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宅疑情》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阳光女孩】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一卷 瑞雪飘飘 正是三九时节,从昨夜就开始飘雪,雪如鹅毛,随意漫舞,仿佛要埋葬这个世界的一切污秽。沟渠里,大树上,人家屋顶上,到处都积慢了雪。远处的山峦,只剩下起伏的弧线,苍松翠柏和山坡草地仿佛都要被染成洁白的颜色。 小院很小,两三间堂屋,低矮陈旧且年久失修。茅草都变成了黑色,石墙也凹凸不平,显示这是一个贫苦人家。院子里已经积了很深的雪,干枯的树枝上,也有一层雪挂。偶有一两只饿得咕咕叫的麻雀,从外面飞进院来觅食,转了一圈了无发现,只好啾啾哀鸣着离开了。 一位姑娘正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呆呆地注视着无休无止的大雪,好看的脸上满是淡淡的愁意。她身着绿棉袄,绿棉裤,脚上一双厚底棉花鞋,却仍掩不住她苗条的身材。头发已经挽起,脸上则擦了淡淡的粉,甚至还画着眉红和腮红,更衬托的那张俏脸生动润色。 “阿雪,这么大雪,他们一定会来的晚了,你莫要着急咯。先坐下,我烧把火让你烤烤。”说话的是一个中年fù女,刚从外面进来。 “婶子,我不要烤火,不冷的,就这样等着好了。”姑娘展颜一笑,随即离开了窗口。 “这天气,路上一定很难走。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日子呢!你姐还来吗?”那fù女唠唠叨叨的抱怨。 “如果天不好就不来了,看这样子应该不来了吧。”那叫阿雪的姑娘似乎并不在乎姐姐是否过来,她起身倒了两碗水,端给那fù女一碗,自己端着一碗,借以取暖。可水却不算很烫,阿雪喝了几口,在房间内轻轻走了两圈。 “阿雪,这种天气在轿子里脚会冷的,你要有所准备哦。”那fù女到处看了看,又仔细看看阿雪的打扮,是想看看自己还能帮上什么忙。 “没事的,婶子,我有棉鞋呢。”阿雪再次笑了笑。 院子里陆续有人进来,都是来看阿雪的。这时候fù女们都忙着在家里做饭,所以倒是阿雪的姐妹们来的比较多。村子不大,老老少少都很熟悉,一家有事别家帮忙,向来如此。女伴们也许是感于此后姐妹相见之日不会很多,毕竟一旦出嫁,就是人家的媳fù,哪里还有机会相聚呢?所以没说了几句,眼圈先都红了。 而对于阿雪的状况,则更有几重说不出的原因,彼此心意相同,却苦于无法出言安慰,所以一时都僵在那里,各自想着心事。有几个女孩也许是由阿雪想到了自己的不如意,或者想到自己的未来未卜,更是相对无言,惟有暗暗垂泪。 还是阿雪先说话:“姐妹们别难过了,我以后当然会想办法回来看你们的。你们也要找个机会去甘家集,我们就能相见了。” 话虽如此,只是阿雪父母双亡,要想从婆家回来,连个借口都没有。惟一的一个姐姐也嫁在别处,而甘家更是附近知名的大户人家,庭院深深,和这山野小村如何能比? 总还是应该高兴些,女伴想到了很好的借口:“阿雪也不必太难过,你嫁到豪门大宅,说起来倒是一件好事,从此能过上好日子呢!” 然而阿雪依旧泪眼婆娑,这不过是宽慰人的话,她岂能不知?豪门又怎么样?还不是去给人家做小?男人还没见,xìng格模样一概不知,幸福,不过是天上的云,早晚变幻,难以捉摸呢。 然而迎亲的队伍毕竟来了,一共六人,四人抬轿,另外两人负责锣鼓。热热闹闹的一番仪式之后,阿雪告别了生她养她的老宅,告别了朝夕相处的父老乡亲,告别了亲如姐妹的东邻女伴,她用淡绿的围巾围住头,坐上了轿子。 那是一顶绿色小轿,阿雪只能接受甘家这样的安排。不能穿大红喜服出嫁,也许是阿雪今生最大的遗憾。阿雪将镌刻有字的连心锁贴心挂好,那是妈妈唯一的遗物。 因为,阿雪将要成为甘家少爷的三姨太。 一路行来,风雪扑面。但迎亲的队伍却没有人抱怨,想必是甘家给了他们丰厚的一笔银子,所以尽管比平时稍慢,却绝不耽搁,在午后时分赶到了甘家集。 阿雪不觉寒冷,倒觉得有些没来由的紧张。不论谁家姑娘出嫁,都该在伤感之后高兴才是,可阿雪不然,她确实有些紧张。对于自己来说,此后的路,全属未知。甘家大院也只是遥望过,却从来不曾设想自己有一天会在里面生活。甘家的人虽然很知名,但却很神秘,叔叔大爷们都说从没见过甘家的人。 阿雪也没见过,她进入甘家其实很偶然,一切都是姐姐的安排。姐姐和甘府的总管一手cāo办,而邻居李nǎinǎi也力赞其事,一切都由不得芮雪。 甘家的总管就曾为此来过,总管姓逄,一脸严肃,话不太多,似乎有些目中无人,阿雪很不喜欢他。但他似乎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一身干净的衣服,似乎一尘不染。这给了芮雪很深刻的印象。记得逄叔第一次看到自己,就像看到了国宝,两眼如铃,说起话来嘴都不利索,居然还问阿雪的妈妈是谁!阿雪那时有些害羞,也有些恼怒,但因为是姐姐带他来的,所以阿雪还是很有涵养地保持着沉默,没有发作,尽管她认为这种行为颇为失礼。 后来逄叔再来,要求阿雪过门去。阿雪并未正面拒绝,却只是跟他理论,说自己身为女儿,要为母尽孝,怎肯在此时嫁给少爷做三姨太?管家你如果用强,那么阿雪宁可一死。 老逄没办法,他请来了芮雪的邻居李nǎinǎi,那可是本村有名的老神仙。她让逄管家暂时离开,关起房门,和芮雪聊了半天。李nǎinǎi说,甘家是咱们这里的大户,能够嫁过去,按理说芮雪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但话又说得回来,大户人家家规重,规矩多,反不如咱们小门小户的来的舒心。老太太叹口气,想起了在甘家担任看门任务的三儿子李胜,就是因为甘家规矩太大,得罪了甘家的当家人,居然不得不背井离乡,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所以芮雪最好认真掂量掂量,既然姐姐芮花早就和人家说好,长姐如母,姐姐的意思也就是母亲的意思,此事也就如板上钉钉,如果一味得罪这位握有实权的管家,只怕将来日子难熬。何况,李nǎinǎi再三暗示,小雪嫁给甘家的少爷绝对不会有错,因为从某种角度讲,这也许本就是她妈妈的意思。但无论她怎么分析,芮雪一味不肯,洞悉一切的李nǎinǎi只求自己尽到责任,也不很劝,就去告诉逄管家,芮雪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恐怕也只好按她的意思办。就这样,婚事拖了一年。 甘家大院在镇子的西边,背靠一座小山,山上全是柏树,大白天都yīn森森的。阿雪曾经有一次登上山坡,想俯瞰一下神秘的甘家大院,却失望了。那是去年的秋天,她来给母亲抓yào,从再生堂出来,沿着宽阔的中心大道一直往西,就来到甘家大院的东侧。由此上山,山路蜿蜒,走到了这座小山之上,将近甘家大院的后墙,所以顿时兴起了看看甘家大院的想法。 可惜甘家祖上早有防范,整个后墙建的又高又直,即使爬到树上,也看不见什么。阿雪还不死心,继续往山上爬,可纵然爬到山顶,林海茫茫,视线被遮挡,依然无法看见。阿雪这才死心,悄然下山。 柏树都应该有几百年的历史,枝杈横斜,斜刺天穹,遮天蔽日。阿雪如要陷身于此一般,竟然转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出路。恍惚间来到一座坟前,土质很新,显是坟中之人新死未久。当地有个说法,人刚死的时候,鬼气弥漫,往往能借助于山川地貌,幻chéng rén形,出来拦路。所以最好少在坟前留连,免得沾惹上身。 阿雪赶紧快步离去,心早就“咚咚”狂跳了起来。一边走,还要回头看,不提防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口中则“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抬头看时,只见一个女子,一身槁素,双目如铃,满头青丝披在脑后,形容甚为可怖。她胳膊上挎着一个小篮子,一只手扶着树。若不是扶得及时,在这倾斜的山坡上,恐怕早就被撞到了。 “你这丫头,风风火火的想干什么?”那女子恶狠狠地盯着她说。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仿佛要抓住阿雪似的。阿雪哪容她近身?早不顾伤疼,翻身坐起,带着几服yào,转身飞也似得跑了。 迎亲队伍顶风冒雪,一路极为艰辛。转过山坡,甘家大院霍然出现在眼前。阿雪的心,如要跳出腔子。她强整思绪,力图使自己平静下来,无奈总不能如愿。一直到进了门,才略略平静。 透过一闪一闪的轿帘,阿雪仔细地注视着院内情景。院子好大,两侧都要很远才到高大的围墙!轿夫们所行之处,积雪早就被打扫干净。一直抬到第二重门,把轿子搁下,他们转身齐刷刷退了出去。 就有人来掀轿帘,口称:“新娘子下轿吧。”然后伸手来搀,直接进入了门厅。 门厅内甚至没多少客人,一点也没有预想的热闹。阿雪觉得有人塞过来一段绸子,她抓住。却偷偷的透过蒙头布看自己的丈夫,也就是甘家少爷,心中禁不住一阵紧张。娇羞和不安同时在心中翻腾,阿雪觉得自己如走在浓雾之中,而脚下偏偏踩在软软的棉堆上! 甘大少个子不算很高,身材纤细,脸上白白的没有血色。据说自己是他的第三房夫人,但他的年龄看上去最多二十岁,新婚之日,他也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真是的!阿雪心下顿时惴惴然,依稀觉得自己的前景蒙上了一层yīn影。 在一拜天地的当儿,她偷觑了一眼门外,大雪兀自下个不停。自己的名字叫雪,出生时正逢大雪,连出嫁都要赶上这一场大雪,雨雪霏霏,为什么自己总是和雪这么有缘? 这么一胡思乱想,倒不紧张了。可拜高堂时也忘了仔细看看自己未来的婆婆,阿雪只是注意到,只有婆婆一个人坐在那里,一侧有一个丫头,依稀觉得老人家脸上似乎也没有预想的笑容。但要想再弥补也已来不及,因为夫妻对拜之后,那个瘦瘦的丈夫就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背影。他一直牵着自己,走进洞房。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一卷 2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 “你姓芮?叫芮雪?”甘少爷等下人们都出去了,脸上才算有了点神采。但他说话声音却还是冷冷的,令人听上去很不舒服。 “是。”芮雪小声回答。 “以前来过甘家集吧?”没出过远门的少爷根本不知道芮雪家离此地多远,仿佛芮雪是外地人似的。 “当然来过。”芮雪的声音还是那么小,似乎一阵风过。姐姐却没有给自己介绍过甘家大少,而芮雪似乎也忽略了这一点,居然也没有问。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原来今晚就要成为自己丈夫的这个人,居然一点也不清楚自己的情况。那就是说,这段时间急于要自己嫁到甘家来的,其实并非眼前这个人。 “没别人,父母都去世了,我姐姐也出嫁了。” “哦。”甘大少报以一声叹息,随即不语。尽管只有几句客套,但也像是不得不有的礼貌,甘家少爷其实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兴趣。这是芮雪第一感,也因为这一点,让她在微微的失望之外,生出一丝倔强的冷傲。 这实在是一幢奇特的婚姻,双方互不熟悉,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把他们俩扭在了一起。芮雪自己想想,都觉得很奇妙。她其实很想了解一下对面这个人,由于矜持,却不便开口。几次话到嘴边,又都打住,初来乍到的陌生感让她觉得难以措辞。来日方长,不争一时。尽管芮雪是个很好奇的姑娘,但她同时也很有耐力。山里的孩子,从小就养成了坚毅的xìng格,当然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就在这沉默的当儿,少爷又开口了。 “咱们家规矩重,你要注意些。尤其不要违背母亲的命令,知道吗?将来我会慢慢教你怎么做。很多事情你看到了可以装作没看见,遇到什么不懂的事,除了我,不要问别人。回头我会让母亲给你派个丫头来。”少爷谆谆叮咛,一点也没有架子,而且语言温和,一看就知道xìng格懦弱。少爷的表现,跟适才拜堂之际判若两人,这让她感觉很放心,因而对这个瘦瘦的男人倒有了一丝好感。 放心其实是一种感觉,女人新为人妻,环境的陌生感,周围人的陌生感,非短时间内所能消除。而新婚所带来的生理和心理的紧张,也很不容易消除。如果有一个人能让她很快去除这种陌生感的话,那就是她的丈夫。只有他,才能给她安定的良好感觉,让她安心。 少爷起身给她掀掉蒙头布,二人相对,彼此几乎同高。少爷苍白的脸上,有一种极大的震撼和吃惊。芮雪惊奇于他的这种表现,也跟着疑惑起来。他到底发现了什么?是什么令他感觉如此吃惊? 良久,少爷才表情复杂的坐下,双眉紧锁,似乎遇到了一件让他难以索解的事。“少爷,是什么让您如此吃惊?我有什么不对吗?”芮雪嗫喏着说。 他摇摇头:“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说毕,又陷入沉思。芮雪不忍去打扰他,自己站起身,在房子内走了一圈。房间内的陈设不算奢华,但对于一向身处穷乡僻壤的她来说,还是有如在梦中的感觉。好多东西她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叫不出来,这不要紧,慢慢的就会知道。最关键的是,这间屋子现在已经完全属于她芮雪,单单想想这一点就会觉得很兴奋。芮雪不是容易对物质条件轻易动心的人,但突然面对如此丰厚的物质条件,芮雪还是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从早上就开始的紧张、委屈、担忧、惊吓,现在终于被卸下,她以最轻松的心情巡视着自己的王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时的和少爷说两句。她走到门口,突然发现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已经点上,红光朦胧,将雪夜衬托的静谧而安详。不知不觉,黄昏已过,芮雪才发现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肚子早就叫个不停。 少爷很了解的笑笑,起身去给她催晚餐。芮雪擦擦饭桌,静等他回来。她知道,这顿饭必须在自己房间里吃,新郎新娘要喝jiāo杯酒,也必须在自己的房间,随后双双安寝。想到这儿,她脸红了。 门一开,一个丫头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只见她手脚麻利的拿开盖子,摆上四个碟子,四样精致小菜,随后端出一碗面,还微微的冒着热气。那丫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她。 “少爷呢?他怎么没回来?”芮雪很诧异。 “少爷去老夫人那里了,他关照我让您先吃。”芮雪本来以为她是哑巴,原来还会说话。 “少爷说去老夫人那里干什么了吗?”芮雪有些委屈,刚刚少爷特别温和,让自己心有所归,现在他不在,她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在空中dàng悠悠的无所凭依。 “没有。”丫头简短的回答。 “你不用在这里等我,去看看少爷那边是否需要伺候吧。”芮雪说。 那丫头莞尔一笑,紧绷的脸倒闪了一丝缝儿。“那不行呀,三太太,我还等着把这些家伙送到厨房去呢。” “明天吧,我想等少爷来了一起吃。”芮雪觉得自己说话一点权威都没有,顿时有些不高兴,所以换种说法,打出少爷的旗号来。 “少爷不会回来吃的,他要陪老夫人吃。再说,您还是快吃了吧,一会儿就凉了。”那丫头倒不计较她的态度,依然殷殷相劝。 “那好吧。”芮雪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条,慢慢吃起来。一边吃一边打量着那丫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柳儿。”那丫头大约十四五岁,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可见刚才那副表情,不过是因为初次面对自己这个陌生人而努力装出来的。 “嗯,小柳儿,少爷每天都陪着老夫人吃晚饭吗?” “对呀,少爷挺孝顺的。” “你也坐下吃点吧。”芮雪笑盈盈的看着那小柳儿。 “那不行,您是三太太嘛。”小柳儿看来倒是很懂规矩。 “什么三太太!我和你一样,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其实我倒是宁愿和你一样做个丫头,将来大了再放出去。”芮雪忽然叹口气。吃了半碗面条,胃口却没了。她看看小柳儿:“回头你去问问,看少爷什么时候回来,跟我说一声。” 小柳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愉快地答应着,转身自去。 小柳儿走后,芮雪百无聊赖。窗外风声越来越大,好几次大风似乎要刺破窗纸,灌进房来。每一阵风过,都令她心惊ròu跳。一直过了二更,少爷都没回来。而小柳儿那丫头,看来也是怕冷,所以索xìng躲懒了。 灯头在晃动,那是由缝隙而入的微风作用。芮雪怔怔的盯着它,突然bào响的灯花令她大吃一惊。她想不通自己的丈夫怎么会在婆婆那里,到现在还不回来。她铺开被子,脱掉棉裤,钻进了被窝。又将随身带的连心锁放在手中把玩片刻,小心地塞到枕头下。被子很柔软,而且表面簇新,有一种好闻的味道,可惜芮雪却没有心情来欣赏。 新婚之夜对于女人来说,应该是个难忘的夜晚。芮雪少女情怀,自然也曾多次设想新婚之夜的情景,可也不过想到那个男人,就不敢再想下去。像今天这种情况,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来想去,都是没有娘的缘故。谁家的娘不在女儿出嫁前的晚上,在灯下详细告诉女儿如何应付新婚之夜呢! 她就这样歪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朦胧睡去。突然一阵敲门声,把她惊醒过来。“三太太,睡了吗?我是小柳儿。” “小柳儿?你进来吧。”芮雪顿时清醒。 小柳儿推门而入,看芮雪正在披衣,连忙阻拦:“三太太不用起来,接着睡吧,少爷特为让我过来说一声,他今晚在二太太房里歇息。” 芮雪满腹狐疑地望着小柳儿,试图看出点究竟来,但小柳儿依然一派天真烂漫,对这件事浑然不觉,似乎只是来说一声,自然也没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她也很见机,温言相慰:“你辛苦了,这么晚了,又这么冷的天,还让你跑来跑去的,快去歇息吧。” 小柳儿道声晚安离去,芮雪却怎么也睡不着。新婚之夜,这样子被晾在这里,她的心中的感受比外面北风卷着雪花、滴水成冰还要冷的多!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问题让少爷如此反感,竟而抛下自己去二太太的房间!就算有人当面打她两个耳光,她也不会这么难受。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芮雪痛苦的想。刚进门就会被当作弃fù,她在屈辱、伤心的同时,也有一丝愤怒,更有一丝不解和迷惘。“少爷,你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吧?”但在内心深处,又隐隐觉得这样也不坏。这至少有一种好处,能令心中撞鹿的芮雪稍稍可以安心,避免了那种说不清的尴尬。她这样胡乱想着,竟慢慢睡去了。 恍惚中,总觉得身边有人。但她太累了,眼睛几乎难以睁开。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是自己的亲娘,以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她。那眼神,有心疼,有怜悯,有感激,居然还有歉疚!她吃惊不小,顿时睁开眼,突然坐起,却发现新房内除了自己,更无别人。但她凭着女人特有的敏感,觉察出适才这里也许有人来过! 对她来说,最难以索解的还是梦中母亲那复杂的表情!很久都没有梦到娘,不想在一个人独守空房、风雪肆虐的新婚之夜,居然又见到了自己的亲娘! 她呆呆的坐着,睡意全无。新婚之夜,就这样孤衾不成眠,一个人在无法排解的疑惑和寂寞中,坐到天明。窗外一夜风雪,兀自正紧。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一卷 3美貌少fù 尽管身心俱疲,芮雪依然起得很早。她告诉自己,这是来婆家的第一天,如果高卧不醒,会被别人看笑话的。尤其是婆婆那里,必须去请安。芮雪虽然从小是在山里长大,但这种基本的规矩,她却非常清楚。更何况,妈妈识字明理,把三字经、百家姓、列女传等好多启蒙书都传授给了她。 没有人来打扰她,也没有熟悉的鸟鸣,但从未离开自己家的芮雪,根本不习惯环境的突然变化,那份静谧就让人难以承受。乡村的早上,总有很多动静,让自己听到。邻居大婶去推碾的声音都会让她感到一种享受,牧童去放牛的声音,老神仙李nǎinǎi大声咒骂小孙子的声音,都是那么亲切。而此刻,这一切变得遥不可及,仿佛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沉静,有时也是一种无声的干扰! 芮雪手脚麻利地起床,迅速穿好衣服。真冷呀!这是她下地来的第一个感觉。也许自己家里比此处还要冷,但由于孤单和委屈带来的心的寒冷,使人无处遁逃。 小柳儿似乎在附近窥伺多时,见她起床,很快的打来一盆洗脸水。清幽幽的水盆冒着热气,让她觉得洗脸一定很享受,她转过头,冲小柳儿嘉奖xìng地一笑。 她把手伸向水中,没过整个手来,随后掬一捧水,洒在脸上,干燥的皮肤立即有了某种滋润感。一捧又一捧的水洒在脸上,那种滋润的感觉就一直渗透到心里。冬天太干燥!即使下雪天,雪还未化,天气依旧干冷。 很快洗完了脸,坐在铜镜前慢慢梳头,不知道自己的婆婆是什么样子。芮雪心中忐忑,做新媳fù之难自己算是体会到了。唉!要是丈夫在这里就好了。芮雪想起那些古代的夫妻,曾替妻子画眉的张敞,为孟光挣来一副诰封的梁鸿,他们的恩爱事迹真正令人向往。自己的丈夫却在新婚之夜留下妻子独守空房,说起来也是一个典故吧? 想到他,不由得有一丝难受。经过新婚之夜后居然还是女儿身,要是回去说给女伴听,她们会相信吗?她们一定嘻嘻哈哈地取笑她,或者取笑少爷。对!本就应该取笑他嘛。 她仔细地整理过头发,打开房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个寒噤,一串喷嚏跟着不受节制地打出去。她机警地看看,幸亏四周无人,要不然刚才这几个喷嚏,就够让人笑的了。不知道为什么,芮雪特别不喜欢喷嚏这种极端的形式,总觉得有损淑女形象。 她缩缩脖子,出了房门。雪已经停了,天却依旧yīn沉得厉害。风不大,但吹在脸上,就象刀割一样。 她问过小柳儿,知道老夫人的上房在东北角,于是顺廊厦经中门往北,再往东去。才过中门,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就让她几乎没了继续往前走的勇气。于是她背过身,踱进廊檐下,静等这阵风过。 “再睡会嘛,这才什么时候呀。”一个娇滴滴的女人的声音,从房间内飘出。声音甜美而腻,撩人心脾。芮雪听在耳朵里,禁不住心跳加快。如果是男人听到,更不知如何自持。 “不早了。还要去老夫人那里请安,我得带三太太去。”原来是自己的丈夫,甘少爷。这么说来,这个女人应该是二太太了?芮雪突然有些愤愤然,既然少爷有这样的姨太太,干吗还要再娶自己呢?既然娶了自己,偏又把自己晾在那里,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只要一想起一夜空房,芮雪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也难怪,这实在太让人难堪了嘛! “三太太,三太太!你就知道三太太!真是人家说的,男人都这样,喜新厌旧。光听新人笑,谁知旧人哭。人家三妻四妾也就罢了,你说你甘之如怎么也喜欢这一套?”二太太唠唠叨叨地数落,带着微微的哭腔。 “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你说清楚,人家能三妻四妾,我为什么就不行?”原来少爷叫甘之如,只听他的声音也高了,好像被戳到痛处一样。 “嗤!还用我说吗?又不是不知道你那点本事!没得让我说给人家听不成?”二太太倒象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芮雪想以后倒要好好结纳一番,毕竟她比自己居先。 少爷没有再出声,不知道是不耐烦还是被拿住了短处,总之,房间里再也没有动静。芮雪怕被人看见,所以顾不上北风如刀,毅然转身往前走。一行走,一行想,不知道少爷缺少什么本事,被二太太讽刺。 “活该!我也不用你费心,还是自己去比较好。”芮雪痛快地想。把自己晾在一边去讨好二太太,但一般的也没讨了好去,还不是被二太太奚落一顿?芮雪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不厚道。 来到老夫人门前,芮雪本担心她还未起床,踌躇着要不要敲门。新媳fù难做啊,何况自己本就是小妾的身份,一切都要看人家的眼色行事。如果婆婆xìng格好的话,自己还少受些罪。可要是赶上一个千刁万难的婆婆,那这日子,可就难熬了。 象现在,自己要是起晚了,一定会遭婆婆的白眼,怨自己进门第一天居然睡懒觉。可要是起早了,一样讨不了好去,婆婆会说连觉都不让她睡。新媳fù难做,正就是因为对婆家人的生活习惯和秉xìng不了解,所以很多事情只能按照自己的感觉去做。 正逡巡不进,门忽然“吱扭”一声开了,一个年轻的女孩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站在门外,微感诧异,但随即招呼:“三太太来了?”然后她对着屋里喊:“老夫人,三太太请安来了。” “让她进来。”老夫人的声音冷冰冰的,听在耳朵里格外难受。 芮雪向女孩笑笑,推门进去。老夫人穿戴整齐,端然正座,眼睛却没有睁开。芮雪突然看到她,禁不住大吃一惊。 在她想象中,老夫人纵然不是老态龙钟,也应该是徐娘半老,可再也想不到的是,老夫人容貌端庄秀美,脸上没有一点皱纹,皮肤白皙而水灵,似乎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芮雪虽然涉世不深,对于人的年龄却也有自己的判断,以老夫人的模样,顶多二十八九岁,要说是二十三四岁也有人相信! 天哪!少爷纵然不到二十岁,也一定相差无几,可他的母亲却只有二十七八岁,谁能相信?一瞬间,芮雪觉得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愣在当地,连请安都忘了。幸亏那年轻的丫头在身后咳嗽了一声,提醒了她。她赶紧收摄心神,也不敢看老夫人,自己盈盈下拜,口称“婆婆金安”。 “起来吧。”老夫人的声音没有任何表情,听在耳朵里依然无比难受。芮雪顾不上这些,站起来,上身略略前倾,低眉敛目,静听问话。 “你是叫芮雪吧?”老夫人眼睛望着门外积雪,毫无表情地问她。 “是。”芮雪很谨慎的应对。 “哼!你本该一年之前就到甘府来的吧?”老夫人鼻子里“哼”了一声。 “是的,婆婆。因为我的亲娘走了,家里没有兄弟,我得为她守孝一年。” “好个孝女!官府给你旌表文书了?”老夫人语带讽刺。 “我不是为了什么文书,是为了自己这颗心。人生孝为首,婆婆,您说对吗?”芮雪觉得,尽管有冒犯婆婆的嫌疑,也顾不得那么多,必须声明自己的立场,同时也给这一年的时间能有个jiāo代。芮雪隐隐然觉得,婆婆拿这件事做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意在立威,自己抗声相辩,只怕会惹恼她。但她的xìng格如此,最怕被人误解或者讽刺。同时,她确实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什么错,所以不肯退让。 果然,婆婆脸上很不好看。她陡然提高了声音:“你这算什么教养!婆婆教训,媳fù只有在一边乖乖听着,居然还敢顶嘴,没规矩!绿意,给我掌嘴。” 站在芮雪身后的绿意,并没有挪动位置,只听她跪下恳求:“老夫人息怒。三太太初来乍到,还不懂咱们甘家的规矩,您教导她。以戒下次就是。” “看看,你还不如个丫头。也难怪,你本来就是丫头的命,让你给少爷做妾都已经抬举你了。绿意,你起来吧。”老夫人的几句话听上去更加恶dú,芮雪紧紧咬着嘴唇,努力忍着,两滴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此时的她不知道是进还是退,想开口说话又怕被误解,更增婆婆的憎恨,所以只是站着,不发一语。偶然抬头,看一眼婆婆,却正好赶上她也在看她,四目相对,芮雪赶紧低头。婆婆的目光如同寒冰一样,一下就能刺破她的周身,刺入她的心里。 “母亲,儿子给您请安。”门帘一掀,少爷钻了进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跪了一跪,随即站起,紧挨着芮雪和绿意。芮雪顿觉一股香味,刺鼻而来,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儿子,来,靠着母亲做。”老夫人脸上的表情,顿时因为少爷的到来而化冻,岂止化冻,简直是如沐春风。芮雪心中感叹,母亲看到儿子,居然会是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老夫人也能用这样的表情对待自己?芮雪想起死去的娘,看来天底下只有慈母,深爱若海,才会有这样丰富的表情。而自己高堂不在,还有谁会以这样深的爱加于自己呢。 但他心中感叹羡慕,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她随即就好奇地看着这母子俩,觉得特好玩。母亲和儿子长相颇为神似,而年龄的差别又远远没有一代人这么大,看上去就象姐弟二人一般。 借着这个机会,芮雪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丈夫,发现他虽然已经拥有三房夫人,可本人却仍然像个孩子。一脸的稚气,还有难掩的憔悴,这两种看似矛盾的东西在他身上居然难得地统一着。他一直低首垂目,偶尔抬眼瞥一眼自己的母亲,却又象受了惊吓一样,赶紧慌乱地移开。尽管母亲亲切地呼唤他过去坐,可他却在悄悄地往后缩,死活不敢向前。芮雪强忍着,肚子里却在偷偷地笑。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一卷 4庭院深深 不知站了多久,婆婆喝完了自己那一杯茶,又狠狠地盯了一眼芮雪。这一次,她似乎发现了什么,脸上露出诧异和惊吓的表情,仿佛在她脸上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让芮雪甚感奇怪。那种表情,芮雪首先在逄管家脸上看到过,新婚之夜也曾在少爷脸上看到过,此时在婆婆脸上复又得见,不能不令芮雪深思。但究竟是何缘故,毕竟难解。 片刻之后,婆婆才恢复了常态,声音威严地低喝:“都给我去吧。”少爷和芮雪二人如逢大赦,道声再见立即低头弯腰退出。芮雪只觉得背上有些痒痒,原来适才这一会儿的功夫,背上出了不少汗,随身的小衣贴在身上,甚是难受。看少爷时,他正用手轻轻揩自己的额头,想必也是冷汗淋漓。虽说外面滴水成冰,寒气难当,但就算拼着生场病,也不想再回到刚才的地方。 少爷神色萧然,微微叹口气,和芮雪一起向自己的房间走去。甘家大院确实很大,婆婆的房子靠近东北角,但还不到后墙。就在婆婆所住的这排房子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严冬时节,树木凋零,丛草枯萎,萧条冷落。不过那都是暂时的,但等春来,绿摇红dàng,自然会生机无限。 经过二太太的房间,正好她刚走进去。也许是感觉到了外面有人,她又返身出来。看都没看少爷,却非常夸张地向芮雪奔过来。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棉袄,头发松松地挽着,显得很随意的样子。只见她扭呀扭地走过来,对芮雪说:“妹妹大喜呀。原来妹妹这么漂亮,真让姐姐眼馋呢。咱们家少爷真有福气,又娶来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是吗,少爷?” 芮雪无法立即接受这女人的热情,而更受不了的是她身上那股浓得刺鼻的香味。因为这和少爷身上的味道别无二致,只是比少爷身上的味道更浓郁,也更难闻。难怪,两个人一个被窝睡了一夜,少爷自然也遭香薰。 “姐姐好。”芮雪虽然不喜欢二太太这副做派,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很客气地问好。这当儿,少爷就象一尊雕塑一般,静静地看着院中的积雪,一点都没动。对她们两人说的话仿佛也充耳不闻,一副心骛八极的样子。 二太太在芮雪面前站定,亲热的握着她的手。芮雪只觉得她的手冷如寒冰,好像刚从古墓里爬出来一样。这令她很不愉快,其实不光二太太,包括老夫人和少爷在内的所有人都给她这样的印象。这个家一点生气也没有,芮雪觉得,自己宁可喜欢那个安静而生机盎然的小山村,也不喜欢甘家集大镇上的这个大户人家。无奈,自己却稀里糊涂,成为大户人家的一员,想逃都逃不掉了。 由于离得很近,芮雪得以打量一下二太太。二太太颧骨很高,一双眼睛不大,但却很明亮,闪着精明的火花。两片嘴唇薄薄的,全不突出,两腮略略下陷,似乎比自己大好多岁,就是比起老夫人来,也要大上几岁似的。 二太太也很认真地打量着她,嘴里还啧啧称赞:“真是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儿。妹妹,是不是你们山里的山泉水把你养成这个样子?唉!少爷一定会很疼你的。到时候,妹妹可别忘了姐姐呀。” “姐姐说笑。”芮雪当然知道这些话其实都是言不由衷,所以轻轻一挡,“姐姐,我先回去,改日再去拜见姐姐。” “说什么拜见,有空别忘了来我屋里坐坐。一年到头,没个说话的人,怪闷的。”二太太说完,转身走了,看都没看少爷。二太太的丫头碧荷回过头来,对芮雪和少爷微笑了一下。 “走吧,我饿了。”少爷还是一动不动,等二太太回屋,他才淡淡的说。 新婚三天,饭都是开在芮雪的房间里,但少爷却只在这里吃了两顿饭。他好像特别忙,有时还要出去,也许是同窗好友相聚吧,芮雪这样猜测。在家的时候,他也经常在老夫人那里盘桓,很少接触芮雪。一连两个晚上,都是芮雪独自一人度过寒夜。 她不知道少爷为何如此冷落自己,而这份冷落又让人有苦说不出,只有深深的屈辱感压在心头。她终于明白二太太说的话,一年到头没个人说话,独自享受那份寂寞的滋味确实很难受。家里的人都很小心,谁也不敢高声喧哗,唯恐被老夫人听了去受到责罚。这种氛围,对于在山村野店长大的芮雪来说,体会尤为深刻。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小声说话?不觉得难受吗?”这天中午,她见小柳儿来送水,连忙问她。 “我们也不想这样子啊,可都怕老夫人嘛。老夫人说了,家里不能狗嘶猫咬,吵吵闹闹的,不论是谁违反,一律家法伺候。三太太你想,谁还敢呢?”小柳儿一边说话,一边回头看看门外。 “哦,我知道了。可我不喜欢,死气沉沉的,一点生气也没有。”芮雪故意大声说道。 “你不喜欢可以,你要是胆敢大声说话,乱嚼舌根,看我不按家法处置你!芮雪话音才落,门外突然响起了婆婆的声音,让屋里的两个人都大吃一惊。随即,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小柳儿只吓的手足无措,面如土色,芮雪一颗心也“咚咚”直跳。不知怎的,婆婆的威信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能建立起来,让芮雪只要听到她的一点动静就立即摒住呼吸。推己及人,芮雪终于明白其他人对于婆婆的所怀着的那种深深的敬畏感了。 少爷又出去了,芮雪从来都没有问过他晚上为什么要出去。既然他自己不说,她也不愿意问,倒乐得自己一个人清闲。芮雪本无不可,只是觉得自己既然嫁人,自当有陪着丈夫聊天睡觉的义务,既然丈夫没有这样的要求,她也就顺其自然。 饭后依旧是百无聊赖,长夜漫漫,小柳儿告了假,去会牌局。芮雪也不出去,就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然后在床上歪着,没多久,就开始朦朦胧胧,奄奄思睡。 听得有人敲门,芮雪问了一声:“谁呀?” 没人答应。正好有一阵风,从窗前掠过。芮雪侧耳倾听,“梆梆梆”的敲门声还在继续。这是谁呀?这么晚了也不睡觉,干吗来敲门呢?她起身来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前的气死风灯闪着淡红色的光,芮雪先是看看门口,没人!她有些纳闷,又探出头去,左侧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而右侧长长的走廊尽头,有个影子一闪而没!灯光幽暗,根本就没看清! 真奇怪!芮雪想。这是谁呢?既来敲门又不答应,还走得如此之快!芮雪略一沉吟,决定跟上去看看。 甘家大院非常安静,除了走廊里的灯光,很少有房间还亮着灯。芮雪脚步很轻,但却速度极快。可等她转过墙角,那个影子已消失在前面的拐角。芮雪也不理会,只顾紧紧跟随。只见那影子三转两转,消失在一排房子间。 芮雪不敢怠慢,立即跟上去。恍惚间,觉得前面有一层淡淡的青烟,看上去若隐若现,似有还无。芮雪对甘家大院本就不怎么熟悉,此时才蓦然发现,已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引领自己前来得那个影子,却已经销声匿迹,踪迹莫辨了! 风灯似乎一直在远处闪烁,芮雪突然觉得有些冷,尽管她胆子很大,可仍然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一丝恐惧。她缩缩脖子,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的身周都是房子,但却找不到入口! 怎么会呢?既然是房子,怎么可能没有门呢?芮雪告诉自己要有耐心,不能着急。适才领自己来的人一定是进了这些房间,只不过,没有门,她是从哪里进去的呢? 芮雪转了几圈,终于在一所房子前站定。她发现这所房子迥异于其他的房子,所以倍显奇怪。 房子本身其实在形状上没什么不同,平顶,四面没有窗,也没有门可以进去。但这所房子与其他房子最大的区别,在于它本身是完全透明的,因而里面的一切一览无遗! 只见一个女人静静地躺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动静。芮雪的一颗心如要跳出腔子,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会是刚才领自己来的那个人吗? 芮雪来到墙壁前,想看清楚些,不妨头却被地上的一块石头绊了一脚,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飞去。“糟了!”芮雪想,“会碰到壁上的!”但要想收脚已不可能,唯有听天由命。 然而出乎意料的,她什么也没有碰到,却一下子进了房间!她来不及多想,就向那个女人走去。 那女人本来一动不动,此时却突然爬起来,迅速向芮雪走来。幽暗的灯光下,只见她面目狰狞可怖,长发散乱,目光凶狠,五官似乎都已经错位。眉目之间,依稀似曾相识。 “你想干什么?”芮雪一边向后退,一边大声喊道。 那女人一声不吭,拖着僵硬的身体继续向芮雪走来,动作格外滑稽,也备显诡异,但芮雪笑不出。“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她靠在墙壁上,厉声问道,她本想用严厉和高声为自己壮胆,却不料声音颤抖不已,更暴露出自己心底的恐惧。当此紧要关头,她甚至都没有去想,自己进来时无所阻挡,为何此时要出去时,偏有墙壁挡住去路呢? 退无可退,芮雪绕壁而行,总是和那个女人保持着同样的距离。两圈之后,那女人的速度不减,芮雪却气喘吁吁,有些坚持不住了。眼看就要被逼入墙角,她心急如焚,但既然没有门可以出去,也就无计可施,只能坐以待毙。 那女人狰狞一笑,把芮雪吓得大叫一声。只见那女人伸出尖尖十指,如同十支锥子,直刺芮雪的咽喉! 芮雪几乎无法可想,徒有心中叹息。说时迟那时快,她眼角余光瞥到一个身影,正是甘家少爷!于是她失声大呼:“少爷救我!” 说也奇怪,那女人闻听之后,愕然收手,回头去看,芮雪立即跑到一边,紧急中,额头碰在壁上,火辣辣的疼。 来的那人,正是少爷甘之如!他走过来拉住芮雪的手,温柔地问她:“你怎么了?做恶梦了?” 芮雪睁开眼睛,看到了床前的甘少爷。适才这一切,原来是一个梦!芮雪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直跳,她摇摇头,并没有跟少爷说起梦中的内容,但她认定,梦中那个女人,并非自己过去认识的人,说不定倒是在这个院子里生活过! 她冥思苦想,却不肯将心中所想告诉甘之如。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一卷 5深夜探幽 二太太似乎总想以自己的身份自动升格为少爷夫人。这当然是她痴心妄想,因为就连芮雪都看得出来,老夫人不可能答应。 还有一点让芮雪觉得奇怪:少爷为什么要娶自己。或者说,甘家为什么还要替少爷娶一房妻妾?少爷的原配夫人失踪之后,还有二太太,似乎没必要再娶一房。既然娶了,到现在也不肯同房,更让人不解所谓。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如非必须可以不娶,娶了却又置之不理,其故安在? 就算老夫人急着抱孙子,可少爷和二太太都很健康,也很年轻,还担心不会生个孙子吗?如此急急乎再娶一房,究竟是何道理?唉!芮雪觉得心乱如麻,大户人家的事情,真够麻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的。 她注意到了彩绫,但却没找到机会和她说话。她也注意到了拐角的那间屋子,那是大太太曾经住过的。为什么原配夫人会住在偏房内呢?芮雪觉得,甘家有很多事情,是自己所不能了解的。她找不到人去问,无法求证,也就只好闷在心里。小柳儿早已安排给了自己,但这丫头一团稚气,连聊天都不是个好的对象,更无法成为自己的帮手。看来,需要下下功夫,也许一年之后,小柳儿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朋友呢。 芮雪想,也许少爷不来和自己同床共枕,其实另有原因。她有必要揭开这个谜,即使不是让为了少爷回到自己身边。从此以后,芮雪对少爷暗中留神,同时悄悄搜集有关大太太和二太太的信息,以期能够解开此结。 芮雪见到少爷,甚至想问问他,如此对待自己,是诚何心。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个女孩子,如何开口问诸如此类的问题?就算是身为妻子,也很难为情。他既然这么做,也许有他这样做的道理。而他既然不说,自然也有不说的理由。假以时日,自当开口相告,自己冒冒失失这么一问,说不定反被他看轻了,倒不如藏拙的好。你是个哑葫芦,我就做个闷葫芦,嘿嘿,谁怕谁呀。 “三太太你别着急,少爷也许忘不掉大太太呢。”小柳儿安慰她。 “你见过大太太?”机会难得,芮雪闲闲地问。 “不,我可能见过,但忘记了。三太太你别问我。”这丫头猛地意会,顿时不语。 打定主意,芮雪倒有了一份闲心,注意留意家里形形色色的人等。到婆婆那里去请安,她也会寻找时机,以免独自面对婆婆。 这个时机就是逄叔。 逄叔是家里的总管,家中事无巨细,逄叔都要过问,从不偷懒,也从不抱怨。他就好像甘家的一个机器,任劳任怨。在甘家,要说到地位,除了老夫人和少爷,就数他了。其他人包括二太太和自己,都远远不及。老夫人平时冷若冰霜,但在这家里只有面对着两个人时,才会满面春风。其中一个是少爷,而另一个,正是逄叔。 逄叔人其实很年轻,四十岁左右年纪,身体也好。他很少说话,通常都是用威严的咳嗽声下命令,除非确实需要吩咐,他才会动用语言,就算如此依然惜语如金。所以家里的下人们都怕他,但也都很尊敬他。 甘家人多早起,逄叔每天都会赶在卯正时分去给老夫人请安,顺便向她汇报昨天一天的事情,讨教今天需要处理的工作。这时候,老夫人的神态就显得很安静,很祥和,眉毛都不复那种跳动的模样。 芮雪和逄叔虽然见过,但这次见面,却很有默契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老夫人这里见面也只是礼节xìng的点头而已。他到来后,芮雪随即提出来告辞,老夫人一定很痛快地让她走,不会说一句责备的话。所以每天早晨,芮雪都会稍微提前一些来向老夫人请安,随便搭讪几句,静等逄叔到来。而逄叔也绝不会令她失望,总是非常刻板地准时来到,芮雪顺便问候逄叔,然后告辞。很快就成了习惯,固定下来。正因为经常替她解围,芮雪对这位管家也颇有好感。 天气开始晴好,芮雪偶尔会到厨房去帮忙。逄叔安排人买回菜来,jiāo给厨房的田嫂子,厨房就由她负责。田嫂子很快就和芮雪混得很熟,她很喜欢芮雪,二人有时一起聊天,显得格外投机。 如此寒冬腊月,厨房是最暖和的地方。芮雪自己的屋里冷得让人直打哆嗦,所以避到厨房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太太去哪里了?我怎么只见到二太太呢?”芮雪曾经以这个问题问过少爷,少爷立即告诫她:“你少问。这家里的事情,你看到就行了,很多事情最好别问。” “为什么?我问问大太太怎么不行?”芮雪立即顶了回去。 “你啊,不听话那就只能吃苦头。”少爷叹口气,转身出去。 于是芮雪又问小柳儿,可小柳儿立即变色,并警觉地出门去看,确信没有什么人,才告诉芮雪:“三太太,这话您别问了。在甘家,有些事是犯忌讳的。” 犯什么忌讳呢?小柳儿也说不出,她说她只是听到别人的警告,别问这问那的,否则会有xìng命之忧。这么严重?芮雪不相信,此刻她就是要印证一下。 “三太太,这个问题你还是别问的好。”田嫂也有些惊慌失措,她赶紧瞄一眼门外,见没人走动,才稍稍放心。但她毕竟年龄大些,所以还算沉得住气,“大太太据说是失踪了。” “有多久了?”芮雪心中一动。 “去年夏天吧。”去年夏天?芮雪沉思着,很想再问问她关于大太太的其他信息,比如长相什么的,可田嫂向她使个眼色,示意隔墙有耳,最好少说话。 “祸从口出。”事后田嫂告诫道,“三太太,在这个家里你要学会少说多做多看,自然免祸。否则,可真不好说。” “我只是好奇。”芮雪承认。 “好奇就要不得。”说归说,芮雪还是克制不住。本来并不知道少爷以及原配夫人的情况,可现在她很想知道,这种念头格外强烈。说来也是,有什么事不能说呢?如果任由大家去说,也许就没有这么大的好奇心了,现在禁止大家议论,反倒更能启人联想。 “彩绫是大太太的丫头,你有机会可以问她,可惜她现在不能说话。另外,大太太的房间一直在,就是拐角的那一间。”田嫂总算是说了点有价值的东西。 “她是最近才不能说话的吗?”芮雪很好奇。现在不能说话,以前呢? “不是,才一年多吧。回家一趟,回来就不能说话了。”田嫂显然在甘家待了很久,很多事情都有个了解。不象小柳儿,几乎不了解什么事。可惜,厨房这地方不能常来,否则倒是可以常和田嫂聊聊。 漫长的冬季快要过去,忙忙乱乱地过完了年,天气在冷与暖的拉锯战中jiāo替变化着。但总的说来,变暖的趋势是任谁也挡不住地。这天晚上,没有风,天上明月照人,委实难得。芮雪一个冬天处于憋闷的小屋中,早就跃跃yù试。看少爷依然没有来的意思,她就一个人悄悄出门,沿游廊迤逦来到后面的花园中。 其实到花园只是她的借口,真正的目标却是那间没有人住的房子。那间房子,大太太曾经和少爷一起住过,而今人去房空,但丫鬟们还是经常打扫,所以不应该显得脏乱才是。 芮雪在草地上轻轻走过,脚步声响在空旷的夜里,非常明显。花园的后面还有一排房屋,芮雪听人说过,那是甘家供奉祖宗的地方,等闲不能进去。况且房子紧挨着后面的围墙,墙外就是连绵不断的柏林,风一吹,柏涛阵阵,让人觉得害怕。她自己曾经在树林中转了半天,对后山的柏林甚是敬畏,所以虽然来了两三个月,却不敢到那里去,更不敢独自一个人去后山。 从花园看过去,无论是大太太住过的老屋,还是后面的甘家祠堂,都如咫尺之遥。树木凋零所带来的空旷感,让芮雪有一丝害怕。她手中拿着一根木棍,这是白天时就看好的,此时取来,自然是给自己壮胆。 远远望见老夫人房里的灯已熄灭,整个甘家大院已经鸦雀无声,芮雪的心禁不住狂跳起来。即使在此生活了两个多月,芮雪对这个地方的印象也没有改观。yīn森森的深宅大院,院中那几株参天古树也许并不能说明宅子本身的古老,因为修建此宅的人可以把原来这块地方的古树保留下来,纳入宅院之中。但只要看看房子的墙壁就知道,这座房子至少存在了三四百年。 一个存在了三四百年的宅院,该会发生多少故事呢!多少少男少女在此度过了他们的青春年华,然后看着皱纹一步步侵蚀他们秀美的脸庞,直到形容枯槁,心死如灰,完成了人间百年轮回。 芮雪蹑手蹑脚的来到那幢房子前,环顾四周,确信无人。用手轻轻一推,那两扇老式木门“吱扭”一声,随即开了。芮雪闪身而入,本拟关上门,想了想还是决定闪着一条缝,以防万一。 屋子里很黑,月光映照着窗棂,但却基本不能透入。芮雪先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会,才慢慢看清房子内的摆设。 迎门是一张大桌,两把椅子分列两侧,桌子上摆着一套茶具,足见大太太喜欢喝茶,所以茶具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此时不知是心里错觉还是未看真切,她依稀觉得那茶杯还在微微冒着热气。她慢慢走到桌子前,伸手去摸杯子。杯子不够整齐,散乱地摆在桌子一边。入手应该很凉,事实上她摸到的第一个杯子确实很凉,第二个也很凉,一直摸到最后一个,还是凉飕飕的。尽管其中一个杯子里似乎有些茶水,但既然杯子没有想象的那样有热度,芮雪还是很放心的。 也许杯子应该是摆好的,谁知道呢,既然每天都有人来收拾屋子,弄乱了也未可知。芮雪先不进卧室,而是到另一侧。在那里,她看到了一张书桌,也许是少爷偶尔夜读,不愿意去书房,所以在这里放了张桌子吧。靠近墙角的地方,却有一张很小的床,绝不到一人长,芮雪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床,一时倒愣住了。 她走过去用手抚摸,发现床边还有两根木板挡着,是为着怕床上的人儿不老实掉下来。芮雪突然明白了,原来这是给孩子睡的! 亏他们想得出!芮雪所在的小山村从没有这样的小床,孩子们都是跟着父母睡,等稍微大些,就到另外的大床上去睡。日子过得本就不富足,谁家会弄这么个小床,又不实用,还耽误地方呢? 芮雪将注意力集中在小床上,突然灵光一闪:既然有小床,难道不是为孩子准备的吗?既然准备了小床,那就说明,大太太当时快要生孩子了呀。难道大太太是难产而死?就算如此,也没有必要讳莫如深,谁都不能说吧? 这个发现让芮雪有种顿悟之感,她早就知道,女人生孩子其实就如同过鬼门关,一不留神就有xìng命之忧。如果大太太那时候身体虚弱或者孩子太大,完全有可能出现意外。芮雪也只是听说,知道这一关非常凶险,但具体情况,却不得而知,只有朦朦胧胧的印象。 她收回思绪,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在帐子前,她呼吸又急促了。里面肯定是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自己的丈夫曾经和另外一个女人住在那里,不知道住了多久,所以这里面也许还残存着那女人的气息。芮雪暗暗告诫自己,要格外小心。她曾经一个人在山里住过两天两夜,外面大风时作,松涛阵阵,夜鸟悲鸣,鬼哭狼嚎。她一个人坐在看林人的小木屋里,靠一根木棍一直坐到天亮,然后继续去寻找灵yào给母亲治病。终于,yào是找到了,可母亲也到了最后时刻…… 她用木棍轻轻挑开门帘,鼻子用力嗅了嗅,久未住人的房间应该有些特殊的味道才是,然而她却没有闻到异味。芮雪轻轻迈步,几乎无声无息的进入了里间。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一卷 6人鬼殊途 这里更黑,尽管芮雪早就适应了房间内的黑暗,此时却仍然不能视物。倚墙而立,芮雪的目光凝聚在一点上,随着眼睛渐渐适应,终于看清楚了,那是大太太的梳妆台,台旁还有一个小杌子,芮雪轻轻坐下,悬挂在墙上的铜镜内,就显示出模模糊糊的人影,只有一个轮廓,更无细节。 她没有打开妆奁,反正黑黝黝的看不清楚,还不如不看。芮雪此来,自然不期望有什么收获,她只是想来感受一下大太太的气息,白天人来人往,未必能看到什么,此刻夜深人静,说不定反能有所收获。这就是芮雪此来的目的。 她回过身,就看到了那张大床。帷幔低垂,围住了整张大床,似乎也包裹住了一段历史。她掀开帷幔,挂在一侧的挂钩上,又把另一侧的帐子也挂了起来,这样便于她看清床上的情况。 事实上仍然看不清,芮雪用手轻轻去摸。本以为会摸到席子,不料还铺着被褥,床单入手细腻平滑,质地不错。芮雪刚要笑出声,手却碰到了一样东西。她仔细摸了一下,感觉这很像一个人的胳膊!她不相信,又摸了一下,没错,是胳膊! 她又往里摸去,就摸到了人的头颅和脖子。她赶紧抽回手来,不敢再摸。 怎么可能?!这里是没有人住的呀!芮雪一下子呆在当地,摒住了呼吸。随即反应过来,鼓足力气,拼命克服恐惧,转身蹑手蹑脚地退出,那一刻,她只想快些逃离此地! 那到底是谁?芮雪几乎是跑回自己房间的。可她却无论如何想不出那会是谁。 第二天,一夜不曾睡好的芮雪,居然连去给婆婆请安都晚了。她走在路上,还忍不住看了一眼那间屋子,夜里的事情清晰如在眼前,让她一颗心怦怦直跳。 看到逄叔已经从婆婆房间里出来,芮雪唯有内心苦笑。好在她回头看到了少爷,少爷每天的请安时间都不固定,有时候很早,有时候很迟。芮雪正想等他过来,却看见他远远的和逄叔站下了说话,她只好独自进了婆婆的房间。 婆婆依然正襟危坐,见她进来,用审视的目光狠狠盯着她,初次见面时的那种疑惑和不安的感觉不但依旧存在,而且更深了。但也仅此而已,因为在芮雪心中,已经对眼前这个被称作自己婆婆的女人有了戒备心理。待她请安已毕,婆婆却不让她坐,而是让她去给自己倒杯水来。芮雪端过杯子,转身去倒水。老夫人那如夏日日光一般歹dú的目光直shè在她的身上,令她背后不用长眼睛就能感觉出来。 老夫人在盯着她的臀部,很认真地看。芮雪的臀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很结实,经年累月的在山里奔走,上坡下坡都需要力量,尤其是上山,上身要前倾才能快速有力地摆腿,身体成为一张弓型,久而久之,臀部的肌ròu得到了最大限度地锻炼,所以山里女娃子往往有一个非常健美的臀部。 芮雪感觉到了这种注视,反倒更加放松,故意扭了扭屁股:“哼!老夫人,你不是想看吗?让你看个够。我除了腰稍微粗一点,别的地方还是让人看上去很满意的吧?” 她却不知道,其实老夫人盯着她的臀部看,并非在欣赏,而是在研究。研究?是的,确实是在研究。她的目光非常清楚的说明了这一点,并非好奇或者欣赏。其实女人永远都不会欣赏另一个女人的臀部,就算她很羡慕另一个女人高耸而坚挺的rǔ房,也不会欣赏臀部,那是只有男人才会欣赏的部位。 当然,芮雪并不知道老夫人在研究什么,根据经验,她也许在判断自己是否已经和少爷同房,或许在判断什么时候能让她抱上孙子。哼!你儿子都不肯到我房里,你还是别做这种美梦了吧?你自己着急没用,最好还是说服你的儿子。 转过身来,老夫人的目光刚好瞥向别处,这加深了芮雪的判断。老夫人很关心她的状态,殆无疑问。只是这种关心究竟是因何而起,不得而知。 “听说你很关心咱们家的情况,是不是多次问过大太太的下落?”老夫人盯着她的目光很吓人,似乎要把芮雪一口吞下去。 “没有,婆婆。我确实问过,但别人说不知道,我也就不再问。”芮雪尽可能沉着应对。 “哦?是吗?那你都问过谁?”老夫人步步进逼。 “就是少爷,这种事情我还能问谁呢?”芮雪却紧紧守着。 “是吗?这么说来,你还是很懂事的了?”老夫人眸子中的精光一闪而没,但却没有逃过芮雪的眼角余光。 “是呀,老夫人。有事我除了问少爷,还有就是要向您请教,难不成去问那些下人?”芮雪声音不高,但语气却不容怀疑。在旁边收拾针线的绿意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看看老夫人,而后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做起针线来。 “越说越懂事了。既然这样,我倒可以告诉你,只是你知道就行了,也不必到处去传,免得弄得家里人的好奇心被挑起来。大太太不争气呀!都快要生孩子的人了,有一天突然失踪,再也没找到。这都是去年夏天的事,是哪一天来着?嗯,六月吧。对吗绿意?”绿意看看芮雪,点点头。 老夫人接着说:“大太太的娘家还来闹过,有什么闹的?人不见了,我们家的大门上都说没看见,你说她能到哪里去?哼!说不定是跟着野汉子跑了。在咱们家,这人就算是死了,你懂吗?所以我让逄本正给修了一座坟,就在后山,也算是有个jiāo代。” “死了也好,跑了也好,反正甘家从此没有这个人了,你不用翻天翻地地去找,找也没用,不可能找到。在你之前,很多人找过,她娘家人也来找过,甚至带着官差来过。可咱甘家岂是撒谎骗人的那种人家?自然一无所获!现在过去那么久了,还没消息,可见就算没死,也跑到天边躲起来了。哼!你还要感谢她才是,要不是她失踪,你怎么能进甘府?”老夫人又狠狠瞪了她一眼,芮雪觉得自己被那目光灼疼了。 她既然这么说,自然是对自己去大太太房间一事有所耳闻,甚至,完全可能看见过。芮雪想到这,非常警惕地点点头,嘴上则说谢谢婆婆。看来,以后要有所动作更要隐蔽才行,在甘家,老夫人的权威不容挑战,而且她就像传说中的神仙一样,无事不在她掌握之中。 芮雪不知道婆婆的说法有多大可信度,但她只能表示相信。趁少爷还未进屋之前,她提出告辞。不料老夫人还有话问:“你和少爷怎么样啊?” 芮雪很害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件事想必知道的人也很多,因为少爷不在三太太房间里睡似乎不是什么新闻。可就这样据实回答,芮雪心有不甘。但如果撒谎,婆婆洞若观火,自然更为不妥。所以只有保持沉默。恰好,甘之如走了进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今天可好?”甘之如就象在念台词一样,这一套程序已经按部就班地进行了若干年,所以甘之如的动作也特别机械,在芮雪眼里,就象木偶一样。 “啊,儿子,母亲很好,你呢?过来,让我看看。”老夫人的眼睛亮亮的,有什么在闪烁。 甘之如看看绿意,又看看芮雪,往前迈了一步,又退回来。 老夫人叫绿意:“你们俩先出去吧,我和少爷有话要说。”绿意低着头,站起来,用眼角斜了一眼芮雪,当先出去。芮雪也向老夫人福了一福,却忍不住看了一眼甘之如。只见他正用求救的眼光看着自己,似乎在求恳她不要走,芮雪在一刹那间有些心软,但既然是老夫人的命令,谁敢不从?所以还是假装没看到他的可怜相,硬着心肠走了出去。 芮雪在家里最怕的是爹爹,因为爹爹很少说话,有时候还大声喝斥她。而妈妈永远是那么慈祥,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发脾气,说起话来柔声细气的,亲还亲不够呢,怎么会怕?所以芮雪无法理解甘之如这副怕妈妈的样子。 一个成年男子,有什么理由害怕妈妈?除非是从小就怕惯了,积威之下,让儿子从心里害怕。只要一见到妈妈,就会胆战心惊起来。 芮雪能理解为什么甘之如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心理因素看来占了很大的成分。只是,老夫人对少爷一向是很慈祥的,为什么他还这么害怕? 绿意正好在前面低着头走,芮雪快走两步,赶上她。“绿意姑娘,等我一下。” 绿意站住:“三太太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一起走,随便聊聊。”等和她并肩走时,芮雪又说,“绿意,你在甘家几年了?” “五年。”绿意想都不想,就很快的回答。 “你一直服侍老夫人?”五年是个很长的时间,她一定了解很多内幕。 “我先是服侍少爷,后来跟着大太太一段时间。大太太失踪……失踪以后,服侍老夫人的春茏姐姐年龄大了,我就开始服侍老夫人。”绿意倒是很坦诚。芮雪本想拐着弯探寻一下大太太的情况,不料绿意倒提了出来。 “那你喜欢大太太吗?”走过廊檐,芮雪问。 绿意很警觉地看了一眼芮雪,又看看周围:“三太太,老夫人不是都跟您说过了吗?” “没关系,我是随便问问。”芮雪很轻快的说。 “我很喜欢她,她也……也很喜欢我。可惜,她失踪了。”绿意叹息着说。 “她那时是不是怀孕了?难道不是因为难产而死吗?”芮雪不想绕弯子,所以单刀直入地问。 绿意惊慌失措地说:“三太太,她是怀孕了,可不是因为难产而死,她,她确实是失踪的。我一觉醒来,就不见了大太太。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绿意妹子,你知道吗?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越是不让人说不让人问,人的好奇心就越重。像你说的这个情况,为什么不让人说呢?既然是失踪,难道不是很正常吗?何必遮遮掩掩呢?我再问你,绿意妹子,人没了,甘府没有出去找吗?” “找了,也报了官,但还是没有消息。大太太娘家人还来闹过呢,老夫人吩咐给点钱,就打发走了。” 这么说来,老太太说的都是真的?芮雪盯着绿意看着,脸上则是似笑非笑的神态。绿意羞了:“三太太,你看什么?” “哦,没什么,我想鉴别一下,你说的是真是假。因为你的说法和老夫人如出一辙嘛。”芮雪开玩笑似地说。 正说着,恰好经过二太太的房间,绿意笑笑:“三太太,我劝你还是少过问这些事,在老夫人那里犯忌讳的事,大家就算再好奇也会忍着不问。我去二太太屋里要个鞋样,三太太再见。” “再见,绿意妹子。有空到我屋里坐坐。”芮雪热情的招呼道。 刚回到房间,小柳儿就凑上前来,,满脸堆笑:“三太太,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久?” “去给老夫人请安呀。有什么事吗?” “刚才二太太来过,她说今天的太阳很好,约你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呢。” “这位二太太,倒是很会享受。上次出去赏雪,就因为走到了后花园的祠堂前,就被老夫人骂了一顿,也不知道她这次要去哪里。先吃饭,等着她就是了。” “好啊,饭已经开出来了。”小柳儿蹦蹦跳跳的去备饭。 二太太很快就赶了过来。她的头发经过精心梳理,脸上也擦了厚厚的一层粉。小柳儿看到她,只喊了一声“二太太好”,就偷偷笑着转身跑出去,气得二夫人只是骂:“小死蹄子。”芮雪笑着说:“姐姐别骂她了,她要是什么时候懂事,让人省心就好了。难得姐姐今天有如此雅兴,想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二太太先叹口气,“自从进了这个宅子,就好像鸟入樊笼,哪里还有什么雅兴?对那个说不上红乎乎还是黑乎乎的房间,我可真是烦透了。难得今天这么好的太阳,少爷也说要出去会朋友,我们姐妹不是正好散散心吗?” “姐姐你还真别说,我呀,比你更受不了。自从进来,这间屋子几乎就是我一个人。真不如深山老林,在那里我至少还可以和鸟儿说话呢。在这里我要是自言自语吧,人家准说我是疯子,可我不论跟谁说话,大家都让我少开口,好像一说话就犯忌讳!我能理解姐姐的想法,确实太沉闷嘛。”芮雪像是随声附和,也象是发泄不快。 “你看,我就知道咱们姐妹俩的想法是一样的。谁不知道咱是外来的,这甘家就好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似的。好啊,咱们就在旁边站着,看他们的热闹。”二太太那股亲热劲,真好像是亲姐妹,芮雪心中雪亮,可表面上却做出一幅受她拢络的样子。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一卷 7蛛丝马迹 后山是绝对不能去的,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初春时节,春寒正深,何况,二太太有个说法:“妹妹你不知道,后山也是惹老夫人生气的地方。老夫人呀,我们都欠她的。也不知道她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怎么就那么多禁忌!”两人在院子里散步,并沿西侧围墙慢慢向后走去。太阳从东面照过来,暖洋洋的。高大的围墙挡住了北风,的确,在这个上午,这样子走走聊聊,甚是惬意。 这样走还有个好处。自从进入甘家大院以来,生xìng活泼的芮雪就在惊吓和小心翼翼中过日子。不能畅快的大笑,也不能找个姐妹畅所yù言,这就象一条粗绳子,紧紧地绑在她身上。偏偏人地两生,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给她解答。 而此刻,地方很空旷,如果有人来,大老远就能看到,所以反倒可以谈的深一点。这个想法让芮雪很兴奋,这样的机会的确难得。 “妹妹,你怎么会到甘家的呢?”二太太闲闲地问。 “我们家欠甘家的吧?我也说不清楚。”芮雪略带困惑的样子,事实上很多事情确实说不清楚。就如自己的这桩婚事,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宗。姐姐或许了解一些,自己可什么都不清楚。 “哦。自从大太太失踪后,老夫人就张罗着给少爷再娶一房,逄叔把你的情况告诉了老夫人,她说就是山村的孩子好,比那些名门大户的大家闺秀好得多!”二太太看着芮雪的目光有些朦胧费解。 “是吗?”芮雪对此倒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夫人为何这么说?二姐是什么时候进入甘家的?”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我还是去年年初进入甘家的。”二太太正好走在台阶上,透过小门,看到彩绫正端着盘子,可能是到后面房里去。 “原来二姐见过大太太,大太太漂亮吗?” “还不如我呢,更别说跟妹妹比了。”二太太完全一副鄙夷的样子。 “是吗?”芮雪倒有些吃惊,本以为大太太作为元配,应该温柔贤淑端庄漂亮,孰料不然。 “那是当然,要不然少爷怎么会嫌弃她,老夫人也不喜欢呢?”二太太对此似乎很得意。 “那为什么大太太的房间还留着呢?” “要是依着老夫人,早就把那个房子腾出来给别人住了。”二太太嘴里的那个“别人”也许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所以她格外强调这两个字,“可是少爷不让,他有时候还要回来住的,他说他这个地方住习惯了,我那里他都不习惯呢。” “那少爷为什么嫌弃大太太呢?” “那也是他自己说的嘛。他在我的枕头上就说过,在你那里没说?”二太太笑看着她,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至于少爷是否说过这话,芮雪都不敢肯定,因为二太太看上去很不喜欢大太太。 “少爷最近还回来住吗?”芮雪不回答,倒想到了昨天晚上的情景。当时情景太过诡异,此时想起来,纵然阳光明媚,可芮雪还是打了个寒噤,兀自觉得心有余悸。 二太太瞟了她一眼:“最近没在你那里住吗?他只是偶尔才回我那里的。妹妹,你们新婚,我自然体谅。” 芮雪站住:“姐姐你是说,少爷并不经常在你那里住?” 二太太也站住,很奇怪的望着她:“对啊,难道不是在你那里?” 芮雪从台阶上下来,喃喃的自言自语:难道,会是他?为什么?他不是说不喜欢她吗? “妹妹,你说什么?谁不喜欢谁呀?”二太太很认真的瞅着她,显然被她弄糊涂了。 芮雪脸一红:“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我胡思乱想呢。二姐,我们去看看大太太的屋子吧。平时有人住吗?” 二太太很疑惑地斜了她一眼,觉得这个问题够奇怪:“怎么会呢?自从大太太失踪之后,这间房子一直空着,怎么会有人住?” “有时候呢?”芮雪不敢看二太太,眼睛正对着那间房子,“譬如昨天晚上。” “昨晚也不应该有吧?少爷倒是没在我那里,老实说,是不是在你那里呀?”二太太故意装出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没有,只有我和小柳儿。自己一个人睡觉总觉得不踏实,我让小柳儿临时搭了一个铺,晚上正好陪我。” “奇怪,那少爷在哪里睡的?”二太太低头沉思一会,又问她,“你早晨没看见少爷吗?” “看见过,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我还觉得他是从你那里来的呢。”芮雪仔细回忆,却记不起当时少爷从何而来。 “哼!等我审审彩绫这小蹄子。”二太太气呼呼地说。 “她不是不能说话吗?”芮雪见过那丫头,见了人就低着头,等别人过去,她就像一阵风一样,转眼没了踪影。这个丫头,就像一个幽灵一样,活在别人的啧啧叹息声中。 “是有必要审审这个丫头。”芮雪心中也如是想。 二人信步走来,到了房前。门虚掩着,二太太很机警地看看四周,见没有人,遂上前推开门,很迅速地闪进去。等芮雪进来,示意她关上门。 门窗都很干净,虽陈旧但却纤尘不染,桌子杌子表面也同样光洁。可以看出,伺候这间房子的人是很用心地在做事情。二太太不说话,芮雪也很用心地看着。这间房子其实和自己的那间差不多,平淡无奇。只是那个婴儿床,放在那里,看上去的感觉是怪怪的。二太太凑巧也看见了,她在看芮雪,芮雪正巧也看她,二人目光相对,都微微点头。芮雪想:这个小床,谁还敢用呢? “听说,少爷还在这个小床上睡过呢。”二太太欣赏着那个小床,这是个很精巧的小床,两头钉着半尺长的床头,左右两侧皆有挡板,防止孩子掉下来。中间是整块木板,四根床腿还雕刻着花纹,都是苍松翠柏,绿竹红梅。以其四季常青来祈祷孩子身体健康。芮雪盯着看了一会,突然觉得有个男孩从小床上坐起来,冷冷地看着她。 她吃了一惊,赶紧缩到二太太的身后,再仔细看小床时,哪有什么小孩?依然空dàngdàng的。阳光透过窗棂,shè到小床上。有一种淡淡的如烟似雾的东西在那里升腾流转,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走吧。”芮雪拉着二太太的手,想去里屋。可走到门帘前,她又站住,让二太太先进去。二太太不疑有他,顺手掀起门帘,走了进去。芮雪紧跟着走进去。 房间里依然有些暗,但却能清楚地辨别房间里的东西,芮雪顾不上看梳妆台,直接去看大床。帷幔低垂,确实有一种神秘色彩。她一颗心怦怦直跳,昨晚的情景如在眼前。 芮雪想:“昨晚由于事出突然,我记得自己是突然离开的,那帐子应该还挂在那里才是啊。” 二太太却不知道此前的一切,她回头看了芮雪一眼:“人都没了,偏偏帐子还挂着。走,我们去看看。”芮雪却不敢上去看,她只是跟在二太太后面,一颗心如珠玉掉落在玉盘之中,强自摒住了呼吸。二太太不明就里,走上前,顺手掀开了帐子。在芮雪惊谔的注视下,二太太“啊”的一声惊呼,芮雪早已两股颤颤,此时知道有异,转身就往外跑。 芮雪跑出门,发现二太太并没有跟出来,而是高声在质问什么,看来帐子里确实有人,但也就是一个人而已。芮雪长长呼出一口气,略略平静,不禁摇摇头。自己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所以对里面可能有人这一点,几乎可以肯定。当听到二太太一声高喊之后,随即跑出来,也就不奇怪了。只是自己这种行为落在二太太眼里,肯定为她所不屑。想想真是窝囊! 但芮雪却来不及抱怨自己,恐惧之心渐去,好奇之心却又立即占据了主导地位。她快步跑进去,来到二太太身边,看床上时,居然是彩绫!这丫头!难道昨晚是她?芮雪迷糊了。仔细回想昨晚那一刻,却再也想不起来,不知道当时自己所接触到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说不定就是这丫头呢。 彩绫还在床上瑟瑟发抖,两只手比比划划的,似乎在说自己不该在这里,下次绝对不敢之类,芮雪也看不懂。二太太时也是一脸的惘然。但她随即表示了解,告诉她这不是她能躺的地方,她应该出去干活去。“彩绫你记着,我这是第一次发现,我和三太太可以饶了你,但你以后要听我们的话。否则,我们把你的行为告诉老夫人,看不把你的皮给揭了!”彩绫又是作揖,又是磕头,还把手放在自己心口,表示自己一定会忠心。她一听二太太提到老夫人,立即变色,连连摇头,恳求芮雪和二太太千万不要告诉老夫人。 芮雪此时早已平静下来,见她吓得够戗,所以缓和一下气氛,帮她解围:“你懂二太太的意思了吗?只要你乖乖的,以后自然不会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老夫人的。你也不用担心,你下来吧。” 彩绫偷偷瞟了二太太一眼,见她未作任何表示,这才悄悄爬到床的另一侧,慢慢滑下来,穿上鞋子,静静站在一边,等候吩咐。 等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芮雪问她:“你昨晚就在这张床上睡的吗?”这个问题她太关心了,所以迫不及待地问。她很希望看到她点头,因为那就表示自己做完所遇之人就是彩绫。 彩绫脸一红,神态有些忸怩,但却咬着嘴唇,拼命摇头。从她所比划的手势上来看,她是在说自己是早上过来的,似乎是因为突然觉得有些累,就在床上躺了一会,所以不经意间睡了过去。 “去忙你的吧,有事我们再找你。”二太太看芮雪没有别的问题要问,就威严地对她说道。彩绫感激地点点头,又向芮雪福了福,转身跑开。“这丫头,居然会躺在这里!” “姐姐,她耳朵能听到吗?”芮雪看着彩绫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问二太太。 “这个自然,妹妹想问她什么?”二太太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芮雪掩饰xìng地一笑。 芮雪对于甘家的一切开始好奇起来,既然没有人跟她说,她自然可以自己探索,只是这种探索要悄悄进行,不能引起别人的任何疑心,更不能行之于色。芮雪发现自己在甘家生活的三个月里,有了很多过去不曾有的经验,察颜观色的本领也高了很多。她心底的倔强劲儿一发不收,而一旦她决定了的事,任谁也休想说服。能和管家较劲,争取到为自己的母亲守灵一年,无疑就是她这种xìng格的体现。 和二太太走在后花园里,芮雪的心情是轻松的。早春二月,轻寒料峭,枝头上尚无任何生机可言。但一切都开始在泥土中悄悄孕育,悄无声息,如同百日的孕f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一旦到了某一天,肚子就会明显凸出,想藏都藏不住。 在一株白玉兰下,芮雪站住了。一边和二太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若有意若无意地瞟着不远处的甘家祠堂。此处视线不受遮挡,正好可以看到庄严的黑漆大门。 灰灰的砖墙,灰色的房瓦,紧靠后墙的这排房子只有两个门,形状完全一样,位置则东西对称,显得格外凝重肃穆。后山的苍松翠柏,仿佛都在守候着甘家的列祖列宗。 “姐姐,你参加过祭祀甘家祖先吗?今年过年祭祀那天,我不是生病了吗?还好,老夫人开恩,没让我跟着。是不是很有趣?”芮雪故意装出好奇的样子问。 “别提了,还有趣呢。我也是第一次来,老夫人啊,根本就没让我们进去。”二太太声音不高,但却气呼呼的说。 “为什么?”芮雪有些诧异。 “甘家的规矩,女人不能祭祖。” “那老夫人参加了吗?”芮雪倒释然了,这规矩她们家也是如此。只有男人才可以去坟地祭祀祖先,女人是不能去的。但老夫人自己也是女人,又该如何呢? “她?她当然可以了。甘家的规矩是这样,一个女人娶进来,并不能算是甘家人,要等你生了孩子才可以。生了女孩都不行,要生了男孩才可以。”二太太愤愤地说。 “怪不得!规矩怎么这么多?” “祭祀的时候,只有老夫人和少爷在里面,我们都跪在外面,只能通过大门看到里面。老夫人烧香,少爷三跪九叩的。老夫人嘴里还念念有词呢,可惜,一句也听不清。” “通过门能看到祖先的牌位?” “嗯,但看不全,再说,里面黑乎乎的,还烟雾缭绕的,谁能看得清?” “下次祭祖不知道什么时候?”芮雪故意装出不经意的样子。 “一年三大节,过年最隆重,其次是中秋,然后嘛,就是端午。” 难道要到端午才有机会?芮雪微感失望。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一卷 8半缘修道 “走吧,我又有些头疼了。”二太太两手按压着太阳穴,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而芮雪也一直对二太太身上的那种味道不太适应,那是一种中yào味,还混合着很奇怪的味道,中间甚至也夹杂着香草香料的味道,一时也辨别不清。要离得远些还好,只要二太太离她近了,就能闻到。 远远望见逄叔从老夫人房间里出来,脚步匆匆,好像不高兴的样子。二太太看看芮雪,芮雪却一直在望着逄叔匆匆离去的身影,沉思不语。 等她们回去,凑巧少爷正在芮雪的房间里。芮雪淡淡问好之后,随即在床上一躺:“真累啊。” 少爷却跟了过来,在芮雪身边坐下,芮雪立即闻到那股味道,象是yào水和香料混合的味道。少爷抓住了芮雪的手,使劲捏着,令她感到有些突然。 少爷瘦长脸,眼睛不大,永远一幅迷惘的样子。此时他这么近地靠着她,上身几乎压在她身上,芮雪突然觉得这张脸极为陌生,和自己印象中的少爷颇不相同。 “雪妹,委屈你了。”少爷满脸愧疚,“但我也有苦衷啊,要请你谅解。” 少爷从来没有温柔如许,就这一句话,已拨动了芮雪的心弦。她心中一暖,这么多日子的委屈,顿时化作泪水,夺眶而出。喉头哽咽着,居然说不出话来。 少爷柔声安慰,纤瘦的手紧紧搂着她的肩头,夫妻间第一次如此亲近,芮雪一颗心怦怦乱跳,难以自已,她只是默默等待着,等待着他向自己敞开心扉。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然而仅仅是徘徊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中,已经让芮雪很欣慰了。她希望这一刻为她停住,永不逝去。 蓦地,房门被推开,小柳儿一脸喜色跑了进来,“三太太!”她高声喊着来到床前,没想到少爷也在,顿时嗫喏着说不出话。少爷却未发作,他坐起身,和颜悦色地看着她:“小柳儿,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少爷,您也在呀。没什么的,我来问问三太太有什么事没有。”小柳儿很机警,一点也没有惊慌。 “那你们先聊会,晚上我过来吃晚饭。”少爷站起来,整整衣服,也没看芮雪,独自走出门去。 “说吧,什么事?”芮雪脸上的红潮褪去,看少爷已经走远,她连忙问小柳儿。 “逄叔已经给少爷收拾好了书房,少爷要用功了。逄叔还给他在书房准备了床呢,说是学得晚了可以在书房休息呢。”小柳儿一边过来帮着收拾花瓶,一边说。那花瓶个头很高,芮雪一个人弄起来很费劲。 “书房不是早就有吗?怎么还要收拾?难道咱们家还要考取功名不成?”芮雪知道少爷本就不喜欢读书,读书不过是个幌子。他更喜欢古人那些吟风弄月的诗词歌赋,而对于制艺不感兴趣。 “不知道,逄叔让我们去收拾的,搬进去好多的花草和文房四宝呢。还有那些书,累死了。” 芮雪冲她嘉许地一笑:“你那胳膊腿的也太苗细,跟柳条似的,要好好加强呢,要不的话,将来抱孩子都抱不了。是少爷让收拾的,还是老夫人的意思?” “不知道,少爷没在,老夫人倒是过来看了一眼,见你和二太太都没在,问你们去干吗了,逄叔说他吩咐的,没让叫你们俩,老夫人才没说什么,寒着脸走了。三太太你不知道,当时我们几个都低着头干活,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直到老夫人离开。”小柳儿说着,兀自心有余悸。 “那看来是少爷的意思?可他从未说起呀。等我问他。”芮雪沉思着。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少爷原本只是私下里躲着自己,现在则变本加厉,干脆自己找个地方避开自己。芮雪相信那是为了避开自己,不行,一定要问问他,到底做何打算。那么刚才他来主动找自己,是因为心内愧疚吗?他不是说晚上会过来吃饭吗?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少爷回来时,脸上居然带着笑。“回来了?洗洗手开饭吧?”芮雪凑上来,接过他的棉外套,问他。 “好啊,叫小柳儿上饭吧。”芮雪不知道别的大户人家是怎么吃饭的,甘家连老夫人在内一共四位主子,但吃饭却不见面,据说是老夫人不喜欢和儿媳fù一起吃,于是各吃各的,都在自己房间里吃。只有少爷,往往奔波于三者间,没有定点,不过还是在老夫人那里多些。 “你今天不用去老夫人那里了?”芮雪问他。 “不用了,我给逄叔说过了。” 饭开上来,芮雪吩咐小柳儿拿点酒来,就让她离开:“你去吃饭吧,我和少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吃完饭会叫你的。”这就表示如果不叫她,她最好不要进来。已经跟了芮雪一段时间的小柳儿听得明白,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芮雪给少爷倒上酒,自己也倒了一点。“你也能陪我喝酒?”想到自己在新婚之夜甚至没有陪她喝过jiāo杯酒,少爷不免内心歉然。此时见她能喝酒,少爷仍然很诧异,他曾经努力说服大太太陪自己喝酒,可她说自己的肠胃不好,不能喝酒。二太太更以头疼为理由,不肯陪他喝酒。而他又不喜欢抽大烟逛窑子,却偏偏喜欢杯中物。在这个家里,只有逄叔可以陪自己喝两盅,但如果老夫人知道了,就会狠狠的臭骂逄叔,所以少爷为了不让逄叔为难,往往只有选择自己一个人喝闷酒。老夫人也许并不明白,其实这样更容易伤身体。 “补一个jiāo杯酒吧?”见芮雪端起杯,甘之如突然想起当时的洞房花烛,更增愧疚,忍不住提议。只是象这种时间xìng极强的程序,如何能事后再补呢?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就算是遗憾,那也是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但芮雪还是很凑趣,她站起来,走到少爷身边,和他喝jiāo杯酒,刚刚喝完,蓦然抬头,却突然发现门外有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芮雪一愣神,那个人影竟然已经不见。她没有离开少爷的怀抱,但身体却在微微颤抖,少爷感觉出了这种变化,放下杯子,两手放在她的肩头,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了?不习惯喝酒吗?”少爷关切地问。芮雪则拼命摇头,少爷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不时向门外看去,禁不住也回头去看。风灯照影,初春天气,夜来得格外早,门外却什么也没有。 于是他们复又坐下,但芮雪却心不在焉,少爷顿时觉得这酒喝得索然寡味,仿佛遇到了最不想见的人,本该很好的一顿饭,就这样被破坏了情趣。尽管她一直陪着笑,可他却再也没有了下午的兴致。所以没过多久,就摇摇头,不想吃了。 他站起身,整理好衣服,准备出门。芮雪默默看着他,使劲的咬着嘴唇,唯恐泪水会夺眶而出。少爷避免看她,但就在临出门的当儿,他回过头,只见惨淡的灯光下,她悬然yù涕,满面凄楚,那种我见犹怜、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温柔哀婉之态,顿时令他心软,但在一瞬间的犹豫之后,还是拉开了门。 芮雪突然哭出声来:“不要!少爷,你等等。”然后冲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了他。一张脸贴在他冰冷的外套上,任泪水涔涔而下。 “唉!”甘之如重重叹了口气,拉开了她,随即大喊小柳儿,等她把东西都收拾了,他关上门,回身来到套间,芮雪正在灯下悄然独坐,出神儿。 “刚刚怎么了?”少爷压抑住心中的不快,温柔地搂住了她问。 芮雪哆嗦一下:“我刚才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少爷眉头皱了起来,“什么样的一个人?你看清楚了?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芮雪很肯定地说,显然还心有余悸,“但我没看清楚她的脸,她只是一闪,好像冷笑了一下,就不见了。” 她感觉怀抱中的少爷也哆嗦了一下:“那是怎么回事?也许真的有人在盯着我们吧。” 芮雪也一惊,他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门口。正好有一丝风窜入,门帘在微微抖动。少爷握住了芮雪的手,芮雪只觉得他的手冰凉,而身体也在微微颤动。“我们睡吧。”她尽可能平静的说。 两人就这样在床上搂抱着,良久,方钻入被窝,芮雪脱掉外衣,露出那枚连心锁,少爷拿过来,在灯下看了又看。“这上面雕刻的是什么?字还是花?” “我也不知道,太小了,看不见,是我妈妈留给我的。”芮雪答道。 “你放好吧。”甘之如说完躺下,芮雪熄灯安寝。两个人紧紧靠着彼此,谁也不说话,都静静听着窗外的风轻轻吹动杨树上那几片干枯的树叶,当然,他们还很仔细的聆听着房间内的动静。 房间内一片寂静。窗纸也有一两处破了,风一吹泠泠作响,但除此之外,更无别的声息。甘之如舒口气,很感激那几片枯树叶和破窗纸,如果是那种逼人的寂静,也许对他来说更加难熬。他把半藏在被窝内的脑袋也露出来,一双小眼睛在黑夜中睁开了,他看到了芮雪的脸和她明亮的眼睛,于是他伸出双手,抱紧了芮雪。 有男人在身边,芮雪早就忘记了适才的不愉快,但突然这样子和一个年轻男子紧紧躺在一起,却让她觉得极度不适应。她的脸在发烧,还好,没有灯光,不会落在少爷眼睛里。她的身体开始渐渐热起来,就象烧水,开始毫无动静,但慢慢的,水开始响了起来,随着温度进一步升高,水终究要沸腾。 然而现在的芮雪还没有沸腾,顶多处于刚刚响水的阶段,因为可以明显听到她的呼吸声急促了。少爷感受到她吐气如兰的芬芳,他把她紧紧拥在怀里,自己的嘴巴凑上去,吻住了她的,而她轻轻叹息一声,就被堵住了嘴巴。 身体被紧紧箍住,嘴巴也被堵住,芮雪的呼吸更加困难。而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喜欢这种流动,虽然这种感觉从所未有,但她喜欢极了,趁着少爷放开她嘴巴的空隙,发出美妙的感叹。 少爷的手开始抚摸她,抚摸她的肌肤。他解开了她那一抹胸围,从她的身体上绕下来,一只手则肆无忌惮地袭击她的胸部。那是芮雪颇为自负的两个山峰,挺拔高耸,极富弹xìng。女伴们曾在洗澡时攻击她,李家的山妹更是把它们抓在手里,一手一个,用力太猛,让她感觉生疼,然而也仅仅疼痛而已。 而此刻被一个青年男子抓在手中,芮雪的感觉却颇为异样,麻而酥痒,浑身都感受到了那种轻度起伏的快感。少爷显然很有经验,他并非紧紧握住,而是轻轻贴着,微微的触摸,蹭来蹭去,这令她更加难以忍受。她的双腿和少爷的双腿纠缠在一起,贴得越紧,越感到温热。 少爷也开始呼吸急促,他非常轻易地脱掉了她的亵衣,芮雪现在完全赤luǒ。他的手滑过她光滑的身体,掠过平坦的腹部,在狭小的山谷间试探,当他确信她那里完全湿润,立即一跃而上,压住了她,并分开了她的双腿……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一卷 9惊险追踪 芮雪几乎窒息了!持续不断的升温让她彻底失去了自己,她的身体和灵魂双双被蒸腾,被炙烤,游离在现实之外。芮雪已经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少爷会突然这么喜欢自己,因为思想在此时是多余的。她只是尽情享受这个男人给她带来的快感,而她也朦朦胧胧地知道,真正的快感还没有来临,这只是一种前奏,尽管她根本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的一切,但她还是以很朴素的认识期待着。 少爷终于压住了她,那个瘦瘦的身体并不重,自己承受起来绰绰有余。芮雪在并不清醒的思维中,只觉少爷放开了自己的嘴巴,也放开了双峰,转而分开了自己的双腿,然后向自己双腿间靠过来。 她闭着眼睛,大口喘着气,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少爷慢慢靠近了自己,芮雪已经感觉到了他,感觉到他要向自己的身体进攻,事实上他已经碰到了自己。对,就是这样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芮雪陶醉着。 突然,少爷大喊一声,趴在了她的身上,仿佛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芮雪那时有点迷糊,没有搞懂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却分明感觉到,就在少爷触碰到自己的一瞬间,只微微感觉到疼痛呢,少爷就叫了起来,与此同时,有一些粘乎乎的液体喷shè到自己的小腹上。她用手摸了一把,很热,很粘,很滑。芮雪很疑惑,少爷这是怎么了? 她用准备好的布擦试了一下,少爷这时已经喘着粗气,无力地躺在了她的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搂住了他。但少爷粗暴地推开了她的手,他不要柔情!他觉得,柔情蜜意都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 究竟是什么原因?甘之如不敢去看侧身假装睡去的芮雪,近乎绝望的想着。二人几乎没有一句言语,芮雪什么也没有问,她本来想问问少爷为何要布置书房,还要问他平时晚上都在哪里睡觉。但由于晚上那件事,心情不佳,也没有问。就这样到了半夜,少爷终于穿好衣服,悄悄起身,蹑手蹑脚的下床。 芮雪尽可能平静地呼吸,等浑身的燥热退去,也没有过多的去想适才的一切。她的神经被轻度麻醉,继而醒来,只有肌ròu还有微微的酸痛感,浑身无力,竟然迷糊了一会。她醒来时,少爷刚好穿好衣服下床去。 “你去哪?”芮雪含糊地问道,声音很不清晰。少爷头也没回地说道:“你好好睡吧,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是去书房吗?”芮雪问道。 少爷不置可否,只是低声嘱咐她睡觉,自己要出去一趟。然后就站起身子,两手在前面平伸着,双腿几乎不打弯,象一个幽灵一样,直奔窗口。 芮雪被惊呆了,她心中浮起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不是少爷。可是他适才和自己说话时分明没错呀!那么现在这种姿势,难道是鬼上身?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念头,芮雪先让自己给吓了一跳。 因为,妈妈的病就是这样,妈妈说自己从来不曾得罪过神灵,她之所以离开原来的地方,嫁给父亲,正是因为她看惯了不平之事,自己无力扭转,但也无法求得心安。妈妈临死时告诫芮雪:孩子,人生很短,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别人的事情你可以不去看不去管,自己却要守着最基本的道德底线过日子。 那时候芮雪似懂非懂,但她却只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妈妈一定经历过很多,也懂得很多。可惜芮雪却无法全部了解妈妈的意思。从小就生活在小山村的她,的确没有那么多的经历,自然也没有更多的体会,她只是记得妈妈的话就行了。妈妈最后的时刻,经常被恶梦惊醒,医生说妈妈的病乃是多思忧虑所致,如能不受打扰心情平静,自然无事。如果继续被恶梦缠身,则恐有生命之虞。芮雪很是忧虑,所以问大夫到底该如何让病人安静,并一再请大夫赐告病因。 “你看不出来?这是鬼上身。”大夫很神秘地说,“如果再严重的话,你就要去找一味yào,名叫附灵子,生长于深山老林之间,很是贵重。如果能采到这位yào做yào引,我可以给你开个方子,可保无虞。” 芮雪闻听大夫之言,吓了一跳。所谓鬼上身,其实是一种虚妄之症。附灵子她也听说过,就是一味yīnyào,主要目的是调和yīn阳,清除不干净的东西。既然如此,岂不是说明妈妈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吗? 事实上真是如此,妈妈看上去本已大好,但有一天突然大喊着:“你别过来!是你害死了她!”就此晕倒在地!芮雪急忙去采yào,等她采到了附灵子,妈妈却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如果少爷也被鬼上身,那简直太可怕了,应该尽快请大夫看看才是。可是老夫人能相信吗?别看她平时又拜佛又烧香的,可到底对神鬼之类相信多少,都很难说。她的儿子整天一副病歪歪的样子,是不是久而久之,老夫人也习惯了呢? 就这一转眼,少爷的额头已经撞到了窗棂,发出“咚”的一声,把芮雪看呆了。他不是平伸着手吗?芮雪想出言制止,但随即又紧紧闭住了嘴。她三下两下把衣服穿好,走上前去,本想扶他一把,却见他转过身体,径直向门走去。 走到门口,只听他“哗啦啦”一阵忙活,随即打开门,走了出去。芮雪跟到门前,一阵寒风灌入,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样的寒夜,少爷却半夜起床去院子里,弄不好闪一下,不是玩的!芮雪赶紧追出去,却发现少爷已经不见了。 这下芮雪来不及再回去拿衣服,也顾不上天气寒冷,她迅速虚掩上门,向西侧追过去。到了中走廊,折而向后,迤逦来到二太太的房间。房间内一片漆黑,芮雪把耳朵贴在冰冷的门上,静静听了听,没有任何声响。看来确实没到这里来。 芮雪四处看看,到处都黑的,虽然有气死风灯,彻夜通明,但由于本身颜色深红,使得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更显幽暗,照到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微风一吹,风灯轻轻晃动,映照在墙上或地上的影子就不怎么规则地晃动着。 芮雪突然发现,甘家大院的夜晚原来这么可怕!自己也曾在午夜外出,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此时的感觉让芮雪更觉寒意侵人,她缩了缩脖子,两只手藏在袖子里,轻轻离开了二太太的房子,从中廊继续向后,遥遥望着老夫人的房子发呆。这里是个过道,北风很大,一直灌进她的衣服中,冻得她浑身发抖。 老夫人的房子里似乎还有灯光,等她走近,灯光却又不见。静静听听,除了风的声音,更无别的声息。这可真是奇怪了!芮雪心想,明明看到他出来,可转眼就失去了踪影。难道他…… 芮雪不敢想下去。一个人不应该一反常态,否则就意味着有问题。少爷本来一直不肯亲近自己,今晚突然对自己亲近异常,甚至差点就完成了一个里程碑式的过程,就在此时他却突然消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消失!这让芮雪想不开。 芮雪慢慢踱着步往回走。她打算回去,说不定少爷根本就不曾走远,就躲在房子附近,见她走了,又回到了房子也未可知。她这样宽慰自己着,觉得也不怎么害怕了。如果此时老夫人午夜醒来,在外面突然见到她,会不会也吓一大跳呢?她突然萌生这样的想法,想到能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老夫人一大跳,顿觉好玩,竟然无声地笑了出来。 随着她这声笑,空气中抖抖索索的传来一种轻微的笑声,似乎在压抑着的笑声。芮雪疑心自己听错了,也许是自己刚才笑出声了呢。于是她侧耳细听,却再也没有听到声音。看来真是听错了。于是她轻手轻脚地继续往前走,就在二太太房子后面,她又听到了一声。 看来不是假的!难道是二太太房中吗?听方位又不象。她抬起头,看到了西北角那一处房子,她有一个很惊人的感觉:这声音就是从那处房子里传出来的! 那里她曾经探询过,但还没来得及问彩绫那丫头,难道说此时又要夜探不成?正思量间,又是一声叹息,从那里飘出来,若有若无,这次因为有了足够的思想准备,更能准确的认定,正是这个位置无疑!芮雪摇摇头,看来只好再去看看。 她随手在路边拿了一根木棍,蹑手蹑脚地凑过去。在房前认真看了看,房子内并无灯火。 难道是听错了? 芮雪轻轻推了一下门,门无声而开,她踌躇了一小会,终于下定决心轻轻缩了进去。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一点声息。芮雪摒住呼吸,立住了不动。 她本就身处黑暗中,所以此时走进来倒一点也不觉得里面有多黑,那张大桌子、两把椅子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没人。她甚至扫了一眼那张小床,当然也是空的。 难道还是在里间?芮雪想着,轻轻迈动脚步,唯恐发出声响。 门帘被她轻轻掀开,目光直接投shè到大床上。帷幔依旧低垂,一直垂到地面,但里面并没有任何异样。芮雪往床前看,模模糊糊的发现了棉鞋。虽然看不真切,但她几乎可以断定是一双鞋子。她不再往里走,而是离开套间门口,靠在外面大厅的椅子上,大气也不敢出。 突然听到少爷兴奋的喘息声,让芮雪感到相当意外!这种声音她本来并不了解,但此刻却再熟悉不过,因为就在两个多时辰之前,少爷曾经在自己的身上发出这种声音。而现在居然又听到了!芮雪顿时面红耳赤,好在夜色深深,不会有人发现这一点。 那个声音却还在继续着,少爷显然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喘息着,难得的呻吟着。那个女人虽然尽可能压抑着,但呻吟之声如闻,在芮雪耳边,挥之不去。那女人几乎不怎么说话,偶尔说一句话就是呼唤少爷的名字,如同梦幻一般。这声音芮雪从没有听过,她把家里的人一个有一个的想一遍,却怎么也想不出,似乎这个人并不是宅子里的。 到底是谁?怪不得少爷很少和自己一起住,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情人!少爷呀少爷,两房娇妾还不算,居然还要夜会情人!这真是不可思议。芮雪心中的羞耻之心渐去,而怨怼之意渐增,她很想知道这个不要脸的骚女人是谁。 妒火中烧的她突然站起来,大喊一声:“不要脸!”立即往内室冲去。由于她这一声怒吼过于高亢,午夜沉寂,声音传的又远,倒是令芮雪自己吓了一跳。多日来的屈辱,晚上和少爷之间的那种折磨,加上此时听闻的yín声浪语,令她勃然发作,可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声音,弄不好附近的人都会被吵醒。但她此时没时间细想,就听得里面轰隆一下,接着没了动静。 一语既出,芮雪反倒冷静了下来。反而后悔自己莽撞。不管那个女人是谁,既然少爷喜欢她,还该给少爷留点面子才是。倘若是自己抓jiān倒还好,若是招来更多的人,岂不是让少爷下不来台?春寒料峭,半夜寒冷,两番激情,一场惊吓,再加上在众人面前羞愧难当,如果就此生病,怎生得了?他本就是弱不禁风的样子,真得一场风流病,老夫人又岂能饶了自己? 越思越想,越觉得此事做得有欠考虑,实不该如此高声,吓坏了那对鸳鸯。当此时却不能再行思量,还是进去安慰一下少爷。想着,打起门帘,走了进去,径直来到床前。 “少爷,是我,芮雪。”她略略停顿,说道。 可里面没有任何声息,就连呼吸之声也无!芮雪大感奇怪,伸手霍地掀开帐子,努力去看时,床上早已没了人影! 芮雪这一惊非同小可,明明听得里面呻吟之声不断,自己喊出一声之后一直守在外室的主要通道上,并未见人出去,何以此时倒不见人了呢?她犹不肯相信,兀自伸出手去在床上乱摸一通,的确,除了被褥有些凌乱,床上并没有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芮雪努力的回想着,可一切还是显得那么匪夷所思,超出了自己思维的正常思考范围,透着邪气。 她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似乎站了很久,脑子在这段时间成了一片真空。当她颓然转过身,想离开这儿时,透过门帘,却蓦地发现,这个适才还一片黑暗的房间里,却有灯光在闪烁! 芮雪赶紧以手扶住床,以避免自己的身体倒下。她想喊,费了很大力气,却喊不出声!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一卷 10疑神疑鬼 终于醒了过来,她尝试着睁开眼,好几次都没有真正睁开,太亮了。但就是这么一翻身,就听小柳儿惊喜地喊道:“三太太,你醒了?”“唔。”她轻轻答应一声,兀自睡眼朦胧,随即问小柳儿,“什么时候了?” “巳时将过,快jiāo午时了。”小柳儿也不愧是在大户人家当差当惯了的,那些日初红、饭时、日上三杆之类的词都不用,而是代之以准确的时辰。芮雪一惊:“都快午时了?” “是呀!三太太,你睡了好久呢。要不要起床洗洗脸,吃点东西?”小柳儿凑在床前,关切的问道。 不说还好,小柳儿这么一说,芮雪顿时觉得自己五脏庙早已开始造反,此时更是闹了个天翻地覆的感觉。于是简单地洗漱一下,就开始吃饭。期间小柳儿一直在旁边伺候,直到看她吃完饭,小柳儿收拾了餐具,给芮雪泡上一杯热茶,才坐下来。“少爷呢?”芮雪问。“少爷在书房,他来看过您几次了,您醒来的时候他才走呢。”小柳儿很殷勤地解释道。 “我回来时你在房间里?”芮雪问。 “没有啊,昨晚少爷在这里,我,我就出去睡了嘛,我和田姨住在一起。还是逄叔去叫的我呢。我回来一看,你昏迷不醒,把我吓坏了。三太太,你怎么会昏迷不醒呢?我还以为你和少爷喝酒喝多了,可到了房间一看,酒也没喝多少,人却没有一个。”小柳儿微微摇头。 “这么说,是逄叔送我回来的?”芮雪醒过来就开始回想昨晚的事情,却一直不记得最后的情况,也不明白自己何时回来的,当然更不知道是何人把自己送回来的。 “是呀,逄叔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架着你回来的。”小柳儿那时候午夜梦回,自己还迷迷糊糊的,也没有问逄叔是怎么回事,就收拾了床,让芮雪躺下。 “逄叔给你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他让我别声张,快些安置你睡觉。我就不好问什么。对了三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小柳儿很小心地问道。 芮雪苦笑:“说来你可能不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柳儿睁大了眼睛,完全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态,她的眼睛本就很圆,此时睁得更大,配着她圆圆的秀脸,特别可爱。芮雪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她小巧好看的鼻子。“是真的,”她强调,“我可能睡迷糊了吧。” “可我在给你铺床的时候,看到了一块布,皱巴巴的粘在一起,我拿去洗了。三太太,那块布是干什么的呀?”小柳儿一说,芮雪的秀脸“腾”地就红了,“没什么,你洗过之后再给我放在床上就行了。” “哦,”小柳儿似懂非懂的问道,“那为什么少爷也不在床上?昨晚你们不是还在一起吗?” “谁在说我?”小柳儿还要再问什么,少爷走了进来:“怎么样了?吃过饭了吗?好些了吧?你昨晚怎么回事呀?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老夫人都问过你呢。” “老夫人怎么问我?是不是因为我今天早上没有去请安呀?”芮雪故意说。 “不是,我跟老夫人说了,说你昨晚身体不舒服,今天不能去请安。老夫人让我嘱你好好休息,病没好不要到处走动,多注意休息,并说要请最好的大夫看呢。”甘之如一边说话,眉毛却在轻微地抖动着。事实上,老夫人那一番话虽然也有这个意思,说的却不客气。至于最好的大夫云云,其实是甘大少自己加上去的。老夫人眼中那个最好的大夫,他只要一想到就起鸡皮疙瘩,更不用说还要去请他。 “替我谢谢老夫人。”芮雪体量少爷的用心,也不说破,故意顺水推舟。小柳儿现在颇能识眉眼高低,见此情景,悄悄溜了出去。 “现在,你该给我说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甘之如眼睛盯着门口,确信无人,才低低的问道。 “什么?你要问我?那你还没说你昨晚去了哪里呢。”芮雪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我直接去了书房嘛,在书房睡了一夜。”甘之如没有看芮雪,他的目光一直在墙角徘徊。 “在书房?那为什么……”芮雪差点说漏了嘴,这件事即使对甘之如也大可不必说明,还是明察暗访比较好。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甘之如立即反问道,芮雪能听得出来,他有些紧张。 “没什么,少爷,你昨天离开我这里时,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吗?”芮雪见直接问行不通,因此采取迂回策略。 “很早啊,子时不到吧。”甘之如故作轻松地说道。 “是很早,少爷你为什么那么早走?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芮雪故意显得委屈注满心头。她知道昨晚自己为什么会徘徊在外面,难道不是为了去找少爷吗?他倒好,在书房里睡得很香呢。 “对不起。”甘之如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他甚至不敢看她,反倒是芮雪不忍心,绕到他后面,抱住了他。 “少爷,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诚实地回答吗?”她松开她,回到原来的位置,认真盯着他。 “什么问题,你问吧。”他很戒备,但还是装出轻松的样子,又装得不像,表情看上去十分滑稽。 “你是不是经常去大太太的房间?”芮雪平静地问。她经过考虑,觉得还是直接问比较好。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难道我不能去吗?”甘之如突然莫名地烦躁起来。 “当然能去,少爷。”芮雪柔声安慰他,“我只是问你是否经常去。” “是的。”甘之如目光有些游移不定,但他表情沉痛,却不可能是装出来的,,“你是知道原因的,大太太失踪了你不是知道吗?” 芮雪点点头承认,但她随即产生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如同一道夜空中的闪电,把她眼前身周全部照得亮如白昼。尽管这个念头看上去匪夷所思,但却绝对有其合理的成分!芮雪很兴奋,因为她想到的是:也许大太太并未失踪,也许自己前几天晚上去摸到的那个人的手臂,就是大太太的!也许甘之如不在自己这里也不在二太太那里,只是因为他知道大太太还在,并且他要经常去会她。如果真的如此,一切不是迎刃而解吗? 问题是,果真如此的话,一定应该有个原因吧?比如有人要谋害她,或者老夫人对她有看法,百般虐待她,她又因为爱甘之如而不肯离开。还有什么?哦,对了,再比如,孩子。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正是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在此之前,她总觉得那个小床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是不是真有这样的问题存在呢? 从老夫人的表现来看,看不出她有多么希望添个孙子的想法。芮雪想这很奇怪,普通人家的父母谁不希望儿子给自己添个孙子呢。但仅仅是看不出,因为老夫人也许觉得自己还年轻,所以不着急呢。 但从老夫人观察自己的眼光来看,她应该是在判断自己,说不定还是希望自己能怀孕呢。既然如此,当初的大太太也一定感受到,弄一个假怀孕来瞒天过海,希望能真的怀上,岂不是万事大吉?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终没有怀上,此计失败,无奈的大太太只能选择神秘失踪,也许这就是问题的真相呢! 当然大太太要想继续下去,还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少爷和老夫人至少其中之一应该是这个计策的参与者。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最有可能的是少爷!少爷不仅是知情人,说不定还是策划者,并一直维护着大太太。而老夫人既然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么她也许同样是知情者也未可知。 芮雪这些念头虽然纷繁芜杂,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她自己专注于此事太久,思考的也很多,所以此时灵机一动,倒有此妙解,让她颇为得意。至于真相究竟如何,此刻的芮雪却并不关心。只是,少爷正双目灼灼地盯着自己呢,到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回答他。 “我当然知道,但我不知道底细,而你却很清楚底细呀。”芮雪很调皮地说道。 不料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少爷着急起来:“什么底细?你说底细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我怎么会知道什么底细?” “我哪说得清呀!”芮雪察言观色,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少爷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不应该这样着急。越是这样咄咄逼人,越是借此掩饰什么。但此时最宜不动声色,让他觉得自己不过是一时好奇,才好进一步了解情况。至于为什么要了解大太太的一切,芮雪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是因为处于同样的地位,了解清楚内幕可以更好的决定自己在甘家所采取的生活方式罢了。 “这件事你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好别多想,本来就没什么事,更不要自寻烦恼,如果以此自误,岂不是更不好?”少爷的劝说也充满了说教的味道。 “本来没什么事,那为什么不让大家谈论?越是这样捂着盖着,越说明自己心虚。如果没甚么事,我怎么会自寻烦恼?又怎么会谈到自误?”芮雪咄咄逼人地质问少爷。甘之如没想到自己文绉绉的几句话,反倒让芮雪寻到了破绽,一时词穷,连连跺脚。 见此情景,芮雪倒觉得好笑,反不再逼他太甚。此时宜出以柔情相慰,所以芮雪满脸堆笑,柔声安慰,少爷本来气得有些发黄的脸,渐渐变回正常的颜色。当然还是有点白,但对于少爷来说,这种苍白,本就是很正常的颜色。 “少爷,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你身上总是带着种奇怪的味道?”芮雪想起昨夜在床上想用的那一幕,不知为何,那段时间自己倒没有觉察到他身上的那股味道。也许是在一起呆得久了嗅觉变得迟钝吧。 “味道?”少爷迷惘地问道,“什么味道?” “我也说不好嘛,有一种奇怪的yào味还有香味。” “你是说这个?你可以问问二太太嘛,她知道。” “我干吗问她?我问你不是更好?” “很久了,我也不知道这味道来自何处。我为什么让你问她?因为香味是她弄出来的嘛。” 芮雪不能确定这话的真假,但她确实从二太太那里闻到这股味道,当下也就姑妄信之。 “少爷,来客人了。”小柳儿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喊道。 “哪里的客人?”少爷对芮雪点点头,就往外走。 “大太太家的轩少爷,上次来住过一个多月的。”小柳儿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哦,是内弟宁春轩。我先去看看。”少爷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小柳儿,这个叫什么春轩的,刚到吗?”芮雪觉得很蹊跷。 “刚来,逄叔已经安排下了,让我来请少爷过去。” “上次来住了一个多月,那是什么时候?” “那是去年,说是来跟少爷一起学习的。” “那为什么走了呢?” “我也不知道啊,三太太,这些事情少爷最清楚。” “嗯,好的,我会问他的。你这两天见彩绫了吗?” “见了,彩绫姐姐不大合群,我和她不怎么说话,反正她也不能开口。还有二太太那里的碧荷,彩绫姐姐也不怎么搭理。不过她和绿意姐姐挺要好。” “嗯。好了,你下去吧,有空去看看少爷那边,大太太家的轩少爷和咱们家少爷在做什么。” “好的,三太太我去了。”小柳儿一阵风似的飘了出去,可她刚出门,又倏地转回来,低声说:“三太太,老夫人来了!”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二卷 不速之客 老夫人头发梳得光鲜清亮,腰板挺的很直,在绿意的陪同下,很有气势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对那主仆俩瞧都不瞧一眼,径直去正堂的椅子上坐下,神态悠闲,却不怒自威。 “给婆婆请安。”芮雪赶紧跪下请安,老夫人也不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她起来,等芮雪奉上茶,在一侧坐定,她才示意绿意和小柳儿出去,自己清清嗓子,问芮雪:“听说你不大舒服,好些了吗?用不用请大夫?郎大夫就在甘家集上,他可是附近数得着的大夫,人又好,手艺也高。” “媳fù多谢婆婆关心,已经没事了,媳fù就是多睡了一会。少爷曾经向媳fù转达过婆婆的关心,媳fù很受感动。”芮雪赶紧解释,她听少爷说过最怕那个大夫,原来叫什么郎大夫!什么姓氏不好?只因为是郎中,就要姓郎吗? “是吗?那也难怪,深更半夜的,不在自己房间里睡觉,到处乱闯什么?那间房子是大太太曾经住过的房间,她已经失踪一年多,平时又没有人住,孤零零的在院子一角,你去干什么?”老夫人一双眸子睁开,精光闪烁,吓得芮雪赶紧低下头,半晌才回答:“媳f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是听到有点声音才过去的。” “你在自己房里,怎么会听到那里有声音?”老夫人绝非寻常之辈,咄咄逼人的问话根本不给芮雪以闪转腾挪的机会。 “睡到半夜我听得外面有动静,追出去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一路追着过去的。”芮雪也反应奇快。 “这么说来,你胆子倒不小。那你追出去看到了什么没有?”老夫人依然穷追不舍。 “什么也没看到,后来我进了那间房子,也没看到什么。”芮雪低着头回答。 “以后晚上听到什么情况你喊一声就行了,有你逄叔,还有几个上夜的人,用得着你一个女流之辈吗?昨晚少爷可来过?”老夫人话题一转,问道。 “来过,不过很快就走了。”芮雪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了老夫人,索xìng实话实说。 老夫人不置可否,但却又教训了芮雪一通,说什么做人要本分,不要有太多的想法,在这个家里要绝对听从她本人、少爷以及逄叔的吩咐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芮雪很不舒服,逄叔虽然年纪大些,但毕竟是个管家,凭啥什么都要听他的?心中这么想,脸上自然而然就表露了出来,老夫人狠狠地瞪她一眼:“你这种xìng格是要吃大亏的。”都要走了,偏偏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嘱咐芮雪,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让少爷累着。芮雪顿时大起反感,且不说少爷和自己仅有的一次还半途而废,就算琴瑟和谐,你一个婆婆管这么多干吗?但这次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低声应承,待婆婆走远,才若有所思地回去。 “轩少爷住下来了。”小柳儿低声告诉芮雪,她神采飞扬,格外兴奋,不知不觉声音就大了起来:“轩少爷和咱们家少爷真是不一样,轩少爷年龄虽然小一点,但长的五大三粗,个子也高,说话声音也大,跟谁说话都笑,连老夫人都直夸奖呢。” “老夫人?老夫人见过轩……轩少爷了?”芮雪很惊奇,在她印象中,老夫人一般不会见客,何况还是已经失踪多时的大太太的弟弟,这让芮雪感到奇怪。她本以为老夫人顶多让逄叔安排一下也就算了呢。 “是呀,老夫人还问候了大太太家的人,连轩少爷的父母妹妹她都问到。老夫人还主动提到大太太,说这么好的人儿怎么就不见了呢?还问轩少爷,这两年他们家有没有得到大太太什么音信呢。”小柳儿呱呱唧唧,把她听到的信息都一股脑儿告诉了芮雪。 “哦,原来老夫人还这么好客。”芮雪倒觉得自己确实不了解这个当家人,别看她那么年轻,但一切家务都是自己处理,逄叔只是她的嘴和手,用来指挥下人的,每天的事务老夫人都掌握,并且很多事情都需要她亲自安排才放心。想不到接待这样的客人也是她自己处理,芮雪想绝不可小瞧了老夫人。她想起姐姐来的那次,老夫人一直抱怨自己没让姐姐留下来。当时芮雪还觉得老夫人只是假客气,现在看来倒是未必,也许这只是她做人的一个原则:那就是亲戚面前要尽量维持好客的形象。 “这倒是没错。当初二太太的娘家有人来住过一段时间,老夫人都是亲自陪着,拉起家常来直夸二太太,一直到人家走,从没有慢待过。可客人走了,老夫人对二太太还是爱搭不理的。” “走,我们看看少爷去。” 小柳儿故意使劲盯着芮雪的脸看了一会:“三太太,你是想去看咱们家少爷还是看轩少爷?” 芮雪顿时佯装气恼,作势yù扑:“我把你这烂了嘴的这小蹄子!我当然是去看少爷,那轩少爷跟我有什么关系?” 才到书房门外,就听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出:“月凉如水灯花落,北山遥望心冰彻。孤坟咫尺泪沾襟,黯然销魂伤离别。姐夫,这首诗写于去年?是写给我姐的吧?唉!我姐没福气,遇到你这么一个多情种子却没有好结果,甚而至于下落不明,空留遗憾呀!人生是不是总不会完美呢?我还记得姐姐刚嫁过来的时候,家里高堂父母都很欣慰,道是姐姐所嫁正得其人,以后鱼水相偕,琴瑟和谐,哪里想到会有今日?唉!” 就这一声叹息,虽与他的年龄不相称,但却韵味悠长,居然有种沧桑的韵味!芮雪只觉得这一声叹息摄人魂魄,仿佛自己也遭遇了丧亲之痛一般,竟至于失魂落魄,无法自已。 当她的影子出现在门口时,甘之如正以袖拭泪,显见得是闻听春轩的言语,颇为痛心,动了亡fù之思。芮雪想到这儿,自己倒一惊,真的是亡fù吗? “这位就是轩少爷?”芮雪袅袅婷婷,飘了进来。书房中的两位赶紧回头,芮雪注意到少爷的戚容,但她只是瞥了他一眼,就满面笑容的面向着春轩。春轩却不认识,只好略带尴尬地看着甘之如。 “这是三太太。”甘之如显然也很尴尬,不满意地白了芮雪一眼,嫌她事先不打个招呼。 “听说轩少爷来了,我来看看,轩少爷辛苦。”芮雪说着,福了一福。 “三太太安好,来的匆忙。”宁春轩彬彬有礼地还礼,几乎长揖到地。 “大家不必客气,来,过来坐吧。”就这一缓冲间,甘之如面色如常,请春轩和芮雪坐到桌子边去,小柳儿见状,正想现身伺候,却见彩绫匆匆走了进去,连招呼都没有和自己打,小柳儿一赌气,撅着嘴去了厨房。 彩绫向少爷和芮雪分别福了一福,拿出一个新杯子,给芮雪倒茶。芮雪很注意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彩绫在给她递茶时,看了她一眼,目光复杂,同时也对芮雪颇有些不敬的意味,显然心存戒备。见芮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才收敛,转身去给春轩续水。 春轩首先站起来,口中喊着“彩绫姐姐”,还是那副知书达礼的样子,随即热切地盯着她。再看彩绫,那又羞又喜的眼神,满脸洋溢的殷殷情致,让芮雪困惑不已。 “这次还是让彩绫去伺候你吧。”甘之如的一句话,让芮雪从沉思中苏醒过来,她脸上又换上了习惯xìng的笑容,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宁春轩,余光却一直在彩绫脸上扫个不停。甘之如的话让芮雪释然:看来上次宁少爷来时就是彩绫伺候的,这丫头虽然哑了,却对宁家少爷颇为倾心,故此才有这般脉脉含情的目光。 “那最好不过!”宁少爷避席相谢,“彩绫兰心蕙质,聪明伶俐,口虽不言,但身如桃李,下自成蹊矣。” “哈哈哈哈。”甘之如被这个比喻逗得笑不可抑,“春轩你莫要多礼,在这里和在自己家里没甚么分别,适才老夫人的话你也听到了,在这里住,不要有居客之想才是。至于彩绫,确实聪明伶俐却又让人亲近,只是除了哑然失笑,言谈之乐却没了,倒是让春轩长日寂寞呢。” 甘之如说这话时不仅看了看彩绫,还看了看芮雪,彩绫无所表示,芮雪则报之一笑。她随即对春轩说:“就是!你姐夫这话再实在不过,既是自家人,莫要感觉不自在。彩绫,你听到没有,让你伺候轩少爷,你自己总该有个态度吧?” 芮雪说完,就笑盈盈地望着彩绫。后者面露喜色,偏又甚感娇羞,才张开嘴,又想到了什么,赶紧合拢了嘴,动作有点滑稽。她两手比划了几个动作,状似发誓,声称自己一定会好好伺候轩少爷。 甘之如瞪了彩绫一眼,芮雪则一直笑嘻嘻的,浑若无所感觉。春轩只是嘿嘿嘿地傻笑个不停。 “少爷,你和春轩很熟悉呀。”走出书房,芮雪问。 “那是当然,她姐姐在的时候,我们就经常见面,去年他还来住了四十天左右吧,怎能不熟?”甘之如觉得她是少见多怪。 “少爷,你刚刚收拾好的书房就这么给了宁少爷?为什么不带他到客房去睡?” “这真叫事有凑巧。我收拾了书房本来准备读书,没想到春轩就来了。如果没有收拾,自然请他去客房安睡,现在既然已经收拾出来,又何必带他到内宅的客房呢?大家也是多有不便哪。”甘之如也感慨无巧不巧。倒象自己未卜先知那样,神色间颇为自得。 “有间房子不是现成的吗?又在西面,不用走中廊,岂不是很方便吗?” 甘之如探寻地看了看她的脸,顿时不高兴了:“那是大太太的房子,怎么可以随便让人住?再说了,大太太住在那间房子最终……失踪,又怎么可以让别人再住呢?” 芮雪冷笑了一声:“这么多房子都是供人住的,哪间房子没有出过事?哪间房子里没有死过人?要都这么婆婆妈妈地计较起来,趁早把这甘家大院卖了,另盖新房子的好。难道大太太住过的房子就必须一直闲置在那里?你说,是何道理?” “你这就是抬杠了。”大少爷笑笑,不去和她争辩,走到中廊,径直往后走。“你去哪?”芮雪问。 “我去给妈妈汇报一下春轩的打算。” “你什么事情都要给你妈汇报,自己怎么就不能拿点主意?再怎么说也是这个家里惟一的男人,要是在我们山村,你这样的男人早就独立承担起家里的全部工作。可你倒好,整天躲在老母鸡的翅膀底下,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舒服是舒服,可怎么让女人们看得起你?”芮雪早就没了新媳fù的生疏感,对待甘之如也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憾,所以夹qiāng带棒一顿数落,丝毫不给他留情,实则希望能刺激他自立。甘之如一张脸尽管特别难看,但既然人家都说到点子上,却也没法反驳,少爷的威风不见,只好苦笑一声,就要离去。 “你等等,你先陪我去大太太房间看看吧,我的一根金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掉在了那里。”芮雪气也出了,心情平静了许多。 甘之如万分不情愿,半晌却说:“你自己去吧。” “那好吧,少爷,你去汇报吧。”芮雪的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也许是对于长不大的少爷有所鄙视吧。 天气有点yīn,芮雪一个人走进了大太太的房间,虽在白天,可她还是感觉冷飕飕的。她根本就没有看外室的一切,直接来到内室,把帷幕分开,并全部收起,堆在床边。床上被褥完好,铺在那里,锦被上的鸳鸯戏水图案就象真的一样。芮雪实在看不出有何异样。她挪开被子,又掀起褥子,卷起了席子,露出床板,让她觉得失望的是,床板是一整块,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她发现床体其实是一个整体,一直到地,成为一个箱体。箱体的一侧有门,芮雪试了试,根本推不开,看来床下是用来盛衣服被褥之类的东西的。这种床体设计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芮雪失望了。 就在她蹲下身想继续察看时,背后传来冷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芮雪闻言,顿时僵在那里!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二卷 2夜来犹梦 芮雪觉得自己头部都似不能转动,大白天的,突如其来的喊声竟然也能让人失魂落魄!那人见芮雪没有反应,以为是把她吓坏了,立即换了一种声调:“三太太,你在这里做什么?”这次,刚刚回过神来的芮雪听的清楚,她立即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回过头来,满脸苦笑:“逄叔,你吓着我了!” 来的那人,正是甘府大管家逄本正! “是吗?三太太,我没有注意。可你为何屡屡到这里来呢?这间房子因为大太太曾经住过,现在又生死不明,所以老夫人吩咐不让人住,唯恐发生意外。是我提出,如果房子长期不住人,难免荒废,老夫人也就同意,所以派彩绫天天打扫,维持着大太太在时的样子。不知道三太太为何对这里感到好奇?”逄叔一口气说。芮雪很恭敬地听着,与逄叔一前一后走出了光线昏暗的内室,来到外间的椅子上坐下。的确,桌椅纤尘不生,宛然如新,足见彩绫是很负责任的。 “逄叔,我只是来逛逛的,难道咱们甘家大院里面,还有犯忌讳的地方,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吗?如果有,请逄叔预先说明,我也好有个思想准备,日后不犯忌讳就是。” 逄本正闻言一愣,这小妮子倒确实不可小觑。想当初,她姐姐芮花答应让她进入甘家大院以后,自己带人去找她,她却以母亲新去为由,不肯从命,三番五次都没能说动她,还让老夫人大发雷霆,弄得自己灰头土脸,很是狼狈,足见这小妮子很有心计,也很有主见,倒是不可小觑。他能在甘家管事二十多年,并得到老爷老夫人欣赏,自非等闲之辈,所以他也话里有话:“那倒不是,三太太既然是少爷的如夫人,甘家大院岂有对你设防之理?我只是关照三太太,三太太切勿多心才是。” “瞧逄叔这话说得!逄叔赤胆忠心,勤于任事,不但老夫人欣赏,我们也都是相当佩服的。老爷不在,逄叔就如同我们的长辈,您老吩咐下来,芮雪焉敢不从?倒不必常在我身边提醒。”芮雪这话语涉讽刺,可说是大不敬,最后一句话,隐隐然直指昨夜之事,更是再明白不过。 “三太太言重,吩咐那是绝不敢当。三太太是主子,有什么事情自然是你吩咐,我尽力去办。至于昨夜,我喝了点茶,并没睡好,晚上出来巡视。三太太你知道,这一大家子的安危都在我肩上,那就是我的责任,你说是吧?”见芮雪点头,他接下去说道,“结果听到三太太的叫声,我当时还奇怪呢,深更半夜,三太太怎么会在这里?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你在这儿,我怕有什么意外,所以赶紧跑过来。等我到了门前,又发现里面漆黑一片,我进入房间,三太太却没有发觉,我怕贸然进去,惊吓了三太太,所以首先点亮了灯,不想还是把三太太吓了一跳,以至于都昏迷过去。” “逄叔你还说呢,昨晚真是把我吓死了!我本来在这床上听到了声音,想进来打个招呼,谁想床上根本没有人!正在纳闷呢,你悄无声息地把灯点亮不说,还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半夜三更,岂不是把人吓个半死?”芮雪想起当时情景,兀自心有余悸。而对于自己竟然昏迷在一个四十多岁的壮年人面前,芮雪一直感觉不好意思。因为从各方面的消息来看,逄叔并未结婚,一直忠心耿耿的守候在甘家,为甘家风里来雨里去,可以说是劳苦功高。 “是呀,三太太,看你晕倒,倒着实让我大吃一惊。”逄叔眼睛望着墙角的小床出神,分明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只是在当事人面前,不得不掩饰,也是瓜田李下的意思。 逄叔确实听到了芮雪那一声大喊,其实在此之前他也听到了房间内还有别的不堪入耳的声音。但听上去那像是少爷,所以逄叔也不以为意。他躲在墙角抽了一支烟,天气有些冷,他站起身,不停的踱着步。他怕少爷听到,所以声音很小,他相信声音不会传到房间内。 逄叔觉得好笑,少爷的原配夫人虽然失踪,但他还有两房姨太太,芮雪还是新近娶进门来的。可少爷真是少年心xìng,居然不喜欢这个三太太,而是看中了不知哪个丫头,半夜三更在这里调情zuò ài,还要闹的满宅皆知。想到这儿,逄叔倒无声的笑了。可才一笑,又觉得不妥,自己光顾躲在墙角,不会有人过来吧?两个上夜的小伙子自然是在前院喝酒,不会过来,可保不定会有夜里走了困的人听到声音,寻过来,那样的话,于少爷面子上就不太好看了。 逄叔站起来,还没绕到前面,就听到房门发出微微的闭合声,等他绕过墙角,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出来。难道有人进去了?逄叔轻手轻脚地来到窗前,仔细倾听,除了少爷的喘息声和一个年轻女孩呻吟的声音,根本没有别的。难道是自己看错了?逄叔也有点疑惑,他不敢遽然离去,于是就在附近徘徊。 芮雪的那一声大喊使老逄猝然惊醒,什么?是三太太?逄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还是立即跑到门口,静静听了一霎,却没什么发现。逄叔有些迟疑,他本以为和少爷在一起的女孩是家里的丫头,哪料到却是三太太芮雪!让他更不明白的是,三太太自己又不是没有房间,何必到这座荒凉yīn森的房子里来呢?迟疑归迟疑,但里面就这么寂然无声,让他觉得不能等,他回想适才那一声大喊,觉得绝非正常,再等下去,不知是对少爷不利还是对三太太不利!事急从权,他立即推门而入,不想在内室的芮雪因为无法相信床上无人这一不可思议之事,正在发愣,压根就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逄叔晃亮了火褶,见桌子上还放着一盏灯,随即点亮,端起灯来到内室,却发现芮雪已经昏倒在床上!他心中焦急,但还是认真看了看房间内,没见有其他人。逄叔顿时明白了芮雪饱受惊吓的缘故:为什么明明听到少爷的声音,此刻却连少爷的影子都不见呢? 但此时已无暇他顾,逄叔一手架着浑身软绵绵的芮雪,一手端着灯,向外走去。在走出内室时,逄叔分明觉得门帘在轻轻晃动,似乎有人刚刚出去似的。已经走出了这间屋子,他还觉得背后有什么声音,可仔细一听,却又没了。逄叔叹口气,不知道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根本就是心理作用,保不定就是因为三太太双脚拖地发出的声音呢。 正是这一点让芮雪不能释然,心中惴惴。她虽极力想抛开那些念头,但却总会去纠缠。想来想去,无非是当时的情景不能了然,而那一刻该有多尴尬?当时自己是如何昏迷的?昏迷之后大概有多长时间?逄叔又是如何把自己给弄回去的?一想到逄叔曾经架着自己走了那么远的路,就让芮雪很难受。 逄叔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他在叙述这一段时,非常简略。他叫起了小柳儿,安顿好芮雪,并认真察看了她的情形,确信她只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无需立即延医,就嘱咐小柳儿晚上要注意,不要睡得太死,要注意观察,如有什么意外要立即去老夫人那里报告,然后悄悄离去。 但接下来的这一切,逄叔却不愿意当着芮雪的面讲给她听。 他路过书房,没有走开,而是静悄悄的站在窗前,静静的聆听里面的动静。夜色深沉,甘家大院一片宁静,多么熟悉的甘家大院啊! 他早已没有了自己的家,甘家大院就是他的栖身之处!在这个大院,逄叔已经住了二十多年,从一个少年变成中年人,也不过是一转眼的事情。在这不能算短的二十年中,他和这个家庭早已甘苦与共,风雨同舟,结成牢不可破的一体!这二十多年,甘家经历了风风雨雨,从来就不曾平静过。而逄叔却始终和甘家一起,从来不曾动摇过! 老爷英年早逝,老夫人还年轻,而少爷年幼,甘家顿时有大厦将倾、风雨飘摇的感觉。那时的逄叔,也有过迷惘和苦闷,甚至有了离开甘家另谋出路的想法,然而老爷临死前的重托,还有老夫人的一席话,彻底留住了逄叔! 这么多年他就这样依附着甘家,而甘家反过来也依靠着他:无所凭倚的孤儿寡母,靠着他作为管家,出头露面,管理内外一应事务。他一直这样心甘情愿地做着老夫人的左膀右臂,就这样看着少爷一天天长大,从懵懂无知的孩童到风度翩翩的少年,一直到xìng格有些懦弱的翩翩公子! 然后少爷结了婚,婚事办得相当热闹,光酒席就办了数十桌,当地有名的人物都请到了。这位少nǎinǎi,在甘家口碑一直不错,尤其是在下人中,很得人心。少爷也非常迷恋她,只有和老夫人关系比较冷淡。 这不奇怪,逄叔知道老夫人独自抚养少爷,付出了极大地艰辛。而婆媳关系本来就是最难相处的一种关系,尽管少nǎinǎi通常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但无奈婆婆始终难以满意。逄叔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调和工作,希望这婆媳两个不要搞成水火之势。本以为从此可以少事歇息,把管家的重担jiāo给少nǎinǎi,不想老夫人根本不同意,他只好继续以管家的身份管理甘家的事务。而结婚也就一年多的时间,这位少nǎinǎi却神秘失踪! 这件事可以说是在逄叔的眼皮底下进行的,他不想再回想下去。逄叔曾去问过老夫人,她没有任何戚容,但却说自己一点都没想到,没想到宁春薇那小妮子根本不念夫妻感情,撇下爱她疼她的少爷,溜出了甘府,和她的情人远走高飞了。老夫人说到这里,更是勃然大怒,连最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逄叔心中的叹息一直在流淌不已,但却只能心里着急而已。 最可怜的要数少爷,因为少爷和少nǎinǎi两个人的感情一直不错,少爷整日郁郁寡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二太太那时早已进门,但他却总也提不起兴趣来,偶尔去她那里,更像是在敷衍。逄叔看在眼里,心中则更着急。 其实少爷喜欢去少nǎinǎi房间,逄叔是知道的,他知道少爷也许去寻找少nǎinǎi的气息。所以对这件事,他几乎很少过问,只是偶尔劝劝少爷。既然二太太并不合少爷的脾胃,逄叔开始努力给少爷物色新人。 很偶然的一次,他见到了芮花,而芮花也很偶然的把自己的妹妹推荐给了逄叔。逄叔一见就很同意,因为芮雪的眉目之间,很象一个人!“旁若无人,青山绿水;巧夺天工,四面八方。”对,就是这么几个字。别看逄叔年逾四十,但记忆力依然好得很。但那跟眼前这个山村孩子有什么关系? “快!你给我闪开!”少爷突然在房间里大喊起来,逄叔立即冲到门边,因为他实在不知道黑古隆冬的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管我!你想干什么?”少爷的喊声高亢而急促,显然遇到了什么问题。逄叔决定进去看看。就在他推门的一瞬间,他听到有个女人低低的声音在说:“少爷,你醒醒。”逄叔愣住了。以至于他在门前徘徊良久,都没有进去,他想听听到底是谁在说话,因为这个声音很低,几乎难以听清,而且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就连少爷也没再说话! 今夜接连遭遇不可思议的事情,使逄叔也觉得奇怪起来,他终于拍拍门:“少爷,快开门!” 里面点亮了灯,少爷睡意朦胧的问道:“谁呀?有什么事吗?” “少爷,我是逄本正,你开一下门好吗?”逄叔尽可能平静的说道。 里面点亮了灯,少顷,少爷打开了门,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问道:“是逄叔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您今晚一直在这里睡?” “是啊,”甘之如睡眼惺忪的问道,“怎么了逄叔?” “没什么。这里才收拾出来,我怕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很好啊,逄叔没别的事了?” “三太太刚才受了点惊吓,我才送回去,少爷等方便的时候去看看她吧。” “惊吓?到底怎么回事?”甘之如睡意全消,一把抓住了逄叔的胳膊。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二卷 3无中生有 “夜间外出的缘故吧,少爷不知道她为何出来?” 甘之如怔怔的站在那里,没有反应。半天,才迷惘地看着逄叔:“我怎么会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已经送回去,小柳儿伺候她睡了,您就放心吧。少爷,您继续回去睡吧。”逄叔说着,向甘之如点点头,向房间里扫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和事,皱着眉头转身走了。 甘之如似乎沉浸在一件什么事情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并未发现逄叔的眼神和表情。等逄叔走远,他才回过神来。应该回去看看吧?一阵寒风吹来,甘之如连打两个喷嚏。他回去披上棉大衣,裹紧了,穿过长廊,来到芮雪的房间。房间内一片漆黑,看看一切正常,他转身回去,不觉一觉到了天亮。 恍惚间,甘之如觉得自己昨晚曾和芮雪呆在一起,他甚至还记得床第间芮雪的柔情蜜意,还记得她的满头青丝,红红的火苗下那羞怯的眼神,还记得那香喷喷的体香。可不知道为何,等他醒来,他却躺在自己的书房里,而且还是被逄叔唤醒的! 这中间,足有一个多时辰的真空吧?甘之如带着爱恋的眼神盯着还未醒来的芮雪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而芮雪第一眼看到甘之如时,尽管脑筋有些糊涂,但她几乎也是想着同样的问题。只不过,要想弄明白也许并不容易。 彩绫进来时,逄叔和芮雪正好都在沉默,谁也没有说话。表情轻松的彩绫绝未想到房间里有人,而且是正襟危坐地坐在堂上。一霎时她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小姐又回到了此处,和少爷相对而坐,正在开开心心地憧憬着未来。 少爷脸上虽然总有一丝淡淡的无法抹去的愁容,但在和小姐相处的时间里,他无疑是快乐的。他的笑容天真无邪,而且他总是妙语连珠,逗得小姐笑个不停。而彩绫总是偷偷地在一边笑着,有时候甚至和绿意互相低笑。一旦声音大了,少爷就咳嗽一声,很威严地喊道:“两个小蹄子又在听壁角?”绿意这才慌乱地跑开而彩绫强忍着笑,问:“姑爷和小姐需要水吗?”那段时间要是能重新回来,该有多好! 但眼前显然不是!逄叔和三太太谁都不说话,莫测高深地望着这个丫头,眼睛里流露出的都是含混不可思议的东西,让彩绫感到害怕。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已凝固,彩绫就那样低头弯腰地站着,一动都不敢动。 彩绫本来很开心,轩少爷又来了,而少爷也很见机,依旧把自己派给了轩少爷。上次,轩少爷就曾手把手地教她习字,轩少爷的字写得真好,连少爷都自愧不如。这次终于又有机会和轩少爷在一起,彩绫不但开心,简直可以说是心花怒放。伺候过轩少爷的茶水,彩绫才赶过来完成自己的任务。每天两次的打扫卫生,对彩绫来说简直是最神圣不过的任务。在她看来,小姐暂时在与不在有什么区别呢?自己的任务就是把房间卫生收拾好,说不定哪一天,小姐就会回来,她笑容可掬地喊一声:“彩绫,我的好妹妹,我可想死你了!”彩绫就会惊喜jiāo加地投入到小姐的怀抱里。这样的场景她设想过很多次,每一次,或在现实或在梦中,当她发现怀中一无所有时,她总会无法抑制地泪流满面。 小姐不但关心她的饮食起居,还关心她的未来。“彩绫妹妹,告诉姐姐,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她曾经有一次对自己说。彩绫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她,不肯说。“如果将来你有意中人,那你就跟我说。如果你喜欢少爷,我就让他把你弄在房里,你可愿意?”小姐调侃的语气更加明显,彩绫难以回答,只好不发一言,但却拼命摇头。 小姐就把她的脸捧在双手之间,问她:“这么说,你确实喜欢上某个男孩子了?是春轩吧?” 彩绫挣扎开去,躲开了她的注视,不否认也不肯定。“好妹妹,你要跟我说实话才行,否则我弄不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和春轩年龄差不多,他又喜欢让你伺候他,你不回答就是同意了啊。”可是,彩绫还是什么都不说,后来来人了,谈话被打断。此后这个话题竟然再也不曾提起,而后来小姐居然神秘失踪,小彩绫那点事更是无人问津。现在,究竟谁能给自己作主?彩绫唯有暗自叹息。 “彩绫,轩少爷呢?你怎么不在书房?”芮雪问。 彩绫比比划划地说了半天,芮雪却看不明白。她转脸看着逄叔,希望他解释。“彩绫说轩少爷单独去给老夫人叩头去了,轩少爷的高堂父母给老夫人带了礼物,所以轩少爷去了老夫人那里。”逄叔沉思着说。 “哦,难怪。”芮雪向彩绫点点头。她自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丫头对自己似乎充满敌意,至少是满怀戒备。但她通前彻后地想过,自己的确不曾和她jiāo恶,而且认识她也是没几天的事情,如何会开罪于她?芮雪摇摇头,很无奈地叹口气。 “我得回去了。”逄叔看了一眼芮雪,管自起来,走了。芮雪也准备要走,但看着彩绫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玩,于是以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招呼她过来看。彩绫走到近前,看到了那几个字,顿时勃然变色。她的脸涨得通红,拼命摇头,身体后撤,双手在身前乱舞。 “你认识字,那就好办。”芮雪把那一行字抹平,一边坏坏的笑着说,“你那么紧张干吗?我说你喜欢轩少爷,如果没有就是没有,何必如此紧张?再说了,就算你喜欢轩少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可以去给你提提,说不定轩少爷也很喜欢你呢。” 彩绫还在拼命摆手,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芮雪想既然你仇视我,我不妨再戏耍你一番,所以不但不停止,反而变本加厉:“哦,我知道了,莫不是你喜欢上了咱家少爷,所以怕我把你嫁出去吗?没关系,只要你说了,我倒有办法让少爷也娶你。少爷都娶过三房了,还在乎多你一个?这样,咱们姐妹就能整天在一起,伺候少爷,那也不错。是不是这样?如果是,我回头去找老夫人,把这件事情向她挑明,让她做主。以你的勤劳和可爱,不光少爷喜欢,老夫人也许早就默许于心了呢。” 彩绫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狠狠地瞪了芮雪一眼,一扭头,转身就跑。才打开门,一个人匆匆走来,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抬头看时,那人居然是甘之如。 “彩绫?你怎么了?”他很奇怪的问她。 她不回答,却从一侧钻了出去,转眼就跑出很远。“这丫头,怎么回事?”甘之如摇摇头,走了进来。“芮雪!原来你在这里。彩绫是不是被你弄哭了?” “是啊,我和她开玩笑,可她不识逗,三言两语她就恼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和她玩。”芮雪故意说。 “她心眼小,心实,又是春薇带来的丫头,你别逗她。”甘之如明是贬彩绫,其实对芮雪相当不满。 芮雪鄙夷地说:“啧啧!下次保证不了。我这是第一次和她聊天嘛,哪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哼!我走就是。” 芮雪站起身,袅袅婷婷地飘了出去,才出门口,甘之如在后面说:“我晚上不到你那里去了,老夫人的丫头绿意家里有事,已经回家,临时把碧荷带去伺候。我一会过去,顺便在那里吃晚饭,之后和春轩联床夜话。” “知道了,别睡太晚。”芮雪已经飘了开去。 姐姐真可恶!这么久也不来看看自己。惟一的一次还是她来赶集时,顺便进来聊了几句就走了,据说老夫人对此都不满意,嫌芮雪的家人不肯给面子。倒还是芮雪陪着小心,说了好多好话。 姐姐来的目的是问问她婚后的生活状况,她自己对这桩婚姻的满意程度。姐姐早就结婚,平时很少回来。一直到妈妈高卧不起,芮雪要去深山采yào,姐姐回来住了几天,而等她回到家,妈妈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可怜的孩子!”就此逝去。 此后姐姐很快就把她嫁给了甘家,并任由她自己在生活的波浪中浮沉。“他对你怎么样?”没有想象中的亲热,姐姐做出很客气样子的关心她。 “还能怎么样?一般情况吧。”芮雪不理解姐姐的态度。 姐姐一笑:“难道对你不好?” “那倒不是。”芮雪思量着说,“好是什么样子?不好又是什么样子?” 姐姐站起来,围着她转了一圈,很惊异的问:“妹子,你们没有圆房?” 芮雪心中“咯噔”一下,很佩服姐姐的眼力:“行了,姐姐,你就别研究了。你说的怎么可能呢?” “哦,那是我看错了?妹子,你的身材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呢。”姐姐赞叹着。 “要变化也不会这么快吧?”芮雪回应。 “你别逞强。我跟你说,你还要好好和你婆婆搞好关系。做人家的媳fù是很难的,有些事我会给你说,总之你一切要自己当心。因为,因为,你还是……”姐姐看看窗外,yù言又止。 那一次,姐妹俩并未jiāo流多少,姐姐就匆匆离去。 芮雪看到老夫人对待轩少爷的态度,才明白她当初为什么发火,对自己冷嘲热讽。既然她那么好面子,下次姐姐来了倒不可如此仓促,正应该投其所好,既能得到一个热情招待,也能使自己不落埋怨。何乐而不为呢? 晚上,少爷果然没有回来,小柳儿自然回来,主仆二人居然睡得相当安稳。芮雪觉得,也许是自己近日把神经绷得太紧了,所以反有如此好睡。 小柳儿去打洗脸水,居然好半天都没回来。好容易等她回来,芮雪正想说她几句,只见她神色惨澹,靠近她神秘兮兮地说:“三太太,出事了!” 芮雪愕然的望着她,眼神似乎在询问:“快说呀,出什么事了?” “三太太,二太太房里的碧荷,你知道吧?”小柳儿脸上蕴藏着惊慌,仿佛确实发生了什么大事。 “认识呀。她怎么了?”芮雪奇怪地问,同时脑子里涌现出那个丫头的样子,圆圆的脸,总是笑眯眯的。 “听说她昨天晚上不见了。”小柳儿歪着脑袋,眉头皱成一个细细的川字形。 “不见了?甘家大院难道这么容易就走失人口不成?那看门人都干吗去了?问过门上了吗?”芮雪倒不觉得慌乱。 “你不去二太太那里看看?”小柳儿倒很佩服三太太的镇定。 “嗯,一会儿去。先伺候我洗脸梳头。” 女人的洗脸梳头最费时间,何况芮雪长发如云,光是通一遍就煞费辰光。小柳儿心中着急,手上动作也大,疼的芮雪呲牙咧嘴,忍不住大骂她一顿,小柳儿才不再这么急手火燎的,脸上表情也稍稍平静了些。梳洗罢,先去老夫人那里请安,绿意不在,这里显得更加空旷。看老夫人没甚么话说,芮雪告辞出来,直接来到二太太的房间。 “妹妹,你说碧荷怎么就不见了呢?”二太太一见到芮雪,就拉住她的手,眼圈通红。芮雪也只好顺势坐在她身边,却突然发现二太太身上的那种味道小了许多。 “姐姐莫急,仔细想想,最后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二太太完全失去了判断力,除了自怨自艾,根本不会理清脉络,芮雪无可奈何,只好细问。 “你说我最后见到她?那可是昨天下午。因为绿意有事回家,少爷跟我说要让碧荷去服侍老夫人。他说彩绫不会说话不方便,而且还派给了轩少爷,人家第一天来,不好抽彩绫的。至于小柳儿,”二太太看了一眼芮雪,继续说,“少爷说是你的丫头,也不好抽调,何况小柳儿一团孩子气,也不好使唤。说来说去只有碧荷最合适,让我辛苦几天,他会关照田嫂常来看看的。我只好答应,昨天下午碧荷就去了,晚上也没回来。” 芮雪忽然想起,昨天自己曾听少爷谈论过碧荷,那时候她刚去老夫人处。“那么是从老夫人那里失踪的?”芮雪睁大了眼睛。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二卷 4多方寻觅 二太太直摇头:“那倒不是,少爷去请安时没看到碧荷,问起她,老夫人说早就回到我这里了,正觉得没人在旁边不方便,所以让少爷回来叫。其实,妹妹,她哪里曾回来过?肯定是……”说到这里,她yù言又止,看看门外,用手比划了一下老夫人的位置,芮雪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了解。 她也压低了声音:“姐姐,老夫人平时不喜欢碧荷吗?”芮雪回想适才在老夫人那里所看到的一切,感觉老夫人神色如常,并没有惊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本来芮雪还以为老夫人根本不知道碧荷的事情,现在才明白,那都是老夫人的养气功夫。这样一想,芮雪更觉得老夫人很可怕。 “不喜欢她?”二太太愕然的看着芮雪,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她仔细想了一阵,犹豫着说,“这我倒没觉得。碧荷以前曾经服侍过老夫人一段时间,老夫人在有了绿意之后,嫌碧荷木头木脑的,用着不顺手,就送给了我。妹妹你知道,姐姐脑筋本来就不快,和碧荷在一起倒是很合得来,就这么,她一直跟着我。” 芮雪没有说话,自己一个人在肚子里用功夫。二太太则一直哭哭啼啼的,唠唠叨叨地述说着碧荷的好处。 “问过门上了吗?”过了好一阵,芮雪才问。 “早问过了,晚上大门是上锁的,钥匙却归逄叔亲自管理。早晨少爷曾经去问过逄叔,他说一夜都没开门,咱们家高墙大屋的,碧荷那丫头又没长翅膀,怎么能出去呢? 这倒也是。不过芮雪还有话问:“既然如此,少爷没有问过老夫人,碧荷是什么时候离开她那里的吗?” “问过。因为绿意回去时间不长,所以碧荷并没有带自己的铺盖过去,她直接睡在绿意的床上。老夫人说是半夜时候,碧荷要回我这里一趟,老夫人睡得正浓,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声,就放她走了。谁料到今天早上天亮一看,还不见回去,才让少爷回来叫的。可昨夜她又何曾回来过!” 半夜回来?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芮雪正想说什么,少爷满脸愁容地走了进来。他头发乱糟糟的,眉梢眼角,全是焦急。一进门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到芮雪,连招呼都没打,只是直搓手。“怎么办呢?现在几乎把院子找了一遍,都没找到,这个碧荷,到底怎么回事嘛!” “要不要我们一起去找找?”芮雪觉得此事蹊跷,也着急起来。 “也好。走吧。”甘之如更如热锅上的蚂蚁,苦无良策,于是听从芮雪的主张,三个人相继走出了房门。 昨天下午,芮雪曾听少爷谈起碧荷,此时自然要问:“少爷,昨天不是你把碧荷带到老夫人那里的?” 甘之如点点头。 “你晚上没过去?” “去了。”甘之如抬起头,警惕地看了一眼芮雪,“但我很早就回来了啊。” “回来之后呢?直接去了书房?” “对呀,大概子时才过吧,我就回到书房。然后和春轩谈了半晚上,很是兴奋,一直到寅时前后才睡着呢。” “那么,少爷离开时难道没看见碧荷?” “看见过,那时候她还在灯下纳鞋底呢。” 二太太点点头:“她的确带着活计的。本来都说好不带,因为去伺候老夫人,她担心出差错。后来想想还是带着,她觉得自己可以等老夫人休息之后忙里偷闲做点活计的。” “那就是睡下以后,碧荷突然想起了什么,所以想回来拿,结果再也没有回去。”芮雪沉思着,“姐姐,你猜碧荷回来拿什么呢?” “我哪里知道?”二太太带着哭腔说,碧荷的突然失踪令她极为心痛,在外人看来碧荷不过是一个丫头,可二太太却拿她当妹妹看。 “去哪里看看呢?”甘之如东张西望了半晌,也不知道该去何处寻找。 芮雪看看大太太的房间,向甘之如努努嘴。“你不用想,那个地方早就看了好几遍了。” “前院呢?”芮雪话音刚落,逄叔急匆匆地走过来,显然是准备去老夫人那里的。见到芮雪一行人,他匆匆打了个招呼,对甘之如说:“少爷,前院都找了好几遍了,还是没有。” “这可怎么好!”甘之如急得直跺脚。二太太则拿出手绢,不停地擦泪。 “你去给老夫人说一声吧,她老人家说不定也很着急呢。”芮雪对逄叔说。 一行三人围着后院转了好几圈,该看的地方走仔细看过了,芮雪甚至故意带着他们接近老夫人的住处,以期能查看到蛛丝马迹,然而她还是失望了! 花园内的迎春开始悄悄地酝酿着生机,花苞尚未完全展开,也许在一场南风之后,就会出现满园春色。玉兰树上,则出现了若干毛茸茸的小蕾,尚未苏醒,似乎还在沉睡。但这一切都只是表象,骨子里,她们都在摩拳擦掌地酝酿着一场繁忙不堪的花事。只等时机来临,红黄蓝紫就会在枝头璀璨地绽放。 但至少此刻,园子里依然没有任何值得欣然之处。等三个人将整个园子搜索一遍,二太太首先就垂头丧气起来,少爷的急躁也写在脸上。而芮雪,不知怎的,突然联想到大太太的失踪。“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她目光茫然地望着后山的翠柏,凝神思索,却苦于找不到答案。 花园里有口废井,本是干旱时打水浇花用的,周围围着一圈井栏。由于有后山的缘故,这口井常年不干,黑黝黝地望不到底。芮雪趴在栏杆上看了半天,只觉得水面平静,并无异样。 “少爷,老夫人房间里你总看过吧?”芮雪走到少爷身边,低声问道。 甘之如脸色大变,额头上青筋绽露,面目狰狞,极为可怕:“芮雪,你居然怀疑是老夫人?” 芮雪倒笑了:“你紧张什么?我是问你有没有仔细看看老夫人房间里的情况,碧荷的活计不是带着吗?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嘛。” “是你没问清楚嘛。这我倒没有仔细看过。”随即,甘之如尴尬地笑笑,“你知道的,我最怕老夫人。哪里肯多停留?” “可你也许在那里能够找到线索。”芮雪一边说,一边低着头想自己早晨去请安时的情景。房间内一切如常,难得的是,老夫人也格外平静,她甚至没有提起碧荷的失踪。芮雪心中一动,她觉得这种过分的平静反倒不正常,如果老夫人心中着急,或者慌乱,才是人之常情。何以会平静得如此可怕? 往深里想,这种平静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她对碧荷毫不关心,所以平静的背后隐藏的是漠然;其二则比较可怕,她对碧荷失踪一事有足够地了解,所以以平静来掩饰!会是哪种情况呢?当然,如果有第三种可能的话,那更加可怕,因为那正说明老夫人心肠很硬,喜怒不形于色,外表的冷漠掩盖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这样来说,这位当家人也就更加冷酷,更加不近人情! “姐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碧荷姐姐找到了吗?”宁春轩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把他们吓了一跳。 “还没有消息。”甘之如沮丧的摇摇头。 “怎么我才来就发生这样的事?真是遗憾。”春轩无奈的叹口气,看看芮雪。 “轩少爷应该毫不知情吧?”芮雪随口问道。 宁春轩睁大了眼睛,连连摇头:“当然当然!三太太,这可不好开玩笑的。我怎么会知情呢?”甘之如也连连向他瞪眼,让他说话注意。二太太看看芮雪,又看看春轩,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有心情开玩笑。 “轩少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才来,碧荷那丫头就突然失踪,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芮雪故意绷着脸,不依不饶的说道。 “姐夫,三太太这玩笑可开不得,你昨晚在我那里,可以给我作证嘛。”春轩慌忙拉着甘之如的手,向他求助。 “人家是客,芮雪你就不要继续开玩笑了,都这样子了,偏你有心情开玩笑。”甘之如颇为不满,也不回避,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批评芮雪。 芮雪脸上讪讪的倒有些下不来台,二太太听了芮雪一席话有点狐疑,她向甘之如招招手,避到一边:“三妹妹说得有理啊,你去老夫人房里,怎么不仔细看看?我们又不敢去随便乱走。只有你有条件嘛。” 甘之如搔搔头,愁眉苦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老夫人嘛。” 二太太叹口气:“也不知道你怎么搞的,天底下哪有儿子怕妈的?” 甘之如的笑容里隐藏了太多的东西,让人很难理解,他没有说话。尽管充满畏惧,他还是转过身,向老夫人的房间走去。二太太凝视着他的背影,半晌没动。那时,逄叔早就离开,去了前院。芮雪似笑非笑的盯着春轩,让他感觉脸红心跳。 “三太太,你干吗这么看着我?”春轩问。 芮雪得此机会,先给春轩道歉:“轩少爷,请恕我冒昧。适才其实是借着你的话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呀。” “三太太放心,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春轩说完,依旧一幅愁容,“只是碧荷姐姐怎么就没有点消息呢?” “昨晚你姐夫回去时,你睡了吧?旅途劳顿,你一定很累的。”芮雪很关心的问。 “没有呢。姐夫吃过饭就跟我聊了一会,后来老夫人差碧荷姐姐来请他。谈兴正浓,姐夫悻悻然出门,临走时嘱咐我等着他,本以为他去去就来,不料他这一去,直到寅正时分,才满脸倦容的回来,我也哈欠连天,胡乱上床睡了。倒也不曾聊的几句。谁想早上还在酣睡,听外面人声不绝,才知道是碧荷姐姐不见了。她昨晚来时,还是神色如常呢。” “那是什么时候呢?我是说碧荷去请少爷的时候。”看来这件事中颇含玄机!如果春轩说的是实话,那么甘之如就是撒谎!甘之如为什么要撒谎?难道这件事真的大有文章?芮雪此时到不可不重视了。 “当时倒没太注意,不过也就是亥时前后吧。”春轩思忖着说。 芮雪故作轻松的点头一笑,遥遥看着逄叔带着门上的甘苦、甘甜兄弟俩从前院转过来,到了大太太房间去,没多久又出来,进入花园寻找。很快的,他们找到祠堂前,逄叔打开了大门。 芮雪心跳得厉害,她撇下春轩,赶紧跑过去。这座神秘的祠堂她早就想看看了,此刻机会难得,她怎肯错过? 芮雪还未走到祠堂门口,逄叔已经带着甘苦甘甜出来,转身锁上了门。这下有些出乎芮雪的意料,她只好无奈的站住,随即苦笑着离开。 “走,回去等吧。”芮雪对二太太说,“站了这么久,腿够酸的。也许一会少爷就会带回消息来呢。轩少爷你怎么办?” “我跟着逄叔转转,你们先回去吧。”春轩微微一笑。 二太太、芮雪同春轩告别,转身往二太太房间走去。 “妹妹,你问轩少爷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二太太一直在找机会询问,等回到房间坐下,她低声相询。 “那当然是玩笑。但我这也是敲山震虎,逼他说实话。姐姐,少爷今天早晨到你这里来时,你起来了吗?” “那当然。今天我起得很早,正想着身边没个人使唤不方便,少爷就走了进来。问我碧荷怎么没回去。我说不是在老夫人那里吗?他才知道碧荷根本没回来。”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二卷 5死水微澜 甘之如又走了进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两个女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尽管芮雪很好奇,但既然少爷流露出有什么重要消息要说的样子,她也就不去理会他。果然,少爷耐不住,自己先说。“老夫人那里我仔细看过,一切如常。倒是逄叔,已经准备好下井打捞了。”他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下井?”芮雪和二太太都吃了一惊,“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甘之如摇摇头,脸色惨白。今天早上,他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头发有些乱,眼窝深陷。“实在没什么办法了,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谁都没看见。偌大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不见?” 你们家的事情邪乎着呢。芮雪想。大太太不是也消失了吗?当时的情景自己不曾看见,不晓得甘之如是否也如这般,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无论怎么说,为着这么一个丫头,甘之如的反应是有些过分。何况他的表现和老夫人恰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冷漠平静,一个忧形于色,反差之大,也让人感觉不正常。 可是听到要去井底打捞,无论是二太太还是芮雪都觉得太突然,无法接受。失踪意味着还有生还的希望,只是暂时没有出现在人们视野中,而一旦要在井底打捞上来,那就意味着得由失踪改为溺水而死了。 “咱们家有两口井,现在他们还在前院那口井打捞,那是咱家吃水的井。如果没有发现,他们就会到后花园的那口井中去寻找。” 芮雪没有说话,她心中突然涌起了浓浓的惧意,小山村曾经发生的那一幕,倏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云烟是芮雪的好朋友,两人经常形影不离,无话不谈。云烟住在李nǎinǎi西邻,家里的人口多,住房紧张,于是她通常就住在芮雪家里,和芮雪同榻而卧。云烟喜欢芮雪,芮雪也很懂云烟,两人常有心灵之jiāo流和沟通。往往这个还没说完,那一个已经了解了她要说的话。 云烟在家里是老末,山村太穷,她总是拣哥哥姐姐的衣服穿。从来如此,因而都习以为常了。突然有一天,她很羡慕别人的漂亮衣服,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件。那不过是一件红格子连衣裙,而云烟却喜欢的跟什么似的,于是在和母亲大吵一顿之后,终于迫使母亲同意给她买裙子。 裙子由裁缝进行缝缀,云烟整天美滋滋的,晚上就和芮雪无限憧憬,她觉得自己穿上裙子之后就会成为村中第一美人。第二天正是约好取衣服的日期,心情有些激动的云烟不小心摔坏了家里一只祖传陶具,被父亲狠狠地臭骂了一顿,继而又和母亲吵了一架。 随后她去了裁缝那里,因为那件新衣服还没有做好,她只好很抑郁地去找芮雪。而芮雪正好出门,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她就那样在外面伤心地飘dàng着,也不回家。直到晚饭时候,父母见她没回来,更为生气,干脆也不等她,就宣告开饭,然而一直到饭后还没见她。全家人外出纳凉归来,居然还是没有云烟的影子。云烟的母亲先就沉不住气,让她的哥哥去芮雪家里看看。 芮雪已经回来,正做着针线,闻言急得不行,但云烟既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呢?芮雪心中焦急,和云烟哥哥一道外出寻找,很多好朋友那里都问遍了,谁也没见。最后,问到裁缝那里,他说下午来过,看衣服没做好,就走了。 此后居然就没人见过她!此时已是深夜,云烟的妈妈一直在哭哭啼啼,骂完了自己又骂老头子,就为了这么一件陶器给孩子委屈,终于导致孩子离家出走。 从时间上来看,离开村子的可能xìng并不大。邻居们都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云烟的母亲心惊ròu跳,父亲则唉声叹气,既然天已很晚,还是先去睡觉吧,明天再找。 第二天一早,几乎一夜无眠的芮雪早早到了云烟家,哭哭啼啼的云烟母亲颇有些神志失常,声称这小妮子一定是被狼吃掉,回不来了。云烟的哥哥被派到亲戚家,到了中午,相继回来,了无所获。而这段时间,村里人已经把村子周围的山洞、看林人的木屋等等地方一一找遍,云烟却好像被蒸发了一样,踪影皆无。 黄昏,大人们聚集在云烟家,谁都不说话。旱烟锅呼噜呼噜响着,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云烟的父亲擦干了老泪,嗓子有些沙哑的说:现在看来没什么好办法了。这孩子就是我们的冤家,是不是应该到水井里打捞一下? 闻听此言,云烟母亲先就放声大哭。其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都无话说,先去找工具。 村子里仅有两口水井,很快就打捞一遍,没什么收获,大家悬在心头的一块巨石暂时落地,芮雪本来就紧张的不行,此时也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看看村子北边那个池塘吧。”不知谁说了一声。 此时天气已过了黄昏时分,对面看人,脸上都罩上淡淡的影子,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晰。芮雪跟随着众人,迤逦来到池塘边,刚刚落地的石头复又提起,重重压在心头。 这是一个方型的池塘,容纳后山下来的泉水,由于山泉终日不绝,所以池塘也从来不干。池塘并不大,岸边不足一人深,有条小路从村子直通到池塘边。人们几乎没说什么,先由靠近村子的这边下水。三个年轻人只穿着短裤,排成一排,手拉着手向前走去。 行走了没几步,水已经没到腰际,有个人突然大喊一声,停止了前进,三个人都不敢往里走,快速的回来。“我觉得脚下踩到了软软的东西。”他惊恐的喊道。芮雪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天色已黑,几个人准备了几支火把以及打捞的木棍等物,六个人手拉手的下去,却分作两帮,用木棍等物把那个软软的东西挑起来,几乎毫不费力的走到岸边,慢慢的,水底之物就这样升上水面。 芮雪也挤在岸边,凝神仔细观看,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最先浮出水面的,居然是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随后就是那张泡的发白发胖的脸,腰间的绳子上,拴着一块石头……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从没有人再夜间经过池塘,大家几乎是谈池塘色变。有个胆大之人夜间经过此处,却听到水中有人唱歌,据他说,那声音象极了云烟!此后到了第二年夏天,有个小孩子不听父母的话,偷偷下水游泳,就此没有上来。据说岸边的两三个小孩子曾听到他喊救命,还曾喊:“云烟姐姐,你饶了我吧……” 黄昏时分,芮雪曾经独自去池塘边给云烟烧香烧纸,默默的独坐、垂泪,却从来不曾遇到什么怪异之事。芮雪觉得,就算云烟想害人,也决不会害自己!因为她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朋友。 现在,一听说要去井里打捞,芮雪眼前浮现的,正是那具披头散发,浮肿虚胖的惨白的脸。她不禁一个趔趄,差点晕倒。 “妹妹,你没事吧?”二太太早已哭成泪人儿,见芮雪站立不稳,忙伸手扶住她,关切地问。 “我没事。”芮雪神情委顿,落落寡欢。 门外正有人声,甘之如急忙忙赶出去,大声问:“甘苦,怎么样了?” “少爷,那口井里没有,我们去后面花园的井里打捞一下。”甘苦很恭敬地站住,跟少爷说。 芮雪和二太太也都跟了出来,听说没有,倒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还有后面那口井,所以两人的心依然悬着。“少爷,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吧。”二太太央求。 “不,二太太,三太太。”逄叔上来劝阻,“你们不要去吧,一则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二则就算真得能找到的话,你们也不能看呀。老夫人也吩咐了,你们两个就在房里听消息吧,一旦有情况,我会派人来送信的。” “那好吧。”泪眼婆娑的二太太和芮雪相跟着回到了房间,愁眉相对,默然无语。 “妹妹,你说如果碧荷真的跳井,那么原因是什么?”当此时,不能不往坏的方面去想。二太太擦干眼泪,问芮雪。 芮雪摇摇头:“我不清楚啊。她最近没有什么失常的表现吗?” 二太太很认真地回忆着,半晌,也摇摇头:“没有,确实想不出。她家里没甚么人,一个人在甘府,无牵无挂,虽然孤苦伶仃,却没什么抱怨,除了不太爱说话,人倒是不错的,在这府里也没什么人不喜欢她的。” 芮雪心中一动:“姐姐,彩绫是不是和碧荷关系不好?我今天好像没看到这丫头呢。”芮雪突然记起了小柳儿说过的话,如果不是二太太说起没人不喜欢她的话,芮雪还想不起来。 二太太瞪大了眼睛,凝视着芮雪:“彩绫?她们平时倒是确实很少来往,碧荷说彩绫不愿意和任何人jiāo流,也许是因为语言上的障碍,她几乎非常孤独的自己躲在一边。” 为什么这样?一个孤寂的灵魂难道不是更需要jiāo流吗?不能说话固然不方便,但jiāo流还有精神层面上的,再退一步说,彩绫是很认识几个字的。 “你那天没看到吗?她一个人躲在大太太床上,居然就睡了过去。我觉得,这个丫头一直还停留在大太太的环境里,很可能在幻想中生活呢。有了大太太的陪伴,她也许不会觉得寂寞呢。”芮雪很吃惊地发现,二太太毕竟还是比她大着两岁,看问题比自己还透彻。这个原因,可能正是彩绫不喜欢和其他人jiāo流的深层理由,何况,作为哑巴,她在别人面前也有一定的屈辱感。 不知不觉,两人陷入沉思,好久都没有说话。突然,芮雪听外面一阵骚动,旋即消失。侧耳细听,更无声息。她随手拽起了二太太:“姐姐,快走,看来有消息,我们去看看。”二太太浑身酸软,几乎站不住,被芮雪一手架着,小跑着向后面的花园奔去。 后花园里却不见人,芮雪放开了二太太,独自跑到井边。地上有一大滩水渍,周围还有几根长木杆,横七竖八地胡乱放置在那儿。木杆头上绑着铁钩,整个下半部还是湿的。井台北侧有一块石头,湿漉漉的,上面居然还系着一根绳! 芮雪满腹狐疑,看样子碧荷已经被打捞起来。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就象那次看着云烟的尸体从水中慢慢浮上来一样。幸亏他们已经把她抬走,否则自己面对着发胀的尸体,不知道会不会呕吐。 二太太根本都不敢过来,离得老远,就扶住了一棵树勉强站定,颤声问:“妹妹,到底怎么样?他们找到碧荷没有?” “看样子是已经找到。”芮雪低低地说。闻听此言的二太太努力的握住了树干,避免自己坐到地上。芮雪适时过来扶住了她。“走吧,姐姐,我们去看看,也不知道他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我们去找找看吧。”芮雪扶着她,慢慢向前面走去。后院很是宁静,前院似乎有些动静,但细听之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天空有几片浮云,象儿童脸上的污泥。他们来到院子角落的一间旧房子前,里面安放着碧荷,站在门口就能看到。依稀能看到那张脸,虽经过处理,但还是大的有些可怕,整个身体也好象粗了一些。逄叔没在,甘甜哭丧着脸蹲在门口,狠狠地吸着纸烟,见到芮雪她俩,赶紧站起来:“二太太,三太太!” “碧荷是在里面吧?”芮雪问。 “是的,刚刚安顿妥当。”甘甜回答。 “已经给换上衣服了?”芮雪诧异于如此之快的速度。 “嗯,换上了。”甘甜点点头。 “那怎么没到我那里去取碧荷的衣服?”二太太想到了一个关键,不由得问。 “哦,是老夫人安排的。她说溺水之人经过长时间浸泡,身体会肿大,衣服不好穿,所以必须用大一号的衣服。况且碧荷事出突然,怎么可能会准备新衣服?难不成拿她那些旧衣服装裹?看着也不象啊,所以倒是老夫人不避嫌疑,拿出一身新衣服,给穿上了。”甘甜倒了解前因后果,说起来明明白白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二卷 6凄厉如魅 芮雪点点头,抬脚就要进去。甘甜拦住,很神秘的低声说:“两位太太,逄叔特别jiāo代过,碧荷死得蹊跷,大家最好少靠近。投井的人往往会沾染上灵魅之物,因为井水是至yīn至寒的,所以女人更不要无端接近,怕另生枝节。” 二太太顿时变色:“那,那怎么办?我们名虽主仆,其实情同姐妹,她去了,我不能不送送吧?这最后一面,总是该见的呀。妹妹,你说对吧?” “姐姐说的对。”芮雪yīn沉着脸,冷冷地盯着甘甜,反问道,“以你这么说,难道我和二太太就不能看了不成?” “好像……好像三天之后就可以了。”甘甜嗫喏着,不敢看芮雪,“三太太,这都是逄叔的意思啊。我只是奉命行事。” “是的!”逄叔走了过来,“三太太您不知道?掉入井中而死的人由于在死的一瞬间进入了地下,所以yīn气特重,要颇有阳刚之气的男子才能接近呢。这也是一片好意,三太太就别让他们为难吧。” “哦。逄叔说的是。只是二姐和她主仆一场,想不到碧荷临终,居然不能见一面,这能说得过去吗?还有,逄叔,你们弄明白碧荷是怎么死的吗?” “是的。自己落井溺水而死的。” “哦?何以见得?” “碧荷和谁都没仇没恨,难道这院子里还有人要杀她不成?”逄叔不愧是老江湖,一下子就点透,反让芮雪无法措辞。 “逄叔说哪里话来!我只是觉得,这丫头昨天还很正常的,谁也没注意她,怎么就存着个将死之心呢?这不是很奇怪吗?少爷刚才还说她一直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表现呢,一个人临死,总有许多迥异寻常的表现吧?” “三太太说的也是,这原因确实很费解。那孩子平时就不大言语,谁知道居然会是这种xìng子!”逄叔叹息着。 “逄叔说我们女人不能接近她,难道碧荷这衣服也是男人给换的?”芮雪一直都远远的盯着房间内的碧荷,看着她那一身淡紫色的衣服,觉得特别不够协调。那也许是老夫人年轻时候的衣服吧?也是,人家碧荷一直是喜欢藕绿裙子的,荷叶罗裙一色裁嘛,要不她怎么就叫碧荷呢?现在穿上这么一件淡紫色的长衣,难怪会让芮雪觉得刺眼了。 “这个,这……倒不是。”逄叔几乎没想到,自己说的理由其实根本站不住脚。“唉!我可都是一番好意,如果你们执意要看,那就请进吧。” 逄叔虚晃一qiāng,突然转身,快速离去,往后院走了。二太太和芮雪愕然相对,都不知他究竟何意。 “别管他!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芮雪拽了二太太一把。 “他说的也许有道理呢。”二太太踌躇着,不肯进去。 芮雪无奈地摇摇头,突然又问甘甜:“碧荷的衣服是谁给换的?” “是彩绫。” “彩绫?”芮雪瞪大了眼睛,“你没在旁边帮忙?” “三太太,给女人换衣服,我怎么会在旁边呢?” “这倒是。老夫人看过没有?” “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走了。” “老夫人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那,逄叔有没有说起,准备拿碧荷的尸首怎么办?” “碧荷家中没人,自然是由咱们家替她做后事。” “这我清楚,我是问怎么个做法。” “逄叔没有jiāo代,三太太你知道的,刚刚打捞上来,接着换上衣服,停在这里,还什么都没有jiāo待呢。” “哼!丧事怎么办还没jiāo代,不许我们靠近倒是jiāo待了!” “三太太,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让我站在这里,我最胆小,根本不敢回头看。我就怕远处没人,要是有人,我还不怕。”甘甜哭丧着脸,诉说道。 “那,你向外站着,难道背上长了眼睛不成?就不怕……” “三太太求求你,你别说了。”甘甜面如土色,却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姐姐,那我们还是走吧。”芮雪冷笑一声,拽着二太太的胳膊就走。她明显感觉到,二太太浑身都在颤抖。 芮雪才从二太太那里回来不久,甘之如就走了进来,也不说话,一屁股坐在床上,两手抱着头,痛苦无比。 “你看到碧荷了?”芮雪轻轻的问。 甘之如点点头,眼睛里燃烧着痛苦的火焰,他懊恼地自责:“她不该死呀。都是我的错。” “这话怎么说?”芮雪很诧异,她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这么说。 甘之如没有看芮雪:“她太年轻,其实她一直与世无争,本来都没有人注意到她,可她竟然就这么死了!唉!在这个家里死去,难道不是我的错吗?” “这么说,碧荷死前就有兆头?” 甘之如直摇头:“没有。要是有的话,我不是就可以阻止了吗?” 这倒是,芮雪点点头:“你晚上还是去二姐房里吧,她又伤心难过,又害怕,晚上一个人的话肯定受不了。” “为什么害怕?”甘之如很奇怪。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碧荷吗?逄叔不让二姐进去看碧荷,还口口声声拿落井而死的人yīn气很重,女人不能近前之类的话来吓唬她。我就不相信,我好朋友从水中捞出来时,我就一直守在她身边,倒也没什么事。偏偏碧荷就有事了?”芮雪直撇嘴,表示不信。 “这件事你倒还是小心点好。”甘之如却没有帮腔,也没有进一步劝说。 “其实我看不看倒无所谓,关键是二姐,她和碧荷主仆一场,情深意笃,当然希望能够见见她。这也是人之常情,否则二姐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甘之如点点头没有说话,一直在沉吟着。 “少爷,如何处理碧荷,你总有个章程吧?”芮雪试探着问。 “停灵三天,然后火化,在咱家墓地邻近的地方把她埋了就是。”甘之如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碧荷的尸首就那样停放在灵堂上,室内燃着一盏长明灯,而门口依然挂着两个灯笼,只是用白纸在上面糊了一圈,守灵的依然是甘苦甘甜两兄弟。 夜深了,兄弟俩觉得非常寒冷,甘甜去抱了一大堆柴草,点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了烤火。芮雪适于其时,悄悄来到了附近,站在房子拐角处寻找机会。却见甘苦正进去烧香。 他俩边聊边喝酒。芮雪听了听,都是兄弟俩小时候那点事,互相吹牛说自己胆子最大,另外一个人则被贬得胆小如鼠,一无是处。 柴草燃烧殆尽,光芒暗淡,周围又陷入半明不暗的境地中。芮雪暗暗叫苦,这两个家伙居然这么有精神,自己怎么会有机会? 正懊恼间,甘苦站起来,象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甘甜说话:“又该烧香了,还是你陪我一起去吧。” 甘甜舌头有些大,言语模糊,芮雪就没听清。甘苦不高兴:“看看!你不是说自己胆大吗?你以为我不敢自己进去?碧荷姐姐生前最喜欢我的。” 甘甜有些负气,他这次说话芮雪也听见了:“她喜欢你?那你更该去。” “去就去!”甘苦赌气,转身进了房间。芮雪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房间里的情况,她几乎是瞬也不瞬地盯着看。 甘苦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不敢去看躺在那里的碧荷,显然心中害怕,所以一直低着头向前看着。走到灵台前,他点燃了一炷香,正要chā上,忽然没人声的大叫,看来是遇到了怪异的事情。 甘甜似乎迷迷糊糊的没有听到甘苦的叫声,可能他太困,也可能是酒有些大,所以神智昏迷。芮雪却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差点就叫出声来! 隔着这么远,芮雪依然看得分明:躺在灵榻上的碧荷突然坐起来,两手伸出,扼住了甘苦的脖子!甘苦双手张开,想叫却叫不出来,只见他浑身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碧荷一身紫衣,长发盖住了脸,更显得诡异可怕。她似乎向外看了一眼,就如发现了芮雪的藏身之处一样,芮雪不敢再呆在这里,她悄悄转身,向回挪动,因为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好半天才挪了几步远。这期间,她根本不敢回头看,只是把全身的力气集中于腿上,恨不得chā上翅膀,快速离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房间,天哪!真不容易!小柳儿,快出来扶着我呀。芮雪心里在大喊,但耳朵却听不到。好容易扶住了门口的墙壁,正想喘口气,突然,后面有一只手拍在她的肩膀上,草木皆兵的芮雪再也经不起这一吓,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 “三太太,是我,我是春轩呀,你怎么了?”宁春轩低声然而却很焦急的呼唤着她。纵然是夜半时分,庭院里没有人,可春轩还是没有想到把三太太吓成这样子。一霎时他觉得事态有些严重,自己和芮雪并不熟悉,深宵中庭,孤男寡女,如果凑巧被人看到,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必须尽快安顿好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芮雪悠悠醒转,适才满身热汗全部变成冷汗,寒风一吹,冷得浑身打颤,牙齿“得得”的碰撞声一直不停。“怎么是你?快扶我进屋去。”芮雪有气无力地说道。 春轩伸手去扶,却又缩了回来,芮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春轩讪讪的,终于还是环视身周,这才伸出手,把她扶了起来。“三太太,你怎么会在外面?”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我出来……出来小解,走到门口被你拍了一下肩膀,差点吓死。你知道吧?这要是人吓人,还真是吓死人。那你又是因为什么在院子里闲逛?不会也是……”说到这里,芮雪突然意会,深悔自己唐突,立即住口不语。 芮雪推门,门应声而开,她点着灯,黄豆粒大的灯头微微摇曳。彼此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却都有一丝尴尬,不过还好,芮雪想:“小柳儿还在呢。”心里想着,眼睛不由自主的去看小柳儿的床铺,不看则已,一看禁不住大吃一惊,这丫头竟然不在自己的床上! 她那里去了? 芮雪记得自己离开时还特别留意了一下,她在床上躺着好好的,怎么会不见了呢?芮雪企图弄清楚自己离开的时间,却总是恍恍惚惚的,搞不懂到底有多久。其实对于人的感觉来说,时间根本就是一个完全相对的东西,同样的一段时间,快乐的人觉得只有一瞬,痛苦的人觉得过了一年。而对于一直被恐惧所笼罩的芮雪来说,糊涂是最基本的概念,她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久。 她向春轩笑笑:“这丫头不晓得哪里去了,轩少爷你坐会吧。” 春轩摇摇头:“不,我不坐了,我得回去睡觉。甘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走又不可,留又不便,真是进退两难。” “那也不必,这件事跟你无关,我那都是跟你开玩笑,你别介意哦。” “当然,我不会介意的。时候不早了,三太太快点睡吧。” “那好吧,明天我去看你,还有事问你呢。如果你看到小柳儿,让她快些回来。” “好的。”春轩愉快地答应着,向芮雪点点头,转身离开。甫一出门,适才还堆满笑容的脸,顿时凝重,他回头看了一眼碧荷的灵堂方向,裹了裹衣服,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柳儿?!”一个女孩正在他的房间内,红袄外面套着绿裙,“你怎么在这里?你主人正在找你呢。”话一说完,先自后悔,这不是承认自己适才和芮雪在一起吗?大家族的丫头小子最喜欢传播主人之间的那些事情,没事还要造三分谣呢,何况这种桃色事件,传播的人感同身受,因而越发的津津有味。自己一个不妨头,只怕要给三太太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小柳儿就象没听到一样,面无表情。“轩少爷,原来你看见三太太了?她现在在哪?” “在她自己房间里呀。” “可我刚才醒来,她却不在呢。我一路出来找,找到你房间里,没想到你也没在。你和三太太在一起?”小柳儿想都没想就问。 春轩两手连摇:“没有!你可不敢这么说。我睡不着,出来看看,结果看见三太太也出来……出来……在外面,我和她打了个招呼而已。” “哦。”小柳儿相信了春轩的话,“轩少爷晚安,您休息吧。”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二卷 7付之一炬 “你跑到哪里去了?”芮雪先发制人。 “我看你没在,出去找你嘛。”小柳儿笑容可掬,芮雪掌不住,也笑了。 “找到没有?别把你自己找丢了就行。”芮雪轻轻点了她一指头。 “我看见轩少爷,他说他出来看见过你。”小柳儿故作神秘的低声说。 “哦,他怎么说?”芮雪很关心的问。 “也没什么,说他睡不着出来逛,看到了你。” “嗯,他刚才从这个地方走过,正巧看到我。所以我让他去找找你呢。” “三太太,轩少爷为什么从我们门前走呢?他到哪里去逛?”小柳儿皱着细腻光滑的眉头,不解地问。 这个问题,芮雪刚才就想过好几遍,苦于没有答案。他当时是从东面过来的,从这里往东走,除了到丫头老婆子们睡觉的下处,还有一个地方,就是适才自己也想深夜一探的灵堂!但是,春轩不会去那里,这没有理由。芮雪觉得这个少年根本就不够成熟,对甘家的事情也不会感兴趣,何况是这么一个丫头呢。“你觉得呢?”她反问小柳儿。 “轩少爷人真是很好的,只是有一点我不喜欢他:他喜欢彩绫。”小柳儿嘟着嘴,很不开心的样子。 芮雪心里觉得很好笑:“哟!小柳儿也长大了?懂得喜欢一个人了?” “什么呀。”小柳儿被芮雪弄得满脸通红,赶紧跑到自己的床上去,把外套和棉袄一脱,用被子蒙住了头。 芮雪更觉得好笑:“这丫头,反了!居然还跟我闹脾气。” 芮雪躺下,好半天都睡不着。碧荷真的死了?怎么死的?为什么要死?没有人给一个理由,没有人去过问一下。好像死了一只鸟,死了一个蚂蚁,大家都习惯于在背后好奇的议论,却没人当面提出疑问。也许这就是大家族式的冷漠? 再进一步想,芮雪更是心潮难平。云烟不见了之后,村中男女老少聚集在云烟家,七嘴八舌,或出言安慰,或猜测去处,几乎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关心这件事。而在甘家大院就不一样了,除了二太太,其他人对碧荷的关心基本上是适可而止,倒显得芮雪格格不入似的。其实对芮雪而言,那都是从山村养成的习惯,关心他人,也被人关心着。所以她才会关心那久已失踪的大太太,也关心无由落水的碧荷。 还有一点,应该是潜意识。既然大太太能够不明不白的失踪,既然碧荷能够不清不楚的死去,焉知某一天这种灾祸不会落到自己头上?这才是芮雪感到悲哀的,但府中男女老少好几十口人,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问题。 芮雪甚至想,在甘府,仅仅是这两个人有这种遭遇?再早一些,或者未来某个时候,还有没有其它人呢? 窗外极为安静,芮雪心中有事,故而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把脸侧向外,刚好能看到小柳儿睡觉的地方。眼睛已经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床上安睡的小柳儿,也能听到她均匀细细的鼻息声。 终于有些睡意朦胧,可那些思绪偏偏不肯离开自己的大脑,还在那里翻江倒海般跳来跳去。突然,她看见碧荷从小柳儿睡觉的床上坐了起来,披头散发,只露出两只眼睛,无限哀怨地望着她。芮雪吓呆了,正不知她究竟何意,只见碧荷突然给自己跪下,接连磕了三个头。 就象自己刚才在灵堂前看到的那样,碧荷再一次坐了起来,这种现象让芮雪觉得格外诡异。她手足无措,不知道碧荷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只好一边摇手一边后退。 “三太太,你干吗打我?你快醒醒!”芮雪只觉得自己的双手摇晃得厉害,她突然睁开眼睛,黑暗中小柳儿神色惶急地站在自己面前,拼命抓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了?” “三太太,你好凶啊。怎么办啊?我刚才梦到碧荷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小柳儿半边脸依然火辣辣的疼,她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脸,一边带着哭腔说。 “什么?你梦到碧荷?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芮雪顿时完全清醒。 “她来找我,让我求求你。她说自己不想死,但没办法,她说自己好可怜。她还说二太太懦弱,别看她平时硬撑架子,其实真正遇到事情,她还真担承不下。所以只有求你。” “为什么求我?她想求我什么事?我有什么力量帮助她?”芮雪急于知道下文,她让小柳儿坐在床上,自己也半坐着。 “我不知道呀。我那时吓坏了,我说你都死了怎么还来找我?她也不说话,我说你还是自己去求吧,我根本不知道你想求什么。” “那然后呢?” “然后她很生气,恶狠狠地瞪着我,说我不够姐妹义气,然后把我摁倒在床上,给你磕了三个头。” “啊?”芮雪惊醒了!这么说适才自己做的这个梦也是真的?她沉吟着,碧荷为什么要求自己?她究竟求自己给她办什么事? 由此想开去,灵堂中那一幕更显得诡异莫名,但芮雪思前想后,却总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睡吧。”她安慰小柳儿。 “可我怕。”小柳儿声音都变了。 “那你睡在我旁边吧。我抱着你,这下行了吧?”芮雪无奈地叹口气。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害怕?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芮雪。睁开眼,天已大亮,阳光透窗而入。“天哪!这么晚了!小柳儿,快起来。”一面推小柳儿,一面问外面,“谁呀?” “妹妹还没起床?快开门,出事了!”是二太太的声音。 芮雪还以为是昨夜灵堂之事,倒也想去看个究竟,谁知不然。 门一开,二太太走进来,使个眼色让小柳儿出去,看门关上,她凑近芮雪,焦急地说:“昨晚少爷半夜起来,出去就没回来。灵堂也出事了,甘苦甘甜两个躺在那里人事不知,逄叔把他们救过来,原来灵堂zhà尸了!我的天哪!幸亏我们昨天没进去!” 芮雪也急了:“你也不说清楚,少爷呢?他回来没有?难道他也在灵堂?” “少爷没在。是甘苦甘甜两个人。昨天晚上碧荷突然坐起来,差点把甘苦给扼死!你说可怕不可怕?” “是够可怕的。”芮雪装出才知道的样子,“逄叔怎么说?” “逄叔?”二太太深深呼吸一口气,“他说只好提前火化了。要不然,晚上谁还敢守灵?” “已经火化了?”芮雪呼地站起来,往门外跑去。 “妹妹慢走,你还去干吗?”二太太站起来,跟了出去。 灵堂前一片狼藉,空气中还弥漫着难闻的气味。不过据二太太说,这还不是真正的火化地,碧荷是被抬到后山烧化的,尸体已经化为灰烬,这里所烧的,不过是碧荷的衣物之类。甘苦甘甜都去休息了,只有少爷还在呆呆地站在当地,那神情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一切都成沧海桑田一样。 芮雪几乎想打自己几个耳光!她发现自己其实也和一般小女人一样,软弱,胆小,不能承担事情。夜里,碧荷曾经托她求她,现在她突然明白,碧荷原本就是希望芮雪能制止别人毁坏她的尸体,而现在,自己居然没能阻止,岂不痛心! 令芮雪更加自责的是,其实昨天夜里本来就有机会,就是“碧荷”突然坐起来扼住了甘苦脖子的时候,说不定就是提醒自己应该去察看有何疑点,只可惜自己因为害怕而仓皇逃走,丧失了一个绝佳的机会!现在想来,其实那个机会的确是再好不过!午夜时分,甘甜和甘苦都倒在地上,一个昏迷一个睡去,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好的机会为什么被自己轻轻放过呢? 可现在自责还有什么用呢?碧荷已经被烧成灰烬,随之,任何疑点和证据都消失了。这个人就象没有在甘家大院存在过一样,一阵风过,了无痕迹。 从少爷对碧荷的态度上来看,碧荷之死几乎可以肯定与他无关,那么,如果碧荷之死真的存在问题的话,目标几乎可以锁定到一个人身上。芮雪的目光茫然的看看了北方,那是老夫人的住处。这两天,几乎没再见到老夫人出来过。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担忧? 如果确实与老夫人有关的话,碧荷说不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但这也说不通。老夫人那里自己曾经多次去过,而且随着在甘家越呆越久,对老夫人的了解也越来越深。老夫人这个人,其实做事很细致,无论怎么说,也不会让一个只去了一夜的碧荷发现她的什么秘密!还有一个问题,昨晚曾经想到,甚至想跟小柳儿说一声来着,却终于因为碧荷托梦之事而被搁置。 芮雪想,老夫人为什么在昨天晚上没有再找丫头去照顾她,如果昨天晚上竟然可以没有丫头照顾的话,那么前天为何又一定要碧荷去照顾?昨晚,芮雪本想让小柳儿去服侍老夫人,顺便看看老夫人的情况,说不定能够发现蛛丝马迹,可想来想去,小柳儿太不成熟,如果一个不慎,成为第二个碧荷,那可得不偿失。芮雪虽然这么想,但碧荷究竟怎么回事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自己也心中没底。何况,自己这么怀疑也许本就没有道理。逄叔说的对,碧荷也许是自己求去,与人无涉。 芮雪还在想着,春轩走了过来,跟甘之如打过招呼,也向芮雪点点头。他脸上表情复杂地看着地上的灰烬,悲哀更胜过痛惜,而与此同时,有一种无可掩饰的愤慨在他脸上蔓延开来,渐渐的从鼻子向四周扩散,终于让一张脸扭曲得近乎边形。芮雪看见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轩少爷,你不舒服吗?” “没,没有。”春轩似乎突然醒来一样,努力挤出一点笑容,那张脸更加难看。 “碧荷的事情是不是让你感觉很难过?人已死,还是自己多保重吧,身体要紧。”芮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是呀,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落水而死,该是多么令人痛心!”春轩似有意似无意的加重了“落水而死”几个字,芮雪何等聪明,自然一下听了出来。 “难道轩少爷认为不是落水?” “我?三太太说笑了,我有什么可怀疑的?”春轩嘿嘿笑了,那笑容分明是努力做作出来的。 这期间,甘之如就好像老僧入定一般,对他们俩的对话充耳不闻,只见他眼睛瞬也不瞬,但却极为茫然,似乎在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似乎无限痛楚,又似乎无限愤慨,却分明极为无奈。那种表情,在芮雪看来,几乎可以说是莫测高深。 一群人抬着一口棺材走近来,碧荷所化成的那一堆灰烬,也被小心收藏起来,和她的骨灰合到一起,存放到骨灰盒里,被逄叔小心翼翼的放置在棺材中。还有碧荷生前的东西,也被二太太拣出拿来,一并放置在里面。碧荷身材比芮雪略矮些,和二太太差不多。所以二太太把自己的几件衣服也拿了过来,说是碧荷喜欢的,生前也曾经穿过。此时她自然不要了,都送给碧荷带走。随即,二太太就在棺材前,低声啜泣不已。 “姐姐,碧荷拿到老夫人那里的针线活计呢?”芮雪紧贴在她身边,低声问。 “啊?幸亏妹妹提醒,我倒差点忘了,等我去拿吧。”二太太恰似猝然梦醒似的。 “我和你一起去吧。”芮雪跟二太太说。 “还是我自己去吧。这里你先照顾着。”二太太说完,径自去了。 芮雪看看茫然无助的少爷,点点头。 逄叔收拾完,自顾自卷上一支纸烟,划着了火,点上,深深吸一口气,却没有一般吸烟人的满足感,而是以一种近乎萧然的神色,把落寞写在脸上。 “逄叔,听说昨晚碧荷曾经zhà尸,到底是真是假?”芮雪凑过来问,后面两个男人都很安静地听着。 “当然是真的!”甘苦抢着说。这家伙一夜没睡好,到后来则长久的处于昏迷状态,因而精神萎靡不振,一张脸青中带绿,惨不忍睹。他没等逄叔说话,就抢先把自己昨晚的经历说出来,仿佛这经历不说就没人知道似的。 “昨晚我差点被她掐死!”甘苦夸张地指着自己的脖子,“三太太你看,我脖子上还有痕迹呢。要不是我阳气重,估计当时就被掐死了。幸亏你们昨天没有进去啊,三太太。”说起昨晚的事,甘苦兀自惊魂不定。而这一幕一旦被唤醒,芮雪也感觉不寒而栗。 “扼住了你的脖子?象这样?”芮雪两手虚握,围住了甘苦的脖子。这家伙脖子很粗,芮雪两只小手勉强握过来,但却用不上力。 “嗯,正是这样,不过她两手jiāo叉,做成一个环,连的很紧,所以要比三太太这样子有力得多!”甘苦歪着头,越说越感觉心惊胆战!当时突然遭遇这一幕,惊吓jiāo集,终于导致自己昏死过去,此时想来,仍不免后怕。 原来是这样,芮雪点点头。心中却也颇为自责。当其时,甘苦身子软软的倒下,芮雪居然没有挺身相救,现在面对着甘苦,不免内疚不已。只见她脸上讪讪的,讷讷然期期艾艾,说不出话。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二卷 8无心之失 “坟墓准备得怎么样了?”甘之如依然没有半分神采,慢慢踱到逄叔身边,慢条斯理地问他。 “昨天匆忙,来不及准备,但已经把石料土料准备就绪,今天凌晨就开始挖掘,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少爷要不要亲自去看看?”逄叔做事,向来给人滴水不漏的感觉。 甘之如点点头:“我会去的,碧荷就象咱们家家生女一样,虽然少亡,但亦不可草率简慢,一切要按照规矩去办。现在停灵三天都省了,这最后一项,一定要隆重。” “谨遵少爷吩咐。”逄叔面无表情地说道。 甘苦又走回棺材旁边,芮雪也跟上去,凝视着那口棺材。芮雪从小生长在山村,认识很多木料,用手轻轻一敲,那棺木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是柞木?”她问甘苦。 逄叔眼睛一亮:“三太太好眼力!这的确是柞木。即使和楸木相比,也大致相若。” 芮雪点点头。棺材盖还在一侧,等着二太太拿东西回来。所以给了芮雪一个机会,她可以仔细打量着这具棺材:底下是极厚的木板,防止虫蚁叮破钻入,四周的挡板也厚实得惊人,挡板连接处全用胶粘合,密不透风,只有上方是空的,等把死者装殓,长钉钉入,里面就是一个无风无光无声无色的世界,无法想象的黑暗和寂静!芮雪想着,禁不住落下泪来。 一个人,生于世上,争来夺去,死后不过是巴掌大的这么一片地,从此长眠。人生苦短,幸福欢愉如同一阵风,谁也抓不住。母亲曾经的话语顿时如滔滔江水奔涌而至,这一瞬间,芮雪突然明白了好多好多的道理。 碧荷一死足以解脱,又何必执著不去呢?芮雪叹口气,恐怕也只为不甘心而已!“三太太不可太伤心,请往后退,眼泪是不可以掉在棺材里的。”逄叔上来相劝,而二太太也适于其时来到,什么话也没说,把碧荷的针线活计放置到棺材里。 棺材盖板上已经预先定位,于是工匠们手持长钉,用舌头舔过,扶正长钉,抡起锤头,三下两下砸进去,棺材盖和棺身严丝合缝,牢固结合,彻底将碧荷和这个世界隔绝开来了。 在芮雪看来,其实随着这一把火,被付之一炬的碧荷实际上已经完全消亡了。没有了躯体的依托,灵魂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而一旦失去了躯体,灵魂其实也就与之俱灭。没有为碧荷做好最后一件事,让芮雪觉得很不爽,所以当棺材在八个结实汉子“预备前后”的呼喝声中抬起来时,芮雪提出自己也要去墓地看看。逄叔看看甘之如,后者没有任何反应,逄叔也不加阻拦,于是二太太、小柳儿、宁春轩,一齐跟在身后,甚至彩绫,也远远的跟着,那神态,宛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这个冬天,芮雪被甘府的老房子包围着,一直不曾离开。甘府的空气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腐朽味道,而一旦走出黑漆漆的甘府大门,芮雪顿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一路攀登,穿过yīn森森的柏洞,终于来到甘家老林。在老林边上,一个挖掘好的坟墓刚刚落成,泥土潮湿,而工匠们砌就的石墙也远没有干透。墓穴内打扫干净,开始向里放置棺材,此时全靠绳索,从棺材的下面兜住,墓穴的四个角都站着人,大家齐心合力,慢慢把绳索放下,棺材一点点的进入了墓穴,终于安置得方方正正。 抽出绳索,用巨大的条形石盖好墓穴的顶,开始掩土,就在这一刹那,二太太号啕大哭,芮雪也陪着掉泪。等坟墓上方堆成一个土馒头,对碧荷而言,后事就算搞定。众人七手八脚的烧香烧纸,以酒菜祭奠之后,俱各离开。 从头到尾,甘之如都不发一言,甚至开始掩埋碧荷的那一刻,甘之如除了脸上的肌ròu抖了几下,也没说话。等二太太哭过,甘之如扶着她,准备离去。 “少爷,陪我看看老林吧。”芮雪央求道。 甘之如眉毛挑了挑:“你不饿?” 芮雪这才发觉,早饭没吃,而现在,居然快要吃午饭了!五脏庙造反的时候,自己正全神贯注于碧荷的事情,此时倒有些饿过劲了。“索xìng晚一会再吃吧。”芮雪说。 “那好,乐意奉陪,反正我也没什么胃口。小柳儿,扶着二太太回去,春轩,你呢?”甘之如不想冷落谁,几乎面面俱到。 “我回去。姐夫,你们去看吧。这个老林,我上次来时曾经进去过。”春轩说完随即离开,只留下甘之如和芮雪夫妻俩。柏林蔽日,yīn森森的气氛挥之不去。 芮雪看着几多坟头,不知该从何看起。 这个老林,所有的坟都排列的次序井然,似乎是依照什么因素排定的一般。总体上看来,呈现放shè状发散型分布。“看到那里了吧?那个方型的土堆。”甘之如伸手一指,芮雪跟着点头。“那是我的坟。” “什么?你的坟?”芮雪吃了一惊。 “是的,早就排好了,我紧靠着老爷。”甘之如面无表情。 两人走到老爷的坟前,这座坟居然已经立了碑。“是我立的。”甘之如说。 只见碑上刻着:先考甘大公讳兴业之墓。一侧则是妣刘氏。下面带有“子之如”的字样,立碑年代是在三年前。 “老夫人娘家姓刘?”芮雪好奇的问道。 甘之如扫了她一眼:“哪有活人预先刻上之理?” “哦!”芮雪恍然大悟!这位刘夫人,才是老爷的原配! “这是谁的坟?”在旁边的一座新坟前,芮雪站住。说是新坟,总也一年多。杂草枯黄,在微风中抖动。 “里面没埋人。”甘之如扫了一眼,就转开去。 “可为什么也做成坟状呢?”芮雪不由得看看旁边属于甘之如的那座坟,虽已修好,但却填满了土,并且在上面堆成方型平台,以示区别。为什么这个尚未埋葬的坟头却堆成圆形呢?按理说不该如此,因为空坟就应该比地面略高,且堆成方型,形状如同一口棺材。 “是我让这么做的。” “少爷,为什么呢?” “芮雪!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是春薇的衣冠冢。” “春薇?”芮雪略一沉思,眼前一亮,“你是说,大太太?” 甘之如点点头。 “可她不是失踪了吗?为什么要给她做个衣冠冢?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她突然回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这冢坟?”芮雪摇摇头,对少爷的此举表示不理解。 甘之如再度摇头,深深叹口气,脸上的表情转为绝望:“回来?不可能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就是失踪,如何能断定她就不能回来了呢?”芮雪不以为然。 “你哪里知道!春薇和我,可以说是情投意合,谁料到她会突然失踪呢。”甘之如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看来又想起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芮雪倒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尽管她很想了解这位原配夫人失踪的情况。 也就在此时,她突然明白了甘之如设衣冠冢的原因,一腔深情,无处寄托。物换星移,四季轮换,或雨打黄昏,或落花时节,或春去春回,或深宵寂寂,那种盘踞心头、融入骨髓的相思啃啮着无助的神经,巨大的痛苦和哀思又该如何宣泻?有此巴掌大的一片地方,岂不正是可供灵魂栖息的角落? 她伸出手,握住了甘之如白皙纤细的双手。这双手,从小就舞文弄墨,不曾经过半点艰辛的劳动,显得脆弱无力,甚至还不如芮雪勤于劳作的双手来的有力。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默默的传递着很多的信息,彼此的感觉、了解,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了加深。芮雪虽然对这个名义上是自己丈夫的人并没有很深刻的了解,但由于他在母亲面前表现出的软弱的一面,反倒激起了她作为一个女人应有的柔情。只不过,在这座大宅子里,略显压抑的气氛在一定程度上使她这个野姑娘有所收敛。而现在,在无人的荒郊野外,在甘家老林里,甘之如软弱如孩童的一面触及到芮雪作为女人母xìng的一面,使她在默然相对中深深了解到他的压抑和苦闷,而这种了解更让她感觉到自己的责任。 这个男人有着柔软的外表,更为令人叹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的是,他还有一颗柔弱、彷徨、凄苦的心。芮雪从小生活清贫,但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简单,没有了条条框框的限制和约束,反倒更加自由自在。所以甘之如所受的痛苦,她虽然有了一定程度的理解,但却不可能有那么深刻的体会。这个从小丧父的男孩子生长在畸形环境里,尽管身为少爷却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畅行其事,真正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妻子宁春薇本来给他构筑了一个轻松愉快的天地,夫唱fù随,欢歌笑语,蜜意柔情,在他婚后这两年,给了他一个短暂然而却是快乐的时光。只可惜,好时光总是这么短暂,甚至可以说是稍纵即逝。不知道什么原因,宁春薇神秘失踪,一下子让这个男人重又无所适从! “走吧,回去吧,我饿了。”甘之如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拽着芮雪的手,走出了这片墓地。芮雪在一株大树下回过头,碧荷的新坟,显得小而孤单,和甘家老林极不协调,似乎格格不入。 “唉!”芮雪在心里叹息一声,“碧荷,真抱歉!你安息吧。” 小路在柏树林中左转右转,枯黄的丛草、黄荆、棘棵虽有一人深,但由于大树的遮蔽,少见阳光,因而都细高而不粗壮,一阵风来,就能将其折断。看着这些丛草及灌木,不知怎的,芮雪想到的,却是身边的甘之如。 一路走来,几乎是下坡,所以甚为轻松。等走到甘家大院的后墙位置,芮雪提出,到墙边向里走几步。甘之如虽然有些不太高兴,但也不好驳她兴致,只好略显无奈地跟着,却一再要求不要进去太远,毕竟,早饭都没吃呢,芮雪自然答应。于是就在甘之如不断地催促中缓慢向里走去。 甘家后院的高墙足有几人高,而离墙近的树木早被砍伐,显然是甘家上辈人所为。这些树,大都有数百年的历史,尽管在干旱的山坡上,依然极为茁壮。其中也间杂着椿树、楸树、银杏、平柳、古槐等,甚至还有马尾松等树木,有些树足有几人合抱方能围得过来。芮雪一路走,一路感叹,尽管她只隐约听别人说过风水之事,对此所知很有限,但只要看看地势,还有这些古松古柏,应能断定甘府深受此山之荫庇,殆无疑问。 尽管这些树已经令芮雪不住感叹,但当她的目光接触到那棵古槐时,她还是颇有震撼之感。那棵古槐,足有七八个人合抱方可,看上去大部分树干已经死亡,由于此时树木尚未发芽,并不清楚这株老树是死是活,但这并不重要。离奇的是,老树周围竟然包着一圈铁皮! 去年芮雪自己也曾在后山流连过,但一来那时候对甘家没什么了解,二来并未深入到密林深处,只是在离下山的小路不远处略转了转,竟而并未到此一游,这样的古树竟不曾见。 “哇!这棵树这么粗,足有好几百年吧?只是,为什么包上铁皮?”芮雪看看甘之如,密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至少,是不太愿意回答芮雪的问题。芮雪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甘之如并不想告诉她真实的原因!谁知道呢,他的神情至少传达了这样的意思。 “你是不是不好回答,或者你压根就不知道?不过,如果你不方便说,那也不必勉强。”芮雪故意柔声说。 “你,别多心。这有什么不好回答的?我知道你在山村长大,关于山鬼树怪的传说很多,对吧?”甘之如也许是觉得自己适才的表情会引起误会,因而换了一副笑容,“可是这棵树上的铁皮,绝对不是为了箍住树怪,而是因为老树活的太久了,树干裂开。为了怕它倒下,砸到了我们家的围墙和里面的祠堂,所以逄叔提出对树身进行加固。”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芮雪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了,她对甘之如露出了歉意的微笑。“走吧,我们回去吧。现在,我也饿得厉害,要是饿得走不动,还真担心你背不动我。”芮雪开了个玩笑。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二卷 9一针见血 尽管芮雪在甘之如面前努力作出开心的样子,除了掩饰自己对碧荷之死的疑虑,也可以让他一直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虽然她能感觉到他内心的苦恼,但她也了解他的脾气,别看他xìng格懦弱,但如果是他不愿意说的话,你越逼迫或者下套,他越不会开口。但芮雪相信他和寻常人一样,心里的秘密是不太可能藏的太久的,只要能够取得他的信任,那么恐怕不止碧荷的事情,甚至大太太宁春薇失踪的事情,他也会向自己倾诉的。芮雪有这个信心,这个信心,不但建立在对甘之如的了解上,还建立在对二太太的了解上。所以她非常聪明的选择沉默,并继续以柔情一缕和信任加放任来对待甘之如,这方面芮雪本来一直做的不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回府以后,芮雪吃过饭,还是先去了二太太那里,但也只是简单安慰了几句,才去了老夫人处。老夫人正呆呆出神,碧荷死了,绿意还没回来,此时在老夫人这里伺候的,是田嫂的侄女儿,叫做明霞,本不是甘家的人。 田嫂本不同意,但经不住明霞妈妈的苦求,于是偷偷禀明逄叔,这都是昨天的事。 逄叔见到老夫人,在汇报了碧荷的处理情况之后,试探着问,是否增加一个丫头,暂时放在老夫人房里,等绿意回来,再把她给二太太使用。 “这也罢了,只是人呢?一时倒去哪里弄个人来?”老夫人微微点头。 “人嘛,眼前倒有一个,就是管理厨房的田嫂的侄女,我倒见过的,人长的很齐整,手也勤快,脑筋也灵光,要不要带来您亲自看看?” “既然你见过,我不看也罢了。只是这手脚勤快着实要得,人就不要太伶俐了,倒是识得眉眼高低就行,至于别的,既然进了咱们家,自然会教她懂规矩。”老夫人一番话,说来慢条斯理,逄叔却在一边连连点头。随后,田家就把人送了进来。 “三太太,请喝茶。”明霞把茶放在桌上,自己悄悄离开。 “婆婆,这个丫头满伶俐的嘛,你用起来应该比碧荷顺手吧?”芮雪满脸堆笑,一派天真烂漫胸无城府的样子。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满脸不悦:“女孩子嘛,还是不要太聪明,凡事过头可不好,难道你没听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婆婆说的是,媳fù本来一直心中不安,担心婆婆会因为我生在山村,心思粗笨而不喜欢我,听婆婆这么说,媳fù倒放心了。”芮雪陪着笑容回答。 “那就好。”老夫人依然没有半分表情,心中所想根本无从表露,芮雪暗暗戒备,碧荷之事最好自己不动声色,毕竟上次因为偷偷打听大太太的事情而让老夫人反感过。她离开时,脸上一直挂着最真诚的笑容。 “其实我早就看到过,即使你没有给我姐姐弄甚么衣冠冢,我也能够了解你的想法。何况我已经去过你们家的墓地。”宁春轩正在写一幅字,那是东坡居士怀念亡妻的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 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他只写了上半阕,就放下笔,久久地凝视一个个大字。甘之如也凑过来,看似欣赏春轩洒脱不羁的笔迹,实则细品此词,只觉一个个字联缀起来,每个字都不再具有单一的意思,而是汇集成一种无以言表的凄凉情绪,合成,叠加,重印,积累,越来越浓。 “其实苏东坡的妻子比我姐姐幸福多了,十年之后,他的丈夫尚且如此怀念她,这种感情,又有多少人能够拥有?而苏轼也比你幸运多了,姐夫,即使分开了十年,苏轼夜来犹梦,梦到了自己的妻子,于是想到了幸福的夫妻生活,也想到了千里之外的孤坟,孤零零的有什么可怕?不可怕!”春轩摇着头,看甘之如脸色越来越yīn沉,他却故意视若不见,只管自己说下去。“可我姐姐呢?我姐姐得到你什么思念了?她不过失踪才一年多,你又娶了一房太太,何曾把我姐姐放在心上?而你也够可怜的,妻子失踪这么久,也不见你有什么作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姐夫,你连一个孤坟都没有,是不是比苏东坡更加不如?” 芮雪刚好走到门口,本来要进来,却担心一旦进去他们的谈话就告中断,于是悄悄站在门外,默不作声。 “没有!我没有你说的那样!我不是喜新厌旧,我不是不去找她,我不是不肯思念她!你又知道什么!”甘之如大声怒吼。 “难道我说错了?姐夫,我为你的懦弱感到无比的愤懑!你和我姐姐分开这么久,你都做什么了?”春轩也丝毫不让步。 “我不是懦弱,我只是痛心而已。我们一直在一起,又何曾分开过?”甘之如冲口而出。 “一直在一起?!”春轩死死盯着甘之如,眼睛里喷shè出热乎乎的东西,差点把对方烧着。甘之如随即满脸后悔的表情,也许是在心里恨自己吧? 门外的芮雪大气也不敢出,急切地等待着下文。空气仿佛都已凝固…… “怎么?我说错了?”甘之如脸色突然一变,做出很诧异表情,“你姐姐就算是离开了我,我也从未有一刻把她忘记,她一直活在我身边,活在我心里。世间万物都是假,只有情才是真。春轩,你未经沧海,不见巫山,哪知此情此景,蜡炬成灰。不消魂怎的不消魂?怕黄昏恁的又黄昏。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忆……”他哽咽着没说下去。 窗外的芮雪早已热泪盈眶,她遥想宁春薇的风采,一定特别让少爷心折。所以尽管在二太太看来,她并不漂亮,可在少爷眼里,即使拿西施来,他也不会同意jiāo换的,因为那是他的爱,凝聚着他的欣赏、知遇与认同。 她想起那个夜晚,甘之如曾经睡在自己身边,而他们的新婚第一次居然终于没有成功!当时颇有些屈辱感,此时想来,说不定在少爷的心中,大太太的影子一直拂之不去呢。 春轩半晌无语,因为甘之如的表情绝对不似做伪,春轩相信了他。“姐夫,你别怪我,我相信你们是真心相爱,你也不会忘记我的姐姐。只可惜苦命的姐姐……” 两个男人相对无语,为着那个失踪的女人共洒一伤心泪,令窗外的芮雪也热泪双流。 “彩绫,你先出去吧,我来和你家少爷谈。”春轩此语一出,芮雪才知道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个人。这个丫头,自从碧荷死去之后就很少留意过她,可有一件事很关键,碧荷的衣服,据说是彩绫帮着穿的!这话是甘苦说的,但可信度很高,因为在这个家庭里,彩绫也许是为碧荷穿衣最合适的人,如果不是她来帮碧荷穿衣,还有谁更合适呢? 要想避开已来不及,于是芮雪选择了迎面走来,见到匆匆而出的彩绫,还故意问一句:“少爷是在里面吧?” 自然,少爷是在里面的,彩绫含含糊糊地点点头,本以为她会用猜忌的目光看自己,没料到彩绫甚至冲她笑笑,很亲切地点头,让芮雪过去之后,才匆匆离去。“这是怎么回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芮雪很纳闷,但此时没时间细想,所以脚下并不稍停。 里面的两位都听到了芮雪说话的声音,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站起来,等着芮雪。“三太太好。”春轩很客气,芮雪打量了他一眼,感觉他眼窝深陷,面容颇为憔悴。“轩少爷不客气。”她转脸看着甘之如,“少爷,你们在谈什么?” 甘之如面无表情,春轩则很痛快地说:“我姐姐,一个我们俩共同关心的人。” 芮雪变得严肃起来:“这个人,我也很关心。你们可以继续谈下去,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我去找逄叔,有点事商量,你们俩聊聊吧。”甘之如既不生气,也没笑容,很有度量地走了出去。似乎对于芮雪,他仍然存着一份戒心。 “要不还是我走吧,看来我还是打扰了你们之间的谈话。”芮雪满含歉意。 “没事没事,我们本就是闲聊。”春轩赶紧声明。 “是啊,芮雪,我是真的有事要去找逄叔。”甘之如话音未落,人已在门外。 芮雪叹口气:“轩少爷,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姐姐,但对她却心仪得很,在这个宅子里,她比其他任何人都有名。” 春轩叹口气,眼圈湿润了:“只可惜,以我猜测,她不是失踪,而是死了!” 芮雪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似的:“你怎么知道?是感觉还是见到了她的尸体?” “还用见到吗?我前前后后在甘家住过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如果一个人活着,无论如何我们都能感受到她的气息的。可是这么久,我作为亲弟弟,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你说,她不是死了是什么?”春轩满脸凄苦。 “轩少爷,你这么说太牵强,不具备说服力。”芮雪批驳道。 “你听我说。我有足够的理由,不容怀疑。”春轩看看门外,压低了声音,“三太太,如果碧荷一直静静地躺在水底,和失踪有何区别?” “可碧荷不是找出来了吗?我觉得当初甘家一定曾找过水井。”芮雪不相信。 “我仔细观察了甘家大院的情形,我姐姐要想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溜出府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一个女人,很爱她的丈夫,而她的丈夫也很爱她,她没有离开的理由。如果有,也不该不辞而别。” 芮雪承认,这一点很具说服力,和自己的设想不谋而合。既然没有离开,那么一定还在甘家。“这是你来甘家的理由吗?”芮雪尽管早就猜到这一点,但还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望春轩自己说出来。 宁春轩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三太太,你以为我们家会对于一个人的失踪无动于衷吗?” 芮雪表示理解。 “所以我们不但报了官,而且在官府最终没有找出线索的情况下,我进入了甘家。三太太,你也才来到甘家不久,我得提醒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姐夫太懦弱,在这个家里,他一点也做不了主,反倒事事、时时、处处受人控制,到头来,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春轩气愤之极,声音渐高,芮雪使了个眼色,他才又忍气吞声,闭口不语。 芮雪既欣赏春轩的细腻,也佩服他的勇气,如果少爷有他这样的勇气,也不至于这样窝窝囊囊地被人控制。而春轩所说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正是芮雪所担心的。她之所以想弄明白大太太、碧荷之事,其实并非仅仅是打抱不平这么简单,更多的也许是为自己未来设想。她可不希望未来有一天,自己也这样不明不白的失踪或者死亡。 “如果没有走出去,那么她一定还在甘家?”芮雪沉吟着问。 “是的,这就是我的判断。不光我,还有别人也是这样想的。”春轩说。 “你是说少爷?”芮雪肃然问道。 “你别管是谁,只要我们所想的合乎逻辑就行。” 芮雪再一次点头,她用微笑鼓励春轩继续说下去。 果然,春轩沉痛地说道:“她留在甘家,也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死了,另一种是还活着。现在看,活着的可能xìng几乎不存在。我最近一段时间一直留意厨房,留意甘家每一个人,看他们在某一个时刻在干什么。我确信,没有人在为我姐姐做事情,比如做饭、烧水洗衣服等。晚上我也会出去,在宅子里转两圈,看看究竟能否找到一点可以让我兴奋得事情,然而,我失望了。” 芮雪很注意地听着,她突然明白春轩那夜为何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原来他是出来巡察来着。 “如果她已经死了,那么我就觉得更为奇怪了。人既然死了,自然是入土为安,为什么不下葬呢?三太太,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二卷 10疑窦丛生 “是很奇怪,你别问我,我一个女流之辈,哪里会想到这么复杂的问题?” 春轩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含着责备,芮雪理解他误会了自己,说不定是因为自己没有输诚,因而让他觉得不满。但这种事情也不宜过多解释,否则容易越描越黑。 等了一会没有见芮雪说话,春轩自说自话地接了下去:“这就更能说明问题,如果不是被偷偷埋葬掉,那么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缘故,无法下葬,只好等着尸骨腐朽,再假装从某个地方找出来,顺理成章不着痕迹地埋掉。所以这一招瞒天过海,其实就是掩人耳目,可以说是极为狠dú的一招。” 芮雪不能不承认这话很有道理。但问题又来了,这么久了尸骨恐怕早就腐烂了,难道还不能下葬吗? “说的是!”春轩击节赞赏,“你今天上山,有没有发现甘家的坟地有什么古怪?” 芮雪瞪大了眼睛,凝神去想,却只能想到那块墓碑和那座衣冠冢。“你是说,那座衣冠冢?” “三太太,虽然我很尊敬我姐夫,但我不能担保他心中就不会有秘密存在。这座坟,他给你说是衣冠冢,可是甘家谁知道?如果只剩了几根骸骨,用衣服包起来,埋了进去,然后用衣冠冢做障眼法,岂不甚妙?” 的确!芮雪第一次发现,年龄并不大的宁春轩想问题比自己更远,也许是因为他并不相信自己的姐夫,而芮雪虽然怜悯甘之如的懦弱和他的处境,却不愿意对他产生怀疑。这,才是两人之间最本质的区别吧? “所以我必须继续在甘府寻找线索,三太太,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我姐姐,我姐姐是一个多么善良温柔的人呀!我不想惩罚谁,但我一定要一个事实真相。” 芮雪热切地望着他的眼睛,微微颌首。 “其实很简单,我可以采取掘墓的方式去检查,但如此一来,等于不相信我姐夫和甘家,如果真如我所想的话,那他们自然没有话说,可如果打开坟墓一看,里面真得什么都没有,而只是象我姐夫说的那样,是一个衣冠冢呢?那样我不就等于和甘家撕破了脸皮?这件事,我必须慎重。” “的确,证据不足,你这样擅自行动的话,容易授人以柄。”芮雪也深深点头。 “可我还有证据。三太太你来看。”春轩带着芮雪来到一幅字面前,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四句诗,没有落款,但一看就知道是甘之如所写: 月凉如水灯花落, 北山遥望心冰彻。 孤坟咫尺泪沾襟, 黯然销魂伤离别。 “我姐夫说过,这四句诗写于去年,显而易见是怀念我姐姐的。他为什么在月凉如水的夜里遥望北山呢?因为那里咫尺之遥,却有一座孤坟,属于他的妻子。” 但这也许说的就是衣冠冢本身呢,依然不能作为依据。芮雪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几句诗还道出了他矛盾和苦闷的心境。试想,既然孤坟就在咫尺之遥,为何不到坟上去大哭一场?可见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个苦衷是什么呢?他没说,我们却可以体会出来。当然是因为无法明说,”春轩为芮雪剖析诗中的玄机,他的思绪飘飘,极为活跃。 对于这个所谓的衣冠冢,芮雪一听甘之如的解释,就没再怀疑,可现在听春轩这么一说,又觉得事情确实还有玄机,一时心情有些乱,理不出头绪来。 “这件事整个看来,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要想瞒过众人耳目,必须多个人一起行动才行,那样一来,岂不是又会把知道这件事的人的范围扩大吗?所以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究竟。但碧荷之死,却让我看到了又一桩yīn谋,如果公堂问案,那叫做谋杀!” “你有证据?”她一颗心如要跳出腔子。 “当然有!三太太……”话音未落,彩绫匆匆走了进来,用手比划了一下,示意他住口。春轩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小心地站住,住口不言。 “芮雪,少爷呢?”就在彩绫进来不久,老夫人在明霞的陪伴下走了进来。先是接受了春轩的问候,随后问芮雪。 “少爷去了逄叔那里。”芮雪小心地回答。 “哦?他说有什么事了吗?”老夫人衣着光鲜,脑后梳着一个盘龙髻,更显精练。 “没有。” “那,你陪我一起去你逄叔那里看看吧。”老夫人随即起身,非常客气地和春轩告别。那种态度,虽然尽量做到真诚自然,无奈在芮雪看来,做作的成分太多,因而还是显得虚情假意。春轩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用眼睛余光扫了一眼芮雪,正好被芮雪看见,眼风一对,彼此的想法相同:老夫人比平时好像更多了一份亲热。 老夫人看见了旁边的彩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随即在芮雪和明霞的陪伴下,走出了书房。 逄叔的房间不远,转过一道门廊,往里走几步就是。这位甘府的大管家住在此处已逾二十年,房门有些陈旧,但逄叔却收拾得纤尘不染。只要从外面看看一门一窗就可以知道,房间的主人绝对是一个做事认真而且讲究之人。芮雪还记得逄叔初次到自己家里的情形。那时候,母亲新丧,芮雪心中无比悲痛。逄叔就在那么一天,由姐姐芮花领着进了门。 “这是我妹子,叫芮雪。小雪,这是甘家集甘府的管家老爷,逄叔。”姐姐给双方介绍,而此时,芮雪还不知道姐姐的用意。 芮雪看看逄叔,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浑身上下纤尘不染,即使在走了这么远的路,即使曾一直走在尘土飞扬的山路上,可当他站在芮雪面前时,他还是象刚刚穿上新衣服准备出门的人那样,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胡子茬刮得青青的,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芮雪心中有了这样一个印象:这人倒是满干净的。尽管自己并不喜欢这个有些严肃古板的人。 逄叔打量着芮雪的目光则有些复杂,因为芮雪和姐姐芮花长相完全不同,芮雪象妈妈,芮花则象爸爸。逄叔一脸严肃地打量着她,努力回想着什么,似乎不相信他所看到地。但最后他还是摇摇头,开始和芮花商量何时嫁过去的事情。 “姐,妈妈才去了不久,我不嫁,要嫁也是三年之后。”芮雪对姐姐说。 其实芮花倒不赞成妹妹的想法,毕竟妈妈死了之后,芮雪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家,很不安全,做姐姐的有责任给妹妹找个好人家。所以她把芮雪拉到邻居家,耐心地给她讲道理,并说嫁到甘家虽然是做小,但甘家大太太不在了,二太太似乎身体不好,将来未始不能扶正,更重要的是,甘家少爷并没有后代,所以芮雪还是有很好的机会。 芮花还强调,妈妈去世,芮雪的事情自然该由老姐做主。而且她相信,这件事妈妈一定同意,从某种角度讲,是妈妈通过暗示的方式给了芮花以启迪,才让她想到要把妹妹嫁到甘家。 “可你没有问过我。”芮雪对于姐姐的武断很不满意。芮花根本没料到妹妹会如此激烈的反对自己的做法,因而苦口婆心,声泪俱下地列举了嫁到甘家的好处,芮雪无奈,但要延期一年,算是给妈妈尽孝。 “这,恐怕逄管家不答应。”芮花犹豫着。 “这是最基本的条件,如果还不能答应,此事只好作罢。”芮雪勃然变色。 “好罢,我来和他谈。” “没关系,我也可以和他去谈。既然在大家族里面做管家,难道不懂得人情世事?”姐妹俩回到了自己家,逄叔正在院子里眺望远山,双目沉沉,不知容纳了多少深沉的东西。 在听完了芮花的陈述之后,逄叔并不答应,却直接回到甘家大院。也许是未得到老夫人的同意,逄叔没多久便又返回,继续办jiāo涉。于是芮雪以孝为题,洋洋洒洒,从父母之恩,到三纲五常,海阔天空,却极具感染力。逄叔没想到这个小小女子偏是如此能言善辩,转而搬出老神仙李nǎinǎi,却没有结果,只好悻悻的同意了她的要求。“那好吧,既然二小姐这么坚持。”于是说好明年今日,算是守孝期满,逄叔自会在这附近找一个黄道吉日,来迎娶芮雪。这个中年人才尽可能笔直地挺着腰杆,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逄叔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这还用怀疑?老夫人当然是你亲生母亲,母子亲情,这么多年,少爷难道没有感觉到吗?如果是后妈,老夫人会如此体贴你关心你?快别胡思乱想了,你这样子,要是让老夫人看到了该有多伤心!至于碧荷,你也都看到了,我今天安排人把后院的井淘过了,一直到井底,什么都没发现,所以说,碧荷一定是失足落水而死,没什么可考虑的。” 老夫人顿时变色,她看看一左一右的明霞和芮雪,挥挥手示意她俩赶紧离开。同时轻轻咳嗽一声,里面的声音顿时停止。随即,老夫人很威严地走了进来。 “母亲!”甘之如低低地叫道,逄叔也低声叫:“老夫人。” 老夫人坐下来,扫了儿子一眼,随即问逄叔:“你在和之如谈论什么?” “没什么,少爷来找我聊聊来着。”逄叔很谨慎地说。 “是吗?之如,你还对自己的身世有疑问?”老夫人根本不看甘之如。 甘之如吓得连忙跪倒:“母亲,是我错了。我不该随便怀疑您。” “哦?你也不必如此惊慌嘛,你不是在怀疑我,而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世对吧?”这是老夫人的聪明之处,其实不过是换个说法,怀疑自己的身世就是怀疑自己母亲,这根本就没甚么分别。 “没,没有。” “本正,难道你没有对少爷说清楚吗?他现在怎么连我这个亲生母亲都怀疑起来?你说说,我这廿多年容易吗?他父亲去得早,我把他拉扯大,又做爹又做娘,他居然还要怀疑我的身份!这没良心的!”老夫人说着,许是触动了心事,禁不住淌眼抹泪起来。逄叔自然柔声安慰,而甘之如自己倒好没意思起来,只是低垂着头,连声认错。 “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给你父亲立碑的那段时间,你就闹过,不想到现在再次提出来,你到底,到底是何居心?”老夫人说到情急处,咳嗽连连,让人看了殊为不忍。甘之如则根本说不出话,他本想私下问问逄叔,却不料被老夫人听到,惹出了一场麻烦,自然惶恐懊悔不迭。 但老夫人一番疾风暴雨并未消除甘之如的疑虑,相反,甚至还有一定程度的加深。有理不在声高,老夫人一番话语,初看很有道理,其实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父亲死得早,现在如果要找证人恐怕都不容易,逄叔本来算一个,只可惜逄叔未必肯“仗义执言”。 “你先出去吧。顺便叫明霞过来。”老夫人擦擦眼泪,让甘之如先走,她则留下来,有事和逄叔商量。 甘之如走出逄叔的房间,仰天长舒了一口气,适才的压抑几乎令人崩溃。一直走过拐角,才感觉凝结在背后的目光消失,压力也为之撤去。甘之如无奈的发现,自己的背上全是汗水。 明霞在芮雪房间里,和小柳儿玩的正欢。芮雪则坐在一边,长线飞舞,针若游龙,在做着自己的针线活。他走进来,芮雪放下了活计,只见鞋面上绣着几朵荷花,几片绿叶。空灵飘逸,极富神韵。但也因此,勾起了甘之如对于碧荷的深深怀念。 “明霞,你快去逄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那里,老夫人在等你过去。”甘之如尽量平静地对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说。 “是,少爷,我这就去。三太太再见。”明霞笑着和每个人打过招呼,慢慢退出,一旦出了门,立即快速地向逄叔的住处走去。 “小柳儿,去泡壶茶来。”少爷吩咐。 “我这里可没有好茶。”芮雪笑道。 “去跟二太太要,她那里有好茶。” “那我去了,少爷。”小柳儿转身出门,又返回来,轻轻地掩上了门,方始离去。 “你为什么怀疑自己的身世?你看看,差点闹出轩然大波。”芮雪轻轻抱怨。 “唉!其实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会错。甘家的族谱里也是这么写的,刘氏虽然是嫡母,但无出。而且她去世还在老爷之前,我应该还未出生。只不过,只不过,我也有点乱。”甘之如摇着头。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三章 1曲径通幽 一个下午,甘之如都不再出去,就闷在芮雪房里。小柳儿躲在附近,和两个女孩儿玩色子。甘之如浑身就如散了架一样,一直躺着,直到外面漆黑一片,他才睁开眼睛,有了些力气。 芮雪一边做着活计,一边想着事情,偶尔看看床上躺着的那个死气沉沉的男人,好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饭后甘之如恢复得不错,眼睛里重又有了神采,只是依然迷离。 “晚上你还是去二姐房里吧。她比较孤单,夜里有你还好一些。”芮雪体贴地说。 “谁要你做老好人?我偏在这里。”甘之如一旦赌气,就象个孩子。芮雪笑了,拍拍他的头:“那你就在这里好了,我的少爷。” “哼!这还差不多。”甘之如麻利地睡下,很快的,鼾声有节奏的响起。芮雪感觉好笑,摇摇头自己也睡下了。她脑海里却一直萦绕着少爷问逄叔的话,对于这件事,本来自己看过墓碑以后满腹狐疑,经少爷一说,倒象是根本没什么可怀疑的。既然如此,少爷为什么还要去问逄叔呢?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说老夫人的所作所为,让少爷起了极大的怀疑。 芮雪记得逄叔曾说过后院的井已经淘过,这本身就有此地无银的味道。井水里自然什么都不会有,难道还有杀人利器不成?只是不知道淘出来的水都哪里去了,毕竟是半井水呢。芮雪想了半天,也没记起下午自己是否曾看到过有人淘井。 还有春轩,他下午对自己的那一席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春轩一直不怎么信任自己,为何此时倒推心置腹起来?联想到彩绫那丫头,居然破天荒对自己笑脸相迎,实在让人纳闷。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件好事。芮雪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朦胧中,发现甘之如又起了床,两手在前面伸着,无声地走了出去。芮雪是第二次见到这般奇异的景象,她下意识地摸了自己的身边一把,的确,甘之如已经不在。他要干什么去?芮雪顾不上别的,赶紧披上棉袄,跟将出去。 甘之如就在前面,走路的姿势极为奇怪,但他显然对家里的情况极为熟悉,因此走路的速度也很快。这次芮雪跟得很紧,决不允许他远离自己的视线。 甘之如东转西转,很快来到大太太的房间,在门口微微顿了顿,推门而入。 芮雪怕被他发现,没有立即跟进去。她靠在墙上,侧耳细听,没什么声音。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亮灯,芮雪尽管从黑暗中走进来,却依然不适应。良久,她决定进入内室。 床上居然没有人!“之如!”她小声喊道。随即,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的心脏在狂跳着。真是奇怪!难怪大太太会失踪!看来甘府本就是稀奇古怪的地方。她晃亮火折,点上马灯。 确实,房间内没人。 可明明看到甘之如走进了房间,自己一直把着房门,她不可能从门口出去,怎么会没人呢? 这只能说明,这里另有出口!是的,除此没法解释。而假如这是真的,上次芮雪听到床上的人声当非子虚乌有,而是在听到她的说话后,匆忙离开。 墙上是没有出口的,房间内几乎四壁空空,当然,除了那个大床! 芮雪来到床前,了无发现。等她往一侧的床下一看,不由得一震。床下的空箱子自己也曾研究过,那时是锁着的,然而现在,却开着! 芮雪大喜过望,顾不上多想,矮身钻入。里面空间狭窄,另外一侧依然被挡板挡住。芮雪恍然大悟,这个床体被分成了两块,一块是明的,可以容纳被子棉衣等物,另一块是暗的,类似夹层,正是此处。 夹层内有一个洞口,不知通往何处。但既然几乎可以肯定少爷在前,芮雪倒不害怕。只是由于地形不熟,走得很慢,是以一直没有发现少爷的踪迹。 她还算谨慎,走出没多远,突然想起进口没有处理好,于是返身回来,悄悄掩上。这一番耽搁之后,距离少爷恐怕更远了。 地洞狭窄,而且潮湿不堪,几乎每一脚都踩在软软的泥土中。地洞陡然向下,地上的泥土变成了泥巴,一个不小心,就会陷入。还好,少爷的脚印宛然如新。而芮雪很谨慎地踩上去,发现自己其实踩在坚硬的石块上! 她贴近一堵墙,稍事喘息,此处由于一直向地下走,空气有些稀少。好容易调匀呼吸,正准备走,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说话声。细听之下,芮雪不禁变色,那声音,听上去居然是宁春轩! 怎么会?虽说她早已知道春轩经常半夜出来游dàng,可在此处听见他的声音,芮雪还是吃了一惊。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会听见春轩说话?芮雪好好的想了一番,这个密道少有拐弯,所以芮雪始终感觉自己的方向是不会错的,从进入地下开始一直向东北方向而去,无论如何也不该到了书房的位置呀! “白天甘家人盯得很紧,只好晚上下去。”春轩的声音,似乎在说服谁,但不很真切,芮雪没怎么听清楚。 良久都没有回答,芮雪不耐烦,她心系甘之如,几乎要迈步走时,却听到一个声音,这个声音令她已经迈出的步伐立即停住! “黑古隆冬的,这太不安全!你还是别下去了好吗?我好怕……”声音柔美悦耳,如同石子投掷到古井之中。一听就是一位少女,带着关切,带着忧虑。问题是,这个声音芮雪仅仅是第二次听到! 第一次听到时,正是在大太太的房间里,那一次,芮雪疑神疑鬼,明明听到了少爷的喘息和一个女人的呻吟,却偏偏在她鼓足勇气进去捉jiān时,惊讶地发现房中床上,空空如也!而那一次惊吓,让她瘫倒在地,终致昏迷。如果不是逄叔把她送回去,说不定就会在那间yīn森森的老屋冰凉的地上昏迷一夜。 闲暇时,芮雪还常常想起那个声音,她努力和宅子里每一个人做对比,都难有发现。包括绿意,死去的碧荷以及小柳儿,甚至厨房中那几个粗使丫头的声音她也细细分辨过,然而还是失望。有一度,芮雪觉得此人的声音很象绿意,但绿意要伺候老夫人,怎么可能分得出身?芮雪苦思无果,以至于后来,芮雪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应该是大太太!只有这样,才能说得过去。当然,如果大太太健在,那么少爷不在自己和二姐房中休息的疑问也能迎刃而解。关键是,春轩曾经以极其强烈的感觉和对蛛丝马迹的分析明白无误的宣示:宁春薇不可能还活着。这个矛盾,又该如何解释? 此处再度听到这个声音,让芮雪欣喜若狂。既然少爷明白无疑地是从这条地道进去的,自然还应该从此处出来,自己不妨在此稍作耽搁。 “我有个感觉,碧荷的事情和我姐姐那件事有相同之处,但我就是想不出是什么。所以我才抓住碧荷的线索查下去,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你说,我也不觉得碧荷是死于偶然呢。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只是如果我们认为碧荷死的有问题,那就必须认真去查,并且查出些什么来才行。否则,就象三太太所说,还不止死一个碧荷这么简单。” “那也不行!忍得了这么久,难道不能再等一段时间吗?身处险境,当以安全为第一,你不知道你自己的重要xìng吗?”那女孩说到后来,声音极低,芮雪把耳朵贴在壁上,方能勉强听见。而那一番小儿女的情态,已暴露无疑。 “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我,我,实在惭愧!”似乎是春轩抓住了那女孩的手。 “可我配不上你,轩少爷!”女孩羞涩的说。 “别说话,有人!”春轩低声示意,然后两人迅速离开,再也听不到一点声息。 芮雪甚为惆怅,良久,方才无奈地继续往前,边走边想:这个女孩既然喜欢春轩,可知根本不可能是春薇,自己的想法确实不对。想了一会,依然不得要领。只好继续向前。地洞开始慢慢上升,地面也开始干燥起来,一直走到一扇门前,她才觉得总算把那件事情想明白。原来,春轩并非一个人,他还带着一个女孩,而这个女孩,居然早已在甘家卧底! 看来春轩对这件事的确耿耿于怀。他为了查清姐姐的下落,不惜让自己的女友扮作丫头,混入甘家,预作内应,自己在明,丫头在暗,这一番搭配自然珠联璧合。难怪他那么肯定春薇已经不在人世了呢,敢情早就获得了大量信息呀! 啊呀!不对!这个丫头在勾搭少爷呢!想通了此节,芮雪觉得少爷也有危险。可以看出,春轩对少爷存有极大不满。而这个女人竟然已经成功的混到了少爷的床上,如果春轩存着别的心,又或者最后证明春薇其实是死在少爷的手里,就算不是这样,只要这一幕根本就是少爷安排的话,春轩会不会痛下杀手,为姐姐报仇雪恨呢? 芮雪越想越怕,提着灯的手都有些哆嗦。无意中听来的几句话,让她明白甘家真的很复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却偏偏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难以预料的是,这样的平静下面到底蕴藏着什么? 如果春轩决定下手,以他的孔武有力,少爷根本就不是对手,何况在少爷身边还埋着一颗zhà弹,也许随时都会引bào!芮雪仿佛看到了那丫头半夜趁少爷酣睡之际,手起刀落,少爷顿时身首异处的惨象。她一惊,差点把灯掉到地上。 先去找少爷!还应该默默掌握着春轩的动向。芮雪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趟浑水,而目的居然连自己都不明确。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纷繁芜杂的东西,她伸出手,轻轻推开那扇门。 “啊!”她轻呼一声,险些晕过去。 微弱的灯光,映照着眼前的厅堂,如同鬼域!那惨淡的颜色,昏黄的影子,极为灰暗的墙壁,目光难及的房顶,也许藏着老鼠或者蝙蝠的角落,所有可能引发恐惧的形象都汇集于此。然而,这些还不足以让芮雪彻底晕倒,因为真正触目惊心的,其实是这些大厅中的陈设! 大厅里,横七竖八地排列着一口口棺材,没有任何秩序。每一口棺材都足有半人高,芮雪仅仅面对着满大厅的棺材,就已经浑身酸软无力,更不要还要说在中间走过!她几乎要关上门出去,以免自己被这么多的棺材吓住。 棺材是盖着盖板的,芮雪不能确定里面有没有尸体,从道理上说,这么多棺材自然是用来盛尸体的,可盛上尸体以后难道不该掩埋吗?这样横七竖八地堆在地下大厅里,是何道理?当然,要是棺材里没有人,芮雪也就不会害怕,充其量,这些就是用木头做的大箱子而已,和人用的家具本也没什么分别。只不过,棺材由于所使用的场合,能够启人联想而已。 她努力收摄心神,平静呼吸。才开始迈步往前,从棺材的缝隙中穿过。脚下一不留神踩到了一只老鼠,“吱吱吱”的叫声回dàng在充满腐土气息的大厅中,令她吃惊非小。她赶紧放开脚,老鼠才逃命而去。这一下,让她本已平静的心又开始“扑通扑通”暴跳不已。 大厅有好几个门可以通往外面,分别在不同的方向上。芮雪并不能肯定自己的方向是南还是西,因此只能根据左右去理解方向。最大的门在右侧,几乎可以容纳两口棺材并行而出,但此时关闭得紧紧的。 左侧有个小铁门,黑忽忽的,也许都生锈了呢。只有对面的门,留着一个黑幽幽的洞口,根本无法辨清门的状态。芮雪决定穿过大厅,去对面看看。 大部分棺材是盖着的,但也有极少数开着。芮雪在一口半开着的棺材前站住,把灯移到棺材上方,小心翼翼地往里看去,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怎么会有这么多寿器?”芮雪实在不解。 当她站在大厅的中央,透过微弱的灯头,环视四周,蓦然发现此处的情景十分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自己小时候肯定不曾见过这么多的寿器,即使木匠铺里,也是不摆这种东西的,通常都是谁家需要,提前去定下,等木匠做好,拉回自己家,靠墙放着。所以一口两口那是见过的,但如此众多混放在一起,无论如何是不会见过的。可为什么还会觉得似曾相识呢? 她努力回忆着,终于,让她想了起来!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三章 2我为卿狂 那是一个夜晚,芮雪独自睡去,朦胧中有个影子来敲门,随即离去。芮雪一路跟随,来到一个奇怪的所在,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的身周都是房子,但却找不到入口! 怎么会呢?既然是房子,怎么可能没有门呢?芮雪转了几圈,终于在一所房子前站定。因为她发现这所房子迥异于其他的房子。 房子本身其实在形状上没什么不同,平顶,四面没有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也没有门可以进去。但这所房子与其他房子的区别在于,它本身是完全透明的,因而里面的一切一览无遗! 而那里面有一个女人静静的躺在地上,就是这个女人,差点要了芮雪的命!如果不是少爷在身边,芮雪几乎命丧她手。可醒过来,才知道竟然是南柯一梦。 现在她恍然大悟,所谓没有门的房子,不就是棺材吗?而那个影子,竟然也是从上面进去。难道不是吗?只有棺材的门才在上面!怪不得那时的她虽然一直绕壁而行,却无论如何找不到出口呢。原来这些所谓的房子就是棺材呀! 她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无奈大脑却不听使唤,越是不让想,却偏偏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那些可怕的东西。从小在山村听说的鬼怪全都成群结伙,纷至沓来。 芮雪从棺材中间迤逦而行,缓缓来到对面的门前。果然,那扇门是开着的,里面透出一股奇怪的气味,中人yù呕。 这座房间更为奇怪,远处的尽头自然看不到,近处也无法看清楚。尽管开着门,芮雪却无法进入,因为有一道铁网状的东西拦住了去路。 到目前为止,芮雪脑子里翻滚着无数的念头,却没有一个念头是关于少爷的。也只有到了此处,芮雪才蓦然想到,其实自己本是一路追踪少爷而来的。为何少爷在此却失去了踪影呢?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要进来,已经预先埋伏在棺材之中?又或者,因为自己适才在路上的耽搁,他已经离开此处了吗? 芮雪随手乱摸,入手处全是冰冷的金属,也有细细的尘土的感觉。她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很细碎的声音。是少爷在里面吗?芮雪这样问自己。如果是少爷,不管他来做什么,自己都不害怕,可如果不是少爷呢? 声音在往远处飘去,速度却不快。“哒……哒……哒……”的响声越来越小,终于归于无。房间内又是一片死寂,芮雪此刻倒宁可希望老鼠叫一声,也好过这无边的沉静。 有一丝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透进来,手中的灯头闪了一下,幸好不曾灭掉。芮雪突然听见远处有金属碰撞或者摩擦的声音,吱吱嘎嘎,随即哐当一声,又没了动静。那一丝风过,空气不复流动,依然沉寂如坟墓。坟墓?芮雪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站在那里,身体摇摇晃晃,无法自持,不想手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眼前的网状门随即无声而开,芮雪顿时踌躇了,到底要不要进去? 她一咬牙,一步跨入,在芮雪感觉中看来,仿佛跨入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这个房间却还要复杂得多,有很多的小门通往各处,芮雪顺手拉开一扇门,里面居然是空的,再打开一扇,还是什么都没有。奇怪!这是个什么所在?芮雪第三次拉开一扇门时,房间内不但有东西,而且还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她举起灯,凝神细看,顿时毛骨悚然! 那是一股无法忍受的味道,芮雪强掩住鼻子,依然无法杜绝这种味道的肆意侵入。而房间中的那口棺材,才真正让芮雪胆战心惊。因为那口完全透明的水晶棺材里,躺着一个luǒ体女人,长长的头发披散着,洁白的身体,恰到好处的比例,玲珑有致的凹凸,芮雪除了看到过自己的身体,还曾看见过女伴云烟的身体,但是她自承都没有这个女人的身材好。 那女人双腿居然不是直伸,而是在膝盖处弯曲着,并且,双腿分开,姿态极为撩人。小小的房间里,ròuyù在流转,芮雪这才知道,原来多少衬托都是多余的,只需要一个女人的身体,也许就可以迅速点燃yù望之火。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个女人的身体也具有某种魔力,芮雪就在惊慌、惊叹、惊恐中被点燃,在这座有些清冷的房间内,她觉得自己呼吸急促起来。 她强忍住刺鼻的气味,走上前去,站在水晶棺材前,里面的那个女人可以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张长脸,如同一枚瓜子儿,头发蓬松的披散着,遮盖住了前额和眼睛,鼻梁高悬,上唇略厚,下巴微尖,但一点也不影响其美,对,正是那种令人心神摇动的美。如果这女人突然露出眼睛,那一双眸子,还不知道给这张本就秀美的脸庞增辉多少呢! 只可惜,那双眼睛藏在长长的头发里,根本看不到。 “这会是谁呢?”芮雪的心怦怦直跳,似乎要跳出来。她拿出绣花手绢,塞住鼻孔,那股味道方才淡了一些,但唯其因为淡了,芮雪才更加清楚的判断出,这股味道和少爷身上的味道并无二致。只不过少爷身上的味道还有些许香粉味,而此处却没有。当然,这里的味道更加浓郁,因而也更加刺鼻。 她慢慢伸出手,想拂开那女人脸上的头发,却又缩了回来。她怕看到那女人的眼睛,如果她的眼睛是睁着的,她一定会更加害怕,说不定会面无人色。可怎么能不看呢?芮雪的手在哆嗦,越来越剧烈的哆嗦着。她拼命抓住手中的灯,唯恐失手掉落,那么在这个黑古隆冬的地下,自己就只有等死了。 她用劲的咬着嘴唇,咬出了血也不觉疼,只是口干舌燥的厉害,嗓子干涩的如同冬天的石榴皮,她努力从舌头下挤出一丝唾液。 再次把灯举到水晶棺材里去,她弯下腰,把手伸向那个女人,一点一点的接近。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再看,完全凭着手的感觉,去触摸那个女人。 她碰到了那女人的身体,不知道是哪个部位,也许是胸脯吧,皮肤有些干涩,不滑腻,就象此刻芮雪的喉咙。她的手稍稍移动,都是这种感觉,不象活人的皮肤,但也不象死人的,只是缺乏质感,缺乏鲜活的感觉。 芮雪慢慢睁开眼睛,她的手正滑过那女人的rǔ房,rǔ房不再坚挺,也没有了弹xìng,仅仅是一堆ròu,没有活力的ròu而已。手继续上移,她摸到了那女人的下巴,下巴很尖,也很瘦,皮包着骨头。芮雪不敢再碰她的嘴唇,直接向上,撩开了披散在脸上的头发,眼睛顿时露了出来。 那双眼睛居然瞬也不瞬的看着芮雪,真把芮雪吓的七魂出窍! 眼睛并不大,也没有任何神采,只是茫然地盯着她。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这样?她到底是谁?芮雪只看了片刻,认为自己记住了那张已经变形的脸,就不敢再看。 芮雪自己只顾忙着看水晶棺材,何曾想到,就在背后,有一双眼睛,居然正在偷偷望着她!如果芮雪知道的话,是不是比面对着死人更让她觉得恐惧?还好,她什么也不知道,她认为这个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躺在里面,另一个就是自己。 棺材很宽,可以容纳两人并卧,而长度也远远超过寻常棺木,适才自己不敢多看,所以一直没有看女人的腰部以下。现在,她把目光转到女人的xià tǐ,一看之下不禁更为吃惊。 女人腹部微微隆起,似乎并未生育过。大腿根部的毛发浓密而黑,更奇怪的,在她两腿之间,满是粘稠的液体,混合在那种奇怪的味道中,让芮雪觉得似曾相识。女人的大腿上,还残存着斑斑的痕迹,有些发黄、发白,极为诡异。 芮雪伸出手,触碰到了女人的膝盖,没想到那条腿突然往一侧歪去,带动着女人的整个身体也往一边晃了一下。这突然地一动,使芮雪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到了极限,手中的灯,掉进了棺材里,熄灭了。 与此同时,一声乌啼,刺破夜空,也穿透了周围平静的帷幕,响在芮雪的耳边。芮雪在急促的呼吸之后,突然休克。就象她曾经有过的那样,歪倒在水晶棺材边。两个女人,一里一外,都不动了。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啊!真是好睡!”甘之如眼睛不曾睁开,先伸个懒腰,念了两句孟浩然的诗。就这个动作,把芮雪也给弄醒了。 “你也醒了?深宅春睡足吧?唉!只可惜这一夜居然什么都没发生。”甘之如用戏谑的口气说。 芮雪却犹未完全醒转,她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疼,所以对于甘之如的话也无所反应,直到第三次睁开眼,才反问道:“你希望发生什么?” “啊,夫人。”甘之如用戏里的念白念道,“当然是春宵一刻之事呀,居然没有发生,真是其可怪也欤!” “你怎么知道没发生?”芮雪问道。 “感觉吧,再说了,难道发生了我会忘记?”甘之如不屑地说。 “只怕,一切都是梦,你我也在梦中呢。”芮雪喃喃的说。 甘之如忽地坐起来:“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少爷,你晚上没有出去吧?”芮雪重新闭上了眼睛。 “没,没有吧。别看春天来了,晚上可还是冷飕飕的呢,出去干什么?”甘之如随随便便地说。 “那我怎么知道?你又不肯告诉我。”芮雪声音不高,似乎在呓语。 “你别疑神疑鬼的。碧荷死了,好像所有的人都突然被她的死弄得神经高度紧张起来。这可不是个好消息。”甘之如嘟哝道。 芮雪重又坐起来,紧紧盯着甘之如深陷的眼窝:“是吗?是我多疑还是你不肯说呀?反正咱俩自己心里都有数。” “又怎么了?大清早的,真是不可理喻。”甘之如顿时脸色变了,看都不看芮雪。 芮雪也气呼呼地下了床,去找鞋子穿。“我昨晚放在床前那双鞋子呢?” “好像是小柳儿拿去洗了吧。”甘之如懒洋洋地说道。 “好好的鞋子没穿两天,洗什么?”芮雪心中有数。 “你还说呢,这两天又是上山,又是在井边走的,弄得那么脏,洗洗还有错不成?”甘之如表情完全恢复了正常。 吃罢早饭,甘之如要出去,芮雪拉住了他。 “少爷,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好,我是在担心你?”芮雪眉头微皱,极为无奈地说道。 “你别多想,我怎么会不相信?我知道你对我好,还处处维护我。”甘之如感动地说。 “那你知道轩少爷到甘家来的缘故吗?”芮雪决定试探一下,看看这个毫无机心之人究竟是糊涂还是聪明。 “当然,是为了春薇的事。我怎会不知道?我还和他们一起查过呢。”甘之如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什么?你和他们一起查过?”芮雪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似的,“你说的是上一次?后来为什么没有结果就不了了之?” “对,就是上一次,宁家来了几个人,春轩找到我,表示希望查清楚春薇的下落。我当然全力配合,但过了一个多月,什么也没查到,宁家的人只好失望而归。”甘之如叹息着。芮雪的眼前,忽地浮起春轩那魁梧的身材,长长的瘦脸,还有他炯炯有神的双眸。 “那么,少爷,是不是他们找错了人呀?”芮雪轻轻刺他一下。 “你是说我?怎么会错?在这个家里,春薇失踪了,如果不找我还能找谁?芮雪,你要是不懂这种感情,就切莫多说。”甘之如简直不屑一顾,他自顾自地念出一首词,念着念着,眼泪如泉,喷涌而下: 辛苦最怜天上月, 一昔如环, 昔昔都成。 若似月轮终皎洁, 不辞冰雪为卿热。 这首词,芮雪并未听过,自然也不清楚,这乃是本朝著名词人纳兰xìng德怀念亡妻卢氏的词,词牌正是凄美哀艳之至的《蝶恋花》。卢氏早丧,xìng德伉俪情深,无法忍受这样的打击,望着天上的明月,遂成本词。凄美冷艳,情深如海,写来如寒光乍闪,颇有“波心dàng,冷月无声”之感。 芮雪就算不懂,但这首词任谁第一次听到,也会深深震撼。尤其是xìng德一片真情,不辞冰雪为卿热,比起苏东坡的十年生死,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因此,她竟然怔住,良久无语。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三章 3前尘如梦 “少爷,我知道你对大太太的感情,但也唯其如此,我更担心。”半晌,芮雪方说道。 “你担心什么?你是担心我这么久了都走不出那段情,对吗?”甘之如叹口气,“总会走出来的。” “也不光是这个,还有春轩。他认为他姐姐已经死了!”芮雪紧紧盯着甘之如,几乎一字一顿地说。 “他怎么知道的?”甘之如脸色大变,而这句问话,无疑也泄露了心底的秘密。一语既出,甘之如担心地看着芮雪,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你别管,你先说对还是不对?” 甘之如低下头。他警惕地看了看外面,阳光明媚,洒满庭院。“你也应该知道了吧?她确实死了。” 尽管早有思想准备,芮雪还是一惊:“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甘之如又走回来,一屁股坐在床上。“你懂什么?我就是不想把她埋到地下去。那里潮湿,冰冷,寂静,空虚至于虚无,没有一点温暖和阳光,我怎么舍得让她到那样的地方去?” “可她毕竟死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你看都不看,可你却把全付精力放在一个死人身上,瞒过众人耳目不说,还弄得人家父母兄弟伤心yù绝,试问你又于心何安?” “我不管!她是我的,我没能留住她,死了我也要留住,不让她撇下我。你如何知道她是多么爱我?!我要把永远珍藏在心中!” 芮雪也难过地流下了热泪。“她现在在哪?” 他耸耸肩,不回答。 “哼!难道不是大太太房间里的地洞?”芮雪问。 “什么地洞?开玩笑!”甘之如很自信地回答。 “可我昨晚的经历,难道真得是梦不成?”芮雪高声问。 “你昨晚干什么我不知道,但你尽管知道那个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自然也应该知道,那个地道是走不通的。” “为什么?” “你现在可以去走走试试”。甘之如面无表情地说。 “当然,我会去的。”芮雪赌气。她绝对不相信甘之如的鬼话。这家伙,看上去很老实憨厚,但说起话来偏偏让人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居然底气如此之足,令人奇怪。难道真的是不通的? 那么,大太太到底死了没有?芮雪也不能确信。 春轩听到周围有人,其实并非听到有人说话,而是听到开门声。但趴了一会,不见动静,随即翻身站起,和那女孩一起离开。 今天早晨,他一个人早早来到了花园,老树开始发芽,地面上也有了淡淡的绿意。他从祠堂到大太太的房间走了好几圈,甚至那口死过人的井也检查过了。一切的信息都指向了这片位置。可是春轩却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他觉得自己真够笨的。 井里的水多了起来,一旦达到一定高度,就会向外面的小河流去,所以井水永远都不会满。春轩捡起一块石子,扔到了井里。响声显示,井水已经很深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绿意。她挎着篮子,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大概是去老夫人处。这丫头,还笑呢,说不定还不知道碧荷的消息呢。由于死的是个丫头,甘家也没有任何表示,里里外外都看不出来。“难道门上不可能跟她说吗?”春轩低着头,冲着绿意的背影发楞。 “嗨!门上会跟她说什么?春轩,你喜欢这丫头?”身后井台上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着实把春轩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有个人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不!我不喜欢!不是,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也不是,是……嗨!我都让你吓糊涂了!”甘之如的突然出现,让春轩有些发窘。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关系,春轩,你只要说你喜欢绿意,我可以相赠!”甘之如双眼无神,神态极为憔悴,但说起这件事,他的表情似乎是玩笑,又似乎不是。 “姐夫,你就别开玩笑了。咦,这附近怎么有种奇怪的味道?”春轩用力嗅了嗅,疑惑看着甘之如,“姐夫,是你身上的吧?” 甘之如也用力闻闻自己身上:“什么味道?我怎么闻不到?” 春轩狡黠地笑了:“你?姐夫,只缘身在此山中嘛。不奇怪不奇怪。” “你是说,这是我身上的味道?” “哈哈,我没那么说,可你居然闻不到这种奇怪的味道,如果不是你的鼻子有问题,那就是你经常处于此种环境之中,对此味道已经再熟悉不过,所以反倒习惯了呢。”春轩开玩笑。 “那你说的是什么味道?” “yào味!刺鼻的yào味。” yào味!甘之如脸上变色,讪讪的说不出话。 早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甘府有自己的洗澡处,毗邻厨房。夏天还好说,北方漫长的冬季如果不能洗个热水澡,实在难受。只是早上通常没有热水,甘之如从芮雪房里出来就让田嫂给烧水,然后痛快地洗了个澡。 这是一种奇特的味道,甘之如自己都不清楚味道来自何处。二太太就不喜欢这种味道,于是强迫他擦粉,弄得自己身上的味道更加难闻。 离开春轩,甘之如来到二太太房间,二太太正倚着墙晒太阳,那神态,仿佛天气格外寒冷,整个人都缩做一团。眉宇间蕴含着一丝愁苦,眼圈发黑,眼睛里布满血丝,憔悴得厉害。甘之如见了,关切地走上前,抚摸她的额头。 “怎么,是不是感觉冷?” “是,少爷,我昨晚一夜没睡好,总是梦里醒来,醒了就是一身汗。”二太太忧郁的说。 “做的什么梦?”他忧心忡忡地问道。 二太太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睑,仿佛又回到梦中,睫毛在抖动。甘之如搂住了她的脖子,轻轻梳理她的头发,示意她不要紧张,有话慢慢说。“是……碧荷。”二太太使劲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地说。 “碧荷?!她怎么了?你那么对她,她为什么死了还来吓唬你?” “一言难尽。”二太太说。 实际上,在碧荷面前,二太太是有愧的。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碧荷刚离开自己就会投井而死。她更想不明白,碧荷死后,自己为什么连见都没见她,就让人把她给烧掉了。 一切都像宿命,没什么前因后果。二太太和碧荷,纵然有深厚的主仆之情,却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在听说投井之人会给女人带来厄运后,二太太悄然离开,甚至没有见碧荷一面,那可是最后的一面呵! 鬼使神差!就在昨天下午,芮雪曾经和二太太见面,说起碧荷之死,她透露了一个惊人的细节。 一切都是那天晚上芮雪亲眼所见,说到碧荷突然暴起扼住甘苦喉咙那当儿,二太太大口地喘着气,两眼如铃,惊恐不已。而后来,芮雪说碧荷曾借小柳儿的身体来求她,又让二太太着实吓了一跳。她额头上流下了汗水,呆呆地望着芮雪,对她既佩服又害怕。如果换成自己,当时是否还想到会跑都不得而知,说不定立马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姐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想不明白,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说不定碧荷真有什么冤屈,无处可诉呢。”芮雪轻轻叹息。 “那,妹妹,依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嫌我没有去看她?”二太太身子有些发抖,芮雪看了倒有些不忍,后悔自己不该告诉她。 “当然不是嫌弃你,我看是有什么话想说才是。”芮雪沉思着说。 “我是不是太软弱,妹妹?唉!可是我从小胆小。” “没事,你别担心。其实本来我倒没有疑心的,可逄叔为什么要这么快的火化她呢?”芮雪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二太太,看二太太不说话,她又接着说下去,“很多事情你要是不去注意,那么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你仔细去想,就会发现,未必那么简单。” 二太太直摇头:“妹妹你就明说吧,你知道我脑筋转不过来的。” “好。碧荷在你这里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开心的征兆,可是为什么当晚就投井了?逄叔曾说说不定是这丫头想不开,也可能是失足落水,那么为什么她会半夜三更的走到花园里去呢?失足之说更不可信,井边的栏杆是干什么的?会让她失足落下?”芮雪一口气说到这里,远远的看见有人走过,就住嘴不说,转而盯着碧荷留的鞋底。直到那人过去,她才开口:“就算碧荷要投井,也肯定是后花园这口井吧?用的着走那么远的路,到前院去投井?可逄叔偏偏先从前院找起,这就有些戏做给别人的味道吧?”二太太本来一直用茫然的目光看着她,听她这么说眼中的疑窦加深了。 “我从小到大,都没听说投井之人会对女人不利,可逄叔偏能编出这样一个说法,让你我相信,让大家都相信,使我们俩白白错过了看碧荷最后一面的好机会。姐姐,其实我不甘心,白天不好驳逄叔的面子,我就晚上去,那个晚上,我本来是去检查一下碧荷的身体,看看她的脸上有没有可疑的标志的,没想到却遭遇了那一出!姐姐,你怎么看?” “你是说碧荷站起来扼住甘苦的脖子?”二太太问。 “对呀。” “那还是碧荷不甘心呗。唉!可怜的碧荷!” “开始我也这么想,但第二天逄叔却烧了碧荷的尸体,我就觉得有问题了。他一定是发现了我的踪迹,所以用这种办法,釜底抽薪,既吓唬了我,也给自己尽快焚烧碧荷的尸体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姐姐,你说对吗?” “你是说,那个突然站起来的碧荷其实是假的?这怎么会?怎么会?”二太太大张着嘴,做出不相信的样子,随后喃喃地说。 “唉!这件事真是头疼!如果咱们不在这个环境里,也就罢了,既然要在这里住下去,那就必须活的明白些,免得将来自己成了大太太或者碧荷!不过这件事我这么说看似有理,可是逄叔为什么这么做,我却不明白。你也好好想想吧。”芮雪说完,转身走了。 二太太一个下午一直到晚上,满脑子全是碧荷的影子,她深深地自责,没有尽到最后的责任。而芮雪的一番话,也让她想了很多很多。 半夜时分,碧荷哭丧着脸走了进来。“二太太,你好狠心!为什么不替我作主?我服侍你这么多年,事到临头,你却躲得远远的,于心何忍呀你?” 二太太赶紧道歉,碧荷还是不依不饶,走上来抓住了她的衣服,终于把二太太吓醒了。擦擦汗,继续睡,却不料梦中情景和适才并无二致。这下子,她不敢睡了。独自坐起来,打开房门,站在门口,仰望星空。不料被夜风所欺,第二天早晨,身子就有些不爽。 “那要去请大夫。”甘之如说着,走了出去,告诉了逄叔,二太太有些伤风,逄叔不敢怠慢,立即安排人去请郎大夫。自己则把甘之如留下,数落了他一顿。甘之如唯唯连声,不敢辩解。对于母亲,他真是战战兢兢,怕入骨髓了! 芮雪一个人,来到了大太太的房间。彩绫也在,正在收拾床上的卫生。芮雪突然出现,让她吓了一跳,不过她对芮雪却不再表示反感,这让芮雪在欣慰之余,也有些疑惑。 “彩绫,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芮雪吩咐道。 彩绫眼风飞快地扫了一眼床下,却不肯出去。 “你没听到吗?快去。”芮雪不客气地说道。 彩绫极不情愿地走了出去,还回头看了芮雪两眼。 芮雪等她出去,反手关上门,chā好门销,来到内室,到床下查看入口。门应手而开,芮雪才想起自己那天糊里糊涂的不知从何处回来,竟然没有将此处锁闭!接着,一个深深的疑问,跳入了她的脑海。 整天收拾这间房子的彩绫,是否知道这个机关呢?如果知道,她可曾下去探访过?如果一直不知道,那么今天她收拾卫生,是否发现了这个出口? 芮雪一面想着,一面轻轻地钻了进去。她拿着一个小小火折,走了没多远,赫然发现前面也有灯火闪烁,芮雪机警,她急忙熄掉火,悄悄向前移动。 那个人身材高大,站在前面,背对着自己,正在认真地观察着周围,似乎没有觉察到芮雪的靠近。芮雪蹑手蹑脚地走近他,还没发现他是谁,倒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原来,芮雪昨夜还曾走过的通道,如今已经水满为患! 就在地势下沉处,一泓清水,闪着蓝幽幽的光,整个堵住了通道!如果要想过去,必须进入水下方可!但昨夜这里不是没有水吗?芮雪只记得此处泥土较粘,很不容易过去。 一旦觉得奇怪,就忘记了那个人,弄出了些许声响。那人笑了,他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她:“谁让你下来的?”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三章 4疑云重重 芮雪顿时大起惶恐,急切间偏偏没有听清楚对方的声音,加之突然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也让她感觉极度不习惯,所以奋力挣扎,嘴里发出声响。想必是吓了对方一跳,只见他连忙放开芮雪,口称:“不知道是三太太,该死!该死!” 这下芮雪也听清楚了,敢情那人是春轩。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有些自我解嘲:“是轩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把我当成了谁?” “是我,我还正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我还以为你是彩绫呢。”春轩自己也很不好意思。 “那要怨你呀,轩少爷。你自己走进来倒也罢了,怎么不把入口收拾好,害得我看见,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嘛。”芮雪咯咯笑着,在洞内显得声音格外沉闷,一点也不象芮雪自己的声音。 “哦,那应该是彩绫负责收拾的。看来这丫头没有收拾好,让你看见了。彩绫没在房间吗?” “她在,但让我撵走了。”芮雪说。 “你胆子真是不小,竟然敢一个人钻进这种地方来。”春轩赞叹道。 “其实我早就进来过,要是说出来还不把你吓一跳?”芮雪心里这么想,但却不肯这么说,嘴上偏偏简单的说道:“我只是好奇。” “去看碧荷也是好奇吗?”春轩揶揄道。 芮雪一惊:“去看碧荷?什么时候?” 春轩哈哈大笑起来,芮雪有些恼怒,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三太太,碧荷停尸灵棚的那个夜晚,你该记得吧?我们在你的门口巧遇过。” 芮雪想起来了。当时春轩说自己出来逛逛,本来她并不相信,但后来听他说起,他会在夜间出来探寻甘家人的动静,也就不疑有他。此时他提起来,倒不知是何用意。“对呀,我记得呢,那又怎么样?你不是晚上出来探查甘家人的动静吗?” “是的,我平时确实有这样的习惯,只是那天晚上,我却有另外的想法,所以想去印证一下。”春轩几乎紧贴着芮雪而站,一点灯光映得面前的水泛出蓝紫色的光芒。 “哦,你去察看碧荷的情况。”芮雪忽然想到什么,兴奋地说。自己不曾实践的一个步骤,本以为会随着碧荷的火化而永远失去这样的机会,从而使碧荷之死成为一个谜,没想到突然听到春轩的话,看来他曾去察看过,芮雪的兴奋几乎难以形容。她不断地催促他:“怎么样?对不对?你快说呀。” “是的,我之所以去是因为有原因的。碧荷的衣服是彩绫帮她换的,你知道吗?” 黑暗中芮雪点点头:“我知道。” “彩绫就算不想细看,都不可能,因为她曾经看过碧荷的身体。碧荷不是落水而死,而是被人勒死的。我当时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震惊,于是晚上我就想去看看。” “真的是被人勒死的?”芮雪紧张地望着春轩,差点喘不过气来。对于碧荷之死,芮雪也许怀着很大的疑问,苦于无法证实,现在终于通过春轩之口证实了。一旦证实,却觉得更可怕! 姐姐当时把自己嫁到甘家来,她是反对的,但后来姐姐简单说了理由,芮雪也就同意。但姐姐所说,语焉不详,并非不愿意给自己说清楚,而是事实上她也不清楚,所以只能点到为止。 姐姐希望芮雪在甘家能够过上好日子,她说很多事情需要她自己去判断,去经历,所以她必须自己学会在复杂的环境里生存下去。甘家也许风平浪静,但也许有潜流在奔腾汹涌,姐姐帮不上忙,所以芮雪必须自己努力。 现在,碧荷的死让她看到,甘家也许真的不是风平浪静,自己所看到的很多事,其实只是一个表象,并没有实际的意义。现在,难得有一个人,至少在目前这段时间,和自己有相同的目标,应该值得信赖。 “确实是!痕迹很明显。我姐姐失踪之后,我专门在县衙跟着我父亲的老友学习过,也曾跟着他验看过一些尸体,对于死因颇知一二。” “用绳子?” “细绳!至于谁是凶手,还难以断言。但肯定不是自杀。” “天哪!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你认为到底是谁所为呢?”芮雪在发抖。 “据我观察,我姐夫胆小如鼠,别说杀人,就是杀只鸡,只怕也难。所以大致可以肯定,她和我姐夫没有关系。但具体是谁所为,我也说不清楚,我只能肯定,她不是淹死的。淹死的人腹中会有积水,而她没有!”春轩肯定地说。 芮雪更加害怕,虽然根据春轩的说法,甘之如被排除了嫌疑,可这件事依然真相莫辨。而隐隐约约的,芮雪觉得甘家不是以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而是笼罩着一层死亡的气氛。 “看来,只有通过了解碧荷究竟对谁造成了威胁,才能彻底弄明白她死亡的真相。” “三太太,你冷吗?”春轩隐约见芮雪脸色不好,两手环抱,随即问道。 芮雪摇摇头,冲他一笑:“不要紧,我是为甘家这个环境感到可怕。” “那就好!千万要当心身体,最好别生病。” “对了,轩少爷,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彩绫是不是跟你很熟?”她看着她,似笑非笑,让她有些窘。 “是的,她是我姐姐的丫头,从小就跟我不错。”他简单地回答。 “那么,为什么你姐姐不见了,而她还留在甘家?”她继续追问。 春轩掩饰地笑笑:“她可能是不放心我姐夫吧?” 芮雪倒笑起来:“轩少爷,你以为那丫头看你的眼神能瞒过别人吗?她喜欢你!” “你都知道,还问什么?”春轩见瞒不住,索xìng承认,反正身处地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也不觉得什么。 “她既然喜欢你,那么又怎么会不放心你姐夫呢?”芮雪紧紧盯着他,不让他闪脱。 “她留在这里,是想等我姐姐回来,她和我姐姐情同姐妹。” “那也应该有你的意思吧?” “三太太,为什么是我的意思?” “既然你不愿意坦白,那么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不告诉你。”芮雪莫测高深地笑笑。 “什么重要的事情?是关于我姐姐的吗?”春轩急了,“好的,我来告诉你。” 还未到雨季,天气大旱,艳阳终日高照,树木和庄稼都要干枯,甘家连吃水的井都快要干了。每日的水只够做饭用,作为少nǎinǎi,宁春薇每天只有一盆水洗脸洗身,而她这时候,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 这天,她正在和少爷看书,彩绫走了进来。“大小姐,姑爷,郎大夫来了,正在老夫人那里,说马上就过来呢。” 春薇看了一眼丈夫:“那好啊,请他过来吧,我到现在怎么也没有多少胃口呢?身子总是懒懒的,是不是病了?今天又肚子疼,实不知是何缘故。过几日就是咱家老爷寿辰,明天你先回去,跟春轩说一声。” “小姐不用担心的,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从小心眼好,现在怀着小少爷,只是有喜的缘故,哪里就病了呢?”彩绫柔声相劝。 “你这丫头,知道得还不少。”甘之如笑道。对他来说,春薇就象一本从未看过的书,突然被一阵清风掀开扉页,暴露在他的面前,让他欣喜庆幸不已。自从结婚之后,他终日陪伴在妻子身边,从不离开半步,甚至去母亲那里晨昏定省,也必携妻子同去。老夫人似乎不怎么喜欢春薇,盯着她的目光有些淡淡的反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找碴,怒骂一顿出气。春薇忍气吞声,依然非常客气,关心婆婆的衣食起居,每次都是伺候老夫人吃过饭,自己才去吃。后来怀孕,在甘之如的恳求下,老夫人废了这个规矩。 郎大夫名万有,相貌和善,乃是甘家集有名的大夫。他每次见了甘之如总是恭恭敬敬,而在春薇面前也是彬彬有礼。他看过之后,宽慰病人:“没什么事,吃三服yào就好了。我这三服yào呀,也是安胎yào,少夫人吃过,肚子自然不疼。今夜我认为不会有事,明天我给抓好yào直接送来。” “谢谢郎大夫。”甘之如很客气地把他让到外面厅上喝茶,茶毕郎大夫起身告辞。 这一段,春轩曾听彩绫说起过多次,所以说来甚是详细,但此后的事情,由于彩绫不在,春轩的了解就没有这么清晰了。 第二天早晨,大夫还没来,春薇就催着彩绫快走,还告诉她如果天晚了,可以不必回来,彩绫这才离开。 她回到宁家,先把大小姐jiāo待的事情给老爷夫人汇报完毕,由于故居重游,那么多好的姐妹们自然都有一肚子话要说,二小姐春苓为了打听姐姐的消息,而彩绫也是小孩子心xìng,两个人说个没完。 春轩痛心地说:“其实,彩绫本来还是坚持要回来的,是我强行把她留了下来。彩绫也曾得我姐允许,可以住一夜,所以她没再坚持,默默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常常想,如果那天彩绫回到甘家,也许就不会有那样的‘意外’。彩绫也一直这样自责,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留在甘家,不肯离去的理由,她说要等我姐姐回来。” 彩绫第二天回去,甘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逄叔和老夫人正把看门的所有人集合在一起,厉声训斥了他们,在严词诘责之下,门上的李胜,声称自己在值班期间,曾因为肚子饿私下离开了一段时间。逄叔和老夫人嘀咕:弄不好就是这段时间离开的! 彩绫找到甘之如,才知道大小姐突然失踪。甘家人找了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她,也曾到水井中打捞,却也了无发现! 彩绫悲痛yù绝,去问少爷,而少爷一直以泪洗面,痛不yù生。但他说得很含糊,就在昨天,他午睡醒来,春薇就不在身旁。他还以为她出去了,没怎么在意,又睡了一觉,再度醒来时,依然不见她,去问别人,都说没见。春薇就这样人间蒸发,成为一个谜。 于是甘家发动所有人去找,但一无所获。这才有了后来井中打捞,门上审问的情况。 李胜被开除,从此消失。而大太太,也从此不见,谁都不曾再见过她。 宁家到甘家大闹,老夫人一直赔礼道歉,最后看看无果,决定报官。但官府介入后,里里外外搜索了将近一个月,楞是什么都没发现,最后不得不宣布此案暂缓。 甘之如瘦了好几斤!午睡前,春薇吃过yào,曾嚷着说肚子疼,后来略轻,睡着了。甘之如于是也躺在她身边睡去,哪曾想到,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走失呢! 春轩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芮雪也陪着他唏嘘不已。她很认真地思考着大太太失踪的过程,禁不住满腹狐疑。 “那就是说,当时你姐姐身边除了少爷,更无别人?” 春轩点点头:“是的。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彩绫仔细问过我姐夫,也是这么说的。而官府的调查居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因为就在我姐姐失踪之后的第四天,天降暴雨,冲刷掉了一切的痕迹,哪里还能找到蛛丝马迹?唉!都怪我,没有立即报官,而是在甘家耽误了几天,这才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这个地洞呢?官府没有发现?”芮雪觉得奇怪。 “这件事彩绫当时倒不清楚,但她后来终于知道了地洞的秘密,也是因为我姐夫带她进来过,才让她知道了这么个所在。” “那是什么时候?” “应该很早,你还没到甘府的时候吧?”春轩沉思着说。 有天夜里,逄叔喝茶过多,走了困。半夜时分,星斗满天,他独自一人,出来巡夜,恰好路过大太太的房间。 逄叔很想避开,因为这个地方有太多的记忆。前年夏天少夫人还曾神秘失踪,这都让逄叔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再往前想,当初刘夫人就曾在此处居住,而老爷还曾在此狠狠地臭骂过自己一顿。唉!还不是因为自己不争气?年轻时候,哪个猫儿不偷腥?何况他逄本正体格健壮,一张英俊的脸儿颇受女孩喜爱! 老爷告诫他,如果你喜欢哪个女孩,尽不妨提出来,自己一定为他做主,让他们光明正大地成婚。逄叔摇摇头,倔强地声称自己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老爷叹口气,猛喝了两杯茶,然后开始破口大骂了一顿。最后让他滚蛋,三天内最好别让自己看见他。 逄叔胆战心惊地离开,第二天早晨,他又出现在老爷面前。老爷又骂了他几句,从此没再提。 那是因为,逄叔将一个丫头的肚子给搞大了,那丫头去找逄叔,逄叔鬼使神差,死活不认,声称这孩子一定不是自己的,谁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那丫头如坠冰窖,直哭了一天一夜,天色微明,她就在这间房子后面的树枝上吊死了。 老爷当然勃然大怒,把他叫过去,先是狠狠踢了几脚,然后大骂了一顿。但最后,还是老爷拿出银子,给丫头的娘家几十两,又帮忙料理了后事,才算作罢。 那时候,逄叔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血气方刚,浑不知天高地厚,更不懂情是何物。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三章 5志同道合 逄叔摇摇头,驱赶走心中的思绪,定定神,来到房前。 这间房子,自从少夫人失踪后,就一直没人居住。由于担心荒废,老夫人派彩绫在此清理卫生,收拾家具。彩绫故主情深,睹物思人,自然尽心尽力,这间房子,一点也没有空房的气息。 逄叔走到窗前,本拟稍事休息,却再也料不到,会在如此深夜,听得里面有人说话。逄叔大吃一惊,仔细听时,仿佛又啥都没有。逄叔这一次真的毛骨悚然,要是没做亏心事,那自然不怕夜半鬼叫门,可逄叔偏偏是欠着情债的人,这样一来,自己先就胆怯。 那个因怀孕而死去的丫头自然是逄叔作的孽,如果那丫头哭闹一番,就此远去,则对逄叔而言,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忘却。偏那丫头xìng情暴烈,把名声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既然逄叔不肯应承,则一生何求?生既无趣,死就成为惟一的解脱。于是惟求一死。 这一幕令逄叔悚然心惊!丫头死后的那段时间,夜半无人,他裹紧了被子,独自在床上,瑟瑟发抖。一度,他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一只手,贴着他的脊梁,让他夜不成寐。这种极大的压力,他已经独自承受了二十多年,没有丝毫减轻。 声音又出现了!正当逄叔胡思乱想的时候,里面又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如同呢喃絮语,即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竟然也无法辨别清楚一个字!可偏偏就响在耳边,直钻耳朵深处。如果声音再高一点就能听到,只可惜,里面说话的人似乎算定了外面有人在偷听,所以连笑声都压抑着,不肯高声语。 逄叔仔细辨别,发现这是一男一女。那个男的,竟然酷似年轻时的自己!不消说,那女的,自然是那死去的丫头了!逄叔想当然的这样想着,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一样,双脚不敢挪动,但心中的恐惧,渐渐升腾扩散,要想留在原地,那也是难上加难。 等那声音消失,他也心神稍定,终于可以挪动脚步,他大喊一声:“是谁?!”大喊只是逄叔的想法,其实真正喊出来,声音很低,而且由于惊吓,嗓子沙哑。 但正是这一嗓子,吓坏了室内的一对鸳鸯!那二人不是别个,正是少爷甘之如和丫头彩绫! 甘之如如梦初醒,发现自己居然赤身luǒ体,抱着彩绫,也是吃惊不小。于是赶紧起身,带着彩绫躲入洞中,良久,估计逄叔已经去远,才起身而去。也正因为如此,彩绫反倒知道了地洞的秘密。 逄叔终于大着胆子进入了房间,一摸床上没人,顿时魂不附体,哪里还想到再去检查?立即夺门而去,吓出了一场病。 果然如此!芮雪暗暗点头,她想到自己也有此遭遇,居然也在床前吓倒!也幸亏逄叔把自己给扶回去,当时自己还很奇怪为什么是逄叔而不是别人,看来逄叔对这间房子怀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 “那么,逄叔为什么会听到里面的两个人说话呢?彩绫不是不会说话吗?”芮雪虽然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毕竟还是不敢相信。 “哼!这就是甘府的dú辣之处!彩绫一直留在甘府,虽然不曾发现什么,可甘家人还是对她颇为忌惮,居然想到让她不能开口说话,于是使出这样yīn损的招数!”春轩恨恨地说! “啊!”芮雪大吃一惊!甘家,究竟埋葬着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那又是怎么回事?” 彩绫回来不久,她和少爷的一次吵架让老夫人听到,老夫人非常生气,狠狠扇了彩绫几个耳光,幸亏少爷维护,才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 彩绫那段时间一直啼哭不止,到后来,嗓子开始变得沙哑,很快,在一次早晨醒来时,彩绫发现再也不能发声。 那段时间,她因为咽喉红肿,吃了郎大夫的六付中yào,没想到嗓子倒不怎么疼了,却再也无法发出声音。甘之如表情复杂地看着她,最后让她先回宁家。 彩绫回来,春轩就大为惊异,随即延请大夫。大夫看后,大为吃惊,说她的嗓子乃是yào石所致,幸亏时日尚浅,尚可恢复,如果隔得久了,yào力达到,将永久xìng致哑,终生无法开口说话! 彩绫看着春轩,目光中流露出惊恐!要不是甘之如,她可能永远都不复开口说话。 彩绫在宁家将养了一个月,说话的机能渐渐恢复,但要说完全自如,毕竟不能。 这期间,春轩不断有信送到甘府,把彩绫的病情说得很重,同时声称彩绫从口齿不清,到渐渐不能发声,医治无效,看来是最近痛哭太过所致。言语中深表惋惜和痛心! 甘之如也来看过她,见她不能开口说话,失声痛哭。而甘家老夫人也对此表示了莫大的遗憾,还殷殷致劝,让彩绫不可太过伤心。 春轩有感于彩绫所受荼dú,愈发觉得姐姐的失踪大有问题,于是灵机一动,和彩绫商量,让她将计就计,以一名哑女的身份,重回甘家。彩绫既感于春薇之恩,又有对春轩的一份爱,自然义不容辞,立即慨然允诺。 但春轩却又顾虑重重,无法遽然下决心,在春轩眼里,甘家如同虎狼之域,让一个自己所喜欢的女孩子孤身犯险,心实不忍。无奈彩绫被这个计划所动,颇为兴奋,声称只要自己小心应对,自然无事。 还有一层,春轩的担心无法说出来,因而只能用复杂的眼光盯着她看。聪明的彩绫明白了目光中的含义,但她没有明白表示。其实她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如果在甘家期间,有幸未得到少爷的青睐,保留下清白之身,自然将来还是愿意跟随春轩少爷。可一旦为少爷夺走清白,那么她将会留在甘之如身边,不再和春轩见面。 这真是复杂的少女情怀,三两句话如何跟春轩说得明白?何况两人之间,本就是一种默契,从来不曾行诸于口。细心的春薇早就看了出来,所以也曾故意问她,其实心知肚明,希望她将来能去服侍春轩,成就他们俩。只可惜这话本来存在心中,却谁料再没有机会说出来! 春轩觉得除此之外,确实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于是同意。但提出条件,要彩绫在宁家再呆一段时间,由他训练,直到她对于自己的哑巴身份完全认同,在任何场合都不会开口说话为止。 之后,彩绫回到了甘府。而这一次,她查到了一些信息,但限于身份,不敢轻举妄动,何况老夫人还对她抱有狐疑态度,三番两次地进行试验。可怜的彩绫只好装聋作哑,愈发自我封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老夫人的疑虑解除为止。这期间,她充分利用了少爷的生活习xìng,终于弄明白这里还有个地洞!可惜的是,少爷并不往里走,而是就在下面,等上面警报解除,他就带她离开。 此后彩绫一旦有机会,就会继续探索。好在她有这么一份差使,比别人多了一重方便之处,所以并未引起别人的疑心。但她下得洞来,就发现这里一汪水,挡住去路,而这个通道状的一段路程中,四壁徒穷,毫无发现。这让彩绫很灰心,这次春轩来此,彩绫把这个地方告诉了他,让他帮着参详,所以春轩就下来了。当然,和彩绫一样,他也没什么发现。 “我这是第三次下来,对于这一汪水,我一直参详不透。卧室里挖这么一个地洞,如果不能通向外面,这个地洞又有何用?这样一个洞里,又如何有这样一汪水?而且,三太太,你看到没有,这水似乎不腐,流水方才不腐嘛。” “这么说,你这三次都是被水阻住了去路?”芮雪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但由语气可以想见,一定是觉得很好玩的表情。这种语气,才真正让春轩觉得不解! “确实如此。三太太,你说去路,莫非此处果然有路?”春轩陡然醒悟,忍不住喜形于色,但却无法理解奥妙何在。 “是的,但这只是我的推测。眼前,我们还是先找到彩绫,你让她准备一下,咱们去往后山,在那里说话比较安全。”芮雪很谨慎地说。 春轩不以为然,总觉得芮雪吞吞吐吐,有些话又不说尽,令人大生疑窦。自己已经将想法和发现和盘托出,而她却采取回避的态度,不能不说让人失望。 “三太太,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春轩和芮雪刚打开门,门口的彩绫失声说道。她一语既出,随即捂住了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惊恐的看看四周,又看看芮雪和春轩。 春轩向她点点头,脸上露出令她放心的笑容。而芮雪也向她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果然是你!”芮雪说道,“我已经是第三次听到你的声音了吧?” 彩绫一直伪装得很好,从未在人前露出破绽,她的伙伴们虽然为她感到惋惜,但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甘家的当家人和各个主子,因为心中早就存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更加不去怀疑。老夫人经过试验之后,也就相信,所以尽管彩绫的伪装偶有破绽,他们也不疑有他。但久而久之,却为少爷看破。不过少爷早就说过,会为她保守秘密。 “可你一直不肯说话,难道就不觉得憋得慌?”少爷问她。 “也有这种感觉,但慢慢的不怎么说话,倒习惯了。说那么多话干什么?祸从口出。”彩绫回答。 “可你总不说话,也许将来某一天真的不会说话了呢。等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以说话,小点声就行了。”少爷很关心她。 “好的。”彩绫同意。 这么久以来,彩绫只有在春轩和甘之如面前才说过话,偌大一座甘宅,再没人知道此事。不想今天,由于最近和轩少爷一直说话,彩绫如同开了话匣子收不住嘴一样,竟然在芮雪面前开口说话! “三太太,你姐姐来了。家里人正到处找你呢,你就说在这里好了。我说我到这里来找你的。”彩绫小声说。 “好的。我姐姐在哪?” “在老夫人那里。” “什么?在老夫人那里?”芮雪看看彩绫,又看看春轩,转身离去。 “来来来,到我这边坐下。”老夫人一看到芮雪,就表现出特有的亲热,芮雪甚至为她的笑容所打动,如果是初次见面,绝对会把她当作和蔼可亲的长辈。尽管她的年龄怎么看都像一个大姐姐。 芮雪矜持地一笑,先问侯老夫人,然后问候了芮花。“姐,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是呀,春天到了,马上就要开始春耕春种,我抽时间来给老夫人请安,顺便也看看你。”芮花会说话在山村里是有名的,即使到了婆家,也因为她那一把好嘴而为婆家所重视,成为婆家的当家人。 “她姐姐说哪里话来,都是亲戚,理应多走动。芮雪是个很好的孩子,平时不言不语的,和家中老幼都能合到一块,人是不错的。”老夫人也不甘落后,夸起芮雪来,能让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山里的孩子,缺乏教养,有幸在老夫人面前,学个眉眼高低,还要老夫人不要嫌弃才是。”芮花不卑不亢地回道。在这两个女人面前,芮雪倒没多少话说,眼角眉梢,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你们姐妹俩模样大不一样,姐姐是一样俊法,妹妹呢,又是另一样俊法。”老夫人饶有兴味地看看姐姐,又看看妹妹,居然还是盯在芮雪脸上的时间更久一些。 芮花闻言一怔,但还是随即堆满笑容,谦恭地说道:“从小村里人就这么说,不过老夫人可是谬赞呢。要说小雪,虽说算不上多么漂亮,可还算耐看,至于我,可就差得远了。” 芮雪对于姐姐近乎讨好的语气很不满意,因此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听她们拉家常。 老夫人拉起家常来,倒是一把好手。更难得的是,她虽然深居简出,但对外面季节变化,春耕秋种,寻常人家的衣食起居,样样精通,说来头头是道,偏生芮花又投其所好,这一大篇家常,能让人琐碎得要死。难得她们两位居然还都做出津津有味的样子。 “晚上就别走了,难得来一次,一定要住下,你姐妹俩肯定有不少话说。芮雪,带你姐姐回房去吧。”老夫人终于发话,芮花满脸笑容,姐妹俩告辞出来,回到芮雪房间,芮花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你这个婆婆真是厉害,难为你倒张罗得周全。没找你的茬吧?我听她说法,对你还是很满意的呢。”芮花笑嘻嘻的问道。 “那倒没有。我老实本分,不言不语,她能说我什么?”芮雪揶揄道。 “你别不自在,我这样的态度还不是为了你?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再说人家是你的长辈,也算是我的长辈,我没事惹她干吗?无非几句好话,何必弄得那么没意思?”芮花在妹妹头上打了一个bào栗。 芮雪笑了,姐姐从来喜欢用这种方式对她表示爱抚。姐妹俩恍惚间如回到从前,因而都有一霎的温馨,但芮雪随即意识到,过去种种,如同流水,再也不能回来。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三章 6清明时节 “后天是寒食,我想去父母坟上看看,你能一起去吗?”芮花在看妹妹的妆台。 “我正想去看看呢,还没有跟婆婆提起。”芮雪说。 “没关系,我今晚就不走了,明天你给婆婆说好,然后咱们一起走。今天晚上,我们姐妹俩可要同床夜话。妹夫不会嫌我吧?” “姐!”芮雪不高兴了,撅着嘴,把头扭向一旁,无声抗议。 “好,好!这也值得生气。来,告诉姐,你还没有喜吧?”芮花突然从后面搂住了芮雪,把手伸向了她的衣服中。芮雪挣扎了几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喜!没有!等着吧你。” 芮花突然放开她,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不停:“不对呀,又过去了这么久,你们还没同床?” 芮雪羞涩地转过头去:“姐,你老是关心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也说不好,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芮花喃喃地说。 姐妹两个话题很多,几乎都是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去请示老夫人,出乎芮雪意料,老夫人居然很痛快地答应了她们的要求。吃罢早饭,在和暖的微风中,姐妹俩走出了甘家大门,带着祭奠用的物品,跋山涉水,来到久违的小山村。 乡亲们都来看望他们,芮雪一路不停口地叫着:“二叔,出门去?”“大娘,您好。”“李nǎinǎi,您老好。”街坊邻居们也都凑过来,过了很久,姐妹俩才回到无人居住的茅草屋。推开院门,院子里一片萧条。将近半年无人居住,更觉破败,芮雪瞅着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小院,无限伤感。爹和娘的音容笑貌,顿时浮现在眼前。 姐姐费力地打开已经生锈的锁,一股难闻的气息迎面扑来,芮雪打量着这间老屋,多么亲切!墙壁上哪个地方凸出哪个地方凹陷她都一清二楚,就像自己掌心的纹路。姐妹俩收拾一下锅灶,芮花到邻居家去提了点水,开始洗手和面,芮雪的好友们也都来帮忙,大家相见,既高兴又伤心,却于既亲切之中有了一丝陌生感。大家都在感叹着,但很快的,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密,嘻嘻哈哈,有说有笑,活干得也格外快,一盘饺子很快包好,姐妹俩出门往西山而去。 西山如一张弓型的山峰,在眼前兀立着,尽管是初春天气,山上松如苍龙,依旧郁郁青青。小径蜿蜒在山脚的矮坡上,枯草深处,正有生机在探头探脑。人事代谢,四季轮回,永远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芮雪想到母亲,不知不觉,母亲都走了快两年了。 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座坟,坟上居然已被杂草所覆盖。芮雪和姐姐将酒、菜、ròu、蛋陈列在供石台上,最前面摆上三碗饺子,芮雪拿出酒壶,给父母斟上三杯酒,一切准备就绪。姐妹俩一个拿纸,一个拿香,点上,那一摞纸迅速燃烧,发出啪啦啦的声响。 这期间,姐妹俩神情肃穆,一言不发,甚至不用看彼此,都在默默做着自己的事情。芮雪没有兄弟,家里逢年过节上坟祭祖的事情都是芮雪姐妹俩做,所以此番做起来相当娴熟。姐姐甚至从田地里找到一根玉米秸,将燃烧的纸挑开,以便燃烧的更快,也更完全。 芮雪的目光从即将化为灰烬的纸转移到供台后面的墓碑上。看到它,芮雪想起了一件事。等祭奠完毕,姐妹俩用铁锨给父母的坟上填土,还没收拾,就听旁边有人喊:“三太太,快回去吧,二太太病得厉害,少爷让你快些回去。” 芮雪心一沉:“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路上慢慢说罢,三太太您先上车,我来告诉你。” “姐,那只好让你自己收拾了,你看,真是不巧。” “没事,快走吧。” 芮雪点点头,跪下来给父母磕了三个头,方才理理头发,很优雅地转身而去。芮花看到,颇受鼓舞,不知不觉间,妹妹已经长大chéng rén,并且在大事面前也不慌乱了。 “其实昨天早上少爷就知道了二太太的情况,还是我去请的大夫呢。二太太说自己看到了碧荷的影子,站在旁边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所以二太太一直浑身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到现在一天都没有进食,整个人已经变形了。”甘苦皱着眉头。 “还有这事!”芮雪暗暗吃惊,说不定正是因为自己把碧荷的一些事情说给她听,二太太忧愤jiāo并,羞惭jiāo加,才有此病。“你让赶车的快点。”她吩咐道。 一进门就看到春轩,从昨天到现在,芮雪一直不得闲,所以答应他的事情也没有兑现。芮雪有些内疚,但主要问题倒是因为她自己没想明白,所以才没有急于告诉春轩。此时当然更无闲暇,所以二人只是点点头,芮雪就直奔二太太房间。 二太太房间里有不少人,其中包括甘之如,彩绫,而最忙碌的却是明霞。芮雪来到床前,只见二太太眼窝深陷,双眉紧蹙,眉毛在不断的跳动,而一张脸白的格外吓人。“二姐!你醒醒,我是芮雪。”她轻声呼唤道。 “妹妹。”二太太声音极低,隔着几步远,就听不到。她说完之后,动了动自己的手,芮雪赶紧抓住那只手。随口问旁边的甘之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郎大夫来看过,说是有dú在体内淤积,所以需要排dú。两服yào下去,一直在上厕所,都去了十多趟了。”甘之如面色灰败。 “别是泻的太厉害了吧?郎大夫呢?” “留下了yào方,走了。” “先别吃yào了,这样子泻下去人会受不了的。二姐体格不够健壮,怎么能这样子排dú?少爷,你相信我么?要是相信,我去请个大夫来,保证yào到病除。”芮雪问。 “别的大夫?除了郎大夫,还能有谁?咱们家的病一直都是他看。老夫人也不答应呀。”甘之如喃喃地说。 “那还用说?我就是不答应!芮雪,你敢说你请的大夫能比郎大夫好?要是出了人命怎么办?想当初郎大夫六服yào就把咱们家老爷从鬼门关拉回来,可惜后来老爷执意不肯服yào,否则怎么能英年早逝?”真是说曹cāo,曹cāo就到,这里刚说老夫人不答应,那边老夫人已经进了门,分别怒视了甘之如和芮雪一眼,径直走到床前,探视二太太的病情。 甘之如等连忙起身,恭而敬之地迎接她。芮雪也很自觉地闪到一边,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 “怎么才一天就这个样子?明霞呢?吃几次yào了?”老夫人皱着眉头,很吃惊的样子。最近家里频繁出现的各种事端,肯定让这位当家人感觉难以应付。 明霞听得叫她,赶紧越众而出,低头回答:“回老夫人,二太太已经吃过三次yào了。” “郎大夫怎么说?” “他说……他说……”明霞小脸胀得通红,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郎大夫说话文绉绉的,而且都是中医术语,明霞根本听不懂,自然也记不住。 “郎大夫说,二太太是心内焦虑,忧思如焚,思维过于集中于某件事上,致使消化不畅,形成淤积,加之平日不注意养生,dú素甚多,如不排除,深为可忧。”甘之如替明霞解围。 老夫人点点头,又瞪了一眼芮雪:“我看郎大夫说得很有道理嘛,我们病人,自然要听大夫的,郎大夫是世家,祖上四五代人都是悬壶济世的老大夫,远近闻名,这么多年对我们甘家可说有大恩,如何在病人没什么大事的情况下擅自更换大夫?” 众人谁都不出一声。就在此时,只听二太太突然大喊一声:“碧荷!你别来找我,我没有对不起你啊,你干吗这样?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就找谁去吧,别缠着我呀。啊!我,我要掐死你!”声音凄厉如魅,已不是二太太平日的声音,在场的人无不胆寒。由于老夫人正在旁边,恰被突然坐起的二太太逮个正着。只见她双目圆睁,伸出两只瘦骨嶙峋的手,狠狠掐住了老夫人的脖子。老夫人根本不防她会有此一着,顿时手忙脚乱地去抓她的手臂,无奈二太太居然下了死力的掐她,遂怪叫连连,但很快她就出现呼吸不畅,喉咙里“嗬嗬”连声。周围的人也被这一幕惊呆了,一时竟然想不起上去救援! 逄叔突然出现在门口,见众人都被这一幕给惊得发呆,居然不去救援,他不禁大喊一声,上前抓住了二太太的双手,拼命扳开。二太太圆睁怒目,身体前倾,五官完全变形,形容极为可怖。那一双手,偏偏力大无比,以逄叔之力,居然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扳开! 二太太嘴里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喊叫,仿佛很过瘾的样子。她把老夫人往床上按下去,整个身子都压在老夫人身上,双膝则几乎跪在老夫人的胸口,这种姿势让老夫人根本喘不过气来。而她嘴里还“哦哦啊啊”地发出声响,看上去越来越微弱。逄叔这次真急了,他掐住了二太太的脖子,并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用力扼住,以暴制暴,纵然不是围魏救赵,也是急中生智之举。 老夫人已经呼吸困难,只是拼命喘息,同时两只眼睛里露出惊骇和恐怖。甘之如如梦方醒,和芮雪一齐上前抓住了二太太的两只手,用力向外拽,二太太被逄叔掐得难受,嘴里也是“嗬嗬”连声,呼吸渐渐困难,终于手上乏力,放松了扼住老夫人的双手,往后就倒,整个身体重重地摔在床上,随即发出轻微的喘息声。 老夫人连连咳嗽,泪水随之夺眶而出,脖子上还残留着因被紧紧掐住所留下的红色不规则印痕,极为清晰。她回头瞪了一眼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的二太太,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而惊恐之中,还包含着屈辱和愤懑,那一缕凶恶的眼光,正好落在旁边芮雪的眼睛里,不由得替二太太担着一份心事。 绿意在左侧扶着老夫人,而甘之如则在右侧,两个人几乎是架着老夫人离开了二太太的房间。老夫人的双腿看上去酸软无力,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要靠两个人承担,而她披散的头发,也蹭到了甘之如脸上。 她的背部还在耸动,表明她并未从适才的事件中完全平静下来。芮雪也跟了出来,但逄叔挥挥手,让她留下。他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二太太,却又急步追出去。 芮雪让明霞和小柳儿看好二太太,自己则紧跟着逄叔出去。在屋角,芮雪叫住了逄叔。“逄叔,我觉得该换种办法给二太太治疗,你看行吗?”芮雪委婉地问道。 “什么办法?”逄叔看着远去的老夫人,心思不属,但还是站住。 “二太太这病纯属虚妄,似乎是思念碧荷所致。如果让郎大夫来治,怕是耽误了也未可知。我小的时候,村里的李nǎinǎi是有名的老神仙,对付这种思念成疾的人,她很有办法,而且根本不用yào物的。” “这能行吗?我倒担心用你的办法更有可能把病人给耽误了呢。要是那样,三太太,那你的责任可就大了。不过那李家大娘,乃是李胜之母,我倒素来佩服。”逄叔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一副为她担心的样子。 “我不怕。如果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该去叫二太太的娘家人了?” “二太太没跟你说?”逄叔有些吃惊,“她父母早亡,惟一的姐姐远嫁,此地只有她一个人呀。” 那不是和碧荷的情形有些像吗?芮雪暗暗吃惊,却不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逄叔。 “这样吧,你先回去照顾她,我请示一下老夫人,暂时先停掉二太太的yào吧。”逄叔果断地作了决断。 “好的,我按照你说的办。”芮雪转身出去。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三章 7峰回路转 “明霞,二太太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芮雪把明霞拉到一旁,低声问。 “昨天早上。大夫来看过,但也没看出什么来,后来二太太就说自己头疼,肚子也疼痛难忍,郎大夫说应该清淤导dú,就给开了方子,yào还是甘苦去抓的。”明霞倒是清楚前因后果,说来一丝不乱。 “yào方在哪里?” “逄叔收着吧。”这件事明霞却不大了然。 “你们两个好生照顾,我到少爷书房去一趟,有什么事赶紧叫我。”芮雪很不放心地吩咐道。 “好的,三太太,二太太如果醒来我就去叫您。”明霞答应着,小柳儿还要跟着走,芮雪摆摆手,自己走了出去。 也许是适才这一幕太过惊人,小柳儿和明霞心有余悸。芮雪走后,两人还在私自谈论。 “吓死我了!二太太都这样子了,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而且单单对准了老夫人,真可怕!”明霞低声说。 “我觉得吧,不是二太太!”小柳儿也压低了声音。 “那是谁?”明霞很奇怪。 “我刚才在二太太身上看到了她,她,她的影子。”小柳儿期期艾艾地说。 “你说的是谁?”明霞虽然听说过碧荷之事,但到底也只是听说而已,无论他们传得多么邪乎,和亲眼所见之人相比,听来的自然差了一层。 “碧荷。”小柳儿都有点哆嗦了。 “对了,我听说碧荷的事情,传得很玄乎,到底是不是真的?”明霞格外好奇。 “嘘别说了。说不定碧荷就在这间屋里,就在你旁边呢。”小柳儿到处看,仿佛看到了似的。 “你别吓我!”明霞也害怕了,两人遂住口不言。 春轩手中拿着一根细细的麻绳,正在沉思着,芮雪走了进来。 “怎么样?二太太没事吧?”春轩满脸焦急,只是人家内眷的房间,不能前去探视。 “暂时还没事。”芮雪微微一笑,“我来是想告诉你,关于昨天没说完的事情。” 春轩点点头,让彩绫到外面去站着。彩绫点头会意,出去时顺便带上了门。 “现在,请讲吧。是关于那个秘道的事情吗?”春轩见芮雪坐定,也在较远的位置上坐下来。 “不!我问你,那天晚上,就是碧荷死去的那天晚上,你姐夫究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芮雪很严肃地问。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是寅时左右回来的。因为困倦不堪,我们直接睡了。”春轩疑惑的看着她。 “是的。”芮雪更加严肃,“问题就在这里。可你姐夫说他是子时回去的,而你们还聊了一会才睡。他为什么要这么明目张胆地撒谎?” 春轩睁大眼睛,来回踱了几步,摇了摇头。 “不瞒你说,那条秘道,我曾经走通过,或者,我自以为走通过。” 这是什么意思?春轩不便问,等着她自己解释。 “因为整个过程就象梦一样。轩少爷你也许不知道,我在甘府,连做梦都是很灵验的。”芮雪想起了那个气氛情景诡异的梦境,那些四周没有入口的房屋,孰料就是棺材!想到这里,虽是在白天,她还是不寒而栗。 “这么说,你是在梦里进入了这个秘道,然后走了进去?”春轩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而是很严肃地问她。他觉得,芮雪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东西,也许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才能揭开姐姐失踪之谜呢。 “没错。那晚,你姐夫又出症状。”芮雪很小心的措词,“我跟在后面就进入了那个秘道,然后一直走进去,看见了,看见了很多很多的棺材!” “棺材!”春轩失声惊呼。 “是的,是在一个大厅中,很多的棺材,横七竖八地堆放着,真是吓人!我几乎要退出,但还是怀着好奇,因为我是来找你姐夫的,他在前面,但我却一直没有见到他。”芮雪回忆着说。 “那你怎么会跟丢了呢?”春轩觉得奇怪。如果这条秘道没有岔路,怎么也不会跟丢呀。 芮雪一拍大腿:“嗨!你看我,本来就想问问你的,就在那天晚上,我在地下的秘道里,清楚地听到了你和另外一个女孩的讲话。当时我很疑惑,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女孩正是彩绫!我在地下,怎么会听到你们俩说的话呢?” 春轩紧皱眉头,也是大惑不解。“在地道的什么位置?” “就是从现在那个位置再往前走不久吧,我记得一直往下走,走到底有一个比较宽敞的所在,就从那里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 “那你还记得我们说的话的内容吗?”春轩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他觉得自己接触到了很关键的东西。 “什么内容?”芮雪低头回忆着。 “黑古隆冬的,这太不安全了!你还是别下去了好吗?我好怕……”那声音柔美悦耳,如在耳边。而春轩曾说如果不查出来,也许甘家还要死人。 “那也不行!忍得了这么久,难道不能再等一段时间吗?身处险境,当以安全为第一,你不知道你自己的重要xìng吗?”那女孩的声音,不是彩绫是谁?芮雪看看春轩,把那晚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春轩。 “那就不奇怪了!”春轩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惊奇,“没错,那就是我和彩绫。我当时也曾听到了别的声音,所以很快离开了。” “那么,那个晚上你们究竟在哪里?你知道我当时很纳闷,但夜半更深,我又不好出声招呼,而且那时候我对那个女孩的声音很好奇。以我的xìng格,肯定要偷偷打听清楚,才能放心。我当时几乎怀疑遍了家中的每一个人,就是没有怀疑彩绫。” “那说明她掩饰得还不错。”春轩欣慰地说,“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我们就猫着腰,蹲在井旁。” “井?花园里那口井?”芮雪叫起来。 春轩重重点头:“我本想下去看看,总觉得这个井里有些古怪。当然那只是我的一种感觉,没想到你会听到我们的谈话。” “这么说,我那晚并不是做梦?”芮雪欣喜若狂,“可我当时能走到那口井边,听到你们谈话,现在为何不能呢?” 春轩感叹:“这个问题,本来我一直不清楚,但是现在,我终于弄明白了。不过,还需要证据。你先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你见到的。” 芮雪详细描述了那晚遇到的一切,自己的恐惧,她看到的那口透明的水晶棺材,那具保存完好的美人尸体,她仰躺着,长发蓬松,盖住了面部,全身赤luǒ,皮肤白皙,满身的yào味,两腿以一种的姿势分开,那女人似乎刚刚经历过房事!芮雪突然把头转向一边,哇哇大吐起来。春轩忙着张罗,又是倒水又是拿手巾的,忙活了一阵,芮雪心头的烦恶依然挥之不去。有些细节,她无法给眼前这个青年男子说的更详细,但聪明的春轩还是猜到了什么。 “她,她长得什么样子?”春轩已经猜到了大概,但还是颤声问。 什么样子?芮雪却觉得那女人的容貌有些模糊,这两天每次回想起来,那个女人总能给她带来无尽的烦恶感。奇怪的是,自己当时倒不觉得,还一直支持下来。 但不用仔细描述样子,光身材、长发等等特征已经让春轩认识到这一点。他强自忍着,嘴唇咬出血来,他也没发觉。倒是芮雪颇有些不忍,不知为什么,她一直努力发现大太太的踪迹,可一旦接近到事实的真相,却又有些想退缩。她知道,他和她不一样,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他姐姐。尽管她当时也很震惊,但却不是悲痛。也许,在那种环境下,悲痛的情绪根本就不会产生。那个女人只是一个恐怖的怪物,是自己感到恐惧的源头。在那种yīn森森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产生悲痛这样的情感呢? “按照你说的,我姐夫看来是知道这个地方了?他居然和我已经死去的姐姐……”春轩悲愤莫名,说不下去。 芮雪有些无助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三太太,我没事,你先去吧,让彩绫进来,我要平静一下。”春轩强作欢颜地一笑,那表情比哭还难看。芮雪不忍,转身出去,让彩绫回去,自己立即赶回了二太太的房间。 二太太还是一阵阵抽搐,嘴里不时胡言乱语。芮雪试试她的额头,发现她有些发烧,这让她很着急,绕室彷徨,苦无良策,就在这时,甘之如回来了。 “母亲怎么样?好些了吗?”芮雪凑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好些了。唉!就是还咳嗽,已经去请郎大夫了。等郎大夫过来,看过母亲以后,再来给她看看吧。”甘之如叹口气,用手指指二太太。 芮雪露出担忧的神色,甘之如看到了,连忙问:“怎么?你不相信郎大夫?” 芮雪摇摇头。“少爷,二姐这是虚妄之症,yào石回天无力,就这样耽搁下去,对她来说是很危险的。” 甘之如眉头紧锁,不住搓手:“那依你说要怎么样?” 芮雪摆摆手让小柳儿和明霞先出去,然后低声对少爷说:“我看要找人帮她打腾打腾,还个愿,说不定就好了。再说,如果这个办法不灵验,还是可以继续请郎大夫给她治嘛。” 甘之如脸色yīn沉,站起来走来走去,半晌,方冲芮雪点点头,坚定地支持她的做法。 芮雪很快就把李nǎinǎi请到甘府。李nǎinǎi人能通神,但对于世间凡人倒也颇为亲近,跟芮雪更是说说笑笑的。由于儿子李胜的关系,李nǎinǎi也曾来过甘府,所以跟逄叔等人一向认识。等进了二太太房间,李nǎinǎi听罢芮雪的介绍,只是淡淡地跟甘之如一笑:“姑少爷好,您先请出,待我看看这闺女,再做道理。” 李nǎinǎi一边和芮雪搭拉着话,一边解开了二太太的外衣,并认真看了她的眼睛,舌头,甚至就象大夫那样切脉。等一切都做完,她又把二太太的衣服抖开,甚至解开了亵衣,检查了双rǔ和大腿根,又让芮雪帮忙把她翻过来,全身看遍,方才神情严肃地站起来,在铜盆里净净手,给芮雪使个眼色,两人来到外间,低头耳语。 “nǎinǎi,你看她的病怎么样?”芮雪忧心忡忡地问道。 李nǎinǎi看看窗外,有个丫头就在不远处站着,她简短地说道:“她没病!她是被花大姐缠身,我刚才检查了她的身上,这个花大姐很有来头,必须抓紧时间还愿才行。这样吧,我到镇上去请些帮手,你们先给她擦试身体,衣服解开晾着她的身子,切忌裹的太严密。姑娘,你在这里亲自看着,任何其他人一律不让进来。门窗关好,听到没有?” 李nǎinǎi所说的“花大姐”,其实就是蛇的代称。芮雪从小深知,所以唯唯诺诺,非常郑重地答应着,等李nǎinǎi起身,她立即收拾好房间,将二太太的衣服全部解开,使她身体半luǒ,然后关好房门,静等李nǎinǎi到来。 天气不知何时yīn沉起来,阳光早已不见,代之而来的,是满天的乌云。乌云来势汹汹,很快就独霸苍穹,成为天和地的主宰。世上万物,顿时笼罩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中。房间内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依稀能听到外面丫头们的抱怨。芮雪点起了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以手支颐,透过窗棂,外面黑的如同暗夜。芮雪想起李nǎinǎi,不知道她老人家此时在何处,这么大年纪,可怎么办?但此刻就算是派人去接她,下人们又不认识,该如何是好?但愿她老人家能找个地方暂避,躲过这一段暗无天日的时辰再说。 风从撕破窗纸的窗棂内灌进来,在房间内游dàng,就象一个幽灵,悄然出没,突然一个转弯,从芮雪身边溜过,不经意间,将案头的灯也带灭了。房间就象黑暗的地洞,伸手不见五指。芮雪独自坐在黑暗中,悚然自惕,密切注意着天气的变化。 在淹没了人的黑暗中,芮雪点亮气死风灯。灯头如豆,忽明忽暗,屋里依旧黑的。刚把灯放下,却听得有异,看床上时,二太太猛地坐起来,上身略略后仰,双手平伸,似乎在抗拒着什么。 芮雪刚想喊叫,却见她的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一身深色衣服,却只给了芮雪一个侧面。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从秀美的乌发可以看出来。她不断的向二太太说着什么,芮雪努力想听清楚,无奈什么也听不到。 情形如此诡异,芮雪怀疑是自己心中所想,并非真实,故而用力的揉揉眼睛,可等她睁大了眼睛再去看时,不禁大吃一惊! 从二太太身体内倏地蹦出一个含糊的影子,在二人之间挣扎着,那个影子倏而靠近二太太,倏而靠近她对面的女人,但三者之间却一直保持着均势,谁也没有打破。房间内被一种难闻的气味充盈,芮雪觉得自己很难受,视线越来越模糊,终于远远看上去,床上只有模糊的一团,无法仔细分辨。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三章8 杯弓蛇影 二太太似乎在做着很大的努力,最终她成功挣脱了束缚,从床上一跃而起。床本就靠近窗,窗子上方有个木橛,为悬挂物体所用,再斜着往上就是房梁。二太太那时刻体态轻盈无比,只见她双足一蹬,身形蜿蜒如龙,双臂前伸,两只手已然握住了木橛,两脚在窗台上一点,双手倏忽探出,悬挂在房梁之上,随即一个鹞子翻身,身体已轻盈地落在房梁之上。这一切有如电光石火,根本就是在一眨眼间完成,令芮雪看得目瞪口呆,惊诧莫名。 而更为奇怪的是,适才还在床上的那一人一物不知何时居然也成了梁上君子。芮雪根本无法分辨究竟是尾随而至,还是另辟蹊径捷足先登。三方会战在霎那之间又告展开,这一来,倏来倏往,移形换位迅捷无lún,情形的确如同鬼魅。 二太太也不只是在摆脱还是在抗拒,而那奇妙的一物更是无法看清,芮雪只觉得自己眼都花了,依然搞不清楚她们在干什么。就在她头晕目眩,胸口烦闷时,二太太突然欣喜地大喊一声,对面那个女人也兴奋地喊着什么,随即,中间那一物彻底离开了二太太,和对面的女人合而为一。紧接着,就在芮雪感觉不知要发生什么时,梁上的两个女人双双落下,在芮雪的惊呼声中,她们突然倾斜,往床上落下来,跌落在厚厚的棉被上,立即不再动弹。 芮雪端起灯,强自抑制着乱跳的心,走上前去。只见二太太正在平稳的呼吸,面颊有些潮红,而睫毛在不住颤动。另外一个人,穿着红红绿绿的少女服装,一头青丝如雪,但却脸孔冲下,一动不动。 芮雪看看二太太身上,几条艳红色的血迹,螺旋状缠绕着她。她找块毛巾,用力擦试,却怎么也擦不去。芮雪放下灯,将毛巾蘸水,再拧干,然后擦拭,痕迹初时越擦越浓,到后来深入肌肤,成为皮肤的一部分,无论如何也擦不掉了。 芮雪叹口气,把旁边那个女人翻过来。她看到她的脸!就在乱糟糟的头发下面,那张脸,让芮雪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房间内逐渐明亮,芮雪看得分明,那个女人,正是自己从老家请来的李nǎinǎi!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发白,几乎没有呼吸。但她居然穿着鲜艳的衣服,看上去和自己倒相差无几。“李nǎinǎi!”芮雪带着哭腔叫道。老太太没有回答,更没有睁开眼。芮雪赶紧大声喊叫:“来人哪!”风声呼呼吹过,却没有人答应。 她是何时回来的?芮雪拼命想,却只能是徒劳无功。这么说,刚才和二太太相对而坐的人就是她?芮雪抬头看看高高在上的房梁,觉得真是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二太太突然醒了过来,发出低低地呻吟。芮雪放下李nǎinǎi,赶紧去看时,二太太茫然地睁着眼睛,无助地看着房顶,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二姐,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芮雪关心地问道。 “我好像在做一个梦,梦里我象个小燕子,飞来飞去。妹妹,我是病了吗?”二太太似乎在呓语。 “是的,但现在应该没事了,你觉得好多了吧?”芮雪柔声安慰她。 “好多了,我有点饿。”二太太很虚弱,说话声音也很低。 “太好了,那你等着,我去给你准备吃的。”芮雪欣喜地说道。 二太太想坐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半luǒ,用疑惑而又吃惊的眼神看着瑞雪,呆呆的样子令芮雪有些歉然。芮雪这才第一次看到二太太的身体。二太太身体白皙,肤白如雪,但有些地方肌肤颜色很深,如同环着一条龙似的,痕迹宛然。芮雪甚为骇异,却偏偏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赶紧帮二太太穿好衣服,让她靠床头而坐。二太太一旦坐起,立即发现了床尾的李nǎinǎi。“她是谁?” “是我请来给你治病的。”芮雪低声说。 “不是郎大夫吗?”二太太显然很奇怪。 “你得的是虚妄之症,所以我请李nǎinǎi来,她是我们村的老神仙。”芮雪简单地解释道。 “哦,原来是她,李胜的母亲呀。”二太太喃喃说道。 芮雪离开房间,到外面去找人。适才她曾呼唤人来帮忙,过了这么久,居然依然没有人前来。现在她推开门,发现外面明亮的天光,虽没有太阳,但芮雪还是觉得这种天光更令人感觉舒服!她深深吸了口气,去厨房找田嫂。 田嫂并不在,炉子上还放着熬好的粥。“田嫂!小柳儿!”芮雪喊了好几个人,都没有人答应。芮雪感到奇怪,虽无太阳,但天光大亮,为何难以让人驱除心中的恐惧呢?“人都到哪里去了?”她大声喊。 尽管满腹狐疑,但她还是自己动手,用大花碗盛好粥,带回二太太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的,就象甘家大院一样寂然无声。芮雪一瞥床上,禁不住又吃一惊。二太太已经睡熟,床尾的李nǎinǎi却不见了。 “李nǎinǎi!李nǎinǎi!你在哪儿?”芮雪大声喊。她环视房间,什么都是原样,除了床上的李nǎinǎi,一切都没有变化。芮雪来不及叫醒二太太,她放下手中的稀粥,夺门而去。 走过长长的天井,芮雪向大门口奔去。最为奇怪的是,一路居然没有遇到人!仿佛甘家大院所有人都睡了一样。 远远望见大门,芮雪呼吸急促。大门半掩,守门的甘甜竟然沉沉深睡,正把头垂在架起的胳膊上。 芮雪根本没理会他,径直走出了大门,门外空空dàngdàng,哪里有人的影子? “甘甜,你醒醒!看见李nǎinǎi没有?”芮雪摇晃着他的胳膊。 甘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似乎没有听明白芮雪的问话:“三太太?你说什么?我nǎinǎi?我nǎinǎi早死了。” “谁问你nǎinǎi了,我是说我请来的李nǎinǎi,给二太太看病的李nǎinǎi。听清楚没有?”芮雪哭笑不得。 “李nǎinǎi?我没看见。哦……好睡!真困!”甘甜伸个懒腰,睡意未消。 芮雪气得踢了他一脚,骂他:“让你这样的家伙看门,甘家的东西还不得丢光了?!” 甘甜似乎一下子被吓醒,惶恐地辩解:“三太太,你可不能这么说,我对甘家一向忠心耿耿,从来是忠于职守的,逄叔是知道的呀,三太太。” “好了好了!别弄这副可怜相!”芮雪准备离开。 “三太太,你不会告诉少爷撵我走吧?我可不象李胜,我一直很认真地把守咱们家的门户的。”甘甜唯恐芮雪真的去告诉逄叔或者少爷,依然追在后面哀求。 芮雪一下站住,倏地转过身来,目光炯炯,逼视着甘甜:“李胜?你和他熟?你清楚他为什么被逄叔开除,对不对?” 甘甜后悔自己慌不择言,连忙否认:“我不熟!我是听别人说的,我只知道他被逄叔开除,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要是好好跟我说说李胜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在少爷和逄叔面前提起你的过失,否则,哼哼!”芮雪故意吓唬他。 “我是真的不知道呀,三太太,少爷当时就全知道,你可以问他嘛。”甘甜推得一干二净。 芮雪冷笑一声,转身离去,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的甘甜则还在絮絮叨叨,她也不去理他,自管自回到二太太房间。出乎她意料的是,明霞和小柳儿居然都在这里,而且一个个蓬头垢面,显然尚未梳妆! “你们两个丫头,死到哪里去了!刚才我这里这么多事,叫你们偏都不应。”芮雪故意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实在也是有气。 “我们不是睡觉了吗?刚才你走过来跟我们说过的呀。”明霞满脸委屈,但不好申诉,小柳儿走上来辩解。 “这怎么可能?我一直在看着二太太呀。”芮雪纳闷极了。 明霞和小柳儿对视一眼,都觉得难以置信!就在天色忽然昏黑时,小柳儿和明霞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两个眼皮不住的打架,她俩完全被睡意所笼罩。就在此时,芮雪走出来,吩咐她俩去睡觉,这里暂时不需要她们。 “光你一个人行吗?”明霞揉着眼睛,哈欠连天。 “行!就你俩这样的,再加上一个又有什么用?”芮雪笑着打发走了她们俩。 “你们没有搞错?当时看到的确实是我?”芮雪眼睛睁得大大的。 明霞看看小柳儿,小柳儿看看明霞,都摇摇头。“我们好像压根就没睁开眼,看样子应该是你嘛。对吧明霞?”小柳儿回忆着说。明霞也点头称是。 “奇怪!一切全乱了。算了,你们俩先去梳洗。马上过来伺候二太太,我还有些事,要出去一趟。”芮雪无奈地放下这些杂七乱八的心事,回去伺候二太太喝过稀粥。二太太的力气恢复了一些,不复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连目光也有了些神采。 甘之如却神色平静地走了进来。一见芮雪就问:“她怎么样了?好些了吗?你昨天请来的李nǎinǎi是如何治疗的?” “她是好多了,可你为什么说昨天?”芮雪问。 “是呀,我睡觉才起来呢。让我看看她去。”甘之如边说边往里走。 “难道你们都睡觉了?”芮雪问。 “是呀,我是在母亲那里睡的,绿意把她的床让给了我。”甘之如转脸看着床上的二太太。 “婆婆怎么样了?”芮雪低声问。 “她没事,今天一直很安静。”甘之如回答。 芮雪仔细回想昨天的一切,却依旧想不起到底何时黑夜来临,而自己竟然错过了睡眠!因为在房间里那一段时间,在自己看来无论如何不能构成一个夜晚!她无奈地摇摇头。那就难怪甘甜也睡了,田嫂也睡了,而稀粥居然还在炉子上。 “你去看看她吧,我要出去一趟,回家看看李nǎinǎi是否平安到家。”芮雪说完,匆匆走出去。走到书房,只见春轩正在用盐水漱口。 “三太太,你出去?”一见芮雪,他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是呀,轩少爷,睡得好吗?”芮雪话一出口,顿时后悔,这样子问,显得有些轻浮和暧昧。 “还好。”春轩则话中有话地说道。看来这家伙半夜三更又出去了,这倒好,正好问问这个半夜三更兀自醒着的人,他对于刚刚过去的这一夜的感觉,究竟是否正常。 “等我回来吧,我现在要先回去一趟。”芮雪说完,直奔逄叔的房间,让逄叔帮她安排车马。 迎面碰上田嫂,芮雪格外高兴。“田嫂,刚才我去厨房,自己盛了点稀饭,怎么没见你呢?” “哦,三太太早!别提了,我晚上就没睡够,早晨起来先做好稀粥,然后实在熬不住,又回去睡了一会,回来时就看见有人盛过稀粥,我还以为是丫头们来盛的呢,原来是三太太!怎么不叫小柳儿或者明霞来呢?”田嫂很亲热地说道。 芮雪一笑置之。看来所有人的感觉都是一样的,除了自己。 逄叔安排甘苦去送她。路上,芮雪三番五次想要套问一下他是否认识李胜,这家伙都很警觉地闪过去。 李nǎinǎi的孙子告诉她,李nǎinǎi一早回来,又被山里面的陶家夼请去,说是有座宅子不大安宁,主人家无法居住,特地来请李nǎinǎi的。芮雪随便问了问,实在得不到什么消息,不得不遗憾地告辞。 回到甘家集,芮雪让甘苦回去复命,她则在甘家集上外的大路上逛了逛。清明刚过,满眼满坡的生机和绿色,扑入眼帘。芮雪的心情顿时好起来,是呀,春天来了,天气转暖,那些灰暗的日子,应该会彻底离我而去了吧? 看看日色过午,她简单吃点饭,去往后山。来到碧荷的坟前,给她烧了几张纸,轻轻祷告,希望她不要再纠缠二太太。尽管有些想法没有说出来,但芮雪还是在心中默念,希望碧荷心到神知。随后她又到大太太的衣冠冢前,发现坟上添了一层新土。“这是谁添的?”芮雪静静的出了会神,“也许是春轩所为呢!”随即拿出纸来,想要点上,却又停下,依旧把纸在碧荷坟前烧尽,随即下山,回到甘家。 “出事了!”守门的甘甜悄悄对芮雪说。 芮雪对这样的话最是敏感,顿时心惊ròu跳,她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甘甜:“快说,是谁出事了?是不是二太太?”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三章 9玉体横陈 目送芮雪离开甘家,宁春轩的心情远不如晴朗的天空,反倒有些灰暗。昨晚,他正在书房里看书,说是看书,其实是在想事情。春轩有个特点,一旦有什么事情需要盘算,他就会找一本晦涩难懂的书,摊在眼前,然后双眼紧紧盯着书,心中却在转着念头。 这自然是在掩饰内心的焦急,或者唯恐眼神中会流露出内心的秘密。彩绫不断地来报告消息,什么老夫人已经没事啦,什么三太太已经请了一位神仙老nǎinǎi给二太太看病啦,什么逄叔要求加强院子内的夜间巡逻啦,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春轩很用心地听完,快速消化掉,有用的信息留下,没用的信息就丢掉。他对于自己的判断,一向比较自负。今天晚上,他要继续自己的行动。 其实他不想在此逗留过久,只要找到姐姐,那怕是她的尸体,他都会离开。当然,只要找到了姐姐,对于春轩来说,就必须弄清楚甘家没有公开报丧或者隐瞒真相的理由。 晚上,当星空在闪烁,他没有叫上彩绫,而是孤身一人,偷偷溜出了房间,在满地乱走的南风中,向后面的花园摸过去。 他很小心,因为他知道甘府加强了夜间的巡逻,他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他们。他准备好了一根绳子,也准备了简单的照明之物。 他首先想到的是,到井下去查看,放水需要闸门的配合,如果有的话,当然是在井里,既不惹人注意,设计上又相对比较容易。 在夜晚攀援而下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但在白天,他更没有机会。井壁很湿滑,有些地方是半干的水草,到处都长满了青苔,几乎没有落脚处,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幸好白天的时候,春轩曾来认真查看过,他很清楚自己应该从哪个方向下去,所以此时虽然看上去有些惊险,但他却胸有成竹。 离水面已经不远,春轩找到合适的位置,身体倚住后面的壁,开始细致的检查井壁各个位置,看能否找到他期望的东西。 但他还是失望了。这个井壁做得很好,不但看不出有什么机关嵌于墙中,甚至也看不出和地道之间如何连通。春轩苦笑:看来这是能工巧匠所为,至少要远比自己的想法更深,更远。 他还不死心,又仔细寻找了两遍,最后连自己的身体背后的位置也察看过,确信这口井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他才无可奈何地向上攀登。 垂首坐在井台上,夜色如水,依稀可以听到二太太房间里还有什么动静传出来,春轩浑不在意。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没能和姐夫好好聊聊,说不定在一次秉烛夜谈之后,姐夫会告诉自己问题的真相。 南风有些热乎乎的感觉,和这个季节不太相称。他略略侧过身,正冲西侧围墙。围墙高大而且厚实,虽历经数代风雨而不毁。墙角并未种树,而是栽满了爬墙虎,到了夏天,绿叶满墙,看上去就觉得清凉。 墙外是一道山沟,从北侧山上下来,掠墙而过。这道山沟,下雨时就成为天然的泻洪沟,平时,除非春来大旱,否则总是水流潺潺。 这口井和围墙之间有一个地下通道,可以将水排出墙外。水的出口当时春轩曾经看过,平时就有水外流。但由于山沟很深,春轩只是站在上面匆匆一瞥,并未清楚地看到下面的一切。 春轩站起身,慢慢移到墙根。此时爬墙虎已经发出了嫩芽,却不会影响视线。春轩很耐心地寻找着,残存的树叶刷刷作响,春轩浑不在意。 终于,在墙上发现了一个暗盒,表面与墙面齐平,没有把手。春轩用手一摸,摸到了锁眼! 这个暗盒,本身就与墙齐,加上平时总是被满墙绿油油的叶子所覆盖,一般人自然不会注意。现在的问题是,他需要撬开小门,就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了。当然,也许回去问问彩绫更好。但他还是拿出一把直柄小刀,撬了几下,但这个装置显然极为坚固,看上去使用了明暗双锁,春轩微微失望,唯恐被甘家人看出,不敢再撬。 第二天早上,见过芮雪之后,春轩简单吃过早饭,jiāo待了彩绫几句,就走了出去。 甘苦从后面走上来,关切地问道:“春轩少爷,您要去哪里?” 春轩一笑:“我出来散散步,也算是散散心,你呢?” “哦,那您是要去后山还是镇上呢?”甘苦仍旧笑眯眯地问道。 “后山?哦,我没打算去后山,我想随便转转吧。怎么?有事吗?”春轩盯着甘苦问。 “没有没有!春轩少爷您别多心。我只是随便问问,要是您出门去哪里我们都不知道的话,少爷或者逄叔问起来,我们不是失职吗?会被骂的。” “那倒是要谢谢你的忠于职守。”春轩没有任何表情地说,“你这是去哪儿?” “我去镇上一趟,买点东西。春轩少爷,再见。”甘苦诡秘地一笑,和春轩分道扬镳。 春轩盯着他的背影,眼前又浮现出他诡秘的笑容,是自己多心?他摇摇头,故意向前走了一段,待门上看不见他的时候,他快速转身,向西迂回,慢慢绕回到甘府的西北角。 眼前是一片荒原,枯黄的干草下面,开始长出新绿,很淡,但却莽莽苍苍地拓展开去。稀疏的几棵苍松,老树虬枝,并不甚高,但却蜿蜒若龙,蓬勃如盖。对于春轩来说,这些他都可以视若无睹,因为他的目标是后面的沟渠。 沟渠深深,尤其是毗邻甘家大院西侧围墙的附近,根本不能下去。春轩无奈,只好略向西侧移动了几数丈。 这个山沟,从北侧的高山下来,一直是南北走向,到了甘府西北角,突然折而向西,成为直角弯曲,而甘家院墙的基座,就在沟底,站在春轩的位置,可以看得很清楚。 一般来讲,房子是不喜欢临水的,尤其是山水深沟,如果把房子建在此处,容易遭遇危险,所以多为人所不取。但甘家这座老宅,也许是基于风水的缘故,最终还是让院子的一角毗邻深沟。 从此处可以看到水井中的出水通道,和沟的底部依然有一段落差,水沿墙而下,把墙体染成浓重的绿色。他仔细向下搜索着,却依然没有发现另外一个出水口! 难道是自己的判断错了? 按照春轩的想法,墙内的铁盒内应该是一个开关,用于启开墙下面预埋的水闸。而这个水闸的水位,远远比预留的自动调整的水位要低。所以一旦打开这里,水会迅速流走,地道才可以通行。 只是那样一来,水位要非常低才可以,因为地道是深入地下的。现在看,沟底比地道最低的位置还高,这样,水根本就流不出去。 春轩用目光测量了出水口距离沟底的高度,他遗憾地感觉到,就算有那么一个出水口,也应该深埋在地下才行。而如果真的如此,沟内的水面明显高于水井,岂非要形成井水倒灌?春轩无奈地摇摇头,开始怀疑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 他继续往西走去。洪沟的落差甚大,两岸的树木繁茂,而荆棘丛生,到处都重重叠叠地胡乱生长着,虽然还仅有鹅黄嫩芽的枯枝,却一样封锁住道路,使人根本无法前行。 回头看看,甘府已经很远,且高高在上。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草香和叶香,春轩漫无目的,乐得在这样的环境里放松一下自己。水沟还在向西侧的山谷延伸而去,春轩有些累,看到一块石头,随即坐下来,歇歇脚。 他完全陶醉在大自然中,目光从对面的起伏的山峦收回来,眼前是一段较为平坦的地段,沟底的地势基本和两侧的沟沿平行,因而水流也相对较缓。叮咚悦耳的水流声,永不停止。沟底的河床上,水从上面下来,带着一串串涟漪,汇入了眼前平缓的水流,涟漪随即破碎,水势以一种整体移动的态势继续往前。 时已过午,太阳却似炎炎夏日一般,破空朗照,春轩脸上都是汗水。他找到一处,攀援而下,掬一捧水,洗净了脸,顿觉清凉如许。又捧起两捧,喝了几口,入口甘洌清醇,犹胜美酒。 他抬头看到小水汪旁边有一眼泉,用巨石砌就,位置高出河床数尺。春轩坐在泉台上看了看,也许是季节的缘故,泉水干涸,点滴皆无,泉池内却无杂物。如果喝的是清凉的泉水,岂非更美? 得陇望蜀!春轩无声地笑了。 一无所获的春轩无精打采的回到了甘家,守门的正是甘苦。“春轩少爷回来了?”甘苦满脸堆笑,大声问候,语气有些夸张。 春轩笑笑:“你回来的倒快。” “是呀,小人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一向如此,我是跑着回来的,替主人办事嘛,理应如此。”甘苦居然在春轩面前表功。 “看来我得在姐夫面前替你美言几句才是。”春轩笑着和甘苦开句玩笑,转身走开。看到甘苦夸张的表情,春轩感觉格外好笑,因而把一上午了无所获而导致的郁闷一扫而空。 一路都没遇到人,他顺利回到自己的房间。桌上摆着饭菜,还有一壶酒。春轩摸了摸饭碗,还不甚凉。他脸上浮起了微笑:这个彩绫,真是细心,好像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刻回来似的。他二话不说,洗净了手,端起酒壶一饮而尽,很快地吃过饭,把杯盘一推,进入夹帐内。那里有一张床,是他平时休息之处。由于每天晚上都有自己特殊的任务,春轩几乎养成了午睡的习惯,而且通常一睡就是一个半时辰。 昨晚一番折腾,再加上今天上午一通跋涉,让他觉得困顿难当,只想早些上床休息,何况,适才的美酒醉人,也许能让他更快地进入梦乡。 天气太热,才清明节没过几天,已经如此热辣难当,的确有些离谱,看来今年这个夏天将会是一个不寻常的炎炎夏日。正是昨夜的一夜南风,造就了今天这个反常的日子。春轩脱掉衣服,只穿着中衣,掀帐上床。 彩绫!只见她盖着薄薄的单被,只留下一头青丝,面孔冲里,正自酣睡。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管不顾?春轩觉得好笑,平时他午睡时,彩绫都是在外面的书桌前打个盹,绝不会到他床上来的。要知道甘家人多嘴杂,万一透出闲言闲语,彩绫还怎么能在甘府呆下去? 这小妮子也许是看他今天不在家,所以躺在床上先睡了。春轩掀开了薄薄的被子,却突然大吃一惊。 原来,彩绫浑身赤luǒ,光滑的脊背窈窕的腰身透着巨大的诱惑。 春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拍拍她肩膀:“彩绫!彩绫!你醒醒!” 彩绫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呼唤和动作,“嘤咛”一声翻过身来,温香软玉无限春光顿时纤毫不遗地展现在春轩面前。春轩脑袋轰然一声,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顿时心神大乱。不知何故,全无男女经验的他只觉得呼吸急促,一股热嘟嘟的气息从丹田之中向外扩散,迅速游遍全身。此时他毫无办法,只觉得两眼喷火,四肢如绵,完全被yù望所控制。 他鼓足余勇,想远离面前这旖旎的春光,远离彩绫散发着处女体香的巨大诱惑,驱赶走这个妄图控制他的魔鬼。然而,太难了!一切就像早已注定,在这样的当口,面对着自己喜欢的女孩,他要想离开,却有心无力。 他抬起胳膊,使劲拧了自己一把,利用这短暂的疼痛感,想转身离开,不提防却被彩绫一把抓住了胳膊,顺势拉了过去。 他只觉得她浑身象火烤火燎一般,脸颊赤红,嘴唇干裂,他仅有的一丝念头是觉的哪里不对,但当此时,他终于无法把持自己,翻身压住了彩绫的身体,很利索地去掉了自己束缚……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三章 10黯然离别 芮雪尽量平静的听着甘之如地诉说,心情极为复杂。这一切如同一场不可思议的戏剧,剧情并非事先设想好的。芮雪想象着事件中两位当事人的心情,依然觉得无法理解。是什么让春轩失去了理智? 甘之如痛心疾首地说她看错了春轩,本以为他是谦谦君子,谁知道会做出如此卑鄙龌龊之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甘之如把彩绫派给他,无非是因为彩绫本来是春薇带来的,而且和春轩相熟,彼此相处更好一些。可谁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芮雪不发表自己的看法,也没有表露出自己对这件事有多么关心。她打算私下问问绿意,因为据甘之如讲,是绿意率先发现了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绿意并非奉谁的命令去书房,其实是找彩绫。然而就在她推开门,却听得夹帐里面的彩绫正在发出异样的声音,似乎是很不舒服的样子,于是绿意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正好看到这幅场景。宁春轩压住了彩绫,彩绫两只手却搂抱着他的脊背。春轩正急手急脚地寻找着突破口,听得身后有声音,扭头看到了绿意。绿意那张脸,因惊恐而变形,一张嘴巴成为大大的圆形。两只眼睛似乎也无法相信这件事,她在那一霎,竟然忘了闪身而去。春轩一惊,随即下来,绿意方才如梦初醒,大呼一声,转身就跑。彩绫顿时清醒,也吓呆了,赶紧忙着穿衣服,就在这当口,逄叔率甘苦走了进来。 逄叔的眼神是如此冷漠而且愤怒,令额头见汗的春轩忽地感觉冷飕飕的。他低着头,不敢再看任何人,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怜惜地瞥了一眼彩绫。只见她头发零乱,满脸泪水,无声的哭泣令人我见犹怜。春轩不去想自己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却先想到了彩绫,心中只觉得一阵阵疼痛。 逄叔带人在外面等候,等他们二人穿好衣服,一并带到老夫人面前,说了前因后果。老夫人先是满脸遗憾地打量着春轩,而后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彩绫。随即和颜悦色地看着春轩说道: “春轩,你是亲家惟一的儿子,还很年轻。虽说少年心xìng,喜欢偷鸡摸狗的,可咱是大户人家,,读书知理,所为何来?圣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个yín字,一个人修德修心,切不可误入歧途,徒然糟蹋自己。一个丫头,本来没什么,你要是喜欢呢,我就把她送给你,可你这么大白天开门敞户的,又在客中,如何让人不背后说三道四?我倒想把彩绫送给你,可亲家能愿意吗?就算彩绫本是你家之人,可她现在话都不能说,你的父母怎么能愿意呢?因为你姐姐的事情,我们已经对不起宁家,可不敢再因为你而对不起你的父母。” 老夫人一口气说完,春轩悔愧jiāo加,泪流满面。彩绫低着头,无声地啜泣,背部一耸一耸,显然伤心之极。旁边坐着甘之如,心情复杂地盯着他们二人,心中翻翻滚滚,不知该说什么,但气恼写在脸上,一看便知。 逄叔面无表情,冷冷地蹲在一边,目光迷离,看着门外的一棵树。那是一株白玉兰,枯枝斜杈,却有满树的花蕾,含苞待放。绿意并没有在此伺候,明霞出现在这里,端茶倒水,伺候众人。不时拿眼瞟一眼彩绫,露出怜悯的神色。 老夫人端茶喝水的当儿,春轩开口说话了:“老夫人,我感到很惭愧!本想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是的,我确实没想到,请老夫人和姐夫原谅。我想马上就回家去,这次前来,多蒙老夫人和姐夫招待,不拿春轩当外人,我谢谢你们。” 春轩说完,给老夫人躬身施礼,又对甘之如长揖到地,转身yù去。 “且慢!”老夫人止住了他,“那也不必这么急。不过呢,你暂时回家住一段时间也好,等大家把这件事都忘了,你再来玩。我听你姐夫说,你的诗文才能是很高的,你们可以一起切磋学习,务求上进才是。” 春轩毫无表情地听着,目光极为茫然。听完了,他点点头,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 彩绫一直低着头,既不敢看别人,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等她发现春轩即将离开甘家时,她着急了,没有人替她说话,也没人替春轩挽回。彩绫一咬牙,抬起头,用满是泪痕的双眼盯住了老夫人,那份着急,写在脸上。只见她把袖子迅速挽起,露出了雪白的上臂,臂弯处,鲜艳的一点淡红,痕迹宛然,那正是标志着处女的守宫砂,彩绫以此表明自己和春轩之间的清白。 “你露出这个能证明什么?你想说什么?”老夫人狠狠地斥责她道,“如果绿意晚一会进去,你还能在这里向我们示威吗?一个女孩子,不肯守身自持,本就是最大的忌讳,你却还在为自己的行为辩护,有什么好辩的?站到一边去!” 彩绫退到一边,眼泪又无声地涌了出来,偏又不能出声,满脸的泪水也不去擦,让甘之如极为不忍,但母亲面前他怎敢说话?只能暗暗为她难受。 彩绫见不可能留下春轩,心中也是懊悔无已。实不知当时自己怎么会作出此等举动!想必是心爱的人突然以那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让她猝不及防,情难自已,以至于一发不可收。唉!彩绫想起早晨春轩祝福她的话,如果他走了,自己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甘家的高墙大屋,岂非又成了冷冰冰的坟墓?即使春轩给自己jiāo待了一些事情,可这么久,都没有查到大小姐的音讯,彩绫早就心灰,若非春轩亲自来主持,她可能都要放弃呢。 春轩一旦离开,往后的日子,如同一汪腐水,奇臭难当,自己怎么能够面对并支撑下去?何况,经此事件,在甘家人人鄙视自己,活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这样的日子,又该如何打发呢?思来想去,愁肠百结,心乱如麻,却无法有一个明确的想法和方向。 彩绫想到,至少在春轩少爷离开之前,应该设法见他一面,看他还有什么要jiāo代的,自己在这里还能做什么,怎么做。唉!都怪此事来的太过突然,让他们两人方寸大乱,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彩绫心事如潮,却抓不住哪一件是重点,没有老夫人的吩咐,她也不敢离开,只能目送着春轩黯然离去。 甘之如陪春轩回到书房,一路上他总是长吁短叹,他甚至想悄悄问春轩,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但看看春轩的表情,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春轩一直希望彩绫能跟出来,因而走得很慢,路上还不时地侧脸看看花园,其实是用眼角余光扫视身后。但一直到书房的拐角,他终于失望。 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有两本书,春轩包在包里,带上,郑重地跟甘之如告别:“姐夫,本想和你谈谈,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长话短说,如果姐姐有消息,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上慰二老,下慰弟心。就算是她已经死了,还是应该奉她入土,常言道:入土为安嘛。我不知道姐姐作了什么孽,居然要遭此惩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虽然悬着一线希望,但希望也许最终是会破灭的吧。姐夫你自己是否还抱着这万一的希望呢?”一番话说得甘之如脸上变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极不受用。片刻之后,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春轩注意到,他的脸上除了难过,居然还有失悔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还有彩绫,姐夫你要好生照看她。这次事件,一定令她痛不yù生,如果可能,你可以让三太太多跟她接近接近。”春轩嘱咐了几句,环视一眼,把他所带的几件衣服提上,走出了书房。犹不死心,还向后看,阳光暖融融的,哪里有彩绫和芮雪的影子?春轩叹口气,大步走出。没想到,本拟要和三太太说的一番话,竟也没有机会!此后庭院深深,怎么还有见面的机会?老夫人话语如刀,说什么等众人忘记此事之后再来,分明就是说让他永不再来!春轩在甘家大院门口略略迟疑了一会,无奈地离去!走出很远,依稀还听到后面甘家大门上传来的笑声。 “你真是忍人!这是你小舅子,你就说句话,又怎么了?”芮雪听完,颇不以甘之如为然。 “你说得倒轻巧,在母亲面前,哪有我说话的地方?”甘之如不喜欢芮雪的这副表情,因而为自己争辩。 “彩绫呢?我想见她,安慰安慰她。”既然春轩有话,让自己多和彩绫亲近,于情于理,她都该照做。春轩的离开,让芮雪也有一种折了主心骨的感觉,彩绫的重要xìng也就不言而喻。 甘之如点头,但却神秘地说道:“我劝你呀,此时尽量先远离彩绫,等过两天,一切如常,你怎么做都行。” 这确实是一番好心,芮雪自然领受:“你倒也越来越懂得人情世故了。” 甘之如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你懂什么?我早就是身在此山,只是尽量不显山显水就是。” “那倒是我失敬!”芮雪笑嘻嘻地说。 夫妻之间又闲话一阵,甘之如抛开了满身的不快,沉浸在很久远的记忆中。那时候,芮雪还没来,他在房间里读书,春薇就在旁边,夫妻们闲话时,气氛大抵就是如此。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芮雪的表情很奇特,yù言又止,心中的顾虑写在脸上。 “什么问题?”甘之如看到了她的表情,暗自思忖着,却还是鼓励她说。 “你和彩绫之间,真的没有别的事吗?”芮雪鼓足勇气问道。这个问题,其实早就想问他,可一直不得闲,居然没有得到很好的机会,现在,周围静悄悄的,她权衡半天,觉得正是机会,虽然犹豫,还是问了出来。而话一旦说出来,芮雪顿觉轻松。 甘之如脸一红,委实没想到芮雪会问这个问题,但他宁可相信她是因为怀着某种嫉妒的心理才要问这个问题,因而稍作踌躇,随即回答:“当然没有!你没听说彩绫身上还有守宫砂吗?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真有别的,她的守宫砂怎么会还在?” 这正是芮雪觉得奇怪的地方,她想起大太太房间里的那个夜晚,那分明是彩绫发出的呻吟声,难道,那也是自己的错觉?在甘家,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的感受? “你别问我,我要是明白,干吗还问你?你们之间的那些事情,我哪里能说得清楚?”芮雪故意赌气的样子。 “我怎么说?我也并不明白嘛。不过,”甘之如把嘴巴凑到芮雪耳朵边,却又离开,yù言又止,踌躇半天,还是附耳说道,“你知道我有夜游的毛病吗?” “我当然知道,你在我这里睡了两三次,几乎每次都夜游。我怕你不知道,一直没敢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你说。原来你自己倒知道的,早知道这样,我还就提醒你了呢。” 甘之如连连摇头:“我现在知道有那个毛病,但是在夜游时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什么。” “你是说,你和彩绫在一起时,是因为你的夜游病发作?”芮雪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却又想不清楚。她努力去捕捉那一丝念头,然而尽管五官都有些扭曲变形,刚才那个闪光却依然没有捕捉到,就这样如流星一般悄然溜走。耳边却听得甘之如连连称是:“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做的什么。” “难道这丫头喜欢你?”芮雪故意这样问。 “不会吧?这丫头好像另有心上人。” 芮雪心里说:“少爷倒也不傻,看出彩绫心有所属。可他哪里知道,她的心上人就是春轩呢!” “明知道人家另有心上人,你却还这样欺负人家,是不是仗势欺人呀?”芮雪笑嘻嘻地说。 “唉!都怪我这毛病不好!”甘之如叹息道。 “对了,你的这个毛病是从小就有,还是后来所得?” “我不记得,似乎是从小就有,后来大了,一度轻了很多。但春薇走后,我这毛病就又重了,每年最厉害的就是春初,到了夏天,反倒好些。” “那你的这种病除了和你一起睡过觉的人,还有谁知道?” “逄叔和郎大夫。他们俩是瞒不了的。” “这么说,老夫人给你治过这个病?” “治过,但没什么效果。就是现在,也还一直吃着yào。” “那你要经受什么样的刺激才能醒过来呢?”芮雪很好奇,对这种病,她显然希望了解得更多。 甘之如脸一红,没有回答,而芮雪早就料到了几分,当此情景,倒不方便再问。她停下来,意识却还集中在他的病上。突然,如同黑暗中电光一闪,适才游走的那条鱼儿游了回来。芮雪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并把问题抛给了甘之如! 深宅疑情 正文 第四卷 棉里藏针 “如果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都不清楚,那么大太太失踪前后,你究竟有没有发作呢?”按照芮雪的想法,如果那时候正值甘之如犯病,也许会在夜游时有所误动作,导致大太太失踪,也未可知。 甘之如直摇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盯住了芮雪:“你怀疑,是我把春薇藏了起来?” “不!你别多心!”芮雪躲避着他的目光,慢条斯理地给他解释,“我是说,比如你在不知情的状态中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让她一怒之下想不开,或者出走,或者……”芮雪嗫喏着,没再说下去,甘之如自然听得明白。 “那不可能。我在她面前几乎就没有梦游过。”他斩钉截铁地说。 原来如此!芮雪心中一动,有个念头再度游出来,但这一次,她不想再冒昧地提出来。从现在开始,包括刚才责问甘之如他和彩绫的暧昧关系,对于芮雪来说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进一步想,由于老夫人对这件事会更加注目,如果她想接近彩绫,那就必须在表面上造成疏远对方的态势,同样的,还包括碧荷事件以及二太太的事情。芮雪必须等自己把一切都看明白之后,才能做进一步的行动。很多时候,远离是非,正是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 但眼下,自己还必须想办法和彩绫建立联系,以便了解春轩有没有给彩绫jiāo代什么。春轩早上曾说有事要跟她说,但她却没机会再和他谈。她有点痛恨自己,办完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偏要到镇上去,到镇上去还不说,中午饭后还要去后山走了一趟。如果自己早些回来,今天的事情说不定就会避免!很多事情,真是没法说得紧,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我们先去看看二姐吧。”芮雪说。 甘之如没说什么,起身就走。走到二太太房间西侧的过道,芮雪无意中抬头,发现逄叔正带着甘苦在花园里走动,看样子是去井边。 “逄叔他们在干什么?”芮雪向着花园那边努努嘴。 “不清楚。”他老老实实地回答。 “二姐,你感觉怎么样?”芮雪看二太太斜靠着床头坐着,随即上前,关切地问道。 二太太轻松一笑,表明她心情已经好多了。“多谢妹妹,要不是你,姐姐我还说不定会怎么呢。”说着,倒要掉下泪来。 “姐姐快别这样,哪里就会不好?我小的时候就多次请李nǎinǎi给我看过,你知道我们那里靠近大山,经常有些说不清的不干净的东西,让小孩子得一些莫名其妙的病。我六岁那年,傍晚从山下经过,不知道沾惹了什么东西,白天还好,夜晚啼哭起来,没完没了,我妈妈说我连睡着时都在哭,实在没辙让李nǎinǎi看了看,她老人家用纸叠了几个纸人,在我床头放了三天,我也就全好了。从那以后,这样的毛病从未再犯过。” 二太太啧啧称奇,小柳儿也很认真地听完,脸上dàng漾着笑。倒是甘之如,听完了,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芮雪追上去,低声问道:“少爷,你去哪?” “我去看看彩绫。”他并不回头,也不停步,一径去了。 “姐姐,这几天又出了好多事情,你说说看,为什么咱们家的事情这么多?好像都赶在一块儿了。”芮雪烦躁地抱怨。 “呆久了你就会知道,甘家人虽不多,但也是个大家庭,自然也有很多的事情。就说从我来以后,又经历了多少事情呀!那时候,我心高气傲,一心想和大太太争个高低,后来大太太突然失踪,家里人人都很悲痛,可我呢?甚至暗中还在幸灾乐祸,我想,大太太不见了,少爷该把我扶正了吧?可等了很久,也没有消息,看上去少爷还在等着大太太呢。可我没想到,后来却等来了你!你才来的那阵,我很想凭着人头熟络,压倒你,可没想到后来对你越来越佩服!三妹,论人才也好,论本事也罢,你都远胜我,姐姐服你。”二太太说到后来,微微喘息,跟着几声咳嗽,脸憋得有些红。 芮雪很受感动,连忙上去给她轻轻捶背,一边充满感情地对二太太说:“姐姐快别说了!妹妹我何德何能?不过是从小养成的脾气,见了事不想往后躲,该面对的挺直了腰去面对就是。妹妹来的日子少,家里人的脾气xìng格,过往种种,喜欢什么厌恶什么,爱吃什么爱说什么,妹妹都不清楚,正需要姐姐多多帮着妹妹呢。我一个山里女子,父母早亡,背后没人给撑腰,甘家势大力大,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你说可到哪里去哭诉呢?幸好有姐姐在,姐姐不论是年龄阅历,还是xìng格脾气,都比妹妹来的好,有你在,可不是妹妹的主心骨吗?咱俩虽不是亲姐妹,但既然有这一重缘分,那就不是亲姐妹,也不亚于亲姐妹了。” 芮雪看着眼前的二太太,忽然有了一种保护她的yù望。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但两相对照,二太太却比姐姐柔弱得多,她年龄确实比自己大,但却更需要自己的保护。尽管在甘家呆了这么久,但这个下午,绝对难忘,因为经过这个所谓驱邪事件,芮雪和二太太的心贴得更紧,也更近了! “妹妹。李nǎinǎi有没有给你说过,我这病究竟是什么原因?”二太太对自己的病也感到很好奇。 “不瞒姐姐说,我也没见过她老人家!如果见到,我一定帮你问问。” 第二天早晨,在大太太的房间里,芮雪遇到了彩绫,可她几乎不敢相信,不过一整天的时间,彩绫好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你没事吧?我昨天一直没敢找你,现在你肯定活在甘家人的目光中,为避嫌疑,我也不能多和你接近,但我希望你记住春轩的话。”芮雪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顿,果然,彩绫迅速抬起头,热切地望着她,希望她说下去。芮雪这才微微笑着,继续刚才的话,“春轩说要你自己保重,同时要我多照看于你。但最近的事情让我看得愈加明白,咱们家内部确实不像表面所显示的那样平静,因此我们都要小心,尽量不要卷入冲突和旋涡。” 彩绫一边听芮雪说着,一边悄悄来到门口,很注意地看看门外,见外面无人,这才放心地走到芮雪身旁,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三太太,我就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昨天失去了理智,结果也失去了轩少爷。”看得出,一个夜晚几乎没有睡觉的彩绫还没有想明白症结所在。芮雪却也无从安慰,因为她对这个事件根本就不了然,只听了少爷断断续续的叙述,却没有听到当事人彩绫和春轩的声音,所以这件事还属于雾里看花,难说分明。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长话短说。昨天春轩有没有jiāo代你做什么?”芮雪觉得时地两不宜,最好快刀斩乱麻。 “让我去套套少爷,看有没有西墙上一个盒子的钥匙。轩少爷说,那个盒子他撬不开,但他怀疑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他究竟怀疑里面有什么?” “他没说,但应该和那口井有关。” “和井有关?”芮雪沉思片刻,不得要领,随即放下,示意她继续说。 “别的也没什么,他说上午去院子西面的山坡上走走,顺便看看西北那条河。” “我知道了,他回来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我好像是睡着了,就睡在少爷的床上,而且几乎没穿什么衣服。”彩绫羞红了脸,“可是,三太太,那和我平时的做法是不一样的,我平时不在那个床上睡觉,也从不喜欢不穿衣服……不穿衣服就睡觉的。” “然后轩少爷去睡觉时发现了你?他受不了你身体的诱惑,于是你们俩就……”芮雪没有说下去。彩绫也低下了头,没有回答,却轻轻点头。 “彩绫,那个盒子的钥匙,你不要管,但要来干什么用,却需要春轩明示。另外,春轩还有什么jiāo代的,你也要弄明白,这两天你找机会禀明少爷,然后争取回宁家去一趟,离开的借口需要你自己想办法,这件事很重要。你见到轩少爷以后,告诉他我想亲自见他一次,地点嘛,最好安排在我娘家那个山村的西岭上,至于时间,最好是后天,我还回去有事。还有,你不要去找我,我们之间也不要常来往,我甚至会在某些场合疏远你。……等等,远处有人来了。” “彩绫,你怎么还在偷懒?看看你都是怎么收拾的?好好擦一遍!这两天这间房子都没怎么收拾吧?认真收拾一遍!”芮雪大声喝斥。 彩绫闭上嘴,手脚麻利地干着自己的活,芮雪则在房间里东瞧瞧西看看。逄叔在门口看了看,冷冷地盯了彩绫两眼,又很亲切地对芮雪笑笑:“三太太在这里,那我就放心了。” “我该走了,逄叔,还是您在这里监督她吧。这小妮子老是走神,活干得一点都不仔细,我刚说了她几句。”芮雪向门口走去。 “不要不要!三太太,我还有事忙呢,这是顺路过来看一眼,你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我走。”逄叔说完,就要走。 “那我跟您一起走。”芮雪看了彩绫一眼,跟着逄叔一起离去。 “逄叔,您看二姐的病是不是不要吃yào了?都快好了嘛。” “对了,听说还是你请来了李老太太,才治好了她的病。是这样吗?” “李nǎinǎi可是老神仙,怎么来的怎么走的我全不知道,这不,我想这两天找个时间去谢谢她老人家呢。”芮雪满脸遗憾,但也无限向往。 “那是应该。”逄叔说完,很神秘地环视四周,看看无人,随即小声问道,“在她看来,二太太是什么病?” “我也不知道嘛。她走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那天我都没有感觉到黑夜的到来,而你们大家都过了一夜,但我的感觉就像两个时辰或者更短。”芮雪这话不虚,那确实是她的真实感觉。 逄叔愁眉顿舒展:“只要人安全就好。你知道春轩的事情?” 芮雪点点头:“听少爷给我说了几句,真是人不可貌相。” 逄叔很严肃地说:“昨天下午我就让轩少爷回家了,怕的是轩少爷继续呆下去,还不知道惹出别的什么来。” 芮雪没听懂,但看到逄叔看自己的目光,她总算是明白了。但也很气愤,居然胡思乱想地往自己身上联系,这是逄叔的意见,还是甘之如抑或是老夫人的意见?不得而知。芮雪一张俏脸登时变得寒意浸人,双眉倒竖,双颊跟着红了。逄叔瞥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芮雪两手用力绞在一起,终于慢慢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反而淡淡一笑:“还能惹出什么来?” 逄叔摇摇头,不再回答。良久,又低声说:“其实这件事吧,也不全怪轩少爷。咱们家彩绫那丫头诱惑在先,轩少爷也是抵抗不住诱惑,才那样的。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哪里经受得住美貌女子的诱惑。唉!”逄叔反倒大大地叹了口气,不知这件事触动了他哪根弦。芮雪突然想到,逄叔在这座房子里生活的日子,甚至不比老夫人少。那么他关于这座宅子的记忆,应该也像宅子一样凝重而深厚了吧? 听逄叔的口气,似乎对春轩深表同情,难道春轩离开并非他希望的?芮雪觉得想不通,如果不能和彩绫或者春轩见面谈谈,这件事就像被裹在雾里一样,自己无论如何不会只听甘之如一面之词吧? 难道是甘之如不忿春轩和彩绫之间的关系,唆使彩绫做出了这件事?可是以自己对春轩和彩绫二人之间关系的了解,又觉得不像。 “在逄叔看来,倒是彩绫更加不可饶恕吗?”芮雪狡黠地一笑。 逄叔也笑了,笑得很暧昧,芮雪无法了解笑容背后隐藏的意思。“小雪,我倒觉得,春轩离开了也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唉!他姐姐不在,他住在这里总是不方便,不是吗?” 芮雪点点头,表示理解。忽然发现什么,不禁深深看了逄叔一眼,甚为不解:逄叔为什么突然叫自己小雪?可逄叔表情语气都很自然,似乎是脱口而出,有好像没有发觉。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前院,芮雪的目光,落在墙角的一间房子上。那是一间空房,一直没人用,上次碧荷停尸之处,就离那里不远。芮雪问逄叔:“那间房子为什么一直空着?” 逄叔淡淡地瞟了一眼:“那间房子?是为了纪念,老爷曾经在那间房子里生活过。后来,老夫人本想拆除,却碍于是老爷一直喜欢住的房间,所以作罢。这么久了,倒闲在那里,有些可惜。” 芮雪没说什么,看逄叔就要去自己的房间时,她站住,目光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逄叔,不知道是否可以问你,你为什么不结婚?是不是很多姑娘都让你看不上?” “这个问题,嗯,这是个难题。”逄叔支吾着,却没有想象中的窘迫,“忙忙碌碌的,就把这件事给耽搁下来,到了现在,两鬓斑白,这件事还从哪里说起?” “哪里!逄叔依然年轻嘛,要不要我帮忙给你找一个?”芮雪开着玩笑。 逄叔转身看着芮雪,眼睛瞪得很大,随即豪爽地笑道:“那感情好!不过眼前这件事暂且不能提,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看到你,就同意给少爷娶进来吗?” 芮雪被逄叔的表情吓住了,心中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自己有何奇怪之处,所以惴惴地问:“逄叔请讲,究竟为什么?” 深宅疑情 正文 第四卷2 意料之外 “其实你长得有些像一个人,也不是像,而是一眼瞟过去有些像,但仔细看时却又不像。”逄叔摇摇头,表示自己也说不清楚。 “像谁?”芮雪沉吟着,“这个人,老夫人也认识,对吧?” “当然。”逄叔反倒觉得有些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老夫人初次见我时的表情也很惊异,我当时倒不明白,现在你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芮雪说。 “那个人,却并非咱们甘家人,她是甘家的亲戚,在这里住过一段,所以大家都有印象。”逄叔的眼神表明,他已经沉浸在遥远的记忆中了。 “甘家的亲戚?”芮雪低声重复道。 “是啊,而且很遥远了呢。”逄叔说话的口气,就像一个身在梦中的人。 “哦!原来逄叔喜欢这个女人,我没猜错吧?是曾经沧海难为水?”芮雪嘻嘻笑着问道。 “别乱说。她后来走了,我再也没有见到她。”逄叔的表情非常奇怪,有某种虔诚的味道。 “那么,这个人少爷认识吗?”芮雪想起洞房花烛之夜,甘之如掀开自己的盖头,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怀疑的神色。 “他?他那时候应该很小,或者还没出生吧?怎么可能认识?你为何这样认为?”逄叔倒奇怪了。 “我只是猜测,我都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芮雪笑着解释。 逄叔又笑了。芮雪突然发现,这个不苟言笑的大管家其实也会笑,而且笑起来很优雅,这让她对他有了进一步的认识。“那个人?告诉你你也不知道呢。”逄叔本来一直在笑,此时却突然神秘地低声问道,“三太太,那位李老太太真的能够断yīn阳知祸福?她能否预知过去未来呢?我虽然此前早就认识,但却从来没让她帮我看过什么” 背地里,逄叔也曾求签问卦,想不到此时倒对芮雪提出了这个问题。逄叔那急切的眼神令芮雪心花怒放,这是一个机会,芮雪不想放过。“当然,她老人家可是老神仙了,这些事对她来说,正是拿手好戏。” “那太好了!我给你一八字,你帮我请教一下老神仙,看看此人的现状。”逄叔说着,回到房间,片刻之后,写了一个八字,jiāo给芮雪。芮雪看了一眼,但她对八字本就没研究,此刻也未细算此人的生辰年龄,就揣到了自己的衣服中。转身走了没几步,忽然停住,回过头来:“逄叔,这人,是女的吧?是不是你刚才说的那个女人?” “是女人。”逄叔尴尬地说,对于后一个问题,他却故意不答。 “呵呵,没什么问题了。”芮雪轻轻走开。 彩绫找到了一个理由,要回宁家一趟,本以为老夫人会盘问她,出乎意料的是,老夫人一口答应,还说不用着急回来,好好问候一下亲家母,并让逄叔给她准备了礼物。这让彩绫意外之余,心里也热乎乎地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就在她到了宁家的第二天,芮雪禀明了婆婆,回家而去。这次她特意没有要车,而是自己一路走来。阳光明媚,春风和煦,田野里人们在春耕,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们。他们吆喝着牛,带着犁耙,带上老婆孩子一起在田间劳作。这种曾经极为熟悉的日子,居然真的远离了自己,芮雪禁不住感叹。当看见有个小毛头从地里走出来,在地头上玩土时,她很亲切地跟他打招呼,逗着他玩。那男孩冲她笑着叫姑姑,她觉得一种久违了的熟悉和感动。女主人听到了孩子的叫声,也抬起头打量着她,她一笑而去,感觉把自己彻底融入到广阔的大自然中,才是真正的幸福。 她突然想,不知道将来有没有机会搬出甘家大院,在山坡上起三间大屋,一个小院,独门独户,过着自己的日子,身心不用禁锢在灰色的院墙内,该是如何的快乐自由呢!可这样的日子距离自己真的太遥远了,几乎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 还是年少时的日子更快乐!即使那时人依然懵懵懂懂,但越是混沌未开,越是能够接触到混混沌沌的快乐。快乐是什么?当你的触觉越发达,也许就越会增强对周围的不适感,从而也跟快乐渐行渐远,甚至终生只能望着快乐的背影叹息了。 很快的来到李nǎinǎi家,真巧,李nǎinǎi正在房前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脚步声,眼睛都没睁开,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问道:“是小雪吧?” “nǎinǎi,是我。你怎么知道?”芮雪欣喜地叫道。 “我就知道,你要是不问清楚,是不肯罢休的。小雪,nǎinǎi就喜欢你这脾气,从你小时候起,nǎinǎi就喜欢。你坐吧。”老太太指指身边的马扎。 芮雪依言,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坐下,静等老太太开口说话。 “你们家那位二太太是不碍的了,她既有虚病,也有实病。她所吃的大泻排dú之yào其实对她的健康有益,可以再吃几服。而虚妄之病正是因你而起的。” “因我而起?”芮雪不解。 “是的。待我细说与你听。” 原来,二太太之病的确是由芮雪所引起,芮雪不断地在二太太面前提及碧荷,使本就内心愧疚的二太太渐成心事,终于淤结于心,白天晚上挥之不去。这份愧疚,令她寝食难安,苦苦挣扎,却不料越陷越深。 “那么你是怎么帮她的呢?我整个晚上都稀里糊涂,恍恍惚惚的。”芮雪想起那夜,依然如罩雾中。 “解铃还需系铃人!所以那夜需要你在场,但一切的气氛都是我自己造出来的,你看到的一切,其实全属虚幻,根本就没有!但我还是要你感觉一切都是真的,所以选择在夜里施为,也好造成假象,骗过你。一旦你认识到一切都好了,那么你自然用好的一面去劝慰引导她,而她在你的情景诱骗下,也就认为自己的病全好了。哈哈,丫头,nǎinǎi这一招,可还灵验吗?”说毕又是爽朗地哈哈大笑。 芮雪既惭愧又佩服,不由得脸显尴尬,nǎinǎi收敛了笑容,很严肃地对她说道:“孩子,二太太倒也不全是没事,你看到了她身上的蛇形痕迹了吧?那根本不是什么被蛇缠身,nǎinǎi不过是借着这么个说法迷惑甘家人。其实呢,那都是dú!如果nǎinǎi排dú不及时,那位二太太完全可能不治身亡!孩子,你身处这个宅子,务须小心在意才是。此宅风水不错,但却非纯阳,一侧临水,xìng属yīn柔,偏你又是小龙之女,正相犯克,主凶。nǎinǎi希望你自己一定要当心才是。” 芮雪听得耸然动容,请问趋避之法,李nǎinǎi说:“凡事自己见机,也就是了。要知道未雨绸缪,方可立于不败之地,而远离是非,心静神归,也就是免祸之道。我只能说到这里,你自己细细体会吧。” 芮雪点头:“nǎinǎi,这个八字能否麻烦您老人家看看?这是我们管家给我的八字,可能是他的亲戚的。” “女人的?”李nǎinǎi眼皮都不抬。 “对呀。” “他想问什么?” “大概是近况之类。” “那好,且放在这里,等我批过,让你叔叔去甘家集时给你带去。”李nǎinǎi拿过八字瞥了一眼,歪着头想了想,掐指算算,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芮雪一眼,“那个管家没多说什么?他很喜欢你吗?” “喜欢倒谈不上,说实在的,我觉得他很奇怪。在甘家做管家也不容易,难为他伺候老夫人竞还那么周到。nǎinǎi还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等我慢慢批来。”李nǎinǎi又盯了芮雪一眼,手上的活计慢了下来。 “好的,谢谢nǎinǎi。”芮雪想起了nǎinǎi三儿子李胜,忍不住问道,“nǎinǎi,你真的不知道小叔去哪里了?” 李nǎinǎi翻了翻眼皮,神态突然颇为凄凉无助:“我哪里知道!我都不知道他在甘家究竟犯了什么错!那天他神色慌张地回来,说要出趟远门,至于为什么,去哪里,去多久,他一概不说。只说也许要很久不能在我面前尽孝了,说完给我磕了个头就走了,到现在音讯全无。我也曾问过逄管家,他只说他犯了错,放走了人,所以给辞退了。辞退就辞退了吧,那也用不着跑那么远不是?” 芮雪默然。 走上西山,苍松郁郁青青,林间小路被枯枝碎叶所掩,这一番跋涉,极是费力。一直到了五棵松下,芮雪觉得心浮气喘,见此处绿树如盖,环护在四周,随即席地而坐,稍事休息。 轻风过耳,凉爽宜人。芮雪顿时觉得疲劳正在被风一丝一丝吹走,代之而来的,是鸟鸣山幽,水歌人静,真是休憩的佳处。芮雪将双脚从绣花鞋中移出,搁在石板上,轻轻捏几下,两只脚仿佛也不那么酸累了。身在山村,从没有裹脚之说,妈妈自己是裹了没多久便即放开的,自然深知裹脚之苦,所以对于女儿,根本就没有让她裹脚受罪的念头。 芮雪自己对于那所谓三寸金莲嗤之以鼻,只是在进入甘家之前,她曾有片刻的忐忑不安,不知道少爷是否会喜欢自己的一双大脚。可少爷似乎并不在乎,芮雪才放下心来。二姐倒是小脚,也没见少爷有多喜欢。芮雪想,也许喜欢一个人未必一定要求她的脚如何,看看老夫人,难道不就是一双大脚吗?也许少爷看惯了自己母亲的大脚,反倒没了对三寸金莲的追求也未可知。 就这样陶醉在绿树青山间,全然抛开适才李nǎinǎi的一番告诫,只觉得心静如水。没多久,却听得背后有动静,芮雪愕然回头,只看到一个人站在身后,一张脸被茂密的枝叶所阻。“谁?”她问道。 “三太太,是我。”原来是春轩!他的脸从树丛中闪出来,眉宇间虽有些忧愁,但却为欢喜所笼罩,显然是因为见到芮雪而高兴。春轩的目光落到了芮雪的脚上,虽然穿着袜子,可芮雪还是有些难为情,脸一红,急忙低头穿鞋子。而春轩也把脸扭向一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双方都已比较熟悉和信任,然而对芮雪来说,这样的情景依然令她非常尴尬。 春轩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转过身,遥望远处的群山和村落。一直到芮雪咳嗽一声,他才转过身来。犹未开口,后面闪出一人,好奇地看着她。“这是二妹春苓。春苓,见过三太太。” “三太太好!”那美丽的女孩调皮一笑,朝芮雪福了福。 芮雪也笑着打量那女孩:“春轩,春苓妹妹好漂亮,我倒像在哪里见过呢!” 宁家兄妹对视一眼,春苓嘴快,抢着说道:“姐姐才真是漂亮,只是妹妹在此之前无缘得见姐姐呢!” 芮雪也笑了:“是啊,本来就是一种感觉。” 闲话说罢,春轩直接进入话题,他有些痛悔地说:“甘家已经发现了我的行踪。尽管我自认为做的很隐秘,可还是被人发现了。我并不准确地知道他们是何时发现的,但很显然,他们已经清楚我的目的,所以不能容忍我在甘家大院的作为,才会用这样的手段将我赶出来。” “你是说,这是甘家人设的圈套?”芮雪很惊讶,虽然她对这件事有很多种猜测,却绝对没有猜到居然是甘家人设此陷阱,引诱春轩往下跳。 “嗯!”春轩重重地点头,眼睛望着远处重重松柏,“这件事在事发当时,我一直迷迷糊糊,根本没有用脑子去想。可回家的这两天,我把自己锁在书房里,越想越明白,越想越肯定。因为我回忆了每一个细节,回想了整个过程,我确信这件事背后有人。” “那么,彩绫在此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被甘家人胁迫吗?”芮雪想起自己曾跟彩绫有过一次谈话,不知道彩绫究竟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 “彩绫没问题,要不然我怎么会在此处和你见面呢?”春轩说。 但芮雪的眉头却一直皱着:“如果她把我到这里来这件事也告诉了甘家呢?要知道如果没有彩绫的配合,这出戏是根本唱不下去的。” “那你怎么看?”春轩也有些疑惑,隐隐觉得此事的确透着邪门。他所有的推理都是在假设彩绫是自己人,如果彩绫真的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么问题,那简直太可怕了。春轩回想着这段时间,彩绫除了曾经劝自己暂且离开甘家之外,并无别的异常之处。当时,彩绫见自己从外面回来,低声劝说要春轩暂且离开甘府,待以后有机会再度回来。春轩听罢只是报之一笑,安慰她不必担心,一切会好的。此时想来,难道另有深意?但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彩绫会帮着别人来对付自 深宅疑情 正文 第四卷 3一语惊心 “我的看法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的感觉。”芮雪还在沉思,不肯透露自己的想法。春苓看看春轩,又看看芮雪,chā不上一句话。 “那好吧,我还是相信彩绫。这个问题我们暂且不讨论,反正彩绫还在甘家,你还有机会去探究真相。我有几件事要告诉你,此后我们见面将会非常困难,有些事情,我只能拜托三太太帮我完成。”春轩说完,深深一揖,芮雪躲之不及,只好静静地受了。 他拜托芮雪的事自然还是和春薇有关,本以为他的主要目的是那个地道,孰料不然,他说地道并非最主要的,在找到春薇的尸体(春轩基本确定春薇已经死亡)之后,也许就要探讨死因,而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要在这方面展开秘密调查。“说实话,让你帮我做这件事,实在有不得已的原因,但是目前我没有别的办法。其它的事情我还会配合你,而且在甘家的外围,我会通过一切手段开展调查,但甘家大院内部就要靠你了。”春轩表情复杂地看了看芮雪,yù言又止。 “你还是信不过我?”芮雪问。 “不是。”春轩支支吾吾,不好明说。 “姐姐别多心,我这位哥哥就是不爽快。”春苓白了春轩一眼。 芮雪冲她点点头,看着春轩说:“我明白,一定是有所滞碍。比如你怀疑的也许就是你姐夫。对吗?” 春轩两眼睁得大大的,望着她,心中感到由衷的佩服。因为他所顾虑的,正是这一点。“三太太这么说,倒显得我多虑了。虽然不是所有线索都指向我姐夫,但他确实难以脱掉干系。他即使不是参与者,势必也是知情者,甚至是顽固的维护者。”这件事最让春轩悲愤莫名,因为他曾亲眼目睹,姐姐和姐夫是何等的恩爱,二者之间如胶似漆不说,姐夫甚至对姐姐有极大的依恋,类似于弟弟对姐姐的那种依恋。这种感觉,春轩自己就有,绝不会错,所以一旦要说姐夫就是知情者甚至参与者,春轩自己先就觉得不可思议。 “我明白。还有什么?”芮雪暂时不去想甘之如和这件事的关系,而是看看春轩还有多少话需要jiāo代。他当然忌惮甘之如和自己的关系,说起来总是夫妻,如何会为他这个外人出力?芮雪反不作解释,一切但凭他去判断和感觉。 “三太太,绿意也许是一个线索,但你要不动声色,切莫打草惊蛇。好多次,我都因为没有把握准她,不敢贸然开口。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切勿把自己暴露出去!”春轩谆谆叮咛。 绿意!芮雪脑海中浮起她羞怯怯的笑容和腼腼腆腆的样子,也想起了她和绿意的那次谈话。甚至,还有很多。她突然灵光一闪,急匆匆地问春轩:“对了,你姐姐失踪前,难道绿意没有伺候她吗?”芮雪回想起彩绫和春轩的叙述,发现和绿意所说根本对不上,这二者之间笃定有一个人是在说谎,那么,究竟是谁呢? “没有啊,彩绫没提起过。绿意跟你说起过?”春轩一边回想,一边问。 “对呀,绿意说那时候她刚好服侍你姐姐呢。这件事你该清楚吧?”芮雪回想起那次谈话,很多细节都一一浮现,清晰如昨。 “她确实服侍过,那时候老夫人那里还是……”春轩把手指在额头上轻轻敲动,拼命回想,良久,轻轻一拍脸颊,笑着说,“那时候服侍老夫人的还是春茏,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比我们大好几岁呢。她随后出嫁,据说嫁到山里去了。绿意就被抽调过去,服侍老夫人。”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服侍老夫人呢?究竟在你姐姐失踪之前还是之后呢?”芮雪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我却不深知。彩绫应该很清楚才是。”春轩摇摇头,这一点春苓也毫无所知。 芮雪点点头,随即问他:“你最近去后山你姐姐的坟上看过?” “没有,我有好久没去。我想起来了,老夫人也曾劝过我一次,让我暂时先回家一趟,说是甘家最近乱七八糟的,人口也不安宁,怠慢了我什么的。我还是婉言拒绝,选择了继续留在甘家。结果没多久,就出了这件事。”春轩说道。 “还有这回事?彩绫也这么劝过你?” “对,彩绫也劝过我。这件事我还真是有些想不清楚,三太太,你怎么看?” “我也想不出。对了,西墙上的那个箱子,你认为可能是水闸?”其实那个所谓箱子她只是听彩绫说起,却未见过。 “我只是这么认为,但我并未找到出水口,那个地方还须你自己留意查看。”春轩认为,还有一个地方,她也应该注意。他指的是祠堂,而这一点她也很清楚,并且同意他的说法。 “我记住了。说实话,我最近觉得很累,我不想和甘家为难,但自从碧荷死去,二姐又被人下dú,你和彩绫又出了这档事儿,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总觉得同样的情形完全可能不知什么时候降临到我的头上。”芮雪忧心忡忡地说道。 春轩爱怜地看看她,为自己爱莫能助而羞愧。何止是爱莫能助,自己尚且要有求于她,平白给她增加负担,想想真是过意不去。“还有,我现在告诉你碧荷的一些事情,你要记住。” 芮雪点点头,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他,一副很用心地样子。 其实,上次春轩曾透露碧荷死于细绳,但他当时并没有太大的把握。直到后来,彩绫在二太太房间找到了一截细麻绳,偷偷带出来,jiāo给了春轩。“三太太,你应该曾经看见过,这段细麻绳,恰好就是勒死碧荷的那种麻绳!我当时查看得很仔细。” “你查看得很仔细?难道当时甘苦甘甜不是守在那里吗?”芮雪疑惑地问。 春轩诡秘的一笑:“可我有办法!岂止他们俩守在那里?你三太太不也一样守在那里,待机而作吗?我就是从那时起,确信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帮手的。一个女人,深更半夜去灵棚探寻死人,足见她决非寻常之辈!” “你就别夸我了!快说,你用的什么办法?”芮雪脸上洋溢着笑容,然而笑容却难掩好奇。 “这个办法,你不是从头到尾目睹了吗?我化身碧荷,披头散发,突然坐起来,那甘苦被我扼住了脖子,不被吓破胆已属侥幸,怎么还能继续守卫?我从假发套的缝隙里看得分明,你三太太显然也被我这一招吓坏了,转身就走,岂不是给了我绝佳的时间,去查看碧荷的身体情况吗?那样的夜晚,除了三太太这样的女子,甘家其他人又怎么会到灵棚前来呢?” 芮雪终于明白,这一切不过是春轩捣的鬼,想想自己当时被吓坏的情景,芮雪无声地笑了。“我就说嘛,哪里会有鬼?原来是轩少爷这促狭鬼!”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春苓话虽不多,但人却爽朗,芮雪一见就觉得很投脾气。 “情非得已,吓着了三太太,罪该万死!”春轩等大家笑罢,随即正色说道,“但这一番查验,却明白无误地得出了结论,碧荷乃是为人所杀,死后被人投入井中,做一个自杀的假象。我总疑心,我姐夫在碧荷这件事上,也是知情的。要不然,他为什么说谎呢?他半夜三更的回来,这期间他究竟做了什么?谁都说不清。” “天哪!难道会是少爷?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怎么也难以和凶手联系在一起啊!我真是被搞糊涂了。那段细麻绳,你又发现了什么?” “那是碧荷纳鞋底的麻绳,她早已搓就,带着去老夫人那里的!你该知道,碧荷是带着针线活计去的!” 芮雪深深点头,恍然大悟! “我怀疑,我查看碧荷这件事还是被某个人发现了,所以使出此计来驱逐我!从这个角度看,你要小心,彩绫也要小心。”春轩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担忧。 芮雪浑若无事地笑笑,安慰他,其实也是要他放心。看他没什么要jiāo代的了,她立即告辞而去。春轩目睹她婀娜的背影,视线一直不曾离开。直到她变成了一个点,消失在远处的山路上,他才怅然若失,郁郁莫名地离去。 “哥哥,你为什么不把自己怀疑的细节跟三太太说说?”春苓盯着她的背影,问春轩。 “我们有自己要做的事,三太太也很不容易,不要再给她太多的负担了。”春轩说罢,带着春苓,从另一个方向下山。 二太太已经很好,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精神方面大胜于前,芮雪放下心来。从进门那一刻起,除了见过逄叔和二太太,芮雪就没见其他人,甚至少爷在哪里她都不清楚。 晚上,小柳儿在房间和芮雪讨论春轩之事,因为小柳儿甚感奇怪。芮雪笑着问她有什么看法,小柳儿说:“三太太,轩少爷不像是那种人呀。”“那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芮雪反问。“他应该算是守礼君子嘛。不过……”小柳儿调皮地瞄了芮雪一眼,却不说下去。 “不过什么?”芮雪对她这种表情深为不解,催她快说。“不过,他看三太太时的目光,倒是另样。”小柳儿抿着嘴唇,笑意从眼睛里升腾扩散开去,一直漾得满脸都是。“你这烂了嘴的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另样?”芮雪说着,作势呵她痒,小柳儿怕痒,躺在床上,笑个不停,身子翻腾不已。“不敢了,求饶!”芮雪放了手,正色说道:“你这丫头不知深浅,凭你这句话,就能给我惹来极大的麻烦,没影子的事,可不能乱说。知道吗?” “知道了。”小柳儿挪开些身体,随即笑道,“确实另样嘛,我都看的出来,三太太看不出来?” “你这丫头!越说越厉害!这可不能饶你。什么另样?我看你家少爷看你的眼神才另样呢。”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两只手,yù扑上去。小柳儿两臂环抱,缩做一团,连声求饶,这才作罢。 还要说时,甘之如在外面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也不到老夫人房里请安,倒头便睡。芮雪苦笑,招呼小柳儿来替少爷宽衣。小柳儿嘻嘻笑着,打来一盆水,兑上热水,扶起少爷,帮他洗脚。少爷靠在小柳儿身上,嘴里还在嘟嘟哝哝的要再干一杯,只听得芮雪和小柳儿相对而笑。 终于等他躺好,芮雪让小柳儿暂时替她看着少爷,自己则去老夫人房里请安。老夫人正在看着帐本,全没有要睡觉的样子。看见芮雪,居然难得地笑了笑。 芮雪坐下,平静地看着这位当家人。即使是在淡黄的灯光下,她眼角的皱纹也依稀可见。芮雪觉得有些同情这个人,尽管自己从来都不了解她,甚至因为甘之如对她心存畏惧而跟着有所害怕,可无论如何,她单身一人将儿子抚养大,并且凭借一己之力撑持着这个家庭,殊所非易。单凭这一点,自己就未必有这样的勇气。 “你二姐的病好了?我听老逄说,是你去请的大夫,尽管这件事我当时没有表示同意,但经过那一幕,相信你也看到了,你二姐确实是被病魔所缠。后来可曾弄清楚原委?”老夫人放下帐本,端起一杯茶,轻轻吹吹,仿佛在给孩子吹热汤。 “是的,老夫人,如果在此之前我还只是怀疑,但经过那件事,我几乎可以肯定她是虚妄之症,非yào石所能奏效,所以才去请了李nǎinǎi。李nǎinǎi说,二姐其实是心伤碧荷之死,昼思夜想,终于失去自制。现在倒是没事了。而且,李nǎinǎi还说,郎大夫给开的yào也很好,等她替二姐拔除了这个附骨之蛆,身体的好转自然是可以期待的事情。”芮雪笑着说,自然不会揭破底蕴。 老夫人很欣然的样子,连称:“那就好,那就好。郎大夫自然是好大夫,这么多年,甘家一代代人的头疼纳闷,小病大灾,都是郎家人给咱们抓yào开方,这些你们也都不知道。这且不说,你二姐身体本就虚弱,我还真担心她有个三长两短,那样一来,老大到现在还下落不明,二媳fù要是再出意外,人家还说我这个婆婆是个难伺候的恶婆婆呢。既然你说他的yào很好,那就一直吃下去,调养调养,也是好的。” 芮雪跟着笑笑,表情有些尴尬。 “春轩走了,你想必知道了吧?”老夫人发现了芮雪的表情,急忙岔以他语,“可以说是我把他撵走的,我真担心他如果继续呆下去,会怎么样。” 芮雪一震:“是您撵走的?这是怎么说?” 深宅疑情 正文 第四卷 4秘而不宣 老夫人锐利的目光掠过芮雪的脸,随即收敛。她一气喝光杯中的茶,芮雪起身复又给她斟满,她才慢慢地说道:“春轩这孩子,还是信不过咱们甘家。她姐姐失踪这件事,难道我们不难过?你看看少爷就清楚,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婚后之如就像突然找到自己的草原一样,连出生之地都忘了。他那么忘情地投身到草原上,草原仿佛就是个大花园,草长莺飞,蝶忙燕舞,百花盛开,香味浓洌。可后来,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吊,那恍恍惚惚的神情,令人看了辛酸。春轩这孩子却偏偏不肯相信,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芮雪不作声,一字不漏地听着,她正想听听老夫人还有什么说法。 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不管芮雪,继续说下去:“他在咱家四处乱闯,好几次都闯入了不该去的地方。你逄叔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下的人难道会视而不见?就算看见,碍于亲戚的面子,也不好出面制止,自然是先报告你逄叔。我知道后,告诉你逄叔不用管他。这孩子没别的想法,让他到处找找,如果没甚么发现,自然也就死心。可他后来越闹动静越大,最近更是半夜三更的偷偷出入老爷生前的书房,甚至,开始打咱家祠堂的主意。我真怕他闯出什么乱子来!那时候大家既然都是亲戚,面子上须不好看,不如在一切未发生前,悄悄打发他走了了事。唉,可他竟然不曾领会我的意思,还是选择了留下,我也只好出此下策。春轩走后,你见过他没有?” 老夫人这番话当真令芮雪吃惊不小。如果真像她说的那样,芮雪自己本以为隐密的几次夜探,是否也全在老夫人掌握之中呢?老夫人这么说,名意上是解释春轩离去的理由,背后难道不是要敲山震虎,杀鸡吓猴吗?芮雪只觉得背上都是汗水,在芮雪看来,老夫人平静的笑容后面,隐藏着的反倒是一片狰狞之意!以至于她几乎忘了老夫人最后的问题。 绿意轻轻咳嗽一声,手提一壶热茶,碎步走了进来。看到芮雪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叫她一声,随即给她添上了茶。芮雪一怔,勉强冲绿意笑笑,又看看老夫人,轻轻回答:“不,我没看到他。那天我回来得比较晚,他已经走了。” 绿意转身走了出去,老夫人继续说道:“你没看到他也好,你和他不是走得很近?” “不!”芮雪满脸通红,“霍”地站起来,冲动地说,“没有,他是大太太的弟弟,一个年轻男子,我怎么会和他走得很近?” 芮雪一边很快地说着,一边心中翻腾。她担心的是:今天的见面,难道老夫人也知道了? “彩绫这次配合得不错,这个女孩因为一次偶然的事故把嗓子弄哑了,可怜呢。”老夫人叹息道。 “彩绫?她配合?”芮雪强压吃惊,问道。 “是呀,她和绿意,两个人就把这件事办妥了。绿意平时很少去少爷的书房,这次去自然是受命而去。目的就是抓住春轩的把柄,然后让他不得不暂时离开。这也算是无奈之举。你想,彩绫一直伺候春轩,她自然是最佳人选。”老夫人还在为这件事而得意。 芮雪心头烦乱,但却努力克制,同时尽量表现的不动声色,而且随声附和:“那倒是,她自然是不二人选。” “而彩绫也很愿意做这件事,所以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春轩就堕入彀中,一切都按照预期进行发展。你认为这件事我做得怎么样?”老夫人的笑容里,包含着某种说不出的东西。 “自然很好。可是春轩能够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难道会对我们家的人有所伤害?” “正是!我担心他会伤害少爷,如果没有这种苗头,我又何必赶他走?”老夫人随口解释,芮雪鉴貌辨色,知道此言不虚。春轩毕竟年轻,虽然他尽量做得滴水不漏,但却依然露出破绽。如果不是自己凑巧上午跟春轩会过面,这样的说法恐怕她还未必会赞同。但此时,她知道自己必须有所表示,于是她故作愕然,失口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他怀疑少爷?” “不错。春轩的怀疑自然一点道理也没有,可年轻人血气方刚,我担心他在悲愤压抑之下,终于做出什么不利于少爷之事,到那时,我们可就悔之晚矣。” 这话让芮雪动容,但她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尽管老夫人透露的信息对她来说很重要,但她心乱如麻,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出现意外的表情,落在老夫人眼里,反倒会露出破绽。于是她找出这两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准备离开。“婆婆,我先告辞,今天走了很多路,少爷又在我房里睡着了,我得早些回去。” “是吗?他在你房间里?”老夫人的诡秘的笑容消失,脸上又是平时那种冷竣的神色。 “是,他喝了点酒,回来就躺下睡了,我和小柳儿给他收拾过,就过来请安。”芮雪装作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依旧淡淡地说。 “哦,以后劝劝他,别让他吃那么多酒。吩咐厨房,给他做锅醒酒汤。”老夫人垂下眼皮,声音中包含着极大的不悦。 芮雪想:我正是要这种效果,今晚一直是你占居上风,极尽讽刺之能事,既损了春轩,也算警告了我,可现在我也应该刺激你一下。 所以芮雪虽然表面上恭谨严肃,肚子里却暗暗好笑。老夫人没再说什么,冲她挥挥手,任她自去。 芮雪回到自己的住处,还未开门,就听得甘之如的声音:“妹妹,你别走,快来陪我。我多久没见你了呢。”中间伴随着小柳儿挣扎害羞的声音,芮雪想起适才曾和小柳儿开玩笑,说是少爷看她的眼神另样,不想此刻即告应验,何其速也!她觉得好玩,不知道少爷把小柳儿当作了谁,所以只是悄悄进了房间,透过缝隙向内室瞧去,却不出声。 “少爷,你喝多了!你醒醒!我是小柳儿,三太太快回来了,要是给她看到,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小柳儿一边说,一边试图扳开他的手,但又谈何容易?别看少爷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毕竟身为男子,小柳儿身材娇小,手上无力,一时却哪里挣扎得开? 甘之如眼睛也不睁开,却来解她的衣服扣子。小柳儿何曾见过这阵势,只是满脸通红,大声求饶:“少爷,你饶了我吧?我是小柳儿,我不是你的那个……那个妹妹呀!少爷,三太太就要回来了,你放开我吧。” “你为什么喜欢他?啊?你为什么喜欢他却不喜欢我?你知道的,我是喜欢你的。可你怎么会喜欢他?你为什么会这样?你看,居然推三阻四的,到底想怎么样嘛?我哪里不好?你说!你说呀!”甘之如也急躁起来,手上动作有些粗暴,小柳儿右肩下方的一粒扣子被撕下来。外衣的前襟顿时半开,甘之如的左手,很准确的伸进去,捏住了小柳儿的花蕾。由于在争执过程中太过用力,此时甘之如的手上自然而然的用上了力量,小柳儿一咧嘴,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芮雪站不住了,几步冲过去,抓住了甘之如的手,将小柳儿救了出来。小柳儿满脸泪水,捂着脸往外跑。 芮雪看看少爷,忍不住好笑,自己的老婆还是处女,他倒先四处沾惹起来!不知道适才他嘴里的妹妹是谁,莫非是青楼妓馆的野花?甘之如这样的少爷,如果在外面和人争风吃醋,倒也是一时的风景。 甘之如却又握住了芮雪的手,然后双手摸摸索索的要解她的衣服。芮雪对刺鼻的酒味格外敏感,因此伸出有力的手,阻止他的动作,却还是被甘之如握住了那个连心锁。芮雪怕他弄坏了,用力捉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锁拿了出来。 从一开始进入甘家,芮雪没能和丈夫共度新婚之夜。其后的日子里,她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够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然而这一天却总未到来。现在,当甘之如迷迷糊糊要侵犯她时,她却推开了他。侵犯?芮雪想,我为什么会想到这样的一个词? 端午。骄阳似火,甘家选择在中午祭奠祖先。 少爷取出钥匙,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这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由于二太太卧病在床,芮雪以少爷夫人的身份参加此次祭祖。与春节那次不同的是,芮雪居然被允许进入甘家祠堂,这当然早就是说好的,而芮雪也为此次的祭祖着实兴奋了一阵子。她记得二姐曾经说过,在甘家,如果你没有怀孕生子,那就不能进入祠堂祭祖,这次安排,究竟是另有深意,还是老夫人认可自己?但不管怎么说,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令芮雪喜出望外,她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里面牌位的大小、形状、式样也都弄得一清二楚。到了这天,她故作平静,脸上绷得一丝表情都没有,紧随老夫人,进入了祠堂门口。 这是一个大厅,正面一排牌位,乃是甘家的列祖列宗之灵位,直接刻在漆黑的方木上。牌位足有一尺半高,底座平放在桌子上。在芮雪看来,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颇有些神秘色彩。自右往左,依次排下来,甘兴业的名字却不在最后,而是依据后辈必须尊敬自己父辈的规矩,将牌位单独列出,放在最前面一排,就在桌子的正中间。由于牌位相对较新,因而也就格外显眼。更何况,老爷与其他祖先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有一张画像,而其他人却没有。 老爷的画像悬挂在正面墙上,数十年的烟熏火燎,画像显得很陈旧,但人物轮廓仍然清晰可辨。老爷方面大耳,四方脸,浓眉剑鬓,年轻潇洒,英气逼人。和甘之如的瘦削、苍白恰成鲜明对比。少爷倒还是更像老夫人,芮雪想。 菜早就摆好,整只蒸鸡,几条蒸鱼,一个巨大的猪头,以及诸如此类的祭品都已摆放整齐,每个牌位前都有一个小小的香炉,老夫人早已沐浴更衣,此时伸出纤纤细手逐个上香。每个香炉内都已燃起一炷香,香烟袅袅,氤氲弥漫。老爷的牌位前却是一个大香炉,老夫人定定地看了牌位一阵,焚上三炷香,这是希望香火不断,子孙后代瓜瓞绵绵之意。而后,芮雪开始烧纸。成卷的棉纸点燃,片刻之后,大厅内烟雾笼罩,那些祖先的牌位渐渐看不清晰,就这样笼罩在缭绕的烟雾里享受着蒸祭。 芮雪一边烧纸,一边很小心地用眼睛左右查看,当然,她用的是眼角的余光,头不转身体不动,一切都已尽收眼底。 老夫人身体端得很正,她想在这些祖宗面前表现出自己顽强独立的一面,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跻身于这些祖宗的行列。她甚至很少注目自己的丈夫那个早早的离开尘世离开自己的人,他的牌位就摆在左手边,她一直没怎么注意它,直到终于发生了什么。 发生的这件事其实也很平常,要搁在平时,也不会有人多想什么,但偏偏在祭奠祖先时发生,那就无怪乎惹人联想。因为这个时刻,人们总是恭谨肃穆,神圣之中夹杂着一丝神秘的色彩。 正当所有的祖先都抓紧时机,默默的享受着后代的蒸祭时,甘大少爷的父亲甘兴业的牌位忽然一个俯冲,倒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横躺在那里,差一点就滚落到熊熊燃烧的纸堆里!祠堂内的老少三人,祠堂门口的逄叔以及祠堂外的丫头小子们无不大惊失色,老夫人的脸顿时变黄,甘之如则更白,只有芮雪,还算沉着,但她看看老夫人,看看少爷,也似怔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做。 “还不快把老爷请起来!”老夫人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少爷手都在哆嗦,他看看母亲,几步走过去,在众人带些惊慌的目光中弯下腰,双手捧起了自己父亲的牌位。还好,没有摔裂,少爷走到桌前,把它安放在本来的地方,随即垂手走开。 老夫人、少爷、逄叔的目光都一齐盯着那个牌位,唯恐它再出事故。要知道,牌位已经放置在这里足有数十年,一直稳定牢靠,为何此刻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少爷往旁边挪了两步,但却依旧死死的盯着他父亲的牌位。 深宅疑情 正文 第四卷 5谁忆婵娟 老夫人暗暗长舒一口气,忘了烧纸的芮雪也把目光集中到那一大堆纸上。虽然大家依然会偷偷瞄一眼那座牌位,但比起先前,显然已经放下心来。 如果就此结束,那也不过是一场虚惊而已。然而谁都不曾料到的是,就在所有人都平心静气地等待结束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又发生了! 依然是甘兴业的牌位,就像上一次一样,突然往前倒下,摔到地上,翻滚几下,脸冲地,就这样跌落尘埃!几乎就是在重复刚才的动作! 这简直匪夷所思!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再也无法把持得住,回身往外冲去。甘之如更加手足无措,不敢再去捡起牌位,转身也往外跑。逄叔闪在一边,等老夫人离开,他也跟随而去。下人丫鬟们更不怠慢,跑得比谁都快。热热闹闹的场面,刹那间作鸟兽散。只有芮雪,尽管浑身发抖,但却强自保持着镇定,低头祷告几声,将牌位放回原处。 她继续烧纸,直到所有的纸张全部化为灰烬,她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走出了这间充满着神秘色彩的房子。 所有的东西都是在芮雪的指挥下由丫头们收拾的。到最后,她锁上了房门,那串钥匙则被她带回了房间。等收拾完毕,天已过午,烈日当空,没有丝毫的风,简直闷热难当。芮雪挥汗如雨,但还是不敢耽搁,去老夫人房间探望。 绿意的情绪有些低沉,她对芮雪一努嘴:“喏,去看看吧,从回来就是这个样子。逄叔已经吩咐人去请郎大夫了。”据绿意说,老夫人从祠堂逃回房间,她就脸色蜡黄,不住地哆嗦,两眼露出惊恐的神色。那副情景,简直叫人不忍卒睹。甘之如还算好,能够坚持得住。 芮雪立即走进去,逄叔却没在,看样子是出去张罗去了。甘之如垂首坐在床的一头,低着头,两只纤细而瘦弱的白手chā入浓密的头发间。别看甘之如下巴上光滑干净,头发却很浓密。他看看芮雪,什么也没说,重又低下头去。 芮雪看看老夫人,她的脸色依旧蜡黄,直如未施脂粉,一双曾经令人不怒自威的眼睛闭着,但睫毛却在颤动,显见得心中的骇异全然不曾消失。老爷的牌位掉了下来,在当时的情况下,只能看作意外,何以会令老夫人如此惊恐莫名,以至于魂飞魄散一般? 芮雪无奈地走出来,嘱咐绿意好生看着,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即向自己和逄叔报告。绿意本来六神无主,感觉仔肩沉重,闻听此言陡地一宽,重重地点点头。 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雪回到房间,关好门,悄悄从怀中掏出一根细如毫发几不可见的银丝,塞入针线盒。随即带上一个胭脂盒,走了出去。 彩绫正眼泪汪汪地寂然独坐。 去见春轩的事,芮雪没有告诉彩绫。即使她们之间有机会说话,她也没说。并不是不相信彩绫,说实话,根据芮雪的观察,彩绫和春轩之间还是有一份情的,在彩绫,甚至远较春轩来的深刻。所以尽管她也有所怀疑,尤其是在听到过老夫人所讲述的整个事件的过程之后,但即使怀疑,也不过是半信半疑。她之有意疏远彩绫,并非在于不相信她,而是她在甘家日久也就愈加悚然而惊、更加谨慎的一种表现。 但在彩绫看来,春轩与芮雪的会面都过去好多天,而芮雪却从未对自己详细谈过,这绝非好兆头。如果说有几天是因为要忙着准备端午的祭祖,可其它时间呢?甘家经过端午之变,人心惶惶,老夫人病倒,逄叔进进出出地张罗,少爷也神思恍惚,正好是芮雪和彩绫密谈的好机会,而且彩绫也曾多次在各种场合用眼神暗示三太太,而她居然装作看不见! 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否则,以三太太豪爽的xìng格,绝不该如此。彩绫饱受煎熬,每天都在期盼和最终的失望中度日。 老夫人渐渐好了,看来郎大夫的yào确实很有效,只是她还会陷入不时的眩晕中。这时候,老夫人往往会把绿意当成某个人,又打又骂,绿意委委屈屈,却不能还手,也无法找人哭诉,只能自己默默地承受。 而老夫人对待甘之如,却从未因为脑筋糊涂而错认过。通常,总是骂一阵绿意,随即搂着甘之如又吻又笑,绿意见多不怪。有一次居然被彩绫撞见,这令彩绫深为骇异!老夫人平素总是端庄自持,对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那种嘴脸,彩绫倒还习惯,反倒是满脸媚笑,温言软语的老夫人让彩绫不敢相信。 这次,是逄叔让彩绫给老夫人送的东西,是他从镇上求来的驱邪之物,因为他一时回不来,由甘苦带回家jiāo彩绫送到后院。绿意不在,门虚掩着,彩绫轻轻一推,门无声而开,她未加思索,直接走了进去,却不料看到了这一幕。 少爷神色尴尬,脸上的表情甚为狼狈。老夫人也瞄了她一眼,却浑若无事,还是笑嘻嘻的搂着甘之如,就像他小时候躺在老夫人怀里那样。彩绫脸红了,她低着头,把避邪的神符悬挂在正面墙上,一声不发,转身往外走。 也不知是神符起了作用,还是郎大夫的yào物起着作用,反正老夫人恰于那一刻完全清醒过来。她看到儿子的脸贴在自己怀里,而自己披头散发,袒胸露rǔ,一副轻佻无比的样子,而房间里,彩绫正快步向外走去。 老夫人狠狠瞪了彩绫的背影一眼,手忙脚乱的拽过衣服,掩上了雪白的胸脯,拢拢头发,方始狠狠推了甘之如一把,嘴里恶狠狠地骂道:“没用的东西!出去吧。”甘之如羞愧难当,如逢大赦,三步两步跑出门去。绿意问他一句:“少爷,怎么了?你要去哪儿?”他都根本不曾听见一般,一阵风似地去了。 彩绫回到书房,一颗心“怦怦”直跳。她早听说过老夫人生病期间,行为怪异,谁知竟然一至于斯!彩绫站立在窗前,心境难平,随即在室内走来走去,最后还是一屁股坐在床上。 坐了片刻,觉得浑身燥热,随即站起来,取了一把团扇,去大太太的房间,那间房子前后皆绿树如荫,而且有水井相通,盛夏之际,反是乘凉消暑的佳处。 推开门,她看到了芮雪。 其实在此之前,甘家就有人传出来,说彩绫之所以请假回宁家,根本是为了去会春轩。这话也不知道是谁所说,说的有鼻子有眼,在老夫人生病期间,就在甘家流传,而彩绫仿佛一切还不知道似的。芮雪当然也听说了,这种事她不好说话,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但这段时间她也很忙,难以抽出时间。除了老夫人的病,因为二太太还在康复中,家中诸事倒是芮雪cāo心更多一些。 就在昨天,李nǎinǎi给那个八字的批语终于来了,甘苦送给了芮雪,芮雪看了,默记于心,追问甘苦,来人可有别的话留下,甘苦摇摇头。芮需来不及做别的事情,随即去送给了逄叔。 逄叔顾不上问,迫不及待地先看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八句诗文: 一楼风雨寄当年, 多情含泪忆婵娟。 谁家院落溶溶月, 何处荒漠淡淡烟。 花容如昨空遗恨, 芳魂有知记前缘。 好叫晓寒大雪后, 青山幽幽正堪眠。 逄叔看罢,脸色大变。他抬起头,疑惑,惊恐,痛苦一齐涌到脸上。“李老太太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芮雪摇头:“我也不知道。逄叔,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也不清楚这些诗文中的意思。你看得很明白,是不是?”逄叔摇摇头:“我只是猜测。你来看,这几句诗或正或反,总是相对来说,这最后一句,青山幽幽正堪眠,那是……那是什么意思?”芮雪心想:难怪你有不好的预感,这几句诗确实说的比较凶险。但要说准确地传达了什么意思,却又说不出来。 逄叔眉毛拧到一处,痛苦象风中的云一样,迅速散开,布满了他的脸。痛苦在将他的脸扭曲,变形,芮雪在一边看着,甚感可怕。 “逄叔,你别担心。其实很多时候,知道一件事的真相也许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如果不知道,总是怀着希望。”芮雪善解人意地劝说道。 逄叔被这一番说词所惊,没想到芮雪小小年纪,识见倒是不凡。他很亲切地笑笑,向她点点头,心中感觉略微好些,但那堆积了不知多久的痛苦,怎能寄希望于三言两语就能一扫而空?芮雪倒是大起灵感,继续开导他:“逄叔,李nǎinǎi又不会写诗,你何必太当真?” 逄叔眼前一亮:“对呀,老太太不会写诗。那么这首诗是哪里来的?” “这都是她的签嘛!她的签呀,可多了!李nǎinǎi不是求签问卦,而是问卦求签。”芮雪嫣然一笑,故弄玄虚。 “求签问卦?问卦求签?这又怎么样?到底有何不同?”逄叔着急地问,对于芮雪的卖关子,显得有些不耐,只是不好明白表示而已。 芮雪老实地回答:“所谓求签问卦,就是通过求签,然后解释签意,这可以说是一种最平常的卦式。可李nǎinǎi呢?她心中所有,实超常人。所以通过对八字的解析,大致了解了人的命运,然后找几句意思相近的签文,凑在一起,就是批语。我自小就在她老人家身边玩儿,自然知道她的这些习惯。所以,这八句诗中或有意思不尽贴切之处,也是在所难免。何况古人云:尽信书不如无书,我倒要劝逄叔,尽信签不如无签!你老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这一席话说理透彻,而且义正辞严,既有劝慰,复有安抚,而且解释合情合理,逄叔心头大畅,禁不住向芮雪投去感激的一瞥。 此时,尽管芮雪理解彩绫目光中幽怨的含义,却不愿出言解释。当彩绫问及芮雪见到春轩的情况时,她急切的表情泻露了一切。此刻她根本不相信老夫人所说的话,彩绫难道会和绿意一起去骗春轩? 但芮雪却不打算向她通报她和春轩会面时的一切,所以她婉转地转移话题,谈甘家最近遭遇的怪事。一直到彩绫微微皱起眉头,芮雪才简单安慰了她几句。 “他没对我说什么?”她轻轻地问过,随即低下头,脸上被红晕所笼罩。 芮雪当然知道她说的他是谁,她本想调侃,终是不忍。“没有,只是让你注意安全。你们不是谈过了?”芮雪平静地说。她眼睛盯着她臂上的守宫砂,鲜红一点,鲜艳yù滴,芮雪甚至有摸一摸的冲动。 “嗯。但他一直在想事情,很少和我说话。他说要整理好思绪去和你谈。”彩绫幽幽地说。 芮雪点头。但对于他们之间所谈及的一切,她还是没有给彩绫说。她只是轻轻地安慰她,要敢于面对压力,不要怕别人的议论。这种泛泛的安慰,不免失之肤浅,但对于彩绫来说,仍然心存感激。最后,她想起一件事,觉得有必要弄清楚。 “彩绫,当初大太太失踪的时候,你说过你回宁家了。我想问你的是,当初绿意是否在大太太身边?” 彩绫望着芮雪,极为肯定地点头:“她那时候也在服侍大小姐,我回来后,曾去找她问过,但绿意吓坏了。她说她一直小心当差,从未出过差错,却不料就在那天中午,奉小姐之命去镇上办事,很晚方归。等她回来,小姐人却已经不知去向。老夫人也曾问过她,但她说是去给小姐办事,而且吓得不得了,也就没人再问她。” 芮雪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她是怎么去服侍老夫人的呢?” “本就是因为小姐有了身子,怕我照顾不周,才让她过来的。小姐不见了,春茏姐姐又出嫁了,自然把绿意调到老夫人那里。”彩绫不知道芮雪为何问这些陈年旧事。 芮雪笑笑,拍拍彩绫的肩膀:“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对了,春轩和你出事的那个下午,绿意怎么会到你那里去?是凑巧吗?” 如果不是凑巧,那就是早有预谋。彩绫再傻,也还是明白芮雪不肯将详情见告的原因,敢情是不相信自己呀!彩绫的脸上露出了倔强而无辜的神色。尽管这件事本身就颇多疑点,连自己都稀里糊涂,完全弄不明白,但春轩不该自己有所怀疑,更不该跟芮雪去说呀。这一点,才是最让彩绫伤心的。 深宅疑情 正文 第四卷 6飞来横祸 但不管怎么说,彩绫还得解释,否则这事更加说不清。“我也弄不清她为什么去,而且还是在那么个当口。三太太,我和绿意虽然谊属姐妹,但平时都很忙,少有来往。她几乎就没到书房找过我,偏偏这次来了,来的就很蹊跷。后来我忽略了一个细节,一直没有问她,直到前两天,我问她那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她支支吾吾,说早忘了。这件事,确实难说的紧。我身处嫌疑之地,说的话自然没什么分量,还需要三太太去调查清楚。” 芮雪点点头,但却无言以慰。彩绫心情更加低落,她断断续续地把她在老夫人房间里看到的一幕跟芮雪说了。芮雪毫无表情地听完,不动声色地说:“老夫人最近确实在犯糊涂,这倒算是平常。少爷呢?他看到你进去是什么表情?” 少爷的表情彩绫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不方便跟芮雪说,所以只是支支吾吾,芮雪心中雪亮,不再追问。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正走过来的逄叔,随即让彩绫暂且出去,自己则踱到yīn影里四处打量。 逄叔看了一眼彩绫的背影,问芮雪:“谁还在这里?” “就我一个。刚才是彩绫在收拾房间来着。”芮雪沉着地说。 “哦,那倒奇了。我刚才听你在和人说话嘛。”逄叔还不相信似地东瞅瞅西看看的。 芮雪一惊,但强自镇定:“没有。可能是我说了彩绫几句吧。逄叔有什么事吗?” 逄叔释然,忧心忡忡地跟芮雪说道:“是这样,我刚求了一个神符,挂在老夫人屋里。那李老太太不是很灵验吗?能否让她来看看,我觉得老夫人这次的病有些奇怪,如果仅仅是被老爷的牌位就给吓成这样,似乎说不过去。我担心还有别的什么,牵三挂四,那就比较麻烦。再说,总是这么糊里糊涂的,不但不能主持家中大小事务,我恐怕还会闹出笑话来。” 什么笑话?芮雪想了想才明白,其实就是怕老夫人在糊涂时做出可笑的事情,就像适才彩绫说的。她点点头,但提出自己的看法:“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我知道老夫人向来相信郎大夫,却不愿意相信李nǎinǎi那样的老神仙。上次二姐的事情,就是最明显的例子。何况她跟我说过她在好转,这说明郎大夫的yào力还是很有效的,此时跟她谈这个,会不会惹她反感,反为不美?” 这却不得不防!逄叔权衡再三,决定以后再说。“我听说彩绫回宁家,就是去见春轩的。这事你觉得可信吗?”他话题一转,又说到了彩绫。 “这件事我不很清楚。不过她就算见春轩,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本来他们就是朝夕相处的,如果不是绿意凑巧遇到,又有谁知道?”芮雪一边说,一边观察逄叔的表情。他只是眨着眼睛听着,脸上丝毫不带表情。 “那倒不见得。这种事绝非一之为甚,岂可再乎之事。恰恰相反,通常是一旦开头就无法收拾,所以一点都不奇怪。”逄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芮雪,也许是觉得这重意思她该才明白才是。 但逄叔哪里知道,芮雪偏偏不明白个中缘由,当然,就算不明白,芮雪也能依稀读出逄叔话中的含义。她的脸红了,轻轻低下头,没有说话。见此情景,逄叔反倒暗暗后悔话说得有些暧昧,也不禁讪讪地说不出话。但看着芮雪的表情,反倒愈加亲切。 甘之如无精打采,唯有借酒浇愁。红轮西坠,甘家大院拖出长长的影子,暮霭深沉,甘之如落寞的表情落在逄叔眼里,令他甚为不忍。甘家这根独苗,乃是在逄叔的目光中长大,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跟着自己玩。无论逄叔的年龄,还是他的经历,甚至他在甘家的地位,他都像一位父亲那样,照顾他。 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坐在自己肩头去镇上看戏的情节。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跟着自己去后山摘野果的情节。更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在西侧的小河里捉鱼捉虾的情节。一切似乎都还在眼前,而少爷却已经长大chéng rén,甚至娶妻娶妾,成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业了。 成年后的少爷对自己一直若即若离,并没有预期的亲近,反倒有渐渐疏远之态。但所谓疏远,却是通过二人之间更加客气的相处方式体现出来的。只有在一起喝酒的时候,逄叔才能找回难得的亲近感。 这一次,因为家里一直不曾平静过,却没有往日那种和谐而又脱略形迹、放浪形骸的洒脱,气氛显得格外沉闷,两人都低头喝着闷酒,话也没得说。逄叔自然知道缘故,但只能泛泛而劝,并声称自己将会尽力令老夫人尽快康复,除此之外,别无话说。 甘之如更闷,老夫人对于彩绫的出现大为不满,指责他,更痛恨彩绫,那种堪称歇斯底里、状如疾风暴雨的发作,令甘之如噤若寒蝉。捎带着,也对彩绫颇多怨恨。 随着一杯杯酒下肚,甘之如满脸红光,眼睛却渐趋迷离,舌头大了,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心中的苦闷,就像少时那样,给逄叔坦白了。 晚上,甘之如在书房就寝,逄叔则奉命去见老夫人,谈夏粮收成的问题。逄叔答应这段时间他将会把精力用在这方面,家里的事要少管一些。 “我看三太太还不错,老夫人觉得怎么样?家中的事情,我看可以让她多cāocāo心。您生病这期间,我也缺乏主心骨,倒是幸亏了三太太,为我分担了不少。”逄叔很小心地措辞。 “你说的这件事就这么办吧。不过,我看你就不该喝这么多酒!之如呢?他也喝了很多?” “他应该和彩绫在一起吧。”逄叔暧昧地笑了一笑。老夫人皱起了眉头! 绿意过来加了一次水,老夫人和逄叔相对无言,但显然,那是因为谈话被打断,所以不得不有的沉默。老夫人让她自去休息,而后,她房间里的灯,一直亮了很久!这样的夜晚,南风临窗,甘家两位当家人物,秉烛夜谈,毫无倦容。等绿意一觉醒来,却见老夫人房间里的灯光,犹未熄灭! 日上三竿,甘家大院已经像下了火一样,这个夏天,着实难熬。芮雪不敢偷懒,早早地起身,忙着指挥下人们开始一天的劳作。 逄叔今天早晨曾经来过,因为转眼就是麦收时节,他得下去转转,可能几天回不来,老夫人尚在病中,诸事需芮雪cāo心。芮雪自然一口应承,并说自己一定不避烦剧,尽心尽力地做好一切事情。逄叔也许还记挂着什么,行色匆匆,转身而去。 一顿早餐,芮雪先请示婆婆,老夫人说天热,自己不爱吃东西,最好弄点稀饭,做些清淡一点的汤即可。芮雪答应着,等厨房开始忙起来,她又要去看二太太以及甘之如。 书房的里间,不见彩绫,甘之如身上则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兀自酣睡。芮雪本拟叫醒他,想了想却又作罢,转身在甘之如的书桌前浏览起来。 芮雪认识几个字,但文学造诣颇为有限,所以她根本不去翻看甘之如的诗作之类,她希望能够找到甘之如的生活琐记之类,说不定也能觅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尽管这么做确实不大光明正大,但对于一个人孤军作战的芮雪来说,也只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种手段。 可她还是失望了。甘之如也许不喜欢记录自己的生活,也许根本就把这些东西很小心地收藏起来了。芮雪看着墙角那口箱子,神秘地笑了。 她从兜里取出几把钥匙,随手试了试,很轻易地打开了箱子。 本以为会从里面有所发现,但当芮雪打开箱盖时,她既觉得失望,又觉得好笑!原来,里面除了几本书,一卷画,另有一口箱子放置其中,而那口箱子上,有三个旋转圆盘,上面刻着杠杠,芮雪数了数,每一个园盘上都是从一条杠到九条杠! 她试着打开这个箱子,但箱子紧紧闭着,无论她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芮雪不怒反笑:这个少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么个古怪玩意,没有钥匙,根本就打不开。无奈,芮雪只好放弃了努力,她把那一卷画取出来,摊放在桌上。 这不过是十数年前的东西,大多出自同一人之手,盖着“美目盼兮”印章。画工精细,细腻若描,而于花鸟人物最工。画中人物形态各异,或男或女,都颇为传神。只是,芮雪既不识得画中人物,自然看起来也是意兴阑珊。 但当她翻到其中一张画时,禁不住一愣,随即把这张画摊开细看。画中人呈坐姿,彩衣如霞,越发映照的画中人乌发如云,脸白如玉。只见她双颊如削,双眉如月,双唇若朱,双瞳若波。鼻翼若振,脸如含笑,神态如生,似乎一张口就可以说出话来。 芮雪倒不是因为她的美而吃惊,尽管她的美貌的确有一股镇慑人的力量。她之所以吃惊,是因为这张画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神似。之所以说是神似,是因为画中人的脸型、五官都和自己颇有不同,但其神韵,和自己相暗合。一眼望去,仿佛就是,细细看来,偏自不同。这就是神似而形不似的道理。 故此芮雪一看之下,大为惊骇,细看之后,却又不禁莞尔。因为越是盯着细看,越觉得和自己不像。她看到有题句,就在画的侧面,只有十六个字,写的是: 旁若无人,青山绿水; 巧夺天工,四面八方。 这是何意?芮雪细看画中,既无青山,也无绿水,而所谓四面八方云云,更是不知所谓。她知道自己所学不多,无法猜测画者之意,不自禁地叹口气。 但仅就这十六个字来看,或许是说的画中人的xìng格和美貌,上句说她xìng格直爽自然,不做作,不矫揉,不雕饰,不虚伪。所以尽管旁若无人,或许就像青山绿水那样自然而有神韵。而下句呢?嗯,下句也许是惊诧此女之美貌,为造物主所钟爱,因而各方面都巧夺天工,乃是名副其实的花魁吧。 芮雪仔细想想,突然发现这些画似曾相识。她略一搜索,随即恍然:原来,这些画和祠堂内老爷的画像乃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难怪!然则给老爷画画的又是何人?看这手笔,是一个女子,殆无疑问。这个女子为什么要给老爷画像?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所有的画像,发现其中并无老夫人的画像,少爷的也没有,而逄叔,更不在此列!“看来都是几十年前的甘家人!”芮雪轻轻叹息。 芮雪再看了几眼,终于把所有的画全部收起,悄悄放回,恢复原样,再锁上箱子,去看甘之如时,兀自高卧未醒。“不知道是昨晚酒喝得太多了,还是半夜走了困。”芮雪叹息一声,蹑手蹑脚地离开了书房。 血!满地都是血!房间里满地都是,却又流出来,流到院子里,却总不凝固,而是冒着热气,咕嘟咕嘟的沸腾着。血腥气在空中飘dàng,人们都捏着鼻子,往来奔跑,妄图找到一个出路,可总也找不到。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血腥可怖?一脚下去,脚被血所淹没,抬起脚来,血裹住了脚,粘乎乎的,不断滴着。于是他继续往外走,但却找不到门户,血越来越深,就像白娘子水淹金山寺一样,很快没过了他的腰,腹,胸,一直到了脖子…… 甘之如还不得不拼命向外游动,试图避免被吞没。他茫然无助地走着,只觉得血液炙烤着自己,压迫着自己,包围着自己。当几乎陷入绝望的他突然发现了前面的大门时,他欣喜若狂,用力向那里游去。 突然,他觉得脚下一空,有一股力量旋即拉住了他,他突然陷入了血液中,才一张口,热乎乎的血液就塞入口鼻,甚至进入了耳朵!他听不到也看不到,再也说不出话,身体就那样向深渊中坠落坠落…… 深宅疑情 正文 第四卷 7处女之血 甘之如就在这样的时刻突然醒来,满脸的汗水蒸腾,胸口憋闷异常,说不出的难受,也说不出的烦燥。心脏在以一种罕见的节奏跳动,甘之如觉得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自己从未经历过。他想到了梦中那血流满地的恐怖情景,不禁想吐。他立即将头探出床边,大口呕吐起来。 伴随着腹部一阵阵的疼痛和收缩,甘之如将胃中所有残存的东西都呕了个干净,犹未过瘾,还在不停地干呕。彩绫这丫头此刻不在此处,哼!准是因为昨晚那件事。那也怪她!进老夫人的房间也不敲门,这么突然闯入,致使老夫人极为恼怒,要他对她进行严惩。不狠狠骂她一顿,这丫头能长记xìng吗?这么久了,他对彩绫一直非常信任,但春轩事件令他非常伤心。有时候,甘之如宁可喜欢躺在彩绫身边,还睡的踏实些。而要是换一个人,不管是二太太还是芮雪,或者其他人,他都难以安宁,午夜时分,往往会一个人梦游,最终的目标,通常还是找到彩绫为止! 正因为如此,他倒也喜欢在大太太先前住过的房间里抱着彩绫安睡。但通常,这个要求也难以做到。因为有两房妾,他还不得不应付,但他那个和年龄既不相称、也让他羞于在床上面对二太太和芮雪的毛病使他颇为自卑。反倒是面对彩绫,更加坦然。 所以他收拾了书房,是想给自己提供一个方便。却不料刚刚收拾出来,春轩就来长住。甘之如很无奈,但也只能让给他居住。而彩绫也派给了他。 可谁料到他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甘之如痛心疾首,觉得他俩双双背叛了自己。这让他难堪!但问题是,在甘家,谁也不会这么想!因为彩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头,而他却有两房妻妾,所以他的想法只能存在心里,却无法对人诉说。 与其说是因为昨天的事情,不如说还是那件事给他的刺激太深,甘之如趁着酒后,大大的把彩绫臭骂了一顿。他依稀记得,他甚至把她按在床上,脱光了她的衣服,狠狠地抽打了她…… 现在,甘之如只好自己起来倒了一杯温开水,先漱漱口,然后喝下,胃中有了热乎乎的水,感觉舒服了一些。才把杯子放下,来回走动了没几步,又有呕吐的感觉。他推开门,蹲在门前,呕了几口水。刚刚下肚的清水,粘乎乎的带着胃液,呕了出来。 甘之如苦笑摇头,再喝杯水,如此两三次,方始感觉好了些。也幸亏这一闹,梦中的景象反被驱走,而肚子也顿时觉得有些饿了。幸好,芮雪正准备吃早饭,见他来到,笑嘻嘻地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坐下一起吃吧。早晨本想叫醒你,却发现你睡得正香,不好打扰,昨晚睡的不早?” “还好吧,宿酒未醒,所以高眠。”甘之如自嘲地笑笑。他端起碗,喝口稀粥,在嘴里半天咽不下去,但半碗稀粥下肚后,胃不疼了,他才完全如常。 “三太太!”小柳儿进来,“没见到彩绫。” 吃饭前,芮雪因为并未在书房看到彩绫,所以让小柳儿去叫她。小柳儿去了厨房,也去了书房,甚至二太太那里她也问过了,最后到了大太太的房间,门却没推开。 “你都找过了?”芮雪白她一眼,嫌她大呼小叫的。 “嗯。大太太房间没有推开门,你知道三太太,”小柳儿看了少爷一眼,“那房间我一向有些害怕,不敢单独一个人进去的。” “没推开?门是锁着的?” “这,我没注意。” “没用的家伙!吃饭去吧。”芮雪笑着骂了她一句。 “你昨晚没见过彩绫?” 甘之如嗫喏着,躲避着芮雪的目光,不肯说话。“这么说,是见过?在大太太房间吗?”芮雪觉得好笑,但还是追问道。 甘之如点点头。芮雪也不再说话,默默地吃完饭,小柳儿来收拾了碗筷。芮雪拉着甘之如:“走,去看看彩绫。我估计,你昨晚给她委屈吃了。” 甘之如不置可否,跟着芮雪一同来到那间房前。芮雪推门,竟推不开!仔细看时,却是从里面反锁。芮雪狐疑地看看甘之如,后者也大惑不解。彩绫就算是生主子的气,也不能这么躺着耍赖不起来,丫头要是都这般如此,这个家还怎么当? 甘之如也上来搭把手,两人一起用力猛推,还是未能推开。甘之如取出自己那串钥匙,找出一个扁而长的一把,轻轻拨动门关,不一会将门打开。 芮雪当先进去,直奔里间。尽管房间里有些黑暗,芮雪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惊呼一声,随即向后就倒,恰好倒在甘之如的怀里。 甘之如抬头看时,只见彩绫悬挂在房梁上,不知是因为适才进来带进一阵风还是什么别的缘故,只觉得她的身子还在微微晃动。那一张脸,扭曲而且狰狞可怖。甘之如“哇”地一声,刚刚吃下去的早餐全部吐出,弄了芮雪一身! 片刻之后,两人竞相缓过劲来,一齐上前,一个踩着床,一个踩着椅子,将彩绫放下来。但觉得她身体僵硬冰冷,哪里还有气在? 甘之如泪流满面,不住地自责。芮雪倒还算冷静,不理会甘之如的嘟囔,先对她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并把衣服也给整理好,平放在床上。芮雪虽然悲痛,却不能流泪。民间说法,活人的眼泪如果溅到死者脸上,死者将不得安生,在yīn间不得脱生!所以她一把推开了哭哭啼啼的甘之如,自己先料理一番。“你去找人来,快一些。”芮雪急匆匆地吩咐道。 甘之如慌忙跑出去喊人,才一出门竟然摔了一跤。他五内如焚,心海如潮,翻腾不止。苍天啊!请饶恕我吧!唉!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怎么会那么疾言厉色地对待彩绫?彩绫,你为什么那么想不开?要知道我当时酒后无德,不管当时如何对你,都非我的真心!我怎么会那样对你?可就算我当时那样,难道你不能理解我的心情? 他想起和彩绫相处的这段日子,尤其是在大太太不在之后,彩绫是他很重要的精神支柱。他常常在半夜抱着彩绫哭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并在她怀里发抖,抽搐。彩绫那时候并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轻拍他的脑袋,因为他自然认为自己的嗓子已哑,恰好可以倾诉,如果彩绫突然开口,那还不把甘之如吓一跳?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午夜醒来,听到了她在说梦话。他既高兴又伤心,因为梦话是对春薇说的,这令他伤心,但彩绫能说话了,这又令他高兴。 他当时就叫醒了她,兴奋的告诉了她,本以为她会很高兴,没想到她却叹了口气:“少爷,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能说话,但却一直假装不能说话,你知道为什么吗?” 甘之如摇摇头。他觉得不解,既然能说话,为什么不说?要知道语言乃是人们jiāo流的主要手段呀。不想彩绫眼睛湿润了,她哽咽着说:“少爷,自从小姐失踪后,这家里有人不希望我多说话,所以用一幅yào将我的嗓子烧坏,幸亏发现及时,我在宁家将养了很长时间,才告无事。但这却不能不引起我的警惕,如果别人不希望我说话而我依然还能说话,那不是故意违逆吗?人家自然还有别的办法让我闭嘴,说不定是比这个还厉害的手段!不能说话不耽误什么,我已经习惯了。现在你既然知道了,可一定要替我保密!否则我不知道我能够活到什么时候!” 甘之如悚然而惊,但旋即明白了。他不再继续劝说她,而是俯伏在她怀里,沉沉睡去。可没想到现在,她依然没能逃脱,只不过这次自己成了杀害彩绫的刽子手!甘之如伸出双手看了看,火热的阳光下,那双手仿佛沾满了鲜血。他倏地想起早晨那个不可思议的梦,这个梦难道向自己暗示着什么?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亡。甘之如呀甘之如,你该如何为自己辩护?无论什么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甘之如悔痛jiāo加,脸已变色。出去找了几个人,并到了老夫人那里,前言不搭后语地把情况给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倒唏嘘一番,直说实在没想到这孩子如此刚烈,言辞中颇为自责,也责备甘之如方法失当,以致酿此大祸。“她娘家可能还有人,但也要通过宁家才能通知到。你尽快安排人通知到宁家。我得去看看。”老夫人说着,站了起来。 “您就不用去了吧?芮雪在那里。”甘之如慌忙站起来,搀扶着老夫人。 “离了我哪能行?她太年轻了,处理这些事情,还得我出面呀。你逄叔没在?”老夫人拢拢头发,简单地整理一下,和甘之如一起出门。 彩绫衣着并非平常的那套,芮雪早已注意到那套衣服还放在床边。她身上这套半袖裙装非常整齐干净,而且颜色很新,头发也梳洗得整齐光鲜,手腕上甚至套着一幅绿色的手镯。这给了芮雪一个强烈的判断,那就是她早有此心,然后在经过少爷劈头盖脸的一番喝斥后,心中觉得无限委屈,遂即决定走上这条路。芮雪叹口气,为她整理。彩绫的舌头伸出唇间,颜色极深,形状有些可怖,芮雪一个人,却无丝毫害怕,这不仅因为彩绫是朝夕相处的熟人,而且因为自己深含着一份内疚。为着自己在这段时间内不曾好好地跟她谈一次,让彩绫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她面对着她,觉得就像面对着自己的姐妹。她打来洗脸水,为她擦身。她擦得很仔细,从她的手心手背,到手腕,胳膊,慢慢擦过去,她还解开领口,为她擦试脖子和肩膀。 二太太、田嫂、明霞、小柳儿等人陆续来到,大家都在长吁短叹。她们接过了芮雪手中的毛巾,继续着她刚才的工作。腾出手来的芮雪倒更有机会细细端详。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适才沉浸在悲痛和自责之中,脑筋有些不清楚,此刻看她们给她擦试,芮雪倒有时间去想。想了半天,才蓦地想起,彩绫臂上的守宫砂并未看见!她凑过去,抓起她的一条胳膊,挨着看了,没有!难道是在另一条胳膊上?她又抓起了另一条,抬起来,看看下面,依然没有!那粒象征着处女和纯洁的守宫砂,居然神奇地消失了。 芮雪在想,是不是适才自己擦得太用力,给擦掉了?但她接着就否定了这样简单的想法,守宫砂要是会被擦掉的话,哪里还能留到现在?很显然,只能是一个原因! 她想起就在昨天,自己还曾看到鲜艳yù滴的守宫砂,这绝对不会错。那么,就在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房间内的情况,发现了一颗银灰色的纽扣,比对了一下,却不是彩绫衣服上的。 老夫人在少爷的陪同下走了进来,甫一进门,看到仰面朝天、四肢僵硬的彩绫,禁不住就流下泪来。老夫人是坚强的,至少在甘家很多人看来是如此。但坚强的老夫人看到了死去的彩绫却流下了眼泪! 二太太等人站起来,老夫人走上前去,看着彩绫,默默地念叨了几句,在田嫂看来,老夫人在祝彩绫早早往生极乐,早早托生人间。随即,老夫人把脸闪在一边,热泪簌簌而下,看的人极为不忍。二太太和芮雪一齐上前劝阻,老夫人却似乎有什么伤心事一般,怎么都难以收住眼泪! 好容易劝住,老夫人起身到外间,吩咐芮雪尽快装殓,天气炎热,稍一耽搁就无法收拾。她里面这身衣服就不要脱了,直接在外面套上一身衣服即可,至于衣服,老夫人沉吟片刻,让绿意去柜子里找一套来,芮雪很机警地说:“婆婆且去休息,这里我们自会料理。至于衣服,我那里倒有新的。” 送走了老夫人,又把小柳儿和明霞支走,芮雪和田嫂继续为彩绫擦试身体。这一次,她解开了彩绫的衣服,认真检查了她的身体,发现胸口有几处青紫,看样子是被重拳击中,而当她解开她的亵衣,露出本该纯洁无暇的xià tǐ,触目惊心地是那里依然残存着的血丝!虽然并不多,但却很显眼! 芮雪在心中暗骂了几句。彩绫之死看来绝非像少爷说的那样是因为被他殴打,而是稀里糊涂的被强暴,才萌生死志。而此前,彩绫莫名其妙地成为逐走春轩的帮凶,对她的打击已然不小,此后被甘家人恶语中伤在先,春轩和芮雪又对她有所怀疑在后,终于在昨天看到了老夫人和少爷的那一幕后,总觉得会被人报复,自然心惊胆战。不道晚上又被少爷臭骂痛打,复遭强暴,四下里夹攻,以至于万念俱灰,终于一根绳索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深宅疑情 正文 第四卷 8风云黄昏 这个推理应该说没有任何问题!彩绫的一切情感都寄托在春轩那里,而对于甘之如,她又有一份无法割舍的怜悯。虽然和甘之如混在一起,但能保有女孩的清白,对于彩绫来说,自然是最大的欣慰。但此刻,清白为人所夺,那怕是曾经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少爷,也让彩绫难以接受。死,也许是必然的选择! 春轩来到甘家,只和芮雪打了个招呼,根本不理睬其他人,直接来到彩绫的尸体前,放声大哭。甘之如陪着掉泪,但神情却颇为尴尬。春轩哭过,在芮雪陪同下,收拾了一下彩绫的东西,简单问了问她自杀的缘故。芮雪也不敢多说,大致按照甘之如的说法,酒后无德,暴打了彩绫,致使她一时想不开,含恨而死。至于其他的,春轩一概不曾涉及,大哭一场,痛悔自己虽然叮嘱芮雪,依然意识到了彩绫处境的危险,但却不作为,终于赔上了彩绫的一条命!悔恨jiāo加的春轩心痛若狂,和芮雪告别,随即扬长而去。 芮雪叹口气,甘家和春轩的仇隙越结越大,显然已成无法调和的局面。本想和春轩说几句话,但众目睽睽,却苦于没有机会,只好放他离去。此后彩绫的葬礼非常简单,也不知从何处弄来的棺木,装殓之后,埋葬了彩绫,却没有埋进甘家老林,而是埋在了甘家大院西侧甘家集的大林里。一切都非常的简单,因为彩绫确系自杀,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甘之如神思恍惚,悲痛yù绝。第二天,他又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大放悲声。 没多久,芮雪来敲门。甘之如收了眼泪,开门让芮雪进来,双眼红红的,实在不愿见人。“少爷,我想问你,你昨晚怎么会下那么重的手打彩绫?” “我也不知道哪!都是一顿酒喝的!我真后悔!”甘之如的神情表明他不是一般的后悔,实在是悔青了肠子。 “你怎么揍的她?还有印象吗?”芮雪想起那一块块的青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实在想不出他这么一个瘦弱的人居然会那么有力地打一个女孩。 “我把她摁倒在床上,嗯,应该是面朝上,然后,然后……”他瞄了芮雪一眼,满脸羞惭,“然后猛捶她的胸部,反正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做了什么,这都是当时的感觉。” 芮雪愤怒地对他喊道:“你难道不知道女孩的胸部是不能这样揍的,你要解恨,为什么不把她翻过来揍她屁股?” 甘之如无言以对。 芮雪长长地出了几口气,接着问他:“那你觉得,有没有和她,和她,做那种事?”话一出口,自己脸先红了。 甘之如倒是听懂了,但头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知道,此后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印象中好像洗了个澡,然后就不知道了。” “洗澡?你自己洗的?”芮雪有些惊奇,醉得一塌糊涂的大少爷居然还知道给自己洗个澡,确实稀罕。 “不!是彩绫帮我洗的。”甘之如轻轻捶着脑袋,极力地回想当时那一幕,无奈只有残缺不全的片段。 “彩绫自己也洗了?”芮雪觉得这个线索很重要。如果此时甘之如已经强暴了彩绫,那么彩绫是否还有心情洗澡?不太可能!一个将死之人,不肯将强暴自己的男人杀死,已经是心存善良,怎么还会帮他洗澡?可见当时一切还未发生,也许正是洗澡之后,稀里糊涂的甘之如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我的印象很模糊嘛,她也许洗了吧。”甘之如的脑子中一片空白。 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偏生甘之如一点印象也没有。如果此后甘之如强暴了彩绫,后者无奈选择了上吊,那倒是说得过去。 小柳儿在少爷午休时拿到了他的贴身小衣,她给少爷准备了一套新的,同时将他穿过的一股脑儿抱回去。芮雪如获至宝,开始检查。少爷的小衣干干净净,除了有种浓浓的汗味,更无别的味道。芮雪怔住,她想:这么说,事毕后少爷居然又洗了个澡,才离开大太太的房间。想到少爷强暴彩绫的情景,芮雪自己倒脸红了。 彩绫当时的确洗澡了,这从她身上就能看得出来。既然洗过,为何xià tǐ倒未洗净,值得深思。还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彩绫当时觉得自己洗干净了,但实际不然,残存着的处女之血随后流出,甚至可能是在她死时才自行流出。 没有头绪,但也只能如此解释。芮雪闷闷不乐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彩绫看着自己的眼神中那份热切的企盼,更加难受。仿佛觉得自己就是杀害彩绫的杀手,这种自责,让她辗转反侧,终难成眠。 就在彩绫下葬后的第二天,逄叔很快回来了。 逄叔风尘仆仆,两眼布满了血丝。他顾不上其它事情,先到老夫人那里去汇报情况。 麦收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经此三天,大约七成以上的麦子已经收回来,逄叔将所有的事情都已安排得很妥贴。根据逄叔的经验,这两天极有可能会有一场暴风雨,所以他的麦收安排都是自山坡至平原再到洼地,以这样的顺序展开的。原因是洼地的麦子尚有些发青,即使有一场雨,也还是能支持一段时间。对这种安排,老夫人深为满意。 绿意给逄叔送上一杯茶后,悄然掩上门扉,转身离开。但她还没走多远,身后就bào发了一场争吵。逄叔嗓门巨大,近乎怒吼,在老夫人威严地暴喝下,声音才小了下去。但在绿意听来,那更像是一种低沉的哭声。 一定是听说了彩绫之死!绿意想。她低着头,向花园瞥了一眼,突然发现了少爷的影子。看看四周无人,绿意走了过去。站在少爷身边,摆弄着自己的衣袖,好半天都没说话。 少爷抬起头,看了看她,也没吱声。两人就那样静默着。半晌,绿意方低声说:“别太伤心了,彩绫是很可怜,但人都死了,多想无益,自伤身体。还是多想想活着的人,别让她……她们为你着急。” 少爷若有若无地点点头,固执地沉默着。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彩绫?你认为彩绫虽然不是你杀的,但你却要负很大责任,对吗?”绿意低声但却急促地说。 甘之如斜了她一眼,沉痛地说道:“怎么?难道我连这么想的权利都没有?事实上,如果不是我,彩绫怎么会死?是我害死了她!就是我!” “少爷,你不要自责。这件事,你也许有责任,但未必是你想的那样。很多事情你应该学会分析,学会排解。你这么自苦,让我们看着,也觉得难过。”绿意低着头,似乎不忍看少爷憔悴的脸。 “我知道,绿意,我没事。不说她了,老夫人这几天怎么样?总也未在她那里多呆一会。”甘之如问道。 “老夫人很好,现在犯糊涂的次数少了,也不怎么打我骂我了。少爷,你知道老夫人为什么那么骂我吗?”绿意轻轻地问。绿意和彩绫不同,和小柳儿的唧唧喳喳更不一样,绿意说起话来,很轻柔,像春雨,播撒在春夜里。 甘之如想了想才明白,老夫人一定是把绿意当作了某个人,而这个人绿意并不深知,故有此问。这方面,身为儿子的甘之如倒是了解一些,可那都是自己家族的情事,身为后辈,何能对长辈的事情说三道四?所以通常在老夫人发作时,他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选择沉默。倒是绿意,伺候老夫人两年,对甘家的事情应该了解一些才是。 “那个人,是我的嫡母。”甘之如声音极低地说道。 绿意想起老夫人的话:“哼!你以为你能把持一切?在甘家,是我说了算!你盼,盼什么?嗯?有什么好盼的?”难道,老夫人口中的这个女人就是少爷的嫡母?那老夫人是什么?绿意满脸的疑问。别看她在甘家呆的时间不短,可甘家对很多事都讳莫如深,而且除了老夫人和逄叔,甘家那些陈年旧事,又有谁知?毕竟,当年的老人,早期的丫头老妈子,都离开了甘家。“那么,老夫人呢?”绿意本来是随口问问,不想居然是如此重大的秘密,奇怪的是少爷倒还知道。 “老夫人自然是我的亲生母亲。”甘之如深深地看了一眼绿意,对这个问题,他曾经怀疑过,但到头来也无法验证。不过,甘之如其实没有理由怀疑,谁都看得出来,他长得更像自己的母亲。 “哦,少爷,逄叔走了,我得回去了。不然,老夫人又该找我。”绿意见逄叔面色冷峻地从老夫人房里走出来,随即和甘之如道别,却又为知道这个秘密而心如撞鹿。 逄叔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了一天。所有的事情都是甘苦为他去做,包括一日三餐。但到了晚上,芮雪看到甘苦又一次原封不动地把饭菜端回来时,有些着急,开口训斥:“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吃?你是管着干什么的?”甘苦委屈地说:“不是我不尽心,三太太,逄叔他老人家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病了,躺着一会睡一会醒的,也不爱搭理人,任你怎么苦口婆心地哀求,他就是不肯吃东西嘛。” “是不是这两天在外面中暑了?你没有提出来去请大夫?”芮雪也有些疑惑,逄叔回来一天,她都没有见到。出去这几天,究竟是不习惯外面的工作还是因为彩绫的事情?芮雪忽然想起,这件事自己作为半个当家人,居然没有想到给逄叔送个信,是不是逄叔为此生气呢? 不管怎么说,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去看看这位大管家。尽管目前依然是老夫人当家,但逄叔临走时,曾经给自己留下过话,内外的事情都应该帮着张罗张罗,现在逄叔回来,是不是应该将家中的情况告诉他? 芮雪敲敲门,没有人答应。她轻轻推了一下,门开了。屋子里有些黑,芮雪一时还不能适应。她站在原地片刻之后,总算看清了屋中的陈设。来到甘家大半年,芮雪很少光顾这间屋子。偶尔因为老夫人来此,她也曾在门口等待过,却从未好好打量这间屋子。 屋子里有某种中年男人独居所产生的味道,很难说是什么味道,没有女人生活的房间,自然缺乏基本的香味,不过还好,逄叔用一种清清爽爽的味道,代替了寻常男人常见的汗溲味。 “逄叔,我来看看你,听甘苦说你不太舒服?要不要请大夫?现在家里外面都很忙,要是你再病倒,我可真连个主心骨都没有了。”房间里点着灯,一灯如豆,照得整个房间昏黄黯淡,芮雪依稀见逄叔依然在黑影中高卧,所以直接到他床前,关切地问道。 逄叔慢慢坐起,想笑一笑,却没有挤出笑容来。“三太太,你请坐。我就是不太想吃饭,可能是出门累的。” “别是中暑吧?这几天一直是大太阳,你在外面田间地头,连找个地方乘凉都没有,就怕中暑呢。”芮雪将灯往前移了移,又挑了挑灯芯,屋里亮了一些。床前的竹杆上,挂着一块方型镀金牌匾。芮雪只能看到背面,上面嵌着的,居然是逄叔jiāo给芮雪的八字! “没事,我自己知道。唉!老了,身体竟然大不如前!休息一天,也就没事,三太太不必挂念。”从逄叔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身体不舒服的样子,甚至根本就不是病。逄叔的眉间,孕育着无限的风云,偏生芮雪看不明白。而逄叔也并未注意到芮雪在看那面金牌,却将脸埋在灯影里。 “那就好。唉!谁也不曾想到,彩绫这丫头稀里糊涂地走了,看样子是承受不了重压。”芮雪轻描淡写地说着,很努力地观察着逄叔脸上的表情。可逄叔既然早就了解此事,自然也没有显示出多么吃惊,只是淡淡地回答。 “可是逄叔,此事未必这么简单,彩绫如果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为什么还要回来?既然回来,怎么会选择走这样一条路?她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我们家,算怎么回事?” “她本就是咱们家的人,大少nǎinǎi带她过来,她就是咱家的人了。不回来的话,她还能去哪里?”逄叔倒显得胸有成竹。 “可她本还是处女之身,但死后手臂上的守宫砂却神秘消失,逄叔,这难道不是咱们家有人做的孽吗?”芮雪盯着逄叔,步步紧逼,口气愈加严厉。 逄叔似乎哆嗦了一下,瞥了一眼芮雪,又随即避开,依旧淡淡地说:“是吗?你怎么知道她的守宫砂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她一直和少爷,还有春轩守在一起,怎么还能得保清白女儿之身?” 深宅疑情 正文 第四卷 9貌合神离 芮雪想说自己在她死前曾亲眼所见,但这种死无对证的话,不值得一驳,似乎有种抬杠的意味,所以她也恢复了平静:“在春轩和彩绫出事的那个下午,她不是曾经在老夫人面前露出过守宫砂吗?” “可她随后还回宁家了呢,谁能担保她回去没有和春轩做……做……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逄叔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芮雪默然,她低下头,强行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虽然看不见表情,但逄叔却似能窥见她的内心。“三太太,我自己心情不好,你也不要在意我说的话。其实彩绫这孩子,够命苦的,我乍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是很不好受。今天不愿意动弹,一半是因为在外面累的,一半也是因为她。你请回吧,老夫人那里,也要好好照看。” 芮雪点点头,悄然离去。 芮雪凝视着窗外,风雨中的气死风灯更像瞌睡人的眼睛。她静静地站着,没有开灯,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的眼睛,透过无边的雨幕,究竟看到了什么,让她在这凄风苦雨之夜难以成眠? 小柳儿发出均匀的鼾声,显已睡熟。自从上次姐姐来后,芮雪的心态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有些东西,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而对于理论上是自己丈夫的那个人,竟然也渐渐的起了变化。 是什么?说不清。就像窗外的雨,细密地斜织在自己的心头,想躲,却也躲不开。芮雪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对甘之如多了一份怜悯。而想到自己,也不知如何自处。 小柳儿看来是梦到了什么,嘴里不住咂吧着。这丫头,无忧无虑,倒是甘家最舒服的人。芮雪心里笑了笑,再看窗外时,雨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这样一场雨,应该会严重影响麦收吧?”芮雪想起逄叔,深为忧虑。尽管前几天经过逄叔的努力,麦子基本上收进来,但谁都知道,麦子收回来后,还需要连续几个晴天方能晒干,否则,一样还是会烂掉。 红红的气死风灯成为一团光晕,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周围的景物,但影子还是能看到的。因为就在走廊的中间,出现了一条人影。 如此大雨,甘家居然还有人冒雨夜奔。芮雪在好笑之余,不禁极为关心。当下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仔细观看。 那是一个女人,身体裹在雨衣里,更难看清。只见她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走过走廊,消失了。 是谁?在如此雨夜,神秘地逡巡在甘家大院?芮雪不仅仅是好奇,更多的是关注。青衣夜行,非yín即盗,此人究竟是为什么?芮雪在紧张地做着判断,究竟应该高声呼喊还是密切注意其行踪。 很快,芮雪作了决断。在没有看清其人的情况下,最好暂且不要声张,而是要仔细观察,以免打草惊蛇。 芮雪转到前面,本拟携带雨伞悄悄出门,却忽然于风雨之中听到了异样的声音,她顿时高度警觉起来。尽管这声音很小,也很小心。 如果是在睡梦中,根本不会给这样的声音吵醒,但此时芮雪清醒异常,自然不会放过。她躲在门后边,悄悄观察,门外的灯形同虚设,根本看不清楚,饶是如此,芮雪还是感觉到了那个人的存在。 她就在门外,隐藏在风雨之中。也许正透过门缝窥视,也许正将耳朵凑在门缝里偷听,总之她站在门外,无声无息。 芮雪弄不懂她的举动,她来到这里的目的何在?是不是入室行窃呢?黑暗中,芮雪微微躬着腰,攥紧了拳头,做好了准备。 一段时间的对峙,让芮雪紧张得透不过气来。这一刻在她看来极为漫长,由于一直要屏住呼吸,压抑得极为难受。幸亏睡梦中的小柳儿给她解了围。 也许是觉得东西很好吃,小柳儿咂吧完嘴,食yù大振,不禁高喊了一嗓子:“快拿来!我还要吃!”正是这句梦话,惊醒了外面的神秘客人,她似乎吃了一惊,随即转身跑开,动作比来时的蹑手蹑脚,可要大得多。 芮雪长舒了一口气,以手抚着胸脯,平静了一下,随即悄悄打开门,循声追去。 大雨,兀自下个不停。这个时候,地处北方的甘家集正处于麦季,通常少有这等大雨。大半个晚上,一阵急一阵缓的,就没怎么停过。芮雪急忙往前看时,只见那人影一闪而没,消失在远处的拐角处。 芮雪悄悄来到少爷的书房。她走得很慢,是唯恐被人发现。少爷的书房里一片寂静,并未亮灯,不太可能有人来过。芮雪很失望,她转身往前,到了逄叔的房间。出乎意料,逄叔的房间却亮着灯! 芮雪心头一震,这是怎么回事?逄叔是不是半夜去茅房了?总不会在这样的雨夜外出巡查大院的安全吧?芮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所以她直接排闼而入。 灯光忽明忽暗,飘忽不定。芮雪来到床前,逄叔常穿的短袖衫随意挂在床前的竹竿上,衣衫领口有些破,扣子也不齐全,逄叔的被单零乱地堆放在一起。逄叔显然是匆匆离去的。从房间内的气息来看,应该是离去未久。 芮雪又看到了那面金牌,心中一阵狂喜。她故作沉稳地走上前去,下意识的看看四周,确信无人,伸手捉住了金牌,将它翻过来。 在正面,居然刻着十六个字,芮雪在心里念了一遍: 旁若无人,青山绿水; 巧夺天工,四面八方。 她将它放好,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这不是和她看到的那幅画上内容完全一致吗?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芮雪真希望自己读的书再多一些,以便能确知这几个字的意思。不过这给了她一个信息,那就是,也许这些字所代表的、那张画上所描绘的人,就是逄叔心中无时或忘的那个人,而她的八字,就是自己曾送给李nǎinǎi看过的。芮雪又想起了那首诗,更觉摸不着头绪。 “三太太,你怎么在这里?”门一开,有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看见芮雪,颇为惊诧。而芮雪看到他,一样吃惊不小! “我不太放心,过来看看,没想到逄叔确实不在,见灯亮着,我就走了进来。”虽然是早就准备好的话,但芮雪还是脸红了。 来人正是逄叔,不疑有他,反倒略显感激。他摘下斗笠,将蓑衣挂在墙上,脸上掩饰xìng地一笑:“到了半夜倒睡不着,我去厨房找东西吃,顺便转了一圈。” “哦?逄叔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有没有什么发现?”芮雪想起那个女人。 “没有。雨下得大,院子里很安静,门上那几个小猴崽子都睡熟了,我去敲门居然都没听到。”逄叔显然对此有些生气。 “那也难怪,这么大的雨,怎会有人半夜外出?何况他们都知道你一直躺在床上,自然也想不到你会半夜去查看。” 逄叔点头:“那也不行,大门是大院的重要出入口,我一向督责甚严,就是唯恐他们喝酒睡觉误事。” “要没别的事,逄叔休息吧,我也告辞了。这么大的雨,麦子怎么样?”芮雪听得外面雨声更大,不禁脸现愁容。 “此事倒是可虑。不过幸亏我催得紧,已经收回来晾干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即使没晾干,问题也不大,只有还在地里的麦子比较麻烦,说不得只能豁上这一茬地,等天气转好,抢收就是了。”也许是因为组织得力的缘故,逄叔倒不怎么担忧,只是脸色比较难看,眼角眉梢,显得憔悴不堪。 芮雪告辞而去,逄叔待她走远,端着灯细细察看了地上的脚印,发现芮雪曾到床前,他抬起头,就看到了那块金牌,正面朝外,显然是被芮雪翻了过来。他凝视着上面的字,也许是感觉的缘故,居然觉得那几个字还在慢慢晃动。他脸色微微一变,随即陷入沉思。 灯花“啪”地一声bào开,逄叔被惊醒,却又听得外面风雨大作。他叹口气,摘下那块金牌,收到箱子里,小心地锁好,自去上床歇息。他心中诸事纷繁,忽而现在,忽而很久以前的青年时代,忽而是老爷,忽而是少爷,竟然听了一夜的雨。凌晨,突觉身体冷得发抖,甘苦来问安时,他正抱着枕头,披着薄被,哆嗦成一团。 芮雪本想立即回去,但走过书房附近,灵机一动,决定去看看二太太。二太太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太好,对此,芮雪也没什么好办法。按理说经过李nǎinǎi驱dú之后,应该迅速有起色才是,不知为何,将养了这些日子,却始终不见好。 老夫人虽然好了很多,但偶尔还会犯糊涂,有一次甚至指着芮雪的鼻子骂了起来。芮雪听得莫名其妙,一旁的甘之如更是非常尴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 突然,书房的门轻轻打开,芮雪闪身躲在柱后,只见一个女人敏捷地出来,带好门,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向后走去。芮雪离得太远,而且中间隔着长长的走廊,她又不敢现身,竟而让她跑掉。等她跑过拐角,那人已踪影不见。 她在二太太房间门口听了听,毫无动静,向后看看,却又不见人。远远地看着老夫人的房间一片黑暗,同时也没有丝毫动静。 芮雪无奈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闷闷不乐。明天早晨,应该去少爷的书房看看,到底为何这位大少爷的房间内半夜还有女人出没呢?反正想不明白,索xìng不想。 深宅疑情 正文 第四卷 10久病成医 “三太太,三太太!”芮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谁呀?”她睡眼惺忪地问道。小柳儿已经起床,在芮雪的授意下打开了房门,甘苦冲了进来。 “三太太,逄叔病得很重,浑身就像一块热炭一样。”甘苦着急地说。 “逄叔?昨夜不是还没事吗?他是不是因为去检查你们门上,才得病的呀?”芮雪一着急,差点把自己昨夜曾同逄叔见面的事情说了出来。 “检查门上?”甘苦一脸的茫然,“三太太你是说昨夜吗?是我当值,雨很大,我一直坐在门房内,并没见逄叔呀。” “是吗?”芮雪也呆住,“也许是你睡过去了呢。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马上过去。” “那好!三太太,逄叔昨夜绝对不曾去过门上!我睡了大半天的觉,晚上当值之前又足足喝了两壶浓茶,根本就没有睡意,确实没见过他。”甘苦觉得有必要在芮雪面前辩白清楚。这位是未来的当家人,如果给她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那会影响自己的饭碗。隐隐约约,甘苦觉得这位三太太是个厉害角色,比起逄叔来毫不逊色,只是同老夫人相比,还不好说。 “我相信你。”芮雪笑着说,“相信你当差勤勉,值得信任。” 甘苦美滋滋地走了,芮雪则陷入短暂的沉思中。逄叔昨夜说得明明白白,从厨房去大门检查,但实际则不然,这是为何?能说则说,不能说即使保持沉默,难道芮雪还会追着他问不成?逄叔为什么要撒谎呢? 但此时顾不上多想,就去看逄叔。 逄叔颤栗不止,即使裹着厚厚的被子,依然抖成一团。芮雪让小柳儿速去厨房,给逄叔做一碗热汤来。同时,手足无措的甘苦也接到了芮雪的命令,立即飞也似地去镇上请郎大夫。 天气有些yīn沉,东天乌云遮日,但看上去却不似有雨的样子。从甘家大院到甘家集的道路却是青石板路,此时不但无丝毫泥泞,反而纤尘不生。所以甘苦一出门,撒开腿一阵狂奔,不一时就回到了甘家大院。 让芮雪惊奇的倒不是甘苦的上气不接下气,而是他那沮丧的表情。“三太太,郎大夫不在家,出诊去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芮雪倒不以为意,这对大夫来说,可说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不知道。”甘苦好容易呼吸稍微均匀了一些,“我留下了话,但瞧那意思,郎大夫的家人也没有把握。” “可现在我们不能等呀。”芮雪也有些着急,“除了郎大夫,附近还有谁会看病?” 甘苦哭丧着脸:“打小我就知道郎大夫,咱家就没用过别的大夫。三太太,郎大夫的家人都面露焦急,正商量着出去找找他呢。” “对了,难道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吗?”芮雪不以为意。 “看来是,人家正商量事情,我也心里着急,就没问,但我还看见了yào铺里的大掌柜。我进去时,他说都怨他,没有问清楚,就放东家出去。据说郎大夫昨晚去了董家堡,可大掌柜派人去问过,董家堡压根就没人请过大夫,所以他们商量着去找,我看八成是不能等他。逄叔这样子,我们不如另外去请大夫。”甘苦这样建议。 “那要请示一下老夫人。”芮雪话没说完,就听得外面有人接道:“什么事找我?”门一开,老夫人和绿意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芮雪,随即急步走到床前,侧身坐下,凝视着逄叔无神而又憔悴的眼睛,声音中充满了关切:“你到底怎么了啊?你知道现在家里要指望你呢。就算是大雨影响麦收,你也不必如此着急上火,自己病了受罪不说,让我们都跟着干着急呢。要看开些,很多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这么多年来,大风大雨经过了多少,这样一场雨,算得了什么!” 老夫人回头看看芮雪,芮雪连忙上前,把郎大夫的情况低声说了,老夫人摆摆手:“那还是先到我那里去取些yào。”别看郎大夫祖居甘家集,但一直是游方郎中,到了郎大夫的父亲,这才开了再生堂,行医之外,兼且卖yào,从此不再远行。 甘苦答应一声,随即出去。老夫人拿出一串钥匙,让绿意回去,到她的箱子里找一下,其中有速溶退烧yào,可取一包,用温开水溶化,趁热喝下。 “老夫人,是什么样的yào呢?” “包上写着几个字,很容易找。”老夫人有些不耐烦,瞪了绿意一眼。 芮雪冲绿意使个眼色,自己悄悄出来,绿意随后退出。两人一道,往后走去。“我认识字,你放心好了。”芮雪说。 逄叔的房间里,老夫人的眼神变得柔和,说话的声音中,也少了一些冷竣。“本正,你又何必如此赌气?真的气坏了身子,难道不是自己难受吗?我知道你是心疼她,但人已经死了,多想徒劳无益,还是看开些吧。” “我怎么能看得开?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流氓无赖,在这个家里,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待下去。我如果告老,你会放我吧?看在我给甘家这廿多年的辛苦上,你会让我走的,对吧?”逄叔依偎在墙角,满脸的泪水更加深了他的真诚,他充满期望地望着老夫人,等待着她的决断。 “你胡里乱想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离开甘家?你在这里生活了廿多年,你又怎么舍得?你舍得大少爷?舍得老爷的书房?舍得这座大院?”老夫人的声音有些尖锐。 逄叔却低下头,不再看她:“怎么能舍得?只是我最近总是做梦,有时候梦到老爷,有时候梦到……梦到……她,难道我真的老了吗?咱们甘家这座大院,上百年了,我在这里也住了二十几年,我想换个环境,过些日子再回来。” “这就是你这两天考虑的事情?”老夫人鄙夷地说道,“本正,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你说你梦到老爷,那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你伺候他好多年,一直跟随着他,老爷在世上的最后时刻,你也在身边,我伺候他可以说是仁至义尽吧?反正这么多年,我没什么遗憾。我给他生了儿子,为他传宗接代,延续甘家的香火,他难道不该感激我?想那么多,纯粹给自己增添负担,有什么好处?做人嘛,就得学会取乐,哪怕你本来过的是苦日子,那也没什么。那么多年的苦日子我们不是都过来了?” “我不是说对不起老爷。”逄本正也许是说了这些话的缘故,竟然没有感觉到冷,也不再哆嗦,“而是我深怕对不起老爷。老爷在世之日,你我对他都可说仁至义尽,我作为甘府的小子,没有老爷的栽培和看重,哪有后来的我?当然还有你,要不是你这么信任我,把一个大家jiāo给我来管,又怎么有这么多年风雨同舟的日子?但真就怪了,我越想说服自己在这里呆下去,就越是想离开。这两天满脑子翻翻滚滚全是这件事,我不怨谁,我只会感激谁,有时候我会责怪自己,但就是在深深的责怪中,我还是会做错事,让甘家蒙受损失。” “你别说了,谁也没有责怪你,你没看到下人们都那么尊重你吗?你这是因为在病中,所以想问题、看问题都有些钻牛角尖,昨晚一夜的雨,也让你的心情变坏。等你病好了,这些想法自然就像天上的云一样,随风而散。不准再说离开甘家的话,这不是伤人心吗?至于她,你想她还有什么用?这么多年,说不定她早死了,你竟然还在想着她?”老夫人说着,倒伤心起来。 “我不是想着,是梦到她了嘛。”逄叔辩解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想骗谁?”老夫人撇撇嘴,回报以一丝冷笑。 “其实,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逄叔深深叹息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老夫人,不再作声。 绿意几乎回避着芮雪,急匆匆地走在前面,见了少爷,都没停下脚步。“你们干什么去?”少爷问。 “去取yào,逄叔病了,老夫人让绿意回房间取yào。”绿意走过去,仿佛没看到他。芮雪停下来,回答。 “逄叔怎么了?为什么不去请大夫?”甘之如大奇。 “你呀,还是过去看看吧。郎大夫出诊未归,她怕逄叔顶不住,特意命绿意回去取yào。”芮雪显得很有耐心。 甘之如没说什么,径直往二太太的房间而去。芮雪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少爷也开始变得深沉了许多。很少说话,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样子,也许是生活,尤其是彩绫的死让他有了这些改变吧。 绿意在前面等着她,芮雪紧走几步,赶上去。“绿意,你怎么不和少爷说话?”她半开玩笑地说。 “怎么?我已经走过来了呢。”绿意有些慌乱。偏生芮雪还笑着,用一种看透一切的表情,诡秘地笑着,看得绿意极不自在。“三太太,你为什么这样子看着我?” “绿意妹妹,我倒不知道你是怕被人看的,那好,我不看你就是。”芮雪故意一本正经地说。 “不是,是你看人的目光如刀呢。”绿意低下头。 “你是恭维我还是骂我?我倒真希望目光如刀,看透你的内心,可惜,我的目光和你一样,没有那么强的穿透力。”芮雪叹口气。 “三太太怎么这么说?我难道是那种深藏不露的jiān邪之徒不成?还要劳动您动用入木三分的目光?”绿意听着不舒服,也针锋相对,以攻为守。 “你当然不是jiān邪之徒,但是绿意妹妹,每个人都有自己隐秘的一面不为人所知。比如说我,妹妹你觉得能看透我吗?”芮雪笑盈盈地看着她。那份笑容,足够真诚,足够灿烂,绿意看着,却只能缓缓摇头。“你看,还不是一样?你也看不透我,大家扯平。我们的想法未必完全一样,但肯定有相同的地方,只不过我们还没发现而已。” 绿意觉得这话越来越深,也越来越难懂,但她却只是微微点头。走到老夫人的住处,绿意开门,芮雪跟着她到了内室,绿意很熟练地打开箱子,然后把位置让给芮雪。“三太太,你找找看吧。” 芮雪踩着凳子,刚好能够到箱子。她挨着看过去,不禁有些心惊:原来,老夫人这个箱子里,全是yào品!各式各样的丸yào、成yào、免煎类yào面、外敷的yào膏以及yào水比比皆是。老夫人其实本就懂得yào理,想必是曾经生过大病,久病成医。 而在这众多的yào物之中,她还发现了两种yào物,把芮雪弄了个粉脸通红。那两种yào,都和怀孕有关,一种是安胎yào,一种是却是去胎yào。 她表情的异样引起了绿意的注意。她明白芮雪为何尴尬,她解释说,这两种yào都是郎大夫给配的,放在这里已有两三年之久。因为都经过处理,可以保存很久。在绿意那是见惯不怪,而身为黄花闺女的芮雪却无端弄了个大红脸。 因为有此变故,芮雪几乎要离开yào箱,但想想还是找到了老夫人指名要的yào之后,才轻轻下来。绿意则又整理了一下箱中的yào物,锁好箱子,和芮雪一起出门。 “妹妹,我问你一个问题,老夫人这里怎么还有去胎yào?”如果说留着安胎yào或者保胎yào,很好理解,毕竟家里有儿媳fù,如果儿媳fù有喜,服上几服安胎yào,可保胎儿无虞,自无不可,然则留着去胎yào的作用何在?芮雪心中有此疑问,很希望绿意能为自己打破。 “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也需要老夫人才明白。我自己……自己还是……怎么能知道?”绿意很艰难地说。 虽然没说明,但芮雪明白,绿意的意思是说,她自己还尚未嫁人,又怎么懂得这些事情?这也不错,芮雪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快用开水化开。你逄叔这病不碍,他只是不该再淋那场雨,本来心思焦虑,郁结五内,气血有亏,忽有这么一场雨,兜头淋下,冷热相激,自然容易出事。也亏得他虽年过四十,身子板儿倒还结实。”老夫人见她二人取回yào,脸上忽生警惕,很戒备地看了芮雪一眼,随即焦急地嘱咐道。麦收时节,忽有这么一场大雨,如果逄叔在这个时候倒下,家里的担子可由谁来挑? “还好!否则家里这几个病人,我怎么料理得了?”芮雪伺候逄叔吃yào,稍稍放心。 回到房间,恰好小柳儿不在,夫fù俩因为经历了太多,都觉难得有机会说几句知心话。 芮雪先劝:“彩绫走了也有多日,你也不要太难过,好好想想,把功夫用在其他人身上才是正理。你就算心里再难受,彩绫也活不了是不是?” 甘之如点点头:“你放心,我会自己排解。我只是无法原谅自己。” “不!你虽然确实揍了她几下,但并非彩绫的死因,她真正萌生死志,是因为她惨遭……强暴。”芮雪说这话时,声音极低,脸色也红得厉害,她根本不敢看少爷。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五卷 云笼雾罩 “那当然也是我做的,就算我酒后无德,可我也不能借此逃避责任呀。”甘之如很快地接着说。 “少爷,你认为真的是你做的吗?你想想自己在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和我……和我时,为什么不行?”芮雪极为艰难地说出这话,头垂得更低了,甘之如都能看到她脖子后面一小块白皙的皮肤。 “可我那时候喝了酒,谁知道行不行呢。”甘之如倒不太忌讳芮雪提他这件事。 “我很认真地想过,有九成把握敢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芮雪很肯定地说。 “哦?那你快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甘之如也来了精神,因为一直对彩绫感到愧疚,此刻听说并非自己所做,心中轻松了些,但也因为如此,想为彩绫报仇的想法顿时冒了出来,因而急于知道下文。 “你别太兴头。我检查过你的小衣,没有丝毫不洁之物,因此断定不是你做的。” “可我不是洗过澡吗?洗过澡之后怎么还会有痕迹?”甘之如有些疑惑。 “是的,不但你洗过澡,彩绫也洗过。如果是你对她进行侵犯之后,她未必有心情帮你洗澡,同时也为她自己洗澡。你说我这样说可对?”甘之如点点头,芮雪接着说,“那么就是做之前洗的,你痛打了她一顿,彩绫虽然感到委屈,但却不会怪你,说不定正是因为理解你心中莫名其妙的悲愤,才忍气吞声,甘愿挨这顿打,与你出气。随后她就伺候你洗澡,洗完澡等你睡了,她再洗澡安歇。没想到正伤心呢,却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甘之如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是真的?你怎么能判断?是谁进了她的房间?是谁?”甘之如暴躁地喊道。芮雪用眼睛示意他稍安勿躁,但他还是难以克制。他忽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复又坐下,定定地看着芮雪,希望听到她更为详尽的解释。 “你先别急,这只是我的假设。我觉得,你要想弄清楚这一点,可以先从春轩那里着手。彩绫不是曾回过宁家吗?她回去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有没有反常的表现,有没有对你怨恨的表示,春轩应该都知道。我无法理解你们醉酒的感觉,但俗话说得好:酒醉三分醒。你即使醉了,难道仔细去想想,也无法想起当时的情形吗?只有确信你自己没有对她动手,才能顺藤摸瓜地去寻找凶手!”她用了“凶手”的说法,让他一惊,但旋即点头,认为这是正办。说不得,只好明天再去。 谁想次日上午也不得闲,一直到下午才到了宁家。恰好,宁春轩在家,他倒还客气,寒喧过后,将他领到书房。有个苗条的女孩转过身来,冲他妩媚的一笑,甘之如一见之下,不禁大吃一惊。他大喊:“春薇!我不是做梦吧?” “姐夫,你弄错了,这是春苓呀。才从田家洼回来不久。”春轩在一边冷眼旁观,赶紧上来纠正。春苓和春轩、春薇同父异母,但令人奇怪的是,春薇和春苓都像极了父亲,无论让谁评价,都会认为是同胞姐妹,不相信她们俩并非一母所生。田家洼离甘家集有数百里之遥,春苓一直跟着外婆住了好几年,甘之如反倒不太熟悉。 “啊?是,是。春苓妹妹好。你越来越像你姐姐了。”甘之如尴尬地笑笑,但目光却仍然围绕着春苓的脸庞,不想离开。 “姐夫好。阿嚏……对不住姐夫,淋了点雨,有些不对劲。你这么想念我姐姐呀?要不是怕你们甘家大院那yīn森森的气氛,我就是再嫁给你也行,可姐夫你看,你这么不小心,把我们家两个人弄得或丢或死,我就算再怎么可怜你,也不敢进你甘家的大门呀。”春苓半是认真、半是讽刺地笑着说完,甘之如更加尴尬,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也正是因为这句玩笑话,让甘之如的目光离开了她艳如春花、淡若秋水的脸,转而看着春轩,恢复了正常。 “真不怕羞!越大越像个野丫头,看看你的话,哪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风范?”春轩笑着揶揄道。 “哥哥,你也不必拿大帽子压人,你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肯受那些清规戒律束缚的人吗?姐夫,我刚才那样说,你不会觉得不敬吧?要知道,在这个家里最尊敬你的,也就是我了。别看我哥在你面前毕恭毕敬的,其实呢,背后一样不喜欢你。”春苓看春轩越来越生气,早躲到甘之如背后,春轩也没奈何她。“哼哼!黄毛丫头,都是二娘把你惯坏了。这等伶牙俐齿,将来真不知道谁敢娶你。” “我是不是被惯坏,那要爹爹说了才算。至于谁敢娶我,实在没人敢娶,那我就嫁给姐夫好了,行不行呀,姐夫?”春苓嘴上说着,手上甚至还有动作。她从后面抓住了他的衬衣,把他拽得换了个方向。 “对不起姐夫,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拉。”春苓说完,自己先咯咯大笑起来。甘之如颇为沮丧,低下了头。春轩更是大声埋怨春苓,姐夫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哪来什么力气?春轩怕让甘之如更加不自在,赶紧问他此行所为何来。 “来看看你。”甘之如掩饰xìng地一笑,又看看春苓,不再出声。 这就表示有话要说,但碍着春苓在场而已,春轩如何不明白?所以他赶紧把她支开:“妹妹,你去将今年上好的茶泡两杯来,不能让我们这么干坐着说话吧?还说你心疼姐夫呢,一点也看不出嘛。” “哼!就你还想要上好的茶?等着吧,姐夫,你喝什么茶?”春苓笑着问。 “清茶吧,最近有点上火。”甘之如也报之以微笑。 “那好,少等片刻。”春苓转身而去到了门口却又回头,冲春轩做个鬼脸,这才开门而去。 “这丫头!真没办法。”春轩摇摇头,“家里人谁都管不了她,和我姐姐的脾气差得太远。” 人已经走了,甘之如却还在对着门口微微发楞。春轩还以为他又想起了姐姐,其实甘之如想的是:他们才比我小几岁呀,可看看他们,嘻笑玩乐,无忧无虑,而我陷身于无边无际的烦恼之中,又该如何自拔?越想越是难受,这般自伤怀抱,差点就悲从中来。 “春苓这样的脾气才好,可惜,在我却只有羡慕的份。”甘之如感叹道,随即注视着春轩,“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上次彩绫回来,有没有透露什么?她回去之后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这么自杀,让我很苦闷,总觉得我是凶手一样。” “你如何是凶手?我才是!”春轩也不管他怎么想,径自说下去,“彩绫回来跟我说,本想离开甘家,回到宁家来,但我没同意。我哪会想到她这一去,竟成永诀!”甘之如这才明白,彩绫都已经萌生去意了。那么,为什么又不肯忍耐,却走了一条不归路呢?很简单的理由是,她无法回来! “上次在书房究竟是怎么回事?”甘之如单刀直入。 “什么怎么回事?恐怕连一般女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却不明白呢?那根本不是我们二人的问题,那是有人陷害我们!我当时喝了一壶酒,就在这壶酒中,有人给我下了。姐夫,有人希望我离开甘家,如此而已,我当时不甚明白,事后多番回想,舍此之外,别无缘故。再说,我们的清白你不是看到了?在老夫人房间,彩绫曾经出示过守宫砂,你不知道?”春轩想起这件事,就没来由的觉得愤怒,活了这么大,第一次遭人暗算,而在当时,简直有苦说不出! 甘之如了解春轩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膀,意示安慰。“除了不想再在甘家呆下去,她没说别的?从这里回去,她就闷闷不乐,那天晚上突然自杀,我也不知是何缘故,郁结五内,悲愤莫名,不弄清楚如何心甘?” 春轩的双眼中,有一团火焰卷向甘之如,那是悲痛的火焰,那又是愤怒的火焰,那更是仇恨的火焰。甘之如大吃一惊,身体不自觉的向旁挪开。春轩发现了这一点,冲他抱歉地笑笑,随即尽量平静。“我不是有意的。姐夫,彩绫在死前难道没有别的遭遇?她一直伺候你,蒙你不弃,也蒙你厚爱,她一直保有处子之身。但她为什么要死?姐夫,我当时真正是脑子不大清楚,都想不出她为何自杀!就算我没答应让她回来,可我也没有拒绝她嘛!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彩绫是遭到你们甘家人的伤害,无法自遣,唯有这一条路而已。尽管她是一个丫头,可我一直那么喜欢她,而她也喜欢我,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甘之如一呆,顿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每次试图和她做进一步的游戏时,她都会用手阻挡住自己,保护住她最隐秘的部位。亲吻可以,爱抚也可以,但就是不能再越雷池。有时候彩绫的呻吟声几乎能把甘之如调动起来,但随即她就会温柔地闪在一边,不再让他有所突破。甘之如一直认为是自己在那方面不行,所以也不怎么坚持,一笑置之,才让彩绫得保清白。如果不是春轩说破,甘之如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温柔可人的丫头居然喜欢宁家少爷!他叹口气,借以驱赶自己心中那份没来由的酸涩和遗憾,随即又为春轩感到惋惜。甘之如虽然生长在大户人家,但家在乡村,并无多少纨绔子弟的习气,于身份等级方面也没有感觉,并不认为春轩喜欢上一个丫头这件事就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此时此刻,反倒为春轩痛失所爱感到难过。他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和你一样难过。芮雪说彩绫是在死前才为人夺去处女之贞,因而含冤含恨自杀,我当时并不相信,此刻看来,倒是她看得更加透彻一些。我本来还想问你,如果你确实不曾……不曾和她有过关系,那么我就认定那个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现在看来,还问什么!” 春轩无法读懂甘之如心中所想,但又急于希望听到他的解释。甘之如这才把彩绫死前那两天的事情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春轩听罢,眉头紧锁,一张脸涨得通红,想说什么却yù言又止。甘之如同样痛苦不堪,前一段时间噩梦般的境况重回脑海,而这对于甘之如来说,并非梦魇的开始,也绝非结束。甘之如经历了很多诸如此类的梦魇,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看上去总是那么弱不禁风,并且难见笑容的关键。 春轩分析了甘之如所说的全过程,有了新的想法,但这种想法尚未成型,也没有证据,所以他并不说出来,而只是问了几个细节问题,然后不再深谈。他已经很清楚,芮雪对此早有怀疑,说不定早有新的发现。这段时间自己忙于一宗事务,无暇分身,不曾关注芮雪那边的情形,看来,有必要再跟她接触一番。 但他自己根本不能再去甘家,这件事要做起来也就大费周章。他正在沉思期间,门开了,满脸是笑的春苓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大眼睛的丫头,端着两杯茶,虽然盖着盖子,但仍有热气微微逸出。这么久才来,春轩本想发脾气,但看着春苓笑盈盈的样子,他又笑了。 “姐夫,我跟你去甘家大院玩儿两天,怎么样啊?”第二天,甘之如准备离开时,春苓笑嘻嘻地问。 “死丫头!一天到晚没有正形,可怎么得了!姑爷别听她胡说,这丫头啊,整天就这么疯疯癫癫的,好叫姑爷见笑了。”春苓的娘,也就是春轩的二娘赶紧站出来呵斥她。 “还是春苓这样子好,以我说,阿姨不必太束缚她才是。”甘之如尽管很庄重,但脸上那一抹笑意依然淡淡地dàng漾着。 “可别这么说,她已经够娇纵的了,女孩儿家,倒还是庄重些,方才受人尊重。”二娘看上去对春苓的行为并不多做约束,也难怪,如果母亲严厉,女儿哪能有这样的xìng格? “娘,又说我!当着姐夫的面揭我的短,这和打我耳光有什么分别?还是姐夫好,知道疼我。姐夫,你求求我娘嘛,让我跟你去玩儿几天,好不好?”春苓娇笑着,偏偏不让人觉得造作,好像本xìng如此。 甘之如还没说话,一旁偷笑的春轩说话了:“以我看,二娘还是把她放出去是正经,春苓要是不去甘家看看,估计此心不死,早晚必定生出多少事端来,那可就有的饥荒打了。再说,有姐夫在,去甘家也没什么,无非玩儿几天,哪里会把天闹得塌下来?”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五卷2 黯然销魂 甘之如点头,看看春苓,再看看春轩,对春苓的娘说:“阿姨,如果您不反对,那就让春苓妹妹跟我回去玩几天吧。我保证让她高高兴兴地去,快快乐乐地回来。春苓妹妹xìng格豪爽,又这么爱笑,特别有感染力。我们那个院子啊,最需要的就是笑声。” “不是我不让她去,实在是怕给府上添麻烦。再说,姑爷你觉得这丫头是xìng格豪爽,人家还觉得她粗粗拉拉,像个男孩子,哪有女孩子温柔贤淑的样子呢。只怕亲家老太太未必喜欢这样乍乍乎乎的女孩,倒弄得府上不得安宁,岂不是让人不安?”春苓娘的这一通话,竟是不留余地。还未说完,那边春苓嘴巴撅得老高,却又无法chā嘴,只好独自郁闷。 甘之如笑笑:“阿姨多虑了。春苓妹妹虽然喜欢笑也喜欢闹,但到底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何曾是那种不识眉眼高低的村姑可比?再说,家母其实最好客,也喜欢亲戚们之间相互走动,春苓去了,她老人家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二娘就别拦着了,去一趟也好,时间嘛,不必太长,但根据情形可长可短。只要别太率xìng放肆,任意妄为,姐夫自然是肯担待的。”春轩倒替她说好话。 “你们都这么说,我还说什么?既然去做客,就要有个客中的样子,坐有坐样,站有站样,话不声高,笑不露齿。凡事思忖着,别想到什么说什么,也就行了。”春苓笑着一一答应,随即收拾东西,辞别堂上,由春轩送出一段,方才告辞。轮车碌碌,转眼就去得远了。 “姐夫,你知道我母亲为什么不让我去?”路上,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不甘寂寞,随意闲谈。 “那也是做父母应有的态度,我倒不觉得奇怪。”甘之如也闲闲作答。 “嘿嘿,那倒不是。姐夫,我说句话你得先恕我无罪才行。”春苓瞟了他一眼,做个鬼脸。 “这么严重?嗯,说吧,‘朕’恕你无罪。”甘之如居然也有心情开玩笑,想想真是不可思议。难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一趟到宁家来,居然见到了春苓,而她又是那样的爽朗、天真,一笑一颦,无不极具感染力。有一度,他甚至觉得又回到了过去那段快乐的日子中,春薇就像阳光一样洒在他身上,让他感受到温暖的同时,也体会到热情和快乐。春苓除了长相酷似春薇之外,xìng格中并无多少相似之处,但同样的善良,同样的面对他没有丝毫的做作,让他产生了一丝难以说清的留恋。甘之如奇怪地发现,即使面对芮雪,他也没有这种开阔如长天般的心境。 “既然‘皇上’有旨,‘臣妾’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姐夫,其实私下里,我们都觉得你们甘家yīn气森森的,居然一个大活人能给弄丢,说起来也很难让人相信。本来,那是两年前的事,可最近春轩哥哥很落寞地回来,彩绫姐姐居然又自杀身亡,也难怪大家做这样的联想吧?”天气太热,春苓一边用衣袖扇风,一边呱呱唧唧地说。甘之如凝视着她的侧影,心为之动,以至于都没好好听她说的什么。见她问自己,连忙回过神来。“哦哦”连声,却什么也说不出。 “哼!我就知道你没好好听我说话。姐夫,你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吗?反正从你昨天来,我就看你这样。平时也总是如此?” “没有。”他尽可能平静地说,但却习惯xìng地皱皱眉,“那件事本来就奇怪,也难怪你们会有这样的联想,换了是我,也是一样。” “你看,你又皱眉。可我就不相信,你自己的枕边人突然丢失,你怎么看上去倒不着急呢?莫不是你知道姐姐的下落,所以倒不着急吗?”春苓几乎将脸凑到了他面前,让他无法推脱,无可旋避。 他还是闪躲着她锐利的目光:“那怎么可能!我要是不着急能这么整天闷闷不乐?可我还能做什么?春轩不是来查过吗?官府不是也来查过吗?还不是什么都没查出来?既如此,我还能怎么办?春苓,其实我跟你说,自从你姐姐……她……不见了以后,我就再没有快乐过。你姐姐真是个好女人,那么温柔,那么体贴,说起话来那么轻柔如水,偏偏还让人觉得说在心窝子里去。那样的好女人,我领略过之后,曾经沧海,我还能到哪里去寻找水?怎么还能找到快乐?快乐是她赐给我的,没有了她,我的快乐也被带走了,再也不复得见。” 春苓被他的话感动了,一刹那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甘之如眼睛湿润,春苓眼里也含着晶莹的泪花。但随即,她破涕为笑,而且是一种调皮的调侃之笑,甘之如看在眼里,深为迷惑。“姐夫,难道我不是‘水’?如果你面对我这样的‘水’,会有沧海之慨吗?” “这,这,这怎么能相比?”甘之如结结巴巴地说。 春苓的俏脸顿时拉了下来,如罩寒霜:“我姐姐当然好,这我也知道,我原是和她相差太远,判若云泥,怎可相提并论?我与之相比,如萤火之耀日月,如滴水之如大海,差得远嘛!” 甘之如慌忙道歉,语气真诚,绝非做伪:“哪里哪里!我说怎么能相比,并不是你比她差,我其实是说你们各有各好,各擅胜场,各有千秋,对我来说,都是好的。她是沧海,你就是浩瀚无际、不见涯岸的湖,天光摇动,一碧万顷。” 他还要说时,春苓紧绷着的脸渐渐放松,终于“扑哧”一声笑了:“还有浊浪排空没有?” “这倒没有,只有静影沉璧。”于是两人哈哈大笑。甘之如觉得,很久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畅朗的心情,也没有过如此怡人的情景。他不自觉地在心中将春苓和芮雪作了对比,两人都如明光照人,但一个有薄云掩映,一个却是朗照,毕竟不同。如果说芮雪总如隔着花影,那么,春苓就是了无遮拦,浑若一块水晶,晶莹透明,一览无余。 春苓的到来让甘家大院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中,激dàng起的涟漪一圈一圈,难以平息。 正如甘之如所料,老夫人对春苓的到来表示了欢迎,而且还是少有的热情。其他人自然唯老夫人马首是瞻,也都纷纷表示亲热。逄叔病情本已见好,今晨却又有加重的趋势,所以倒没见到他。 但众人之所以对春苓感兴趣,除了她倍受老夫人喜爱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彼此心照不宣,谁都无需明言。那就是宁家这位二小姐居然很像失踪的大太太,以至于乍看之下,还以为大太太突然回归,这不能不令人称奇。 于是从门上,到丫头,甚至二太太跟前,大家都在说着这件事。而更可玩味的是,春苓落落大方,不似那种小肚鸡场肠的女孩子,而且即使在众人面前,依然不回避和大少爷之间的亲密。于是有的人猜测,宁家既然肯把这位并未出阁的二小姐很放心的让大少爷带回来,说不定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 “你只要看看大少爷那羞涩而又开心的样子就知道,咱们家以前的那位大少爷又回来了。这下你知道什么是春风满面了吧?瞧瞧咱家大少爷不是就知道了?”甘苦更是夸张地到处宣扬。 “真的是这样吗,三太太?”连小柳儿都不免疑惑,低声问芮雪。 “就算是吧,哪里会那么快?你别跟着甘苦到处乱说,小心舌头!”芮雪轻轻一笑。 “你是三太太吧?我听我哥哥说过你,他很佩服你呢。”当着别人,春苓甫一见面就故作亲热地拉住芮雪的手,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瞬也不瞬地打量着她。眼睛却眨呀眨地,笑意dàng漾。 “那是轩少爷抬举我,倒是妹妹这一表人才,着实让人赞叹!”芮雪也故意用力拉住了她的手,好给别人作出是初见的样子,“走,我带你到处走一走。先去哪儿呢?” 宁春轩站在河边,从下午一直到傍晚,几乎一动不动。他表情凝重,山峦和树林静穆肃立,丛草在他的脚下,河水哗啦啦地唱着小曲,但春轩都听而不闻。 良久,他才开始继续自己孤独的行程。天太热了,走了一路的他,嗓子都要冒烟。他想起这里曾经看到有一处泉水,大雨刚过,应该有泉水涌出吧?想象中那汩汩涌出的山泉水甘甜清冽,令人甘之如饴,恨不能立即奔过去。 老远就看到了那处山泉,的确有一汪水,旁边还坐着一个人,不知在做什么。但等来到旁边,春轩却颇为失望,原来是一位老者,正在聚精会神地刻字。春轩看时,只见他几乎将要完成,那两个字赫然是隶体的“灵泉”!而一旁所谓的灵泉池中,本来憧憬的一泓碧水变成了混浊不堪的一潭死水。 既然如此,何来的灵泉?春轩很客气地请教老者。老者刻完字,清理了石头上的碎屑,很悠闲地拉着他坐下,详细解说此泉的妙处。 “年轻人,你不是这附近的吧?那就难怪你不知道这眼泉的妙处。”据老者讲,此泉之所以被称为灵泉、神泉,是因为它喷涌的日期让人摸不着规律。有时候天旱水少,也会突然喷涌,让人如逢甘霖。但大多数时候,它是静静的,甚至是干涸的。要想让它在最需要的时候喷涌,就应该虔诚地供奉起来才行。现在,正是因为看到几个调皮的孩子居然跳到里面洗澡,老汉唯恐孩子们被诅咒,这才刻上“灵泉”二字,以示敬畏。 老汉说最神奇的一次是前年。大概也是这时候,是个炎热的下午。饥渴jiāo加的他,浑身乏力,嗓子疼痛,但河中无水,他毫无办法,打算到甘家大院去讨杯水喝。就在此处稍作休息时,他突然惊喜地发现,泉眼中汩汩地冒出水来,很快就把泉池涨满,很快就清澈见底。老汉大喜过望,先跪下磕了几个头,然后趴在泉边,美美地喝了一顿。“要不是我多积yīn功,怎么会正巧遇到灵泉冒水?第二天我跑过来一看,只有一池清水,灵泉却悄悄停了。我没敢声张,后来也曾多次过来察看,但再没遇到过那么凑巧的事,不过呢,虽不喷涌却有一池泉水的时候还是见到好几次呢。”老汉美滋滋地炫耀道。 “那么这水从地下出来时,是不是很凉很清呢?”春轩问道。 “开始的时候是比较混浊的,但很快就清了,越来越清,最后就是一池清水了。前两天一场大雨,这水倒是满了,可惜是雨水,还被孩子们搅浑了。不过到了夏天,泉水喷涌的机会还是比较多的。”老汉对此泉奉若神明,自然信心百倍。 春轩抬起头,东边远远的就是甘家大院,如同建造在半山腰上,其实不过是因为此处地势低矮之故。 告别老汉,在山涧中随意捧了几口水,润过嗓子,他开始走到前面的山坡。这里树木稀少,初夏的花朵散乱地点缀在草丛里,如同星星撒在天幕上一般。如此美景,宁春轩却无心欣赏,他从一排柏树中间走过,进入一片乱坟场。这些坟,有些已经存在数十年甚至上百载,有些则很新,连小草都不见。 天色不早,春轩走到一座坟前,蹲下身,摆上四色小菜,点燃三炷香,从篮子里拿出一卷纸,点燃,火苗迅速窜红,映照的宁春轩一张脸儿通红。而他表情的凝重,庄严,让人看了都会觉得害怕。 按照甘之如说的,彩绫之死就大有疑问。彩绫,你为什么不肯委屈,向我哭诉呢?如果把事情告诉我,那我宁春轩一定会替你揪出那人,为你报仇!可你为什么选择了这样一条路呢? 宁春轩捶胸顿足,仰天长叹。夜幕降临,他眼圈红红的,不肯离去。就着这几色小菜,斟上壶中酒,自己一杯,给对面供台上摆上一杯,算是彩绫的。春轩自己一饮而尽,随即将对面那杯酒倒在坟前。如此这般,一会儿工夫,宁春轩已经喝得醉意醺醺,如此饮酒,最是伤心。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如雨,春轩几乎是和着泪水将杯杯苦酒饮下。心腹间如同沸腾的水,滚滚不息。 天已经黑了下来,宁春轩完全忘记了时间,根本没有离去的意思。由于两侧密林深深,一侧流水潺潺,所以这一带尽管比较空旷,但却在黄昏来临之际迅速凉下来,只是心中热浪翻腾的春轩浑然不觉罢了。 空山寂寂,愈发觉得流水声要比白日高出许多,但这些对于头昏脑胀的春轩来说,都可以充耳不闻。因为他听到了一种神秘的声音,也看到了那个令他喜出望外的面庞,姣好的脸盘如盖冰霜。双眉凝愁,两只眸子里盛满了无限幽怨,yù说还休。这一副我见犹怜的神态,顿时让春轩失魂落魄,呆呆地定在当地。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五卷 3明艳双花 那女孩走上前,让他握住自己的双手,什么话也不说,珠泪滚滚,早如雨下。春轩手中握着两只柔软而浑若无骨的小手,心中千言万语,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女孩不管自己满脸的泪水,却抽出手,用自己的衣袖去为春轩擦拭汗水。春轩又捉住了那只手,紧紧地握着,仿佛怕她再次抽走似的。 夜深邃而寂静,连鸟儿都早已归巢。正是佳人相约,倾诉衷情的时候,这两个人却没有说话,彼此只是深情地注视着对方,感受着对方。虽未开口,却彼此了解,恰如已说了千言万语。真正的言语,反倒无法表达心中所想的一切。 头上突然掠过两声啼鸦,春轩只觉得其声凄厉,倏地抬头,满天星斗,镶嵌在天幕上,天幕更显得低平,如要垂下来。宁春轩将女孩搂在怀里,相拥而行。走过山坡,走到河边,找一块石头并肩而坐,仰头数星星。 夜色无边,静谧无边,二人之间柔情无限。就这样默默相守不知多久,女孩带着他来到河边。春轩因为口渴得厉害,看河边有泉,一池碧水,沉落了满天繁星,却兀自缓缓向外流淌,于是放开女孩,俯身在青石台上,连捧数捧,喝了个够。 冷水下肚,宁春轩一个激灵,突然从适才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失声惊呼:“彩绫!”回身看时,只有河水潺潺,却哪里有那个女孩的影子?! “彩绫!彩绫!”春轩几乎带着哭音,适才的情形如此真切,怎么也不会是一个梦吧?春轩游目四顾,由于星光的缘故,山间并不怎么黑暗,春山寂寂,却哪里有彩绫的踪影? 终于,他彻底清醒过来,自己所为何来?难道不正是为祭奠彩绫而来吗?既然如此,适才那个女孩如果不是在梦中,又怎么可能呢?想到适才自己俯伏在彩绫的坟头,杯酒浇愁,终于睡倒,原来不过是一梦无痕! 可怎么能无痕呢?人生长恨,如水东流,似这般yīn阳之别,天人永隔,再相见除非是在梦中啊!但即使梦里相逢,彼此相对无语,又怎么得尝相思之情? 宁春轩觉得有些冷,他缩了缩膀子,抱成一团。这一缩,让他看到了石台上刻的有字,春轩低下头仔细一看,竟然就看到了“灵泉”二字!泉池中繁星点点,清水却还在涌出。 晚上,芮雪在自己的房间,陪着春苓聊天,甘之如和二太太也都在座。二太太自从病后,精神一直有些恍惚,常常正说着什么呢,转眼就忘,自己想不起来,只能对别人报以歉意的笑,所以聊天基本上还是在芮雪和春苓之间进行。 这两个女人,都是能言善说者,所以看完了芮雪珍藏的那些首饰、女红、绣件之后,两人仍旧喋喋不休地品头论足,甘之如只有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二太太想chā嘴,但好几次都没有说出来。春苓虽居客中,却不以为意,反倒是芮雪,神色赧然。二太太总算是想到了什么,然而说出话来,却令甘之如略显尴尬。 “春苓妹子,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像你姐姐,你姐夫看着你是什么心情?说不定复杂得很哪。”二太太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说着还瞟了一眼甘之如。 不等春苓回答,芮雪也笑着看了一眼甘之如,跟着二太太的语意调笑道:“原来春苓就像大太太,你姐夫确实总惦记着你姐姐,说不定倒是希望你能代替姐姐,唱一出花木兰代父从军呢。”芮雪说完,心中突地一动,想到了什么,却怎么也捕捉不到。 甘之如更加尴尬,目光根本不敢看芮雪,本想偷偷瞄一眼春苓,怕她着恼,又担心落下了口实,急忙止住,芮雪娇笑着用纤纤细手掩住了嘴巴。 反倒是春苓,既不害羞,也不着恼,还很大方然而略带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甘之如:“我是像我姐姐嘛。至于姐夫,我很喜欢啊,只要你们二位没意见,我估计姐夫也不会反对吧?”芮雪倒没料到她竟然xìng情开朗如许,禁不住伸了一下舌头。而二太太犹不觉这是玩笑,还在接着问:“啊?我们怎么会反对?当然同意,等我问你姐夫,只要他没意见,那就算定规。”她随即转身看着甘之如,还未开口,甘之如“霍”地站起来,脸上表情由尴尬一变而为恼怒,作势yù拂袖而去,坐在他外面的春苓立即起身,笑着张开双臂,做拦住状:“姐夫,我都不恼,你男子汉大丈夫,又何必着恼?快快坐下,难不成让两位姐姐看你笑话?”甘之如如何是恼?不过故作姿态,为的是芮雪她们闹得太过,怕春苓脸上下不来,不得不有此一番做作。既然春苓无所谓,他自然借着台阶就下,实在也不想失去陪春苓多呆一会的机会。 然而这番折冲,偏又落在芮雪眼里。芮雪本是带着笑看着他们俩的,此刻眼神中倒浮起一丝朦胧难解的东西,耐人寻味。甘之如不敢看她,仍旧装作悻悻然地坐下,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何况还有个现成的观众呢!甘之如既然坐下了,也就只能看着她们继续嘻嘻哈哈地打趣着。 在芮雪的逼问下,春苓居然公开表态:“现在还没有我姐姐的消息嘛,一切当然都无从谈起,要是知道了我姐姐的确实消息,什么都是可以谈的嘛。”春苓表现得格外大方,意思也说得清清楚楚,在春薇没有确实消息以前,她就算是喜欢甘之如,家里人也不会同意。但如果春薇的消息坐实了,那么这件事未必就不可能。 甘之如有些兴奋,也有些难以说清的落寞,他没想到春苓会这么直率而坦诚。实际上,宁家人这么说,也只是希望春薇“死要见尸”罢了。过去了这么久,她生还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可以说,不光是外人,就是宁家的人也不奢望还能见到春薇。 芮雪也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春苓,而春苓则一点也不回避任何人的目光,她甚至还主动望望甘之如,用眼神向他询问,他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甘之如并未回答,但二太太却显然跟不上节奏,加之睡意渐浓,常常会在某个瞬间,脑袋突然低下去。“该去睡了。”芮雪提醒她,“少爷,你到二姐房里去吧,今晚我陪春苓。” 虽然有些不舍,但确实找不到继续留下来的借口,于是他拍拍摇摇晃晃的二太太,起身走了。二太太还迷迷糊糊地嘟哝着什么,芮雪不知道她何以会如此之困,也有些担忧。 遣走小柳儿,残茶也不收拾,两个女人打算安寝。罗帐低垂,夜色深深,别看春苓平时嘴巴上大方得紧,此时即使面对着同为女人的芮雪,却只是羞涩地笑着,不好意思解衣。芮雪报以一笑,随即吹灭了灯,将窗户拉开一条缝,自己当仁不让地钻进罗帐。 春苓又磨蹭了一阵,才钻了进去,但却离开芮雪一段距离,嘴上说是怕热,而芮雪心中雪亮,也不说破。很快的,芮雪就解除了春苓的武装,于是两人开始低声娓娓而谈。 “你真想嫁给你姐夫?”只有两个人,芮雪倒是想问个究竟。 “你觉得不行?”春苓不肯正面回答。 “不是不行,而是我觉得很奇怪,要不是你哥哥上次带你去西山,我甚至不知道你,更不知道你居然和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很象。不要说我,就连甘家人都不知道,而在此之前,你哥哥也没跟我说起过。” “当然,因为本来没我什么事的。” “那你现在怎么也搅了进来?”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总该知道我的来意?”春苓试探着问。 “当然知道!从你一踏入甘家大门那一刻起。” “你的意思是说,我装得不像?”春苓大为惊奇。 “那倒也不是。但只要想想就能明了,所以我尽量给你表白自己的机会,至少今天晚上,少爷会认真地掂量一下你说的话。” “这么说你是有意而为,配合我演戏?”春苓难掩心中的兴奋。 “那当然。我知道你来甘家,决不是来看热闹或者走亲戚,你和你哥哥来这里的目的是一样的。对吗?” “雪姐姐你真厉害!怪不得我哥哥也很佩服你呢。不错,我来这里正是为此。因为最近我对这件事接触的越来越多,因而也很想弄个明白。正好我哥哥不方便亲自来,所以我来甘家,就是接替他手,但时间不会太长,因为有你的帮助,而且我们基本上接近真相了。” “是吗?春轩……春轩他还好吗?” “我哥哥很好啊,你想我哥哥?” “还不是为了你姐姐那件事!我和你哥哥算是向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走了一段路,彼此熟悉。我是甘家三太太,凭什么想他?” “不,雪姐姐,我哥把你们在一起相处的情形都告诉了我,我提出了一个观点,他开始不以为然,但随后半信半疑,现在可能基本相信我的判断。” “哦,那是什么?关于甘家的?” “是关于你的。” 芮雪心头一震:“关于我的?” “是!雪姐姐,我认为你在甘家不仅仅是三太太这么简单,你还有其他的目的!你是为了其他目的而来。我说的没有错吧?” 芮雪没有立即回答,短暂停顿之后,她轻轻一笑,显然是故作轻松:“那你说,我会有什么目的?” “这我倒不清楚。我只能肯定,你一定另有目的!” 芮雪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我都是甘家的媳fù了,哪还有什么别的目的?至少在目前,我的目的和你、你哥是一样的。” “好,在这一点上我相信你。”接下来,春苓将春轩对这件事的判断和盘托出,并称已经拿到了证据,接下来的事情变得特别简单。反倒是另外一件事,也就是彩绫之死让春轩悲痛难平。 “那么,现在你想到我为什么让你姐夫去你们家了吧?”芮雪问。 春苓只觉得眼前亮光一闪,失声惊呼:“哦!原来你是通过姐夫去通消息。我怎么没想到?” 黑暗中,芮雪微微笑了,那是得意的笑。春苓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用意,自然,以春苓的聪明,也会同时领悟到更多。 甘之如去宁家,本来是要查访彩绫和春轩有无苟且之事,这件事甘之如自然一无所知,但芮雪可是心如明镜。因此,如果了解芮雪让他去宁家的用意,自然也就想到,这件事芮雪深知一切,说不定春轩的疑问有望从她这里得到解释! 芮雪正想继续说,却清楚地听得门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是谁?半夜三更,还会来敲门?春苓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芮雪的胳膊。 “是谁?”芮雪很沉着地喊道。喊过之后,随即披衣下床,打开门,甘之如就像一具僵尸立定在门外,双目无神,脸如寒霜。“怎么是你?”芮雪意识到甘之如又在梦游,但这件事实在不能给春苓说清楚,因而她往外轻轻推了他一把,就在这时,春苓似乎发觉这边有异常,开口问她:“雪姐姐,是谁呀?” 芮雪掩饰着,没有回答,无奈甘之如却并不就去,他踏上一步,很有力地推开了挡在身前的芮雪,大踏步闯了进去,留下一脸愕然的芮雪呆呆地站在当地。 他非常轻易地来到床前,一把抓起斜在床头的春苓就要往外跑。春苓身上衣服极少,因而羞愧难当,喊道:“姐夫,你干什么?等一等,我……我还没穿衣服呢。”他却置若罔闻,手上依旧有力。芮雪见状,只好上来用力拽住甘之如。春苓趁机套上了裙子,疑惑地看看芮雪,征求她的意见。 在芮雪,这种情况已不止一次,所以倒不惊慌,平日要套出甘之如心中的话,尚有难度,这可能是最好的机会,可以了解他心灵深处的想法。只是,如果没有春苓在的话,应该最好,现在,芮雪倒要煞费思量。但事实不允许她过多的考虑,所以她略略权衡,就毅然点头,带上春苓,跟随着甘之如,悄悄走了出去。 乍过午夜时分,星光点点,暑气全消,倒也凉爽宜人。夜风习习,自后山而来,吹在脸上,感觉格外舒服。芮雪紧紧跟随着甘之如,而春苓则跟在最后,也不敢落下一步。三人都不说话,除了轻微的脚步声,更无其它声响。 果然,一切都如芮雪想得那样,甘之如甚至准备好了火把,点燃之后,他看都没看后面跟着的两个女人,就掀开了地道的入口,当先钻入。春苓奇怪之极,但看芮雪时,她仿佛早就清楚这一切。“跟上我,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芮雪低声说,春苓也认识到了问题的重要xìng,所以点头不语,但神情却很凝重。 走过那段泥泞之处,春苓一只脚没有踩准地方,深陷软泥之中。芮雪拉了她一把,继续尾随着少爷,渐渐走到干爽之处。打开门,是一个yīn森森的大厅,依旧摆满了棺材,似乎在这段时间就不曾有人来过一样。春苓惊呼出口,总算及时用手掩住,看甘之如时,如同轻车熟路一般,穿行在棺材中间。 芮雪依稀还记得上次的情景,所以几乎也不费力,就来到那间小屋前,她本拟能够发现水晶棺中那位美女,但真的打开门,芮雪还是吃了一惊。因为那具想象中的美女,根本就不存在,如果不是水晶棺材还静静的摆放在那里,芮雪真怀疑是走错了屋子! 事实上不光她怀疑,连甘之如也似乎大出意外,因而歪着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来。春苓看他们二人忽然做此异样之举,感到莫名其妙,因而凑到芮雪面前,看到了水晶棺。 也许是觉得好奇,春苓轻轻呼叫一声,似乎叹息,似乎惊奇。那具水晶棺,透明纯净,纤尘不染,半点杂质也无,本就非寻常之物,也难怪春苓惊呼。她以手扶棺,啧啧称奇,突然抬起头,凝视着芮雪,想有所询问。 芮雪本来对那个女人的影子早已淡忘,这也难怪,一个人在那种环境下,接踵而至的惊吓会导致记忆畸变,那个女人的样子也就此模糊不清。但此时此刻,她站在原来的地方,看到了春苓那张洁白而有姣好的面容,她突然回忆起了一切! 不错,那个女人,一定就是春薇!她和春苓看上去像极了。甘家人不是说宁家姐妹俩酷似吗?那个女人既然像春苓,不是春薇又能是谁呢?芮雪有些颤抖,她终于确信曾经赤身luǒ体横卧在此的女人就是春薇,失踪已久的大太太!可是,此刻她居然不在,究竟哪里去了呢?就在此时,甘之如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向外奔去。芮雪顾不得想别的,看了一眼春苓,二人急急忙忙跟上去。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五卷 4别有洞天 三人走在狭长的甬道上,两侧仅有的几个门户紧闭,黑幽幽的,门后面究竟藏的什么,全然不明。这些地方芮雪却没了印象,恍惚中也不记得当初是否曾亲眼目睹过,只有跟着甘之如,一步也不敢落下。只觉得yīn森森,一股腐烂气息,混合着久未见阳光的潮湿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嗅觉。 “我们到底来干吗?为什么甘家会有这样巨大的地下室?”春苓心中更有无数疑问,但却不方便问。此时此刻,唯有紧紧跟上,且看他们两个到底搞的什么名堂。路一直斜着往上,春苓不一会就有些气喘吁吁。 甘之如推开一扇门,芮雪随即跟进去,可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天哪!”春苓听得有异,急忙赶过去,可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在这样潮湿、散发着霉烂气息的地下室里,居然有这样一个所在,绝对令人感到惊奇! 房间里一片清新气息,窗前摆放着一排花瓶,所养的花儿倒不算名贵,难得的是一概生机勃勃,枝叶绿意盎然,一股清新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一扫此前的腐朽霉烂味道,实在难得。芮雪心中一动,这个地方,究竟还在甘家大院吗?如果不在,那又该在何处?尽管芮雪的方向感不是很强,但可以肯定的是,此处当在大院北墙附近。要说在外面,自己曾绕围墙走过,倒不曾留心。但如果说这是在院内,除了那一排yīn森森的祠堂,更无别处。 甘之如双手抱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春苓好奇地四处打量,芮雪走了一圈,来到右侧。旁边有一扇门,黑漆漆的,看上去并未上锁。芮雪用力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 门后边似乎有什么味道隐隐透出,很淡,更为花叶的清香所掩。芮雪很用力地嗅了嗅,可惜无法辨别。但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里面是个套间,说不定还有人的痕迹。她很用心地看了看门,四周她看得更仔细,既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也没有锁孔,更没有任何把手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任何隐蔽xìng或装饰xìng的机关,因为墙壁光滑,未加任何修饰。 “既然如此,这里何必弄一扇门呢?”芮雪悻悻地想。这个地下室绝对非同一般,说不定其历史要比甘家大院还要早!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建造完好的地下建筑,甘家才在此处修造了这座豪宅。如果真是如此,在甘家谁比较了解这个地方呢?她想到了逄叔,也许逄叔会知道这一切。但逄叔就算知道,难道会对自己讲吗?芮雪殊无把握。当然,作为当家人,老夫人也一定了解此处。 这样的环境,比之带着陈腐气味的地下室更加来得诡异。春苓正沉浸在清新的花香中,突见甘之如的身影已经消失。她大为惶急,一边大踏步追出门,一边高声喊道:“姐夫,你要去哪?” 芮雪闻言,也立即转身,当她紧随春苓走出这间房间,却发现走廊内空空如也,仿佛压根就没有人走过。春苓回过头,和芮雪相对,都是默默无言,两人心中的想法一样:“甘之如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他究竟去了哪里?” 春苓紧紧抓住了芮雪的手,就象溺水之人拼命抓住了一根稻草。她神情大变,呼吸也有些急促:“姐姐,我看咱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处吧。姐夫为什么抛下我们不管?” 芮雪也有些紧张,但她毕竟曾来过此地,而且年龄也比春苓大,作为甘家大院未来的主人,她也比春苓更有自信心。她握住了春苓的手,安慰她说:“妹妹不怕,有姐姐在这里呢。放心吧,你姐夫是在梦游,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的行为。这里房间这么多,也许他随便钻到哪里去了呢。我们来找找看。” 芮雪镇定自若的态度、温婉柔和的语气感染了春苓,她迅速平静下来,跟着芮雪,寸步不离的走过狭长的走廊。她们很仔细的察看着一扇扇门户,认真回想刚才进来的经过,比较有无变化。然而一直走到头,却依然看不出哪扇门曾经开启过。 “这倒奇怪了。”芮雪停住脚步,问春苓,“你刚才看到你姐夫走出去的?” “没有。等我发现他不在时,他其实早已经离开。”春苓是回想的神情。 芮雪点点头,正要继续往前走,旁边一间房子里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春苓一下子就扑到在芮雪的身上,差一点惊呼出声。而芮雪一颗心也“扑通扑通”直跳,但她还没忘记安慰春苓,用手轻轻拍拍春苓的头,示意她不要出声。两个人在走廊里静静的站着,四目jiāo投,都有无限的疑问和惊恐在眼中闪过。 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要向门边走过来,但走到门后不远处,却突然停住,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很久,反正在春苓看来,足足过了大半天的工夫。门后那声音才再次响起,而这次,甫一响起就向着远处而去,渐行渐远,终至于无。通道里又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芮雪先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由于一直被春苓紧紧的靠着,一半身体都有些酸麻。春苓似乎才意识到什么,本有些惊恐而茫然的目光稍微有了些许活力。她眨巴着眼睛,转动着本有些滞涩的眼珠,向芮雪询问,适才这次奇怪的脚步声究竟是何人所为?会不会是他甘之如呢? 芮雪表情严肃的点点头。也许吧,说不定甘之如进了这个房间,也未可知。她轻轻迈步,几乎是无声无息的来到门边,伸手一推,那门纹丝不动,似乎从里面上了锁。芮雪无奈地摇摇头。 yīn暗潮湿的走廊内气氛实在太过诡异,年轻的春苓几乎透不过气来。她用眼神哀求芮雪离开此处。芮雪心中也自胆怯,尽管不是自己一个人,可春苓此时少了甘之如的倚仗,几乎吓破了胆,自然也就无法给她更多的帮助。要说身处此地而不害怕,那几乎不可能。所以一接触到春苓那楚楚可怜的目光,芮雪立即难以遏制心中的惧意。两个女人拉扯着,转身就跑,手中火把的火苗因风而舞,差点烧着了芮雪的头发。 恍惚间钻入一处所在,芮雪停住了脚步。“快听,有声音!”芮雪小声提示。春苓侧耳倾听,果然,极微弱的声音传来,春苓也捕捉到了。因为极度微弱,甚至区分不开从何处而来。 芮雪将身体贴在冰冷污秽的墙上,依然听不真切,她又走到另一面墙,凝神细听,眉头渐渐蹙起。春苓也依样画葫芦,这次捕捉到了什么,是一男一女。男人声音低沉,听不真切。而那女人,出声尖锐,大致能听清楚。春苓很认真地听着每一个字。 “那不怨你……真的,……为什么?你……要相信我,不!……不是你。”声音微弱,几乎听不清。那男人是谁?这个女人又是谁?春苓一肚子的疑问,但她见芮雪聚精会神,终于还是把问题咽了下去。 那男人又说了句什么,似乎有些疯狂,那女人柔声相慰,言语之中颇有些低三下四。这难道不是甘家人?芮雪也怀着同样的疑问,但她纹丝不动,只是很认真地听着,唯恐漏掉一字。 “那不是你做的,是……逄叔。”那女孩继续说道。男人追问了一句,似乎非常愤慨。“我当然……听到的……他们……”接下来,声音愈加低沉,最后竟然彻底消失,半天都没有动静。 “什么是逄叔?噢!”芮雪喃喃自语,似有所悟。 “雪姐姐,那男人到底是谁?难道是我姐夫?”春苓被闹的糊里糊涂,头有些晕。 芮雪摇摇头。“可应该是甘家人吧?那女孩是谁?”春苓问道。 “先别管,我们要想办法出去。”芮雪看着光滑的墙壁,悄悄地打主意。 但要走出去却并不容易,就在她们循原路回去时,竟然接连钻了两个死胡同,这让芮雪有了一个很大地发现,原来同样一条路,来时和去时竟然有很大的不同。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可以原路返回,而实际上,方向的不同导致了我们看上去视觉的误差,有时甚至给人以截然不同的感觉!这也许正是为什么芮雪她们连续走错的原因。 连续几次没能走对,反倒彻底失去了方向。适才那一条通道好像经过变幻一般,看来看去都不对。两个女人呼吸越来越急促,心中的焦急也可想而知。春苓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呼吸。“雪姐姐,我看我们不能再走,要辨清楚方向再说。”芮雪点点头,可刚才是紧跟甘之如,自然没有认真瞧两侧的情形,钻了两个死胡同之后,一切仿佛都发生了变化。 更为奇怪的是,不光适才那间草绿花香的房间不复再见,就连安放水晶棺材的房间也没遇到!芮雪只能惊叹这座地下宫殿的建造之鬼斧神工,自己两番出入,居然依旧无法弄清楚其构造特征及大致方位。 就在二人垂头丧气的当儿,芮雪无意中穿过一重门户,走入了一个圆筒形的所在。粗糙的树皮,围城一圈,只有她闪身而入的这个地方早已烂掉,但却被人为地加上了很好的伪装,地面上也跟着筑起了一道小小的防水堤。 芮雪举起火把,抬头查看穹窿形的圆顶,发现这个所谓的圆顶不但小,而且破烂,简直不成样子。低头发现壁上有一个个可供踩踏借力之处,显是有人常常攀援。芮雪招招手,叫过春苓,将火把jiāo给她,自己很费力的把住扶手,攀援而上。没多远,已经够着圆顶,她伸手触碰,那圆顶随即竖起,靠在一侧的树壁上,湛蓝色的天空就此暴露在芮雪面前。芮雪禁不住欢呼一声,手脚并用,更加快捷的爬了上去。 等她终于爬到高处,环顾四周,不禁大吃一惊! “雪姐姐,到底怎么样吗?我怎么办呀?”春苓的声音从下面传来,沉闷而略带回声。 “你看准位置,将火把熄掉,然后攀援上来。” “可我,我没把握。火把熄灭,一片漆黑,我怎么上啊?”春苓哭丧着脸,还好,芮雪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说归说,春苓还是经过很仔细的观察之后,毅然熄灭了火把。几经挫折,终于还是攀登上来,芮雪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上来。“看看吧,这里风景优美呢。” “啊?居然高处不胜寒!”春苓惊呼出声。 二人此时正处于一株槐树的树干之上,老树虬枝,盘根错节,这株树足有几百年的历史。虽历经风雨,却依旧茂盛。树冠就在头顶,枝青叶茂,一股淡淡的清香气息直钻入鼻孔。她俩从污浊潮湿的环境中出来,久违了草木之香,莫说是闻,单是看看,就觉得格外亲切。 这个出口正处于大树主干顶端的分叉处,距离地面有一定高度。前方不远石墙高耸,不问而知是甘家大院的后墙。尽管高高在树上,但由于大树并非笔直,且有铁皮箍住了树身,攀援而下并非难事。依旧是芮雪先下,出身山村的她身手矫健,三下两下就滑到了地面。春苓动作则要笨拙的多,后来还需要芮雪帮忙,才勉强下来。身上已经弄得污秽不堪,但二女心情俱佳,面对如此良辰美景,忍不住相对大笑。 芮雪终于明白了这棵树的妙用,她记得曾问过少爷,而少爷当时对这棵树未作任何说明,只说老树树干已经无法支撑庞大的冠盖,不得不以此加固。哈哈!少爷确实很会撒谎,少爷,你对我说的哪句话是真的呢? “你们怎么大清早就到后山来了?”不知何时,身穿浅灰短衫的逄叔出现在身边,惊奇地问道。 二女更是大吃一惊,春苓看着芮雪,说不出话。还算芮雪沉着,不卑不亢地回答:“逄叔不也一样?夏天早上,鸟语花香,出来转转确实不错。逄叔想必是身体大好了?这可是甘家之福。” “可门上告诉我,我是第一个出门的呀。”逄叔惊愕于芮雪的锋牙利齿,喃喃自语。 “不怪我说,逄叔,你这么信得过门上,却信不过我们姐妹俩是不是?”芮雪笑盈盈地,偏偏话里藏刀。 “三太太快别这么说,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只是我出来时,甘苦向我问早,顺便这么一提。想必是这般奴才们自己不好好当差,没有看见你们俩外出也未可知。”逄叔只好后退一步。 “逄叔不会把他们几个都炒掉,充军发配不许他们出现在甘家集,是吗?”芮雪依旧笑得如同阳光般灿烂。 “这是说哪里话来?一错之微,何至于此?”逄叔讪讪地说。他心中嘀咕,芮雪这丫头实在不同寻常,居然连李胜的事情也都知道!但他想想,随即释然:毕竟他们是一个村的,知道也不奇怪。只是她究竟知道多少?最近没有问过李家,难道是李胜那毛崽子回来了?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五卷 5反戈一击 “逄叔,借一步说话。春苓,你先回去吧。看看,衣服都弄脏了呢。我和逄叔说几句话就回去。”芮雪轻轻对春苓说道。春苓点头,冲逄叔一笑,转身而去,体态轻盈,如同花间的蝴蝶,沿着小路飞远了。 “这是老爷的坟墓,请逄叔在老爷墓前起誓,你所说的都是实话。”芮雪将逄叔带到甘家祖坟,神色庄严地说道。 “究竟什么事?”逄叔满腹狐疑,惊疑不定。 “难道逄叔是否说真话,还要看事情而定吗?”芮雪步步紧逼。 “我自然说实话。怎么说我都是四十多岁的人,难道还会骗你不成?你到底想说什么?”逄叔挺直了肩膀,热切地看了她一眼。 “我只有一个问题请你回答,逄叔,彩绫到底是谁害死的?”芮雪一双明亮的眸子盯住了逄叔,使他不容回避。 “彩绫?”逄叔看了芮雪一眼,随即拉下眼帘,“你不是都弄清楚了吗?她是自杀!” “我当然知道。彩绫为什么要自杀?是谁害了她?她本来是黄花闺女,可就在她死前不久,有人……有人强暴了她!这让她顿失生趣,才自杀的。”芮雪语气中有股冷艘艘的东西,shè向逄叔。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这个中年男人的脸上,芮雪看得分明,他眼角的肌ròu抖动了一下,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悲愁,然而转瞬即逝。他很镇定地看着芮雪:“是吗?你了解的可真不少!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问我这件事,岂非对牛弹琴?” “我看未必!逄叔,你不敢自承这件事,难道还要让少爷来背这个黑锅?少爷是你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现在因这件事郁结于心,闷闷不乐,早晚会憋出病来!而你,又于心何安?”芮雪冷笑了一声,转头看着老爷的墓。 太阳渐渐升起来,雨后迅速升温,暖烘烘的气息笼罩着大地,暖洋洋的格外舒服。逄叔凄然的神色,反较薄怒为甚,他颓然坐倒在地,两手深深地chā入乱糟糟的头发中。再度抬头,脸颊上两行清泪,涔涔而下。 “三太太,这件事我的确有错!但你这么说我,可不公平!我也怜惜彩绫,可我怎么敢……怎么敢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彩绫自然是自杀,至于死因,我说得很清楚,那是她和宁家少爷所为,你如此咄咄逼人,是何道理?我自己不肯背这种黑锅,更不敢让少爷替我背。” “逄叔,恕我无理!您老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彩绫和春轩之间清清白白,你如此含血喷人,才是不公平。”芮雪言辞犀利,句句如刀。 “三太太,彩绫已死,宁家少爷又不在此,你是如何知道他们清清白白地呢?”逄叔哈哈大笑。 “这……”芮雪语塞,暗恨自己疏忽。春轩走时,自己不在甘家,并未见到。后来春轩来祭奠彩绫,很快就离开,众目睽睽,也不曾接触过。他们之间清白与否,自己倒确实不该知晓。但她不愿就此认输,辩解道:“我是听春苓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 “不用听春苓说,我自然最清楚!”远处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不妨头倒把二人吓了一跳,忙扭头看时,才发现是春轩!逄叔暗暗心惊,而芮雪则喜形于色。 “逄叔,您老好!”春轩满身泥土,兀自提着菜盒,似乎一夜未归。他很有礼貌地向逄叔问好,随后问候了芮雪,方才急急地说道:“我平生最恨别人向我泼脏水,是我做的事情我不会赖帐,不是我做的,却休要扣在我头上。发生意外的那个下午,彩绫曾向老夫人展示自己的守宫砂,逄叔也曾亲见,是也不是?” 逄叔无奈,只能点点头。“那又怎么说是我所为呢?”春轩理直气壮地问道。 “彩绫事后还不是回到宁家去过吗?你们之间的事,何足为外人道?不说也罢。”逄叔先发制人,看准了春轩血气方刚,故意采用激将法,诱其上钩。 果然,春轩沉不住气,满脸涨红,大声说道:“逄叔,你这话简直诛心之论。人与人之间如果失去了基本的诚信,根本就没什么可谈的。我从小读圣贤书,虽没什么出息,但道理还是明白。人无信不立,逄叔总是这么以小人之心度人吗?” “春轩少爷,我没说什么呀。本来,你和彩绫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除了你们俩,还有谁知?三太太,你来评评理,我这话有什么问题呢?为什么倒惹恼了轩少爷?”逄叔一幅无辜的样子。 “逄叔,你语涉暧昧,难怪春轩少爷着急。你老人家能否解释一下,就在那天晚上,你和少爷喝完酒后,你都作了什么呢?”芮雪瞟了一眼春轩,接过话题。 “我?当然回去睡觉,还能干什么?” “当然还有别的,逄叔,你每晚都会巡夜,对不对?” “那又怎么样?职责攸关,理当如此。” “你没到彩绫的房间去?没到少爷的房间去?” “自然没有。” “可惜,你在大太太的房间留下了证据!”芮雪冷笑一声,紧紧盯着逄叔的衣服,“逄叔,你能告诉我,这颗纽扣哪里去了?” “纽扣?自然是前几天掉在田间地头了,你以为会掉在哪里?”逄叔不以为然地回答。 “可它为什么会在彩绫的手里呢?”芮雪语气越来越严厉。 “什么?!那怎么会!”逄叔毫无思想准备,语气大异。“你们也别太得意,你们俩大清早相约在这荒郊野外,究竟有没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呢?” “难道还要我拿给你看吗?”芮雪不去理他,她解开外面的裙子,露出柔软的衬衣,那片亮晶晶的连心锁,率先暴露。她从里面的绣花口袋里,拿出了那粒纽扣,平摊开手掌,粉红色的手掌上,那粒银灰色的纽扣格外显眼。 逄叔脸色大变,他死死盯住芮雪胸口的连心锁,额头上渗出了汗珠。“这是……哪里……来的?”他喉头哽塞,艰难地说。 “当然是彩绫手里!”芮雪说。春轩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他上下打量着逄叔的短衫,不错,确实少一颗纽扣,而且和芮雪手中那颗一模一样!春轩怒不可遏:“逄管家,你还有什么话说?” 逄叔心神大乱,脸上兀自是那种不肯相信的神情,他全然不顾春轩的咄咄逼人,只是喃喃自语:“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逄叔,你还不肯承认吗?”春轩愤愤地问。 “承认?承认什么?我终于找到了她,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错,彩绫是我害的,可你们还有什么证据?我,我是个魔鬼!呜……”逄叔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弄得芮雪和春轩莫名其妙,不过他总算承认了。芮雪在坐实了这件事之后,心情不但没有轻松,反倒更加沉重! “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彩绫!我的彩绫!”春轩连连顿足,手已经指到了逄叔的脸上。 “这还不简单吗?我是个老光棍,没有女人的日子你们知道什么感觉吗?彩绫那哑丫头,又是什么贵族小姐吗?就算让她嫁给我,也是抬举了她!”逄叔故作冷漠地说。 “啪啪”,春轩着实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两个耳光。他两眼如要喷出火来,完全失去了理智。芮雪感到害怕,轻轻拉了他一把,一反刚才的疾言厉色,柔声相劝:“逄叔,你也不必太自责,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彩绫老实本分,并未得罪人啊,你先利用她赶走春轩,随后又做出这等事来,令彩绫羞愤自杀。究竟是为什么?” “我说过了,你去报官吧,我就这几句话。”逄叔倔强地说道。 “还有二太太呢,是谁安排人给她下dú?还有大太太呢?逄叔,你敢走李胜,并不能捂住一切。何况,你既然不想下狠心杀死李胜,我们就能找到他。那时候,逄叔你怎么说?” “你不必再说,那都跟我无关。”逄叔摔下这句话,转身yù去,却见甘苦一径走来,急匆匆地说:“逄叔,三太太,请速速回去,老夫人有事。” 逄叔头也不回,更不搭理春轩和芮雪,自顾自大踏步而去。甘苦以异样的眼神看了看春轩,微一点头,也一溜烟地跑远了。春轩只来得及jiāo代几句话,芮雪领会,怕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深情地看看春轩,匆匆而去。 “叫你们来不为别的,绿意这丫头胆大妄为,竟敢主动勾引少爷,我已着人绑起来,听候发落。”老夫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扫了一眼芮雪,继续说下去,“本来嘛,这种情况绝对不可饶恕,不由分说痛打一顿,逐出甘家就是。但一来绿意这丫头一直跟着我,人还算乖巧,手脚也还麻利,二来呢,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碧荷彩绫先后死去,家里的丫头也不多,所以请你们来合计合计,此事该如何处理。” “还是重责一顿,留下继续听用便了。”逄叔看都不看芮雪,管自说。 老夫人点点头,又看看芮雪,有所询问。“绿意看上去却是识大体的人,但不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芮雪微笑着问道。 “什么时候?不过是昨天晚上的事。”老夫人头也不抬地说。 芮雪大为吃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试探着问:“昨晚?难道她居然如此大胆,竟敢在老夫人眼皮底下勾引少爷不成?” 老夫人白了一眼芮雪,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她倒不敢!她是在别处。怎么,你还信不过我怎的?” “媳fù怎敢?婆婆既如此说,自然是真的,媳fù只是好奇而已。”芮雪嘴上这么说,心中的念头却已经转了若干。如果老夫人说的是实话,那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昨晚听到的那个女人,就应该是绿意。绿意!这小妮子不声不响,说不定倒是深藏不露呢。再进一步想,绿意这丫头能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而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值得深思。突然,芮雪浑身一震,她根据自己所掌握的情况,清晰的发现了绿意的身影! “我也懒得管,本正你看着办吧。”老夫人轻轻按压着太阳穴,闭上了眼睛。这是不想再继续谈下去的表示,芮雪随即起身,xìng个礼,转身而出。回头看时,正巧遇上逄叔那闪闪发光的眼睛,不过,他一见她回头,随即避开,佯装观赏花园的风景。 绿意被关押在书房,甘甜看守着,连少爷都不许近前。逄叔径自进去,芮雪随即跟进去。看绿意时,披头散发,靠在书案上,两眼流露出惊恐。见到逄叔和芮雪,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下。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逄叔清清嗓子,很威严地喝道。 “我……我……”绿意嗫喏着,说不出话。 “甘甜,家法伺候。”逄叔暴喝一声,直如长天惊雷,绿意随之哆嗦不止。 “且慢!”芮雪制止了甘甜,柔声说道,“逄叔,我来问她几句话。” 逄叔点头,转身退出。芮雪待他走远,这才走近绿意,严厉地说:“绿意,我问你几句话,你要说实话,否则,我也救不了你。别说是皮ròu之苦,在咱们家你也看到了,只怕还会有xìng命之忧。你自己的命运还掌握在自己手上,但要看你怎么去做。” 绿意突然离开椅子,跪倒在地,两含惊心之泪涔涔而下:“三太太,你救救我!” 芮雪示意她不要如此高声,绿意深深点头,表示理解。“那好,你说和少爷是怎么回事?昨晚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绿意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承认。“你们……在哪?”芮雪嗓子有些干涩。 绿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在祠堂。” “什么?祠堂?你真得喜欢少爷?”芮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一抹红晕飞上了绿意的双颊,那神情早已说明一切,芮雪深悔何以自己竟未看出,这小妮子对少爷情深如许,难道连甘家当家人都骗过了? “我来问你,彩绫和春轩少爷那件事,你究竟是受谁指使?”芮雪突然沉声问道,绿意猝不及防,顿时目瞪口呆。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五卷 6溯本求源 “三太太,那件事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何必还要问?”半晌,绿意方喃喃地辩解道。 “怎么能说没关系呢?你说,是少爷指使你这么做的吗?” “不是。少爷知道什么?他怎么会这么做?我又怎么会帮他?”绿意摇摇头。这话芮雪乍听,觉得难以理解,但细想一想,另有意会。确实,如果少爷本就喜欢彩绫,出于嫉妒,他也许想赶走春轩。但问题是他当时并不知情,怎么会想到赶走春轩呢?即使少爷想这么做,可绿意既然喜欢少爷,自然不愿意彩绫夺其爱,她更希望春轩缠住彩绫。这种小儿女的心情,连芮雪都要认真去想才能明白,何况少爷呢? “这么说,真的是老夫人所为?”芮雪警觉地瞄了外面一眼。绿意点头。 “那么碧荷呢?你自然也知道详情?”芮雪步步紧逼,让绿意喘不过气来。 绿意双手乱摇,满脸惶急的神色:“三太太,话可不好这样讲!你很清楚,我那时并不在这里,碧荷是代替我去服侍老夫人时遭遇意外的嘛!” “这我清楚,难道你一点都不知情?” “确实不知道,三太太,你这么说,不是要我绿意的小命吗?” “那好,我相信你。我再问你,大太太失踪的时候,是你和彩绫在服侍她,对吧?为什么事后没有人问你?你究竟是如何躲过众人对你的注意的?”芮雪逼视着绿意,咄咄逼人,不容绿意闪避。 “三太太,为什么没有人问我?我在书房小睡,之后就不见了大太太,他们为什么要问我?”绿意毫不畏惧,针锋相对。 “哼!说得倒轻巧!绿意妹子,你敢不敢说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少爷的?” “最近。起先,有大太太在,哪轮得到我……我来喜欢?真的,三太太,这种事,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少爷的。也许是在大太太死后,我可怜他,才会慢慢产生这种感情的。” “着哇!你还说你不知道大太太的事情,你为什么认定她已经死了?说,你是如何认定这一点的?” “我……我如何认定?她失踪这么久,说她还活着,不过是我们平时存的万一之念罢了,其实在我心目中,我曾无数次告诉自己,大太太确实死了,我想在老夫人心中也是如此,只不过大家都不肯说而已。三太太,你认为呢?” 芮雪心中暗笑,绿意这丫头够聪明,平时她有老夫人罩着,自己倒确实不便对她多有询问,此时借机敲打她几句,不想这丫头却很狡猾,既如此倒不可轻易饶她。“既然你这么说,我也爱莫能助,那还是请逄叔家法伺候吧。”芮雪毫无表情地说完,起身就走。绿意急了,一跃而起,拉住了芮雪的衣服,苦苦哀求:“三太太慢走,我错了,你有问题尽管问,我一定尽我所知回答你。” 芮雪点点头,对她这种态度深表嘉许。“其实我的问题并不多,只要你据实回答,我一定会帮你。” 绿意低声诉说了当时的情景,据她讲,大太太也好,碧荷也好,彩绫也好,甚至今天的二太太也好,其实她们或死或病或离奇失踪,皆因为她们得罪了老夫人,至少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至于是谁对她们下手,而且是毫不留情地下了杀手,并不重要。 “究竟她们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呢?”芮雪沉吟着,这个理由她自然想到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 “这我却不知道。”绿意的眸子里流露出无限的惊恐。 “不!你知道!而且,你正因为知道这个原因,也许会遭受无妄之灾!你现在别无他法,最好是和我合作,揭开甘家这个最大的谜团,也保护你自己!” “不!三太太,你别逼我!” “绿意妹子,这时你唯一的机会,难道你想变成第二个大太太,第三个碧荷,第四个彩绫吗?” “老夫人不会的,她答应过我,她不会的!”绿意也许是想到了碧荷的惨死,惊恐万状,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 “她答应你?她会答应你?她为什么要答应你?她答应你什么?她既然答应你,为什么又让逄叔来处置你?”芮雪抓住机会,步步紧逼,不容她闪躲。这些问题极为有力,绿意完全被击中,顿时毫无招架之功。她心中仅存的一丝幻想破灭,眼前重又是无边的黑暗。她自觉才从黑暗中看到一丝光明,可转瞬,又为芮雪所熄灭。 “我不相信,三太太你别逼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甘家的事,我怎么会知道?”绿意低垂着头,没有一丝力气。 逄叔突然推门而入,意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长地看了看芮雪,吩咐甘甜:“来,把绿意拖走。小柳儿,扶三太太去休息。”小柳儿居然出现在门口,她很小心地走到芮雪身边,伸手要扶起她。 芮雪却愤怒莫名,眼看就要揭开谜底,却被逄叔猝然打断,以后能否有这种机会都很难说了。所以当小柳儿伸手来搀她时,她粗暴地推开了她的手。接触到逄叔那异样的目光,她还是忍无可忍,“霍”地站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逄叔看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随即倔强地离去。出得门来,见逄叔跟在身后,忍不住说:“你能对彩绫下那样的dú手,想必也能对绿意下手。我倒是劝逄叔,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她无法理解逄叔脸上那丰富复杂的表情所隐含的内容,究竟是什么?自从早上在后山相遇,他似乎一下子全变了,变得难以索解。仿佛多了一份亲切,又仿佛多了一份陌生。谁知道呢!她走出很远,仿佛还听见逄叔叹了一口气。 甘之如却也在她房间里叹气,春苓在旁不住安慰他。春苓尽管人很聪明,但由于对甘家所知甚少,所以尚未看透这件事所折shè出的玄机。甘之如似乎很愿意听春苓的摆布,对着她傻乎乎地笑,浑不管芮雪在一旁惊奇的眼神。反倒是春苓有些讪讪地不好意思,偷眼看看芮雪,她偏偏皮里阳秋地笑个不停。于是春苓也顿觉没意思起来。 “逄叔,你发落过绿意了?”芮雪满腹心事,当着甘之如的面,无法和春苓商量,所以选择了默默离开。信步所至,居然是逄叔的房间。逄叔依然是那副难以索解的神情,喜悦混合着无助,憧憬却又伴随着灰心,看他如此的情绪不稳,芮雪一腔怒火顿时消弥于无形。 老逄点点头,抬眼看了芮雪一眼,那一缕目光,温柔慈祥,满是深情,浑不若平素的样子。尽管一闪而没,却没能逃过芮雪的眼睛。她默默纳罕,无法理解逄叔这突然的转变。印象中,逄叔对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甚至还颇有戒心,目光中包含着不信任和怀疑。而刚才如此温暖的目光中,究竟包含了什么样的意思呢? 逄叔突然叹口气,问道:“芮雪,你究竟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你到了甘家后会不安于现状,难道你自认为和甘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芮雪笑了起来:“逄叔,我作为甘家的媳fù,怎么会对甘家有仇恨?但你不觉得甘家发生的事情太离奇?我不能紧紧依靠着老夫人以求自保,你看看那些丫头们,还有少爷明媒正娶的太太,都是什么结果?谁敢保证我不会像她们一样?” “我能保证!”逄叔脱口而出,但在芮雪凌厉目光的逼视下,他又低下了头,似乎后悔自己出言莽撞。 “是吗?”芮雪故作轻蔑地一笑,“你有什么理由保证?你凭什么保证?你为什么不保证彩绫呢?你既然承认了彩绫是你害死的,我又怎么能相信你?”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这不一样。”逄叔木讷于言,但依然强辩。 “就我和大太太来说,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但我也没必要告诉你。小雪,我希望你到此为止,如果继续闹下去,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的,对你也不例外。请相信我。”逄叔很诚恳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如果继续下去,你们会对我不利,对不对?我可不受恐吓,我从小就是这样的xìng格。” 逄叔眼里露出一丝喜色,但随即化作一丝苦笑:“我知道,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为了你的妈妈,你也不能罢手吗?” “我的妈妈?为什么?难道这里发生的事,还会和我的妈妈有关?”芮雪满腹狐疑,盯着逄叔的眼睛瞬都不瞬。 “你姐姐难道没有和你说起过?你不该否认,你来甘家一直都有自己的目的吧?”逄叔却未感到惊奇,他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只不过那一丝笑容如同微风过后的水面,转瞬无痕。 芮雪被说中了心事,低头不语。是的,姐姐说这的确是妈妈的意思,只是妈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芮雪惆怅难排,面对逄叔,无言以对。 “我认识你的妈妈,自然会保护你免受老……夫人的伤害,但你也要注意,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何况是你的婆婆呢!至于彩绫,”逄叔低下了头,“你不要再查了,那自然不是少爷所为,因为那就是我做的!你要惩罚,只管冲着我来,其他的,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如果一定要问原因,我告诉你,我不希望少爷受到伤害。可春轩少爷如果继续追查下去,他也许就会认定少爷对不起他的姐姐,以春轩少爷的xìng格,他完全有可能做出对少爷不利的事情来。我只能这样做,以此逼走春轩,后来的事情,酒后无德,连我都鄙视自己,你怎么看我都不过分!错都在我,我不会推卸。” “逄叔,你为什么把事情都揽到自己头上?你是不是希望我到此为止?很显然,你在代人受过!只是,你这样却令真正的罪魁逍遥自在!逄叔,你还是带我去看绿意吧。” “为什么要看绿意?我不去。” “哈哈,逄叔,你终于知道害怕了?”芮雪痛快地大笑,而这无疑刺疼了逄叔的心。 “我为什么害怕?我只是不去,你有事自己去好了,何必邀上我?” “我正是要当面对证,你不去怎么行?” “绿意一个小丫头,能知道什么?我看你真是越发不自量力了!”逄叔被逼不过,只能反唇相讥。 “你三番两次的推脱,究竟把绿意怎么样了?”芮雪满腹狐疑。 “你放心,我只是按照老夫人的吩咐,打了她一顿,以戒下次。你要去看她。随你。芮雪,为什么你姐姐会同意你嫁到甘家来?”芮雪还没开口,逄叔倒先发问。 “那实在也不是我姐姐的意思,说起来也许是我妈妈的意思。”芮雪不知道逄叔为何突然提到这样的问题,按理说,这在她当初未嫁之先就已经谈过的。 “你妈妈的意思?你是怎么知道的?”逄叔睁大了眼睛。 “我姐姐这么说,究竟她也是自己揣度妈妈的意思。”芮雪想起姐姐说过的话,那时姐姐这么说:“我不能说这样妈妈一定会极力支持我这样做,但是这至少不会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思。” “你妈妈?她为什么这么做?”逄叔的目光茫然地掠过芮雪青春美丽的脸庞,然后往下,再往下,落在芮雪的胸脯上,顿时让芮雪满脸绯红,不禁低低地叫了一声:“逄叔!”逄叔方回过神来,喃喃地不知说什么好。 “绿意关在老爷的书房里,我只是轻轻吓唬了她一下,你去看看可以,但最好别逼她说什么,甘家的事,你又何必管它?关心你自己就可以了嘛。”逄叔强自抑制,低声说道。 支开甘甜,芮雪走进了老爷这间书房。她曾经来过,怀着一丝敬畏,走进了这个有些神秘的地方,但却发现这座被视为禁区的书房其实平常无奇。这正应了那句话,越不让人看人家就会越好奇,真的不设防时,却发现不过如此而已。芮雪有一丝失望,但也有一丝轻松。满怀期待的心总算放下了。所以这次再来,感觉和其他任何一间房子并无不同。 绿意正侧躺在两个并排的杌子上,神情痛楚异常。显然,刚刚“家法伺候”不久。芮雪心疼地扶起她,关切地问道:“真的下手了?感觉怎么样?” 绿意倔强地摇摇头,冷面相对,怒目不语,将头转向另一侧。芮雪叹口气:“我知道你恨我,的确,我并没有帮上你的忙,倒不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肯给我讲,而是逄叔必须这样做,他手下留情了吗?” 绿意不好意思再绷下去,只好点点头,虽说臀部痛楚难当,但她也知道,如果不是逄叔关照,这一顿家法,皮开ròu绽鲜血淋漓是再正常不过。说不定三太太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呢,念及此,绿意脸上的颜色好看了一些,倒觉得以这种态度对待芮雪,实在不应该,但一时无法圆转,只好仍旧默不作声。 “现在,我们姐妹谈谈心。关于我和你谈过的那个话题,你到底怎么想?”天有些热,芮雪解开了外衣领,露出了那片亮晶晶的连心锁。绿意深深看了一眼,说道:“三太太,倒没注意到你还带着种饰物。这是谁给你的?” “我刚来的时候还下着大雪呢,穿那么厚的衣服,怎么会发现?”芮雪笑了,绿意想想也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偏又牵动痛处,笑容凝结在嘴角,变成苦笑。芮雪忙上来扶住她,柔声安慰。就这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让她们彼此之间感觉贴得近了。“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想到妈妈,又有些伤感。 “这么一说,我也想妈妈了。”绿意也被勾起了无限伤感,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五卷 7巧笑倩兮 “你妈妈呢?” “她走了有五年了。我们家我最小,妈妈生我们几个,落了一身的病,最后在痛苦挣扎中去了。妈妈走后,我才来到甘家。” “这么说,也有五六年了。” 绿意点点头。芮雪陪着叹息,却又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如果妈妈还在,该有多好。她擦擦眼角的眼泪,又轻轻替绿意擦拭。 “三太太你是不是问彩绫的事?”绿意看看外面,见外面无人,随即凑到芮雪的耳朵边,悄声说道,“那就是逄叔干的!她们……她们计议此事时,我正巧听到几句,当时想不明白,过后等彩绫一死,我才明白。” 芮雪尽管极尽笼络之能事,但对于绿意,她还是怀着戒心的。她想,绿意当时就算听到不利于彩绫的计谋,她是否会站出来帮助彩绫呢?这是个疑问。但若说她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城府和狠dú心肠,又不太让人相信。面对着绿意那明亮的眸子,芮雪不知该相信她多少。 “她们?”芮雪惊疑地问。在她心目中,这事乃是逄叔所为,毫无疑问。根据当时的情况,她认为是逄叔跟少爷过量饮酒,酒能乱xìng,逄叔一个多年鳏居的中年男人,在巡夜时见到了彩绫。而那时彩绫刚刚洗完澡,逄叔因而无法把持自己,将彩绫强暴,这才逼迫彩绫自杀。哪想到背后还会有曲折? 绿意叹道:“三太太料事如神,绿意和春轩那件事是我有意去的,甚至她们所服用的,都是我下的。彩绫是早就吞服了的,至于春轩少爷,yào被我下在他所喝的那壶酒中。酒后yào效发作的快,也好和彩绫同步。不过,三太太你别生气,我绿意小小丫头,绝对不是三太太你想的那样。我是受命于老夫人,你该知道吧?” 芮雪点点头,表示相信。何况,这话她从老夫人那里早就曾听说过,所以对此倒是深信不疑。“那后来呢?”她问。 “后来,老夫人叫来逄叔,让他撵走彩绫。”绿意用低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完,再次小心地看看外面,带着凝重的神色,很谨慎地措辞,“逄叔显得很为难,但经不住老夫人再三劝说,逄叔万般无奈,还是答应。临走,老夫人让我找到那坛老酒,送给了逄叔。我去搬酒时,发现泥封曾被开启,想来老夫人也曾喝过那坛酒。” 芮雪心中雪亮,却不点破,只催着绿意快讲。绿意接着讲下去:“哪……哪晓得逄叔却带着酒与少爷共饮,少爷喝多了,逄叔自己也醉的厉害,却还能将少爷扶回书房。正赶上我在那里,逄叔吩咐我好生伺候,他则趔趔趄趄地离去。我哪里想到,少爷并非纯粹醉酒,而是……而是……” 绿意期期艾艾说不出来,头低的更厉害。芮雪低头看去,只见她眼波流转,晕生双颊,羞不可抑!芮雪心中大奇,连忙问道:“而是什么?难道是你在那里伺候少爷?怎么不是彩绫呢?” 确实不是彩绫!甘之如满嘴酒气,双颊如火,嘴里喃喃说着什么,也不管绿意愿意与否,粗鲁地解开绿意的衣服!绿意又惊又喜,却还保留着一份少女的矜持,但无奈瘦弱的甘之如似乎高度兴奋,居然力大无穷,令绿意无法抗拒,终于好事得谐。 “难道少爷就在这里睡的?”芮雪根本没想到这里还曾上演过一出龙凤呈祥,难怪老夫人要指责绿意勾引少爷呢,说不定从那以后绿意不止一次和少爷成双成对呢。看绿意榛首低垂,芮雪厚道,不好再追根问底,可听她这么一说,还是发现了问题。如果少爷就此睡去,那他根本不可能见过彩绫,所谓曾打过彩绫,更是子虚乌有。难道这件事真的如雾里看花?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回到老夫人身边,心中惴惴不安。幸好老夫人只是盘问我几句,问的都是逄叔的事,我没有漏出破绽,就去睡了。恍惚间,又在老夫人房间里听到了少爷的声音。”芮雪大奇,却不便催促她。但绿意说完却良久不语。 “后来呢?” “后来,后来,”绿意低着头,不敢看芮雪,但却没有接着上面的话题说,而是顾左右而言他,“经不住少爷一再要求,我又去见了他几次,终于被老夫人发现。” 芮雪笑眯眯地看着她,倒像是在听别人的事情,而不是自己丈夫的。她的心情平静而恬然,波澜不生。绿意疑惑的目光向她脸上shè过来,芮雪才悚然而惊:对呀,总该有所表示吧。一个身份卑贱的丫头,勾引了自己的丈夫,自己却无动于衷。这究竟是大度,还是有其他原因存在?不是说女人善妒吗?她掩饰xìng地一笑,宽慰绿意,使她放下心来。“那么,老夫人为什么要赶走彩绫?” “三太太,我当时以为是赶走,后来等彩绫这件事发生之后,我的想法也变了。可能老夫人本质上并不是想赶走彩绫……”绿意犹犹豫豫地,不肯痛快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说下去。芮雪想了想,明白了。敢情彩绫之死才是老夫人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天哪!这件事也是老夫人在背后暗中cāo作呀! 逄叔为此很不开心,和老夫人大吵了一顿,岂不是说明这件事是违背他本意的吗?既然如此,仍旧可以从逄叔那里找到真正的答案。 “这是什么?”芮雪拿起了书桌上的东西,在手里把玩着。一块圆形的透明水晶镶嵌在精致的木框中,芮雪举起来,放在自己眼前,顿时惊呼一声,倒把绿意吓了一跳。“哈哈,你的眼睛看上去好大!”芮雪笑着,在房间里转着圈,四处看看。从水晶中看过去,好多的物体都大了一号,显得特别滑稽。尤其是绿意那眨个不停的双眼,更显怪异。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顿时为之一亮。她从脖子上摘下妈妈留给她的连心锁,平放在桌子上,拿起那水晶镜片,调好位置,上面几个小黑点变成了蝇头小楷,芮雪的心狂跳不止,因为她看到的是这样八个字: 旁若无人,青山绿水; 巧夺天工,四面八方。 这十六个字,芮雪已经是第三次看到。而这次,居然是在自己珍藏的连心锁上,而这连心锁,是妈妈传给自己的! 芮雪第一次看到,还是在少爷的书房里,有很多精美的人物素描,大都盖着“美目盼兮”的印章,而其中一张,画了一个少女,与自己极为神似。那上面就题写着这十六个字。 第二次看到,居然是在逄叔那里,逄叔珍藏着一面金牌,很少取出示人。芮雪那次看到,更是很偶然。如果不是逄叔中夜外出忘了收起来,估计不太可能让她看到的。那面金牌上,竟然也写着这十六个字。芮雪想着想着,想得都出神了。 本来还想问问碧荷的事,但绿意推的一干二净,根本不容她张口,芮雪只得作罢。但她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浓,苦于没个人说,芮雪决定去问姐姐。如果姐姐不知道,还可以去问李nǎinǎi。老神仙在山村生活了几十年,没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想到这儿,稍稍安定。 “姐姐去了这么久,姐夫都想你了呢。”春苓一见芮雪,迎将上来打趣道。 “去你的。你姐夫呀,本来只想你姐姐,现在呢,要说想你还有人信,对我,他一向不闻不问惯了。甭说我离开这会儿,就是一年半载,他都不见得会想起我来呢。”芮雪瞟了甘之如一眼,用自嘲的口吻说道。说来奇怪,两个女人嘻嘻哈哈地打趣他,甘之如倒能充耳不闻,这份定力倒是不多见。 “老和尚入定了?”春苓走过来推了他一把。 “你们自说你们的话,我自想我的问题,何苦来?”他苦笑了一下。 “别说,我还真有问题问你。上次你说过,嫡亲的老太太娘家姓刘,对不对?”芮雪盯住了少爷,很认真地问道。 少爷点头:“对啊,怎么了?” “那你是否知道老太太的名讳?” 晚辈通常并不清楚自己高堂母亲的名讳,但甘之如是个例外。“我知道,老太太精通画工,善画人物和静物。她有一方章,是老爷所赠,故此知道她老人家的姓氏名讳。” “可是‘美目盼兮’?”芮雪已经知道了答案,之所以还要问,无非是确信一下。 “是啊。你怎么知道?”少爷睁大了眼睛,除了疑问,还有些责备的味道,似乎怪她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是猜的,我见过这方章。”芮雪老实地回答。 “那就是了。老太太闺名盼兮。” 芮雪随即将那十六个字提出来问甘之如,他沉吟片刻,轻轻点头。春苓也在思索,片刻之后,她抢先说道:“姐夫,你先别说,我们同时写出来,你看可好?”甘之如含笑点头,随即用芮雪的眉笔写在掌心,一并伸出,相对大笑。 芮雪急不可待地凑上前一看,只见甘之如细腻纤巧的手掌和春苓白里透红的手掌中写的都是同样的两个字:倩兮。难怪他们要相对而笑。她看着春苓,等她解释。 春苓笑着说:“雪姐姐,这是两个字谜。你看,第一句‘旁若无人,青山绿水’,是说如果旁边没有单人旁,那就是‘青山绿水’的‘青’字,可见这个字是‘倩’。第二句‘巧夺天工,四面八方’,是说‘巧’字被夺去‘工’字,和八合成‘兮’。这其实是两个很简单的字谜。雪姐姐,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到这几个字的?”甘之如一直含着笑,看着春苓。此时方chā话道:“你一定是看过那张画吧?那上面就题写着这十六个字,我初看时也很纳闷,想了一会才弄明白,如此说来,倒是春苓妹妹更加聪明些。” 春苓嘴中谦逊,脸上却dàng漾着不尽的笑意。芮雪低声说:“是啊,我就是看到了那张画,觉得奇怪,才来问你们。” “大概是老太太感慨自己青春时的风姿,又结合自己的名字,所以有此感叹。” “你是说那画上人是老太太自己?”芮雪猛地问道。 “是啊,难道还是别人不成?这两句话出自《诗-卫风-硕人》:描写庄姜‘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老太太本名盼兮,也许她画那幅画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风姿绰约的庄姜,因而以此自比,写下这么几个字抒发当时情怀。你知道我初见你时为何吃惊?你不觉得你和那幅画很像吗?是神似,初看特别像,仔细看时,又有所不同。连老夫人都曾私下跟我谈过,说看见你就想起一个人来。” “谁?”芮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却摇摇头:“她没说,不过可以肯定是老太太。你知道,老夫人不喜欢家里人提到她。” 芮雪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姐姐芮花同样解决不了。但她答应芮雪,一同去看李nǎinǎi。“她会告诉我们一切。”芮花很肯定地回答。在路上,芮花低声告诉妹妹,并非自己有意不告诉她,实在也是所知有限,而她每次去叩问李nǎinǎi,老神仙总是说:“别着急,时候不到,等你妹妹再找到你,和她一起来吧。” 现在,妹妹终于来找她了,芮花很高兴,也有着莫名的兴奋,同时,还有一丝淡淡的隐忧。芮花就像一个等待开宝的女孩那样,急于看到结果,不管输赢,知道了结果总归不是坏事。 李nǎinǎi上次已经指出了二太太的病因,而二太太这段时间惟恐惹祸上身,根据芮雪的建议,她采取了深居简出明哲保身的态度,果然,一切平静,芮雪也为之高兴。而芮雪自己,诸事纷扰,竟然都有一段时间没顾上她了。 李nǎinǎi和甘家的接触,仅此而已,她的儿子李胜离开家将近两年,就算真的知道什么,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如何还能帮得上自己?她思来想去,不得其解。而眼前的景物渐渐熟悉,不知不觉,自己可爱的家乡就在眼前。 芮雪万万没想到,刚才自己刚刚转了个念头,此刻就能看到李胜的身影。而他看到芮雪,无疑地吃了一惊。身穿短褂的他,脸上表情极为尴尬,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笑容:“阿雪,你怎么回来了?” 芮雪“噗嗤”一笑,心想这话我正要问你,却被你抢先问了出来。“我当然是因为知道你回来,所以才回来呀。”芮雪打小就和这位三叔调皮惯了的,此时当然不肯放过开玩笑的机会。 没想到李胜却脸色大变:“真的?逄叔知道了?甘家知道了?” 芮雪心中好笑,没想到会出现如此效果。她觉得不宜再开玩笑,于是庄容肃答:“那倒没有,我只是说我知道了嘛。你这么害怕甘家,到底什么短处攥在人家手里?” 李胜长舒一口气,故作严厉地瞪了芮雪一眼:“我会有什么短处攥在他们手里?相反,我攥着他们的短处还差不多。” 芮雪对这话却丝毫不疑,她向他点点头:“我相信。我来正是要弄明白这个问题,没想到你在,真是意外之喜。” “嘿嘿。”李胜憨厚地笑笑,“我开玩笑,人家能有什么把柄攥在我手里?” 李nǎinǎi从后院进来,看到芮雪姐妹俩,点点头,脸上并无表情,随即令李胜关上柴门。三人跟着李nǎinǎi到屋里坐下,谁也不说话,都等着李nǎinǎi开口。 “小雪丫头,你终于回来了。说罢,你想知道什么?”李nǎinǎi慢慢开口问道。 “nǎinǎi,我想知道,三叔为什么离开甘家,你应该知道原因吧?” “我知道。不过还是让他自己说吧。”李nǎinǎi对芮雪说完,又对李胜说,“你不必隐瞒,这件事小雪应该了解得很多了,说不定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李胜点点头,点上一袋烟,娓娓道来。“那还是……”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五卷8 陈年旧事 那还是前年夏天,天气大旱,一直无雨,连吃水都有困难。李胜那时在甘家门上担任看门人。甘苦跟着逄叔,前前后后的跑腿。这天炎热异常,李胜大扇摇摇,正在门房内喝大碗茶,甘苦愁眉苦脸地跑了过来。“老夫人又发脾气了,怎么就看着大少nǎinǎi不顺眼呢?这么热的天,人家身子重,老夫人偏不体谅,少爷又直不起脊梁骨,这个家真不知道会怎样。” 能怎样?李胜什么都没想,反正自从大少nǎinǎi进门,老夫人的脸色就没好看过。下人们私下议论,都道是老夫人守寡多年,一旦儿子被儿媳fù占据,心头自然会没来由的泛酸,这本不奇怪。奇怪的是,都这么久了,居然还顺不过劲来。而儿媳fù的有喜并没有引起老夫人的兴趣,反倒更加变本加厉了。 少爷格外迷恋少nǎinǎi,如胶似漆,闲来总喜欢腻在少nǎinǎi身边,这也罢了,偏生怕自己的母亲,如同耗子怕猫,真正气数!这不,少nǎinǎi身体突然不适。逄叔不在,少爷急得不知所措,只好去跟老夫人说了,老夫人心中不愤,嘴上不免唠叨几句,少爷心急火燎,居然大着胆子反驳了几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老夫人又哭又骂,不依不饶,直闹得鸡犬不宁,而少nǎinǎi的病情却有加重之势。老夫人不言语,叫来甘苦去请郎大夫。 “那你还不快去,在这里嚼什么蛆?”李胜笑着骂了一句,甘苦方飞也似的去了。 郎大夫彬彬有礼地走进来,还跟李胜点点头。后来听说,郎大夫看过后,留下了方子和三服yào,当晚一服yào下肚,顿时见轻,第二天彩绫去了宁家,中午换第二服,没想到吃过这服yào,大少nǎinǎi就宣告失踪! “我当时就纳闷,人还能到哪里去呢?逄叔不在家,大少爷哭得死去活来,我们也跟着凄凄惶惶,都为少爷叹息。可我就奇怪,那两天一直都是我当值,绝未见少nǎinǎi离开过。不想就在宁家来闹的时候,匆匆赶回的逄叔找上了我。”李胜使劲抽了一口烟。 逄叔在老爷的书房里秘密叫来李胜,愁眉苦脸。“唉!真正气数!李胜,你确实没见到少nǎinǎi出去?那她能到哪里去呢?咱们甘家,高门大宅,怎么会轻易走失人口?是不是你没注意的时候,少nǎinǎi出去了?”李胜闻到他身上一股特殊的草yào味,一时竟没想到他外出这两天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这不可能,逄叔。我李胜你还信不过?这两天百天我一直当值,不要说是人,鸟也没飞走一只。少nǎinǎi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李胜指天指地,甚至要赌咒。 逄叔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我相信你。但人总有打盹的时候,也许就是你没看到的时候她就出去了呢。再说,你吃饭也好,出恭也好,总不在门边,如果这时候少nǎinǎi出去了呢?” “那也不可能。我离开时总是会把门锁上,或者托别人代为照看。在甘家多年,我如何不知门上的重要?”李胜还在拼命解释,他不能容忍东家的管家派给自己的这种罪名,这简直是说自己不忠于职守,如果属实,根本就不能再呆下去。 “咳!我说过,我相信你,但你想过没有,现在宁家不仅堵上门来,还报了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夫人也没办法呀。如果是你,你怎么办?”逄叔一脸的焦急,但还是耐着xìng子跟他解释。 说的也是。李胜想,这件事确实既蹊跷,又棘手。自己想不出,别人也难以索解。该如何处?只能看逄叔怎么说。 “现在只有靠你帮忙,甘家才能渡过这个难关。”愁眉苦脸的逄叔,勉强做出一副和颜悦色地样子,“我们都推断少nǎinǎi是自己离开了甘家,只是缺乏证据和证人,官府也不相信。只有你出面,承认此事,说你曾亲眼看到少nǎinǎi离开,官府自然相信,可保无事。” 兹事体大,李胜沉吟半晌,不敢应承。 “但最后你还是应承下来了。”芮雪轻声说。 李胜点头,在那种局面下,别无良策,李胜不得已应承下来,承认自己在当值期间,曾见过少nǎinǎi外出,此后便再也没有回来,确实不知去向。官府盘查严密,好在李胜应对无误,饶是如此,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此后老夫人当着宁家人的面,宣布了开除李胜的决定,原因就是不肯尽职尽责,见到少nǎinǎi外出居然不汇报管家,导致少nǎinǎi离奇失踪。当然,逄叔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远走他乡,并严词嘱咐,一定要等过了风头,再回甘家集。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了解这些,这件事你三叔当时回来就给我讲了,我想远走他乡其实是为了避祸,所以第二天就让他离开。直到最近风声小了,才敢让他回来。这个甘家,虽然是咱甘家集的大户,但做的事情,却让人琢磨不透。”李nǎinǎi叹息着说。 “三叔!”芮雪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彩绫回宁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这我知道,绿意呢?绿意当时不是伺候大太太吗?” “她?”李胜皱起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丫头当时在干嘛。最后不得不遗憾地摇摇头。 “对了,你说逄叔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在那之前你曾闻到过吗?是什么样的yào味?” “我也说不上来,很奇怪,从没有闻到过。那天郎大夫也来过,不住声地安慰老夫人。其实老夫人根本就没什么不开心,倒是少爷,哭得昏天黑地,真正可怜!” “逄叔在那之前究竟做什么去了?” “好像是说到下面看看夏种的情况,时间太久,都记不清楚了。对了,我记得出事以后,也没人去请逄叔,他老人家倒自行回来,甘苦还说他回来的真正及时呢。” “小雪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李nǎinǎi问芮雪。芮雪摇摇头,显然在思考着什么,神思不属。李nǎinǎi冲儿子摆摆手,李胜道声失陪,悄悄退出。 “小雪,你来找我,真的没什么事吗?”李nǎinǎi和蔼可亲,笑容可掬。 “有啊!要不然,我怎么会大老远地跑回来,向您老求教呢?”芮雪也抛开那一连串问题,笑意盈盈地看着李nǎinǎi说道。 芮花在一旁帮腔:“nǎinǎi,您老不是答应我要告诉我一些事情吗?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这要问小雪。”李nǎinǎi依旧慈祥地说道,“小雪究竟要知道什么?你发现了什么?” “您当初也曾劝我做甘家的媳fù,可究竟为什么?我和甘家少爷素不相识,为什么您也会认定我应该进入甘家门呢?” “原因很简单,你妈妈曾在甘家待过!让你重回甘家,确实是你妈妈的心愿。只是她不曾说出来过。”李nǎinǎi叹息道。 乍闻此言,姐妹俩都是心头一震,芮花听过传言,此时得到了确证,但仍然不敢相信。芮雪本是有所准备而来,所以倒不感到多惊奇,但却更急于知道,因而忍不住要问。李nǎinǎi对姐妹俩的表现丝毫不感意外,继续自己的叙说。而她接下来说的一番话,才更加令人目瞪口呆! “你们姐妹俩呀,说起来并非亲姐妹。小花是你爸爸的孩子,两岁多点的时候,你的亲妈妈身染重病去世,撇下你和你爸爸。真是可怜哪!还不是左邻右舍做好了饭给你塞上几口,衣服破了东家西家的给你缝补缝补,就这样一直到小雪的妈妈来到咱们村。”李nǎinǎi擦了擦那迎风流泪的老花眼,芮花则早就泣不成声。 “我的妈妈!她的名讳是不是叫做倩兮?”芮雪问。 老太太眼睛睁得大大的:“小雪,你怎么知道?没错,你妈妈姓刘,名字叫‘倩西’还是什么“倩兮”的,是甘府老太太的妹妹。” “什么?怎么会这样?那小雪和少爷岂不是两姨兄妹?老夫人居然会是小雪的姨妈?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芮花觉得自己完全糊涂了,李nǎinǎi叙述的这些事太过匪夷所思,令人实在不敢相信。 “不是现在这个老夫人,是甘府的正房太太。那老太太姓刘,叫什么我却不知道,但确实是小雪妈妈的亲姐姐。她就是去甘府做客时,不知怎地,怀了身孕,小雪的外公那时已经去世,外婆得知此事,悲痛万分,气绝身亡。她走投无路时,遇到了你们的爸爸。他正遭丧妻之痛,怜悯你的妈妈,把她领回家,小花才算是有了妈妈。”老太太边说边叹息,显然又想起了那些日子。 芮雪抱着姐姐,眼泪流个不停。她从没想到,自己居然和姐姐并非亲姐妹,虽然有时候想起来,姐妹俩确实没有想像的地方,可谁能想到居然不是亲姐妹呢?两姐妹自感身世,又替去世的父母双亲难过,芮雪又进一步想到,自己和姐姐没有血缘关系还倒罢了,但问题却更复杂。和少爷转眼之间变成了同父异母的兄妹。芮雪曾隐隐约约想到这层,现在经过证实,顿时如遭焦雷轰顶,面如土色。她想起自己出嫁前,李nǎinǎi也曾前来相劝,她既然知道自己和甘家的这层关系,如何不设法阻止,做成此等灭lún惨剧呢?芮雪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nǎinǎi笑了,面对这样的问题她居然还能笑。“我曾问过你妈妈,为什么不将你送还甘家。可她说,你不姓甘,我才放心。”难怪!芮雪轻轻嘘了一口气。但问题接踵而至:如果不姓甘,又姓什么呢? 李nǎinǎi抱歉地摇摇头。 芮雪甚至都忘记了李nǎinǎi最后唠唠叨叨不厌其烦地嘱咐,她和姐姐走出李家,在田野里无人处放声大哭。也许是终于发泄过,两姐妹在一起拥抱了很长时间,互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感受着对方的感情。芮雪从小就受到姐姐的呵护,在她心目中,芮花就是自己的亲姐姐,因此对李nǎinǎi所说一切,尽管愕然不敢相信,但却不会影响姐妹俩的那份感情。 “你现在怎么办?”芮花泪眼婆娑地看着妹妹,关切地问她。 “当然是回去,我回甘家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要弄清楚母亲的情况。也许就像你希望的那样,甘家确实就是我最应该去的地方。”芮雪神情坚定地说道。 “你要小心行事,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没必要去追究其他人的事情。象甘家少nǎinǎi那件事,弄不好会得当家人,对自己没什么好处。”芮花提醒妹妹。 “现在不管也不行了,姐姐哪里知道自己和宁家兄妹结成联盟的情况!当然,姐姐说得不错,小心为宜!”但这话她只是搁在心里,表面上她还是很顺从姐姐的样子。姐妹俩哭着分手,这突然得到的消息反倒令两姐妹更加依恋彼此,芮雪转过头,故作坚强地离去。而姐姐则一直盯着妹妹的背影,一直只剩下一个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春轩少爷闯进去找少爷理论,被逄叔拦住,正在吵呢。”甘苦一见芮雪,就气急败坏地汇报。 “哦?他找少爷做什么?”芮雪大喜,觉得这也许是个绝好的时机,但脸上却讳莫如深,不动声色。远远的就看到许多人,围在逄叔的房间附近。见到芮雪,都不由自主地后退。芮雪却没有进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春苓在等她,她将春轩所掌握的情况简单给芮雪说明。芮雪也投桃报李,把自己所了解的一些秘密告诉了春苓,同时,低声说了些什么,方才转身出去。来到逄叔门前时,里面还在高声吵嚷。 “逄叔,当初你们设计赶我走,究竟是因为什么?现在我有充分的理由找我姐夫,他为什么做起缩头乌龟来?如果不是心里有鬼,如何不肯见我呢?逄管家,你如此做法,可是我姐夫授权的吗?难道这是待客之道?”二人显然已经吵过一段,春轩声音高亢,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 “少爷还不知道你来呢,最近家中事多,少爷身体欠安,三太太又不在家,乏人照应,老逄身为甘府管家,自当忠实履行职责,要是三太太回来,那就另当别论,在三太太回来之前,我有权力拦住春轩少爷,不让你跟我家少爷见面。”逄叔声音很高,显然是说给外面人听的。然而他话音刚落,芮雪随即出现在门口,表情轻松,气定神闲,只看得老逄直叫苦:你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了,我高声提示,就是让你不要出现,只要见不到你,春轩这里我怎么都能摆布他。你现在这一出现,可就有些棘手了。 “原来是春轩少爷,逄叔为何不请出少爷来?”她故意装作什么都不懂。 逄叔很快地瞟了她一眼,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但却不能不回答:“少爷身体欠佳,你……三太太又不在,我只好权且请轩少爷在此喝茶,一切等你回来再说。”他话没说完,春轩已然冷笑连声,只为碍着芮雪的面子,不肯说出来。 芮雪点点头,大声喊小柳儿,让她去请少爷,小柳儿答应着自去。很快,不明就里的甘之如赶过来,见到春轩,不管对方脸上的表情,先自笑着招呼:“春轩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坐?” 芮雪驱散了众人,将春苓叫进来,关上房门,静等着春轩开始。 “姐夫,我姐姐呢?”春轩尽量平静地问道。 “失踪了啊。”甘之如感觉莫名其妙。 “到此时刻,你还不肯说清楚吗?”春轩冷冷地说。 “我怎么说清楚?”甘之如看看芮雪,又看看逄叔,最后疑惑地看着春苓,向她询问,似乎在说:你哥哥什么意思?春苓在沉思,竟没有看见。 “在座的诸位莫不心知肚明,逄叔,我说的没错吧?”春轩转向逄叔。而老逄打个哈哈,却不说话。 “你应该说清楚,春轩。”少爷试图蒙混过关,暗暗瞟了逄叔一眼,逄叔毫无反应,芮雪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春苓走近春轩,靠着他站着。芮雪眼前一亮,嘴角上浮起了会意的微笑。 “那好,我们要不要去通往后山的秘密通道看一下?”春轩看着少爷,平静地问他。少爷那惨白的脸,顿时泛红,一闪之后,变得更白。芮雪偷偷瞥一眼逄叔,他倒好,充耳不闻,面不改色,倒是镇定的很。 “如果轩少爷喜欢,但去不妨,我们都奉陪。”逄叔说着,站了起来。这倒有些出乎春轩的意料,但他当然不肯示弱,霍地站起,紧紧盯着逄叔。当此时,芮雪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静观其变。好在就前两天,曾和春苓夜探此处,虽经曲折,但终于得脱大难,顺便也摸清了出口的位置。可逄叔为何这样有恃无恐呢? 一行人走出甘家大院,谁都没有说话,各人都在想自己的事情。转眼就到后山,芮雪先遥遥望去,不禁大吃一惊!看春轩时,也是大惊失色。原来,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老槐树,当然也没有出口!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五卷 9yīn森地宫 芮雪自然不相信,但她却只能克制着心底不断泛起的浓浓疑问,春轩早就忍不住,和春苓一起向前跑去。“这不可能!显然是有人将这个出口毁掉了!”春轩愤怒地看着逄叔,却无可奈何。芮雪来到跟前,也不禁佩服逄叔做事的效率。槐树踪影皆无,附近的大小树木悉数被砍,还堆上了若干石头,根本无从找起。 “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入口。”春轩说完,径自往回走。春苓和芮雪紧紧跟上,逄叔落在少爷后面,二人脸上都是深有忧色!是啊,春轩显然是有备而来,被甘之如所喜欢并看重的春苓却成为内应,这件事当真有些棘手。逄叔所担忧的还是芮雪,她的态度一直甚是暧昧,如果她站在春轩一边,这件事的麻烦就更大了!逄叔心情极度复杂地看着芮雪的背影,仿佛自己还生活在二十年前。刚进家门,他就接到了老夫人的命令,让他去她房间一趟。春轩和芮雪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深深的戒备。他们决定去西北角春薇的房间等他。 还是那间熟悉的房间,但春轩再来,确有着深深的物是人非之慨!曾经有个美丽的姑娘,言笑晏晏,深情款款,凝视着春轩的那双眸子,总是眼波闪烁,如水如云,似梦似幻,而今,yīn阳两隔,再也不复得见!天长地久,此恨绵绵,春轩眼睛湿润了。 他赶紧摇摇头,暂时甩开彩绫的影子,进入里间。春苓和芮雪紧紧跟着,甘之如兀自不明就里,只有逄叔依旧气定神闲。没想到在这里却见到了刚刚被责打的绿意! 时间不长,逄叔就匆匆而来,众人一齐望着他,逄叔却浑若无事,只是觉得奇怪地看了绿意一眼,绿意缩在芮雪身后,并没有打招呼。 逄叔自己不说老夫人唤他前去的原因,众人也不变相问。春轩更不他顾,径自打开机关,露出洞口,带着灯盏当先进入。甘之如脸色大变,浑身颤抖,逄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少安毋躁。 一行人鱼贯而入,却为一泓碧油油的清水所阻,甘之如稍稍放心,春轩却似成竹在胸,他转过身来,目光掠过了众人,直shè甘之如。“姐夫,放水吧。” “放水?”甘之如似乎感到了一丝寒意,说话间打了个哆嗦。“我怎么放?” “难道一定要我说?”春轩面露鄙夷之色,“如果不是彩绫,我怎么会知道此处?而你经常出入,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何放水?” 春轩早就推测,这个地道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通道,说不定是甘家为了躲避战乱或者意外情况所挖的地道,至于出口,当时自然不得而知。可不论如何,地道一旦挖了,就应该和外面连通。但问题是,甘家的人既然能通过它逃到外面,外面的人自然也可以通过它进入甘家。因此,地道本身也一定是个双刃剑,对甘家而言,肯定会觉得不安全,于是必须想个办法将此通道堵塞,才比较安全。 通常,可以选择大门,但地下比较yīn黯潮湿,不见天日,寻常的锁无法支持太久。如果紧要关头,坏人攻入甘府,而甘家却被铁锁困住,那么这个地道,又有何用?只能聊供躲藏,却不能用于逃命。所以,一定有高明的甘家人,想出更加绝妙的办法。 这个办法说来复杂,但做起来却很简单。他们挖的地道不是平的,而是呈U型。进入地下之后,渐行渐深,到一定深度方才慢慢上升,深度本身就会因空气流畅不畅而阻住外来之敌,但也同时会阻住自己。因此,必须另想办法。 如果在最深的那个位置附近挖一口水井,平时,水井中的水通过石墙渗入地道,这道石墙既是水井的壁,也是隔开地道和水井的屏障。由于在设计上作了非常精确的处理,当水井的水位到达正常水位时,刚好把地道的通道封死,人要想经过,必须涉水,而且要潜入水下,这如何能够做到?所以这个水井就起到了门户的作用。 而当甘府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要进入地道时,只要先把水井中的水放掉,地道的通道就完全露出来,自然可以通行。通过之后,井中的水位迅速上升,又把地道堵住。水被放掉,同时却带来了适量的空气,足够人们经过这段地道时呼吸。所以这种结构,非常之妙! 由于水井本身只能容纳两人并肩站立,水量并不大,所以无论是放水还是向地道内注入水,都是非常迅速的,根本就用不了多少时间。也许,这就是这个地道的全部秘密。 “可是如果外面强敌环伺,甘家人却用淘井这样的方式来放水,未免太慢了,而且也容易被人发现,不是吗?”这是一个特大的疑问,如果不能解释,仍然难以自圆其说。 春轩推测,水井应该有一个闸门,用于启开地下面预埋的水闸。水井平时通过一个无需人管理的自动水位调节出口进行调节,而这个水闸的深度远远比预留的自动出口要低。所以一旦打开这里,水会迅速流走,地道才可以通行。只是那样一来,水位要非常低才可以,因为地道是深入地下的。 春轩曾经在西墙边的沟顶观察过水井的出水,只是感觉上,沟底要比地道最低的位置还高,如果这样的话,水是流不出去的。所以春轩多次探测,无功而返。一直到看到灵泉,他才恍然大悟! 那位聪明的甘家人确实设计了这样的水闸,并垒就了一道泄洪沟,直通下方的灵泉!然后将泄洪沟上方填土,年深日久,谁也看不出痕迹,甘家这个秘密通道的门户居然就这样被深埋地下! 听完春轩一席话,芮雪恍然大悟,春苓似懂非懂,甘之如却目瞪口呆,连逄叔都被深深震动。见大家都不说话,逄叔说:“既然你这么肯定,为什么自己不去打开机关?却在这里放言高论,又有何用?” 春轩见自己的话发生了效果,不自禁地微微一笑:“钥匙在我姐夫手里,我自然没办法。姐夫,我说得不错吧?” 甘之如垂头丧气,艰难地回答:“不错,钥匙是在我手里。”话音未落,逄叔接口:“是的,本来在少爷那里,但这几天被少爷弄丢了。” 芮雪一笑:“你丢的钥匙倒是我捡到了,但不知是不是这一把?”说着,举起钥匙,灯光下,微微闪光。甘之如自觉无法过关,羞愧难当,只得点头承认。逄叔狠狠地瞪了芮雪一眼,转过头去。各人心中感受不同,但谁也没去想芮雪手里如何会有这把钥匙。 于是,芮雪自告奋勇,返身出去放水。闸门打开,地道里的人们随即见到水位在一点一滴地平稳下降。春苓看看甘之如,颇有些不忍,克制着没有欢呼出声。芮雪将开关置于开的状态,本已离开,想了想又回去,将铁盒锁上。等回到地道内时,她吃惊地发现,眼前的水点滴不胜,却露出了相距不远的石头,俗称石步桥。一行数人谁都不说话,各怀心事,相继进入。 芮雪心中怦怦直跳,最后的jiāo锋就在眼前,这也是至关重要的jiāo锋。逄叔看上去还算镇定,甘之如就差了很多,只是尽力维持着,焦虑还是在不经意间透露无已。此处再熟悉不过,她装作好奇的样子走在前面,把一行人领到那间摆放水晶棺的房间中。微微瞥一眼甘之如,静等春轩说话。 “姐夫,我姐姐曾在这口棺材里睡过,对不对?”春轩声音颤抖,但却深沉有力。 甘之如顿时乱了分寸,一句话就露出了破绽:“你……你……你怎么知道?” “姐姐!”春苓痛哭失声。芮雪心里“格登”一下,逄叔微微变色,但还勉强维持着镇定。绿意一直不动声色,既没有觉得意外,也没有感到好奇,一个小小丫头,反倒有莫测高深的感觉。 春轩眼里如要喷出火来,他狠狠地盯着甘之如:“姐夫,你还想继续隐瞒下去吗?” “我……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喜欢春薇,可怜的春薇,她是病死的。心脏突发病痛,汤yào无效,突然死亡。”甘之如断断续续地说道。 “少爷当时大哭不已,郎大夫看不过,悄悄问少爷,以后是否还想见到少nǎinǎi。少爷立即回答想见到,郎大夫就给出了一个办法,用yào将少nǎinǎi的身体保存起来,放在不流通的地下,可以保存三年。少爷随即同意,因此,我们几个才秘密保存起来,诈称少nǎinǎi走失。少爷,可是这样?”逄叔不待少爷说完,就抢着说。甘之如满脸是泪,听逄叔询问,只有点头。 “如果我不是掌握了确切的证据,我怎么敢来兴师问罪?逄叔,你所说也许不差,但你别忽略了,除了你,当时还有别人。你不说实话,别人就不肯说吗?” “你不妨说来听听。”逄叔说。 “不急。姐夫,我姐姐的尸身呢?”春苓花朵带雨,不胜悲切。 “被我移到她的坟墓去了。”甘之如呜咽道。 实在不可思议!芮雪和春苓走在yīn森狭长的走廊里,感觉极为熟悉,但此时却无暇领略,一直到一扇门前,甘之如随手打开了机关,石门轧轧而开。春轩将他扒拉到一边,自己钻了进去。 真的是姐姐!宁春薇面色如生,身着崭新的红色吉服,就像刚刚出嫁的新娘一般,静静地躺在崭新的木棺中。春轩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和春苓双双痛哭失声!芮雪只瞥了一眼,也忍不住流下泪来。这个女人曾在水晶棺中见过,像梦魇一样缠了自己很久,然而现在,她终于回归自己的本来面目,静静躺在属于她自己的这一方墓穴里。 甘之如早已坐倒在地,无声地哭泣。只有逄叔,象个局外人一样,表情沉重地站在一边,静静地注视着。好一会,春轩发泄已毕,春苓兀自嘤嘤低泣。芮雪轻拍她的肩膀,随即将她揽在怀里,走出了yīn森的地宫。 很久,春轩终于略略平静。他冷冷地盯着甘之如,话冷得如同寒冰:“姐夫,古人云:入土为安。枉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却如此对待自己的妻子,她在九泉之下,又怎能安心?自己的妻子给人害死,不思为她报仇,却如此浑浑噩噩地得过且过,姐夫,扪心自问,你配做昂藏七尺男儿吗?” 甘之如悔痛jiāo加,面对春轩的质问更是感到羞惭jiāo并。他本就不准备反驳,所以一直垂手而听,听春轩说春薇是给人害死的,他斗地抬起头,下死劲地盯住春轩。“你说什么?是谁?谁害死了她?” “他!”春轩突然伸出手,指向了逄叔。众人无不惊异,唯有芮雪暗暗点头,没错,这个家里如果有谁害死了春薇,那一定是逄叔。李胜曾经说过,一切都在逄叔的cāo作之中。 甘之如神色大变:“这,怎么可能?”他转身拉住逄叔的胳膊,希望他能够给自己力量,回击春轩。 “是吗?我倒想听听春轩少爷的高论,要知道我那几天根本不在家,出事之后是老夫人把我找回来的。”逄叔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这件事你们策划已久,当然不会留下破绽。可惜,你们几个人组成的堡垒看似坚固,却也是可以被攻破的。倒是你还这么沉稳的自以为是,让人觉得可笑。我问你,你说你那几天不在家,那你能说出你去了哪里吗?” “自然是在外监督夏粮收成问题,职责攸关,我还能去哪里?”逄叔轻描淡写地说道。 “出事之后,谁去请的你呢?”春轩继续问道。 “是李胜。”逄叔很快地说道。 春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倒对这个李胜没什么印象。当初你们不是把他开走了吗?说也奇怪,李胜从那以后就没人见过,死无对证。莫不是也被你们害死了?” “春轩少爷这话好没道理,李胜是因为工作失误而被开除,怎能会被杀?” “你们当初开除李胜的理由是什么?”春轩问。 “失职,自然不能轻饶。”逄叔脱口而出。 芮雪先就一笑,就算自己没见过李胜,逄叔这话也难以自圆其说。李胜被开除是因为他未能恪尽职守,把好大门,以至于让少nǎinǎi走出家门,既未禀报也未拦阻,所以被撵出了甘府。可现在事情真相大白,春薇根本不曾走出过甘府大门,则李胜所承认的那些罪名根本就是莫须有,只怕就是逄叔让他出来顶缸。而在这点上,芮雪更是心知肚明。也正因为如此,她对逄叔所说的话一点都不相信。但她现在不想公然和逄叔敌对。不知怎地,他最近看自己的目光温柔至极,令她不解之余更多了一层不忍。 而逄叔自然也认识到这个问题,但他却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更好的说法,何况,开除李胜的一个重要理由是让人相信春薇已离开甘府。这件事,当初官府前来问案时也是具了保的。逄叔不会不明白,欺骗官府,与主犯同罪。他故作闲豫状,转脸看着别处,黑乎乎的影子,看上去有些模糊,如同笼罩在头顶的yīn云。 芮雪低头对春轩说了句话,众人心思不属,谁都没有听见。春轩紧锁的眉头略略舒展,他对着逄叔,冷冷地说:“那你可知道他现在已经回来?你是否知道我已经见过他并且详细了解了一切?你是否清楚我已经同郎大夫见过面并且知道了你们当初所作的一切?你自己硬顶着,以为就能抗过去吗?你们害死了我姐姐,硬生生拆散了这对夫妻,却把我姐夫蒙在鼓里,制造了所谓的失踪事件,以为就能瞒天过海,回避官府的检查,进而逃避罪责吗?你们害死了碧荷、彩绫,现在又把目标对准了绿意,以为就能通过这一系列手段掩盖自己的罪行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逄管家你也不想想,纸里怎么能够包得住火?” 逄叔颤声问道:“怎么又扯上彩绫和碧荷?” 春轩哼了一声:“碧荷恐怕也是拜逄叔之赐吧?她脖子上那条勒痕是怎么来的?碧荷如果是自己投水而死,肚子里为何根本没有积水?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却将其伪造成自杀,而且很快将她的尸体火化掉,这不是毁尸灭迹又是什么?” 逄叔森然道:“话可不能乱说,碧荷自己投水,彩绫自己上吊,甘家没有亏欠过她们什么,小小女孩自己想不开,不能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是吗?”春轩冷笑一声,“三太太,你说,彩绫是怎么死的?她为什么上吊?” 芮雪热切地望着逄叔,明亮的眸子里蕴藏着期盼。“逄叔,这件事难道你就能够逃脱良心的审判吗?你在甘家数十年,对甘家一片真情,与少爷情同父子,你要维护甘家,这没错,但一定要使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吗?”本来逄叔都已经承认了彩绫之事,此时却兀自狡辩,她感到非常气愤,因而说起话来语气也严厉了一些。 “你,你也这么说我吗?唉!我说什么好?”逄叔对待芮雪又自不同,适才无论春轩怎么说他,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芮雪说了没几句话,却能让他痛苦不已。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继续强行隐瞒不说呢?肯定有隐情! “逄叔这又何苦,郎万有都坦诚其事了,你一个人坚持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是在维护别人,但谁来替你背这个黑锅?”春轩越说越严厉,“逄管家,你跟郎大夫很熟吧?我告诉你,郎大夫向我坦白了一切!我只想问你,我姐姐死去的那个下午,你到这里干什么?是谁将我姐姐背到这里的?” 逄叔随即想起前几天郎大夫神秘失踪的事情。“原来是你们干的!你们把他怎么样了?郎大夫也是秉承别人的意志办事,你们可不能害他。” “那至少也是帮凶!如果秉承别人的意志就可以为自己解脱,事情倒简单了很多。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是不是老夫人的意思?其实你不说,难道我们就不知道吗?”春轩问道。 逄叔身体微微晃了一晃,显然意想不到,但他还是习惯xìng地虚晃一qiāng:“这跟老夫人有什么关系?”甘之如也隐约猜到了点什么,紧张地注视着春轩。 “没错!本来就是,少爷,你知道吗?是你自己害死了她们几个!老夫人是杀人灭口,接下来,是该轮到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绿意突然说话,一句话就抓住了所有人的心。春轩和芮雪面带喜色,逄叔则是深深的戒惧。 “绿意别瞎说,忘了我怎么给你jiāo代的话?”逄叔阻止她。 “让她说。”甘之如粗暴地打断逄叔,转身对着绿意,急急地问道,“怎么是我?” 绿意将手放在身后受伤的部位上,抬头看了一遍所有人,极不自然地笑了一笑,还是果断地说道:“少nǎinǎi发现了你和老夫人……和老夫人的那件事,心中郁郁,又不好跟你说,独自闷闷不乐,却还是被老夫人看出了端倪。老夫人要想杀人灭口,自然要找逄叔商量。” 甘之如本有些浅红的脸,“刷”地一下全红了。芮雪有所意会,春轩略略猜到,逄叔无声地叹息,暗自摇头,而一无所知的春苓兀自不解,拉住绿意问:“我姐夫和老夫人那件什么事?”她抬头看看众人尴尬的脸色,眼里露出疑问:“你们都知道是什么事?对吗?姐夫,你自然最清楚,对吗?你告诉我,是什么事被我姐姐发现,老夫人竟然要杀人灭口?” 甘之如甚是尴尬,不知如何开口。逄叔摇头:“冤孽!”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五卷10 真相大白 这件事,甘家很多人都有所耳闻,也有所察觉,但却鲜有人知其详。当然在为数不多的人之中,逄叔算是一个,而绿意算是第二个。而这个秘密,触目惊心,也难怪少爷脸红,一个熟谙孔孟之道的读书人,岂能犯下如此有逆lún常之罪?但这一切,迥非少爷本意。 逄叔最清楚,由于早早丧父,少爷一直生活在母亲的保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之下,长的纤弱,一直到12岁,看上去依然像个孩子,也正因如此,还跟着母亲睡。 家里没有长辈,自然没有人干涉,很多下人也都视为很自然的事情,逄叔却有种深深的隐忧。多次暗示,老夫人都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少爷16岁那年,同宁家订了亲。在逄叔的坚持下,才从老夫人房里搬出来。但仍不免经常要去陪母亲睡觉。 春薇的过门,对老夫人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她温柔娴静,让少爷极为心折。夫妻间如鱼得水,如胶似漆,恰恰是这一点,让老夫人醋海生波!无论少nǎinǎi怎么做,都难以博得老夫人的欢心,而恰在此时,发生了一个意外。 那天,少爷被母亲叫去,却见母亲犹在罗帐内。甘之如只想转身离开,母亲那腻腻的声音传来,将他叫住。陷于母亲情怀无法自拔的甘之如再次违背自己的心意,恰在那时,春薇进来,惊在当地! 也正因为那一次,失魂落魄的甘之如从此患上心病,无法再行夫fù之礼!而老夫人心中也顿生杀机。 没错,春薇的病情其实都是郎大夫的yào物所致,开始是在专门为她做的保胎yào中加入微量yào物,导致腹痛。后来则是春薇觉得不舒服时,郎大夫直接在将dúyào用在汤yào之内,由于用量有限,少爷只以为是病,哪想到会有这样的花样?他更没料到,春薇居然就这样不治而亡! “那么,碧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甘之如沙哑着嗓子,艰难地问道。 绿意看看逄叔,没有说话。逄叔咳嗽一声,先点点头。“少爷难道忘记了,那个晚上你不是在老……夫人房间里吗?碧荷那小妮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在你走后进去劝说她,老夫人顿时恼羞成怒,顺手扯过碧荷做针线的细麻绳,勒死了她。至于投到井里,那是我干的。”逄叔好象一下子老了很多,他只是偷偷瞥一眼芮雪,似乎在求得她的原谅。这种目光,别人到还未在意,细心的春轩发现了,不禁暗生疑窦。 “那彩绫呢?”甘之如满脸痛苦,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却兀自强行忍耐着。 “彩绫!”逄叔突然哭出声来,压抑了许久的痛苦一下子被打开了闸门,找到了宣泄口。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老泪纵横,让人看着颇为不忍。芮雪虽有些鄙薄逄叔的为人,但不知怎地,隐隐有些同情这个为甘家无私奉献的男人。 “三太太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想置彩绫于死地,怕总是投井或者失踪会让人生疑,才想出这个狠dú的办法。说来令人难以置信,还是上次春轩少爷被赶走的那次,彩绫在老夫人面前露出了自己的守宫砂,老夫人认为彩绫是珍惜贞cāo的那种女孩,动员我……我……,我本不情愿,老夫人就赠我一瓶好酒,说是酒能壮胆。我邀请少爷喝酒,但哪里知道那瓶酒是被她下过的!” 甘之如脸色顿时更加不自然。芮雪偷偷瞄了一眼绿意,正巧,她也抬头偷偷看了少爷一眼。在那个晚上,逄叔来到了彩绫身边,而少爷则在绿意的服侍下。后来,他甚至又到了老夫人的房间!如果不是的作用,甘之如怎么会如此英武? 一切都是冤孽!yīn差阳错,冥冥之中,谁在主宰? “逄叔,我再次问你,那个女人,真的是我的妈妈?”甘之如悲愤莫名,既悲于妻子如此猝死,居然并非病理所致,乃是为人所dú杀,又羞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如同禽兽。长期以来,甘之如生活在母亲颠倒变态的亲情之中,无法自拔,心情抑郁,此时禁不住再有此一问。 “哼!你们几个家伙,竟然凑在一起来害我。哈哈,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远处竟然传来老夫人的声音! “你,究竟怎么样了?”逄叔颤声说。 “去看看吧,你们已经出不去了!本正你可莫怪我狠dú,是你背叛我在先。还有小如,跟你硕果多少次了,居然还怀疑老娘!我就是你亲妈,该死的老爷活过来,他也只能这么说!芮雪那小蹄子打量我不知道呢?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早晚我会整治你!”老夫人咬牙切齿的声音,透出无限寒意。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那种寒意,在周围升腾起来。 “这可是你亲儿子!虎dú不食子,你想怎么样?” “谁要是背叛我,我都不会让他有好下场。出口堵住了,你们给我好好在里面呆着吧。哈哈哈哈。”那笑声如午夜乌啼,令人战栗。 春轩早就去了一趟出口,很快跑回来,低声说:“出口已被水堵住,此时要想潜渡,恐怕来不及了。”众人闻言,一齐变色。 本来还有一个出口,但已经为逄叔所堵塞,如果里面的地道注满水,这一行人岂不是要被困死在此? “紫绡,你看在我这么多年一心为了甘家,对你忠心耿耿的份上,就别难为孩子们了吧?这里有你的亲生儿子和儿媳,你难道希望自己死后无人给你送终吗?少爷是甘家的独苗,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老爷?如何对得起甘家的列祖列宗?”逄叔柔声相求,同时冷静地官场声音的来处。 “你不用拿老爷吓我,那老家伙光顾自己痛快,我本就不喜欢他,谁让他那么凶狠的占有我,还让我怀孕生子?!”老夫人恨恨地说。 “可你害死了刘夫人,双方也扯得直了。老爷临走时嘱咐我,要我照顾好你和少爷,你成为了这个大家的主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倒不如你做个粗使丫头来得好不成?”逄叔向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其余诸人原地不动,静听他们俩谈论20年前的陈年旧事。 “哼!刘盼兮那个贱女人想害我,给甘兴业那老家伙出主意,还不是想留下孩子,把我赶出甘家?甘家我本不喜欢,但既然孩子都生下来了,我自然没有离开的道理,那贱人却暗中打坏主意,这是她逼我动手,与我何干?”老夫人对那段日子看来记忆犹新,说起话来咬牙切齿。 “可最终还是你得到了老爷,也得到了甘家。你还想怎么样呢?少爷毕竟是你的亲骨ròu,难道你真的希望他也死在你的手下才能甘心?少爷那么听你的话,敬你爱你,你怎忍心让他小小年纪就葬身于此?别忘了,老爷和夫人的牌位就在不远处的祠堂内呢,还有列祖列宗,都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呢。”逄叔软硬兼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陈明利害,让她尽快放人。 “你别拿老爷和那贱人吓唬我!死都死了,还能怎么样?你们背叛了我,那二媳fù也想害我,本正你不是不肯下狠手吗?我来下!我要是遭报应,也活不到今天!” “婆婆,公公在天之灵确实是看着你呢,你没忘了端午祭祖时发生的那件事吧?说不定公公就在咱们身边呢。你把二姐怎么样了?”芮雪愤怒地问道。 “她死了!你也得死!早死晚死没什么分别!凡是和小如有关系的女人都得死!”说到后来,简直是语声狰狞而凄厉了! “二姐!”芮雪哭道! 逄叔慢慢退回来,用手势召集大家,并示意大家不要说话。然后在他的带领下,悄然退到一个拐角,低声说话。“少爷,现在只有你在母亲面前认个错,并承诺咱们离开此处,前事不咎,否则我们大家都有麻烦。春轩少爷,你能同意吗?” 春轩恨恨地说:“不将此人jiāo送官府,怎泄我心头之恨?” “春轩,她毕竟是我母亲,虽然我对她的所作所为也颇感愤慨,但我能怎么做呢?我们先答应她,否则眼前就难以脱身。我倒无所谓,春苓怎么办?她本不该牵涉在内的。” 春轩无奈点头。甘之如走到外面,自去与母亲商量。众人跟过去,芮雪也要走时,逄叔叫住了她。 “孩子,今天的情势很危险,你知道吗?你们都不了解老夫人,实际上,在害死刘氏夫人并使老爷郁郁而终之后,老夫人就完全变了,变得没有人xìng,变得疑神疑鬼,变得不信任任何人,变得全无廉耻。今天,她能够放过我们的唯一理由是少爷,你切不可再在她面前出现。她对你心存忌惮,但由于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她未能害你。”逄叔的目光变得温柔,脸上甚至带着微微的笑容,全然不顾眼前的处境。 “谢谢你,逄叔。”芮雪随然不知道逄叔为自己做过的事,但仍然感激他。 “你的妈妈最后时刻可跟你说起过什么?”逄叔低声问道。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就去世了。”芮雪很激动,如果说此前她还有所猜测,现在她有些把握,但却不敢开口问他,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逄叔问。 “知道,我妈妈闺名刘倩兮,是少爷嫡母的妹妹。逄叔,你一定认识我妈妈吧?”芮雪紧紧盯着他。 逄叔眼睛一亮,芮雪分明看到有一束火苗在跳动,那双眼睛,因为火苗的燃烧而神采奕奕。“我……认识……她。”他颤抖着说。 “那你是不是很喜欢她?你那面金牌,上面刻着的十六个字不就是她的名字吗?你为什么留着它?还有,你那次让我测的八字,是不是我妈妈的?我……还不知道我妈妈的八字呢!”芮雪热切地问。 “你都知道了?”逄叔突然低下头,满脸愧色,但旋即抬起头,热切地期待着,“小雪,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的爸爸呀!” “爸爸?”芮雪稍稍一愣,但随即满脸堆欢,“我早就在猜测,可还是不敢相信!” “你妈妈住在甘府一段时间,我喜欢上了她,她……也很喜欢我。可是因为你姨妈的事情,她恨透了甘家,想与我远走高飞,可我那时候受老爷托付,要照顾少爷长大。老爷于我有大恩,为人岂可忘本?我的态度引起了你妈妈的强烈反感,她偷偷舍我而去,而那时候她已经怀着你了!”逄叔紧紧抱着芮雪,眼泪滴在了她的背上。一旦被证实,芮雪被幸福包围,对逄叔的满腔恨意顿时烟消云散,失去了母亲,本觉得再也无法感受父母的爱,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一直都在身边,而且还暗中照顾自己!她不敢出声,但却一直在笑,笑得开心舒畅! “你是什么时候确知这件事的?”芮雪问爸爸。 “你一来我就有种预感,你和你妈妈有种说不出的想象。但我不敢肯定,所以我多方试探,并暗中跟踪你。可我还是摸不着头绪,也弄不明白你为何半夜三年更的满院子乱转,真怕你闯出祸来。你要知道,她……老夫人对你心存戒备,叮嘱我暗中留意你的行踪,伺机害你。有一阵,我觉得你就是倩兮的女儿,说不定就是我的女儿,我拿出那份八字,说是让你去测,其实也有试探你的意思。哪想到你一无反应,我就疑惑,别是我搞错了吧。直到后来,我看到你的那个连心锁,才能够确信你就是我的女儿!”逄叔说不出的欣慰。 “爸爸,女儿对不起你。一度曾经很怀疑你,女儿真是不好。”芮雪想到爸爸的所作所为,又觉得难过,但一想到这都是老夫人所为,又对那个女人充满了愤怒。 “没关系,爸爸也是自作自受。老爷jiāo给我的这副担子,我没有好好完成,我真是对不起他!现在,你要听我说,为了你,也为了少爷,我们不能再激怒那个女人。你要听我的安排。爸爸一定保护你和少爷安全离开这里。对了,你刚才说的祭祖那件事,所不定能把他吓唬住!那件事确实很怪。”逄叔说。 芮雪“噗嗤”一笑:“那件事,是女儿做的,我带着一根细线,就是为了吓吓婆婆!我倒没想到她正好有此心病!” “噢?对了,小雪,你不能让她知道我和你的关系。”逄叔是出乎意料的样子。 “你是说婆婆?行,我答应你。” 甘之如还没有放弃,春轩却失望地走回来,也许是没看到芮雪,觉得不放心。见芮雪抛过一个询问的眼神,只能抱歉地摇摇头。 逄叔神情凝重。看来,这个女人是要把这些人埋葬在这里了!要说她会扔下甘之如不管,似乎不太合乎情理。说不定是她等大家都饿得没有力气时,再打开闸门,将少爷救出去。 逄叔走到前面,做着最后的努力,无奈老夫人听不进一句话。甘之如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向后走去。逄叔突然大叫:“春轩,过来!既然老夫人不肯放过我们,那我们先勒死少爷再说!”远处春轩答应着。 “逄本正!你不必激我!甘家也不是死了一个两个了!反正都得死,掐死也好,饿死也罢,我都懒得管。”她依然决绝无比,泼不进一点水去。逄叔叹息一声。转身回去,随即让大家禁声。 “大家听我说,这里有个机关,是最后的机关,不到王不得已,决不能用!老爷曾将这个机关告诉我,可以肯定的是,这是目前我们出去的唯一出路。现在,我们先过去。” 逄叔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先找到机关发动时供人们躲避的位置,让大家看好,又轻易找到了发动机关的那个房间。看明白机关和房间的情形后,复又出去,到别的房间作了一番布置,才回来低声说道:“好了。” “你们由此往前,一路走,少爷一路发出尖叫,吸引她的注意力。我也好乘机发动机关。孩子们,后果难以逆料,你们在安全的地方躲好,以少爷三声尖叫为号,我就可以发动了。”逄叔恋恋不舍地看着芮雪,芮雪也关切地望着他。临转身,又转回来。轻声说:“爸爸,这里安全吗?你对这个机关到底了解多少?” “放心吧,孩子,我很清楚。你好好跟着少爷他们,等一切停止以后,再行出去。”逄叔拍拍她的肩膀,故作轻松。 芮雪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恋不舍地离去。随着少爷的尖叫声,老夫人果然被吸引,从外面的走廊跟随而至。逄叔仔细辨别着她的脚步声,并在最佳时机发动了机关! 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男人女人的尖叫,响在甘家大院的后院! 深宅疑情 正文 第五卷 11尾声 爸爸!爸爸!”在一行人愕然的目光中,芮雪向着逄叔发动机关的方向跑去,却被春轩上前拼命拽住。 逄叔被永远地埋在了地下!他当然早就知道机关的危险,但为了给孩子们打开通向外面的通道,他选择了这种方式。带着对芮雪、对甘之如的深深地爱和责任,带着对这个世界无限的眷恋,也带着深深地愧疚和自责,永远地离开了! 如果一直不知道,倒也罢了,芮雪本来就不曾期待父亲的出现,然而在这样不同寻常的时刻,他却出现了!芮雪的心情极为复杂而难以描述,而他刚刚出现,转眼却为了相救自己,死在这里!芮雪心如刀绞,泪流如雨。 一切都陷入了平静,正如逄叔所料,房间倒塌,露出了蓝天。他们从这个位置攀登,轻易地离开了这个死亡宫殿! 旁边传来一声呻吟,将他们吓了一跳。老夫人被几块石头击中,倒在血泊中,形容可怖。甘之如跑过去,想搬动石头,却发现根本不可能。老夫人只剩下一口气,看到自己的儿子,还是很高兴。她眼睛缓缓转动,没有找到逄叔,用目光询问甘之如。“逄叔为了救我们,自己却被砸死在里面!”老夫人闻言,两滴清泪从眼角缓缓滴落。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爸爸就是死在你的手里!”芮雪愤愤地说。 老夫人不理解,似乎在问:“你爸爸是谁?” 甘之如代为解释:“芮雪是逄叔的女儿。” “什么?你是那个贱女人刘倩兮的女儿?逄本正你瞒的我好苦!原来,你是来找我复仇来了!”老夫人满脸鲜血,咬牙切齿,狰狞可怖。 “不许你侮辱我的妈妈!”芮雪恨极了老夫人。 “贱女人!贱女人!贱……女……人……”一口气上不来,就此死去。甘之如抱着她,忍不住号啕大哭。 春轩拉着春苓,快步向大门走去。他找到了姐姐的下落,杀害姐姐的仇人也纷纷惨死,但春轩殊无幸福之意。他只想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去呼吸新鲜空气。 芮雪看着他的背影,yù言又止。绿意一直不说话,她紧紧依靠在少爷身边。见春苓就要离去,甘之如站起身,却未迈步。满脸的不舍,殊为非虚! 春苓突然挣脱开,跑向甘之如身边。经过芮雪身边时,她停下来,推了一把芮雪,示意她快去追春轩。自己则来到甘之如身边,抱住了他。 芮雪看看春轩,又看看甘之如,随即转身,坚定地向春轩走去。 ------------------------------------------------------- 访问小说分享者(阳光女孩)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6290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