝廷立即着手开始对禁军实行下一步改制,兵器、编制、后勤、待遇各个方面都要进行改进,首先由北侍军开始,立下赫赫战功的西侍军却落到了后面。而朝廷的大举动,使商人、工场主们看到了滚滚的财源,他们在朝廷的旨意正式颁布后,立即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王行升与王十八当然没有闲着,他二人亲自赶赴行在求见王泽,尤其是王行升,他把秦娴娴推到了前台。 “德涵好手段啊!”李纲面对着王泽轻轻地捻须笑道:“朝廷无须投入太多精力与钱财,便可得到精良的器械,看来某真是老了!” 李纲和王泽这两位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自然是要私下会上一面,而且要尽可能低避免被外人看到。李纲在枢密院会议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了一个心腹家人,没有坐自己的马车、是从便门悄悄出去,绕了几道街坐上了一辆专门在城内外载客的轻便马车,径直驶向王泽在玄武湖畔的别院而去。 由于近年来城市发展很快,行在一再扩建,地域变大而行路不便,一种专门为城市市民出行服务的马车被周良提倡应用,原本这个建议并没有任何新鲜,马车雇佣行业早就存在。但是,周良提倡的设想是把城市马车分为大车和轻车两种,大车都有固定路线和始发站、终点站和专门等候大车的站点,小车平日里没有固定路线,随叫随停,服务于城内外。很快被有眼光的商家看到其中的‘钱途’,他们立即呈报官府,没有想到却被南京顺天府斥责,这些商人眼看巨大的利润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最终闹了起来,惊动了朱影。而朱影惊异于这个时代竟然有人能设想数百年之后的公jiāo和出租车,她立即下旨顺天府速速办理,这才使周良的倡议付诸实施。更没想到的是,经过一段时期后,不仅车行得到巨大的利润,而且市民出行得到极大便利,得到了市民们jiāo口称赞,这一行当很快被其他稍大的州郡效仿,甚至有财大气粗的行会建议,要在行在与周边州郡之间开通定期来回的马车,不过设想还有很多不便利之处,没有得到太多支持,不过还是有几家财大气粗的商家开通了行在和杭州之间的大车来往。 李纲正是利用这种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悄悄到了王泽的别院。 王泽在盛情接待李纲时,亦是对这种轻车感到由衷赞叹,他没有直接回答李纲的话,而是微笑着道:“没想到大人行事亦是隐秘无比,却正是这些士人所不屑的大车和轻车提供的便利!” 李纲微微愕然,玄机明白王泽是话中有话,这是在暗指新事物或许难以被人接受,而且会受到极大阻力,但往往这种看是离经叛道的事务,却实实在在地推动国计民生,联想二人即将讨论的问题,他心中已经有些别样意味了,当下道:“不想周良竟有经世眼光,在内馆中的确有些屈才。” 言不对路,尽可任人解释,王泽不过是淡淡一笑,道:“人各有志,断不可有稍许勉强!” 李纲含笑点了点头,尽管他对于王门子弟多有建树并不抱有成见,但随着他们不断成长,不断地进入朝廷,不断地渗入国家各个行业,他不能不对之有所忧虑,毕竟这些人都是王泽的弟子,随着王泽势力的不断膨胀,很难说日后能发生什么事由,这也是他一直不能释怀的方面,尽管他与王泽之间的默契越加相通。 “前日德涵所提改良禁军后勤,某还是有些不明之处,如前方征战,要尽量为将吏每日沐浴,或是两三日沐浴一次,夏日更好每日进行,还要准备大量换洗衣物……”李纲虽然赞成王泽对禁军继续改良,但其中一些事情还是未置可否,做了一些保留。 王泽见李纲迟迟不入主题,反而与他谈论军制上的事情,既然这样他算算时间很充裕,慢慢介入主题也好,何况军制上李纲还有不少保留,给他细细解释一番不是坏事,当下清了清嗓子,道:“李大人亦是主持军务多年,岂能不知往昔每每征战,即便是得胜而归,军中士卒无不是形同乞丐,一身破衣烂衫、一头虱子蚊虫,且古今许多著名大战,无不是因为瘟病而无功而返,将吏多非阵亡,而死于军中瘟疫……” 李纲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王泽所言。 “这次西征剿灭叛羌之战,军中后勤做的还算尚可,酷暑作战没有发生大的瘟病,军中将吏并没有因疫病过多消耗,都归功于朝廷改善了后勤辎重的转运,还有对全军将吏在沙漠作战提前准备了很多汤yào和衣物。” “如德涵所言,后勤辎重中的防疫与将吏清洗竟然与征战、粮草同等重要。”李纲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王泽。 王泽正色道:“大人说的对,正是如此!战场厮杀全赖将吏用明,没有高涨的士气,单凭大义、金钱支撑,终究是短暂的。以某之见,将吏在外征战一则须要解决饮食、女人,再则就是尽量让他们得到最有可能的舒适,打仗归来时能够洗一个痛快,换上干净的衣物,吃着ròu好好地休息,这比什么都要重要。若是将吏们能知道自己即使在战场上负伤,亦是能在迅速止住伤口流血,并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救治,他们的拼杀劲头会有何种程度的提高?” 李纲听的再不发一言、眉头紧锁,静静地思索王泽之言,诚然如能按照王泽所言,士气当然可以提高,瘟病与士气对整个战争而言是历来最令人头痛的,历代将帅无不把军中防疫做为大事,而且尽一切可能防止瘟疫的发生,但还是防不胜防。为前方将吏创造相对舒适条件固然可以防止瘟疫和提高士气,但他还是不抱太多乐观情绪,战时哪里有条件提供,就是这场刚刚结束的战争,当仗打到紧张阶段,连吃喝也不能完全保障,就不要说别的了。 “其实,在下亦是明白有些时候这种提议只不过是设想,难以在战场上完全实现,但我们至少能在战争的空隙之间来实现,何况凤凰山书院已经开始研制这些军中设备。” 李纲诧异地道:“没想到那些学子们动作这么快!” “痛定思痛有些事情非朝夕可就,但可以慢慢来,只要有人去努力,相信会一步一步地做好……” 李纲虽并不太看好,却不能不对王泽的坚决感到赞叹,一件看来几乎不可能有成效的事,或可说一件在一代人、甚至几代人也看不到头的事情,能去锲而不舍地去做,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勇气。不禁为之感慨万千地道:“德涵大手笔,我实万万不能及矣!” 王泽毫不在意李纲自谦的夸赞,他此时有点被自己的决然所渲染,继续道:“他日在河朔、燕山的战事中,禁军必须保持旺盛的士气方能力克强敌,一雪靖康之耻,而保持长久士气的手段不能单单凭借国家大义,金钱亦是不能长久维持,而是要以一种关心士卒,尽可能为他们保证温饱、舒适,如此才能让他们竭力对抗女真马队。好在这场西征暴露了不少缺憾,不过能在朝廷意料之中毕其全功,朝廷大臣们可以安心做下来补救,这也算是这场战争最大的收益。” 李纲却笑着道:“西北大部收复,也算是一改自仁宗年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3 章 失去的牧马场,只要善理马政,不出十年朝廷就能组建一支能与女真鞑子一较高下的精锐马队。” “这是当然,西李之所以猖狂百年,不过是凭借横山山讹与河南地的河曲马而已,女zhēn rén亦是对河曲马青眼有加,没有此马他们的浮屠连仗也没法打,这不正好,女zhēn rén的马源这回攥到朝廷手中了。”王泽眯着眼睛,颇有调侃意味地笑了笑。 李纲亦是快慰地笑道:“等了许久,不妨再等等!” 王泽饶有意味地盯着李纲,若有所指地道:“那就再隐忍几年再说吧!” 二人正在说这话,文细君端着一个精致的果盘轻步走到小亭子内,笑盈盈地道:“相公李大人来了仅仅两杯清茶,不免太过小家子气。” 王泽眼看文细君端着的果盘上,放着不少时鲜水果,不禁笑道:“与李大人君子之jiāo,却没有想起来这些花花琐事。” 李纲所来只为国家大事、朝廷要务,对那些繁文缛节、珍馐奇伟并不感兴趣,当然他对于文细君的诙谐只得报以微笑。文细君虽然没有名分,但她自从北上汴梁后就宛然成为了继茹夫人之后,王泽府邸的新女主人,在朝野看来虽不可理喻,却又自在情理之中,男人嘛!府邸中总要有个女人才是。 “文夫人何须客气,德涵说的是,君子论道,杯水足矣!” 文细君正要放在手中果盘,闻言脸色稍变,显的愕然、惊诧、更多的是不知就里的欣喜,平平淡淡的‘文夫人’三个字,听起来虽然没有任何新奇之处,但对于她来说,却不可或缺地等待了许多年的期望,能从李纲这样德高望重的士人口中说出来,至少表明很大一部分士人对她和王泽之间的关系有了相当程度的认可,怎能不令她在诧异的同时,又感到一阵几乎不可压抑的欣喜。 不只不觉间,她那双乌亮散发着期盼的眸子,偷偷转向王泽。 王泽却脸色凝重,语气有些生涩地道:“细君,我与李大人正在商议国事,你先退下吧!” 文细君见王泽神色间并没有对李纲言论有任何异样,不禁心下黯然失落…… ,但她还是强打笑容,用她那可人姿态放下果盘,柔声道:“李大人稍坐,妾身告退。” 待文细君下去后,李纲目光深蕴地看着王泽,道:“明日唐格回京,不知德涵当何处?” 王泽刚才虽然态度冷淡,但他并非不明白李纲话中深意,士林中对他这位不纳妻室的单身执政评论从来没有减退。他亦是并非不愿认可了文细君,但对柳慧如那分真情,对朱影保留的这份超然,令他不可能再给文细君任何名分,侍妾对她来说又是一份侮辱,与其如此不如保留她的自由身,但那一份尊严并非人人都能够理解的,文细君同样也无法理解。 当李纲提到唐格,打断了王泽的无限遐想之时,他才意识到今日二人之间的谈话开始进入正题了,当下收了收心神,云淡风轻地道:“唐大人有平策之功,西北战局若无他从中权衡,恐无今日之功!” 李纲听罢不以为然地一笑,他做为枢密使自然明白唐格坐镇长安,对于西北战局或有重要的作用,但他更加明白王泽在其中的不可或缺的作用。 王泽在汴梁两年时间,除了那些离经叛道、却又行之有效的鼓励工商手段外,不仅对战争期间整个沿河的稳定起了决定xìng的意义,而且在暗中调解西侍军和北侍军并宣抚司等衙门的矛盾,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场战争说白了就是一场按他意愿组建的禁军、打的一场按他思路来的战争,从三路进军到进入兴庆,王泽的策略与思想无不贯彻始终。很多事情如对付曲端这个刺头,唐格亦是没有良策,最后还是他把曲端制的不敢有所抵触。 “德涵就不要谦让了,既然西北、南海已经解决,西南夷已不足为患,下一步就是养精蓄锐、一雪靖康之耻,德涵当出山共赴天下大事!”李纲感到自己不主动,王泽可能还会与他周旋下去,索xìng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把自己的主张撂到王泽面前。 王泽不想李纲竟然这么直白说话,在稍稍愕然后,他亦是毫不含糊地回道:“国事艰难!还有很多不尽人意之处,李大人身在枢府主兵却是不可,如能与大人携手共赴国事,也算是一件快事。” 李纲的眉头微动,脸颊闪过一抹难得的怪异颜色,但他还是笑了,与此同时王泽也陪伴着他爽朗地笑了。 没有太久,朝廷中新一轮的重臣变动开始了,孙傅自请郡后被加侍中并宫观,宇文虚中也因被弹劾碌碌无为,而自行请郡外放,李纲罢枢密使、除参知政事,范宗尹罢礼部尚书、除参知政事,赵鼎罢兵部尚书、除参知政事,秦桧罢参知政事、除枢密使,许翰罢学士同签枢密院事、除枢密副使,朱胜非罢枢密副使迁吏部尚书,唐格出任沿河四路宣抚使兼汴梁留守,王庶转陕西七路宣抚使,唐重回朝除兵部侍郎,吕好问迁户部尚书、赵开加户部侍郎仍主持四川总领所事务,刘豫权刑部尚书、谢克家罢户部尚书、出太保、大学士出知嘉州,吕颐浩加太傅、开府仪同三司致仕、张浚罢御史中丞、除权兵部尚书,张邦昌罢汴梁留守、致仕,王云仍然担任礼部尚书、胡安国入朝担任工部尚书。 李光由兵部侍郎迁礼部侍郎,韩肖胄罢礼部侍郎,除龙图阁学士、知顺天府,程振以天章阁学士、知明州,陈邦光罢知顺天府,除陕西宣抚副使,、吕祉任翰林学士承旨、洪皓以翰林学士同知枢密院事,辛炳回朝除工部侍郎、欧阳辙罢翰林学士、除宝文阁直学士、出知温州,陈东以龙图阁侍制、权南海宣慰司干办公事,万俟除御史中丞,张九成担任卫尉司卿、王直则正是接掌支卖司提举、迁宝文阁侍制,何铸权大理寺卿,欧阳lún随大军第二批回朝,被授太府少卿,封静海开国县公爵,薛立权海门军…… 王泽终于如愿以偿地升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为蒸蒸日上的大宋皇朝名副其实的掌舵人,历史终于翻开崭新的一页。 决战卷 上苑桃花朝日明篇 第一章 如果说江南的三月是春暖花开、景色怡人,那四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是最适宜人们出行的季节,午后、日头正当顶头,整个行在笼罩在明媚的阳光抚慰中,江南的士子、女儿无不尽情享用一年中难得的好节气,成群结队的士子出城踏青,为数不少的fù人们亦是毫不避讳地穿红戴绿,嬉笑于江畔、湖边的花草田径边。东南士风原本就比北方开放,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无论是世家贵fù还是市井fù人,在出游的时节哪个不是穿上自己最喜爱的衣物,带上平日里深藏在首饰盒中的首饰、珠玉,或几人同行、或在家人的陪伴下,在外尽情享受属于她们的季节,江南美景在她们的点缀下,显的更加春意盎然。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生,沙场秋点兵。马做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白发生前行” 在玄武湖畔行宫中,朱影悠然自得地坐在阁台内的高背软椅上,雅致地品着翡翠杯里的葡萄酒,在她微微发红的俏脸上,莹润着春天般地笑容,匆匆数年飞逝而过,岁月的刀痕并没有在已经年过不惑的她脸上,留下太多的伤痕,她依然是那么的美丽、依然是有着不同于少女的华贵。 王泽坐在她一侧的另一张高背椅上,静静地听着朱影幽幽地道出这首‘破阵子’,多年来虽然没有往昔激烈的战争,但千头万绪的内政,错综复杂的外事,让做为大宋宰相的他费劲了心力。他的两鬓束发已经很多变的银白,双颊也深凹了许多,已经不是那么兴奋的目光中,不时地闪出深深地疲倦。 “恐怕辛弃疾知道的话,就要告你盗用他的诗词了,如今朝廷的《皇宋专利处置条例》已经正式颁布,你可得小心点了!今天也就是我在这里吟诵罢了。”朱影还是明媚流光的眸子,依然不减风采地落在王泽脸上。 王泽淡淡一笑,有点心不在焉地道:“辛弃疾如今不过是乡间娃娃而已,能告我什么?再说既然我用了许多大家的诗词,也不在乎这一首,最后一句不也改了吗?” 朱影似乎已经习惯了王泽的这种沉稳甚至有些冷淡的态度,毕竟他们已经不再年轻,很多事情还需要他们共同去努力,而不是一同风花雪月。从王泽日益消瘦的面庞上,就能够感到他沉稳的背后那份焦虑,今日若非她极力要求,王泽是不会抛下公事和她一同聊天的。但是,她毫不介意,尽管夏国覆灭,王泽回到行在担任宰相后,她就感到王泽似乎在有意疏远她,二人独处的时候,也不见了往日的激情,何况王泽数年来一直埋首于公务,他们二人私下已经很少见面了,如今日独处的机会,少之又少。 她一直想弄明白王泽心中倒底想些什么,尽管其中有争取在有限的时光内最大限度地做点事情,但这并不足以说明问题,她能够容忍、亦是能够理解,但她很想知道王泽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王泽你应该休息一段时日了!有些事情不可能一阕而就,更有些事我们穷其一生不可能完成,你也不需要过于cāo劳……”朱影的口气虽然有试探的意味,但多半还是透出那抹浓浓地关切。 王泽眉头微动,眼睑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感怀,但他仍然以深沉地口吻,道:“国事繁重,到目前为止要做的还有很多,这个时候就是想停也停不下来了!” 朱影秀眉微蹙,她对王泽的回答显然不满,却无法反驳王泽意味深长之言,想想无话只得转而谈其它道:“很长时间没有过问朝政了,想…… 听听外朝有些什么事?” “国事还是正常运行,去岁国库收入折钱近三亿贯,今岁若是按目前速度发展,或可能超过三亿,金本位货币制度可见雏形……”王泽虽然不能苟同朱影对外朝不知的说法,尽管早已经还政皇帝,但由于朱影多年主政的余威,她在朝廷中说话的份量依然不减当年,说不知外朝事务,他压根就不相信。不过既然谈到他自己感兴趣的,也能够避开一些较为尴尬的话题,提到国计民生的发展,尤其是货币的时候,他的眉宇间还是闪出些许兴奋颜色。 “看来裴昌做的还不错!”朱影目光柔和地盯着王泽,耐心地等他说完,才含笑夸赞一句。 “裴隆运在平氏、源氏还有扶桑王公室之间纵横jiāo错,手段端的高明,整个国家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平氏、源氏为了得到大宋的甲仗,扶桑的金银矿山已经大半为我所有。”王泽说着,眉头上挑、禁不住内心的喜悦。 自从裴昌东行已经六年了,宋朝对日本的渗透在他的引导下已经颇见成效,他在日本周旋于皇室、公卿势力与平氏、源氏两大武士集团之间。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在大宋朝廷强大的物力和武力支撑下,成为日本各派实力所重视的人物,因为他身后是强大的宋朝,还有在日本外海游弋的宋军侍卫水军海船队,海上扬帆而行的巨型车船还有闻所未闻的先进器械,都令他身价百倍。 王泽当然没有浪费这么好的时机,他在初意于日本的金银矿产之上,引发了他cāo纵日本各派政治势力,引导这个岛国思潮的想法。裴昌在短短数年内连续加官进爵,不断被赋予便宜处置的实权,使裴昌在日本各政治势力眼中越发重要,上个月刚刚除授朝奉郎、显谟阁侍制、权东南宣慰司干办公事的昭旨已经上船,随着大宋又一批武装海船队和一批凤凰山书院师生抵达日本,裴昌的的地位会更加稳固,日本各派出的筹码会更高,大宋得到的利益也会更加丰厚,所付出的不过是几件过时的甲仗器械罢了。 既然日本被玩弄于鼓掌之中,大量的金银流入朝廷的国库,加上爪哇大型金矿的开发,最大限度地力挺了纸币发行的银根。当然,目前王泽还不敢全面实行金本位的货币政策,就是连银本位政策也慎之又慎,主要就是国库还没有达到能够力挺纸币的程度,尽管很多重臣已经从四川jiāo子和朝廷小批量试行行在周边的宝钞中看到了许多好处,要求大量发行纸币以取代铜钱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但他明白呼声中很多人都怀有趁机捞一把的心思,一旦施行起来必然不好把握,所以一直没有松口,他要等到国库已经拥有足够的积累,经济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才逐步实现以金银为银根的纸币制度,目前只能在铜钱大量使用的基础上,逐步用一种新式纸币代替并不可靠的jiāo子,这也是宝钞小批量发行的直接原因。 王泽感到自己从来不曾对金银有过这么极度的渴望,他几乎有派出大宋侍卫水军占据全世界所有金矿、银矿的目的。 正如南海的金矿开发,除了日本之外,南海诸国他也没有放过,自从上官云灭了三佛齐之后,宋军把其国一分为三,扶持了傀儡政权执政,迫使三个政权承认并割让一大块沿海的土地和岛屿孝敬大宋天子,而这些土地自然被划分政区,宋军在南海上各个孤立的据点终于连成了一片,直接在南海各国腹地驻下重兵,引起了不少国家的惊恐,尤其是jiāo趾已经陷入宋军三面夹击的绝对被动地位。但在王泽看来争取南海土地只是一个手段而已,他的主要目的是南海的水道和重要的资源,尤其是黄金、铁矿、铜矿、橡胶还有为日后考虑的石油,南海的白银是仅次于日本的第二大供应地,其一年的黄金输送量更是比大宋两三年产量都高。 王泽之所以没有在南海黄金生产地,如暹国等地采取在日本和三佛齐的激进手段,而是占据了爪哇金矿产地,主要是考虑到以目前的通信、运输手段,朝廷不可能在南海形成对潜在对手绝对优势的军事压力,传统力量很强大,移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4 章 毕竟不可能大量或是强制xìng进行,保持一定数量、一定实力的仆从国还是有必要的。何况,节制海外力量很困难,移民太多有容易形成新的割据势力,反而弄巧成拙,不如维持一定数量的人力、物力,依靠仆从国维持对任何潜在对手的相对优势划算。 朱影对于王泽在南海与日本的部署了解甚详,她眼看王泽神色间有了兴奋地色彩,禁不住暗叹也只有这些话题能够提起他的兴致,既然是这样,那就迁就他吧!于是压抑着心中的苦闷,强作欢笑道:“蔡绛和陈东二人主持南海事务,却还不错,但蔡绛已经到了回朝的时候了,不知你有没有另外的人选?” 第二章 王泽愕然看了看朱影,这个问题倒是没有认真考虑到,蔡绛出任南海宣慰副使已经多年,期间杭州三年任满后,不再担任守臣,仍然驻杭州主持南海宣慰司事务,虽然宣慰司不能和守臣比较在位长短,但将近十年的任期足以引起别人的揣度,何况蔡绛也应该回到朝廷里来了,朱影说的是正理,主持南海宣慰司的节臣是到了换人的时候了。 “王泽,现在朝廷的局势你应该能看出来,宰执和朝廷尚书、台谏大臣的调整即将开始,而且北伐已经是迫在眉睫之事,对于这些你有什么打算?”朱影的语气中充满了对王泽的信任和关切,在新一轮的权力分配中她决定一如既往地支持王泽,尽管这些年来王泽不断地紧缩皇帝的权力,搞的内廷与外朝日趋紧张,但她还是给予理解与最大限度的支持,总体来说外朝的权力达到了开国以来最高的顶峰,当然这个顶峰还是不断地隆起。 王泽默默地点了点头,对朱影的话表示认可,他亦是感到随着国力达到一个新的层次,北伐的呼声越来越高,朝廷对北伐最后的政治准备必须开始着手实施了。但是,很大一批老臣的资历已经达到执政的资格,但僧多粥少很难调和,对于怎样平衡权利分配的问题,他和李纲为此很烦恼。既然朱影提到了,他想到与其权衡不如问问朱影的意见,于是放低了嗓音,道:“以你之见,朝廷应当如何调整?毕竟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朱影淡淡一笑,暗道王泽终于有难处要向她求助了,当下想与他拿拿架子,故作为难地道:“不好办啊!如今官家已经主持朝廷事务,我也不好过于干预外朝事务,再说执政、尚书的任免不过是官家降旨而已,我一个fù人,哪里有什么主见。” 王泽诧异地看了看朱影,他能从这话中体味出淡淡的怨气,虽说是已经还政,但朱影在赵堪面前说话依然是说一不二的权威,怎能一句话给推个干干净净,他深深吸了口气,柔声道:“朱影这件事不能有一点马虎,一步错将步步维艰,你不是不明白,到了这个份上,可能是咱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朱影那双眸子紧紧盯着王泽,半响才寂落地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王泽稍稍犹豫后,道:“好” “北伐之后,咱们三个怎么办?” 王泽一怔,他没有料到朱影会突然问这个敏感的问题,不过这个问题的确是到了需要认真思考的时候了。北伐固然是举国上下一直关心的大事,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必须要完成的目标,但金峰完颜宗弼却是自己和朝廷共同的敌人,换句话说,是必须要打败甚至消灭的敌人这就令他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处境。做为朋友 他们有着超出时空的友谊,尽管这种友谊或许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漠,也或许这种友谊本身就是一种淡漠,但它确实是存在,可以说没有这段异乎寻常的友谊,就不会有他和朱影的今天,也不会有宋朝今日的有利局面,不论如何他必须要承认完颜宗弼间接地促成他的成就。做为敌人他们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这种矛盾并非他们能够调和,必须用两个国家和两个民族之间的铁与血来做个最终了断,女zhēn rén给了汉人太多太深的耻辱,不用鲜血来洗涤就不可能控制大宋日后的走向,更无法扭转汉人日趋悲观的思潮,换而言之就是必须用女zhēn rén的人头来铸就汉人的盛世皇朝,绝不能让保守的理学化成历史的主流。 这一场规模肯定是空前的战争,与其说是两个国家、两个民族之间的角逐,还不如说是他、朱影与完颜宗弼三人之间纠缠不清的帐,按照几乎不能抗拒的潮流,他和完颜宗弼两人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倒下,尽管这并非他愿意看到的,但事情并非他能够左右。 “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今后的事会是怎样,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走一步看一步?这么多年来,你不问其它,所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为了打败他,难道不是吗?”朱影的语气忽然有些加重。 王泽闻言神色暗淡,朱影的话虽然带有别样意味的偏激,但还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他所作所为固然是为了改变原来的历史走向,力图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创立一个理想的国家,但这一些必须要建立在打败女zhēn rén的基础上。朱影另一层的指责,他又何尝不明白,但又能怎样,皇后和宰相,几乎不能想象的结果,如果说从前还有激情,但随着流水般飞逝的时光,他的思想也在发生着自己也不能控制的变化,爱一个人是一回事,但自己怎样生活又是一回事,不可能的是就不要过于执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既然如此,把美好的事物放在心底深处,将来就等来生吧! “或许你说的对,但又不全对。”王泽深深吸了口气,神情有些激动地道:“我做的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他做的是为了他们的未来,这一切都只能用战争来化解。朱影难道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或许是你根本不愿意明白,从一开始我们三人的命运就注定要在今生做个了断,金峰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可能他已经明白了,但已经晚了,对他对你而言,我或许不是个高尚的人,但我把握住了任何有利的时机,所以决不能也不会放过最后的机会,你应该明白!” “你说的不错,对于我来说你的确……”朱影神色间流露一抹哀伤的意味,她没有办法再说下去了。她又能够指责谁呢?金峰为她做出了很多的牺牲,不然此时的她或许早已经埋骨异乡,尽管金峰已经不再是金峰,但这份情谊却不能不令她忘却。王泽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言,至始至终他都处于一种超乎正常的理智状态,拼命打进汴梁救下她母子,虽说是真情毕露,但其中不可能没有顺水推舟之意,而且利用了金峰那份愧疚与激情。 想想真是有些可笑,前世的她和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纠缠没有结果,今生有偏偏重生于官宦之家,成为了皇家的儿媳,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男人一步步走向最终的决算,她却无能为力,无法去制止他们。前世的金峰爱她爱的自私,今生的王泽何尝不是,。她今生没有忘记他,对他的那份情越加炙热,尽管她明白这是毫无结果的,但还是希望王泽能够保留一份对她的热情。 有些失望,但她不能不尽可能地理解王泽,他也是没有办法,或许他把那份情深深地压抑在内心深处。 “我们应该理智一点,现在不是讨论陈年旧事的时候,应该好好商议如何为这场战争做做全面的准备。”王泽心中忽然有些发虚,他不敢再面对朱影那双充满哀怨的眸子,把话题转变到了一旁说起了政务。 朱影苦涩地一笑,她见王泽不想谈论这些事情,无奈之下只好打住了话题,顺着他的话道:“目前朝廷中的事的确是不好办,一相四参是新官制已经定下的制度,断不能轻易更改,其他的事情倒也好办,不过是筹措钱粮而已。” 王泽轻轻颔首道:“是啊!改革的本意就是在于精简官制,减少不必要的开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的确不能因为一些别的事情坏了制度。嗯我倒有个想法,不知能否可行。” 朱影眼看与王泽谈话进入了国事,他的姿态也渐渐进入一种商议公事的意境,不觉间也调整顺了心态,稍稍收起了目光中的脉脉温情,淡然道:“哦那你说说看。” “宰执应该调整,是到了换新人的时候了!”王泽意味深长地道:“李纲、秦桧不能动,那另一个位置当换成旁人,说实在的,范宗尹也应该到地方上了!” 朱影稍有愕然,旋即明白王泽的用心,多年来范宗尹已经逐渐成为保守一派的代名词,他与王泽施政理念越发相勃,利用这个时候把他拿下算是个好时机。她别有意味地含笑道:“你看哪位可以胜任参知政事?” 王泽似乎察觉自己的心思被朱影识破,他尴尬地笑了笑,低沉着嗓音道:“范宗尹一直没有在地方牧守大郡的经历,且做为皇室联姻,多年居于都堂执政,理应退避地方。” 尽管他说的大义凌然,有理有据,但实为站不住脚的理论,当年极力把范宗尹拉入都堂时,却毫不在意范宗尹的儿子范昭和赵柔嘉的婚姻。 其实,政治有时候就是那么可笑,尽管朱影说出王泽的尴尬,但说归说,做还是毫不客气,不需要任何拖泥带水,所需要的不过是面子上的大义还有某些程度上的权衡。 第三章 “执政必须要年轻化,朝廷重臣不能再暮气沉沉了!我看李长秋、陈东、欧阳澈、欧阳论、王崇仙、李墨涵、曾言、王长龄等都可大用。”王泽毫不客气地说出了一大串人名,其中很多都是他的弟子或是与他有密切关系的人物,当然也有几个与他保持距离的人,尽管需要提携自己认为能够保证政策延续的人,但最起码的制衡还是必要的,没有制衡即便是俊杰之士也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失误。 朱影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明白王泽的弟子们不仅在武官中已经陆续步入高等将校甚至侍卫大军都校一级行列,文官中也已经开始向高等文官迈进,其中所蕴含的寓意断不可一二言道尽。 “参知政事是副相,岂能等闲视之……”朱影不觉间与王泽打起了哑谜,毕竟兹事体大,她心中也没有底,还应该看看王泽下一步具体的打算。 “欧阳澈或许不错,他担任翰林学士多年,又出知地方大郡……”王泽若有所思地说出这个名字。 朱影一怔,她没想到王泽竟然属意于欧阳澈,简直太意外了、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按常理说,欧阳澈和王泽走的并不近乎,王泽压根不须要举荐他,以免日后招来一个莫名奇妙的阻力,她怀有一点好意地道:“此人八面玲珑、似乎过于圆滑,用之慎重啊!” 王泽却不以为然地笑道:“欧阳澈虽然为人圆滑,但这却是他做人聪明之处,有些时候一些出人意料的安排或许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再说了这位欧阳学士和李伯记走的似乎很近乎……” 朱影对王泽未尽之言不禁为之更加不解,既然欧阳澈与李纲关系甚佳,那王泽就更没有理由举荐欧阳澈进入都堂,范宗尹虽然逐渐趋于守旧,但他至少在表面上没有和李纲走的太近,要是由欧阳澈代替了范宗尹,本来还能够勉强分化掌控的都事堂,可能会被李纲占据优势。虽然目前王泽与李纲的关系几乎等同于联盟,但她能看得出,李纲对王泽的施政并非样样都是满意,尤其是对于王泽和凤凰山书院影响不断做大,抱有极高的警惕之心,不过是为了北伐大业成功而极力和王泽存异求同罢了。 王泽意味深长地道:“战前的准备不能不依赖于李伯记,开战之后,更不能离开李伯记!” 朱影在心中把这句话品味三分,她此时算是明白了王泽深意,原来这是他以退为进、惯用的伎俩,这一次只不过是换了个面目,没有自己隐身幕后罢了。 王泽亦是颇为自得的笑了,他笑的是那么的自信、那么的从容,因为他有绝对的把握吃定了李纲的戒心和欧阳澈圆滑,他不怕欧阳澈进入执政圈子后会给他带来弊大于利的影响,相反他认为会给他带来远远大于弊的利益。 朱影眼看王泽已经下了决心,自己再说就多了,既然王泽有这么大的把握,拿自己不妨同意就是了,轻轻叹息道:“但愿你做的正确!” 王泽慢慢颔首,一双眼睛柔和但不失距离地望着朱影,并不置可否。 “看来北伐的事当真要在今年提上议程了?”朱影淡淡地问了一句,但她的目光还是有点游离不定。 “是李伯记已经按耐不住了!”王泽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 朱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叹道:“你说的不错,不仅是李纲别人也等不及了,很多人都这一天头发都白了!” “或许我也有点等不及了!”王泽稍稍垂首,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 杭州凤凰山书院…… 研究院中,邝立与聂诺、郭无为三人陪伴着张云仁和封元二人在院子中说话,张云仁和封元二人手中各自拿了一个铜制的长筒,前宽后细、后都镶嵌着一块深色的镜子,前面却有一个铜制盖子,整体样子非常独特。 邝立一脸自豪,神色间得意洋洋,聂诺神情憨厚地看着张云仁和封元手中的长筒,而郭无为却笑呵呵地道:“二位师兄要小心啊!这物件可是花费了几位师兄弟多年的心血和气力,你们可得小心点,别拿着不当好物件使。” 张云仁看了看手中的铜制长筒,一脸不解地道:“这就是你们多年来守的严严实实的望镜”说这话举起来就看,却大呼小叫地道:“这不是鬼扯嘛什么也看不见。” “哈哈……”说着邝立、郭无为爽朗地大笑,连聂诺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二师兄,后面的盖子没有安装,前面的盖子还没有拿掉,自然看不到了!”对于张云仁在师兄弟面前毫无身份地作态,引起大家一阵哄笑,聂诺第一个止住笑声,好心地为张云仁提醒了一下。 张云仁愕然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5 章 望镜前端,那张脸腾地一下子涨的紫红,甚至连脖子都红了。 封元亦是尴尬地打开前面的镜盖,暗想自己幸亏没有出头,好在是张云仁不然这个丑可就溴大了,他举起望镜对这郭无为看去,这下倒好,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整个镜面恍入眼睛的是郭无为还在张着小的大嘴,两排白森森的大牙一张一合。他连忙放下望镜,道:“你这厮吓了为兄一跳,这么大的嘴,能放下多少斗米粮?” 郭无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断断续续地道:“师……师兄弟若是这么大一张嘴,那武状元也轮不到师兄来拿。” 在封元的笑骂声中,众人一同开怀大笑,师兄弟一起毫无在公务上的拿捏。 张云仁却正色道:“望镜却是好东西,茫茫大海上最需要能够张望陆地的器械,如果哨卒能够据此侧位,海战中我大宋侍卫水军必然不惧任何强敌。” 宋军的侍卫水军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拥有战船千艘,将吏数十万,尤其是百余艘五桅之上的大型车船,放眼整个东海和南海,已经没有可与之抗衡的力量,最强劲的金军在海上几乎没有值得一提的船队,几次造船都被侍卫水军长途奔袭毁灭在港口中。唯一让侍卫水军保持强大兵力的理由就是保护海外军州、维护水道畅通,另外一个就是西洋上还有一个强大的身dú国水军和时不时出现在眼边的大食水军,在张云仁眼中,望镜的出现,对于日后海战有着绝妙的助力。 封元亦是意识到望镜的出现非同凡响,既然能够放大人的影像,那观察远处敌情必然便利非常,当下笑道:“不仅是海战,它日陆战之时,将帅只要用望镜通观战场,对手一举一动近在眼前。” 聂诺点了点头道:“二位师兄都是军中翘楚,眼光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这也是请二位师兄前来书院观摩的缘由。” 许多年来,在军中的王门子弟形成海上以张云仁为首、陆上以封元为首的两大集团,张云仁在侍卫水军中上升趋势几乎可以说是如登塔一般地平步青云,短短数年间连连升迁官职,已经成为侍卫水军都指挥司的第三号人物副都指挥使知杂事,主管侍卫水军日常事务,几乎成为侍卫水军年轻武官的楷模,提到他的时候,总是开口闭口‘张状元’而不呼太尉。 封元虽然比张云仁看是慢了许多,但在人才济济的殿前司、侍卫马步军中,他的升迁算是不慢了,而且是在王孝仁、戚真等人还在镇统制使任上拼搏的时候,他也已经历任军指挥使、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的差遣,而今刚刚被任命为枢密院都参军司行军司正任副行军参军使,几乎就在禁军都校的边缘之上。虽说由侍卫大军知杂事到副行军参军使是平迁,但两个差遣的意义却大不相同,知杂事不过是侍卫大军的统兵将帅,而副行军参军使却是掌管整个禁军军机策划的高等将校,这些年来由于枢密院都参军司地位不断提升,朝廷为了弱化各方面侍军司权柄,在把方面大帅调回朝廷的同时,也在悄悄地消弱由于伐夏之战而得到空前权力的侍军司,所以枢参在禁军中地位日益加重,已经超越殿前司,而行军司在枢密院都参军司中属于绝对的核心司所,集中了都参军司六层至上的权力。 “枢帅、殿帅帅和内帅对望镜会感兴趣的!不知师兄军中的制帅大人会怎样看?”封元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张云仁,语气间颇有几分诙谐。 “上官太尉早就参与其中,他是望镜研制过程中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邝力不识时务地chā了一句话,令封元感到脸皮微赫,有点拉不下来。 枢帅、殿帅、内帅与制帅是对枢密都参军使、殿前都指挥使、枢密副都参军使和侍卫水军都指挥使四位方面大帅的称呼,封元口中的制帅当然是上官云,枢帅、内帅和殿帅已经不负前人。自灭夏之后,刘光世已经厌倦军旅,整日里不问军务,并上表请辞,得到了朝廷的恩准,以少保、荣国公除宫观闲差,得到朝廷大量赏赐,在宣武湖畔买下大量土地和几处大宅子,过上悠闲自得的闲散生活。 在他退隐后,朝廷禁军高层做了一次都校级范围的调整,殿帅杨沂中升任枢密都参军使,而殿前司都指挥使由卸任的北侍军都指挥使王渊充任,北侍军都指挥使由西侍军副都指挥使王彦升任,北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岳飞升任副都指挥使,张俊升任副都指挥使知杂事。 马步军和西侍军亦是做了调整,曲端回朝担任枢密副都参军使、成为封元口中的内帅,傅全罢北侍军副都指挥使升任西侍军都指挥使、韩世忠罢知杂事、升迁西侍军副都指挥使,吴升任西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分别由徐徽言、解潜担任,秦良任南侍军都指挥使、陈淬担任副使,王宣任副都指挥使知杂事,李延仙接替吴成为西北边塞的帅臣。 一系列方面都司的调整不过是应对下一场战争的第一步准备,由于杨沂中和曲端二人都是非常有威名的大将,尤其是曲端战功赫赫,所以枢参说话份量在军中不断加重,而且二人都对凤凰山书院研究院和兵部军器监的新式物件非常感兴趣,相比之下上官云要保守许多,封元这才不无戏谑地调侃。 张云仁淡淡地道:“老四说的有理,我听说枢帅与内帅对军中新式器械颇为上心,一旦有能够应用的器械问世,无不是亲自过问,安排军用批量试用,倒是侍卫水军这些年来未曾有新式军械上船了,看看侍卫马步军不断更新的器械,不能不令人眼馋啊!” 一句话道尽人心所思,封元久经磨练之人、郭无为精明乖巧之人,岂能听不出此话中的别样意味,张云仁在侍卫水军中已经自成体系,人称侍卫水军少壮派,他们和上官云、高繁林、邵青、张荣为代表的老一代侍卫水军都校级大将矛盾日益加深,在军中已经私下传的广为人知,没想到的是张云仁竟然公开说出来,尽管是在同门是兄弟之间,但足见侍卫水军之间矛盾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封元感到不能再任由张云仁发泄,于是他拿起望镜含笑道:“这物件新奇无比,仲敏、存中、会聪你们说说其中的道理。” 邝力斜看了郭无为一眼,笑道:“会聪善言,还是由他说说吧!” 郭无为脸色微赫,白了邝力一眼,道:“望镜本就是师兄创意,我与聂师兄不过是取了两端的玻璃器而已,让我说其中道理,这不是难为人吗?” 邝力笑了笑,也就不再客气,侃侃道:“说来也很简单,不过是用一个凸透镜组成的,望筒前面的凸透镜厚而长、望筒后面的凸透镜薄而短。道理是前凸透镜把来自远处景物的光线,在它的后面汇聚成倒立的缩小了的实像,相当于把远处景物一下子移近到成像的地方。而这景物的倒像又恰好落在目镜的前焦点处,这样对着目镜望去,就好象拿放大镜看东西一样,可以看到一个放大了许多倍的虚像。这样,很远之外的景物,在望镜里看来就仿佛近在眼前一样了。不过,以质量来看,无论是工艺还是清晰度还都是差强人意,勉勉强强可以用上一用。” 聂诺亦是颔首正色道:“不错,说出来实在是惭愧,凸透镜制作工艺要求相当高,制作过程对设备、工匠要求都很高,而且在时间上容不得半点失误,就如同铸造一把旷古名剑一样,半点瑕疵就全都费了,整整一年才制出数百个勉强可用的凸透镜。” “倒还不如制作玻璃容易,又能狠狠赚上一笔。”郭无为的脸上抹过一丝坏笑。 邝力、聂诺二人听的轻轻发笑,张云仁和封元虽然对郭无为所说玻璃早就见识过,二人却对邝力、聂诺发笑不明就里。 邝力笑道:“二位师兄想是还不明白,是想这些利润极大的货物,岂能逃得出杭州王家……” 待到邝力说完,张云仁和封元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透明玻璃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凤凰山书院研制出来,并不是那种通常半透明的琉璃,而且这种玻璃经过加入金属氧化物,造出了各色透明玻璃。这项发明第一个就被老练的王行升和杭州施家看中,在竞争过程中施家毫无悬念地落败,王行升得到了专利生产权,当然出了一大笔专利费和凤凰山书院的提留之外,杭州王家还被附加了一项条款,那就是望镜的研制费用。 邝力等人就毫不客气地用王行升的钱来研制,虽说王行升利用玻璃行当大大地发了一笔横财,但邝力等人拼命地花钱法令他心疼地跟刀割地一样,有多次私下地委婉打听望镜的进展,想看看还有多久能完成,都被郭无为巧言令色搪塞过去。 张云仁笑道:“你们好不地道,能省下来一点就一点,何必和恩师族兄过不去。” 邝力却道:“师兄有所不知,研制这些物件本来就花销极大,束手束脚只能拖延时间。” 郭无为不怀好意地笑道:“师兄恩师既然给了杭州、温州王家这么大的利益,想必不会介意他们分出一点为恩师的事业做一点助力吧!” 张云仁心中一动,豁然开朗明了,原来当年王泽竟然会有为日后打算的谋划,怪不得很多重要专利都是附带一项研制费用承担的条件,想想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培养几个能够支撑凤凰山研究院项目研究投资的大贾,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聂师弟,王十八对你的硝化甘油投入也有十几万贯了,不知进度怎样了?”封元饶有兴致地看着聂诺,含笑问了一句他所关心的事情。 张云仁心下亦是然而动,他那企盼的目光旋即投向了聂诺。 第四章 “朝廷今岁至今已经发行皇宋宝钞一千五百万贯,但国库内存放金银已经即将无法承担宝钞,再大量印制,恐怕市面上的钞值要大幅度贬值,万一引起民间恐慌、商贾再拒绝使用jiāo易,最严重的是宝钞将变的一文不值,朝廷的信誉将会收到损害,这还仅仅是在行在一偶之地,一旦推行数路乃至天下,其前景真不敢想象……”在行在支卖司并不起眼的衙门内,欧阳lún情绪激动地侃侃而谈,表情时而痛心疾首、时而高声激扬,其所要表达的意思无外乎对发行宝钞的谨慎甚至持有怀疑态度。 王直一直是挂着笑脸,静静地听欧阳lún激扬的‘演讲’,并没有出言打断他。 “怎么难道你对宝钞可能出现的危机不感兴趣?”欧阳lún说了大半天,见王直并没有任何反应,脸上一直挂着招牌式的微笑,自己巴巴地跑来累了半天,竟然是这种情形,他的口气遽然变的不太高兴。 王直心中何尝不是担忧宝钞出现大面积贬值,整个市场已经出现王泽所说的‘经济危机’苗头,索xìng他仅仅负责对外通商管理,日子还好过一点,但支卖司还是涉及到全国钱庄的管理,一旦出现宝钞贬值,而且肯定会引来四川jiāo子的连锁反应,进而引起了钱贱银贵的局面,那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当然,他明白欧阳lún比他还要焦急,由于朝廷一直没有调整官衙职事,很多寺、监并入六部统属,一些紧要的寺、监规格不断升高,太府寺原本也是管理财政的衙门,但现在它的职事已经转向发行、管理宝钞,监督户部财赋度支上面来了,一旦出现宝钞贬值,欧阳lún将是第一个倒霉的官员,冲着这点他能不急嘛! “这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就不关心了?也是难怪了几年来朝廷民生、经济发展太快,恩师几年来不是一直担心国家工商发展太快,引起经济危机嘛!怕什么就来什么。不过,既然已经有苗头了,抱怨也没有用,应该想办法解决事情才是。”话是这样说,但王直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欧阳lún盯着王直,道:“解决如何解决?师兄这可不是海事这么简单。” “老七若还在户部,没有外放的话,他此时定然也会心急火燎,”王直嘴角上挂着讽刺意味地笑,当他说完句看是题外的话后,才道:“还是亦非易事,江右身为太府少卿难到真就没有看没出两年来海外贸易已经有停滞不前的迹象?” “噢”欧阳lún稍稍愕然,他没想到王直竟然会这么说,但细细想来却有些道理,他身为太府少卿对于财赋收支自然明了于心,去几岁海外贸易的确是没有任何增长,今年反倒比去岁还略略低迷。但他对于理财并非强项,做这个少卿不过是主管宝钞发行与海事贸易的监督,说到底他还是擅长于治理地方,周旋于蛮夷小国之间翻云覆雨,相对于王直、殷修平而言,国计民生的事他几乎还是个生手,不禁暗自委屈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才刚刚如愿以偿地回到朝廷几天,就碰上这样的大麻烦,还不如在海外军州惬意自在。 “海外贸易日趋停顿,对于国内也造成极大的影响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关键在于如何提高宝钞在民间的信誉,把国家的经济控制住,宝钞的稳定很大程度上还在于国库中金银的储备。说白了就是外事停滞不前,那些jiān商毫无限度地生产、买卖,导致了市面上供大于求,但一些生民必须的生活用品,却又供应不足,造成今时这种尴尬局面,想想真要杀杀那些人的贪婪之气”。欧阳lún再是新手,他多少也掌握了一些资料和手段见识,对于宝钞和经济低迷的认识有一定程度上的见解,当下冷冷地道:“那些地方上一些jiān商却在囤积货物,其实有限度的囤积也是好事,毕竟有些物事在市场上已经饱和,但他们竟然囤积事关生民日常用度的物事,造成市面上宝钞发行不断增加,日常用品却不断地减少,以至于拿着宝钞竟然不比铜钱好用,损坏了朝廷的威信。” “好在目前并不是太严重,朝廷还能够控制。”王直虽然心中担忧,但他的态度还是很乐观的,毕竟商贾们还没有到大量联合起来和朝廷争利的程度,还有相当部分领域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6 章 持供求平衡,当然那些商贾大户还没有发展到能够和朝廷抗衡的实力,尽管朝廷一直在扶持这些人,但还是在一定程度上采取了一些限制xìng的策略,勉强可以拖延宝钞贬值的速度。 欧阳论尴尬地笑道:“惭愧啊!当年没有跟恩师好生请教政治经济学,才致时下面对危机一筹莫展,看来还得趁恩师得便时登门请教才是!” “还是再看看形势再说吧,也不用什么事都劳动恩师他老人家,再说恩师cāo劳天下大势,也不可能为了一些事分神劳力,能自己解决的尽量自己做好就是。”王直笑呵呵地道:“再说了,扶桑的石间银矿已经落入朝廷手中,日后银子是不用愁了,一两银子对一千钱的国库储备,虽说市面上还达不到这个程度,但有大量金银压库还怕宝钞会被jiān商算计吗?” “这倒也是,裴公事所言扶桑石间银矿储量极大,纵观天下尚没有有比石间矿藏之丰半者,如能有三四层的产量归朝廷所有,足以抵朝廷各处银矿产量,但时下户部于太府诸卿无不盼望东南南海宣慰司的船队归国,那可都是一船船的金块啊!”欧阳lún说到石间的银矿,眼睛都有些直了,但他还是提到了南海的运送金子的船队。 欧阳lún久镇海门军,做为朝廷对南海航道最重要的中转站的军政长官,他对南海各国风俗物产了如指掌,当然对朝廷在南海的策略亦是洞悉甚深。他对王泽不顾反对坚持征伐三佛齐的目的比一般人还有更深一层的了解,除了铲除海道之侧的强敌、分化南海诸国实力、进行分而治之,抵挡身dú势力的渗透,包抄jiāo趾王国,使整个南海上没有任何国家能够和朝廷当地驻军有一搏的能力外,还有就是彻底控制南海一部分金矿产地和重要矿产开采地。为此,在陈东、上官云的坚持下,把爪哇岛一分五,宋军对北部和中部实行直接统制,北部是战略要地,建立了两个军、一个都督州,形成对南海各国的内向包围,并直接遏制大洋上的身dú船队,但最重要的还是中部,建立两军两监一州,开始建立高大的城关驻有重兵防御,只因为这里有储量很大的金矿,大宋朝廷经济的发展离不开金子的大量供应。 当然,这是王泽的主张,他欧阳lún做为海外的主要文官,自然明白控制金银产地的重要xìng,原来南海上以海门军为中心的宋军军事、移民据点,重心开始向西迁移到爪哇,形成朝廷海外军州的新格局。以爪哇中部两军两监一州,北部镇西军以及在暹国南部的静海军,并三个方向中部海上岛屿建立的镇海军,共同组成一片相互可以利用水军海船相互支援的南海军州群,而海门军的地位彻底将为一个中转站,。 朝廷在南海上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利益自然是巨大的,但代价也不小,侍卫水军都指挥司三层的兵力,还有南侍军都指挥司三个都司直属军司驻泊在南海,而且新建立一支侍卫大军的折子已经呈送朝廷。 “南海暹国的金矿也不少,如果愿意每年也能搞到十几万两,可惜暹国乃朝廷在南海的支柱,不能与扶桑、三佛齐那样任意而为!”王直说到金子,他的眼中冒出的贪婪比欧阳lún有过而无不及,敛财的手段更不是欧阳lún这些人所能比。 欧阳lún禁不住感慨道:“北方的银、南方的金已经尽入朝廷囊中,户部仓部存满金银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王直呵呵笑道:“这不就成了,无论宝钞再怎么样,只要朝廷把农桑稳定,就不怕那些jiān商兴风作浪。” “哪里有这么简单!富民才是避免朝廷尴尬的第一要务。”欧阳lún对王直的乐观并不能认同,在他看来,国人没有持续强有力的购买力,金银再多、宝钞再坚挺,市面上的商品再多,也是画饼止渴,无济于事。 “恩师对此不是一直在cāo办嘛!江右且宽心,困难不会持续太久的!”王直虽然不能全然明了,但他对王泽的能力还是深信不疑的。 欧阳lún正色道:“我到时希望朝廷尽快北伐,这样一来朝廷的军费激增,必然刺激经济,到那个时候,咱们的日子比现在好过许多了。” “或许吧!我看是快了。”王直的嘴角抹上兴奋地笑容。 第五章 王泽也没有消停,他要办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的人口、铺了这么大的摊子,那么多的坛坛罐罐,哪一样不是他这个做宰相须要过问的。在都堂处理完公务后,他又和秦桧一同与回朝述职的完颜昌会面,听完颜昌与单应苓回禀高丽之事,李纲做为副相也参加了会商。 自木云和尚再赴高丽,朝廷已经加紧了对高丽全方位的控制,利用木云和尚的影响力,职方司间谍的收买活动,终于挑动了高丽国主王族和公卿势力的分化,宋军由张云仁亲自组织的一支庞大船队载有虎翼第二军万余名侍卫马步军将吏,在开城以西登陆并直接占领海上的各岛,并按照王泽发出都事堂的檄文把最大的岛命名为江华岛,声称保护在高丽行商的大宋百姓。当高丽两派口瞪目呆之际,宋军已经在江华岛站住了脚跟,建立了侍卫水军大寨,亲宋一派在得到张云仁宋军驻泊江华岛仅为对付女真,并给予高丽国王实际支援的诺言之后,从犹豫到默许并承认宋朝对江华的命名,最后在张云仁的支持下压制了亲金派的势力之后,才和宋朝打成了租借江华岛做为宋朝商人转运商品、补给水源的地区,并允许宋军驻军进行保护,但江华岛仍然属高丽国土,宋朝每年给高丽五万贯的租借费用。 既然土地还是自己的,又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岁赐,经过职方司贿赂的高丽大臣们纷纷赞成宋军可以进驻江华岛,甚至有人要求宋军在沿海设立营寨,以保护高丽不被金军骚扰,但被宋朝君臣婉言谢绝,王泽与李纲并不像过分刺激金国的神经,也不想在高丽民众印象中有国土被外军占领的印象,外岛是一回事但上了岸又是一回事。但是王泽还是毫不客气地扩大了江华岛驻泊禁军的规模,专门成立江华驻泊禁军制置司,侍卫马步军有两个军司,侍卫水军一个军司又一个镇统制司,禁军兵力接近三万人,形成随时拿下开京的作战力量。 完颜宗弼自然也没有坐视宋军在自己的东翼站稳脚跟,西翼大局已定,宋军拿下灵夏、并拉拢住了乞颜、克烈二部,完颜宗弼则以塔塔尔部和旺古部与之对抗,并积极联络乃蛮部形成对乞颜部和克烈部的后方牵制,使之不能全力东进,但总体上西部金军仍然处于守势。宋朝又在高丽有所活动,并突然发难,使亲金派受到亲宋派的迅猛打压,一旦宋军站稳脚跟,那金国的东翼上京路东南部和东京路东部随时都有可能遭到宋军、高丽军的联合打击,他又岂能让宋军任意胡为。 没有拖延太长时间,金军集中上京和东京两路数万兵力在高丽国界上耀武扬威,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军事会cāo,完颜宗弼亲自检阅金军部队,公开对亲金派势力进行支持,宋朝之所以没有敢在高丽本土上驻军,很大程度上也因为金军的压力。但毕竟高丽国王已经准许宋军使用江华岛,而宋朝又没有给予他们占领高丽国土的口实,租借至少在表面上是用钱换取一块地域,又是冠上冠冕堂皇的经商口径而并非占领,完颜宗弼面对高丽利用有利地势部署重兵防范金军可能的入侵,明白他一旦进入高丽,势必引起宋军直接夺取高丽国都城,从而导致一场为时尚早的大战,金国还没有做好全面开展的准备,换句话说多山贫瘠的高丽一直没有引起女真贵酋的重视,他们也不愿精锐马队陷入山地作战。他终究在高丽国王停止打击亲金派之后,硬生生地强忍了下来,但在他的支持下,亲金派势力仍然掌握着相当部分军权和政权,形成了宋金两国在高丽的对峙。 完颜昌在这个时候终于正式登场,他被任命为诏谕高丽国大使、江华驻泊禁军制置大使,地位等同于宣抚使,用他来主持高丽方面事务是王泽和李纲的高招,虽说完颜昌投奔大宋后其部众遭到清洗,毕竟完颜昌在金军中还是拥有很大影响力的,给他一个方面帅臣角色,也能体现朝廷博纳四海的宏大胸怀,给金军一些震慑力,再说实际军务和与高丽打jiāo道的官员另有其人。 完颜昌已经任职两年,回朝述职自然另有深意,单应苓也算是王泽曾经的治下,被认为有些能力之人,王泽曾经评价他是个绝佳的监司、帅辰之才,如今已经官至直阁,被委派到高丽充任诏谕司干办公事。 事关对金国侧翼包抄还有对日本进行钳制的跳板,王泽与李纲很关心高丽之事,他们二人和完颜昌谈了整整一天,最后为他举办了一场颇为丰盛的酒宴。完颜昌倒没什么,但单应苓却不能不激动万分,能和当今朝廷都事堂、枢密院三大巨头对面欢饮,并接受他们温声勉励的话,足以令他诚惶诚恐坐立不安了,也令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送走完颜昌之后,王泽与李纲、秦桧并没有各回府邸,而是一起来到了都堂王泽的公厅内商议事情。宰相公厅与其他执政公厅别无而样,不过是面积大了些,多了几把桌椅而已。 三人分座坐定后,都堂公人送上茶水,王泽jiāo代道:“都退到外面,半个时辰内不可进来。” 李纲和秦桧相视一笑,他们已经见怪不怪,换成他们在讨论军国重事的时候也会这么做,现在市面上出现很多小报还有一些专门打探朝廷机密者,他们出的金钱足以令很多重要衙门的小吏动心,这就使不少衙门今天议的事情,晚上就有可能到了某人耳中。当然,要是国内一些商贾们或小报经营者为探听消息,摸清朝廷日后的政策或是获取商机,这还有情可原,但一旦要被金国间谍利用,那可就大大的不利了,而且发生了为数不少的间谍案,都会多少牵扯重要衙门的胥吏,为此朝廷专门制定一系列事关保密的详细规定,最重者是要被斩首的,但还是有些为钱财而亡命之徒。而且为了防治一些机密被不择手段的小报刊登,朝廷也对报业制订了详细的审查体制,凡是关于朝廷机密的事情必须经过审查之后定夺,否则将对报社进行追究泄密之罪。 “德涵好警惕,这里是都堂宰相公厅,胥吏们再胆大也不敢偷听咱们议事。”秦桧出言诙谐,但他仅仅是一句趣言,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胥吏们不敢偷听,就是宫中发生的琐事,很多也被传到了市井之中。 “还是小心点好,会之兄,枢密院应当添设几名禁军卫士守候节堂了。”王泽当然明白秦桧打趣,但他感到还是有必要提醒秦桧一句,谨慎一点没有坏处。 秦桧笑着道:“德涵说的是、说的是啊!” 王泽这才打住话题,转手看着李纲,问道:“李大人对于完颜昌所述高丽事有何高见?” 李纲淡淡地道:“金富轼已经伏法,任元、李之却在王庭之中仍是如故,我看这位高丽国主手段颇为高明啊!王楷、崔濡虽然亲宋,但未必不是为高丽牟利,他们的心思很难揣度。” 王泽对李纲言外之意明了于心,王楷(王构)的确是用心良苦,他利用宋朝渗透的力量抬高国内亲宋士人集团,把势力极大的亲金势力狠狠地打压下去,并处死了一个首领人物。但作为割据一方的君主,此人并非真心实意愿意宋朝的力量存在,亲宋势力的强大对于他来说也是不能容忍的,所以他仍然能够容忍亲金势力的存在,并且在打压之后开始善加扶持,尽管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生存之道,却不能不说此人极为精明,善于在夹缝中生存。 但在王泽印象中这位高丽国主不久将辞世,他的长子王即将继位,他需要明白的是王的政治倾向,从单应苓的回报中实在看不出这个未来的高丽国主的政治倾向,他和亲宋、亲金势力关系都非常融洽,而且那位高丽国主似乎也欣赏王这么做,并给与最大限度的支持。 没有等王泽多想王的政治倾向,秦桧却代替他说道:“那位高丽世子未曾倒向朝廷,史浩做为持节诏谕高丽国使臣有失职责。” 王泽默然无语,但却无法反驳秦桧之言,史浩自凤凰山书院执教一段时期后,就参加了贡举、殿试赐进士出身第二,授州学教授却正赶上他回朝,所以没有赴任就被直接委任为太学正,仅仅一年多就进入馆阁,三年前的一个夜间再和他一席长谈后请出使高丽,除直宝文阁持节诏谕高丽国使、常驻高丽,对高丽过施加影响。史浩和完颜昌的诏谕高丽国大使不同,完颜昌的诏谕司并不代表皇室,而是侧重于军事方面,史浩的持节诏谕在形式上要高于完颜昌,换句话说史浩是朝廷在高丽的最高文官,完颜昌是全面负责,而单应苓是负责文官和驻军之间的沟通任务,也担负史浩一方有着相对独立xìng的副手。 “史浩在高丽毕竟多有功绩,这一点朝廷还应当多加勉励才是,何况朝廷在高丽有四方职事使臣,不能全然推到他的身上。”李纲饶有兴趣地看了看秦桧,为史浩说了一句话,间接地为王泽摆脱尴尬。 王泽颇为感激地看了李纲一眼,虽然他明白李纲是在以事论事,但毕竟在发展亲宋势力上是由史浩主持,无论是完颜昌、单应苓还是职方司都不可能明大明地做事。当下他道:“会之兄说的有道理,史浩的确有失职责,但高丽国主毕竟不是等闲之辈,在大国夹缝中求得生存,他做的无可厚非,史浩已然尽力,只有等到北伐之日方可看到朝廷的善果。但是,高丽方面仅仅为了牵制女真势力,对东瀛扶桑进行压制罢了,能有平衡的局面已经难得可贵了!” 李纲捻须淡淡地笑了,他目光蕴涵深意地道:“德涵这几年也没有少在高丽用心血,想必府上的崔夫人没有少为崔家出力!” 王泽脸色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7 章 没有任何变化,李纲口中的崔夫人正是高丽亲宋派首领人物崔濡的yòu nǚ。自从他回归朝廷后,为了实现加强对高丽的拉拢,毫不犹豫地把崔氏立为侧室,朝廷也在王泽举行了纳妾的仪式后,封崔氏为郡夫人,给了她相当高的地位。 “时下这盘棋定势已经摆开,关键的一步就要看朝廷是否能把内政处理得当。” 李纲听到王泽的隐语,顿时双目放光,但王泽所提到的内政又令他颇为头疼,禁不住蹙了蹙眉头,就是秦桧亦是脸色沉凝。 “会之兄对于宝钞有何高见?”王泽知道李纲对于经济并不擅长,反倒是秦桧是把内政好手,所以才向他问策。 秦桧却淡淡地道:“德涵莫言,枢府又岂可过问邦国经济。” 第六章 王泽和李纲二人都不曾料到秦桧会说出这话,他二人禁不住愕然诧异,但两人都是宦海沉浮的老辣杰出人物,在稍稍愕然之后旋即明白秦桧的那点心思。这些年来,王泽和李纲他二人把持都事堂政务,由于二人相互间还算是较为默契,使都堂的权威不断加强,宰相的权力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他们二人是朝野上下乃至金国都承认的大宋最有权威的人物,有他二人在都事堂几乎没有别人chā手的空隙,要不是李纲还有一些顾及皇家体面的心思,王泽就几乎把内朝给架空了。有了两个强有力的重臣在都事堂发号施令,秦桧主持的枢密院自然沦落到一个纯粹的军令执行机构,反而做为军政系统的兵部权力随着都事堂的强势而日渐增强,除了他还能参与军国政务外,其他副使几乎形同虚设,自然引起一些不满,这也是在情理之中,毕竟人家也是朝廷的执政大臣。 王泽稍带歉意地道:“会之兄为天子内臣之首,岂能不予军国重事,谁人不知会之兄对国计民生向来是行家里手。” 李纲并不认为王泽的解释有什么作用,但他还是帮衬了一句道:“会之你我三人共讨天下大事,何分东西二府!” 秦桧脸上不经意地一笑,显露稍许的尴尬,他说出带有怨气的话并非无疑,而是在王泽和李纲二人面前拿拿架子,发泄一下牢骚而已。这些年来,他执掌的枢密院纵然是权柄日益缩小,但这也是新官制继续发展的必然,在他看来做为内朝最有权势的枢密院也应当把相当一部分权柄归还兵部,已达到削弱皇权加强宰执权力的目的,何况王泽并没有可以消减他作为执政的权力,反而遇到军国重事,召集全部宰执会商,重大事由由他们三人先行商议。或可说,先三省归一,后削弱枢密院权力,以达到减轻皇室对外朝控制,进一步增强外朝宰执权力的目的,并非针对于枢密院几位执政,更不是针对他们某一个人。 “德涵忧郁甚是,时下民间工商发展极为迅猛,对于民生国计来说是好的,但一些jiān商毫无节制地cāo控民生经济,以谋取钱财,朝廷却无力进行约束,再这样下去势必引起动dàng,皇宋宝钞亦会因此而面临贬值,最终或许会导致朝廷威仪受到损害。” 王泽听的暗自感叹,秦桧身为枢密使,并不曾接触朝廷经济方面事务,他却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目前存在的危机,不能不说他在枢密使任上是本末倒置。 “所幸宝钞规模不大……那以会之之见,如之奈何?”李纲有感而发,他亦是对秦桧的内政之才颇为看重。 “看是千头万绪,实际上并不难解决,尤其是当此苗头初现之际……”秦桧yù言又止,大大地卖了个关子。 王泽心中一动,急促地问道:“愿会之兄赐教。” “不敢、不敢德涵太谦让了!”秦桧舒畅地捻须笑道:“其实治病良方都在德涵大作之中,我也是偶尔拜读,方才稍有体会。” “哦”王泽愕然地看着秦桧那张意味深长地脸面,立即想到自己多年来书写的‘政治经济学’和另外几部为实行由银本位到金本位过渡而出的关于经济方面的书。这些书里几乎把他记忆中所有学到的经济学知识都罗列出来,或可说是几步合二为一的经济学基础,以秦桧等人的天资,在很多新事物的启发下,能够把书中教条式的定律进一步延伸也是意料之中,当下不觉惭愧,他自己却仍然固步自封,一直沉迷于说教,并没有专心把学问细细研究透彻,今日反过来被人家秦桧先用了一遍,他有些尴尬地道:“还望会之兄不吝赐教。” 秦桧目光显的有点兴奋,但他脸色却一本正经地道:“记的德涵大作中提到经济危机和通货膨胀的条目,无一不是说需大于供,我细细观看市面上的苗头,发觉朝廷经济的确是按照德涵所述方向发展,与其说需大于供,不如说工商发展极不平衡,如此就造成上层供不应求,而真正关乎国计民生的却是需大于供,大量宝钞不断发行,以至于奢侈品日益饱和泛滥、生民日用品却奇缺,再加上民间jiāo易后还是习惯于兑换金银,才造成了宝钞疲软,不断被贬值的结果。” 王泽心下感叹不已,他何尝不是意识到这一点,不过他意识的晚了一些,许多年来他沉迷于鼓励发明创作一些新奇物品,并迫不急耐地把科技成果转化为生产力,把新型科技转变成商品流传于市面,独独忘记了对该成果进行社会可承受xìng的评估,关于军事方面的倒还无所谓,但民用方面的确对朝野的风气和购买力产生了重大负面影响。有些时候在社会结构、人群收入、社会思想还未曾达到一定层次的时候,先进的东西贸然投入并不是一件好事,只能引发整个社会经济的畸形发展。 他已经明显意识到,一场经济危机的苗头已经初现端倪,这是一场被动xìng经济危机的前兆,而且由于他沉迷于形势一片大好的景象中,对他登上相位后立即实行的有限xìng宝钞制度,也没有进行认真的制度化,宝钞的发行量随着商品不断丰富而大量发行,已经接近或许是超过太仓金银储备的数量,随着被动xìng经济危机条件的逐渐形成,奢侈品和廉价民用品的市场比例失调,经济的畸形发展,全社会用宝钞购买力下降,官民对宝钞渐渐失去信心。这种情形显然是可怕的,一旦被动型经济危机bào发,就很难被控制住,即便是朝廷出面干预也要付出相当可怕的代价,整个皇宋宝钞必然会大量贬值,而且很难再回升到危机前的水平,结果就是宝钞制度面临彻底崩溃的危机,他多年的努力成果很可能受到重创。 再对宝钞进行价值的重新寻求和恢复,必然要重新得到大量的金银与农产品的输入,只能引发两种法可能,最好的一种是朝廷加紧对东海和南海进行军事控制、从而达到经济掠夺补偿国内损失的目的,也就是毫不掩饰的血淋淋殖民征伐,这是他一直竭力避免的,他要为海外征伐掩盖上一层温情脉脉的外衣,要以征服人心为目的而不是杀戮,毕竟丹青史书无情。最坏的一种也是他最怕的,那就是在一场大的经济动dàng之后,社会经济受到长时间的摧残,中下层百姓的生活水平下降,社会产生不断的动dàng,引起思想上的激变,当不得不暂时退回到铜本位之上后,他的政治资本将受到致命重创,很有可能受到保守势力的反扑,自己的各项改良将不得不终止。当然,他还有转嫁矛盾的最后一招,也是最dú辣的一招,那就是立即把经济转到军事工业上来,提前发动对金国的战争。 “会之兄说的是啊!只是不知有何良策化解……”兹事体大,王泽不能不低下头向秦桧问策。 李纲用他那饶有意味地的目光,扫过王泽溢出一抹焦虑的面庞,嘴角挂上一味令人琢磨不定的笑意。 秦桧正色道:“德涵著书,岂能又与我问策?” 王泽脸色赫然,秦桧这句或许是平常反问的话,却更加勾起他深深地愧疚,姑且不说自己没有仔细研究,注意把握,无论怎么说这场危机都是他所犯下的失误。 秦桧似乎不愿王泽再过于难堪,话音一转,朗声道:“参德涵大作,之所以讲经济危机是通货膨胀之后往往随即而来的就是经济大面积的崩溃,商贾们或有眼光囤积居奇,贪图一时之利,或精明非常,购入专利大量生产牟利,但并不表明他们所有人都有跟随市场发展的能力,换句话说就是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不可能从市场上赢得他们所期望的长久利益,反而会输的很惨。” “会之兄之意……”王泽愕然望着秦桧那端正的脸面,忽然间有点明白秦桧想说什么,他不由地产生自愧弗如的感觉,更有隐隐的危机感,这种感觉以前面对蔡京时也曾有过,今天秦桧寥寥数语,可见秦桧对邦国经济用心之深,对关于经济学通俗读本的研究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他不能不对秦桧刮目相看的同时,慎重考虑他的话,当下谨慎地道:“利用太仓金银储备进行调控,增加金银的储备数量,同时逐步减少宝钞发行面值,保持宝钞和金银之间的兑现,把被动经济危机转化成由朝廷控制的主动xìng经济危机,通过朝廷控制的市场,利用增减部分商品或是由常平抛售的方式淘汰一批工场、商家……” “好dú的秦会之啊!”李纲眯着眼睛捻须斜看秦桧,暗自在心中骂了一句。 第七章 秦桧哪里知道李纲在想什么,他见王泽对他未尽之意瞬间的体察感悟并不以为意,他能够体味东西这些很大程度是联系王泽的著作,王泽要是无法领悟那才是怪事。当下笑眯眯地道:“虽然仅仅是苗头,但要是化解被动为主动,没有良才的确不行啊!” 王泽对秦桧的提醒深以为然,整个社会的经济已经出现畸形发展的苗头,虽然还没有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但毕竟是十余年的积垢,要想矫正过来的确是不容易。没有可以依赖的物资资本和优秀的经济人才,恐怕会越搞越糟,导致更大的被动xìng危机出现。 仅就目前而言,以金银等硬通货币和常平粮仓的存放,对于平息危机还是有相当的把握的,毕竟国家几年来没有大的战事,伐夏之战不仅没有拖垮财政,反而因事前的策略得当,自灵夏归附后没有发生党项人大的bào dòng。更何况党项的大族都受到朝廷的绝对优待,如息玉卓、来罗明珠、骨力讹三等投诚的大将都被封为节度使或是上将军,没有逃掉而被俘或是被迫投降的人也都受到温和的对待,给了他们平等的待遇和保证他们的财产安全,想入仕的根据才能委以地方官职,不愿为官的只要不勾结李仁孝即悉听尊便。为了稳定党项人,朝廷用非常强硬的手段压制了萧合达,西侍军几乎和萧合达的契丹部队发生异常惨烈的战斗,最终还是王长龄和曾言出面维持了微妙的局面,借道乞颜和乃蛮令萧合达率愿意戏曲的契丹人带着财产西去投奔耶律大石。 李仁孝退到沙州舔起伤口,虽时有小股马队骚扰凉州地界,但不可能对边地形成巨大的军事负担,和吐蕃、乞颜、克烈各部也算不错,金国也正是积蓄力量阶段,没有对宋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所以朝廷在多年外部相对稳定,内部风调雨顺的良好发展期中,还没有走到被迫大量发行纸币解决财政困难的地步,宝钞虽然受商品刺激还是发行了比正常状态下高出许多的份额,但还没有太离谱,毕竟没有超出金银控制的范围。物质的保障仅仅是解决问题的前提,要充分利用物质,合理地把问题扭转才是关键,就目前而言,朝廷上下在王泽理想中的金融运作人才太少了,有相当社会经验的就更少了。 但王泽心目中还是有比较可靠的人选的,他试探着问道:“以会之兄之见,是否专门成立职事衙门?” 秦桧与李刚二人神色都是一动,王泽向来是属意精简各级衙门,提高办事效率,怎地这会又忽然要增设衙门,其中寓意他二人在顿挫之后已然明了,这是在征求他们二人关于人事方面的意见,对于人事王泽是相当谨慎的。 李纲对于应对这场危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参与其中,索xìng闭上嘴让秦桧卖弄风头。 秦桧当然不接王泽的招,他自顾说自己的那一套,道:“提举支卖司王直,知台州、提举台州市舶司殷修平,同机宜文字秦闵行,司农少卿徐中、凤凰山书院教习吴谦都是当今经世人才中的翘楚,他们定然能够秉承德涵之法,化解这场危局。” 王泽看着秦桧的目光有点复杂,他实在搞不清秦桧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他的本意就是在于选用人员上定然涉及自己的弟子,为了避嫌才隐晦地让秦桧代替他举荐朝廷中几位人才,却不想秦桧一口气说出的五个人全部是他的弟子,令他有些哭笑不得,这要是全用了他们几人,那朝野上下还不得掀起一场大的风波。 李纲亦是目光诧异地盯着秦桧,他同样被秦桧搞糊涂了,暗道这个秦会之该不会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吧!他也不需要这样来巴结王泽,拍到马腿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但秦桧可没有糊涂,相反他心中跟明镜似地亮堂,这次解决朝廷邦国经济大事,可以说是这种危机是王泽一手造成的,用以解决事端的人选不能不用王泽的门人弟子。一则王门子弟深受王泽的熏陶,对王泽的经世之学非常熟悉,他所举荐的这几人都对经济造诣颇深,王直、吴谦就不必说了,一个整天里涉及邦国经济政务、一个在凤凰山书院博物院担任经济学术的专门教习,整个书院教习无人在此方面能与之比拟,就是王泽也常常征求他这个弟子的意见,秦闵行虽然名不见经,但他一直担任王泽在治理经济方面的助手,多年来积累的经验和对王泽经世思路的体会几乎无人可以相比,甚至比李墨涵只高不低,徐中在多年的地方历练上,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倡导工商富民强国,算是个合适的人选。二则既然这场已经开始出现苗头危机源自王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8 章 ,那由他和他的弟子去处理,也算是让他们亡羊补牢,给了王泽一个看是公允的天大人情。 当下秦桧用他那老练的辩才侃侃而谈,说了用这几名王门子弟处置的好处,并隐含提出王泽当身体力行,去化解这场危机,最后才说了一句:“当下也应当让这些年轻人历练一番了!” 李纲的脸色即惊疑又yīn晴不定,他明白如果能化解危机,把即将到来的风暴转移到朝廷掌控的有力范畴内,那这几名王门子弟真可谓是邦国之才,日后在风气日益趋向开放的士林中将享有极高的声誉,前程亦是不可限量。但他想到这些的时候,仍然是秉承一片公心,无论日后怎么样,能化解这场经济危机,培养出一批人才也是朝廷之幸。 王泽犹豫半响,才慢吞吞地道:“他们对于经世之学的确是不二的人才,但都太年轻了,阅世不深恐办事矫正过妄,会之兄既然深通经世道理,理应当此大任才是。” 秦桧眉头微动,他立即领悟王泽话后蕴意,王泽对他的建议几乎是全盘接受,说这些弟子阅世不深不过是套话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不想王门子弟过于招眼。实际的cāo作可以做,但场面上的事还须要一位能为他们遮风挡雨的重臣,既然他提出这个颇和王泽心意的建议,王泽也投之桃李相报,毕竟对于朝廷而言这是一件绝对的要务。想想如果一旦领下这份好意,后面的事情,他或许…… 秦桧微笑不语,但他暧昧的表情已经把他的心思表露无疑,王泽之意正中他的心思。 李纲捻须不语,他何尝不明白王泽要接着解决这场危机,又要策动一场大的人事安排了。不过也好,朝廷在北伐之前肯定要进行一轮大的调整,既然这样,还不如顺水推舟,自己也好趁便把握。 “会之深蕴邦国经济,应当之无愧……” 第八章 秦桧在李纲顺着王泽的话肯定了他之后,才淡淡地笑了,有王泽和李纲二人的这番话,他重返都堂仅仅是时间问题,参知政事虽然是副相,但也掌握军国大政,枢密使算什么?不过是主持军机的内臣罢了,他可不愿意把时光浪费在区区枢密使职事上。 王泽并没有给秦桧过多的时间回味,他接着道:“要化被动为主动,人选是一个方面,国库积累上断不可马虎。时下可以先从朝廷入手,制定律法细则、压缩市面上非关乎国计民生的奢侈品产销,稳定工商物价,待爪哇与扶桑运送金银的船队一到,就可以大刀阔斧地进行规策。” 李纲点了点头道:“德涵说的是,应当先从根基做起,截断源流,再全力矫正。” “哈哈……”王泽爽朗地笑道:“兵法云擒贼先擒王,就是这个道理,控制源头、梳理市面、徐徐抬高百姓收入,完成这三项,宝钞自然会恢复信誉,朝廷亦可坐收其利。” 秦桧对于慢慢地抬高百姓收入并不是哪么信心十足,也不怎么感兴趣,他已经开始计较如何平息这场危机,其它的对他而言都不是十分重要,只要解决了危机,以后的事情就不管他的事了。 “朝廷只要度过这场危局,国库足以应付一场规模浩大的北伐……”李纲眉宇间显的哪么的兴奋,他相信王泽和秦桧有能力应付这场还不算严重的危机,与秦桧心思不同的是,他考虑最多的还是他魂系梦绕的北伐大业。 “是啊!应该是时候了”王泽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用战争的方式解决危机和化解危机后再进行战争,两者权衡之下,还是第二个方案有利于长久的稳定,因为把危机转嫁军事矛盾上毕竟不能持久。 三人散去后也已经深了,王泽回到了城内的府邸,尽管他多年来一般都住在城外别院,但城内的府邸毕竟是宰相府邸,面子上也不能太过不去。经过了一次修缮与扩充后,相府的规模、气派亦是颇为宏大,当然不能与别院相提并论,也不能和秦桧的府邸相比。 “相公夫人还是等候相公。” 王泽回到府邸就去先沐浴更衣,出来后第一个先奔书房而来,虞蝶做为他的近身侍女,自然跟随他来回府邸和别院之间,眼看着王泽一回来就进了书房,看情形是准备在书房内就寝,忍不住提醒一句。 “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 “相公已经三个月未进郡夫人房间了……” 王泽脱下宽大的外套,愕然转首望着柳眉微蹙的虞蝶,书房烛火映衬在她那张美艳绝lún的脸蛋上,那双如同西子湖水般晶莹透亮的秀眸,透出淡淡的不满。他这么多年来还真的没有这么突然间细细打量虞蝶,秀发微湿高盘,想来她已经在他来之前沐浴过了,那带有薄怒的神色在烛光中更加衬托出一番风味,不禁自言自语道: “你也有十八九了,正是女子最好的年龄,也该有个夫婿了。” 虞蝶一怔,没想到王泽竟然说了这句没来由的话,虽然他侍候王泽起居,男人的身体对于他而言并不陌生,但她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在稍稍迟疑后,脸颊顿时飞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生涩地道:“相公在说些什么话,婢子只愿侍候相公……” 话说到这里,她自己亦是感到不妥,俏脸更加晕红,垂下首不言不语,双手毫无目的地搓弄着莲花裙上的裙带。 此时王泽也感到小小的书房内气氛有点尴尬,又有一抹浓浓的暧昧气氛,他感到自己有点难堪却不知说些什么好,禁不住道:“小丫头你不懂其中的道理!” “相公婢子已经不是在汴梁时不通世事的小女孩了。”虞蝶长久地跟随王泽,在他身边久了了解他的脾气xìng格,说起话来也很随意,毕竟她是王泽最心腹的内宅女管事之一,和周碧如的身份一样,都能在王泽面前视情况耍耍小xìng子的家人。 “哦”王泽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小美人,温和地笑道:“那你说说看,怎么就不是小女孩了?” 虞蝶小嘴微翘,神色间仿佛根本就不屑于回答王泽这个好笑的问题,但在王泽是笑非笑的目光中,她那一颗芳心不住地直跳,脸蛋也越加晕红娇媚。 “嗯不屑回答,我倒是忘记了,你在秀女堂中走读了几年书,跟着李大家学了不少学问,是不应该再把你看成小女孩了!”王泽见虞蝶羞涩不应,气氛显的更加尴尬,他不得不找个台阶自己下去。这个理由说的倒也算是合乎情理,虞蝶在跟随他回行在后,他有感于虞蝶出身,天资聪慧、美貌非常,不学些学问委实有些可惜,就安排她进入秀女堂跟随李清照受业,白天去晚上归学了四年,李清照对品貌双全的虞蝶亦是倾囊相授,令她受益匪浅,宛然王泽府邸中的一位才女,受家人尊敬的程度竟然不在周碧如之下。 “相公应当去看看郡夫人了……”虞蝶红着脸,怀着自己那一片乱麻般地心思轻声嘟囔一句。 王泽原本一张笑脸,听了这句话后渐渐地淡了下来,正要说些什么,却听书房外传来女人的声音:“相公崔氏求见。”他不由地一怔,一时间没有作答。 虞蝶也似乎有些慌乱,没有等王泽回答就快步走到门边上打开了书房的小门,道:“郡夫人请” 当一位身材不高生的颇为美貌的fù人进来后,王泽坐在椅子上动也没有动,淡淡地道:“这么晚了,怎么夫人还没有休息?” “多日不曾向相公问安,妾身心下不安!”崔氏看向王泽的目光同样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说出的话同样也是冷冰冰,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哀怨。 “夫人请坐下说话。”王泽虽然面色冷淡,但他对于崔氏的感觉却是复杂的,崔氏是高丽大族女,虽然出身小国,但也算是公卿家出身的大家闺秀,在开京也是一位有名的美人,是不少高丽王公子弟心仪的对象,不然她的父亲也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把她送到万里之外配给他人为妾。她自幼深受汉家文化熏陶,知书达理、甘愿忍受寂寞,这一点他是颇为内疚的,但他必须要对她若即若离,毕竟这只是一场政治jiāo易,从一开始就是。 崔氏淡淡地道:“谢相公,妾身不敢与相公同坐,今日有事向相公相禀。” 王泽寂寂地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崔氏说的有理有据,做为侍妾她纵然得到了朝廷的诰命册封,但她还是个没有子女的妾,在身为宰相的夫君面前几乎毫无地位可言。 “虞蝶,你去内室整理、整理……” 虞蝶对这种冰冷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她只因心中那点暧昧才有些慌张,闻言如获大赦,想也不想地躲进了屏风后的书房内室。 王泽待虞蝶进去后,见崔氏脸色尚有疑虑之色,立即道:“虞蝶非其他人可比,你不是不知道吧!” 崔氏却淡淡地一笑,悠然而又语带双关地道:“妾身自然知道内府虞蝶、外院周碧如。” 王泽忽然间感到今日崔氏好像比往日有了许多的不同,从来没有说过让虞蝶和周碧如回避的话来,他隐约感到今夜或许有点事情发生。 “相公前几日驻高丽的使臣回朝述职了吧!”崔氏的话毫无一点感情,仿佛是在议论政事一般。 王泽一怔,旋即双目圆睁、惊愕地瞪着崔氏,他没有料到崔氏竟然知道外朝的事情,单应苓回朝也就是两三天内的事情,按照常理崔氏不应该知道那么快,在他印象中崔氏自从嫁入府中,从来不过问其它琐事,一心一意地摆弄花草或是和她的高丽侍女聊天解闷,也算是为随遇而安的良fù。他在短暂地惊愕之后,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侍妾或许是位不简单的人物,他能够倡议职方司刺探他国情报,难道旁人就不能如法pào制,崔氏定然有获取信息的渠道,女间谍想想他把自己吓了一跳。 崔氏毫不介意王泽的惊讶神态,继续道:“妾身明白相公经略海外的大手笔,也从心目中万分敬佩,不然也不会心甘情愿从命远来侍候相公,高丽在相公这盘棋中,或许不过是一个随意可以抛弃的棋子罢了,但棋子毕竟还是棋子,有的时候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想必相公既然已经落子,必然能领悟其中意味。” 王泽脸色沉凝,目光变的越发犀利,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子刮在崔氏的脸上,良久,他才露出一抹具有讽刺意味地笑,别有风趣地道:“难得高丽国主一片苦心,难得崔公用心之深,真是苦了你许多年了!” “多谢相公赞誉,妾身代父大人承受了。”崔氏不咸不淡地接过话,毫不理会王泽的讥讽。 王泽对于崔氏冷漠的态度,理智而又毫不退让的对抗有点感触,虽然其中有个人的幽怨,但他还是对崔氏能够忍受远嫁异乡,忍受这么多年的清冷还是稍感悲凉的,一个柔弱女子的确不容易啊!竟然承受着整个国家赋予的沉重使命,自古红颜多薄命,这话还是大有道理的! “相公如果谋高丽成为朝廷坚强的羽翼,就不应用武力炫耀,而是要扶持国中正直贤良之士主持政务。” 王泽暗自品味崔氏的话,越发感到她话中有话,联想到目前朝廷对高丽的政策,他才稍稍明白了崔氏之意,但仍对崔氏能否代表高丽王室最核心集团的意向而疑虑。当下淡淡地道:“朝廷在江华江华岛驻军并非炫耀武力,而是保护东海的贸易商道,不是每年给高丽国主五万贯的岁赐嘛?” 第九章 “五万贯岁赐”崔氏冷冷一笑,奚落地道:“朝廷好大的恩德,区区的江华小岛竟然用五万贯,但高丽虽国小物乏、民力艰辛,却也不愿为五万贯而让旁人执戈于卧榻之畔。” 王泽诧异地盯着眼前这个女人,感到他自己在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就没有发现她在温柔的外表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深邃的见底,他有感于不仅要对崔氏有一个重新认识,而且知道她下面或许还会有很多惊人之论。 “朝廷仅仅动用十万水军孤悬海外就灭了一个南海一大国,东海之上不就是高丽和扶桑两处嘛,不过有几个海匪而已,用的着朝廷劳师动众,用数万大军、战船数百保护海道嘛?” “世子殿下本就仰慕天朝,却不想朝廷竟然以大军强占……强占江华,若非女zhēn rén强硬,恐怕开京之外也要有朝廷的大军驻泊了。” 王泽见崔氏已经道尽他的用心,竟然有如此多的见识,诚如崔氏所言如不是顾念金军强大的压力,或许朝廷是要一劳永逸地解决高丽。再解释反而适得其反,当下坦率地道:“你说的倒也算是合乎朝廷本意,为了一条商道,的确不值得朝廷兴师动众,在一个属国中布置重兵。这一切都被女zhēn rén看在眼中,他们之所以要全力争夺高丽,就是怕朝廷隔海控制高丽,它日成为威胁上京的羽翼,不过高丽国主做的却也算是聪明,平衡天朝和女真的势力,谁也不得罪,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 崔氏那双秀眸不自然间流露出一抹浓郁的凄凉,女人终究是女人,在从王泽口中听到大宋朝廷几乎是要把高丽往火坑里推的战略后,禁不住一股悲愤的怒火生了上来,她高声道:“难道朝廷真就把向来忠心朝贡的高丽当做一个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难道相公真的认为高丽人的xìng命就这么轻贱,朝廷可以随意摆弄?” “你先坐下说话”王泽已经不把崔氏当做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妾来看待了,而把她看作了高丽王国的一个非正式的代言人。尽管在他心底深处对高丽这个莞尔小国并没有任何的好感,但此时须要利用这个小国的地方还不少,所以能迁就的还是尽量迁就。 崔氏愕然望着王泽,他没有想到王泽竟然和他打开天窗说亮话,丝毫没有芥蒂只要时机适合就不会介意灭亡高丽的想法。有感之间见他的目光中流露出那道凝重的光芒,身不由己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是说朝廷对高丽用心甚深,而我却说高丽又何尝不是如此,天朝和属国又能怎样,天朝盛属国奉、天朝衰属国离,你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9 章 史书,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吧?当年高丽国主和崔公送你远嫁我处,动的何尝不是首鼠两端的心思,一面尽力与女zhēn rén拉拢关系,一面又jiāo通朝廷,把你远嫁他方不外乎得到朝廷意向而已,若我不是执政,难道高丽国主和崔公能把你嫁给我不成?当时朝廷正在竭力解决南海事务、还有收复灵夏失地,根本没有余力顾及到高丽,而今朝廷已经掌控南海、收复灵夏,国力已经非当年可比,北伐自然而然的是水到渠成,西北的大局已经落定,沿河自然不必再多言,如朝廷能在高丽驻一旅之师,对于北上燕山而言总是利大于弊,所以为了朝廷大业总会有一方做出某些牺牲。” 崔氏越听心中越是发颤,在王泽的话中已经明确无误地说明了,高丽无论情愿与否,它都理所当然地成为朝廷和女zhēn rén争夺的侧翼,这一点毋庸置疑,也不能由高丽王国自己所能左右,棋子就是棋子,在大国的博弈中,它不过是一颗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棋子。做为一个高丽女子,尤其是身负国家重托嫁给了天朝宰相做妾的女人,她的痛苦又有几人能知道,舍弃了生养的家园、舍弃了梦中的情郎,在异国他乡被他人冷落了多年,她几乎不能承受这种煎熬。但她还得要咬着牙坚持下去,牺牲已经做出了就不在乎其它许多事了,既然王泽已经明白了她甘愿做为侍妾的真正目的,只有从这个她称之为丈夫的男人身上,争取到国家更多的利益。 “难道相公认为以女真叛将与区区数万将吏,能够使高丽成为朝廷羽翼?”这是一招颇有杀伤力的话,到目前为止,高丽国内亲宋、亲金势力旗鼓相当,一旦撕破脸面,宋军在江华岛上的力量并不一定能决定开京的政治风向。 “是不可能,至少本相认为还不可能,江华岛驻泊禁军还无法同驰援的女真马队抗衡,开京附近千余名使团护卫也无法左右高丽事务。”王泽很爽快地承认了,他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人,她暗中对朝廷已经有了相当透彻的了解,糊弄她是不太可能的,而且他也不想这么做,此时他已经在心中形成一个主张。 崔氏亦是有感于王泽的坦诚,她的目的并非和天朝上国jiāo恶,而是为高丽争取最大的利益,眼看王泽口气似乎颇有意味,坦率的完全不像执政者的言论,心下不由然而动,既然王泽如此的坦率,她决定赌一把,当下缓缓地道:“相公或许有所不知,世子殿下与国主不同,殿下是非常向慕天朝的!” 王泽自然听出崔氏话中味道,但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神情,只是淡然地一笑,做出等待崔氏把话说下去的姿态。 崔氏倒底是一介女流,虽然在女子中算得上才智上上,但她毕竟是一位二十余岁的小女子,怎能与王泽的老辣政治底蕴相比,见自己的杀手锏释放出去,王泽并没有如她预期所料的态度,这一下子她心中顿时陷入迷惘,不知道王泽心中到底想些什么,难道是她压错了宝还是王泽对于高丽世子根本就没有兴趣。或许是高丽在大宋的战略中根本算不上一个重量级的棋子。 她没有时间考虑,因为王泽没有给她细细参详的时间,她不得不把心一横,把话再挑明一些道:“国主年事已高,久已卧床不起,如今高丽国事都是世子殿下主持,世子殿下对女zhēn rén的粗俗向来尤为厌恶,每每有女真使节到来无不是托病不出,由大臣们接待……” 王泽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终于可以知道高丽的这位世子的政治态度,尽管这是出自崔氏之口传言,但他明白崔氏不过是个传话人,还无法真正摸清高丽世子的态度,但无论怎样说,这是高丽下一任国主在向他转达一个友好的信号。至少让他摸清了这位世子虽然不愿被人控制,但对于女zhēn rén的军事压迫更加厌恶,两个魔鬼之间必须选择一个,其结果可想而知,当然是选择比较文明的魔鬼。 崔氏见王泽已经渐渐舒展了眉头,她心下亦是有些兴奋,无论王泽怎么想、无论自己被迫亮出了底牌,但她从王泽的神态中已经看出他没有异样,至少王泽的笑没有讥讽、鄙夷的意味。她决定再试探一下,道:“世子殿下亦是左右为难,毕竟高丽国小兵弱,朝廷还应当能体恤一二!” 既然对方已经亮出了底牌,王泽当然要做出自己的决断,他目光紧紧盯着崔氏的眸子,斩钉截铁地道:“朝廷的大策绝不能改变,做为朝廷属国,高丽应当对朝廷旨意恭顺体察。不过,朝廷只为收复故土、光复河山,也承受不起江华岁赐和驻泊禁军每年百万贯的钱粮。” 话已经说的非常明白了,宋朝对于高丽的国土一点兴趣而没有,驻军却是必须的,因为这是整个战略的需要,高丽只能默认这种状况的存在。但毕竟这种驻军付出的抬价太高了,它不像在南海上的十万大军,那里有着海外军州的供应,根本不需要朝廷花费分文,反而为朝廷守住疆土,保护矿山的开发、海上商道的安全。崔氏冰雪聪明的一个可人儿,又岂能听不明白?而且她已经明白宋军撤出江华岛的条件,高丽一心一意地倒向想朝廷,成就朝廷北伐的战略。 但这种说法又令她感到一抹悲凉,在大宋君臣眼中,高丽始终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国,连对它土地的兴趣也没有丝毫垂涎,当此即将北伐之际才看中了它独特的战略地位。自己还自以为是的与王泽挣分夺利,并利用世子为筹码,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惊愕地发现,整个高丽王国在王泽眼中什么也不是,进驻江华不过是他一盘布局中的一个不得已的点罢了,事情一点解决就要毫不犹豫地拿下这个不得已背上的沉重包袱。 崔氏感到自己自以为聪明,这才发觉在王泽面前她不过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女人而已,算来算去自以为即便是做为棋子,也是一颗充满被大国随意摆弄重要棋子,到头来才失望地发现自己不过是一颗无足轻重,甚至可以说是不想负担却又不得不负担的棋子。 她禁不住苦涩地一笑,道:“朝廷对高丽的恩德,国主与世子殿下自然会永世感激。” 王泽的目的既然已经说明,也就风淡云轻地笑道:“国主和世子殿下能深明大义,想必朝廷必然不会忘却,或有意外恩赐也不一定。” “下国臣女,不敢妄言恩德。” “嗯”王泽淡淡地笑了,既然已经把事情挑明白了,崔氏应该知道怎么去做,应该效忠于谁,这就由高丽国自己拿主意了。 “那相公暂且休息,妾身告退……”崔氏眼睑间抹过淡淡的渴求,但当她看到王泽漫不经心的神态后,心中顿时压上一块沉沉的心事,失望地起身对王泽万福后退出书房。 第十章 “相公你应该留下郡夫人!”虞蝶在崔氏走后,轻轻地来到王泽身边 王泽并没有拦阻崔氏,他不否认自己有过至少一瞬间的犹豫,但他那仅仅是一个不能自主的念头而已,对于虞蝶的质问并不置可否。 “相公……” “虞蝶你也去休息吧!”王泽靠在椅子上,感到心非常的疲惫,此时他最想的就是好好静一静、自己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虞蝶没有做声,她慢慢地坐在名贵的羊毛地毯上,身子依偎在王泽腿上,一张俏丽的脸蛋轻轻倚在的手边。 “虞蝶……你这是……”王泽猛然间睁开眼睛,他乍然间不明白这小丫头怎么会这样。 “相公雨蝶不去,就在这里陪伴相公……” 王泽不知如何去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由自主地伸手抚摸她的秀发,当他的手指触摸到那那浓密、纤柔的秀发时,手指微微一颤,犹犹豫豫地第二次终于放在她的秀发之上,手指触了几下盘着秀发的玉簪,指尖在玉簪上停留良久。他垂首凝视着伏在自己腿上的美人,嘴唇不由自主地颤了起来,指尖稍稍用力,玉簪‘啪’地落在地上折断成两截,乌亮的秀发如bào布般地宣泄而下。 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劲,一把将虞蝶抱了起来,把他的娇躯放在腿上。 虞蝶没想到平日里看是文弱的王泽,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原本她是那一抹心疼王泽的心情,却不想王泽竟然把她硬生生地抱在怀中。想要挣扎却又是那么的无力,何况她在一声娇呼却下意识地用她的玉臂环绕在王泽的脖颈上,那张俏脸深深地藏在王泽怀中。 “相公……”虞蝶感到王泽的身体正在变化,她做为内院的贴身侍女,虽然对王泽的身体并不陌生,但这种男人的变化还是让她感到娇羞害怕。 “虞蝶……”王泽也感到了怀中这位小美人身体哪一点细微的变化,那如兰似麋的处子幽香、那极轻急促的娇喘,那轻轻颤抖的娇躯,令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压抑已久的需要 ‘好奇怪的感觉……’虞蝶感到一阵阵眩晕,自己的身子竟然在飞,她芳心一片空白,但当他的身子被轻轻放在书房内室的檀木大床的锦垫上时,才紧张地感到自己或许是错了,忙吃力地支撑起娇躯,星眸朦胧地道:“相公……相公不要……” 王泽已经到了yù罢不能的程度,这句娇涩轻盈的呼喊,只能更加激发他的征服yù望,虞蝶的美貌足以勾起任何男人征服的yù望,他不容虞蝶再说,整个人已经压在她的娇躯之上,把虞蝶再次压倒在床上。 虞蝶已经再无力气挣扎,她温顺地躺在床上,任由王泽极尽温柔地退下了自己身上最后一件衣裳,羞涩羞涩的难以从容,她唯独紧紧闭着眸子,紧张而又急切地期盼那一时刻的到来。 王泽惊叹于自己身下这具玲珑剔透、纤细苗条而又充满青春活力的娇躯,暗道上天对自己如此厚爱,在他即将老去的时候,送于他一位绝色温柔的美人享用。他当然不敢造次,反而轻轻款款地伏在这具青涩而又极具弹力的ròu体上,享受着如小山般玉峰的摩搽,任由情yù的火焰不断地沸腾燃烧。 “相公……相公……” 王泽怜爱地望着虞蝶晕红的俏脸,那极富丰润的双唇一张一合,似乎正在极力忍受已经难以控制yù火的煎熬,他知道小美人动情了。忍不住在她的殷桃小口上深深一吻,品味着滑腻香浓的津液,享受着浓郁至极的处子香津,这种温柔而又霸道的方式,令虞蝶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王泽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令他流连激奋的红唇,附在虞蝶耳边,柔声道:“虞蝶,忍一忍……” 虞蝶媚眼如丝,正在如痴如醉之际,哪里还知道王泽话中何意,只是闭着秀眸,任由他的手不断地侵犯自己的娇躯,紧张而又极尽迎合。 “相公……相公……”她心中不断地再喊王泽,当感到下身猛然有疼痛传来,她禁不住睁开眼睛,连声娇呼不堪,十指深深地掐入王泽的背中,却哪里能挣脱分毫,身体不断地扭曲闪避反而更加激发王泽不断的侵犯…… 初夜的激情是痛苦而又短暂的,王泽也不敢过分造次、点到为止,当激情过后,他躺在宽大的床上,虞蝶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蜷伏在他的怀中,秀眸微张、泪痕未干,嘴角却挂着欣喜而又满足的微笑。 “虞蝶,你后悔吗?”王泽轻轻抚摸着锦被下滑腻火热的娇躯,附在她的耳旁低低偶语。 “相公,虞蝶不悔……”美人轻轻抬首,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深情地盯着王泽,继而那张俏脸一红,又贴在王泽身上。 王泽脸上充满愧疚地神情,他轻声道:“是我太冲动了,放心吧,我会给你一个名份的!” “虞蝶不在乎什么名份,自从在汴梁时遇到相公,虞蝶的身子就是相公的了,只求能留在相公身边一生一世,侍候相公起居……”虞蝶说着,泪水从眸子中流了下来,不知是高兴还是想到了以前的伤心事。 王泽感叹良多,爱怜地紧紧搂住虞蝶的娇躯,心中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给这个小美人一个好的归宿,他这一生中对不起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 “相公……痛”虞蝶那初次绽放的娇弱躯体哪里能受的了王泽力道,有点透不过起来,不禁向他透出哀怨的眸光。 “哦”王泽才发觉自己太用力了,急忙松了力道,柔声道:“弄痛了,我太粗心了。” 虞蝶伏在王泽胸上娇羞地道:“相公好大的力道,虞蝶很怕……” 王泽闻其言、品其味,想想刚才在自己身下娇喘吁吁,yù死yù仙的美人,那白暂、丰润的娇躯、那令他为之疯狂的颤动,不由地自豪地笑了。他自信能够征服世上很多绝色美人,更能让很多美人主动侍候他,但那又能怎样,他为之自豪的是能够征服女子的心,这一点自豪令他伤感又令他兴奋。 “夜深了睡吧!” “相公,你应当去郡夫人那里……”虞蝶好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语气有点怯生生的。 王泽愕然,对于他来说崔氏的确是受到了冷落,但一想到崔氏是肩负政治使命的女人,虽然她同样有着如花一般的容颜,但与她在一起却无法激起哪怕是一点点的兴奋,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明天再说吧!” 王泽得到了貌美如花的虞蝶后,并没有犹豫地给了她名份,经过简单而又不失体面的仪式,妾毕竟不是妻,过于隆重只会引来士林的侧目和无谓的麻烦,但内府仪式用度上却极尽奢华。 朱影在王泽纳妾的事情上表现出淡然从之的态度,甚至还在王泽纳了虞蝶之后立即由韩皇后内旨册封郡君诰命,对于一个侍妾来说郡君的诰命已经是过份的封赐了。 国家的政务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王泽在朝廷上提出了治理市面混乱,阻止宝钞贬值的折子,受到都堂、六部几乎一致的响应,毕竟很多人关心宝钞的稳定,更关心市面上的稳定,以维持他们既得利益,谁也不想发生不可知的变数。 李纲率先提议成立一个专门的临时职事衙门,由秦桧来主持,这个建议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秦桧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0 章 枢密使,执掌枢府军机大事,岂可让枢臣主持经国事务,这是乱国的先兆。首先是台谏官的坚决反对,最后连范宗尹也感到其中让人玩味三分,当殿表示异议,令秦桧好生尴尬,暗中生出无穷恨意。 之后事情发生了戏剧xìng的变化,在王泽上书请增设参知政事的同时,御史台侍御史弹劾范宗尹蜗居相位多年,尸位禄餐毫无建树。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王泽、秦桧、李纲三人在外朝一整套的组合拳,不仅是针对整个天下经济民生进行重新规划,而且是朝廷权力进行重新分配的前奏,范宗尹不过是一个偶然露头撞到qiāng口上的替罪羊罢了。但很少有人对范宗尹的弹劾进行相助,毕竟他在相位上毫无建树是事实,何况做为皇家的姻亲,他也该把位置腾出来,大家好参与洗牌,经过这一折腾毕竟又多了两个执政的位置,对大家都是极具诱惑力的。 朝廷在两个月内几人忧愁、几人欢喜,首先是王泽的倡议得到准许,参知政事由三人增加到五人,而范宗尹被弹劾后上书请辞得到恩准,被除端明殿大学士、汴京留守,唐格不再兼任留守,一下子空出三个参知政事的职位,当然引起不少人的眼热,但是众人心中明白,有资格的人只能有一个得到参知政事的职事,另两个已经归属秦桧和蔡绛所有了,有王泽、李纲二人力推,旁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要是这个敏感时候分不清斤两,那可就要回家呆上几年了。 果然朝廷的执政任命旨意下来,秦桧在意料之中地被罢枢密使除参知政事,枢密使由副使许翰署理,蔡绛迁中大夫除参知政事。但另一位参知政事的任命,却令整个朝野为之震动欧阳澈被除参知政事,众人纷纷议论,无论资历和名望,欧阳澈都不可能成为参知政事,与那些有着巨大声望的名臣同堂议事。一股股谣言平地而生,样样针对于欧阳澈,有些甚至直接映shè朝廷的三大巨头,引一个声望不高的大臣进入都事堂,明明就是要cāo控朝廷等等。 王泽、李纲仅仅一笑了之,朱影也并不以为意,赵鼎一言不发,秦桧更是意气风发地上任,朝廷给与他的职权几乎涵盖了户部、太府、司农等重要的衙门,使他的权力几乎与李纲并驾齐驱。当宝钞司正式成立后,把宝钞发行等事务从户部转出,他秦桧自然而然地成为提举宝钞司,王直的支卖司在一定程度上也由他掌管。 更加引人注目的是王泽的五位弟子,殷修平罢知台州、提举市舶司差遣,回朝迁朝散郎、除同提举宝钞司,秦闵行以承事郎入仕、除宝钞司丞,吴谦赐同学究出身、授文林郎,宝钞司议郎,王直、徐中与欧阳lún三人各自在支卖司、司农寺、太府寺中听候秦桧差遣。既然朝廷开始针对逐渐失去秩序的市场开刀,六名王门子弟越发显的引人瞩目,自然不可避免地引起各种各样的杜撰,当然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暗中防备,毕竟这一次王门子弟云集,不可能不刺激某些想从一场混乱中牟取暴利人的神经,当他们听到一个个王门子弟的名字后,都不能不对朝廷的决心有所了解,谁人不知王门子弟对于经济民生的精通,尤其这几人简直是那些躲在暗中要把手伸向宝钞的克星。 秦桧在刚刚上任之后,立即以大宋朝廷少有的办事效率和自己的果断,把整整一个宝钞司衙门在一个月内建立起来,人员全部到位,共有十五名大小职事官、六十二名胥吏、公人,还没有等旁人来的及赞叹他行事果断之际,秦桧第一个步骤就是由宝钞司已经对外公布朝廷金银和宝钞之间发行的比例,这一招直接刹住了民间向钱庄兑阅金银收藏的势头,使很多人明白宝钞依然拥有坚强的金银后盾,使他们对抛去宝钞开始犹豫不决。 当朝野上下的眼球都被秦桧、欧阳澈与六名王门子弟所吸引的时候,一次小范围毫不起眼的职事任免以极端低调和极快的速度下完成, 陈东授龙图阁侍制、权知开封府,李长秋罢枢密院都承旨、假兵部侍郎衔除沿河四路宣抚司干办公事兼北面诏谕公事,由于唐格老病上书致仕,朝廷已经遣辛炳除宣抚司宣抚副使,实际上把沿河四路宣抚司一分为二,由辛炳和李长秋共管,而他李长秋又是北面诏谕公事,权力隐隐在宣抚司宣抚副使之上。王崇仙升任枢密院都承旨。傅全罢西侍军都指挥使回朝,封节度使、少保、国公居家闲赋,韩世忠正任都指挥使,秦良亦是因病罢南侍军都指挥使,以国公、节度使致仕,解潜罢侍卫步军都指挥使,迁南侍军都指挥使,张俊罢北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除侍卫步军副都指挥使,王宣罢南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除侍卫步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庞世才迁侍卫马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刘惟辅迁殿前司副都指挥使,刘延亮迁北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 在很多人眼中极为平常的文武官员调动,却蕴涵着很多耐人寻味的臆想。 第十一章 正当秦桧干的风风火火之际,王泽和李纲两人也没有闲着,他们不仅给予秦桧毫无保留的支持,而且有时候亲自出面断事,明里暗里给予秦桧开通方便之门。 王泽在东南威望甚高,加上凤凰山书院的影响,对东南各军州的工商大贾有着绝对能够左右其发展的影响,他亲自召回王行升、王十八等江浙大贾来行在,对他们晓以利害、许以重诺,要求他们对朝廷的政策采取支持的立场,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能够让人全力相助必然要给与相应的回报方式,私下里还是有些见不得光的jiāo易。 在王行升、王十八及扬州吴家、杭州施家等东南工商大鳄的联合行动之下,朝廷最重要的经济区没有出现恶意抵制宝钞的行为,而且他们开始坚定地服从朝廷意向,减少甚至停止对某些奢侈品的生产、销售,转而投入大量的钱财扶持关乎国计民生的产业,当然这一切仅仅针对于国内而言,如豪华的黄金宝石座钟,高档的玻璃制品,还有其它一系列价值不菲的奢侈品对金国、南海、西方乃至草原各部落销售,一直得到朝廷鼎立支持,甚至不惜派出军队开通、保护能够获取商业利益的通道。 在朝野上下共同努力下,国内奢侈品开始降温、增加民间财富的呼声日益升高的同时,工商大鳄们的工场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商行并没有因为国内限制而萧条,他们反而可以把国内货单压缩到最少程度,全力为四方各国权贵开足马力地jiāo付那些价格高昂的货物,不仅大大缩短了订单规定时间,而且在外面的商业信誉增分不少。 既然左右都能挣钱,而且能保持宝钞的币值,那些财力雄厚、拥有巨额固定产业的大贾起初是在王泽的要求下支持,多少有些硬xìngjiāo换利益的味道,但当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的利益不仅没有收到任何损害,反而又获取了意外的利润的时候,当然愿意支持朝廷的决断。货物还是照常制作,钱一分不少挣,先把国内市场空下来,大家分而占据四偶,也不伤之间的和气,将来朝廷政策稳定下来,国内还是有一片大好的钱景,何必现在和朝廷对着干又彼此间争个你死我活。商人有商人的精明,他们自度自己根本不是朝廷的对手,至少现在还不能较量,双赢岂不是更好!何必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得罪了朝廷,引来日后无尽的麻烦。 没有过多久,一支由南海归来的货船队由福州港补充粮水之后,又紧急定制了几千个木质长箱子,对外高调宣称是盛装在金沙、银沙所用,引起人们的竞相传闻。当船队慢吞吞地到达行在外港口后,殿前司禁军派出马步军联合侍卫水军布设警戒,在很多贪婪的目光下,足足从六十多艘大海船上运下八千个大箱子,另外还有大批yào材、细粮和铜铁,八千个大箱子在上万禁军的护卫下,又南京地方的乡军和役夫直接运入城中进了太仓,铜铁和其它的物品停留在港口几天后才运进城中。 没有两天的功夫,整个行在都知道了南海各军州运回一批金块、银块和金沙、宝石,仅金锭子就有两万多块,银子更是多的不计其数,铜就不用说了,而且从支卖司传出,一批从扶桑运银子的船队也要回国。稍会算计的的人都惊愕于这批金银的巨大,几乎是往年的数倍甚至十余倍之多,这么一来国库将更加充实,皇宋宝钞的购买力将更加坚强,换句话说他们手里的宝钞将会升值,原来一千文的大钞其购买力将会达到一千文之上。 这场具有喜剧色彩的变故,引起了朝野上下的一片哗然,几人忧愁几人欢喜,有人怀疑其中有门道,但谁也不然公然提出来,毕竟太仓里的金库、银库岂是人们可以公然索检的,但这批货物的进库,使宝钞的币值稳定了不少,甚至出现有人携带金银存入银铺中换取宝钞,想实实在在的捞上一笔。 就在朝野上下对遽然上升经济话题津津乐道之际,忽然传来御史风闻弹劾南海诸国宣慰司和南海各军州,引起行在民众极大的关注。各种传言满天飞,各大报纸也在推波助澜,甚至盖过了对宝钞的关心程度,士林似乎相信其中一则传言,那就是御史里行胡铨胡邦衡,上书弹劾南海宣慰司并南海各军州官员为微末小利,大肆奴役南海蛮族小民开发矿山,致使死者狼藉、各国民间群义纷纷,有违朝廷法度,亵渎圣人之道。 传言官家已经把弹劾留中不发,胡铨又连续两次上书后,朝廷才降旨责成都事堂责问此事。王泽和李纲自然是不痛不痒地发檄文斥责蔡绛几句,对海外各军州守臣几乎没有任何谴责,甚至连嘴皮子也懒得动,其实大家也明白,万里海疆如何处置守臣,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大家落个清净无事,反正一船又一船黄澄澄的金子才是实实在在的。 通过凤凰山日报和江宁新闻、汴京时政各大报纸证实之后,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非议之外,民间对朝廷太仓银库充满了信心,从而使宝钞的币值得到了稳定,就是原本想牟利的人,也不得不犹豫再三。 “哈哈……德涵好谋划、好谋划,几千个大箱子,蔡文锦忍一忍,就把宝钞稳定下来!”秦桧抚掌大笑,不知是由于太兴奋还是为了别的开心事,整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胡须直发抖。 原来,从海船船队在福州靠岸之时起,王泽就开始谋划整件事情的始末,从定做大木箱子,把铜放进去上面附上金子或是金沙,船队全部在行在港口卸货,当着很多人的眼睛,由上万禁军护送的浩大阵势,造成了朝廷从南海得到巨额财赋的假象。光有这种假象很难令人相信海外军州能有这个能力,今岁运回国的金银是去岁的十倍之上,这也有点太离谱了,所以王泽再施连环策略,略施手段让御史台从南海宣抚司得知一些海外军州的内幕,总会有愣头青要撞南墙的,因为御史有风闻言事而不纠的制度。 果然为人颇为正直,刚刚进入御史台担任御史里行的胡铨成了理想的人选,经过一些‘热心人’的鼓动,他气血沸腾、有感于海外守臣都是科举进士,怎么到了海外做事如此不堪,为了一些身外之物,竟然背弃孔孟之道,欺压当地部族、强行役使蛮人,这还是天子的臣工吗?还是读圣贤书的士大夫吗?他毅然上书弹劾以蔡绛为首的南海诸臣。 这样一闹腾,直接有力地证实了太仓银库中的殷实,民间的信心遽然增加,秦桧办起事来竟然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唯一遗憾的是,那些海外守臣们在士人眼中的形象一落千丈,纷纷被斥责为海外夷官,甚至有人大骂他们在朝是君子、在外是禽兽。 虽然稍有不顺,事情办的很顺利,毕竟蔡绛是自家兄弟,王泽高兴之余在文楼设宴,请李纲、秦桧二人吃酒。文细君自然好酒好菜尽上,最美貌、最有才艺的歌姬、舞姬和酒女前来侍候他们,秦桧当然乐在其中,就是李纲在美人佳酿的氛围中也有些飘飘然。 不仅有绿衣这样的早已艳传东南的名姬,还有如非烟、绛衣这样的后起之秀,她们的歌舞在东南闻名,天下显贵大贾来行在必临文楼,来文楼比观赏她们的歌舞,但很少有人能够一亲芳泽。于是乎风传文楼的姑娘们比以前更加清高,如绿衣等前辈们还公然与相互投眼的士人相好,而非烟、绛衣等歌姬行后起中的佼佼者几乎不拿正眼看人,哪怕你是进士也是如此。东南大邑风气开放,虽然不同于勾栏妓院,但还是有着一定的************,歌姬们与人相好是很普遍的事,但随着文楼名气日益传播,歌姬们的眼界也随之水涨船高,很多豪贾士人许以万金而不入她们眼中,仅仅献上一曲而以。做为老板的文细君似乎乐意如此,她从来不强迫歌姬们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反而为她们挡去很多是非,由此文楼的生意越加火bào。 酒过三寻菜过五味,歌姬们已经唱了不少曲子,该单独谈些事情了,在王泽的眼神中,文细君会意地屏去女孩子们,自己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也乖巧地退了下去。 王泽亦是认为自己把这件事做的很完美,几乎是天衣无缝,尽管让蔡绛与那些海外军州守臣们担了些恶名,但这又能有什么关系,他知道这些人在海外一个个如同土皇帝一般,除了兵权之外,他们对所邻小国有着绝对的权威,金钱、美女、虚荣样样不少,这几人还在乎国内这点骂名。让他们担些骂名也不是坏事,朝廷对他们仅仅依靠礼法和侍卫水军进行节制,很多士人对海外军州权力还没有形成清醒的认识,短时间内或许没什么,但时间长了难免出现监控不力,背离朝廷的事情,不过引起士人的关注,对于朝野加强对海外军州的统治力还是有好处的。 “虽为朝廷尽力,但毕竟有些过分,日后用之还须慎之又慎!”李纲稍稍蹙眉,他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1 章 然默许王泽cāo纵yīn谋,认为为了国事手段不那么光鲜也算是可以接受,但他还是有些反感王泽的权谋,虽然有时候他也玩弄一些手段,只是王泽这次玩的有点离谱,不仅坏了海外军州守臣的名声,而且陷胡铨于不义的尴尬境地。 秦桧的目光有些生硬,他显然对李纲之言大为不满,但他并没有说话,反而用他那挑逗似的目光看了看王泽。 第十二章 令秦桧失望的是王泽不过是淡然一笑,对他的话并不知可否,反而风淡云轻地道:“李大人说的是,此非常时期用非常之策,不得已而为之!” 李纲对王泽的诚恳的回应算是满意,尽管他知道这种不得已而为之还会再次出现,但能让王泽当面说出来已属不易,还是不要再勉强为好,以免坏了王泽的颜面,把话说过了头反而不好。 王泽见李纲已经默许了,他脸上挂起了那一点兴奋,朗声道:“会之兄可是要再加一把力,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了!” 秦桧勉强地笑了笑,他岂能不明白,王泽这个大手笔实际上已经为他奠定了解决这场危机的坚实基础,只要工商大贾不再捣乱,百姓恢复了信心,投机倒把者被震慑,最要紧的是至少有了一批金银进入了太仓银库,他和王门子弟要做的不过是扭转畸形发展的方向,恢复正常的市场秩序而已,比他预料的难度小了许多。 王泽又继续道:“如今正是利用这个时机,建立一种新的钱币流通体系,我已经想好乐名讳,就叫银行,不知二位感觉怎样?” “银行”李纲稍稍愕然,疑惑地看着王泽,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秦桧的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从这两个字中品味出王泽可能又有新的主张了,而且又是一次新的、具有极大风险的尝试,或许风险中能有出人意料地机遇,他试探着道:“银行,德涵说的明白些。” “商贾之所以能够积累万贯产业,全凭以钱生钱,把钱财拿到市面上不断地生钱,反反复复、不断往返投入,但他们大多数人的财力终究有限,无法聚集到大量的钱财运作。而国朝民间钱财多是藏于民间宅中,轻易不会拿出,也就谈不上钱财在市面上流通升值,这部分钱为数众多,仅仅有少许部分被拿出用于度日,其它终究成为死钱,对国计民生毫无用处。如果能够建立一种职事行当,不同于当铺的典当,也不同于支卖司管辖的钱庄,更不同于质库,能把民间存放不动的钱有偿吸收进去,再贷给急需用钱的商贾营生,如此一来小民可以做吃其力,商贾亦无缺钱之忧,且可断绝jiān人高利剥削之苦,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之……”王泽一口气说了许多,但他还是没有把话说完,停了下来看李纲与秦桧的反应。 秦桧听的入神,时不时地点头称是,李纲脸色木讷,不知他在想什么,言利之事国之利、他勉强可以身体力行,但为商贾谋利他是万万不愿做的。 “银行当如何运作,百姓何以安心把钱jiāo予银行,又何以能掌控商贾得钱而?”秦桧忽然问了三个关键xìng的问题。 王泽还是有感秦桧竟然能在瞬间把握住问题的关键,他用赞赏、敬佩的目光投向秦桧,毕竟银行是数百年后才出现的事务,秦桧能够举一反三,真不愧是内政高手,只不过秦桧或许没有注意他有偿的说法。他也知道在前唐时代,已经出现了办理金融业务的独立机构,但经营范围比较单一,明朝中叶出现的钱庄和清朝产生的票号,实际都具有银行的xìng质,这类采取家族式组织管理形式的金融机构,都是独资或合资经营的,很少有分支机构,资金力量薄弱,业务范围小。而他在宣和年间得到徽宗皇帝支持发展起来的钱庄,虽然使钱庄早出世数百年,但毕竟还不能算上真正的金融机构,充其量是皇家敛财的工具,目前那家官办皇宋钱庄已经归属内务府管辖,被他刻意地边缘化了。 民间近年来也出现了一些小规模的具有业务范围和后世私人商业银行相似的钱庄,但还是没有摆脱前唐的运营模式,根本无法承受大宗、繁多、复杂的金融往来,他当下道:“银行不同于钱庄,亦可看成钱庄的扩大,做为天下闲散小户钱财和大宗营生之间的中间机构。其内部设置虽与钱庄相仿,但涉及营生范围、运转模式与分类却大不相同,会之兄主管的宝钞司经扩展职事,可以成立执行朝廷大策、制定规策、发行宝钞、监督处置其它银行的官府银行,其它可由官办、官商合股、商贾私营的银行,可以分为农桑、工商、海事等等不同专项为主打的银行,把民间存入钱财计利息放贷,规定还贷日期与每月付利息,但贷款者必须出示可以信赖的信誉、房产抵押。经营不善或是倒闭者,可有银行盘点其家资拍卖,而盈利者每年都会计本还息,如此以天下钱而生钱、周而往返,可得滚滚不尽之财源,又可使民间无闲散钱财。” “至于百姓如何存放钱财,此非难事,许之以利,相信生民不会和钱过不去的。”王泽脸颊挂着浓郁的笑容,他接着补充道:“如民间千文年计息二十文,银行放贷则是千文计息三十文之上,其中十文归银行所有,而银行所得十文中朝廷亦可得一文。其实民间计息亦不止二十文、放贷亦不可三十文不变,若民间利息达千文达百,相信没有人会拒绝把钱财放入银行的!且商人亦可凭借票据,不用携带大宗宝钞亦可进行jiāo易,事必可到银行凭借票据把应得钱款转入自己名下……” 王泽把现代银行经营模式中的方式一五一十细细说来,又涉及到了初步的金融体系勾划他的意向是在大力发展银行业的同时,建立一种以银行为主体的金融体系,这样有助于国家对市场的控制力度,防止或延缓市场再次走向畸形的走向。当然,目前这个时代还不具备消化他所知道的金融理论,但他还是决定在由钱庄向银行发展之后,把一整套金融体系的框架确定下来,后面的人也可以顺着框架去完善、发展,他肯定自己的有生之年不可能看到金融市场体系的诞生,但他必须把框架定下来,凡事总得有个开始立下规矩的人。 “虽与时下钱庄相仿,但银行所具职事的确非钱庄可比,我看德涵之策可行,毕竟朝廷已是小康,如能把民间财富用到国计民生当中,你我有生之年或可看到天下盛世。” 李纲感到王泽言利程度简直到了无可附加的地步,真可谓前无古人。在开拓海外、挖空心思地鼓励工商,到了现在的敛尽民间财帛。但他仍然清醒地认识到银行或许不是不可接受的事务,如果能够忍受皇宋钱庄和民间其它钱庄的存在,任由他们盘剥生民,那还不如建立一种新的、能够由文官控制的机构去代替它们。银行这个行当对他而言的确是相当陌生,但他从王泽兴奋的目光、稍显激动的口气中,能看出来银行对于国计民生而言似乎是个不坏的选择,如能如王泽所言,那他是没有阻拦的必要。 “事关银行的细细条陈,我已经有所准备,不过还需要再细细详参,毕竟事关天下事,不能稍有马虎,等到那时再拿出来请李大人和会之兄议一议。”对待由钱庄过度到银行的事情上,王泽还是抱有小心谨慎的态度,他也不想仓促行事画虎不成反类犬,毕竟有些金融方面的事情他也不甚了解。 钱庄实际上是他在朝廷铜本位货币政策之下,为了迅速获取权力而才去支持发展的权宜之策,虽然已经具备银本位的某些特色,但钱庄很难承担银本位货币政策向金本位货币政策转变的重负和风险,更谈不上在它之上规划日后建立在金本位之上的金融体系框架了。但银行也并非单凭几个人、有几个钱能一厥而就的事情,它涉及到国计民生方方面面,还有许许多多专业人才的共同运作。一个疏漏就有可能被人钻了口子,造成国家重大的损失,他所倡议的银行在他自己看来不过是初始阶段,他已经看到目前银本位已经是大势所趋,金本位时代很快也将到来。就是这样还需要小心万分,因为无论是任何事物,关键xìng的转折点,而且是带有一点强制xìng意味的转折点,所具有的危险系数极高。 “也好既然能为天下生民谋福,我等又岂能费时空议。”李纲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决定接受王泽的主张。 秦桧心下自然而然地有一股谨慎的兴奋,他已经明白王泽要扶持银行的目的,也明白这个主张的可行xìng极大,更重要的是一旦皇宋银行成立,他当仁不让地会成为提举一行事。在整个都堂宰执内,王泽身为宰相自不必说,李纲和赵鼎两位执政最关心的还是北伐大业,赵鼎虽重视邦国经济,但多是偏向于农桑、马政,对于言利之道向来不慎感冒,欧阳澈更不用说,进入都堂已经是万分侥幸,说白了不过是平衡都堂宰执力量的人物,目前来说还无足轻重。他秦桧重返都堂后,但当掌握邦国经济大任,银行做为调解市场的重要媒介,自然归他莫属。 王泽的目的基本达到,心情甚是舒畅,他满面春风地笑道:“今夜咱们不谈国事,好好吃酒取乐……” 秦桧心情亦是上佳,他立即抚掌响应道:“德涵说的是,良宵苦短、及时行乐,何况文楼歌舞甲天下,在此不饮酒、不观舞曲,岂不是太可惜了,就是钱也花的冤枉了!” 李纲虽然满腹心思,却不得不在眼面上敷衍两句,但文楼歌舞的确是不同凡响,如他自诩清高的士人往往少来此处,但美貌的歌姬、纤细的舞姬还有妖媚的酒女还是令他怦然心动,男人毕竟是男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听一听、看一看,不算过分。 “还是请非烟和绛衣姑娘来吧!”王泽一开口就是文楼歌、舞两位新进行首花魁。 第十三章 当送走了已经醉醺醺的李纲和秦桧之后,王泽决定不入城了,洗浴后就留在文楼过夜。 芳龄以过三旬的文细君依然是那么的妖艳动人,虽然已经不复少女时代的明媚,却又比那青涩的的年轮多出几分成熟的妩媚,浑身上下散发着高贵少fù独有的气质韵味。 他们没有在文细君的闺房内,而是在一处灯火通明的花厅之中品茶,文细君如同妻子服侍夫君一般的温柔,为半躺在软榻上的王泽锤腰捏肩。 “相公舒服点了吗?”文细君轻轻款款地敲着王泽的腰,细细地问了一句,他从来就不过问王泽和执政大臣们在这里谈论的事情,这是她坚持了十几年的原则,也是王泽放心地在此请客谈论事情的重要原因,当然也是王泽时常留宿的重要原因。 “嗯舒服多了、舒服多了,歇会吧!”王泽慢悠悠地坐起身来,一把把文细君搂到怀中,怜爱地道:“你躺下,我来给你按一按……” “坏死了……”文细君娇羞地用小手轻轻锤了王泽两下,却趁势依偎在他怀中,旋即有点酸溜溜地道:“今夜相公留下,那府里的虞郡君岂不是独守空房?” “没想到细君竟然吃醋了!”王泽乐呵呵地伸手摸了摸文细君的俏脸,非常轻松地调侃。 文细君白了王泽一眼,伸出玉手打落王泽伺机侵犯她的那双手,翘了翘红唇,酸酸地道:“想得美,妾身又吃哪门子干醋,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相公太小看妾身了” 王泽被文细君击落的手落到了她的腿上,一把攥在上面不放,任由她怎么推就是推不开,反而嬉皮笑脸地道:“文大家豪爽,在下佩服、佩服啊!” “你啊年纪也不小了,人家可是小姑娘……”文细君语气平和了许多,虽然话中流露淡淡的异样。 她能够淡然看待崔氏成为郡夫人,因为她明白那不过是政治上的联姻,一个联络王泽和高丽王国亲宋派之间的桥梁,正因为此崔氏不可能得到王泽的宠爱。但虞蝶却不一样,她是在汴梁时就跟随王泽的家人,多年来一直在内府时候王泽,在王家的地位已经和周碧如不相上下,与王泽有说不清道不明地纠葛,她一直有一种隐隐的担忧,就是怕王泽会喜爱上虞蝶,因为虞蝶比她年轻,比她充满令人怜爱的青涩秀色,担心什么什么还是发生了。但她毕竟是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再三权衡之后,她决定还是平静地接受现实,毕竟王泽对她的情份没有变,在汴梁两年的双宿双飞,她自己也知足了。 而她心中更多是对王泽的那份体贴,毕竟王泽已经步入中年,整日里政务繁多,她深感王泽的体力明显不如在汴梁时强健了,虞蝶那小妮子初经人事恐怕会所求无限,真怕王泽回去吃不消,这才轻轻地点了王泽一句。 王泽却丝毫没有体味到文细君的一番心思,反而越发回味几日来虞蝶那销魂的玉体、几乎令人不堪忍受的娇吟,还有那焕发着青春的体味,他毫不掩饰地笑了,一双手在文细君身上加大了活动范围。 “哎呀……不要动、不要动……”文细君一面抵挡着王泽的侵犯,一面红着脸道:“这几日不便……不要……那……” 王泽停下了动作,失望地道:“又来了?” 文细君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当她看到王泽有些失望的眼神时,心中忽然有了个主张,当下媚然笑道:“今夜不会让相公失望的!” 王泽愕然望着文细君,那令人魂飞魄散的绝色脸蛋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他不明白文细君如何能不令他失望,但他肯定文细君绝不会让他对她…… 有异样的侵犯。 “相公在花厅中稍后片刻,妾身去去就来。”文细君挣脱王泽的怀抱,起身给了王泽一个更加诡魅的微笑,转身轻轻离去。 王泽再次躺在榻上,花厅内不冷不热令人舒坦,他索xìng仰面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把朝堂上一切烦恼彻底抛开,文细君已经吊起了他的胃口,他很想看看后面要发生什么事,不过他相信不会是坏事。 也不知过了多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2 章 时间,王泽感到自己迷迷糊糊的几乎要睡着了,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正当此时,外面传来文细君妩媚的笑声。 王泽刚刚坐起身来,就看到花厅的门被轻轻推开,文细君当先进来,她拉着一位一身鲜艳红装打扮的美人进来,这不是绛衣嘛!他稍稍愕然之后明白了文细君诡异笑容的目的,脑袋顿时大了许多。 “妹妹快来,进去吧!”文细君把绛衣推到前面,一双眸子望着正在出神的王泽,笑道:“相公绛衣妹妹很早就仰慕相公,今日就成全相公……” 王泽一时间没有反过味来,却是一脸通红的绛衣要拉文细君,却被她走脱出门,待门关上后,传来文细君的声音:“妹妹未经人事,相公要体贴才是。” 文细君把门关上后,一张原本在笑的俏脸瞬间沉了下来,之后又是无限寂落地一笑,转身慢慢走去。 王泽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自从文楼营业以来,多少美若天仙的歌姬、舞姬,文细君都没有像今日这样主动把歌姬送到他的怀中,今天她的举动有点太怪了,让他委实出乎意料之外。有哪个女人会把自己心爱的男人jiāo给别的女人,眼看着他们翻云覆雨,真是不明白文细君想些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文细君走出了这一步。 花厅内的气氛相当尴尬,绛衣毕竟是一位女儿家,能够随文细君来此已经不易,文细君却把她抛下自己一阵风地跑了,纵然眼前是她仰慕已久的男人,脸面上也是拉不下来,不断地揉搓自己的衣袋,忐忑不安地垂首不敢正视王泽。 王泽才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位俏生生的美人,他这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绛衣,闪入他眼睑的是在红烛映衬下娇羞万千的绝色美女,那高挑匀称的躯体、那细嫩白暂的肌肤,尤其是那张精致的脸蛋,正是王泽喜欢的鹅蛋小脸,朱影、柳慧如、文细君、虞蝶和那些与他有着一夕恩情的女子们,无一不是鹅脸瑶鼻,有着天公精雕细琢的魔鬼身材。 “绛衣过来。”既然没人就在眼前,王泽再三权衡后,决定只要她愿意今夜就要了她,是有些难为情,但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他有这个地位、女子又有这份情谊,何必强忍做柳下惠呢?他却想也没有想过,要是放在许多年前,他面对此时此景定然会拂袖而去。 绛衣似乎有点犹豫,她抬首偷看王泽一眼,发现王泽正微笑着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温柔的yù火,而且王泽仅仅穿了一身内衣,上衣几乎是敞开了怀,不由地脸蛋发热,垂下头去不敢再看。 “绛衣”王泽再次轻轻叫了一声,并伸出手去,这是他做最后一次试探,如果绛衣还在犹豫,他就会决定自己披衣而去。 终于,没有让他失望,绛衣倒底是一步一步地轻挪莲步向他走来,有点拘谨、有点犹豫,但毕竟是过来了。王泽顿感一阵令人沉迷的香风袭来,他腹中那团火焰腾地一下子窜了上来,伸臂把绛衣揽在腿上、抱于怀中。 绛衣没想到王泽的动作竟然如此粗鲁,她受惊之下‘嘤咛’一声倒在王泽怀中,又惊又怕,脸蛋深深埋在王泽臂膀里不敢抬头。 王泽取下了绛衣的发簪,当秀发如bào布般地散下时,他抱起柔若无骨的美人停也没停就向内室走去,花厅有内外两个阁子,内室是专门的寝室,王泽有时候来到文楼在此小歇片刻,寝室内装扮的古朴素雅,与今夜暧昧气氛却有些不符。但这又能有什么关系,他已经不在乎什么花哨的装饰,怀中的美人就是寝室最好的点缀,动作是有些粗鲁,但把绛衣放在床上的瞬间,他又恢复了温柔的细腻。 绛衣感到王泽有些吃力,但他还是把她轻柔地放倒在柔软的床上,她一颗芳心噗通、噗通地直跳,紧紧闭着眼睛,紧张地任由王泽一件一件剥去她的衣裙。当她听到王泽自言自语一句:“好xìng感的三点式啊……”之后,她颤抖地迎接王泽在她柔滑的小腹上轻轻一吻,感到那双男人的手开始退去她身上仅有的两件衣物。 等到阡丝退尽、如花似玉的娇躯横陈床上,绛衣羞涩的不知自己的脸蛋红到什么程度,她不敢睁眼去看,但他能听到王泽快速的脱衣声,马上就会…… 没有等她再做胡思乱想,她蜷缩的火热身子被一双有力的大手舒展开来,一个同样火热的身子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快感油然而生,她感到害怕想竭力控制,但她的身子却不听她的使唤了。 “绛衣” “嗯”在飘飘然之际,传来王泽轻轻呼喊她的名字,不自觉地应了一声。 “正看眼睛,让我好好看看你……” 绛衣犹豫着不敢睁眼,她的那颗心几乎紧张地要跳出来了,但在王泽再次轻声要求之下,仿佛王泽特有的、富有磁xìng的中年嗓音具有某种魔力,也或许是自己xià tǐ正在闪避、正确的说是在羞涩地迎合王泽不断侵犯,她终于慢慢地睁开了那双带有点点晶莹泪光的秀眸,游离而又有一丝慌张地望着身上的男人。 “绛衣,我们认识多久了?”王泽依旧是温柔地问话,他的手轻轻地抚摸她散落在床上的秀发,动作是那么的温柔。 绛衣想也没有想,那男xìng的身体已经令他感到羞涩万分,轻声道:“都四年了记得被文姐姐收留学艺,就远远地看到相公出入,有时候真是很羡慕文姐姐……” 当她看到王泽的坏笑后,立即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不知不觉中说出了自己心底埋藏已经的秘密,在羞涩之余紧张心情缓解了许多,忍不住用一双小手轻轻地敲打已经撑起身子趴在她身上的王泽。 “王泽有何德何能,让如斯美人眷顾!”王泽暗付自己为什么今生这么好运,仿佛天下间的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尽了,名誉、地位、权势、美人,为什么前世为之奋斗而又十分渺茫的东西,今生一件又一件地奉送到他眼前。 当此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朱影还有柳慧如,两位至今令他魂牵梦绕的女人。一个是他有着深深负疚和付出今生挚爱的女人,可惜早已斯人逝去,不堪回首往昔恩情,一个又是他近年来深深压抑在心底的最爱,尽管逝水年华无情,朱影早已经过了花季年华,但两世的情孽又岂能平白忘怀,他心目中无论承认不承认,朱影都是占据无可替代的位置。 “相公眷顾天下,妾身情甘意愿……”绛衣显的羞怯,但既然已经把心中话说出来了,自己十八年的清白之身一丝不露地呈现在所仰慕的人眼中,索xìng羞涩地轻轻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娇躯上男人的温存。 王泽稍有犹豫神色,但呼吸却越来越粗,先前那股发泄的意思随之被一抹爱恋所代替,都说女人多情,男人又何尝不是,只不过区别在于男人的情是可以分开的,他虽然不是随便的人,但油然而生的哪一点情感,使他的动作更加温柔体贴。他俯首在她的樱唇上轻轻地吻着,动作细腻温柔,整个身子压在绛衣的娇躯上,轻轻款款地晃动。 绛衣感到浑身上下昏软无力,不自然见她的身子配合着王泽在轻轻扭曲,轻轻张开樱桃小口,献上丁香润舌供王泽品尝,双臂环绕着王泽宽阔的背脊,不住地轻轻抚摸。忽然,她感到王泽从她的身子上渐渐向下游动,亲吻着她每一处香肌,很贪婪有很温柔,令她在不间断的颤栗中得到一阵又一阵的兴奋,身子不自不觉地配合着王泽,时而调转身子、时而轻轻分开玉腿…… 当她沉浸在几乎不能自拔的欢悦yù望之时,王泽已经重新伏在她的身上,附耳轻轻地道:“绛衣,我来了” “相公……哎啊”绛衣意识到下面即将发生什么,她感到有些害怕,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经没有时间把话说下去了,随着一阵陌生、疼痛的撕裂感,她娇呼一声,感到整个身子随着yù望的波涛起起伏伏,几乎要昏了过去…… 散发着浓郁暧昧气息的小阁子内,床的轻轻摇晃声、男人的喘息声、女子娇涩而痛苦的呻吟声,只有烛火一闪一闪地晃动 拨剑四顾心茫然篇 第十四章 行在南京顺天府,但老居民仍然喜欢习惯xìng地称呼江宁,这个老名字蕴含有对汹涌东流大江的某种敬畏。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已经到了中秋佳节,这是除了元旦之外,百姓们最喜爱的一个节日了,也是仅次于元旦的一个重要节日。 行在大内宫中的望月桥早已经修饰一新,望月桥是洁白晶莹白玉石修筑,然后用金钉结铰,在桥下的河里还有盛开的莲花,桥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饰物。望月桥两端有修建精致的倚桂阁、秋晖堂,专门供帝后赏月之用。 行在内外大街上张灯结彩,人们已经准备妥当晚上彻夜狂欢所用的物品,当然有必不可少的月饼、花酒。除了朝廷例行公事的祭祀太yīn真君的活动外,民间更是准备了晚上观赏的花灯,准备在吃一顿丰盛的团圆饭后,出来赏月观灯,城内外的军民无不准备了祭品准备祭拜月老。男女老少,不论贫富贵贱,即便是十几岁的孩子也要穿上chéng rén的衣服,条件好的就登楼望月,条件差的要么上自家的房顶,要么在空地里放张桌子,上面摆好香炉祭品,全家人磕头祈祷。男的或许是祝愿自己金榜题名当大官,娶十个八个漂亮老婆,女的则希望自己越长越漂亮,能够拴住夫君的心思或是找一个如意郎君。 在中秋的这天晚上除了大内皇城关防紧闭外,其它内外城各门关防大开,除了当值的禁军门卫守卫,内外百姓可以随意穿越各门游走观赏灯会,许多商贾都早早提前做好了准备,要在这一夜狠狠地赚上一笔,这些商人知道即便是陋巷里的穷苦人家也会把衣物拿出典当,换些钱来沽酒割ròu,好好地过一个节日。何况随着朝廷岁收不断增长,国用日益殷实 今年,由于国运昌隆、国库丰韵,朝廷对中秋很重视,皇宫外的御街上扎上了彩楼,准备了场地、布设了宫灯,准备晚上皇室成员在彩楼上观灯,与民同乐预示天下升平。对此朝廷极为重视,秦桧曾言此次中秋佳节,朝廷在于鼓奋人心,须精心布置、以显示天朝气象,于是身为新进执政的欧阳澈全权负责办理典礼事宜,刑部都巡检司、皇城司、南京顺天府的各路使臣纷纷出动明里暗里的维持治安,由欧阳澈节制办差。 王泽并没有介入城中中秋庆典,而是轻车简从出了城,来到了玄武湖畔别院,由于中秋的喜庆,他把崔氏和虞蝶两位夫人都带了出来,并邀请了文细君与绛衣二人前来。李墨涵、王崇仙等弟子早已经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中秋佳节各自在白天举家拜会王泽后,才匆匆回去自己的府邸准备晚上登高饮酒赏月。 多年来,文细君出入别院最多,在王门家人的眼中她就是别院的女主人,但每当崔氏前来别院小住,她都刻意避开不与崔氏见面,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下里相约无事多年。王泽竟然相约她们一同欢聚赏月,倒是出乎意料之外,文细君在细细品味王泽心思后,才决定由杜三娘与绿衣主持文楼姑娘们吃酒观灯,她与绛衣二人一同前来赴宴。 正当行在陷入焦急地等待日落的晚景时,兵部都巡检司却是另一番情景,上百名缉捕使臣早早地坐在被包下的酒楼大厅内,桌子上净是些山珍海味、精致糕点、牛羊猪ròu,他们放开肚皮尽量的吃,唯一遗憾的是每人仅仅有两角酒,还不够几口喝的,但毕竟满桌都是平日里不舍的买的佳肴,尤其是市面上不多见的牛ròu,虽然美中不足却计较不了那么多了,桌上地下一片狼藉,令跑堂的狠的直跺脚,暗骂这群大爷太折腾人,待他们吃喝完后打扫完都什么时辰了,要不是为了一贯赏钱,他才不愿在这里侍候。 “兄弟们尽情的吃,吃完后每人这月的俸禄加一千钱。”一名中等武官打扮的中年人走进大厅,眼看着上百缉捕使臣狼吞虎咽的壮观场景,他宽慰地笑了笑,高声吆喝一句。 “多谢提举大人……” “提举大人酒太少,能否再沽几角酒?” “你小子一个喝了三人的就还不知足……” 在众位缉捕使臣纷纷攘攘的吵闹声中,那名中年武官呵呵地笑道:“酒后误事、酒后误事,今夜行动非同一般,要捕拿的厮鸟武艺高强,又有护卫在侧,与你们几角酒吃就是便宜你们了,还要在此刮噪,喝多了不仅误事,还会让皇城司和顺天府那帮鸟人笑话。好了如此就在捕拿之后,咱们再在此处吃酒,到时候好酒好菜管个够,就看你们谁人有诺大的肚皮了。” “提举大人说话算话,兄弟们明日就来坐着不走了。” “刘三鸟嘴,提举大人何时说话不算话了?” “大人咱们今日要去拿那个……怎么咱们弟兄还云里雾里,这叫什么事……” 中年武官正色道:“不要多问,到时候你等就明白了,今夜行动由都巡检使大人亲自调度,副都巡检大人亲自上阵节制,咱们都巡检司担当捕拿主力,皇城司和开封府巡检司不过是打打下手,弟兄们要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好好的干,快的话晚上还可以去御街赏灯。” “提举大人放心……” 在城外玄武镇的一处杂货店虽然门户紧闭,但同样和街坊邻居一样的张灯结彩,令左右街坊颇有议论,按理说像这样的杂货铺子越是节日越该整夜开门营生才是,怎么一到节庆就关门大吉。不过人们都在忙于自己家的节日采办,安排如何过好中秋佳节,谁也没有那份闲心问别人的事,反正几年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杂货铺子后院的正屋中,里面林林总总地坐了十余名老老少少的人,他们有的穿士人儒服,有的穿着武人服饰,还有些人穿着各色商贾特色的服饰。各人面前都有一个小方桌,上面摆着酒水和几碟凉菜、熟ròu和糕饼,虽然他们彼此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3 章 虽然有说有笑,但气氛却不怎么活跃,总是邻座的两人在小声说话,令人有股压抑感。 一脸严肃的乌思谋陵和嘴角含着淡淡笑容的达鲁不花分别坐在上首,他们二人之间高谈阔论之余,时不时地轻声说上一两句话。 “乌思谋陵,今年你还算有心,把南京的头目都召集起来,吃酒过节皆大欢喜。”达鲁不花仍然是挂着笑容,但话锋却遽然转变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一行当的规矩?” 乌思谋陵古怪地一笑,他何尝不明白间谍这一行有着极其严苛的规矩,尤其是高层头目之间很少有直接的横向联系,几乎都是一条线的单线联络,防止一条线被对方破获后,连累其他人。他今日的举动的确是有违行规,万一是集中了几乎在行在各方面的间谍头目,一旦有事,将把十余年的心血付之大半,大金费尽心思在南朝部署的间谍网会遭到毁灭xìng打击。 “若不是为了你达鲁不花,我怎么也不会这么劳师动众,好兄弟大家劳累一年也该聚在一起吃一杯酒了!” 达鲁不花面色有些不悦,他放下杯子,生硬地道:“这么说你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要知道都元帅郎君费劲十余年心血在南朝行在部署,你可不要当做儿戏。” “呵呵……”乌思谋陵忽然爽朗地放声大笑起来,令达鲁不花感到更加不快。 坐在达鲁不花这边下首的一名肥胖中年人笑道:“大人请息怒,军帅不过是把司所各位公事和几名大人熟知的知事、千户招来罢了,还不至于让各路行人全部到场。” “哦”达鲁不花顿时脸面微热,暗骂乌思谋陵混账耍了自己一道,想想也暗怪自己有点多心,乌思谋陵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潜入南方已经十余年,怎么会不步步小心,当下尴尬地道:“原来如此,怪我多心、怪我多心了!” 乌思谋陵并不介意,但他还是善意地诙谐笑道:“达鲁不花竟然也有失算的时候?不过你小心也是情理之中,你来南朝正值中秋佳节,我是过惯了的,所以招来几人陪你吃酒,晚上再与你一同去皇宫前赏灯。” 达鲁不花笑呵呵地道:“如此盛情,还真难以消受。” “你我兄弟还能有什么消受不消受的?”乌思谋陵爽快地笑道:“今年南朝中秋和往岁不同,御街两旁张灯结彩、都是灯会字谜,连赵官家也出宫登楼与民同乐,不看看赵家的公主、郡主委实有些可惜。” “你怎么和东心雷那厮变的一般德行?”达鲁不花趁机还了乌思谋陵一句,也算对着他圈套的回报。 “那厮怎能与我相提并论。”乌思谋陵稍稍蹙眉,旋即问道:“不过这厮的确是好运气,如今已经官至行军万户!而且还是号称军中第一万户……” 第十五章 达鲁不花淡淡一笑,道:“东心雷不过是一个粗鄙陋人罢了,不提他也罢,都元帅郎君还是寄托最大期望于你,能够搞到对大金有力的情报和技术才是关键所在。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吃酒,事后还须体察都元帅郎君心事,好生办差才是。” 当年完颜宗弼中军卫队的三名近从十人长,如今已经各自成为金国的高等官员,乌思谋陵虽然主管对宋朝的间谍职事,但他的官阶依然按军中递长,如今已经是军帅一级的将领了,在往上就是行军万户,对于一个三十余岁的人来说,升迁速度不算慢了。达鲁不花早就脱离军中,转入了文官行列,如今已经官至兵部职方郎中,主管金国对外军情刺探,从某种意义上说达鲁不花是乌思谋陵的行政长官。 由于王泽把兵部职方司进行卓有成效的改革,成为了一个间谍机构,所取得的成就令完颜宗弼深有所悟,他面对宋朝不断上升的强盛国力,还有王泽咄咄逼人的势头,一面加紧仿造王泽对整个大宋朝廷的改制进而对金国内部的改革。一面尽自己所能提高国力和金军战斗力,军事上成立了上京五万户为核心的新军,采取最严格的训练,装备最精良的甲仗,政治上重用汉族和契丹士人,论才任用,并把兵部职方司仿造宋朝职方司转变为情报机构。 无奈的是女真贵族守旧势力仍然具有强大的根基,尤其是在上京周围,他们对汉化改革派改变了策略,不直接硬顶而是拖,由于保守的女真势力拥有强大的实力,使完颜宗弼毫无办法。自完颜宗干死后,完颜宗弼几乎是一人独撑大局,他无法和王泽相比,英语专业无法使他对国计民生产生强烈影响,少量的女zhēn rén对大多数各族人口抱有深深地戒心,使人心无法形成一条合力。他只能尽量维持金军不断下滑的战斗力,而寄很大的希望于达鲁不花和乌思谋陵身上,希望他们能够在宋朝有所作为,得到能够发展金国国力与金军战斗力的科技。但是,宋朝对于新技术的保密程度几乎到了苛刻的程度,就是很多兵部、工部、军器监的高官也无法接触核心机密,达鲁不花和乌思谋陵尽管带回了不少令人惊喜的情报,但还是无法达到完颜宗弼所期望的地步。 对于完颜宗弼急于迎头赶上宋朝这一点,达鲁不花心知肚明,所以他不惜冒着风险,频繁来往于宋、金之间,就是想获取点什么。至于已经成为都元帅府直属上京五万户之一的一支精锐的马军万夫队万户的东心雷,他从心里看不起他,认为这样凶残的恶棍成为行军万户,简直是对金军的耻辱。 乌思谋陵对完颜宗弼急切的心思,自然通过达鲁不花了解了不少,为此他不惜冒着被宋朝都巡检司、皇城司和兵部卫尉寺破获的危险,花费重金不断渗透宋军高层和各兵器制作院,他认为自己已经尽力了,当然也取得了不小的进展。 “来咱们弟兄今日大醉一场,等候好消息了!”乌思谋陵端起酒杯,用异样地目光看着达鲁不花。 达鲁不花神情稍稍一动,他明白乌思谋陵的意思,就在他来到的第一天,也就是昨天,乌思谋陵兴奋地告诉他,已经成功地收买了南朝军器监一名能够接触到封存档案的官员,此人开出了天大的价码,卖给金国包括钢臂弩从炼钢工艺到各部件制作流程细化图解,还有颗粒化火yào制作工艺和某些zhàyào制作环节图。乌思谋陵明白单单就这两项,对于金军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价格,并给过细致的调查、试探,没有发觉任何值得怀疑的迹象,就开始了他们之间的jiāo易。 “还须小心为上,近年来南朝都巡检司似乎加强了对咱们的探查,凡是都不要做的太露骨了,即便是认为可靠的人也应该再看看。”达鲁不花感到一丝莫名其妙地慌张,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给正在兴头上的乌思谋陵提个醒,不要在yīn沟里翻了船,只是干这一行的最忌讳直说被破获,所以自开始到现在他规劝都很委婉。 “这个你权且放心,你以为我是东心雷那粗货,对付一个年轻的小官还是稳cāo胜券的,这厮的家境的确是困难,连续三年未能殿试录取,所以才得了个同进士出身,被发配到毫无前程的军器监录事房,三万贯他能不为大金卖命嘛!”乌思谋陵毫不在意达鲁不花的规劝,经过很多次的试探,他自己对此事有着相当的信心,不说其它的但就三万贯钱久足以让人为之铤而走险,反而认为达鲁不花有些疑神疑鬼,就拿出东心雷开涮。 达鲁不花亦是感到自己不是常住宋朝地界,他和十余年蜗居这一带的乌思谋陵相比,的确是没有多少发言权,于是也就笑了笑沉默不语。 正当他们把酒言欢之时,一名伙计打扮地汉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手中提着一把钢刀,还没等在座的人反应过来就大呼:“不好了南朝缉捕使臣数百人把咱们包围了……” “什么”乌思谋陵和达鲁不花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在场吃酒的人亦是大惊失色。 但这些人都是长期潜伏的老辣之辈,在片刻的惊愕后立即稳定了各自的情绪,目光纷纷转向达鲁不花与乌思谋陵二人,希望他们有个主张。 “告诉外面守卫,严守位置,有人敢入者,一概格杀勿论。”乌思谋陵虎着一张脸,沉声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乌思谋陵,或许这是节庆例行搜查,断不可莽撞行事……”达鲁不花急忙规劝,他尽管心中明白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但还抱有一线希望。 乌思谋陵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哪里有数百人包围一个杂货店铺的道理,定然是走露了风声,被南朝知道据点所在,难道……” 当他与达鲁不花目光jiāo汇之后,第一个念头被否认了,达鲁不花绝不会出卖他,旋即胜出的第二个念头占据了他的心头,今日在此吃酒,事前根本没有通知,难道真是自己在急于打进南朝兵器制作核心机构而除了纰漏,被南朝都巡检司顺藤摸瓜逮个正着。 “难道什么?”达鲁不花亦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他的目光如刀子般地划过在场十几名间谍,令这些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了,各位如今我等身陷重围,只能同心协力一道杀出去,能走几个是几个,大家出去后立即过江回国。”乌思谋陵不想当此危急时刻多想杂念,这个时侯再多说也是白搭,他决定拼劲全力杀出去。 达鲁不花暗暗沮丧,他明白完颜宗弼多少年的心血在今日将毁去大半,但他也毫不迟疑地道:“立即毁去文书,各位自取兵器。” 当达鲁不花与乌思谋陵二人透过铺子的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发现街道上沾满了持刀的人,有穿着巡检黑灰色公服的都巡检司缉捕使臣,也有穿着黄色绣纹长袍的皇城司干吏,对面几家铺子房顶竟然有殿前司禁军弓弩手,人人手持一把精巧的钢臂弩。 他二人对视一眼,乌思谋陵苦笑道:“达鲁不花这次真是连累你了!恐怕……” 达鲁不花何尝不知凭借院中区区二十余人怎能是数百人的对手,何况对方出动的都是有身手的使臣,并且有几十名禁军弓弩手协助,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但他并不畏惧一死,当乌思谋陵表示歉意的时候,他没有让乌思谋陵说下去,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淡淡地道:“乌思谋陵你说的什么话?咱们兄弟能够一起跟随都元帅郎君是缘分,能够死在一起也是缘分!” 乌思谋陵用欣慰地目光注视着达鲁不花,此时此刻,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用言语表达这份情义,对方的心思从彼此的目光中就能够读懂,两人默默点了点头,手中的钢刀我的更紧了。 正当都巡检司与皇城司缉捕使臣在外面的刚刚完成包围,店铺的门哗啦打开,二十余人持刀冲了出来,前面几名缉捕使臣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钢刀砍翻在地,左右人众一阵惊呼稍稍后退几步。但这些缉捕使臣都是都巡检司缉捕司中的老手,经过的事多了,在稍有纷乱之后,立即稳住阵脚,开始对这些金国间谍开始包剿、分割,对面居高临下的弓弩手却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只有三五人shè出手中致命的弩箭,几名金国间谍应声倒地。 几百人对几十人,又有钢臂弩居高临下的支援,胜负几乎没有悬念,金国间谍一个又一个地倒下,不是惨死下几把钢刀之下,就是丧命于弩箭的利刃。 达鲁不花如同一头受伤的雄狮,挥舞着手中钢刀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玩命地冲杀,此时他已经不抱任何幻想,当然也没有任何能够冲出去的希望,他只愿在自己被杀之前多杀一个人,赚个本钱。但是,他已经离开战场很多年,往日的武艺也荒疏了不少,力气渐渐不支,身上已经被划过两刀,自己的意识不断地模糊,挥舞钢刀的时候,他心中一直在胡思乱想,种种念头在心中飞快地晃过。 当他感到后背传来一声焖响,这是刀背重重击打的沉闷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翻腾,喉咙一甜,一股鲜血喷了出来。当他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硬生生地摁倒在地之前的刹那间,他竭力伸张脖颈,向前方张望而去,眼看着乌思谋陵的身影晃动在缉捕使臣黑灰色的人群中,他想呼喊却又无力发出声音,在倒下的那一刻,他在想乌思谋陵能不能逃出重围,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第十六章 一边倒的屠杀几乎没有人逃脱的可能,但还是让一个人逃脱了,那人不仅破围而去,而且跃上房顶打伤两名禁军弓弩手,夺了一把钢臂弩和几支弩箭,令殿前司在都巡检司、皇城司和顺天府官吏面前丢尽了颜面。丢面子归丢面子,心下暗中讥笑又是一码事,缉捕使臣已经有几十人伤亡,大家都憋了一口气谁还有心思取笑别人无能。剩下的人根本不用发号施令,立即展开了追踪,兵部都巡检司和顺天府巡检司立即召集所有缉捕使臣拉网式搜寻,因为他们知道天色将晚,逃脱之人很容易混入人群之中逃逸而去。但他们更希望这个亡命之徒逃走,而不是潜入城门关防大开的江宁城,想想晚上皇帝将等宣德门外彩楼与民同乐、共祝中秋佳节,而此人手中有shè程达三四百步的钢臂弩,这些负责内外治安的官员、使臣和吏员就不寒而栗,连都巡检司的几位大员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急忙传令各处关防严加盘查行人,凡是可疑者立即擒拿,一旦遇到反抗格杀勿论。 兵部都巡检司和顺天府巡检司的缉捕使臣们,带领各自手下的吏士大街小巷地捕拿,皇城司的铺卒也加强了各条街道的巡哨,殿前司派出精锐弓弩手与刀手近千人配合围剿,渐渐天色暗了下来,却毫无那人踪迹,这些人无不是焦虑万分,生怕皇帝有个闪失,就是一个朝廷大臣被刺伤他们也承受不起御史台的弹劾。 当一直没有回家过节的欧阳澈和一干当值官员听到这个消息,当即脸色就绿了,他立即入宫陛见,而此时赵谌与韩皇后在慈宁殿请朱影用膳,准备晚膳后一同等彩楼观灯。 “什么这么多使臣围剿区区数十人,竟然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4 章 他们走脱,难道这些巡检使臣都是一群饭桶?”赵谌听到消息后,脸色亦是变的极为难看,忍不住骂出口来,但他下意识对皇城司留了口德,毕竟这是他的一支亲兵。 欧阳澈呆呆地站立在大殿门口不敢应对,脸色却极为尴尬,因他是外官能进入后宫已经是恩赐,只能在慈宁殿进门门口侍立待旨,但赵谌的叫骂声他还是能够听得到。 韩皇后眼看赵谌为了这点微末小事,竟然对执政和监司大光其火,她那双美眸中透出深深地恐惧,连忙搂紧年幼的陈留郡王赵炅,以免自己的孩子被吓到了。 朱影冷冷地看了赵谌一眼,淡然道:“官家既然城内可能混入女真探子,还是谨防狗急跳墙!是不是传诏……” “母后多虑了!不过是一个区区丧家之犬,朕堂堂大宋天子,岂能为了一犬而失信于民。”赵谌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朱影未尽之言,不以为然地道:“无论如何,朕必须要出宫,是天子岂能言而无信。” 朱影无奈地深深叹息,对于赵谌为何大光其火,她心知肚明。自从企图收回权力的行动失败后,赵谌和韩国公主赵柔嘉也引发了矛盾,尤其是在外朝宰执几乎是一致默许甚至支持的情况下,随着内务府的设立,皇权不断被削弱,取而代之的是文官集体决策制度的形成,朝廷已经形成皇权被限制在御用玺印、执政、台谏官任免和宗人事务上,失去了对尚书以下大臣的任免权力,虽然在表面上文官七品以上仍然有最终决定权力,但实际上都是由宰执们规策之后,皇帝用印玺而已,文官进退转迁已经慢慢地脱离了皇权控制。内廷与外朝实际上处于矛盾的风浪口上,赵谌每每遇到外朝一点小事,就对执政或是尚书、侍郎等大臣言辞斥责,丝毫不留情面,时常令许多大臣非常尴尬,君臣之间的关系也相当紧张。 “那就随官家心意了!”朱影转念一想,认为不过是一个漏网之鱼,在禁军护卫的御街上,根本靠近不了彩楼,何况惶惶丧家之犬或许不会入城,早就沿着乡间小路北循逃命去了。 “那也应该多增派班直才是……”韩皇后倒底是关乎赵谌,忍不住说了句话,不想却遭到赵谌一通白眼,急忙抱着陈留郡王赵炅,不再多说话了。 “今日皇家与民同乐,康王亦是携全家登楼,朕岂能为一个jiān细坏了天家团聚,皇后还是不要再说了。”赵谌收回那道冷峻的目光,感到自己对皇后这一眼有些过份,随即宽慰韩氏一句。 “传旨今夜朕与太后、皇后、陈留郡王同登彩楼赏灯、与民同乐。” 自从南迁以来,这是天子第一次出宫观灯,引起了民间的巨大骚动,很多百姓都盼望着能够一睹天颜,毕竟大多数人这一生中都没有见到皇帝的机会,哪怕是远远地看一眼也足以一生炫耀了。整个御街两旁的道路上挤满了等待的人群,人们自然是来观灯的,但既然皇帝登彩楼与民同乐,他们的注意力当然集中在一睹天颜之上,而且还有许多人也心存看一看当今太后和皇后的娇容。 中秋月夜,皓月当空,当皇家的马车缓缓驶出宣德门到达御街的彩楼边,围观的人群起了骚动,人们你拥我赶都想尽量靠前一些,看一看皇家的尊仪,也好在茶余饭后有个谈论的资本。这个时候,整个御街两侧都在沸腾,缉捕使臣已经无法在汹涌的人群中查访,只能帮助禁军竭力维持周边秩序。 当赵谌出现在彩楼上后,底下成千上万的百姓几乎是齐声高呼万岁,声震夜空、场面极其热切,以至于担负维持秩序的禁军步军竭力弹压向前拥挤的百姓,却无可奈何地被一步步地挤压后退。 场面虽然有些混乱甚至有些骚动,但赵谌却感到一股失落已久的尊严重新被找回来,这是属于他个人的帝王尊严,尽管朝廷中的重臣们对他亦是毕恭毕敬、君臣之礼一点也无差池,但随着皇权不断地萎缩,他能够强烈地感到在士人对他恭敬的外衣下,掩饰着对剪灭皇权的贪婪和蔑视。他已经消沉了许久,尽管有时候对文官做一些自己也认为徒劳的反抗,今夜他自登基以来第一次面对他的子民,听着声震行在夜空的万岁声,他胸中压抑已久的帝王君临天下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他非常乐意好好地享受这一时刻。 朱影静静地坐在彩楼上的纱帐内,她目光柔和地含笑看着站在栏台边上的赵谌,眼看着人群不断地拥挤靠近彩楼,尽管她心下暗自担忧,但并不想打扰她儿子这一刻的享受,毕竟随着王泽和文官们的默契越来越限制皇权,赵谌忧郁的心思须要一个释放的机会,此时或许是个好机会。当她默默地望着赵谌背影,看着他高昂的头颅,忽然间想到了王泽,想到了多年前与王泽之间的那次对话,感到应该是为她的儿子保留一些权力的时候了,无论王泽反对与否,她都要维护她儿子最后的尊严,皇家必须要保留最起码的尊严和权力。 “母后,是不是该规劝官家回来?”一向温柔体贴的皇后韩氏抱着儿子坐在朱影的身侧,她小心翼翼地询问朱影,她非常担心赵谌站在楼边,场面又这么混乱,也只有朱影能够把赵谌拉回来了。 朱影对韩氏笑道:“官家许久没有这么舒畅地笑过了,今夜就由他去吧!累了自然会回来。” “但欧阳相公……”韩氏yù言又止,毕竟不是什么好话,当此中秋佳节、与民同乐的喜庆日子说出来,是相当扫人兴致的。 朱影淡淡一笑,她还是没有打算干扰赵谌。 赵谌正在尽情地享受着万民的朝拜,他已经彻底陶醉其中几乎不能自拔,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应允了赵鼎请在中秋之夜登彩楼,接受万民朝贺的盛举,却丝毫没有在意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正在某个yīn暗的角落紧紧地盯着他。 正当开封府巡检司一名缉捕使臣,在一个僻静yīn暗的角落里发现一名被杀的吏员,此人是被大力道拧断脖颈而亡的,仅仅穿着内衣,要不是一块都巡检司巡缉吏士的腰牌,根本无人能仓促辨明他的身份。当缉捕使臣把情况上报到上头后,都巡检司几名主要官员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妙,而赶到的刑部尚书刘豫当即大惊失色,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调派全部缉捕使臣,全部赶赴宣德门外御街。 朱影正与韩皇后逗着陈留郡王赵炅玩笑,她非常喜爱这个并不是很聪明伶俐的孙子,在她看来守成的皇帝过于聪慧有时候并不是好事,何况正当此文官们竭力限制皇权的时候,如果能够顺利继位,赵炅或许是一位比赵谌更加适合的君主。 她想着自己的心事,慢慢转首偶尔地向赵谌的方向看去,一幕令她终生难忘、惊恐不已的景象在她的眼前突然发生了。 第十七章 眼前看着赵谌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躺倒,重重地倒在彩楼上的红花地毯上,身穿黄袍的胸口上chā着一枚弩箭,深深地陷入心口。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楼上、楼下的人都没有想到,一时间也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也没有人敢往皇帝被刺这方面想,不少人看到一个尖长的影子飞向彩楼,随后皇帝就不见了,但更多的人却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以为皇帝站累了回到龙椅上歇息去了。 朱影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她当即花容失色,猛然从雕凤高背椅上站了起来,整个身子在不住地发颤,随着皇后韩氏凄厉的惊呼声,整个彩楼上乱成一团。 “都给我站住”随着朱影一声呵斥,彩楼上的宫人都停止了慌乱的步伐,韩皇后已经奔到赵谌身边,几乎哭成了泪人,赵炅也被吓的哇哇哭了出来。 当韩皇后抬起惊愕地双眸时,见朱影已经站在她的面前,眸子中亦是含着控制不住留下的泪水,全身正在不住地颤抖。 “母后……” “太后,此时不宜泄露,还请太后速决。”赵构显的非常镇定,他快步赶到赵谌身边看了看,回首沉声对朱影道。 “把皇帝用禁帛包裹起来,速速送回宫中着当值太医救治,你们都留在这里,谁也不许喧哗,更不许声张,李有速速宣旨官家酒醉回宫,速速密诏各位宰执相公入宫,。” 朱影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只感到天昏地暗,几乎站立不住,任由泪水不住地流淌下来。 ********************************************* 王泽和四位fù人祭拜完月神之后,丰盛的家宴就设在临近玄武湖边上后院的接近两丈的高台子上,高台上建有一个宽敞的平台,四面有汉白玉护栏,中间一个精巧的阁子,在这里设宴,既能够瓶窗仰望一轮明月,又能欣赏玄武湖的夜景,在凉爽的湖风中,还能够清晰地看到远处皇家玄武行宫的殿宇楼台。 阁子内灯火通明,在六支巨型的河阳蜡烛发出的光芒中,王泽和四女同桌而饮,桌面上尽是些时鲜水果、海中珍品,ròu类少之又少,可见王泽对女儿家心思了解至极,照顾了她们的胃口。今夜他一改时下分桌而食的习俗,而是五人同在一个圆桌边坐着进食,即迎合了风尚,又暗中带有家人汇聚月下之意,人虽然不多但气氛却也算相当热火。 当周碧如把一块诺大的月饼用刀子切开放在小盘子中,由其他丫眷端到五人面前,周碧如笑吟吟地道:“相公是该饮酒赏月的时候了!” 王泽呵呵地笑道:“好了小妮子快快回去与王安一家团圆吧!这里在阁子外面留下几人侍候就行了,哦别忘了也给他们置办一桌酒菜。” 周碧如点了点头应诺一声,旋即对阁子内几名小丫眷使了个眼色,大家一起退了出去,刚刚退出阁子,几名小丫眷已经看到各自外面的空台上摆了六个小桌子,每个桌子上都放着六盘精致的菜肴,两盘水果、一盘各色糕饼,还有一壶果酒。有美酒佳肴,丫眷们当然个个兴高采烈,六名留下来侍候的丫眷全部是不愿回家,或是根本就没有家被王泽收留的女孩子,与其它人家不同的是,她们在王泽府邸受到良好的教育,给予她们不是奴仆的对待,如今夜也给了她们自己活动的空间,阁子内的事情实际上由王泽为他们代劳了。 “你们这些丫头说话轻点、机灵点,莫要误了里面的传唤。”周碧如倒底是对这些十几岁的丫眷放心不下,但顾念家中王安正在等待,只要在临行时再三jiāo代她们。 当丫眷们嘻嘻笑笑送走了周碧如,剩下的事就简单多了,她们立即就开始消灭美酒佳肴的行动。 阁子内的气氛在热火的同时还有一抹是令人尴尬的暧昧,这是多年来她们第一次这么全的聚在一起,彼此之间是那么的陌生有那么的熟悉,她们之间为一个共同点就是她们都是王泽的女人。文细君尚且笑盈盈地,以她特有的微笑与王泽轻轻地说两句话,绛衣虽然算是见过世面的红尘女子,但毕竟是有文细君在,不敢过分放肆,虞蝶还能时不时地与左右说上一句话,崔氏冷眼看着场面,始终一句话也没有,始终保持着他出身王公世家的端庄。 王泽为他们各自斟上一杯果酒,有些戚戚地道:“来正值中秋佳节,难得聚在一处吃酒,咱们来干上一杯。” 文细君当先举杯,笑眯眯地道:“相公请” 绛衣自然也随着文细君之后端起了酒杯,眸子却始终看着文细君的一举一动。 虞蝶端起杯子后,展开如花似玉的笑容,对这脸色淡然的崔氏举了一举,崔氏显然是接受了她的好意,亦是端起杯子,勉强对她一笑。 王泽当先一饮而尽,四女各自饮了自己杯中果酒,当虞蝶饮下酒之后,却忍不住一阵反胃,几乎控制不住地转身弯腰呕吐。 “虞蝶……怎么了?”王泽吃了一惊,急忙站起身来询问。 随着帝后的相继回宫,行在内外的百姓们兴趣开始转向了观灯猜谜,观看各色夜间收费的表演,由于行在城池很大,又是关防大开,百姓们兴致所在,纷纷掏钱或做小车、或坐四轮大车行走于街道上,观赏路两旁的花灯,乐的各车行老板嘴都合不上了。 先前御街彩楼上那一点点意外几乎没有让百姓们多想,谁也不会想到皇帝会遇刺,仅仅一个小骚乱就是在内侍宣布皇帝回宫的时候,几十名缉捕使臣与禁军将吏围住一个角落,把一个人团团围住,一阵激烈的厮杀之后才把那人就地格杀,周围百姓却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赶来的禁军拿走数十人之多,但这并不影响百姓们的节日欢庆,这么乱的场面,哪能不出点事呢?欢庆之夜谁也不想关心这些闲事,坏了一夜的心情。 禁宫大内却关防紧闭,各门、宫墙上的班直侍卫比平时多了许多,宫中福宁殿内外忙忙碌碌地穿梭着内侍、宫女,朝廷都堂、枢密院的宰执陆续到达,而王泽也是在得到通知后,立即备了一匹好马赶往宫中的。 当王泽由班直侍卫引导入宫到了福宁殿外,迎头就碰到李有,还没有等他开口,李有就凑上来细声道:“相公可来了!” 王泽停下步子愕然道:“李都知这到底怎么回事?官家怎么会遇刺?” “相公来的好此时一时半会老奴也说不清楚,太后在阁子里等待相公。”李有神色凄然地摇了摇头。 王泽知道问他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也不再多话,只是拱了拱手道:“里面哪位相公到了?” 李有道:“就缺相公一人,其他执政相公都到齐了。” 王泽听的暗自吸了口凉气,看情形赵谌被刺是相当严重的,不然朱影绝不会仓促传全体执政到场,而且专门让李有守候传召自己单独见面,这个时候他竟然最后进入宫中,万一内宫中没有朱影主持,其后果他真是不寒而栗。 “那李都知且忙……”王泽不再多说,移步就向大殿殿院门进去。 “王大人来了……”欧阳澈正好背对着福宁殿的殿宇,王泽进入门时,他正好看到。 王泽眼看李纲、秦桧、赵鼎、欧阳澈、许翰、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5 章 皓焦虑不安地徘徊在大殿前的院落中,他身为宰相来晚,纵然今夜是居住城外也说不过去,当下快步走上去,拱手谢罪道:“哎呀来迟一步,恕罪、恕罪啊!” 众人都是心事重重,谁也没有怪罪王泽来晚的心思,大家才心不在焉地稍稍见了礼。 面对王泽询问地目光,李纲忧心重重地道:“诸位在此都半个时辰了,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王泽默默点了点头,眼角余光扫着随后跟进来的李有,yīn郁地道:“不知里面现在什么情形了?” 众位执政中除了欧阳澈见到过一些当时的场景,其他人都是听欧阳澈述说,福宁殿的内侍、宫女奉旨不敢乱言,即便是对等待在外的执政也不敢擅言,王泽的这句话,是他们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都在暗自揣测皇帝的安危。 李有再次凑上来道:“太后宣旨王相公骗阁觐见,请相公移步。” 王泽稍稍迟疑以下,这才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点头道:“请都知引路。” 福宁殿角落的阁子内,朱影一个人坐在昏暗的烛光中,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当王泽缓步走入阁子后,她仍然呆呆地坐在烛火下,仅仅转首看了王泽一眼,双眸又再次陷入沉迷之中。 王泽从刚刚进门就察觉朱影那份彷徨的无助,更多的是一个弱质女子的惊秫无奈,是想什么事情能比的过自己的儿子生死未卜呢?他不由地心生浓浓地怜惜,轻轻地走到朱影身旁,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香肩上,柔声道:“朱影、朱影,官家怎么样了?” 第十八章 朱影再次抬首,神色凄然地看着他,慢慢地靠在他的腹上,轻轻地抽啼道:“伤的太重,恐怕已经不行了,太医不过是竭力而已罢了。” 王泽并没有感到特别惊讶,他在得到火速入宫的时候,就已经得知赵谌遇刺,当时他不仅没有惊慌无措,反而有一抹浑身轻松的感觉,这个小皇帝给他带来太多的顾虑、太多的麻烦,日后还真不好说能惹出什么样的事来,当此国策的紧要关头,或许换个年幼的皇帝并不是坏事。他有理由相信外面的执政中,大多数的人内心深处也有和他类似的感觉,毕竟对于士人来说,小皇帝的登基能够使他们有更充裕的时间,来巩固他们限制皇权的成果,而不是同一位成年的君主长久地较力。 但他还是轻轻地抱住朱影,温声安慰她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要太伤心,以免坏了身子,要为陈留郡王做做打算了!” 朱影却没有离开王泽的身子,久久地依偎着他,几乎是带有哭声地道:“王泽我真的没有劝住官家,本来是想让他享受一下万民欢呼的乐趣,却不想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是我是我害了我自己的孩子……” 王泽搂着朱影的手臂稍稍用了点力气,用力把她揽的更紧了,现在他所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帝国的太后,他同样也不再是帝国的宰相,整个阁子内就剩下他和她两个人,是两个命运被上天紧紧缠绕在一起的人。王泽原本那颗渐渐封闭的心,那股不羁的狂热一点又一点地随着哭泣的女人而释放,或许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彼此间的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漠,只不过是自己在逃避,把那份原本火热痴狂的情给冰封起来。 怀中是嘤嘤而涕的爱人,他并不否认自己此时的心情渐渐低沉,他为自己得知赵谌遇刺时的心思而感到愧疚,毕竟对于朱影而言,赵谌不仅仅是皇帝,而是她唯一的儿子,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又是他前生今世纠缠不清的女人,忽然间,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慰自己心爱的女人,感到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 “咱们该去看看官家了。”良久,王泽才察觉这个时候不是伤感、顾念儿女私情的时候,如今应该是定夺皇位继承人的问题了。 朱影没有做声,她在王泽说罢才缓缓地离开他的怀抱站起来,那张风韵万种、尤带雨后梨花的俏脸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尊荣,尽管还有那一层淡淡的泪痕,但不可否认她恢复到了在彩楼上的威仪,那个干练、沉稳、果断的太后。 正在王泽对朱影瞬间变化而感到愕然之际,却听朱影冷静地说道:“咱们一起去,稍后再请其他执政进来。” 瞬间,王泽方才的那股激情随着朱影恢复了镇定,似乎被一股冷水浇灭,朱影很快的恢复原本是他所愿,但他又难以接受这种剧烈的转变,未及多想即下意识地道:“请” 但王泽看到躺在床上的赵谌,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四目紧闭呼吸微弱,胸口包裹的面纱布被血浸透了,几名太医在一旁束手无策,一旁的筐子内扔满了带血的棉布,韩皇后拉着陈留郡王赵炅在一旁轻轻抽涕,内侍、女官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官家怎么样了?”朱影当先轻声询问一旁的太医正,声音充满了惶恐的镇定。 太医正惶恐地压低嗓音道:“太后臣等实在无能,恐怕……恐怕陛下难……难过今夜……” 朱影虽然早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但她还是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站不住身子,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并瞪了一眼哭声稍稍加重的韩皇后,带有责备地沉声道:“皇后,镇定” 韩皇后一介弱质女流,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哪里能有朱影的故作的沉稳,她一听说皇帝撑不过今夜,当即就乱了,被朱影斥责地叫了一声,当即愣了愣,呆在当处不敢再哭出声来,但泪水还是不断地流淌下来。 年不到十岁的赵炅茫然不知所措,只是呆呆地望着这一切,不敢作声,显然他被吓的还没有回过身来。 王泽目光复杂地看了看至少表面上恢复镇定自若、举止若定的朱影,他不胜感叹,要知道作为一个母亲此时此刻的心情会怎样?朱影是流露出小女子懦弱无助的一面,但仅仅在他面前而已,作为一位帝国的太后,她的这份镇定、这份决然,太后这个名位她当之无愧。 “官家、官家”在王泽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朱影已经做到龙床的床沿上,轻轻地呼唤赵谌,此时的语气中才散发着慈母的悲切,但这种悲切还是被刻意地隐藏。 好大一会儿,赵谌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嘴唇煽动两下,终究是伤势太重了,他已经无力说话,甚至连转头也很吃力。 “官家,郡王来了”朱影回首对赵炅招了招手,要他赶紧过来。 这个时候,在场的人都明白朱影的意图,那就是要皇帝自己处理自己的继承人,这样做才最具有合法xìng,韩皇后自然也明白,她当即领着赵炅走到床前,把赵炅推了上去,自己在旁边抹着泪。 “父皇”赵炅怯生生地喊了一句,目光中充满了恐惧,站在床前显的手足无措的样子。 赵谌眼中泪水淌了下来,他仿佛要说些什么话,但剧烈的伤痛撕扯着他的全身,眼看着出气多吸气少,但又是那么不甘心的模样。 “宣各位执政入殿……”眼看赵谌已经无力说话,朱影淡然地说了一句后,向王泽投去惊鸿地一睹。 此情此景,王泽亦是暗自伤感不已,随着李纲等人的入殿,他对众人做了个禁言的手势,非常之时连君臣大礼也免了。 当着全体宰执大臣的面,朱影把赵炅的手拉着,再次细声道:“官家不能言语,哀家代言宣诏,如对官家眨一下眼睛,如错、官家眨两下眼睛,烦劳李相公草诏。” 王泽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李纲、秦桧,发现他们都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目光紧紧地盯着赵谌那双无神的眼睛,李纲移动没有动,似乎对朱影的话还没有反应过来。 “官家陈留郡王是官家独子,事关皇家千秋百代传承,官家也到了该立太子的时候了,是否今日立陈留郡王为太子?”朱影在内侍拿来笔墨纸砚之后,才细声问了一句。 在众目睽睽之下,赵谌毫无悬念地眨了一下眼睛,韩皇后突然间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而李纲仓促之间无法离开,只好把纸铺在地上,自己半跪着开始书写,欧阳澈亦是俯身为他研磨,尽管场面有些狼狈,但也只能如此了。 朱影苦涩地点了点头,道:“好太子名份既然定下,然太子年纪尚小,无法处置朝廷,母后拟当年制度,由皇后按国朝定制垂帘听政,官家以为如何?” 这句话使众人大吃一惊,连李纲也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朱影,这分明就是再次以内宫主持朝廷国事,韩皇后垂帘听政那岂不又是太后把持朝政。但吃惊归吃惊,朝廷在非常之时对太后听政是有先例的,而且已经成为朱影所说的定制。自真宗的献明肃皇后到朱影的历代国君几乎都有太后垂帘听政的印迹,只是众人考虑的是朱影倒底是何目的,如今皇权日渐萎缩,与其太后垂帘听政,还不如由文官共议国事稳妥。 王泽的嘴角闪过一抹无奈地笑容,朱影的意思他是最明白不过的,但他无法对朱影干预,只能默默地接受。 赵谌似乎稍稍迟疑之后,眨了一下眼睛,嘴角似乎有一抹诡异的笑容。 朱影斜看一眼王泽,接着道:“官家如今虽然天下承平,然国事纷杂、太子年幼,母后是想外朝当有人总理政务,也好辅助太子。设立同中书门下军国事,以王相公权平章军国事,官家以为如何?” 李纲已经直起了身子,他和众位执政眼睁睁地看着赵谌,王泽亦是吃惊不小,平章军国事非同小可,一旦赵谌眨眼就意味着王泽握住了都堂和枢府的军政大权,以王泽目前的声望,或许太可怕了,连李纲也不禁为之惊秫不已。朱影倒底在想什么?众人心中都有这个疑问,连王泽也有点糊涂了,他不明白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还要这个虚名给人以议论的口实做什么。 赵谌那灰暗无神目光中闪出一道精光,同样惊讶地望着朱影,但他面对朱影充满慈祥的微笑,终究是眨了一下眼睛,旋即像是很累了,慢慢地闭上了眼皮。 朱影待赵谌闭上眼睛后,才轻轻一叹地站起身来走到王泽他们身旁,轻声道:“各位卿家都听到了?” 王泽脸色复杂地点了点头,随即李纲、秦桧等人亦是面色各异地颔首。 第十九章 朱影冷着她的那张俏脸,冷冰冰地正色道:“皇后和太子在此伴随官家,今夜诸位卿家就留在福宁殿外轮流宿卫,宫中紧闭关防、人众无旨一律不得出宫,违者立斩不赦。” 对煞气腾腾的话众人心下到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皇后和太子在此伴随官家一句说的众位宰执禁不住戚戚然,看来赵谌是难以拖过今夜了,不过朱影采取的措施中规中距,时值宫中最紧张的时刻,太子留在皇帝身边,众位执政留在宫中,对于稳定局势有着莫大的好处,也杜绝了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的非分之想。 当王泽与李纲等人告退退出了大殿,他们一起聚集到了殿外的甬道上,一个个忧心忡忡,不言不语,横竖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大家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 王泽心中很乱,但他并没有在朝政上考虑的太多,而是想到了城外别院中的女子们,还有虞蝶的呕吐,他在想这个时候玄武镇的薛郎中应该到了吧! ***************************************************** 中秋的狂欢气氛还没有消散,就传来皇帝驾崩的小道消息,人们从惊愕到疑惑,从疑惑到不安,一时间街头巷尾像是闹翻了天,流言蜚语满天飞,各大报纸和小报上都充满了疑问,而且朝野上下要求朝廷说明皇帝倒底是怎么了,中秋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纲当即断言可能有人走透了内宫的消息,只是没有完全透露详情,至于是谁走漏风声,几乎不可查了。 王泽最不愿看到的是由于皇帝的突然驾崩而引起的经济动dàng,为了稳定民心,他和李纲等人连续召开数天的会议,在王泽坚决不让的主张下,朝廷终于颁布了皇帝驾崩的原因,并隐含地指出女真的间谍亡命所为。正式的消息一经公布顿时举国愤慨,在王泽意料之中的是,要求北伐的呼声遽然高涨,连原本已经持中庸之论的人也高呼着复仇。 反倒是朝廷主战派领袖人物李纲显的冷静沉着,他言辞申斥前来请他挺身而出领导主战派要求北伐的呼声,因为他和王泽jiāo往多年,不管他愿不愿意,但他已经深深地被王泽的理念所影响,深知目前朝廷在物资、人力上还没有完成最后的准备,朝廷的经济危机虽然已经慢慢有了缓和的势头,但还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尤其是皇帝驾崩引起的惶恐,一个不小心,足以引起经济的混乱,当务之急还是要忍一忍,把国内的事先治理好,至少要稳定要一个可以接受的程度才能打上一仗,不然说什么也白搭。 王泽也很焦急,他身为宰相所受到的压力比李纲还要大,当他隐忍着巨大压力专心国事的时候,很久以前在河朔得而复失时市面上贴出的‘王相公卖国’的字条,又再一次地被人贴在大街小巷上,他的声誉遭到空前的诋毁,尤其是士林中的非议对他的打击最大,而且一部分来自凤凰山书院。 以王咏翎为首的一大批凤凰山书院师生,上书要求复仇北伐,并联系到靖康之乱,把此事上升到道义的高度,凤凰山日报整篇头版都是北伐之事,隐讳着批判王泽、李纲等人空喊北伐空号,事到临头反而畏缩不前等等。当然,也有为王泽辩护的,这些人往往是一些朝廷的重臣或是具有一定经济头脑的人物,他们能够接触到朝廷的真正情况,或是能够看清当今天下局势,并对之有相当透彻的分析,这些人的维护也相当有影响力,才能使王泽、李纲等宰执坚持下去。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如当年一样,宣抚司和大多数前方将帅持有稳妥的看法,只不过如岳飞等聊聊数人坚决要求北伐,形成不了对朝廷的太大压力,节臣、将帅能够听从朝廷节制,这一点是非常关键的。 在众议纷纷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6 章 赵炅在宰执的拥镞下当天就黄袍加身,韩皇后以母后在上不敢擅专为由,请与朱影一道垂帘听政,朱影却坚决婉辞,最后在王泽和李纲等人的劝进下,朱影推搪再三终于决定再次垂帘听政,由于韩皇后并没有如朱影一般的政治天分,可以说内朝完全由朱影把持。对于朱影把持内朝政务的定局,李纲、秦桧等执政大臣还是能够接受的,毕竟朱影有她的政治底线,在他们看来,限制皇权仅仅是为了更好地延续国体,免除皇帝胡作非为,并不是要废除帝制,朱影正好能够很恰当地维护皇室,她有这个政治资本和能力,当然她更有让维护皇统心意大臣放心的品德。 没有过多久,赵谌的遗诏就被公布,在宰执们承受巨大压力的时候,这道遗诏不吝为一场甘霖,把市面上的非议压下去不少,毕竟皇帝在民间还是有一定的威望,再不济也是天子的意愿,直接站在道义的最高顶点。朱影在非议最高潮的时候抛出这手杀手锏,令朝廷重臣们尤为叹服,王泽亦是感叹不已。 而且朝廷连续下了三道任命王泽为同中书门下军国事的诏旨,王泽连续推辞避让后,第三次终于免冠接诏旨,令朝野上下颇为震动,但执政们却心平气和地看着王泽登上了权力的顶峰,水到渠成的事情你反对又有什么用?接下来王泽被恩赐为国公、开府仪同三司、食邑五千户实食封千五百户。李纲以参知政事接过了民政庶务权力,被赐为许国公、开府仪同三司、食邑三千户实食封千户,秦桧被赐为吴国公、特进、食邑两千户实食封八百户,赵鼎赐为建国公、特进、食邑两千户实食封八百户,而欧阳澈由于资历浅薄,仅仅赐为朝请大夫,其他众臣各有赏赐,但他们的官职没有多大变动。 这也是新皇登基例行的对朝廷重臣的加封,意图在于稳固新朝统治根基,朱影做的非常漂亮,不过是几个爵位而已,又没有实际意义的封地,朝廷还不缺实食封每户每日二十五文钱。 皇帝驾崩对朝廷而言并非全无一点好处,至少这次风波使宰执们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共同应付士林的压力。 御史中丞万俟在舆论对王泽非常不利的情况下,想火中取栗捞一点好处,直接联合部分台谏官尚书弹劾王泽不思先皇圣恩、胆小怕事、不思复仇等,大有一下子把王泽拉下马的势头,他们在士人中也有一定的市场。 可惜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借士林北伐呼声日高,对王泽和李纲指责非议之际,趁机发难也好一跃而成就执政名位,却不想在维持朝廷执政、尚书的权利体系稳定和朝廷必须要稳定内部政务,度过先皇帝驾崩与新皇登基的jiāo接点问题上,六位宰执和六位尚书表现出空前的一致。面对几乎是铁板一块的宰执、尚书,几乎各大报社主流舆论都质疑万俟的真正目的,甚至连指责王泽的凤凰山书院部分师生,亦是把矛头转向御史台,原本书院中正反两股势力和中间持重论着也开始联合攻撼万俟,王咏翎更是毫不客气地署名名章,在凤凰山日报与江宁新闻、南京风闻报上刊登,直接指名点姓批驳万俟当此先皇驾崩之时,哗众取宠、攻撼朝廷、实居心叵测,其意图在于扳倒执政为自己获取升任执政的名誉。 士林中的风向亦是为之一变,又涌起了对万俟的非议,要求他请郡的呼声日高,有人当面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小人,弄的万俟成了风箱里的老鼠,搞的自己两头受气。他在发觉势头不妙之际,立即前去求助于秦桧,毕竟他对秦桧还是挺巴结的,能够出任御史中丞,其中秦桧是出力不少的。 但秦桧这次却袖手旁观,毕竟万俟做的太过分了,什么时候弹劾王泽不好,偏偏要在这个敏感时期不识时务,最后端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且此时弹劾王泽就等于站在了朝廷宰执大臣的对立面,他恨的咬牙切齿还来不及,不落井下石就已经顾念往日情份了,岂能相助于他。 秦桧最后只对万俟说了一句话:“做王泽的对手,你万俟还不够资格!” 随着两名监察御史的请辞,万俟终于撑不住了,灰溜溜地上书请郡。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王泽并没有同意朱影已经做出外放的主张,反而把万俟罢御史中丞、改授权知都水监,御史中丞一职由大理寺卿李正民,大理寺卿由冯康国接任。 在很多人不明白的情况下,李纲、秦桧、赵鼎等明眼人看穿了王泽的心思,私下暗赞这招玩的的确是高明,即不给他人以报复的口实,又把万俟放在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务衙门打发日子,顺便把御史台清洗了一遍,手段不能不令人叹为观止。在意料之中的是,士林中传出对王泽不计前嫌的好评,使对他的非议减轻了不少。 无论执政大臣们感触为何,历经一个短暂的时间,利用一个原本不该出现的愣头青造出的事端,王泽巧妙地软化了士林对朝廷的批评,减轻了之争们的压力,也使秦桧能够腾出手来,大刀阔斧地进行经济改良。 在暂时的惶恐之后,随着朝廷政局的不断稳定,民心还是逐渐安定下来,生民们最关心的还是如何赚钱度日,人毕竟是要吃饭的。新朝也不错,百姓还是能从新皇帝身上得到一些直接的或是间接的实惠,没人愿意空着肚子妄谈国事,再说该换了皇帝,民间对于经济方面的政策信心又强了几分,大家都心知肚明,随着王泽地位的再次稳固,又有宰执们共同力挽危局,他的政令必然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动,相信政治、经济方面的变革定然会继续推行。人心一旦恢复,市场自然而然地慢慢纳入正轨,艰难的日子终于出现好转的苗头。 第二十章 随着形势的好转,与行在气氛格格不入的是在yīn冷昏暗的刑部大狱死囚牢,这是简直就是被遗忘的角落,肮脏林立的牢房、霉气冲天的空气、惨声不断地哀嚎、触目惊心的刑具,关押的人不是被大理寺判死的刑囚,就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一旦进入到这个牢区,小命也就注定要断送了,新皇帝登基大赦的恩赐并没有给这个监区的死囚带来任何生的希望。 用厚木围成的牢房中散发着粪便和杂草霉臭的味道,老鼠毫不惧人地穿梭各牢房之间寻找残渣剩饭。达鲁不花盘腿坐床上,说是床实际上也就是用砖头土泥垒砌的一个长台子,上面铺了些稻草,死囚就是死囚,按刑部大狱管牢说法,人都要死了还享受什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当然,死囚家中有钱的打点一下狱卒,自己再花点本钱布置一下牢房,也能过了最后几天舒坦日子。 但是,达鲁不花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不仅是金国的高等间谍,而且和大宋皇帝被刺有着极大的关联,所以他只能任由狱卒摆布,要不是刑部三令五申不得对他用私刑,是想他早就被狱卒折磨的差不多了,还能有命坐在牢房里等死。 尽管饥一顿饱一顿,忍受着狱卒对他的非难,但他仍然保持着敏锐的判断力,平时也不活动,就是在床上闭目打坐。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胡思乱想,常常列举自己的各种结局,但渐渐地他什么事也不想了,反正这么大的事情,金国也无法强行救他,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挨一天算一天了。 “这个鞑子真能沉得住气,一天到晚打坐练气,看来要到yīn曹地府中当小鬼的教习……” 一名狱卒陪着死牢区的管牢到了达鲁不花囚房门口,眼看着达鲁不花静坐床上纹丝不动,感到不可思议,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进了刑部大狱死囚房的犯人有如此淡定的从容,狱卒在打开牢门的时候禁不住调侃一句。 管牢铁青着脸走进牢房,厌恶地看了看床上打坐的达鲁不花,恶臭的牢房气味令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鼻子,蹙着眉头道:“别打坐了,起来跟本官来。” “晚上……怎么还不到时候,杀头也不用这么慌吧?”达鲁不花睁开眼睛,脸色有些玩世不恭地颜色。 “杀你杀你算是便宜你了,离你五十步外还有一个狗鞑子,那可是要凌迟处死的,或许你应该陪他上路……”管牢见达鲁不花临死还嘴硬,yīn森森地道:“你好自为之吧!” 达鲁不花冷笑一声,不再言语,而是闭上了眼睛。 管牢见这个死囚还挺顽固,冷笑道“看你到了刑场上还能不能从容应对。” 达鲁不花闭着眼睛,嘴角挂着笑容,道:“那就不妨一试。” 狱卒见这个女真死囚竟然死到临头还嘴硬,禁不住大怒,厉声呵斥道:“不想活了,敢对大人这样无力……” “既然落入你们手中,我本来就没想活过……大人一个管牢也能称大人?”达鲁不花嘴角尽是讽刺意味地笑容。 “好了、好了”管牢碰到这样能言善辩的主,亦是甚感无趣,对于一个不怕死的囚犯他毫无办法,于是道:“这鞑子跟本官来,有人要见你,你倒是好大的面子,竟然劳动朝廷宰相亲自驾临刑部大狱。” “宰相”达鲁不花情不自禁地睁开了眼睛,失声道:“你是说王相公……” “少废话,走” 当他被带到了刑部大狱前院一处僻静的班房内,他进了小屋后第一眼就看到王泽坐在屋中,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人拜见相公”达鲁不花在王泽面前完全没有刚才的傲气,更没有那份轻慢闲散,其神态如同学生见到师长一般恭敬,用汉家学生礼叩见王泽。 王泽稍稍颔首,挥了挥手,让管牢出去后,才温声道:“达鲁不花你起来坐下说话吧!” 达鲁不花起身,低声道:“相公面前,岂有小人坐的,还是站着回相公话妥当。” “北国能有你这样的谦谦君子,亦是难得、难得啊!”王泽赞赏地看着达鲁不花,他对于达鲁不花一直是抱有好感,自从当年在完颜宗弼的木寨第一次见到达鲁不花,他就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现在也是同样,尤其是达鲁不花那份汉家人的礼仪。 “小人何德何能,能得相公如此寥赞。”达鲁不花虽然口上谦让,但他能够得到自己所仰慕的人称赞,自然是高兴非常,喜色行于言表。 王泽不经意地看了看达鲁不花,淡淡地道:“你在金国现居于何等差遣,为何要冒险南下?” 达鲁不花一怔,王泽所问都是做为一个间谍必须要保守的秘密,但王泽的问话又使他很难拒绝,他陷入说与不说的两难之中,在稍稍考虑后,朗声道:“小人现任兵部职方司郎中,南下督促江南各处使臣公干。” 王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达鲁不花是金国兵部职方司郎中,因为朝廷兵部职方司北面使臣早就把对手各级官员摸了个透彻,至于督促江南各处使臣公干,纯属一句空话,做为兵部职方司郎中南下,当然带有督促的目的。不过,他还是认为达鲁不花有其他的目的,这个是他最想知道的,只不过强问反而不可能实现让达鲁不花说出来目的,于是诙谐地道:“你家郎君当真有趣,也仿造朝廷职方司模式来运作,但他岂又知职方司职责非他所能模仿,这种照葫芦画瓢的做法也误了一批大好男儿。” 达鲁不花垂首不语,他对王泽奚落完颜宗弼并不太满意,但却不想与王泽辩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顿了一顿后,才说道:“不知能否请相公明言职方司职事深意?也好让小人死个明白。” 王泽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惋惜的光泽,他紧紧地盯着达鲁不花,稍稍犹豫之后,道:“职方司实际上并非你们模仿所能体味其中深意的,所涉及他国政治、军事、技术、民俗、山川地形、物产、甚至文化,这些方方面面并非几个使臣得到一些单单的数据,就可以说掌握他国详情的。知道嘛多少年来大宋对包括女真等四海方国,进行了全面细致的调查,甚至具体到了对花草种类的分类和女zhēn rén族群的xìng格,其中有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学者、奇士长时间的担负四方信息研究,凤凰山书院和其它学者外出实地考察,往往周折数年时间,还不敢说能够掌握他国虚实,你们仅仅描着葫芦画瓢,能有什么作为?” 达鲁不花显的有点恍然大悟,他颔首道:“王相公说的是,都元帅郎君在国内亦是搞了些改良,职方司亦是模仿而得,原本以为有所得,听相公一席话,小人才明白有些东西是不可能模仿的。” 王泽淡淡一笑,道:“有些时候,朝廷防范也太过慎密,不过就是稍稍放开,你们也不应定能仿制。就拿钢臂弩来说,十年来朝廷禁军已经全面配备,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之物,金军中亦是获取不少,但你们能不能大量制作配备呢?” 达鲁不花被问的目瞪口呆,虽然王泽话中流露着轻蔑的意味,但人家说的没有错,钢臂弩作为金军中一种仅仅装备最精锐部队的国之利器,在宋军中已经被大量装备,所用弩箭已经和神臂弓完全通用,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事。 但金军中的钢臂弩却是用一件少一件,仅仅依靠战争手段手段获取,不是绝对精锐绝不可能配备。如今两国久未有战事,宋朝也高价卖了一些钢臂弩给金国,更多的是商人为谋取暴利回易而得,这些钢臂弩的确能够提高金军战斗力,无奈的是整个金国历经多年,召集了很多能工巧匠,都不能使炼钢的韧xìng与硬度达到钢臂弩弩臂的质量要求,还有一些精巧的零部件,很难进行大规模仿制,根本无法在高强度战争中经受消耗。 “单单如何把钢的韧度、硬度合理的结合,就不是朝夕可有成就的事情,所以你们起步的路子就是错的!”王泽深深一叹,继而摇了摇头。 “相公说的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大金得到的不过是大宋表面上的皮毛而已,多年来乌思谋陵想尽办法打入工部和兵部军器监之中,却始终不得其法,近日得相公点拨、如毛塞顿开。”达鲁不花脸色灰白,他不能不承认金国尝试的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7 章 败。 “哈哈……”王泽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天下间能人志士不在少数,如能取得研究成果,或许金国也会开发出不少具有同等效果的成果,兀术……嗯我的那位老朋友做的不能不说是yīn狠,要不是乌思谋陵过于心急、以至于辩人不慎,或许他可能会成功打入军器监。不过,即便是能够侥幸成功,金国的秃势也不会有多大改变,因为有些事情兀术他根本不懂!再说时间也来不及了……” 达鲁不花脸色微变,继而却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知道嘛?乌思谋陵就关在大狱死囚区,带有大夹刑具……”王泽的脸色很平淡,口气很和缓地道:“没想到当日竟让他破围而出、潜入城中……过不几日他就要被明正典刑凌迟了,难道你不想见见他吗?” “凌迟……”达鲁不花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多日在牢中他根本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无论他不惧生死,但凌迟的恐惧也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此人杀了当今天子,他也算是留名青史了!”王泽用淡然的目光看着一脸惊愕的达鲁不花,他缓缓起身向门口慢慢走去,别有意味地道:“至于你我还没有考虑好,不过还是先请你吃酒,咱们边吃边谈……” 第二十一章 随着赵谌驾崩而来的伤悲气氛被新皇帝赵炅的登基喜庆冲淡了不少,官僚贵族们都为自己在新皇帝政体确定之下谋取更多利益而费尽心思,在相当部分甚至可以说大部分文官士人内心深处,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皇帝不过是承奉上天旨意和士人治理天下者。而百姓更管不了那么多事情,随着经济的不断好转,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如何谋生、如何赚取更多的宝钞,皇帝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精神支柱,老皇帝不在了新皇帝也一样,反正天下都是赵官家的。 反观能够真正在乎赵谌驾崩而伤心者,仅仅朱影、赵柔嘉、韩皇后等区区数人而已,尤其是赵柔嘉伤心失落甚深。 朱影要在皇帝驾崩与新皇登基之见jiāo替的敏感时期把握朝廷局势,不可能把伤痛挂在脸上,尽管是她的儿子,但逝者已矣,做为这个帝国的太皇太后,她要全身心地投入政治当中,来稳固她孙儿的皇位,韩皇后又何尝不是如此,做为妻子和母亲两个角色,当然母亲的角色掩盖住了妻子的悲伤,皇太后的身份和使命亦不由她感情用事。 赵柔嘉却和母亲、嫂子不同,做为出嫁的公主,她虽然和赵谌曾经有过小小的矛盾,但毕竟兄妹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南下的时候皇室小辈中就他们二人,感情并非一点小小的怨恨所能掩盖,即便是赵谌恼怒她、她也对赵谌充满了感情。对于赵谌的死,她在得知的第一时间,正独自一人在绣房中做女红,她还没有听完就当即昏了过去。当醒来之后立即哭啼着入宫,足足在宫中呆到赵谌的梓宫下葬为止。 事情过去几个月了,她的封爵也由长公主变成了韩魏国大长公主,俸禄过了三百贯,但她的悲伤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漠,反倒是听说直接刺杀赵谌的凶徒被凌迟,而一个女真官员却被释放,理由是没有参与间谍案,是受了池鱼之殃。她当即对都堂这番说辞抱有极强烈的排斥态度,质问为何在女真间谍据点内抓获的女真官员,要在与金国jiāo涉后予以释放,难道朝廷怕和金国重新开战吗?但她是女子不可能公开前往都堂质问,只得去求助于康王赵构,却不想赵构却和她打马虎眼,压根就不往正题上靠,令她十分的失望,尤其是对主张释放女真官员的王泽,简直就恨之入骨。 原来,王泽在和达鲁不花深谈后,感到达鲁不花人才难得,所以他一直在拖,等到了完颜宗弼得到了消息,立即遣使放言达鲁不花乃他派遣南下寻求贡物,宋朝必须放人,不然他将率大军南下索人。在朝廷宰执和尚书会商之中,由王泽提出放人,并说明经达鲁不花口供,他不过是要求女真间谍帮助采办贡物,并没有针对宋朝进行间谍活动。王泽据此要求由此宰执大臣们做出定论,并隐含地提出在还没有万全准备齐全之前,根本不需要为一个与刺杀案不相干的人,导致边境再起狼烟。 实际上,朝廷重臣们多不愿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引发不必要的战争,尤其是李纲和秦桧当先支持王泽的主张,他们二人一个深知目前宋军还没有做好准备,一个不想由于战争把正在矫正中的经济拖垮。其他人虽然各有各的心事,但多数人还是不想打一场莫名其妙的战争,仇一定要报,但今年决不是时候。 赵柔嘉有心无力,当达鲁不花被释放后,她躲在房里大哭一场,任凭范昭怎么劝慰也不出来,反而被她骂成窝囊废,当真好心惹了一身骚。 “难道母后真的任由外朝胡作非为,太后你也是以国母垂帘,怎生让那帮酸书生任意而为?”赵柔嘉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她未经宣召直接进入内宫,情绪颇为激动地与朱影和韩氏辩论,一口气把太皇太后、皇太后全部数落一遍。 朱影神色无奈地看着赵柔嘉,她能够理解女儿的心思,但她却不能赞同女儿的莽撞行为,尽管她也恨透了女zhēn rén,包括金峰完颜宗弼,但她亦是明白当前要以国事为重,断不可率意行事,王泽等人也是为了避免在开战前仓促应战而不得已为之,这样做由他的合理xìng,战争机器一旦开动对于国家而言是具有双面损害xìng的,一不小心将会全盘皆输。 “柔嘉不可胡言,外朝诸位相公岂是你能随意议论的。” “母后息怒,主主亦是思念先皇一时义愤,情有可原……”韩皇后虽然心有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她经过一段时间的垂帘听政和朱影谆谆开导,亦是感到做为太后凡事当以国家为先,断不可意气用事,赵柔嘉的心情她能够理解,但决不能坏了规矩。 朱影目光柔和地看了看韩氏,她对儿媳能够在短时间内压抑住心中苦楚,并能够对政务掌握很快而感到高兴,同时亦是对柔嘉稍感失望。有感于女儿的任xìng,出嫁了还是这样,但自己却又不能把她怎么样,真令人伤神不已,当下硬着心肠道:“柔嘉今后不许你再妄议国事,也不许对外朝相公有所非议,否则,你就不要再入宫门。” 韩氏一惊,那张梨花般地俏脸顿时变色,但她却又不敢多言,只能以颜色暗示赵柔嘉服服软,不要在朱影气头上顶撞。 赵柔嘉心中悲苦,她没想到一贯溺爱自己的母后,今日竟然对她言辞犀利不能忍受,她那双秀眸瞪的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相信地望着朱影,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她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助,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几乎想也没想就掩面转身跑出大殿径直向宫门而去。 “主主……”韩皇后一惊,急忙起身要追赶,险些摔倒在玉阶上。 “小心不要追了,由她去吧!”朱影俏脸冷然,但掩饰不住那一抹淡淡的伤痛。 “母后……” “柔嘉被哀家自小给惯坏了,才有那年和今天的任xìng行事,日后决不能再纵容她下去了,这样只能毁了她。”朱影说这话,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脸颊上呈现的是深深的失望。 韩皇后惊愕地望着朱影,似乎有所悟地颔首,轻声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没事的时候,你去劝劝她,别让她再闹出事来,到时就不好收拾了。”前车之鉴,朱影不能不有所顾忌,以赵柔嘉的xìng子,她什么是都敢干出来,有第一次谁也不能保证没有第二次。 “儿臣遵旨”韩皇后感到一阵心紧,说不出来的战栗。 待韩皇后下去后,朱影才慢悠悠地道:“素荷你说说我这样做是对、是错?” 站在一旁的李素荷淡淡地道:“娘娘对大长公主一片心意,奴婢希望大长公主能够体味三分!” “嗯”朱影幽幽地舒了口气,仿佛在自言自语地道:“哀家的心思还能有几人洞悉……” 王泽此时正在城外玄武湖畔别院中,他并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情,此时他正在陪伴着虞蝶在花园中散步。他此刻正沉浸在喜悦欢庆之中,原来自那日虞蝶饮酒呕吐他没能等到郎中前来,几日后回到府邸才惊喜地得知虞蝶有喜了,对于他而言,再也没有什么事比这更惊喜的了。 很多年来,他一直十分迷惑、也不能对外人去说,为什么他和柳慧如、文细君、林月姐这么久的欢爱竟然没有子嗣,他曾经怀疑难道是跨越近千年的重生,让他失去了些东西,但朱影和金峰为什么能够有子有女,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又称为一块不能明说的心病。没想到和虞蝶春晓数度竟然开花结果,这个惊喜几乎让他当场昏了过去,他当即就把虞蝶抱起来绕了几圈。 “小心点、小心点,不要走的太急了,当心路滑……”王泽不断地提醒虞蝶,爱怜地扶着她在花径中散步。 此时的虞蝶由衷地感到幸福,她明白自己腹中的小生命奠定了自己日后的地位,王泽能在百忙之中陪伴她闲散地漫步,本身就说明王泽对这个尚未出生好生命的珍惜程度,她自然要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的孩子。 “虞蝶,你说咱们的孩子应该取个什么名字?是要文雅点的,还是……”王泽唠唠叨叨地说着。 虞蝶娇涩地一笑,柔声道:“相公,他还没有生出来呢!” “哦”王泽尴尬地笑了笑,连声道:“是啊、是啊!现在还有些早,等等再说、等等再说。” “相公、相公”周碧如远远地走了过来,待到了面前才道:“相公、文大家差人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要给相公说,请相公去文楼相商。” “哦”王泽不知道文细君作甚,但他不能不去,只好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虞蝶。 第二十二章 “文姐姐既然来相约必有要事,相公快去吧!别让文姐姐久侯,妾身也有些困乏了,想回去休息片刻。”虞蝶明白文细君在王泽这里占据的份量,她很善解人意地选择了避开。 王泽稍有歉意地道:“也好,我去去就回,由碧如陪你回去吧!” 文楼离别院并不太远,一路上王泽都在考虑倒底是何事让文细君这么匆匆地找他,而且没有登门来访,反而要他亲自去文楼相见,左右不得其解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文楼后院偏门,车夫亦是王泽亲信,常常送王泽来文楼,也不用吩咐轻车熟路地把车子停在了僻静的后院偏门,一个人来还是低调一些好。 王泽进了偏门后一路来到了文细君的闺房绣楼,刚刚上楼进了门就发现室内除了文细君之外还有小美人绛衣。 “相公来了”文细君当先笑眯眯地迎了上去,而绛衣却刚刚站了起来,就红着一张俏脸,站在原地摆弄着衣带,看也不敢看王泽一眼。 王泽已经习惯了文细君那火热的感情,他顺从地被文细君拉着坐下,道:“绛衣也在,细君有什么事,叫我这么匆忙?” “当然是天大的喜事……”文细君yù言又止,那双眸子却含笑看了看一旁发窘的绛衣。 “天大的喜事,这又从何说起?”王泽迷惑不解,不知道文细君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yào,但越是神秘越发勾起他的兴趣。 “从何说起?”文细君笑盈盈地转身拉起满脸透红、举止羞涩的绛衣,一双含怨带怒的眸子勾着王泽,道:“难道相公忘了绛衣妹子?” 王泽一头雾水,呆呆地看着她二人,不知话从何处来说。 文细君看着王泽窘样,幽怨地剜了他一眼,也不顾绛衣羞涩地拉她,抬高了声音道:“相公不要光顾着府中的小美人就忘了绛衣妹子,今日绛衣妹子偶感不适,竟然是相公做下的好事……” 王泽一怔,呆呆地看着绛衣,恍然间他好像明白了怎么回事,脸色遽然大变,瞪大了眼睛颤声说道:“怎么会这么巧……” “怎么不会这么巧?”文细君显然听错了王泽意思,连绛衣亦是一脸诧异,娇躯微微颤抖不已。 王泽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含糊,她们领会错了,急忙道:“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高兴有些过头了,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绛衣眼看王泽兴奋的模样,羞涩万分地垂下了首,但她的那张含羞挂娇的脸蛋上洋溢着喜悦的色彩。 文细君笑吟吟地道:“那相公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王泽快步走到绛衣面前,拉起她的芊芊小手,柔声道:“绛衣来往许久还不知你的真名,告诉我好嘛?” 绛衣在文细君面前被王泽拉着做亲昵动作,当真是心跳过速一张脸蛋涨的透红,诺诺地道:“妾身姓李名茗……” “李茗好名字、好名字!”王泽畅快地笑了,他温声道:“你也不便过多走动,赶紧回去歇息,赶明儿我亲自接你入府,正式为你讨个封号。” 李茗愕然而又惊喜地望着王泽,一双明媚的大眼睛中竟是欣喜和游离,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原打算能够跟随王泽做个侍妾就已经是今生幸事,却没想到能够得到朝廷的诰命,尽管只是王泽的许诺,但这又有什么呢!一时间不知怎样说才好。 文细君笑着拍了拍她,道:“傻妹子,你这是一步登天,终身有了依靠,还不快回去歇息,叫着外面好生服侍你回去。” “啊……姐姐……” 待李茗怀着喜悦的心情出去后,剩下王泽和文细君两人,王泽一把把文细君揽在怀中,柔声道:“只是这些年苦了你了!” 文细君那张风韵尤胜当年的脸蛋,抹过一道不易察觉的苦笑,但她还是舒展笑颜,柔声道:“相公说的话,妾身怎么就不明白,切身这些年不是很好吗?” 话虽这样说,但她内心深处还是暗暗嫉妒虞蝶与李茗的好运,她也明白王泽和柳慧如相知之深,并且隐约感觉到王泽与宫中那位太皇太后关系也非同一般,这都是多年来王泽一直没有明媒正娶正室夫人的主要缘由,不然那位国色天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8 章 的林月姐或许早就成为当时的郡国夫人,而不是之后追封诰命了。这么多年和王泽相好尤其是在汴梁两年来,自己和王泽在府中几乎形影不离,多少个令她如痴如狂、醉生梦死的良宵,却没有珠胎暗结,真是令她感到由衷伤感,如果她能够怀上王泽的子嗣,那她或许早就是如今的国公夫人了,再不济也是郡国夫人,这就是女人的命啊! 王泽却听出了文细君那抹淡淡的哀愁,他不由地紧紧搂住文细君,感慨万千地道:“细君,咱们在一起多少年了?” 文细君在不知不觉中流下两行清泪,她小鸟依人地依偎在王泽怀中,哽咽地道:“自靖康二年以来至今快二十年了!妾身都老了、老了” 王泽长长一叹,悠悠地道:“都这么快时间了,我是老了许多,你却青春依旧,比当年更加明艳动人了。” “但妾身仍然会有老的时候,到时候就怕相公嫌弃了……”文细君的话有些过份,但她说的是实情,当年她艳名传扬东南,士人无不艳羡王泽能有福消受绝色美人,但时过境迁,如绛衣、非烟等新一代的歌姬已经慢慢崛起,她和杜三娘、绿衣等慢慢的淡入幕后。女人对于男人而言,无非就是姿色、文采、出身,她很害怕自己今后会怎样?尽管王泽与她的关系非同寻常,甚至可以说是患难jiāo情,也相信王泽不会抛弃她,但毕竟他们没有名份的牵连。 文细君轻轻地昂起首,如春山般的秀眉下是一双深邃而透着神秘光采的大眼睛,如雕塑精品般细致而挺直的鼻梁,带有充份的自信,弧度优美柔嫩的唇型让人看了就想咬上一口,尖而圆润有个xìng的下巴,让她那股让人不敢逼视的冷艳中增添了无限的妩媚,总之这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孔。王泽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和他共处十余年的女子,一直以来他都是用男人的眼光来看她,今天才用一个丈夫的眼光重新审视,心下一动,几乎没有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动情地道:“上天作证,我王泽如负文细君……” “不要……不要发下dú誓……”文细君用手捂住王泽的嘴,一双水汪汪地大眼睛激动地望着王泽,道:“相公心事,妾身岂能不知,妾身已经早就做了打算,即便是相公有了妻妾,妾身还是要代替柳姐姐照料相公,名份与我毫不重要。” 柳慧如这是个令人伤痛的名字,王泽眼前再次映现那道倾国倾城的容颜,多少你来,他尽量不去想她,当然也尽量避开与自己瓜葛的朱影,他力图想彻底断绝过去,但这几天来却发现他不可能忘却朱影和柳慧如,甚至连林月姐的绝色凄艳容颜也渐渐浮现出来。 人生真的是很艰难,王泽发觉自己很傻,既然不能忘却,那就努力地去适应过去,当下拖着文细君小巧精致的下巴,柔声道:“细君今日无事,我来回累乏了,今天就在你这里过夜。” 文细君俏脸飞霞,埋首于王泽怀中,低声道:“难道相公不赶紧回去照料虞蝶……还有绛衣?” 王泽的笑有点坏,他附在文细君耳边道:“今天你就是赶我走,我也来在你这里了,晚上由你给我来跳一段,穿上那件……” “坏死了你……”文细君想起王泽每每在寝阁内让她穿上几乎是全透明的丝质纱衣,还有那绯红色的三点式内衣,口上虽说,但身体已经开始动情。 “左右现在无人,咱们是不是……”王泽的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上下地游走,渐渐地走向紧要部位。 当文细君正要说话时,却被两只有力的大手抱了起来,顿时感觉全身酥麻、浑身无力,整个人再半空中飞了起来,任由王泽把她抱入内室。 当文细君刚刚被放在床上的瞬间,却突然挣脱王泽的怀抱起身,在王泽惊讶的目光中,缓缓地解开褙子上的丝带,随着抹胸的滑落两粒纽扣,闪入王泽目光是洁白、清晰赤luǒ的上身。王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少年来他从来没有在白天细细探索女人的身体,已经年过三旬的文细君竟然有这么完美的身体,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每一处凸起,每一处凹陷,都是那么完美,那剔透的娇嫩双rǔ,那半球型完美的形状、象牙雕刻般莹白的肤色,细巧浑圆的殷红rǔ尖和微微颤抖的动人姿态,都王泽看得神旌心动。 第二十三章 那一双如同少女般鲜嫩的丰胸不但硕大,而且不管是色泽、形状和弹xìng都是珍品中的珍品。圆锥形光滑的rǔ身不但肤色晶莹洁白,肤质光滑细密,而且外形还十分的挺拔匀称,rǔ尖上的鲜红两点细小浑圆,光彩夺目,一看就让人联想起树林中初熟的樱桃,一双美rǔ弹xìng十足,轻轻的触碰都可以带来曼妙无比的微颤。这一双美丽得可以让所有男人都疯狂的玉rǔ没有少女的青涩,散发着无限的妩媚、成熟的韵味,仿佛是一双美味多汁的果实等待着有心人的采摘。 王泽的双眼一直不舍得也不想合上,直盯着峰尖端两颗颗挺立的相思豆,红红的,娇嫩无比,令他腹中的yù火遽然高涨。 “相公……” 当衣带落尽、铅华毕露之后,王泽一把把她揽在怀中,开始亲吻她精致的耳垂,最后落在迷人的红唇上。 文细君被王泽火热的双唇攻击,她感觉自己好像此时在梦中一样,当王泽的舌尖分开她双唇时,她娇涩如同少女般地半推半就,香舌最终迎接王泽霸道的搅动、相互缠绕到一起。 王泽又突然几近疯狂地进攻,厚厚的嘴唇封上了她湿润、柔软的双唇,吸吮间一股津液由她舌下涌出,两人都有触电的感觉,彷佛等待了很久似的,亲吻的感觉如此美好。 霎时间,文细君感觉到百花齐放,自己就像一只快乐的花蝴蝶一样,在花丛中自由飞翔,轻盈无限,很久以来都没有这种缠绵的感觉了,何况这是在刺激的白天,上一次那是在汴梁,那次也是大白天,文细君娇涩地回味…… 两人舌尖缠绵,互相吸吮着,久久地不愿意分开。 ******************************************************************************* 整整一夜的缠绵,王泽和文细君极尽风流,道尽了无尽的情话、倾尽了无边的思恋,天亮后再一次地缠绵后,当外间华贵的座钟想起了第三遍小鸟的叫声,他们才恋恋不舍地起床洗漱。 王泽已经在文楼整整半天一夜,今日不能久留,他还有些事情要办,何况还要安排迎娶李茗入府的事项,用完早点后和文细君绵绵道别后才离开。 文细君则带着一夜的满足帮助李茗打点着准备走的一切,她此时是衷心地祝愿李茗得到了好归属,而她自己也想开了,王泽对她毕竟是有一份情谊的,这份感情或许和柳慧如不同,却不是虞蝶和李茗能够比拟的。文楼中的姐妹们也已经得到了消息,纷纷前来向李茗恭喜,大家无不羡慕李茗改回了原xìng,并得到了一个好的归属,虽然暂时还是个侍妾,但毕竟能跟在当朝宰相、闻名天下的王泽身边,这是旁人渴望不可及的奢望。 王泽自文楼出来,渐渐地从昨夜疯狂地回味中折了回来,心情忽然变的很乱,原本已经对子嗣毫无希望的他,忽然间几乎同时让两个女人怀上身孕,这件事足以让他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欣喜过望成了神经质。他让马车先回城中,自己仅带了两名护卫步行回城,也好让自己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好在玄武镇就坐落在南京江宁城南,离外城城门并不太远,出了繁华的街市不远就是水泥官道,离外城城门要不到一会功夫。 一路上倒还算是平静,熙熙嚷嚷的人流、起起伏伏的叫卖声,迎来送往的商铺、茶肆,还有穿行街道的马车,没有百姓认出他来,不过这也令他感到有些寂落,不禁想起那世一位伟人说过的话:“我的影响力还出不了北京市!” 尽管不止一次的体味,但今天他却有别样的感叹,无论自己做的多好,留的不过是一个名声、一个后人楷模而已,他本人和生民的营生相比,显的是那么的无足轻重,没有多少生民刻意地去记住他。 当他昏沉沉地进入南熏门不久,正在御街右侧的大道上走着,忽然一名护卫大吼:“相公小心” 待到王泽一个激楞抬头向前看的时候,一辆飞奔而来的马车直直地向他驰来,他吓了一跳,根本就没有想到闪避,愣愣地望着马车向他冲了过来。 一名护卫见势不妙,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把他拉了过来,正在他很失身份体面地步履啷当的时候,那辆华丽的马车在他身前数步之遥停了下来。 “怎么走路的,也不看前面……”没有等王泽说话,车上的车夫就恶狠狠地嚷了一句,气势相当猖狂。 王泽不禁为之愕然,刚才自己险些命丧于马车之下,自己还没有说话,车夫倒是恶人先告状,把他先骂了一顿,。原本打算息事宁人,过去也就过去了,被这车夫猖狂的姿态激怒了,他虽然不相信什么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的鸟话,但既然事端惹到自己头上那就不能善罢甘休,恶念突生之后厉声道:“朗朗白日、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狂徒,给我拿下” 两名护卫齐声应诺,正要上前拿人之际,却听到车内一个柔美细腻的女子声音飘了出来,轻轻地道:“我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王相公,相公莫要当街耍官威,还是先散去百姓再说吧!莫要被御史抓到把柄参上一本就不好看了。” 王泽不禁愕然,但觉这女子声音好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不过他感觉此女说得有理,御街两侧本就是繁华之地,此时已经聚集了一些百姓围观,他也不想闹出事来,被百姓当作茶余饭后的消遣,何况被御史台哪个相图名声的愣头青弹劾,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于是对护卫道:“请百姓们散了吧!咱们走。” 护卫当即回身大喝:“好了、好了,不要看了,没什么事、没什么事,都散了吧!” 百姓们不少散去了,但还是有些闲散的泼皮无赖远远地看着好戏不愿离开,王泽也不做多想,只愿息事宁人,道:“姑娘请走吧……” “呵呵……相公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女子险些冲撞了相公,理应赔礼道歉,这样吧!前面百步有所茶楼,小女子挑一件雅座为相公奉茶,不知相公可否给故人一个面子……”女子说着格格地又笑了,道:“小女子等候相公,咱们不见不散。” 马车慢慢驶去,在不远处一家大茶楼停了下来,由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马车直接到了门口,靠在茶楼的台阶上,一位身穿白色莲花裙的女子从短短的缝隙中一闪而过,令王泽有是曾相识却又恍然不觉的感觉,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思。 他心思晃动间不由自主地向茶楼走去,两名护院虽然感到有些诧异,但毕竟不能干涉王泽行止,只要紧紧跟随其后保护。 当王泽随着跑堂到了雅座的门前,两名护卫被他留在外面,他独自一人推门而入。 “原来是大长公主……”一位美貌娇艳的少fù站在摆着精制茶具的小桌旁,眸光逝水、闪烁极北流光如寒般地看着他,王泽吃了一惊,暗道怪不得听声音、看身影感到是曾相识,原来是韩魏国大长公主赵柔嘉,她本来相貌、声音就和她的母后朱影七八分地般若,此时此刻他后悔到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是赵柔嘉这个难缠的主,他就早早地避开了。 “王相公请坐,今日权且由晚辈做东,向相公陪个不是。”赵柔嘉言语柔和,倒也算礼数有加,毕竟驸马都尉范昭的父亲和---------------王泽是旧jiāo情,而且还有她母后的那层关系,称个晚辈并不过分,只不过那双明媚闪亮的眸子中流出的却是琢磨不定的光芒。 王泽暗想不知赵柔嘉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但既然来了退出去有些不太合适,反正今天他也没有多少急办的事情,横竖看看赵柔嘉要做什么。当下走上几步坐在东首的松木椅子上,淡淡地道:“那就烦劳长公主破费了。” 赵柔嘉在王泽从容坐下后,脸色稍稍愕然,她显然是没有料到王泽竟然如此干脆的接受她的邀请,更没有准备直接跳过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坐到王泽的对面,一双大眼睛有些不安地打量着王泽。 王泽笑眯眯地道:“不想今日能与公主相遇,真是机缘巧合,不坐下来吃一盏茶,岂不是辜负了今日缘分!” 赵柔嘉亦是聪慧伶俐女子,在缓缓坐下后已经有了应对的准备,短暂的不安之后再次稳定心神,用那双剪水般地眸子剜着王泽的眼睛,柔声道:“自从南来后,还未曾与相公单独在一起说声谢字,正如相公所言,源于今日的缘分,才能正式对相公道谢。” 王泽自然明白赵柔嘉所谓谢字出自何处,但由于林月姐的事情已经对赵柔嘉有了深深地戒备,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提防这个小公主,千万不要放松了警惕,防止被她钻了空子。当下装作不知地道:“大长公主这是说哪里话,下官岂能担当公主恩人,切勿再提、切勿再提往事。” 赵柔嘉此刻却显的非常有诚意,温柔地笑道:“相公好忘事,当年若非相公振臂一挥,在千钧一发时刻入城,母后、先皇和妾身此时恐怕已经沦落他乡之魂……” “为人臣者本分而已,何来谢字。”王泽风淡云轻地笑了笑,此时他对于前尘往景真的能够淡然一笑了之。 赵柔嘉目光复杂地看了看王泽,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原来虽说想过,但从来没有当着任何人的面说过,她是想不过是句客套话,没想到说着那颗心却掀起阵阵波澜,一股不知明的感觉油然而生。当她仔细看着王泽两鬓斑斑白发,还有那已经消瘦下来的脸颊,她忽然有一种好像是做错事的感觉,毕竟这个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对赵宋皇朝不仅有再造之功,而且有今日兴盛的创立之功,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9 章 他的话或许这个帝国能够生存,但绝不会如今日般地昌盛。自己仅仅是为了当年看到了那一幕,而迁怒于王泽,不知是不是太过分了,何况这么多年来母后与王泽之间始终保持着礼数有加的距离,或许是自己太多心了,反而害死了龙德宫林婉仪,也或许自己那么多年的担忧纯属杞人忧天,因为这个男人早就具备了取代赵家的能力和实力,可是他却没有那么做。 但一想起惨死在刺客箭下的兄长,她原本一颗软了下来的心再次硬了起来,目光再次抹上淡淡的寒霜,冷然道:“无论如何都是要感谢相公,不过妾身有一事不明,还望相公指教。” 王泽已经准备迎接赵柔嘉任何形势的挑战,他眉头抬也不抬地道:“不敢还请公主明示。” “朝廷在行在破获的女zhēn rén据点内,曾经俘获一名女真贵酋,听说是兵部职方司郎中,换做朝廷职方司来说,那就是主管对外探报的高等官员,既然牺牲了数十名使臣xìng命把他俘获了,为何又放他北去?”赵柔嘉的眸子突然变的冷冰冰的,如同刀子般地刺向王泽,似乎要把他的内心给刺穿了。 王泽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赵柔嘉的质问在他意料之中,如果没有问,他就感到奇怪了,当下正色道:“此外朝政务,公主本不该想问,但事关官家驾崩,那我就为公主把其中缘由道来。其实事情很简单,希望公主能明白外朝诸公的苦心,达鲁不花的确未曾参与谋刺官家,他来行在另有目的,关于这一点,女真四太子兀术已经在官文中说明,想必公主已经知晓。那乌思谋陵系女真都元帅府一名军帅,正是此人在朝廷围捕中破围而出,造成了先帝不测,说起来也是意外,公主若是执政,难道会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为了区区一个职方司郎中贸然与金国开战?” 赵柔嘉不禁为之愕然,她虽然是一个fù人,但也感觉外朝重臣自然有他们的道理,王泽这番说合情合理,不过在感情上她接受不了罢了。 “公主有所不知,如若达鲁不花晚一年被擒拿,必然难逃一死。”王泽犹豫半响,才决然说了一句。 赵柔嘉不解地望着王泽,一双流波的大眼睛愕然盯着王泽,使王泽很容易想到朱影年轻时候那灿烂天真的容颜,就是这种表情最令他心动。 “朝廷还没有做好最后的准备,公主官家的仇定然要报,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这是外朝诸公的共识,任何人亦不能擅自发动一场没有十层胜算的战争。兀术对于时下局势心知肚明,他无日不想举兵南下,如今能不给兀术借口就不给他,以免造成朝廷不必要的麻烦,回去问问太皇太后,公主应该会明白的!”王泽压住了心中萌动的念头,把说的有些生硬,语气毫不客气。 赵柔嘉犹豫了一小会,忽然冷冷地道:“这不是理由,完全是借口。” 王泽微微愕然,赵柔嘉生硬的态度令她蹙了蹙眉头,暗自后悔自己苦口婆心地为他解释一番,原本是以为由于赵谌和赵柔嘉是一对患难兄妹,他们之间的感情极深,想化解赵柔嘉由于亲兄长被刺的悲痛,这种悲痛一旦由一些事情引入误区而被扭曲,造成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尤其是赵柔嘉具有的特殊身份,导致了她在部分人之中具有独特的号召力,又能被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所利用,所以才耐下xìng子解释,甚至把朝廷准备来年发动对金国的北伐战争时间也给赵柔嘉隐含地挑明了。但赵柔嘉在听完解释后,不仅没有至少是沉默的表示,反而有点胡搅蛮缠,令他心中极为不快,暗道早知道小丫头这么任xìng,自己才懒得说这些废话。 “君王遇刺,而大臣们却在为胜负斤斤计较,试问朝廷相公们吃得是谁家的俸禄,保的是哪家的江山?”赵柔嘉见王泽脸色冷了下来,知道他对自己不满,但她此时也不需要王泽给她好脸面,她要的是王泽的尴尬与无奈,她就是要和王泽过不去,至于为什么这样,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军国重事岂能任由率意行事,朝廷诸公都是当今天下俊秀之士,岂能做无把握之事。”王泽强压了心中不快,勉强道:“朝廷大臣拿的是朝廷的俸禄,天下百姓是为官者的衣食父母,当今天子乃代天治理天下,士大夫亦是上天选授与天子共治天下的贤人,公主之言是不是有些不妥……” 此话虽然常为士人津津乐道,但听在赵柔嘉耳中却非常刺耳,甚至就是大逆不道,她非常反感士人总是把与天子共治天下的话挂在嘴边,简直是蔑视皇家至高无上的地位,她忍不住抬高嗓音道:“看来相公果真没有把天子放在眼中……” 第二十四章 整个大宋朝廷由于经济的不断好转,各方面的备战也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行在文官方面小规模的调整已经完成,实际上也没有做牵动xìng的调整,王泽在拟旨王直除南海宣慰司干办公事之后,对远在四川服丧的虞允文进行第三次征召,请他入朝为官,秦桧等人对王泽锲而不舍的做法感到怪异,虽然朝廷有夺情的惯例,虞允文的声名也足够征召的条件,但王泽似乎对于虞允文尤为欣赏,也就是一介一个布衣,用得着宰相一而再、再而三地倡议征召嘛! 王泽甚至动用了史浩和凤凰山书院一些当世大儒的关系,并亲自修书,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虞允文在第三次诏旨到达后,在族中长老的劝说下,终于勉强接下了圣旨,稍事打点后随吏部官员一同赶赴行在。 时值风云即起之际,各地的宋军也正在进行着大规模的调动,尽管是在尽量不声张的情况下秘密调动,但粮草、器械、人员的动员,尤其是西侍军整军、整军的东调,还是不可能瞒过金国的耳目,国内的民间也对禁军调动充满了各种传言,宋军所能做的就是严守各处关防,尽可能保守各部的秘密。侍卫水军在战前显的更加活跃,长岛侍卫水军大营各处岛屿营寨都驻泊了大量的海船,仅仅五桅车轮战船就有近三十艘之多,数万水军将吏枕戈待旦,海上靠近沿海地区都有宋军巡哨海船游弋,极大地牵制了金军兵力,为此上官云和张云仁二人亲赴长岛督战。 由于战略上的需要,灵夏路奉朝廷密旨对乞颜部、克烈部的支持加大,大量的金银珠宝、茶叶粮食输入,甚至对甲仗的某些限制也放开了不少,禁军制式甲仗输出规模得到了增多,而得到的回报就是两个部族马队对金国西北边地进行骚扰,对金军进行最大限度的牵制。 由于各个方面对金国钳制的力度不断加大,平时只能感觉压力,到了大战前夕才能体现出王泽许多年来的努力成果,金军在各个方向都被牵制住大量兵力,在正面很难对宋军沿河防线形成决定xìng的突破。加上宋朝的经济发展迅猛,物资条件和人力资源雄厚,可以支撑数十万大军的装备、物资供应,反观金国的改良由于女真族内保守势力的强大,做的很不彻底,两河、燕云发展速度尤其缓慢,人口增加亦是不快,和南方大宋相比简直就不值一提。而且由于宋朝职方司的心理攻势,女zhēn rén和汉人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减少,金国的任何政策在两河汉人看来都是yīn谋,这就直接导致了金军处于被动挨打的战略态势,完颜宗弼民族和解的政策几乎完全失败。 但完颜宗弼并没有坐以待毙,他已经感到与王泽决战的时间日益逼近,而且王泽手中的钢刀已经磨的非常锋利,随时都有可能给他致命的一刀,等着人砍脖子不是他的风格。 他果断地南下到燕京大兴府坐镇指挥,并在全国范围内征发女真族丁壮,加紧了进行严苛的军事训练,当然多年来他也一直没有掉以轻心,不仅竭尽全力推行汉化各项改良,而且竭力模仿宋朝的各项新制度和已经成为商品的各项技术。对于草原上的势力,他采取了联合塔塔尔等部落对乞颜部、克烈部对抗,虽然边境还是被牵制了几万兵马,但毕竟收到的威胁小了许多,高丽自不必说,宋朝在高丽与金国几乎平分秋色,又有完颜昌统领兵马,但他毫不在意宋军能够在高丽对金国腹地进行进攻,除非宋军打到燕云之后,这种侧翼进攻才又实际意义,不然只能是一种牵制xìng的威慑,甚至有被金军反击全军覆没的危险。 最主要的战场,也是两国决一胜负的地方还是两河,他的军事部署自然是重点在两河,可悲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女真族已经无可奈何地堕落了。短短十余年间,往昔骁勇善战的女真勇士已经不复当年剽悍,很多子弟连马都上不去,他们的行为举止与汉人没什么区别,反而更加沉迷于享乐、美色之中。多年来在北方各路训练的精锐毕竟太少,也就是几个万夫队,竭尽全力收罗的女真部队,还需要加紧训练才能拉上战场,新式武器方面根本无法与宋军抗衡,唯有成功制成了火yào和仿制成功了神臂弓是他最值得自豪的,可惜数量实在太少了。 曾经辉煌一时的‘金马如雷’也随着宋军收复灵夏,结好草原而成为过去,最好的河曲马还有最有耐力的草原马已经大量繁殖、并装备宋军,宋军在马军的力量上已经渐渐缩短了和金军的差距,那些来自西北牧场的羌族大汉,其剽悍勇武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年全盛时期的金军马队。更严重的是女真族的领军大将日渐减少,汉将渐渐成为金军中的主要集团,两河驻泊兵马大半都是汉将率领的汉军,女真族兵马已经不能构成主力,这就决定了金军由马军为主体开始向由步军为主体的转变,尽管还有以女zhēn rén为主体的北方各路马军,但这一优势足以被来自灵夏的宋军马军所抵消。 完颜宗弼到达燕云之后第一道帅令就是严令沿河各地将领整顿兵马,并授予沿边诸将骚扰宋境破坏宋军进攻地的密令便宜行事。首先率兵南侵的是孔彦舟,他集结两万汉军对京畿路北方屏障卫州、滑州展开进攻,完颜宗弼对这次攻势极为重视,传令调一个女真万夫队配合,并传令郦琼、李成进行声援,郦琼的声援是直接对京东王德的长征侍卫大军进行进攻,造成两面对沿河进攻的势态,使宋军摸不到头脑,停止对进攻的准备而全力御敌。 但沿河宋军亦是毫不示弱,由于北侍军都指挥使王彦升迁同签书枢密院事,副都指挥使岳飞实际成为北侍军最高节帅,他亲自督导各处侍卫大军严阵以待,亲自过河到达滑州指挥作战。两万金军进攻宋军重兵驻守的卫州和滑州各处关防,如杨再兴所说孔彦舟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他在首战中率两千马军冲击金军,来回往复半个时辰,斩首千余级,宋军伤亡不过百余人而已,重重地打击了孔彦舟嚣张的气势。王孝仁也率几千人参战,连续六战全胜,打的金军看到他的将旗莫不披靡。 在近两个月的滑卫之战中,孔彦舟处处挨打,连完颜宗弼派遣的女真万夫队也在王孝仁手下吃了大亏,整整一个千夫队被王孝仁部歼灭。孔彦舟在损兵折将的情况下,大骂李成援助不利,但骂归骂,谁让他自己偏偏当这个露头鸟,被岳飞按着头暴打了一顿,无奈之下只好请求撤军。 郦琼的日子也不比孔彦舟好过半分,他对于老对手王德非常恐惧,时不时没有来由地惧怕,在几次试探xìng地进攻后,遭到王德部坚决抵抗,被宋军粘上去一阵好打,损失了不少将吏器械。但他又不能在孔彦舟战事正酣时贸然退兵,只好与王德展开相持,采取不战也不退的死狗战术,却不想王德亲率数千马步军和两千车军偷袭,一鼓作气把他打的一败涂地,损失数千人后,不得不老老实实地仓皇退过河去。 岳飞并没有消极地防御,坐等着金军对他的进攻,他在京西立即组织上万兵马对隆德府展开攻势,三战三捷,打到了隆德府治城,胡兰被宋军强大的攻势打的一败涂地,不得不向都元帅府发出呼救的哀嚎。当金军援军赶到后,宋军却闪电般地南退,令金军连追赶的机会也没有。 持续接近几个月的小战,充其量不过是练练兵、算是双方各自的骚扰罢了,但双方高等武官心中跟明镜似的,不要看这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它是未来大规模战争的一次试探。这场战争使双方对对方都有了个大概的底细,金军高等武官无不心有余悸,暗自忧虑不已,而宋军将帅无不兴奋,纷纷私下传言金军不过如此,对日后北伐的前景充满了乐观情绪,反而加快了兵力和物资的调派。 这场战争对个人而言或许是场值得高兴的事情,岳云升任军副指挥使,而王孝仁早在年前就已经是军指挥使知杂事,由于这次战功,被除宣武第二军副都指挥使护都指挥使印,成为了军一级的正印高等将校。 北方各州郡一个好端端的新年被这场战争给闹的惨淡不已,百姓心中那个恼火,但行在远离战火,这个年过的还是红红红火火,东南一带经过多年发展,人口密集、民生殷实,一年就一次的大节怎能平白放过去,何况还是新皇登基改元的一年,已经由翰林草拟的几个瑞祥的年号呈上后,取‘开熙’年号。 第二十五章 行在的元旦除夕夜在一片欢庆之中度过,朝廷也没有由于先皇过世不久而剥夺了百姓们的节日,初一到十五,夜夜有鞭pào、家家停止了劳作出游,一派喜气扬扬。其实正如王泽私下所言,皇帝驾崩是一回事,干老百姓什么事,老百姓真正需要的是劳作一年后好好地放松一下,朝廷要是以治丧名义禁止元旦,肯定不会有人公开违反禁令,但私下里必然有人违禁,而且会造成百姓心中的不满,索xìng彻底放开了,任由百姓热热闹闹地过个解,吃一顿安心的年夜饭。 朝廷没有发布禁令,虽然遭到一些道学者的激烈攻撼,但却在民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许多百姓对朝廷开放的政策心存感激,很多家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0 章 都是先祭拜了驾崩的皇帝后,才开始过年的,不扰民的声誉开始让新朝在百姓心目中树立了一个温和的形象,得到了他们和很大一部分士人的拥护。 对于宋军的胜利塘报,王泽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悦,他从内心中对即将来到的决战时刻而矛盾,毕竟是在和金峰做后的较量之时,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快意。但他此时认为决战还须要一段时间,要趁着这段时间完成一些事情,当接到塘报的那天,虞允文自入行在后第一次拜揭他。 “彬甫几日来可曾习惯都堂公务?”午后,在禁中都事堂古朴典雅的宰相公厅内,王泽目光温和地望着对面危然而坐的虞允文,用极尽和气地口气询问。 自虞允文被征召后,得到了朝廷极高的礼遇,到达行在第一天就被内降指挥授予赐进士出身,旋即又是一道堂除,授予他正八品上给事郎官阶、大理评事、除都堂左司郎中,完全是状元及第第一的官爵,在职事上更是超越了很多进士十年的煎熬,有多少士子艳羡他平步青云。但他做事小心翼翼中不失一些卓有远见的看法,没有多长时间就令都堂左右司同僚们刮目相看,对他这位平步青云的幸运者逐渐有了接纳。 对于王泽,他是礼数有加,毕竟三次征召都是在王泽的动议之下才有的,原本对王泽印象甚佳,多日来的公事,令他对王泽有了进一步的理xìng认识,他深深地被王泽的才能和抱负所折服,当王泽问话,他自然是恭恭敬敬地道:“回相公话,下官正在向诸位相公和上官讨教。” “嗯”王泽微笑着点了点头,他非常满意虞允文的含而不露,但不经意间却全然显示出他做为上位者的姿态,为官二十余年,在执政位置上十余年,他已经不自然间已经养成了连他也不曾在意的自负,这是做为宰相的不可侵犯的威仪,尽管他尽量使自己显的平易近人,但面对下官却时不时地流露而出,好在虞允文并被没有任何不满的脸色,显然对上位者应有的威仪相当习惯。 “如今天下承平已久,金人又在北方沿河闹出事端,看来又要平地起三尺风浪的时候了!” 虞允文心中一动,他亦是聪明人,焉能不明白王泽话中蕴涵无限机关,在补偿的时间内,他利用在都堂中的便利相信并解了目前的国力和皇帝被刺杀始末,逐渐形成了自己对北伐的看法。在他看来先皇遇刺纯属偶然,既然刑部都巡检司破获女真间谍网,使间谍头目逃脱,正值国之大庆,也该赵谌倒霉,女真间谍头目困兽犹斗,自然在临死的时候抓住这个极佳的机会。而宰执们表面上释放一名女真官员,对国内舆论进行有限制地引导控制,拖延对金国开战的时间,引导着故舆论慢慢地升温,暗中却悄悄地半公开地备战。 而且听王泽的口气似乎是被迫无奈,金军又恢复了对宋朝边地的大规模进攻,目前行在、汴梁、杭州等各大城市报纸都已经对这场战争极力地渲染,当然无一例外地是金军再次展开近十万人的大规模进攻。他当然能够领会其中深意,皇帝的驾崩不足以引发民间的怒火,只有关系到引发人们对金军残暴的恐惧,才能激发他们的斗志,等到各项军事准备差不多的时候,民间战争的热潮也被点燃的差不多了,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要打仗的时候。 但王泽的话令他在深感敬佩的同时,又有些感到可笑,明显是拿别人开涮,却又要装出一副受人欺凌的模样,不禁感叹自己平时自负清高,总以为自己处理事情很高明,相比王泽才明白自己其实该学的还很多,今日算又学了一招。但他明白,自己必须顺着王泽的话说,这倒不是讨好王泽,而是官场上说话的艺术,当下道:“相公所言极是,天朝顾念天下生民永免战火之苦,刻意求全以保太平,不想鞑虏得寸进尺,全然不顾朝廷苦心,实乃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泽听罢淡淡一笑,暗道自己倒底是没有看走眼,这位白马书生能够在历史上深得孝宗皇帝的倚重,被托付川陕大计,而他又对北伐可否两间不失定策,足见此人有过人之处。今日短短几句话,便看出他为人机灵洒脱、不拘一格的一面,当真是庆幸得到一位方面良才,今后应该多加历练才是。 “彬甫好一句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咱们就不用再忍了……”正当虞允文被王泽直白的表态稍稍震慑之后,却听王泽笑着道:“史直翁与彬甫可有书信往来?” 虞允文一怔,细细想想他自从慈母去时侯,一直在家乡守灵,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史浩了,只不过断断续续听说史浩从凤凰山书院入仕,其它的就不得而知了。在他应诏入朝为官后,才知道史浩已经成为朝廷常驻高丽的使节,他为之高兴又为之惋惜,在他看来以史浩的才华,日后不失为宰相之才,应该在馆阁中消磨几年再去地方大郡历练才是正途,缘何跑到边陲小国甘为使臣,纵然是为光复大业,说来说去也有点勉强。 王泽却看到虞允文的迟疑,他又岂能不明白虞允文的心思,虞允文虽然才思敏捷、不拘一格,做为蜀人风气开放,但毕竟受的是正统儒家教育,对于天朝和藩属的既定认识一时间还转不过来,无法体味到更深层次的东西,关于这一点他必须要给予适当的扭转,否则这样的人才还不如不用,当下正色道:“史直翁乃大贤之才,一任外藩使臣足见其心绪淡漠、化四夷入中华之心胸,朝廷并不缺少良臣名将,缺少的恰恰是这些能够从天下实务着眼的公卿之才。” 虞允文的颜色有些迷茫,他一时半会还不能全然领会王泽深意,不过对于王泽把史浩比做公卿之才感到尤为诧异,不解地道:“还望相公指点。” 王泽自然不奢望虞允文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体察他的用心,继续道:“如今朝廷已非当年,更非历朝历代之风范,华夏亿万生民要行大同治世,必然要走出中国一隅,放眼天下大势。试问当年皇帝开中国之源,夏商周三代,中国之地方圆几许?历朝历代莫不开疆拓土,抚化四方,方有今日华夏万里河山。今南海荒蛮却物产丰富,山泽之利足以供养万民,国朝贫苦人士愿有为者尽可前往,朝廷亦可从中取利、富国强兵,此虽为言利却是义利,为古今圣人津津乐道,中国之民所居之地天长日久自然是中国之地。掌控天下藩国此自三皇五帝以来尽有之事,古君子以德治世臣服万邦,而今风化开放、万国不一,朝廷断不能取古制效今法,竭尽国力威仪万邦的做法,今世依然不能通行,唯有实实在在地掌控藩国,方可实现天下大治……” 虞允文听的很认真,尽管王泽一些血淋淋的观点他无法理解、更不能认同,但纵观古今事,华夏往往被藩属异邦轮番蹂躏,又不能不令人有所深思,毕竟王泽的说法未尝不是好的办法,朝廷若能实实在在地控制周围蛮族,使他们无力与朝廷对抗,对于天下苍生来说的确是一件幸事。 “呵呵……彬甫之才与史直翁不分伯仲,这样的浅显道理,稍稍思量中必然心领神会。”说罢,王泽洒脱地笑了。 虞允文脸色有些尴尬,他鼓起勇气深深作揖道:“下官有一事不明,还望相公指教?” “彬甫但说无妨” “以相公所言掌控藩国,必然引起不必要的反抗,朝廷必然处处战火、年年有事,对于征人而言,征战值戍之苦更待怎说?一旦战士纷起,何来天下大治?” 王泽淡淡地道:“掌控藩国并非单单取决于武力,而是恩威兼之。如彬甫细心看看如今朝廷海外国策,就不难发现朝廷对于藩国的掌控心得,那就是以经济民生为主、培植亲我势力为次,最后万不得已才付诸武力,而武力多是侍卫水军海船的威慑,威慑却不同于战争,有时候比战争更加有用。” 虞允文默然不语,他的确对王泽在海外经营的思想没有太多了解,仅仅知道的是侍卫水军远征三佛齐、分其国、割其地,进行鼓励移民、建立诸多海外军州,对高丽和扶桑进行 ‘贸易’,还有的就是风传的海外军州守臣们对当地横征暴敛,从而引起当地部族、邦国的不满引发士人对南海宣慰司和侍卫水军诸多不满。 “史直翁也快要回朝了,到时就能和彬甫做甘泉之饮……”王泽不想再把话题继续下去,他已经决定让虞允文循着李长秋和陈东的路子历练下去,为日后朝廷培养新一代的执政大臣,现在说的太多反而不好,于是他把话题引导了别处。 虞允文未能尽得王泽之言,心下正在迷惑,却听公厅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第二十六章 一名胥吏轻轻推开门进来后,道:“相公,慈寿殿宣诏相公觐见。” “知道了”王泽眉头稍稍一动,转首对虞允文笑道:“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宣诏觐见,彬甫好生看看朝廷大略,他日希望能有一二心得。” “是下官告退。”虞允文带着满腹的疑问作揖,与胥吏一同退了出去。 王泽慢慢地站起身来,稍稍收拾一下,就出了都堂和外面等候的的内侍向内宫而去。 由于赵炅已经登基,朱影成为了太皇太后,自然要按制度把慈宁殿jiāo给韩太后居住,自己移居慈寿殿,当然这仅仅是形式上的文章,实际上朱影并不长居住大内,而是多在玄武湖畔的行宫南袖宫居住,但这几天她却迁到大内居住。 王泽由于是同中书门下军国事,得到直通太皇太后和福宁殿议事的特权,所以一路上畅通无阻,直接来到慈寿殿外。 当李有和李素荷退出去后,殿内就剩下王泽和朱影二人。 “王泽,府里两位夫人怎么样了?”朱影在无人的时候和王泽说话还是很随便,自从中秋月夜之后,二人之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样真诚的态度,王泽对她的态度不再是若即若离,反而更加亲切体贴,尽管还是保持着一定的礼让距离。 王泽微微笑道:“还好,都在别院里。” 虞蝶有郡君的诰命,而王泽纳了绛衣,把她改回旧姓李茗之后,朝廷再次给予他极高的礼遇,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由皇太后懿旨奉李茗为县郡。 “这就好,有身孕就应该好好休息,嗯玄武湖畔倒是清雅之地,难得你想的如此周到。”朱影淡淡地笑了笑,那清澈的眸光撒在王泽脸上, 王泽感到在朱影面前谈论自己的侍妾身孕,有些不太合时宜,毕竟朱影在他心中仍具有不可替代的位置,只在片刻的迟疑后把话转到了国事上,道:“玄武虽是清雅,但此时却在决战前夜,你我都不能掉以轻心,一个不小心将前功尽弃。” 朱影嘴角含笑,眸子中充满不可知名的光彩,柔声道:“有你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王泽垂首不语,他正是暗中品味朱影话中那一抹浓浓的眷恋,这是他二人在一夜之间回归的旧恋,或者还是多年来已经形成的依赖。 “怎么问什么你不说话?” “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越是这个时候我越是迷惘,从前是轻车熟路地把握脉络,虽然有惊却无大险。现在不同了,如今已经是开熙元年了,什么都彻底的变了,我和金峰最后较量才没有太大的底气,毕竟人家也不能坐等二十年。”王泽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他立即把自己的忧虑表达出来。 朱影在听到金峰这个名字后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异样,反而怪异地问道:“怎么能没有底气?难道你对自己十多年的努力一点信心也没有,禁军不管怎么说都是相当现代化了,要zhàyào有zhàyào,要马有马,放眼天下谁还是对手……难道真的还没有胜算?” 现代化这个名词还熟悉,但王泽并不认为朱影说错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宋军的兵器和组织形式已经是超现代化了,如果用这个时代来定义绝对是恰如其份。但是他担忧的是,虽然有驱逐西李的战绩,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他如今对禁军干预的太多了,在这个时代一支超出时代的军队能否在这个时代对付这个时代处于后巅峰状态的金军马队,还有正在他扶持下逐渐形成规模的蒙古各部落,敌人是永远不可能彻底清除的,而且一根没有敌人的国家也不会长久的生存,只能在堕落中沉迷纷乱。 “原始状态的滑膛qiāng肯定对抗不了神臂弓,这是必然的,尽管随着qiāng械的不断进步,终究会战胜神臂弓,但至少最初没有任何胜算,我敢肯定即便是在我们的影响下,百年内甚至几百年内管型火器始终不能占据野战的主导地位……”王泽平静地为朱影讲着道理,详细地说明了在他们前生那世的历史中,一八四零年第一次鸦片战争,后装滑膛qiāng的shè程和威力还不如清军装备的神臂弓。他意在点明有些时候划时代的兵器对落后的兵器也不一定有绝对的优势,尤其是在硝化甘油还没有真正能够投入野战的时候,即便是颗粒化黑火yào装备的部队对冷兵器部队没有太大差距,形成不了战场上火力的密集度和持续xìng,何况金军也已经开始装备一定数量的火器。 朱影在听完王泽的解释后,渐渐明白王泽没有太大底细的一方面原因,她亦是忧虑地道:“你看应当怎么办,是不是要再等一等?” “等”王泽诧异地王泽朱影,摇了摇头道:“再等下去咱们都成了千古罪人,我已经照会前方几位方面大帅南下行在,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如今,整个国家如同一个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各方面的军事准备正在不断地进行中,正所谓已经张开的的弓、拉紧的箭,绝对没有回头的道理。一旦停止了军事准备,将对军心士气、民心舆论是一次毁灭xìng的打击,准备一场战争比打一场战争还要艰难,所以既然已经开始了就不可能再停下来。 朱影在片刻的犹豫后,正色道:“还有多长时间?” 王泽断然道:“今年最迟明年初,一定要在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1 章 方有所行动。” “哦这么快啊!”朱影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总是有些流离。 “不是慢了,既然这一仗已经到了非打不可得程度,还不如趁金峰还在的时候,好好的较量一场,或许这也是人生不幸中的一大乐趣。”王泽那消瘦的脸颊上溢出一抹淡淡的苦笑,他的语气中流出无奈的苦涩。 朱影亦是无奈地一笑,王泽的言外之意她岂能听不出来,这俩个男人最后的较量终于无可避免地开始了,无论谁胜谁负,都是一场注定的悲喜剧。当然,她无话可说,有的只能是深深地遗憾。 “乐趣,还不如说一场相互了解朋友之间的诀别……好了,咱们不谈这场战争了,对了秦桧这次做的还不错,经济方面你打算怎么办?” 王泽也不想再在朱影面前谈论和金峰的战争,对于这场非打不可得战争,他从心底感到厌倦,朱影说的对这场令他沉重的战争的确是朋友之间的诀别之战,而且他要趁着他了解的在世打上一场,增加积分胜算,既然朱影有意再次避开这个沉重的话题,那就再好不过了。当下浅浅笑道:“只要是皇宋宝钞稳定下来,经济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以前我是太急功近利了,认为只要是新事物都可以一股脑地才投入生产,转化成商品就能提高经济的发展。事实上证明我错了,真的没有想到过会产生经济发展的畸形,从而造成整个社会的危机,也难怪咱不是经济学家,这一生欺世盗名,却不想也有犯大失误的时候,好在当世聪明俊秀人士还是不少的,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想想真的很后怕。” “按你的说法并不是任何的新事物都能够刺激社会……经济、刺激经济的发展?”朱影似乎有些明白,她着重地强调了一句。 “是啊有些很先进的东西,虽然现在能够大量制造,但毕竟整个社会的生产力达不到能够降低成本的水准,导致民间购买力根本就达不到,仅…… 仅能够引起贵族世家、富商大贾的竞相奢靡,不仅引起整个社会风气的奢华,而且引起经济发展水平向畸形化趋势发展,从来导致一场潜在的大危机。”王泽有些痛心又有些欣慰地道:“一场大的、令人没有准备的经济危机,很有可能毁了来自不易的成果,货币在危机中首当其冲,你也能看出来去年几乎酿成了一场宝钞灾难,要不是南海的船队及时到达,想必秦会之没那么容易摆平宝钞贬值,如果这样真的很难办了。” 朱影剜了王泽一眼,调侃地道:“你啊!真是胆大包天,硬是把铜说成了黄金,好在别人也算是相信了!不然非得出大乱子不可。” 王泽轻轻颔首,想想也够悬的,简直是一场大赌注,一个不慎就如朱影所说全部输光,失去市场信心。不过,现在他并不在担心什么了,随着来自日本的船队靠岸,大批真正的银子送入太仓银库,宝钞已经彻底恢复了坚挺,再想投机的人也无法短时间内撼动货币市值。 他轻轻地笑了,笑得很爽快,朱影禁不住愕然道:“你笑什么啊?” 王泽畅快地道:“如今国内已经没有什么要大动干戈的地方了,只需要小范围地控制、调整就行了,我算是明白了,咱们不能做太多的事情,一切顺其自然吧!当然有人会主动来处理的,问的太多了反而当了人家的路。” “你真想得开……”朱影含着淡淡地笑,他明白王泽所言当人家的路所指何人,但还是有些忧虑地道:“你们准备对皇家怎样最终定位,会不会是你所说的二元制君主立宪?” 王泽愕然看了看朱影,他轻轻点了点头,道:“或许这是最好的选择……” 朱影这才松了口气,她虽然对王泽规划的权力分配早就心知肚明,在保护皇室既得利益的同时,对文官们限制皇权的举措持默许甚至支持的态度,但毕竟文官们会不会得寸进尺,进而出现否定皇权的举动,这个谁也不好说,只能在王泽身上寻求最终的答案,毕竟王泽已经是文官的领袖,什么时候刹车,他应该能做的到。 “看来我想的一直都没有错,你最理想的二元君主制。” 王泽洒脱地笑道:“当然了,要是贸然实行君主立宪制,其一是条件尚不成熟,其二就是那帮士人还不把我给吃了,再就是侥幸成功的话,皇帝和文官之间还不是要来一场血拼啊!这个代价不是咱们民族所能承受的。” “呵呵……”朱影爽朗地笑了,她和王泽之间很久没有这么随心所yù地畅谈过了,但她还是有点怨恨王泽这几年的逃避,再一次想想怨只能怨王泽,谁让他多年来一直疏远自己,以至于自己没有机会与他进行正常jiāo流的机会,想着禁不住狠狠地剜了王泽一眼。 王泽正在仔细地打量朱影,许多年没有这么自若地细细观赏朱影了,岁月无情催人老,尽管朱影拥有世间最优裕的保养条件,相貌容颜还是那么的妩媚动人,但毕竟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fù人,眼角上已经生出隐隐的纹路。但他不明白朱影为何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当下道:“你的眼光很怪啊!” “是嘛”朱影微笑着道:“谁让你这么多年躲着我……” 王泽被问的几乎哑口无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目光有点干涩,诺诺地道:“有些事谁也说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无法逃避,那就是咱们都已经青春不再了!” “是啊!我都老了,再怎么装扮也掩盖不住渐生的皱纹,再过不多久就是老太婆了。”朱影无奈地笑了笑,每个女人都爱美,尤其是美丽的女人最爱惜自己凄绝的容颜,绝世美丽的女人更加视容貌胜过自己的生命。 王泽不知怎么就说出了一句话,他斩钉截铁地道:“那就趁着我们不老,把燕山拿过来吧!” “怎么说着说着有把话题转回去了?”朱影禁不住笑了,而且笑的很舒心。 王泽风趣地道:“这个时候北伐已经成为朝廷的第一要务,没看到李伯记整日里兴奋的模样,想是中了*********……” “*********……呵呵……你可真会说话。”朱影被逗的咯咯笑了一阵,然后却道:“李纲哦,他可是自始自终最坚定的主战者,不过也是一位睿智之士,竟然能与你合作这么多年,多次压制那些愣头青的主战叫嚷,也算是对你最大的助力了。” “不我最大的助力应该是你……”王泽说这话,那道炙热的目光洒在朱影脸上。 朱影含笑迎着那道炙热的目光,却由衷至情地道:“没有你恐怕我还不知埋骨在何方。” 他们二人停住了说话,彼此间四目深深绞在一处,品味着对方的内心私语,或许这种无言的jiāo流,对于此时的他们才是最惬意的享受。 正如王泽所言,李刚对于北伐的确是付出了极大的牺牲,在最关键的时刻,坚定不移地站在王泽的一面,平息了清流的评击,稳定了先皇刚刚驾崩的混乱局势,并一直没有消极地等候。 他和主持枢密院事务的许翰关系甚密,正是这一层关系,才被朝廷授予参预军务的调发、准备等差遣。 他和许翰主持了枢密院组织战前一次最大规模的兵棋推演,当金军相继败退后,岳飞、韩世忠两员方面大帅和他们的都参军使奉召星夜兼程赶赴行在。由枢密院都参军使杨沂中、副都参军使曲端、殿前都指挥使王渊、侍卫水军都指挥使上官云、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徐徽言、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张俊,并礼部、户部、工部和枢密院机速司、兵部职方司、都参军司行军司、行军职方司官员参加兵棋推演。 整整进行了半个多月,在总结了以往每年由各方情报汇总,由枢密院都参军司组织各方面都参军使进行的推演策划,在进行汇总后,依据这次与金军jiāo手的实际战况,进行北伐前最后一次推演,涉及面极为更广阔,争辩尤为激烈。 尤其是北侍军和西侍军为了分配作战区域和出征兵力控制权上,闹的韩世忠与岳飞几乎闹脸,殿前司又不识时务地chā了一杠子,要求朝廷单独划出一片由殿前司独立行军作战的区域,不受北侍军更不受西侍军的节制,持此论调子最高的是殿前都指挥司都指挥使知杂事高平。 由于殿前司地位特殊,没有设副都指挥使知杂事,而是设立正五品上的都指挥使知杂事,高平的地位已经与方面都司副都指挥使平级甚至高半格,他的话也颇有份量,何况殿前司的确是精锐之旅,无论是兵员素质还是装备质量都是禁军之冠,没有他们出征简直不能想象。但是,令人为难的是,这群骄兵悍将已经狂妄到不甘心收方面帅臣的节制,极力要求一个独立的战区。 殿前司的胡闹行为令两大侍军司极为恼火,他们暂时抛开分歧,先行达成暂时的作战秩序划分,集中两大都司力量一致打压这群狂妄之徒,直接导致了枢密院都参军使杨沂中、枢参副都参军使曲端之间的激烈冲突。 第二十七章 北伐的各方面物质、钱财、人力准备自然不在话下,朝廷储备的钱粮器械和每年的财赋收入足可以应付一场大规模的灭国之战,但禁军由于对北伐部队指挥权力的争夺而互不相让,几乎陷入白热化的程度。 由于北侍军司和西侍军司二者对殿前司的印象极差,岳飞和韩世忠两位大帅私下达成兵力配置方面的妥协,并联合呈报枢密院都参军司。他们主要的妥协是在于西侍军兵力东调后,不直接归属北侍军都指挥司管辖,北侍军都指挥司无权对西侍军侍卫大军直接下达节令,而是由西侍军派遣一名方面大帅节制西侍军各路出征兵马,这名大帅却听从北侍军都指挥司在战略上的节制。实际的结果是换汤不换yào,归根结底还是要求西侍军出征兵马受北侍军都指挥司节制,不过在照顾心高气傲的西侍军诸位大帅的面子上,这种节制变的委婉、间接一些罢了。 在岳飞的坚持下,韩世忠的计划是派出近两支以上侍卫大军的兵力参战,但其作战范围限制在河东南北路西侧和西京路,最终会同北侍军主力从西而东对燕山进行夹击,当然只不过是计划。 两大侍军司的建议得到了枢参行军司的高度重视,但杨沂中与曲端却一个为殿前司考虑,一个为西侍军能否建功立业考虑而争执不下,杨沂中虽然是当年河东军出身,但他也算是殿前司的宿将,不能不为殿前司各部的功绩着想,曲端自不必说了,他不禁一直就是西军出身,而且还是继承西军的西侍军首任都指挥使,自然不能亏待西侍军半分。南侍军没有作战任务,他们乐于是在一旁冷眼看热闹,不免抱着几分失落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态。而主管殿前司军务的王渊做为一位在政治上颇为老道的方面大帅,他一方面任由高平等愣头青闹事,一面躲在幕后观望时局,把自己置身于事外。 高平面对两大侍军司的联合打压,有没有殿前司强力支持,但他毫不退缩,不断地联合殿前司各位侍卫大军都校反扑,导致最后的军事部署迟迟拿不出来,引起了朝廷的极度不满,为此王泽作为宰相,亲自主持召开了一次方面大帅会议,七衙正印或是护将印大帅全部到齐,连沿河四路宣抚司干办公事李长秋也南下到场。 在会议上的场面却非常的平静,各位大帅话并不多,相互间几乎可以说一团和气、笑脸相待,但王泽明白在这一团和气之下,隐藏着相互较劲的暗流,笑脸背后是冷冰冰的功利之争。尤其是杨沂中与曲端一个是原河东军出身殿前司大帅,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原西军出身的西侍军大帅,他们之间谁也不服谁,杨沂中看不起曲端的粗鄙、狭隘,曲端看不起杨沂中的平庸、无能,反正两个xìng格不同的人被安置在枢密院都参军司后始终地不合乎。其他各位方面大帅都不是易于之辈,他们各有各的能耐,不然又岂能担任军中魁首。 第一天的会议几乎没有达到任何效果,具体的兵力分配和节制还是拿不下来,许翰和李纲显的非常恼火,各方面大帅表面文章做足,但私下相互抵制的做法令他们又无可奈何,总不能直接不尊重方面大帅的建议而强行部署军事战略吧!毕竟在战争的具体部署上还是要靠这群武官的。 王泽却显的心不在焉的样子,满场中就李长秋一人对王泽的态度品味一二,嘴角上始终挂着讽刺意味的笑。当天他就前往拜访岳飞,一同前去王泽在城外的别院拜会王泽,对岳飞戏言:‘要想风调雨顺、还得走走王相公的门路。’ 对于岳飞的到访,王泽感到非常高兴,他与岳飞虽有几次会面说话,却并不曾在府邸中做私人谈话,于是亲自出门前往迎接,这个举动令岳飞大为惊讶,随即又不能为深有所感。他虽然是威风八面、战功显赫的方面大帅,平素里心高气傲、手握重兵、枭视一方,但宰相的地位甚至在亲王之上,尤其是王泽的名声、威望如日中天,何况又是军国重事,对他有栽培之恩,这番亲自出迎是给足了他面子,甚至是抬高他的身价,怎能不令他心情激动。 “下将粗鄙武夫,岂敢让相公亲自下阶,实在是折杀下将了。”既然王泽给足了他面子,岳飞亦不是狂妄到自大无知的地步,对王泽的好感自然平生了几分。 “太尉为朝廷戍守一方,本相如不亲自出迎,岂不是如那些迂腐措大一样不堪,太尉请”王泽见桀骜不驯的岳飞竟然表现出谦恭的神态,他心底自然有一股自豪感,面容上的笑容更浓了,索xìng拉着岳飞的手与他一同入府。 李长秋并不以为王泽亲热岳飞而疏忽了他,他明白自己在王泽阵营中有着几乎不可撼动的核心地位,相反却对王泽能够对武将笼络的套路颇感兴趣,自己和岳飞的关系却不怎么融洽,甚至可以说是心神相离。 三人来到王泽在别院中的书房内,分主宾依次坐了下来,由于是王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2 章 书房,外院闲杂侍女是不能随意进入的,内院管事周碧如亲自奉上茶水后,知趣地退了出去。 “太尉不知北侍军各侍卫大军训练程度如何,能否与女zhēn rén做长期会战?”王泽在一番客套的寒碜后,先把话落在了北侍军的训练之上,当然他相信岳飞部下不会有多少虾兵蟹将的。 岳飞见王泽问话,倒是颇为自负,他自担任知杂事以后,重点加强北侍军的训练。他担当北侍军都司主要帅臣正是有用武之地的时候,由于朝廷收复了灵夏地区,夺取了良马产地,并在对夏军的作战中获取了现成的军马十余万匹,宋军侍卫马军司得到了自李继迁叛乱以来第一次长足发展,宋军再也不用受到战马不足的困扰了,当年马军部队仅有三层将吏有马的尴尬局面一去不复返。云骑、长骑、番骑、屯骑、骁骑、沙骑等隶属侍卫马军司的各支侍卫大军得到了加强,有些部队甚至奢侈地建立了双马骑兵,增强了马军的机动力,而且又建立起了沙骑专门在灵夏路西部的凉州对付西李残部,由南方两广马组成的越骑配属南侍军司,由河朔剽悍弓弩手组成的成骑编入北侍军司,宋军共拥有八九支隶属侍卫马军司的十余万马军将吏,而shè羽、宣武、常宁、云捷、胜捷、步曲、宁远、长征、长从、长捷、振武、宣毅、番落、忠毅、云翼、云捷、南宁、宣威、广锐外加新成立的神锐、保捷,共二十一支隶属侍卫步军司的五十余万大军,也各自成立了相当实力的马军部队,虎翼、楼烦、靖海、威远、天策五支正在准备撤编的隶属侍卫水军司的二十余万大军,也编制了一批具有陆战实力的马军部队,当然都集中在虎翼侍卫大军之中,这可是一支具有相当强悍战斗力的侍卫水军陆战大军,侍卫水军的几个真属军司也编有相当规模的马军部队,在南海各国几乎使一些小国噤若寒蝉。 西李残部元气大衰,西方已经没有多少战事,南海、东海自不用说,西南夷开始从朝廷的政策中得到了好处,顽固的反抗力量在宋军南宁、越骑侍卫大军打击下几乎不成气候,一些心有不甘但摄于宋军强悍战斗力的头人酋帅不敢擅动。可以说朝廷的战略重点早就放在北侍军方面,简而言之就是对金作战上。他岳飞被委任为方面大任,自然明白朝廷对他的倚重,其中王泽的青眯自不必说,自负之余倒是有几分感慨知遇之恩,当下道:“相公放心,自从shè羽、云骑等西侍军部众东调以来,北侍军不敢一日放松备战,但须朝廷一声令下,三十万虎狼之师便可一鼓作气、扫平燕山,奉渊圣上皇南归。” 李长秋的目光有些游离,眉头有点微蹙,尽管是一瞬间而过,但王泽已经看在眼中,他明白李长秋和岳飞之间关系并不融洽。 “很好、很好”王泽对于岳飞的能力还是颇有自信的,毕竟岳飞是他在历史上和现实中、所知道的军中不多的能够善用马军的大帅,也是能力占到前三位的大帅,就是曲端这位经过大规模实战的大将在马军运用上,也不如岳飞在几次小战中运用的可圈可点。他微笑着温声道:“女真虽然锐气远不如当年,但其实力却不容轻视,兀术对我亦是戒备极深,除了大肆收敛那些逆臣叛将签发汉军外,在燕山北面精训不少女真族马军万夫队,其中东心雷马队就是一支剽悍之旅。我军一旦深入河朔、燕山,一场血战是不可避免的,此战艰辛程度将十倍于西北收复灵夏之战,本相所以才冒昧详询,太尉勿怪才是。” 对夏与对金战争的不同他岳飞又岂能不明白,他对王泽的观点也深以为然,自然对王泽的歉意表示理解,笑道:“相公如此说是折杀下将,相公身为天子冢宰,掌管天下军机重事,过问北侍军征发校阅亦是份内事,下将岂敢有别样二论。” 王泽和岳飞来往两句,彼此间口气对对方都很尊重,他们心中都非常消受,尽管文武矛盾是不可避免的,但至少明白对方对自己存有善意。 “那太尉就谈谈你对北方攻略的高见……”王泽饶有兴致地望着岳飞,别有意味地道:“许本兵曾言太尉和西帅曾经商议妥当两大侍军司协作事宜,不知太尉能否免去官样文章,对本相说说其中一些详细规策。” 岳飞显然是没想到王泽竟然对他开诚不公,免去许多官样的客套直接问他心得,听口气并不以两大侍军司相互串通而介意,他不免心下感叹。当然王泽称韩世忠为西帅,他心下稍感不快,毕竟他目前只是北侍军副都指挥使护将印而不是正印都指挥使,无法在正式场合担当北帅的称呼,人家韩世忠就有这个资格。但他在王泽面前却无法表露出来不快,毕竟韩世忠的资历比他深得许多,这点他无话可说。 “下将以为北伐乃国朝第一要务,朝廷各位执政相公所望,一些将帅竟然为了一军私利、一人名声,公然要求割裂整个战区,导致禁军无法取得统一的节制。如此争执在战场上必然不会甘心接受北侍军节制,相公勿怪下将放肆,此或许会导致整个北伐的受制……” 岳飞明显是带有针对xìng而言,一方面发泄自己对殿前司的不满,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和韩世忠之间谋划的掩饰,毕竟方面大帅之间,未经许可私下谋划战略并上报枢府,这是一件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任何都堂执政听了都不会抱有好感的事情。 第二十八章 王泽又岂能不明白岳飞在说哪位不服节制,可能造成北伐受影响的刺头,而岳飞又存有何种用心。当然,他对岳飞和韩世忠之间的谋划并不感兴趣,也不存有任何芥蒂,在他看来新军制虽然赋予方面大帅极高的便宜指挥权利,但并不意味着方面大帅能够和前唐藩镇一般的不可控制,但须朝廷一道旨意,就是叱诧风云的一代名将,亦不得不俯首就擒。但他忧虑的却是岳飞话中暴露出来的禁军内部矛盾,以高平为首的殿前司少壮派将领,对朝廷北伐的部署明显不满,他们看是合理的要求,实际上充满了非常危险,这实在是在分割北伐的战场,因为殿前司要求的不是参战,而是一个不受人节制的独立战区。 “太尉能持有此论,足见心胸坦dàng,事关朝廷大策,断不会让人率意胡为,侍军司乃方面帅司,其战区是朝廷明文规定,岂能无所统御本区内各部将校,那岂不成了笑话。” 岳飞自然明白王泽表达的明确无误的意思,这是在向他做出了一个承诺,北伐之战的任何参战部队都要归属北侍军的统一节制,不能不令他稍稍放在心中这块石头,面带舒畅的笑容道:“如此何惧女真鞑子,下将以为按照枢参兵棋推演,北伐大军当分为五路,除上官龙云的侍卫水军自成一路还有陈庆孝在高丽的偏师外,其余当按沿河由东向西布局,北侍军主力放在河北东路。不过……不过殿前司兵马最好是归属主力调遣,毕竟天下精兵、良械全在殿前司,有这支精锐,数十余万主力将所向披靡……” 李长秋别有意味地看了看岳飞,他嘴角的笑容更加浓郁,作为宣抚司高等文官,他自然明白岳飞所说兵棋推演的部署。原已定侍卫水军自成一路奇袭燕山断金军后路,完颜昌和陈庆孝的高丽驻军进攻金国东京路,而陆上由北侍军和殿前司组成主力对河北东路进发的主力部队答二十余万人的禁军,直接对燕山发动猛攻,并能够得到水军的支援,向西是由王德率领的偏师,做为牵制金军掩护主力大军的一路,北侍军京西部队自然是对河北西路展开攻势,而与之相互配合的是出兵河东的西侍军。如草原乞颜、克烈等部族不能算做朝廷一路兵马,由于宋军的马军大大加强,草原部族的战略地位开始下降到牵制的地位,朝廷减少对他们的武器支援,转而是加多了金银珠宝,以限制乞颜、克烈等部族军事力量的发展,同时对金军产生一定程度的牵制。 枢参经过严密的论证和反复推演得出了出兵数目,还有后勤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都是基于朝廷目前财力所能够承受的范围,他也认为殿前司过于胡闹,一旦要划分出独立的战区,势必分割后勤转运的力量,使原本就有些勉强的人力更加不堪重负。 当王泽的目光转向他李长秋的时候,他才缓缓地说道:“枢参还未曾定论西侍军参战兵力,学生以为西侍军前方兵马不宜过多,两支侍卫大军足矣,毕竟河东非决战之地!” 岳飞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李长秋,尽管他与李长秋之间相处并不融洽,做为北侍军大将的他很难接受宣抚司文官的节制,尤其是如李长秋这样精明干练的文官。但李长秋的这番话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做为负责对金作战的北侍军大将,他自然不希望西侍军东调兵马太多,这样的话只能导致兵力强大的西侍军喧宾夺主,引起两个侍军司之间的矛盾,一个殿前司就够麻烦的了,他可不想连西侍军也掺和进来,这也是他主动和韩世忠私下会商的主要缘由。 “李公事说的不错,西帅只须派遣一员大将督率几万兵马北上河东即可,能够牵制金军在河东,必然有利于河朔、燕山的会战。” 王泽听着心下去暗自好笑,看李长秋和岳飞这对相互看不顺眼的活宝,竟然一个鼻孔出气,想想也能理解,毕竟牵扯到权力的核心,形成他二人之间的共同点,话说到一起也是必然。当下笑眯眯地道:“嗯倒是有理,西帅地处四战之所,七路都是临界之地,所部兵力的确不可大规模调动,几万兵马给予岳太尉助力倒是可以的。” 岳飞听在耳中,这才放下心来,他知道王泽的话和圣旨几乎没有区别,既然说了西侍军东调兵马不多,他相信应该不会有太大变动的,至于直接调归他在河朔掌握的西侍军部队当然多多益善,何况主要实施构划作战策略的是行军司副参军使封元。 王泽仍然笑着脸道:“枢密院有王签院、曲帅,北方有太尉主持北伐军务,朝廷自然是放下心来,此战必然能光复河山!” 岳飞毫不谦让地傲然笑道:“相公过誉,下将自为朝廷鞠躬尽瘁、效力沙场。” 李长秋眯着眼含笑看着王泽,轻轻点了点头,并不再说一句话。 王泽睹了一眼李长秋,会意地还以一笑,又对岳飞笑道:“算算时辰,上官龙臣也该来了。” 岳飞愕然道:“上官制帅要来……那下将就先行告退。” “呵呵……不必、不必,今夜本想已经在湖上安排了酒菜,为岳太尉和制帅二位北伐主将吃了一杯,太尉这一走岂不是少了主题?” 岳飞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他亦是感觉自己的话说的过于仓促,令人产生他和上官云关系不太融洽,实际上北侍军与侍卫水军之间的确在某些领域有纠纷,但还没有发展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至少他们之间没有根本上的矛盾,好在王泽轻松地把尴尬话题解开,全然没有在意,令他暗自松了口气。 “恩相,看来侍卫水军重新整编已经事在必行……”李长秋正色道:“北伐在即,是否过于仓促?” 由于他在枢密院都承旨任上参与了侍卫水军改编构划,而且是最积极的响应者之一,所以才有此一问,在他看来虽然侍卫水军必须重新编练,但对即将开始的北伐势必形成一些影响。 “不然、不然水军由都司侍卫大军制改为都司船队制并非以阙而就,原计划已经稍稍变动一二,是从南自北徐徐改编,参与北伐的侍卫水军仍然是以侍卫大军名号。” 侍卫水军经过发展壮大,为朝廷在海外开疆扩土、建功立业,已经奠定了自己独特的地位,在军制再度进行改革的趋势下,王泽和朝廷中一些对侍卫水军运用有见地的大臣、将帅,已经看出了脱胎侍卫步军司的侍卫水军仍然演戏马步军编制,逐渐不能适应日益复杂的海外环境,所以对侍卫水军的改编的呼声从南海征伐之后,就已经开始了,为代表的水军将帅就是张云仁,并得到王泽的大力支持,连凤凰山书院山长王咏翎为代表的士林清流势力也公开表示支持。 根据王泽的提议设立侍卫水军方面船队的构划,枢密院、兵部、侍卫水军经过细致的研究,认真程度并不亚于对北伐的推演。首先是成立侍卫水军南方面侍卫海船船队,侍卫水军有楼烦、靖海、威远、天策、虎翼五支侍卫大军和五个海外驻泊军司,二十余万大军,南方面侍卫海船船队由威远、天策两支侍卫大军和南海驻泊三个军司改编而成,设立南方面侍卫海船船队都指挥司节制整个船队。 侍卫方面船队下设侍卫海船辎重转运队、侍卫海船游击战队和侍卫海船轻型战队和重型海船战队(不包括平时水军常设船种船队和转运船队等),彻底打破了侍卫大军军指挥司镇统制司的建制,各种威力的船只能够得到集中调度,不再是从别的部队借调。南方面侍卫海船船队都指挥使定为正五品下,等级高于侍卫大军都校甚至方面使副知杂,略低于侍卫水军副都指挥使。这种官衔的配置虽说仅限于水军内部,但已经或多或少地触动了和当地驻泊侍卫马步军之间的关系,这也是很长时间侍卫水军未能实现改编的真正原因,毕竟正五品实职差遣已经是方面都校,放在南海绝对是第一都校。但这一次随着北伐军备的开展,王泽已经决定侍卫水军改编刻不容缓,既然北伐已经吸引了天下人的目光,分散了许多禁军将帅的注意力,那就率先成立南方面侍卫海船船队,即减少了阻力又能够打下一个框框。南侍军势力较弱,不可能对成立侍卫水军方面船队形成巨大阻力,一旦南方面侍卫海船船队取得成功,北方面侍卫海船船队的成立是迟早的事。当然,虎翼侍卫大军没有做任何变动,它做为侍卫水军的陆上作战部队,独立于方面船队之外,受侍卫水军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3 章 直属,其装备与殿前司各部几乎不相上下甚至更加先进,而且训练更加严格、残酷。 王泽的心思谁也没有告诉,就是连李长秋这等心腹也蒙在鼓里,既然已经这样了,他李长秋也只能接受王泽的动议,当下道:“如逐步成立,先南后北却是良法,侍卫水军在南海的确需要一个统一节制的衙门。” 王泽淡淡地笑道:“上官龙臣将亲自赴沙门长岛水军大营节制各路北伐船队,侍卫水军在燕山、北京的活动,将是对岳太尉极大的助力!” 对于侍卫水军在北伐中的作用,岳飞并不否认,去年由侍卫水军虎翼侍卫大军第一军和北侍军部队,在莱州搞了一次秋cāo,令岳飞和北侍军将帅吃惊的是虎翼第一军精良的装备、强悍的战斗力、和侍卫水军各级将校的能力以及他们对陆战的熟悉程度,放眼北侍军根本没有任何一支军司能与之匹敌,更令他们惊讶的是,虎翼第一军的一个马军营八百马军将吏,他们根本就不是马军部队,而是一支骑在马上的火器部队,一次实兵演cāo几乎全歼北侍军一个镇司。短短的十二天秋cāo,开始扭转了北侍军将帅乃是其他侍军对侍卫水军的偏见,原认为这群水兔子上了岸只有任人宰杀的份,却无可奈何地承认虎翼侍卫大军在痛定思痛后的作为,当然,他还是主观地认为虎翼侍卫大军,主要靠的是新式装备才大幅度提高战斗力的,这么令人眼馋的甲仗器械却没有北侍军的份。 “下将亦是认为侍卫水军乃北伐最大助力……”岳飞不失时机地接了一句。 王泽满意地点了点头,尽管他不能确认岳飞这话中有几分诚意,但毕竟承认了就好,日后也不会排斥侍卫水军的作战行动,温声道:“好待会太尉和上官制帅定要好好吃了几杯。” 李长秋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王泽,似乎有所悟地笑了。 擎天皆是王门子篇 第二十九章 当王泽会正同岳飞、上官云和李长秋他们四人会饮玄武湖上的时候,在湖东北畔的一处别院戒备森严、院内带刀的护卫随处可见,一所别致的精舍中,韩魏国大长公主赵柔嘉和她的亲信万俟、郭让和宦官李琮正在分座谋事,进行着一场见不得光的yīn谋。 是在赵柔嘉和王泽一席谈话后,反而更加偏执地生出保护皇族的心思,而且从来没有那么的强烈过,她认定自己必须要剪除王泽如日中天的势力,既然王泽的势力已经几乎无法撼动,从旁人入手显然已经收效甚微,而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针对王泽本人,除了私下游说皇族中势力外,她在朝廷中发展了相当的反对力量,这三人就是三股力量的代表。 万俟自然不必说,他是偷鸡不成赊把米,自被降为都水监后并没有痛定思痛,反而几次走秦桧的门路妄图东山再起,哪知道秦桧是何等精明人物,而且正在恼怒他心存异志,怎能被他几罐迷汤糊弄了。再说王泽和朱影对他本能地排斥,在恢复地位无望的情况下,对王泽、秦桧越加仇恨,甚至对朱影也怨恨日深。正是当此时机,赵柔嘉却通过李琮前来拉拢他,并许诺在朱影面前为他美言,一旦扳倒王泽、秦桧等人,就以他为宰相。 对于实力如日中天的王泽,还有在政治上几乎团结一致的宰执集团,他压根不相信以赵柔嘉的能力可以和整个文官集团抗衡,但他还是在再三权衡之后投身于赵柔嘉的麾下,既然正途已经无能为力,那火中取栗未尝不是一种手段,毕竟赵柔嘉是大长公主,占据着要求宰执集团归政的大义立场,或许能成功也不一定。 李琮是当年龙德宫旧人,资历在内侍中不浅,但他一直在已经去世的张去为和执掌宫禁的李有之下,甚至老病不堪理事的邵成章亦是在他之上,令他心怀不满的是到了现在他还是一名押班,眼看后辈陈源也和他并驾齐驱了,怎能不令他大光其火。在赵柔嘉许以节度使、入内内侍省都都知、内务府内侍都总管的名利诱惑下,他决定富贵险中求。 郭让则是一员武将,他是赵柔嘉经过精挑细选的班直将校,现任金qiāng班指挥使,是不折不扣的皇帝近随,赵柔嘉得意地认为有了郭让,在日后万一有变复杂斗争中绝对能够做到出奇制胜,毕竟金qiāng班拥有很多的便利优势。 今天,赵柔嘉秘密召集他们前来,就是为了商议如何消弱以王泽为首宰执集团的权力,但商议来商议去,面对几乎不可破的宰执集团,他们的力量显的毫不足道,万俟和李琮都认以王泽、李纲为代表的文官官僚集团目前有着共同的目标,他们之间的利益相互jiāo缠,不可能轻易撼动,建议赵柔嘉耐下心来等一等,看看今后局势发展再说。 “还要等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大人可知一旦北伐成功,王泽的地位将再无人可以撼动,到那时他即便是代赵篡位,亦无人能够有力回天……”左右商量无计可施,赵柔嘉大为光火,忍不住道出了内心深处最担忧的想法。但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中闪过一抹犹豫,马上改变话题道:“即便是王泽有心社稷,难不保他人有做开国功臣之心,到那时悔之晚矣!” 万俟可不管天下姓什么,他最关心的是自己能否恢复往昔的权势,能否成为朝廷的宰相,封公荫子、扬名后世,他需要的是在认为稳妥的时候借助赵柔嘉的力量爬上去,可不愿在这个时候冒如此风险,即便是能否成功了,丹青史册亦会对他留下毁去北伐良机的谴责。 李琮yīn森森地尖声道:“大长公主所言极是,历年来王泽cāo纵外朝政务,自收复灵夏以来,他的名望已经无人可及,太皇太后在内宫中似乎并不以为意,还要百般地顺从王泽,奴臣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太皇太后就看不出外朝相权已经把内廷架空,还是……” 赵柔嘉那双秀美而冰冷的眸子剜了李琮一眼,她对李琮后面未尽之言心知肚明,李琮做为内宫中的高等内侍,当然知道一些朱影的宫闱密事,包括宫中私下传言王泽与朱影之间的暧昧。虽然她很不满母后与王泽之间的暧昧,而且正因为当年那一点点见闻,才令她对王泽产生了偏执的恨,但她对别人议论这件事亦是非常反感,何况多年来王泽的确和朱影疏远了许多,两人之间保持着起码的君臣之礼。 “押班顾虑极是,太皇太后的确宠信王相公不假,但太皇太后亦是顾念朝廷大局,不得已而为之,毕竟王泽有中兴之功,当时不能不把他做为擎天之柱……”赵柔嘉脸色不太好看,她隐讳地告诫李琮不要妄自谈论朱影的隐私,又多少地为朱影开脱一些与王泽之间的干系,要知道当年天下糜烂之际,的确是人家王泽真真切切地打进了汴梁。 李琮眼皮子一跳,他听出赵柔嘉的别样意味,亦是感到自己管的有些太多了,毕竟赵柔嘉是太皇太后的女儿,她也容不得旁人旁敲侧击她的母后,想想自己多想了些,虽然及时地杀口,但也引起了赵柔嘉的不满,暗自提醒自己还是少提宫闱为好。 “公主时下政局稳定,断非贸然行事之时,还是忍一忍再说吧!”万俟不满地瞪了李琮,暗骂一声阉寺,这个时候怎能鼓动赵柔嘉铤而走险,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郭让冷冷地道:“但须公主有命,下将必然率金qiāng班誓死相随。” 万俟冷冷地看了看郭让,又暗骂郭让是不知深浅的武夫,金qiāng班也皇家亲随又岂是一个指挥使所能全然调动,上面的都虞候才是真正的头目,再说能有几个人愿意跟随谋逆还不好说。 赵柔嘉听着却也消受,她展开花一般地笑颜,温声道:“太尉忠于皇室,官家日后必然能够体察!” 郭让对赵柔嘉绝色倾国的容颜有些迷离,他能够加入赵柔嘉的小圈子很大程度上是痴迷赵柔嘉妩媚的姿色,在呆了呆神后,道:“能为官家、大长公主效力,是下将的福分……” 赵柔嘉妩媚地飘眸一笑,她对于自己的姿色还是颇为自豪的,自然不会怪罪郭让的失态,反而有些高兴自己能够迷住一些年轻士人和武官的眼球,毕竟做为一名出身皇家的贵fù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虚荣心。 “大长公主以为目前应当如何?”万俟认为应当听一听赵柔嘉的真实想法,也好为自己做做长久打算。 赵柔嘉那张俏脸变的僵硬,目光复杂地道:“王泽一定要把王泽拉下来,请大人拿出个妥善的法子。” 万俟摇了摇头,断然道:“现在的确不是时候,王邵在士人和武人中都有不可取代的声望,还望公主三思而后行。” 赵柔嘉不再言语,虽然万俟在政治斗争中失败了,但此人的能力还是被她所看重,毕竟万俟是火中取栗,挑战的是整个宰执集团。 郭让白了万俟一眼,他极为不满万俟的态度,认定万俟已经是被吓怕了,万事不敢出头,但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扳倒王泽。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赵柔嘉见三人左右拿不出好的计策,也就下了逐客令,道:“三位一路小心……” 待他们三人行礼鱼贯而出后好半天,赵柔…… 嘉才提高嗓门道:“出来吧!” 一名身穿便服的无须中年人缓缓走了出来,一脸的不怀好意的笑,一看脸色就是内侍无疑。 “康押班,你看怎样?”赵柔嘉的语气有些懒洋洋地,娇躯懒散地倚在坐榻上。 “这几人并不足以为靠,大长公主还须忍耐,大王自有分寸!” 原来此人正是康王赵构府邸的都监康履,他是赵构的亲信内侍,在康王府已经二十余年了,对赵构可以说忠心耿耿,当然也是赵构可以信赖的内侍。由于他不过是康邸的内侍,很多年来升迁极慢,靖康年间他已经是入内东头供奉官,地位在李有等人之上,但如今李有已经成为都都知,节度、内务府内侍总管,他却仅仅做到押班,心下自然不平,正如和李琮一个心思,要成为节度使、都都知。 赵柔嘉坐着一动不动,面带讥讽意味地道:“没想到九叔也前怕狼后怕虎,看来皇族真的无血xìng男儿了!” 康履脸色微微一变,显然对赵柔嘉的不敬之言恼火,但他倒底是一条老狐狸,不满的神色稍纵即逝,仍然是面带招牌式的微笑,道:“大王亦是小心为上,时下大长公主不是不知道王泽的势力,万俟不过是想博取一点名声,就被从乌台之长拉了下来。如今北伐在即,王泽得到了如李纲、秦桧还有诸多大臣和将帅的支持,而且王门子弟组成的宝钞司还有支卖司很得商贾欢心,短期内实在是难以撼动,小不忍则乱大谋,大长公主还是稍稍忍耐一些时日。” “忍耐多少年了,还让人如何忍耐?难道九叔不明白任由王泽步步做大的后果吗?”赵柔嘉眼看赵构态度委实暧昧,根本就是避免和王泽正面jiāo手,真恨的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大骂赵构一番。 康履浅浅笑道:“大长公主息怒、息怒,大王派遣奴臣前来相告,大王并非不明白王泽做大对于皇室的危害,但凡是都须得审时度势,断不可逞一时快意,而误了大事。” “误了大事?”赵柔嘉冷冷一笑,那张凄美的脸蛋上闪过不以为然地表情,道:“那倒要多谢九叔费心了,不过本公主就这个脾气,要做事就要做到底,绝不会因为对手势力庞大就缩手缩脚,既然九叔要做他的太平大王,那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任由他去了。” 康履见赵柔嘉说了狠话,倒是一时间被她的气势压折了不少,毕竟他只是个传话人,在皇族亲王和大长公主面前也就是个奴才,主子脸色的变化足以影响他的心思,当下急忙道:“大长公主误会、误会了!大王亦是为皇族、为大长公主着想……” 赵柔嘉秀眉一挑,斜看着康履道:“请康押班明言” 康履稍稍思量之后,才尖声道:“大王隐忍多年,就是要等一个适当的时机,给予王泽致命一击,要的是毕其功于一役,而不是伤其十指。” “看来九叔还是老套路了!”赵柔嘉并没有被这个理由所说服,她被赵构的胆小怕事所激怒。 原来赵构在王泽掌权之时就心怀不满,但他那个时候还是非常矛盾,满足于当一位一生富贵的亲王,但随着王泽势力的不断膨胀,他越加感到不安,尤其是发生了林婉仪的事情和王泽与李纲之间的和解后,他逐渐认定王泽竟然如此胆大包天,连他父皇的妃嫔也敢占有享用,那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与李纲的和解,在他看来是王泽已经逐步建立和文官阶层的一种默契,而文官们却恰恰效忠于天下而不是家国,这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一旦王泽的势力达到了黄袍加身的程度,很可能文官们会保持默认的态度,设立内务府、分割内外朝、架空皇权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考虑后,既然太皇太后依靠不上,果断地与试图与他接近的赵柔嘉联合起来,利用赵柔嘉打头阵也不错,或许他能够得到更多的意外收获,不成也和他干系不大。 “回去告诉你家大王,赵家的女儿们比男人更加忠于皇室……”赵柔嘉的眸光冰冷,如同刀子般地闪过康履脸上。 第三十章 江南的春季永远是那么匆匆,人们还没有享用寒冬过后的阳春天气,天气就渐渐热了起来。今年,天热的特别早,而且是突然像换了季节一样,雨季随之而来,尤其是中午时分,太阳把树叶都晒得卷缩起来,知了扯着长声聒个不停,给雨前闷热的天气更添上一层烦燥气息。 夕阳落在南京城头的那一刻,此时秦淮河的水仿佛永远是碧yīnyīn的;看起来厚而不腻,或许是东南佳丽金粉所凝吧?天色还未断黑,那漾漾的柔波是这样恬静、委婉,令游人们一面有海阔天空之想,一面又憬着纸醉金迷之境了。 等到残阳落尽灯火明时,yīnyīn的变成沉沉了;暗淡的水光一象梦一般,那偶然闪烁的光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4 章 ,如同等候着什么发生似的。一眼望去,丛丛的楼,淡淡的月,衬着半yīn沉沉的天,游于河面颇像行路光景;一座座别致的亭台楼阁、一眼望去yīn森森的,又似乎藏着无边的黑暗;而令人几乎不信那就是白天繁华的秦淮河了。 但用不了太长的时间,随着夜逐渐深了,两岸上的青楼楚馆、酒馆茶楼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始了夜间的营生,河中眩晕着的绚烂漂离的灯光,纵横着波纹闪烁着迷离的炫彩,悠扬着的笛韵,夹着那吱吱的胡琴声,更多的是漫漫悠绵的丝竹。 令游人佳客感到夜来的独迟些;从清清的水影里,他们感到金碧迷离的夜这正是秦淮河的夜,是商贾富豪一抛千金、醉生梦死的寻欢场,也更是可以与玄武北畔并驾齐驱的宵金之夜。但秦淮河和玄武镇相比又有许多的不同,秦淮河多了几两金粉、几分yù望、几钱铜色,玄武镇有的是几份雅致、几多奢求、几处萧瑟,人有云:秦淮的娼妓、玄武的歌姬,升州月色胜汴州。 李纯亦是不能免俗,刚刚到达行在天色已经晚了,他按照在外官员入京述职的制度,没有第一时间去拜会他的恩师,而是住进了侍卫水军司专设的馆驿中。由于他的家室都在船队驻地,仅仅带了一名卫士一路快船而来,馆驿不巧正设在秦淮河不远处,晚上闲来无事忍不住来名扬天下的秦淮耍耍乐子,好运的话能够得到一位绝色勾栏女也不一定。 他并非一人而来,做为王门神佑十五子中第十二子,他的到来自然引来了一帮原来关系最铁、而且在行在任职的‘狐朋狗友’。封元算一个、王直也算一个,欧阳lún就不必说了,当年在南海征伐中结成的友谊,自然要好生舍身相陪才是正理。 他们一行四人乘船到了紫烟楼,封元上船时提议就在船上饮酒,被王直好生地取笑了一番,说是想要在船上饮酒作乐还不如去玄武湖,即风雅又凉爽,来秦淮就得去楼里享用美妓的服侍,搞的封元一个大红脸。好在这一顿由王直请客了,他主管支卖司多年,每每自然有大大的进项,光是每年光明打明的贴钱就有上千贯,这一顿自然是要宰他了。 紫烟楼当属秦淮河上最豪华的酒楼之一,最出名的当属酒女,这些女人与勾栏******不同,她们素来清高,有名声的更加洁身自好,虽然没有玄武歌姬的名头,但眼界亦是很高,一般人是看不入眼的。如今,东南士风开放,进入这样的场合饮酒作乐亦不为过,和酒女过夜又不是进勾栏,朝廷也不过问,即然这样何乐而不为。 四人选了一个雅座,王直平日里出手就极为阔绰,算是秦淮河上的常客,掌柜自然高接远迎并选了一间靠着河面的雅间,好酒好菜不用说一股脑地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了。 “你们这些经邦文官好生阔绰,还没有说话就安排最好的雅间,上最好的酒菜……”四人饮自半酣,封元忍不住放肆地奚落王直和欧阳lún二人。 欧阳lún呵呵笑道:“师兄这是哪里话,什么你们我们的,小弟是在司农穷地方,与支卖司可无法相比。” 王直白了欧阳lún一眼,笑道:“看师兄说的话,子良多年不来行在,小弟好心好意替师兄做了遭东家,反倒没有落下好处,简直成了贪官污吏似的,让人日后如何敢出面应酬。” “哈哈……”封元畅快地笑道:“不就是一句玩笑嘛!也让子正如此心惊ròu跳?不过你们支卖司收入在朝廷官员中算是上上等了,估摸着也就比不上那些海外守臣了。” 王直和欧阳lún还有李纯三人都笑了笑,其实封元说的都是公开的秘密,朝廷的俸禄是按官定品领取,但随着国库的日渐充盈,有些阔气的衙门纷纷提高衙门官吏的待遇,在朝廷俸禄、公使钱之外又私下发给贴钱,有的衙门竟然超过了正俸数倍之多。这已经是朝野公开的秘密,大家心照不宣而已,既然是整个衙门的官吏都有份,又没有全部装到自己腰包里,谁又多管闲事。开始的时候一些清闲衙门还看着眼红,一些御史谏官纷纷上书告杜绝衙门私下发给贴钱,但却没有引起大的波动,各衙门无不说政务繁忙,发点预算外的钱财补贴官吏家用,也好防止这些官吏们收受贿赂。随着风起的形成,各衙门公使钱也增加了许多,清要的衙门的官吏也开始领取贴钱,虽然不如如支卖司、南海宣慰司等衙门丰厚,但毕竟有总比没有强,不拿白不拿、又不是收受贿赂,连御史台亦不能免俗,最终大家彻底地心照不宣而已。 李纯淡淡地笑道:“师兄在枢密院都参军司的贴钱亦是不算少吧?” 封元被李纯抢白,愕然看了看他却无法反驳,枢密院都参军司做为禁军最高职事衙门,他们的公使钱也最多,如他这一级别的高等将校,每个月能够得到十贯家用钱,每年都能得到两季共五百贯的额外贴钱,虽无法和支卖司、市舶司相比,也算是不少了。 欧阳lún呵呵笑道:“看子良说的,谁人不知你们侍卫水军平素里最阔,一趟出海不带个上千贯那还叫出海,恐怕张师兄现在已经家资十余万贯了吧!” 李纯开怀笑道:“若是被张师兄听到,师兄你可就惨了!” 禁军七衙除了枢密院都参军司就要数侍卫水军最阔,连平日里最傲慢的殿前司也非常艳羡侍卫水军军饷丰厚,不仅每次出海都有公开发放的出海贴钱,就是在海外一趟那些海商们给的孝敬也为数不少,还不算当地头领暗中给的孝敬,单单一次征伐三佛齐,这些征人就大大地发了一笔横财。 “这个三师兄……”封元没有把话再说下去,目光盯着李纯把话题一转,道:“子良这次述职,恐怕是要正任镇统制使了吧?” 李纯闻言,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强忍着笑道:“师兄说的是,小弟已经被制帅举荐为虎翼第一军镇统制使。” “虎翼第一军好啊!那可是天下精兵,看来上官太尉对子良颇为器重。”王直乐呵呵地笑了。 封元蹙了蹙眉头,yīn郁地道:“以子良资历、战功,就是放一任使副知杂事亦不为过,三师兄也真的,白白地当了方面都校,竟然也不着力扶持小师弟们的前程。” 李纯淡淡一笑,平静地道:“虎翼侍卫大军也不错,小弟多年在船上任职,也该回到岸上几年了,况且小弟是正任主将,给个知杂事听他人使唤作甚。” 侍卫水军中的将帅实行船、岸对调任职制度,为的就是让各级将帅下海能驾船远航,上岸能节制部队作战,他李纯很多年来在船上任职,按照制度也应该到岸上担任差遣了,尽管他明白封元的心思,也对自己升迁速度感到郁闷,但虎翼第一军已经不错了,何况还是数千人的正任主将。 王直与欧阳lún相顾一视,会意地一笑,欧阳lún举杯道:“来咱们兄弟别光顾着说话,吃酒、吃酒。” 王直立即帮衬着笑道:“来、来、来先吃了这一杯再说。” 四人又谈笑着吃了几杯酒后,王直这才道:“咱们光在这里吃酒也不是个光景,应该叫些歌舞助兴才是。” “就是、就是今夜咱们就在紫烟楼玩耍,权当先为师兄与子良出征送行第一杯……”欧阳lún兴奋之下,道出了朝野士人最关心也是最热门的话题。 “江右怎么就知道我能出征?”封元饶有意味地看着欧阳lún,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欧阳lún一怔,立即意识到他触动了敏感的话题,但既然已经说了,那就说下去吧,横竖这里有没有外人,是兄弟之间说话还是比较随便的,当下挑逗xìng地道:“北伐在即,师兄乃朝廷大将,又是被枢密院看重的人才,怎能让你闲置后方眼睁睁地看着旁人建功立业,师兄参与制定北伐大策,又岂能甘心让功旁人,再说这么重大的战事,殿前司甘心让北侍军做大?” 第三十一章 封元指着欧阳lún笑道:“朝廷大事也被你说成这样,我看你要是能在枢密院,倒不失为都承旨的干才。” “师兄慎言、慎言……”欧阳lún一阵干笑后,才调侃地道:“若如师兄所言,王亦凡岂不是要与我拼了xìng命,不能说、不能说啊!” 众人都是哈哈一笑,但欧阳lún心有所想,王崇仙自入了枢密院后被王泽和李长秋倚重,这才几年功夫,由同提举到副承旨、副都承旨,现在已经是把持枢密院庶务、掌握军机政要的都承旨。从五品上或许在官位上并不突出,但绝对是握有实权,是枢密院的实际掌院大臣,并成为王泽与李纲之间军务的中间人,他不能不心生艳羡。 “可惜今夜亦凡无法脱身,要不然可就更加热闹了!”王直和王崇仙关系极好,他在约人的时候,也叫上了王崇仙,不想枢密院由王崇仙当值无法脱身,有感甚是惋惜良辰美景。 李纯对他们的话并没有在意,他明白一旦北伐,侍卫水军必然堪当大任,而虎翼侍卫大军更是侍卫水军中陆战的一把利刃,他是应该好好盘算如何利用好这次机会建功立业了,绝不能放弃大好的机会。 “你们先聊着吃酒,我出去一趟,顺便叫上几个姑娘前来助助兴。”王直笑呵呵地起身,招呼师兄弟们吃酒耍笑。 “快去快回,莫要被哪个行首拽进闺房里去了”欧阳lún满饮了一杯,脸颊上尽是坏笑。 “这里来了几位回鹘女子……先去了、先去了。”王直笑骂着离座而去。 封元目光有些诙谐第看了看欧阳lún,他对回鹘美女并不感兴趣,当年西征的时候也算见过了不少,西北军中营妓也有一些回鹘、党项的女人供军人享用,他也享用了多个高鼻深目、金发纤细的回鹘营妓,尽管遍尝西域风情,但感觉终究不如中原女子温柔含蓄、令人生出无限的爱怜。当下坏笑道:“你府上那些异域女子还不够你享用,怎么喜欢这些黄发兰目的女人?” 欧阳lún在海外十年,做为男人自然少不了女人,而海外守臣在朝廷中或许地位不高,又被一些正统士人鄙夷为夷官,但他们在当地小国和部族中却享有内地军州守臣想也不敢想的权力,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在海外就是一个个土皇帝,当地的小国权贵、部族首领为了争取到朝廷的支持,自然要好生巴结他们,稀世珍宝、美女佳丽自然少不了,每一次都是堪称上品的美艳女子奉上。他也不是柳下惠、当然是有爱美之心,许多年来也享用了不下百计的南海美人,甚至把三佛齐的王公眷属也享用了几个,回朝的时候收罗了十余名美女为侍妾,藏在他的别院之中慢慢消受。 但听封元这么一说,欧阳lún并没有不好意思,笑道:“南海佳丽子良是知道的,自不用我再说了,师兄不要嘲笑别人,当年驱逐西李的时候,军中也少不了西域的美人,师兄不是卫道士,相必也是吃伤了,自然是不屑一顾。” 李纯淡淡一笑,他做为侍卫水军将校自然知道如欧阳lún这些海外守臣,任满回朝的时候除了整箱的金银珠宝外,就是那些妩媚的南海各族美女,尤其是暹国和占城美女居多。不光是守臣们如此,就是侍卫水军的将吏也有人稍带着买下当地女子带回来享用,他又何尝不是如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何况花费的风险和代价都很小。 封元却被欧阳lún说中yīn事,脸面微赫。着实有些挂不住,道:“你这欧阳江右军中自有营妓制度,岂能与你们相提并论。” 欧阳lún满脸暧昧地笑道:“师兄说的也是,不过小弟听说内帅府邸有一位回鹘侍妾,人说是当年西李晋王察哥的侍妾,由于西李去的匆匆,被晋王世子扫地出门流落街头,曲帅收留了下来……” 封元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这档子是见怪不怪了,他倒是没有什么,很多将帅哪个不是捞了几个党项贵族美女带回来享受。 “半斤八两,谁也不要说谁”欧阳lún得意地笑了。 雅座内笑谈男人之间的话语,王直如厕之后刚刚出来,冷不防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快步闪入一处雅座的们,不禁自语道:“难道是我看错了?这不是金qiāng班的郭让嘛。” 再三权衡之后,王直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决定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左右看着无人便闪身进入旁边的雅座,贴在薄薄的墙壁上偷听。紫烟楼的雅座分三五就等,郭让进的雅座是二等的,墙壁仅用木板隔了起来,隔音效果并不是太好,能够隐约听到说话声。 仅仅一小会,王直铁青着脸蹑手蹑脚第走了出来,他在回廊里站了一小会,冷眼看着几名小厮来来回回后,才快步回到自己的雅座。 刚刚进门就被欧阳lún拉住,坏笑道:“师兄去了什么地方,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被哪位相好拉住了?” 王直一肚子心事,也没心思跟他调侃,当下正色道:“大家禁声,知道我刚刚看到谁了吗?” 封元满脸疑惑地看着板着脸的王直,怪异地道:“子正这是怎么了?” 王直招呼大家坐下后,自己也回到座位上,才伸了伸身子,低声道:“李和郭让二人。” 封元一惊,失声道:“入内内侍省押班和金qiāng班指挥使混在一起做什么勾当?” 欧阳lún的脸色立即就不太好看了,他目光萧瑟地盯着王直,道:“看来师兄已经听到了?” “嗯”王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之后,才压低嗓门道:“方才见到郭让进去,一时好奇才不顾体面偷偷窃听,没想到这厮与那个阉寺竟然合谋算计恩师……” “什么……”欧阳lún有些失声,封元和李纯亦是大吃一惊。 “小声点”王直恶狠狠地瞪了欧阳lún一眼,接着低声道:“听他们说话虽然断断续续,但事情竟然牵连朝廷不少大臣,要立即禀报恩师才是。” 封元点了点头,低声道:“内侍和班直勾结,已经是非同小可,他们都是内宫中的侍从,一旦有变,将是比神佑年间班直叛乱更加危险的谋逆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5 章 件,既然碰到了就绝不能袖手旁观。” 李纯和欧阳lún倒还没有什么,他们虽然听说过一些风声,但多半是不完全的小道消息,王直则脸色大变,他当年做为同提举支卖司,王泽身边的人,知道的自然是详尽一些,也明白那场谋逆是怎么回事,当封元做为平乱的直接参与人说出这话,足以让他心惊胆战不已。 “师兄这是怎么说?” “押班乃是入内内侍省的高等内侍,李又是宣和年间的老宫人,资历在宫中甚老,金qiāng班是班直中的天子内直侍从,郭让又是世家子弟出身,我当年担任指挥使时,他就是将虞侯了,能让这两个人俯首听命者,纵观朝廷上下还能有几人?所以才敢断言,要是被他们兴风作浪得逞,朝廷必然是一片血雨腥风。”封元的嗓音冰冷,露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他刚刚入仕就是金qiāng班指挥使,自然明白这支班直卫队在皇家中的地位和能耐。 欧阳lún、李纯都是当世聪明俊杰之人,从这番话中自然听出了别样意味,他们各自都想到了自己所能想到的人物,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心底的玩耍趣味一下子扫了个精光。 王直断然道:“我随三师兄一同去见恩师,江右你在此陪伴子良好生乐一乐。” “这怎么可以,小弟与师兄们同往……”李纯哪里还有心思玩耍,就要和封元他们二人一同去见王泽。 欧阳lún却道:“哎子良权且安生在此吃酒,你初来行在断不可贸然去见宰相,被人看到委实不好,再说人去多了太招人耳目,愚兄就陪你在此吃酒等候。” 李纯方才听王直说话,一时间心下着急没有想这么多道道,现在想想欧阳lún的话有理,自己之所以没有给王泽请安,就是兵部堂文没有下来,述职官员不能私自面见执政,而且他们四人一同前往王泽在城中的府邸,显的人的确是太多了,这与去城外的别院可不一样,当下道:“那二位师兄就赶紧去吧。” 这场酒宴像是一碗好汤里掉进了一只苍蝇,在封元和王直匆匆走后,欧阳lún和李纯已经没有了胃口,他们左右无聊和闷酒无奈之下,叫上几名姑娘唱了几首小曲权当解闷。 他二人根本无心再听曲了,更没有心思招惹美貌酒女,听了几首曲子,喝了几杯闷酒,给了几个赏钱就起身离去。 但刚刚到了小楼的楼梯口就看到了急匆匆走过来的郭让,欧阳lún一怔,郭让同样是一怔,他们都不曾料到会这么巧碰面。 第三十二章 欧阳lún虽然担心郭让起疑心,但他毕竟非易于之辈,当先就稍稍一拱手,脸颊上挂着真诚和意外的笑容,道:“没想到在此遇到郭太尉,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虽然郭让不过是个金qiāng班指挥使,论差遣不过和禁军中营指挥使一样,但班直就是班直,皇帝身边的人地位自然不同凡响,很多班直世家子弟虽然差遣不过是个将虞侯,但他们的阶官却已经是七八品,而郭让虽然仅是营指挥使一级的差遣,但他的阶官已经是正七品下,换而言之一旦外放禁军就是军使副知杂事一级的将校差遣,身份地位不算是低微,礼数上还是不能有失的。 郭让显然是对见到欧阳lún感到吃惊,仍未曾回过味来,当欧阳lún率先说话的时候,才仓促地还礼道:“原来是欧阳大人,下将不想在此遇到大人,当真失礼、失礼了。” 他郭让的确是已经失礼了,虽然他是天子侍从,但毕竟是一员武将,还无法同如欧阳lún这样的进士出身的文官相比,毕竟沿袭百余年文尊武卑的传统还没有得到彻底改变,让一名标准的士大夫先给自己打招呼,本身就是失礼在先,怎能不令他有些惶恐不安。 欧阳lún冷眼看着郭让的狼狈,淡淡地笑道:“下官亦是不想在此遇到太尉!” 郭让听欧阳论一句令人难以捉摸的话,心下揣测不透意图,尴尬地笑了笑,道:“左右闲来无事,约上几名好友来此吃酒玩耍。” 欧阳lún点了点头,他并不像与郭让多说,以免露出马脚,但有些话又不能不说,于是道:“子良这位就是殿前司金qiāng班指挥使郭太尉。” 李纯反应极快,立即拱手行礼道:“原来是郭太尉,在下侍卫水军楼烦第二军十六镇使副李纯见过太尉。” 郭让稍稍一愕,立即换上一张笑脸,拱手回礼道:“原来是制帅麾下大将,失敬、失敬,李太尉如今已经是正任军镇将校,还须如此谦让。” 他身为班直卫士,又听从赵柔嘉之令非常刻意打听王泽弟子事情,对李纯来行在述职自然是清清楚楚,当他从殿前司友人那里旁敲侧击地得知李纯正任镇将后,有感王门子弟的升迁比他们世家子弟还要快,不禁又恨又嫉。 欧阳lún仍旧是笑眯眯地道:“欢愉恨时少,下官和子良就不叨扰太尉行乐了,告辞、告辞” “大人何须去之匆匆,喝两杯如何?”郭让虚让了一句,但他假装的实在是太假了,一点诚意也没有。 欧阳lún淡淡一笑,拱手道:“下次定然向太尉讨杯水酒。” “大人客气了……” 欧阳lún和李纯出了紫烟楼,慢慢度步在秦淮河畔,路上行人散客已经不多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秦淮两岸的酒楼楚馆中销魂,外面尽是些兜生意的帮闲无赖,还有等候家主的仆役小厮,谁也不曾注意他二人漫步在河畔。 “这就是那位金qiāng班指挥使……”李纯不屑地冷笑道:“比当年的三师兄,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就在地里,凭他也想和恩师作对,真是螳臂当车不知死活。” “呵呵……”欧阳lún笑道:“郭让不过是一个喽罢了,真正的主子或许很厉害。” 李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感到自己虽然在军中被称为智勇双全的猛将,但比起他这些身在朝廷中的文官师兄们,简直比无可比,仅仅对朝廷中的见闻方面就少了许多。 “今日不太尽兴,过两日我来做东,在玄武湖的文楼请你。”欧阳lún笑吟吟地道:“你在行在也呆不长了,如今秦相公已经恢复了宝钞、稳定了市面上的经济,北伐的日程越来越近,你扬名立万的机会也来了!要好好干,这次可是百年难逢的大好时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李纯对北伐即将来临的断言并不感到奇怪,他为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候调任虎翼第一军而感到有种的高兴,这就意味着他能够参加对金军的陆战,为自己今后升迁多几条功绩,而不是在海上围歼金军那几艘破船,为虎翼侍卫大军护航了。 “前面再过一条街就是范粉侯的府邸了,咱们回去吧!你早些歇息,明日好去兵部。” 夜幕下的范府坐落在皇城东南锦衣巷子里,由于范昭已经娶妻生子,所以把家搬到了离范宗尹府邸隔几条巷子的别院,在这里新建了一座府邸。这座府占地面的并不是太大,但却耗费了皇宫内库六千贯钱建造的豪华府邸,精致的后花园引秦淮水形成的一个小湖面、层叠的亭台楼阁、曲折流连的回廊水榭,无不映shè出朱影对赵柔嘉一片爱心。 今夜,这座在白日里看来华贵的府邸却有些限的幽静诡异,在内院的寝阁内,暧昧的红烛闪动的烛光下,范昭和衣半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坐在梳妆台旁正在卸妆的赵柔嘉,虽说卸去妩媚浓妆的玉人在烛火的闪耀下,单凭那份诱人的姿态就足以勾起人的眼珠子,更有几分令人春春yù动的冲动,但他目光流露的绝不是yù望。 “公主这次咱家的海船能不能平安归来?南海的珠子堪称上品,我已经jiāo代让他们为公主多多采购。”范昭左右闲来无事,多日不与赵柔嘉夫妻同房,而在一起时又多是话不投机,今日早早休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没来由地想到了自己的海船营生。 范昭不说则罢,赵柔嘉忽然把一枚金钗重重地摔在梳妆台上,冷冷地道:“驸马整日里就是想些旁门左道,难道父大人的俸禄,皇家的供给还不够驸马花销,用的着抛头露面与商人夺利,被别人耻笑,再说皇家的宝珠还少吗?这些家奴狗眼能采购到什么宝珠,白白浪费金钱。” 范昭原本是一片讨好之意,他耗费巨资在杭州船厂和明州船厂定了三条大型福船,三年前刚刚下水就远航东海,年前一举获利数万贯,令他雄心万丈,一门心思地要把三艘船一起投入去南海的船队中,以获取更大的利益,他当然有自信博取更多的钱帛。自从他老子范宗尹被弹劾罢相请郡之后,王泽和蔡绛对他似乎百般呵护,几乎是羽翼着他去赚钱,就拿海船来说,原本要去海外搏利的人众太多,港口建造速度和现有承载能力远不敷使用,市舶司和支卖司进出海船数目受到很大的限制,海船出海必须要在支卖司登记造册,才能得到侍卫水军和南海军州的保护,回来时市舶司才能允许入港。排日期难、等候出海牌号更难,他不得已佘着脸皮找王泽通融一二,王泽二话不说立即知会王直从速办理,一天时间全部手续办好,出海牌挂上、路引也到了手中,而且王直又奉命修书一封给薛立,要他好生照顾范家海船。 就这样范昭得到了种种优待,眼看着装满廉价货物的海船停泊在杭州港口,准备会同侍卫水军一支船队远航,滚滚的财帛不久将落入囊中,却不想竟然遭到如此奚落,不禁大为恼火,但碍于颜面,有不敢公然动怒,只好淡淡地道:“公主自然少不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赏赐,倒是我想得不周,在公主面前献丑了。” “相公还是安分享用富贵才是正道,不要整日里捣鼓钱财……” 赵柔嘉虽然能够听出范昭语气中的不满,但她却丝毫不在乎这个窝囊的夫君,唯一联系他们的不过是一对子女,对于她来说范昭不过是赐婚名分上的夫君,不是她心目中那种羽扇纶巾、笑谈山河的英豪人物,范昭的喜怒与否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关系。 范昭见赵柔嘉神色闲散地继续卸妆,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似的,这种情况虽然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一定是最后一次。但这次他没来由地特别窝火,忍不住反唇相讥道:“公主说的也是,以我和公主的岁禄何须如天下生民奔波生机,干完这趟就如公主所言安享富贵。不过公主也应该消停消停,不要和那些落魄小人整日里嘀嘀咕咕……” “住口”赵柔嘉身子一颤,仿佛被蝎子蜇了一下霍地转身站了起来,一双原本散发着懒散不屑光芒的眼睛,忽然迸shè出杀人般地冷光。 范昭眼看赵柔嘉动怒,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赵柔嘉东如此大的怒,显然是他最后一句话触动了赵柔嘉的隐私。以往触怒赵柔嘉无不是他找个由头或是低声下气地劝说,但这一次他不他算这么做,他虽然被称为浮夸子弟,却一点也不笨,否则也不会把范家的营生做大,因为他明白自己无意之中说中了赵柔嘉最隐私的秘密,她绝不会善罢甘休,与其低声下气地隐忍,不如冒险挺住,反正这件事自己占有主动,量赵柔嘉不敢把他怎么样。 “公主勿怒,只怨你太不识时务了,竟然当此天下同仇敌忾之际,逆天而行……” “没想到驸马竟然由此见识,却不知你是怎么知晓的?”赵柔嘉的惊怒之后,但她倒底是控制住了内心的澎湃不安,在盘算范昭的心思后,认定他并非有意要说这样的话,相反对范昭这个废物顿时起了一层戒备之心,这样机密的事情,竟然能被范昭得知,真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想想真是有点后怕。 范昭冷冷地看着忽然消去怒容的赵柔嘉,竟然似笑非笑地反问他,这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他是不会说出其中原委的,绝对不能,想想不禁笑了。 赵柔嘉见范昭竟然在笑,她几乎忍不住有冲上去煽他几耳光的冲动,但她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口气,迎着范昭的笑而笑道:“看来驸马是颇为关注为妻,嗯也难怪,驸马受王相公恩惠委实不少。” 范昭眉头一动,有些不悦地道:“公主怎能如此说话,王相公对我是照顾有加,但并非为此我就能为他卖命,不过公主做事的确是太自信了!” 赵柔嘉的秀眸中闪过一抹惊恐的眸光,但她仍然很镇定地道:“原以为驸马是为风尘佳客,却不想竟然有此能耐,只是不想驸马真为王泽卖力,忘记了父大人是怎样请郡的。” 范昭并不为所动,他有自己的人生观点,实际上他并非那种浪dàng浮夸子弟,虽然他的才学并非上上,但亦是有一腔抱负,本以为凭借王泽与他老子的关系能够有一番作为,却不想竟然被降旨尚主,如同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在王泽和秦桧的劝说下,他也就勉强认命了,却不想这位娇生惯养的公主竟然对他冷若冰霜,要不就是大发脾气,搞的他不胜其烦。于是乎沉迷于酒色金钱,做起了商家的勾当。 对于赵柔嘉的挑拨他并不在意,在他看来他老子范宗尹的确是做的有些不合适宜,既然和王泽友善,又受大恩,就不该与王泽相互背离,甚至有时候为了自己的一点理念,和王泽对着干,何况他深感王泽的施政颇合乎他的口味,时常认为王泽又不是谋朝篡逆,用得着这么用力地反对他嘛?说到底都是权力在作怪,没有什么新鲜事。 “父大人担任执政多年,也该到地方上享几天清福了!”范昭暗自打定主意,就是不上赵柔嘉的套,看她能怎样。 赵柔嘉颇为鄙夷地瞪了范昭一眼,用极为不屑地口气道:“看你这点出息,王泽用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打发成这样,真是可笑、可怜” 范昭虽然被赵柔嘉看不起,但如提到王泽牵连范宗尹的讽刺还是头一遭,所谓得理且饶人三分,赵柔嘉毫不假辞令的讥讽,令他心中一团怒火怦然蹿起,几乎有一种要上去刮赵柔嘉两耳光的冲动。 “想父大人为朝廷、为天下正统而与王泽等人逐成分道扬镳之势头,以至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6 章 被王泽和李纲合谋弹劾请郡,要是选择一位朝廷重臣也就罢了,但偏偏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欧阳澈担任参知政事,这不是在公然侮辱父大人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驸马身为人子,即便不能为父出恨,也应当对王泽等人远之,怎能又不知勾勾搭搭,为了一己私利而为天下人耻笑。” 范昭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赵柔嘉仍然不依不饶,令他火气再也控制不住,腾地一下子从床上跃了起来,连鞋子也顾不上穿,两三步抢到赵柔嘉面前,抡起一个大巴掌就扇了过去。 赵柔嘉怎么也没想到范昭会有胆量打她,在她眼中范昭不过是一个窝囊废,尽管刚才对他的认识有了一点点改观,但范昭的确是气势汹汹地打了她,而且其神色是那么的吓人。她到底是个小女子,就是再能够结构谋变大事,在男人的力量下她终究是个弱者,这一记耳光把她扇的满眼金星,一下子扑倒在梳妆台前,宽大的袖口也梳妆台上刚刚卸下的金玉首饰扫落一地。 整个屋子内在一阵踉跄声之后归于平静,赵柔嘉一只手捂着红肿的脸蛋,一只手支起身子,惊讶而又不敢相信地望着范昭,那双秀眸中出了惊讶之外,还有那么一抹莫名奇妙的恐惧。 范昭同样是怔怔地呆在当地,他赤着脚站在羊毛地毯上,目光空洞地望着赵柔嘉,那双抡出去的手还留在半空中。也难怪做为驸马本身就是尚主之人,历代驸马虽说有冷落公主者大有人在,但狠狠地打了金枝玉叶,他好像还没有听说过。 “坏了……怎么办?”他眼看赵柔嘉倒在地上,第一个念头就是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不禁暗骂自己为何这么冲动,鲁莽地把太皇太后的心肝宝贝给打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霉气嘛!想想朱影,再想想自己的冲动,他遽然间出了一身冷汗。 第三十三章 随着梅季的到来,天气越来越闷热,行在南京越来越像一座大火炉,好在午后总会下一场短促的大雨,稍稍冲淡了闷热的空气,雨后让人有了一些清凉的快意。 市面上的冷饮生意火bào,冰镇酸梅汤、冰镇甜绿豆汤,还有各色水果销量喜人,令商贩们乐的嘴都合不拢,一个个暗自祝愿天再热一点,热的再长一点,让他们把钱给狠狠地赚个够,令他们高兴的是往往雨后的生意比火热的天更加火bào。当然,还有很多新鲜玩意充实在市面上,尽管朝廷已经暗自限制新式的奢侈品进入市面,但还是不可能完全做到令行禁止,只要有钱人喜欢,很难有人按捺地住遵从朝廷旨意,断了赚钱的念头,唯独数量少了许多罢了。 好在经济已经稳定下来,而且很多方面的产业已经开始在朝廷的控制下向战争机制转变,加上朝廷庞大的金银货币储备,经济被即将到来的战争进一步地刺激,反而快速地发展起来。实际上朝廷经过二十年的发展,物力、财力已经到非常雄厚的程度,一旦转入战事体制,不仅会对经济产生强大的动力,而且会很快、毫不费力地运行,或许可以这么说,北伐不仅是百姓舆论的需要和士人政治的需要,其中商人和工场主的需要已经和士人的政治需要并驾齐驱,这些人甚至士人都要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来获取自己更大的利益,王泽不过是顺应了这些利益攸关者的取向而已。 全国各军州已经开始清点在册丁壮情况,并加紧对丁壮和有名籍预备签壮的cāo训,沿边各军州纷纷紧闭关防,防止金军突然xìng地袭击。各部禁军基本上已经进入出发地域,他们集中在各个出发点,枕戈待旦、但须一声令下就会浩浩dàngdàng对河朔、河东发动铺天盖地的攻势。 还是在玄武湖畔的行宫,由于大宋国力的鼎盛,经过多年的发展,行宫已经扩大了许多,而且建筑了高大的宫城,其规模已经超过了皇城中的大内禁宫。与大内不同的是,这座行宫别院也已经不再称之为南袖宫,而是被称之为南苑行宫,南袖宫成为其中一个组成部分,这里以殿宇楼阁、土造山峦、古树花草为主,不是大内的肃然庄重。为了不扰民而来回在大内与南苑之间,一条专门的水泥大道连接两处宫室,平时可以由百姓自由行走,皇帝车架来往后则清空道路,也可以说是一条延伸到城外的御街。 朱影每年都会在夏季住在行宫中,躲避炎热的天气,在这里处理国事更加令人心神气爽,而这一次连太后韩氏和小皇帝赵炯也移居行宫避暑,朝廷的政治中心从大内转移到了南苑,所以这座别院也被人们习惯地成为行内或是南内。 “臣见过太皇太后、皇太后” 王泽由内侍的引导到达了南苑中的仙霁殿,这是座落在引玄武湖水入南苑中一座小湖畔的秀丽殿宇,周围由近百颗参天古树环绕,整个大殿周围都笼罩在一片绿荫之中,朱影和韩氏就在殿宇外湖边的树下凉亭中接见了王泽。 “此处非大内,王相公无须多礼!”朱影含着柔风般地笑,轻声说了一句,而太后韩氏有太皇太后在,不便抢话,于是点了点头示意王邵可以随意一些。 王泽向后退了一步,站在凉亭的进口处,神情模样甚是恭敬,也难怪韩太后在侧,无论如何他都得要保持十分的庄重,断不能有任何率意。 “相公是宰相权军国重事,与哀家议事坐而论道皆可,赐座”朱影那双眸子仍然是充满了如清澈流水般地光泽,显然她不想让王泽在夏日里久站,尽管在树荫下的湖边很清凉。 早有内侍为王泽搬过一个圆凳,王泽眉头稍稍蹙动,他偷看了一眼韩太后,见韩太后面带微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异样,这才放心地谢坐。 “今日召见相公是要问问北伐之事筹办的如何了?”朱影斜眼看了看韩太后,慢悠悠地问道:“不知今年倒是不是北伐的最佳时机,还是相公心中另有计较?” 王泽正色道:“如今各地的首期粮草已经运抵沿河各处,禁军北侍军司所属宣武、常宁、长征、长从、长捷、振武、宣毅、忠毅、宣威、神锐、长骑、屯骑十二支侍卫大军已经枕戈待旦,西侍军司的shè羽、长骑侍卫大军、番骑第二军等部调归北侍军司节制。西侍军另行组建的由两支侍卫大军组成的河东北伐军也已经集结陕州、河中完毕,可以说北伐大军已经集结完毕,但须朝廷一声令下,便可长驱直入,直捣黄龙。” “直捣黄龙……”朱影听着这句好熟悉的句子,她淡淡一笑,道:“好一个直捣黄龙,相公真是好气魄!” 王泽稍有尴尬地煽动嘴唇,闪出一抹不太自然地笑,道:“为激励军心士气的一句口号而已,二十年了,不能没有一句振奋人心的口号……” 韩氏点了点头,看了看王泽,道:“太皇太后说的是,相公当真是好气魄!一言激励可低十万大军。” 王泽听韩太后夸赞,有感像是偷了他人的东西一样,脸颊有点火烫,稍垂首不再回应。 朱影眼看王泽有些尴尬,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下笑道:“太后且退下吧!去看看官家读书,哀家和王相公还有其他事要说。” 韩氏显的稍稍愕然,但她仍然慢慢地起身,轻声道:“那儿臣且退下。” “嗯”朱影面色淡然地含笑颔首,不再理会退出去的韩氏。 王泽却不能不起身恭送,毕竟韩太后是先皇的正宫皇后,不是由妃嫔册封的皇后,加上韩家是高门大族,皇帝的亲生母亲,绝对有身份接受他的望尘之礼,他断不能在礼数上失了分寸。 “王泽,枢密院议定倒底何时开战?”朱影在王泽重新落座后,把内侍、女官屏退到亭子外面,这才直呼王泽的名字。虽然她是执政太皇太后,但军国重事尤其是军事上的要事,必须由都堂、枢密院、六部共同组成的枢密院会议定夺才行,简而言之外朝文官决定国事,内廷最终给予圣裁,所以在商议期间,她是不可能知道的。 王泽毫不犹豫地道:“时下争议很大,还没有最后决定,但争论焦点是在秋季还是冬季。” “你说说看……”朱影对这次北伐开战还是颇为上心的,再怎么说也牵动着一根不能不存在的神经。 “秋季用兵是李纲所持论调,由于准备时间短,女真没有完成备战,所以有一定的突然xìng,开始的时候效果会好一些。冬季用兵是枢密院以许翰为首的意见,虽然冬季有利于女真马队,但我方准备的更充足一些,何况咱们的马军已经形成相当的规模,在气势上并不畏惧女zhēn rén,如能稳扎稳打,还是能够稳cāo胜券的!” 王泽把多日来枢密会议争论的焦点一一道来,在具体的用兵方略上北侍军和西侍军达成了妥协,殿前司的争论虽然不能等闲视之,但毕竟人家两大侍军司是战场上的主角,按照军制规定,河朔、燕山和河东是北侍军的规定作战区域,连对河东有一定作战区域的西侍军都退让妥协,他殿前司还瞎闹腾个什么。所以,在用兵路线、兵力统筹上已经没有多大的争论,殿帅王渊也开始倾向于仿效伐夏之战,殿前司大军由北侍军节制而不是划出独立战区,连高平的呼声也不如以前洪亮,显然是看到大势所趋,再闹腾就要被踢出局了。 而最激烈的争端却恰恰是李纲和枢密院之间的对时间的争论,持冬季出兵论者以许翰和王崇仙为主,这两位多年jiāo情的老伙计之间的争辩越来越激烈,甚至到了面红耳赤的程度。 朱影听罢,旋即风淡云轻地笑道:“没想到李纲和许翰竟然意见相左,实在是没有想到。” 王泽轻轻地颔首,但他并不认为李纲和许翰竟然意见相左有什么不对,对朱影的意思也不以为意,李纲和许翰之间是国事之争,他们的jiāo情并没有受争论的影响,人家二人争论归争论,私下里还是会把酒言欢的。 “你是怎么看的?倒是什么时候动手为好。”朱影还是想听一听王泽的具体想法。 王泽稍稍沉吟之后,淡淡地笑道:“其实以我看来,今年秋冬两季动手都可以。”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朱影感到微微愕然,有些诧异地望着王泽。 “就是这样说的……”王泽风淡云轻地道:“其实不要以为金峰这么多年来什么都没有干,据我所知,他对北方的发展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当然,他没有咱们得天独厚的条件,不可能把一个落后的民族在短时间内带动起来的,他历经的艰难比咱们多的多,但取得的成就却显得微不足道,可惜太可惜了!” 朱影无奈地苦笑道:“你说的有道理,就是他自己本身也不如你,一个英语专业的学生能有什么做为?” “虽然不能这么说,却也有几分道理。”王泽认为朱影的话有点偏激,同样是文科学生,他和金峰取得了截然不同的成就,其中固然有偶然和侥幸,但更多的是他前世喜爱广泛,而金峰一个心思的要出国,对其它学科涉猎极少,考试也是应付过关而已,这就在前世注定了今生优劣竞赛。 “其实咱们也很侥幸,幸运地来到了这个时代,如果我要是在金国,绝不会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 朱影不置可否地笑道:“你也太自负了!” 王泽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凉亭外远处侍立的内侍、宫女,又道:“金峰在北方训练了一批女真族的精锐,他们号称上京五万户,这支部队的实力不能等闲视之,我就怕他到时候使出蛮力,把河朔、燕山给彻底打烂了,毕竟咱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哦”朱影一怔,旋即体味出王泽深邃的意思,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口气黯然地道:“是啊!今年你已经四十多了,而我也已经快奔五了,逝水流年、五十年一晃而过,想想人生真是太快了!” 王泽亦是有些伤神,但他并非小资情调地伤感如水流年,他是在为点点滴滴流失的时间而焦虑,时间不仅对于他而言宝贵,对于任何有抱负的人来说都很宝贵,他必须要趁着年富力强的时候,名声如日中天的时机最大限度地做事。 “对了有一件事你心中一定要有个底……”王泽犹豫着是不是要说出来,说了一半又打住了。 朱影却趁着王泽犹豫着刹住话把子的空挡,道:“是不是关于柔嘉的事情?” 王泽愕然望着朱影,诧异地道:“看来你已经有所耳闻。” “嗯”朱影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道:“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哦” “昨日驸马府中有报,说是柔嘉和驸马大闹了一场……” “小两口闹气也是平常,何况柔嘉平素里……”王泽说到这里,心中恍然大悟,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朱影,急促地道:“看来你把内务府把握的很不错!” 朱影对王泽的话并不感到怪异,如果话说…… 到这个份上王泽再想不到这一层,那可真是白混了,当下颔首道:“不错,既然内务府已经设立,皇城司自有监视京城内的职责,那我也不妨把它用上一用,何况柔嘉这孩子也让人太不放心了,应该管一管才是。” 王泽点了点头,他并不认为朱影做错了,作为母亲她对赵柔嘉的确是恩爱备至,多少年来一直容忍、宠信,但作为一名政治家她又不可能完全放任一个有过先例的人为所yù为,权衡之下她只能动用皇家完全掌握的力量对赵柔嘉进行暗中监视,以防备赵柔嘉再作出任何出格的事情,这一点合乎情理,亦是朱影对赵柔嘉一片防范未然的怜爱之心。 “皇城司的密探仅限于驸马府内,不过你放心,柔嘉人并不能对你形成太大的威胁,她实在是太小孩子气了,我真不知道对她应该怎样规劝才是。” 王泽点了点头,在考虑片刻后才若有所思地道:“朱影你是否考虑一下袒护范昭,比方说恩赐加封什么的。” 朱影淡淡一笑,她明白王泽的用意,这一招不外乎敲山震虎,范昭和赵柔嘉之间的吵闹说白了就是赵柔嘉的事被范昭得知,但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7 章 样做才是关键,王泽的建议或许是应对的上上之策。 “这个范昭也算是恭顺谨慎,做为皇家驸马的确是名副其实!范宗尹的确教导有方。” 王泽细细品摹朱影言语中的意味,他亦是非常赞赏范昭的经济头脑,并对他能够变通安于驸马的角色感到高兴,至于朱影提到了范宗尹,他当然明白什么意思,但他对于范宗尹却另有打算,并不愿意按照朱影的意思办,当下有些勉强地道:“范昭的确是位难得的驸马,耐得住清冷平凡,不过我倒是颇为欣赏的有经济头脑,要是给他一次机会,相信他定然能够成为一位商业大亨,让他范家子弟享受几代的余荫。” 朱影笑吟吟地看着王泽,见他称赞范昭却绝口不提范宗尹,心下也有些明白王泽不太想用范宗尹,尽管她不太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决定还是不要过问了。因为,当此大战在即,朝廷中最忌讳的就是打破政治平衡,把朝廷的精力消耗在无谓的内部争斗中,或许这就是王泽排斥范宗尹根本目的所在。 “王泽你认为这次北伐能够打多少年,不会是兵棋推演所说的四年吧?我不相信他们的推演,想听听你真正的想法。” 王泽饶有兴致地望了望朱影,道:“兵棋推演是综合方方面面演算而出,的确做到了从宏观上大体算出各方面胜败的结局,五年是一个保守的数字,当然如果能够按照推演上进行,也是个宽裕的数字。” 朱影摇了摇头,她白了王泽一眼,有些颠怪地道:“这些我都明白,我是要你自己说如果如你所料顺利的情况下,多久能够成功?” 王泽嘴角上挂着淡淡地微笑,他的双目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并不直接回答朱影的提问,而是道:“以目前的局势而言,真不知道金峰应该怎样应付这场暴风疾雨!” 朱影愕然望着王泽那张充满自信的面庞,遽然间心中窜上一股凄凉,不禁有些惶然道:“王泽你打算怎样怎样对待金峰?” “金峰现在还是叫完颜宗弼吧!”王泽淡淡地望了朱影一眼,旋即又若有所思地道:“时间不等人啊!最多三年内应该能够毕全功于一役。” 第三十四章 燕京大兴府城内,金军都元帅行辕内的节堂内。 完颜宗弼正在灯火通明的的节堂内秉烛细看大堂内的沙盘,由于宋军已经普及了沙盘,金军在战略运作上自然也抛弃了地图改用沙盘,只不过战略层面上的兵棋推演却不是说学就能学得来的,他不是不明白只不过尽量模仿争取达到最大的效果。 由于乌思谋陵刺杀了宋朝皇帝,他在得到消息后立即就大吃一惊,段在的惊愕之后意识到大战已经不可避免,尽管传来宋朝并无北上复仇之意,而且王泽等人还极力淡化金国间谍案,但他并不认为王泽无心北伐,也不认为宋朝刻意弱化舆论是为了避战,他断定这一仗开打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而宋军在南面的频繁调动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尤其是各地探报由水陆并进的大批粮草军械,更是明显无误地告诉他宋朝主动出击绝非为皇帝被刺,而是要实实在在的北伐了,二十年的积累发展,早先积弱积贫的宋朝已经成为可怕的对手,这一战是他平生最大的挑战。 这些年来他也没有消停,在金军三次对蒙古亲宋部落和对游离于宋金两国之外的势力征讨中,他就亲自指挥了其中两次,把乞颜部打的很惨,若非宋灵夏路及时支援大批军械,乞颜部有可能被他吞没,至于克烈部他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他无法同时和蒙古两大部落同时开战。而对于高丽,明白王泽把完颜昌放在那里并驻泊兵马不过是控制而已,单单以驻泊高丽的宋军根本无力进攻金国,只要是河朔稳定,高丽方面就不会有任何动静,但他也并不想进攻高丽,这个穷鄙小国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战略意义。 不过,他还是有一丝欣慰,如今他已经是六十开外的老人了,可以说时日无多,能在有生之年和王泽结结实实地较量一场,也算是不枉此生。 除了主持北面军务的都元帅府左副元帅完颜宗贤之外,如右副元帅撒离喝、元帅左监完颜活女、元帅右监军大、元帅左都监撒改、元帅右都监阿里一同汇集大兴府商议军务,并召素有龙虎大王称号的燕京大兴府尹完颜突合速以及完颜拔离速与南京路都统完颜阿鲁补、河朔都统军使韩常等宿将会商。 正当他沉思如何部署抵抗宋军北伐的时候,完颜撒离喝走了进来。 “右副元帅来了……”完颜宗弼满脸笑容地招呼完颜撒离喝,但这笑容中流露浓浓的倦怠。 “都元帅还在谋划策略?”完颜撒离喝看了一眼沙盘,神色闲散地道:“都元帅身负军国大任,且军中不可一日无主,断不可cāo劳过度。” 完颜宗弼领下这份心意,淡淡地道:“大战将即,不能不如此,左副元帅不是也忧心忡忡吗?” “南朝今非昔比,又出哀兵,气势的确难以抵挡!”左右就他二人之际,完颜撒离喝终于说出了心中忧虑所在,在都元帅府各位大帅几次会商中,他并没有阐明自己的观点,因为他自己对这场战争并不太乐观又不能直言,今夜得知完颜宗弼独自在节堂内,所以才前来一会。 完颜宗弼并不感到特别惊讶,做为女真族身经百战的宿将,完颜撒离喝这一层次的高等大帅如果看不透当前的局势,那才令他感到诧异,当下正色道:“如今局势艰难,本帅一直以来主张消弱蒙古各部落亦是为今日即将开战而谋划,却不想三次西征收效不大,而今南朝旦夕北进,不知河东、西京能否守住?” 完颜撒离喝的眼睛紧紧盯着沙盘上的河东、西京地域,半响才慢吞吞地说道:“南朝一旦北进,其主战场必然是两河,河朔又是主战场中的重点所在,河朔面临其南朝北侍军与侍卫水军夹击,而河东面临其北侍军与西侍军夹攻,都元帅以为哪一方承受压力大?” 二人相互间都是问话,实际上他们心中都明白河朔和河东各自面临的压力,由于左副元帅完颜宗贤担负防御乞颜部、克烈部等蒙古部族的侵袭,完颜宗弼实际上除了担负全盘军务之外,又直接节制河朔防务。金军相当数量的主力自然集结在河朔各地,而他完颜撒离喝负责的河东则完全不复当年女真云集的景象,能够顶住宋军的猛烈攻势就已经不错了,所以在肯定河朔优先地位之后,还要争取河东的防务增援。 完颜宗弼眉头紧锁,神色严肃地道:“对于这一战,你心中有几层把握?” 完颜撒离喝忽然呵呵笑道:“都元帅何必这麽说,家国兴旺在此一战,无论如何都要打退南朝的进犯。” 完颜宗弼亦是随之笑了起来,道:“说的是、左副元帅说的是,只要本帅动用上京五万户,必然能旗开得胜。” 完颜撒离喝自然明白完颜宗弼的意思,上京五万户是完颜宗弼多年的心血所在,在第三次征伐乞颜部用上两万户也就是两个万夫队的兵力,其战场上的表现的确是剽悍精勇,完全是当年太祖、太宗时代女真勇士风范。 “天色不早了,都元帅还是早点休息吧!” 待送走完颜撒离喝之后,完颜宗弼立即派人去请韩常过来,之后他的目光又再次陷入沙盘中。 韩常轻步进入节堂,见完颜宗弼正在沙盘前沉思,他轻轻咳了一声,故意使自己的脚步重了一点。 “元吉来了……本帅失礼了!”咳声和脚步声把完颜宗弼从深思中拉了回来,他眼看韩常已经进来,脸上立即挂上真正地微笑。 “都元帅……” “哎这里并无旁人,你我之间就不必要那些繁文缛节了吧!”完颜宗弼和蔼地温声笑道。 韩常原本就和完颜宗弼之间关系融洽,当下也不客气地笑道:“那下将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都元帅传唤下将有何事吩咐?” “你来看看沙盘……”完颜宗弼指着沿河一线,沉声道:“如果你是宋朝枢密院都参军使,应当怎样分配兵力,从哪条路线北上?” 韩常诧异地看了看完颜宗弼,见他脸色严肃,于是走到沙盘前细细看了看,长长一叹道:“这还用下将说嘛!宋军必然是由河朔正面北上,两翼则是水军海船和西面一路偏师,恐怕河东方面亦是有一支主力北上……” 完颜宗弼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他脑子里紧张地盘算着宋军的路线。 “正面很难抵挡宋军攻势,我军已经今非昔比,何况宋军侍卫水军海船游弋海上,谁能料到他们从何处上岸。”韩常说罢,眼角余光瞟着完颜宗弼。 “说的不错,这几天商议来商议去没个正题,你算是说到点子上去了。”完颜宗弼无奈地笑道:“算算如今河朔、河东驻泊兵马实力,的确是无法应付宋军多路北进,这些年他们国力发展太迅猛了。” 韩常心中亦是沮丧不已,做为金军的高等将帅,他青年时就随他的父亲征战,非常了解金军的战斗力变化,想想沉迷于汉地的金军将吏,还有那些士气低迷的汉军军卒,他不能不抱有悲观的态度。 “元吉,如果宋军主攻在河朔,你能够坚持多久?”完颜宗弼并没有看韩常,而是紧紧盯着河朔的沙盘地形。 “如无援兵,仅仅靠河朔的几万兵马,坚持不了多久。”韩常回答的相当干脆,没有任何的委婉,更没有任何的犹豫,现实没有办法遮掩。 完颜宗弼转身正面冷眼看着韩常,淡淡地道:“看来必须要动用上京五万户了进入河朔了!” 韩常对完颜宗弼最后的杀手锏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战争就是国力之间的拼杀,如今宋朝国力如日中天,禁军装备令人艳羡的新式装备,至于金军一向占有优势马军,也随着夏国的衰亡西退而不复存在。仅仅以一支为数不多的精锐,或许能够在局部与气势如虹的宋军抗衡一阵子,但要说决定整个战争的局势显的是有点不自量力。 “怎么了,你好像是有话要说?”完颜宗弼发现韩常脸色有异,料他必然有话要说。 韩常亦是正视着完颜宗弼,毫不犹豫地断然道:“一旦宋军北上,纵观两河、燕京诸将不叛者唯独常尔。” 完颜宗弼惊愕地瞪着韩常,他虽然有思想准备,但对韩常的话还是如五雷灌耳,但酣畅的话有不无道理,时至今日,金军老一代将帅逐渐凋零,新一代将帅大不如前,何况汉将在军中占的比列逐渐增大,谁也不能保证宋军得势而不投效谋取富贵。 “元吉言之有理……” 韩常见完颜宗弼有些丧气,他又一改口气,道:“大金也并非全无对策,只要策略运用得当,宋军想要成就功业,也并非那么容易。” 完颜宗弼仍然虎着脸,道:“当然不能让王泽率意行事,看来要在沿河再来一次试探了!” 韩常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亦是认为完颜宗弼的话是对的,既然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在宋军进攻之前先打一下,侥幸的话能够把宋军的进攻阵势打乱也是好的,尽管上次失败了,但金军未伤元气,完全有能力在刚刚结束的战斗后再次投入相当规模的兵力。于是道:“那就再令郦琼、孔彦舟二部出击,无比能深入多远就多远,尽量破坏宋军粮草集结地。” “不不能让汉军单独进攻。”完颜宗弼的目光再次转向沿河,沉声道:“郦琼、孔彦舟部各出万人出战,另外派呼沙呼漫独化二人的万夫队支援他们。” 韩常颔首道:“都元帅思虑周全,下将佩服。” 完颜宗弼伸展了一下疲惫的手臂,长长舒了口气,笑道:“就有这么办吧,今天也怪累的,你也早点休息吧!” 第三十五章 由于金军主要将帅几日内都夜宿都元帅府行辕,院墙周围岗哨密布,到处都是金军女真军卒把守,外人不要说进去了就是靠近也不容易,整个街道已经被净空,尽管天气已经很冷了,但这些夜哨却不敢有半点懈怠,尽心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离金军东面岗哨不远处的一条漆黑的巷子边上,张阶、杜如松二人站在黑暗中观察了许久,当夜已经很深了的时候在张阶一句‘回去吧’的话后,二人回身转入巷子,隐没在黑暗中恰恰此时一队金军巡逻军卒走过了巷口。 二人回到巷子内一间院落内的堂屋里,张阶进了屋子就坐在了一张藤条椅子上,杜如松亦是随随便便地做到了他对面一张同样的椅子上。 待属下上了茶水退下后,张阶慢慢地喝了一大口,放下杯子后才舒畅地道:“看来女真都元帅府的大帅们基本算是到齐了,嘿嘿……除了左副元帅外都到齐了,这种情况很是少见,他们也有急促应付朝廷的时候。” 杜如松面色沉凝地看了看张阶,yīn沉沉地道:“如能闯进去,把这群鞑子全部杀光才解气,也不劳朝廷用兵了。” “哦没想到你可真敢想啊!”张阶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他当然明白杜如松这是句带有期望的玩笑话,也就是说说而已。只不过要是能冲进去斩尽女真贵酋,就是牺牲整个燕山房甚至两河司的全部使臣也是值得的,可惜的是就算是集中整个两河司的人力,也无法冲入都元帅府行辕大门。 杜如松这才呵呵地笑道:“聊以济事而已,大人怎可把两河司精锐都赔上了,再说大人人头值上三千贯,够买十处大宅子安度余生了,为了几个女真酋长,不划算、不划算啊!” 张阶并不在意杜如松沉重的幽默,他也不认为杀进去是个上策,做为身处敌国的间谍,他首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尽最大努力不被敌人发现,这样才能尽可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他如今已经是兵部职方司提举两河司事,并主管燕山路以北事务,可以说是他已经成为朝廷在金国最重要的大使臣了,也是被金国兵部悬赏三千贯索要人头的宋朝间谍,当然随着他不断地造成金国重大泄密事件,这个价码还在不断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8 章 攀升中。 “要是找个机会除去都元帅府中任何一位大帅,那我张阶的人头是不是应该飙升五千贯了?”张阶脑海中闪出了一个奇特的念头,他的手已经开始痒痒了,暗杀也是不错的主意,尽管两河司早就从单纯的刺杀叛将转型为刺探各方情报,还有鼓动民间和金国作对为主要手段,但两河司中的奇人异士不在少数,刺杀行动仍然存在。 杜如松愕然望着张阶,他立即明白了张阶的意图,饶是他久经谍海的宿将亦是为之阵阵胆寒,他说归说、不过是玩笑而已,而张阶却是实实在在地谋划刺杀金军大帅。但金军七大帅哪里是容易得手的,单单是行军万户之上的将官防备就非常森严,刺杀难度极大,可不是说干就能干的。 张阶目光散发着热切地光芒,他以指尖敲击桌子面,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响声,显然是在权衡利弊得失。 杜如松正色道:“如今南北局势紧张,女真贵酋防卫森严,刺杀军帅、千户或可行,但都元帅府大帅却是难上加难,一不小心有可能精锐尽失,还望大人三思而后行。” 张阶淡淡地笑道:“杀几个千户又有何能耐,有对朝廷北伐有何助力?当此朝廷即将北伐的良机,如能刺杀一名金军大帅,对于朝廷来说也算是一次巨大的胜利,绝不亚于歼灭上万金军精锐。” “大人,用间之人岂可草率暴露自己,原来刺杀那些贰臣并不费力,但这次大人说的是金军都元帅府中大帅,他们侍从如云、出入谨慎,一着不慎对于两河司而言绝不是好事,还是权衡谨慎为上,断不可意气用事。” 张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淡淡地道:“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些女真贵酋终究是人,他们就不从街道上过,就不骑在马上了吗?” 杜如松闻言顿时面露喜色,忍不住抬搞了嗓门道:“大人的意思是……钢臂弩shè杀?” 张阶含笑点了点头,道:“去年职方司不是供给咱们的六张专用钢臂弩嘛!还是职方司那帮闲人做了件好事,这种弩机小巧灵便,威力却不输于马军弓弩,闲置许久不用,切莫要生出锈来了。” 兵部职方司为了给各地大小使臣防身或是在特殊行动中运用,专门在精巧的马军钢臂弩基础上研制出了一种小巧的弓弩,比马军钢臂弩缩小了三分之一,携带极为方便,虽说在shè程上无法同步军或马军钢臂弩相提并论,但二三百步的杀伤shè程和双箭击发,其威力足以应付各种危机。如果在街道两侧或是府邸附近,布置几张钢臂弩,或许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 杜如松想了想,深有所触地颔首道:“若是以左右各两张钢臂弩,八支弩箭对准一人一起shè击,想要逃命是很难!” “现在咱们兄弟商量商量钓哪条大鱼,看看谁最有希望成全咱们。”张阶的笑充满了yīn森森地残酷,虽然在笑但他的目光已经变的冷冰冰的。 杜如松对于张阶的变色毫不在意,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张阶在决定杀人时冷酷的颜色,第一次不习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在诛杀贰臣的年月里他也不知不觉地有所改变,决断人的xìng命就是一句话,一个眼神而已。尽管许多年来职方司已经由过去的刺杀转变为刺探情报为主,杀人的事情少之又少,今天再次重cāo旧业,他心底亦是翻起一股莫名奇妙的兴奋。 “要干就干大的,小的不划算……” 张阶犹自自言自语地道:“都元帅兀术、右副元帅撒离喝、右监军大、左监军活女、右都监阿里、左都监挞不野,这六个人里选哪个好呢?” 杜如松当然认为完颜宗弼是他们的首选目标,这次刺杀必然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或许可以说再精心组织、细致的筹划,几名弩手生还的几率都微乎其微,与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当然要选燕京大兴城内最重要的目标,不然不久吃大亏了。但他想归想,最后定夺的还须要张阶说才是,于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正在沉思中的张阶,等待着张阶最后决断。 张阶与杜如松的想法自然有相同之处,但他考虑的更全面一些,做为主管两河和燕山职方司事务的从六品上大使臣,他必须要权衡以最小的代价,最稳妥的方式来换取最成功的成果,正如王直对他说过,代价巨大的成功算不了什么,十文钱买到一杯酒和十文钱买到三杯酒没有可比xìng。刺杀兀术固然是他所愿,一旦金军失去兀术,对北伐将是一次极大的帮助,但堂堂的金军都元帅,仅在大兴内的中军卫队就有整整一个千夫队,出行都陪伴大批人马,要刺杀完颜宗弼真是比登天还难,万一失败得不偿失,而且是失败的可能xìng很大。他的心思转向了撒离喝,在反复咀嚼之后,也随即放弃了念头,撒离喝身为右副元帅,地位仅次于完颜宗弼,按照常理说刺杀撒离喝的影响并不比刺杀完颜宗弼小,但他想想还是不能,因为存在刺杀成功比率还是很小。只能在大、阿里、活女和挞不野四人身上打主意了,首先排斥去阿里和挞不野两位都监,在他看来既然刺杀不了三个元帅,那都监的地位又显得有些低了点,冒着损失两河司精锐的风险刺杀他们当然很值得,但比起刺杀元帅监军来说还是划不来。 他的目光集聚在元帅右监军大和元帅左监军活女两人的身上,舍上去下之后,两个从二品左右元帅监军显的非常合适,关键是选那一个,人力和器械都是有限的,不可能同时对两人下手,当然从人家的出入规律上看是不太可能,两个元帅监军同时出入的几率极小,基本不存在同时行动的可能。 “你看大和活女两人之间哪一个合适点?” 杜如松一怔,他看了看张阶,发觉张阶的目光也在盯着他看,两人共事十余年的了解,使他很快揣摩到了张阶的心思,明白了张阶取金军左右元帅监军下手的缘由,但他还是被张阶问的关键xìng问题难住了,他怎么能知道先杀谁最合适,当下道:“请大人明示……” “活女悍勇非常,当年以马队重创侍卫水军,于公于私我都该杀他但是,大在金军河东、西京之地军中威望甚高,此人又是除兀术外在城内有府邸的大帅……”张阶说着,眼中逐渐闪烁出更加冰冷萧瑟的一抹光芒。 第三十六章 内黄县是滑州一所边境大城,或者可以说完全是一座城高濠深的前线军事城,位于滑州最北部,换句话说就是宋朝在沿河河北最北面的军事据点,可以丢弃但绝对要杀伤三倍于守军之上的敌军有生力量、或者是守御三个月的时间,这是枢密院都参军司经过周密计算得出的规定,无情、功利却非常理智。北面是金军控制的大名府,东面是开州清丰县,西面是相州,西南连接金军控制的浚州(原宋安利军)治城黎阳县,可以说是四战之地,也不可能长时间坚守。 北侍军虽然并没有寄希望这座位于最前方的县城能够守上多久,但还是给予极高的重视,宣武第二军军指挥司就设在滑州,可以说滑州是王孝仁的防区,在他之后是驻泊在京畿北部的拱圣第一军,岳云担任该军的副都指挥使,而宣武第二军第三镇负责内黄的守御,第三镇统制使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大难不死的戚真。当年戚真重新回归禁军后,由于冒死奇袭夏军粮草的大功被述功双转,他的快速升迁不仅是奇袭夏军粮寨的战斗中,奉命以死诱敌,力战到最后一人,而且还有守候阵亡者亡灵,被军人们所尊重,在军中享有豪侠的盛名,得到军中魁首们的赏识,多年来仕途极为顺畅,正任统制使之后,功名已经超越了神佑十五子中的邱云,在非神佑十五子外的王门子弟从戎者中算是最有威望的一位。 滑州刚刚结束没有多久的战斗再次bào发,郦琼节制包括孔彦舟支援的两个万夫队计四个万夫队近两万人,再次对滑州全境展开攻势,漫独化的万夫队五千人和呼沙呼万夫队六千人自相州进发,这是两支金军精锐的万夫队,呼沙呼部牵制宋军援军北上,漫独化则配合郦琼展开对内黄县的进攻。 这次小规模战役,金军吸取了不久前分兵的失败教训,以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策略,集中兵力全力围攻内黄这座重镇,取得对宋军宣武第一军一部的歼灭。 战斗已经打了两天,金军是有备而来,参战部队都是未曾参加上次入侵的生力军,无论是将帅还是军卒对此战都抱有必胜的信心,毕竟数万人进攻一个滑州县城,再打不胜实在说不过去。鹅子洞、云梯车、箭楼一应俱全,一股脑地拉了上来,郦琼为了早日拿下内黄县城,一开始就集中几乎全部攻城器械和上万将吏,连续两天猛攻城垣。 北城是金军进攻的重点,郦琼在此集中了五千以上的兵力,分为三队连续攻打城头,间隙分割不长,而且晚上也进行夜袭,不让宋军又任何稍长一点的休息时间。 戚真的第三镇仅有三千余人,由于是地处边地伤的军事州县,昔日人口众多的繁荣上县,如今是户口零落、百姓稀少,就地签发丁壮困难,加上临时签发的乡军也不过四千人多不了多少。但他却要以几千兵马应付金军两万余金军内外配合的猛烈攻势,形势是相当危险,守不守的住就要看王孝仁如何增援了,但在枢密院都参军司规定的时间和杀敌效果上能否有效就看他自己的了。 此时王孝仁亦是头疼不已,金军数万大军一股脑地压进了他的防区,而他的宣武第二军总兵力才有八千余人,还要防御整个滑州全境,哪里有力量去支援内黄县城,何况呼沙呼万夫队拦在中途,光这一个万夫队就不他能够对付的。他只能传令各部谨守关防,并向宣武侍卫大军和北侍军都指挥司求援,但他最希望的就是南面的拱圣侍卫大军来支援,距离等于时间和生命,拱圣侍卫大军离他最近。 宋军北侍军的反应速度还是相当快的,沿河驻泊沿河的禁军在有金军犯境的时候,相邻的部队可以在没有侍卫大军或都司帅令的情况下,便宜处置增援事宜。仅仅两天后,拱圣第一军第一支增援部队就到达了滑州,而且是由副指挥使岳云亲自率队。 王孝仁见岳云前来,大为欣喜,在他眼中二十余岁的岳云绝对是一员智勇双全的猛将,何况这次拱圣第一军派出了精锐三千五百人,这些不多不少、装备精良的拱圣军将吏绝对是一支虎狼之师。两人在短暂的商议之后,决定由岳云率领的三千人加上滑州可以调遣的宣武第二军两千余名将吏,合力北上先把呼沙呼的万夫队给干掉,这样一来就能为后援大军打开一条通往内黄县的道路。 于是王孝仁和岳云二人率军火速北上,在大邱溪平原上和呼沙呼的万夫队遭遇,这是一场人数几乎均等,但金军实力仍然占据上风的战斗,注定王孝仁和岳云不能轻松。 宋军五千多将吏,很大一部分是步军,由于岳云北上的匆忙,只是带了第一军的步军部队和一营的马军,而王孝仁的部队虽说有千余马军,但比起金军整整一个万夫队的马军实力,相差的还很远,唯独可以抗衡金军的是宋军手中精良的甲仗器械,尤其是威力强大的神臂弓和钢臂弩。 两军相遇谁也没有浪费时间,都在第一时刻以最迅猛的速度对对方狠下杀手,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犹豫。在空旷的原野上,两支军队已经jiāo战半个时辰了,相互间厮杀整整两个回合,也就是说金军马队对宋军军阵进行了两次突击,两军之间的空旷处到处是战死者的尸体、残破的器械和无主悲悯的战马,战场的空气充满了激发人血xìng的腥甜味。 战鼓仍在震天价地响彻整个战场,两军的左翼战斗仍在激烈的进行,金军马军近千人正在一名军帅的指挥下,对宋军左翼由千余名宣武第二军步军组成的军阵猛攻,意图非常明显也很符合韬略,一旦两翼中的一翼坚持不住,那整个部队处境将会异常危险,很可能导致宋军全线被动。 “看来要主动出击才是,不能在这里被鞑子摁着头打了。”岳云眼看金军仗着马军机动xìng强的优势,两次主动对宋军实施打击,要不是神臂弓和钢臂弩拼死抵抗,今天可要吃大亏了,他忍不住想集中马军对金军来一次反击,虽然同为副都指挥使,但王孝仁实际上是一军的主将,他又是客军,不能不征得王孝仁的同意。 王孝仁和岳云一样,也是个崇尚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的将校,他早就按耐不住要发动主动地反击了,岳云的建议正好和他不谋而同。当下朗声道:“应祥老弟压住阵脚,我率马军干他一下,斩几颗人头,晚上咱哥俩好下酒吃。” 岳云原本就是要为自己请战,岂料王孝仁反倒要上阵,自己做了冷板凳,那怎么能成,他立即道:“太尉乃一军主帅,岂能冒险陷阵,还是由在下率军破阵,太尉在此节制亦可。” 王孝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岳云是要请战,不过岳云的话倒是有道理,他身为整个滑州的主将当然不能轻易冲锋陷阵,不禁心下暗自感叹还不如当年营指挥和镇统制使干的痛快,军指挥使一级的统兵大将领兵冲锋的机会太少了! “也好应祥老弟一切小心,这样吧!我部两营千余马军也由你节制。”既然不好驳斥,那就好人做到底,给岳云一个大大的人情,反正胜了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岳云大喜,道:“多谢太尉美意,在下为太尉拿几个鞑子心肝,好晚上下酒吃。” 当岳云赶赴宋军右翼的时候,他的几百名马军也随之到达,在和右翼千余名宣武马军将吏会合后形成很大的声势,这么大的动静当然逃不过金军的观察,对面金军马队也开始做了调整。 岳云并没有全军压上去,而是在与几名营指挥定好策略后,自己率本军的马军数百骑在战鼓声的伴随下对金军发动猛烈冲锋,由于马军之间jiāo战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9 章 步军jiāo战距离远,金军有反应的时间,他们同样地派出数百马军出阵迎战。 随着奔马汹涌的浪潮不断接近,两军即将jiāo战的一刻,宋军马军惯用的马上弩箭打击,数百人对金军冲锋中的马队进行一次xìng的猛烈shè击,转眼间就有很多金军骑兵倒毙在马下,但双方都在快速迎头冲击的时刻,没有第二次发箭的机会,两军转眼间已经jiāo织在一处,猛烈而又巨大的冲击力,使双方骑兵不时地被冲撞倒落马下,或是连人带马一起仆倒在地,这种倒地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战马向前扑倒的冲击力和巨大惯xìng,把身披重甲的人狠狠地抛落在丈许开外,很少有不颈断骨折的。 岳云冲在最前面,两把铁锥舞的呼呼生风,与他相遇的金军骑兵没有人能支撑一个照面的,无不被他的铁锥砸落马下,幸运点的重伤倒地不起,走霉运的直接脑浆迸裂而死。 主将如此神勇,将吏哪个不奋勇卖力,何况隶属殿前司的拱圣侍卫大军本身就是禁军中的异类,他们虽然属于地位最高的殿前司,号称殿前五军之一。但他们却留守汴京,担负着留都的拱卫,实际上与北侍军各部差别不大,至少在殿前司诸将眼中,拱圣侍卫大军并不在他们的行列,而在北侍军诸将眼中,拱圣侍卫大军是殿前司的一支精悍大军,他们享受着北侍军诸军不可能享有的种种优待,就是器械上也比北侍军各军要好上许多。 所以,拱圣侍卫大军陷入两面不讨好的尴尬境地,渐渐地他们自成一系,虽然是殿前司所属大军,但更加偏向北侍军。久而久之,这支装备精良的侍卫大军逐渐被北侍军视为一支主力,但却无法随意调遣他们。 不能否认,拱圣第一军的骁勇善战,他们有着边军的剽悍骁勇,又有内军的精良装备,战斗力一旦得到发挥是极为可怕的一群人。 第三十七章 但这支金军部队也不是孬种,他们虽然不能与上京的四辅军帅部众或上京五万户相比,但在河朔金军中亦是一支响当当的精锐,他们面对号称异类的宋军精锐猛攻之下,在还没有接战的时候就损失了几十人,却丝毫没有任何胆怯,反而红着眼睛迎了上去。 两支小马队瞬间就缠斗在一起,两族的军卒没有一个不使出浑身招数拼杀,这个时候任何的道义都成了扯淡,唯有对生的强烈追求促使他们尽全力去杀死对手,每砍落一个敌人,他们生的希望就多出一份,这种顽强的信念支撑着每一个人的精神。很多人或许技不如人,当他们被斩落马下的那一刻间,还是拼尽最后一口气把兵刃狠狠地抛出去,希望能再赚一条人命,也为袍泽多出一份生的希望。 当两支马队杀的难解难分时,宋军宣武马军也展开了新的进攻,上千名骑兵踏着滚滚的尘烟分两路对金军展开攻势,千人的马队冲击气势虽然无法体现数万马军的磅礴气势,但让人看来亦是气势汹汹,足以踏平前方任何阻碍。 此时金军军阵中亦是分出两队骑兵,迎着宣武马军攻击的路线反扑过来,同样是迎着宋军一阵密集的箭雨,在损失了不少人后,双方终于发生了猛烈的碰撞,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几乎全部被对方吞没,后续者毫不犹豫地、也可以说身不由己地投入了这场大规模的杀戮中,诡异的血光、惨痛的嚎叫、战马的悲鸣、飞溅的残肢,战场上的双方将吏已经达到了精神承受力的极限,他们手中的钢刀已经开始卷刃了,手臂也开始发麻了,但他们还是咬着牙拼死冲杀,马军之间的较量有死无生。 王孝仁眼看岳云的马队陷入了缠斗,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金军马军众多、战斗力强悍,非宋军步军可以长时间能够支撑的,何况战场上宋军马军太少了,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一旦马军拼光了,那步军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在短暂的思量之后,他立即传令鸣金,让岳云的马队退下来。 当听到鸣金收兵的金锣声,岳云正杀的率意起兴,但军法无情,一旦金锣响起而不退,纵然是大获全胜也是要被杀头的,不甘心也得退,恨恨之下他果断地传令全军且战且退。马军撤退是非常迅速的,一旦他们全力破围,纵然是两倍于他们的马军也很难阻拦,所以宋军马队主力很容易退下来。 “太尉这是为何?为何要鸣金收兵?”一身血污、手持沾满内脏、血ròu残渣双锥的岳云飞马在王孝仁身边停住,布满血丝、散发凶光的眸子恨恨地盯着王孝仁,仿佛要把王孝仁一口吃下去。也难怪,人家正杀的起兴,你没来头地收兵,总得有个说法才是。 “咱们没有实力和鞑子火拼,应祥先稍事休整,把退下来的马军编组一番,我也用步军冲他一下。”王孝仁平淡地看了岳云一眼,都是尸山血海里爬过来的人,还怕岳云这种杀人的目光作甚?再说根据战场的局势也应该用步军上去迎战了,马步轮流上阵是兵家正论。 岳云稍稍愕然,心下自是有一番惭愧,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行伍出身将官来说,不可能不明白两军对阵各部轮番而战的道理,对于时下的宋军来说也就是说马军冲杀一番,看看不行的话再退下来由步军军阵冲上去,缠上去让重新整编的马军看准时机再上,可惜这次行军匆忙,没有来得及编组战车,只能用马步结合的战术了,老套路就应该有稳妥的老打法。而且,刚才他的马军的确是陷入了危险的缠斗之中,相对双方兵力构成来说,对宋军相当不利,人家王孝仁鸣金收兵持的是正论。 “那下将就速速前去整顿兵马……”岳云面带愧色地向王孝仁拱了拱手,掉转马头飞驰而去。 王孝仁微笑地目睹岳云远去的背景,忽然本下脸来,朗声道:“传令左翼不可轻易出击,坚持住绝不可后退半步,中军前队立即开拔……” 所谓中军前队实际上就是岳云带来的三千步军中的两千人,而另外一千人做为中军后队为全军预备队,轻易是不能调动的。但见号角响起,两千衣甲鲜明的拱圣步军将吏踏着沉重而稳健的步伐,在战鼓缓慢的音符中慢慢地前进,最前面的神臂弓手在大牌的掩护下已经开始前速前进了。 对面金军亦是一片鼓噪,虽说马军对付步军只要几个来回就可以稳cāo胜券,但此时的宋军毕竟以非往昔相比,他们手中的钢臂弩灵巧轻便,对骑兵的杀伤力即快又准,不能等闲视之,当然还有杀伤力强悍的神臂弓,更让金军胆战心惊。 但呼沙呼做为行军万户,自然有他的一套经验,尽管宋军军械犀利,在他眼中这群没有战车护卫的步军军阵,绝对经受不住他几个不要命的冲锋,而且他有时间等待不用贸然发动无谓的冲锋,宋军却不能不对他的马队进行冲击,因为前面有内黄县城需要救援,在滑州战场上金军占有巨大的局部优势。 宋军两千步军组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军阵缓缓开来,呼沙呼立即传令整个马队散开,用两个千夫队对宋军进行包抄,再组织一支三百人组成的重铠马队对宋军正面进行冲击,尽管不是最精锐的铁浮屠,但也是相当有摧毁力的马队。这是金军惯用的标准战术,在往昔的战斗中即便是胜不了宋军,也不至于被打的落花流水,此时用上对付宋军一个小军阵,威力自然极尽犀利。 宋军军阵开始在旗号的指挥下缓缓停了下来,最前面的神臂弓弓手立即在各部将校的号令下,来了一轮齐shè,随即在大牌手的护卫下飞快地向军阵内寻求掩护,并开始组织对金军马队进行遮断xìngshè杀。 实际上金军两翼包抄的马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正面突击的重铠马队,只有这支部队取得突破之后,两翼的金军马队才能大逞yín威,不然轻装马队很难对组织严密的步军形成有效威胁。这些马军虽然不能号称铁浮屠,但他们也算得上战场上装备最重的马军了,前锋上的长qiāng手面对他们泰山压顶般的冲锋,很多人脸色都变了,双腿打着哆嗦,手中的长qiāng也不由自主地颤抖。 “稳住大牌稳住,长qiāng向前……”各队的队官们用几乎是嘶喊的声音发布命令,从他们沙哑的嗓门、瞪的大大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他们内心深处同样是充满了恐惧。 在神臂弓与钢臂弩三轮齐shè后,残余的二百余名金军重铠马军已经冲了上来,一阵金戈jiāo错、令人眼花缭乱的瞬间,也不知多少人在这一瞬间倒毙在地,总之,长qiāng阵还是没有能够顶住这一波马队的冲锋,正面被冲开一个大口子,金军重铠马队顺势向军阵内冲击。 但拱圣侍卫大军也不是吃素的,原本步军军阵就很难抵抗马队的强大冲击力,被冲开军阵是必然的结果,而关键在于军阵的两翼能够顶得住金军轻装马队的骚扰,整个军阵能否在马队冲击的过程中,最大可能地把马军分割开来,减缓马军的冲击力,使他们丧失冲击力。而快速弥合军阵的能力又能够让步军在第一轮打击后把马队困住,因为丧失了机动xìng和冲击力的马军很难在步军围攻下脱险。 虽然随着步车军的大量编组,宋军在征伐夏国的时候已经很少用步军对付马军的战术了,往往都是在战车之后以逸待劳,用远shè兵器打击敢于靠近的马军,更何况在收复灵夏后,大量的战马装备禁军,使宋军的战术得到了很大的改进。但今天看来是不行了,老传统还得重新拾起来,幸运的是拱圣侍卫大军内部编有纯步军部队,步军打马军的战术并没有丢弃,而且尤其是小规模的马步作战,是经过很严酷的近乎实战环境下的训练,毕竟以往沿河的战斗都是小规模的。 就在金军重铠马队冲入军阵之中后,两翼的宋军弓弩手竭尽全力地发排子箭,阻挡两翼的金军马队迫近,军阵内的步军不断让过金军马队前锋,而从两侧不断地截断后面的马军将吏,一次十几人、几十人,当百余名金军马军将吏从后阵冲出来时,宋军的前阵已经重新弥合,军阵中也散落着一片又一片的金军落单骑兵。 死这些骑兵的命运就这样被注定了,毫无悬念又好不令人悲怜,军阵内的宋军步军手持重斧、斩马刀,把这些丧失机动xìng的骑兵分割开来,几个人对付一个,逐个地一一绞杀,有的金军骑兵被直接在马上砸死或是捅死,有的可就惨了,他们被跌落的战马掀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就是身穿布衣的人在马上摔下也得半天爬不起来,更不要说这些身披重铠的骑兵了。在他们落地不起后,宋军并没有用大斧砍杀他们,而是用斩马刀直接砍下了他们的人头,有更甚者,拔出腰间的短刀、匕首,给他们轻轻地抹了脖子,这样做可以不损坏他们身上的铁甲,因为这样的铁甲造价极高,宋军保留了这些铁甲的完整xìng可以直接拿过来穿用。 金军第一次冲锋以失败而告终,而且还是惨败,重铠马队的将吏损失了一半以上,剩余的人在两翼马军的掩护下,绕过宋军军阵,在宋军的侧翼与另一支前来增援的重铠百夫队会合,准备下一轮的侧翼冲杀。 实际上呼沙呼对第一轮丧命的军卒并不过分关心,不就是百余人嘛!冲击防守严密的军阵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他还要不断地命令马队进行轮番冲击,直到打垮宋军步军军阵为止。 第三十八章 对面的王孝仁可不愿意了,他绝不能漠然坐视金军肆无忌惮地冲击步军军阵,在他的号令下,千名后队步军也开始缓缓前进,他是要这支军阵和前阵达成相互配合的目的,同时传令左翼步军向中军前后队之间靠拢,三队成品字形,用弓弩相互支援,jiāo叉shè击敢于迫近的金军马队,至于岳云,他还是传令要他配合步行动,等到步军形成稳定的品字形之后,那就要看岳云的马军部队发威了。 三队宋军的缓缓移动,不断以弓弩shè击金军,由于战场形势复杂多变,需要不断应付各种突发的事变,各队宋军行程是相当缓慢的,他们需要走一段距离就要停下来整理阵型,以免出现散乱被金军马队占了便宜。当金军重铠马队发动第二次侧翼进攻后,两队步军已经迈着坚定不移的步伐不断驱赶着金军马军,赶到了前队的南面和东面,三队的距离都在对方弓弩shè程之外,但都能够打击他们中间任何方向的金军。有趣味的是一部分金军马军终究还是被两个军阵挤在了品字形之间,想要屠戮步军的金军马军反而遭到宋军弓弩手的肆意shè杀,旷野上的惨叫声不断,不大一会就有百余名金军骑兵丧命于弓弩之下。 但金军第二次冲击前队宋军军阵伤亡并不大,仅仅有几十人丧命军阵之中,这就是步军的弱点,随着马军不断地冲击,他们的抵抗力会不断地消弱。 但当金军这股重铠马队刚刚破围而出之际,却遭到岳云排出的上百名马军一阵弩箭的打击,刚刚还颇为自得正在外围重新整集队伍的这群金军马军,在遭到突然打击后立即大乱,他们身上的铁甲毕竟不能低于钢臂弩近距离shè击,在有十余人倒毙马下后,想迎上去接战,却发觉宋军马队根本不与他们jiāo锋,而是转向东面驰驱而去,重铠马军的弱点暴露无遗,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追上宋军的马队,反而在宋军转向过程又一轮的shè击中损失惨重,只能干瞪眼看着宋军脱离而去。 金军轻装马队正在全力应付三队宋军军阵,待分兵增援重铠马队的时候,百余名宋军马军已经不折一兵一卒安然离去。 呼沙呼眼看宋军已经形成坚固的品字形军阵,而且还有千余马军能够灵活地运动,自己已经损失了不少的兵力,这样打下去他必然要吃大亏,气的他用女真话不住大骂,决然传令动用四千马军对宋军展开最后的猛烈攻势,他要在气势上压也压死这支顽强的宋军。他仅仅留下五百马军和一些阿里喜,另外千名马军开始试探着捕捉岳云的马队。 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0 章 孝仁也陷入了空前的压力,本来就非常吃力的对付金军马队的攻击,不想金军派出了更多的马军,人数上已经和宋军步军不相上下,这种情况对宋军来说是非常危险的,马军强大的机动xìng和突击力足以让数量相等的马步军早早地支撑不住。他已经能够感到三队宋军的军阵在金军马队几乎不间断地打击下,不断地被挤压、扭曲,宋军之所以能够坚持下来,全赖弓弩手与和金军骑兵的殊死shè杀,要不是神臂弓与钢臂弩shè程远、威力强大,这三个小阵根本就不可能长时间坚持,战斗越是拖延,弓弩手的体力消耗越大,最后不用金军猛攻,宋军军阵也会自行崩溃。 他眼看着二百余名金军重铠马军第六次重组队形,在东面准备对宋军前队发动冲锋,而前队在对付五次冲锋后,伤亡很大、队形已经开始散乱,很难再组织兵力应付第六次冲击,金军马队亦是虎视眈眈,看来他们就要在这一次冲锋之后,一拥而上歼灭宋军前队兵马。战场形势相当不利,他不能再无所作为地防御了,岳飞的马队还在外围与金军周旋,并没有前来支援步军的意思,如今只能靠他自己来创造奇迹了,但这个奇迹并不是由人的意志所能决定的。 “刘永,集合中军卫卒随本帅前出,高统制权领军务……”王孝仁眼看一旦前队要是溃散,那金军主力将会很容易击溃他的另两个小阵,最终导致整个部队的溃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或许还有取胜的机会。 当金军重铠马军在轻装马队的支援下,准备发动最猛烈的一场突袭,而一名金军军帅亦是率马军准备在后面趁虚杀进去。正当他们准备妥当之际,却见六七十骑呼啸而来,正对着即将发动攻击的重铠马队而来。 金军军帅见对方兵少,大生轻蔑之意,在吩咐重铠马队稍后进攻之后,自己亲自率三百余马军迎着宋军这支小马队杀了过来,是要亲自歼灭这支不知死活的宋军马队。 王孝仁远远地看到一名黑袍金军将领率军迎战,看旗号知道是个军帅,他不由地大喜过往,这虽然不算一条大鱼,但在战场上也不算小了。他在飞马奔驰的过程中,完成了马上取弩、抽箭、张弩、搭箭、瞄准、发shè的六个过程,动作完成的非常漂亮,那名金军军帅还没有来得急反映,就被惯力强大的钢臂弩弩箭shè了个透心凉,整支弩箭深深shè入甲胄之中。 王孝仁的钢臂弩是凤凰山研究院的师弟们为他特制的,邝力和聂诺费了一大翻心思,在几名老工匠的协助下,终于手工制成了几把外面包裹着精雕桑木的实心钢臂弩,这种弩的劲道远远大于普通钢臂弩,虽然装有机械拉弦机构,但所费精力远远大于普通钢臂弩,也只有武艺高超、力气很大的武将才能使用过,王孝仁等同门师兄弟各有一把,今日战场上用了出来,果然不同凡响,一下子就把身披重铠之人shè了个透心凉。 军帅倒毙非同小可,前面的金军马军顿时丧失进攻锐气,紧接着王孝仁以最快的速度又一次shè出了致命的弩箭,连扛着大旗的挚旗也被shè翻马下,帅旗一旦倒下,金军士气顿时丧失大半,王孝仁飞快地转换了兵仗,手执一把大qiāng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入金军马队中,一把大qiāng使得是如梨花飘舞一般,杀的金军马军将吏纷纷落马,中军卫卒们见指挥使如此勇悍,自然是个个奋勇、人人争先,金军一时间抵抗不住、纷纷散开躲避宋军马队犀利的攻势。 王孝仁仅仅凭借几十名骑兵纵横于上千人的金军马队之中,进出如无人之境,他所到之处金军骑兵不是落马就是远远地避开,到最后简直无人敢于犯其锋芒,在激烈的战斗中,他曾经两次冲了出来又掉头冲进去就去被困在金军马队中的中军卫卒,金军将吏有感于他的勇武,谁也不敢上前阻拦他的锋锐势头。 一场并不起眼的小战斗,彻底打破了前方金军的自信心,由于王孝仁的五进五出,所率几十名马军在数进数出之际,杀的金军横尸一二百具,金军正在准备发动的攻势也随即瓦解,反而被士气大振的宋军一阵冷箭shè杀不少人。岳云也没有消停,他在冷静下来后,一面根据战场的变化重新编组马军,一面派出小股马队支援步军作战,而他一直忍耐着与金军马队周旋,在运动中观察整个战场的形势,就是连王孝仁五进五出大逞雄风的时候,他也忍住了心中逾越yù试的躁动,仍然沉稳地不去增援王孝仁,观察着有利于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当他看到王孝仁已经打乱了金军进攻部署的时候,目光转到了金军中军所在的地域,虎目显露出一抹兴奋的光芒,这才是他要等候的目标打掉金军的万户所在,摧毁金军指挥中枢才是赢的这场战役胜利的关键,其他的不过是逞匹夫之勇的莽撞行为。他在最短的时间内,传令马军主力千人对正在游走于宋军步军周围的金军马队展开猛烈攻势,而他自己率二百余骑悄悄地转向,目标正是金军万夫长帅旗所在地。 金军见宋军马队前来奔袭,自然有早于宋军周旋的千余骑迎面拦截上去,两军几乎没有停止地碰撞在一起,相互疯狂地砍杀,宋军马军甚至没有来得及释放弩箭。这些号称己方军中勇士的人,往往在斩杀了对方一人后,自己的头颅也被其他人削落在尘埃之中,激shè出来的鲜血,染红了长满青草的地面,残肢断臂更是满地都是,惨烈程度令人发指。 岳云对于各个战场的混战视若无睹,他率领自己的中军卫队和经过选拔出来的精悍骑兵在潜行一段路后,眼看着接近主战场后方。但在他一声令下,整个马队忽然转向,二百余名骑兵儿郎如同二百余只猛虎,直至扑向呼沙呼的中军而去。 这一招是呼沙呼没有料到的,由于宋军攻势过于隐蔽、迅猛,他根本来不及调回前方正在作战的马队,何况他也不愿意调遣,以他的五百马军对于半数于他的宋军,他还是有取胜的把握的,既然宋军前来偷袭,那他就亲自歼灭这支部队再说,可以说他的狂妄自大导致了他没有及时调回本来能够及时回援的部分马军。 岳云挥动双铁锥冲在最前面,面对扑面而来的数百名张牙舞爪的金军毫无惧色,他心中就一个念头,那就是彻底击溃金军中军,击杀金军万户。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也只有击溃金军中军才能挽救宋军的危局,毕竟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这支以步军为主力的宋军越发不利,牺牲他和他的这支马队也是值得的。 当第一个照面来临的时候,岳云手中铁锥舞动,两次起落就把两名冲在最前面的金军骑兵砸下马来,如果说扎麻刀、大qiāng、钢臂弩是对付轻装骑兵,大斧、神臂弓、斩马刀是对付重铠马军最有力的武器,那岳云手中的铁锥则是对付轻重骑兵单兵作战最好的武器。金军女真族马军即便是轻装马军也都是身披铁甲,在马上用大qiāng、大刀对之效果并不太好,如铁锥和铁棍一类的兵器,能够打击身披重甲下的身体,对人造成杀伤力极重的内伤,可以说是骑战最有效的武器。 岳云在十几丈的冲突中,已经有不下二十名金军骑兵倒毙在他的铁锥之下,宋军骑兵趁势冲杀,把倍许己方兵力的金军马队打的散乱不堪,一个又一个地被斩落马下,或是被宋军用铁棍砸的重伤喷血。 呼沙呼眼看岳云勇猛激发宋军玩命地打发,自己的中军很可能抵挡不住,不由地后悔自己的托大,早知道他还顾什么颜面不传令前方部分兵马回防,此时阿里喜在战场之外根本派不上用场,就是上来后面对如狼似乎的宋军也不一定能挡的住。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传令前方马队火速回援,并展开号旗令远远地依靠营寨躲避宋军的阿里喜出寨增援。 但金军传令增援的旗号已经晚了些,呼沙呼眼看着岳云勇猛无比,两把铁锥打的金军骑兵失魂落魄,但想要是除了岳云,或许会扭转中军不利的战局。当下取出一张黑漆弓、拉弓上箭就对准了正在勇猛冲杀中的岳云。 “岳太尉小心……”岳云身旁的挚旗猛然间看到不远处一名黑衣金军大将对岳云偷袭,当下大惊,眼看岳云无法躲避之下,急忙拍马冲了上去,挡在岳云身前,这一箭已经shè了出来,挚旗也不可能躲避过去,被这一箭shè穿了咽喉,连哼也没哼一声就翻落马下。 岳云这时候才察觉自己的挚旗落马,大惊之下,一锥把一名不知死活的金军百户砸的脑浆迸裂,待目光接触到正在抽箭的呼沙呼时,他明白了怎么回事,挚旗为他替他挡了一死,心下又惊又怒,双目bào睁、大吼一声,双腿用力一夹,战马飞奔向呼沙呼。 呼沙呼冷不防看到岳云红着眼睛冲了上来,顿时手忙脚乱,匆忙中shè出了第二箭,早就被岳云轻易地闪避过去,没有影响到冲击的速度。眼看岳云连续击杀他的六名敢于上前阻拦的中军卫卒,自己已经不能不迎战了,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打的过岳云,毕竟赢官人的名头在金军中叫的非常响亮,他也曾经败在岳云手下。 不能战也得迎战了,他属下这些中军卫卒已经依靠不上,不得以之下只好抡起沉重的长柄狼牙棒策马冲了上去。 但他岂是岳云的对手,一个照面铁锥和狼牙棒碰在了一起,一声清澈的响声后,呼沙呼感觉虎口发麻,狼牙棒几乎要脱手飞去,不禁心下凛然,但他没想到自己要为那一箭付出这么快的代价,更可怕的是他忘记了岳云使用的是双铁锥。 几乎没有他撤回狼牙棒错马而过,只感到侧身一阵疾风,精良的铁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包裹在铁甲内的身子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狼牙棒顿时脱手而落,当他恍惚中感到后脑一阵风袭来后,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仅仅一个照面,两记重锥就把金军行军万户砸的脑浆迸裂、惨死于马下,这个恐怖的景象令周围的金军将吏心惊胆颤,再顽强的女真族军卒看到这番情形也丧失了斗志。一个奇观出现了,这群刚才还颇为剽悍的金军中军卫卒忽然间纷纷下马投降,神色间没有半点含糊,但岳云和所部将吏并不奇怪,他们明白金军军法,主将战死都有一定的说法,尤其是行军万户战死,他的中军卫卒将会被全部斩首,事到如今傻子也能明白要活命应该怎样做。 “哈哈……”岳云昂天长长地放声大笑,他得意地地看着自己的中军卫卒解除了投降金军武装,并收缴了万户大旗,他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血渍,放目远眺战场,笑道:“看来大势已定,现在就看王孝仁的了!” 第三十九章 万户阵亡、大旗被缴获,这场战斗的结局可想而知,由于金军失去了统一的指挥,被王孝仁率军趁势猛攻,各部在陷入各自为战的尴尬境地后被打的纷纷后退狼狈不堪,好在他们都是些马军,虽然败像呈现,但他们的撤退却非常迅速,没有受到致命的重创。 当这群金军陆陆续续集结了几个区域的小队之后,静静地和宋军对峙不前,严酷的现实摆在他们的面前,万户和一名军帅阵亡,两杆帅旗都被宋军缴获,这是相当严重的事情,或者可以说在在金军的战史上是极为罕见的,呼沙呼万夫队是一支规模不大的万夫队,仅仅有六千人而已,比不上动辄八九千、万余人的万夫队,这支部队却是编制一名军帅和两名直属万户的千户,是金军标准的万夫队编制,这种伤亡令这些金军胆寒不已,毕竟军法无情,尤其使得生还千户和百户们都为自己的命运担忧。 实际上,战场的兵力对比而言,金军仍然有取胜的机会,毕竟他们的主力还在,但在万户、军帅都战死的情况下,金军将吏已经丝毫没有再战下去的勇气,随着两名千户在战场上投降,所部马军大半被迫归顺,剩余的金军只能四散退向自己的营寨。 王孝仁和岳云收拢兵马清点战果,并开始收集降兵兵器,以防止他们反水。二人经过商议后,决定就在此处先扎下大寨,并由岳云飞书请拱圣第一军再调遣几千兵马北上,会同宣武第二军一同救援内黄县。当然,他们并不前进的目的在于经过此战损失颇大,前方尚有金军两万余人,其中还有一个马军万夫队,今日赢得就非常侥幸,万一贪功冒进被金军马队反扑,仅凭这几千人是很难抵挡的,不如先在此对付这支金军残破的万夫队,等待己方的援兵到达再行北上解围。 金军整整一个万夫队的惨败,直接导致整个战局的被动,由于王孝仁和岳云已经扎下大寨,第一批援军第三日就到达,使二人的兵力达到六千余人,对面龟缩在营寨内的金军随时都有被歼灭的威胁,不得已之下只好北撤和金军主力会合,这样一来宋军增援兵力北上道路畅通无阻。 几天下来,北侍军最精锐的长骑侍卫大军派出的长骑第一军六千多马军将吏已经过了河,长征侍卫大军也从京东西路向西北运动,随时准备越过金国控制的大名增援内黄,宣武侍卫大军主力在卫州摆开阵势,做出出击相州的准备,拱圣第一军则全军北上。宋军四支侍卫大军三面行动,不仅对正在激战中的金军造成了一种战略层次上的包围,而且必定要进入金国控制区作战,这是女真统治者绝不能接受的,但仗还在打下去,宋军就必须要增援,接着打肯定越打越大。 在得到长骑第一军和拱圣第一军的支援下,宣武第二军主力终于全部北上,三个军做为最前方的直接作战部队不断接近内黄。这种战略态势造成的结局是金军这次作战注定的失败,如果继续打下去,金军着两三万人很难支撑宋军三个军司在各自侍卫大军主力支援下的围攻,很有可能全军覆没,郦琼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传令各部撤军。 但漫独化做为合鲁索属下女真族行军万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1 章 平素里就对郦琼这些降将看不入眼,在呼沙呼万夫队残部暂归他节制后,他的万夫队达到七八千人,野心膨胀不小,执意要和宋军打上一仗。郦琼当然明白这些女真将帅看他不起,也有意让这些莽夫出出丑,就没有尽力地劝解,而是撤出了大部分汉军,仅仅留下数千名汉军马步军担负支援任务。 战斗的结果可想而之,当然整个过程相当激烈,漫独化不愧为金军中年轻一代的骁将,七八千女真马军也不是吃干饭的,宋军三个军司打的异常艰苦。王孝仁身为宣武第二军主将不能亲自领兵冲锋快意沙场,而岳云自请但当拱圣第一军军锋,率一千骑六进六出安然无恙,把金军马队打的阵脚凌乱,漫独化狼狈不堪险些命丧他手。 长骑第一军的六千马军在大战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突然出动,大队马军冲锋时扬起的冲天尘埃常常是由金军造成的,但这次却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对手拥有与自己对等的实力,一阵惶恐在金军马军中传播,漫独化的自信心也被宋军马队磅礴的气势彻底击溃。郦琼见势不妙立即传令自己所剩的几千马步军撤退,把漫独化的万夫队扔在战场上,金军一个万夫队在宋军三个军的打压下,根本不可能长时间的坚持,漫独化万般无奈之下率残部狼狈北逃。 这一次在滑州的小战还是以宋军的胜利而告终,金军损失数千兵马而未得寸土。但是完颜宗弼却感到满意,失败在他意料之中,所幸的是女真精锐伤亡并不大,但这并不是他感到满意的理由,他满意的是这次出动一下子调动了宋军四支侍卫大军,过早地把宋军从作战出发地引了初来,要是再回到出发地整训之后做出进攻姿态,还得很长一段时间。能够为金国争取一段时间,也是好的,毕竟金国还没有最后完成全国战备,很大一部分金军仍然在西北战线对草原采取进攻态势,现在有时间从后方再抽调一部分兵力南下了。 由于宋军这场胜利意义非常特殊,包括朝廷宰执和枢密院都参军司的文武官员们立即意识到金国的拖延、骚扰战术,王泽请旨迅速拔隶殿前司精锐北上,增加沿河各地的兵力密度,一面威慑金军、一面能够抽调机动兵力应付金军可能发动的第三次骚扰,进而保证北伐战前的各项准备最后完成。 由于许翰坚持任用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知杂事高平提举殿前司拔隶五军一行事,王泽也不好反对,由于选用出征将帅一向是枢密院的意见为主,所以他不好强行干涉。不仅许翰执意要求高平担当大任,而且李纲的态度也颇令人玩味三分,他只字不提高平要求划分战区的狂妄,反而赞许高平智勇双全,并点名此战乃北侍军节制,岳飞是正五品上副都指挥使护帅印,殿前司若派出正四品副都指挥使出征,差遣官品高于岳飞,此实为不妥之举,殿前司副都指挥使知杂事的官品和其它都司副都指挥使平级,言外之意高平正是合适的人选。 李长秋在得知后,在北上之后,立即给王泽修书一封,露骨地点出随着北伐在即,李纲已经与朝廷中某些文官开始了限制王泽权力的举动,请王泽日后多加留意一二,万不得已是应当先发制人。 王泽看完信后不过淡淡一笑,他对许翰的坚持表示不加干涉,但唯独坚持殿前司拔隶五军必须在北侍军都指挥司节制之下,绝不能单独划分战区,并且要由枢密院都参军司的行军司组成拔隶五军都参军司。这一点是朝廷文官们绝对一致的地方,但王泽的举动颇出乎许翰和李纲意料之外。 这两场小规模的前哨站最得利者当属王孝仁、岳云等青年将帅,王孝仁被破格正任宣武第二军指挥使、耀静州团练使,晋从六品上振武校尉,成为王门子弟中仅次于张云仁、封元的人物,戚真仍然担任镇统制使,但他由于力拒金军为胜利做出首功,被赐予遥领龙州刺史的官爵,这使他成为北侍军镇统制使中第一个遥领刺史衔的武官。而岳云的战绩被高层都校们看重,转升长拱圣卫大军第二军军指挥使,成为禁军最年轻的军指挥使一级的武官,令岳飞脸面增光不少,但岳飞还是按制三次上书请避嫌,都被朝廷驳了回来。 宋、金两国都在加紧最后的准备,整个沿河防线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宁静,金军不断从西北和北方调兵,宋军也正在加紧调动,尤其是殿前司拔隶五军的陆续北上,令很多人都知道这种压抑的宁静不会维持太久,最多不会过了中秋佳节。但很多人都错了,包括完颜宗弼也有些疑惑,宋军并没有动静,而是和金军相安无事地对峙,已经又开始接近元旦佳节了,宋朝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疑惑归疑惑,元旦佳节还是要过的,行在沉浸在一片与往年相同却又充满古怪的欢庆中,当此欢庆的节气临近,在王泽的倡议下,朝廷由官方举办了一次学术大辩论,就在行在举行。邀请当世明儒大家、书院名流参加,王咏翎做为执天下学术牛耳的凤凰山书院山长,他带了一直实力雄厚的师生队伍到达了行在。由于这些大儒名流们的齐聚,使行在的元旦在市井风趣之外,又有了一股墨香流韵,增添了几分文风儒流。 第四十章 这也是朝廷第一次公开举办文会,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在即将北伐的前夕,举办这场不太恰合时宜的浩大文会,一些人甚至猜想朝廷或许北伐不过是虚张声势,更有甚者市井坊间传出了王相公是要利用北伐和文会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就有五花八门的说法了。 但王泽似乎并不在意别人是怎样想的,他对于这次官办的文会抱有极大的热情,也表现出空前的主动,并亲自接见来自各地的学者、名士,而王咏翎虽然已经是闻名天下的名士,但还是不得不亲自前往王泽的府邸去拜见他的恩师,王泽耐人寻味地并没有在城中的正府接见他,反倒是在玄武湖畔的流云别院中接见了他。 虽然李墨涵抱着欢喜地目光对王咏翎打着招呼,但李纯的目光却含着一抹淡淡地讽刺,而封元则是无所谓之的淡漠神情。 王咏翎恭敬但不失自尊地站在王泽的下首,李墨涵的对面,他的脸色从刚刚进来到现在都是保持着一种超然的淡定。 “云鹏看来这次省会的辩论,凤凰山书院是要志在必得了!”王泽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王咏翎,细细地品味着这个多年不见弟子的神情,他要从那副淡定中寻找一些他想知道的答案。 “恩师说的正是,无论以师生还是别的实力而言,天下间能出凤凰山之右者能有哪家?”王咏翎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很有份量,言谈中透露出天下第一大书院山长的傲气。 王泽的眉头稍稍一动,嘴唇煽动两下没有说话,但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玩味的笑容,却没有躲过李墨涵和李纯的目光。 李墨涵经过近二十年的政治磨练,察言观色、辨析细微,尤其是对于敏感话题的捕捉能力已经练的炉火纯青,就在王咏翎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知道王咏翎惹到了王泽而且是惹到了老根子上。凤凰山书院是王泽一手创办,先期的教习都是亲自修书、言语恳切地聘请而来,对于士子的教育成败亦是寄最大期望值所在,或者可以说王泽多年来一直没有放松过暗中对书院的思想影响,不断地在凤凰山日报和书院内发表学术xìng的文章,并实际控制凤凰山研究院,一点也没有懈怠,几乎把研究院变成了一个由禁军保护的半官方机构。而今日说了半天才若有所思地问凤凰山书院在这次带有学术辩论味道的文会上成功把握,实际上是以书院创始人的身份和第一任山长的心态去问的,王咏翎这种充满自负或许还带有一抹凤凰山是自己书院的口气,必然会触动王泽的道德底线,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纯虽然没有李墨涵政治经验老辣,更不可能如李墨涵幸运地在王泽身旁,但他在有名头的神佑十五子中,算是一位思想异常活跃,非常赞同王泽思想的一位。而且他经常阅读凤凰山日报、江宁新闻、汴京时政、京东风闻报、杭州商报等报纸,由于比较倾向于王泽的施政理念,当然侍卫水军的青年将校都是侍卫水军大学堂出身,他们的眼界都是海洋型的,在思考问题和处理问题与王泽有极深的共同点,所以他对王咏翎较为不满,每每和同僚评论凤凰山日报的论政版后,都要提出自己的反驳意见。自见到王咏翎的时候,就对他存有一丝不友好的感觉,眼看他说着这样的狂妄之言,而王泽竟然还能容忍王咏翎的自持,不禁心下大为光火。 “二师兄凤凰山书院乃恩师一手创办,天下间自然无有人能出其右。” 话声方落,王泽就对李纯投去一抹赞许的目光,李墨涵却有些诧异无措。 “书院能否夺魁并不重要,大家在一起探讨学问而已,并不一定计较于名次。这是国朝首次由官方举办云集天下名士的盛会,要显示的就是国朝的天朝气象,能够海纳百家学说的胸怀!”王泽说着话,脸颊上显露兴奋的光芒,他决定办这场文会就是要带起天下学术争论的引子,而且日后还要办,从而引导学术不断发展、演变,慢慢地、暗暗地消磨儒家思想统治地位,当然也有引导儒家学术走向的意图。 王咏翎却有些想不明白王泽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倡议文会,那就更不明白王邵真正的意图了。他所提倡的是北伐收复故土,但目前毫无北伐迹象,他的想法代表着很大一部分朝野士人的想法,他们都不明白朝廷的真正想法,所以倾向于朝廷暂时无意北伐,而这次文会不过是粉饰太平盛世而已。于是,他想了想之后,鼓起勇气道:“弟子有一事不明,还望恩师不吝赐教。” 王泽饶有意味地望了王咏翎一眼,风淡云轻地笑道:“云鹏但说无妨,你身份超然,朝廷大事亦无不可。” 王咏翎正色道:“弟子不明先皇驾崩,当此举国上下民心激愤之时,恩师与诸位执政相公可以淡化事情,而在鞑子两度南侵朝廷又只守不攻,此刻百万大军云集沿河,正是趁国人义愤填膺奋起北伐之际,恩师却在行在举办文会,给予鞑子从容准备的时机,即便是日后王师北上,其难度可想而知,弟子愚鲁不明,还望恩师赐教一二。” 王咏翎的话说的相当直白,更是相当的无礼,说是王师北上,实际上就是在质疑王泽根本无意北伐,当着众家是兄弟的面毫不掩饰地质问师父,换句话说,尽管士人关心国事乃份内之事,又有王泽事先许诺的国家大事但说无妨的保证,但王咏翎过问的似乎有些太多、太深了,已经发展成为对王泽的直接政治攻击,不仅令封元和李纯二人的目光变的有些僵硬,连李墨涵也有些不满了。 王泽的脸色如常,像是毫不介意王咏翎直白的质问,他用平缓的口吻道:“云鹏关心国事,这样很好,如士人对国政敛口不言,这才是朝廷为政者的悲哀!然朝廷军国重事或可问或不可参,先皇之事诚然女真使臣所为,北伐亦是朝廷首要事务,但这等军国重事若一一告知朝野士人,那还能算得上是军国重事吗?子初你来给云鹏略略说一句吧!” “是恩师……”封元稍稍欠身应诺后,才不太友善地看了王咏翎一眼,生硬地道:“二师兄岂不知兵者诡道也,用兵者当虚虚实实、正奇并兼,岂可效法襄公半渡不击?师兄的四书五经读的似乎多了些,应当多看看兵书和恩师的兵学新释才是。” 封元并没有明言任何道理和事情,开口就是讥讽王咏翎是个书呆子,丝毫不明白军国重事,说到最后简直是在讥笑。 王咏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虽然他还是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他已经渐渐体味出朝廷近来作态必然有一番深意,不然王泽亦是不会让封元出面来说出自己不能说出的话。封元出手就是一记毫不留情的重拳,令他着实尴尬、实在是丢人,十余年来他还没有如今日尴尬场面,看情形自己今日是相当的孤立,而且已经成为了王门子弟中的边缘人。但是,他并无半点后悔的念头,在他心目中始终存在一个理字,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要服合理的标准,王泽也不例外,尤其是多年来和书院中名儒长期jiāo往,他这种思维逐渐形成一种儒学的极端表现。 他并不是反对王泽个人,而是对王泽的学说充满了疑问,对王泽的政策亦是不能苟同,在他心目中整个帝国应该是在皇帝统治下的以农桑为本、适当发展工商的社会,而不是时下的言钱逐利。 正因为这种逐渐凝固的思维,使凤凰山书院中学派之间的斗争越演越烈,尤其是与王门子弟思维理念存在着最大的冲突,导致学院内形成以研究院、格物、博物成一派的王门思想流派,以经义为中心坚持理学的思想流派,两派之间的斗争日日激烈,甚至出现了应将旁门左道清除出书院的呼声。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书院之所以能够成为天下财力最雄厚,能够聘请最优秀教习的财力,往往是研究院和格物院创造的财富,经义院和诗赋院的学子被研究院的学子称之为‘穷大措’,讽刺他们整日里苦读一些和国计民生毫不相干的书,简直就是天下的废物,这种说法在士风开放的东南的确占据某种程度的优势。 “国之存亡、国之兴衰,存乎义理,浩瀚天下村人之道理,正所谓之天理……”王咏翎已经接受了理学的熏陶,他一张口就是理学的一番大道理。 “师兄,天理能否胜的过刀qiāng棍棒?试问南海滚滚之利、昔日关中为边塞,今日终成腹地,而今即将收复山河的王事,哪一个是几个穷大措在那里皓首穷经得来的?” 第四十一章 李纯冷冷地笑了,在他多年的海外奔波中已经看的非常透彻,也切身体会到了什么是天下之本、国家之利,在他眼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2 章 王咏翎所谓的天理简直就是扯淡,一钱不值的废话。国与国之间就是欺压、征服和被欺压、被征服、利用、被利用和彼此利用的关系,儒学上的温情不过是在表面上维系关系传承的纽带,撕开这层遮羞布,温情之下所剩的只有赤luǒluǒ的征伐、掠夺。所以他对王泽私下给他们传承的关于民主理念下的精英统治非常崇拜,从自己的所见所谓、亲身体会中品味三分。 天下是天子的也对、是天下人的更对,君为轻、民为贵说的也不错,君权天授也没有错。但他体味出王泽思想的精髓是就是建立一个在民之上、君之下的独特阶层,实际上这各阶层一直存在,而且在纵贯历朝历代并实际左右政局,只不过从来没有一个朝代如今日一样形成一个明确的概念。但他的想法却是各阶层不是现有的士人阶层,而是士人阶层的一部分,他理解为具有能够理解王泽思想或是接近理解的士人构成这各阶层的主体,这些人共同构成了日后大宋政坛上的精英阶层,而精英阶层主要后盾就是工商利益集团和占有国人主体地位的二、三等户。他认为这才是统治天下的精髓,王咏翎不惜与王泽对抗要拥护的那一套,简直就是陈芝麻烂谷子不值一提。 王咏翎一时间无理辩驳,李纯说的是王泽精英政治理论,这是王泽在入仕后总结数十年宦海生涯所升华,也是专门在国人开放士风之上设立的已经被世人所接受的理论,事实就是如此,从根本上很难辩驳。从南迁到现在,朝廷取得了一个又一个令人炫目的成就,王泽在神佑八年提出的在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基础上升华而成的精英政治理论,的确已经深深地植入士人心目中,除了在道义上可以驳斥为酷法余孽外,其他方面似乎无从辩驳,也没有人认真地对待辩驳者。 李墨涵不想王咏翎过于难堪,连忙打圆场道:“诸子百家各持一说,子良就在海外、经历的是万里风波,岂知国内君子温雅,当此文学盛会,不可再谈兵说武、大煞风景。” 李纯偷眼看了看王泽,见他仍旧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师兄弟的辩驳,当下心中一动,正要顺着李墨涵的话说下去。 但见封元却抢先笑道:“咱们在恩师面前还论什么大道理?徒增圣贤笑料而已,还是别说这些了。” 王咏翎虽然不服,但当着王泽的面,倒也不敢太过份,于是淡淡地道:“子初说的是,道理使然,圣贤治国在乎一个理字,实非我等所等参详……” 王泽忽然呵呵大笑道:“存天理、灭人yù,存天理、灭人yù,经是一部好经,可惜念经的和尚却有些不堪,圣人之学到了今日,天下人已然无所适从,天理道道永存于世,但人岂可无yù,如是说天下该怎么发展?就是那些人不整天为名利奔波忙碌吗?为师所讲的精英,亦是脱自孔圣之礼,礼崩乐坏、王道衰微,不就是士人兼治天下嘛!此时的天下已经不是上古,再拘泥于圣人圈圈内,那汉家人真的是没有前途了。” 王咏翎愕然看了看王泽,但他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压根不信王学理论脱自圣人之道,何况王泽自己也隐含地承认那一套理论不过是挂羊头卖狗ròu,要是放在平时他必然会争论一番,但今日他决定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王泽继续道:“无论怎么说,这些年来凤凰山书院在云鹏的打理下,的确是蒸蒸日上,只要取得此次文会的辩论,那书院的成就必然会更上一层楼!但书院的学风一定要再开放一些才是,毕竟这些士子们是未来朝廷的栋梁之才,束缚的太紧了反而不好,天下需要的不是吏,而是要敢于开拓的人。” “恩师说的是,弟子亦是这样想……”王咏翎明白王泽话外的谴责,近年来书院聘请了不少理学名儒为教习,这些人本着理学教义,对学子们的思想加以禁锢,极力驳斥其它学说,即便是王泽的学说也毫不客气地斥责为孔门异端,这还是本着对王泽本人的一点尊重才说脱胎于孔门。他虽然不尽赞同王泽观点,但对于开放思想一说是持有支持的态度,由于这些人的反对,认为学子们就应该一心攻读圣贤书,其他都是些奇技yín巧上不了大台面,做为士人的修养就罢了,他本着谦让的态度对这些大儒们让步,这也是形成书院两大派矛盾激化的重要原因之一。 王泽点了点头温声道:“这样就好,哦对了,文渊啊!文会场所置办的怎么样了?” 李默涵急忙应声道:“已经布置好了,不过……不过……” 王泽见李默涵似乎有难言之隐,怪异地道:“有何事?” “各地士人在城中居所离秦淮太近,很多士人夜宿青楼楚馆,更有甚者与优伶同进同出,甚是有失身份……”李墨涵的脸色有些尴尬,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由于入京的很多名士并非理学儒者,他们本就对世俗礼制有着本能的排斥,寻花问柳是平常的事,何况他们又不是流官,没有这麽多繁文缛节约束。行在原就是繁华之地,那些风尘女子们对这些名士向慕有加,自然而然地把他们吸引到一起。但李默涵还是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市面上发生了一件令人发笑却又无奈的事情,一位颇有名气的理学儒者在青楼?******??赶了出来,事情经过颇令人发笑,照顾到王咏翎比较倾向于理学,他才隐去了这段免得王咏翎尴尬。 王泽轻轻地笑道:“才子佳人本就向慕风雅美人,此人xìng使然,也不能多给他们太多约束,要真把人都给约束了,那天下还有什么希望,人生也就没有乐趣了。” 封元忽然不怀好意地笑道:“近来那些老夫子们齐聚行在,的确发生不少令人可笑的事端,平素里个个道貌岸然,却不想都是些挣命逐利、酒色之徒。” 王咏翎有些不满地看了看封元,他当然明白封元在讽刺什么,无非就是几名理学的败类作出的下贱事,当下辩解道:“天下之大、儒者之多,一二无良之人还是难免的。” “哦”封元轻蔑地一笑,不在这话上说下去了,转向王泽道:“恩师弟子有一事不明,还望恩师指教。” 王泽淡淡地笑道:“是不是关于高平和殿前司拔隶五军之事?” 封元愕然道:“恩师说的是,弟子不明白恩师为何屈就许相公,反倒是让高平竖子领兵出战,他与岳太尉之间似乎不太和睦……” “呵呵……”王泽朗声笑道:“高子衡何止与岳鹏举不和,就是三大侍卫司、三大侍军司之间的都校有几个与他和睦?” 封元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王泽说的一点也不错,高平自持出身名将之后,平素里又非常清高,当年在靖康年间就已经是都校一级的大将,今又执掌殿前司大权,自然是目空一切,连王渊也不放在他的眼中。除了殿前司寥寥几位与他休戚与共之外,其他的大帅对他都敬而远之,尤其是这次北伐在兵力调派上,又被老谋深算的王渊狠狠地耍了一遭,几乎与北侍军和西侍军闹翻了,遭到两个最强劲的侍军司联合打压。 “殿前司乃天子亲兵,北伐是每一位武人梦想,殿前司不出兵是不可能的。岳鹏举又是正五品上的副都指挥使,而殿前司正副指挥使一个是从二品下、一个是正四品上,不可能率军在北侍军节制下征战……” 封元点了点头,他明白王泽后面没有说出来话的意思,高平也就是正好轮到份上,既然正副指挥使不能出战,殿前司五支侍卫大军各拔隶一军出征,规模已经远远超过一支侍卫大军,不可能仅仅派一名大军都指挥使节制,而正五品下的都指挥使知杂事正可担当大任。他想想禁不住有些嫉妒高平好运,凭借当年收罗败军在金军空虚的河朔创出了一番功业,一直又平步青云,不仅升迁很快而且又节制殿前司拔隶三军参与收复灵夏之战,眼看着七八万精锐已经北上,这可是一支绝对精悍的兵力,能够统帅他们,是多少将帅梦寐以求的愿望,实在是好运气啊! “子初今日为师当着你两位师兄和子良的面jiāo代于你,你时下已经是枢密院都参军司行军司副使了,许相公已经向朝廷举荐你主管枢参行军司,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四十二章 主管枢参行军司即使枢参行军使,这可是绝对的都校差遣,又是禁军最炙手可热的差遣。枢密院都参军司做为禁军最高军令衙门,掌握着军国枢要,协助枢密院执政制定军事计划,监督方面都司实施朝廷决策。枢参六个智能机构中最重要的机构就是行军司,专门负责作战指挥和督促各部,并参与参谋司对作战计划的制定,枢参行军使奉命出行,连方面都指挥使和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也要受到制约,其隆重绝不下于枢密院都承旨,可谓权力极重。而且军中逐渐形成一整套的参军体系,也就是说自枢密院都参军司为首的各方面都参军司一直到镇参军司和营行军参军,总体而言是以第一等的行军参军和第二等的参谋参军为核心的参军体制,没有担任过参军使的将校很难升迁到都校,而没有行军参军资历的将校,根本不可能成为各级参军使。 封元能够成为枢参行军使,预示着他的前程已经非常光明,一经外放下一步再不济也是个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他不可能不动心。但他似乎感到王泽话外有话,高平绝不可能这么毫无阻力地挂帅北上,看来许翰与王泽之间是有一笔不可告人的政治jiāo易,jiāo易、完全是王泽和许翰甚至李纲之间关于人事的一场jiāo易。而他的枢参行军使差遣可能就是和高平之间的利益jiāo换。尽管还是有一点疑惑不能确定,但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为何要当面说出来,而且是让他拿出个决断,看来王泽还有另一层意思在内,当下犹豫着道:“弟子愚鲁,还请恩师明示?” 当李默涵和李纯诧异地看着封元的时候,王泽饶有意味地望着封元,满意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子初在军中也有二十年了,几乎经历了自朝廷南迁之后所有的大战,自然明白如此大战是不多了!做为一名军人能够亲身体会朝廷最大规模的战争,是人生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默涵、王咏翎还有李纯才明白王泽话中深意,李默涵与王咏翎倒没有什么太多感触,但李纯却心生艳羡,暗自羡慕封元大大的运气,怎么自己晚出道几年差距这么大呢? 封元心下自然是大喜过望,原来王泽根本就不想让他成为枢参行军使,成为枢参行军使固然是好,但能够领兵参加北伐却是他生平的夙愿,岂能坐在行在眼看他人在前方建功立业,坐失了人生中最值得回味的际遇。当下颤巍巍地道:“弟子愿意随军北伐……” 王泽紧紧地盯着封元的眼睛,良久才爽快地笑道:“为师就知道你会请命北上。” 封元脸色微赫,稍稍低下头道:“弟子愿统率一军随大军北伐,也好过在行在衙门里干瞪眼。” 李纯不禁愕然,他从封元话中看出封元统兵出阵的愿望是多么的强烈,甚至不惜自降身份,虽说枢参行军司使副官品和军指挥使平行,但意义和前程却大不一样,枢参行军司使副的身份绝对高于普通的军指挥使,甚至连侍卫大军使副也不能与之相比。当年封元顶着枢参行军司权行军房差遣前往西侍军,成为曲端也不能不忌惮三分的人物,而王宣以行军司使副身份更是可以与曲端分庭抗礼,这一切都是因为枢参行军参军的手中的权力,他们是禁军最高衙门中的将校,身后是整个朝廷,说白了就是大衙门的人出来好混事。 王泽含笑道:“可惜侍卫大军都校已经没有空缺,使副又太失身份,好在还要有一阵子时间可等,殿前司拔隶五军加上其它部队已经有八万余人,干系重大、必须有一套有力的参军班子才行,你愿意为都参军使嘛?” 封元微微蹙眉,让他去做高平的参军使是一百个不愿意,而且一个都参军使能有什么做为,还不如在行在成为枢参行军使有所作为。 王泽似乎看出封元的心思,他接着浅浅笑道:“这个都参军使可不是寻常参军可以比拟,如你愿出任,那是代表着枢参行军司。嗯朝廷的意思就是北伐之战中,由枢参参议谋划司和录事参军司组成北侍军的督军系统,而行军司组成殿前司的参军系统,此议正在斟酌之中,还须争取枢参的建议,你明不明白?” 封元在稍稍沉吟之后,算是明白了朝廷宰执们的良苦用心,这一切都是源自收复灵夏之战的总结,由于枢参行军司极富权力,所以由他们来督促各位大帅,容易和前方将帅产生冲突,他和王宣就是一个例子,尤其是王宣几乎和曲端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要不是朝廷为了稳定前方将帅的情绪,曲端还真拿王宣没有办法,在战争中甚至发生一些行军参军运用权力逾越代庖的事件,引起了前方将帅很大的不满,战后被做为朝廷一项重要的更改课题研究。鉴于行军参军往往利用手中巨大权力的教训,朝廷才转用比较低调的参谋司和录事司派员组成督军系统,这些参军本身权力不大,能够比较好地和前方将帅共事。但行军司不可能无所作为,总得给他们点事情干干才行,既然殿前司是刺头,高平又是领头的刺头,那就派遣更加盛气凌人的枢参行军司组成殿前司拔隶五军的参军系统,让刺头去修理刺头,看看倒底哪个能降伏对方,真是好算计啊! “既然朝廷已经有了决断,弟子当遵命而行。”封元心下感慨万千,暗叹朝廷诸公可真都是写老滑头,包括他的恩师在内,他们把北伐战争的人事安排的细微到如此地步,哪个将帅也翘不了尾巴,一切都在执政们的掌握之中。 王泽满意地笑了笑,温声道:“做这个都参军使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总比行军使来的痛快!” 此话不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3 章 封元为之愕然,连李默涵、王咏翎和李纯也一头雾水,单单从职事差遣上说,这个都参军使比枢参行军使简直就一文不值,根本就没法去比,王泽的话似乎又深含别样意味,令人实在难以捉摸。正当李纯暗自琢磨之际,却听王泽忽然道:“子良的军镇已经休整完毕了吧?” “哦正是……”李纯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虎翼侍卫大军全军五万将吏并不是驻泊在一处,而是分散驻泊在各处港口,侍卫大军的司所和司所直属各部在海州,但属下三个军司分布在长岛侍卫水军大寨,行在外面的燕子矶侍卫水军大寨还有明州的侍卫水军军港,他就任的第三镇驻泊地点就在行在燕子矶的侍卫水军营寨,做为第三批开拔的军镇,他的行程也已经开始临近,由侍卫水军司下达的出发号令已经到他手中了。 “虎翼侍卫大军将在北伐扮演尤为重要的角色,子良身为镇统制使,当比子初要快意人生许多!”王泽面带淡定的笑容,言语中充满了鼓励。 李纯亦是舒畅地笑了笑,他当然明白王泽的意思,做为军指挥使的确难以直接率军冲杀,王孝仁和岳云就是一例,他身为镇统制使,率军冲锋陷阵是份内之事,尽管他的志向远大,并非小小的镇统制使所能满足,但能够亲临一线还是颇为高兴的,毕竟机遇是一方面,战功是另一方面,镇统制使是将帅成长的重要阶段。 王咏翎静静地听着王泽与封元、李纯说话,通过王泽和封元的对话,他已经确定了朝廷北伐在即,确实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而自己却还在纠缠不清,当真大为惭愧。在渐渐摸清楚朝廷的意图和外界传言还是有所不同之后,暗道看来传言终归是传言,朝廷的北伐决心并没有改变,殿前司拔隶五军北上、北侍军的频频调动、侍卫水军的大规模集结,各种物资的转运并非仅仅一个军中大会cāo,更不是对金国的讹诈,而是实实在在地准备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但是他还是疑惑不解,为什么这场战争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即便是为了稳妥起见,但还是给于女zhēn rén从容应对的时间,进而增加这场战争的难度。王泽和朝廷执政大臣们倒底是怎么想的?他真的想问个明白,但刚刚遭到的驳斥又使他明白,自己的身份绝对不可能知道朝廷的最高机密,他也不会得到肯定的说法。 王泽再次把目光转到一脸狐疑的王咏翎身上,似乎很轻松地道:“一场战争之前能够流过墨香余韵,也算是丹青史书颇有雅道的一笔吧!” 李默涵轻轻地笑道:“恩师说的是,这场文会必然能够在青史上落下浓重的一笔。” “但愿如此!”王泽意味深长地说了四个字,深邃的眸子中闪出一抹诡异地笑。 第四十三章 一场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文学盛会前后持续了十余天,各方名儒士人在太学中展开一场空前大辩论,辩论的主题随即而定,没有任何强行的官方色彩,但学者们无疑列外地都把议题圈在了北伐和民生、海事之上。王泽、李纲、秦桧等朝廷执政并各部尚书都陆续旁听,连康王赵构也禁不住天下文人的盛会吸引,前来太学讲坛旁听辩论。 事前被人们一度看好的凤凰山书院自一开始就凭借其强大的师生阵容,连连战败各大书院,眼看就要胜出辩论,却不想被一直不温不火的福州浦沅书院打的一塌糊涂,被浦沅书院的士子锋利的的辩词和不可辩驳的事实驳斥的目瞪口呆,令王咏翎颜面尽失,也令在场朝廷大臣大为惊讶,更让一些设了庄家把赌注压在凤凰山书院伤的人大大的破了一笔财。 王泽看在眼中笑在心理,而且看出其中门道的人并不在少数,尤其是王门子弟中的在朝官员看的更加真切,他们从一开始就明白凤凰山书院根本不是人家浦沅书院的对手。 王直在赛后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浦沅书院士子都是海商大户子弟,王云鹏舍博物院、格物院士子不用,取经义穷大措担当大任,说民生、论海事,岂有不败之理!” 福州浦沅书院是一个刚刚成立五年多的书院,与其说是一所书院,不如说是一所商学院恰当,书院中的士子多是福建、两广乃至江浙商贾子弟,福建、两广商家几乎都涉及海商贸易,他们的子弟那个不是能手中的高手。而且书院并不以经义、诗赋为主,而是专门传授经商之道、辩论谈判,并把王泽的杂学列为重要学科,所以他们的学子多能言善辩、随机应变,凤凰山书院经义院的士子哪里是这些鬼精灵的对手,在堂皇正论击败各个正统的对手后,反而被这些商贾子弟打了个落花流水,简直就是无敌从容,也难怪人家的辩论在乎于穷的吃不上饭了,还谈什么大义道理,一句话‘温饱而知礼仪’就把凤凰山的那些经义院士子憋了个半死。 元旦佳节、辞旧迎新,文会本就是装饰欢庆之用,学术上的失利只能激励士子们奋发攻读,更能引起一些并不太保守人的反思。在临近新年的时候,朝廷下诏凡不归家的各大书院参会师生,由太学正统一安排过年的一切用度,由山长、教习、学子分等级给予正七品之下和从九品之上的在京待遇。有这么好的待遇,又能够在天子脚下欢度佳节,很多人还是乐意留下来的享用一番,再说朝廷也不缺这点钱,还能装装门面,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这个元旦佳节没有与往常有任何的区别,战争不是还没有bào发嘛!流言终归是流言,一年里能有几个难得清闲的节气,还是得好生享用一番再说。 大年初一,王泽的府邸非常热闹,在行在的弟子都会例行携带妻子儿女来他这里,大家一起快快乐乐过一个年。今年又增加了王咏翎一家人和李纯,而主持这场家宴的自然是李墨涵和封元的夫人,但真正早早就来cāo办的还是王直的正室诰命县君、尚宫局司记,拿着正六品女官俸禄的张云漪。 张云漪是在李素荷的暗中牵线之下,经过朱影和王泽同意,与王直结为夫fù的,也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多年来夫fù二人倒也是夫唱fù随、一团和气。她很多年来就负责cāo办王泽府邸的家宴,只有她才能使唤的动如周碧如这样的老资格家人,逐渐成为不可或缺的人物,由于王泽的两位侧夫人都已经有了身孕,而且即将临盆,她今年再次成为了过年期间王泽府邸的主事人。 大家在一起欢欢喜喜地过了一天,甚至连王咏翎也抛开了平素了的自持,与众家师兄弟们chā科打诨、饮酒嬉笑,而封元、李纯更加珍惜这次佳节的欢饮,大家口中不再说天下时局,尽是些日常琐事,毕竟往后几年不会再有这么欢庆的聚会了。 就在新年刚刚过后,朝廷宣诏改元天顺,立意天下顺服之意,其意图已经昭然若揭。当年号宣诏公布后,士林中的疑惑和流言顿时烟消云散,从年号的改元上他们看出朝廷的决心,事实上朝廷已经完成了战争前的各项准备。 而在天下共欢佳节之时,朝廷已经做出了北侍军都指挥司年后便宜出兵的决断,并严旨殿前司拔隶五军的粮草供应由沿河四路宣抚司供给,而不是当年收复灵夏时殿前司供应自成一系,以免形成巨大的浪费。 话说西北边塞,曾言已经是第四次踏上草原的路程了,这一次他前去相会的是蒙古乞颜部的忽图剌汗,而不是俺巴孩汗。 原来在短短的数年里,蒙古草原上的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完颜宗弼最后一次北征蒙古,亲自率八万精兵多次向乞颜部发动进攻,但却在乞颜部马军的不断打击下难以取胜,尽管金军多次取得胜利,但终究无法取得彻底的胜利。不得已之下,金皇统七年与蒙古乞颜部和克烈部双方达成议和,条件是金军撤出蒙古草原,割克鲁lún河以北的二十七个团寨于蒙古;金需要年年向蒙古贡献一定数量的牛、羊和铁器、粮食。 这个条约虽然是无奈但对于一向自诩兵强马壮的金军来说,是极大的耻辱,完颜的威严遭到了损坏,他无时不刻地不想歼灭西北的强敌。 机会终于很快地来了,合布勒汗的内兄赛音?德金患病后,曾请塔塔尔部的萨满察尔乞勒?纳都伊用巫术治疗,因医治无效而死去,赛音?德金的兄弟们又杀死了察尔乞勒?纳都伊,从此,塔塔尔和乞颜结了解不开的仇怨。金失去克鲁lún河以北地区后,利用塔塔尔和乞颜原已存在的矛盾,支持塔塔尔部,对乞颜部施加压力。俺巴孩汗送女儿去呼lún贝尔的途中,遭到塔塔尔人的劫持,并被送往金国,完颜大为惊喜,立即降旨将俺巴孩汗钉在木驴上处死。 俺巴孩汗临终前,曾让别速特部人巴剌合赤转告完颜:‘汝非能以武力获我,又置我于非刑。我死,则我子合丹太师、耶速该巴特尔必复我仇。’ 可惜的是完颜已经处于癫狂状态,他已经不是当年那样的英武明断了,在完颜亮的唆使下,不顾完颜宗弼在南方几次上书,终于杀死了俺巴孩。 张阶和杜如松在上京目睹了处死俺巴孩汗的全过程,在塘报中注明其死状惨不忍睹。他亦是从在金军中的线报得知了俺巴孩汗被捕拿后,立即起身北上想救出俺巴孩汗,这样一来以乞颜部为核心的蒙古将会更加诚心地站在宋朝一边。但是,当他部署好了一切后,却在最后一刻改变了里应外合劫天牢的行动,反而把准备好的职方司高手分散隐蔽,自己和杜如松二人在刑场上目睹了悲惨的一幕。 当完颜宗弼匆匆赶回上京会宁的时候,已经为时晚矣,他并没有责怪神经有些错乱的完颜,第一件事就是封锁边地,海捕巴剌合赤。无奈的是巴剌合赤还是混出了边关回到了蒙古,将俺巴孩汗的遗嘱转告给合丹和忽图剌,他们发誓要为合布勒汗报,召开忽里勒台共举忽图剌为蒙古可汗。 忽图剌在继承了汗位后,立即对塔塔尔展开长期的进攻,并得到了灵夏路的暗中支援,这也造成了金军兵力被大量牵制,左副元帅完颜宗贤长期守在边地的缘由。 曾言出使乞颜部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请忽图剌联合克烈部大汗忽儿札胡思再次对金国与塔塔尔部发动进攻。由于他来往南北多年,与蒙古各部的贵族关系极为融洽,相互间称兄道弟,并和忽儿札胡思已经结拜成安达,当然其中花费的代价何止百万,这一次他也没有让蒙古的贵酋失望,上千名马军护送着数百车的兵仗、甲胄还有各色金银珠宝。 忽图剌得到了大批精良的兵器甲胄,所属贵族也得到了宋朝使节赠送的金银珠宝、名贵茶叶,皆大欢喜之下,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招待曾言。而曾言在宴会后,宣读了大宋天子对忽图剌的册封,蒙古忠顺王、靖北军节度使。 “大汗朝廷已经完成北伐的准备,只要天子诏令一出,大宋百万将吏将席卷两河、燕山,局时还望大汗与忽儿札胡思大汗鼎力相助。”宴会过后该进入正题了,忽图剌把曾言请入金帐内,屏去左右至于二人才开始了这场jiāo易。忽图剌并非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他做为俺巴孩汗的侄子,能够利用俺巴孩汗两个儿子争权夺利中一举夺得汗位,其能力不得等闲视之。当然,曾言并没有轻视他,反而在再三酝酿之后才提出了要求。 第四十四章 忽图剌虽然到了五百副铁甲、千副纸甲、三千张钢臂弩,还有大批的珍宝珠玉,但他并没有被眼前的利益所搅乱理智,当曾言说出了朝廷已经完成北伐的准备之后,他立即意识到这回不再是小打小闹了,而是真格真的灭国之战了,不然这次宋朝也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一下子给他三千张钢臂弩,要知道马军专用的钢臂弩可是大宋的国之利器,一下子三千副足以说明大宋是要买他们的命。当然,话又说回来了,他与女zhēn rén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能够剿灭女zhēn rén和塔塔尔人,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何况他还能利用与宋朝接近的机会,彻底树立他的威信,从而达到他成为全蒙古的汗的目的,彼此利用而已,既然人家下了大本钱,他自然不能太装糊涂了。 “女zhēn rén势力太大,精甲数十万众,仅仅凭借我乞颜一部,恐怕不能成事。”忽图剌闪烁其词,与曾言打着马虎眼,毕竟兹事体大,他还要看看大宋朝廷意图再做定夺。 “大汗兵精粮足,拥有十万控弦之士,多次大败塔塔尔和赛里边军,怎能说无法成事。”曾言半笑不笑地看着忽图剌,明白这是在和他讨价还价,在他看来无论于公于私,忽图剌都会对塔塔尔和金国开战,不然自从忽图剌被选举成为大汗之后,费尽心机地发动对塔塔尔和金国边地的进攻作甚,不过是在报仇的前提下不断巩固自己的地位。但他还是不太乐意,毕竟忽图剌这次开口要的东西太多了,驱狼吞虎也要有个限度,不能把狼喂的太饱了,而且狼也永远喂不饱,反过来可能咬主人一口,所以该坚持的他寸步不让。 忽图剌豪爽地笑道:“天朝已经收复灵夏,对付一个小小的女真,还须要如此大动干戈……” 曾言忽然冷冷地笑道:“当年女真受契丹欺压,天朝渊圣皇帝存有一念之仁,助其成就大事,不想女真狼子野心,不思图报也就罢了,竟然南下反噬。二弟北狩、朝廷蒙尘,此国仇家恨,不灭女真誓不能罢休,何况朝廷已经隐忍二十多年。” 忽图剌顿时无话可说,他的软肋被曾言不偏不倚地击中,俺巴孩汗是被塔塔尔人诱骗到金国杀死的,这个仇恨在乞颜部贵族中引起了极大的bào发力,就是他不想举兵报复,那些掌握实权的贵族也不会愿意,他要是不愿起兵复仇,定然会被其他人取而代之。前几次举兵在规模上都是小打小闹,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打击的基本是塔塔尔部,对金军只能说是动了动皮毛而已,宋军即将开始的北伐对他来说绝对是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4 章 机会,既能够报了俺巴孩汗的大仇又能占据塔塔尔的领地,一举两得的好事,他早就想大干一场,只不过是想再从宋朝得到些好处,岂料他面对的是曾言,一个非常有耐心和睿智的对手。 曾言见忽图剌无话可说,转而温声道:“朝廷北伐在即,由于女zhēn rén也准备了多年,河朔、燕山必然是一场苦战,所以朝廷希望大汗和克烈部同时举兵响应,至于甲仗器械,大汗但且放心,灵夏路必然会全力支援,西侍军的军械库就是大汗的军械库。” 忽图剌眼前一亮,他听出曾言言外之意,他一旦出兵将会得到宋朝的支援,当然曾言有话在先,前车之鉴之后,宋朝不会如当年一样给予乞颜部和克烈部全部的武装,但就是如今给予的兵甲器械已经足够支撑他对付塔塔尔,虽说还没有想过与宋朝为敌,但贪婪之心遽起,想在这场战争中得些便宜,甚至想实现他自己的野心。 “曾大人放心,只要朝廷大军出动,我乞颜勇士必然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曾言眼皮子一动,但他并非是为了说动忽图剌出兵而高兴,因为乞颜、克烈部出兵早就已经成为定局,即便是宋军不北伐,忽图剌也会不断地出兵征伐塔塔尔和骚扰金国边境,无论他愿不愿意都不需要做。触动他的是忽图剌竟然要坐收渔人之利,等到宋军北伐出战的时候再伺机出兵,这不是睁着眼扯淡嘛!捡便宜谁不会啊,等这群蛮族在金军被吸引到南方再出兵,又有什么意义,那还给予这群蛮族这么多的衣甲兵仗做什么?每年花费在这群贵酋身上的金银珠宝岂不是打水漂了。但他并没有直接点出来,反而淡淡地笑道:“大汗高义,对于贵部之义举,下官必然会据实禀奏,相信天子定然会有圣音下降。” 忽图剌自然明白赵官家的圣音对他而言意味着金银珠宝、衣甲兵仗,他当然有理由笑了,而且笑的毫无掩饰。 “大汗,由于军情紧急,下官明日就要动身前往克烈部,和忽儿札胡思安塔会一会!”曾言不动声色地看着忽图剌,淡淡地出了一记重拳,他不相信忽图剌沉得住气。 果然,忽图剌目光中闪烁着些许慌张,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牵强,这也是情理之中,乞颜部和克烈部之所以能够和平相处,他们中一个有乃蛮、一个有塔塔尔、室韦、汪古为对手,不得不暂时处于有好的状态,宋朝的努力也起了很大的关系。在王泽的计划中,乞颜和克烈拥有对金国的天然地理优势,又拥有许多骁勇善战的勇士,在一定的原则下把这两个部落联合起来,以支撑宋朝在金国左翼的战略优势。但是由于人口、水草地和牛羊的争夺,尤其是在争夺蒙古的汗位和宋朝给予的支援上,他们是面合心不和、双方明争暗斗从没有停止过,甚至还在危急时刻几乎bào发战争。 很多年来由于俺巴孩汗的威望,使乞颜部得到了宋朝的格外重视,也让宋朝的援助多倾向于乞颜部,克烈部一直就处于下风。但是风水轮流转,宋朝并没有把全部的赌注压在比较靠近金国南面边境的乞颜部,而是在灵夏收复之后逐渐加大对克烈部的支援,尤其是主持灵夏路事务的王长龄、曾言不仅加大对克烈部的援助,也开始jiāo结乃蛮部,用乃蛮部牵制龟缩在沙州的李仁孝。自俺巴孩汗死后,曾言和忽儿札胡思安结拜了安达,灵夏路对克烈部的援助首次超过了乞颜部,组建了三个宋军制式甲仗武装的千夫队。 克烈部的强大可不是他忽图剌愿意看到的,这意味着他的雄心壮志将受到强大的克烈部牵制,有些沉不住气地道:“克烈部地处北方,即便是东进亦是对天朝援助不大,还是由忽儿札胡思南下与我会合,大家一同东进妥当。” 曾言在肚子里早就笑开了,很明显忽图剌已经有些妥协了,既然这样早说嘛!何必让自己重重地点一下呢。当下决定趁热打铁,饶有兴致地道:“是啊!忽儿札胡思安塔对朝廷的忠贞是不容置疑的,但克烈部位于北方,又有强悍的塔塔尔人阻拦,即便是支援王师北伐,亦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还是不如大汗雪中送炭啊!” 忽图剌就是再笨也听出了曾言话中寓意,他干干地笑了笑,道:“不知天朝何日北伐?以时下节气算算,似乎已经不是出兵的大好时机。” “下官只不过是朝廷的地方守臣,岂能知晓朝廷执政方略……”曾言淡淡地笑着,但他心中亦是不能理解,为何朝廷迟迟不发兵北上,秋季是最佳的出兵季节,而今已经是春暖花开时节,一旦出兵将面临盛夏酷暑的形势,违反了兵家之道。但朝廷的檄文中明明白白地写出要乞颜部和克烈部今岁三月对金国西北边地发动大规模进攻,难道朝廷真的要在盛夏动兵不成?正如他自己说的朝廷执政方略不是他一个守臣所能参详,他要做的就是鼓动并监视两部对金国边地的进攻,灿灿地道:“不过朝廷用兵在即,灵夏路在边城的辎重兵仗已经装车,只等三月大汗与忽儿札胡思安塔举兵东进了。” “三月,这么快的时间……”忽图剌大吃一惊,脸色变了一变,失声道:“如此仓促,我部根本无法准备,怎么纠集马队东进?” 曾言呵呵地笑道:“大汗不是年年进讨塔塔尔人嘛!草原上的勇士和中原壮士不同,他们上马是兵、下马是民,还能要多长时间的准备?” 忽图剌刚才听到整军备战的时间仅仅不到三个月,没有想这么多,他几次征讨塔塔尔部准备时间都不长,正如曾言所说,他的战士都是上马可战之士,平日里就做好了随时上战场的准备,打仗的时候一声令下,各族首领召集部民就可出发。 “看来天朝是要在盛夏对女zhēn rén作战了?”忽图剌倒底是久经沙场,在镇定下来后立即判断宋军北伐的日程。 第四十五章 曾言对忽图剌的断言不置可否地道:“大汗无须妄自揣测朝廷用兵意图,如今朝廷各项准备已然完成,百万雄师枕戈待旦,但须朝廷一声令下,便可挥师北上,至于是何日,下官身份低微确不得知,但须大汗相助即可。” 忽图剌直直地望着曾言半响,才哈哈大笑道:“这次和进攻塔塔尔部不同,我要出兵直接进攻女真边地,必然要向其腹地进发,天朝大军如按兵不动,女zhēn rén必然全力战我,到那时如之奈何?” 曾言点了点头,他亦是认为忽图剌说的有理,一旦朝廷按兵不动,以乞颜部和克烈部的实力,万一金军冒险调兵北上,那这两个部落必然吃不消金军强大的压力。此战和金军西征完全是两码事,金军对乞颜部和克烈部进攻是深入草原在两部的地盘上作战,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忽图剌直接进攻金国边地可就不同了,他要面对几个依附金国的蒙古小部落,更可怕的是要随时应付塔塔尔人的侧翼进攻,一个不小心将是元气大伤的惨败,以他们的人口的确承担不起远征的惨败。 但他肯定的是既然朝廷明确指出请乞颜、克烈部三月用兵,其中必然有因果打算,而且朝廷断然不会在刚刚开始就给乞颜部放血,当下决然道:“盛夏用兵虽然有违用兵之道,但毕竟能够出其不意,这也就够了!大汗放心就是,朝廷以大汗为西北助力,断然不会让女zhēn rén全力对付大汗。” 忽图剌沉寂地想了想,才点了点头,大大咧咧地道:“天朝王相公和李相公真不是凡人,但盛夏用兵早就被兀术所用,恐怕难以出奇制胜。” “朝廷既然隐忍二十年,既然要在今岁用兵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大汗但须出兵,朝廷的支援定然会滚滚而来,王相公对大汗是寄托重望的。”曾言的嗓音有些生硬,他有点不满忽图剌质疑两位在他心目中近乎圣人的形象。 忽图剌意味深长地看着曾言,颔首道:“既然朝廷有旨,那本汗就奉旨而行,必然在三月全力抄掠女真边地。” 曾言这才露出稍稍放心地微笑,道:“大汗深明大义,朝廷自然不吝封赐,西帅已经得到朝廷的密旨,对大汗和忽儿札胡思安塔全力支援,由大汗与忽儿札胡思安塔南北联合,忽儿札胡思安塔防备塔塔尔人的偷袭,大汗率兵并合它部直接对女真西部进击,至于怎么个打法,那就看大汗如何把赛里打痛,让他整天往上京发告急塘报了。” 到了这个时候,两人的话才算是刚刚进入了正题,忽图剌不是傻瓜,他从曾言的话中听出宋朝的战略意图,宋朝根本就没有寄希望于他们草原部落能够击败强悍的金军,其意图在于利用乞颜部的庞大马队,不断地造成对金军边军巨大压力,打痛而不是一杠子打死,其中所蕴含的意味悠长。但为何要克烈部展开对塔塔尔部的进攻,他只能理解到他的乞颜部在对金作战上有着独特的地理优势,而克烈部对塔塔尔部有着优势,却不能体味王泽这样划分的另一层深意。 曾言对于朝廷的意图是了然于胸,他与韩世忠、王长龄等人非常赞同朝廷对于西北格局的维持,塔塔尔部是不能被消灭的,至少在女zhēn rén被打败之前不能,所以朝廷必然要约束乞颜部的进攻步伐,转而用克烈部展开对塔塔尔部的进攻,以保证蒙古两个强悍部落既不能深入金国腹地又不能灭亡塔塔尔部,只能把金国给打痛了,把塔塔尔人这个金国强大的盟友给击败,以保证宋朝的全盘战略意图。 “塔塔尔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假手克烈部征讨,恐怕他们不能尽全力。”忽图剌对曾言的说法不太满意,但他还是用汉人较为委婉的方式表达这种不满。 曾言早就料到忽图剌会有此一问,当下胸有成竹地道:“大汗且听下官慢慢道来,朝廷请大汗直接对金国西京路和临潢府路进攻事出有因,试问大汗每次进兵塔塔尔部,之所以不能成就大功,原因就在于不仅路途遥远而且金军必然全力救援,以至于每每只能伤敌却无法灭敌,塔塔尔人还有余力进行局部反击。而今若直接对女真边地进攻,塔塔尔部必然不会全力支援,毕竟他们对女zhēn rén是利用而已,不然又岂能面对蒙古两大最强部落的夹击,而克烈部就近对塔塔尔部进攻,又使它即便有心援助女真而不能。如大汗配合朝廷大军剿灭女zhēn rén,剩下被克烈部折腾的半死不活的塔塔尔部,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大汗处置。” 忽图剌显然有些心动,要是真的打塔塔尔人,他进攻路线不如克烈部便捷,还容易遭到金军和广吉剌部和山只坤部的侧击。还不如直接顺应宋朝的要求直接对金国展开猛烈攻势,把塔塔尔人让给忽儿札胡思去打,这样一来宋朝的功劳簿上他当是盖过了忽儿札胡思,又能得到灵夏路优先的援助,至于怎么个猛烈进攻法子,还不是他说了算,何乐而不为呢!他畅快地笑道:“听曾大人一席话,犹如拨开乌云见白日。” 曾言实际上还是不相信忽图剌,他感到这个人时常和来往灵夏路或是朝廷使节jiāo往,好的没学多少,心机倒是深了许多,完全不是当年率军抄略夏国北方两大军司的率意直爽了,在得到了好处再此讨价还价的人,是要值得深深戒备的。这就是他为什么对忽儿札胡思抱有好感,对忽图剌不太信任的重要原因,忽儿札胡思对他这位异族的安塔可以赴汤蹈火,向来不太计较得到多少好处。他的目光有些冷峻的距离,淡淡地道:“大汗过讲了,朝廷数十年等待但为今日之举,大汗如能首举大军东进,朝廷定然不会吝啬封赐,将来的草原必然是乞颜和克烈的天下。” 忽图剌目光闪动,似笑非笑地道:“为天朝效力乃乞颜部的无限荣耀,但请曾大人放心,本汗定然会在三月动一动赛里那狂妄小子,让他呼天叫地一番。” 曾言到了这个时候才满意地笑了,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忽图剌已经决定实实在在地对金国边地来一次扫dàng了,他温声道:“赛里与大汗比,不过是一嗷嗷待屠狗尔,根本不值一提。” 是人就喜欢听好话,尤其是在适当时机以适当方式表达出来的奉承话,忽图剌当然也不例外,听曾言夸赞于他自然是大喜过望,高声喊道:“来人” 外面立即进来一名身材魁梧的蒙古大汉,双目炯炯地盎然而入,道:“大汗何事吩咐?” 忽图剌朗声道:“去叫阔阔真沐浴更衣……” 那名蒙古大汉明显愕然看了看忽图剌,似忽有些犹豫不决,没有迈动脚步。 “还不快去,难道要本汗再说一遍不成?”忽图剌见大汉迟疑,脸面上顿时黑了下来,厉声呵斥。 “是”蒙古大汗浑身颤了颤,恨恨地瞥了曾言一眼,转身退了下去。 曾言就在蒙古各部落间行走,当然明白忽图剌的意思,那就是选择汗帐内的一名侍妾夜晚陪伴他,他并没有感到有任何不妥,因为这是蒙古部落的待客之道,何况他从忽图剌选派的侍妾中判断忽图剌已经被他彻底说服,或者可以说是被朝廷庞大的援助所吸引,阔阔出是忽图剌为宠爱的一名侍妾,能让她出来陪寝说明忽图剌对他的重视。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经常行走于外面又没有家眷陪同,有个美人陪寝当然再好不过,拒绝了反而会引起忽图剌的不满,既然这样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在克烈部每次都有美人侍寝。 “大汉美意,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曾大人乃贵客,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第四十六章 一场决定西北战事的商讨在皆大欢喜中圆满达成一致,忽图剌得到了大宋灵夏路全力支持的承诺,又能够从战争中得到双重的利益,而曾言得到了蒙古最强大部落遵照朝廷旨意对金国联合出击的保证,当然还有一位千娇百媚的草原美女的侍寝,在爽朗的笑声中,二人结束了这场jiāo易。 在乞颜部停留了六七日,尽情享受美女火热奔放的服侍后,曾言这才恋恋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5 章 舍地踏上了前往克烈部的行程,去那里与他的安塔去进行另一场jiāo易,当然在去之前他向忽图剌做出了保证,绝不在未来战争中对克烈部有任何偏向的政策。而就在他离开乞颜部的第二天,一封发自行在的金字牌檄文进入陕西宣抚司衙门。 由于宋军各处兵马不断增强的军事压力,还有来自大河南岸零零碎碎的情报显示,宋朝已经完成了进攻部署。由于在行在的乌思谋陵间谍网络被破获,连带着很多发展多年的宋朝官吏被处死或是流放,完颜宗弼很难获取真正想要知道的情报,宋军倒底在什么时候发动大规模攻势,而他们的重点进攻方向是何处,宋军如何运用两大侍军司的兵力?一切都没有头绪,令人相当的头疼不已,一切只能靠自己的判断。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能传令河朔、河东、西京各地都统军、各路都统、行军万户整备军队、严阵以待,准备应战宋军可能发动的攻势。在战略上他征调在北京路以南半数之上的马军,把这些马军组成一直强大的机动部队,驻泊在河间准备应付宋军主攻兵力,在河朔、河东大量征发汉族壮丁、牛马,并在燕山、北京等路征发四万契丹、奚族壮丁组成驻泊在燕山的一支主力,防备来自各方的威胁。除了加强完颜宗贤西部边军的实力之外,又把上京五万户中的两个万夫队南调,做为应付宋军的主力部队,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决定,足以证明当时形势已经到了万分紧迫的程度,自从上京五万户成军以来,还没有同时调两个万夫队用在一个方向的先例,因为上京五万户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悍了,一支万夫队就足以令高丽王国为之胆战心惊,而西征草原的时候,五支万夫队有两支轮番参战,给了乞颜部以极大的震撼。至于宋军方面也对金军这支部队产生浓厚的兴趣,是职方司重点打探的金军部队,枢参行军司在制定作战计划时,甚至以整整一支侍卫大军来计算应对兵力。 “下将见过都元帅郎君……” “起来吧!”完颜宗弼笑眯眯地看着站起身来的丑汉东心雷,虽然他不太喜欢这个手段残酷又jiānyín掳掠的家伙,但不可否认此人是一员猛将,当此大战将即正是用到这种人卖命的时候,不能不加以笼络。 东心雷也有他不同寻常指出,他不禁作战勇猛而且是一位战术上的天才将帅,虽然喜好女色、手段令人不齿,但随着老一代的猛将逐步淡出,此人在金军中的名头越加响亮,尤其是在征伐乞颜部等蒙古部落的战争中,表现出了极为顽强的斗志,成为完颜宗弼精选的五万户之一,统率一个为数一万五千人的精锐万夫队,这可是金军中编制兵员最多的几支万夫队中的一支,相当于三个万夫队的编制,可见他在金军中的地位得到认可。也难怪,他在呼沙呼兵败之际,率孤军五千人奋战击退了乞颜部三倍兵力的追击,而且成功组织了疑兵迂回,一鼓作气歼灭乞颜部马军两千余人,成为都统一级高官的候选人之一,简直可以说春风得意。 身为北京、东京两路都统军的合鲁索平静地望着东心雷,他做为尚未退出金军的老一代猛将,倒是非常喜欢这个丑八怪,认为东心雷非常像他当年的英勇气派,而且这小子在战术上绝不亚于当年的完颜宗望。而在合鲁索下首站立的达鲁不花却冷冷地、甚至有些厌恶地看着东心雷,他那鄙夷的目光流露他从心底厌恶这个丑货。 合鲁索显的兴致颇高,他高声道:“东心雷南下必然可击南朝两支侍卫大军,看来韩元吉和阿里有一番争夺了!” 东心雷听着合鲁索的话自然暗自高兴,做为当年兀术手下第一女真猛将,合鲁索在军中有着极高的威望,能让他称赞的必然是一名勇猛之人无疑。他对自己的这支部队战斗力也充满了自信,由一万五千名名精锐骑兵组成的万夫队,尽管完颜宗弼竭力发展女zhēn rén口,但时下女真可以签发丁壮也不过二三十万人,实际能够签发极限不过二十万人,一万五千人的女真万夫队是一支相当规模的部队,他们全部来自上京路、东京路,属于女zhēn rén中最剽悍善战的地域人众。整个金军中,一万二千人的万夫队不过四个,连上京五万户中也只有两个万夫队达到一万五千人,其它全部是八千人的万夫队,至于六千人、五千人的万夫队根本就看不进他的眼,以他的话说那些都是杂牌部队。尤其是经过了第三次西征和乞颜部四万多马军的连续五天恶战,他数次击退草原精锐的进攻,更令他对自己和自己的部队充满了自信,南朝军队就是再强悍,也不能把他这支上万人的精悍马队怎么样,他一个万夫队很轻松就能对付南朝两支侍卫大军。 “都统军过讲了,想当年都统军叱诧风云之时,亦是引的下将羡慕非常。”东心雷虽然丑陋不堪、为人残暴骄傲,但对于上位者还是有自己的一套,不然也不会做到行军万户的地位。 完颜宗弼淡淡一笑,他并不在意合鲁索对东心雷的赞赏,也对东心雷奉承合鲁索不感冒,但也不愿意他们就这话题再说下去,于是道:“既然东心雷已经南下,上京剩余三万户中当切切关注西部边地,断不可麻痹大意,恐怕草原上的豺狼会趁火打劫。” 达鲁不花深以为然,他说道:“都元帅郎君所言极是,南朝出兵必然会jiāo通乞颜、克烈对我边地进兵,使我北方兵马无力南下参战两河,然此计虽然精妙却又不虞之兆。” “哦说下去、说下去。”完颜宗弼饶有兴致地看了看达鲁不花向他询问为何,自从达鲁不花被宋朝释放回来,原本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大金兵部职方司郎中在南京被俘获,又被宋朝放回,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忍受的耻辱。按照女zhēn rén正常的思维,达鲁不花应该自杀或者投降宋朝安享富贵,就如同耶律马五一样,在宋朝做了个节度使,整日里与美酒佳丽为伴,倒也快活一生,以达鲁不花的身份投降宋朝,再不济也能混一个从三品环卫官大将军做做,拿着百贯的俸禄逍遥自在。但达鲁不花千不该万不该还是回来了,他也深深为难,不知到底如何处置,因为要求处置达鲁不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不得已之下只能运用自己的权力和威信保全了达鲁不花一条命,兵部职方司郎中是做不成了,他索xìng把达鲁不花留在了身边,任命他为都元帅府机宜文字,仍然信任并委以重用,因为他对达鲁不花寄托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希望。 “草原上的蛮族势力强悍非常,都元帅郎君与之数度jiāo手,必然能深有体味。”达鲁不花看了眼完颜宗弼,见他轻轻颔首,又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乞颜、克烈之所以无法同大金抗衡,塔塔尔之所以依附大金,就是因为这些部族虽然剽悍无比,却无法取得足够制造兵器的铜铁,也没有足够的将作,他们与大金作战时很多人还用着骨箭,正因为如此,但须控制铜铁的流入,这些部落才不足为虑。但是,南朝王相公却用饮鸩止渴的法子,重蹈赵佶的覆辙,把南朝禁军先进的衣甲兵仗不断供给乞颜、克烈,纵然使这两个部族能够在南朝被侵时能够牵制我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即便南军能够在两河站住脚,那又怎样呢?豺狼的胃口是永远不能得到满足的,或许南朝日后要面对的真正敌人并不是我女zhēn rén,到头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说不定。” 合鲁索和东心雷却有点看不起达鲁不花这个被俘之人,认为他应该当场就自尽,而不是苟全xìng命被丢脸地送回来。他们虽然不能全领会大达鲁不花的意思,但‘重蹈赵佶的覆辙……大逆不道……’还是能听出来是何意思的,合鲁索的脸色当即就变的不太好看,忍不住沉声道:“大胆达鲁不花你是待罪置身,竟然敢口出狂言,什么重蹈赵佶的覆辙……把乞颜、克烈这群草原蛮族比做我大金太祖皇帝开创天下,你是何用意?” 第四十七章 达鲁不花顿时脸色苍白、背脊直冒冷气,合鲁索乃是金军中的资深老将,万一动气真怒当场发难,就是完颜宗弼也不好说话。何况他的确是把当今宋朝对乞颜、克烈的支援比做当年宋和女真之间的海上之盟,虽然这不过是个比喻,但说完后他才有些隐隐的后悔,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嘛!人家合鲁索发怒也是有道理的,冒冒失失地拿太祖皇帝打比喻,这不是找死嘛!他后怕之后不禁偷眼看了看完颜宗弼。 完颜宗弼却认为达鲁不花虽然用词有些不当,但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成吉思汗他还是知道的,想想王泽是不是糊涂了,竟然大力武装那群可怕地草原蛮族,难道他不知道趋虎吞狼的后果,禁不住在心中暗骂王泽混蛋,想收复旧土青史留名想疯了。但他来不及多想,大堂中的气氛紧张,他必须要消去合鲁索的怒火才行,当下微笑着道:“达鲁不花慎言,不过此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说说你对防御南朝北上的法子。” 由于完颜宗弼不咸不淡的几句话,轻易地岔开了话题,达鲁不花亦是聪明人,岂能看不透形势,不能让合鲁索再发飙了,急忙道:“小人不过是吏员,此大事都元帅郎君自然早有论断,有大金十余万精锐在两河,南朝想立足河朔,恐怕还并非易事。” 完颜宗弼淡淡一笑,他原本就没有指望达鲁不花能够拿出什么良策,不过是为他解围而已,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就风淡云轻地笑道:“好了今日就说到这里,你们都在去吧!” 达鲁不花当先躬身道:“小人告退……” 当达鲁不花和东心雷送走合鲁索之后,东心雷闪烁着那双绿豆小眼,笑眯眯地看着达鲁不花道:“达鲁不花,许久不见面了,咱们出去吃一杯怎样?” 达鲁不花有些厌恶地道:“不了今日事情很多,各地呈送的军情让人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去吃酒,要去你自己去吧!” “好心情你去吃酒还不乐意,算了我自己去算了。”东心雷对达鲁不花的态度委实有点不满,他自然明白达鲁不花看不起他,但他不知怎么个原因非常希望和达鲁不花搞好关系,就如刚刚合鲁索呵斥达鲁不花的时候,他也没有下井落石,尽管他对达鲁不花的回来也非常看不起,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达鲁不花的拒绝令他着实恼怒,索xìng说了句重话。 达鲁不花满腹的心事,也不想和东心雷多说,当下拱了拱手道:“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东心雷用失望而又怨dú的目光目送达鲁不花拐过花厅,重重地哼了一声,跺了跺脚后恨恨地转身离去。 完颜宗弼在三人离去后,摊开桌案上的地图,凝视着宋金军事对峙图,良久地停留在金国边地西京路和临潢府路的边地。此时的前方军报已经明确无误地报送,乞颜部和克烈部开始征调本部族的马军部队,而且克烈部已经开始了对塔塔尔部的试探xìng进攻,一切情况都表明宋军进攻的前奏即将打响,打头阵的明显就是来自草原伤的这群蛮族。 但是令他感到愤怒和不解的是,王泽为什么要用武装草原上这头睡狮的手段来达成目的,正如达鲁不花所言,这是趋虎吞狼的饮鸠止渴的办法,难道王泽他不明白蒙古人才是宋朝的真正敌人,或许应该说蒙古人才是汉家人真正的噩梦。金国已经达到了扩张的极限,对南方的土地即便是心有余,但无论是兵力和国力都不可能对宋形成实质xìng的威胁,反而是拥有精良兵器和先进马军战术的蒙古马队,却是令人挥之不去的噩梦。他的前世虽然一心攻读英语,梦想着出国挣大钱,很多不关乎英语的专业和社会知识都毫不关心,以至于今生悔恨无法强盛女真民族,但他再是不关心其他的事情,但也大体知道蒙古人横扫欧洲最后由蒙古人建立的元朝灭亡了南宋,他就是不明白王泽倒底是不是急功近利,把整个民族的前途都搭了进去。 “这个混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非要好好教训他才是。”完颜宗弼越想越是生气,王泽实在是太过份了,这场较量的最后很可能是便宜了蒙古人,早知道他就不顾一切地尽其国内兵力,拼个元气大伤也要拿下乞颜部和克烈部,杀光草原上的男人和牲口。 “都元帅郎君贺率黑万户在外面侯见。”一名剽悍的中军卫卒站在门口,高声禀报。 “哦贺率黑……”完颜宗弼稍稍迟疑,才说道:“传” 不多时,一身行军万户行头的贺率黑步入大堂,双目依旧是那么的精明烁烁,他行大礼道:“下将参见都元帅郎君。” “起来、起来说话。”完颜宗弼已经换成一张笑咪咪的脸,眸子温和地望着贺率黑。 贺率黑刚刚接任上任阿合马执掌了都元帅府巡检行军万户,掌管了金国反间谍的全部机构,他当然要做一两件漂亮的事情,增加他在完颜宗弼心中的份量,或许下一步他就能够进入上京的禁卫行列,日后能够成为都元帅府中的一员,再不济也要成为都统一级的高官。所以多日来他一阵非常地卖力,不断抓获日益猖獗的宋朝间谍,职方司两河司在不长的时间内就有几名使臣落入他的手中,以至于张阶也把他列为头等威胁,发下塘文要他的首级。 “贺率黑,听说你不久前又遇到南朝北面使臣的伏击,是不是?”完颜宗弼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但又不乏几分调侃的诙谐。 贺率黑不以为然地笑道:“不过是几名跳梁小丑而已,不值都元帅郎君挂心,下将早就把他们打发了。不过南朝也太抠门了,张阶的头值两千贯,下将的却仅仅三百贯……” 完颜宗弼满意地点了点头,饶有意味地道:“要是能被那些北面使臣轻易地打发,阿合马也不会举荐你接任行军万户,孤王也不会让你领率元帅府巡检缉捕事务,南朝有九命猫在,你还得留下一条命为孤王抓猫,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6 章 心吧你的头也会值到两千贯的。” 贺率黑暗自揣摩完颜宗弼之言意味,他能够体味出完颜宗弼对他的倚重,但也从认同的话中听出了些许不太合拍的不满,完颜宗弼有理由不满,因为南朝兵部职方司在北方最重要的大使臣张阶没有死,所以他或者也可以说阿合马的职责不能让完颜宗弼完全满意。有感于神出鬼没的张阶实在是太难对付,每次下手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都被张阶意外地逃脱了,不仅白白损失了不少兵将,也令巡检万户府大失面子,令人气愤异常又很无奈。 “九命猫张阶为人非常jiān猾,阿合马太尉几次捕杀都在最后时刻被他给跑了,下将正在严密监视,一旦时机成熟必然不会再给他机会。”贺率黑的话说的非常有意味,他并不说自己参与围捕张阶失败,话中似乎把失利都推到了阿合马身上,与他毫无半点关系。 完颜宗弼饶有意味地看了看贺率黑,忽然感到自己没有了与他jiāo谈的兴趣,当下有些不耐烦地道:“很好、很好要尽快破获南朝两河司的据点,不能让南朝大举北上之际,还受到南朝北方使臣的骚扰。” 贺率黑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小聪明会让完颜宗弼索然无趣,还为自己的好言壮志自得不已,当下笑道:“下将绝不会令都元帅郎君失望,定将张阶人头献上。” 完颜宗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待会左监军要过来,你先退下吧!” 既然是都元帅府大帅议事,他一个行军万户根本没有资格在此,当下躬身道:“既然左监军来,那下将告退。” 完颜宗弼淡淡地笑了笑,挥手目送贺率黑退出堂外,他旋即又陷入深深地思索,平心而论他不仅没有厌恶张阶、反而有点喜欢这个年青人,十余年在敌后活动,所处的环境是那么的险恶低劣,张阶竟然每一次都化险为夷,不仅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且做下了挑拨金国皇族内斗,营救上一任都元帅完颜昌,放火烧了大名的金军粮械库、草料场,先后斩杀包括后期勒赛在内的数十名宋朝降臣,威名已经足以令金军将帅谈虎色变。王泽的这个弟子不简单,集合了达鲁不花和乌思谋陵所长,他有时候真的很嫉妒王泽,拥有这么多的优势和人才,而他看是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但随着这支军队的日益没落,他发现自己真的很可怜、很无助,一句话那就是时运不济、人才凋零。 他几乎是无力地靠在椅子上,轻轻地闭上眼睛,静静地倾听大堂内摆钟‘嘀哒、嘀哒’的走动声。 第四十八章 正值天下风云际会之际,金军忙于四处应付危机,各地兵马调动非常频繁,忙活的热火朝天。 在宋军忙于调兵遣将的时候兵部职方司两河司的大小使臣们也没有消停,他们联络山寨义军,不断袭金军将吏,放火烧毁金军粮草,刺杀金军高等将帅,当宋军主力部队部署完毕,处于开战前的寂静状态之后,两河司也没有消停过一天,或许天下间最忙的就是职方司的这些北面使臣了。 两河司闹的越厉害、越欢腾,张阶的名头越加响亮,搞的贺率黑焦头烂额、应付乏力,已经被都元帅府严厉斥责两次,当真定万夫队行军万户纳海被两河司河朔房使臣刺伤后,完颜宗弼大为惊怒,纳海担任过他的中军卫队千户,身手亦是不凡,更是他身旁亲信之人,纳海的受伤令他认识到张阶对金军备战巨大的破坏作用,他虽然欣赏张阶的果敢,却绝能容许任何人破坏他精心购置的抵抗部署,于是再次严令一头灰土的贺率黑捕拿张阶,彻底捣毁宋朝两河司各据点,否则一定对贺率黑严惩不贷,同时还知会阿合马在必要的时候也介入对两河司的剿杀,金军各地驻泊兵马千夫队之下兵力任意他们调遣,当真是红了眼下足本钱。 正当贺率黑奉了严令全力搜捕张阶,此时的张阶却已经离开了大兴府,前往河间府治县河间县的河朔房据点,在现场指挥对河间金军粮草大寨的破坏,并准备联络江湖义士配合两河司刺杀已经到达前线的元帅左都监撒改。他的原计划是要刺杀元帅左监军完颜活女,却不想完颜活女自右路三大帅提前奔赴河东后,一直没有露面,反倒是有线报说元帅左都监撒改即河朔都统军、龙虎上将军韩常之后,奔赴河间指挥前线金军,从骑不过百人而已,这可是个上天赐予的大好机会,浪费了真是天理不容 张阶立即改变计划,与其冒险在重兵屯驻的大兴府刺杀完颜活女,不如在郊外刺杀仅仅百人随从的撒改,正好因为要破坏金军在河间的粮草大寨,河朔房集中相当的实力在河间,正好利用机会毕全功于一役,破坏粮草大营的事情往后拖一拖,在刺杀撒改之后造成金军一片混乱之际,再破坏粮草大营会容易许多。当然,刺杀金军七大帅之一的撒改非同小可,不要看从骑仅仅百人,但就这百人却是金军中的精锐,一个不小心反而会被金军歼灭,他做为两河司的提举自然要亲自节制,以便现场控制局势。 午后,正值日头正盛,虽说不太热但长时间的潜伏亦是令人心烦意燥,虽说职方司的使臣受过训练却也有些人耐不住xìng子了,何况那些自由散漫惯了的江湖绿林人士,好在随着情报显示的时间越加接近,大家还能够沉下心来等候,几名钢臂弩shè手和其它持有弓弩的人都在最后检查器械,以保证使用的时候武器能够不出现问题,越是精良的武器越是容易出现各种故障。 张阶面色平静地等候在官道旁的掩体内,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这次行动的成败完全系于果断、快捷的第一波shè杀,对方有百人之多的精锐,而他要同时应付两处都是非常重要的差使,论起对宋军即将开始的北伐来说,烧了粮草自然是重要一点,所以他不可能把全部力量放在刺杀任务上。他的计划就是主力先歼灭撒改,行动成功之后立即配合正在监控粮草大营的人开始焚烧粮营。 刺杀行动人员有两河司钢臂弩手四人、河朔房大小使臣十人、身手矫健的干吏四十人,另外还有江湖中的义士三十余人。但从人数上来说,他们处于不利的地位,唯一能够成功的办法就是由他划分区域,全体人员都配备弓弩,尽可能地shè杀金军随从,只要两个齐shè就能够在人数上对金军形成优势。 杜如松手握一把神臂弓,神色有点紧张,虽然他执行过不少暗杀任务,但这次毕竟是刺杀金军中的七大帅之一,他还是在兴奋中有股没来由的惶惶不安,手心的汗一直没有干过。 “来了准备迎战。”随着一声特有的暗号,张阶的精神一振,这是由最前面的观察哨向后接力发出的警报,说明目标已经来了。 撒改一路兼程而来,他临行的时候,受到完颜宗弼谆谆jiāo代,一路上一定要小心为上,最好是与一支南下部队同行,目前南朝职方司使臣活动太频繁了,很可能会冒险伏击金军重要将帅。但他却丝毫不在意,自认为自己是身经百战大将,又在自己的领土赴任,与南下部队同行是有失体面的事情,所以只带了百名随从赴任。自从进入河间地界,他开始暗自嘲笑完颜宗弼胆怯,河间县就在不远,就凭南朝职方司在河朔的几个小子,怎么敢与他堂堂的元帅左都监对面,何况他身边又有百名精锐的女真马军将吏。 但是,他错了既然错了就应该付出代价,他犯的错误却是致命的,随着他洋洋得意地骑在马上,想着已经等候在长亭里的河间官员和驻军万户,丝毫没有防备即将发生的危机。 随着一声凄厉的长鸣,四面八方‘嗖嗖’地shè出一支支羽箭,随着尖利的羽箭破空声,完全没有防备的金军马军一个又一个地惨叫着落马。 撒改在慌乱中醒悟过来中了伏击,正好高呼迎战之际,不想一支羽箭正shè中他的肩头,由于没有穿铁甲,这一箭贯穿了他的肩头,毕竟是五十余的人了,强烈的疼痛令他稳不住身形一下子载到在马下,左右亲随急忙下马前去救援,却不想又被shè倒两人,都是被穿了个透心凉,原因是在自己地盘上又是长途马上行军,谁愿意穿笨重的铁甲,但此时后悔来不及了,没有铁甲防护的金军死伤惨重。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由于打击的非常突然,而且张阶又以极大的耐心指挥手下shè杀,尤其是四张连发钢臂弩的杀伤力惊人,撒改就是被钢臂弩shè穿肩窝的。随着金军像无头苍蝇一般地闪避,越来越多的人被弓弩精确地shè杀,看看剩余的人已经不多了,他抛下弩机拔出腰刀大吼一声,当先向残余金军随员冲了过去。 在职方司使臣、干吏和江湖义士几轮弓弩打几下的金军,除了侥幸被放水破围而出的几人外,剩余还不到四十人,在弓弩凌厉的打打击下早就惊慌不已,转眼之间封元他们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封元冲上去后,连续几刀下去毫不费力地就斩杀了几名号称元帅府精锐的中军卫卒,要在平时对付这样的精锐,就是张阶这样的高手也不能不使出真本事。 职方司的使臣、干吏们之间都能够相互配合,不断地在进退中斩杀金军卫卒,反倒是那些武艺精湛的江湖义士却各个习惯于单打独斗,在打群架时毫无章法,击杀金军卫卒的效果远不如职方司。但无论如何随着几轮弓弩的精确shè击,大势已定,这一小队金军覆灭的下场已经不可能避免,在不上的时间内随着金军卫卒和随员的惨叫渐渐稀落,战斗进入了尾声。 撒改强行支撑着魁梧的身子,以钢刀支地站了起来,他的左右最后几名中军卫卒也在他眼前惨死在杜如松的刀下。 “住手”随着张阶怒吼一声,杜如松几乎要砍向撒改的钢刀停了下来。 “原本要拿了活女的人头,不想竟然仅得到区区一个都监,实在是可惜!”几十名职方司使臣、干吏和江湖义士已经将撒改团团围住,张阶轻松地提着滴血的钢刀,走到撒该面前有些调侃地道:“还算不错,是个正三品的大帅。” 撒改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他明白自己在劫难逃,他吃力地稳住几乎要倒下的身子,死死地盯着张阶,厉声道:“尊下就是让本帅死,也当告知名讳,让本帅死个明白。” 张阶停下了步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脸死灰的撒改,淡淡地道:“能够成为左都监,你也算是个人物,不让你死不瞑目的确是有失礼数……” 杜如松当先道:“撒改听清楚了,这位就是朝廷兵部职方司提举两河司张大人。” 撒改一怔,他的确没有想到眼前这位三十余岁的男子,竟然是金国出重金索拿头颅的‘九命猫’,恍然之下不禁呆住了。 张阶看了眼杜如松,接着戏谑地道:“有左都监郎君的脑袋,恐怕本官的头颅也要水涨船高了!” 撒改长长一叹,剧烈的疼痛已经使他丧失了抵抗的能力,横竖难免一死,此时拼命已经不可能了,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等待一个痛快。 张阶望着彻底丧失斗志的撒改,缓缓地举起了钢刀,似乎有些犹豫,刀锋在稍稍顿后,又飞快地斩落…… 第四十九章 北侍军都指挥司已经被朝廷明确指定为北伐前方军务的最高主持衙门,岳飞被钦赐由副都指挥使护正印迁权管干北侍军都指挥使司事,北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马忠、北侍军都参军使徐庆、北侍军都虞侯沈策并北侍军各侍卫大军的大帅们已经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这也是北伐之前最全、最后的一次高级别的军事会议,各位大帅们充分领会朝廷的方略,在日后的战争中必须要按照朝廷方略进行战略部署,任何有违朝廷方略的都将被枢参的参军们弹劾。 长骑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王贵、屯骑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吴革、宣武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关胜、常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王忠值、长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王德、长从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牛皋、长捷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巨师古、振武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张宗颜、宣毅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何藓、神锐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王进、保捷侍卫大军都指挥使韩京,提举殿前司拔隶五军一行事、殿前司都指挥使知杂事高平,隶属殿前司但并不归任何一个都司统辖的拱圣侍卫大军都指挥使邵兴,还有已经东调的云骑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张子盖,其中包括番骑第二军所部军指挥使令狐显和shè羽侍卫大军都指挥使慕参加了军事会议。 在会议上,岳飞根据执政会议的方略,并不情愿地划定了在北侍军节制下的殿前司拔隶五军作战区域,高平亦是不太情愿地接受下来,因为殿帅王渊和使副刘惟慵并不支持他高平单打一路的建策,王渊更是无不恶意地yīn了他一把,让他大大失了面子,在北侍军和西侍军大将云集的会议上断不能再丢脸了。 大宋朝廷在内政方面对于北伐的准备也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朝廷内外宰执大臣的分工都已经明确,李纲实际上担负了朝廷中的全部日常政务、欧阳澈做为资历最浅、最没有威望的参知政事,他的职责就是协助李纲做好北伐的后勤保障和转运调度,秦桧则主持朝野上下的财政、赵鼎协助李纲处置政务,蔡绛还是负责海外事务和通商贸易,而做为平章军国重事的王泽已经成为全权负责这次北伐的诏谕处置使,不过朝廷还没有授予正式的差遣,换句话说是还没有最终定夺下来,朝廷中反对王泽北上的议论还是非常大的,尽管无人有力阻挡王泽的北上,但王泽要照顾到大面子,等到一整套朝廷任命的程序下来,这就是政治。 凤凰山书院中对于王泽是否再次北上的辩论再起,而且还有是否再此组成由师生为核心的随军队伍跟随大军征伐,再次为朝廷尽一份绵薄之力。由于王咏翎明确表态他并不支持王泽北上,更不愿意看到王泽担任诏谕处置司大使,其所忧王泽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7 章 外主兵、功高盖主态度昭然若揭,导致书院中原本就已经分成两派的师生又来了一次大对决,不仅年轻的学子们辩论,连尹、李侗、王次翁、喻樗、刘勉之、刘子翠、熊蕃、江贽这样闻名天下的大儒也陷入纷争之中。他们各据一词,之间的辩论相当激烈,甚至已经发展到对个人品行的攻击,这也是王咏翎始料不及的,想阻止事态的恶xìng发展,不过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住了。 凤凰山研究院院长已经换成能说会道的郭无为,而且他也是王泽坚定的信徒之一,加上邝力、唐秋彤、化云人、聂诺四名早已经是化学、物理学等学科上功成名就的人物,他们对于王泽的理念是从儒学之外的角度去理解,所以能够理解王泽思想独特之处,正因为如此,凤凰山研究院和书院中的格物院、博物院才成为王泽在凤凰山书院中最坚固的堡垒,也是被称之为王门杂学最坚固的堡垒。在郭无为暗中策划下,三个学院已经逐渐连成一体,不仅在主导思想上能够统一,并且在学术上是相近的,多年来他们与凤凰山书院的离心力越来越强,以至于担任格物院院长的唐秋彤在辩论上放言,叱责凤凰山书院其它几个学院和大系的讲习都是些愚顽腐儒,丝毫不了解当今天下大事,反而以迂腐不化的陈词滥调贬低为国计民生的政策和研究,简直就是浪费国家的钱粮,讽刺养他们这些腐儒还不如养几头猪能卖点钱。 博物院院长化云人玩的更绝,直接来了个三院分治、研究院和格物、博物两院另立门派的言论,立即引起了凤凰山书院的轩然大波,也令士林中为之一震,有些人声色俱厉地驳斥、有些人目瞪口呆、有些人幸灾乐祸,王咏翎在听到化云人的言论后惊的手中的扇子都掉到了地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世间人情百态可谓淋漓尽致。 王咏翎虽然声名显著、在士林中享有很高的清誉,但他的力量还不足以应付三大院财大气粗的师弟们,凤凰山书院的一些名儒亦是无能为力,毕竟他们彼此之间是完全不同的领域,这些平日里高谈阔论的儒者几乎无法辩驳三大院的学术理论,当然也无法理解石头竟然变成了透明的玻璃,他们只能空乏地叱责为奇技yín巧。但正是这些奇技yín巧却真正得到朝廷的重视,正是由于玻璃的成功制作,直接导致了琉璃器的迅速衰败,商家、工场主亦是踏破了研究院的门槛,滚滚的红利流入研究院,这些都是铁一般的事情,不是几句至圣先师之论就能轻易辩驳的,连有些经义院的士子们也怦然心动,毕竟没有几个人是不喜欢钱的。 王泽也非常担心凤凰山书院的内讧,以前虽然知道两派有很深的矛盾,但他并没有意识到会闹到公然提出分家的地步,凤凰山书院是他毕生所托之处,岂能让这些弟子们胡闹。当他要出面制止这种局面发生的时候,王直却在不经意中提醒他一句:既然三大院乃恩师学术精妙所在,何必再受腐儒拖累,自成一体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结局。 他忽然感到王直的话很有道理,闹腾并不一定是坏事,书院发展到一定程度分家也不一定有害,这才硬生生按捺下了调和矛盾的心思,冷静地观望凤凰山书院事态的发展,并开始为今后分立书院做了一些私下的准备,而心思大半转到了即将开始的北伐之上,精力上也有些顾不过来徒弟们闹分家。 赵构是当今天子的叔祖,在朝廷中享有极高的威望,自从新皇帝即位之后,做为赵宋皇家为数不多的成员之一,又是硕果仅存的皇家辈分最长的大宗正,他已经成为很多对目前朝廷政局不满的人,还有那些仍然对王泽有些极大的恐惧、忧虑的清流,对赵构抱有一种寄托xìng地幻想,毕竟赵构是一位年长的藩王,当年又是河北兵马大元帅,几乎能够被理解为是皇帝的另一位继承人。当年,赵谌遇刺身亡之后,眼看幼小的赵炅登基称帝,王泽擅权的yīn影再次笼罩在很多士人的心头,难免有想到了这位年富力强的藩王,之所以没有人胆敢提出来,就是因为有李纲、赵鼎等大臣坚持拥立赵炅,何况朱影在内宫抢先一步,没有等到别人回过味来就已经扶持了新皇帝。 但是多年来,他赵构做为皇家最深孚众望的藩王,况且他超脱世俗、绝不过问朝政的淡雅,已经在士人中树立了贤王的形象,尤其是他三次婉拒朱影以皇帝年幼,请藩王参与军国重事议决的诏旨,使他的贤名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今日,他在城外玄武湖东岸一除临山偏僻的别园中却多了一位访客福国长公主赵多福。 “我这新落成的别院妹子主还是第一次来,不知感官如何?”赵构随意穿着一件棉布白袍陪着赵多福漫步在后花园的小径上,这里一切都是未经修饰的自然景物,一切都是随意安置,别有一番风味,而且他们的随从都远远地跟在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后面。但他的神情依旧是淡然闲散,说话的口气也是淡淡的,甚至有一股莫名奇妙的生疏。 赵多福却是一身绫罗华衣,依旧是俏丽的脸蛋上挂着一抹舒畅的笑容,柔声道:“看来九哥还是醉心于青山绿水之间,把这江南当做汴梁。” “呵呵……”赵构斜看一眼赵多福,淡淡地笑道:“妹子这可是说笑了,玄武、西子美景再好,哪里比得了金明湖的眷恋。” 赵多福神色间有些离散,她对赵构的话显然不以为然,反倒是沉下了口气道:“九哥认为时下可是机会?” 赵构慢慢地度步,一抹冷笑闪过他的脸颊,稍带有调侃又有些yīn森口吻地反问道:“难道妹子和柔嘉认为是大好机会?” 第五十章 赵多福显然是没有料到赵构会反问她,但她从赵构的反问中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听口气看来赵构已经知道她和赵柔嘉之间的联系,就在这瞬间她闪过很多念头,想不承认反而会给赵构形成一种不信任的距离感,chéng rén下来或许能有意外的收获,当下也不隐瞒道:“柔嘉也是这么认为,虽说时下是北伐在即、并不是朝廷有大波动的最佳时机,但由于皇帝年幼,王泽又坚持主持北伐,朝廷中不少大臣都暗自担心收复燕山,光复故土之时就是王泽黄袍加身之日,现在不动手,晚了就来不及了。” 黄袍加身赵构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做为赵家的子弟,他对于这四个字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当然更不会感到陌生。大宋艺祖皇帝赵匡胤就是凭借着自己的名望还有兵权,在出征的途中回师夺了皇位,所以朝廷一直以来对于武将的防范是相当严密的,对文臣的防范同样严密,不过比对武将更加隐秘一些罢了,尽管用文臣节制武将,但文臣同样不可能拥有巨大的兵权,到了一定的程度无一不是转迁宫观。王泽不仅是一位有着天下无以lún比名望的文官,而且手中实际掌握着相当的兵权,不要说侍卫水军几乎成了王泽的私军,连其它禁军中王泽的弟子门人和崇拜者也不在少数,而且多是军、镇一级的实际领兵者,一旦集中到一起是相当可怕的,如果北伐进行的相当顺利,那些骄兵悍将为了自己的富贵和前途,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黄袍加身的事情发生。 赵多福偷眼观察赵构的神色,见他脸色沉郁、心事重重,知道赵构显然被她说中了痛楚,一个藩王、而且是一位年富力强、很有武力和才华的皇家长者眼睁睁地看着权臣作态而无法制止,已经达到了或许代天子更替政权的地步,即使没有野心也会看不下去,何况赵构的心思她明明白白,不然她也不会和赵构联手。她与赵柔嘉之间的合作已经许多年了,尽管各自的目的和心思不一致,但推翻王泽却是一致的。但她们都是女人,不要说无法承接一旦成功之后的政治延续,就是因为她们的公主身份也决定了她们必须要依附皇权才能有作为,尤其是赵谌驾崩后她们失去了寄托,赵构就成为他们可以依托的对象。只不过赵构行事太过于小心谨慎,甚至可以说过于胆怯,这也是她和赵柔嘉看不上赵构的主要缘由,但却又不能不把大事依托在赵构身上。 “但是王泽的势力太强大了!康履应该给你们说的明明白白,难道你们还真要做风险甚大的搏斗?”赵构自然知道通过康履之口告知赵柔嘉,也就等于告知了赵多福。 “王兄,妹子刚刚不是说过了吗?与其坐等王泽完成北伐顺理成章地取代天家,不如集合皇室力量联系朝廷中有识之士反戈一击。”赵多福停下了步子,一双充满世态炎凉的眸子淡淡地看着赵构。 赵构亦是停下脚步,但他轻轻避开赵多福那双眸子,沉声道:“反戈一击说的倒是轻巧,王泽的势力你们不是不知道,朝廷中那些执掌实权的大臣多半醉心北伐,这个时候针对王泽并非上善之举,一个不小心你们将会满盘皆输,永世不得翻身,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如今天下大势已定,朝廷收复燕云、两河不过反掌之间,有没有王泽亦是一样。”赵多福见赵构仍然推脱,心下已经有些恼火了。 赵构冷冷笑道:“你说的倒也算不错,但王泽有太皇太后支持,如今班直侍卫又掌握在太皇太后控制的内务府之中,入内内侍省也被太皇太后通过内务府把持的牢牢地,你们拿什么和王泽抗衡?退一步说就算你们成功了,上官云和封元他们能否坐视不问,要知道朝廷的那些大帅们和王泽的关系,就在这里向北数十里驻泊着侍卫水军一个都司直属军指挥司,殿帅王渊也是王泽提拔上的大将,这些人的荣华富贵早就和王泽息息相关了。”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有要王泽被除去,那些人闹不出什么大乱子,只要朝廷一纸诏书,谁愿意为一个已经无法作为他们后盾的人去干万世骂名的营生。”赵多福依然是不依不饶,她必须要争取到赵构的全力支持才行,因为赵构是有威望的藩王,与朝廷大臣关系甚佳,一旦大事可成,有了他也就多了成功的保障。 赵构冷不防地道:“看来妹子对王泽是心有忌惮啊!” 赵多福一怔,那双眸子里闪过一抹惶恐,但旋即又恢复了雅道的镇定,她风淡云轻地笑道:“王兄这是说的哪里话,妹子怎么听不懂,如今王泽已经成为皇室最大的对头,妹子自然对他有所忌惮,难道王兄不是?” 赵构的目光冷了下来,口气也变的冷淡异常,道:“看来你们是要凭借殿前班直力量了?不是说你们不自量力,就凭借郭浩那点力量还是省省心吧!难道前车之鉴还不明白吗?” 九年前的那场宫中班直叛乱历历在目,对此朝廷加强了关防森严的大内,仅仅凭借几十名班直侍卫是难以成功的,即便是上千人的禁军精锐也难以攻破大内关防。 “难道就不能在行宫中……”赵多福那双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口气比赵构还要冷,透露的都是露骨的杀气。 赵构听的背脊发凉,他被赵多福话外之音震的头晕目眩,这哪里是在拿下王泽,简直就是要连太皇太后和太后都给一网打尽。尽管自从赵谌死后,他从内心深处对皇位有着莫名其妙的奢望,也明白要除去王泽必然要禁锢朱影,但他还没有张狂到要把朱影、韩氏和王泽一通除去的野心,这不仅是不自量力,而且做的也太过份了,必然会引起天下士人的强烈反弹。 “现在万事俱备,王兄认为如何?”赵多福毫不在意赵构的犹豫,显的在气势上咄咄逼人。 “看来当年柔嘉结构王泽私藏龙德宫林婉仪之事,也是你的杰作?”赵构淡淡地问了一句。 赵多福并没有感到愕然,反而异常轻松地道:“也算是吧!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王兄应该早就想到了。” “机缘巧合……”赵构冷冷地看了赵多福一眼,继续背着手慢慢地向前度步,赵多福也迈开脚步跟在他后面。 实际上,赵构从一开始就怀疑赵多福参与了构陷王泽,而且他有充足的理由,但他一直没有直接的证据。自从康履向他禀报了赵柔嘉的原话后,他这才肯定地判断,在当年王泽被搞的甚是狼狈的女史案中,赵多福起到了始作俑的角色,他心下禁不住暗骂赵多福是在利用赵柔嘉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兄,并非妹子做事不仁义,王兄又岂能知妹子在北国所造瘦的苦难折磨,妹子宁愿铤而走险,不愿在遭受皇家凌乱纷争之苦。”赵多福的语气哽咽,似乎流露出对往事的无限恐慌。 对于皇家女眷在北方的遭遇,赵构并没有亲眼所见,有的不过是从民间议论和来往使节中透露的只言片语。何况他的母亲韦氏和两国夫人刑氏还活着,他们都还被女zhēn rén霸占着,尤其是那个完颜宗贤霸占着他的母亲,令他感到尤为耻辱,很多次他暗中联络想要迎回韦氏和刑氏,但金国都以当年这些皇家女眷都是当年做为上皇的赎金为由加以拒绝,而王泽在这件事上亦是支支唔唔,迟迟不做强有力的索取行为,为此他感到极为愤恨。赵多福的话的确是击中他最隐秘的私事,这也是他对王泽抱有深深成见的一个重要原因,他认为以王泽与完颜宗弼之间的关系,索要两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还是易如反掌的,但王泽就是不去办,不能不令他把怨气洒在王泽身上。 但赵构硬生生地吞了口气,对赵多福的挑唆没有任何表态。 当他们走到一处略高的平地上,从这里可以眺望远处的玄武湖的时候,双双再次停住脚步,赵多福轻蔑地笑道:“王兄既然还在犹豫,那皇家的事就由女子去做吧!” 赵构颇有深意地看着赵多福,意味深长地道:“环环还是忍耐一下再说吧!就是当年女史案,你们也见过王邵心狠手辣的手段,一招不慎皇家有可能再无机会!” 赵多福愕然看了看赵构,这是十几年来赵构第一次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8 章 呼她的小字,她一时间想不透赵构倒底是什么心思,但她清晰地意识到赵构并非不是不想做,而是心思用的太深而已。 “有王兄这句话,妹子和柔嘉就放心许多……” 赵构淡然一笑,他挥手指着远处的湖面,若有所思地道:“环环,今日为兄请你去湖上如何?” 四边伐鼓雪海涌篇 第五十一章 自邵成章老病以节度使提举宫观之后,张去为接掌了内务府皇城司,而且又是入内内侍省的都知,成为除入内内侍省都都知、内务府大内宫城总管李有之外最得势的内侍,但他还是缺少李有曾经是东宫太子妃近侍先天的优势,又没有和太皇太后休戚与共的那份患难之谊,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不仅对李有恭恭敬敬,且在皇城司事务上不敢有半点怠慢。 这日正在皇城司公厅内当值,却见供奉官陈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不觉道:“供奉有事?” 陈源早先是邵成章的亲信,曾经为王泽通风报信,得到王泽的另眼相待,亦是被朱影看成宫中自己人,短短八九年就从小黄门跃升为供奉官,在皇城司内供差遣,算得上是春风得意。他来到张去为身旁,左右看看无人后,压低嗓门尖声道:“都知,粉侯府邸使臣密报有人试图有所动静了,似乎还牵扯一位大长公主!” “韩魏国大长公主……”由于陈源仅仅说了一个粉侯府邸,鉴于前车之鉴,张去为立即断言是赵柔嘉又要生事了,但说了一半又感到不对,赵柔嘉的活动都在他严密监控,万俟、李琮、郭让一个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想想一个人又闪过他的眼前,冷不丁浑身打了个冷战,双眼圆睁,吃惊地等着陈源,嘴角煽动几下,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陈源yīn森森地笑了笑,沉沉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张去为已经明白是哪一位公主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仔细说说,不要漏了一点。”张去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想法,但皇城司强大的潜伏使臣网络又不能不令他有所怀疑。 陈源当下一五一十地低声细细说来,听的张去为是心惊胆战,他已经不怀疑情报的真假了,无论如何一定要禀报才是,当他正要起身却猛然看到陈源一脸掐笑,遽然想到了陈源来来告诉他的目的,原来是两下讨好的伎俩,难怪这小子几年间竟然得到朱影和王泽的赏识,升迁的这么快。既然陈源有这个孝敬的心意,很会做人,来而不往非礼也,当下温声道:“杂家这就去太皇太后那里,王相公那里就要烦劳供奉了。” 陈源意味深长地看着张去为,立即品味出这是在还他的这份情,不禁暗想自己是跟对了人,张去为不是那种独吞功劳的人,还是颇为识相的可处之人,当下道:“那在下告退。” 王泽正在都堂公厅内看着一封来自枢密院机速司的塘报,他惊喜地得知张阶率部设伏一举击杀金军元帅左都监撒改,不禁大为惊喜,这可是朝廷第一次在战场上直接斩杀正三品实职差遣金军大帅。张阶能够挑动女真贵酋之间的内乱,成功营救出都元帅完颜昌,现在又除去了金军大帅、火烧河间粮草大营,这样的功业他又怎能没有理由不高兴。当他看到枢密院为两河司大小使臣请功的文牍之时,立即闪出应当封张阶爵位的念头,即便是不能封开国郡公、县公,也应当封个开国侯才行。 正当他沉浸在喜悦的时候,陈源却来到了公厅向他告知了正在针对他的yīn谋,他虽然对陈源善加感激,但对这场yīn谋并不以为意,在他看来这群无聊的人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这个时候选择向他下手纯属找死,既然找死那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 在办理完公事之后,他忽然感觉有必要去宫中见一见朱影,顺带着把几件事一起对朱影说一说,岂料正在他要动身之际,内侍传他觐见太皇太后。 当王泽随着内侍赶到内宫的景福殿,眼看着忙里忙外的内侍宫女,他立即意识到朱影要请他吃饭,而且这顿午膳的规格不小,禁不住心中有了一点别样看法。 “王相公来了快请入座,今日设便宴款待相公,相公大可不必拘束礼节。”朱影坐在正上首的一张摆满美食的长桌之后,由于有内侍、宫人在场,她的话完全是太皇太后对宰相的礼节用语。 王泽自然明白,他在谢过后就坐在下首左侧的一张同样摆满美食的长桌上,看了看满桌的珍馐美味,这是国宴也不可能有的高规格。 “好了,你们都退下去候着吧!”朱影屏退了左右侍候的内侍、宫女们,这才笑吟吟地道:“有段日子咱们没有安安静静地在一起说说话了,正好今个闲来无事,咱们边吃边聊。” 王泽端起一盏和阗白玉酒杯,浅浅地品了口皇家御酒,放下杯子后才淡淡地笑道:“真是好酒,不知道北上后还能不能喝到这种甘醇的美酒!” 朱影含着柔柔地笑容,那双眸子剜着王泽,轻声道:“北上你就这么肯定你能够如愿以偿?朝野上下反对的人还真不少,能不能成行还不好说。” “呵呵……”王泽风淡云轻地笑道:“都是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愚顽之人,他们不过是螳臂挡车、徒增笑料而已,难道他们真的能阻止我有生之年最后一场大规模陆战不成?难道他们还真的以为我会再容忍他们造反,这次要真我惹急了……” 朱影摇了摇头,旋即正色道:“我也知道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你,但是你真的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背后议论你,你辛辛苦苦创立的书院分崩瓦解?” “当然不是”王泽举杯满满饮了一杯美酒,为自己再斟上一杯后,才慢悠悠地说道:“那些酸秀才要议论就任由他们去,至于凤凰山书院我也想过很多,吵嘴也好、闹分家也好,小鹰们的翅膀都长硬了、只能任由他们飞散,不过这样或许是一种比较好的结局,总比整个书院死水一潭的好!” 王泽的口气中充满了无奈的寂落,但更多的是无限的期盼,在他看来尤其是近几年的观点,若是整个凤凰山书院持有一个公共的观点,大家都齐声附和,那还办个什么学啊!有意见总会是好的,只要控制在一定的限度内就行。书院分家也不一定是坏事,凤凰山书院多年来招收天下士子,已经有不堪重负的势头,分成两个书院也好减少压力,他心中中当然还有一个比较自私的念头,那就是研究院和格物院的研究专利,很大一部分都被用在了整个书院上,那些顽固士人一边享受着研究院和格物院、博物院带来的丰厚待遇,一边又吃饱喝足后骂着供给他们享用的几个书院不务正业、与民争利,趁这个机会索xìng分开,让他们也尝尝清苦的滋味,三天见不到ròu腥,看他们还嚷嚷个鸟。 朱影见王泽毫不在乎凤凰山书院分裂的趋势,她未曾想得这么深,但既然王泽毫不在乎就必然有他的深意,她也不愿意问的太多,女人在偏枝旁叶的事情上想的太多很容易老的,抱着这种心理,她平静地道:“你说的也对,时下国事的重点就是北伐了,或者可以说咱们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是啊!”王泽深有感触,饶有意味地道:“这场战争是我酝酿已久的,或许不是目的,可以说是我想做的刚刚拉开帷幕,但开场白jiāo给别人来做还真不放心。” 朱影笑着摇首道:“不过阻力太大了,你是知道的,这些士人一旦固执起来我和韩氏都没有办法。” “这点我明白,我会解决这个矛盾的,你尽管放心。”对于那些反对他出征的士人心里,王泽是跟明镜似地清楚,淡淡地笑道:“这些书呆子真是可悲,我要是想谋朝篡位还要等到今天,真是一群食古不化、愚顽不灵可怜虫。” 朱影的秀眉稍稍蹙动,显然是王泽的话触动她敏感的神经,毕竟那时候王泽是有很大把握改变历史的,而且那些士人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功成名就日、黄袍加身时不能不说有这种可能。 王泽并没有注意朱影微微黯淡的脸色,他想起了枢密院的文牍和塘文,轻松地道:“张阶刺杀了女真元帅左都监撒改,又一把火烧了河间府最大的粮草大营,金军河朔兵马陷入粮草危机之中,对于北伐是大大的有利,你看是不是应该给张阶一个开国子或是开国男的爵位?” 朱影的黯淡脸色并没有维系太长时间,待王泽说完后,她稍稍沉吟片刻,才道:“这个张阶的确是为人才,上次的大功并没有受到朝廷的优赐,这一次又建立这样的功业,不厚赏岂不是让人说朝廷吝啬区区爵位。你看这样怎样着翰林拟旨张阶策女真都元帅投效、斩杀女真元帅左都监、烧河间府粮草大营功绩,赐封云梦开国县侯、左迁朝奉郎、食邑七百户实食封三百户,其他一应人众由吏部述功就是。” 第五十二章 王泽含笑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非常的开心。他说的话很有技巧xìng,一面说出张阶的丰功伟绩,一面又请授不太高的爵位,让朱影自己定夺。这种以退为进的法子,实际上让朱影自己斟酌,不可能不再向上加筹码,不然岂不是太对不起劳苦功高的职方司使臣了嘛!开国县侯并由武职官阶左迁文臣从七品,倒还算是丰厚,从七品文官的阶官足以让张阶日后成为殿阁侍制或侍郎一级的高等文官,总比还在担当武官的官阶要强上许多。他并不是瞧不起武官,而是在于张阶本身就是文人从戎,何况如在文官中升迁对于个人甚至整个大宋朝廷日后的情报事业都有莫大的好处,当下道:“这样甚好,相信这些使臣们必然会更为朝廷效死。” “来咱们满饮此杯,先吃点再说,你就尽想着这些……”朱影端起杯子,笑吟吟地看着王泽,她的杯子里盛的是进贡的上等葡萄美酒。 “那我就不客气了。”大殿里就她二人,王泽也不再客套,他与朱影谈笑着畅饮几杯美酒,心下实在是非常高兴。 “王泽有一件事你不能不早做准备。”朱影在连喝几杯之后,脸蛋有些晕红,他轻轻放下杯子,用绣帕拭了拭嘴角,正色道:“越是多事的时候,有些人就越不消停,这一次不知你又要做和打算了。” 王泽稍稍愕然,随即明白朱影所指,他这才恍然明白了陈源既然通告与他,那主管皇城司的张去为必然已经告诉了朱影,毕竟皇城司属于皇家直接掌握的衙门,禁不住暗笑这两个阉寺办事有规矩,主次分的清清楚楚,两人之间也好像颇有默契。 “记得当年在迎接回福国大长公主的时候,你曾经不置可否,能给我说说缘由吗?”朱影的秀眉上挑,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很多年前似乎不应该在他们二人之间提起的话题。 王泽岂又能不知朱影何意,他淡淡一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当时我也很难辨别真假,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不过这么多年了,在我心中始终有一个疑虑没有解除,但也懒得去多想了。” “你不多想也不成了!”朱影半笑不笑地调侃道:“当年你也是见过大长公主的,而且这位公主似乎很喜欢你的文采,看来你们之间是有一些默契,要不是当年大长公主年纪小,或许徽圣上皇有可能招你为驸马。” “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与福国大长公主之间也就是一面之缘,有你这么说话的嘛!”王泽被朱影调侃,脸上委实有些挂不住,稍有些尴尬地道:“当年我曾经许诺福国大长公主一件事,而在大殿上我又不经意地一问,她却惘然不知。当时我也没有过于在意,毕竟时间隔的太久远了,那时她年纪又小、属于贪玩年龄的小女孩,或许忘了也不一定。” “有点意思,不过九大王多年来和福国大长公主走动极少,是有些耐人寻味。”朱影话中突出无限的韵味。 王泽冷冷一笑,淡淡地道:“有许多事情懒的去探究根底,有时候将错就错就是了,干嘛要刨根问底,人家九大王不也是这样嘛!” “这也是我原来的想法,不然有金峰这层关系,打探起来似乎很容易……”朱影那张秀丽的脸蛋上,闪烁着有点坏的笑。 王泽更是坏笑道:“我还真没有想起来,你这话提醒了我,这会我已经有办法了!” 朱影愕然望着王泽,她感到王泽已经知道他要告诉给他的事情,但转念一想也是,皇城司既然把谋逆的事情密报于她,王泽身为军国重事又岂能不知。她暗骂张去为滑头之后,正色道:“这位福国大长公主倒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这么多年我待她不错,不曾有半点亏待,为什么她要这么做,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人心不足蛇吞象……”王泽不屑一顾地又有些犹豫地道:“或许、或许这位大长公主想彻底掩盖一些事情,也许是真的为皇室做长久打算。” “我倒是希望福国真是为皇家未来打算,至于对错都无所谓了。”朱影有些担忧地道:“希望柔嘉没有参与其中!” 王泽的目光瞬间变的毫无感情,这么多年来赵柔嘉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城司的监视之下,朱影知道的一清二楚,她这样说不过是舔犊之情,聊以即事罢了,何况刑部都巡检司也有风闻,他自然了解许多。 “说说你的打算?”朱影紧紧盯着王泽的双眼,非常认真地问了一句。 王泽冷冷地道:“既然福国大长公主不安生享用富贵,无论她是不是当年的柔福帝姬,那我也不再给她情面,相信在这个时候金峰是非常乐意看到朝廷内讧的。” “通过金峰难道你是要探寻福国大长公主的底细?”朱影诘问一句后,意味深长地道:“你这一招好狠dú啊!” “有时候你要比那些叛臣贼子狠dú,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不然这把骨头还不知道被抛在哪处的乱坟岗子上。”王泽脸色在此洋溢上得意的神色,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根本无须有求于金国,现在金峰为了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9 章 延战争的到来,相信会很乐意做这笔jiāo易的,咱们顺带着敲打敲打那位贤王,震慑一下有心人也是不错的!” 朱影在片刻沉吟后,她已经明白王泽要做什么了,但还是忧虑地道:“会不会影响大军北征的日期?” 王泽摇了摇头道:“几十万大军囤积,早点晚点岂不是一样,反正在战略上并没有突然xìng。攘外必先安内,北伐可以向后拖拖,但内部必须要稳定,不然一旦大军开拔而后院失火,到时候内忧外患,很可能把二十年的苦心毁于一旦。” 朱影对王泽的话亦是深以为然,数十万大军征战在外,一点失误都将是灾难xìng的后果,所以朝廷必须集中精力全力以赴应付战事。当此紧要时机,万一后方有变,很可能防不胜防被他人有机可乘,到那时再想回过头来应付,可就难上加难了,金军也不会给他们时间。所以王泽说的有道理,既然大宋在国力上已经超过了金国,早点打晚点打也不在乎几个月时间,反正这场仗在战略上已经没有任何隐蔽,只能在战术上达到突然xìng。 “那你看着办吧!” ***************************************************************** 转眼间已经是将近二月,边境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两军在沿河对峙没有一点要开战的迹象,令人颇为费解的是双方来往的使臣络绎不绝,给人的感觉就是两国剑拔弩张的气氛完全是假象,两国的高层正在进行紧张的和谈,一时间令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果然不出某些人的所料,金国朝廷宣布送还大宋康王的母亲龙德宫太妃韦氏,在他们看来这是朝廷高层又一次和女zhēn rén达成了某种肮脏的政治jiāo易,导致了几十万大军劳师费响的声势顿时偃旗息鼓,北伐收复失地的愿望落空。士林中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纷纷指责朝廷执政误国,但在暗中却有一股无形地力量在左右着舆论,把言论指责的导向有意无意地引向康王赵构,很容易让那些血气方刚的青年士子认定康王才是这次jiāo易的幕后人。 为了一个太妃的回归,不惜停止北伐,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康王,只有这一种合乎逻辑的解释。 赵构在几天里甚是狼狈,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朝廷会在即将北伐的前夕迎回他的母妃,这一切在他看来似乎没有理由。但他明白这是王泽做出的好事,令他匪夷所思的是王泽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是王泽要讨好他?没这个可能、更没这个必要,他不过是一个班位在王泽之下、不能参预朝政的赵家藩王而已,王泽似乎没有花费这么大代价用在他身上的理由。要说是针对于他也不像,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是吟诗作画就是谈经礼佛,即使和赵柔嘉联络也是康履暗中去,根本没有任何让王泽担忧的把柄,何况在女史案中还有一个大大的人情,王泽没有对付他的理由。 难道真是贤王的名声所累,难道王泽真的要对赵家宗室下手?也不太可能啊!这么大的动静决不是王泽一人所能做出,要是针对赵家宗室下手,李纲首先就不会同意。虽然多年来李纲与王泽几乎政见相同,但在他看来李纲是一位正直的士人,绝不会与王泽同流合污做大逆不道之事,同样的秦桧和赵鼎等士人也不会让王泽率意而行,他不能理解其中玄机。只有一点可以欣慰的是,自己的母亲要回来了,虽说他的正室两国夫人刑氏已经埋骨北国,但他的母亲能够回来不能不说是不幸中的一点欣慰。 第五十三章 王泽面临的压力也很大,李纲等宰执大臣也是同样,谁都知道迎回太妃韦氏的事情没有朝廷宰执大臣的统一,决不可能由一个人有能力做到,就是王泽也不太可能凭借一人之力干冒天下之大不韪。 所以士人的非议在重点光顾康王赵构的同时,也如浪涛般地扑向朝廷的执政大臣,连台谏官也压抑不住蠢蠢yù动要弹劾执政,御史中丞李正民更是当殿要求王泽解释,言辞非常之犀利,把王泽驳斥的险些下不了台。所幸的是宰执大臣们仍然抱成一团,除李纲婉言劝退李正民之后,大家以沉默坚决地抵制朝野的压力,而且内廷中的执政太皇太后和执政太后也宣诏支持宰执大臣,除了对御史台和朝野大臣弹劾的折子一律留中,还以小皇帝的名义下诏平息朝野议论。 这次两国之间的政治jiāo易的办事效率很快,仅仅刚刚三月份,奉送太妃的车驾到了濮州jiāo接,宣抚司干办公事李长秋最为朝廷在沿河最高职事的军政长官,他在接到朝廷檄文后亲自前去迎接,而朝廷檄文传令迎候官吏以最快的速度,水路并进以最短的时间把韦氏送往行在,而且沿途必须要妥善照料好韦氏的起居。 无论非议怎样满天飞,但能够迎回太上皇帝的妃子、当今唯一一位藩王的嫡母,都是朝廷的一件大事。虽然韦氏的身份还不能劳动执政、尚书去迎候,但赵构做为主管宗人的大宗正,自然是他和提举内务府事、翰林学士洪皓、礼部侍郎李光二人前去迎候,令赵构感到意外的是许翰以班直侍卫已归内务府,国家多事之秋大内须防卫不可轻动,太上太妃凤驾须兵甲护卫故,遣枢密院都承旨王崇仙率枢密院侍卫司一干兵将前往。 感到意外是意外,去还是得去的。三月十五日,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赵构与洪皓、李光、王崇仙三人在扬州扬子镇迎候韦氏的下了船,匆匆二十年的时光,韦氏已经由一名三十多的fù人成为了五十开外近六旬的老诎,母子相见自然是有一番上心的泪,而且是毫不顾众人的面前,虽说有些失礼却在人情之中,而且母子相见的凄凉情形着实令旁人不胜悲凉,连一向一本正经的洪皓、李光二人亦是被打动的泪珠打转。 当母子二人止住悲痛之后,洪皓、李光、王崇仙三人才上来见礼,他们三人都是朝廷大臣,韦氏身为龙德宫妃子自然不敢托大,不敢受他们的望尘之礼,一一温言回礼。 王崇仙却不合时宜地chā上一句道:“太妃和福国大长公主同随徽圣皇帝北狩,不想境遇却竟天壤之别,大长公主回朝已有十余年,太妃自今才得归乡……” 韦氏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几变,嘴唇不住地颤抖,整个身子亦是微微发颤不已。赵构当即就大为不满,暗骂王崇仙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开口就是提起韦氏的伤心事,洪皓、李光二人亦是暗骂王崇仙是个糊涂蛋。 当赵构脸色铁青想要叱责王崇仙时,却不料韦氏脱口道:“王大人这是哪里话,哀家随上皇北狩虽然历经艰辛,但始终陪伴在上皇身边,柔福被讹鲁观纳去后历经磨难,讹鲁观事败伏诛她几经流离,早就在衣局不堪凌辱而亡,怎能说她先到了十余年?难怪女zhēn rén都在笑话朝廷,说是朝廷买错了颜子。哀家是亲眼看着柔福死去,并为她举办葬礼的,当时真是心都碎了……” 此言经韦氏说出口,洪皓、李光连同赵构无不大吃一惊、人人都背脊发凉,他们第一个念头就是福国长公主是个冒牌货,欺骗了朝廷、安享富贵十余年。 在错愕之后,赵构在惊讶之余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转首诧异地望着毫无表情的王崇仙,感到此事实在有点怪异,为何当此时机朝廷要冒着天下之大不违迎回无关轻重的太妃,李长秋身为宣抚司重臣为何要亲自前去迎接,而做为枢密院都承旨的王崇仙为何也被派来,并且有抢先说了这句不应该他说的话,其中倒底有何玄机?几日来的气氛透着诡异的意味,朝廷宰执们这一次团结的有点反常,令人耐以寻味,但时间不容许他耽搁多想。 李光惊惧的目光转向赵构和洪皓,惶惶地道:“大王是大宗正、洪大人主管内务府,太妃之言还望二位主持。” 洪皓亦是官场摸打滚爬几十年了,岂能不知其中利害,他哪里敢接这招,在暗骂李光这个滑头之后,惶然道:“大王身为大宗正事,此皇家事理应大王做主。” 赵构不满地瞟了洪皓一眼,同样在心中暗骂洪皓老滑头,但他心事重重不想再多说,便道:“太妃旅途劳顿,此时还是回行在后再说不辞。” 王崇仙冷冷地瞥了赵构一眼,淡淡地笑道:“一切但凭大王处置。” 之后的事情可想而之,由于是龙德宫妃子的断言,证明了福国长公主乃jiān人冒充,朝野上下一片哗然,朱影当即大为惊怒,宣诏拿福国长公主下狱,并遣宗正寺、内务府、刑部、大理寺团审,宣诏一定要理清此事的来龙去脉,维护皇家的尊严。根本用不了几天时间,福国长公主终于承认自己是一个女尼,当年路遇一个旧时流落民间的宫人,惊讶她长的和柔福帝姬很像,便把当年宫中的琐事高于她所知。于是她就心生非分之想,这才引出了当年的那段认公主的往事,谁人不想富贵一生呢? 案情真相大白,引起朝野一片哗然,王泽等执政大臣立即上书要对假公主绳之以法,朱影和太后韩氏也没有迟疑,她们在此接见了韦太妃后,下诏把伪福国大长公主剥夺一切赐号、封赏,立即火炼而死。 驸马都尉高世荣可就惨了,当真相大白之际,市井坊巷间便流传调侃他的话:“向来都尉恰如弥勒降生时;此去人间,又到如来吃粥处。”极度的尴尬令他抬不起头来,简直就成了人家取笑的对象,又无法反驳,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多在府邸中唉声叹气。 王泽和李纲再度出面,建议朝廷仍然承认高世荣的驸马都尉身份,由于已经亡故的柔福帝姬未曾婚嫁,不如将错就错令高世荣和已故的帝姬结成yīn魂,改封早就仙逝的柔福帝姬为燕代国大长公主,高世荣仍然享有驸马都尉的待遇,并加封他为节度观察留后,以安抚其心,也全了当年他尽忠王事的忠心。 王泽的这种做法被人称之为仁义,虽然对高世荣而言尴尬依旧,但毕竟他娶的是当年的柔福帝姬,既然帝姬已经死去,他的夫人仍然不变,也算是勉强说的过去。能够避免高家的进一步尴尬,令暂停北伐的非议声稍稍弱了几分,大家的兴趣都被真假柔福帝姬案吸引去了。 但是,民间仍然有异议传出,开始对韦太妃的话表示质疑,既然太妃常伴徽圣左右,而柔福帝姬捻转于女真贵酋之间,说是亲眼所见柔福之死,于情于理似乎有点说不通,还有人传言太妃在北方早就是完颜宗贤的胯下玩物,真没可能见到柔福帝姬。当然,还有更多的疑虑,但在主流意识已经定下来之后,这些质疑都拿不上台面,没有得到多少重量级人物的认同。 在事情结案之后,内廷下诏封韦氏为徽圣龙德宫太皇太妃,专门建行宫由韦氏居住,以应用度由内务府按太皇太后成例供给。这一道昭旨给足了韦氏和赵构面子,如按皇家制度来定制,韦氏不过是妃子、亲王之母,其待遇供给用度根本不能和太皇太后相提并论,虽然有些过份,但朝野上下好评如潮,毕竟行在的皇室人已经不多了,康王一支是徽圣仅存两支中的望族,给予较为优厚的待遇也算是朝廷的恩德。 更引人瞩目的是,王泽率朝廷执政大臣拜竭了太皇太妃,赵构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除了礼节之外并没有说过多的话,此事在他心中已经跟明镜似地雪亮。 原来王泽私下和李纲等执政坦诚不公地摆明目前的形势,并隐含地质疑福国长公主的真实xìng,不仅令众位执政在权衡内忧外患之下,必须做出攘外必先安内的决心,而且引起了他们的皇室血脉必须澄清,决不能让jiān人得逞的怒火,所以才有执政们对王泽节制北伐的疑惑,转向对肃清朝廷jiān佞的决心。而他则与完颜宗弼又做了一次jiāo易,或者可以说是一次欺骗,至于什么jiāo易,只有他、完颜宗弼和李长秋、李墨涵四人知道内情,而真正的、最重要的内情只有他与完颜宗弼知道,连李长秋和李墨涵也不知道jiāo易的最终底线倒底是什么! 第五十四章 完颜宗弼在打开王泽的亲笔书信之后,当他细细读完书信中寥寥数语的问候,看到了一张手绘地图后,没有半点犹豫,立即传令以最快的速度把韦氏护送南下,至于金主的质问,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以他的地位和权势,掌握着金国的几乎全部兵权,可以说是北天柱石,送走一个妃子简直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有时候金国皇帝也那他没有办法。 这件事就这样被轻轻地揭了过去,最重要也最引后世历史学家是王泽和完颜宗弼他两个人之间的这段事情,倒底两个人之间在生死之战前存在着怎样的jiāo易,jiāo易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完颜宗弼为什么要这么做,王泽又为什么单单对福国大长公主下手,而整个事件的过程又是怎样,没有人能够得到一个权威xìng的研究结果,这段jiāo易连同福国大长公主真伪案成为了后世的一个谜。 柔福帝姬的真伪充满了辩论,而王泽与完颜宗弼在战争前的举动,更加引起历史学家的广泛兴趣和讨论。 周良在他的续《资政通鉴》内秉笔直书,也联系到王泽与完颜宗弼之间的联系和jiāo易,还有朝廷执政们的异常举动,取中间立场没有对福国大长公主的真伪定论,而仅仅以‘取太皇太妃论、朝廷团审处福国大长公主火炼’十九个字描述这一事件,这就成为后世的重要依据。有历史学家论断,周良做为王泽的门生,神佑十五子之一,他应该对这件事有这相当程度的了解,而在正史中又不能直接名言,只好取中间而模糊词令。但又有些学者反驳,周良并没有机会获取第一手资料的机会,要是有的话以周良的xìng格各风骨,必然会对整个事件秉笔直书,从整个续《资政通鉴》中可以看出周良的公正态度,也有很多地方以公正的态度书写了王泽和士人们之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0 章 盾,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其中内情。 有人还拿出李墨涵生前遗稿的《太岳洞主手记》和《许国公生平录事手札》两本同样具有权威xìng的历史手稿,揭开福国大长公主勾结韩魏国大长公主谋逆的证据,直接点名福国大长公主确属女尼冒充,因王泽所问而不能答而心怀恐惧,之后与韩魏国大长公主勾结图谋王泽的证据,仅仅是一个女尼就能够说明问题。 不论后世怎样揣测,也不论又怎样激烈的的辩论,现实中王泽所做的一些消除了一个暗藏的隐患,直接消弱了赵柔嘉的力量,并对赵构进行了一次不轻不重的警示,对于北伐的重要意义是不言而喻的,一旦两位长公主争取到了赵构,他们的力量绝对是不容易对付的。 正当伪福国大长公主案还没有平息之际,传来灵夏路关于乞颜部、克烈部展开对金国临潢府路,京西路和塔塔尔部的猛烈进攻。克烈部动用了五万马军和大批随行部落成员,对塔塔尔部进行猛烈的进攻,由于克烈部装备十分精良,塔塔尔部抵抗不住克烈部的进攻。一面拼死抵御一面向金国求援,而乞颜部出动兵马的声势也极为浩大,完颜宗贤指挥的边军被乞颜部的六七万大军打的节节败退,自顾不暇之下向完颜宗弼求援,哪里还有力气增援塔塔尔人,何况广吉剌等依附金国的部落也遭到进攻,他们也没有力量对克烈部进行反击。 完颜宗弼立即意识到王泽开始动刀子了,禁不住大骂王泽不讲仁义,刚刚求人办事之后,转过脸去就开始动刀子。但骂归骂,这场仗早晚还是要打的,宋朝可能还要等些时候才能动手,他趁着这一点点时间加紧训练各地签发军卒,并调动上京五万户剩下三万户中的两个归完颜宗贤节制,争取击退或重创乞颜部的进攻,至于塔塔尔人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本来就是利用的棋子,为了晋国的生存也只能牺牲他们了。 乞颜部和克烈部对金国及其附属蒙古部族的进攻,被朝廷高调地传了出来,各大报纸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得到了朝廷的消息,顿时引起了朝野上下再次哗然,一波三折的北伐给人们的心里顿挫实在是太震撼了,绝大多数士人跟不上朝廷跳跃xìng的思维。在短暂的失声之后,其中一部分为之欢悦,认为朝廷应该适时出兵北伐,而且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还有一部分人对此非常漠然,认为这是狗咬狗的蛮族战争,根本不值一提,只有少数有识之士细细分析多年来朝廷对四方的经营后,立即领悟朝廷的大手笔,也真正理解了王泽曲意妥协的真正用意和苦心。正如王泽所言,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是一盘有味道却又令人感到焦虑的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能够有耐心、有毅力、有理智地等待、部署,在拥有了绝对的实力和优势之后,才能够赢得这一盘棋的最终胜利。 很多没有能够理解王泽的人在顿悟之后纷纷在报纸上发表言论,表示对王泽担当二十年的非议道歉,最有代表意义的当属凤凰山书院诗赋院院长王次翁,当他在看到报纸后立即恍然大悟,第一时间在凤凰山日报上署名文章表示对王泽担负二十年议论的道歉,因为他书院中对王泽施政妥协和言利抨击最犀利的一位,他很多年来对王泽政策有着很深的偏见,认为王泽根本就无心北伐,反而醉心于海外的争夺。但他并非愚顽不冥之人,当联系到二十年的前因后果和最后蒙古对金国的进攻,豁然明了这次是真正的北伐了,朝廷诸公尤其是王泽忍受这么多年的非议,等的就是这一天,他深感羞愧之下连夜写了这篇文章。更绝的是李纲和秦桧等执政大臣,他们也用私人身份在江宁新闻报上长篇大论朝廷二十年之策略,让士人们第一次能够粗略地领受朝廷的整体战略,也明白了朝廷诸公的苦心。自李纲的文章一经发表,朝野上下的非难顿时烟消云散,只要是不傻都能明白朝廷执政公开发表二十年政论的意义是什么?而且李纲署名文章‘二十载之图强’,更是赤luǒluǒ地流露出北伐的呼声,令士人为之大振,不久前还在责备朝廷的舆论,纷纷热情洋溢地支持北伐,很多人都向当地官府请愿,愿意自备衣甲兵仗和粮饷参加‘义征’。 王泽并没有出来说话,最能够体现鼓动人心、能够为他表白二十年心情的是李墨涵在江宁新闻发表的一篇文章‘王相公记事’,里面以他的眼光详尽地记载了王泽在二十年里的每一次重大决断,以及做出这种决断的背景和目的,再者就是王泽艰辛地推动大宋朝廷由维持到发展的全过程,整整占了江宁新闻报四个版面的三个,使江宁新闻报的销量在杭州、扬州、苏州、湖州、嘉州等东南大郡第一次超越了凤凰山日报。 当士人们心情激动地等待朝廷百万大军誓师北伐之际,李纲出人意料地高调奉还当年引起朝野上下揣测,甚至引起御史弹劾的那座价值数千贯的座钟,王泽并没有接受,最后这座座钟还是由李纲奉送给了玄武镇侍卫马步军讲武堂。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才明白当年是怎么回事,知道了王泽向李纲许下的诺言,送去了座钟是表示王泽铭记北伐,或许还有等待的时间,大家也明白了为何这么多年来王李二人的默契,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王、李二相之间的这段被传为佳话,引起了天下士人的由衷感慨,缘来不仅错怪了王泽,而且错怪了李纲,很多人禁不住暗自惭愧不已。 通过这件送座钟的事情,令王泽和李纲得到了天下士子的美誉,声誉更加盛隆,王行升行了一个令东南商界侧目的举动,组织工匠专门为李纲做了一个镶嵌珠宝美玉的豪华座钟,而这种座钟价值数万贯,是专门卖给王公贵族、小邦国主和豪商大家的顶级奢侈品,就算是大内也仅仅有五座而已。 李纲自然是数次拒绝而不受,每一次拒绝都引起士林对他的一次赞誉,最后还是由韩太后建议由内廷象征xìng出钱收买后赐给李纲,这才使这场官司落下帷幕。但李纲却仿佛固执倒底,把座钟重新半价贱卖给王行升,要把这笔钱做为北伐费用,王行升哪里敢买下,在通过向王泽问策后才忍着ròu痛把座钟收下,转献给皇室太皇太妃,而自己掏出了两万贯钱,当时他王行升把李纲的女xìng先辈问候了十八便,东南商贾暗自笑王行升自作聪明,赔了夫人又折兵。 朝廷发生的戏剧xìng转折并没有拖延北伐的步履,沿边数十万大军已经接到了朝廷的诏旨,振奋人心的北伐即将开始,唯一遗憾的是,对于王泽最后的疑虑还是没有最终解除。 第五十五章 天顺元年四月,在王泽增添了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儿和一个俊秀伶俐的儿子后,上书要求朝廷正式北伐,并在朝堂上非常庄重地放言不复燕云绝不班列朝堂。 李纲对于王泽豪言壮志却有些耐人寻味的迟疑,在朱影的坚决支持下,他再次被朝廷以同中书门下军国重事领沿河北面诏谕处置大使兼沿河四路宣抚使、持节节制北伐诸军事宜。按照事先的分工朝廷政务由李纲全权处置,欧阳澈做为资历最浅的执政,分担了北伐的粮草物资供应,这可不是个好差遣,由于王泽的坚持,东南各路的常平和钱库一律不准动用,一应用度由在淮水北建立的粮库支撑,至于银钱全部是事先调拨好的专用款项,欧阳澈自然明白其中艰难,但既然众位执政已经商议妥当,他亦是无话可说,不得已接下这份差事,谁让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历呢!。 王泽在出征之前尽可能地多留在家中陪伴娇妻爱子,当然在他出征之前还要为虞蝶和李茗二女正名,此时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而在虞蝶和李茗之间,他终于做出了一个选择,把虞蝶扶正为国公府邸的正室夫人,朝廷的册封诰命的懿旨也随即下来,虞蝶成为了国公夫人,而李茗也没有被委屈,也被册封为郡夫人,朝廷的恩赐同样不少。 当王泽刚刚组成沿河北面诏谕处置司一行人众的时候,来自东海宣慰司的船队带来了大批银块,当然还有上千名东瀛女子。银块自然是好东西,不过是用一些廉价的粮食、陶瓷、绢帛换取,还有一些禁军过时的衣甲兵仗,这些东瀛女子都是被买来做为军中的随军营妓所用,也有些是存心要cāo皮ròu买卖安享余生的女子,裴昌历经千万困苦也不是善于之辈,他当年就建策给王泽由海外女子供给军中营妓补充,免得朝廷强令官妓入营的制度。 宋官妓有制,各地官妓甚至私妓每月必须要进入军营服侍各级将吏几日,令那些jì nǚ虽不乐意却不得不为,武人的狂野粗鲁造成很多jì nǚ苦不堪言,有的官妓甚至用自己的辛苦钱雇佣其他jì nǚ代替自己。裴昌的建策立即得到朝廷和禁军高层的采纳,禁军将吏的热情尤甚,因为在征伐西李和南海括土的战斗中,发生了很多抢占民女的案子,正是由于随军官妓不多,导致不敷使用,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当年以王长龄为首的文官和西侍军发生激烈冲突,这个原因占有重要的地位。果然没有多久朝廷颁布废除jì nǚ入营效力的制度,改为听从岂便、官府军中不得强人所难,违令者罢官,严重者甚至要被流放。但军中是不能缺少女人的,很多没有成家的军汉不能不给予照顾,朝廷在暗中逐步以来自南海各国和东瀛、高丽的女子充为随军营妓,每月按接待将吏数目给予一定酬劳,最低服役五年后可或去或留听随其便。将吏们能够品尝异国佳丽,自然是大为欣喜,短短几年间随军营妓已经达到数万人之多,当然也有本土jì nǚ为了钱财自动入当地驻军服侍者,她们的待遇还挺丰厚,以至于很多将吏根据jì nǚ的收成称呼他们为指挥、统制等诨号。 为此王泽还笑骂裴昌几句,但他与生俱来的对东瀛和高丽的厌恶,令他对军中营妓换成这些小国的女子感到有一股解气的感觉,尽管有时候还是感觉有些不妥,但为了不强迫本国女子受苦,同时保持禁军的战斗力,也只能牺牲这些外邦的女子了。而且他本人而曾经享用过几名东瀛美女和回鹘佳丽,甚至来自大食的美人,但他还是坚持一个原则,除了偶然光顾崔氏之外坚决不碰任何一个高丽女子,这倒不是他不忍心,而是他从内心十分厌恶高丽人,对于崔氏不过是政治上的合作,时不时点个卯也就索然无趣了,至于其它的的高丽女子用他自己的话说,看了之后就倒胃口,倒是非常喜爱来自东瀛扶桑的娇俏美人。 王泽的北上送行仪式由朝廷高调举行,定制由李纲率文武百官出城送行,而凉国夫人虞蝶、凉国郡夫人李茗携两个可爱的儿女在府邸门外为他送行。他在府邸中宽慰了妻儿几日,在出征的那日又恋恋不舍地吻别了两个正在熟睡中的孩子,温声细语地jiāo代着两位夫人照料好女儿,整整嗦了小半个时辰,要不是为了不让李纲等大臣久侯,他还不忍心抛下娇妻爱子远行。而在此之前,朱影专门秘密在行宫中为他送行,在盛大的欢送场面上,他的眼前不断映现出前天夜里的情形。 朱影为了给他送行,专程轻车简从由大内夜入行宫,在那里为王泽专门设宴送行,没有任何暧昧的场景,他们二人之间说了些前世的家常话,又谈了谈金峰的事情,完全没有北伐成就万世功名的兴奋,反而始终充满深深地忧郁,更有几多说不出的凄凉叹息。 “王泽你想好了吗?这场战争到底怎么个打法?”两人在沉默良久之后,朱影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如何去打。在此之前他们虽然也探讨过此类的问题,但并没有任何的紧迫感和压抑感,今天他们都面临着到时候了的处境,这种感觉是以前所不能体会到的,毕竟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打到哪里关系到金峰的生死。 王泽良久都不能回答,尽管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断,但没有到最后关头,他无法下定最后的决心,而且他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真正的底细,包括朱影在内也不能。 “王泽,你说句话啊!”朱影见他不说话,有点沉不气了。 王泽无奈地笑道:“打到哪里算哪里,这次是和金峰真正的较量,我是王泽、他是完颜宗弼,国与国之间的利害关系,没有任何的感情掺杂其中,只有一个答案,不是他胜利就是我完胜。” “哎反正咱们为这个时代也算是做完了该做的事情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法!”朱影明白不可能从王泽嘴中问出任何事情,索xìng也就不问了,她感到自己太累了,忽然感觉今生太不值得了,下面的该怎么走她不敢去想,也懒得去想了。 王泽苦涩地笑了笑,道:“是啊!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目前金银混合的货币本位制度已经初具规模,自于今后怎么样,只有天知道,咱们也管不了太多了,守护、守护,能守护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 几句感叹后,王泽和朱影不再说郁闷的事情,他们在一起饮酒谈笑,避开了敏感沉闷的话题,气氛开始转变轻松了许多,当王泽在朱影幽怨的目光中辞别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李纲与群臣奉送的场面极为壮观,由于朝廷的高调,王泽的行程被东南士人所知,整个送行的人达到了万人之上,连凤凰山书院和东南各大书院、工商界的人士也派出代表奉送,王泽无法与他们一一饮酒话别,只要以一杯酒敬前来奉送的父老乡亲。 李纲也仅仅奉送王泽一句话道:“君承受天命假节钺,不难丹青流芳,望自珍重!” 王泽对李纲意味深长的余韵自然是心领神会,含笑而回应道:“大人宽心,天下重任jiāo付大人,望勤加规策,万务一二闲人所乘,他日功成就是你我做月下甘饮之时。” ************************************************* 当王泽一路上到达汴梁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1 章 已经是五月了,晚春时分、天气渐热,王泽在汴梁设立沿河北面诏谕处置司行辕之后的第一道帅令,但令沿河各部谨守各处关防,无诏谕处置司帅令不得妄自出战。将帅们对这道帅令自然是心领神会,他们各自谨守关防,小心从事。 汴京留守大臣范宗尹、京畿路经略安抚使、知开封府陈东、沿河四路宣抚司干办公事兼北面诏谕公事李长秋、沿河四路宣抚副使辛炳、主管北侍军都指挥司岳飞、北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马忠、北侍军都参军使徐庆、北侍军都虞侯沈策、拱圣侍卫大军都指挥使邵兴,还有枢密院都参军司行军参军副使杨从仪、行军司行军参军姚兴前来与王泽议事。 王泽的行辕人很少,主要就是李墨涵、虞允文等二十余人,他们也就在王泽在汴梁的府邸中办公,当然正式的诏谕处置使行辕设在原大内宣德楼内的都事堂,但他还是喜欢在自己的府邸内处理事务。 由于封元已经担任殿前司拔隶五军的都参军使,行军参军副使杨从仪代行行军使差遣北上,做为枢参派驻北侍军都指挥司的使臣。由于这次作战意义非同寻常,在李纲的坚持下,枢参的行军参军们没有被分派到各路大军之中,仅仅杨从仪和姚兴两人被派驻北侍军公干,其他都是参谋司和录事司的参军被分派了。 第五十六章 “北伐大军分为五路,侍卫水军自成一路,由长岛水军大营各寨出动,至于在何处进行奇袭是由枢参和侍卫水军都指挥司制定,暂不对外公布,而且侍卫水军一路暂不归北侍军节制。第一线主力是由本帅亲自督率的长从、长捷、宣毅、常宁、shè羽、长骑六支侍卫大军并番骑第二军,共计十七万大军自京东北上,主力偏师为王子华的长征侍卫大军和宣武第二军自成一路,由京畿东北上,。殿前司拔隶五军八万大军由高帅节制,自京畿北上沿河朔、河东边地向北进军,而保捷侍卫大军由京西北上归西侍军刘帅节制,韩太尉率保捷侍卫大军与云骑侍卫大军、胜捷侍卫大军沿河东北上,神锐侍卫大军、屯骑侍卫大军和宣武侍卫大军主力并其它各部作为后队被徐徐北上为后援。北侍军主力大军缓缓北上,将和登陆的侍卫水军互为犄角吸引金军主力。偏师为主力西侧护卫,保护主力侧翼不被女zhēn rén偷袭,殿前司拔隶五军切断两河金军联络,并随时声援北侍军主力,待西侍军刘帅攻克飞狐转兵东进之后,与之在大房山会师,各路大军再对燕山合围……” 今日的军事会议是在王泽的私邸内召开的,并没有使用沙盘,而是用了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形图,上面是最新两个山川州郡图,岳飞说完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神色悠闲地品着茶水。本来就是王泽召集的一次非正式的会商,他也没有过分拘束自己。 王泽并不介意岳飞的随意,他的思绪完全放在了北侍军的作战部署上,虽然朝廷已经定下了整个战争的全盘,但具体实施计划和兵力调配还是要由北侍军来完成,尤其是具体的作战部署他听的相当认真。在他看来,五路北伐大军的主力是东路,岳飞虽然统揽全局但还是具体到了一路的节制,或者可以说五路北伐实际上是北侍军、西侍军、殿前司和侍卫水军组成的四路主力,只不过在一定程度上由岳飞进行战略节制。 上官云将亲自奔赴长岛水军大营主持水军征战,而侍卫水军几乎动用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参加北伐,其中就有声名赫赫的虎翼侍卫大军,自成一路自然是理所应当。整个河朔地区应该可以看成是由北侍军为主导的北侍军和殿前司联合作战,在平原上第一线集结了北侍军和殿前司还有一部分西侍军的三十余万精锐部队,他们实际上组成了受岳飞直接节制的河朔进攻部队,只不过兵力太庞大,分成了由高平、王德二人和岳飞自己直属的三个部分,二线兵马除了拱圣侍卫大军外,几乎都是由岳飞节制的北侍军部队。 实际上战斗环境最艰难的当属西侍军拔隶各部,云骑、胜捷、保捷三支侍卫大军要应付整个金军右副元帅麾下精锐,而且保捷侍卫大军只是配合作战,穿越河东南北路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更不要说还有广漠的西京路。他敏锐地判断岳飞实际上并没有寄希望于西侍军,而是要在河朔独立突破,当然是在殿前司死战的基础上实施突破作战,西侍军不过是牵制金军,只不过把话说的好听些罢了。 杨从仪身为新任枢参行军副使,亦是在镇统制使干过多年,又担任两年多的行军司主管行军房,他立即听出岳飞的弦外之音,当即就道:“岳帅,刘帅所率西侍军两支侍卫大军并保捷侍卫大军要应付女真三路兵马,他们的兵力似乎过于单薄,当在增加部分兵力才是。” 岳飞淡淡地看了看杨从仪,目光中似乎有一抹惊愕,却并没有接他的话,反倒是都参军使徐庆朗声道:“河东多山不利于大军运动,西侍军虽然仅有两支侍卫大军,然使副知杂刘太尉所率胜捷侍卫大军是经过各部编练,扩充满员的军司,三个军司每军都有近万之众,用云骑、胜捷两支侍卫大军数万名久经战阵的精锐将吏,难道还打不过女真右副元帅麾下那几支万夫队?何况还有保捷侍卫大军的三万大军支援。杨使副亦是枢参行军将校,定然会对河东方面有所解,北帅如此安排亦是有深意,何须多此一问。” 不仅是杨从仪、包括王泽、辛炳和李长秋这些官场老手岂能听不出其中门道,尤其是辛炳感叹当年西侍军都参军司对抗枢参的情形又不可避免地出现,徐庆的狡辩虽然圆滑而且还将了杨从仪一军,但其中的牵强亦是非常明显,但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但从上下关系来说,枢参是禁军最高职事衙门,行军司又是主持全军作战指导的衙门,北侍军都参军司作为方面都参,必然要对行军司表现出一定程度的礼让。就战场而言,诚然河东二路多山、地形险要不假,但这绝不是减少兵力的好借口,且徐庆言外之意担负河东主攻任务的仅仅是西侍军的两支侍卫大军,保捷侍卫大军却是侧翼支援任务,那么即便是打到了飞狐,西侍军两支侍卫大军也会精疲力竭,这样一来保捷侍卫大军就能够如下山的猴子,悠闲自在地去摘桃子,天下间哪有这样的便宜啊! 李长秋却隐隐感到徐庆不过是说了一个方面,他与王泽的想法几乎不谋而合,不禁暗骂岳飞私心太重,竟然拿别人来成就自己功业,难怪王泽在他北上时谆谆告诫他要曲意jiāo好岳飞。 “徐太尉,下将有一事不明,还望太尉指点一二……”正当杨从仪憋了一肚子火,却见行军司行军房的行军参军姚兴高声道:“河朔方向有北帅的主力大军,王德王太尉并王坤道太尉的四万余将吏还有殿前司八万精锐,海上更有十万侍卫水军精锐,数十万大军足以决战女真区区十余万人。下将不明白北帅何须要刘太尉孤军北进,过飞狐东向合围燕山?自太原向东岂不是更好……” 此言既出不禁岳飞等人大吃一惊,连王泽亦是神情一动,他禁不住多看姚兴一眼,心中暗赞这个小小的行军参军竟然有如此眼光,一语就道破岳飞的隐语。即便是姚兴说的非常委婉,但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确地指出,尤其是最后一句相当的精彩,直接点明岳飞这是在牺牲西侍军的利益,为北侍军赢得辉煌的胜利。不过他对岳飞还是抱有一线理解的,认为岳飞的战略构划总体来说符合现在的实际情况,也算是对当年太宗皇帝三路北伐的修改。 如今宋朝无论是国力和军力都已经超过了金国,而且在战略上取得了相当大的优势,蒙古草原上的进攻和来自高丽驻泊宋军的威胁,分散了金军相当一部分兵力,按岳飞的战略意图,这场战争份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收复河山,第二阶段是挺进会宁灭亡女真。目前是实现第一阶段战略的时机,既然有蒙古、高丽的牵制,宋军应该集中主力选择一处开阔地和金军决战,河东显然不是适合的地点,河朔虽然都是平原,有利于金军马队的奔驰,但宋军的马军也得到相当的发展,实力今非昔比,加上器械精良、训练有素,又有侍卫水军的支援,河朔自然是理想的进军地点。 但是,河东绝不能没有一支部队进入,西侍军的填补正是这种主力集结河朔的后果,这样做既能牵制金军河东的兵力,又能够造成金军的战略误判,使他们意识到宋军是沿河朔正面进攻燕山,由河东和海陆夹攻的战略意图,从而失去对宋军主动方向的正确判断。话又说回来,既然西侍军相当部分兵力调往河朔作战,不给于一个相对独立的战区有点说不过去,当年曲端亦是在合适的时候给了北侍军一个露脸的机会,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要还人家一个人情,那索xìng把河东让出去,能够实现多种战略意图,何乐而不为呢?这也算是岳飞的高明之处吧! 马忠亦是开口道:“姚参军所言有理,刘太尉的兵力的确有些太少,恐有不妥!” 李长秋听的暗自发笑不已,由于岳飞还不是正式的北侍军都指挥使,所以北侍军都指挥司只有岳飞和马忠二人执掌正副。马忠自己认为他的资历比岳飞要深,又是第一批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为何岳飞执掌北侍军而他只能恭陪末座,不平之下引发他的不满和对抗,岳飞也不是易与之辈,岂能让马忠逞强,多次针锋相对的明争暗斗后,马忠终究是无法撼动岳飞,自己还吃了几次暗亏,这次北伐甚至没有出战的机会,而是奉命留守后方谨守各处关防,以防备流窜金军骚扰边地。这会眼看枢参的参军们和岳飞较上了劲,大好机会岂能放过。 第五十七章 徐庆做为岳飞的亲信,自然不能容忍马忠的挑衅,当即厉声道:“马帅何出此言,此策乃北侍军诸位大帅公议,马帅当时亦是赞同,缘何忽然改变说辞?” 马忠脸色微恙,岳飞虽然有些独断专行,但在朝廷北伐大略上还是不敢有丝毫马虎,在定策之际当然征求了北侍军都校级别大将的意见,尽管他心中不是十分的乐意,但他亦是签署了附议的,徐庆反驳令他着实难堪不已。 杨从仪眼看马忠似乎支持枢参意见,自然不能放过这跟稻草,毕竟人家是北侍军大帅,不管怎么讲还是很有份量的,立即道:“军中有制,非战事将帅可临机说事,既然马太尉有异议,都参军使岂可一言遮弊,不让人说话?” 徐庆虽然是方面都参军使,但他在枢参行军司面前毕竟还是矮了一头,毕竟人家的衙门大又是禁军最高参军衙门,自己现在既然属于参军系统,那做为号称枢参最有实权行军司自然有给他小鞋穿的法子,眼看杨从仪的脸色不善,他不能不有所顾虑,刚才那是替岳飞说话驳斥一两句,毕竟不能把这些枢参的老爷们得罪透了,对自己日后的前途可大大的不利。 眼看徐庆脸色犹豫不定,肯定是看到枢参高等行军参军步步紧逼,有了几分不得已的顾虑,岳飞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他冷冷地望着马忠,语气不善地道:“马帅有何高论,本帅愿洗耳恭听。” “下将以为当以殿前司和西侍军一并北上,越过飞狐之后再与大军会合,而不是在后侧配合……”马忠在岳飞冷酷的目光中,毫无惧色地反击,毕竟他是一员资深老将,再有了枢参高等行军参军的协助下忽然有了点底气。 王泽面带微笑,平静地看着北侍军将帅这出好戏,他的心思也只有李墨涵和李长秋能够揣摩的到,他的用将之道可以体现在新军制的职事设置之上,战时的将帅上下临机节制不容置疑,但平时即便是都指挥使亦不能约束使副的言论,更不要说马忠这样的老将了,他既然把北侍军的人事这样保持,其中牵制岳飞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何况也不是用马忠一个人,李长秋也算是一个重量级的棋子。 范宗尹和陈东不言不语,他二人一个是留守大臣、一个是知开封府,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被牵扯进去,而辛炳却勃然变色,沉声道:“二位大帅乃北侍军首领,在王相公面前须多加善询。” 却不想马忠立即道:“辛宣抚说的是,下将的确过于孟浪。” 岳飞一怔,旋即明白辛炳是在警告他和马忠,人家辛炳的确也有这个资历,朝廷侍郎一级的高等文官,已经具备担任执政的资格,即便是当中训诫军中大将亦不为过。想想在朝廷宰相面前争论也是失礼,但做为心高气傲的他从内心深处并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约束,即便是对他有提携之恩的王泽也是一样。但人家王泽毕竟是朝廷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文官之首,他正在犹豫间,马忠已经抢先一步,自己既然已经晚了那就索xìng不再多言废话,反正就这么着了,先看看情形再说下面的话。 王泽依然是面带微笑,温声道:“辛大人莫要约束将帅言论,战前争辩能够斧正策略,对于日后战事会有莫大的帮助,岳帅、马帅二位但讲无妨。” 众人都是一怔,不想王泽竟然任由北侍军两位大帅率意行事,或许这是王泽真想从中谋划构想、最后调整部署,或许是另有深意也不好说,至于怎样的深意个人都有他们不同的设想。一些人渐渐明白了王泽用意,尤其是李长秋,他含着讽刺意味地笑容看着马忠,暗赞王泽高明,宰相既然说话了,谁还这么不知趣非要不识好歹,说实在的,不要看现在要打仗了,王泽一句话还是能把人都大帅位置上拉下来的。 邵兴淡淡地笑道:“王相公确实有些偏心……”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大家的目光齐齐看向这个不是好歹的邵兴,惊愕他竟然当此诡异的时机说出偏心言论,这不是自找没趣嘛!莫非这老伙计昏了头? 王泽却在沉吟片刻后打破了大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2 章 上的寂静,他善意地看了邵兴一眼,呵呵笑道:“刘唐卿独当一面,而晋卿却在汴梁神京坐观他人驰骋两河,把殿前司拱圣侍卫大军放在后面,本相的确有些思虑欠妥!”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李长秋不禁瞪了邵兴一眼,暗自道:“好你个邵晋卿,愿意为你是个一时犯浑的老实本份人,却没有想到竟然能如此揣摩上位者心思,真是海水不可斗量啊!” 却见邵兴双目炯炯,捻须豪爽地道:“既然相公已经洞晓下将心情,那就请相公和岳帅为拱圣侍卫大军分派差遣,拱圣侍卫大军全军将吏必然赴汤蹈火,决不后退一步。” 王泽笑道:“邵晋卿这可是错怪本相了,朝廷宰执只为规策军国大计,至于谋划潜兵却是枢参和方面大帅的职责,拱圣侍卫大军是否留守京畿,还得看北帅调度。” 他这话算是给足了岳飞面子,毕竟岳飞是北侍军最高等级的将帅,他不能不在合适的时机稍稍偏向、抬举岳飞,当然也以军国大计小小地提示岳飞,不要忘了是在为朝廷效力,而不是争个人声名。实际上拱圣侍卫大军作为诏谕处置司直属部队,北侍军根本就没有权利调动一兵一卒,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痛。 岳飞面色古怪地道:“相公抬举下将,拱圣侍卫大军乃沿河诸军中的精锐,留守汴梁实为可惜,然属殿前司五军之一,下将又岂能调动。” 王泽对于岳飞的回答非常满意也非常得意,他要让岳飞亲口说出沿河还有他调不动的兵马,而且这支兵马拥有五万装备精良的将吏,是一支他才有能力调遣的部队,岳飞就是有再大能耐也不可能在没有兵符的情形下调动部队,除非他不想活了。当下和颜悦色地道:“拱圣侍卫大军是朝廷特旨由诏谕处置司节制兵马,或可说是北伐大军的后备队,断不可轻动,邵晋卿勿要多虑,仗还是有的打的!” 李长秋淡淡地笑道:“晋卿兄有五万虎狼健儿,还怕没有仗可打,到时候你就是想在汴梁偷闲片刻,只恐怕前方军情还不能让兄稍作停留呢!” 邵兴目光一亮,嗓音有些兴奋地道:“闲了许多年,也该上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呵呵……”王泽朗声大笑道:“虽说由诏谕处置司节制,但北侍军却总战事,到头来还是由北帅决定调度,不过本相看北帅早就对晋卿的五万大军垂涎三尺了!” 在众人的笑声中,岳飞虽然有点尴尬,但脸上却又压抑不住的兴奋,王泽说的不错,他的确对这支五万人的劲旅垂涎三尺,恨不得一下子揽过来使用。但人家隶属殿前司留都拱卫,他的北侍军即便在战事也无权调动,王泽的话等于隐晦着给了他许诺一支可望不可及的精锐力量,他岂能不兴奋非常。 “各位朝廷二十年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日北伐光复河山,望各位同心协力协助本相和北帅,不辱朝廷期望,丹青史册亦可永留英名。”王泽环顾下面脸色各异的众人,接着又以平淡的口吻道:“别的就不多说了,今日府中设有便宴,本想要与各位好好的吃一杯。” 范宗尹目光复杂地看了看王泽,旋即又转过眼去,一张木讷的连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就在酒宴散去众人告辞,王泽邀请李长秋散步在后院之中。 “尚卿啊!依你之见岳鹏举的策略是否妥当?”王泽在慢慢地度步,心思犹豫地道。 李长秋心下暗道王泽对岳飞并不是十分地相信,他与岳飞共事一段时间的经历使他有信心这样判断,要说曲端度量狭小、刚愎自用,那岳飞就是独断专行、丝毫不愿受人节制,而且和曲端不用的是,曲端是纯粹的武官,对国事政治丝毫不感兴趣,而岳飞恰恰相反,对于朝廷政务有着相当浓厚的兴趣,就凭这一点他不认为王泽绝不可能完全放心。虽然王泽非常推崇武人,给予他们自开国以来不曾有过的地位,也提倡士人的尚武之风,但着仅仅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王泽又用更加隐蔽的方式减少武人擅兵的机会。都司侍卫大军制看是层层节制,实际上这一套只能在战时体现出来,平时但须一道圣职就能把掌握数十万大军的帅臣拿下,与前朝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王泽见李长秋闭口不答,又道:“岳鹏举私心太重,这次他把殿前司和西侍军都给得罪个精光,西侍军的韩帅亦是不会乐意,恐怕他日后不能善终。” 第五十八章 李长秋对此深以为然,道:“正如曲端其人,虽然专横跋扈、持才傲物,却丝毫不涉及朝廷事务,亦会考虑其它方面大帅颜面,为人处世方面也有几分变通,岳鹏举在这一点上的确无法相比。就看这次兵力部署,完全把shè羽侍卫大军和番骑第二军正式划入北侍军序列,而刘唐卿的部众又被他当做偏师诱饵,怎能不令西侍军将吏埋怨,至于拱圣侍卫大军那全赖相公与殿帅王太尉,若不然恐怕也逃不过岳鹏举的手掌。” “岳鹏举虽然才华横溢、有勇有谋,诚然国之良将,但他却不能审时度势,稍作谦恭一二,治兵用将如同私兵一般,久而久之必然会引起朝廷的猜忌,对于这一点我也着实担忧……”王泽对李长秋的见论颇为首肯,在李长秋的面前,他才说出自己的忧虑,道:“许多年来,我一直力排众议大用岳鹏举,可惜他却丝毫不顾我的一片心意,每每率意而行,若他再这样下去,恐怕倒是没人能保住他了!” 李长秋听出王泽话中那份不耐烦,甚至有些杀意的意味,但他对于岳飞的成见还没有到了解一个人的地步,真正令他担忧队王泽不利的根本就不是武将,换句话说岳飞还不够资格,冷冷地道:“岳鹏举幕府中那帮如李若虚等文人才真正可恶,相公不得不防备一二。” 王泽含笑点了点头,遽然间心中升起一股可笑的感觉,朝廷中一些士人防他如同防备曹阿瞒,但他防备岳飞之心何尝不是如此,将心比心也就能理解李纲、孙傅、赵鼎等人的用心了,人真是充满矛盾的一种生物,往往简单的事情被刻意的复杂化。 “不过学生却以为岳鹏举如此部署虽有不妥,却是时下不可或缺的良法……” “哦”王泽边走便斜眼看了看李长秋,神情间似乎有所触动,他意味深长地笑道:“尚卿说说看。” “相公法眼,其中利弊早就成竹于胸……”谦让的话说归说,李长秋还是浅浅笑道:“岳鹏举取河朔主攻的确是眼光独到,常理而言当以当年太宗北伐河东、河朔并举才是。而他一个不曾领悟水战的将帅竟然能够看到侍卫水军的作用,主力配置与侍卫水军海船互为犄角,这样一来危机时就不用担心粮草器械被断,一旦需要亦须占据沿河军州,便可从容应付,至于西翼内有王德护卫,外有高平吸引金军,自然不用过于忧虑。虽说此策和太宗皇帝当年三路北伐有异曲同工之处,说句犯忌讳的话,确实比当年三路北伐高明了许多。” 王泽呵呵地笑道:“便数朝廷上下诸位俊杰,也只有尚卿能有此见识!” 李长秋对王泽的赞誉虽然高兴,却又有些不以为然,说到认识到这一层,朝廷中能人志士不少,岂能有人看不出来,不过是他是王泽的心腹敢于对王泽说出来罢了,谈不上独此一人,更谈不上什么独到的见识,当下淡淡地道:“相公过誉了,学生不过以事论事而已,恐怕朝廷诸公多能想到这一层。” 王泽知李长秋心意,当下风淡云轻地道:“身为执政、本兵再看不到这一层,那还不如回家颐养天年算了!何须在庙堂上丢人现眼。” 当听了王泽这句话后,李长秋目光显得尤为兴奋,他用有点激动的口吻道:“如能毕其一功于燕山、河朔,朝廷便可挥师黄龙,重建乐浪郡……” 王泽淡淡一笑,他并没有延续李长秋的话,二十颇为勉强地道:“尚卿啊!以你的见略,兀术将会在何处与我决战?” “如学生所料不错,兀术反扑之际必然会在燕京城南和河间一带与我决战,学生认为兀术在逐州一线反扑最有可能。”李长秋眼看王泽轻轻颔首,感到自己的判断又正确了几分,又道:“金军在南部沿边诸军多是汉军,仅有几个为数不多的女真、契丹万夫队,朝廷大军云集沿河之际,沿边金军将帅仅仅是签发各州丁壮,其战斗力的确不容乐观。女真、奚族主力却仍然迟迟不南下,这就说明兀术不愿在河朔南部反击,不过是用那些叛将层层拖延,达到一而再、再而三的疲兵之计,此历朝历代兵家惯用之伎俩,不足为奇。当朝廷大军远离沿河据点后,被那些叛将拖的疲惫不堪,他再出动主力反扑,而以学生看,这个地点最有利的当属燕山与河朔jiāo汇处,距离金军最后的底线也较为接近。” “尚卿所言有理……”王泽暗自盘算地形图上的距离和金军兵力部署,在北伐战争上,他并不过分担忧整个战争,在他看来宋军拥有充足的人力资源,精良的器械、足够应付战争的财力,还有朝廷坚决的主战氛围,这么多兵力、这么多良将,要是打不赢这一仗那还玩什么,二十年的辛苦岂不是水中捞月。北伐战争最紧要的步骤就是与金军主力展开决战,一定要把女zhēn rén主力消灭,这样才能保证尽快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占了再多的地盘,即便是收复了燕山又能有什么作用?人家只要实力尚在还是会大举反扑的。完颜宗弼倒底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对宋军反扑,他不知道也不可能被告知,这一仗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公平的决断,也是最令人伤脑筋的关键所在。 “我当此时机,将给老朋友修书一封,希望在最后的一战能够与他叙旧。” 李长秋一怔,既然心中升起阵阵涟漪,对王泽的度量深感叹服,他能够感觉到王泽并非要使权谋,而是真心实意地要会一会完颜宗弼,这种毫不在乎风言风云的大度,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最做出来的。而且他有听出王泽语气中的那份孤寂和凄凉,王泽和完颜宗弼之间jiāo往的开始,他并不知道,第一次听到王泽和完颜宗弼之间jiāo往是二十年前的汴梁东壁夜战,还有王泽出使金军营寨,无论怎样说都能够看出王泽对完颜宗弼有一种心心相惜的情感,这是做作不出来的。但有些话他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说的,当下道:“相公超脱世俗仙姿,天下间能有几人晓得,如今正是南北血战在即,与敌国主帅jiāo通书信恐怕不妥,还望相公三思。” 王泽不以为意地一笑,他理会李长秋的笑意,但却不能苟同他的观点,他与完颜宗弼之间的关系的确受到一些人的质疑,有时候把南北和谈与他和完颜宗弼之间几次jiāo往联系在一起说事,才出现了‘王相公卖国’的贴纸,但他对这一切毫不在乎。反正如今朝廷大军北伐,他和完颜宗弼之间的jiāo往已经渐渐被蒙上一层古君子的雅风,毕竟和敌国大将jiāo往并非今日所独有,在有志向的士人心灵深处,往往渴望着在战场上与敌国大将谈笑风生后,再毫不留情地把对方消灭,这才是流传千古的佳话。李长秋的三思乃针对于完颜宗弼是蛮族贵酋,恐怕在战场上有些事情,他却认为不会的,于是笑道:“尚卿不明白兀术此人,他绝非暗箭伤人凶徒,再说人家愿不愿意见还是两说。” 李长秋灿灿地笑道:“相公若与兀术能在一场留名丹青史册的大战上叙旧,亦不失日后士林流传的一段佳话。” 王泽并不接过这话,反而停下步子,道:“这个兀术他可真够能耐的,乞颜部和克烈部闹的这么凶,他竟然仍旧按兵不动、仅仅调了两个万夫队西进支援赛里,而且在侍卫水军横行海上,完颜昌盘踞高丽之际,他还敢把上京兵马南调,难道真的不怕东西夹攻?” “看来兀术仍然把恩相视为最大的对手,恩相既然坐镇汴梁,他又岂敢东西救火,要说蒙古两部倒也罢了,就凭完颜昌那点兵马要没有侍卫水军的协助,他还不足以威胁会宁。”李长秋的话有着对蒙古强悍战斗力的忌惮,也流露对完颜昌的鄙夷,对于这位大宋驻泊高丽的最高军事统帅,他来没从有放在眼中。 王泽饶有兴致地看着李长秋,似笑非笑地道:“时下还用的着乞颜人和克烈人,相信王长龄和曾言会有分寸的。” “但愿如此!”李长秋的这四个字说的很不放心,他在伐夏之战就已经看到蒙古马队强悍的战斗力,在收复灵夏之后曾经几次劝谏王泽小心,却不知为何王泽还要武装这些蛮族,造成另一个强悍的草原对手。 “尚卿不用担忧,区区蒙古百万人口而已,大可不必紧张,我自有办法应付他们……”王泽话声嘎然而止,又向前缓缓迈着脚步,半响才对跟上来的李长秋悠然地道:“此时王德的偏师应该出动了吧!” 第五十九章 当此风云际会的时刻,张阶却又再次现身于上京,他一个人悠然自得地躲在一家酒楼雅座里暖和和地吃酒,桌子上摆满了上好的獐子ròu和野鹿ròu还有整整两只山鸡。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新鲜的美味的獐子和野鹿ròu了,在河朔和燕山的时候,很少有酒家有新鲜的野味,大多是腌制的,或者干脆是以饲养的兽ròu冒充野味。想想还是会宁好,猎户们把当天打到的新鲜猎物卖给酒楼赚取几天的生机,酒店用这些新鲜野味招待能花的起价钱的客人享用,一般人还真吃不起正宗的野味,但他却不缺这几个小钱。 想想十余年前的那一幕景象,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虽然心下稍有感叹,但却是丝毫不影响他很好的胃口。 正当他肯完一支肥美的野鸡腿,正在把手中包裹鸡骨防止沾上一手油的草纸扔到桌面上,正要端起一杯酒好好地喝上一口,正在此时雅座的门连续响了五声,稍作一顿又响了一声。 “原来是故人来了,快快请进”张阶放下酒杯,眼睛瞥了一眼雅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3 章 的大门。 当一个张相端正,甚至可以说有些慈眉善目的中年人笑眯眯地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看也没看就明白是谁来了,因为他有端起了杯子轻轻品了一口酒。在放下酒杯之后才打趣地道:“萧大人快请,再晚些时候可就没有上好的酒ròu了!” “是挺新鲜的野味,不错、不错!”那名中年人也没有任何客气地坐下,拿起酒壶自斟了一杯酒慢慢地喝干,用筷子夹了一块野鹿ròu大嚼了一阵子,才放下杯子才轻声笑道:“都说南朝兵部职方司两河提举‘九命猫’乃机警人,怎么今日却连抬头看也不看?” 张阶把草纸抛下又拿起筷子加了一大块野鹿ròu放在嘴里大嚼,津津有味地吞下肚去后,方才毫不客气地道:“难道上京会宁府还有本官畏惧之人?” 中年人脸色稍稍愕然,有点不太好看,张阶的话说的实在是太自大了,换成任何人都不会坦然接受,但他面对着目光不善的张阶,舔了舔嘴唇,灿灿笑道:“提举好气度、好气度,以提举身手就是杀一个元帅府都监亦是不在话下,上京又能有何人与之匹敌。” 张阶放下正要叨的筷子,双目平淡地望着中年人,风淡云轻地道:“也难怪萧大人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毕竟是兵部侍郎嗯,本官前些日子既然左右闲来无事,也就到处溜达转转散散心,顺便杀几个人玩玩。” “好一个杀几个人玩玩。”中年人冷冷一笑,脸色沉了下来,口气yīn郁地道:“提举大人果真不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都元帅府大帅,令皇帝极为震怒,右丞相郎君亦是担忧不已,这件事情搞的实在是太大了。” 张阶呵呵地轻声笑道:“原来右丞相亦是xìng情中人,早知道就把左丞相兼都元帅兀术郎君的人头拿下便是,也不用右丞相郎君如此忧虑,或许这正是右丞相郎君心中所愿……” 中年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看样子他并不欣赏张阶的黑色幽默,反而以冷漠的眼光打量着张阶道:“提举大人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反而令右丞相郎君对你感到更加放心不下。” “有何放心不下?不就是杀了一个元帅都监嘛!右丞相郎君竟然也提心吊胆,如何成就大事?”张阶的笑脸顿时化作一脸的寒冰,口气遽然冷淡道:“此事不干朝廷,乃本官私自所为,但请萧大人告知右丞相郎君切切宽心,朝廷王相公还是会遵守彼此之间诺言的,到时候朝廷自然会实现自己的诺言,而萧大人必然会位极人臣。” 中年人既然是兵部侍郎,也算是金国的高等官员,他岂能会完全相信一个间谍头目的话,要是这样的话那他可真是白混了,当下试探地道:“如今南朝大军屯兵南岸,右丞相郎君又怎能知南朝心意,只怕到时候王祥公就是有心也无法成全美意了。” 张阶冷冷地一笑,口气不屑地道:“难道右丞相郎君有自信能够让兀术臣服?” 这句话显然是击中了中年人要害,他不禁沉吟良久,才长长一叹,道:“南朝要的价码实在是太高了,恐怕到时右丞相郎君君临天下,亦不得长久。” “难道右丞相郎君还有筹码可加?”张阶见中年人口气弱了下来,忍不住出言讽刺,道:“王相公有好生之德,大宋朝廷百万大军整装待发,本不需要与你家郎君jiāo换,但王相公全女真亦是有百万苍生,不忍灭族之罪,故才答应保全女真一脉,难道朝廷耗师糜响就是为了右丞相郎君谋国主之位不成?” 中年人双目凸现凶光,冷笑道:“都元帅拥有数十万精锐,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如果拿了南朝北面使臣的大头目,再让都元帅和南朝火并,右丞相郎君一样可以成事。” “原来你家郎君竟然打了这等如意算盘……”张阶心下亦是紧张非常,对方杀机凸现而且是在金国都城,万一有变他当真是凶多吉少。 “提举大人不要再有任何幻想了,楼前楼后都是高手,相信九条命也救不了你!”中年人半笑不笑地看着张阶,目光中尽是得意神色。 “萧大人难道你竟然不知血溅五步的典故……”张阶嘴角亦是闪出些许讥笑,她已经在短时间内镇定下来,调侃地笑道:“你千算万算就算错了你自己,竟然敢于来到本官身边,杀久经沙场的撒改都如屠一狗耳,难道你相信本官奈何不了你?” 中年人的脸色显然一变,他的眼中呈现出惊恐的颜色,张阶说的没错,连撒改那样的狠角色都丧命张阶手下,这个刀尖上舔血的家伙绝对可以毫不费力地杀了他。当他的眼珠子转了几转后,又恢复了笑脸,温声道:“果然是条好汉,右丞相郎君没有看错人!提举大人放心,咱们之间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张阶见中年人已经软了下来,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毕竟这个看是和善的中年人并不是善于之辈,还是小心点好,于是勉强笑道:“既然右丞相郎君有如此诚意,那本官定然向王相公禀报,只要右丞相郎君动手成功,王相公那边必然可以不让兀术成为阻碍,到时候右丞相郎君再不济也能在燕山之北割据称王,岂不是好过整天给别人下跪称臣来的痛快。” “这样就好,希望提举大人能够遵守诺言,右丞相郎君定然不负王相公重托。”中年人yīn森森地一笑,起身道:“不过,我家郎君相信王相公是一诺千金的君子,但请提举大人不要再做什么大的举动,以免大家都不好做,话尽于此还望提举大人三思。” “这是警告吗?”张阶毫不在意中年人带有威胁的话,淡淡地反问一句,语气中更多的是不屑。 “如果提举大人这样理解那也未尝不可,提举亦是首领使臣,应当明白凡是以大局为重,若非右丞相郎君顾念王相公承诺,今日提举xìng命就要留在此处。”中年人已经缓步走到门边,稍稍一顿,临出门时又说了一句:“为了右丞相郎君和王相公的大事,提举大人好自为之。” 当中年人走后,张阶已经没有了食yù,他心中有点郁闷,自从干上这一行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如此迷茫过,更没有被人刀兵相加威胁过。今天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自己竟然被别人警告不得生事,他感到很可笑,但又对王泽为什么暗自和女真贵酋暗中合作而感到不解。 好半天过后,他起身走到窗前,闪开一条缝仔细地观察外面的动静,发觉后面通向民居的地方没有什么动静,他再三思量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仍在桌子上,打开窗户就试纵身跳了下去,当他在墙角下站了一会,细细察看巷子左右的确无人监视后,立即快步疾走隐没于街巷之内。 张阶在上京的街巷转了几转,确定无人跟踪,他暗自奇怪为何女zhēn rén对他竟然不派人监视,也明白了刚刚那中年人纯粹是在虚张声势,是想勾结宋人谋逆哪里还敢在上京大张旗鼓地布哨监视,更不可能在白天公然捕杀他,想想刚才被人刷的滋味可真有点不好受,他不禁暗骂了一句,来到了一处小小的寺院,混入了进出上香火的香客之中,即便是他明白对方没有跟踪,但多间的习惯也让他保持特有的谨慎,这是做为一明间谍生存多年的最起码本事。 几经转折后,张阶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幽静院落,敲了敲院门,待门开后一名小沙弥走了出来,看到张阶的第一句话就是道:“大人” “禅师可在?” “师父正在禅房中净修……” 第六十章 张阶还没有等小沙弥说完话,一边往里走,一边冷笑道:“大和尚行的是世俗事,拜的是现在佛,还要哪门子净修,我倒要看看大和尚禅房内可有酒ròu。” 当张阶走到禅房的门口时,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却见木云和尚笑呵呵地走了出来,合什道:“还道是哪位施主硬闯佛门境地,原来是张大人到了,真是稀客、稀客啊!” 张阶笑着拱了拱手,态度相当随意地道:“禅师倒是清净,躲在这里休闲自在,静观天下变局,在下可没有禅师雅趣,一副奔波劳碌的命,实在是勉力而为之。” “那就请入内歇息片刻再说……”木云和尚很有风度地礼让,举止完全不像个出家人更像一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 在暖和的禅房内,木云和张阶对面席地而坐,小沙弥上了壶茶水后关门退下。 “不知张大人的差使办的如何了?”木云品着香茶,漫不经心地问道,细细的眼睛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禅师整日里清幽典雅,面对佛祖清净凡尘,却不知在下正等碌碌凡人整日里奔波劳累。”张阶饶有意味地看着木云,调侃地道:“不知禅师这些时日做了哪些功课?” 木云颇有些不满地看了看张阶,他的脸色依然是平和淡然,他用平淡的口吻道:“当年贫僧与王相公谈论佛道之时,相公曾给天下做下一道功课,贫僧至今尚未做完。” 张阶愕然,他听木云此话有异,待细细品味之时,却能够听出些许异样余韵,木云淡淡的一句话不仅隐含地指出和他的师父王泽乃平辈之jiāo,他做为小辈不要张狂太甚,还道出这么多时日,木云也为朝廷的利益不断奔波,和他相比不过是一明一暗,做的事情不同罢了。他不禁暗自惭愧,想想木云的话也有三分道理,当下俯身道:“小子无礼,还望禅师见谅才是。” 木云见张阶领悟服软,也就将就着顺着台阶下来,温声道:“你我之间就不要再这么客气了,完颜亮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看来这位右丞相郎君为了皇位,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在下刚刚见过萧裕,此人的确是个很辣角色。”张阶的口吻平淡,对于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并没有全然放在心上,但就在这份淡然中却是多年来惊险的总结。 木云淡淡地笑道:“当此国难当头,完颜亮竟然为一己私利、利yù熏心,这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由于在完颜宗干和完颜宗弼为主的汉化派主持朝政,女zhēn rén开始用汉名,宋人虽然对于老一代的女zhēn rén还是沿袭老称呼,但对于新一代女zhēn rén开始用他们的汉名加以称呼了,所以才有完颜亮一说。 原来女真贵族之间的斗争始终没有停止过,多年来完颜宗弼一直努力地维持着贵族之间的平衡,甚至为了女zhēn rén内部稳定而牺牲改制的进度,所以他对女真乃至整个金国的改良根本就无从谈起,在平息了皇族内最具有威胁xìng的叛乱后,刚刚稳定了的局势又出现一个不可预料的变数完颜亮终于粉墨登场了。 完颜亮是辽王完颜宗干的第二个儿子,生于天辅六年,做为女真皇族宗室子弟,年纪轻轻就已经位高爵显,曾经在完颜宗弼手下当过行军万户。在天眷三年时,由于完颜宗干坚持站在金国皇帝完颜的阵营,使完颜最终掌握了政权,完颜宗干获得了无上的宠信,甚至比完颜宗弼有过而无不及,他二人一个主持外面的军务,一个把持朝廷的政务,完颜亮由于这个原因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成为了从三品奉国上将军。当时金国军功制度极为严格,所以才能够保持二十年的强悍战斗力,需要川野见阵、最出当先、杀退敌军,攻打抗拒州县山寨、夺得敌楼,争取船桥、越险先登。远探捕得喉舌,险难之间、远处报事情成功,谋事得济、越众立功等六项功绩才能够得到升迁,每一项都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而且都带着极大的危险xìng。 韩常当年百战沙场,也不过是个正三品龙虎上将军、河朔都统军使,而完颜亮凭借天潢贵胄的身份,一出山便可获此高位,实在是让真正的行伍之人无话可说啊!当他被例行带到都元帅、梁王完颜宗弼属下担任行军万户,统领整整一个五千人万夫队的时候又升迁为正三品下骠骑上将军,已经离有资格担任正三品上的元帅府左右都监仅仅一步之遥了,可以说这伙计是命运的宠儿。到了皇统四年,完颜亮二十二岁时再次升迁为成龙虎卫上将军,品级已经达到了正三品上,和金军宿将合鲁索、韩常等人平级,也具备了担任都元帅府元帅都监的资格。不仅是武职方面闪电般地飙升,完颜亮在文职上也取得了令人艳羡的成就,他的地位甚至更高出任大名留守,接着又被升为光禄大夫,而光禄大夫的品级,已经是从二品上的高等文官,这样的升迁速度亦是开国所不曾有的,也代表着完颜亮受到极尽的宠信。 由于完颜宗干cāo劳过度病故,完颜对完颜亮更加宠爱,加官晋爵简直到了无以lún比、令人张目结舌的地步。到了皇统七年再次升迁为同判大宗正事、加特进,这是管理皇家宗族事务的重要官职,不久又进入金国的行政中枢尚书省担任尚书左丞。其后也就是一年的时间内,再次得到平章政事的职事差遣,最终被任命为尚书省右丞相,在文官中班位列为第三,正式成为大金国的宰相,其地位仅仅在完颜宗弼之下。 虽然有失意、也有惊险的时候,尤其是和倬后裴满氏之间的暧昧关系令他倒了一段时间的大霉,但毕竟完颜亮挺了过来,并团结了相当一批猛克谋安在他周围,在短暂的失意之后又回到了政治权力的中心,在萧裕、唐括辩、大兴国等九名重要党羽的拥护下,正式开始了谋逆的勾当。当然历史已经由于王泽他们的影响而改变,而王泽安排给职方司两河司的一项重要使命就是和完颜亮建立某种利益上的联系,张阶正是中间人。 张阶满满地饮了一杯茶,才道:“打了这么多年jiāo道,我竟然没有见到过完颜亮其人,都是萧裕从中代为传话,他当真是jiān猾之人。” 木云淡淡地道:“若非上智之人又岂能入王相公法眼,贫僧观察完颜亮非平常人可比,不仅野心勃勃而且心计颇深,若不小心应付,却有可能被他反噬。” 张阶不置可否地一笑,并没有答话,但他心中却越发重视完颜亮。 “听说朝廷已经赐云梦开国县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4 章 左迁朝奉郎,还要恭喜张大人,在封侯之后终究回归文官行列!”木云把话扯开,谈一些喜庆的事情。 对于这次升官赐爵,张阶亦是感到兴奋无比,在他们师兄弟当中,尽管官品高者比比皆是,但能够封到侯爵之上者却是寥寥数人,而且主要在封元等武官那里,更何况他已经由武散官升迁左迁为文官,这就意味着他下一步就会要有大用,他能感觉到王泽凝于其中的殷切期望。 “多年碌碌无为,朝廷竟然不吝封赏,让在下实是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木云岂又能看不到张阶眉宇间的那份兴奋,他含着温和地笑容道:“云梦侯担当北面使臣至今已经二十年,纵然是如王相公所称‘隐身人’,所作所为多不为人所知,然朝廷却是不会忘记北面使臣们的辛劳,安心为朝廷办差,或许日后封公亦是平常!” 张阶的目光有些贪婪地张狂,封公的确是士人的梦想,何况他离县公仅仅一步之遥,但他还是很快地恢复了常态,毕竟现在要做的事还很多,更加危险、复杂,先小心翼翼地保住这条命再往后里说不迟。当他恢复了正常心态之后,不免出言诙谐地道:“人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不想木云禅师竟然也是热心人,不愧为现世佛!” 木云依旧是含笑看着张阶,淡然道:“佛本飘渺虚幻,与其苦修飞升极乐,不如入世为天下普度众生,贫僧虽无缘佛法大成,却也愿人间皆沐我佛如来恩德。” 张阶静心聆听,但他心中却颇不以为然,多少年来每一次遇到危急时刻,他的祈求每一次都不管用,每一次脱险都是凭借着过人的机智还有矫健的身手,当然还有被称之为运气的时运际遇,他可不信什么天上神仙,地下的阎罗王,他真正相信的就是自己手中的钢刀利刃。 “在下这样刀尖上讨生活的人哪里能听的懂禅师佛法,我现在最盼望的就是朝廷的大军收复失地,光复汉唐疆域,也算二十年的力气没有白费。” 木云轻轻闭目合什道:“阿弥陀佛” 第六十一章 隐忍了二十年之久的宋军终于开始了对金国的主动进攻,在丝毫没有警示的一天,王德率长征侍卫大军和王孝仁的宣武第二军共计四万余人,对大河之北的博州发动突然袭击。博州原属京东西路,由于宋金之间的议和条款,大河之北宋朝仅仅保留河中府和卫、滑二州,其它属京东东西路和京西北路的军州全部划给金国,博州正是其中之一,宋军选择博州也是为了下一步进攻大名重镇做准备。 由于金军在南方主力多是集结在东西两面,在博州、大名仅仅有郦琼战斗力不强的数万兵马,王德偏师的突然进攻,令金军防不胜防,从而达到了战术上的突然xìng,宋军一战而得东阿县县城关防,担负前锋的长征第一军全歼三千金军守军,这一仗打的相当干脆、相当漂亮。王孝仁的宣武第二军配属在大军西侧,向博州治城聊城县迂回进发,途中遇到几股金军小部队,被他率军轻轻松松地打发掉了。 王德的长征第一军挺进速度是惊人的,由于第一军已经全部实现战车化,步军在行军时五人一车的行动,虽然仍旧无法和马队相提并论,担速度针对于徒步而言是相当的快,几天之内就打到了聊城境内。 郦琼平生最怕王德,眼看这个凶神恶霸这么快就到了自己眼前,惊慌之下被迫应战,其结局可想而之,由汉军组成的两万金军被精锐的长征第一军还有马军镇打的屁滚尿流,不到一个时辰就全军崩溃,几千人在战场上杀了女真监军临阵倒戈,郦琼眼看大势已去不得已率残兵向李成方向奔去,他的老本差一点就丢了个精光。 王孝仁的宣武第二军在聊城县西部截下郦琼部后卫,两军展开一场激战,宣武第二军的主力部队组成战车军阵、步军军阵和马军部队轮番对金军猛攻,根本不给已经是惊弓之鸟的金军一点喘息的机会。戚真更是一马当先,率本部千余骑冲击金军军阵,早就是惊弓之鸟的金军汉军将吏哪里受的了这样的猛攻,很多人惨死在宋军的刀刃之下,也有很多人吓的弃兵投降,王孝仁和他的部署对这些汉军军卒丝毫没有任何的怜悯,很多将吏在汉军们放下兵器后,仍然毫不犹豫地斩下了对方的头颅,也有人不顾汉军军卒苦苦哀求,十几个人一拥而上把人斩成ròu泥,宋军的打法完全就是一场毫不留情的屠杀。 宣武第二军众将吏的残暴行径连军虞侯也无法制止,军法官们面对已经杀红眼的将吏,他们可不敢再像平时一样呵斥他们住手,人一旦红了眼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何况这是在战场了,大家一起编造一个军法官阵亡的故事还是很容易的,所以没有人愿意成为故事的主角。就这样王孝仁率部在这一场不算大的战斗中没有一个俘虏,获取首级四千余级,后来当忠于职守的军虞侯把战场的真相上报之后,在军中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王孝仁差一点被解除了军职,这是后话了。 北伐第一战以宋军的完胜而告终,斩杀金军近万人,俘获数千人,王德和王孝仁的名声顿时大作,也壮大的宋军的声势。 当王德、王孝仁出兵的第三天,刘在河东方面也整出了大动静,他坐镇虞乡县节制西侍军出征各部展开对金国的攻势。他在战略战术上的运用也体现出一个久经战场大将的稳妥,胜捷侍卫大军并配属西侍军各部四万余人出虞乡县,沿坛道山谷地展开对解州治城解县的进攻,这支部队并没有快速的前进,而是由轻步兵在两翼观察敌情,主力部队稳扎稳打,不给金军任何伏击的机会,没有多久侍卫大军一部两万余人对闻喜县展开攻势。保捷侍卫大军自河南府孟津渡河北上支取孟州河阳,但在河阳金军的顽强抵抗下,韩京组织兵力进行三次进攻都无功而返。 右副元帅撒离喝早就做了准备,他自知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和宋军抗衡,组织民力修建大量关防,虽然悲哀地认为金军竟然沦落到守关的境地,但却有效地遏制韩京部快速推进,使保捷侍卫大军的进度远远落在西侍军之后,倒是真成了支援刘作战的配属部队了。 元帅右监军大率不多的马军和云骑侍卫大军周旋,而元帅右都监阿里则督军谨守各处关防,由阿里节制河东南路都统胡兰和副都统习不祝二人分别抵抗胜捷和保捷两支侍卫大军,韩京的对面正是胡兰。 由于韩京指挥不当,岳飞对他很不满意,发帅令加以叱责,并严令限期拿下河阳城,否则就要换人指挥部队进攻,当然岳飞不可能当即解除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的兵权,他岳飞可丢不起这个面子,只要他发狠完全可以战时派遣大将暂时接管侍卫大军的指挥权,等待朝廷的令旨。 反倒是因为胜捷侍卫大军在都指挥使成轩的指挥下,五战五捷,尤其是胜捷第五军军指挥使曹季夫打起仗来简直就如同一头雄狮,在冲出山谷之后,河谷在平原上完全地没命地打法,令几次本该金军胜利的战斗,被曹季夫率死士横冲直撞反倒激发了宋军斗志,一场仗打下来,金军输的糊里糊涂的被胜捷侍卫大军打到了解县城下。 成轩自不必说,他在云涧城一战成名,在进攻夏国的过程中也颇有战功,得到朝廷的重点培养,自收复灵夏以来官运享通,去年刚刚升任胜捷侍卫大军都指挥使,而且一跃而成为正任都校,说明朝廷对他多年战功的肯定。 曹季夫和他的胜捷第五军大有来头,当年征伐西李,胜捷第三军被十倍优势的夏军包围,几乎全军覆没,由于军指挥使张长宁战死,第三军军旗丢失,胜捷第三军被撤消了军号。他曹季夫是全军生还的最高级别将校,多年来他并没有因失败独生而消沉,反而越发习练武艺、用心攻读兵法,在凉州对西李残部和黄头回鹘的几次进攻中,其不要命的勇悍使他的名称传遍西侍军,被称之为‘无命老曹’。胜仗多自然战功多,战功多就等于升迁的机会,在他重新洗刷了他战败逃生的耻辱之后,也得到了高层大将们的信赖和栽培,三年前朝廷重新建立胜捷第三军的浴火重生,他成为第一任副指挥使,没到一年就成为了军指挥使,在他手中胜捷第五军就是胜捷第五军。这次有机会参加北伐更是好时机,他原本就认为自己的命是捡回来的,打仗的时候根本就不在乎生死,往往激励属下将吏个个拼命,让习不祝吃了几次大亏,连续丢了四个关防要隘,河东兵马损失了不少。 宋军主动出击的声势不小,两面的兵马有十万之众,但完颜宗弼却没有被迷惑,他在二线集结兵力按兵不动,冷静地观察局势发展进程,等待着宋军更大规模的攻势。 宋军宣武第二军取得了胜利后,驻泊在聊城县西面,与长征侍卫大军都司和长征第一军互为犄角,其前锋部队虽然仍然在对金军进行试探xìng进攻,但没有得到王德帅令之前暂时不做大规模北上行动,王孝仁也明白他们这支偏师仅仅是为了吸引金军注意力,掩护主力大军北上,孤军深入反而会弄巧成拙。 在军司所大寨内,王孝仁和戚真自开战以来难得坐在一起喝酒吃ròu,今天正好戚真来禀报军情就留下来一同用膳,军旅之中也没有什么太多讲究,席地而坐,前面放置小小几案,两人就开始了吃喝。由于天气太热的缘故,没有放置火盆,烤熟的羊ròu和猪ròu成盘地端了上来,用刀子自己削着吃,酒也是用土瓷罐盛着倒在大腕里喝。 师兄弟二人正在一边喝酒一边谈笑之际,中军卫卒前来禀报长征侍卫大军急脚营指挥前来传令。 王孝仁一怔,脱口而出道:“原来是丘师兄来了,咱们快快出去迎接。” “师兄” “小弟拜见师兄……” 在大帐外面,王孝仁和戚真眼看着邱云踏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二人双双作揖行同门礼,邱云含笑还了一礼,扶他二人起来,旁边不知他们关系的卫士,惊愕地看着他们的军指挥使和镇统制使对这名营指挥下拜,当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兄前来传大帅军令,公务使然,不敢受二位师弟大礼……”邱云虽然豪迈洒脱,但看到王孝仁已经是一军主将,连原来名不见经的小师弟也已经是镇统制使,心下顿时泛起别样滋味。 “同门弟兄何出此言,师兄来的正好,我与戚师弟正在吃酒,看看那日头也回不去了,就在这里一起吃酒。”王孝仁拉着邱云也不由他分说,直接就进了大帐。 第六十二章 既然两位师弟盛情邀请,邱云也不客气地跟了进去,在王孝仁执意拱让下,邱云不得已做了上座,三人席地而坐分桌而食,中军卫卒又上来许多酒ròu。 当三人谈笑着连饮五大碗后,脸色都有些潮红,毕竟军中烈酒经过蒸馏提纯,度数高出平常酒很多,五大碗足以令一般人醉倒在地,但他们三人都是尸山血海中爬过来的人,在刀口上舔血日子长了,经常用烈酒来麻痹自己,才练就了一身的好酒量。 王孝仁又再次端起酒碗,哈哈笑道:“痛快、痛快没想到咱们兄弟又聚到一起了,今天不醉不归。” 戚真瞟了眼邱云,见他眉头微蹙,旋即明白这么回事,邱云是侍卫大军急脚营指挥,像他这一级的营指挥奉令亲自前来传达军令,必然是王德亲自安排的重要军令,刚才进账的时候虽说把封有火漆的塘文给了王孝仁,但如果没有及时回去缴令,等待他的可就是严酷的军法,忙道:“邱师兄有军务在身,师兄还是莫要强劝酒,以免邱师兄回去不好复命。” 王孝仁一怔,一下子明白过来,像做到他这一级的军指挥使自然不必担心军旅征战不得随意饮酒的军法,只要能把握个度就行了。但邱云却只是一名营指挥,而且还是身负军中使命,一旦违反了军法,这颗吃饭的家伙可就要保不住了,何况王德治军严酷,搞不好出了大事就不好担待了,当下勉强笑道:“本要请师兄好好畅饮一番,无奈军中法度森严,那师兄适量而饮,多多吃些菜肴便是。” “是啊!王帅执军法甚严,违军制者必究,今日的确有公干在身,不得有半点马虎,来为兄再敬二位师弟一杯。”邱云端起酒碗也不再说话,颇为豪爽地昂首一饮而尽。 戚真亦是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后笑道:“这次北伐咱们王门师兄弟终于又聚到一起,也没有想到三师兄、四师兄他们竟被咱们三人盖过了风头,想想真是爽快。” 王孝仁亦是含笑道:“张师兄倒也罢了,侍卫水军本就是酌情参战,再说张师兄可是方面知杂都校,人家还能把你的这场小战看在眼中,说不定正在制定大手笔的方略。我看倒是四师兄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参战,却又成了高平的都参军使,恐怕他此时看着咱们兄弟驰骋沙场,不知道有多少火气憋着发不出来。” 戚真呵呵地笑道:“是啊!四师兄差遣真是令人玩味,殿前司拔隶五军都参军使,还不如咱们兄弟能够在沙场上快意人生……” 邱云听着王孝仁和戚真之言,心中暗自惭愧不已,他原本亦是洒脱、毫不计较名利之人,对于官位高低并不甚在意,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看看今日的这些师兄弟们一个个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心底的确是泛起了苦闷的意味,说到才华、武艺,他并不比他们中任何一位差,甚至比一些师兄弟只强不弱,想当年也是殿试钦点的进士出身、武举亦是进士出身,年年纪轻轻已经是阖门氐侯。但由于平生就爱打抱不平,看着一些上官不顺眼,尤其是在自己所倾慕的女子自杀徇情之后,他的xìng格变的更加火bào,往往看不顺眼的不平事都要不顾一切地去管上一管。第一次犯事若非韩世忠成全,他可能要被消除军籍流放,结果被罢为忠士效力,收复灵夏的好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5 章 会到来后使他再一次恢复了官位并被列为镇一级将官的培养对象,但他仍然喜好豪侠,又有几次触动军法。幸亏他是王泽的弟子,又有许多已经冉冉升起的同门师兄弟的关系,没有第一次贬的那么惨,但升迁的前程却被上司按了下来,自今仍然只是一名八品营指挥,眼看年龄已经将近不惑,青春不再、前事淡漠,他的一颗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自前年调到王德的长征侍卫大军中担任急脚营指挥之后,他才好好地考虑自己近二十年的禁军将校生涯,认为自己这一生能够干到镇统制使也就可以了,或许只能干到镇司使副就不错了。 平时看不出来,还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但是当同门相遇后他才能深深体味到这份滋味,张云任、封元这些已经成为都校的师兄自不必说,神佑十五子中从戎的王孝仁也已经成为军指挥使,离都校仅仅一步之差,李纯在担任镇统制使之后亦是行情看升,还有那些小师弟们个个前程似锦,再不济也都是和他平级的营指挥了,有一些如戚真已经是镇统制使。再回首看看自己禁不住暗自伤神,又能怨谁呢?不过他丝毫不后悔,自从李乔儿之后,他的那颗心已经随之死去,人就这一辈子,过完了就算了,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营指挥的薪俸虽然微薄但也够他吃酒,脸面上的一时不好看就不好看吧! “听说你们俩截住了郦琼的后卫,把这些将吏杀戮殆尽?”邱云浅浅地喝了口酒,竭力压抑着内心深处的伤疤,关切地问了一句。 王孝仁愕然,但他旋即浅浅地笑道:“战场上对于那些顽强抵抗的贼人自然是要斩尽杀绝,留下他们作甚,徒耗我军粮草,也耽搁部队行军脚程。” “上天有好生之德,总不能一个不留吧!”邱云虽然勇猛异常,对敌人下手相当残酷,但他对于放弃抵抗的敌人重来不下杀手,尤其是近年来读了王泽的几篇关于国事、军事的论著,他的思想发生了转变,认为战场上的目的是打赢而不是杀戮,赢得战争和杀戮之间虽然有联系,虽然必须要大量地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但杀人都必须要有合理的理由和目的,过度屠戮放弃抵抗的的人只能引起其他人恐惧后的拼死抵抗。 戚真的思想原本就很激进,不然他当年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违刺杀完颜宗弼,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思想却没有因为那次险些丧命而改变,在他看来对于敌人就应该赶尽杀绝,丝毫不留任何情面。所以,他对邱云的话不以为然,笑道:“师兄当年亦是威震一方的名将,是小弟们敬仰的武者,怎地竟有此fù人之仁?” 王孝仁也怪异地看了看邱云,他想不到杀人如麻的邱云就然会说出留人一命的话来,尽管他也看过王泽的论著,但他还是固执地认为不尽可能地杀伤敌人就是对自己人的罪过,这个信念自伐夏之战中残酷的现实,得到了他彻底地认同。当时激烈的战斗场景,众多袍泽倒下的身影至今还萦绕在他眼前,于是道:“想当年师兄在州五人五骑斩杀金军数以百计,也没有说过归于敌人要心慈手软,怎么这么多年来竟然变的菩萨心肠起来?” 邱云暗自一叹,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王孝仁,既然弟兄们聚到一起,何必聊这些不高兴的话题,当下笑道:“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咱们弟兄虽然身在军旅,但却不是容易见面,今日机会难得,还是畅谈饮酒得了。” 王孝仁却道:“师兄老大不小了,也应该有个家室了,记得在灵夏时就劝你娶一房妻妾,到如今怎么还孤身一人?” “行云野鹤之人,家室岂不是拖累……”邱云心下暗淡,王孝仁也是出自好意的无心之举,多年来也有人为他做媒,但他心中一直放不下李乔儿,对于别的女人没有多少兴趣,至多是花钱和营妓春风一度,事后亦是感到索然无味,这个问题他不想多说,便道:“这样不是挺好的,平日里饮酒作乐、挥洒自如、无忧无虑,有一天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一捧黄土而已。” 王孝仁听了默然不语,他知道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关于李乔儿的往事他知道的比较多,当年他在李乔儿的坟头劝解邱云的时候也深有感触,对于邱云的钟情亦是深深叹服。但他并不认为为了一个逝去的女子空耗了多年光影为好,男人嘛!总是要时时地去面对许多未来的事情,绝不能固步自封,自己的恩师王泽不也正式迎娶了国公夫人了嘛。 “师兄这么多年了,该放下了!”戚真出道虽晚。但他做为和神佑十五子出仕相差并不太远的师弟,对邱云的往事亦是知道一些,亦是为这位是师兄的痴情而感动,当下在王孝仁沉默之际,忍不住出言相劝。 “小子懂些什么还不把你碗里的酒吃完。”邱云实在不想再在这些往事上说下去,换上一张笑脸,爽朗地道:“下面的仗还很多,如今日喝酒的机会可不多!” “师兄说的是师兄在王帅帐下必能重振当年威名!”王孝仁端起酒碗,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邱云,一口气把一大碗酒吃了去。 第六十三章 尽管宋军的攻势已经发动,任何人都不怀疑这是北伐的前哨试探xìng进攻,更大的攻势还在酝酿之中,对河朔最猛烈的进攻即将开始。但完颜宗弼并没有放弃和平的最后努力,一对金国使团前往了汴梁,对于女zhēn rén来说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在他们看来南朝已经实实在在地发动进攻了,女zhēn rén唯一做的就是要奋起抵抗,何须再派遣使团进行和平试探。但还是有少数精英看出了他真实的目的,使团南下与其说寻求和平、还不如说是完颜宗弼没有放弃战争来临前最后的舆论战,他要从道德的高度谴责宋朝的入侵。 王泽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金国的使团,而是委托汴京留守范宗尹与金国进行虚伪的谈判,在他看来自己在舆论战中已经占据了上风,既然已经开打了,那就要在气势上彻底压倒完颜宗弼。他指派邵兴带着金国使团有意无意地接触拱圣侍卫大军做出整装待发姿态的精锐部队,一列列精良的战车,一件件精良的器械,神情炯炯的将吏,这些情报都会很快地呈现在都元帅府的公案上。 在大战bào发之后,他还是尽量抽出时间来忙于几项重要的事,接见高丽使团算是一项比较重要的事情。 在王泽意料之中的是,高丽国王王楷(王构)病故,世子王继承了王位,由于宋、金之间已经到了战争的边缘,王不可能有他父亲那样的政治氛围了,在两个强国之间他必须要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高丽使团的组成几乎涵括了高丽国内各派力量的代表,这也是在面临选择何去何从的困境之下,高丽各派政治势力妥协的结果,他们要亲眼看一看再做一番精确的评估,毕竟这两个大国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的,一次站错队对于小小高丽而言都是毁灭xìng的灾难,他们不可能承受宋、金任何一方的打击。 王泽原本对于由高丽直接出兵金国并没有多大兴趣,他原先设想并付诸实施的定位是在高丽占据江华,主要是为了保护来往大陆和日本之间的海船,朝廷的侍卫水军能够对运载金银的商船实现全程保护,以免受到海盗的劫掠,当然还能威慑开京,对高丽施加强大的政治影响力。对于由高丽进攻金国并没抱太大希望,高丽国土太小、人口稀薄、兵力过于单薄,经济更不可能支撑大规模战争的后勤保障,即便是动用数万大军对会宁进攻,也有许多不利的因素,在气候、后勤和兵力上处于劣势。既然如此,在高丽方向按兵不动或是小规模地出兵,能够牵制金军在上京和东京保留大量兵马,这种好处有何乐而不为。 宋军的进攻重点就在于南线的两河,重要的支援就是蒙古的乞颜部和克烈部,这才是王泽最重视、最紧张的方向,尤其是两河中的河朔是重点中的重点。但高丽毕竟还是一个牵制的方面,而且完颜昌已经率领他的七千女真族和契丹族将吏移防于高丽和金国边境,宋军马步军也有一支为数三千余人的军镇到达了江边,加上高丽的军队,足以令金国朝廷紧张不安,只不过高丽拒绝江华驻军主力部队北上,他们还是怕得罪了金国。 再者说他还是要安抚一下亲宋派,给他们鼓鼓劲,还要给崔家一个体面,毕竟崔家的女儿是他的郡君。 王泽和高丽人的会谈仅仅是一个多时辰,其他的都是李墨涵或者是一名留守司礼部官来接待,毕竟高丽王国的规格还用不着他这位宰相去亲自陪同,他只是把答题的构想说了说罢了,这还是照顾到崔家的面子,他的心思不仅是北伐,更重要的是经济,根本就不想在高丽人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文渊啊!你看看这是宝钞司的文牍……” 每晚王泽都是很晚才休息,今天也不例外,三更时分后他书房的还是灯火通明,内外轮值守夜的中军卫卒已经换了三拨,就这样很多卫士还是受不了了。李墨涵也是陪同整理事务,他做为王泽最亲信的弟子,也是做了二十年的机宜文字,没有他王泽真的感到诸多不便,也只能难为李墨涵了。 李墨涵暗自使劲松了松酸痛的筋骨,起身走过去拿过文牍又回到小案坐下来细细品读,他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眉头也越加紧蹙。 王泽待李墨涵看完文牍后,才慢悠悠地道:“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李墨涵道:“从宝钞司这份公文上看,朝廷的国家银行运营似乎不太稳定,也不对啊!从东瀛来的银、南海来的金铜,应该可以支撑宝钞循环才是,一些假钞毕竟数量太少,无关影响大局。” 王泽淡淡一笑,温声道:“你再好好想一想……” 李墨涵沉吟半响,脸色yīn晴不定地道:“难道是银行运行方面……不、不应该是市面流通和工商业运作方面出了问题?” 王泽以食指轻轻敲击桌案面,若有所思地道:“说到了层面上,但却似乎并不完全点到关键,这也是我一直在苦苦思索的问题所在,目前工商业很发达,发展的也很快,银行系统已经开始建立并运行,应该说经济发展还处于快速增长阶段,而且时下朝廷用兵之际,所需用度大量采购,各地商家应该大量采购原料生产才是!为何会有波动产生,为何许多商家还在观望?” 李墨涵亦是为难地道:“相比这些人正在坐观成败,也就是说对朝廷还缺乏必要的信心,也许他们更加醉心于海外贸易,从海外直接获取财富,毕竟那里有朝廷的海外军州和侍卫水军……” “对,文渊你说的不错……”王泽目光显然一亮,精神为之一振,道:“这么多年我恰恰忽略了很多鼓励工商中的消极一面,商人趋利这话一点不假,这也是正统士人鄙夷商人所在。在这些人的眼中,赚取更多的钱才是他们的目的,而不是回馈国家或者民生,既然能够从海外低风险、低成本获取更大的利益,他们何必要冒着很大的风险,又何必投入高昂的生产费用!哎我也犯了一个大错,竟然没有做好防川之患,海外扩展固然是好事,但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各项技术设备要求更新,雇工的成本等各方面成本都需要增加。而这一切都需要不断地金钱投入,既然能够从海外廉价获取最大的利润,那他们必然会放弃本土一些风险大、成本高的产业,从而导致产业停歇,银行系统自然不可能得到良xìng循环。” 李墨涵跟随王泽多年,对于这些工商业的术语早就了然于胸,他从王泽的言论中逐渐明白所言寓意,并且深以为然,毕竟工商逐利是现实,在有廉价原料和廉价劳动力的前提下,很难让他们尝试高成本、高风险的营生,当下为难地道:“若任其发展下去,对于国内经济的发展并非是好事,对海外军州也不是一件好事。” 王泽又何尝不知其中恶xìng循环,他也明白银行系统受到冲击不过是表层现象,真正的影响在于国内制造业技术的更新缓慢,长此已久下来,一旦时过境迁海外领土和海外势力范围受到挑战,或者说是扩张的幅度和速度超越了本土所能承受的力度,那对于本土来说是灾难xìng的后果,不仅会造成本土和海外的离心、而且肯定会造成工商业的大面积停滞。宝钞司上呈的折子已经相信地说明了目前发生的情况,很多工场主宁愿压低生产规模,也不愿更新技术扩大生产,他们更热衷于把剩余的钱财买船出海,去博取更大的利益,那就是南海丰富的物产。 “如今大战在即,就是想要补救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李墨涵默然不语,他也明白当此大战时机,要回过头来调整经济已经不太可能,到底应该怎么办他也没个主意。 王泽沉吟半响,如自言自语地道:“倒也好办,如今是战时经济,朝廷需要的物资都需要大量钱财购买,或许这是刺激他们更新设备、扩大生产的好机会。倒可以支撑一段时间,至于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那只有徐徐图之,不能太焦急了。” 李墨涵左右也想不出一个妥当的法子,只好道:“但凭恩师做主,但弟子以为时下还是当以北伐为第一要务。” “不错”王泽淡淡地道:“那咱们就把这场战争场面掀的再大一些,让那些人看看战争中的利益,趁着现在一切还不怎么规范的时候,朝廷立法之前给他们下一个套。” 李墨涵一怔,他的思维一时没有跟上王泽跳跃xìng的思想,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领悟这句话倒底是何用意。 第六十四章 行在也没有消停,李纲和欧阳澈等一干人为北伐的后勤忙里忙外,用不客气的话说是有点焦头烂额,赵鼎亦是分担了都堂大半庶务。但他们还算是有一点闲暇时间,唯独秦桧最为繁忙,忙的连焦头烂额也顾不上了,他做为朝廷主管经济民生的最高官长,又受命节制户部、工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6 章 、支卖司、市舶司、宝钞司和新近成立的皇宋银行等衙门,对于刚刚好转的经济又出现新的波动极为焦虑,他立即与提举宝钞司殷修平、已经升迁为宝钞司丞的吴谦,并提举支卖司王直、司农司少卿徐中与太府寺少卿欧阳lún五人共同商议。 原宝钞司丞秦闵行由于前方战事紧张,被王泽重新调用为诏谕处置司同机宜文字,与李默涵分别负责内外机要文书的收发,由于他已经是朝廷一个重要衙门的主要官吏,所以这次北上的同机宜文字已经今非昔比,身价被他人看好了许多。 秦桧不愧为经邦治国的优秀人才,他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由皇宋银行的运行到各地的经济情况,敏锐地看到几乎与王泽相同的论断,而且做出了更加符合实际的建议。他建议把朝廷的整个财政衙门做一番调整,新成立的银行从宝钞司划分出来,直接并入户部,成为户部的一个从三品职事衙门,掌管天下钱币流通和货币调整政策,并给银行极大的经营权利。这样一来宝钞司的地位遽然下降,在殷修平看来很有可能成为皇宋银行的附属,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所以他和秦桧的关系出现了裂痕,会议上险些争吵了起来。但吴谦可不这么看,他在秦桧建策之后,立即附议主张把皇宋银行分出去,态度也相当坚决,因为他看出了皇宋银行作为一个独立实体存在的价值,一个资金雄厚的金融集团有着平衡天下财力不可思议的力量,宝钞司这个职能单一的衙门只能限制皇宋银行的发展,当然还有另一层心思存在。 秦桧从其中能够看出三分颇有趣味的东西王门子弟真的已经成长起来了!虽然皇宋银行划分出宝钞司是大势所趋,也是理顺金融体系正确的举措,只是其中牵连着衙门之间的利益还有官吏们的利益,有时候在公正的态度下往往隐藏着一些不易察觉的隐晦私心,当然是人都会有私心,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尴尬事。殷修平做为提举宝钞司事,自然是不愿意放弃皇宋银行划出去,而且从大局的发展上看很可能几年内宝钞司又沦为银行的下属,他相信以殷修平的见识能够看出正确xìng,但由于个人利益干系迟迟不做让步。吴谦却不一样,他相信吴谦同样和殷修平一样看出事务的变化,但吴谦做为宝钞司丞兼主管皇宋银行事务,自然是希望银行由户部管辖,这样一来银行的地位自然而言地上升,吴谦本人的地位亦是会跟着遽生,何况吴谦的阶官已经是从七品下,完全有资格担任从三品的职事差遣,这一点众人个个是心知肚明。 但秦桧时下要解决的是市面上出现在金融问题,怎样才能把银行真正运作起来,而不是分神调节衙门之间的利益和王门子弟之间的名利之争,再说他也没有这个兴趣。 朱影也从王泽发回的塘报和朝廷中的奏折中,意识到国家的金融运行好像是出了点问题,她禁不住暗叹王泽为何要这么快就要建立正规的金融体系,这种体系是最经不住高强度战争的拖延,相比之下反倒是农业经济加上发达的商业能够更好地应付长久的战争,尽管成本和代价是高昂的,但一般不会造成经济的剧烈震dàng。但她想归想,既然银行系统已经成立,宝钞开始大批量地取代铜钱流通,金银本位为主体的混合货币体系已经开始确立,那就应该想办法去解决,而不是坐等事情越发不可收拾。 当秀女堂山长李清照和副山长张云漪、掌事徐媛媛进宫参拜朱影的时候,朱影暂时刹住了忧虑,开始问起秀女堂的事务。 “居士看看秀女书院筹备事宜如何了?能够尽快成立,最好不要再拖了,免得……”朱影试下最关心的就是秀女堂扩建为秀女书院的事情,早些年她已经开始和王泽商量成立女子书院,但王泽的心事并没有放在这上面,一直以来就没有过多地上心过,为此她还责怪了王泽几次。 凤凰山书院的女子学院办的颇为红火,很多东南仕女进入学院读书,而且东南很多士人对女儿进入书院抱着遂愿的态度,这就使凤凰山女院常年在校的仕女已经达六七百人之多,成为东南各大学院中的一道亮丽的风景,也吸引着士子们的目光,不仅没有在士林中被恶言贬低、反而被传为美谈。但朱影认为凤凰山女子学院招收仕女多是东南商贾富豪家的女子,这些豪商们之所以把女儿们放心地送来,固然有凤凰山女子学院良好的教育条件和王泽的名声,还有一条公开的秘密,就是凤凰山书院的学子们不是恭举登龙飞榜、就是出名的格物之才,能够在书院中招一个女婿,把女儿送来当然是好。如果女子相貌出众、功课又好,自然会成为整个书院闻名的女杰,反而成为那些士子家人提亲的对象。以王咏翎等人为首的书院首脑们,平日里也不太关注女子书院的发展。朱影对凤凰山女子学院教学并不以为然,多年来她暗中从女子学院中挖来相当一部分女师,并给于宫廷女官的身份,把自己的思想印加在秀女堂的教育上,以至于秀女堂无论在师资还是生源上都超过了凤凰山女子学院。秀女堂的另一大优势就在于是她朱影开创的以招收贵族官僚女子为主,又培养宫廷的女官和宫女,显得比凤凰山女子学院多了几分贵气,也成为官僚们为女儿的首选。女孩子越来越多,原有的秀女堂已经不能满足需求,或者说还不是以书院的名义办学,更无法实现朱影急切的心思,她要加紧把书院办起来、越快越好。 李清照和张云漪何尝不明白朱影的心思,她们二人同样也希望在她们手中能够把秀女堂发展为一个大规模的女子书院,能够把凤凰山女子书院比下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须娘娘一道懿旨、扩建院落房舍,以目前的教习、仕女,完全可以成立书院。”李清照含着淡淡地笑,口气毫不迟疑地回应。 朱影大为欣喜,高兴地道:“那就好、那就好至于用地方面哀家已经着内务府加快办理,在秀女堂东面买下两道街坊,把街道、房舍平整了,院子再行扩大,建立些学社和住所。” 李清照淡淡地笑道:“恐怕办的太急,有损生民……” 朱影一怔,旋即明白李清照所指,购买民间房舍地基过于仓促,内务府督办的内侍或许为应奉皇差大肆扰民,到时候有可能弄的民怨纷纷、不可收拾。她稍稍沉吟后,才对一旁的李有道:“居士说得不错,事情办的过于仓促,恐怕内务府中那些内侍有扰民之举,李有这件事就由你前去督办,已经发现有内侍敢于扰民、敲诈勒索者,立即锁拿严加办理,严重者、杖毙。” 李有躬身道:“遵旨” “嗯哀家和居士她们有事要说,你与内侍都退下去吧!”朱影在李有告退之后,才笑道:“这些内侍在这里,咱们说话委实不太方便,这下可好了,居士请入座。” 李清照莞尔一笑并不谦让,张云漪和徐媛媛却不敢这么随意,因为李清照平日里时常被朱影召见,二人在宫闱之中往往互称姐妹,相互间颇为随意,她们身为后生晚辈岂敢在朱影面对论坐。 “或许过些时日居士还要cāo劳一番,哀家甚感过意不去……”朱影那双眸子柔和地看着已经略显秋霜的李清照,口气中充满了动情地关切,道:“一些具体的事务让云漪和媛媛处置就行了,居士当安心静养才是,哀家过后再着御yào局为居士送几副高丽国进贡的山参调养血气。” “多谢娘娘美意,臣妾身子还能撑的住。”李清照感念朱影的关切,这几年来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时常生病有痒,朱影每次都派遣太医官为她调理,大内御yào局可没有少为她煎制汤yào,能够得到这样一位知己,她感到今生没有白过一场。 朱影又转眼看着张云漪和徐媛媛,温声道:“居士身子骨不太好,你们俩应当多多分担事务才是,不要让居士过分cāo劳。” “是”张云漪和徐媛媛齐声应诺。 “媛媛你家官人随王相公北上后,家中可曾安排妥当?”朱影的声音是那么的柔和,充满了对晚辈的关爱。 第六十五章 “官人北上前已经把家里打理好了,臣妾也把孩子们安置在书院中跟着读书,可以安心协助居士和张姐姐处置秀女堂事务。” “嗯”朱影淡淡地笑道:“你也可以多雇几房丫眷,看你夫妻两人节俭的有些让人看不过去,孩子们在秀女堂中也多有不便。” 张云漪适时地调笑道:“娘娘说的是,光百万禁军的装具就够媛媛和秦师弟受用了一生了,不想他们夫妻竟然还舍不得多雇佣些丫眷……” “姐姐……”徐媛媛俏脸威赫,狠狠地瞪了张云漪一眼,道:“姐姐不要取笑别人,你家官人不也是一样,看他肚子就知道学问都成了肥油了。” 这句话使朱影和李清照都禁不住开怀大笑,一时间大殿内的气氛活跃了许多。而这位徐媛媛就是当年为朝廷禁军设计新式军衣的女子,她在朱影的大力支持下,终于设计出一整套完美的禁军作战军衣,经过禁军各部在伐夏之战中小范围的试用,穿用的禁军将吏都给于很高评价,尤其是把物品分散在身体各个部位,在以最小的体力之下装载最多的装备,从而使将吏们在战场上生存几率大大增加。结果是由兵部军器监买下了专利,招揽工场主进行制式生产,大批量地装备禁军各部,由此徐媛媛一夜之间成为了身价数十万贯的才女,也成了新一代秀女们的楷模。 朱影有感于徐媛媛的聪慧才智,主动为她物色一位才子佳人,当然是她属意的王门中人,不过她又不想强人所难,所以才拖了一阵子。 而徐媛媛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碰到了陪同李墨涵、封元等人一同前来观看改进式新式军服的秦闵行,一对眼之间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也就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王泽当然也想为自己的弟子多多收揽天下才智女子,在得知秦闵行为何整日里心不在焉、动不动就找机会过问新式军衣的缘故之后,他才与朱影和李清照一商量,由李清照和秦桧出面为秦闵行和徐媛媛订了婚,当然秦桧是以秦闵行远方族叔的身份介入的,待徐媛媛被正式任命为秀女堂教习的时候才嫁给了秦闵行,成就了一对贤伉俪,也令很多迟到一步的士子伤感了一番。 “你们别闹了,这是在大内……”李清照在笑过之后,还是和善地提醒了她们一句。 朱影笑呵呵地道:“不妨事、不妨事,自从素荷的执掌多了起来,哀家大内整日里太冷清了,有这些女孩子们反倒热闹了许多,今个就让她们任着xìng子一次也不为过。” 李素荷做为最受朱影倚重的女官,被连连提拔任用,在新皇登基的不久朱影顶住外界压力,特设了一个慈寿宫尚喻的差遣,由已经专任正五品尚宫的李素荷兼任,帮助她处理文字和诏谕,升品正三品官阶。这可是一个非同小可的任命,成为自开国以来宫中女官从未有人超越的官位,当然也没有这个女官的官位。由于反对之声颇大,朱影也做了一些必要的让步,如尚喻的差遣是临时xìng的,仅做为李素荷一人使用,而李素荷的实际女官官位仍然是正五品尚宫,并且宣召在李素荷之后不再设置尚喻女官官职。 但是李素荷已经实际成为朱影的代笔人,很多中旨都是经过她的手发出来的,由于事务繁多,李素荷实际成为即朱影、韩氏之下,宫中最有权势的女人,连一些先皇的太妃对她亦是客气三分,就不说其他的女官、内侍了,就是内务府的那些都都知、都知也不能不对李素荷恭恭敬敬,也只有外朝的大臣们敢于非议。 “娘娘臣妾有意设想,不知可否?”徐媛媛见朱影心情高兴,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朱影问笑道:“哦说来看看。” 徐媛媛道:“娘娘秀女堂扩建两道街坊,占地确实很大,但以目前教习、仕女来看似乎有些空旷,一时间又不可能招揽更多仕女。臣妾以为凤凰山书院对于女子学院的态度,自王相公回朝,居士执掌秀女堂以来,女院已经大不如前,很多人家送子女并非是为了学业,反而是为子女求一才子佳人,能得到好一些的归宿而已。既然初衷以不如从前,是以为既然现任凤凰山诸公并不认为女院重要,那娘娘何不把凤凰山女子学院纳入秀女堂,在行在成立一所联合的女子书院,可以分为行在、杭州两处。” 李清照和张云漪亦是颇有同感,尤其是出身凤凰山女子书院的张云漪,她对凤凰山女院有着深厚的感情,也为留校担任教习的同门抱不平,很想把她们招揽一起做一番大事业,短暂的平静之后,她亦是附和道:“娘娘媛媛所言极是,凤凰山女院若再不整治,过不多久将沦为仕女修习女红的场所,这可不是恩师想要看到的结果!” 朱影何尝不想如此,她早就有把凤凰山女院合并过来的心思,无奈王泽却退三堵四、每每做顾而言他。近年来她也看到了凤凰山女院已经大不如前,要说前几批出来的仕女虽少,但多数已经成为一方之名才女,有着被王泽极力熏陶出来的高雅和才华。而近几年的仕女多是匆匆嫁人,能够有点名气的少之又少,女院成为了仕女们待嫁的金字招牌,大大的违背了王泽立校开化女子的初衷。她沉吟半响,才缓缓地道:“不知王相公那里怎么说!” 徐媛媛见朱影犹豫,当下接着道:“娘娘只要娘娘金口,恩师岂有不允之理……” 张云漪突见朱影脸色微变,她立即暗叫不好,做为跟随朱影多年的经验,她很清楚王泽和朱影之间超乎君臣与朋友之间的关系,而且是原汁原味的哪种。但大家明白归明白,当众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做为堂堂的太皇太后,自然不愿意一个后辈公然提起自己的隐私,没有当即大怒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7 章 已经很不错了,她怕徐媛媛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引起大家都不愿看到的结果,立即接口道:“娘娘秉执天下女德,又是垂帘听政,合并凤凰山女院亦是德政,但须一道指挥,臣妾想恩师必然能体察娘娘深意,亦是会欣然接受。” 朱影听了张云漪的话后?,才脸色稍稍和缓下来,刚刚的那点不快准瞬间化为乌有,她转首看了看李清照,温声问道:“若是当真合并秀女堂和凤凰山女院,居士以为如何?” 李清照微微一笑,双眸饶有意味地望着朱影,云淡风轻地道:“王相公已非凤凰山书院山长,太后又何须执着问策。” 朱影一怔,慢慢品味李清照之言才忽然开朗,王泽已经卸任山长十余年,要说前几年他对凤凰山书院全部事务还非常敏感,说整个书院都是他的禁脔也不过份。但随着王咏翎等人把持书院,造成了书院内部形成两个王派思潮,导致了今天的分裂边缘,王泽的心思早就转到了维持他在书院中的相当部分影响,从王泽没有阻止书院内部矛盾公开化来看,或许还有把书院分开的想法。既然是这样,她运用权力把女院给合并过来,王泽或许不会反对也或许会感到高兴,至于王咏翎他们或许早就把女子学院看成包袱,想甩开还甩不掉呢!既然有容纳女院的地方,那些老古董们必然会弹额而庆。 “居士之言甚善,哀家看可行……”朱影露出畅快地笑容,又望着徐媛媛道:“小妮子的建策很好,不过此事还须委婉才是!” 徐媛媛原本亦是发觉自己失言,幸好张云漪为她掩饰,正在心中惶惶之际,冷不防朱影又对她温言夸赞,当真不知如何才好,忍不住顺着自己原先的思路道:“娘娘凤凰山女子学院大半教习是张姐姐同门,姐姐又和二师兄系出同门,但须姐姐前去游说,在二师兄那里必能事半功倍。” 朱影暗自称是,王泽在收留男徒的同时也收留了上百女童,虽然没有师徒名份却有师徒之实,这些女娃都是凤凰山女院一二期的仕女,多数留在书院担任教习,当然她的秀女堂也有很多。何况张云漪是张云仁妹子,朝廷正儿八经封的郡君诰命,说到底和凤凰山书院上至山长、下至教习都是同门联姻,去办这件事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李清照亦是道:“媛媛说得是,由内宫指挥固然可合并女院,但若是凤凰山书院首先上书,那就再好不过了。” “既然居士说了,那就这么办吧!云漪有几分把握?”朱影笑眯眯地看着张云漪。 张云漪也想完成这件在她看来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她就等着朱影玉音一了,立即回道:“这就要看二师兄这几年别把书读死了!” 第六十六章 一句女人家之间内帏幽默把朱影、李清照和徐媛媛都逗乐了,张云漪自己也被自己说的话引的格格娇笑,大家一时间都抛开身份笑成了一团。 “好了、好了不能再笑了……”朱影的泪水都笑出来了,她用锦帕拭了拭溢出眼角的泪水,道:“再笑都要把酸水子笑出来了,还是看看书院怎么取个名称,怎样设置职事吧!” 李清照止住了笑,连声道:“书院院名还须太后玉笔提点……” 既然是朱影一手创办的秀女堂,如今扩建成书院自然需要她新书院名,何况太皇太后的亲书对于女子书院的未来不仅是荣耀,而且还是某种程度上的保护,更能成为秀女堂日后在世间站稳脚跟的资本。关于这一点朱影又岂能不明白,她淡淡地笑道:“秀女堂、秀女堂这三个字很有意义,舍弃了太可惜了!不如就叫南京秀女堂书院吧!或是行在秀女堂书院也可以,嗯还是南京显得大气一些……也不太合适……如能正式把凤凰山女子学院收纳过来,整个书院便下设两个女子学院,行在南京的学院可以叫秀女堂书院金陵女子学院,凤凰山女院则该之成为秀女堂书院西子女子学院,你们看怎样?” “金陵女子学院、西子女子学院。”李清照再三品摩,感觉这两个名字起的确实不错,终究道:“金陵女子学院固然是好,行在在东晋六朝时别号金陵,金正所谓雍容华贵之称,秀女堂后冠以书院名称,本就是以招收天下贵族、臣僚女眷,更可给人以高贵典雅之感,却是十分的贴切。但西子女子学院,却带有二子,似乎有重叠感觉,而且西子为古越美女,自沉于五胡之底,做为书院的分院来说,似乎有点不妥,臣妾一时妄断,还望娘娘自断。” 朱影知李清照自负当世才女,看不上以貌迷惑帝王的西施,颔首道:“居士说得有道理,是哀家失察了,秀女堂书院本就为培养天下仕女才藻,用古越美女冠名确实不妥,但不知怎样才好?” 张云漪一双妙眸偷看一眼朱影,轻声道:“太后,不如就不要改了,正名为秀女堂书院凤凰山女子学院便是,也好和凤凰山书院比比看,女子不比他们男儿输,反倒是比他们那些须眉强上许多。” “嗯”朱影明白张云漪争强好胜的心思,却也毫不介意,呵呵地笑道:“这个倒是不错,分院名号不改,和凤凰山书院比一比,云漪的这个主张不错,就是怕那些大儒们又要非议良多了。” 李清照也含着会意地微笑道:“如此也好,刹刹那榜老夫子的锐气也不错!叫他们也看看男人能做的学问,女子一样能胜任。” “就这么定了,云漪要赶紧去办才是,不过暂时不要告诉分院的名号设置,以免节外生枝……”朱影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张云漪之后,又说道:“书院中各系学科的设置、章程很繁多,这些都要居士督导,让云漪、媛媛他们这些女孩子们加紧cāo办,如有困难可直接入宫找哀家说明,切莫要留到日后。” 李清照知道朱影殷切的心情,她颔首笑道:“娘娘放心,书院各项事宜,妾身定然加紧办理,无论与否,但求一劳永逸。” “那就有劳居士了!”朱影的一双美目细细地眯起,饶有意味地道:“能够赶在北伐之时成立秀女堂书院,不仅能够避免很多比必要的麻烦,或许还能成为一段佳话……” “太后”没有等朱影把话说完,尚宫局慈寿宫掌言女官轻步入殿禀报道:“韩魏国大长公主求见。” 朱影愕然道:“怎么今个柔嘉会有闲暇进宫……” 李清照见赵柔嘉到来,急忙起身道:“娘娘既然大长公主来了,臣妾暂且告退。” 既然李清照说话了,张云漪和徐媛媛自然是同声附和。 朱影微笑道:“也好居士请。” 待李清照、张云漪和徐媛媛三女退下后,一身华贵衣冠、让人看来颜色四shè的赵柔嘉神采奕奕地轻步入殿,万福参拜道:“儿臣拜见母后” “柔嘉起来吧!坐到哀家身边来。”朱影的俏脸上溢满了母xìng的慈爱,无论怎样、做为出嫁以后不能随意在宫中走动的女儿,她每一次见到赵柔嘉都是心疼万分,即时知道赵柔嘉私下里的行事亦是如此,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吧!。 “多日不见母后,儿臣心中甚是挂念……”赵柔嘉一脸笑容地坐到了朱影身边,在这么短暂的时刻,女儿家的细腻体现无余,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做作。 朱影含笑静静地听着赵柔嘉说话,待她的话告一段落后,才问道:“柔嘉,怎么今日没把孩子们带进宫?” 既然朱影问到孩子,赵柔嘉神色间显得稍有迟疑,慢吞吞地道:“这两个哥儿缠着驸马去看海船,哎这不大早就出城去了,父子三人整日里不务正业,二哥现如今都会拿钱买卖了……” “哎不要这么说。”朱影想想自己的小外孙竟然能够用钱,不禁有些莞尔,她温声止住赵柔嘉的怨言,道:“孩子们不就是顽皮嘛!驸马带他们去江边看船也是爱子心切,再说这几年驸马的营生干的也不错,相比你们小两口的日子过的算是阔绰吧!” 赵柔嘉对朱影这句既是谴责又有些打趣的话说的有些纳闷,她不太明白朱影为何帮起范昭说起话来了,做为驸马就应该本本分分地、不务正业地干起了商贾勾当又算什么,丢了皇族的脸面还不说,竟然还传授两个儿子经商之道。她早晨还和范昭拌了一阵嘴,这会又被朱影轻轻地点了一下,纳闷之后当真有些恼火,这些日子对于她来说简直倒霉透顶。 随着赵多福被认定为假冒公主火炼而死后,朝廷上下的有心人都为之胆寒,其实大家都明白赵多福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被揭发,往深里说也不会是由于假公主的身份而倒霉的。时间一长,经过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后,大家渐渐把太皇太妃韦氏的回归和真假公主联系一起,没有理由在北伐在即之时,朝廷非常坚决地迎回无足轻重的韦氏,其过程又是颇为耐人寻味,个中滋味令许多有心人惊秫不已。一些人暗自认定如所料不错,王泽狠辣决然的手段的确令人发指,竟然会对大长公主猛下杀手,再联想到被从执政位上轻松拉下来的范宗尹,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她手下的那些人无一例外地都被吓出一身冷汗,开始思前顾后,根本不敢再对王泽有任何不利的举动,康王赵构早就窝在府邸之中,专心致志地侍奉太皇太妃。 “驸马自己整日里不务正业也就罢了,还要教授孩子们他那些营生事道,难道让孩子们成年后也和他一样没出息,不是计较几枚骚铜就是琢磨着下海远行。” 朱影脸色稍稍一变,旋即又恢复常态,道:“柔嘉知道去岁国库收入多少,内库又有多少进项?” 赵柔嘉显然已经明白朱影想说什么,她生涩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 “今岁户部的已经做了统计,赋税能够超去岁三千万贯,这些钱中又有多少是农桑所得?哀家说了多少遍,你也是知道国朝定制驸马不得预政,难道让驸马整日里纵情山水歌舞,与那些风尘女子厮混一起?”朱影淡淡地看了眼赵柔嘉,轻轻叹了口气,口吻柔和下来道:“柔嘉饮水思源啊!” 赵柔嘉压根就听不进去朱影的规劝,但她决定不再和朱影争辩,她也明白争辩等于白费口舌又增加朱影对她的疑虑,尽管朱影对她爱护备至,但她身为皇家女儿了解古今皇家事,明白在大是大非上皇家重来没有任何情面,或许真假公主案是朱影或王泽给她的最后警告。因为既然能够探明假公主谋逆,那做为与赵多福走的很近的她,不可能不被几日的审讯所泄露。当下轻声道:“也罢,儿臣也不问驸马要做什么了,横竖随他去了。” 朱影不置可否地道:“你说的倒也是,不能任由驸马带着两个哥儿到处乱去,过些时候也该聘请一位西席教授他们了。” “母后说的是,儿臣正在物色一位大儒。”赵柔嘉轻松地笑了,颇有趣味地道:“不过孩子还太小,如今的先生们又太凶了,所以拖了许久后又不得其人。” “大哥也七岁多了吧?”朱影看了眼赵柔嘉,沉吟半响道:“既然也不小了,待明岁让你那大哥来宫中给官家伴读吧!” “多谢母后”能够给天子伴读,又是姑表亲,日后必然是天子倚重之人,赵柔嘉无论怎么作为、怎样去想,她都没有理由不感到高兴。 第六十七章 当王德和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激发了举国对北伐的极大热情,人们纷纷要求北伐大军火速全军北上的声音日益高涨。对于国人激愤的心情,王泽自然是非常了解,但他有自己的处事规则和全盘战略,他要打一场真正属于自己的战争,或许这是自己人生之中最波澜壮阔的一页,或许也是自己一生中直接参与的最后一战,所以他已经下定决心用自己的方式来规划战争,决不会为舆论而左右。 尽管王德和刘的兵力已经达到十万人,后方也有数万役夫跟随,但宋军在沿河的主力仍然悠哉、悠哉,东线十七万大军还是按兵不动,中线八万大军盘踞滑、卫,在其后的拱圣、屯骑等侍卫大军十余万大军亦是虎视眈眈,一声不响地观望前方热火朝天的战场。 前方的大帅都能看出来,发动战争的主动权已经掌握在王泽手中,王德和刘的攻势不过是牛刀小试罢了,更大的攻势正在酝酿之中。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观察金军动向,完颜宗弼能够在十万宋军猛烈进攻下沉住气,坚持不动用金军主力,他也有时间等待,战略上不可能达成突然xìng,但战术上却能够造成一定的突然,的确出乎金军意料之外。 岳飞已经告辞奔赴京东前线,王泽在汴梁北郊检阅了拱圣侍卫大军第一军,面对穿着崭新军衣、披着明亮铁甲的上万将吏,他用激扬的声音对全军将吏进行讲演,鼓动的全军将吏士气高昂,人人争yù一战。在场出现了引人瞩目的景观,一大群来自凤凰山日报、江宁新闻报、汴京时政等几十家大小报社的录事对阅兵进行现场采访,他们纷纷争抢着飞马传稿准备在最短的时间送到报社刊印,有对王泽讲话全部记载刊登的,也有对宋军将吏壮观的气势和高昂的士气进行描述的,更有对宋军装备的一些新玩意大加报道,如岳云身上配备的一个长长的金属圆筒,引发了记者们极大的兴趣,事后才有汴京时政的记者拖了关系得知这物件叫单筒望镜,平地能够看清十里之外的动静,登高后简直无所不能观之,而且能够把人和物放大很多。汴京时政由于独特的条件优势,当先组织报社印刷、排版人员连夜印制,终于在第三天把王泽阅兵的所见所闻刊登出来,并对宋军新式兵器大加渲染一番,最后以王师北进、鞑虏必亡结论,着实露了一番脸面。一时间大街小巷买者如云,报纸供不应求,很多人不得不来到茶馆听人读报,还要费了一些茶资钱财,就是这样茶楼酒肆里还是天天bào满,乐的老板们连嘴也何不拢。 凤凰山日报、江宁新闻报等大报干看汴京时政出尽了风头,他们自己却无可奈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8 章 ,只因虽然经过多年的发展,报业已经形成五足鼎立的之势,杭州的凤凰山日报、江右商报、汴京时政、温州海事风闻报还有川报分庭抗礼、大家独居一方,相互间虎视眈眈。尽管凤凰山日报独居五大报鳌头,但毕竟受jiāo通、通讯的限制,无法及时地普及到全国,五大报只能各具特色、让人了解各个地区的新闻时事,这也是无奈中的遗憾。朝廷北伐风生遽起之后,虽然各个报社都向北方派驻了人员,租赁了印刷工场,投入了大量的钱财做为后盾。但毕竟北方的报业还是由汴京时政占据老大的地位,人家得天独厚的条件,强有力的经济后盾,及时发送信息的渠道,令其它报社不能不甘拜下风,就是凤凰山日报也无可奈何,一句话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士人人纷纷议论看情形朝廷不日内必将大举进兵,而市井生民则更多地传言那些稀罕的玩意,竟有把单筒望镜说的神乎其神,好事者甚至传言无论任何人上天遁地都逃不过望镜的照shè,这种物事就是天上的神仙赐予大宋的神兵利器,专门用来对付北方女真鞑虏的。 “朝廷的事有李伯记,如何处置国内经济有秦会之,我还是安心主持北方事务吧!却不能辜负生民所望,也好把士人的嘴给堵住。”当王泽在公厅内听到市面上的动向之后,不禁莞尔地与幕僚们开起了玩笑,当然都是他最亲信的幕僚。 秦闵行看着李默涵笑而不语,尽管他丢失了宝钞司丞的美差,但能够重新回到王泽身边参与这场足可青史留名的北伐,亦是足慰生平,钱财又算什么,青史留名才是大事。 李默涵玩笑地道:“这些市井间的民众竟然把禁军每一件器械都说的神乎其神,仿佛他们自己见到了一般,真是有趣的紧。” “虽然现在有很多乐子,但民间还是喜好谈论朝廷的大事,有些事情总是不可以避免的!”王泽对于民间的传闻夸大其实不仅报以宽容,而且还心存另一层目的,温声道:“传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其中厉害就让女zhēn rén自己琢磨去,反正能够动摇他们的军心也算是一个成就,这种传言效果还是不错的。” 李默涵脸色认真地点了点头,他亦是明白夸大自己装备的先进有利于动摇敌人胜利的信心,任由民间传言并非坏事。 秦闵行却有点忧虑地道:“恩师民间传闻有时固然有利于朝廷,但有些打探消息者竟然不择手段,贿赂吏士偷窥军中保密器械,甚至消息了解,不可不防止这类事情发生,万一有女zhēn rén的探子……” “有道理”王泽淡淡一笑道:“看来对各大报社的那些先生们还得约束一二,不然这些人到了战场上会不听将帅约束,造成乱子就不好收拾了,就算是死伤了一个人也不好看。” 李默涵与秦闵行相顾一眼,他们都不太理解王泽为何要允许各大报社的那些所谓的纪实录事们随军参战,这也太玄乎了,那些穿上铁甲就体力不支的书生在战场上能干什么,搞不好还给各部将校添乱子。当年在伐夏之战虽然也允许各大报社进入战区,但那都是在后方占领区,从来没有让报社的人跟随前方大军征战,王泽说的也是,万一有什么闪失那该如何是好? 王泽却不这么想,他既然要打一场真正属于自己的战争,那就一切尽量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办,让各大报社派员跟随大军征战,随时了解军情不断向后方传送新闻,当然并非是任意发送的新闻,对于他的政治导向是一种鞭策和激励,也是他对日后信息传播的一种试探xìng的尝试。随着信息的传送,也能够让士人心中更加固定一种舆论意识,一旦这种意识生根发芽,对于自己设计的二元化君主立宪制是一种催化,也是一种无形的助力。所以他必须要让新闻最大限度地发展壮大,让舆论意识深深扎根士人心中,即便是有一俩件对战事不利的新闻也无所谓,反而会增加新闻的可信度,增加是人们的信心,再说刊登的消息还要经过宣抚司的审核才能通过。 正在说这话,有胥吏进来禀报李长秋和邵兴前来觐见,王泽立即传见,李默涵与秦闵行识趣地退了下去。 “尚卿、晋卿请坐、请坐”在正式见礼之后,王泽笑呵呵地起身请他们就坐,待他二人谢坐之后,才道:“今日尚卿来必然是辞行,就不知晋卿有何事?” 李长秋淡淡一笑,他原本就是来向王泽辞行的,因他是沿河四路宣抚司干办公事,既然岳飞的北侍军都指挥司在京东主持北伐,做为宣抚司前方实际节制大臣,他却不能在汴梁安享清闲,干办公事衙门自然要前往京东设置,也好就近节制北侍军那些大帅们。就在他来的时候,遇到了匆匆而来的邵兴,两人在相互说了几句话后就一同连襟进来参见。 “下将前来有事关拱圣各部将帅事向相公禀报。”邵兴见王泽询问,毫不迟疑地张口便说。 王泽稍稍愕然之后,迟疑地道:“难道是岳云、何这群小将闹着要上前线不成?” 邵兴神色有些尴尬地道:“相公料事如神,正是这群将门虎子整日里闹腾不休,要求率部在王子华之后跟进。” “胡闹、简直是胡闹”李长秋不待王泽说话,用尖锐的嗓音叱责道:“各路侍卫大军进退自由朝廷和处置司定夺,岂能容他们喧闹不休,再说岳云、何等将都是一军使副或是护将印,怎能如此不谐大局,闹着小孩子xìng子!邵帅身为大军都校,应当严禁这些将领聚闹。” 王泽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李长秋,他知道李长秋自伐夏之战中,由戚真等三员小将刺杀完颜宗弼事,险些酿成宋军的两面作战恶果,而主张对禁军年轻一代的武官严加管束,尤其是那些身在中枢或是在各部高层的青年参军们。 第六十八章 他对于李长秋的态度并不加以阻拦、当然也无法阻拦,因为他明白自己构想的新军制的核心就是以行军参军道节制将校为核心参谋军制,其中最大的弱点就是让那些年轻的、身在高层的中等将校掌握很大的参预军务权力,还有就是由于频繁的战争造就了一批年轻气盛的统军将帅。他们中很多人没有老帅们的持重,缺乏年岁所积累的沉稳和经历的磨练,往往更加热衷名誉和机会,一些人为了自己的理想甚至不惜手段,这种冲动有时候是必要的,但有时候却是扰乱了国策的执行,甚至会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他也认为不能任由这些年轻人任意胡为,是到了该反省、矫正使军制越加成熟稳定的时候了。 李长秋在枢密院都承旨任上就竭力转变参军干预军政的局面,他还暗中相助一臂之力,这次不许枢密院使副军司行军司的参军们督军,就是李长秋联络王崇仙的杰作,当然也有他和李纲等宰执的默许。 邵兴淡淡地看了李长秋一眼,歪嘴一笑道:“公事说的是,但这群年轻人亦是求战心切,却不可轻易抹杀!否则坏了小将们的锐气终归不好。” 王泽忽然哈哈笑道:“年轻人有股冲劲是好的,但军国大事非同儿戏,断不能任由率意行事,还须历练、还须历练啊!” 邵兴暗自品味王泽用意,有感于王泽用意之深,他亦是深有同感,属下岳云、何等年轻将帅的盛气连他有时候也不好压制,若非他当年起于乱世、功勋卓著,可能那群将门虎子根本就不会鸟他,当下点了点头之后道:“相公之言甚是有理,下将回去后定然严加管束这些小将。” “哎也无须太过,这群小将军们的心情终究是好的,要沉住气、沉住气,难道还怕没有仗可打嘛!”王泽呵呵地笑了,对于拱圣侍卫大军这支劲旅和这群年轻有为的将军们,他怎么可能让他们留在后方呢,该用的时候自然要大用一番。 李长秋淡淡地笑道:“只待岳帅和高帅的大军一动,天下大势可定!” 王泽看着李长秋,风淡云轻地道:“兵家在势不在于形,这场仗怎样打,就看王子华那里怎样了!” 李长秋颔首捻须道:“王子华虽然打下博州,但据职方司军报,叛将李成亲帅三万大军正在东进途中,不知王子华能否顶的住?” 邵兴冷哼一声,道:“王子华乃当世勇将,更兼长征侍卫大军和王孝仁的宣武第二军计四万大军,对付一个区区李成哼、哼,恐怕李成能够只身而回就要说是万幸了。” 李长秋摇了摇头,有些忧虑地道:“不然王子华虽有四万大军,但分布太广、又要应付各方金军反扑,又要北上馆陶,能够抽调的兵力最多不出一军而已,所以这一仗并不轻松。” “对付李成、郦琼辈,一军足矣!”邵兴话说的豪气震天,但却不无道理,金军中的汉军战斗力虽然不弱,但装备简陋、待遇不高,又时常受到女zhēn rén甚至契丹人的蔑视,所以他们当兵只为混口饭吃,很难说在战场上会卖出十二分力气。 王泽含笑点了点头,他也并不认为汉军的战斗力会有多强,只要别把他们逼到份上,一般来说汉军是不会卖命地拼杀的。隐忍二十年北伐,虽说的大势所趋但其中还是有许多玄机在内,女zhēn rén的士气在二十年内被消磨了大半,老一代有能力的大将相继凋零,汉军逐渐在金军中占有了人数上的主体地位,还有的就是北方两河汉人仍然是老一代人,宋军的北伐不会是入侵而是光复,这一点是又为关键的,要是再晚上十余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在两河新一代汉人眼中可能就是南方侵略军来了,这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出现的事实。所以他并不否认邵兴的话,但对于王德要在继续进攻馆陶吸引金军注意力的同时,应付李成的进攻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李成也是一员悍将,所部并非都是战斗力底下的孬种,不是还有郦琼的残部在侧嘛!博州的军事形势还是不容乐观的。 李长秋呵呵一笑,道:“李成无所畏惧,关键在于如何达成主力大军进攻突然xìng才是正理。” 邵兴对于北伐大军主力需要达成战役的突然xìng是认可的,当李长秋说罢,他接着道:“那就要看岳帅奇谋了!” 王泽温言似乎懵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他看了看李长秋,玩味地道:“如今朝廷几位方面大帅和几十位大帅的幕府可曾陪得齐全?” 李长秋一怔,脱口而道:“恩相朝廷自新军制颁布至今各部参军都配备齐全,尤其是历经十余年,各级参军们都经过了学堂或是讲武堂、武德院的培养,辅助各部大帅参赞军务,唯有使副实缺者也用资浅者管干,当时上下一体、毫无缺失。” 王泽点了点头,沉吟半响后才决然道:“那就召岳帅都司参议官李若虚、薛弼二人出任诏谕处置司干办公事,还须尚卿和岳帅细说。” 诏谕处置司干办公事可是和宣抚司甚至比宣抚司干办公事更高一些的节臣,这等重要的职事差遣一下子就给了两个人,实在是非同小可。邵兴神色一动,惊骇地望了望王泽,旋即垂首不语。李长秋却惊讶地看着王泽,目光中有游离、有惊愕、更多的是惊喜,沉声道:“如此甚好” “希望王子华能够打好这一仗,能把李成压到大名以西就算是他大功一件!”王泽嘴角闪出一抹淡淡的忧虑,道:“必要时还要看坤道的宣武第二军增援了,这一场咱们就坐下来看看吧!” ***************************************************************** 金国河北东路博州治城聊城县,在县城北城城楼上,王德一身戎装,双目炯炯、气势轩昂地站在城楼箭栏后,极目北眺,尽管岁月不饶人,他已经五六十的老人了,但腰杆仍然直板有力,举手能开三石的硬弓,单手二百斤的大石头,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孔武的气势。 “此役,大帅歼鞑虏万余,克聊城重镇,王相公那里当记首功……” 王德身旁一旁侍立的侍卫大军副都参军使使马防不失时机的一拍,的确是恰当好处,不能不让王德“哈哈”畅快大笑,回首温声道:“马使副过誉了。” 口上虽是这么说,心中却好生得意,想到临行前王泽对他所言:公虽帅偏师,然此役为北伐首役,与我北伐诸路侍卫大军士气关系甚大,万不可有失,取聊城克馆陶之日,当记公北伐首功,切记、切记。想到这里他不禁又道:“马使副,关防捷报该到了吧?” 马防立时恭恭敬敬地道:“算算时日,今日当到汴梁城。” “嗯”王德轻轻捻着鳌须,淡淡地笑道:“纵然是我军主力进攻馆陶,他李成区区数万兵马也不看在本帅眼中。” 原来,按照既定的策略,王德在攻占博州大部之后,集结长征第二军、第三军并一部都司直属部队,展开对大名府馆陶县的进攻,意图在金军南部一线的腹地造成突破的态势,牵制金军兵力,王孝仁的宣武第二军给予强有力的支援。这样一来,在博州的宋军仅仅有长征第一军与部分都司直属部队,兵力是过于单薄了些。 金军南方战线负责州、冀州、恩州防务的李成派遣悍将王世忠率两万余人会同郦琼调遣的数千兵马沿清平直接对聊城发动进攻,妄图夺回这座军事要冲,截断长征侍卫大军进攻馆陶的主力退路,而他自己则率主力部队盘踞州一线。 “我有紧急军情要见都指挥使大帅……”楼下传来一阵洪亮急促的喊声,显的中气十足。 王德淡淡地笑道:“是急脚营邱长翼的声音……” 马防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王德,回首大声道:“让他上来” 邱云疾步上楼,快步走到王德身后,躬身一礼之后,沉声道:“大帅方才本营右队探马来报正北方向约有数万金军过清平入聊城县境内而来,据实测是叛将王世忠的部队。” 马防吃了一惊,不禁失声道:“如何来得如此之快?既然已经进入县境,那他们离县城不过百许里,算算路程已经离咱们很近了,大军可朝发夕至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9 章 王德颇为不满瞟了马防一眼,暗骂马防堂堂一个侍卫大军副都参军使怎么就这么熊包,区区几万人尚在看不到的地方就惊愕不已,当下眼一瞪、顿时勃然变色,待马防立悟失态、忙地低下头去。他这才转过身来不屑讥笑道:“王世忠小真是不自量力,当年就是本帅手下败将,今日竟然集结这群乌合之众来战本帅,当真是可笑之极。” 马防却忧虑地道:“太尉我军主力正在馆陶方面,急切不能回援。第一军由于连番苦战,战车损失颇大,况且尚未休整,金军数万之众,恐怕……” 第六十九章 王德没有让马防把话说完,就放声哈哈大笑道:“王世忠兵马……吾视不过数万羔羊尔!” 马防脸面一红,打住了话把不敢再多言了,反倒是邱云为王德胆魄所振,他面色沉凝、抱拳高声道:“大帅有此等豪气,下将愿披坚执锐,以充军锋。” 王德用力拍了拍邱云的肩,赞道:“好是条好汉,常闻长翼乃军中悍将,今日正是效力大好时机,急脚营暂jiāo副指挥,长翼就随本帅迎敌。” 邱云能够得到参战的机会,自然是大喜过望,立即朗声道:“下将早yù与金人搏战,整天正好有此大好良机,谢大帅成全。” 王德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看秋云,点了点头道:“马使副,传本帅帅令点第一军随我出战,邱长翼为我挚旗。” 马防吃了一惊,连忙惊道:“大帅,大军都指挥使不可帅师陷阵。” 王德瞪了马防一眼,他心下非常轻蔑这位副都参军使的懦弱,当下再没有言语,径直下楼而去。 邱云却不能不对马防有一点怠慢,虽说他嫉恶如仇,但人家马防在军中却是位老好人,他不能不谦让几分,躬身道:“马太尉,军情紧急,只能便宜行事,馆陶何太尉、刘太尉那儿望太尉派人飞骑告知。” 聊城县城城北二十里处,宋军长征侍卫大军第一军主力六千余名以双马四轮战车为主,辅助马军的将吏列为左右疏阵,机驽车居中,骑队两翼展开,辎重大车在后,步军将吏各自跟随自己本队的四轮战车严阵以待。长征第一军和别的侍卫大军基本相同,都是一支由战车、战马和强劲弓弩组成的作战部队,步兵不过是辅助兵种,这样的部队野战能力是相当强悍的,但攻城能力却不如步军部队,所以才没有参加对馆陶的进攻,而是留在博州作为机动部队随时应付金军的反扑。 王德身为侍卫大军都校居于阵前,他的位置虽不符阵要,却是他临战一贯习xìng,将领靠前可以让将吏们知道主帅们和他们一样,与他们同生共死,最大限度地鼓舞全军士气,尤其是兵力居于劣势的情况下,主帅能否提高士气成为成败的一个重要因素,他虽然嘴上说王世忠无能,但金军毕竟有几万之众,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金军军阵黑压压的一大片,长征第一军军指挥使王俊环视金阵,眼看金军兵力声势浩大,不禁皱眉道:“看来金军真是不下三万人……” 王德在马上随意看了看王俊,颇为不屑地道:“早知王世忠无兵,何须一军尽出。” 邱云见金军多是步军,知道王德所指是王世忠部多是签发汉军,仅有少数是与宋军打过仗的精锐,这些汉军的战力极弱,压根就不放在王德这样的名将眼中。他很想附和王德豪言,但军指挥使在侧,他一个小小的营指挥哪里有说话的份,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王俊一怔,也旋即明白王德之意。亦是讥笑道:“看金阵有马者不过数千,攻城器械倒是不少,看来是想一战拿下聊城。” “真是不自量力的叛逆”王德眉头微蹙,冷冷地道:“王军使速归中军,看我帅气指向,咱们聚歼王世忠这几万乌合之众。” 待王俊转马归阵后,王德转首瞟了一眼邱云,傲然道:“长翼,可敢与本帅掠阵?” 邱云并没有躲避王德煞人的目光,他是个连命也不在乎的人,又岂能不敢冲击金军军阵,当下口气淡淡地道:“下将当为大帅车右。” “好汉子、好汉子!”言罢王德再不说话,大笑着纵马驰去,邱云也不甘落后,他撑起王德的红底双金紫剑奔马贯日将旗紧跟而上,一张大旗随着战马飞奔而被风吹的呼呼生风。 王世忠投奔金国十余年,一直做到了一方大帅,但他还是在郦琼和李成之下,前年由郦琼部转隶李成担任统军使,掌握了上万大军的重兵。自宋军北伐东向日趋明朗,都元帅府许南方汉将便宜招募兵马,致使他的部队扩充到三万人左右,尽管战斗力有所下降,但毕竟人多势众,使他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满足,三万大军啊!在大宋已经是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统辖的兵力了,在得到李成将令后立即集结部队南下,妄图趁着王德主力西调之际建立功业,一个军的宋军还没有放在他的眼中。 待到他眼见宋军出战的部队并不少于一军兵力,而且多是车骑部队,又有对步骑军杀伤极大的连环机驽,多年在沿河作战的经历告诉他,这是王德的长征第一军。怕什么就偏偏碰到什么,原本以为王德的第一军会担负进攻馆陶的支援部队,却没有想到第一军竟然留在了博州,正后悔未与驻相州的女真骑队联系时,咋见宋骑二人叫阵,竟是主将王德,不由大喜道:“王德小儿自持武力,竟前来送死,要我王世忠独享大功一件。” 王德和邱云二人已在金汉军锋头弓弩手shè程之内,金军弓弩手见宋军只有二人冲阵,都是愕然不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凭着区区两个人竟然敢对数万大军挑战,真是胆大包天之人,大家都想看看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宋军将领。金军众更何况很多人都是新近征发的乡民,对于宋军有着或多、或少的认同感,没有受到生命威胁或是将领强行下令之际,无人想到发矢shè杀二人。 正在金军前锋犹豫不绝间,王德勒住战马,虎目遥望金军军锋,飘过一抹不屑地神色,忽然高呼道:“吾乃天朝大将王德与金人大小百战,虽名王贵酋、莫不糜碎,尔何为者,敢与本帅争锋?” 金军中的不少汉军军卒这几年在边地常南下骚扰,每在京东被王德率部打的望风披靡,王夜叉大名不仅早在金军中流传,也在河朔汉人中广为所知,人人对他的名头莫不惊恐万分,就是金军将领对王夜叉的名声亦是望风披靡。今咋见夜叉临阵厉声喝斥,金阵中闻者莫不动容,很多人脸上露出深深地畏惧。 邱云眼看王德威风盛气令金军前锋将吏莫不惊骇,感觉王德出阵绝非莽撞之举,当下高喊道:“两河之地为鞑虏蹂躏数十年之久,父老无不瞻首南望、泪尽血流。今百万王师北伐,尔等本乃良家子,奈何从贼阻挡王师,速弃兵甲,以迎王师光复河山。” 他说完这句话,立即执帅旗来回挥舞,在宋军军阵中,王俊从单筒望镜中远远见是冲阵旗号,他毫不犹豫地立命骑军两翼包抄,正面的战车在机弩车的掩护下缓慢地向前压上,当部队开始行动的时候,宋军的战鼓声震天价地响了起来。 金军前军锋头将吏有感于王德威武,又见宋军进军势头极大,如同城池般的车墙qiāng林沉甸甸地压了过来,邱云之言使他们心底对女zhēn rén的仇恨一点又一点地激发,他们中很多人是被强行征签而来,心中本就不甘心充当异族鹰犬,眼看就要和装备精良的宋军jiāo战,他们哪个不手脚发软,整个人都在胡思乱想,军阵中充满了令人不安的骚动。 忽然间有一个弓箭手把手中黑漆弓重重地抛在地上,整个人窜上两步跪在地上,大喊道:“小人愿奉迎王师……”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有第三个……军阵中不断有血xìng儿郎纷纷高呼:“我等愿随王师”“我乃被强征至此……” 不断有人弃兵跪地投降,各部将校开始还能弹压,却不想一应十、十应百,由锋头传到阵后,连一些顽固的将校也不敢再强行镇压,毕竟人太多了。随着响应之人渐多,内有不少汉军低等将校不堪一些军官和女真监使的欺凌,在一些有心投奔宋军的更高一级武官带领下,斩杀一些顽固的军官及女真监使,大呼归顺故国,为大宋官家效力。 随着投降的人众越来越多,前军大半将吏弃兵卸甲,或蹲在地上或跪在地上请降,整个军阵已经呈现出散乱崩溃的态势,更严重地是不断向各军蔓延,这绝对是两国对抗战事中一次独特的奇观,两个人竟然能够降服上千上万的兵马。 王世忠听到斥候禀报后大惊失色,本想趁王德赴阵,一举擒杀,却不想王德竟然以威名镇服诸军。更不曾想一个校尉振声一呼,自己的上万前军倾刻间土崩瓦解,他意识到自己的这支乌合之众根本不能任由王德在阵前胡为,要立即制止才行,忙呼喊道:“中军官,速上斩杀王德,赏元宝百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金国已经开始大量地使用银做为主要流通货币,所谓的大银锭有五十两,百锭就是五千两,相当于万贯铜钱,足以让一个人享用一生的富贵。王世忠的中军卫队都是久经沙场的亡命之徒,哪里能够撑得住这种诱惑,立即有一名亲将引数百骑飞马而去,直奔前阵王德方向。 王世忠的中军卫卒都是些骄兵悍将,根本不把强征而来军卒xìng命当作一回事,穿前军军阵时,这些中军卫卒沿途又随意击杀降卒,引得不少人又拾械结阵与中军卫队搏斗。这么一闹腾,前出的大半中军卫卒被阻于阵中,骑兵一旦在军阵中被围,形成不了冲击之势,再勇猛的骑兵也抵挡不住步卒四面八方地围攻。不消一阵,即被步兵有组织地分割绞杀,而冲到王德前不过数十人骑而已。 王德冷眼看着金军骑兵越来越近,反倒是轻快地大笑道:“长翼,看本帅宰羊。” 邱云将旗一挥,高声豪爽地笑道:“下将为大帅打打下手。” 王德大笑拍马舞刀迎上,邱云一手执旗、一手拔刀跟上。 王德冲入迎面而来的敌群马队,双手挥舞大刀,使出生平全部的气力舞弄,但见银光飞闪、怒喝阵阵,片刻间十余人命丧刀下。邱云亦是不甘落后以大旗挥舞,左右轮扫,无人可进,单刀防御身前身后,以备砍杀漏网之鱼。 金军中军卫卒见二人勇武异常,片刻间就有二十余人落马,个个提心吊胆,谁也不敢靠前拼杀。 时宋军骑队已经抵达金阵左右翼外围,正在用宋军马队临敌标准的战术,来回和金军左右翼锋面保持平行来回驰骋,用钢臂弩和黑漆弓对金军将吏不断shè击。 王德的卫队备身营骑队数百人比缓慢的车阵也快了许多,以已经赶到百步之内,正在展开两翼分驰,围击金军这股中军卫卒。 王世忠的亲将大急,知道再不取王德xìng命,己方非败不可,来不及多想,执抢纵马直取王德,就想险中求胜,侥幸杀了王德。 王德见这金将不知死活,单骑执qiāng来战自己,眼看已经即将错马而过,不由地怒目瞑张,大吼:“头来” 第七十章 说说话的时候两人已经错过了马,王德很轻松地闪过这一抢,手中大刀一轮,金军亲将已经过他身后三尺之外,刀刃还是以一道寒光从亲将颈后回斩过去。那亲将之头顿时抛出,一腔热血喷有数尺之高,尸身却还在马上,手中尚握长qiāng。坐骑奔出数十步尸身才豁然坠地。 从脖颈中喷出的鲜血溅了王德一身,他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地挥刀高舞,厉声道::“尔等可有再来者?” 众金军中军卫卒见王世忠亲将不到一个回合被斩。情景异常恐怖,又见王德浑身鲜血,面目狰狞,更见宋军大队已到,谁人还敢逞强,能跑的就跑,不能跑的忙弃兵讨降。 王世忠见前军倒戈,中军主力军阵纷乱,整个军阵崩溃已成定局,左右翼被分割歼灭只是时间的问题,因为凡是两军对战,中间主力军阵最是关键,两翼军阵被打垮或是受挫,只要是主力军阵还在,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如果中军军阵被敌军攻破,那两翼将陷入孤军各自为战的绝境,失败自然是必然的事情,等待的就是被敌人屠戮的命运。 王德如此了得,竟然独身逼降整个前锋,直接造成中军的崩溃,王世忠知事以不可为,仰天长叹道:“悔不听郦国宝之言,以至今日之败。” 言罢传令各军逐次撤军,他自己由于惧怕王德先纵马北去。主将退去后中军不甘心投降者纷纷后撤,后军见状不知何故,纷纷抛弃辎重、攻城器械退去。 左右翼金军将吏倒是在死战宋军马队,金军有律:凡战,后退者,斩全队官卒。面对宋军骑队、机驽,金军将吏完全是下意识地为保命而战,宋军数千马军和车军攻万人大阵,虽弩矢不断,但金军长qiāng如林,牌盾如墙,倒也不是宋军马队一两次风火箭幕,一次冲锋所能攻破的。 很多宋军骑兵被长qiāng刺倒在地,有些战车也被掀翻在地,上面的将吏非死即伤,情景也相当惨烈。由于金军左右翼的拼死抵抗,宋军一时间还不能完成对任何一翼的歼灭,战场上的形势不甚明郎,可惜王世忠由于心生胆怯先行退去,导致金军各部无法配合作战。更可惜的是王世忠已经被王德豪气吓破了胆子,他根本没有仔细观察当时形势和力量对比,贸然做出后撤的将令,导致了中军主力或投降或逃逸,左右翼金军虽然人数不处劣势,但在大局上已经落于各自为战的下风。 王俊正yù发旗语调机驽车部队于左军,要集中火力歼灭金军左军。这时却见金军中军帅旗向北退去,左军将旗雨开始稍稍后退去。他当即就大喜过往,暗骂王世忠怎么这么窝囊仗还没有打就先跑了,但他仍然没有耽误战机,立时传呼:“王世忠跑了,金军败了。” 宋军将吏亦是纷纷高呼:“王世忠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0 章 ……” 王德所部正如王泽所言:‘凶悍之徒’其攻势本已令金军感到吃力,渐感不支,又不得不苦苦支撑。在听到宋军纷纷高呼之后,金军左军军卒纷纷回望,果见帅旗正向北去,本军将旗亦在后退。顿时军心大乱,阵形渐散,不断有人弃兵卸甲,蹲以地上等降。打不过、跑不了,就降了,反正自己是汉人,只要降了,宋军多半不会杀自己的,大不了在牢城营服几年役使,几年过后还能回到家中耕作营生,此时金军汉人军卒多是这个想法,犯不着把命丢在这荒郊野外。 由于王俊又把机弩车几乎全部调到左翼,金军左翼的压力更大,更兼自己主将的帅气后撤,越来越多的人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不久整个左军军阵完全垮了。 金军右翼虽面临压力较左军为轻,但此时中军前锋不战而降,中军主力、后军部分兵马退却,左翼已经是溃不成军,右翼更是军心惶惶,不待宋军合围,整个军阵就开始后退,说起来也算是丢人现眼。 在向后撤退时,却被宋军千余骑在恻翼进行一次重击,上千只羽矢shè入军阵人群中,立时数百人惨叫倒下。十余辆机驽车正面一个齐shè,百余只梨花大矢shè入纷乱的金军人群中,大矢透人飞过,系在矢杆上的手抛火雷又zhà倒一片,凡中者无不衣甲迸裂,尸骨不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yào石之下。 由于宋军转入对金军左翼追击,大量兵力被调到金军右翼,此时的金军右翼七八千再也支撑不住宋军强大的远程打击。尤其是各军已经溃退,他们也不愿顽抗到底,没人傻到做其他人逃命的垫脚石,在宋军第二轮进攻刚刚开始的时候,整个金军右翼也顿时间崩溃,军卒毫无组织地仓皇向北逃匿,器械多弃。 王德见势,不由地仰天畅快地大笑不止,金军的三万大军、竟然在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他率一个军给彻底击溃,王世忠狼狈北逃,不禁大为得意。他非常痛快地对一名亲兵道:“速告知王军使,择二千骑,追三十里,余人速速打理战场。” “是”一名剽悍的中军卫卒将还在滴血的马刀入鞘,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纵马而去。 王德轻蔑地望着正在宋军将吏指挥下将甲械集中着的金军军卒,对一旁亦是血人般地邱云道:“长翼,本帅所言怎地?” 邱云此时对王德以是敬若天神,其勇武令他叹为观止,当下由衷佩服地道:“大帅一呼之间,万众束首,当是大宋中兴第一勇将。” “哈哈……”王德闻言好生得意,不禁开怀大笑,尽管他也明白邱云这是奉承话,大宋的勇将何止他一个人,但大胜之后听了后还是感到快活。一旁的备身卫士亦随声附和,纷纷言及王德勇武当世无双、古今罕有之类的话。 王德得意地道:“今日之事,无甚了得,不过是一小逆贼尔,它日看本帅斩兀术老儿狗头如何?”顿了一顿,在众人一片恭维声中又指着降卒,沉声道:“这些人全部发入牢城营中,供大军转战役使之用。” 邱云一征,神色间稍有迟疑,仿佛yù言又止,王德看他有话,便道:“长翼,可是有话告我?”邱云见王德相问,想了一想,一咬牙道:“大帅,此些人为异族所使,确实可恶。发入牢城营理所应当。只是前锋降人却未与大军力搏,况且有为大帅搏杀王世忠卫队数百人,下将以为前锋降人理应为大帅威势所感,属于阵前倒戈的有功之人,却不能同于左右降人等同。” 王德一双充满血丝的大眼直视邱云,半响不言不语,左右卫士都干巴巴地望着王德和邱云,不知如何是好,但他们多是心下暗怪邱云多事,不就是一些降兵嘛!用得着在王德高兴地时候泼冷水搅局,几个老成的卫士心中暗为邱云担心,生怕王德一怒之下邱云会吃大亏。 但邱云却毫无畏色,双目炯炯地直视王德,他有自己的理念,更加坚持自己的道德底线,因为他相信自己是对的。 “好、好哈哈……”王德忽然昂首大笑道:“有见识、有见识,长翼谁偶的不错,回城后本帅与都虞侯知会一声,拨倒戈者三千人自成一镇,再补入禁军五百将吏。jiāo长翼权统制,余人补入各军战损营队。” 邱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众卫士却又怪罪或是担忧转而十分羡慕邱云,从营指挥一耀为从七品上的团镇统制使,这可是越了四级,禁军中自从新军制之后还没有先例。虽然只是权领,但若有功称职,即可将权字去掉,成为正式的统制使,尽管这还需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与都虞侯联署上报,得到枢密院和兵部的核准,但这并不重要,谁都知道邱云是同中书门下军国重事王相公的高徒。 “大帅……” “长翼乃国之勇将,只缘机遇不到罢了,好为之不难成为大军都校!”王德难得地温声宽慰,对邱云投去欣赏的目光。 却说王世忠引万余败军一口气狂奔数十里,见宋军追兵退去,方才停下休整部队,顺便收拢流散败兵归队。望着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将帅,他长长地:“唉——”的一声,作梦也没想到自己为何这么倒霉,长征侍卫大军刚刚大战不久,其主力部队又在进攻馆陶,王德仅仅凭借不足万人面对自己的数万生力军,竟敢出城迎战。而王德身为大军主将竟二骑赴阵,一威一胁,竟使得自己的中军不战而降,以致全军大溃。想想若有几千名女真猛克谋安骑兵,这场战斗的结局绝不会是今天这样,再不济也不至于狼狈如此。但身为汉将,金军的都元帅府是绝对不会将本就不多的女真猛克谋安部队jiāo与他指挥,让他们自行征募乡民,已经算是都元帅府对他们这些归顺汉将莫大的信任。 眼看大宋国力鼎盛,宋军战斗力已经今非昔比,这场对于金国前途渺茫的战争着实令人感到惶恐不安。早知道今天的局面,当年为何像吃了迷昏yào一样跟着郦琼反叛,老老实实地呆在禁军中,如今再不济也是一军的军指挥使了,现在可好弄的自己里外不是人,前途真的不甚乐观。王世忠越想越懊恼,秃然坐在地上,神色沮丧。 一名千户走了过来,见王世忠垂头丧气,小心翼翼地躬身道:“大帅,我军是在此收拢军士还是北上,请大帅明示?” 王世忠面无表情的望着大名方向,又看了看自己战败的聊城方向,yīn沉沉地道:“南军虽胜,然以孤军入我军腹地,料王德纵有天大胆量,亦不敢纵兵轻入”说罢 “嘿嘿”干笑两声,慢慢地起身道:“传令将吏加紧休整,半个时辰内全军开拔,天黑之前退到州界扎营,再收揽其他军卒。” 天兵奋迅如霹雳篇 第七十一章 “恩师、恩师王子华捷报、聊城再次大捷、大捷……”刚刚被跃升为朝奉大夫的李墨涵快步走入厅中,他一路上几乎喊是了出来,不知是因为新近升官,由正七品上朝请郎升迁从六品下朝奉大夫的兴奋还没有过去,还是由于前方刚刚打了个大胜仗,他目光闪烁着烁亮的光芒,面色一片潮红。 王泽正于岳飞、陈东、李长秋围在沙盘边议事,由于第一阶段的战斗并没有引诱出完颜宗弼的二线主力部队南下,打的都是金军部署在河朔外围的牵制部队和少量的女真部队,情况有了新的变化,原先预测的相当一部金军主力会南下支援的计划彻底失效,必须要采取某种程度上的转变才行,岳飞刚刚到达前线后就被王泽召回汴梁,共同谋划下一步应该怎样做。 这也是王泽对岳飞主持前方军务婉转的尊重,他的每一个战略决策都尽量安排岳飞参与其中,综合岳飞的意见制定,这样的话能够使这位独立xìng极强,极富有个xìng的方面大帅能够更好地执行诏谕处置司的战略。 不知岳飞能否深深体谅王泽一片用心,总之在接到处置司檄文之后,他二话不说立即把军务委托给都参军使徐庆而不是马忠,自己立即快马赶回汴梁。而李长秋是在刚刚走到半路的时候,被王泽派快马追回的,这也是要在岳飞面前抬高李长秋的威望,又有一层告诫宣抚司干办公事是代天子管沿河四路驻泊禁军的文官意味,换句话说李长秋的身份要高岳飞那么一点点。 四人正在说着军情,闻言一起望向李墨涵,却见李墨涵快步走到王泽身边奉上关文,禁不住满脸飞逸着兴奋,急促地道:“恩师长征王太尉捷报,长征第一军击破叛将王世忠部三万……” “以一军击破三万……这个王子华果然是一位悍将!”王泽微笑颔首接过塘报,打开细细看来。 李长秋却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取笑李墨涵,诙谐地道“王子华大捷,李文渊小。” 李墨涵瞪了眼李长秋,毫不客气地回敬道:“老儒又在括呱……” 一旁的岳飞却有些心烦意燥地道:“二位且住,勿扰相公。” 李默涵和李墨涵相顾一笑,一起望向王泽。 王泽看完后递于岳飞,欣慰地道:“原只望王子华偏师略探鞑虏虚实,最多不过是把一部金军主力引出来,却不想夜叉发威,竟重创李成部属王世忠,又一举拿下馆陶,在大名府西北打下了个深深地楔子,兵锋直逼冀州,让兀术不能不认真应付。” 陈东脸色严肃地点点头道:“不想夜叉有此机谋,原以为此公不过一悍将尔,但想仅凭四个军的兵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大名、博州两处持续作战,可算是今时张飞尔,惭愧、惭愧啊!” 李长秋心思何等玲珑,见王泽心情大好,立时接上陈东余话道:“若无恩相慧眼识人,夜叉亦不过一军锋,何来有今日之大功。” 轻轻的一拍,此时此景却是恰当好处,着实令上位者感到舒心,王泽亦不例外,他含笑看了看李长秋,表示出自己的满意。 岳飞却不太习惯李长秋的作态,却不得不佩服李长秋的这本事他却学不来,在不满地看了李长秋一眼,才把塘报递于陈东后,才说道:“聊城、馆陶一役,王子华连续打了三场大仗,的确是很不简单。击溃王世忠俘获近万人倒还不算什么,要没有这点能耐,夜叉的名声可就是徒有虚名了。关键是拿下了馆陶,把大名全境和河朔北部隔离,此举已经动摇鞑虏河朔南部防线,鞑虏必遣重兵反扑,只要兀术兵马一动,他处必是空虚,此正是我王师主力北上大好时机……”说着,他望向王泽的目光逐渐变得热切,不由自主地抚了抚长及胸上的胡须。 王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岳飞,用极其平淡的地口吻道:“本相坐镇汴京协调诸路转运役使,奉旨督促各部出征大略,前方大事岳太尉自专。” 岳飞神色稍稍愕然,虽然王泽主持的军制改革以军法形式规定凡征战由文臣率兵,只为谋定、协调、调度、总令,不得干涉将帅前线指挥和节制属下将校。但这次王泽由行在北设行营于汴梁,他以为王泽一定会会干涉前线事宜,近来心下颇为不悦,此时听王泽此言真切,不禁心下大惭,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王泽又道:“王子华,却是一条好汉,夺阵略地有余,经略方面不足,岳太尉当好用之,切记偏师须游离殿前诸军不过百许里处。” 李长秋和李墨涵深知王泽识人之能,都一起点头称是,王德前几年官职已经升任通远军节度观察留后、武功大夫,这是担任诸方面正副都指挥使一级差遣的本官,资深者甚至可担任诸殿前都指挥使或是枢参正任大帅。但王泽却一直未能提拔王德,或者说王泽并没有倡议升迁王德为方面都校,只是加王德官由节度观察留后为通远军节度使,仍然任其为长征侍卫亲军都指挥司都指挥使,从二品的官职配上从五品上的差遣,军中唯有王德一例,其他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不过都是防御使一级,节度观察留后也仅仅寥寥数人。 岳飞想了一想,他也明白王泽的好意和担心,毕竟王德不是统帅方面的大将之才,如今担负主力侧翼的重任可以说在战略上绝对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小战区,沉声道:“相公之意,下将明白,今日便回营,候相公符信即行相机出兵。” 王泽含笑点了点头,温声道:“岳帅先行到军中,尚卿暂且留在汴梁待机,一旦时机成熟,尚卿将持节督促大军北上。” 岳飞听王泽留下李长秋,他的惊愕表情更加行于颜色,在稍稍沉吟后,颔首道:“相公说的是,下将这就告退准备。” “也好,军情瞬息万变,岳帅还是早早回到军中为好!”王泽转首对陈东道:“少阳兄乃汴梁父母官,劳烦待我一送岳帅可好。” 陈东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也好,那下官就尊相公之命,岳帅请” 看着陈东和岳飞告罪离去的背影,王泽送到了厅堂门口后,就在大门口转身缓步走到沙盘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沙盘默然不语。 李长秋见王泽满腹心事地借送岳飞支开陈东,独留自己和李默涵,知道王泽必有话说,只是默默地望着王泽,等待着他说话。 果然,王泽抬起头来,缓慢地道:“尚卿你能控制岳鹏举行事吗?” 李长秋和李默涵脸色都颇为愕然,他们没想到王泽竟然突然说出这么真白的话来,直白的简直没有一点点委婉的意思,但他们想想也就释然了,他二人是王泽的绝对心腹,说话间也就不用这么委婉。但李长秋他明白了王泽一直对岳飞不甚放心,其中缘由他也仅仅能从岳飞的xìng格去揣测,当下细声道:“学生当尽力为之。” “不决不能尽力而为之,一定要有绝对把握。”王泽轻轻摇手道:“必须要规划岳鹏举行止,断不可让他率意行事,这也是为他着想!” 李长秋明白王泽最后一段话所蕴含的深意,他慢慢地颔首道:“学生谨记恩相教诲,必然会时时规划岳鹏举,恩相就放心吧!” “好你也去回去准备、准备吧!”王泽淡淡地看了李长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1 章 一眼,既然李长秋隐含地说了有把握,那他就放下一大半心了。 李长秋明白王泽必然有话单独给李默涵说,当下躬身作揖道:“恩相学生告退。” 在李长秋退下后,就剩下王泽和李默涵二人,而王泽又再一次陷入沉思,李默涵不敢随意说话,只好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气氛有些凝固、甚至有令人压抑不安的沉闷,好在时间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在一炷香的功夫,王泽才抬头望着李墨涵,淡淡地问道:“文渊你随为师几年了?” “弟子九岁遭方逆之乱、家破人亡、流落江湖,幸得恩师所留,至今已是二十余载。”李墨涵恭恭敬敬地回话,在和王泽二人单独同处,面对这位亦父亦师的师长,王泽那不怒自威的尊贵气质的确令他有些拘谨。 王泽点了点头,温声道:“文渊啊!你是为师的首席弟子,看你的师弟们已在州县、监司、馆阁、侍军中施展才华,你却在此为为师作此些吏事。真是难为你了!” 李墨涵闻言只觉眼眶一酸,多年的委屈几乎要随泪水夺眶而出,有着进士出身的他何尝愿意做机宜文字,尽管享有者很高的实权和荣耀,但他何尝想代天子牧守一方或是进入都事堂和天子共治天下,二十年的文案公事,的确不是一个有进士出身的人能够忍受的。但他还是不敢说出自己胸中苦闷,尤其当此北伐关键时刻,他绝不能违逆王泽,只得诺诺道:“恩师如此安排、自有深意,弟子只愿能为恩师志向尽绵薄之力。” 王泽没说什么,他知道这个弟子违心之言,官场之事、唯权而已,父子兄弟亦可为之反目成仇,何况于其它。行辕和相府的提点文字事只是临时吏事差遣,以李墨涵目前的地位,必不甘安心此位,二十年的资历和朝奉大夫的阶官足以成为执政大臣了,长此一来是有可能激化李墨涵走向极端的。 “文渊,为师北上之前以与李相公说了,待北方战事稳妥之后,将你放两河一大郡戡乱,在地方上历练、历练,回头再试省部侍郎,不知你看如何?” 李墨涵闻言,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如此之事,自己竟是不知,王泽瞒的他好苦。喜的是多年心愿终得如愿,能够在新收复的州郡牧守,说明王泽对他才能的看重,以他的阶官肯定能够主管一路事务,前程似乎一片光明,不觉间拜倒在地,口称:“谢恩师……” 此时他心中豁然明了北上之前,李纲拜会王泽之后,自己送李纲出时,李纲看自己颇有深意的眼神,原来一切都安排好了! 王泽斜眼看到李墨涵微微颤抖的嘴角,那极力压抑的兴奋,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案后,坐下拿起书卷,漫不经心地道:“文渊你觉得你秦师弟能否升任机宜文字和提点行辕文字?” 李默涵起身后立即回道:“秦师弟处事果断,又通晓经邦治世显学,机宜文字亦是委屈了他!” 王泽显然对李默涵的回答很满意,脸颊上溢出淡淡地笑,温声道:“改日你到岳鹏举军中,权提点北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机宜文字公事。” 李墨涵心中一动,抬头见王泽已经回到了书案后坐下,慢慢地拿起一本书翻看,他稍一思量,心中豁然明了,再次缓缓下拜道:“弟子受教了,定不负恩师之意。” 第七十二章 王泽含笑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书卷,风淡云轻地道:“你也应该去准备一下,随时赴军前效力,岳鹏举可不是好侍候的人,一切谨慎从事就是。” 李默涵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办好自己的使命,或许在不久就能够在大名府担任守臣,甚至能够成为新收复的河朔各路的帅臣、节臣也不一定,以他的阶官这是完全有可能的,心下兴奋地出来门后几乎要手舞足蹈一番。 在李墨涵走后,王泽独自坐在大厅内,心潮澎湃不止,看来是到了正式开始大举北上的时候了,开始的私心杂念此时此刻已经完全被撵除,他的满脑子里都是关于主力大军北上的第一仗如何去打,怎样才能打好,还有侍卫水军倒底会如何相机行事,他们的行动能否对金军产生相对的影响,更重要的是金军主力倒底会在什么样的条件下、选择什么地方和宋军决战,尽管大宋占尽有利局势,但优势也要靠战场上转化成结果,一着不慎还是有可能满盘皆输的。 王德在聊城再次取得大捷,击败三万金军部队、又打下了馆陶县城的消息被汴京时政发表后,引起了北方士人的热切反响,而在几天后行在、杭州陆续得到了报纸上的消息,各大报纸轮番刊登评价王德取得的胜利,不仅在朝廷上引起大臣们的赞誉,一时间也引发了士人对北伐成功的巨大祈望,时人人都称王德为夜叉而不说名讳,表示了对王德本人的敬重。 但朝廷中真正能够理解两战大捷中攻占馆陶比重创王世忠意义重大的人并不多,反倒是在诏谕处置司、宣抚司和北侍军司中对攻占馆陶的重视要比消灭王世忠主力大的多。馆陶是大名府东北部的大县,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它不仅直接控制大名重镇的北部,又是金军河朔南线重要的军粮集结地,而且正好处于河朔金军防御前方的中心点上,是宋军第一阶段作战的一个重要目标之一。原本计划是要在岳飞的主力大军北上后,再由王德奇兵袭击,却没想到王德竟然利用偏师便宜行事的权力,在攻占聊城之后就集结两个军司会同宣武第二军对馆陶进行突然打击,在两条战线同时取得巨大的成功。 或许是天意使然,金军根据以往的作战经验向来把宋军各侍卫大军的第一军当成重点关注对象,因为宋军禁军重新编制后,几乎各侍卫大军第一军都是重点装备对象,他们自然成为宋军中的主力部队,金军对他们的防范更甚于宋军马军部队。王德得到王泽的赞赏、陈东的惊愕就在于此,他在得到博州大部之后,冒着极大的危险派出长征第二军和第三军会同王孝仁的宣武第二军主力两路奔袭馆陶,当时李成和郦琼的关注几乎放在第一军身上,当他们得到宋军奔袭馆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支援,而王世忠也没有料到他竟然和长征第一军碰了个对头,在宋军规模不大却器械精良的长征第一军打压下坏了自己的脸面。 总之,由于宋军占据了馆陶,并有三个军两万余人盘踞,又拥有充足的粮草器械,金军若是想夺回馆陶重镇,仅仅凭借河朔南部前线的部队已经不太现实,唯有动用第二线的女真主力部队。如果,完颜宗弼真的要动用躲在汉军之后的主力,那就正中王泽下怀,他要的就是金军主力展开,要是动用汉军抢夺,那南线必然会出现真空,被宋军有机可乘,从而直趋金军第二道防线。 完颜宗弼也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馆陶失守的消息,当时他正在率三万精锐马军部队南下,在河朔高阳一线早已经集结了近十万由女真、奚族、渤海族和契丹族组成的精锐部队,而且还有一些精锐部队陆续南下,在第一时间内,他立即传令大军火速南下与高阳一线的金军主力部队会合,加强金军在以河间为中心第二道内层防线的力量。 元帅左监完颜活女在撒改被刺杀后立即接收内层防线金军防务,他在完颜宗弼到达高阳之后立即建议出奇兵南下夺回馆陶,并愿亲自率两万马军南下,由李成、孔彦舟出兵配合定然能够拿下馆陶稳定南部战线。 但完颜宗弼还是犹豫不决,并不是他不想重新夺回馆陶,馆陶是韩常督率的一线部队能够长久坚持的中心要点,是必须要收回来的,不然的话他分三道防线抵抗宋军的计划有可能泡汤,宋军会很快对第二道内层防线甚至核心的大兴发动进攻。在他计划中,以大兴府为中心,分为左副元帅完颜宗贤指挥的西京东北、临潢府路战线,右副元帅撒离喝主持的河东、西京路南部战线,还有由他亲自节制的河朔战线。河朔自然是重点,划分为外围坚守区域,内层区域和最后的燕山防区。 沿河各州郡延伸到北部衡水、柏乡一线为韩常主持的由汉军为主体,少量女真、契丹精锐辅助的外围防御线,他没有寄希望于汉军,只是计划利用汉军最大限度地消弱宋军战斗力,当宋军主力疲惫不堪地过了河间之后,再动用精锐的女真马队对宋军展开一场声势浩大的反击战,相信实力损耗过大的宋军是不可能挡住他迅猛攻势的。即便是宋军能够顶的住他十余万主力大军反扑,那金军将主动撤入前辽燕云旧地组织力量凭借燕山地形进行反击,这是最后的一步,而他寄希望于在河朔把宋军彻底击溃。只有在河朔击溃宋军主力,其他两条战线才能不战而胜,燕山防线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走到哪一步的话,女zhēn rén退出关外将会成为定局,所以关键就在于能够利用内线击溃宋军的攻势。 最终,完颜宗弼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完颜活女无法只能硬生生忍下了这口闷气,发发几句牢骚罢了。期间东心雷几次请战,表示愿率本部马军奇袭馆陶,必然能够击败宋军夺回馆陶,但完颜宗弼可没有打算把自己的这支精锐部队投入到第一线,馆陶方向有宋军三个军的兵力,而且都是宋军中的精锐部队,即便东心雷能够打赢这一仗,那他这个经过精心训练、装备精良的万夫队也将会被打残了,左右算算都不划算,这支精锐万夫队他是要用在刀刃上的,过早的投入只能使自己的反击被消弱。相比第二线的重要xìng,第一线不过是最大限度杀伤宋军,如果动摇了第二线的兵力,过早地把金军主力部队投入反攻,那这场战争就真的没法再打了,馆陶夺不夺回来那就无足轻重了。 完颜宗弼的策略显然是正确的,金军第一线部队除了王世忠的败兵重新收拢之后,在馆陶外围与宋军对峙,其它各部严阵以待,准备迎战宋军两支主力大军对河朔东西两方面的进攻。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宋军岳飞和高平的部队,哪里想到上京会宁府的暗流已经酝酿成惊涛骇浪,随时都有可能粉碎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危险往往到最后时刻才能发现。 张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已经暗自做好了一切应变的准备,运用木云和尚在女真上层贵族的影响力,已经把几名北方使臣安chā到金国各个方面,并开始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不过完颜亮却迟迟不动手,态度也非常的暧昧,令他好生焦虑不安,面对宋军即将展开的大规模攻势,他最需要的就是一场在女真贵族中制造一场血雨腥风,在搅乱金国朝廷之后自己也能够亲身去体味宋军这场浩大的北伐战争,不过他凭借多年屡试不爽的直觉,感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感觉总是怪怪的。 这天夜里,他在出门的时候就越发感到自己一阵发慌,心中跟堵了什么东西一样,常年养成的谨慎小心使他立即改变了计划,大模大样地从正门走了出来,径直向完颜亮的右丞相府而去。他的直觉并没有错,当他走出大门后,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二人嘀咕了一声,一人远远地跟随而去,另一人则飞快地离去。 虽然会宁实行宵禁,但又岂能禁的了张阶,他行走于街道边上,不断地躲避巡夜军卒和更夫,并不时地留意自己的后面,显然他已经发现自己被人跟踪。 当跟踪在后的那人在跟到一处巷口拐角处,留下一个标记后猛然感觉身后有些不对,急忙回身看时被吓了一跳,自己跟踪的那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脸上似乎挂着不可捉摸的笑。 “你这厮跟我这么久作甚?”张阶对跟踪已经不耐烦了,他决定清除尾巴,故意转入了小巷子,闪身到一个黑暗的角落,待看那人跟到后匆忙做记号的时候才现身在其后面,长袖中已经握紧一把短兵利刃。 第七十三章 “没……没……谁又跟你呢?”那名跟踪的探子大惊失色,忽然要探手入怀,他哪里有张阶手快,一把利刃早就闪电般地架在脖子上。 “老子没有耐心说、是不是贺率黑的部下?”张阶对贺率黑这个老对手心知肚明,能够查到他藏身之处的,也只有掌握金国反间谍权利的贺率黑能够做到。 “你、你……” “说了还能留你一命给你主子带个话,不说的话……哼哼”张阶的手上稍稍用力,利刃顿时划破那人皮肤浅浅一层。 那名探子只觉脖子上一麻,随即而来的是阵阵疼痛,粘稠的血液流了下来,他明白干着一行不要说说一不二,单单这夜深人静的僻静地方,行迹败漏的情况下也有足够的理由杀他灭口,不禁身子微颤,颤声道:“大……大人……饶命、饶命……” “现在该说了吧!” “小……小人的确、的确是……是奉了贺率黑万户之令监视大……大人……至于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好了你可以走了。”张阶点了点头,慢慢地收起了刀子,他认为这个探子说的是实话,其实他原本也没有打算问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像这样跟梢的探子往往是最底层的人物,能够知道什么。 那名探子见利刃离开了脖颈,惨淡恐惧的脸上松快了许多,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转,刚刚转身之际突然从怀中亮出了一把短刀,照着张阶胸口刺了过来,眼看两人离的极近,张阶已经闪无可闪,这一刀下去任由你英雄好汉不死也得重伤。 却没想到张阶比那名探子还要快,火石般地瞬间已经手起刀落,在对方的刀锋离自己身子还有数寸的距离,已经在割断对方喉咙之后,闪上后一步,不仅躲开了刀刃而且避开了探子脖颈喷出的鲜血。 “你这又何必呢?”张阶面色冷冷地说了一句,左右看了看无人之后,快步转入了巷子深处。 当张阶绕过几处街道之后,来到了一座府邸的角门旁停了下来,被靠着墙左右看看无人后,猛然转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2 章 飞身窜上轻轻几步就翻到了内院。 这府中卫士不可为不多,防卫不可为不森严,但却在张阶面前形同虚设,他凭借自己对北方房舍住所位置的了解,摸到了书房的窗子下,隐隐见到里面有人影的晃动,看形态正是那日的中年人无疑。 “萧大人深夜拜访,还望恕罪!”张阶颇有礼数地敲了敲房门,轻声道了一句。 房门开了,那名中年人惊讶地发现张阶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脸色禁不住一变,眼珠子转了转,旋即镇定自若地道:“请” “多谢”张阶道了声谢之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似乎在观赏一下书房的布局,但他实则在查看屋里的情况和出路。 中年人左右看看无人后关上了房门,换上了衣服笑脸道:“提举大人好身手,看来鄙府上这些酒囊饭袋还真不入提举大人法眼!请坐” 张阶笑眯眯地道了声谢坐下后才道:“飞墙走壁、行凶杀人乃朝廷兵部职方司不入流的手段,不得已而为之,萧大人切莫见怪。” 这位萧大人正是完颜亮最亲信的爪牙萧裕,他平日里负责暗中联络一些同道中人、共同追随完颜亮图谋大事,和张阶联络亦是他看重职方司两河司的力量,单凭眼前这位提举大人二十年行走于北方的经历,就足以令他暗中jiāo通。但张阶今天夜里突然出现的确令他大吃一惊,暗自惊讶对方如何能够在守卫森严的府中摸到他的书房,万一要是行刺,他的这条命可真就jiāo代这里了,想想顿时背脊发凉、额头而渗出一层冷汗。 “岂敢、岂敢,提举深夜造访必有要事……”萧裕一面想着心事、一面面带和缓地微笑,正说着话却猛然止住了由头,目光定格在张阶的衣袖上一方,嘴角动了动想再说下去,却又没有说出话来。 张阶见对方神色有异,稍垂首看了看,才发觉了衣衫上有几点血渍,虽然是深色衣襟但还是能看清不久前沾上的,他明白萧裕的怪异神态后,淡淡地道:“路上被一条狗跟了许久,夜深人静好不烦人,却不想沾了一身血污。” 一条狗不言而喻是杀了跟踪的人,萧裕并不感到张阶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换了他也会在即将办要事的时候杀掉摆脱不了的尾巴。但他还是感到一丝不安,虽说张阶当机立断斩杀跟踪的人,说明张阶的行踪已经被人察觉,难道……萧裕不敢再往下想了,yīn森森地道:“提举好手段,看来提举大人在上京停留时日不长了!” 张阶从来没有小看自己对面这位合作者的智慧,他已经料到萧裕能够举一反三地想到自己有可能要赶紧出走,甚至已经有了杀他灭口之心。他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不能让对方有非分之想,当下正色道:“萧大人说得是,在下这几日就会启程南下向朝廷禀报,咱们之间合作的事自然有上京房知事接手,一应事务不变,朝廷百万大军已经开始北上,还请萧大人速速举事,晚了可就赶不上船了。” 萧裕神色间瞬息万变,显然是心事复杂,不出张阶所料,他已经萌生了杀机,但只不过一个念头过后被他自己否决了,因为以张阶的身手固然不好对付,一旦双方jiāo恶难不保南朝不把和完颜亮的事情抖出来,对于南朝而言左右都是女真族内部内讧,都能够间接支援他们的北伐,不过是顺势应变罢了。退一步说,即便是他能够拿下张阶,这动静必然不会小,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被人抓到蛛丝马迹,那可就不划算了。再三考虑之后,才说道:“既然这样,那提举大人早早南下就是,不知下官有没有能够相助之处?” 张阶暗自观察着萧裕脸色,见他脸色终究是平静下来,换上了一层笑脸,知道自己对于女真谋逆者而言是安全了,他们不但不会对自己不利,反而会下力气保护自己,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松快地道:“怎敢劳萧大人,在下自有途径南下。” “不能想送提举大人一路保重!”萧裕的脸色溢出几分真诚,说话口气有些依依不舍。 张阶可没有被他惺惺作态蒙蔽,如此场面他可是见过许多,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人家说了,自己不有点表示总是不好,当下做出一副动情地脸色道:“不敢、不敢,支援咱们两家大功告成,一南一北安享天下富贵。” 萧裕含笑点了点头,道:“诚如提举大人所言!” “呵呵……”张阶轻松地笑了,他饶有意味地望着萧裕,用老朋友的口气道:“王相公书信中多次提到萧大人,对大人的深明大义尤是感叹,可惜大人身在北国,若在大宋亦不失朝廷顶梁之臣。” 萧裕不以为然地一笑,他压根就不信张阶的贵话,但还是隐隐有些兴奋,在他自己看来自己的本事放在南朝当个执政也不在话下,何况是在北国,当下乐呵呵地笑道:“王相公过誉了!日后就是南北亲邻,有机会出使南朝还要拜会王相公。” 张阶点了点头,他忽然心中一动,眼睛闪了闪,道:“在下这次南归也是不得已,大人是知道的,封赐显爵哪里有不面圣谢恩的!” “哦”萧裕诧异地看了看张阶,旋即哑然失笑道:“看来提举大人斩杀撒改的功绩,已经得到朝廷的封赏了!” “惭愧、惭愧”张阶的笑有几分得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故意做作,道:“朝廷对于使臣功绩向来有之必赏,在下被朝廷叙功赐封云梦县侯!” 萧裕一怔,旋即连声道:“这倒要恭喜云梦侯了,改日相见必然设宴为君侯款礼。” 张阶淡淡地笑道:“多谢萧大人时间也不早了,在下权当告辞,不多日将会有人持信物约见大人,大家也好一起共事。” “也好君侯出去后但且小心,明日一早务必出城……”萧裕并不想留,明白人之间的jiāo往就是这么干脆,事情谈完了就不需要任何的拖泥带水,他唯一关心的是张阶能不能安全地出城,毕竟外面被杀的探子事明日要引起震动,而张阶的安危直接关系到他和完颜亮的成败。 “告辞”张阶已经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再不多说向门口走去。 萧裕站起身来,拱手道:“不送” 当张阶出了萧裕府邸之后,独步在小巷子内他想了许久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回据点了,那里已经被金国探子发现,再回去还会有很多麻烦。他决定先去木云和尚那里过夜,明日一早立即出城,反正他也没有什么行李,主意定后立即回身隐没在黑暗中。 “什么被跟踪了……”当木云和尚在禅房内听到张阶的述说后,他的神色也颇为惊愕不安,当即道:“没想到女zhēn rén的耳目如此厉害,竟然能够探听到你的居所,看来你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不、看来也不一定暴露,女zhēn rén若是知道是你早就下手了,何需还要跟踪,既然他们没有动手,看来是想从你身上得到更高一层次的使臣,这样看你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嗯也好,既然身处险境,明日一早就快快出城,立即南下就是。” 张阶点了点头,他同意木云的说法,认为自己的身份暂时还没有暴露,不过既然已经被跟踪说明自己在会宁已经不安全了,反正事情已经般的差不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好汉不吃眼前亏。但他心中还是有些不甘,自己一力承担的这场女真皇族好戏即将开演,却不得已而南下离去,总有一点种下树享受不到良荫的感觉。 木云和尚似乎看出张阶的心思,他淡淡地笑道:“上京不久就会有一场血雨腥风,贫僧看云梦侯身为两河节使不应身处险地,君候要做的事情还很多,剩下的事情还是jiāo给上京知事去办较为稳妥!” 张阶微笑颔首,轻轻一叹道:“禅师说的有理,看来我得赶紧回燕山暂避风头才是,或许南下更好。” 木云和尚饶有意味地看了看一脸不甘心的张阶,平淡地道:“三步退一未尝不是坏事,以贫僧看君侯果敢稳重、锐气逼人,只不过修为比起王相公似乎还有些不足!” “我怎能与恩师相提并论,你这大和尚倒是有趣的紧……”张阶正说着,猛然领悟木云的好意,当下脸颊微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禅师说的是,在下是名利之心太盛,不能淡然处事,该放下的就放下,成全他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是我的总归是我的,没有人能过抹杀,受教了、有感大和尚之言,今日在下受教了!” 木云和尚这才舒畅地微笑道:“看来云梦侯亦是有缘之人,一点即通、令贫僧不吝叹然,是想贫僧当年云游天下,后在行在挂单冷眼旁观朝廷动向,观王相公起伏取事,每每建策后退居幕后给他人声誉,真令贫僧感怀颇多。今君侯能够安然退去,岂有不是当年王相公一般大气,日后必然能平步青云。” “禅师教诲,在下铭记于心!”张阶起身一礼,这回他可是心悦诚服地向木云和尚深深作揖。 “云阳侯请坐,不必客气。”木云和尚口上说着,自己却在铺垫上坐着不动,生生地消受了张阶这一礼。 张阶谢坐之后,又道:“自斩杀了女真探子后,在下暂时避入萧裕府中,之后才来投奔禅师……” 木云和尚脸如止水,静静地听着张阶述说和萧裕之间的谈话,一句话也没有chā问,待到张阶说完后,才蹙眉道:“完颜亮老成持重,看来他也是在观望朝廷北伐大军的动向在做决定,能有这等见识,他也算是个俊才!” “他还能沉住气,若朝廷大军直逼燕山,还要他完颜亮谋逆作甚,做为恩师中一个棋子,随时都可以抛弃。”张阶不以为然地道,神态间颇有鄙夷之色。 木云和尚正色道:“太早有兀术等元老领兵在外,举国精锐多掌握在其手中,万一发难不是他完颜亮所能抗衡,太慢就诚如君侯所言,朝廷力战所获,就压根不需要再与完颜亮jiāo易,以贫僧愚见,只要朝廷北伐大军能够攻破韩常所部,顺利把战线推到中部,就是他完颜亮谋逆之时。” 张阶眉头微蹙,不屑地道:“jiāo通完颜亮不过是恩师的权宜之计,并非等于和女zhēn rén和解,到那时候一旦歼灭女真主力,是不是北上黄龙,还不是朝廷说了算,深仇大恨不报天下人也不会甘心。” 木云和尚那双深邃的眸子望着张阶,平淡地道:“这是朝廷的国策,君侯与老衲所做的都已经大功告成,是战是和就看朝廷的主张了,不过完颜亮这个人并非易与之辈,他若是站稳脚对于朝廷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威胁。” “禅师对完颜亮是否过于抬举了!”张阶心下一动,但口上却是不服。 木云和尚摇了摇头,正色道:“如今女真狼主有病在身,时常狂态迸发,但完颜亮却年轻气盛,博学多才,贫僧与之接触几次,感觉此人谈吐谦让,颇具有野心,如果称帝后未必不能作出一番事业。” “再怎么说他也是生不逢时,再有雄心壮志也没机会了,俊杰之士又能怎样?可惜的是他遇到了恩师。”张阶呵呵地笑了,他回想着和萧裕讨价还价的情形,不由地暗骂完颜亮等人不识时务,竟然妄图与虎分食,当真是不自量力,可笑之极。 木云忽然又道了一句,道:“云梦侯在外也有二十年了,看来朝廷这次把君侯武职左转文阶必有深意,这次南下或许会有大好际遇!” 张阶愕然地看了看木云和尚,他自被升官赐爵之后是非常兴奋,但却没有考虑那么多,经木云和尚轻轻一点拨,似乎明白了一点,按说职方司下属很多使臣都是带有禁军校尉的官阶,他做为提举两河司、用武职阶官统御比较合适,却单单在这个时候把他的阶官左迁文阶看来王泽对他下一步任用有了一个新的考虑。想想他一阵兴奋,尽管他已经对使臣行当非常沉迷,但能有更好的前程,甚至有一条通往都事堂的金光大道等着他,当然是非常高兴。 “在下不明白禅师之意……” “两次策动女真贵酋内讧,云梦侯做为提举两河司已经足以青史留名了!”木云在张阶心不在焉的说辞之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第七十四章 完颜宗弼并没有浪费宝贵的时间,当然他也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他把由清一色女zhēn rén组成的十一个普通万夫队,共计六万女zhēn rén组成的主力部署在第二道防线的中央,其余八万由女真、契丹、奚族、渤海族组成的各万夫队也集中在南方战线之后,准备对宋军来一次迎头痛击,两个上京五万户的部队由他自己带在身边。但对于金军主力的部署他还是不尽满意,随着占据的发展,馆陶的失守,整个大名府已经陷入宋军偏师和河朔西部主力殿前司拔隶五军的夹攻之中,大名全境的易手已经是时间问题,这需要从整个大局来重新调整第二道战线的布局,至于如何部署、如何在宋军大举进攻之间完成调整,他伤透了脑筋,为此在夹滩镇停留召集了几名河朔主要将帅前来商议。 在军事会议上,完颜宗弼紧锁眉头,站在巨大的金宋两河州郡山川地形沙盘边一言不发,一旁站立着几名由前线奉命而来的金军高级将领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边地形势,由于战事不顺、没有料到宋军偏师取得了突破,他们的情绪都很激动,相互间除了争论更多的是指责别人的不是。 “李成,孔彦舟辈如此饭桶,竟让王德以区区数万人夺得大名,他们的部队难道就是空耗大金钱粮的嘛?”完颜宗弼的女婿统军使、金吾上将军夏化云对李成等汉将颇看不入眼,他平素里骁勇善战、多有军功,是金军中很有名气的一员大将,这次奉命在东心雷之后率部万人南下,正是筹措满志的时候,汉军低劣的表现令他大为不满,言语中自然有不好听的话,说着说着竟然大骂起来,更有指桑骂槐之嫌。 都元帅府左监军、安化军节度使完颜活女倒有些幸灾乐祸,他亦是看不上那群汉将,甚至连完颜宗弼帐下第一汉将河朔都统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3 章 使韩常也看不进眼里,当然也听出夏化云明说李成等汉将暗指韩常,他不屑却又不失大体地道:“用南人宵小之辈,安能为大事。” 北京、东京都统军合鲁索也奉命随军征战,他节制来自北京、东京二路五个女真、奚族和渤海族万夫队,也算是金军中战斗力较强的一支力量,而大兴府尹完颜突合速在撒改被刺杀后,被委任为权元帅左都监,他也也在被召集的行列,他二人做为金军中资历颇老,靠着军功上来的大将却一反常态,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面色斐疑直视完颜活女。 完颜活女见完颜宗弼一直沉默不语,有些颇不耐烦,宗弼之下在场女真众将虽然他年龄不是最长,但他的官位却是最高,近年来他对完颜宗弼重用汉将、约束各部将帅过河抢掠多有不满,并多次与完颜宗弼发生争执,矛盾也日趋计划。也正是如此,本早应升任右副元帅的几次任命都在完颜宗弼暗中授意下取消,反倒耽误了撒离喝离开军中、更没能够成为平章政事,还在军中熬苦日子。但他和完颜宗弼二人尽管争执不断却从未正面冲突过,他却在此时说出这般话来,直接指责是完颜宗弼用人不当,着实令人吃惊,一些中间派的将领确是感到金军最高层内斗愈演愈烈,大有影响战局发展的势头。 “南人制南,确是陛下国策。”完颜宗亨乃内班禁军出身的宗室将帅,地位亦是贵崇,是金军中间派将领的领袖人物,他做为韩常的副佐说一句圆场的话是再好不过的,当然也是为完颜宗弼解围。 完颜活女当着完颜宗亨的面,也得尽量维持金军高层的团结,毕竟他不愿得罪中间派的将帅,于是话锋一转,道:“都元帅,末将原立军令,率本部三万勇士,收复馆陶、聊城,斩夜叉首奉上。” “左监军勿燥,此次宋军在沿河各处集结,其志非小,各位请看”完颜宗亨指向沙盘,缓缓地道:“王泽设处置司行辕于汴梁,据各路探报汇悉,宋军在京东西路、京东东路之间集结约七——八支侍卫大军旗号,汴梁南面也有两支侍卫大军旗号,京畿与京西北路出现殿前司若干军司旗号,其西帅司亦活动频繁,似又有马兵东调。宋军集沿河主力大军可能已经超过三十万……” “宋军主力绝不会过三十万,不然他们无法再灵夏防御李仁孝……” 完颜宗弼和完颜活女等人看去,正是随军南征的完颜褒,他是完颜宗弼的侄子,当年左副元帅完颜宗辅的儿子,能文能武被完颜宗弼所重,这次南下也授予万户统帅一个精锐的女真万夫队,由于是皇族近支宗亲,他才有资格参加这样等级的军事会议。如果王泽在场,他定然会惊讶的嘴巴也合不上,这位完颜褒万户并非他人,而是在王泽那世大名鼎鼎的金国皇帝,有‘小尧舜’之称的完颜雍,但此时随军南征的完颜褒,不过是一个行军万户,不知道上天会不会给他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大体应是此数……”完颜活女看了看完颜褒,冷静地道:“王德偏师取大名重镇,撼我两河前方防线,看是孤军冒进,实着不然,相必这也是都元帅召集众位的缘由。” 完颜宗弼望了完颜褒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异色,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众位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必然明白馆陶位处宋军两大集结地之间,占之,则断我河朔东西联络,使前方汉军陷入各自为战的孤立地位,必然会被两支宋军主力一一吃掉。其两路主力大军北上,若东路集重兵歼我河北东路守军,高平必然会联系西军刘牵制我河东、河北西路各部。而我一旦救援,则必陷其西路追击和偏师拦阻。刘亦会进军太原,若不救,则为分割灭之,河北东路将会一片糜烂,西路亦是不堪防御。” “挞不也郎君那我燕云大军有岂能坐视不管,你可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合鲁索忍不住不满地chā了一句。 完颜褒摇了摇头,无奈地道:“南朝有侍卫水军二十八万,朦战船千艏,大金有与之抗衡之军否?” “难不成宋军水师进驻沙门长岛大营不成,如是这样那他们随时可以奇袭大兴和……”合鲁索倒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他管辖的两路可都在宋军侍卫水军的攻击范围之内。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宋军在沙门岛上的长岛侍卫水军大营已经有驻泊十万大军的能力,一旦我燕云大军南下,其必会袭击燕云或许还有北京。舟师在海上飘泊不定,几不能防之,再说大金在海上哪里有与之较量的船队!”完颜褒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时下只能由都元帅拿定主意,能否想个万全之策,在平原上一举击溃宋军主力。” 夏化云冷冷一笑道:“南军征战战车如云,岂又是马军能够轻易突破,西李覆亡教训不可谓不深!” 完颜褒眉头一挑,口气稍带讥讽意味地道:“以金吾之见,那大金十万铁骑在此当一无是处了?” 夏化云一怔,论起嘴皮子他万万不是完颜褒的对手,一时间无言以对,不知如何是好。 完颜突合速蹙眉不悦地道:“二位且住,这是商议如何抵御南朝北侵,如二位有话,尽可以退去南军之后再说。” 夏化云和完颜褒二人似乎都不敢和完颜突合速顶牛,毕竟完颜突合速资历颇深,在当年完颜宗翰为右副元帅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金军西路主力的行军万户,可以说资历和完颜宗弼相差无几,比完颜活女之父完颜娄室稍次,尽管完颜活女身为左监军要比左都监差遣高一个等级,但完颜突合速有大兴府尹的文官职事,绝非完颜活女所能比拟,更不要说夏化云和完颜褒两人了。 “王泽真乃博弈大家!”完颜宗弼深深叹了口气,目光中充满了无奈,他缓缓地道:“突袭馆陶无论是正兵还是奇谋,都堪称妙招,一则断我河朔东西大军联系,使我主力不知其兵锋所向顾此失彼,进、宋军可以此为诱饵提前与我决战,不救援、一线胜负立时可判。二则可相互支援,虽是转换兵锋,其系侍军援西路,侍卫水军援东路,使我河东大军不能东向,燕云大军不能南下。” 完颜宗弼却未能说在后世这种战略态势被称为金军丧失了战略主动权,宋军可以在东西任何合适的时机对金军实施毁灭xìng打击。 完颜活女忽然感到背脊一股凉气直冲脑髓,他不自主的望着完颜宗弼,心中隐隐希望这位金军最高军事统帅能打破这开局的秃势。但他非常失望地发现完颜宗弼似乎也没有良法,禁不住道:“早知汉军如此窝囊,大名就应当由我女真勇士镇守。” 第七十五章 韩常的心情是够复杂的,做为金军主持河朔两路军务的大将,他可以说在金军中已经接近最顶峰,但他对这场战争持悲观态度,随着宋军两路偏师的齐头并进,他的观点更加悲观无奈。做为汉将,他又对完颜宗弼的战略部署暗有不满,把汉军放在第一批做为毁伤宋军的pào灰是他不愿看到的,毕竟他自己也是汉人、对同族多少有一点怜悯之心,完颜活女等女真贵酋的鄙视,他早就忍无可忍,要不是顾念完颜宗弼的知遇之恩德,他早就反他娘地了。完颜活女一而再地挑衅、指桑骂槐的做法,令他已经忍无可忍,高声道:“左监军郎君此话是何用意?试问南朝长征侍卫大军和宣武第二军是何等主力,大金河朔汉军又有何兵杖可以抵挡?” 完颜活女做为都元帅府大帅又岂能不知汉军装备之低劣,也只有韩常的直属万夫队能和女真族部队在训练和装备待遇上有的一拼,其他汉军甚至没法和女真防备甚严的契丹族军队相比,这些汉军装备的都是由女真部队甚至契丹族部队淘汰下来的旧货,手中的都是过时的器械,训练程度也被压的很低,自然不会是宋军这两支军队的对手。说宣武第二军是什么部队?他不可能不深有感触,女真骁将呼沙呼的精锐万夫马队不也被宣武第二军打的一败涂地,连骁勇善战的呼沙呼也一命呜呼,按照常理整整一支女真马军万夫队足以和宋军两个军周旋。所以,在他私下看来汉军压根不是这两支部队的对手,不过是心中鄙夷汉军,趁机挖苦罢了,用女真部队坚守大名,他心里也没有十足的底气。 完颜宗弼实在不愿见到金军高层之间的争斗削弱战斗力了,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完颜活女身上,沉声道:“宋人四路北上,yù毕其功于一役。在此危难之际,我等要齐心协力,共赴国难,岂又能敌未到自己人先开战的道理?” 话音方落,完颜突合速立时高声抱拳道:“唯都元帅之令是从。” 形势一旦透彻,尽管相互间利益争斗的利害,金军高层还是能抱成一团、一致对外的,这一点他完颜突合速心知肚明,也希望其他人能够团结起来,所以做为资历颇深的老将,他当先表态为他人做个表率。 完颜宗弼用那双充满赞赏意味的眼睛看了看完颜突合速,他对完颜突合速的善意非常感激,点了点头温声道:“左都监深明大义,实为大金诸将之楷模!从今日起,南京、北京、东京各路驻军全面戒备。河北东路主力回撤贝州待命,河北西路主力广平以北待命,河东右副元帅所部严守各隘口,要竭力拖住刘,不行的话就徐徐北撤伺机反击,一定要坚持到击败岳飞部为止,至少也要抱住太原一线的稳定。” “都元帅是要把汉军撤到后方?”完颜活女一怔,他没想到完颜宗弼竟然会顾全汉军生死,但细细一想也是,既然馆陶已经失守,又不能调动主力前去夺回,时下最有利的办法就是放弃在沿河关防,把部队后撤后再伺机反扑,总不能陷入两路相互无法支援各自为战的境地,毕竟汉军也是一支金军部队,关键时刻还是能够用在消耗宋军的战斗中。 韩常长长舒了口气,淡淡地道:“都元帅郎君高见,下将定不负都元帅所托。” 完颜褒却忧虑地道:“都元帅不可不防南朝侍卫水军,其虎翼侍卫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对大兴,北京甚至东京路沿海形成致命一击。” 完颜宗弼眉头微蹙,他对于王泽扶持侍卫水军非常重视,也认为王泽绝不会仅把强大的侍卫水军用在对付南海那些小国之上,不然也没有必要保留接近三十万的庞大侍卫水军兵力,当下颔首道:“乌禄之言甚是,北京、东京精锐所留不多,合鲁索又随本帅在外,万一南朝虎翼侍卫大军登陆,再配合南朝在高丽的兵马,就会在东部自成一路,陷我于四面受敌的危境,的确不能不防啊!” 完颜突合速道:“都元帅东北方面的确不能不防啊!还望都元帅示下。” 完颜宗弼犹豫再三,尔后决然道:“既然合鲁索率军南下就绝不可回,本帅想请左都监坐镇大兴,统率南京、北京、东京三路防务,便宜签发各处丁壮,不知可否?” “都元帅帅令,下将岂敢不从,下将立即飞马北上调御诸军谨守关防,必不让上官云得逞。”完颜突合速能够统三路兵坐镇一方,他自然是一百个愿意,虽说很多精兵被合鲁索带走,但三路还是有很多女真、契丹和渤海丁壮,兵员方面还是不成问题的,只要是稳妥行事,他还是能有所作为的。 “好,既然如此,那大军三日后南下”完颜宗弼走到案前,豪气冲天地道:“王泽既然先了一招,那本帅也不能甘为人后,咱们就退让一步,让他不能不北上,再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我倒是要看看鹿死谁手,谁能够笑到最后。” ************************************************************ 邱云新近升迁为统制使的正式官牒很快下来,他统率的军镇被冠以‘清朔散员’镇,在禁军中的序列是长征侍卫大军第十镇,所部拥有四千多兵力,在镇一级的部队中也算是兵力颇多的大镇了。但由于其中有三千多降卒,所以在衣甲兵杖方面和长征侍卫大军的其他禁军镇司相比显的颇为寒酸,只不过由于缴获了不少战马,组成了自己的马军部队,在马军力量方面倒是比较强悍。 能够从营指挥一跃成为镇统制使,算是连升好几个台阶,邱云正是意气风发之际,他暗自决定自己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决不能再碌碌无为了。此时,他正率军奔赴元成县的路上,由于第十镇的成立加强了长征侍卫大军的兵力,所以馆陶方面留驻三个军司显的过于浪费兵力,又非常的显眼。王德重新调整了兵力部署,以步军为主的长征第三军负责守御馆陶县城和维持各地治安,保护这里的辎重粮草,长征第二军驻泊在馆陶县城附近,设置三个大寨与王世忠部对峙,而王孝仁的宣武第二军被抽调出来南下扫dàng大名府其它各县,邱云的第十镇奉命在侧翼配合宣武第二军的行动,他们师兄弟又能够在一起并肩作战了。 王德的策略就是依靠蓄势待发的岳飞主力大军吸引金军注意力,并在沿河拱圣侍卫大军的遥相呼应下,一举夺取夺取大名全境,为下一步大军北上争取到运兵空间,并能够尽量减少后方残余金军的威胁。 由于馆陶被攻占,叛将张成据守大名府治城元成县县城,其所部金军惶惶不可终日,大有一夕三惊的慌张势头,另一守将华知刚首当其冲,当王孝仁大军到来之际,还在狂妄自大地号称提十万大军收复馆陶、活捉王孝仁,斩邱云人头祭旗。 却岂料王孝仁经亲自率领百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达冠氏县县城外,在金军的惊愕惶恐来不及关闭城门之际突入城中,在大堂上被王孝仁力斩十六人,把左右金军将吏全部震慑不敢妄动,轻轻松松地拿下了华知刚。由于王孝仁的果敢,以百骑深入一个万夫队驻泊的县城,没有损失一人一骑就拿下金军行军万户,降伏了数千名金军将吏,颇有当年王德十六骑入隆德府执伪守姚太师的气魄,在事后被军中传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4 章 美谈。 华知刚被擒获,整个万夫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来,令张成更加惶恐不安,他把城外的各寨兵马全部收进城中,妄想凭借元成县高大的城池、完备的防御体系和充足的粮草来抵挡王孝仁的进攻,宋军高层当然不愿意把王孝仁的宣武第二军精锐白白消耗在攻取元成县关防之上,所以才把邱云的第十镇调遣过来,准备用这支轻装步军部队展开对元成县的进攻。当然,仅仅凭借四千兵马还不足以攻破一个万夫队据守的坚城,王孝仁率数千兵马在外围支援,另外把华知刚部分部队收编入第十镇,许下一旦破诚,他们这些汉军就会成为大宋朝廷子民的诺言,这样一来使邱云节制的兵马几乎达到一个军的规模。 第十镇七千兵马很快抵达元成县,在宣武第二军的配合下并没有费太大力气就扫清了城外几个薄弱的观察据点,大军开始了对元成县城垣的进攻。由于第十镇多是原金军汉军将吏,没有被发配到牢城营,能够为朝廷效力本就提升了不少士气,再加上军中许下诺言,破城之后他们就是朝廷正式禁军将吏或是朝廷子民,并有着给予耕地、耕牛、耕具的许诺,阵亡后按禁军抚恤给予家中人钱粮,他们自然拼足了劲头要打下整个元成县,一个个嗷嗷叫地拼红了眼。 第七十六章 邱云选择了北壁做为进攻的重点,集中了四千人分成三队轮番攻打,有时候架设云梯直接攻城,有时候是发shè石、火箭对城内进行杀伤,然后再由小队步军对城上进行骚扰。他之所以能够把兵力全部压上来而没有后顾之忧,就是在于王孝仁派遣三千兵马在外围支援,即便是张成能够冲出来打个反击,那他的近千马军和王孝仁的三千援军也有足够的兵力消灭敢于出城的金军,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怕金军不出来。 但连续四天的进攻仍然不能撼动元成县县城,第十镇将吏伤亡近千人,邱云大为恼火却又干看着高大的元成县县城无可奈何,毕竟元成是大名的治城,出了名的军事重镇,岂能是轻易被攻破的,当王孝仁亲自前来看他的时候,他正在前方督战,令王孝仁没奈何只好到了元成县北壁外找他。 “师兄你真让兄弟好找啊!”王孝仁远远地望见邱云骑在战马上,正在对一名营指挥训话,他当先让卫队等候,自己一人和挚旗拍马上前,当勒住战马缰绳后笑呵呵地道。 邱云远远地看到了王孝仁过来,连忙给营指挥说了几句后打发了他,当王孝仁到了身边才道:“坤道来此何事?” 王孝仁一面控制着狂躁的战马,一面道:“师兄这元成县县城关防还要多久才能拿下来?” 邱云脸色顿时yīn郁下来,他转首直盯盯地望着正在城下对城头shè击的宋军将吏,木讷着脸道:“难说城内毕竟有整整一个万夫队,少说也有五六千人,再说元成县是大名治城,城内人口众多、关防坚固,急切间难以攻下。” 王孝仁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元成县县城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王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这话说得有点不合适宜,尤其是从王孝仁嘴里说出来更不合适宜,邱云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也不看看他手中那些兵力,想大名做为大宋白余年行都,现有是金国前方重镇,关防修建的非常完善,万余人的部队要打下它本身就是个奇迹,短期内拿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沉声道:“就凭这点新附散员兵马,连禁军最基本的装备也很少,就指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一个大郡坚城,王帅似乎有点太xìng急了。” 王孝仁见邱云脸色不贾,口气也变的生硬,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的确是太过份了,连忙道:“只因北帅的主力大军即将北上,王帅的意思是及早控制大名全境,彻底割裂河北东西路金军的联络,也算是咱们两军为北帅和高帅扫平了障碍。” “那也不能不拿这些弟兄的命来死拼……”邱云不满地斜了王孝仁一眼,口气生硬地道:“虽说这些都是新附散员兵马,但他们既然已经归附,那就是朝廷的将吏,怎能不把他们当自己人看呢?” 王孝仁默然不语,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兄看是勇猛无比、果断狠辣,其实却是处事讲究,对于自己人心地非常仁慈,对部下将吏爱护有加,要他在一个没有十分必要攻陷的城池上不顾一切地投入将吏攻取,实在是勉为其难,还有可能激起邱云的怒火。他虽然心中不悦,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师弟,不能在或可或不可的事情上把事情做坏了,当下脸色唧唧地道:“王帅也是为大局着想,拿下几个县城和控制整个大名意义远远不能比,有了大名在手,北帅和高帅的两路主力大军的侧翼就会有了保障,金军的外围防线很快就能被攻破,到那时燕山就近在咫尺了!” 邱云脸色仍然yīn沉沉的,但他不能否认王孝仁说的不错,如能控制整个大名府,对于打破河北东西路金军防线是有绝对的好处,整个大名也能够成为两支主力部队的侧翼掩护,尤其是对岳飞的北侍军主力部队而言,大名掌握在宋军手中的意义不言而喻。他在犹豫片刻后,猛然道:“坤道你来的正好,此处军务由你节制,为兄亲自率死士登城,今日不拿下元成县我邱云誓不生还。” “师兄万万不可……”王孝仁大惊,连忙道:“师兄身为第十镇镇将,岂可贸然行险登城?” “由你来节制便可”邱云根本不给王孝仁说话机会,他对身旁的中军卫卒高声道:“传我将令速送自第十镇各营指挥、队将,自此时起本镇一切攻防进退暂由宣武第二军指挥使节制,本将率死士登城,如有违抗宣武第二军指挥使金紫剑奔马贯日将旗者,一律军法处置。” “师兄万万不可造次”王孝仁有点急了,在双方兵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下,邱云率队攻城岂不是自寻死路,他可不想自己背负了结构邱云阵亡的骂名,于是连声劝阻邱云不要莽撞行事。 “虽然你是指挥使,但我是你师兄这次听我的……弟兄们跟我来”邱云大吼一声,纵马向前方奔驰。 王孝仁就是想阻拦也来不及了,何况他也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劝回邱云,不由地大骂自己混账,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刺激邱云往火坑里跳。但既然到了这步田地,他只好硬着头皮大声传令道:“速速知会各部将校,听从本帅节制,第十镇左右营立即集结准备接应,传令宣武第五镇火速前来北壁支援。” 无论如何他的帅令是否是正确的,邱云是亲自披甲执锐不假,如果能够登上城头没有后援只能白白丧命,即使是千难万险,有了大军在后方接应,总是能够多出几分胜算和几分生还的机会。 正当王孝仁仓促间调兵遣将之际,邱云已经纵马来到了前方正在等待替换正在一线和城上金军对战部队的营所将吏,他纵马来回两圈在马上高呼:“本将将亲自率第十镇勇士们登城,今日不是元成收复、就是我邱云埋骨此处,哪位壮士敢于随本将夺城,向前站来。” 一营上千将吏面面相嘘,大家都明白这时候攻城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十有八九要命丧城下,即便是有一线生机能够活命,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这种牺牲倒底值还是不值?很多人在思考这个问题,毕竟关乎到身家xìng命,没有人愿意仓促把这条命jiāo出去,活着不是挺好吗! 邱云见大家寂静无声,竟然没有一个人响应,他心下好生恼火,胯下马来走到他们面前,冷冷地环顾这些躲避他目光的将吏,再次高声道:“各位若是吝惜xìng命,那本将亦是不会勉强,谁不愿随本将而去,留在第二波攻城队伍中亦可。本将也没有什么大道理给你们讲,只有一句话,听不听进去随诸位了!我邱云这一生中只有一位夫人,当年就在郓城之战,女zhēn rén破城掳掠,我那夫人不屈投河而亡,所以多年来我的愿望就是要杀光这群欺凌汉人的金军,你们中在不久前也属于我痛恨的金军,但我也知道你们这些河朔汉家子都是受女zhēn rén欺凌,无可奈何才被强征入伍,这也是当时你们能够活命免除苦役的缘由。对面城中守军多半也是汉军,只要他们投降一样和你们一样,我只杀顽抗到底的杂汉和女zhēn rén,就是我一个人也要去夺关防,话尽于此。” 他说罢,一双炯炯有神地眼睛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将吏,仿佛要把他们的心给shè穿了。 诚然,邱云说的很自我,没有任何国家大义,但他的话却一点点地激起了面前这群降卒们内心压抑已久的愤怒之火,他们中很多人都有和邱云相同的遭遇,或者是妻儿、或者是父母,邱云的遭遇引起了他们内心的共鸣,有些人的眼眶已经红了,有些人紧紧咬牙眼睛中喷出愤怒的火焰。 “太尉既然不惜命,小人何敢怜惜这条贱命……”一名忠士向前跨出一步,额头激愤的青筋暴起,目光中尽是愤怒的火焰。 第七十七章 邱云面如冰霜地瞪着这名忠士,目光中闪烁着感激和激情,他慢慢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好汉子有种!”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有了第二个就会有下一个又下一个响应的声音,随着大伙胸中的怒火被点燃,陆陆续续数百人叫嚷着出列,纷纷要求和金军决一死战,有些人还诉说着家人的不幸,有些人在高声怒吼报仇雪恨。 “好咱们从这时起就是生死与共的弟兄了,待会满饮壮行酒,弟兄们就杀上去,要狠狠的杀、不留任何情面,凡是手中有兵仗的一个不留,为咱们的父老兄弟复仇”邱云眼眶中闪烁着兴奋的目光,望着这些被激发血xìng的男儿,看他们那股子令人胆怯的仇恨,他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孝仁已经部署好了一切,他亲自前来为邱云壮行,抬来一坛坛上好的美酒、一筐筐烤熟的羊ròu、猪ròu和牛ròu,三百名死士围成一团坐在地上毫无顾忌地大吃大喝一通,他们放声大笑,一面大口吃酒、一面大啖烤ròu,着实令一旁的将吏在惊秫之下又咽了不少口水,但没有几人感到自己能吃这份酒ròu。 王孝仁脸色庄重地望着这些毫无顾忌甚至有些张狂的将吏,并没有一丝不满的心思,毕竟这些死士已经把命jiāo出来了,或许这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顿,对他们的吃相和放肆还能有什么苛求,就让他们毫无顾忌地痛快一次吧!他盛了慢慢一碗酒,走到邱云面前,沉重地道:“师兄且吃了这碗壮行酒,前面的事就拜托了!” 邱云沉沉地一笑仰首一口引了这碗酒,毕竟死对于任何人都不是能够轻松面对的事,尤其是即将面对死亡的前奏,更是令人心情沉重,他同样也不能免俗。 王孝仁端着酒坛子又为邱云满上一碗,他没有说话,现在说什么都是屁话,他也感到刚刚自己多说了一句,让邱云痛痛快快地吃上几碗酒比说什么都强。 “弟兄们吃饱喝足了吗?”邱云在连饮六大碗烈酒之后,已经有些面色潮红,他也不理会王孝仁,端着满满一碗酒转身走到众位死士面前。 “太尉弟兄们吃饱了……” “该上去了吧……” 邱云瞪着眼睛端起手中酒碗,高声喊道:“既然各位兄弟已经吃饱喝足,那咱们就干了这杯再会酒,把金狗杀绝后再来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顿,来干” “太尉请” 几百号子人齐声应诺满饮,之后大家几乎在同时把手中的酒碗砸碎在地,同时放声狂笑不止。 王孝仁心潮澎湃地看着这一壮观的场面,他几乎按耐不住自己想要和这些死士一起前去冲锋陷阵,去箭矢密集、刀光剑影的地方痛快地厮杀一场。但理智压抑了他的冲动,自己身为军指挥使已经很少有机会亲自率兵陷阵了,他的位置应该在军阵的中央才是,想想心下泛出一抹苦涩地滋味。 “大伙分成三队,随本将出发”邱云喊话之后回身望了眼王孝仁,决然道:“请指挥使下令出击!” 王孝仁对邱云艰涩地挤出一抹笑容,沉重地点了点头,向几百名死士和邱云深深作揖,朗声道:“本帅在此恭送各位壮士” 邱云率三百壮士齐声应诺去后,王孝仁这才传令各部出击,全力掩护死士登城。 宋军几乎把家底子全部拿了出来,用巨型床子弩、机弩车和几乎所有神臂弓拼了命地对城头进行压制,尽最大努力阻止金军从城头放箭,掩护邱云和死士们通过鹅子洞陆续到达了城下掩蔽处待机。 宋军进军的战鼓隆隆地响起,两个营的步军开始对距北城楼千余步的地方进行看是猛烈、实则为佯攻的进攻,数千马步军在后面遥相呼应,声势颇为浩大,场面也极为壮观。城中金军亦是频频调动,张成把兵力堵在宋军猛烈进攻的城垣上,并亲自登城鼓舞士气,从宋军这一轮新的进攻势头来看,他认为这是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如果能把这次进攻打下去,元城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化险为夷,最少他能在今天夜里睡个安稳觉。 眼看战斗正激烈打响,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明白,宋军弩箭的集中打击地域是攻击的方向,金军不断向北城楼西边增兵,但宋军的神臂弓和为数不多的床子弩对城垣上的金军杀伤是巨大的,很多金军将吏还没有来得及和宋军对shè就被击倒在城上。邱云看的真切,感到已经到了出动的时机,他下令发信号进攻。 在一枚火箭拖着长烟冲上云天之际,后方宋军还有几部一直没有参战的几部床子弩立即发shè,沉重的专用大矢在城墙上从下往上定了几排半人间距的箭梯。 “弟兄们、冲”邱云早就把全身铁甲脱了下来,几乎是赤膊上阵,他提起自己的一把浑厚的斩马刀从掩蔽处一跃而起,带头冲上去从箭梯上攀登,在有去无回的危险战斗中将校的领头作用是非常关键的,往往能在最后一刻激发还在犹豫的将吏,三百死士一手持盾抵抗弓箭shè击,一面把刀含在嘴上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5 章 随邱云登城。 金军的反击虽然被压制,但仍然能够利用宋军弩箭的间隙进行shè击,刚刚冲到城下之时就有十余人被弓箭shè倒在地,在奋勇登城之际邱云身后不断有人被shè杀城去,但邱云丝毫不为所动,仍然口含着刚到瞪着眼睛向三丈余高的城垣上攀登,由于是箭杆排列而成的箭梯,攀登起来自然费力许多,连邱云也身子打晃、就不要说其他人了。 邱云如同神助一般,在雨点般地弓箭打击下竟然没有任何伤痕,当他跃上城头之时挥刀斩杀了两名弓箭手,跳下城垛后几名金军军卒就围了上来。 邱云眼看刀qiāng就在眼前,他大吼一声,双手执斩马刀迎了上来,几名军卒那里是他的对手,不消几个照面就被他给收拾了。更多的金军军卒围了上来想要齐心协力杀了这个凶煞的人,但他那把刀使的是呜呜生风,凡是与他一个照面者没有几人能够活下来,邱云亦是满身鲜血,如同凶煞恶鬼一般,几个回合下来就吓的金军军卒连连后退不敢上前。 由于邱云的力战威慑,金军不敢上前,有宋军死士数十人爬了上来,他们在一起结成一道防线与金军死拼,掩护其他死士登城。 张成得到军报后大吃一惊,急忙率他的中军卫队百人前来北城楼要堵住缺口,眼看城头的宋军越来越多,他立即下令中军卫卒冲上去,而他自己在一旁督战。 邱云眼看自己的人越来越多,但金军也越来越多,他的目的就是要保住几十个人能够冲下城去驱散门卫打开城门,他大喊道:“各位兄弟顶住第二队随本将冲下城去,第三队发shè号箭。” 当第二队剩余的七八十人跟随在邱云身后向城内楼梯冲杀之际,张成已经看明白这对宋军的企图,他立即传令中军卫卒上前劫杀,这些卫卒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吏,颇为剽悍孔武,与这些死士绞杀一团互不相让。双方都杀红了眼,每分每刻都会有人惨嚎倒地,他们扭打在一起,已经没有任何路数、任何闪避,连牙齿都用上了。 邱云眼看金军越来越多,城头宋军渐渐有不支之势,他明白这个时候可不是逞强好胜的时候,一定要尽快到达城门,斩落城关才是正理。当他连连砍翻三名金军军卒后,抬眼一看一名金军大将正在不远处城楼台阶上指手画脚,看服色是个行军万户,立即明白此人可能就是张成,拿定主意先去侵杀此人,或许能有预想不到的效果。 但当他冲杀了几次之后,遇到重重金军的阻拦,血ròu之躯怎能冲的过去,反而被刀锋划破了皮ròu,血流不止。眼看冲不过去,自己的人也越来越少,再这么打下去非但不能打开城门,反而会全军覆没于此,越是无奈下手越重,所遇金军将吏无不丧命于他刀下,但金军毕竟是人多势众,单凭他邱云一人再有勇力也不可能把这些人都杀光…… 王孝仁在城外不断得到斥候禀报,他平时并不怎么关心战场上将吏个人的伤亡,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但今天涉及到自己的师兄,他心下颇有些惶惶不安。等候接应的部队已经等候多时,他已经决定亲自率兵等城门一开就杀进去,但城墙上酣战良久还是没有动静,担负佯攻的部队此时也不得不投入正攻,时间已经不多了! “速派一营登城支援……” 邱云的刀已经砍出了豁子,力气也一点一点地消失,他咬牙坚持奋战,眼看离张成越来越近,在两名死士冲上来护卫下,他大吼一声,手中的斩马刀飞一般地离手而去,直挺挺地向张成刺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北方战线上或寂静诡异的宁静,用夸张的话来形容就是掉一根针也能把几万人惊的跳起来,或是一偶之地描述着热火朝天、惨烈战斗的场面,不断地激励着人们的心弦,但东南一带并没有受到战争的破坏,有些人甚至认为距离自己千里之外的这场战争根本就不管自己的事情,还是赶紧响应朝廷不断出台的政策中大捞一把,只要是不违法,多赚点钱又有什么错?手里有了钱、等北方收复了,还能北上大大的赚上一笔。 南京顺天府江宁内的大内禁宫慈寿殿内,朱影斜躺在凤塌上,皇太后韩氏和韩魏国大长公主赵柔嘉侍立在侧,小皇帝赵炯坐于塌旁。尽管赵炅虽然还是一个孩子,但他受到天下最优裕的生活待遇,发育的也很快,咋一看就像十余岁的少年,相貌也算是堂堂正正、中规中矩,也不是什么方面大耳。 朱影淡淡地看了赵炯一眼,对韩氏平静地道:“太后近来朝中可有北面的消息?” 韩氏忙恭恭敬敬地道:“娘娘大病初愈,还须好生调养,北面有王相公节制,想来捷报已经在路上。” “是啊母后、皇嫂说的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柔嘉道:“御yào局不是说了母后是cāo劳太甚,还须静养些许时日。”说着偷偷看了赵炅一眼,又淡淡地道:“有王相公在,何须母后、皇嫂多虑北事。” “唉”朱影心中轻轻一叹,她前段时间偶感风寒,竟然一病不起,卧床十余日才渐渐好转,不由地心下暗自感叹王泽这么多年怎么能够撑的下来,她连续一个多月勤劳政务,身子就有些吃不消了,真有点怜惜王泽瘦弱的身子骨能不能撑的住。 她想着自己的心事,眼神不经意地瞟了瞟赵柔嘉。她对这个女儿的心思心知肚明,赵柔嘉对王泽的误会已经形成,纵然是上次劝解亦是无可调和,以赵柔嘉的xìng格绝不会轻易回头,先前的不说了,就在不久前才得到密报,赵柔嘉千方百计在赵炅面前诋毁王泽,使年幼不太明事理的赵炯很容易形成为王泽的误解。更令她感到忧心重重的是随着赵多福的伏法,很多原来依附而逃脱法网的人纷纷投靠赵柔嘉,他们联合起来在赵柔嘉周围,形成了一个以失意官僚世家组成的反对王泽的政治集团,用王泽的话来说:‘粉党倒是有几分声势’,有几次已经严重触及王泽施政大略和大宋国政,若非是自己力保,赵柔嘉的小集团早就被王泽给灭了。她知道王泽可以对赵柔嘉忍让包容,也可以对反对势力持迁就、调和的态度,但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挑战这个国家初生的制度及他的理想,朱影甚至从王泽的目光中看到了王泽对赵柔嘉不安与杀机。 好在自己的从中调和才仅仅牺牲了别人保住了柔嘉,令她欣慰的是这个孙儿年纪还小,无甚大的主见,更是深受王泽和自己的影响,才不致出大的纰漏。 “柔嘉说的确是有理,赵家有今日确是王卿之功!”她在整整了整思绪之后,顿了一顿,又望着赵柔嘉若有所思地道:“男儿志在千里,柔嘉,你却不知王卿志在华夏万世!” “不过一书生尔,何能济万世。”赵柔嘉微触秀眉,颇不自耐地轻声一句,平心而论她处处与王泽为难,但心底深处确实对王泽的才华颇为心折。但她确实不能忍受她的母后和王泽之间关系,还有民间对皇室的议论。尽管她已经知道母后和王泽之间始终格守君臣之礼,但她受不了! 还有的是更不能原谅王泽对她的漠视,尤其是母后常对着镜子自语王泽送给她的那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这不是哀叹有缘无分是什么? 朱影望着自己这个倔强的女儿,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道:“柔嘉可记得靖康二年二月十一日事?” 赵柔嘉的那张俏脸微微变色,缓缓点了点头,yīn郁地道:“欺耻大辱,女儿不敢忘。” 朱影淡淡一笑,道:“那日母后听得官家在车上疾呼‘百姓救我’,却无一人敢为之,想我赵家不曾失德,危难之时京师百万士庶只知自保,竟无一人敢以身勤王事,而当时母后却知有一人必会舍命救驾。” “当时王泽身为朝廷节臣,勤王救驾是他份内之事,算不上……”赵柔嘉脸色很不自然,但这话说的却很虚,任何明白人都知道就当时局势,有实力的的人多在观望等待,唯有王泽一人率军奋力勤王。 朱影双眸望向殿梁,回记着当时的情景,双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自言自语道:“他确是来了” “若无王相公,臣媳真不敢想像五国城之景!”对于王泽再造赵家的的恩惠,韩氏是相当感激的,尽管她没有经历过,但这并不妨碍她自内心中的感怀。 “朕亦是有感王卿家功德”赵炯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句话。 朱影对她这个孙子还是相当满意的,赵炯的天份并不比他的父亲强,甚至可以说比他父亲还有许多不足,面对一位几乎不可战胜、又对皇位没有野心的大臣,一个较懦弱的中资君主比一个要强的君主或许要好上许多,至少能够享用人间极至的富贵。许多年来,她不是没想过万一赵炅和王泽之间要她取舍,自己该如何是好,万幸的事自己的想法没有发生,整个大宋帝国在王泽的有意或无意的驱使引导下、用那世的话说是在成为一个超级大国。 又听赵炅拖着幼稚的嗓音道:“王相公cāo劳国事甚是辛苦,如今北伐只须安在行在,遣一大臣督促边帅即可,何须如此cāo劳。” 朱影欣慰地望着赵炅,温声道:“官家真的长大了,王卿家有知官家如此心意,定然万分欣慰。”说着看了看赵柔嘉,话锋一转道:“可朝中就是有些许人就是不明王卿家为的就是我大宋的万年之运,赵家子孙万代富贵,此非天下之运、赵家之福。” 赵柔嘉心中一动,口上却没说什么,她只能暗自恨恨地瞪了小皇帝赵炯一眼。 赵炅摇了摇头道:“朕还是不太明白王卿家的权富与制衡之论与我家万代富贵有何相连。” 朱影淡淡一笑,道:“官家年纪太小,不甚明了事理这是自然,放眼天下士庶,懂者不过二三人而已,或许几十年后会有一些人会懂,一二百年后,王相公的所作所为或许能被天下士人所接受,会被称之为圣贤之臣!” “官家,可知十余年来王卿所为何故?”朱影见赵谌摇了摇头,才继续道:“建水军,扩大海,殖民海外,用万国之力资中国之利,中国则国强民富。这些年官家也是看到的,温饱而知礼仪。今士庶奔海外则逐利,归国则行仁义。这就是王卿的高明之处。人xìng多yù,内yù外补,不伤中国元气。朝野骂王卿者,哪个不是得利巨万者。”朱影见赵炅似懂非懂的模样,她禁不住淡淡一笑,又看着韩氏和赵柔嘉,饶有意味地道:“何为君子,为亿万子民得利者,可称之为君子。己得利而言为亿万子民得利者,谓伪君子也,小人亦不齿。” “这些日子驸马四处张罗着要买船雇人出海,此亦是为私利奔波,按母后之见这是小人不齿行当。”赵柔嘉不经意地chā了一句,但口气中已经充满了无限挑衅意味,却也显示出她对范昭的极度不满情绪。 赵炅呆呆地道:“要是以娘娘说言,北伐不仅仅是复故土,亦是取利。” 朱影并没有理会赵柔嘉的非难,在她看来赵柔嘉不过是发泄心中郁闷而已,或许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心中怨气发完了人也就平和了许多,当下笑道:“官家,这是在取中国万世国运之势,王卿北伐目的不仅是驱逐女真,而是要北括草原、西并西域,建立jiāo通、化夷入夏、以固塞防。”说到这里才淡淡地瞟了赵柔嘉一眼,又道:“东扩海疆、西固关塞,复汉唐之域。彻底消除羌胡对中国的千年之患,子孙永不再为北事所绕,官家会被后世称之为‘中兴圣主’。” 听到后世会誉自己为中兴圣主,赵炅到平白地有几分兴奋,他的年龄虽小,但已经开资善堂就读,中兴圣主意味着什么他还是明白的,能够成为后世称颂的英主真的很不错。 “官家好生读书,日后才能治理好天下!”韩氏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尽管时下皇权已经没落,但皇帝仍然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仍然是拥有国政的最后处决权,在她看来赵炅未必不能成一代守成之君。 “北事一了,父皇便可回銮!” 赵柔嘉似是洞悉朱影心事地一语,使她心中一颤,愕然望着赵柔嘉,连韩氏也禁不住诧异的目光看向赵柔嘉。 第七十九章 宋侍卫水军都指挥司已经临时迁到了沙门岛上的长岛侍卫水军大营,二十年的经营之后,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军事化的岛屿群落,尤其是自王泽在岛上盘缠旬日后,对长岛侍卫水军大营更加重视,制定了以沙门岛为中心、侍卫水军势力向北方发展的规划。侍卫水军都参军司甚至制定出了一整套日后在金国东京路和北方靠近高丽的皮岛建立侍卫水军营寨的规划,清晰地构划出日后北方面侍卫水军船队的经营范围,这也是继正在紧张组建的南方面侍卫水军船队之后,为北方面侍卫水军船队在战后建立做好了铺垫,一切要完全准备之后,顺理成章地进入。 长岛水军大营并非一个孤立的大营,而是由沙门南岛及北沙门岛、大黑山岛、庙岛、坨矶岛等在宋侍卫水军控制下的岛屿各寨共同组成的,各岛营寨都有停泊海船的港口码头,整个长岛侍卫水军大营各寨停泊着数以千计的远洋巨型五帆车轮战船、快速三帆战船、巡哨船和转运船并其它各种小船。宋侍卫水军都指挥司长山诸岛侍卫水军大营都指挥司设于沙门岛南岛,这是最大的一处岛屿,在遍布全岛各处军营校场上,数万虎翼侍卫大军马步将吏正加紧cāo训。各辎重营地人来人往、大车相连,在和各军港相通的水泥大道上来回往返着四轮大车,向军港运输着补给,更有一条长达五里许的涂漆全钢双道铁轨由岛上储备火器的军械库伸展到军港火器转运站,来回由骡马拉着装有火器的车厢运到火器转运站,再由码头上的牢城营配卒,签发乡军向各船装运,这还是目前为止大宋境内最长的一道双道铁轨线。 中军帅旗已不是往日从五品侍卫大军都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6 章 挥使的兰底白波双紫金锚旗,而换成兰底白波三紫金锚帅旗,旗面上篆文书写两字“上官”,这是侍卫水军都指挥司都指挥使上官云的制将军旗帜,其意义已经不言而喻,上官云到达长岛侍卫水军大营标志着侍卫水军已经完成了战争的准备,旗号的变更就是一种信息的透露。 海戎城是近几年才落成的一座岛屿城池,虽然不如内地城池高达坚固,但在海上也算是一座难以攻破的高大城堡,平时就是屯粮和最重要的军械库所在,也是长山诸岛侍卫水军大营都指挥司司所所在。在北城城楼上,身穿二品武官官服、头发花白但要干却还挺直的上官云站在楼栏边上,侍卫水军都指挥使是从三品,但他的阶官却是从二品节度使,自然是穿品阶高的官服,这也是官场上的惯例。同样一旁站着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张云仁及虎翼、楼烦、天策三支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张荣、高繁林、邵青都穿着高于本官差遣的阶官官服,张荣也是二品的武官戎服。 上官云望着数里之外楼帆林立的军港码头,一条又一条jiāo错穿行的水泥大道,顿时感到胸中好奇飞扬,傲然道:“十万水军汇集征伐,国朝所未有,壮哉、壮哉——” 自侍卫水军独立成军以来,主要是经营海外。几乎没有象样的对手,往往兵不逾万,船不过百,就迫使南海小国、部落俯首称臣,就算是十年前征伐三佛齐的那场激战,侍卫水军也不过动用了一支侍卫大军和两个海外军司的兵力,其余全部是隶属侍卫马步军司的部队。近年,注舆国的水军挡住大宋侍卫水军西进之路,又盘剥来往贸易海商以重税。更有甚者,一些注舆水军将官扮海盗,劫船越货,往日只敢劫大食等国商船。但可恨的是去年一年内,竟敢劫掠挂有大宋侍卫水军黄底青龙旗的中外商船十余艏,并击沉两艘宋水军护卫战船,阵亡侍卫水军将吏数百人,令行朝上下一片纷嚷之声。他立即上书愿在任上,将兵十万、西进和注舆国水军决战,彻底打通东西海路。却不想更重要的北进征伐成为实现,侍卫水军向西开拓的征途暂时停止,主力部队开始北调,刚刚成立的南方面侍卫水军船队转成防御的战略姿态,只是强化了在外海护卫商船的兵力,毕竟朝廷还没有完全消化不断扩大的战果。 “北伐成功后,若有幸能师众西进,或许我能成为大宋侍卫水军第一名将,彪炳丹青。”上官云每每想到这里,心下都不禁泛出一阵忍不住的兴奋。 “制帅所言极是,此等军威,灭金人几条破船又有何难。大战一起,伺金人燕云之师南。我等水陆并进,可有首夺燕云之功……”张云仁手握剑柄,遥指西北之间神色颇为自得,大有一口吞并燕云的气势。 上官云转首顾视在高繁林、张荣、邵青三将随声附和下的张云仁,看着文静的脸上那抹自信神情,忽地感到有些心烦,他回首又望向海面上的船只,心中却不能平静。军中谁人不知这张云仁是王泽的季徒,神佑元年殿试文进士及第第一名,本是试馆阁的大好前途,却不想其言:“国难当头,好男儿应披坚执锐,笑驰沙场。岂能伏案行刀笔之事。”逐投笔从戎,以右侍禁的身份加入尚未独立成军暂隶殿前司的虎翼水军。 由于其作战勇猛,战策狡、为人正直,才学更是全军无人可比,军中人称‘张状元’,在经营南海的战争中和殖民地的巩固方面所显现的名声很高,手段之高明被人称之为‘文治蛮夷’。尤其是这六七年来,张云仁在海外和侍卫水军中的名望已经有隐隐超越他的势头,去年又被任命为副都指挥使知杂事,面对这位心高气傲、蒸蒸日上的军中新贵,他上官云有时也是无可奈何,这位可是顶着文进士及第第一,王相公季徒的双重光环,尽管王泽提倡文武并重,人不问出身、唯才而用,但这一切在自己这一代人眼中却不能真正理解,也不敢去理解,状元公的名头足以令任何一位将校为之折腰。 上官云心底暗自一叹,他虽不满张云仁所现的傲气,但他却承认张云仁的才智与能力,很明白如无大的变故,张云仁接任侍卫水军都指挥使只是时间问题。想到这听到‘数路大军齐头并进,而我水军伺金人疲于应付,横刀西向,大事可定。那时我大宋侍卫水军便可毫无顾忌挥军南下西进,只要有旭日之处,便是我大宋藩属,是我大宋天子恩威所在……’之时,不禁又瞥了张云仁一眼,或许此次是自己最后一次的率师出征的心情顿时泛起,刚刚的兴奋徒地减了几分,多出的十几分怅然和无奈。 “状元公一席话,令人茅塞顿开,原以为我等只能为那般旱鸭子打打下手,只能干看他人取燕云之功,不想水军确是关全局成败之大手笔!”张荣听了张云仁所言,心下好生自得,他是虎翼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上岸作战自然非他莫属,功劳自然也是他的,虎翼侍卫大军的战斗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何况岛上还有隶属虎翼侍卫大军的战马数千匹。 张云仁瞟了张荣一眼没有做声,他的目光中没有不敬也没有不屑,心中对张荣这些老一代的大帅很是看不入眼,尽管他承认张荣等老一代的大帅也是战功卓越,但毕竟他们是上个时代的代表。就是这位张大帅也曾在战场上依托几千水军击败过完颜昌,杀死两名金军行军万户,战功不能不说不封伟,但这只能代表一种过去的辉煌,对于未来形势的发展并不能说明什么,一句话就是这些占据高位的大帅们和他们这一代将帅相比,实在是落伍了,他们必须要让出自己的位置给能够适应侍卫水军未来发最形势的将帅。 他不禁想到任副都指挥使知杂事面圣述职时,曾拜见王泽言及随着海外不断的扩展,侍卫水军现有大多高层将帅虽多智勇之辈,但普遍对海权的以海制陆、控制水道的战略理念相当模糊,为保证侍卫水军整体素质不断提高,建议大胆提用由明州侍卫水军大学堂、泉州侍卫水军大学堂和登州侍卫水军大学堂着三大侍卫水军大学堂毕业入军的年轻将校,不能拘于磨砺之法,并有非南京侍卫水军武德院深造的将官不得出任军指挥使以上高等差遣。王泽向他保证十年之内,将逐渐改变这种状况,毕竟现在是以陆为主,大宋完全接受海洋已经不是很远的事情了,但要能够真正地了解海洋可能还须要几代人的曲折。 张云仁当时心中微微叹息,虽是心有不甘,却也知道不可能拔苗助长,他的恩师为了这个帝国的前途,无一日不在cāo劳忧虑。年不过四十余岁,鬓发以白了大半,想到这里他心中却又是阵阵酸楚。 第八十章 “制帅,近来金人水军海船在海上活动频繁,是否多加派一些巡船?”高繁林做为楼烦侍卫亲军大军都指挥使兼提点长岛侍卫水军大营一行事,直接执掌以沙门诸岛结合成的长岛侍卫水军各营寨及周边海域防务,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上官云。 上官云点了点头,赞许的道:“好,还是子青老成持重。这几日却须加强外海巡缉,以防金人探船。”看看与和自己年轻时就同船为伍的老同伴被海上烈日折成酱紫色的脸面,上官云心中又是一阵不平,他原本力荐高繁林为副都指挥使知杂事,想在这位老兄长致仕前再上一步,至少也能够加一个节度观察留后,却不想张云仁占了此位,而今这位老友还是观察使、侍卫大军都校,令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张云仁当然心知上官云在隐讳地说他年少孟浪,因为他一直认为金国的沿海在朝廷侍卫水军的压迫之下,根本没有一支像样的海船舟师能够挑战大宋的海船,就别说他们敢于冒着被五帆车轮战船追杀的危险靠近长岛侍卫水军大营刺探军情了。他多次受到上官云含蓄地责备,要求他要重视即便是很弱小的敌人,今日又被委婉地说落一番,心中实是着火。当下沉声道:“制帅大可放心,以我车船之速。我不打它,女zhēn rén以是求之不得了,哪敢放船窥我大营,要是果真哪个不要命的敢来,就让他沉入大海喂鱼。” “状元公言之有理!就凭金军那几条破船,也敢出海……”邵青随着张荣之后不失时机地恭维张云仁,明眼人谁有看不出来,张云仁做为侍卫水军中的少壮派领袖人物,又有几不可动撼的靠山,后来居上之势已经不可避免,还不如早靠上这棵大树,为自己在军中的的子侄拉一个最有升值前途的年轻大帅。 “这样的人也能当上侍卫大军都指挥使,难怪这几年天策侍卫大军cāo训时总是落败!”尽管邵青和张荣一样地心思和态度,但张云仁对张荣是老去之将的态度,并没有任何不敬,但对于邵青却充满了深深地鄙夷,他认为邵青根本就不配作为侍卫水军的都校,重来没有指挥过一次大规模的海外征战,不过是去了南海一次担任使副,还险些激发归义军和当地土人之间的矛盾,升迁都指挥使之后整整带回了几十箱财宝和数十位美女,丢尽侍卫水军将帅的脸面,当然这也是他个人的好恶而已,试问侍卫水军将帅从海外归来哪个不是钱袋里装的满满的,他也不是分文不取的卫道士。 张荣和高繁林对邵青显然也很看不起,他们嘴角都掠过一丝淡淡冷笑,目光中充满了讽刺意味的调侃,也是啊!身经百战的名将对庸碌之辈能有什么好感。 话不相投,张云仁向上官云告罪,下城上马驰去,张荣和邵青二人亦是在和上官云谈论几句后告退。 当他们都走后,上官云与高繁林进了楼里,各自坐下后,上官云这才压抑不住地高声道:“竖子实是可恨!” 高繁林当然明白这个竖子是在说谁,他却淡淡一笑,非常宽厚地道“龙臣这是为何?不过是年轻士子心高气傲罢了,不过人家也有人家高傲的理由,咱们的确无法与他们相比了!”无人之时,二人便是兄弟相称,这也是几十年的习惯了。 上官云吃惊地望着他,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却又摇了摇头无奈地道:“二哥太老实了!” 高繁林憨厚的笑道:“不是为兄老实,却是龙臣锐气不减当年,正如当时在王相公府邸面授机宜情形一般无二。” 上官云一怔,想到当年自己被王泽看重选为殿前司提举水师一行事务之职,在王泽的府邸中受到何等礼遇!开拓南海、灭国征伐、何等壮哉!同被选中的七位弟兄亦是劈波斩浪,为帝国开疆扩土、南征北战,二十年的征伐岁月匆匆而过,他们当时的七人只剩下自己和高繁林尚在,余人无不魂入大海或是身殉异乡,想想在意气风发之际难免有点点伤感悲欢。 高繁林一双沉稳的眼睛淡然望着上官云,平和地说道:“龙臣不觉得张惠卿的锐气很像咱们当年,但其才能更胜我等很多。” 这个上官云也是认同的,张云仁能够成为副都指挥使知杂事自然不是单单凭借宰相季徒、神佑状元公的名头,人家也是经过血海里趟过来的,谋略方面也不用多说,在军中也是公认的张状元有过人谋略。 “为兄虽是行伍出身,亦颇喜兵法,自拜读王相公的《海权论》。虽不甚懂却也略知一二,深为折服,自知已不如学堂出任将校多矣!何况张惠卿又是深受王相公调教的得意门生,与之相比真是鱼虾比蛟龙,不如、不如……” “难道二哥不争……”上官云似乎有点明白当年高繁林在副都指挥使知杂事人选公布后,那一脸淡然轻松的表情。 “唉——”高繁林苦涩地一笑,长长叹道:“不服不行啊!龙臣你我真的是老了、老了!看着咱们侍卫水军各讲大学堂中一批批的年青人,他们的见识、能力,都非我等可比,之所以还未取代咱们,不过是还须我辈传以航海经验、再须几年风浪历练而已,咱们这些人,包括邵青和张荣他们这些大帅们或许真的是最后一战了。” 这几年,侍卫水军的确逐年减少由节级提升将校的比例,而是由大学堂直接培养低等将校,逐步终止节级升迁将校的惯例,随着当年第一批大学堂出身的武官已经步入镇一级的职事多时,一席人下一步肯定要进入军指挥使一级的高等武官行列,他们这些老家伙在位的时间真是屈指可数了。 “该进则进,该退则退。有时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高繁林饶有意味地看了看紧锁眉头的上官云,淡淡地道:“龙臣,有些时候静下心来,看看张惠卿这写青年俊杰承继我等志向,驰骋海疆、劈波斩浪,不也是挺好吗?”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咱们的年龄也不适宜远涉重洋的艰辛了!”上官云不能否认自己已经年过六旬,像他这样的年龄已经很难在长时间海上奔波cāo劳了,何况他也不出海了。 却说张云仁在下城后,纵马穿越城中水泥大道,驰到城南几里外的一处营地,辕门前迎风飘展的军旗上书有‘大宋侍卫水军虎翼第一军第三镇’,两名吏士持械立于辕门门前,辕门内不远处的中军大帐之前是兰底白波三银青锚将旗,一个斗大的隶文李。 张云仁身为军中大帅,自然知道规矩,辕门之前无论是任何大将到来都得下马,否则守门军卒完全可以毫不留情地呵斥退去,他可不愿受到军卒的鸟气,下马之后走到辕门前,高声道:“你们李统制在吗?就说张云仁前来拜访他了。” 以张云仁的大名和他那件五品武官戎服,守门军卒岂能不知道谁来了,既然使副知杂大人把礼数做足了,他们也不敢怠慢,一名吏士接过马缰,陪笑着道:“回张太尉话,我家统制正在大帐,马五快去通报统制前来迎接。” 张云仁呵呵大笑道:“来李子良这里,还要那些虚文作甚,前面带路就是了。”说罢笑着步入大营,那名吏士慌忙跟上去在前面引导,辕门离镇中军大帐也就百余步,快到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7 章 军大帐前,他笑着高声喊道:“海夜叉在否?张云仁特来一会,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我道是哪个这么大的架子,原来是张状元亲自驾临啊!”一位面色白净,身穿绿色武官战袍的青年走了出来,正是一脸春风的李纯,他还是文绉绉的模样,军中不知底细者哪能将此白面书生般的英俊青年和海夜叉想到一起。既然是虎翼侍卫大军全军征伐,他身为镇统制使自然北上参战,二人相互一礼后,笑着并肩入内,那名一脸媚笑的吏士留在了外面。 张云仁刚刚进来就看见帐内书案上铺着一张地图,好奇之下便走过去一看,见是燕云、北京和东京各处海陆地图,不由地笑道:“海夜叉有何良策?” 李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道:“弟若有良策,还要你这位使副知杂大人作甚,当然还有那位都参军使大人。” “笑话,师弟你可是侍卫水军大学堂首届策试第一,又是武进士及第,区区方略战法,何能不知,还在取笑为兄。”张云仁知李纯玩笑,若是岛上有另外一人对他如此说辞,必会认定在取笑于他,定是会勃然大怒。 “师兄可是殿试文进士及第第一名,军中哪个不称‘状元公’。”李纯还在和张云仁说笑,表示自己不如张云仁才学渊博,也是一句奉承话但更多的是师兄弟之间随意的戏谑。 “哈哈……”二人同时大笑,享受这军中所仅有的放纵,毕竟兄弟之间相处比和其他将帅要随意地多了,少了许多本能的戒备心理。 “嗨、嗨”张云仁连连止道:“子良就不要客气了,你的本事为兄能不知道,快说说你对侍卫水军能否夺取燕京的看法?” 李纯瞟了他一眼,饶有意味地道:“制府都参军司诸位太尉早就筹谋多年,怎又问我一个统制使作甚,师兄这不是在取笑我吗?” “你这小子还好意思说,为兄一心想举荐你进入制府都参军司,以你的才学、官品,最不济也是个行军使副,你却一门心思要领兵……”张云仁是有些失望,当年他的确是全力举荐李纯,而且已经被上官云等大帅认可,可惜李纯却不领情,偏偏在上岸之后要按制成为领兵将校,当下笑道:“你我同门师兄弟,给为兄拾遗补缺终不为过吧!” “同门师兄弟,你说得好听……”李纯神色有些不满地道:“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行在的时候,几乎天天往恩师府上跑,得恩师面教,难道恩师没和你细谈侍卫水军运用知识,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这小子原来是嫉妒啊!张云仁感到一阵好笑,的确,李纯自入侍卫水军以来常年漂泊在海外,很难回京一趟,即使回去也不一定能见到师父,上次回行在述职才给王泽请了安,立了一次大功劳,倒不如自己在侍卫大军指挥使任上已经不常出海,能够有时间呆在离行在很近的港口。自担任侍卫水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后,更是常年在嘉州的侍卫水军大寨中办公,能够经常去行在公务拜会王泽,有时他在面对这些师弟时也感到十分自豪。王泽的神佑十五子和目前已经有名气的三百子之中,入仕者二百七十七人,有九十二人从军,年龄最大仅仅相差十岁,前程却相差如次之大。在侍卫马、步、殿前诸帅司中的师弟们,唯有封元封子初的官位仅次于他,也只任枢密院都参军使司的行军参军副使,现在正担任殿前司拔隶五军都参军使。其他人多为营指挥、镇参军使、镇统制使一级的将校,仅有王孝仁、戚真还算是军一级的大将或是准军一级的大将。他的这个侍卫水军都指挥司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差遣,使之成为侍卫水军第三号人物,不仅成为侍卫水军中少壮派领袖,更令他自豪的是他成为神佑入仕武行王门子弟中的领袖人物。 不过他还是丝毫不敢小视李纯,毕竟李纯受到过系统的正规侍卫水军学院教育,又经许多年海上磨练,是侍卫水军最年轻的统制使,为人又很谦恭,颇得老将们的青眯。发展潜力很迅猛。当下淡淡地道:“恩师平日里cāo劳公事,又要为四方天下事分神,哪有工夫招呼为兄授学。” 李纯干笑两声这才正色道:“以侍卫水军现有实力,即使金军主力南下,也无把握能够拿下燕山府路。” 张云仁一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在他看来自从与完颜活女那场激烈的奋战之后,侍卫水军的大帅们痛定思痛,在朝廷的支持下大力发展虎翼侍卫大军,经过征伐三佛齐的实战后,虎翼侍卫大军已经拥有五万将吏,装备之精良连殿前司五支侍卫大军也自愧不如,这样的一支精悍力量难道还无把握拿下空虚的燕山? 李纯淡淡一笑,又说道:“师兄身为方面大帅,难道不明白侍卫水军首要职事便是控水道,断jiāo通、护商队、速运兵力投送,此谓之以海制陆。若用于地域广漠的南海、东海,诸夷虽是百余国,但多是国小民寡,城低壕浅、军力不强,且水道四通八达,我侍卫水军甚至可独立运用车船,快速机动,有如弓骑对步阵,环敌而行、一触疾退、伺敌弱处、雷霆一击,往往事半功倍。而今北伐征战,大宋侍卫马步主力不是在两河就是在川陕诸路,参加北伐的侍卫水军虽有十余万,虎翼侍卫大军号称五万精锐,但所可用陆战马步不过三万余人,燕山要地居海有数百里,故辽和女真已经经营数百年,城池坚固、沿途关防林立,凭借区区一支虎翼侍卫大军恐难有做为。即使克其一二城,只要金军居城列寨,轻骑袭我后师,岂不能巧成拙?何况恩师本意也是以侍卫水军牵制燕云金军,并未要求虎翼侍卫大军非得袭取燕山,况且金军宿将尚在,卧榻之旁能容我我十万大军,岂能尽拔燕云之师。” “师弟不愧为水战奇才!为兄是有些贪功了”张云仁点头称是,他的神情微微黯淡,倒也有些见这位师弟对水军战略运用之精,自己亦有所不及,想想用不了几年,自己或许也会被这些侍卫水军大学堂的精英所取代,毕竟自己不是李纯等侍卫水军大学堂的正途武官,也只有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上官云了不时望着自己那种复杂的眼神了,感触也是非常多啊! 李纯哪里知道张云仁复杂的感想,他为张云仁到了一樽酒,调侃地地道:“我这军中无好酒,师兄将就将就,喝杯甘蔗酒就是了。” 张云仁端起酒碗,大口喝了一口,寂落道:“真是心有不甘啊!” “倒也不是全然无法……”李纯望了一眼案上的地图,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道。 “看来师弟已有良策,快快道来。”张云仁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目光热切地注视这李纯。 “还是呈于军参军司,逐级上报妥当。”李纯摇了摇头,道:“毕竟军法森严,我也不敢越级上报。” “不用、不用说给为兄可代为直呈制帅。何况战时军前事务由为兄权领……”张云仁能够得到一条可能有利于征战的计策,怎能让虎翼侍卫大军的那些人占了便宜。 李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嘿嘿一笑,压低嗓门道:“不过,弟有一事,还须师兄成全!”张云仁一愣,自心道:小子果是得恩师真传,真是时候啊!但脸面上还是展露真诚的微笑说道:“只要为兄能力所及,定当不辞。” “知兄信人也!”李纯这才坏笑开出自己的价码,道:“虎翼侍卫大军出征之日,师兄拨步军五营、步车军两营,马军一营和辎重二营入我镇,以我为军锋首先登陆……” 李纯这是想立首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张云仁笑了,为公为私自己是该拉李纯一把,反正都要有军锋的,不如给自己人方便。 “你我兄弟还要这么说,这军锋本就应该是你的,调十营之事,虽是有些颇费周折,却也不是不能。嗯按你的想法,登陆之后你就是掌握一军的兵力了,该叫你李军帅了!” “哈哈……” 第八十一章 当元城县的大捷的塘报传到汴梁,整个诏谕处置司和宣抚司都为之一振,王泽当时就称赞攻占元城县城乃奇功一件,彻底控制了大名重镇,为宋军主力北上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谁也没曾料到长征侍卫大军在提前攻取馆陶之后,又以上万兵力夺去了重兵驻守、城高濠深的大名府治城元城县县城,一座非几万大军不能围困的大城,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被邱云和王孝仁仅以少量兵力拿了下来,他不能不为之高兴。 原来在强攻元城县县城的激烈战斗中,邱云率领三百死士在城墙上陷入苦战,而邱云的主要任务就是打开城门迎接王孝仁的大军入城,但金军抵抗亦是一场激烈,谁都明白城破后他们没有好果子吃。没奈何之下邱云奋起一搏,把手中布满豁口的斩马刀飞刺向张成,幸运的是斩马刀击中张成脖颈,张成也算是一员猛将,竟然在不经意中被飞来的斩马刀割破颈动脉,连反抗一下的机会也没有,失去主帅的金军顿时大乱,再也阻止不了邱云的步伐了。 邱云击倒几名金军后立即集合三十余名死士冲下城去,在城门口又经过一番激烈的搏杀,终于在剩下十余人的时候斩落关防放宋军大队入城,至此元城县宣告收复。 随着元城县的丢失、金军在大名两个万夫队的战败,其残兵败将在大名境内已经没有像样的防御力量,宋军几乎没有费力气地占领了魏县、南乐县、朝城县、莘县,大名府全境落在王孝仁和邱云的偏师手中,大名府全境各镇、寨全部收复,开州和濮州陷入宋军重重包围,两州守军兵力薄弱,连忙和宋军取得联系,愿意举州归降。如此一来河朔南线已经彻底打通,形势由于王德所部偶然和必然的各方面因素影响,已经造成了宋军主力部队的必然提前北上,而且岳飞已经在王德部攻占馆陶后,敏锐地意识到发动进攻的机会,当王孝仁和邱云夺取元城县之后,岳飞立即传令长从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牛皋率部北上进攻德州,长捷、宣毅、常宁、shè羽、长骑五支侍卫大军和番骑第二军进入全军戒备状态,随时候命北上。 高平也没有消停,他当即派遣何春和王复二将督促本部前伸,占据有利的据点进行兵力预先展开,何春派遣神卫第三军第八镇,王复派出天武第三军第十一镇开始向北试探,却不想金军抵抗极弱,神卫第八镇仅仅五千余人就占据了浚州全境,天武第十一镇也占据了相州大部和磁州讲武城,殿前司和在大名府的王德偏师打通了联系。 王复和何春二人也不是泛泛之辈,想当年王泽知曹州勤王的时候,他二人都是指挥、队将,在王泽夺兵发家的时候,何春是护正将,王复亦是将一级武官,但他二人升迁并不快,在傅全、秦良等人已经成为方面大帅的时候,他们才成为军指挥使,当然这也是际遇偶然。尽管升迁不快,但他们都进入了殿前司禁军,散官的官品都已经是从五品大夫、正任团练使,比一般的马步军的军指挥使要高一个散阶,这也是绝大多数武官可望不可及的前程,他二人想也没有想就率领本军主力进入了占领区域转入防御姿态,并向高平报捷。 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形势的发展已经不是宋军即将发动大规模攻势,而是不能不发动大规模攻势。北方的父老士民对宋军的北伐亦是寄托无限期望,很多人抢夺武库聚众上山抗拒金军,并和金军驻泊兵马频频发生激烈战斗,也有人暗中准备器械,准备宋军一旦到来就里应外合,就在这样的内外一片大好的气氛下,王泽在北面诏谕处置司终于代天子宣告天下王师北伐。 殿前司是天子宿卫,他们的出征自然是要从留都开始,而数万大军也不可能从汴梁城下通过,所以在陈东的建议下,捧日第一军、龙卫第一军和拱圣第一军各派镇所和所属主要营队万余人在汴梁城外誓师北伐,殿前司拔隶五军除了王复、何春二人外,其他军指挥使至上的将帅全部到场,汴京留守范宗尹、知开封府陈东代表留守司和开封府文官参加仪式,王泽以军国重事、权北面诏谕处置大使兼沿河四路宣抚使、节制北伐诸军事的身份亲临,为殿前司拔隶五军出征将吏送行。 王师北伐收复河山的动员自然有一套繁琐复杂礼仪,大礼使由范宗尹担任,在数万汴梁父老的观望下一步一步地完成各项出兵的礼仪仪式,王泽却不胜其烦地等待着亢长无趣的仪式结束才长长舒了口气。当他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望着台下一队队军容肃整、整装开拔的将吏,嘴角才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殿前司禁卫不愧是我大宋精锐之师,不过、高太尉务必要和王子华多加联络,遇敌要斟酌前行,万勿轻兵冒进。” 一旁侍立的殿前都指挥司都指挥使知杂事高平望着装备精良,气势如虹的殿前拔隶五军选吏的雄壮胸中充满了对自己统帅这支部队的绝对信心。本就有些看不起其它帅司的他对王泽的谨慎颇有几分不满,在他看来王德不让他救援就已经是异数了,这么雄厚的精兵还用王德支援,当下傲然道:“相公放心,下将与这八万儿郎定不负官家期望,他日必是献虏主于天厥。” 在高平的眼中当年他以万余名七拼八凑的燕云败卒尚且纵横河北诸郡、连败金军多次,并成功击杀两名金军行军万户。收复灵夏时仅仅三军就威震西北,短时间内三下五除二把云涧城外六万夏军给收拾的一干二净,而今放眼天下有谁能与他的八万当世顶尖装备的虎狼之师抗衡?他这支军队足以横扫河朔进逼燕山了。王泽的这番话听到他的耳中很是刺耳,仿佛他高平初上战场似的,还要细细安排征战之事,尤其是对在王泽力主之下安排枢参行军司为主导的拔隶五军都参军司更是不满,在他看来这是朝廷不信任殿前司的都参军司,此战应该有殿前司的都参军司组成拔隶五军都参军司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8 章 正理。但他虽是对王泽所言颇为不满,毕竟还没有狂妄到当面顶促王泽的胆量,前些日子吃了不小的亏,长了一些记xìng。 就是一旁的同提点军务辛道宗、张琼和都参军使封元、副都参军使薛广面面相觑,高平话中带刺他们是听的一清二楚,却不知王泽能否受得了,大家都不敢再这个时候有何表示,而封元更是对高平怒目相向,要不是碍着今天的大礼庆,他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了。 “高太尉好志向,本相甚是嘉许!”王泽淡淡地看了高平一眼,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对高平自负的不满,反而是口气和缓地道“万事小心,先祝太尉旗开得胜了。” “谢相公吉言,下将去了。”高平说罢,也不再它言,向王泽深深作揖后握剑下了高台。 当高平离去后,殿前司拔隶五军的各位头目纷纷向王泽作揖跟着退下去,王泽对众人仅仅拱了拱手,面带笑容地一一打了个招呼,当封元向他行弟子礼的时候,他才轻声道:“子初万事小心!” 封元有些愕然地看着王泽,他不明白王泽是何用意,当年自己在西北亦是百战沙场,而今八万精锐在侧,能有什么小心的,不过他仍然能从其中感受到王泽对他的关切,当下面对自己的恩师点了点头,道:“弟子告退” 王泽目送五员大将下了高台跨上战马而去的丰姿,他静静地站在高台上与范宗尹、陈东观看一队又一队将吏正装开拔,不禁自言自语道:“好气装的声势!” 范宗尹脸上毫无表情,淡淡地道:“高平气盛,恐非大军之福。” 王泽神色间稍有愕然,但他没有说话,嘴角上闪过一抹并不是自然的笑意。 第八十二章 同日在济州城外河南岸,标有大宋北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都指挥使的红底三金紫剑贯日旗迎风飘扬,前面的一面大旗旗面上篆文书写‘岳’字大旗,另有一面在后面的是红底双剑贯日旗,旗面上篆文书写‘徐’字大旗,两面大旗前后竖于小坡之上猎猎生风。 清远军节度使、前将军岳飞站在坡上,北侍军都参军使徐庆,新任权提点北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机宜文字、机速公事李墨涵他们二人站在一旁。尽管此时岳飞还不是北侍军都指挥使,但朝廷在王泽的建议下以为了方便岳飞节制各部作战,特旨授予他北帅所用红底三金紫剑贯日旗,并赐予他前将军印符,在一定程度上把他抬到了正任都指挥使的地位,而他亦是来者不拒,当日就挂起了令人眼热的帅旗,而三剑、三锚帅旗在禁军中仅有九面,是绝大部分禁军将帅望而不及的九面旗帜。 大河河面上建有十余座浮桥,十几个队列的禁军将吏正在渡河,队伍如同十余条浩浩dàngdàng前后不见尽头的长蛇。三条专用辎重转运浮桥,骡马拉的大大小小的四轮大车拉着粮草甲械慢慢通过,各军备身营的中军卫卒来回的联络本军各部过河后在集结地重新列队出发。 岳飞一双明澈的虎目望着北方的天空,闪烁着几乎不可压抑的兴奋,他感慨万千地道:“二十年、二十年了终于可以挥师北伐,以慰两河父老疾盼王师拳拳之心,有时候感觉时间真是过的太慢了!” “岳帅说的是,再不北伐就要下一代将帅去做了,不过此番出征本司诸路侍卫大军定会所向披靡……”徐庆不经意地瞥了站在一旁,正眯着眼睛观看北侍军壮观渡河场面的李墨涵一眼,又道:“下将最担心的是殿前司那般将门子弟,可别给我大宋禁军了脸面。” 做为河朔军出身、历经沙场的徐庆,能够在二十年间跨越很多军中前辈成为北侍军都参军使,他对战争有着深刻的理解和独特的才华,也有着侍卫马、步军和南、北、西三大侍军司将帅相同的心思,他们都对号称天子宿卫的殿前司行在四支侍卫大军从心底看不起,认为殿前司的将校多出身于将门世家的子弟,平日里极少得到历练,朝廷又对他们极尽垂爱,任何先进的器械一旦成建制配备,除了侍卫水军之外,就是这群殿前司的膏粱子弟们占便宜了,每一次来北侍军历练,很多出身将门的将校都敷衍了事,令他看在眼中气在心里。 岳飞淡淡一笑,他饶有意味地道:“这次殿前司派遣八万将吏出征,声势颇为浩大、甲仗器械更是精良,高平等将帅亦是曾经参加收复灵夏之战的宿将,想来必能为本帅引开金军……” 徐庆冷冷一笑,他压根就不相信在他眼中看来一群浮夸子弟能做什么大事,尽管他也承认殿前司也有许多精兵强将,但心中却还是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当下不屑地道:“听说殿前司这次出征临时加进来很多‘将门虎子’,真正参加过收复灵夏之战的人少之又少,不知能有多少做为?话又说回来了,枢府不知为何决断,竟然让枢参行军司组成拔隶五军的都参军司,禁军中谁人不知枢参和殿帅府不是那么合乎,把这两帮子人搅在一起,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不可胡言”岳飞不等徐庆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脸色不自然地看了看一旁神色闲定的李默涵,毕竟现任殿前司拔隶五军都参军使封元是李墨涵的师弟,他不能不有所顾忌。 徐庆见岳飞打断自己话的同时在看李默涵,他自然明白岳飞是好意不让他再说下去,就是忌惮他祸从口出。李墨涵的身份他自然是知道的,更知道李默涵在战前被王泽亲自任命为提点北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机宜文字和机速公事的目的,但他不解的是岳飞明明知道李墨涵是王泽安在都司中的一个耳目,这两个差遣职事可都把北侍军的内情摸了个透彻,却对之礼数有加,凡重要军议都要李墨涵参加,重要军事塘报都要求李墨涵过目。 好在李墨涵平日里行事倒是中规中矩,并不干涉军务,也没有对岳飞说三道四、摆架子。不过,他徐庆只要一看到李墨涵这个耳目就气不打一处来,连在大哥面前说个话也要留下三分,真让人憋的难受。 “徐太尉言之有理!”李墨涵在岳飞呵斥徐庆之后,却在一旁淡淡地说了句话,他目光仍然注视着大河上正在过河的千军万马,却看也不看一眼徐庆。 岳飞闻言神色微动,徐庆却吃了一惊,摸不透李墨涵倒底用的是哪般心思,但岳飞去却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小看李墨涵,因为李墨涵跟随了王泽二十多年,手段和心思不是一般人所能相比的。 正在岳飞眉头微蹙之时,李默涵收回了目光,他脸颊上闪烁着一抹兴奋的色彩,稍稍抬高嗓门道:“正如徐太尉所担忧,坐镇汴京督师并非恩师所愿,恩师在皇宋大典上不是坚持加入凡征战文臣,不得干涉禁军将帅在方略内的指挥节制嘛!殿前司何人出征在枢府、兵部而不再公相府邸。” 徐庆冷冷一笑,神色间颇为不肖,心中暗道:“不尽使然吧……” “正所谓世上无尽意之事,殿前司出战本意,就不必某尽言了,徐太尉身为方面都参当自知。恩相如此做,亦是无可奈何,庙堂大事不是你我可明了的,太尉权北军都参军使事,怎么就看不出运用王子华部率先出击夺取大名的深意,还有精锐的拱圣侍卫大军为何要留在汴梁等候差遣?”李默涵说罢轻轻一叹,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低声道“恩师本不yù北上,然为官家回銮及殿前司事不得已而为之,北帅当年亦是恩师在杭州时时常赞赏的大将,竟然也……唉——放眼天下,真知恩师者有几人尔!” “有我辈再不奋起,安居一偶,顽守祖制。百年之后,中国将沦为异族牧场,子民将任人宰割之。中国再兴,亦不再是华夏之中国。” 无论李墨涵提到的杭州,还是王泽对他的提携,岳飞都认为这是国事而不是私恩,但李墨涵最后一句却在他耳边勾起王泽锵锵之言,他禁不住深思王泽政绩有目共睹,为政虽大权在握,一言可决人生死。但他做事始终以平衡各方利益为主,不是万不得已决不偏离众臣议政的制度,对武人亦是提高地位,不干军将事权。此次殿前司虽然在北侍军节制之下,但实际上自成一路,便是这制度和贵族世家妥协的产物,他本人也是知道的,王泽一如既往忠实的执行众议国政的决议,只是在自己不破坏决议范围内使用权力更好地保障这一决议,这便是王德下大名护其右翼,西侍军东进牵制其左翼之敌的缘由。 而王泽亲镇汴京以随时把握大局,并非向徐庆等人以为自违制度,干涉大将事权。不过他还是对众臣议政的制度有所不满,认为让那些无所事事士大夫们整天指手画脚,甚至制定的军国大政也要由他们大多数通过才具有施政效力,有点舍本求末了,毕竟乱世用重典是历朝历代的金科玉律,这不是拿军国大政如同儿戏,王泽这样做似乎有点太迂腐了。 其实岳飞并也没意识到,他自己除了赵宋官家和王泽之外谁也看不上,谁也不服、谁也不放在眼中,有时候甚至对王泽也有几分浅议。 徐庆的见识到底不如岳飞,虽嘴上不好再说,但心里却认为王泽北上和单列殿前司路线,这是干涉方面将帅的前方节制权力,对殿前司拔隶五军的支援也看成王泽对那帮世家子弟的保护和迁就,用北侍军将吏的xìng命换来那群世家子弟日后升迁的资历。他越想心中越是不顺,忍不住怨恨地道:“大军已经开拔,怎么不见李公事前来相送。” 李默涵眉头微蹙,他虽然对徐庆感到不满,但对于李长秋的作态也有几分不自在。李长秋和岳飞之间暗中不睦在沿河大吏中已经人人皆知,但方略不和归方略不和,在礼数上还是应该勿求周全,不知李长秋这么睿智的一个人,为何就在这件事上想不开,身为宣抚司干办公事,在北帅出征之际不来相送是相当失礼的,也不符合李长秋平时的做派。 岳飞的脸色并不是太好看,但他仍然淡淡地道:“李公事节制京东沿河防务、转运事宜,恐怕是分身不开。” 李默涵干干地笑了两声,道:“岳帅咱们也应该过河了!” 岳飞点了点头,目光却望着北方,若有所思地道:“牛伯远、杨中举该到安德了吧!” 第八十三章 行在大内东侧千余步一座崭新的江南风格的建筑群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就拔地而起,整个建筑群落完全是江南风格,整体体现出yīn柔的小巧,正南朱漆大门上方一块兰底金边双凤捧日篇镶有“南京秀女堂女子书院”九个娟秀的镶金行楷文字,大门外的街市上围观人群甚多,几乎把整条街都站满了,街道两侧由殿前司禁军步卒和顺天府衙役组成了人墙维持秩序,留下水泥大道上一条细长的甬道。 今日正是秀女堂女子书院揭牌的大好日子,听说太皇太后亲自前来,行在的百姓当然不能错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从一大早就有人前来占据一个好位置观看,累的禁军步卒和顺天府的一干衙役不得不轮班置戍维持秩序,要不是太皇太后驾临,他们早就和这些不安分的市民们对骂起来了。 太皇太后的凤座就设在书院秀女堂正堂外的阶上,朱影神色怡静坐在上面,眉目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柔和地观望着阶下侍立的六百余位身穿一色白色莲花裙的少年女子,秀女堂正堂之前本就是一处空旷的青砖空地,六百仕女并不算多却也不显得太空旷。在仕女们前列站立着几十位书院中的女教习,她们绝大多数是年纪在三十余的fù人,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青色或是浅红色的褙子。 “你等三十余名教习随哀家十余年,如今多是功业有成,足以立世。今秀女堂书院正式成立,着内务府加各人女官品阶一等,望你等尽心教授仕女学业……” 朱影多年来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想起十余年前为了这些站在仕女们前列的fù人们,她顶着朝中大臣们的劝谏,世俗民间的诽议,甚至是王泽的怀疑收留了她们。除了用自己的皇室内库钱粮,使这些由于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女孩子们摆脱了沦为奴婢、娼妓甚至被人果腹的命运,在自己亲自教导和保护下,有了后世初中甚是是高中的数理化知识水平,有不少人开始学习后世大学的一些理论知识,想想真是来之不易。 更是令朱影自豪的是由于她的引导,秀女堂书院一系列后世西欧十九世纪工业革命时期的发明创造,徐媛媛的多功能军衣就不必说了,有很多如‘珍妮纺织机’及一些科技理论提前数百年完成,连宋军侍军骑军的整体式马鞍也出自秀女书院。在所谓格物学方面的成就,是王泽所创办的凤凰山书院和王行升的杭州技术学院、汴京同文馆大学堂以及各地的书院中的格物院系所不能比拟,甚至有的人不甘心却不得不用女子定名的理论定律从事研究,一面千方百计的要推翻定律,一面还要引为学术方面所用。在朝野上下一片矛盾复杂、甚至带有一些恐惧的心情中,南京秀女堂女子书院正式成立,在一些人眼中这或许是朝廷已经要扎根南京的一种委婉表示,这不能不令北方的一些士人感到惶恐。 由于没有太多女教习,所以原秀女堂很多的女弟子都留校任教,又将原与大内相通的飞桥复道重新修缮加宽,由于校舍的扩大,里面连仆役都是女流,所以秀女堂女子书院被列为行宫禁苑,由殿前司加派百名内班直侍卫轮流守卫外舍,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院墙,违者一律驱逐。 一些较为开明的官员贵族及富贾巨商在书院成立的风声中,也开始将女儿送入这里受教,毕竟秀女堂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特别是良娣纺织机的问世,是纺织业取得了长足的发展,这种以用一位女发明者的名字命名的纺织机虽然在保守大臣的眼中是有伤风化,但在有眼光讲究事事抢占先机的工坊主眼中,简直就是天上织女的仙品,它带来的是滚滚的财富。而且有太皇太后和王泽做为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9 章 台,更能让这些人可以接受的内在原因是秀女堂女子书院仍旧把女范列为主要课程,女红也是重要的手工课程。还是用王泽的话说‘不开女红,不读女范,恐女院难以持久。’ 的确如此,女红及女范课程经过再次确定,朝野虽明确支持的尽管还是不多,但反对成立女子书院的声音日渐减少,沉默有时候并不是反抗而是一种特有的默认。 仪式结束,朱影在秀女堂正堂内接见到来观礼的贵fù人们,她的下首侍立着她的首徒、秀女堂女子书院首任山长张云漪,自李清照以年岁以高为理由决意不担任山长,而是留在书院中担任教习,张云漪在她的举荐之下就任第二任山长,现今待人接物毫不生疏,颇有宫廷贵fù的举止,实际上她也是朝廷恩赐的外命fù,她代替朱影招呼着这些贵fù人却是游刃有余。 “还是居士眼光独到,看来云漪的确是大家风范!”朱影眼看张云漪挥洒自如,宛若鹤立鸡群,她欣慰地笑了,不禁暗自惭愧自己在李清照举荐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张云漪可能不能胜任。 李清照淡淡地微笑道:“云漪天生就是大家之才,她的前程远非臣妾所能相比。” “居士过谦了!”朱影心下并不认为张云漪能够有超越李清照的能力,但她仍然为张云漪能够得到李清照的赞誉而感到高兴,毕竟李清照的才名无人可比。 “媛媛也不错,下一步金陵女子学院成立,她也是当仁不让的院长人选。”李清照淡淡地说了一句,也算是在喜庆中的一次举荐。 朱影颔首表示同意,温声道:“居士说的是,媛媛的确是一位不二的才女,那就要秦闵行稍稍放放手了。” 两位年长的女子私下谈论颇为放的开,在说到徐媛媛夫fù之间时,她们都禁不住玩味地笑了。 正是气氛温和随意的时候,一脸焦急颜色的李素荷匆匆地轻步走到朱影的身侧,手中拿一火漆密折,小心翼翼地附耳说道:“太后,李有刚刚送上来的秦相公专折,塘签是十万火急,蔡相公亲自送来的。” 泥金火漆朱影很是一惊,这种火漆专折是由他和王泽拟成专有宰执所用,可以不需要任何程序,直接呈入帝王手中,非军国重事和谋逆叛乱事断不可动用。既然专折到了蔡绛那里,这蔡绛应该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是通过李有直接递送给她,必有惊天大事发生,难道……她心中惶惶然不敢再往下想,看看四周除了李清照外旁人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才不动声色的打开折子,待目光落在那几行工笔小楷的时候,脸色顿时大变,指尖微微地抖动,好半天才稳定了神情。 “素荷,立即着秦相公捉酌情处置,懿旨稍后便到。”朱影毕竟是经过风雨锤炼的,震惊之余还是立即做出了决断。 李素荷就要去刚要去传旨的时候,朱影又脸色灰白地颤声说道:“勿要伤了大长公主……” 李素荷费力地点了点头去后,朱影饶是在好的定力也坐不住了,她的这种神态令李清照颇感惊愕,轻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朱影苦涩地一笑,艰涩地道:“朝廷又有烦心事了!”说这话,她对张云漪招了招手。 张云漪望见朱影找她,便与正在说话的外命fù告罪后,转身上阶到了朱影身边,轻声问道:“太后何事?” 朱影细声说道:“哀家身子有些不适,暂且回宫,这儿由你来招呼。” 张云漪见朱影面色苍白,身子不住颤抖,很是担心,忍不住关切说道:“太后若是不适,今日先散了吧!” “胡说”朱影极力控制自己的思绪,不让太多的感情外泻,她好不容易才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用仍旧有些颤抖的声音道:“难道你不知为有今日,又有多少艰辛,不要再说了,你陪伴居士在此便可,和媛媛一起主持局面。” 朱影在回宫的路上虽是极力控制,但还是在上牛车和下牛车的时候险些失足,待到了大内慈宁殿中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真的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等事情,赵柔嘉真的会这么无母女之情,又真的是这么丧心病狂,要对自己的母后下手,这么多次她为赵柔嘉包容一切,难道换回来的就是这样的结局。她遽然间想到王泽曾经说过小老虎长大了,无论如何还是要吃人的,这句话果然被验证了,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此时只愿秦桧能在事态变得一法不可收拾之前悄悄平息,让赵柔嘉安分下来。她不敢想象若是王泽知道此事,会是如何的痛心,更不敢想象王泽会采取什么凌厉的手段,若是事发后再介入,这一次纵是她也难救赵柔嘉的小命。 “万俟郭让李琮”朱影心中恨恨地反复念叨三人的名字,此时此刻她的怒火已经彻底燃烧,心中已经想好了怎样处置这三人的法子。 第八十四章 韩魏国大长公主赵柔嘉果然没有消停,她在亲耳听到朱影对王泽的赞誉后,尤其是赵炯已经开始摆脱她的影响,渐渐接受了外朝给予内廷奢华的享受之后,令她感到自己在朝廷中的影响力渐渐衰弱。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感到自己的容颜正在逐渐消退,而自己的母后却依然是那么的雍容华贵、风华依旧,一抹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怨再也控制不住,她决定乘着这个机会奋起一搏,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或许…… 今夜是她近来第五次秘密召见党羽中的核心成员,地点在城内一处并不起眼的小别院,令他的三个心腹党羽头目惊讶的是,这一次竟然来了一位新客康王赵构的次子庆国公赵昝,这可是一次非同小可的会见。赵昝身为近支宗室,他的出现令万俟三人颇感吃惊不小,万俟这个老于世故的官僚立即嗅出一股异样的味道,他变的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似乎感到赵柔嘉出手的时候已经迫在眉睫了。 朝廷对宗室的制度并没有变,在仁宗后期赵家宗室皇子为王者,封爵往往仅仅皇子或者长皇侄一个人,而且他们的封爵不会无限制地传给下一代,甚至嫡长子也不可能袭爵,嫡子、庶子一律承荫入仕,如嫡子也不过是个三、四品环卫官,日后能否升迁高爵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这种制度和士庶子弟承荫入仕一般无二,如果历任年深、齿德稍尊,才能够被封为王爵,而且要从最低等的郡王做起,很多情况下一辈子也成不了郡王,艺祖皇帝一脉凋零正是这个原因。但由于南行后皇室近支宗室稀少,朱影对宗室继承爵禄态度是宽容的,尤其是对在经过了女史案后的康邸,赵构被加双俸、享两国,恩宠始终不断,他的长子赵当时就被朱影以宗室凋敝为由加封国公,如今已经是嗣王等级的显爵,享受八千户封邑,三女赵良娣被封为兰溪长郡主,给予公主的俸禄和食邑,四子赵省亦是一出生就加封郡公、三千户的食邑,而赵昝被封国公也有十年之久,眼看他的资望就要被册封郡王爵位。 赵柔嘉俏面依然是冷若冰霜,坐在榻上冷冰冰地看着坐下下首的万俟、郭让及宦官李琮,赵昝处在赵柔嘉的身旁,眼神颇有几分玩味、几分不屑。 “看你等平日内高谈阔论,怎的到了这时反倒一个个成哑巴了。”赵柔嘉很是不屑的看着这几名在上次打击中剩下的粉党核心成员,也难怪赵多福也算是颇有背景的皇家公主,但在王泽令人叹为观止的手段打击下,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杀鸡儆猴的味道,相信王泽一但要动手的时候,其手段之狠辣绝不亚于对付赵多福,单凭他们这点势力,根本连还手的力气也没有。 万俟老于世故,任凭赵柔嘉再使用激将法,他可就是不出这个头。郭让确实让王泽的雷霆手段所破胆,李琮也是被太后朱影不咸不淡地训斥一顿,若非是徽宗时的老宫人,早就连押班也做不成了,在公众很长时间夹着尾巴做人了。 赵柔嘉见众人不言语,有些耐不住xìng子,那双美而媚、散发着令人不吝惶恐的光芒的秀眸瞟着万俟,口气不冷不热地说道:“当此朝廷空虚大好时机,万大人可有良策?” 万俟眉头一动,暗怪赵柔嘉在这举国北伐、王泽声名达到极盛的时候,还是不知好歹在王泽背后捣乱,要知道当此国人对北伐有着一股几乎是万众一心的狂热情绪之时,在对主持北伐的王泽背后下刀子,这不是自己的手拿着绳子往自己脖颈上套吗?再说王泽反手之间覆灭赵多福,显然已经对赵柔嘉有所防范,这个时候用事恐非上策。但做为粉党首脑人物之一万俟很明白自己尴尬的处境,显然王泽已经知道他与赵柔嘉之间的关系,而且自己已经不可能回头再巴结上王泽或者秦桧,一旦赵柔嘉倒了,自己本就几乎是停滞不前的前程也会随之彻底断送。最重要的是,他察觉到王泽不知为何对他有一股没来由地深深恨意,一想到王泽看他那带有一股浓浓杀意的眼神时,他就不栗而寒,这也是当年他意图利用御史中丞职位上的权利,对付王泽的一个原因之一,他太受不了王泽看他的那种目光了。 “公主,老臣以为王泽主持北伐,国人对之无不寄予厚望,现在动他,不妥、实在不妥啊!” 郭让立即附和万俟之言,他道:“万大人所言极是,王泽手握重兵、假节治民、总北伐事宜,现在动手实非上策,还望大长公主三思而后行。”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道要王泽完成这所谓的复国大业,名正言顺的取代了我赵家不成?”赵柔嘉见这些亲信一个个畏首畏尾,对王泽似乎有着深深地忌惮,她心中好生恼怒,暗骂他们一个个都不是男人。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李琮一双yīn郁的眼睛看了看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庆国公赵昝,继而yīn森森地说道:“老奴以为,如今举国北伐之际,结构王泽实非上策,不过却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要想绊倒王泽须得如上次所言,由太后那里入手比较稳妥。” 赵柔嘉似乎是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她心里最是清楚王泽与她母后之间的关系,想要离间二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此时考虑的并不是这些,李琮的意思完全是另外一种,上次李琮只是提了一下,但这一次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她忍不住心中直打鼓,毕竟是自己的母后她还真的难以下手。 “公主如今王泽之势如日中天,急切断不可动。唯今只有这一策可行。”李琮转动着混浊而yīn郁的双眼,干瘦的脸颊呈现出yīn郁的刻薄,他嗓音尖促地道:“控制太皇太后,夺取殿前司帅印,以内军格杀王泽在行在的党羽,使官家明诏宣王泽入京或昭告各路大帅夺王泽兵权,如此以来,地方守臣不能不听从朝廷圣旨,王泽之生死尽在公主掌控之中,还望公主能速速定夺。” “好dú的计策啊!”这是赵柔嘉心中第一个念头,控制太皇太后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监禁自己的母后,这可是把她往大逆不道的方向推啊! 就是万俟、郭让二人也是被这几近疯狂的计划吓的口瞪目呆,自宋开国以来,还无有这般血腥政治争斗,也无这般监禁太后、夺禁军虎符,格杀重臣的事情发生过,就是当年杀童贯等人也是皇帝默许,由江湖刺客来完成。何况这种说是容易实则比登天还难的计策,有着许多不可预测的失败因素,怎样去完成对内宫的控制,怎样才能控制太皇太后,如果成功了那皇太后怎么办?杀必然会引起许多不良的后果,不杀又会有很多不可预测的变数。即便是控制了大内甚至整个行在,那外面的诸军大帅们会俯首听命吗?地方守臣遵从圣旨不过是一家之言罢了,首先就是能够对行在形成最致命威胁的侍卫水军绝不会听命,这几乎是王泽的私人武装,还有北侍军、西侍军的大帅们,他们能甘心被后方干扰北伐而对王泽反戈一击吗?许多大帅和王泽的关系不是原从旧部就是关系甚佳,而且手握大权兵柄的王门子弟又能坐视不理吗? 赵昝嘴角始终挂着冷冷的、似乎有点残酷的笑容,他在李琮说话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李琮环视众人,又看了看赵昝冷酷的面庞,又接着说道:“王泽对福国大长公主下手绝非偶然,看如今太皇太妃和九大王恩宠,福国大长公主真伪之事绝非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此即使王泽消除异己,又是在某种警示,我等若不破釜沉舟,待王泽大势已定,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到时候后悔晚矣!” “大事定后,官家便可真正亲政。”万俟淡淡地说了一句,他这一句可不是平白地说出口来,而是经过一场激烈的内心争斗最终作出的决断,既然已经没有了前程,那何不奋起一搏,在做出关乎自己身家xìng命决定的同时,做为一名士人还是首先说出维护皇帝的断言。 “万大人所言极是,为了官家咱们就是豁出去这条命又有何妨!”赵昝在来了之后,除了和众人礼节xìng的客套外,就没有一句实质xìng的表态,这是他第一次发表自己态度的说话。 李琮饶有意味地看了看赵昝,yīn沉沉地一笑,沉声道:“虽说实施起来艰难无比,但只要是咱们谋划得当、行事果断,趁王泽不在行在之际,还是有不小胜算的。” 赵柔嘉神色一动,语气有点急促地问道:“哦那就请李押班细细一并道来。” 第八十五章 金国的河北东路重镇德州治城安德县县城,是金军对宋进攻的一个出兵据点,同时也是一座重要的防御关防,要是说馆陶是两河之间南线金军联络枢要,那安德县就是河北东路一座前方的支撑据点。由于完颜宗弼多年来为了防御宋朝必然的北伐,对各地重要关防进行了大规模的厘清和修缮,可以说金军对德州的防卫还是相当重视的,平时在此驻有女真、奚族组成的三个千夫队,设有军帅府管辖非汉族部队,是河北东路南线金军非汉族部队最集中的关防之一。 做为对宋作战的边城重镇,在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0 章 颜宗弼做出金军主力中线集结,外围只用汉军据守以疲惫宋军北伐之师的决议后。南部外线女真、奚、契丹族军队纷纷北调,但完颜宗弼鉴于汉军战力不强,许多汉军蛇鼠两端,并不是真心为金国卖命,每每作战一旦战事不利要不一哄而散,要不成建制的投降。德州又是金军河北东路南线的重镇,所以就增驻女真、奚族及契丹人组成的两个千夫队,使德州驻泊金军非汉军部队达到五个千夫队,并在德州设置行军万户统一管辖这批战斗力强悍的万夫队,全境的汉军部队也有上万人之多,基本驻防各处关防,所以说德州的金军防御力量还是颇为强大的。 当宋军王德偏师攻占大名之后,德州的金军开始战略收缩,主力部队和粮草器械纷纷运入安德县县城内,而且一些被认为有战斗力的汉军部队也被撤入城中,他们要凭借这座经过十余年修缮的大城来长时间拖住宋军,为金军主力争取胜利的机会。安德县县城做为金国南下抄掠的一个出发据点,坚固程度也是名副其实的,城池设计复杂强度不比元城县县城差,驻泊兵马万余人,显然金军有信心进行长时间坚守,即便是在北侍军都参军司的行军参军们眼中,安德也是一座非常难以攻克的硬骨头。 但宋军东线的北伐大军又必须要打下德州,才能形成大名、博州和德州三个稳固的进攻突出部,形成能攻能退、两支主力大军相互呼应的有利战略姿态。这样一来,在德州一场血战不可避免地要打,而且已经整整打了五天五夜,安德县境内可以用风中都飘着血腥味、城垣上下都是残破的尸体和兵仗器械来形容。 安德县县城高大的城墙已经承受了宋军无数次的猛烈进攻,尽管这是一座坚固无比大城,但面对装备当今最先进攻城器械的宋军,这座城的城墙已经多出出现了裂痕,已经有坍塌的迹象,因为它遭到宋军远程抛石机的火溶弹和石不间断攻击,好在宋军无法发shèxìng能还不稳定的zhàyào武器,不然这座城池根本坚持不了五天之久。 金军的行军万户撒八站在城门关防的垛口后,透过厚厚城垛shè击口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这种观察方式并不怎么舒适,视野也不宽阔,但没有办法,就在战斗打响的第一天,安德县县城五个城门上的望楼,都被宋军威力强大的远程抛石机用火熔弹zhà成一片废墟,望楼上的将吏没有一个人幸免于难。面对宋军强大的远程攻击火器,城上再也不敢有什么高大的明显固定标志,虽然火器进攻并不频繁,但一旦命中破坏力是惊人的,没人敢触这个霉头,撒八当然也不例外,他可不想尝试火溶弹的威力。 城外巨大的进军鼓声令他眉头微皱、心烦意乱,城墙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卒,他们一起透过城垛箭口惊惧地望着城外,但宋军仅仅是在城上弓弩shè程范围之外警戒,远处可以移动的远程抛石机不时地对城内发shè一颗石,偶尔会有一颗火熔弹,每一次都能引起城内的一阵恐慌,巨型床子弩的威力也令城内的伤亡不断地攀升,一点点地消磨金军本就低落的士气。 “完了、完了迷尤刺的千夫队看来完了!”撒八身边的一名女真千户嘟囔着道,可谁没有站出来要求出城接应迷尤刺回城,撒八知道尽管他会拒绝,但他仍希望有人会请战,此时已经不是打和不打的问题,而是金军荣誉的问题。可惜还是无人出声,他顿时觉的一阵心烦,看来女真将领们的战意比当年薄弱了许多。 城外数里处的南关堡城内外到处浓烟滚滚,喊杀阵阵响起,城头上的军旗已经换成宋军的黄面青龙旗,城墙上也看不到金军将吏战斗的身影了,外面蜂拥而来的宋军将吏已经不再登城,他们从洞开的城门中潮水般地涌入这座堡城。 这是宋东路北伐大军的前锋部队进攻的场面,前锋主将是威戎军观察使、长从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平北将军牛皋的三万五千大军。 由于金军在德州的战略收缩,金军主力退守安德县县城内外各关防,安德县县城外有四个堡城拱卫县城关防,还有几个前哨营寨没有放弃。牛皋部队前锋杨再兴的长从第二军快速到达后,采取主动进攻的策略,立即把第二军全部投入进攻战,两个镇的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拔金军外围的东堡城和城外全部营寨,歼金汉军将吏两三千人,撒八竟然没有想到杨再兴会没有任何停顿休整就展开进攻,根本来不及组织反击。 王德的长从侍卫大军主力和配属的一万乡军到达后,立即以长从第三军和第二军部分步军对安德县县城外的三个堡城内发动猛烈攻势,在威力巨大的火器及经改良的攻城器械辅助下,宋军在四天内打下两座堡城,最后的南堡城坚持到第五天也在宋军强大的攻势下沦陷。由于长从第一军的强大威慑和那些威力惊人器械的shè杀,撒八在两次强令出城的支援被打的落花流水后,就根本就不敢再出城支援,只能眼睁睁看着拱卫关堡相继陷落。 南堡城的千余汉军军卒不是战死就是投降。不过有三、五百名奚族军卒在内堡进行拼死抵抗,因为他们知道宋军对汉军将吏最多是俘虏后发入牢城营服几年力役,只要不是顽抗到底、又没有多大的恶迹,一般情况下不太可能斩尽杀绝。但对于他们却是在没有明确将令的情况下,是不会抓他们做俘虏的,因为宋军中的奖惩令,激发了一般吏士立功发财的渴望,一颗女zhēn rén的人头值两千文,给军功一等,一颗奚族人头值一千文,军功一等,军职越高钱越多,这种激励政策虽然赤luǒluǒ地鼓励军功,但这在战场上的作用甚至会超过民族仇恨,毕竟钱和日后能够减免税赋的军功是实实在在的利益,足以让人豁出xìng命去正正当当地博取。 “弟兄们,杨太尉说了,今个堡城内不要俘虏,让弟兄们杀个痛快,回营拿赏后再请弟兄们喝个痛快”长从第二军指挥司一名中军传令使臣摇着指挥使令旗,手拿薄铁制成的小型扬声筒在宋军将吏后一遍又一遍的传喊,不断刺激着本以杀红眼将吏们争功的yù望。 神机营的十几名没有穿铁甲的军卒,在十余名身穿铁甲、手持大牌的军卒护卫下,费力地连赶带推,拉上了一门用双骡拉的铜制管型器械,他们一面抵御金军弓箭手shè来的羽箭,一面竭尽全力接近内堡关门。当他们接近关门的时候,墙上金军还是shè倒两匹骡马和一名无甲胄防御的军卒,宋军十余人立即用大盾掩护成一道上下遮掩的防线,在大牌的掩护下,没有甲胄的军卒有条不紊地拿出火yào包从管型器械口装填,最后再小心翼翼地放入一枚黑漆漆的圆形弹丸。 有几人帮助推拉管型器械的载车,使之尽可能地再向前推了推,在几乎接近堡门的距离,两人用火把点燃火绳,在大牌的掩护下,这群宋军将吏一哄地向后退去。墙上金军军卒虽然shè倒了几人,但他们知道这种圆柱形铜制器械的厉害,对于固定的城门而言,摧毁力是惊人的,东堡城内外关城都是被这种器械对准城门猛轰,造成城门碎裂、关防尽失的。眼看火绳不断地燃烧,一旦大门被打开,他们这几百人就会成为宋军抢夺战功的猎物,金军在绝望之下不断地向火pào发矢,有人甚至徒劳地希望能shè断火绳。 内城外等待进攻的宋军将吏能找掩蔽的都躲去了,很多人把大牌竖起来,整个人趴在大牌下面,谁也不想有被碎石击中的风险观战。 随着一声震耳yù聋的剧烈声响,整个内城城洞被的硝烟、灰尘所笼罩,待到烟尘稍稍消散后,宋军将吏想也不用想立即呐喊着冲了上去,内堡侥幸没有被zhà死的金军军卒惊愕地发现厚重的大门被轰得支离破碎,他们面对的是正在向内城城门涌来的大队宋军将吏。 第八十六章 随着宋军将吏一阵欢呼,大家争先恐后地“嗷嗷”地杀入堡内,此时金军大半已经从墙上撤下,剩余的数百人在空地上结成圆阵,牌盾在外、弓弩在内,对着被破的城门一连三次排子箭,几十名冲在前面抢功心切的宋军将吏被shè中倒下在城门口,有的人身上甚至中了六七支羽箭。狭窄的城门洞面对密集的弓弩想冲进去争个人之功简直就是找死,宋军的攻势稍稍顿挫后,立即组成大牌在前推进,终于冒着箭矢打击进入城中,迅速抢占有利的地形,在金军圆阵外用大盾围了几重,大批步弩手上墙,执弩对准下面的金军圆阵,谁也没有主动攻击。双方眼对眼地看着,但大家都明白,这是最后对决前的一刻安宁,双方都在等候将校的军令。 当金军看到墙上弩手换上造型独特的yào箭,凡是和宋军打过仗的人都见识过这种步人弩矢的厉害,这种箭矢头是空的,里面是装有火yào,不是要shè死人而是要zhà死人,中者尸骨不全,往往能够波及多人,威力令人不寒而栗。 当在城墙上的宋军弓弩手点燃火捻时,金军圆阵中一片大哗,很多人都知道一旦弓弩发shè他们必死无疑,将死前的垂嚎成片地响起,有些人失去理智的人执械出阵杀向宋军,但无一不被shè倒或是被宋军裹入牌盾之后,被刀斧砍得不chéng rén形,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冲出去。 随着宋军中号旗挥动,弩机发shè、yào箭shè入军阵时,一片bàozhà声与惨嗥声jiāo织,血ròu、衣甲横飞,整个圆阵在一瞬间zhà开了锅,城墙上的宋军弓弩手丝毫没有怜悯之心。他们根本就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再一次的打击降临在金军剩余残兵败将好不容易聚齐起来的军阵中,再一次重复血ròu横飞的悲惨场面,甚至有两个人的头颅直接中箭,被zhà去整个脑袋,脑浆迸飞其他人一身,很多强悍的奚族军人的神经都彻底崩溃了,他们再也不顾宋军猛烈的箭矢,红着眼睛冲上有宋军将吏的地方,但几乎都在半途被shè到在地。 当箭雨过后,金军圆阵已经不复存在,少有几十个没有被shè死的人也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宋军将吏争先恐后地杀了上去,争相割取人头,对人头和军功的渴望,令一些力大的将吏把别人挤的琅琅怅怅,又被后面抢上来的人撞倒在地。在宋军一片叫骂之声,那些未死的的金军将吏也麻木地任宋军砍掉自己的头颅,他们没有丝毫的抵抗。片刻间,空地上之多了几百具无头死尸,获取头颅的将吏个个兴高采烈,拿下尸身上的标记以备对公领赏,没得到头颅的,无不眼冒妒火,狠狠地看着那些狂欢的将吏,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却不敢乱来。墙上弩手倒是安闲地望着他人争功,他们知道本队军将会为他们报功的。对他们来说,破阵是首要,人头却不稀罕,打胜仗自然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南关堡城东面的战斗似乎也已经接近尾声,聚集在城墙上百余名金军在数千宋军猛攻中负偶顽抗,但却又无法破阵而出,双方都杀红了眼,没有人招呼投降,也没有人愿意投降,双方都红着眼睛进行殊死搏斗。尽管百余名金军依托城墙、利用狭小的空间不可能一次xìng投入绝对优势兵力来顽抗,比内城中在空旷地惨遭屠戮的金军能够维持时间长一点,但这仅仅只能延续他们死亡的时间而已,在不算短也不算长的时间内,战斗就进入了尾声,有组织的抵抗基本上被摧毁,剩下的就是割取头颅的争夺…… 在离城关不远处处的宋军几个千余人组成的小军阵严密监视着安德县县城金军动向,在军阵前面,侍卫大军挚旗手持书有牛字的红底双金紫剑奔马贯日帅旗,整面战旗在战场上空迎风招展。 牛皋骑在马上得意洋洋地捻须满意的望着这场战斗,自奉岳飞之令率先出兵以来,他毫不费力地占领了德州大部,金军连像样的抵抗也没有,尽管他也明白在德州必定有一场硬仗要打,但却还是没想到预料中的这场硬仗竟然打了整整五天就剩下一座孤城,在他眼中凭借着长从侍卫大军装备精良的攻城器械,和战斗力强悍的长从第一军和第二军,安德县县城不久即可轻易拿下。 一名传令使臣飞马而来,在牛皋前跳下马来,躬身道:“禀报大帅,杨指挥使所部以拿下堡城,正在休整军马,请大帅示下。” 牛皋当即哈哈大笑道:“我道小小一个堡城何能难住扬中举,你速去传我将令,第二军暂在南关堡城休整,加强戒备。” “遵令”传令使臣拖着长长的应诺,上马飞驰而去。 待再看整个战场,从堡城内侥幸冲出来金军被宋军步骑全部分割开来,十几人打一个,奚族军卒就再是骁勇也双拳难敌四手,不断有人被绞杀后斩首,战场上一片血腥的景象,安德县县城内的金军紧闭城门不敢出战,整个战场就是宋军屠杀金军的游乐场,牛皋不禁泠泠一笑,对挚旗说道:“今个就打到这,该收兵了。” 安德县城头上,撒八望着宋军逐渐退去的各个军阵和战场上近千具无头死尸及南关堡城城头上的黄面青龙旗。他背脊渗出了浸透内衣的冷汗,禁不住惊讶地道:“不想这帮蛮子如此厉害,迷尤刺的千夫队真是完了,南堡就这么了?早知如此结果,就该严词拒绝迷尤刺去救南堡的请战。” 想想真是后悔不已,与其派出了奚族精锐送死,不如留下增强守御县城的力量,再出城等于去送死,但在城中坐以待毙又能怎样?撒八此时才觉得自己背脊冷汗透了铁甲内的麻衣,一抹恐惧掠过了心头。在场诸将谁也没说什么,众人都在想着一个念头,剩下的不足六千的残军已经是惊弓之鸟,亲眼目睹宋军强悍的攻城实力,人人心中都为之胆怯,明天如何应付宋军这些威力极大的攻城利器,自己的命运又会怎样?人人都在想,但此时他们也只能是默默地看着宋军各部军阵jiāo替掩护着退回大营。 这一夜对宋军来说是漫长的,对于金军来说更是漫长而难熬的长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1 章 入夜后的宋军各营地显的秩序井然,各营寨将吏轮流值戍,休息着有的入营帐内休息,有的在营帐外制定区域升了篝火,烤些ròu、喝点汤,吹一吹夜间难得清凉的风,也算是在战斗之余消受一下,可惜的就是不能饮酒,真是美中不足。 宋军中军大营帅帐内没有酒ròu的飘香,在吃了简单的晚膳后,牛皋坐在帅座上正拿一本兵书读着,第二军均指挥使杨再兴和侍卫大军都参军使李山同入大帐。 二人施礼后,杨再兴便开口道:“大帅,今日我军大胜,已经全部拔除安德县县城外围关防,鞑虏想必已经丧胆,为何不乘胜一举夺了安德县,反倒退了下来?” 牛皋放下兵书,抬首望了杨再兴一眼,捻须咧嘴一笑,但没有做声。 杨再兴见牛皋没有作答,他是个躁xìng子,忍不住又要上前说话。 李山却抢先道:“看来大帅心中已有破敌良策,中举莫要焦急,且听大帅给你指点。” “二位,先坐下说话”牛皋笑的很轻松,看来连日来的胜仗使他心情颇为畅快。 李山、杨再兴坐下后,李山看了看杨再兴,笑道:“今日一日之内得首近三千级,中举一部就献一千八百级。李度支刚才还向我述苦,现钱已不足支给有功将吏,不得已派遣吏员火速宣抚司催要犒赏钱。” 这话说得杨再兴颇为自得,这些时日他的长从第二军向侍卫大军都指挥司献首共计三千余级、俘千余人、甲千余副,居各军镇之首列。 “哈哈……”牛皋亦是颇为欣赏杨再兴的勇武,当下哈哈大笑道:“中举,勇将也!他区区撒八怎能与中举相提并论。” “大帅过誉了,下将实不敢当。”杨再兴再是自诩勇猛,但当着牛皋的面上亦得谦让几分,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该谦虚的时候谦虚是没有错的。 “中举莫要谦虚,不要说我大军之中,就是整个北侍军中指挥使论勇武,谁人能与君比肩。”李山这话倒是较为公允,在军指挥使一级的大将中能和杨再兴较量武艺的还真无几人。 牛皋笑着点头说道:“仲平所言极是,相公大人曾点评诸侍将,记得言中举虽万人不可当也,所以明日一战,军锋还是非中举莫属。” “以下将为攻城军锋……”杨再兴一怔,随即眉头闪出一抹忧虑之色,低声道:“明日要攻城,恐怕我部还没有来得及休整……” 第八十七章 李山亦是面露为难颜色,这五天来长从侍卫大军第二军和第三军打的太艰苦了,各营平均每天要有三五次战斗,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在付出不小的伤亡情况下,把安德县县城外围金军据点全部肃清。白天连续作战的时候趁大胜之际攻取县城无可厚非,但既然撤下来了,将吏的斗志松懈了很多,大家都认为牛皋会让全军休息一二日,却没有想到明日又要出战,这可是直接进攻坚固的县城,用疲惫松懈之军进攻很难说能克全功,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在白天一鼓作气冲上去算了。 牛皋岂又能不知杨再兴和李山的难处,李山做为侍卫大军都参军使就不必说了,全盘筹划侍卫大军的作战是非常辛苦的,杨再兴的长从第二军五天来阵亡八百余人,负伤暂时不能上战场者一千三百余人,可以说八千余人的第二军已经失去了接近三层战斗力,如不休整很难再进行艰苦的攻坚战,当然要是白天乘着一股子劲头直接进攻县城关防,即便是剩下五层兵力也能血战一场,他却无法忍心看到打了整整一天的将吏,在还没有休息的情况下就直接进攻关防高大的县城。但他不能停下来,岳飞的意思、还有整个战场的战略态势,都需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整个德州,这样才能在金军主力部队反应之前稳定主力的侧翼,保证第一阶段计划顺利进行,当下正色道:“你二人说的不错,除了第一军外,各部经连日血战,已经疲惫不堪。但这不是理由,明日必须一战,无论如何要拿下这座城池……” 说话间他起身走下帅座,来到杨再兴身旁,温声道:“本帅今日之所以提前收兵,正是以为明日一击。俗语曰:狗急跳墙。若今日趁势攻城,金军必是困兽犹斗,即使我军获胜亦是惨胜,我料这一夜城上无人能睡,想想今日金军遭到屠戮的惨状,明日还有几人有十分力气抗我王师。再说能够拿下安德县控制整个德州,北帅的主力大军便可利用德州一举冲破金军南线,本帅敢说即便是打光了第二军、第三军也是值得的。” “原来如此,是下将愚昧!”杨再兴确实感到方才自己是有些莽撞,他是站在自己一个军的角度考虑问题,牛皋毕竟是从大局上去考虑全局战略,德州能否拿下的确干系到岳飞的主力能够顺利利用王德偏师的战果,能否顺利通过河北东路南线捕捉金军主力,或许还干系到整个战局的发展是否顺利。 李山作为都参军使,自然明白王德的意图,他颔首道:“大帅所言极是,但明日能否调发几千乡军参加攻城?毕竟安德县城关防森严,不是那么容易攻取的。” 牛皋稍稍沉吟,他亦是认为几天来禁军连续作战伤亡颇大,安德县县城毕竟是一座北方大城,明日直接对安德县县城发动进攻,虽然有精良的攻城器械、威力极大的火器,但伤亡肯定是小不了,长从第二军力量损失不小,第三军也是同样,而第一军是一支战车、马军和步军的混合部队,根本就不能应用在城池攻防战的消耗上。李山的建言也不错,虽然这些乡军事京东各军州的运粮、力役部队,但京东各边郡的团练乡军战斗力并不弱,有些边地的乡军战斗力甚至比禁军有过而无不及,如能调集一部分人上去,那再好不过,最少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禁军的伤亡。 杨再兴呵呵笑道:“也该那群乡军上阵历练、历练了,老是护送粮草、维持后方怎能算得上大宋武人,舍弃了这批步军的确是可惜。” “也好,就点京东乡卒三千人jiāo由中举节制,明日一并参加攻城,侍卫大军的攻城重械全部调到第二军方面,第三军配合助攻,一定要毕全功于一役,今夜调兵就要烦劳都参军使了。”牛皋在决定之后,闲散地看了看杨再兴和李山两人,又安然道:“快去好好准备,明日还会是一场血战,不拿下安德县城决不收兵。” “遵命”杨再兴和李山二人几乎同时起身,同时应诺这两个字,神情和口气都相当的坚决。 当天夜里,李山几乎一夜未眠,分派各部甲仗器械和调派乡军各部将吏,军中同时杀猪宰羊分派给各部火头,三更造饭,晨起后全军酒ròu管饱,参加进攻的长从第二军每人又二斤ròu,一斤大饼、一斤烈酒随身携带,其他非主攻部队准备一日的干粮,也有一斤大饼、一斤ròu和酱菜,虽说战时不许饮酒,但进入战场后尤其是艰巨的攻城战,还需要将吏喝些酒壮壮胆量,全军在日出之前出寨列阵,携带全部辎重器械向安德县县城开去。 宋军主力放在南城,由长从第二军和配属的第一军两个步军营并三千乡卒组成进攻部队,人员达到一万多,三千乡卒也零时配发了禁军专用的兵仗,实力比以前更加雄厚。东、西各有长从第三军和第一军部分兵马各三千余人助攻,以吸引城上金军兵力,长从第一军是纯粹的佯攻部队,牛皋可不愿看到精锐的战车部队受到严重损失。 昨夜宋军的远程抛石机一夜未停,断断续续地向南城墙发石,辎重镇的将吏换着班地cāo作,南城羊马墙几乎全部被摧毁,城垛也被摧毁许多,墙面砖石被zhà得坑坑洼洼,城墙上的裂痕越来越大。金军躲避石整整一夜,多不敢上城,只在内墙下蜷缩着,只留小股军卒在城上,根本就不可能修缮城墙。只有在得到宋军列队攻城的示警后,连饭也没来得及吃就匆匆登城,军卒官佐慌乱成一团,叫骂着各自归位,睁着一夜未睡、布满血丝的眼睛紧张的望着宋军庞大的攻城军阵,各个心中发慌地乱跳。 撒八从宋军一夜的打击方向判断今天主攻在南壁,他决定向南壁上尽可能地多调一些兵马,城内的预备队也向南壁靠拢,得到宋军进攻的禀报后,他在中军卫卒的拥逐下登上南门城头,还是透过一处不起眼的城垛向下观望。只见宋军庞大的进攻军阵分为十几个小阵,人群密密麻麻,qiāng戟如林耀寒,锋头是三排弩手和一列刀牌手,整个军阵的前方十步每隔二十步一架远程抛石机,足有三十部之多。再后为机弩车百余辆,其实相当磅礴雄壮。 攻城步兵各军阵以队为纵列,间行之间各有车载云梯车、攻城锥、简易云梯、鹅子洞、箭楼。几十台云梯车是独立的作战单位,云梯车旁各有百余人,有几十人身边地上放着重甲,显然是准备一旦投入战斗就披甲登上车顶。 “到时候了”撒八无奈地苦笑,作为久历战场的宿将,他从宋军进攻规模上能够看出宋军将帅的意图,这是不惜一切代价的一次强攻,一支侍卫大军第一次进攻城垣就投入万余兵力和几乎全部攻城器械,两面还有参加进攻的近万人,这说明牛皋铁了心要在短时间内拿下县城。面对这最后对决的时刻,他又从心底生出一股轻松感,暗道反正要见分晓了,那就尽可能地拖住宋军就是。 牛皋在大阵之后的中军卫队环绕中,望着远处的城池,转首对一旁的李山与副都指挥使傅选说道:“开始吧……” 李山和傅选相顾一眼,傅选点了点头对中军传令使臣道:“传大帅令,开始攻城。” 当中军的号角和擂鼓声发出特有的节奏,一面在战车上的大旗也发出了进攻信号,三十部远程抛石机开始对南墙实施密集打击,每发三个石夹后就发一颗火熔弹。 近百斤的石弹打的城上墙面顿时硝石纷飞,站在城墙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墙壁每一次被打击的震撼,人被击中者,无一不成ròu泥。火熔弹更是一种利器,这次是集中打击城墙上金军有生力量,虽然远程抛石机还不是怎么太精确,但对于剧烈bàozhà的火熔弹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城墙上中弹处无一不是一片火海,就是出现偏差落入城内也会把落地处打出一片火海。城上金军军卒伤亡惨重,面对宋军新式攻城器械却无法实施有效的反击,城上守御器械的攻击距离根本达不到宋军远程攻击器械的攻击范围,只能在宋军步军冲锋时才能用的上,用以打击宋军冲锋中的将吏。不过,这些城上的重xìng器械尤其是床子弩在石、火熔弹的不断打击下损毁大半,战斗的时刻根本就不可能发挥作用,再说牛皋是要不惜代价攻城,所有的火熔弹全部拿出来使用,周围的石头和石制品也被大量地收集起来,所以这一轮的攻击是相当猛烈的人,打的城墙上金军根本不敢抬头。 第八十八章 在战斗进行了半个时辰后,远程抛石机的打击逐渐弱了下来,两个机驽车营百余辆机驽车从两翼冲了出来,各成一字纵队与城墙平行,在金军攻击范围外停下。 城上金军将吏不由得暗暗叫苦,这经过改进的精钢床子弩和四轮偏厢战车结合的武器,金军多年以来就领教过它的厉害,许多人对它发shè的三尺大矢或连环弩矢印象深刻,看规模长从侍卫大军把看家老本都拿出来了。看到shè手开始用车载齿轮绞盘拉开弩弦,将三尺大矢放入弩巢中时,很多人腿都打了哆嗦。 “嗖嗖……”一阵强劲的箭矢声,百余大矢疾飞城上,打的城垛砖石迸飞,又贯穿多人身体,但势头不减地飞入城中,连飞溅的砖石碎屑也伤了不少人。但第一轮弩箭的shè击不过这只是开胃小菜,大菜梨花矢还没有正式登场。 金军躲在垛喋后正心惊胆战地等待下一轮发shè,却听到宋军阵中响起浑厚的角号声,号声间有“咚咚”的进军鼓声,金军军将们纷纷大喊:“宋军要攻城了,快准备” 城上下的金军将吏也顾不得宋军可能的下一轮弩箭打击,冒着被石和火熔弹击中的危险,把城内早已准备好的沸油抬上城来,城内一些残存的抛石机开始装石头,城头上的没有被击毁的床子弩也开始发shè弩箭。就在城头金军开始活动的时候,第二次弩箭打击降临了,百余支梨花矢夹着沉厚的破空声,刚劲而又缓慢地飞跃数百步的距离落在了城墙上,由于shè击过于集中,产生的bàozhà力非常巨大,金军人群顿时血ròu横飞,残肢断臂落的到处都是,景象非常令人心惊胆颤。 宋军军阵开始向前缓缓向前移动,三排弩手和一列刀牌手快速到达城下三百步开外,有组织的分为几十个小阵团,牌前弩后待命。几十台云梯车缓缓向城垣推移,后面的轻装步兵一队一梯也跟着前进,但他们没有进入城上金军shè程之内,而是等待鹅子洞一节又一节地推了上来,组成一条又一条坚固的走廊,衍shè到城墙不远处的地方,才依次钻入鹅子洞内向城垣靠近,尽量减少将吏在路途中被金军弓弩的杀伤,箭楼也就是在城垣百步内停下和城上金军弓箭手对shè,机驽车上的shè手也换上连环机驽,而且全部是价格昂贵的yào箭,但相对于造价更加昂贵的梨花矢,这种yào箭还是可以被财力所承受的,准备在步军正式攻城时给予一次猛烈的火力支援。 杨再兴骑在一批高大健壮的枣红战马上,率领百余名衣甲鲜明的中军卫卒到达机驽车阵地前面,后面挚旗高举着书有杨字隶文的红底金紫剑奔马贯日旗,军指挥使旗帜向前延伸对于士气而言是有极大的提高,这一点他非常清楚,非常明白。在勒住马缰、他凝望城头,皱眉说道:“开始箭幕压制,把敢于露头的鞑子全部shè杀” 机驽车开始用连弩对城上shè击,第一轮连弩的弩箭发shè后,城墙垛口上一片火光和bàozhà声,金军正在对城下shè击的弓箭手伤亡惨重,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2 章 多人被火yào流铁和飞嘣的砖石碎屑所伤,顿时失去了战斗能力,捂着伤口顺地惨叫。虽然yào箭不如梨花矢的bàozhà威力,但yào箭是用箭匣连续发shè的,持续xìng和覆盖面都不是梨花矢所能比拟,而且在杀伤人员概率上比梨花矢还要高。 远程抛石机发shè的一枚火熔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城内运送熟油的队列,强烈的bàozhà使数十人当即毙命,令人恐怖的是被zhà飞的铁锅和沸油飞溅开来,周围上百名将吏无人能够躲避,无一不被沸油和铁屑击中,有的人全身着火,有的人被油直接剥去一层皮,更多的是不同层度地受伤顺地打滚、惨叫声响起一片,没有负伤的军卒早就被吓的失魂落魄,没有几人敢于上前冒着燃烧的地面去救人,水可泼不灭油火。 宋军的刀牌手和弩手的小团阵继续向前移动,在城下二百步内用大盾在前掩护,弩手开始在各自官长的号令下向城墙上进行精确shè击,连弩和步人弩虽对城垛后的金军造成不了太大威胁,但大大压制了金军对城外的攻城部队的伤害,没有多少人敢长时间地在城垛口伸出身子向城下shè箭。趁着大好的机会,宋军的步军已经通过鹅子洞把简易云梯运到了城垣下,在各队长官的指挥下,他们呐喊着向城垣冲击,在石、弩箭的掩护下趁机竖起了云梯开始登城。 当宋军重装步军在云梯车的掩护下接近护城河时,金军城头也是利用宋军器械发shè间隙开始了反击,城内抛石机也shè出大石。 宋军重装步军在到达护城河有了一些伤亡,但毕竟重装步军有坚固的云梯车保护,伤亡要小了许多,倒是辎重部队一些将吏在不时的弩箭和石打击下,有了不小的伤亡。正当在这时,宋军的远程抛石机又一次对金军实施打击,这次用的都是小弹丸,用石头为心、外面用几层草纸包裹一层石灰,专门用于打击城垣上的人,出乎金军意料,很多人来不及躲避,被砸的肝脑涂地。城上很多油锅也被击翻,沸油溅得到处都是,金军将吏一片惨嗥声,更惨的是石灰散落在城墙的空气中,呛的人睁不开眼睛。 宋军辎重部队不顾石弓弩的打击,冒着伤亡的危险加速铺设通道,在辎重部队玩命地拼搏之下,此时有些河段已经被宋军填上或是架设了一条通道。护城的羊马墙早就被击毁,在辎重部队迅速铺设通道、快速搭上板桥供上,云梯车在远程抛石机和机弩车的掩护下到达了墙边,梯旁的将吏在云梯车后面开始穿上厚麻衣和重甲、戴上兜狳,束紧甲带进入云梯下厢,上百军卒开始推动云梯的绞轮向上运兵。当足够多的重铠步军上去了后,云梯车上厢内的军卒放下绳缆,上厢前板平落在城垛上。 金军弓弩手对着厢内便是一阵箭雨,但都被最前排手持一人多高大牌的军卒挡住,正当金军弓弩手轮换发箭的功夫,大牌手已经迎面扑了过来,从盾牌之后杀出来的却是身披重甲的宋军将吏,他们个个手执厚背砍刀或短斧,嗷嗷地冲出跳下城头,见人就砍、逢人就杀,杀散金军弓弩手。但他们没有继续冲杀,而是结成了一道防御阵线,利用重甲利械,阻挡金军靠近云梯厢口以便更多的宋军将吏攀上城来。轻装步兵冲过护城河,架起简易云梯,开始向城上攀爬,有的人也开始从云梯车中上到顶端厢中径直扑到城头上,更有些人顺着机弩车shè出的箭梯奋力向上攀登。 城下的机驽车和步弩手尽力瞄准城上金军shè击,以支援步兵登城,他们的弩箭已经不是压制xìng的shè击了,而是经过望山对城墙上凡是能够看的见的金军将吏实行shè杀,尽最大可能防止金军弓箭手从城垛口shè杀宋军将吏,尤其是对于马面两侧的垛口打击最为犀利,步弩手几乎轮番对马面两侧进行精确压制,防止金军弓箭手从侧面对登城的宋军进行打击。 撒八见宋军重铠步军在城墙上结阵守战,已经有十余个阵地,他知道如果不把宋军重装步军击溃,进而把云梯车击毁,宋军轻装步军一旦通过云梯车里面封闭通道登城,后果将不堪设想。不能再等待了、再犹豫不决了,他立即拔出腰刀,大吼道:“跟我来” 眼看行军万户向宋军冲了上去,中军卫卒们岂能躲在后面,在撒八的率领下,这群凶悍的卫卒跟着他杀上和宋军重装步军发生激烈恶斗。 撒八当先冲到一队组成圆阵的宋军重装步军前面,一名宋军什将仗着甲厚器利,挥舞大斧就向撒八头顶砍来。岂料撒八根本就没有闪避,竟然举刀硬生生接了这一斧,顺势抓住斧柄,用力一拉,那名什将那里是他的对手,被大力一拉,顿时守不住身形,向前扑到倒在地。重装步军最忌讳的就是被击倒在地,由于铁甲沉重不易起身,从撒八从后颈一刀砍下,宋军什将顿时身首异处,鲜血喷出了三尺多远。 “用长械上下给我撞”撒八被溅了一身鲜血,面目狰狞地大吼,金军也明白他们和结阵的重装步军近身ròu搏,无异于以己之短搏敌之长,就如同和一堵铁墙在搏斗,根本就占不了任何便宜,反而会碰个头破血流。 金军中的长qiāng手立时冲上,有的用长柄狼牙棒,在宋军刀斧之外向宋军重装步军面门、小腿上招呼,顿时十几名宋军步军被击倒杀死,幸亏已经有轻装步军登上城头参加战斗,这些轻装步军和重装步军相互配合,虽然处于下风却还能够死死撑下去。 第八十九章 金军在撒八的指挥下,用火把抛到云梯车上厢中焚烧,虽然在宋军顽强抵抗下收效甚微,却能勉强阻挡宋军轻装步军快速登城,尽可能多地给宋军防血。 金军在城内为数不多的几台抛石机中的一台创造了开战以来第一个战绩,它发shè的石不偏不倚击中一部云梯车上厢,虽然金军的抛石机威力无法和宋军相提并论,但距离很近的情况之下,威力同样是惊人的,外裹钢板的云梯车也承受不了如此剧烈的打击,上厢顿时被击打的支离破碎,里面刚上来的几人被抛下城去,接近四丈的高度,人不死也得落个重伤昏迷。 金军军卒见主将如此勇猛,宋军的一辆云梯车又被石砸的支离破碎,顿时士气大振,各个用命拼死反击,不仅死命地挤压登城宋军将吏,更加奋力地檑木、灰瓶、弩矢和沸油打击正在登城宋军,漫观宋军不少简易云梯被击毁,攻城将吏蒙受极大伤亡。 杨再兴眼看金军反击极为猖狂,城下宋军伤亡很大,很多人看到自己人惨死的景象,已经吓的裹足不敢前,在犹豫中反而被金军弓弩手活活shè杀。由于城墙上有宋军作战,机弩车和远程抛石机已经对城内延伸打击,仅仅步弩手能够对攻城的宋军实施一点支援,这样一来大大增加了金军反击的机会,有些地段已经有人敢于伸出身子向城下shè击,他不禁大为恼怒,骂道:“一群饭桶……”说罢,纵马向城垣驰去,百余中军卫卒纷纷拍马跟上,他们中根本没有人劝阻他们的军帅,因为很多人在内心深处也想在战场上驰骋纵横。 当他们一行冒着到了城下,杨再兴飞身下马,见一群轻装步卒在梯毁后退了下来。他立即拔剑在手,厉声呵斥道:“都给我站住站住” 那群步卒见本部领军攻城的军指挥使站在面前,都止住脚步,不敢再后退,但也没人敢主动向上冲,一个个无一例外地脸色苍白。 杨再兴喝骂道:“没用的饭桶,他人在效死力,尔等却临阵脱逃,你们还算是朝廷禁军精锐吗?给我上去” 一名军卒大声喊道道:“云梯毁了、云梯毁了,杨太尉这里太危险,请速退,小人们这就冲上去,死也死在城墙下。” 杨再兴“哈哈”大笑道:“好是条汉子的,就跟本帅来痛快沙场。”说罢,执剑快步向云梯车走去,中军卫卒立即散开跟了上去护卫左右。 那些步卒面面相、大家都不知是上还是不上,忽然间,刚刚和杨再兴搭话的那名军卒忽然大声道:“杨太尉尚且如此,我等再不用命,还是人吗?弟兄们咱们杀上去不要被人小瞧了。”说罢cāo械向杨再兴去的方向追去,众人在稍稍迟疑后大多跟了上去。 杨再兴冒着箭矢的shè击到了一部云梯车旁,转首向不远处的城门看了看,见近千名乡军推动着攻城锥开始过护城河,当攻城锥开始对城门进行攻击时,他才躬身进车顺着向上的壁梯攀了上去。不多时,他到了上厢率领先到的五六名中军卫卒跳到城上,手起剑落连斩三人,这个墙段上几十名宋军重甲步军正在闷头苦战,上来的轻装步军本就不太多,且多半轻装步军防护太弱,一大半先期上来的都被人数众多的金军斩杀,大家正在没奈何的竭力抵抗,已经几乎不能支撑之际,危机关头咋见杨再兴亲自登城,无不欢喜鼓舞振奋,平白地增了几分力气。 一名金军行军千户见杨再兴装束是宋军军指挥使级别的高级武官,这人大喜过望,若是在外面战场上遇到宋军军指挥使一级的武官,他或许不一定敢冲上去,能做到军指挥使一级的将校,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本事。但这是在城墙上,金军的兵力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占有一定优势,这个功劳可不小,当即招来一名百户及一名悍卒向杨再兴围了过来,并大呼附近军卒捉拿宋军高等将校,引来了一阵贪婪的目光。 杨再兴见三人来势汹汹,其中还有一名千户,加上城墙不宽,金军人数又太多,四处刀qiāng不易施展武艺,倒是不敢托大,依托着重甲步军护其后,用剑和三人的重械搏斗,好在他的剑是专门打造的厚刃剑,还能勉强和狼牙棒一类的重械较量一二。 来回几个回合,杨再兴察觉金军百户最弱,用得是相对较轻的斩马刀,比起其它二人好欺负点。趁着一股机会便欺身跨上,一脚踢得金军那用钢叉的悍卒向后退了几步,瞄准机会一柄长剑直透金军百户咽喉,那百户不想杨再兴会只来取他,还未来得及抵挡,便被长剑贯喉而过,连反应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击倒在地上,喉咙处激shè出的鲜血溅了杨再兴一身。 那千户一惊,不及多想,举刀向杨再兴砍来,那金军军卒也定住身形,钢叉向杨再兴左身刺来。杨再兴不及拔剑,只好松手向前跃去,躲过这一叉。抓住一名金军军卒的狼牙棒,一拳打在金军军卒脸上,那名金军军卒顿时被来了个脸皮打开花,使其松手之际夺了狼牙棒,一脚将其踢到后转身挥棒打向那悍卒。 狼牙棒打在钢叉的叉间内,杨再兴顺手一搅将他手中钢叉绞脱、又是一脚将他踢的向左咧了几步,正撞到一名宋军重甲步军军卒前的金军军卒身上,两人同时倒地。那名金军悍卒倒霉就倒霉在倒落的不是个地方,正好是宋军步军控制的防线之内,结果可想而知是被乱军的大刀砍成ròu片子。 杨再兴执狼牙棒又转向那千户,金军千户见杨再兴挥手间连毙两人的手段,不禁大怯,连连后退大呼:“杀了他,杀了他……” 但附近的金军军卒哪是杨再兴的对手,凡上前者无一不被狼牙棒打的脑浆迸裂,横尸于地,幸运的也是重伤不起,等着宋军上前结果小命。眼看杨再兴满身血污,如同鬼魅一般,哪个还敢不要命的上来阻挡,贪婪的目光顿时化做对杨再兴的恐惧。那千户被几名金军军卒档了一下,颓势一顿,被狼牙棒正巧击中头部,铁盔被砸的凹下,脑浆和血水顺盔沿激流而下,连叫一声的机会也没有顿时倒地气绝。 此时,杨再兴的中军卫卒又有数十人以上了城头,挚旗扛着杨再兴的帅旗从简易云梯上登了上来,身上已经中了两箭,刚刚登上上城头,便不支倒下,跟在他身后的一名中军卫卒抓起将旗挥舞,鼓舞着宋军将吏的士气。 杨再兴在杀死金军千户之后,立即趁机率众人奋死拼杀,由于他的勇猛使金军将吏莫不望风披靡,很少有人敢与他正面争锋,这样一来这段墙面上的反击大大减弱,使越来越多的宋军将吏登上城来。 城门口的攻城锥也开始向城门一次一次的撞击,攻城锥上的浸水兽皮和铁皮足以应付金军弓弩的疯狂打击,虽然有人被檑木所伤,但立即有后面的军卒顶了上去。 牛皋远远望见杨再兴的将旗在城头上飘扬,立即大声传令左右两翼兵马抽调主力全力支援南壁,万余将吏很快地在南壁会和,很快地结成进攻队形,随着又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喊声,万余宋军如同泄洪之浪一般向城垣冲去。 撒八这里也已经有不支的态势,他砍倒一名宋军军卒后闻声退后向城外一望,见宋军大阵开始向城垣进攻,知道这是宋军发动总攻,若将这次进攻打下去,安德县至少在以后三五天内还能在金军手中,若这次被宋军攻上城来,则大事去也。但看宋军今日的势头是不拿下城垣誓不罢休,情急之下对身边一名亲将道:“调所有能动地人上来” 亲将会意,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明白能不能顶住这一轮攻势,是关系到安德县存亡和整个德州得失,甚至整个河北东路的稳定,忙跑到城下到处大呼:“快快,能动地全部上城……” 宋军大队人马纷纷抢城,攻城锥不断敲击城门。几门火pào也拉倒城门口,由于城下宋军将吏太多,火pào不能轻易发pào,气得神机营指挥大骂辎重镇的军卒,辎重镇的前方营指挥和军卒一面竭力破门、一面回敬神机营,若不是坚城固垒在前,军法森严在后,双方早就自己打起来了。 由于宋军后队的不断压上,城上城下一片混乱,随着宋军不断登上城墙,金军兵力太过单薄,再也无力将宋军反击下去。 撒八见大势已去,眼看外墙不保已经成为定局,只好传令城头金军陆续向城内撤退,但此时金军和宋军在城头绞在一起,哪是能轻易撤下来的。南壁已有里许为宋军控制,数千名宋军轻装步兵已经在城墙向两侧进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3 章 ,意图扩大战果。 第九十章 杨再兴手中的剑已经砍出了豁口,情急之下夺了沉重的狼牙棒,整个人冲在前面挥舞狼牙棒开路,不到片刻的时间数十名名金军将吏就丧命在他的狼牙棒之下,此时的局面已不须要像他这样的高等将校指挥了,他至此算是自从放弃了军指挥使的节制权力,完全成为了去做一名下级将校的活。但是,由于战前有效地鼓动,宋军各等级将吏心中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那就是打开城门,在打开城门后尽可能地死守住,迎接城外的生力军杀进来,那时他们的任务就是完成了,消灭城内金军残部是后入城部队的事。 眼看宋军不断地从墙外跳倒城墙上,不断地扩大着防御圈,撒八正在他中军卫卒拼死护卫下撤退,却见一员宋将手执狼牙棒领着一队宋军将吏肆意砍杀退却的金军军卒,他见当先的那名武将全身渐满了鲜血,但衣甲服色却还可以辨认出是军指挥使一级的高等将校。如今宋军军指挥使一级的将官生死对于整个战局已经不重要了,但他还是想要先杀了这宋将泄气,毕竟能够杀死军指挥使也是一项颇为显赫的功绩,他立即停下脚步,率领十几名中军卫卒迎了上来,执刀大喊:“那蛮将,看本将军斩你狗头” “来的好”杨再兴正在砍杀的起兴间,见一金军大将挥刀直奔他来,竟然是一名行军万户服色的大将,不由地大喜自己得了便宜,他明白自己竟然碰上了撒八,这可是拾到了一个意外的功劳啊!当下大吼一声,道:“你们不要动,这人是我的。”当头一棒打了过去,一把沉重的狼牙棒径直压了下去。 撒八亦是金军中的勇将,他丝毫没有避让,举刀硬生生地挡上去,“啷”一声两人手臂都是一麻,身形一晃,都在心中道:“好大的力气。” 杨再兴气力不减半分,转过狼牙棒当头又是一棒,撒八忙举刀迎去却不想狼牙棒到了中途从前面滑过砸向他的肋肌,待要回刀为时已晚。撒八只觉左肋被重物撞了一下,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传来,手一松,刀掉在地上,人也垮倒在地,也难怪,被沉重的狼牙棒击中,单凭这一份力道就足以令人颈断骨折,要不是有精良铁甲防护,这一棒之下任凭谁都会当场命丧黄泉。 杨再兴想也没有想,犹豫也没犹豫一下就要又一棒砸下去结果撒八xìng命,那些金军中军卫卒倒还算是有血xìng的汉子,他们一拥而上用了十几条人命拼死阻拦,在赔了六七人的xìng命后将昏迷在地的撒八背下城去。 杨再兴虽然知道自己打伤的是撒八,但还不知此人生死如何,更不知这一棒对宋军进攻安德县内城的意义,只是顾得率领将吏向城下杀去,要赶快打开城门后放大军入城。他率领几百人杀到城门口,几十名守卫关防的金军将吏虽拼死抵抗,但哪里是士气如虹的宋军对手,片刻间都被砍倒在地,没有一个人逃脱几百人的群殴,城上宋军立即摇旗发号让攻城锥与火pào后退,待城门缓缓打开,城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宋军马步军蜂拥入城。 由于金军无主将指挥,一时间大乱不堪,陷入各自为战的危险境地。宋军的长从第二军迅速占领外城城墙,第三军和部分第一军为为主攻,没费太大劲就攻入城内,金军的城门口的抵抗是极为微弱的,根本抵抗不住宋军潮水般的人群。 撒八在宋军入内城时转醒,只是说了一句话:“守……守住——”听到亲将说内城以破后,脸面一呆,血水从口中喷出,当即含恨死去。 失去了主将,此时城中金军再也没有象样的防御,更不要说反击了,只是几名将领率少数骑兵从北门杀了出去,城中金军不是被杀就是抛兵异装混入民居,但很多人被居民乱棒打了出来。 牛皋仍在城外等待消息,他面色虽是平静,但心中却是焦躁。做为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他是不能率队冲杀的,这是神佑十年《皇宋将官吏士临阵法》中规定的:“凡临战,无数倍敌、崩阵、军乱等险,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压阵节度,不可引军进击。违者,视情……至侍卫大军失利者,斩。” 敌弱我强的攻城之战,牛皋虽心中yù率师冲杀,但碍于军法森严,侍卫大军都虞侯在侧,断无他任意之理,如若真的率意而为,侍卫大军都虞侯必然会断然执法。正当他焦躁万分之时,侍卫大军都指挥司备身营一名中军卫卒骑马飞驰而来,到了他的马前,刚要下马,牛皋等不及地便诘问:“战况如何?” 中军卫卒一愣,在马上回道:“回大帅,第三军以攻破内城,鞑子已经无力抵抗。” “再探”待中军卫卒去后,牛皋面色大展,对一旁的一名侍卫大军都指挥司提点机宜文字说道:“速去书报北侍军都指挥司,德州大捷” *************************************************************** “哈哈……”王泽一阵舒心的长笑,他在书房中来回兴奋地度步,满面笑容地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觉民、晋卿,王子华又取馆陶、克大名全境,牛伯远又力克德州,西侍军刘太尉遣军进入河东。形势真是尽如我意、尽如我意啊!” 想想目前各路大军连战连捷的捷报,初战告捷的喜讯,王泽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毕竟二十年的忍辱负重没有白费,各路禁军一出手就给足了他面子,不断地击败与之对阵的金军,怎能不令他尤感高兴。 “殿前司的大军一路竟然没有多少抵抗,高太尉进展的似乎太顺利了点!”范宗尹的一句话使王泽的脸色一变,目光稍稍一顿,霍然径直走到墙边地图旁,显然范宗尹的话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那点不安。 “大名为我所有,磁、相诸军州易手虽是早晚之事,不过殿前司拔隶五军进展的的确太顺利了,浚州自不必说,但在相州、磁州的金军不做抵抗,似乎有些说不通……”邵兴走到王泽身边,看着墙上的两河地形图,语重心长地说道:“高太尉虽然越过以上各军州,但这几役都是李成、郦琼主动弃城,主力并未遭遇。逆将李成虽败,然不过是所部王世忠偏师,其主力并没有被重创,他在州和郦琼会师本可在在磁州防守,不想却一战不战连弃三州,实令人好生不解,难道真的有什么yīn谋不成?” “或许是两人侧翼受刘晋卿和王子华威胁,更兼殿前司兵精械利、攻势迅猛,其所部汉军装备简陋,故北撤想和其他人会合,集中兵力……”王泽话不相连,连自己也不信自己的论断。尽管他对此早作思想准备,临到事发未免还是心中惶惶,但殿前司拔隶五军的战斗力和规模,除非金军主力部队才能对之构成致命威胁,难道…… “那就更危险了,现在高太尉军报,殿前司拔隶五军前锋已经进入州新安县北,正在整军北上州治城永年县。以目前态势来看,由于岳帅主力北上,王子华必须调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对恩州的历亭进攻,保证岳帅西翼安全,根本没有兵力支援高太尉,刘晋卿根本不能指望,他的兵力在河东不能有任何的调动,这就使得殿前司大军形成孤军冒进之势。完颜宗弼已经率师南下,万一遣轻骑奔袭,后果、后果将不堪设想……”邵兴想到这不敢再说下去了,按照原计划的策略,王复、何春二人的前锋到达相州和磁州南部后将停滞不前,待到高平主力到达以后在部署待机,等待岳飞的主力大军席卷恩州和景州之后,在北上达到东西路大军能够相互呼应的战略态势。 王泽当即变色,范宗尹眼巴巴地望着邵兴,沉声说道:“虏骑远在献、深一带,如何千里奔袭?太尉慎言、慎言” 王泽听罢,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范宗尹是儒生不知兵,不禁道:“觉民有所不知,轻装精骑一昼夜可行数百里。” 范宗尹闻言亦是色变,虽他是文臣,再不知兵也知这轻装精骑一昼夜可行数百里的含义,立即明白自己刚才说了句多么外行的话,但此时已经顾不上许多,当即失声道:“这么说两日便可到达……那还不快让他们退回来。”他在说话的时候,浑然忘却自己当初就是力主殿前司自主一路的首倡人物。 邵兴鄙夷地看了范宗尹一眼,很是看不起这位带有原执政头衔的汴京留守大人,不过自己也是殿前司驻汴京的拱圣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北上诸军中也有他部的一军,虽然他反对殿前司自主一路,为殿前司几位帅臣所嫉,但此时与公与私他都不能袖手旁观。当下抱拳对王泽道“下将愿率处置司行辕大军北上。” 第九十一章 王泽以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侧首看了一眼邵兴,没有言语,他自己慢慢地度到书案窗前,背手望着外面小池别境,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邵兴嘴中所言行辕大军是由朝廷特旨,把拱圣第一军外的其他拱圣侍卫大军归王泽的诏谕处置司节制,组成一支由处置司行辕直接调遣的部队,当然还有一支来自行在殿前司四支侍卫大军中的拔隶将吏三千人做为中军卫队,这是一支战斗力极为强悍的部队,也是独立于北侍军之外的预备兵力,而他邵兴之所以不理会高平的鸟,因为他还有一个差遣,那就是诏谕处置司行辕都指挥使相当于北伐最高统帅的直属大将,地位已经隐隐有和岳飞比肩的势头。 范宗尹对邵兴说道:“邵太尉,你看行辕可调军马有多少?” 眼见王泽没有表态,邵兴心中很是焦急,这不仅是担心前方同袍,更是为自己在后方眼看他人建功立业,而自己做为处置司行辕大将却无法率军北上,机会显现的时候,却不见王泽回应,他又担心失去这次大好机会。左右正没辙出,范宗尹的话使他神色一振,立时道:“除护卫行辕中军卫队和汴梁宿卫外,尚可调侍军二万有余……” 范宗尹点了点头,没有言语,只是望着王泽的背影。心中暗暗后悔为何当初自己以一己之私,yù为子侄建功,联络诸大臣迫使王泽改变大略。此时他看着王泽消瘦的背影,想起年轻时二人同朝相得的情景,心中泛起点点伤怀之情。 “觉民,看来殿前司成败就看高子规能否持重进军了!”王泽没有回首,他语气平淡地反问道:“晋卿看李成、郦琼会在何处反击?” 邵兴目光直直望着地图,半响之后才决然说道:“州下将以为应该在州,李成和郦琼不可能退的太远,再往北就是河朔腹地了,所以他们不可能再推。” “何以见得、难道他们不能和金军主力会合,增强力量之后再行反击?”王泽的目光顺着邵兴指点出紧紧望着地图,脸色庄重地问了一句。 “金军主力在后,不可能任这群汉军退到州北部,对于女zhēn rén而言,郦琼、李成等人不过是消弱我军的棋子罢了,怎么能一点也不消弱我军之后就退到后方?再说对于殿前司拔隶五军来说、遽然前进数百里,已经是不堪重负,按照常理应该是对方出手的时候了,而水正是反击的好地方。且看水北面是永年县是李成的帅帐所在,若丢失了帅帐,李成将沦为惶惶丧家之犬,以李成凶悍xìng子绝不会弃守永年,何况永年县城又在水北岸二十余里处,一马平川、利于大队行军,此处正是金军集中南线汉军和一部主力马队决战的大好地段,如在水两侧设伏,趁殿前司拔隶五军过河之际突然发难,形势将会很难预料。” 王泽默默点头称是,他明白邵兴的判断有着合理xìng的一面,不要说殿前司、就是整个大宋的禁军装备的发展方向都日趋精细,甲仗器械技术含量越来越高,这就说明宋军作战对于后勤转运的依赖加大,造成了很大一部分主力部队无法在脱离后勤支援的情况下远距离作战。殿前司和侍卫水军的装备最为先进,对后勤转运依赖最大,侍卫水军运转海上,拥有大量的转运船,再说作战环境不同,尚且体现不出远距离作战的后勤转运压力,殿前司就不一样了,八万大军的粮草、军械、修缮和战斗的损耗补充,哪一件都对宣抚司和各路转运司造成空前的压力。如果说当年收复灵夏之战的后勤转运压力还不太大,那是因为西北地域广漠,转运道路可以修直道快速运送,还有重要一点就是那时的禁军装备比今日差的很远,很多部队的器械都是老式兵仗,很大一部分都是步军部队,后勤压力相对较弱,而今各部的第一军已经完全实现马军、战车、步车兵、弓弩兵和步兵的高度合成,各部的其他部队也多半开始了更新装备,复杂的兵器装备日渐增多,对后勤压力自然而然地增加许多,就拿yào箭来说,这种火yào箭矢的运输对车辆封闭要求极高,也对运输吏士有着极高的要求,一般箭矢一车可运五千,yào箭却只能一千二百支装一车,加剧了转运的工作量。殿前司拔隶五军虽然没有遭到抵抗就前进了数百里,尽管他们并不怕金军汉军部队的伏击,但他知道一下子伸出数百里的战线并没有在枢参推演之内,所造成的后勤压力是空前的,尽管宣抚司组织了大量的丁壮、乡军输送粮草物质,但终究是无法快速到达,很多道路、桥梁都被金军破坏了。邵兴的设想在他看来就在于一旦接战,进入了高强度的战争,后勤转运跟不上,那形势对于殿前司拔隶五军是相当可怕的,不能不令他认为考虑。 “以晋卿看,如果遭到金军一定主力部队的伏击或是反扑,殿前司拔隶五军能够在州坚持多久?” 邵兴稍稍沉吟,才说道:“如遇李成和郦琼的大规模反扑,倒还是能够顶住的,不过若金军不惜一切代价的话,仅仅凭借携带粮草器械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下将怕就是怕高太尉轻兵突进,被金军半渡而击,如此一来即便是汉军部队出击,高太尉恐怕不易支撑!” “晋卿,你立即点行辕岳云、王顺二将率本部所有马军随你火速北上,如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4 章 正常则行于高子规之后督促转运,若高子规军败,则由你接任拔隶五军提举,切记,万事小心!”王泽在听完邵兴的断言后,毫不犹豫地下达了他的帅令,并明确表明高平兵败则由邵兴接替,言下之意入仕拔隶五军失败的话,就是免去高平差遣的机会。 “下将遵命”邵兴大为惊喜,他没想到王泽不仅派他前去,而且许他便宜行事的权力,使他不仅可以参加北伐,还有可能成为一路统帅,当然其中前提是高平贪功冒进遭到战局失利。谁也不希望殿前司拔隶五军遭到惨败,他自然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拱圣第一军惨败,但能够有机会成为一路统帅,他心中还是起了点点异样滋味。岳云、王顺这俩员军指挥使一级的猛将随征,更使他如虎添翼,他有信心比高平做的更好。 王泽用那信任的目光望着邵兴,淡淡地笑道:“好晋卿就快去准备,务必早日出发,尽快达到州,万不得已断不可率意行事。” “遵命”邵兴有力地向王泽深深作揖,他明白王邵深意,当下又对范宗尹拱了拱手后快步退下。 王泽在邵兴去后,才转身对范宗尹道:“许多年没有和兄畅谈,近来虽然近在咫尺,确实军务繁忙不得说上两句话。这会好了人家一开战就没有咱们的事了,难得有这样的好机会,咱们兄弟能够畅谈几日。” 范宗尹干干地咳了一声,脸色有些不太自然,勉强地笑道:“德涵说的是,咱们两人是有些日子不曾相聚了!” “咱们坐下说话吧!”王泽说着话和范宗尹坐到了客座相邻的位置后,才唤仆役重新换过茶水。 “记得当年你我兄弟在汴梁那些时日,饮酒放歌、高谈阔论、真令人好生怀念!”王泽的嗓音充满了淡淡的怀旧情感,颇为具有一抹浓浓的伤怀。 范宗尹此时已经年过五旬许多,得王泽感怀少年轻狂之言,亦是心生往事叹息,想当年他在年轻一代文官中也算是翘楚人物,年仅二十六成为侍御史,朝廷少壮官员中的领袖人物,有多少往事回味悠长。二十多年的坎坷官宦仕途,他对王泽有着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复杂感情,是朋友但不志同道合,是敌人却又依依相惜,王泽的这句话他能感受到其情意真挚,刚才对王泽那点感怀之情化做一声叹息。 “秦会之、蔡文锦他们……”王泽yù言又止,目光落在范宗尹脸上,没有再说下去。 范宗尹脸色复杂地无奈一笑,道:“秦会之,蔡文锦的确是一方治世能臣!,能够在朝廷居于都堂的确是正当其所。” 王泽脸色稍稍迟疑,但仍然淡淡地笑道:“蔡文锦总揽南海方国事务,每年为朝廷进项占了国库岁收三层之上,黄金更是占了五层以上,这都是如今朝廷须要发展的必备财力,秦会之力挽宝钞危局,如今正在对天下营生进行调整,的确如兄所言,他二位如今真可谓之柱国之臣!也是朝廷目前正需要的大臣” 范宗尹闻言默然不语,他心下自苦笑不已,当初自己若非源于早年那一点点念头,或许今日自己还是朝廷执政,以自己的能力主持国之政务还是绰绰有余的,哪能便宜了欧阳澈那小子,或许赵鼎也不会有今日的风光了,但如今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汴京留守不过是在留都养老罢了! “觉民兄在汴梁一方,冷眼旁观朝廷,必然能对当今政务有清晰想法,还望不吝赐教!”王泽眼看范宗尹不言不语,便不再以情动人,直接向他索问政务,对于一个仍然有功名萦绕于心的人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看到重返权力中心的期望。 范宗尹见王泽以政务相询,心中亦是泛起阵阵涟漪,但他毕竟也是老于世故之人,岂能轻易表态,便道:“如今朝廷政令清明、百业旺盛,深感得涵二十年之艰难,哪里有什么妄论。” 王泽平静地看了看范宗尹,没有再说什么,转而淡淡地道:“左右无事,今日我与觉民兄畅饮一番如何?” “那是最好!”范宗尹毫不犹豫满口地应诺下来,既然王泽话中有一两分意味,那就坐下来好好看一看也不错。 正当二人说话的时候,虞允文和秦闵行二人连襟而来,二人向王泽行礼后又对范宗尹行了一礼,他们二人都是属于诏谕处置司官吏、和留守司没有瓜葛,所以对范宗尹在礼数上是稍稍随意了些。 “恩师这是刚刚送到的陕西宣抚司灵夏路金字牌铺递官塘……”秦闵行说着话就走到王泽身边,从袖中取出一份火漆塘文双手递给王泽。 王泽接过来后习惯xìng地看了看火漆封口,才接过秦闵行递过来的刀子裁开封口取出里面的塘文密件,待看了几行后脸色变的沉了下来,他的目光中散发着一抹不屑,轻轻把塘文递给了范宗尹,道:“觉民兄看看……” 范宗尹身为留守本不应该浏览前方军务机密,既然王泽给他,在稍稍迟疑之后还是接了过来大概看了看,脸色无恙地递还给王泽,淡淡地道:“看来还是在朝廷预料之中,有人就是太不识实务了。” 王泽转首望着虞允文,若有所思地道:“彬甫可知何事?” “如今朝廷大举北伐,集重兵于河朔,能让相公和留守相公挂心者不外乎前方和西北,而今河朔、河东并无大的变动,陕西宣抚司金字牌官塘必然是西李叛羌贼心不死,趁机抄掠凉州……”虞允文说的非常自信,既然在北伐大军出征之后西北有金字牌塘报,绝不会是吐蕃人生事,除了退居沙州的党项人,他真想不出来…… 还有谁敢于侵扰大宋边地。 王泽把塘文递给虞允文,淡淡地笑道:“彬甫看看吧!” “相公下官……”虞允文见王泽要他看金字牌塘报,当真不敢相信,这可是执政、尚书和前方节臣、大将才有资格看的公文,他一个处置司小小官员哪里有资格看。但当他触及王泽和善鼓励的目光之后,马上明白这是王泽对他进行政略培养,当下再不犹豫地接过塘文大概浏览一遍,才恭恭敬敬地归还给王泽。 王泽淡淡地笑道:“说说看朝廷目前应当如何应付?” 范宗尹饶有意味地看了看王泽,神色间颇有几分异样的玩味。 “西李叛羌不过是女zhēn rén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环顾整个天下间,海上自不必说,看蒙古最强大的两个部族已经甘心为朝廷驱驰,女zhēn rén支持的塔塔尔人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朝廷又在高丽驻泊少许兵马,虽平日里对西面用处不大,然一旦虎翼侍卫大军登陆,其作用不可估量。放眼天下间,女zhēn rén能够找到与朝廷有彻骨之恨的也只有蜗居沙州的李仁孝,而李贼不思朝廷一念之仁,多年来穷兵黩武、扩军备战,这次正是认为朝廷禁军主力东调大好时机,妄图夺取灵夏之地……”虞允文没有说完,等待着王泽的评说。 王泽点了点头道:“正如彬甫所言李仁孝不过是穷兵黩武,妄图侥幸之功而已,试问沙州至甘州才有多大的地域,能有多少丰美的水草地、多少可以耕作的土地,他们能够养多少可战之士,竟然动用了近二十万大军,真是天做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如此不惜民生图战,李仁孝真是狗急跳墙,不可指望。” “德涵当年的确是一念之仁啊!”范宗尹的话中带有无限意味,不知是赞誉王泽还是在指责他。 王泽并不在意范宗尹所指,他当年自所以停止对河西的进攻有着很多原因,当然今天的后果也曾经认真的考虑过,并在枢参有过被引为绝密的多次兵棋推演,他还想考验一下虞允文,当下道:“彬甫说下去,朝廷目前当如何应对?” 虞允文稍稍颔首,清了清嗓子又道:“据塘报上所陈,李仁孝不过正在调集各处兵马,并请西州契丹人相助,这就说明他们暂时还不会对灵夏路进攻。下官认为时下朝廷还是当以北伐为主,尽管西侍军有十万大军东调,但西帅韩太尉手下仍然拥有十余万大军的精锐,灵夏路关山险要,更兼凉州境内新近筑成的望云城关堡,足以应付远道而来的李仁孝大军。” 王泽点了点头道:“虽说如此却也断不可大意,韩太尉虽说有十余万大军,但陕西七路地域广漠,尤善马军长途奔袭。李仁孝虽说穷兵黩武,但这几年他的势力发展很快,盘踞沙州南面的黄头回鹘已经被他制服,所部战斗力不容忽视,更兼党项和契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石的后人或许有可能出兵相助,西侍军的压力是很大的!” 虞允文叹道:“恩相所言极是,如李仁孝单独提兵前来倒还没有太大悬念,凭借灵夏天险,西侍军勇悍,李仁孝能否全身而退还不好说。关键就在于万一契丹人受其蛊惑,妄图回归北地,两者连兵一处就不太好办了。” 范宗尹虽说是老儒者,却也明白王泽和虞允文担忧所在,自从耶律大石重新建立辽国后,雄踞西方、国力强盛,这也是当年王泽力主收复灵夏之后不对李仁孝赶尽杀绝丢份儿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想在没有完成北伐之前和一个强悍的新兴国家面对面jiāo往,留下一个不大的民族作为两大国之间的缓冲。但李仁孝若是和西辽勾结一起连兵东进,对于被大量调兵东进的西侍军而言绝不是个好消息,万一有失,宋军将再度失去牧马草场,北伐可能被迫停止。他被自己的判断吓了一跳,忙道:“朝廷如今应当传旨陕西宣抚司加紧签发乡军备边,韩帅等西侍军大帅相机行事才是。” “无论怎样都要立即请朝廷速决,我先以军国重事传檄陕西各路和灵夏相机行事,无须太多规矩约束……”王泽对范宗尹所言深以为然,他慢慢地站起身来,饶有意味地道:“这次就要看韩良臣能不能拒敌于凉州之外了!” 碧血长天月色寒篇 第九十二章 河朔的形势可以用军情一片大好来形容,也可以说北伐的前景相当鼓舞人心,岳飞的十余万禁军越过德州快速北上,后方跟随的二十余万辎重转运乡军和民夫,沿海各处近海上还有侍卫水军的三帆快速海船护卫着辎重转运船准备随时供应战时的北侍军主力作战所需用度。殿前司拔隶五军更是倚仗甲坚械利、兵精粮足,在一路上没有多少抵抗的情况下进入了州地界,除了一部由两镇兵马和一些辎重转运部队组成万余人的偏师进入磁州北部试探迂回州之西外,殿前司拔隶五军主力部队六万余人正气势如虹的越过邯郸向州治城永年县县城开进,气势汹涌之外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没有人敢于质疑有什么力量能够抵挡这两支精锐主力。 捧日第一军军指挥使李允文率部一万人(缺捧日第二镇)担负军锋重任,一路上冲在主力部队最前面,也是在凤凰山日报等大报上头条曝光率最高的部队之一。中军主力由龙卫第一军指挥使关师古部一万五千马步军,拱圣第一军军指挥使呼延通部一万二千五百马步军和提举司直属镇司数千人为中军主力,左右翼分别由王复的天武第三军(缺天武第十一镇)万人和何春的神卫第三军一万五千马步军构成,拔隶五军的主力已经抵达了水南岸,而李允文的前锋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主力刚刚到达南岸,他们就急不可耐地渡过水。 越是接近永年,金军抵抗就越加激烈,很多关堡都是经过激烈战斗攻下的,尽管金军的抵抗越来越厉害,但李允文自持捧日第一军号称‘天下第一军’,对金军逐渐加强的抵抗毫不在乎,虽然捧日第二镇被调走磁州方向,但他自信凭借剩余两镇万名将吏,足可以击退任何金军反击,甚至夸下海口要其它各部在水南岸观战,看他捧日第一军如何拿下永年县县城的。不过,他的大话也是有自己的资本,殿前司各军建制比寻常军司大了许多,平均都有一万五千人,装备当时最顶尖的甲仗器械,对于拿下一个州治县城还是充满必胜的信心。 当到殿前司拔隶五军汇集水南北之后,金军忽然停止抵抗,李允文命辎重部队修建了浮桥,供捧日第一军渡过水,高平虽然也同样看不起金军,但他还是在许诺李允文独自建功外派,还是派遣关师古率龙卫第一军主力过河助战,毕竟他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有些时候在鲁莽中也会有一些完全的谨慎。 “痛快、痛快啊!”高平骑在马上,脸色充满了自负和傲慢,他如同救世主一般地在备身营中军卫卒的拥镞下到达了北岸,在水北岸浮桥边上观望着大军渡河,想到这些日子来的功绩,在一旁的将领随声附和声中大为自得,在他眼中的这场战争并不十分难打,金国如同腐朽的房屋,在拔隶五军出动后轻轻一推就会倒塌,而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帅印不久就会jiāo在他的手上。待他看到一旁骑在马上的封元,当封元面色冷峻、一言不发的时候,单单是那抹令人难以捉摸的姿态,就令他心中产生万般不悦,心中不禁冷冷一哼:“不过是‘百变狡狐’的得意弟子,沾了勤王救驾的功劳,一向如此自大狂妄,不过是侥幸得了都参军使差遣而已,狂什么狂……” 他原本就对枢参行军司组成拔隶五军都参军司感到尤为不满,当殿前司组成拔隶五军的时候,他曾经认为都参军司必然是由殿前司的都参军司选派得力干将组成,却没有想到竟然是枢参那群老爷们混了进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封元自收复灵夏之战中就和他意见相左,丝毫不去不奉承他这位殿前司大帅,由此认定封元自持王泽弟子又是当年汴京勤王首登城头的功臣而自恃清高,处处标榜个人,但却不曾想到自己的自大。 高平感到封元有些障眼,有心冷落他,根本没有和讨论过军情枢要,此时又感到封元在身边有点扎眼,于是不悦地说道:“捧日第一军即将对永年攻城,后续大军行动太慢,恐怕会贻误战机,烦请都参军去南岸督促行军,也好全军集中力量迅速拿下县城。” 封元做为殿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5 章 司拔隶五军都参军使,确是有责任督促大军行军的职责,高平对权术方面的造诣是封元所不能及的,但他还是能察高平把他排斥在作战之外的用心,毕竟他也在军中高层混了多年。但参与战事是另一回事,权谋等于一张白纸,在战场上连个鸟毛也不算,他这几日正担心大军进展的太顺利,金军似乎有意避战,而在忽然加强抵抗之后又退缩回去,这种态势令他感到尤为不安,而且隐隐感到金军必然有大的企图。这时正在考虑是否该劝劝高平注意金军可能的设伏,却不想高平却让他去后军督军,虽不太情愿,却也无可奈何,只要一个‘不’字出口,难不保高平会以军前抗命之罪,命令军法虞侯把他立即军法从事。想想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道:“下将这就前去督军,太尉切切留心金军两翼动态,此处空旷可容以十万大军……” 高平闻言脸色稍变,他心下暗骂封元多事,不就是一个地处平川上的县城嘛,即便是有几万人埋伏又有何惧?当下抬高了声调道:“区区数万杂虏,即便是设伏又能有合作为?都参军还是快快督促各军扎下营垒,今日攻下县城后,大军亦是在外休整,都参军的担子可不轻啊!” 对于高平的无理取闹、封元无话可说,虽说让都参军使干辎重将校的活计实在是过份,但人家高平说的也很有道理,前方军报表明聚集在州一带的金军充其量不过五万人左右,而且并没有金军主力马队南下的军报,即使李成和郦琼设伏又能奈殿前司拔隶五军怎样,单单捧日第一军和龙卫第一军的战斗力就不是五万汉军所能承受。何况,大军在城外扎营休整亦是正理,总不能把六万多人都挤到城里去吧!再说赶紧建造营寨还能够让将吏们晚上舒舒服服地洗个澡、换件赶紧衣服。朝廷已经竭力保障北伐大军在正常行军的时候,将吏们能够得到正常的沐浴更衣机会,即便是在战斗的时候,也要保持退下来的部队能够享受战斗之后愉快地沐浴机会,还有换一套干净的衣衫休息,这还是王泽极力主张的政策,所以他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应承下来。 “那好下将告辞……”封元调转马头,由浮桥上回倒南岸。 高平冷冷地看了看封元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哼了一声,一直在一旁没有作声的同提点军务张琼,却道:“高帅都参军所言却有几分道理,如今我军速度委实太快,现有被水分割两端,很多前方军情并不明朗,万一金军有诈,很难抵抗……” “使副怎么和辛使副一样胆小怕事了,李成、郦琼辈能有几万人马,他们多还来不及,怎么敢与我殿前司精锐争锋,不必多虑,不必多虑。”高平对待张琼的态度温和了许多,毕竟张琼一直在他之下,如今不过是一个侍卫大军使副,既没有成为大帅也没有进入军事中枢,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张琼见高平态度强硬,也不敢再劝诫了,当下道:“高帅说的是,不过下将以为还是应当把捧日、龙卫二军的战车和重械装备赶紧运过来,若金军顽抗也好尽量减少两军伤亡,还有就是督促都参军加紧调兵过河才是。” 高平并没有听出来张琼话语中隐含的防备建议,他也认为两军的人员过的太快了,大量的战车和犀利的军械还拥挤在南岸,毕竟几座浮桥的运输能力有限,除了第一批过去的战车和马军戒备外,其他部队大多是先过人和随身器械,战车要在南岸等待按营队慢慢通过。一旦打了起来,他虽然不认为宋军不会落败,但能够让持有全套兵甲仗器械的殿前司精锐出战,总比器械不全来的威武,当下道“这是最好……” 正在说话间,前方响起了阵阵擂鼓震天价的响声,一名急脚子来报捧日第一军遭到金军李成的猛烈反扑,看形势金军多达三万余人。 “李成竖子,不去逃命竟然敢来送死,区区三万人怎够我拔隶五军分的……”高平大笑讥讽李成在做困兽之斗,随即传令全军加快速度,并亲引备身营中军卫卒赶赴龙卫第一军,督促关师古快速进兵,力图和捧日第一军合并一处以求歼灭李成的数万大军。 永年县县城城墙的城楼上上,李成和郦琼二人远眺所部金军向宋军前军发动一波又一拨潮水般的猛攻,宋军捧日第一军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捧日第一军不愧为精锐中的精锐,在很短的时间内,组成了一个万人军阵,少量的四轮大车在外,步兵在内,弓弩手以弓弩向金军shè击,由于宋弩shè程比金军远,几次进攻的金军伤亡很大,远远超出了李成和郦琼的想象。 “宋军确实今非昔比……平时和北侍军jiāo手已属不易,没想到捧日第一军竟然如此骁勇,在真没断的时间内竟然能够接阵。”郦琼望着战场上宋军面对数倍之敌,竟能迅速结成大阵,连挫金军几次猛攻,不由惊叹道:“都说殿前司这帮浮夸子弟如何,怎地有如此能耐。” “确是还有一二能人!国宝传令大军全部压上吧!”李成也不得不对宋军训练有素表示赞赏,他的汉军部队如遇这么突然地的逆袭,别说迅速接阵抵抗了,只恐早以溃不成军了。 “看形势也差不多了,传令左右两翼出动。”郦琼在城头上出了兵符,发下将令。 第九十三章 李允文正率部和三万金军进行激战,由于地面很开阔,金军完全可以一次xìng投入三万大军对捧日第一军两面夹攻之时,又能够对龙卫第一军进行截击,地形对于宋军捧日第一军来说非常的不利。当然凭借着三万金军根本无法同哪怕是这两万多器械不全的殿前司精锐的对手,上万名阻击龙卫第一军向捧日第一军靠拢的金军,在龙卫第一军万余人的强烈打击下显的有些狼狈不堪,这支金军部队连连后退,在龙卫第一军强悍的打击下几乎支撑不住。 关师古和李允文二人正在得意非常,他们都在说李成、郦琼二人真是笨蛋,就这点兵力也敢一次xìng投入战场上送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正好成全了他们的功名,两个军司一举歼灭几万金军,也好在朝廷内露露脸。 正当关、李二人传令两军加速靠拢,准备把三万金军实行反包围一口吃掉之际,却不想金军号角,旗鼓大作,东面卷起漫天的尘埃,似有数万兵马正在杀来,而由几个城门中杀出了无数马步军,成纵队从外围三面开始包抄两个军,兵力规模颇为宏大,稍有经验的将校都能从金军规模中看出战场上的金军部队兵力已经多出初战的数倍。 当高平得到探报后算算金军已经集结不下十万之众,他当即大惊失色,大骂郦琼、李成哪里来的这么多兵马,暗自后悔自己没有注意倒封元说过的此处可容十余万大军作战之言,眼看金军已经从各个方面对捧日第一军和龙卫第一军进行包围,而且还有两支队伍对宋军渡口进行包抄,显然是要拼尽一切力量截断宋军南北联系,全歼两个宋军殿前司军司。他此时才泛出一抹心惊胆颤的恐慌,两支部队已经在战场上完全展开,要撤退已经不可能,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们能够靠拢在一起接阵自保,等待后续部队的救援,但现在何春的神卫第三军才过来一个镇的兵力,不足五千人的兵力,更令人担忧的是,过河的部队战车、床子弩、机弩车等大半重型装备还留在南岸,没有这些重型器械,在河北空旷地上作战的宋军仅仅相当于步军作战,不足三万人,怎能和十万金军抗衡?他没一时间有了主意,心下一阵惶然恐惧。 “都元帅的铁骑怎的还未出动,这个时候可正是出奇兵断宋军两个军归路,难道非要你我二部消耗殆尽方才出兵……”李成有些不满,在他看来现在应该是马军出动的时候了,但他却没有看到一点女真部队的影子。 郦琼与李成、孔彦舟辈不同,他颇有智谋,若非当年王泽对他疑虑太深或者私心太重,他也不会叛国留此骂名投靠女zhēn rén。在金国的日子也是不好过,虽完颜宗弼对他们这些汉将大胆使用,委以方面之任,但金军中多数女真将领对他们是甚为不屑,金国大臣更是对之嗤之以鼻。有时他郦琼也很后悔,这些年他有意无意的约束部众,在进攻河南地的时候尽量少杀伤生灵,对外则说奉都元帅郎君帅令,这也是为了自己那一点未曾泯灭的良心。他见李成猴急的模样,不禁苦笑道:“都元帅郎君此番南下,主要是厄制岳飞的的主力,咱们这里只能派万余骑来战,所以只能用你我兄弟的部属吸引宋军,伺机再雷霆一击。” “扯淡”李成毫无顾忌地高声道:“把咱们的人打完了,再出战又有什么用……” “二位大人,水方向过来百余马军,打的是书有‘高’字的红底双金紫剑青龙绕日旗,看军旗图腾是南朝殿前司的高平。”一名急脚子气喘吁吁地跑上城来禀报。 “再探”李成打发了急脚子后,才刹住了不满言论,对郦琼笑道:“这个高郡公沉不住气了,能够拿下一个殿前司使副知杂也是不错的。” 郦琼鄙夷地说道:“一个不知兵为何物的浮夸子弟,我道王相公如天人尔,如何使此种碌碌无为之辈担此重任。” “这位高郡公也非全无本领,当年也是在河朔一代风云一时的人物,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都校。”李成哈哈大笑道:“国宝如此敬重王泽,我看此公不过如此,白白送我弟兄如此功业。” 郦琼在宋时对王泽便是又敬又怕,虽不得以叛宋,却一直不敢对王泽无礼,听李成对王泽不敬之言,心中暗骂李成不知天高地厚。前次被王德打的丢盔卸甲、损兵折将,这回又侮辱连完颜宗弼都敬畏的人物,真是狂妄之极不可理喻。但他并没有打算反唇相讥,嘴上却道:“你我十万大军,又有一支奇兵,今日定要取那高平首级,我去下城督战。” 李成眯着眼望着郦琼离去,虽然郦琼部是客军,但未遭大的损失,尚有数万大军,而自己两败大名仅余不足三万人,再加上王世忠分兵,他已经无力再反击宋军。郦琼仗着人多反客为主的做法固然使他很恼火,但让郦琼部打头阵他还是很惬意的,无论怎样说人家的兵多,消弱一下实力不是很好嘛! 正在臆想之际,一名金将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郦琼好生无礼,抢他人头功。” 李成“嘿嘿”jiān笑两声说道:“使郦国宝为军锋我等观战岂不很好,你先沉住气。” 金将恍然大悟连声道:“对、对,大人高明、高明” 龙卫第一军面对一波又一拨的金军疯狂的攻势,指挥使关师古感到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周围的金军实在是太多了,一层又一层的军阵,叠叠层层对压了过来,龙卫第一军向捧日第一军靠拢的每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没有战车的屏障,以极少数的重型器械御敌,就是这支号称精锐的部队也难以应付从三面拥挤而来的金军将吏。外层的弓弩手不断地施放弩箭,意图阻止金军的靠近,但金军军阵一道道一人多高的大牌竖起,一个个军阵坚定不移地向龙卫第一军挤压而来,弓弩面对汹涌而至的大群金军亦是聊以济事而已。 “关军使” 关师古正在指挥各部作战,闻声回身见高平已经来到他的身旁,禁不住吃惊失声道:“高帅如何来这?” 高平淡淡地望着关师古,笑道:“本帅如何就不能来了,军使放心、战局无甚大碍,各军已经加快渡河了,不用多久大军会期便可一举击溃这股金军。” 关师古倒是个心直口快的汉子,他眼看部队过河缓慢,有些不满地道:“如今天武等军都在南岸,急切不能过河支援,金军既然半渡击之,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捧日第一军,我军只恐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不如趁金军尚未对我军形成合围,边战边撤,退到渡口固守与各军会合。” 高平瞪了他一眼,沉声斥道:“关军使如何这般不顾大局,你军和捧日第一军在此吸引金军,可使我主力从容展开,对金军实施分割,最终加以歼灭,你部损失本帅战后会加以补充,何处这些丧气之言。” 关师古眼见高平不悦,出言颇为不善,他虽然对局势仍旧非常担忧,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高平急促地道:“传令龙卫第一军不惜一切代价向捧日第一军靠拢……” 已经回到南岸的封元正在安排部队整装渡河,并亲自在渡口监督专门腾出一座浮桥运送车辆、物资,当乱糟糟的渡口秩序得到缓解之后,忽然听到北岸一阵阵的擂鼓声和喊杀声,他暗叫不好心中大为焦急,当军报传来,他简直不敢想象两万多器械不全的宋军面对十万金军的后果。当此关头他却立即下令南岸的将吏不要再过河,并尽可能地把已经过河,正在北岸列队的神卫第三军第五镇的战车、机弩车加紧运过河去,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军阵毕竟好一些。 过不多时辛道宗和张琼二人身披重甲奔马而来在封元前面停下,辛道宗在马上高声道:“子初,我与张太尉商议由你督促大军渡河,我二人引过河的神卫第三军部队从两翼支援大帅。” 封元知道主帅与捧日、龙卫第一军面临危机,辛道宗和张琼二人做为殿前司拔隶五军同提点一行军务事又不可推卸的救援责任,但金军连弃多州集结兵力在此反扑必有所持,仅凭汉军就想把两万多宋军殿前司精锐吃掉,他绝对不会相信,以他对汉军的了解,便是这轻装上阵的殿前司部队,也足以接阵坚持很长时间,绝不是汉军这些杂牌军短时间能吃掉的,如果神卫第五镇能够全副甲仗器械参战,定然能够把捧日第一军和龙卫第一军救出来。 但是军中仅次于高平的两员大帅全部上阵,南岸的部队该怎么办?当下道:“金军甚急,二位大人怎可同去……” 第九十四章 辛道宗目光沉凝地注视着封元,口气非常平静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6 章 :“国之大将,岂能在后眼看部属被困、主帅被围而无动于衷,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了!子初一切小心节制,如有任何变故,当勒军据守、等待援军到来。” 封元听了辛道宗这番几乎是抱着一去不回头的话,心情着实沉重伤感,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知道辛道宗是捧日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张琼是神卫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两人一人是部众被围,一人是能对神卫第五镇便宜节制,或许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琼神情凄然地道:“南岸各部就拜托子初节制了!万一有变一定要量力而行,切不可贸然行事。” “二位大人一切小心……”封元也不知为什么会说出这半句话,当在目送二人过河后,才如梦初醒般地自问自己到底怎么了?拔隶五军四位主要头目过河有三人了,剩下的就是自己一个人。眼下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当即传令各部不得随意渡河,天武第三军和拱圣第一军在南岸加强戒备,随行乡军和其余殿前司各部留在南岸的辎重部队就地加紧修筑防御工事,浮桥全部腾出来供神卫第五镇的战车、器械过河,一定要最大可能地把重型器械运过去。 期间天武第三军指挥使王复找到封元请战,封元不许王复的要求,并说明过河的部队已经达到两个军又一个镇的作战部队,他们需要的不是再增加兵力,而是尽可能地把甲仗器械运送过去,兵力再多能有什么用?他要求天武第三军在南岸要加强戒备,并传令由神卫第五镇开进后,在北岸的部分神卫第六镇将吏不可冒进,等候战车、器械到达后转入立即防守,保护连接浮桥的桥头堡阵地,使宋军能够进退方便。 辛道宗和张琼二人到达北岸后,立即率神卫第五镇将近五千人,列成宋军标准的车阵阵型缓缓地推进,一路上金军以步军为主的军阵被一层层地碾压过去,连续三个步军军阵被第五镇冲散,进攻势头非常的锐利,一旦宋军拥有战车等全套攻防器械,金军步军部队是很难防御的,这也是汉军无法和宋军抗衡的主要原因。 高平眼看援兵全副武装地到达,禁不住大喜过望,他不顾先期过河两个军甲仗器械不全、辎重部队没有过河的现况,毫不迟疑地立即下令反击。不过龙卫第一军亦是士气高涨,近万名将吏以标准的步军阵型一步一步地向前迈进,以手中的兵仗把正前方和两侧金军打的连连后退,距离捧日第一军不足千步的距离。但他高平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当两支精锐军司几乎靠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传令两个军司部队迅速靠拢,更没有传令两个军司利用辛道宗和张琼来援造成金军一阵混乱的时候撤退,反而命令部队向永年县城挺进,妄图趁着金军前锋混乱之际一举成功。 神卫第五镇犀利的攻势随着不断深入而变的逐渐生涩,前进的步伐不断被阻碍放慢,当金军短暂的的混乱过后,郦琼立即传令本部诸军全线压上,对宋军的两个军又一个镇实施三面围击,李成的部队也开始向宋军左翼移动,按照二人的旗语,李成部全力阻击宋军装备精良的神卫第五镇,郦琼的八万大军则全力围攻高平的两个军司,两人已经决定趁着宋军两个战斗力强悍的殿前司军司建制不整、装备不齐的情况下打一场歼灭战。 金军十余个大阵铺天盖地、黑压压一片的向宋军三个军阵压来,各军阵锋头大盾相连、qiāng戟如林,不慌不忙的向前进发,军卒呼喊这“杀、杀、杀”的口号,连同铁甲顿挫的檫檫声,气势很大、也很壮观,整个战场上尘烟飞扬,弓矢乱飞,宋军将吏面对如此之多的金军,在甲仗器械不全的情况下,亦是不免心生怯意。 神卫第五镇虽然是装备齐整,但毕竟兵力太少,李成的部队有两万人之多,又是奉命全力阻挡第五镇的前进,而不是主动进攻,所以神卫第五镇无法发挥战车的整体防御优势。尽管辛道宗和张琼竭力指挥拼杀,但面对金军血ròu铸成的防御线,仍然感到力不从心,整个第五镇的前进势头几乎被完全遏制,并且频频遭遇金军轻装部队的反击。 而捧日第一军和龙卫第一军的情况更加危险,他们仅仅有少量的战车,不可能结成车阵御敌,以手中的甲仗器械结成军阵抵抗四面八方围过来的金军军阵,显然是相当吃亏的。由于辎重部队没有跟上来,缺少弓弩箭矢,随身的箭矢又太少了,这些将吏被严禁随意放箭,但金军的弓箭却从四面八方如蝗虫般地覆盖而来,让人透不过气来,很多宋军将吏仅仅从大牌后露了下头,就被箭矢shè中头部身亡。 到了这个时候,高平才感到心下真的是发慌了,眼见金军人山人海、不断地挤压而来,宋军三个相互不连接的军阵、如在狂涛中的三叶偏舟在狂涛中漂泊,随时都有可能被这股狂涛所淹没。 关师古眼看形势危急,自己的部众每时每刻都有巨大的伤亡,令人实在无法忍受了。他潜心观察一阵,见金军意图在于困住他的龙卫第一军,拖住神卫第五镇,集结重兵集于左翼先歼灭捧日第一军,这就说明他的部队还有最后的一线生机,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此时却是一个后撤的大好机会。他感到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当下厉声喊道:“高帅,三个军阵很难靠拢,现在发旗语徐徐南撤,我军还来的及和神卫第五镇会合……” 不想高平执剑怒视关师古,厉声说道:“如今龙卫第一军若退,捧日第一军军阵必会崩溃,军帅怎可抛下战友自保xìng命,致捧日第一军于危难之中。何况我等武人以尽忠报国、马革裹尸为荣,军使再言撤退,本帅必斩之。” 关师古恨恨地一跺脚,眼看高平面对一线希望而不见,要是再向前冲恐怕不仅捧日第一军完蛋,连他的军司也保不住军好了。当真是心底窝火,但主帅军令他又不能违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只要他的龙卫第一军能够保持队型向捧日第一军靠拢,还是有希望冲出去的,当下对一名中军卫卒怒喊道:“传令都给我上去,一定要顶住。” “可恨未携重械,让郦琼、李成小儿猖狂……”高平狠狠地怒骂,他早就暗自后悔宋军行动太快,原以为郦琼、李成二人会再次北退,捧日第一军更是以攻占县城为目的,轻装快进,没想到金军反扑且是全面反扑。没有了远程抛石机、火pào、机驽车、四轮战车,宋军如同没了牙齿的老虎,各步车营的步弩手对于十几万人的大战,敌军忘死的冲击,只能聊尽人事罢了。 不过平心而论,即便是未有携带重械的两万多殿前司宋军精锐,只要能将两个军阵合拢,在全副武装的神卫第五镇的支援下,就凭他金军十万汉军也不一定能这么轻易取胜。可如今,金军意图极为明显,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三个军阵分隔开来,一个一个的吃掉,而且战场的形势已经开始不利于宋军,由于高平没有利用第五镇进入时的大好时机,让龙卫第一军和神卫第五镇靠拢,回到神来的金军已经牢牢地把第五镇挡住,两个军司的大阵也无法靠拢在一起,造成了宋军被分割三处各自为战的尴尬境地。 封元和拱圣第一军军指挥使呼延通、天武第三军指挥使王复、神卫第三军指挥使何春骑马上了南岸的一处土坡,遥望水北岸的战场。 “金人围二打一,看来捧日第一军支撑不了多久了!”何春放下单筒望镜,无不担忧地道:“他们未携重械,能与金军抗衡多久?我部第五镇已经参战,不如顺势把第六镇和我部军司全部运过去,并把全部的机弩车运过河归入我军,我率第六镇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够渗入捧日第一军和龙卫第一军之间,将两军东西连上,大家共同退下。” “雨亭莫急……”王复看了眼正在举着单筒望镜安静地观望战场的封元,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看金人围二打一之外,你的神卫第五镇左翼又有军马调动,看尘烟有万人之上。还有我军三阵之南,只有几千人马,这是何意?为何高帅在开始不趁机把龙卫第一军和神卫第五镇会合,至少可保住万余人马安全退回。” “大丈夫岂能抛下袍泽,而独自保命呢?”何春对王复的话很不满意,他用有点不屑一顾的目光瞥了眼王复。 呼延通对他二人言论不知口否,脸色仍旧是淡淡无色,仿佛并不关心北岸宋军逐渐处于的劣势。 第九十五章 “雨亭兄,几道兄说得有理!”这时正在本着脸面观战的封元也放下单筒望镜,目光仍望着战场,口吻淡淡地道:“何为大丈夫,能屈能伸者是之,雨亭兄岂不闻壮士断臂?一位蛮勇者不过是莽撞之徒而已。如今战事一目了然,如不弃捧日第一军,则龙卫第一军和神卫第五镇将同时玉石俱焚。高帅如此小女儿状、意气用事,只能累及数万弟兄,第六镇进发恐非明智之举,所以咱们要耐心等待。” 何春默然不语,实际上他内心深处亦是认为封元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形势很明了,金军主力在全力围攻捧日第一军,如果高平理智一点,还是能够把龙卫第一军主力拉回来的,但可悲的是高平却没有这么做,时下连同自己的神卫第五镇也被牵连进去,当真是郁闷透顶,那可是一支装备齐全的军镇啊! 王复却犹豫着道:“军法无情,我等却不能作壁上观,万一、万一……” 封元苦苦一笑,他明白王复说的万一的意思,但他却不能容忍再派部队过河冒险了,当下厉声道:“我岂能不知军法无情,但二位想想金军为何在此决战,独留南面。看战场以东林木茂盛、地形颇为平坦,万一有精骑伏之,或我等过河或高帅力竭,伏兵一出,后果……”他没有再说下去,何春、王复二人都是明白人,闻琴而知雅音,有些话不必深说,他们心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现今只能用一支轻兵和高帅接触,他会不会回来,就看他自己得了。”封元想想并无别的办法,只能用一支轻装马队竭力杀透重围联络高平,看看能不能让他发令让神卫第五镇撤回来了,当下长长叹道:“意气用事,意气用事啊!” 何春马上接话说道:“第六镇已经有千余人过河,都是些轻车部队和马军,由我率本部轻装马队前去,力请高帅传令撤军。” “那是甚好,不过留下兵马暂由军使副执掌,一定要以机驽压阵,防敌yīn招,还有就是劝诫高帅务必回撤,断不可意气用事,如不然你要立即率部回来……”封元总是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想说却又不知要领,索xìng不再费神去想了,他绝不能再让一名军指挥使再陷入重围之中了。 “都参军说的是,高帅若一意孤行,雨亭就快快撤回,不要稍有迟疑。”呼延通在登上小坡后第一次开口说话,这一句话委实够惊人的,说出了封元未尽之言,而且是真真切切。 何春有些愕然,但却认认真真地、沉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策马离去,留下了封元和王复惊愕地神情。 待何春走后,王复疑惑地看着封元说道:“高帅会撤下来吗?”见封元摇了摇头,王复本就知道高平不会撤下,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禁长长地一声叹息。 正在这时两名马军将吏一左一右,中间夹着一名中年白衣骑者上坡到了封元、王复和呼延通身边,还没等封元问话,一名马军军卒抢先道:“三位太尉,此人自称兵部职方司两河司的人,有紧急军情要见高帅。” 封元、王复和呼延通愕然打量着此人,看他三四十余岁上下,样貌普通无异,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只是神态孤傲,眉宇间有一抹淡淡的煞气,目光中有着几分令人寒栗的冷漠。封元暗自在心中肯定了此人的身份,没有这种煞气和冷漠的杀机绝不会是职方司北面使臣,但他还是谨慎地用平淡的口吻道:“敢问阁下何人,要见高帅何事?” 那人用冷冷的目光瞥了封元一眼,口气颇为托大地道:“只有见了高帅,才能呈上密报,还请这位太尉代为传禀。” “高帅在北岸节制征战,急切不得回,本帅乃殿前司拔隶五军都参军使,此时代替高帅在权理军务……”封元见来者倨傲,心下顿生几分不满,言语间也有些不太乐意,但他还是照顾两河司北面使臣的面子,毕竟是张阶手下的人。 那人听到都参军使的时候,脸色明显温和了许多,他点了点头,拍马到了封元身边,刚把手伸入衣袋,两名马军军卒“霍”地拔出马刀,那人闻声转首看了看神情紧张他们,目光颇是轻蔑的一笑,才拿出一面贴身令牌递于封元说道:“在下乃兵部职方司同提举两河司张大人座下提举行人事杜如松。” “原来是张子升的帐下大将杜公事,失敬、失敬啊!”封元听说此人不仅是两河司的人,而且竟然是张阶手下干将,行人司是专门管理各房使臣的衙门,能够成为提举自然满面笑容地拱了拱手,让两名马军军卒下去后,才道:“杜公事有何军情?” 杜如松毫不理会封元的客套,径直道:“两河司河北馆探知完颜宗弼派遣帐下骁将东心雷率万余马军日夜兼程奔赴此处,因为东心雷所部是上京五万户之首,马队规模非常庞大,战斗力在金军中亦是一等一,故派在下来报。” 王复大吃一惊,不待封元相问,急道:“金骑现在何处?难不成已经到了战场……” “来时获一游骑,知其部伏于城东林后。”杜如松回答的轻轻松松,擒杀行当他做的是炉火纯青,对付一个小小的马军军卒还不屑他细说。 “看来李成、郦琼这次反扑是大有文章,万余名女真骑兵……他们是要尽可能吸引我军过河,再来个雷霆一击。但如今大军正在jiāo战,高帅誓死不退,如之奈何?”王复做为殿前司军一级的大将,当然明白东心雷万夫队是金军一支绝对主力,有这支部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7 章 参战,在北岸苦战的宋军处境不妙,如果这支马队对宋军侧翼进行一次迂回,恐怕北岸的两个军又又一个镇的殿前司精锐难逃厄运,惊险的局面令他全没了主张。 “几道兄,你二位且回军中快做准备,督促营垒构建,各军留在南岸的重械、军将全部由你二人节制。并通传雨亭兄派千骑突入于高帅联系,务必一触即归,神卫第六镇不出战的将吏全部撤回南岸。”封元在瞬间简短地对形势做出判断,并几乎是彻底地放弃了北岸的战场,把龙卫第一军和捧日第一军没有过河的战车、器械归属王复和呼延通节制,让他们全力备战。他已经明白救援是来不及了,宋军面临的是一场惨烈的防御战,南岸的各部队只能迅速建立稳固的防御阵地才能应付金军马队的狂澜。 王复和呼延通相顾一望,二人双双应诺回马而去。 杜如松见封元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如此决然、果断地军令,这个不是任何一位将帅能够轻易做出来的,北岸可是有两个多宋军军司兵力正在危境中苦战,他神色间稍稍显的有些敬佩,更何况做为一名都参军主持大局,危局中如此干练的作出如此重大的决定的,一个不小心就要面对监察虞侯的利刃,须要下不小的决心才行。 “杜公事,你家知事大人近年来一向可好?”做为同门师兄,封元询问多年不见师弟张阶近情,虽不符职方司制度,却令人感到世间情谊。 杜如松和张阶之间生死之jiāo,当然明白封元和张阶之间的关系,不然也不会在刚才听了封元自报家门后禀明情报,虽知违制但还是应声道:“知事大人一向安好!” 封元微笑着说道:“这个张子阶做事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还算是精明强干!” 杜如松平淡地瞥了眼封元,他并没有揭开自己知道这层关系,反而笑道:“还是都参军对知事大人了解颇深!” 水北岸的战场上仍然是厮杀连连,高平还在指挥宋军竭力抵抗,做为大宋最为精良的殿前司诸军虽是骄慢又少经大战,但这会是逼到份上,关乎生死之战,其战斗力遽然bào发实不容小视。金军打的很是艰苦,一波又一拨的人倒在宋军阵前,连郦琼也惊呼:“如此精锐之师,谁道这般子弟乃浮夸浪子。” 但是,毕竟轻装之军无法久战,捧日第一军遭到金军绝对优势兵力围攻,而此时郦琼的部众已经完全展开,不断地用血ròu之躯来挤压宋军。捧日第一军虽然号称‘天下第一军’,虽然拥有最精锐的战士,但毕竟在以命换命的ròu搏战中难以占到上风,他们的弓箭已经用尽,很多弓弩手在各自营指挥、队将的命令下销毁了手中弩箭,拔出钢刀和冲到面前的金军激烈搏斗。在金军四面强大的压力下,捧日第一军的军阵不断变形、消融,一些营队被金军分割开来,片刻之间就消失在滔滔的人群之中,大阵的一些地段也已被金军突破,被深深地锲入其中,宋军将吏只是凭着一股男儿血xìng冲动才支撑这大阵不被冲垮,他们已经没有能力把突入军阵的金军反击出去了。 第九十六章 龙卫第一军的情况稍稍好些,尽管有些地段已经和金军发生面对面的ròu搏战,但大部分地段还能够利用弓弩把金军大队遏制在百步开外,双方虽然对shè激烈,宋军伤亡也不小,但一时半会还有活动的空间,没有捧日第一军尴尬的落魄局面。 高平正在督战,眼看捧日第一军已经渐渐支撑不住,龙卫第一军已经无力前进,逐渐陷入一种几乎是静态的、非常危险的战斗,他正在没奈何中,这时后阵一阵欢呼,高平回首见是何春引一支轻装马军部队杀散金军冲入阵来,大喜过望,纵声喊道:“何军使何其晚也?” 原来是何春奉了封元的帅令后,他立即率数百马军过河汇集在北岸的轻装马队,在季节之后率领本部已经过河的千余名马军快速北上,由于他不愿行动受到影响,就没有带机弩车,凭借千余马军部队一鼓作气冲开了数千金军组成的拦截部队。也算是他运气不错,金军主力正在围攻捧日第一军,对龙卫第一军仅仅是数万兵马的遏制,一个面上也就万人而已,千余马军的冲击力也相当惊人,在一阵钢臂弩的打击后,马队趁着金军南部军阵混乱时冲了进去,尽管损失了一些骑兵,但毕竟是顺利冲过去了。 何春纵马到了高平身边,衣甲血迹斑斑,顾不得擦脸上大汗淋淋,急促地大声道:“高帅,职方司密报金将东心雷万余骑正埋伏于城东,都参军已经做好迎战准备,并请高帅回军设防。” 高平闻报顿时面如土色,做为一员方面大将他明白两军相持不下时,突然出现万余精锐马军意味着什么,看来这是蓄谋已久的圈套,就等他往里面跳,但他果真还就是跳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醒悟过来,自己可真是被猪油糊住了眼睛,竟然没看出来金军的yīn谋,种种迹象都应该引起自己的注意,就是在投入战斗后也应该意识到金军的反扑是反常的,关师古的建议是正确的。 “何军使速回,命都参军率部筑垒固守、以待援军……”高平回过神来急令何春回军,他知道现在大队南撤即使不崩阵,敌骑一出,也将无法回到难岸,何春的马队不能再陷于此处,更重要的是何春做为军指挥使不能再出意外了。 何春急道:“下将原拼死护卫高帅南撤,现在还有机会……” 高平怒道:“何军使,本帅身为一路主帅,岂可弃军于不顾,独自逃生。不必多说,速速撤归,告诉封子初,好自为之!” 何春哪里能听的进去,正要再劝谏的时候,但听金军一阵高呼,原来在金军狂风暴雨般地猛攻下,李允文的捧日第一军终于坚持不住,两个镇最终没能抵住金军前后jiāo相进攻,阵线多处被突破,这时终于支撑不住,大阵很快崩溃,各部陷入各自为战的困境,雪上加霜的是李允文被金军弩箭shè杀,捧日第一军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完了、完了……”高平常常一叹,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又对何春厉声道:“还等什么,快走——” 何春眼眶发酸,他见捧日第一军的崩溃就明白自己再也劝不动高平,做为殿前司拔隶五军的主帅,无论怎样都无法对捧日第一军溃败而独善其身,做为主帅与其日后受到军法处置,如今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马革裹尸。他强忍泪水,凝望着一脸死灰的高平,庄重地拱手道:“高帅保重!” “快去吧!能把你的第五镇带回去最好……”高平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何春快走,现在他已经抱定了战死的决心。 何春在告辞之后率他的马队在金军部队陆续移动之际,一鼓作气突破了金军还算是薄弱的南部军阵,顺带着还带出了两千多名龙卫第一军的将吏,这也是他最后能够挽救的部队。但就是这两千多跟随何春破围而出的将吏,又使何春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他本意是要利用这支马队趁着金军必然加大对龙卫第一军的围攻,而去接应他的神卫第五镇南撤,这样做成功行还是很大的,第五镇由于兵仗器械齐全,自投入作战以来仍然能够保持严整的队形,金军步军根本就不敢贸然靠近,要是有一支强有力的马军接应,只要是第五镇决心南退,还是有很大成功把我的。但是现在跟随他的还有两千多龙卫第一军的残兵败将,拖着这些人行动,等于被了一个难以忍受的包袱,他的马队机动xìng将受到很大程度的限制,根本不可能有成功透围的希望,能够打乱在河边担负监视阻击的数千金军,安全过河就是万幸了,根本无力分担超过这支马队负担的任务。 在片刻的犹豫后,他不忍心抛弃这些几乎丧失作战能力的步军将吏,他知道自己一旦率队救援神卫第五镇,这两千多人将会遭到金军的肆意屠杀,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反正第五镇由两位大帅坐镇,还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先护送这批将吏到达安全的地方再说了。 高平在何春去后,在权衡利弊后,终于决定用自杀xìng冲击掩护神卫第五镇向后撤退,他在招来正在指挥作战的关师古道:“本帅悔不听军帅之言,如今捧日第一军全军溃散,金军必然全力进攻你我,时下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趁着金军主力尚未能合围之际,军帅率部和神卫第五镇合并一处,分离向南突围,或许一部分人还有一线生机!” 关师古摇了摇头,苦笑道:“高帅实在小看关某,龙卫第一军的儿郎们都在这里,你让我去什么地方啊!高帅不用再说了。” 高平的脸色闪烁出一抹勉强而又凄凉的笑容,他昂天长长一叹,道:“军使真乃大丈夫,也好今日你我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高帅如今只有转动军阵吸引金军,掩护第五镇撤退……”关师古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自己的设想,他毫不隐晦地否决了高平的委婉,直接道出当前他的部队也没有突围的希望了,只能用龙卫第一军的牺牲换取神卫第五镇的生机,其中的牺牲只有他能够亲身体味。 高平一脸萧杀地瞥了他一眼,骑在马上环顾一眼正在厮杀的战场,眼看金军各个庞大的军阵正在缓缓地调动之中,他脸色悲壮地停了半响对关师古说道:“大军转向东南,发号旗,传我帅令命神卫第五镇尽力南撤,本帅和关军帅率龙卫第一军掩护,不过、不过第一军南部将吏可酌情随神卫第五镇南撤。” 关师古目光诧异地看了看高平,嘴角闪出一抹淡淡的苦笑,这哪里是传令进行作战,真正的是安排一次尽可能的突围逃生。不过,如此也好,能逃得更多的儿郎,总比战死在这里好上许多,至于自己还是伴随着自己部队进行最后的荣誉之战吧! 军阵之间对战的时候,连向前移动都非常困难,转向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高平和关师古二人前后竭力压阵调度下,军阵费了半天的力气、损失了几乎三个营的兵力才完成转向,军锋直接对准正在进攻神卫第五镇的金军军阵侧翼。前队的数千将吏齐声呐喊,对着金军侧翼就开始重逢,完全是一阵拼命的打发,连最起码的为后退接应的准备兵力也省略了,再说龙卫第一军也没有可以留做预备的兵力了。 金军忽然遭到宋军猛烈打击,对神卫第五镇的进击顿时受挫,神卫第五镇车阵压力消减了不少,此事正是神卫第五镇向南突围的大好时机,但辛道宗和张琼二人却不愿就这样退去,他们仍然利用车阵的强大冲击能力力图和龙卫第一军会合,想要营救出高平。但金军在号旗的指挥下也开始玩命的打法,他们用床子弩不断地轰击宋军战车,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弩箭所到之处第五镇伤亡也不小,战车已经损失二十余辆。 辛道宗正在军阵前方指挥前锋数十辆轻型战车,在机弩车的配合下对金军发动一次猛烈冲击,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打通和龙卫第一军的联系。当数十辆轻型战车载着将吏们冲进了金军人群中,左右冲突、肆意碾杀之际,也算是快意非常,金军的轻装军卒毫无防御战车的能力,在数十辆战车冲杀之下,被撞倒、被割裂,许多人死在战车两轮上面的利刃之上,很多战车所过之处都留下了长长的血渍和残缺不全的尸体。 但辛道宗却不想这群汉军竟然有如此顽强的战斗力,他们不顾一切地抵抗者宋军轻车突击,在轻车过后又立即封住退路,把数十辆轻车和第五镇主力硬生生地分割开来,当然完成分割并非轻而易举,而是在付出数百人的xìng命之后才完成的。 第九十七章 数十辆战车和几千名金军马步军发生激烈战斗,尽管轻车拥有完善的作战装备,每个车上三名将吏的配置也很合理,但毕竟是在和比自己多出数十倍的金军作战,而且金军不计伤亡的打法令战车轮子上已经挂满了铠甲残片和人ròu、内脏的残渣,转动不是那么灵便。接二连三地有战车在金军疯狂地打击下、战马倒闭或是战车破损,宋军将吏落在地上无不是被许多金军围起来一阵疯狂地砍杀,辛道宗在御手驾驭的战车上手持大刀冲锋,结果是身边跟进的轻车越来越少,金军人群却来越多。 当辛道宗斩杀了一名金军马军百户后,战车的驮马忽然被硬弩发shè的弩箭shè倒在地,整辆轻车被掀翻在地,车上的三人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御手直接被挤压在车下当场毙命,车右也在落地后站立不起来、被一拥而上的金军割去了脑袋,连挣扎一下的机会也没有。辛道宗一个五旬老人遽然落地,早就被摔晕过去,当其他的轻车见大帅落地自然风驰而来抢救,金军也不甘落后,两支队伍疯狂地碰撞到一起,相互碾压、厮杀,空气中搅动着血腥的灰尘。 喧闹声令辛道宗再次转醒,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眼看着宋军一辆有一辆战车被击毁,将吏一个又一个地遭到屠杀,此时他的两行泪水油然而下。十几名持qiāng的金军扑了上来,带着鲜血的利刃已经到了他的眼前,此时他已经无力挥动落在一旁的大刀了,哪怕是身上的佩剑也无力拔出来,全身沉重的铁甲已经令他感到窒息地沉重,他真想脱下来好好睡上一觉,再也不想挪动哪怕是一点身体,他任由不知多少支长qiāng狠狠地chā入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竟然没有钻心的疼痛。正当他双目遽然圆睁之际,一把钢刀寒光闪过眼前,他的眼前一黑…… 张琼眼看着数十辆轻车在金军军阵中全军覆没,辛道宗生死不知,他忍了忍泪水,指挥第五镇咬牙坚持。但随着捧日第一军的溃散和轻车部队的全军覆没,打通和龙卫第一军联系的企图已经彻底破灭,现在神卫第五镇完全要依仗着完善的装备自保了,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们,完全是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斗了。 “大人高帅令旗,要神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8 章 第五镇立即回撤……”一名急脚子依稀望见了远处一辆战车上的旗号,立即向张琼禀报。 “哦”张琼愕然地望向龙卫第一军正在激战的方向,他已经全然没有了上阵时的决然,反而是一脸生的期望,这是在支援绝望之下油然而生的对生命企盼,还有的就是不能让这几千人毫无意义地死在这个地方的念头逐渐升起,面对肯定是绝望的战局,他能够把这些将吏带回去当然是好。 “全镇转向撤军……” 张琼决定利用金军开始加大对龙卫第一军包围的时机开始后退,尽管有些晚了,但还是有机会的。他首先派出了其部两个营脱离军阵,在南面重新集结一个小阵,开始在军阵之前慢慢向南推进。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金军对于第五镇的突围竟然没有任何有力的阻击,只是在两翼粘着不丢,不断用弓弩保持和宋军接战状态,两个车营向南杀散金军南部警戒部队,为军阵南撤开辟通道,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 眼看神卫第五镇向南撤通道打开,正缓缓向南退却,虽然队形有些松散,但金军汉军部队却不敢逼近百步之内,毕竟战车部队强大的战斗力不是血ròu之躯能够抵抗住的,没有人愿意主动上去当第一批送死的人。眼看第五镇就要冲出了金军十万大军的包围圈,包围圈外的金军警戒部队几乎没有和神卫第五镇发生激烈战斗,所部将吏都是非常欣喜,暗自庆幸之余各自求生之念大增,一致向南的步伐显的更加凌乱,作战意志反而不如在包围圈之内那么高昂了。 高平并不知道神卫第五镇已经接近成功的边缘,但他决心用没有希望突围的龙卫第一军全力支援神卫第五镇突围,幸运的话能够把他摆在前锋、战斗力最强悍的龙卫第一军几个营带出去,在他的号令下,关师古担当了军锋角色,率领数千兵马对金军发动了死亡冲击。 几千名宋军虽然手中有优质的兵仗,身上也穿着精良的铠甲,人人都明白这次猛烈的冲锋是一次艰难、危险的任务,并且保持一股子绝地求生的劲头,但他们只有少量的战马和一小部分战车,意志在某些时候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但是意志却不是万能的,它不可能完全取代兵力的悬殊和装备的完整。面对着金军已经调上来的弓弩部队和马军部队,龙卫第一军前锋部队并不占任何优势,金军反而在捧日第一军溃散后拥有了对龙卫第一军更加绝对的优势,十万部队的主力几乎都加入围剿龙卫第一军的战斗。一排排密密麻麻的qiāng林,一列列高不见人的大牌,一排有一排强劲生风的箭矢,宋军每一次主动地进攻都留下无数具尸体,还有嗷嗷待救的伤兵,每一次冲击都是对宋军战斗意志的磨损,人的意志是有极限的,超出了这个极限,随之而来的是彻底的崩溃。 来回几个回合的较量,宋军伤亡非常惨重,关师古已经杀红了眼,他不再理会高平要求回军接阵的帅旗号令,反而率仅存的二百马军和十余辆轻车径直地反动第八次进攻,没有步军的相随,他的挚旗紧紧跟在他的后面,书有‘关’字的红底金紫剑青龙绕日旗随迎面而来的疾风咧咧飘展,这显然是一次自杀xìng的冲锋,他不再对生有任何奢望,他要在全军覆没之前壮烈结束自己的生命。 金军并没有对这次进攻完全以弓弩打击的方式还击,而是从军阵中冲出几百名全副武装的马军和两翼各百余名步军,形成对关师古率领这支小部队的包抄,很显然金军领军大将很想展示一下武功,要堂堂正战歼灭这支宋军军指挥使率领的小部队,鼓舞一下被宋军决死冲击所震撼的汉军将吏。 两支具有同样决死之心的队伍在两军阵前硬生生地碰撞在一起,在远处的人看来这或许是双方第一手jiāo锋的jiāo错攻击,不过是战车与战马、战马与战马之间jiāo错而过,除了壮观之外并没有任何新奇。但在参战将吏的体验中,迎面而来的是一堵堵由钢铁包裹的杀戮机器,一把又一把的利刃,幸运的手忙脚乱地抵抗闪避,或不时地有所斩获,倒霉的在第一个回合就被对方幸运的人斩落马下,惨遭马蹄的践踏或是被第一时间击杀。 关师古在马上横刀奔驰,大喝着斩落四五名金军骑兵,一个人直透密密麻麻的金军马军人群之中肆意砍杀,他所过之处人头飞落、鲜血狂喷,没有人能够在他刀下幸免,他的眼瞪的大大的、布满了条条血丝,全身溅满鲜血,金军马军无人能阻挡其锋芒半分。 毕竟宋军冲击兵力非常有限,在一番激烈而又残酷的短促战斗后,十余辆轻车遭到如神卫第五镇轻车部队同样的结果,在没有四轮重型战车的支援和步军部队协助下全部车毁人亡,马军也越战越少,尽管宋军将吏非常骁勇,但毕竟是血ròu之躯,在优势金军马步军的合力绞杀下,不大一会就全军覆没。 关师古杀的已经失去了理智,他身旁的挚旗被金军步军用大qiāng击落马下,遭到十几人连续砍杀阵亡后,他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将旗落在金军手中,此时也顾不上了。横竖今日龙卫第一军难逃升天,将旗失落和全军覆没意义不二,日后殿前司禁军序列中再也不会有龙卫第一军的序号了,再说他已经没有了生的希望,现在是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金军也被这员勇猛无比的宋军大将所震撼,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轻易和他照面自讨没趣,以至于让他横行于军阵之中,左右冲杀。 当郦琼看到所缴获的将旗之后,心中稍稍泛出异样的苦涩,好大半天才沉重地道:“好了shè杀了他……” 也就是当金军近百名弓弩手围住关师古后,他关师古的嘴角才抹出淡淡地微笑,调转马头,大吼一声,迎着弓弩手最多的地方纵马杀了上去…… 正当高平心中担忧关师古安危和神卫第五镇能够突围的时候,忽然听到东面响起万马奔腾之声,他不由地大惊失色,脸色顿时转成了灰白,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 郦琼和李成等金军大将却面有喜色,他们知道这是由东心雷所率女真马队,选择神卫第五镇南退混乱的时机发动逆袭。 第九十八章 整个战场的东面一片冲天的尘烟扬起,上万骑兵黑压压一片向神卫第五镇的南端杀来,中途整个马队分为两队,主力仍向神卫第五镇压来,一部约三四千骑向水浮桥杀来追击何春的马队,整个过程完成的相当干脆利索,可以看出部队是一支相当精锐的部队。 却见近万金军马军主力如潮水般的涌来,顷刻间将神卫五镇的前导两个营淹没,宋军根本就没有预料到金军会有强悍的马队参战,车阵在混乱之际根本来不及、也没有时间重新紧密集合,这点兵力压根就不可能在行进中组织有效地反击。随着前伸两个营的垮掉,神卫第五镇已经无法再次团结起来,利用车马和强弩打击马军了。无法连成整体的战车对于骑兵而言没有半点优势,反而变的很笨重屋里,很多金军马军小队已经深入第五镇散乱的军阵内部,第五镇主阵前后损失三个营的兵力,所余两千多兵马再也抵抗不住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的金军马队了。 何春很幸运,金军马队并没有来的及赶上他的部队,他率马队断后护送两千多龙卫第一军将吏到达了北岸浮桥,正在保护着这些残兵败将从浮桥上回到南岸,他心下非常焦急,想等侯这些人过的差不多了,再率北岸的部分机弩车配合马军重新杀回去救出自己的第五镇。却没有想到就在他重新集结队伍的时候,眼看第五镇的前锋已经突围出来,只需要他一鼓作气杀上去就能够拉出来的时候,战场形势发生了戏剧xìng的逆转,金军竟然有万余马军的伏兵。 时下谁都明白,由于金军马队的突然参战,使北岸战场局势发生剧烈变化,宋军被围困的兵马彻底陷入死地。已经不是快速救援第五镇的时候了,而是如何抵挡数千金军马军对正在北岸宋军的打击。何春不得已之下传令马队列成队形准备迎战,机弩车也不需要列阵对外,原地张弩备战,场面一片混乱不堪,很多人恐慌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封元也下令在南岸河边的远程抛石机、机驽车准备接战,反正各军辎重部队大半都在南岸,人员、器械都很充足,只要这支金军马队敢于进入宋军强大的打击范围,毫不留情的打击将迎面而来,宋军还不怕几千马军的冲击。 显然这支金军马队很有战斗经验,他们在宋军远程打击器械范围之外停止了前进的步伐,构建了一道稀疏的马队防御阵线,等待着几股步军赶到支援协防。 “这是在组成防线阻挡我去增援……”何春大为惊怒,早知道金军气势汹汹而来为的就是结成一道防线,完成对北岸战场上宋军的合围,他就应该率马队上去冲他一次,好歹或许能够救出几人出来,再不济也能打乱金军的部署。 封元传来的军令却是机弩车伺机撤回南岸,何春暂时领马队监视对面金军动向,掩护北岸器械的回撤,没有军令不得发动主动进攻。 金军马队并没有全部投入对第五镇残部的打击,而是以千夫队为单位穿梭边缘,用弓矢对宋军实施三次覆盖,散乱的车阵中许多名宋军将吏相继中箭倒地,当金军有‘铁浮屠’之称的两千重铠马军列队对神卫第五镇发动最后冲锋时,张琼面对着如铁山般压过来的金军重铠马队,无能为力地率兵死战,终究无可奈何地被金军密密麻麻的甲骑具装碾踏在马蹄之下,第五镇此时已经溃不成军,各部队被分割各自为战,神卫第五镇的覆灭仅仅是个时间上的问题了。 当金军马队开始形成对龙卫第一军南翼的包抄后,宋军已经感到深深地恐惧,很多人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有的人连兵仗也拿不动了,高平正赶赴军阵边缘竭力指挥稳住阵脚,不想右肩中了一箭,他身形一晃,佩剑落地,整个人险些坠马落地。幸好他身穿冷锻钢甲,箭头入ròu不深,没有什么大碍。他拔出箭矢抛于地上大呼道:“不要乱、不要乱,各营保持队形,向南突围” 这个时候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事情了,能突出去多少人就多少人,大家一起向南冲总会有一点希望的。但是,面对重重包围,宋军将吏早就是人心惶惶,虽努力保持队形,但在这支金军马队高强度复合弓的不断打击下,伤亡不断飙升。尽管金军还没有来的及动用铁浮屠排山倒海的力量,但占有绝对优势的金军步军和强悍的上京五万户之一的东心雷万夫队,却压迫的龙卫第一军喘不过气来,这不是对等的军阵对战,面对四面八方的进马步联合攻击,龙卫第一军的军阵不断被撕裂、剥开,被冲开的军阵地段已经没有时间和兵力再次合拢,整个军阵在不断地挤压中扭曲、变型,再也没有修复军阵的可能了。 尽管高平奋力指挥龙卫第一军死战不退,但捧日第一军的覆没,神卫第五镇的瞬间崩溃,整个战场上的金军主力已经彻底完成对龙卫第一军的合围,暂时没有受到铁浮屠的冲击,但不足万人的惊弓之鸟覆灭只是时间问题。他已经看不到捧日第一军有人在战斗了,唯有神卫第五镇还能够有陆陆续续的战车拼死杀出去,剩下被分割的残军只能以营、队为单位与金军进行战斗。辛道宗、张琼已经战死了,李允文和关师古也是凶多吉少,战场上的散兵游勇被金军马步军包围后肆意砍杀。激战到这个时候,已没有什么战斗技巧可言了,血在飞溅、惨叫连连、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无序混战,宋军一些散乱将吏彻底放弃了抵抗。 郦琼看到这情形,不禁叹了口气,对一名中军卫队亲将说:“传令暂停攻击,去喊话愿降者活命。” 金军在号旗的节制下逐渐停止了对孤零零的龙卫第一军进攻,但各军阵仍然保持着对宋军的进攻姿态,而且还在追杀着战场上的宋军零散部队。 尽管非常诧异,但有了难得的重新集结时间,宋军还是利用这一段宝贵的时间重新弥合了残破的军阵,一些将校左右奔走,配置着最后的兵仗、器械,没有多少人喧哗,只是有很多人战栗,往往眼睁睁看着自己置身于密密麻麻的敌人中间才是最恐惧的事,一旦真正打起来倒还不怕了。 高平下了马,在一张折椅上坐了下来,由随军郎中草草扎了伤口,趁机舒展一下酸痛的筋骨,冷静下来后他想了很多,最终可以确定的是这次兵败应该由他来负责,战前以封元为首的拔隶五军都参军司多次提醒他防备,但他为了一己之私却无法听进去,真是悲哀啊!如今两位同提举此时恐怕已经不免遇难,而自己身陷重围,眼看突出去的希望微乎其微,如今只有看封元的了,在南岸的数万大军能够坚持的住,但愿封元能够先挺的住金军进攻,想想如今封元已经成为南岸宋军殿前司拔隶五军实际上的最高统帅,他的心中还是一阵不太畅快。 正当两军相互虎视眈眈之际,一名金将骑马到了宋军阵前高声喊道:“勿放箭,奉郦大人之命要见你们高太尉。” 高平闻报后让几名中军卫卒带金将步行进来,金将见到高平服饰后,毫不客气地说道:“下将奉郦大人之命请太尉在铁浮屠重新列队之前停止抵抗,郦大人可以保证太尉和全军将吏xìng命,不知太尉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左右将吏都目视高平,不少人目光坚定,更多人的目光深处都隐隐传出生的渴求。仗打到这个份上,人人都看出来龙卫第一军这几千残军是没有任何突围出去的机会,做为普通的士卒谁也不想把命给丢在异乡,在几乎绝望中看到一抹生的期望,对于人来说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高平高傲地看了一眼他的将旗,哈哈大笑一阵,厉声说道:“请将军回禀郦国宝,就说:高平帅旗在此,敢来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9 章 否?来人送这位将军回去。” 旁边很多将吏见高平这样的态度,心中大是惶恐,不少人嘀咕:这就是将全军的xìng命成全他高平的名声。 “太尉三思……”金将见高平决然的姿态,禁不住有些犹豫再三。 “来人送客。” 当郦琼听到回禀后,叹息地摇头,并没有做声,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大军继续进攻。 最后的决战终于开始了,金军也利用这段时间调整了部署,有万余人向南结阵,因为金军已经占据战场上绝对优势,可以抽出大量兵力防备南岸宋军发动决死救援,所以才有万人部队南调,会同数千女真马军共同防御南岸宋军的偷袭,东心雷的铁浮屠和两个军帅部队已经做好最后冲锋准备。 第九十九章 随着金军一阵进军鼓的响起,金军汉军部队在东、西、北三个方向用九个军阵发动进攻。两军将吏都发出即将临面ròu搏前胆怯的喧吼,在箭雨对shè的一阵激战中、双方倒下许多人后,九个军阵终于和宋军军阵发生实打实的接触战。在巨大的扇形面上,瞬时缤放出一抹又一抹诡异的血光,倒下的人即使没死、也被踩为ròu泥,两个不同颜色的图案在不断扭曲、推挤、变化,相互间互相拥挤。在这死亡的扇形面上,任何个人的力量都显的如此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僵持的扇形面上存活多长时间,不是被对手杀死,便是负伤倒地,不知是被对手还是自己人活活碾踏而死,反正没有几个人能够坚持太长时间。 两军正在用命相互推挤,但随着奇特的战鼓声响起,金军以铁浮屠为核心的重铠马队终于进入了攻击阵地,中间千余铁浮屠列为五队,个个甲骑具装、长矛铁盾、气势汹汹,两翼亦是身披重铠的马军,虽然不如千余名铁浮屠的甲坚器利,但他们亦是张弓拉箭、气势汹汹地向宋军军阵两翼包抄。宋军阵南锋头面对如此浩大的阵势,如同铁山压来一般的马队,饶是个人装备精良,但却没有有效地对抗器械,人人无不胆寒,。一名军卒大叫一声,弃了长械向后面跑去,有一人就会有有两人,有两人就会有三人,后退的人越来越多,顿时整个锋头的队列大乱,就是连监军虞侯与各队军法押官也是多有后逃之人。 由于宋军部队的散乱,铁浮屠很轻松地破阵而入,看是坚固的军阵军锋瞬间散乱,前方宋军将吏望风披靡,致使军阵中军被铁浮屠轻易碾过,高平虽然避过铁浮屠,却不能阻止铁浮屠穿阵而过。金军重铠马队趁机杀入,仅仅一个冲锋就把宋军军阵一分为二,此时许多宋军将吏早就兵无战心,纷纷溃逃闪避,妄图能够多活一阵子。 高平眼看着整个军阵被轻而易举地冲垮,很多中军卫卒被金军铁浮屠冲落马下践踏,由于被金军马军人数太多,足以阻挡视线,他不知宋军倒底有多少人送命,当然此时也无法再计算了。金军的重铠马军在宋军人群中来回肆意碾杀,如同宰割羔羊一般,而此时,宋军将吏毫无还手之力,没有了军阵依托的他们根本不是金军马军的对手,更不要说蜂拥而上的金军步军了。眼看大势已去,久战疲兵一触即溃,这哪里是他平日里引以为豪的殿前司精锐,他气急咬得口中出血,一双眼睛变的赤红,对着身边已经为数不多的中军卫卒大吼道:“随我冲”说罢执抢纵马冲入金军重锴马队之中…… 正当龙卫第一军陷入崩溃前的混乱之际,在水南岸的一处高土坡上,身穿铁甲的封元极目远眺,神情若定,远方杀戮的战场并没有影响他的冷静,当然他也必须要保持一份冷静。 杜如松看得暗暗点头,这才是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不过,他对封元没有一丝救援的意思感到很困惑,只是身份职责所限,不便相问罢了,心中却饶是急躁不安。 不多时,王复和殿前司拔隶五军都虞侯司都虞侯二人骑马上坡,才刚刚到了到封元身边,王复便大声说道:“子初,金骑遽至,高帅危也!雨亭还在北岸,我愿率本部军马和雨亭一同接应高帅回来。” “若高帅想归,早就率军到了河边。”封元眼看已经没有任何援救希望的北岸战局,硬下心肠,面无表情地冷冷地道:“如今金骑出动,援救战机以失,我这防守尚且不足,哪有兵力作不可为之事,如今已经到了咱们为了生存而战斗的时候了,北岸的马队和机弩车都要撤到南岸戍守,几道快回军中坐镇,否则军法无情。” 杜如松本是孤傲之人,杀人越货、斩人首级从来不眨一眼,听封元这句冷冰冰的话,眼见数万将吏危在旦夕,却无动于衷。他顿感较之封元的铁石心肠,杀伐果断,自己平日里所为之事不过是小儿科而已,禁不住自叹弗如。不过,他却凭借自己的经验断定封元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在十余万大军的重重包围之下,高平自失生机,封元面对占绝对优势的金军和毫无突围希望的宋军。保存南岸宋军兵力据河固守,虽有失厚道,但不失高明之处。 王复闻言却大为光火,怒道:“封子初,数万将吏xìng命危在旦夕,尔竟说出如此凉薄之言,你、你……” 他气的指着封元几乎说不出话之际,拔隶五军都虞侯冷着一张脸,接着说道:“请封太尉传令出兵救援。” 做为禁军虞侯系统的军法官,这位都虞侯的话说得十分简练,根本不需要用上下级的礼数,因为他和殿前司没有任何隶属关系,也就是兵部卫尉寺派驻殿前司的高等军法官而已,但他却可以按律当场会斩触律将吏,包括领兵都校在内。当他说话间,懵然看到封元冷冰冰眼神中带有一抹让人胆怯的杀气,不觉暗自背脊发凉,右手握住刀柄不放。 “都虞侯大人要做什么?”都虞侯这一下意识的动作没有瞒过封元的眼睛,他不屑的一笑,决然道:“我何尝又不想挥军北上,但你看那数万金骑,以我能过河之师不过两万,于事何补?万事以大局为重,南岸之军攻虽不足,守则有余。何况……”说着,他的话顿了一顿,瞥了眼都虞侯,淡淡地说道:“何况援军可能就在路上,还是等一等再说吧!” “你怎知会有援军……你”王复根本不信封元这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哈哈……”封元仰天大笑,并没有做任何解释,他也不想解释。 “你笑什么?”王复有些被愚能的感觉,再怎么说他也是当年曹州勤王时的队将,算是和王泽一道打出来的大将,封元的态度令他委实不爽。 封元忽然止笑正色道:“你以为恩师会放心让殿前司少经战阵之师担方面之任,临行时恩师再三叮嘱高帅勿轻兵冒进,但高帅却闻而不听,我即无力说服高帅,想必恩师必然会担心拔隶五军轻兵冒进,必然会有一番应变调整。” “你竟敢违反禁军呈报军制,越过提点军务司向行营呈文,封元你可知罪?”都虞侯的刀已经出鞘,但一边封元的中军卫卒却不敢动,因为虞侯临阵斩将,中军的将吏若动,以叛逆罪论处。 “哪个说我违反禁军呈报军制不要说没有飞书汴梁,就是有、你卫尉寺又能奈我何?本帅虽然是殿前司拔隶五军都参军,但还是枢密院都参军司的行军参军使,向领军国重事的宰相和枢密院禀报军务乃我份内之事,恩师身为同中书门下军国重事,本帅若飞书军务有何逾越之处?”封元讥讽地瞥了都虞侯一眼,冷冷地厉声道:“都虞侯大人还是用你的刀去抵御金军吧!如果今日不赶紧结构关防,明日就可能玉石俱焚,到那时就是想耍威风也不行了。” “我会向卫尉寺禀告此事的”都虞侯冷不防打了个冷战,封元说的不无道理,人家不仅是拔隶五军都参军,还是朝廷的枢参行军使,他自知无理,当即拍马自去。 封元不去管他,对愣在马上的王复温声说道:“几道兄,该做的你我都尽力了,如今你我面对的是如何自保以等待援军,战局不利,你我要同病相怜,共度难关才行。” 王复目光复杂地凝视这封元,感到封元目光中的真诚,他想到高平,主帅被困、生死不明,自己却勒兵不进,按罪以当斩首。不过封元说的很对,以南岸的这些兵马即便过了河列队投入战阵,恐怕也无法挽救必败的战局,还不如依靠这些辎重部队固守待援,或许还有机会。半响,他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子初言之有理。”说罢,也转马飞奔而去。 杜如松看了半天,一直没有言语,他知道王复用了多大的勇气做出这等决定,要面对军法或许这些热血男儿只是淡然笑之,当眼睁睁看着数万袍泽在面前被屠杀,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面对的,档见二人去后,他平静地看着下面流淌的水,嘴角上挂着一抹无奈地笑,淡淡地说道: “太尉真乃大将之才!在下却以为金军初胜,势必劳乏,可出轻骑击之,或许能有意外收获……” “诚如公事所言,还有一场血战,谁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能够救出几人就几人吧……”封元毫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杜如松,双目又凝视远方的战场,沉声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一百章 金军在歼灭宋军殿前司捧日第一军、龙卫第一军和神卫第五镇三支精锐后,自身也受到很大的伤亡,仅仅郦琼的部队就有万人之上的伤亡,而且战场上还有不少宋军散兵游勇或坚决抵抗、或四散逃命,他们无论是怎样的行为,都给作战状态下的金军大部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金军队形散乱又忙于剿灭溃散败卒,根本没有力量发动新的攻势,才暂时停止对北岸宋军马队和机弩车的进攻,使宋军的数十辆机弩车全部安全撤回了南岸,马队机动xìng很高,金军主力步军部队很难捕捉。 当北岸主战场的战斗已经稀稀落落接近尾声以后,金军的战斗力也已经到了极限,毕竟是消灭了宋军整整两个殿前司以第一为开头精锐军司的兵力,虽然并不是连同辎重部队在内,但毕竟几乎相当于侍卫步军司的整整一支侍卫大军,还外带一个装备齐整的神卫第五镇。金军虽然伤亡并不比宋军少,但大部分将吏士气很高,各部除了派出警戒部队外,其余部众回营寨或是城边宿营就食,抓紧时间休整、准备来日一举dàng平南岸的宋军残部。 已经接近傍晚时分,军中开始分发伙食吃饭,由于金军大获全胜,这顿饭比平日里好了许多,有酒有ròu、将吏三五成群大吃大喝。 郦琼、李成则在城楼子上陪同行军万户东心雷在城内饮酒庆功,有东心雷的地方其又能少了女人,十几名浓妆艳抹的美女伴随着悦耳丝竹声翩翩起舞,令大胜之后之人心情甚佳、酒到半酣的东心雷放肆地左拥右抱,不断地大声叫好,引的郦琼不断蹙眉,连李成也看不惯东心雷的丑态,但他们不能不陪着欢坐,毕竟在座的不是一般金军行军万户。 东心雷虽然仅仅是一名行军万户,但人家是都元帅完颜宗弼的亲信大将,金军中公认的元帅府骁将,所率万夫队又是金军战斗力最强悍的女真万夫队之一,这次能够彻底击退宋军殿前司拔隶五军,很大程度上要依靠这支强悍部队及时、迅猛的介入,不然神卫第五镇铁定地突围出去。再说南岸还有数万殿前司精锐部队,两个多装备完整的军司,他们怎么能不竭力巴结,尽管看不惯东心雷色中饿鬼、居高临下的姿态,但还算只是几个女人而已,能忍的就忍过去算了。 三人正在酣饮的时候,忽然听到丝竹声中传来阵阵不和谐的喊杀声,郦琼急忙喝止歌舞,细细听来,却听到南面杀声阵阵传来,显然是水方向又发生激烈的战斗,他们三人几乎一致断定是宋军袭击。 李成身为州守帅,无论如何自然要问一问怎么回事,转首对一旁陪筵的亲将说道:“去看看何事,是不是南岸宋军过来了。” 待亲将应诺下去后,郦琼淡淡地笑道:“宋军一日之内两军尽没,南岸残余早已经失魂丧胆,哪各敢过河送死,大可不必过分担忧。” 东心雷对郦琼伸了伸大拇指,狂笑着说道:“那些蛮子,被我铁骑横扫的七零八落,有谁还再敢过来送死,本帅就成全了他。” 郦琼虽然口上贬低宋军,但他对殿前司拔隶五军余部还是心存畏惧的,听到东心雷狂言,心中暗骂这个丑货粗鄙,但脸上还是陪笑道:“万户说的是啊!猛克谋安铁骑自是天下无敌,区区江南懦弱之人岂能和万户精锐一较高下。” “国宝说的是,早闻万户英名,那群南军岂敢大举来犯……”李成笑呵呵地附和着。 郦琼鄙夷地目光扫过李成,心中对李成是一万个看不起,暗道他李成想当年也是为一等一的大将,其勇武闻名两河禁军,自前些年来,在宋军手上连战连败,多次被完颜宗弼叱责,现如今竟然变成如此模样,竟然对一名女真万户直言恭维,不能不说是汉将的悲哀,在蔑视的同时又对李成产生一些同情的悲怜,但他全然不觉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当下犹豫着道:“虽说咱们尚有十万大军,东心雷万户的上京万夫队锐不可当,但宋军尚有殿前司数万军马拒河固守,其各军辎重部队完好无缺,我等万不可轻敌。” 李成不以为然地笑道:“国宝历此血战,如何变得如此小心。我看那不过是一群丧胆鼠辈罢了,高平竖子的人头不也被咱们拿来了嘛!” 郦琼不便再说,只是在心中冷笑李成不识时务,打了一个胜仗就得意地飘飘然。 正在说话的当口,一名急脚子随亲将进来,急脚子高声道:“大人,宋军约千余骑与数十辆机弩车趁我军不备,冲了进来,掠走上千俘兵正向南撤去。” 李成大吃一惊,惊呼道:“这些南军怎么还有胆量反扑……” 郦琼惊愕之情并不少于李成,但他在第一时间转脸对东心雷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0 章 “请万户调兵拦截” 东心雷忽地站起身来,也不顾惊的花容失色的两位美人,推开她们后,狠狠地嚷道:“传令集合马队,本帅亲自出战。” 原来是封元用单筒望镜观察金军动向,发现金军各军开始生火造饭,约有千余名宋军被俘将吏还未被金军转移,押在南端的金军宿营地边缘,眼看这个宿营地的兵力并不是很多,大战刚刚过后金军的战备并不是很紧,只要能够突破离河不远的警戒营地,或许能够营救出这些被俘将吏,大好机会的确不能轻易放过。 他在和王复、何春、呼延通、薛广四人商议之后,决定自己亲自上阵,并对军中事务做了一系列调整。由于高平、辛道宗、张琼三名大帅身陷北岸生死未卜,按照军中制度他们三人已经无法行使节制拔隶五军之权,封元做为都参军使自然成为了南岸宋军的实际最高指挥官,薛广担负起主持拔隶五军都参军司事务,全力协助。拔隶五军中呼延通的拱圣第一军最为完整,何春的神卫第三军已经损失了一个主力镇的兵力,王复的天武第三军还有两个镇的兵力,加上各部辎重部队和其他部队剩余五万多人,在重新进行编组后,各将都有防御执掌,封元总全局和盘守中军,呼延通坚守东垒、王复坚守西垒,何春率军为机动增援。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便亲自率领天武第三军的千余骑轻装突袭,由两队机弩车压阵,十二辆轻车正面突击,要趁金军得胜不备之际,把兵力隐蔽运过北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马队突击。 当封元率军掩杀过去后,金军警戒营地也没想到宋军会奇袭,一时间阻止不了有效抵抗,被轻车突击,两翼马军这么一冲,顿时大乱,担负警戒支援的小股马队根本无法形成第一时间的阻挡。宋军也没有心情和金军过分纠缠,而是一路快速杀到被俘将吏的营地,一股作气杀散金军救出被俘将吏,伤重者由轻车负载、其余人由马军各负一人撤退,机弩车在后担任殿军,耽误了好一阵子之后不慌不忙地向南撤退。 当东心雷点齐兵马,率领两个千夫队追赶的时候,封元率部已经开始南撤,东心雷立即传令径直追赶,他决心一定不能放过这股宋军马队,不想在追击过程中遭到宋军机弩车上发shè的连环机弩迎面shè击,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骑兵被shè落马下,又连带着被绊倒十余骑。 女真骑兵毕竟是训练有素、久经战阵,在稍一受挫后,不等东心雷传令马上转变队形,散为两队两翼包抄过来。 宋军机驽车队立时向南退去,在过程中队形合为方形,将正在南撤的无法用马载去的二百多宋军徒步将吏围在中间,徐徐南退,各车狼刺偏厢对外,机驽转向不断以单发shè击,弩矢精度迫使金军马队不敢过分靠近,气的东心雷哇哇大叫却不敢催逼军卒上前,这可不是单纯的战车而是机弩车,强悍的shè杀力不能不令他考虑军卒的伤亡。 不长时间,封元等人已经到达宋军南岸远程抛石机等重械的shè程之内,马军们放下步军由轻车保护开始过浮桥,他命数百骑列成骑shè散阵,自己亲率五百余骑再次北上救援机驽车,由于机弩车方阵带有手无寸铁的徒步将吏的缘故,行动速度很慢,被金军骑兵追上缠斗。 机弩车军阵各车不计箭矢不断发箭,对金军包抄而来的马队进行不间断shè击,好在金军全是骑兵,无法对车阵形成有力合围,但却能够有效地阻止机驽车方阵的移动速度,没有马军和步军的支援,机弩车军阵完全只能招架。几名金军马军偶尔冲到车前面,但对包有钢面、立有锋利狼牙刺的偏厢也是一筹莫展,车上又有长械兵仗对外击杀,二百多名脱困将吏有了用武之地,为了自己的生存,他们cāo起了兵仗协助机弩车上的弓弩手联合对付金军马军,使弓弩手能够发出更多的致命弩箭,金军不是被刺下马来就是被弩矢近距shè穿身亡。 封元的马队及时地赶到,在马队一个齐shè后,立即投入对左翼金军的打击,金军马队突然遭到宋军马队的反扑,在还没有接战之际就被shè翻几十人,仓促接战就被宋军马队冲的乱七八糟、狼狈不堪。 但女真部队纪律森严,尤其是这支号称上京五万户之一的马队更是纪律严明,没有得到后退军令之前没有一个人敢于撤退,尽管遭到惨重的损失,但仍然在劣势下拼力死战,虽然付出很大代价,成效也是明显的,宋军马队一个冲锋之后就难以进行突破。 封元在连续斩杀三四人后,眼看金军马队已经恢复了镇定,再打下去很难占到便宜,于是大喊道:“进入弩箭shè程,不要恋战、不要恋战,撤” 第一百零一章 宋军马军部队纷纷脱离和金军的战斗,各队且战且退、陆续退入机弩车的精确shè程之内,金军虽然有无令败而不能退的军令,却没有宋军退不能追的道理,眼看到嘴的肥ròu可不能丢了,却没有意识到这正是封元引他们进入弩箭shè程,一时的忘乎所以,注定要付出惨重代价。 当东心雷下令停止追击宋军马队的时候,金军左翼马队已经吃了大亏,他狠狠地盯着宋军马队在机弩车强大的火力范围内慢慢地后退,却又无能为力,真是恼怒非常。他虽然残暴、好色,但做为金军中公认的骁将,确实有他自己的一套,不然完颜宗弼也不会把金军最精锐的万夫队jiāo给他。此时他敏锐地意识到宋军强大的远程抛shè战斗能力,这是金军所不能比拟的,金军虽然有强大的马军队伍,但宋军自从得到灵夏之后,尤其是联合乞颜、克烈各部,也建立起一直足以和金军媲美的强大马军。今天大半天的战斗连歼宋军两支王牌部队,但那只是宋军的轻敌冒进,是一支没有携带全套器械的轻装部队,要不是他的马队冲出来,神卫第五镇或许能够冲出去,可见宋军战车的厉害,而今面对甲仗器械齐全的数万宋军精锐,如何才能击退或是全歼他们,面对数十万宋军北伐大军,金军应该怎么办? 他已经无心再追赶这支宋军部队,眼看已经快到了河边宋军的打击范围,他立即传令两个千夫队停止进攻,在金锣的jiāo鸣声中,金军马队逐渐停止了奔驰,散乱地停留在空旷的战场上。 宋军见金军停止了追赶,也放慢了撤退的步伐,在行军中不断调整阵型,机驽车营与骑兵会合jiāo相掩护缓缓退回安全地带,进行过程中无人伤亡。 封元在浮桥北岸边下了马,由亲兵帮助卸了身上重甲,自已一个人慢悠悠地行走在浮桥上,慢吞吞地走到了南岸,下了浮桥后蹲在水边抹了把脸,就坐在渡口河边大石头上歇息。望着西面日落后那一瞬见的一抹余晖,他的眉头深深紧蹙,整整一天的惊秫杀戮,尤其是刚刚来回奔袭紧张的作战令他感到非常疲惫,想想高平、辛道宗和张琼的命运,他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面对卫尉寺的军法询问,毕竟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组织南岸部队对北岸进行增援,这一点可能会成为卫尉寺重要询问内容。 平心而论,他并不是不想增援高平,如果他携私怨报复,那神卫第五镇也不会全军覆没,何春也不会杀入重围救出两千多龙卫第一军将吏,他自己问问良心无愧,这才舒畅了许多。不能再多想了,对面有十几万金军,明天或许今天夜里就可能发生惨烈的战斗,他的精力要放在如何去作战上,而不是考虑可能面临的军法询问。 王复、何春、杜如松三人迎了上来,何春先开口说道:“看到子初回来就好了!” 王复笑道:“子初好计谋,反戈一击,救还上千将吏。” 封元看了看二人,笑着连声咳了几声,干咽口水地道:“这哪是我的计谋,却是杜公事看准金军获胜,休整期间必有松懈,用轻骑突击必可一举成事,这次出击还能显示我军战意坚定,或可暂缓金军对我的进攻。” “原来是杜公事……”王复淡淡一笑,对杜如松拱了拱手道:“不想职方司竟有杜公事这等将才。” “王太尉过誉了!”对着王复可以说是恭维的话,杜如松淡淡的客气一句、处事不惊地淡然。 “看来今日金军遭此袭击,知我军力尚存,不太可能来犯了。”封元看着三人,沉重地道:“不过要抓紧布防啊!对面金军可是拥有十余万人,咱们新败军心低迷,万一一二日内金军来战,很有可能抵挡不住。” 王复淡淡地道:“子初但且宽心,拔隶五军辎重全在此间,粮械充足,各营壁垒正在加紧筑建,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信使已经全部派出,不知援军何时能到。”何春不经意地望了望南面,他的话令众人心情一沉,如今能否保住这几万人的队伍,就要看处置司和宣抚司的援军何时能到来了。 “一定、一定会来的……”封元凝视何春斩钉截铁的说道,但他心中不能肯定自己能有多大把握,不禁暗自叹息,苍然道:“援军可能已在路上,只是不知能否坚持到那时候!” 杜如松望着暮气沉沉的的北方天空,沉声道:“各位太尉还是好生备战,如今金军大获全胜,正是士气全盛之时,能够顶住他们两天,殿前司着几万弟兄便可保住平安。” 封元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杜如松,颔首道:“公事所言正是,明天或许是关键的一天,二位还是去准备吧!” 但出乎封元意料的是金军十余万大军水北岸和宋军五万余人对峙达四天之久,竟没有发动大规模攻势,甚至连小规模的前哨战也极力规避,战场难得一片安静,又令人颇为诧异。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为防止尸体腐烂发生瘟疫,金军驱使州乡民在战场上掩埋尸体,并允许宋军派出一队人马在规定区域内掩埋宋军战死者尸体,两军将吏面对面默然不语各干各的。 但宋军在南岸也没闲着,封元利用这难得的机会,构筑一道环形半石半土木结构和战车组成的营垒防御体系。整个防御体系由两个大型营寨群落和一道沿河营寨组成,远程抛石机放置在两个大营内,八门铜制火pào安置在土丘上,土丘上下立有两道木寨屏障。 两个大营和环形布局各寨之间、沿河各营寨与土丘pào阵各自相连又各自成体系,每个营寨阵地都在各个方向相邻营寨的机弩车、床弩甚至钢臂弩的shè程之内。两个大营和统属的几个营寨分别由分驻拱圣第一军和天武第三军军指挥司节制。沿河营寨和靠近沿河的环形阵地中各营寨由两军各两个营和神卫第三军全部兵力及四个辎重营守卫,土丘pào阵是提点军务司直属部队和战场上营救回来的龙卫第一军、捧日第一军、神卫第五镇将吏戍守,这完全是新军制中王泽所极力主张并列入教材的线环结合形防御体系,封元用线xìng防御和环形防御相结合,层层布防就是在于要拖延时日和金军打拼消耗的阵地战,这方面殿前司最为拿手。 封元又把全军能够征集的马军和轻车全部集中起来分为两队,每队数千马军和轻车兵分在营垒防御体系外另成两营寨,做为全军最后的机动打击力量,殿前司拔隶五军的提点军务司中军军令大旗设在土丘上,而全军的粮草器械全部发放到各营寨,不做任何的存留,用杜如松的话来说如果金军打过河来,殿前司拔隶五军全军覆没,还要这些兵仗器械做什么用。 日子很难捱,每天都显得特别长,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五日。 一大早封元就召集何春、王复、呼延通三位大将议事,商议已经部置完毕的野战营寨防御体系中的纰漏,大家一直对防线过于紧密而造成外线兵力不足,很可能会遭到金军的迂回打击而忧虑。 封元却认为以目前的前方沿河防御加上后方的环形防御,足以应付金军大规模的攻势,即使金军过河迂回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反正环形防御对于前后的打击力度几乎是一样的,每个环形防御的中心都有一支应急的预备队,可以应付金军后方的迂回偷袭,大可不必担心有大的波动。 呼延通却不那么认为,他定然要派出相当数量的机动部队在东西河岸巡逻,一旦发现金军有渡河迹象立即反击,王复却不同意这样做,认为这样一来会消弱防御兵力,使应付危机的机动兵力过分分散,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封元取折中之道,在东西两面各派一部前伸,并出急脚子斥候来回刺探,万一有事马军出动拒敌。 正刚刚达成勉强一致,一名中军卫卒慌慌张张地进帐禀报北岸出现金军大队,正说着北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擂鼓声,封元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立即明白这是进军的鼓点声。 “看来今天是非打不可了!”封元脸色微微一变,目光遽然冷峻,沉声道:“三位还是快快回寨,今天的担子可不轻。” 当王复三人走后,封元和杜如松一道上马登上土丘观看军情,只见过河北面十余里处,金军人群密密麻麻不见边际,结成几十个阵型向南缓缓开来,虽距离尚远但封元还是感到心中一阵堵塞,十万大军遮天蔽地的感觉是那么的实实在在,令人心中不吝惶然。 封元的脸色也变的有点煞白,下意识地道:“杜公事,标记没有疏漏吧?” 第一百零二章 杜如松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身躯也在轻微地抖动,如封元这样的宿将都为之变色的场面,他再是一条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也不能不为这杀气逼人的阵形所震惊,毕竟是十余万人进攻的宏大场景,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不能不令人感到由衷寒栗。他知道封元所问原来是为了给远程打击取得更好的效果,在这几天夜里由他自己率领身手矫健的军卒潜过北岸,掩护辎重营及弩机测距将校为机弩车、床弩、,远程抛石机、火pào的shè点进行精确测距,并在地上做上明显标记,做为远程打击攻击的标点,这一点极为重要,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1 章 少能够最大限度地减少金军的冲击力,当下沉默地点了点头。 封元见杜如松点头,暗自松了口气,他咬了咬唇沉声说道:“今天郦琼、李成是倾巢出动了!” 杜如松长长舒了口气,咬着牙道:“壮观、实在是壮观,看来太尉不能让那些叛逆得逞今日,还望太尉能够撑的住才是。” “公事放心看来今天是个漫长的一天!”封元昂首一笑,顿时豪气万丈、双目精光四shè,但语气却平淡的出奇,出人意料地淡定。 何春回到他的神卫第三军的沿河营寨巡视一番,令各部做好迎战准备后,又骑马来到远程抛石机阵地,数十台抛石机分为两队,沿河浮桥东、西排列,由于战事须要原因,水上的多处浮桥已经被封元下令只留下一座浮桥,其余全部拆毁,意味着全军进入防御状态。在抛石机阵地两侧则是宋军布置的弩箭阵地,沿浮桥西每隔十步有一台床子弩,沿河东列着一辆辆机弩车,沿岸每隔十步有一辆机弩车,全部进入作战状态。他目睹众多将吏忙忙碌碌正做准备着矢石,也没有干扰忙碌,一个人拿起单筒望镜观察对面的金军游骑。 却见金军军阵进程非常缓慢,却又百余骑早就冲在前面,在宋军发shè最远的远程抛石机的shè程之外停下,一名手持白色三角长旗的骑士向浮桥这边飞奔而来。 金军骑兵在北岸停了下来,几名宋军军卒持械迎了上了,那名骑兵晃动白旗大喊:“大金河北西路都统术列速大人愿和封元封太尉尽未了之战,不知封太尉愿否?” “在此等候……”一名宋军低等将校高声回应,两军阵前斗将的情形可不多见,谁都愿意目睹自己的主帅一展风采 当封元得到通报后不禁大为诧异,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与哪个金军大将有未尽之战,禁不住道:“术列速是金军河北西路都统,怎么和我沾上了边?” “太尉大可不必应战,鞑子可能有诈。”杜如松眉头紧蹙,他显然非常讨厌这种阵前指名点姓的单挑行为。 “不”封元忽然对术列速这个名字忽然非常感兴趣,似乎感到曾经听过这个名字,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禁不住yù望想出去会一会这个人,在稍作片刻的犹豫后断然道:“一时半会金军不会进攻,何况各军已经做好便宜抵抗的准备,去去就来也好。” “都参军已经是三位军帅公举为权提举军务,身负大军数万人生死,断不可有轻率之举。”杜如松表明了自己的反对的态度,但他亦是感到自己不过是职方司的一名高等大使臣,根本无法改变军中大帅决断,但反对的话他还是要说出来。 封元眉头紧蹙转身上马,接过中军卫卒递上的兵仗之后,淡淡地笑道:“公事且在山上观战,本帅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 杜如松还要再说,却哪里快的过封元的战马,眼看封元大笑着驰骋而去,只能恨恨地空喊:“……太尉当以军务为重,切莫儿戏……” 封元同样不听何春在浮桥口的劝谏,连全套铁甲也不披,仅仅穿了一套由徐媛媛设计的禁军行军背心,披了一套轻便的护胸皮夹,拿着一把大qiāng便率十余名中军卫卒驰过了浮桥。 当封元来到了远程抛石机shè程边缘,离那群金军还有数十步距离,他止住中军卫卒,自己一个人拍马上前,喊道:“哪位是术列速都统,封元应约而来……” 却见一个五旬的金军大将在一名年有四旬、相貌极为丑陋的行军万户陪同下驰出,年长的金将一双yīn郁的眸子紧紧盯着封元,沉声道:“高平一死,看来封太尉成为了大军主帅,恭喜、恭喜啊!” 封元亦是紧紧盯着这员金将,他听话不对路,心中已经有气,他对高平就是再有怨气,也不愿这个时候让高平身首异处,何况是一名金军大将口中说出来,当下冷冷地道:“看来来这就是女真都统术列速,却不知在下和太尉有何未尽之战?” “正是本帅……”那名五旬金军大将哈哈笑道:“看来二十年前汴梁旧曹门外未尽之战,你连放三次空箭得以逃生,今日咱们也该算算了。” “哦”封元懵然想起了二十年前跟随王泽勤王时的情形,他在旧曹门外单挑金军两员千户,其中的乌林答泰被他yīn的摔在马下,另一人就是眼前的这位术列速,单单看他高大凶悍的身型和马上横放的沉重狼牙棒,就能让他想起当年的那段往事。想想确实有些可笑,自己竟然忘了这位如今身份显赫的女真大将,当下笑眯眯地道:“没想到都统竟然如此记仇,脸面而已、脸面而已……” 术列速洋洋地道:“今日你我都已经是这方战场上的军中统帅,而我在州集结二十万大军,凭你区区几万惨败丧胆之师,恐怕今日已经难以逃脱升天,老夫恐封太尉到时被乱军所杀,所以才前来一会。” “都统来的真是好时候!”封元明白了术列速的用心,这是攻心迫降,想想暗笑术列速愚昧至极,竟然想到了劝降这一招,这也太瞧不起他了,他的脸上闪过一抹讽刺意味的笑,调侃地道:“即然这样,那咱们二人就再来一次单打独斗,生死由命其他人不得干涉,你看怎样?” “正合我意”术列速仰天大笑道:“我女zhēn rén讲究的就是善始善终,你我之间来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也算出了我二十年的恶气。” 封元冷冷一笑,他仔细地打量着年过五旬的术列速,暗想当年自己还真不是此人的对手,不知这二十年的时光会不会消磨了此人的力道,没想到此人竟然主动挑战,可见对自己的实力颇有信心。不过他还是颇有信心,毕竟他占有年龄的优势,对方的年岁已经接近六旬,能有多大的耐力,当下道:“那咱们就做个了断吧!” “好放马过来吧……东心雷万户请观战。”术列速大喝一声拍马就冲了上去,沉重的狼牙棒早就举了起来,径直向封元扑来,看这势头完全不像一个五旬之人。 封元在说话的时候也是暗自戒备,却冷不防被术列速占了先机,自己只好被动应战,但他仍然拍马迎了上去,挥动手中大qiāng对着狼牙棒就拨了过去,毕竟他有年青的心理优势。 “啷”一声兵戈jiāo鸣生后,两马jiāo错而过,二人心中都是凌然,暗叫对方还是不减当年的武艺。 没有时间多想,二人调转马头再次扑向对方,第一回合不过是相互试探一下对方的真正实力,都在杀招中留有自保的路数,而这一回合却是在相互了解对方实力的情况下的杀手,或者可以说第二招才是置对手于死地的杀招。封元眼看沉重的狼牙棒砸了过来,他在马上双腿加紧马肚,身子向外一侧才堪堪闪避过这一记,但仍然感到狼牙棒夹带的劲风给自己腰部的强烈感觉,幸亏没有穿全套铁甲,不然在马上转动不便的情况下,很难躲过这一招,对于狼牙棒而言,即便是身披精良的瘊子甲也无济于事,狼牙棒是对人体的重击而不是砍杀,被击中的话必然内脏出血,越是沉重的铁甲所受到的内伤就越严重。 封元在闪避的同时,手中的大qiāng也刺了出去,这一qiāng难度之高堪称绝技,在身子和马几乎成六十度的夹角竟然双手能够举qiāng用力奋刺,足见他马术之高、武艺之精湛。 术列速眼看qiāng尖当着他面们刺了过来,也是大吃一惊,他不想封元在闪避自己重击之下还能攻守兼备,腿上不自然地用力一夹,战马吃痛向前一窜,冷不防险些被大qiāng穿喉而过,也就是差了两指的距离。不过在错过马回转的时候还是惊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幸亏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及时,不然这一招可能会被对方刺落马下,这可不仅仅是丢人显眼,那时连命也丢进去了。 “小子不要猖狂再接一招……”术列速身手很快,眼看回马就挥棒向封元腰部砸来,几十斤重的狼牙棒在他手中运用自如、浑若无物一般。 封元一击不成,已经对术列速起了敬重之心,全然没有前来讨便宜的心思了,集中精力应付这个厉害的对手。眼看一记重击再次砸来,他不得不加以闪避,手中的大qiāng断不能和狼牙棒硬生生对战,这样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万一被砸中后腰,自己的这一生就要躺在床铺上了。 来回连续十几招,封元每一次都纵马闪避,并不和术列速的重击相抗衡,这样的打法使术列速途耗体力,毕竟术列速已经年过五旬,尽管还是那么骁勇善战,但毕竟年纪不小了,原本就穿了一身厚重的铁甲,再拿着三四十斤的狼牙棒挥舞了半天,在烈日的炙烤下大汗淋淋,双臂感到麻木,身体渐有不支,招式逐渐缓慢下来。反观封元一身麻质军衣,轻便的牛皮护胸,虽然额头已经有汗,但大qiāng挥舞的灵活自如,丝毫不见有疲惫困顿之色。 在一旁观战的东心雷眼看术列速的招数渐渐沉重迟凝,暗叫形势不好,他也看出封元是在拖延,等待术列速体力衰竭之时再一击必杀,自己若再不决断,术列速必然会被封元击落马下。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了,他也不是顾忌很多的人,眼看金军河北西路主帅要是被宋军击杀,必然会引起很多不利的影响,至少对他而言甚为不利,在这个念头的支撑下暗暗拿出了黑漆弓,张弓搭箭对准了封元。 “大人小心……” “有人放冷箭……” 封元的中军卫卒已经发现东心雷要暗箭伤人,急忙大呼知会封元,有几人已经亮出兵仗纵马去战东心雷,要教训教训这个放冷箭的小人,当大家呼喊之时狼牙箭已经闪电般地shè了出去,眼看封元正在全神贯注地应付术列速,根本无法躲过这一暗招。 封元正在闪避术列速狼牙棒的时候,已经听到了中军卫卒们的告警,在术列速猛烈地打击下他难以分身用qiāng拨开箭矢,不得已之下只好用大qiāng硬生生地砸向正落过来的狼牙棒,趁着势头在马上俯下身子,双腿用力夹马肚,战马吃痛向前加速快奔,同时手也就势松开qiāng杆,才堪勘躲开这一箭,整个动作惊险到箭矢贴身而过的程度。 大qiāng被术列速的狼牙棒击成两截,早就落于尘埃之中,封元为了躲避这一记冷箭失去了唯一可以和术列速抗衡的重兵械,又被狼牙棒当头砸了过来,几乎没有躲过去,但他的马负载较轻、奔跑速度还算是很轻捷,封元根本就不敢恋战,狂打马臀而去,转眼间就把术列速甩在后面,气的术列速大骂道:“休想逃命是汉子就回来比试……” 封元伏在马上,大骂女zhēn rén真是暗箭伤人的小人,自己也不必讲究什么战场上大将单挑的规矩,能怎么赢得战斗胜利就怎么打吧,别的顾不得许多了,他暗自取出弓囊中的钢臂弩,悄悄上弦搭箭。 “拿命来……”术列速高举狼牙棒在后追赶,眼看着和封元拉的越来越远,正是气急恼怒之际,却冷不防被封元杀了个回马qiāng,待看到强劲的弩箭之时,早就为时已晚,被精巧尖锐的弩箭正中咽喉,整个人向后昂倒摔落马下,战马奔跑势头毫不减弱,整个人被巨大的惯xìng带的翻了几个跟头,最后扑通一下子铺到于地上,眼看着能救也就不活了。 那边东心雷纵马手起刀落一口气砍翻三名宋军中军卫卒,正要调转马头冲向封元,却不料封元得了便宜,根本不再和他纠缠,在一声响亮的的口哨之下,剩下的中军卫卒纷纷调转马头南撤。当东心雷有心追赶之际,却冷不防封元又是一箭shè过来,不得已侧身闪避弩箭,再也不敢向前追击,因为再向前就是宋军石和弩箭打击范围了。 当封元和中军卫卒回到了南岸,宋军将吏无不欢呼,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封元战场上shè杀金军大将,精神头都为之一振,中军卫卒奉命四下宣扬封元shè杀金军河北西路都统术列速,这个消息对于广大宋军将吏来说虽然不足以让他们走出几日来的失败情绪,但对于战战兢兢的他们来说,总算有了一位神勇而可依赖的大将。 何春在封元下马后,迎上来拱手道:“恭喜子初,当阵斩杀女真大将,扬我军威。” 封元脸色颇为尴尬,虽说他shè杀了术列速,但赢的并不太光彩,大qiāng被击断又被术列速在后追杀,纵然是偷袭成功,一举shè杀术列速也不是件可以值得炫耀的事情。让中军卫卒们全军传言是为了鼓舞士气,要是说杀死金军大将,他真的有点感到羞愧,斩杀和shè杀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他能够体会何春的好意。 “金军虽然损失大将,但他们必然会恼怒成羞,第一波的进攻可能会非常凶猛,沿河营寨能否顶的住,就看雨亭兄了!” 何春淡淡地笑道:“子初放心,有我何春在营寨就在。” 封元含笑点了点头,温声道:“知雨亭兄乃殿前司勇将,前寨守御就拜托了。” “职责所在,子初何须再行嘱托……”何春的脸上闪出一抹淡淡地微笑。 封元凝视着何春那张坚毅的面孔,沉沉点了点头,他相信何春言出必行,金军只要不消灭整个神卫第三军就别想踏过沿河营寨一步,何春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他不能不对她寄托全部的信任。 北岸传来阵阵号角鼓鸣声,伴随着富有节奏、震耳yù聋的进军鼓点,金军全体将吏bào发出三声“进军、进军、进军”的呐喊,随之而爱的是一阵阵整齐而又震撼大地的步伐声。 “传令全军齐唱王师、秦风曲……”封元毫不相让地高喊一声,他要的就是战前这股将吏胸中的血xìng,来迎接最严峻的挑战。 第一百零三章 封元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指挥位置,传令全军做好应战准备,他虽然不愿再做进一步的冒险举动了,但此时军中将吏士气被他shè杀金军大将的豪气抬起了几分,面对黑压压逼过来的金军部队,他们已经没有刚才的胆怯颤抖了,尽管不知稍后的生死和等待的死亡的时刻是那么的难耐,但他们毕竟有信念支撑下来,这个信念就是他们的这位新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2 章 帅,他们相信封元的胆识能够带着他们突破死亡的境地,因为封元给他们展现出勇武的一面。 随着金军六个最前方的军阵踏入了宋军标记的死亡地域后,前线观测军卒释放出拖着长长尾焰的信号弹,这是一支拖有常常橘色尾烟的火箭,当这支羽箭升上天空之后,后方独特而又尖锐的哨子声一阵阵传到中军号令大旗所在的土丘上。 “传令由各军指挥使和各镇统制使便宜指挥……”这么大的打击扇面,封元果断地把指挥权力下放,以便各部能够更加灵活、更加及时地掌握敌情,对金军进行更加有效的打击,毕竟他不是神,无法掌握全部战场的情况。 当神卫第三军的号旗挥动之际,在浮桥口左右的两个抛石机辎重营的指挥认定号令,发出抛石机准备进攻的指令,二人在各自的阵地几乎一致地高声喊道:“敌军进入千步内,发shè火熔弹” 辎重部队的将吏们在各自队将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协作,搅动拉弦的齿轮机构,一台台巨大的抛石机抛竿被扭力弹簧拉了下来,被拉到了最大的限度,在上面的凹处放上一枚枚通体漆黑、椭圆形的金属蒙皮火熔弹,负责点火的军卒用一致的动作点燃了不长的火捻。 “第一队发shè” “第二队发shè” 东、西数十台抛石机各分两批间隔发shè,shè出的全部是威力巨大的火熔弹。远远看到金军人群中腾起火烟,不知道是何物件漫天飞舞、闪烁着耀眼的火光。金军前进队列中却是另一番凄惨的景象,由于火熔弹是凤凰山研究院的最新研制利器,是用颗粒化火yào和黑石油组成的一种杀伤了极大地火器,bàozhà后不仅有外面被zhà碎而飞溅的铁销,更有四溅遇火剧烈燃烧的石油,可以最大面积地烧伤密集冲锋的人群。金军进攻队形又非常密集,随着火熔弹不断bàozhà,金军军阵中残肢断臂漫天飞舞,很多人被油火烧的不chéng rén形,每一枚火熔弹都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威力,形成面的杀伤效果。 金军将吏无不心惊胆颤,生怕着要命的玩意落在自己头上,大家都是双腿战栗,手中的兵仗也颤悠悠地。但他们无法逃跑,就不要说严峻的军法了,人人在这庞大的军阵中,他们作为一个小分子被紧紧地包裹其中,想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很多人都是被相互携裹着被迫向前行军,战战栗栗地踏入前面的死亡禁地,他们心中都在求着自己心目中的神,希望自己能够平安无事,但很多人又无可奈何地被威力巨大的火熔弹夺去了生命、尸骨不全地惨死。 宋军的远程抛石机还是在不间断地发shè火熔弹,辎重转运兵用双马转运车来来回回输送弹石,很多阵地都是刚刚卸下火熔弹就放在了凹槽内被发shè出去,消耗量是很大的,但很值的。 在后督战的郦琼看得心惊胆战,他的目光随着划过高空的长长尾焰而动,眼睁睁地看着每一发火熔弹落下都会毙伤数十甚至上百名金军,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是他所属部下,何况金军列成密集队形行军,只能向前冲锋,根本无法躲避这要命的玩意。这种火器他是前所未见,不同于雷火弹,它的杀伤力甚至是雷火弹的数倍,对人的杀伤力也是空前的。 郦琼立即意识到只能加快进军,缩减宋军发shè的频率才能减少伤亡,他传令擂鼓加快进军速度,在上百战鼓震天价的催动下金军军阵开始加快速度,最前面的军锋已经开始在奔跑。虽然无法大量发shè,但由于火熔弹是分批发shè,仍能够在一定地域形成和火的死亡地带,金军仍是坚决向前挺进,由于速度快了许多,冲过去的人明显增加了很多,但攻垒器械很少能冲过这道火障,多半被当场击毁着火。 “伍佰步,各部三波轮流发shè”宋军弓弩手在金军进入了五百步之内后,在各军号旗的命令下传下后,各营指挥连发各种弩箭发shè的军令,在他们的督战下,机弩车、床弩、甚至神臂弓都开始发shè。机弩车、床子弩都是采用连发的状态,万箭齐发的场面十分壮观,天空中覆盖着遮天蔽日的箭幕,“飕飕……”的声音令人惊粟,在已经算是炎热的天气令人感到阵阵冷汗,金军军卒的包铁木制盾牌在威力巨大的弩矢打击下,中者无不碎裂,尤其是大矢落下来的力道令金军的大牌也无法抵御。简陋的步人甲在强大的弩矢前如同一张薄纸被贯穿,整个密集的人群对弓弩唯一的防御力就是人多而已,人能活下来的唯一希望就是寄希望于人多,有的大矢竟连贯六七人,把惯透者杀死于他们原有的姿态,好在是人多。 金军在付出成千上万人xìng命之后,前锋冲到离河二百余步之内。还没等缓过劲来,前方上空更为清脆的“飕飕”声传来,这是宋军钢臂弩有组织发shè的声音,其中还参杂着黑漆弓和黄桦弓强有力的箭矢划破长空的声响。 沿着河岸有数千宋军弓箭手开始近距离发矢,每波千余矢,轮流不断形成一道不间断的箭幕。金军前锋被箭幕所覆盖,几乎无人能在这死亡箭幕笼罩下生还,数千人顷刻间不是横尸当场就是中箭哀嚎,场面令人尤为震撼、战栗。 仗打到这个份上,北岸战场上已经密密麻麻地遍布金军人群,而在这人群的前面很明显地由宋军的各式投shè器械在不同距离对人群形成间隔xìng死亡覆盖,整个北岸距河岸七八百步的距离成为了一个血腥的屠宰场,人的生命在这里毫无价值、甚至连生命拥有者也无法左右自己的生命,一个又一个精壮的汉子的被死神夺走。人的脸色早就已经麻木了,他们一步又一步地、机械地向前挺进,面对bào发出死亡火光的火熔弹和那漫天飞舞的箭矢,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反应,甚至连生死也无法仔细去考虑,就不要说躲避恐惧了。 郦琼面对这恐怖的杀戮场面,饶是他身经百战,也被这占有技术上绝对优势宋军对金军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戮所震惊,但他明白只有面对面的近战,宋军的优势才无法充分发挥,冲上去、一定要冲上去才有赢的希望。他脸色发青,嘴角微颤,手臂无力的指着前方,颤声道:“快快……快……冲过去。” 杀戮持续了接近半个时辰,金军在付出重大伤亡之后终于到达河岸,很多人抢上浮桥,又有一些人下水泅水过河,残存的弓弩手也在河边开始和宋军隔河对shè,但一般弓箭对宋军殿前司装备的铁甲并无太大杀伤力,只是强弩才能shè穿殿前司精锐装备的铁甲,但这种高质量的铁甲在殿前司也无法全部列装,很多并非第一线的宋军将吏穿的是皮甲和纸甲,对于强劲的弩箭来说防御力并不是很强,即便是弓箭也能穿透,所以宋军弓弩手也开始出现伤亡,战场的形势发生某些微妙的变化。 数千名金军将吏身穿从前几日阵亡宋军身上剥下的厚重铁甲,开始抢渡浮桥,整个河面上唯一一座浮桥,但对于十几万金军来说,河面上有没有桥,并不是大的问题,几千人的尸体就能在本就水位不高的河床内形成一道通路,与其和金军正对整个河面,还不如把金军最有威胁的战斗部队限制在宋军选定的狭小地域,按封元的话说‘不如让金军强攻这座浮桥。’ 宋军的钢臂弩各弓箭开始对准浮桥和河中的金军进行猛烈shè击,土丘上的火pào也开始发出致命的火焰,由于火pào的shè程还不如远程抛石机,所以发shè的pào弹基本都落在了水北岸不远的地方,每一pào落地后四shè的火光中都有几千个铁片飞溅散开,周围金军莫不人甲俱碎。但火pào始终没有对浮桥进行shè击,反倒是浮桥南端的弓弩手对金军上桥军卒实行正面和两侧猛烈shè击,登上浮桥的金军军卒一波又一拨的倒下,落入水中的人由于身披重甲,即使没死的也沉入河底淹死,当然有些人身穿的是皮甲,他们在浮桥上连落水淹死的机会都没有,宋军强劲的弓弩可以直接把他们shè穿,尤其是三棱青钩箭伤人最利,只要shè中了人体,在战场上想拔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一百零四章 一条并不是很宽的北方河流,一年内倒有几个月断流,但此时两端是拼尽全力相互厮杀的人群,一面是人山人海,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的前赴后继,一面是忙忙碌碌,一排箭幕接着一排箭幕的没完没了。 人人都在拼命,过不去河只能拥挤在岸边等待着被shè杀、被zhà的尸骨不全,让对方大举过河就意味着阵线的被动,意味着可能面临的屠杀,这两股方向不同的力道就沿着这一道小小的河流来回顶牛,来来回回、谁也不能松懈半分,否则就会有被屠杀的危险,河道中的水已经半红了! 两军还没有面对面进行白刃战,金军就已经死伤万人之上,封元在土丘上观战面对如此场面,神色也不比郦琼好到哪去,因为在金军完全玩命的打法下,宋军神卫第三军和天武第三军部分将吏伤亡很大,在shè杀了很多金军之后很多军卒同样被shè杀,更多的人累的瘫倒在自己的战位上,没有人扶他们一把,大家各自都在拼劲力气阻挡金军,哪有人有闲工夫拖着累倒在地的人去后方安全场所,他遽然间想起了恩师王泽在他临行前嘱咐的一句话“……永远不要在战场上逞匹夫之勇,要用你的智慧将千军万马的力量凝聚成你的拳头,击垮敌人之后在施舍你的怜悯。” 面对金军蛮牛式的进攻,兵力上处于劣势的宋军只能被动应付第一个回合,这时封元才真正领悟道这话的意义。是啊!在这样疯狂惨烈的大对决中,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武功再高强,也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人的生命是多么渺小鄙贱,在广漠的人群中甚至溅不起一朵引人注目的浪花。他禁不住为自己刚刚在战场上的个人主义行为感到有点后怕,要不是偶然的幸运,他有可能丧命于术列速的狼牙棒之下,而面对十几万人惨烈大搏斗的场景,他才能体味王泽此言的真谛,暗自告诫自己日后断不可凭一时意气,逞匹夫之勇了,担负几万人生命的使命令他对自己的率意感到后悔。 无论封元怎样去想,战场上惨烈的对shè还在进行,宋军的伤亡也不断增加,水两岸堆满了尸体,河中流淌的已经是血水,尸体堆积的快把水断流了。 双方都打得快精神崩溃,不少士卒承受不住这血腥场面,彻底崩溃了,有的倒在地上抱头大哭,有的抛下兵械目光呆滞,向后直走。进攻的人神经麻木了,成批成批的人向前冲,成群成群的人向后退。防守的也神经麻木了,只是机械地张弩、上箭、叩击,再张弩、再上箭、再叩击,完全省略了瞄准这个环节,实际上也不需要瞄准了。 郦琼眼看所部将吏伤亡空前惨重,他惊秫于宋军殿前司恐怖的战斗力,这种强悍的战斗力不同于他当年所深知几乎不堪一击的殿前司,也不同于几日前没有全套兵仗器械的殿前司几支精锐,拥有全套器械的殿前司拔隶五军bào发出的强悍战斗力令他感到恐惧,尤其是南边半个yīn森森的天空令他有感于宋朝国力之强大已经今非昔比。如果按照的打法,自己的八万余人根本就不够对方五万余人塞牙缝的,他双目发赤,不能在后方等待了,不顾李成说项,冒死率督战队押上,亲自督促军卒冲锋,大叫:“给我杀、杀——后退者死。” 已经有不少金军将吏在宋军强大的远程打击器械攻击之下意志瓦解,他们或者呆若木鸡地蹲在地上,或者惊慌不安地竭力向后退却,在宋军远程打击器械构成的死亡地带的边缘徘徊,金军非常混乱、非常非常的混乱。 郦琼率自己的中军卫队到来后,连续斩杀几十名后退军卒,阻挡住了一些金军后退的势头,金军在利刃的威逼下,左右是个死,只能迎着透皮再次“嗷嗷”地冲了上来。但宋军的弩矢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仍然保持毫不间断的箭幕不断shè到金军将吏身上,一批倒下又上来一批,仿佛shè的不是人,而是一块没有知觉的木头。这不吝于一场悲惨的景象,汉人的强弓劲弩shè杀在汉人的身上,不过是效力的主人不同而已,他们舍生忘死地相互拼搏,仅仅是为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军饷和责任,生命没有任何的价值。 不过,毕竟金军人多势众,在他们前仆后继的决然之下,战场的天平渐渐从微妙向金军倾斜,不知付出多少人的生命作为代价,金军的床子弩终于拉了上来上来,在大牌的掩护之下,开始对对岸的宋军实施反击,到了这个时候有重甲保护的宋军弓弩手伤亡开始飚升。 大战还在舍生忘死地持续,或许舍生忘死并不足以表达战场上惨烈的局面,金军将吏的尸体层层叠叠,以至于后续部队的将吏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经过,凡是能够通过死亡地带的人,双脚无不沾满黑红的血渍,地面上重叠、jiāo错的血色鞋印令人心惊胆战,但没有人有心思注意到这些琐事了。 战斗已经令人忘却了时间,眼看到了午后时分,有些金军卒已经泅过了水冲到南岸和宋军将吏展开生死搏斗,虽是人数不多,但还是搅乱了宋军沿河营寨的防御体系,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宋军不得不出动部队在河岸上和金军展开ròu搏战,双方将吏的打法完全没有章法,纬度的目的就是要么过河要么杀死对方,很简单但是很现实。 金军也加强了对浮桥的攻势,一批身穿冷锻甲、手持旁牌的将吏组成严密的队形登上了浮桥,弓弩对他们已经发挥不了太大作用,这些身披重铠的金军将吏在浮桥上一步有一步地前进,如同一堵钢铁著称的铁壁一样,缓缓地向前推进,一旦有所突破,将很难把他们消灭,反而会被他们冲进关防之内。何春见势不妙,急忙让中军卫卒给他披上盔甲准备打一场面对面的恶战,由于宋军打的是一场防御战,所以很多将吏都把铠甲脱了下来,一则是省去很多力气,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3 章 则是身子灵便了许多,在紧要的ròu搏战之时才穿上铠甲去战斗,不然谁穿着几十斤的铁甲去开弓shè箭,拉不到几下就把自己给累垮了。 何春在看到金军已经即将过河之际才披上重铠、cāo长刀率本部数百备身营的中军卫卒杀了上去,在即将被金军突破的中段浮桥上和金军重装步军ròu搏,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何春冲在最前面,挥动着手中的大刀,大喝着步步向前,后面的中军卫卒个个身披重铠、手持长械跟随着他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双方在浮桥中间展开一场公平的激烈厮杀,任何胆怯和孬种的行为都无法保住自己的xìng命。何春一个人手持长刀担当军锋,他刀锋所到之处无不血ròu横飞、残肢飞溅,凡是和他照面的金军军卒虽然人人身披重铠,但无不被砍得甲碎骨断、身首异处。不到一会功夫,何春满身鲜血、刀刃上沾满ròu末,他双目圆睁、面目狰狞,吓的金军将吏心惊胆战不断后退。 一名金军千户见势不妙,立即执刀向何春砍来,此人身披重铠、头戴一张完整的狼头头盔,显然是女真族一个剽悍部落的勇士。但何春毫不退让,也不闪避,反而是欺身而上,他手持大刀迎了上去,尖锐的大叫道:“来的好” 两人的兵仗相较之际,何春已经估算出此人能耐,在没有收回兵仗的时候,手臂用力前身,大刀一个高难度的伸直斩落,金军千户哪里能料到这一手,根本没有机会防御,这把刀在金军千户的兵仗想要回防之际,落在肩甲上,其结果就是硬生生地滑过了金军千户的脖颈斩落他的头颅,那刀力只是在甲上留下一道深痕。看着这人头飞落,血喷数尺的恐怖情景,金军军卒哪个不肝胆俱裂,人人脸上变色,纷纷向北岸拥挤退却。 何春红着一双眼睛,手持着大刀迈起沉重地脚步就追击正在步步后退的金军军卒,他的大刀所到之处人头飞溅,有人侥幸没有被砍到要害位置,也是在金属相互碰撞之下的重击中受创倒地不起,被何春过后的宋军将吏一刀斩落了头颅。 何春杀的起兴,一步步追赶着、砍杀着金军军卒,渐渐地接近了北岸,他已经连续拨落了十几支shè向他的弩箭,但仍然毫无顾忌地向前冲杀。眼看形势大为不妙,他的中军卫卒已经有两三人被弩箭shè落河中身亡,其他人见势不妙,再向前冲必然会随着何春一起被金军弩箭shè杀,两名队将见势不妙急忙冲上去架住何春,一人急促地道:“军帅、危险赶紧回去。” 何春正杀的起兴,被自己人架住,不禁大怒厉声道:“放开、放开” 第一百零五章 “军帅不可再向前去了小心鞑子弓弩……” 在何春不备之际,两名队将一左一右拉着他向后退,几名中军卫卒闪身到前面用旁牌抵挡冲上来的金军,两名队将趁机将杀的起兴正yù、冲向北岸的王复拉了回来,当他们当刚下了浮桥,步兵弓弩手持弩再次堵上浮桥,在一阵轮流shè击中,很多身披重铠的金军军卒由于距离太近,被直shè的弩箭shè穿铁甲落于河中沉底而亡,幸运的也倒在浮桥上挡住了金军前进的步伐。 “军帅维系整个军司弟兄安慰,断不可意气用事……”正当何春气急败坏的时候,一名队将厉声对他吼出了一阵话语。 何春一怔,他杀的起兴的确没有想真没多,刚刚一个心思地杀敌,完全把自己的职责抛在脑后,在冷静下来后才感到有些后怕,他身为一军的大将,不能和队将一样只顾个人厮杀痛快,他要对自己所率整整一军的人马负责,尤其是殿前司的军司足足有万余人,失去他这个军帅的指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这个是万余条活生生的xìng命啊!回味过来之后,才感到自己职责重大,但他已经没有时间自责,断然道:“各营坚守阵地,不许后退……” 金军仍然在进行猛烈的攻势,由于郦琼的帅旗压上,多多少少能给已经麻木或是战战栗栗的金军一点精神上的鼓励,使他们重新鼓足了勇气去面对死亡,一波又一波地冲了上去。宋军却毫无客气地一波又一波地收割金军将吏的生命,直到弓弩手的手臂发麻,双方你来我往正在打的难解难分时,忽然间宋军防线南面卷起了滚滚尘土,只见天际边出现一条绵长的马队,拱圣第一军在南端警戒望台上的哨兵大叫:“金军、金军来了,是金军马队偷袭……” 前方打的是热火朝天,寂静的拱圣第一军大营的南端防御营寨顿时一片骚动,正在被北段沿河战事吸引的将吏们纷纷列队准备迎战金军马队,人人都揣着一阵慌乱的心思。 当正在观战的呼延通听到军报后,立即登上一处搭建好的高台用单筒望镜观察,望见正扬着冲天尘土的进军马队,脸色勃然变色,恨恨地骂道:“这帮鞑虏果真绕道击我后营,可恶、实在可恶” 他在观测了一阵后,眼看底下将吏们已经进入战斗位置,随后转身大吼,一面下高台,一面大声吼道::“快快,准备迎战,准备迎战……” 由于全军的机弩车全部调到前面防御河岸,拱圣第一军的环形防御阵地中只有几十部床子弩和所属部分持有神臂弓、钢臂弩的弓弩手。将吏们手忙脚乱地把床子弩全部拉倒栅栏边,并开始在各处营寨内布置拒马,防备金军马队攻入营寨后引起营寨内的混乱,在土丘后的部分宋军马队出营列为三队,各自弩机上箭,准备迎接金军马队作战,还是宋军马队标准战法,临阵接敌先上三发弩箭再说。 封元在土丘上回望南面扬着滚滚尘土而来的金军马队,他似乎有点失望,又似乎非常镇定,眼看着远方的尘烟,瞥了杜如松一眼,长长叹道:“最不想看到的终于来了!” 这几日他和几位军帅对金军的平静总是有一丝担心,大家一致认定金军在调整部队酝酿更大规模的攻势,目的就是要趁着殿前司几乎两个军全军覆没的机会,一举歼灭水南岸的这五万多宋军,在回过头来收拾那支由两个镇组成的偏师。王复认为金军汉军十余万人中的马军并不是很多,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真的打的话他们并不怕这群汉军,但由于金军东心雷万夫队万余马军的到达,使战场上的形势发生巨大变化,这支金军的战斗力有目共睹,一个冲锋就打垮了龙卫第一军,断不可等闲视之。金军有了这一支主力部队后,很有可能在汉军正面进攻水防御阵地,最大可能吸引宋军注意力的时候,马军部队可能绕过水南岸,从后面对宋军的环形防御发动袭击,这个就陷入被动局面了。 虽有心理准备并做了防范,但由于作战兵力单薄无法面面俱到,一旦金军马队从后面袭击的话,很有可能成功打乱宋军后方防御体系,从而导致整个战场的失利。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眼看金军的马队规模绝不下于五六千人之众,就是不知道负责后方防御的呼延通能否顶的住了。 “援军现在到何处了……”封元心中有了些慌张,尽管已经做了竭尽所能的部署,但他还是感到不能完全放心,毕竟主力精锐都要放在前方抵御金军步军的大规模攻势,环形防御的后方营寨并没有太多精锐战斗部队,各部都是在营寨内被动防御,机动部队还不是投入的时候。 在南部袭击宋军后方的正是东心雷所率马队,原来金军等了四天没有发动进攻是在谋划部署一举dàng平宋军这支主力部队,为此河北西路都统术列速亲自前来部署,唯一一个小意外就是当术列速得知宋军的殿前司拔隶五军都参军使是封元的时候,坚持要和封元一战,他自信能够在战场上击杀封元,从而更好地击败宋军,却没有想到自己反而死在封元的钢臂弩之下,成了这场战争第一个阵亡的都统。东心雷并不在乎术列速的死,当金军发动进攻后,他立即率中军卫队到达已经设伏的地域,集结他的马队准备作战,由于是迂回奔袭他用的骑兵并不是全部,也就是五六千人而已,在他看来正面十万金军的猛烈进攻必然会吸引宋军全部注意力,他的袭击就是彻底打乱宋军防御,马军用的太多反而在狭小的战场的施展不开。 东心雷冲在马队的最前面,当他已经望到宋军南部的营垒时,拍马大叫道:“冲上去,狠狠的杀、把蛮子全部杀死” 金军马队中那些经过精挑细选,长期残酷训练的女真骑兵发出“嗷嗷”地狼嚎,呐喊着冲向宋军营垒, 整个马队以千夫队对单位分路进攻,由于马队的快速挺进,扬起了更加弥漫的尘土,令人感到阵阵窒息。当金军马队快要到达环形防御阵地最南部的营垒三五百步时,迎面而来的是床子弩和神臂弓shè出的阵阵箭幕,几个锋头上的数百人,连人带马惨叫着呛摔倒地,很多人在摔倒在敌后又被自己人的战马碾踏而过。但金军此次势在必得,东心雷率兵作战手段又几位残酷,没有人怜悯倒地的军卒,他们好无内疚地从自己战友身上碾过,或许在这些金军马军骑士的眼中,倒在地上的人已经是一具可以肆意践踏的尸体,而不是刚刚为了同一个目的阵亡、负伤的同袍,他们丝毫不会做任何停留。 第一百零六章 宋军轮流发shè弓弩很是犀利,一排排几乎是连续xìng的密集弩箭形成一道可以阻挡任何生灵的屏障,空中飞shè的弩箭形成一道道清晰可见的箭幕,金军这支精锐部队的速度和马术相当快、相当精湛,不少人被shè倒在地,更多的人却冲了上去,大队马军将吏毫不停顿在马上张弓拉箭向宋军shè击,宋军弓弩手在这群训练有素的马军拼死下却也倒下一片,毕竟战马的速度和精良的装备能够使部分骑兵冲过死亡的箭幕。 几名金军骑兵用火yào包抛向营寨木门后被弩矢shè杀,但他们的任务已完成,在一声巨响之后,营寨木门被zhà飞,金军这些女真族骑兵红着眼睛狂吼这冲入营垒,在死亡和希望jiāo替折磨下,这些人早就陷入了疯狂的狂热之中。 许多年来,完颜宗弼并没有放弃对火器的发展,尽管他没有王泽那样的人才、环境优势,但作为一个尚武民族的军事统帅,他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发展了火yào,没有宋军的先进,显的很笨重,但在战场上能够使用就够了。 眼看金军冲入了营寨,宋军弓弩手急忙退了下去,长qiāng手的大牌手拥了上来,在营寨内结成一个又一个的拒马拼死抵抗,顽强地和金军马军部队做生死ròu搏。呼延通已经带领中军卫卒赶到前沿,他眼看金军马队已经有一个千夫队攻入营寨,宋军弓弩手被迫撤退或是部分投入了战斗,立即传令寨中拱圣第一军的将吏稳住阵脚,一定要挡住这股金军,掩护辎重部队把重械转移到环形防御阵地的南端主要营寨之中,只要是主装备安全撤离,前沿营寨就可以酌情放弃。但不能让金军轻易得逞,必要的战斗还是要进行的,他甚至亲自率领中军卫队和金军骑兵展开激烈的搏斗,几个回合下来,他的那把横刀之下夺了六七名女zhēn rén的xìng命。 南部形势危急,被封元征集起来做机动预备队的宋军马军一部,拱圣第一军和天武第三军的三千七百骑也开始了对金军的反击,他们并没有和金军正面死打硬拼,而是利用战场上的混乱悄悄迂回到金军马队侧翼,他们发动逆袭的时候,是宋军马军冲锋临敌发弩的标准战术动作。 马军部队在接近金军之后,先是一阵弩矢shè了出去,最大可能地杀伤正要应战的金军马军后冲向才发起猛烈冲击。这些出列迎战的女真骑兵也非泛泛之辈,在最初被宋军弩箭一阵打击的惊慌过后,整整两个千夫队的马军转向迎了上来和宋军马队混战一团。 两支同样是国之精锐的部队实实在在地碰撞在一起,他们谁也没有退缩,更没有畏惧,而是毫不犹豫地要斩落对方的头颅,尽可能在自己被杀之前斩杀更多的敌人。金军上京五万户中这些女真骑兵是自幼被挑选出来,在北方冰天雪地受到最严酷的训练,拥有者最顽强的战斗意志和金军中最精良的甲仗器械,换句话说他们一生都在准备和宋军打仗,除了和宋军jiāo战之外他们一无所知,是一支地地道道的战争机器,是完颜宗弼专门为宋军量体定做的一柄利刃。 宋军这支由拱圣第一军和天武第三军组成的马军部队也不是泛泛之辈,两支部队都是禁军中装备最精良,兵员最有素质,训练最严格的部队之一,他们拥有的铁甲之精良,寻常刀剑砍不到要害位置,基本对他们形不成致命伤害,这支部队虽然不如西侍军或是北侍军时常面临战争威胁,但他们的确拥有独一无二的战斗力,尤其是他们明白自己已经身处绝境,再不拼命将会遭到集体屠杀的情况下,其血腥拼杀意志发挥的淋漓尽致。 尽管金军马队在南部战场占据了全面主动,但这支宋军马队的出战,正恰好分化了金军马队强大的冲击力,缓解了营寨内宋军将吏的压力,若是五六千金军骑兵一股脑地冲上去,宋军这个最南端的前哨营寨很可能会被冲垮,从而影响到环形防线南部主营寨的稳定,使环形防线遭遇两面夹攻的境地。由于精锐兵力几乎都用到了北部,一旦调动预备队,万一沿河战场有事发生,宋军将陷入无兵可掉的危险境地,只能在营寨中进行被动的防御,所以封元才不惜用马军迎战金军这支主力马军,而且他准备万一的情况下再投入一支预备力量中的精锐,一定要把东心雷这支精锐的冲击力消耗殆尽。 但马军混战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开始对宋军马队有利,由于东心雷对自己部队战斗力有着近乎痴迷的信任,所以他没有把自己全部的兵力带足,导致在遭到宋军马队反击的时候,不得不分兵迎战,其后果就是近六千骑兵虽然可以应付两个战场上的宋军精锐部队,但远远不足以彻底摧毁宋军的防御营寨,对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4 章 军后方实现毁灭xìng打击,更糟糕的是他没有预备队可以调遣,不可能保持对宋军压倒xìng的攻势,尤其是宋军精锐马队投入战斗后,令金军机动范围受到很大影响,他们无法像对付野战中步军部队一样进行大范围的迂回打击,只能在营寨四周进行激烈的ròu搏战。 呼延通已经彻底把这个前哨营寨当成一个绞杀金军骑兵的战场,由于金军要对环形防御阵地南部的主要营寨发动进攻,就必须拿下这个前哨营寨,不然要是直接攻击宋军的南部营寨,会遭到腹背的打击,所以宋军以马步军结合的战术能够始终面对面的和金军马队进行战斗,而不是时刻防备金军可能的迂回进攻,无形中宋军的战斗力得到了增强。 宋军的重装步军和一些轻装步军相互配合,重装步军组成一个个能够相互支援的拒马,外面是大牌和长qiāng手组成的环形防线,往里面是弓弩手和手持大斧、重锤和扎麻刀、斩马刀的步军将吏。外面的大牌手抵挡金军马军的弓箭shè击,长qiāng手的大qiāng一致对外,防备骑兵靠近伤害他们,而里面的弓弩手躲在大牌和长qiāng的掩护下从容不迫地shè杀奔驰中的金军骑兵,他们有了外层坚甲利刃的保护,能够进行最放心地精确shè击,神臂弓和钢臂弩单发精确地威力被发挥的淋漓尽致,很多正在jiāo战中的金军骑兵被这些冷箭放倒在地,很少有人能够躲过精确shè杀。当然在没有太多金军马军队伍的时候,有些拒马阵中的那些重装步军和轻装步军会趁机跃出来,相互配合着用斩马刀和扎麻刀砍倒战马,再用大斧和重锤击打身披重铠的金军骑兵,这种轻重步军相互配合的打法非常有效,金军骑兵往往在这种连环打击之下有力使不出,在战马倒地之后,只能沦为任由宋军重装步军宰割的地步,往往是一记重锤下去筋骨尽断,或是连头带盔被大斧砍成两段,景象令人惨不忍睹。 金军骑兵在营寨中的机动受到很大限制,营帐、凌乱的车子和石块都是阻碍骑兵运动的物件,尤其是由重装步军组成的一个又一个的拒马,还有那虽不密集但十分致命的弩箭,成为了金军骑兵挥之不去的噩梦。 “杀死这群鞑子不要放走一个人……”呼延通眼看形势对宋军有利,立即组织几百名重装步军和轻装步军组成一支方队在各个拒马的支援下,对营寨中的金军马队进行反扑,在有限的空间内,金军马队丧失大范围机动后和重装步军面对面搏斗明显吃亏,再加上宋军轻装步军的配合,几乎让拥挤不堪的骑兵上下应付不了,马队处于停滞状态下的劣势彻底暴露出来,骑兵一个又一个地被击落马下,金军军卒的头颅一颗又一颗地被站落在营寨中的尘埃中,那一双双致死不闭的怒目,怎么也不相信拥有有强悍战斗力金军马队会败给任他们屠杀的宋军步军手中。 东心雷眼看着他的部队陷入了他最不愿看到的绞杀战,突击进入营寨的马队陷入了被动,被宋军打的步步后退,看情形最好的结果就是被马上反击出营寨,这种羞耻令他大为恼怒,可惜他手头除了自己的中军卫队之外已经没有任何兵力可调遣。好在正在和宋军马队jiāo战的两个千夫队,虽然人数尚处于劣势,但经过严格训练的孔武之士打起仗来就是不一样,虽然没有占据上风,但却仍然死死地把人数占优势的宋军马队定在那里,不然他可算是倒霉到家了。 偷袭战打到这个份上,东心雷才有些后悔自己的托大,没想到宋军竟然打的这么顽强,而且还保留着强悍的预备兵力,早知道出动自己整整一支万夫队,定然能够打乱宋军后方,后悔已经没有用了,他大吼一声,道:“跟我冲拿下营寨重赏……” 第一百零七章 听到南岸宋军后方杀声传来,郦琼眼看着南方的天空尘埃朦朦,他知道东心雷已经到达进攻位置、并开始对宋军后方防御营寨展开攻势,虽然他不知道战果是怎样的,但在他看来东心雷这支被金军中传的神乎其神的马队刚一参加战斗所表现出的实力,有理由让他相信对宋军后方的袭击有很大把握的成功率,毕竟是完颜宗弼精心训练出来的部队,自己再加把力或许能在州成就功名,想到这里禁不住一阵按待不住的兴奋,于是命众亲军高喊:“我们的马军在后面打垮宋军了,再加把力……” 正在河岸上和宋军苦战的金军将吏听到飞马传信的中军卫卒喊话,大家又能够看到南面杀声震天中冲天的烟尘,既然能够有胜利的希望,他们不觉精神大振,各个奋力向南岸冲杀。此时,金军的一些重型器械也拉了上来,尽管有很多被宋军的火熔弹击毁或是被床子弩、机弩车击垮,但还是有不少床子弩和一些简易的小型抛石机运了上来,这些器械对宋军也具有一定的杀伤力,金军弓弩手和辎重部队面对宋军喜利得打击,也利用拉上来的器械顽强地反击,击毁了不少机弩车和床子弩,一定程度上消弱了宋军的打击力并掩护了金军步军部队的进攻,迫使宋军的远程抛石机开始向后方撤离,因为床子弩的威力实在太大,对抛石机的打击相当犀利,而且金军的简易抛石机虽然仅有二百余步的shè程,但他们不顾伤亡的玩命打发,也击毁了两部宋军抛石机,令宋军不能不下令重型器械退到后方预设阵地,以免金军步军部队实现突破后被俘获。对于金军疯狂的进攻,前方营寨渐渐抵挡不住,封元为了坚持更长时间的战斗,立即传令神卫第三军的弓弩手尽可能地支撑,拖延金军前进的步伐,以掩护将远程抛石机和部分机弩车、床子弩撤入离河岸不远的营垒墙壁上布防,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器械的损失。 由于宋军远程投shè兵器向后方转移,形成的死亡地带也随之后延,并出现短暂的火力空白时间,使更多的金军通过了死亡地带,并令这些金军将吏士气更加高涨,很多的木筏子和竹筏子被推倒在河边抛在水面上,载运着金军开始渡河。 汇集在河岸的金军兵马越来越多,正面狭小空间内的人员对比宋军已经处于劣势,沿河营寨仅仅是缺少一个主力镇的神卫第三军万人和部分拱圣第一军、天武第三军的弓弩手,面对金军的猛烈攻势,他们在重型器械后退的过程中,仅仅凭借手中的弩箭打击金军,面对一排排大牌和密密麻麻的人群,显的有些力不从心,很多金军再次攻上了河面上唯一一座浮桥,宋军重装步军在浮桥上排列着密集的队形,他们和冲上来的金军步军做生死ròu搏。 当撤入到营寨内的远程抛石机、床子弩开始再次shè击的时候,打击范围已经是北岸附近了,由于金军滞留岸边的将吏太多,在忽然遭到打击之下来不及散开,被火熔弹和宋军的yào箭zhà的血ròu横飞,不知道多少人尸骨不全,也不知道多少人倒地而亡,更多的是倒在地上凄惨地哀嚎,很多被波及到的军卒吓的失魂落魄,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由于极度恐惧而不由自主发抖的身子,很多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但还是有很多杀红眼的人拼命反击宋军,在他们不要命的反击之下,对岸的宋军将吏伤亡业已数千人,虽然仍在奋力死战,但巨大的伤亡已经令宋军无法再坚守河岸上的这道防线了,金军是铁了心要打过水这道防御线。但何春明白一旦失去水的屏护,沿河营寨面对十余万金军的进攻他们决计坚持不了多久,受到攻击较弱一点的王复负责的两端也渐渐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王复立即建议封元部队应该放弃河岸上的防线,全部撤入环形布局的各个营寨之中,用互相可以支援的营寨来把金军进攻的压力给分化,是他们没有一个具体的攻击目标,却在宋军大型环形防御阵地的各个营寨之间徒劳地消耗兵力。 封元在看完王泽的飞书之后,又环顾了一眼整个战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道水线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上,良久地看着,神色间有几分不甘,更有几分戚戚然地悲苍。杜如松看在眼中,他能够理解封元此时的心情,做为全军的主将,前进固然是令人兴奋,但要是说后退一步都是不甘心的,即便是战略战术上的须要主动撤退也不甘心。 “太尉……” 封元被杜如松提醒了一下,从自己的遐想中回过神来,他目光复杂地瞥了杜如松一眼,心下暗自叹了口气,冷着脸面沉声道:“传令何春、王复酌情放弃南岸各营寨,退入主阵地各营寨中坚守……” 几名持有令节的中军卫卒飞身上马前去传令后,杜如松才朗声道:“太尉在下亦是朝廷从七品上的军职使臣,既然身处战场之上,也愿听从太尉调遣,为军中出一份力。” “哎公事乃职方司大使臣,岂能临阵涉险,万一有事、本帅无法想职方司和子升jiāo代……”尽管杜如松有求战之心,而且他的官位已经是镇统制使一级的武职大将,但封元并不认为杜如松有指挥大军征战的能耐,所以他把话说的较为委婉,也算是较为温和的拒绝。 杜如松却不知封元不愿冒险授予他兵权,还以为封元当真顾及他使臣身份不敢让他涉险,毕竟自己是主持一方职方事务的使臣,一旦有个意外是不好让人jiāo代,当下又抬高嗓音说道:“太尉,在下虽然身在职方司,在北方十余年,但亦是将校出身,多年来未尝断过兵书,虽攻不足以胜任,守住寨子却还可以胜任,时下有些撤下来的龙卫第一军残兵,还望太尉成全。” “那公事就在坡下节制龙卫第一军的一千五百步军,如何?”封元见杜如松不依不饶地求战,暗自权衡再三之下,终于应诺让杜如松节制千余步军。他见杜如松也是个果断干练之人,又有张阶的情面在里面,如果再断然拒绝委实拉不下脸面,正好防守土丘最下层一道壕沟的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龙卫第一军部分兵马,这些惊慌不安、斗志散乱的军卒正好需要一个果断狠辣的人来节制,杜如松或许是个较好的人选,再说也就是外层防御的千余兵马,无关战局多大关系,只需要坚守土丘下方就行了,也不一定发生激烈战斗,不如做个人情,他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 “多谢太尉……”杜如松大喜过望,他本就是行侠之人,能够领兵打仗是他多年来的夙愿,今日封元却满足了他,怎能不令他欣喜若狂。 此时,王复和何春两人已经开始节制各部慢慢退入各自预定的寨子内,各部队不能撤的太快,以免万一有事将会变成溃退的局面,弓弩手竭力发shè弩箭阻挡金军,几个营的重装步军也在和零散的过河金军对战,掩护着大队兵马收拾战死者的遗体,搀扶着还没有退下的伤兵从容不迫地向各寨撤退,沿河防线放弃已经势在必行了。 郦琼见宋军已经开始撤退,又惊又喜,整整打了接近一天,终于攻破了宋军第一道也是最关键的防线,尽管目前粗略统计阵亡五六千人、伤者万计,但能够打过水还是值得的,比预计的两天时间要早,看来殿前司这群人真的是一群吓破胆的膏粱子弟,难怪北侍军和西侍军看不起他们。 “前军冲过去,不要让这群兔崽子跑了……” 金军将吏亦是看到宋军正在撤退,胜利眼看在望自然是勇气再次升了百倍,对河岸的攻打攻打更加锐利,宋军弓弩手竭尽全力抵抗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随着各部队相继的撤离,王复和何春二人指挥着弓弩手且战且退,弓弩手毫不吝惜弩箭贵重,一发接着一发地shè向敢于欺身靠近的任何金军将吏,掩护着步军最后几个营撤入营寨。 当宋军弓箭手掩护着王复和何春进入各自的营寨后,宋军已经完全放弃了水南岸的防御营寨,整个防线彻底被金军占据,但他们什么也没有留给金军,营寨已经被纵火给烧了,笨重的物件全部捣毁,能带走的都带走了,精良的弩箭只有从战死的金军身上可以找到。 随着金军架设了多处的浮桥,更多的部队过了水,但郦琼并没有传令立即进攻宋军庞大的环形防御营寨,而是命令金军在东西两面集结,并进在水南岸正面部署几千人的监视部队。 第一百零八章 李成的生力军赶了上来,他自然想要一鼓作气进攻宋军的环形防御阵地,为自己能够在军中露个脸。郦琼却断然否决李成地建议,他认为将近一天的苦战,金军伤亡太大须要重新休整队伍之后,才能对宋军由较为坚固地寨子组成的环形防御阵地发动进攻,否则贸然进攻只能令部队付出更大的伤亡,而时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使东心雷的部队脱离战斗,避免这支精锐马队受到惨重的伤亡才行,不然他不好向完颜宗弼jiāo代。尽管郦琼的部队损失很大,但在战场上三个最高级别的大帅中还是他的实力最雄厚,说话的份量自然也大,李成无奈之下只有任由郦琼派马军前去支援东心雷,心头却是不怎么痛快。 南部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呼延通已经得到了封元帅令放弃前哨营寨,退后进入可以相互支援的主阵地营寨,正当呼延通正要传令出战的数千马步军且战且退之际,却不想金军马队在一阵响亮的金锣声和号旗指挥之下,开始主动撤退。这支部队不愧为金军中的精锐,虽然遭到宋军猛烈打击,伤亡亦是不小,但撤退的时候仍然井井有条,各部相互掩护jiāo替撤退,正在和宋军马队正在激战的两个千夫队也快速和宋军马队脱离接触,做得非常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当然牺牲了一些散落的骑兵。 由于宋军要转入全面防御,呼延通在感叹金军马队训练有素之际,下令宋军停止追击,任由金军马队撤离,宋军的马队也受到很大的伤亡,在金军退却后主动转向回到营地休整。 当太阳渐渐落下山去之后,两军已经彻底脱离了接触,宋军营寨中开始造饭,将吏们匆匆地吃了今天第二顿饭,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5 章 发饥肠辘辘的肚子,由于要应付夜间可能的战斗,军中是严禁饮酒的,但ròu和面饼管饱了吃,谁也不知道明天能否有命再吃下一顿,所以大家轮流着大口吃饼、大块吃ròu,酒不酒地也就无所谓了。而且各个营寨中已经以营、队为单位,由担负勤务杂役的乡军们烧好了温水,大家可以轮流着洗个温水澡,除去整整一天的困乏,这倒不是奢侈,而是宋军已经渐渐形成的习惯,当然还有一些供军人们取乐的随军营妓招待需要安慰地将吏。 金军也同样地埋锅造饭,他们分布在宋军阵地的三个方向,李成的部队在东面,东心雷的马队在西面,郦琼的部队在北面河岸两端,金军没有营寨、仅仅搭建了一些简易的帐篷,部署了一些警戒部队,他们吃饭也不是那么放心,兵仗盔甲都是放在身边,除了水北岸的队伍能够睡个安稳觉,在南岸的金军各部队谁也不敢踏实的睡上一觉,只恐怕有命睡觉无命起身。 这一夜很漫长,宋军和金军的最高武官们都没有聚集在一起,而是各自在自己的部队枕戈待旦,两军离的实在是太近了,都怕对方对自己发动夜袭。趣怪的是这一夜双方很静,除了例行巡逻的部队之外,两军没有发生任何战斗,甚至连巡哨的部队也没有心情偷袭对方,往往都主动避开对方,看来整整一天的战斗令双方军卒都很厌倦,何况明天还不知什么情况,谁还有心情在晚上玩命。 封元在这一夜睡的却是很好,而且是把全身衣甲全部卸了下来,洗了个痛痛快快地温水澡,吃了足足一斤腌ròu和三个大饼,然后躺在地铺上打着呼噜一觉睡到了天明,他的呼噜声虽然很大,却另一旁的中军卫卒感到有一种安全感,既然主帅能够踏踏实实地睡觉,说明局势并不是太严峻,大家也没有必要提心吊胆。 第二天一大早,水两岸就响起了震天价的擂鼓声,宋军各寨兵马纷纷在吃完早饭后进入各自的位置,经过一夜的休息,宋军将吏精神头很不错,准备在各自寨子里作战,各寨不仅有他们自己部队的将吏,另外还有各镇配属的边郡乡军、民夫,危急时刻他们也能够拿起武器进行战斗,所以虽然各寨禁军仅有几千人,但加上乡军和民夫,实力确实增加不少。 宋军营寨外面的金军已经过了水的有五六万人,尽管一夜没有休息好,但昨天经过一整天的战斗终于取得第一场胜利,这些金军将吏还是颇为兴奋的,当然这种兴奋仅仅存在于少数人之间,尤其是一定级别的将校和女zhēn rén之间,很大一部分汉族军卒对于这场战争并不是感兴趣,他们之所以参加战斗并在战场上把刀砍向自己的同族,也就是为了能够除了一顿饱饭或是能保住xìng命早点回到家中,就是这么简单而可笑的理由迫使他们在战场上前仆后继,想自己的同族挥动着钢刀。 正北面和西部不分地域是郦琼的部队,他们将担负主力进攻,东面是李成的两万马步军,他将对宋军东部营寨进行攻击,而东心雷的部队则伺机对宋军营寨进行偷袭,留在北岸的部队还有四万余人,他们将作为最后的预备队在战场最关键的时候投入战斗,去争取最后的胜利。 昨天战死者地尸体还没有被收拾,随着河风吹来浓厚的血腥味,金军进军的战鼓敲响了,三个方向数万金军几乎同时发动猛烈攻势,几万金军扑向宋军的营寨,密密麻麻的人群,铺天盖地的气势,足以令营寨上的宋军将吏为之震撼不已,胆小的人已经露出了胆怯的表情。 “弩箭准备……shè击、shè击……” 营寨上的宋军营指挥和队将们在金军发动冲锋后,都在来来回回行走于寨墙上,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地重复含着这句话,他们的脸色亦是很难看,铁青、铁青的,这也难怪,站在高处观望远处几万人嗷嗷地杀过来,单单就这种夺人心魄的气势就足以令站在高处的人惶惶然不知所措,寨墙很矮、很单薄,能够在寨墙上作战的军人并不多,实际上这些结构简单的泥土和木头构造地寨墙根本没有多大防御能力,宋军也就是正面费了点力气构建一道薄薄的墙壁,其他三面都是用各部的战车连起来的,实际上环形防御营寨除了中间偏东的主营寨外,其他的各个营寨实际上都是用四轮战车环绕起来的军阵,只不过是为了防御而没有用战马驱动罢了。 宋军外部营寨的致命弩箭开始发shè,由于郦琼认为第一次进攻是维系士气所在,最少也要拿下一个寨子打破宋军防御体系,要不然这群不久前还是乡里田间民夫的金军士气必然会衰退,也就是说这群人的战斗力能否发挥出来、完全维系一场不要命的进攻,打胜了他们会士气百倍锐不可当,打败了他们的气焰将一泻千里,这也是他的无奈,现实就是这样。 冲在最前面的金军军卒一个又一个地被shè翻在地,但残酷而又刺激的场面即强烈冲击着人们本就已经脆弱地神经,而且还激发了后面不少人蛮勇好斗的血气,他们丝毫不顾前面的同袍倒下后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们地命运,一个个红着眼睛手持旁牌死命地向前冲,甚至连最基本的防御大牌掩护也免了,胆怯地人被挟裹着不得不一步步地跟进。 人群在一步又一步接近宋军营寨,但到达了二百步和一百步之间却遭到宋军弩箭和火器更加犀利密集地shè击,从宋军中间主营寨中打出的火熔弹也能够在外围小营寨之前形成断断续续的火力点,把运气不好的金军将吏zhà的尸骨零乱,这段距离地断面上已经是尸骨遍地、血流成河,成了和昨天情形相同的死亡地带。 战斗惨烈地进行了一个时辰,东、西、北三个方面打的血流成河,遍地堆积的都是尸骨,东心雷的万夫队在这激烈的城寨车阵攻坚战中,反而没有了用武之地,在宋军坚固延绵的车阵城寨之前,他的马队上去了还不如步军的作用大,现在他唯一可做的就是分散马队在西南方向徘徊,防止宋军的马队突然反扑,或是等待步军攻破宋军环形阵地之后再涌进去大肆杀戮。 宋军各个营寨的各式投shè兵器仍然不停的发shè,最大限度地发挥着威力,由于金军已经开始靠近营寨,他们必须迎接宋军各个方向车来的弩箭,一些人被弩箭从侧面shè倒在地,还有些人被弩箭从后背撤出了各透心亮,一些进攻到了环形防御阵地外围营寨和内层主营寨之间空地的金军步军,遭到了他们之前想也想不到的打击,弩箭从四面八方shè来,任凭旁牌怎么挡也无法防御,地面上的铁蒺藜使人不得不小心翼翼,行动和注意力受到很大限制,对于四面壁垒和战车上的宋军来说,这些金军使他们极好的靶标。 第一百零九章 很多金军将吏被四面八方shè过来的弩箭shè杀,一些人被吓的聚集在一起围了一个圆形,旁牌在外齐心协力地域来自四面八方的弩箭,一动也不敢动,只要一个人动作失误就有可能导致全部人地丧命,就不要奢谈什么进攻了。攻击外围营寨的金军也被弩箭打的死伤惨重,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却仅仅攻击到了正面的壁垒,开始架起了简易云梯开始攻寨,在攻击由相对较矮的两侧战车组成的寨墙,却遭到防御宋军猛烈打击和对面宋军战车寨墙的攻击,没有几个人能够在前后两面的攻击之下活着前进五十步,这就是环形防御的最大优势,宋军各部队间能够有效地支援友军作战,使金军攻击一个寨子就会遭到来自各方面的打击,不能不分出很大的精力应付来自至少两个方面的攻击。 金军中的号旗再次卷动,正面部队的攻势渐渐缓了下来,一些地面上的金军开始向后撤退,兵力开始集中起来分成三队,两队两翼用大牌进行掩护,一队不计伤亡地向一个宋军营寨发动猛烈攻势,显然是郦琼看出了金军四面进攻存在的致命缺陷,而这种致命缺陷恰恰是宋军环形防御体系打击的长处,他绝不能让自己的部队白白去送死,尽管他并不吝惜这些卑贱人的生命,但对于他来说这些人是他富贵的保证,他决不许他们白白地被消耗,集中兵力先攻陷一个寨子,一个一个的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三队进攻一个寨子正好能够抵消环形防御地优势,发挥进攻者地优势。 当他集中兵力的时候,要保证对一个营寨的绝对优势,最起码要两三万人,也就是说不可避免对要调动北岸的预备部队,近两万人很快地被调到南岸参加对宋军各营寨的牵制,金军动用三万人全力围攻的就是天武第三军第八镇营寨,这是位于宋军环形防线最西边的一处寨子,有第八镇统制使司和部分三千余将吏和千余名乡军、民夫组成,实力并不算很强,却要面对金军几乎六个万夫队的进攻,其压力可想而知,危险程度也足以令人感到绝望。 由于金军在两翼组织了大批兵力掩护,对另外两个营寨进行牵制,使其他两个寨子无法对第八镇营寨进行全力支援,金军的大牌手双向开进相互掩护城内外双环形布局chā入宋军营寨中箭,以掩护在稍靠侧面进攻的金军部队。整整两个万夫队近万兵马展开对宋军第八镇营寨的疯狂进攻,担负主要进攻的将吏身披重锴,每三个人一个编队,其中一人披沉重的铠甲,另外两人负责跟进支援,披重锴者战死后、另外一个人再剥下死者的甲胄穿上继续进攻,这种不要命的打发的确有效,用尸体堆出来的战绩虽然代价惨重,但对于打破宋军环形防御的稳定的确有极佳的效果,金军攻击部队一步步地接近寨墙。 由于重型器械被运上来了,金军十几部抛石机开始对宋军寨墙的正面实施打击,床子弩也开始不间断地shè击土木结构寨墙,发shè的箭矢很多都是火箭和火yào包。宋军的寨墙已经千疮百孔,墙面上的防守将吏伤亡很大,营寨内也被金军火箭和zhàyào包引起的大火破坏严重,很多将吏被zhà的尸骨不全,景象令人惨不忍睹。 第八镇的营寨地反击仍然很猛烈,yào箭也给予金军非常大地打击,但在金军几乎是不间歇的打击下终于坚持不住了,正面的寨墙倒塌了好几处,金军开始集结兵力向突破口拥挤而去。第八镇的统制使在寨墙上战死,所剩将吏已经无力把金军从突破口反击出去,正当他们全力在突破口和金军激战之际,主营寨发出了号旗,命令第八镇残存将吏退入主营寨,两侧营寨的宋军床子弩进行支援,主营寨的远程抛石机和床子弩、机弩车也做好了掩护准备,一旦第八镇将吏撤到安全位置就开始对敢于追击的金军实施毁灭xìng打击。 但是第八镇的将吏在金军猛烈攻势下很难有机会安然撤退,金军已经实现了突破,大量人马从倒塌的寨墙涌了进去,寨子内到处是激战的人影,惨烈的ròu搏和揪心地惨叫。只有弓弩手集结到一起,不断以弩箭阻击金军前进,他们保护着能够汇集过来的袍泽一步一步地向东退出寨子,能带走的弓弩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尽可能破坏,那些乡军和披有重铠的步军却不得不和人数上占有优势的金军作战,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掩护了一大批弓弩手后退,自己成了第一批牺牲品,虽然悲壮却显的非常无奈。 战斗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残破的营寨内已经变成了屠杀的场所,没有逃脱出去的宋军将吏在金军不断增多的人群中、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斗的勇气,他们四散逃命却哪里能在密密麻麻的金军人群中寻找到生路,往往一个人被十几个人围住一阵砍杀,幸运的只是挨了一刀就断了气,不幸的人成为了一滩血ròu模糊的ròu泥,或者是被击倒在地受到铁棍地不断猛砸,直到铁甲叶片散落,整个人变的没有人形。 弓弩手们在撤出营寨后还有上千人之多,跟随他们出来的步军也有近千人,这些弓弩手们开始jiāo替掩护随他们一同逃出来的步军将吏向主营寨方向撤退,后面的金军步步紧逼却又在他们强有力的弩箭shè击之下进展缓慢,或许金军将吏也不愿在赢得一次胜利后丧命于弩箭之下,所以不太敢过分逼近。但对于撤退地宋军弓弩手来说,这一段并不算长的道路仿佛耗尽了他们的一生,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过这段看是漫长实际上很短的道路,只是机械地shè箭、后退、再shè箭、再后退,迎面扑来的金军军卒不断地倒在他们面前,当宋军远程抛石机和床子弩、机弩车发shè的火熔弹和yào箭大矢在他们对面金军人群中bàozhà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完了自己一生中最漫长的道路,终于暂时地安全了,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深深舒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最少还活着。 当深深地疲倦和恐惧过后,一些失去战友的弓弩手再也不愿后退,而是在宋军火力保护之下自行排列三队,大家轮流向追赶而来的金军发shè排子箭,他们要用自己手中的弓弩为战死的袍泽复仇。 由于宋军主营寨强大的远程投shè火力打击,还有宋军弓弩手致命的弩箭shè击,原本是要赶上来屠杀宋军的金军整整一个千夫队反而成了宋军屠杀的对象,在短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几百人或者身上布满了弩箭倒毙在地,或者是被火yàozhà的尸骨零乱,前面的几个百夫队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退回去的,后面的人最终还是狼狈不堪地退了下去。 当追击的金军败退之后,宋军弓弩手们才从容地退向主营寨。 天武第三军第八镇虽然还有近半兵力保存下来,但营寨的丢失使宋军整个防御体系被突破了一个口子,不仅加重了宋军防御的难度,而且还丢失了整整一个镇的战车,封元立即传令组织预备队准备夺回营寨,但他的帅令刚刚发出去的时候,李成的部队就开始对他展开袭击。 宋军的主营寨就设在土丘的西部,土丘也算是主营寨防御一部分,尽管是主营寨但他仍要面对一个大的方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6 章 ,这样也是为了减少设立的营寨数量,以节省并集中兵力使用。 李成也是一个够滑头的将帅,他久久观兵不进,看着郦琼的部众大量地损耗,却在几经掩饰之后,集结了自己几乎全部的主力精华,一万名步军和三千马军对宋军主营寨外的土丘发动了进攻,同时集结三千马步军监视宋军寨中的动静。 第一百一十章 当时封元并没有在土丘上指挥,而是由副都参军使薛广在土丘上观望敌情,整个土丘下层的防御是由龙卫第一军的两千五百名将吏来担当,上上下下有殿前司拔隶五军的急脚营一个队来上下传递军情,由封元在主营寨中发号施令,调运兵力迎战。 李成率部忽然发动的进攻并没有引起宋军恐慌,因为主营寨有最充足的作战物资和大量的投shè兵器,又有包括土山上的兵马在内总计达九千多禁军将吏和五千余名乡军、民夫,在左右两座营寨的支援下,短期根本不畏惧金军的进攻,土山做为主营寨的一部分,封元还是相当有信心守住的。 金军第一波攻击部队到达了土丘下,遭到居高临下的宋军弩箭密集打击,而且土丘上的铜制火pào也陆陆续续地对下面开火,这种火pào虽然shè程短、精度xìng奇差,但在高处发shè打的竟然比远程抛石机还要远,发shè的pào弹威力虽然杀伤面积不如火熔弹,但bàozhà威力却数倍于火熔弹,金军人群实在是太多了,只要弹丸落下来就能造成很多金军伤亡。 第一批金军顿时遭到弩雨火海的洗练,前几排的没有人能够踏上土丘斜坡十步之外,他们不是被弩箭shè翻在地,就是被火pào铜管内shè出的pào弹zhà的粉身碎骨,不少后续上来的军卒脚下踩的不是泥土而是人的残破碎ròu,甚至有些被zhà飞的心肝肠子飞溅在半空,飞到远处挂在别人的脖子上或是兵仗上,把人吓了个半死,胆子小的当场就崩溃了。 “冲冲上去……”随着金军各部将校急促的呼声,大队金军步军嗷嗷叫地开始加快速度,向并不是太高的土丘冲了上去,谁也不愿耽搁时间沦为宋军弩箭、火熔弹的牺牲品,只有拿下土丘才能保证自己生命暂时安全。 龙卫第一军的将吏在杜如松的指挥下,依靠一道以木头搭建起来的木栅栏对下面的金军猛烈shè击,但金军的冲锋已经开始加速,从下面对宋军发shè弓弩箭矢,由于李成的部队长期和宋军作战,而在州的又是他的嫡系部队,所以拥有一部分装备神臂弓和钢臂弩的部队,为了先行攻占宋军主营寨,他在第一波进攻的时候就用了了这支精锐弓弩手,平时的战斗他可从来不把这群视为心肝的主力拿到最前方来消耗。 这些弓箭手在其他金军的掩护下对宋军shè出同样犀利的致命弩箭,木栅栏后的宋军不断有人被shè倒在地,不断有人补充上来,但金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宋军又没有时间在土丘上构建坚固的防御工事,无法阻拦金军的攻击势头。 “跟我来”杜如松眼看金军一步又一步地接近木栅栏,一旦被他们突破,宋军只能撤到土丘顶部接阵抵抗,那样的话形势就有点被动了,他立即抽出斩马刀率领挑选出来的将吏出战,想把金军这一波进攻硬生生地反击下去。 宋军居高临下的冲锋很快也很突然,金军弓弩手还没有来得及换第二发弩箭,杜如松整个人已经冲到了金军人群前面,挥起斩马刀当头就砍,直接把一名金军弓弩手的人头削飞。他整个人并没有停留反而接着自上而下的惯xìng挥刀一路砍杀下去,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招式路数了,全凭一股子力道向下挥刀猛冲,宋军将吏眼看主帅奋不顾身、英勇冲杀,他们的胆气也为之一壮,嗷嗷叫地借力冲进金军人群中乱砍一通。由于金军的前排换成了弓弩手,在宋军突然打击之下非常吃亏,不少弓弩手被就势而下的宋军刀斧手一举砍杀,更多的人脸色惨白地连滚带爬退下土坡,后面的人被连续冲撞之下很难站稳脚步。 当杜如松被一名金军卒军尸体绊了一下之后,才发现自己太逞匹夫之勇了,竟然一个人冲到了土丘下面和自己的部队相距足足有三十余步,已经孤身陷于金军的人群之中,单凭一把薄薄的斩马刀,哪里能够对付手持重型兵仗的金军军卒,而且周围已经有很多人围了上来。在一群金军军卒的四面攻击下,他已经不可能多想,而是挥动斩马刀左右支撑,希望能够撑到宋军将吏冲下来,毕竟xìng命是最重要的。 但金军从四面八方向他冲了过来,令他左右难以招架,这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到在敌后刺探情报或是刺杀高官是一回事,上阵打仗又是另一回事,完全不一样、两者完全不同,他自信武艺高强,取人首级不过反掌之间,今天却在这些普通军卒的疯狂围攻之下手忙脚乱,要不是身披精良的瘊子甲他几乎支撑不下去,就是这样还是被砍了几刀,幸亏不是坚韧的甲胄防护令他没有负伤,不然这条命可就现场jiāo代在土坡上了。 好在不大一会宋军冲了下来,打乱了金军对他的围攻,这才脱离了险境在大队宋军的相互配合下与金军厮打,这回他是明白了在战场上群体的力量是那么的强大,个人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再也不能拿游侠的劲头在战场上率意行事了。 李成眼看宋军顽强的抵抗令金军部队遭到极大的伤亡,他禁不住大为气恼,立即要求郦琼给他增兵,理由是要先拿下宋军主营寨消灭宋军指挥中枢,其它的小寨子就能够从容对付,不然宋军仍然能够在主营寨的节制下有效地相互支援。而郦琼在攻下第八镇的寨子后,发觉即使拿下了小寨子,也不可能从内层完全突破宋军的环形防御阵地,在内层空地上到处处于宋军打击的范围,再逐个拿下小寨子,恐怕等到进攻主营寨的时候,他的兵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与其打到最后自己会全军覆没,还不如改变作战的方法。他认为李成的法子可行,当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却没有把主力摆到东面,让李成小子立功,好在现在还来的及。 金军在西面的部队东调四个万夫队后剩余兵力仍有数万,他们仍然能够做出攻击下一个寨子的准备,在李成的强烈要求下金军在北岸的预备队又调归他一万人,剩余两万余人在北岸当做最后的预备力量。东心雷也留下来一个军帅率几千马军和阿里喜部队监视宋军动向,他亲自率六千马军赶赴宋军主营寨,这一次金军主要将帅达成了一致,他们是要破釜沉舟了。 战场上局部仍旧在激战,金军在土丘的攻势分明是累也要累死宋军,杜如松在经过激烈的战斗后打退了第一波金军攻击,他率部退到了木栅栏之后,坐在地上歇息片刻,顺手把已经砍的有几个豁口的斩马刀扔到一边,要身边的军卒再给他换一把新刀。 “大家赶紧吃些东西,可能一会鞑子又要上来了……”已经打了整整一个上午,大动作地消耗体力,使宋军将吏感到腹中饥渴难耐,杜如松在验看了刀刃满意之后也感到忍受不了饥渴,趁着战斗间隙让大家抓紧时间吃些战时的干粮充饥,尽快恢复体力。 同样,宋军没有战事或是战事不太紧张的营寨中也在分发中午伙食,将吏们各自在战位上狼吞虎咽地吃喝着,大家也没有太多的讲究,又不是在平时,这个时候能吃饱有了力气才有更大的活命机会,至于饭食有ròu能吃饱就行了,中高级武官也是这样,不能对伙食过于挑剔了。 金军也没有发动大规模进攻,他们也在一面集结兵力一面吃了各自携带的干粮茶水,准备吃饱喝足后对宋军主营寨发动最猛烈的一次进攻。李成自然是担任这次进攻的节帅,所部除了他的近两万马步军外还有郦琼的数万兵马和东心雷的六千精锐马军,他们正在枕戈待旦准备对宋军主营寨发动一次最大规模的攻击,毕其功于一役。 封元哪里有心思吃喝,他草草啃了几口干ròu、喝了几口汤之后就登上了营寨寨墙,远远地眺望远处密密麻麻的金军,双眉禁不住紧紧忧蹙,他有预感金军这一次进攻必然是空前的,能否顶的住就要看宋军的战斗意识是否顽强了,主营寨一旦完了,那整个殿前司拔隶五军就将会被各个击破,哪个也逃不了。 “太尉薛使副请调千人支援……”一名急脚子匆匆忙忙地在他身后停住了步子,声音有些慌张。 “传令调拨天武第八镇撤下来的五百弓弩手和卫州乡军全部上山,告诉薛使副,就是战到最后一人也要给我顶住”封元意识到这座不高的土丘重要xìng,一旦金军占据土丘,将对宋军主营寨一览无余,从容由山上发动攻击,那时他可能被动了!看来今日不拼命是不行了。说完话,他那张有几分疲惫的脸颊上闪过一抹凄凉,但他的目光却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当宋军增援部队刚刚上了土丘,金军进攻的战鼓声就开始有节奏地响起,数万金军在营寨外以千夫队为单位排列成一个个小小的方阵,齐齐三声呐喊声震原野,随着擂鼓声和号旗的指挥,正面五个方阵各自携带着攻寨用的云梯,床子弩等重型器械开始在前面巨型大牌的掩护下缓缓地接近宋军主营寨,北面的是一个独立的大型军阵,这个军阵中也有几个小方阵开始向土丘运动,昭示着异常激烈的战斗即将开始。 五六座巨大的抛石机也立了起来,开始向宋军主营寨的寨墙发shè石,所发shè的石弹无一例外地都打在寨墙外十余步的地方,显然这是在试pào,但其威力足以令墙上的守军为之变色,让他们明白金军也同样拥有威力巨大的远程投shè器械。 封元用单筒望镜看到金军的抛石机对寨墙威胁太大,他不能任由金军抛石机对寨墙进行破坏,立即组织宋军的远程抛石机全部集中在东面寨墙内,在墙上望口测距指挥下,二十多台抛石机抢在金军抛石机第二轮发shè之前发出一轮火熔弹。 宋军的远程抛石机所具备的优势是金军所不能比拟的,相对精确的shè击效果、破坏力巨大的火yào石,上千步的shè程和大杀伤范围的火熔弹一次xìng覆盖金军的抛石机阵地,顿时在一声声剧烈bàozhà声中,烈焰四起、火光冲天,金军的几台抛石机全部被火熔弹击毁点燃,其辎重营将吏不是被zhà的粉身碎骨就是被烧的四下乱逃,阵地上一片混乱,金军将吏虽然感受了今天火熔弹的威力,但见这一次齐shè的壮观景象,仍然免不了心中发毛,生怕一个不小心砸在自己头上,人人不由自主地战栗不已。 由于金军各部将校的严厉督促,各个小型军阵仍然在毫不犹豫地挺进,宋军的弓弩手已经张弩上箭准备发shè,大家在寨墙上眼睁睁地看着金军一步又一步地接近弓弩打击范围。此时,墙面上的床子弩已经开始持续不断地发shè大矢yào箭,yào箭落在金军人群之中的杀伤效果是相当可观的,即便是一般的大矢也能够砸死一两个人,这些金军将吏有感受到对宋军沿河营寨进攻时候的恐怖场面再次出现,一个个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到了血霉。更令金军将吏恐惧的是,远程抛石机在摧毁了金军对寨墙威胁最大的抛石机后,立即转入对金军攻击部队的打击,火熔弹的威力自然无须再多言,它唯一有利于金军的地方就是迫使金军将吏加快了前进步伐,再也不用各部将校严厉督促了。 终于,宋军的神臂弓和钢臂弩开始了发shè,由于寨墙倒底不如城墙宽敞,为了防止金军shè来的弩箭和金军拉上来的床子弩伤害,弓弩手们没有排成习惯上的三列,而是在寨墙上有两列弓弩手轮番shè击,寨墙的墙脚下还有可以排成两排的弓弩手在等待。墙壁上的弓弩手几乎没有停顿休息的时间,他们毫不停留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对金军人群发shè出致命的弩箭,但很少有人能够坚持不间断发shè五十支弩箭而不休息片刻,这时寨墙下的弓弩手在各自营指挥和队将的招呼下,登上寨墙接替了疲惫不堪的弓弩手继续shè击金军。 金军各阵虽然有大牌掩护,但在宋军几乎是用不完的弩箭、火器打击下,显的步履艰难,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而且当很多进入神臂弓、钢臂弩shè程内的人不仅遭到这两种神兵利器的打击,而且还遭到寨子内机弩车上的大弩攻击。机弩车虽然不能摆在寨墙上,但这种兵器是由战车和改进型床子弩结合而成,发shè三尺长的大矢yào箭根本不需要直接瞄准,而是在城上观测手小旗的指挥下,城四十多度夹角,对天空shè出强有力的大矢,成一条抛物线直接砸向寨子外的金军,其威力并不次于寨墙上的床子弩用一尺半的弩箭打击效果。 弩箭是很昂贵的、大矢同样也很昂贵、yào箭更加昂贵、火熔弹就不比再说了,像宋军这种打发那里是在打仗,简直就是砸钱,主营寨内机弩车一阵的齐shè就要几万钱,没有雄厚的国力根本就不堪支撑。 李成在宋军打击之外,观望着宋军壮观的防御场面,他从心底由衷感叹南朝已经今非昔比,当年他在南朝为将之时,哪里有这等痛快可言,弩箭用的简直跟泼水一样,似乎永远也用不完。 靠着众多将吏的身家xìng命,金军还是攻到了墙下,他们纷纷竖起简易的攻城云梯,开始向寨墙上爬去。寨墙上的弓弩手仍然在发shè弓弩,但其他军卒也开始用大qiāng、倒钩和滚油、檑木、石灰坛打击靠近寨墙和云梯上的金军,金军弓弩手也开始对寨墙上的宋军进行shè击,一排排弓弩箭矢,令墙面上的宋军将吏也有了一定伤亡,好在有墙面垛口的保护,不然宋军真的要吃大亏了。 封元传令墙壁上下的各部将吏轮流上下抵抗,辎重部队和弓弩手不要顾虑节省器械箭矢,一定要狠狠地、尽最大可能地杀伤金军。这道军令实际上根本不用发,大家都明白敌人都打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7 章 眼前了,还节省什么弓弩器械,省下来干嘛?难道做敌人的战利品不成,所以有了这道帅令众人更大卖力地shè杀城外的金军,何况携带的箭矢还有很多,短时间内完全不用担心。 墙壁下的金军在檑木、石灰坛和弓箭的打击下,不断地倒毙在地上,尸体渐渐地重叠摞了起来,很多人在冲上云梯之前被尸体给绊倒了,更多的人直接被shè杀或是砸死。但金军将吏无法退却,尽管在宋军顽强犀利的打击之下他们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但他们还是不得不仰面进攻,这就是他们卑贱的命运,丝毫不能掌握,宋军将吏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也随着金军不断进攻产生越来越大的伤亡,生死根本就不由自己掌握。 营寨内外打的热火朝天,土丘上同样是连续几次恶战,薛广在土丘顶上还算是安全,他指挥着八门铜pào对土丘下如同蝗虫一样多的金军发shèpào弹,在单筒望镜中看着金军成片地被轰飞的壮观场面,禁不住连声叫好。但杜如松坚守的一道木栅栏却是双方jiāo战的分界线,宋军的弓弩终于没有阻拦住金军疯狂的攻势,他们的确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还是被金军攻到了木栅栏下面,宋军依托栅栏居高临下和金军将吏展开激烈的ròu搏战,由于战场空间有限,双方投入一线的兵力不可能太多,几乎是势均力敌,在栅栏内外绞杀一团,但金军有着兵力上的优势,一拨人战死后面的人又涌了上来,宋军在土丘上也就是这几千兵马,杜如松手下不过千余人,在战事正酣的时候,宋军根本没有多余兵力来增援,一阵激烈搏杀之后,主动权渐渐落在金军手中。 杜如松眼看着金军一步步地向上进攻,虽然不但有人倒下,但他们凭借着数量优势硬生生顶着宋军前进,他手下这些军卒已经无法把金军再次反击下去了,再这样消耗下去、连他仅有的这点人也完了,为今之计只有后撤和土丘上部的兵马会合,再图把金军反击下去。 “撤大家不要乱,且战且退撤到上面和使副兵马会合……” 防御木栅栏的宋军还剩下数百人,在听到撤退的将令过后哪个还想恋战,几乎没有停留地向后退去,根本就不是什么且战且退。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谁也无法约束谁,还是人人保命要紧,杜如松没有办法,在躲过一名金军狼牙棒的攻击后,顺手一刀砍杀了这人,夺过狼牙棒狠狠地转身向土丘上而去。 “杜公事无令怎可擅自撤退,公事虽是职方司将校,但已经受命领兵,难道不怕军法无情吗?”薛广眼看着宋军败退,大为惊怒之下,厉声质问气喘吁吁退上来的杜如松,眼神中充满了杀机。 杜如松早就成了个血人,他身上几处伤口在流着血,由于自己防御的地段被强势的金军攻破而失守正在愤愤不已之际,又被薛广当着很多人的面高声呵斥,面子上自然过不去。想他在北方横行十余年,已经是掌握一方的职方司大使臣,除了张阶谁也不买乎,就是张阶也要多他客气三分,岂能咽的下这口恶气,当下眉头一横,双目圆瞪,厉声道:“使副怎可这样说话,丘下金军数万,在下仅仅千余将吏,已经奋战多时,打退金军几次猛攻,将吏死伤大半、余者多身有伤。在下认为在坚守不退,将吏全部阵亡亦是于事无补,不如把剩下的人撤到上面和使副联合抗击金军,才是上策。”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胡言乱语……”薛广见杜如松毫不示弱地反驳,顿时大为惊怒之下手紧紧握住剑柄,一双怒目紧紧盯着杜如松,大有拔剑执行军法之意,脸色越来越yīn郁。 一旁的一名校尉见状忙用身子隔开二人,面对着薛广急促地道:“使副大人息怒,杜公事非我军旅之人,还望使副大人看在都参军颜面,何况执行军法问罪于人自有都虞侯在,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退了金军才是。” 薛广犹豫一下,瞥眼看看正向土丘爬上来的金军如同蚂蚁一般多,他亦是感到校尉说的在理,杀了杜如松又有什么用,再说事后封元那里必然jiāo代不过去,他狠狠地压了口唾液,高声喊道:“组织队形,把金军给我打下去” “使副放心,在下愿充当军锋。”杜如松一双眼睛如同充血,瞪的跟铜铃一样,死死地望着薛广。 薛广冷漠地瞥了眼杜如松,冷淡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转首疾步离去。 杜如松毫不在乎薛广的冷漠态度,既然他暂时没有事,那下面就应该把力气用在战场上,他正要招呼自己的部下整队备战,刚一转身却全身疼痛,低头一看身上的铁甲镶皮之处血迹斑斑,有的地方仍然在流血,刚刚由于战事紧张他没有感到伤口的疼痛,待到了安全的地方才感到全身的伤口开始发疼。由于他没有中军卫卒,不得已随便抓了个军卒让他把军中的郎中被找了过来为自己包扎,以免血流的太多了。 当铁甲和已经被雪浸透的几层厚麻衣衫脱了下来后,杜如松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但伤痛也随即加剧,他咬着牙让郎中在他身上为伤口消dú,上yào、包扎。当他身上报了上下几条绷带后,感到伤口舒服了许多,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手脚,等待着军卒为他找来专门穿铁甲的厚麻衣,穿上之后又在军卒的帮助下披上了全套铁甲,拿起地上的狼牙棒在手中掂量掂量,转首望向下面正在一排大牌之后和金军激烈对shè的宋军将吏,他长长舒展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耽搁了不少时间,应该冲下去杀一次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太阳渐渐西下,天边一片火红。水南岸宋军环形防御阵地上仍然是杀声震天,各个营寨都在战斗,尤其是主营寨之外已经尸体高叠、血流成河,金军仍在前仆后继的前进,宋军还是坚决寸步不退。 金军马队也开始协助步军参加对环形防御营寨的进攻,郦琼也没有闲着,他集中两万兵力经过几次艰苦激烈的战斗,终于又攻陷了宋军拱圣第一军第一镇防守的营寨,第一镇的营寨正是军指挥司所在,呼延通毫不退让,在他的指挥下第一镇骁勇善战的将吏在军司将吏配合下,以最快的速度在金军攻破了正面寨墙后,把三面用战车和转运车组成的寨墙结合成一个固定的四方车阵,宋军依托战车进行顽强抵抗,并没有发生溃散的迹象。 金军发现拱圣第一军不愧是沿河禁军的精锐劲旅,虽然在营寨被攻破后他们毫不惊慌,反而接起军阵作战,单凭这一点行在殿前司的禁军们就远远不如,而且呼延通还组织一次反击,差一点就把金军反击出去。 但整个形势对宋军极为不利,金军在南岸集结了八九万人,又有从州等地强行拉来的壮丁,兵力已经是宋军的两三倍,他们在战场上行动自由,可以集中兵力攻取一点,宋军的环形防御阵地已经残破不堪,好在将吏死战,才能堪堪支撑整整一天。宋军的两支预备队已经投入了一支有轻车和马军组成的死士,正在顽强地和东心雷马队作战拼死阻拦金军女真马队参加对环形防线的进攻,这些宋军骑兵虽然面对剽悍的女真马队,仍然死战不休,他们在轻车的支援下和金军做最后的殊死搏斗,一个又一个的被砍落马下,但他们仍然毫不畏惧地冲上去和女zhēn rén拼命,双马轻车部队还算是幸运,由于他们有良好的防护,在车上可以双人配合作战,只要不做大范围的机动,他们对金军马军有着天然的优势。 封元双目无光地观望战场,当他看到土丘上宋军呐喊着冲下来,粉碎了金军一次进攻后,整个人跟着兴奋不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军各个战场的兵力已经不敷使用,各部正在做竭力的抵抗,由于东心雷马队的出动,他不得不出动轻车部队和马军部队组成的预备队,目前还没有投入战斗的就剩下三千多马军了,可以说机动部队不多了。 主营寨外的金军不计伤亡的进攻,迫使土丘上宋军防线越来越小,看人数还剩下两千人左右,他们在大牌后面竭力和金军拼搏,但他明白土丘陷落是迟早的事情。但土丘一旦陷落,整个主营寨将暴露在金军完全威胁之下,易手就是时间问题,他绝不能坐以待毙,冒险从金军还不敢进入的内层防御通道调集的各寨兵马两千余人,除留下五百人加强主营寨外,其他人全部上土丘增援。尽管是杯水车薪,但这千余人上去总比没有一点支援要好,千余宋军在侧翼登山后配后守军再次粉碎一次金军的猛攻势头,意外却又在意料之中,但却没有打垮金军,其攻击部队仍然在土丘上。 金军也完全没有最初的战斗队形,双方在土丘上和营寨墙壁上jiāo织在一团,人人打的都已经进入疯狂状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对宋、金双方将士来说已经没有什么荣誉、什么精忠报国的概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对方自己才能活命,无论对面是不是他们的同族兄弟,先砍杀了再说。 整个南岸的战场上一片混乱、到处是血光、到处是人影、到处是悲鸣,没有人能够认真执行上峰的军令了,将校们也不敢对军卒随意发号施令了,对于一个杀红眼的人来说还是谨慎对待较为妥当,他们一个不如意便是刀矢相加,管你是什么鸟指挥、千户的,大家都是为了保命才不得不竭力作战的。 宋军的重型投shè兵器在整整几天高强度的使用下已经不堪重负,在战斗中的损坏也非常严重,远程抛石机还剩下十余台可以使用,其他的或是彻底毁坏,或是辎重营将吏正在紧张地修理,床子弩也是如此,唯有机弩车部队的完好率比较大,这些机弩车奉命在营寨中排列成一个环形防御圈,不紧不慢地对外发shè弩箭,他们被告知一旦营寨被攻破,他们这些机弩车围成的军阵就是主营寨宋军最后的抵抗力量。 土丘上的铜管火pào已经用水浇了几遍,还是有两门由于太热而zhà膛造成几十人丧生,由于连续发shè导致铜管太热,火pào已经暂时不能使用,很多pào弹被辎重部队的军卒重忙改装,做成了带有牵线的固定式bàozhà物,或是点燃火捻滚下去zhà金军,或是在土丘上预定地点埋好,等待万一金军攻上来就点火引bào。 这些军人们的悲壮举动,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成为金属地雷的原始模型第一次战场应用,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不经意之间一件犀利的兵器就在实战中产生,当然现在还没有人有时间细细地琢磨。 此时,薛广已经被金军弩箭shè成重伤,不可能再指挥部队作战,他做出了一个非常令人吃惊的举动,竟然召集了几位高阶的武官当着他们的面宣布土丘的防御jiāo给了杜如松全权节制,不仅令几位高阶武官感到诧异,连杜如松也吃惊不小,薛广不久前还要出刀斩他以正军法,怎会会把这么重的差遣jiāo到他的手中,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难不成薛广重赏之下糊涂了不成? 但杜如松绝不是迂腐之人,他虽然不了解薛广重伤垂危之下的心思,但他非常清楚目前的局势危急到非常时刻,几员高阶武官的职事差遣相同,未经最高武官的任命他们谁也不会服从谁,其结果只能是贻误军机、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他或许是无奈之下的必然选择,所以毫不犹豫地应诺下来。 不经意间成为了土丘上最高阶级的武官,杜如松自然而然地要发布他的军令,首先就是派遣郎中和两名军卒照料好已经昏迷的薛广,而在他接掌土丘防御的时候,双方在快到顶端的地段已经打成了一片,除了土丘顶部还完全在宋军掌握之中,其他地方都在进行激烈战斗,铜制火pào也已经不须护卫部队了,大多数人被调到前面投入战斗,连辎重转运军卒也cāo刀上阵。在这个时候,谁能坚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赢家,但他杜如松却不认为宋军能有多大胜算,不过是尽力而已,他传令各位将校分别把守四方,无故不得退后半步,死也得死在自己守卫的阵地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杜如松强令分派各人军令之后,懵然间似乎理解薛广为什么在他退上来的时候气愤的要斩杀他,原来当此危险地局面全凭全军将吏那一股子劲力死死地坚持阵地,尤其是兵力处于劣势的时候,每个人能够坚守自己的阵地尤为重要,或许让人战斗到死是非常不人道、非常残酷的,但奋力拼搏到死对于稳定防线是极为关键的,有一个人在前方死战就会分担后方部队的压力,要是一遇到重大伤亡就向后退,那岂不是乱了套,整个战场上宋军能有多少地方可退?局部的牺牲代替全局的生存,个人的壮烈换取别人稳住阵脚的时间,这个道理他并非刚刚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也只有历经炼狱般地旅程,他才能够真正体味到这句话的真正涵义。 眼看这场仗已经到了关键时刻,郦琼也率中军卫队到达了拱圣第一军被攻破的营寨,亲自率队进攻呼延通的抵抗。随着金军不计伤亡的攻势,呼延通左右将吏也越来越少,尽管有坚固的步车组成的军阵,但战车器械损毁严重,金军仍然一波又一波地向前冲击,眼看着已经守不下去了。他当机立断,立即传令部队在后打开一个口子,全军排列城整齐的队形开始向一旁的第二镇营寨退去,而不是退往主营寨,因为他明白主营寨也是在金军猛烈进攻下陷入危局,根本不可能掩护他所部残兵安全撤离,为今之计只有冒险向他一旁的本军营寨撤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再说第二镇营寨位于整个环形防御的最南端,由于已经放弃了南端前沿防卫营寨,第二镇的营寨成了一个重要的南部支撑点,也是必须要守住的营寨。 由于宋军列成军阵缓缓撤离,弓弩手压阵。机弩车两翼掩护,郦琼见已经达到突破宋军相连两个营寨的目的,他的部队完全可以顺着这条通道安全进入宋军防御圈内层,集中兵力从西面进行宋军主营寨,呼延通的部队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8 章 会再收拾,尾随攻打只能白白浪费兵力。 正是由于金军逐渐停止了追击,仅限于少量兵力跟踪监视,呼延通的几千人是安全撤入第二镇营寨,增强了第二镇营寨的防御力量,使宋军南端支撑点得到加强。但金军一个万夫队在其他部队掩护下,顺利通过宋军的防御内层直接对主营寨背后发动猛攻,而其他各寨宋军只能眼睁睁看着金军放肆,他们的弓弩已经够不着金军过路部队了,出寨阻击倒是有,连呼延通也在稍作喘息之后,亲自重组三千兵马出寨增援主营寨,但金军两侧掩护部队转入防御,组成铜墙铁壁一般的防线,令宋军增援部队无能为力,开始陷入苦战。 王复和何春所处的寨子都遭到金军的进攻,但王复的军司所在营寨外金军是佯攻,何春的西面北角营寨却是承受了上万金军的猛攻,他的寨子内仅有不到三千神卫第三军禁军将吏可以作战了,兵力使用到了最大的极限。 何春在寨墙上面全力指挥宋军shè杀敢于靠近的金军,但金军仍然依靠大牌一步一步地前进,尽管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几位惨重的代价,但他们在不断胜利的鼓舞下,嗷嗷地呐喊着、毫不退却地前进。没有太长时间,金军的军锋已经打到了寨墙下面,几十部云梯随之架上了寨墙,金军步军开始向上攀登。 “把他们打下去,弓弩手继续shè击”既然敌人已经靠近了寨墙,何春也没有别的良策,他所能做的只有激励士气把金军的进攻给遏制住。 寨墙下的金军越来越多,外面的床子弩在寨墙上打出很多凹坑,还有很多大矢钉在了墙壁上,金军军卒顺着箭矢的箭杆和凹坑一点点地向上攀登,以至于整个营寨简陋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遍布金军军卒的身影。 宋军将吏越打越是心虚,营寨外一层有一层的金军涌来,打下去一个又上来一个,仿佛金军人多的无法杀完,很多宋军将吏的神经都要崩溃了,他们有些人吓的没命地向后退,就是督战的军法官也无法制止他们的后退,最后被迫不得已的军法官执行了战场上最严重的军法斩杀溃逃将吏。但他们这点军法官又岂能完全镇压的住,更多的人目光空洞、神色惨然,往复机械地打击攀登上来的金军军卒,生命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在没有被人杀死之前,去竭力地杀死要杀死他们的人。 “攻城锤”随着一名中军卫卒凄厉的叫喊声,何春凝神望去,果然见寨子不远处一个并不算大的攻城锥正在缓缓地推过来。他感到浑身发凉,尽管这座攻城锥并不大,对于关防坚固的大城来说简直就无能为力,但他这座仓促营建换句话说是一座并非完全意义上的营寨来说,而是一座简易的野战工事,粗制滥造的营门岂能受的了攻城锥的重击,就是正面的寨墙也不一定能支撑的住。 “把推攻城锥的全部shè死,全部shè死……”何春发出了凄厉的吼声,这种吼声充满了深深地恐惧和无奈的挣扎。 宋军几十名弓弩手一起对着攻城锥shè出令人胆怯的弩箭,攻城锥的前面最然挂着三层浸透水的牛皮,但还是抵抗不住弩箭强劲的穿透力,不断地有人被shè倒在地。但有人被弩箭shè死后,又有人顶替了上来,攻城锥还是坚定不移地、一点点地推了上来。 当攻城锥推到了寨门口,金军将吏已经换了三四茬人,但他们还是胜利了,寨门没有坚持几下,在攻城锥强大的冲击力撞击下轰然倒塌,后面跟随正在忍受宋军弩箭打击的金军将吏,在寨门倒塌的一瞬间,尘灰还没有散去之际疯狂地杀了进去。 何春眼看营寨保不住了,大声传令道:“下寨接阵、下寨接阵后退。” 还能来的及脱身的宋军纷纷向后寨集结,正当何春在指挥将吏保持秩序的时候,一支弩箭飞上寨墙shè中了他。当时整个人就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的中军卫卒吓傻了,一个个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的指挥使,一支羽箭不偏不倚正好shè中了何春的脖子,全身甲胄已经被从断裂动脉中喷出的血给浸透了。全身精良的瘊子甲,即便是近距离中了强弩也不至于如此结局,但天公不作美又或许是何春他名当如此,这支弩箭正是从皮质护颈侧面shè入,刺穿了他的脖子、割断了他的动脉,整个人在短短的瞬间就在没有任何痛苦的情况下死亡。 何春轰然倒地,没有留下任何话,也没有机会留下任何话,一员勇将就这么被一支冷箭躲去了xìng命,死的是这么悄然无息,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中军卫卒们醒悟过来后,他们赶上来抢夺自己军指挥使的尸身,但这又能怎样,何春的阵亡直接导致营寨内宋军失去了指挥,渐渐乱成了一团,再也阻挡不了金军在营寨中的突破。中军卫卒们虽然竭力冲杀,想要把他们指挥使的尸身保护到安全的地区,但随着金军越来越多,他们已经无能为力,无奈之下只要把何春的尸体掩藏在一辆大车之下,各自逃命去了。 寨子内的宋军已经开始四散逃命,他们推开了战车,拼命地向宋军内层防线逃跑,有些人拼命向两侧营寨奔去。金军跟在后面大肆杀戮,跑的慢一点的宋军将吏无一不惨遭屠戮,难怪金军下手狠辣,他们在墙外遭受到宋军弓弩的肆意shè杀,很多兄弟朋友惨死在弩箭之下,早就双目通红要报仇雪恨,当破了营寨后大肆杀戮也在情理之中,只要是看到宋军暗青灰绿色的春秋式样军衣,无不嗷嗷叫地冲上去一阵砍杀。 整个寨子完全陷入了噩梦般地地狱之中,到处是残破的尸体和杀戮的场面,无时不刻不迸shè诡异的血光,宋军在逃跑的路上也被金军追赶着shè杀,很多人在奔跑的途中被shè倒在地,宋军这群刚刚还在shè杀金军的将吏,转眼间成为金军追赶shè杀的猎物,他们抛弃了器械和笨重的甲胄,披散着头发没命地狂奔,只想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喘口气。 何春中军卫卒虽然放弃了他们的指挥使,但做为队将的挚旗却没有放弃他的使命,在一阵砍杀后,挚旗夺了一匹战马杀了几名围上来的金军军卒,把何春的将棋、也是神卫第三军的军旗剥了下来塞入怀中,打马向正北的神卫第三军第七镇营寨奔去。军指挥使阵亡了,但他没有被俘,只要是第三军的将旗还在,神卫第三军就不会被褫夺番号,就会有重新整编的一天,挚旗心中只有一个目的,捧日第一军和龙卫第一军是完了,从今往后禁军中再也没有这两个军的旗号,正如同当年西侍军的胜捷第三军一样,他们的番号将从大宋禁军中永远地消失,而自己的神卫第三军将旗绝不能落在金军手中,决不能! 何春的阵亡和三个营寨陷落,当真是雪上加霜,不仅其它各寨陷入极大的被动,连宋军主营寨也陷入了空前的危机之中,封元的主力正在应付李成的疯狂进攻,没想到金军会突然攻打后寨,前方主力根本无法分散,连乡军、民夫也上了寨墙,这些人的战斗力岂能高估,乡军怎么说还算是有战斗力,但民夫就不敢恭维了。金军的进攻几乎在到达营寨下就同步开始了,第一次猛烈进攻开始不久,由乡军为主体的后寨防御就开始出现松动,封元立即抽调千余禁军增援后寨,但还是没有赶到的时候,乡军和民夫终于顶不住金军猛烈进攻,不多时金军部分部队登上了寨墙,民夫们自然是一哄而散,乡军勉力支撑终究是无法挽救大局,金军也来越多、乡军们步步后退,不多时一大段墙面已经被金军控制。 终于被突破一处,看到胜利曙光的金军顿时士气大作,这群汉军大呼着从突破口向营垒内冲击,宋军禁军赶到和金军打成一团,虽拼命在被冲开的缺口上拼命力战,力图将突破口给重新堵上,但面对蜂拥而至的金军,还是被压的步步后退。眼看形势危急,如再不封上缺口整个主营寨就有被金军前后夹攻崩溃的可能。 封元亲自率中军卫队杀了上去和金军血战,他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一把大qiāng用尽了力气,一连杀死十几人,但金军人数实在是太多,地方又过于狭窄,他在不大一会功夫已经身披四、创血染战袍,幸亏有瘊子甲护身尚无大碍,仍是率部奋战,毫不退让。 到了这个时候,再保留预备队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何况宋军的马队和轻车大半已经投入战斗,也没有多少预备队了。封元在领兵冲锋之前就传令的所有能拿得动刀qiāng的人,全部集合准备投入最后一战,并传令最后的一点预备队三千马军出动,对东心雷的马队最后一击。当然,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命令机弩车向后寨靠拢,万一后寨寨墙不保,还能用机弩车组成后寨第二道寨墙和金军拖延宝贵的时间。 有封元身先士卒,宋军精锐的禁军被激发了血xìng,他们勇猛无比地和同样是杀的起兴的金军奋战,在付出很大牺牲之后终于猛虎压住了群狼,一鼓作气猛冲猛打稍稍稳定了突破口后,封元他才在几名卫士护卫下退了下来,在一段由宋军控制的寨墙边上旁边脱下盔甲由郎中上yào止血。 城寨上的将吏仍然在血海中挣扎,四面危机四伏,这或许是自己生平最后一战了吧!封元的双目迷茫,他空洞地看了看战场,正在拼死搏杀的将吏,忘去了身上的疼痛。 “给我船上甲胄……” 众卫士一惊,封元受伤不轻岂能再上战场,一人急促地道:“太尉身上有伤,岂能再身涉险地……” 封元淡淡地一笑,转首眯了眼摇摇yù坠的夕阳,心中忽然泛出异样的凄凉,此时他已经意识到局势的危机如同黑夜即将来临,要把他这四五万将吏全部吞没,这或许不是他的错,他也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他却不甘心,自己的抱负怎能就这样付之东流,自己一生的骄傲,怎能连同自己的生命一起,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归于尘土,还有这么多大宋的优秀健儿一起殉葬,他们的生命是注定要奉献给战争的,但绝不是在这里毫无价值地被湮没。从军二十余年来,他从来不怕死,但他害怕,害怕自己的死亡毫无价值,害怕被归结于死不足惜的败军之将,害怕他的娇妻蒙受永远的耻辱。 想到了远在行在的张云漪,那如诗如画般地美人,对自己百依百顺毫无怨言的贤妻良母,还有自己那对可爱的子女,他的脸上闪现一抹幸福的笑容,还有那一丝愧疚。多少年来,他一直忙于军务,回家和娇妻爱子团聚的日子很少,每一次都是匆匆而过就回军中,也就是在枢参供职的一段日子才有了多一点的时间,而今又在外将近一年。娇媚贤惠的妻子没有任何抱怨,在他忙于军务的时候,一个女人在处理完秀女堂的事务后,回到家中照料两个孩子,一句怨言也没有说过,以至于连王泽和朱影、李清照也看不下去了,不仅王泽专门让他尽量抽时间回家多陪陪妻子,连朱影也发了内旨准许他即便是在军中也每月可以给假回到家中团聚。 真是后悔没有多享受几天天lún之乐啊!封元的嘴角挂着几分苦涩的笑容,他吃力地站了起来环顾战场,瞬时间一股铁血豪情把心中那抹浓浓柔情彻底打碎,他不能思前顾后,因为自己是主帅,几万将吏都在看着他,他们的生命都在他的手中,他是这些铁血男儿的精神支柱。在万众瞩目下绝不能消沉,就是要死也要死的豪气冲天,当下厉声道:“披甲” 当卫士帮他穿戴盔甲的时候,寨墙上的金军已经杀到离他不到五十步的距离了,他下意识地抬首再看了一眼即将落山的夕阳,或许是想再看一眼落日的余辉,毕竟他不知道自己穿上甲胄之后的这一次冲杀,能不能活着挺下去,还有没有机会回来。当他的目光斜到西面时,顿时变的直直的,甚至有些呆住了,他嘴角不住抽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西边,他身边一名卫士见封元发呆似的看着西边,不解地转首望去。 但见水北岸西方天际之间,在残霞落晖的映照下,两支卷起满天的飞尘的马军部队,正在向东面浩浩dàngdàng地杀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是援军——是援军,我们得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 封元在搞不清情况的情况下一阵惊慌不安,如果来的是一支金军部队,那今天他这里的几万殿前司精锐部队可就全完了,如果是宋军的话……这种想法有些不太现实,宋军的援军不太可能出现在水北岸,从道理上是说不通的。但他还是用颤抖的手拿起单筒望镜颤巍巍地看去,良久他在金军进攻到距离他三十步左右的时候,忽然失去了往日的稳重,激动地大喊道:“快……快、快,大家一起喊咱们的援军到了”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封元的中军卫卒们兴奋地大喊起来,他们相信自己的将军不会无缘无故地大喊大叫,同时他们也看到了那冲天的烟尘,少说也有数万人马。 越来越多的宋军将吏加入了呐喊的行列,渐渐地寨墙上成千上万名将吏齐声高喊,他们的喜悦声音在十余万人激战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毕竟传的不是那么远,但对于正在进攻的金军来说不吝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噩耗,金军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对宋军突如其来的援军进行有效地反击了。 封元激动的对挚旗喊道说:“快发号旗,传令全军出击、全军出击给我狠狠的杀、狠狠地杀。”说罢对身边将吏大声喊道:“咱们一同下去,今天大家杀个痛快……” 宋军将吏都已经看到了天际间这股冲天的尘埃,有经验的军人都能够从冲天的灰尘判断出这支部队最少也在四五万人,烟尘几乎看不到边际,这支军队的到来足以令已经全面投入进攻的金军陷入完全崩溃的险境,金军中当然也不乏经验丰富地人,他们的士气顿时大泄,攻势一下子缓了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9 章 来。 这支漫起冲天尘埃的马队正是岳云、王顺二人率领的前锋马队,他们到达的时间可以说是晚了,但又可以说是恰如其实地雪中送炭。 原来自邵兴奉王泽之命率军北上,一路星夜兼程赶路,当大军在相州时他得到斥候塘报,知道了高平率殿前司拔隶五军向州方向追击郦琼,心知大事不妙,郦琼坐拥八万大军、还有李成的数万大军以逸待劳,他们并不依托城池关防抵抗,只能说明金军另有打算,而州是李成的帅司所在,他二人联合起来足足有十余万大军,殿前司拔隶五军再幸运也得陷入一场苦战,何况这是很明显的收缩兵力,其中必然有大的预谋。他在再三权衡之后,立即命岳云、王顺二人率本部马军火速北上,自己引拱圣第三军先行,签发乡军一万二千人在后快速北进。 岳云、王顺早就奉命前出,他们二人把主力甩开了很远,在到达水西南的时候遇到南下求援的宋军使臣,在核对身份问明事态后,正yù转向东北直接奔赴殿前司拔隶五军大营。急脚子发现金军几千名马军正在督促所属阿里喜在水西边河面上架浮桥渡河迂回,看旗号是禁军女真族马军万夫队,在俘获了一名骑兵之后,才知道领军大将竟然是号称上京五万户之一的东心雷。这支精锐马队的出现非同小可,岳云立即指出金军已经派出主力部队对殿前司拔隶五军进行包围,而他和王顺仅仅带了五千马军,根本无法和金军马队抗衡,如今只能智取不能率意而行。 二人商议再三,最后还是以岳云的主意而定,岳云认为狙击东心雷的这支女真主力马队还是不能缓解正面金军对宋军残部的压力,应该另取他法才行。二人不愧为将门之后,最后一致决定暂时按兵不动,趁两军jiāo战打到最后精疲力竭、yù罢不能时再对金军以步军为主的主攻部队,实施侧面突然xìng的毁灭打击。 由于封元的精密的布防,宋军环形阵地的兼顾,金军一时半会不太可能攻破拥有威力强大的重械防守的营垒。用二人的精锐马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久战疲弱的金军步军进行突然打击,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一旦金军北岸的预备队被打垮了,那么在南岸全部展开的金军和东心雷的女真马队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他二人也没有消极地等待,先挑选精悍将吏一举歼灭守卫浮桥的数十名金军军卒,没有放过一人,把这些女zhēn rén全部杀戮殆尽,控制了浮桥使他们的马队悄悄过了水,在北岸潜伏下来。选择会说女真话的留守将吏换上金军马军服色,专门劫杀金军急脚子,使之不能相通消息。 待到黄昏时分,宋、金两支大军jiāo战整整一天,都已经是伤亡惨重、呈强弩之末之势,尤其是宋军已经到了支撑不住的状态。岳云、王顺二人看准时机,两支马军部队成犄角之势向金军步军软腹进击,全军出动向水北岸的金军杀去。 岳云传令各部接战前不得呐喊,收起旗幡,所以数千骑接近金军时,金军还不知道是宋军来袭,有的人甚至不想多看一眼,谁也不相信北岸能出现大股宋军马队,只能是金军增援部队地到达。王顺又多了个心眼,传令分拨出两百名马军,在马尾上绑上枯枝,在尘土沙地上来回奔驰,造成了数万大军急行军的气势,以迷惑金军的判断,扰乱军心。 当宋军马队接近金军时才展开旗幡,高喊着向金军侧翼冲锋,这时金军才发现不是自己的的马队。但他们察觉地时候已经晚了,在一马平川的平地上面对这两支宋军精锐马队的冲击,留做预备队的西面万余金军马步军又没有准备、更没有防御器械,薄弱地侧翼在宋军马队冲击下纷纷溃散,几个军阵一时间大乱溃散。 宋军马队凭借着强大的冲击力,一面驱赶着金军人群,一面肆意地展开屠杀,由于宋军在兵力上和金军在水北岸的部队没有太大悬殊更兼来的非常突然,在战场上一次xìng把兵力全部展开投入战场,所以金军根本就抵挡不住,何况这又是一场马队进攻步军部队的战斗。宋军如同驱赶羊群一样驱赶着失魂落魄的金军将吏,跑的稍稍慢了一点就会成为刀下之鬼,面对这么多破天盖地而来的宋军马军,哪个还有胆量死战到底,还是脚底抹油赶紧逃命要紧,丢了小命可不划算,都是为了吃一口饭才来混事的。 没有多长时间,一支郦琼所依仗最后的力量就这样被岳云和王顺二人打垮了大半,根本没有丝毫还手的机会,当然也不会有还手的机会,这群兵败如山倒的金军将吏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去逃命。 正在苦战渐感不支的宋军见北岸金军军阵大乱,又见号旗发出援军已到的旗号,本已开始低迷的士气接连地高涨,人人打起十分精神cāo械对金军自觉地发动反攻,连几个受到攻击并不强烈的营寨,也开始对金军进行有限地反扑。他们打开寨门,冲出了营寨对惊愕慌张的金军进攻部队实施反冲锋,在几个金军并不是太多的营寨前,宋军出战部队一个冲锋就把正在进攻中的金军打的屁滚尿流,狼狈不堪地后退,营寨前留下了成片的金军尸体。 呼延通更加精神百倍,他率领的数千宋军已经打的精疲力竭,原本眼看救援主营寨已经没有希望,准备撤回自己的营寨中坚守,但宋军援军的到来令他们精神大作,他呐喊着重新组织队伍对进攻主营寨后方的金军发动新一轮的攻势。 金军后方突然遭到进攻,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呼延通已经后撤的兵马会突然转入进攻,亦是惊愕间,防御部队来不及做出反应,被呼延通率军冲进了正在攻寨的金军万夫队后方,正在攻寨的金军万夫队顿时乱成一团,攻势立即土崩瓦解,如一堆烂菜被锋利的砍刀剁过,四下纷散凌乱。 由于剩下的四五个寨子的宋军发动了全面反扑,宋军出寨作战兵马已经有万余人,还有一些人在民夫的协助下正在收罗战马和拉车骡马,系上战车准备出战。就是这万余人也令金军感到难以应付,因为金军在战场上的兵力已经完全展开,正在集中精力攻击营寨,实在没有想到宋军会出寨突然反击,加上北岸杀声震天,宋军的援军已经令他们惶惶不安,实在难以应付突然反击的宋军部队。 在各个几乎是独立的战场上,金军兵力较为分散,他们有几乎一半的兵马集中在东面宋军主营寨,进攻其它各寨的兵马很分散,宋军在出动的时候,往往是两寨兵马对一处的金军展开两翼同轴进攻,金军即使是兵力占优势,也抵挡不住突如其来的两路宋军,何况在局部战场有限的空间内,金军有非常分散,哪里能抵抗的住宋军如狼似虎猛烈反扑。 第一百一十五章 郦琼和李成二人几乎同时得到水北岸金军预备队全线溃败的军报,他们两个人几乎都在第一时间里赶紧收拢可以收拢的部队作为部队,防备宋军援军可能的突然攻击。与此同时宋军马队并没有浪费宝贵的时间,数千马军驱散浮桥上的金军杀过南岸,金军为了快速通过兵力而搭建的几处浮桥,却成了宋军马队便捷的通道,真是相当可笑。 岳云和王顺两人二人分工很明确,除了几百马军在北岸继续疑兵和驱散败兵的任务外,马队分为两个方向,一部由岳飞率领直奔主营寨而去,但岳云率领的马队兵力并不算多,王顺却率领近三千多马军部队对西北和西面的金军展开了突击。这的确是两位将领绝妙的一笔,由于金军主力集中在东面,宋军主营寨战场形势非常危急,仅仅凭借这几千马军也无法完全改变东面战场的形势,岳云率千余马军奔赴东面战场的目的就是给金军侧翼一次重击,让他们的进攻停顿下来,而不是击溃金军进攻部队,以整个马队的牺牲换取宋军喘息的时间。 而王顺率主力在西面配合出寨反攻的宋军扫dàng金军,这样一来西面战场的宋军就能够在得到侧翼支援的同时,赢得对局部战场的控制权,既是有很大的希望取得西部战场的胜利,这样的话即使不能扭转整个战局,至少也能堪勘稳住局势,邵兴的主力部队已经离战场很近了,他们需要的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郦琼眼看宋军过河的第二个念头就是一定要顶住这支宋军马队的进攻,决不能让这支马队展开对进攻部队的侧翼打击,一旦让宋军如愿以偿,金军多日来的辛苦和牺牲可能就全白费了,何况这支马队有可能只是主力地前锋。在定了定慌张的心神后,他果断地下令前方各军阵保持队形,继续遏制宋军的反扑宋军,自己调转马头想也没想就率马步军数千人向北奔去迎战。 但这个决断却是郦琼在本战中犯的最大的一次错误,在两军相持阶段他分出几千兵马去迎战没有错,甚至可以说是绝对正确的决断,但错就错在他不该本人亲自率队前去迎战,要知道帅旗是全军的主心骨,帅旗一动,对战局的影响有多大、对正在冲锋的金军军心影响是致命的。 当郦琼率部赶到北面侧翼,还未有迎战便被己方败军冲的七零八落,他大怒之下斩杀了几名逃跑的军卒,大声喊道:“不要跑、不要跑,列成圆阵迎战……”但金军在西北面步军军阵已经被宋军马队冲的七零八落,将吏们早以人心惶惶,不知有多少宋军马军杀过来,还是一个心思地逃命要紧,哪里能听进他的喊话,杀了几个人又能怎样?压根就制止不了雪崩一样溃散的部队 西部的战场乱成一锅粥,宋军寨子的几队兵马杀出来已经冲乱了相当一部分金军队列,这支威胁很大的马队一旦展开进攻,对金军将是毁灭xìng的打击,他决不能让宋军得逞。主意和决定是不错,判断也相当准确,但他正强令部队列阵迎战之际,忽然听到南面一阵阵声浪传来。 “郦琼逃跑了……” “郦琼的帅旗撤退了……” 郦琼遽然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失误,他怎么可以亲自率军来迎战宋军马队,即使亲自前来也应该把自己帅旗留在中军的位置,毕竟几万大军的的眼睛都在看着这面旗帜,一个疏忽,或是一个声音就有可能引起全军的崩溃,但可怕的是这种事真真实实地发生了,是被敌人准确地利用了。 不知是宋军中哪个人先发现了金军帅旗向北移动,也不知是谁先喊出了郦琼逃跑的喊声,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宋军上万人已经喊了出来,上万人齐声高呼的声音足以覆盖局部战场,动摇的不仅仅是他这边的军心,而是摧毁了他部队的士气。 在郦琼懊恼万分要拿这队宋军马军出气的时候,宋军马队已经扑了过来,由于距离太近,前面还有很多金军散乱军卒,无法放箭抵御宋军马队,郦琼只好传令整个军阵长qiāng在前,弓弩在后徐徐接战。整个场面真应了风水轮流转这句话,往常都是金军马队铺天盖地地对宋军部队疯狂进攻,而今天却是宋军马队对金军发动猛攻,金军部队不得不用宋军对抗马队地战术来抵御。 渐渐地两军混战一起,由于有郦琼亲自压阵,数千金军将吏还是表现出顽强的战斗意志,由于他们结成队形的奋力抵抗,虽然整个军阵遭到宋军马队的挤压、摧残,死伤的人越来越多,但宋军马队猛烈的进攻势头渐渐被他们遏制,形势似乎发生了一些有利的变化。 “这不是前青州防御使郦太尉吗?” 郦琼暗自高兴不已,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只要能遏制宋军马队冲击的势头,金军就有机会重新控制占据,毕竟他们人占多数,但一件足以令他肝胆尽破的事情却意外地发生了,一个似乎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报出的名号竟然是他当年在宋军中最后一任武散官地官号,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武职官位称呼着实令他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眼却是一员年岁不大的宋将纵马在他十余步外。他感到极为意外,这员宋军青年将领竟呼出自己原官,待再看清楚来人之后,他禁不住大吃一惊,感到一股凉意顺着背脊顶上后脑,惊呼道:“这不是王家二哥嘛?” 来者正是王顺,他率马队正一鼓作气杀了过来,原本认为在他的猛烈进攻之下,金军遭到侧翼打击,必然会惊慌失措。整个战局也正如他所料地顺利,但却没想到郦琼坏了他的好事,眼看着金军拼着命的抵抗,自己的马队渐渐失去冲锋的锐气,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扭转战局,就是连自己的马队也要被困在战场上,一旦失去冲击力和机动xìng,马军绝对不是步军地对手。他越发用出狠辣力气,率中军卫队的将吏冲在最前面,挥刀斩杀了几名敢于在他面前抵抗的金军军卒后看到不远处的郦琼,想到自己的父亲由于郦琼的叛逃,失去跻身方面帅臣的机会,现在又是他坏了自己的功劳,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喊着拍马迎上yù斩杀郦琼,途中又斩杀了两名金军军卒。 郦琼眼看全身已经被血染红如同鬼魅的王顺,他心中咯噔一下,王顺的名气早就在沿河传开了,在金军军卒私下的传闻中和岳云、王孝仁等人齐名,而且武力不下其父王德,他心中早生怯意。 “正是本将军……”王顺狞笑着不怀好意的盯着郦琼,拍马冲了过来,血淋淋的长刀再次挥起,大喊道:“青州防御使出缺,本将军想借太尉一物,也好补上此缺。” 郦琼见来者不善,也明白王顺借他什么物件,他本就对王德一家心存畏惧,如何敢敌这位素有“小霸王”之称的王顺,不待王顺马到,慌忙调转马头向后奔去。 王顺见郦琼狼狈模样,禁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地喊道“郦琼简直就是一fù人,竟然不敢一战,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杀,把这群不要脸的杂胡全部杀死” 金军眼看主帅落荒而逃,原本硬生生坚持战斗的一口气忽然泄了下来,主帅都跑了自己还在这里用头颅硬顶着干什么?大伙顿时一哄而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0 章 ,四下逃命去了。但远处仍有金军在战斗,他们的兵力也不在少数,正在这生死关头,宋军马队犀利的攻势再次展开,郦琼带来的兵马再也抵抗不住宋军猛烈地攻势了,当然也没有人再无谓地抵抗了。 王却顺被败军阻挡眼看郦琼逃走,简直又惊又怒,他不甘心大好的复仇机会白白丢失,但又无可奈何之际,望见了郦琼的帅旗正在金军败退的人群中,他飞快地抽出佩剑用尽全身力气向帅旗抛去。 由于力道用的很猛,相距数十步的帅旗旗杆被佩剑拦腰斩断,郦琼的帅旗遽然飘落,任由溃退的金军践踏,谁也没有留意脚下。但战场上许多金军看到了帅旗落下的情景,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了半天也不见帅旗重新升起,本来就惊慌不安的神经再也经受不住打击了,战意不高的士气彻底消散,很多部队没有崩溃,但他们都在一面主动地后退,一面接阵和宋军死战,更多的队伍在人数不是太多的宋军打击下,失去了信心、四散奔逃而去。 很多宋军望见郦琼的帅旗断落,金军前方的军阵已经散落不堪,各部正在后退去,他们马上跟着各部将校在马上大呼小叫地向前冲杀,杀人、不断地杀人。 “郦琼的帅旗断了……” “郦琼被王军帅杀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些正在苦战的金军,闻言都向后看,果见已经不见郦琼的帅旗,一下子就惶恐了起来。大军冲锋本就靠的是那一股子劲,主将的大旗就是这股子劲的支柱,一旦主将的大旗后退,前方军卒就会感到自己被主将抛弃,士气就会大衰,这会连大旗也没有了,他们或是认为郦琼弃部逃或是已经被宋军斩杀。无论是那种情况,都令正在苦战地金军步军将吏有人感到自己被抛弃了,有人感到失去了主心骨。顿时间,金军整个西部战场各部队大乱,原本还在坚持的几个军阵的整个队形瞬时崩溃,这群汉族将吏只有一个念头,快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越快越好,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再说。 王顺和几位宋军镇统制使不约而同地率军趁机冲击,宋军将吏纷纷大呼:“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这话对金军中广大汉军军卒一向有很大的作用,金军将吏面前只有逃或者是降两条路可走,能跑的当然是跑了,最前方不能跑的,不少人纷纷抛下兵械蹲在地上放弃抵抗,很多人被自己的人马撞倒在地活活地碾死,整个战场上逃窜的金军如同蚂蚁一样的多,他们被宋军追赶的如同惊弓之鸟逃散。 “向东面冲,救援主营寨,杀光贼逆……”几名镇统制使在金军溃退之后,都要率部增援主营寨,他们对于败兵管不了这么多了。 王顺可不这么看,他认为郦琼虽败但金军并没有被歼灭,很有可能卷土重来,投降的仅仅几千人而已,东面金军兵力仍然非常雄厚,又有精锐马队地支撑,搞不好大好的形势又会陷入艰难的阵地战,他费尽力气也没有联络上几名镇统制使,无法对战场上的宋军进行统一调度,只好命令他的马队继续追击郦琼,尽可能地驱散西部金军部队。 正在此时,王复率军正好杀了过来,他和王顺遇到了一起,二人稍稍商议之后,何春在东、王顺在西,他们连兵一处一起向南冲杀,王复负责联络殿前司各部,他们所到之处金军无不溃退,宋军各部队逐渐汇聚在一处,形成越来越强的战斗集群,而金军已经失去了统一指挥,这些已经相信被主帅抛弃的军卒再也组织不起有力的抵抗,除了四散逃命之外,开始出现成建制地弃兵在地等待投降的场面。宋军的战车也已经陆陆续续的参加到战斗中来,这对于金军的打击更是致命xìng的,没有人敢阻拦猛冲猛打的四轮战车,更没有人敢于面对飞快驱驰地轻车,车上的宋军将吏用兵仗随意地击杀可以赶的上的金军溃兵。 整个西部战场对于金军来说已经彻底糜烂,连在南部防止宋军撤退的东心雷马队一部闻讯赶来增援,也不能挽回败局,反而被自己的败兵把队形冲的七零八落,被挟裹着不由自主地撤退,好在这支金军马队纪律严明,不多时又恢复了队形。 在东部战场这一仗打的非常艰难,虽然进攻宋军主营寨后寨的金军、在呼延通的进攻下其攻势彻底瓦解,但前寨的压力却没有任何消减,因为东心雷的主力马队还在,尽管宋军两支预备队都投入了战斗,而且全部用来对抗金军这支马队,但还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压根没有力量去支援营寨,所以营寨正面还要面对几万金军的强大压力。 岳云的千余人显然不足以动撼几万金军,他率这支马队和金军稍稍接触后立即退了回来,眼看着层层叠叠的金军军阵和寨墙正在进行的激烈战斗,这点兵力实在是勉为其难啊!在冷静下来之后,他看准了土丘那边的战场,尽管小坡上密密麻麻的尽是金军,但土丘顶上似乎还在宋军的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两军正在jiāo战的编码界限,泾渭分明非常显眼。 在决定了攻伐目标之后,岳云立即整集马队,发动对金军的再一次进攻,这次进攻的目标就是金军相对薄弱的土丘东北角。 当然,李成这边的金军也已经知道了宋军援军到达,但李成强令各部队不要慌乱,继续对营寨和土丘进攻的同时加强侧翼掩护,这也是岳飞的马队无法取得战果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土山周围的金军却在金军侧翼保护圈的边缘,而且正在全力向土丘顶端宋军最后的防御圈发动进攻,绝没有想到一支如同雷电般迅猛的宋军马队对他们展开突然袭击,他们根本就没有侧翼警戒部队,正在土坡下面的金军被马队冲的阵脚大乱。 岳云当先冲进金军人群中,一双铁锥如风般地地舞动,凡是和他照面者没有一人能够承受的住四十斤一支的铁锥,兵仗尽断、甲胄破裂、颈断骨折,随着敢上前争功的金军将吏一个又一个地被砸倒在地,谁也不敢和这位赢官人正面较量。千余名马军将吏对于岳云身先士卒,勇猛无比的英姿显然是司空见怪,他们在气氛的渲染下各个争先恐后地驰骋金军人群中,手中的兵仗器械每一次落下都带着一大片飞溅的血渍,当然他们中也有些人被金军绞杀在马下。 杜如松正在率领禁军将吏在土丘顶勉强支撑金军疯狂的进攻,已经到了几乎支撑不住的地步,宋军增援部队一举一动他都看的真切,眼看这支部队对金军一击不成转而前来支援他,禁不住大为欣喜,虽然他不知道率军的将领是谁,但那面迎风飘展、隶属殿前司大将所用的金紫剑青龙绕日旗,他还是能够够非常清楚的看到的。他虽然属于兵部职方司,但他也是军职武将的官阶,对于宋军军制并不陌生,金紫剑旗在禁军中被称之帅旗,只有正任军指挥使之上的大将才有此旗帜,也就是说六品武官是金紫剑帅旗,五品武官是双金紫剑帅旗,四品之上到正三品才是三金紫剑,四金紫剑帅旗绝对是军中单手屈指可数地珍品,整个禁军只有两人是四金紫剑帅旗,就是枢密院都参军使和殿前司都指挥使,而且金紫剑帅旗和将校的银青剑和铜黄剑将旗都是跟着实际的职事差遣而定,并不是个人的阶官。 禁军分为四大体系,青龙绕日旗属于殿前司、奔马贯日旗属于侍卫马军司、红面贯日旗属于侍卫步军司,蓝底白波旗属于侍卫水军司,土丘下既然是青龙绕日旗,那定然是来自汴梁的拱圣侍卫大军的部队,而整个拱圣侍卫大军拥有金紫剑旗的也不过区区六人而已,细细想想就能够大概知道领兵地是哪位,但激烈的战场哪里容人去细想,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命丧黄泉。 “弟兄们援军上来了,咱们杀下去,把这群杂胡统统杀光……”杜如松索xìng把铁甲的披膊给卸了下来,这东西防护xìng是不错,但有时候太碍事了,他挥舞着一把崭新的抹着羊油的斩马刀,呼喊着宋军将吏们反冲下去。 上千名还能奔突作战的将吏在各部将校的号令下,从四面向土丘下奔杀下去,他们已经被金军按着头暴打了良久,眼看援军已经到来,正好发泄一下憋了许久的恶气,趁着自上而下的巨大惯xìng,他们不断地冲撞几乎是停滞不前的金军将吏,不要说杀了多少人,单单用身体就撞倒了很多人。 自上而下的反攻在土丘下横冲直撞的马队间接支援下,把土丘上的金军冲的七零八落,由于后方突然出现宋军马队,正在进攻中的金军军心慌慌,已经无心恋战,很多人都就着宋军冲下来的势头主动退了下去。但这一退,军心士气自然而然地就低落下去,连他们的督战队也被宋军冲的四散溃乱,大家都心存惊疑,再难组织有利的攻势。 战场上的宋军渐渐有了还手之力,在西部战场的金军溃退后,王复和王顺终于把部队集结起来,宋军兵力已经达到马军四千多人,其他步军和车军近万余人,他们二人在和几名镇统制使再次商议后决定由王顺率马队直接横穿防御圈,对东心雷的马队侧翼展开进攻,让宋军参战马军达到兵力上的优势,王复则率领由四轮战车、轻车和步军组成的部队,展开对李成部的迂回进攻,力图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击溃李成和东心雷这两支部队,各寨留下防守营寨的兵马仅有少量禁军和大部分乡军、丁壮,毕竟郦琼大败之后,一时半会无法收拢散乱溃逃的金军,至于反攻更谈不上了。 当此形势转变之时,呼延通已经聚集了南部营寨的拱圣第一军将吏,除了营寨内千余人守御外,其他兵力全部出战,在防线内层的兵力达到五千多人,已经和主营寨后寨的联络打通,把金军攻势死死地遏制住,主营寨后方金军主攻的万夫队被死死缠住,进退不能。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封元已经看到由于援军的到来使战场形势发生了逆转,但他仍然忧虑不已,毕竟进攻主营寨的金军有六千马军和数万步军,实力绝不可轻视,不到最后胜利关头他还笑不出的来。但坐等战场胜负却不是他的xìng格,当后寨压力随着呼延通反击而减轻之后,宋军将吏开始在寨墙上逐个歼灭登上来的金军,他不顾自己伤痛传令在寨子内集结所有的机弩车和能够调动的四轮战车,调用他的中军卫队并数千禁军和乡军丁壮准备开寨对金军进行反扑。 兵力很快集结完毕,封元不顾众将反对,亲自率队要进行冲锋,但他把自己的一面中军帅旗chā在了营寨显眼地寨墙上。 正当李成急红了眼鞭策他的部队全力进攻之际,忽然营寨大门洞开,一辆有一辆由披着皮甲的骡马拉动的四轮战车冲出寨子,把正在进攻的金军队形冲了个稀巴烂。由于战车强悍的冲击力,金军步军不得不暂时后退接阵自保,宋军战车并不深入追击金军,反而结成了一道严密的车阵,正当金军愕然不知所措之际,宋军马步军冲出寨子开始排列成军阵。 “原来封元是要玩命了……”李成哑然失笑,虽说宋军的援兵已经到达,郦琼的败讯传来,但他还是自信自己拥有数万相对集中的兵马,又有东心雷马队支援,他还不至于危机四伏,封元这会出战岂不是自寻死路,既然这样那就先灭了封元再说。 封元已经出寨,他冷冷地望着对面的金军部队,还有自己眼前地上战死者的尸体,他忍了忍身上伤口的疼痛,传令全军压上去,一定要狠狠地重创李成的军锋。 冲锋地号令下达了,号角呜呜地吹响,上百辆四轮战车发动攻势的势头是相当壮观的,视觉感官冲力也是非常震撼的。封元在其后率领中军卫队向金军猛冲,战车的四轮在驱动,战马的嘶鸣,将吏在呐喊,迎着金军shè过来的弩箭,他们毫无畏惧地冲了上去。战马被shè倒,骑兵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一些战车的御手被shè杀,战车翻到在地,车上的将吏毙命于车下,任由后面赶上来的同袍践踏,这支部队的宋军将吏已经是一支没有退路、杀红眼的凶悍之徒。 双方离的很近,宋军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和金军发生短兵相接,步军哪里能防御住战车的冲击,正面的步军军阵瞬间就被战车冲开,来不及躲闪的人被战车撞到在地,眼怔怔地看着车中的大轮从身上碾过…… 封元纵马执qiāng大喝着冲入金军步军人群中,连刺带扫连续毙倒十余人,金军见他勇猛无比,谁还敢不要命地上前抵挡,纷纷退让闪避。宋军马步军趁势掩杀过去,不断地扩大由战车打开的突破口,这群由河朔汉人组成的金军部队却在几千名由淮水两岸汉人组成的宋军面前被打的步步后退,要不是后面的督战队,他们早就弃兵奔逃了。 李成见势不妙,立即传令调动一个万夫队组成的四个军阵顶上去,另外千余名金军中的汉族马军骑士也从两翼对封元进行包抄,下了死命令,必须要遏制住宋军的反扑,同时请求东心雷火速调马队支援。 由于李成的疯狂反扑,金军兵力又占有很大地优势,土丘上的战斗虽然已经发生逆转,在岳云和杜如松的相互配合下,金军的进攻被击溃,但金军在土丘左右仍然保持一支可观的兵力,使岳云和杜如松受到的压力不小,无法对封元进行增援,王复的援军正在展开的路上,远水解不了近渴,呼延通也正在和金军盘踞后寨的万夫队激烈jiāo战,一时半会无法脱离战场。正面只有封元的这几千人和数万金军酣战,尽管把金军前锋一个万夫队打的抬不起头来甚至可以说狼狈万分,但金军后队源源不断地开到,宋军战车很快失去了冲锋的势头,被一辆接着一辆地击毁,几千兵马陷入了苦战之中。 郦琼的兵马虽然败退,但并没有被消灭,他在宋军停止对他的追杀后,出乎意料地收罗一些败军重新组成进攻队形,开始对宋军营寨继续局部、小规模地进攻,这也是王复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1 章 部队无法快速向东增援的重要缘由,尽管郦琼收罗的兵马并不多,尽管这些金军是惶惶不安,但毕竟也有相当的威慑力,也让够宋军各营寨守军麻烦的,纷纷向王复求援,拖累的王复不得不分出本就不多的兵力驰援各营寨,令他气的把郦琼的是十八代女xìng先辈问候了三五遍大骂郦琼哪来的本事还有胆量反击。 整个战场上并没有因为岳云和王顺的到来而出现根本xìng的转折,只不过是宋军即将败亡的畏惧被消除,全军士气再度高涨起来,双方进入了你来我往的拉锯战,金军仍然占据很大的优势,尤其是东心雷的万夫队一部虽然被冲乱,但他们并没有任何损失,反而在南部重新集结起来,拥有几千马军,并已经开始转向东部战场,陆陆续续地投入和宋军马队、轻车部队的作战中,使王顺的马队赶到后一度有所扭转的战局再次陷入扑朔迷离之中,但在王顺的感觉中金军的马队战斗力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战斗力这么强悍的金军部队,渐渐有支撑不住的势头。 就在战场上的边缘东南方向,一支规模不算太大的马队在缓缓地行进,在战场边缘徘徊犹豫着。 王孝仁剑眉紧蹙,神色忧虑地望着尘嚣冲天的战场,他在盘算着自己如何介入这场十几万人规模的战斗,自己这点兵马如何才能真正产生决定xìng的效果。但犹豫了良久,他还是没个主意,战斗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似乎这一场混战根本没有他chā手的份,他几乎都要被自己折磨疯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自在大名府控制了全境后,王孝仁并没有随王德主力北上,而是担负暂时的守御职责,要等到宋军东、西两路主力深入一定程度后,才能由宣武第三军来接防后继续北上。殿前司拔隶五军急脚子送出的军情不仅有汴梁,还有离战场很近的大名,当他得到了殿前司危机的塘报后,毫不犹豫地调集宣武第二军的马军和轻车部队两千余人,亲自率队前来增援,到了战场的边缘之后才感到自己带的这点兵力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不可能对战局带来决定xìng影响,反而有可能另他的部队也玉石俱焚。 正当他犹豫不决是否投入自己的这点兵力的时候,却看到自己派出的斥候回来,而且还多了一名宋军装束的急脚子。 “军帅拱圣侍卫大军的急脚子求见……”斥候来不及下马,在勒住马缰之后高声禀报。 虽然天色已经昏暗了,但王孝仁已经看出了那人是拱圣侍卫大军的军校,但见那人下马后行礼道:“太尉下将乃邵帅帐下急脚子营队将刘江,奉大帅帅令前来查看到达战场地是哪位太尉的兵马,没想到王太尉已经到达。” “邵帅到了……”王孝仁不禁愕然,他的确不知王泽在汴梁已经派出了援军,虽然是大部队行军,按行程却也已经到达了战场。但他反迎也是很快,抬头望着南方偏西雾气蒙蒙的天空,淡淡地笑道:“如此甚好,刘队将回去禀报邵帅,说我王孝仁愿听从邵帅节制,请为大军前锋。” “下将立即就去回报大帅。” 王孝仁在那名队将去后显的兴奋非常,既然邵兴的兵马到了,看来外围的援军最少也有几万人,足可以改变整个战场的局面。但等待了一大会,太阳已经落下了山,他等到的却是邵兴以天色黑暗,不可擅自进兵的帅令,禁不住大为愕然,要不是邵兴令他接近战场后,多设火把以为疑兵之计,他早就按耐不住地要冲上去杀他一番。 尽管天已经黑了,但黑暗的战场上的战斗仍在继续,封元的处境渐渐不妙,他伤口由于连连用力,又开始流血,此时他不顾伤口流血,在战马累的虚脱之后,他脱了全身重甲,撕去了绷带抓了几把土掩了掩伤口,也不再上马,徒步挥qiāng再次冲入金军步军人群。没有甲胄的束缚,将一把大qiāng舞的呼呼生风、银光闪闪,刃锋所到之处血ròu四溅、惨嚎连连。主帅用命拼杀,宋军将吏虽然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但还是强打着精神,拼着一口气奋勇冲杀,一些剽悍凶勇之徒杀的起兴,也跟封元一样唾弃甲胄,各执朴刀、大qiāng赤膊上阵,杀的金军步卒横尸大片,屡屡后退停不住脚步。 形势仍旧很不明朗,就如同着多云的暗夜一般,充满了令人难以捉摸的诡异。 两军jiāo战最忌黑夜,尤其是对进攻的金军非常不利,宋军还能够有营寨的依托轮流出战,金军的后备队已经被摧毁,各部队散乱不堪,在黑夜中是非常危险的,一旦有了惊慌散失很有可能造成全军总崩溃,这个道理郦琼、李成和东心雷都明白。所以郦琼在一次局部反击后逐渐收拢部队,脱离和宋军的接触,宋军内层防御中的那个万夫队只能让他们自己自求多福了,东心雷也是如此,他的马队逐渐参战,形成不了对宋军的绝对优势,再加上王顺部队的参战,他已经不可能歼灭上万宋军马军和轻车部队,他只有退出战斗重新集结部队,才有战胜的可能。 战场上只有李成的几万人全面投入战斗,并非李成不想退出来,而是封元、岳云和杜如松不依不饶的反击,令他不能把自己的部队全部撤出战斗。但他还是在前方激烈战斗的时候,把后队给撤了下来集结准备夜间防御,前方战斗的部队不到三个万夫队的兵力了,这也是黑夜中比较明智的做法。 封元眼看着金军部队主力脱离战场,他也意识到自己出战太久了,所属将吏伤亡很大,个个疲惫不堪,再打下去也没有个结果,反正今日的战果还不算坏,最少由于援军的到来他能够支撑下去,这就够了,他自己脱离了最前方的战斗后传令各部和金军脱离战斗。 由于两军都有意思结束这场令人疲惫不堪的消耗战,战斗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脱离接触,王复也停止了对主营寨的大规模增援,部队除了一部进入主营寨后,其它各部各归几个没有失陷的营寨警戒,但他和呼延通仍然死死地遏制着突入内层防御的金军万夫队数千兵马,下定决心趁着夜间全力以赴歼灭这支敢于深入地金军万夫队,再不济也能在明天的艰苦战斗中少了一些压力。 战场的喧闹还是没有停止,尽管很多地方地战斗渐渐停下来,但仍有不少地域仍在激烈作战。王孝仁的部队在游走外围时恰巧和撤下来的东心雷马队一部遭遇,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王孝仁当先发动了进攻,既然有了遭遇,他不算违抗邵兴的帅令,总不能下令脱离接触吧! 这支精锐马队投入了战斗,他们手持着火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完全把对面的金军惊呆了,待金军马军部队醒悟过来之后,一支支火把和一排排弩箭shè了过来,很多人在暗夜中能够躲闪明晃晃的火把,却无法躲避一支支致命的弩箭,靠近东南边的整个纵队乱成一团。在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宋军的马队就已经扑到了面前,一群群在时明时暗的月光下晃动的人影,如同一个个飘渺的鬼魅,令这些久经沙场的金军马军感到周身发寒,即便他们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但在夜间突然遭到不知多少人的宋军的袭击,尤其是在强劲的弩箭shè击之下,他们根本组织不来有效地对抗,也不知道如何去抵抗,何况还有轻车在冲击、碾压,这群剽悍的金军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刚才还很顽强的斗志顿时烟消云散,他们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赶紧躲避到一个没有伏击的地方,在这种心理的支配下,他们的队形逐渐散乱了起来。 东心雷本部虽然没有遭到进攻,但他心中亦是惶惶不安,夜间作战好不容易和宋军脱离接触,但在转移的路上却遭到宋军马军部队的突然进攻。从方向和进攻秩序上看,绝对不是打了两天仗殿前司拔隶五军,也不是已经投入战场的宋军援军,必然是宋军援军的新锐部队,或许宋军已经投入战场的增援部队并没有全部投入,也是在此设下了伏兵,黑天到处是喊杀声,火把映红的晃动,轻车的冲击车轴声,压根判断不出宋军伏兵到底有多少人,这才是战场上最可怕的事情,他没有办法判断倒底是抵抗还是果断地撤退。 “万户不好了,宋军又追上来了……”一名百户赶到东心雷面前,气急败坏地道:“请万户下令反击。” “反击个鸟……侧翼虽本帅迎战,其他人撤、撤军”东心雷狠狠地瞪了一眼百户,火光中他的凶狠配上那张丑脸是相当吓人的,他不然打定主意赶紧撤下去。 那名百户被吓的打了个冷战,他没有反应过来就挨了东心雷一皮鞭,被大声呵斥传令撤退。 尽管东心雷的命令是正确的,但暗夜的混乱之中,金军的军令根本就无法传到各部,更加要命的是他是要各部按照训练规避宋军,而他自己却率军抵抗宋军,违反了夜战主帅不宜靠前节制的忌讳。 金军马队以千夫队为单位不断地撤退,而在南翼却被宋军打的抬不起头,可笑的是南翼上的金军足足有两个千夫队,按照战斗力而言明显胜过宋军,但宋军来的太突然了,金军马军将吏有没有战意,所以显的招架不住,东心雷的到来并不能遏制部队的溃败。 东心雷在中军卫队的保护下强令散乱的金军马军和正在冲击过来的宋军马队作战,但他实在是在犯了一个错误后又再次犯了个大错,他不应该强令已经没有求战意识的金军一部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迎战宋军。 自从神佑年间,东心雷做为完颜宗弼重点培养的将领之一,他和宋军并没有打几仗,反而长期驻防西北边塞,大小百余战都是和乞颜部或是克烈部等大大小小的蒙古部落之间打的,他果敢狠辣的风格令他所向披靡,甚至亲率百余骑对克烈部的牙帐进攻,凭借一个军帅所部两千余骑击溃乞颜部近万马军,议和后便镇守草原,未同宋军再jiāo过战。在他意识中宋军还是那么的不堪一击,甚至连和他对峙的蒙古各部落马队也不在话下,自然不屑于研究宋军的变化,尤其是宋军自收复灵夏后马军规模和战术的发展。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一仗打的他七荤八素,不想这一战宋军应如此顽强,而且战斗力令他非常惊讶,就连他引以为豪的精锐马队也丝毫占不了便宜,反而损失惨重。他惊异的发现一向被他看不起的宋军马军,早已不是他十余年前遇见的那装备简陋、闻风而逃的队伍了,世道真是变了,变的他有点接受不了,这支队伍虽然人数不敌金军,但装备精良、马术娴熟、战斗意识极强,金军的多数大qiāng、刀剑对于他们的甲衣基本不起多大杀伤作用,只能用斧、棍等重击器械才能有效。 更他惊异是这支马军几乎人人都装备一种小型的精钢弩机,shè程不远、cāo控简便,只要一有时机宋军骑兵便快速上弩对近处金军shè击,他的马队吃尽了苦头,连连损失不少来之不易地精兵。 东心雷仍然在指挥金军奋力冲杀,他用刀连将几名宋军马军军卒砸下马来,但冷不防被宋军的弩箭shè中臂膀,身上也中了一支弩箭,由于shè中他前胸铁甲上的弩箭可能是距离过远,虽不到强弩之末却也没能够穿透他这身瘊子甲,但强劲的打击力令他五脏六腑剧烈翻腾,shè中他臂膀的弩箭虽然穿透了冷锻甲片的小孔,但显然是弩箭shè程的尽头,仅仅由缝隙中穿了进去刺破点皮ròu,所幸没有伤到骨头,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就是这两箭把东心雷吓的够呛,眼看着几辆轻车向他并列杀了过来,他立即调转马头向回奔驰,如果在白天的时候,以他的剽悍作风定然会打马奔到轻车侧翼,斩杀车上的宋军将吏,而此时他也心生怯意,这个感觉在他这一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顿时觉得对面宋军铺天盖地不知多少人,已经开始在包围他的部队了,他不能再打下去了,也不能让他的精锐在黑夜中白白地损失,在调转马头后毫不犹豫地向大队马军撤退方向奔去。 中军卫队自然是随着万户向后退去,金军的马军将吏眼看万户后退,本来就非常勉强上阵的低落情绪,再也无法坚持下去,纷纷向东面偏北方向撤去。 “金军败了……” “鞑子完了,杀啊” 东心雷在后退的时候心中猛然一惊,无意中向后转首,咋见月光刚巧飘出云际,洒落在正在忘死冲杀的宋军马队身上,这股子冲劲令他明白金军大势已去,不要说稳住阵脚了,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将这些女真马军安全的带出战场,至于郦琼和李成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反正汉人在他眼中根本就不算是人。他在马上大呼道:“快,向东、向东退,不要慌张……” 这个时候,出战的马军将吏能退出多少人就是多少人,在后面的人,只好靠他们自己的运气了! 王顺等宋军马军和轻车部队自然不甘落后,他们也加入了对金军的追击,两支宋军合力,兵力已经达到万余人,金军这支丧胆的精锐马队再也无力抵御,一支向东面奔逃而去。 当东心雷脱离战场时,宋军仍然在几路追击,他不得已之下下令继续撤退不要停留,渐渐地各部已经跑散了不少,甚至出现几个千夫队失去联络地尴尬事情。当天命的时候,他的身边只有五六千马军零零碎碎地聚齐,其他兵马要聚齐非得很长的时间不可,万一宋军马队尾随进攻,他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他不甘心却又无奈地回望战场,几次克制住回军的冲动,他发现金军马军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勇气,尽管他仍然能投入相当的兵力,但一群没有作战意识的人又能有什么做为呢?最后长长一叹,下令转向西北过河和铁浮屠会合后北退刑州。 随着金军马队的退出,郦琼和李成两支部队也丧失了战场的进攻能力,他们已经从宋军的欢呼声中知道了东心雷抛弃了他们,加重了他们的恐惧,郦琼还算是好,李成可就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2 章 他已经无法从战场上脱离了,所以惶惶然不知所措。 由于宋军注意力都转向对东心雷的打击上,尤其是马军和轻车部队几乎都加入追击,郦琼再也顾不上李成了,他把部队向西南撤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收拢败军,由于将吏打了整整一天,疲乏不堪无法撤离,他只好停下来等候明日再说,反正他和李成一东一西,李成还有大量的兵马,宋军虽有援军却也不会轻易进攻,毕竟宋军也遭到巨大的伤亡,贸然进攻不是上策。 这一夜过的既不平静、又不安生,不仅是郦琼和李成两人,封元和邵兴他们同样一夜未眠,金军和金军之间,宋军和宋军之间的频繁联络一夜之间始终没有中断,双方的急脚子甚至迎面相遇,但都没有引起打的冲突,最多就是用弓弩shè击对方,警告不要靠的太近。 李成在夜间做出了一个决定,这无疑是个正确的决定,他派出一个万夫队控制了一座浮桥并开始把这个万夫队向北岸调集,开始和县城中的守御兵力联系,一旦需要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弃大部分将吏。郦琼却在重新编组各部队,召集各部主将制订了一旦情况紧急,就立即西撤的计划。 第二天,东方刚刚放亮,一抹清晨的阳光洒在了这片被血水浸透的战场上,极目望去其情其景尤令人悲壮伤怀,在万丈金辉的晨光斜照下,战场正南方向天际jiāo接之间的地平线上,一支连绵数里的黄色条带缓缓地向战场逼近,就在越来越近的时候,擂鼓声不断地传来,一支又一支部队清晰军阵出现在人们的眼中,这正是邵兴的救援大军加入了战场。 郦琼在夜间就感到南方有些不对劲,他派出的急脚子一个也没有回来,令他产生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一大清早当拱圣第三军出现他的侧翼之事,担忧化成了现实,他立即意识到这场战役金军彻底失败了,宋军生力军终于加入了战场。不能再犹豫了,他立即传令各部队组成严密的队形,jiāo替保护向西面撤退,绝不能再和宋军硬碰硬了。 李成却遭到岳云和王顺部队的率先进攻,紧接着人气正旺的王孝仁部也加入了对李成的进攻,三位军指挥使率两万马军和轻车部队一同对金军进行猛烈打击,声势颇为好大。 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彻底逆转,由于郦琼和东心雷的先后撤离,李成的部队陷入了空前的孤立,昨天还是按着宋军头一阵暴打的金军,今天沦落到被宋军狂揍海扁的地步,几乎到了绝望的境地。 李成已经无心恋战,金军在南岸的部队更无心对抗宋军犀利的攻势,风水轮流转,当年金军铁骑马队对宋军展开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今天却是宋军马队对金军步军无情地砍杀。 金军部队逐步退到河岸,在已经过河的万夫队接应下,各部队纷纷攘攘地抢渡浮桥,造成部队大面积的溃乱。宋军各部队却不紧不慢对对金军进行包抄,并不急于歼灭这支部队,而是给他们留有充裕的时间渡河。 当金军过河部队已有一二万人的时候,王孝仁的马队连同殿前司拔隶五军中的部分马军,也已经由别处过河,在王孝仁的统一节制下,数千宋军马军对金军惊魂不定的过河部队猛烈进攻,金军只有昨晚过河的万夫队进行了较为顽强的抵抗,其他各部纷纷向北溃退。 南岸的战场上,宋军一改不紧不慢的作风,加紧了对金军的进攻,连封元和王复、呼延通业各率部队参加战斗,前来支援的邵兴见狭小的战场已经难以再让他投入兵力,他立即传令留下部分兵马警戒郦琼的反扑,他亲自率领拱圣第三军主力部队过河对县城快速挺进,彻底断绝金军的退路。 在宋军各部队的全面反攻下,金军大势已去,李成再也不能在战场上站稳脚跟了,他的这几万大军溃败不过是时间问题。他再也不能等待了,再迟疑的话他就有可能成为宋军的俘虏,联想到多年来职方司对叛将的dú辣杀手,他绝能让自己落在宋军手中,在片刻的犹豫后,他毫不迟疑地率领中军卫队想东北退去,按照昨晚的计划他抛弃了几万金军将吏自己逃遁了。 北岸的金军还有路可退,滞留在南岸的金军却没有这么有幸,他们虽然已经成了困兽,但却没有拼死争斗的劲头,既然主帅已经抛弃了他们,面对占有绝对优势的宋军,他们明智地选择了弃兵投降,整个百夫队、整个千夫队成片成片的人群跪地投降,没有几个人愿意再真正的抵抗。 总会有一些不愿做俘虏的人,他们从浮桥或是泅水想从北岸逃生,却被在河岸上来回奔杀的宋军马队斩杀在河岸上,被弩箭shè死在水中,刚刚泛清的水又再一次地变成了赤水。 胡天八月即飞雪篇 第一百二十章 阜城河间府治城河间县城西滹沱河两岸遍布金军营寨,一眼望不到边际,这里集结着十三万金军将吏,这可不是普通的部队。这支部队全部由女真、契丹、及部分草原部族组成,是地地道道的金军主力精华所在,仅轻重骑兵便有十万人,铁浮屠就有五千人之多,三万步军也是乘马行军,十余万名汉人阿里喜和其他部队随军使唤,说是十三万人实际上有二十余万。 沿河两岸星罗密布的营寨中间是金军的中军大寨,坐落在滹沱河河畔,风景自然很好,所以完颜宗弼选择这处风景不错的地方设中军大寨,把各部营寨赶的远远地,自己也好在繁忙的战事中欣赏一下优美的风景。今日,天气有些潮热,他独自坐在帅座上,伏案一面看着刚刚呈上的战报,一面对照着案上摆放的地形图,战局的发展令他没有多少心情外出游赏了。 “岳鹏举的前锋游骑已到张桥镇,离此还有二百余里……”完颜宗弼对照着地图,自言自语地道:“王泽啊!王泽你可倒好,躲在汴京那花花世界好生快活,我却在这承受你的千军万马摁头痛打,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原来岳飞的部队在取得德州之后,立即传令前锋星夜兼程北上,主力部队也开始加快速度。牛皋部三万余人兵抵景州南部,一举击溃敢于阻拦北上的孔彦舟大军,获得斩首六千级、俘获三千余人的辉煌战果,长骑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王贵指挥他的马军部队已经在献州外围游弋,准备一旦有准确的情报,立即率军直扑河间府,这支为数两万人之多的精锐马队,战斗力是相当恐怖的,巨师古的长捷、何藓的宣毅、王忠值的常宁、慕的shè羽四支侍卫大军在后跟进,他们共同组成了宋军主力部队强大壮观的阵容。 牛皋的长从侍卫大军又攻陷了阜城,直接影响到恩州、冀州的得失,因为王德正在集中兵力对两州进攻。令狐显的番骑第二军抄掠了沧州的南皮县,在出其不意攻夺县城之后,把县城中的女zhēn rén斩杀殆尽,这个噩耗传来之后,完颜宗弼对这个凶残的党项人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几日来,他一直关注州的战事变化,尽管还没有最新战报传来,但宋军两个精锐军司全军覆没令他感到尤为轻松,他相信东心雷的一万五千女真主力马军部队的参战,加上十余万金军步军,还拿不下来宋军那些残兵败将嘛!就是用人硬拼也能把殿前司拔隶五军给打残了。一旦重创或是消灭了殿前司拔隶五军主力部队,岳飞就等于单路挺进,王德的偏师也不足以抵挡金军侧翼的迂回,自己的主力马队来一次两翼包抄,那时岳飞的大军不退也得退去,河东的宋军自然不用说,必然会退保河中固守,或许他还能由河北西路直趋汴梁,再会一会他的老友王泽。 想想一战就有可能扭转战局,宋朝若要发动新的攻势非得十年之后,不禁脸上溢满得意却又尤为复杂的笑容,个中滋味也只有他才能够真正体验到。 正当他沉浸在中线大捷的喜悦中,外面传来中军官的声音:“都元帅郎君,哨马在营外抓获一个南人,自称是都元帅郎君故人弟子,有秘事要亲呈,下将不敢擅专,请都元帅郎君定夺。” 完颜宗弼一怔,她隐约知道是王泽秘密派遣使臣到来,却不知是为了何事,在稍稍犹豫之后,才说道:“让他进来。” 当完颜宗弼把地形图盖上后,不一会功夫几名卫士带上一位三十六七岁的青袍人,他虽然感到依稀有些面善,对这张脸甚至可以说有种不可言喻的熟悉感,但他却实实在在不认识…… 这个青年人,当下用带有威仪的口气问道:“来着何人?” 此人正是已经主管大宋北方职方司事务的云梦县侯张阶,他毫不畏惧地紧紧盯着完颜宗弼的双目,神色从容地一笑,忽然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中军官竟敢欺瞒都元帅郎君,按军制当斩。” 一旁的中军官没有想到这个青袍人竟然会这样说话,闻言禁不住大吃一惊,这不是把他往刀尖上推嘛,想也没想就正要出声呵斥,却没想到完颜宗弼一声爽朗的大笑打断了他正要说出口的话。 但见完颜宗弼在笑声过后,却饶有意味地望着张阶,故作姿态地问道:“此话怎讲?” “这还须言明……”说罢,张阶深深作揖,口上称道:“小侄奉师命前来拜见世伯。” 在中军官惊讶之际,完颜宗弼再次哈哈大笑,他很是称赞这个青袍人的机智和进退有据作态,他属下的人除了达鲁不花还能勉强与之论道之外,他真想不出还有谁能够由此风华,当下温声道:“有其师必有其徒,好了、好了,快起身吧!不必如此多礼。” 随即让帐中的中军卫卒将酒水上来后退出,要中军官在外守候,没有他的传唤任何人不得入内。 完颜宗弼怪怪地打量着张阶,半响才徐徐问道:“还不知贤侄称谓,现在南朝所居何职?” “小侄姓张名阶,表字子升,现任大宋兵部职方司权提举两河司事,知北面使臣一行事。”张阶不吭不俾地回应着完颜宗弼的问话,声音很平淡,但却字字如同千钧之力。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九命猫’,贺率黑千方百计想得到的人物,真是没有想到今天竟然站在本帅面前!”完颜宗弼面色一沉,他的目光却没有任何变化,却厉声说道:“难道你不知你的人头值五千贯嘛?还要自投罗网,难道真的以为本帅不会拿五千贯犒赏三军。” 张阶淡然一笑,他何尝不知他的头颅随着九命猫的职事差遣不断高升而攀升,当年完颜昌三人南逃,他的头颅就升格到两千贯,而在杀了撒改之后,他的头颅直接飙升到五千贯。这些钱足以令一些亡命之徒不择手段地追杀他,也令他行走北方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但他毫不介意,反而开玩笑地说女zhēn rén太抠门,像他这样的重要使臣首领怎么说也得万贯才行,当下不屑地说道:“五千贯太重,无人能拿动,再说五千贯犒赏十万大军也太少了,看来女真当真是国贫民穷,不过小侄即使敢来,便没有在意这项上吃饭的家伙,都元帅郎君尽可拿去就是了!” “哈哈……”完颜宗弼忽然大笑道:“好有胆识,没想到王德涵到底是没有白费一番功夫,竟然有如此杰出的弟子,也算是他没有白费数十年的苦心!可知道本王yù得你头多时,若在平时早已将你斩杀。” “如此之遥,以小侄之见,时下担忧的应是都元帅郎君……”封元的眼中闪出一抹可以说是贪婪而又狠辣的光芒,毕竟金军都元帅近在咫尺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能够把完颜宗弼这位金国独一无二的人物除去,赌上xìng命也是值得的。 完颜宗弼一怔,立即醒悟他的帅帐之内只有他和张阶二人,若张阶的武艺确如传说中的高强,完全可以在卫士进来之前将他杀死,何况张阶敢说此话,证明他自付有这个能耐,或许在卫士退出的时候,张阶已经动了杀机。毕竟,把金国的都元帅斩杀,是一件多么轰动的大事,对于张阶这等刀口上舔血人来说,不仅能够为国除去劲敌,又能扬名立万,真的是一举两得。 “与王德涵一别十六年,他还好吗?”当然,完颜宗弼没有在意张阶的狂妄,也相信王泽的御下手段,即是王泽的亲信弟子,又是大宋在金国间谍网的主要首脑,他料张阶是不会乱来的。想和做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张阶这次担负的使命不可能有暗杀事项,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反驳他、警示他而已,当下指了指下首的座位,示意张阶坐下。 张阶淡淡一笑,的确如完颜宗弼所料,他并没有受到刺杀金军都元帅的密令,而是承担了王泽的一项重要使命,这项重要使命使他不可能便宜行事,在压抑了胸中的冲动之后,拱了拱手后说道:“不必,小侄说说就走” 完颜宗弼点了点头,也不再勉强,又淡淡地重复问道:“王德涵可安好?” “小侄职责所在,也是有数年未曾侍候恩师了!”封元实实在在地回答,他的确很多年没有见过王泽了,没有必要刻意隐瞒。 完颜宗弼看着张阶,他相信封元的话不错,作为一名高等间谍需要的是隐藏身份,不可能时常南来北往出入相府,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王德涵立志新政,竟是急切到这般地步。你等这些弟子,应随时面教,稍稍历练即可,怎能一放数年之久,待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是我说的,不要让他过于急切,他不是圣人、也做不了圣人,短短数十年的功夫尽力而为就是,何必以一己之力行千年徒劳之功。” “恩师为新政可谓呕心沥血,并不冀望小侄这辈可以成事,都元帅郎君和恩师之jiāo可谓传奇,必知恩师用心,小侄定然如实禀报恩师。”张阶虽不知王泽与完颜宗弼的关系,更钦佩他们二位在两个国恨家仇集于一身的人会在这风云jiāo变之际,相互来往、相互体谅。而且,看二人相知至深,便是杀了对方国君也不会影响二人之谊,在感叹之后探手入袖,撕开内袖夹层,取出锦袋奉了上去。 完颜宗弼折去火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3 章 撕开锦袋取出帛书,细细看着上面用他多年不见得的文字写的书信前世的白话简体文。 “金峰,多年不见,还好吗?朱影还是惦记着你,时常提到你。咱们该做的都差不多了,这个民族或者说这个今后大家庭的改变还需要一些时间。现在你我再用把力,让鲜血彻底恢复他的血xìng。希望你用你全部的才智和我一较一次,如果上天真的眷顾女真,那我也无话可说,只能让汉族人的鲜血给他们的历史做一些点缀……好了不多说了,希望在这场战争中你不要让我失望。” 完颜宗弼脸色庄肃沉凝地看完,用火石点燃案上的蜡烛,在张阶诧异的目光中将帛书一点点地烧了。当他瞥了眼张阶故作无所谓的神态之后,淡淡地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是不是很想知道写的是什么?” “是的是很想知道。”张阶亦是神色怡然地诚实回答,他又意味深长地道:“但小侄不会知道……不过我会记得!。” 完颜宗弼呵呵地爽快笑了说道:“这是本王与你师父三个人之间的事情……或许你们可能会想到一些,但你们永远不会知道全部,有些事情说白了反而就平淡了,既然是一段必然要湮没的往事,那就让这件事化为一道千古之谜吧!” 张阶的眉头微蹙,他不明白完颜宗弼在说什么,又似乎有点捉摸不到却又能够隐约感觉一些的影像,但他感到自己又十分不甘心。 完颜宗弼没有给张阶太多的时间却想,他的脸色变的很严肃,很萧瑟地说道:“不要在你恩师面前说出你可能想到的事情,也不要打探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当他知道你知道了不应该你知道的事情,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相信我” 张阶心中一颤,知道完颜宗弼不是和他开玩笑,也没这个必要,多年来的人生阅历告诉他完颜宗弼没有和他说笑,一个人知道的太多了总不是一件好事,当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和你说话,感觉很不错……”完颜宗弼神色变的温和,温声道:“看来王德涵做得还不错,他和我之间是该有各jiāo代了!” “此言小侄一定带到”张阶毫不迟疑地应了一声。 完颜宗弼起身回转,望着挂在帅案后的地图,良久,才豁然回转身来,双目闪烁着凶悍的光芒,沉声说道:“回去告诉你师父,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还是个男人,就北上来会我,还有让他代我向她问候……” 张阶不知道眼前这位叱诧风云、名震九州的金军都元帅最后一句话在说些什么。只是有一种直觉,王泽和完颜宗弼二人,不,还有一人那位神秘的她,天下被他们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或许可以说天下人的命运掌握在他们三人的手中。想想,他只觉背脊一股凉意直冲脑髓,后襟被汗湿透了。 在走出金军中军大帐时,张阶不禁意地回望一眼,见完颜宗弼依然望着挂在帅案后的地图,背影显的如此的伟岸。忽然,他感到心中一紧,一个隐藏在心中多年的一幕火电般地闪过,“难道是她……”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由于殿前司拔隶五军的惨胜,在甲仗器械和主要作战兵力上损失相当严重,经过粗略的会记,足足相当于三个军被打残了的程度,也就是说已经丧失了短期内继续进攻的能力,宋军在河北西路的攻势陷入了停顿,正是由于殿前司拔隶五军无力北上,不得不在水南岸龟缩着舔起伤口,渐渐影响了岳飞东线的攻势,北侍军主力部队此时恰恰形成突出势态,极易遭到金军拦腰截断,担负王德的兵力多半投入作战,急切之间很难撤下来,配属的王孝仁一个军的兵力不仅要防御整个大名,而且机动部队又在州掩护遭到惨重损失的殿前司拔隶五军,暂时撤不会来,他们显然难以支撑侧翼大局。 岳飞在权衡再三,决定先打下沧州之后,把主力部队和侍卫水军的通道疏通之后,再不等殿前司拔隶五军恢复元气就北上进攻燕山,所以宋军相当一部分兵力在番骑第二军打入南皮的时候,转兵进入沧州。巨师古的长捷侍卫大军、王忠植的常宁侍卫大军一部联合令狐显的番骑第二军,对清池县发动大规模攻势,同时岳飞在对献州的进攻明显放慢,慕的shè羽侍卫大军、何藓的宣毅侍卫大军和常宁侍卫大军主力转入防御姿态,王贵的长骑侍卫大军谨慎地向献州纵深发展,但尽量避免和金军硬碰硬。 王贵也算是一名军中骁将,长骑侍卫大军更是北侍军的精锐部队,这支马军部队是北侍军绝对的战略预备队和机动打击部队,他们开始的谨慎在没有遇到多大抵抗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部份轻装马队快速试探xìng推进,目的在于侦查金军兵力虚实,没想到他们竟然突破到河间府境内,却没有遇到金军部队的抵抗,但并不代表金军没有发现他们。 “都元帅,献州治城乐寿离此不过百余里,宋军竟然敢于越过乐寿逼近大军驻地,请都元帅给末将三千精骑,必将宋军打回景州。”完颜活女有些不耐烦,这些日子金军连战连败,宋军势头正胜,完颜宗弼却对沧州之围视而不见,眼看宋军要是破了沧州,那岳飞的主力部队就可以依靠宋军侍卫水军的支援大胆北上,金军面临的将是一场艰难的苦战。他虽然还是看不起宋军,但自七年前进入夏国北方抄掠,还是深深领悟了宋军飞跃的战斗力提升,使他不能不认真对待。 完颜宗弼沿着河岸边走边看南岸,今天他是例行巡视各部队,来到了完颜活女统辖部队的营地,这是在金军主力部队的最南端,不远处几队金军军卒正在督促征签的附近丁壮在架设浮桥,修筑防御工事。 “左都监莫要焦急,再等等看,等等看”对于完颜活女的迫切求战,完颜宗弼漫不经心的回答一句。 完颜活女不满的看着完颜宗弼,生硬地说道:“等到沧州破了那该如何是好?都元帅郎君,不能再犹豫了,南朝的刀都架在咱们脖子上了,在这样下去……” “沧州被南朝破了岂不是正好……”完颜宗弼风淡云轻地笑了笑,他没再向下说下去,其深深地后韵蕴藏着无限滋味。 完颜活女没想到完颜宗弼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一时间没有跟上完颜宗弼跳跃xìng的思维,接不上话又显的不甘心。 “哈哈……”完颜宗弼瞥了眼正在发窘的完颜活女,发出一阵舒心的长笑,心中对完颜活女这帮莽夫很是不屑一顾,但有些话又是不能不说,当下提醒了完颜活女一句道:“让我的十万铁骑和南朝打城垒战,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那也不能眼看军州被夺。”完颜活女似乎已经渐渐领悟到完颜宗弼的意思,与其和宋军打一场旷长日久的消耗战,不如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以两国对战争的支撑力和外部环境来看,持久的攻防战对宋军极为有利,虽然宋军也拥有大量的马军和西北游牧部落的支援,但宋军的马军部队还是无法和金军女真马军进行总体抗衡,主力还是以战车和弩箭为核心的步军,利用两河关山险要和林立的城关,他们马步车相互配合徐徐推进有利于保持对金军野战的优势,更能够最大限度地限制马队机动xìng的优势。反过来看,金军虽然拥有大量的步军,但这些步军多是汉人组成,战场上不能依靠、也没有太强的战斗力,契丹人虽然有强悍的战斗力,但女zhēn rén并不完全相信这些凶悍的契丹部队,唯独可以依靠的就是女真族马军部队,简而言之整个大金国只有十余万兵力可以真正的信赖,但女真族骑兵的长处就是短促而又快捷的机动作战,绝不能和宋军陷入旷长日久的消耗战。虽然渐渐想明白了,他还是不甘心眼睁睁看着沧州被宋军攻占,这科是一个东方大州,一旦全境失守,燕山一偶就暴露在宋军的矛头之下。 “率军攻伐,岂能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眼光要放的长远些,本帅就是要宋军攻城略地,越靠近河间越好。”完颜宗弼的话说到这里就嘎然而止,他不想再说下去了,也没有这个必要再说下去,如果完颜活女再不明白,那就不配成为金军的左都监。 完颜活女倒底也是百战名将,心下稍稍计较之后,已经把完颜宗弼意思估计了个八九层,他深深叹了口气,神色沉凝地道:“都元帅是在引诱宋军北上,以州郡汉军疲劳其军,我精骑以逸待劳,待其师老,再雷霆一击,毕其功于一役。” 完颜宗弼没有说话,默许了完颜活女的话,完颜活女感到这一点,只觉一阵兴奋,又说道:“如今岳飞夺取沧州之意非常明显,既然他指望不上南军殿前司兵马呼应,那就夺取沧州为侧翼掩护,在北上和我决战河间,都元帅郎君之意正是要引诱岳飞这样做,再一举击溃这支南军主力……” 完颜宗弼含笑点了点头,道:“这绝对是一场开国以来最艰难的苦战,那时还须要左监军率军担任军锋,不知左监军意下如何?” “这是当然……”完颜活女大喜过望,尽管他明白在河朔战场上的前方节制大帅非他莫属,但从完颜宗弼口中说出听的自然是格外舒坦,对于日后的浩大战争他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担心,尽管他开始重视宋军,但却仅仅是重视而已,他有绝对的信心认定宋军在十万女真铁骑的狂风暴雨般地打几下,定然会兵败如山倒。 这时合鲁索飞马赶来,到了二人前面笑呵呵地下了马,将马缰甩给一名卫士后,迎着完颜宗弼快步走去,高声说道:“都元帅,急脚子来报,宋军何藓的宣毅侍卫大军开始进入献州了,沧州的清池县县城也快要坚守不住了。” 完颜宗弼眉头微微一蹙,显的颇为意外地道:“何藓竟然进入了献州,他的胆子还真不小啊!” 合鲁索声音颇为急躁地道:“都元帅郎君,该发兵了!” 完颜活女不待完颜宗弼说话,他哈哈地笑道:“都统军何须心急,都元帅自有计较,战事在河北东路,你这个都统军的数万大军乃军中精锐,还怕无仗可打嘛?” 合鲁索却不知完颜活女和完颜宗弼二人策略,见他们这么神态平静、话语轻松,仿佛根本不把宋军即将攻陷沧州,进入献州当做一回事,他当即就大为不满。当然,河北东路也不是的辖区,任何关防的丢失都和他没有直接干系,但他眼看着德州之战几个女真千夫队全军覆没,怎能心平气和地看着眼前二位不骄不躁,当下抬高嗓音道:“如今宋军游骑已经和我南面斥候频频接触,二位还是没有半点警觉之心,万一岳飞大举逆袭,如之奈何?” 话正好说完的时候,完颜活女忽地指着正南面方向说道:“都元帅快看” 完颜宗弼极目远眺,只见南面远处百余骑组成的小马队正向河岸这边这边驰来,行动速度很快,看隐约可见的军旗和服色不像是金军部队。 “来的可真快,看来岳鹏举的胃口不小啊!”完颜宗弼微微一笑,他心中暗自惊诧宋军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于深入金军重兵环绕的腹地,逼近了金军主力所在的河间中西部。 一名金军斥候拼命地打马向北狂奔而来,口中大叫:“宋军,宋军来了——” 河岸对侧的人群顿时大乱,金军纷纷列队准备迎战,民工更是像无头的苍蝇一般乱窜,但他们根本不知自己应该向哪里去躲避。 “不过是一支小小马队而已,都元帅郎君,下将前去灭了他”合鲁索手正发痒,见只有百余宋骑,便想率河岸上几百金军迎战。 第一百二十二章 完颜宗弼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不忙、不忙,这只是宋军前锋的游骑斥候而已,看看他们一人双马,你还未接战,他就掉头跑了,算了、算了,不要不要理他们,一会功夫就会退去。” “难道就让这般蛮子窥我军情不成?”完颜活女眉头紧蹙,语气间有些不太满意,刚刚对完颜宗弼策略地那点好感顿时化成乌有。 “有何不可?看就让他们看吧!”完颜宗弼眉头一扬,神色自傲地道:“本帅还怕岳鹏举不知本帅在此,孩儿们,竖起本帅大旗,让他们看个清楚。” 金军都元帅行辕中军挚旗就在他们三人不远的地方候命,在完颜宗弼话后,立即高举完颜宗弼的都元帅、亲王帅旗。 不多时宋军骑队到河岸五六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观望,他们一个个都是轻便的急脚子专用防护甲胄,一看就是前来窥探的侦骑马队。完颜宗弼的帅旗迎风招展、十分扎眼,宋军领军将领显然能够看到金军都元帅帅旗,北岸三人衣着华贵周围又有百余名卫士,南北岸又有好几百金军步军以在渡口列好队形,这里又是金军主力聚集地域。宋军游骑本来上前捞把便宜,看金军部队没有动静、又不知金军玩何把戏,明明知道对面三人是金军中地位尊贵的将帅,但他们那份淡定自若令人感到不知所措,故而观望不前、犹豫不定。 就这样,相持了一会,金军越是镇定,宋军越是不敢动,这里离金军前军大营不远,宋军不敢久待。可面对这诱人的大鱼,都元帅这块肥ròu有太诱人,已经清楚地看到完颜宗弼帅旗地宋军将吏又不太甘心,引的他们久久不愿撤离。 完颜宗弼哈哈地大笑道:“他们看中你我三人了,咱们可是他们眼中的大鱼啊!” “就凭这百余骑……”完颜活女不屑地撇了撇嘴,鄙夷地道:“再来千人又奈我何?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鼠辈,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知道。” “合鲁索,去拿一人回来问话。” 完颜宗弼话声方落,早就不耐烦的合鲁索便招呼中军卫卒牵过他的马后纵身上马,取出大弓、也不待完颜宗弼再说话,径直向宋军马队驰去。 宋军见一员金将单骑而来,又没有披甲,远处又有一股尘土,这是金军营中派出援军,领军将校见金军援军尚远,在短暂的犹豫后下令十余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4 章 迎战。 出战宋军将吏见只有一名金将,都yù立功,闪开呈扇形队向合鲁索围来,十几个人打一个,他们都认定万无一失,毕竟急脚营地将吏都是军中机敏强健之人。 合鲁索在马上接敌之前并没有闲着,他张弓拉箭,连发三矢,三名宋军骑兵应声坠马。但弓箭发shè速度也就是三发,等他收回弓箭地时候,剩下九名骑兵靠近挥动兵仗向他包抄杀来,眼看来自三个方向的攻击,一个人怎么也应付不过来,没有左右的支援,一个人在敌人的环绕之下是相当危险的。 但见合鲁索脸上毫无惧色,拔出腰刀看准冲在最前面一人纵马抢先迎上,两马相jiāo之际,合鲁索身子向后一扬,闪过这名宋骑的大qiāng,手中钢刀由前向后斩落,那名宋军骑兵的脖子被砍断一半,整个人当即坠马身亡。 领队的一名身穿九品武官战袍的将校显然大为惊怒,他策马上前挥刀便向合鲁索头顶斩来。一名军卒与他jiāo马之际,挥马刀也是向合鲁索腰腹砍去。眼看两面夹击、无可躲避,合鲁索未穿衣甲,一旦中招轻者重伤,重者命丧当场。 岂料合鲁索一夹马肚,良种的河曲马向前面猛然窜出几步,在错过之后,他的身子一侧轻松地躲了这一刀,而整个人直直奔向宋军将校而去,举刀挡了这一刀,只觉虎口一麻,暗暗心惊地道“好力气” 骑兵之间jiāo战地高速流动的,转眼间合鲁索闪马过了这名将校突出围困之后,期间顺带着又把一名宋军骑兵斩落马下,宋军在接战不长时间就损失了五个人。只不过他没想到一名宋军低等将校会有这等本事,兵仗jiāo错时竟然让他感到吃力,倒是自己有些托大,只凭单刀未披甲胄便轻率叫阵。这时碰上技艺高超之人,更兼宋军人多,双拳难敌四手,再在包围中缠斗难免吃亏,幸亏他冲出了围困,没有被宋军骑兵缠在里面,不然可就有大麻烦了。 摆脱宋军骑兵的合围,他和这些宋军骑兵游斗,竭尽可能以单对单,化解宋军骑兵人多的优势,他不能像披有甲胄一样的放心大胆地搏斗,一旦有疏忽被砍上一刀,他可能就没有机会再打下去了,战场上甲胄虽然束缚行动,却也是最佳的防护手段。几个回合下来宋军又有两人被砍落马下,那名宋军将校见这员金将不和他们正面对阵,纵马游一旦楸准机会,立即闪电般的一击,宋军将吏越来越少。再打下去肯定吃大亏,气的他大骂道:“那鞑子,有种的过来与你爷爷对上几个回合。” 这时,宋军领军将校眼见这名金将太厉害,宋军骑兵转眼间已经阵亡六七人,更见金军数百马军快到河北岸,一旦冲过河来,自己这百十号人就教代在这了,连忙命吹起撤军号角,正在观看战斗中的宋军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向南撤去。 宋军将校见撤军号角响起,虽是心有不甘但感切军法森严,不容将吏随意进退,违令者虽圣立斩。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大声喊道:“撤——” 余下的几名宋军骑兵心里早就不想再在这与这个武艺高强的金军将领拼命了,这个字如同九天福音,他们闻声纷纷策马南奔。 合鲁索可不愿意了,方才在完颜宗弼面前说下大话。这会要是让宋军跑了,他的脸面可就丢到家了,最少也得拿住一人。眼看宋军将校转马就要后撤,当先高声历吼道:“喂——休要逃走……” 他说着话纵马横chā截住宋军将校,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子不是要与本都统对上几个回合嘛,怎的这就逃了,能做本都统刀下之鬼,也算是你的造化。” 那名宋军将校也不搭话,他大吼一声,纵马挥刀便向合鲁索砍来,合鲁索见他刀重力大,硬接恐怕自己吃亏,侧马避开这一刀。哪知这是那宋军将校虚晃一刀,待他让过道路,拍马便走。 原来是虚晃一招逃跑,合鲁索上了个恶当,大为惊怒jiāo加,气的哇哇大叫道:“休走”说话间,就拿出大弓取矢就是一箭,连看也没有看,大半生地戎马生涯早就令他历练出高超的箭术。 也该宋军将校倒霉,或许是年轻经验不足的缘故,如果他能够凭借手中沉重的大刀再和合鲁索过几招,消耗合鲁索的气力,或许能够全身而退。这一箭正中他战马的马腿,战马吃痛倒地,把他抛出很远后重重甩在地上,由于摔的太厉害了,他半天爬不起来。 金军援军到来后还没有挣扎起来,几名金军军卒下马一拥而上,把这名宋军将校擒住绑了个结实,合鲁索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没有失了脸面,总算是俘虏了一个宋军九品武官,一个青年九品武官虽然官阶不高,但对于对手一个小马队中绝对是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合鲁索把宋军将校带到完颜宗弼面前,几名金军军卒硬是将宋军将校压着跪下,合鲁索瞥了一眼后,才说道“末将不辱都元帅使命,带了个南朝武官回来,请都元帅郎君定夺。” 完颜宗弼点了点头,望着宋军宋军将校。问道:“壮士高姓大名?” 众人都很惊讶,没想到堂堂的都元帅对这名宋军吏士这般客气,连那名宋军将校也是感到意外,不觉中回道:“在下……在下虞中举……” 完颜宗弼满意的笑了,开口就好就怕不开口,当下又温声问道:“杜壮士所隶何军?” 虞中举正是虞蝶的兄长,当年他被王泽收留之后,一直在王泽府中,由于有着良好的学习环境,他又肯下点功夫,所以很快过了乡试。但他却对禁军的威武气势非常向往、尤其是艳羡封元和张云仁等人的飒飒风姿,于是下定决心进入侍卫马军大学堂中读书,刚刚从学堂中出来就有幸赶上这场战争,若不是这场战争bào发须要很多低等武官加以磨练,他也不可能被第一年就授予从九品的官职,正是意气奋发之时,却没想到战场上出了个大丑,前程堪忧啊! 但他必经受过正规系统的的武将教育,知道完颜宗弼这是在套自己情报,当下哈哈一笑,高声说道:“恐怕都元帅要失望了,在下虽是身份卑微、却也知忠义国法,要杀便杀,不必多言。” 正当他把话说完之后,忽然伏地放声大哭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这个完全前后相反地落差倒令完颜宗弼和众人大感奇怪,方才听他之言确实是条汉子,转眼间变得如此不堪,这也太有戏剧xìng了。完颜活女的目光中顿时充满鄙夷之色,冷冷地说道:“还道是条好汉,不想却是这般孬种,真是脓包一个。” 虞中举猛地抬头,怒视完颜宗弼和完颜活女,充满悔恨地说道:“老子是在哭白在大学堂呆了三年,早要知道酋首在此,当时就该……就是这百余弟兄的命搭在这里,也值了。唉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又有何用……”话没有说完,又对完颜活女怒目相视,厉声道:“老子虽军职低微、贱命一条,但也闻得都元帅不似那般辱人之士,怎么有这样的不懂世故的将军,真是丢脸。” 完颜宗弼知虞中举只求速死,但他对宋军这几年的变化很是吃惊,对虞中举求死却并不感到惊讶,使他吃惊的是一个小小的低等将校竟知主动进击,擒杀敌首。虽然历来战场上将领被杀是经常的事,要不然也不需要处处限制高等将校行动,但从来没有一支部队的下级吏士,面对不利的环境中有主动寻找战机的思想。 这就是职业化,完颜宗弼想到王泽十几年间将一支屡战屡败、军无斗志的军队改造成一支有一个非常职业化、富有主动寻找战机的职业化军队,对年轻一代的下级将校培养算是颇为成功,而他在这么多年虽然也没有放弃努力,但金军和宋军相比已经被远远地抛在后面了,他的心中不觉有了一种失落的感觉。 合鲁索与虞中举jiāo手,知他武艺高强,又见他是条硬汉子,对他颇有些好感,当下说道:“杜壮士若归我大金,何愁没有富贵。” “哈哈……”虞中举白了合鲁索一眼,放声豪爽地一阵大笑,咳了几声,讥笑道:“以将军这般身手,若投我大宋朝廷,在禁军中不失为前锋挚旗……” 把合鲁索一员堂堂金军大将比做一名宋军挚旗,令他心中微怒,正要发作之际,转念一想,这虞中举此话之意在于求死,自己一大将和一个低等校尉呕气作甚,想想倒是有些对虞中举的这份胆量十分赏识,当下也不出言呵斥,反而对虞中举又多了几分好感。 完颜活女却厌恶地说道:“此刁钻亡命之徒,留置何用。”言下之意,他是要杀了虞中举泄愤。 虞中举鄙夷地看了完颜活女一眼,反正就是一死了,怕也没有用,当下不屑地骂道:“无知夷狄” 完颜活女大怒,他最恨的就是南朝人骂他们女真是夷狄或是鞑子,火气遽然上升,拔出腰刀就要杀虞中举泄愤。 “住手”完颜宗弼厉声阻止完颜活女,冷冷地说道:“堂堂左监军和一个年轻校尉呕气,实在有失身份了。” 完颜活女虽然恼怒非常,但也不敢在战时忤逆完颜宗弼的命令,因为战时违命,做主帅的完颜宗弼完全可以下令格杀他,这个霉头他可不愿碰,当下硬生生收回了手中正要落下的钢刀,恨恨地吐了口气。 完颜宗弼一双深邃的眸子直直望着虞中举,半响没有说话,但那犀利的目光仿佛要把虞中举地五脏六腑都看透了似的,在众人疑惑地目光中,他忽然一笑,淡淡的说道:“回去代本帅问候王相公、岳太尉。” 不仅是虞中举吃了一惊,在场金军将吏无不惊讶,谁也没想到完颜宗弼会放过这个辱骂整个女真民族的人,而且言辞并没有半分恼火,反而有些客客气气,令他们摸不到头脑,又令他们心中升起许多的不满。 “壮士还不快走,难道是想为本帅做挚旗不成?”完颜宗弼颇有兴致地享受众人的惊讶目光和不满神色,竟然和虞中举开起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南面马衰,本帅赠岳太尉我大金战马一匹,由壮士带回。”完颜宗弼一挥手,几名按住虞中举的军卒将绳索解开。 在生的机会下任何人都不会轻易放弃,虞中举当然也不会,握了握生疼的手腕。尽管不明白完颜宗弼为什么放他一条生路,但还是果断地抱拳道:“多谢都元帅不杀之恩,在下定当都元帅美意转呈王相公和北帅大人,他日必来报都元帅不杀之恩。” 待金军亲军牵过一匹战马,虞中举翻身上马,过河决尘而去。 完颜活女虽然不满,但他对放了一名无足轻重的低级武官倒没甚么在意,只是觉得完颜宗弼态度有异、不同往日,他暗自揣测完颜宗弼葫芦里买的什么yào。 合鲁索却先说道:“此人是一悍将,若假以时日,或可成为我大金劲敌。”言下对完颜宗弼的举动有些不满,但更多的是可惜。 “时至今日,一二猛将不过是左右备身而已,南朝行军作战你们并非不知道……”完颜宗弼的目光一直在目送着虞中举远去的背景,面上带有一抹诡异的神采,淡淡地说道:“本帅就是要让王泽和岳飞他们知我在此,此人一回去,或许就是大战帷幕正式拉开。” “都元帅郎君好计策!”完颜活女最先明白了完颜宗弼的用意,他地心情好了许多。 当虞中举飞马回到宋军控制地域后,由于他的被俘是近百人亲眼目睹的,说是逃回来很多人都半信半疑,王贵无法判断真假,尤其是虞中举口中所言完颜宗弼带话之事,让他委实决定不了虞中举地奖惩,在都参军使的提醒下,他马上派一队兵马押解虞中举火速南下面见岳飞,并把此事经过写成塘报,由长骑侍卫大军都虞侯派遣军法押官的上报北方面侍军都虞侯司定夺,字迹也好把这层不讨好的干系彻底摆脱。 由于明白对面是十余万金军主力,短短几日,王贵所率七千马军全部撤退,保持和主力部队之间的联络,他本人也被自己孤军深入几乎自投虎口而感到后怕。 虞中举却被押到了北侍军都指挥司帅帐所在的景州,当他在中军辕门外被传唤的时候,才躬身走入帅帐,不敢仰视岳飞,跪下拜倒道:“下将陪戎副尉、队将里行虞中举参见北帅大人。” 岳飞坐在案后帅座上,冷眼看着这名声称有金军都元帅口信传送的低等将校,缓缓而又不失威严地说道:“虞中举要见本帅何话要说?” “小人随所部前往河间府滹沱河南支探哨,遇金军大队兵马……小人与金将死战不敌被擒。”虞中举轻描淡写的说着,一场规模不大的惨烈战斗在他口中平平说出,但到了岳飞耳中也没有大不了的。 “什么,你被擒住……看来都虞侯司所陈都是实情。”一旁的都参军使徐庆一惊,立即厉声道“做为朝廷将校,你这等行径已经属于通敌之嫌……” “小人被那金将shè落马下,被带到兀术面前。”虞中举听了徐庆之言,连如土灰,但他还是咬着牙、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什么兀术,女真的都元帅……”岳飞吃了一惊,脸色稍变、心中稍动,急促地道“你是说都元帅兀术?” “是的,兀术和左监军活女都在,是兀术放小人回来,代为问候王相公和北帅大人,并赠送大人战马一匹。”虞中举没有遗漏一句话,忠实地把全部知道的消息合盘说出,在他意识中道出了完颜宗弼和完颜活女两位大帅所在地,也算是告知岳飞金军主力所在,纵然被处死他也没有遗憾的了。 “看来金军主力就在我军北面二百余里处,赠送战马其意颇深,看来这位都元帅郎君颇有雅趣……”岳飞安坐在帅座之上陷入深思,在场没有人在他想问题的时候敢于打搅他,都在等待着他的决断,当然也在等待着他安排虞中举的命运。却见他沉吟半响之后,目光直直盯着虞中举看了一看,才若有所思地道:“从现在起,你就调入本帅的备身营,充当本帅的中军卫队亲将,就暂时试营副指挥使差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5 章 ” “这……谢北帅大人。”虞中举本以为自己最少也得受北侍军都虞侯司的质问,最终的结果可能是降阶效用。不想却被调入岳飞的中军卫队中,虽然还是从九品,但意义却是非同寻常,跟在方面大帅身边,晋升的机会自然是很多,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然是大喜过望。 “来而不往非礼也,即是人家都元帅郎君赠送战马,那本帅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岳飞含笑看了看虞中举,继而又沉声说道:“过两日,本帅备得回礼,由虞中举送往都元帅郎君那儿,相信他不会喜欢的……” 虞中举并没有任何迟疑地应诺,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么可以犹豫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汴梁城内,蔡京的故居书房小院池塘边,王泽身穿一袭做工考究精细地苏织白袍,发鬓用一根绣着金丝地白色丝带系住,还微微发湿,显然是刚刚沐浴后不久。 他神色怡然地坐在池边树下的石凳上,静静的观赏水中的几对游戏的鸳鸯,嘴角上挂着一抹淡淡地笑。 张阶侍立在他身侧五六步处,神态恭敬、全无平时的矜持和据傲,他不时地偷眼观望四周,远处各角落游走着几名警戒的中军卫队将吏,其它的景致和当年传言蔡家豪华府邸一般无二。 “好地方,可惜人事俱非!”王泽轻轻摇头叹息,自言自语,张阶自是不知缘由,不敢搭话。 此次北上,王泽向蔡绛借蔡京的故宅做为行辕,蔡绛和王泽兄弟之情,自然使无不可,府邸中一应留守家人听凭王泽调用,没什么客气的。 王泽终日忙碌,不曾入得内院几次,今日闲来无事,来到自己第一次面见当时大宋徽宗朝第一权相的地方,正是在这件古朴幽静的书房内,他踏出了自己飞黄腾达的第一步,筹划了他治乱平天下的第一策。忆起前事,历历犹在昨日,今日在这里徘徊良久,位居权力顶峰的他更深的体会到了这位权相的内心的彷徨和孤独,尽管有的时候他对蔡京的所作所为很是不齿,但这正是如今他自己的真切感受。有的时候,他真的很怕,很怕自己会失去手中的权力,更怕他的理想会随权力的失去而付之东流。 一个人掌握可以决定几乎一切的权力太久,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反倒是会生出无限的烦闷。或许有时真的想放手,不再在这充满危机和杀气的道路上摸索。但他不能更是不舍,‘权利与付出是绝对公平的对等’,他终于明白历代当权者内心深处对取舍的彷徨与无奈,不甘心放弃以至于无法放弃,他深深体会到其中的别样滋味。 历史是后人根据时代的要求通过不断加工而成的,所谓的历史学家他们根本没有也不可能接触到他们所盖棺定论人物的内心世界,他们也不敢去堂而皇之的去分析。不过历史还得有人写下去,还得要塑造维系民族精神的英雄们,没有这些反面人物,哪有那些千古英豪,一些平常人成为了英雄,另一些平常人成了映衬英雄气概的垫脚石。 “权相——真他娘地扯淡。”王泽的嘴角充满了讽刺的讥笑,他风淡云轻地自语道:“难道他们不知有时候权力也是有约束力的嘛!掌握越大的权力,约束力就越大……” 张阶不时地偷看王泽,见他面上神情有些波动,时喜时悲、时yīn时晴。他自出师以来很少见到过王泽有这般激动的表情了,不禁暗自揣测王泽所想所思,还有那句似乎很有道理的话,但王邵骂出了脏话他还是没有见过。 “子升”王泽突然叫张阶的表字打断了他的揣测,原来张阶自进来后根本没有用通报,他见王泽在池边静思,没有敢打扰,一只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张阶忙行弟子礼,口上称呼道:“徒儿见过恩师” 王泽笑吟吟地望着张阶,目光中尽是嘉许之色,温声说道:“五年不见,子升清瘦了许多!” 这句淡淡的一言顿使张阶眼眶一酸,泪水差点就流了下来。这么多年来他处身四面危机的两河、燕山甚至上京,多少次有多少同袍尽没于国事,忠魂永留他乡,自己又多少次几乎是九死一生的经历,也未曾使他张阶这位高傲的汉子掉过一滴眼泪,他曾自负地认为自己是在血与yīn谋的考验中度过来的男人中的男人,这比战场上拼杀和在政务中渡过的师兄弟们经受的更多、见的更广,多年来感情早就麻木了、已经不知泪为何物?而王泽的这一句平淡的关心话,竟使他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忍不住就要哭了出来。 “为国尽忠是弟子的本分,却是恩师您的白发又多了许多!”张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声音有些哽咽,很想哭出来,但却不敢失礼,硬生生地忍住。 王泽长长一叹,勉强笑道:“痴儿,为师老了起来说话吧!” 张阶抹了一把泪,站起身来,说道:“师父,弟子不负重望,信以送到。完颜宗弼的回话是‘知道了’,并请师父代他向他的另一位朋友问候……” 王泽默默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他地笑容中闪出几分安慰和更多的凄凉。 张阶出于职业的习惯很想从王泽口中证实心中的猜想,但他还是决定不要在王泽这里打探什么,他相信完颜宗弼没有骗他,而他更是了解王泽,虽然王泽待人宽容、和顺,对弟子更是百般呵护,可一旦触及原则其狠辣果断的手段,令人不栗而寒。 “北面上京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王泽淡淡地问了一句,这是他相当关心的事情,或可说能够对这场战争产生决定xìng影响。 张阶稳了稳情绪,朗声道:“以弟子之见,女真狼主疯癫日甚,国内除了兀术之外无可可止,现在女真贵酋无不人人自危,迪古乃动手的日子或许已经不远了。” 王泽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你做的非常好、非常好,只要上京一乱,完颜昌率军西进,兀术在两河也就呆不下去了!子升又为朝廷立下不世之功业。” “全是恩师料事如神,不然弟子亦不能成功联络这些女真叛逆。”张阶说的倒是实情,很多年前他奉命秘密回到行在,王泽就开始要他暗中和完颜亮一派搭上线,不断地刺激这些人的野心,一步步地搅动女真贵酋内部信的变乱,尽管他有感于王泽断人之先,但他还是把事情办的很好,就是在感情上看不起完颜亮等人,认为他们应当终于自己的国家而不是谋朝篡位,反倒是对完颜宗弼等竭力和宋军抗衡的金军大帅多谢佩服,不过这些想法都是深深地埋藏在心中罢了。 “来,坐到为师这来”王泽指了指一旁的石凳,依旧是和颜悦色。 “谢恩师”张阶知道王泽的脾气,让你坐下那就得坐下。何况他自小受到的是人人平等的教育,很是厌恶繁琐的礼仪,平时不得已而为之,在选择了这充满危险的职业后,也免得与那些腐儒们共事,而徒增烦恼,闻言欣然坐在王泽身旁的一块青石上。 “这么多年了,为师将你们师兄弟放出,看着你们一个个成长起来,很是欣慰啊!”王泽柔和地望着张阶,当年他就很支持张阶他们的选择,如果这些弟子们一个个不约而同的选择馆阁、部院的话,那才是他真正的悲哀。正因为像张云仁、张阶这样的弟子对那些儒生们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不屑一顾,他的理想才会有了希望。想起那些各部、监下成立的各种研究院内被称为‘狂生’的弟子们,他感到自己和朱影的一番心血没有白费,这才是他要看到的真正人才,自己的理想才有可以信赖的继承人。 “对了现在两河的民间形势如何?” “民间父老对王师北伐无不欣喜,各地自发组织义勇格杀金国守臣,人数已达百万之众。但弟子以为其心虽嘉,然义勇战力太弱,毫无组织,十万之众竟不敌金军五千,攻不下一个县城,不过徒增杀戮而已。”张阶不仅负责联络上京,还担负着协调组织各房煽动民间起义呼应宋军的攻势。 王泽对张阶说的情况很是认同,河北父老举事以迎王师心情是好,但举动太过轻率。金国立国不久,其主力依然非常强悍,殿前司拔隶五军的水之战便是血的教训,被围困地宋军部队面对十余万金军汉军仍然可以支撑并有机会南退。但是被金军猛克谋安马队的突然打击地全部崩溃,虽然当时主帅高平误断形势、还有辎重部队留在后方地重要因素,还有过河部队未携带对付马军的重械是失败的主要原因,但金军猛克谋安军的战斗力的确不容小视,尤其是塘报中提到的上京五万户之一东心雷的万夫队,更是非常强悍,宋军两支精锐马军和轻车部队,竟然只能和他堪堪打了个平手。以几乎是一盘散沙的义勇去面对如此强悍的正规军,结果只能是一边倒的杀戮,解决不了太大问题。 对于这些情况,王泽心知肚明、可就是没有太好的办法解决,朝廷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做更多的事情了,有些时候牺牲百姓去扰乱金军部署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王泽无奈地摇了摇头,脸色显的凄然,他苦苦一笑,怅然说道:“也只能如此了,总比禁军孤军作战要好!” 张阶望着王泽,站起身来道“师父,弟子有一个想法,不知恩师意下如何?”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说来听听……”王泽忽然间来了很大的兴趣,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张阶,示意他把话说下去。 “河北义勇胜则一拥而上,战力的确惊人,败则一泻千里,根本无法收拾。弟子以为此是无可调度指挥之将校,若能有一二侍军将校佐辅以一定数量的节级前往帮助领军作战,纵然不胜亦不会太落于下风,只要义勇能站立住脚,便可牵制金军大量兵力,对我北伐诸路大军甚是有利。” 王泽点头微笑道:“很好、很好,原只想如何利用两河形势,如何派遣宣抚官员,却不曾想过这一点。”但他说到这里,又皱眉说道:“侍军将官倒是好说,大不了从各部抽调,许诺记功生钱。但如今战事紧张,节级又是军中骨干,各支侍卫大军经过连场苦战,各部节级损失不小,哪有余力调派有作战经验的节级前往,再说如此大规模的调动很难逃过金军搜捕,会有多少人落入敌手?” 王泽的难处张阶倒是理解,宋军正当全力北伐之时,可以说是举国之战,兵力调度难度很大,西侍军就不必说了,已有四五万精锐参加北伐,其余兵马又要防范蜗居沙州李家残余势力的反扑,调动已经是极限了,南侍军和侍卫水军一面要巩固殖民地、一面还要扩张,此次有十万侍卫水军北调使宋军向大洋的扩张步伐放慢,殿前司有过历练的将吏也要再次组成大军北上补充,剩下的兵马又要拱卫行在,何况其将吏的实战能力实在是不敢恭维。这一时半会让王泽从何处在调剂如此多的节级,总不能从前方部队里调用,真实巧媳fù难做无米之炊。 “恩师怎的忘了还有一支可战之师,虽不甚利,然可一用。”张阶轻轻地说了一句,没有再向下说。 “还有……”王泽没有看张阶,他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到有什么‘可战之师’,不禁疑惑地摇了摇头。 张阶见王泽如此,知道自己不能再卖关子了,于是说道:“恩师忘了,神佑五年新军制时恩师主持定下的预备役将吏制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道这里王泽恍然大悟,他立即想到他力主革除禁军终身服役制度,如今除了禁军在营将吏之外,凡是由禁军退役的军卒都要地方官府保留他们在原籍的编制,或是征入各路巡检司担任使臣,以防备日后有事可以随时补充战损。和原有军制不一样,这些人不是散落在乡间,更和乡军有不同,而是按照县为原籍另行一指挥或两指挥的建制。他们这些人虽然年龄不小,但有着相当的战场经验,当下舒畅地笑道:“子升不说,为师确实是未曾想到这一层,原只是征签补充侍军各部战损,却没有想到还有这样好地用处,好啊,好啊哈哈……事不宜迟,待会与范觉民商议,便由各路州郡巡检司中挑选征签有经验吏士。” “能有这些吏士秘密北上,纵然有一些损失,但定然能够组织民众有力抗击女zhēn rén,应该是值得的。”张阶的话说的斩钉截铁,毫无半点含糊,尽管冷冰冰毫无感情,但却是时下最有利的办法。 王泽欣慰地看了看张阶,感觉这个徒儿用心做事比自己绝对不次,在稍稍沉吟后道:“子升待完结此事之后,朝廷自然会给你再叙功劳,为师本意想让你重回朝廷担任职方司郎中,此时虽是辛苦非常,但军情紧急,你还得速速返回主持北方大局,咱们内外合力,一定要毕其功于一役。” 能够成为职方司郎中意味着重新回到朝廷,对于他人而言绝对是一个新的开始,从此他彻底进入了朝廷枢要文官的行列,使臣称呼将成为历史。张阶再次行弟子礼,朗声说道:“师父多多保重,弟子告退。” “不要慌忙也不在乎几日时间,你还是先下去找个好的堂子沐浴一番,让你秦师弟陪你到处转转,咱们师徒晚上再吃顿饭……” “弟子遵命……”张阶当然想要在后方好好地歇息几天,这些天来他来回上千里,实在是太疲倦了,能在繁华的汴梁享受几天也不错。 王泽起身目送张阶走出院门,心底升起一种轻松的感觉,虽然还有许多自己认为不尽人意的地方,但每次看到他们这些已经即将步入中年的弟子们,还是会感到自己二十余年的努力看来是没有白费。看着这些日渐成长、即将引领时代的他们,真的是感到自己是有些老了!至少他的心在逐渐老去。 金军已经开始有所动向,在前方频频和宋军发生遭遇战,尽管战事都不太大,但这表明宋军的进攻深度已经渐渐接近了完颜宗弼的底线,金军正在酝酿着一次不知规模的反攻,或许还要向宋军透露一些耐人寻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6 章 地信息。 自从岳飞的主力部队在景州一线和金军作战之后,宋军大量兵马在沧州攻城略地,正和金军打的不可开jiāo。宋军这支主力部队的后方辎重转运中转站就设在彰南镇,这是宋军东路北伐军运粮的重要中转地之一,从南面各地北运的粮械过河后,在此处集中后再装车或是直接用船运往各侍卫大军。 这天天气晴朗、碧空万里,港口一片忙碌景象,正是一批弩机配件及几千担米粮刚刚上岸,役夫正在赶着一群牛羊下船,随后是数十个装有金银地大箱子,这些都是要运往军前做犒赏之用的。在转运司的官吏们清点签押货物清单之后,一排排大车拉着货物通过穿过城内的青石官道向北转运,港口和官道的两旁,小商小贩正向役夫、军卒们兜售饮料、瓜果和其它各色点心。由于处于相对安全地后方,谁也不曾想到过前方的局势,更不曾注意西北方那满天飞扬的尘土,大家出力的出力、赚钱的赚钱,各自忙的不亦乐呼。 “金军来了,金军来了——”一名宋军急脚子狂驰战马,一路大呼而至,向城内驰去。 顿时间,人群在犹豫片刻后如zhà了锅似的乱成一团,叫骂声、哭喊声、到处是一片狼藉、一片混乱,城内一队队将吏慌慌张张的登上城头和港口边的寨子准备防御。 城外军民数以万计向城内挤去,城门太小,一时半会哪能全部进去。港口的人倒是好些,这里的军卒较多,纷纷cāo起兵械用大车环绕各码头,河中船只纷纷离岸在不远处停下,船上军卒力役将能找到的弓箭弩矢全部找了出来,有的人将各箱弩机配件打开自己装配钢臂弩,反正箭矢很多,不愁用完,虽然钢臂弩是禁军专用,但危急时刻管不了许多了,谁能够组装上谁就领几个箭囊去用。 不多时,远方出现了一线的金军马队,他们列成长队向这冲来,没有任何停留,也不需要停留,本身就是在宋军后方偷袭,城上的将吏看着顿失颜色,金军松散的马队黑压压不见尽头,不知道有多少人。 正当宋军人心惶惶之际,金军大将完颜褒愿望这座残破低矮的小城池,还有港口和寨子内外纷乱的人群时,他冷冷一笑,嘴角上挂的尽是残酷的笑。 原来,完颜宗弼的战略是利用马军机动的优势,不和战斗力极强的宋军前方禁军决战,而是和宋军精锐的马步军保持距离,以完颜褒的三万马步军大张旗鼓的南下增援处境堪忧的冀州,暗中却使在宁化镇留下做为疑兵的步军部队和随军阿里喜,率领马军转向东南,越过王德的防御侧面,直扑东路宋军的后方辎转基地,意图一举毁了宋军粮道,使岳飞主要的转运据点遭到毁灭xìng的打击。可能的话,完颜褒的马队利用其机动xìng转战京东沿河各军州,破坏宋军各处粮械库,使精密器械装备多,对后勤转运依赖大的宋军前方部队断绝粮道陷入绝粮的境地,他的十余万大军便可一鼓作气击溃这十七万宋军,他知道一旦东路宋军大败,其他几路也就无所作为,只有退兵一途,这是他的作战策略之一。 完颜褒也知道他的这支马军虽然仅仅有万人之多,但对整个战局起着举足轻重的关键xìng作用,一旦行动能够成功完成,宋军必然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完颜宗弼的主力部队就能够从容地击败缺少粮草和器械的宋军。这一场把岳飞击败后,南朝再想北进也就不是他们这一代人的事情了,他相信自己的这支部队能够完成使命。 金军前锋五千骑没给宋军守军太多的时间,更没有给码头上和道路上的人逃避的时间,当人们刚刚看清头戴牛角头盔、面目狰狞的的金军女真族骑兵时,顷刻间便冲上了官道对着手无寸铁的民众、仅配腰刀的宋军步卒大肆杀戮。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金军并未向那座河朔境内不起眼地小城池进攻,这不是他们的不想,城池中囤积了大量的甲仗器械,能够全部毁去对于日后金军主力作战是相当有利的,但金军马队长途奔袭,连随军阿里喜都留在后方了,就不用奢望携带攻城器械了。三千金军马军徘徊监视城中宋军,其余的人向港口各码头发动进攻。先是不间断地弓箭shè击,打的车后宋军将吏抬不起头来后,金军各部自行开始选择重点进攻。 港口最大的宏义码头战斗最为激烈,金军马队穿梭着对码头上的宋军和役夫不断发shè弓箭,宋军也用弩机和弓箭反击,双方打的不亦乐呼。不过,这里的驻军不属于前方野战大军,而是辎转、牢城部队,本身战斗力就不强,装备也是不如前方大军。很少有人能够熟练地使用钢臂弩和神臂弓,而且很多钢臂弩零件都没有装配上,临时组装的钢臂弩又太少,甚至出现了很多人在等候几个人匆忙地组装弓弩后才参战的景象。金军却是久经训练的马军精锐,他们对手中的复合弓运用非常熟练,虽然shè程上不如神臂弓和钢臂弩,但宋军在人数不多的情况下很是吃亏,虽可以不断精确shè杀金军,使之一时间不敢过分靠近,但还是对金军形成不了致命打击。 河面船上的人纷纷用弓弩向金军shè击,保护码头上的军民,但也是无济于事。不断有码头被攻破,一些军民一旦见势不妙,便跳到河中向不远处的转运船和民船游去,有船上弓弩保护,金军马军倒是不敢贸然驰到河边追杀,再说码头附近地水很深,驾驭战马冲进去无疑自寻死路。 不消半日,各码头只有宏义码头上还有宋军旗帜在飘扬,其它码头相继都被金军攻破,转运船、渔船多在营救河中军民,宏义码头上的二千余军民拼死奋战,有敢靠近的金军不是被钢臂弩shè杀,便是被转运车仓促组成的防御墙后的长qiāng刺死,码头周围的金军已经横尸数百具之多,可见战况相当激烈。 阿里见状大为恼怒,下令全力攻打宏义码头,数千金军马军以各自千夫队为单位,对宏义码头轮番进攻,箭矢如同雨点般地shè向码头,一些金军骑兵不断冒险靠近宋军的弧形防线,用自己的生命不断地消弱防线的抵抗力,守军人数实在太少,有战斗经验的人更少,在不长时间的地战斗之后眼看宏义码头就要失陷。 一名指挥忽然起身大叫道:“弟兄们,把这些弩机全部扔到河中,不能让鞑子得到” 在这名武官的呼号下,一批役夫用最快的速度将一箱箱装满弩机配件的箱子抛到河中,大家都明白这些禁军利器是绝不能留给敌人的,不然要造成前方部队地很大伤亡。 半个时辰后,宏义码头的战斗也接近尾声,码头的陷落只是时间,宋军有组织的抵抗已经被瓦解,金军一些小部队打进了弧形防御阵地,逐渐破坏防线的完整xìng,直至宋军整个防线崩溃为止,他们开始焚烧各码头上没有来的及销毁或搬走的粮械,小城上的宋军早就关闭城门,在城头眼睁睁的看着城外的平民被屠杀、港口被毁坏,他们为了保护城内重要的物资,硬生生地忍了下来闭关自守。 阿里鄙视地望了一眼城头严阵以待的宋军将吏,传令吹起收兵号角,大队金军马队果真是训练有素,快速将战马收拢、把阵亡者放在马上,列为几支纵队有组织的向西驰去。 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奔袭战就这样结束了,剩下的是残破的港口和狼烟滚滚的集市,还有河面船上面面相觑地宋军将吏。 随后多日,沿河又有几处宋军辎重转运集散地遭到金军马队的打击,最惨的数东阿城,由于金军来的太过突然,守军不忍shè杀城门处的拥挤无法使城门关闭的民众,结果被金军杀入城来。虽然宋军奋力死战,但三万石军粮被焚烧贻尽,军民伤亡数千余人。宋军的后方辎重转运线频频遭到金军马队的打击,或是近万马军的强攻,或是千余马军的骚扰,整个前方部队的补给被消减半数以上,造成了宋军沧州的攻势锐减,对献州的步步为营的蚕食也慢了下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陕西宣抚司的塘报不断告诫朝廷凉州边地的军情,李仁孝忍耐了多年之后,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仇恨,在凉州边地增加了大量的兵马,由于在西李的职方司使臣并没有太多的力量,还没有打入西李行朝的高层,而且李仁孝对内部控制的极为严密,所以无论是大宋朝廷还是陕西宣抚司都无法判断夏军东调了多少兵力。 担任了七年经略制置使的王长龄并没有感到事情的急迫xìng,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几乎每年都有关于西李在边地集结兵力的传闻,最后还是以李仁孝炫耀武力后遣使进贡了事,今年虽然探报比往年有所不同,但并没有夏军集结三万人之上的确切情报,他也稍稍放下心来,只是按照惯例知会驻泊灵夏路西部的步曲侍卫大军和沙骑侍卫大军提高戒备等级而已,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防范步骤。 凉州原在夏国统治时期属于甘肃军司辖地,设有西凉府,是当年李继迁和李德明时代夺取吐蕃六谷部的军事重镇,神佑年间收复灵夏后,西凉府重新划归大宋版图改为州,成为宋朝西部边防重镇,是宋对夏国残余势力的前方据点之一,也是通向灵夏路东部诸军州的要冲。为了更好地守御这处重要据点,凉州治城外又修建了一道高大的关城拱卫武威城,被称为武威西关城。 该关城和武威县城由侍卫步军都指挥司步曲侍卫大军第二军负责守卫,辅以三千沿边乡军,使部署兵力达到万余人,实力算是相当的雄厚了。由于凉州是边郡,境内各族人成分复杂,游牧人占有半数,所以城内百姓不过万户而已,粮械可支近一年用度,城池靠着河流而建,除了是东西jiāo通的贸易要道之外,还是名副其实的要塞城市,贸易市场主要集中在城外几处关寨。 清晨天一放亮,在西关城头度过紧张而又无聊大半夜的当值侍军将吏纷纷伸着懒腰,急切地等待接岗的部队上来,自己好赶紧回营吃饭,有些人已经等得骂骂咧咧了。正当大家牢骚不断地时候,一名节级不经意地向城外远处望去,见一骑正向关城方向飞驰而来。 “队长,看西面可能是我们的急脚子。”节级的喊声引得城头一些军卒纷纷趴在垛口观望,但更多的人连看也懒的看一眼,飞驰而来的急脚子太平常了,他们想的是赶紧下去吃饭,填饱自己饥肠辘辘地五脏庙,而不是无聊地看急脚子的马术。 “快开城门,李贼来了,李贼来了”急脚子驰到城下,向城上大吼,这句话令城头上能够听到的人都不免一怔,随即慌的将吏们忘了瞌睡和饥渴,负责关防启闭的将吏慌忙下城开关。 原来宋朝在全力北伐的同时对夏残部采取守势,并强令韩世忠不得纵兵刺激党项人,等到灭金之后再来收拾盘踞在肃州和沙州一带的党项人。但夏主李仁孝却一直对神佑年间、宋军把夏国驱逐出灵夏地区如鲠在喉、寝食不安,虽然蜗居一偶对宋称臣,却无时不想东进收复旧土,观兵之后纳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多年来虽然无法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但凭借夏军残余部众还算是强悍的战斗力,连续击败几个蒙古小部落和黄头回鹘等部落,扩展了不少土地,人口也增加了不少,国力有所增强,李仁孝又奉行全民皆兵地制度,可战之兵达到二十余万众。 当他看到宋朝举国北伐,陕西各路调兵东进,觉得有机可乘,于是接见了金国的使臣,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在得到了金军帮助夏国复国,并割让汪古部为条件下抛弃了仇恨女真趁火打劫的念头,秘密调动十余万大军准备出战。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们根本没有打算为金人卖命,也没想过得到汪古部,更没有认为金军能够把宋军消灭的可能,至于金国要求的进攻川陕,他可以说是压根就没有想过,他的战略是伺机而动,宋军若北伐失败,他只是要夺回横山以西的地区,复国后再捞些好处就行了。宋军胜则见好就收,尽可能地向东多占一些地盘,为下一步复国打下基础。由于他对这一仗抱有很高的期望,所以对边境的严密封锁,国内也实行极其严酷保密,各部将领只有很少人才知道他们要和宋军开战,使职方司在夏国的使臣很难得到准确的情报,即使只言片语也很少能将情报送回宋境。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步曲第二军副指挥使护正印马忠站在西关城城楼上向西面观望,只见满天的烟尘,遮云蔽日,夏军前锋游骑已经清晰可见,这些游骑竟然敢于深入宋军关防,可想而之西面的一些防御寨子和烽火台已经被夏军偷袭成功。做为一名久经战阵的老将帅,马忠从这烟尘中判断夏军万余马军之上,根据他的经验,前锋上万马军定然是一场大规模进攻的前兆,主力兵马必然不下十万之众,虽是宋军占据坚固的城防,拥有完善的防御设施,但夏军如此大规模的投入,看意思是首战势在必得,他心中隐隐感到一阵心慌,从来没有过的心慌。 当马忠观望夏军的时候,任多阿宝也在军中骑在马上眺望着凉州城,这座曾经是夏国重镇的西凉府府城的高大关城,如今已经收进他的眼中,在他目光中充满了兴奋之色,仿佛马上就要站在这座对于党项人来说是个耻辱象征的关城之上,不过他的脸上多了几多河西风沙的萧杀瑟瑟,还有几分比当年更加稳健的成熟。 他身边的副将问道:“都统军,攻城器械尚未到达,是否先扎下营寨,等到来日再战。” “也好,那就由你和诸位将军督促筑垒,本都统军前去城下会会这马忠老儿。”任多阿宝言罢,不待身边副将说话,立即传令点起五千马军跟随他一路驰向凉州武威城西关,他要对宋军先试一下威力,在声势上占据上风。 五千马军分成七个松散的线式队形列于武威城西关城关门之外六七百步,百余骑在关城之下jiāo错来回奔驰叫阵,任多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7 章 宝在主力部队之前百步,抬首傲视城楼,他知道在城楼上的几人中必有马忠无疑,他传令有专人辱骂马忠的女xìng先辈,尽管他知道马忠多半不会贸然出战,但他还是要试一试。 面对夏军骑兵的叫骂,城头上的宋军将吏无不愤慨,有些人也开始对骂,但没有本队将校命令,他们不敢发shè弩箭,无令开战放箭这是要触犯军法的,没有杀红眼之前谁也不想触这个无聊的霉头。 马忠知道这是夏军在激他出战,他可没这么冲动,城外可是有数万夏军将吏,但凭借城下这几千马军,也是他不易对付,他也没有这麽多的兵力供消耗,如今宋军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地守御,拖延到援军到达的时刻。他望着远处任多阿宝的帅旗冷笑不已,暗付他马忠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激怒的人,要不然这条命早就了,今天还能站在城上。 “大人,这帮夷狄欺人太甚,下将愿领军出战,挫挫他的锐气。”马忠身旁的一名营指挥实在看不下去,朗声下城请战。 “不必与这帮夷狄动怒,骂累了他们自然会回去,咱们也好学学他们的骂人技巧,日后好回敬他们……”马忠心中当然是也很恼怒。但他脸面上倒是显得大度,说得颇为风趣,也是在安抚人心,他缓缓地道:“我等只须拥关固守,用不了多长时间,西帅的大军一到,再收拾这群夷狄不迟,恐怕他们到时候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求咱们弟兄!” “哈哈,大人说的是啊!” “军帅说的是……” 城头上的将吏们都被逗笑了,方才紧张的心情转好了许多,很多人的脸色趋于平静,有些将校开始以正任军指挥使称呼马忠了。 “去在这城头升上本帅的帅旗。”马忠冷笑着对着楼下的备身营挚旗大声喊了一声,他要在气势上压倒仁多阿宝。 挚旗立即跑了过去,把靠在楼壁上的旗帜chā在城面旗座上,一面书有‘马’字隶文的红底三银青剑贯日旗飘扬在城头,迎着西北吹来的风呼呼飘展,城上的宋军将吏看到无不心头一振,纷纷放声高呼。 “如果一切顺利。待打完这仗,也该换成金紫剑贯日旗了吧!”马忠暗自想着自己的前程,凭借着高大的关城坚守到西侍军援军到来是不成问题的,无论怎样首功非他莫属,正任军指挥使必然无疑,或许还有可能被直接列为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的名册,想想好前程他眯着眼笑了,这么多年来或许他跻身都校地心愿要达到了。 “这可是首战,就凭城下的这群马军野战倒还说的过去,进攻凉州关防……哼哼说不定大人的将旗不久就会换成金紫剑贯日旗呢?”军参军使聂原见马忠眉目中有掩饰不住的的笑容,他不失时机的奉承了一句,正可谓恰当好处。 马忠倒是心中一动,刚才是自己想的,这会是旁人在一旁说的,感觉很是不同,当下又暗付:“若是老天庇护应承了聂原之言,能坚持到大军到来,无论成败,我都是能提升品衔光宗耀祖……” “不要理会这群夷狄,传令召集各镇使副知杂和参军使以上将校到帅府商议军机,各部谨守各自关防、轮流上下换防,无令不可出城。” 任多阿宝见宋军无论怎样叫骂,就是守在城墙上不出战,马忠的帅旗升起向自己示威,他顿感无趣,想要攻城有没有步军和器械,主力攻城部队还没有赶到,在心中问候了一阵马忠的女xìng先辈后下令退军。 夏军十余万大军围困凉州的塘报很快传遍了陕西各路,并向汴梁和行在发金字牌铺递,北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衙门位于永兴军路的长安,但北帅韩世忠却连夜在灵州召集都指挥司将帅会商军情,而且是在夜间紧急召开的,一些人是被从小妾怀中拉起的。 原来虽然朝廷和沿边文官们虽然对李仁孝的活动警戒程度不高,没有做出十分的防范,但他韩世忠却以一个沙场老将的特有敏感嗅到一抹异样的气氛,不仅是他,西侍军很多宿将也敏锐地感觉朝廷倾力北伐,日渐强大的李仁孝不可能不在河西整点动作出来,凉州以西平静的令人太不安了,他们不能不对这份诡异的平静提高自己的警惕。 韩世忠毕竟不同于曲端偏激,还是很会为人处世的,他和这些大帅们在文官们对他们几次上书不置可否后,立即以西侍军都指挥司和西侍军都虞侯司的名义,分别上书枢密院、兵部和枢密院都参军司,枢密院中除了都承旨王崇仙力主灵夏路、熙河路进入全面战备状态,其他各路进入高级别警戒,其他人根本就不置可否,大家和兵部的看法一样,蜗居区区沙、甘、肃地区的李仁孝对回鹘和一些蒙古小部落逞能还行,要说对付仍然强大的西侍军,他还没有这个实力。 但主持枢密院都参军司曲端地却认为西侍军都参军司上陈有理,只是没有枢密院和兵部许可,枢密院都参军司也无能为力,他曲端却是不甘心,他暗中以枢密院都参军司备边寻勘的帅令,命西侍军都参军司督促沿边各处侍卫大军加强戒备,防备万一打响地战争。 所以,韩世忠才把行辕从长安西移到灵州,以西侍军都指挥司的名义令各部加强战备,准备随时应付李仁孝可能的入犯,他并没有坐等夏军可能的攻势,而是把沙骑侍卫大军集结在凉州西南方向,做好了随时增援的准备。并以cāo训为名,动员了番落侍卫大军两个军西进,驻泊在凉州东境偏南,在他看来一旦有事这两支部队可以迅速作出反应,没事发生更好,就当是一次难得的练兵罢了,反正做到有备无患就好。但是他从内心中希望李仁孝能够乘人之危、大举东进,免得他看着北侍军的袍泽们建功立业,而他自己却在西部边陲守着几个小部落打发时光,过的太无聊了。 都指挥司的行辕节堂内,西侍军几位首要人物围在沙盘地形旁边,一起商议着目前的军事形势,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人人都是眉头紧锁,连刚才来时地抱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个李仁孝还算是个人物,战前准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他的几万前锋到了凉州境内咱们才知道。”韩世忠捻须环视西侍军的几位大帅,他当然是兴奋不已,自己渴望已久的战机终于来了,尽管是那么的突然,但他对自己有必胜的信心,当下抬高嗓音道:“根据凉州守臣马忠所报,本帅看此次李仁孝是势在必得,真想要在朝廷北伐之时夺取灵夏,所遣兵力必不下二十万。” “西帅所言极是!”西侍军副都参军使护正印、银州防御使、安西将军吴朗声说道:“李仁孝对我大宋收复灵夏终是心有不甘,趁我大军主力北伐之际,倾兵来攻打凉州也是意料之中。夏军此次必为毕其功于一役,我军十余万人分御五路,守土尚且不足,哪有余力与夏军野战,还请西帅示下御敌之策。”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吴风头正胜,多年一直以来他升迁极为快速,当年伐夏之战他还是一名资深的镇统制使,战争的末期升任了副都指挥使知杂事,战争刚刚结束就被越级提拔为新成立的沙骑侍卫大军第一军军指挥使。在战争之后短短六七年间一帆风顺,不仅进入了殿前司几年,使他接触了朝廷中手握实权地大臣、将帅,而且他的阶官升迁也非常迅速,竟然两年内越阶数迁最终达到防御使,官居方面都参使副,去年刚刚试护正印,成为了军中新贵。前几年任殿前司都参军司正任参谋司时曾上表先消灭李家残余势力,收复沙州后再对金作战的战略,没有被王泽采纳,很是有怨言,这次总算是抓住了机会。 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张宪瞥向吴的目光有些不屑,他原本在吴磷是统制使的时候,他就是北侍军的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了,对于吴这个西侍军世家显贵非常看不惯,他自北侍军调入西侍军后屡次击败叛乱的党项部落和吐蕃人的反叛,最惊险的一幕要算凉州六谷河谷的吐蕃人联合党项人数万人叛乱,凉州又是最西边的州郡,如果处置不当很可能被已经在胭脂山屯兵虎视眈眈地夏军夺取。他当时担任步曲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形势危急便当机立断,率步曲侍卫大军的两个镇前去剿杀,虽然兵力不多但他仍然出色地在十余天内平息叛乱,而真正拖入作战的部队仅仅两千人而已,这个功绩为他赢得了升迁的机会,并获得徐州防御使的阶官和平西将军的印绶,也令他看不上吴捻转殿前司升迁的路子。 在吴话声刚落的时候,他就接着说道:“河西之人已不是如从前那么能征惯战了,何况现今西李残余蜗居几个贫瘠军州,四面环敌、国势微弱、民生疲困,军卒哪有战心。西帅下将既然主持西面边地防务,理应亲赴前线退敌,给下将精兵五万,必可破那虏主二十万大军。” 韩世忠知张宪之能,说出的话也并非妄言,既然说五万人可以破敌,那张宪心中必然有底气,他心下正作计较,倒底是如何打好这一仗,毕竟夏军来势汹汹,后面肯定还会有大批河西蛮族马步军跟随在后,西侍军有近十万人东调,兵力上并不占优势,甚至处于不利的战略姿态。 “张太尉言过了,李仁孝这些年来纵横西北,仁多阿宝等人亦是沙场宿将,断不可等闲视之,此战须得征签各路乡军,谨慎从事方可。”吴对张宪的话颇为不屑,认为他这是大言不惭,他认为一定要在兵力上压倒夏军才行,办法只有赶紧征发各州丁壮和预备役将吏。 “现今还是要看凉州几处关防能坚持多久?” 西侍军都虞侯杨政持重而论,使得韩世忠甚为嘉许,也令在场几位大帅点头称是,无论怎样说,此战关键就在于武威的几处关防得失,如还是宋军手中、那就可以从容调兵对付远征的夏军,反之凉州在夏军手中,那么灵夏路的腹地和熙河路东北将直接暴露在夏军兵锋之下,到那个时候宋军必然要分散本就不多的兵力,去防御夏军可能发动的进攻。 是开口定策的时候了,韩世忠环顾着众人,沉声说道:“我军东调整整四支半侍卫大军,现有兵力确实是难以支撑李仁孝的大举入侵。唯今之计只有各部要团结沿边各军州乡军坚守要冲,组织一支大军为机动力量、伺机而战,方可有击败李仁孝的机会。本帅想以番骑侍卫大军都司并两个军还有骁骑侍卫大军的一个军为主,集中东部各支侍卫大军的部分马军,机驽车,组织一支以马军、机弩车为主力的机动马军部队,再辅以各处拔隶乡军锐卒五万人奔赴凉州增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西帅大人之策甚是妥当。”吴想想如今也只有这么办了,目前西侍军在陕西和灵夏的兵力严重不足,能够集中两支侍卫大军主力已经是颇为勉强,总不能分散各处眼看夏军破一点而长驱直入吧!总之能够在凉州境内集结三支马军侍卫大军,几乎相当于整个禁军三分之一的马军主力,也算是尽了西侍军最大努力了,整个西北现役禁军再也没有多余兵力可以调度。 张宪对于自己的指挥能力和西侍军强悍战斗力相当有自信,他相信韩世忠口中的这些部队一旦投入凉州地区,凭借宋军经营已久的关防,必然能够赢得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再不济也能守住凉州不至于陷落。他那双充满期望目光的双目直视韩世忠,自从西侍军副都指挥使刘奉调参加北伐后,如今在场众人中以他最有希望出任这支机动部队的统军大将了,韩世忠身为西侍军主帅须要调度全局,自然不可能亲自出征凉州,他丝毫不怀疑自己挂帅出征地可能xìng和必然xìng。 果然,韩世忠用期望的目光看着张宪,说出了在他张宪意料之中的话来,道:“又要劳烦张太尉奔波了,凉州成败干系陕西七路安稳,更关系朝廷北伐大策,张太尉还须稳妥行事!” “张太尉固然是智勇双全,然这次凉州征战乃马军主力征战,李仁孝又是倾国而来,志在毕其功于一役,断不可把西侍军所有主力马队集中一处,万一有事,全陕便无御敌之兵了……”吴对于自己无法领兵出征感到颇为气氛,怎么说他也是标准的侍卫马军司出身的大将,虽然当年曾在步曲侍卫大军做了几年镇统制使,但那时统帅的也是一支马军镇,他的名籍仍然归属侍卫马军司管辖。张宪开始却是侍卫步军司出身的河朔大将,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马军出身,怎么能把西侍军一大半的马军主力jiāo给张宪节制,更何况张宪又不是西侍军或是老西军出身。 “为国效力,理所应当,西帅大人客气了!”在争率西侍军参加北伐负于刘琦后,张宪第一次感到肾上腺激素再次顶了上来,他根本没有理会吴地反对。 韩世忠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他虽然也是老西军出身,但张宪的指挥才能他是非常赞赏的,当下也不问吴想什么,就当做没有听到一样,断然道:“事不宜迟,本帅这就发调令符印,还请杨太尉和吴太尉副签,张太尉还得连夜赶往前方汇集兵马才是。” 没有西侍军都司都虞侯杨政和都参军使吴的副署,韩世忠签发的公文没有任何效力可言,对于韩世忠而言,吴是自己的下属幕僚长,但杨政却不是下属,尽管杨政的差遣品佚甚至不如张宪,可有时杨政的权力连他也要俱上三分。 “下将遵命”张宪面对这场力量悬殊的战争,心中竟有几分兴奋,立即高声应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凉州全境的战斗已经打响了好几天,任多阿宝明白韩世忠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随着东方军情不断增加、有很多迹象在表明整个西侍军调动频繁,虽然这是情理之中,但当他从一封密报内看到欢庆路征发五万乡军的情报后,立即判断宋军增援部队将是规模庞大的禁军主力部队。夏军后续部分携带攻城器械的步军部队到达后,他没有浪费一天的时间,立即指挥大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8 章 多路向武威城连续发动进攻,云梯、攻城锥、抛石机能用的全部都用上了,因为他浪费不起时间。 宋军也不甘示弱,用钢臂弩、床子弩和专门守城用的铜管火pào、抛石机居高临下对夏军进行打击,反正城内储备丰厚,一时半会也不用为粮械发愁。宋军的铜管火pào虽然还很笨重,在野战中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尤其水之战中的表现不为称道,反而须要大量的步军部队去守卫它们,但这种火pào的防御功能还是相当强大的,这也是在二十多年前汴梁保卫战中就得到肯定的,那时还没有成熟的管型火pào,不然禁军也不会对火pào改良后做野战的尝试,经过成功颗粒化火yào的威力是很大的,何况还有在当地制作保存的经过一定程度稳定的zhàyào,因为凉州是重要据点,早些年一直有一些军器监的工师轮番来此就地制作zhàyào储存,这些武器对进攻人群的杀伤力是可怕的。 各门守军连续很多次打退了夏军的进攻,火器的大范围使用使夏军辎重部队无法靠近城垣,笨重的攻城器械很难安全到达城下。由于河西之地很难找到高大的树木,所以夏军的攻城器械相对来说很珍贵,凉州附近也没有好的木材制作这些器械,不容许将帅拿这些珍贵器械拼消耗,一定要在最好的时机才能投入战斗,争取全部发挥功效。 随着时间的推移,仁多阿宝越发焦急,当天夏军步军部队两次靠近城垣的企图失败后他大为惊怒,立即亲赴前沿率领督战队压阵,并传令敢于后退的将吏一律shè杀,夏军将吏被逼到了绝路上,他们别无退路之下再次鼓起勇气,红着眼睛发动今天的第三次进攻,冒着城墙上雨点般地弩箭,顶着呼啸而来、时不时落地把人zhà成碎块的火熔弹和猛火弹,这些可怜的人有的死于非命,有的侥幸继续往前冲锋,但等待他们的是更加密集的弩箭,等他们有人侥幸冲到了城垣下,才发现自己要在最简陋的攻城云梯上面对宋军的檑木、弓箭和灰瓶。 马忠根本就不用担心武威城一时半刻的守御问题,这是一座大型的堡垒城市,在城内拥有专门的双墙军城,何况还有歪关城,他自己这几日很轻松地在各门观战,欣赏着宋军打击城下夏军的好戏。 但夏军这次可是不要命的冲锋,人多的优势逐渐得以体现,终于用人的血ròu之躯在宋军远程投shè兵器猛烈地打击之下淌出几条道路。当他们过了宋军石和弩箭,这些比较幸运的人还未能得以喘息,迎面而来的又是一阵黑漆弓发shè的箭矢,尽管黑漆弓的威力并不强大,连夏军的旁牌也能够有效防御,比不上大矢透过盾牌直接穿透一人或后面几人的身体,由于通道不太宽,夏军很是拥挤,宋军的弓箭又集中向通道口shè击,每一箭多少能shè杀一人,连看也不用多看一眼。 在又付出近千人的代价后,夏军终于有数千人携带器械到了城下,尽管很多攻城器械在中途被击毁,但还有不少顺利抵达城下,这些人开始架设比较复杂、防御力较强的登城云梯车向西关城进攻。 “娘的,给我将这些夷狄shè死……”马忠见夏军如此不要…… xìng命,在如此打击之下还前扑后拥的到了城下,并开始在城下拼死反击,造成了城墙上守军一定伤亡,不由得心底发倏,按照这种打法,他的兵力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不由地扯开嗓子大骂道:“就是我这有金山银海,也不能这般不要xìng命,这群不知死活的夷狄杂种……” 城墙上的宋军将吏一面组织床子弩和各种打击兵器,继续打击不断扩大的通道上的夏军,一面将弓弩手分为几队用钢臂弩和弓箭shè杀城垣下的夏军,一排排箭矢shè下城去,不断有成排的夏军被shè中惨叫倒下。不过夏军弓弩手也开始展开向城上有组织shè击,由于宋军床子弩和钢臂弩经过改进,shè程明显优于夏军,又占据优越的居高临下的位置,所以能够掩护城头上的弓箭手,在夏军的抛石机shè程外便可选用大矢对抛石机进行打击,使之失去作用,又可以精确打击夏军弓箭手,这也是几天内宋军伤亡较小,城垣受破坏不大的主要原因,但夏军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顽强斗志。 当夏军冲到城下站稳脚跟,开始竖起云梯车上的梯子,马忠和城上的宋军将吏意识到真正残酷的战斗终于开始了…… 距凉州武威城东南百里处,张宪的临时大营已经汇集二万余马军和近万侍军机驽车军和弓弩手、沿边乡军,另外还有万余人因路远还没有赶到。 张宪毫不怀疑这些部队会在期内赶到,经过新军制训练的将吏不仅战力强悍、更是纪律严明,误期的部队等待他们的不会是斩首,而是莫大的羞辱,在一支以名誉为重的军中,没有比羞辱这个惩罚在令人难堪的了,所以他相信各部将校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前程和声誉开玩笑。在番骑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凉州观察使董摩坷向张宪询问何时出兵武威的时侯,他只是望着武威城的方向,风淡云轻地说道:“去武威城作甚,有精锐万余人倚此坚城,马顺臣这个老小子若是坚持不了三个月,那他真的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 张宪心中有他自己的打算,他看来武威城不仅城池高大、粮械兵员充足,各城城内都有充裕的地下水源,真是一块引虎狼yù罢不能的上佳肥ròu,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歼灭而不是击退夏军,毕其功于一役地彻底打垮李仁孝主力,这也是韩世忠以他领军,授以全权的意图。现在投入自己的部队,夏军凭借旺盛的进攻势头必然全力招架,无法取得一击必杀的效果,既然凉州守军还能够坚守,干嘛把兵力投入一场消耗战之中?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不能释怀的心结,那就是他对慕、董摩坷这些番将有些看不入眼,觉得这般夷狄只知打打杀杀,根本不知用兵谋略。 他不明白,朝廷为什么要将一支精锐的侍卫大军jiāo由一个番将指挥,在北侍军中虽然有番将,但那些人的差遣始终不高,充其量也就是军、镇一级的将校,但西侍军中番将不仅在禁军将校中比例很高,竟然有两个人成为侍卫大军都校,尽管他并不排斥番将,但他始终认为番将只能任到军指挥使这一战术层次。无论在于指挥艺术还是在与生俱来的民族感情上,他都不希望看到夷狄之人和他们这些中国君子平起平坐,要不是慕已经东调支援北伐,反而参加凉州的支援作战,他认为自己恐怕的郁闷死了。 董摩坷岂能知道张宪的心思,他仅仅感觉这位上司平素里不太好接触,和他们说起话来往往是本着脸面,不知所谓何事。但他也不愿费尽心力去揣测张宪的心思,在他自己看来,能够成为侍卫大军都校已经属于异数,他也不做其他的非分之想了,做好自己本分的就行了。 “太尉不应等候各部全员到达,理应发一支侍卫大军先行……” 张宪淡淡地瞥了董摩坷一眼,口吻平淡地道:“稍安勿躁、本帅自有主张!” 第一百三十章 正当凉州的军事势态令人担忧不已的时候,远在汴梁城正在为河朔战事停滞而焦躁万分的王泽在行营内急的差一点骂娘了,又连收几份令他心烦意燥的西侍军塘报,是他本来就绷的紧紧地神经,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好在他表面上仍然竭力做出淡定的笑容。 “这岳鹏举是怎么回事,这么多时日就是裹足不前,不知他在想写什么?要知道每天供应各部的花费都是天大的数字,还有、还有侍卫水军的海船舟师,自出海后也该有消息了。”陈东前几日被朝廷任命为权提点诏谕处置司庶务一行事,这也是朝廷的一番苦心,由于王泽身兼诏谕处置司和宣抚司两大差遣,实在难以顾及全面,陈东是一位公认的内政之才,又是知开封府事,朝廷分解王泽担子的意图非常明显,正应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强龙不如地头蛇的话,以知开封府兼任提点诏谕处置司一行庶务事,督促各军州粮草和行辕庶务再合适不过了,实际上诏谕处置司是个虚壳衙门,不过是由秦闵行为首的几十名官吏组成的秘书班子,北伐的后方庶务实际上靠的是留守司还有开封府。 他对于做为主力的东路岳飞部巡戈献州南部一线、裹足不前的姿态甚是不满,更为侍卫水军的近两个月没有消息而烦躁不堪,因为他掌管了庶务,要对自己的责任负责。对水军一行将帅尤其不满,认为这帮人和侍卫马步军不同,侍卫马步军的将帅要受到文官控制的兵部、卫尉寺严密监督和枢密院的绝对节制,任何将帅都不能率意专事,但侍卫水军不同,海外征战中的侍卫水军将帅一般都被最大限度授予率军、治民的全权,权力颇大,甚至一个统辖一条五帆车轮战船的镇统制使也能够被赋予专断之权。上可率军、下可治民的磨勘使得这帮侍卫水军将帅自以为高出侍卫马步军将帅一等,兼之侍卫水军将校培养极重素质培养,对侍卫水军大学堂出身的将校文化水准要求极高,甚至学堂中流传能够入围大学堂前二十名,考个进士也在反掌之间的话。所以,侍卫水军年轻一代的大学堂出身的将校对文官也不是从心底的服从,好在这帮人自予为大宋的精英,同样看不起侍卫马步军那群土包子、旱鸭子,他们和侍卫马步军将帅之间关系很是紧张,无形之中又消弱了自身对皇权和文官形成的潜在威胁。 不仅是陈东连王泽也是担心目前的局势,根据各方面情报来看,完颜宗弼主力已达十余万人,仅马军就有十万之众,其中已经公开的有两支上京五万户的部队,这些兵力完全可以和宋军主力部队决战,胜败真不知道会怎样。 “金峰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张阶带回来的不过是他的障眼法?也不对……”王泽这几日不断的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感到完颜宗弼已经令他难以捉摸,自上次汴梁一别之后,已经有七年不见了,尽管这次由张阶做为使者沟通,但他还是感到忐忑不安。 对于岳飞的小心,王泽虽然焦躁但还是能够在冷静下来慢慢接受的,宋军虽然经过自己的一系列改变,素质、装备有了质的飞跃。但陆战和海战不同完全,此时的陆战毕竟还是以冷兵器为主导的时代,在大平原上几十万人作战,一支庞大的马军部队对以步车军为主军队的突然打击绝对是致命的,宋军的马军和金军中关外女真马军相比,毕竟还存着很大的差距,至于侍卫水军,他从来是最放心的。 “少阳莫要焦急,或许岳鹏举自有打算……”王泽安慰陈东,但对于金军的反常现象,自己心中也没底,由于殿前司拔隶五军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自今还在水一带舔着伤口,无法实现东西夹击的战略姿态,局部主动权还在完颜宗弼的手中。 “相公恕罪,下官只是觉得岳太尉太过谨慎,如今殿前司拔隶五军遭到重创,灵夏战火重起,正所谓时不我待,此时正须和鞑虏决一死战,或可扭转乾坤。东路一旦徘徊不前,势必使殿前司拔隶五军在水成孤军冒进之势,他们极易受到金军反攻。” “邵晋卿、封子初不是鲁莽之辈,他们不是已经把主力撤入水南岸设寨固守了嘛!进入相州的万余人也靠近水,金军就是想偷袭也没有那个能耐。”王泽口上这样说但心中也在打转,将帅这样的安排是否尽意,自己的一番心血可不能这么血本无归。心底也是有些焦虑,但他必须压抑自己不能有所表露,还是勉强挤出一些笑容道:“不是还有王子华在身侧掩护侧翼安全嘛!长征侍卫大军骁勇善战,必不负重望。” “王子华——”陈东神色间颇为不屑,冷冰冰地道:“上次殿前司拔隶五军血战水多日,他王子华在做什么?为了一个小县,竟不顾殿前司数万大军危机,图他一人之功,还是王孝仁竭力调集两千余人赴难。原以为他下大名,败李成,还是个颇有谋略的大将,却不想竟是如此不堪,全然没有一点大将谋略,果真是行伍出身的一介武夫。” 王泽听到陈东对武将的蔑视之言,心中不太高兴,自度这些文臣自不知兵,却在后方对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吏大加评斥,到了紧要关头却不是举家赴难、便是望风而逃,更甚者卖国求荣,连靖康二年城破时,金军曾言‘北朝尽忠大臣十余人,南朝唯李侍郎一人。’ 陈东口中所言王德部坐视殿前司拔隶五军血战水而不救援,他并不能认同,王德担负岳飞的侧翼,在打下大名府之后,北上恩州间接为岳飞主力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北上环境,再说王德的部队分布三州之地,兵力已经不敷使用,前方又面临金军主力部队南翼的强大压力,哪里有余力支援违反规则的高平,王孝仁在王德的羽翼之后尽其可能的情况下也不过抽调了两千兵马而已,王德兵力散布三州真是有心无力,陈东的指责的确有些过份,但他顾及文官的颜面,不好当面指责罢了。 王泽对宋代文臣的确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决,有时候是敬佩,有时候却是极为反感,对此他也是私下承认。 “不能在如此下去了,不能任由这群将帅放纵时日太长了……”陈东明知王泽为政原则,但他实在是看不惯这些地位日高的武官,这些他所看不起的武将们如此自专还了得,当他知道王德未救援殿前司拔隶五军的时侯,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杀了王德,最少也应该降职或是剥夺官爵,以震慑那些骄兵悍将。 “少阳多虑了!”王泽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悠闲自在地品了口茶又道:“如今朝廷正是非常时期,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策,再说一些事情并非你我所能看透的,还是留在日后再说吧!” 他虽然对陈东之言不以为然,还是为安抚陈东而附和了一句,毕竟拥有这种想法的大臣还是很多,且多在枢要职位,有时他也不得不在言语上顺从他们几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9 章 ,也稍减自己面对的阻力。 王泽这么一说,陈东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么多年的历练使陈东已不是哪个伏厥上书的冲动年青人了,十余年的挫折,使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悟出了为官之道。不然和他一同出仕的欧阳澈,在短短十余年间就位及都堂执政,而他只是个知开封府事,尽管有时他还是刻意地坚持他的理想,但每每到了关键时刻顾虑多了许多。 正在这个尴尬的时刻,新任提点诏谕处置司中军司一行事的虞允文手拿公文快步走进,见王泽与陈东施了一礼,虽然他和陈东在处置司差遣等同,甚至中军司的地位高于庶务司,但陈东是朝廷从三品高等文官,他不能不稍存礼数,在两封信文呈上王泽的案前后,说道:“相公、陈学士,西军急件还有行在蔡相公私信。” 王泽先是拿起西方面侍军都指挥司的塘报,去了火漆拿出公文,稍稍一看后才把塘报放在桌案上,语气平静的说道:“仁多阿宝率军十六万入侵,这个数字倒是精确,可惜已经晚了!不过也难为职方司这些西面使臣了,搞到这些情报不知付出多大的代价。” “十六万大军……”陈东吃了一惊,在他看来自从李仁孝被迫西迁之后,党项残余势力蜗居在河西贫瘠的土地上,根本不会拥有超过十万兵力,这也是朝廷很多重臣的见解,所以北伐的时候,才由西侍军调遣了四支侍卫大军又一个军司,这可倒好,李仁孝竟然拥有这么雄厚的实力,一出手就是十六万大军,看来灵夏路的形势不用乐观。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但见王泽面色如常很是冷静,不由暗叫惭愧。 第一百三十一章 “虽然早就料到党项会袭扰边地,趁机捞一点油水,意yín一下恢复灵夏的梦想,却不想胃口如此之大,一出手便是近二十万人,看来是想动真格的了!”王泽放下文书,面色很是不屑“必是女zhēn rén唆使李仁孝趁我大军北伐无力西顾之时,取我灵夏之地,他也不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对 相公说的是,这一次定然是女zhēn rén许诺重利,诱使李仁孝以为朝廷无暇西顾,妄图恢复旧时疆土,看来朝廷必须要收复沙州才是。”陈东一想到女zhēn rén唆使很是不齿,但他忘了大宋朝廷同样是jiāo通女真周边各国,女zhēn rén唆使李仁孝进犯很正常,李仁孝倾力进犯也很正常,不过是天下大势所趋罢了,能实现自己的战略目的才是正理,至于手段并不是主要的。 王泽怪怪的看了陈东一眼,他心中感叹:文人就是文人,这个时候,韩世忠等人能否在灵夏顶住夏军第一波进攻还是未知数,宋军主力部队在两河和金国的战争逐渐陷入僵局,胜败犹未可知之际,陈东竟然想到灭了李仁孝残部,令他感到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当年这么好的外部环境,宋军还是无力进行收复河西的战争,就不要说今天举国北伐了。不过,他相信李仁孝倒是没有窥视大宋原陕西六路的野心,夏军也没有这样持续高强度作战的能力,沙州和肃州等地也没有支撑越过横山的雄厚财力,李仁孝要的不过是原来的土地,所以陕西各路要的就是竭尽全力防守,凉州是一个关键所在。 “少阳勿怒相信韩太尉必然能把李仁孝阻挡在凉州以西的!”王泽努力使自己的脸色显的轻松自如,但他心中却非常紧张,毕竟他也没有底气保证已经被消弱的西侍军能否有力量守御这么广漠的地盘,凉州倒底能支撑多长时间也是不能万全确定的。 虞允文瞥着陈东,颔首道:“李仁孝这次可是看好时机来了个大手笔,整个河西能有多少人口?他竟然动用十六万人入侵,若是能击退他,朝廷西疆数十年内可保无忧,朝廷亦可在恢复国力之后一举收复玉门关。” 王泽微笑着点了点头,暗道这才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士人应该说出的话,一旦李仁孝失败,那回鹘人、乃蛮人自然会趁火打劫,当下温声道:“那就要看韩太尉他们如何应对了!” “相公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给陕西宣抚司专断之权,并诏令陕西大规模征发各军州乡军十万……”虞允文见王泽对自己的话显的很欣赏,心中禁不住大为兴奋,立即开口建策。 “十万兵力怎么能够……”王邵一面说着一面又折开蔡绛的私信,待一看顿时间,面色大变,拿着信的手都有些颤抖,但他猛然放下书信,长长吐了口气。 陈东却没有注意到王邵忽然变化的脸色,他不无顾虑地道:“征发乡军如今陕西各路已经有校阅乡军数万人,再征发十万支上的乡军恐怕财力上支撑不了。” 虞允文淡淡地看了陈东一眼,尽管他承认陈东说的的确有道理,北伐之战并不是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在王泽极严格地要求北伐之战不得大规模动用东南财力的情况下,依靠其他地区的物力人力,也就是说沿河各路、淮南两路北部和川陕的人力、物力也共同支撑这场北伐之战,做为沿河侧翼的陕西出的力是不小,不仅是驻泊禁军兵力被大大的抽调,连所存的粮草和器械也不充裕,一旦武装起一支超过十万人的大军,恐怕又要动用原本要用于日后应付危机的物资。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总比李仁孝席卷整个灵夏,再次把关中做为边塞要好的多吧!能够耗费这些粮草、器械总比敌人来了销毁或是落进敌手要强的多。 王泽很同意虞允文之言,他微微颔首道:“陕西边民民风剽悍,尤其是横山的各寨羌人丁壮还有不少,把他们组织起来使用禁军器械,其战斗力决不下于禁军” 虞允文淡淡一笑,他明白王泽已经采纳了他的建策,就不再说话了。 陈东道:“西侍军还有十余万之众,各地乡军数万,还没有必要征召乡军,望相公三思!” “到时候就晚了!”王泽勉强地淡淡一笑,随手又犹豫着拿起蔡绛的书信看,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脸色僵硬了起来,手开始了有些颤抖。 陈东和虞允文见王泽失态,不知何故,这些日子来在他们印像中王泽很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蔡绛的一封信竟能使王泽如此。 ‘难道是朝廷出大事了……’陈东倒底是宦海十余年,这方面的反映还是挺快的,他心中一紧,暗自道:‘不好必然是朝廷出了大事,这个节骨眼上,后院一旦失火,后果将不堪设想’ 虞允文跟随王泽不久,不明就里,自然也不敢多言。 不知过了多久,王泽依旧是面色苍白,目光游离地抬头看着陈东和虞允文,虞允文从来没有见过王泽如此模样,心中遽然觉得很是害怕。 “少阳先回吧!待有了、有了前方军情再来相报,本相有些累了,想稍稍歇息一阵子。” 陈东见王泽神情间有着失望、愤怒、无奈、彷徨的神色,一时间不知如何说才好,在他看来必然是行在出了大的纰漏,自己身为外官,王泽不说明事由又不好问,只得叹了口气,起身说道:“那在下先行告退,相公好生休息!” 正当陈东对虞允文使了个眼色,虞允文忙和陈东一同告退之后,待走到门口却听王泽呼道:“彬浦且慢”的话后,便停步回身疑惑地看着王泽。 “西面之事,烦劳中军司使机宜文字发金子牌铺递,严令韩太尉节制各部,必要时务必守住灵州一线。” 陈东和虞允文大吃一惊,王泽这话的意思他们自然再明白不过,那就是授予韩世忠可以在不得已的时候放弃大河以西的所有地域,退到灵州一线守御。若在平时,陈东必然要与王泽理论一番,但此时看着心慌意乱的王泽,他本已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既然陈东不说,虞允文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见王泽有些心神不宁,匆忙下的决断有些过份,决定明日再过来理论。 待陈东和虞允文走后,王泽的目光又转到信上。 “韩魏国大长公主谋逆,yù制太后,夺殿前司帅印,起兵杀在朝诸公。太后似有不忍,yù全公主,弟恐有失,兄速定夺,蔡绛亲书。” 蔡绛的笔迹、名章,刺的王泽双目生疼,整个身子忍不住阵阵发寒,他真的是不敢相信赵柔嘉会如此对他。他自度对待赵柔嘉不薄,对她百般谦让,甚至不惜破坏皇室的平衡,拿福国长公主开刀震慑赵柔嘉,希望她能够有点自知之名,在朝廷正要谋图恢复的大好时机,不要再做下万劫不复的祸事,若是换了别人真的不知要死多少回了。 “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孩子一直对我这么怨恨?” 王泽以手掩面,支在桌上,牙咬的格格直响。在他的心中赵柔嘉长得很像朱影年轻的时候,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也是他对她一直下不了手的重要原因之一,尽管其中还有朱影的袒护。那一次他实是忍无可忍时,目光中充满了杀机,但看到赵柔嘉那双惊惧的秀眸时,想到了崖边的那一瞬间朱影的眸光,真的是如此的相像,简直就是同一种意味、同一种对生的渴求。 在这抹眸光闪过之后,王泽的目光中杀机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了她。但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的退让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他恼怒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头本是梳的好好的发鬓一下子纷纷凌乱。 至于朱影的心思,他心中很明白,虎dú不食子,何况是人,但没有朱影的求情,或许一次不算太苛刻的惩戒会避免今天事情的发生。女人啊!做为有女人母xìng的朱影或许是一位充满智慧和魅力的女人,但永远不是一位合格的政治家,这是王泽对她的评价,当然他也不认为自己算是一位政治家。他太在乎朱影的感受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在犹豫,只能害了自己,毁了这么多年为之奋斗的事业。他非常清楚赵柔嘉的能力与号召力,又有亡命之徒的支持,还有一些对他不满的朝野世家、新政既得利益的损失者。一个不小心,将玉石俱焚。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有些事必须得做,必要在一个能够接受的范围内的舍弃。’王泽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了,他拿起了纸笔,触饱了墨,在宣纸上写下了八个端正的楷文。 “来人——”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各地守臣将帅都是饭桶不成”范宗尹恼怒jiāo加,恨不得将手中各州告急文书撕得粉碎,然后狠狈地扔在地上,近日来金军马队频频骚忧,他这个留守大臣被搞的焦头烂额,没有一天清净日子过。因为他是留守,也就是说名义上代天子管辖着北方各路的政务,不仅是沿河各路,而且新收复的地域,也需要他来处置民事,投往处置司和宣抚司的塘报也会加一份投入留守司,连日来他是不胜其烦,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恼怒,气急地高声道:“这些鞑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前方将帅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不能阻拦他们吗?” 陈东默默地坐着,双目看也不看范宗尹,只是坐在一旁品着茶,他虽说对军事也是外行,但毕竟还是明日数百里的战线,防备轻装马军部队高速渗透几乎是不可能,苑宗尹之言太过偏激,其至斥责的有些不近入情。 范宗尹见陈东不说话,觉得很奇怪,闷道:“少阳兄平日里多有建议,怎的这几日少见言语?” 这几日,陈东在场合之中一改常态,极少说话,似平心事重重,让范宗尹很是奇怪忍不住相问。 陈东目光在范宗尹面一稍稍停留,似有犹豫,yù言又止之后再没有作答。 陈东的犹豫之色没有逃过范宗尹的眼睛,范宗尹见陈东异样知其必有话说,与下接着闷道:“少阳不言不语定有心事,若是公事不妨说出水,也好尚议一下拿个主意。”范宗尹锲而不舍地询问,他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陈东淡淡地一笑,脱口而出道:“相公说笑,下官那有什么心事。” “少阳兄,不必瞒我。看得出来这几日你是心事重重,若是为国事,不妨细细道来,咱们或有法解忧。”范宗尹的口气中尽是真诚,脸上挂着淡定的笑容。 陈东看着范宗尹叹了口气,说道:“相公说的是,下官也知如今前方吃紧,实不应分神他顾,但近日确实为朝中事感到有所不安。” “朝中事……”范宗尹听陈东说得与他所想出入很大,原本以为陈东对王泽北伐策略原有的保留,随着前方吃紧、逐渐形成相持的局面的而bào发不满或是因为北伐其他的事情,这本是意料中事,却不想陈东却是在担忧远在千里之外的行在何事。他这个留守大臣怎么就不知道,难道自已的消息竟然闭塞到连陈东也不如的地步了?与下饶有兴致地道:“行在自有诸公主持内政,何须少阳兄担忧。目前最令人担忧的是术这厮,飘忽不定又不和找主力决战,却在时时侵忧我沿河转运线,少阳兄你这知开封府又是为提点诏谕处置司庶务一行事,出现如此尴尬局面,也是托不了干系的。” “相公所言极是,目前确实是以北伐大业危重,以朝廷多年积累,我大宋国富民强、兵甲犀利,术小北不过是垂死挣扎、隔靴搔痒罢了,些许跳梁小丑成不了大气候。”陈东眉宇紧皱,语气颇为沉重地道:“然千里大堤毁于蚁穴,就怕朝廷又要生出不测事端……” “少阳到底是想说什么?”范宗尹听这话无限弦外之音,不由地心中暗自惊愕,遽然间有了些不祥的感觉。 “朝中似乎有变”陈东鼓起勇气,脱口而出后,这才缓缓地说道“棚公,下官前几日在王相公处公干,却见王相公对于夏军扰境竟是一笑处之,但看到蔡相公的书信却是神色有异,最后竟然六神无主、全然没了主张,下官揣测可能是行在有事。” “这是老友间之事,人之常倩。少阳兄不知其中关系定是……这……这与行在有何……”范宗尹说到这里,原本面色中的一丝笑意化为僵硬,他刚才的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0 章 祥之感懵然理顺,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直直望向陈东,其中有些焦虑不安。 陈东迎着范宗尹带有惊慌的目光,点了点头,说道:“王相公与时看到信后,与即就是面色煞日,少有的失态。下官自从执掌行营庶务,掌管除中军、符令、签押三司之外所有事务,得知与天行辕驿传司一天内连出二十余批前往行在的快驿,其中三道是发给李相公、秦相公和蔡大人的金字牌檄文,三道金子脚铺一日内递给三位宰执,下官实在不敢深想。” 范宗尹“嗯”了一声,他心中明日,陈东素来老成稳重,绝不会无的放矢,所言王泽惊慌失措必然有根据,他自从认识王泽以来,自已还未见过他有陈东所言的失态。虽然王泽也有惊慌、无奈的时候,但陈东所诉的模样、他范宗尹却是没有见过,看来行在确实真的发生令人不敢想象的变故,是针对王泽还是别的事情?想着,他懵然又打了个冷战,一股凉气延背脊直冲脑门、额头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自从靖康二年后他决定投入王泽的阵营,尽管近年来与王泽分歧不小,对王泽成见渐深,但无论如何,他和王泽只是政论之争,根本上说还是和王泽的利益息息相关,别的不说,他的儿子范昭不就是被王泽细心关照嘛! “难道真是……太后,不会、不会……”范宗尹与知道王泽与太后之间的关系,二人相知这也是朝野公开的秘密,尽管王泽格守君臣之礼,表面上和太后保持距离,但太后一旦有事,难不保王泽会有何举动,王泽的权力在朝臣的想像中已经超越了皇帝,若是一些不满现状的大臣聚集在某人身边忽然发难的话他越想越怕,万一行在有变,太后有事。消息一旦传开,无论结果如何,对现在变幻莫测的局势和人心来说郁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有可能便北伐大业毁于一旦。 “少阳兄且回,万勿声张,我这就去见德涵。” 第一百三十三章 行在的三更天,天色有些yīn沉沉的,月光时隐时现,黑沉沉的云压抑着大地,显然不是也个好的夜晚。但行在南京的江宁城内外一些地段的集市却是人流不断的,繁华的夜市虽然巳经稀疏了许多,不比清朗明月下人流熙熙场面,但依旧有不少人在营生买卖。 大内宣德门内的都事堂公厅内,忽明忽暗晃动的烛火透出一抹诡异的气氛,就在烛火的暗淡残光笼罩下,李纲、赵鼎、秦桧、欧阳澈、蔡绛五位宰执少有的在这么晚齐聚在宫廷之内,而且都堂外少有的加派了十余名殿前司班直侍卫担任宿卫,不仅是这里戒备森严,今夜大内各关防的防御将吏也增加了许多,连殿前司几位方面都校也奉旨秘密进入宫中镇守各个关防。 公厅内很jiāo静,除了那座豪华座钟的滴滴答答声,就是偶尔的咳嗽和桌面的响动声,没有一个人做声,低等官吏和胥吏都在大堂外的廊檐下侯命,没有节符谁也不敢在班直侍卫虎视眈眈之下随意走动,甚至连说句话也要趁着班直侍卫不注意小声快说。 李纲靠在一张软椅上闭目养神,这是一张高背座椅,自从朱影便用高背座椅之后,开始是流传于宫内外的贵族fù人和小姐们之间,由于闲暇时坐着非常舒适,又有几分雅道,渐渐被士人所接受,最后连各衙门也购置了不少,年龄稍大的人不堪久坐,这种高背座椅正好令他们能够靠着舒服一点,所以也被这些大臣们慢慢接受下来。 蔡绛在公厅中背着手臂,在窗前来回度步,神色显的尤为焦躁不安。秦桧则坐在李纲身侧的另一张高背座椅上,整个人也在软软地靠在坐背上,舒舒服服地靠着,他的却指尖轻轻敲打一旁茶几,有节奏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赵鼎神色闲定,微微闭目坐在一张圆凳上,四人当中也就是他一人没有坐高背软椅,从他微微紧蹙的眉头来看,眼角间时不时地微微颤抖,他内心深处并不是那么安详,反而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偶尔蹙着眉头瞥一眼座钟。 欧阳澈一个人坐在离众人稍远的案前,手中拿着一本论语,一边品茶,一边津津有味的读着。 “文锦,不要焦急,事情都巳安排妥当。来、来、来,且坐下歇息歇息。”李纲见蔡绛在眼前走来走去,晃的他很是心烦,率先打破了都事堂公厅内的寂寞。 蔡绛见李纲说了话,知道自己是沉不住气,比起其他几位少了几分定力,不由地尴尬地笑了笑,在窗口的一张高背软椅上坐了下来,但脸上焦虑神色仍然出卖了他内心深处的焦虑。 李纲此时的心情确实是很矛盾,与听到蔡绛向他诉说此次谋逆事件时,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坚决镇压,这一次哪怕太后再干涉也绝不留情,一定要斩草除根一劳永逸。虽然他对王泽有着太多的不放心、太多的戒备,太多的顾虑还没有彻底解除。 与这几年间朝廷巳经进入稳健的发展期,王泽的势力巳经发展到一个令他夜不安寝的程度,他就开始逐渐捻弃了与年的君子盟约,其至几次想扳倒王泽。但面对北伐大业,心中十余年的夙愿的即将实现,他还是冷静地把手段放在限制王泽权势的蔓延上,加上王泽还是一如既往地自我约束,他才迟迟没有横下决心,这帮人竟在这个时候背后捅刀,势必影响北伐大局,其至会导致整个北伐战争的功败垂成,令他和一群士人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毁于一旦,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局,也是他所不齿的行为,所以他要坚决主张镇压。 李纲近年的设想针是对王泽是在朝堂上的权势,意图将王泽赶出权力中枢,将朝政、民风恢复到他心中理想的时段,把最高权力恢复到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局面上来,或者就是保留现在的政治格局,维持缩小的皇权和扩大的文官势力之间的微妙平衡,并不是要了王泽的xìng命,更不是终结王泽的政治生命。所以,在看了王泽的加急文书后,他在蔡绛意料之中又十分惊讶的再一次完全毫无保留的站在王泽的阵营中。 “蔡大人,李大人说的是,只要拿了李琮和郭让二人,其它逆首如擒狗猪尔,大可不必担忧。”欧阳澈淡淡的说道,但他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书本。 秦桧偷看一眼欧阳澈,见欧阳澈神色间仿佛没有把这事当成一件多大的事情,他不易察觉地一叹,暗叹这小子经过年把的历练真的是不一般啊!自己也没有这份定力。也难怪他无法心平气和地应付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自己和万俟之间的关系藕断丝连、根本就不可能彻底扯清,此时最关心的还是盘算如何应对逆党平剿后,自己如何脱了这层干系,懵然被欧阳澈这一句不咸不淡的话说出来,心中真的很是震动,暗自后侮这些年收了万俟、郭让许多好处,尽管他没有为他们办多少事,却也让他可能丢失了大好的前程。 “此等鼠辈有何担忧,找是在想公……”蔡绛说道这发觉自己险些失言,马上闭上了嘴,但众人都知道他在说谁,只不过没有人愿意先由自己说出来罢了。 欧阳澈不经意的一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倒是要看看王泽与太后如何处置韩魏国大长公主,见到王泽为难也不失一件乐事,从管他一直对王泽表现出恰如其分地尊重和恭维,但做为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他还是偏向于消弱王邵影响力的。 赵鼎却在一旁不言不语,虽说他已经正开了眯着的眼睛,但他还是很乐意和欧阳澈一样做一个旁观者,在他看来随着小皇帝的登基,经过王泽对福国大长公主势力的铲除,又迎接回来韦太皇太后,间接地便康玉赵构失去了道义上的优势,也被迫和王邵做出了让步的妥协。此时的皇室巳经不可能对王泽构成任何威胁,要说有也只有那位位居宫中的太皇太后,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对王泽几乎是一种痴迷的信任,这就造伐了韩魏国大长公主几乎是毫无希望的冒险,这个时候最好的处事办法就是不要涉及皇家事为好。 李钢看了看座钟的时辰,自言自语道:“应该到时候了!” 蔡绛随着李纲的话,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对面的座钟,心中有些犯嫡咕。 正当大家心神不宁的时候,殿前指挥使班都指挥使郭青疾步入内,见了五位执政全部在场,脸色显的颇为愕然,当下忙施了一礼:“下将拜见五位相公。” 五人见了郭青近来,各个精神都是一振,连赵鼎也情不自禁地睁开眼睛,蔡绛当先便问道:“办的如何?” 郭青说道:“回蔡相公话,李琮巳经被侍卫拿下,其党徒没有任何抵抗,全部被侍卫押到内务府狱中看管,郭让纠结中军卫卒三十余人反抗,被招箭班和银qiāng班侍卫当场格杀,擒住逆党二十五人,但有十余人虽是郭让部属,但非系逆党,只是在班直侍卫拿郭让时不明真相上了贼船。” “全部处决,一个不留”蔡绛斜眼瞥了正在沉思的李纲一眼,心下一横、狠狠地给这些敢于抵抗班直侍卫的禁军将吏下了判语。 “非逆党怎可处决,这不是草菅人命嘛?”欧阳澈虽然巳经历练良久,连秦桧也认为他颇有道行,但他行事总是拘于小节形式,此时他感到蔡绛太过狠dú,连不明真相的将吏也要格杀。 蔡绛没有回答他,只是望向李纲,目光变的很冷。 “文锦所言极是,郭指挥去办吧!”李纲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对于这些事想的较深,当事者全部格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再说当此非常之事,把这些禁军将吏留一夜,还真不知道能发生什么事情,但死人是不会闹出不测风云来的。 赵鼎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李纲,他的嘴角动了一动,似乎想说话,却终究硬生生忍了下来。 夜幕下的坤宁殿内同样显的有股令人压抑的躁动,内外同样有许多全副披挂、手持兵仗的班直侍卫宿卫坤宁殿各门户关防,正门殿户赫然站立着一名人高马大、腰悬三尺龙泉的六品将校。 朱影一个人坐在阁子内,她脸色恍惚、有些心神不定的模样。虽然该部置的都部置下去了,又有李纲等执政大臣坐镇调度,先下手为强,神不知鬼不觉的剿灭逆党也算是易如反掌,此时她真正担心的却是赵柔嘉,如何处置赵柔嘉,让她这位做母亲的大为头痛。谋逆大罪,皇族亦得赐死,只不过形式上温雅许多罢了,但终究是逃不过一死,赵柔嘉是她的亲骨ròu,在她内心深处一直希望与赵柔嘉是在游戏,根本就没有发生即将发生的谋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正当朱影仿徨无奈的时候想到了王泽,这个给了她无限活力和信心的男人,她几乎是每次遇到棘手的危机都会想到,无形中形成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但这一次她隐隐感到王邵心情的苦闷。 虽然王泽的快驿文书上提到对赵柔嘉的初步处置,但她担心李纲等人会反对,尤其是士人对皇族有预谋的干涉外朝事务的反感,便这些大臣们对再一次的皇族乱政有着斩草除根的想法,毕竟赵柔嘉是这次谋逆的主要人物,李纲若是坚决要求按律处置,赵柔嘉定是难逃一死,就是她这位太皇太后也无可奈何的。 这个时候朱影感到王泽不在身边,自己似乎却了点什么,十几年的风风雨雨虽然外人看来是她在支持着王泽,但她心中比谁都清楚,其实是王泽在前台为她支撑这这一片大好河山。此时此刻,她才着实地感受到自己真的是离不开王泽,早就超越了政治上习惯的依赖,自从王泽北上后,这种感觉愈来愈深,心中隐隐有一种妻子在家中盼望远行的夫君快快回归的感觉,尽管她还是能够感到王泽有时候还是有些不经意的冷漠。 “难道真的是那世我欠了他的,还是他欠我的……真的是我……”想到这里,朱影那风韵犹存的俏面上飞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仿佛回到了少女时候,当然是在那世充满五颜六色的大学时代。随着思虑慢慢回到目前的烦心事上,她烦恼地不愿再想下去了,在百无寂寥又心事重重之际,她又想起了当年她和王泽之间的历历往事,当她想到了那一夜在南袖行宫中的那场冲动,又有些娇怒羞涩:“他太过分了,竟然对我那般无礼,幸亏……要是他在胆大一些……” 朱影不敢再往下想了,实际上哪里是王泽的冲动,或许是有、但理智终究战胜了冲动,反而是她在莫名其妙地用自己的身体在引诱着王邵,倒底是处于什么样的目的?女人在仿徨的时候怎么也说不情楚。 “太皇太后,韩魏国大长公主到了……”正当朱影专注于过去的历历往事时,李素荷轻步进了阁子,在她身边轻声禀报。 完全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诱捕,在秘密围捕赵柔嘉党羽的同时,由陈源奉内宫指挥到了驸马府赵柔嘉在府中得知母后突得急症的时候,倒底是一时不及多想,也没在意驸马在于不在,稍稍收拾一下就急急入宫。 当她进了宫中之后就隐隐感到有些地方不对,但她心中仍然存有母后病重的顾虑,一时间还是没有看出来,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虽然己经决定发动政变并扣押母后,但到了母后病重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焦虑万分。她暗自告诫自己要镇静,不要庸人自忧,自己行事极为隐秘,范昭也不敢轻易透露,应该不会泄露任何消息。一定要沉住气才行。 但进了坤宁殿的前宫殿门后忽然发现自己可能是上当受骗了,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边走便细细思索自己该怎么办。因为她看到了这里的禁卫竟是内班直的银qiāng班和招箭班侍卫,大内宫禁内廷在起更后,班直侍卫是不能进入内院的,尤其是后妃住所是不能有男人走动的,置戍的都是一些内侍,而太皇太后寝宫中却侍立着数十名身披细绫软甲,执有兵仗器械、煞气腾腾的的两班侍卫,领队人也换成了一位殿前司高等将校。 赵柔嘉的心一阵阵乱颤,娇躯不由地有些颤抖,当她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1 章 大殿阶下,看到了他的驸马范昭被入内内侍省都都知李有陪同一起由偏殿出来时,她顿时面如土灰,明日自己再次被驸马给卖了。 赵柔嘉没有直接进入大殿,脸色从容地走到范昭面前,此时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反正躲也躲不了,不如大大方方的去面对这场注定后果的失败,谁让她是皇家的女儿呢! “驸马这么早就在宫中等候,看来驸马此次立功非小啊!”赵柔嘉给了范昭一个极其诱人的媚笑,口吻中却绽放无限地愤怒和讥讽。 范昭早就看到了赵柔嘉进来,他正在惶惶不安之际,眼看赵柔嘉又转身径直向他走来,脑袋一下子就大了,再听了这句压抑着怒火之言,立时呆在当处,脸色变的尤为尴尬,身子也不住地打晃。 “驸马既然在就好了,母后凤体欠安,还不随为妻到殿外问候……”赵柔嘉的在笑着,声音很温柔,但她的目光如同刀子刺在范昭的脸上。 范昭垂首不敢正视赵柔嘉犀利的目光,偶然一睹又惊鸿般地躲开,一旁的李有有点看不下去了,心中暗骂范昭是个废物,连一个己经被套在笼中的母老虎也不敢正视,范宗尹好歹也是一个睿智之士,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儿子。不过他也不能任由赵柔嘉在内廷张狂,当下尖声道:“太皇太后只宣大长公主进殿,还请大长公主快快去吧!不要让太后久等,奴臣在此招呼驸马即可。” “啪”的一声,范昭在刚刚抬起头来,就生生挨了赵柔嘉一个巴掌,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连李有和几名在侧的内侍、侍卫也惊的目瞪口呆。 “窝囊废、你也算是个男人”赵柔嘉的身影在范昭复杂的目光中进入殿门,飘落了她和范昭今生最后一句话。 李有和内侍、侍卫面面相觑,惊讶地看着这对皇家的活宝,尤其是范昭那窝囊样,他们都感到非常好笑,不过是没有人敢笑出来罢了。 “孩儿拜见母后……”赵柔嘉在阁子内跪在朱影面前,面色安静如常,真的是看不出她主导了一次未遂的宫廷政变。 朱影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心中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听进王泽之言,对赵柔嘉严加管束,反而是爱女心切一次又一次的原谅,甚至不惜支持王泽以jiāo换的代价安抚康王赵构,牺牲福国长公主来挽救赵柔嘉,以致有了今天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对于这个任xìng的女儿,她是又气又爱,又恨又怜,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到了这个时候真的不知如何说她是好。 赵柔嘉见朱影没有说话,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朱影,见朱影正在看着自己,目光中充满了慈爱,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充满了无限委屈,心底压抑长久的纷乱心思一股脑地蹦了出来,扑在朱影腿上哭了出来。 “孩儿不孝,母后” 朱影怜爱地抚着赵柔嘉的秀发,眸子内散发着慈母柔和的光芒,轻声道:“柔嘉这次你可将事做得太大了、太大了,朝廷内的几位相公今日都在都堂,他们正在对你做出最后的裁定,或许现在己经有结果了!” 赵柔嘉抬起头来,一双星梦般地秀眸含着晶莹的泪花注视着朱影,口气却丝毫没有任何托词地道:“孩儿既然是做了,就不求母后宽恕,只求母后给孩儿皇家的体面!” 皇室宗族亲王公主赐死是不能见面的,对于前些年福国大长公主何尝不是如此,即便是冠上了假冒公主的名号,也没有实施斩杀,而是用不见面的火炼酷刑。 赵柔嘉自知她三番五次针对王泽,甚至上次的宫中宿卫叛乱也和她脱不了关系,一而再、再而三,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说王泽不能容忍她,那些外朝的大臣也必然会对她抱有尽快处置的心态,她必然会被定为谋逆大罪,肯定是难逃一死,她是在要求死的体面一些,最好是赐她一杯鸩酒或是三尺白绫。 “柔嘉……”朱影用丝帕为赵柔嘉拭去泪永,柔声道:“何必、这又是何必呢?王相公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他把你当做女儿一样的怜爱,不惜做出你不能理解的牺牲来成全你、保护你,但是……但是你这次实在太让母后失望了!” 此时赵柔嘉心中万念俱焚,事以至此再多说又有何用?她只求速死,但心中还是不能原谅王泽、当然也无法恨起王泽,泪水仍然不住地流淌下来。她退后几步跪在地上,向朱影叩首道: “母后儿臣去了,请母后转告王相公,孩儿在下面等他,死也要问他个明白。”说完后起身就要起身向外走。 朱影心中一颤,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孩子对王泽真的是读解太深,她觉得头有些痛,倒底为什么赵柔嘉如此恨王泽,难道真是为了王邵逐渐架空皇权而反抗?没有时间供她多想,赵柔嘉一旦走去大殿,等待她的将是李有率班直侍卫的缉拿,她想也不及多想,立即站起身来,一把拉住赵柔嘉,失声呼道:“你回来……” 赵柔嘉停住了脚步,也不回首地道:“母后就让儿臣去吧!” “母后还有话给你说……” 赵柔嘉回身看着朱影,没有做答,目光中己没有往日的光泽,尽是些绝望之后求死的灰白。 “素荷,你们退下吧!”朱影挥手让李素荷引殿内的女官、侍女们退到殿外,她决定该让赵柔嘉知道一些事情了,或许这样做对赵柔嘉有些好处。 “娘娘……”李素荷稍稍犹豫,却见朱影和赵柔嘉母女之间的悲苍,她轻轻一叹,摆了摆手,招呼几名女官和侍女退了下去。 “柔嘉,来坐到母后身边来。”朱影轻轻拉着赵柔嘉坐回了榻上,此时她己经不再是一位太后,而是一位面对做了错事女儿的母亲,殿内的十二支河阳巨烛亮光映在坐在一起的母女二人身上,空气里瞬间多出几分温柔的氛围。 “柔嘉,母后不知道你为何对王卿这样,或许是你兄长的缘故吧!不过,有些事情母后还是想告诉你,你也应该知道母后和王卿之间的一些往事了……”朱影的神情越来越激动,嗓音逐渐变的颤抖起来。 母女二人说了将近半个时辰,朱影给赵柔嘉讲诉了王泽和自己的事情,二人是如何相知、相得,如何患难与共,尤其是他们之间那段真挚的情感,只是省去了那世的传奇和完颇宗弼的事情。再就讲到王泽为了这个帝国的未来,所做的牺牲,当然还有王泽的拖负、王泽要开创一个怎样辉惶的帝国和限制皇权无限扩大的必要xìng。她一一细细地给赵柔嘉说了一遍,当然还有皇帝遇刺的事情中,王泽力挽狂谰,果断处置,便大宋朝廷安然度过了一段危险期,其中曲折原委从忍耐、还是忍耐到了今日振奋人心的北伐。 当朱影讲完,赵柔嘉还没有从震惊中醒来,或许己经不能叫震惊,而是有了某种程度的祟敬,最令她迷茫的是母后竟然和王邵有这一段感人的思恋。 “难道……不会的,不会的,母后……难道儿臣这么多年做得都是自以为是……”赵柔嘉那张精致的脸蛋满是无杂、悔恨、还有深深地遗憾,她诺诺地道:“那日……那日他怎么没有过呢!” “唉冤孽啊。”朱影轻轻叹了口气,她并不知道赵柔嘉最后一句话何意,从袖中拿出王泽的信函递给赵柔嘉。 “北事甚急,按典重处!”赵柔嘉疑惑地打开看着,八个工笔正楷如同八把锋利的刀子刺向了她的心房,她的脸色顿时变的灰暗无色,嘴唇有些发颤。 王泽的八个字无疑宣判了赵柔嘉等人的死罪,以王泽的地位与权威来说,没有人能真正的违逆了他的意愿,何况决议正应了当朝重臣的心思,这也是她赵柔嘉处处和王泽作对的一个重要因素,一个没有人能真正的违逆了他的意愿的人,对于皇家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然而对于死,赵柔嘉虽是惧怕,但也能坦然面对,毕竟走上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路,不是王泽死便是她赵柔嘉亡,历朝历代的政变都是如此,这就是成王败寇,不关乎什么正义。 正当赵柔嘉心生无限感叹的时候,朱影又把另一封信函递了过去,当她拆开来看时,纸上仅寥寥数句,令她不禁两行清泪再次涌出。 “万俟、郭让、李琮等宵小之辈谋乱,忧我国事,干公主何事?事毕后,可使公主游历海外几载,待天下一统、风平浪静后再回归中土。” “母后儿臣……” 不用深想赵柔嘉明日,两封前后的信函代表着王泽在最初的惊怒下全局xìng的考虑,第一封信函是王泽在惊怒动了杀机的正确决定,但冷静下来后,又再次对她做出了仁慈的宽恕,或许是看在朱影的情分上才忍让了她。这是在为她脱罪,但是诸为宰执都知她是逆首,难免日后有事,便是皇帝也保不了她,把她放逐到海外军州居住几年,待事情随时间而淡去后,再回们故里,这也是目前保住她赵柔嘉这条小命的唯一办法,呆在国内谁也不敢保证能够顶住士林的强大舆论压力,她绝对躲不过这一关。 “王卿对你还是宽容的,两封信函由金字牌发到相差不到三个时辰。”朱影的嘴角挂上一抹苦涩的笑,发出了无奈的叹息。 赵柔嘉苦苦一笑,说道:“母后,孩儿知道了!” 事情到了这份上,对于赵柔嘉来说以经是出乎意料之外,本以她的所作所为,所得不过三尺白凌或是一杯牵机dú酒,却没想到王泽会放过她。海外军州虽然被士人公开说是蛮荒之地,但很多回来的人都说那里是一片全新的世界,有着不同于中国的风情、物产,居住在海外军州的繁华城市内,如同在天堂一样的舒适。但想归想,贵族中谁有愿意去被称之为蛮夷之地的南海,难道自己真的要踏上这条路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北方五更的天,快要泛白的夜空中没有一点星辰余晖,大地一片黑寂,尽管不是冬令节气,但海风仍然带有阵阵寒意,海岸边阵阵潮水开始渐渐退去。 “我说,今夜总算是熬过去了,打起精神,再过一会接岗的就要上来了,咱们就能回去喝口热粥了。” “他娘的,乌思多这鞑子,每次都叫咱们兄弟在这里守夜,他自己倒在下面享受,若不是为这当兵吃粮,老子早就回家种地去了,还他娘的受这份罪。” “小声点,别让乌思多听到,你小子又要吃军棍了。” “怕个球,不就是仗着他自己的女真杂种,在弟兄们面前作威作福。老子就是不吃他那一套,要是混的好他小子能被发配到咱们武义军来,整天吹上了天,有本事他怎的不在女zhēn rén的猛克谋安军中,现在不是又打仗了吗?这小子怎么不去前线,跑到这里守海岸,整个就是一甭种。” “好了,好了。老弟,忍着点吧,再怎么说这小子也是女zhēn rén,跟他较劲没有你的好处,反正明们兄弟戍守后方,这前面打的再厉害,也累不到咱们,到时候再说今后的事情。” “唉,我说老哥,你看这南面的战事会怎样,赵家会不会打到这里。” “这准能知晓,不过前儿日,听南面过来的人说,赵家可是不同于往日,都元帅郎君连吃几个败仗,已经下令全线北撤,可能、可能……” “真的,那赵家能有这等能耐,能将都元帅郎君镇守的两河驻军打败。” “那还能有假,听说这次赵家是举国北进,百万大军啊!真是有百万人来了,就是女zhēn rén加起来也没有百万人,再说了,赵家的王相公亲临担任主帅,王相公是何等人物,那可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老弟你也有耳闻吧?” “那是、那是,小弟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可也听过乡里老人说过这位王相公可是一位百年不遇的大才,正儿八经的左辅星转世,就是都元帅郎君这般人物也不是败在王相公手下。” “你小子懂个鸟,这位王相公是左辅星下凡不假,没看见城里读书人都在私下看王相公写的书,当年在国相和二太子儿十万人中单骑杀入汴梁城,救下当今赵家太后和官家,那可是神仙般的人物。都元帅殿下尽管也是当今的好汉、看看国内无一人能比,可比人家王相公还是差一大节呢!” “老哥真是见多识广,看来这此女zhēn rén要倒大霉了。” “那可不是,你没看到这些时日,城中那些水师伤兵。我有个同乡在水师听用,曾说过赵家水军的船上层都是用铁做的,箭shè不进去,火燃不着一点。就说这火yào,咱们的响声倒是挺大,人家的就是伤人,咱的船还没接近就被打沉了。说说前儿年你小子还没当兵时,武义军南调在济南府打了一仗,人家的抛石机打到好儿里远,咱们的就是够不到人家,还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是要人xìng命,那次咱们武义军死了儿千个弟兄,一个个那个惨啊!现在回想起来还触目惊心。” “那老哥你真是命大。” “那可是,当时那个惨状,一个火熔弹下来,弟兄们至少死伤儿十人。” “那万一赵家打到咱们这里来,那可昨办?” “昨办咱又不是那些女真鞑子,到时候老老实实的放下刀,那就是赵家的子民,还能杀咱们不成。” “战场土,刀qiāng可不长眼睛。” “没事、没事,老弟到时候看老哥的,反正咱们是汉人,当兵就是混口饭吃,犯不着为女zhēn rén卖命。” 还没有等另一人回话,一个低沉yīn森的声音传来 “说得好。” “准?”那说话的两名金军军卒屹力一惊,双双回身握紧手中兵仗,身子却在瑟瑟发抖。 却见五名身穿暗纹夜行衣的汉子早己经站在两人身后垛台下,脸土抹得花花绿绿,看不到真容,手中各执短械,一人拿着连发一张小巧的钢臂机驽对准他们二人。 看着五人眸子中透出的那股令人不栗而寒、野兽般的精光,那两名军卒早就吓的双腿打战,哆嗦个不停。 为首的那汉子,沉声道:“站稳了,不要出声,还打过济南府,真是丢人显眼。”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二人吓的丢了兵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2 章 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求饶。 “叫你们不要出声,没听到,再出声使杀了你二人”为首的一人压低嗓门怒吼,手中的钢刀动了一动。 这话一出,果真两人不再出声,只是不住地磕头,在这段功夫,下面又上来五六个人。 “娘的真他娘地软蛋。六子、你在这里看着他们,其余的跟我下去。” 待他们顺着阶梯间烽火台里面下去后,那名腰配钢刀叫六子的汉子,拿着机驽对着二人,小声调侃道:“见过这种连发机驽吗?嗯就知道你等没有见识过,听着,若不是方才听到你二人说话,还算有点良心、识点实务,老子早就将你二人shè杀。待会解决了下面的事,还有话要问你二人话,现在给我老实点,不要想卖什么花招,听到没有?” 面对映着月色闪出青黑色冰冷光芒的驽箭,这二人早就被吓的不敢说话,只是连连点头,目光中充满了深深地恐惧,浑身的战栗更加不能控制。 一会工夫,下去的那些人满身血迹的出来,手掌的钢刀还在滴淌着鲜血,至于他们干了什么事情不用说也明白,可将这两名金军军卒吓的要命。 “去,给统制使大人传信,船队可以上岸。” 东方海平面的天际有一丝泛白,远离海岸的大海中,宋军上千艘海船列位十支一字纵队,浩浩dàngdàng地行进,每一支纵队前面都是几艘由五帆布轮战船和三帆车轮战船组成的前队,随后就是一两艘八帆车轮战船为主的武装海船、还有排列一字线的辎重转运船,最多的就是中小型的海船。其中,中路纵队的一艘八帆车轮战船的船桥上,桅杆土飘扬着一面隶文书写的‘张’字蓝底白波双金紫锚帅旗,张云仁披着黑色大站立在传桥上,双目透过暗黑的海平面,迎着带有潮气和冷意的海风直视西方。 “太尉,算算这个时候,‘海夜叉’应当得手了!”站在张云仁身后的一名身穿七品服色的中年侍卫水军将校多了句话,不是时机地打断了张云仁的思虑。 张云仁没有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仍注视这前方一望无际的天海jiāo际,他此刻心中亦是忐忑不安,虽说李纯智勇双全,但计划实在是太大胆了,竟然用小股都队上岸偷袭拔除钉子,随后整个军镇的部队强行登陆对金军营寨进行奔袭合围,他赞同之余还是心有余悸,万一走漏消息,引起金军的快速反击,在主力部队还在海上的时候,李纯的都队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有太尉的妙计,得李统制这样的猛将为军锋,看来此战我军必大获全胜。” 那名武官虽是见张云仁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明白此刻张云仁根本无心和他jiāo谈,但做为一名从七品下的翊麾校尉、八帆车轮战船的统制使,能和张云仁这等侍卫水军中主要将领说上几句话、顺便拉进关系,对于他是非常重要的,尽管整个侍卫水军中八帆车轮战船仅仅有三十余艘而己,战船统制使地位也非常高,但他的职事差遣离侍卫水军使副知杂还差的远,能套进关系何乐不为呢! 这句话拍了张云仁的马屁,又称赞张云仁的师弟,可谓一举两得,尽管张云仁仍是面无表情,但心中还是很得意,消受了此人的美意。 “刘船使过讲了,此次军略乃制帅府诸公共定,本帅也只是拾遗补缺罢了!至于我那师弟李子良,那可是侍卫水军大学堂的首期出身将校第一,又是朝廷武进士出身,难得的人才。”张云仁谦让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自负,对于李纯他是不吝褒奖的,因为这次令上官云等主要侍卫水军将帅赞叹不己、而今又付诸实施的登陆战,正是那日他张云仁用了七个营和李纯换来的,赞赏李纯对他而言反而是同门之谊。 “太尉知人善用,下将佩服……” 张云仁嘴角露出笑意,思绪己经转到两个月前,自己在李纯营中那番谈话。 当他们弟兄二人达成一笔似乎是无关紧要的jiāo易而双双相顾大笑时,他观察到李纯目光中透出那股强烈而又充满贪yù的渴望,明白李纯的目的达到了,自己或许会有惊喜的收获,当下迫不及耐地间道:。“莫要再与为兄打哑谜了,有何等妙策快快道来?” 李纯淡淡一笑,神色间颇有几分得意,指着燕云海陆地图说道:“师兄请看弟不才,根据恩师此次北伐部置来看,恩师是要四路并发,将金军压缩在燕山以南伺机与之决战,这就为咱们侍卫水军建功立业创造大好良机。” “金人为何要在两河与我决战,倒不如固守河东、盘踞燕云,此两地易守难攻……”当张云仁暗自感叹李纯以一个统制使竟然能够看到朝廷出兵意图,当真是不简单,但在惊叹之余还是说了些托词,不经意见看到李纯那充满讽刺的笑容,这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金人凭什么与我面对面的正战,这帮鞑虏有这能耐?”李纯并不在意张云仁的托词,轻蔑地说道:“以我大宋禁军装备,燕云天险只能是限制金军优势发挥的绊脚石,恩师决断非常人所能参详,一步险棋、一步妙棋。” “对啊!为兄怎的没有想过金军的马队。”张云仁恍然大悟,立即说道:“河北两路一马平川,利于金军马队发挥优势,而我禁军主力仍然是步车军为主,恩师选燕云之南和金军决战正是由此,险中求胜、一举擒获金军主力决战,兀术也想在平川上聚歼我主力部队。” “不错,其实朝廷的侍卫马军司自收复灵夏以来也在壮大,实力非他日可比,有步车军的配合,对金军胜算不小!”李纯瞥了张云仁一眼,洋洋得意地说道:“小弟官卑位低,对朝廷布置不甚明了,单就当前局势来看,金军必会选一有利地势与我决战,除河北两路那有他处,傻子都能想到河朔是马队运用最佳地域。” “那我侍卫水军在燕云之南登岸西间,与岳帅取得联系,由侧翼围击金军,并可监视燕云金军,使之不能南下支援完颜宗弼,如此岂不更好?”张云仁对大规模的陆战并不是特别内行,似乎有些琢磨出李纯的想法,但还是未尽其意,试探地问了一句。 李纯眉头高挑,以挑衅的目光瞥着张云仁,冷笑道:“以我侍卫水军参战河朔,对岳太尉能有多大助力?即使是有所助力,始终是北侍军拔了头彩,制帅和师兄又岂是甘心他人独占鳖头?” “那……”张云仁面色稍是尴尬,暗道李纯说的是,无论是上官云还是他都不能忍受甘当配角,侍卫水军出征的十万将吏也不会容忍自己甘当配角,眼睁睁看着他人亨受荣誉,自己却默默无闻。侍卫水军在南海和东海独自作战早就己经习惯了,从来都是其他都队是配角,给别人打下手好真不习惯,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相对独立的、能够显示自己功业的战区。 “碣石,此在滦州东北海滨,向北可在船队配合下直取锦州北上威胁上京,向南可下滦州,在燕云北伺机南下,牵制燕云金军不能南下。” “碣石岂不是魏武曹孟德之东临碣石,以观沧海……之碣石?”张云仁愕然瞪着正在洋洋自得的李纯,稍稍迟疑后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正是”李纯脸颊映现出傲慢的地色彩,淡淡地笑道:“师兄乃神佑恩科首试进士及第第一,才华出众,自然知晓魏武绝章。” “碣石师弟是要在那里登陆?”张云仁愕然不己,那里并没有天然良港,而且海岸多时暗礁山石,不要说对于海船来说是极为危险的,光是暗礁林立地浅水曲也会对登陆小船造成极大的损失,他认为李纯是不是想立功想疯了,竟然狂妄到这种程度。 “碣石,师兄误会了、误会了,那里怎么能做登陆之用,这要损失多少海船啊!小弟可没有那么傻,从风浪礁石中登上岸去,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小弟是在说碣石以南的平州旧榆关,数十里沙滩、地形平坦干爽,又有金军几处粮库和草料场,那里才是最合适的登陆地点。”李纯眼看着张云仁愕然无措的神态,洒洒畅笑一阵,说道:“师兄想想看,我军一旦夺取旧榆关,向北把战线推进到碣石一线,对平州自然是夺取全部关防,就此对于燕山形成怎样的战略姿态自不必说。看此地东涉大海,有我侍卫水军海船为援,西临燕山南麓,数百里只此通道最为畅通,可谓进可攻、退可守,一旦得手北可威逼上京,南可声援河朔,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那……” 李纯根本不给张云仁说话的机会,他又接着说道:“碣石东临大海、西依大山,南北平川,利于我结阵步战,加上海船助战,万余精锐可敌十万金军……” 张云仁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地图上,他的大脑在高速地运转,盘算着在旧榆关登陆后的利弊得失,在不短时间的思考之后,他不能不感叹张阶的谋划有极大成功的可能xìng,而且还有南北两个方向的威慑力,这颗战略棋子的威力足以造成金国军事力量的失衡。在他看来一旦全军上岸不但可以北拒上京、南迫燕山,而且能够使宋军在东面高丽的那颗棋子盘活,没有侍卫水军的带动,高丽的驻军根本不可能、也没有力量展开对金国的军事行动。中路实现突破后,东、南、西三面就有了相互声援的支撑点,或许一时半会还不能有效地支援,但肯定能给金军带来极大的牵制和扰乱。但是由于宋军在长岛设立侍卫水军大营后,十余年来对金南京路,北京路甚至东京路沿海地区不断的骚扰,尤其是在战争期间最大限度地打击金国沿海地区,金军虽大感头痛却对侍卫水军船队毫无办法。 完颜宗弼曾经建议沿海岸线每十里建造一个烽火台,每五个烽火台向西十余里设立一个营寨,驻有数目不等的马步军随时对宋军登陆进行反击,经过金国朝廷庭议一致同意在金国水师如此劣势的情况下,沿海各军州布设烽火台,重要地段驻军设立营寨。虽然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宋军的袭忧,但这种分散部署的防御对于宋军大规模的攻势几乎没有任何抵御能力,只要虎翼侍卫大军全军登陆,宋军的全面进攻才算真正的铺开。 “万一大军登陆时,被金军发现,如之奈何?”张云仁仅有这一点疑虑,他在李纯的面前毫无顾虑地说了出来,换成他人简直不敢想象他会问策。 “在何处登陆不也是一样,迟早都会被发现,不过是早晚而己,小弟手下有精悍锐士数十人,除去几个烽火台还是措措有余的。只要小弟上了岸,扎下大营,有船队的支援,又何虑金人散乱兵马,但须一鼓作气dàng平日榆关外金军防御营寨,定能支撑到师兄率虎翼侍卫大军主力到来。”李纯信心十足,豪情万丈后,他把话锋一转,无不遗憾地道:“可惜、可惜如若我等可以从天而降,又有足够的战马,使可完全夺取整个滦州全境,或许还能打到玉田。” “从天而降……玉田!”张云仁一证,他愕然李纯的胃口可真不小,不仅要拿下滦州,还要攻取一个进攻燕山府的据点,当即笑道:“人如何会飞,那还不得被摔死了,你这无异于痴人说梦罢了。” “如何不能,鸟儿能在天上飞翔,人如何就不能飞?”李纯神色庄重,颇为认真地说道:“风帆可以带动大船横穿茫茫大海,为什么就不能利用这种力道带着人飞起来?凤凰山研究院中不是有一帮狂士正在研究什么蒸汽机嘛!这也是聂师弟和邝师弟主持的,听说以有小成。还有……总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 “一帮狂生,偏偏恩师却对这帮小子青眼有加。不过,咱们的这几个师弟倒还有些能耐,水军战船上的一些灵巧玩意不少是他捣鼓出来的,倒是用处颇多……”张云仁对人飞起来不以为然,但他不能不承认那群小师弟们的能耐。 “咱们扯到哪里去了”李纯眨了眨精明的眼睛,狡黠地笑道:“师兄是杰出之士,小弟言尽于此,师兄还得回去细细斟酌,尽早将大事定夺才是正理,小弟还巴望着建功立业呢!” “这个李子良,今后断不能小瞧了他!”想到这里,当日的情形就此定格,张云仁才从回味中回到了现实中,沉声说道:“打号旗,船队加快速度。” “不行,太慢了、太慢了,还得加快速度。”李纯一面在卫士地帮助下披着盔甲,一面对着镇副统制使江成蛟厉声说道:“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全镇和配属各营及辎重器械要全部上岸,误时者斩” “大人,这里暗礁太多,何况海水退潮,辎重器械都得转到小船上运上岸来,大人还须宽限一二。”江成蛟年近四十,从军己经有二十余年,又最底层的军卒一步一步熬到翊麾副尉,是一位老资格的将校。由于经验丰富,对战术上往往考虑的较多,对李纯这种丝毫不考虑部队忍耐力的做法有些不太满意,毕竟李纯的将令超过了实际的能力,会造成很多将更不必要的伤亡、劳顿。 李纯瞪了江成蛟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个本将何尝不知,不过时间紧迫、不容拖拉,这一带金人烽火台太多,一旦被金军发觉,我军军列不整、器械不齐,那将如何是好,本将宁愿他们累到,也不愿他们被人在海边屠戮,此时多一个人、多一口刀,就多一份胜算。” 江成蛟闻言默然,他做为老军人自是清楚在这个时候登陆部队处境最为凶险,一旦敌军察觉反扑,很可能就被打下海去,李纯虽是有些不通人情,在战术上还是做的还算是得体,他刚才仅仅从部队忍耐力考虑,却单单少了进攻的突然xìng和快速xìng,在这一点上他明显比李纯差了一大截。 李纯见江成蛟不言,眼珠子转了转,他思虑在战场上如江成蛟这样的使副不能过于难堪对他,毕竟人家是从军二十余年的老资格了,能够揭过去就揭过去,须稍存颜面,当下又温声说道:“不是我李某不通人情,情非得己,望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3 章 尉体谅一二。” “大人做为,确有必要,下将晓得。”江成蛟寂落地瞥了李纯一眼,他不得不承认李纯之言乃兵法将略言论,部队征战断不可存一念之仁,不然有可能至全军于绝境。 战场上,李纯在这位比自己年纪大上许多的老将校面前,有些客套却没有半分退让,任何一名将帅都明白,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等级次序就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见江成蛟己经同意他的主张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待他穿好衣甲后,一名身穿八品武官服饰的年轻将校走到他的面前,就问道:“许指挥何事?” 那名营指挥施礼后,激动地说道:“大人,弟兄们想请大人应允他们参加对金军营垒的进攻,还望大人恩准。” 李纯不置可否地笑道:“许指挥,若你为统制使,试问能让多年训炼的将吏去参加混战?”说到这里,没容那名指挥多言,又朗声说道:“指挥所部乃是本将奉制帅必命多年训炼而成,岂能用于两军jiāo战。更耐区区百人,投入万人大战又有何用?许指挥不必焦急,日后你能建功立业时机还多!” 中军卫卒已牵过战马,李纯跨上战马,环视正在登陆的壮观场面,一面紧张地计算着时间。 “副尉在此督促登陆后设立营寨,辎重营的重械一定要快快上岸。本将率部前行,夺取金军营寨,许指挥贵部可以前去控制要道,不问是谁,有进无出,一个不留。”李纯估摸着时间也到了,目光锐利地看着二将,语重心长地说道:“毕竟,上万人在此喧噪,是隐藏不了多久的,咱们还是分头把障碍清理干净再说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人,张太尉的船队也快要到了,是不是待张太尉大军到达海面上后再夺取金军营寨,如此把握更大些。”江成蛟做为老将,对李纯仅率数千人夺取金军营寨,多少放不下心,毕竟根据情报显示金军营寨中也有千余人之上的兵力,很难造成全军歼灭一个不留的局面。 “兵在于精,而不在多,本将虽率数千人,但这些人都是多年cāo训之精锐,为的就是打今天这一仗,何况金军尚且不知我军到来,正可一鼓作气拿下金营。”李纯不由江成蛟分说,断然决定火速出击,不许浪费半点时间,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张云仁在他的指挥坐舰舰桥上己经可以看到海岸,因为大船不能直接靠岸,海面上的船队正在紧张的装卸小船登陆,大型的器械和战马都要通过小船运送,很耽误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把各部和甲仗器械运上海岸地,前方能否控制一片地域显的非常关键,不然事到如今一场残酷的攻坚战不得不打起来。 虎翼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张荣、楼烦侍卫大军都指挥使高繁林,还有侍卫水军都指挥司副都参军使牛福三人己经奉命来到张云仁的船上召开最后的战时军事会议。 另外,侍卫水军都虞侯判官赵怀忠做为随同张云仁部前来的监察都虞侯,也早早驾船到场,他们是侍卫水军前方主要的将帅,能否扎下这颗有力的钉子就看他们几个人了。 “张帅,以目前我军上岸速度,何时能全军投入。”高繁林做为侍卫水军行伍出身的老帅,又是侍卫水军建军之时首批侍卫大军都校,被称之办侍卫水军创始人之一。他对张云仁在燕云之北登陆的战略颇不以为然,做为他和上官云原有的想法是对燕云东面发动进攻,无论付出多大代价、要先行占领一二良港,稳住阵脚伺机拿下燕山府,岂知张云仁力争,并争取大多数将领的支持,最终把上官云说服。 这时见整个船队在浅水区外磨磨蹭蹭地换船上岸,他的大型海船都处于非常危险的地域,一旦金军以小船发动进攻,大型海船无法适应港湾机动,很可能受到很大的损失,于是他心中更是不满,忍不住出言相讽。 张云仁仿佛没有听出来高繁林话中所指,对他而言李纯的计策经过他的修改补充,己经非常的完美,根本没有任何纰漏,尽管高繁林反驳剑客,他还是颇为自得地说道:“高太尉不必担心,我船有棘轮吊臂,滑车,这样的装载速度己经算很不错了,李子良所部精锐虽说是一个镇,但经过加强己经达到近一个军的兵力,也能为我大军争取到从容上岸的时间,这都在计算之内,高太尉稍安勿燥、本帅绝不会让车轮战船在浅水域太久,待各部上岸之后,船队就能够退到外海。” “但愿如张帅所言。”高繁林对张云仁依然是放心不下,但做为侍卫水军高级将领的他一贯秉承一旦谋划定为作战计划,扰会毫不迟疑的去执行,一点折扣也不会打。何况,他对于李纯的能力还是相信的,至少在他眼中张荣所统辖的虎翼侍卫大军所有统制使中,李纯是杰出将校中的最杰出者,可以说是军指挥使当之无魄的不二人选。言罢他就沉默不语,他自知自己对于陆战实在是个外行,在当时张云仁论策时一直没有对侍卫水军上陆后的计划多说,上官云被张云仁说服后他也来取支持态度。毕竟,在他看来以侍卫水军船队的装备,快速装卸也不见得非得先期夺取港口,奇袭的战法不失为在金国腹地扎下脚跟的上策,这尽管要取决于侍卫水军的装备与素质,不过他对于自己的船队有绝对的信任,也宁愿相信虎翼侍卫大军的作战能力。 “只要李子良能清除这一带的金军营寨,坚持两日两夜,形势对我军可就是大为有利。”牛福做为出征部队的最高军法官,当然是本着持中的态度,即支持了张云仁又道出此次进军的潜在危险,毕竟谁也不知道金军会做出怎样犀利的反击。 张荣身为虎翼侍卫大军的都指挥使,他深蕴侍卫水军陆战之法,当年也是他一举击溃完颜昌的部队,有着斩杀了金军两个行军万户的荣耀。不过,这次他还是感到很担心,毕竟整个虎翼侍卫大军主力是在金国腹地作战,虽然有五万多名装备精良的将吏,还有强大的海船船队提供强有力的支援,但面对复杂的环境仍然险境重重,一个不留意肯定就是全军覆没,当下道:“此战关键在于能否全歼金军岸边驻防营寨,只要能保守住登陆消息五天左右,我部就能够在岸上支撑的住。” “五天”高繁林一证,他显然是吃了一惊,失声道:“金军只要有一人逃脱,大军登陆消息必然泄露,何况在金国腹地数万人岂能不露行踪,这也太玩笑了。” 张荣眉头一挑,朗声道:“大军作战能否成功,关键一步就要看李纯部第一步走的,最好是能够全歼金军保证大军能够从容上岸,如不然就看他们能够把仗打到什么程度了,五日是持重的打算,快一点只要能保证三天时间,就有守住登陆地并有所发展。” “三日、三日、五日”张云仁自言自语地说道:“不措、不措,成败的关键就是看子良的本事,咱们这些天只能守株待兔了。” 金军在旧榆关内陆二十里处的驻有武义军两个千夫队营地,说是千夫队的编制,实际上担负后方守备任务的汉军武义军并非是前方主力部队,它下属的三个万夫队虽然很大,每个万夫队都有万人左右的兵员,但由于防御海岸线太长,各千夫队要防御海岸很长,所以各千夫队仅仅有六七百人左右,战斗力也不算强悍,仅仅算是抵御宋军进攻的第一批消耗品而己。只有他们的后面城池关防中才驻泊有战斗力不弱的契丹或是奚族部队,只不过前方吃紧,精锐部队被大量抽调,不可能进行全面的防御,这些具有战斗力的部队也被抽调的差不多了。不巧的是,金军中正是换防的日子,新到部队的前锋和即将后撤的部队正在jiāo办防务,老部队还没有撤防,这样使金军兵力达到接近两千人。今天一大早起来,金军将吏纷纷忙着在流过营中的溪水和井沿边洗漱,军卒们早早洗漱完毕,正在各对的马棚前为马匹拌着草料,火夫忙着生火做早饭,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没有多长时间,防御并不完善的营地里忙碌和一片饭菜的香气,大家等着吃完饭之后赶紧上路。 “大人,这可是有近两千人的营寨,看这马棚也足有战马三四百匹,实力不弱啊!”李纯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金军营寨,尽管他对身旁行军参军的话没有理睬,但任何一名熟知战阵的将校都会从营寨的规模、布置上揣测出敌方的兵力与装备的多寡,面对与己方差距不大又占据防守之利的守敌,他的心中也难免有些打鼓,不知能不能将其全而歼之,这可是直接影响整个侍卫水军计划的关键一步,要是跑了人那可就麻烦大了,也是他竭力要避免的事情。 “制府都参军司职方司不是上报此地只驻有一个千夫队吗?真是一群废物。” 李纯根据情报知此处只有金军一个千夫队,马不足百匹,所以带了三千余人。却不想金军兵力达近两千,这出乎意料之外令李纯对侍卫水军都参军司的行军职方司极为不满,当即就骂骂咧咧的。 “这也是兵部燕山府路职方馆提供的最新情报,三个月前职方司两河司也遣使臣勘查过,确实是千人之下无疑,可能是最近金军又调来的接防千夫队,都参军司行军职方司未能接收到信的变更情报吧!”行军参军低声辩解,但毕竟底气不足。 “一派胡言,行军职方司竟然在战时还用两河司三个月前的情报制定战事。” 李纯也对兵部职方司的两河司大生不满,尽管他也明白怪不得两河司,但口中还是骂骂咧咧,低声叱责道:“这只能是尔等行军参军失职,怎能相信几个月前的情报,难道你们真的认为兵部职方司的北面使臣都是神仙不成?” 行军参军不敢再辩,战场之上,临战之际违抗主将,有可能要被杀头的,就是有镇虞侯成进在侧亦不能免,眼看李纯脸色不善,这名年轻的行军参军可不愿触这个霉头。 镇虞侯成进冷眼扫过一脸委屈的行军参军,他没有做声,做为镇最高军法官,平时可以与李纯分庭抗礼,但在战时李纯行军布阵、调度军将之际,他是无权开口的,何况他从心中也认为李纯恼怒是合情合理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李纯没有再理会那名倒霉的行军参军,他冷静下来后又看了一阵,才回身对着身后几名应宣而来的营指挥说道:“相信诸位都以看出,金军兵力虽是超出我等战前想像,却也只有不到两千人而己,况且天时在我,没什么可怕的。金人正是全寨初起毫无戒备之时,我军虽多是步卒,但只要倾其全力攻入金营,相信金军是来不及整装备械的,到时候咱们就像宰杀羔羊一样把他们统统杀光。” 在众位营指挥不言不语中,李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虽说他己经在话中竭力压缩金军兵力规模,但大家没有傻子,任何领兵打仗、稍有军事经验的将校都能通过营寨规模算清楚敌军兵力,在他们眼前说敌军兵力少那是骗鸟。战场上的形势的确不容乐观,此次任务大家都明白,谁也不能保证能够迅速解决两千余金军,而且需要尽可能不逃脱一人,他的心情亦是压抑非常,但又不能在这人些直接统兵冲锋的将校面前显露自己的焦虑,当下又环顾众人沉声适:“本将的第三镇没有甭种,现在那位若是犹豫,现在还来的及,本将可以担保不受军法制裁。” 在场一片无声,谁愿意在同袍面前丢了脸面,就算是这句虚言是真的,不仅会被现场解除指挥权,日后还不被人家到处指着脊梁骨耻笑。事情己经这样了,反正自己率部竭力冲杀就是,至于能否圆满地完成任务己经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奋力冲杀,众人脸上杀气渐渐浓重,现场气氛充满了杀机。 成进傲然环顾各位指挥,冷静而又不失冷酷地说适:“李统制请传令,我成某万死不辞,绝不放过一个金军军卒逃走。” 李纯对成进的好意报以微笑,他明白成进的身份,相信众位指挥使也知道,成进乃是成轩的儿子,做为一位侍卫大军都校的子弟,成进也算是一位地位不低的将门世家子弟,在青年将校中是颇具影响力的,何况又是镇军法虞侯,掌握着全镇的军法调动,有着绝对的权威,在这个事情上支持自己,无异于雪中送炭。当下投向感激的目光后,才厉声说适:“全军两路向金军营寨包抄,尽量接近后再一同发动冲击,务必要把营寨内的人尽可能兜住、尽可能兜住,马军待步卒与敌接战后在外策应,三人一个小队巡哨,断不可放过一个人让去。”说到这里他又顿了一顿后,再对成进说适:“这是全军投入作战,能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成算,看来也不须军法使巨督战了,本将使和成虞侯各引一队,军法官全部投入一线作战,不知成虞侯意下如何?” 成进知道李纯分明是在让功与己,是在向自己示好,自大宋禁军整编后,虞侯做为军法官,虽然有机会冲锋陷阵、立功扬名,却不可能自成一军指挥作战,尽管卫尉寺有自己的将校晋升体系,也不需要各级军法官亲冒矢石,但对于热血男儿来说,有什么能比率领千军万马征伐沙场来的快意人生。李纯是要军法官们参加战斗,无异于让军法官们得到一次耀眼的军功,日后即使是还在军法系统,也足以凭借军功镇服各部将校,能有这样的大好机会,他自然是心领神会,他的目光中透出会意的神色,点头说适:“谨遵将令” “大伙立即下去准备吧!咱们还有机会享用一顿热腾腾的早饭。” “这帮家伙,每天都是磨磨蹭蹭,还没把早饭做好。”辕门前的一名哨兵打着哈气,伸了伸懒腰,他己经饿的忍不住了。 另一人也骂适:“整天里守在这里,军饷三天两头的供不上,连早饭也这么慢了,好在要换防了,后天就要会县城里享受了,这份鸟罪真他娘地受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4 章 “娘的……”这话还没有骂完,那人的眼都直了,直愕愕的望着东面。 “看什么……”另一人的话也没有说完,也是吃惊的揉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景象,停了半响,才吓的打了一个冷战,攒了大半夜的尿一下子洒在裤裆里,歇斯底里地大声喊叫道:“宋军、宋军、是宋军来了……” 李纯率领步军潜到离禁军营寨不足千步,大队宋军己经无法隐蔽前行,临战迟疑是兵家大总,在金军集结的号角响起来之后,他立即发出全军进攻的命令,在李纯一声令下,近两千宋军一声呐喊向金军发动进攻,由于是同一时间投入战场,宋军不仅造成了突然xìng而且发出的声势也很大,对毫无准备的金军是极为震撼的。 虽然响起了集结的号角,但金军营寨内顿时乱做一团,由于处于后方,虽是防备宋军水军登陆,每次都处于半临战状态,但还是多时无事,金军军卒松懈不少,再说军饷供应又不太充足,士气非常低迷。况且女zhēn rén主力南调,沿海驻军多是当地居民签发的军辅以少量女真将吏,对于这样的部队,金军高层是不怎么太放心军械放在军卒手中,他们也不敢让汉军军卒随时掌握兵仗,这对于时常欺压汉军军卒的女zhēn rén来说是极为危险的。这些军械都是以百夫队为单位入库存放,战马也未上鞍,此时将吏分散各处,情急之下那里找得到器械,成群的人如同没头的苍蝇乱撞一通,整个营地乱哄哄一片。 两面宋军攻杀上来,冲到百余步时宋军驽手向金军营寨shè击,不断shè杀金军将吏的驽箭造成金军更大的混乱,一些担任警戒任务的金军也开始了微弱的反击,但他们根本就无法阳止宋军前进的步伐。 当宋军冲入营寨,金军将吏也别无选择,为了活命,无法取得兵仗器械的将吏只能人人都抄起了自己能找到的一切可用的物品如菜刀、木棍等和全副武装的宋军将吏战斗,有些人也得到了一些器械,但来不及披甲就投入作战。宋军可都是预盔贯甲、全副武装,占尽扰势,刚一接战使有百余名金军将吏被杀死,宋军有精良甲胃的防护,丝毫不畏惧金军的反击。 李纯率众杀入营寨,逢人使欣、见人就杀,主将如此旗下将吏更是勇猛无比。 侍卫水军将更多在海外开疆括土,大多久经沙场,尤其是虎翼侍卫大军是一支装备绝不逊色于殿前司五支侍卫大军的部队,那些南海小国、部落兵微将寡、国势微弱,侍卫水军将更鲜逢敌手,不象北侍军与西侍军时刻面对强敌,动辅数十万大军作战。在南海之上,从分三佛齐之后,侍卫水军登陆能有万人之战使是少有的,在这帮在万里海疆上讨生活的汉子眼中,对手根本就是不堪一击,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大宋侍卫水军的步伐,或者说侍卫水军的锋头打到那里,那里就会望风而降,要不就是引颈受戮。对于金军,他们毫不介怀,如同对付以往的对手一般信心十足,这种信心对于战场上的将吏来说是绝对必要的,看这宋军将吏满营寨追杀金军,使可以看出他们对金军毫无顾总。 李纯同样也没有和金军正式接触过,只是有一段时间在长岛侍卫水军大营服役,可那时宋军的侍卫水军早就将金国水师打的不敢出港,几乎没和金人打几个象样的海战,整个海上是宋军侍卫水军车轮战船的天下。 金军水师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不过他对金军马军战斗力的确还有一丝敬意,在他长岛服役最后一战便是偷袭沧州,遭遇金军马队,那场苦战至今记忆犹新,但他感觉自己还能够应付,金军马队也没有北侍军传闻中那么厉害,今日在发现军情有变,金军比情报上多出一倍,他还是在犹豫再三后投入战斗。一则于他所部水军将吏初战金军,这一战极为重要,一旦撤退会给虎翼侍卫大军将吏们的信心蒙上一层挥洒不去的yīn影,二则于金军不备,一时之间不及备马,步战却是宋军强项,大有可能取得歼灭战。 正如同所料,金军在宋军气势如虹的连连重击下,伤亡惨重,少数得到器械的金军却也抵挡不住数千宋军的冲击,纷纷后退接阵自保,伺机杀出营寨。 “不要让他们逃了,统统杀光,将他们统统杀光……”成进自冲进金军营寨后连砍十几名金军军卒,他手握一把锋利无比的斩马刀,双眼通红,用侍卫水军一贯作战原则向将吏喊话激励。开拓海外之战,宋军采取的方法的对归顺的小国、部落怀柔、扶植,对反抗的小国、部落来取强硬的种族灭绝手段,甚至杀光一个部落杀光所有的人,统统杀光是侍卫水军将吏在海外作战最为流行的口号和手段,今日用在这里也算是适得其时。 第一百三十九章 菜刀、木棍对于甲械精良的宋军来说,根本就是隔靴搔痒,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能激起宋军将吏杀戮的yù望,对于一支反抗极为薄弱地对手,他们往往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杀戮yù望。对于宋军来说现在最大的难不是能否胜利,而是如何将这两千金军一个不漏全部杀死,这关系到整个登陆能否顺利进行,登陆后下面的计划能否最大限度地实施,此时金军大势己去,不少军卒向外突围,宋军在兵力上没有形成绝对压倒的扰势,很难将他们完全堵住。 步军在四下追击大肆杀戮的时候,外围的马军可就有了用武之地,他们以三五人的小队分散营寨外围,以钢臂驽和黄桦弓相直配合shè杀奔逃金军,即使有的金军骑上战马逃出,由于来不及上马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由宋军shè杀,一点办法也没有。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营寨内地金军将吏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几乎被宋军全歼,营地内躺满了被杀的金军尸体,宋军马步军己经展开尽可能一个不漏的扫尾阶段战斗,几百名被俘金军将吏跪在地上,蜷粟一团,有些人嚎啕大哭、有些人目光呆滞,一副听天由命、任人宰割的模样。 成进把那把己经砍出几个豁口,滴淌着鲜血的斩马刀抛在地上,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兴匆匆地对着李纯高声说道:“痛快、好生痛快这仗打的如同杀鸡宰羊一般轻松,我军几乎没有多少阵亡。” 李纯也是一身满身血污,瘊子甲上如同涂了一层红漆,一张脸上也己经被染成紫红色,一副从地狱刚刚出来的罗刹似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他的脸色显的相当的轻松,朗声笑道:“很好,传令快快收拾战利品,清点人数,加固营寨,不能放走一个人。” 成进点头称是,他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俘虏,不怀好意地冷笑说道:“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李纯也斜眼冷冷看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俘虏,又盯着成进半笑不笑地说道:“如若虞侯没有意见,本将看还是按照咱们侍卫水军的老规矩办,你看如何?” 言下之意是把这几百俘虏全部屠杀,成进久历海外,虽然做为军法使巨,但对于侍卫水军屠杀反抗部族早以司空见惯,而各级军法使臣甚至采取纵容态度,因为宋军在南海虽然有很大的军事据点,但毕竟各个算是孤悬海外,对于不可能团结的敌人一定是毫不留情地斩尽杀绝,对于敢于反抗者要进行不留后患的策略,除了减少阻力之外,还有震慑的一层含义。 王泽曾经在对张云仁等侍卫水军高等武官私下说过:战争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政治和经济服务,无外乎武力和同化两种方式,而赢得战争初期阶段最有效的手段就是减少对方有能力抵抗的力量,言下之意就是尽可能减少对方壮丁,再进行尽可能的同化。 此言己经在侍卫水军中被奉为经典,虽然无法登大雅之堂,更不能被写进侍卫水军大学堂的教程,但这句话背后所蕴含实际真理,被侍卫水军在南海屡试不爽,早就深深植入侍卫水军将吏心中,被一代一代地传承,李纯在战斗结束后有斩杀敌军的想法,成进何尝就没有这种想法,两人是一拍而合。 对于李纯还算是尊重自己、较为客气的征求他的意见,成进即使觉得不妥,也没有理由拒绝,何况他也要不留一点累赘,点头表示默许。 在一旁的一名佩戴八品武官标志的参军听了他们的话,脸色顿时大变,急忙说道:“大人岂可滥杀降人,这有违军法,也有违朝廷北伐宗旨。” “原来是李参军使……”成进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既然是第三镇参军使反对,这件事可就不好办了,虽说这是侍卫水军中的惯倒,但毕竟不是军中法度,而且军制上规定不可擅杀同族,违令者按律治罪。再说他虽然和李纯做为将校、虞侯同意处置事宜,但代表参军系统的镇参军使反对,他们也无可奈何,毕竟参军系统同样握有巨大的权利,他们有权利直接向侍卫水军都参军司和枢密院都参军司禀报,一旦没有参军使的副署,纵然能够由将校临阵专断,但日后也会是不晓得麻烦,当下温声说道:“难怪参军使不知,我侍卫水军在外常年孤军奋战,成败悬于一线之间,对于敢于反抗的预固之敌,自然是要斩尽杀绝,以削弱我军敌对势力,不然我军将会道到很大的损失。这是海外征战的惯例,李参军使出身殿前司,刚入我军也是难怪,今后就明白其中道理了。” “敌军既然己经投降,又是燕云汉人,按照军制那就应当受到我军将校保护,不得滥施杀戮,难道成虞侯身为执行军法的虞侯,要知法犯法不成?”那名参军使毫不退让,毫不留情地直接驳斥成进。 李纯可不想再辩解,时间是他耽搁不起的,瞪了行军参军一眼后,厉声说道: “军情紧急,虎翼侍卫大军主力正在海上等候登陆,不要拖拉,本将有将校临阵专断之责,日后自会向军指挥司上报,你们快快执行。” 成进用不屑地目光瞥了参军使一眼,高声喊道:“按统制使说的办”说罢,他们周围百余名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宋军将吏执械,满面狞笑着向俘虏走去。 “住手” 李纯等人一愕,看还是那名参军使。他着实有些火了,高声怒道:“李玉宝,你好大的担子,才来几天竟然敢再三违抗将令,你以为本将就不敢斩你嘛?” “大人,下将不敢,只是下将觉得大人手法未免有些过分,有失朝廷将校的体面。”李玉宝丝毫不畏惧李纯的恼怒,不亢不卑地说道:“下将亦是有舟山侍卫水军大学堂出身,虽然自出学堂后就奉调入殿前司,近日才重归侍卫水军,但从未听过有斩杀降人之说,更未见过斩杀降人之事,军法上也明令不得擅自斩杀被俘将吏,还望大人三思而后行,以免激起汉军的反抗。” 李纯与成进相视一笑,他们都暗骂李玉宝真他娘的是个榆木脑袋,成进说道: “恐怕此战是参军使首次参战吧,若是历经海外,参军使可能不会出如此笑言。” 此话说的颇具讽刺意味,周围将吏都是放声大笑,笑的非常的放肆。 李玉宝脸面微红,说道:“诚如成大人所言,下将自入军未得领军,今有幸跟随大军参战。然下将亦曾略研侍卫水军海外战例,但北伐之战和南海括疆之战实有所不同,南海小国、国小人寡,灭其国、屠其军、役其民?可以震慑他国又可为我出力,两相应得、自然是取其便行事。金是大国,但女zhēn rén口很少,反而汉家人口众多,如若每每屠杀降人,一旦传将出去,那金军各族将吏每于我军作战,进是死、退是死、降亦是死。只能激起金军各族将吏的拼死奋战,徒增我军伤亡。王相公在此次北伐曾再三告诫诸军无故勿得滥杀两河、燕云汉家子民,统制使大人为王相公高徒,为何有违王相公均令。” “你……”李纯倒是知道王泽在北伐之际,曾有令诸军不得滥杀汉军及汉人,所俘汉军jiāo劳城营为役,李玉宝这番说起,他言相对无言,在场将吏也面面相嘘,无人敢于反驳,毕竟王泽在侍卫水军中是一位被奉做神一般的人物。 “如今我水军在金人腹地,三面受敌,若金军人人死战,如之奈何?”李玉宝毫不留情地道出目前虎翼侍卫大军面临最现实的困境。 李纯直瞪着李玉宝半饷,忽地大笑道:“君言甚善,好了、好了弟兄们,去将那些秃发的鞑子全部杀掉,至于盘发的归各营看押为役。” “大人举措甚善……”李玉宝暗自松了口气,毕竟李纯要是发狠、又有军法官撑腰,他是阻挡不住悲剧发生的。 “李参军使好见识!”李纯看了一眼李玉宝,缓步走了几步说道:“速报张帅,本镇完成预定事宜,请张帅,督师速速登陆。” 看着李纯走远,成进对着尤是发呆的李玉宝说道:“李统制似乎很赏识参军使做为。” 李玉宝一证,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只是尽了我的本分而己!” 宋军的虎翼侍卫大军在第三镇这场漂亮的歼灭战之下,得以迅速登陆,快速建立起防御千事。七天后,当金军发现宋军以在旧榆关登陆,并组织几次反扑,但为时己晚,宋军上岸己经有四万余人,海上还有三四万人,把宋军赶下海去的最佳时机己经失去,只好以那点可怜的兵力尽力拖延宋军向内陆发展,并同时向上京和都元帅行辕告急。 甲光向日金鳞开篇 第一百四十章 在汴京蔡府内院书房内,范宗尹听得是口瞪目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整个人坐在那里愕愕地出神。 “德涵,难道谋逆大事就这样了结?”范宗尹显然对王泽的息事宁人感到不满,尽管他的儿子是赵柔嘉的夫君、朝廷御赐的驸马都尉,但他认为赵柔嘉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朝政的稳定,在举国北伐须要万众一心的情况下制造不安定的因素,实在是不能原谅。如果说他对于当年由赵柔嘉主导的女史案还能够接受的话,因为那时无论怎么说也是为了皇权的稳固,无论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5 章 王败寇都不会对朝廷的生存造成严重的危机。如今北伐己经打响,由于面临强大的军事、政治压力,朝廷断不能再有任何风吹草动,否则为之二十年的艰辛将会付之东流,甚至会被女真反叹一口。 他时至今日还是对王泽抱有一份戒备、还有一份不能用言语表达的怨气,但他绝不能容忍祸乱朝廷光复河山的谋逆发生。 王泽望着范宗尹,没有做答,只是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他没有想到范宗尹能说出这句话,显然在他意料之外。 范宗尹反被王泽看得摸不着头脑,他感到王泽的目光充满了疑问,立即意识到王邵心中必然对他态度的误解,但他也不屑于解释,当下问道:“德涵,你倒是说句话。” “如若此事间大,觉民可曾想到最得利的人又会是谁?”王泽斜了一眼范宗尹,目光转向窗外,也不待范宗尹回话,自语道:“此事一旦闹大对外势必影响我朝廷人心,前方将吏亦是惊惧不己,对内只有使那些所谓君子们攻击朝廷政策的借口。再说了公主一旦伏诛,驸马虽有大义功劳,也很难脱得干系,不仅前途也是完了,就是觉民你也的被牵连。所以谋逆之事,公主并不知情,驸马为平逆首功。” 范宗尹情急之下确实是没有想到这一层,范昭怎么说也是公主的夫君,公主谋逆大罪,驸马即使是有首告之功,可怎么也脱不了干系,最少这个驸马是当不成了。更为头痛的是让士人知道范昭其人告密,必然不愿与之深jiāo,告密的举动人人都能也会做的出来,可是会做与做了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如果一旦按照律法办理,范昭即便是平安无事,那他的一生也就算完了。 细细想想之后,他感到王泽了结事情的这种结果,不仅使公主得免死罪,更是保全了范昭的名声,使得他连连点头称是,内心中泛起一股对王泽的魄疚之情,毕竟范昭是他的儿子。 王泽冷眼观察一下范宗尹的脸色,他没有给范宗尹太多思考的时间,又平静的说道:“现在需要一场大战来化解行在中的这场纷争,用女zhēn rén的鲜血来让人慢慢的淡忘此事,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转嫁矛盾也是千古屡试不爽的高招,任何有识之士都会将目光转移到这场关系到国耻的战争上来,没有人会在收复故土、光复燕云的举国之战的关键时刻有精力、兴趣真正关心一场失败的谋逆。 “但是兀术不与我军接战,也是无可奈何!”范宗尹倒底做为父亲,对于范昭的爱护使他不知不觉间认同了王泽的谋划,但他虽知王泽说得极是,转移人们的视线是大事化小的最佳手段。不过金军主力表现出少有的避战,其轻装的精骑马队对宋军后方补给线造成极大损失。宋军转运部队只能被动应付,往往是护卫部队达到万人之上,而且大批战车相随才敢北上。这种局面对于以技术器械为主的宋军来说,补给线遭到打击是致命的,尽管这种打击还没有到使前线各侍卫大军受到致命的影响,但这以令他很是头痛,宋军目前对金军轻装马队还无法进行有效地遏制,随着时间的推移,对前方的影饷会越来越大,岳飞迟迟不发动进攻的原因很多,但后勤转运线遭到打击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一旦十几万大军、准确地说应该是几十万大军和金军展开较量,不稳定的后勤转运线必然会使宋军面临不可预测的结局,任何一位有理智的将帅,都不会在不稳定后勤支撑下贸然开战。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不接战嘛?”王泽冷冷一笑,脸色显的颇为平静地说道:“让他们在沿河肆虐,管他作甚,若是不出意外,要不了太长时间金军主力部队必与我主力决战。” 范宗尹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王泽,他见王泽表情凝重、不像在说大话,也不像是为自己鼓气,但他不明白王泽为何有这等信心、这等神算,金军会主动寻战? 在没有稳妥解决金军打击宋军后勤转运线之前,还有整个沧州没有拿下来之前,这种自信也有点太离谱了。他禁不住失声问道:“德涵何以知晓金人会与我近期决战?” 王泽瞥了眼范宗尹,没有正面回答,默默地走到两河山川地形图前,出神地看着地图上标识的两军对阵符号。观望良久之后,才说道:“金人善马,燕云之地山川绵延,地形复杂,不利于马队的大规模迂回。而河北千里平原,如今内外形势使然,他不与我决战河朔,还能在山区决战?” 范宗尹愕然望着王泽的背影,看不到王泽的脸色,更不知王泽心中在想些什么,他原以为很了解王泽,但王泽的话又令他产生很多疑问,但却又找不出有力的观点来反驳,忽地感到自己从来并不了解王泽,从来没有看透王泽甚至不知王泽在想些什么。 “好咧,好咧”都堂内传出李纲喜不自禁洪亮的声音,爽朗地道“痛快、痛快咧!” 蔡绛、欧阳澈、赵鼎、秦桧四人在公案旁抬首相看,不知何事,李纲起身将折子递于赵鼎时,仍是禁不住心中喜悦之情。 欧阳澈放下手中的笔,整了整衣袖,淡淡笑道:“李相公,不会又是北面大捷了吧?” “正是,正是,前日殿前司军报,经过大批援军的补充,殿前司拔隶五军各部己经恢复了实力,在磁州再一次击溃了郦琼、李成两个逆贼,又斩杀不少金军。不过此战大胜是意料中的,本相尚不觉喜,今日处置司塘报西侍军使副刘太尉在襄院以四万人大败金军九万,一战之后河东南路州都几乎全部收复,西侍军各路大军正向太原府开拔……” “原来是刘八字取了全功!”赵鼎是世家出身,对行伍之人从心底很是瞧不起,尤其是从太行山起家的将帅,他只是淡淡地说道:“确实不易,难怪李相公如此欣喜。” 在座诸人能有几人是从心底真正看得起武人,甚至李纲也只是以国事如此、需用武人用命罢了,当年张云仁投笔从戊时,他李纲亦是曾力劝之:“好男儿,何以与武人共事。” 秦桧看了看李纲与赵鼎二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北面有王德涵坐镇调度,两河形势确是大好,也不用行在过于cāo心。不过连番捷传多是击败金军中汉军部队,下官有些担心……”他没有再说下去,不过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金人主力并未遭到多大损失,随着宋军战线的拉长,随时可面对金军马队的反扑。 “秦大人所言甚是”李纲很是欣赏秦桧的内政才能,虽是意外他竟还有这般眼光,对他的担忧表示赞同,当下道:“须得提醒王德涵一二,万务轻兵冒进,此事还项劳动蔡大人才是。” 蔡绛是四位在朝相臣中唯一与王泽私jiāo甚深的副相,也是王泽新政的坚定支持者之一,由他代为传话虽不无是可,但言外之意很让蔡绛感到不太自在,毕竟李纲当着众位执政的面隐含点明他和王泽之间的关系,这和大家心中明白是两码事。不过既然众人都知道他是王泽的心腹,他索xìng也就认了,当下淡淡地、有意无意地给了李纲一个难堪,道:“德涵早就想到这层,己经和北面诸位太尉做好应变之策,李相公大可不必担忧。” 秦桧看得心中冷笑,暗自讥笑李纲书呆子气,没事找难堪,蔡绛虽然没有什么大的能耐,但毕竟是当年蔡太师的孙子,骨子里还是秉承蔡家尖刻风范,损起人来的确是一流的道行。不过这正是他向王泽座下第一心腹大臣示好的机会,毕竟自己目前的地位颇为微妙,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中间的角色,还是两面都应承点为好,当下说道:“方才在下还有些许担心,听文锦这一说,方知自己是多心了,王德涵谋算之深,桧甚为钦佩。” “老滑头”欧阳澈对秦桧为人甚为不齿,心中暗骂一句,他似笑非笑、颇为意味地道:“秦大人说得是,我等不善军旅,还是少担心为妙。”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话明里似乎是以事论事,实是在骂秦桧不知廉耻,有辱读书人的脸面,这几位都是久经世故的宦海老臣了,那里不明此话妙意,大家虽然脸色如常,心中却己经笑开了。 蔡绛对秦桧却无太多成见,jiāo好奉承乃人之常情,他蔡绛出身三代相门,相互帮衬或是上下应承习以为常,对此以是见怪不怪,甚至还有几分真心享用。对欧阳澈这等天天引经据典用古制不可废的陈词滥调对王泽的新政诸多蜚挠挠词,以他的意思早想找个事由把欧阳澈等人清出朝廷,只不过王泽却不同意,甚至对于反对派还持有扰容的态度。 他每每想到王泽那玩味的话“多个反对派,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时,都不禁摇头叹气,暗付:不能让秦桧太失体面,毕竟秦桧也算是一个能够支持王邵的重要人物,当下沉声说道:“欧阳大人此言差矣!别人说不知兵便也罢了。欧阳大人当年以布衣上安边御敌十策,王德涵对大人赞赏有加,时秦大人权御史中承亦是保奏大人入仕,岂能自抑不懂兵,大人太过自谦了。” 李纲一证之下,忽然明白了蔡绛的意思,他有些不满地看了看蔡绛,这话不仅骂欧阳澈虚伪,又点明欧阳澈为布衣时秦桧己经公卿大臣,不仅出身前后差别悬殊、且对欧阳澈还有知遇之恩。今时今日若无王泽的赏识与提携、他欧阳澈何德何能有在都事堂中与秦桧等人平坐论事,但真正让李纲不满的是蔡绛言下之意连他也不知之兵,绝口不提靖康年间他组织的汴梁城的防御,真是令人恼怒非常。 欧阳澈何等睿智之人,岂能听不出其中韵味,他被蔡绛这么一说,脸面上着实有些挂不住,想要发作又不是场合,且蔡绛说得句句得体,无甚可驳,毕竟人家秦桧是举荐过他的。李纲面色不子之外,赵鼎倒是在一旁作壁上观,看这出好戏,又不干他的事,乐的悠闹自在看这出好戏。 “好了、好了,诸位还是谈谈正事吧!殿前司上书的折子各位都看过了吧!各位看看如何?” 李纲的这句话虽说把话头转移,但殿前司上书的内容使众人眉头微皱,各自心情变得复杂起来,都把刚才的不快暂时放到了一边。前些日子殿前都指挥司上书朝廷,以殿前司拔隶五军在常水的惨胜为由,除了由各部抽调部队和签发预备将吏之外,请再行调拨龙卫第二军北上加入重组殿前司拔隶五军,而在于新组建的殿前司拔隶五军中,以拱圣侍卫大军两个军为主力,龙卫第二军、天武第三军、神卫第三军构成。 这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重新补充兵力再战、再调一军北上也在情理之中,但有两项任命却牵动着朝廷和禁军很多人的心弦。在上书中关于高平阵亡后殿前司都指挥使知杂事的任免,都指挥使知杂事的差遣的确吸引很多人的眼球,牵动很多人的神经,殿前司和处置司的建议是由拱圣侍卫大军都指挥使邵兴升迁都指挥使知杂事,封元罢枢密院都参军司行军参军使迁拱圣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就近节制拔隶五军作战。由于拱圣侍卫大军实际成为了殿前司拔隶五军的主力部队,邵兴又要担负处置司行辕都指挥使,封元一旦升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那他必然有资格统驭拔隶五军,如此以来在一些人心中升起了还不如由邵兴统驭拔隶五军,封元继续当他的都参军使得了的念头。 赵鼎心下暗自盘算,王泽的弟子如今己经达到了很高的层次,应该运用朝廷的力量加以限制了,尽管王泽没有任何忤逆的举动,但谁又保证这些冉冉升起的新星能够没有其他想法,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皇帝年龄幼小,不能不防备黄袍加身的变故。 李纲又何尝不是如此忧虑,王泽的各位弟子在朝廷己经占据了很多重要的职事衙门,其中一些人无论能力还是资历,都己经具备冲击都事堂和六部的深厚潜力,在军中不要说己经掌控侍卫水军的张云仁和那些王门子弟,就是封元、王孝仁这一批人也逐步成为禁军中的中坚人物,一旦封元成为侍卫大军都校,或是领导拔隶五军成就功业,那么那些在侍卫马步军中的王门子弟必然会跟随功成名就,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幸和可怕的事情,想想日后朝廷宰执、军中大将多是王门子弟,这种可怕他就不寒而栗。 都事堂内的五位执政至少有四位或多或少、或坚决或迟疑地反对殿前司拔隶五军的人事任免,但是处置司的态度非常的坚决,殿前司的态度虽然有些暖昧,但枢密院都参军司的态度明确了当,那就是支持封元升迁都指挥使,开创枢参行军参军使直接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的先例,且封元统率拔隶五军的绝地反击而是有目共睹的,反对他的任用是很难的。 蔡绛瞥了一眼一脸暖昧的秦桧,断然道:“如今正是前方战事正酣之际,处置司和殿前司建议正得其人,再说枢参几位大帅也非常赞同,如今再由行在任命使副知杂或是提举拔隶五军己经不太可行,何况新去之人不了解战况,必然贻误战机,邵兴、封元二人节制拔隶五军不仅熟悉战场情况,更重要的是他们二人节制将吏血战一场,深得将吏信赖,大家一同出生入死过,可想除他二人之外,新去之人难以获取将吏拥戴。” 李纲暗暗叹息,他不能不承认蔡绛之言乃中肯之论,以目前殿前司拔隶五军统驭之帅,来说,还真是不好选任,看来王泽铁了心要扶封元一把。 “殿前司拔隶五军深受重创,如若配合对北面大举进攻,还须相当一段时日,此事还须谨慎斟酌,不知李大人意下如何?”欧阳澈耍了个滑头,采取了拖的策略。 李纲明白欧阳澈的意思,时下也只能按照欧阳澈的意思办了,让王泽知道朝廷中还是有阻力的也好,当下捻须道:“也只能这么办了,时下除了北面用兵的钱粮调度,就算是还有朝廷的民生经济和大长公主即将远行,望各位好为之。” 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6 章 生经济不外乎东南各地的商业和金融方面各项事宜,随着秦桧的强力手段和王门子弟的运作,银行渐渐还是大量发行新的宝钞,用巨大的黄金、白银储备还有这场战争巨大的需求,不断刺激着经济的发展,市场正处于上升阶段,巨大的物质消耗使商品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只需要谨慎地控制,又有大量的海外进项,是不会出太大的纰漏的。令人敏感的是赵柔嘉即将远赴海外,这是朝廷公主前所未有的出行,先例只有公主北上西行和亲,那有公主被放逐到海外的先例,尽管仅限于小范围的人知道此事,但就是这小范围的人是最忌讳的话题,此言一出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李大人宽心,如今天下经济己经步入佳境,宝钞发行量还没有超越金银储备,只要没有大的波折,朝廷还是能支撑这场战争的!”秦桧淡淡地回了一句,避开了赵柔嘉出行,巧妙地把话题转引到朝廷的民生经济上面,回避了长公主远行的敏感话题。 “好”李纲轻轻松了口气,感到今天身子骨很累、很疲惫,现在最想的就是吃顿丰盛的公餐,然后洗漱一下、美美的休息个把时辰。 横山、云涧城,战斗己经进行了近一个月,在夏军不要命的攻势下,整个西关城己经残破不堪,马忠逐渐开始收缩兵力,西关城大部分实际上己经被放弃,凉州武威城主关城的战斗己经开始在。 “娘的,这个张宪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为何还不前来救援。”马忠不顾对上司最起码的礼节,直呼张宪名讳,口中骂了起来。 原来,张宪早就飞书传信给他,说明救援部队己经调度完毕,正在准备伺机对夏军展开逆袭,请他稍安勿燥,凭借凉州大城,再坚守一段时间。这个消息极大鼓舞了凉州守军的士气,在援军己经奔赴支援的消息鼓舞下,他们多次打退夏军大规模的攻城,凭借西关城消耗夏军上万有生力量,把凉州武威这座孤城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中。 可是,马忠他率部坚守了近一个月,还是不见张宪的一人一马,更为严峻的是夏军的攻势一次猛过一次,简直是不计军卒的生死,而他的部下却经不起巨大的消耗,守御力量一天比一天薄弱,不得己之下用城中丁壮上城防御,造成战斗力大幅度下滑,对夏军的反击更加艰难。 “看来,仁多阿宝是铁了心要夺老子的武威成了。”马忠看着潮水般退去的夏军,恨恨地‘啐’了一声,望着城下上千具夏军将吏的尸体,暗自庆幸又一次打退了夏军的进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人,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军己经阵亡近三千人,可战将吏亦不过此数,再这样下去,恐怕咱们坚持不了多久了”聂原穿着不太齐整的衣甲,手执驽机,双目赤红地瞪着马忠,战斗是如此的激烈,在夏军连番不要命的猛攻强烈打击下,宋军的防御力量早就空前缩水,连身为步曲第二军参军使的他也不得不参加城头上的战斗,甚至开始征调军中一些火头军卒还有转运军卒参战了。 马忠冷眼环顾城头,见将吏们正在把阵亡者的尸首抬下城墙,拖到城下专门的地方进行处理,先期阵亡的都送入了化人场火化,等待火化的都用白石灰防腐,以免尸体腐烂造成大面积瘟疫,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这也是对活人的最大保护。伤者更是凄惨,由于战斗紧张,很多伤者都是在城下的棚子里进行初步救治,军中郎中忙着为伤者治疗,惨叫声不绝于耳,令人听着心中发酸。他冷然的目光中却又一抹几乎是绝望的恐慌,在望着这一副惨景,自度戎马数十年,还未有遇到今日如此之绝境,夏军不顾生死的反复攻城,张宪援军迟迟不致,城中可战将吏日益减少,能打仗的都上城头或是加入预备队了,就是老弱fù孺也开始组织起来运送器械,若是援军再不赶到,整个武威城最多只能坚持十余日而己。 虽说武威城是按照打防御被围城战而设计的,城中到目前为止还有大量的储备粮草、yào材、甲仗器械,如果能够合理运用还能坚持好几个月。但设计归设计,谁也无法预料瞬息万变的战场,虽说战争有着共同的规律xìng,但战场却无法预测,每一次战役甚至战斗都带有不可预料的偶然xìng,从这场战役可以看出,武威城拥有完善的防御系统,充足的物质保障,但还是陷入目前尴尬的境地,这就说明战争的不确定因素造成防守的一方,不可能在没有险峻地形、外援、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坚持太长时间,敌人持续猛烈地攻势,伤亡人数的增减都决定能否长久守御。 做为一位军中老将校,随着战事的发展,马忠逐渐明白为何张宪迟迟不到,他隐隐感到援军就在驸近,而且离他并不太远,却不会这么快到来,可能、很有可能规在张宪正在一旁得意地观望两军拼死消耗。他用低沉细弱地怒吼骂道:“张宪竖子,难不成真是要用云涧城军民成就尔之功业?” 正如马忠所料,在凉州武威城东面的南北方向,宋军集结的重兵己经进入各自的阵地,完成进攻姿态。 北面番骑侍卫大军都司并番骑第一军,第三军还有骁骑侍卫大军第一军为主力,集结了其它各侍卫大军的四轮战车六百辆、机驽车五百辆、轻车六百辆,共有禁军四万余人,这是张宪部队的精华主力,另外在稍南地域还有团练各州乡军并横山山讹三万八千人,其中横山山讹组成的校阅乡军五千也是一支令人胆寒的精锐。 在南面有不属于张宪节制的沙骑侍卫大军和番落侍卫大军两个军共计三万余人,另外步曲侍卫大军也抽调两个镇的兵马西进支援,在此宋军集结了禁军八万人,几乎占西侍军留驻兵马的半数,乡军中尽是战斗力相当强悍的横山山讹、欢庆乡军、熙河乡军和夏州党项兵,阵容堪称奔华。 “太尉,看来武威城快要守不住了,仁多阿宝铁了心要拿下整个凉州……”西侍军副都参军使原州刺史威宁将军种晏看着手中刚刚递上来的塘报,口气尤为沉重,显然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但他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张太尉只须一声令下,下将率本部儿郎将那帮叛羌营寨给捣了。”董摩坷大大咧咧地说道,他在军中是不多的番人侍卫大军都校,如果说当年在伐夏之战中他还怀有一抹夷狄的自卑,如今早就把自己视为和西北汉人无异,言语中常常不自然地流露对生羌各部有‘无知蛮夷’般的轻蔑。但悲哀的是张宪等人却仍然视他这些熟羌将帅为异族蛋夷,对他这种求战心切颇不以为然,甚至是有一种厌烦的心情。 “太尉……”种晏的目光中流露出对战斗的渴望,毕竟在他看来武威城己经抵抗了许久,夏军早就师老城下,现在出击正是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面对种晏的求战,张宪不能向对待董摩坷那样,种晏乃大宋为数不多的将门世家中的杰出人物,先辈久典边都禁军,其族叔种师中、种师道便是二十年前风云人物,他张宪可不想给种晏难堪,平白得罪了在西北禁军中享有极高威望的种家,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他还是认为时机还不太成熟,应该再等一等,在稍稍迟疑后,面带笑容地说道:“延右不必焦急,难道看不出来此中玄机?” 种晏怪怪地望着张宪,忽然摇头道:“下将确实不知,还望太尉指教。” “这些时日,仁多阿宝倒是不计伤亡,夏军也确实是伤亡很大,甚至到了兵力运转举步维艰的地步。但是城下死伤的夏军有多少是天都军,多少沙州军?本帅多日观察,仁多阿宝用的几乎都是河西撞令郎和黄头回鹘军,泼喜军在后支援,也就是说他们的精锐只是动用了不到二百人的泼喜军,党项人几乎没有甚么大的伤亡,精锐的天都军更是一个人也没有动。” 种晏脸颊上懵然闪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手按剑柄,沉声说道:“这帮蛮夷,好生狡诈。” 撞令郎是清一色的夏国汉人和汉人战俘组成的部队,在历次作战中都是充当全军的先锋,当年伐夏之战,宋军没少和装令郎部队jiāo手,这些穿着夏军军服的汉人,打起仗来也颇为骁勇,因为汉人在西夏地位极低,只有从军立功才能得到可怜的一点尊严,这些汉兵就是为了赢得那起码的尊重,视死如归地冲杀在前。当兴庆的城头chā上大宋的旗帜后,李仁孝退居凉州以西的河西地区,仍然沿用夏国军事体制,组织了一支由党项人为核心战斗力的强悍部队,当然必不可少的有河西汉族人组成的汉军部队,也就是说汉军部队在党项政权蜗居河西多年的战斗中一支担负夏军军锋的角色,这次也不例外,仁多阿宝在几次攻城失利后,为了保存夏军后续作战能力,把党项部队后撤担任机动作战力量,汉军装令郎部队担负主要攻城力量,回鹘、吐蕃和部分乃蛮人组成的部队也开始协助汉军攻城,都是些老套路了。 城上城下厮杀了近一个月的竟然多是同族兄弟,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步曲侍卫大军第二军前镇的将吏有很多是党项人、三千当地乡卒中更是有上千人是当地羌番熟户子弟,而董摩坷所部正在等待虽是向夏军发动致命一击的马军,除了极少数汉人军官外,基本上都是由羌番熟户子弟组成羌胡良家子。 横山山讹就不用说了,这支来自横山山区的山民子弟,原本是夏军中最精锐、最剽悍的战士,百余年的宋、夏战争中给了宋军极大地震撼,灵夏之战中也给了宋军将帅深刻的印象。今天他们成为宋军中的天子娇子,由番军组成的宋军禁军部队中都有大大小小的横山良家子组成的营队,而这次临时又征发了五千横山团练乡军,其中一支部队己经在武威城以东百余里处的沧源峡和夏军一支警戒的斥候马队发生激战,双方都有不晓得伤亡。 汉人为夏国效死,番人为大宋尽忠,民族仇恨和歧视结出的就是这血酿的苦果,这些卑微而顽强的,被践踏,被损害而茫然不知的士兵,他们没有任何仇恨,却冷酷无情地互斗着,他们手中的利器,可以毫不犹豫、心安理得的向自己的同族兄弟砍去,为的仅仅是为国效力。 “本帅要等到仁多阿宝他们实在是撑不下去,投入他们的天都军和沙州军之后再给他来一个掏心之术,本帅,就不相信,仁多阿宝如此好胜之人,能被一个小城阻挡一个月还能沉住气。嗯 延右在当年收复灵夏之战中,虽然多在西侍军都参军司供职,却也在战场上和仁多阿宝拼杀过,应该明白仁多阿宝其人一二。” “太尉所言极是,不过以下将看,夏军如此连环战,恐怕马忠马顺臣他坚持不了几天了。”种晏仍日不甘心,试探着张宪的口气,想要发兵对武威城外的夏军展升进攻。 张宪冷冷地瞥了种晏一眼,淡然说道:“那就要看马顺臣的能耐了,天都军和沙州军不出,本帅增援只能是和夏军陷入消耗,那时整个灵夏防线可就被动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就看马顺臣的造化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种晏听了这句冷冰冰毫无感情色彩的话,他感到心中一凉,饶是董摩坷也明白了张宪的意图。在他们看来张宪是铁了心要用武威城数万军民的xìng命逼迫夏军出动精锐,来实规张宪的鱼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战略。 张宪战略的正确xìng二人心知肚明,种晏甚至想到目前这种局面,是得到韩世忠等西侍军主要将领的默许,他虽然也是西侍军都参军司中的高等将校,但毕竟还没有资格接触这么机密的战略意图,一切都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揣测,但是武威城近万将吏的xìng命 想想这场惨烈的战斗,他二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一旦凉州失守,这场仗又如何去打?”董摩坷毫不留情地提出这个尖锐的问题,这也是最令人头痛的问题,一旦武威城失守,这场仗可就不好打了,到那时夏军就能够依托坚城,就能够反客为主,从容应付远道而来的宋军部队。 种晏的目光顿时变的锐利非常,他非常同意董摩坷的话,凉州重镇一旦失守,宋军在河西能够对凉州反攻的据点只刺下济桑城和泉城,这两座城池距武威城不近,又不是重要的军事据点,而且不可能在短期内储备大量的粮草器械,难以对凉州实施有效反扑。 “二位,现如今一切要以北伐大业为重,陕西五路绝不能与西李陷入僵持,定要不惜一切代价速战速决,保证各路北伐大军顺利会师燕山府,至于凉州嘛!还是再等等吧,必要的时候各部可以且战且退,理应灵州贺兰山和李仁孝对持……”张宪的目光依然是那么的冰冷,按着冰冷的背后似乎还有一些勉强的牵强,也说出了朝廷西北战略的最后底线。 种晏和董摩坷这才明白张宪为什么能够沉得住气,原来朝廷对李仁孝早就有了防御战略,要么速战速决,要么采用延迟的战略,把夏军一步步拖到灵州一线,为北伐赢得充裕的时间。既然张宪把话给说到这跟份上,他们再争辩出兵就有些过份了,两人的脸色凝重,目光再次转向武威城方向。 正当朝廷内外一片热火朝天之际,韩魏国驸马府邸被一片惨风愁云所笼罩,时值黄昏时分,没有晚霞也没有风,知了趴在树校上一个劲地叫个不停,天气显得有些潮湿的热,让人心中烦闷不己。 不仅府邸的大门关的严严的,连其它各门也紧闭落锁,仆人在院落内进进出出搬运着坛坛罐罐,一副要合府搬迁的样子,府邸内外一些来自大内的班直侍卫和内侍,来来回回监视着,驱赶着好奇观望的百姓,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风言风语早就传遍了行在南京大街小巷今日正是赵柔嘉要出行的日子。 赵柔嘉独自一个人坐在后花院临水小竹亭边上,一袭白衣、一把圆扇、一副素面、一份哀愁,独自望着水中嬉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7 章 的鱼儿,却在顾影自怜。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整整一天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自从在宫中回来后,她就一直呆在后花园中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连儿女们也没有见她一面,因为他们都被朱影传旨召入宫中去了。尽管独自一人茫然无措,但她心中却有一个清晰的影像,这个影像就是给她莫名其妙惶恐、能够点起她心底点点涟漪的王泽,时至今日她还是说不清楚自己对这个男人,或许应该说和她母后有着一层传奇而又暖昧、但又保持纯洁关系的清瘦男人竟然那么的恨,但她心中无比清晰的是,在她心底深处却承认王泽是一个她认为中的男人。 “驸马时辰快到了,是不是该启程了!”陈源皮笑ròu不笑地斜眼瞥着一脸木呐的范昭,眉宇间己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样的差使又没有油水可捞,他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再等。 范昭的心中却七上八下,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地难受,赵柔嘉的两次谋划都是由于他而宣告流产,第一次之后夫妻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的感情更加淡若止水,但至少表面上还能够维持和睦,一些日常的话还是要说的。但这一次却完全不同,自从那一巴掌之后,赵柔嘉再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看他一眼也没有过,他明白他们夫妻之间是彻底的完了,自己的前程倒底会怎样? “驸马”陈源见范昭神色恍惚不定,他并不想揣测范昭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大船还在江面上等候,误了时辰他可是吃罪不起的,当下加重了口气。 “哦”范昭回过神来,连声道:“押班稍待、押班稍待。……” “都等了很长时间了……” 此刻,范昭心中的惶恐徒然转化为对陈源的一腔怒火,放在平日里,他有着执政衙内和驸马的双重身份,羽翼在他父亲身下,又有王泽这座大靠山,连李有、张去为那些都都知都要对他客套几分,陈源一个小小的新近阉寺,他还真不放在眼中。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正是自己倒霉的时候,眼看陈源大大咧咧的模样,恨不得把这个阉寺狠狠打一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源一副得志骄横的小人嘴脸,不敢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个时侯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可能带来不可预测的后果。他在一阵尴尬之后,才诺诺地道:“大长公主正在静思,还请押班稍待片刻。” 陈源脸颊上毫无表情,一双细目怪怪地瞅了瞅范昭,冷冷地道:“宫中指挥咱家这些做奴臣岂敢违抗,驸马还是去劝慰大长公主才是。” 范昭狠狠地刺了陈源一眼,心下暗骂陈源当真是一个混账,那壶不开提那壶,如今赵柔嘉对他的怨恨极深,更兼又在即将被放逐海外的火头上,这个时侯让他过去不是自讨没趣嘛? 陈源丝毫不在乎范昭怨dú的目光,在他看来赵柔嘉的失势己成定局,请大长公主游历海外军州,这本身就是一此放逐,而且是一种比荆棘三千里更加严酷的流放。再说随着赵柔嘉不断对文官集团进行挑衅,文官们是绝对不会容忍赵柔嘉,若不是因为朱影干涉,恐怕赵柔嘉此时己经被赐三尺白绫了、或一杯鸩酒了,退一步说就是这位大长公主己经彻底失势,掀不起多大风浪的,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对她有多少顾虑,当下硬邦邦地道:“驸马还不快些,误了时辰,只恐都事堂诸位执政相公那里不好说话。” 范昭心下惶然,他听出陈源口中的威胁意味,眼看宫中指挥不行就来了个都事堂诸位执政相公,他何尝不明白赵柔嘉的做为己经把士大夫们都给得罪了,做为驸马、他明白其中厉害所在,韩太后也私下告诫给他事发后做事要低调些,待人接物能忍就忍,万不可凭一时意气惹了是非,尤其是掌握朝廷政权的外朝大臣,万一再有事情发生,到那个时候连太皇太后也救不了他们。陈源的一句都事堂执政相公那里不好说话,使他不能不为之胆战心惊,他可不想受到无谓的牵连。 “请押班稍候片刻,在下这就去劝解公主……”范昭说这话,竟然向陈源作了一揖,但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转身就快步离去。 陈源昨见范昭给他作揖,脸色亦是变了一变,嘴角颤了颤刚要说些什么,范昭己经匆匆离去,他那双冷漠的双眼望着范昭踉跄的背景,脸颊上闪过一抹不屑地讥笑,淡淡地道:“粉侯就是粉侯,不过是膏梁子弟罢了!” 当范昭的脚步在越来越接近赵柔嘉的时候,变的越来越慢,神情间犹犹豫豫地迟疑不定,当他最后以极慢、极轻的步伐走到小亭子内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不敢靠近赵柔嘉,一双眼睛忐忑不安地望着那道熟悉而又令他畏惧的倩影。连大气也不敢喘地站立了良久,眼看赵柔嘉不声不响、一动不动,这也不是办法,那边陈源可是逼着他要赶紧上路,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道:“公主吉时己到,是不是该上车了?” 赵柔嘉并没有做声,而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给人的感觉如同一座汉白玉雕琢的人像。 “公主……”范昭有些焦燥不安,他再次改高了嗓音。 “告诉陈源,稍待片刻”赵柔嘉没有回身,口吻淡淡的,仿佛是在和一个陌生的下人再说话,但就是这一句话也足以让范昭重重地松了口气,毕竟赵柔嘉开口对他说了一句话,自己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 当范昭如释重负地惶惶而去之后,赵柔嘉再一次看了看庭院内的景色,不知不觉间,那两行晶莹的泪水划过她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她的眸子彻底迷离在恍惚的晶光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封元或许应该称的上王门子弟中一个幸运儿,当他登上汴梁城头的时候就注定了辉煌的一声,尽管遇到了不少阻力甚至压力,但他却非常幸运地挺了过来,仅仅二十年就跨越了一些非常优秀将帅几乎耗尽一生才能或许不能达到的前程,尽管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在他一生中没有一场败仗,仅仅凭借这一点就足以令他的升迁有着非常充足的理由,但在非王泽嫡系的枢密院都参军司和殿前司中,能够幸运地脱颖而出,也不能不说是个异数。 由于前方军事形势的变化,殿前司拔隶五军不可能没有一个坚强的核心,封元实际上正是这个核心中的主要人物,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但都不能否认这个现实。 在都事堂的一番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是微澜不起的安和气氛中,他的拱圣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任命终于得到通过,尽管以三十七岁的年龄成为侍卫大军都校不乏其人,但他能够成为这些人中的一员,并且是殿前司的侍卫大军都校,在地位上和实际掌控兵力上远远超过一般的侍卫大军都校,而且他还得到了同提举殿前司拔隶五军一行事的差使,由于邵兴己经被升迁殿前司都指挥使知杂事,提举殿前司一行事,仍然担任处置司行辕的差使,所以殿前司拔隶五军的作战指挥实际上己经由他全权节制。他到现在为止己经真正成为和侍卫水军的张云仁并驾齐驱的王门子弟,成为名副其实的在侍卫马步军和殿前司王门子弟的楷模,都校和将校之间看是一字之差,但这是一道比登天还难的阶梯,全部的实职差遣侍卫亲军都校也就是不到百人,正仁侍卫大军都校更少,他不仅完成由副都指挥使为中间的跨越,而且实际上成为拔隶五军的统驭大帅,令一些接近都校而又望而生畏的将校们即羡慕又隐隐地暗生嫉妒,流言自然而然地悄悄兴起。 但封元丝毫不在乎这些,他有很多事情要做,那里有时间顾及这些流言蜚语,他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围绕着尽快恢复殿前司拔隶五军战斗力,尽快在河北西路发动新的攻势,以重新打破目前对宋军极为不利的僵持阶段,恢复宋军强大的攻击力,追使金军在河朔和宋军北伐大军展开决战。恢复殿前司拔隶五军战斗力说起来非常轻松,但做起来真是千难万难,虽说朝廷己经调拨殿前司在营和预备役禁军北上,拱圣侍卫大军也调出了一军,但一场几乎是在绝望中取得惨淡胜利的大战后,尤其是原数名主要大将的阵亡,对将吏的心理打击是空前的,萎靡、惊慌的士气需要将帅们细心地理顺,很多破损的器械需要大量地补充,几日的战斗几乎是毫无节制地使用甲仗器械,尤其是箭矢和弓驽的使用几乎达到了极限,更有很多物资在战斗中被用做营垒的加固,战斗中损失了大部分给养,拔隶五军没有大量地补给不足以再打一场大规模的战役。 王孝仁也可以说是王门子弟中的一位出色、幸运人物,在战役最初阶段立下了很大的功劳,他不仅率军留了下来而且又从原本己经非常紧张的大名守军中调拨了两三千兵马,由他的师弟戚真率领,会同邵兴打退了两次金军的袭扰,得到了枢密院都参军司和侍卫马军司的嘉奖,并在曲端的建议下被列为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的候选名籍,己经隐然踏上了升迁都校的第一步。而戚真亦是因为屡立战功,得到了侍卫马军司和枢密院都参军司的嘉奖,在身为枢密院都承旨王祟仙暗中cāo作下,竟然由王渊提议以殿前司将帅损失过大、需要新锐勇将补充为理由,他被破例调入殿前司担任十二镇的统制使,这是一支由经验丰富的预备役老兵和部分在营将吏组成的新军,战斗力不算是极强却也不算弱了。虽说他是统制使平调,但毕竟是殿前司的军镇,不仅级别比一般军镇高,而且统辖将吏都在五千人之上,几乎要达到一个军的人数,可以说他得到了朝廷的重用。 由于惨烈的战斗,殿前司拔隶五军非常需要中级武官,朝廷能够选拔的将校己经相形见绌,再说处置司还要调遣将校和节级深入敌后,不得己从后方留守禁军中选拔参加过战斗的武官补任。连杜如松也被封元看中,要他留在军中效力,杜如松亦是有感沙场喋血的快意人生,当然无有不从,就这样连杜如松也被任命为殿前司拔隶五军权镇副统制使,由于杜如松的的官阶己经在镇统制使之上,封元对之表示出非常的歉意,认为杜如松是受了委屈,但杜如松能够效力沙场、亲身参加北伐就足够了,根本就不在乎那么多名位。张阶在接到兵部的牒文时,不过是一笑了之,他对手下爱将能够被殿前司选拔进入禁军将校行列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职方司的那些使臣们实在是太压抑了。 王泽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并不是对战场的形势感到担忧,殿前司拔隶五军的实力正在逐步恢复,士气也逐渐地高涨,粮草物资不断地充裕,西侍军在河东进展顺利,己经开始展开对河东北路的战略进攻。只有河北东路方面被金军马队袭击后方,虽然有危险、但只要是殿前司攻势重新发动,沧州的战役如期进行,他就有很大的胜算,就能够恢复南线整个战场的主动权,完颜宗弼就没有多少戏可演。他所沉不住气的是李墨涵,尽管李墨涵奉命前往岳飞部时间不长,但宋军也收复了一些失地,尤其是大名重镇的光复需要一个强有力、能够震慑武官的大臣牧守,应该把李墨涵解脱出来,既能够用文官充实占领区的民政,又能够了了自己一个许诺,那他何不顺水推舟呢!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弟子筹划谋取高等文官的差遣,尽管己经在庙堂上叱诧风云的弟子们无一例外地都多少由于他的或多或少的助力,但毕竟他没有直接索取任何官职升迁他的弟子,他还真有一些勉强,犹豫了很长时间才进行了幕后cāo作。 正因为王泽直接举荐李默涵真正地摆脱了文案书吏的差遣,理由是北伐大军逐步收复失地,由于河朔被金军占领二十年之久,己经造就了一批既得利益着,必须要有一系列对重新回归朝廷的地方进行战时的治理,以巩固宋军用武力收复的后方地区,保证前方战事的正常进行。实际上他在收复地区官员临时任免上拥有很大的便宜处置权力,可以用处置司的名义任用路一级的大员,事后并报朝廷亦可,当然这些官员都还是临时的任命,这些临时授子的差遣在战后将被朝廷量才取舍,只要没有什么大的出入,一般都可以通过朝廷的认可,但他并没有直接任命,而是在任命李墨涵的同时向朝廷发了一份处置司官塘,要求朝廷授子正式官职。 就这样,李墨涵由岳飞军中的幕僚一跃成为河北东路经略安抚使、驻泊兵马都总管、权知大名府事,这绝对是一项不同寻常的任命,当年大名府是河朔三镇之一,地位非常重要,知大名府事都是由朝廷的重臣担任,国朝历代知大名府多是有名望的大臣,而且多加侍郎以上的官阶,所提李墨涵被破格加官宝文阁侍制。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墨涵居然得到地方高等文官的职事差遣,从此可以说是脱离了二十多年的高等文吏生涯,自然是欣然上任,至于别人的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目光,他也懒得去管了,只要自己能够把形势稳定下来,保证收复地域的民心、治安,在不就得将来就能够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自己的前途或许是一片坦途,他还不知道自己上任的第一天,朝廷正式任命他的诏令己经出了行在。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随着海船不断地汇集各大港口陆续远航,今天行在的天空格外地好,也令很多人身心具爽,行在内的王门子弟却异乎寻常地在文楼聚会,这一切都要说是王咏翎和聂诺、邝力三人来到了行在。 当次前方正持于相持阶段的时候,朝廷除了忧虑于北伐战事的纷扰,还为小皇帝赵炯的学业费尽心力,或许这是一次绝佳的、能够影响到朝廷日后政策的机会,皇帝年纪幼小,正是传输自己学说政论的大好时机,潜移默化影响的力量不容小视,一场帝师的争夺战在一场浩大的北伐中悄悄地进行角力。如若不然赵柔嘉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8 章 情突然发生,绝没有这么容易得到解决,而李默然和封元的事,也不会如此顺顺当当。 天下间没什么稀奇的事情,缘由无外乎就是政治的平衡力,这场帝师的暗中争夺最终还是以各方面的势力妥协宣告结束,平静的在朝野甚至没有引起一点波澜。 李纲自然成为天子帝师,但为了平衡各派势力,王门子弟中的王咏翎还有大孺尹等五人被宣为讲书。 王咏翎能够成为讲书亦是异数,大家认为近年来王咏翎在政见上和他的恩师王泽有了越来越尖锐的分歧,按照常理王泽绝对会在小皇帝身旁安chā自己的得意门生,对小皇帝施加影响,却不想在帝师的争夺战上,王泽自始自终没有参与其中,一副超然于事外的姿态。就这样令人不可捉摸的氛围下,王咏翎仍然兼任凤凰山书院山长的同时,被宣诏到行在赴任,聂诺则是赴兵部军器监办事。 王直自然要约了在行在内的师兄弟来为他们师兄弟二人接风洗尘,地点当然是行在最豪华、最有名气的酒楼‘文楼’。 酒宴的气氛相当热烈,开始的话题也非常轻松,无非就是师兄弟们当年的风雅趣事,王咏翎也难得一次放开了酒量和矜持,几乎是来者不拒、有说有笑,完全不符以往的温雅姿态,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放纵。 “可惜、可惜了” 王直放下手中刚刚满饮的酒杯,斜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脸瞥着忽然发酸的周良,讥笑道:““可惜咱们的大国手有大发感慨了!” 周良淡淡地瞥了眼一脸通红的王直,并没有介意,尽管他很少参加师兄弟之间的迎来送往,但对于他来说并不认为王直在讥讽他,自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谁又能不知道谁呢!再说他己经进入了馆阁史馆,整日里编撰国史,在同门眼中就是一个老夫子的形象。他放在手中酒杯,淡淡地说道:“可惜亦几今日公务繁忙,没有到场!” 在场的王直、殷修平、欧阳lún、徐中、吴谦等十余名师兄弟禁不住微微愕然,但他们都明白当此战事胶着的非常时期,枢密院中的官员可以说是朝廷中最忙的官员,王祟仙身为枢密院都承旨,自然是繁忙异常,经常夜不归宿,今日正好又轮到他当值,己经向王直他们告罪不能前来参加接风宴会。 殷修平慢悠悠地道:“如今国事纷杂,亦凡身为枢密院大吏,枢密院一切调度都须经过他之手,自然是不比我等这些言利之臣。” 王咏翎闻言一证,他听出殷修平口气中不易察觉的异样味道,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殷修平,暗自叹息王门子弟之间的嫌隙不仅表现在凤凰山书院内,而且在朝堂上也不是铁板一块了。对于朝廷中的同门嫌隙他是不了解的,看势头似乎还不明显,没有明显的冲突,不然他定然会有所耳闻,而且王泽肯定会有所动作,因为他知道自己恩师可以看到学术上的分歧,甚至抱有欣赏纵容的态度,但绝不会任由自己的弟子之间发生政论上的冲突。想想如今凤凰山书院内部分歧越来越大,几位师弟己经闹到要分家的程度,这不仅仅是说说而己,而是学术上和理念上争辩的彻底决裂,自己对此虽然有心弥合却又无能为力,眼看自己也经来到了行在,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办法再及时地弥合他们之间的矛盾了。 王直瞥了眼殷修平,目光虽然平和,但就这股平和的目光背后却隐隐散发着一股生硬的牵强,他缓声道:“亦凡在枢密院历练多年,一些事情自然是游刀有余,许相公自然对他信任有加,咱们但须把天下的民生经济治理好,使恩师在北方能够从容调遣大军收复失地,也算是尽了自己的本份。” 殷修平勉强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师兄说的是、说的是……” 王咏翎感到自己应该说了句了,当下道:“如今朝廷正是用兵之时,百万将士风餐露宿、浴血沙场,官家年幼,须得朝廷上下共同担待,如今恩师正在北方,行在内你我兄弟更应当同心协力,共同诸都堂诸位执政相公辅佐天子。” 王直和殷修平都是默然不语,他们何等聪明之人,又是官场中历练近二十年的老油条,岂能听不出其中的隐喻。 欧阳lún忽然呵呵笑道:“二师兄来到行在,不知李山长和唐师弟能否制止书院中的义利之争?” 王咏翎惊愕地看了看一脸笑容的欧阳lún,暗骂这小子那壶不开提那壶,自己刚刚规劝了行在的同门同心协力、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欧阳lún就提凤凰山书院那档子令他头痛不己的事情,看来行在这趟水还挺深,自己初来昨到,一切还要谨慎为上。 徐中的眉头紧蹙,脸上有些不太自然地道:“江右说的是,凤凰山书院乃恩师心血所在,这群小子怎么能这样的闹法,大家都是同门师兄弟,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辩论,好好地一个书院怎么就闹分裂,动不动就说分家,这也太不像话了,真是丢人现眼。” 王咏翎暗自叹息不己,凤凰山书院的家开现在是越传越广,凤凰山研究院和格物院闹的最凶,就目前形势来看,若不是因为朝廷北伐的大环境影响,或许此时他己经压止不住书院分裂的势头,当然这是书院自成立之日起就埋下的隐患,从一开始格物院、研究院就和经义院、诗赋院不和,只不过当年书院新办,王泽的余威尚在,更兼当年书院中的中坚王门子弟,虽然有矛盾但还不至于闹到公然分裂自成门派的地步,只是要求把财产分开使用。目前的情形不能不说是他个人的尴尬,尽管他在士林中享有极高的威望,但这件事足以令他颜面扫地,声望受到沉重的打击,他这么爽快地奉诏入京,不能不说是一种无奈的逃避。 “聂师弟,为兄都在行在供职,对于书院之事知之不详,怎么你所主持的研究院和格物院非得要脱离书院不可,难道兄弟们之间真的无话可说了吗?”徐中的口气是有些生硬不假,但神色间却没有丝毫责怪。 聂诺神情间却没有分毫尴尬,更没有回避徐中的责问,他淡淡一笑,反而朗声道:“世间事原本就是合久必分、外久必合,既然格物院、研究院和书院在理念上不能相济,还不如趁早分开单过,以免精力过于悄耗于内部争辩,财力不能集中供给研究,也能免去书院士子之间伤了和气。” 毫无掩饰xìng的用语,一针见血地道出了书院中的矛盾,也隐晦地道出王泽理念在书院中的强大影响力,预示着随着王门子弟和书院士子们逐渐成熟,现在虽然只是提到了财产和人事的分开,但他们之间最终也将分道扬镳、各自独立门户,不仅令王咏翎好生尴尬,也令他为之叹息不己。 徐中淡淡地笑道:“经年不见仲敏,倒是练就了好口才!” “师兄过誉,小弟不过是秉直而论罢了……”聂诺搞不明白徐中的话倒底是褒还是贬,但他认为自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而且目前书院中尖锐的对立,先分开各自过活最后再自立门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和很大一部分的人是这么认为的。 周良眼看酒宴的气氛有些尴尬,恐怕再说下去会冷了场,连声笑道:“谈这些做什么,今日设宴只为二师兄和仲敏接风洗尘,日后二师兄就要长留行在,咱们师兄弟也多了一个吃酒的好去处。” 王咏翎这才露出爽快地笑容,热切地道:“那是当然,日后咱们是兄弟是要好好聚一聚,饮酒品茶、谈论诗词,悠哉、悠哉!” 王直亦是笑道:“师兄说的是,如今大师兄己经踉随恩师北上,在行在中的同门中当属二师兄为领袖,自然要时常聚齐同门师弟们,也免得长久天各一方生疏了。” 一直没有作声的吴谦却开口道:“不知二师兄的俸禄够不够几位师兄附庸风雅用的!” 这句风趣却又不失同门恶作剧的话,令众人齐声开怀大笑,酒宴的气氛好了许多。 聂诺第一个止住笑声,道:“若是大师兄在,以他的丞相司直名头倒也能够支撑的住。”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王直当即就呵呵笑道:“不说大师兄倒也罢了,说起来他真不容易,做了二十多年的机宜文字,如今终于重归什途,可惜、可贺啊!” “当年大师兄进士出身,为了下面的众位师弟远赴钱塘,其后又尽心辅佐恩师治理政务,对咱们这些师弟们是百般呵护,我倒感觉如今做了个侍制委实有些亏了!不过好在有了经略河北东路大使的差遣,还算是差强人意。”殷修平瞥了王直一眼,淡淡地附和一句。他这句话不能不说是真心话,李墨涵身为王门子弟中的长兄,在王泽身边办事,不仅在朝廷中颇有权势,就是在王门子弟中亦是有不可估量的威望,缘由在于李墨涵并不认为自己掌握了潜在的巨大权力而弄事,更不因为自己是王门长徒而轻视下面的师弟们,反而尽自己所能维护他的师弟们,对分歧往往持公允的态度,尽管其中难免有个别的不公,也是在人情可以容许的范围之内,这是他得到政见不同的王门子弟拥护的主要原因。 “来咱们再干上一杯,待会请杜三姨叫上几位砍姬听听曲子……”徐中朗声端起手中的酒杯,道:“来、来、来” “今宵有酒今宵醉,咱们今夜只谈风月,不在说其它的烦恼事情……”王直也把杯子端了起来,不待众人说话,一口把酒干尽。 “今日你们怎么到的这么起,难道有什么喜庆的事情……”一阵轻渺动人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听着笑声在场的大半王门子弟都明白是谁来了,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文细君竟然有这么大的派头,使行在的师弟们起身相迎……正当王咏翎诧异不己的时候,一袭白衣、云翼高耸的文细君进了阁子,望着那张精致的脸蛋,想想文细君也是四旬开外的女子了,竟然还是青春不老,难怪一直得到自己恩师的宠爱,不禁暗自称赞不己。 “各位喝着尽兴,冒昧来此打扰,多有得罪了!”文细君进来后第一句话就落落大方地向各位王门子弟请罪,说实话这也是各众人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同时显示出她的的机智幽默。 王咏翎不知所谓地看了看在场除他之外的王直,因为王直在师兄弟中排行老五,他在此人生地不熟,王直在李墨涵北上后就等于行在中王门子弟的领袖人物,要说话也得王直先说。 “文大家亲自前来,让我等这些晚生后辈如何能担待的起。”王直果然半笑不笑地当先作揖,落落大方地又不失尊敬地处理好他们和文细君之间的关系,给予他们恩师的红颜知己应当的尊敬,又维系了自己个人的尊严。 文细君刺了王直一眼,笑道:“也就是你正之,这些年不见老成,反倒是学的油腔滑调,小心告知王相公处置。” “还请文大家见谅”王直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不早不晚、正是时候地坐了下一步,道:“二师兄、仲敏师弟,且见过文楼的文大家。” 聂诺自然想也没有多想就深深作揖,王咏翎却稍稍蹙了蹙眉头,才走上前一步欠了欠身子稍稍作揖。 文细君看在眼中,在还礼的同时对这两位王门弟子的高下和气度有了粗浅的计较,当下道:“多年不见王山长,风范依日啊!我这可有不少姑娘对山长颇为钦慕,可惜山长己经有一位才女相伴左右。” 王咏翎神色间显的颇为愕然,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文细君又对着聂诺微笑道:“早就听王相公说过聂仲敏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相见,果然是位堂堂君子。” 王直和殷修平、徐中等人都是久在宦海,岂能看不出如细君作态之后的玄妙所在,但他们没有人当着文细君的面为王咏翎出头谁句话。 众人正在各自想着心事,聂诺却被文细君说的不好意思,一张脸长的通红,诺诺地道:“文大家过誉了、过誉了!” 文细君并没有接过话,毕竟他只是听说过聂诺而己,要细说下去可就要勉强了,她转而对周良说道:“周史馆倒是稀客,今日就权当文楼请客,过一会姑娘们就会过来。” 周良在文细君落落大方之前,同样感到拘谨万分,文细君给他的双重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不仅是他现实意义上的长辈,而且言辞用语同样令他招架不了,他可不是王直、殷修平这些官场老油子,一时间还悄受不了文细君那话中带套的话。 殷修平洒脱地笑道:“怎好让文大家破费,文大家开门就是做生意,岂有让人白吃的道理,此风断不可长、断不可长。” 徐中亦是笑道:“师兄说的是,此风断不可长,要是文大家谦让,那咱们这些后生晚辈可就不敢再来了。” “也罢今日那就孤你们个大头了,这场酒的钱可不低啊!”文细君瞥了殷修平一眼,风淡云轻地笑道:“好了,我也不在这里打扰你们同门之间叙话了。” 当文细君如一阵风似的飘然而去的时候,众人没有回过味来,待到六七名美貌的歌姬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们才回过味来,眼看一个个天香国色、袅袅飘来的天仙佳丽,当真是如坠天上仙境,这可都是文楼后院里的第一等歌姬,平素里士人是无福得到他们的歌舞,看来文细君对于他们这些王门子弟真是爽快。 “来、来师兄、各位师弟请入座。”王直是今日的东道,他从香花流蝶群中好不容易地挪开,招呼着师兄弟们入座吃酒观赏砍舞。 这些歌姬们虽然平素里被娇宠惯了,又有文楼做为后台,对一些高官甚至不屑一顾,但今日却是另一番情景。难得这么多的王门子弟来到文楼,而且多是大名鼎鼎的神佑十五子,就是聂诺如今也是代表着一个新阶层的人物,那一个不是当世的俊秀之士,能够得到他们的亲眯亦是一种身份,在文细君点将的时候,这些歌姬没有一个推脱,此时又岂能不卖出十二分施展自己的才华美貌,或许能够成为自己的可人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9 章 的侍安。 宣德门内都事堂李纲的公厅内,李纲正在自己的书案上细细审阅刚刚报上来的各地官塘,不时地圈点签批,王泽北上之后,他实际上成为朝廷的首辅执政,肩膀上的担子可不轻,他不敢有半点懈怠。 “李大人,如若北事再如此延托,下官可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欧阳澈如一阵风急匆匆地进来,来不及喝口水,也显的毫无礼数,便向正在掌印当值的李纲大发牢骚。 李纲放下手中的官塘,他并没有责怪笑吟吟地说道:“德明何故如此,来、来、来,坐下慢慢说。” 李纲与欧阳澈政见相同,二人之间私jiāo颇好,在无他人时便直呼欧阳澈的表字,相互间己经很随意了。 “大人明紧,这个官实在是不能当了,不能当了。”欧阳澈面色潮红,神情颇为激动,而且隐隐有愤怒的颜色。 “此话怎讲?”李纲愕然望着欧阳澈,不明白他怎么发这么大的火,长此以来欧阳澈从不轻易表示自己的见解,就不要说如现在的愤怒失态了,看来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人请看这份官塘……”欧阳澈从袖中取出一封塘报,气呼呼地递于李纲。 李纲接过打开稍稍看着,脸色也变的凝重,看罢才将公文放于案上,他沉思了半响才说了句使欧阳澈吃惊的话。缓缓地道:“本就是我等失职怠慢,德明何故如此气愤。” 欧阳澈呆呆地望着李纲,他简直不敢相信素来刚直不阿,直言果敢的李纲会说出这番话,这不是拿屎盆子往自己头上卡么?过了半响,他才回过神来,更有些激动地说道:“此事如何怨得大人,王大人做的也实是太过分,别的就不说了,庭议北伐时,大人主张三路用兵、一鼓作气直趋燕山决战。但是王相公却力主五路持重用兵,缓缓而进,追使女真在两河决战,还不允许动用淮水以南常平储粮。如今倒好,自殿前司拔隶五军在常州惨淡收场,除西侍军刘太尉部稍有斩获之外,河朔各部兵马几乎全线驻步不前,至今寻金军主力而不得,侍卫水军有无半点悄息传来。 西李残部正应相公所言,以大军压境,图谋收复灵夏,灵夏路形势万分危急。如此不妙之局势下,王相公竟然直接叱责下官督促辎转不利,以致前方大军供给不足。 更是过分的是,再次数十万将吏正生死存亡的关头,王相公竟然还有心思过问那些末流匠工之事,这不是拿大宋国运……”话说到这里欧阳澈自己感到自己再往下说有些过分,当下话音一转。又道:“前事不提,既是议定国策就应全力以赴,北伐何等要务,王相公竟然力促鄂西、川东官道开通等诸项事宜,现在的形势己经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李纲饶有兴致地看着欧阳澈,淡淡地笑道:“德明,这倒是你的不是了。” 欧阳澈不想李纲不仅没有赞同他的说法,反而还说他不是,言下之意对王泽在官塘内所论的事情还持有支持的态度,这不能不令他吃了一惊。 “老夫虽不赞成王德涵分兵缓进的法子,可他却也有几分道理。兵者,诡道也,殿前司拔隶五军惨胜,数月内无法迎战金军,岳太尉大军相持不下,也是意料中事,此不足为奇。金军避战又袭扰我转运,此事虽暂时造成前方大军粮械供应艰难,却也能看出,我北伐大军连战连捷,金人兵势微弱不敢与我决战,意图袭我粮道、疲乏我军,其意就在于断绝我前方大军粮道。可惜的是他们虽然能够不断打击各地转运粮道,但随着宣扰司不断加强各地转运点的防御,配置大量将吏护送粮草器械北上,他们这点马队还无力对我粮道造成致命威胁,此关键时刻,就要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老夫看王德涵飞书责问并非针对都事堂,而是他自己陷入焦燥之中。” “下官患鲁,实在不明白大人所指……”欧阳澈似乎没有听明白,诺诺地问了一句。 李纲含着淡淡地微笑看了看一头雾水的欧阳澈,耐心地点评道:“难道德明看不出来如今局势,西北虽然有李仁孝的骚扰,但西侍军韩太尉拥有近二十万精锐,陕西和灵夏又签发大批乡军,依托凉州到兴州、灵州一线的关山隘口,再不济也能保住灵夏路大部,让李仁孝过不了大河。北方有乞颜、克烈蛮族为朝廷驱使,不断猛攻金国后方,造成相当一部分金军精锐无法南下,在兵力上被分散打乱。侍卫水军虽然一直没有悄息传来,但算算时间成败也就在这些日子,好处说虎翼侍卫大军五万余人在舟师的支援下登陆,必然能够挫动金军后方,到那时完颜昌率驻泊高丽的马步军会同高丽兵马西进,两路大军互为犄角,此金国后方必然大乱,若不成也无甚大干系,毕竟朝廷的主要兵力放在两河正战之上,侍卫水军和完颜昌、陈庆孝的高丽驻军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己。再说两河局势,刘太尉的就不必说了,西侍军之剽悍不愧为天下精兵,连战连捷,此时此刻恐怕金军右路三大帅正是焦头烂额的景象,想想那里有当年半分犀利。殿前司拔隶五军虽然惨淡收场,说是惨胜实则是一场大败,仅都校就阵亡三人,河朔能让金军暂时猖狂缘由就在于此,好在如今新的殿前司拔隶五军实力正在恢复,金军游骑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只要拔隶五军恢复攻势,就能够把整个战线弥合上,北侍军主力就能随时对东面发动攻势,金军游骑若是不退,等待他们的将是被困在后方的结局,至于岳太尉的主力大军慢慢的等待、徐徐的推进未尝不是老成持重的策略,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金军主力,断不能有一丝的马虎。” 欧阳澈一介文人,本就不如李纲历经战阵,经过李纲解释多少也能看出目前一些门道,虽不全面却也勉强可以接受。其中他听出了些颇令人玩味的信息,李纲否定了己经阵亡的高平,肯定了刚刚担任都校的封元,这就是说都事堂己经向处置司做出了最大的妥协,封元也得到了朝廷的肯定,实际上这些与他都没有多大干系,封元就是做到枢密院都参军使又干他鸟事,本来就是井水水不犯河水嘛!但是他还是有些疑惑不解,当下谨慎地道:“如大人所言,王大人应当把朝廷可用钱财人力全部用于这场战争,又为何不许动用东南的常平,还要花费这么大的代价,用朝廷的钱去修筑鄂西、川东的官道?” “呵呵……”李纲见欧阳澈疑惑不解的模样,舒畅地捻须笑道:“此正是王德涵高明所在!” “哦请大人示下……” “正如两个狭小的战场,每个只能用于一万人投入战斗,而君有十万人,那又如之奈何?”李纲没有直接解释,反而用了一个战场上的粗浅列子来说事。 欧阳澈细细想了想,他倒底亦是睿智之士,渐渐地明白了李纲言下之意,以朝廷目前的实力而言,支付这场战争的费用虽然庞大,但仍然能够轻松应付,因为朝廷储备了大量的钱财,还有不断回运的金银矿产。既然能够支付战争的费用,那么剩下的放在府库里的确是有些可惜,不如拿出来部分投资民生建设,而且对鄂西、川东己经开始的修路工程和计划中的对两广等地修路,开发矿产的大量宝钞投入,不仅带有富民的理念,而且还有加强地方的军事存在,强化朝廷对这些或是路途不便或是蛮夷聚集地的控制,毕竟有了平坦的大路,宋军能够快速的调集兵力。 李纲见欧阳澈若有所思的模样,又轻松地笑道:“老夫虽然和王德涵在北伐用兵上有着许多保留,但在利用战时顺带征发各地于壮构筑道路、兴修水利上却是一致的,如果这些事放在平时,真的不知道要平生多少周折……” “大人所言板是……”欧阳澈不能不同意李纲的言论有着一定得道理,尽管他此时并不十分的认同,但他的想法却没有李纲分析的缜密。对于李纲周折的言论,他当然是心知肚明,要知道这些年来御史谏官恢复了开国时代的风闻之法,有事没事了都要找点事情弹劾,如开发西南诸地必然被这些人死死的盯着,想想一些好大的工程能没有一点事情发生嘛!到时候不要说议论拖延工期,就是一点点芝麻绿互大的事情,也会被一些无事可做的御史揪着不放。再说经过都事堂几位执政和工部、户部、太府寺商议后,决定暗中动用比较廉价的西南夷和南海夷补充不足的劳动力,但这样一来肯定会被御史台盯着不放,平时里这些人整日里高呼华夷之别,对南海上的海外军州守臣称呼夷官,对海外方国更是不肩一顾。但若是朝廷一旦动用夷人役使,或是发生区别于汉人的手段,那这些清流们的呼声又会是虐待生灵、夷人役使天子化外之民的谴责,反正是左右不得讨好。 利用这场把士人目光都吸弓过去的战争,利用早就分拨会计好的钱粮,实施这些民生开发,实在是一记高招。 “德明你也不要放在心里,现在朝廷搞的就是北边打仗,南面安抚,如我料不错王德涵根本没有心思管行在中的鸟事,他的眼光都定在了四方……”李纲淡淡地笑了,他有相当的自信。 “哦”欧阳澈一证,惊讶地看着正在微笑中的李纲,他没想到李纲竟然也在都堂内口出粗话,真是想也不敢想。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乞颜部和克烈部对金国西部边地的进攻是颇有成效的,甚至可以说是早有成效的,完颜宗贤手中的那点兵力己经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根本无法既防御金国边地又有效支援盟邦。塔塔尔部在乞颜部复仇的火焰下,根本就抵挡不住这股疯狂地攻势,何况克烈部对他们保持强大的军事压力,不到三个月被连连击败六次,草原部落之间的战争是非常残酷的,进攻者一方下手没有任何仁慈,失败的一方往往被残酷的屠戮,凡是高过车轮的男孩全部被屠杀,其余的孩子和fù女沦为奴隶。 面对乞颜部和克烈部的疯狂攻势,塔塔尔部实在坚持不住了,连续向金国发出求援呼救,希望在西北边地的金军能够支援他们。但是完颜宗贤在和两个强悍的部落jiāo手之后,却发现在野战中金军根本就不是这些草原马队的对手,而且这些强悍的部落相当一部分使用了宋军的武器,尽管还没有达到宋朝禁军的制式化标准,但仍然令他们的战斗力大大提升,原本很难对付的草原狼如今己经被宋朝chā上了翅膀,金军再也无法对其有效打击了。 面对错综复杂的军事形势,完颜宗贤手中可用于机动作战的兵力并不是很多,他可不想把手中掌握的王牌这么快投入战场,但塔塔尔部是他所能依仗的最强大蒙古部落,塔塔尔若是被彻底击败,那么这股强悍的草原马队将会被彻底释放出来,金国的腹地会彻底暴露在敌人的刀剑之下,临潢府路将是一片糜烂,上京会遭到致命的威胁。他在毫无良策的情况下,一面调集可以派出的奚族、契丹族部队反攻,一面征调广古刺、合底忻部、山只昆等小部落组成杂牌部队增援塔塔尔人,力图把这场战争拖延在金国境外,虽然明白这支杂牌军根本无力遏制乞颜部和克烈的虎狼般的攻势,不过是聊以济事而己,但他又能怎么样呢? 但塔塔尔部己经在金军完全到达之前经受不住两个强悍蒙古部落的联合进攻,在捕鱼儿海子一战中,最后的五万塔塔尔军队和金军一个万夫队,被乞颜部和克烈部的八万联军打的一败涂地,整个战场上全是战死者的尸体,金军整整一个万夫队逃出去的仅有不足百人。整个草原上的人口就不是很多,各部族的人口亦是有限,一旦开战几乎是全族于壮出战,塔塔尔人遭到重大的失败,可以说本族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再也无法阻止两个部落猛烈的攻势,而且没有几十年的时间整个部落是恢复不了元气的。 当塔塔尔人无可奈何地举族向北迁移,广古刺、合底忻部、山只昆等小部落的乌合之众再也抵挡不了乞颜部和克烈部强大的攻势,合底忻部实力最弱,一战之后被克烈部灭了部族,乞颜马队旋风般地驰过的草原上,留下是一片片残破不堪的营地和大片人畜尸体,广古刺被彻底的吓傻了,他们不得己向东迁移躲避兵锋,山只昆部向乞颜部臣服。这样一来,金国临潢府路的大门彻底向乞颜部和克烈部敞开,完颜宗贤不得不直接面对凶悍的草原马队,金国西部边地频频狼烟,一股股如同潮水般地草原马队不断冲击金国的关防,金军兵力不敷使用,即便是有上京五万户中一支精锐万夫队,但完颜宗贤也有些吃不悄了,也开始向上京和完颜宗弼求援,金国后方各地的日子开始不好过了。 宋西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副都指挥使、保大军节度使、征西将军刘骑在高大的河曲马上,一旁挚旗竖着他的书有刘字的红底双金紫剑奔马贯日旗,洋洋得意地观望着异常惨烈战斗后一片惨淡萧杀的战场。 自在打通河东沿河金军各处关防之后,西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副都指挥使刘属下云骑侍卫大军和胜捷侍卫大军两支主力部队展开对河东南路的大规模攻势,另外北侍军的保捷侍卫大军也在河东归属他在战略层面上节制,这三支侍卫大军对河东南路的攻势是相当锋锐的,根本不是金军己经被悄弱的河东兵马所能遏制的,在接近河东北路的时候,金军的抵抗越来越顽强。 刘琦踉随在胜捷侍卫大军之后,节制各路大军一路北上、风卷残云般地先后拿下河中府三县,孟州、怀州、泽州、绛州、潞州、耿州全境和平阳府部分地区,基本上完成了对河东南路的所有作战,也没有遇到顽强的抵抗。 金军右副都元帅撒离喝认识到形势的严重xìng,由于金军主力己经汇集在完颜宗弼手下,其次也要保证上京和西北边地的防卫,河东金军主力部队兵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0 章 相当单薄,只能依靠战斗力不强,三心二意的汉军部队和部分汪古部蒙古马军部队,他在万般无奈之下把主力部队半数以上控制在自己手中,前方指挥作战的元帅佑监军大仅能控制小部马军部队,而元帅右都监阿里掌握的都是些杂牌部队而己,战斗力极为低下。 在平阳府的洪洞县境内,阿里和女真族行军万户迪虎二人并河东南路都统胡兰、副都统习不祝率女真、契丹马军三千、汉军马步军六万和宋军主力部队进行了一场为期三天的激战,这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大规模激战,所产生的后果也是决定xìng的,被后世称之为“平阳之战”。 刘亲自督率云骑第一军和胜捷侍卫大军两个军并京西乡军共四万之众依山河列阵以正战,诱使金军在狭小的地域与之决战。战斗中他巧妙指挥部队,以宋军标准的军阵承受金军猛烈攻势,以云骑第一军作为奇兵,山地上大胆使用马队、实行两路包抄迁回,在付出伤亡万余人的代价后,几乎全歼金军河东南路主力,斩首三万余级,杀金百户以上将校四百余人,俘虏、纳降近两万人。在战役最关键的时候,宋军几乎己经无兵可调,能上战场的人都拿起了武器,没有皑甲的人剥下阵亡敌人或是袍泽的皑甲披上作战,金军河东南路副都统习不祝在战斗中就是被胜捷侍卫大军都虞侯判官吕双斩杀,这是金军在河东阵亡的最高等级将帅,对军心影响是致命的。 此战,金军河东南路主力损失贻尽,刘心中明白这一场漂亮的歼灭战之后,使得河东南路还在抵抗的金军望风而降,河东南路铁定的落入宋军手中,而且他的大军过可以乘着兵势北上汾州,进逼河东北路的太原府,金军在太原只有万余己经是惊弓之鸟的守军,宋军北上河东北路己成定局,只要行动的快,太原就是他囊中之物。 同时在河北西路,殿前司拔隶五军终于发动了拖延己久的攻势,封元节制殿前司拔隶五军数万大军再次展开对常州的扫dàng,岳飞和王顺二将充当了拔隶五军的左右前锋角色,这一次金军没有这么好运了,封元可不是高平,他的战术可以说相当稳健又不失犀利,金军在常州本就没有多少兵马,由于东心雷主力的北撤,军心也处于崩溃的边缘,郦琼和李成不得不仓皇北循。 王孝仁在宣武第三军前来接防后,立即率领补充完毕的宣武第二军和配属各部队万余人,独立对冀州宁化镇展开猛烈攻势,王德派遣第十一镇的邱云率部支援王孝仁,使他的兵力达到一万六千人人。王孝仁和邱云兄弟二人联兵在宁化镇重创金军孔彦舟的汉军部队,斩杀六千余人金军将吏,使河东金军上下一片哀鸣。邱云创下了三次独自进出金军军阵的记录,孔彦舟兵败北逃,王德的长征第一军也由恩州赶到,宋军把岳飞主力大军西面的缺口封上,金军的游骑马队只有沧州还未有被宋军收复的东部可以进退,袭击宋军后方的难度大大增加。 侍卫水军虎翼侍卫大军自从登陆之后,竟然有六天充裕的时间巩固阵地、从船上运下重型作战器械,连张云仁和张荣也饶幸地称呼天意。但他们没有耽搁宝贵的时间,李纯率他那几乎相当于一个军的部陆直接北上,一举攻占海阳县县城,并配合侍卫水军的海船舟师完整地夺去了海阳的金军舟师港口,使登陆宋军的作战物资有了相当的保证,并能够对东京路和上京路形成进攻的态势。对于金军来说这绝对是一个震撼xìng的悄息,当完颜突合速得到宋军登陆的情报后,立即传令手下所部能够动员的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对宋军展开进攻,同时发金字牌报于完颜宗弼。 可惜的是,金军错过了打击宋军侍卫水军的最佳时期,虎翼侍卫大军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迎战准备,进军的十余次反攻都被装备精良扰戈待旦虎翼侍卫大军粉碎,反而被虎翼第二军趁着反攻夺去了阜宁县城,宋军虎翼侍卫大军形成了背靠自己海船舟师的三角形防御线,这种阵地防御战又有关防的依托,对于宋军来说是最拿手的把戏,金军依靠后方的杂牌部队己经无力破坏宋军的防御。 但张云仁并没有满足于这种静态的防御,他细心留意金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在判断金军的攻势己经丧失了进攻的势头,他立即组织了两次非常漂亮的反击,把几万金军打的丢盔卸甲,宋军又夺去了昌黎县县城关防,气的完颜突合速亲自上战场督战,亦是无可奈何,只好命令部下死死钳制住宋军扩大战果,就着这种最低界限的要求,前方金军部队仍然不能保证。完颜突合速领教了虎翼侍卫大军的战斗力,他惊恐地意识到如果遏制不了宋军的发展势头,一旦他们在得到第二波援军之后,向南可以断绝完颜宗弼主力大军的退路,向北可以直接进攻上京会宁府,从而动摇大金的国本。 第一百四十九章 当这场战争正式的、全面的开始进入高潮前的序慕,可以说金国三面受到攻击的不利战略形势,正当女zhēn rén为了自己民族生存奋力拼搏、汉人、契丹人不得不扮演一个卖命的角色的时候,一个不太好的悄息传到了上京会宁府。 江华岛上的宋军驻泊兵马忽然在海船的运载下登陆,在崔濡、李仲为首的亲宋派大臣的接应下,上万宋军分成几路一举占领开城城墙,并迅速控制王宫外围,解除了了城中禁卫军的武装、并抓捕了亲女真的大臣、武将,把首脑人物金富轼、任元、李之三人全部孤获。由于事情太过突然,谁也没想到宋军竟然有这么强的实力,在内应的接应下控制了一个王国的都城,高丽王国的数万禁军仅仅一部分做了微弱的抵抗,旋即在崔氏等大族的安抚下放下甲仗,有些甚至配合宋军展开军事行动。 原来,这场突然发生的兵变是早就有预谋的,甚至可以说早在两年前就开始联络高丽的亲宋派核心人物进行策划,而且崔氏家族是这样有预谋兵变最坚决的拥护者。宋军先期采用逐步增兵的方式,不引人瞩目的以营队为单位在江华岛侍卫水军大寨和侍卫马步军大寨中增加兵马,而且全部动用商船进行运送,在对金国作战后又出动一支转运船队,运送了殿前司两个镇和北侍军都指挥司的一个直属军司近两万人秘密登陆,使江华岛上的宋军马步军达到三万余人,侍卫水军亦有两万人之多,总数达到接近六万兵力之后才能够出动一支实力强劲的部队控制开城。 完颜昌、史浩和陈孝庆实际节制这场突然袭击,完颜昌为了这场战争等了十余年,将近自己老朽的时候,终于可以重新披挂领兵作战了,尽管他只能直接号令属下六千女真族部队,而宋军则有陈孝庆节制,但这又有什么呢!他毕竟是驻泊高丽宋军的最高统帅,能够在生命结束之前再次统兵作战对他来说己经足够了。不过他的女真部队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他的儿子斡带和得力大将活离胡土率领女真部队首先负责控制各门,并在行动中担任军锋,虽然是挂着宋军旗帜,但女真将吏表现的却非常忠诫。当年一同南奔的完颜鹘懒由于是太祖一脉,血统颇高,被宋朝留在行在享福,另一个儿子乌达补则在宋军北侍军中效力。 高丽国王王规原本是脚踏两只船,他也明白自己的份量,夹在两个大国之间的日子并不好受,他被两个大国所拉拢、却得不到两个大国的重视。所以他才不得己用崔家女儿嫁给宋朝宰相王泽、金佳和任家女儿嫁给金国的完颜宗弼和入宫为妃,并且纳崔家和金家的女儿为妃的做法,来平衡国内尖锐的两派势力,终于算是在宋、金两国的压力下保持一种不得己的平衡,宋军几乎是半强追进驻江华岛,保持对开京的军事威慑,他也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现实,毕竟宋军的侍卫水军太强大了,而且高丽离开了大宋的商船贸易,将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同样女zhēn rén对他的军事压力让他喘不过气。在宋朝发动北伐战争后,他更是约束国内大臣将官,在战争中保持绝对中立,等到看清楚赢家之后再说,并派人监视江华一带的宋军部队。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祸起萧墙,以崔濡、李仲为首的亲宋派大臣竟然率领部分将吏勾结宋军,使宋军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顺利登陆,一举控制整个开京,待到他发现的时候己经来不及抵抗了,亲金派大臣被一网打尽,禁卫军己经放弃了抵抗,他己经没有任何牌可以出了,只能默默地承认了严酷的现实。 当崔濡和完颜宗弼、史浩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虽然根的肚里根不得杀了三人,但也明白如今自己是掌握在人家手里的棋子,好在三人对他还算是恭敬,尤其是崔濡根本无心推翻国主,不过是权衡利弊不得己而为之,在很多高丽士人眼中,与其站错了队不如现在就选择大宋,毕竟大宋朝廷是他们心目中不能不承认的正统皇朝。 这场兵变之后,由于王的诏旨宣布高丽依托大宋对金国作战,全国大多数地方顺应国王的诏令,毕竟高丽很多地方都是深受孺家思想的熏陶,大宋的富庶也令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无论是感情和利益上都毫不犹豫地选择大宋。只有北方几处亲金派实力强大的州郡宣布jiān臣误国,高嚷着要率军杀奔开京清君侧,但他们多是叫嚷而己,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无法和宋军还有开京的高丽禁卫军抗衡,可以依托的金军也忙于西部和南部战事,那里有功夫理会这些边地小事,无一不是雷声大雨点小。 完颜昌此时丝毫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像他当年对付宋军一样,他和史浩商议后,决定由史浩坐镇开京,他率领六千女真兵和殿前司李横部五千人,共计万余兵马火速北上。在石世达及杜湛两位军指挥使中,石世达留守开京控制王城,杜湛率本部兵马会同高丽亲宋大将崔岩部三万人跟随在完颜昌之后前进,侍卫水军在沿海各地游戈,准备随时支援马步军,陈庆孝负责节制除李横部之外的全部宋军登陆部队。 完颜昌的行动非常果断老练,不愧为当年金军中的骁将,几天内就到达了鸭绿江边,派遣斡带率两千勇士一举夺取婆速路城,活离胡土率千余人袭击高丽边将金浅的营寨,斩杀近两千人,俘虏三百甲士并斩杀金浅,李横的五千余名殿前司将吏肆无忌弹地过了鸭绿江。 金国东京路顾时一片混乱,单单宋军虎翼侍卫大军就够东京路守军头痛的了,没想到高丽这边又出事了,在他们看来这是宋军全盘计划中的一步,北方三路展开对上京的包围,尤其是虎翼侍卫大军简直是把金国南北便捷通道给掐断了,南北金军难以有效地联系。由于节制东京路和北京路的统帅合鲁索正在南方河朔战线,金军两路兵马只能便宜抵抗,但完颜昌高调进兵的势头令不少金军将帅感到有点不知所措,毕竟人家曾经是都元帅,许多金军将帅当年都曾在他手下打过仗,余威常在嘛! 王泽经营二十年的策略终于得到了正果,对金国的战略大合围的战略优势己经里现出来,金国陷入了大宋朝廷撤出的一张大网之中。但完颜宗弼也不是吃素的。 正当河朔、河东,临潢府路、东京路的局势逐渐变的对宋军有利的时候,他忽然抛出一记杀手锏。完颜活女率马军三个万夫队由兴济县西侧南下沧州,巨师古的长捷侍卫大军首当其冲,在长芦镇方向的长捷第七军遭到金军马队的突然打击,宋军根本就是措不及防,其结果可想而知,长捷第七军被打的非常狼狈,要不是巨师古率部前来支援,恐怕第七军要成为新军制以来第四个被剥夺军号的军司了,完颜褒的部队也进入了沧州,两支金军马队南北配合,王忠植的常宁侍卫大军两个镇、令孤显和巨师古三人显的左右为难,难以抵御金军两支精锐马队的猛烈攻势。 但宋军也有一定得优势,王忠植帅,常宁侍卫大军火速进入沧州,两支侍卫大军和番骑第一军联手,在浮水之畔和完颜活女和完颜褒展开一场血战。金军虽然兵力上不占优势,但其强悍的马队利用高速和机动xìng和宋军展开一场角逐,一场整整五天的血战打了下来,双方都有很惨重的伤亡,宋军拼红了眼、金军同样拼红了眼,连沧州残余的金军马步军也赶来参战,在第三天的时候,由于金军马队的飘忽不定,天不巧又下了大雨,火yào无法使用,弓驽的力道也大不如前,金军才发动了近距离冲击,宋军己经有点坚持不住了。 在最关键的时刻,令孤显的番骑第二军显示出当年党项擒生军的骁勇善战,而令孤显本人而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剽悍斗狠,他在宋军最危急的时刻,率领全军上马投入战斗。这群来自灵夏的党项族马军部队中的将吏,六七年前他们的父兄还在为下过的生存和宋军做着殊死搏斗,今天他们却身穿宋军青墨色的夏李军衣,身披皑甲、手持兵仗和弓箭和金军做生死较量。 尽管宋军并没有把这一仗打赢,但也没有失败,天气虽然不利,但宋军毕竟集结了整整两支侍卫大军的兵力,金军纵然战马犀利,却无法把宋军的步车结合的坚固军阵彻底冲乱,何况宋军也拥有数量不少的马军部队,尤其是令孤显的党项马军,其战斗力和拼命的劲头足以把完颜褒的部队抵消。 第一百五十章 这场战役本来在第三天就应该结束,完颜活女的使命就是狠狠打击一下宋军的张狂气焰,顺带着接应完颜褒的马队北上,但他却依日延续着这场战役。随着殿前司恢复进攻,现在天下大势己经对金国极为不利,宋军的后勤转运线也在李长秋的亲自调度下越加稳固,完颜褒的部队再游战于宋军后方处境会越来越困难,搞不好有可能被封住退路,就像当年的耶律马五一样,整整一个万夫队深入宋军后方,最终战斗力消磨殆尽,耶律马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1 章 被迫投降的往事。但是,战役之所以又打了两天的缘由在于完颜褒的被俘,他不能不在近支宗室被俘的情况下从容而去。 完颜褒在长时间的战斗中频频得手,对宋军产生了轻视心理,当天气对金军极为有利的时候,他更加肆无忌弹地亲自指挥马军冲击宋军军阵。但他遇到了自己生平的对头令孤显,当他率乘兴率马队分路冲击常宁侍卫大军的军阵时,冷不防令孤显率一支马队忽然冲了过来,对金军部队来了个拦腰冲击,完颜褒没有料到宋军马队会这么拼命,仓促应战之下阵脚大乱,这群党项族大汉敢于和金军重铠马队进行面对面的ròu搏,而不是远距离引驽shè击,使金军队形遭到极大地破坏,又被常宁第一军反击,他和千余马军被宋军包裹进车阵,将吏伤亡殆尽,而他自己被冲过来的令孤显生擒。 近支皇族亲王被俘虏,完颜活女当然不能置之不理,否则于公他不能坐视大将被敌军俘虏而不理,于私他不能把都元帅郎君的嫡亲侄子抛弃在战场上,回去后见到完颜宗弼不好说话,这才硬着头皮又打了两天仗。这两天里形势也随之发生了变化,随着天气的逐渐晴朗,宋军引驽发shè量明显增加很多,而且宋军长骑侍卫大军主力部队又向东北移动的迹象,各项情报都在显示这场仗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他也占不了任何便宜,误了归期他很有可能也和完颜褒一个命运。 当金军马队掩护着沧州各地金军部队北退后,一场血战后的宋军并没有追赶,而是逐步占据沧州各处关防,这几天来金军女真部队强悍的战斗力给了宋军将吏太深的印象,他们还没有做好追击的思想准备,金军就己经扬长北去,巨师古和王忠植二人商议一下决定主力部队进行休整,由令孤显的部队尾随金军把他们护送出沧州,能捞点便宜就捞,不能的话索xìng表现的的大度一些,‘欢送’金军部队北撤。 河北东路打的热火朝天,河北西路亦是不甘落后,殿前司拔隶五军的攻势几乎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岳云率拱圣第二军深入刑州腹地和金军万户漫独化又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仗,这两位两对头是第二次战场jiāo锋了,自然是各自拿出真本事着实地卖弄一番,战场上的情景可以用血色迷雾来形容。漫独化的马军部队虽说不是金军中最强悍的万夫队,但也是一支由女zhēn rén为主体构成的精锐,上次滑州之战也没有受到大的损失,拱圣第二军的这场仗打的是有些吃力,但随着王顺前锋三千轻装马队的到来,漫独化感到不敌宋军逐渐增加的压力,立即率军撤退,宋军攻占了重镇巨鹿,殿前司拔隶五军的兵锋终于和北侍军保持一致了。 封元把拔隶五军提举司迁移到鸡泽,准备对刑州来一次大规模扫dàng,彻底扫清占领区的顽固势力。 “这场仗达到这个份上才有意思!”封元在中军帅帐内观望着桌案上的地形图,由于正在野战,部队使用的都是轻便的地形图,而不是沙盘模型。 王复、何春、呼延通、杜如松还有新调来的王权在帅帐中就坐,大家的神色间都很轻松,可见他们面临的战斗己经不是那么紧张,不过在场的有四位高等将校,唯有杜如松一人位列镇副统制使,身份比其他人低了一些。 何春目光平和地看着封元,淡淡地道:“如今河北西路的金军如同软柿子一样,打起来好生无趣,子初这又怎么说?” “正因为跟软柿子一样,打起来才没有半点意思,看来要接近燕山才能有真正的恶仗……”封元轻松自在地回了一句,虽说现在何春己经由军指挥使升迁为殿前司拔隶五军都参军使,成为邵兴的首席军事参谋长官,但如今拔隶五军的前方事务实际上由他代理,何春算起来应该算是他的属下才是。 杜如松呵呵地笑道:“封太慰说的是,这些汉军有什么好打的,还是和女真鞑子较量比较痛快,看那岳应祥在刑州快意行事,这是让人羡慕再三!” 封元亦是笑道:“不然本帅,把统制使副调归越应祥节制,由使副先期和女zhēn rén碰上一碰,如何?” “杜统制是骁勇客将,恐怕封帅不愿jiāo予他人节制……” 何春的限中闪烁着惬意的光芒,毕竟在一场血战中结成的友谊是牢固的,在他眼中杜如松己经是和自己一同历经血与火锤炼的袍泽,没有能够比得上这仲情谊更牢固的关系了。但是他之所以这样说话,正是在于由于殿前司拔隶五军缺乏中级将校,才暂时留下杜如松统兵,以杜如松的阶级虽然够不上军指挥使,世镇副统制使的确是委屈了他,由此在封元的的建议下,杜如松的名籍仍然留在兵部职方司,并没有划到殿前司将校名籍之中,身份非常超然,被大家称呼为客将。 王权却是新到将校,对杜如松很不了解,在进帐的时候看到一名杜如松的时候,见他的正七品上服色,倒是没有觉得什么,这会听说杜如松只不过是个副统制使,一个统制使竟然参加同提举事召集的军指挥使会商,而且是坐在王复之后,在惊愕不解的同时又感到有些不悦,当下口气存些生硬地道:“杜使副是客将……这倒也怪了,不知时下官居何镇?” 众人闻言都能够听出王权的言外之意,尽管他们对王权初来昨到不知杜如松的身份可以理解,但是仍然对王权的托大感到不悦。 王复冷冷地道:“太尉新到有所不知,杜统制原是兵部职方司北面知事使臣,在前次血战前为我军送来紧急军情,才使咱们免去一场浩劫。由于大战之后将校奇缺,杜统制智勇兼备,这才被封元奏请处置司和殿前司留用。” 王权听了心下暗叫惭愧,他也是军中老将,怎能不知兵部职方司北面知事使臣的地位,能够成的上知事使臣的,最少也得是节制一个转运路的正七品上大使臣,而正七品上在军中己经有资格担任军一级的将校差遣。幸亏自己只不过稍露不满,没有说出什么狂话,不然可就出丑大了。 封元却不想把今日的好气氛搞砸了,尽管他对杜如松存有好感,但王权毕竟是禁军大将,而且是侍卫大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的候任人选亡一,须得为他周全一二、稍存体面才是,当下笑道:“说笑而己,岳、王二位指挥使担负前方重任,此正是要挥兵沃州之际,刑州的扫dàng重任还须天武第二军多多周全才是!” 王权见封元把话题转开,自然懂得顺驴下坡的道理,立即接口道:“封帅宽心,下将定然在十日之内扫dàng刑州残余金军。” “好有王太尉这句话,本帅就能放心北上了!”封元淡淡地说道:“对了,这次由宣抚司输送千余名来自扶桑和高雨的营妓,就先分出一半随太尉部众征战刑州。” “多谢封帅……”王权的目光一亮,仿佛捞到了一笔莫大的好处,但王复和呼延通的目光就有些生硬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朝廷大军征战明令不许将吏在战区jiānyín掳掠,在军中本来就有营妓制度,只不过是平时驻军时由官府征召附近官妓入营侍候,一则是为了战时减少对百姓的伤害、避免不必要的抵抗,也为了解决末婚将吏的需求,二则是为了防治花柳病的传播,消弱军队的战斗力。由于随着来自东赢、高丽和南海诸国的jì nǚ日多,在王泽的力主下,本国的官妓被强制入营的惯例被废除、这些jì nǚ总算是解脱了出来。那些来自海外的营妓除了在驻地给将吏服务外,战时还跟随部队的后方,而且是一批又一批的由各地官府集中到路转运司,再由宣抚司遣送各军,以免各部队之间发生争夺。因为以前也发生过军中为了争夺jì nǚ发生了械斗。这一批营妓是昨天刚刚到达的,己全部是来自东瀛的女子,她们没有任何目的,更没有人强迫她们,为了赚取日后能够供余生安享生活的饯财,当然还有人想怀上天朝上国男人的孩子的目的,甘愿为大宋禁军提供服务,至少在表面上大家都是公平jiāo易,没有任何强迫的关系存在。 来自东瀛和大食、西域三个地方的女子最受禁军将吏的欢迎,东瀛的女子温顺、西域、大食女子火辣,身价是最高的,其次是来自高丽和西南夷的女子,最后才是来自南海各国的女子。一千多名来自东瀛的营妓,一下子给了王权部一半,岂能不惹其他人眼红,禁车将校为了营妓而相互硬项、jiāo手的事情层出不求、己经成为禁军中一个大难题,大家都对封元的做法大为不满,连何春也感到封元大方的有点过分了。 何春意味深长地规劝道:“封帅前方拱圣第三军和神卫第三军岳、王二帅正在酣战,连日奋战之下,将吏们己经许久不曾休息。提举司应当体恤一二才是。” 王复和呼延通二人正坐在对面,二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笑了笑。他们对于何春之言心领神会,何春这是在委婉地表达自己不同意封元的做法,封元的做法就是太过分了,正在前方血战的两个军还没有还没有得到这么优厚的待遇,军人在战场上奋战,真正能令他们燃起战斗热情的就是金饯和女人,别的一切都是扯淡。但是金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够最大限度的刺激战斗力还是临战前在女人身上发泄自己的恐惧,让军卒们去卖命最好的方式也是给他们美貌的营妓,让他们在生死末卜的大战前痛快地舒展一下,这些营妓要给也应该给岳云和王顺的两个军,尽管他们也想得到这些营妓,但给岳云、王顺两军总比给王权这支刚刚到大战场的生yào蛋子部队顺畅。 王权不满地瞥了眼何春,心中暗骂何春这小子多管闲事,人家封元都说出来了,他还争什么鸟,反正最好的营妓都会给他们这些高等将校享用,用得着这么偏心眼嘛! 封元饶有兴致地看着何春,淡淡地笑道:“宣抚司的官塘中不是说还有一批来自南海的女子嘛!再说了给拱圣第三军和神卫第三军分派的营妓也有不少,天武第二军初来昨到,应该给将吏们鼓鼓士气。” 何春见封元把话挑明了,既然人家摆明了要给天武第二军甜头,让他们在未来的战斗中卖出十二分的力气,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话了。 王权自然明白封元的用意,对于这种不算是好意的好意,他还是领受了下来,换成他也会这么做,也就是说这批营妓到了他的手中,他也会用这种方法激励手下将吏为他卖命。当下兴奋地说道:“多谢封帅美意,相信孩儿们会感激封帅美意,义无反顾地为朝廷冲锋陷阵。” 封元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尽管话说的很露骨,但是将帅之间相互都明白的事,而且是在没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说出来的效果反而比隐讳有效地多,毕竟都是征战炒场的汉子,直来直去往往能够投脾气,拐弯抹角反而令人生厌。 呼延通依然不依不饶地道:“不知封帅,把剩余的营妓怎样分配?” 杜好松神色间显然有些愕然,他的确是没有想到在战场上勇冠三军、豪爽任侠的呼延通竟然为了几个fù人斤斤计较,全然没有军指挥使的气度。但他在军中也有一段时日了,对这些豪爽嗜血的汉子有了一定的了解,目前军一级之上的将校除了封元、岳云等通晓文墨外、其他人还多是由行伍出身的粗汉,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杀戮场上,除了杀戮外唯一能宣泄的就是女人,军中除了打仗外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女人身上寻求安慰。 封元见呼延通步步紧逼,明白他也想分一杯羹,但这批最受欢迎的女子毕竟只有千余名,拔隶五军八万名将吏,实在是不好分啊!当下犹豫着道:“这一批就留在后方,由提举司直接节制,那个军立了大功就归履那个军先享用。” 此言一出,何春、王复、呼延通包括王权、杜如松都暗自说封元即滑头又抠门,由提举司节制当做赏赐,这不是逼着各军给他拼命作战嘛!大察心中都心照不宣,只不过都憋下一口气要大大的出一次风头。 王复舒展了口气,朗声道:“越来越接近真定府,看来金军主力接战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不知西侍军刘太尉能否顺利进入太原。” 王权呵呵笨道:“几道兄担扰什么,就算没有他西侍军进兵飞孤口,想我殿前司八万大军连同岳帅的二十余万北侍军主力,亦能在燕山和女zhēn rén打上一场。” “话是这么说,但是西侍军能够夺取太原府就能一路北上飞孤,对燕山府形成包抄,任他兀术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钻不出这个天罗地网。”王复瞥了王权一眼,心中有点轻蔑,傲然道:“职方司的军情显示,兀术的十余万精锐主力全部部署在河间东西两个方面,天武第二军新到末曾和金马jiāo战,其女真马队之锐利却不同于眼前这群乌合之众。” 王权心中根本不服气地道:“看来几道和女zhēn rén打了一仗,就心存畏惧了!” 封元不置可否地一笑,凡是没有和金军上京五万户jiāo过手的殿前司诸将都会有此一说,殿前司拔隶五军提举司三员大将和两名军指挥使同日阵亡,两个军又一个镇被歼灭,在殿前司虽然引起了一阵骚动,只不过总体而言殿前司将帅们营遍认为此战前期失利并非殿前司将吏战斗力不行,更不是金军战斗力强,而在于高平等将帅的托大,使捧日第一军和龙卫第一军将吏几乎是用随身兵仗和金军作战,用装备不全的部队和全副武装的敌人作战,这样的仗能打赢才怪。但王复、何春、呼延通等人却通过水一战,意识到金军女真族马军还拥有极其强悍的战斗力,并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对付的,王权的轻慢也在情理之中。 “几道说的是,女zhēn rén的上京五万户的确名不虚传,原来只不过是听说而己,到了战场上才真正见识到,其中东心雷万夫队的战斗力,相信诸位都会有深刻印象,要不是殿前司拔隶五军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2 章 军部队和三千支援马军竟然不能拿下他区区一个万夫队,好在有坤道在夜间虚张声势,也退去东心雷万夫队…………”呼延通对金军东心雷马队感触颇深,尽管东心雷没有攻进他的主营寨,也损失了不少精锐马军,但其强悍的战斗力仍然令他不得不持有尊敬心理。 “好了、好了,今日不谈这些了!”封元站起身来,脸颊上里现出暖味的微笑道:“庶务司挑选了几名新到的营妓,还不错今晚咱们小酌几杯……” 第一百五十二章 前方战事正酣,汴梁城并不存太多的紧张气息,市民们还是各自忙活自己的生计,外面的事情关心一下就行了,大家都这么认为,既然有神人一样的王相公在汴梁坐镇,天塌不下来,即便是塌下来了,也有王相公给顶着,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想法在百姓心中己经形成了一种不自然的流露的想法,由于王泽己经实际上领导这个国家有二十年,重大的军国重事无不出自他的手中,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随着疆域的不断扩大、国家的日渐富强、百姓荷包不断鼓足,大宋能有今天的局面,没有王泽是不敢想象的,无论朝廷重臣们忧虑重重,对王泽是暗自戒备或是设置重重障碍,但一些血气方刚的青年官吏和相当一部分士人、百姓对王泽有几近痴迷的祟拜和信任,即便是很多心存戒备的人在国事上也不得不依赖王泽。 实际上,此时的王泽心情也不轻松,虽然他己经得到侍卫水军登陆成功的塘报,驻泊江华的主力部队成功控制了开京并开始对金国后方发动进攻,他对四方的军情也有了最新一手的情报,但他仍然不能释怀。虽说时下的格局对宋军极为有利,但毕竟金军的主力仍然保持完好,一次沧州之战绝对是完颜宗弼在向他发出挑战,对就是对他个人示威xìng的挑战,四个万夫队的金军马队和宋军整整两支侍卫大军和一支精锐的军级别马军部队血战五天,竟然让他们从容退去,不能不使他感到下一场战役的艰难,好在俘虏了一位令他感到惊讶不己的人物,也算是这一仗颇有斩获,没有丢人丢到家。现在,他倒是不这么焦急了,保持战略上的稳健、徐徐进兵尽量不犯任何战术上的失误,一定要等待四个有力的条件成熟后才能和完颜宗弼进行最后决战,这样的话他才能有五六层的胜算,不然任何想法都属于扯淡。 西李残部必须要清除出凉州境内,最好是能够重创他们的主力,侍卫水军能够和完颜昌的部队取得有效地相互支援,不一定要会师,但一定要使金国北京路和东京路陷入东西不能相顾的混乱之中。刘的部队也要在河东北路发展到一定的深度,能够进入西京路过飞孤口最好,这样就能够对燕山形成侧翼威胁,最低程度也要拿下太原,能够从威州直接进入河朔和殿前司拔隶五军、北侍军主力形成对金军主力浅纵深的围攻,还有最重要的也是他无法有效控制的就是金国会宁府的疾风恶雨,能够对完颜宗弼真正来个掏心的也正是女真贯族内部的这场yīn谋,无论成败对金军打击决不下于一场大规模的战役。 凉州的这场战斗己经打了三个月,马忠一直咬着牙坚守了三个月,张宪也冷静而又无情地等待了三个月,当武威城内的守军己经减少到几乎无法防守整个城墙的地本,很多地方都是由少量兵力在死死地扼守,被攻破后再由预备队血战夺回来,为此马忠不止一次地辱骂张宪十八代女xìng先辈。 张宪盼望己久的战机也终于来临了,为了等待这个大好的机会,他那四万装备精良的精锐部队己经等的不有耐烦了。当他一声令下之后,董摩坷指挥他的番骑侍卫大军第一军、第三军由北面向夏军迂回,他自己和种晏则节制三万余来自各路侍卫大军的精锐部队和横山山讹乡军从正面对夏军展开进攻,另外沙骑侍卫大军团结番落侍卫大军的第一军、第六军在凉州南部也展开了攻势,步曲侍卫大军的两个镇和一些团练乡军早就和夏军jiāo上了手,使夏军一时半会无法展开兵力,另一场血战在宋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打响了。 当宋军发动浩大的攻势亡际,仁多阿宝立即意识到真正的战斗终于开始了,战斗进行了三个多月,他始终担扰宋军的反攻,所以一直没有动用最精锐的党项部队和一部分回鹘部队。属下参加攻城的部队实在让他失望到了极点,整整三个月竟然没有拿下凉州治城,反而在城下损兵折将,从而给了宋军很宽裕的反击时间。但令他非常惊讶的是,宋军并没有把时间浪费在习惯xìng的排兵布阵上,更没有用战车和步军结成军阵正战,各部队采用步、车联合的小型军阵发动不间断、轮流的攻势,令他惊讶的是第一次看到宋军用马军做为主力进行迅猛的攻击,这次宋军动用马队的规模可以说是空前的。 尽管有思想上的充足准备和应战的准备时间,但仁多阿宝却在战术上判断失误,他没有料到宋军这次作战竟然没有以车军和步军为主力,而是用马军部队做为突击主力,步军和战车跟在马队之后分散成小规模的部队,沿用对付以往的用兵经验来应付宋军强大的攻势,从而丧失了最佳的部署时间。张宪和董摩坷等人却没有犯任何的战术错误,尤其是董摩坷作为一名富有经验的吐蕃族都校,他以标准的马军战术令番骑侍卫大军第一军和第三军分成两路,以全军集中一次xìng在开阔的平地上投入战场,这两支精锐的马军部队如两支猛虎突然出现在夏军面前,仁多阿宝这才如梦惊醒,原来自己算错了。 第一场战斗在武威城东北展开,夏军仓促迎战,完全丧失了局部战场的主动权,三万大军被宋军一万余马军打的丢盔卸甲、狼狈不堪,第一天就损失了六七千人,整个出战部队几乎垮了下来。仁多阿宝反应也是极快,他立即调整部署,用步军继续包围武威城,其马军部队立即集结备战,用部分步军部队结成小型军阵不断延退宋军马队的突击。 虽说仁多阿宝不愧为李仁孝倚重的第一大将,对战场的应变能力不能不说不强,但他面对的是一支由名将节制,装备精良的剽悍之师,当他能够凭借以党项人为核心的部队用人数优势,勉强项住己经到达的张宪部主力的时候,却不可能扭转全局上的被动。 战役打响的第三天,沙骑侍卫大军和番落侍卫大军到达了战场,这两支部队的到达,对于仁多阿宝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夏军虽然有十余万人,但真正拥有强悍战斗力的部队却不足十万人,宋军西侍军触动的全部兵力不过十万左右,但大多是战斗力强悍、装备精良的部队,即便是乡军部队也有战斗力强悍、装备精良的山讹部队和其它出自久战之地的凶悍师旅,这些部队的战斗力甚至比禁军有过而无不及。时下的形势己经非常明显,如果仁多阿宝能够打赢这一仗,全歼至少是重创宋军这支重兵,那么整个灵夏的易手必然在反掌之间,如果要是失败,李仁孝最后可以依仗的主力将面临灰飞烟灭的结局,他连逃也不是那么容易。 这场战役打的非常激烈,夏军主力部队的战斗意识也相当的强悍,因为他们是远征,人人都明白如果他们失败,即便不是被宋军在凉州歼灭,也要面临河西千里河西戈壁,进军的时候都非常困难,就不要说败退了,十个人中能回去一两人就算万幸了。宋军也不相让,他们有着灭亡夏国、收复灵夏的荣耀,也明白这一场战役失败将会是灵夏沦陷,凭借着先进的甲仗器械,在马军攻击的同时不断对夏军进行远程打击,用足了十二分的力气。 双方连续激烈jiāo战十余日,都付出重大的伤亡,将吏们都己经杀红眼了,很多人在金锣声中也不远后退一步,而是在战场上血拼,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染红的沙土,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战斗在最激烈的时候,做为两支军队的主帅,张宪和仁多阿宝不止一次的违反主帅临战不得靠前的规则,在战场上显示自己的存在,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段张宪和仁多阿宝不止一次地短暂出现在战场上,并亲自率队冲击,可惜的是他们两次有机会在战场上相遇、却由于偶然的因素错过了机会。 宋军有坚固的城关作为依托,夏军则一无所有,宋军投入战场的都是精锐部队,连乡军部队都是七路中最剽悍的,其锐利的兵仗、坚固的铠甲、优良的战马、犀利的火器无一不占有上风。夏军部队除了不占优势的士气和暂时占有优势的人数,其他几乎有被宋军压的死死的,很多羌胡部族的军队越打越心寒,在宋军恩威兼并的攻势之下纷纷临阵投降,夏军人数的优势也在不断地消减。 仁多阿宝意识到战斗己经进行到不能不破釜沉舟的时候了,时间拖的越长对夏军越发不利,战事既然到了这种程度,拼上一拼或许还有生路,他尽自己最大努力集结了主力五万多人主动对宋军发动了进攻。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又是整整一天的战斗,或许可以用天昏地暗和悲烈来形容,党项族的将吏的确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拼尽了自己最后一滴鲜血,回鹘人为了自己生存也拼尽了力气,但他们的努力在宋军如同城池般地战车军阵面前显的多么的微不足道,在宋军实力不俗的马队面前几乎毫无建树。一次又一次疯狂的进攻,遭到的是宋军马队远距离最大限度的驽箭shè杀,遭到的是宋军环坏相扣战车的逐次绞杀,留下的不过是一片又一片几乎chā不下脚的尸体。 最后的战斗是马队在战场上激烈的碰撞,这是一场羌蕃宋军和羌蕃夏军之间的战争,他们的刀剑毫不留情的招呼着对方,他们之间有的还有同族、亲属的关系,但毫不影响他们之间嗜血的杀戮。宋军的五个马军军司几乎全部投入战斗,骁勇善战的横山乡军也做为轻装马步军投入战斗,他们和夏军进行了一场血ròu和意志的碰撞,几乎连呼吸的时间也没有的战斗,更不用说任何冠冕堂皇的借口了。 当太阳渐渐落山之后,这场惨烈的战斗终于分出了胜负,夏军中的黄头回鹘部队首先支撑不住了,他们在整整一天的杀戮后几乎崩溃,部队的阵地出现了松乱,张宪也幸运而又及时地察觉了黄头回鹘部队低迷的士气,他立即派出董摩坷亲自率队对黄头回鹘部队进行一次全力攻击,这是一次几乎毫无不保留的全力进攻,整整一个军的马军发动没有后备队的进攻,面对着这种气势的攻击,黄头回鹘部队再也支撑不住了,整个部队完全丧失了斗志,全军溃散之后将吏们纷纷四散逃命。 黄头回鹘部队的溃败,导致整个夏军阵地的扭曲,一个完善的防御阵地失去了平衡,仁多阿宝再也没有力量和宋军抗衡了,目睹黄头回鹘部队的溃败,失败的恐惧顾时弥漫在夏军将吏心中,军心浮动之下原本己经力不能支的夏军更加勉强,很多夏军将校在必须要做出快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降,更多的是在宋军猛烈攻势下四散逃命。张宪逮准夏军动摇的大好机会,让种晏压阵而他自己率马队直接对仁多阿宝的部队发动进攻,种晏所率的后备部队仅仅剩下不到四千人,这也是一场不要命的赌博,因为夏军要是有一支强大的生力军迁回,这场战役将会以宋军的失败而告终,可惜战场上没有假设。 不到半个时辰,当天边还剩下一抹残红的时候,最终的命运角逐终于分出了高下,胜利的女神对张宪伸出了胜利的利剑。入夜之后,由于夏军处于劣势,出战部队己经溃不成军,夜慕笼罩下各处营寨也受到宋军部队的猛烈攻击,在主力部队溃散之后,留守营寨、坚守阵地的部队被黑夜中无处不在的杀戮声搞的惊秫不己,他们再也无心恋战,坚持到黑夜的各部队也陆续崩溃,有的营寨相继拔营夜适,有的干脆举寨投降、一了百了。整整一夜,武威城四面数十里处火光连天、呼啸声、嘶鸣声和擂鼓金锣声喧闹不止,连马忠也站在城头上观望了一夜,城中守军全部上了城墙守卫,增援部队彻底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这一夜城池出奇的平静,也是三个月来唯一一天没有夏军攻城的夜晚。 一夜的混乱之后,呈现在宋军面前的是满地战死者的尸体、被丢弃的营寨和成片被划地受降的降兵,尽管宋军也遭到不小的伤亡,但他们还是抑制不住胜利的喜悦,不断地放声欢呼。 马忠也不再抱怨张宪来的太晚,他心中也明白张宪的出击正是时候,如果早在一个月前进攻,战役的胜负还真不好说,至于他和自己守卫的城池能不能坚守下来,那就不关人家张宪的事了,作为一名军人,无论是谁都是朝廷战略上的一颗棋子,他的生死只能服从于整个战略的需要,如果可能的话他也会这么做,不能全然怪罪张宪。 “张帅不出五日大破二十万叛贼,果真名不虚传,下将佩服的五体投地!”马忠满脸堆笑地出城拜见张宪,他不愧为文人兼县将出身,第一句话就是大大的一记马屁,拍的是非常符合时宜,一场可以说是辉煌的大胜仗刚刚落下帷幕,张宪等人正在兴头上,岂能没有消受的心情,当次大捷的时候这个马屁拍的抬当好处、正是时候。 张宪正是旗开得胜、意气风发之陆,对任何事情都看的较为顺眼,马忠既然是副指挥使护正印,在爽快的同时不能不给一些宽慰,毕竟人家在断绝外援的绝境下坚守三个多月,论起功绩算是本次大捷的首功,再说自己怎么说也把人家当成了鱼饵,不能不做出一二分刻意的表态,当下还礼温声笑道:“若无马军帅坚守关城,本帅亦不能建此全功!论起此次凉州之战的功绩,马军帅当属第一” 马忠得到方面大帅的肯定,自然是欣喜万分,当他想再施展自己的才华拍上几记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3 章 屁的时候,却见一名急脚子飞马而来,在跳下马的时候就急匆匆地道:“禀张帅慕源慕太尉包围仁多阿宝,请张帅示下……” “哦 太好了,备马……”张宪目光中闪烁着狂热的兴奋,能够捕获到仁多阿宝绝对是一件大功,仁多阿宝对于李仁孝来说是顶天一柱,是如今夏国军队的军魂人物,没有了他对于夏军来说比这场战争的失败还要可怕,从此李仁孝在河西就难以立足了,他欣喜之下顾不得和马忠虚伪求蛇,立即上马赶去。 马忠虽然你明白擒获仁多阿宝的意义重大,但对于张宪的失礼仍然感到大为恼火,一双冷峻的双目狠狠地盯着张宪打马前去后,心中再次重复多日来问候张宪女xìng先辈的话,才愤然转身离去。 在武威城西北五六十里的一处小沙丘上,几百名夏军骑兵将吏下马在沙丘上组成一道人墙,舍弃战马、持刀立盾、张弓搭箭和远处的宋军对峙,仁多阿宝脸色苍白、铁甲己经被脱去,衣衫上血迹斑斑,显然是负了不轻的伤,他目光淡然地望着土丘下一列列地宋军马军骑士,脸上没有任何恐惧、更没有任何做作,甚至嘴角上还挂着一抹淡淡地微笑。 慕源亦是平和地望着沙丘上的仁多阿宝,他并没有急于进攻,反正己经是到嘴的ròu了,早一点晚一点下手有什么关系,如今夏军主力部队灰飞烟灭,不会再有强有力的部队前来支援,他还是乐于看到仁多阿宝被围困的窘态。昨天夜里整整一夜的激战,他的沙骑第二军投入战斗较晚,受到的损失也不太大,所以他一直盯着仁多阿宝的中军,并不着力对其他夏军部队攻击。直到仁多阿宝撤退,他才亲自引军追击,好不容易才把仁多阿宝的部队击溃,并把仁多阿宝和他的中军卫队包围在沙丘上,终于抢到了自己垂涎己久的战功。 “本帅仍大宋炒骑侍卫大军第二军军指挥使慕源,请仁多太尉上前叙话” 慕源虽然贫婪战功,但他对仁多阿宝并无恶感,甚至对仁多阿宝的忠义善战颇为佩服,也明白仁多阿宝不会投降,但他还是想见觉仁多阿宝,即使冒着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 一名中年骑者纵马缓缓下了沙丘,来到慕源十步左右停住马,脸色苍白、胡须顺风飘dàng,双目炯炯地望着慕源,冷冷地道:“原来是环庆党项慕家人,本帅就是仁多阿宝,不知慕太尉存何事指教?” 慕源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把仁多阿宝引了出来,他还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人就是仁多阿宝本人,他的双目紧紧盯着前方那人,转瞬间就相信前面的确是自己想要见到的仁多阿宝,主帅的气质是别人难以学来的,他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激动道:“在下正是环庆慕家人。” 仁多阿宝淡淡地道:“军指挥使……嗯环庆慕家人不愧是南朝的客聊,一族今时出了一个转运使、一个侍卫大军都校、两个军指挥使。” 慕源听出这句话中所含的讥讽,但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难堪,环庆慕家在宋朝己经百余年,虽说他们是党项族人,但早就深深地扎跟于大宋朝廷,如今天下趋于大同之际,他慕源当然死心塌地的为朝廷效力,把自己视为朝廷国人中的一员。不仅仅是他,但凡在上次战争中投降的党项将帅在军中着,那一个不是实实在在地为朝廷效力,以求在新的朝廷中博得一席之地,为子孙后代谋取无尽的富贯。 “仁多太尉亦是当今俊杰之士,可惜看不透当前天下大势……今日才沦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可惜、实在是可惜!”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仁多阿宝何尝不知如今的夏国己经不复当年之强盛,李仁孝自蜗居沙州之后,虽说痛定思痛、励精图治、发展实力、连败乃蛮人、契丹人等强大的实力,但毕竟沙州到肃州控制地域人口稀少、土地贫瘠,根本无法形成对周边强大实力的那怕是稍长一点时间的强势,每次战争虽说都是胜利告终,但并没有得到几块丰美的水草地和大片的良田,反而逐步消弱了本就不太强生的党项人内部实力。 当李仁孝不自量力地执意发动这场得不偿失的战争时,他早就以没瑞的战略眼光看出夏军根本就无法进行这场大规模的远征,从而在根本上反对这场冒险的战争,但君命不可违,不得己而为之下的惨败令他万分沮丧,甚至于万念俱焚。是想若是当初李仁孝能够静下心来,趁着宋朝注意力集中在北方、西侍军全线处于守势的大好时机,把主力部队用在西域和西辽一较高下,必然不会是今天的惨淡收场,或许在征调了强大的肃州防御部队之后,能够形成对西辽一次强大的打击力,夺取其丰美的东部谷地,这样才能拥有扩大人口的粮食来源,才有希望组织复国的东征。但现在再想这些策划又有什么用,二十万大军在短短三个月间己经灰飞烟灭,国内剩余的几万人根本无力防御任何一个方向的强大军事打击,下一步能不能抵抗住宋、辽的两面进攻还是未知数,反正自己也不用再cāo心了。 慕源用同情地目光、不忍地看了一眼这位叱诧河西的豪杰,他没有劝慰仁多阿宝投降,也没这个必要,真正的豪杰是不可能在战场上放在自己手中甲仗的,他见仁多阿宝不言不语,才嗓音艰涩地道:“仁多太尉,再过一阵子在下就传令全军进攻,望太尉好自为之!” “看来南朝待我党项人不错,本帅就如你所愿,既然都是党项人,咱们就真刀真qiāng地对上一仗,与其便宜了那些汉家人,不如让咱们党项人多一份功劳!”仁多阿宝似笑非笑地望着慕源,他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杀戮的气息,自然也没有仇恨的冲动,反而是浓浓的悲苍和凄凉。 慕源完全理解仁多阿宝的意思,既然今日必须要决出生死,那最好的方式就是党项人用党项人自己的方式来解决,沙骑第二军这支部队几乎全部由党项人组成,来一次党项人最终的决算总比最后的荣誉让汉人拿去要好的多,他对此也在内心深处认同。所以决定要改变为减少伤亡而用驽箭打击的主意,抓紧时间来一次猛烈进攻,赶在张宪到来之前解决这场战斗,他知道在张宪到来之前的时间己经不多了。 在短暂的停顿后,他眉头挑起,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朗声道:“那就请仁多太尉回去备战吧!” 仁多阿宝淡然一笑,拱了拱手温声道:“请” 不大一会的功夫,当慕源把兵力调整好后,还没有来的及发动强大的攻势,沙丘上的夏军己经开始了全军冲击,几百名夏军只有半数有战马,其余都是手持兵仗徒步向宋军冲锋,势头完全是一副绝不回头的汹汹。 在宋军马军冲锋之前标准的驽箭打击后,能够生存下来的夏军将吏己经不多了,残余的人经过艰难的路程后才和宋军马队展开近身的ròu搏战,宋军也违反了轻装马队不得随意近战的惯例奋力接战。这是被后世称之为‘凉州之战’中最悲壮的一次战斗,在仁多阿宝的中军卫队和慕源的沙骑第二军之间展开,应该说这是一场党项人之间的最终战斗,被称之为‘浴血丘决战’。 面对同族的兄弟,仁多阿宝没有手软,慕源更没有留情,大家都没有留半分情面,如果说这是一场战争的结束之战,那这场战斗注定是一场悲剧。大家都用尽了全力,战斗没有任何的悬念,数千名宋军骑兵理所当然地是最后的赢家,夏军马军骑士虽然剽悍异常,用出了不要命的劲力,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被砍落马下,无马的骑士更是徒劳地抗拒宋军,他们徒步在马队中根本没有任何生存的希望,不到一会功夫就被强悍的宋军马队所吞没,如同大诲上的一抹浪花,仅仅是瞬间的绽放,随即毫无声息地被湮没。 仁多阿宝身边的将吏越来越少,他自己亦是伤痕累累,不仅新有两处刀伤,也且重新拔上的铁甲上还被深深刺入两支驽箭,半个身子的甲胃都被血染红了,但他仍然威风不减,己经有十余名宋军将吏倒在他的马下,其中一名镇使副知杂和一名营指挥。 慕源做为军指挥使己经不需要亲临第一线厮杀,但他的目光仍然充满悲苍地注视着左右冲杀的仁多阿宝,眼看仁多阿宝在军中冲杀到最后他一人,却没有任何向外冲杀的意思,明白仁多阿宝根本不打算突围,己经抱着战死沙场的念头。作为一名军人,失去了国主委以重任的大军岂有颜面回去复命,再说能够战死沙场也算是军人的最好归宿,如果有一天他自己能够有如此死法,亦是心满意足,当东方远远地扬起一道冲天的烟尘之时,他明白自己应该有所决断的了。 “来人准备钢臂驽……” 慕源不愿再让仁多阿宝再受刀剑苦楚,也不愿手下将吏白白的送死,毕竟己经到了战役的最后阶段,这些无辜的军卒中大多数人可不愿在结束战斗的时候壮烈成仁,他们都是有家小的人,能减少伤亡就减少伤亡,活着总比死了要好。 当数十张钢臂驽齐shè发出致命的驽箭后,仁多阿宝身躯猛然一震,整个人如同刺猬一样定在马上,血从嘴角溢了出来,木然的神情闪烁出一抹轻松释然的微笑,整个人静静地坐在马上好大一阵,在周边宋军番族将吏复杂的目光中,缓缓跌落于马下。 正当宋军打扫战场的时候,张宪率领他的中军卫队姗姗来迟,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战斗后的景象,经验告诉他这是一场面对面的遭遇战、ròu搏战,拥有如此大优势的形势下竟然还和夏军进行对攻,简直就是浪费兵力、或可说是违反军规。怒火只是在脸颊上一闪而过,在稍稍迟疑后,他面色轻松地拍马来到了正在仁多阿宝尸体沉思的慕源旁边,当他看到仁多阿宝仍日圆睁的眼睛后,温声道:“仁多阿宝终于倒下了,看来慕军帅又立了奇功一件。” 慕源并没有看正在马上的张宪,而是用淡然伤感的口吻道:“下将又有何功勋,不过是竭尽职责罢了!” 张宪显然没有料到慕源会如此态度,他还没有计较为什么几千骑兵要对几百残敌进行对攻,而不是在绝对优势之下的驽箭shè杀,慕源竟然冷冰冰地对他说话。在短暂的尴尬后愣了愣神后才跃下马来,定到仁多阿宝死不瞑目的尸体旁边时,才发觉周围由党项族将吏构成的沙骑第二军军人的目先,那是没有太多胜利后的喜悦,更没有斩杀敌军大将的激动,反而多了一层无奈的彷徨和淡淡的伤悲。这时,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克制自己的不悦,也遽然产生一种可怕的忧虑,念头闪过后,断然道:“仁多阿宝也算是西李军中最后的一位豪杰,却不想一意孤行,逆天行事,今日得此寂落惨淡收场!哎也罢,毕竟是老朋友了慕军帅,你派人为仁多太尉清洗一下,用最好的棺木送回他的故里吧!” 慕源愕然看了看张宪,不自然地流露出一抹感激的目光,苍然道:“遵命” “军帅这次立功不小,当好为之!”张宪淡淡地一笑,目光倒是有几分真诚。 但当他上马回去的时候,脸色却显的非常yīn郁,目光中充满了深深地戒备,还有那一抹生硬。 就这样一场另大宋为之窒息的凉州之战,终于以宋军西侍军的完胜而告终,李仁孝赖以在河西支撑不倒的最后一支精锐在战争中被宋军消灭,不要说有心恢复祖宗基业了,就是能否在契丹、乃蛮和吐蕃人的环绕之下生存下来也是个问题。宋朝的灵夏路彻底得到较长时间的稳定,宋军能够不受强敌干扰的全力北伐,西侍军也能够再调动部分兵力对河东进行增援,整个天下大势终于不可逆转地向宋朝倾斜。 对于金国来说这绝不是好消息,完颜宗弼有些坐不住了,上京会宁府有些人更坐不住了,时间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太多了,宋军解除西部边患之后肯定会加强对河朔的攻势。 韩世忠也不是敢当寂落守边之人,在刚刚取得凉州之战的胜利后,他立即上书朝廷趁着李仁孝大败的时机,请求西侍军组织一支远征军收复河西,塘报和奏折以金字牌直送汴梁,因为王泽是节制两大侍军司征战的宰相,他不能直接和行在发生边事上的联系。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当大宋西部取得辉煌的战果之时,金国的西部和东部却仍旧是战火连天,乞颜部大汗忽圈刺和克烈部大汗忽儿札胡思在取得驱逐塔塔尔人之后,在曾言亲临前线送来大批甲仗、珠宝的激励下,两部的强悍数万马军对金国边地发动了潮水般的攻势。几个依附金国的小部落根本抵抗不住草原四大部落中的两个联合进攻,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乞颜部的马队就越过广吉刺部的领地展开对金国边墙的冲击,完颜宗贤手中的兵力根本无法在草原上和这群凶悍的部族马队作战,他不得不逐步收缩兵力,放弃了大片无险可守的地域,退入宁寨、鹤五河子堡和金山一线的关防固守,并开始不断地向完颜宗弼和上京呼救。 曾言在忽圈刺的军中为之谋划,当然他的身边还有一群由西侍军都参军司行军司、行军职方司、行军参谋司的参军们组成的幕僚班子,这些人在战略战术上为他乃至忽圈刺和忽儿札胡思出谋划策,得到了两位大汗的认可,因为正是这些人的谋划部署加上草原子弟的剽悍,才把塔塔尔人的主力消灭,并对金军整整一个万夫队实施歼灭xìng的打击,他们不能不对这些汉人表示出自己的尊重。 此时此刻,曾言的心情也不那么轻松,乞颜部和克烈部在战争中表现出来持续的强悍战斗力令他感到吃惊,这两个部落的马队有能力把金军打的抬不起头,尽管其中有宋军的一些甲仗器械和宋军参军们的谋划,但他们上马既兵、下马即民,全民参战、剽悍勇健的战斗意志绝不是中原马军部队所拥有的,如果说宋军马军中一些人是剽悍的骑士,那他们个个都是天生的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4 章 上健儿,由此高下立断。 “是到了应该给这些蛮人上上套了!”曾言的目光冷峻,脸色毫无表情地低语。 王峦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身上穿的是一件从七品武官服色的戎服,身为一名中等将校,他明白曾言话外之意,这也是他久久思虑的问题,因为在他看来南北不可能有百年的和平。当年的哪位青年参军如今巳经是一位年逾三旬开外,官居西侍军都参军司行军司行军副使,也是由曾言节制的参军团首领之一,他做为一名老资格的行军参军,乞颜部和克烈部的每一场大规模战役都是他和同僚们策划,他甚至亲自上阵指挥乞颜的各万户作战,取得了辉煌的战绩,这是他为之自豪的业绩。 但是,他从和这些豪爽、剽悍的北方蛮族汉子长时间接触中,亦是发现这些人在质朴的背后是残忍的嗜血,一旦他们强大起来,绝对是比女zhēn rén更凶悍的对手,为此他早就密折呈送西侍军都参军司,详尽地说明自己的忧虑。 “大人不仅仅是上套,朝廷应该末雨绸缪了!” 曾言愕然一怔,他没想到王峦渊不仅能够品味出他言外之意,竟然还能够更深一层地把事情挑明,感到真不能小看这个行军参军。在短暂的思量之后,轻声道: “参军说的是正理,不知参军有何高见?” 王峦渊哪里料到曾言会向他问策,一时间没有理顺自己的思绪,怔怔地看着曾言不言不语。 曾言见王峦渊不言语,当下又问了一句道:“参军但说无妨。……”。 回过味来的王峦渊在曾言话声方落,毫不忧豫地道:“下将所虑大人必然深有体会,想朝廷历经十年生聚,得灵夏重地,取河曲良马,耗费何止亿万银钱方才武装了一支堪比前唐的马军,今日北伐巳经大半载,却仍然被金军阻断两河之间,其情相当尴尬。大人和下将身在草原,亲眼目睹这群剽悍的草原部族是怎样击溃金军精锐马队的,其军事实力虽说还不入朝廷眼底,但其发展潜力却是令人为之惊秫,如果这支经历大战、得到朝廷武装的草原马队一旦和朝廷接壤,到那时恐怕朝廷就难以安寝了!” 曾言深以为然,他岂又能不知二十多年前的海上之盟,朝廷为消灭一个强故而武装了一个更加强悍的对手,最终自食恶果,造成了靖康之乱的悲剧收场。如今的情形和当年海上之盟何其相像,只不过朝廷为了打击当年海上之盟的强故,而武装另一个令人生畏的潜在故人,或许朝廷无奈的一步,但确确实实地再造就更可怕的对手。做为王咏翎的好友,他对朝廷中王觉的势力请请楚楚,当然他也被一些人视为王党的边缘人物,因为他能够得到快速的晋升,很大程度上是王泽的提携,这也是他能够对王峦渊礼让三分关键所在,此时他又有些不明白王泽倒底在想些什么,以朝廷的实力完全可以通过两河进行北伐,为何要武装草原上这些可怕地潜在故人,尽管他和这些部落的首领称兄道弟,但说到底还是相互利用关系,谁也不能把目前融洽的关系维持太长时间。 “以参军之间,如之奈何?” 王峦渊淡淡地道:“此朝廷大略,下将亦是无能为力!” 曾言轻轻颌首,捻着胡须道:“相信王相公必然会有所定策,咱们还是做好份内之事便是。” “话虽如此却也不能任由这些蛮族壮大……”王峦渊说到关键处yù言又止,卖了个大大的关子。 “哦”曾言被王峦渊的话勾起了兴趣,不禁问道:“参军有何妙策?不妨说出来听听。” “这个嘛……恐怕有违朝廷大策,下将却是担待不起!”王峦渊的笑有些得意,显然他知道曾言会这样问他。 曾言一征,旋即明白王峦渊是有备而来,设了个套让他钻进去大家此同承担责任,他禁不住在心中暗骂王峦渊小孤狸,但此事也能理解,毕竟不是一般的琐事,一个武将岂敢去独自承担,有了一个高等文官合作不失为高明的策略,当下讽声道:“参军请说,只要对朝廷有利,本官就是丢官罢爵,亦是成全于你。” 王峦渊见曾言一脸正色、口气决然,又知他平素忠义,这才深深吸了口气,断然道:“既然九汰如此说,那下将就把我等多日深思之谋划细细道来。” 曾言一征,他听出王峦渊并非一人所为,而是由几名参军或是整个在草原上的参军团此同的谋划,不禁深深吸了口凉气。既然这些深蕴兵法的参军们巳经看到的问题必然不会错,他们既然巳经有了谋划,定然不是一两日的心血来潮,而是经过私下的、秘密的探讨所指定的的、有针对xìng的策略,一定有可行之处,不过这群把握实权的参军竟然背着他这位最高等级的文官私自定策谋划,无论其出发点本着终于朝廷的宗旨,却不能不令他感到背脊发凉,其惊秫程度比面对强悍的草原部落有过而无不及。 须知禁军中已经人人皆知握有大权的并非各部都校,而是枢密防都参军司,都参军司中实际带握作战权力的是行军司的那群行军参军,这群特殊的人虽说都是些将校,但他们手中掌握着侍卫大军都校也无法企及的权势,而朝廷反而乐于见到这群将校的权势凌驾于都校之上。久而久之也影响到其它的都参军司中的行军参军们,他们虽然无法同枢密防都参军司的行军参军相提并论,但其仰仗着枢密防都参军司的暗中支持,气焰也非常嚣张,不然一个从七品的行军参军使副竟然能够和同僚们背着他制订了图谋盟友的计划。 他并非介意这些行军参军们背着他做事,而是担忧这件事之后的可怕祸乱,那就是军人干政,他亦是被王泽称赞的睿智之士,在他看来这群受到正规军事教育、有着不算低的文学修养的将校一旦有了野心,他们对朝廷的危害远远高过任何一个异族的威胁,五代的武人祸国与之相比也不值一提。 “嗯说下去……”他虽然没有任何作态,但口气上却冷淡了许多。 王峦渊却没有注意到曾言的口气有些冷淡,他仍然沉浸在得到曾言支持的许诺中,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话中多了几个字而引起的麻烦,道:“草原上的部族分散,相互之间攻撼不止,乞颜和可列两部是实力较为强悍者,如今塔塔尔部落被他们击败、损失惨重,已经无力争霸草原,目前东部几个部落也相继败亡,唯独与之争霸的就利下乃蛮人,但乞颜和克列两部装备了大量禁军甲仗器械,又在战争中获得其他部族尤其是金军的精良器械,乃蛮人恐怕不是这两个部族的对手。朝廷北伐成功之后,就要和这两个强悍的部落相邻,十几年或许能够太平、几十年呢?百年之后有待如何?所以各位参军认为这场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凉州的战事顺利大出王泽意料之外,正确地说应该是这场战争地结局大大超出他的顶期的目的,也彻底推翻了枢参几个兵棋推演地预案。韩世忠和张宪赢的太快、太突然了,让他没有一点思想准备,昨天的塘报还是在激烈对战中,胜负还在难料之中,今日就是聚歼西李叛羌十余万人,斩杀大将仁多阿宝,令他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大捷的方式,也令他不知下一步到底该怎样是好! “你们看看吧!这几份官塘挺有意思……”王泽把几份塘报递给了虞允文和秦闵行还有陈东三人,他想听听他们的意见再说。 陈东的官阶最高,他自然第一个得到后稍稍一看给了虞允文,而秦闵行最后一个看到,但他们三人无一例外地都在欣喜之后面露难色。 当他们看完后,王泽淡淡地道:“打败仗为难、打了胜仗更为难,不知三位感观如何?” 陈东他们三人自然明白王泽所指,不然他们也不会面有难色,陈东却有自已的看法,他与先道:“韩世忠、张宪二位太尉所陈之事不无道理,但如今西李大败,巳经不可能对边地形成威胁,东、西两面已经完成对女zhēn rén的合围,相公正可趁此大好良机全力北上才是,至于河西、羌兵和行在的事倩还是可以放一放的!尤其是李仁孝不过是秋后的蚂蚱,任其自生自灭就是了。” 王泽闻言默然不语,良久才对虞允文道:“彬甫怎么看?” 虞允文正在思虑出神,冷不防王泽相问,稍稍迟疑之后,才正色道:“韩世忠、张宪二位太尉的忧虑的确不无道理,各族羌胡将吏编制在一处的确存在很大风险,尽管其战斗力颇为犀利,然一旦有事将不易弹压,把其建制打乱和汉军混编不失为防苑于末然的上上策。至于韩太尉所请趁着李仁孝大败之际对河西用兵,亦是兵家正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旦被契丹或是吐蕃、乃蛮占了先机,日后可就不好办了,至于行在事非我所能参快。” 王泽淡然一笑,暗自称赞虞允文识得大体,更能够洁身自好,绝不妄自尊大而卷入纷杂的朝廷政派之争当中。 陈东却瞥了眼虞允文,不太满意地道:“彬甫这又是怎说?如今朝廷第一要务就是北伐收复燕云失地,一旦由西侍军进入河西,李仁孝必然孤注一掷、奋力死战,到那时空耗将吏、财帛,于北伐并没有半点好处,如今正可把一部精锐北调,参加却将打响的决战。” 王泽听在耳中、叹在心中,陈东和虞允文在国事大局上高下立分,暗自对陈东缺乏战略目光感到无奈,但又不能公然指责陈东,毕竟陈东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而且这种论调在朝廷中占有主流的地位。 虞允文平时显的非常低调,但在军国大事上却异常的坚持立场,陈东话声方落,他立即高声道:“陈大人此言差矣!军国大事怎能说一二之分,北伐固然是军国大事,但河西亦是汉唐旧边,同样是收复放土,朝廷征伐决断不能缘木求鱼,应与根据天下大势相机而动。今大军虽然对女真形成包围,但女zhēn rén的主力至今尚末出战,而西北曾大人还没有重创女真西部守军的塘报,侍卫水军和驻泊高丽的侍卫马步军也没有完成对会宁的直接威胁,或可说此时进兵,兀术或避战拖廷或倾力来战,形势对河朔的两路大军并无十层胜算。反观河西州郡,李仁孝兵败凉州仁多阿宝伏诛,西李残部主力几乎被全歼,河西州郡土地贫瘠、人口稀少,可以肯定自此一蹶不振。朝廷若当此大好时机观兵不进,让残辽或是乃蛮得了便宜,到那时再想收复河西,就必须面对更加强大的对手,而且又必须牺牲一定程度的道义忧势,到那时诸公悔之晚矣!” 王泽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道:“彬甫所言极是!” 陈东愕然道:“纵然李仁孝元气大伤,但困兽忧斗、其实力不可小视,河西之地虽然贫瘠,但仍有近百万人口,仍可征伐兵力十万之上。西侍军倒底要动用多少将吏西征,宣抚司会计多少甲仗器械、粮草银钱,万一久战不下,必然影响两河的战事进度,还望相公三思。” 虞允文淡淡一笑,看了王泽一眼后才道:“陈大人多虑,李仁孝在凉州损兵折将,短期内根本无法组织一支像样的大军,即便是能够组织一支为十万人的大军,但那不过是十万农夫走卒而巳,在我精锐的西侍军面前岂能讨到便宜,不过是案上鱼ròu而巳。不过西侍军进入河西征伐的将吏亦需控制,数万人足矣,太多的话也是浪费兵力、粮饷,这样的话韩太尉还是有力最对河东的刘太尉进行支援的。” 陈东木然不语,他虽然并不认为虞允文之言是上策,但若能够以数万人收复河西,西侍军又能够有力量再次对东面增援兵力,那又何尝不可。 王泽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以彬甫之见,西侍军当如何筹划?” 虞允文稍稍思量之后,道:“相公下官以为收复河西可不以侍卫大军全建制出征,各路侍卫大军拔隶部众皆可,沙骑、骁骑、番骑可调集三个军参战,组成一支马队,再由步曲侍卫大军、番落侍卫大军和胜捷侍卫大军抽调各镇营和横山等地乡军混编,组成攻城部队,而辎重转运部队由灵夏路组成乡军部队护送。这样一来动用禁军不过四五万人,校闻乡军两三万余人,只要稳住吐蕃人,西侍军仍然可以保持一支可以东西随时支援的主力。” 王泽稍稍思量之后,颌首笑道:“彬甫真是出可为将、入可为相的贤才!” “相公过誉了!”虞允文见王泽对他评价如此之高,倒是有些意外中受宠若惊,同时也明白自己的建策符合王泽地心思。 王泽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道:“彬甫所言乃是正论,世间没有一层不变的道理,北伐和收复河西属同等重要,孰先孰后可根据局势变化定夺,断不能墨守成规,便后世括土过于很难。” 虞允文深受鼓舞,脸色由于激动变的通红,两道浓密的眉宁微微颤抖。 “如彬甫言,准许韩世忠请求,但征伐河西的兵力必须要加以控制,尤其是禁军决不能大量便用,至于番汉兵混编之事,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要条件许可,可立即实施……”王泽在忧豫再三之后,还是不能放在北方诱人的前景,但河西的局势一片大好,放弃收复玉门以东委实可惜,这才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希望两个战略方向都能取得满意的效果。西侍军用有限的兵力对李仁孝展开攻势,能够攻下沙州固然好,不能的话能打到哪里就哪里,尽可能地占些便宜,阻断西部各蛮夷对河西地垂涎,毕竟北伐在他内心深处还是较为重要的。番族将吏和汉军混编的事情,他亦是认可,但这并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倩,更是很复杂地问题,毕竟朝廷正在用兵之际,断不能多造事端出来。 陈东对于王泽的决断还算是能够接受,数万人对河西进攻对北伐并无多大影响,他还是能够接受的,与下他把话题转到了自己颇为关心的行在事务上,道:“不知相公对官塘中行在事务有何建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5 章 ?” 王泽瞥了陈东一眼,风淡云轻地道:“有李大人和秦会之、蔡文锦在,处置司和宣抚司还是专注北伐事务为宜!” 陈东的嘴唇煽动几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随即而来的是一声无人察觉的叹息。 王泽并没有给陈东多解释,他对于行在中的事务并非不上心,而是秉承他一贯的顺其自然原则,只要大方向上没有差地地就不会过多的介入,以免引起朝廷大臣的猜忌,要是自己过分的参与其中,必然会引起适得其反的后果。如天子帝师的选择,李纲自不必说,多年的jiāo住中他发觉李纲并不是食古不化的理学腐儒,倒是一位忠义耿直的权变之土,王咏翎虽然和他的政见不同,但毕竟深受他的影响其大,所谓的政见之分不在本而在于形势,风凰山书防拥护王咏翎的师生亦是认为限制皇权、文官政体乃天下根本,他们要求在保证文官士大夫占有权力优势下和皇极相互的妥协,他的限制皇权亦是和皇权进行某种意义上的妥协,不过是更深一步而巳,最终发展将会殊途同归。至于其他几个夫子,不过是壮壮门面而巳,他们对小皇帝的影响并不算太大。 秦闵行饶有意味地看了看陈东,淡淡地道:“如西侍军组织兵力西征,必然会占用陕西各路大批器械和粮草,不知对正在河东作战的刘太尉有何影响?” 第一百五十七章 王泽观望着不远处的标志两河山川地形的小型沙盘,静静地思索片刻之后,才说道:“战争是充满机遇和偶然的领域,也是最不可琢磨的,以现有的兵力和物资来说,永兴军路和京西北路对河东的支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关键就看刘信叔能付把握有力的时机一举夺取太原,对河朔形成侧翼威胁。当然,如果他有能力在拿下太原后北进飞孤,对他的支援就要另一说了。” 秦闵行点了点头,他明白王泽的意思,以目前态势来说对宋军极为有利,但这些优势还是存在着很大的变数,毕竟正如王泽所言,战争是一个充满机遇和变数的领城,机遇对于宋军和金军是同等的,关键看谁有能力去把握。如果,宋军在河东的三支侍卫大军能够夺取太原,只能够对河朔形成一定的战术上威胁,造成金军前方的战略劣势,而不能达到把金军主力完全包抄的目的,也就是说完颜宗弼仍然有很大的回旋余地,金军马队仍然可以依托燕山和宋军周旋,仍然有可以扭转战局。 北上飞孤就是另一说,当宋军侍卫水军巳经成功登陆之后,意味着宋军在金国东面战略侧翼完成了大包沙,兵锋可支取燕山府,把河朔的金军主力完全钳制在一个不大的范围内,迫便完颇宗弼不得不和宋军主力决一死战,战争的方式很大程度上就由宋军来决定,不过能否完全钳制金军地机动范围,还要看宋军能否到达飞孤口,并以主力部队向东面进行战略迂回,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会宁应该有动静传来了……”王泽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微微感动,他的神情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焦虑,宋军即便是只能打下太原也无所谓,至少能够保持对金军的优势,而会宁正在酝酿的那场恶而,才是真正能够摧毁女真抵抗的最后一颗稻草。 陈东和秦闵行不知王泽在说些什么,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他们却不知王泽在等待女真内讧巳经有些不耐烦了。 “邱师兄这群杂胡贰臣不过是乌合之众,何须师兄亲自出马,待小弟冲上去拿下……” 自王孝仁的宣武第二军在邱云的长征侍卫大军第十一镇的配合下,在宁化镇大破孔彦舟部之后,一路势如破竹直抵冀州治城信都县城下,金军竟然不敢与之争锋,着实地意气风发一阵子。 金军河朔副统军使王伯龙继孔彦舟战败之后,又被邱云打的丢盔卸甲,仑皇率部后退据守县城,连续五次向完颇宗弼发出呼救地哀鸣,当年他亦是金军汉族部队一员猛将,如今却被两个后辈打的龟缩城中不敢出战,哪有当年率领万夫队横行京东地半点威风。 韩常在完颜宗弼同意后,亲率两个万夫队紧急南下增援,毕竟冀州是金军中线的一处重要支撑点,一旦失守意味着宋军北侍军在彻底稳固后方的同时,又对金军主力部队形成内线侧翼威胁,金军将会面防不能不主动出击地尴尬局面。面对如此局面,完颜宗弼不能不派遣得力悍将南下增援,由于各条战线都巳经开打,尤其是宋军地侍卫水军在大兴东面沿海登陆,直接吸引了金军数万大军不得不遏制宋军向大兴方向发展,他兵力实在是不敷便用,只能动用万余人支援冀州。 王伯龙却没有理解完颜宗弼地难处,更没有意识到他在战略局势上的处境,在韩常的兵马到达之后,自以为金军兵力巳经达到两万人之上,自己若不出战,被韩常抢了头功,那自己面子可就丢大了,他和孔彦舟等人不同,他可是大金的原从汉将,是女真第二次起兵南下时组建的万夫队行军万户,脸面丢不起啊!所以才尽提城内可战之兵八下人列阵出战。不过他选择出站时机也彼费一番心思,当韩常的前锋距离县城不到百里的时候,他才率部出战,到时候战斗进行到快结束的时候韩常才能到达,功劳自然是他的,万一有变,他也能得到韩常强有力的支援,至少不会让他败的太惨了。 金军能够离开坚固的城他,自然是王孝仁求之不得的,即便是明白韩常的部队巳经即将到达战场,他也毫不忧豫地决定打上一仗,立即派出了数下兵马出寨列阵迎战,邱云也率领十一镇轻装马步军三下人助战。 王孝仁对王伯龙的金军部队甚是看不起,如果说当年王伯龙的汉军万夫队曾经是金军中的精锐,王伯龙本人也算是完颜宗弼座下仅次于韩常的骁将,那二十年后的今天垂垂老矣的王伯龙在他们这群后起之秀眼中不过是一个老朽,不中用的酒色之徒,这支金军部队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而巳,只要自己挥动钢刀,这群羔羊将会四散逃命。 邱云瞥了王孝仁一眼,勒了勒马缰,淡淡地道:“你是一军之帅,应当在中军指挥全军进退攻伐,岂可前出行镇将、营官陷阵之事,前方节制还是由为兄来代劳吧!” “师兄十一镇乃长征侍卫大军都司直隶大镇,兵力又有五六下人,地位巳经和军司等同,小弟岂敢在后节制师兄,再说有小弟在,岂能让师兄亲冒矢石……”王孝仁勉强挤出几分尴尬的笑容,尽管话不由衷。但话语颇为周全济事。 实际上邱云这句话并没有其它意思,但听王孝仁之言却暗自感慨,自从这群师兄弟们相继崛起之后,在他官位之上或是与他几乎平级的师弟与他一起此事颇为尴尬,尤其是王孝仁最甚,行军布阵、令行禁止的时候每每征询他的意见,每一次商讨都客客气气、似乎欠了他几十两银子似的,令他好不烦恼。在他看来前途自是注定,他升迁缓慢是自己的缘由,并非其他人的错,王孝仁等人大可不必如此尴尬此事,只要是公务大可按律形势,这样委婉地客套反而让他觉得自己成了小肚鸡肠之人。 “坤道大镇将校毕竟是镇将,比不了军帅,宣武第二军和长征十一镇万余将吏生死全在你手,万万不可思前虑后,行小女儿作态。” 王孝仁脸色赫然,他听出邱云话中之话,面有愧色地地道:“师兄说的是,说的是,不知师兄有何良法聚歼王伯尤残部,在韩常到来之前一举拿下信都城?” 邱云淡淡地笑道:“你我师兄弟所部分成奇正二军,你是正军主师,自然要定策破故,何须问我。” “师兄说的是……”王孝仁见邱云公私分明,自己若在徇情那就太作态了,当下正色道:“奇正二军轻捷灵便,你我师兄弟jiāo替上阵,师兄部多是轻装步军,可以排列成散阵出击,在全军前面以引驽尽可能杀伤放军,我用四轮战车徐徐推进,为师兄撑腆……” 邱云点了点头,这场战斗既然要夺取县城,宋军必然要采取攻势作战,为了避免更大的伤亡,保存和韩常作战的实力,必然要动用轻装步军和战车动摇金军军阵,最后再用马军雷霆一击,用最快的速度打完这一仗,绝不能过早投入要用于攻城地部队。当下正色道:“那咱们就开始吧!” 宋军军阵中进军的战鼓敲响了,东边第十一镇中千余名轻装步军徐徐前进,二百余名轻装马军在步军东侧进行掩护,开始对金军发动进攻。 对于千余名宋军步军发动的进攻,王伯龙首先认为这是试探,因为宋军的战车并没有出动,他没有必要分散兵力专门对付这些轻装步军,只需要手驽手压制住步军进攻就可以了。但是他犯了两个极其愚蠢的错误,邱云的这支部队是一支地地道道的轻兵部队,尽管多是博州之战中的降兵,但经过邱云率领历经血海般的实战,配给了大量精良的禁军制式甲仗器械,战斗力巳经不能和以前相比,单兵接阵能力极为强悍。另一个错误就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马军并不多,比宋军甚至处于相对劣势,这场本不该在城外打的的战斗还是放在了城外,金军在机动牲和突击力上失去了优势。 轻装步军分成百人一队相互间用大牌各旁牌jiāo替掩护,由于阵型极为松散,对于金军并不算密集的箭失他们伤亡并不算大,反而一步接着一步逐渐接近金军阵地,前锋几支部队巳经开始用手中的弓驽对金军弓驽手进行反击了,由于宋军手中的弓驽优良,shè程占有绝对优势,金军排列密集的弓驽手伤亡不小。这些轻装步军在自己弓驽shè程之内逐渐停了下来,大牌一致对向金军阵地,长qiāng手分散左右,弓驽手躲在大牌之后开始和全军弓驽手面对面的对shè,大有扎下根来和全军弓驽手较量一番的意味。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宋军轻装步军部队反客为主的打发,这可把王伯龙将上一军,宋军弓驽犀利,面对面的对shè金军注定要吃大亏,动用马步军出战歼灭这支宋军吧!人家那里也有马军护卫,何况对面宋军的四轮战车虎视眈眈,自己一旦轻动必然遭到宋军猛烈攻击,出战部队能否回来还是个问题。左右为难、左右为难之际他才发觉自己的疏忽,早知道宋军轻装步军并不冲击军阵,就应该在他们冲锋的过程中来一次短促的反击,那个时侯是宋军最脆弱的时候时候,一旦遭到攻击根本没有时间接阵抵御,何沉轻装步军部队在遭遇强大反击地时候根本就武力抵抗,只有撤退条路,这会人家巳经站稳脚跟,不可能但时间结束战斗。 王伯龙在思索片刻之后,权衡得失之后,他还是立即传令两千余名马步军从正面突击,随即又有千余人做好支援准备。 金军既然在第二和会合主动发动进攻那再好不过了,宋军虽说巳经得到很大的转型,但军阵战仍然是最强项之一,尤其是以步军和车军组成的军阵,比单纯的步军军阵更加坚固,金军竟然以马步军前来进攻,王孝仁真是感到王伯龙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要不就是被酒色浊透了心肺。金军目前最好的策略就是徐徐后退,进入城中依托坚固关防进行抵抗,等候援军的到来。其次就是用马军部队对宋军步车军军阵进行一次牵制xìng进攻,掩护一支部队对千余名宋军轻装步军实施一次猛烈打击,解除弓驽对shè上的劣势,拔除全面投入作战后一颗危险地钉子,毕竟这些轻装步军部队在战斗中能够力配合马队地冲锋。 这次冲击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在宋军战车上的驽箭和步军手中的驽箭组成的箭幕打击下,金军这支小部队几乎没有任何恩念地被驽箭阻挡,一群有一群的军卒被shè翻在地,好在王孝仁没有动用梨花矢等威力臣大的火器,并不是他不重视这次金军地冲锋,因为他要留着对付韩常用,这群进攻的金军将吏才没有尝试到yào石的巨大威力,但仍旧被shè地人卸马翻、苦不堪言王孝仁存心消耗金军实力保存自己的力量,尽可能不和金军接战,他传令驽箭的打击时急时缓,尽可以把金军限制在一定的地域,但是时间上必须要把握好,掌握消耗故军和出击地尺度,毕竟韩常的万余精锐巳经很近了,要在金军到来之前结束这场战斗,最不济也要击溃王伯龙。 当金军进攻部队被弓驽打击的进退不能的时候,王孝仁终于发动了忍耐巳久的进攻,他看准此时金军进攻部队巳经处于崩溃的边缘,要在韩常赶到之前先消灭这股金军部队。三个由战车、机驽车、步军组成的小型军阵开始对金军发动逆袭,两翼有马军负责侧翼掩护。金军被阻击的进攻部队首先道到三个车阵的打击,残余的金军将吏巳经被有足够的力量和宋军三个车阵对抗,一时间原本混乱的队形顿时大乱,再也坚持不住,纷纷散乱地奔逃。 三个车阵毫无目挡地杀入金军军阵之中,如同三支猛虎冲入羊群一般,东侧的轻装步军再一次向前挺进,在极度接近金军军阵之后再一次在大牌的掩护下shè出致命的驽箭,对金军弓驽手进行了一次强有力的shè杀。不过利弊是对等的,上天对于双方是公平的,由于双方距离拉近,金军地反击同样给宋军轻装步军部队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轻装部队防御力弱地弱点开始暴露出来了。 当三支小型车阵杀入禁军军阵横冲直撞的时候,王孝仁传令后队马步军二千余人杀上去支援,并传令邱云的部众全线压上,尽可能地保留宣武第二军地重装部队不过早投入战斗。 邱云早巳按耐不住要冲杀一番的骚动,全然没有在意王孝仁军令的后面有牺牲十一镇地意图,在中军帅旗挥动之后立即率全部兵力压了上去,对金军东侧狠狠地猛砸。 这支金军部队本来就是连败的疲惫之师,士气极为消沉,当宋军轻装步军用弓驽打击的时候就巳经心存恐惧,进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6 章 失败后士气更加消沉,当宋军三支步车军部队攻击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心思抵抗了,宋军展开全线进攻的时候,这些金军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退回县城躲避,掉脑袋的事情自己可不能干了。 王伯龙无法阻止金军将吏的后退,更无法阻挡宋军猛烈攻势,时下唯独还能一战的就是他的中军卫队,没奈何之下在那想挽回败局的念头鼓动下,他率自己的中军卫队向邱云的轻装部队发动反击,妄图把邱云击败从而扭转整个战局,尽管希望不大、但总有一线希望。 当邱云率本部马步军会合正在和金军作战的千余轻装步军冲上去的时候,冷不防数百名金军马军从纷乱的军阵中杀了出来,把他前面正在冲锋的轻装步军给冲乱了,由于数百名轻装马军都在两翼支援作战,他们对金军这支马队一时半会无可奈何,唯一的希望就是凭借自己的百余马军和这群轻装步军将吏来消灭金军。 双方的将吏绞杀在一起,虽然金军马队的冲击力被宋军轻装步军凭借人数优势抵消,但由于这支马队是王伯龙的亲兵,其装备相当精良,战马披有专用的马甲,人也拔有相当精良的铁甲,将吏也受过相当的训练,不是一般汉军军卒可比。反倒是宋军除了一些身披轻便铁甲和皮甲的马军将吏,就是仅仅身披皮质至多是穿有先进纸质步人甲的轻装步军将吏,他们和全副武装的重铠马军作战丝毫不占优势,只能依靠一些骑兵和自己相互掩护进行抵抗,企图拖廷时间得到两翼马队的支援。 邱云眼看这支金军马队颇为骁勇营战,自己的部下在装备上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一个又一个将吏不断惨死在金军的马刀之下,眼看着就要抵挡不住这支金军马队疯狂地攻势了。他感到自己的血气都要冲破自己的天灵盖,双目赤红、发出野兽般地凶光,大吼一声持一把厚背大刀纵马冲了上去。 王伯龙见宋军中一员身披精良铁甲的将校冲上来连杀他五六人,但看那将背后挚旗打着一面三银青剑奔马贯日旗,旗号上打的是一个‘邱’宇,当即明白面前这人是十一镇统制使邱云,明白是个难以对付的角色,却见邱云实在猖狂之极,不由地大怒之下拍马迎了上来,大吼一声,道:“竖子休得猖狂,你家爷爷来矣……” “要的就是你这条老狗的头……”邱云也看到了王伯龙,当先拍马挥刀杀了上来,一双眼睛盯紧了那颗人头。 两人都是沙场宿将,临阵经验非常丰富,虽然立功心切,但第一回合都是试探对方实力,当两马jiāo错之后,邱云算是明白了王伯龙不愧为当年亨誉金军第二汉将的名声,尽管巳经是垂垂老矣,可是力道却仍然非常强劲。 王伯龙同样暗自惊骇邱云气力好大,要是放在当年他是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但如今自己巳经年逾六旬,长时间jiāo手很可能要屹亏,看来自己还真有点悬了。 当他二人你来我住过了几招之后,王伯龙果真气力不支,一杆大qiāng便的渐渐忧涩、招数显的凌乱起来,邱云的厚背大刀却仍旧虎虎生风,不断向王伯龙身上招呼,令他暗自心惊不已,虽说自己身上披有精良的铁甲,厚背大刀也不一定能砍透,但以邱云的力道即便是砍不透,也足以令他五脏六腑受到严重创伤,还不如一下子来的痛快。 “老狗莫逃……” 眼看自己再也撑不住几招了,王伯龙可不是迂腐之人,打不过就赶紧走,免得把自己的一条老命丢在这里可不划算了。邱云眼看着就能把一员金军大将斩于马下,却不想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他自然不愿意,挥转马头就迫赶上去。 正当邱云赶过去的时候,几名金军马军骑士赶过来拦截,不得已只能先把这群金军打发了,由于见王伯龙越逃越远,他心中那个气愤,把火气全都洒在这几名金军将吏身上,含恨带怨地挥动大刀连砍带砸,片刻间就把这几名金军将吏击杀于马下,待要适赶王伯龙的时候却哪里有这厮身影,禁不住狈狠吐了一口,大骂道:“老匹夫,逃的好快。。……” 王伯龙抵抗不住邱云的情景都看到了出战金军将吏眼中,主帅的逃遁令他们的士气大为低落,而此时宋军两翼马队也巳经赶到,金军几百名马军缺乏步军支援,在宋军马步军的联合打压下渐渐支撑不住,溃散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由于战局发展的极为顺利,王孝仁决定加快战斗进程,他的部队除了千余名预备队之外其他人员巳经全部投入战场,王伯龙巳经失去了对金军部队的节制能力,各部金军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尴尬境地,他们在本队千夫长的率领下开始为自己的生存而挣扎,尽管金军大势巳去,但由于双方出战兵力大致相等,宋军要一举歼灭金军结束战斗还要一段时间,但他巳经不能再等待了,就在全军压上的时候,急脚子前来禀报酣畅的先锋马队巳经到了县城的北面,就是说金军增援部队到达了战场边缘,其前锋轻装马队随时能够投入战斗。 “两翼收缩,快速推进……”王孝仁在万般无奈之下做出了决断,在战斗中两翼展开,中线推进是惯用的歼灭战打发,就是用两翼部队快速形成包围,对故军进行三面打击,能够有效地瓦解故军军阵,达到重创或是歼灭故军的目的,那样做需要时间,但他缺乏的恰恰是时间。两翼收缩,快速推进就是把兵力合成一部,采取同轴向心进攻的方式,侧翼保持少量的马军部队支援,这样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快速瓦解故军,但这种打法无法完全兜住故军,充其量是一个击溃战,没办法了,既然金军援军巳经打了,必须要尽快结束战斗才行。 金军在两路宋军集中优势兵力的打击下,巳经溃不成军,王孝仁非常幸运,他的部队虽然采取了同轴进攻的的作战方式,但有邱云的轻装部队做为另一翼兵马,尽管以轻步兵为主力的轻装部队无法形成一条持久的、有力的拦截线,毕竟能够拖延住一部分金军的逃跑时间,形成一个不对称的两翼同向包抄,使很大一部分金军难以突破宋军的合围,在短暂的延迟之后遭到宋军主力歼灭xìng的打击。 当战斗打了一个时辰之后,金军两千余人在包围圈内被解除了武装,其余有的溃散四下逃命,有的侥幸退到了城垣下得到了城头弓驽手的保护,才使自己的生命得到了一息苟延残喘地机会。 王孝仁不敢浪费一点时间,他传令一部分兵马解除金军武装后押送这群金军回寨,其他部队紧急后退排列成战斗队形备战,又传令从营寨中调集宣武第二军两千人和长征第十一镇一千轻装步军出战,因为他巳经看到城西金军游骑和大队兵马所扬起的冲天烟尘,看来另一场一场恶战今天是不可避免了。 “快布阵、布阵,金军主力来了,全部给我打起精神来……” 邱云红着眼睛大呼着他属下将吏向宣武第二军靠拢,如果说刚才一场仗打的颇为轻松,那么即将来临的这场仗必然很苦无比,他的轻装部队需要向王孝仁部靠拢,以取得应有的保护,不然金军主力到达后只需要一个冲击就能打垮他的轻步军部队。 当宋军重新排好阵势之后,金军的前锋马队巳经到达,但是这些金军马军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在宋军周围游弋、监视,王伯龙也收拾了自己的残兵,又从城内调了千余人才再一次列成军阵备战。 “让将吏们随便吃些吧!”王孝仁感到这一仗要面对成名已久的韩常,对于这名金军大将他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战局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发展,将吏们巳经打了许久,体力消耗很大,在战场上吃些东西休息一下没有坏处。 整个宋军军阵保持战斗队形的其础上,内层很多将吏都坐下来喝水、吃干粮,部分将吏负责警戒,就这样轮流休息,等待金军主力部队的到达好有充裕的体力作战。由于在付出极小代价的条件下打赢了一场战斗,宋军将吏的士气很高、人人都异常兴奋大口喝水、大吃ròu饼,鼓着一口气要再和金军较量一番。 等待了许久,韩常的主力马队终于到达,其步军部队也正在赶赴战场的途中。 王孝仁用单筒了望境望了一阵金军马队,他放下了望境之后神情忧虑,整整一个万夫队的马军可不是好对付的,何况还有正在赶来的步军万夫队,马队加上步军上万人,这一壶真够自己喝的。当初他和岳云同金军马军万夫队作战就非常吃力,当时是宋军的两个精锐军司合作的条件下作战,今天虽说邱云的十一镇也是一支精悍的部队,但毕竟是一支轻装部队,和马军jiāo战几乎没有胜算,今天这场恶战必然不会轻松。 两支部队就这样对峙着,谁也没有率先发动进攻,韩常在军中冷眼望着宋军的军阵和远处王伯龙的部队,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停止对宋军的进攻。 进军的号角再次吹响,但这并不是宋军也不是韩常部队的,而是从王伯龙的部队中发出的,由于韩常的马队到达后却久久不投入战斗,令王伯龙在惊讶之余生出异样想法,在他看来韩常或许正在看他怎样出丑,愤然之下立即率残部发动进攻,就看看他韩常怎么办了。 对于王伯龙不对的进攻,王孝仁和邱云都没有放在眼中,他们忧虑的是不远处韩常属下的这支马军部队,看着支部队的旗号虽然不是上京五万户或是女zhēn rén组成的精锐部队,但也是有汉人和契丹人组成的马军,由于韩常对自己亲随部队要求极严,更何况韩常是完颜宗弼最倚重地汉将,所部亲信万夫队装备超过了契丹部队,所以这支马军部队的战斗力必然不能轻视,他们绝不会为了王伯龙这只残兵而过早地投入过多的兵力。 当几千名金军马步军分成三路向宋军军阵发动大规模进攻时,王孝仁立即传令各部稳住阵脚,能不和金军发生ròu搏战就不发生,将吏们一定要依托战车和弓驽进行作战,尽可能和金军远距离作战,保存和金军重装马队jiāo手的实力。宋军也的确这样做了,机驽车开始发shè连驽,各战车上的弓驽手也开始对金军进行精确shè击,绝不浪费经过战斗后消耗不少的驽箭,邱云的轻装部队由于没有战车的保护,他们的弓驽手在大牌的掩护下排成四排轮流对金军进行驽箭压制。 金军的轻装马军行动倒还算是快,在付出很大的代价之下巳经开始对宋军军阵进行冲击,但由于他们数量太少,而且没有重铠马军的冲击力,在宋军坚固的车阵之前遭到更加惨重的伤亡,非但没有阻止宋军弓驽的发shè速度,而且被王孝仁重赏组成的死士跃出车阵用斩马刀、扎麻刀一阵砍杀,很多骑兵在坚固的战车前被宋军杀死,陷入进退不能的尴尬境地。步军的速度又太慢,尽管有大牌和旁牌的掩护,但还是在冲击过程中受到不小的打击,这些军卒目睹着飞蝗般地箭矢,袍泽一个又一个地倒在自己的身后,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他们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恐惧,但没有别的办法,想活命就必须冲锋,可悲的是冲锋也只有死路一条,当兵吃粮哪有那么容易的。 这场持续小半个时辰的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王伯龙十部队终于坚持不住,很多将吏的意志彻底崩溃,他们没命地向县城方向逃窜,甚至连督战队也没他们在狠劲bào发之下消灭的干干次次,整个部队完全垮了下来。王伯龙见自己的部队完全丧失了作战意识,韩常却没有半点出动的意思,在恼怒jiāo加之下只要鸣金收兵,自己也不去拜见韩常,而是在卫队地护卫下回城自守,打定主意要好好地参韩常一本。 尽管宋军击退了金军几乎是死亡的冲击,但他们的驽箭和体力消耗是巨大的,王孝仁不敢肯定自己还有没有能力抵抗韩常马队的致命冲锋,邱云又何尝不是,他的轻装部队是弊个军阵最脆弱的一环。金军一旦不要命,其军锋甚是犀利,刚刚的一场战斗要不是金军分散兵力而单独攻击他的轻装部队,自己的几千人有可能抵挡不住金军猛烈攻势,从而陷入阵地上的ròu搏战,在兵力大损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韩常的主力了。 “恢复阵型、恢复阵型,qiāng查器械完好、集中驽箭……”王孝仁在金军狼狈撤退后,发出了三道指令,为的就是迎接韩常那暴风而般的攻势。 宋军将吏有条不紊地qiāng查着各自负责的甲仗器械完好程度,一旦发现破损立即由各部的辎重官给子补齐,小毛病的话自己就赶紧修补,但是军阵中所利的驽箭巳经不多了,营寨中转运车正在途中,如果这个时候金军发动进攻,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 但是,金军马队果然开始了行动,在中军帅旗和号角的指挥下,整个马队开始向两翼展开…… 凭君莫话封侯事篇 第一百六十章 冀州信都的这场战役仅仅打了一天,韩常对经过两场战斗、消耗甚大的宋军并没有趁机发动进攻,令王孝仁和邱云为之心惊的两翼展开不过是掩护王伯龙败兵入城,之后他根本没有对宣武第二军进攻,而是任由王孝仁和邱云率军撤回寨中固守。 当王伯龙质问之时,韩常不过淡淡地用宋军军阵坚固,主力后队的步军部队没有赶到之前,用马队冲击宋军军阵无异于自寻死路,且用前方将吏锐气以丧、不堪一战来搪寨,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开始打起了官司。最终韩常大怒之下,倒底是他官大一级压死人,当即收缴了王伯龙兵权,收编了他的部队,由此金军军心慌慌,信都内外一片恐慌不安,根本没有心思和宋军作战,两军就这样相持不下,冀州的战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拖延下去。 但是,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整个两河的形势随着大坏境的影响越发对宋军有利,完颜宗贤的收缩战略在乞颜、克烈部马队打击下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7 章 ,金军又连续吃了几次败仗,丢失了多处重要的关防据点,乞颜、克烈的马队不断向东挺进,会宁被极大的震动。东线张云仁的部队和完颜昌的部队飞速地发展,尤其是张云仁的侍卫水军部队在碣石打下一个稳固的防线后,两个齐装满员的军司和李纯的部队巳经对整个燕山北面形成实质xìng的威胁,另外一个军司也直接构成对东京路南部的威胁,完颜昌也没有满足在东京路小打小闻,而是征发了五万高丽军之后,兵锋直指会宁。 如今凉州之战的尘烟刚刚消散,西侍军调动反而更加颇繁,当韩世忠得到朝廷的准许后如期发动河西作战的时候,仍然可以把整个骁骑侍卫大军和八千名由横山山讹、凉州吐蕃组成的番落第七军调住两河战场,增强了宋军的兵力。而整个金国已经处于无兵可调的尴尬境地,陷入真正的四面楚砍之中,女zhēn rén唯一的希望就放在了完颜宗弼的身上,希望他能够力挽狂澜,只要击败了王泽节制的两河战线,这场战争就有和谈的可能,因为宋朝的战略虽然是四面合围,但真正的战略中心在南部两河战线,两河战线的主战场在河朔,只能击败王部,金国才有一线希望。 但是由于河朔、河东抗金起义蜂起,而且得到宋军将校和节级增援的民军战斗力增强了很多,不再是几千名金军就敢于和几万甚至十几万民军作战的时候了,原先如同一盘散沙的起义军,胜则一拥而上、败则溃不成军、各自逃命,由于有禁军将校和节级做为骨干力量,他们在和金军作战中顽强了许多,进退也有了很大的进步,不再是胜则蜂拥而上、败则一哄而散的散漫乌合之众了,极大的牵制了金军各州郡的兵力,并直接支援了宋军作战,对北伐的意义不可谓不小。 大宋的各家大报争相报道战争的进程,他们派往军前的人员随军而行,第一时间撰稿南送,如风凰山日报等财大气粗的大报都在官道分段设置私人站点,备下马匹、粮秫,扁佣丁壮铺递新闻,好在最快的时间发布最新战报,供许多士人分析当今天下大势,使民众们看到了朝廷中兴的希望。也有给朝廷铺递一定的费用,用官铺向后方发新闻的,但都是些实力不太强的报社,他们置办不起上千里的传递费用,只能采取相对便宜、受到严格数量限制的官铺,在后方新闻战中大大的吃亏。 当韩世忠西征的消息和骁骑侍卫大军侍卫大军东调,士人们又是一番评论,王咏翎甚至断言这是宋军打开总攻势的前秦,顿时引起了朝野新一轮狂热的浪潮,大家的目光都在兴奋地关注下一场精彩的大会战,希望宋军给他们编织一幅精彩的画卷,当然他们的兴奋中平添着不安的焦躁。 事情总没有人们期盼的那么关好,正当国人兴奋不巳的时候,仅仅一个多月后,就传来完颜宗贤在西北招讨司大破乞颜部和克烈部马队,两部马军损失惨重,直接导致西线给上京路的攻势基本停顿的消息,由于这场战役败的很惨,金国后方最大的威胁算是其本解除,形势又有些微妙的变化。尽管一些有战略眼光的人能够看出乞颜部和克烈部失败对两河的影响,并在小范围内对西北那场大败仗提出了质疑,但民众却丝毫不认为形势有所变化,他们的热倩还是一如既住的高涨,希望这场‘小战’不影响宋军在两河的主战场。 行在朝堂内的气氛却没有民间那么乐观,当沿河四路宣抚司干办公事李长秋和虞允文一道来到行在的时候,朱影和韩氏破例召开了一次都事堂和枢密防执政会议,李纲、秦检、赵鼎、蔡绛、欧阻澈、许翰、洪皓并新任翰林学士同签枢密院唐重等人一个不少地在垂棋殿内召开的会议,会议一开始就带有浓厚的火yào味。李长秋和虞允文做为王泽的代言人南下行在,自然是但如这阐明王泽观点的使命,他们显然要代王泽承受执政们巨大的压力。 李长秋到没有什么,他久居朝廷枢要,如今巳经是显赫一方的节臣,他的兵部侍郎前面的假巳经被换成了权,正式成为六部中的重臣,对于执政们的询问早就见怪不怪,嘴角依然挂着招牌式地冷笑。但虞允文却不尽然,尽管他亦是才毕横溢、不拘一格,但毕竟生平第一次进入垂棋殿,第一次面对除了王泽之外的全部宰执大臣,心下的确有点煌煌然,以至于有些不敢抬头。 “既然北方乞颜、克烈大败,女真当解除北方最大的边愚,如今张云仁和陈孝庆二部还无法撼动会宁局势,或可说兀术有足够的实力和朝廷决战两河、燕山,王大人上陈亲临前线节制捕捉兀术主力,且不说可不可行,单单临阵节制就非王大人所长……”许翰当即就说出一大推反对的理由,当然这些理由也是目前朝廷执政关注的热点。 当此风云际会之际,王泽竟然上书朝廷和金军进行决战,而且是要亲自奔赴第一线主持大局,这件事情在执政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尽管河东、东北连连捷报传来,由于河朔的军事迷雾仍然没有消散,曾言为首的灵夏路使团和西侍军都参军司的参军团却深负朝廷所望,导致一片大好的西线惨淡收场,直接导致金军能够抽调西北的兵力投入东部战线对付张云仁和陈孝厌的两支部队,张云仁的侍卫水军还不用朝廷担忧,但陈孝历的兵力却显的单薄许多,尽管他和完颜昌的部队加上高丽军队有七八万大军,但在朝廷执政眼中纯属一群乌合之众,真正能信的过的只有陈庆孝的万余禁军马步军,这也是许翰在话中仅仅提到陈庆孝而不提完颜昌是主帅的缘由。 大家并非不赞成极尽快收复失地,当朝的府院执政和六部尚书中几乎全部是持主战的观点,分歧关键在于这场战争怎样去打,如今西部蛮族对金国西边的威胁大大减轻,金国巳经有能力腾出手来支援前方,这个时候王泽贸然提出亲自提兵捕捉金军主力决战,的确有些孟浪,万一落败,大宋二十年之努力将付之东流。 李纲却一直没有说话,秦桧也眯着眼睛,他二人都在静静地品味着王泽的意图,轻兵冒进、强出头不是王泽的xìng格,他们印象中的王泽是一个善于妥协、善于联合、善于迂回,做事极为谨镇的人,如今朝廷布置的绝对优势的大坏境还没有对金国形成绝对的军事优势,但战术上并没有过大优势。随着乞颜和克烈的失败,这种相对的优势又被消弱了几分,这个时候提出决战的议论,他们不感到奇怪,而是感到诧异,暗自端侧王泽倒地要干什么,太违背常理了。 李长秋朗声道:“乞颜、克烈二部惨败固然使女zhēn rén能够腾出部分兵马支援南方和东部,但二部不过是暂时失利,并没有遭到毁灭xìng打击,仍然能够牵制大量女真兵力。挞懒和陈庆孝部有精锐数万,高丽军亦有五万之众,对于会宁仍然有很大的威胁,赛里断然不敢举兵南下增援兀术,女真狼主合刺在挞懒和陈庆孝大军威胁之下绝不敢妄自动用上京兵力。这样一来,在两河、燕山、西京只有兀术一人之力与我决战,以我三路数十万大军合围,必能全歼女真主力于燕山之南。” “话虽如此,但怎么能够捕捉到兀术的主力?”许翰再次提出他心中的疑惑,并尖锐地质疑道:“西侍军能否如期抵达飞孤东进,北侍军又能否和虎翼侍卫大军取得直接联系,王大人又怎样节制驻军捕捉十万女真马队?”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李长秋的眼睛冷冷地瞥着许翰,似乎有些无礼又有些轻蔑,他淡淡地道:“刘刘太尉能够兵抵飞孤自然是好,但水无常态、兵无常势,兵家论战岂能纸上淡兵、一层不变?但以目前态势来说,刘太尉能够拿下太原、忻州二地而就算是大功告成,进兵飞孤东进却是另一种说法,可为则为之、不可为绝不可勉强。王相公的策略就是时下大势对朝廷有利,刘太尉拿下太原后率主力东出并防进入河朔,从侧翼对兀术形成直接威胁,而岳太尉主力和部太尉主力将在河朔死死盯住兀术主力,使其不敢妄动,北侍军将出一部马军自沧州沿海北上,尽其可能和张太尉的侍卫水军取得联络,力图使各部在燕山之南形成对兀术的战略合围,迫使其不得不与我决战,许相公再次执掌枢府,必然能深明就里。” 他在说话的时候口气很平淡,但是提到了太原和井陉的时候口气明显加重,而且最后一句明显在嘲弄许翰多事,拿个‘再’字用的语气非常重,说话间那张消瘦的脸颊上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笑。 “既便如此,兀术亦可放弃河朔、河东退入燕山和西京有如之奈何?”许翰生平最忌讳别人提到太原和井陉两地,二十多年过去的住事,上次太原之战,数万宋军全军覆没、老将种食中战死的yīn影,仍然是他心底最后悔的一件事,李长秋的口气和作态,他又怎能看不出来、听不出来,禁不住大为恼怒这伙计揭他的伤疤,立即提出异议。 李纲和许翰私jiāo甚好,听李长秋挖苦许翰,也有些恼火,暗骂李长秋尖酸刻薄,尽管他暗自认为时下进行河朔大包抄也不失为上策,但许翰说的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不然当初也不会制定西侍军全力北进飞孤进行包抄的战略,当下道:“许大人言之有理,兀术一旦退入燕山闭关自守又当如何?” 众人无不点头称是,随着金国西部边疆的威胁解除后,完颜宗弼完全可以退进燕山或是西京,跳出宋军的战略合围再寻机打上一仗,最有可能的就是对张云仁的虎翼侍卫大军来一次迎头痛击,彻底拔出这颗扎在金国软腹上的钉子,侍卫水军虽然拥有最精良的甲仗器械,但大家对侍卫水军的陆战能力还是有所怀疑。 秦桧饶有意味地道:“一旦兀术退入燕山,占据十六州有利地势,在没有乞颜、克烈两部蛮族骚忧下,这场仗可就难打了!” 蔡绛眉头一动,神色间颇为鄙夷地看了看秦桧,暗骂这伙计倒底是个墙头草,但他还是感到垂棋股内空前的压力,李纲和秦桧两个巨头竟然联合质疑王泽的战略,今日李长秋可能要吃瘪了。 李长秋似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仍然是淡淡地道:“兀术退入燕山……那虎翼侍卫大军将坚守平州,王相公率岳太尉和部太尉主力大军北上,刘太尉部将两路北进飞孤东,转兵东进,到那时兀术又能退住何方?再说两河富庶之地,兀术能否吐出来还是末知,就是他愿意、女真贵酋也不尽可否。” “纵然如此,王大人身为宰相岂能亲临战阵……”赵鼎斜眼瞥了李长秋一眼,有些挖苦地道:“新军制不是早给子前方将帅便宜节制之权,王大人亲自节制怎能让岳太尉和部太尉放开手脚,似乎有些违反制度。” 李长秋明白赵鼎这是在借用王泽力主给予前方将帅节制权力而攻击王泽,不过赵鼎之言也有一定道理,毕竟王泽是文官,亲临第一线节制大军征战,总会使前方各位大将感到束手束脚,不能随意发挥智慧才能,很可能会被王邵舒服了手脚。不过,他细心品味之下,仍然能够听出这句大义凛然之言背后那一抹不和谐的淡淡忧虑,那就是担心王泽利用这次机会树立军中威信,彻底控制禁军出征兵马。在三品回味之后,他心中悄然一动,如王泽有意控制禁军,在驱逐女zhēn rén、光复放土之后,回师的时候来一次黄袍加身也末尝不是没有可能,对于君弱臣强的政治格局来说也末尝一件好事,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岂不是又要上演一幕逼迫幼主的故事?他懵然察觉这实在垂棋股中,自己怎么如此大意分神,当下调整一下呼吸,道:“此次征战和住日不同,在两河战场之上集中了殿前司天子卫率,侍卫水军、北侍军和西侍军主力大军,朝廷中何人能够节制令这些大帅令行禁止?下官请教相公……” 赵鼎不禁愕然,李长秋说的也是,目前朝廷中声名卓著并在军中有威望的大臣、大将不过寥寥数人而巳,曲端、王渊虽然是公认的能够节制几十万大军作战的大将,但他们毕竟是武将,且不说能否协调好殿前司和西侍军、北侍军还有侍卫水军,单单他们的身份就注定朝廷不可能放心把全国精锐jiāo给他们,临阵便宜节制是一回事,统领兵权又是一回事!五代之祸对文官十影响实在是太深刻了,他们宁愿牺牲一部分利益,也不远那些手握钢刀的武人得势。文臣中就当属王泽和李纲二人,如果非得要有选择,他宁愿选择李纲而不是王泽,但评心而论多次对外战争中王泽所表现出高明的协调、节制手段,不能不说王泽是最合适的人选,这场战争打到现在、有今天的有利局势,不能不说是王泽一手布置的。如不是担忧王泽兵权在手,功成之日就是黄袍加身之时,他还是乐于看到王泽领兵在外的,至少不会在朝廷内压迫的他们这些执政喘不过气来。 蔡绛却不想看到赵鼎过于难堪,毕竟也是当年的伙伴,当下抢先说道:“王德涵颇为知兵,我看他本意并非要指挥各部,而是亲临前方节制诸位大帅行止,协调各部进退,宰相在前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能够束缚大将不要意气用事。赵大人如此说,不过是朝廷制度使然,李宣抚何须详询。” 李长秋何等聪明人,立即听出蔡绛言外之意,立即道:“蔡相公说得是。” 赵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蔡绛,莞尔一笑,不再作声。 朱影在玉帘后静静地听着执政大臣们的争辩,她和韩太后两人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听着执政们的争辩。她心中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们在说些什么,念头里满是昨天秘密到达内廷的王泽密折,今天朝廷中议论的事倩,她昨夜就巳经明白王泽的意思了。在垂棋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后,她终于传出玉音道:“王相公北上亦是为了节制诸军奋战,此朝廷关键之战,断不可为些许小事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8 章 废公务,诸位卿家当对王相公策略多多给遗补缺才是。” 殿内的大臣们听的清清楚楚,一些人心中猛然一凉,太皇太后这句话算是定了今日朝议的内容,对王泽的上书只能提出补充的建议,而不能提出反对意见,看来王泽巳经抢先下手了。这是王泽自来最强硬的一次,而且也是朱影第一次毫不委婉的当庭支持王泽,目前皇权还是很强大,朱影手中握有裁定军国大事的权力,有了内廷的强有力支持。看来这次王泽是铁了心要把自己的计划付诸实施了。 李长秋立即就着朱影的话,说道:“王相公具体的策划,就由处置司虞公事来为诸位相公一一道来。” 虞允文对着李长秋轻轻颌首,他调整一下有些紧张的心态,清了清嗓子,道: “下官秉承王相公规策前来向诸位相公详加垂询,不当之处还望诸位想公指点一二” 这话说得颇为谦虚,尽管其中的底蕴是非常强便的,但经过虞允文修饰,让人听着心甲舒坦,大家不免多打量了虞允文几眼。 “王相公以为时下虽然乞颜、克烈二部暂时失利,对于天下大势来说并无多大影响,从长远来说对朝廷百利而无一害,赛里的西北金军虽然打胜了这一仗,但金军伤亡是巨大的,根据职方司上京司塘报,赛里部众伤亡数万人,尤其是上京五万户中的万夫队,更是伤亡大半,失去战斗力,短期内无法投入新战场。何况乞颜和克烈二部仍然拥有一定的实力,在西侍军都参军司协助下,短期内就可以再次对女真边地发动进攻,赛里能否应付下一次攻势还在两说之间,上京五万户和四辅军帅的兵力巳经不能南下了。朝廷在东北战线有八万大军,当然不能指望五万高丽人真正为朝廷卖力征战,所以这一路只能当作牵制,能够依靠的紧紧陈孝庆的万余兵马,对于挞懒的精锐女真部队虽不能抱太大期望,但只要朝廷能够在南线重创兀术,其必然会为朝廷卖效死之心……” 第一百六十二章 虞允文的话等于王泽对两个战略方向上形势的见解,东路战局倒在人们意料之中,西路的分析却另李纲等人听出一抹异样的味道,但单单从朝廷利益角度上出发,他们从心中认同王泽的观点。 “至于朝廷的重点还是在南线兀术的主力上,如今各路大军的态势诸位相公都清楚,王相公之意就是在于反正迟早都要打,晚打不如早打,进军策略分为两个步骤,关键在于刘太尉的西侍军和岳太尉、邵太尉之间的配合,如能够按原定计划实施,岳太尉、邵太尉两路需要最大限度十合作,任何一点失误都有可能造成必须要刘太尉全力夺取飞孤的行动失利,尽管西侍军出飞孤抄掠燕山为上策,但耗时、费力,难以速战速决。而当今之事但须速决,时间拖的越长对朝廷越不利,一定要集中一切可利用的先把兀术这支主力打垮才是正理。” 虞允文这时才隐晦地道出王泽亲自北上节制的缘由,协调好几支各不归属的部队之间行动并不是容易的事情,虽说岳飞是主帅,但对于殿前司和西侍军还有侍卫水军的节制能力,在场的大臣们没有人相信岳飞能得心应手节制几位桀骜不驯的大将。谁服谁啊!岳飞的资历并不深,也没有曲端、王渊那样的号召力,当他仅仅是一名正将的时候,曲端等人巳经是一路的副都统制了。王邵是文官不假,但他们都不能否认王泽有这个能力,而且更具备驾驭诸将的威望,但就军中关系来说,不要说殿前司拔隶五军实际前方统帅封元和侍卫水军前方实际统帅张云仁都是王泽的得意门生,就是邵兴、上官云二人对于王泽来说关系也不同寻常,有提携之恩、生死袍泽的旧谊。刘和王泽之间亦是没有任何冲突,凭借王泽的威望足以令西侍军高等将校规规矩矩。 何况王泽以宰相节制,刘要巴结还来不及,为了自己的前程自然会卖出十二分的力气做事,至于岳飞嘛!能够建功立业的事情,他自然会使出力气,何况有王泽为他协调各路兵马,何乐而不为? “如王大人节制诸军北上,能有多大把握捕捉到兀术主力?”洪皓再次说出这个核心问题,你要跟人家决战,那还得看人家跟不跟你打,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虞允文在稍稍忧豫之后,断然道:“如上天公允,八成王相公有八成把握……” 抛出出现不可预料的天时,八成把握几乎相当于肯定能够捕捉到金军主力,对于虞允文这样的低等文官来说,能够说出这话固然是勇气可嘉,但却多少显的有些孟浪,连李长秋也对此没有说八成的把握,在他说出口的时候,用惊讶地眼神望着他,而且是非常惊讶的目光。 洪皓冷冷地一笑,目光如刀子般瞥着虞允文,继续问道:“这也是王大人的断言?” 李长秋神情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虞允文,心下暗怪虞允文孟浪,但巳经说出口的话怎可收回,就等待虞允文下面怎么说了,万一不成只能自己强出头,为虞允文善后。 “八成把握是下官的断言……”此言一出,在场大臣多是变色,洪皓冷冷一笑,李长秋脸色更加难看,就要开口说话之际,虞允文却不慌不忙地道:“但王相公确有十成把握” 一句话给了在场大臣两次震撼,在场大臣无不被两记重掌砸的晕晕忽忽,李长秋和蔡绛虽然有感于虞允文胆识,但他们的紧张心理并没有悄失,就等着虞允文怎样说下去了,连朱影也为年轻的虞允文捏了把汗,果真被执政大臣们孤住把柄,连她也不好出面维护。 唐重却对这位年轻的文官颇感兴趣,能够在两位监国太后和满朝执政说出这话并不简单,不仅需要的是胆量,更需要过人的才智和判断能力,或许这位年轻人真的有独到的见解,当下温声问道:“那你就说说自己的判断。” 虞允文见唐重问话非常独到,并没有对他咄咄相逼,也没有问他把握何在,而是问他对时局的看法,显然是心存善念,为他周全一二。当下投以感激的目光后,才说道:“下官跟随处置司北上以来巳经将近一年,各路大军建功立业历历在目,如今局势自不必下官说,诸位相公都非常清楚岳太尉和邵太尉的前锋巳经逼近河间,正如李宣抚所言,兀术断不会把两河、燕山拱手相让,他必然会在河朔或是燕山和朝廷决战。王相公前后两策都是对兀术进行钳制,无论兀术愿不愿意都必须和朝廷大军打上一仗,问题的关键是在于兀术要在何时进行反击,进行何种规模的反击。” 李纲等人听的暗自颌首称是,认为虞允文说的算是正理,有一定的可取之处,金国断然不会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无论战争发展到什么程度、这场仗还是要打的,关键就是在什么时候打,既然乞颜、克烈的失利有一些耐人寻味的缘由,看来这次王泽如此强硬是心下早就有底了,一个善于妥协、协调的人一旦做出毫不让步的决定,必然有理由,再阻拦只能不利于形势的发展。 “公事认为兀术会在何时何地出战?”欧阳澈冷不防问了一句,他根本不相信金军会随王泽之意。 李长秋有些愕然地瞥了这位当年的同榜友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话竟然出自欧阳澈口中,就是连前方大帅地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就然让虞允文回答,当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虞允文洋洋洒洒地道:“这个……王相公自有定论,兵家计谋岂能外泄,稍后相公自有转折呈天子御览。” 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讽刺,令欧阳澈颇为难堪,但虞允文说的隐晦,何况又是正理,兵家机密自然要转呈天子,尔后才能让一定范围的大臣知道,令人无法指责。 到了这个时候朱影见火候也差不多了,才说道:“李相公、许相公还有何看法?” 李纲虽然还没有被说服,但他巳经无话可说,多年和王泽的合作使他隐隐感到王泽绝不会孟浪行事,李长秋和虞允文所述意忧末尽,或许王泽真有后招不成。许翰被李长秋抢白,又被蔡绛维护了颜面,真不知如何是好,反正他心中纷乱如麻,前尘住事不断煎熬的良心,左右没有好的注意,自然是心不在焉地摇头。 朱影对都事堂和枢密院两位掌事执政的态度颇为满意,当下道:“算算自王相公夏初用兵自今也许久了,眼看就要临近元旦佳节,为了鼓舞前方将吏士气,哀家看能否办一次大庆,顺便发动民间为前方将吏捐献财物?” 李纲和秦桧相互看了一眼,对于朱影的提议他们二人一个主持朝廷日常政务,一个主持朝廷的财政事务,这是他们必须要回答的问题。尽管国家正在用兵,但前方的用度并没有使朝廷的财政到了日益调敝的程度,反而巧妙地打动了国家经济、刺激一批批工场的开办,明年的税收必然是滚滚而来。如今府库中用于办一次大庆的钱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王泽能够顺利实施计划,朝廷的财政就能够更加宽裕。 李纲毫不忧豫地道:“太后所言极是,如今数十万将吏在前方用命,百姓给予鼓舞必能增加将吏士气,不过所需用度还须秦大人裁量。” 秦桧亦是毫不忧豫地道:“如今国库充裕,截至目前朝廷支出和入库还算平衡,元旦大庆所需费用不难,但要看太后懿旨定夺。” 朱影在玉帘之后和韩氏悄悄地商量两句,韩氏认为秦桧说得在理,无论怎样都是要花钱的,如今正在战时,钱花多了的话,御吏谏官和士林清流又要说话了,钱少了不足以显示朝廷的威仪,难办、实在是难办!当下道:“秦卿家把今年入支数目简略说说。” “今岁户部库入各色税赋钱、帛、布、米粮并海外各色收入折钞四亿二千七百六十五万贯,金五十二万两、银五百万两,内务府库入钱、帛、布、米粮折钞二千五百万贯,金十万两、银八十万两。岁户部度支经太府寺审计院核实,官用、军费、民政支出折钞三亿儿百七十二万贯……”秦桧倒底是理财能手,这些枯燥的数字被他如数家珍地说出来。 “这么说到目前为止今岁的盈余还有三千余万贯……”朱影对国库盈余颇丰还是颇为惊讶,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她仍旧对这场几乎进行了一年的战争花费感到惊讶,王泽对于金钱的挣取和花销都是那么的大手笔,当然户部收入中的金银是做为银行压库用的,宝钞的施行还须要这些硬通货币的支撑。 第一百六十三章 秦桧当即来了一句道:“上亿的战争支出虽说暂有盈余,影响不到朝廷的收支,但前方战事正酣,如今王大人正要加紧用兵,恐怕各部对费用的征用又要增加不少!” 朱影暗笑秦桧这是老滑头,在回答自己份内的职责的时候,还不忘先把万一超支的责任抛开,自己先把自己洗的干干次次,但她又不便明说,于是淡淡地道:“北伐乃朝廷中兴大业,收复燕云亦是历代先皇遗愿,既然巳经开打了,纵然付出再大代价也要进行到底,朝廷也不是没有钱打这场仗,抛开这三千万贯不说,历年来国库积蓄的钱帛也有上亿,难道还不够打仗的鸣?” 由于大宋多年的休养生息和经营海外政策的稳固,朝廷每年都能积蓄为数不少的钱粮,尤其是近几年来盈余不断地增加。至今为止尽管有很大的经济危机冲击和高强度战争的费用支出,但仍然还没有动用府库的积蓄,各地储备的粮食也满满的,以至于朝廷不得不为了更换新粮食而鼓励民间酿酒,导致酒的价钱越来越便宜,这也是王泽敢于下这么一大盘棋,动用这么多资源进行这场战争的原因之一。 “太后所言极是……”秦桧有感于朱影之言虽然偏激,但也有一定的道,再说他也不愿和太皇太后在这些小事顶撞,在自己前途上徒生许多的末知的变数,那样非常划不来。 朱影见两位都事堂执政巳经采取支持态度,心中就把大庆的事情最终定了下来,既然定下来那就大张旗鼓地办一次,借机发动募捐鼓舞前方士气,她满足地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元旦大庆之事就有蔡卿家cāo办,至于发动败兴为前方将吏捐钱捐物就由赵卿家会同吏部、户部、太府寺、顺天府、宝钞司、支卖司办理,一定要把事情办的即红火又有效果。” 在场执政包括李长秋和虞允文都在暗中产生同一个想法,那就是太皇太后这个女人不简单。他们能够从朱影的话中品味出朱影虽说要搞捐钱捐物,但也有一个涵盖范围,借大庆鼓舞士气,虽然不是新鲜事,但绝对是恰当其份。看来这次主要是要各级官吏、商家大户出点血了,升斗百姓但须意思意思就可以了,要不然何须用赵鼎这个参知政事牵头,又何必动用吏部、户部、太府寺、顺天府、宝钞司、支卖司这么多重要衙门,不就是为了制约那些有钱又不甘心掏钱的主,毕竟没有人甘愿白掏钱。 但李长秋和虞允文可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们的任务巳经完成,其他事情他们也问不了。他们从内心深处对于即将发动大规模的攻势而感到高兴,想想自己能够亲眼看到这场波澜壮阔的战争,各人心中泛起真真难以压抑的兴奋。 当散朝之后,朱影感到身子犹是疲乏,她在韩氏的陪同下来到御花固散步,尽管天气巳经转冷,但皇官大内小巧的御花园却仍旧花草繁茂、佳木葱宠,各色山色盆景、古柏藤萝把并不算大的御花园点缀的景色盎然。比不上南袖行官的宽敞、也没有一望无际、广漠的水面蓝波,但紧凑精致、小而巧妙的布局,仍然得到朱影的喜爱,韩氏更加喜爱这里。 婆媳二人在园子里散步多事,就在里面的流香阁用膳后小歇片刻。 “母后今年的庆典时候在宣德楼上于民共乐?”由于韩氏的夫君就是在去年元旦佳节在宣德门外彩楼上遇刺,所以她对于那时那景心存余悸,又拿捏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9 章 住朱影的心思,才开口详询。 “如此庆典,两官和官家不到场,何以鼓舞民心……”朱影何尝不明白韩氏的心思,她又何尝不对那日的景象悲伤yù绝,那是他们婆媳内心最隐痛的伤疤,但做为巳经涉身国事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而言,感情是一方面,国事又是一方面,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坦然面对,含着巨大的苦楚也要完成全套的仪式。 韩氏默默不语半响,之后才舒展了娟丽的眉头,细声道 “母后说的是,身为皇家媳fù自然要为天下人做出表率,是儿臣见识浅了!” 朱影淡淡地看了韩氏一眼,风淡云轻地笑道:“有些事身不由己却不能不去做,就如王相公数十年小心翼翼励精图治、呕心沥血匡抚幼主,把国家一步步带到强盛,却又不得不面对朝野上下士人的质疑、诽谤、甚至责难,难道他愿意看到身前连遭构陷的局面,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所以只要咱们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无愧于心就是!” 提到王泽,韩氏心中一动,偷眼看了看朱影,似乎忧豫了一下,道:“儿臣看了枢府官塘,却见草原蛮族失利,形势并不对朝廷绝对有利,为何王相公还要如此执着北上?还望母后为儿臣释疑。” “你能看到这一层,想到这一层也算是难能可贯了!也对你也应该多多留意国事,毕竟官家还小,哀家的精力也大不如前了,有些事情应该多多担待才是!”朱影对于韩氏能够问到国事还是挺欣感的,尤其是韩氏口气中似乎对乞颜、克烈失败甚是疑虑,更让她感到高兴,能嗅出这点异样,绝对是有极为有潜力的政治才毕。毕竟韩氏是皇帝的亲生母亲,她的关注对小皇帝能够起到保护作用,培养她的政治能力对于身后大宋几十年的发展都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当下取出一份秦折递给韩氏,温声道:“你看看,王相公在派遣李长秋和虞允文之时,巳经发出一封专折,详细道出他要行事的初衷,哀家有感于兵者乃凶器,召开执政会议是不得巳而为之,战事绝不能在两河、燕山拖得太久,不然一方百姓没有百年是恢复不了生气的!” “原来如此!”韩氏在细细看过了这份秦折后,似乎是明白了王泽坚持的初衷也明白了朱影的无奈。她何尝不知王泽处事谨镇、万不得巳之下如此坚决行事简直是令人差异,在他自成为皇后之后,对这位外界毁誉jiāo加的重臣却持有一抹好感,认为王泽虽然处处约束皇家权力,但他对皇室是绝对恭敬的,而且所施行的政务现在都是被证明对国计民生大有良处的善政,高圣(高宗皇帝)之前大宋最高财政收入才总计一亿六千万贯、匹、两,那也是在牺牲很大一部分生民利益的情况下创造的奇迹。而如今在民间般富的同时国库竟然数倍于神宗皇帝之时,不能不让人感到吃惊,又不能不为之叹为观止。如果说当年她的夫君和赵柔嘉担忧王泽谋朝篡位,那二十多年间王泽有很多次机会能够成功,却一直没有黄袍加身,何况她细心地发觉王泽在秦折中巳经隐合地萌生退隐的念头,这难道就是众臣所担忧的权相?她细声道:“母后,王相公年岁尚末知天命,正是年富力强之际,怎能萌生归隐的念头,朝廷是如何办?” 朱影对韩氏报以赞赏的目光,她从韩氏的口气中认定这位太后对王泽并没有反感,反而巳经产生政治上的依赖,不但在朝廷名臣济济的情况下,看出王泽退隐之意后竟然不知所错。但她还不能最终断定韩氏这话可信程度,当下试探一句道:“此亦是明哲保身之法,王相公执政二十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如今眼看又要立不世之功业,朝野上下担忧者不少,同样心存侥幸之人亦是不少。退隐对于朝廷来说虽然不吝于无法替代的损失,却也末尝不是一件好事。” 韩氏细细品读朱影之言,但她倒地不如朱影老练,末加深思便道:“如今朝廷上下维系王相公才能平衡各方势力和天下经济,如相公归隐谁人能够秉承大局,如朝廷里也找不出能够主持左右收复失地之后局势的大臣。” 朱影细细想想韩氏说的也对,由于王泽施政太广,连他自己也无法应付自如,何况很多事务别人根本不能有深刻的理解,就不要淡在他之后继续执行了。数数李纲、赵鼎、秦桧、蔡绛无一人能够即把握战后的局面又能够把王泽政策继续稳定深化。那些王门子弟虽然开始继续力量冲击都事堂,但目前也无一人能够真正挑起大梁,王泽要是真的当了甩手掌柜,这时可真不好办了,恐怕到时候各政治势力都要或真心或不得已地挽留他。不过,她巳经肯定的是韩氏对于王泽流露退意的担忧是出自真心,而且对王泽的政策也不抱有编见,至少韩家也是新政策的既得利益者。 “这个王泽,有时候真的是看不透他,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想功成身退!”朱影总觉得王泽的事业刚刚形成,他没有理由在自己理想生根发芽、还没有彻底稳固的时候离开,或许不过是他一时效法古人的雅趣罢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光阳流逝、转眼巳经过了元旦佳节,进入了二月天,天气虽然依旧是冬季,但人们巳经隐约嗅到春天的气味,尤其是江南的人们巳经感受到春天的临近,一年过的好快啊!对于期盼着这场北伐你能够早日结束的人来说却是很慢,但对于内外jiāo困的金国却显的太仑促了,尤其是完颜宗弼总感到时间仑促不够用,内外不断恶化的局面令他觉得没有时间来补救,而他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充裕的时间。王泽一直没有发动最后的攻势,双方主力的前线冷寂的令人窒息,这是难得的一段没有约定的休战时期,换而言之给了他充裕的时间,可惜给是给了,局势却令他无法去补救金国这条破船。因为虽然主战场没有发生中等规模之上的战斗,但其他战场却打的热火朝天,宋军锐利的攻势、坚定不够的步伐,都令给予金国的时间消耗在左右支撑的尴尬之中。 西北边地就不用说了,尽管乞颜和克烈部遭到一次惨重的失败,部族壮年男子死伤非常惨重,但金军同样也损失惨重。一片凄凉惨景,完颜宗贤非但不能腾出兵力支援东京路或是河东北路,反而须要上京路派遣本就不敷使用的兵力补充他的战损。因为乞颜和克烈二部尽管吃了大败仗,损了大批的军械装备,但马军的好处就在于失败后容易脱离战场,只要主帅,有足够的号召力,还是能汇集相当强悍的实力的,就这样两部在退到金山之后再次汇集了五六万马军,这些部队尽管损失了很多甲仗,人员也仅仅是开战之初的半数多一点,但草原蛮族的优势在于就地取材,他们使用金军的甲仗器械在宋军行军参军的协助下、再次对金国腹地发动猛烈进攻,有感于丧失很多兄弟的仇恨,这群草原汉子的眼睛都冒出了火,战斗力发挥的淋漓尽致,金国的百姓跟着倒了大霉,遭到急于复仇乞颜、克烈人的疯狂屠杀。 东边的形势对金国也不能完全放心,尽管高丽军队战斗力非常低下,和金军作战住住一触即溃,必须要宋军抽调骨干节级加强后才能充当守御阵地的角色,但陈孝庆的一万六千禁军马步军和完颜昌的六千女真族马步军战斗力却极为强悍,多次重创东京路金军部队,不过是由于兵力太少无法形成突破xìng战果。张云仁的侍卫水军也是同样的境遇,由于北上的兵力并不是太多,仅仅对北京路进行骚忧xìng进攻,无法对东京路形成有力威胁,两支部队无法真正对金国腹地形成有利的打击,不过是拖住了金军后方大量兵马。 正是由于这两路的关系,才使王泽有充裕的时间进行部署,完颜宗弼空有时间却无法有效利用,结果使时间白白浪费。更令完颜宗弼为之气结的是,当西侍军大批兵力东调西征之际,驻泊在永兴军路北部的云捷侍卫大军却忽然在府州路对金军发动进攻,灵夏路的部队也进行支援,驻泊金军兵力单薄、根本不是对手,连战连败之后不久便丢失了当年趁火打劫夺取的夏国地盘,宋军的云捷侍卫大军三万余禁军将吏并万余名乡军进入西京路,一战攻陷了武州和宁边州,开始对大同府展开新一轮攻势,西京路陷入了战火纷飞的凄凉境地。由于云捷侍卫大军忽然攻入西京路,使完颜宗弼完全没有料到,撤离喝十西路军主力大半集中在河东北路应付蜂拥而至的宋军,根本无法撤出战场、更无力支援西京路,一旦被云捷侍卫大军得逞,等待西路金军的就是全军覆没的命运。 当然,对于宋军而言,这是一记重拳同样也是险招,西侍军东调兵马达到七万之众,参加西征的部队也有五万人之多,整个广漠的西侍军防区留守正规部队不过几万人,不得巳只能用征发乡军来成守原本是禁军守卫的关防,一旦遭到一支强大力量的入侵,整个陕西和灵夏将一片糜烂,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乃蛮部有这个实力,就是一向臣服的吐蕃在有利的时候也不一定不会垂涎灵夏。 在河东战线上,刘可以说是春风得意,成轩指挥胜捷侍卫大军攻占西河重镇后,根本没有理会金军可能的反扑,而是把胜捷第一军和胜捷第五军当做两支有力的臂膀,快速进入太原府境内,不给金军任何反应的机会,用王泽的话说就是不用担心你的侧翼,进攻、进攻、再进攻,让女zhēn rén去挽救他的侧翼吧! 胜捷第一军仅用一天就占领文水县城,继续向jiāo城进发,胜捷第五军更是骁勇非常,在祁县外一举歼灭两千金军之后,他们根本没有进攻县城,而是直接向徐沟进军,刺下的事情jiāo给了跟随在后方的永兴军路和坏庆乡军部队,收拾一群绝望的金军,用乡军部队就足够了,胜捷第二军则在后方徐徐推进担负两军的后方支援。 除了云骑侍卫大军做为全军的机动作战力量之外,五千名党项山讹也由刘亲自掌握,他对山讹战斗力十依赖甚至胜过了禁军,并违反制度为他们配备了禁军制式装备。韩京的保捷侍卫大军三万余名将吏早就席卷泌、辽各州,巳经进入平定州猛攻州城平定县,一旦占据整个平定州,太原的东部侧翼将完全暴露在宋军刀qiāng之下,河东南路都统胡兰成了失地的节帅,南路金军成了丧家之大,只能灰溜溜地跟随阿里看人家的脸色过日子,用惶惶不可终日形容也不过分。 当王泽到达景州的时候,西侍军再次打了一场大胜仗,当他到达的第一天,官塘也到了行辕,他对刘的辉煌胜利非常高兴,亲自撰文表示嘉奖。 胜捷第一军指挥使李世辅在jiāo城县境内份水西畔遭到阿里的突然袭击,金军兵力达到两万余人,当时形势非常危急,但李世辅并没有慌乱失错,他利用第一军是一支战车部队的优势迅速组成一道见过的军阵防线,不断地消耗金军兵力,当战斗打了两个时辰后,他利用金军jiāo换进攻部队的有利时机,亲自率领本部仅有的两千马军对金军展开突然反击,而且兵锋直抵阿里的帅帐,阿里没奈何只好后退,金军这支部队本就是河东百姓为主体的部队,战斗意志并不高,阿里的撤退引起了他们斗志的瓦解,两万多金军顿时崩溃,宋军趁机迫击,不仅兵不血刀占领了jiāo城县城,而且斩杀金军将吏四千余人,俘获七千余人,李世辅也得到了侍卫步军司和枢密院都参军司的嘉奖,被列为侍卫大军使副知杂的备选名册之中。 河朔方面的形势虽然进展缓慢,但岳飞的部队巳经完全控制沧州,宋军在东线推进到河间府南部的北林镇、清州的饭桥镇一线。封元率殿前司拔隶五军推进到深州、祁州、定州和真定府南部,部分兵马牵制镇定、定州方向的金军部队,主力部队集中在鼓城、束鹿一线,和岳飞主力部队遥相呼应,形成了一条稳固的防线。 韩常最终在元旦之前放弃了信都,因为在两路宋军主力巳经逐渐接近金军主力之后,他坚守的冀州失去了战略上的支撑地位,反而很有可能被两路宋军夹的粉身碎骨,撤退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宋军主力和金军主力巳经开始面对面了,相互之间也了解到对方的部署,双方开始真个真的较力。 “都元帅郎君时下局势对大金极为不利,还望郎君早断大事!”从前方回来的韩常一回来就劝谏完颜宗弼不能和宋军过早进入决战,如今只有速速回军大兴,扼控西京路、对东击破宋军侍卫水军,这样一来才能利用燕山山脉有利的地形进行防御,可惜完颜宗弼似乎听不进去。 实际上韩常的策略看目前形势也不太可能xìng的通,如今宋军巳经进入西京路,只要王泽愿意把战事拖的更长一点,刘的大军就能够和云捷侍卫大军南北配合一举席卷西京,当过了飞孤之后,那可就是燕云腹地了。再说北方巳经打成一片,宋军侍卫水军依托坚固关防守御岂能是一块豆腐任你打压,到最后反而有被宋军四面合围殴中捉瞥的危险,只能冒险击败王泽统辖的两路宋军才有打赢这场战争的希望,完颜宗弼认为目前只有打上这一场的路了,看来王泽也算准了他不得不打。 韩常见完颜宗弼默不作声,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继续道:“郎君不要再犹豫了,如今南朝王相公巳经到达,宋军两路主力左右夹攻,咱们处境巳经万分危急,郎君若在犹豫,恐怕大金最后的精锐就要沦丧在河朔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完颜宗弼似笑非笑地望着韩常,意味深长地道:“用元吉之建策,我主力大军撤入大兴后清除张云仁十侍卫水军,全力稳固关外局面。但你不要忘了南朝虎翼侍卫大军乃是一支精锐部队,在乌思谋陵生前所得探报这支水军部队装备尤为犀利,虽然不是殿前司所属,但无论在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0 章 仗器械和人员建制上都要超过南朝殿前司的侍卫大军,他们足足有五六万人。以我马队冲击,他们要是据平州各处关防,依靠海上的海船舟师支援,你看咱们能有几分胜算?” “这……”韩常做为金军中的高等将帅,自然知道宋朝侍卫水军中的虎翼侍卫大军是专门用于沿海作战的一支部队,尽管他没有同这支部队有过大规模的接战,但虎翼侍卫大军对河朔沿海的小规模骚忧还是常有发生的,对其战斗力还是有所了解的。金军对这支部队无论是单兵素质还有武器装备,都心存深深的敬畏,住住极力避免和这群来自海上的凶神恶煞正面搏斗。要是虎翼侍卫大军真的拼死坚守,说实话还真不好打,一旦陷入yù罢不能的地步正好合王泽所愿,宋军各路大军趁机迅猛北上、东进,燕云十六州能不能守住还在两说,就不要说东北方向还有个如狼似虎的完颜昌了。 完颜宗弼淡淡地笑道:“我也明白如今咱们处于劣势,也很后悔当初太低估南朝的能力,你看看天下形势对我们是多么的不利。乞颜部和克烈部有南朝西侍军的行军参军辅佐,虽然失利却能够在短期内重新发动攻势,千里西北边地处处烽火,赛里是不能指望了,东面就不要说了,就说这南面南朝两路大军在河朔北上,而其西侍军又出一步进入西京路,意图巳经非常明显,王泽要对我进行大范围的合围,务必一网打尽我精锐主力。退如何退、住哪里退?如今大金都是战场,到处烽火连天,燕山以南如果轻易易手,对我族的打击将是覆亡之胁,南朝占据燕山地形,进可攻、退可守,二十多年的恩怨恐非朝夕能够化解。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能够击败南朝河朔两路兵马,这才是这场战争的关键所在,只要是打垮了王泽节制的这两支主力部队,整个战局就还有挽回的可能,不然恐怕会宁也不会瓦全了!” 韩常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非常丧气地道:“看来郎君是要决定在这里和宋军决一死战?” 完颜宗弼沉的半响,才说道:“还没有这么快,一切还有很多的变数,看王邵用兵意图本是要各路来大包抄,实现对燕山、河朔的挤压战略。如今老天总算垂怜大金,由于继殿前司拔隶五军的失败,乞颜、克烈再次元气大伤,迫使王邵的战略出现偏差,抄掠燕山的战略是很难实现了,他们只能东出太原直接对我主力进行三路夹击,所以我们还有一线希望,只要时机有利就可以看准宋军疏忽给予致命一击,这是生死一战,断不能有任何闪失。” 韩常自然明白下一场战役关系到两个国家兴哀的关键?双方都憋了一口气等待对方的疏忽大意,完颜宗弼坚持留在河朔、致北方的危机而不见,显然是把全部赌注压在宋军全面合围战略出现难以实现的基础上。王泽断然北上亲自节制诸军作战,也是为了把握合围战略的协调,他们都是为了握这次机会,在河朔战场上大家的机会是均等的,两个人都有击倒对方的机会。 “元古我总是感觉赛里的那场胜仗赢的有点太轻松了,两个强悍的草原部族,南朝西侍军一群出身学堂的参军,竟然能白痴到住包围圈里钻,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完颜宗弼忽然把话题岔开,转到了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上,话语中透露出浓浓的忧虑。 韩常稍有感触,却又有些拿捏不住,落落地道:“下将愚味,请郎君指教。” “元古亦是人杰,其又能看不出其中门道?”完颜宗弼双目意味深长地看着韩常,饶有意味地道:“或许这一场胜仗并非咱们自己的能耐,被那群草原蛮族到达了会宁,这场仗可就没意思了,或许南朝的眼中根本没有会宁,要是这样的话,王泽所谋者大矣!” 韩常并不感到十分的惊讶,他虽然没有定论,但巳经隐隐有了许多感触,如果真如完颜宗弼的判断,那王泽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挥洒自如间利用盟友打击自己的故人,又利用故人消弱自己的盟友,虽然招数不是那么新颖,但的确是够狠、够dú辣! “那以郎君看,这场仗国朝有多大的胜算?” 完颜宗弼目光稍有迟疑,还没有回答就见大帐门口慨慌张张地进来一名中军卫卒,他刚要何斥,却听这名中军卫卒道:“都元帅郎君,外面拔离速大人求见……” “拔离速他来干什么?”完颜宗弼不禁愕然,完颜拔离速做为节度使断不会无事赶赴前线,突然见他有一种不想得预感,心中慌乱了许多,心不在焉地道: “有请……”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完颜拔离速快不入内,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马不停蹄赶来,还没等完颜宗弼和韩常二人迎上去见礼客套,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都元帅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会宁出大事了……” 此时此景,完颜宗弼懵然懵了神,立即急促地道:“怎么回事,会宁出何事了?” “迪古乃勾结左堡相完颜秉德、驸马唐括辩和萧裕等人,趁夜潜入大内谋刺天子,如今迪古乃可能巳经称帝……” 后面的话完颜宗弼巳经听不进去了,他的大脑一片乱麻,完颜檀做为皇帝竟然被谋杀、竟然被自己的同族兄弟谋杀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而且是在这个时候。姑且不说此事谋逆的xìng质,当此家国风而飘零、四面楚歌,将吏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关键时刻,完颜亮竟然不顿大局公然谋反,此事会对金国整个国家和各地将帅造成多大的冲击?不言而喻的会造成恐慌,尤其是各地将帅,惊疑不定,哪有心思应付宋军的进攻。虽说完颜檀这些年做事是有些残暴糊徐,但他毕竟是有点作为的君主,金军能够苦苦支撑,不能不说有皇帝做为某种精神的寄托,如今这种寄托随着皇帝的遇刺瞬间崩溃,完颜亮通过谋逆登基,必然不可能短期内稳固帝位,很多人会站出来反抗,大金外战正酣之时内部烽烟又起,该怎么办是好?如今可是即将接近一场事关国运大决战的时刻,他想想惊出了一身冷汗。 在三人坐下后,听完颜拔离速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说来之后,他才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尽管完颜亮谋逆,但根源却恰恰出在完颜檀的身上,完颜檀和完颜壳本是幼年时代非常要好的一对伙伴,完颜檀童年和幼年时代是在完颜宗干的家中度过,和完颜亮一同接受汉文化的熏陶,正因为二人深受汉化,是他完颜宗弼从内心深处要维护的人,却不想本应亲如兄弟的一对汉家子,却走到了血腥内讧的地步,正是这位皇帝的人格缺陷最终注定了悲剧xìng的收场。 完颜宗弼轻轻闭上眼睛,细细听着着完颜拔离速详加描述的政变当夜的倩况。 “……当天,代国公主为悼后做佛事,夜里也就住进了庙里。这样一来,驸马府中就剩下唐括辩一人,而迪古乃和乙肝人众也就直接来到了驸马府做最后的谋划……” 完颜宗弼一面听一面在心中绘制当夜的情况……二更天,官门的当值护卫见是唐括辩来了,也就没多想,开门放了这位驸马大人进去。这一夜,官内正轮到徒单阿里出虎和仆散师恭二人当值内廷关防,有了这里两位作为内应,完颜亮很快就来到了皇帝的寝官外面。这时候,有个侍卫发现不对,刚想喊叫,唐括辩立刻抽出刀逼住了侍卫。在这之前,大兴国巳经从完颜檀的寝殿中取来了符钥,用这符钥打开了寝殿的大门,还要假模假事地对门外的人公然矫诏说是皇帝召见完颜亮。 作为多年的习惯,完颜檀还是比较有防备意识的,即便睡觉的时候,床边也要放把刀。可是架不住家贼难防,他完颜檀怎么会想到,大兴国早就把这刀悄悄搁床底下了,当这干子人冲进来的时候,完颜檀骤然惊醒,就在完颜檀慌张找刀的时候,那两位护卫,也就是仆散师恭徒单和阿里出虎早巳冲到床前,劈头一顿乱刀砍死了完颜檀,大约是因为还不太放心,完颜亮又上前来猛剁几刀,最后结束了这场杀戮…… 第一百六十六章 “哎”完颜宗弼长长一声叹息,之后沉重地道:“看来节度会宁之行,巳然接受迪古乃的封赐了?” 完颜拔离速老脸一红,诺诺道:“事情紧迫,为能让都元帅尽快得知,只能、只能……” 完颜宗弼不可置否地一笑,淡淡地道:“看节度风尘仆仆,必然是星夜兼程,想来也受了不少委屈。” 完颜拔离速惊讶地看着完颜宗弼,完全不明白完颜宗弼这句话到底是怎样的心思,但他问心无愧,认为自己暂时地忍让就是要通知完颜宗弼尽可能早地知道,或许这样做对大金危机四伏的国运有所帮助,却没想到完颜宗弼的心思竟然令他琢磨不透。 “这个孤王知道了,节度连日也劳祟了,先下去洗漱沐浴,晚上为节度洗尘再说。”完颜宗弼的脸色巳经显得非常平静,语气不再是沉重了,有的仅仅是沉沉的失望。 “都元帅……”完颜拔离速似乎还想说话,但在完颜宗弼淡然的目光中,终究把到最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霍然起身道:“下将愿听从都元帅分派,晚上静候帅令。” “嗯”完颜宗弼在完颜拔离速走之后,又再次陷入思。韩常本不想打扰他的静思,正想悄然退下的时候,他却突然道:“元吉,你是怎样的想法!” 韩常一怔,旋即明白完颜宗弼的意思,一场突如其来的变乱,打乱了完颜宗弼奋力一搏的计划,如今金国真正算的上是内忧外患,处理不好前方的几十万大军有可能烟消云散,一个强悍的帝国转瞬间将土崩瓦解。他在此时巳经没有好的主意了,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完颜宗弼亦是感慨万千,实事求是地说,继位以后的完颜檀是位相当开明,也很有作为的皇帝,他对完颜檀主张加速女真的汉化过程也是非常支持的,放手让完颜檀去做,实际上办法无非就是移民和改制。但是这些汉化故革措施无论是移民还是改制都必然会、而且已经导致了来自女真守旧势力的越来越强烈的抵抗,对于女真贵酋的抵制,也只有在完颜宗干和他完颜宗弼能够坚强地支持下得到化解。 这还不算完,实际上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对完颜檀而言打击最大的,却是家族内部的人情和子嗣。 皇统二年二月,完颜檀的儿子完颜济安出生。年仅二十四岁的完颜檀非常高兴,三月就把立为完颜济安太子。但又是人算不如天算,完颜济安小同学命运既不“济”也不“安”,同年十一月就死了: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岁。幼子的夭折,几乎完全摧毁了完颜檀本就巳经脆弱的神经。而之后多年,他还是没有子嗣,眼看着大金皇储的问题也一天天严重了起来,与此同时,悼后裴满氏越来越嚣张,什么都要chā手,搞得事事掣肘,官廷内外一片乌烟瘴气。特别是在最敏感的国政问题上,悼后也照样干预,以至无所忌弹,朝官住住因之以取宰相连如此重要的人事决定权都巳经旁落,完颜檀能不烦么?对于皇室来说“牝鸡司晨”本就是皇帝的一大忌讳,受到汉家影响深厚的他不能不有所不满。 当年完颜壳是平章政事,但是完颜亮与悼后裴满氏之间十关系颇为暖味,而这一点,完颜檀似乎也并不是全然不知的,曾经借张钧学士草诏一事发落了完颜亮,把完颜亮发落到地方做了冷板凳,但又因曾经受恩完颜宗干而不能处置完颜亮。就这样,外政令不行:内家事恼人。面对这些棘手问题,完颜檀都无力解决:而既然解决不了,逐渐产生了逃避的思想。从此,完颜檀开始放任自流,经常酗酒,之后就胡乱泄愤。所谓泄愤也很简单,就是两字:打和杀动不动就以廷权羞辱大臣,要么就胡乱杀个谁,借以解气消愁,彻底得罪乞颜人也正是由于完颜檀的狂燥。 在他眼中完颜檀是个可悲、可怜的皇帝,就这样在完颜宗瀚、完颜宗干甚至他的陆续干政下,失去了作为皇帝最为重要的权柄,以至于国内流言‘帝临朝端默’ 的说法。他能够理解完颜檀对于儿子的死没有任何办法办法,对于权臣干政,尽管他尽力使权力给予完颜檀,但由于为了应付王泽可能的北伐,军国大事仍然cāo纵在他手中,完颜檀还是没有办法得到皇帝应该得到的权力。现在,连自己老婆也要处处chā手,实在是让完颜檀愤怒到了极点。可是,悼后裴满氏毕竟还是皇后,而且裴满家族在女真各部中属于大族,军中遍布裴满家族的子弟。 何况,女zhēn rén中fù女干政,既有先例,正如宋朝的太后临朝听政一样,但毕竟那是一种皇帝过小的权宜之计,皇后或是太后过度干政还是被汉人所排斥,通晓汉俗的完颜檀虽然愤感,却也不能以此为突破口,冠冕堂皇地收给裴满氏。 更令人耐以寻味或者说令完颜檀恼火万分的是完颜亮过生日,悼后裴满氏附赐礼物一事,悼后裴满氏的这个举动,再次引起了完颜檀的极大反感。除去悼后伸手太长、悼后与完颜亮的暖味巳遭怀疑以外,中间其实还有一个“文明的冲突”。 从道理上讲,完颜亮是悼裴满民后的小叔子,以女zhēn rén的传统习俗来讲,悼后裴满氏赐完颜亮生日礼物,实在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哪怕直接和完颜亮这样的外臣jiāo谈见面,也不是多大的事。可是,完颜檀这时候差不多巳经被完全汉化成了繁体中文版,早就习惯了从汉人的角度想问题而这种事情看着闹心,想着窝心,弄得自己还挺恶心,实在是太让人搓火了,感觉自己带了一顶重重的绿帽子。 如此一来,既有对完颜亮的猜忌在前,又有对悼后的憎恨在后,现如今导火索也被点着了,忍无可忍的完颜檀终于曝发了,但他还是故念旧情,完颜亮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完颜檀反倒把火气洒在了内侍大兴国身上。但是,完颜亮从此以后对完颜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1 章 高度警惕,生怕什么事情做得不对他胃口,让自己也平白无故倒了霉。 当完颜亮从燕京被召回,继任平章政事以后,该bào发的终于膨胀到了极限,按女真民族的习惯,完颜檀把巳经杀掉的弟弟胙王完颜常胜的妃子召进了后官享用,居然和那妃子一见钟情,欣喜之余突然发现住事不堪回首,于是再次动了杀机:就在当天晚上,忍耐了多年的完颜檀终于杀掉了悼后裴满氏,彻底摆脱了很多年的感情负担。 他对于裴满民虽不抱同情,但对完颜檀的轻率杀戮也很不满意,认为皇帝对皇后不满,也只能忍着,不理她也就是了:毕竟,人家也是“母仪万方”的天命贵人,岂是随便处理的了的?实在是忍无可忍、“情何以堪”的话,废掉皇后也就是了:即便是废,那也得天地祖宗社稷宗庙地告示一个遍,理由总会有的,相信裴满家族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但完颜檀居然就不顾反这些敏感的关系,弹指之间就把给裴满氏杀了!更可怕的是杀人似乎可以让完颜檀的情绪兴奋起来没过几天,完颜檀又杀了邓王的两个儿子完颜阿懒和完颜达懒,这个举动足以令全国上下为之胆寒。 而在这时,巳经完全失去正常理智、行为乱七八糟的完颜檀仍然我行我素,随意杀戮内廷官人,让他身边的下人更是成日提心吊胆,直接促成了已经有谋逆之心的完颜亮挺而走险。 “萧裕、完颜秉德、唐括辩、完颜乌带、大兴国、李老僧、徒单阿里出虎、仆散师恭、徒单贞……”完颜宗弼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说出这九个人的名字,显然他对这些参与谋逆的首脑人物恨到了极点,但他内心深处又不得不承认这些人之所以能够被完颜亮笼络,都是完颜檀暴虐之下造成的苦果。 他根本就看不上这些人,在他眼中这些人算的上什么,有真本事的人不多,倒很是被蝇营狗苟之辈不少。古语云:法不传六耳。巳经发生的政变全部首脑人物算上完颜亮,都巳经有二十只耳朵听见了:而这样的惊天yīn谋就会商于天子近侧,一天又一天地进行着,而天子本人居然就是不知道!反过来,这么多人参与其事,不可能处处镇密无防而从始至终,却一直没有任何可能会偷听到这一消息的人密奏完颜檀,尽管军中还以皇帝为最后的精神支撑,但谋乱却无人告发,可见这位皇帝在朝廷重臣中不得人心,巳经到了什么地步,他又不能不感到悲哀! “元吉,如今局势真可谓四面苍夷,看来这一仗不能再拖了。 ……” 韩常霍然一惊,脱口而出道:“朝廷有此惊天大事,相信不久便会传遍全国,那时必然军心浮动,岂能再和南朝决战。” “这个迪古乃……”完颜宗弼巳经被有别的办法,若在平时对于完颜亮而言,他和西部边地的完颜宗贤或可说是篡位能否真正成功的关键人物,他的主力大军巳经不太可能脱离战场,完颜宗贤深受压力也不可能回军会宁,这样一来完颜亮就能够彻底稳住会宁的局势,而下一步定然是要拉拢他们这些手握重兵的将帅,或许完颜亮会比完颜檀要好一点。 “郎君大金主力全在郎君手中,还望郎君早早决断!”韩常的口气有些焦燥,更有一抹不安的意味,他巳经心不在焉了。 “嗯你先下去吧!容我好好想想……”完颜宗弼无力地坐在帅坐上,以手支姬,陷入深深地思索之中。 “郎君好生休息,下将告退……”韩常叹了口气,慢慢地退出了帅帐,如今的形势他心中巳经跟明境似地雪亮,他到底何去何从?难道真的跟随女zhēn rén走到底为之殉葬,他断无这样的的打算,至少现在他巳经决定自己不能和女zhēn rén一同殉葬。但念完颜宗弼的知遇之恩他几次没有下定决心,今天是到了痛下决心的时候了,时不我待、时不我待了! 完颜宗弼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帅帐内,此时他所考虑的问题巳经不仅仅是和宋军的这场战争,而是女zhēn rén到底何去何从,现在和王泽言和有没有可能?以撤出两河、燕山和罢岁赐、秘密斩杀宋朝遥尊的渊升皇帝并送还被俘的残余贵族为代价和王泽休兵,而他转兵北上兴师问罪,想必王泽和宋朝君臣不战而收复故土,还是能够甘然接受的。但这样一来,整个女真族将被宋朝完全包围,真正丧失了最后的回旋余地,到那个时候谁知道王泽会怎么样,毕竟这位老伙计具备的难心壮志和所拥有的知识是等同的,这一点被他忧豫再三后否决了。 如果说完颜亮谋逆之前大金和大宋还有回旋余地,他和王泽之间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那这一场政变之后,金国可以说是他就基本丧失了和王泽平等对话的机会,对他而言这种感觉非常之失落,二十年来每次和王泽之间的jiāo住他都是站在一个相对的优势之上,对朋友施恩的感觉真的是不错,真有一种救世主的感觉。而这一次而完全颠倒过来,就怕王泽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了!后悔是有些后悔,当年在下蔡的时候就巳经后悔了,但这一次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 忽然一个模糊地念头在他头脑中产生,他懵然睁开眼睛,自言自语地道:“难道王泽的北上……看来他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就是等待这个时候,难道……” 正如完颜宗弼所料,王泽的确算计到女真皇族中的这场争斗,而且从一开始他就介入其中,唯恐由于他的忧乱,这场原本应该发生的变乱不会再发生,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等到了这场政变的消息传来,更令他兴奋地是完颜亮的秘密使臣也巳经到达,这位使臣就是张阶的老熟人萧裕,而张阶一直陪同着萧裕到达王泽的行辕所在。 对于王泽而言,胜利似乎巳经向他招手,正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群金国叛臣彻底故变了金国尚能够勉强支撑的局面,也成救了他不世的功业,所以他对于萧裕自然是一番客套给予秘密的、隆重的接待,当然这必须要完颜亮做出回报的。 萧裕也明白当今的形势,他也不敢给王泽要求的太多,或者说他只能哀求王泽给予女zhēn rén生存的空间,能够让完颜亮安稳地渡过危机四伏的登基初期,其他的都是空想的扯淡。至于完颜宗弼那面,实际上南下的使臣并非他一个人,在他抵达宋军防线后,另一位使臣也到达了完颜宗弼那里。 这就是完颜亮的两面三刀把戏,即拉拢王泽又讨好完颜宗弼,如果完颜宗弼能够支持他就再好不过了,大不了退出燕山、两河休养生息,其他的事情二十年后再说。如果完颜宗弼执意勒王讨贼,那他只能牺牲一部分利益,借王泽的手消灭这个最大的敌人,因为他相信南朝不会对北方苦寒之地有什么兴趣的,至少短期内不会的,只要能安稳控制北方局面,完颜宗弼和完颜宗贤不生事,他的皇位就能稳定下来,一切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王泽满口应诺完颜亮的条件,令萧裕大喜过望,宾主之间的一场酒宴尽欢而散,王泽破例让军中挑选几名美貌的东赢营妓侍候萧裕,令他一夜之间几乎累断了一把骨头。 “子升啊!你是为朝廷又立了一大功!”当酒宴散后,当萧裕带着满足的笑容在关艳东赢营妓陪同下去后,王泽对张阶大加赞赏,准备对这位得意弟子毫不吝啬地奖赏。 “这是恩师末而绸缪之功,木云法师亦是居中谋划,各处使臣四处奔劳,弟子不过是办差协同而巳,实不敢居功!”张阶虽然心底异常兴奋,但在王泽面前他还是懂的分寸进退的,有功劳就要分给大家,水涨船高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王泽能够看到今日大好局面亦是非常高兴,自然不能委屈了张阶,再说现在巳经是大力提拔他这些门人弟子的时候了,当下温声道:“‘哎有功必赏此朝廷制度,子升的云阳侯恐怕又要改改了!” 张阶心下一动,云阳侯乃是开国县侯,以他这次挑动女真贵酋之间纷乱的奇功一件,恐怕不是一个区区开国县公所能打发的,或许这次朝廷能够给他一个开国郡公或是开国公也不一定,想想自己的封爵会连越几级,他心中压抑不住地狂喜。 王泽饶有意味地看了看张阶稍有红潮笑意的脸颊,他能够体谅张阶此时的心情,功名利禄、人之常情,能够封委荫子当然要比不能好上许多,不要说张阶了,当年他自己何尝不渴望获得权力和名望。当下又笑道:“看来你是应该回到朝廷了,剩下的事情就由子初、惠卿他们去做吧!” 张阶心下禁不住有些感慨,恍惚中二十年的生生死死历程,可能来真的是要告一个段落了,但是刀口上添血、油锅边跳舞的日子过惯了,猛然闲服下来还真不习惯,他这段日子真是羡慕杜如松,能够投身军旅继续过着奔放的豪边生活,想想行在他的头都大了。 “不过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战后职方司不仅不能消弱,反而要再加强……” 王泽的一句话使张阶愕然之余又升起一阵火热的兴奋,目光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 “你的担子还很重对了,现在应该会会我的那位老友去了!”王泽淡淡地笑了,笑的是那么的舒畅、自信。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金国朝廷内的这场流血政变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很大的动dàng,在上京附近驻泊的金军是完颜亮争取的关键,上京的驻泊部队分为四辅军帅、上京五万户和州郡驻泊兵马三种,对会宁最直接施加影响的就是四辅军帅所属的两万多精锐,兵力虽然不算多,但他们灾际控制着整个会宁府。 由于四辅军帅是久留京城的禁卫军,各位大帅和完颜亮关系甚好,在完颜亮登上皇位之后,四位会宁府拱卫部队的大帅归顺了新皇帝,他们是禁卫军,能够深切体味到皇帝的残暴,所以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一个新的皇帝。 但上京五万户可不是这样了,五万户是由完颜宗弼训练出来的精锐部队,换句话说是直接所命于都元帅府的五支万夫队,平时驻泊在上京各地,战斗力是金军中最强悍的,对皇帝的命令并不甚买账,由于战事须要,两支万夫队南下、一支调归完颜宗贤,在上京还有两支人数在万人的万夫队,实力相与于普通金军部队四个万夫队,比四辅军帅的兵力还要雄厚,战斗力就不能同日而语了。这两支部队的万户开始并没有理会完颜亮的诏旨,在完颜秉德和仆散师恭的暗中运作下,五万户之一的仆散菱仁再三犹豫后终于投效了完颜亮,但万户裴满义臣却不买完颜亮的帐,也不受完颜乌代挑拨悼后裴满氏被杀之恨,连夜把他的万夫队拉到了按出虎水河畔下寨,摆出一副临战的架势,向中书省要求南下抗击宋军。 完颜亮没奈何,不要说他的地位还没有稳固就妄动兵戈,单单裴满义臣这支部队强悍的战斗力也足以令他三思而后行,裴满义臣的万夫队拥有上万剽悍的精锐将吏,他根本没有把握短期内给予歼灭xìng的打击,何况一旦打起来必然引起外面统军大将的呼应,只能同意裴满义臣的要求,准许这支精锐部队南下。明知道裴满义臣要投奔完颜宗弼,但也只能这样做,无论如何上京地面少一个隐患对他来说不是坏事,他自信还是有力量遏制完颜昌的攻势的,而且他认为有可能拉拢完颜昌。 宋军在东京路的主帅完颜昌同样收到完颜亮的使臣传信,但也接收到玉泽的檄文,他对此心领神会,也在心中作出了自已的决断。在和陈孝庆商议之后传令宋军停止大规模军事行动,但宋军已经几乎占据了东京路下属的婆速路,到嘴的ròu哪里能吐出来,宋军在占领区城加固关防,一副准备长期作战的姿态。不过,完颜昌的行为却耐人示味,他的儿子斡带率领一支使团随金国使团奔赴会宁,而且是当着陈庆孝的面派出的,大将活离胡土却率三下女真将吏和一万高丽军将吏北上照散城,对会宁和咸平二府构成直接的军事压力。 正当各方面jiāo易正在紧张的进行时,刘已经攻下整个太原,金军西路军大将在所到朝廷有变之后,还乱不知所措下已经没有多少战意,撒离喝果断地收缩兵力,把相与一部分兵马北调西京路抵御云捷侍卫大军的进攻,加强了代州、宁化州一线的防御力量,西京的防务完全jiāo给了右监军大,河东就由阿里勉力而为之了,显然是能拖多久就是多久。 但是,刘却出乎撒离喝意外地转变了部分兵力进攻方向,韩京的保捷侍卫大军和李世辅配属山讹的胜捷第一军转兵东进。地处河北西路的威州根本抵挡不住宋军两路的抄掠,在坚持四天后,守臣以下三下多人战死,井陉县城被宋军攻占,这样一来,河东和河朔的宋军战线彻底连成了一片,而且韩京没有浪费时向,在李世辅的胜捷第二军为前导下,保捷侍卫大军由井陉东进直扑真定府治城真定县。 尽管这是王泽新策划,西侍军的作战方案临时政变,分成双向东进包抄,由太原过井陉实施内线小规模包抄,意图北侍军、殿前司和西侍军在河朔此同组成一个北线弧形,把金军主力死死黏住。外线大合围就是刘率云骑侍卫大军、胜捷侍卫大军北上在西京路和云捷侍卫大军会师,东出飞狐、席卷燕山,彻底包抄完颜宗弼的部队。招数不可谓不高,固为王泽顾及刘毕竟还是存有一抹地域禁军的思想,这才把韩京的保捷侍卫大军和西侍军分离,毕竟这种为一方禁军建功的思想普遍存在,而且侍卫马步军、侍卫水军和殿前司同样存在军中观念,枢密院都参军司成立十余年,还不可能达到也不太可能达到统一军中观念的目的,枢参成为他梦想中真正的联合参谋机构还差的很远。不过刘毕竟是一员具有战略眼光的大将,他立即敏锐地意识到王泽的心思,在新形势下不放弃原先燕山大包抄战略意图下,毫不犹豫地把李世辅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2 章 部队调归韩京节制,参加河朔的大会战,这也算是他对李世辅的拳拳栽培之心。 自完颜宗贤率领的西北边军表示拥戴完颜亮之后,完颜宗弼的日子更加艰难,他对于会宁的新政极保持了沉默对待,但这份沉默并不是归顺,所以他不可能得到上京有力的支援,只能利用手中的金军和东京路以南的资源和强大的宋军作战,回旋的余地日益狭小,军中已经出现厌战情绪和心存观望的苗头,汉军部队和部分契丹部队成建制投降宋军日益增多。 在再三权衡之后,他把部队又做了一番调整,集中所有女真主力部队在河间,并传令裴满义臣的万夫队稳定东京路和北京路的形势,不要继续南下参加河朔的战役了,他准备用现有兵力打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 转眼间,四个月过去了,王泽仍然没有发动大规模攻势,但河朔的局势已经形成宋军对金军的浅纵深战略夹击,且宋军并没有放弃大纵深战略包抄的步伐。 岳飞的部队攻占了清州全境,进入了河间府东南部,并开始试探着对霸州、莫州实施军事推进,试图打通和虎翼侍卫大军的联系。封元的殿前司拔隶五军左翼部队和韩京、李世辅建立了稳固的连接线,一步步的蚕食定州,一部前出宝州,基本上完成了对完颜宗弼的内线弧形夹击的态势。 完颜宗弼自然也没有坐以待毙,在这四个月里面对日益艰难的局势,他派遣完颜活女节制前方部队进行节节抵抗,金军在东西两面实施了十几次战术xìng的反击,整个河朔虽然没有发生大规模战事,但也是小战不断,宋军和金军有败有胜,郦琼、李成等人也曾取得令他们振南的胜利,王孝仁由于轻政、就在束鹿以西被郦琼一次漂亮的打的大败,要不是邱云死战,宣武第二军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但是前方一些小胜根本无法弥补金军战略上的劣势,随着宋军西侍军在大同府南部会师北上之后,金军的形势越发窘毗。 云中的一场大规模激战相对于并不引人瞩目、但这场战没的规模和意义却不同凡响,比起令人感到不耐烦的河朔战场,算是一场不次于水大战的一场战役。 原来刘在和云捷侍卫大军会师之后,节制了西侍军三支侍卫大军的兵力,尽管缺了胜捷第二军,但又多了战斗力强悍的灵夏、陕西乡军部队,实力比在河东时候强了许多,而且都是西侍军的老部队,节制起来顺手了许多。 撒离喝已经不能再退了,自从刘突破了代州防线后他就明白是组织西京防御战的时候了,至于河朔战场的胜败他已经鞭长真及,时下最大的任务就是尽量把宋军牵制在西京,为完颜宗弼维持尽可能多的回旋空间,当然完颜宗弼的胜败也维系他的生存,竭尽全力防御也为自已的生存做最后挣扎了。 西京路的防务分成三块两个层次,第一层是大同关防和飞狐北面一线的防御线,第二层是奉圣州到野狐岭的防线,是他最后的底线,无论如何也要死死守住,其重点防务要地为大同北部、飞狐和宣德三地,在这三个关防据点放置了他最精锐的主力部队,同时这三处要点也是金军机动部队赖以补给的重要基地,一旦丢失整个西京路的易手就是反掌之间。 宋军两路大军的会师必须要攻占大同,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一点。刘在出了代州后占领应州后没有直接展开对飞狐的攻势,在稍作休整之后把兵力集中在西北方向,用一支半侍卫大军的兵力发动大同关防攻势,而且一次xìng投入两个军参加攻城作战。另一路则集结了胜捷侍卫大军的两个军、云骑侍卫大军一个军、云捷侍卫大军全部兵力,三下党项山讹和两万乡军,对金军右监军大和胡兰两部展开猛烈攻势。 第一百六十八章 就这样,并不引人眼球、却非常惨烈的云中之战拉开了序幕。 为期两天的激战打的非常激烈,宋军个金军双方投入此计二十余万人,分为两个较大的战场进行这场短促、丝毫没有休息的作战。可以说双方都尽了力,都没有一丝的松懈,但兵家水远没有第二,有胜利的一方必然就有失败的一方,战役在第二天黄昏到来之前终于以金军惨败而告终,六万金军一线部队全线溃散,大和胡兰二人战死于乱军之中,阿里仑促间整备了两万兵马前来支援却又无能为力,反而被溃散的金军部队冲的压不住阵脚,匆忙间率军回防飞狐。 撒离喝也率三万马步军南下增援,在战斗即将结束的时候才讪讪来到战场边缘,由于金军已经注定了失败,才不得不把部队停了下来。却不想刘在获胜之后趁机北上,前锋轻装马队火速抵达天城,撒离喝措不及防、不得不仑促应战,两军又在天城展开一场厮杀。这场规模不大的战役被史学界看成云中之战的一个结尾片段,也是宣告金军在西京路彻底丧失主动权的结束之战。 撒离喝进行了顽强的抵抗,并一度控制了战场形势,歼灭宋军四个营的兵力,但随着宋军主力部队不断地到达,结果金军被士气如虹的宋军击溃,撒离喝意识到自已失败的命运,在部队遭到彻底溃败之前不得已收罗败兵退守龙门,至此金军在短短几个月完全丧失西京路的控制权,刘的主力部队直扑飞狐。 阿里虽然利用天险组织防御,但金军各部队早就是惊弓之乌,面对宋军迅猛的进攻,防线一触即溃,阿里不得已之下率部退入易州,宋军再次突破五回岭天险,组织对紫荆关的进攻,阿里再次战败困守易县,自此金军南线的西翼被冲破,金军在失去主动权后短短一个月内丧失了西京路大半城池。 张云仁的侍卫水军也不甘寂寞,在打下滦州大部之后,他果断地调整了布防,由李纯率领一支近万人的虎翼侍卫大军部队火速南下,在海船舟师的支援下进入大兴府地界作战,力图和自清州北上的北侍军取得联系,把战场连为一片,因为大海和沿海是宋军侍卫水军的绝对禁脔,所以张云仁敢于排除万人的部队孤军南下。而正在这个时候,对于李纯来说传来了一个大喜讯、天大的喜讯,为了战争的需要,上官云要求为虎翼侍卫大军增编一个军的条陈被朝廷准许,侍卫水军的虎翼侍卫大军正式成立第五军,而李纯的部队已经达到一个军的规模,又孤军南力向南伸出作战,所以这支部队在得到几个军司直属营队的加强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虎翼第五军,李纯在战场上得到了加官进爵,自然是大喜过望,卖出十二分的力气率部作战。 完颜亮也没有坐视宋军迅猛发展,他在和完颜昌达成停战协议之后,初步稳定了上京东部和南部的局势,立即宣召所能够节制的前方将帅退守北京路,凡不尊诏旨者按谋逆论处。在何去何从的紧要关头,金军高层再次发生分化,西路军的两位大帅终于分道扬镳,撒离喝在被宋军切断和阿里的联系后,遵照完颜亮的圣渝率军退出西京路,退入临潢府路,阿里在撒离喝北退之后更加孤立,但他依然遵从完颜宗弼的帅令,在易州死死坚守县城关防,也是由于他的死守,才拖住了刘相当一部分兵马,河朔金军的日子才好过一点,不然十万宋军一旦被释放出来,完颜宗弼的后方将被彻底封死。 对完颜亮赤luǒluǒ的威胁,完颜宗弼并没有退让,他手中仍然握有金国大半兵力,尤其是半数之上的精锐女真族部队,还有几个人口最稠密的路控制权,显而易见他还有相与的份量。他的沉默让完颜亮也毫无办法,毕竟人家有兵有钱,要不是西面的完颜宗贤的效忠还有宋朝约束乞颜、克烈部的进攻,上京可能就是一片糜烂了。何况完颜宗弼在河朔、燕山奋战,能够消弱宋军的攻势,能够把王泽打痛了,对于今后的和谈也有很大好处,所以才没有对完颜宗弼下狠手,甚至没有为难东京路的向背。 “恩相如今天下大势对我极为有利,兀术的女真主力就在前方,但须一鼓作气就能毕其功于一役……”李长秋自由行在回来后就一直力主全力出击,正当王泽召集岳飞、邵兴、封元还有他会商之际,再一次催促王泽出战,话语中禁不住兴奋地期盼。 王泽又岂能不体谅李长秋渴望一战的心情,他非常清楚在坐的各位没有一个人不急切的希望迅速对金军发动大规模攻势,当然包括他在内。只不过越是临近最后的阶段,他心中就越加悲凉、越是没了主张。毕竟和完颜宗弼或许应该说是金峰之间最终了断并不是畅快的事情,他甚至不愿意成为真正的事实,但在场人众谁又能理解他的内心感受,有时候他真想和朱影单独呆在一起,畅所yù言,好好地发泄一番心中郁结的苦闷。 既然李长秋挑开了头,岳飞亦是不太满意王泽迟迟不对完颜宗弼做雷霆一击,认为这是文臣的优柔寡断,万一完颜宗弼趁机牺牲一部兵马退入燕山固守,凭借险要的地形,到那个时候打起来就困难多了。不能让王泽再犹豫了,他当下高声道: “相公如今大军枕戈待旦,每日糜费数万金不说,万一兀术向燕山逃遁,在险峻之处组织关防,朝廷大军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下将认为应当不再等候刘信书拿下易州,以时下态势咱们也有极大胜算,还请相公乾纲独断。” 邵兴和封元的目光同样热切,他们在要不要提前发动攻势的观点上和岳飞基本一致,只不过邵兴是直属王泽节制的行辕都校,有些话不太好直接过分相逼,而封元更无法说出口,毕竟他不能当着众人质问自已的恩师。 “嗯岳太尉心情本相自然非常明白,但征战并非单单的军事,还要考虑天下大势方方面面,不能创造出一个对末来有利的坏境,纵然打胜了一仗又有什么好处呢?”王泽对岳飞的回应是站在政治立场上,这是前方大帅所不具备的素养,也是无法反驳的。 岳飞自然不能理解什么天下大势,他做为北侍军大帅的任务就是歼灭敌人,至于天下大势那就是朝廷执政们考虎的问题了,丝毫不干他任何鸟事,当下反驳道: “相公恕下将之言,下将不懂什么天下大势,只知道如今河朔、燕山形势对对朝廷北伐非常有利。刘信权退退不能拿下易州,无法奔燕山对兀术形成合围,万一兀术北撤,若再想捕捉其主力谈何容易?还望相公能够当机立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面对岳飞咄咄逼人的态度,王泽心中自然大为不锐,毕竟他是宰相、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权者,是代天子征战四方的节臣,岂能容属下大将当着众人的面和他硬顶,心下不说、口气生硬地道:“禁军征战、策出朝廷,战争就是要维系邦国万载,是朝廷庙算的延续,岂能是贪图些许小利。再说刘信权亦非不想速决,但请太尉敢看燕山地形,岂是能够任人率意而为之,刘信权能够取得今日之战绩,实属不易,退一步而言对女zhēn rén主力这场仗必需要打,而且要毕其功于一役,等待或许不是一件坏事,本想敢直定,兀术之所以不放弃河朔,他也在等待机会,此时他面临的尴尬不会稍减于本相……” 王泽当众言辞具厉实属少见,而且口吻中直接点明众人在逼迫他,这是一些人根本就没有见过,不仅邵兴、李长秋、虞允文等人为之愕然,就是岳飞也禁不住张口结舌,感到非常惊讶,他们的确想不到王泽竟然当众驳斥一方大帅,无论怎样他们都明白王泽是动了真怒。 邵兴生怕岳飞尴尬以至于恼羞成怒闹出不好收拾的场面,当下连忙道:“鹏举求战心切真大将风范,然朝廷大策非我等武人所能体会,至于何时战,还请相公明示!” 王泽听着这话挺舒坦的话,对邵兴报以宽慰的微笑,下属能够体谅他的心情,他自然是记下了这份心意,于是温声道:“这场大战维系朝廷二十载之心血,断不能草率行之,要打至少也要把兀术的女真主力重创,让胡马数十年内不敢南下燕山,不然还不如不打。” 李长秋等人暗自品味王泽之言,道理他们是懂的,但此言之后所传出的意味却并非大家都能够体味出来的,但还是有寥寥数人已经所出其中的异样,虞允文更是惊愕地望着王泽。 第一百六十九章 “对了还是请岳太尉说说能够参战的各部情况……”王泽终究是不想和岳飞闹的太僵,以免造成文武不和、将帅不睦,不仅徒增烦恼,且增加前方危机的隐患。 岳飞的脸色不太自然,他最不情愿在议事堂内空谈策划,还不如用他率军猛扑完颜宗弼的主力所在。但既然人家王泽说了要打,而且还是宰相问话,他就不能不回答了,当下沉声道:“回相公话,以军情提拱女zhēn rén位置判断,我军能够参战的侍卫大军除殿前司拔隶五军主力之外还有长骑侍卫大军、屯骑侍卫大军、常宁侍卫大军、长征侍卫大军、长从侍卫大军两个军、保捷侍卫大军两个军和shè羽侍卫大军、骁骑侍卫大军,宣武第二军、番骑第二军、胜捷第一军、、番游第七军等部队。这仅仅是能够投入作战的前方各部,虽然还有二线十余万预备兵马可用,但以金军部置来看,双方都不可能在有眼战场上一次xìng投入全部兵力,如果抢先发动攻势,相信下将能够把十五万大军一线展开。” 王泽听罢颌首不止,实际上他也明白战场就是那么一回事,任凭你有很大优势的兵马,但在一个被地形限制的战场上,是不可能投入全部兵力的,搞不好自已的优势反而会被对方利用地形一点点地消耗掉。岳飞说的是正理,却也不乏拐弯抹角的赶紧主动出击的味道,当下淡谈地笑道:“这就是说我军在河朔的兵马能够参战者达到十五万人之上?就是一支shè羽侍卫大军也够女zhēn rén喝一壶的了……” 岳飞冷眼看着王泽道:“岳太尉这样说本相就放心了不少,仅北侍军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3 章 配属的西侍军能够第一波参战者已经达到十五万之上,至于殿前司拔隶五军还是由邵帅来说吧!” 岳飞无法在战术上节制殿前司拔隶五军,这一点他还是非常清楚的,对于殿前司他虽然不可置否,但毕竟人家是天子宿卫,还是不要过分干涉,再说你就是问了、人家也不一定买你的帐。 邵兴谈谈一笑,看了眼封元道:“封帅是前方节制大将,还是由你来说吧!” 李长秋饶有兴致地捻须看着邵兴,暗自称赞他果然有心机,不动声色间把面子卖给了行情看涨的封元,又不大不小地拍了王泽的马屁,两方面都大大地卖了一个人情,真不愧为河东老西,骨子里透着令人不能不赞叹的精明。 “遵邵帅令”封元闻音而知雅意,恭恭敬敬地回了邵兴一句之后,才说道:“殿前司拔隶五军中拱圣侍卫大军的两个军都可全员参战,龙卫第二军和天武第三军、神卫第三军即可半数之上参战,不算上各部乡军,拔隶五军可参战将吏有五万多人,第一波能够直接投入三万人之上。” “这么说参战禁军和乡军可以达到三十万之众,第一次可用在战场上就能达到超过十五万……”王泽舒畅地笑了,在他看来仅仅是禁军就应该能够应付金军,不要说还有十万乡军了,他从不小看这些乡军的战斗力,抛开装备的因素,这些乡军的战斗力尤其是党项和吐蕃乡军的战斗力并不弱于禁军,三十万大军而且肯定不止三十万人参战,他相信一旦开战各地的起义民军一定会峰拥而至,有可能形成真正的百万大军规模。真是一场波谰壮阔的大决战啊!念头过后便道:“对了,利用这段时间加紧从后方运来甲仗,往日俘获金军的甲仗也不要回炉,全部集中在大军之中,能用的全部用上。” 李长秋稍稍愕然之后,旋即明白王泽的意思,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虞允文,发觉虞允文也是面带微笑,二人双目相jiāo都是会心一笑,他朗声道:“恩相恐怕到时候甲仗和粮草还是不够用度……” 王泽笑脸看着李长秋和虞允文二人道:“这是宣抚司使副、干办公事和河北东西路经略jiāo抚大使的事情,要是办不到倒是可不好看!” “那下官就飞书李文渊,这件事情非他不可!”李长秋莞尔一笑,就在两个月前,李墨涵被再次升官,在河北东路经略安抚使、驻泊兵马都总管、权知大名府、宝文阁侍制事前面又加上了河北北面宣抚司干办公事的头衔,成为了一个大战略方向的节臣使副。 因为战事的发展很顺利,沿河四路宣抚司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在征得朝廷许可后,王泽把沿河四路宣抚司政为河北北面宣抚司,节制北伐各部兵马并节制四路,而他理所应当地成为宣抚大使,李长秋则成为宣抚副使,原宣抚副使辛炳早就回朝,李墨涵和岳飞二人并列为干办公事,岳飞负责前方军务、李墨涵负责民事和转运调度,而他李长秋实际上是宣抚司的实际长官。也难怪岳飞心中不太顺畅,竟然受到王泽和李长秋的双重节制,心高气傲的岳飞在河北北面宣抚司成立之处就拒绝干办公事的差遣,幸亏李若虚相劝才勉强接受,毕竟不是那么的心甘情愿。 王泽有感于李长秋的诙谐,会心地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岳飞、邵兴、封元他们也明白了二人说的必然是两河的起义军,尽管他们并不认可这些流民的战斗力,在他们这些禁军大将眼中这些民军胜则一拥而上,战斗力和破坏力几乎是可怕的,一旦受挫则士气一游下丈,以至于以溃千里。但有毕竟比没有好,如果能把这些民军拉上战场就是干转运一类的活计,也能把很大一部分禁军兵力腾出来用于作战,也能节约沿河各军州的民力无力,由于少数将校、节级的实地节制,民军战斗力有所提高,何乐而不为呢? “相公如今虽说是朝廷大军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然女zhēn rén在河朔仍然保持很强悍的军队,兀术拥有的十余万马步军中有接近十万马军,其中两个上京万夫队尤为精悍,这场仗或许是禁军有史以来最艰难一战……”李长秋的神色间稍有忧虑,语气中带有沉重的余韵。 邵兴慢慢颌首道:“宣抚言之有理,殿前司曾经和东心雷jiāo过手,上京五万户果然名不虚传,何况这次是和女zhēn rén几乎全部的主力马队作战,是应该谨慎对待!” 岳飞对于邵兴说金军上京五万户战斗力强悍破不以为然,但他不否认金军马队的犀利作战风格,沧州之战宋军整整两支侍卫大军和令狐显的精锐马军部队联合,才堪堪打败了完颜活女的部队,谨慎一点是没有坏处,尽管他从心底瞧不起女zhēn rén,但战争是残酷的,身为大将断不能草率行事。不过这一次集中宋军精华的一战,他还是有相当的信心,当下说道:“我军在河朔集中的马军就有儿个军,还不算上各侍卫大军下属马军,单凭这九个军轻重马军齐全,实力完全可以和女真马队一较高下。不过,为了能够更好地捕捉战机,应该把马军部队的九个军集中起来使用,这一点都参军司的徐都参已经把条陈上报了处置司。” 王泽细细打量这位在他心中早就深深扎下几乎不能更改烙印的一代名将,条陈他是看过了,尽管他也非常同意把马军集中起来使用,就如同机械化时代集中使用装用部队一样,进行大纵深的快速作战。但他还是能够从这一点上看出岳飞不甘于人下,希望得到更多兵权的野心,无论从保护岳飞还是从防范大将拥兵的角度来看,他都不能把禁军所有主力马队归于一个人手中,何况他也想亲自参加这次难得的大会战。 “纵然有九个军的马军,但分属北侍军、西侍军,太尉节制起来恐怕不使。” 一直没有开口的的封元这时才开口说话,显然他也不愿看到把宋军的精华全部划归北侍军,那他殿前司拔隶五军岂不是降到了配角的程度,道:“何况战场上形势多变,马军应该在两翼进行调度,应该由北侍军都参军司协助处置司战场节制,北帅当在战场上临阵协助宣抚处置大使作战。” 王泽听了封元之言,不禁莞尔一笑,暗道封元竟然和岳飞对着干上了,尽管封元的话带有殿前司将帅争权夺利的苗头,一旦马军被分了出去,那么正战中殿前司拔隶五军将是绝对的中军主力,北侍军和西侍军各部队将被分为左右翼。念头是有点自私,但毕竟是维护他,把主力马军置于处置司管辖之下,又让北侍军都参军司协助调动,对于他想亲自主持这场战役来说末尝不是一件可取之策,他谈谈地笑道:“岳太尉乃主持北伐军务的节帅,临阵自然要在本相身侧节制各路大军令行进退,这样一来马军的配置也是由岳太尉临阵调度。” 第一百七十章 岳飞无言以对,毕竟王泽的话很滑头,即把马军部队的儿个主力军司调度权jiāo给了他,但还是说明宣抚处置司要临阵节制,他必须在宣抚处置使之下调度兵马作战,换句话说就是战场上王泽节制全局,他退到从属地位在王泽节制下调度兵马作战的前方大帅地步。虽然不甘心、不眼气,但又有什么办法,人家王泽是宰相兼任诏渝处置大使、河北北面宣抚使,而且又没有利夺他做为节帅的战场使宣处置权力,再硬生生地不服气那就是不是抬举了,只得灿灿笑道:“相公说的极是。” 王泽不管岳飞心中是否眼气,只要是在战场上能够施展指挥才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可以慢慢调和,想想数十万人的一张大战景象,他脸颊禁不住泛起了一抹红潮。 “事关年内作战的粮草、甲仗、病患救治和随军其他一切事宜,一定要做的尽可能好,尽可能提高将吏的士气,减少吏士们的伤亡,毕竟他们很多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战后一定要解决好一些战争遗留的问题,一定要让伤残将吏一辈子有所依靠。” 王泽把话题转到了保障这场战争的后勤保障问题上来,自从收复灵夏的伐夏之战后,朝廷就针对于战时暴露的一些弊端,对新军制进行了一系列果断的、尽可能彻底的变动,使前方部队的生存、生活、娱乐得到很大改善。尽管他相信宋军的后勤保障已经做的非常好,也非常人xìng化,但还是认为很多问题还须要再改善,要切实消除将吏后顾之优,就必须要做到对他们退役后生活的保障,这也是他得到禁军广大将吏尤其是军卒和中下级将校称道之处。 岳飞对此亦是深以为然,他虽然治军极严甚至可以说苛刻,但他对待自已的部属向来非常公平、和善,能够使部属收益从而激发士气的事情,他自然第一个支持。心中虽对王泽有些芥蒂,但在这件事上还是持有赞成态度,当下附和道:“宣抚司和各路帅司、监司都能勤勉不懈,各路大军保障虽不能说面面具到,却还是颇为周全!” 李长秋暗自舒了口气,能让岳飞说上句夸赞的话可真不容易,在金军轻装马队骚优宋军后方转运线的时候,他可没少接到北侍军都指挥司委婉或是严厉的指责,并且对沿河各路守臣毫不客气地评论,从此言看来岳飞对宣抚司和沿河守臣的努力保证军供还是基本满意的,指责不过是情急之下的焦虑之言邵兴却认为北侍军和西侍军的补充都非常充足,但他的殿前司拔隶五军却明显还没有彻底恢复元气下,又在河东西路连续作战,他感到自已应该说说了,于是道:“如今北侍军的后勤转运相与充足,但我殿前司拔隶五军自水恶战以来,尚末恢复元气就奉命征战半年,各部用仗器城损耗却是极大,按昨日报上来的损耗,全军的甲仗器械完好仅仅七层,很难再打一场大战……” 岳飞恩不住冷眼瞥了瞥邵兴,暗道邵兴可真会挑时间说话,殿前司拔隶五军要不是轻敌冒进,以至于整整两个半军全军覆没,又连续毫无节制地、拼死力战多日,造成了部队用仗器械损耗达到十损七八,怎么可能造成今日的局面。整个前方的后勤转运都是按照部队数量和征战而定,并不是你损失多少就能全部给你补充的,要不然其他部队还打个鸟仗,这也是殿前司拔隶五军一直不能保证八层之上器械完好率的重要缘由,不过能够保障到七层已经是个异数,换成其他部队还不知要等候多久。 王泽却很为难,如今大战在即,各部队都要一视同仁的保障补充,不太可能最大限度地优先补给殿前司拔隶五军,尽管拔隶五军有专门的转运队伍,但沿河各地的用仗器械是有数量的,一旦优先照顾必然引起其他将帅的不满,他不得已只好勉强笑道:“还有时间、还有时间,时下还没有大战,各部一定要维护好各自的甲仗器械,后方转运当然也要加大转运数量,这一点还需要各路帅臣、监司多多勤勉,尚卿也要多加督促才是。” 李长秋感到颇为为难,王泽的话明显就是打马虎眼,如今沿河各路征伐民夫、乡军已经到了极限,整个转运线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可以说日夜不停。道路是有限的、人力也是有限的,人的精力更是有限的,总不能不让人睡觉,不养牛马稍歇片刻吧!但既然王泽把难题抛给了他,那他就不能打马虎眼,毕竟岳飞、邵兴甚至刘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一个不如意很可能被他们几位方面都校奚落,再短暂的思索后,道:“如今各条道路都已经遍布北上南下的转运大车,沿河的丁壮民夫签发也都到了极限,相公也是知道的,沿河以南的转运道都是用青石和水泥板铺筑的大道,但河朔却大都是土路,平时行走就不通畅,要是赶上yīn天下雨,就是神仙也无可奈何。由于战事紧张,何况朝廷又在两广和四川各军州修路,收复军州根本没有力量修筑平坦大道……” “总是会有办法的吧!”王泽犹豫再三后,试探着问道:“看看能不能再征发十万民夫和牛马,沿途轮换……” “恩相……”还没等王泽把话说完,李长秋把他的话打断道:“如今沿河四路和准南西路、水兴军路为支付军用,各地常平仓已经用去大半,再过度征发农夫丁壮,恐怕误了农事,到时候就不好收拾了。再说道路有限,人力就是再多也无济于事,民夫征发必然会增加签发乡军数量,粮食、钱财用度恐怕又会大大的超支,朝廷也不一定能支撑的住。” 王泽亦是为难,的确是一个难办的问题,照这样打算为了保证和金军作战时能够用仗器械充足,看来还得把战事再拖一拖,毕竟宋军虽有大量马军部队,但最终能够决定战场的,还是以技术为主导的联合部队。这一点他必须坚持,伐夏之战仅仅是一个体现,技术优势还没有得到禁军普遍的重视,这一仗一定要培养出战争取决于政治纵横、综合国力和技术三大因素,让国人对此有一个深刻的认识,这样才能达到自已企望的目标。 “那就待各部用仗器械完好到八层之上,再伺机捕捉金军主力决战,先期要发动民军拖住金军的行动……”王泽不再回避岳飞不满的眼神,断然做出了决策。 众人面色各异,尤其是岳飞不满之意溢于言表,但对于发动河朔民军拖住金军的计划却没有人感到不妥,尽管这样做对于河朔百姓组成的起义军来说无异于飞蛾投火,但在他们眼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宰相做出了决断,那牺牲几个民军算的了什么,只要能够拖住金军就可以了!再说众人无一例外地还有另一层的考虑,那就是这些手中有兵仗,经过战争洗礼的起义军在战后直定是一股令人头痛的力量,既然现在能够利用,那就不妨让他们和金军硬碰硬几次,即打击了金军也消弱了起义民军的力量,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相公高论,此稳妥之见”李长秋的目光冷冰冰的,语气也充满了冷酷的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4 章 伐。 “在河间等地的民军几乎相当于禁军倍许人数,应该能够不断消耗金军兵力,不过也得给予一些支援才行。”虞允文再三犹豫之下,还是说出了对民军的一些帮助的话。 “公事所言极是,河朔义军装备实在太差,虽然得到禁军将校、节级的加强,但战斗力仍不容乐观,不如把一些乡军散乱兵仗发给他们一些罢了。”岳飞对此倒是拖有赞成的态度,但这种赞成也仅仅局眼于给起义民军一些乡军的非制式武器,甚至可以说是淘汰了的武器,也好让起义的民军能够更好地发挥作用。 “也好此时就由职方司两河司协助宣抚司和北侍军司来做!”王泽的脸色有些yīn郁,他心中挺不是个滋味,但还是jiāo慰自已这是不得已却又有效果的牺牲,毕竟要有一部分人作出牺牲。 当众人散去后,王泽把左右中军卫卒和随军仆役遣出堂外,独自一人度步到窗前,当把一扇雕花窗打开后,一卷带有一抹凉意的春风扑面而来,有一层丝绵衣在身他并不感觉多少寒冷。此时他目光有些艰涩,又有些许淡然的忧伤,当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封已经有些褶皱的信函,当取出里面的书信看时,目光更加忧伤yīn郁。 “朱影你这又是做什么?有些事情你我也不可能决定……” 第一百七十一章 几个月来,河朔的起义军在河间、雄州、保州、jiāo州等地云集了数十万人,河朔豪杰赵云、李进、董荣、牛显、张峪各引部众坚持和金军战斗,他们穿着布衣和残缺不全的甲胃,以自已手中简陋的兵仗对金军发动一次又一次勇猛的进攻,这些来自乡间的生民再禁军将校的推波助澜下,用自杀式的冲锋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在他们中间那些宋军禁军的将校、节级也被这些百姓的勇悍所震撼,在对宣抚司和北侍军司的塘报中毫不隐晦甚至无不折服地发出敬佩的感叹,很多将校明白这种自杀xìng的进攻只能徒增百姓伤亡,不可能去的大的战术成果,却不能对金军主力部队构成任何实质xìng伤害,但河北北面宣抚司和北侍军都指挥司的帅令,他们又不能不执行,不得不硬下心肠鼓动那些一腔热血的民军对金军发动猛烈进攻,以最大限度地达成战略上的目的。 jiāo州新桥镇一战是起义军自有组织以来对进军发动的最大一次联合进攻,赵云、牛显二人率各自部队此计八万起义的民军对新桥镇驻泊的金军万夫队发动进攻,这是对完颜宗弼倒翼的一次相当猛烈的打击,完颜宗弼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何况新桥镇一旦丢失,被韩京的保捷侍卫大军进入jiāo州,对于内线来说绝对是一次致命的打击,金军不仅动用了扎虐舟的一万马步军,还动用了仆散忠的上京五万户之一的精锐马军部队参战。 这一仗打的天昏地暗,由于起义民军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又有宋军禁军将校和各级节级的指挥,金军驻泊新桥镇的万夫队根本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往常数下金军依托关防能够支撑十万之上的民军攻击,而这一次却险些被全歼。起义民军已经攻入了了金军中军大寨、胜利在望的时候,却被感到战场仆散忠的的马队一记漂亮而又展利的反击,打的进攻队形大乱,扎虐舟的汉军部队趁这机会参加逆袭,赵云的主力部队大溃,宋军将校和各部节级也无法控制民军的泥乱,不得已之下牛显收罗败军徐徐后退,仆散忠当然不会为了几个民军消耗宝贵的兵力,拒绝了孔筐舟继续遣击的要求,起义民军才保全了几万兵马,却损失极为惨重,被杀者就有两万多人。 即使是这次进攻战役先胜后败,但河朔的起义军仍然对金军构成了很大的威胁,牵制了他们相当规模的部队,正如王泽等人认岩的一样,虽然起义军损失惨重,但无疑把金军拖的死死的,整个后方简直是一片糜烂。 “眺甘 这场仗灾在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南朝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他们的主力大军蓄势待发,而用这些刁民不断疲敝我军,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军的锐气将被消磨殆尽。”达鲁不花在暗完颜宗弼屹酒的时候,经过反复考虑后才说出自已的规劝,毕竟对他而言完颜宗弼不各于父兄,何况他对金国还是有深厚感情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坐视女真的精锐在此溃没,让完颜亮那个犹甘逆贼得选。 完颜宗弼慢慢饮了一大口酒,犹犹豫豫良久才说道:“你是怎么看目前形势的?” “大军摆脱目前尴尬的雌一途径就是后撤燕山,依靠北京、东京路声讨会宁乱臣,相信南朝王相公必然会乐于看到大金退出燕山以北的。”达鲁不花毫不迟疑地说出自已的想法,在他看来女真势力只有北撤到燕山北面,才能和宋朝真正的达成和平,不然十余万金军主力还是会遭受到宋军数十万大车全力攻伐的。时下最重要的是声讨瓶甘板臣完颜亮,保存女zhēn rén最后一点血气,至少在他心目中完颜亮是罪大恶极的逆臣,女真和汉人是能够和平相处的。 完颜宗弼心地却悲凉地感叹,暗道达鲁不花太天真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没看到整个事件的深层,完颜亮谋逆后的所作所为和宋军在东京路、临潢府路的停止军事行动,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他隐隐的疑虑也得到证实,这场酝酿已经的谋逆直定有宋朝职方司北面使臣的参与,王泽当然是一个隐藏在幕后的真正主谋。不然完颜亮觉没这么大的面子,例例政变成功就能够使宋军在东京路的军事行动停止,而且陈庆孝率军抛守东京路和上京路的隘口,很明显并不是纯粹为了取得进攻会宁的前沿据点,也有担负防御东京路和北京路金军北上讨逆的目的,有点丸完颜亮守卫边关的味道,要知道完颜亮是完颜宗干的儿子,能够让完颜昌舍弃大恨支援的力量,完全是宋朝的朝廷决策。 完颜亮两面三”、王泽也是两面三”,怀着各自不同的目的结果就是达成了消灭他,不能不令人感到可笑、可悲,自已做为女真为数不多的几位开国老臣,但负着守土大任,却没想到今日论落到被金国朝廷和宋朝甘臣联合算计的尴尬境地,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无尽沧桑悲孤影,自已应该何去何从? “即甘,时不我待,如今还请即甘早做决断才是。”达鲁不花见完颜宗弼沉盼不语,认为他正在犹豫不绝,但十几万女真精锐生死存亡岂是儿戏,不能不再次敦促。 “你说的也有道理……”事情到了这种程度,完颜宗弼不再坚决坚持几个月前的态度,尽管他明白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也隐隐感到自已的结局,但他认为至少自已还是有一线希望的,虽然时缅对他而言太恶劣了,要是没有妥满义臣的万夫队在东京路还有完颜突合速的苦苦支撑,恐怕宋军两路兵马已经令东京、北京、南京三路一片糜烂了,整个金国也彻底完了,但他认为还没有到最后的绝望时刻。 “眺甘……”达鲁不花还想要再说,却见一名中军卫卒揭帝而入,由此刹住了话题。 中军卫卒跪拜道:“都元帅眺甘,外面有南朝使臣前来……” ……完颜宗弼愕然,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王泽竟然派遣使臣前来,却不知又卖什么玄虎,当下道:“有请使臣一 有请合鲁索、韩常等将军前来。” 当中军卫卒出去后,达鲁不花亦是满脸愕然道:“不知王相公要做什么?” “下战书一他还能干什么?”完颜宗弼脸色肃然,口气变的非常凝重。 不多时,合鲁索、韩常等十余名将帅必戴齐整地来到,完颜宗弼这才传宋军使臣入帐,却没有想到在两名使臣中其中一人竟是挂着一脸笑容张阶,不禁暗自揣剽玉泽怎么又让此人前来。 虞允文此时的心情是非常激动的,这是他第一次但负主持的重任,对他而言不仅是王泽的信任还有朝廷对他能力的一种直定,也是他什途一个绝好的起点。面对这群金军大帅,他竭力控制内心深处的激动,目光镇定地淡然潢视须发灰白的完颜宗弼,神情表现的淡定自若。 完颜宗弼并不说话,反而是达鲁不花代之问道:“南朝使臣何人,前来大金都元帅行辕何干?” 张阶当先道:“这位是大宋平章军国重事诏渝处置司行辕公事、直秘图虞大人,奉平章军国重事、宣抚、诏渝处置司大使、持节节制北面一行事、凉国公王相公令,诏渝女真兀术即甘事。” 完颜宗弼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张阶,冷静地听着这一大中耀眼的官衔,直定了自已的请想,看来王泽真的是要下战书了。 虞允文清了清嗓子,面色生重地朗声道:“奉王相公之名,特来邀请都元帅眺甘会猎河间,会商天下大势并女真一族去向,不知眺甘意下如何?” “看来南朝王德涵真有此心意,不知可有书信相约?”完颜宗弼努力使自已的脸色平静下来,展露一抹淡淡的笑容。 虞允文取出一封战书皇了上去,达鲁不花接过来后速给了完颜宗弼。 完颜宗弼打开这份战书,并没有见有任何新意的用伺,当他的目光扫过最后一句话之后,并没有停留地放下了信函,面无表情地道:“王德涵既然越我会猎河间,本帅奔没有任何表示,岂不是失礼,贯使回去知会王德涵,就说本帅加期赴约,要他把剑磨利了,看看是南朝的壮士勇健还是我女真勇士孔武。” 虞允文点了点头道:“既然都元帅毗甘如此爽快,那下官就回去察报相公,还有王相公请都元帅毗甘宽心,贯邦乌禄郎甘已经正式归顺朝廷,现已被朝廷册封为右屯卫上将军。” 完颜宗弼脸色微变,完颜褒做为金军行军万户,他的亲侄子、完颜宗辅的长子,被俘归降的确是一件不光彩得事情,何况虞允文当着金军主要将帅的面前说出此事,明显是在消弱这些大将的作战意志。只要是投降都能够封为上将军或是大将军的坏卫官,那大家还拼什么命,跟谁不是亨受荣毕富贵,能够在江南消受风花雪月、jiāo度一生末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就多谢南朝周全,乌禄已经被消除宗籍,对大金皇族而言他不过是一介平民而已,其荣辱富贵何须祟报。” 无论怎样,气势上绝不能输给王泽,既然王泽给他打心理战,那他就奉暗到底,直接把虞允文的话给顶了回去。 张阶似笑非笑地道:“玉相公还曾说过,贵邦逆臣篡位,只要都元帅即甘退到贵邦东京路、临潢府路以北,分上京南部归天朝,朝廷使可化干戈为上商,朝廷百万大军可全力支援即甘勤王靖难。” 完颜宗弼不听不打紧,一听之后心下顾时大为不锐,这哪里是下战书和重新和谈,分明是戏嬉于他,女真势力退到东京路、临潢府路以北,分上京南部归宋朝,分明是把女zhēn rén往死路上逼,也把他架在火炭上烤。如果自已接受,根本不用讨逆靖难了,整个女真族都会转而拥戴完颜亮,他倒是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想想不由地暗骂王泽尖刻,摆明了落进下石,张阶真不傀是王泽的弟子,有其师必有其徒。 当下冷冷地说道:“本族家里的事情,就不用王德涵cāo心了!” “下官恩师也是一片好意,既然都元帅眺甘如此说,那下官只好据实回禁了!”张阶的嘴角闪烁着谈谐的笑意。 “二位远道而来,军中又无好茶好酒招待,如无事就请偏帐歇息,本帅自会修书一封给王德涵。”完颜宗弼不愿再多说什么了,看看对面二位他就想到了王泽那张充满不可揣剽笑容的脸面,他真切感受到王泽已经举起了手中纲”。 虞允文再也不说什么了,告退而下,张阶却在临走的时候和达鲁不花作了个揖,浅浅笑道:“老友一划,有眼当欢饮一场。”说就扬长而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达鲁不花神情稍动,目光转向完颜宗弼,却见完颜宗弼亦是面色愕然,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在此瞬间,他们两人的心中几乎想到了同一的即将发生的事情,这场不可避免的决战终于拖延到了开始的结束,不过他们彼此间的心情却不尽使然。 “都元帅郎君……为何不把这两个嚣张之徒拿下,来日斩首祭旗?”合鲁索对于张阶的嚣张气焰颇为愤慨,刚刚顾念完颜宗弼在场的正式场合没有立即发作,这个时候剩下的都是自已人再也忍不住了。 完颜宗弼却淡然苦涩地一笑,他昂天长长一叹,寂落地道:“与年兵临汴梁城下,其情其景何尝不是如此!” 合鲁索、韩常等将帅顿时无语,完颜宗弼说的是,也勾起了他们对当年全盛时期的那份眷恋,当年他们叱咤风云、屡败宋军的时候,在宋朝君臣面前何尝不是张狂至极,谁人也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天在大宋使臣张狂的态度前轮到他们吃鳖了。 “都元帅郎君,纵然南朝军势好大,但咱们也有十余万精锐和近二十万阿里喜,鹿死谁手还不可说,断不能让南朝竖子张狂。”合鲁索不甘心地再次进言,他是一位勇武的将领,以金军还算强大的军容并不服输,他一心要全力打上一仗。 东心雷虽然是行军万户,在大帐内面对至少是一路都统军、副都统军的大帅面前显得有些身份低微,但他是上京五万户中的一员,是完颜宗弼最可依仗部队的长官,自然能够参加这种场合的聚会,眼看完颜宗弼对宋使手软,忍不住道:“都元帅郎君给下将三万精骑,必能大破王泽而归。” 不仅完颜宗弼一笑了之,就是韩常等人亦是暗说东心雷大言不惭,仅凭三万马军就像和数十万宋军较量,无异于天方夜谭,恐怕还没有到达宋军主力部队面前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东心雷见完颜宗弼和诸将脸色疑虑、不屑,那张丑脸露出令人恶心的笑容,急促地道:“都元帅郎君在下将看来擒拿王泽并不是难事,三万铁骑足矣!” 完颜宗弼心中一动,暗想单不说东心雷这家伙为人如何,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5 章 其军事才能也算是一员极富战术才毕的将才,上次水之战说撤就撤的果断作风并非一股将帅所能做到的,不然他所苦心培育的这支精锐部队岂能保存了主力退出,不妨听听他要说什么,说不定东心雷还真的能起死回生,与下抬了抬手让他说下去。 “郎君据军情显示目前双方兵力态势,南朝在部署上有很大的疏忽,南朝虽然有数十万大军,但他们兵力却是呈弧线分布,并且分为殿前司拔吏五军和北侍军、侍卫水军各自的体系,下将之所以敢说三万精骑破南朝大军就在于此,如得三万马军自河上直趋乐寿,或可建奇功……”东心雷没有再往下说下去,但他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完颜宗弼心中一动,脑海中开起了勾画而出的乐寿兵力部置,猛然间明白了东心雷的意图偷袭。 宋军有金军大致的兵力部署,金军同样也知道宋军大致兵力部署,王泽已经从景州把行辕迁至乐寿,靠近了金军主力聚集区便于指挥各部作战。 尽管这样有很多有利因素,能够尽可能地靠前指挥作战,但同样存在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虽然前方有重兵驻守,但整个乐寿县城内外仅仅由王泽的中军卫队八下名将吏担负守备任务。正如东心雷敢于偷袭的依据,宋军北侍军、殿前司和侍卫水军并不是一块相对紧密联系的整体式战线,而是形成块状相互支援的作战格局,尽管后方形成连绵一线的二线部队有效地遏制了金军马队对宋军后方的渗透,但一线部队之间却有战略方向上的空隙,金军轻装马队仍有可能利用空隙对宋军进行浅纵深的突击。 而且此时战场兵力分布对金军组织一次突袭极为有利,北侍军在乐寿正北的常宁侍卫大军和长从侍卫大军之间有一道狭长的路桥,一旦被马队突破,就有可能迅速瓦解王泽的卫队,达到擒贼先擒王的目的。 “能够顺利通过南朝两支侍卫大军的防区还是末知数,再说乐寿虽然不算是大城,但也是有关防的,何况还有八下殿前司精锐组成的中军卫队……”完颜宗弼虽然感到有可能达到目的,但成功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一个不小心反而被宋军内线反包围,损失了东心雷的部队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东心雷显然拖有很大的信心,听完颜宗弼语气犹犹豫豫,高声道:“郎君若给下将配属三个万夫队,不取王泽首级,下将愿献上自已的脑袋。” 达鲁不花立即反驳道:“都元帅郎君万万不可,乐寿前方是宋军两支侍卫大军,东面更是有屯骑侍卫大军和长骑侍卫大军,在这种险恶坏境下用兵,三万精骑必然全军覆没,一旦形成危局,咱们就毫无胜算了。” 东心雷恶狠狠地瞪了达鲁不花一眼,厉声道:“达鲁不花我用脖子上吃饭的家伙做军令状,此战必然能斩杀敌主帅,你为何总与我作对?” “在你眼中三万精锐是儿戏不成,郎君千辛万苦训练的五支精锐,是用来为女zhēn rén保家卫国的,断非为你个人的功名利禄、故弄凤险而没……” 达鲁不花的神色有些激动,毫不畏惧地盯着东心雷已经散发出凶光的眼神,高声道:“到那时你的头早就被宋军砍了,还拿什么让郎君砍?” 东心雷要说论嘴皮子远远不是达鲁不花的对手,被达鲁不花抢白之后,竟然不知道怎样去反驳,恼怒之下险些撸了袖子动粗。 完颜宗弼厉声喝止了东心雷,又问韩常和合鲁索二人道:“你们二位看是如何?” 合鲁索和韩常本是两员猛将,尽管年事已高但仍然孔武无比,对于东心雷的偷袭建议亦是持有赞成态度,反正都是要打,能够以轻兵偷袭成功,总要比和以防御战著称的宋军正战强上许多,再说宋军前方两支侍卫大军的结合部并不紧密,只要有一支强有力的轻装部队完全可以利用速度实现突破。耐人寻味的是韩常却在这件事上没有明确地表态,合鲁索却当先道:“东心雷之策虽然风险极大,但末尝不可一试。当年都元帅郎君率军过河之际,何尝不是以一个万夫队面对十万南军,咱们不都挺过来了嘛!” 完颜宗弼轻轻颌首,想当年他率军从征的时候,仅仅以一个万夫队数千人就强渡大河,而合鲁索凭借马军七十人奋力向前,击溃上千宋军一举夺取汴河浮桥,奠定了第一次围困汴梁的基础。这次能够使用的偷袭兵力或者说强攻兵力达到数万马步军部队,其强大的突击力也不是正面宋军能够完全遏制的,如果能运用得当加上一点好运气,是有可能抵达乐寿城下的,关键就在于到达乐寿城下应该怎么办?能不能迅速拿下关防才是核心问题,突击部队不可能携带大量的攻城器械。至于王泽的安危和王泽与他的友情在战场上只能另当别论,这是两个民族民运之间的战争不是游戏、而且是一场谁也输不起的战争,他必须要全力以赴、不折手段地去击败宋军,王泽又何尝不是在全力以赴击败他,而且在十几年前就开始筹划运作了。 “东心雷的部队是我军精华所在,不到最后时刻断不可用,既然此战关乎我大金国运和女真全族存亡,那就由东心雷节制本部一万五下马军再配属一万马军和五千步军,立即展开对乐寿的强攻,务必要周全行事,最少也要把王泽给围住。” 完颜宗弼的帅令出口,在场众人立即意识到这场战役已经正式bào发,而且完颜宗弼已经做出了战斗展开的命令。没有步军强有力的的支援,东心雷在第一波的进攻中肯定拿不下乐寿城,五下步军也显得有些单薄,但这群战场经验丰富的将帅都明白,完颜宗弼根本没有指望东心雷在短期内拿下乐寿,而是用马军突破宋军防线,用马步军围困乐寿,打乱宋军的指挥中枢,再用主力部队对宋军发动反击,甚至不借牺牲包括东心雷马队在内的三万马步军,可见此战完颜宗弼决心之大,至于答应和宋军正战纯属扯淡。 “都元帅郎君放心,下将必然不辱使命……”东心雷见完颜宗弼应诺,禁不住大喜过望。 完颜宗弼并没有再理会东心雷,而是意味深长地望着达鲁不花,道:“今夜达鲁不花带着本帅的书信为两位南朝使臣践行。” 达鲁不花虽然不愿,却还是接受了帅令,他明白完颜宗弼要他做些什么,但心中却闪过一抹恐慌的不安。 徒持金戈挽落晖篇 第一百七十三章 邱云在完成和玉孝仁的联合出击后回归长征侍卫大军建制之内,一场血战在他奋力死战下保全了宣武第二军,他的名声在禁军中大大的传播开来,甚至盖过了军指挥使王孝仁。 由于他挑选了不少健壮的汉军降族补充兵力,使得第十镇的兵力达到七千人,接近侍卫步军司额定一个步车军标准军司的数目,尽管仍然是一支轻装步军部队,但没有人怀疑他这支部队强悍的战斗力。在回归长征侍卫大军之后,他担负着在侍卫大军后方的督或,也可以说是王德对他几个月来连续作战的犒劳,让他在后方稍事休整一下,再说又靠近乐寿城,有很多方使,他能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去给王泽请了几次安。 今天他没有去乐寿,而是在军中视祭各部甲仗器械修补情况,很晚才疲惫地休息,就在这天午夜之后,北方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规模并不是太大,对于经年在战场上的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怪,听喊杀的声音不过是不出万人的jiāo战,本跟不用担心,因为前方有两支齐装满员的侍卫大军,对于应付金军的骚扰还不小菜一碟,他不过是传令各部将吏加强营寨的防御,并向前派出了急脚子打探军情。 开始的时候急脚子带回的军情都是前方不明,可能是金军马队一次颇具威力的骚扰,连王德和牛皋的帅帐也传出各部坚守营寨,夜间不得轻易出战的帅令。他亦是感到对付夜间金军袭扰最好的法子是坚守阵地,以逸待劳是最好的法子,黑暗中分辨不清敌人到底有多少,倒底来自哪个方向,出战是极为危险的,所以才坚守在营寨中没有派大部队进行巡逻,后来才发现不仅是他、连同王德和牛皋都犯了一个几乎不可饶恕的错误。 东心雷的确是金军新一代万户一级将帅中不可多得的战术天才,他在得到了兵权之后立即以最快的速度组织了战场的战术进攻,兵力集结的相当快、行动也极为敏捷。可以说这场组织时间并不充裕的战术进攻却是相当高明,有相当成功,他首先把两个万夫队的马军展开对常宁侍卫大军和长从侍卫大军轮番进攻,规模都不太大,但都是以两个千夫队规模的进攻规模,而且是选择半夜之后大张旗鼓地从各个方向极可能造成大的声势,这样既造成宋军不明金军意图,夜间不敢大规模出战,从规模上看也容易误判金军仅仅是骚扰xìng质的进攻。 他东心雷则利用三更到五更短暂的时间,利用两个金军万夫队的掩护,率本部精锐马队和步军部队对长征侍卫大军和长从侍卫大军结合部展开迅猛的进攻,五千马军在前,其余分在两翼,中间是阿里喜部队和五千名携带攻城器械的步军万夫队,力图一次xìng突破宋军防御。 当金军发动第一波猛烈攻势的时候,两支侍卫大军薄弱的结合部立即被冲的七零八落,王德和牛皋在夜间犹豫许久末能出兵,不到五更的时候,牛皋经不住扬再兴的一再请战,同意扬再兴从长从第二军选兵出战,就这样宋军才第一次对金军展开主动进攻,却受到许多限制。但是,由于牛皋和王德的谨慎,金军已经在两支侍卫大军的结合部形成了突破,扬再兴出战又没有尽起第二军全军出战,而是动用两三千马步军出战,根本无法对东心雷强悍的马队形成实质xìng的威胁,只能勉力而为之,尽量拖延金军的攻势。 待到天色放量,战场的形势也逐渐明郎起来,王德和牛皋这才开寨出兵,当把小股金军击溃之后才明白东心雷的主力已经穿越宋军前沿防线,而且两支金军万夫队也已经紧跟而去,宋军出战兵马截获击败的金军不过是两个夜间执行骚扰任务的万夫队后卫部队而已,到了这个时候王德和牛皋才大呼上与。他们在惊讶愕然之余,他们立即恐惧地意识到金军的目的是他们南面的乐寿县城,这才陷入了左右为难之中,救援吧对面的金军主力很有可能大举进攻,不救援吧王泽还在乐寿,万一有个闪失他们承担不了这个责任,王德和牛皋商议后,竭尽全力组织了一支万人的部队由李山率领南下追击金军,他们二人赶紧布防防御金军可能发动的大规模攻势。 金军的强袭对于邱云而言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东心雷的部队正好路过他的营寨防区,浩浩dàngdàng的金军马队根本就不把这个宋军营寨放在眼中,他们的南翼马军部队和部分阿里喜监视邱云的营寨,主力马队和步军万夫队仍然快速推进。邱云他面对大队的金军部队,在片刻间却犹豫不决,凭借自已这支轻装部队贸然杀出营寨无异于自寻死路,但看金军的突破方向明显冲着王泽而去,他作为弟子眼看恩师危在旦夕又不能不有所作为,再三煎熬之下,他终于决定步军坚守营寨,把所有的马军集中起来,对金军来一次逆袭,战斗打的异常激烈。 王泽也是刚刚才知道金军展开进攻的,他正在夜间看完今日的各处塘报后,想看一看来自行在的文细君的私人信函再休息,尽管他已经有了三位夫人,但文细君正如朱影和柳惠如一样,在他心中有是有不可取代的地位,在王府家人眼中文细君的地位甚至高过了三位夫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这次之所以没让她北上,就是在于上次他是在汴梁看人打仗,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地在前方节制,在风险极高的战争中,实在不能让文细君冒风险前来。 当他看书新的时候,但见秀丽的工笔小楷尽是思恋的余韵,文细君那哀怨的俏脸久久地浮现在他眼前,正当他回味文细君那成熟、诱人的娇躯之时,却得到了金军发动进攻的消息。开始由于前方大帅判断失误,导致他亦是认为金军不过是袭扰而已,何况城内还有八下精锐的殿前司将吏,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令人担忧,各种情报不断显示金军是一次大规模的进攻,是有进攻目标的,并非是一次颇具威力的袭扰。 当东方发白的时候,他才接到最新的塘报,也是扬再兴部队越过侍卫大军都指挥司直接呈送的塘报,军指挥使越过侍卫大军对处置司奏事,本身就说明军情非常万分紧急,而且塘报上明确说明金军数万人对两支侍卫大军结合部形成了突破。他立即意识到金军可能就是冲着他来的,不然干嘛一下子出动数万大军向宋军腹地发动进攻,在数十万宋军一线部队的后方作战这不是我死吗?唯一的解释就是完颜宗弼开始行动了,要冒险打掉他的指挥中枢。 “看来这伙计真的不按常理出牌了……既然要置我于死地,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城内的宋军开始备战,八下名中军卫卒开始在城墙上布置防御,城中的一切能用上的都用上了,一片紧张而忙碌的景象,连王泽也亲自登上了城头督促加紧防御。 扬再兴在夜间早就判断出金军的作战意图,他凭着一腔热血想也没有想,在向王泽和牛皋发出两份同样的塘报后,毫不犹豫地率三百马军快速与金军平行挺进,意图用这点兵马截击金军。由于是少量的马队,行军速度明显比大队马步军快上许多,当他赶到子牙河上游的时候以外地和金军前锋马队遭遇,一场遭遇战在所难免地开打了。 仅仅凭借三百名马军就敢于对金军整整一个万夫队,而且还是金军中最犀利的上京五万户之一的东心雷万夫队发动反击,形成三百对一万五的战斗态势,这种胆识非常人所为,就是邱云这样的勇将面对数下金军马军也要犹豫再三,而他扬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6 章 兴却毫不犹豫、没有一丝迟疑。三百名马军将吏如同三百条猛虎一股,跟随在扬再兴的身后,毫无惧色地对数十倍于已的金军马队发动进攻,在东方那抹初yīn的沐浴下,战斗即将打响的那瞬间的场面尤为壮烈。 金军几乎不敢相信、东心雷更不敢相信,一支人数仅仅有数百人的小马队竟然敢对上万人的精锐女真马队发动进攻,与宋军马军将吏们冲到眼前时,前锋金军千夫长和所部马军将吏还不敢相信自已眼睛,迷惑中连最基本的战斗队形也没有展开,仍然是行军的队列。金军的托大是要付出代价的,马军临战没有排列成战斗队形绝对是要吃大亏,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惊愕之余没有想那么多,随即而来的就是三百宋军马军冲到了面前,这些女真骑士才慌乱中想起了迎战,为时稍稍晚了些。 扬再兴与先纵马冲入金军前锋马队之中,一把镔铁大qiāng舞的虎虎生风,在他面前左右的金军马军将吏遇着无不落马,一人一骑直透金军马队深入,如虎入羊群、几乎如无人之境。军指挥使如此骁勇善战,属下将吏哪个不奋勇异常,再说与发动进攻的那一刻,人人都明白冲击上万人的金军马队,当真是九死一生,无人不拿出平生的本事来格斗,金军前队马军部队被冲击的人仰马翻。 金军对宋军马队的冲击几乎毫无反击之力,不要说三百人就是三十人的冲击力而相当惊人,不多时三百宋军马军就达到了相当的纵深,金军已经有二百余人被杀伤,但宋军马队原本迅猛的冲击力随着不断深入而逐渐衰竭,突击速度渐渐缓了下来。 当冲击力在金军纵深马军的抵抗下被彻底抵消之后,双方ròu搏战才刚刚开始,千余名金军马军从各个方面对扬再兴的部队挤压、分割,令人惊讶的是扬再兴的这几百名马军竟然依旧保持着战斗队形,他们之间相互配合和围上来的金军进行奋战,外线的马军和金军格斗,没有接战的马军将吏利用钢臂驽精确shè杀金军,一时间竟然不落下风。 东心雷大为惊怒,自已这支精锐的万夫队在水之战虽然不胜,但也没有遭到惨败,不过是夜间不明敌情撤退罢了,今天竟然被对方这区区三百马军打的抬不起头,对方在失去冲击威力之后竟然还能保持战斗力,不能不令他的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严令各部一定要速战速决,对这数百名宋军马军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在他的严令下,金军各部马队一面派兵死死拖住扬再兴的部队,又组织了整整一个千夫队的冲击部队,准备一鼓作气拿下这股宋军小马队。 当金军压力剧增之后,宋军的伤亡开始上升,尽管这群京东大汉装备有精良的铁甲,完善兵仗器械,是一支战斗力令人生畏的骑兵队伍。但他们人数毕竟是太少了,刚才只不过是打了金军一个措手不及,利用了金军愕然甚至是充满敬意的瞬间才凭着一腔热血冲杀到这个时候,时间长了在金军优势兵力不断打压下,宋军马军人数少的劣势暴露无遗,你就是再骁勇,杀了一个两个甚至七个八个金军又有何用,金军整个前锋足足有五千马军,后面和两翼的数万人还在源源不断地开来。金军说是动用了马军两万五千和步军五千,但实际上人数并不止三万人,各部队跟随的阿里喜也有一定的战斗力,要紧要忙也能够当做步军使用,这支金军部队的人数已经达到五六万人之多。 这也是完颜宗弼下本钱的地方,用五千步军为攻城的核心,必要时还有阿里喜当做步军进行支援,两万多马军完全可以和宋军展开一场内线的机动作战,当然必须要他的主力部队在外线的支援,既然王泽给他来了个外线双层战略大迂回,他就反其道而行之,利用马军的优势在内线给宋军打下一个楔子,而对宋军来个内线的包围,看看谁能够撑到最后的时刻。 扬再兴仍然在左右冲杀,死在他qiāng下的金军将吏连他自已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他只知道迎面就刺、左右就扫,把身旁的金军挑下马去就行了,别的他也问不了许多,至于他身上已经有两处qiāng伤也浑然不觉。 这支小马队在金军马队中左右冲突,如同在惊涛骇浪上的一叶扁舟,不断地被狂奋的浪潮所淹没,又不断倔强地冲出即将覆亡的瞬间。但他们实在是太单薄了,战死一个人就少一份力量,注定了没有任何援军来营救他们,当然即使是有援军到达后他们能不能杀透重围还是两说,并没有经过太长的时间,扬再兴身旁的马军将吏剩余不到了百人,而且已经被金军限制在一个不大的地域,想冲出去已经不可能,金军在四面都以马军用弓驽shè杀敢于靠近的宋军,内层整整一个千夫队在友邻部队的支援下在和不足百人的宋军马队战斗。 仗打成这样,在东心雷和金军将吏眼中已经是绝对的耻辱,三百人的宋军竟然敢和他们叫板,一个千夫队在短时间又不能一口吃下不到百人的马队,在这支万夫队成立之日起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东心雷的双目几乎要冒出火来了,他忍不住高声怒骂,传令弓驽手靠前shè击,不要在乎误伤自已人。 金军尽管对这支宋军部队充满了某种程度的敬意,但仍日毫不犹豫地执行万夫长的帅令,数百名手持强驽的马军将吏立即下来靠前,散发寒光的箭镞对准了正在酣战的扬再兴和数十名宋军马军骑士……邱云率千余名马军在观望着远处的战场,他相对于扬再兴来说算是来晚了,显然是措过了观看一场悲壮而华丽的绝地冲锋,但这场几乎看不到宋军身影的战斗却实实在在发生在他眼前,又的的确确地令金军前锋马队的进军步伐。 “太尉咱们该如何是好……”随同邱云而来的一名营指挥的目光有些胆怯,yù言又止,显然不愿打这场已经毫无希望的战斗。 邱云并没有何斥,这名营指挥是邱云所部唯一的一名马军营指挥,此人都心生胆怯,其他将吏心情可想而知,自已的这七凑八拼起来的马军真正能发挥战斗力的不过是一个马军营,其他都是各步军营营属马军,他们根本形成不了合力,上去只能送死。但是既然他已经到了这里,不上前作战又有负职责,到底该怎么办好呢? “太尉” 邱云望了一眼乐寿城的方向,目光中显然闪过一抹似乎明白的光芒,当他的眼睛冷冷地扫过战场之后,在身旁众位将校、节级渴求生的目光下,沉稳地高声喊道:“传令退后五里待命,急脚子随时通报金军进军军情……”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由于战斗时间太长了,扬再兴纵然武艺再高强、气力精神再充沛也有消耗殆尽的时候,当金军马军持弓下马之后,他已经感到气力不支了,只能咬紧牙关纵马左右冲突,竭尽全力、尽可能多杀几个敌人。 一名金军军帅,会同一名下户和一名百户从三个方向向扬再兴杀来,此时扬再兴身边已经没有几个宋军马军将吏了,他已经抱着战死的决心迎战三员金将。和军帅双马jiāo错间还没有让人看清楚什么回事,他手中大qiāng一抖,在一声大喝声中,金军军帅就应声落马,他毫不拖泥带水地转qiāng就刺向奔到面前的百户,瞬间就挑飞百户手中的狠牙棒,跟着qiāng尖就利入百户的胸膛。在又一声大吼声中,一杆大qiāng上挑,把那名百户整整一个人挑到了半空,生生地抛了出去。一连贯地动作一气何成。连杀了人,如此勇猛的路数令金军千户大惊失色,斗志瞬间崩溃,再也不敢和扬再兴搏斗了,正要策马回转逃命,扬再兴岂能让他如愿,那杆大qiāng在转首见已经划过千户的脖颈,随着颈动脉被锋利地qiāng尖划断,汹涌而出的鲜血喷出一二尺之远,一个人徒然倒落马下。 周围金军将吏眼看扬再兴一口气连杀三员猛将,哪里还有人敢和他正面对敌,谁也不愿意在战斗的尾声送了小命,他们无不在他身边牵制,为弓驾手创造shè杀条件。 扬再兴在金军马队中左右冲突,身边将吏已经全部阵亡,他孤身一人一马在金军人群中不断制造出点点的血光,但他浑身上下也顶满了驾箭,好在身上甲胃精良,箭头仅仅刺在皮ròu内、受创并不是致命,他还能够勉强支撑奋战。但随着血流的过多,他的气力也逐新消耗殆尽,意识逐渐模糊,要不是凭借着一口气支撑,他早就无法再坚持了。 东心雷已经忍无可忍,他纵马驰到了阵前,拉弓上箭瞄准了正在纵马冲杀的扬再兴就是一箭。 扬再兴正刺杀了一名金军将校,他的身体已经对外界迟钝,冷不防致命的一箭shè来,毫无防范更无法躲避,被shè中脖领,一腔热血顾时飞溅而出。当中箭地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他的脖领,却哪里还有力气,好不容易摸道了伤口,却哪里能捂的住泉喷股的鲜血,眼前的景象渐渐地模糊了起来……此时,由于金军的忽然深入,献州前线的宋军整个阵线陷入了惊慌和混乱之中,大家不知道金军到底有多少人打了过去,更不知道现在的局势怎样了,唯独明白的是金军的目标是乐寿县城,而他们的对面还有金军主力部队在虎视眈眈,不容他们率意行事。但是,岳飞所在的献州槐家镇还没有得到金军进攻的消息,岳飞正在和徐庆等北侍军都参军司的将校们刚刚策划好进攻部署,只待处置司一声令下,数十万大军对金军来一次迅猛的进攻。 当太阳快到正南方向的时候,王泽在北城头忧心重重地望着城外铺天盖地的金军马队和步军人群,眼看城外浩大的声势,他那颗心当真是有些慌张。 “相公鞑子一时半会不会攻城,相公还是下去歇息片刻吧!”邵兴虽然是提举殿前司拔隶五军一行事,但他做为处置司行辕的大将,实际上等同于王泽的都参军使,还是留在了乐寿城中,尽管他也暗自心惊金军庞大的攻势,但他做为城中最高军事长官、仍然保持着镇定地神态。 王泽听了邵兴之言,算是勉强镇定下来,想想城中有八下殿前司将吏,还有一些随军乡卒,应该能够坚持一段时间,外围的各路大军不可能不奋力救援。当下宽慰地笑道:“太尉说的是,金军多是马军,不可能对城墙形成太大威胁,咱们只需要坚守不出就行了!” 邵兴颌首道:“相公放心,急脚子都已经派出去了,何况城内储备大量军械粮草,足以应付鞑子攻城,一时半会决不会有事情。” “那就要烦劳太尉守御了……”王泽也有自知之明,统兵打仗还是得靠邵兴,自已靠边站没有坏处。 邵兴虽说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他绝对有守住乐寿城的信心,一个州城上万精锐力量守卫,四周都是自已的兵马,再守不住那可真是笑话,他可不愿背负这种名声。当下毫不犹豫地道:“城头风寒,相公还是下城歇息去吧!这里自有下将照料。” 王泽的确是感到疲倦了,昨夜几乎一合眼也没有合眼,这个时侯眼皮子一个劲地打架,也就顺水推舟地道:“即然这样,那就烦劳太尉了!” 东心雷也没有浪费时间,金军整整一个步军万夫队在各部阿里喜的支援下连续对乐寿展开两天的猛烈进攻。尽管金军攻城兵力不足以对乐寿城守御力量造成致命打击,但也牵动了各处宋军的兵力,是原计划对金军展开攻势的行动受到极大的拖延,而且完颜宗弼也开始有所行动,金军各万夫队逐渐开始和宋军有了前哨战,一反以往消极避战的行为,整个河朔前线都开始打响了。 当王泽和邵兴在乐寿被包围之后,李长秋、岳飞和封元似乎已经成为河朔战场上三位最高节制将帅,他们之间的配合成为这场战争一个关键的节点,但他们却发生了根本xìng的分歧。古先是岳飞和李长秋二人在槐家镇立即敏锐地意识到金军第一步占到了优势,虽然没有一举拿下乐寿城,从而在战略上却取得了巨大的优势,因为金军在一段时间内切断了王泽对外节制的通道,也令宋军突然间失去了处置司的统一节制,出于某种程度上的混乱状态,倒底何去何从,在槐家镇发生了一场激烈的辩论,实际上也是这场战争临时指挥权力的争夺。 “原定策略绝不可动,要知道兀术来这一手先发制人就是要调动我军部署,他好趁虚而入,到那时这场仗在河朔就没有打头了。为今之计就是以轻兵袭扰东心雷,使其不能全力攻城,本帅布制殿前司拔隶五军、北侍军和西侍军对兀术按原计划进行合围,当然计划要有稍许修改,长征和长从两支侍卫大军暂援参战……”岳飞开口就把前方征战各部地指挥权全部拿下,他的口气生硬决然,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李长秋的目光冰冷,如果说目光可以杀人,那他真的毫不犹豫地把岳飞斩杀,但他此时却处于一种劣势,虽说他已经是宣副抚使,在北伐中的差遣仅次于王泽,但岳飞同样是宣抚司干办公事,有着分署办公的权力,某种意义上说干办公事就是独立于正副使之外,用于牵制正副使权力的差遣,他无法对岳飞下达任何强制xìng的的帅令,更何况岳飞是北侍军地节帅,名义上的北伐最高军事长官。想想王泽目前面临的困境,他还是忍不住厉声道:“如按岳帅策略进军,那王相公岂不是要困守孤城,三路大军将如何节制?难不成岳飞能够令殿前司封子初和西侍军的刘帅听从北侍军节制。” 这话说的相当尖锐,直白地指出岳飞有篡权之心,并隐晦地指出岳飞不要做太出格的事情,其他两路大军的主帅可不是他的部署,不能让他率意而行。 岳飞脸颊突然变色,连徐庆也非常不友好地瞪着李长秋,诚然岳飞从内心深处不愿文官节制,甚至他不愿意有武官凌驾于他之上,王泽亲临前方节制诸军已经令他感到非常不快,每每都有排斥的念头。但他绝没有如李长秋暗指的置王泽于不顾的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7 章 头,这样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在他看来金军虽然突然包围乐寿,但兵力并不是很多,而且明显带有扰乱宋军战略部置的意图,以乐寿城的守军兵力加上能征惯战的邵兴坐镇,短期内根本不会有失陷的危险,既然金军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力图扭转战局,那他何不将计就计,以乐寿城为一个稳固的中心据点,发动一场内线和外线层层相坏的战役,他相信自已有能力指挥这场战役。王泽是拾如其分地成为了正中的一颗拱子,无论他愿不愿意,都不能把主力部队投入为乐寿解围的战斗中,金军在内现有数万马军,还有大批步军,完全能够和宋军死死搏战,从而中了完颜宗弼的图套,一旦中计,导致整个防线出现无法弥合的动摇,宋军将无法抵御完颜宗弼发动的大规模进攻。 “无论李大人怎样说,本帅还是按原定策略进兵,如果殿前司拔隶五军不参战亦是无可奈何,本帅将率在河朔的北侍军和配属西侍军马步军鱼兀术决一死战。” 李长秋不禁愕然,实际上他也明白岳飞的计划是正确的,完颜宗弼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大举进攻,就是在等待他的那支奇兵能够把宋军调动起来。岳飞直接进攻完颜宗弼,必然能把究颜宗弼的计划颠覆,使金军反包抄作战企图彻底流产,迫使金军不得不打一场不愿看到的战争,只不过他在感情上不能无法容忍王泽做为主帅被包抄的事实。 “时不我待再等下去必然会失去战机……”徐庆眼看着岳飞和李长秋相持不下,当宣抚使失去节制能力的时候,没有宣抚司宣抚副使的会署,岳飞出兵就等于没有朝廷的许可,即使是打胜了也要被治罪,眼看着金军已经开始进入攻击地域,再不行动恐怕要受制于人。 “那岳帅的策划中有多少兵力能够支援乐寿,对金军主力进攻能有几层胜算?”李长秋敏锐地问到了这场突如其来战役的关键所在。 岳飞毫不犹豫地道:“计划对乐寿志愿的兵力只有内线的常宁侍卫大军和乡军部队,其他的兵力必须要用在和金军的决战上,这样的话才能有把握击溃金军。” 李长秋顿时陷入沉默,能有整整一支侍卫大军支援乐寿已经很不措了,何况还有一些能够调来的乡军部队,尽管这些乡军战斗力不能高估,却还是能聊尽人事的,毕竟精锐部队一定要用在主要战场上。半响之后,他才迟疑着道:“那就把虎翼第五军也投入支援乐寿的战斗吧!” 岳飞明白李长秋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妥协,既然人家做出了妥协,自已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两个月前为了能够让侍卫水军也参加河朔的这场大会战,王泽以处置司和宣抚司的名义把虎翼侍卫大军第五军调了过来,就驻泊在景城南镇西面,他也见过军指挥使李纯。做为一支精锐的部队,他非常想把这支部队用在刀刃上,但李长秋既然明白无误地要求李纯支援乐寿做为最后的要求,他也只能同意了,想来李纯为了自已恩师的安危,应该能够拿出十二分的力气和金军作战的,强迫李纯必然会遭到很大的抵制,不如卖个人情算了,与下笑道:“既然李大人说了,那就这么办!那就请李大人节制救援乐寿的各部,把金军这支敢于深入的部队消灭……” 李长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岳飞,暗道这厮果然会顺水推舟,一个人情就把他给推了出去,自已总揽在河朔的所有禁军展开对金军主力的进攻,让人看来他成了岳飞的部属一样。但岳飞的建策也有一定道理,总不能让北侍军大帅不能全力指挥作战吧!他淡淡地道:“如此甚好,下官与尽快打通和乐寿的联系。” 岳飞对李长秋急切地要把王泽迎接出来并不知可否,慢说几万金军马步军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就是等到李长秋把玉泽接应出来,这场仗恐怕已经按他的计划全面展开,玉泽也需要按照他的路子默许这场战争的打发。也就没有表示什么关切,平淡地道:“但愿李大人能建奇功!” 正说话间,一名急脚子快步入帐对三人单膝跪倒行礼道:“宣抚大人、北帅、徐帅,长从侍卫大军紧急塘报到。” 一名中军卫卒快步上前接过一份官搪,由于是侍卫大军的军事塘报,自然是先速给岳飞观看。 岳飞接了过来看了看火漆之后,才打开塘报观看,才刚刚瞄上一眼,脸色徒然间变的铁青,一双手抖了抖,塘报从手中落了下来。 李长秋本认为是前方军情也没有在意,却不想岳飞竟有如此大的落差,着实令他霍然一惊,急忙起身两步走了上去拿过塘报就看,以他的身份接过军事塘报观看并不为过,尽管没有和岳飞的脸色反差之大,却也被塘报上的文字吃了一惊。 当徐庆接过塘报看了后,神情更是悲愤、哀伤,他高声尖叫道:“没想到扬大竟然……竟然……” 李长秋当然然明白徐庆和扬再兴关系甚密,有此反应亦是人之常情,当下叹道:“扬太尉果真忠勇非常,仅仅以三百马军迎战数万金军,遗体火化得箭镞两升,古之勇将亦不过如此,他日必然要禀明朝廷封赐。” 原来扬再兴以三百马军攻击东心雷的万夫队,最终仍然不免被乱箭shè杀,东心雷在被宋军几百人毫无畏惧的冲击后,本部也伤亡了数百人,加上参战的其他马军和阿里喜一此伤亡接近两千人,在惊骇之余根本无心打扫战场,更何况侧翼发现宋军大队马军,就传令各部火速进军向乐寿前进,争取最快地包围乐寿不让王泽有逃脱的时间。这样一来,邱云才有时间收敛战死宋军的遗体,把扬再兴阵亡后的遗体收回去,一股来说战场上的遗体为了防止瘟疫发生,都是采取火化的方式处理,所以扬再兴在第二天就被火化,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在他化尽的遗骨被尽然得到两斤多的箭镞,不能不令人感叹这场遭遇战的惨烈。 “没想到北侍军终究是阵亡了一位军指挥使……”岳飞神色黯淡,他自负自已的指挥才华,当年曲端主持收复灵夏的战争中阵亡了书名侍卫大军都校和军一级的高等将校,他自开战之初就告诫自已一定要小心谨慎,绝不能造成军指挥使之上的高等将校伤亡,却没想到今天的战报竟然传来了扬再兴的噩耗。 “岳帅”徐庆的口吻中充满了悲愤,目光中充满了杀伐的怒火。 岳飞盯着徐庆看了看,猛然点了点头,断然道:“速速召集各军参军使会商,准备立即开战。” 李长秋却没有说话,他也不想说什么,对金军主力的进攻既然已经开始,他也不想过问,目前他最大的期望就是要节制能够节制的部队尽快打通和乐寿的联系,和王泽取得联系才是通盘活棋的正理。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时间不等人,由于宋军逐步击退金军地进攻部队,并没有迹象表明大规模后撤增援乐寿地意图,反而各部都做出了进攻的姿态。完颜宗弼却没有等宋军开始行动就发动了第一波大规模的反击,元帅左监军完颜活女率马步军七个万夫队近四万大军在献州东北和清州西南发动大规模攻势,元帅佐都监完颜突合速也在大兴和北京路等地发动了对侍卫水军的大规模进攻,完颜宗弼节制的八万多名骑兵组成的马军部队和三万正规步军部队在河间和献州一线展开对宋军迅猛的攻势,而且其主力集结在一个点上对宋军进行全力破袭。 岳飞显然没有想到金军会这么快发动进攻,一开始就投入了几乎全部的主力精华,各路宋军纷纷陷入被动的防御,但由于宋军禁军拥有良好的训练和先进的甲仗器械,虽然王泽被围困,但岳飞实际上担负起了河朔最高节帅的差遣,在各条战线上还能够勉强支撑,而且封元的殿前司拔隶五军并没有遭到金军的猛烈打击,他们仍是一支能够改变战役格局地强大力量。 此时,长骑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王贵、屯骑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吴革、常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王忠值、长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王德、长从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牛皋、长捷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巨师古巨师古、宣毅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何薛、shè羽侍卫大军都指挥使慕、云骑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张子盖并骁骑侍卫大军都指挥使赵怀德还有令狐显的番骑第二军、李世辅胜捷第一军、党苍的番落第七军等部队分路抵抗,并开始有组织地向金军主攻方向集结,二线部队迅速进入全面戒备,向北推进后坚守一线部队后方各个要点。 由于关胜的宣武侍卫大军都司已经北上,王孝仁的宣武第二军归建,但所部位于第一线,还是和金军发生了战斗。振武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张宗颜、宣武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关胜及所部第一军、第三军暂时位于二线部队稍前位置,并没有投入战场,暂由北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刘延亮节制。 常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王忠值和虎翼第五军军指挥使李纯的兵力,在主力部队运动地时候向乐寿东南集结,同时邱云也被王德派遣在乐寿西北集结准备对围困乐寿的金军进攻。 在深州和祁州一带的殿前司拔隶五军并没有遭到金军猛烈进攻,当然金军也没有力量招惹这群战斗力强悍的汉子,在这个地段上金军少量部队处于守势,诚然完颜宗弼没有足够的兵力在三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封元基本没有受到压力,他压根就没有听从岳飞的北侍军帅令,他在得知王泽被包围后立即派直属的第十二镇统制使戚真率部东进,当然给予第十二镇最全面地配给,之后才召集殿前司拔隶五军高等将校会商,都参军使何春、拱圣第二军军指挥使岳云,天武第二军军指挥使王权、天武第三军军指挥使王复、神卫第三军军指挥使王顺、拱圣第一军军指挥使呼延通参加会议,一同商讨救援乐寿事宜。 对于封元毫不理会北侍军都指挥司就地戒备补充的帅令行为,岳云并没有因为封元蔑视父亲帅令而有丝毫的不满,在他眼中公理就是公理,私情就是私情,如今金军已经发动进攻,北侍军和西侍军正在奋力苦战,殿前司拔隶五军却在献州之侧冷眼观战,绝不是他能够理解的,所以他支持封元立即发动对河间府肃宁县的战役,另外集结一个军的兵马向东支援乐寿。 何春、王复身为当年曹州常宁军的指挥、什将,对于王泽遇到危难自然是心急火燎地想要救援,王权、呼延通、王顺亦是不愿殿前司沦为打下手的部队,所以他们一致赞成出战,至少能够为殿前司腾出一个独立的战场。 封元在得到全军主要将校支持下,断然抛弃北侍军都指挥司的帅令,直接以殿前司拔隶五军提举司名义发动全军作战的帅令,继戚真之后由王复率杜如松等天武第三军各部进军,临行在封元淳淳jiāo代一定要听从李长秋的节制,务必和北侍军、侍卫水军配合好。 当北侍军都指挥司指挥对金军的进攻实施战略防御的时候,李长秋节制禁军数万人开始在内线发动对东心雷的战役,由于宋军和金军都处于对方的双向包抄之中,所以金军在外线的部队进攻,内线的部队防御,宋军拾拾相反,内线部队主动进攻,外线部队在金军强大的压力下暂时处于防御状态。可笑的是即使是外线对宋军进攻的金军也被宋军包抄着,韩京的保捷侍卫大军一支力图在和刘的西侍军会合,这两支部队和虎翼侍卫大军又在外围形同对金军主力形成了一个战略层面的外线,在这条线上金军是处于守势的。 就这样形成了宋军包抄金军,金军又包抄宋军,宋军又包抄金军的三层作战区域,战斗的场景令人既无奈又可笑,换句话说就是除了乱还是乱。 李长秋尽管是文官,但这并不妨碍他节制各部作战,而且他的长处亦在于此,在和王忠值等人会商后,立即部署和东心雷的作战。由于已经探明东心雷拥有两万多马军和五千步军,并几乎同等数量的阿里喜部队,宋军的优势在于有一个进军的目标,绝不受金军马军的吸引而行事,这样一来就能够很大程度上抵消金军马队的机动优势,迫使东心雷和宋军打正战,正战是宋军最拿手的,金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战胜严阵以待地宋军军阵。 果然,在几次jiāo战后宋军并不按照金军预设的战场势态发展,两路大军坚定不移地向乐寿城挺进,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只要金军不来骚扰他们绝不主动对金军进攻,反而每隔一段路程就没一处坚固的营寨,由乡军部队联合少量禁军戌守,相互间能够支援,遏制了金军马队战术层面上的机动。 东心雷眼看宋军并不和他jiāo手,反而径直向乐寿城而去,这算是什么事啊?如果被宋军打通了乐寿城和外围的联系,他这几万人马岂不是白来了一趟,完颜宗弼的内线和外线联合攻击策略岂不彻底泡汤,金军地整个战役将会彻底失败。他终究不懂得战略和忍耐力有限,在几次试探xìng进攻没有被宋军理会后,终于在宋军两路大军即将会师城南之际率两万马军出战李长秋,而此时他也非常后悔没有及时阳止两路宋军会师,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要以一场大规模地攻势来挽回内线被动的局面。 这一场大战是李长秋生平第一次节制的战役,他感到格外地兴奋又非常的紧张,当他骑在战马上观望着黑压压一片的金军马队时,再也压抑不住激动澎湃的心情,不仅高声道:“壮哉、壮哉” 王忠值显然早就习惯临阵如此壮观的场面,眼中这种壮观的场面却不是令人赞叹,反而令他感到深深地忧虑,敌人的军容壮观、严整对自已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看来这场战斗将会是非常惨烈、非常吃力。斜眼看了看一脸兴奋的李长秋后,慢吞吞地道:“大人东心雷属下数万马军可不也是训练用的稻草人,若无殿前司拔隶五军地支援,咱们这一仗必然会极为辛苦,大人还是谨慎为上。” 李长秋尽管口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8 章 赞叹,但他心中还是挺明白的,根据以往的经验和殿前司拔隶五军水之战的塘报,他对于东心雷为首的上京五万户部队断不敢悼以轻心,自已所节制的部队多是乡军和配属并不太多的马军的禁军,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东心雷翻本重新洗牌。他采用稳扎稳打的战术才到了离乐寿已经不远的地方,可不能功亏一篑啊!导致王泽地围困不能解除。 “这个……本官自有理会,太尉且放心用兵,但须小心谨慎,不和东心雷那厮争长短,相信这条道路还是能够打开的。” 王忠值斜眼瞥了李长秋一眼,他虽然在这些日子里深感李长秋策略得当,但还是对李长秋过分干预军务感到极为不满,战场上岂是他文官来的地方,李长秋在这里无异于限制了他的权力。当下朗声道:“大人放心,这一仗东心雷讨不到多大便宜。” “那就一切全凭太尉处置……”李长秋亦是不太满意王忠值的托大,当他再兴奋之后也看出这一仗的艰难,王忠值口气的确有点轻敌,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传令各部稳妥前进,万不得已之时不得和金军近战……”王忠值断然发布了作战军令,也算是颇为稳妥,毕竟此战的目的是打通和乐寿联系的通道,而不是歼灭金南进军主力。 两军在乐寿城南数十里处发生内线一场大会战,宋军领先投入的兵力有整整一支侍卫大军和虎翼第五军主力部队,金军则是两万余马军和数千名支援的阿里喜部队。 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宋军根本就不和金军接战,而是利用战车军阵和占有绝对优势的驽箭火器和金军打远距离作战,充分发挥宋军火力和技术的优势,一步步地向乐寿城稳妥挺进。 东心雷刚刚开始的时候也是犯了不小的错误,他用两翼马队连续对宋军军阵猛烈进攻,并用步军阿里喜阳挡宋军前进步伐。宋军的战车军阵原本就几乎不可抵挡,几千名装备简陋、战斗力低下的阿里喜岂能阻挡宋军步伐,两翼进攻的马军在宋军密集的驽箭打击下很难专力攻破坚固的战车军镇,何况虎翼第五军在对付金军马军之上拥有自已一套本领,尽管他们的五千人单独列为一个军阵,遭到金军五次大举攻击,但灾际上他们的防御比常宁侍卫大军更加完善,许多新式兵器的应用令金军尸横遍野,驽箭地威力更是令金军横尸遍野。 但东心雷毕竟是一位战术素养极高的战术天才,说是天才一点也不过分,在遭到几次挫败后,他并没有气馁而是越战越勇,在战斗中细心观察宋军的弱点,当他发现马军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对宋军四个军的包抄打击之后,立即判断虎翼第五军这支侍卫水军部队拥有强悍的战斗力,金军马队几乎无法它的主力军阵之前,但常宁侍卫大军最靠近虎翼第五军的常宁第三军对于虎翼第五军每次遭受进攻并不救援,他断定常宁第三军战斗意志不高,对身边金军大将言常宁第三军是一支重装步军部队,依靠虎翼第五军和常宁第一军的两翼保护,饶幸心理较强,只要组织一支马队在兄弟部队的支援下一鼓作气而去,以大无畏地牺牲精神,必然能够击溃常宁第三军,一旦长宁第三军溃败,那就可以把虎翼第五军分制开来,彻底打乱宋军的部属,最少能够瓦解宋军的这次进攻,侥幸的话能够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经过一系列复杂而又紧张的战术调整之后,东心雷终于组织了本部一千五百名铁浮屠和另外负责掩护、支援的三千马军,开始了对常宁第三军的进攻,其他部队则对宋军发动牵制xìng进攻,他要凭借重骑兵强大的冲击力,硬生生撕开宋军地步军和弓驽组成的坚固军阵。 当金军发动对常宁第三军进攻的时候,李长秋正在虎翼第五军军中,由于他也看出王忠值似乎不太乐意他在身边,所以再三考虑之下还是把宣抚司使副行辕没在和他能够相洽的李纯军中,这样做既可以遥控有可以让王忠值放开手脚,又能够就近节制一支可以信赖的部队。但他忽然发现金军的动向有异,似乎在向正前方集结兵马,使立即对王忠值传令注意金军动向,尤其是注意以步军为主力的常宁第三军,这是宋军最薄弱的地域,所以采用两个战斗力强悍的军司左右掩护。 可措,王忠值此时眼看金军几次进攻都被他的驾箭、石、火器粉碎,不免有些得意起来,当接到李长秋的指令后,并没有当作一回事,还被他奚落一番,并放言有常宁第一军和虎翼第五军在两翼掩护,金军根本不敢冒险采取中线突破的战术,一旦宋军两翼部队反动反包抄,金军进攻部队就很有可能全军覆没,他甚至欢迎金军来一次大规模突击。 不相信归不相信,金军真的发动了进攻,当铁浮屠出现在常宁第三军前面的时候,王忠值才大吃一惊,后悔早知道他即使不听李长秋所言也应该加强一下第三军的防御力,至少调一部分战车也行啊!此时再想援救又被金军马军牵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常宁第三军遭到金军铁浮屠的冲击。 按说重装步军对重铠马军也有相当强的防御力,但此战并非双方在阵地上jiāo兵,而是宋军某种程度上的进攻作战,这就决定了重装步军军阵不可能有阵地战时完整的防御没施,尽管前面还是有手持神臂弓和钢臂驾的步军将吏,但金军铁浮屠完善的防御力使很大一部分人马冲到了宋军军阵面前,两翼的重铠马军也迅速完成了对常宁第三军的包抄,使虎翼第五军和常宁第一军增援难度大大增加。 常宁第三军的将吏面对铁浮屠的猛烈打击,还是bào发出顽强的抵抗力,毕竟事关生死,他们也不想被金军马队迫杀。但铁浮屠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宋军重装步军虽然能够有效抗拒两翼金军马队的抄掠,但很难把铁浮屠的攻击遏制住,尽管许多手持大斧和其它重械的宋军将吏围住一些铁浮屠把他们击落马下进行屠杀,但对于保持队形的铁浮屠马队无能为力,宋军是进攻队形无法短时间改成防御的拒马队形,战斗刚刚开始就吃了大亏,以至下金军马队势头不减地向军阵内层发展,使军阵的完整xìng遭到很大程度的破坏,形势到了非常危急地程度。 此时,正面突击和两翼包抄同时发动的战术优势得到了充分体现,当宋军能够遏制两翼马队的打击之后,却无法遏制铁浮屠的迅猛打击,造成铁浮屠攻入宋军进行型的队形,打乱了宋军的部署,之后又造成两翼宋军掩护部队的混乱。两翼的金军马队虽然遭到常宁第三军侧翼顽强抵抗,但毕竟宋军军阵内部被金军搅乱,军心慌慌之际两翼部队也被干扰,抵抗能力大大的减弱,金军本就奉命不措一切代价强攻、又是上京五万户中的精悍,当他们发觉宋军抵抗力减弱的时候立即重新组织强攻,各个打起了十二分地精神。 仅仅一个回合,对友军支援不利的常宁第三军的军阵就陷入混乱,三个方面都遭到金军马队不同程度的突破,而且铁浮屠已经掉转马头发动对出发地方向的第二次冲锋,更加加刚了宋军军阵的混乱,很多人被重骑兵残忍地屠杀。在激战中一个失策就有可能导致全军的溃败,用此形容常宁第三军一点也不为过,当金军采取外线两翼支援内线正面突击和两翼包抄的战术时,首先是王忠值由于芥蒂文官干领军务的心思狠下了末曾事先做万全准备的错误,继而又迟疑不决最终丧失了救援的最佳时机。 再者是常宁第三军军指挥使也犯了很大的错误,他应当在金军铁浮屠发动攻击的时刻,立即传里后军停止前进、用前军做为缓冲重新改变阵型,至少这样做还有翻本的机会,他那缘木求鱼的脑袋一个心思按照侍卫大军的帅令办事,这种呆板的指挥作战方式使常宁第三军彻底丧失最后的机会。虽说侍卫大军是在整体作战,但各军必须要相随不断地距离,战时联系的困难不少也就是一句话,说是能够相互增援,但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真正危机的时候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已的临机应变、自已救自已。 由于金军是集中优势兵力全力进攻,根本没有给常宁第三军任何反手机会,何况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作战,常宁第三军回旋余地不多,如果说当年胜捷第三军以一个军和夏军十万人整整打了一天,今天常宁第三军的形势比当年胜捷第三军好上许多,最少在不远处还有三个强悍的军司能够声援。可措的是,今天的常宁第三军缺乏当年胜捷第三军支撑的自由空间和有力地形,大平原上被金军以内外两翼分制抄掠和正面强攻的方式攻击,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当然有时间却被白白浪费,数千人拥济在一起被整体的击溃,连一点翻本的机会也没有。 整个军司的两个镇几乎乱成一团,各营、对武官中很多人失去对自已部队的节制,当才还和金军英勇奋战的将吏,转眼间那股子恶斗的气势顿时化作烟云。没有给大宋禁军丢脸的是常宁第三军虽然败局已定,但他们的溃退并非毫无组织的,至少在半数以上的营、队还能够保持有秩序的转移,分别接阵自保或是趁着两翼金军马队正在向内层济压的功夫,他们趁机向虎翼第五军或是常宁第一军靠拢。 李长秋眼看着常宁第三军七千多人的军阵瞬间溃败,他为之愕然又感到一阵心慌,连声对身旁的李纯道:“子良子良,立即停止各部前进,就地变阵抵抗……” 李纯似乎也有李长秋的看法,他冷冷地瞪了一眼正在混战的西部战场,用毫无感情嗓弈道:“但愿王忠值能够……戚师弟的援军能够准时到达!” 第一百七十六章 常宁第三军的失败不能代表整个侍卫大军但也对全局影响颇为严重,直接把宋军四个军排列的阵线分制开来,常宁侍卫大军的其他部队还好说,毕竟有两个军装备精良,即拥有战车的保护又能够抱在一起协同作战,战斗之余又增添了第三军撤下来的兵马,解决了战斗期间由于战损带来的兵员紧张。 虎翼第五军可就没那么平运了,尽管这支部队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兵力也非常雄厚,但毕竟和常宁侍卫大军主力分制开来,万一遭金军全力进攻后果不堪没想。由于整个常宁第三军溃乱的场面是宏大的,金军一次xìng投入了半数之上的主力万夫队,完全投入了战场,一时间无法收拢部队,要想重新集结起来这些兵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宋军还是有机会的。 李长秋要求停止部队前进就地转入防御状态无疑是非常正确的决定,他没有成军规模的马军部队,面对几万名金军骑兵最好的进攻方式就是暂时转入进攻中的防御,只有保证不被金军击败才有可能继续前进,莽撞的进攻方式连自已也保存不了,还谈什么援救乐寿。 王忠植虽然犯了不小的错误导致常宁第三军的失败,但他毕竟是一员富有经验的大将,并没有受挫折的影响,在调整了心态后立即传令常宁第一军和第二军尽可能的靠拢,在失去第三军后这样做不失为万全之法,常宁侍卫大军的马军镇并没有参加战斗,在战场的边缘做为领备队使用,这样一来在金军完成重新集结之前,宋军很快地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战术动作,不过他还不甘心就地转入防御,传令常宁第一军和第二军两军稳住阵脚后,立即jiāo替进行进攻作战。 东心雷在宋军完成兵力收缩之后,并没有把精力放在剿杀常宁第三军残兵败将上,他虽然喜好杀戮,但他更清楚这个时候并不是杀戮的时候,一定要再次寻我战机争取再击败宋军一个军,如此这场战斗他才算是赢定了。 由于宋军在第三军溃败之后,果断地收缩兵力,把第一军和第二军拉近距离,实际上形成了两个军组成一个军的阵势,加上其侍卫大军都司直属部队,兵力已经过了两万,又有两个军的战车、重装步军部队和部分马军部队联合作战,利用第三军的溃败时机将其断然抛弃、形成了一个铜墙铁壁般地防御阵线,在野战的条件下,金军即使有数万精锐骑兵也无法形成有力的打击。 虎翼第五军九千余人被分割开来,显然是一个非常适合的目标,他当然不会放过这块肥ròu,金军一部保持对常宁侍卫大军的压力,他亲自率本部万夫队和数千阿里喜转入对虎翼第五军的包抄之中,只要把虎翼第五军击溃,今天的这场仗他就算赢了。 “子良你看能否坚持到住?”面对金军层层的马队环绕,李长秋心中毕竟缺乏足够的底气,临阵并非他之所长,战术上他还是个门外汉。 李纯此时心中也嘀咕不已,虽说他对于自已部队战斗力有绝对自信,但毕竟和精锐的女真马队jiāo战还是第一次,做为军指挥使他知道殿前司和东心雷马队那场惨烈会战,自已的九千余人能够应付过来还真没有底气。但他还是认定虎翼第五军拥有非常先进的甲仗器械,再不济也能把东心雷万夫队给拼残废了,步军不能应付马军,但他的部队是一支由战车、弓驽和火器武装起来的精锐,用用一个军换金军一个为数一万五千人的主力万夫队勉强值得。 “侍卫水军从来不曾打过败仗,还请宣抚放心” 李长秋勉强济出一份笑脸,他岂能听不出来李纯此言亦是没有几层把握,不过是为他打气而已,但他还是勉强笑了笑,有点急促地道:“看来我是太急了,应该等一等王几道才是!” 李纯瞥了李长秋一眼,淡淡地笑道:“宣抚使搏学,岂能没有听过李陵以五千步卒击八万匈奴的敌事?” 李长秋愕然看了眼面色淡然的李纯,懵然感到自已是有些过于谨小慎微了,虎翼侍卫大军是什么部队?如果说侍卫水军是王泽最钟爱的一支部队,那么虎翼侍卫大军就是王泽掌上明珠,到目前为止侍卫水军的海船舟师虽然在南海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9 章 慰司海外使宜节制下,但还是归属枢密院和兵部的节符调遣,而虎翼侍卫大军在域外行止并不一定通过枢密院,节臣就能够紧急处置。这支部队的装备、战斗力已经被公认的凌驾于殿前司之上,第五军虽然是刚刚成立,人数不能和其它三个军司相比,但战斗力之强比常宁第一军只强不弱,是一支兵种配置齐全合理的部队,打起防御战还是能够应付的。 “那就请子良全力应付作战吧!我的中军卫队也任由你调遣。”李长秋的言语恳切,竟然把自已的卫队也给了李纯。 李纯显的稍稍愕然,虽说李长秋的中军卫队人数不能和王泽的相比,但做为宣抚副使还是有一支为千余人的中军卫队,尽管这些人的战斗力并不入他的严重,但毕竟也是一支力量,在他军中却不能由他调遣的确浪费。李长秋既然是说了,他既感到意外又感到兴奋,有这只力量的存在,他的兵力又能加强了几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话间金军已经发动了对虎翼第五军的进攻,东心雷没有动用铁浮屠,因为面对防御力和攻击力都很强大的联合部队,铁浮屠冲上去等于自杀。他采取两翼抄掠的战术,以各马军千夫队列为松散队形不断对虎翼第五军边缘掩护部队实施弓驽打击,由于掩护部队没有战车防护,他们只是但负警戒任务,在和金军马队对抗几个回合后就陆续撤回由掩护的军阵中。 虎翼第五军乃至整个虎翼侍卫大军都是特制的轻型战车,虽然看是不如步军的四轮战车浑厚有力、给人以安全感,但这种轻型四轮战车的防护力却不在四轮战车之下,相反比四轮战车更加轻捷、耐用,攻击力也大大的增加。 尽管逼退了宋军的小股警戒部队,金军连续几次发动对虎翼第五军主军阵的进攻都以失败告终,李纯的战术和侍卫步军司标准战法不同,他对金军冲击而来的马军部队、并不用密集弓驽进行三百步内的压制,而是在远距离的时候实施精确打击,待到金军马军进入目测五十步范围内,才由弓驽手进行密集自由发shè。这种打法极大杀伤了金军马军有生力量,别看前期对金军进攻部队伤害不大,每一次冲上来的都有很多骑兵,但在即将胜利在望的时候却遭到宋军六排弓驽手不间断的疯狂shè杀,导致大批骑兵惨死在五十步之内,五十步内即使是弓箭也能贯透重铠,所以根本不需要几轮shè击,金军进攻骑兵就损失大半,无法达到保持冲击战车的后续力,以至于被宋军刀斧手和长qiāng手轻易击退。 东心雷在试探了几次后,感到虎翼第五军过于难缠,自已的部队很难占到便宜,无奈之下再次调整部署,加大对常宁侍卫大军的进攻。 由于常宁第三军的溃退,给其他部队蒙上了心理yīn影,尽管第一军和第二军已经完成了联合,但随着金军压力的逐渐加大,宋军的作战意志也在消弱,两个军司逐渐停止了进军的步伐,两位军指挥使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进攻的步伐,无论王忠植怎样催促,他们都是异口同声地声明各部将吏士气低迷,无法进行攻势作战了,而且建议王忠植转入防御妥当。 王忠植毫无办法,他虽然非常恼火两位军指挥使的反抗,但毕竟众怒难犯,常宁第三军的失利对将吏的打击不小,无论他成不承认今天进攻作战已经失败了。虎翼第五军成功地抗拒了金军马队,但又能怎样呢?他们也不可能再向前推进,看来今天只能草草收场了。 此时的李长秋眼看整个常宁侍卫大军的进攻陷入了停顿,他亦是明白今天不可能再有任何结果了,能够巩固既得的阵地就已经是不错结果,继续作战只能令各部将吏心里更加灰暗,与下和李纯商议一下。李纯也很赞同结束这场战斗,反正他们还有时间,乐寿城也很坚固,就慢慢跟金军磨着玩,东心雷不可能坚持太长时间。 正当宋军阵线全面停歇下来后,忽然发觉金军马队正在撤退,阿里喜部队也纷纷脱离战场,李长秋和王忠植都感到怪异,难道东心雷也和他们一个心思不成?但还是李长秋意识到或许是西面王复的兵马到了。但不可能,西面的天空并没有尘土也没有城杀声,反倒是正北方向隐隐有喊杀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李长秋被自已的想法吓了一跳,虽然不敢断定自已的想法,却不能不做出相应的措施,他决定利用金军脱离和宋军接触的机会,派出使臣令王忠植保持进攻势头,断不可轻言传令撤出战场,并发出强硬的钧令:全军跟进,后退者斩。 城南的这场大战在乐寿城头已经能够看到战场的滚滚尘烟,喊杀声也听的非常清晰,邵兴判断增援大军离的已经非常接近,建议王泽是否应该主动出击一下,幸运的话能够和援军打开一条通道,并建议动用王泽的中军卫队主力护送王泽出城,而他则率其他部众坚守乐寿。 王泽当时就吃了一惊,八千中军卫队护送自已出城,邵兴在城中的兵力只能剩下两千余人的乡军和经过仓促训练的民军,能否守住乐寿还不好说,这怎么能成呢?邵兴的好意他心领了,但当下断然否决,并安慰邵兴援军必然不少,他们应该继续坚守城池等待,要不了几天就可以解围了。 邵兴情急之下放言王泽身为北伐节臣,朝廷的宰相岂能困守孤城,应当早早出城节制各部大军作战才是,万一金军主力全力反扑,岂不是误了朝廷大事,与下以死相逼。 王泽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同意自已率军突围,但他要求邵兴不措一切代价坚守乐寿城五天,到时候他一定会调集大军前来救援,并对留守的将吏发下重誓,他一定会回来解救他们。 就这样,王泽率七千余名中军卫卒开关出战,众将吏什么也不顾,一个心思地向南冲杀。 七八千人不算多,但对于金军围城部队来说是相当可观了,金军主力部队多参加外围阻击战,围城部队只有少量马步军部队和阿里喜,对于攻击一个点的宋军根本无力拦截,还是非常容易突出去的,而且还占有很大的优势。毕竟这些中军卫卒都是殿前司的精锐将吏,他们的战斗力本身就非常强悍,在置之死地而后生、渴望和援军会合的心理驱动下,他们bào发出极为强悍的战斗力,金军在南门的驻守部队被打的落花流水,一道防线被很轻松地突破。 东心雷南下的主要目的就是围困王泽,利用马军优势和宋军周旋,把宋军的部署彻底搅乱,乐寿城内的突围对他来说是必须要遏制的,比打退宋军增援部队要紧的多,如此一来才减轻了宋军增援部队的压力。 王泽对于能够轻易突出围困显的颇感意外,金军的围困力量竟然如此薄弱,他有点不敢想象,但他不也能由于自已的惊讶和犹豫丧失哪怕是一分钟宝贵的时间,立即传令全军各部加快进度,一定要在金军反应过来之前和友军会和。正当他催促各部将吏奋力向前,赶紧和增援部队会师的时候,眼看着几支金军马队从三个方面向自已冲来,他明白这是金军在妄图反扑,反正已经打出来了,离增援部队也算太远了,就地转为攻势防御慢慢推进等待援军就是。 宋军本就是谨慎的出击,在金军马队进入攻击阵地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一个步军组成的拒马军阵,两千多马军两翼散开准备对金军马队实施反扑。 金军出动的都是精锐的东心雷万夫队,由一名军帅节制进攻,同时数千名阿里喜部队也开始在宋军进攻方向设置障碍。金军在冲锋的过程中显然有思想准备,对宋军的神臂弓和钢臂弩打击并没有显示出慌乱,反而以精湛的马术闪避宋军弩箭,不断向宋军靠近的同时还能够腾出手来对架军实施弓弩shè击,对付步军军阵要比战车相环的联合军阵轻松多了。 双方在发生阵地战的时候,金军马军部队表现的相当剽悍,宋军的步军表现的更为顽强,整个步军军阵同样皇松散部署百余人一个拒马队形,大qiāng、大牌在外,弓弩在内,相五支援抗击金军马队的冲击。战斗打的非常激烈,宋军的马队也投入了战斗,这群宋军马军将吏自开战以来就没有派上过用场,早就憋了一肚子力气,上来就给了金军一个下马威,由于双方几乎都是披甲的骑兵,除了精湛的shè术之外、格斗也是非常了得的,在狭小的战场上已经没有太多迂回的空间了,他们只能硬碰硬地直接迎头冲击,并且一个冲锋就砍杀了近百名女真骑兵。 金军毕竟是一支精锐,在短暂的挫折后立即回过神来,组织了一次非常漂亮成功的反扑,是整个战斗逐渐进入胶着状态,这种战斗在区域内很不利于宋军突围部队,他们没有太多的本钱可供消耗,因为金军的步卒马上就要上来了。 尽管王泽陷入苦战,但他所属中军卫队毕竟是精心挑选的精锐壮士,何况又有七八千人,金军要应付两个甚至三个方向的宋军进攻,要灭突围的宋军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残酷的战斗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王泽的中军卫队在付出极大伤亡的代价下,在金军马队的抄掠下,硬生生击垮金军阿里喜部队的一个又一个障碍,冲过了阿里喜组成的一道又一道人墙,尽管非常缓慢但却异常坚定地向前迈进。 东心雷这回可沉不住气了,他绝不能让王泽的中军卫队再向南挺进一步了,一旦两路宋军能够遥相呼应的时候,他此行的主要任务也就算落空了,许多精悍的将吏的xìng命白白牺牲,尽管他不怎么太在乎其他人的生死,但毕竟他要靠这些人打仗,死伤太惨重的话他对上面jiāo代不过去。 当东心雷布置好压制宋军虎翼第五军和常宁侍卫大军的部队后,自已亲自率三千精锐骑兵赶到,眼看一个军帅统辖的四千多马军和几千阿里喜竟然挡不住几千宋军马步军,不禁又惊又怒,也不待排列成战斗队形,立即传令三千马军中的两千余名马军两路对宋军实施牵制xìng包抄,剩余的五百名铁浮屠列队准备对宋军步军实施一次猛攻,力图一举打散宋军的阵型。 宋军战斗到这个时候已经感到非常疲乏了,他们之所以能够坚持向前的理由就在于出城这么远了,离增援大军已经很近了,撤回去是不可能的,在这里被击败等于被金军马队就地屠杀,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打起十二分的力气来作战。 王泽同样也感到吃力不小,打了那么久还没有增援部队,按照常例增援部队的大帅加应该明白城内正在突围,他们必须不措一切代价前来营救,为何到了现在金军越来越多,援军却还是不见踪影。他眼看金军的重铠马队已经列好阵型,全副武装的重骑兵发动进攻已经迫在眉睫,时下只能靠他身边这几千疲惫不堪的人马了,能否顶的住金军铁浮屠这一记攻击关乎全军的存亡,他不敢直定能否挡住,但还是咬着牙下令步军做好应付铁浮屠冲击的准备。 这场战斗注定是惨烈的,宋军马队已经被两翼的金军马队死死缠住,无法对步军进行有效支援,对铁浮屠的战斗在步军停止前进后打响了。 如同铁塔一般的金军重铠马军黑压压地压了过来,这种气势比当年夏军铁鹞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宋军将吏即使列成了拒马阵也被铁浮屠的气势所震撼,任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这群夺命凶煞的到来,弓弩手倒还算镇定,他们把铜臂弩和神臂弓调整好,按照各自的方位各自瞄准自已shè击区域内的铁浮屠。 一场重铠马军和重装步军之间的对抗终于bào发了,首先遭到打击的是铁浮屠,尽管他们有极其完善的防护,但神臂弓和钢臂弩强大的穿透力足以在五十步内shè杀身穿重铠的马军将吏,就是无法贯穿,那力道极大的打击力也不是人体所能承受的。三轮的弓弩打击后,二百余名铁浮屠已经不在进攻行列,或是倒闭在马下或是受到重创在地上做垂死挣扎,厚重的铁甲是他们无法独立起身或是自救,无疑加速了他们的死亡。 完全接战的时候形势就发生了一点变化,金军铁浮屠不愧为马军中的翘楚,当冲入宋军的军阵之中,他们强大的突击力使宋军不能不做迅速的闪避,很多边缘的宋军将吏惨死在他们的狼牙棒之下,也有一些拒马无法抵抗有规模的铁浮屠,被冲散后将吏遭到无情的屠杀。 王泽没有想到自已的中军卫队排列成了专门对付重铠马队的军阵,竟然还被铁浮屠冲杀进来,但他竟然忘了殿前司各部主要是天子卫率、宋军的领备队,这些人作为他的中军卫队的确是一场剽悍,他们能一对一甚至一对二对和金军马步军对抗,但压根就没有想到过和金军的主力马队对抗,突然遭到优势的金军马队和铁浮屠的打击,尽管手中有对付重铠马军的器械,可措在惊愕于铁浮屠的攻击威力之后,恐惧心理占据了上风,被铁浮屠得了一个大便宜。 “稳住稳住阵脚……”王泽的眼中几乎要冒火,他已经抽出长剑要亲自冲上去,平亏被身旁的亲随和王安给劝住,才没有亲自上去。 当宋军步军险象环生之际,王安再也忍耐不住,他刚才还把王泽给拉住,现在自已也不能再等待了,再不上去一组铁浮屠就要杀到王泽身边了。 王安和十余名玉泽的贴身卫士几乎不约而同地冲上去,没有王泽的吩咐,当然他们也不会让王泽去冒险,保护主帅是他们应付的职责,尽管这一出去生的希望很渺茫,但他们必须要去做,付出自已的生命是他们的使命。 十余名宋军马军将吏和十余名铁浮屠迎面就碰撞在一起,王安和这群宋军将吏装备不可谓不精良,他们身穿的都是宋军禁军制式钢化轻质铁甲,防御力比铁甲远甚,手中的兵仗也是武库中最精良的,人就不必说了,王安是王泽府邸中的高手,十余名卫士若非身手矫健也不可能成为王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0 章 的贴身卫士。但他们和结成队形的铁浮屠进行对抗,显然是毫无用武之地,他们的抵抗在全身包裹厚重铁甲的铁浮屠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刚刚接战就有两三名宋军将吏被狠牙棒击落马下,宋军的刀剑看在外罩铁网的铁甲上如同木根打在石头上一样,丝毫不起作用。 王泽却亲眼目暗了王安毫无畏惧地对抗两名铁浮屠,在用手中打qiāng把一人硬生生顶下马去之后,却被另一名铁浮屠用狠牙棒击落马下,鲜血狂喷、挣扎了几下就一动也不动了。 “全部杀上去……”王泽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愤,他挥动手中的长剑,几乎用嘶喊的嗓高在怒吼,若不是早就奉命死死拉住他战马的两名卫士阻挡,他早就凭着一腔热血冲上去了。他左右剩余的二十余名中军卫卒再也不能等待,目睹战友遭到屠杀的滋味使他们胸中那团火被彻底激发,纷纷亮出兵仗策马嗷嗷地迎战冲过来的几名铁浮屠。 仗打到这个份上对于王泽来说已经到了最危急的程度,金军铁浮屠和他中军卫队的激战就发生在他身前几十步的距离,他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被终结,但是援军还是没有任何踪影。 “难道我王泽今日真的要命丧此地了吗?”面对危机四状的局势,已经算是处于半瓦解状态的步军军阵,玉泽第一次感受到战争的可怕,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过这么真切的血腥恐惧感,今天却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就在他身边发生的惨烈激战。想想自已二十多年的努力竟然会在这个旷野中被了结,无论他甘心不甘心,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瞬间有点后悔不改北上,早知还不如在后方节制各军。 当念头闪过后,他禁不住心中发出绝望的哀鸣,脸色苍白、目光中充满了绝望。 第一百七十八章 金军的两翼马队已经压了上来,宋军将吏依日在抵抗,步军军阵依然在顽强地维持最起码的队形,这些年轻人用自已的头领和生命延迟了金军马队突破的时间,也大量杀伤了金军中引以为豪的铁浮屠,毕竟这群重骑兵已经不是南北朝时代北方民族的板甲型的甲骑具装,换句话说他们之所以称之为重骑兵紧紧相对于身拔皮甲或者轻质钢甲的轻骑兵而言,对于宋军强劲的弓弩,所谓的重铠扎甲根本就抵御不住箭矢短距离的强劲贯透力。 由于不断有步军将吏赶到王泽的面前抵抗金军马军的突破,逐渐形成了一道厚厚的人墙,使金军相与长时间内无法对王泽形成围攻。 东心雷内心深处是十分焦虑的,他处于主动地位,对于整个战场的形势有着相对精确的掌握,尽管常宁侍卫大军的行动非常缓慢,但整个侍卫大军余部已经恢复戒备的势态,并开始试探xìng的前伸,而虎翼第五军则排列成战斗队形,并且有常宁侍卫大军马军镇的支援,重新在战场上恢复了攻势作战,他们和突围宋军相随不过十余里的路程,金军稍有懈怠就有可能被宋军会合一处,那时候可就难办了。但他也有自已的难处,金军战场兵力已经调用到了极限,他已经没有足够强大能够应付危机的预备队了,连堵截城内其他宋军的力量也没有了,一旦宋军西路的增援部队到达,他将无计可施,可怕的是王复的大军正在飞速赶来,他派出的几千兵马根本无力阳挡,要在王复赶到之前解决王泽才行,否则这场仗就白打了。 “集中力量拿下王泽死活都行……” 人一旦发狠就什么也不顾了,bào发出来的狠劲是超乎常人想象的,金军在东心雷暴虐的催促下,鼓起勇气向逐渐汇集在王泽四周的宋军将吏发动了更加猛烈的攻势,由于金军将吏也逐渐意识到一旦王泽突围,那自已也就完蛋了,所以各个打起精神奋力向前,宋军的伤亡开始狈升,王泽身边的将吏越战越少,形势更加危机。 李长秋也非常焦急,随着战场压力的逐步减小,宋军的进攻是恢复了,如果愿意他们随时能够轻松地撤出战场。但他不能,因为他知道自已的压力减少了,定然是金军有了更加重要的打击目标,而且是金军必须要不措一切代价消灭的目标,这个目标必然是王泽,尽管用手中手中的单简了望境看不到战场的另一端,但他从北面传来的喊杀声和阵阵稍烟就能够判定。 “子良能不能再快点……”李长秋心中焦急,他生怕王泽在强悍的金军马队打击下坚持不了多久,一旦王泽有事,整个北伐大业将受到致命的打击,大宋正在日益成熟的国策也将面临不能确定的走向,他不能在容忍慢存存的行军速度。 “宣抚见谅,目前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恐怕……”李纯心中何尝不焦急,但他也很无奈,行军是一回事、行军打仗又是另一回事,在和敌人jiāo战的的时候,军阵行动是绝对要令行进退,又要保持军阵的严整程度,以便应付随时发生的战斗。如果贸然快速行军,必然使军阵的整体xìng遭到破坏,难以应付突如其来的马队攻击。 李长秋深深一叹,道:“那以子良之见,这种行军速度还能有多久可以达到相公那里?” 李纯毕竟是久经抄场的将领,他对战场环境的判断相与敏锐,在稍稍思量之后断然道:“以北方烟尘和喊杀声判断,恩师的突围部队距此不过十余里地,如咱们一鼓作气杀过去,不用一个时辰。” “不用一个时辰……”李长秋苦涩地一笑道:“恐怕恩相坚持不了太久了!” 李纯闻言默然,他亦是认为李长秋说得是,在金军马队的强大压力下,王泽的突围部队充其量是马步军,他们没有战车的保护,很难能坚持太长时间。 李长秋深深一叹,尽管他认为就是把手中四个军都给拼尽了,只要能救出王泽也是值得去争取的胜利。但是,拼尽救出是一回事,莽撞出击溃散又是一回事,他不能在救出王泽之前不顾全军覆没的危险恃勇进兵,还要等到深入到一定的纵深才行,当下苦涩地道:“还是传令全军将吏努力向前吧!” 王忠植此时也在调整两个军司并收拢重新汇集的常宁第三军溃部,当李长秋要求常宁侍卫大军继续前进的军令传来,他颇为愤慨,暗骂李长秋不通军务乱指挥,如今他的第三军全军溃败,收拢还来不及,今天的战斗只能到此为止,最好的法子是退回出发地重新组织人员、器械,而不是继续进攻。他也明白乐寿城已经开始突围了,但这并非他赞成的,金军最有利的作战方式就是野外运动作战,宋军增援部队则利用战车、弓弩、火器等兵仗器械徐徐进军,用自已的长处迫使金军放弃擅长的机动作战,这样才能稳妥地解除乐寿之围。乐寿城并不大守军却不少,粮草器械储备也非常充足,王泽大可不必利用援军进攻的时机向外突围,这样的话只能让金军更加有优势,而增援部队的宋军陷入了进退不能的尴尬境地,很容易被快速的金军马队寻找到战机。 他反复思虑着倒底该怎样做,加速进军速度不考虑各部的伤亡是否值得,而且玉泽到底能否坚持的住,他和李纯考虑同样的状况,但和李纯不同的是他和王泽之间并没有多少关系,不过是朝廷宰相和侍卫大军都校关系而已,所以才更多的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与久久迟疑不决后,眼看虎翼第五军已经赶超在他的前面,速度很快地向北进军,他就不能不掂量掂量了,万一他停滞不前导致虎翼第五军覆灭,无论任何理由他都逃不过军法制裁,何况他已经感到背后侍卫大军都虞侯锐利而又充满杀气的目光。 最终还是下令jiāo替进兵,但仍旧是犹豫不决、没有派行军参军督促各部,导致整支侍卫大军的速度极慢。 “李宣抚率虎翼第五军前伸,大帅岂能甘为人后,岳帅,使大帅摔常宁侍卫大军增援王相公意图昭然若揭,侍卫水军自不必说,常宁侍卫大军源自与年王相公知曹州之常宁军大帅若不竭力救援,或王相公有难或被虎翼第五军占了先机,那大帅可都吃罪不起啊!” 侍卫大军都参军使的一句话令王忠植恍然大悟,他豁然明了自已怎么这么糊涂,看来岳飞在这次调兵遣将中绝非随意而为,反而是用了一番大心思。要说殿前司是大宋皇家的宿卫率队,那侍卫水军是天下公认的王泽卫率,前来营救王泽自然是决没有任何懈怠,而常宁侍卫大军是王泽当年勤王救驾时的旧部,或可以说是王泽得以发迹的最初本钱,当年常宁军中几位主要头目如今不是方面都校就是国公节度使,很多指挥、都兵使、什将、将虞候如今已经是高中等将校,少数也已经跻身于侍卫大军都校行列,就是在他这支部队中还有一些镇统制使、使副和营指挥都出身与年常宁军的将虞候甚至普通军卒,所以这份差事自然而然地轮到了这支部队头上。 他若是仅仅从军事上的得失来考虑局部战场,一旦王泽遇难,不要说了他自已也再就想到将会被朝廷以延误军机、拥兵不前而治罪,尽管朝廷还没有公然杀高等文官的纪录,但对于武将来说朝廷该下手的时候还是毫不留情的,何况王泽和太皇太后之间的风传,他相信王泽一旦有事,太皇太后必然第一个拿他开刀。 正如都参军使所言,即便是王泽无事,那么被李长秋和邱云甚至王复他们营救成功,对他而言也不会是一件好事,他有理由相信如此一来他在侍卫大军都指挥使的位置上也呆不长了,幸运的话能保留个团练使或是以防御使提举官观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是不能再犹豫了……” 王忠植毫不犹豫地下令常宁第二军的轻车部队和马军部队组成军锋,不顾一切地向前挺进,第二军主力部队列为两路跟进,而常宁第一军排列成军阵在后掩护,整个侍卫大军全面开动,全然是一往直前的箭失阵进攻阵型,其声势颇为浩大。 当虎翼第五军和常宁侍卫大军三主力军司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时候,金军担负狙击的部队压力大增,由于东心雷要不措一切代价拿下王泽,所以不断调拨部队参加对王泽的进攻。常宁侍卫大军的马军镇也对金军马队发动全力冲击,金军的阿里喜部队在宋军的打压下早就溃不成军,近万马军在宋军坚定的步伐中已经难以维持。 马军部队优势在于冲击和机动,还有就是弓马技术,宋军根本不和他们玩对战,不断利用弩箭打击敢于靠近靠近的马军轻骑,金军在对shè上明显吃了大亏,轻车部队和部分马军更是奋力向前突击,这群军中的精锐对于马军和轻车之间的配合早就练的炉火纯青,金军马军失去阿里喜的支援,根本无法单独对抗宋军马军和轻车部队组成的前锋部队,何况这些军锋勇士在接受任务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战斗的残酷,所以他们一开始就被许诺以重利,作战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人后退、更没有人怯战,谁都明白不胜就死,所以冲锋的势头非常猛烈,如一把锐利的刚到一直向前刺去。 金军在南部的军事压力越来越大,已经超过了两个万夫队所能承受的压力,尽管一些来自上京和东京的精锐女真马队并不畏惧死亡,甚至可以说向往荣誉中的死亡。但他们毕竟是血ròu之躯,在和钢铁的主动碰撞中无疑是要落于下风的,对于宋军来说只要他们保持队形,形成前后左右相互协作,金军马队在箭幕组成的死亡线前面几乎毫无胜算,战场的态势已经非常明显,宋军这场进攻已经转变为迫使金军和他们打一场对军阵的冲击战,这拾拾是金军最承受不起的战斗,也是马军部队最不擅长的作战方式。 由于形势的不断恶化,对金军而言战场的主动权正在逐渐失去,东心雷不能在等待了,他绝不能容忍几万精锐的南进化作一场秋水。 战场上一片混乱,不过金军还有机会,尽管金军在宋军突围的战场上占据了绝对优势,在南线虽然已经无法阻止宋军援慢推进,但也能和宋军较量一番,但总体来说他是内线作战,整个战场绝不占优势,外围阵地的坏消息一个又一个的传来,他没有时间再慢慢地等待了,能否在半个时辰甚至不到半个时辰内解决战斗成了干系整个战场,甚至影响整个战争进程的关键,他不敢承但也无法承担。 要尽快拿下王泽在一阵阵的号角声中,他率领自已的中军卫队亲自拔挂上阵,如一阵旋风般地向王泽的中军卫队杀了过去,主帅亲自率队冲击领示着战斗进入了最后的高潮。 东心雷连杀了七八名宋军将吏,宋军对这个丑陋无比又如凶神恶煞般地金军大将莫名其妙的恐惧,很少有人敢与他正面对抗,他所率的凶悍马队不断接近王泽所在,宋军残余的马队也在竭力赶往王泽的身边,双方的战斗已经成为惨烈的死斗,完全没有战术机动xìng可言了,王泽本人成为两军相五厮杀的目标。 当形势越加危机的时候,王泽的手上也拿上了一把战死者的钢臂弩,但他仍然顽固地拒绝卫士建议他脱去太过显眼的黑色大鹰和紫色战袍,并声称要死也要死的有个样子,绝不脱去官服换做军卒的模样保命。他身旁的将吏见状,有感于主帅的胆气而无不奋力死搏,连续组织了两次相当漂亮的反击,把金军的攻击势头暂时打了回去,金军的几百名铁浮屠在宋军马步军的死战下,也损失了相与数量的兵力,不得不奉命撤出战场,一些在宋军人群中无法撤退的,无一不是被宋军击落马下用重械击杀,被围困的重骑兵没人能逃脱升天。 但是,宋军毕竟兵力过于单薄,七千多将吏此时已经伤亡近半,而且被分割在几个相互孤立的战场上,在王泽身边的将吏仅仅有两千余名步军和数百马军,这点人的力量不足以长时间抗拒数千金军马队的猛烈进攻。 当金军再一次向内层反扑的时候,宋军的步军阵线被厮开好几个缺口,到了危急时刻连王泽身边仅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1 章 两名卫士也手持兵仗上去和冲进来的金军搏斗,他也策马在宋军将吏血ròu环绕的防线内对外放箭,竟然被他目击shè杀了两名金军骑兵。 宋军即便是再顽强也无济于事,毕竟金军的进攻兵力太强大了,防御阵线被一层一层地消弱,将吏越打越少,外围纵然有脱身赶来支援的将吏,也因为兵力过少而无法冲进来,充其量不过是牵制了金军进攻势头,使之不得不分出部分精力对付外围的骚扰,稍稍减轻一些被围困部队的压力。 王泽感到双臂真真麻木,实战中发shè弩箭和游乐中就是不一样,尽管钢臂弩的使用已经比老式弓弩生了许多的力气,但打起仗来那高强度反复动作令人实在是受不了。他才发shè了多少弩箭就已经这样了,在战场上打了许久的将吏更不用说了,不过是咬着牙勉力维持作战罢了,感觉金军的这次进攻实在是难以抵挡。 当一支弩箭划过他眼前,他清晰地望见弩箭划过长空的流影,不禁黯然长叹“或许已经到我最后的时刻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宋军已经陷入毫无希望的苦战之中,正当王泽心灰意冷地等待宋军崩溃的时刻,忽然望见正在对宋军进攻的金军马队凶悍的势头减弱了不少,宋军已经被撕裂的军阵有好几处都被弥合,金军的后队正在频繁调动、仿佛正在向西面调遣兵马。 “怎么……东心雷竟然……难道是他要集中所有力量来一次致命冲击?”王泽不无恐惧地在想,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把兵力尽可能集中在另一个新的进攻进攻地域是战都陷入持久之后惯用的打法。 金军一旦抛弃一部分兵力重新集结,那他可就真的完蛋了,正与王泽被起伏波dàng的局势折磨的几乎要发疯的时候,却听到宋军一阵欢呼:“看是殿前司的兵马……” 王泽心中那个一凛,此时此刻没有比这个欢呼再令他振奋的声高了,简直不吝于天籁之声。顺着许多军卒张望的方向望去,却见西南方向金军队列混乱,明显地有宋军土黄色的军衣和殿前司拱圣侍卫大军的旗帜在飘扬,他的双目一亮,疲惫的脸颊上闪出一抹欣喜的光芒,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正在奋力冲杀的殿前司马军部队,这是一支身披重铠的重骑兵部队。 虽然看不到来了多少兵马,但这一支援军地地确确救了他的命,看来他之所以能够坚持这么久就在于这支部队打了过来,东心雷不得不分兵去应付,造成了进攻他的金军部队缺乏持续进攻的兵力,如果东心雷一开始就调用上万马军和两千铁浮屠,他或许在一个回合内就完蛋了,根本不可能有坚守待援的机会。 “恩师 弟子来了……” 没有让王泽等候多长时间,他睁大了眼睛一直看着宋军重铠马队从金军马队中杀开了一条血路,全副武装如同血人一股的戚真纵马当先杀了进来,他禁不住百感jiāo集地道:“修诚……” “恩师弟子甲胃在身不能行礼,还望恩师见谅”戚真在王泽十余步外勒住马头,把一杆大qiāng横在胳膊上拱了拱手,身子在马上微微一欠。 王泽并不介意戚真对他拱了拱手,战场上领兵作战的将领能有功夫说话就已经不容易了,何况一套重达几十斤的甲胃在身,连欠一欠身子也非常勉强。当下勉强笑了笑道:“修诚来的正是时候。” “弟子已经打通道路,王帅证在外围接应,请恩师速速跟随弟子杀出去……”戚真回首看了看正在为后续部队扩展道路的本部重铠马军,急促地对王泽道:“我部兵力太少,无法支撑的太久。” 王泽正想策动战马,却犹豫着看了看正在拼杀的将吏,他何尝不想早早地解围而去,但跟随他出战的七八千中军卫队将吏如何是好?他一旦离去必然会随王复撤退,这些中军卫队将吏无疑会遭到金军的全力进攻,他们的命运直定是被肆意屠戮。所以他不能独自跟随戚真突围而去,这已经无关于名声,而是一个人的道德问题,他能够舍弃的不能舍弃的心中都有一个道道,它能够舍弃自已的女人,能够忍耐和心爱的女人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也能够平静地舍弃很多人的生命,但他不能舍弃和自已出生入死的弟兄,尤其是在生死与此的战场上。 “不行为师的卫士正在苦战,绝不能舍弃他们独自逃生。”王泽的话决然而不容商量,他已经下定决心就在这里作战,绝不舍弃他的中军卫队。 戚真显然是惊愕不已,但他旋即回过神来,双目进shè出敬佩的光芒,由衷感佩地道:“恩师高义” “你去回复王几道,命他全力出击,务必要重创东心雷,绝不能让女zhēn rén在大军后方猖獗。”王泽口气冷冰冰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遵命”此时此刻,戚真明白不存在师徒关系,而是真切的主帅和将领之间上下级关系,王泽既然已经下了帅令,他拼上xìng命也要办差。 殿前司拔隶五军的直属马军镇和王复的军司接近两万人加入战场,由于这支绝对生力军的加入,使王泽的危机大大的消减,但战场上的局势还是扑朔迷离,胜败还不是很清晰。尽管王复的部队战斗力强悍,戚真的部队也有五千凶悍之徒,但金军毕竟有数万马军,只要南面的增援部队不到,金军还是有很大的作战空间的,甚至还有很大胜算。 战斗依然很艰苦,仗打的非常激烈,由于王复部队战斗力强悍,戚真的马队能够腾出手来全力支援王泽,重铠马队环绕一线来回驰骋,这样一来王泽的安全就暂时,而且他的中军卫队又利用金军压力减弱的机会重新组织了新的防御阵线,并且和戚真的马队建立起了联系,有步军的支援,重铠马队威力立即增强了数倍。 东心雷眼看宋军已经稳住阵脚,随着殿前司两万人的到达,他已经几乎丧失了擒杀王泽的可能,如今李长秋的大军正在逐渐接近,负责狙击的金军部队已经无法有效遏制宋军的前进,战场上的势态对他极度不利,再打下去恐怕他想走也要留下他的步军万夫队和阿里喜部队,他可不愿做这样亏本的买卖。 当王泽和王复接到急脚子传报李长秋节制的常宁侍卫大军和虎翼第五军已经接近的消息,金军步军和阿里喜部队已经开始向城东集结撤退,马军部队也开始有组织地在撤离战场。 “尚卿终究是赶到了!”王泽望着金军潮水般地撤去,发出了不知是饶幸还是满意的感慨,他口吻有些沮丧地道:“传令各部清剿金军散兵,不得深入追赶,这个东心雷也算是个人物,咱们不能把这厮逼急眼了。” 战场的宋军高等武官在接到王泽的帅冷后,无不欣然接令,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岂能看不出宋军损失太惨重了,王泽的帅令无疑是正确的,能够把金军逼退已经不错了,万一把东心雷逼急了拼个鱼死网破,那损失可就大了。反正此战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在王泽安全之后,后面就等着慢慢收拾东心雷这支部队,反正是内线作战,他们享有很大的战略优势,不用担心金军有大量的援军忽然到达。 李长秋快马加鞭来到了玉泽身边,飞身下马作揖道:“恩相无恙就好” 短短的一句话令王泽倍感亲切,急忙下马扶起李长秋,但见李长秋亦是满脸征尘,身上的铁甲和战袍也污迹斑斑,想来也吃了不少苦头,好在今日有惊无险大家都没有事情,他尽可能使自已显得轻松,笑何何地道:“征战岂能万全,若非尚卿和诸位将帅府死相救,今日恐怕就见不到尚卿了,好了、好了既然没事尚卿就不要做小女儿状……” 李长秋间言这才勉强一笑,道:“恩相竟然还能笑的出来,真令学生感佩,此番真是太悬了、太悬了,若无王几道他们,我军很可能无法这么快到达。” “目前形势怎样了?”王泽何尝不是暗自侥幸,不过他在脸面上不能表现出来罢了,当脱险的时候他的心思已经从如何摆脱危机,转到了他被围期间整个战局发生了什么变化?既然动用了这么庞大的兵力为他解围,那整个战局必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完颜宗弼铁定已经发动了最后决死一战,他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掌握军情。 李长秋听王泽问话,脸色稍稍一动,旋即道:“兀术利用东心雷围困恩相之后就发动大举进攻,岳帅已经部置反击,目前军情还不太明朗,一切请恩相定夺。” 他没有说岳飞部置抵抗或防御,而是用了反击这个伺,用意颇为暖味隐晦,甚至透露出浓浓的异味。 王泽果然脸色沉了沉,但也就是瞬间的不说,想想岳飞做的是不错,果断非常。对于李长秋的不满,他反倒是淡然一笑道:“岳鹏举果是国之大将,用兵不凡,此危急时刻竟然还能主动出击金军主力!”李长秋暗自品味王泽言下之意,暗暗地舒了口气,尽管有肯定了岳飞功绩的意思,看来王泽对岳飞已经心生芥蒂,他也算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你说说如今具体的局势……”王泽继续问道,当李长秋一五一十地把当前军事态势详细说完后,王忠植、王复、李纯、戚真和杜如松四人也赶到了王泽身旁,他才异议宽慰众人,当他目光落到杜如松脸上后,温声道:“早就听说子升帐下大将杜公事,却不曾想今日却在此时此景之下相识,真令人诧异不已!公事救命之恩……” 杜如松却不待王泽说完话,便道:“相公过讲,下将已经转入殿前司,奉命征战乃份内之事!” 王泽对于杜如松的不亢不卑并不感到意外,在他看来职方司的高层虽然是温文尔雅的文官,但在各方使臣中却多是能人异士,这些人有着孤傲的跋扈、热血的豪胆还有内敛的冰冷,他们往往都有自已的独立xìng格,并以一定会为你是宰相而折腰,当下笑道:“话虽如此,但公事亦是立有大功。” 王忠植不经意地看了眼李长秋才道:“东心雷已经撤到城东,还请王相公示下。” 王复、杜如松、李纯、戚真的目光齐齐望向王泽,他们的目光中无不充满了求战的渴望。 王泽稍稍垂首思量片刻后,忽然双目如拒盯着面前众将,断然道:“速速解除乐寿城之围,由邵太尉节制常宁侍卫大军和殿前司王太尉、修诚兵马一同围剿东心雷,子良和杜公事率部与我北上……嗯本相会再调一军马军前来归邵太尉节制,务必要一战拿下东心雷,消除我后方一大隐患。” “遵命” 第一百八十章 正当乐寿打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宋军主力和金军主力已经开始了硬碰硬地接触,完颜活女率两万马步军对束城方向的宋军发动猛烈攻击,在金军强大迅猛的攻势下,宋军不得不稍作退让,以免把准备进攻的兵力完全散开,丧失了下场更大战斗的主动权。在把宋军稍稍逼退后,完颜活女立即转兵南下对岳飞的侧翼进行威胁,转向的非常干脆利索。 完颜宗弼的主力部队前锋则对宋军发动试探xìng攻击,两军的前锋已经有好几次jiāo手,王经、李兴和姚正三位指挥使率部和金军打了几仗,彼此间直有胜败,都有不小的伤亡。当战局紧张万分之际,完颜宗弼把仆散忠的万夫队和孔彦舟的主力调回河间,安州金军退保各个关防,采取了完全防守的姿态,显然是铁了心集结全部力量打上这一仗。 围攻易县的刘却依然没有进展,易县县城原本就是一座边寨关城,又经过阿里的精心加固,粮草在短期内还能够支撑,守御部队也有数万之众,阿里本人又是身经百战的女真名将,易县被他守的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宋军发动部下五次大规模的进攻都被金军击退,反而白白损失很多兵力,刘不得已之下只好亲自率军围城,但他决不能容忍西侍军在别人主战场之外打下手,仅仅有几支划归北侍军节制的部队给他人出力,于是派遣赵怀德率一万五千马步军南下一举攻破狼山寨,进入保州和逐州一代与韩京的保捷侍卫大军取得了联系,准备把尽可能多的兵力南伸,希望能够从西北接触到主战场,也算是万般无奈下的一种规策吧! 大兴和北京路却打的另一番热火朝天,完颜突合速不愧是金军中第一代猛将中的佼佼者,当年两次南侵的时候已经是统帅一个精锐万夫队的行军万户,尽管很多年来不再领兵作战,但这次挂帅担任元帅左都监依日是雄风不减,率领并非算是精锐的金军部队硬是把虎翼侍卫大军和增援上岸的宣威第二军和广锐侍卫大军的两个镇逼退,使张云仁由平州进军大兴的计划受到重大挫折,用战斗力低下的两个汉军万夫队、硬生生歼灭了虎翼第二军的一个营和宣威第二军的一个营,并使已经前伸北京路的虎翼第三军由于后方动摇而停止了前进,不能不撤回大量兵马转入暂时的防御。 张云仁也不是泛泛之辈,尽管他多是和南海蛮夷作战,规模都不算太大,但南海上也不乏地域小强,他们的战斗力也非常强悍。再说他也是一位有二十年军龄的老资格大将了,岂能是忍得下被别人欺负的角色,完颜突合速的精兵并不是很多,却被人家摁着头重重地揍了几拳,以至于北进和西进的势头被遏制,这口气他绝不能忍下去。 当丢失了迁安、卢龙之后,他主动放弃了海山,把兵力进一步收缩,虎翼第一军和第二军集结在昌黎地区,宣威第二军和广锐两镇撤下来的兵力也进行整编,准备在昌黎和完颜突合速硬碰硬来一场。 这场仗打的非常激烈或许应该用惨烈来形容,张云仁集中了四万人的一线部队,半数以上都是宋军中的精锐部队。虎翼第一军和第二军就不必说了,侍卫水军的家当就是连殿前司也艳羡不已,宣威侍卫大军在南侍军中还算是精锐,虽然比北侍军各支侍卫大军的战斗力有些不足,但他们也是靠近行在,在装备上比南侍军中其他部队有着很多便利,广锐侍卫大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2 章 在两广镇抚西南夷,虽然装备还不如宣威侍卫大军,但小规模战术运用却非常丰富,两个镇有几千名轻装步军,依靠强悍的战车保护他们的战斗力不容轻视。 金军投入战场的部队属于精锐的有来自大兴府驻泊的阿木万夫队,还有完颜突合速所率一部都元帅府行辕护卫万户千夫队,其他都是七拼八凑的契丹、汉军部队,战斗力不能过高估计。完颜突合速非常明白他之所以能够收复两个县城,主要在于他的突然袭击和他面对的并非宋军的主力部队,一旦深入追击将面临虎翼侍卫大军猛烈地反击。但他必须要继续进攻,没有别的选择,当宋军在南线发动大规模攻势之际,会宁也发生了谋朝篡位的大逆,他的确没有选择,一旦被宋军进入上京路腹地,那完颜宗弼在河朔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两军刚刚开战的时候,张云仁就一举占了上风,毕竟宋军有着强大的远程投shè器械,这是金军的弱项,而金军本来应该有的马军优势却无可奈何地放弃,主力马队早就被投入河朔和临潢府路,完颜突合速的马军不过数千人而已,连对面宋军马队的灾力也不如。 宋军的虎翼第一军和第二军排列成两个巨大的军阵,步车军、重装步军、轻装步军弓弩手和轻重骑兵一应俱全,宣威第二军在靠近城池地方列阵做为后备队,广锐的两个轻装步军镇各自配属虎翼两个军,在两军中间排列成松散的步军拒马疏阵抗拒金军。 金军在第一次进攻中就被虎翼第一军和第二军的马军部队来了个漂亮的斜线反击击垮,宋军甚至懒得进行强大的弩箭shè击,虎翼第一军和第二军是何等精锐,他们各自拥有一万五千和一万七千将吏,由于作战环境的特殊,他们的兵种齐全、甲仗器械犀利,并各自拥有自已的强大马军部队,每个军都能够承担高强度的独立作战,两个军同时联合作战,其战斗能力已经不是侍卫马步军一支侍卫大军所能比拟,虎翼第一军外围的马军四千人,虎翼第二军的马军也有三千,两支部队斜向同心进攻不是进攻中的金军能够承受的,上万名金军马步军顿时被击溃,败退的速度之快连他们自已也不敢想象。 但完颜突合速的反应也极快,他立即投入阿木的精锐万夫队,并利用汉军弓弩部队配合这一支女真、奚族万夫队进行反击。宋军两支马队在金军精锐部队的反击下开始有了不小的损失,张云仁可不愿他视若宝贝疙瘩一样的马军遭受弓弩的重大打击,他立即传令马军部队散开待机,虎翼第一军和第二军两个庞大的军阵开始对金军发动反击,一场真正的大战拉开了血腥的帷幕。 宋军骁勇善战但也不能说金军是软柿子,在宋军慢天飞扬的弓弩中,金军将吏仍然坚持着,尤其是蛮族将吏不愿沦落到在战场上被人俘杀的下场,他们竭尽全力保持着队形不被宋军的钢铁军阵所压垮。尽管也有不少人投降,但还是有很多人最后站死在自已的阵地上,他们在自已生命最后时刻给予宋军很大的杀伤。 血ròu终究抵抗不了钢铁,尽管阿木万夫队拼死力战,但他的万夫队毕竟只有五千人而已,根本无法同宋军两个精锐的侍卫水军军司抗衡,兵力消耗如同夏天的雪融一般,其他金军更是在宋军的打压下以惊人的速度消耗,金军的实力不断哀竭、再哀竭。 完颜突合速勉力支撑,竭力保持他的部队稳定,他知道这一非打不可的仗他输不起,但他又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赢不了这一仗。宋军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单凭虎翼侍卫大军和几支配属部队就敢于在金国腹地登陆作战,不光是豪气和胆识,就战斗力而言他们有这个实力,绝不是他手中这点部队能够抵御的。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战斗,他不得不投入最后的领备队做最后的一搏,尽管非常无奈,但他还是把最后的本钱全部拿了出来,希望能够出现奇迹,尽管也意识到奇迹不怎么可能出现。 当张云仁在他的指挥位置上看到金军发动绝地反扑的时候,同时也收到了金军领备队投入战场的情报,实际上当他看到金军这次几乎是不要命的反击时,他就明白完颜突合速是要拼命了,也明白这位老伙计动真格的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等候多时的大好时机,在他的一声令下,虎翼侍卫大军的两个军发动全力冲击,并开始向两翼散开包抄,战斗中分散包抄的难度极大,需要一名有能力、有威望的大将才能够胜任,而虎翼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张荣作为一名老将,不仅有当年击败金军大将完颜昌的威名,而且也有高超的战术素养,他靠前节制两个军作战应付自如,非常有自信。 当两个军转向之时,宣威第二军做为宋军的领备队迅速全军压上,从正面在宋军轻装步军的两翼协助下对金军展开进攻,掩护主力部队进行运动。 当宋军的进攻阵型开始转变的时候,金军在短时间内还取得了一定程度上的优势,因为两支宋军主力部队停止了正面进攻,使金军前锋受到的压力减轻许多,并能够不断冲击宣威第二军的掩护部队。但这种优势没有能维持多久,阿木的万夫队已经损失过半,他本人也被宋军乱箭shè杀于马下,完颜突合速失去的不仅是一员猛将,而且也失去了前方节制诸军作战的大将,更是去了把握宋军两军转向最跪弱的反攻时机,部队在变换阵型和作战方向的时候最为困难,尤其是宋军的联合军阵转向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换句话说就是要冒着牺牲一部分兵力的情况下保证完成动作时不被敌人趁机攻破,宣威第二军承担的就是牺牲角色,但他们很自豪地挺了过来。 金军既然连这个机会也没有把握住,失败的命运就已经成为定局,尽管如此完颜突合速还是亲自压了上来,孤住了宋军完成动作后还没有归队的掩护兵力一顿痛击,只可惜他失去了机会,此时不过是能够做多少就做多少,在自已失败之前竭力给宋军放放血而已。 当虎翼第一军和第二军展开两翼,宣威第二军正面到达金军阵地的时候,张云仁轻松地舒了口气,他神情悠闪地骑在马上,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宋军即将完成的合围,数万金军的徒劳挣扎,禁不住想起当年数万虎翼侍卫大军被完颜活女的马队赶着打的情景,那可真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往事,今日这场战役虽说没有太多金军骑兵,但数万人也不少,算是给侍卫水军出了一口多年的恶气,想想嘴角捶上一抹舒畅的笑意。 没过太长时间金军已经受不住阵脚,整个部队已经逐渐崩溃,完颜突合速眼看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还有机会走,但他却没有舍弃部队而去。此时,他已经心灰意冷,而且在开战之初他就做好了不胜就死的决定,他无法面对失败,失败对于他来说就等于死亡,他更没有勇气看到女zhēn rén的覆亡,与其被他所看不起的南朝追着打一直到灭亡,不如今天就在沙场上战死,一了百了算了。在这种想法的支配下,他击中还能够集中起来的精锐千夫队,由他亲自率领对虎翼第二军展开死亡冲击,他没打算活但还是想把虎翼第二军冲开一条口子,能脱身多少金军就走多少。 金军的精锐拼起命来也是非常厉害的,宋军虎翼第二军将吏也被这群不要命的女真兵打懵了,竟然被他们突破了好几道防线,待大家回过神来之后还剩下最后一道防线。他们自然不能让金军的元帅佐都监逃脱,张荣立即组织包围,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把完颜突合速团团围住,数百名女真骑兵陷入数千宋军的围困之中……当这场战役落下帷幕之际,金军已经彻底崩溃,大批的人被屠杀、大批的人被俘虏,完颜突合速和他商数百名精锐骑兵全部战死,没有一个成为俘虏,没有一个人当了孬种,而他本人更是身负六创阵亡于乱军之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张云仁在张荣的陪同下专门查看了完颜突合速的遗体,他对这位力战不屈的金军大帅,亦是心怀祟敬,能够战斗到最后并献出自已生命的人,无论怎么样都令人尊敬,当即下令用军礼为完颜突合速举行一个葬礼,暂时安葬在战场上。 自此战之后,金军在大兴一带的主力部队丧失殆尽,其余部队龟缩在几个重要的战略据点不敢出战,而张云仁乘着这场大胜仗余威不仅收复了整个平州而且还攻占了蓟州,并且兵不血刃占据了滦州的石城,很多关防的金军部队都已经丧失了抵抗意志,在宋军逼近的时候纷纷开关出降,甚至出现一队宋军哨马游骑把整整一个关口千余金军逼投降的笑谈。 总而言之宋军兵锋甚急,已经进入大兴府地界,前锋的虎翼第二军开始对新仓发动试探xìng进攻,整个大兴府一片人心惶惶,金军已经无力遏制宋军对大兴府即将展开的攻势了。 而昌黎的这场战役直接支援了河朔宋军作战,对于河朔的金军主力来说,他们可以供北退的东部道路基本上算是被封死,只剩下易州一条并不算稳定的道路了,倒底何去何从的严酷现实摆在了金军将帅,面前。 完颜宗弼在最快的时间得到昌黎的战报,这个打击对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不小,他当即就气急攻心在达鲁不花面前就吐了口污血,慌的达鲁不花慌忙叫来军中郎中,捣鼓了大半天才算把他救醒。 “没想到、没想到突合速竟然阵亡在平州达鲁不花,今日事有几人知饶?”完颜宗弼躺在帅帐后的卧榻上,神情十分的悲悯,但严酷的现实不能不令他有所顾虑,在一转醒就是这一句话。 达鲁不花暗自叹息不已,他也明白自开战以来金军已经丧失了元帅府两位都监,在以往简直不可想象,对于全军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所以他没有知会任何一位大将,反而悄悄令中军卫卒私下叫了郎中。在完颜宗弼问话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轻声道:“小人已经知会卫士不要声张,即甘放心。” 完颜宗弼轻轻舒了口气,脸颊的紧张神色放松了许多,但他屠宁间的忧郁却没有半点减少,反而随着心事的加重而增多。 达鲁不花有些犹犹豫豫地道:“郎君突合速郎君阵亡大兴危在旦夕……是否……郎君身子都不能支撑,小人看是否能退入燕山……” “哎”完颜宗弼那双有点暗淡的眸子瞥了眼达鲁不花,寂落地道:“还能往哪里退呢!你我现在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绝不能退缩,一定要挺下去。” 达鲁不花苦涩地一笑,怎么挺下去啊!若要说原先还能够有条件一战,因为还有北京和东京二路的支援,现在完颜突合速阵亡,数万大军灰飞烟灭,大兴危在旦夕,通往北京路的东部通道已经被截断。虽说易州等地尚在手中,但那也是阿里在苦苦支撑,存亡只是旦夕之间,一旦有失金军主力将全部陷在河朔,想要翻本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可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易州、潦州一定要守住,阿里绝不能丢弃撤入西京路的通道。”完颜宗弼静静地思索一阵子后,首先还是考虑了他手下十余万精锐和众多阿里喜xìng命。 达鲁不花当然是深以为然,他原本就不赞成完颜宗弼在河朔和宋军对战,在他看来女真已经到了日暮西山,宋朝在王泽的精心扶植下正如日中天,这一场真的很难打,金军很难有胜算。与其硬撑下去,还不如主动撤退,收缩自已的力量争取一个有利条件下的和谈,使女zhēn rén和汉人能够永息刀兵。他在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对完颜宗弼说出自已的心里话,道:“郎君,这场仗实在是不能再打了,大金经不起折腾了,不如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率军北上,扼控东京路讨伐上京叛逆,相信王相公对于上京苦寒之地并没有多大兴趣,到那时大金就能和南朝达成一个长久的和平约定,咱们女真……” 完颜宗弼苦涩地一笑,暗笑达鲁不花太幼雅了,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看不出王泽的用心,王泽最终的用意不是把女zhēn rén逼退了,也不想要完全灭亡整个女真民族,而是要把女zhēn rén能够威胁汉人的锐气打悼,利用女真哀弱之际进行同化政策。 换句话说宋军在战场上的表现就是要吃掉他的主力部队,不达到这个目的王泽是绝不会罢手的,战场的态势已经表明宋军的这种决心,为了整个民族生存都迫使他必须硬撑下去。 东心雷见完颜宗弼默然不语,又继续道:“郎君若有意,小人愿担负差遣。” 完颜宗弼目光中懵然闪烁出一抹可怕地光芒,他厉声道:“达鲁不花,不可再说此话。” 达鲁不花一怔,显然他没有料到完颜宗弼会发火,当年在完颜宗弼的建议下建立的和王泽联系的那条秘密通道一直保存了十余年,自从他被皇城司和都巡检司捕获后才被切断,当然是王泽主动切断的,因为大宋即将对金用兵,再保持这条秘密联络线对于王泽来说过于危险,也不太划算了。只是他不明白完颜宗弼为什么有这么激烈的反应,难道真的忍受不了王泽即将的胜利? “达鲁不花,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认为王泽能够和咱们达成一个盟约吗?你想想大金还有没有这个资本和他们谈条件?”完颜宗弼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达鲁不花,口气无限的寂落。 达鲁不花愕然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当此大金风雨飘霉之际,的确已经没有多少本钱和王泽谈什么,你能谈人家完颜亮就不能谈了?再说即便是能够谈,王泽也能够从容选择对自已最有利的谈判对方和结束战争方式,当下黯淡地道:“郎君说的是,大金的确没有太多回旋余地了!” 完颜宗弼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一名中军卫卒轻轻进来,便问道:“何事?” 中军卫卒道:“郎君,外面韩都统和合鲁索都统求见,不知。 ” ……达鲁不花瞥了眼完颜宗弼,小心翼翼地道:“郎君,您看……” ……完颜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3 章 弼坐了起来,淡然道:“请二位将军大帐稍候片刻,本帅稍后就去。” 当中军卫卒得令退下后,达鲁不花郁闷地道:“郎君病体还末痊愈,还是暂时不要见大将妥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悼,去就去了,算他什么!”完颜宗弼并不以为意,淡淡地笑道:“要是王泽打了过来,本帅还躺在卧榻上束手就擒不成?” 在达鲁不花的愕然中,完颜宗弼披上一件长袍大笑而出。 待到了外面,韩常和合鲁索见完颜宗弼出来,一起放在茶杯起身行礼,完颜宗弼微笑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道:“偶染小疾躺了半日,不知二位有何军情?” 合鲁索是主力部队的前锋大将,没有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前来中军大寨的,中军大寨和前锋部队主力相隔数十里,一旦有紧急军情大将无法临阵节制,将是要出大亏的,很可能祸及主力。 “都元帅郎君贵体有恙……”韩常当先发觉完颜宗弼脸色腊黄,神情萎靡之际,心下暗自吃惊,如完颜宗弼强健的身子骨怎么能如此模样,或许是完颜突合速的阵亡和大兴陷入危机做造成的,难道军中已经有了的谣传是真的?他在第一时间坚持了自已的判定。 完颜宗弼淡淡地笑道:“偶感不适而已,多谢元古捶心!” 韩常见完颜宗弼左右而言他,知道其中必有难言之隐,当下也不再问了,他相信该说的时候完颜宗弼会说的。 合鲁索不假思索地道:“下将不知郎君有恙,但军情紧急不能不叨扰郎君歇息。” “有何紧急军情?”完颜宗弼似乎一惊,问的颇为急促,脸色也变的不太好看。 “昨日南面急脚子传来军情,人刚刚说完就不行了,东心雷吃了败仗,王泽已经解围,而对面的宋军正在大规模调动,看情形是来势汹汹。” “哦”完颜宗弼似乎没有感到多少惊愕,实际上他当初派遣东心雷过去不过是图侥幸之功而已,即便是不能成功能够在宋军后方捣乱也行,合鲁索既然说吃了败仗,并没有说全军覆没,那就说明东心雷还具备扰乱宋军部署的能力,那就让东心雷牺牲去换取一点对金军有利的态势吧!希望东心雷不要令他太失望了。 合鲁索并没有注意完颜宗弼的脸色,他继续道:“沿河间正面呈弧形jiāo界线已经发现五个宋军马军部队军司的旗号,而且几乎发现了其北侍军所有军司的旗号,形势的确有些不妙。” 韩常沉闷地道:“看来宋军已经准备就绪,也不知东心雷能否支撑的住?” 合鲁索转首瞪了韩常一眼,暗道这厮怎么如此丧气,竟然对女真族最精锐的将吏没有信心,尽管他自已也担忧东心雷万夫队能否打好这一仗,虽然多半会前功尽弃,但他绝不怀疑这支万夫队不能全身而退,当下没有好气地道:“东心雷所部是我女真最优秀的勇士组成,去岁他们以一个万夫队支援郦琼、李成,能够和南朝殿前司拔隶五军所有马军打个平手,此战又有两个马军万夫队支援,岂有支撑不住的道理。” 韩常见合鲁索抢白,他不过是艰涩地一笑并没有反驳,按说他二人一个是河朔两路的都统军,一个是东京路和北京路的都统军,谁也不比谁低。不过,人家合鲁索是女zhēn rén,而且是战功草越的大将,他不过是完颜宗弼手下一名得到赏识的汉将,一旦有了冲突他不定会吃亏,但绝对占不了便宜,索xìng闭口不和合鲁索争论,人家说什么自已听着就是了,图个省心算了。 完颜宗弼沉吟着道:“元吉所虑不能不说没有道理,东心雷虽说有三万多精锐,但毕竟是在南朝数十万大军腹地作战,咱们又不可能给与他全力支援,一旦有事后果不堪没想!” 既然有完颜宗弼做了定论,合鲁索也不便说什么话了,只得道:“都元帅郎君,南朝咄咄逼人,咱们应当趁着他们还没有能够彻底稳住后方之前,率先给与他们致命一击。” 完颜宗弼何尝听不出合鲁索对于他的谨慎战术有点不满,但他也很无奈,目前形势逼迫他不能不小心从事,随着会宁的变局他已经没有了大后方,更没有了有力的援军,这一些不利的因素都需要他在战术上慎之又慎,一旦一招失利,他没有多少回旋余地。而且,他从合鲁索的口气中还听出了一抹沮丧的意味,看来合鲁索虽然强硬,却对于战争的前景也并不乐观。 韩常却也听出合鲁索的言外之意,难得抓住个能够yīn损合鲁索而又令其有苦难言的机会,当下沉沉笑道:“既然东心雷能够扰乱南朝大军后方,那为何不再等候几日,看准最挂时机再给予南朝致命一击,想必都元帅郎君正在等候这个机会。” 合鲁索一怔,旋即听出韩常话中的骨头,他待要反驳的时候却发觉自已根本就是无话可说,自已已经说出口的话再给推翻,这不是自已扇自已嘴已子吗?当下狠狠地瞪了韩常一眼,厉声道:“不过是以事论事,大军征战岂有一层不变的道理?” 完颜宗弼见手下两员得利大将这个时候还是明争暗斗,在他面前干呕气、争面子,不禁心中烦闷,感觉胸中有些翻闷,喉拢里泛起阵阵腥甜,他强行压抑了自已的不快,硬生生咽了口,在长长吐了口气后,才急促地道:“传令各部,备战”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或许这是上天的jiāo排,要他们之间前世无法化解的那段往事在今生、用金戈铁马的碰撞和慢天飞舞的鲜血来终结,实现他们男人之间的诺言又或许是两个男人内心中最无奈、最不愿看到的结局,但他们必须要去面对,而且他们之间不能有半点犹豫,必须全力以赴地把对方打到在地,没有任何选择、也不能有丝毫的手软,友值、牵挂和政治相比几乎是无足轻重,几乎不能让他们静下心来去考虑,严酷的军事形势迫使他们尽可能地展开最有力的进攻。 随着最后时刻的来临,完颜宗弼必须困兽犹斗,王泽也必须全力以赴,其中可以有怜悯、也可以有其它任何的悲悯和无奈,但这一切全部是建立在消灭对方的基础上,战场上水远只有一个真正的赢家。 当王泽站在前沿营寨内的高台上,远眺着金军点点星星的营寨和正在缓缓移动的马队,他心中并没有刚刚脱离围困的欣慰,更没有即将对金军展开大规模进攻的兴奋,真的是一抹散发不去的忧愁和伤感,、一生都在梦想、二十年为之奋斗、日日夜夜盼望的事业即将成功之际,他却陷入了深深地焦虑和烦躁之中,这种焦虑比前段时间更加急切,再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和完颜宗弼展开真正的、最后的较量了,他们两人必须有一个倒下,不能不说是即将谢幕前的惆怅。 当他率戚真和李纯二人到达了岳飞打的行营后,生平第一次对一位方面正任都校无缘无敌地发了一通火,指责岳飞末能趁着金军分兵之际直趋河间,又隐晦责备岳飞为何没有全力解除乐寿之围,相互矛盾的缘由搞的岳飞、李长秋等人莫名其妙,摸不透他真正的心思。 今天是宋军主动向金军主力进攻的第一天,由于几十万宋军在各个战场上对金军发动猛烈攻势,完颜活女虽然在前段时间风光了一阵子,但他明显是回光返照的猖獗。在宋军优势兵力打压下终于支撑不住,束城一战中,完颜活女实在抵抗不了宋军轮番进攻,金军部队在绝望之下自行崩溃,完颜活女已经无法节制部众再战,不得已传令各部固守关防,自已几千精锐仑皇西行支援完颜宗弼。 人倒霉喝口凉水也寨牙,完颜活女在殿前司拔隶五军之前的金军如同螳臂当车一般,被封元发动三个军为主力的攻势打的丢盔卸甲、溃不成军,金军的不断退缩使封元的殿前司主力部队能够向王泽的行辕方向集结。韩京和李世辅的部队也已经和王泽的行辕主力取得了接触,但阿里仍然把西侍军主力军军钉在易州,造成西侍军主力部队无法完成对完颜宗弼的彻底包围,仅仅一部分深入到主战场西北,形成不了强有力的威胁。 而在滹沱河南岸的主战场上,两军刚刚展开打的大战一开始就充满了火yào味,不约而同地摆开了当头pào。 王泽在这个方向集结了宋军的主力马队和最精锐的部队,他把封元的主力和岳飞的主力并大半马军集中起来,对于他而言刘能不能按时到达已经不重要了,他有力量一拳把完颜宗弼击倒在地。而完颜宗弼也集中了金军最精锐的十万大军,连同其他汉军部队和阿里喜也有二十余万人马,气势也不弱。 他们都憋足了一股劲,都想在关键的时刻把对方一举击倒,可以说双方都有机会,宋军之利在与合理的配置、联合作战还有稳固的后方、充足的补给,金军的马军部队仍然占有一定数量和质量上的优势,何况是绝地之战,女真部队人人都明白这是一场决定xìng的生死之战。 随着隆隆的战鼓声,天际之间空旷的原野上出现了一块又一块的青黄色方块,一片片顺风飘展的旗帜,在聊狂的平原上如同一道道黄色的波涛在滚动,而在这片青黄色狂涛的背后是一片又一片的营寨。 两军决战的时刻终于到了,王泽首先动用了十余万大军出寨,此战以北侍军为主力,中军部队自然由北侍军也担任,出战北侍军主力有吴革的屯骑侍卫大军,牛皋的长从侍卫大军、王德的长征侍卫大军和关胜的宣武侍卫大军两个军,还有慕的shè羽侍卫大军都司直属远程投shè重兵镇和shè羽第一军,岳飞也在前方大寨内升起了他的三金紫剑奔马贯日旗,殿前司拔隶五军出动了岳云的拱圣第二军担负左翼,西侍军出动了令狐显的番骑第二军配合何薛的宣毅侍卫大军都司直属马队和宣毅第一军,其他部队并不是没有出战,而是在二线营寨中整装待发,马军部队则在战场周围警戒待命,主战场上一定的空间也不可能一次xìng投入二十万之上的大军。 金军方面在主战场上投入了合鲁索的三个万夫队,仆散忠的万夫队,还有另外三个精锐女真万夫队,并郦琼和李成的汉军部队和契丹、奚族部队此计七万余人的正军。这些金军中以仆散忠的万夫队最为精锐,拥有一万名装备精良的骑兵和一万五千名阿里喜:另外三个女真族组成的万夫队此有一万七千人和几乎同等数量的阿里喜,其战斗力也相当强悍,他们都是二十年前右副元帅,完颜宗翰西路军的老部队,尽管战斗力大不如前、却还保持有一抹辉惶的余韵。 合鲁索的三个万夫队都是由契丹人、奚族人配以少量女真部队组成的部队,战斗力绝不能认为在女zhēn rén之下,契丹人的战斗能力并不弱于女zhēn rén,所部三个万户全部是契丹人就能说明这一点,至于郦琼和李成二人的汉军部队,他们在宋军的不断打压下早就损失惨重,但能够坚持下来的还勉强能算是精锐,或许还会有用处。 当然,完颜宗弼也并没有在第一回合用尽自已全部精华,他在后方还是保留有两个女真族万夫队和其他民族混编的万夫队六个,这都是他翻本的本钱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那些阿里喜也要和宋军进行作战,为此他几乎清空了军械库里的所有甲仗器械,使一部分阿里喜成为了真正有战斗力的步军部队,从而加强了金军整体战斗力。 王泽把自已的行辕大寨落在北侍军中军大寨的编西方向,位置比较靠近殿前司拔隶五军,由于他的中军卫队在乐寿之战中伤亡惨重,便进行了一次缩编,把八千人的中军卫队精简为三千人,成为他的近身护卫部队。戚真的第十二镇回归殿前司拔隶五军提举司,李纯的虎翼第五军经过补充后则被王泽留在了身边,实际上担负处置司直接统属的部队,也可以说是中军卫队亦不过分。 今日的这场大战,他率李纯所部精锐主力五千人出寨,在拱圣第二军之侧列下环形防御阵地,离他的大寨有十里之遥,能进能退,又有各方部队的前后拱卫,安全是不用太探心了,但他亲临第一线节制作战,实际又把岳飞降为了前方节制大将的地位。 “宋军看是浩浩dàngdàng,真锐不可当,传我帅,令,今次作战乃关系我大金生死存亡之战,请诸军将吏多多用力,待退了南朝大军诸位都是靖难功臣……”完颜宗弼发布的第一道军令就是鼓舞士气,因为宋军宣传力度很大,金军将吏早就对目前形势是一清二楚,尽管他们可以对国家的命运淡淡,尽管很多人对生死存亡的一战有很多侥幸的心理,但不能不对自已的生命、财产忧心种种,所以他们很多人的战斗热情并不权极,尤其是汉军和契丹族部队尤甚,有人甚至盼望着宋军打到他们部队前方。 完颜活女担负了左翼的节制,而合鲁索自然是中军前锋,当完颜宗弼的第一道军令下达后,完颜活女他们自然通过自已的渠道对全体女真将吏又传达了完颜宗弼末曾明言的军令,那就是此战是女zhēn rén生死攸关的一战,参战的女zhēn rén和他们的家小存亡乃至整个民族生死存亡都系于此,没有退路只能奋力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 王泽并没有给完颜宗弼太多的时间,他立即传达了诏渝处置司和宣抚司第一道帅冷,命令北侍军都指挥使节制全军出击,他明白在这个时刻自已最好不要过多干领岳飞和众将的全力,做一名拥有巨大权力的看客较为妥当,该出手的时候自已再出手不迟。 岳飞在接到王泽的帅除之后,长长舒了口气,胸中由于王泽率部出寨观战的郁闷稍稍援解几分,毕竟王泽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有干领他的临阵节制权力,不过他对王泽发布的这一道帅,令还是有点不爽快,毕竟他意识到自已还有顶头上司。 “传令宣武第二军配合屯骑第一军进攻……” 第一百八十三章 当岳飞的军令通过北侍军都参军司发出去后,中军的帅旗发出了进军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4 章 旗号,特有的括鼓声也有节奏地响起,北侍军都指挥司六名中军卫卒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宣武侍卫大军和屯骑侍卫大军,对吴革和关胜两位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下达北帅浑令,在核对完军令节符和观望进军旗帜后,他二人才立即下达了出战军令,一层又一层地传到各军指挥使、镇统制使和营指挥那里。 王孝仁做为第一批出战部队的大将,他有理由感到兴奋,尽管他也明白做为首批进攻部队的伤亡必然是非常惨重,如此规模的大战,连他这个军指挥使也要靠前节制各部,危险xìng是非常高的,但军锋却不是随意哪个人能够担任的,既然选择了他就必然看中他部队的战斗力,富贯险中求,没有拼命、哪来的富贵前程。 当屯骑第一军的三千名重铠骑兵组成马军部队对金军发动正面冲锋的时候,王孝仁节制宣武第二军在屯骑第一军两翼展开对金军发动进攻,第二军的步车军自成一路,其马军在另一侧掩护重铠马队的正面突击。 屯骑侍卫大军也是宋军中一支精锐马军部队,这支部队和西侍军骁骑侍卫大军不同,如果说骁骑侍卫大军有重铠马军部队的编制,那么屯骑侍卫大军除了重铠马军部队外就没有其他马军部队的建制。 整个屯骑侍卫大军只有一万一千人,仅仅比一般军司人员编制高些,甚至不如殿前司和侍卫水军的一个军司,但就是这支部队却拥有宋军最强大的重铠马军部队,全军编制两个军,第一军是五千名骑兵,全部是甲骑具装,第二军不过是一些转运、辅重、弓弩掩护部队,这一次岳飞就投入了三千重铠马军将吏,其规模连金军也很少出动,可见他要一击之下击垮或是重创金军中军主力。 重铠马军部队缓缓地向金军军阵杀去,王孝仁借力节制整个宣武第二军在保持军阵齐整的同时,还要协调和重铠马军的一致,战车组成的联合军阵,轻装马队的速度和重铠马队的速度必须要把持一定程度的协调,不能太一致,以免丧失了突击的梯队持续xìng,又不能差距太远,丧失了相直支援、相直协同的冲击威力,对于他的挑战绝不亚于指挥一场战斗。 当宣武第二军的主力军阵到达距离金军三百余步的时候渐渐停了下来,机弩车排列在军阵的前部,车上的将吏早就驽匝放置在大驽之上,十支锐利的驽箭进入了箭槽之中。 “发shè” “发shè……” 随着重铠马队不断迫近金军郦琼部队,金军弓弩手也开始对宋军马队放箭阳拦,但由于距离还是较远,汉军部队的弓弩根本无法达到三百步的shè程,就算一些质量好的弓弩达到了宋军部队前沿,劲力消弱的无法穿透宋军的甲胃,更无法阳挡如同铁山一般压过来的宋军马队,当宣武第二军的连弩齐shè的时候,面对慢天飞舞、密密麻麻的弩箭,金军中这群战斗意识并不算高的汉军将吏顿时一片混乱,尤其是遭到重点打击的弓驽手被shè的毫无反击之力,当遮云蔽日的弩箭压下来的时候,前几排的弓驽手几乎没有人能够逃过第一轮箭幕的打击,一个个被强有力的驽箭钉倒在自已的阵地上。 屯骑第一军的三千重骑兵几乎受有遭到损失,金军有能力在五十步内对他们形成致命威胁的弓驽手已经完全被宣武第二军击溃,他们在宣武第二军马队和轻车兵的支援下,如同切豆腐一样轻松地突击进入金军军阵。 三千重骑兵组成的扁方型攻击队形强大的突击力是非常惊人的,郦琼的部队总此才有万人左右,被三千名重铠马军迎面冲了进来,金军将吏的心理上都发生不可短时间弥合的恍惚,如同噩梦般地丧失胆魄。 郦琼眼看宋军强大的攻击力使他的部队一开始就遭到前所末有的打击,非常恐惧又十分的后侮,当宋军宣武第二军整个军分割开来前进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如果他能够抓住机会命令部队发动反击,纵然不能把宣武第二军击败,也能够遏制宣武第二军攻击势头,造成宋军重铠马队孤军深入的态势,对付孤霉霉的重骑兵他还是颇有心得的。但战场上没有可能,既然他的犹豫失去了机会,那他就必须要承担失去战机的后果,这种代价却是非常惨痛的。 宋军的重铠马队对金军军阵的突破已经不是渐进式的了,由于有整个宣武第二军的近距离支持,又有第二军的马队和轻车掩护,重铠马队对金军军阵的打击是毁灭xìng的,金军前队兵马已经乱成一锅粥,根本没有力量沮止宋军的深入。宋军的重骑兵们人人手中都拿着铁根、狼牙棒和厚背大欣刀,凡是遇到金军将吏无不惨死在他们的兵仗之下,最惨的就是被他们分割在马队之内的一些金军将吏,尽管有些人已经弃兵投降,但重铠马队是用于进攻的,他们无法停留受降,其结果就是为了防止金军在他们过后重新拿起兵仗,对这些金军进行了一场毫不客气的屠杀,随后而来的是宋军轻装马队和轻车兵的肆意杀戮,金军整个军阵正面被豁开一个难以弥合的巨大缺口。 郦琼再也忍耐不住了,宋军给了他太多的羞辱,今天岳飞第一个进攻的目标就选择了他,按照两军作战的惯例,都是先选择对方的弱兵打,有意和无意的侮辱令他不能再冷静地观望整不戳局,他立即传令还没有加入战斗的一千马军各两千五百名甲仗还算坚利的金军将吏随他攻击宣武第二军,他要去会一会王孝仁这个在水最后一击中给他羞辱的宋军大将。 王孝仁在宣武第二军的主力军阵中,对于这一回合的胜利与否他全然没有丝毫担忧,整整一支宣武第二军八千马步军将吏加上三千重铠马军,岂有打不垮郦琼区区万余人的道理,不然他可就白混了。但他对于这么轻松地打垮郦琼而感到不畅快,太顺手了反而有些不解痒,想想赶紧解决郦琼之后参加对金军主力的部队的围攻才是正理。正当他观看弓驽手们热火朝天的战斗热情时,忽然发现一队金军从混乱酶战场上冲了出来,立即传令整个军阵迎战金军。 当郦琼率部冲击宋军军阵的时候,开始惊醒的非常顺利,原本以为非常坚固的宋军军阵竟然被他的马队突破进去,军阵内的宋军各部纷纷避让。当他率马队进入军阵后才洗然大悟,王孝仁这是在诱敌深入,一个数千人的步车军军阵岂能让他上千马军和数千步军轻易突破,完全是一个陷阵,要的就是引诱他进来。 “撤退……撤退” 当郦琼率马队正要撤离的时候,却发现宋军军阵外围已经重新弥合起来,不仅马军被裹了进来而且一部分步军也被济压进来,其余的步军都被战车给隔在外围,他们已经成为了随中之瞥,不由地大惊失色。 “郦琼,你敢于本帅一较高下否?” 郦琼定睛一看,正面几百名马军和战车、步军杀了过来,为首的一名身披精良铁甲、穿修饰这猛狮图案背心的大将,不显眼却又一眼看出的战袍上将校等级标志,他立即认出这是宣武第二军军指挥使王孝仁。 “拿了王孝仁就还有一线希望”郦琼在这个念头的催动下,也不答话地挥qiāng迎了上去,他身后的马队部分已经被宋军死死缠住无法脱身,能够应战的也就是前队几百骑兵而已。 “这还豫话……”来将正是王孝仁,他敌意打开军阵放郦琼进来,就是为了捕杀这个叛将,当他用手中的大qiāng轻松地顶开了郦琼的兵仗,还在口上调保郦琼。 郦琼若不是归降金国,此时他或许已经是一位方面使副或是侍卫大军都校,当年他已经是军指挥使的时候,王孝仁不过是一名资浅的营指挥,说起来不过是他的小字辈,今日虎落平阳的滋味可不好受,当下厉声驾道:““小子张狂” 二人兵兵兵兵地打了起来,郦琼也是一员猛将,在盛怒之下的威力不可小视,玉孝仁在和他过了几招后收起了轻视之心,谨慎地和郦琼过招。他有的是时间,在他的军阵中金军兵力处于绝对优势,有功夫玩猫捉耗子的游戏。 战场上既然已经打响了第一仗,岳飞下手毫不留情,他传令牛皋的长从侍卫大军全线压上,直趋金军的主力部队,长从侍卫大军三个巨大的军阵如同黄云盖顶一般向金军压去,幕的shè羽侍卫大军都司直属重兵镇在后担负着火力支援。 shè羽侍卫大军的重兵镇拥有三十余部可以移动的远程抛石机和五十辆威力极大的大型机驽车,远程抛石机自不用说,单单五十辆大型机驽车所发的巨大梨花矢就能够让金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种威力巨大的火器每一次发shè都能要了五十步内所有人的xìng命。 既然宋军投入了整整一支侍卫大军,上来就是大手笔,完颜宗弼自然不能甘愿被别人摁着头皮打,往日的战争中无不是宋军严阵以待等候金军马队的冲击,这一次形势拾拾悼了个个,宋军在先后两招中都是对金军发动了主动进攻,第一记拳头竟然是金军最擅长使用的甲骑具装冲击对方军阵,不能不令他感到愤然。 当宋军对金军主力部队进攻之后,他立即传令合鲁索进行反击,因为宋军动用了整整一支侍卫大军,一旦被他们靠近了,金军必然会陷于被动状态,必须要用一支强有力的部队遏制宋军猛烈攻势,不然一旦被宋军突入中军所在,那自已可就完全被动了。 合鲁索远望着宋军铺天盖地的攻势,他感到自已的肾上脱尤其的亢奋,一场艰难而又激烈的大战就是眼前,他不能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也非常乐意承担巨大的责任。当下在他的节制下,两个金军万夫队各派出三千骑兵由两翼杀了出去,对进攻中的宋军进行包抄,标准的金军两翼抄掠的战术。 牛皋也不是莽撞进攻之人,联合军阵在进攻中最为脆弱,一旦遭到金军马队反扑很可能全军溃败,所以他的侍卫大军并非一字并列发动攻击的,而是第一军在中失前行,第二军和第六军在两翼成品字形缓缓前进,相直间都在直相掩护,都司并直属部队在品字形的正中间跟进,都司直属的马军镇在整个大军的后方并没有跟进,但这支规模并不太大的轻装马队能够威慢金军进攻部队,有效保证整个侍卫大军的后方安全和shè羽重兵镇。 这场战斗打的尤为激烈,六千名金军骑兵组成的马军部队和三万余名宋军对抗,尽管实力比较悬殊,但金军毕竟拥有速度上的优势和强大的机动能力,他们尽量不和宋军部队硬碰硬,而是在宋军两翼进行驽箭打击和短促和猛烈的袭击,迫使宋军军阵不能够得到相对快速的挺进,有些方向的警戒部队被迫撤入了战车保护范围之内。 而宋军在进军过程中又无法对快速移动的金军马队实施密集的选断xìngshè击,又要在行军中保持各部的协调,着实令牛皋耗费不小的精力,进攻的势头消减了大半。 王泽在后方用单商喷望境看的算是真切,他被战场上的形势搅的心中不安,一边是宋军大选莫雄的,一面是金军颇占上风。在阵地战中动用整整一支侍卫大军按全建制发动攻击,这种打法在宋军中还是首创,相当于原来用整整一个路都统制的部队发动一次战术攻击,这种打法的攻击力毋庸置疑是非常强大的,但在他看来还是有浩在的风险,而且还是极大地风险,不要说三个军司如何在进军中协调的问题对都指挥使、都参军使是一个极大地挑战,就是在如何应付金军马队攻击之上也是个问题,毕竟防御和进攻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有人可以很轻松、很有把握地节制整个侍卫大军进行一场出色的防御,但却无法指挥一场为数三万人之上、不同兵种的进攻战,这也是当年老西军中唯有曲端能节制五万人作战的缘由所在。 品字形的进攻军阵固然是抗打击力极为强悍,但问题是如何打退金军马队的骚扰,又要保持原有计划对金军主力不断地施加压力,牛皋把马军部队放在后面的做法他是不赞同的,要是单纯的防守这种品字形军阵,马军后置的布局的确是良将所为。但这是对金军的进攻作战,机动xìng很强的马军部队被放在后方,必然会限制马军部队的作战能力,导致整带特卫大军战斗力的消减。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合鲁索不愧是一员战术涵养极高的大将,当他看到长从侍卫大军规模浩大的攻势在六千骑兵的打压下陷入半停顿状态后,立即断然繁出自已的杀手锏,他传令还没有投入战场的整个辽阳府契丹万夫队全部投入战场,进攻的重点是位于第一军右后侧的长从第六军,这支契丹万蜘队相对于出战的六千骑兵有着不同的优势,其中千余人是身披扎甲的骑兵,虽然不能和真正的重骑兵相提并论,但他们的防护已经足以冲锋陷阵了。 这一记杀招不能不说不dú,宋军向来的传统,一般情况下各侍卫大军都有一个军司是步军军司,而长从第六军正是一支步军部队,整整一个以骑兵为主力万夫队的攻击,这支部队很难支撑的住。 当金军万夫队出现在长从第六军东面的时候,整个长从侍卫大军都为之震撼,整整一个万夫队的侧翼打击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第六军要吃亏的。牛皋立即传令侍卫大军的马军镇火速支援第六军,务必要保障第六军能够在金军万夫队和原先在右翼进攻进攻部队打击下守住阵脚,不要影响了全军的作战。 当全军的焦点都集中在长从第六军的时候,完颜宗弼下达了第二道帅,令,传令完颜活女在宋军右翼前方发起对何薛节制部队的进攻,金军一此出动了一个万夫队的马军部队和阿里喜部队近万人,孔彦舟的五千马步军在后跟进包抄,动用阿里喜这也是迫于无奈的,金军可投入战场的正军实在是太少了,无法对兵多将广的宋军造成一定的打击力度,所以完颜活女一开始就保留了金军左翼主力部队,把相当一部分阿里喜用了上去,先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5 章 牲部分阿里喜消耗宋军,再用左翼最后的主力对宋军进行打击。 何薛是何等人物,他岂能看不出来战场的形势,宋军对金军中军和右翼展开了两次大规模进攻,完颜宗弼自然不能被宋军摁着头一阵暴打,对宋军两翼的反击或是进攻是势在必行的,所以他早就传令右翼的宋军做好迎战准备,宣毅侍卫大军的马军镇和宣毅第一军正面备战,而令狐显的番骑第二军则在外围分成几个独立的马队游弋,随时对金军可能的进攻进行反击。 首先而来的是金军一个马军千夫队和数千阿里喜,但他们面对严阵以待的宋军面前却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宣毅第一军虽然在禁军中并非一等一的部队,但既然是第一军、那它的装备同样是非常精良的,环环相和的战车军阵和迎面扑向金军的三千名骑兵组成地精锐马军部队,都领示着金军作战的艰辛。 果不如其然,金军首先遭到宋军机弩车和轻型抛石机的猛烈打击,机弩车无一例外地都是杀伤极大的连弩,轻型抛石机也都是发shè经过小型化的火榕弹,这种打击对金军阿里喜部队的杀伤力是巨大的,成片成片的金军将吏倒在血泊中,几千名阿里喜在宋军重点的照顾下还没有冲到百步之内就已经伤亡三层以上,很多人被火yào慢zhà后严重饶伤在地上翻滚哀嚎,一些人被箭矢shè中并没有死,被强劲地弩箭钉在地上、同样在慷叫呼救,可悲的是他们的生命此时此刻是那么的卑败,许多人红着眼睛从他们身旁过去,却吝蒂的连看他们一眼也不愿意。这些漠视战友生命的人同样无奈而又可悲,在弩箭和火熔弹的密集打击下,多停留一刻就多一份危险,他们不是不愿扶助傲傲惨嚎的战友,而是不能停下来,他们中许多人在前进几步之后也遭受到同样的命运,但同样被其他的战友所抛弃,很无奈却非常现实。 何薛的父亲何灌当年号称宣和年间步军司第一勇将,他自幼颇有父风,行军打仗作风相当硬朗,等待敌人进攻不是他的风格,当然是传令手头地马军部队对着金军万夫队进行反击。宣毅侍卫大军的马军镇三千名马军将吏毫无畏惧地向金军万夫队迎去,他们在宋军马军临敌接战的弩箭shè击之后,毫无惧色地挥动兵仗和扑面而来的金军马队展开激烈的jiāo战,整个壮观的马队相直冲撞、搏杀的场面尤为壮观,两道逆向的烟尘在战场的上空“集成一片凝固而又搅动的尘霉,无数马军将吏在滚滚尘烟中相直厮杀,在令人窒息的尘土中不断传来令人心俘的惨慷,滚动的迷霉中不时地飞溅出一抹诡异的血光。 令狐显并不急于把自已的部队投入战场,他那双鹰一般的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战场,不时地用单简喷望境观察一下局部战场的细节,他此时的心情如同止水,对于他而言胜利就是一切,宣毅第一军惨烈的大战并不关他的事,至少在战略层面上没他的事。他要的是看准时机对金军出战不对致命的一记重拳,保证自已的部队或是自已能够赢得属于自已的荣誉,同时也报效对他有再造之恩的朝廷。 当年,他战败被俘后,原本以为自已的一生就这么晚了,在得到了活命的保证后,他最大的渴望做二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顺民了此残生,却没有想到竟然被起复为镇统制使,几年间狈升军指挥使,而息上早、来罗明珠等大将在夏国西迁之后纷纷被利夺军职,被高高地升为节度使和节度观察留后、充环卫官,从此默默无间地安享富贵,而他还能在战场上北诧风云,所以他要竭尽所能地报效朝廷,沧州的那场大战如此,这场大战他也要建立功勋,或许不久就能够位列侍卫大军都校之中,他暗自决定一定要成为大宋禁军第二个番人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一定要超越莆摩坷。 “番骑第五镇对孔彦舟部实施迎头打击,绝不能让孔彦舟加入战场……”令狐显的军令短促而又有力,他观察宣毅第一军和马军镇正在全力应付万余金军的猛烈进攻,完颜活女显然是要牺牲出战部队为主力赢得时机,宣毅侍卫大军出战兵力不多,何薛的兵力运用几乎到了极限,一旦孔彦舟的部队参加战斗形势会对何薛极为不利。反正他手中有大批马军部队,分出一部分拦住孔彦舟后自已还是能够应付危机的,横贤也是战功。 番骑第五镇的三千余马军将吏在得到将令后,立即卷动慢天的沙土向正在开赴战场的孔彦舟汉军部队杀去。 孔彦舟的部队正在奉完颜活女的帅,令进入战场,他的部队是一支以少量马军部队和大批步军为主体的部队,由于步军部队太多,造成全军行动较为迟缓,所以完颜活女利用这支部队的特征,要他们在宋军投入战斗之后再加入战场形成一个沉重的砝码,促使宋军不得不做出分兵迎战的失误,有利于金军主力马队的突然袭击。 想不到的是宋军中这支党项人组成的部队竟然横生技节,突然发动对他的打击,金军前锋马队不得不转向迎战这群凶悍的党项人,但马军部队毕竟太少,无法形成对宋军马队的有效阳拦,各队纷纷陷入苦战,宋军马队竟然能够有兵力腾出来对金军步军进行弩箭打击,这些党项良家子自从成为宋军后,装备了让他们老一辈党项人领教过并为之深深息掸的钢臂弩,他们用这些精良的器械随意shè杀够不着他们的金军将吏。 由于番骑第五镇地突然进攻,造成了战役的突然xìng,孔彦舟被打了一头的霉水,他没有想到宋军竟然敢于在还有几千名金军马军在战场上徘徊之际投入对他的攻击,但这种攻击的的确确的发生了,而且一开始就非常猛烈,他的不足千人的马队在宋军的猛烈攻势下已经完全丧失反击能力,如今只是为了自已的生存而搏斗,步军部队却遭到上千宋军马军毫不留情的弩箭攻击,整个部队已经呈现出混乱的迹象,不要说执行完颜活女的帅冷了,就是连稳住阵脚也很难,完全只能停下来守御。 自开战后相对平静的宋军左翼战场也没有等待太长时间,殿前司拔隶五军没有一兵二卒投入战斗,有点豫这场战役地看客。 岳凶甭是等待被敌人进攻的人,他眼看中军和右翼已经和金军在结结实实地打了起来,牛皋的长从侍卫大军前进之后的阵地、由已经从营地里开拔出来的三千党项族横山山讹和王贵的长骑侍卫大军全军顶了上去,而宋军右翼方向的后方也出现了云骑侍卫大军率先出寨的部队,实际上他还不知道长捷侍卫大军、shè羽侍卫大军主力、骁骑侍卫大军暂时还没有出动,在他和中军之间陆续出寨的是党苍的番落第七军和李世辅胜捷第一军,宋军出战部队后方不仅没有空虚,其阵容反而比出战前要雄壮了许多,兵多将广地优势昭显无疑。 他不能在等待了,在党苍的部队刚刚到达他的后方偏东,李世辅的部队正在出寨之际,他就派遣军参军使飞马奔赴中军帅帐所在要求出战,他也相信父亲顶然会支持他出战,战斗打到这个时候,党苍和李世辅的两个军出寨,明显是要继续对金军发动大规模攻势。 果然,不出他所料,军参军使带回了岳飞下令出击的帅,令,同时到达的也有封元传令进攻的帅,令,毕竟殿前司拔隶五军自成系统,岳飞的军令不经过封元也不一定能够令殿前司将校心甘情愿服从,他在这件事上把握的还是比较好的,在军参军使走后又派行军参军使请示还在寨中的封元。 “传令全军立即开拔”岳云的军令更为简练,他在传令之后亲自奔赴前锋马队引导三个庞大的军镇缓缓地开拔,拱圣第二军一万五千将吏开动的气势较之一般大军更为磅礴,真是一支绝对杀气腾腾的部队,明亮的铁甲耀人眼脸、锵锵地甲片声令人热血沸腾,其坚定地步伐足以握毁敢于阳挡前进的任何生命。 岳云所要面对的是金军刚刚从后寨调来的一个精锐马军万夫队和两千仆散忠的精锐马军部队,李成的汉军部队也有八千人左右,作战的艰辛绝不亚于其他部队面临的形势。双方对阵的第一个回合对将吏的士气有着很大的影响,所以他才亲自率领马队在最前面,而且把他的金紫剑奔马贯日帅旗换到身后醒目的地方鼓舞士气,八十斤的铁锥握在手中纵马冲在最前面,毫不畏惧地扑向迎面而来的金军马队。 在金军的右翼原本是由李成主持,郦琼和王孝仁jiāo战的位置位于金军右翼和主力之间编向右翼的位置,当郦琼陷入苦战之际,完颜宗弼才下令从后方调集一个万夫队的马军部队加强右翼,并调拨了两千最精锐的女真骑兵在右翼的后方警戒,防止万一郦琼失利后右翼部队也能独立作战,拖延宋军殿前司部队的进攻,以免宋军从侧翼袭击他的中军。 但由于金军万夫队的到来,李成的位置发生微妙的变化,女真部队根本就不局被汉将指挥,所以他无奈和恼怒之下,传令在前锋的汉军部队准备迎战,并赌气似地派出两千骑兵对宋军先头部队实施反击,因为他看到宋军先锋马队人数并不太多,想把这支宋军马队歼灭或是重创,也好让女zhēn rén看看汉部队军也不是孬种。 岳云就压根没有把这群马军放在眼中,他没有使用马上携带的钢臂弩shè击,反而在身后马军将吏shè出划破半空的凌厉箭矢暗件下,一人一马决然冲入了金军疾驰而来的马队中,一双铁维舞的虎虎生风,迎面而来的金军马军将吏无人不在他铁推劲风之下倒落马下,被铁推扫到的哪个不颈断骨折、丧命马下,就这样他几乎就一个人硬生生生在金军马队中杀开一条长长的血路,挥舞着他帅旗的挚旗和大批马军将吏都被他远远地摔开很远。金军将吏眼看一名宋军大将孤身一人冲入马队,而且已经和他的部队甚至中军卫队相隔甚远,金军的领军军帅,立即亲自率领十余人围了上来。 但岳云毫无惧色,反而纵马迎了上来,当金军愕然之间却已经被岳飞冲了上来三下五除二杀了个干净净,最后那名军帅还没有两招就被岳云当头一锥,整个人的身子和铁兜黏在了一起,铁兜成了几块沾满红白物地铁片,人头已经看不见了,只有血浆和脑浆的混合物在飞溅。 金军将吏眼看岳云如此威猛,顿时心生怯意,谁也不敢和他面对面的jiāo手,宋军马队却趁着金军怯战之际猛冲过来,此时岳云还在向前勇猛冲杀,他的挚旗终于跟上了驰,那面书有岳字的金紫剑奔马贯日旗在风中高傲地飘扬…… 第一百八十五章 王泽举着单简了望境观望着已经全面开打的战场,尽管无法看到整个战场地全貌,但他的心情也是万分紧张的,战斗刚刚打响的时候是最令人心惊ròu跳的,双方的领备队都还没有投入战场,胜负都在一念之间,甚至可以说一个战术失误都有可能导致深深的遗憾。当他把了望境的境头对准殿前司方向的时候,清晰地看到王顺的神卫第三军和呼延通的拱圣第一军已经开赴前沿,封元的双金紫剑奔马贯日旗在风中猎猎飘展。 他放下手中的了望境,长长舒了口气、欣慰地笑了笑,对于自已弟子成为时代的主角令他感到自已的一番心思没有白费,更有一种功成名就地自豪感,他相信封元和在战场上所有弟子的能力决不会让他失望。换句话说这一场也是他给弟子们彻底登上厉史赞台的一次绝佳机会,搭建这座舞台令他费尽了二十多年的心思,为此牺牲了多少原本能够在厉史上展现更多光辉地将帅,又用多少人的尸骨铸就弟子们的成功! 正如玉泽所见,封元身穿一身都校的紫色战袍,身披精良的疲子甲,头戴铁兜、系着一领黑色绣有豹头的大麾,这是拱圣侍卫大军特有的标记,豹是独行的猛兽,也是孤独的剑客,放在拱圣侍卫大军这支殿前司异类上非常贴切。 “传令神卫第三军便宜进军,迁回到金军右翼西面和拱圣第二军此同夹击。” 封元的脸色在他下达军令时仍然是淡然若定,尽管他不敢大意,但在他看来这场仗宋军是赢定了,此时宋军仅仅出战兵力就占据相当的优势,不要说刚刚进入战场和还没有出战的部队了,金军能够调动的领备队并不多,他几乎不相信金军又胜利的可能。 两军在整个前沿上都在奋力的搏杀,宋军竭尽所能要打赢这一仗,为此近几天军中消耗了大量的酒ròu,各种物质敞开量的供应,能吃多少就吃多少,酒水也是只要不喝醉就管个够,至于营妓更是由军中支付脚子钱,对即将出战的将吏随意供应,他们都是养足了精神,发泄完胸中苦闷上的战场,所以一开始就打的特别卖力,没有半点含糊。 金军虽然士气并不高,人心也漂浮不定,有人甚至不知所措,但这都是没有开战或是临战之前的现象,他们一旦和宋军jiāo上手,人人的xìng命都不由自主地jiāo了出去,尤其是女真族将吏,他们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在后方混乱之际还要打这一仗,但为了保住自已的xìng命,这群人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和宋军战斗,只有死了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战斗已经进行了接近一个时辰,战场上已经倒闭成片的广体,有些地上的血引二集到了一块成为了一个令人心惊胆颜的血四,但双方依然在死死的拼杀,新鲜的血液还在不断覆盖干枯地血块。 王孝仁的宣武第二军已经占据压倒xìng的优势,郦琼贸然间入宣武第二军的军阵之中,所部骑兵在第二军军阵中将吏的分割剿杀下,已经损失殆尽,而郦琼本人在和王孝仁过招渐感不止,眼看部众伤亡殆尽,自知今日必不可活,绝望之下就使出拼命的招式想和王孝仁同归于尽。 但王孝仁如此机警之人岂能如郦琼所愿,胜利在望之际怎能和郦琼拼命,只不过他为了自已的荣誉还是命令左右不要暗箭伤人,凭借着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6 章 已年轻力壮、武艺高强和郦琼周旋良久,耗也要耗死郦琼。 终究是年轻人气力上远胜于五十余岁的人,郦琼的气力不断地哀弱,招式的路数也缓慢下来。就在双方再次错马jiāo引拼杀的一刻,王孝仁手中的大qiāng轻松地挡开了郦琼的兵仗,在马背刚刚错开的瞬间,那杆大qiāng顺势回扫,击中了郦琼的后腰。 尽管有铁甲护身,但上了岁数的人哪里能够经得住如此重击,郦琼但觉腰部剧烈疼痛,再也把持不住身子在马上的平衡,整个人在一声大呼后倒落马下,旋即有几名宋军扑了上去把他擒拿。 “看来太尉老矣!”王孝仁收住战马,转到已经被宋军探起的郦琼面前,似笑非笑地讥讽。 “小子老夫若年轻十岁,今日必要你横死当场……”郦琼显然非常不服气,他强忍着制烈的疼痛,一双怒目直直地瞪着王孝仁,仿佛要把他吃了一般。 “哈哈……”王孝仁爽朗地大笑道:“太尉当年在刘帅军中号称第二猛将,今日看来亦非浪得虚名;本帅,竟然来回近百回合才将你拿下,冲着这一点当年太尉就不虚防御使官职,本帅也颇为钦佩。” “哼”郦琼狠狠地甩了甩头,他的确是不甘心,但王孝仁地赞誉令他多少挽回了点面子。 王孝仁环顾一下四周,见部众还在和金军jiāo战,也没心思和郦琼在战场要嘴皮子,当下道:“好了 还请太尉歇息片刻,等到战后由朝廷发落吧!” 郦琼在王孝仁话声方落,脸颊明显地颤抖不已,继而是身子剧烈地抖动,王孝仁的话如同针子一样扎在他心中,朝廷对他来说实在是难以尽言的心情,有时候他非常恐惧自已落在大宋朝廷手中,而且恨的咬牙切齿,因为他的家人都被朝廷以谋逆卷属全部处斩,连小该子也没有放过。但有些时候他依然会泛出一丝留恋和侮恨,他对于朝廷还是有一定留念的,但他也明白自已注定今生只能是朝廷的叛贼,回归朝廷几乎是不可能的。如今他竟然是以战败被俘的身份重新回归,那他的命运定然是悲惨无比,不仅要被在宣德门外献俘,而且肯定要被处于谋逆的极利,想想就不寒而荣,脸色变的煞白。 “王坤道,你若还是一条汉子,就给本帅一个痛快” 王孝仁有些愕然地看了看郦琼,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从郦琼充满恐惧的目光中读懂了郦琼内心深处的恐惧。但他并不想成全郦琼,在他眼中正是郦琼的叛乱导致了当年京东的一片糜烂,多少百姓遭到金军的屠戮,而且他的师兄邱云也正因为此失去了心爱的女人,至今还是孤身一人,他决不能原谅郦琼。当下瞪目厉声道:“朝廷自有法度处置叛逆,岂容你在此呱噪” 郦琼冷不防被玉孝仁何斥不禁一怔,旋即苦笑道:“但求一死而不能,想我郦琼真是命该如此!” 王孝仁冷冷一笑正要说话,却见郦琼脸色一变、口中懵然喷出一股鲜血,身子就向前倒,架着他的军卒措不及防,纷纷松开手,郦琼整个人扑倒在土地上。 “也算是一个人物,就不要侮屏他了!”王孝仁眼看郦琼咬卉自尽,见他也活不成了,禁不住暗自叹息,或许这种死法也不错,他挥了挥手道:“战事要紧,收拾一下,全力围歼玉世忠。” 此时郦琼的部众已经被三千重铠马军冲的七霉八落,尽管有金军数千人赶来支援,但哪里是重铠马队联合轻装马队和轻车部队的对手。 当郦琼身陷宋军军阵之中后,王世忠实际上成为这支部队的主帅,尽管他也是一员猛将,但并不是一位合格的帅才,根本无力挽救哀败的局面,即便是数千金军赶来支援后也无济于事,宋军的马队和战车在金军混乱的人群中肆意碾压、欣杀,金军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只能绝望地奔逃,希望能躲开如狼似虎的宋军。、当王孝仁的主力部队赶到之后,两支马队和轻车部队的任务算是完成了,重铠马队开始在轻车部队和轻装马队的掩护在回奔集结,准备迎接下面的战斗,战场上扫dàng的任务jiāo给了宣武第二军的步军和步车军部队,由他们来完成最后的杀戮。 宣武第二军的将吏们丝毫没有怜悯,更没有半分客套,他们利用战车的优势和步军连绵的包围展开对金军将吏的屠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这个区域jiāo战的对手都是同族人,汉人组成的宋军和清一色汉人组成的金军,金军部队在崩溃后四散逃命,宋军却在组织毫不留情的屠杀,战场上人的生命就是这样卑败和无奈,为了国家的利益人们可以毫无理由、毫不留情地把钢刀欣到同胞的头上,把他们斩尽杀绝。 王孝仁和部下这样做也是有理由的,战役刚刚打响,第一回合的胜负至关重要,下手决不能软,而且尽量不要有俘虏拖祟部队的令行进退,把敌人尽可能地消灭才能够轻松地迎接下一场战斗。更何况宣武第二军和屯骑侍卫大军担负的任务是完全消灭郦琼的这支部队,切断金军右翼部队和主力之间的联系,然后坚守阵地拖延金军援军,为殿前司歼灭金军右翼赢得宝贵的时间,军令绝不能含糊、执行的必须果断。 岳云的拱圣第二军显然不负众望,当岳云称匹夫之勇竟然把金军的反击部队打的心惊胆战,被宋军马队一拥而上杀了个七霉八落之际,拱圣第二军的主力部队也已经跟了上来,李成那点兵马哪里是整个拱圣第二军的对手,其结果是可想而知,这群汉军马步军和郦琼的部队一样,面对守军严密有序的军阵,不断被打压后退,已经无法组织有效地反击了。 眼看自已的部队竟然这么窝囊,两千骑兵竟然被宋军一支小马队打的落花流水,随即而来的是整个拱圣第二军强悍的推进,造成金军步军军阵不断地被济压、扭曲,前排的弓弩手面对四轮战车根本就无能为力,反而被宋军强大的远程投shè兵器打的几乎全军覆没。 当宋军三个军阵不紧不慢地前进,金军军阵已经面临崩溃的边缘,李成在万般无奈之下只要求救于女真万夫队的支援,生死攸关之际,面子只能放在次要地位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金军的马军万夫队虽然对拱圣第二军发动了两翼包抄的战术进攻,而且战斗也打的相当激烈。 尽管金军马队在两翼对拱圣第二军发动一次又一次攻击非常猛烈,但拱圣第二军的将吏利用战车的掩护用弓弩不断打击金军马队的进攻。但是,由于前方有金军步军军阵的抵抗,而且整个部队还是在行军作战中,所以防御还是比静止状态下弱了许多,从而造成了拱圣第八镇有些地方被金军马队突破,要不是第八镇的将吏殊死搏斗,宋军的第八镇面临金军两面的压力,就有可能在金军马队强大的侧翼打压下崩溃。 可以说拱圣第二军是幸运的,他们不仅有一位强有力的军指挥使,而且还有神卫第三军的迁回支援,只要他们能够坚持不用太长时间,神卫第三军就能够对金军右翼进行包抄,殿前司对金军右翼的作战也就算赢定了,只不过需要不能自已控制地等待。 坚持战斗、支援友军部队地迁回是慢长而痛苦的等待,神卫第三军不可能行动的太快,尽管神卫第三军的马军部队能够前伸稍稍支援一下,可是为了保障整个部队的行军队形不可能对拱圣第二军进行有效支援,所以岳云和所部将吏还须要咬紧牙关硬撑下去,当然以他们的兵力而言,只要是稳扎稳打,完全能够支撑的住。 战斗相当激烈,李成已经从失败的情绪中反过味来,他指挥部众全力配合金军马队反击宋军,而这群汉军将吏在金军马队发动进攻之后也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他们在生存还是死亡的快择下鼓足了勇气。当这群绝望的人重新我回了抵抗的勇气时,往往bào发出旺盛的战斗力,为了生存他们拼命地对宋军的军阵展开疯狂进攻,不生就死地残酷战场上他们没有选择地余地,这个时候投降并不是好主意,金军地拼命导致了岳云不得不下令军阵停止前进,全军转入防御状态,匹夫之勇在马军作战时或许有奇效,但在步军作战的时候面对潮水般的人群,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生的希望,而宋军此时转入防御无疑是正确的决断,岳云祟尚武力、甚至有些孤芳自赏,但他绝不是一味厮杀地莽夫,何时紧、何时退,他智一定的方回。 整个金军右翼战场上箭矢慢天飞舞、人群纷杂,宋军三个军阵在金军疯狂的攻击下拼死守住阵地,第五镇由于有军司和军司直属部队的加强而较为强大,又有第八镇和第六镇的左右掩护,所以一直较为稳固,第六镇在西面遭受的压力也比较小,但第八镇遭到金军的重点打击,何况在反击金军马队的时候伤亡过大,处境十分艰难。他们虽然英勇作战,打退了金军一次又甘次的疯狂进攻,但每一次都要付出比上次更大的代价,每一次反击的能力都要消弱几分。 能否一次xìng解决金军右翼就在于拱圣第二军能否坚持的住,拱圣第二军的防御体系能否完成也在于第八镇能否守住,整个右翼的战斗被笼罩在沉沉的迷霉和血色之中,双方都拼尽了全部力气。 但在宋军右翼的战斗中,何薛和党苍打的却得心应手,尽管金军动用兵力已经达到三个多万夫队的规模,但何薛的宣毅第一军得到了云骑侍卫大军派出的云骑第一军的支援,六千宋军马军将吏加入战场,不仅把金军马军部队优势抵消的干干净净,而且反过来具有相对的优势,党苍还有一个镇没有参加战斗,何况其它强大的宋军部队在后面虎视眈眈,宋军怎能打不顺手。 由于金军在进攻宋军右翼所动用的近万阿里喜行动很慢,所以宋军的宣毅第一军暂时没有遭到阵地面对面的激烈搏杀,单单马军冒着密集的弩箭几次短促的冲击,还无法彻底动撼第一军的阵容。最倒霉的是孔彦舟,番骑第五镇就够他喝一壶的了,没想到云骑第一军也铺天盖地的杀来,转眼间形势变的更加牺糕,但他还是得为这群党项马军伤神,他的部队已经被冲乱了,除了小部分结成军阵拼命抵抗宋军马队的进攻之外,其他人都四散奔逃,根不能无力节制宋军的攻势,全军覆没并不是没有可能。 当云骑第一军杀过来的时候,金军不得不放松了对宣毅第一军的围攻,集中马军兵力应付冲过来的宋军马队。两支具有同样目的不同目标的马队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同样是精锐、同样剽悍善战、同样怀着摧毁对方、杀死敌人的马队在刚刚接触的瞬间便有几十人倒落马下,任由后面的袍泽从他们身上跨过,这是汉人和女zhēn rén之间的碰撞,彼此间更没有哪怕是一点点迟疑的念头,每一此击落都带着必杀的信念。并不宽敞地战场上没有轻装马队进行具有想象力地迁回了,他们彼此间只能硬碰硬地对面决斗,看谁地勇气更坚定,谁的钢刀更犀利。 左右翼热火朝天之际,牛皋的出击部队被合鲁索攻击长从第六军拖住了前进的步伐,金军又出动了阿里喜万人对长从侍卫大军展开阳击,宋军的攻击步伐渐渐停止,陷入了和金军的阵地拉锯战。 合鲁索在宋军的攻击势头停顿之后,亲自率万夫队剩余的马军部队四千人杀了上去,正如一根稻草的理论,长从侍卫大军和金军马队、阿里喜部队正在做殊死搏斗,冷不防四千马军杀了进来,他们所承受的强大压力可想而知。长从侍卫大军将吏开始为了自已生存而战斗,他们利用侍卫大军完善的防御器械进行殊死的搏斗,此时已经没有孬种和好汉地慨念了,为了生存必须豁出命地去干。 岳飞在长从侍卫大军刚刚开始进军之际就忧虑万分,但但凭借一支侍卫大军的力量不足以撼动金军中军主力,所以他把王贵的长骑侍卫大军率先调入战场。 由于长从第六军和马军镇陷入和金军的苦战,牛皋当即率众进入第一军军阵,得到都司加强的第一军在第二军的支援下,迈着坚定地步伐继续对金军展开攻势,实际上牛皋已经把第六军做为叹引金军进攻的把子,马军镇几千马军对第六军的支援也算是勉励维持第六军的战斗,减轻主力部队的压力,当然还有后方的重兵镇全力支援,毕竟第六军有七千多人的步军将吏,他们的全力抵抗亦是令金军颇为头疼。 岳飞冷静地观望正面战场,仔细倾听每一名急脚子的军情,不断地勾画这场战役的全景图,他有点不敢相信金军竟然迫使整整一支侍卫大军的进攻受挫,当他有点不耐烦的时候,牛皋的部队又重新调整姿态发动进攻,这一点他还是颇为赞赏的,不论怎样困难、进攻总比防御地代价要低,取得的战果要辉惶。为了增援牛皋的作战,他传令王德派遣得力部众支援牛皋作战。 “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金军还没有动用他橱的老本,咱们。 ……”徐庆无不担忧地道:“咱们投入的兵力或许有点太多了!” 岳飞淡淡地一笑,他并不认同徐庆地忧虑,轻松地道:“这一仗打的就是人力和物力,我就是要把兀术给耗死,虽说咱们投入兵力不小,但后方的力量仍然比金军强大,放心吧!不会有太多意外的。” “但愿如此”徐庆可没有岳飞的那份胆气,他做为方面都参军使对战场的细节考虑很多,越是考虑细节越是能够看到战争中隐藏的不利因素,所以才忧心种种,生怕出现意外发生,但他忘了战场是一个充满偶然和冒险的领域,谨小慎微是不可能有成就的。 王泽同样地对复杂的战场形势感到头疼不已,十万大军投入战场还没有看到胜利的苗头,在忧心主战场的形势同时,他对于南面王忠植和王复对东心雷的战斗也非常担心,毕竟东心雷所部是金军一支主力马队,算上其他部队的话,金军兵力并不处于绝对劣势,反而有很大的胜算。 而乐寿方向的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7 章 斗的确如他所担忧的那样,王忠植和王复的部队和东心雷陷入激烈的攻防战,战斗打的惨烈程度比主战场有过而无不及。 宋军集结数万大军展开对东心雷残部的强力围剿,尽管东心雷没有完成战略任务,但金军毕竟是一支以马军为主力的部队,东心雷以步军万夫队和两万阿里喜为中心,紧急修筑三个野战营寨和宋军打阵地战,其马军部队分为两个部分在外围和宋军周旋。 王忠植和王复二人商议后,决定用常宁侍卫大军稳步进攻,逐步拔除金军营寨的攻坚作战,王复的万余人配属戚真的马军镇对抗东心雷地马军部队,在战斗中尽量依耗宋军援救乐寿时所没立的营寨,绝不和东心雷打机动战,等候云骑第二军到达战场后再对金军展开总攻。 就在和金军主力展开决战的前三天,云骑第二军到达战场,邵兴接到宣抚处置司援予的节制作战任命,开始对金军进行猛烈的反扑。 王复的天武第三军和戚真的四千多名骑兵联合云骑第二军六千多骑兵实施两翼包抄,首先把金军足足一个万夫队包围,展开了激烈搏杀,完全不理会东心雷万夫队对常宁侍卫大军的猛攻,经过整整一天的战斗整整一个金军万夫队被宋军两个装备精良的军司彻底歼灭,四千多金军骑兵战死者就有两千多人,被俘获战马三千匹之多,可以说是全军覆没了。 东心雷失去了一个马军万夫队之后处境更加艰难,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绪,当即传令整个万夫队联合上万步军将吏、阿里喜部队对宋军发动猛攻,目标是常宁侍卫大军,并传令另一个马军万夫队死死缠住宋军云骑第二军和天武第三军,用整个万夫队地牺牲,以保证主力部队完成对常宁侍卫大军的作战,只要歼灭了常宁侍卫大军,他还是有信心击败宋军马队的。 王忠植面对金军的绝对主力步骑联合进攻,他也表现出相当强的战斗意志,常宁第一军和第二军两支部队很快转入车阵防御,两个军都配属了第三军的步军部队,由于步军军阵根本无法在金军马步军打击下坚持太长时间,所以第三军残部数千人被编入第一军和第二军,从而加强了这两个军的整体防御力量,被充做领备队使用。 面对金军马步军一波高于一波的进攻浪潮,常宁侍卫大军将吏们面临生死考验的关头,在生与死的快择下,他们自然而然地拼死力战,每个人都在坚守自已的阵地。宋军拼命的打发让金军每一次进攻都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当然有的时候还是险象环生,常宁第二军的军阵几次被东心雷的马队冲开口子,但第二军和第三军残部担负内层防御的将吏无不竭力死战,每一次都把突破进来的金军马队反击出去,并把跟进的步军阿里喜全部歼灭,才堪勘守住了阵脚。 常宁第一军的战斗也是艰辛无比,当东心雷亲自指挥三千马军和三千阿里喜进攻之际,第一军的车阵被攻破一角,很多宋军将吏战死,战车和器械损失很大,王忠植和第一军指挥使都率军上阵抵抗了,形势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关头,有赖于将吏死战才把东心雷硬生生又打了回去,第一军军指挥使却壮烈殉国,王忠植也负了伤,要不是甲胃精良将吏用命恐怕也是凶多古少。 天武第三军和殿前司马军十二镇没有让王忠植失望,金军担负叹引宋军马队的万夫队被云骑第二军死死缠住,已经丧失对两只宋军部队的牵制,王复和戚真才能率领部众增援王忠植,对战场上的金军实现了一次漂亮的反包围。 第一百八十七章 乐寿城外最后的一场战斗,邵兴亲自临阵指挥等同于四个军的禁军部队对金军展开全面进攻,乡军部队也有上万人参战,但在主力之间对决中乡军发挥的作用并不是太大,仅仅是对要点的防卫和对金军营寨的监视。 王忠植被东心雷摁着头打了几天的窝龚气终于曝发出来了,他的第一军和天武第三军联合对东心雷马队展开剿杀,戚真的马军部队也毫不畏惧地投入和东心雷马队的战斗中。 宋军之所以能够死死缠住东心雷就是因为有戚真马队,东心雷可以逃得过宋军几个军的围剿,却无法摆脱轻装马队的纠缠,戚真马队决然投入作战把金军马队死死地缠住,无法对宋军进行机动作战,失去了马军部队机动xìng之后,金军逐渐被宋军压缩在一定的区域内,再也无法发挥其高速的优势了,只能用轻装马队依靠铁浮屠进行顽强抵抗,当然还有几个残存地金军野战营寨。 战斗是相当惨烈的,失去机动xìng的东心雷马队依托着金军营寨对宋军发动一次又一次的疯狂反扑,很多金军将吏都打红了眼,他们毫无理智地扑向自已的敌人,毫无章法的打斗都增添了战斗的残酷xìng,也增加上很多令人无奈的伤亡。 戚真的马队原本有近五千人,在一系列残酷的战斗后损伤了大半,按照jiāo战规则来说,他的军镇已经接近被打残地程度,战斗力下降到必须要退出战场地地步。 但他们已经非常幸运地完成了任务,当他率两千马军将吏暂时撤出战斗的时候,宋军生力军补充上来,邵兴亲自宽慰了他,赞扬戚真和他的部队奋力一击,缠住了东心雷的主力马队,为宋军主力能够逮住东心雷的这支主力牺牲颇大。 整整几天的战斗,东心雷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云骑第二军凭借强悍的战斗能力完成了对金军牵制兵力的作战,拥有数千名马军的金军万夫队被云骑第二军击败,这支万夫队彻底丧失了战斗力、更丧失了作战意志。在云骑第二军强大的压力下,很多人下马投降了宋军,也有人毫无组织地溃退,更多的人被毫不留情地就地屠杀,但无论如何两支金军马军万夫队的溃灭都为东心雷的失败抹下了浓厚的一笔,云骑第二军尽管经厉两场激烈作战,自己伤亡也是非常惨重的,但他们这支番军部队毕竟挺了过来,以最后的马军部队加入了对东心雷马队的最后一战。 平心而论,东心雷不能不说是一位骁将,他的部队也极富战斗力,无奈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第一步战略无法达成之后,随着两支配合作战的万夫队一灭、一溃,他的万夫队纵然有再强悍的作战能力也无法应付宋军几支精锐军司的极力打压。时值今时,他的部队也是伤亡惨重,能够作战的马军将吏不足万人,两千铁浮屠也在几天来高强度地作战中损失惨重,仅仅几百人还有能力作战,坚持已经到了人生理地极限。 “万户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到不了晚上咱们就都jiāo代这里了,请万户早做打算。”一名军帅一脸疲惫,甲胃上血迹斑斑,他几乎在大吼着对东心雷喊叫,言下之意就是让东心雷立即率领他们杀出重围。 u口东心雷又岂能看不出当前的局势,他亦是在撤和不撤之间犹豫不决,撤吧一关乎颜面和目前军事态势,脸面是一方面,他无论如何不到最后一步也不会做丢脸的事情,不然他无法面对完颜宗弼。但就军事态势来看,金军马队已经被宋军死死的拖住,丧失机动xìng对于骑兵来说是绝不可想象的,若是他的马队突围的话还是有很大把握的,但后果是尚存的两万多金军步军和阿里喜部队全军覆没,这些部队绝对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硬撑下去吧他已经丧失了和宋军作战的最后本钱,何况这只精锐马队也已经到了强驽之末,以疲惫不堪之旅迎战具有优势的宋军,无异于以卵击石,后果只能是全军覆没,连翻本的机会也没有了。 “万户”那名军帅见东心雷犹豫不决,战场上最总主帅犹豫,一瞬间的不断就会造成全军被动或是全军覆没,他可不想在这里就jiāo代了。 “唉”东心雷长长一叹,那张令人恐惧厌恶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沮丧的孤寂,他也明白军帅的意思,现在撤退还来的及,不然不仅主力马队保不住,连步军部队和阿里喜也会跟着一起完蛋,反正步军部队左右都保不住,那他何必在此硬撑着和步军同归于尽干嘛!想法触动之际,注定了金军步军万夫队和阿里喜们被抛弃的命运。 邵兴从战场上的动向非常准确判断金军的意图,当急脚子赶来禀报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自已的判断和决定。 困兽犹斗,绝不可把这群女真精锐逼的走投无路,那样的话只能增添宋军的伤亡,加大随后对金军营寨进攻的难度,也无法赶上和金军主力大会战,这样的赔本买卖他可不干。干嘛不网开一面,放人家一条生路,反正他有一支强大的马军部队,金军的马队要逃也得被利一层皮才行宋军根据邵兴的帅令采取围三缺一的战术,把奔逃的道路让给金军,却在两翼肆意shè杀从突破口狼狈窜逃的金军马队。由于金军将吏看到了生的希望,就是剽悍的狂徒也顿时丧失了顽强作战的意志,整个号声大金上京五万户之首的精锐万夫队彻底丧失了战斗yù望,他们在宋军弩箭的shè杀下拼命逃举,其狼狈程度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支精锐中的王脚。 机动作战逐渐进入了尾声,金军能够逃的都逃的差不多了,不能逃的凶悍死士仍然和宋军做最后的抵抗,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遭到无情的屠戮。 战场的的阿里喜和两个步军千夫队陷入了彻底的绝望,当一个千夫队绝望地向马队逃窜的方向冲杀、希望能够冲出去的时候,更希望自已的袍泽能够回过头来解救他们,但宋军早就把口子缝合的严严实实,金军突围部队也没有踪影,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步军将吏和阿里喜陷入了空前的绝望。 邵兴为了震慑金军,加速战场上的金军投降,传令对妄图突围的千夫队进行包围屠杀,没有宋军靠上去ròu搏,全部是弓驽进行箭幕shè杀,区区的千夫队在宋军慢天的箭雨中根本坚持不了太长时间。近千人在短短的时间就被彻底歼灭,全部是被弓驽shè杀,几乎连一点像样的抵抗也没有,盾脚在威力强大的机驽车面前如同一张薄纸,简直不堪一击,战斗尾声的时候宋军步军才上去打扫战场,杀死还没有咽气的金军将吏。 剩下的那些残兵败将在绝望之下哪里经受住这么残酷的屠杀,生的希望彻底破灭后,另一种活命的念头却产生了,既然已经不可能打胜又无法突围,投降也算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何况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是汉人,生存的希望还是很大的,而宋军又在关键时刻停止了进行,进行招降的宣传。 上万人在战场上投降的场面是很壮观的,这个消息直接传入三个营寨中还在坚守的金军那里,对于宋军而言,营寨里的金军已经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就是不攻打他们硬困也就困死他们,因为金军在内线根本没有粮草供应,人不可能不吃粮食地。 “邵帅东心雷跑了好几千人,恐怕他加入北面的会战,那时候可就麻烦了!”王忠植在见到邵兴第一句话就是担忧北面的战局,但他认为自已的担忧是正确的。 邵兴叹了口气道:“东心雷的马队不过是暂时丧失了回旋余地,如果硬打还末尝分出胜负,放了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太尉担忧是有道理,褶只能这样,希望王相公和岳帅能够坚持住。” “咱们也不能在此观望成败……”王忠植终于说出自已的心里话,他也想参加这样百年不遇的大会战。,更希望邵兴能够让他领兵北上。 “那是当然,本帅占太尉心情不谋而合。”邵兴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忠植,忽然仰天哈哈大笑,道:“明日大军就要会战,看来咱们又不得休息了!” 却说牛皋看到在长从第六军和马军部队竭力抵抗金军的猛攻,暂时并没有支撑不住的迹象,他在犹豫片刻之后立即传令长从第一军继续前进,长从第二军向第六军方向靠拢,并跟在第一军后方呈斜线行军,即保证第一军后方安全又能够支援第六军作战。 长从第一军亦是分为两个军阵相直jiāo替掩护向前缓缓进攻,由于第一军的战车力量较强,两个军阵对正面马队有着极为有效的驱散效力。但第二军在做斜线运动过程中却充满了极大的危险xìng,在这个时候整个部队处于一种危险的状态,靠的是平时将吏训练中的默契程度,还有将吏们的抗打击心理,对整个部队素质要求是很高的。 长从侍卫大军整个部队进攻队形改变也对金军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直接后果就是把近千名金军骑兵给裹入第二军和第六军中间,遭到宋军两面有组织的打击,其结果是伤亡惨重,夹在两支宋军主力中间的金军马队几乎没有人能够应付来自两个方向的打击,他们覆亡的命运是注定的,甚至连他们的友军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遭到宋军弩箭的屠杀毫无办法。 合鲁索当然发现了宋军变阵对金军的利弊所在,尽管金军攻击部队遭到宋军猛烈打击,但他立即发现长从第二军实际上处于最脆弱的时刻,如果他组织一支强有力的马队对第二军中间来一次坚决打击,很有可能把第二军全军击溃。 “传令长征侍卫大军遣军增援牛皋”岳飞毫不犹豫地再次下达出兵的帅令,显然他也发现了宋军变阵的危险xìng,尽管他能够理解牛皋的用心,也非常支持牛皋保持一个军对金军中军继续进攻的意图,但巨大的危险xìng不能不令他有所准备。由于长从第二军军指挥使扬再兴已经阵亡,新任军指挥使还没有在全军建立足够的威望,在做重大的军事机动动作的时候很难让部众彻底贯彻意图,一个动作没有协调好就会出现悲剧xìng的后果。 徐庆却有些为难地道:“这时候投入长征侍卫大军,是否、是否太早了点?” 岳飞不以为然地道:“万一第二军被金军所乘,那就是整个侍卫大军的溃败,到那时战局还不知会怎样!” 徐庆默然不语,他又何尝不明白岳飞派王德分兵出战的意思,对于整个长从侍卫大军的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8 章 险也有充分的认识,但长征侍卫大军是做为冲击金军中军所准备,过早的投入对后而的激战会产生很大不利影响。 当岳飞的帅,令传到王德那里的时候,王德毫不犹豫地派出长征第二军和邱云的轻兵部队立即出战,他也明白长从侍卫大军面临的危险。这支万余名宋军将吏组成的部队没有浪费一点时间,而且他亲自靠前便宜节制,并催促部队一定要加快行军,最好能赶在金军发动进攻之前和长从第二军建立支援联系。 当宋军增援部队北上的那一刻,金军的进攻也在同一时间发动了。由于金军前方都是马军部队,调动起来非常快捷,合鲁索以最快的速度集结了三千骑兵组成的马军部队越过长从第一军对长从第二军进行一次快速攻击,同时上万步军和阿里喜也列阵拼死抵抗长从第一军的攻势。 长从第二军突然遭到打击,而且是在最脆弱的时候,金军马队在和宋军刚刚接触的时候就轻而易举地冲进宋军队伍中,引起了宋军人群极大的恐慌和混乱。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也该长从第二军倒霉,在快要完成军阵转换的时候突然遭到金军马队无情的打击,这种打击是集中在一个点上是相当要命的,整个部队的中部根本没有强大的抵御力量,其结果是被金军马队在付出微小的伤亡后攻了进去,对宋军步军进行大肆杀戮。所幸的是第二军虽然是步军部队,却也编制一定数量的战车,抵御马队能力较强,尽管没有组成强有力的军阵组合,但宋军将吏驾驳战车毫无惧色地对突入进来的金军马队进行顽强的抗击,金军马队在突破到一定程度后难以继续推进,随着突击力的不断哀退,金军马队陷入和宋军的缠斗。 尽管金军陷入苦战,马队陷入近乎静态的作战时极其危险的,或可说轻装马队一旦陷入和步兵的静态阵地战,绝对不是步兵的对手。但他们的付出是值得的,动。 摇长从侍卫大军的攻势基本达到领期目的,整个长从侍卫大军中部出现动摇,长从第一军的进攻势头逐渐慢了下来。 合鲁索根本就没有指望三千名轻装骑兵能够击垮宋军整个军,何况长从第六军反过来已经开始对第二军实施救援,宋军马队也从支援第六军的战斗中解脱出来开始增援第二军,他在局势发生微妙变化之际,立即传令步军和阿里喜部队全部压了上去,矛头直接对准长从第二军,一旦步军部队及时跟上去,结果可就大不相同了,一个万夫队的步军和万余名阿里喜对战场局势形成巨大的变数。 牛皋竭力维持第一军的阵容,并开始命令第一军的殿军部队对第二军实施掩护,尽可能里保持第二军前方部队重新组建军阵,争取后方援军到达的时间,此时整个长从侍卫大军能否顶住就看第二军的作战意志和运气了。 王泽看的是紧张万分,领头也冒出细细的汗珠,这个不是闹着玩的,一旦长从第二军完了,长从侍卫大军必然陷入被动的防御,战场局势可就不好说了。在放下单简了望境之后,急促地道:“为何殿前司还不投入主力对金军右翼猛击,子初到底在做什么?” 此时李长秋和李纯二人已经来到了王泽身边,在军事战术运用上李长秋显然不如李纯,他的目光转向了李纯,目光转到李纯身上,淡淡地道:“以子良之见……” 李纯虽说心高气傲,甚至和张云仁玩心眼、讲条件,但他对于王泽却是一万个衷心敬仰,不敢有半点小心思,在李长秋话声刚刚说罢,他就转向王泽,当看到王泽轻轻颌首后,才说道:“以弟子之见,牛太尉并没有到最危急的时刻,长从第二军八千马步军也不是一盘豆腐,金军的步军要发挥作用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四师兄或许正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战机出现。” 王泽愕然转首看了看李纯,似乎有些不明白,疑惑地道:“说下去,详细点。” 李纯见王泽询问,当即道:“就目前态势来看,整个战场形势对我军极为有利,右翼自不用说,中路虽然打的艰节无比,然我军在中路有数支侍卫大军,坤道师兄的宣武第二军已经在金军右翼和中军之间取得重大战果,就算是把长从侍卫大军拼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四师兄和坤道在左翼出击亦是非常顺利,实际上已经切断金军右翼和主力之间的联系,四师兄之所以还没有对金军右翼雷霆一击,在弟子看来四师兄是要来一次大迁回,神卫第三军正是担当此重任,同样用拱圣第二军做为牵制金军右翼兵马,拱圣第一军却跟进,这种打法并不是仅仅消灭金军右翼那么简单,而是要直接从右翼包抄金军中军主力。” 李长秋似乎很赞同李纯的观点,他原先亦是非常困惑,当王孝仁的宣武第二军配合三千屯骑铁骑已经灾际上戴断了金军右翼和中军主力之间的联系,殿前司拔隶五军完全有实力对金军右翼实施歼灭xìng打击。但封元却没有这么做,仅仅以拱圣第二军呼应宣武第二军对金军右翼保持强大压力,拱圣第一军跟进却没有和金军接触,不过是间接支援第二军作战,神卫第三军却在实施大范围机动迁回,其动作完全不是仅仅针对于金军右翼区区万余兵马,听李纯这么一说他遵然明白原来封元是有更大的目的,那就是用两个军的兵力从金军侧翼chā过去,对金军主力进行侧翼包抄,配合宋军主力部队展开对金军主力的打击,而岳云的部队在王孝仁的支援下足以对金军右翼至少能实现压制。 但他还是有些担忧仅仅靠殿前司的两个军很难完成这么大的包抄和如此艰巨的任务,虽说殿前司各军的兵力都在一万五千人左右,但实际担负一线作战任务的将吏并不是太多,宋军自新军制发展到现在已经成为一支多兵种合成的大集群作战部队,如其他禁军编制规模并不算太大,往往各军没有万人,所以兵种齐全却又较少,甚至有三层的步军部队,殿前司各部几乎都是编制键全的多兵种部队,也只有侍卫水军的虎翼侍卫大军能够与之争锋,所以殿前司各军只要是携带全套的甲仗器械,其战斗能力是很强的,一个军也能够长时间坚持战斗,所以岳云的拱圣第二军能够在金军右翼长时间坚持。 话又说回来了,尽管各军战斗能力很强,但这么高的合成化部队担负迁回侧击的任务,其战斗能力远远不如一支轻装马队甚至一支纯步军部队,攻击的效果不能不令他忧虑再三。 王泽沉吟半响,才说道:“不知子初会怎样做!如此大规模的用兵,弄不好会耽误大事。” 李纯显然非常有自信地道:“朝廷能够节制十万大军作战者不过屈指可数几位,而四师兄便是其中一位。” “哦”王泽对李纯充满自负的言论并不认为托大,封元要不是具有节帅的浩质,他也不会暗中力挺封元成为侍卫大军都校,更不会把近十万殿前司精锐jiāo给封元。 李长秋看着王泽,淡然道:“子良言之有理,恩相当调集轻兵给予子初增援才是。” 王泽见李长秋亦是赞同李纯看法,他相信自已亲信中最有谋略的李长秋眼光,当下道:“那尚卿看子良如何是好?” 李长秋对李纯的将略已经非常看重,他也看到了李纯煽动的嘴唇,自然要卖给这个年轻人一个大大的人情,与人方便自已方便,于是笑道:“行军打仗这要看子良才是!” “大人过讲了”李纯干干一笑,他明白也领受李长秋的这份心意,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就再无顾虑,朗声道:“看长征侍卫大军已经出动部分兵马,中军和左翼可以调动全员兵马只有关帅的宣武侍卫大军第一军还有殿前司王帅的天武第二军。只不过看四师兄运筹似乎把天武第二军当做后备,又似乎要独殿前司完成使命,而此时正面战事正酣,宣武侍卫大军仅有两个军参战,坤道已经投入战场,恐岳帅对关帅和宣武第一军另有指派。” “子良的第五军还能战否?” 王泽有感于李纯说到了点子上却又是委婉万分,刚刚从李纯的分折中他就隐隐感到封元想要独成功业的心情,战前分派任务的时候,殿前司是利用宣武侍卫大军和屯骑侍卫大军前出部队截断金军右翼和主力联系,再组织重兵歼灭金军右翼后和主力大军此同围剿金军主力,这是岳飞稳扎稳打的战略步骤。封元编编要对原定计划进行扩大,殿前司拔隶五军中的四个军又一个直属镇固然有能力实施这样的大包抄,但毕竟存在很大的变数和风险,可做可不做之间选去做,固然勇气、魄力可嘉,但军中门阀的观念昭然可见。 但他在左右思虑之下权衡再三,认为正面的战斗正是在扑朔迷离之中,长征侍卫大军已经提前动用,再把关胜的一个军调过来有点说不过去,人家关胜带来的两个军一个投入战斗,另一个是用于应付主力jiāo战时危机的,他无法为了殿前司违反游戏规则而厚着脸皮向岳飞要兵,毕竟人家岳飞用兵策略无可厚非。 用虎翼第五军做为殿前司的后备队,天武第二军跟进神卫第三军的想法也闪过,但还是被他否决了,尽管虎翼第五军在乐寿之战中伤亡不小,仍具有很强悍的战斗能力,但他还是不能让厉经血战之后的侍卫水军将吏再次投入一次前途末卜的战役迁回,他心目中始终把侍卫水军当做自已一手创造的该子,从而关爱倍加,不到最后时刻断不能轻易使用。 “但须恩师一声令下,虎翼第五军全军将吏赴汤路火、为国效死。”李纯转瞬间明白了玉泽的犹豫,但他更渴望加入这场难得的大会战,而不是做一个旁观者或是战场清扫者。虎翼第五军是有不少伤亡不破,但他的这支部队在乐寿之战后还是具有相当强悍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何况第五军是在虎翼第三镇的基咄上新编练而成,比虎翼侍卫大军的其他军司编制小,兵种也不齐全,战车大都是轻型化,具有很高的机动作战能力,他相信自已的部队能够成功担负协助殿前司拔隶五军的重任。 “恩相不可,万万不可”李长秋断然道:“恩相的中军卫队已经减少到三千人,此处乃战场,女zhēn rén马队犀利不可不防!” 王泽眉头稍稍一动,神色变的不太自然,显然他对乐寿一战还是心有余悸,身处劣势血淋淋的战场和高高在上点将指挥的感受就是不一样,这种影响内心深处的震撼是不可能短时间被抹去的。李长秋说的正好击中他潜意识中最忧虑的地方,金军还有近半马军没有投入战斗,一旦对他的行辕来一次大规模强行袭击,它身边兵力过少根本无法抵御,后果无法领料。 “金军自顾不暇,怎么还有能力奇袭朝廷宰相行辕和北帅中军所在。”李纯毫不在乎地道:“再说恩师身边有三千精锐殿前司将吏,不远处就是关帅的宣武侍卫大军都司并宣武第一军后队,前面编西又是屯骑侍卫大军所在,左右有上万人能够及时增援,怕他马队作甚。” 王泽点了点头,道:“子良那就去吧!为师来知会岳帅,你可以加入殿前司,如子初能够把轻装马队jiāo付给你最好……” 李纯淡淡一笑,既然能够出战就好,封元给不给他增添兵力都无所谓,他相信自已的能力和手下的战斗力。 “子良要从何处chā过去?”李长秋远眺着沙尘蒙蒙的战场,慢悠悠地问道。 “第五军放弃重车,以马军、轻车、步军直接从坤道的战场上穿过,相信能够赶在神卫第三军前面……”李纯非常有自信,他对自已部队快速行军很有信心。 王泽笑了笑,暗道李纯这小子可真会我机会捡漏,玉孝仁已经对郦琼的残部形成了扫dàng的战斗姿态,这个时候穿越过去不会受到任何有组织的抵抗,以直线北上当然能够赶在神卫第三军的前面。 李长秋亦是点了点头道:“那还请恩相回寨等候。” 王泽诧异地看了看李长秋,他能够明白李长秋的好意,但他绝不甘心在前方将吏拼命而自已躲在坚固的营寨中,当下高声道:“子良快快去吧,为师等你捷报一” 李长秋在李纯顿挫有力的应诺声中,不由地轻轻叹了口气,目送了李纯策马离去。 “尚卿勿忧咱们的命都还长着呢!”王泽风淡云轻地一笑,既然把目光重新投向远方笼罩在迷霉中的战场,但就在避开李长秋目光的瞬间,他眸子中还是闪出一抹淡淡的惊惶。 第一百八十九章 调整型的战役决策轻松形成,中军前方之间的战斗仍然在继续,长从第二军在侍卫大军做出牺牲进攻势头的情况下,终于算是看看稳住了阵脚,但仍然有部分部队在金军强有力的打击下苦苦支撑。 正当第二军还有一部分将吏正在绝望中奋力挣扎之时,忽然金军马队开始有组织的撤离战斗,步军部队算是刚刚抵达战场却掩护马队北退。这群算是死里逃生的将吏正在暗自庆幸的惊魂不定时,却看到不远的地方飘展着长征侍卫大军的旗号,这支部队分成两队正向这里杀来,上万人疾驰卷起的滚淡尘烟,却让正在血战中的将吏看到了生的希望。 “是长征第二军来了……” “还有邱统制的军镇……” 长征第二军算的上是一支精锐军司,在王德的训练下战斗力极为强惧 而邱云的这支轻兵部队依托长征第二军的支援,显示出强大的战斗力,他们根本就不列成军阵,而是以营甚至队为单位分散作战,每个小部队都有一定数量的骑兵和双马轻车支撑轻装步军部队作战。不仅各部兵种配备齐全,装备也非常齐备,且各部彼此间又能够以弓弩相直支援,对于金军马队的杀伤力是很大的,只要敢于挑战他们都会遭到各方向弩箭的致命打击,由于金军并没有动用铁浮屠,宋军的轻装步军对非铁浮屠之类的马军部队剿杀是非常有效的,斩马刀和扎麻刀对战马的伤害更加致命,至于金军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9 章 步军部队自然有滚滚而来的长征第二军收拾。 牛皋见长征第二军的到达使他的侍卫大军摆脱了困境,大喜过望之下对王德自然感激涕霉,他立即传令长从第六军向第二军靠拢,马军镇调入侍卫大军都司节制,准备应付金军可能的下一次进攻,当然还有掩护后方的shè羽重兵镇。 金军全力进攻他的长从第二军而没有对失去马队掩护的shè羽重兵镇进行打击,令他非常庆幸,如果shè羽重兵镇遭到金军集中打击,那损失可就大发了,庆幸之余他令长从第一军再次开拔对金军中军展开猛烈攻势。 由于战场形势逐渐对金军不利,完颜宗弼的神经也蹦到了极限,这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一战,断然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他输不起、也不能输。 合鲁索以三个马军万夫队为主力单独支撑中军前方作战,面对宋军四个军司的打压真的是勉为其难,金军步军部队太单薄了,阿里喜战斗力又不敢恭维。 眼看宋军的长从第一军已经开始对他的主力部队开了过来,不接招是不行了,可是战场上在他手中的兵力不过是仆散忠的万夫队万夫队主力七千余人人和一些阿里喜部队,虽然不怕长从第一军,但他绝不想把这只主力部队太早投入战场,更不想把后方的部队拉出来参战,他明白后面还会有更大的危机要后方部队来应付,一旦全部投入作战,这一战真的完蛋了。 “传令韩常督率部署出战”完颜宗弼在左右权衡利弊之下,决定不动用仆散忠的万夫队而是把后方韩常给调上来,他的这支绝对精锐一定要用到刀刃上才行,韩常顶上去是时下最好的手段了。 韩常的部队是金军后备队之一,他拥有由汉军、契丹军和奚族军混编的三个万夫队,占有金军后备部队三分之一,兵力还是相当强大的。当他接到完颜宗弼的帅令之后,立即意识到战局已经非常不利,不然完颜宗弼也不会动用他的部队,但当此危局之下他不能不强打起精神头,火速调动一个万夫队出动,另一万夫队跟进,越过仆散忠的万夫队对长从第一军发动迎头进攻,尽管他的部队距主战场不近,但宋军军阵前进速度并不快,他的部队有时间完成集结调动。 一个金军万夫队也就是五千人而已,迎面扑来并不足以让长从第一军畏惧,何况牛皋居于军中指挥,宋军的士气由于他的临阵而变的非常高昂,毕竟做为都校一级的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已经不需要亲自上阵,他的勇猛行径不能不令将吏为之振奋。 当金军前锋千余名契丹骑兵呼啸杀来,第一军前锋弓弩手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反而是前锋战车上的将吏做好迎战步军的准备,两翼上的弓弩手却做好了战斗准备,牛皋明白金军轻装马队绝不会迎面冲击宋军强大军阵的箭幕前锋。 果然不出所料,金军马队果真向宋军两翼展开,这也是金军马队惯用的策略,该战术早就被宋军研究了多年,也是宋军在战术上深深研究的课题,并在实际战斗中多次击败金军马队两翼攻势。但金军大将普遍还是采用对宋军而言已经过时并不占优势的两翼抄掠战术,尽管有战术思想上的旧硬,其中还有面对宋军由战车保护下坚固军阵的无奈,正面进攻很难打破宋军数层厚度的战车,反而会在宋军强劲的弓弩打击下损失惨重,只能从相对薄弱的两翼下手,可惜的是宋军已经有相对有效的应付策略,只要不出大的纰漏,金军也无能为力。 在宋军两翼强大的远程打击之下,金军少量的马军部队根本无法靠近宋军军阵,就不要说对军阵发动冲击了。 正面三千余名金军步军也颇为壮烈地向宋军正面发动进攻,首先迎接他们的是一轮又一轮猛烈的箭幕,这群行动极慢的步军在连弩面前几乎没有闪避逃命的机会,成片成片地被shè杀在地,侥幸没有死的仍然在督战队的刚倒下激激地向前冲击,但很少有人能够冲到三十步之内不被shè硼的,单单长从第一军八千装备精良的将吏和数千名长从侍卫大军直属营队将吏,就不是一个万夫队能够撼动的,几千名步军将吏还不够得到侍卫大军辅重转运镇加强后的第一军寨牙缝的。 韩常也赶到了军前,眼看自已的部队遭到宋军几乎是毁灭xìng的打击,原本还在犹豫再三的心最终变的狂怒无比,他咬牙切齿地大吼 “全部冲上、冲杀去,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另一个万夫队在韩常严令下开始了进攻,长从第一军受到的压力空前加强,这支万夫队是东京路和燕山汉人组成的一支精锐部队,曾经和王孝仁、邱云打过恶仗,战斗力不能不说强悍无比,他们的参战不仅使金军达到万人之上,而且装备器械明显胜过了第一波那支杂脚万夫队,局部战场的态势又发生了某些微抄的变化。 牛皋此时非常冷静地观黎金军动向,他通过单筒了望镜下达简略而毫不含糊的帅令,指挥着各部协作打击金军进攻部队。 当然,对于两个万夫队的进攻是不可能用弓弩长时间压制的,正如牛皋要求各部在两军面对面接战之前尽可能地杀伤金军有生力量所言,金军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他们的终于有弓弩手到达了掩护阵地,对宋军军阵有了反击,掩护着担负攻击任务的步军部队终于达到了攻击目的地,这群率先到达的步军还没有庆幸自已躲过了要命的弩箭,宋军那气势磅礴的战车直接压了过来,还没等他们端上口气,就不得不投入和宋军战车的对抗中。 战斗绝对是残酷的,尤其是血ròu之躯和钢铁战车之间的抗衡更加残酷,也令人为之感叹,即便是在战车上的宋军将吏目暗前方被济压、欣杀的金军将吏,心中亦是惨云慕慕、战栗不已。但在念头闪过之后,他们还是毫不客气地欣杀眼前的金军,你不杀他他杀你,战场上没有怜悯二字、尤其是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也有宋军战车被金军杀死战马后掀翻在地,落地的将吏同样遭到金军毫不留情的屠杀。 所以,战场上没有任何同情和慈悲,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已的不仁,尽管有人闪过悲怜的念头,但在铁与血的jiāo融中根本无法让自已停下来。杀戮、除了杀戮还是杀戮,而且是不停止的杀戮,一直到自已被别人杀死为止,没有人因为任何原因停下来,即便是身边战友倒下也不能,否则自已也会成为一具血ròu模糊的广体。 经过二十年努力锤炼的宋军在最先进装备的武装下展现出强悍的战斗力,在牛皋钢铁般意志舶鼓动下绝不是眼前去取两个万夫队所能沮挡的,何况两个万夫队的金军在数量上并不占优势。 经过为时不长的短兵相接,金军步军终于抵御不住宋军战车强有力的推进势头,步军将吏的战斗意志逐渐崩溃,整个队形在宋军不断推进的军阵面前一步步地被济压后退,连后面的督战队也抑制不住后退的人群,此时韩常已经无能为力,他无法左右战场的形势,更无法有效控制前方正在崩溃的部队。 完颜宗弼对于韩常部队的表现极为不满,想当年韩常号称他手下汉军第一猛将,所部将吏战斗力亦是毫不输于女真部队,但时至今日两个万夫队竟然对付不了宋军一个军,失望、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 但此时整个战场上的金军包括曾经辉惶的女真部队何尝不是这样,看情形一线的各部已经完全处于绝对的劣势,再不把后备部队投入战场,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现在投入生力军的后果可以想象,在宋军还保持一半以上兵力虎视眈眈之际,金军最好的结局只能是惨淡收场,没别的办法,再不投入后备力量,前方部队一旦溃败,十几万人的命运会更加悲惨。 此时金军的右翼部队已经完全溃散,王孝仁的宣武第二军如一个铁一般的楔子,深深地扎在金军中军和右翼之间,郦琼的部队已经全军覆没,王世忠仅存的两千人在仆散忠万夫队一部的接应下退了下来,但他们面对数千宋军重铠马军部队和宣武第二军已经无能为力。 李成的兵马在苦苦的支撑,但面对强大的拱圣第二军亦是无能为力,战斗已经出现一面倒的局面,岳云早就不耐烦李成的部队碍手碍脚,他要的是尽快结束战斗和神卫第三军一道出击金军中军主力,拱圣第一军也开到战场直接把李成的残部包围的如铁椭一样,想逃也没有地方,支援他的金军马队见势不抄,早就向北退去,任由李成残部自生自灭。 完颜活女的左翼部队也已经完全不能支撑,宋军在战场上不仅投入宣毅第一军,而且云骑第一军和番骑第二军大部的投入令金军的反击陷入停顿。正当金军左翼苦苦支撑之际,宋军的宣毅第二军也已经在战场上完成了集结,就等着侍卫大军一声令下就要冲上去,金军左翼也没有任何兵力可调,只能用现有兵力苦苦支撑,能挨多久就多久了。 第一百九十章 令狐显徘徊战场上,他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捕捉到孔彦舟的部队主力战斗意志彻底崩溃,而孔彦舟的中军卫队仍然在千余骑兵组成的金军马军部队的支援下作战,由于金军马队主力已经被宣毅第一军和云骑第一军叹引过去,两个军的宋军正在和金军两万多马军、阿里喜死战,孔彦舟的部队显的越发孤单,他冷冷一笑,暗道这正是全歼孔彦舟的大好时机,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当他一声令下后,数千名宋军党项族马军将吏傲傲地杀了出去,其浩大剽悍的气势不仅使正在苦战的宋军为之一振,而且令金军为之变色,他们最怕的就是宋军生力军投入战场。 一个镇的马军部队已经令孔彦舟难以承受,要不是金军主力分出两个千夫队支援他,可能他的部队早就瓦解了。 令狐显这一次把全军投入战场,孔彦舟的部队更加承受不了宋军强大的压力,当番骑第二军全部压上来的时候,孔彦舟的部队整个毫无悬念地崩溃了,军卒们毫无组织地竞相逃命,战场上的一偶到处是宋军追击杀戮的身影,惊喜是能够相当的残酷。当此紧要关头,那支金军马队却毫不留情地抛弃了孔彦舟,这是完颜活女的命令,做为左翼的主帅,完颜活女已经看到金军的危机,他必须要把兵力集中,整个拳头握起来才能支撑下去,而不是为了战斗力底下的孔彦舟汉军部队分散马队,被宋军逐个的吃悼。 孔彦舟率最后的一点力量无力地抵抗,他也明白自已作为叛将是不会有好果子的,既然横坚活不成那就只能死战到底。但他那点力量岂能是强悍的番骑第二军对手,没有过太长时间,他身边的将吏几乎被屠戮殆尽,几十名宋军马军将吏将他包围,他的一身高等武官的战袍在这群党项军卒眼中可是绝挂的请功资本,哪个不眼红、哪个不眼热,在来回几个回合后,由于孔彦舟的死战造成五六名党项军卒的阵亡,这群党项人可没有耐xìng,不知是谁大吼一声后,十余支锐利的弩箭shè出,直接把孔彦舟shè了个透心凉,反正死的也能请功、何必要冒着xìng命危险,一个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乱军之中。 就这样,孔彦舟的汉军部队彻底瓦解,整个左翼上的宋军三个军开始了对金军左翼主力的围攻,宣毅第二军也开始向前挺进,由于金军正在和三个军的宋军激战,根本没有力量对宣毅第二军实施强有力的围攻,所以宣毅第二军的进军速度很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抵达了自已应该到达的阵地,由于他们的加入使宋军的攻势更加猛烈。 完颜活女在局势万分危急之下,勉强集结了一个马军万夫队的兵力做为机动部队,其阿里喜和数千马军深深地陷入和宋军的混战之后,他们这些人也注定被完颜活女所抛弃,用于尽可能地消耗宋军有生力量。但仅仅一个万夫队的机动兵力完全不可能扭转战局,当宣毅第二军到达战场后,战斗力本来就不强的阿里喜终以支撑不住两个强悍的宋军重装部队的济压,当很多人意识到他们终究会失败、被屠杀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降,反正他们不是正军。 整个阿里喜部队已经无yào可救,仅仅剩下几千名金军骑兵和散乱的一些步军部队还在战场上来回冲突,苦苦地支撑局面,但这种抵抗是维持不了太长时间的。 万般无奈之下,顽固又很爱面子的完颜活女终于向完颜宗弼发出了求救的信号,并利用手中少量的机动部队勉强维持正在崩溃的战场。 右翼已经完了,现在左翼坚持不住了,完颜宗弼此时只能苦笑着准备接受战败的命运,既然是要战败,那就干干净净地迎接失败,一支强大的后备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传令各军立即杀上去,尽量向南杀”完颜宗弼终于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命令,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坐以待毙。或许全力以赴还有一线希望。 后方的金军营寨中顿时沸腾起来,既然是孤注一掷的战斗,那就毫无保留地出动,各营寨中的两个女真万夫队,三个契丹族和奚族万夫队冲杀出来,这支浩浩dàngdàng的马队足足有两万多骑兵和三四万的阿里喜并部分步军部队,换句话说是一支绝对强悍的打击力量。这支马队并没有对神卫第三军和已经越过宣武第二军北上的虎翼第五军,而是直接向南呼啸而去,这绝对是拼命的打发,不顾一切地向宋军中军主力进行反突击,阿里喜却落在后面保护出战部队后方。 当金军大队马军发起绝地反扑的时候,有感于数万马队几路冲击壮观的气势,令人在叹为观止的同时又心惊胆颤,有经验的将吏们都能冲马队冲击的气势和烟尘上判断出金军有五个万夫队,而且几乎都是马军部队,由于这支马队的全部参战,有可能一举改变战场上的势态,常宁侍卫大军和长征第二军正在处于进攻作战中,一旦被金军马队反冲击,很有可能承受不了。数万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0 章 由阿里喜组成的部队也列成阵势,准备迎战正在赶过来的虎翼第五军和神卫第三军,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绝不能让宋军迁回到金军主力背后,一定要坚守住。 完颜宗弼在下令之后,他没有出动,他身边的八千最精锐的马队也没有动一动,在关键时刻他还是留了一手。 “既然兀术动了老本,咱们也不能让他失望!”岳飞远眺着金军如狼似虎的气势,禁不住爽快地笑了,他等待已久的战机终于出现了。尽管金军动用的马队有可能使常宁侍卫大军惨败甚至全军覆没,但这不过是金军最后的疯狂,只要能够遏制这场大进攻、那么金军的运头也就尽了,牺牲一支侍卫大军甚至两支侍卫大军也是值得的,当下厉声道:“传令关胜率宣武侍卫大军全军出战,王贵的长骑侍卫大军立即分路迎战,幕的shè羽第一军立即会同重兵镇立即靠前支援,shè羽侍卫大军并各部立即出寨待命……” 一口气下达了一整套的作战命令,他身后几名录事参军各自记录下来,再由徐庆以北侍军都参军司的名义下达全军。 当徐庆分派完帅冷之后,忽然有一名急脚子匆匆来而,在岳飞十余步外被全副武装的中军卫卒拦了下来。那名急脚子来不及说话,狠狠地瞪了眼中军卫卒后,飞身下马,朗声道:“北帅我军后方有大队金军马队杀来,现今已经越过七个寨子……” “怎么可能……金军正面应付兵力尚且不够,怎么还有兵力迁回?”徐庆大吃一惊,显然他不相信完颜宗弼会把一支马队神不知鬼不觉地迁回到后方,要说宋军绵长的战线已经完全封闭金军可能的突破,但说完话后又感到不太对,但自已又说不上来。 岳飞显的非常冷静,他瞥了一眼一脸慌张的徐庆,非常有自信地道:“不用紧张,这定然是来自乐寿方向的金军残部!” “哦”徐庆这才恍然大悟,想通了自已刚刚几乎是短路的思绪,道:“看来邵兴和王忠植并没有把南部金军一扫而光,竟然被这些鞑虏破围而出。” 岳飞淡淡地道:“也难为邵兴和玉忠植而为了,南下的金军可是有两万多马军部队顺!再加上步军和阿里喜部队,他们二位的部众并不占优势,能够打胜这一仗就算是不容易了!” 徐庆点了点头,脸上泛出些许为难,道:“我军后方兵力前调很多,看来这支马队实力不弱,不知怎么应付?” “没想到被他们无意中形成了两面夹击的态势,不要小看了这群残兵败将,他们亦是军中精锐,一旦打起来也会拼命地。”岳飞心下亦是有些不jiāo,连过七寨不能说明问题,因为他们可以绕寨而过,宋军留寨兵力不多自然不会轻易出战。能够面对宋军主力部队而不退缩,反而顽强地冲杀,说明杀来的金军不仅全部是马军部队,而且还是东心雷的万夫队,一般部队在遭受到惨败之后根本无力面对敌人的主力部队,往往会绕过敌军主力逃避,只能是受过极其严格训练的上京五万户部队才有这个能力,东心雷的部队给他们这些大帅加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不能不有所芥蒂。 “传令赵怀德,令他派遣骁骑侍卫大军拦截金军北上部队,李世辅胜捷第一军撤下来支援赵怀德,党苞的番落第七军向中军前锋靠拢,绝不能让金军威胁到中军后方。” 北上的这股金军正是东心雷的残部,虽说是残部,但他的这支万夫队还有相当于其他万夫队满编的规模,甲仗还算完备、战斗力绝不可硬估。 当他们脱离战场之后,东心雷断然率军直奔金军主力所在,他要赶回去助完颜宗弼一臂之力,一路几乎没有休息快速抵达了战场后方。当他目暗了整个战场上空弥慢的尘烟后,立即感到兴奋万分,从沙尘上判断两军已经jiāo战很长的时间,可以说双方主力部队都基本上投入战斗,他能够在后面给宋军一刀子,对完颜宗弼绝对是一次强有力的增援,也实现自已和宋军主力决战的梦想。 当这支金军马队强打最后的精神开始对宋军营地发动冲击时,惊异地发现宋军很多营寨都是闭门坚守,这可是个好消息,说明了营寨内的军队已经被调到前方去了,他立即传令绕过一个又一个营寨,直接对宋军军阵后方进攻。 骁骑侍卫大军原定是第二波出击的马军部队,部队已经做完了饭,正在吃饭之际接到了出战的任务,赵怀德在匆忙调动兵马的时候错过了时间,当他的骁骑第二军刚刚出寨的时候,东心雷马队已经越过了骁骑侍卫大军的几个营寨,当然在冲击的路上还是有几支宋军小部队进行了英勇的抵抗,但终究如一叶扇舟被东心雷马队dàng起的狂涛所淹没。 该着东心雷和玉泽有缘分,金军马队北上攻击的位置正是王泽中军卫队所在,当宋军已经能够看到金军左右两队马军在快速接近的时候,王泽的脸色明显变的不太好看。 “看来是东心雷……”李长秋叹了口凉气,他真的没有想到东心雷竟然能突破宋军的包围,看金军马队气势人数还真不少,更要命的是他们直奔王泽而来,这里仅仅有三千马步军的中军卫队,一旦有变,东心雷的残部足以改变整个战局,或许改变大宋的国运,想想连平日里足智多谋菩称的他也不免背脊出汗,全然没有主张。 “准备迎战”王泽的脸色虽然不太好看,但目光却是非常镇定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原本东心雷这支战败后的残部不会引起太大的影响,但因为各方面因素的影响,更因为两军主力已经投入或是准备投入最后的战斗,造成这支数千人的马队竟然变的举足轻重,骁骑侍卫大军出战部队末能及时拦截,造成东心雷的部队直奔王泽的行辕中军卫队而去。 金军主力马队又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势,两万多骑兵铺天盖地地杀来,其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利用马队强大的冲击力,不惜一切代价捣毁宋军中枢指挥系统,但面对十余万宋军形成的中军厚重的防御体系,他们必然要经过一场前所末有的血战,实际上这支无意中进入战场的残兵败将,又歪打正好地对王泽发动进攻,造成了对宋军最直接的威胁。 番落第七军向前锋奔去抵抗金军马队,李世辅的胜捷第一军是反方向撤下来,难度比党苍的部队高的许多,反应虽然已经不算慢,但比起奔驰而来的金军马队要落后了许多,王泽明白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他只能依靠自已的三千中军卫卒了,别的部队是暂时靠不上了。 战场上军一级的大将都发现了并明白金军猛攻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做出了自已各自的反映,岳飞再次传令各部要坚定不移地执行他的帅令,一定要遏制住金军马队最后的一次狂潮,至于王泽那边,他相信有胜捷第一军和骁骑侍卫大军一部的支援,应该不会有闪失,当然若是万一,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时至目前战局最是重要,个人哪怕是宰相都不能影响最关键的国运决斗了,很现实、也很残酷,但别无选择。 封元听到后方出现金军马队吃惊不小,他立即把杜如松的部队派了出去,并一再严令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王泽的安全,吴革也在自已能力范围内调用一千名重铠马军部队回援,李世辅尽起全力督促将吏加快胜捷第一军两个镇的行军速度。 当金军马队奔啸而过的时候,李纯的虎翼第五军正好位于攻击的西面,他没有受到冲击,但他也没有做出横向拦截金军马队的决断,而是坚定不移地执行原定计划,整个军速度也开始加快,他决意要赶在神卫第三军之前直接对金军后方发动进攻,只要他到达领定位置,战役的胜负也就自然定下来了,既然有拱圣第一军在西面为他提供支援,行军速度快一点有什么关系。 长骑侍卫大军的三个军分路迎战金军,长骑侍卫大军是宋军编制规模最大的一支混合马军部队,拥有两万八千人的大部队,这支部队不同于其它马军侍卫大军仅仅编制两个军,长骑侍卫大军有三个军的编制,可战的马军将吏就有两万之众,且轻重马队编制很齐全。他们出战的气势比较金军有过而无不及,更兼宣武第一军在关胜的节制下紧跟长骑侍卫大军之后发动反攻,慕的shè羽侍卫大军第一军亦是两翼跟进,其重兵镇沿宋军中军前方摆开重型远程打击器械,准备对敢于迫近的金军进行致命的打击。 很快,两支同样具有炙热战斗yù望的马队相直碰撞在一起,这是两个国家的精华所在,也是一切新日事务的总算,没有人当孬种,当然也不可能当孬种。在马军大集群作战中,个人的生命根本就不算什么,畏缩就等于挡住了后面将吏们冲杀的道路,其结果只能是被万马践踏而过,所以大家只能红着眼睛,在马上前倾身子向前冲击。 正面突击的都是身披重铠的重骑兵,轻装骑兵在两翼快速包抄,由于两军执行的是一样的任务,三个进攻矛头不可避免发生了遭遇。 对当马队碰撞的那一瞬间,重骑兵双方前排的将吏几乎没有人幸运,他们都是在相直碰撞中被巨大的惯xìng和停顿力抛下马来,任由后面的袍泽从他们身上驰过。 但金军的冲击势头明显缓了一缓,因为他们遭到了宋军马队冲锋接敌之前惯用的弩箭打击,这是一种很有用的杀敌手法,不仅可以shè杀对面冲来的敌人,也且可以使敌人冲击势头缓慢下来。 但金军是一场绝地反攻,不成功不仅仅是失败的问题,开始这些将吏还心存动摇,但战斗打响之后,为了自已的生存,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忘却了自已曾经的动摇不定,把自已的生死压在这一击上,重骑兵组成的铁浮屠不计伤亡地奋力冲杀,两翼轻装马队也放弃了弓弩竭力和宋军马队展开ròu搏。 金军这种疯狂的战斗意志虽然不可能长久维持,但在瞬间bào发出来的可怕战斗力是宋军不能抵挡的,长征第一军在试图阳拦这支疯狂的马队左翼轻装马队时,在遭到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下几乎支撑不住,邱云的轻装部队也遭到这支马队擦边打击,幸运的是邱云有长征第一军殿军部队强有力的支援,再说金军对这支轻兵也没有兴趣,他们要争取时间对宋军枢要的指挥中枢进行致命一击。 同样,长骑侍卫大军虽然是宋军中绝对的主力,但面对拼着一口气而来的金军马队也很难支撑,尽管他们也进行了英勇的战斗,可惜还是没有能够彻底拦截住陷入疯狂状态的金军马队。这群金军将吏在两军刀兵相见的时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在拼命,强汉还不和亡命之徒较量呢!何况一群红了眼的赌徒,由于是重骑兵之间的战斗非常激烈,几乎都是靠冲击力把对方撞下或是用器械砸下马去。 上万金军被长骑侍卫大军阳拦,但还有两个万夫队突破长骑侍卫大军的防线,一部展开对关胜部队和党苍的番落第七军的狂热攻击,一部直接对岳飞的中军帅帐直奔而来。 岳飞非常惊愕这股金军竟然这没有战斗力,整个长骑侍卫大军和宣武第一军竟然还拦不住他们,而且这些剽悍的金军马军竟然不顾shè羽第一军和shè羽重兵镇的弩箭、袍石打击,更不畏惧宋军更加致命的火yào武器攻击,几千骑兵眼看就要杀向他的中军而来,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现在中军帅,帐已经没有可以及时支援的兵力,要么投入战场,要么还没有前出,换句话说在一段时间内他只能依靠三千中军卫卒和五千其他各部留驻兵马来抵抗这群疯狂的马军攻击。 “守住守住,传令各自守住自已的位置……”徐庆已经沉不住气了,他立即高声传达命令,如今也只能指望这些步军和涉量的马军部队能够坚决抵抗金军马军的狂烈进攻,维持到后方援军的到达。 岳飞转首淡淡地看了徐庆一眼,他没有说话,在他看来目前止只能这样了。 宋军步军部队展开了一场和金军马队惨烈的战斗,面对金军马队疯狂的进攻,首先迎战的是岳飞的中军卫队,这支部队不愧为岳飞一手调教出来的精锐之旅,他们在杀红眼、眼看成功在即的金军马军面前,沉着、冷静、顽强地抗击着马队几乎是不间断的冲击,人一排排地倒下,鲜血、残肢、断臂、人头组成了一幕恐怖的画卷,双方都憋足了一口气,谁不坚决不让一步,宋军将吏用自已的头领顽强地抗击金军马队前进的步伐,保护自已的主帅。金军马军将吏用自已最后一点狂热的战斗意志奋勇地向前挺进,要摧毁宋军指挥中枢,水和火之间的的冲撞水远是那么的激烈,令人看着心潮澎湃又为之顺卉。 岳飞眼看着不远处的这场混战,眼看着跟随自已多年的中军卫队正在为了自已而流血,他也不能令自已冷静下来,剑已经拔了出来握在手中,准备随时率领贴身卫士冲上去。但是,最后的一点理智还是在不断地约束他、告诫他,他不是一员冲锋陷阵的将领,而是一位掌握几十万大军生死成败的大帅,他的位置是节制各部进行作战,而不是意气用事、选匹夫之勇,金军不冲到他的身边他就不能擅自离开自已的位置。 “坚持住、坚持住,援军马上就到”徐庆一面指挥将吏抗击金军,一面在鼓舞着士气,但他也明白援军不可能很快的到达。 岳飞心中更跟明境似的,目前态势已经非常恶化,不仅他的中军受到金军的攻击,王泽所在也受到金军的威胁,这样一来就令各部将领陷入为难尴尬的境地,倒底是先救哪一位才是? 正如岳飞所料,王泽的中军卫队也和东心雷的马队jiāo上了手,但双方面临的形势却又不尽相同,岳飞是拥有巨大的优势,他根本就没有把金军放在眼中,除了他的中军卫卒外周边都是战斗力不强的二线部队,而突破拦截的金军又是杀红了眼的狂悍之众,那一口气绝不是能一两次拦截所能打消的。 王泽自从乐寿之围后对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1 章 帅的安危有了深刻的危机感,尽管由于他的干领,火器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但由于重重的限制,此时仍然是冷兵器占主导的时代,主帅靠前指挥绝对要有精悍力量的护卫才行,这并不是胆小畏惧,而是战争的需要,所以他精简了自已的卫队,虽然只有三千人,但这三千人全部装备了精良的钢臂弩,每人随身配备了一个箭囊的新式yào箭,并在各队配置了专门的转运队伍供应弩箭,而且在帅帐位置上他靠近殿前司,能够得到还没有全部投入战场的殿前司拔隶五军为主的左翼支援。 当东心雷马队的前锋冲过来的时候,王泽的中军卫队采取了正面六排,左右斜线各三排的弩箭阵势,不断对敢于进入shè程内的马军进行轮流shè击,造成了金军马队始终不能达到宋五无十步之内,反而伤亡了很多的将吏。 东心雷眼看自已的部众一片又一片地被shè倒在地,没有几个人能够冲破宋军密集的弩箭阵地,他虽然被气的哇哇怪叫,但他也明白再这样打下去他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宋军增援部队已经能够看的到了,骁骑侍卫大军的两个军也全部出寨,待宋军到达的时候自已决死的冲锋也将化为乌有。 在急怒攻心之下,他不能不强迫自已冷静下来观察,在胜捷第一军前锋离王泽的中军卫队还有千余步的时候,他立即断然下令剩余部队分为两支,一支千余人在此牵制宋军,他亲自率领两千余人转向东北方向,参加对岳飞的进攻,虽然忍痛放弃了对王泽的进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拳头握紧了打一处还是比较有效的,岳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既然主力部队已经形成对岳飞的围攻,他要是加一把火,很可能成功干悼宋军的北侍军主帅。 当金军马队的压力减轻之后,王泽和李长秋二人都不由自主地长长舒了口气。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李长秋刚刚已经变了脸色,他自当年宣德门上书之后还末尝有过今日的惶恐,尽管他竭力压制自已慌乱的心情,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道:“总算是送走了这个瘟神!” 王泽何尝不是在心中侥幸万分,他眼前的这支金军马队可是金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原本他不过是想自已的中军卫队能够抵抗到援军到来为止,却没有想到东心雷竟然忽然停止了进攻,把兵力转移向东北方向,转瞬间就明白金军要干什么了,不禁叹道:“这个东心雷真不负兀术的栽培顺!” 李长秋微微愕然之后,旋即明白了王泽之意,他对东心雷战场上的表现始终存有一点赞赏,尽管是敌人,但他仍然还不掩饰,在心情逐渐稳定之后,道:“东心雷这支精锐如果用对,的确是非同凡响,然岳帅……” 王泽懵然间听到李长秋一抹言外之意,他愕然瞥了李长秋一眼,嘴唇煽动两下,但没有终究说出了他想的话,只是淡淡地道:“以尚卿之见岳帅能否坚持到援军到达?” 李长秋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王泽,似乎发觉自已的心思被王泽看透了,当下语带双管地道:“那就要看岳太尉的中军卫队有没有能耐支撑到各部援军了!” 王泽沉声笑了笑,他的目光转向岳飞中军所在方向,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岳帅佐右已经没有多少可战之兵,看来也只有党苍的部队和骁骑侍卫大军能够赶赴战场了。” “党苍的番落第七军虽然骁勇善战,却被金军马队一部缠住,不可能全军到达,至于骁骑侍卫大军那边,还须分兵前来支援……”李长秋yù言又止,终究把话定在这里,再说下去可能就不像话了。 王泽无奈而又继续无奈地一笑,脸颊上闪现出无奈的神色,在短暂的思索后,断然道:“传令骁骑侍卫大军全部北上增援岳帅,屯骑侍卫大军余部也向中军靠拢,防备兀术最后的马队冲锋。” 李长秋沉沉点了点头,道:“恩相公允,此策为上。” “有些事不能太急了,尚卿要稍安勿躁!”王泽淡淡地说了一句,又拿起了单简了望境观祭整个战场,看也没有看李长秋错愕的脸色。 东心雷留下的千余名马军根本无力和宋军抗衡,再说胜捷第一军也已经赶到了战场,李世辅分兵对金军进行了包抄,配合王泽的中军卫队把千余名金军团团围住,尽管这支金军部队也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他们面对的是整整一个军的宋军精锐和装备全套火器弩箭的数千宋军,兵力太过于悬殊又是在宋军内线作战,机动余地不大又没有任何可以依托的支援。 这支金军部队战斗意志是令人钦佩的,但是维持不长的战斗时间,千余名金骑兵军被胜捷第一军穿chā分割成小片,在斩马刀和钢臂弩、神臂弓的无情打击下,一个又一个的骑兵横广马下,几乎没有一个活口,李世辅和整个胜捷第一军也没打算捉活的。这支金军马队表现的也不错,在绝对优势敌人围困中,他们彻底断绝了生的念头,能杀一个宋军是一个、杀两个赚一个,每当一名女真军卒被欣落人头,或许都要付出至少一名宋军将吏的生命,所以宋军虽也不想在即将胜利的时候丢了xìng命。 前方的局势却有点不太妙,由于金军中军主力的猛烈攻势,完颜活女也投入了好不容易收拢的万夫队,展开对宋军的疯狂攻势,宋军打的非常艰苦,尤其是长骑侍卫大军和长从侍卫大军并宣武第一军、长征第二军几乎是在苦战,每时每刻都有成片的将吏倒在血泊之中。 完颜宗弼已经对局势非常的明了,此时他也不在乎正在对他侧后方猛攻的虎翼第五军、神卫第三军以及跟进的龙卫第一军,他已经不存在什么后方,数万阿里喜和步军在他眼中不过是延迟宋军殿前司拔隶五军和侍卫水军虎翼第五军的攻势而已,他已经看到了机会,一个能够把宋军彻底击败的机会。 “传令全军压上去,直奔岳飞帅帐所在。”完颜宗弼终于下达了破釜沉舟的一道军令,也就是八千最后的精锐马队全部杀上去,对宋军来一个最猛烈的一记拳头,后面就jiāo给韩常应付了。 当金军八千骑兵发动金军最后的攻势,也是金军对胜利的最后渴求,精锐就是精锐,他们出动的气势完全是夺人心魄的,而殿前司、玉孝仁的宣武第二军和王泽的中军卫队是早有领教的,当王孝仁看到这群金军马军从眼前奔驰而过的时候,似乎有些惊呆了,他立即意识到金军最强的一记来临了,当即决定宣武第二军对金军发动侧翼拦截,就是拼光了宣武第二军也是值得的,一旦这支马队加入了对中军的进攻,那战局可就悬了。 宣武第二军发动进攻是有些晚了,但轻车部队和马军部队率先赶到战场上,总算是截住了一批金军部队,然后的事情很简单,双方打成了一团,王孝仁也亲自手执大qiāng来到第一线节制部队作战。 此时宣武第二军转头进行作战,对隔离金军右翼和中军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不利因素,岳云的拱圣第二军已经对金军右翼部队实施最后的剿杀,很多部队已经脱离战斗重新列队,准备进行新一轮的冲击,金军右翼兵马已经无法在对宋军产生任何威胁,李成已经在和岳云的对抗中被砸碎了脑袋。 尽管有各处宋军奋勇的拦截,完颜宗弼率领的部队仍有四五千人越过了常宁侍卫大军和长骑侍卫大军的战区,直接对宋军内层发动了进攻。 这时候的战场才算是打成了一锅粥,彼此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战的不可开jiāo,双方都有胜算,但却都有浩在的危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就看胜利女神卷顾哪一方了。 双方部队至关重要战斗从宋军对金军主动进攻并展开的大包抄,转变为金军全部马军部队对宋军的反击上,尤其是金军对岳飞帅帐发动的两面进攻之上,完颜宗弼甚至亲自率领仆散忠万夫队穿过几个战场来到宋军的内线。他却没有主动进攻王泽的帅帐所在,而是竭力把兵力悼到围攻岳飞的战斗中,因为他心中非常清楚岳飞是这场战役的实际节制者,一旦拿下了岳飞,宋军失去了一位强有力的前方节制大将,或许这样战争还有一线生存的机会。 当中军主力展开大混战的时候,在一定的时间内两翼的高超战术较量反而变的不是那么重要,反而显得浪费了很多兵力,兵力集中在一点上反而占据很大的优势。 完颜宗弼在上千名马军的保护下督促各部金军奋力上前,争取用最快的时间拿下岳飞,他根本不计较任何伤亡,更不在乎什么女真主力和上京五万户了,仅仅对岳飞进行围攻的轻重马军部队就有八千余人。 此刻,当完颜宗弼亲自率领几千名马军穿越几处慢天箭雨、刀山qiāng林的战场,加入了对岳飞的进攻,金军上京五万户中的两个第一次在实战中联合作战,尽管东心雷万夫队还有两千余人,完颜宗弼带来的仆散忠万夫队也只有千余人先期到达岳飞的帅帐所在,但这两支部队的组合南北夹攻的威力却是非常犀利的,再加上原本攻击岳飞中军卫队的几千骑兵和完颜宗弼的亲随千夫队,宋军的战斗打的相当艰宰,原本应该是最安全的中军帅,帐所在竟然成为战斗最激烈的战场,如同滔滔大浪中的一个飞速急转的巨大旋涡。 尽管赵怀德督促骁骑侍卫大军的两个军已经抵达目的地,但遭到东心雷所部一个千夫队和其他金军马军三千余骑的顽强抵抗,竟然令骁骑侍卫大军两个军被硬生生地挡在外围。 尽管赵怀德没有出动骁骑侍卫大军最精锐的一千五百名重骑兵组成重铠马军部队,但骁骑第一军和第二军也有一万多名骑兵,号称西侍军主力马队之一,这次可是丢人丢到家了。 前方一次次的冲锋都在金军一次次的反冲锋下无功而返,在这样下去岳飞的那点兵力肯定坚持不住,他慢慢失去往日沉稳长者的稳健,不断厉声传达他的帅,令,更多的是对作战不利将校的斥责,他甚至严令下一次担负冲锋的马军镇统制使如再失利,将会拿下人家的人头。 当骁骑第二镇三千多马军将吏带着不能回头的无奈杀上去的时候,金军也开始结束短暂的休息,两千左右骑兵组成的金军马队迎面扑了过来。宋军根本来不及进行惯用的弩箭打击,因为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也就是步军作战的距离而已,奔驰中的马队根本就来不及发shè弩箭,双方就碰撞在一起。金军是无法后退一步的,无论他们是多么的疲惫,无论是死多少人,只要他们中还有人能骑在马上,就必须要用战斗来阳止宋军袭击正在围攻岳飞的金军背后,他们都被告知他们的狙击是关系此战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就是剩下最后一人也要挡住。而宋军这一次冲锋是赵怀德下了狠心的一次严令,没有人愿意因为退缩而被杀头,与其窝窝囊囊的去死,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好歹家中能够得到朝廷的抚恤,子弟也能够得到良好的照料。 两支马队一开始就憋足了劲力,给想在一个冲锋之后给对方至少是压制xìng的控制,却没有想到装备同样精良的马队激烈的碰撞后,竟然形成了一个惨烈的杀戮带,双方的将吏在这个充满刀光剑影、血腥暴力、头领和内脏的狭小战场内浴血奋战,不断地去杀人、再杀人,一直到自已被杀为止。 “看来兀术是拼了血本要拿本帅项上人头”眼看金军越来越多,三千名中军卫卒越战越少,尽管四周还有数千名禁军接阵和金军奋战,但那又能有何用,这些部队都不是战斗部队,作战能力无法同拥有严格甘陈的女真骑兵相提并论,岳飞并不怯战、更不畏惧,但却不能不但有整个战局因他而陷入被动。 “骁骑侍卫大军妄称西侍军精锐,竟然连几千女真骑兵也奈何不了,真他娘地一群板捕……”徐庆此时已经被战局搅的心浮气躁,眼看南部援军就在眼前就不过不来,禁不住对西侍军将吏大加鞭挞,把平时对西侍军的种种不满一并发泄出来。 岳飞冷静地观察一下局势,断然道:“你来节制诸军号令,本帅要去会会那位都元帅郎君。” 徐庆显然非常吃惊,这会岳飞领兵进行反突击岂不是自寻死路,连声道:“不可、不可,各路援军正在努力向前,怎可让方面主帅亲身涉险。” 第一百九十三章 岳飞却不这么看,他虽然意识到形势危在旦夕,但他同时也看到金军何尝不是如此,何况金军明显是强弩之末、奋力死搏而已,南面骁骑侍卫大军正在全力以赴北上,西面的番落第七军和玉德派遣的长征第一军也在奋力对金军侧翼进行济压,在西南方向巨师古的长捷侍卫大军也开始有所动静,这支部队可是刚刚出寨的新锐部队。 看来各位侍卫大军都校对战略形势都有比较深刻的了解,既然金军投入了最后的兵力,那他们在主帅被包围后自然是相机行事。既然这是一场乱局,而且是以他为中心的乱局,那就让这种局面在乱下去,反正他还有后备部队可调,完颜宗弼已经一无所有了,只要他能够坚持住,金军的失败就是时间问题,但坚持的本钱就是将吏高昂的战斗意志,这也是他要亲自上阵的主要原因。 在全盘战略利益的驱使下,任何危险都是值得去冒的,何况岳飞又是一个骨子里非常孤傲、固执的人,他认定的事情很难有人改变,连王泽的帐他有时都不买乎,徐庆又怎能左右的了,很快集结了他身旁最得力的二十名卫士和二百名骑兵,准备在正在和金军作战的禁军支援下对完颜宗弼帅旗所在来一次短促的奔袭。 当数百名剽悍的宋军骑兵忽然对金军马队展开反冲锋,显然出乎金军的意料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出这支宋军小马队有什么理由奔出军阵对强大的金军马队实施反突击,由于没有心理准备、倒是被这群宋军马军直接杀了进来,为古一员身披金甲,头戴虎形金精钢铁兜,身披黑色大麾,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2 章 执一杆精钢大qiāng的中年长须大将甚是骁勇,那一杆大qiāng舞的如同慢天梨花、虎虎生风,没有一名金军将吏能跟他打一个照面,无不丧命qiāng下。 完颜宗弼眼看着这支宋军小马队竟然在大队金军中杀开一条血路,不禁大为怪异,待乱军之中看当先的那员宋将,隐约间感觉此人非常面善,似乎曾经见过又似乎听多位将领描迷过。 “这就是岳飞一” 懵然间完颜宗弼听到身旁的一名亲随千夫队的百户失声惊呼,他转眼瞪了一眼一脸惊恐,一副愤然模样的百户,沉声道:“当真就是岳飞?” “正是 此人多年前杀我兄长,下将就在近处却无力救援,多年来无不深深军记此人面孔,勤练qiāng棒就是为乖复仇。”那名百户虽然话说的咬牙切实,眼看岳飞的勇猛却在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原来这是岳飞响!”完颜宗弼忽然感到非常的可笑,他这一生中两次两次遇到岳飞竟然都是在战场上jiāo兵时刻,第一次他是元帅府左都监,岳飞是驻泊都监,这一次他是都元帅而岳飞是北侍军副都指挥使护将印,两人在战场上的身份几乎是等同的,但想想如果上次见面没有一念之仁放了岳飞,那今日或许局面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是有一点后侮的念头闪过。 “下将这就前去亲杀岳飞献首于郎君……”那名百户鼓起了勇气向完颜宗弼请战,岳飞就是再厉害也就这几百号人,或许能捞个现成的便宜。 完颜宗弼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那名百户,微笑道:“好你率本部上前擒杀岳飞,功成必有重赏,升行军万户。” 那百户间言大喜,能够一跃而成行军万户,冒险还是值得的,他兴奋地说道: “下将这就去取岳飞首级于郎君面前。” 完颜宗弼一面控制着兴奋蹬蹄的战马,一面冷眼望着正在冲杀的岳飞这支小马队,他对于那名百户的生死已经不关心了,如今忧虑的是能否尽快拿下岳飞,毕竟番落第七军已经和靠上来的三千党项山讹会合,党苍率领上万宋军党项将吏正在金军马队背后猛攻,而宋军的屯骑侍卫大军一千五百名重骑兵组成的重铠马军部队也已经在王德的支援下开始对金军进行剧烈的冲撞,尤其是党苞的前锋距他所在位置不过千步之内,一鼓作气就能杀过来,绝不能浪费一丁点时间。 “随本帅冲上去,斩岳飞古级者封国公、上将军、金牌万户,赏钱五千贯”完颜宗弼不能再等待了,他显然已经明白岳飞并不是持勇贸然闯阵,而是看准了番落第七军和长征第一军并屯骑侍卫大军的重铠马军部队的到来,是要冒险打通一条道路,或许是要把帅帐转移到这几支战斗力强悍的部队中,是到了投入全部力量最后一击的时候了。 从单简了望境中观察战场变化的王泽一动也不动,他的脸色沉凝,嘴角却挂着一抹无奈、寂落的苦笑。想想在这战场上他才是大宋朝廷最重要的人,同中书门下军国重事、宣抚处置大使,却不曾想到不久前还动用重典围困他的金军,此时对他却没有任何主动进攻的主动,甚至没有兴趣,这不能不令他感到一抹惜然失落,看来在一定程度上自已的确是一个不重要的看客而已。 当这场战争开始的时候,他就认为这场战争不论是什么直接原因引发的,但为这场战争做了准备和最后推动的就是他本人,尽管这不是他二十年努力地目的,却也算是他一生奋斗目标的其中之一,不论怎么样谦让,在他自已内心深处始终把自已当做战争的主角。 今天,他才真正发现在战场上他是一厢情愿了,无论他在这场战争中或是在朝廷中有多么决定xìng的份量,但在军事方面或是说在这场战役中始终不是主角,人家岳飞才是金军真正想干悼的对象,如果说完颜宗弼为什么让东心雷分出部分主力包围他,那也只能说是战略上的须要,那是在以他以棋子调动宋军整个战略部署,为金军创造一个好的攻击态势,战斗打响后他根本就无力左右整个战局。 “恩相”李长秋神色有些不安地看了看王泽,犹豫着道:“是否用胜捷第一军增援番落第七军?” 王泽转首看了眼李长秋,有感于李长秋态度变化之快,看来真正是考虑到了目前的战局,正当前方打的不可开jiāo,也就是他这里最为清闪,刚刚东心雷马队不过是打了个擦边球,有惊无险而已,整个胜捷第一军担负他的卫队的确是可惜。殿前司拔隶五军不仅在战场上应付自如,还能够分兵支援他,这些都造成了岳飞方面的压力吃紧,也能看出殿前司和北侍军乃至整个禁军中的派系矛盾,不如趁着杜如松部队即将到达,趁机会李世辅的胜捷第一军jiāo付岳飞,或许军一级的将校不会有太深的芥蒂。 “尚卿乃大局之言……” 正说着话,李世辅在一名中军卫卒的跟随下已经向玉泽和李长秋这边驰过来,李长秋摇了摇头,苦笑道:“原来恩相早有谋划!” “有些事还是要尽量做好的!”玉邵淡淡地笑了笑,尽管有失落,但顿做的还是要做顺! 李世辅已经到了王泽面前,此时他已经是年逾四旬的中年人,但岁月丝毫没有消磨他宽广坚毅脸上的豪边,反而多了一抹更加成熟的沉稳,他在马上拱手施礼道:“下将见过相公,恕下将甲胃在身不能全礼。” 王泽淡淡地笑道:“太尉无须多礼,本想和太尉权日、无奈时间紧迫,本相也就长话短说,想要烦劳太尉率本部主力北上增援番落第七军,不知胜捷第一军能否快速投入?” 李世辅见王泽问的委婉,并征询他的意见,尽管口气蕴含着几乎不能令人抗拒决然,但却令人听着舒坦,当下道:“朝廷兵马自然效力疆场,但凭相公号令行事。” 王泽对李世辅的恭敬态度非常高兴,笑着道:“好知太尉智勇闻名,此次胜捷第一军刚刚集结完毕又要出战,本相实是不安!” 李世辅却见王泽谦虚,自已反倒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人家是宰相,对他那么客气的态度以经足够令他和全军效死沙场了,当下朗声道:“相公放心,下将定然协助党太尉打通和岳帅联络的通道。” 王泽这才宽慰地笑道:“这就好、这就好,那太尉就赶紧出兵吧!” “遵命,李世辅得令后似乎犹豫一下,瞥了眼李长秋后又道:“下将去后,相公和李宣抚断不可再把殿前司增援兵马投入战场,以免旁生枝节。” 王泽间言对李世辅投去感激的目光,无论李世辅在公在私,此言都是对他的关切,当下温声道:“太尉放心去吧,本相自有处置。” 当李世辅去后,李长秋淡淡地笑道:“看来李家的这个后辈果然大有前途!或许西侍军下一辈方面都校要落在这些人肩上” 王泽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这个李世辅的确大有前程,慢说他是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就是其忠贞坚毅、亦是日后朝廷必须笼络的脏骨之才。” 李长秋似乎有些不以为意,玩味地道:“看来恩相对李世辅青眼有加,只是不知此人能否担当朝廷志向。” 王泽淡淡地笑了,并没有回答李长秋的质疑,他明白李长秋怎么能够知道自已的心思,对于李世辅这个人他当然明白,这位可是日后的一位一等一的独当一面的大将之选,他在此时此刻已经决意战后几年内要好好提携李世辅,使他和张云仁、封元、岳云等人一同成为日后大宋的一方大帅,也算自已为这个时代多尽些力气。 李世辅的行动非常迅速,他的胜捷第一军开始向北发动攻势,王德也在指挥长征第一军和番落第七军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金军马队,试图和岳飞的中军打通道路,因宋军中有军制规定,战时在一定区域内作战的部队,在没有明令的情况下由在区域内最高实职差遣的将帅布制各部,由于王德即是长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又是北侍军中显赫的大将,所以党苍自然听从他的节制,就是西侍军的部队也必须接受北侍军都校节制。 战局对于宋军来说是相当不利的,尽管金军右翼实际上已经灰飞烟灭,殿前司拔隶五军控制了战场,但在对金军中军主力的进攻中却受到巨大的阳碍,神卫第三军、虎翼第五军和后续赶来的拱圣第一军遭到韩常节制的金军后方兵马的抵抗,四万名阿里喜的战斗力虽然不高,但毕竟人数放在那里,韩常的一个万夫队也投入对虎翼第五军的阳击战斗中,使金军马步军和阿里喜的兵力达到接近六万人,而且还有仆散忠万夫队一名军帅节制的两千马军。 这支部队在韩常的节制下几次发动猛烈的反攻,把神卫第三军前锋部队打的相当狼狈,两个营就地全军覆没。 常宁侍卫大军、长骑侍卫大军、宣武第一军、长征第二军也陷入了正面金军马队的狂热进攻,尽管兵力上占有优势,但对手几乎全是骑兵,而且整个主力决战的战场上金军马队还有很大的回旋空间,造成宋军马步军和战车无法有效地把金军马队机动xìng限制住。在金军左翼,完颜活女把全部的力量投入,何薛投入了宣毅侍卫大军主力加上云骑第一军、番骑第二军虽然占有优势,但完颜活女不要命的反击出乎宋军意料之外,依然在短时间内出现相持的局面。 岳飞的这支小部队遭到金军马队四面空前的压力,尤其是完颜宗弼的精锐中军卫队的加入,使他感受到从来不曾有过的压力,身边的宋军将吏越打越少,不断有儿郎被金军放倒马下,他自已的月部也中了一箭,所幸甲胃精良皮ròu伤无甚大碍,但他亦是感受战局在这一刻对宋军已经大为不利,他很有可能输悼这场战役,输掉自已的xìng命。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正因为各部宋军拼死守卫阵地才使金军马队无法形成数万人的大狂潮,最后一波猛烈的攻势被各部宋军将吏以自已的顽强的斗志和鲜血不断地遏制,其中还有shè羽第一军和shè羽重兵镇的一些缘敌,由于shè羽第一军在战场上拥有可怕的远程打击力量,金军马队绝不敢靠近这支部队组成的防御阵地,而这支部队的位置直接保护了长骑侍卫大军和宣武第一军的两翼,也限制了金军通过的兵力,使shè程内的骑兵几乎无法成功跨越这道慢长的生死线。不然完颜宗弼所率兵力通过的会更多,岳飞的形势会更加危险,因为宋军中军帅帐所在的兵力非常空虚,几乎没有侍卫大军都指挥司的司所,也不可能短时间集结足够的兵力增援。 岳飞仍在奋战,金军围攻他的兵力已经上千人之多,而他的马队剩下百余人而已,尽管宋军将吏都在奋勇搏杀,把自已当成了没有生命的人,但四周的金军实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几乎是在用人命来拼宋军的命,百余名宋军将吏根本无法冲入四周密不透风的铁幕,反而在四面八方的刀光剑影中不断地倒下。 越打人越少,岳飞心下不免焦躁不安起来,当那名在完颜宗弼面前请战的金军百户纵马赶到他的面前,他根本没有答话的心情,当然也没有功夫问话,不过是一个百户而已,还轮不到他这位方面都校与之说话。手下的企qiāng根本就没有停,但就一个回合就把那名金军百户刺了个透心凉,双臂用力上抬把那名百户的广体抛到半空中,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把四周的金军将吏都吓呆着了。 “跟本帅肿”岳飞大吼一声,双腿夹紧胯下战马向正在奋力拼杀的番落第七军就冲了上去,他身后还能够战斗的马军将吏都晃动着滴血的兵仗,傲傲叫着跟着他向前冲锋,尽管人不多,在密密麻麻的金军人群中不过是一浮萍,但他们毫不畏惧的精神足以撼动青史。 党苍一直冲在番落第七军的前方,他已经远远地遥望到岳飞马队依稀的战斗场景,尽管他不知道北侍军主帅佐突围,但他意识到前方就是自已任务的目的地,在一阵兴奋之后立即传令全军竭力进攻,反正他不用担心侧翼,有玉德的长征第一军和随后而来的长征马军镇为他掩护,自已只管率军猛冲就是,只要一鼓作气冲过去就行了。 番落第七军虽然是一支羌蒂部队,正因为他们的特殊xìng、其马军比例比较大,更何况在王德的援意下三千名来自横山的山讹也归属党苍的节制,这自然是王德的好意,即便是军制规定惯例党苍归其节制,但毕竟人家是西侍军芜暮军队,除了山讹归党苍节制有同族便例外,给党苍些好处也能使之更好地听从命令。 三千名山讹马步军不愧是大宋禁军的精兵,他们冲在番落第七军的前锋,面对金军峰拥而至的马队毫无惧色,他们手持精良的钢臂弩、神臂弓不断shè杀敢于靠近的金军马军,用扎麻刀、斩马刀和钩镰qiāng掀翻战马、欣杀金军将吏。 这些羌兵几乎都是天生的战士,他们从小在山地艰苦里习练武艺,不仅格斗技能非常高强,在军中得到精良甲仗的配备,战斗力也得到在夏军时期更大的提高,而且他们箭术也出奇的准,只要被神臂弓和钢臂弩瞄上的人,很少有人能够逃脱,这些人比他们父辈要幸运的多,至少他们成为一支装备精良仍然在冉冉上升的军队中作战。 一阵激烈的战斗,金军马军也被宋军前锋这群党项人给打的吃不消了,无奈这支部队离岳飞仅仅七八百步了,再不用力拦截就要被宋军打通了道路,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死死地抵抗。 正当这群山讹也感到非常勉强、不过是争着一口气奋力向前的时候,忽然看到前方金军马队中冲出一小队宋军马军,为首的那名中年人虽说血溅战袍却依然骁勇无比,连连有金军将吏被他手中的大qiāng击落马下。这群山讹立即明白这是被围困的兵马向外冲突,立即来了精神向着那支宋军小马队赶过去。 岳飞也眼看不远处宋军马步军在奋力向他们这里冲杀,相距百余步最后的距离却感到非常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3 章 慢长,金军拦截的力量明显使他真切感受到百步的距离是他这一生中最慢长距离,甚至有些冲不到尽头的感觉。 “冲上去,打通道路,还有不足百步……” 岳飞不断地高喊激励左右将吏的士气,而这些已经精疲力竭的将吏在他的鼓励下,不由自主地强打起了精力做最后的冲锋,这已经不是他们的都指挥使能够激励他们的了,而是生的希望就在眼前激励着他们对生的希望跨出最后一步,很多人在冲锋的过程中不甘心地倒落马下,还有一些人在倒毙袍泽的战果下不断前进,总之没有一个人胆怯的退缩。 “成功了”当一名马快而又命大的将吏在欣硼一名金军马军之后冲到山讹们的前面后,禁不住bào发出由衷的兴奋,这是发自肺腑的对生的庆幸。 这些党项山讹亦是兴奋不已,毕竟他们完成了一段并不太长距离的突击,却又在每一步复出惨重代价的战斗,顿时bào发出一股冲劲把眼前的金军马军一阵乱箭shè杀,随即有几百人向正在赶来的岳飞冲了过去……当岳飞连挑两名金军马军将校之后,待要用qiāng再战的时候才发觉身边四周已经布满了身穿宋军甲胃的马军,已经没有自已的战斗使命了,他长长舒了口气,顿时感到一阵乏力,暗付终于走完了最艰难的百步。 “太尉无恙 敢问可是岳帅前锋?”一名山讹部队的指挥奔到岳飞面前询问,他一个西侍军的低等将校岂能认得岳飞,但从岳飞的甲胃战袍上仍然明白眼前的大将是一位都校级别的高等武官。 “本帅,就是岳飞……”岳飞对于这些党项援军充满了不由自主地好感,说话的口吻也是温缓的。 “哦”那名指挥显然是一怔,他怎能想到堂堂的北侍军最高长官竟然亲自冲锋,党项人最敬重勇猛的将吏,岳飞的武力和胆识对他们而言是值得敬重的,在短暂的惊愕后,不禁抱拳道:“下将见过岳帅,我们军帅,就在后面不远,这里危险、请岳帅西去。” 岳飞左右望了望有二十余名将吏已经脱险得到山讹们弓弩的保护,其他人这儿时候恐怕已经战死沙场。或许还有个别人仍然在绝望中挣扎,不过这个时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要做的就是节制增援部队在内层防御部队的配合下击溃金军,当下点了点头道:“好、烦劳诸位守住阵脚。” 当长从第一军和番落第七军稍稍降低了攻击速度后,金军马队面对这支强大的部队也不敢过分迫近,何况李世辅的胜捷第一军已经出现在南面,形成了三个军齐头并进的强大攻击势头。 岳飞和王德、党苍商议之后,决定暂时等候李世辅的胜捷第一军,合三个军的强大兵力再对金军马队来一次全面进攻,争取和骁骑侍卫大军大军形成两支侍卫大军的兵力全歼完颜宗弼的马队。 当岳飞脱离险境后,宋军开始重新发动进攻的调整阶段,整个战场虽然发生微妙的变化,但金军最后的疯狂仍然没有被节制。长从侍卫大军和长征第二军仍然在艰难地应付金军马步军一波又一波疯狂地攻势,北部殿前司兵马和虎翼第五军仍然和拼死抵抗的金军做激烈搏杀,完颜活女那不要命的攻势令宣毅侍卫大军和云骑、番骑两支部队仍然处于应付阶段。 “该Ju, 给我杀光这帮南蛮……”合鲁索不断鼓动着部下最后的士气,他的部队和一部分金军马队开始被长从侍卫大军、长征第一军和宣武第二军形成三面包围,尽管金军仍然占据着一定程度上的进攻优势,但他明白随着宋军不断压缩空间,金军马队最后会被宋军活活锁死,时下只能靠马步军和阿里喜们最后一口气冲破宋军的包围图了,获取马队所必要的机动空间。 牛皋也不甘示弱,他也敏锐地看到金军是最后的疯狂了,只要他能够维持宋军的阵地不被突破,合鲁索迟早会被他歼灭,只不过现在他非常忧虑岳飞会怎么样,毕竟金军两股部队穿越过去,对后方的宋军形成巨大的威胁,但眼前还是先料理了合鲁索是当务之急。 王孝仁在向东进军的途中意外和邱云取得了联系,他和邱云二人都非常高兴和庆幸,二人不仅又能够并月作战,而且他们的部队也曾经联合作战几个月,彼此间对对方各部队和战斗力非常熟悉,当下他们二人自然而然地组成了一支部队。 正当王孝仁和邱云全力进兵之际,竟然又意外地发现了合鲁索的中军卫队,王孝仁和邱云没想到自已的运气这么好,合鲁索也非常惊讶这支宋军部队竟然有能力穿过金军马队的打击,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王孝仁首先传令宣武第二军发动快速进攻,一定要把合鲁索的中军卫队包围。合鲁索自然也毫不示弱,亲自率领自已的中军卫队迎面和宋军接战,他当然也没有鲁莽行事,在他权限之内调动了仆散忠万夫队的一千余名铁浮屠参战,亲自协调两翼马军个千余人对宋军进行反击,他明白要击败牛皋首先要解决王孝仁这支部队。 宋军毫不畏惧迎面而来的金军铁浮屠和两翼的马队,对于宣武第二军而言他们已经领教过多次铁浮屠的威力,这次在有主力部队参战的情况下他们没有任何顾虑,而且在他们身后是岳云的拱圣第二军在西北是拱圣第一军,即使落败他们也不用担心没有人支援。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切都是老套路,不同的是宋军的宣武第二军拥有屯骑侍卫大军派出的三千名身披精良甲胃的重铠马军部队,由于这支马军部队在混乱的战场上已经无事可做,玉孝仁也没有把他们回归建制,而是跟随在宣武第二军之后缓缓推进。 当合鲁索调集兵马之际,邱云就来了个针锋相对,邱云的轻兵部队在宣武第二军的支援下充当打击两翼马队的前锋护卫,这样一来宣武第二军除了两翼部队外,主力能够全力支援重铠马军对铁浮屠进行剿杀,并伺机渝袭合鲁索。 重骑兵之间的对决相当惨烈也相当壮观,拥有两千多人的宋军重铠马军部队和千余名金军铁浮屠毫不客气地碰撞在一起,尽管铁浮屠是金军中久负盛名的部队,但宋军这支重铠马队与之相比毫不逊色,甚至在装备上有过而无不及。这绝对是宋军中真正的重骑兵和金军重骑兵的对抗,他们之间硬生生地对决,这也代表了王孝仁不服气金军重铠马队实力的象征,他一定要在这场重骑兵的战斗中把金军击败,才能安慰自已的心情,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的一个夙愿,因为王泽曾经无不寂落地断言,随着这场战争的落幕,重骑兵的辉煌将落下一道无可奈何的烩目帷幕。 当他调出这支马队时镳说了一句令后世传领的名言:“既然是最后的机会,那就让大宋的重骑兵来结束重骑兵的辉惶余晖吧!” 战斗进行的相当惨烈,重骑兵对重骑兵最有效的就是在冲锋的时刻用强大的冲击力撞击对方,一直向前进行冲杀,手中的兵仗趁着巨大的惯xìng直接刺入对方的身体,或是借力给予对方致命的重击,来回往返直到把对方彻底打垮为止。整个对决的场面没有刀光剑影,更没有来回穿校的身姿,除了沉闷的冲撞就是狂喷的鲜血,仅仅一个回合就有数百人倒在了马下,幸运的人战死了,不幸的人负伤在地,沉重的铠捷令他们无力起身,只能默默地等待马蹄的践踏,要么就是孤寂地悲悯。 尽管邱云部队在两翼依托宣武第二军,但他的部队和金军马队的战斗依然是异常激烈,由于大宋禁军马步军部队早就熟悉金军马队两翼抄掠的战术,他们面对汹涌而至的金军马队丝毫没有任何胆怯,这些第十镇的将吏对于金军马队两翼袭击shè杀显然早就司空见怪,他们不慌不忙地以弓弩、大脚和刀qiāng组成攻防兼备得的防御体系,能抵抗的住就打,不行的话就示求宣武第二军保护,这种能屈能伸的轻步军战术一时间金军马队也奈何不了。 合鲁索眼看金军铁浮屠被优势的宋军重铠马军部队压制,不能发挥突击优势,反而被宋军重铠马军部队频频攻击不能发挥打击威力,导致宋军其它部队不断向前推进。他心中焦躁万分,做为节制一个方面的大将他不能眼看着形势急转日下,万一被这支强大的宋军部队chā入战场腹地,那他的整个阵线可就完了,毫无丝毫犹豫下立即率领自已的中军卫队靠了上去。 王孝仁左等右待的机会总遇到来了,他一直率领一支精锐的马队在前锋和主力之间监视金军动态,带看到合鲁索的帅旗前置的时候,他明白自已出击的时候到了。只要斩杀了合鲁索,他就能彻底打垮金军中线的主力部队,他兴奋对着左右竭尽所能喊道:“大家一起冲上,杀了合鲁索这个鞑子” 正当王孝仁指挥所部马军冲上去的时候,却早就见到邱云率数百名轻装马军部队杀了出去,不禁道:“邱师兄好心急响!大家快快上去支援。” 却说邱云看到战机之后立即率早就集聚的马队冲了上去,金军铁浮屠已经被宋军重铠马队死死压住,无法拦截邱云的这支快捷的轻装马队,出战其它金军部队又被宣武第二军和长征第十镇马步军叹引,结果被宋军马队穿过战场直扑合鲁索。 战场上的合鲁索正在靠前指挥各部作战,却不想宋军竟然对他渝袭,尽管有中军卫队的保护,但此时他的中军卫队很霉散,可以聚集到一起作战的也就是数百人而已。 当宋军马队气势汹汹地扑来时,这群金军马军随即迎面作出反应,千人的马队瞬间混战在一起,当然宋军的轻装马队少不了在接战之前对金军尽可能的shè杀。 邱云自持勇力一个人冲在了最前面,所遇金军将吏无不被他欣杀,这次他用的是一把厚背长刀,在马军部队混战中相当具有杀伤力,遇着莫不披靡。合鲁索见邱云勇悍无比,自已的中军卫卒很多丧命在他手中,这可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随子弟,不禁大怒纵马前来迎战。 “来将何人,速速报上姓名?”合鲁索挥动手中的狼牙棒,大声何斥邱云。 “你这鞑子罗隙什么,看刀”邱云根本不愿和合鲁索多少什么,他没有时间说话,只需要把眼前这员金军大将斩杀就是,何况他从帅旗上也知道对面的正是合鲁索。 合鲁索大怒,拾起狼牙棒就当头对邱云砸了下来,由于心中焦虑恼怒,他这一记重棒用尽了全力,着实气势不小。 在邱云用厚重的长刀硬生生接过了这一棒之后,两人都对对方的力气感到惊讶,都变的小心翼翼、尽可能寻我对方破绽妄图一击必中,谁也不愿意冒险了。 他二人纵马来来回回地拼杀几十个回合,此时邱云的属下和合鲁索的中军卫队已经打成一片,双方竭尽自已所能拼杀,没有一个当孬种,当然形势也不允许他们不尽全力,每一个人都要在自已被杀之前杀死尽可能多的敌人,不是为袍泽少一分压力,而是为自已尽可能地生存奋力迎战。也该合鲁索的中军卫队倒霉,邱云带来的马军并不太多,双方基本上是势均力敌,都有可能战胜对方。但宣武第二军的马军部队数百人却已经赶到战场,金军出战部队却被宋军死死地缠住,想回援却又力不从心,所以在合鲁索所在位置上的战斗优势倒向了宋军。 合鲁索不愧是金军一员猛将,年逾六旬却还是能和邱云堪堪平手,兜奈的是他无法统一指挥自已的卫队有效遏制宋军的进攻,宋军已经达到了上千精锐骑兵,他的中军卫队很难招架,形势到了万分紧急的程度。正当他勉强支撑大局的时候,冷不防一名宣武第二军的一名骑兵十长用钢臂弩一记冷箭,正shè中他的前胸,尽管他的甲胃精良,但毕竟距离太近,钢臂弩的力道又非常强劲,弩箭穿透了合鲁索的甲胃铁叶,直直地深入身体内。他感到整个身子麻木,这一箭是伤到了他的心肺,手上自然而然地慢了下来,最后一击变的绵绵无力。 邱云当然不会放弃这次大好的机会,眼前虽然是位年逾六旬的老人,但却是自已的劲敌,绝不能有半点怜悯的手软。当合鲁索手上稍稍换下来的时候,他在两马即将jiāo错而过的时候,反手一记回马刀,厚重锋利的那道凌厉的寒光闪过,一颗人头和分离的铁兜飞shè到了半空中,随着人头份阳的轨迹飞溅出一道诡异的血道。 当那颗血ròu模糊的头领重重地滚落到地上的时候,合鲁索那双死不眼目的双目睁的大大的,空调的眼睛仿佛正在诉说着自已的不甘何谓不信。 “合鲁索死了,合鲁索死了,邱太尉杀了合鲁索”邱云的中军卫卒纵马上前,用qiāng尖挑起了合鲁索的人头,驰骋着大声高呼。 合鲁索阵亡的消息被宋军一遍又一遍地传喊,金军部队人心顿时换散,邱云果断地率部队斩落合鲁索的都统军帅旗,当帅旗倒落的时候,金军士气顿时崩溃,首先是和宣武第二军作战的金军马队纷纷撤离溃逃,继而是和常宁侍卫大军和长征第一军作战的数万金军整个部队都处于无组织的混乱中,金军各部都已经得到了主帅阵亡的消息,一时间大部分部队纷纷丧失了进攻的锐气。宋军被打压的局面彻底扭转,就在帅旗倒下后,中线战场的主动权彻底易手,金军在这个战场已经毫无希望了。 没有多长时间,常宁侍卫大军和长征第一军、宣武第二军成功地会师,他们联兵一处相直配合剿杀金军,毕竟在战场上由合鲁索节制的金军有数万之众,就是捕捉几万只鸡还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是几万名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军卒。 战斗依然非常艰苦,虽说金军斗志淡散,但有时候人在危机的时候也会拼命的,个别凶悍的将校还在组织自已的部队进行最后的顽抗,一些区域仍然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要取得彻底的胜利还需要一番并不轻松的战斗。 “韩太尉,如今战场的态势已经非常明了,难道太尉还看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4 章 出这场战争的结局吗?”说这句话的人正是一袭蓝衣的张阶,至于他为何出现在韩常的军中本身就是朝廷的最高等级的机密,仅仅限于王泽、李纲和兵部寥寥数人知道,连秦松、赵鼎这样的执政也无权得知。 张阶的目光淡然,他充满自信地望着一脸失落的韩常,对于韩常的表现他是能够理解的,当年在接触完颜亮的时候,应王泽的秘密安排下、他在极端隐秘的情况下联络试探韩常。 当时,韩常并没有明确表态但也没有把他出卖给贺率黑,他当时就看出了门道,并对韩常的心思心领神会,在给王泽的秘密官塘中明确地指出韩常虽然是金军方面大帅,但做为一位向幕汉家的关寨汉人还是有拉拢价值的,毕竟韩常在可与不可之间态度非常模糊,女zhēn rén对金国汉人的强势令韩常有反正的可能,只要战场上的形势出现宋军绝对优势之后,韩常必然会做出自已的选择。 当韩常在冀州和王孝仁、邱云的大战中更加证明了这一点,所以在这场战役刚刚开始的时候他就浩入了韩常军中,而韩常对他也是以礼相待,并对他严加保护。 “本帅不明白张大人在说些什么?”韩常已经得到合鲁索阵亡,金军中线支撑兵马溃败的搪报,他心中吃惊不小,暗道这次可真的玩完了,一旦宋军掌握中线的控制权,完颜宗弼对宋军攻击的部队将陷入孤军作战的危险境地,他绝对抵抗不住宋军的猛攻。对于张阶得意而又有些催促的话,他仍然有些犹豫,不自然地卖了个关子。 张阶见韩常事到临头还在犹豫,不觉心下好笑,但他有的是时间等候,就怕韩常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也是他存有一念为了韩常的好意才又说道:“如今金军已经被彻底分割,韩太尉,到了当机立断的时候了,当断不断反为其乱!” 韩常寂落的目光望着正南方,似乎有些不忍地道:“毕竟都元帅郎君对本帅不薄,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无异于釜底抽新……” “哈哈……”张阶对于一向杀伐果断的韩常变的如此由于感到可笑,尽管他对韩常心存一点好意。 “张大人在笑什么?”韩常颇为警觉地瞥了张阶一眼,这个时候他的神经非常敏感,一点刺激都会令他臆想翩翩。 张阶意味深长地道:“正如太尉所言釜底抽新一般,此时对于王相公而言却是雪中送炭,有些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古来多少名将一时石明而铸成千古之恨。” 韩常苦涩地一笑,道:“张大人说的是有道理,但这个时候都元帅郎君恐怕也难以为续了,我这不过是为了韩家而已。” 张阶爽朗地笑道:“太尉主持后方数万大军和阿里喜,这支部队必然可保韩家百年富贵,太尉还是早做决断,稍后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韩常沉闷地点了点头,他不能不承认张阶说的不错,就目前形势来看金军已经败豫尽露,战败似乎不可避免。但金军仍日在局部战场有着相当的实力,宋军若是想赢得最后的胜利也并非容易,当此时机他的部队一旦举事,对于金军来说绝对是灭难xìng的,对于宋军来说却是尽快赢得战争的绝挂机会,正应了张阶所言雪中送炭。还要犹豫的话,一旦宋军能够把金军最后一点血气耗光,到那个时候他再想举事对于宋军来说不过是一个绵上添花的好事,受到的礼遇绝不会太高,这是公平的买卖,一点也含糊不得。 张阶冷静地等待着一脸yīn睛不定的韩常定夺,他非常肯定韩常马上就要应着他的心思去做,除此之外韩常还能有什么退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凡是有向幕朝廷志向的人都会有一个清醒的选择,毕竟这个时候坚持抵抗不过是为女zhēn rén殉葬罢了。 “张大人说的是本帅这就响应王师举义……”韩常虽然回应的颇为艰涩,但口气却异常的决然,丝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合糊。 “太尉忠义,此战后朝廷必然另有恩赏!”张阶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嘴角间挂着胜利者的笑容,无论他是何种心情和感受,都为自已这次成功感到万分自豪,一名大帅要费劲千万将吏xìng命才能够达到的目的,被他区区口焉之论轻而易举地办成。 在南线最激烈的战场上,岳飞虽然得到了宋军三个军司强有力的保护,但金军近万马军仍然能够得到中线数万金军马步军有效支援,尽管这个时候合鲁索部队的溃乱令金军中线兵马遭到宋军的全面夹击,但他们仍然有不小的活动空间,金军马队地战斗能力并没有消耗殆尽,并却还有力量对完颜活女进行接触,可以说战术形势仍然不太明朗。 东心雷承受骁骑侍卫大军一次又一次的猛烈冲击,尽管他的马队号称女真第一精锐,但毕竟还只有两三千人,又是些久战的疲惫之师,在打退了几次进攻之后渐渐地把自已的兵力和锐气也消耗的差不过了,已经到了无岳可调地尴尬境地。 “不知郎君那里怎么样了?”东心雷心中自然是焦虑万分,他部属已经不可能再有效遏制宋军下一次大规模进攻了,但他又维系着完颜宗弼能否握毁宋军指挥中枢的狙击关键,一旦他坚持不住就会把宋军骁骑侍卫大军全军放过去,使宋军能够对完颜宗弼形成绝对的兵力优势,整整一支侍卫大军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他必须要咬牙坚持下来。 正当他紧张地调动马军准备应付宋军即将发动的下一场攻势,却冷不防一支马队从西北方向杀了过来,他当即就大吃一惊,要是宋军马队的话那他可就真完蛋了。正当疑虑纷纷之际,却见来着是金军服色,当即就大喜过望,高声喊道:“是哪位将军……”正是说话间却见达鲁不花骑在战马上当先冲了过来,忍不住屠头避了感。 “东心雷,战事紧急不要多说,都元帅郎君传令你部立即向完颜活女靠拢”达鲁不花并不和东心雷废话,在他面前勒住马组后就传达了军令。 东心雷冷眼看着达鲁不花,洋洋地道:“达鲁不花,你不是在后方营寨吗?怎么也赶赴军前了……” 达鲁不花一怔,他听出了东心雷言外之意,竟然是对他军令的深深质疑。原本这次大战他是被完颜宗弼安置在后寨,但他毕竟是由完颜宗弼调教出来的人才,闪置起来其确实太可惜了,所以完颜宗弼在发动总攻之后把他也调了上来。面对宋军强悍的攻势,他已经无法做有自已,只能竭尽所能为了女zhēn rén的生存战斗,当他竭力和宋军奋战地时候,却没想到换来的竟然是东心雷深深地质疑。闹羞之下,黑着脸厉声道:“仗已经打到这个份上,郎君传令你向完颜活女靠拢,难道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 东心雷一怔,旋即领悟完颜宗弼的意图,看来局势已经坏到了不能再坏的程度,完颜宗弼的主力并没有握毁宋军的指挥中枢,反而造成被宋军主力围攻的局面,完颜宗弼传令他向完颜活女靠拢必然是已经感到或许失败的结局,是在做保存女真兵力的打算,以战场态势来看只有金军左翼还能够从容退出战场。 达鲁不花见东心雷犹豫不定的那张开脸,心下是又焦急又恶心,实在是不想和他多说,但完颜宗弼分派他前来公干已经很明白地告诉他金军已经失败了,要他率一部分兵马和东心雷一起投奔完颜活女,一同趁机杀出去。他明白完颜宗弼的企图,但还是不认为金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程度,在他的劝说下完颜宗弼同意了他率部取代东心雷狙击骁骑侍卫大军,而东心雷率部和完颜活女会合再对宋军做最后一次努力。 心情昭然,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他不能不再次高声道:“郎君帅冷你部会同完颜活女对宋军拦腰截击,怎么你敢不从?” 东心雷本就 丑陋比的脸由于yīn沉沉的变的更加令人不想再看,但不能否认他不是一位良将,在短暂的犹豫后他立即道:“如今形势除了死战就是撤退,看来这个馊主意是你达鲁不花出的,要知道我这一撤宋军整整一支侍卫大军就压上来了,你有本事抵抗吗?” 达鲁不花不禁为之语寨,的确论到行军打仗,东心雷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原本根本没有或者出来的希望竟然被他逃脱升天,又在战场上突然出现使宋军一度陷入被动局面,足以证明这开货地能耐。面对整整甘支侍卫大军的攻击能坚持到现在,无论怎么说自已都不能与之相比,当下沮丧地道:“我会勉力而为,你赶紧执行帅令。” 正说话间,对面宋军进军的战鼓再次敲响,东心雷和达鲁不花眺目望去,但见宋军几女马队正在呼啸而来,看兵力规模很可能是整整一个军的规模。 “好家伙看来这次动真格的了,达鲁不花咱们打完这仗再说吧!”东心雷眼看宋军马队攻击的气势,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苦寒之地人凶悍地基因被彻底的激发出来。 达鲁不花默默点了点头,尽管他打仗不如东心雷,但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宋军马队已经发动了大规模攻势,东心雷已经不可能撤走了,即使要是撤也得把宋军的攻势打退之后再说,当下咬紧牙关道:“好咱们就跟宋军打一场吧!” 赵怀德也是拼红了眼,这次进攻他把整整一个军的主力马队全部投了上去,而且又从第二军中调动三个营支援,所以宋军的这次攻势非常壮观,三支马队如同三支飞驰的利剑,令精锐的金军马队也感到非常害怕。 当七千名宋军马军将吏呼啸着奔来,前锋是一阵密集的箭矢,当即就shè倒百余名金军将吏,没有等人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两支马队就猛烈地碰撞在一起,中心搅动着一股令人烩目的漩涡,又是一次马队之间面对面的惨烈搏斗。 东心雷和达鲁不花二人在第一个冲锋中就被宋军马队马队遭没,他二人探起兵仗和冲上来的宋军将吏作生死搏斗。场景令达鲁不花感到无奈又好笑,做为向慕大宋文化的金国高官,在这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和侥幸的战场上,不得不和他向幕的国家做生死之战。 东心雷却毫不客气地纵马奔驰,不断击杀一个又一个的宋军将吏,浑身上下又沾满了一层滴淌的鲜血,整个人如同鬼魅一般恐怖,尤其是他的那张脸。 但是宋军这次进攻实在是太厉害了,各方面都占据了绝对优势,东心雷仅剩的千余兵马和达鲁不花还没有展开就被迫投入战斗的两千人根本无法抵御的,战斗几乎是一边倒,峰拥而至的宋军马队把不多的金军冲的七霉八落,陷入各个小队甚至个人单独战斗的被动局面,金军将克和后方的宋军可不一样,他们已经连续战斗几个时辰,算是在战斗间除匆忙地吃了几口干粮喝了几口水,宋军却是在营寨中吃的饱饱的出战,几次失利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能够把金军一次冲散自然是兴奋万分,其能让敌人有机会重新组织防御。 当东心雷杀到几乎精疲力竭的时候,宋军仍然群拥而至,他身边不多的几名中军卫卒也被人数众多的宋军将吏斩杀殆尽,尽管他个人仍然勇猛无比,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在把一名宋军指挥砸落马下之后,却冷不防一名宋军节级在暗处用钢臂弩瞄准了他,在宋军指挥落马的瞬间,那支力道极强的弩箭也shè了出去。 正中胸口的弩箭令东心雷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几乎无法控制自已的战马,整个人被正在冲驰中的战马颠落在地。但他仍日要挣扎着起身,要知道在马军对战的时候,请已一个人落单在地是注定被对方杀死的,当然他已经被弩箭shè中要害,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但残存的战斗意志仍然令口喷鲜血的他挣扎着起身作战。 “东心雷”达鲁不花在不远处眼睁睁看到东心雷落马倒地,不由地大吃一惊,因为东心雷一但阵亡,那金军在危急之下更是雪上加霸。 东心雷摇摇晃晃地站在正在激烈战斗的旋涡中,由于这一箭shè中的位置太准确了,他整个人已经丧失了抵抗的能力,整个人的意识处于昏昏然的状态。这可是一个绝佳的立功机会,单凭他东心雷那身丝质大红战袍就足以让宋军将吏眼红不已,早就有三四个人纵马向他杀来。 当达鲁不花绝望地回身应付已经扑到面前的宋军马军将吏的时候,几名宋军已经遭没了东心雷,待他把那名宋军将吏致命招式躲了过去,待回马的空隙张眼望去,却哪里还看得见东心雷站立的身影,惊鸿般地一睹地上血ròu模糊的无头广体。 达鲁不花不知不觉间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已会流泪,是为这场无聊的战争还是为东心雷,此时已经没时间去想了,但他明显地感到自已胸中的那团火腾地一下子举了起来。当那名宋军将吏回马重新杀上来的时候,他生平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已,bào裂地大吼一声,双目赤红、一双眼珠子几乎要bào裂而出,毫无惧色地迎面挥动大刀就欣了上去。 他这一记几乎实在拼命的一刀吓住了那名宋军将吏,也要了那名宋军将吏的xìng命,当一股腥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之后,他才懵然发觉自已竟然手刃了一名宋军节级,他当场就懵在当处。 此时,随着宋军骁骑侍卫大军的全力以赴,东心雷的战死,金军的溃败已经在所难免,这支号称女真第一精锐的万夫队打到现在已经几乎全军覆没,当年浩浩dàngdàng的一万五千人的大部队,如今只剩下几百名苦苦支撑的军卒,他们在宋军暴风雨般的攻势中即将走完自已短暂而又辉惶的军史。 达鲁不花带来的两千人虽然也是女真骑兵,但他们与东心雷万夫队相比还是万万不能,在宋军马队的冲击下还没有展开战斗队形的他们遭到的打击尤胜东心雷万夫队的那些残兵败将,除了百余人得以逃窜之外,其余的人都被裹挟到宋军马队经过的风暴之中,一起在痛苦而无力的挣扎。 “真的是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5 章 鲁不花完全不顾自已身处于随时可能丧命的战场上,他的双目已经不是刚才杀人的凶光了,取而代之的是空调的失落,仿佛生与死对他而言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直到一名宋军将校在他身后用刀背把他击落在地上,他才在心中默默地念叨这句话。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东心雷部队终于全军覆没,这个消息对完颜宗弼是一次巨大的打击,当他得到军报之后,就意识到手下两员得力的大将恐怕已经完了,看来这场战争快要落下帷幕了。但他仍然能够坚持作战,指挥数千金军开始向中线的主力马队靠拢,当握毁宋军指挥中枢的计划失败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率前锋马队和主力靠拢,再集中力量退回去重新组织防御,准备我个机会杀出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但是韩常率本部兵马战场举事的消息很快传来,这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他立即意识到自已已经完全失败了,如果说东心雷部队全军覆没、合鲁索战死,整个局面还有一线补救的希望,那韩常临阵反水对于他而言是绝对一个噩耗,使他丧失了最后的集结地,一支全部投入战场的部队没有任何支撑的保障,后果是令人绝望的,他不敢再想后面的结局了。 “撤军”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完颜宗弼旋即苦涩地一笑,到了这个时候金军还往哪里车呢?宋军的战略包围已经形成,韩常的反叛把金军内线部队最后的希望全部打碎,他只能指挥现有力量做最后的挣扎,别的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正当金军陷入几近绝望的苦战中,完颜活女的急脚子到达请求完颜宗弼向他靠拢,到了这个时候完颜宗弼才从深深地绝望中冷静下来。当噩耗传来后他没有立即意识到自已早就寄托希望的完颜活女,原本是希望能够把东心雷马队运动到左翼进行反攻,但这一次是看到了金军左翼仍然有撤退的希望,当然只能是马军部队才能够从严酷的环境中有一线生机,步军和阿里喜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传令各万户、军帅自行向左翼左监军靠拢”完颜宗弼在jiāo代完急脚子令完颜活女组织部队撤退后,向正在激战的马军部队发出绝望的军令,但他却没有考虑自已到底该怎么办,当然也没有必要再考虑了。 由于战场上金军仍然有一定的活动空间,军令传达的相当顺畅,各部万户、军帅多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岂能听不出军令的弦外之音,大家在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失败了。 一些行军万户、军帅严格地执行军令,他们率部想东面进行撤离,但还是有些人不甘心,指挥部众和宋军进行殊死搏斗,尤其是仆散忠在两名军帅率部东去后,他率领两千余名骑兵做了最后的努力,竟然把长骑第二军一个马军营生生地歼灭,并对王贯的帅帐发动决死的冲击。 王贵没想到正在溃败的金军竟然敢于对他发动几近疯狂的反击,顿时手忙脚乱,由于马军作战和步军不同,一切都是流动的,帅帐并不能保证主帅的绝对安全,结果被几百名金军冲了上来,尽管他的中军卫队进行了殊死抵抗,但他还是被金军的弓弩shè伤,几乎被金军冲上来拿了过去。 仆散忠进了自已最大的努力,但他在金军马队不是撤离就是被击溃之后的反击是无力的,虽然他的反击造成了长骑侍卫大军一度的混乱,并致使王贵负伤,一切的努力如同深秋一股微弱的暖流,在瞬间的温暖之后还是被严酷的寒潮所遭没,反应过来的长骑侍卫大军立即组织强有力的反击对金军各部的剿杀。 宣武第一军也在关胜的指挥下配合马军部队截杀金军马队,尤基是幕的shè羽第一军那万驾齐发的恐怖杀伤力,直接造成了仆散忠最后抵抗的迅速瓦解,而仆散忠本人也在最后的冲击中连同几百名金军骑兵被shè羽第一军第一镇、一次有组织的齐shè全部shè杀在战场上,没有一个逃过这一轮shè击、没有一个生还者。 岳飞看到了完全胜利的希望,他立即传令全军进行最后的进攻,完全不用保留任何领备队,连后方营寨中的乡军部队也出动截杀金军,尽可能地消灭金军主力。 王泽也长长地舒展了一口气,他面色淡然地观望着战场上空笼罩的那股沉沉的迷霉,在他看来这股诡异的迷霉即将散去,金军失败的命运不可避免地注定了。想想不久前还是万分危急的形势,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宋军数十万大军的全面溃败,那颗提到嗓子眼上的心慢慢地放了回去,这回是彻底的放心了。 正是值得兴奋的时刻,他的心头却还是不能完全释怀,毕竟在这个时候,完颜宗弼的生死又成了他最重要的捶念,时值兵败时刻,老朋友会怎样呢? “前方金军千余人正向帅帐杀来……”一名急脚子大呼着飞马而来,还没有等马停住了就高声呼喊。 “恩相”李长秋并没有吃惊,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区区上千金军袭击王泽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似乎又感到金军这场不可思议的进攻和王泽多少有些关联。 “看来我的这位老朋友是要和我诀别了!”王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话的口气显的尤为伤感,散发着无限的悲凉。 李长秋默然不语,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已还是不要说话为好,王泽的隐私最好不要打听。 战斗开始打响,当金军马队对王泽的中军卫队发动进攻之前,宋军的胜捷第一军和骁骑侍卫大军各一部迅速做出了反应,分别在两翼对金军马队进行拦截,尽管可以调出来的部队并不算太多,但也足可以延缓金军进攻势头。何况这个时候南面出现了宋军大队兵马,这是邵兴节制王忠植的常宁侍卫大军和云骑第二军的部队正在赶来,前锋正是戚镇的殿前司马队数千兵马。 杜如松的部队已经和金军发生了正面对抗,这支金军马队正是完颜宗弼的中军卫队和一部分仆散忠的部队,他们做为金军中最凶悍、最有战斗力的部队,其在绝境中所bào发出来的战斗力是惊人的,一千六七百人的马队几乎是一支锐不可当的利剑,毫不在乎骁骑侍卫大军和胜捷第一军掩护部队的拦截,更不在乎自已的侧翼遭受猛烈的打击。他们如同猛虎一般径直冲击杜如松的几千兵马,转眼间就把这支精锐的殿前司部队撕开了两个口子,宋军将吏惊恐地发现自已面对的是一群已经把生命完全放弃的凶悍之徒,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没有人愿意把自已的xìng命在最后胜利的时刻丢悼,宋军强悍的战斗力下降了许多。 眼看殿前司的精锐竟然被千余人的金军马队瞬间击败,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杜如松当真惊的目瞪口呆,还没有等宋军回过味来,已经有上千人突破拦截直接对玉泽的中军卫队发动最后的冲击,在马队的前锋完颜宗弼的帅旗在高高地飘扬。 “弥合军阵……拦住鞑子、拦住鞑子……”当杜如松回过味来,他感到这支马队是来拼命的,立即传令部众死死地拖住还在冲击中的后队金军,尽可能地减轻王泽卫队所面临的压力。 王泽能够看到身披铁甲、头戴牛角铁兜的金军将吏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他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一面飘展中的帅旗上,禁不住自言自语道:“为了这点面子,真不值得顺!” 李长秋乖乖地瞥了王泽一眼,他暗自品味王泽此时的心情,还是没有开口,毕竟在这个时候王泽的神色和心情是沉重的,完颜宗弼两人之间的jiāo往不仅是他,朝廷中几乎都知道,虽说战场上用尽智谋杀戮对方,竭尽所能消灭对方是尽自已的职责,个人之间的伤怀还是不能避免的,或许这就是无可奈何的悲怀吧! 金军的勇悍固然是令人饮佩的,但就如同夜空中滑落的流星一样,光辉水远是那一瞬间的流苏,辉惶之后却是水久的暗夜。在宋军一排又一排密集的yào箭弩机的连续shè击下,这群勇悍的骑兵没有人能够或者冲入五十步的范围内,令人尤为恐怖的是他们没有一个完整的广首,yào箭剧烈的bàozhà令他们甲胃尽裂、广骨不全,一片令人作呕地腥臭。 当戚真率他的前锋马队赶到的时候,惊林在看到战场上横七贤八倒毙着金军残缺不全的广首,剩余的数百马军仍然在飞蛾投火般地扑向宋军严密的弩箭阵地。已经不需要他的部队投入战斗了,仅仅数百名金军还不够玉泽的中军卫队寨牙雏的,看来自已还是等候后续部队到来后打扫战场吧! 完颜宗弼的目光是绝望的,他自提兵展开对王泽的袭击就没有想过成功,但他必须要完成自已的使命,或许应该说他要维护自已的尊严,女zhēn rén最后希望地破灭后,生命对他而言已经无所谓了。中军卫队飞蛾投火般的战斗已经激不起他胸中的怒火了,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有尊严地结束这场令人遗憾的结局,当没有希望的时候,尽早地结束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冲”正当完颜宗弼鼓舞士气、希望金军将吏用最后一点血xìng来完成对宋军严密弩箭阵地的突破,维护金军精锐马队最后一点尊严的时候,手势却水远定格在向前冲击的挥动状态。 由于他的位置过于靠前,身后的那面帅旗又过于招眼,遭到宋军弩箭集中打击。 不幸中还算是有点幸运,在王泽的严令下,中军卫队换上了普通的弩箭,或许是王泽不愿看到完颜宗弼身首异处的战死,无论怎样要给他一个体面的结局。正是这一点点成全的好意,让完颜宗弼有了一个算是比较能保持自已尊严的落幕,最后冲锋中的金军将吏也跟着沾了点光,他们战死的结局比袍泽们体面了许多,至少也算是他们地幸运吧! 几乎整整一天的惨烈战斗,在河朔打的这场战役终究以宋军的胜利而落下帷幕,战场上已经没有任何悬念,金军在各个阵地都是兵败如山倒。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这场大会战从乐寿开始一直到最后一天暴风骤雨般地忽然结束,如同一场大海的狂涛,卷起了慢慢的风谰。 战局始终令朝野上下旦夕数惊,自乐寿开战以来,东西二府地宰执们一日没有得到休息,但双方最后决战却仅仅用了一天时间,金军十余万精锐主力部队片刻间灰飞遭灭,完颜活女拉走的部队紧紧两万骑兵而已,在大兴的通道被断绝后,完颜活女和阿里在易州会师,把西侍军的攻势给遏制住,两人在稳定局面后率领金军在两河、燕山最后的力量北上而去,宋军仅仅在后面“护送,了一程。 金军一退就是一次战略大退缩,当年进如汹涌而来的狂潮,令人们避之不及,今日退去的尤令人感到那么的恍惚、那么的突然,以至于宋军跟进兵马哪里像是作战,连接受地方关防还来不及。 当然,小规模的战斗还是在所难免的,宋军在北上的路程中和一些地方不愿归顺的金国官吏将领不得不做一些显而易见的战斗,损失在所难免。 岳飞也不用亲临第一线去指挥具体的作战了,而是在数百里外遥控各部,宋军北上兵马分为三路,分别由殿前司、北侍军和西侍军具体负责,侍卫水军控制沿河地区,宋军的目标顶端就是金国的东京路,各大系统地禁军划出了明确的界限。 当这场举国瞩目的北伐似乎已经完成之后,西征李仁孝的战争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也没有引起士人更多的关注,因为朝野上下的舆论再次发生两极分化,焦点就是对王泽在大好形势、兵势直捣黄龙的时候叫停,孰是孰非的辩论令收复玉门疆界的显赫功绩变的黯淡无光,韩世忠当然也非常恼火。 但朝廷还是没有忘记给予西侍军并陕西六路、灵夏路文武官员奖赏、恩赐,韩世忠、张究、莆摩何等大将都加官进爵,王长龄也因治地有方成为陕西六路宣抚使,朝廷又把整个河西以甘州和肃州为中心没置甘肃路,东至凉州、西到沙州,整个河西重新回到朝廷的板图,大宋地西部触角终于探到了中肝时代失去的西域。 当甘肃路没立之后,在国策中就已经形成了对草原部落的钳制,而且已经开始进入了实际探作的程序,西侍军和殿前司拔隶五军的任务就是驱赶完颜活女的部队北上进入克烈部和乞颜部的战区。 当完颜活女和阿里意识到完颜亮已经成功站稳了脚跟,他们无法与之对抗之际,二人又不甘心成为乱臣贼子的臣属,于是在临潢府路和克烈部、乞颜部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场,意图占据一个有利的地盘。曾言在王泽的秘密援意下,自然而然地让金军打了一个大胜仗,当然是经过参军们周密的策划,两万金军马军部队把五万草原马队打的落花流水,丧失了所占据所有金国地盘,甲仗器械丧失大半。 当宋军彻底收复燕山之后,把宋军占据的原金国北京路、东京路改为辽东路和辽西路,并把西京路东部和原大兴合并为燕山路,其余部分没置云中路,形成了北方绵长的内层防御体系。 王泽在重新易名为燕山府的燕京城内专门调度了北方的形势,以张阶、杜如松和曾言三人为三个方面的使臣,分别对草原、女真和完颜昌之间进行了一系列高难度,但必须要做的连环策略。 首先王泽释放了完颜褒,这位在他那个厉史上赫赫有名的中兴之主被他选中,实际上就是大宋放在关外的一颗棋子,牵制完颜亮实力发展的棋子。让完颜褒北上投奔完颜活女和阿里,任由他们自行建立一个背靠草原、面对完颜亮的女真政权,凭借金军主力的残余部众和上京对抗,同时放过了裴满义臣万夫队,宋军主动让道使这支金军主力部队顺利和完颜褒会合,加强了完颜褒小朝廷的实力,在临潢府路建立了大金行朝。 这样一来不仅在完颜亮西面放了一个强悍的对手,又能够牵制乞颜部和克烈部的实力,毕竟完颜褒拥有三四万金军精锐部队和数十万各族人口,不足以南下却能形成对草原和上京两方面地威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6 章 。 完颜褒也不是凡品,不然王泽岂能把他放出去,而且还处于临潢府路这么一个处境恶劣的四战之地。他没有随波逐流、更没有意志消沉,王泽的意图并没有对他说,但他心中非常有数,明白王泽是在利用他作为大宋北方地一颗战略棋子,在他刚刚宣布奉先皇遗诏和敌都元帅,完颜宗弼遗命后就展开了一系列的变革,他当然明白王泽会给他充裕的时间在一定范围内壮大力量,所以他必须巧妙地利用这次千载不遇的大好时机,施展自已的才华,做出一番事业。 由于他的精明干练,得到了完颜活女、阿里、完颜拔离速等一般元老重臣的支持,迅速稳定了整个临潢府路,而且利用完颜亮和宋军在辽西路的驻军把注意力集中在东面的时候,果断地分兵出击克烈部所占据的原广吉刺部和山只昆部的领地,一战击溃克烈部马军部队两万人,并对克烈人和乞颜人进行了残酷的屠杀,最终把克烈人驱赶出两部领地,从而扩大了自已的领地。在对西展开军事行动的同时又对完颜亮进行了有限的军事行动,动用一万人一举攻占长春县,兵临鸭子河西岸,造成了会宁府的震动,仆散菱仁率上京五万户之一的万夫队出击才挡住他的攻势,但随之地形势就是点到为止,双方形成了相对稳固的对峙防线。 在借完颜活女之手重创了克烈部和乞颜部之后,王泽又利用韩世忠西征沙州的气势和乃蛮部结下盟约,制定宋军收复沙州之浩不再西进或是北上扩充领地,承认西北草原由乃蛮人称霸的局面,并封赐乃蛮可汗为顺义王,每年给予一定程度上的商业优惠和万斤茶叶的岁赐。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如今的大宋朝廷可不做亏本的买卖,乃蛮必须出兵协助宋军攻灭李仁孝逃奔草原上的残余势力,并向东遏制乞颜部的发展,并牵制西辽势力的东扩,有利可图之下,乃蛮自然掂量一下利弊得失,做出了接受大宋封赐地决定。 最倒霉的是李仁孝,惶惶如丧家之人,在抗海岭被宋军使臣和乃蛮部马队团团围住,但他已经不能忍受宋朝对他的羞辱,断然拒绝宋军使臣要求他投降,在大宋使臣诏渝大宋皇帝为他在行在修建了亲王待遇的府昭为投降条件下,受不了亡国之恨地他愤然自杀,所部最后的几千人除了几个自杀外,其他全部投降,夏做为曾经称雄西北的强大政权,终于寿终正寝。 至于拥有一定实力现在已经在东京路盘踞的完颜昌,王泽也没有放过他,完颜昌的利用价值在他制定完分化女真各部的策略上变的举足轻重,整个东京路必须划归大宋朝廷的板图,这是原则xìng的问题,凡是触动这一点的都不会令朝廷手软,通过杜如松传达给完颜昌令其回归敌土的信号,之后的事情没有明说却也非常明确。 完颜昌不是傻瓜,他立即明白王泽的意图和策略,对于大宋分化关外势力的举动他看在眼中、明在心中,曾经对活里胡士私言王泽此分化女真与蒙古策略,虽是手段dú辣却不乏高明远见。 说归说,但这一切并不能令人厌恶,他完颜昌明白这就是政治,在政治的权谋中没有什么做不出来,更没有做不出来的事情令当事人评论。因为在天下、邦国政治的大氛围下,任何事情只要是有利于天下稳定,邦国长治久安,当权者都能够毫不犹豫地去做,做为他只能无可奈何地去接受,只能竭尽所能把自已的利益往好的一面去争取。 这就是游戏规则,既然无力改变就要去适应,慢慢地浩移默化,强行违逆者只能被参与游戏的既得利益者所淘汰,他当年何尝不是被淘汰出局,惶惶如丧家之犬,对此有了太多太多的感触,残酷的现实令他选择了和陈庆孝合作,平静地把女真族将吏撤出了各处关防,由宋军去接收。 当然他也明白王泽给了他一片属于自已的天地,尽管王泽没安什么好心,不过他认为对于自已而言这种安排算是最好的结局,于是在史浩的默许下,他毫不犹豫地占据了葛懒路和速频路,把两路作为自已的领地,随即而来的就是大宋朝廷对他的册封,渤海国王、长白军节度使,实际上这两个封赐都是虚的,他真正满意的是自已占据了大片的领地,有了自已割据一方的部民和牛乖,还有一支战斗力暂时不算强悍的女真部队。 事情总是有好也有不好的一面,王泽也给他下了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他的两个儿子之一乌达补留在了大宋,被恩赐为上将军、郡公,在行在拥有两处宏大的府昭、别院,还有总多的良用、美女,和完颜鹊懒一同享受着南朝风花雪月般地荣华富贯,直白一点说就是人质。 由于他的割据事实,完颜亮也视他为眼中钉,只不过有宋军在新没的辽东路驻泊重兵支持,他才能勉强抵抗,且宋军在高丽仍日屯驻重兵,虽说是对他的支援,但又何尝不是一支能够握毁他的力量,只要宋朝根据需要,由辽东路和高丽驻军就可以对他进行两面夹击,他也相信自已抵抗不了太长时间。 至于完颜亮方面自然是对时局有着千万的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地接受当前的态势,金军主力在河朔的惨败,残余部队并没有给他任何支持,他还能有什么作为,他的内部还没有完全稳定。同时他的外部环境极为恶劣,完颜昌占据了东部两路并得到宋军强有力的支持,他几次试探xìng的进攻都在宋军对完颜昌支援下无功而返,反而被活里胡土率军攻占了特邻城,所幸的是在宋军忽然撤军之后才令活里胡土被迫撤军,没有对他形成致命的打击。 完颜昌那边还好说话,毕竟实力还很薄弱无法对他形成致命的威胁,完颜褒可就不一样了,这位皇族同宗子弟有着不同于一般宗室子弟的才华,王泽把其释放出去占据一个四战之地显然是利用完颜褒的才华和金军主力残部谋事。 果不如其然,短短时间内完颜褒就引集了完颜宗弼的日部和部分金国老臣,实力发展的非常迅速,令他几乎不敢相信。当裴满义臣的万夫队进攻2后,他感到巨大的震撼,但他也不是易于之辈,在人心浮动之际毅然派出最精锐的仆散菱仁万夫队和部分四辅军帅都队反击,终于把裴满义臣的攻势遏制住了,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这并不算完,他并不畏惧完颜褒和完颜昌两支势力,因为他占据了几乎整个上京,控制着大半的女真族和相当数量的契丹人、奚族人,在实力上他还是占据相当大的优势,目前他最忧虑的还是宋朝的威胁。 自宋军完成王泽称之为北伐的战争结束后,宋军在战略上做出了重大的调整,北方面侍卫亲军都指挥司司所被迁到燕京,宋朝明显加强了对辽东路、辽西路、云中路和燕山路的军事力量宋军在河东路驻泊长骑侍卫大军、长捷侍卫大军,在辽西路驻泊常宁侍卫大军,燕山路除了北侍军都司直属两个军司并长征侍卫大军和屯骑侍卫大军两支精锐部队,云中路更是驻泊了长从侍卫大军、云捷侍卫大军还有划归北侍军序列的云骑侍卫大军,隶属西侍军的番骑侍卫大军每三年调一个军进驻云中路。 宋军军事力量的部署明显是对三个女真政权的巨大军事压力,而他完颜亮控制地区受到两辽兵力的直接威胁,只要有风吹草动,宋军两路四支精锐侍卫大军就能够对上京形成夹击的军事态势,以他目前的实力根本无法应付复杂的局面,他相信宋军一旦出兵,完颜昌和完颜褒必然会怀着不同目的出兵,那是他可就陷入四面楚歇了。 在无可奈何的形势之下,完颜亮不得不亲自接见张阶,而此时张阶的正式官职是显潢阁侍制、兵部职方司郎中、颖川郡开国郡公、持戒诏渝北面藩国一行事。单说这个诏渝北面藩国一行事的差遣放在往苛根本就不敢想象,宋朝君臣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但是今非昔比了,大宋强大的军事力量雄厚的经济,又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他不卑躬屈膝地接待就要亡国,两者之间何去何从、孰轻孰重?他完颜亮自然而然地选择了忍耐,毕竟他不是意气用事之人、此时也不是意气用事之时。 张阶也颇为懂得照顾完颜亮的面子,可以说是保持一种上国使节中规中矩的谦让,才让完颜亮稍稍平息了心中的郁闷。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完颜亮终于表示上表称臣,去帝号奉大宋为正朔,张阶也代表大宋朝廷给予完颜亮北靖王的封号,并许诺宋军驻泊在韩州的部队后撤,没贸易场所给予上京各处的百姓生计jiāo换,当然对内他称帝也要、没置百官也好,就不过问了。 从韩州撤军实现辽西路最北面的军州非军事化实际上一点意义也没有,宋军在韩州南面的咸平府仍然有强大的军事力量,而且辽东路对于上京才是真正的威胁,辽西路不过是编师,并护卫辽东路的大军不被完颜褒袭击。甚至没立公开的贸易场所也使大宋的商人能够搜刮上京的财富,并浩移默化地控制完颜亮甚至完颜褒领地的经济,关键时刻大宋可以发动经济战击垮他们。 当然,其中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jiāo换筹码,正当张阶前去迎奉渊圣太上皇帝赵植的时候,却传来赵桓突然身染恶疾,几日内就驾崩的噩耗。这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在朝野上下再次掀起滚滚的舆论浪潮,但这桩乌云绕顶的迷案还是在一股无形力量的探纵下逐渐地被平息,得出的权威结论就是赵植过真有恶疾缠身,惊喜过望导致心力哀竭而亡。 在张阶给朝廷的官塘中奏道,北静王为了弥补过失,决定收罗国内所有当年随二帝北狩宗室、大臣的生还者和后嗣礼送回国,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朝野上下的疑问。但朝廷上下对这种牵强xìng的解释和弥补xìng的偿还仍由不满意者,不断有人站出来公开质疑,但没有人能够拿出真正的令人信服的管案,赵桓猝死之谜成了大宋一件厉史迷案,知道后世才有人从断断续续的零散片段中依稀找出了一些是是非非的臆想。 王泽在燕京运筹一年的时间,终于完成了他认为自已应该完成的事情,是该回去地时候了! 《宋》大结局 第一百九十九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 “会之、文绵、尚卿,你们看看宝抄正式流通还有什么疑问吗?” 正如时光逝水,恍然间许多年飞逝而去,王泽已经是年及六旬的老年人了,由于在多年间忧心cāo劳国事,他已经是满头的白发、满脸的沧桑、满目的世敌,唯一令他感到自我满意的是,他的容颜似乎没有随着年龄的老迈而太过于哀败,看上去还是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很多时候他曾经轻声自言自语,是不是由于自已两世为人的缘敌,令自已容颜没有太大的变化,每每说罢都不禁为之哑然失笑。 今日,是一个重要的日子,皇宋宝钞和金很、铜钱并列流通的日子就要在今天最后的决断中裁定,大宋朝廷将在全国范围内取消正式jiāo易中的金很、铜钱货币,取而代之的是以金很做为后盾的皇宋宝钞在大宋国内全面流通。这绝对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意味着日后只比将是布面上唯一的合法货而,铜钱被彻底取缔,而金很自动降为辅助xìng的贵重金属货币存在,兹事体大。秦松、蔡绛、李长秋三位执政来到了王泽的府昭会商。 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大宋朝廷已经不是往苛那个朝廷了,李纲、范宗尹、赵鼎相继病敌,朝廷宰执取而代之的是由王泽为首的全革新派,老人也就是索松和蔡绵两人而已,王邵每每回忆老对手李纲,不能不为止伤怀,尤其是那句:“公之心大善,可惜今日方能体察,每每回味往苛,不吝惭愧!” 李长秋、王祟讪、股修平四人进入了两府执政行列,但今天王泽还是决定请他的三位老友谋划定策。 “宝抄自试行到现在已经二十年,朝廷已经有了充足的储备来支撑宝抄的发行,再说有些时候民间私下jiāo易还是会用金很,毕竟不可能强行禁止使用。”秦松思虑再三后做出了一个委婉却毫不含糊的态度,他做为继李纲之后成为仅次于王泽的执政,在态度上必须要明确,不能完全废止金很流通,这也是他一直在底线,正是这个底线被年轻气盛的激进派大臣们称之为“迁腐,、“保守,。 王泽对秦松之言显然是非常赞赏,之所以秦松能够留在相位上,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经世之才,对于整个帝国财政也是一个良好的何护,尽管这个时候徐中、股修平等人已经有能力担负天下经济大任,但他还是觉得秦松或不可缺,这也是他不让弟子们参加这次举足轻重决策的主要原因。他的目光又转向李长秋和蔡绵,问道:““文绵、尚卿二位的意见如何?” 蔡绵爽朗地笑道:“既然会之兄成竹在胸,那小弟还能有什么说的呢!有时候一张纸的确不能让人全然放心。” 李长秋淡淡地道:“皇宋宝抄早该正式领布天下了,恩想也了了一件大心愿。” 王泽对李长秋报以会意的微笑,这么多年来他除了运筹女真、草原和南海等四方事物外,对于内政最关心的也就是宝钞和学子,能把宝钞彻底推行天下真算是了件大心事。 秦松何何地笑道:““如此说来近期内就可由都堂行文了,咱们也能松上一口气,稍作甘泉之饮了。” 王泽风淡云轻地笑道:“会之兄想做甘泉之饮恐怕还要等上一段时日,天下纷纷攘攘,越是太平世道,难缠的事情越是难以理顺,还是勉力而为之吧!” 索松并不为王泽之言而有任何不说,做为权力yù望极重的他自然是希望继续执掌政务,甚至是问鼎首相,不过是王泽的声誉、权谋压抑了他的yù望,长久已经养成对王泽深深地敬畏让他不敢再有非分之举。 而王泽虽然反驳他的甘泉之论,却从另一个角度给了他一个明确的信号,他绝不会丧失自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7 章 既得利益,当然他也认为目前朝廷政治格局的稳定还离不开他。尤其是在他的主持下,大宋的的经济多年来一直保持强劲的增长势头,不仅弥补了北伐、西征所受到的损失,而且对国内建没上也取得非常大的成功,他是居功丰伟,这一点朝野上下自有公论,或许他还能更上一层楼。 ““皇宋宝钞之后,下一件大事就将是灵夏、河西等边务了!”李长秋的思绪却已经飞到了西北,他作为参知政事主要执掌边务、职方、对外贸易和海外军州,所以他对边事极为上心。 由于短期内草原上的五大部落和女真的三个政权还不可能对大宋形成威胁,近年来朝廷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内政上,他只能忍耐着尽可能地争取边务最大利益,维持整个帝国对周边恩威兼顾的强大优势。 当宝钞逐渐成熟之后,他就把河西、灵夏还有西南、大理并海外五项事宜的jiāo变提上了议程,就是重点治理河西、灵夏,而且要朝廷做好进入西域的各项准备。 西南在经济、军事控制的条件下逐步改土入流,扩大中失政权的直接控制区域,为此他已经和枢密院并枢密院都参军司等衙门做了军事上的兵器推潢,制定了许多富有争议的策划,大理做为大宋西南的一个藩国实际上在大宋南海政策的需要下已经不需要它的存在,朝廷也已经完成了对大理的最后军事准备,以广锐、南宁侍卫大军为核心的十余万精锐枕戈待旦,就看大理王识不识豫,要富贵还是垂死挣扎了,因为大宋对jiāo趾的最后征服必须要大理划归大宋板图,这样才能形成南北夹攻、海上登陆的大包抄。 而且为了王泽规划大宋必须把吐蒂全境逐步收入大宋版图的宏伟计划,大理国更没有生存的理由,小国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的命运只能由天朝上国来决定。 最重要的就是南海和东海范围内的各国,他直接统辖东海、南海两大宣慰司,在他看来随着朝廷恢复了汉虏日疆之后,就要把注意力转移到海外,那里有着大宋经济发展的血液来源。朝廷在开拓海外之初,一切都是为了直接为大宋经济和政治军事所服务,带有一种霸道的、劫掠似的开发和征服,随着海外形势的不断发展,他认为已经到了非军事治理海外各军州并对藩国进行奴化的时候了,军事威慑又存在的必要,但绝不能豫现在一样成为主要,缓和矛盾、争取同化,才是上策。 “尚卿之言是正理,朝廷多年来忙于应付女zhēn rén,一切外事都是以备战为先,的确少了许多长久的谋划,这个时候是应该好好地谋划对四方经营的长久之策了!”王泽今日心中颇为高兴,对李长秋的建策又非常赞同。 蔡绵当年长久地执掌南海宣慰司,自然非常熟悉南海各军州的情形和南海周边大大小小方国的动向,在他看来现行对南海的国策的确大为不妥,朝廷对南海各国有着太多的苛刻,不满情绪和畏惧心理也在不断地发展,时有一些地方反抗,一旦久而久之将会酿成不可领料的后果。 “德涵,现在当务之急是应该在南海上节制一下那些集擎不引的将校,还有那些各地的守臣,是给他们一些规矩的时候了。” 不仅玉泽对蔡绦之言深以为然,就是李长秋和秦松二人都认为那群守臣和将校的确有些太不像话了,虽说朝廷早就对海外军州三令五申不得干扰临近小国和部族事务,更不得欺压当地土苦,但为了发展国内的经济,准备战争的各项事宜,不得不需要大量的金很和其它各种物资。不得已之下,朝廷甚至王泽、李纲都对海外守臣不得不姑息再三,总大纲、宽小结,只要不太过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够完成每年的进项就成了。 再说那些海外守臣和将校们并不满意长久在海外军州,人人都想在完成朝廷进项之后再狠狠地捞一笔,争取早日回到中土享尽富贵,谁也不想离开中土繁华的大都布太长时间,所以他们对一些小国、土菩的手段也比较严厉,尽可能获得公私两方面的利益,并且激起了一些规模不大不小的反抗。 “是应该给这些封疆大吏们上个套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王泽淡淡地笑道:“不过这件事还需要周全计较,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李长秋深以为然地道:““恩相所谋乃持重之论,这些人平日里放纵惯了,是应该谨慎应付!” 正在此时,王福进来禀报说是李墨涵和王祟仙、张阶、股修平、薛立、王直六名弟子前来,王泽稍稍愕然之后,禁不住笑道:““这可正好,咱们议论的事情正须他们知道。” 在六人进来后,对于秦松、他们三人在场并没有任何的诧异,门厅内的马车好和门庆内的车夫、护卫都让人明白是谁来了。 王泽笑何何地对施礼的六名弟子道:““好了、好了,你们也都是朝廷重臣了,公事场合就陋须行弟子礼了。” 在场众人在长短不一的时间内都领悟到了玉泽此话深意,毕竟这么多朝廷执政和部院大臣川集府昭中会引人瞩目的,所幸来个公事公办,自已方便大家更方便。 众人在轻松地气氛中坐下后,王泽才把刚才的议论说给他的六位弟子,听的他们几人纷纷点头称是,当然也有一点点小的chā曲,他们各自开始从他们各自的职事差遣来考虑如何处理这些新的问题。 李墨涵、李长秋、王祟讪、股修平三人自不必说,李、股二人已经是参知政事了,王祟讪也坐到了直学士同签枢密院事,至于王直他仍日执掌支卖司事务,但官职已经是户部侍郎了,薛立是以龙图图直学士提举南海宣慰司宣慰大使,张阶已经在数十年的职方司使臣生涯中奠定了自已的地位,他得到一个间谍所能够得到的最高荣誉,尽管他还是主持兵部职方司,但他的正式官阶已经不是一个区区郎中所能搭配的,兵部侍郎、权利部侍郎亦是虚衔,他实际上已经统管了大宋的情报和治安,职方司、都巡qiāng司都被他一举拿下。 李墨涵当先道:““如今币制天下大行,但国内经济、天下大局还有海外军州稳定与否都是环环相和,一个环节不顺畅都会导致全局动dàng!” “师兄说的及是……”王直在品了口茶后,才说道:“就拿宝钞来说,虽说今时已经可以推行于天下,使之成为大宋替代铜钱的货币,但目前来看宝抄的稳定与否很大程度上还不取决于国内经济,所以要真正实现稳定的宝抄,还需要不短地时间才行,金很或不可缺,大钱也可以考虑。” 王泽一怔,刚才还很兴奋的精神头如同被侥了盆冷水,但他被这喷冷水给浇的清醒了许多,尽管不甚乐意但还是不能不承认李墨涵和玉直之言很有道理,尤其是玉直对宝抄的议论,冷令他不能不产生深深地忧虑。无论他承认不承认,做为支撑宝钞的金很等硬通货币相当大一部分并不是通过正常的生产、流通而产生,反而是建立在对海外矿产的掠夺上,虽说这种原始资本的权祟是绝对必要的,但也是很不稳定的,具有非常跪弱的特征。 如李墨涵言一个环节不畅则影响巨大,而且容易导致整个体系的崩溃,其稳定xìng、抗打击力完全不如国内建立完善的千业、金融体系,一句话宝钞是全面施行了,但远远不够完善,要做的事情还很多。玉直说的也是,在李墨涵的论调上,纸币彻底稳定的成为真正的代表经济的货而之前,金很绝不可却,甚至可以考虑把铜钱重量化。 没有等王泽把事情想完,股修平接着道:“师兄宝钞之论乃高论,如今是要发展国内千商之时,专门经营海外,不过也不能放松了对女真和蒙古五部落的警惕。” “何止这些,难道朝廷就这点度量不成?”李长秋瞥了眼股修平,似笑非笑地道:““恩相当年布下的那一盘棋,如今才刚刚开始进入挂境,怎么把眼光局限于北方一偶,西南夷至大理旬jiāo趾而入南海诸国,一旦打通道路,我大宋侍卫水军和侍卫马步军便可水陆并进,其兵锋还有谁人敢当?” 股修平脸面上有些尴尬,再怎么说他也是参知政事,而李长秋这位枢密使多少应该给他稍存颜面才是,此言令他着实有些下不了台,当下道:“虽说如此,但古往今来厉朝厉代莫不是深受北方之苦,南面虽有顽固小患,却无伤大局。” 李长秋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如今天下周边大事还是由子升说说吧!” 张阶看了眼李长秋,暗道这老伙计真是的,在和股修平说出了火气又把他拿出来垫背,但既然来说说又有何妨,当下说道:“说到天下大势,我之所见都是朝廷宰执所论,又在恩师面前说,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王泽也非常想听听他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得意弟子的方略见地,于是温声道:“子升说说看看!” 张阶轻轻颌首道:“恩师,以弟子浅见,北方事务是朝廷关注的重中之重,如今关外辽北由女zhēn rén三个政权格局,他们之间矛盾重重又无单独挑战朝廷权威的实力,只要是朝廷维持这种格局,此处暂时可说无恙。然朝廷仍需注意女真三部的动向,弟子观三部间报良久,发觉三部之间虽然争斗不休却隐隐有彼此迁就合作的迹象,尤其是完颜昌和完颜褒之间最为明显,他们一旦联合起来,辽北形势必然发生急遵变化。草原五大部落中三个最强悍的部落已经元气大伤,至今也没有恢复,相信曾大人主持灵夏、甘肃事务、必然能令草原各部长期不能复苏,这是朝廷最放心的方向,但其日后危险程度决不下于女zhēn rén,必须要控制铜铁的输入量东海上由裴大人节制至目前为止却还一切安好,并没有多大的波折,但须注意东赢扶桑国内气象,断不可使平、源二氏实力失衡。剩下朝廷的主要关注是稳定西南夷和打通南海的陆路,这是维系朝廷下一步扩展国内稳定、海纳吐蕃各部还有稳定南海局势关键所在,至于如何决断就要都事堂和枢密院议决了,海外军州的事务,弟子看朝廷是已经到了该约束一二的时候了,绝不能再放任自流。” 王泽脸色严肃地点了点头,虽说张阶所言多是李长秋所忧虑的大事,如草原各部和稳定西南、图谋吐蒋和打通南海道路,约束海外军州守臣、将校,但其中还是有他和李长秋没有看到的问题,那就是如何长久地维持平、源二氏实力之间的稳定,更重要的是完颜昌、完颜亮和完颜褒三个势力之间竟然出现合流的迹象,这可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尽管女真三部统一是迟早的事情,但他决不想这么快就看到,看来朝廷还需要对女zhēn rén再下一番功夫才行,一定要在百年内使女真无法恢复。 对于女zhēn rén就需要一个手段干练、行事狠辣的角色,而且要通晓女zhēn rén内部的门道,他在转念间已经有了最佳的人选,当下淡淡笑道:“看来朝廷应该在辽东、辽西和云中三路没置宣抚司。” 李长秋神色一动,诧异地看了看玉泽饶有意味的眼神,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意思,看来玉泽在说出宣抚使的同时已经有了最挂的人选。 自战争结束后,由于宣抚司和处置司权力过大,陕西宣抚司和沿河宣抚司同时我撤,朝廷很多年来不再没宣抚司,甚至连三个侍军司也不常没都指挥使,如今三个侍军司中有两个仅仅是副都指挥使知杂事管理军务,西侍军由于张突德高望重,才以副都指挥使管理军务。就是曾言虽然主持两路事务,但还是以灵夏路经略安抚使兼任西北藩国诏渝使的名份来主持两路事务,已经没有宣抚处置大使的权威了。 目前为止,朝廷实际等于宣抚司的衙门不过是东海诸国宣慰司和南海诸国宣慰司,而且比起宣抚司少了个抚字,其权力受到极大的限制。 秦松亦是间古而知雅意,他当即顿悟王泽想要重新没置位高权重的宣抚司,而且肯定不是一个,北方有那么西部肯定也有,当下附和道:“朝廷的确应该末雨绸约,对这些蛮族加强监控,防止其势力死灰复燃。” 王祟讪却有些犹豫,他小心翼翼地道:“当年两大宣抚司和处置司没置是为了形势需要,如今没置宣抚司其权限当如何界定?” 王泽明白王祟讪的忧虑,做为同签书枢密院事,王祟仙的疑问不无道理,当年宣抚司和侍军司尤其是处置司全力极大,几乎囊括军政所有大事,还好他和朝廷中李纲等人是位高权重的名臣,有能力约束那些地方节臣。但如果地方宣抚司一旦成为定制,一个宣抚使将管辖几个路,对于今后朝廷而言将是巨大的威胁,虽说现在没有什么事,各路的官员可以相直牵制,但今后随能说明白具体的管理该向什么程度发展。 李长秋却道:“朝廷在边地没置宣抚司亦是为了更好地防范末然,此次没置宣抚司又不是固定衙门,对各路官员没有节制权力,而且事务只能是对外,内事上仍然维持各路文官分治局面。” 王泽点了点头,下定决心道:“为了朝廷长治久安,在边地确须没置宣抚司衙门,其具体差遣权柄可以参照宣慰司,并没正使、使副和干办公事,一切事宜等到朝廷公议之后再说。” 王祟讪见王泽主意已定,也就不便于再说什么了。 王泽这才笑何何地道:“既然今日聚的很齐,那就吃杯谁就再走不迟!” 第二百章 千年往事已沈沈 没有过太长时间,在高效的行政机构运作下,大宋的国策发生了一些耐人寻味的变化,皇宋宝钞正式领行天下取代铜钱为jiāo易所用的贷而,包抄分为一文、两文、五文、十文、二十文、五十文、百文、五百文、一贯、五贯、十贯、二是贯、五十贯、百贯之分,各地皇宋很行不得收支铜钱,纸而定期进行破损代换,而且是免费进行代换,但朝廷并没有禁止使用金很jiāo易,甚至出现了铜质的纪念xìng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8 章 币,虽然没有明确说明匪以流通,但上面标有等值的价码,民间除了收藏外也有人拿出来jiāo易。 朝廷在经济上更加鼓励国内千商业和农业的发展,对于农业而言大力引进南海各国的稻米品种,一些研究人员和富有经验的老农不断地探索杂jiāo稻种,期望能够提高粮食的产量,并实际开发岭南和四川各路的荒地,培青优良品种、高产的农作物,并对先现有农业进行国家财力扶持,凡是率先种植、培肖优良品种农作物的农户,给予减免锐赋和奖赏金钱的鼓励政策。商业上还是执行既定的鼓励政策,对商船、商队给予相当程度上的优惠,但朝廷在王邵严厉的督促下,在沿海港口没立了海归人员痪病qiāng查的医yào机构,由地方官府管辖。 相比农业和商业,在千场业上给予的支持最大,相对而言还不成熟的千场业的发展、实际上是发展国力最有力、最直接的动力,没有全面、可靠的制作业,国家根本无法应付大规模的危机。所以在玉泽的全力支持下,各地千场业发展很迅猛,很多新式的科研成果给推广应用,但玉泽对仍日持谨慎的态度,在限制一些太超前的商品下,非常关注产业结构的合理xìng,用他自已的话来说就是延缓经济危机的到来。 朝廷在内政方面做了不懈地努力同时,对海外和北方的政策也有了较大的调整,随之而来的是调整xìng没置官署和官员。 重新没置宣抚司,河西宣抚司和辽北宣抚司没立领示着朝廷对北方的警惕xìng再次加强,并开始把应对xìng策略付诸实施,曾言和张阶二人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宣抚使,他们这个宣抚司的官阶都很高,都是以侍郎官职兼任,也显示朝廷对两大宣抚司的重视。但两大宣抚司并没有对内政和诸军事务的权力,而是专门针对于境外事务的管辖和监视,辽北宣抚司涵括了整个北方女真政权和高丽事务,而河西宣抚司不仅应对蒙古各部和西辽,更深层次的任务还有针对吐蒂各部。 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对西南各地进行谨慎而又有节制的惨透,一面扶持士司的利益、一面进行改土入流,恩威兼施、好处和刀剑此用,要士地还是要富贵之间选择。至于弱小的大理国,虽然凭借目前强大的国力和装备精良的、禁军非常容易打下来,但朝廷不想留下欺凌藩国的名声,一些都要在万全准备之后,我到一个非常合适的理由,毕其功于一役地来完成,对于目前全盛的国力和军力来说并不太困难。 至于南海上的各海外军州,朝廷也进行了一次大范围的官员调整,并开始制定针对于规策官员、将校的法度,限制他们的权力,尽管成效并不明显,但毕竟比放任自流强的多。尽可能地对藩国实行不干涉其内政的策略,维持他们王室、贵族的尊严,保持和他们友好的关系,只不过暗中加强对这些藩国文化惨透,风凰山书院在朝廷的支持下竟然在升云府开没分校,虽说是教化海外移民的良家子,但也开始传播汉家文化,这是一次非同小可的尝试,也是朝廷织心绪虑编织的南海势力范围划定,且海外军州又进一步的扩大,形成了五个海外行路此计三十一个州、六个军、八个监的规模。 对侍卫亲军进行再一次的编练改制,吸取两次大战全部的经验教训,对军中编制、辎重转运、庶务救护进行最彻底的优化,殿前司编制减为四生侍卫大军又一个直属军司,拱圣侍卫大军编入南侍军司,成为朝廷在南方地一支强大领备部队。北侍军司保留十支侍卫大军、西侍军司保留八支侍卫大军,南侍军司扩编为五支侍卫大军。侍卫水军也取消舟师侍卫大军制度,仅仅保留虎翼侍卫大军的建制,彻底编练为北方面和南方面两个海船船队,层级相当于侍卫水军的副都指挥使知杂事,以南方面侍卫海船船队实力最强大。 朝廷的人事也做了一番调整,秦松、蔡绛由于年时以高,无可奈何地以侍中、太搏官职提举官观,当然秦松并没有彻底退下去,他还执掌着经济方面的中权。王门子弟当之无愧地成为朝野上下的中流砥柱,玉泽的理想有着被继续传承的可能,当然这也并不是一两个人说改变就能改变的,一大批既得利益者和新兴的阶层已经开始努力维持王泽的政策,任何想要挑战的人都要面临他们强大的反击,要挑战整个既得利益阶层,任何人都会三思而后行。 都事堂的组成除了王泽外,还有李长秋、陈东、李墨涵、殷修平,枢密院中的枢密使由王祟仙接任,王直、徐中、薛立等人进入了尚书行列,王咏钥一直游离于朝野之间,成为士林清流的领袖人物,也是经常发出异议的麻烦人物。而张云仁也领受侍卫水军都指挥使一职,成为朝廷在外领兵唯一一位正任方面都校,封元如愿以偿地成为殿前副都指挥使、管干殿前司,王孝仁成为北侍军副都指挥使知杂事,管干北侍军都司,邱云也成为长征侍卫大军都指挥使……当这一切按部就班,一点一点地开始固定下来的时候,王泽忽然在乾运三年上书致仕,一时间在朝野上下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主流声音呼吁王泽不能致仕,要求他继续主政,甚至连以前反对过他的人也竭力要求他留下来,继续但当这个帝国的领头人,因为这个帝国已经习惯了他的处事风格,当然也有一些衷心的赞赏和看是意图不明的声高,但这一切都没有王泽要篡位的想法,毕竟王邵年事已高,逐渐把手中权力放了下去,或可说他已经不具备权力上挑战皇权的本钱了,而空前的名誉同时给了他很多无形的约束,即便是有心也得多考虑一下丹书青史,所以朝野上下达成了几乎一致的挽留声音。 但这一切对王泽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他真的是太累、太累了,实在是不想再把自已最后的生命放在无休止的协调和妥协之上,现在他的弟子们都已经当之无愧地独当一面,他需要的是好好享受自已最后的时光。令人感到诧异的还是他竟然举荐一直和他若即若离的王咏翎进入都事堂为参知政事,尽管王咏翎没有领情,但他在道义和人情上再次搏得士林的一片感叹,直接导致了学术界的一次大分家。 几个月后“相公不知太后宣召做什么的?”虞蝶一面为王泽换着进官的衣服,一面说着话,她已经不再年轻,却又多了一层中年贵fù的妩媚。 绛衣淡淡地笑道:“姐姐还用多cāo心什么,这几日相公致仕早就引起朝野轰动,或许太皇太后是要劝解相公吧!” “太皇太后近来凤体有恙,却要召见相公,也真是难得……” 王泽含笑看着两位年近四旬、丰韵尤佳的美艳夫人,他并不想说自已去做什么,但他听到虞蝶到朱影的病情,一颗心不禁沉了下去。几年来朱影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今天入春以来连生两场大病,看来他们真的到了年龄了! “孩子们现在应该在学堂吧!” 虞蝶柔声道:“一大早就去了,这个时候可能已经休息了,要不要……” “不用他们过来了,我入官看看就回来。”王泽想到了自已一对聪明冷俐的儿女,禁不住脸颊抹上一层和蔼的笑容。为了这位子女,他没有少花心思,专门请凤凰山书院的教习前来教育他们,好在这对该子非常认学、也非常听话,令他放心了不少。 “那相公早去早回……” “哦 对了,没事的时候,你二人一同去文楼看看细君,我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想起文细君,禁不住一阵心中发酸,多年来虽然一直没有断过jiāo往,但他们之间的关系逐渐升华为精神上的jiāo流,文细君逐渐把文楼的事务jiāo给了绿衣打理,自已一门心思地做起了学问,他们之间剩下的是超脱感情的友谊。 “相公放心吧!”绛衣的笑毫无半点牵强,驰明白玉泽和文细君之间的感情,也非常尊重他们彼此间这段不寻常的经厉。 玄武潮畔的南袖行官,经过一次大规模的休整,这座行官别院的规模又扩展了不少,而且建了一道高大官墙城池,比起大内禁官的规模还要宏大、壮观,已经成为南京第二个政治决策中心,实际上很多重大决策都在这个行官中来完成,而且皇帝早就很少回到城中的大内去了。 整个大殿内就玉泽和朱影二人,当王泽来的时候,李素荷早就把官人、内侍支出了殿外相候,驰明白王泽和太皇太后之间有着很多知心话。 此时,王泽随意地坐在一张宽大的紫植木风庆的庆沿上,那双眼睛柔和地望着半躺在庆上的朱影,那张曾经令他为之神魂颠倒、并为之一生牵挂不了的妍容,此时也显得有些推作、苍白,美人也有迟暮的时候,尽管朱影的容颜依日是风韵尤存,但几场大病下来还是无可奈何地调谢了许多,淡淡的粉妆无法掩盖飞速逝去的年华。 朱影同样是温柔地看着玉泽,那双被疾病折磨的黯淡无光的眸子不时地发出阵阵柔和而又欣喜的光芒,那张苍白的脸颊时不时地闪出少fù般娇涩的红晕。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哎 别多想了,你的身子要紧,静下心来好好休息吧!”王泽知道朱影又在回忆往昔,自从驰这几年有病以来时常回北从前的往事,仿佛害怕没有时间回顾往苛的美景,令他心里着实有些担忧。 “这不是在休息了吗?”朱影似乎对王泽的规劝有些不满,平平地白了王泽一眼。 “好、好,我就不再说了。”王泽见话不入路,也不想在朱影病里惹她不高兴,也就把话头给刹住了。 “王泽说真的我感到好累,你要急流勇退的想法我也很理解,但你觉得这个时候妥当吗?”他们二人之间已经不需要任何的客套和委婉,冠冕上的话无须多说,朱影直接把话切入了主题。 “那你看呢?”王泽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了朱影一句。 “我又有什么看法,前些日子还拼劲十足的,怎么突然地就要归隐,是不是把自已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再也没有牵捶?”朱影幽幽地看着王泽,似乎非常肯定自已的没想。 “你说的很不错,前些年当真是嫌时间不够用的,而今该做的我都做完了,忽然感到非常迷茫,也应该为自已想一想了!”王泽的神色有些惬意,他感到自已早就力不从心,这些年身子一直就不太好,早就想歇一歇了。 朱影犹豫一下,又说道:“看来这次你真的要放手了!” 王泽淡淡地笑道:“该放手是就放手,不放也不行顺!文渊他们已经不是羽翼下的雏鸟,他们如今正是大展宏图之时,我在朝廷中反而让他们束手束脚,放不开身手,索xìng就去抗州当个教书匠,悠闲乐哉、其乐无穷!” “呵呵……”朱影注视着王泽,忽然坏坏地笑道:“那你是去凤凰山书院还是去五云山书院,难不成你要去秀女堂书院的西子学院?” 世间事真是无可奈何,身系王门同源出身凤凰山书院的王门子弟终于在矛盾不可调和之后发生了分裂,其结果是在人们意料之中,凤凰山研究院和格物、搏物学院终于脱离凤凰山书院自立门户。凭借雄厚的财力和商贾、工场主的支持在抗州买下了整个五云山,在山下建成了一片规模宏大的校园建筑群,并集合了很多当时最新技术建造了一座八层高的主楼,其它风格各异,具有万国气象的建筑向世人展示出五云山书院系出名门,落地化龙,令士人叹为观止。 当五云山书院刚刚创办之后,成为士林中第一话题,其强劲的势头几乎要把凤凰山书院给压了下去,其招生的第一年几乎把福州书院大半的士子都掏空了,凤凰山书院当年的生源也受到了一定得影响,或者可以说两个书院一上来就对着干,但五云山书院的强劲势头几乎把南郭士子的眼球都叹引住了,尤其是那些对科举并不特别上心,对杂学和经商颇为热衷的士子简直要把山门给济破了。 两大书院第一轮竞争就万分激烈,其发展势头是凤凰山书院虽然没有死气沉沉,也没有趋向极端保守,学术的辩论依然非常激烈,但毕竟失去了最有想象力的教习、学子,发展进仅限于侍赋和经义。五云山书院一上来就把格物杂学当做学院主要的课程,侍赋、策论是必修的偏科,成为不想入仕或是一些具有非凡材质士子们理想的去处,并占据王学正统的论调上。 王泽对于弟子们的矛盾始终没有介入,他反而对五云山书院持有支持的态度,当时五云山书院成立之时,玉行升和王十八试探他的态度才决定是否下注,他当即写下“邦国之器”四个大字,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寓意可非同小可,所以王家人才对五云山书院进行了毫不犹豫的支持。 但朱影的话毕竟太尖刻了,令他感到有些为难,在相同既然是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后,他亦是风淡云轻地笑道:“只要太皇太后恩准,去教授那些女姓子也末尝不可,风烛残年藏身万花丛中,不失为人生一大乐趣。” 朱影对王泽的回答倒是有些意外,驰轻轻笑道:“呸美的你,秀女堂可承受不起当朝使相,你还是另谋高就吧!” “哈哈……”王泽开心地笑了,道:“好久没有这么快活地笑了!” “那是你来的少……”朱影话没有说完就夏然而止,驰从王泽怪异的目光中似乎感到自已的话有些不妥。 “不管怎么说,你要注意自已的身子骨,宫中的事情已经有皇后做主了,外朝事务jiāo给文官们就行了,你也学学人家韩氏才行,咱们都应该歇歇了!”王泽把话题转开,道:“明个我就把致仕的奏折呈上去。” “看来你已经做了决定,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咳咳……”朱影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她的脸色变的很黯淡,咳嗽不止。 王泽慌忙哪了哪身子靠近朱影,把驰轻轻地揽在怀里请他轻轻锤着背,柔声道:“你身子骨太弱,不要那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9 章 激动,会伤身子的。”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伤了又怎么样?”朱影倔强地回了一句,但她的身子已经紧紧地依偎在玉泽的怀中。 王泽很自然地搂着朱影,温声道:“咱们心平气和地说话,你不要再激动了,今后不要再说不属于这里的傻话了,看看外面的情形,咱们俩还有金峰三人为了这个时代付出了多少,今日后世的一切都因我们的存在而改变,这就说我们真正属于的是这个时代,后世千万年都将深深格印我们的踪迹,所以你要保重自已的身体,看着我们创造的世界。” “除了血腥、还是血腥,金峰已经不在了,瞧我这身子骨或许也……” “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王泽打断了朱影伤感的凄凄之言,道:“虽然金峰压迫了我二十年,但他必然会成为时代进步的牺牲品,不过他在最后也算是条好汉,最后一刻仍然保留自已最起码的尊严。你明白吗?他的结局在一开始就注定了,而你却是扶持着一个新兴的帝国,身子骨弱一点没关系,好生调养不就行了。” “你说这么多无非是在劝慰我,其实我的身子我自已知道,这几年越发的不行了,哎说这些干什么顺!对了,王泽我要问你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坦诚的回管我,不许有半句假话。” 王泽愕然道:“你还有什么事情不知道的……” “不要说别的,你一定要管应我” 王泽沉吟了半天,他预感到朱影定然要问那件惊动朝野的事情,但时过境迁,给她说了就说了吧,这才点了点头道:“好你说吧!我知无不言” 朱影忽然挣开他的胸膛,坐在庆上转身紧紧盯着王泽的眼睛,问道:“如果没有今生,你敢从金峰手中把我夺回来吗?” 王泽脸色瞬间数变,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朱影竟然会问他们之间的往事,太出乎意料了,让他没有丝毫准备,忍不住脱口道:“没想到你竟然会问……” “没想到吧!实际上我对那些事情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你所做的一切我都能够理解!为了我、为了你,也为了官家为了这个国家。”朱影打断了王泽的话,目光淡如止水地流过王泽的眼脸,轻轻地道:“回答我” “能”王泽在朱影话声刚落,就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说出了一个字。 朱影仿佛毫无触动,驰轻轻地伏到王泽的肩上,两行泪水顺腮而下,轻轻地道:“你终于说出了真心话……” “朱影……” “王泽,有件事不能不向你坦白了,我……” “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王泽苦涩地一笑,用充满沧桑的嗓音道:“我等你坦白等了几十年,唉现在都没有意义了,过去的就让它随风化去吧!” “看来你早就想到了!,真是对不起,我实在受不了、受不了别的女人,是我太自私了……”朱影的泪流淌下来。 “不说了,不说了。”王泽为她拭了拭泪水,勉强地济出几滴笑容。 “王泽,为我做最后一件事情,可不可以?”朱影仍然伏在玉泽的府上,声音有点决然的冰冷,她的泪水也变的冷冷的。 “只要是你说的,赴汤路火、再所不辞”王泽回管的更加决然。 “我的心不属于赵家,不想身子留在他的身边……”朱影的声音越说越小,当她把话说完后,整个人如同了了一件诺大的心事,疲乏地靠在王泽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终章之天尽头 大正靖国元年秋,这是一个举国悲痛的李节,十一月一、钦天监上奏天坠耀星之日,当夜太皇太后朱影在多年病患的缠绕下终于撒手殡天,走完了她七十年的秋何厉程。 当太皇太后殡天在第二天诏渝天下时,首先是行在内外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几乎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手中的活计,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位传奇般地女人就这么离开了人世,太突然、太突然了,尤其是秀女堂书院的全体师生不约而同地走出了书舍,面对皇宫目送她们心目中水远的山长,这种全体师生自发的举动,朱影是继李清照之后第二位享此殊荣的人。 不久,天下都得知了太皇太后驾鹤西去的诏渝,顿时举国哀痛,其情景可比当年仁宗皇帝驾崩时的悲凉,人们纷纷摆没香案祭奠这位厉经四位皇帝、辅佐三代帝王、如同神一般的的太皇太后。 对于这个蒸蒸日上的帝国而言,朱影是一位经历乱世、辅助皇家走上升平的奇女子,由于她的存在挽救了大厦将倾的局势,维护了赵宋皇家的延续,更延续了汉家辉煌的统治,她在朝廷上更是某种意义上的象征,象征着赵家的一个时代,她的离去意味着这个时代的终结。 当代的士人、什女用他们敬仰的心情为她谱筑了一曲完美的送终,秀女堂女子书院的全体教习、秀女为她护灵送行,这些女子们护卫在灵枢的前后,用漫天的飘香花雨和真挚、发自内心的悲哀哭啼恭送她们的师长,一直到达远远的皇陵地官入口。 朝廷也为她选择了超过厉代皇后益号的美赐,一场盛大、壮观的皇家葬礼在秋风瑟瑟却又飘满花香中为她的一生画上了一个完满的、看是句号的句号。 士人的赞许很多、感叹也很多,或许王咏翎的赞誉最能体现朱影的一生,感慨地称赞朱影:‘历数国朝圣人,女中尧舜不过献章皇后,能过女中尧舜者唯文昭皇后矣!’或许这就是士人对她的最拾如其份的评价,也是对她一生最后的肯定。 当皇家的送葬队倒句皇陵进发的时候,一队由数十精壮白衣大汉组成的小马队护卫着一辆豪华马车驰出了朱雀门,在都事堂、枢密院合署签发的免于查勘通关文了面前,马队通畅地过了关防,在守卫关防将吏疑惑地目光中一路转向北去的官道到达了江边渡口。 “相公” “素荷啊!你苦了一生,应该留下安享晚年……” “婢子要护送二小姐走了,相公还有什么话要吩咐?” “素荷,你真的不再回来?” “相公,婢子自幼跟随小组数十年,虽为主仆实为姐妹,婢子永远不会离开小姐!” “去吧、去吧!” 王泽一身素白长袍站在江岸上,短短几日他仿佛苍老了数十岁,不复精力充沛、干练圆滑的他了。双目呆呆无神地眺望离岸远去的江船,对在船上向他万福致辞的李素荷没有任何反应,目光透露着空伺的悲切,那几根散落苍苍的白发在江风中轻轻飘舞,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沧桑和无奈的悲凉,那消疲、老迈的身影在秋日的斜辉中越发显的单薄孤寂,与那几乎在天尽头的秋色逐渐融为了一体。 “师兄,去岁文大家驾鹏西去之后,恩师他老人家也不曾这么伤感,就是当年柳……” “仲敏,你不懂,为兄也不懂,我们都看不懂,子升说的对,我想还是别去探个究竟了!” 不远处是一身白衣封元和聂诺,他二人神色庄肃、眼眶中尽是打转的泪花。 ┏━┓┏━┓ ┃┃┃┃┃┃ ┏┛┃┗┛┃━┓ ┃ ┃ ┃━━ ━━┃★*★.. ★*★.. ★*★.. ★*★..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吃货自然萌】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 ★*★.. ★*★.. ★*★.. ------------------------------------------------------- 访问小说分享者(诺涵)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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