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国师》 第一章 后门遇险 一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夜越来越深,风越来越大了,萧越扯扯自己身上单薄的衣衫,止不住暗骂,怎么就低估了古代入秋之后的寒夜了呢,早晨还挺暖和,半晌午下了一场雨,傍晚才停,结果入夜后温度骤降,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特意没有穿得很厚实,这会儿冷也只能受着。 探头向巷子外瞄两眼,安安静静的,仍旧没有车辙声,马蹄声也没有,最次一点,连个人走路地声音都没有,她搓搓已经冰凉的双臂,心里渐渐急躁。 风公子给的消息不会错,时间肯定没问题。 那么就是,她等错地方了? 抬头望去,对面街口的那个黑门,不及前门匾额上的硕大字迹,但后门上明晃晃的国师府三个字还是挺明显的,两边挂着油纸灯笼,风一吹过,晃来晃去,衬托得字忽明忽暗,加上阴云密布,月亮也只蒙蒙地露出个影廓,氛围营造得刚刚好,特别像恐怖片里的阴宅,萧越打了个冷战,禁止自己再胡思乱想,怕任由思绪这边飘飞,没等到人,先把自己给吓抽过去。 轻轻跺着脚,刚要再次吐槽下糟糕的天气,忽然听到一阵细小的凌乱的脚步声,萧越吓得整个人都精神了,她迅速屏住呼吸,收紧腰身,向后退了半步,贴进墙壁,尽可能将自己隐藏起来。 深呼吸了两三次,才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向着声音来源处看去,观察着往这个方向走来的三个人。 都是男人,而且步伐凌乱,时不时传来几句言谈,听着也乱七八糟,声音含糊不清,一阵风刮过,飘过阵阵酒味,应该是深夜喝酒的醉汉。 左手不知何时紧张地握起,随即释然,应该是自己人,不用害怕,萧越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但毕竟从未遇到这种情况,饶是萧越知道自己有底气不害怕,心里也禁不住直突突。 说是不害怕,但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向后缩,没有往前凑的趋势。 终于等到三人走到近前,萧越连呼吸都几乎停滞了,临阵脱逃地心思蹭蹭向外冒,结果就听一人含糊的醉声说道:“吆呵,大半夜的,街上怎么还有个小娘子啊?难道是为咱们哥几个准备的?知道咱们正痒痒着,小娘子就这么好心,送上来好给咱们泄泄火?” 刚说完就打了个酒嗝,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萧越心一狠,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吃住在风公子那里那么久,前前后后他也送了那么多的金银玉器,就算是为了报恩,也得把今天的戏做足了不是?只是,街面上一直没动静,他们别是白演了这一场啊? 腿向后退了半步,萧越转过身去向外走,将自己的身形完全曝露在仨醉鬼面前,不待走远,就觉得胳膊被人用力一个后拉,险些给拽倒。 萧越意料之内,于是站住,迅速抽出胳膊,站着没再动,只是看向三人地眼神中颇为不满,正要开口套词,就听得那三人一阵污言秽语,什么难听的侮辱人的,涉及到下半身的词汇都用上了,萧越眉头越皱越紧,被刚才拉扯的那人注意到,喷着臭气骂道:“小娘们还不高兴了?也行,生气的时候更辣,更能让哥几个爽一爽。” 说着手就已经向前伸来,对着萧越的胸就一把抓去,萧越大惊,向后退了一大步,厉声道:“你敢?” 心道,风公子派来的人不会真对自己下手吧?不是说好助她一臂之力?只要做做样子就好了啊,何必真的动手。 不对,要想掩人耳目,就必须得将戏做得真一点。 想到这里萧越也放弃套词的念头了,万一隔墙有耳,被人听到了去,她这一晚上挨得冻,受得累,不都白费了吗?以后也别再想打国师府的主意了。 她在这边想清各种缘由时,三名醉汉已经围了上来,其中一人毫不客气地抓住她的胳膊,想要将她架住,任由其他两人胡作非为,萧越一时不察,等到思想回神,发现现状,立马想要挣脱,其中两人也猛地扑上来,但因喝多了酒,有点身形不稳,半路还碰撞到一起,缓了一下,没有形成合围之势,只有一人挤到跟前,两只手毫不客气地向萧越的胸前招呼。 这么近的距离萧越已经快要被他们几人身上的味道熏死了,秉着呼吸,试图抽出双臂,没来得及躲闪得及,只向后退了半步,胸前的衣襟被那人的一只手揪住,双方都用力,薄薄的衣襟哪里禁得住?瞬间破碎,鹅黄色地肚兜露了出来,萧越胸前姣好地曲线毫无遮拦地展露在面前地两个醉汉眼中。 视觉的刺激最让酒醉的男人难以把持自己,两人近乎饿狼扑食般冲上前,恨不能将萧越的衣服全部粉碎。 而萧越则有点气急败坏,心想,你姥姥的,让你们配合演一出戏,还真入戏了,想占老娘便宜不成? 身后的人以为萧越被自己制住,拿他没办法,正得意地哄笑,呼吸喷在脖颈上,萧越几欲作呕,毫不客气地向后抬腿,脚后跟精准无比地踢在身后人的裆部,随着一声惨叫,萧越收拢得以自由地双臂,向旁边快速闪去,堪堪避开了一起扑过来的两人。 一直在说话的那个,显然醉酒没另外两人严重,虽然扑了个空,却没有摔倒,迅速调整方向,对萧越发起新一波的攻击,嘴上也没闲着,喊着倒地的俩人一起上,今天就要办了她。 萧越因护着胸前不要走光,一手难以得空,只得一手跟那人纠缠,谁知那人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原本就是练家子,力气竟然大得出奇,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就要向萧越胸前抓去。 萧越只得撤了手,跟他硬拼,其中另一人已经来到她的身后,跟她对峙的那名男子吩咐道:“给我搂住她腰!” 萧越下意识想要向旁边闪,结果身后的人却并没有听从他的话,而是半蹲下,双手对着萧越的下半身,就是一阵猛扑。 萧越惊出一身汗,心道不好,再也不肯跟他们纠结,女性保护自己的本能占了所有的上风,一个凌厉的后抬腿,迅速出击,对着身后那人的印堂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后门遇险 二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事实证明,萧越长达一年的锻炼并不是白费功夫,卯足劲的一脚精准度十分高,结结实实给了后面想要对她下半身伸咸猪手的男子一踹,只见他脖子收不住地向后仰,萧越甚至仿佛听见了脖颈颈椎咔嚓的声音,总而言之,那人被她一脚几乎踹飞,直线倒地,脸铁青了一半,半天没反应,只见出气不见进气,好久才哼唧着缓过劲,略微清醒一点。 这一变故,有点将其余两人吓住,还是跟她正面对抗的男子率先反应过来,再不敢小瞧她,约莫着酒都醒得差不多了,手上连番用力,嘴巴还不干不净骂着:“看不出来啊,还挺硬,爷爷我今天还就要给你点颜色看看了。” 然后再配上巴拉巴拉一堆威胁下三滥的话,此处省略一百个字。 萧越听得直想翻白眼,想当年,准确地说是一年前,她认命自己确实穿越到了一个未知的朝代后,被风公子收留,就开始为自己做打算了。 在现代她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但这是万恶封建的古代!虽然所在的北齐治安不错,民风也比较开放,但男权社会中,女人的地位还是岌岌可危的。 萧越十分有危机意识地回绝了风公子其他方面的好意,单独提出了找个武行师傅教功夫的要求。 开始风公子怎么也想不通,琴棋书画哪一样不好,她非要选择拳脚功夫,后来见她坚持,也就答应了,只是附带着,别的才艺也要一起学。 萧越知道拿人手短这件事,所以美美的才艺也应付着学,唯独对功夫这件事十分上心,当然,几分付出几分收获,由于她的偏爱,所以短时间内在格斗擒拿这方面进步相当明显,以至于后来连风公子都懒得废话唠叨她了,任由她自己野蛮生长。 只有萧越自己心里清楚,无论现代还是古代,女子在身体上都处于劣势,但现代社会好歹文明一些,遇到危险的情况稍微好一点,但是在古代,你难道要去跟那些坏人讲法律的吗? 比如她刚穿过来,就险些被几个小流氓非礼了,好歹因着路过的好心人,才解了围,再后来,又差点被一个地主强抢了过去当小妾,她誓死反抗,还被抽了好几鞭子,跑到街面上,偶遇风公子,才化险为夷。 种种事件,再加上平日里看古装电视的心理阴影,让萧越强身健体的这根弦绷得紧紧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今天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眼见着剩下俩人一副饿虎扑食的红眼状态,萧越心里骂道:“姑奶奶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就是为了有一天碰上你们这群杂碎,好狠狠地教训你们!” 此时此刻她也放下心中对风公子计划的担心和配合,眼前的人想要糟蹋自己,架势也不像是作假,不是她躲得快,估计身体重要部位早就遭殃了,不管是不是一伙人,都太tm地过分了,风公子对自己再好,难道要她牺牲到如此地步,大冷天被三个浑身恶臭模样所谓的人渣玷污吗?开玩笑!就算闹到风公子那里,她也不怕! 萧越有点杀红了眼,恨不能活剐了眼前仨人。 萧越从裙角扯下一块布,绑在胸前,遮住春光,这个动作却刺激了眼前三人,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如狼似豺,萧越冷笑,别着急,一会儿有你们哭的! 心理没了负担,手脚上的动作便放得开。 平日里只是跟师傅练习,只求在招数上胜出,今天对手功夫也不过是皮毛,加上对方跟她比狠,萧越也懒得耍那些花架子,尽挑实在的招数招呼眼前的人,几个腾挪下来,萧越基本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被打到依墙而站的三人还不服气,嘴里骂骂咧咧的,不是威胁就是侮辱。 萧越越听越来气,依他们话里的意思,这几个人还是混社会的老痞子喽?那说明嘛?说明可能过去的日子里,栽在他们手里的无辜女子不在少数,在未来地日子里,他们也有无限可能去再次伤害别人。 作为女人的恶心感热辣辣地升腾,萧越望着已经被她狠揍了一顿却依旧死性不改的男人们,冷冷一笑:“也好,既然你们不知悔改,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今天就算是替天行道了!” 她一步步往前走着,三个男人都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其中胆子最大那人还是嘴硬道:“你要干什么?你别胡来,这可是在国师府门前,天子脚下!要是杀了我们,你也别想活命!按律当斩!” 萧越禁不住为他的愚蠢而笑出声来:“你们平时做那些畜生才做的肮脏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还有律法?” 随即换了一副口吻侃侃说道:“也是,这个世道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律法根本惩处不了你们,还是我受累,替那些受你们糟蹋的无辜人出口恶气吧!我本来只想教训你们一下,让你们长点记性,不想开杀戒,但既然你提醒了我,少不得我得成全了你,不然,怎么对得起你对我的威胁呢?” 刚才说话那人顿时面如死灰,当然,只是从形体状态上判断的,他的脸此刻五颜六色,夜色又黑,遥远处点点灯笼的亮度有限,实在难以辨别真实颜色如何。 其余两人已经开始杀猪般嚎叫,对着他破口大骂,然后对着萧越求饶。 只有那名男子仍旧不肯认输,硬着头皮喊道:“我不信你敢在这里动手!来人啊,杀人了!” 萧越几个重拳已经打得另外两人不敢出声,没等揍到他的脸上,他已经自觉收声,活像**的猫被突然间卡主喉咙,模样竟然有些滑稽。 萧越却无心欣赏眼前的惨状,她冷下脸来,不再从心理上折磨他们。 “别妄图高声喊来人,相信我的速度,在来人之前,就可以让你们三个永远发不出一点声音。” 此时三人不再叫嚣,见识了她的重手之后,只剩浑身瑟缩着的份儿。 萧越眼波扫过,唇角阴冷无比:“你们既然仗着是男人,用下半身侮辱女人,那我今天就让未来有可能遭你们毒手的女人们永绝后患。” 不待三人抬头,萧越已经欺身上前,飞速而狠毒地对着他们的下半身命根子处,凶残地赏了每人一脚,然后站稳身形。 跪在地的三人已经疼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只剩躺在地上抽搐的份儿,这么冷的天,额间竟然渗出一行行汗水,模样极其恐怖。 萧越心中有一瞬间后怕和后悔,但瞥见自己大腿旁肮脏的手印,和肚兜上的黑色印记,便不再有妇人之仁。 今晚是她命大,学了一身功夫,饶是这样,还是没少了被他们的脏手触碰,虽然隔着衣料,已经足以让她恶心到死。 如若她稍微弱一点,今晚的后果不堪设想,一看到那三人的下作嘴脸,萧越就一阵胆寒。 她倒是可以饶他们,可是改天不幸落在他们手里的女子,却不会被好心地放过,按照他们的德行,肯定会糟蹋死姑娘们的。 萧越心渐渐狠下来,上前对着其中两人的右手,伸出右脚,使上十成十的力气碾压,同时说着:“刚才你们是用这只是碰到我了?是不是?那也不必留着了,就当我顺便为以前的姑娘们报仇雪恨。” 这样大力度的摧残之下,被踩住手的那两人竟然都没怎么哼出声来,可见刚才萧越对着他们命根子的那几脚,真是下了狠手了。 将心中的恶气尽数出净,萧越才觉得这是自穿越以来,最解气的一天。过去的一年中,她无时无刻不再端着架子带着面具生活,此刻的她,虽然面目狰狞,心肠狠毒,却激发了她内心的阴暗面,好歹是顺着心做了一回真正的自己,岂一个痛快了得。 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了几步,萧越又停住,她再糊涂也能想到,今天下手虽狠,却不至伤他们的性命,换句话说,伤得再重,不过是某个器官彻底报废的缘故,身体终究还会恢复过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悔改,说不定因为身体变异,导致心理变态,变本加厉地祸害无辜人可怎么办? 萧越没胆子也没这个心杀人,北齐的律法还真不是只是摆摆样子的,要是这里是荒郊野岭也就无所谓了,可是京畿重地,还临近达官显贵之处,要是一夜之间死了三个人,肯定会掀起风浪来的,为了几个人渣葬送自己一生不值当。 萧越抬头,望见不远处国师府三个字,计上心来,转身走回去,指指国师府的牌匾,盛气凌人道:“本姑娘我就是国师府的红人,你们三个今天不走运碰上了我,我不能连累主子动手杀你们,但是料理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以后我会派人时刻盯住你们,再有违法乱纪的行为,我就一样一样废你们的身体,命根子没了不要紧,还有手脚心肝肚腑,我可以一样一样慢慢料理,把这些东西从你们身上拆下来,相信只要国师府要追究下来,你们几个恶贯满盈的家伙,衙门也得上杆子料理你们吧?” 三人此刻只是剩出气的份儿了,眼神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了。 萧越再三检查,确定他们已经快被吓死了,这才满意离开。 刚出胡同,只听得从头顶斜上方的位置传来一个男声,声音说不出是揶揄还是冷讽,总之语调很是难听。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心肠如此狠毒,出手怎地如此狠辣?还栽赃国师府,胆子不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后门遇险 三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张嘴就想要骂回去。 我心狠手辣?你眼睛瞎了?没看到我才是受害者吗?今天要不是仗着姐姐一身功夫,早就惨遭毒手了,能不能活命还两说,说不定被他们糟蹋完了再随手卖进不见天日的地方,她这一辈子不就完了? 男人果然是男人,尤其是古代男人,永远站在食物链顶端评判是非。 但听他话里的意思,颇为维护国师府,语气也十分自如,像是国师府的人,萧越转了几个念头,选择了比较平和的说法。 “是他们对我意图不轨,我不过是正当防卫罢了。” 那人显然不以为意,反问:“你到底不是没事吗?伤了他们的命根子还不如要了他们的命。” 萧越一阵火起,冷讽问道:“要是我今天被他们算计了,即便我杀了他们,又能挽回什么?他们既然劣迹斑斑,又有行凶行动,怪不得夜路走多了,碰见了恶鬼,自己倒霉怪得了谁?” 那名男子似是有点认同她的说法,语气里还带了点过意不去:“这倒是我想得不周全了。” 一阵衣袖翻飞的声音,竟是墙头那名男子从上面跳了下来,萧越转身望向他,此刻他的身后是国师府后门,背对着灯笼,采光不好,脸上一片阴影,萧越看不分明,只能看到他身形遒劲,宽肩窄腰,步伐稳当,显然是练家子。 对方不知为何,原本要向前迈一步,脚已经抬起腾在地上,却生生顿住,像是受到什么惊吓,又退后了半步,肩头好像还颤了颤。 萧越不悦地皱皱眉,心想,就算我现在衣衫不整,好歹也是清秀佳人一个,你至于见到鬼的模样吗?难道是个闭门不出的正人君子,所以非礼勿视? 拉倒吧,听他的语气,刚才明明目睹了全过程,真要是没见过啥世面的面条公子,不早就晕过去了? 想到这里,萧越有点生气,闷声道:“你我虽然是陌路,未曾相识,可眼见一名弱女子被几名流氓欺侮,公子心中竟然半点狭义心肠都没有,冷眼旁观,实在有违君子风度,所以这时候也就别充当什么圣人,想要替他们讨什么公道了。我要是用心险恶,想要去偷别人家救命钱,结果被家丁抓住打死,也是活该,同样道理,这几个杂碎,全是咎由自取,公子要是实在看不下去,想要报官,我也不怕,悉听尊便。” 对面的男子仿佛老僧入定,一直没有言语。 等了一会儿,萧越不由得望过去,只听得到他类似情绪激烈的喘息声,气息十分混乱。 萧越下意识收紧衣袖,心道:不会这么衰,刚干倒仨,又引来一个,瞅见自己的春风,兽性大发了吧? 她还在胡乱想着,只听得一阵破空之声,接着眼前一花,那名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冲了过来,大力将她扯向一边,险些摔倒,又因他没有松手,被力的反作用给弹了回去,径直撞进他的胸膛。 萧越先是回头看向刚才自己站的地方,赫然插着一支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可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 萧越咽咽口水,这才后怕,刚才面对那三个流氓她都没怎么害怕,此时却觉得脊背一阵发凉,这可真真是跟死亡擦肩而过啊。 虽然她时不时坏想,也许死了正好,可以穿越回现代,但到底血肉之躯,真刀真枪的面对死亡时,还是会怯懦胆寒。 腰部被一只大手搂住,迅速向墙边移动,萧越只来得及双手攀住男子地肩头,好维持平衡,不让自己跌倒。 不等站稳,刚才他们两人所站立的地上又是接连三箭,杀气密不透风地袭来,男子身形一歪,肩头靠向墙壁,尽量将自己隐藏起来,萧越跟他一起,被大力扯了过去,从刚才开始,她就完全失去了控制身体的权力,全部依附在男子身上,好在男子刚才的话是难听了些,但行为还比较爷们,不管怎么躲闪,都还记得保护她,用自己的身体当垫背,缓冲了所有的力道,没有让她觉得疼痛,只是,周围肃杀安静的气氛太过诡异,萧越觉得自己要尿裤子了。 对了,不远处不是国师府吗?里面应该有家丁的啊,这人要是国师府的人,怎么不知道喊人呢? 萧越轻轻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部,霎时感觉到旁边的人肌肉收紧,他猛地低下头,用眼神询问,在这种危急时刻,萧越想要干嘛。 萧越也知道事态紧急,指指不远处的国师府,再努努下巴,意思可以搬救兵。 结果男子好像没弄明白她的意思,并没有半分动作。 萧越急了,抬起头来,还想要进一步解释,结果一看到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整个人脑袋就轰地一声响了。 出行之前,风公子交代了很多事项,诸多关于如何保护自己的事宜,当然也派人拿过来整整十几幅画,打开一看,通通是一个人的丹青描摹。 萧越很是仔细认真地看了每一幅画,力求在看到真人时,一眼认出是不是画中之人,因为她对古代的绘画技术实在有点担心,现代社会看照片还跟真人有出入呢,何况是毛笔画的黑白墨水素描。 只是此刻她才发现,她确实低估了古代靠谱画师的技艺,眼前这个人,跟她所看的那十几幅画相比,几乎是复制黏贴,真的一毛一样。 宾果,也就是说她等了一晚上,没有白费力气,主人公终于出现了。 随即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紧接着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唤鸟哨,下意识地冲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扭头,膝盖处不知被什么击中,一阵酸麻,她控制不住自己身体,歪向一旁,然后一阵顿挫的声音近在耳边响起,萧越觉得自己感官瞬间丧失所有功能。 隔了两秒钟,她才低头望去,发现自己的左胸膛上赫然插着一支箭,鲜血汩汩向外流,大有奔腾到海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萧越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钻心般的疼痛。 刚才她的举动,竟然和谐无比,实在太像她为了救人而挡下这一箭。 原来这个才是风公子安排的人,刚才那三个,纯粹是因为她倒霉碰上的流氓,她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为民除害了吧? 萧越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胡思乱想。 眼前忽的一黑,知觉同时全部抽离,她只来得及听到男子的惊呼声:“瑾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初进国师府 一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陷入了难以分清现实还是梦境的状态中。 以前的同事,家人,甚至前男友纷纷粉墨登场,走马灯似的轮流在她眼前上演幻灯片。 萧越有时像是身处其中,以第一视角感受着氛围,对话甚至是肢体的触碰感,但有时又像是看客在以第三视角观察,再着急也难以表达自己的观点。 这把她累得够呛,气喘不上来,脖子像是被铁钳拧住,浑身动弹不得,当她想要拼尽全力挣扎时,不知是哪里传来一阵刺痛,接着她就睡过去了。 再次混沌地出现意识,画面骤变,穿越后遇见的人,脸庞一张一张闪现。 最终定格在风公子俊美非凡的面颊上,他对她笑了笑,然后说:“吴优,你任务完成得很好。” 萧越刚要虚心接受表扬,忽然想起,吴优是她现代的名字,穿越后她就叫萧越了啊,风公子是怎么知道她的原名的呢?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身份都守口如瓶呀? 可是没等她问出来,风公子像是有什么急事,不再给她机会说话,转身就走,萧越急了,想要拉住他问个清楚,难道他已经把自己的来历都摸清楚了吗? 这么一用力,竟然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望望床顶,再歪头向旁边看去,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桌上燃着蜡烛,并不刺眼,光线不过足够屋子里的人看清彼此。 目光向下游走,赫然发现,床尾的位置,正伏着一个人的身影。 看轮廓有些陌生,萧越心里没底,不知道现今什么情况。 她想要起身,这样想着,身体也跟着动,随后左胸口要了命的疼痛感袭来,萧越不知深浅还用左胳膊去撑,神经的反应比她要快多了,胳膊像是被人打倒的木桩子,倒塌之后不予以身体提供任何支撑,所以,萧越的上半身就这么重重地摔回了床上。 这下疼得她直接一口气没上来,甚至产生了耳鸣。 直到她缓过这口气,觉得自己又活过来,刚才伏在床尾的人已经起身,怕是她的折腾吵醒了他。 “你胸口有伤,别乱动,想要什么跟我说就行了。” 萧越这才抬起头,得以观察这人的全貌。 好吧,萧越虽然受了伤,脑子却没受影响,认出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她挨冻费心思想要见到的人,当今北齐的国师,顾夜阑。 总体来讲,皮相不错,肤色有点偏小麦,五官硬朗,总体搭配和谐,自有一套韵味,跟风公子绝美的长相完全是两种风格,当然,也不是一个级别。 想当年她第一次见到风公子,简直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好在电视电影中长相好的男子她隔着屏幕也见过不少,还算有心理准备,不然,萧越觉得自己在现实中碰见长相那么好的男子,简直要晕过去了,是幸福得晕过去。 萧越绞尽脑汁回想,当初光看画像的时候就觉得顾夜阑的长相有几分眼熟,现在见了真人,这种感觉更是强烈,她闭上眼睛,再次回顾脑海中的印象,终于搜寻到匹配的信息,这小国师,长得有点像某部探险玄幻网剧的男主角啊,记得当时她追剧的时候还对着男主一身健硕的肌肉垂涎了许久呢,那部网剧剧情跟水有关,男主露肉很频繁,看得萧越很是享受。 思绪飘了,萧越晃了好几秒钟神,在顾夜阑看来,她是精神不济的表现,于是体贴地将她按下躺回床上,连声吩咐:“去叫秦太医过来。” 屋子外面传来一个伶俐的女声:“是。” 萧越想要说话,一吸气才意识到左胸的伤连带杀伤力太大了,这么一吸气呼气的功夫都疼得死啦死啦的,她咧咧嘴,放慢速度,深呼吸。 顾夜阑显然很紧张她,忙上前叮嘱:“伤口比较深,疼是在所难免的,你别动,呼吸说话都别太用力。” 见萧越直直盯着他,顾夜阑再次探身上前,柔声问询:“你想说什么?” 萧越在心里将事情捋顺了好几遍,先不管顾夜阑这边的官司,她这边需要注意的是,要记着她并不认识顾夜阑,不过是一个异乡孤苦伶仃的女子被坏人欺负,然后为了救顾夜阑受了严重的箭伤,话可不能说露馅。 但又不能真的摆出弱女子的架势,毕竟当时她徒手收拾那三个流氓的过程,顾夜阑可是目击者,现在要她咳嗽两声,走林黛玉的路线,估计也没啥说服力。 萧越想了想,调整了状态,用平常不过的语气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夜阑眸色一僵,随即略带歉意解释:“是我连累了你,害你受到这种无妄之灾,对不住。” 萧越稳定了神思,反而笑问道:“你现在为何对我如此体贴?你我不过是陌路,抱歉也不必这般心肠,我虽然受伤了,可脑子还没坏,依旧记得当时我险些被三个流氓欺侮,你可是一直保持袖手旁观。” 闻言,顾夜阑神色忽然茫然一片,他望着萧越,眼神里似有千山万水,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 萧越不以为杵,继续问道:“请问你这里有丫鬟吗?” 顾夜阑声音带着几分黯然,问:“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给你拿。” 萧越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我要解手,恐怕你不方便吧?” 顾夜阑有点尴尬地起身,转头对着门外叫:“如斯。” 一个俏丽的小姑娘走了进来,走路脚步无声,头呈半低的状态,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 “好好伺候姑娘。” “是。” 说罢顾夜阑便走出屋去。 萧越片刻不停留说道:“我要解手……” 话还没等说完,如斯已经神色自如地上前,将几块厚布模样的东西垫到萧越下半身下,整理了一番,才轻声说:“姑娘,可以了。” 萧越为难地往下半身瞄了瞄,艰难地开口:“这样……不好吧?” 如斯对答如流:“秦太医叮嘱过,姑娘的伤,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不能起身下床的,所以这些日子只能委屈姑娘了。” 萧越忽然想到一事,惊恐地问:“我之前是昏迷的状态吗?” “是。” “昏迷了几天?” “已经有四天了。” “什么?”萧越惊悚道,“一个箭伤而已,怎么可能?” 如斯恰到好处地露出心疼的神情:“不光是箭伤,箭上有毒,而且是剧毒,仙君进宫求了白顶雪莲,才救活了姑娘,而且在姑娘身边一直守着。” 萧越的心并没有想象中的凉,相反,惊大于失望,她没想到风公子竟然为了让她进国师府,下了如此狠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初进国师府 二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虽然都是女人,但萧越十分不适应在另一个人面前裸露,整个解手的过程一直呈脸红尴尬状,倒是如斯动作娴熟,态度自然大方。 萧越觉得两人都不出声有点诡异,想起这一年的生活,古代社会尊卑还是很明显的,作为丫鬟,如果主子不出声,一般是不可以乱说话的,所以萧越先起了话头,问道:“你叫如斯?” “是,我和如云是染公子派来专门服侍姑娘的。” 如斯回答得很老实。 “染公子?他又是谁?” 说话间如斯手巧已经帮她整理好了,不待回答,门外传来顾夜阑的声音:“秦太医来了。” 如斯扭头就问萧越:“姑娘,让秦太医来为你诊治下吧。” 萧越点头表示同意。 如斯走过去打开门,将秦太医迎了进来。 让萧越意外的是,顾夜阑也跟了进来。 她倒不是自惭形秽,是她委实不敢相信,就因为她看起来救了他一命,所以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嘘寒问暖?最重要的是,每次他看过来的目光,深情得可以掐出一汪水来。 萧越自问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长相,当然,从相貌上来看,她也算得上乘了,只是能在那种恶劣的环境和狼狈的装束下,吸引的顾夜阑对自己一见钟情? 拉倒吧。 秦太医检查了一番,神色原本十分凝重,稍稍缓和几分,只是依旧严肃,对顾夜阑说道:“顾仙君,请随老臣外间说话。” 萧越出声叫住他,因为出声突然,声音比较大,不小心又牵扯到伤口,只来得及说了一声:“等一下”,就只剩进出气的劲了。 顾夜阑飞快奔至床前,神色焦急:“秦太医,麻烦你给看一下,是不是又扯到伤口了。” 秦太医上前,只打了一眼,随即说道:“无妨,只是姑娘太着急,动作大了点。” 顾夜阑神情一松,屋子里的如斯和秦太医都露出蜜汁微笑,搞得萧越有点不好意思,心道:笑什么笑?我跟他可半点关系也没有。 “就在这里说吧,我的身体,我有知情权。” 顾夜阑和秦太医同时看向她,萧越清清嗓子,然后补充道:“这毕竟是我自己的事,我想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秦太医将视线转向顾夜阑,见他点头,才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缓缓说道:“姑娘的伤势恢复得很好,白顶雪莲不愧是神药,加之姑娘身体底子好,所以已无大碍,接下来的日子只需静养即可。” “那我体内地毒呢?已经全部解了吗?” 顾夜阑眼锋扫过如斯,对方迅速低下了头。 秦太医微微一笑:“已无性命之忧,只不过得委屈姑娘,耐下性子,好生将养,伤势深重,趁着年轻,不要落下病根才好。” 萧越领情道谢。 顾夜阑送秦太医出去,如斯乖巧地询问她是否想吃点东西。 萧越摸摸肚皮:“是有点饿了。” 如斯退出房门外,紧接着另外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对她双手左拢问安:“姑娘。” 萧越微微侧头,问:“你就是如云吧?” 小姑娘也不认生,笑盈盈地走过来,自我介绍道:“是,奴婢和如斯是专门服侍姑娘的,姑娘有什么事都尽管吩咐。” 萧越扯扯嘴角:“暂时没有什么事要你做,不过你倒是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 如云静静等待。 萧越却得满满调节呼吸,刚才她一口气跟如斯和如云说了几句话,感觉有点累着了呢。 现在这副身板如此不出息? 萧越不敢相信,平日里生龙活虎的,她一直以为自己能以一当十呢,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血肉之躯,受了伤一样哼哼唧唧,说句话都费劲。 “你想问什么,我来告诉你。”顾夜阑人未到,声先至,如云已经低头立在一旁,萧越不禁看过去,如云的神情和刚才如斯一样,不显慌张,也不是惧怕,只是一种职业化的本分。 她不禁对国师府的家教竖大拇指。 她曾经在风公子那里,也是有丫鬟伺候的,可那的丫鬟,跟眼前的如斯和如云比,好像少了点什么,类似于地气之类的感觉,具体也说不分明,明明都是每天带笑,却让她觉得十分有距离,虚假得很,可如斯和如云就不一样了,她们笑嘻嘻地回话时,笑容能看到心坎里去,萧越看着舒坦,最起码,这俩丫鬟是正常人,或者可以说是普通人,这样一想,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顾夜阑已经给如云示意,让她下去,屋子里此刻又只剩他们两人。 顾夜阑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神色柔和,娓娓问她:“你想问我什么?” 萧越瞧了瞧他,目测了一番两人的距离,忽然问道:“公子,你我素昧平生,深夜共处一室,孤男寡女,又离得如此之近,恐怕不太合时宜吧?” 她话说得犀利,意思明白得不能再明白,大哥,懂得男女授受不亲不? 顾夜阑明显吃了一惊,未料到萧越会说出这番话,他快速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神色似有不甘,又似不解,还有一些神情是萧越一时辨别不出来的,实在复杂难辨得很。 萧越觉得自己已经受够了他这副神鬼难测的状态,干脆问道:“公子,恕我直言,你我算是陌路,就算我救了你一命,但你的神情好像跟我之间有什么纠葛似的,请问,您是谁?” 顾夜阑脸上的其他神情渐渐褪去,只余一丝悲戚。 萧越缓慢呼吸,胸腔攒足了氧气,追问道:“这里是哪里?你怎么请得动太医为我治病?” 顾夜阑望向她的神色愈发迷离。 就在萧越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顾夜阑半低着头,用不大的声音回答:“是我疏忽了,忘记介绍,我叫顾夜阑,是国师府的主人,这里就是国师府。” “你就是北齐的国师顾夜阑?”萧越假装吃惊地追问。 顾夜阑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萧越心想,国师这个身份多好,既不用像大臣们忙着朝政,还要每天写各种奏折,又不用像武将需要出生入死打打杀杀,就观观天象,扒拉下手指,哄得皇上高兴,满朝文武不敢得罪,万一哪一天国师算出家里的那个属相或者命里带着金木水火土的,冲撞了皇上身边的贵人,那他也不用再混了。 在她看来,这可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事,不明白顾夜阑为何介绍起来这般的低落,好像多拿不出手似的。 不过她也没心情去顾及顾夜阑心里的那点弯弯绕,打铁要趁热,萧越最后问了一句:“还有,瑾瑜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初进国师府 三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国师府的情况说来也简单,排行NO1的boss就是顾夜阑,排行第二的是如斯口中地染公子,也就是顾夜阑的大弟子,叫林染,今年19岁,生性敦厚和善,做事周到细致,现在打理国师府的上上下下一切大小事宜,深得顾夜阑的信任,以及下人们的尊敬。 传言他已经被顾夜阑内定为下一任国师的接班人,折子都呈给了皇帝,皇帝也没意见,反而对林染赞赏有加。 这些年顾夜阑外出云游,国师府的事务全由林染支撑,从未出过乱子,井井有条,他的能力早就得到了朝野上下的认可。尤其去年,顾夜阑在外时,皇陵那边竟然发生大火,钦天监将责任一股脑丢给了国师府,说是安放淮南公主的方位以及时辰不对,才招致此大祸,殃及宗庙,一时间人心惶惶。 是林染孤身一人前往皇陵,以鲸吞蚕食之速度查清了事情的来源,是人为纵火,并非天灾,并且将主犯绳之以法,为国师府洗清了冤屈,揪出了幕后主使,就是钦天监的主司。 自此之后,原本因为国师府就地位颇轻的钦天监更加形同虚设。 风公子说过,国师府历朝历代最大的宗旨就是不涉党争,只服务皇家一脉,与朝廷大臣边疆小吏几乎从无往来,所以即便朝堂明争暗斗,但国师府从来都能独善其身,几乎未受波及。 而遭此横祸若非党争,就是利益冲突了,有了国师府,钦天监只有喝汤的份儿,碰上个有野心的主司,自然容不下国师府。 这点萧越能理解。 状元榜眼之后就是探花了,在国师府排行老三的人,叫林竹,是顾夜阑的二弟子,今年才刚刚十五岁。 当然,这个‘刚刚’也是站在萧越的角度上的结语,在现代十五岁还在干什么呢?刚刚上高一吧?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不过鉴于古代一切事宜年龄都超前,一个男性的十五岁,已然可以成家立业了,而且通过这一年古代生活的观察,萧越发现,古代的人虽然接触信息不及现代,见识不多,但思想却早熟,也是,古代当爹当妈的,孩子十岁在他们看来相当于现代社会的进入社会了,一言一行都拿大人的标准来要求,而且古代更没有童工这一说,当时她在风公子的家里,就见了不少八九十来岁的男孩女孩,已然步入职场,进入服务行业了。 所以,萧越虽然听闻这个林竹活泼爱闹,在心里也没怎么敢小瞧他。 这些情况的来源,当然不能指望顾夜阑,他只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和两个弟子,其余的就没再多说。 后面这些关于性格关于为人处世的八卦谈资,都是她后来断断续续从巧斯和巧云的嘴巴里搜集到的。 巧斯和巧云是谁?就是如斯和如云。 并不是萧越看不上她们的名字,而是在如斯将国师府的丫鬟名字一一解说过后,萧越着实觉得头大,清一色都是如字辈的。 顾夜阑的贴身丫鬟是如月和如蓝,林染的贴身丫鬟是如画和如烟,林竹的贴身丫鬟是如镜和如亭,这么一圈介绍下来,萧越觉得自己头大如牛了,随口问了句:“要不,你俩换个名字吧,看你们都精精巧巧的,不如把‘如’字换成‘巧’字,寓意也好。” 如斯和如云相视一眼,随后行礼谢恩,搞得萧越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给摔了,忙着解释道:“别别别,我没这个意思,就是随口一说,我又不是你们什么正经主子,哪有权利给你你们改名字,快别折煞我了。” 如斯和如云却坚定地执行这项规定,讲出了一通什么林染既然将她们拨给她当丫鬟,她就是两人的主子,一切皆可做主,心智坚定地让萧越咋舌。 虽然她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这样随口就改了人家的名字这件事,但也没再跟俩人争执,如斯和如云的架势,活像她不答应就是要质疑她们作为丫鬟的专业度似的。 还是第二天如云,哦,不,是巧云的一句话让萧越哭笑不得。 “顾仙君都能为了姑娘进宫去求皇上赐白顶雪莲,姑娘以为您还是一般主子吗?”说完再配上高深莫测的笑容,成功惊出了萧越一身鸡皮疙瘩。 她原本想要解释,但又觉得没必要跟丫鬟们多说,不过徒增谈资而已。 其实顾夜阑当天就已经解释过,当时萧越问他瑾瑜是谁,顾夜阑不肯说,只是神情十分低落,萧越试探性地问:“我跟她长得很像吗?” 所以让你认错,发出那种撕心裂肺的呼唤? 顾夜阑没反应。 萧越想起自己在国师府的待遇,衣食餐饮,还有众人对秦太医的敬仰,都让她觉得匪夷所思,实在想不出原因,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是沾了别人的光,十有八九就跟这个瑾瑜有关。 干脆问道:“你不会是把我错认成别人了吧?” 顾夜阑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一种十分奇特的笑容,还带着几分嘲讽,萧越心里一紧,不知道他接下来会作何反应,结果他摇摇头,嘴唇微启:“怎么可能。” 然后就潇洒地起身,叮嘱了下让她好好休养,安心住在国师府,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林染,转身离开,接下来的几天都没再见到过他的身影。 他人虽没出现,可是萧越的苦恼却一点也不少,首先要考虑打底怎样跟顾夜阑相处,或者说她究竟该以何种身份留在国师府,才能顺理成章。 只是她脑海里总是回闪顾夜阑似乎痛苦又挣扎的神情,望向她时,眼眸里似有千言万语,悲伤又喜悦。 萧越摸摸自己的脸,苦笑一声,随即心内越来越寒。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当时风公子已经离去,一回头却变了心思,将她救起,而且在萧越提出对打入国师府这项任务的担忧和排斥时,风公子为什么会气定神闲地要她放心。 “放心吧,只要顾夜阑成功见到你,你就一定能进国师府。” 只是他当时为什么不肯直说,是因为她长得像某人呢? 念及至此,她又想起了风公子,心里烦躁不已。 原本她以为也许真的存在眼缘这一说,现在看来,风公子相中她,只不过是她命好,有了一张有价值的脸。 萧越没有那么极端,不管是因为谁,总归是得救了,不然她留在那个贫民窟,不知道会境遇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进入角色 一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开启了在国师府的养病之路,一切还算顺利。 昏昏沉沉四天之后,她的精神头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昏迷,无法自理。 而她也充分体会到,有啥也别有伤病这句古话的重要性,再多人伺候你,也比不上自己能动能自理来得珍贵。 电视上电影上的情节把女主受伤都过于美化了,好像只需要在床上美美得睡上一觉,睁开眼等着男主来怜香惜玉就好了。其实不然,除非死了,否则身体地代谢还是要正常工作的,昏迷时候就算了,反正丢不丢人恶不恶心她也不知道,可待到清醒之后,萧越真心觉得在大小号的时候被人伺候绝对算不上享受。 所以在她勉勉强强能坐起来后,就坚决不肯让巧斯和巧云服侍她大小号了,虽然折腾,累得慌,好歹身心自在,被俩小萧姑娘盯着,她有感觉也被憋回去了。 期间林染又来探望过一次,萧越得以观摩这位阖府上下备受赞誉的谪仙人物,一番慰问下来,萧越不禁点头赞赏,空穴不会来风,林染能披荆斩棘斗败满盛京的王孙贵族,名列三大美男之一,也不是空有花架子的。 人长得确实不错,尤其是整个人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人一瞧心里就说不出的熨帖。 虽然不及风公子那般俊帅逼人,但也算得上风华绝代。 萧越一边打量一边心里安慰自己,也好也好,来了古代,艳福算是不浅,遇到的这些男子们,相貌那叫个上乘啊。 林染令人如沐春风地慰问完毕,交代巧斯将带来的东西接收一下,各种稀罕的药材和补品,以及衣料布匹,甚至胭脂水粉都准备齐全,看得萧越一个劲地咋舌,脱口而出:“这是要给我准备嫁妆还是咋地?” 林染微微一笑,仿佛没听到,只按照流程继续解释:“家师交代过,萧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此恩无言以致谢,所以再多的礼物也只能聊表心意,还请萧姑娘安心留下养伤,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派巧斯来说一声就行。” 说到这里,萧越不好意思地解释巧斯和巧云名字的事,刚刚表达完歉意,林染就礼貌地摆摆手,示意她不要介意,丫鬟的名字都是进府时候,管事人员给起的,原本就是图个吉利上口,各自分配后,主子听着不顺耳,或者另有喜欢的,改名字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国师府里基本没有女眷,丫鬟们伺候的主子多半是男人,也就没那么多闲情雅致,再去给丫鬟另寻中听的名字,听着什么就叫什么了。 既然萧越有这个心思,改了也就改了,不用放在心上。 他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倒显得萧越十分小家子气。 她便也不再多说,只是笑笑,道了谢。 林染恐是怕她不肯信,有些拘束,便笑道:“我那个师弟,平日最是贪玩,听闻你给丫鬟改了名字,也嚷嚷着给自己的丫鬟改了名字,你既然取巧,他就取妙,现在贴身服侍的两个丫鬟都已经报备府上管事处,改了名字了。我跟师父都觉得这样也好,更好区分一些,以前师父就说过,丫鬟们的名字对他来说没有分别,林竹也提说过,现在这样一改,还要多感谢萧姑娘。” 萧越这才放下心来,听他有点夸张的成分,赶忙摆手:“快别这么说,折煞我了,我一个外客这般干涉国师府的事情,公子还肯容忍,实在让我过意不去。” 林染比她更客套:“哪里的话,萧姑娘住在这里,恐委屈了您,一切切莫挂怀。” 萧越舌根有点发硬,再这么客气下去,她非大脑缺氧不行,本来就不怎么善于文绉绉地交际,还要不停地跟林染拽文咬字,着实累得很。 林染的无敌体贴就在这时候闪现,他巧妙地发现萧越身体疲乏需要休息了,所以起身离开,不再叨扰。 萧越松了一口气,躺下后也没再留巧斯和巧云在屋里候着,之前她伤势没好这么利索,大声说话都困难,所以两个丫鬟都是轮流在屋内搭的床伺候守夜,以防止萧越半夜想要喝水或者解手,这两天她起身虽然有点吃力,总算能自理了,看着俩姑娘睡在小床上心里也过意不去,于是便放她们回屋去睡。 巧斯和巧云不放心,依旧轮流排班,在外屋的隔间睡,这样,萧越真要有什么事,喊一声,她们也可以立马过来。 刚能开口说话的时候,林染就过来探望过一次,与其说是探望,不如说是例行盘查,关于她的名字,年龄,家庭住址和经历都进行过详细询问。 这点倒也没什么,萧越早有准备,当时风公子询问她的来历时,萧越谎称大病一场,什么都不记得了,因她混迹于一群邺城来的难民中,于是风公子顺势给她安排好了身份,按照他的叮嘱,说自己是跟着邺城逃荒而来的难民,去年冬天邺城一带雪灾,确实有不少人失了家园,流离到京郊附近,家是邺城教书匠萧家,举家逃难时,父母双亡,只留下她一人孤零零的。 这样的笼统说辞之后,风公子还给她准备了很多材料,乍看一下,像是小说片段,无非是丰富她自小到大的经历,让她熟练背过,并牢记于心,这样,即便深谈,她的身份也不会穿帮。 当时风公子给她准备了萧暮雨这个名字,萧越心理不乐意,听着像是小木鱼,她想用回自己的本名吴优,但已经说失忆了,总不能说家住哪里几口几亩地都不记得,唯独记得自己的名字吧? 于是由得风公子另起名字,只是稍稍提了点建议,说,不若叫萧越吧,她隐约记得好像自己的小名叫越儿。 风公子抬眼瞧她,眼神看得萧越心慌,心道他不会是发现什么破绽了吧? 谁知风公子什么也没说,只在纸上写了‘月’和‘越’两字,问她:“是月儿还是越儿,你也记不得了吧?” 萧越迟疑地点头,随后不甘心地指着‘越’字说:“不若,用这个吧。” 风公子拿着笔沉吟片刻,随后指着‘越’字说:“南越皑雪,越鸟南栖,好地方,好寓意,就用这个字。” 萧越赔笑,心里os:其实我只是想表达我是一个穿越的人物而已,怕自己时间久了,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人在梦境中久了,谁能分得清现实还是梦境?就像是《盗梦空间》中的一样,趁着自己还有意识,做一个图腾提醒自己。 从顾夜阑那里得知了自己长得像他很在意的故人瑾瑜后,萧越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也许当时风公子并不相信她的鬼话连篇,说什么失忆,只不过他需要她这个人,所以,只要不是大方向出问题,自己可以被他掌控,不出幺蛾子,他都可以选择忽略。 而且那一夜的弓箭手,出手狠准快,切箭头有毒,也可见风公子行事果决狠辣,虽然长得是那般的韩式花美男,其实骨子里,并不怎么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珍惜自己。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小命就交待在了那只弓箭上,真心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让她处在这种充满变数的危险中呢? 好在,萧越的外表只有十七岁,可是心理年龄已经27岁了,真正的吴优在现代社会,从16岁懵懂时候开始纯纯的初恋,后来的大学,工作中,都有不同时期的恋爱,她经历得不多,也不复杂,却在年轮驶过的时候,该长的心眼都有了。 想要让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心甘情愿为你所用,去另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子身旁当眼睛和耳朵,是要冒很大风险的,这种风险就是她有可能会喜欢上那个被监视的人,哪怕你用她的家人威胁她,甚至用毒药,都阻挡不了一颗渴望被爱的少女心绪,即便受威胁不敢背叛,但最后结局一定主子一定不会满意。 无数的小说和电视剧都已经验证过这一惊人结局。 最保险的办法是什么?那就是拴住她的心啊,动用美男**啊!何况是风公子这般容貌绝佳的男子,对你稍微贴心一点,关怀一点,暧昧地吟两首诗,恰当地陪你月下散个步,天冷时分为你添件外套,哪个少女不怀春?谁还能不沦陷? 虽然萧越没那么天真,完全能感受得到,风公子的种种举动,套路居多,真心到倒没觉察几分,但就连萧越这种奔三年纪的人,还是得承认,心里有点被撩,倒也不见得多么动心,只是人在屋檐下,她总不能表现得太不识抬举。 她甚至还产生过一种壮烈的心态,那就是,如果风公子真的对自己一往情深,那么她就委屈自己,去给这个比她实际年龄小五六岁的花美男当外室吧! 后来,风公子委婉提出需要她帮忙去国师府的要求,萧越并不觉得吃惊,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顿悟,不然,一直提心吊胆,揣测到底她之于风公子是一种怎样的存在,怎么这么好的事就摊在她头上了。 每每对着镜子,她都不敢相信,虽然她勉强称得上貌美如花,可花与花之间也是有区别的,比如野地的小雏菊,跟大唐苑的牡丹国色,那美丽指数可是千差万别,所以对于牡丹如何迷上自己这朵小雏菊的,可以在萧越心中登顶未解之谜宝座了。 OK,现在真相大白了。 她心里想得分明,只是还是有点难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进入角色 二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并没有那种舍己报恩的心思,她对风公子交给自己的入驻国师府的任务,大多时候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 首先,风公子并没有要她杀人越货,也没让她盗取什么稀世珍宝,更别说什么策反顾夜阑的交代了,他就只表态:希望萧越可以看住顾夜阑和他的俩弟子,留意他们的动向(当然,萧越以为应该以政治动向为主)。 萧越心里嘀咕过风公子到底是何身份,为什么会让她来做这件事,但没问出口,她没宫斗剧中女主那九曲十八弯的心肠,只不过最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懂得,能做出这种安排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既然风公子一直以江湖客卿翩翩佳公子的身份示人,她也不要多问,不然,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仅仅是留意下师徒三人的日常态度,萧越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能混上个丫鬟当,这个任务也就基本可以完成个七七八八了,所以干嘛为难自己呢? 毕竟二十多年的思维定式,她骨子里还是一个珍爱生命及时行乐的现代小文青,平日里对自己好,善待自己的鸡汤没少喝,早就渗入心脾了,所以,即便在接收到风公子传达的信息后,萧越也并没有多么忧心,该吃吃,该喝喝,坚决贯彻执行身体才是革命第一本钱这一真谛。 话说风公子传信,也是老掉牙的套路,巧斯和巧云正好有事都不在屋里,萧越自己撑着床头坐起来,想要喝杯水,她目测着桌子和床沿的距离,正四处搜寻可以借力扶着的工具,一个穿着粗使衣裳的丫鬟进来了。 萧越有点意外,因为大府邸里,规矩还是比较多的,例如主子的房间,就只得贴身的丫鬟和主事嬷嬷进出,粗使丫鬟以及其他下人,没什么特殊情况,不被召见是不能随便进的。 巧斯私下解释过,其实按照国师府的标准,完全可以配备更多的丫鬟,从上到下每个主子都只俩丫鬟,看起来未免寒酸,不过,顾夜阑生性好清净,不喜欢铺张,林染更是生活一切从简,最顶级的俩boss都这种配置了,底下的人自然跟风效仿。 就连平日里看起来最乖张的林竹都对这种事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反正只要别耽误他的日常起居就行,至于人多人少,他才不在乎。 国师府平日里跟王侯贵族和朝臣权贵又不来往,要那么多伺候的下人,也没机会显摆排场,反倒累赘。 林染倒是问过萧越,人手够不够,萧越摆摆手:“够,人太多我也觉得闹腾。” 三个大老爷们考虑不到的事,萧越可不能不堤防,毕竟,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详情请参考《红楼梦》,屋子里一帮丫鬟还分三六九等,是非不断呢。 萧越心想,自己毕竟不是什么正经主子,一进府就给俩丫鬟改了名字,已经让她不好意思了好几天,再去计较什么丫鬟进出的规矩,终归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在看到不合身份的丫鬟进屋后,也没发作。 丫鬟见她要下床,赶忙奔过来体贴地扶住,萧越瞅了她一眼,随口问了句:“你也是染公子拨给伺候我的人?怎么从未见过你?” 那丫鬟神色自如地摇摇头:“奴婢不是,奴婢是浣洗处的丫鬟,叫彩萍。” 萧越‘哦’了一声,然后瞟下她的手,果然十指粗糙,因为两人离得近,萧越得以发现她手上不仅仅是日常操劳的痕迹,还有一些熟悉的磨痕,类似于这一年中,她练习功夫时,手掌的痕迹。 再抬头看彩萍的脸,模样尚可,虽不算多么秀丽,倒也端正。 她似乎也知道萧越的打量,不知怎么想的,一派从容,任由她从手看到脸,再从脸看到身材。 萧越收回目光,两人来到桌子旁,彩萍服侍她坐下。 “那你怎么出现在我房里了?”萧越问她。 彩萍手上活络不停,专心洗茶倒水,一边回答道:“奴婢今日将姑娘处地衣物送还,见巧斯和巧云姑娘都不在,就想将衣物送到外间,听到里面有动静,知道姑娘是需要人伺候,就斗胆进来了。” 萧越盯着她,觉得这个彩萍言谈举止并不像是平日里见过的那些下人,听着还颇有胆识见地,逻辑清楚,言语爽利,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彩萍双手奉上茶杯,还配了一句话;“风公子也交待过奴婢,要好好伺候姑娘。” 萧越差点吓了一跳,接过杯子时有点分心,险些脱口而出以前的习惯,每遇到任何为她服务地人都道谢,‘谢’字到了嘴边了,才记起风公子平日对她的训练,改为问询,尽量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公子有何吩咐?” 彩萍双手垂立,脸上挂着成熟的笑意:“公子没有别的吩咐,只交待姑娘要好好养伤,他不方便过来探望,但心里十分记挂。” 萧越不知为何自己竟然笑了,然后她露出一副十分感恩戴德的表情:“替我转告公子,我十分感激他的挂念,还望公子多保重。” “那姑娘对国师府的情况了解得如何?需要奴婢告知吗?” 风公子只告诉她要接近国师顾夜阑,留意动向,并且让她看了顾夜阑的画像,对其他的情况分毫未说,恐怕存的心思,也是让她看起来能更自然一些,少一点露破绽的机会吧,毕竟,她不是科班出身,更没有童子功的间谍培训,所以一切越自然越好。 萧越心里感慨,风公子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她摇摇头:“不必了,我从巧斯巧云这里都打听得差不多了。” 彩萍还要说什么,萧越喝了一口热茶后问:“以后我怎么联系你?” “平日姑娘若有需要,可以在浣洗的衣服上用红色墨汁染一块圆形,奴婢见到了就会想办法来见姑娘,其余时间,姑娘不需要联系。”彩萍回答。 “风公子没说什么定期汇报的事吗?” “没有。” “不需要我按时报告?” “不需要。” 再三确认后,萧越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来,叮嘱道:“以后除非生死大事,否则你不要这样随意出入我的屋子,府里向来有规矩,你这样贸然行事,很容易给你我招来祸患。” 彩萍弯腰答道:“是,奴婢遵命,今日鲁莽,也实在是公子关心姑娘的伤势,下人们的消息总是不及见到姑娘本人确认来的准确。” 萧越再次微笑:“替我多谢公子的关怀,我十分感激,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吧,能不被巧斯和巧云看见是最好。” 彩萍行礼后就悄悄离开。 萧越脸色却越来越冷,她越想越生气,捏着茶杯的手指骨节作响。 关心我?好大的笑话!派人下死手的可不是那个顾夜阑! 以萧越的心思,觉得风公子当时打包票说已经安排妥当,她一定能顺利进国师府,顶多也就是小流氓级别的,没想到,风公子却要兵行险着。 不得不承认,他技高一筹,如果只是那三个小毛贼,估计萧越得使出很大劲还略带嫌疑地进府,但一想到,以往营造深情款款形象的风公子,转脸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还是让人胆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进入角色 三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见了彩萍之后的直观后遗症就是,心情不好。 好比你正姓兴高采烈地在游乐场玩呢,一个电话被老师提醒,晚上回去还有考试,别太忘形,你说扫兴不扫兴?晦气不晦气? 所以说那些个家长们动不动就提醒孩子出门游玩时别太忘形,本意是好的,但总归违反人性,玩的时候就要好好玩,心里总记挂着事,如何能开心? 要说萧越在国师府玩得多么投入开心倒也不见得,只是原本她可以真的安心养病,被彩萍这么一提醒,想起自己不远将来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重任,心里还是沉甸甸的。 寻常百姓家就算了,了不得是偷鸡蚀米的事,能有多大风浪?可是摊上国师府,动辄不好,她会不会被当做细作处理掉? 萧越现在才恼恨起自己的目光短浅,以为风公子没具体交代她需要执行任务的细节,竟然就没心没肺地掉以轻心起来? 万一,风公子是想借着她的长相来接近顾夜阑,在取得信任之后让她刺杀呢? 不可能。 萧越很快就推翻这个念头了,不说别的,就说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她虽然学了一年的功夫,也尽心尽力,但毕竟年纪大了,开蒙太晚,而且风公子请的师傅也不算是绝世高手的那种,应她要求,教导的方面大多涉及自保,故而萧越顶多算是会点拳脚功夫而已,寻常小厮两三个近不了身罢了,稍微遇上个懂行的,她基不是对手,不然,初见顾夜阑的那一夜,也不会被三个酒醉到快要中毒的男子摸了几下了。 传说中那些经过点化武功就一日千里的事,只存在金老爷子和古大酒仙的小说中,现实中是很难找到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总不成风公子想要她去顾夜阑的书房偷什么机密文件吧? 也不可能,风公子之前不是说过吗,国师府历来不涉党争,这样一个只忠心于当朝皇帝的人,有什么理由要去接近他呢? 既然风公子把顾夜阑的政治动向都交代了,为什么还要让她留意呢? 萧越想得脑袋疼,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巧斯和巧云回来。 巧斯倒还好,一进来就发觉萧越脸色不虞,关切地问询了几句,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要不要去回禀染公子派人去请秦太医。 萧越连忙摆手:“不必这么麻烦,我就是有点累了,你俩刚才去哪里了?好一会儿没见着你们了。” 巧斯回答:“刚才染公子派人过来,说是要给丫鬟们做秋冬的衣裳了,我们俩过去量了量身。” 萧越点头,然后继续心事重重中。 巧斯走过去探手摸了摸萧越床边的茶杯,还是刚才彩萍给倒的,萧越一口没喝,此时都凉透了。 “到底我跟巧云两人伺候姑娘有不周到的地方,觉得去去就回,结果也耽搁了,害得姑娘连喝口热茶都没人伺候。”巧斯边说着边将凉茶撤走,重新倒水沏茶。 萧越随意笑笑,不甚在意:“你别多想了,能好好养伤已经不错了,你们不过出去一会儿,哪里就渴着我了。” 巧云面色似有不忿,刚要说什么,就被巧斯支使出去重新烧水。 萧越看出点眉目,问巧斯:“巧云这是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 巧斯尴尬地咳嗽一声:“巧云有点小孩子心性,也没什么。” 萧越略略歪头,心想,就算真有什么,也基本跟她搭不上关系,她到底不是这国师府里的正经主子,不过是个客人,就怕是人家俩丫鬟原本伺候着翩翩佳公子,转而来伺候她这个空降的假主子,有些委屈吧。 这样想着,神情就淡了下来,巧斯瞧见,忙解释道:“姑娘别多想,不过是刚才我们去量衣服,被郡主的丫鬟抢了先,又多等了一些时辰,所以巧云有点生气。” 萧越来了精神:“国师府里还住着一个郡主?” 巧斯正待解释呢,只听见外面有人通禀,说是染公子派人来了。 萧越只得按捺下好奇心,想着等林染的人走了再仔细问询关于这位郡主的事。 巧斯赶忙过去打起门帘迎接,进来两个丫鬟,每人手里都恭敬地托着东西。 见了萧越同时行了礼。 萧越抬眼望去,只见其中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开了口,说是这些是林染派人新做的衣裳,前几日姑娘刚来,紧急去买了几身换洗,如今天气渐凉了,那几件衣服未免太单薄,也怕衣服不合身,所以这几日让绣娘赶工,又做了几身来。 她们口中的几身,明显是谦虚词,萧越粗略估摸了一下,少说也得十来套。 不错不错,哪个女子不爱美? 她虽然还在养伤,却也欢喜。 送走她们,巧斯去整理衣物,萧越干脆叫过巧云来,细细打听着。 巧斯比巧云大一点,性子却稳重了不是一星半点,平日里的话也总挑有用的说,很少说僭越的话,倒是巧云生性爽利,嘴皮子厉害,心里有什么说什么,想要听八卦或者打探消息,还是她这个人选比较好。 原来国师府里的郡主,叫卫景如,是当今皇上的亲大伯的亲儿子的亲孙女(古代夫妻生孩子从青春到中年,期间不停歇,故而老大跟底下的老小,差得岁数可以很多,要是父母给力,有时候自己的儿子都比弟弟要大几岁),所以卫景如虽然是孙子辈的,可跟皇上的几个儿子年纪也差不了几岁。 要说皇上这一辈也真是邪了门了,人家都是皇家子孙绵多,结果到了他们这一家子,虽然说不上多么人丁兴旺,但女儿缘却是最单薄,除了这个卫景如之外的少数郡主翁主,大部分都是男丁,而老皇帝更是悲了个催的,膝下清一色都是男子,卫景如早年间随着父亲进宫给太厚拜寿时,深得欢心,到了议亲的年纪,太后提了一嘴,她的父亲就将她送回了京城,想着物色个合适的夫婿。 故而她虽然不是公主,却也时常进宫,很得皇上的欢心。 唯一的不好处就是,受到的偏爱多了,人就骄纵起来了,比如说,她放着好好的京城男儿不要,偏偏看上了顾夜阑,还非他不嫁。 但国师的婚姻,在北齐这一朝,还是比较尴尬的。 话说北齐开国时候,一位仙君对皇帝登上帝位助力颇大,于是封为国师,甚得皇上赏识,一度权倾朝野,到了第二代,新国师跟老皇帝没那么深厚的革命情谊,随着手中势力的越发增大,就起了歪心思,相不中皇帝立的太子,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取而代之,后来发起政变,但未成功,从此,皇帝对国师就有了各种忌惮心理。 一是不准国师结交权贵,二是不允许国师娶妻,考虑到人伦纲常,可以有妾,并赐名女官,女官生的孩子也只能一辈子为平民,且三代以内不能入仕。 卫景如也不知道是被顾夜阑哪一方面迷住了,铁了心要嫁给他,哪怕从此出离皇家也在所不惜。 北齐的律法倒没有规定皇室不得嫁给国师,只是即便风光,也只得这一辈,后代只能甘当平民,光这一点,就吓退了许多达官显贵。 谁不愿意让自己的后代过得好?最起码也得比自己好啊,而且但凡高官显贵家的,谁的家族关系不是错综复杂,你一个人的前途不仅仅是属于你自己的,还属于你背后的家族。 所以嘛,国师府,看起来金贵,其实也没什么实在好处。 可卫景如却不管不顾,在皇帝面前闹了好几次,到了后来她更是夜夜梦魇,身子大不如前,找了许多大夫看,都说药石无力,还是请了法门寺的高僧说了,郡主命里有煞气,非凡俗之物能救,只能求告天上神灵护佑了。 姑且不论卫景如的病是真是假,反正她是如愿入住国师府,美其名曰养病,国师乃仙人凡胎,必能化解煞气。 原本想着她为着这份亲事已经拼尽所有,连老王爷和太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看着一个好好的郡主闹腾死吧?再说,她既自己选了路,舍弃了后代的荣华富贵,家里的兄弟姐妹早已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也不缺她换取功名。 没想到最大的变数竟然出在顾夜阑身上,他从一开始就明确地表示,不愿意委屈郡主,且北齐铁律,国师不得结交权贵,要是真的娶了郡主,那就不仅仅是结交这么简单了。 所以,卫景如虽然搏命进了国师府,顾夜阑这边却是怎么也不松口。 卫景如请了皇帝做说客,哪知顾夜阑油盐不进,逼得急了,就提出了提前退休这一说,反正林染也大了,能顶事了云云,他自可以告老还乡,万水千山地去游历了。 把皇帝给气得差点歪了鼻子,呀呀呸的,你才二十五岁,就告老还乡,老子都快六十了还坚守岗位呢,你打谁脸呢? 虽然闹得不愉快,但顾夜阑光棍一个,上无父母以及长辈,下无子嗣旁支,中间没有兄弟姐妹,就俩弟子,还是他云游时候收养的,跟他本分关系也没有,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没了软肋,横竖就自己一条命,皇帝也不愿这种事上跟他闹翻,于是这事就这么搁浅下来,卫景如带着她大批的丫鬟婆子住了进来,一住就是小半年,哪怕顾夜阑一直称云游没回来,她都没走,宛如一根钢钉深深地扎根在国师府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探访 一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巧云跟萧越说得正唾沫横飞,只闻得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巧云只得打住,赶忙起身跑出去迎接,萧越坐直了身体,徒劳地从窗户向外看着。 没一会儿,巧云打帘,打头阵进来的却是顾夜阑,以及林染,巧云跟在最后才进来。 萧越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自己的穿衣打扮,陡然觉得好笑,在这里可跟以前不一样,当年自己不上班的时候在家里邋里邋遢,自从她穿到了这里来,可是有丫鬟的人了,大户人家的好处就是,丫鬟会在大清早就提醒你要收拾妥当,即便今天没有出门任务,没有客人要来,萧越也都打扮得齐齐整整的。 萧越缓缓垂下眼帘,余光中只来得及注意到顾夜阑今天穿了一件水青色长袍,后面地林染连是红是白都没看清。 巧云手里不知道抱着一大堆什么,将两人送进屋后就忙不迭地出去烧水沏茶,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人,萧越盯着盖住腿的薄被,没有开口的打算,顾夜阑也是一声不吭,还是林染乖觉,问道:“巧斯呢?刚才一进来就没见到她。” 萧越转过头忙解释道:“刚才你派人送来了好些衣物,她去整理了。” 林染的表情有点古怪,看看顾夜阑,才笑道:“我刚又带来一些秋冬的衣物,已经在外面交给了巧云。” 萧越轻轻‘啊’了一声,才将视线转移到顾夜阑身上,他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像是有些不自然,一抬眼,接触到萧越打量的目光,只得浑身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腿,然后才开口问询:“你的伤养得怎样了?” 萧越收回心思,道谢:“已经好很多了,只要左边胳膊动作别太大,下地走动已经不成问题了。” “你切莫大意,还是要以休养为主,有什么事,自有丫鬟们去办。” 萧越乐了:“也有很多事是别人代替不了的,吃喝拉撒,还是得自己来。” 她这话一说,顾夜阑神情更加别扭,萧越也想起来,前几天,她精神头还没这么好的时候,顾夜阑有次傍晚时分来看她,只是当时她刚有点感觉要去上大号,被他这么一打断,只得停下来,只是憋得难受。 顾夜阑看着她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搞得萧越既紧张又尴尬,其实她多少也能理解顾夜阑的心思,谁让她的长相跟瑾瑜相似呢?估计他每次见到自己,是既激动又失望,所以才那么矛盾吧。 可谁能体会她的难处呢?每天躺在床上,还各种补药喝着,身体消耗的能量有限,大号也是好几天都不光顾一次,好不容易有感觉了,要是错过这次,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憋回去。 也许萧越的神情太过痛苦,引起了顾夜阑的注意,他不安地再次挪动肢体,低声问:“你,可是哪里不适?” 萧越心一横,一次生两次熟,豁出去了。 “我想要出恭,还麻烦国师大人见谅。” 顾夜阑先是没反应过来的天然懵,然后是反应过来后的不好意思,还红了一下脸,搞得萧越更无语,心道:你害羞个什么劲?赶紧走人啊! 顾夜阑离去的时候,萧越隐隐发现,他的嘴角好像在抽搐。 正酝酿着感觉,巧云在旁边痛心疾首道:“姑娘啊,你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呀?仙君来看你很多遍了,每次都在屋外,说是怕吵到你休息,今天好不容易进屋了,又被你给赶走了,哎!” 萧越也挺不好意思的,两次见面,她都赶上特殊情况,搞不好以后顾夜阑想起她来大脑自动联想大小号? 她可不要啊,萧越心里默默哀嚎。 估计他也想到这件事了,嘴角干巴巴地扯了扯,萧越转头,借口问道:“巧云和巧斯都哪里去了?怎么还不给仙君倒茶?” 顾夜阑回身望向门口,面色若有所思,随后瞧了林染一眼。 萧越悄咪咪地观察着顾夜阑,正赶上他回过头来,俩人视线相对。 萧越没有立马闪开,倒是顾夜阑每每望向她,眼神里都闪着几分迷茫,继而变得失落,再然后就一片悲伤,她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每次被他这样的眼神拘着,总觉得心头发颤,不自觉地跟着难受。 一个一米八九的大男人在一个小姑娘(先抛开心理年龄,最起码外形上看是小姑娘)面前这般失魂落魄,萧越贱贱地觉得,痴情的男人还真有演文艺片的潜质。 林染不知何时已经出去,巧云步履匆匆地进来将沏好的茶给两人倒下,也低头退出去了。 剩下萧越心下讶异,巧斯巧云和林染是演的哪一出? 也不能总是这个干干地坐着相顾无言吧? 虽然萧越脸皮比较厚,不怕冷场,最能拼得过耐力不开口,但吃住都在人家,而且供给的东西都那么上乘,她也不能太不识抬举啊,得得得,就当投桃报李吧。 “我跟那个瑾瑜,长得真的很像吗?” 顾夜阑在听完她这句话的瞬间脸色苍白,萧越说完就想拿狼牙棒敲自己一锤,她心下过意不去,抱歉地一笑,刚要解释弥补一番,顾夜阑已经低低说道:“是很像,不过…….” 萧越侧目望他。 “只是,隔了这么多年,我也不知道自己记不记得清楚了。” 萧越心里着急,但又不好多问,拿不准那个瑾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怕戳到顾夜阑的伤口。 眨巴着眼睛望着屋顶,萧越心里千万遍呼唤着林染巧斯巧云,不管是谁赶紧进来,结束眼前这个局面吧。 结果被她叨念的三人仿佛心有灵犀,一个也没出现。 倒是顾夜阑忽然起身,语音仓促:“我先走了,你好好歇着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要是我不在,告诉林染也行。” 萧越仓皇起身准备送客,站得急了扯得胸伤口有点疼丝丝的,她无声地扯扯嘴角,扶住床壁站稳,真心实意地说:“不必了,我什么都不缺,吃穿用度都很好,这样叨扰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顾夜阑眉心微蹙,只小声叮嘱道:“你……当心着点吧。” 萧越心道:眼前这个受气包小媳妇模样的顾夜阑,还是初见那夜说话连讽带刺的人吗? “你为救我所伤,在这里好好养伤是应该的,可惜我除了这些身外之物也没法再多帮忙,还望你不要客气,不然,让我如何自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探访 二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顾夜阑话说完就待转身离开,萧越心神一动,上前半步,忍住因为动作突然而牵扯的胸口疼痛,只轻吸一口气,顾夜阑却似背后长眼睛一般,立马回头望向她,看模样似乎想要说什么,手微微抬起,却只是攥成拳头收了回去,用眼睑遮住眸光,低低问道:“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萧越有点无措地扯扯袖子,还是决定将话摊开说的好。 “仙君,”萧越张口,却发现简单的一句话说出来却没那么容易,既已开头,便不得回头:“我并不是您的故人瑾瑜,我是萧越,邺城人,因家里突遭变故所以流落至盛京,幸得以前在家中尚有资财,来京城的这几个月还能维持温饱,只是坐吃山空总有一天,所以我才着急托人帮我打听活路,想着哪怕去干点粗使营生也是可以的,但没想到识人不明,被人牙婆子骗了。 那夜我原本是按照约定去找婆子问情况的,待到发现她想要将我卖入烟花之地后,仗着会两下拳脚功夫,打倒了看着我的两个婆子逃了出来,慌不择路逃到国师府附近,后来遇到三个醉汉地痞,仙君也都看到了。这就是我全部的经历情况,前些日子,染公子来的时候,我已然说得清楚。” 萧越一板一眼地述说自己的情况,顾夜阑抬起头来,似乎不明白她这番话的含义。 萧越也不愿意这样挑明,原本她进国师府就没打算以色侍人,一来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么重的斤两,可以像谍战剧中的女特工一样,掩饰好身份,控制好情感去执行任务;二来,她对风公子也没那么深情厚谊,愿意为了完成他的叮嘱牺牲自己。 最重要的一点,虽然这一年,在风公子处养尊处优,萧越尽力让自己凡事不出头,看起来像一个合格的古代人,她甚至跟风公子聊天谈心的时间都很少,生怕聊到什么,一不小心说出不符合身份时代的观念,尽管cosplay比较成功,但内心深处,她仍旧是一个受了平等自由人权主义教育二十多年的现代人,没有感情基础谈什么亲密接触? 而且她这一年也没白待,这个时代,官宦人家的丫鬟奴婢都不似电视剧中演的那么玄幻,虽然他们不差钱,但最怕人不干净,再弄出点什么事来,所以,采买丫鬟人手要么就是家生的世仆,要么就是通过正规渠道,也就是正经人牙子买过来的,以绝后患。 像她这种等同于不知根不知底的路边拾来的女子,稍微谨慎一点的人家也不会轻易留下,即便真的同意她做丫鬟了,也是先统一交由管事嬷嬷调教后才按能力特长分配,但不管怎么变,主旨也不会变,就是不能妨碍家庭原本的运行秩序。 所以萧越即便不认可风公子为良人归宿,却也感激他的收留之情,如今来到国师府,顾夜阑却派人好吃好喝地伺候起自己来,虽然占着救命恩人这一名头,但看这嘘寒问暖的架势,可远远不止做客这么简单,加上她已然知道自己跟顾夜阑当年的心爱之人长得很像,即便什么也没说,看他的神情和举止,猜也猜出来了,肯定是心爱之人无疑。 那么问题便来了,萧越在国师府想要继续待下去已经不成问题,毕竟看顾夜阑的反应,每每见到她都难以平静。 她再装个可怜,孤苦伶仃,无依无靠,长久地留下绝对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并不代表她现在就想给顾夜阑当女官,且还是个替身,只是情况好像就朝着那个方向不可控地发展而去,从巧云打趣的话中,以及林染奉命隔几日就送来一大堆好东西的缝隙中,萧越都明显地感受到大家看她眼光的不同。 顾夜阑来之前,巧云正跟她讲着关于卫景如的事,萧越随口提起:“这么重要的人物住在国师府,你们怎么都没跟我说起过呢?” 巧云脸上一片为难,支吾道:“这不是怕姑娘多心吗?” 但当她试探着打听瑾瑜是谁的时候,巧斯和巧云谁都说不出什么来,好像并不知道有这号人物的存在,所以大家应该并不知道顾夜阑对自己这般上心,甚至半夜在院外偷偷遥望的真正原因,只是凭着表象,往男女之情方面猜测去了。 甚至巧云有时候善意的调笑中,萧越都能听出来,大家对于她跟顾夜阑之间缘分的美丽误解,无非是机缘巧合她英勇救人,顾夜阑以身相报,所以萧越是目前为止国师府女官的最热人选。 萧越惊出一身汗,再一拍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念头。 如果再不解释,等她身体好了,卫景如总有忍不住的时候,以她的对顾夜阑的情深似海,势必视她为死对头眼中钉肉中刺啊,以郡主之尊想要为难个她,简直不要太简单好吗? 萧越不想当冤大头。 她来国师府,是有着自己一番计量的,在风公子那里,不缺吃穿,但她除了认识身边的丫鬟下人,知道主子被称风公子以外,其余什么也不知道,活像一个养在外面见不得光的外室,就那么不上不下不清不楚地活着,心里实在没个着落,而在这里,她对自己的规划就是悄咪咪地留下来,做个普通丫鬟就行,要是实在留不下,还好,这一年中她也攒下了不少银钱,风公子送的首饰玉器她也好好地收在了安全的地方,不管去哪里,总是能养活自己的。 前路即便对于一个单身女子来说很难走,但也可以慢慢筹谋。 如今,她留在国师府不成问题,重要的是以哪种身份留下来,万一顾夜阑越瞧她越顺眼,哪一天喝多酒了,或者被心中的想念激荡的无法控制,她也不清楚顾夜阑跟瑾瑜到底如何,只消看顾夜阑对她总一副欲说还休的深情模样,想来俩人应该不是分手,而是被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分开,导致了天各一方? 乱想归乱想,顾夜阑对瑾瑜的感情是一个优势,同样也是一个不可控因素,谁知道他到底是何秉性?当初风公子只在她行事的前三天匆匆告知任务,而且只交代了目标人物最最基础的情况,叫啥名,多大年纪,啥职业,以及长相。 避免各种万一出现,她还是要及时出手止住的好,早点断了某些暧昧的念头,相处起来也不会太过尴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十二章 探访 三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脑子里这些复杂的念头不可能跟顾夜阑吐露清楚,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以后总是要相处,她不能总顶着瑾瑜的大帽子招摇撞骗,更不能成为卫景如嫉妒之下的炮灰。 望着顾夜阑,萧越抿抿嘴唇,还是说道:“那一夜救下仙君,也实在是误打误撞,现在我人已没事,也请仙君不必太过挂怀。” 顾夜阑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望着她,有一瞬间,萧越觉得他下一秒钟就要开口说话了,可他最终只是转过头去,轻轻点了点头,应该是怕萧越没看见,又补充了一句:“我记下了。” 萧越慢慢扶着床头坐下,直到巧斯进来,她才反应过来,心下一阵阵懊恼,觉得应该说的话没有全部说完,被顾夜阑的眼神一打岔,她就忘记要再开口了。 巧斯收拾着茶壶和杯盏,停当之后瞧见萧越几分落寞地坐着,便走过来,从架子上摘下一条薄巾帮萧越披在肩头,轻声嘱咐说:“姑娘,天气凉了,伤还没养好,可不能再着凉” 萧越淡淡一笑,随后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没回来?巧云呢?” “巧云去小厨房守着给姑娘的煎的药,刚才奴婢被染公子叫过去问话了,问咱们这边是不是人手不够。” 萧越抬头:“你怎么回的?” “奴婢就实话实说了,因为姑娘病着,又是女儿身,光我和巧云伺候,浣洗处,厨房,小厨房熬药,一时不察,有时候就让姑娘落单了。” 萧越有点着急:“我落单也不过是一会儿功夫,没出什么大事,这事你还值当跟染公子说啊?原本我在府里这么大摇大摆养伤,就已经挺招人眼目了,再去让人不省心,何苦来哉。” 巧斯登时有点自责,刚要开口认错,萧越心里已经明白过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我也不是什么鼎盛人家出身,没那么娇气,倒是难为你和巧云了,照顾我忙得团团转。” 巧斯这才说:“也不是染公子突然想问的,仙君有一晚过来看姑娘,听见姑娘在屋子里咳嗽了好几声,巧云才从旁边屋子里跑过去,奴婢仔细回想,应该是姑娘有点发烧,奴婢去厨房熬秦太医配的退烧药的那一夜,所以只剩巧云一人守着。” 萧越回想着,巧斯继续说:“今日来了,仙君又见整个屋子里都没人个伺候,就立刻吩咐染公子找了奴婢过去问话。” 萧越不当回事,觉得顾夜阑他们可能身处高位久了,身体都比旁的人金贵,一时无人看着有什么啊,又出不了什么大事,她都多大的人了,霸特,话说顾夜阑晚上来探望她的频率可够高的啊,啥事都能被他碰上。 萧越望向窗外,月梢初上,她想象着,清冷月光下,顾夜阑孤零零的身姿,免不了,竟然生出几分绵绵之意。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立马就被萧越掐死在摇篮里,人家那是冲着瑾瑜好吧?多想什么呢?见不到正主拿萧越这个复制版本的解解相思之意而已,还挺能往脸上贴金呢! 巧斯复又说道:“其实不是奴婢怕累,而是女儿身原本就跟男儿身不同,早先奴婢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那里的一个庶出的小姐就有四五个丫鬟,且不论老妈子了,再看姑娘,统共就我和巧云两人,当真差不少。” 萧越咂摸咂摸嘴,不置可否。 “何况,郡主那边染公子可是见识过的,上上下下二三十号人,稍稍一不察,郡主还不满意呢,两厢一看,染公子和仙君都分得清楚。” 她这么一说,萧越简直觉得好笑,她毫不避讳道:“有差别也正常啊,人家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她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啊,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跑出来的小角色罢了。” “姑娘您可不能这般说自个儿!在这个府里,任她是什么尊贵身份,都得看咱们顾仙君的眼色,郡主是正宗的皇亲国戚没跑,可也是仗着一道养病的圣旨硬进的府,仙君可一次都没去看过呢。” 巧云刚进门赶上这个话题,开启了她强大的嘴炮功能。 巧斯听她说得放肆,拿眼波横了她一眼,巧云在她手下做惯了,对巧斯的能力和人品很是认可,被她这么一瞪,虽然有些不服气,高低是收敛住了。 倒是萧越听得好不过瘾,看了看这姐俩,笑笑打岔道:“郡主之心谁人不知,如此锲而不舍的人,都进了府里来了,攻克了最难的一步,怎么近水楼台反倒缩手缩脚了呢?我虽未见过这位郡主,可也觉得不像她的行事风格。” 巧云原本想要过过嘴瘾,想起巧斯的警告,便缓了话头,在心里盘桓了几遍,才低声说道:“那时候仙君正在西白山游住,赶巧皇上的生辰,仙君就回来一趟,郡主就是趁着这个空档求了旨意住进来……养病,但仙君根本没多做停留,郡主的随行人员吃穿住用东西太多,还没等全搬进来,仙君就又走了,所以,郡主虽然住了进来,却没来得及见仙君一面呢。” 萧越点点头,这事还有这一出啊。 “不止呢,”巧云边说边拿眼神偷偷觑着巧斯,见她正把外间的桌子收拾出来,等着厨娘来送晚饭,便再压低声音说:“这次仙君回来,当天进的宫,第二天夜里才回来,结果就带了姑娘回来,姑娘伤势最严重的前两天,仙君可是守在床前,两天没合眼呢,除了给姑娘换洗这些事是咱们做的,仙君一步都没离开过,郡主来求了几次,都被染公子挡了回去,直到秦太医说姑娘没性命之忧了,仙君才回去休息。” 这……原本要听八卦的,怎么最后又转到自己身上了? 萧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巧斯的没有阻拦,像是变相的鼓励,巧云虽然声音没敢抬高,却打开了话匣子。 “听说,仙君回院正在沐浴呢,郡主就要闯进去,下人们拦都拦不住,最后还是被竹公子给挡在了净房门外,后来仙君沐浴完,正吃着饭呢,郡主又跟了过去,说了不少话,但仙君一个字都没回,最后吃完饭了,仙君才客气地让郡主以后行事注意分寸,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重话,郡主回去后就气得砸了一屋子东西,丫鬟下人们吓得连口气都不敢出。” 萧越咋舌:“顾夜阑敢这么对待郡主?他不怕得罪人吗?” 巧云一脸解气状:“郡主身份高贵,听竹公子的丫鬟说,其实仙君也没说什么重话,就是语气有点冷漠,可能郡主就受不住了吧,何况,她心仪仙君那么久,肯定会伤心。” 萧越左手覆在右手上,手指点着手背,心想,听这么一出传奇事件全当下饭菜了吧,美中不足,就是其中多少牵涉到她,顾夜阑竟然守了自己整整两天?幸好她没清醒,可以权当做不知道,不然以她的修为定力可做不到视若无睹。 巧云话头还没有停止的意思,越说越兴奋,好像电影上映到了高潮:“但仙君对姑娘可就不一般啦,有一次姑娘发烧奴婢夜里出去给换水,就看到仙君站在院子里望着姑娘的房间呢,后来奴婢几次偷偷从外屋看,都能看见仙君,而且这些日子姑娘屋子里的吃穿用度,最精细的可都是仙君送的,不过是打着染公子的名义罢了,奴婢问了染公子身旁的富贵和如画,虽然每次染公子都是派他们来送,但有些可是仙君身边的人送过去后染公子才吩咐他们送到这边的。” 这个……萧越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有呢,郡主名讳有个如字,刚来国师府,她身边的大丫鬟灵芝就说过,要咱们府里的丫鬟都改了名字,姑娘知道,丫鬟们都是如字辈的,染公子回说,旁人的丫鬟改了就改了,但仙君这人最不耐烦这种事,身边将近十年,换了几次丫鬟,但名字都是沿用的,就不要改了吧。郡主估计是不想因此事得罪仙君吧,这事竟然就这么搁了下来,可再看姑娘呢,一来了就给咱们改了名字,染公子和仙君可是立马就同意了。” 额……萧越现在觉得卫景如可能对顾夜阑是真爱了,古代名讳讲究颇多,尤其是主家更要下人避讳,身份更加尊贵的皇帝甚至连三山五岳庙门书名都得改呢,她能容忍丫鬟们一口一个‘如某’地叫着,再牵扯她平素的行事风格来看,的的确确做了让步呢。 巧云继续发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特长:“到底,郡主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且看以后仙君也没这个意思,不然早就改了名字,免去避讳,姑娘这里就不一样了。” 说完还配合地挑了挑眉,看得萧越心惊肉跳,只能掩饰地哼笑两声。 “也是我多事,你们两个不要怪我才好。” 巧斯也进到里屋,扶着萧越起身,笑道:“咱们做奴婢的,主子赐名是福气。” “正是呢,原本奴婢也不耐烦以前叫如云,每次在厨房针线处碰上郡主的丫鬟们,都要低头低脸的,连名字都不敢叫,又不是做贼,改了正好,反正奴婢觉得巧云更好听,还得多谢姑娘赐名呢。” 萧越噗嗤一笑:“好说好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顾夜阑背后的照拂 一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饭后,巧斯过来回禀,将林染和顾夜阑最近送来的各色礼物归置,使用以及剩余情况作了简要的报告,萧越听着,不禁咋舌,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进了国师府,才不到半月时间,她的财富积累继在风公子处的数额之外,又一大的飞跃。 她作为吴优时,可是加班加点在公司拼了五年的时间,加上父母的帮衬着,好歹在工作的城市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九十平米房子。 萧越心里打着算盘,就算是如今小小地爆发了一下,她也不敢多么大手大脚,一来身份设定,她可是一个孤零零流落至此的单身女子,哪里来的万贯家财;二来嘛,她也不敢,毕竟风公子和顾夜阑两边都没有多靠谱,萧越觉得此时还是银子最实在。 真的跟两边都闹掰,她有了银子傍身,在这个世道虽然艰难一些,但总能度日。 这么算着,连带心情都好了起来,晚饭前听巧云说的那番话,原本不知情的事陡然间知道了,虽然萧越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那些不过是顾夜阑对瑾瑜的旧情而已,跟她没关系,也不知怎的,就引起了她心里稀薄的自责感,平白无故受他恩惠and浓情深意,实在难以心安。 又联想到风公子交待的任务,心里一沉重,胃口就差了好些。 这时候夜还未深,却已经有点饿了。 萧越再一次感慨还是在现代好,这个世间顶多八九点,饿了可以出去吃点东西,懒了就叫外卖,现在呢,就只能挨着,她也不愿意惊动麻烦别人。 跟巧斯问了几嘴下午的点心还有没有,巧斯立马问道:“姑娘可是饿了?” 萧越不好意思笑笑,毕竟这里没地卖吃货人设,弄不好给人留下个印象就叫好吃懒做。 巧斯一脸‘我早知你会如此’的表情,说了一句:“姑娘且等一下。” 没半刻钟,巧斯手里就拎着一个食盒进来,打开盖子,将上层的一盘虾仁溜笋片拿出来,又把底层的一小盆时乌鸡汤和一碗米饭端出,摆放停当后对萧越说:“姑娘,用餐吧。” 萧越起身,巧斯过来搀扶着。 “巧斯你可真是机器猫啊,想要什么说一声,不拘时辰你都能准备好。”萧越看着眼前一菜一汤,虽然菜色不多,但胜在精致,尤其这个时间,看得人食指大动。 “什么是机器猫?”巧斯一边将筷子和勺子递过去,一边问道。 萧越察觉失言,转移话题问她:“就是我随口瞎说的一个词,对了,你从哪弄来的这些菜和汤?难不成你用了这么短时间做出来的?” 巧斯忙摆手:“奴婢哪有这般手艺,是仙君的小厨房常备的,今日总算派上了用场,往日姑娘夜里总是要加份汤的,难道忘记了?” 萧越这才记起,她养伤这段日子,胃口总是不大好,虽然饮食清淡,但因为总躺着,消耗体力也不多,所以吃得并不多,但每次睡前或者睡醒之后,巧斯都会端来一碗汤,鸡汤,鱼汤,骨头谈,海鲜汤,品种繁多,伺候着她喝下去,萧越每每喝着,都觉得有钱人家就是会享受,睡前还要喝汤滋补。 巧斯又解释一番,萧越听着咂咂嘴,觉得眼前这一菜一汤真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 原来并不是国师府讲究,而是顾夜阑单独吩咐的,说是萧越养伤这段时间,饮食不宜过重,一切口味减淡,难免不经饿,让厨房夜里也背着一些青菜可口的饭食,万一萧越想吃,可以立马就吃上,但若想吃也不能贪多,免得夜间消化不好,积了食。 巧斯没有巧云那么外露,但言谈之间也是对顾夜阑的照顾着重描述,让萧越这个听的人,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为她风宿立中宵,为她留守自己的小厨房,当然,这一切一切的便利条件,都是因为萧越住的地方,就是顾夜阑的朝云堂,与他的卧房,仅一小院之隔,距离近到想要私相个授受,分分钟的事。 巧云打来水,放置在外间的净房里,进屋后赶上主仆二人这个话题,立刻兴奋地加入。 巧斯话头不多,说话也谨慎,巧云可管不了那么多,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跟萧越表达,自打萧越入府之后,她作为一个丫鬟,目睹的感人肺腑的爱情。 萧越在巧云进来之前,已经就着爽口的虾仁吃了半碗米饭了,一旁的巧斯看得十分欣慰,原本打算再吃几口,被巧云一番话洗耳后,直接放弃,改为喝点汤算了。 照巧云的话说,顾夜阑救她的那一夜,如果不是林染拦着,他会直接将她安置在自己休息的卧房里,因为林染得到了师父归来入宫的消息,所以在府里等到深夜,但见顾夜阑双目喷火浑身血淋淋地抱着萧越冲进府里,吼了一个下人去请秦太医,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卧房。 林染拦住他,温言相劝,又照顾到顾夜阑的心理,派行事最为爽利的如画如烟配合朝云堂的如月如蓝,以光速就近收拾出一间卧房,用来安置萧越,并且叫来管事嬷嬷,在针线处挑了两个手脚最麻利为人机灵的丫鬟连夜过来值班,专门伺候她,就是巧斯和巧云。 在整个等待的过程中,顾夜阑都没有放下她,一直抱着,林染试图规劝,却被林竹拉住,他们的师傅当时的状态呈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模样,即便是他们告诉他,也许放萧越躺下会好一些,顾夜阑也是听不进去的,盯着萧越的眼神似是岩浆,能生生将人烤化了,好半天眼睛眨都不眨,作为旁观者看着,觉得他似乎是不相信自己怀中抱着的人,又似乎怕一眨眼就不见了。 萧越一阵恶寒,觉得巧云和巧斯的叙述能力太有言情小说的范儿,觉得不太像事实,问了才知道,当夜的情形,顾夜阑事后并没有要求守口如瓶,加上同时在屋子里的丫鬟有点多,创了国师府之最,所以她们几个都有幸成为见证人。 事实证明,二八年华的姑娘最言情,这个理论古今通用,没看过电视读过小说,在巧云和巧斯的心目中,顾夜阑的举动已然完全符合痴情男人的标准。 萧越放下碗筷,站起身想要出去走走,巧斯连忙跟上,留下巧云收拾。 这也是她来到国师府十多天第一次走出屋子,竟是这么个月亮不圆不亮的大黑夜,除了院子门廊下几个灯笼发出昏黄的光线,一片黑黢黢。 难怪古人逢夜作诗都爱挑十五前后,以为月亮照明效果好啊,也有意境,自然容易诗兴大发,赶上初一月末的,黑咕隆咚一片,有啥好看的,不如回屋睡觉。 只是萧越觉得今天吸收的信息有点多,她觉得撑着了,必须得走走,不然难以入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顾夜阑背后的照拂 二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走了两步,萧越就觉得时间不对劲,天太黑,都没法打量院子的模样,一阵风吹过来,农历十月份的天气,还是有几分寒意,临出门前,巧斯还特地帮她披了件外衣,没想到还是觉得冷。 萧越瞅瞅自己的胳膊腿,感慨着,以前只听闻什么受伤伤着元气之类的,如今倒真赶到眼前,很多女生有手脚冰凉的毛病,但她却没有,手心脚心总是热乎乎的,可现在还没入冬呢,就这么经不住冷了。 巧斯想要扶着,萧越示意不必,让她自己在门廊下走一阵。 巧云从屋里搬出一张椅子,上面铺着一层厚绒绒的毯子,手里拎着一个鎏金漆面小圆壶,里面盛了热乎乎的茶,将萧越扶过去坐下,把小壶塞进她手里,一股暖意顿时顺着指尖流入四肢百骸,冰凉的指尖也渐渐复苏生意。 萧越笑道:“说好出来散散步,这倒好,不过是换个地方躺着罢了。” 巧云又从她和巧斯休息的屋里拿出两个稍微矮一点的小杌子,巧斯已经帮萧越盖好毯子,又拎出另外两个灯笼,挂在头顶斜上方,眼前顿时明亮了不少,收拾完之后,俩人在萧越身边排排坐下。 萧越心血来潮,深觉此情此景最适合讲鬼故事吓唬人,待在脑海里搜肠刮肚一番后,又想起自己胆小,而且每次在看了恐怖片后都容易留下心理阴影,导致她短期之内都不能看见某个相似的物件,遂作罢。 但又觉得此时什么话也不说,未免有点扫兴,鉴于她与巧斯巧云之间的时间经历代沟,目前来说,没有共同经历什么事情,还不适宜姐妹们之间的谈心,转念一想,想她肚子里可是吸收了现代社会多少电视电影的营养啊,说出来足够在这个世代靠抄袭发家了,但良心过意不去,总觉得像是在偷窃不属于自己的财富似的,所以萧越早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这并不妨碍她可以用来当做排解日常苦闷的乐子,她清清嗓子道:“我给你们俩讲个故事吧。” 话一说完,只见巧云瑟缩了一下脖子,声音都带着几分怕意,只是眼神又透露出兴奋,萧越摇摇头:“不是恐怖故事,也不关于鬼怪神明,就是一段花前月下的男女故事。” 哈利路亚,幸好这个时代没那么变态,不必担心她讲几个西厢记之类的男女情就被告发。 眼见巧斯和巧云已经露出期待的目光,萧越来了感觉,临时起意,她也没提前做个准备,就挑最熟悉的红楼梦选段讲吧。 先从林黛玉和贾宝玉之间的渊源讲起,再讲到两人的想见,相遇,和日常相处的小细节,不知不觉讲得口干舌燥,萧越端起漆壶喝了好几口才觉得嗓子又舒服了一点。 待巧云进屋给萧越添了两次热水之后,萧越终于将贾宝玉因为紫鹃玩笑试探发病那一段讲完,眼看巧斯和巧云双目熠熠生辉,萧越连哈欠都不好意思打了,她装模作样地说:“好了,这个故事暂时讲到这里,想听后续,咱们下回分解。” 巧云脸上满是失望,巧斯推推她,然后快速起身,过来就要扶萧越:“时间也不早了,姑娘早些歇着是正理,夜里寒气重,咱们还是回屋吧。” 萧越就着巧斯的手劲站起来,觉得双腿有点发麻,想是坐的时间久了,她对巧斯说:“你去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又冲巧云说:“你扶着我,咱们在回廊下走一走,活动下,知道你没听够,来,姐姐我再给你讲两个笑话。” 巧云赶忙过来扶住她,但很明显,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宝黛爱情故事中难以自拔,对于萧越提出的笑话不怎么感兴趣。 萧越想着逗逗她乐呵一下,别让她太投入到故事中,于是郎朗讲道:“从前有一块年糕觉得自己本领很大,力大无穷,于是它决定要去和石头决斗。” 话说到这里就停了,巧云追问:“后来呢?” “后来,年糕就被石头挤到河里去了啊。” 萧越说完咯咯笑了起来,巧云还是一脸的懵状态,不明白萧越笑的点在哪里。 萧越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这种笑话叫做冷笑话,你觉得不好笑,这才是正理。” 巧云愣愣地笑笑,实在很敷衍。 萧越继续说道:“再讲一个,从前在一个山村里,有一对年轻的男女,他们十分相爱,经常会去村子后面的小树林里约会,有一天,打仗了,男子被征去当兵,无奈之下跟女子必须要分开,临走之前,他送给女子一枚戒指,说:‘这是我的心爱之物,戴着它,就像我陪在你身边一样,你要相信,我总有一天会回来地。’于是女子等啊等啊,等了一年又一年,足足等了七年,结果男子还没回来。” 萧越适时地停顿,巧云追问:“结果呢?” 显然她又以为这个一个可以跟红楼梦相媲美的爱情故事。 萧越忍住笑,继续说:“后来有一天,女子等得实在伤心,跑到村子外面的小河边大哭了一场,最后气得将戒指一下子扔进了河里。” “没啦?”巧云再问。 “你别着急啊,还有呢,没结束。”萧越知道巧云上钩了:“其实男子早就回来了,不过他打仗受了伤,腿瘸了,觉得自己不能回来拖累女子,所以就偷偷住在河对面的一个山上,女子干农活洗衣裳的时候,他经常偷偷地看着女子。这一天,他出去钓鱼,结果鱼竿好像勾住了什么,他拽上来一看,哇!你猜是什么?” “戒指!肯定是他们俩缘分未尽!”巧云激动地说。 此时萧越和巧云已经溜达到回廊的一边,两人转过身往回走,萧越咳嗽一声,忽然道:“错!是年糕!” “啊?”巧云再次一脸懵圈状,萧越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自己直不起腰,连肩上的外衣都掉在了地上,巧云条件反射般立马蹲下去捡,还是没回过味来,萧越怕自己笑得太过摔倒只好扶住廊柱,另一只手捂着伤口,身体不敢颤动得太厉害,扯得还是有点疼。 她边笑得一脸得逞,一边解释:“刚才不是跟你讲过吗?年糕不自量力跟石头打架,被石头挤到河里去了,这条河就是村子后的那条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巧云终于露出无语的表情,哭笑不得道:“姑娘,您可真够……” 忽然听得身后一阵细微的哗哗声,萧越笑得投入还没听到,整理好床铺过来寻两人的巧斯和近处的巧云却听到了,俩人几乎同时出声问:“谁?谁在那儿?” 萧越吓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她抬头一看,黑黢黢的天,联想到以前听过的鬼故事,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混合着刚才捉弄巧云笑出的热汗,打了一个哆嗦。 一道身影从拱门后迈入,抬眼借着门两旁灯笼的亮光足以看清,顾夜阑风朗神骏的面容映入眼帘,萧越干巴巴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门后多久了? 萧越此时还是得多谢顾夜阑,不管他对自己的关心和超乎寻常的照拂有多少,但都是背地里的,这样,即便两人打了照面,萧越也可以稍微从容一点,并不觉得太难为情。 要不然,她该怎样回应顾夜阑的一系列举动呢? 光是他每次欲言又止的纠结眼神,就已经让萧越觉得很尴尬了,她就像是一个偷了小姐令牌的替身丫鬟,仗着这张跟瑾瑜相似的皮囊,享受着顾夜阑的万千宠爱。 她不太愿意,觉得自己像是个骗子,虽然什么也没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顾夜阑背后的照拂 三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一时无言,她心里完全没有准备,会在这么个适合杀人的黑夜碰见顾夜阑,看他的架势,想必又是半夜‘惦念’‘不放心’她,所以想在院中偷偷看两眼,不想撞倒她跟丫鬟们谈天说地,索性就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偏又碰上了电视剧中的偷听定律,但凡站墙角的总会弄出点声响,被当事人听见,然后抓包。 一阵风起,萧越又琢磨过来了,也未必是顾夜阑发出的声响,这凉风一阵阵的,树梢树叶的又几近凋落,说不定就是一根树枝掉在地上,不巧被准备离去的顾夜阑踩到了呢。 萧越满脑子不着边际的念头,好歹抵过了在顾夜阑面前的窘状,想得太过投入,几乎出神。 巧云见状,一溜烟拉着巧斯回屋说是帮忙再整理一番。 萧越才不信这个借口,巧斯手上的活计最是稳妥周到,要一个比她粗拉的巧云帮什么忙? 都说中年妇女当红娘的热情最是高涨,怎么到了这里,连十几岁的小姑娘也如此热衷了? 想来不过是水涨船高,可能跟着她这个国师的‘救命恩人’日子过得比在针线处要惬意吧,自古以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凡生活标准提升过的人,谁还愿意再重回老路子? 何况,要是萧越的身份真的由‘救命恩人’进一步成为国师府的唯一女官,也就是顾夜阑的女人,她们可就了不得了,一跃升至主母身边得力干将的地位。 虽然萧越觉得她们俩真是想多了,以她过来人的经验看,顾夜阑对自己好,确实是没话说,但这种好,更多是一种补偿的意味。 萧越不禁各种脑补当年瑾瑜是如何对顾夜阑的,如今人在何处,他俩是怎么分开的,想了半天也没什么眉目,有一点倒是确定,顾夜阑必定是对不住这个瑾瑜姑娘的,且已经没有机会再去弥补,所以在见到她这个长相酷似瑾瑜的替身后,才会抑制不住内心深处激荡之情。 原本想着找机会再跟他摊开谈,但再见顾夜阑之后,萧越的心境却悄悄起了变化。 补偿也好,寄情于她也罢,既然顾夜阑有心在物质和精神方面优待自己,那她做什么要为难自己呢?虽然无功不受禄,但好在能让他心里舒服一点,也算是她的功德了,她平白也有些收入,何乐而不为,纯粹当作心理医生的安慰费吧,萧越这般告诉自己。 这么想着,迎向顾夜阑的眼神便清明许多,倒是顾夜阑,面色极为复杂,似心中有挣扎,又似痛苦掺杂着喜悦,还带着些许不敢置信的迷蒙神情。 得,又来了。 虽然萧越对顾夜阑的了解,或者说跟顾夜阑之间的交集,多数来源于旁观者的叙述,他们真正打照面统共也没几次,但顾夜阑的眼神实在太过浓烈,让萧越不得不练就出一身能耐来,足以蛮对他时面不改色心不慌。 “见过国……仙君。”萧越还是不大明白,为什么不好好地叫国师,而是要称呼他为仙君,难道这个称呼可更显得超凡脱俗么? “嗯。”顾夜阑应了一声,没有别的话头。 萧越也不知道两人之间该聊些什么,总觉得两人的气场之间弥漫着一股叫做窘迫的味道。 顾夜阑这才收回视线,将焦点下移,留意到萧越虽然披着外衣,但身形在冷夜风中仍旧显得单薄,于是叮嘱道:“夜里凉气盛,你也该顾惜下身子,真想走动,不若白日里,太阳好的时辰出来,暖和,也可晒晒太阳,看着你的气色总是不甚大好。” 萧越心里当然知道,受了这么重的伤,外加毒药攻击,幸亏她一向身子强健,半个多月就已经能行动自如了,要是换做平日身体就不太利索的人,估计有可能直接就过去了。 她心里到底领顾夜阑的好意,甭管为了什么,人家可是实打实真心关心你的,她哪能那么不识好歹呢? 正要开口回话,鼻间一痒,一个喷嚏打了出来,没憋住。 萧越顿时傻眼,好生丢人啊,慌忙捂住嘴巴,一脸不好意思:“失礼了。” 顾夜阑却像是完全顾不得这些,只急急责备道:“巧斯和巧云看来还是不周到,到底不知道提醒着些吗?” 萧越傻眼,心想,是我非要夜游的,她们俩不过是丫鬟,又是披风又是暖手壶的已经算是细致了,不过是打个喷嚏而已,至于么? 再联想到古代这一点极其不好,主子稍微有个什么不是,责任全是身边人的。 到底懂不懂主因和次因? 念及顾夜阑也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便解释道:“不妨事,我……” 话还没说完,顾夜阑已经扬声叫出了巧斯和巧云,并不训斥,只告诉她们俩,萧越刚才打喷嚏了,再配上严肃的神情,只拿眼锋来回扫射,一句话也不必说,就吓得巧斯和巧云一连串的认错。 许是这些天被丫鬟们的话麻痹了,沉浸在顾夜阑对她千好万好的假象中,萧越差点忘了顾夜阑原本就不是一个脾气温和的主子,第一次见面他的冷言冷语还历历在目呢,这一幕,俨然又透露出几分他原有的性子。 萧越有心替俩丫鬟开脱,对着底下的人使了个颜色,巧斯立马上前扶着,就要把萧越往屋里架,再看顾夜阑,板着一张脸,摆摆手:“好生伺候着!” 满脸的不高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丢了一箱金子。 回到屋里,巧云和巧斯一阵鸡飞狗跳,倒是成功转移了萧越的注意力,可以不再去想顾夜阑如何。 可惜第二天一大清早,萧越就悲催地发现,这副身体到底是受过重创的,才经了一夜风吹,结果早晨就病了。 一醒来就觉得嗓子不大舒服,上颚还疼得要命,伴随着鼻塞的症状,萧越知道,自己这是感冒了。 她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把巧斯和巧云吓得够呛,昨晚刚被顾夜阑申斥过了,今天就碰上主子生病,一时间张罗着要去请秦太医,好歹被萧越拦了下来。 在现代社会,感冒其实算是最普遍的病症了,虽然古代医疗技术没有那么好,一场风寒休养不好也有可能要人命,可萧越觉得自己身体还没到那么弱不禁风的地步,在她看来,只需要多喝热水,多睡觉,过个三天五载的,也就自行治愈了。 她这番说辞可说服不了巧斯和巧云,要去请大夫的架势风风火火,萧越实在不想再招人注目了,一点小毛病而已,再闹得阖府不得安宁,非被人说拿乔不可。 何况,秦太医来了一看,只是寻常风寒,恐怕会觉得他这把宰牛刀竟然用来剁韭菜,闹不好还觉得被小瞧了,以至于不高兴呢。 没等主仆三人商量出个结果来,林染就到了。 巧斯和巧云又赶忙分工,一人帮萧越整理衣装,一人收拾桌椅茶具准备迎接。 一打门进来,萧越就傻眼了,因为林染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了一个中年妇女和四个芳龄少女。 巧斯扶着萧越刚在椅子上坐好,林染就介绍道:“这是府里的管事嬷嬷,尤妈妈。” 萧越点头示意:“尤妈妈好。” 尤妈妈赶忙上前福了一礼:“见过姑娘。” 然后林染就直奔主题了,顾夜阑昨日连夜发话,萧越屋里的不仅数量少,还不怎么得力,大半夜冻着主子,照料不周,所以再补四个,这四个都是经过正经手续的清白女孩,也被调教了一阵子,已经能伺候人了,以后怎样分配使唤,全屏萧越做主。 话虽然说得没这么难听,也八九不离十是这么个意思,一番话说完,巧斯和巧云的脸上都不太好看,纷纷低着头,一脸做错事的愧疚模样,外加四个新鲜面孔在下首等待,一股被取而代之的恐惧感袭来,巧斯和巧云渐渐发起抖来。 她们才刚脱离了针线处没白没黑熬眼睛的活计,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可不想再被打回原籍啊! 萧越心理过意不去,是她作死半夜非要出去遛弯,怪得了她们俩么? 一张口,浓重的鼻音反倒引起了林染的注意,他立马问道:“姑娘可是病了?声音听起来不对劲,而且脸色也不大好。” 萧越摆摆手,尽量轻描淡写:“不碍事,就是吹了点风,喝碗姜汤就好了。” 林染见萧越一副着急解释的样子没有多言,只是回身略略扫了一眼巧斯和巧云,两人身形更加惴惴。 萧越心里过意不去,再次强调:“是我昨晚觉得吃多了,不消化,就想着去院子里散散步,巧斯和巧云都提醒我了,别出去再吹着风,是我不听,没当回事,心想也不差多少,没料到夜里风大,竟比白天要冷上许多,还是身子骨不经用,就有点不大舒服,真的不碍事的。” 瞥见那几个小丫头,萧越又推诿了几句,林染虽然话里柔和,却寸步不让,理由也言之凿凿,就是师父是天,师父是地,师父是这里的NO1,他说啥就是啥,给你啥你就收着。 萧越只得笑着:“那好吧,烦劳染公子替我多谢仙君的照拂了。” 顾夜阑现在对她的照拂已经不仅仅局限在背地了么?已经搬到明面上了么? 萧越想到这里就有点头大,她实在不习惯一下子再多四个人来伺候自己,原本她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以后要当丫鬟,再不济也没有长久在国师府充当老子的打算,可看顾夜阑的架势,似乎跟她不太一样啊。 林染闻言温和一笑,只道:“到底也是人手不够,照顾不周,尤妈妈,把这四个丫鬟的情况跟萧姑娘说说吧。” 尤妈妈堆笑上前,将身后的四个小丫头一一介绍了一遍。 无非是受过哪些正统训练,针线缝补点心打扫,这些都是基本功,萧越一一听着,默默记在心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梅兰桃菊以及林竹 一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虽说重新塞进来的四个丫鬟极大地冲击了巧斯和巧云的幸福感,却也更加激发出她们的斗志,伺候起萧越来,更加鞍前马后,悉心无比,从早晨萧越一醒,到夜里睡下,一饮一食,一举一动都不假旁人之手,分外精细,弄得萧越十分不适应,直言让二人不必如此。 但因有了顾夜阑的发作在前,巧斯和巧云除非不想混了,哪个敢再有一丝松懈之心。 也好,由得她们去吧,反正她左右不过是个假主子。 来了新的丫鬟也好,古代社会跟现代生活很不一样,远远没有那么方便,自来水天然气洗衣机半成品食物,这些东西极大地节省了劳动成本,可是在这个时代,哪怕你想喝口水,也得支着炉子现烧,可是烧好了又没有有效的保温壶,只能暖和一阵,碰上个嗜茶的主子,一天到晚炉子的火都不能断,单是这一个活络,就不能断了人,总不能把明火扔着不管,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就坏菜了。 再加上换洗衣物打扫,萧越这里还多了换药喝药这一个进项,一天下来,统共就俩丫鬟确实忙碌。 之前因朝云堂有粗使丫鬟,所以俩人大部分的活都是精细活,还不算太累,一下子多了四个,手头更显宽裕,这下别说还住在朝云堂,哪怕单独劈个院子住,只消主子别太讲究排场也基本够用。 虽说萧越跟巧斯和巧云也没有经年累月的情分,可一进府就是她们俩伺候在眼前,处了大半个月,她们俩手脚又麻利,手上活计也好,性情也相对熟识一点,萧越在心里头还是更偏向她们一些,顾夜阑是送来了人,可也没逼着她做具体的安排,用是肯定要用的,不然显得打顾夜阑的脸,至于怎么用,就没人管她了。 林染将人放下后,尤妈妈又教训了几句也离开,没几盏茶的功夫,秦太医就在林染的陪同下过来了,搞得萧越一阵苦笑,苍天可见啊,她真的不想再喝那些苦得令人发指的中草药了啊! 奈何秦太医拿人钱财,认真办事,上来就问询萧越的情况,原来早晨顾夜阑交代了林染要增派人手之后,又另派人去请秦太医了。 他没那么能掐会算,料到萧越昨夜一定受风,只是放心不下,觉得请秦太医过来看一看,以来检查下伤势的恢复情况,二来看下萧越到底着凉没,双重保险,只是他还有事,交待完毕就入宫了,林染接待的秦太医,立时把早晨萧越咳嗽浓鼻音的情况反馈了下,所以秦太医大体也料到怎么回事。 是以问询的方向都是跟风寒有关,末了,说了句并无大碍,喝几服药,发发汗就好了。 林染忙不迭送客,萧越却听了嘴巴发苦,因为秦太医的这些话,意味着她每天要喝定量的苦药之外,还得再加几碗,真是欲哭无泪。 将秦太医送走之后,萧越吩咐先将四个小丫鬟安排在一旁歇着,按照平时的流程,由巧斯和巧云伺候着,等到她吃完饭,换完药再吃完药,收拾妥帖之后,半晌午已经过去了,还是巧斯提了话头,试探着问道:“姑娘,要不奴婢把她们四个叫过来?” 萧越早就对巧斯和巧云张嘴闭嘴‘奴婢’的听不惯了,这次她俩也是受了无端训斥,全因她的缘由,估计心里也委屈着,平心而论,巧斯和巧云真的挺合她心意的,手脚干净而且也机灵,萧越有心安慰她们,便道:“这里也不是皇宫王府,规矩不必那么重,若是你们以前习惯了,既然现在在伺候我,就依着我的习惯改了吧,像平常人家那般说话便可,别总是把奴婢挂在嘴边了。” 巧斯和巧云自然不愿意,架不住萧越连哄带逼,两个小姑娘才满怀感激地答应了。 后来巧云说起来,其实国师府根本没这么多死规矩,只是卫景如进来以后,大有一副女主人地架势,镇日的巡游,从下人的穿衣说话到走路吃饭无不插手干预的,而且一切都是按照皇宫王府的规矩来,几个下人丫鬟因着习惯按照以前的称呼回了几句话,就被她好一顿惩罚。 顾夜阑不在,卫景如又是拿着圣旨住进来的,加上太后一向疼爱,主事的林染也不好多说什么,何况只是为了几个下人,万一哪一天顾夜阑真的娶了她,别说下人了,就连林染和林竹也得听卫景如的。 这般之后,府里的下人们才统一都改了口径,全然按照皇宫的规矩来,生怕一个不慎,祸从口出。 萧越听着心啊肝儿啊直颤悠,心想,顾夜阑这么对自己,恐怕卫景如那里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吧?会不会有一天杀进来收拾了她呢? 四个丫鬟垂首站立在下方,萧越坐了一会儿,便觉得不自在了,她到底不是正经主子,更不是真正的古代人,这个架势越快结束越好,不然还真不利于她养病。 原本她也好奇,怎么顾夜阑一张嘴尤妈妈当场就能送来四个模样齐整又不妖娆,举止还有规矩的丫鬟呢? 难道她老人家会扶乩占卜?预料到顾夜阑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提前预备下了? 问过巧斯之后才知道了点底细。 国师府不跟旁的达官贵族,虽说国师只干一代,但可都是师徒之名传承,一脉一脉,从来屹立不倒,就算老国师卸任,新国师上位,也用不着将所有府里伺候的老人都撤去换上新的,所以国师府的性质有点类似于米国的白宫,总统是一茬一茬的,可里面的管事厨房以及保镖可是常驻人员。 丫鬟下人们是个年轻的活计,更换的人员勤了点,厨房啊管事嬷嬷和院外主事,可就不一样了,年纪大也不耽误,比如国师府的管事嬷嬷尤妈妈,其实相当于人事部经理,就是一个在国师府干了快二十年的老人了,眼力和行动力不是盖的,早在萧越进了府,顾夜阑对她的与众不同显露之后,尤妈妈就已经料到,单独辟院当主子是早晚的事,于是她留了心,精心挑选了几个预备班的丫鬟,留在身边,日日亲自调教。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她这番苦心很快派上了用场,尽管四个丫鬟并不多么出挑,但总算在府里待过一阵子,基本规矩都懂,加之她挑的都是机灵手脚麻利的人尖子,所以虽然只简短培训了半个月,却也很拿得出手。 萧越原本就没那么多要求,在她看来,一切不过是浮云,暂时的而已。 但巧斯一禀告,又让她头疼了,说是这四个丫鬟原本做预备役队伍,所以没有正经起名字,想着以后分到哪个主子那里,就由主子决定,如今,还是当年的小名混叫着,实在不规整,不如由萧越拿个主意,赏赐个名。 萧越一时头大,又不想太专横,多少两厢都满意,于是她温言挨个问道:“素日里,你们都喜欢吃什么果子花朵的,喜欢的,都可以用来做名字,我不介意,定好了告诉我就成。” 结果巧斯大大不满意,一个劲地给萧越使眼神,萧越无奈,听得下面的四个又是统一口径:“听凭姑娘做主。” 那好吧,她就懒散地偷师一回吧。 “既是你们没有特别喜欢的,那我就给你们起个名字吧,按照年龄大小依次叫梅香,兰香,竹香,菊香,取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之意,如何?” 嗯,不错不错,来到古代一年多,总算她也有点文人的雅致了。 考虑到林竹的存在,免去避讳,所以竹香改为桃香。 四个丫鬟一同跪下道谢,谢萧越赐名。 萧越头皮发麻,赶忙叫起来。 这些日子她也观察过了,巧斯和巧云算是比较能干的那一种人,虽是情急之下拉出来顶事伺候自己的,可见也是平时伶俐的印象深刻,不然尤妈妈也相看不上,尤其巧斯,相对巧云更添稳重厚道,萧越心里打定主意,便道:“你们既然年纪小,又是刚来的,少不得多跟着巧斯和巧云学学,至于具体做什么活计,早晚时间,也都听凭她们俩安排吧。” 她这番话一说,巧斯还好,巧云则是一脸吃惊,然后转为兴奋,虽然是古代,虽然是服务行业,但生来为人,都是有一颗向好的心,即便是丫鬟也分三六九等,作为有志向的年轻人,她们也是有职业追求的好么? 当上管事大丫鬟就是她们奋斗的目标! 如今萧越这话,显然是有意抬举她们俩,从天降下的好事,怎么能不开心? 巧斯和巧云心中顿时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干,努力干,忠心干,不辜负领导的信任和重托! 这般又将养了数日,萧越身子好了许多,起身走动已经不需要丫鬟搀扶着,只需别走得太快,动作幅度过大,基本跟常人无异。 萧越再次感慨,重新获得自理能力的珍贵。 身体好了,精神头也随着好,这里又没有别的消遣活动,她倒是托巧斯去寻来几本书,还言明要那种乡野志异小说杂本,千万别弄什么四书五经之类的,不然她可就不是用来打发时间,而是用来上刑了。 奈何见惯了现代社会的网络新闻,电视电影动漫以及各类小说,再看古代这些,萧越咂咂嘴,未免有点小儿科。 巧斯老成,巧云性子活泛,忍了几日,专门挑了个白日的时间,央求着萧越再继续将上次未完待续的红楼遗梦系列。 左右闲着无事,萧越便清清嗓子,做出大开讲堂的模样,这样一开头,不知觉就到了晚饭时分。 所以等到顾夜阑进来的时候,正赶上萧越讲到尤二姐惨死的章节,屋子里不止巧云,还有新来的梅香和菊香,都托腮一副痴迷听故事状。 直到萧越讲到口干舌燥,端起手边的茶就要喝,只听得梅香制止道:“姑娘,且慢。” 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听着像是男声,也说道:“且慢!” 萧越这才抬头,额,谁能告诉他,顾夜阑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她一点声音也没听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国师府的其他人等 而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几个丫鬟也是听到男声,立马跳起来,回身望见是顾夜阑站在身后,吓得立马侧立两旁,垂手不敢吭气。 也是,工作时间作为员工不尽心卖力,被老板突击检查就抓包喝茶听故事的,谁的心里都会惴惴。 萧越算是见识了顾夜阑迁怒的本领,生怕因着自己行为松弛,再牵连屋子里三个姑娘受池鱼之灾,于是赶紧笑笑:“仙君来了,可是有什么事?你们还不快点去备茶?” 一句话解放了杵在屋中惶惶的丫鬟们,三人低头敛衽向外退去。 顾夜阑缓步上前,面露不悦,只是扫了一眼巧云,然后对着萧越说道:“她还算是个好样的,知道提醒你别喝凉茶,你说了那么半会子话了,再一杯冷茶下肚,不是伤身么?” 他这番话是实打实地关心自己,说得也熟稔,仿佛说惯了的,萧越却觉得好大不自在,但也不好当面拂了他的好意,礼貌笑笑,便不再说话。 萧越觉得自己这一项装内向颇有几分神韵,奈何她做完害羞低头状,反倒引得顾夜阑频频打量。 虽然是低着头,可余光也注意到顾夜阑的神情不对付,萧越不能装聋作瞎,这屋子里现在就他们俩人,指望谁来打圆场? 于是抬起头来,正想邀请顾夜阑落座,结果人家先一步转身大喇喇地坐下,手指刚搭在桌上,不等开口,巧云这边已经低头托盘,端着两盏茶碗,一盏恭敬地放在顾夜阑手旁,一盏将萧越手边小桌几上的换下来,随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在顾夜阑盯着自己瞅了八百回后,萧越终于按耐不住,摸摸自己的脸,问道:“仙君一直盯着我看,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不当的东西?” 顾夜阑略微挑挑眉,忽地笑了,只是笑容很奇特。 萧越更加不高兴了,但又不好说什么,便只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算是应和一下。 顾夜阑收起打量的神色,转了话头,说:“你说书的本领是哪里学的?我也听过两回,像是你肚子里有不少这样的故事?说起来倒是引人入胜,莫不是那家说书院幕后执笔先生?” 萧越心里翻了个白眼,她的底细林染早就过来盘问过了,就算信不过自己口里说的话,应该也早探查一番,心里有了底了,不然能让她这么个不知底细的人大摇大摆住在国师府?还一口气拨了两批丫鬟伺候? 风公子早就将一应文书给她看过,让她放心,她的身世身份早做的万无一失。 何况,她也确实是混在邺城那一帮难民中,搞不好,老家真的是邺城也说不定啊。 萧越扯扯脸皮笑道:“仙君说笑了,不过一路流落,多听了几天的家长里短,小时候又喜欢看些旁学杂收,加上自己一点的想象罢了,浑说的,哄哄家里的小丫鬟而已。” 顾夜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眼神略带玩味,与前几日她养伤时见到的感觉全然不同,那时的顾夜阑堪比琼瑶剧的男主角,眼里能盛下一池子春水,时而欢喜时而痛苦时而迷茫,活活能把人看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可今天,却是打量探究意味甚浓。 萧越猛地记起,他们两个第一次打照面,顾夜阑可是见识过自己彪悍的一面,一人单挑三个大汉,并且毫不留情面,下手挺狠的,那么如今她再装出这副温婉娴静的模样,顾夜阑势必不会相信的。 哎,知道底细也不好,装都没法装。 萧越感慨着。 心下分神,她想要起身走动,假装插个花整理个衣物,好过两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结果不小心裙摆扫着桌角,茶碗应声摔在地上。 顾夜阑心神一跳,噌地站起来,他这么一动,倒是把萧越吓了一跳,本能反应就要蹲下去捡茶碗碎片。 顾夜阑抢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仔细划伤手,你忘了你以前……” 后头的话反而说不下去了,顾夜阑怔怔望着萧越近在咫尺的面容,脸上的神情再次变得迷惘。 外面的巧云刚要进来问怎么回事,瞧见俩人这番模样,略微一张口便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萧越看见了,一阵无奈,偏偏顾夜阑跟魔怔了似的,全然不觉,只望着萧越的眼神似喜似悲。 没人解围,也没人插科打诨,萧越只得抽出手腕,缓缓站起来,刚才蹲得太急了扯得伤口隐隐发疼。 低头一看,手腕处已经殷红一片,萧越瘪瘪嘴:顾夜阑好大的手劲。 她在低头揉着手腕,顾夜阑此时也回过神来,站起身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视线顺着萧越的动作向下看,见她手腕处的红肿,心下略略歉疚,张口就要道歉:“对不住,是我刚才失态了,我……” 萧越心里一定,抬头望向他,眼神直接:“仙君,那位瑾瑜姑娘,是个怎样的人?” 顾夜阑显然吃惊不小,他完全没想到萧越会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其实萧越也不想,她又不是顾夜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打听那些往事,只是事情关己,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想活在顾夜阑对瑾瑜的情分之中,牵扯太多,难以相处。索性一次说清楚,运气好,能让顾夜阑彻底明白,她到底跟瑾瑜不是一个人,运气不好点嘛,顶多引得顾夜阑心情不好,不搭理她呗。 何况,她心里对瑾瑜也是好奇得很。 身边丫头都是一问三不知,后来巧云嘴甜,哄得厨娘周大娘说了几句,却也只是一些经年旧话,无非是瑾瑜长得多好,性子多好,可惜了,至于为什么可惜,周大娘不肯多说,巧云也问不出来,再想着向尤妈妈打听,巧斯和巧云都没这个胆子。 阖府上下,谁人不知,尤妈妈是出了名的嘴巴严,只做事,话少,还不爱说人长短,是也在国师府的更迭交替中,她依然屹立不倒。 没了消息来源,萧越决定从当事人出手,好歹顾夜阑认错自己好几回,仗着跟瑾瑜如此相像,多问一句,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吧? 吃惊过后,顾夜阑并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他只是深深望了萧越好几眼,然后缓缓低下头去,沉默不语,萧越都做好准备他会拂袖离去或者作忧伤状长吁短叹,就是不肯多说的准备了,没想到顾夜阑停顿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瑾瑜,她跟你性子不同,她,是个很柔善和气的人,对谁说话都不会高声,待府里的下人丫鬟也宽厚,心地纯良,不跟人计较,又不喜热闹,总爱安安静静地做点针线,那时候我身上的衣物荷包香囊络子,光是瑾瑜就做了不少。让她别那么累,她偏又不听,只说旁人的手艺再精巧,她也不放心,还是自己做的贴身。” 顾夜阑像是陷入了沉思中,口中的话时停时不停的,语气却温柔得很。 萧越原本还想吐槽两句,你夸瑾瑜好就好吧,干嘛要加一个前缀,跟我不一样?合着你形容她的每一个褒义的形容词,我都得附赠自己一个反义词呗? 但见他眼神迷离,活像进入幻境,萧越看着又心下不忍,她也有点意外,顾夜阑竟然对自己打开了话匣子。 将瑾瑜素日里的小事,事无巨细娓娓道来,声音时断时续,萧越在旁听着,下了定论,与其说顾夜阑是在跟自己聊天,不若说他终于寻得了一个好树洞,可以尽情地诉说心中的相思之情。 虽然言语中从不曾有半点情啊爱的,但字字句句中都浸润着他的情意,旁人听着,未免感伤。 “那时我顽皮,师父管得严,镇日把我拘在府中不许出去玩,就怕我闯祸,有一次我偷偷跑了出去,被师父逮住,连小厮到门房都被罚了个遍,还把我关在屋子里,三日不许出门,只让人送点清粥馒头吃。瑾瑜心里不忍,偷偷地央求着厨娘给我做点吃的,结果被师父发现了,连她也训斥一番。后来瑾瑜就塞了一把银子给厨娘,白日里躲在旁边偷学,夜里趁着她们歇工,去厨房偷偷给我做吃的,可是她哪里做过这些活,还要自己生火,一个没注意,生生地把手烫伤了好几处。折腾到下半夜,才做好了两个菜一个汤,偷偷给我送了来,怕守门的告诉师父,她只得从后院溜进来,结果爬窗的时候把裙子都刮破了。” 萧越暗自点头,不错,这个瑾瑜待顾夜阑确实上心。 “可惜我当时因为一点小事跟她赌气,所以她送来的饭看都不肯看一眼,还在推搡间把盘子打碎了,瑾瑜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收拾,又把手划破了。”顾夜阑低下头去,仿佛不堪后悔。 嗯,所以再看到自己蹲下要去收拾茶碗碎片时,顾夜阑才那么紧张。 故事讲到一半就停住了,萧越抬头望向顾夜阑,心道,哥哥你倒是继续啊,哪有说一半的道理? 可是顾夜阑却像是陷入回忆当中,一时难以自拔。 萧越不得不清清嗓子,提醒道:“那你当时是为了什么跟她赌气?” 顾夜阑似是回过神来,扭头看向萧越,眼神似乎有点飘,也不知他在脑子里盘旋了多久才继续说道:“具体的什么事我也忘记了,京城兵马处的一个校尉,来国师府办差无意中见过她,一直很中意瑾瑜,时常给她送点东西,邀她出去玩耍,那一次忘记是因着什么事,我恼了,青红不分地跟瑾瑜拌了嘴,她委屈地直哭,可惜我那时候也是混球,不知道心疼她,还赌气不理她。” 嗯,至此可以判断出,瑾瑜是顾夜阑的青梅竹马,且性情温厚,深得他心,且人缘不差,不少情敌在侧,且,顾夜阑当年不是什么体贴懂事的情郎,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国师府的其他人等 三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顾夜阑的话不曾真正停歇,讲述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全部都是关于瑾瑜的,似乎他也不需要萧越来回应,此时的萧越,不过是作为一个契机,打开了他想要诉说的缺口。 说到瑾瑜有一年寒冬,城外流民遍地,去城外施粥把自己累病,染了时疫,高烧了好几天,后来身体虽然好了,却一直不甚强健,顾夜阑话里的疼惜听得萧越耳根子都疼了,她可有可无地扯扯嘴角,无声地不认可。 善良可以,做好事也可以,天天的菩萨心肠见不得任何人遭罪都可以,可是人最紧要的不是应该先照顾好自己么?就算这时候没有口罩等防护措施,自己不会围个围巾么?不会多穿点么?不会每日三次按时喝医生煮的保健药汤吗? 再不济,自己明明是个比林黛玉强不了多少的千金身子,那就别硬着头皮往前冲了呗,多给钱,多出粮,哪样不算是做好事? 萧越自问没她那么圣母无私,所以十分不认可她这种为了救人险些把自己搭进去的行为。 再听下去也无甚心意,总之瑾瑜现在不在眼前,便成了顾夜阑心中镌刻永恒的白月光,只剩美好,全无半点瑕疵。 萧越开始胡思乱想,刚才顾夜阑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满肚子的言情小说狗血连续剧古装玄幻剧情,要是真的有一天顾夜阑和风公子两边不沾,她满可以去当执笔先生啊!北齐国势强盛,民众富庶,城市发展多样化,娱乐场所发展得欣欣向荣,一派万世升腾的气象,萧越完全可以钻这个空子,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啊。 只是当了不要脸的剽窃抄袭者了,骚瑞骚瑞,见谅见谅,真到了那一天,也是生计所迫,好在时空交错,不在一个朝代,纵横上下几千年估计都遇不上,且容她厚脸皮借用一下吧。 许是她走神许久,等到意识到顾夜阑已经停下话头时,萧越才木木地转过头去望他,只见他皱着眉,眼神微动,像是在打量她。 萧越心里一紧,挤出一个笑意:“仙君请继续。” 一边心里怯怯,不知道自己刚才这般不专心听故事,会不会惹恼了顾夜阑? 顾夜阑望着她,目光深深,忽然问道:“你不认同瑾瑜?” 萧越大惊,回想着刚才自己的行为,是不是面露什么不屑之态了? 好在顾夜阑给了解释:“方才我讲话时,你笑得古怪。” 萧越张口讶异,心里暗自后悔,自己竟然这么大意?面上都流露出来了吗? 但见顾夜阑双目炯炯望着自己,知道狡辩也无用,便浅浅淡淡地回答:“我只是认为,不管做什么事,先保全了自己才是正经,不然,做了再多,伤了自个儿也不划算,而且会让身边的人担忧。” 顾夜阑似是带着几分嘲笑,口气有点硬:“旁人自是如此,瑾瑜却与旁人不同,她心里待人真诚,与人相交掏心掏肺,从不吝惜。” 萧越咬咬嘴唇,那当然了,瑾瑜姑娘就是天上的仙女,哪怕放个屁都是香的。 顾夜阑说完又回头望她,见萧越只是笑笑不做声,便不依不饶追问:“瑾瑜为人确实如此,我没有夸张,你是不是不信我之言?” 萧越笑得谄媚:“哪里,哪里。” 生硬地挤出这两句话后,萧越还在肚子里思忖该怎么应付过去,就听得外面巧斯的声音响起:“姑娘,晚饭已备齐,现在传饭吗?” 适才停住话头的顾夜阑被她提醒,站起身道:“你先用饭吧,不耽误你了,饭后记得将秦太医的药按时服下。” 萧越巴不得赶紧送走这座大神,见他起身流露出要走的意思,面上不由得显露出开心的笑容,听闻最后一句话,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连点遮盖都没有,被顾夜阑逮了个正着。 顾夜阑还待想说什么,萧越先他一步问道:“我确实饿了,不知仙君可用过饭?” 顾夜阑轻轻咬唇,目光聚拢,摇摇头。 额,接下来说什么来着?原本萧越也只是想把话题岔开去,于是赶鸭子上架又客气道:“不若留下一起用饭吧。” 说完萧越起身走到桌旁,熟练地在铜盆里洗了手,擦干净,此时巧斯也已将饭菜收拾妥当,她抬起头冲着顾夜阑微微一笑,料定他肯定要走,便说:“既然仙君不便,那我……” “好啊。”顾夜阑向后掸了下长衫,迅速落座,比萧越还快。 萧越愣在原地:“嗯?” 巧斯立在一旁,脸上是隐隐的喜悦,太好了,仙君要留下用饭了! 不待萧越吩咐,立马转身出去,很快,巧云就搬着一个铜盆进来,边上搭着擦手毛巾,低头走到顾夜阑身旁伺候他洗手。 待巧云走了出去,巧斯也重新进来,恭敬地托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套崭新的碗筷,迅速安置在顾夜阑面前,垂首立在一盘,顾夜阑一摆手:“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巧斯低头出去,可萧越还在站着。 顾夜阑好笑地抬头看她,指指座位:“你不说饿了吗?还不赶紧坐下?” 萧越咬着下嘴唇,虽是应付却尽力笑得真心,闷不吭声低头吃着饭。 顾夜阑更是一言不发。 萧越心里嘀咕,在古代,无论是妻子还是丫鬟,都得伺候男人吃饭的,布菜倒酒斟茶都是必须,她要不要主动示好一下呢? 就这么坐着吃,会不会显得她太不懂人情世故?毕竟还要在国师府仰仗他鼻息呢? 不过,顾夜阑又不知道内情,他身居高位,得罪个把人很正常,有人想要他老命也在情理之中,萧越可是作为救命恩人住进来的,腰杆子硬得很,除了跟顾夜阑起初拌了两句嘴之外,没有任何黑历史,所以,她大可不必自贬身价,心虚什么呢? 这样想着,萧越不自觉挺直了腰板,胆子也大了,也敢冲着摆在顾夜阑眼前的那盘腰花肘子伸筷子了,却不料半路被顾夜阑截住。 吃口肉怎么了?厨房周大娘手艺好得很,虽然是肘子,但是晶莹剔透,肥而不腻,好吃得很! 抬起头,顾夜阑正一脸怪异望着她,随即正色道:“来人!” 吓得萧越一哆嗦,不是吧,吃口肉也要受罚? 巧斯应声进来,顾夜阑用筷子戳戳腰花肘子,板着脸教训道:“萧姑娘的伤还没彻底好,怎可吃如此肥腻的东西?难道不知道,清淡一点才对伤口愈合好吗?” 巧斯立马跪下,顾夜阑面色依旧不善:“就算你不懂,厨房的人都干嘛去了?几十年的老人了,连秦太医的话也记不得了吗?” 眼见顾夜阑火气呈蔓延之势,萧越赶忙站起身,着慌解释:“是我主动要求的,那天巧云馋了去后厨要了一块肘子,被我看见了,尝了一口觉得好吃,所以一直惦记着,周大娘也是被我央求得没办法,我想着吃点也没事,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多谢仙君记挂,只是……” 她这边还在凑话,想着怎样帮巧斯和周大娘解了围,可千万别因为自己嘴馋让她们受这些无妄之灾,以后要是还在国师府混,周大娘那可得搞好关系,事关肚腑大事,哪里马虎得了。 外间门外忽然听得不知哪个香的声音,她们也是刚来,萧越还分不太清楚。 “郡主嫁到。” 萧越一听,愣住,随即看向顾夜阑,只见他面色不虞,似乎有点吃惊,一抬头,与萧越的眼神撞到一处,立马站了起来,略带安抚道:“我出去看看。” 顾夜阑刚一出里间,萧越就过去扶起巧斯,一时心头过意不去,想要说点什么,巧斯却反手先是扶住萧越,安慰道:“姑娘别怕,有仙君在呢,郡主也别想怎样,定能护得住姑娘。” 这…… 画风转变得太快了吧? 卫景如为什么要来为难自己呢? “她虽身份高贵,可在国师府里,还是要看仙君的脸色,姑娘,别怕。” 萧越被她安慰得哭笑不得,心道,我只是吃惊罢了,平日里跟卫景如也没任何关系,她怎么会纾尊降贵来看自己一介区区平民呢? 等一下,巧斯这语气熟悉得很,这不就是宫斗剧中女主身边大丫鬟说的话吗?苍天作证啊,她可半点没有给顾夜阑当小老婆的心啊,而且还是个用来以解相思的赝品。 外面传来一阵男女说话的声音,男声萧越分辨得出来,是顾夜阑,听语气他明显故意压低声音,仿佛怕惊到什么似的,而女声就肆无忌惮多了,虽然说不上多傲慢,但音色着实扎实稳健,还带着一股盛气凌人。 “仙君也是,府里的贵客都住了这大半月了,我想见却是不能,既是仙君的救命恩人,前几日伤情凶险我不敢打搅,这几日听闻已经大好,下地走路不成问题了,怎能还不来见一面呢?府里伺候周到不周到,看过我也好放心啊,我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仙君难不成还怕我吓着这位姑娘?” 顾夜阑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明显的起伏:“多谢郡主好意,萧姑娘在府中这些日子,一应事务都由林染亲自照料,不会有差池,我也时常过来瞧着,府里虽然清净,东西倒也齐备,就不劳烦郡主费心了,郡主金枝玉体,在府中做客,若有什么伺候不周全的地方,还望郡主体谅,这里不比王府。” 萧越听着差点笑出来,这俩人,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完全不搭在调上。 卫景如想揽下女主人的权势,对府里上下都探查个清楚,偏偏顾夜阑还提醒她,在这里只是个客人,不要自以为是,还是当着不少下人的面说的,不知道卫景如听了这话会不会鼻子气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交道 一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着实没分寸这个时候她到底该出去露一下脸,还是继续躲在里面装缩头乌龟。 听得外间门外卫景如和顾夜阑你来我往的交谈声,萧越无意识地摸着手肘,不当心被骨头硌了一下,倒是提醒了她,统共就这么二两肉,这般斤两应该是不够卫景如塞牙缝的,君不闻面对顾夜阑,这个一府之主外加她心上人,说话都那么咄咄逼人,何况她? 说不定卫景如一直当她是假想敌呢。 门外的高声吸引了萧越的注意力,不管卫景如说什么,顾夜阑都能原路绕回去,总之就是不松口,最后卫景如好像有点恼了,语气不善道:“仙君说这些可是见外?今天我人都来到这里了,难道连门都进不得?” 也是,人家郡主身份呢,来看你这个平民,简直是蓬荜生辉啊! 顾夜阑不轻不缓地回答:“里面的萧姑娘实在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的身体安康是眼下地头等大事,太医也说过,她伤得很重,日后的休养关乎根本,还望郡主见谅,病人以静养为宜。” 萧越脑袋无比神明地快速转了一周,然后应声咳嗽起来,开始是轻微几声,后来声音稍微大一点,接连咳嗽了好多声。 卫景如侧头望向窗户,脸色不知是嘲讽还是愤怒,顾夜阑按下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向卫景如拱手道:“郡主也听见了,萧姑娘身体着实羸弱哦,多谢郡主厚爱和关怀,天色不早,寒气渐重,万望郡主爱惜身子,切莫着凉。” 卫景如声音里带着不可察觉的欢喜:“多谢仙君挂念。” 随后不知道她是从鼻子里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就不打搅萧姑娘静养了,我那里有年头很久的老参,回头让绿柳找出来送到这边,也好给萧姑娘补补身子。” 萧越侧耳听着,又入戏地咳嗽了两声,冲着巧斯摆摆手,示意她去外间门口处瞧瞧,卫景如人走了没。 她一边掐着嗓子一边坐在桌边,拾起筷子,探头看见巧斯冲她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塞了一口嫩滑的蘑菇,随后将筷子伸向腰花肘子,两手用力掰扯,撕下一大快来,刚咽下去蘑菇就塞进嘴巴里,刚嚼了两口,就听见巧斯的咳嗽声。 一声,两声,三四声。 萧越不满地抬头,正要问她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就见顾夜阑站在里外间的隔断处,神色复杂地盯着她,随后视线在她手中的筷子上和嘴巴处移动了两个来回。 萧越僵住,嘴里塞得这么满,是继续嚼呢,还是吐出去? 顾夜阑上前一步,一撤衣衫甩手坐在对面,萧越看得出来,他是在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于是坐直身体,尽力将嘴巴摆平,趁着顾夜阑不盯着她的时候偷偷嚼两下。 这么背呢,刚吃一口肘子,再这样下去,她这顿饭非消化不良不可。 顾夜阑似是忖度着,也不出声,萧越更不肯主动开口,何况她嘴里还满得很,这个模样说话无论古今,都算是不讲究餐桌礼仪。 良久,顾夜阑才淡淡说道:“回头我会吩咐厨房,即便你喜欢吃,也做得清淡一点,你伤没大好,尽量不要贪嘴。” 萧越嘴巴像是蚌壳一样紧紧闭着,只尽力做出一脸诚恳的模样点点头。 顾夜阑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复又拿起筷子,迟疑半晌,最后放下,轻轻摇摇头,随即说道:“你慢慢吃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萧越忙不迭地点头,站起身送他离开,动作之快,倒是让顾夜阑有点意外。 萧越随即轻缓地点头,费力将嘴里肘子咽下去,挤出一个笑脸说道:“仙君的事都是大事,且请先去忙吧。” 顾夜阑皱皱眉,嘴唇动了动,萧越浑身竖起汗毛等着,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地低眉顺眼,好在顾夜阑只是手比划了一下,就说了一句:“那我走了。” 然后对巧斯叮嘱道:“不可由着姑娘的性子,良药苦口,也得按顿喝,你们伺候着上心点,若是做不好,府里自有其他人能伺候。” 巧斯吓得立马跪下,连声表态。 顾夜阑似乎比较满意这个结果,抬腿走人,萧越在他身后揉揉腮帮子,不动声色地嚼碎这块大肉可真不是个轻快活。 直到顾夜阑的脚步声远去,巧斯才偷偷地喘口粗气,萧越蹲下想要搀扶她起来,奈何自己手臂吃不上太大力气,巧斯也不敢真让她扶,连忙起身,苦着一张脸:“姑娘,好姑娘,您可听秦太医的话吧。” 随后用眼神无声地抗议,看向顾夜阑离去的方向,萧越撇撇嘴:“知道了。” 巧斯反手扶着她来到桌子这坐好:“饭菜都快凉了,姑娘趁热吃吧,仔细吃凉的下去肚子难受。” 后面的几天,顾夜阑没再见到人影,萧越倒也觉得清净,一日晨起天气就分外阴沉,过了午后竟然下起雨来,秋雨不比春雨,缠绵柔情,吓得淅淅沥沥不停,透着一股子寒气,萧越瑟缩在屋里,吩咐巧斯将窗户关紧,左边胸口微微疼痛,难怪老人总说,伤筋动骨后一到阴雨天日子就难捱。 巧斯发现她神情不对,十分紧张问道怎么回事。 萧越摆摆手,语气轻省:“就是阴天伤口有点不舒服,没什么。” 巧斯沉吟着:“不若去请太医来?” 萧越好笑道:“这都不是事,伤口恢复也得有个时间,再说,就算全好了,往后的多少年里,但凡阴雨天总会有点难受,太医也没法子。” 巧斯让萧越暂且等着,转身走了出去,随后进来,手里抱着一个铜制袖炉,在萧越手里放置好了后,就扶着她走到外间,很快巧云和梅香打开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粗使婆子,合力抬着一个半人高的火炉安置在里间,没一会儿,就闻得碳丝燃烧的哔啵声。 萧越咋舌,笑问:“这还没立冬,我就用上火炉了。” 待到婆子们出去,梅香将火炉搬进来时洒落的些许渣滓清理干净,也走了出去,巧云还特意跟到门口,确认她们都离开了,才回来,一脸鸡贼,逗得萧越直想笑:“说罢,你这丫头又有什么惊人之语?” 巧云看向巧斯,才语气颇为得意道:“还不是仙君挂念,染公子那边早几天就送过来上好的炭火,说怕姑娘耐不得寒,便可早早生上,万不可将姑娘冻着。” 萧越望着巧云闪烁着奇异火焰的眼神,知道她又即将要脑补出一番顾夜阑心疼爱惜她的大戏,连忙摆摆手,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烧炭就烧炭吧,天气这么阴冷。” 随即她有点好奇地问巧斯:“难道染公子每天的工作就是打理府里上下的事情么?未免有点大材小用吧?” 经巧斯和巧云补充介绍,萧越才知道,原来林染和林竹是每日都要到钦天监报道的,在那里他们的工作跟钦天监的其他人都基本一样,观察天象星象,以及四季变化,或者各种正常非正常的现象,总归都要找出神神叨叨的理由。 府里有管家,帮忙管着众多人口和诸多事宜,汇总后,待林染回府跟他汇报,林染有什么交代的也会提前吩咐下去。 而国师顾夜阑,则轻省多了,他只需要对皇帝一人负责,其他的,什么也不必做。 真是个不错的差事呢,萧越感慨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章 轮番上阵打交道 二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终于耐得天晴,日头虽好,温度却不怎么高,再过两日就要立冬,萧越估摸了一下,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更冷,比不得现代的温室效应,天寒地冻地让人一丁点想出屋子的念头都没有。 抻抻自己的胳膊腿儿,萧越深觉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身子骨各个器官都不复往昔的健硕,于是珍惜眼前太阳正好的日子,预备且晒且珍惜。 在屋檐下坐了一会儿,今日北风,虽然冷,她坐的位置却背风,加上阳光充足只一盏茶的功夫,萧越便萌生困意,心道不能这么颓废,起来溜达溜达吧,可惜了朝云堂虽然是国师府里最大的院落,但也就是房翎屋舍,实在没什么看头。 巧云心思活泛,看得出她闷闷的,便提议道:“姑娘,要不我扶您去咱们府里的后花园转转吧。” 萧越打起精神:“御花园?” 巧云笑道:“后花园,离朝云堂不远,也不算近,偏北,虽然不大,但花花草草的也不少,现在菊花还在开着,前几日我去帮周大娘摘菊花给您做点心,看见里面可漂亮了。” 萧越被她说得心动,看着满目的花,总好过干坐着吧。 那还等什么,“走吧。” 巧云却迟疑了。 “怎么了?” 巧云想了想说道:“后花园好是好,美是美,可就一个不好处,离花宁轩太近了。” 萧越一片茫然:“花宁轩是什么地方?” 巧云支吾道:“是安和郡主住的地方。” 萧越还是全然不解:“安和郡主是谁啊?” 巧云只得解释:“就是景如郡主,安和是她的封号。” 萧越长长地‘哦’了一声,随即说道:“那不去了。” 她本也不是什么英雄人物,干嘛要冲好汉?她龟缩得很。 巧云也没想到她会这般反应,想着再劝劝。 “郡主也不一定会在花园里,听闻这几日郡主精神不济,并不怎么爱动弹,何况天气又这么冷。” 萧越心里可明白得很,卫景如为啥精神不济?当然是前几日来这受挫了啊!顾夜阑当着她的丫鬟还有梅兰桃菊们的面,那么让她下不来台,防她跟防贼似的,愣是没让她进自己的门,能不憋气吗? 就算卫景如不心系顾夜阑,生气他这般在意一个女子,单纯为了面子也足足可以很生气一阵子了,这个当口要是萧越一个人单蹦出现在卫景如面前,不被她生吞活剥了才怪,肯定会把一肚子气发泄在自己身上。 她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 想到这里,萧越当机立断,立马就要回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巧斯正好出来,多了一句嘴:“郡主今日回王府了,洵王大寿,估计怎么也得两三天才能再回来吧。” 慢着,萧越又恢复了一点精气神,回头,巧云正双目有神地望着自己,不断点头,用眼神鼓励她:“去吧去吧。” 萧越乐呵呵道:“那好吧,今天我也有点闲情逸致,走,赏个花去。” 后花园跟巧云形容得差不多,确实面积不大,好在算精巧。 巧云在旁边慢慢解说着,以前后花园天然氛围多一些,后来卫景如来了,她对居住环境要求特别高,挑了靠近后花园的院落不说,还将以前的和顺园改名为花宁轩,并自掏腰包休整花园,移栽了不少奇花异草,弄得花园夏天时候花团锦簇的,确实美了不少。 萧越漫不经心地听着,从来人各有所偏爱,喜爱美的风格也不尽相同,也许顾夜阑对这些事不上心,或者喜欢天然野林的自在,卫景如呢,就喜欢人工精心培育休整过后精巧的美,也说不上谁对谁错。 巧云忽然道:“其实,我觉得还是以前的花园好,每次来都觉得格外自在,现在吧,花的种类是多了,可是看着总有种,怎么说呢?” 萧越接上话头:“匠气,有点刻意为之的感觉,是吧?” 巧云赶忙赞同:“就是这个,奴婢不识字,没读过书,想不出词,就是这个意思。” 萧越缕缕头发:“也还好吧,各有各的美法。” 俩人往前走着,半晌午的太阳金灿灿,晒得萧越觉得有点热,她跃跃欲试,想要将临出来巧斯给披的一件大衣解下来,被巧云慌忙拦住,萧越撇撇嘴,指着不远处的凉亭:“去那坐一下吧。” 坐下后,萧越轻咳了两声,巧云见她嘴唇有点干,忙说:“姑娘且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回去拿点热水来,喝点身子也舒服。” 经她这么一提醒,萧越倒还真觉得有点渴了,点头说:“你去吧。” 余下她一人,四周安安静静的,除了风声,和偶尔飘过来的草木树干的气息,什么都没有。 萧越没出息地又觉得困了,她抬起胳膊,撑在栏杆上,将头搁在上面,迎着阳光,轻轻眯着眼,困意越来越足,猛地一点头,险些栽倒进小湖里。 萧越吓醒了,忙伸头看看,刚才差点掉到哪里,瞅见凉飕飕冷冰冰的湖水,不禁哆嗦了一下。 冷不防听闻身后近处的不知名处传来一个男声:“这种地方这种天气也能睡得着,当真好福气。” 萧越回头去找,却只见假山旁巧石嶙峋,却不见一人。 难道她刚才睡着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此时巧云也已经回来了,手上捧着一个狐皮套子,走到近前才将里面的鎏金银壶拿出来,递到萧越手上时,还暖乎乎的,萧越趁热喝了好几大口,才觉得嘴唇渐渐湿润。 “刚才我好像做梦了,听到有人跟我说话。”萧越这般对巧云说道。 巧云一脸惊讶:“才多会子功夫啊,姑娘你可真神。” 萧越嘿嘿一笑:“可能是吧,要不就是我出现幻听了,再不就是……” 巧云做出好奇的表情,萧越忽然向前扑了一下身子,喝道:“再不就是,大白天见鬼了啊!” 她动得突然,吓了巧云一大跳,差点摔倒,见萧越笑得前仰后伏不可自已,才知道自己又被她耍了,偏又生不得气:“姑娘,您就是吓唬我,也挑个时候啊,日头高照,哪个鬼不想活了往外跑?” 萧越抓住她言语的漏洞,嘲笑道:“嗳~话里要有道理,鬼本来就不是活的啊,哪来活的不耐烦一说,说不定他就是看太阳正好,想灰飞烟灭呢?” “我不是鬼,也不想灰飞烟灭。”男声再次响起。 这回不光是萧越,连巧云也吓了一跳,她迅速靠近萧越,双手紧紧攥住她的胳膊。 萧越安抚地拍拍她手,冷静了一下,回身,冲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朗声说道:“既然不是鬼,就见得了人,躲在暗处时不时突发一语,难道是为了吓唬人吗?” 过了少许时候,一名身着紫衫的玉面少年从大石头后走出,脸上还带着无辜的笑意:“我并不是躲起来吓唬人,只不过是想钓鱼而已。” 说罢还扯扯手上的鱼竿,萧越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鱼线还落在湖里,再回头看眼前这人,年纪很轻,估计也就是介于初高中衔接点的半大男娃,长相不错,皮肤很白,面容周正。 萧越还在打量,身旁的巧云已经迅速站好,整理衣衫,低头行礼:“见过竹公子。” 谁? 萧越瞥一眼巧云,露出一脸的疑惑。 男子笑笑:“你就是救了师父的那个萧姑娘吧?我是林竹,仙君的二弟子,林染是我大师兄。” 哦,原来他就是顾夜阑唯二弟子中的另一个啊,心里想到什么,忍住好笑的心思,张嘴就说了句:“二师兄好。” 随即脑海里浮现出猪八戒的憨样。 林竹并不知道萧越这些肚肠,只点点头:“好说,看样子,你比我大一点,叫我林竹就行。” 萧越赶忙客气推唐:“那如何使得。” “那你就跟旁人一样,叫我竹公子好了。” 还挺不客气呢?到底年少轻狂。话说林染也比他才大个四五岁,还不到二十呢,瞧人家那形式做派,多么老成持重,哪像这个林竹,一副天之骄子的模样。 不是说古代的人都早熟吗? 也不尽然,林染接手国师府已有数年,就算是再不经世事,也逼得外圆内方了,那叫现实所迫,可林竹就不一样,他自小养在府里,吃穿不愁,又不用去迎合谁,还不用去违心跟别人打交道,上有顾夜阑疼着,中间有林染顶着事,所以自然而然,就晚熟。 也不能说晚熟,只能说身心发展相和谐。 林竹没在意萧越已经神游乱想乱画,自顾收拾着鱼竿,嘴里不满道:“还没到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怎么就一条鱼也钓不上来呢?” 萧越这才回过神来,瞅了瞅他鱼竿尽头挂的不明物体,问:“这是什么?” 林竹瞅她一眼:“你也懂钓鱼?” 萧越摇头:“只是以前见过。” 林竹不在意地撇撇嘴:“这是鱼饵,我自己配的方子。” 萧越脱口而出:“不然你去周大娘那要点玉米……” 然后萧越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这个时代哪有什么玉米? “那个,你去周大娘那要点米,回去用酒腌一下,等发酵了,或许用来钓鱼管点用。”萧越迅速岔开话头,还好,巧云和林竹都没怎么在意,估计是以为她顺口说错话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法子?听着稀奇。”林竹满脸毫不遮掩地不相信。 萧越耸耸肩,她能咋解释?能说现代社会她交往过一个男朋友,很喜欢钓鱼,最喜欢用高度白酒腌制玉米做饵,效果还不错?算了吧。 便笑笑:“以前听老人们提过一嘴,不知道好用不好用,要是实在钓不着,不如弄点鸡肉之类的做饵,可以钓肉食性的鱼,吃肉的鱼味道总好过吃素的鱼,更香。” 林竹露出打量的表情,萧越以为他不信,正好一只麻雀飞来,随后几只一起飞来,跟着头顶又闪过几只鸽子的身影,萧越连忙说道:“天气冷了,抓几只雀鸟也可以做饵,你不妨都试试,实践出真知嘛。” 林竹果真听她的话抬起头,望了望树枝上的麻雀和已经飞远了的白鸽,忽然略带鄙夷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心肠恁地歹毒,这些鸟儿怎么得罪你了,竟然要宰杀它们?” 说罢还摇摇头,仿佛她刚才的话多么不像样子。 我去!姐就随口一提好不?乡野人家冬天谁没逮过麻雀?她不过说说而已,至于吗? 算了算了,他小屁孩一个,不懂事,又是顾夜阑的二弟子,得罪不起,萧越讪笑两声,道:“我先回去了,到时辰该吃药了。” 不然巧斯又要跟在身后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一章 轮番上阵打交道 三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起身就要往回走,林竹却显然没这个意思,他不满地叫住她:“等一下!” 萧越停住,准备听他继续说些什么。 “这满园子的花花草草我管不着,反正也不是我种的,但里面的飞禽鱼虾可都归我管,我劝姑娘,再想吃野味,也别打它们的主意。” 萧越深呼吸两次,让自己尽量笑起来像七八十岁和蔼可亲的老奶奶:“二师兄放心,我不会的。” 林竹皱眉:“说得好像你是我师妹一样。” 然后瞪大眼睛,问道:“难道你真的要入门?” 啥? 在现代萧越就深刻体会到一代人跟下一代人沟通起来有代沟,没想到来到这里还是避不开这个话题,眼前林竹的脑袋装的什么?她说什么了,就能理解成她也要拜顾夜阑为师? 不过这好像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既可以留下继续穿衣吃饭不愁,又可以名正言顺观察他,可是,拜入国师门下,应该不容易吧?别是需要什么特殊本领才行。 再联想到跟顾夜阑的几次相处,他对待下人,弟子,哪怕是面对郡主,真算不上一个好脾气的人,萧越目前的身份,应该是貌似他前女友的救命恩人,所以态度着实不错。 真到了有一天她成为丫鬟,或者徒弟,额,萧越一阵恶寒,简直不敢想象。 要知道,古代师徒可是执父子礼的,也就是师和父是天,虽然民风稍微有点开放,本质上还是一个男权社会,女人地位能好到哪里去? 林竹见她不做声,以为被他猜中了,原本也不过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嘴,而萧越的神情却像是被他说中心事。 语气更加不善:“你也不必过早改口,师父收徒弟可是很严格的,什么都不看,最重的一点就是天分,你若真有本事入得了门,再着急叫我师兄也来得及。” 萧越拧眉,敢情这位小弟是理解偏差了,她不过是胡思乱想一通而已,谁要当你的师妹?叫你二师兄不过是讽刺罢了,不懂这个梗还在这里乱说一气。 “竹公子过虑了,我乃一介平民,生无大志,只愿安稳度日,应该是没这个荣幸成为你们国师门下之人。再说,我年纪比你大,真管你叫师兄,不是生生把你叫老了吗?” 林竹嘴角撇了撇,不置可否,弯腰收拾渔具,萧越又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告退。” 林竹充分发挥了熊孩子不依不饶的特性,追问喊道:“刚才跟你交代的事情你记住了吗?还没答应我呢!” 萧越攥起手心,心道:你师父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个小毛孩懂不懂尊老爱幼?仗着国师府是你家的? 想到这,她丧气地发现,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国师府还真有可能是他的,就算林染继承了国师职位,林竹也可以继续大摇大摆地以主子身份生活在这里。 人么,都有恃宠而骄的劣根性,像她,最近满嘴恩人的话说多了,不也真的以恩人自居了吗?连大小声也听不得。 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想要吃后花园里的飞禽走兽吗?虽然萧越崇尚野味,可也不是视肉如命的那种人啊。 林竹板着脸,一本正经说道:“我可没唬你,世间万物都有灵气,别小瞧了它们。” 萧越觉得好笑:“竹公子,若要我说,您真真是菩萨心肠,对天地万物都有一颗怜悯的心,那日后的清粥小菜里,最好还是不要有荤腥,鸡鸭猪牛哪一个不是活物呢?冬日来了,竹公子的各种皮毛棉衣也不必再穿了,上面的一针一线可都是从活物上扒下来的。另外,这湖里的小鱼,也望公子高抬贵手,且放它们一条生路吧。” 萧越笑嘻嘻地说完,转身就走,林竹却意料之外的没有生气,只是语气略带嘲讽:“口舌好生伶俐,倒让我见识了。我钓鱼不为吃,只为兴致,钓上来后自会再放了它们,也伤不了性命。” 那你应该问问鱼愿不愿意当你玩耍的宠物啊。 萧越在心里吐槽。 原本以为话题会在这里僵住,末了林竹忽然咧嘴笑笑:“这些话都是师兄平日里教训我的,今日倒好,我也总算有机会说一下别人了。其实,我就是很喜欢吃野味,这府里,除了师父和师兄养的鸽子,别的都被我逮过,可惜没什么难度,下人们养着它们,个个笨笨傻傻的,连陷阱都看不出来,一抓一个准,没什么意思。” 这……萧越有点跟不上林竹的思路,再联系到现代社会的初高中生,应该是人格自我发展的高峰期,叛逆期还没彻底度过,着急想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吧? 虽说时代不同,但人生理的发展过程应该是差不多的。 但萧越可没有跟他成为闺蜜的心思,所以林竹说得火热,萧越一句话也不答。 见她闷不吭声,林竹忽然问:“怎么,刚才说到逮鸟捕兽还一脸神往,现在倒不说话了?是我说话重了,其实你竟是个心善的礼佛之人?” 萧越笑着打哈哈:“过奖了,我要真是那种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相信世间万物都有灵气的人,就该冬天不穿皮大衣,秋天也不吃青蟹,四季不吃鸡鸭鱼肉,可惜了,我俗人一个,相对怜悯这些万物生灵,还是觉得先要满足自个儿的口腹之欲比较重要。” 林竹扑闪着大眼睛上下打量一番她,突然点点头:“你这话说的,甚和我心。” 得了吧,你才几岁啊?还跟姐面前装老成? 萧越心里不屑,面上尽量不露,原因没那么复杂,就是纯看脸。 如果按照长相打分的话,顾夜阑师徒三人,林染最高,接近满分,林竹其次,也有八分之高,顾夜阑排在最末尾。 当然这种最后一名只是相对而言,放眼望去能在见惯各种明星的萧越眼中打到七分的高度,也足以证明顾夜阑的长相,已经属于中上系列了,加上他气度非凡,更是加分不少。 可惜,林染虽俊,却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太过柔弱,毕竟她不是杉菜,见了花泽类也激发不起内心的保护欲,林竹么,好苗子一个,但男大未必十八不变啊,谁知道会不会长歪了呢? 萧越一如既往地容易走神,林竹第一次见她,哪里晓得这些缘由,有点不乐意地伸手在她眼前挥挥:“想什么呢?跟你说话呢。” 萧越觉得她可以适当提醒一下二师兄,关于年龄长幼的一些礼节,再一琢磨,联想到两人地位差异,顿时怂了。 见她脸色讪讪的,林竹一下子来了兴致,逗弄般询问:“听说我师父前几日为你的缘故,斥责了安和郡主?还是当着你的面?虽说师父平日对待郡主也不见得多和颜悦色,最起码从来没闹僵过,这次为你可算是开了先河啊。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熊孩子,怎么跟好打听人家长短的中年妇女一个行为呢? 萧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相当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于是生硬地毫无技巧地岔开话题,问道:“你平时逮了那些鸟都是怎么吃啊?” 林竹明显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直白问道:“怎么,不想告诉我啊?” 萧越直接承认:“都是谣传,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当不得真,我现在倒是想跟你就如何吃野味就地讨论一番。” 林竹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萧越尽量维持礼貌的笑意,由得他打量,已经做好了准备林竹会刨根问底,结果他说道:“当然是交给厨房,炖汤或是小炒,无非这几种吃法了,怎么,你还有别的高见?” 萧越按捺着想要炫耀的兴奋之情,心里感慨,到底多活了那么多岁数,没白混啊,来来来来,今天让姐姐给你科普一下,这类未经家养的野味到底该怎么吃。 “我小的时候,有一年冬天,跟朋友一起趁着大雪过后,用竹筐逮住几只麻雀,简单处理干净后,在麻雀肚子里抹上盐巴,一部分用树枝穿起来,另一部分用油纸包住后,再糊上泥巴,后挖了个坑,将糊上泥巴的麻雀埋进去,从上面堆上柴火,支着架子烤穿在树枝上的麻雀,等到烤得差不多,就拿下来,再重新加上一大堆柴,烧得旺旺的,大家一边吃一边烤着火取暖,别提多香了!虽然不像厨房那样精心烹制,但是却保留了食物最原始的味道,那口感,不吃过是永远体会不到的。等到吃完这些,火也差不多灭了,将埋在地里的麻雀挖出来,又是别一番美味。比起烤的,更加素净,却更有嚼劲,入口回味无穷,咽下去后咂咂嘴,还能品出香味呢!” 萧越说着,口水都要留了出来,话还没说完,就吞了一口唾沫,再回头看林竹,他也正听得一脸神往,眼睛都快瞪圆了。 萧越心里好笑,到底是个半大孩子,又被精心伺候着,哪里有过这种经历? “当真那么好吃?”林竹急急地追问。 萧越回答得无比肯定:“那当然了,我只吃过两回吧,记到现在呢,一直忘不了。” 林竹抬起头,无限渴望地望着树梢上轻盈飞跃的鸟影,就差在脑门上写一个大字:馋! 紧接着,林竹以从未有过的热情向萧越请教起如何抓麻雀,以及这种方法适用的鸟类有哪些。 萧越乐不可支,碰到同行了,所谓天下钓友是一家,喜好野味的也一样啊,于是诲人不倦地开讲。 巧云在旁边听得直无语,几次想要提醒,都被林竹一个铜铃大的眼睛瞪了回去,两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忽听得一个男声从凉亭后面的假山后面传来:“再这么商量下去,整个园子的鸟都得进了你们俩的肚子里!两个吃货!” 萧越还处在懵圈状态中,林竹嗖地窜起来,脚步挪了挪,最后认命地站住,低头道:“师父,您今天不是要在广仙楼为皇上祈福吗?怎么来这了?” What?顾夜阑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二章 暗恋的进程 一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顾夜阑故作威严的声音在萧越这里,远没有对林竹的那般威慑力,她抬眼望去,瞅见顾夜阑从假山后面踱着步子,很快就进了亭子里,萧越悄无声息地以龟速向后挪了两步,尽量拉开与林竹之间的距离。 顾夜阑在林竹面前站定,离着萧越有三四步远,背对着她,却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只是装作没看见罢了。 虽然林竹也算不矮,萧越目测最起码有一米七五,十五岁的年纪也可以了,毕竟以后还有发展空间,可顾夜阑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是以虽然顾夜阑还没开口,林竹却觉得一股压人的气势逼过来,于是脑袋更低了。 萧越看着好笑,刚才还在她面前傲娇得不可一世的小公子哥,如今见了师父跟小鸡见了老鹰似的,大气都不敢出,看来素日里没少挨收拾。 她不禁又神游乱总结,想要收服林竹,一是走顾夜阑这种强势路线,二是像她刚才那般,走臭味相投路线,效果应该都不错。 萧越独善其身,并未受牵连,顾夜阑劈头盖脸地教训起林竹来,活像当年高中时期的班主任,凶巴巴的,言辞锋利。 “你今日为何没去钦天监当差?” “我去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左不过混时间应个卯就是了。”林竹小声为自己开脱。 “所以你就躲到小湖边,偷偷钓鱼玩?”顾夜阑声调高扬。 “我也是闷得厉害了,才出来玩玩,又没去外面。”吆呵,听着语气还很不服气呢。 顾夜阑明显也听出其中的不满,质问道:“你还想去外面?前几日跟英国公家小公子打架闹到大理寺你还嫌不够?还想再出去惹事?你嫌你师兄给你赔的不是少了是不是?” 林竹被戳到痛点,顿时气焰全无,毫无斗志地低头认错:“是弟子错了。” 可能没料到林竹会这么干脆地投降,顾夜阑显然一肚子的诘问都没了用武之地,表情转了好几个圈,看得旁边的萧越直乐,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怕引火烧身。 “今日你态度倒是好,不似之前我每每教训你,都借口小公子嚣张跋扈,他是有些贵公子习气,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当你自己多好的性子呢?” 顾夜阑本想算了,一说起来又忍不住多教训了几句。 林竹不满地抬起头来,用眼神示意萧越的存在,声音委屈得很:“师父,有外人在呢,请改日再教训弟子吧!” 顾夜阑心里腹诽,你还知道丢人呢?老子被林染叫回来去大理寺捞人时候更丢人! 到底是自己一向疼爱的弟子,顾夜阑大部分的时间都当他是个孩子来看,见他神情萎靡也不忍心再多说,转过身眼神略过萧越眼前,还不待说什么,就听她猛烈地咳嗽了好几声,随即手抚胸口,做出类似痛苦的神情。 身边的巧云只是在最初愣了一下,随后极为上道地上前,‘忧心不已’地劝道:“姑娘在外吹了一上午的冷风了,可仔细冻着,早就到了该吃药的时辰,偏又耽误了,这会子得赶紧回去吃上,别再严重了。” 萧越沉痛地点头表示同意,于是转头对师徒二人‘为难’说道:“还请仙君和竹公子见谅,我先回屋吃药去了。” 林竹抬头,辨不出真假,只是一脸打量的神色。 顾夜阑却微微扬头,望着萧越紧皱眉头的小脸,说不上什么神色,头还没点完,主仆二人已经溜之大吉,步伐之矫健哪里看出是带伤之人? 直到萧越身影消失在拱门后面,顾夜阑的唇边才浮起一丝莫名的微笑,他摇摇头,一回头正好发现林竹还在愣头愣脑地盯着树上的麻雀,肚子里刚压下去的火气再次升起来:“不是让你跟着大师兄去钦天监好好学本事么,再这么贪玩,我关你禁闭,非收收你的性子不可。” 没了萧越在旁边盯着,顾夜阑训起人来更是恐吓威吓齐上场,林竹也没了心理包袱,不用顾及师父的面子和他的里子,冲顾夜阑挑衅道:“师父小时候祖师爷也是这般对你的吗?” 顾夜阑瞪起眼睛:“还反了你!祖师爷怎么对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是天赋异禀,用不着这些虚头巴脑的招数,你能跟我比吗?” 林竹转了重点:“我比不得师父天分,但我也没想继任国师啊,大师兄一个人好好学不就行了?” 顾夜阑得骂道:“瞧你那点子出息!术业不上心,再这么镇日钻研吃玩,我就把你发卖到厨房,让你天天跟锅铲子打交道!” 林竹抬头望天,眨巴眨巴眼,不顶嘴了。 刚进房门,巧斯就迎上来,一脸兴奋:“姑娘你们去哪了,仙君刚才来看过姑娘,还送了不少好东西呢!” 萧越一脸惊讶,巧云先开了口:“刚才跟姑娘在后花园碰见仙君了。” 巧斯点头:“嗯,我跟仙君回禀了,说姑娘有巧云陪着去后花园散步去了,仙君没说什么,将东西放下后就走了,莫非,他过去找你们了?” 巧云正要开心,再看看萧越,联想了下刚才的事件,好像,萧越刚才的表现,不太适合被仙君看见吧,那么不凑巧,就撞在当口上了,哎,这么想着就对巧斯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巧斯心中记挂着喝药的事,转身端过一晚,送到萧越面前,叮嘱道:“这是秦太医交待过的,早午饭之间喝,刚才还发愁姑娘怎么还不回来,想着过去寻你们呢,既然回来了,就先喝了吧,不然午饭前喝,可就走胃口了。” 往日萧越都是能拖就拖,喝个药推三阻四的,直感慨希望秦太医制成药丸,吃起来也方便,不然每天四五海碗的中药下肚,嘴巴苦得都失去知觉了。 今天被一连串的人稍稍刺激了丁点,萧越有点心不在焉,一仰头就喝下去了,也没觉得怎么苦不堪言。 巧斯过来跟萧越汇报,顾夜阑送来的东西有哪些。 首先是衣服,两件棉袄,一件水蓝色撒花袄,一件是桃红银丝袄,外加一件藕色刻丝灰鼠披风和一件墨黑油亮的狐裘大氅。 另外是两个首饰盒,一个盛着各式各色绢花,一个装的是成套墨绿翡翠制成的耳环头钗手镯和戒指,外加一个雕刻如意百花的金项圈。 余下是一些药材干果茶点和吃食,其中一颗老参,看着个头和成色相当壮观,萧越扫了一眼就被吓到了,还以为谁家人参成精了跑出来吓唬人,估计炖成汤滋补十个八个人是没问题,剩下的东西装了也是满满十几个小盒子,萧越一一清点过去,咬着嘴唇半天没出声。 她的见识虽然一直没有质地跳跃,但多少练出了点定力,别说眼下这点东西,就是再来个十倍二十倍的稀罕物件,萧越现在也可以做到淡定如斯,微微一笑,绝不星星眼,只不过晚上会兴奋得睡不着觉罢了。 巧云在一旁看得直乐:“还是仙君惦记姑娘,这才入冬呢,连大衣也做好了送过来,生怕冷着姑娘。” 巧斯心里也高兴,难得帮了一次腔:“仙君说了,这些且先用着,短时间内针线处做不及太多,外面的成衣铺子手艺又不行,日后再做好了就会再送过来的。” 萧越朝自己的大衣柜望了两眼,巧斯会错意,将衣服和首饰小心翼翼收起,又喊进来梅香和兰香,将剩下的东西都拿下去,放在那里都一一交待了清楚才放心。 其实萧越想的是,上次顾夜阑和林染送来的衣服已经包含了冬天的不少棉袍,短袄,很是够穿一阵子了,今天又送,实在浪费,不过,心里倒也是真开心啊,每天可以换着新衣服穿,怎么能不雀跃呢? 只是古代存储财富真是不方便,要么是首饰金银,要么是珍贵药材,这些笨重的东西,轻便一点的银票铺子地契,她是丁点全无,目前来说,所有的身家都是些贵重器物,真要是想去个哪里,携带相当不方便啊。 要是像现代这样,有银行卡,有手机银行就好了,去哪都一身轻,也不担心被偷。 巧云领会错意思,以为萧越为着上午的事不开心,劝解道:“姑娘,您看着怎么有点开心啊?刚才仙君也是生竹公子的气,往日竹公子都是在钦天监应卯的,一旬才休沐一天,今天被仙君撞上,肯定会惹得不高兴,多说几句也正常,姑娘你别往心里去。” 萧越笑笑,懒得解释她才不在乎顾夜阑的哪两句话呢,只对巧云说自己没多想。 巧斯端着一盅热奶膏,看见萧越端起茶碗的手,立马制止道:“姑娘仔细点吧,刚喝完药哪能吃茶?岂不把药都解了?那么苦的药,喝了也白喝了,刚才看姑娘喝完药没吃梅子,想是不像前两天那样喝药费事,这会怕是回过劲来,觉出苦了,也别拿茶往下押,周大娘刚派人送来这个,刚蒸好的,入口味甜,还不饱肚,吃了也不耽误过会儿的午饭,姑娘快尝尝吧。” 萧越被她说得神往,笑嘻嘻地接过来:“那就替我多谢周大娘啦,谁送来的?还是厨房的小夏吗?” 巧斯点头。 “可给了赏钱了?” “姑娘放心吧。” 萧越尝了一口,味道果真不错,笑道:“周大娘平日里做咱们的吃食已经算是精致了,没想到还能腾出手再做这种小点心,难为她费心了。” 巧斯似乎想说什么,却也只是笑笑。 萧越心里明白,无非是看人下菜碟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三章 暗恋的进程 二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以往周大娘对她这屋的吃食上心,不过是因为顾夜阑的照拂和林染的关照,经过卫景如那么一闹,传播开来,估计国师府里的人再看待她的眼光就不同了,巧斯和巧云就是很好的例子,看她一直以未来女主人的眼光对待,何况别人。 可怜见的,她明明不清楚日后自己走的路子是哪一条,却也得精心伺候打理着。 日常的供给不用表示,可像今天这种规格之外的好物,再不知道打点点赏钱,她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萧越喊来巧斯和巧云,将一包碎银子(以前她在风公子那里攒的)交到巧斯手里,叮嘱她俩道:“日常有什么特殊支出就从这里拿钱吧,包括像今天赏给小夏的钱,一会巧斯从这里拿出去,别用自己的贴补。不过记住一点,日常的供给咱们受着就行,超出去的,你们两个在府里也待不短时日了,自己酌量着办吧。” 巧斯和巧云低声应着,正巧梅香和兰香拎着食盒进来,准备摆午饭,巧云手脚麻利地过去帮忙,收拾好了三人都出了屋去,萧越这才问:“这几日总见梅香和兰香,桃香和菊香呢?” 巧斯回答道:“我瞧了几日,梅香和兰香手上活计麻利,年纪也稍微大一点,能顶点大事,桃香和菊香年纪有点小,做起事来有点露怯,想着让她们先从外间活络做起,慢慢练着,兴许会好很多。” 萧越点头赞赏道:“你是个周到的,看着安排吧。” 巧斯低头出去,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知道萧越并不习惯吃饭时候有人站在旁边伺候,所以只是将碗筷勺和温水安置好,就离开,自行跟巧云她们一起吃饭,给她自在的空间。 原本萧越还觉得一个人吃饭孤单,想要培养巧斯和巧云跟自己一起吃饭,可她们两个怎么也不答应,而且聊了两次天,过程均不太美好,她们视她为主子,说话小心谨慎,而她又不能真当她们俩是姐妹,原本就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有代沟,还要记挂自己穿过来的真实身份,很多事情上表达观点都要藏着掖着,说一半留一半,这样下来更累,折腾两趟以后,跟大家一起吃饭的念头就迅速作罢。 刚吃了两筷子溜鱼片,门被从外面打开,萧越头都不抬道:“都说你自去吃你的吧,我这不用伺候,又不缺胳膊少腿儿的……” 然后话头就截住了,因为她发现,站在门口正盯着她的是顾夜阑。 萧越连忙起身,动作太急,左边胳膊撞到了桌子,震动波及伤口,疼得她皱了下眉,然后才要开口,顾夜阑已经上前一步,隔空似乎想要扶一下她,见萧越快速站好,便收回手去。 萧越心里吃惊不小,小声问道:“仙君如何这个时辰过来了呀?” 顾夜阑没有回答她,而是用下巴点了下门外:“伺候你的丫鬟们呢?都哪儿去了?” 萧越反应过来,刚才他进来应该是一路连个人影也没看到,便替她们解释道:“我让她们先去吃饭的,一日三餐,按时吃饭身体才好。” 顾夜阑眉头霎时锁起,萧越才发觉自己胡说八道了什么呀! 还待想补充点,怕顾夜阑再迁怒于丫鬟们,却见他已经走到餐桌旁边,指着对面的一把凳子问:“介意我坐下一起吃吗?” “嗯?” “嗯。”顾夜阑肯定地点头。 “啊,好啊,好啊,反正每次厨房准备的饭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那个,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多一个人正好可以做个伴。”萧越强撑着把话说完,深深担忧自己一会儿会不会消化不良。 好在每次准备餐具,巧斯都会放上一双筷子和一个汤勺以防布菜使用,但,碗和饭却只有一份,顾夜阑的手刚刚扬起,萧越就迅速而果断地将自己的米饭递过去,放在他眼前,笑眯眯道:“今天有肉和蒸饼,我本来也不太想吃米饭了。” 顾夜阑将手放下,眼神疑惑地望望米饭,再望望她。 萧越明白了,立马表态:“我没动过的,一筷子都没吃过,很干净,你放心,我刚才只吃了几片鱼肉,还没轮到米饭。” 顾夜阑唇部弥漫出一种类似笑的表情,只是他将头低头去,再抬起头来,已是神色清明:“我只是记得你胃口极好,前几日那么乱的状况下,都没耽误你啃肘子,今日没什么胃口,便来你这里打秋风,还望你不要介意。” 介意啥呀?我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你的? “哪里的话,还没给仙君道谢呢,今日您送来的东西我都见了,每样都是极好的,我很喜欢,谢谢仙君记挂。” 顾夜阑总算让面上肯露出一种叫做微笑的表情:“喜欢就好,我日日说,缺什么要告诉我,或者告诉林染,却从未见你屋里的人说过一句话,想来你是见外不肯麻烦我,所以只好擅作主张备下一些,料想你应该用得上。” 萧越发自内心道:“仙君和染公子的关照已是十分细致,我当真什么都不缺。” 下次再给,麻烦给点银票地契成么?轻便又实惠。 顾夜阑望了她一眼,仔仔细细地,随后一抬手示意:“用饭吧。” 萧越低头专心吃起饭来,只不过对面多了一个人,她比平时吃得慢一点,两人都沉默着,桌间一时间只听到筷子杯箸交错和轻声咀嚼的声音。 萧越趁着夹菜的间隙偷偷观察了一眼顾夜阑,发现他的吃相很是文雅,动作慢条斯理,细嚼慢咽,每次夹菜数量都不多,显然是受过良好的训练。 萧越无声点点头,继续进行她的饭食大业。 吃到半饱的时候,顾夜阑已经放下筷子,静静地望着她。 开始萧越还自如继续吃着,可被顾夜阑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再厚的脸皮也觉得不自在,硬着头皮又吃了几口,萧越也放下筷子,抬起头,与顾夜阑对视。 顾夜阑眼帘向下移,好脾气地问:“吃饱了?” 萧越抿起嘴,摇摇头。 顾夜阑挑眉:“那就再吃点。” 随后将自己面前的一盘菜换了个位置,略微一歪头,示意她多吃点。 萧越咬咬嘴唇,她是很爱吃这盘青菜小炒啦,鲜嫩爽口,只因为摆在顾夜阑面前,她离得有点远,刚才还克制自己少夹两筷子,这都被顾夜阑看出来了? “吃吧,刚才看你挺喜欢吃这道菜,再想吃的话可以跟周大娘说一声,多做点。” 萧越点点头,却放着筷子不动手。 顾夜阑忽然笑道:“吃呀,明明胃口好得很。” 萧越跟着哼笑两声,才说:“仙君,你这么盯着我,自己又不吃,我哪里吃得下啊?” 顾夜阑扬扬眉:“我看着你让你不自在了?” 萧越诚实地点点头。 顾夜阑低头笑笑,随后拿起筷子,说:“那我就再陪你吃一点。” 萧越心里话,谁要你陪啊?你不在我吃得才叫个香呢,但面上还得一副高兴的样子,点点头,说:“好。” 顾夜阑又吃了几口,才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看你吃饭,吃得香甜,羡慕而已,看着也觉得饿了,比平时多吃了好一些。” 萧越正送了一片鱼肉进嘴里,听到这话也不能立马答话,赶紧嚼了嚼咽下去后才说:“是吧?我这人没别的好处,就是能吃能喝能睡,没心没肺。” 顾夜阑也跟着陪笑了两声,明显没有听进去,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在萧越又夹起一块用鸡汤煨过淋上蜂蜜的山药时,只听他说:“瑾瑜以前吃饭就很少,还很慢,每次我都想让她多吃点,好说歹说都没什么用,我以前还笑话她说,师父养的鸽子都比她的饭量大。” 萧越真想给他普及一下,什么叫做情商,以及何时说话,说怎样的话会让人心情愉悦,大兄弟你就不能等我吃完了再说吗?每次都在我塞嘴里吃的说这种让人消化不良的话,故意的不? 视线在他的眉眼间一荡,萧越就消停了,人家是国师,虽没实权,却时常能跟皇帝老儿面对面,谈个心喝个茶,单凭这点就足以秒杀朝堂上一干大臣了,这种身份的人,需要考虑别人的感受么? 不需要。所以萧越你这个跟瑾瑜长得那么像的冤大头就自行调节心态吧! 顾夜阑每次说起瑾瑜来,都会不自觉陷入一种迷离的情绪中,萧越努力咽下嘴里的山药,放下筷子,做出认真聆听的乖模样。 顾夜阑又说了两句,冷不丁瞅见萧越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视线转向她,上下打量了她几个来回,非常突兀地停住话头,问她:“以前每次送你东西,你都推三阻四,一见了我就说不不必不必,今天怎么一改往日的客气,高兴地收下了还跟我道谢?” 萧越摆出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情:“我知道仙君的好意,能得到这样的照拂心理很是感激,再不知道感恩,岂不是不懂深浅?” 顾夜阑放下筷子,动了动嘴巴,似是嚼东西又不似嚼,就那么看着她。 萧越嘿嘿笑了几声以示配合心声,奈何顾夜阑一副狂笑别人看不穿的莫测嘴脸杵在眼前,萧越有点笑不下去了,最后草草结束。 “因为我觉得,仙君应该是用对我好来弥补心中对瑾瑜姑娘的愧疚之情。” 顾夜阑原本耐人寻味的神情立马鸣金,换成整张的淡漠。 萧越心里暗道,看来自己猜得挺对。 一鼓作气,她趁热打铁问道:“敢问仙君,瑾瑜姑娘现在何方?” 顾夜阑微微眯起双眼,然后迅速拧开头,不到一瞬间,只听一阵凳子摩擦在地面上的刺耳声音,再见顾夜阑已经站在离桌子的两步开外,神色森然地望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四章 暗恋的进程 三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开始萧越还很紧张,被顾夜阑那种冰冷的眼神一瞪,吓得差点跪下认错。 可是想要低下头去避开锋芒的同时,却又鬼使神差地停住,改为迎着他的目光而上。 事后萧越每每回想起来,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没有躲开顾夜阑冷寒如铁的注视。 而顾夜阑眼眸里深深的绝望却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攫住她的心,让她在顾夜阑狠厉的目光背后,感受到一丝悲哀。 “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萧越将盘桓心中已久的问题终于问出口,毫不意外地发现,顾夜阑惊疑的眸光闪过,随即房内气氛将至冰点。 谁都不肯再说话,萧越却从顾夜阑的反应中,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一直以来她就觉察出顾夜阑对自己的态度疑点重重,若说他是因为对瑾瑜深情难以消解倒不如说是一种内疚的补偿。 在萧越看来,情是有的,只是不仅仅是爱,好像还有怨。 有时候她明明好好坐在屋子里,顾夜阑看向她的神情也阳光和煦,可某个不经意地瞬间,萧越会冷不丁地感受到阵阵冷意,趁着转身低头的时候她也偷看过顾夜阑,有时候两人的视线会撞到一起,顾夜阑眼里的冰冷或者霎时回暖,或者变为迷茫,更多时候顾夜阑没在看她,目光空空地寄放在某个虚无的点,眼里的痛苦和悲哀却无法掩盖。 萧越绞尽脑汁设身处地去想,再联系顾夜阑的只言片语,最后只总结出一个结论,他对瑾瑜的感情,那叫个相当复杂啊! 顾夜阑不再看她,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从萧越的角度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他的肩头佝偻了少许,除了粗重的呼吸声还在提醒她顾夜阑强大的生命力,萧越险些将他错看成身体破败不堪的老者。 她以为顾夜阑会说些什么,尤其在他双眼愤怒地望向自己时,萧越甚至以为他会打人,心里已经在规划逃跑路线了,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瞪了她短短的时辰,就自顾地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老僧入定般,跟过往的回忆痛苦地交织在一起,人虽站着,身形依然高大,却像一堵四面漏风的老墙,仿佛孩童轻轻一推,就可以让他变为粉末。 最终,顾夜阑低耸着肩头走了出去,没留下一字半句的解释,萧越没敢再多说话,只约莫他已经走出院子,才发觉自己原本一直绷着一口气,险些背过去,赶紧张嘴大口呼吸,一时间,腿像是承受不住重担一般,双双发软,萧越伏在桌子上,浑身像是跑了八百米一样散架般的疲乏。 她所能仰仗的有限,仅此一次,以后再也不能在顾夜阑面前提及这个话题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旁人分不清善恶意地刨根问底,何况,即便是善意又如何,谁还没点不想告知于人前的往事了? 也许有一天她会解开心中的疑惑,但前提也得是顾夜阑愿意说明,而不是在她一再好奇的追问下。 很快,就听见一阵说话的声音,萧越坐直身体,心头一紧,难道顾夜阑现在回过味来,准备发落自己了么?刚才是因为忧伤过度没来得及处置? 她站起身,尽量走得平稳,不触及伤口,却听到是一个女声,另一个回答的声音很好辨认,是巧斯,萧越走到门口,透过帘子向外看去,只看到一个身穿青衫小短袄的年轻女子,好像在教训着什么,巧斯和巧云以及身后的四个香都低垂着脑袋听着,一副认错的模样。 萧越心头一阵火起,以为是顾夜阑的缘由,心里恨恨想着,对我不满就冲我来啊,干嘛为难我的丫鬟? 转念一想,她所谓的丫鬟也都是国师府的人,就算她有心去讨公道,也得有这个身份不是? 不过是名义上暂时挪过来伺候她罢了,算起来,国师府里的一只阿猫阿狗,都得认顾夜阑为主子。 女声只能听个大概,无非什么守规矩,好好伺候之类的话,萧越在里面着急,顾夜阑这个迁怒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啊? 随即她就无奈地想起,在这个时代,主子的错就是下人的错,这才是真理,不然为什么有替打奴才这种人? 萧越按捺不住,想要拉开门冲出去,结果这时院子里的动静消失了,她再看去,见巧斯回头跟几个小丫鬟说着什么,随后大家都散去了。 萧越推开门,巧斯瞧见,赶忙小跑过来,担忧地问:“姑娘,午后起风,天阴成这样,这会子冷得要命,别出来,仔细着凉。” 往外跨了一步,萧越就感觉到气温的骤降,见巧斯过来,正好一把把她拉进屋里,待她关上门后,萧越才问:“刚才是谁来了?” “是仙君身边的如月姑娘。” “她来做什么?往日里送东西可都不是她。” 巧斯有点难为情,萧越追问:“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仙君午饭时候来过咱们院子了,瞧见没一个人当值,也没人伺候姑娘用饭,所以派如月姑娘过来提点下咱们。” 萧越仰头望着屋顶,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想要跟巧斯说抱歉,又截住话头,想起风公子说过,主子心善是好事,可是一味求好,未免会让下人生了疏忽之心,一旦主子对于下人一点静压的力度都没有,那么这个下人不仅有可能不忠心无二地伺候,还有可能变成一颗定时炸弹。 以往她觉得风公子小题大做,可今日一想,真的有点瘆得慌,来的得亏是顾夜阑,万一是卫景如想在她的院子里找点什么,或者放点什么,她们连知道都不知道,合着院子里七八个人,却全都跟聋子瞎子一般,宫斗剧看得多了,萧越多少也知道,古代女人没有职场,她们一辈子奋斗的场所就是家宅后院这一亩三分地,为了捍卫权益,什么手段都有可能使得出来。 而素日被她赞叹周到细致的巧斯,却连值守的小丫头都没安排,到了现在,顾夜阑在这吃了一中午的饭,她们六个却全然不觉,要是再这样下去,屋子里哪天遭了贼,恐怕逃之夭夭了她们都还没反应过来。 看家护院,可是当下人最基本的工作范畴了。 哪天夜里她睡觉,丫鬟们没了怕头,个个偷懒呼呼睡大觉,她恐怕被人抹了脖子都得第二天天亮尸体才会被发现吧。 萧越越想越心惊,也没了兴致再多说什么,见巧斯果然神思倦怠,似乎有点委屈,便硬下心肠说: “好,那你就去排个班,让院子里时时有人照看着,免得进来个人咱们谁都不知道。” 巧斯似乎有点讶异萧越的回答,往日里她们因自己的原因被顾夜阑训话,萧越都会安抚,甚至多加劝慰,今日却没有半句温和之言。 “最近新来人多,可能你一时有没想到的,下次记得别忘了就好。”萧越再嘱咐一句,见巧斯已经恢复常态,便对她挥挥手:“你去忙吧。” 一个人回到屋子里,天色越发阴沉,屋子里也光线灰暗,看着好生压抑,萧越晃晃头,怕冷地扯过一条毯子盖在腿上,拎过暖笼,摸着里面的茶还热乎,倒出一杯,端在手里慢慢喝着。 午饭吃得饱,天气又糟糕,萧越有点想睡觉,便喊来巧云。 “我睡一会儿,半个时辰就叫醒我,记住了吗?” 巧云点头应着,巧斯端着药进来,说道:“姑娘先把药喝了吧,趁热。” 萧越不情愿的接过来猛地一口气干了,巧云赶紧递过梅子,她摆摆手,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还不待巧斯喊出声,就又吐了出去,笑道:“我只是漱漱口,嘴巴苦得很。” 躺下后,萧越却思绪万千。 前些日子她一直病着,养着伤,也压根没往自己院子里的事上动心思,如今她身子渐渐好了,院子里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都当她是主子,她若是真想在国师府里继续待下去,日常的约束和管教,就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可她真的想留在国师府吗? 不知道。 当初答应风公子,也是无奈,她一个寄人篱下身无长物的弱女子,难道还有什么资格和底气拒绝吗? 何况从后来的情况看,风公子留着她,不过也是为张脸,好吃好喝养着她的目的,就是有一天可以在顾夜阑事件上出力。 风公子的性格,表面上看着千好万好,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做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思量和计划,他既然不惜以自己做饵,用感情当做筹码,就一定有必胜的把握,哪怕萧越不答应,恐怕也由不得她吧? 但真正进了国师府后,萧越却又难为了,她到底该以何种身份顺理成章地留下来? 她智商没那么低,既然顾夜阑对瑾瑜曾经有情,那么自己这张脸就是最大的功臣,完全可以借着男女之情打动顾夜阑,继而留下来。 原本看着画像,心里给自己打气,好歹是帅哥一枚,真给他当了压寨夫人也不错,可事情临到脚前了,萧越骨子里那种自由恋爱拒绝包办婚姻的价值观,又难以阻挡地蹦了出来。 当丫鬟吧,看起来国师府人员充备,并不缺她一个,何况,照顾夜阑的性子,在他手下当差,以萧越的道行,三天两头犯错受罚是肯定的,这口饭,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 萧越怜惜地抱着自己的胳膊,摇摇头,这身细皮嫩肉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五章 暗恋的进程 四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林竹是在第三天下午出现的,萧越正吃饱了喝足了想睡觉,考虑到养生以及养膘这两件大事后,决定还是去院子里溜达溜达,后经巧云提醒(她各路消息最是灵通),卫景如的洵王老爹生辰已经操办完毕,如今又重新回到国师府,萧越遂更改了路线,将目标区域投放在朝云堂内。 天可怜见的,她真的不愿意碰见卫景如,尤其是在彼此身份相差这么悬殊又没有顾夜阑这个缓冲带在场的情况下,要是卫景如动了什么杀心,她只有被收拾的份了。 经过顾夜阑卧房的时候,萧越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除了比她的小院子里的屋梁高点,雕廊画柱更精美一点,从外观上看也看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听巧云说过(这厮好像什么都知道),历代国师都是住在朝云堂,因为天干地支集万物精华于一气的地方,就在主卧房那。 萧越八卦地想,那么多人住过的屋子,换做她,再好也不愿意住了,感觉像是用了无数次的牙刷,清洗得再干净,可心理上总觉得膈应,接受不了。 收回视线,正将目光移到着门口的一株腊梅时,身后混响起一个声音:“梅花还没开呢,有什么好看地?树枝?还是树皮?” 萧越皱眉回头,心道谁嘴巴这么欠,结果一瞅,林竹那张青春洋溢额头还有两个痘痘的脸映入眼帘。 没想到他离自己这么近,萧越不自在地向后退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竹,心里琢磨着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来找你师父的?他今日不在。” 早晨宫里送信的公公声势大到吓人,听说是皇上身体大不好了,急召顾仙君进宫,连她这个在旁院的小喽啰都听到消息了,他会不知道?还来这干嘛? 莫非,是来找她的? 萧越想着唇边就笑了起来:“你该不会是趁着你师父不在,又偷偷从钦天监溜出来了吧?” 林竹脸色垮了垮。 “再或者说,你是来找我探讨如何抓野味钓鱼的?”萧越再问。 林竹忽然哈哈大笑,指着萧越说道:“就是这个意思,你怎知我心所想?” 萧越低下头掩饰自己撇嘴的小动作。 这种事很难猜么?一个半大孩子当然是最贪玩的年纪,想当年她上高一,班里的男生放了学哪个不是削尖脑袋约着打游戏或者往商场的游乐场所钻?就算是平时上课,课间十分钟都要抓紧时间往球场上跑,虽然林竹早早踏入职场,心理上稍微早熟一点,可生理特征在那摆着呢,想要知道他的特性,也并不难好吧? 林竹却不觉,再次往前凑:“今日天气正好,我带你出去玩玩吧。” “后花园?” “那个花园统共就巴掌点大小,转一圈就玩遍了,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去外面玩。”林竹不满道。 萧越失笑:“没意思你还赖在花园里玩被师父责骂都不去钦天监?” 林竹一脸鄙视她:“你懂什么?平日里我哪有伙伴?一个人玩什么都没意思,出去也提不起兴致来,如今不是有了你吗?咱俩是同道中人,自然结伴玩最是过瘾。” 萧越不得不承认,对他的提议动了一点心,但随即想到外出的后果,顾夜阑那张阎王扑克脸,就自动屏蔽林竹所有的热情了。 “你堂堂国师二弟子,竟然没人陪着?说出去谁会信?我读书少,你别懵我。” 萧越摆摆手,转身准备向回走,林竹急了,一个箭步窜到她眼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我骗你做什么?我们国师府的人不能与官宦大吏结交你又不是不知道,普通百姓也没机会,平日师父管得严,我两年前就去钦天监日日当差了,下人们只当我是主子,府里就一个师兄,他还那个性子,谁能陪我玩?” “可我也只当你是国师府受宠的二弟子啊,你凭什么认为我能陪你玩得开心?” 林竹摆摆手笑道:“你当然跟他们不一样,你是个妙人。” “此话怎讲?” 林竹故意卖关子:“不告诉你。” “……”那好吧,她还不问了呢。 “别走啊,我告诉你还不行吗?”林竹见萧越转身就要走,着急地拦下她。“你知道怎么钓鱼,还知道怎么打野味,咱俩志趣相投啊是同道中人!再说,这些平常姑娘家家哪里知道,我猜你肯定知道的更多,带你出去玩准没错。” 萧越眯缝起眼睛,打量着眼前一脸焦急辩白的林竹,觉得有点好笑,猜测着林竹刚才说她是妙人应该不止这一层意思,但他现在不想说,她也懒得问了。 谁跟他是同道中人啊?不过是生活在新时代的人,懂得总会多一点罢了,真能联想。 不过听他一说,萧越才发现,原来一直以为生活无忧的林竹也会烦恼,不过这种烦恼已经属于马斯洛需求理论中的高层需求了,她这种挣扎在安全线的人并没有什么深刻的认同。 每日感慨无聊孤单的人,其实可以尝试一下去拯救地球,也好过这样替自己委屈,没那么拉仇恨。 萧越无意识地用左手指点着右手手背,思忖着到底要不要出去。 “可是,要是你师父回来了,发现你偷偷溜出去玩,我岂不是也得跟着遭殃?” 林竹刚要开口,萧越继续说道:“何况,我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好,谁知道你要去的地方是什么鱼龙混杂的场所,万一不小心,再碰着我的伤口,遭罪的可不是你。” 林竹听到最后有点泄气,原本明亮的大眼睛也渐渐暗下来,盯着萧越看了半天,最后认命道:“也对,忘了你还在养伤呢。” 萧越趁热打铁,故意艰难走了两步:“你看我现在走路还不敢快走,只能慢慢挪着步子,相当于个三级残废,你让我陪你出去玩,纯粹添堵,肯定会玩得不痛快。” 林竹瞅瞅她,咂嘴道:“我听说过了,当时你伤得很重,秦太医都差点没救回你来,还是师父进宫求了皇上许久,求回来一棵白顶雪莲,才将你救活。” 萧越讪讪笑笑,这个话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当时我也很纳闷来着,师父一直对女子好不假辞色,身边也从未有过亲近的女子,怎会对你如此上心?你知道那白顶雪莲是什么东西吗?” 萧越当然知道,她已经听巧斯和巧云说过N遍了ok? 就是长在西白山终年大雪不化的山顶,十年还是几年才得一棵的救命宝贝,且只能保存在低温状态下,极为珍贵,所以万金难求。 她心里的os当然不会说出来,林竹已经自顾地又介绍了一遍,萧越听着只得点头,最后加了一句不痛不痒地谢恩:“幸亏仙君出手,不然我这条命就没了。” 林竹不理她,继续说:“我以为,能劳得师父这般在意的女子,应该是只应天上有的仙女吧,长得不定得多么动人无双呢,想着来看你,可是师父派人守着朝云堂,等闲人等都不得进来,我还偷偷问过大师兄,你长得怎么样。” 萧越倒是对这个来了兴致:“染公子怎么说的?” “师兄说……” 林竹停住话头,警惕地看向她,眼珠子不知道在转什么念头:“你为何这般在意师兄对你相貌的评价?” “这有什么可疑之处吗?”萧越不解。 她是女生好不啦?哪个女生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相貌的看法?想听一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竹极轻地哼了一声,随后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大师兄吧?” 萧越再次无力望天,怎么林竹爱瞎想的本领这么强大呢? “此话怎讲,我对染公子,只有平常的友人之心。”萧越解释。 林竹显然没被这个理由说服:“算了吧,我家林染师兄的相貌在整个盛京可都是声名远播,加上他为人和善,脾气又好,拜倒在他门下的小姐姑娘们可不是一个两个。” 萧越压住心里的吐槽,你家林染再帅,还能帅得过风公子吗?就算是个金元宝,也总有视金钱为粪土的人吧?她怎么就非要喜欢林染呢? 她连风公子都没怎么放进心里,难道林竹不知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句话吗?还是不知道各花入个眼的道理? 她才没那么浅薄!难道看男人还只看脸么?当然不是!她还要看身材的好吗?林染和风公子都太瘦削,显得弱不禁风,萧越才看不上呢!没安全感!倒不如顾夜阑宽肩窄腰身材健硕!还有你,毛还没长全的半大屁孩,跟个竹竿似的,我才更看不上! 心里的台词虽然多,但萧越惜命地没有说出来,只是挑一些轻松的台词讲,什么她身份低微,相貌平平,不敢做这些妄念。 林竹却不懂适可而止,顺着杆子往上爬:“我也这么觉得。” “什么?” “前两天在后花园看见你了,我就回去跟大师兄说了,我说你也没他说得那么好看啊,师父为什么还要拼命救你,把你看得那么金贵,还不惜惹恼郡主,府里的好东西可都是进了你的屋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萧越忍住脸上的抽搐,和想要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解释道:“竹公子难道不知道,我是仙君的救命恩人吗?仙君待我好,也是这个原因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六章 暗恋的进程 五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林竹眨巴着眼睛,好像真的在思索萧越话里的可能性,最后撂下一句:“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萧越的心却咯噔一下,在心里转圜了几秒,问他:“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你师父为何会对我这般好?” 林竹歪过头来,盯着萧越的脸,做出一副打量的神情。 见他没吭声,萧越指指自己的脸:“你再好好想想,没有想起什么来吗?” 难道作为顾夜阑的弟子会不知道瑾瑜的存在吗? 林竹忽然瞪大眼睛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拍手问道:“莫非你的意思是说,因为……” 萧越也睁圆眼睛心跳如雷地等待着。 “因为我师父中意你?”说完后林竹也摆出一副不肯相信的表情,接着疑惑道:“可你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呢?我见过皇上想要赏赐给师父的女官,样貌都在你之上啊,都被师父拒绝了,虽然你也不丑吧,但远远谈不上国色天香,我师父为什么会独独对你青眼有加呢?难道师父年纪大了,眼光审美跟旁人也不同吗?” 说着还伸出左手指摩挲着下巴,一脸真诚的不理解状。 这个死孩子! 萧越狠狠咬着牙帮,扯出一个比猪还难看的笑容,扭头准备回屋子,再跟这个满口说话不着调的熊孩子说话,非把自己给气出心脏病来,她这是何苦自取其辱呢? 看林竹的样子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她跟瑾瑜之间的渊源,原本想要开口问,又怕如果林竹真的不是演技太好故意骗她,原本对瑾瑜根本不知情,被她一问引起兴趣,万一跑去问顾夜阑,再引起他的反感,那她岂不是做错事了? 想到这一层面,她都有点后悔跟巧斯和巧云打听关于瑾瑜的事了,更要命的是巧云还去尤妈妈那里问过,天了噜的,会不会尤妈妈已经告诉过顾夜阑这件事?那她给顾夜阑留下的印象岂不是八卦多嘴包打听? OMG! 林竹却全然不知萧越这边心里的剧烈斗争,看着她抓心挠肝的模样,还以为她又身体不舒服了,凑过去问:“你这是怎么了?” 萧越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事,想起自己干的一件不合时宜的蠢事,后悔不迭。” 林竹潇洒挥挥手:“那有什么,我也经常后悔,年纪小的时候谁还没犯过错啊!咱们走吧!” 萧越听到后半截警惕起来:“去哪?” “出去玩啊!”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出去玩了?” “你也没说一定不出去啊!” 得,今天还碰上了一个较真的,于是萧越肃了肃面容,郑重说道:“我不想出去,一来身体不适,二来没心情,想要出去玩你请便吧。” 刚一转身,林竹已经蹦到眼前,语气里没有半分不悦的说:“不出去也行,要不你陪我玩吧。” 萧越恨不得拿个X透视光研究一下林竹,古代人早熟,从小被灌输的思维就是十五六岁已经成人,考虑的也该是自己的前程婚姻之类大事,怎么眼前这个人满脑子都是迟来的童年,总是惦记着去哪里玩?看来顾夜阑真是把他保护and照顾得太好了。 这也是一种福气啊,羡慕不来。 萧越感慨着,人各有命啊。 “我能有什么好玩的?无非是回去给丫鬟们继续讲故事,情情爱爱的短本你能听得进去吗?这里又没有扑克牌和麻将,不然还可以凑搭子消磨下时间。” 林竹又抓住她话里的后半截重点,直接表明立场:“我才不耐烦听那些故事呢,千篇一律,你说的扑克牌和麻将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萧越知道自己说话穿帮了,不过也无所谓啦,就是俩名词而已,何况这个时代又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时空,就算提前问世了一些新物件,也无所谓改变历史这一说吧? “我小时候在一本乡野奇谭上看到的,两个器具,可以让几个人凑在一起玩乐的,我跟几个朋友玩过几回。” 虽然是撒谎,总好过说实话吧?萧越眨眨眼睛,说得心里丝毫不虚。 “到底什么样?怎么玩?跟我说说。”林竹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萧越抿抿嘴唇,拉开架势,给他讲解了一番,扑克牌就简单地说了斗地主的玩法,麻将介绍起来比较复杂,光介绍规则就说了好一会儿,结果越说越兴奋,最后比划着说:“当年我可是杠上开花清一色,和得让整桌人都没了脾气。” 林竹听得一脸艳羡:“真有你说得那么好玩?” “当然!” “你玩得那么好?” “当然!你要是跟我打对头,我非让你输得连裤子也脱了不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糟了,一嗨激动过头了,说话都没把门的,萧越自知失言,赶紧补救:“嗯……那个,什么,我得回去了,天这么冷,我风寒刚好一点,可不能再冻着了,秦太医的药很苦。” 真是奇怪,在风公子那里足足一年多的时间里,她都能勉强装个淑女,算是比较合格,怎么来了国师府,她可是有身份有任务的人,竟然心神放松到满嘴荤段子的地步了? 在这里说话这般,是要吃官司的!幸亏她是个女的,今天要是跟林竹性别换了下,林竹完全可以治她个非礼的罪。 萧越咧出个笑脸就准备走人,被林竹一把拉住,正要徒劳挽救刚才自己说的不合分寸的话,却发现林竹一脸神往:“这种好玩的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我也想玩,你莫不是骗我的吧?” 谢天谢地,林竹的注意力竟然被她描述的麻将和扑克牌吸引了,完全没在意她后面的话,哈哈哈哈:“当然是真的了!不过……” “不过什么?盛京没有卖的吗?”林竹追问。 “不过,据说那本书是一个归隐的巧匠写的,一些技艺世人根本不知道,后来书没了,上面所记载的所有东西也就失传了。” 萧越继续睁眼说瞎话。 林竹果不其然满面失望,萧越心里一松,刚要再走,心里忽然一动:“不过,你要是实在想玩,我倒是能勉强记得有多少个牌面,只是……” “只是什么啊?你那么敢胡说八道的人干嘛故意卖关子?”林住不满道。 萧越被噎得差点翻白眼,难道没人教这个熊孩子说话不要这么直截了当拆穿别人吗? 戏还得继续演下去:“只是做起来很麻烦,我反正是没这个手艺。” 倒不是她矫情,而是古代没硬纸壳啊,想做这一类的玩物,最好的材质,应该就是薄竹片或者打磨圆滑的小木块吧? “你说需要什么,剩下的我想办法。”林竹一拍胸脯,打着包票说。 萧越见他这副贪玩的模样觉得好笑,又一想,他在盛京里混了这么久,肯定路子广,也不差钱,光凭着国师府的身份,应该能搞定。 虽然国法规定国师府不能与皇亲国戚来往,但不代表大家不高看这个直接跟皇帝面对面的身份啊! 有戏!靠谱! 想着,萧越也兴奋了,她早就弄一副麻将玩玩了,以后无聊了,完全可以消磨时间,她又不是卓文君,做不出那种整日以书为友的文人样子,古代的娱乐设施单一又贫乏,而且对女性限制多多,谁也不知道还会在这里待几年,不提早为以后的无聊时间做打算怎么行? 萧越引着林竹回到自己的小院里,一众丫鬟见了他都纷纷行礼,其中俩年纪最小的眼神止不住地往他身上飘,不过不敢明目张胆,偷偷的罢了,林竹全然看不见。 萧越再瞅瞅林竹,皮囊水平确实不赖,可惜年纪太轻,还没张开,孩子气太重。 林竹催促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萧越推开门,进了屋子,只是两人没有进里间,停留在客厅,萧越喊来巧斯,让她准备笔墨纸砚。 林竹嗤笑道:“你莫非要作诗?” 我还画画呢!什么脑袋? “我先把样本画下来,不然即便你能找到手工好的作坊,难道只描述一番,让人家凭想象制作?” 萧越解释。 林竹拍拍脑袋,双眼立马冒着精光:“对啊,赶紧拿来,快点快点。” 萧越先是画了简易的图案,让林竹大体知道都有哪些牌面,随后把讲究和重点说清楚,让林竹再按照她的改进和简易图案整合,重新画示例。 “你自己怎么不画?”林竹拾起笔来随后疑惑地问道。 萧越难为情地说:“我用笔水平不行,画不出来,这事还得靠你。” 她倒是想写一手飘逸的毛笔字呢,也想画个山水之类的画,问题是她才来一年,本身又不是多上心,在风公子每日的殷勤目光中,仅仅练习得能比较工整写封信罢了,真论到书法和对毛笔的应用,萧越实在差得还很多。 林竹一边得意自夸了两句一边损她道:“你就是懒,不肯花心思,好书法可不会白来找你,现在看,师父对我要求严也不是坏事,最起码比你强,想要写个什么画个什么用不着求人。” 萧越咬咬牙,从牙缝中勉强笑道:“赶~快~画~吧!”别废话了行吗! 林竹嘿嘿笑了两声,低头认真作画。 几经改稿,终于敲定,一看天已经快黑了,林竹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嘟囔道:“这比我在钦天监当一天差还累。” 虽然话是这样说,脸上可半点也看不出来疲惫,反而开心无比满满都是成就感的样子。 萧越满意地欣赏着成品,虽然不求完全一样,意思基本对了,随即担忧问道:“可是,你能寻到好手工的人做出来吗?” 林竹一脸不屑道:“这有何难?” 接着一口气列举出了几家有好手艺的作坊,萧越听完放下心,夸赞道:“好孩子,棒棒哒!” 说罢还去摸了摸林竹的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七章 暗恋的进程 六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摸林竹脑袋这个动作没有任何侮辱性,当时也没觉得不妥,猛地瞅见林竹望着她发呆,神情有些不对劲,这才意识到是不是自己的行为不妥,便着急忙慌地想要解释,刚说了两句话,林竹却摆摆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冒犯我的,我只是觉得有点陌生。” 萧越不知道说什么好,将收回的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无措地搓着衣角。 林竹忽地笑笑说道:“记得我刚来国师府的时候很小,还很听师父的话,不怎么乱淘气,后来大了一点就待不住了,觉得国师府里太小,上下前后都被我翻了个遍,没什么好玩新鲜的,就整天想着往外跑。时间长了,就跟附近几户人家的孩子玩在一起,每次到了天黑,他们都是被爹娘叫回去吃饭,可是来找我的,永远是国师府的家丁。有一次我跑去问我师父,为什么我没有爹和娘,师父告诉我,他是把我捡回来的,没有爹娘不稀奇,他也没有,大师兄也没有,我们都是孤儿,可是没爹没娘的孩子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萧越抬眼望他,见林竹一惯孩子气的脸庞上,罕见地笼了一层忧愁。 “可能年纪太小,还是不太明白师父的话,就记得师父对我说,谁要是笑话我没爹娘就回来告诉他,他替我去教训这些不会说话的混人,师父还让我挺直腰板,说咱们照样可以过得比他们强百倍。” 萧越点头,听起来像是顾夜阑的说话风格,那么硬气,还带着一股暴躁,能动手绝不吵吵。 “可我还是很羡慕他们,有一次我们几个一起玩棍子摔倒了,好几个人都把腿摔青了,我的膝盖也流血了,回家的时候,铜娃的娘蹲下来给他吹了好一会儿,后来轻轻摸着他的头,说‘我们铜娃不疼了,大风一吹就好了’,然后背着铜娃回家去了。家丁等了我好久,可我就是不想回来,站在街口,看着铜娃的娘背着他往家走,他们走得很费力,铜娃的娘好几次都停下来,往上托一下他,不然就掉了。他们转了弯我也跟着走,一直看到他们回到家关上门,屋里灯亮了,家丁过来提醒我,我才上的马车回来,晚上就做梦,自己也有了娘,那么温柔对我。” 林竹吸了下鼻子,萧越紧张地看过去,生怕他哭出来,她可不会哄人啊。 还好,林竹只是眼圈有点红,并没有真的哭出来,萧越轻轻松口气,绞尽脑汁想着什么词,想要安慰他,哪怕是缓解下眼前哀愁的气氛也好。 “那个,”萧越再次伸出爪子,不摸他头改为拍拍肩膀,用无比真诚的脸说:“你师父是孤儿,你师兄是孤儿,这不稀奇,因为,我也是孤儿啊。所以你看,在这个世界上孤儿的存在率还是很高的,不用感伤,咱们四个正好可以凑桌麻将,再起个外号,叫四大金刚,不也挺好吗?” 她真的没撒谎,在这个世界里,她确实是无依无靠无根无家的一个人而已。 林竹缓缓拧过头来,深深望着萧越,眼神几经变换,最后露出鄙夷的神情:“你这话,要是被讲堂师父听见,肯定得骂你朽木不可雕也,再给你讲上通篇的人伦纲义,然后回去罚你抄二十遍金刚经。” 萧越撇嘴,不以为意道:“我是朽木怎么了,我也没求着他来雕啊,谁要他雕了?” 真是有病,要他管! 考虑到古代的社会文化风俗,萧越将最后一句保留,没有宣之于口。 谁道林竹蓦地笑了,他点点头:“算了,我领你的情,知道你是好意在开导我,记你一功。” 接着露出一副‘本王很满意’的神情,萧越不理他,继续整理刚才画好的手稿,一式两份放好,将其中一份交给林竹,叮嘱道:“至于找谁来刻就交给你了,保险起见,我留下一份,好做案底。” 随后扯出一张纸,在上面画出长宽高三道线,解释道:“长宽高的高度我都分别标记好了,就按照这个大小做吧,太小了太大了拿在手里都不方便。” 原本还想着上色的问题,萧越想到古代染色技术不发达,徒劳增添工作难度,干脆放弃了,都弄成黑白色的就成,也一样能用。 林竹接过去,掂量了一下,正要开口打包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刚要问,就被萧越粗暴打断:“别找我要银子,你是国师府二弟子,门路比我广,财气比我粗,自己想想办法解决吧。” 这下倒是噎得林竹半天没吭声,手比划半天,最后说道:“我原不过是想问问扑克什么时候做,你想到哪里去了?真真小气!” 萧越故作镇定,也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些许羞愧,于是说道:“那个简单,你找人削54张薄竹片,越薄越好,跟手掌心那么大小就成,回来我自己往上画,墨汁干了就能玩了。” “这么简单?”林竹不敢相信。 萧越蓦然想到,要是玩扑克,还得用到阿拉伯数字,天呐,难道她还要交林竹认数字吗? 林竹肯定会问她是从哪里学来的,总不能再说是从奇书上看来的吧?这么简便的应用,发明的人应该推广开来啊,没道理让它淹没于众。 林竹还在问竹片的厚薄程度,萧越灵光一闪,故作为难说道:“得削的比宣纸还薄呢,还得结实,很难弄,没有可行性,算了,不用费劲去做了。” 林竹却露出满脸的跃跃欲试,萧越生怕激起他的挑战之心,赶忙转移话题:“再说扑克玩起来很单调枯燥,远比不上麻将有意思,咱们就专注搞定麻将就行了,光一个就够咱们玩的,要是弄多了,你不怕你师父骂你啊?” 林竹笑道:“当然不怕,我就说全是你的主意啊!” “你……”萧越咬牙:“好,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我也把你抖搂出来,依照你往日的黑历史,看你师父相信谁是无辜的!就算我也有份,对于一个救命恩人来说,这点过错算什么?” 说罢萧越还故作潇洒甩了甩头。 林竹瞪起眼睛,萧越轻嗤了一声:“虽然你年纪不大吧,也别学那套吓人的把戏,听姐姐的,男人呢,就要伟岸一点,别小家子气。” 林竹点头:“之前听说你救了师父,就成了府里的稀世宝贝,师父对你那叫个上心,还得罪了郡主,可前日我去找师父,却被如月告知,师父心情不好,谁也不见,我打听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是从你那回去后就闭门不见人了,你倒是也有本事,能把师父气成那样。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看你这蛮横副模样,倒是有几分信了。” 萧越干干地笑了两声:“呵呵,好说好说。” “那你说说,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把师父给气成那样?据我所知,师父算脾气不好,可也不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林竹忽然凑近脑袋瓜,吓得萧越直往后退,做出防备的姿势,林竹见她模样好笑,也不逗她,只一个劲鼓励她透露内幕。 萧越想起那晚她唐突地提了瑾瑜的话题,不禁再次大觉后悔,这件事直接导致她跟顾夜阑两人之间关系降至冰点,连着三天都没有和解的迹象。 其实萧越心里颇有几分担心,总觉得这么得罪他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化解这个疙瘩,原本做鸵鸟状,不去想这件事,又被林竹提起来。 这个熊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倒是一等一的。 “这个不如你去问你师父啊?干嘛问我?”萧越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谈。 林竹顿时泄了气,不满道:“我要是敢去问师父,还用得着在你这费口舌吗?” “你倒是实诚,可惜了,我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萧越说得很溜,随后搁置好笔墨纸砚,掸掸衣服,准备往外走。 林竹斜里一横,挡住去路:“想拿这几个字就打发我?你还想不想要麻将了?” 萧越哼哼一笑,双手抱胸:“不要就不要,没了麻将我又不是过不了日子,哪像你,天天闲得生无可恋。” 林竹怒喝:“你说谁?” “你啊。” 林竹张牙舞爪,萧越忽然捂住胸口,轻轻地咳嗽了好几声,做出虚弱状:“巧云~~” 呼唤的声音都颤巍巍的,几近逼真。 等待的过程中,萧越装出一副呼吸不畅的模样,揪着胸前的衣服,伸出左手颤抖着指着林竹,嘴唇干张就是不说话。 林竹向后退了两大步,一脸疑惑又警惕地问:“你少装蒜啊,刚才还活蹦乱跳的。” 巧云一进来瞧见萧越的模样,顿时吓得大叫道:“姑娘,你没事吧?来人啊!巧斯!” 林竹皱着眉头望着萧越,只见她拍拍巧云的手腕,咳嗽两声后安抚道:“没事,就是刚才一激动,一口气呛着了,没什么,你扶我回去躺回就好了。” 巧斯也已经赶了过来,面色慌张,见状二话不说跟巧云一起搭手把萧越往里屋扶,临走还不忘给林竹行道别礼,只是两人眼神里都带着丝丝埋怨,似乎好好的人都是被他连累了,旧伤才又复发,搞得林竹一肚子委屈。 出门巧斯就要喊人去叫大夫,被萧越制止,她不想让两人知道自己演戏,但又更不想惊动别人,于是只小声说:“我喝点药就好了,刚才不小心扯到伤口了,没有大碍,不要声张,到了没什么大碍,还落个矫情事多的名声,咱们以后还混不混了?” 巧斯和巧云点头,暗道还是萧越想得周到。 林竹云里雾里地向外走,抬头一看,天色大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生怕顾夜阑这时候从宫里回朝云堂,再撞上就完蛋了。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刚出了萧越的院子,经过顾夜阑的正屋,就听见一个熟悉令他胆战心惊的声音响起:“做什么去了?鬼鬼祟祟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八章 放过红楼梦,讲别的吧 一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林竹回想起以前有一次他出去玩,被顾夜阑派人找了回去,质问时候他撒了谎,说是看一手艺人装裱字画看得入迷了,所以回来晚了。 结果后来他再跟那人都斗蛐蛐的时候打了起来,惊动了顾夜阑,之前撒的谎被拆穿了,顾夜阑当时是没发作,将官司先断了,赔了人家的钱,将他带了回来。 他是怎么收拾自己的来着? 林竹摇摇头,想要将那段不愉快的回忆丢出脑海。 见他一直没吭声,顾夜阑音量没提高,但声调提高了一些:“问你呢,刚才探头探脑的在干嘛?” 林竹想起屁股上火辣辣的那几道鞭痕,和手心那十几道戒尺印子,心中犹豫不定,顾夜阑板起脸来,语气相当不悦:“今天又没去钦天监是吧?” 林竹认命地点点头。 “那去佟先生那里学功课了没?” 林竹眼皮一跳,再次摇摇头,只是这次比刚才多了几分悲壮之情。 顾夜阑大步欺近,高大的身材所带出来的压迫感让林竹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 “站好了!缩什么缩?”顾夜阑最不耐烦见他这个样子了,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当师父的很凶,有时候很希望凶可以让徒弟怕他,从而好好听话,认真当差,好好学文化,但又不喜欢徒弟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在他看来,男子汉不管面对什么威胁势力都不应该惧怕。 “师父,咱们府里有师兄就行了,你何必非要逼着我也像大师兄那样优秀?再说,这种事也是分天分的,我真的比不过师兄。” 林竹有点委屈。 顾夜阑一听更来气:“谁让你跟林染比了?当然,你要是能像是你师兄那样认真懂事,我也不至于为你生气!” “我就算跟师兄一样努力也比不过他啊,这点佟先生你和师父您不是最清楚不过吗?我资质愚钝,比不过师兄天分那么高,咱们国师府以后靠的也不是我,师父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行吗?” 顾夜阑一听这话更来气:“你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我什么时候拿你师兄的标准卡你了?我要的不过是你能像你师兄那样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你以为我能护住你一辈子?还是你愿意一辈子待在国师府里当个少爷?你这样贪玩不上进,以后没了我和你师兄,你怎么过下去?” 林竹小声嘟囔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呗,操这么多心干嘛?” 顾夜阑冷笑喝道:“你再说一遍?” 林竹立马识趣闭上嘴。 他心里也清楚得很,国师府历来的规矩,一代一人,现任国师只收一个弟子继承衣钵,而林染无论在谁的眼里都是最合适的继承人,顾夜阑也从来没想瞒着过他,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告知了林竹国师府的规矩,而且直白地承认,林染就是下一任国师的继承人。 他应该感激顾夜阑,当年在荒郊野岭救了自己,并且带回来,悉心养在国师府,让他可以衣食无忧地生活到现在,不然早被野狼猛兽地给吃掉了。 包括顾夜阑对他的严格要求,林竹也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虽然不能踏入仕途,毕竟他跟林染牵扯太深,但他可以走钦天监当差的路子,这点朝廷律法还是允许的,或者他实在不适合在留在钦天监,只要学问好了,以后也有一技傍身,好歹可以当个教书先生,总算能养活自己。 但林竹想得没那么长远,他觉得以后自己可以闯荡江湖,混个什么帮派的上三级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他身上可是继承了顾夜阑手把手亲传的拳脚功夫,双拳底下出成绩啊!功夫学得这么好,又不能当武状元,总可以用它在江湖上谋点什么吧? 这话跟顾夜阑说过一次,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直骂得林竹抬不起头来,后来也就不再敢提这茬了,用顾夜阑的话说,教他功夫是为了自保,谁让他出去打架生事的? 其实顾夜阑就是发起脾气来样子很凶,气势很吓人,真正骂人的话并没有多么复杂,他不太相信嘴巴能教育好人,说了几句,一看林竹态度不好,立马改变策略,进行暴力执法,而且执行起来真的不含糊,下手那叫个狠啊。 顾夜阑还在拿眼睨他,林竹灰溜溜地认错:“师父教训得对,我鼠目寸光。” 顾夜阑鼻子里哼了一句:“还挺有自知之明,今天我就不罚你了,明天赶紧给我去,上午钦天监,下午佟先生那,我可不一定哪天会突然造访,要是再被我逮着你偷跑出去……” 顾夜阑故意拉了个长音,林竹竖起耳朵听着,被他阴冷的笑声渗出了几个冷颤。 “我也不打你不骂你,这些年,你也皮实了,知道反正我也打不废你,过了两天就好了,所以吓不住你了。” 顾夜阑再次停顿话头,林竹被他说的话吊起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啊?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啊! “家和和家全谁大来着?” “师父突然问他们俩做什么?”林竹警觉地问。 顾夜阑眯起眼睛:“谁大?!” “家和大一些!” 顾夜阑点点头:“好,被我发现一次你出去玩,我就打家和五十个板子,再发现,就打家全五十个,依次是妙镜和妙亭,你要是不心疼这些打小伺候你的人,尽管去玩。” 林竹呼啦抬起头:“师父!祸是我闯的,您责罚我就好了,关他们什么事?” 顾夜阑冷哼一声:“你还真当我不管事了就什么都不知道?” 林竹还要犟嘴,顾夜阑袖子一挥,手向身后甩去,带起一阵掌风,扫得林竹低下头去。 “我虽然不管府里的大小事情,但该知道的一样也不少,你是贪玩,姑且不论是不是家和家全教唆你的了,知道问你你也会说不是,但他们没拦着你,还帮着你打掩护,找借口想由头,甚至带你爬狗洞溜出去的,我说得都没错吧?跟着你吃喝玩乐,没少享受的也是他俩吧?我还听说有几回出去玩的野路子就是家和领的路,依我看,这种就是刁奴,不打死就不错了,我留下他们,不过是为着你们从小的情分,不愿寒了你的心。” 顾夜阑吸一口气,明显在压着火气:“我总想着,你大了估计也就懂事了,明白事理了,可没想到,你年岁一天一天地长,心智却往回倒退,每天琢磨出去玩的花样倒是多了不少。与其看着你被他们教唆坏了,不如我趁早打死他们,也省得以后跟着你这个没出息的主子,日后死路一条。” 林竹咬着牙,低着头,手指抠着衣衫,想要辩白。 顾夜阑不耐烦地挥挥手:“赶紧回你自己的茗溪阁去,再不回去误了晚饭的点,以后我就吩咐厨房再不许给你开小灶!” 林竹吸吸鼻子,站起来不情不愿地离开,刚出朝云堂的大门,才走了几步路脑子就转了回来,悄悄松了口气,好歹师父光记得教训他,忘记问他怎么会出现在朝云堂了,也就是说麻将暂时安全了,好险好险。 这次也只是口头警告,没有真的处罚他以及他手下的人,算是万幸吧。 既然师父不让白天玩,那可以等到休沐的时候拉着萧越玩啊。林竹深知顾夜阑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处理起人来雷霆万钧,早些年一个偷了东西的下人,已经在府里待了将近十年,任凭旁人怎么认错求情,有怎样的苦衷,顾夜阑都毫不犹豫地打了板子,将人赶出了府。 事后他听说顾夜阑将身契还给了那人,给他自由身,但是绝不再留他,年纪小的林竹也去问过师父,那人是有苦衷的,家里遭了灾,为何不能原谅一次,顾夜阑当时只回答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可以求主子帮忙,实在不行也可以偷钱财,但是他偷的都是不该碰的东西,这种坏了良心的东西,绝对不能留。” 以后自己收敛一点,也不至于连累旁人,这样想着,林竹心里好过了一点。 望着林竹走出大院,顾夜阑转身进屋,如月上前伺候他更衣,如蓝在旁布置饭菜,换好衣服,洗完手,顾夜阑坐下,问道:“萧姑娘那边用过晚饭了吗?” “刚才梅香和兰香已经去厨房领回来了,这时候应该也在用饭吧。” 顾夜阑颔首:“林竹来朝云堂干什么?” 如月和如蓝对视一眼,如蓝退下,如月继续布菜,然后说道:“下午萧姑娘来到仙君院子里,似乎有事,竹公子正好回来碰上了,两人说了一会话,后来就回到萧姑娘的院子里去了,我正好要给巧斯送一个描好的绣花样子,瞧了一眼,好像萧姑娘跟竹公子在客堂里写着什么,许是练字或是作画吧。” 顾夜阑眼尾扫了她一眼,如月低下头去。 吃了几筷子,顾夜阑深觉饭菜寡味,便停了下来,问道:“今日萧姑娘那边也是这些菜吗?” 如月答道:“差不多,但比仙君多了一道口蘑滑山药,说是给萧姑娘补气养身体。” 顾夜阑点头,表示听到了,随后坐着不动,如月问道:“仙君可还要再用些饭菜?” 顾夜阑挥挥手:“撤了吧。” 如月正要动手,顾夜阑又说:“端下去,你跟如蓝吃了吧。” 如月行礼道谢。 顾夜阑站起来推开凳子,大步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十九章 谁还不是个戏精咋滴 二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胃口不好不坏,一桌子精致小菜只吃了一小半,就再吃不下了,让巧云拿点干果梅子过来当零食吃,巧斯想劝她多吃一点饭菜,反被萧越科普了一下晚饭七分饱的生理常识。 “那把饭菜收了吧?”巧斯问。 萧越问她和巧云:“要是不嫌弃的话你俩就坐在这吃吧,也省得来回折腾了。” 巧云一脸雀跃,巧斯有点为难说道:“我们的饭菜厨房也已经送过来了,一会我俩下去跟梅香她们一起吃就行。” 萧越无力地笑笑:“留下在这吃吧,剩下的何苦丢了?你们俩就当陪陪我了。” 巧云冲着巧斯挤挤眼睛,点点头,巧斯这才说:“那我们就多谢姑娘啦。” 萧越含笑叮嘱道:“巧云,去跟梅香她们说不用给你们俩留饭了。” 巧云应着,刚走两步又停下,回头问她:“姑娘,今晚您再给咱们讲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故事吗?” 萧越没想到她会这么上心,就问:“你还念着呢?” 巧云猛点头:“一直惦记着,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萧越摇头,一脸遗憾:“后来的结局是悲剧,林黛玉活活哭死了,贾宝玉先是娶了宝姐姐,后来又家道中落,出家当和尚了。” 巧云一脸悲戚:“啊?那么惨啊?” 萧越想了想,反正自己也闲来无事,不如再丰富下她们贫瘠的夜晚生活,古人娱乐设施哪里有现代发达,且就算有娱乐场所,对女子也限制颇多,有些姑娘,从出生到死,仅仅活在后院的窄窄方方的院子里,能听到的新闻八卦,也仅限于远近两条街的邻里之间,想象空间实在贫乏,所以在听到萧越口述的这些故事,俨然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大门,怎么能不痴迷?她还曾经追过韩剧,美剧和英剧呢,一样的心情。 “结局不好,具体的你们就别听了,免得难过,今天要是想听,我重新给你们讲个故事,保证也很精彩。” 巧云来了兴致,双眼放光,抬腿就要往外走。 “你问下,四个香要是也愿意来听,留下个值夜的,吃完饭就一起过来吧,人多也热闹。” 巧云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就跑出去。 巧斯重新拿了两双筷子和勺子,等待巧云送信回来,两人就欢欢喜喜地坐下吃饭,萧越坐在一旁的炕上,地龙已经烧了起来,天气没有到严寒的地步,所以烧得不是很旺,但坐在上面也热烘烘的,很是舒服。 巧斯瞥见,咽下嘴里的饭问了一句:“姑娘,要装个袖炉吗?” 萧越双眉扬扬:“太夸张了,哪里就冷死我了?你们俩安心好好吃饭,不用管我了,我去院子里走走。” 巧斯还待开口,被巧云拦住,冲她使了个眼色,才又坐了回去。 萧越披上一件披风,推开门走了出去。 冬天的夜晚格外冷清,夏日里虫鸣鸟叫,即便没有现代的热闹喧腾,但也别有一番自然滋味,可这时候,万籁俱寂,萧越搓搓手臂,裹紧了披风,还好吃了一肚子热食,身体还算暖和。 沿着廊下走了几步,一抬眼,抑制住心脏剧烈的跳动,萧越想要生挤出一个笑容,费劲不少,却没能成行。 顾夜阑不知何时正站在连接两个院落之间的走廊上,萧越再往前走,正好迎面碰上。 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多久,萧越猜测着,也许自己一出门,顾夜阑就看见了,只是没出声而已。 顾夜阑的半边脸色映衬在廊下灯笼的昏黄的光线里,时明时暗,只有漆黑的眸光,熠熠闪烁,望向萧越的时候,竟然恍惚有种雕塑石刻的凝重感。 在这样的眼光注视下,萧越觉得自己像是哑炮,肚子里盘桓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经过那一次的不欢而散,几日未见,萧越一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他,是装作一切没发生,亲切一点打声招呼呢?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等顾夜阑是否示好。 其实以前她也经常几天才见顾夜阑一次,只是这次因为不愉快,让萧越产生了一种陌生的距离感,她迈不开腿,也张不开嘴。 夜风忽起,萧越两侧的发丝被撩起,一部分荡在眼前,遮住了她的眼睛,萧越抬手捋下去,阵风不消,萧越只得不停用手指向后拨弄,最后拨至耳后,又再三按压头发才算是服帖,不再肆意飞舞。 顾夜阑眼神沉沉,一直望着她,片刻都不曾眨眼。 萧越紧了紧披风,觉得身侧一阵寒气袭来,肩头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顾夜阑波澜不变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略略皱眉,缓声开口:“夜这么凉了,还出来做什么?” 话里虽是责备,却也透着关心,萧越心头一松,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吃饱了,胃里觉得有点闷,所以想出来走走,顺顺气,消化下晚饭。”萧越乖巧地回答。 顾夜阑上前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萧越的视线定睛在他脸上,随着他的脚步慢慢抬起。 “晚饭还合胃口吗?”顾夜阑问完,转过身去,望着院子中央,留给萧越一个侧面的身影。 萧越也转身,跟他面向同一个方向,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像是约好了一同保持沉默似的,萧越却觉得这个时间有点难熬。 犹豫再三,萧越还是决定要为自己唐突的问话道歉,不然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 “那天,那么问你,关于瑾瑜的事,我很抱歉,对不住,是我的话太过分了。”说完,萧越又张了张嘴,只是干比划了两下,再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顾夜阑没动静。 萧越努力在不转头的前提下,将眼珠子向他移,想要偷看顾夜阑正在作何反应。 结果瞪得眼前发黑,却也只能看到顾夜阑挺拔如松的身姿。 门吱呀一声,巧斯和巧云从里面出来,每人手里都端着盘子碗的,看样子是吃完了,正准备收拾,一转身瞧见钉在门廊下的萧越和顾夜阑,都愣了一下,随后立即低头行礼,顾夜阑依旧没任何反应,萧越瞟他一眼,对俩巧挥挥手:“下去收拾吧。” 巧斯和巧云低头离开。 萧越尴尬地伸手拨弄了下头发,试图开口:“那个,我晚上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夜深天寒,仙君也要保重身体,早些休息才是。” 一直挺立如丰碑的顾夜阑此时却出声了:“你有什么事?” 也许他没有轻视的意思,但语气里的疑问却让萧越十分不痛快,就好比天涯论坛上那些不懂得心疼媳妇的男人问:“你不上班在家里只带个孩子有什么好忙的?” 跟这句话的意味一个路数,萧越费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露出那种吐槽的难看样子。 寄人篱下难道就不能有点事了吗?哼!那什么眼瞧人把人瞧扁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我说好了要给巧斯她们几个讲故事。” 顾夜阑挑挑眉毛:“像上次那种情情爱爱的故事?” 语气里再次满是不屑!谁要你看得上!哼! 萧越回答得理直气壮:“冬夜漫漫,本来也无事可做,丫鬟们不比仙君行南走北,见多识广,听我讲点这些故事,只当听趣事了,也好消磨时间。” 顾夜阑不知是何意味的半哼半嗯了一声,听得萧越心头这个不痛快。 她行了礼,准备告辞,又站住道谢:“仙君多派了丫鬟给我,一直想当面跟仙君道谢,总是忘记,今日既见了,就请仙君受我一谢吧,多谢您的关心和照顾。” 顾夜阑终于肯转过身子来正眼瞧她,只是话有点轻飘飘:“不必客气,都是应该的。” 萧越决定不再啰嗦了,再次行了礼道别:“我先回屋,仙君慢走。” 刚要转身,却听到顾夜阑嘴里飘出一句:“你回你的屋,我并未说也要回去。” “啊?”萧越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音调,皱眉加疑问句。 顾夜阑再补充了一句:“我还要再待会儿。” 萧越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要么就是顾夜阑受什么刺激了,总而言之,此地不宜久留,闪人为上策。 “那仙君请便,我先告辞。” 说罢立马抬腿往屋里走去,她可不想再听到顾夜阑说什么惊人之语,回又不知道怎么回,不回又没礼貌,当真难为死人。 一进门,萧越就松了口气,在古代跟这种达官贵人交往,拼得可真是演技,没有底气和资本的时候,还是夹起尾巴低调做人最保险。 没一会儿,巧斯带着底下四个小丫头都过来了,只留下来兰香值夜,萧越点点头,表示对这个安排满意。 只是心里记挂着事,假装不经意地问:“刚才你们来的时候,看见仙君了吗?” “没有,可能已经回房了吧。”巧斯回答,萧越放下心来。 巧斯和巧云麻利地拨好炭火,又煮上热水,泡上一壶花茶,又摆上几张椅子,安放在萧越炕几的下首,对她汇报说:“姑娘,都准备好了。” 萧越摇摇头,道:“怎么没准备点瓜子和蜜饯?有茶有水没吃的,可是美中不足。” 巧云一脸兴奋:“我刚才也说了,巧斯姐姐说不让,那姑娘等着,我这就去拿。” 待到吃的喝的都准备完毕,萧越落座,看看下首一脸期盼的几个小丫头,噗嗤一声笑了:“我怎么觉得你们是来听曲的夫人小姐啊!” 巧斯刚要解释,萧越不当回事地挥手:“说笑的,你们既然爱听,我讲得也起劲,坐好了,准备开始了,今天的故事,名字叫做,还珠格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章 谁还不是个戏精咋滴 三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小雪节气过后天气接连阴阴郁郁的好几天了,气温本就低,一出门风像飞镖一样直往脸上招呼,原本指望太阳制造点热量,现在也偷偷躲到乌云后面去了,萧越闷闷地待在房间里不愿意出去。 好在进进出出的事都有丫鬟们做,萧越倒也可以安静躺在床上不动弹,跟狗熊一个路数,冬眠。 只是身体静止,思绪却无法停止,她扭头透过窗棱望向外面阴沉沉的天空,身体虽然靠在热乎乎的炕上,心里总是一阵阵发冷,情绪也低落地无法上扬。 随着冬天的深入,萧越入住国师府的日子也越来越久,身体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几个伺候她的丫鬟能看得出来,是真心替她高兴,可萧越心里盘桓的是另一番光景。 再过阵子,天气会更冷,而没有暖气的古代,如果不是像国师府这样条件好的人家,只能在寒冷中瑟瑟发抖地过日子了。 如果要离开,该去哪里呢?她一个单身女子找房子会不会有危险?接下来呢?她该做什么营生养活自己?攒的这些钱如果不挥霍能够支持她花个几年,可几年之后呢? 要是留下,她该以怎样的身份,怎么开口呢? 萧越抠着自己的太阳穴,揪着头发,恶形恶状地不顾形象。 身体好了,随之而来亟需解决的问题也横亘在面前,就算她愿意装傻,也没有几天好逍遥快活了吧? “姑娘,是不是这几天只能待在屋里,闷坏了?”巧云放下热茶,小心地问询。 萧越松开自己的头发,晃晃脑袋:“也不是,就是天气阴沉的让人心里憋屈。” 巧云不满地上前帮她整理头发,萧越制止道:“随便挽个发髻就行,早晨梳的梨花髻有点扯头皮,累得慌。” 巧云应着,手上不停,没几下就把被萧越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整理完毕。 “不如穿厚一点,咱们出去走走吧。” 萧越不太感兴趣。 巧斯将用热水烫好的果子端过来,也跟着劝道:“秦太医说了,每日也要走走,总待在屋子里,对身体也不好,要是姑娘实在不爱走远,就在朝云堂里走走也行。” 说罢,巧斯转身从衣柜里拿出那件黑色狐裘大氅,在萧越面前抖了抖:“姑娘实在怕冷的话,要不穿上这个出去?” 萧越失笑:“得了吧,什么数九寒天我就包成这样?不用别人笑话,我自己就看不下去。” 巧斯回身又找了件藕色披风,问:“那这件?” 萧越点头。 巧云追上去,讨巧地笑问:“姑娘,要不我陪您一起吧?有什么吩咐也好应着。” 不待萧越回答,巧斯骂道:“就知道你在屋里待不住,姑娘出去散心,你那么心急火燎干嘛?当心玩野了!” 巧云撇着嘴,有点不服气的样子,萧越当和事佬,说和道:“这么冷的天,她愿意出去揽这个差事你还说她干嘛?反正一会冻也是冻她,我还担心叫你们谁跟着一起,都不愿意呢。” 巧云狗腿地冲上前,扶住萧越,甜甜笑道:“我当然愿意了,只要姑娘肯使唤我,去哪里我都陪着您!” 巧斯不放心地叮嘱:“别走太远,要是外面风大了就赶紧扶着姑娘回来,要是被我知道你怂恿着姑娘一个劲在外面,仔细回来我收拾你!” “知道啦!”巧云忙不迭地回答,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一出门,饶是做好心理准备,正好赶上一阵冷风呼啸而过,萧越冻得打了个哆嗦,巧云当即问道:“姑娘,我回去拿个袖炉吧。” 萧越不当回事地摆摆手:“我才没那么娇气,吹吹风也没什么不好的,锻炼身体的适应能力,总躲在屋子里就成了秧子了。” 衡量一番,萧越决定让熟悉府内地形的巧云带路,绕开花宁轩,在国师府里转一转。 跟现代土豪不同的是,现代有钱有势的人也顶多买个别墅,门前有个院子,而古代的贵人们,占地面积那叫个相当无耻啊,一个人的府邸就有可能占到一个小区的比重,还是那种大型小区的级别,再有更位高权重的人,占个十几亩几十亩地包个湖围座山也是很正常。。 所以嘛,散步根本不必舍近求远,只需要围着府里转一会儿,半个来小时的时间就过去了。 出了朝云堂,巧云拉着萧越径直左拐,向林染住的冷意阁方向走去。 话说,这还是一个多月以来,萧越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游览国师府,这里虽比不上苏州园林的精巧和秀丽,却也别有一番韵味,古朴自然,清新怡人。 “染公子为什么住的地方叫这个名字?府里的别院名字都是沿袭下来的,还是自己可以随意更改?”萧越听了林染住的院落名字,好奇地问。 巧云露出早知如此的笑容:“只有住进了主子的院子才有资格改名字,没主子选的院落就一直沿用以前的称呼,要是主子不满意院落原来的名字,可以自己改,只要仙君同意就行。比如竹公子就是他住的地方就是他自己改的名字,以前叫茗水居,竹公子觉得不够文雅,就改成茗溪阁了。安和郡主现在住的花宁轩,也是她自己起的名字。仙君和染公子住的朝云堂和冷意阁却是没有变动,以前就叫这个名字,听府里的老人说,已经用了几十年了。” 萧越了然,也对,顾夜阑冷傲,林染飘逸,俩人都不像是会纠结名字这种小事的人。 从外观上看,冷意阁跟朝云堂,除了在门房的高度上差一点外,其他的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萧越站住,巧云以为她想进去,就问:“我去敲门?不过这时候染公子一般都不在,不知道里面的丫鬟婆子肯不肯让咱们进去。” 萧越摇头:“进去做什么?无非是房子院子,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 笑话,她在现代可是参观过故宫颐和园承德避暑山庄王家大院乔家大院和苏州园林和福建土楼的人,什么建筑没见过?还有什么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别说小小一个林染的院子了,就算是北齐当今皇帝的寝宫,也未必能引起她的兴趣好么?姐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巧云扶着她继续往前走,其实走了将近一刻钟,萧越觉得身体有点发热,不像刚才出门时候那么冷冰冰了,而且她觉得身体状态也不错,当真不需要巧云再这么小心翼翼地扶着了,便对她说:“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等我走累了我会告诉你的。” 巧云收手站好,等待萧越先过去,然后才继续跟在后面赶路。 没走几步,竟然有一处小花园,萧越吃惊问道:“怎么这里也有花园?难道咱们走错路,到了后花园的其他入口了?” 巧云笑呵呵地解释:“当然不是,后花园在府里的最后边,还要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到,这个小的花园是竹公子找人栽种的,穿过花园就能看见竹公子住的茗溪阁大门了。” 萧越笑道:“他倒是会享受。” 巧云剥豆子般说起来,内容关于林竹,无非说他对生活质量要求多么高,对下人要求风雅,自己的住处要求鸟语花香,决不允许腌臜的环境出现在他周围。 萧越边点头边抬腿向里走,心里想着,看看林竹的品位如何,这个小花园跟花匠打理的后花园相比,水平孰高孰低。 脚迈进了三四步,忽然听到巧云在身后发出不太自然的声音,像是嘘声又像是咳嗽,听了两遍萧越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巧云在叫她。 奇怪,两人就隔着几步的距离,喊一声就是了,还用得着跟秘密街头对暗号似的吗? 刚回过头去,就见巧云已经低下头去,一派温顺。 萧越笑了,向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拍拍她肩膀,问道:“刚才是怎么了?吓我一跳。” 巧云头没有全抬起来,只略微扬起,然后快速又小声地说道:“安和郡主也在这儿。” 萧越大脑空白了一秒,才转过弯来,卫景如也在这里。 再联合巧云的反常反应,萧越认命地转过身去,颇有几分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凄惨。 果不其然,身后十几步的转弯处,四五个丫鬟正簇拥着一个身穿红色短袄外披银白狐裘披风的妙龄女子,此刻她回头,两人的视线正好交接在一处,对方显然也是一愣,脚上却并未停歇,很快就走到萧越眼前,她们之间的距离只剩四五步远。 萧越听见身后的巧云衣配窸窣的声音,随后她请安道:“奴婢见过郡主,给郡主请安。” 此刻萧越心中一千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为什么不去后花园?她为什么让巧云带路避开花宁轩?还不就是为了躲着眼前这个门神安和郡主卫景如吗?怎么千算万算还是能碰上? 这缘分,快赶上偶像剧中的男女主人公了,要是这种情形下她们之间都没发生点什么,都对不起这个孽缘。 巧云说完,萧越只犹豫了一秒,就决定跟卫景如行礼,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她都是平民一个,而卫景如是有封号的官阶主子,低她不止十八个等级,行礼是绝对必要的。 她心里并没有什么幺蛾子,想到了就立马去做,依着北齐的礼数,双手敛衽,微微一低头,说道:“民女萧越见过郡主,给郡主请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一章 谁还不是个戏精咋滴 四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脑补了一场撕X大戏,正担心着卫景如会不会故意折磨她,让她跟巧云跪几个时辰,那可就惨了,没人通风报信,就算事后能得救,身体遭罪是免不了了。 出人意外的是,卫景如早早抬了手,让她们主仆二人都起身,不必再行礼了。 然后就听她咸淡适宜地扔出一句:“我还只当在府里这段日子,想见萧姑娘一面是不可能了,没想到今日倒是撞上了,可真是巧了。” 卫景如这话说得嘻嘻哈哈的,不知情的人一时倒听不出情绪好坏,还只当她是在说笑,可萧越心里是知道她跟顾夜阑的弯弯绕,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她话里有话,笑里藏刀。 “前些日子伤势太重,每日药水不断的,郡主身份贵重,万一冲撞了岂不是罪过,这几日总算好一些,想过去拜见郡主,但又觉得未免唐突,便这么耽搁下来。” 萧越尽力把话说得谦卑不惹事,但也得提点明白了,她现在是在国师府做客,卫景如不是府里的女主人,同样也是以客人的身份清修住进来的,那么同样是客人的萧越,也不是非要去拜见不可的吧?拜托搞清楚身份好不好? 说话的间隙,萧越微微抬起头,粗略地打量了卫景如的表情,却什么也没发现,只留意到她神情淡淡的。 这么短暂一瞥,却也能看出来,卫景如的长相偏英气,浓眉大眼的那种,加上她身穿一身艳色衣衫,更衬托得她明艳不可方物,只打一眼,就能感受到与身俱来的贵气。 真正出身高贵教养好的家庭,往往气质明显却不外放,跟那种短时间有钱的暴发户绝对是不一样的。 萧越莫名产生了一种自卑感,低下头去的动作做的也无比真诚,盯着脚前三步距离远的地面做低眉顺眼状,生怕自己一个什么动作不当刺激到她。 卫景如慢条斯理地‘哦’了一声,依旧听不出喜怒。 “我前些日子倒是想去拜访你,却被仙君拦住了,当时听见萧姑娘咳嗽得好像挺厉害,不知如今是不是已经大好了?秦太医怎么说?这么大冷的天气,姑娘出来,会不会有碍康健?” 萧越更加恭谨地回答:“已经好很多了,多谢郡主记挂。” 卫景如轻声地笑了一下,萧越听得心头一紧,悄悄抬眼瞄瞄情形。 实在看不出卫景如是什么意思,笑容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剩下水盈盈的大眼睛里噙着一股笑意,似讽似嗔,难辨喜怒,就那么静静看着她,此后的时间段里便再没了话说。 萧越心里雪亮,此地不宜久留,默默数着数,计划着到了20就找个借口离开。 累了,乏了,该回去吃药,什么理由都好,好过在这里心怀鬼胎地大眼瞪小眼。 “郡主,竹公子养的鱼很有灵气,您不是一直很喜欢看吗?”卫景如身旁一个身着绿衣的侍女说道。 卫景如或有或无地嗯了一声,听起来极为漫不经心。 绿衣丫鬟忽地歪头一笑,声音天真烂漫道:“不知萧姑娘见过这塘里的鱼没有?” 话题一下子转到自己身上,萧越心里一咯噔,猜不透眼前的主仆俩是无心聊天还是在假意做戏,目前的情形,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萧越老实地回答:“这是我第一次在府里参观,并没有见过竹公子池塘里的鱼。” 卫景如似是没听见一般,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一阵脚步声接近,萧越只来得及抬起头,就看见绿衣丫鬟已经走到眼前,热情万分地搀扶住她的胳膊,架着她就往池塘边走,气势让人难以拒绝。 巧云在身后刚要开口,抬腿就要跟着,还只来得及说出一句:“绿柳姐姐,我家姑娘身体不好,可不能……” 原来她就是卫景如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之一绿柳啊。 绿柳回头瞪了巧云一眼:“不过是看看鱼,此时又无风,没看郡主都在吗?冻不着你家姑娘的,难道看一眼鱼就会生病?” 萧越回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见巧云没有跟上,才稍稍安心,她试图抽出手,奈何绿柳手扣得很紧,纹丝不松。 难不成光天化日之下,卫景如要指使or纵容她的丫鬟把自己活活溺死? 不会吧? 也说不好啊,强权社会,权利是嘴硬的骨头,她今朝果真要命丧于此吗? 萧越乱七八糟地想着,人已经被绿柳强行架到池塘边,指着水里花花绿绿的鱼,笑意盈盈地问:“姑娘可看见了?瞧瞧,竹公子养的鱼就是稀奇,王府里的鱼都没他养的种类多还稀有。” 萧越僵硬地笑着点头,表示认可。 花花绿绿的鱼却像是受到惊吓,顿时作鸟兽散去,一时眼前只剩下光秃秃的池水,反射着灰绿色的寒意,萧越尴尬地笑笑:“看来,我们吓着它们了。” 绿柳面色一沉,随即再次扬起热情的笑容,指着远处:“看,那边还有鱼,就藏在那些山石下面。” 萧越一边顺着绿柳的手往远处看,一边用那只没被绿柳钳住的手抠住池塘边的栏杆,脚下轻微挪着步伐,不动声色地将脚塞进底下的围栏里,使身体看起来前倾,实则稳如磐石。 绿柳似乎看得太忘我,一味地要求萧越去看,而且还介绍,把林竹养的鱼前前后后讲解了个遍,重点还非让萧越说出个鱼的一二三来,巧云在后面怯生生地小声提醒:“绿柳姐姐,还是往后靠一点吧,前面危险……” 绿柳不悦地回头瞪了巧云一眼,巧云受了一惊,下意识看向卫景如,却见她一脸的淡漠,仿佛眼前发生的事都跟她无关一般,见她这个样子,巧云心下着急,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暗自祈求自家主子的福大命大,但愿是她多想了。 萧越也想配合,但总觉得绿柳行为怪异,也不怎么想说一些违心的话,便老实地说:“其实我对鱼没什么研究,对于我来说,鱼就分为能吃的和不能吃的,至于好看不好看,品种稀有不稀有,我完全不懂,让我来欣赏这些珍贵的鱼,不啻为牛嚼牡丹。” 绿柳略略吃惊地望向她,似乎对于萧越的这番话有点吃惊,好在瞬间就恢复了刚才一派真心热情的表情,看得萧越在心里竖大拇指,真不愧是郡主身旁的头牌大丫鬟,表情控制管理得非常到位。 原本以为绿柳会放弃对她的洗脑,结果绿柳只耽误了两秒钟,便又重新恢复斗志,投入到给萧越灌输鱼的科普讲解热情中,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只是萧越敏锐地察觉到,此番说辞,绿柳说得有点着急,且心不在焉,她心中警铃大作,装作一副十分受教认真听讲的样子,实则留意绿柳的一举一动,将警报系统提高到最高等级。 在说到其中一条鱼是来自西秦的进贡时,绿柳状似无心地踩空了一脚,身体猛地向着萧越倾去,胳膊肘‘凑巧’磕在她的右边肋骨处,力道之大,瞬间将萧越撞得身子向池塘的方向倒去。 萧越惊呼一声,随后不见她有何动作,绿柳的胳膊肘就顺着她的肋骨处滑下去,与她的侧身完美擦肩而过,眼看着就要冲过头,此时恰好萧越被眼前的景况吓到,双手紧张地捂住嘴巴,好巧不巧地避开了绿柳的双手,使得她手无可攀附的地方,径直头朝下冲着池塘栽了下去。 只听扑通一声,绿柳的身体在池塘里溅起极大的水花,随后就听到绿柳杀猪般的嚎叫声响起,听得人惨不忍睹,活像被抽筋扒皮一般凄厉。 卫景如身边一个黄色衣裳的丫鬟立马大喊:“快救人啊!快救人!” 可惜了,卫景如此次带出来的就四五个丫鬟,身边根本没有小厮和家丁,壮仆就更没有了,虽然黄衣丫鬟喊得很大声,但天寒地冻的,又都是娇滴滴的女孩子,谁也不愿意下水去冒险。 萧越琢磨着,这个黄衣女孩应该就是卫景如身边的左右护法之一,绿杨,在这种时候敢这么大声喊叫的人,肯定不是小角色。 最后还是卫景如发话,喝道:“赶紧去叫人!快!” 两个小丫鬟立马跑开,萧越一边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一边向后退了好几步,顺理成章地远离池塘,巧云已经冲上前来扶住她,萧越拉住巧云,警惕地留意着身边的情况,做好准备,以防再有人趁乱‘一不小心’碰到她,把她碰到池塘里去。 这么冷的天,别说在水里泡一会儿,哪怕是下去就立马上来,被冰冷的水一激,身体也会吃不消,不落下什么毛病才怪。 萧越惜命得很,更不想做冤死鬼。 没等丫鬟跑开,两道身穿家丁衣服的身影一前一后奔来,其中一个到了岸边就停下,另一个普通跳下水。 留在岸上的那人单手撑住栏杆,蹲下,另一只手伸向池塘里,等待拉下水的那人上来。 随后一个男声突如起来在萧越耳边响起:“你没事吧?” 萧越吓得一哆嗦,回头看去,见是林竹,身后还跟着顾夜阑,两人眼里都是关切,只是后者的脸上还掺杂着一些说不清楚的奇怪表情。 萧越来不及做他想,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指着已经被一个家丁捞起来的绿柳,带着哭腔说道:“我没事,都怪我,没能拉住绿柳姑娘,让她跌了下去。” 说罢还自责地跺了跺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二章 谁还不是个戏精咋滴 五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绿柳是被林竹的仆人,家全和家和携手一起救上来的。 茗溪阁的妙镜和妙亭听到外面动静闹得很大,冲出来发现有人落水,慌忙回屋里拿了厚衣服出来,等待着绿柳一上岸就帮她披上。 绿杨劈手夺下衣服冲在最前面,帮绿柳披上衣服,抱住绿柳,问个不停。 而明显被冰水冻傻了的绿柳则是一个劲地发呆,直到绿杨担心得哭出来才回神,想要说些什么,上下嘴唇却打颤太厉害,每个字音都是颤抖的,只是看向卫景如的眼神委屈又愤怒。 绿杨看在眼里,回头看着卫景如,张口就要说话,却被卫景如一抬手制止了:“赶紧去请大夫,回花宁轩,先看下身体有没有大碍,其余的以后再说。” 顾夜阑在旁边发话:“已经让陶管家去请大夫了,还望郡主稍作等待。” 卫景如扭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萧越的错觉,总觉得她目光里闪烁着几分哀怨,按照常理,她最心爱的丫鬟遭了这么大的罪,她这个当主子的是不是应该伤心哭一阵才合适?那么当一个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时,谁来安慰最合适呢?当然是顾夜阑。 萧越这才明白,为何一个丫鬟落水,卫景如的表情难过得像是死了老爹,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卫景如还是很好地维持了作为皇室贵族的风范,什么也没说,只低下头去,作一脸忧心状。 倒是一直抱着绿柳的绿杨开了口:“郡主,绿柳向来不是鲁莽之人,刚才她跟萧姑娘在一处,发生这么大事,可只绿柳一人落在湖里……” 她不再说了,只是咬了咬嘴唇。 萧越不禁微微一笑,招数搁这儿等着呢?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但她又有点佩服绿杨,看绿柳的一连串动作,落水应该是计划外的变数,绿杨能顺势把萧越推出去,相当于绿柳使了个苦肉计,这个胆识还真不是一般人具有的。 接下来是不是该把自己这个顶锥推出去,往她身上泼盆脏水?来个恶人先告状,贼喊抓贼? 萧越饶有兴趣地盯着绿杨,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东风吹马耳地望向一边,却迎上顾夜阑紧皱的双眉和无限的探究目光。 萧越立马敛容,故作镇定地把头生生扭回去,强迫自己用苦大仇深的眼光盯着绿柳和绿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心里却依旧突突直跳,她开始有点担忧刚才自己的演技是不是太拙劣? 应该不会,她虽然称不上戏精,但好歹不必绿柳绿杨差,怎么会糊弄不了人? 随即萧越绝望地想起,她跟顾夜阑认识第一天,他就见识了自己无比彪悍和不吃亏的性格,如今再他面前故作柔弱,岂不是自己打脸?谁会信顾夜阑也不会相信的啊! 萧越有些后悔,早知道不那么咄咄逼人了,这下好,给顾夜阑留下了刻薄的印象,以后再跟任何人发生冲突,他肯定会下意识认为是自己欺负别人,会护着自己才怪! 等等,她为什么还巴望着顾夜阑来护着她? 此时的绿杨在吭哧了几秒钟后,终于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再三,还是‘艰难’地继续说道:“萧姑娘却安然……” 话说到这里,萧越当真佩服古人说话的艺术,你看这个绿杨,话说到最重点的时候竟然停顿了,然,停顿得很有艺术,无声胜有声,这不,她刚做出委屈悲愤的咬唇状,全场的人眼光就都转移到她身上了。 萧越用指甲狠狠抠了一下手心,疼痛感传来,才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尽力婉约凄厉:“我才刚到没一会儿,就觉得有点伤口有点疼,只是凑巧碰到了郡主一行,绿柳姑娘说竹公子的鱼养得实在好,力邀我过去参观,站了没多久,我就觉得有点头晕眼花,又怕扫了大家的兴,就用力扶住栏杆,谁知道这个当口绿柳姑娘就掉了下去,幸好我当时扯住栏杆,不然,恐怕今日也难免此难。” 巧云极其上道地故作夸张状:“那可使不得,姑娘身体刚刚好转,要是被水一冰,伤势肯定又要再加重,秦太医都叮嘱奴婢很多遍了,决不能让姑娘伤口沾水,更不能受寒。” 绿杨还待开口,林竹忽然插话:“确实如此,刚才我跟师傅就在桃树后面,看得也很清楚,是绿柳姑娘不小心自己掉进湖里的,她要是没看鱼看得入迷,不把身子探得那般向外,应该也会无事,这下倒好,还差点连累了萧姑娘。” 卫景如此时终于有所反应,转过脸去望着师徒二人,只是目光越过林竹,径直奔向顾夜阑,对方正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越为何看得这么清楚,就是因为满场的人,她最在意的就是卫景如作何反应。 她手下宝贝的左右护法出手,哪怕不是她示意,最起码也是她授权的,这种时候故事剧情的走向,根本就不在绿柳和绿杨那里,所以她从绿柳掉进水里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卫景如。 令她意外的是,除了绿柳掉进水里时,卫景如有一丝讶异,剩下的时间都是那么从容安定,仿佛眼前闹得最欢的人,不是她的左膀右臂。 而此时林竹的一番话,让她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变化,可任凭萧越再三探究,却怎么也品不出卫景如那种眼神的意义。 正当她在心里启动少得可怜的推理细胞时,卫景如的视线冷不防转向了她,一下子将萧越打量的目光逮个正着。 她怎么会突然看向自己? 难道刚才盯着顾夜阑看是声东击西,做好准备逮自己了? 这么想着,萧越看向顾夜阑,却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看,目光带着寻纠追底的意味,因为她的突然转换视线路径,顾夜阑似乎有些意外,眨眨眼,移开了视线,看向蹲坐在地抱在一起湿漉漉的绿杨和绿柳。 萧越心里一惊,莫非是卫景如看顾夜阑,他在看自己,卫景如好奇他在看谁,顺着目光看过来,于是把正在偷偷打量卫景如的自己抓了个正着吧? 不会吧? 那卫景如对她的误会岂不是更深了一层?她不要啊!苍天啊!误会啊!她可以解释的啊! 来不及多想,卫景如炯炯的眼神正牢牢锁定她,萧越尴尬无比,急中生智,道了一句歉:“望郡主恕罪,刚才我没能拉住绿柳姑娘。” 卫景如脑袋微微一歪,似乎没听明白她这句话什么意思,萧越舔了舔被风吹干的嘴唇,想要再度解释,就听见绿杨带着愤恨的声音:“萧姑娘这话的意思是绿柳落水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赶紧回去吧,再待下去绿柳非活活冻死不可,看看大夫来了没。”卫景如突如其来地打断绿杨的话,随后对顾夜阑行了一个家常礼:“仙君见谅,景如先回房了。” 一群人呼啦啦全部走了,瞬间只剩下顾夜阑,萧越和巧云,以及林竹,妙镜和妙亭已经帮着家和照顾下水救人的家全,早就回到茗溪阁了。 林竹盯着萧越有好一会儿,才关切地问:“你真的没事吗?我刚才看见,”他似乎在为难用什么词汇形容,最后凑到萧越耳边,小声说着:“我明明看见绿柳手上动作不干不净,你没吃什么亏吧?” 萧越震惊地瞪大双眼,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给林竹的火眼金睛点了个赞:“小伙子,挺有眼光啊!” 林竹轻嗤道:“你不知道吗?你们女人这些伎俩,除了太医院的太医们,最懂行的就是钦天监的人了。” 萧越狐疑道:“为何?” 随即就想明白了,拍拍林竹的肩膀:“理解理解,你辛苦了,小小年纪就看透了这些权谋倾轧。” 古人最信鬼神之说,要是跟我争宠的小妾的亲娘的二舅姥爷生辰八字冲撞了家主,惹得家主官运衰败,或者是倒霉连连,那么这个小妾离下堂扫地出门也就不远了。 不等林竹反应过来,萧越已经将手收回,灰溜溜地瞅了顾夜阑一眼,生怕他治自己个猥亵未成年罪,暗自恼恨自己在林竹面前放肆惯了,一时没收住手,竟然忘了还有外人在。 林竹若有所失地望着刚才被萧越拍过的肩头,随后继续刚才的问题:“你没受什么伤吧?你不知道,郡主身边这个绿柳可是个人物,咱们府里前前后后被她教训过的人多了去了,好像除了我和大师兄,都没能逃得过去,连陶管家也被她数落过。” 萧越顾忌着顾夜阑在身边,想尽力做出一副贤淑的样子,于是调动浑身的温婉细胞,把声音压得很是低敛:“哪里,你多虑了,可能是绿柳姑娘对我有什么误会吧,她也是一片好心想邀请我看鱼,奈何过于热情,有点着急,所以才造成今日的局面吧。” 其实她还想应景地掉两滴眼泪,最起码眼睛里也得含着点水花,让人看起来水汪汪的,好营造我见犹怜的氛围,奈何术业有专攻,她实在不是常年浸淫后宫的那些女子们对手,学不到精髓,画虎不成反类犬就糟糕了。 猛地瞥见顾夜阑的衣角,心道,装柔弱不成,我总可以装善良吧,遂改换路子露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因为我起了这些事端,我心里当真过意不去。” 林竹安慰道:“也不全是你的错,她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咳,咳。’顾夜阑清了清嗓子,萧越赶忙望向他,见他正盯着林竹,脸色不太好,林竹经他提醒才察觉到自己失言,赶忙改口:“不对,应该是……”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萧越上道地接过话来,林竹一脸‘还是你懂我’的表情,冲她眨眨眼,然后笑笑,那模样如果萧越没判断错的话,应该叫做放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三章 谁还不是个戏精咋滴 六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你还不赶紧回去看看家全怎么样?”顾夜阑出声提醒,语气不怎么好。 林竹一拍脑门:“对对对,我得赶紧回去看看,这么大冷天,别再得了风寒。” 随后扬声喊道:“妙镜,去花宁轩那里等着,一会大夫给绿柳看完病也请过来给家全看一下,以防万一。” 林竹边说边往院里跑,跑了七八步又停下来,回头对萧越道:“一会儿我看完家全就去看你啊,你也赶紧回去吧。” “今日佟先生给你的功课做完了吗?” 顾夜阑如阎罗王一般插话道。 “没有。” “那就先完成功课再说,不然哪里也不准去!” 林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不甘愿说道:“弟子遵命。” 随后,就只剩顾夜阑,萧越和巧云三人仍旧留在案发当场了。 萧越摸摸鼻子,觉得此时应该先回自己的小窝比较合适,不然留下来做什么? 她倒是想解释一番来着,但是顾夜阑也没问什么,让她怎么开口? 果然做贼心虚么? 怕什么,她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又不是她平白起了害人之心的。 萧越无形中挺直了腰杆,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 林竹都看见绿柳手脚不老实,师承自顾夜阑这个师父,恐怕更是火眼金睛,人手上脚上的动作应该糊弄不了他。 但这种事谁能说得准? 听林竹的话,对女人之间这些鬼祟伎俩是清楚得很,脑筋分明,所以眼睛看得也透彻,万一顾夜阑不是个明事理的人呢? “我送你回房吧。”顾夜阑突兀地说道,萧越正乱想得起劲,被他声音吓了一跳,本能愣了一下,才说:“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多谢仙君。” 巧云立马上前扶住萧越,主仆二人这就准备转身出发,顾夜阑长腿一迈,走在前头,一派领路先锋的模样。 萧越再次摸摸鼻子,这人是耳朵不好使还是听不懂人话?人家明明说不用了喂,这么自作主张,你征求人家同意了没? 虽然她承认,还是有顾夜阑的护送比较心安,谁知道那个卫景如什么心肠肚府,万一回想过来生气了再派个人半路截杀她怎么办? 就算不敢下手,难为一下刁难一下总不是问题。 萧越此刻深切地感受到了阶级地位带来的不平等性,这事搁以前她才不会怕,可是现在的情况,也唯有朝云堂里属于她的一亩三分地是稍微安全一点的吧? 今日之事她虽然出手毫不犹豫,换做现在考虑,她仍旧不会选择中计,无论何时何地,保护好自己是她做人的第一要素,即便她真的动过念头,也许死是可以回到现代的一条出路,但每当想到,死亡这个从未涉及也无法了解分毫的陌生领域,萧越还是由衷地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吧? 何况,她也没有活得多么凄惨,用不着轻生。 “怎么会想到来茗溪阁?是来找林竹的吗?”顾夜阑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步伐稳健挺阔,却神奇地没有将萧越和巧云落在后面,总是适当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仿佛脑后有自动测距的仪器。 萧越觉得自己今天简直要死了,一直处在受惊吓的状态,尤其是顾夜阑时不时飘来一句话,搞得她总是不受控制地发出“嗯?”这种跳脱的音符。 果不其然,顾夜阑站住,回头看向她。 又说了一遍:“今天来茗溪阁是来找林竹的吗?”他以为萧越没听清楚。 萧越这回不敢再晃神,立马回答:“不是,我就是觉得闷在屋子里没意思,想出来转转,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巧云说茗溪阁前面的小花圃修得很漂亮,不输后花园,所以就进来瞧瞧,谁想在这里碰上了郡主。” 顾夜阑点头:“林竹这方面的闲情逸致倒是出色得很。” 这语气,活脱脱一个拿熊孩子没办法的顽固家长,萧越悄悄吐吐舌头,不发一言。 “方才……你没什么事吧?”顾夜阑这话听起来顺畅,萧越却听出了一些犹豫,她没空多想,赶忙解释:“我没事,有事的是绿柳。” 话一出口,才发觉这口气说起来好像有点炫耀的意思,她可不想给顾夜阑留下这种嚣张的印象,立马解释:“我是说,幸好我扶得稳没掉下去,不然可有的受了。” 顾夜阑听完,侧头瞟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身体越过萧越两个身位的距离,才说:“你方才不是说被风吹得有点不舒服么?所以才扶着栏杆,我是问你的伤有没有什么问题。” 萧越回想,对,刚才自己胡诌八扯时,又拉出万年老梗自己的伤做文章了,林竹都能听出来是假的,怎么顾夜阑还当真? 这招真是屡发屡中,对付顾夜阑真真管用。 话已说出,她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吧?再说是装的?还是胡乱找的借口为了脱身?于是萧越一本正经回答道:“刚才是有点难受,不过这会已经完全好了,估计是看绿柳姑娘落水,受了惊吓,反而好了。” 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话蠢,还有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萧越咬咬嘴唇,想要继续说点什么解释下自己的内心没那么险恶,就看见顾夜阑从前方微微转头,回望她,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真实发生的,顾夜阑的脸上飘过一丝叫做嘲讽的表情。 “是吗?萧姑娘看到有人落水会受惊吓啊?” 这次萧越确定以及肯定,不是她做贼心虚,也不是幻听,顾夜阑话里就是实打实地嘲讽味道,酸臭得很。 她捏起拳头本能想要顶嘴回去,又徒劳地发现,人家怀疑也是有理由的,她一个人能打倒三个大汉,其中包括,把一人手踩伤,把另一个人的命根子搞得等同于做了化学阉割,现在说她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落水吓着(还不包括他是否看出来事故出自她之手),就好比说杀猪的会被红色的颜料吓晕,回头再说自己晕血一眼扯淡,外加讽刺。 “呵呵,好说好说,事发突然,一时反应不及也是有的。”萧越装傻,假装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好在顾夜阑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再回头瞟她一眼,神色不明地继续往前走。 “仙君,仙君!”一个女声传来,萧越回头看,见是如月从旁边跑来,急匆匆的样子,顾夜阑停下,皱眉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如月不及站稳就行了个礼:“见过仙君,见过姑娘。” 萧越佩服这种时候还不忘礼数,只是她无名无分,真的不必这么拘束啊。 顾夜阑随意一挥手:“说吧。” “郡主那边派人来说,绿柳姑娘,好像不大好了,想请仙君过去一下,来送信的人说得很急,所以我就跑出来寻仙君了。”如月是顾夜阑身边的大丫鬟,一般这种跑腿传话的活根本不必她做,除非是大事,急事。 萧越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不自觉也带出几分着急。 顾夜阑望了她一眼,随后对着如月说,又像是对着萧越说的:“不过落个水,虽然天气寒冷了些,也不至于危及性命,绿柳难道平日身体就不好,有什么病,这次受寒引发旧疾了?” 如月摇摇头,回答得极其认真:“据奴婢所知,并没有,绿柳和绿杨姑娘,平日里,身体好得很,精气神也很旺。” 这回答,妙得很。 连萧越这种后来人等都知道,绿柳和绿杨平时在府里横得很,俨然一副女主人身边得力大丫鬟的模样,加之主子又是郡主身份,更是鼻孔用作眼睛用,尤其绿柳,时常听巧云和底下几个香抱怨,说又听说她教训谁为难谁了,当然,她教训为难的人中,也包括两个巧和四个香,只是下手很轻,轻的程度对比旁人可以忽略不计罢了。 巧云当时总结,还是姑娘受仙君爱重,不然,哪能那么容易脱身。 萧越也能理解这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心理,她们作为卫景如的心腹,肯定会对她有敌意,毕竟,卫景如费了二舅姥姥的劲,还没能跟顾夜阑有进一步的发展,而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还戴了一个救命恩人的大帽子,引得顾夜阑关怀备至,护主心切的她们肯定气吐血了吧? 所以不论平时的小打小闹,还是今天的故意为难,萧越都觉得在意料之中,一切不过是时间的区别,早晚会发生。 “我又不是大夫,真要是危及性命,以洵王府的面子什么好大夫请不来?我去有何用?”顾夜阑这话说得特别不解风情。 你帮不上大忙,但摸摸小手拍拍肩膀安慰一番,总是可以的啊。 如月连忙说道:“送信的人说,郡主此时方寸大乱,伤心欲绝,这是在国师府里,还望仙君过去主持下大局。” 顾夜阑沉吟片刻,见如月一脸焦急,便说:“你去跟陶管家说一声,让他不必管郡主那边如何,自去再多请几个大夫来。” 稍一停顿,又说:“她们既然把话说得如此严重,我便过去看一看。” 接着转过身来对着萧越说:“你不必着急,有任何消息,我会派如月来通知你。” “多谢仙君。”萧越诚心道谢。 难为他这种时候还能顾及到她的感受,这份好意她绝对会领。 顾夜阑和如月都离开了,萧越这才跟巧云继续出发。 巧云一脸雀跃:“仙君对姑娘多体贴啊,生怕姑娘自责,就算那个绿柳真出什么事,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自己福薄,怨不得姑娘。” 萧越仰天叹了口气,脚步稍缓,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巧云,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当心隔墙有耳,你说给我听,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说顺嘴了,再说给旁的人听,你知道听的人是什么肚肠?什么心思?万一传到有心人那里,当心自己小命都不知道怎么没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四章 明月几时有,自己抬头瞅 一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在确认顾夜阑和如月已经离开后,萧越又不放心地四处瞅了瞅,见没人,才小声对巧云说:“咱们回吧。” 巧云扶着她走到开阔处,萧越严肃说道:“还有之前当着郡主的面你说仙君照顾我的这种话,以后也尽量不要说了,尤其当着外人的面,记住了?” 巧云一脸的为什么加委屈,萧越解释说:“你提到我的伤口,我知道是想解围,还有告诉大家,仙君很看重我,好让别人投鼠忌器,不要难为我。” 巧云低下头去,看得出来还是一脸不忿。 “可是你想想,要是今天这些话换做是绿柳说的,仙君对她家郡主如何体贴如何爱护,你听了心里会作何感想?”萧越不忍寒了巧云的心,但有些道理还是要她尽早明白,不然害人害己。 巧云想了想,没出声,只是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一些。 萧越继续解释:“肯定很生气,还会觉得她这是故意炫耀,要是有机会你肯定想要打压下她们的嚣张气焰,对不对?” 巧云耷拉着脸再次点点头。 “可换做绿柳绿杨和郡主她们就没你这么多顾虑了,这些话只会激怒她们,而郡主地位比我高,在这个府里属于可以横着走的,想要难为个谁,根本不必像我们这样,还需要找机会,只要她们愿意,随时随地都可以,咱们防不胜防。” 巧云仍旧心有不甘:“可是,仙君明明对姑娘更上心,我来府里也好几年了,这半年郡主住进来,仙君就没怎么理过她……” 萧越知道她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于是抛出最现实的问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怪就怪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受宠的主子身份,所以你只管听着就好,以后在郡主面前,一定低调做人做事,知道吗?” 巧云抿着嘴,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还有一点,你自始至终就一直弄错了,顾仙君对我,只有报恩之情,并不涉及男女之情,以后记住,不要再搞混了。”说罢,萧越疲累的心情一拥而上,便不再开口。 另外一层含义萧越没有说,不想过早提及,搞得院子里的人人心惶惶。 她终究不是正经主子,以后路在何方尚且不知,还能在国师府里住多久都没个准,她不想空给丫鬟们希望,等到她走了,留下来的人如果得罪了卫景如,该如何自处? 别说她们了,真要是惹恼了卫景如,趁着哪天顾夜阑不在,她带着一帮人来收拾了自己,不也没地喊冤吗? 想到这里,她都有点开始痛恨顾夜阑的好,真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给钱啊,干嘛非一副上心的样子,这不是刺卫景如的眼吗? 这就是一夫多妻制度的弊端,女人想不斗都难,没有害人心,最起码得有防人意,要是整个府里就她一个女人,那还不是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就算有点小矛盾,也只是夫妻俩之间的内部问题,但多了一个女人就不一样了,任何小毛病都会演变成对方攻击自己的裂缝,这才导致了后院的女人们批命讨好男人,即便自己真实性格有忍不下去的时候,为了生存为了江山大计,还得装,会演戏。 乌七八糟想了很多,萧越最后总结了一句:还是一夫一妻制好啊。 随后又憋不住笑,她这是想到哪里去了?关她什么事?顾夜阑娶不娶几个老婆跟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好吧?可真能自作多情! 回到朝云堂,刚坐下,萧越扭头瞅瞅巧云,见这丫头一脸担忧惊惧状,不知道她是因为刚才得罪了卫景如,还是因为自己的一番话刺激到了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很差,像暴风雨过后的小花,蔫了吧唧的,看得萧越心里颇有点过意不去。 巧斯端来提前煮好的姜汤,小声对巧云说:“你的放在屋里了,快去喝吧,姑娘这有我伺候着,你们都出去半天了,该歇会儿了。” 巧云答应着,身子却迟疑不肯离去,不住拿眼神瞟萧越。 巧斯一早就发现萧越神情肃穆,巧云精神萎靡,猜测着刚才出去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正琢磨一会儿回去问问巧云,就瞧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趁着萧越没注意,用更小的声音问:“怎么了?我在这儿伺候你还不放心?” 萧越早就瞧见巧云缩头缩脑的样子,安心地喝完姜汤,漱完口才说:“有什么就说罢。” 巧云被萧越那么一说,开始自然是不服气的,但她回想顾夜阑对萧越说话时候的态度,好像是不太友好,她并不知道顾夜阑跟萧越之间的渊源,误以为是因为绿柳落水的事,造成了顾夜阑的不快,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怕是不是自己多嘴更坏事。 见萧越问,便期期艾艾地问:“姑娘,仙君不会怪罪咱们吧?今天这事,明明是郡主她们故意的!我想,仙君应该不会不分事情真相就向着郡主吧?” 原来是因为这个,萧越心里觉得好笑,巧云也太没出息了,她才那么一说,就担心成这样,这种心理素质还想跟卫景如的人斗? “连竹公子都看得明白的事,仙君怎会不明白?看郡主的架势,今日的事,也并不想怎么为难咱们,你别多想了,赶紧回去喝完姜汤休息休息吧,这半天把你吓得不轻,其他的事就先别管了。” 她并没有胡说,卫景如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清晰,就是顾夜阑,不知道那个绿柳伤势到底如何,反正暂时如了卫景如的愿,她不是见顾夜阑一面都很难吗?顾夜阑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逮都逮不住他,这下可以光明正大地要求他过去陪着安慰自己,好得很,萧越是N号角色,估计卫景如早就想不起来了。 不过,顾夜阑好像也没那么忙吧?最起码,她见到的次数就蛮多啊…… 不能再多想了,炫耀意味太浓烈,当心招人嫉妒。 萧越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脑壳都疼的问题。 巧斯给萧越换了个袖炉,安置在她手心里,萧越冲她一笑,疲惫地揉着眉心。 巧斯转身又去添水,萧越瞧了又瞧,还是说道:“一会儿回去你别问巧云今天发生的事,这丫头我看出来了,心思重,又好强,性格又脆弱,她要是愿意说,你就开导几句,不愿意说就别追着问了。” 巧斯愣了一下,点头答应,随后小心翼翼地问:“姑娘,今日出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是跟郡主有关吗?” 萧越点点头,简单说了下在茗溪阁前面小花园发生的事,巧斯听着,点头说道:“巧云这丫头人不坏,也是一心向着姑娘,就是嘴上太不饶人,容易说错话,还望姑娘不要怪罪她。” 萧越摆摆手:“我知道,只是我提醒过你们好多次了,平日里你们都以为我是害羞说着玩,我也没当回事,但今日险些酿成祸事,不由得我不重视,以后院子里丫鬟的嘴巴就由你约束,该说的不该说的,让她们分得清楚,你若做不来,” 萧越停顿一下(是的,她也学会运用停顿的语言技巧了),巧斯立马低头行礼:“请姑娘放心,我晓得这事的轻重。” 萧越满意地点点头,她也没想好要怎么给巧斯压力,既然她上道,也省得她绞尽脑汁想吓人的办法了。 又坐了一会儿,萧越觉得浑身的热量回来了,才感受到筋骨的舒展,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刚想去床上躺一躺,便听到外面巧斯的声音:“仙君来了。” 少了几分平常的欢喜之情,声音中更添稳妥,萧越满意地想,不错,刚才的说教到底起了点作用,巧斯这孩子,很上道。 萧越正在做伸展运动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收回,门就开了,顾夜阑颀长的身形跨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五章 明月几时有,自己抬头瞅 二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顾夜阑到了花宁轩,卫景如正在几个丫鬟的陪同下,坐在自己寝房的外间,望着旁边地香炉出神,听到有人通传才抬起头,望见顾夜阑进门,起身默然一笑,简单行了个礼:“仙君。” 顾夜阑双手作揖回礼:“见过郡主。” 身边的丫鬟麻利地为顾夜阑上茶,随后屋子里其他的丫鬟像是约定好了一般,也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合间屋子就剩他们两人。 顾夜阑眼帘低垂,像是并未察觉。 卫景如四处望了望,又看了一眼顾夜阑,抬手示意道:“仙君请坐。” 顾夜阑刚坐下,卫景如就道:“这是今年新进贡的雨花茶,仙君尝尝可还喜欢。” 顾夜阑礼貌地端起来喝了一口,点头道:“好茶,多谢郡主。” 卫景如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意料之中,淡淡笑了下,没再做声。 “不知绿柳姑娘情况如何?大夫可有诊治结果?”顾夜阑问道。 卫景如抬眼望他,眼神澄明,面色似有不满。 顾夜阑目光并未投及卫景如身上,余光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此刻的注视,便保持身形未动。 两人像是在较劲,比谁可以沉默的时间久一点。 许久,卫景如才重重叹一口气,顾夜阑却率先开口问道:“大夫没有在为绿柳姑娘诊治吗?为何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绿柳总归是卫景如最宠信的丫鬟,怎么会没人来汇报情况? 卫景如起身走到窗边,随手摆弄着墙上挂的字画和小物件,像是没听到顾夜阑的话。 顾夜阑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刚要起身离开,卫景如突然转过身来,脸上略带隐忍:“仙君,你我之间,难道都不能好好说句话吗?” 此话一出,顾夜阑反而不再犹豫,站起身来,正面面对卫景如,丝毫不再闪躲,只是视线并未在她脸上停留:“郡主何出此言,不是郡主派人告知绿柳姑娘危急,所以我才赶过来,多问几句,难道郡主认为不该吗?” 卫景如咬着嘴唇,笑得有几分踉跄:“绿柳这丫头,前些日子就有点风寒,今日遭此难,情况叠加恶化,大夫说恐怕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并未危急性命,多谢仙君记挂。” “大夫诊治可信度如何?可有多请几名大夫诊治?” 卫景如摇摇头:“是国医堂钟太医的弟子,想来是不会错的。” 顾夜阑点头:“钟太医术精岐黄,他的弟子也得其亲传,医术想来是不会差的,郡主大可安心,绿柳姑娘调养身体需用的药材补品,郡主尽管可以跟林染说,找他要便是。” 卫景如忽地一笑:“是绿柳造化好,命大罢了,还得仙君如此垂青,问了好几遍。” 顾夜阑解释:“郡主喊我来,难道不是为此事么?” 卫景如目光炯炯:“那仙君此事待如何处理呢?” 顾夜阑不答反问:“郡主以为呢?” 卫景如绞着手帕,微微侧着头,就是不说话。 顾夜阑唇边若有似无地飘过一丝笑意:“林竹说得话,郡主还记得吗?” 卫景如面无表情。 “我们师徒二人,是在萧姑娘跟郡主请安的时候就到的,只是觉得二位是女儿家,不好突兀现身,于是想在一旁等候,待二人离去后再回茗溪阁,没想到突发变故。” 顾夜阑说得直白,卫景如听得更是明明白白。 也就是说,他在告诉自己,绿柳那些个小动作,他是知情的,劝她不要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原本卫景如还想赌一把,也许顾夜阑并没看出来,随即就泄了气,从小出入皇宫比她还要频繁,跟自己后花园似的的顾夜阑,怎么会看不透这点小把戏? 估计绿柳和绿杨再绞尽脑汁想些什么招,都不够他看得吧? 想到这里,卫景如有点气恼,她是烦萧越,也说过想收拾她的话,可是她并没有授意绿柳去设计她,平日里对伺候萧越的人使点绊子,她是默认,可却从未想过真对萧越做什么。 可她超级不爽顾夜阑一脸袒护萧越的架势,想起自己自从搬进国师府里,就跟个笑话一样,虽然身边的丫鬟们都一直安慰自己,说顾夜阑是太过繁忙,但她心里清楚,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使她变傻,尤其有了萧越的对比,她更是清晰地发现,顾夜阑对自己,好像真的没有男女之意。 国师府里不是铁桶一块,加上顾夜阑好像也没有意识来避讳她,所以对于顾夜阑的行踪,卫景如稍稍费点力气用点心,就可以完全掌握。 这两个月他去看萧越的次数,让卫景如气得肝疼,她可是连萧越的零头都比不上,还都是以她生拉硬扯为前提才见到的面,更不用提顾夜阑往萧越那里塞了多少好东西了,更要命的是,他竟然一直让萧越住在朝云堂的后院里,与他所住的正院仅一墙之隔,这么近的距离!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卫景如想假装看不见,可身边的人却抱打不平,都是从小伺候她的婢女,一心向主,每每说起来都恨不得替卫景如去解决了萧越这个祸害。 卫景如自恃身份,从来不爱多表态,所以丫鬟们以为她是默认,自作主张做了不少事。 尽管她真的不愿意去跟萧越争,在她看来,争宠是那些没有身份的女人才做的事,辱没了她尊贵地身份,可当朝思暮想的顾夜阑就在眼前,她却觉得怒气难以自制地涌了出来。 “仙君对这位萧姑娘当真爱护有加啊。”卫景如说出了自己听到也吃惊的话,酸溜溜的,可收回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她真的很想问问,这个萧越到底好在哪里? 顾夜阑把她藏得好,今日才得一见,卫景如觉得也不过尔尔,相貌甚至比不过洵王府里父王几个最受宠的舞姬,怎么就能把顾夜阑迷成那样呢? “萧姑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我都当如此。”顾夜阑回答得不轻不重。 “秦太医是皇上最器重的太医,平日里除了几位皇子和最受宠的宁贵妃,几乎不给旁人诊脉,就连我父王想要请一下他,都难得很,可是,仙君却能请得动秦太医来为萧姑娘看病,这点,恐怕不止是报恩吧?” 顾夜阑抬抬眼皮瞧了她一眼,随后又将视线收回,依旧注视着前方,面无表情地问:“郡主此话何意?” 卫景如咬着牙,冷岑岑地笑了:“仙君难道不知吗?” 顾夜阑目不斜视:“确实不知。” 声音比她的还要冷冰冰。 卫景如被噎了一下,怒火中烧,还是控制自己不要口不择言,尽量用温婉的语气问:“府里都传言,这位萧姑娘,就要成为国师府的第一位女官了,当真么?若是当真如此……” 那顾夜阑是不是该给自己个交代?卫景如心里委屈地想着。 她故意不说完,想勾起顾夜阑的内疚之心,毕竟,作为一个女子,皇族身份的女子,她已经主动表白过了,单凭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耗尽她的勇气和自尊了。 可是令她失望的是,顾夜阑除了在听到的瞬间就拒绝了她以外,再没有正面回应过她,无论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旁敲侧击,和主动出击,甚至住进府里,让皇上施压,都没能改变顾夜阑分毫,卫景如不是不灰心,只是投名状都递了,刀已出鞘,她没道理灰溜溜地败北。 抛出一切女儿家的矜持,她不允许自己颗粒无收。 卫景如忽然觉得脖间一阵冷意闪过,她猛地抬头,发现顾夜阑不知何时转过脸来,从进门以后第一次与她有视线交流,目光直直地望向她,卫景如却从他寒如铁削的面色中感受到了一丝惧意。 “萧姑娘孤身一人,我只是在报恩,女儿家的声誉何等重要,还望郡主不要与旁人一般,听信无稽之谈。” 卫景如满心愤恨地想:你若是不对她那么好,好得匪夷所思,别人怎么会多想?又哪来坏她声誉之说?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顾夜阑已经是第二次表明他对萧越的感情,只是为了报恩,不知道算不算是解释。 这么想来,顾夜阑那么生性冷傲的一个人,肯这般再三解释,应该是不想自己误会吧? 念及至此,卫景如心里一阵欢喜,态度也不自觉软下来。 她不想给顾夜阑留下刻薄不体贴的印象,若她真的在乎顾夜阑,一个救他性命的人,她就应当也看做救命恩人一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端的吃醋。 可是,无风不起浪,卫景如觉得,她没有平白无故就敌视萧越,完全是顾夜阑的态度让她失去了安全感。 以前虽然顾夜阑对她不理不睬,可是没关系啊,整个国师府里她是唯一的女官候选人,府里上上下下都把她当做唯一的女主人,可自从萧越来了以后,虽然碍于她郡主的身份,府里的人仍旧对她恭恭敬敬,但是卫景如敏感地感受到,她们看待萧越的眼光,跟看待自己的变得不一样。 话说白了,别说她是郡主,就算是公主,真正关起门来过日子,国师府里的一干人等,需要看的也不是她的脸色,而是未来女主人的眼锋。 这种危机感让卫景如如鲠在喉,她怎么能甘心呢? “仙君,你当真不知道,我为何会有此担心吗?” 卫景如想要打感情牌,顾夜阑既然摆出一副忘了自己爱慕他的架势,大不了她再豁出去提醒他一次。 “郡主,不要随意臆测,我还有事,既然绿柳姑娘无事,就先告辞了,后续的所有事情,都可以直接去找林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明月几时有,自己抬头瞅 三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门从外面被打开,绿杨走了进来,瞧见卫景如枯坐着,面色不虞,悄声上前,将她对面桌子上的杯盏,也就是顾夜阑刚才喝过的那杯茶收走,刚一转身,剧烈地碎裂声响起,绿杨心一跳,险些将手里的茶杯扔掉,这套可是郡主最喜欢的青花白瓷茶具,平日都收着,不怎么拿出来用,今日是见顾夜阑来了,她才嘱咐丫鬟上茶时用这套茶具。 绿杨回头,见卫景如尚自喘着粗气,胸前起伏不定,眼里含着愤恨不甘,死死盯住对面的墙壁,一片茶渍水印,墙角散落着几片茶杯碎片。 绿杨赶忙上前,查看卫景如的手有没有受伤,却被卫景如躲过去,收起自己的胳膊,面无表情道:“大夫走了?” 绿杨点头,想了想,还是回禀道:“染公子在外面求见,说是请了大夫,来为绿柳诊治。” 卫景如眼皮微微一动,绿杨还是问道:“郡主,见吗?” 卫景如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随即恢复往日的尊贵表情,随意地掸了掸衣角,曼声道:“见,让他进来吧,去客厅等着,给我换身衣服。” 从花宁轩出来,随身家丁崔康跟上前,汇报着情况:“染公子已经请了两位大夫,陪着一道过来,另外让陶管家去库房将上好的药材准备了一份,也一并送到郡主这边。” 顾夜阑点点头,满意道:“林染做事我向来放心。” “仙君,现在回朝云堂吗?” 顾夜阑点头:“你先回去跟如月她们说一声,准备着,我在院子里走走。” 崔康应声下去,顾夜阑站住,正好经过后花园,他捶捶衣袖,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凉亭里头,蓦地想起那天撞见萧越跟林竹侃侃而谈的画面。 这个萧越……真是让他永远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崔康又回来了,顾夜阑回头看他,示意他上前回话。 “是如月姐姐派我来问仙君,她需不需要跟萧姑娘去回禀下绿柳姑娘的情况。” 顾夜阑起身:“不必了,我过去说一下就行。” 崔康瞄了瞄主子,没吭声,仙君什么时候愿意干起这种跑腿的活了? 不过,府里上上下下都在传,仙君对这位萧姑娘很是上心,朝云堂的人被如月约束的不敢乱说,可是谁没多动几个心眼琢磨这事? 尤其今日之事,崔康可算是目击证人,虽说当时离得比较远,但那可是安和郡主最得宠的绿柳姑娘啊,就连他平时见了绿柳也得避让三分,今天竟然落水了,冻得够呛,被救上来时,崔康已经比较靠前,眼见着绿柳嘴唇青紫,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抽搐着,这下不躺个十天半个月是别想好利索了。 原本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做下人的,最希望的事就是主子们和和气气,不要有什么矛盾争执,不然,真出了什么事,主子们身娇肉贵,碰不得动不得,倒霉的往往都是他们做奴才的。 但这事竟然又神奇地被仙君压制了下来,没激起一点水花,如同上次卫景如来朝云堂闹了一番一个结局,无声无息地灯灭了。 崔康点点头,在心里对自己说,看来这个萧姑娘,真不是一般人,以后自己可得更机灵点,她院子里的人和事,那就得是头一份要紧的。 郡主又如何,在国师府里,还是要看仙君的风向,任是身份尊贵,也比不过仙君偏爱啊。 回到朝云堂自己的寝房里,如蓝伺候着顾夜阑更了衣,问道:“仙君,可要现在用饭?” 顾夜阑无意识地甩了甩袖子,说:“不必,我先去一下后院。” 如蓝抱着衣服默默退下。 萧越对于顾夜阑的突然造访,既意外又习惯,站起身,还是象征性地行礼:“仙君好。” 顾夜阑点点头,不认生地走进来,挑了他常坐的位置坐下,随后对她微抬下巴,示意坐下。 萧越坐在他对面,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她最担心的就是顾夜阑来秋后算账,面对他的兴师问罪,萧越还没考虑好到底是供认不讳还是抵死不认。 俩人就这样各自望着座位的前方,沉默着,活像两尊雕塑。 门外传来巧斯的声音:“姑娘,小夏送饭过来了,现在就用饭吗?” 萧越偷摸地扭头瞅了一眼顾夜阑,不自在地想,这位大先生来的也太不符合社交礼仪啊?赶着饭点来,不是摆明蹭饭吗? 不过蹭来蹭去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萧越倒是不心疼,只是每次顾夜阑都盯着她看,然后一筷子一筷子吃个没完没了,不知道是自己长得格外下饭呢,还是担心自己吃得多了浪费他饭钱。 或许是萧越太久没回答,顾夜阑转过脸来瞧着她,眼底隐隐藏着笑意:“今日没胃口,不想吃饭吗?” 萧越原本想摆出点姿态,受惊这条路行不通,就说担忧绿柳的情况吧,但听到顾夜阑这种明显带着笑意的口吻,心里的叛逆就蹭蹭冒出来了。 “哪里,只是碍于仙君在此,觉得此时吃饭有点送客的意思,不礼貌而已。” 顾夜阑却不甚在意地笑笑:“无妨,我与你一道吃就是了。” 萧越双眉不受控制地拧在一处:“这个,恐怕不好吧?” 顾夜阑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般反问:“有何不妥之处?” 萧越咬咬嘴唇,不愿再打哑谜:“仙君不知道吗?” 顾夜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萧越豁出去了:“我不想给旁人造成误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话说出口,萧越就换上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 顾夜阑神情一黯,随后嘴角微微扯起,分不清是自嘲还是伤感:“我只是觉得,跟你在一起吃饭,胃口很好,心里很欢喜。” 萧越被他这种受伤的表情搞得一阵内疚,好像她多么不仁不义,连顾夜阑这么丁点微薄的要求都不予以援手。 “那个,巧斯,把饭收拾进来吧,记得多拿一副碗筷。”萧越干脆站起身以退为进,不正面回应顾夜阑幽怨的抗议。 巧斯轻快地应声,指挥着梅香和兰香将饭菜收拾整齐,随后按照老规矩退下,屋子里再次只剩他们两人。 谁都没出声,拿起自己的碗筷,闷不吭声地低头吃饭。 扒了小半碗饭后,萧越觉得胃里像是吃了沉甸甸的石头,于是放下米饭,放缓速度,轻巧地假装不经意提起:“仙君过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妈妈咪呀,千万不要是绿柳出啥事需要她负刑事民事责任。 顾夜阑手上筷子不停,慢慢嚼完嘴里的饭菜,才说:“怕你惦记着那边的情况,来告诉你一声,绿柳没什么大事,放心吧。” “那为何郡主说情况危急呢?” “不过是绿柳前些日子已经有些风寒,今日落水寒气加重,一时有些严重,并无性命之虞,你不必过分思虑。” 原来是借着这个码子把顾夜阑叫过去啊,卫景如的招数也不过如此啊,萧越心里吐槽了几句,神情不觉轻松很多,嘴上客气地说:“仙君派如月或者如蓝姑娘来说一声就行,劳烦您大驾,当真过意不去。” 顾夜阑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冷声道:“如月和如蓝都有要做的活络,忙得很,没空过来。” 如月如蓝再忙,还不都是主子吩咐?能有你忙吗? 萧越碰了个软钉子,顾夜阑亲自过来通知,她怎么好意思这时候怼回去?干脆转移话题问:“今日仙君和林竹怎会突然回来?” “我觉得林竹最近很是不像话,便去抽查,结果佟先生有事,下午放了他们回来,我便跟他一起回来,顺便检查佟先生前两次留的功课,不曾想撞见你们。” 萧越点点头,还真是凑巧。 “你日后,跟郡主也避免不了会打交道,今日之事,尽量不要再做了。”许久,顾夜阑的声音响起,他的话并不流畅,时断时续,说得有些为难,又不容置喙。 萧越放下筷子,张嘴就来:“难道我就由得她们数九寒天的把我往水里丢?” 顾夜阑眼锋扫过,萧越梗着脖子继续说:“我身边只一个巧云,可郡主身边人却很多,若是我落水,恐怕不会有人愿意下去救我吧?我伤本就没好利索,又不懂水性,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这难道是仙君想要的结局吗?日后我见了郡主,仙君是准备让我都走这样的路吗?” 这些都是萧越独坐屋里时候想得,她现在对绿柳丝毫愧疚之情也没有了,不过是怕卫景如不肯罢休,非要找她的麻烦。 今天若不是仗着她有几分功夫,任由绿柳算计她,只要卫景如稍加阻拦,她的小命就可以交待了。 就算顾夜阑和林竹凑巧赶过来,救起来,她伤上加伤,半条小命也搭进去了。 女人之间的嫉妒原本就很恐怖,非死即伤。 可是说完,萧越又有些后悔,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依仗,可以总在顾夜阑面前有恃无恐,口无遮拦,总控制不住自己。 顾夜阑此时也已经放下筷子,无声无息地望着她。 “我并非此意,你误会我了。”顾夜阑张了张嘴,还是选择耐着性子解释。 萧越低下头去,有点无奈地说:“仙君,我与郡主身份相差悬殊,倘若她有心,想要难为我,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是我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先力求自保,保住自己的小命是我第一要考虑的,所以行事可能不周全,让仙君在郡主那里难为难做,但我别无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明月几时有,自己抬头瞅 四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顾夜阑沉默着,面前的碗筷也没有再动过,萧越说完那番话,心里却像是灌了铅一般,重到只能微微叹息。 顾夜阑起身,沿着桌边走至窗前,抬起手将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寒冷的晚风争相涌了进来,喷在他的脸上,萧越从侧面望着他,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良好质地的布料包裹着顾夜阑矫健的身姿。 他的侧影像是一枚针,在她的心上轻轻地扎了一下,萧越忽然就明白了,今日的事,能够悄无声息地完结,已经是意外之喜,而顾夜阑对她的提点,是她必须付上的代价。 萧越不禁感慨,果然世事不可能尽如人意。 在风公子处住着,虽然没有任何人来为难她,却让她感到很压抑,在风公子面前一举一动都要克制,生活得很憋屈,来到国师府,像是终于可是释放天性,自由自在地生活,头顶上却装着一个不定时炸弹卫景如。 一念至此,萧越觉得是时候提出自己去留的问题了。 如果顾夜阑没有留人的意思,她正好顺理成章卸去卧底这个磨人的身份,给风公子道个歉,能求得原谅最好,换取自由身,以后江湖庙堂,都可以自己做主。求不得原谅,风公子会如何呢?最差,不过也就是被撵出来,再回到以前孤苦漂泊的日子,虽然这个时代对女人的限制很多,但是她心里已经盘桓出一条路,相信自己哪怕再流落街头,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凄凉落魄了。 如果,顾夜阑希望她能留下来呢? 萧越心里没底。 “仙君,我……” “你不要误会我刚才的话,”萧越刚一开口,恰逢顾夜阑也同时转身发声,只因她的声音很小,顾夜阑似乎并未发现。 萧越停下要说的话,任顾夜阑继续说。 “我虽有心,却总有力不能及的时候,郡主身份使然,我怕自己的力有不逮,会让你有所闪失,所以,才希望你能稍微收敛点性子,尽量不要跟郡主有正面冲突。”顾夜阑话说得清清淡淡,萧越却听得心惊肉跳。 这叫啥?变相的表白? 萧越不禁浮想联翩。 “我问过秦太医了,他说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再过几日,我抽个天气晴朗的日子,带你出去散散心,也别整日憋在府里。”顾夜阑轻声说着,已经转过身来,眼神望着萧越,一闪一闪漂亮得很。 萧越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却冷静了下来,别人或许不知,她自己怎么能忘记,顾夜阑虽然望着她,却也不应该自作多情,也许她只是一个媒介,让顾夜阑的目光可以透过她,遥遥地望着瑾瑜。 这些话也好,这些柔情也好,她不过是偷来的,因着这张跟瑾瑜相似的容貌,才侥幸获得的。 心里不住地提醒自己,萧越的面色也渐渐冷下来,后来,她干脆笑笑说:“好啊,我来盛京后,倒真的没有好好欣赏过这座城市的繁华和风情,仙君若愿意陪同,我倒是真想四处转转。” 顾夜阑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萧越被他看得不自在,故作玩笑地双手摸脸:“仙君这样看我,让我很不自在,心里怪怕怕的。” 顾夜阑目光未动,嘴唇轻启:“骗人,你才不会害怕。” 萧越语气一滞,双手不自然地放下来,干笑两声:“仙君说笑了,我弱女子一个……” 这回不等顾夜阑开口,萧越先说不下去了,假装无意瞥了一眼顾夜阑,这厮果然一脸揶揄。 萧越拧拧眉,她当真是讨厌这种彼此知根知底的感觉,演个戏都这么难,古代妙龄女子装柔弱能得到的好处她只能想想,压根没有实施的机会。 “仙君您能不能别总以老旧眼光看待我啊?虽然我那天是收拾了几个杂碎,可是我也是个女子啊,会怕的东西很多,怕饿,怕冷,怕死,怕有权有势的人,怕疼,怕蛇,怕蜘蛛这些吓人的虫子,拜托您别总一副当我是金刚佛的眼光行吗?”萧越故意说得很委屈,再配合耷拉下去的脑袋,心里默默测评,这波扮可怜的操作溜不溜。 她粗略估计,顾夜阑就算没有被她这番模样勾起柔肠百结,最起码也会觉得我见犹怜吧,谁曾想,顾夜阑听完后,不知从鼻子里还是从嗓子尖里哼出一个怪声,萧越抬头望去,只见他扬着一根眉毛要笑不笑道:“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想不到这些,看你出手又准又快,倒真不曾料到,你也是个柔弱女子。你这般说话,真让人难以适应。” 萧越皱皱眉,心道他这几个意思? “仙君见笑了。”萧越保持分寸地礼貌一笑,不受他刺激。 顾夜阑却溜溜达达踱步走到眼前,他身形高,往身边一站,萧越又坐着,就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此刻站起来窜一边去好像也不合适,于是萧越端起茶杯佯装喝茶,结果茶杯就剩一口,顾夜阑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她连想装模作样一下都难,只好抿了一小口,就再放下,尽力低垂着头,不跟他对视。 好在顾夜阑只停留了两三秒钟,又坐回刚才吃饭的位置,也端起茶杯来,一口一口抿着,边喝茶边瞅着她,眼睛似笑非笑。 萧越不自在地想,难道刚才盯着她的脑壳看到了头皮屑?怎么会笑得那么假模假样? 不能任由这种尴尬的沉默景况蔓延,萧越略高声道:“巧斯!” 顾夜阑扯扯嘴角,不动声色望着她。 外面听到应声,萧越再说:“添茶。” 门很快就开了,巧斯拎着一壶茶走了进来,帮两人都满了杯盏,萧越再吩咐:“把饭菜撤了吧。” 巧斯低头答应。 萧越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四五,心想,数到一千,他再不走,就从一千倒着往回数,她今天也学习下老僧入定。 饭菜都撤了,顾夜阑总不会还赖皮赖脸地留在这儿吧?看不出来她这是送客的表现吗? 等到桌子收拾干净,巧斯退下之前问道:“姑娘,要上果子吗?” 萧越心里已经数到八百多,正专心致志呢,冷不防被她一问,脑袋运转反应了一秒钟,顾夜阑就在她停顿的这短短一秒钟时间里,替她做出了回答:“去弄点清淡小菜,果脯蜜饯瓜子来。” 巧斯面露喜色,领命退下。 萧越这才吭气:“可是咱们刚吃过晚饭啊!” “我没吃饱,我看你也没吃饱。”顾夜阑回答得很顺畅。 废话,有你那种眼神盯着,谁能吃得下去?我也是有心理阴影的好吧? 萧越笑笑:“哪里,我吃饱了,仙君既然还有兴致想继续吃,那就吃吧。” 顾夜阑歪歪头:“你不欢迎?” “怎么会?”萧越反驳地有点太夸张,戏似乎过了,反而显得假,接着尽力补充道:“仙君能在这,蓬荜生辉啊。” 顾夜阑忽地笑了:“其实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装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萧越愣住,这货怎么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不随便跳转话题行不行? “呵呵,仙君说笑了。”萧越继续用老招数回复,假装听不懂。 她就是装傻装到底了,你待如何吧?她都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你不愿意我留下来?为何?见我紧张?”顾夜阑也不纠结那个话题,反过来直接问她。 这……让她如何回答? 萧越玩着手指,轻轻笑道:“多少会觉得不自在吧。” “为何?”顾夜阑追问。 萧越心里翻白眼,你除了为何难道不会说点别的吗? 面上还得继续周旋,接连在心里否定了三个说辞之后,萧越决定说出一部分事实。 “因为我长得像仙君的故人,瑾瑜,所以总觉得自己像做贼,偷了一些原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萧越故意把话说得凄婉辗转,好在顾夜阑增加筹码。 顾夜阑听完,收回一晚上灼灼的视线,好像真的在思索着什么。 萧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还不等咽下去,就听他说道:“不必。” 萧越尽力压制自己想要皱眉的冲动,耐心等待着顾夜阑可以继续解释得清楚一点。 谁知,顾夜阑却不肯再说了,等到萧越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望着他时,却见顾夜阑忽然一脸纠结地转头看着她,说:“萧姑娘,其实我觉得你可以不必这么辛苦的。” 萧越一脸问号。 “你是怕我吗?”顾夜阑再问。 萧越一头雾水,或许是脸上的表情太过迷茫,让她显得有点傻气,顾夜阑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望着她,忽然就笑了。 与平日里所见到的所有表情都不同,是真真切切咧开嘴露出洁白牙齿的那种笑。 原来他笑起来会是有两道深深的笑纹啊,眼睛还会打弯,完成带着小尾巴的蝌蚪状,笑声也是有共鸣的,像是通过一条传送带,稳稳地送入她的耳中。 “萧姑娘?”顾夜阑头微微一侧,问询道。 萧越这才回神,用清嗓子来掩饰自己刚才神游的尴尬。 “你又走神了?”顾夜阑没有不悦,面色仍旧带着笑意问她。 萧越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字眼:“又?” 顾夜阑露出那副打趣的神情:“你不总是在走神吗?跟你说着话,有时候你就不知道想什么去了,然后一脸呆呆的模样。” 萧越下意识摸摸脸,嘴硬道:“没有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明月几时有,自己抬头瞅 五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所处的这间卧房,虽然不及顾夜阑的卧房有火地龙,但也有整整一面墙是火墙,林染已经派人生了起来,一应炭火和木料早就让人送了过来,屋子里的火炉也烧得红红火火,是以屋外寒风料峭,屋内却温暖如春,萧越未着棉衫却也不冷。 顾夜阑再次走到窗户旁,看手势是想要推开窗户,进行一半他就停了下来,扭头问萧越:“要不要赏月?” 萧越还沉浸在他刚才的话里,琢磨着自己何时在他面前神游,突然听到他这么问,下意识回答:“好啊。” 顾夜阑指指自己的肩膀,再指指她。 萧越不解,顾夜阑指指衣架:“添件衣服,会冷。” 萧越木木地起身,听话地套上棉衫,顾夜阑麻利地推开窗户,一阵冷风霎时灌了进来,萧越不禁瑟缩地抖了一下,见顾夜阑正站在风口,那阵风将几乎没有偏移地全部扑在他身上,隔着几步远,萧越光看着都觉得太凉,忍不住提醒道:“仙君好兴致想要赏月,也不必离窗户那么近,屋子里热,外头风冷,仔细受寒。” 顾夜阑颇有几分意外地回头看她,随后笑着点点头,向后退了几步,指指当空的皓月。 萧越探头望去,月亮又大又亮,从这个角度看,好像离得也特别近,白白的散着光,特别像……就还是像月亮,萧越暗自撇撇嘴,她当真成不了诗人啊,连点想象力都没有。 “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顾夜阑轻声低吟着。 萧越配合地点了下头。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顾夜阑再吟一首诗。 萧越扯扯嘴角,难道要鼓掌吗? “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刚刚松了一口气,谁知顾夜阑又吐一句赏月诗。 萧越翻翻眼皮望着那轮亮晶晶的大月亮,心道,可不要再说了吧?兄台你到底是神马意思啊?想要让她当个知己能对上几句吗? 冷不防一眼瞥到顾夜阑嘴唇再启,萧越生怕他还要吟诗,抢先说了句:“明月几时有,自己抬头瞅。” 说完两人都愣住了,然后萧越就默默咬了下舌头,重新说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谁道顾夜阑瞅着她忽然嘿嘿笑了,这一笑搞得萧越毛骨悚然,皱着眉:“仙君笑什么?我刚才记错了后半句。” 顾夜阑收起笑容,唇角还依稀残留几分笑意,继续望着天上月亮:“我只是想说,以前瑾瑜总喜欢拉着我赏月,她经常吟诗,这几句是她最喜欢的,可惜我那时候还小不懂欣赏,每次都把她气得要哭。” 怀念老情人你不说清楚?害得老娘绞尽脑汁想诗句来配合你! 萧越虚擦一下汗,嘿嘿笑道:“年少情怀总是诗,有的人情感比较敏锐,看到一花一树都能出口成章,感慨万分,仙君也不是故意不配合,无需自责。” 顾夜阑点点头。 萧越偷偷瞧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文艺青年的好坯子,要说一打眼就让人想吟诗诵读的,林染倒是个好苗子,还有风公子那样的,长得就一脸古诗相。 “那仙君现在能体会瑾瑜姑娘当时的心境了吗?”萧越知道自己的好奇心又开始作威作福了,她总想引着顾夜阑多说一点关于瑾瑜的事。 “并没有。”顾夜阑回答得斩钉截铁,复而回首望她:“我仍旧觉得月亮还是月亮,今日不过圆一点亮一点罢了。” 额,其实她也这么觉得的,但此时附和,未免显得拍马屁,还衬托得自己肚子里毫无墨水,萧越决定不随便开口了,跟顾夜阑这种思维跳脱的人聊天,她经常会被带到沟里,干脆少说为妙。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无尽沉默的尴尬之中,萧越咬咬嘴唇,决定死磕到底。 到底是顾夜阑先开了口,问道:“明日秦太医会过来,为你复诊,调整下药方。” 萧越应着,有种贼人胆虚的感觉。 “另外,你有什么短缺的尽管去找林染要,我问过他了,说你从来没找过他,你若是觉得不方便,我明日就让尤妈妈过来,她是府里的老人,屋子里缺什么,丫鬟们尽不尽心一眼就能看出来,也省得你为难开口。” 萧越挠挠头,这个动作很不符合古代女子娴静的规范,以前一着急这样挠头,被风公子发现了,温和而又严厉地提醒了好几回,所以这次手刚碰到头,顾夜阑转过身来,萧越下意识紧张地双手立正。 反倒让顾夜阑觉得她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 萧越脱口而出:“我什么也不缺,府里上下对我很是照应,不必再麻烦了。” 顾夜阑却笑笑:“你厚道本分,我却不能怠慢救命恩人。” 又来这个了,救命恩人这个说法其实不成立啊,难道顾夜阑做戏做久了,也人戏不分了? 萧越干脆直说:“仙君,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其实并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您对我这般好,我实在受之有愧。” 顾夜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有点愣住。 萧越有点难为情:“那天,就算没有我,以仙君的身手,也是能躲得过去吧?这些日子,我白占着个救命恩人的名头,其实心里很过意不去,觉得自己不够光明磊落,仙君您再对我照顾这般周到,我都恨不得以死谢罪了。” 顾夜阑表情大变,萧越立马解释道:“就是表达我的不安,我没真想去死。” 顾夜阑无声松口气。 萧越又碎碎念地嘟囔着,什么每天吃好的喝好的,心怀歉意,又夸顾夜阑心地善良肯收留她,还对她这般好,让她每日都如坐针毡,觉得自己像是个江湖骗子,仗着机缘巧合,在国师府里骗吃骗喝。 顾夜阑这么听着,表情变来变去,不知道是不是萧越错觉,中间几度甚至出现了一种叫做不耐烦的神情,萧越越说越没信心,音调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咬咬牙,将主题抛了出来:“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在国师府多有叨扰,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仙君对我的照拂我没齿难忘,无以报答,但是再这么继续住下去,已经很不合适,所以,我想……” “你是替我挡了那一箭,若是没有你,我能不能避开且另说,但是你因我才受伤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单凭这一点,我照顾你直到康复都是应该,你宽心住下,安心养伤,别的不必担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夜深天寒,早日歇息。” 话音还未落地,顾夜阑闪人闪得异常迅速果断,瞬间就不见了人影,搞得萧越以为自己眼花了,待到想起叫住他,只听得窗外顾夜阑不悦的声音:“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萧越竖起耳朵,眼睛瞄到还开着的窗户,便弓着身子,偷偷上前,想要偷偷看看外面到底来了啥人。 刚露出半个脑袋,就听到林竹不怎么磊落的声音:“就是有点事想找萧姑娘。” “你找她有何事?再说这么晚了,你不知道要避嫌吗?”顾夜阑的语调听着更加不高兴。 林竹不知死活地反驳:“这么晚了师父你不也在这儿吗?” 萧越咬唇,要死了要死了,林竹多什么嘴啊?搞得好像她跟这师徒俩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非得深夜约见面。 “我找萧姑娘有重要的事要说,你呢?手里拿着什么?别往后背后藏,那么一大包,我看得见!”顾夜阑音调陡然拔高,听得萧越心头一哆嗦。 林竹无力地辩解着,萧越在屋里也偷偷琢磨,林竹这么晚来找她,不是急事就是迫不及待要告诉她的事,手里还拎着一大包东西?会是什么呢? 啊!麻将!一定是麻将做好了,这家伙等不及想着趁着晚上过来给她瞧,没想到被顾夜阑给撞到,这叫个不凑巧! “别躲!”顾夜阑的喝声响起,萧越忍不住探出脑袋瞧,见他正从林竹的手中拉扯着什么。 林竹想要护着又不敢反抗的模样,憋屈得像个小媳妇,萧越视线向下移,听到一阵竹片还是木块相撞的声音,心里哀嚎,果然是麻将! 她该怎么做?冲出去解围还是关上窗户装作不知道? 萧越心里激烈地交战着,就听见外面顾夜阑冷冷地问:“这些是什么?” 到底被他发现了。 林竹不吭声,顾夜阑没有再高声呵斥,只是从嗓子眼里“嗯?”了一声,音调不高,听得萧越却起鸡皮疙瘩。 林竹小声嗫喏:“麻……将……” “什么?”顾夜阑再问。 林竹声音稍微大了点:“麻将。” 萧越眼睛一闭,双手给自己打气,然后果断地打开门冲了出去,一脸不知情的笑意问:“竹公子,您怎么也来了?” 林竹看了她一眼,眼光向下瞥,不发一言。 意思却很明显:我来给你看麻将成品,被师父逮到,当场截胡。 萧越悄悄觑了一眼顾夜阑手里的麻将,看不清楚具体模样,却见他视线来回在林竹和自己脸上逡巡,似乎在思索着两人之间有何秘密,以及有何勾当,正待开口问询,萧越抢先道:“竹公子,您是来找我的吗?” 顾夜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 林竹咬牙:“是。” “是给我送东西吗?”萧越继续一派天真地问道。 林竹再咬牙:“呵……是。” “是麻将吗?已经做好了?”萧越尽力让自己看起来露出少女才有的天真的喜悦表情,继而转向顾夜阑的手上,奔过去,欣喜若狂道:“这个就是吗?” 林竹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心里一阵过意不去,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头说:“嗯,是,刚送过来,我一看,心想你肯定着急,就连夜送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麻将队伍的扩张 一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仗义过,她对顾夜阑解释说,从小在自家收藏的一个孤本里看到过关于麻将的记载,印象很深,一直惦记着,这些日子有点无聊,正巧跟林竹说起来,拜托林竹给找个好手艺的工匠,把麻将做出来,这样她就可以用来玩了。 三言两语把林竹摘得一干二净,顾夜阑听完,却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急得萧越直拍胸脯:“真的,仙君,你想啊,您以前是不是从来没听说过麻将这种东西啊,林竹就更不可能了,所以他这次真的是帮我的忙。” 顾夜阑转转眼珠瞧她。 萧越再次保证,嬉皮笑脸说完,就要从顾夜阑手里接过麻将。 顾夜阑原本想不松手,萧越一扯发现有所阻碍,抬头看他,被她那双眼睛一盯,顾夜阑心里突突了两下,不知怎么回事手就松了。 萧越满脸赔笑,低头去检查,大体翻了翻,还不错,手艺完成,做工精细,这下倒真有的玩了,她做梦都没敢想,穿越后对整个社会最大的贡献,竟然体现在娱乐方面。 “是这么回事吗?”顾夜阑再问林竹。 萧越假装数完麻将站直身体,趁机给林竹使了个眼神,林竹立马上道回答说:“一切正如萧姑娘所说。” “那你这副鬼祟模样做何?问起来还结结巴巴,让人起疑?” 萧越急得想要为他开脱,林竹倒也没那么傻,就坡下驴道:“白天刚被师父教训过,一看见师父就紧张,怕你再训我。” 这点倒是出乎顾夜阑意料之外,他张了张嘴,瞧见萧越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便道:“我训你还不是因为你贪玩不务正业,你看我什么时候训过你师兄?” 又来了,林竹抑制不住想要翻白眼,萧越适时地插话:“天这么冷,我就不留二位了,早点回去休息,麻将我收下了,多谢你啊,林竹,回头请你吃饭。” 要吵回去吵,别在我门口吵架,影响市容,还牵连无辜。 萧越伸手就要扛起袋子,却被顾夜阑一把拦下,她心里一紧:怎么还没完没了啊? 结果顾夜阑只是单手拎起袋子,转身送进屋内,出来后面无表情道:“我刚才拎过,挺沉的,你别拎了,免得扯到伤口。” 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越从善如流,露出感激的神情:“多谢仙君。” 顾夜阑还是没什么表情,眼波扫向林竹,见他脖子立马缩了一下,逗得萧越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别过头去忍着。 “记得关窗。”顾夜阑叮嘱完萧越,就潇洒地迈步离开,经过林竹身边时,有意还是无意地咳嗽了一声,声音很低,林竹立马跟上。 萧越回到屋子里,这才松了口气,小心地关上窗户和门,高声把巧斯和巧云喊来。 丫鬟们一进来,还来不及表达顾夜阑留下用饭的欣喜之情,萧越就招手道:“快来快来,给你们看点好东西。” 一脸做贼分赃的兴奋。 随后,萧越就展开了生动形象的讲解过程,将麻将的用法规则说了个遍,最后问一句:“会了吗?” 巧斯和巧云满眼星星状,摇摇头。 萧越仰天低叹,深呼吸一口气,一脸豪迈道:“来,咱们边玩边讲解吧,实践是最好的老师,所有的斗争经验都是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 巧云一脸跃跃欲试,巧斯问了句:“那今夜就不讲还珠格格了?” 萧越不在意地摆手拒绝:“讲那个干吗,怪没劲的,先搓搓麻将再说。” 巧斯起身不放心道:“我先去看下几个丫鬟,有没有准备好热水和炭火,马上就回来。” 巧云笑道:“行行行,我的好姐姐,你就是最用心的丫鬟,我们都是些个废物。” 萧越打断道:“不要这么说,你性子逗趣,巧斯稳重,你俩合起来才是最完美的,没巧斯盯着,屋里肯定要乱套。不过没你嘛,谁陪我逗趣解闷呢?” 巧斯这才笑了,出门去吩咐一应事务。 萧越抓紧时间拉着巧云一起洗牌,摆麻将。 用惯了现代的麻将,这种木块做成的拿在手里,开始时候还稍稍有些不习惯呢。 等到人齐了,萧越就先教两人三人麻将的玩法和规则。 别的还好说,就是让巧斯和巧云跟萧越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费了姥姥劲了,萧越都快磨破嘴皮子了,俩人还是坚持不肯,非搬出什么悖逆以下犯上的说辞,搞得最后萧越使出绝招,威胁道,要是不坐下跟她一起玩,就把她们俩都发配回尤妈妈那,不要她们了,巧斯和巧云这才一万个不情愿坐下。 玩了两局下来,巧斯和巧云基本都会了,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点,不像一开始坐下那样,像是凳子上有钉子扎她们的屁股,只是对于玩麻将的规则还没有萧越那么熟悉。 占着先天优势,萧越前几局赢得不亦乐乎,可是到了后期,巧云上手了,就开始跟她对抗,巧斯呢,更是稳扎稳打,几乎不会喂牌,整桌上,就萧越和巧云俩冒失冲动的人来回碰啊喂牌。 主仆三人练手练得不亦乐乎,为了避人耳目,萧越都是在吃完晚饭后才开张,白天时候故作低调。 过了几日赶上林竹休沐,屁颠屁颠就跑来,嚷嚷着要玩麻将。 萧越好心先教他,俩人一边学一边练习,时间磨蹭到了中午,林竹不拘小节地表示,愿意留下一起用饭,萧越觉得有点不妥,想要赶人,林竹却说:“咱俩你未嫁人,我未娶亲,那么避嫌做什么?了不起真传出什么闲话,我娶了你就是了。” 这句话惊得萧越差点一口水呛死,林竹还好心过去要给她拍背,把她吓得连连后退,双手摆得像风扇:“别别别,林大公子,您犯不着为了一个麻将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我可受不起。” 林竹见她不领情,还老大不乐意呢:“我说真心的,我不介意。” 萧越心里暗骂:姐姐我介意好不啦?虽然表面上我才17岁的风华年纪,但实际心理年龄姐姐已经27了好不?比你大了一轮!这叫什么事啊? 在萧越心里,林竹相当于半个儿子了,要是赶在古代早婚早育,她当林竹的妈还真的差不多,所以乍一听林竹说这种娶不娶的话,让萧越立马产生了乱伦的赶脚,一阵恶寒。 “行了,以后少说这种话,一点也不好笑,还想不想学麻将了?想的话赶紧回去吃饭,吃完饭下午再过来。”萧越起身往里间走去,不再搭理林竹。 巧云极懂颜色地将麻将收了起来,表示要腾地方吃饭。 林竹不太高兴,但又不想惹萧越生气,继续哼哼了几声,见萧越没有出来的意思,也便灰溜溜地回自己的茗溪阁了。 吃饭的空档萧越忽然反省,她是不是不应该再跟林竹单独相处了?毕竟他所处的年纪正好是青春期,平日里除了丫鬟也没接触过别的女人(萧越是这么认为的),忽然来了萧越这么个年纪相当又特别有共同语言的女孩子,难免林竹会想入非非。 吃完饭,萧越坐等林竹到来。 一进门就给他普及了下玩麻将真正的人数,俩人玩根本就是闹着玩,还是要四个人玩才能体现出水平和技艺,林竹听完,一脸为难:“可我们去哪里凑另外两人啊?大师兄有事,师父,我可不敢去,非被骂不可。” 萧越托着腮,假装叹气道:“哎,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咱俩过家家似的瞎玩了,前几天,我跟巧斯和巧云三人玩都觉得不过瘾呢,算了算了,凑合吧,来来来,玩吧。” 林竹听着她的话,琢磨了一会儿,眼睛刷地雪亮:“你是说巧斯和巧云会玩?” 见他听话听音,萧越上道地夸张道:“当然会玩,她们俩可是我的大弟子二弟子,连你都得往后排,尤其巧斯,玩得可熟练了。” 林竹眼珠子转着,萧越趁机加把火:“不然,让她们俩一起来玩?” 林竹转头看她。 “当然了,你是主子,肯定不能接受丫鬟跟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觉得她们以下犯上,我就没这个负担,因为我以前也是小户人家的孩子,根本不是什么金枝玉叶。” 萧越故意激将,林竹果然说道:“瞎说,我也不是天生的主子,当年还不知道是哪个山涧里地野孩子,什么金枝玉叶,没这个讲究,让她们俩过来一起玩,凑个整数,要是不愿意,就说是我的话,我看她俩谁敢不答应!” 萧越暗喜,连忙把巧斯和巧云叫来,因为有过跟萧越玩牌的经历,再让她们接受林竹就没一开始那么艰难,但也是好一顿威逼利诱,总算凑齐了四人。 看着牌桌上齐整整的人,萧越感慨道:“原来所谓三缺一,急死人就是这种感觉啊。” 为了更好地贯彻游戏精神,让各位牌友能真实发挥水平且享受玩牌乐趣,萧越约法三章。 一,牌桌无身份,不允许偷偷放水的情况,当然高位者也不许以权压人。 二,文明玩牌,重在参与,输了不许急眼。 三,为了照顾大家财富不均的情况,筹码另算,不算金银。 在宣布第一条的时候林竹显然很不满,他忍不住辩白道:“我可不是那种以权压人的人,别那么小心之心。” 萧越权当听不见,第三条具体实施起来就是,林竹输了做俯卧撑,20个打底,巧斯和巧云输了做蹲立起,也是20个打底,至于萧越么,身体不适,只好往脸上贴纸条,还美其名曰,一边玩耍一边锻炼身体,两不误。 其他人都没有异议,麻将四人组轰轰烈烈开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麻将队伍的扩张 二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作为一个过来人,充分体谅林竹这个毛孩子刚学会玩麻将的那股痴迷,那必须的啊,古代人能玩的东西照比现代人真的少了不少,何况是这种古今中外老少咸宜的娱乐法宝呢? 此后的代价就是,林竹逮空就往她这跑,但因为他平时要点卯又要去佟先生那里念书,所以能来的时间也就是晚上了,可他被麻将烧坏脑子,萧越还保持着基本的理智,搁现代社会夜夜跟单身男子相聚都得有点情况,何况现在这个时代? 所以她并不怎么经常接待林竹,只允许他休沐日的时候上午过来玩,这下可憋坏林竹了,半夜都想溜出来玩麻将,可惜萧越不配合。 林竹便要把麻将带回茗溪阁,被萧越一口回绝了,气得林竹吼:“这是我出钱找人做的!我凭什么不能玩?” 萧越比他更不讲道理:“你出钱你出力又如何?没我的创意你能做出来吗?不给,我平时还要玩呢,你一天到晚那么忙,总有事做,我闲的都要长毛了,玩玩麻将消遣你还来横刀夺爱,是不是男子汉?” 此话一说,杀伤无数,林竹立马偃旗息鼓,虽然依旧不忿,但却不再执意要麻将了,萧越也不忍见这个半大孩子气成气球,于是稍微提示道:“反正你认识做手艺的工匠,让他们再抓紧时间给你做一副就是了,何必来抢我的?” 林竹眼睛一亮,扭头就要跑,又停下孩子气地说:“到时候你凑不齐人可别来找我帮忙!” 说完这句话才跑没了影。 萧越摇摇头,果真还是个孩子,行为举止都这么幼稚,她才懒得跟他计较呢,不一起玩正好,这两次林竹往这跑,害得萧越玩的时候都不能专心致志,生怕顾夜阑突然造访,当场抓包。 按理说她也不是跟林竹孤男寡女,还有俩丫鬟陪着,但萧越就是紧张,万一被顾夜阑扣上个私通的罪名,她觉得这一辈子的声誉可就毁了,不要不要,她才不会因为贪玩葬送自己的名声呢,尤其是跟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 此后几天,林竹果然再没来烦过她,萧越也不去在意,自顾窝在小院里,跟巧云和巧斯抽空就摸把麻将,时间也算打发得很快。 一天的傍晚,晚饭前,林竹忽然出现在院门口,萧越正在屋里洗手准备吃饭,就听巧云声音轻快地问安:“竹公子来了?见过竹公子!” 林竹用半亮不哑的声音回答:“免礼。” 萧越在屋里听着偷笑,变声期的公鸭嗓!真难听! 很快,巧云从外面打开门,林竹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不见外地坐下,笑嘻嘻就问:“几日未见,还挺惦记你的。” 萧越故作惊慌状:“不敢当啊竹公子,谁知道您是惦记我呢,还是惦记麻将呢!” 林竹有点不悦,说道:“麻将谁还用惦记你的啊,手艺师傅早给我连夜赶工制出一套来了,我都玩了好几天了,不稀罕你的,别那么紧张,看你那小气的样子吧!” 萧越撇着嘴点点头:“那就好,那你今天过来是有何贵干?” 林竹露出一脸得意相:“我最近练得技术很好,就是来跟你炫耀炫耀的,改日我休沐的时候,咱们摸上几把,比试一番如何?” 萧越拍拍手:“好啊,你也要为自己的牌技讨个说法,我理解。” 林竹嘚瑟地晃了晃脑袋,萧越又问:“可是,你平时都跟谁玩啊?你可别说你拉着你的妙镜和妙亭陪你一起?” 林竹摇头:“当然不是。” 萧越张口之前,先是贼兮兮地往前凑,像是怕被人听见一般,问他:“莫非,你夜夜出去找以前那帮狐朋狗友玩?当心被你师父发现,训你不说,还要揍你呢!” 林竹本来猫着腰在听她说话,瞬间就坐直了身体,不满道:“你能盼我点好吗?” 萧越笑嘻嘻的:“我就是为你好才提醒你啊,你师父的脾气我可见识过。” 林竹被勾起了话头,也跟着吐槽道:“当着你的面师父还算是收敛的,平日里对我更凶。” 萧越做出一副万般同情的表情:“谁叫你是熊孩子呢!” 林竹不高兴道:“谁是孩子呢?我才不是!” 萧越捂着嘴巴笑:“孩子一般都不肯承认自己是孩子,着急长成大人!” 林竹急吼吼地说:“我本来就不是孩子了!你都不知道,今年年初的时候,还有人来给我提亲呢,要不是因为我师父和师兄都没成亲,我现在连媳妇都有了。” 萧越越听越觉得逗乐,打趣道:“还没行冠礼呢,就着急娶媳妇了?你这么有宏图大志?” 林竹脸腾地红了:“先成家后立业有何不可?男大当婚,娶媳妇也不是丢人的事!你行过及笄礼了吧?难道就准备一直不嫁人?” 萧越承认得毫无阻隔:“当然不是!” 林竹的脸再次可疑地红了,搞得萧越很茫然,她说啥了啊,也没调戏他啊,林竹这孩子脸皮如此之薄啊? “那你,可有心仪之人了?” 萧越猜测林竹的思维跑偏了,便赶忙解释:“我没说不嫁人,可也没说什么时候嫁人啊!这种事,再说吧,多远以后的事呢,现在操这个心干嘛。” 虽然身是古代人,可她幸运地无父无母,自然也就不担心谁会给她定个什么不喜欢的姻缘了,要嫁还是得遵循下内心,找个可心的人嫁,目前来说,萧越心里没啥人,也就压根不想这个问题,在她看来,即将迈入十八岁的门槛,正是豆蔻青春年华,更不存在年龄危机感。 何况,说不定哪天一个什么意外来了,她能再穿回去呢,综上所述,婚姻大事,着么急呢! “你年岁也不小了,又没人替你张罗婚事,若再自己不上心,要拖到什么时候啊?”林竹说得好像很急的态势。 萧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口答道:“你今天来找我不是为了谈麻将的事吗?怎么跑到我的婚事上了?” 林竹停了一下:“我这不是给你提个醒吗?” 萧越双手作揖,毫无诚意道:“那我多谢你了啊!天快黑了,别错过用饭的点,赶紧回吧啊您。” 林竹脸色不虞:“你都留师父在你这吃饭,怎么从来不留我?难道,你厚此薄彼?” 冤枉啊,你师父留下来吃饭,哪次是我真心邀请的啊?他不请自来我难道还赶人啊?搞清楚了,这个国师府谁是大boss,ok? “你正长身体吃得多,我这饭准备得少,怕不够你吃的,我的饭量也挺大,喂饱了你,恐怕我就要饿肚子了。”萧越瞎编道。 林竹面露疑色:“真的?” “真的!你哪天要是想在我这吃饭,提前说,我让周大娘准备丰盛一点,再多弄几个你爱吃的菜,这才算是招待啊!”萧越随口画大饼,听得林竹面色喜滋滋的,追问:“真的?你不骗我?” 萧越不想去保证,便顾左右而言他:“咱们的饭食都是周大娘准备的,你为何要一直念着我这的饭菜呢?就算菜色不一样,味道也应该差不多吧?反正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林竹脸色再次一红,扯着脖子说道:“才不是呢,只有师父的饭菜是周大娘亲自掌勺,其他人等都是周大娘看着指挥着,学徒上手,自从你来了之后,周大娘也亲自负责你的饭食,所以你的待遇比我和大师兄都好。” “那跟安和郡主比起来了?”万一要是比她的也好,岂不是更多了一条激怒她的罪过吗? 萧越担心不已。 “你还挺异想天开啊?人家郡主是自己带的厨子,洵王府里的老人了,从小到大郡主的一饮一食都是出自他之手,专门伺候郡主的人,你难道想跟郡主一较高下?”林竹问她。 萧越吓得直摆手:“哪里哪里,我就是觉得不妥才问一句,听你这么说,总算是放心了。” 林竹嗤笑道:“看你平时拿话欺负我倒是挺在行,怎么一提旁人就蔫了?敢情你就挑着我一个人欺负啊?” 萧越哂笑:“咱们不是好兄弟嘛?我也是不见外才闹你的。” 林竹脸色忽沉:“谁是你兄弟?” 萧越一惊,见林竹很明显不高兴了,便想解释,却见林竹手指了她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留下一个凶巴巴的表情给她,抬腿走人了。 搞得萧越一阵迷茫,她说错什么了?怎么就得罪他了呢?都说半大孩子情绪阴晴不定的,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什么来,萧越决定不去搭理他的喜怒无常,胃口毫不受影响,饱饱吃了顿晚饭。 伺候几日都没见林竹的身影,萧越约束着底下一帮丫鬟,不许多嘴多舌,但默认巧云发挥她长袖善舞的社交才能,打听了一些外面的消息,顾夜阑的消息无非就两样,一是跟卫景如有关(毫无进展),二是跟她有关(最近也比较消停)。 林染老样子,认真工作专心打理府中事宜的好男人一个,不过是多了一点,最近总是被林竹抓去茗溪阁,陪伴他‘读书’。 而关于林竹的消息就更积极正面了,说竹公子除了日常工作学习之外,再不贪玩,每日都熬夜到很晚,用功苦读,还邀请了林染作陪,只是从他房间里经常传出来一些比较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碰撞在一起。 当然是麻将声了!只是萧越想象不出来,林染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忧郁王子形象,坐下打麻将是个什么场景。 结果不等她想象出来,顾夜阑就登门了,而且张嘴就说了一个霹雳弹级别的消息:林竹要娶她,已经闹得阖府鸡飞狗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诸多憾事 一 最初,顾夜阑并没有察觉到林竹的异常。 有一天他忽然来朝云堂,顾夜阑还奇怪,他平时怕挨训,对自己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除了过年拜年,几乎都没有主动送上门来的时候。 乍见林竹笑嘻嘻地进门,顾夜阑第一反应是问他:“你这个月的例银花完了?” 林竹好大不高兴:“师父,虽然贪玩,但可很少糟蹋钱,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找您要过银子啊?” 顾夜阑头微微仰,眼睛稍稍眯起来望着他,从林竹的角度看,感觉很不爽。 “你是没找我要过银子,可你没少找你大师兄救急吧?”顾夜阑轻轻巧巧地拆穿他。 林竹急红脸:“师父您听谁说的?” 顾夜阑站起来,林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见师父面露不满,又挺直腰板站定。 “你大师次兄厚道,从来都是帮你兜着,放心吧,他不是那种背后说人坏话的人。” “那师父您是怎么知道的?”林竹还抱有一丝侥幸,他今日可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想一开头就让顾夜阑留个不好的印象,开局一定要开好,才能图谋后事。 “我虽然平时不管庶务,但是这个府里的事,只要我想知道,还是都能知道的,别把你师父想得那么无能。”顾夜阑随手将一本散心集收起来,再将刚练好的字检查一番。 林竹笑嘻嘻道:“哪能啊,师父是这个世界上令我最敬畏的人了,我心里可从来不敢一丝一毫轻看您。” 顾夜阑只抬抬眼皮瞧他:“嗯,不错,这些年没白骂你,总算有点震慑作用。” 林竹偷偷翻个白眼,又赶紧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将话题引回来,不让顾夜阑牵扯到一旁。 “师父,您当国师也好多年了吧?” 顾夜阑想了想,点头道:“过了年就整十年了。” “日子可真算长了。”林竹赶忙接上。 顾夜阑收好纸张,警惕看向他:“好好的日子,你来跟我回忆往事?你还没到这个年纪吧?” 林竹生怕话题再跑偏,立马说道:“哪能啊,我就是觉得,这些年来师父太不容易了。” “你知道就好,以后上进点,少惹我生气。”顾夜阑回身将字集和练习的纸张都放在身后的架子上。 林竹绕过桌子往前凑了两步:“我年纪也不小了,哪还能像以前那样总淘气惹您生气啊,我只是觉得,师父您这么些年来一直一个人,是不是太清苦了些,总该有个人照顾您才是。” 顾夜阑走到圆桌旁,林竹马屁极溜地上前率先拎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顾夜阑颇感意外,不动声色地瞅他一眼,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才说:“照顾我的人有的是,如蓝如月,周大娘,尤妈妈,我没觉得苦。” 林竹咬着牙,改口说:“那您这个年纪了,总一个人,就算吃得饱穿得暖,多少也会觉得孤单,对吧?” 顾夜阑刚要点头,忽然顿住,警惕地抬头问他:“你的到底想说什么?今天谁让你来的?” 林竹连忙摆手:“谁能让我来啊,当然是我自己要过来的,这不是想跟你说说话嘛,平时您见了我不是教训我,就是检查功课,咱们师徒算起来也好久都没聊会天了。” 顾夜阑没再说话,倒不是他相信了林竹的话,而是他彻底看出来了,林竹今天找他是有很明确的目的性,所以,他等着,看看林竹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师父摆出这种黑脸的架势,林竹不禁往回缩了一下脖子,但一想到自己的目标,复有鼓起了勇气。 “师父,您不觉得,该给我和大师兄,添个师娘吗?” 顾夜阑抬起头,一脸意外地看着他,一下子笑了,这下可把林竹吓坏了,急吼吼地就要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师父,我就是觉得……” 顾夜阑没有打断他,只是用那种掺杂着复杂笑容的眼睛盯着他,结果林竹就感觉自己说不下去了,可是也不能把说了一半的话撂那,只好咬着牙继续说完:“师父总是孤单单一个人,要是有个师娘在身旁,闲事说说话,练字时研研磨,夜里熬夜时添个香,日子就圆满了。” 再次检查了一番自己刚才说出去的话,自认为没什么毛病,林竹便忐忑地等待顾夜阑的回应。 “是不是安和郡主最近跟你说了什么?”顾夜阑忽然问道。 林竹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摇头:“没有。” 顾夜阑侧头瞪他,林竹再次表示:“真的没有,是弟子自己这么想的。不过,安和郡主人也不错,身份尊贵,长得也美,要是真能跟师父成就一段姻缘,也是美事一桩。” 顾夜阑哼哧一声笑了,林竹吓了一跳。 “出身好,长得好,就是好姻缘?你从哪听来这些歪道理?让你跟着佟先生学学问,跟着你大师兄学做人,你就学来这些?净看外表?你脑子被泥糊住了?这种糊涂话也来跟我说?”顾夜阑没有提高音调,但声音里的不悦确实妥妥的,林竹暗道不好,今日是来好好说话的,可不能让场面往这种失控的方向跑。 “也不光是这些,最重要的,不是安和郡主,对师父您,痴心一片吗?”林竹在顾夜阑的注视下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她一个郡主,为了师父您做到这一步,其心可表,弟子看着好生感动。”林竹再壮着胆子补充一句。 顾夜阑朗声笑了:“你又不是她,怎知她对我真心可鉴?” “可是弟子看着……”林竹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顾夜阑摆摆手,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以后这种事别再在我面前提了,你是小辈,就算真为我操心,也不应该这么贸贸然提出来。” 林竹嘴巴刚一张,顾夜阑又加了一句:“还有,男女之事,我暂无此心,我一个人无牵无挂无牵绊习惯了,以后也不打算耽误人家好姑娘。此事按下不提,你还有没有事?没事我要休息了。” 顾夜阑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人,他说送客就真的起身走人,留林竹呆愣愣地站在书桌前,默想了半天,决定此路不通换边走,另辟蹊径。 这件事在顾夜阑心里,几乎没激起什么水花,在他看来,指不定又是林竹突发奇想的一出戏,过两天估计就忘了。 直到几天后林染过来找他,一脸凝重地禀报:“师父,你可知师弟有想成家的意思?” 顾夜阑第一下都没听明白,问:“你说什么?” 林染再次说道:“师弟有了心仪的女子,想要成亲,师父可否知道?” 顾夜阑琢磨了片刻,嘿嘿笑了:“这小子才多大就动这个心思了?” 林染低头沉思,脸上神情并未见轻松,顾夜阑原本还想再玩笑两句,见向来稳重的大弟子这般神情,也渐渐收敛的笑意。 “师父,师弟过了年就十六了,这个年纪成亲也是很常见的,并不算早。” 经他这么一说,顾夜阑才点点头:“你说得也对。” 只不过他对男女之事并不上心,加上林染也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以至于他都习惯了,国师府的男人都是以光棍的状态生活,这些年来,虽然当年被他收留的两个孩子都渐渐长成大人,可在顾夜阑的心中,仿佛没什么变化,在他心中,林染和林竹仍旧是那两个还冒鼻涕泡的小男孩。 “林染,这些年,师父对你们关心不够,也不曾在这种事上上心,是不是耽误你们了?你们可对师父有怨言?尤其是你,你比林竹还要大上三岁,按理说,你更是该谈婚论嫁。” 顾夜阑好像一下子开窍了,一直都觉得照顾他们自己做的还不错,现在看来,在一些事上,他脑子里压根就没这根弦,即便想做好,也是徒劳。 林染即刻作揖,顾夜阑伸手拦下,不让他做这般郑重的举动。 “师父,林染一心向学,男女之事从未在弟子考虑的范围之内,弟子只愿不辜负皇上和师父对弟子的期望,将国师府上下打理好,不辱没祖师爷的圣名。” 顾夜阑连忙摆手:“不用说这些,林染,你知道,我向来不爱这些场面话,我问你,也是真的才察觉,自己毕竟是男子,在这方面怕耽误你们,怕因为为师不娶,你们做弟子的不敢提这件事,你们还年纪正好,别委屈了自个。” 林染表态:“师父,弟子说的,句句发自肺腑。” 顾夜阑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林染一开始也没发现林竹的意思,只道是这个贪玩的师弟又找到了新奇的好玩意,又被师父管得严,不敢出去找那帮朋友玩,便只好拉着他一起凑牌搭子。 林染对各类玩物都没有主动的兴致,但也并不排斥得厉害,属于那种,你非要带着我玩,我也可以试一试,只是他向来一心扑在国师府上下,也就没多余的心思去琢磨林竹喜欢的玩意。 加上生性老成持重,大家都看他当做府里的主事人,林染对自己的要求就更高了,一举一动都不允许出错,给自己的形象抹黑。 林竹来找他打麻将的那天,正赶上卫景如在他这里,商量着绿柳身体后续诊治恢复的事,林竹心冲冲地跑进来,张嘴就嚷嚷着说有好东西稀奇宝贝,等到进门才发现卫景如也在,行完礼后,卫景如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什么好东西,也带我一起瞧瞧吧,我这人最喜欢这些新奇玩意了,你们有了好东西,也不许瞒我。” 林竹和林染想要劝阻,可他们没有顾夜阑的铁面黑脸,对付不了这个身娇肉贵的千金郡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诸多憾事 二 林染,林竹,和卫景如的三人麻将队伍就这样悄然开张了。 林染学得极快,打完一圈后规则就已经熟练于胸,卫景如学得也不慢,而且手壮得很,打到第三圈的时候竟然来了一个天听,刚整理完牌,林竹摸牌打出一张五筒,卫景如就推倒了自己面前的牌:“胡了。” 林染只是看了一眼她的牌,卫景如满面得意,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见林染看过来,赶忙低头悄悄检查一遍,再次确认无误之后,得意地对林竹歪歪头。 林竹不情不愿地掏出银子,嘴里极为不服气:“你们俩就是仗着运气好,有什么啊。” 原本他的设想比较完美,林染和卫景如都是初学者,肯定没他上道,坐等收钱就好,没想到几圈下来他自己倒是一直在输。 卫景如开心得不得了,直夸林竹:“你到底从哪弄来的这东西?还挺有意思。” 林竹差点脱口而出是从萧越那里学的,想起两人之间的纠葛,就含糊道:“从一个朋友那学来的。” 卫景如拿起手里的一块麻将,仔细研究着,林竹假意催促:“快点洗牌呀。” “你们俩先洗着就是了。”卫景如说道,林竹不敢多加催促,便低头摆牌。 “听都没听说过,我们洵王府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底下会玩懂行的门客也不少,怎么我就从来没听过这个东西呢?这样一件妙物,不应该无声无息的,说说,你从哪个朋友那弄的?是个人物啊。”卫景如显然没有被林竹一句‘朋友’打发,追根究底的架势很足。 林竹假装捡掉在地上的麻将,没有立马回答,林染已经码好眼前的麻将,着手帮着在卫景如面前码牌,一个一个地动作很快,卫景如侧头看了他一眼,露出淡雅的笑意:“多谢你,染公子。” 林染回以微笑,属于他的标志性温和迷人的笑容,一度将国师府里上上下下大丫鬟小妈妈们迷得找不到北的那种帅气笑容。 卫景如嘴角含笑,手也不再那么端着,跟林染一起加入到码牌的队伍中去。 林竹也已经码好牌,左右瞧了瞧俩人,默不作声地帮忙翻着牌。 卫景如想起林竹还没回答自己,刚要追问,林染忽然问林竹:“师弟,咱们这也算是在府里赌钱了吧?师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林竹半空中的手霎时顿住,脸上露出牙疼的神情:“不会吧?” 林染扬起眉毛。 “不是有你和,和郡主吗?”林竹越说声音越小。 林染倒还没什么,卫景如听完停下来手上的动作,略微不满问道:“你是为了免得挨骂才拉我们一起的?” 林竹心道:谁拉你一起的?我本来只想找大师兄,是你自己非要一起玩,现在又怕会惹得我师父不高兴了?关我屁事! 林染加快手上动作,完成收尾工作,将麻将整整齐齐摆好,笑道:“那就输赢不论钱了,这样,被师父知道也也无妨。” 林竹忙不迭点头:“对对对,我跟萧越玩的时候,就是没玩钱,还锻炼了身体呢。” 林染无声地叹了口气,林竹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都怪他见卫景如非要参加,起了歹意,想要赢她的钱,结果扯出这么多话来。 果然,卫景如抽出绢巾擦着手,一脸不悦。 林染忽然起身:“我还有事要回去,今日就玩到这里吧,日后得了空再一起玩,师弟,赶紧收起来,当心师父来检查你功课。” 林竹瞧了一眼卫景如,见她也跟着起身,并未反对,连忙招呼来妙镜妙亭把麻将收起来。 林染侧身避让卫景如,等待她先通过,卫景如低头露出一抹笑意,并未先行离去,而是示意林染不必客气,两人可以一起离开。 林竹走在俩人后面准备送客,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某个念头微微一动,随后就大胆发芽壮大。 顾夜阑的口风他探完了,完全没有想要娶卫景如的意思,而且一副绝对不要成婚的架势,排除了府里传播正盛的关于萧越要成为女官的谣言,那么就剩一个大师兄了。 师父不成婚既然已成定局,他跟林染师兄弟俩人,他也不好越过去先行成家,说出去实在太难听了。 可大师兄应该娶什么样的女子呢? 林竹第一次发现,原来媒婆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对于什么样的男子该配什么样的女子,他心里一点眉目都没有。 等一下,如果,郡主与师父注定不能成婚,那么,跟大师兄一起呢? 林竹的大脑像是被雷电击中,很多该想起来的不该想起来的画面都涌入了脑海。 他记得师父从西白山回来之后,卫景如几次想要去找他,可是顾夜阑能躲就躲,一点也没有想跟她纠结的意思,所以那时候卫景如总是变着法子来为难林竹和林染。 可是差别很大的是,卫景如就找过自己两回,因为要为师父挡驾,卫景如见不到想要见的人,自然一肚子火气,每次对林竹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发着脾气来,发着脾气走。 后来卫景如就不来找他麻烦了,听妙亭说,还隔段时间去找林染,原本林竹为林染捏一把汗,生怕他那么好脾气的人被卫景如蹂躏,私下找林染打听过,结果林染说卫景如从未为难过他。 开始林竹不信呢,觉得应该是林染口才好,处理问题能力强,所以才能游刃有余地打发了卫景如。 一次路上碰上如画,林竹随口问了两句,才知道,原来林染口中的话真的一点不虚,除去前两次卫景如气势汹汹地跑到冷意阁,想要让林染就范,帮她见到顾夜阑时态度有点不好,剩下的都是好模好样地去,高高兴兴地回,从来没有生过气。 而且前两次卫景如盛气凌人到的时候,林染也是几句话就将她的怒气消散,好好地送走了她。 林竹当时只打心底里佩服大师兄的应变能力,连这个骄纵的千金小姐都能哄好,还不止一次,真比他高出不知道多少个段位。 现在看来……就算卫景如还念着师父,心里对林染也应该有好感。 他为什么这么确定?对比一下就知道了啊,看看卫景如对待自己的态度吧,再对比下大师兄,真真天上地下。 林竹快速活动着大脑,林染要相貌有相貌,要温柔有温柔,要能力有能力,怎么看,除去一个国师的身份,都应该比师父顾夜阑更招女孩喜欢才是。 于是,林竹乐此不疲地展开了撮合两人的行动。 可惜他心太急,表现得过于明显,不到两次就被林染发现了苗头,借口有事停了麻将局。 等到林竹再次相邀的时候,林染就直接地问他:“老实跟师兄说吧,你到底在图某些什么?” 林竹一愣,嘿嘿笑着不肯承认:“你想多了师兄。” 林染一动不动瞅着他,林竹心里直发毛,感慨,不怪乎府里的小姑娘们都被迷得晕头转向,京城佳公子的名声雷打不动,林染生的这个模样,连他作为男人看了都觉得赞叹,更何况那些女子了。 林染依旧保持动作不变,眼神也如常温柔,却看得林竹一片心虚。 “郡主毕竟是女儿身,总是跟咱们两个在一处,不妥,以后你要是实在想玩,可以另找人。” 林染不轻不重地说着,林竹心虚地低着头。 林染瞄他一眼,再次问:“你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回去吧,我今日不去你那了。” “别啊师兄。”林竹有点急眼。 林染眼神略染笑意:“茗溪阁里,有什么人是我必须去见的吗?” 林竹本来就不是心思重的人,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这份心思在心里藏了这些天,已经让他坐立难安,可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他从小便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难过了就哭,生气了就骂,像今时这般不言不语还从来未有过,被林染这么一问,心里的冲动就破土而出了。 “师兄,你老实跟我讲,你对郡主,有无心仪之意?” 林染似乎思索了一下,抬头问他:“师弟,你我自小一同长大,师哥很了解你,你与其问我这个问题,不如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了中意的女子?” 林竹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又想拖延,最后无力地叹了口气:“师兄,你能不能别这么直接?” 林染心下明了,又问:“是萧姑娘吗?” 林竹这下只剩苦笑的份儿了:“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林染面色却不似刚才那般,略微黯了几分,随后问:“你是当真,还是玩笑?” 林竹急得向前窜了一步,差点拍胸膛发誓赌咒了:“我绝无玩笑之意,师兄,我虽然年纪不及你和师父,但待人一向真诚无假,我对萧姑娘的心意,绝无半分假意,赤诚可昭日月!” 林染面色更显严峻。 “萧姑娘呢?也同你一样吗?” 林竹一下子被问住了,他低头思索片刻:“我倾心于萧姑娘,决意要娶她为妻。” 林染略带一丝怜悯看着林竹:“师弟,男女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单是你一人动情,是不够的。” “这些我都知道,我相信待她一片真心,她会感受到的。只是我决意对她认真,想要娶她,可你跟师父都尚无婚事,我年纪最小,突然提这种事,始终不妥,所以才想,先帮师兄筹谋下婚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诸多憾事 三 林竹原本还想说说自己的计划和安排,被林染轻描淡写地带过,他不死心,待要多说,林染眼锋一闪而过,语调仍然平静,字里行间却全是不满。 “师弟,我自己的终身大事,我会看着办,不必过分为我操心。” 林竹只得把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去,虽然平日里林染待他极为宽厚,可是在林竹的心里,对他的尊敬之心并不比顾夜阑少,甚至少数时候,林竹会觉得,还是顾夜阑那张生气就发怒的脸更为真实,不像林染,永远一副和气晏晏的脸,一旦生气,你连苗头都不曾发现。 最后林竹是被林染几乎半推着出门的,如烟巧笑地替主子送客,林竹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打发他走后,林染没有传晚饭,而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思,表情一派凝重,丫鬟下人们一见他这个样子,都识趣地退下,不再打扰。 白烛的火苗跳了好几下后,林染起身,推门而出,径直向朝云堂而去。 顾夜阑原本正在临摹字帖,听如月通报,说是林染来了,还有几分意外,头也没抬,只是问道:“怎么这个时辰过来?晚饭用了没?一起吧。” 林染略一沉吟,如月低头退下,顾夜阑放下手里的笔,静静望着这个最受他倚重和满意的弟子,问:“何事?说来听听。” “师父,师弟有了心仪之人,想要成婚。”林染简单总结。 顾夜阑再望他。 林染一鼓作气继续说道:“他的意中人就是萧越萧姑娘。” 顾夜阑黝黑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此话当真?” 林染沉沉点头:“师弟亲口与我说的。” 顾夜阑绕过书桌走过来,停至林染面前,嘴唇几动,才问出:“何时的事?” “方才。” 顾夜阑摇头:“林竹才告诉你,却不知他对萧姑娘的意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染低头没有回答。 顾夜阑来回走了两步,随后抑制不住纳闷道:“萧姑娘来府上不过两月时间,前一个月更是几乎一直在卧床养伤,在府里走动也不过这些日子的光景,林竹怎么会?” 问到后来顾夜阑也不知道问不下去了,男女之情,最是人间难说清楚的官司,电光火石,一个眼神,一个举动,谁知道感情在什么时候滋生的?纠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林染也是一副寡淡的表情,顾夜阑安静了一瞬,随后道:“此事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会解决的。” 林染抬眼望了师父一眼,随后恭敬地行礼退出。 林染离开,门关上,顾夜阑才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又觉得坐不住,起身来回踱了好几圈步,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如月来问了好几次要不要传晚饭,都被顾夜阑给赶走了,最后丢了一句‘没我的吩咐不许再来打扰我’,窗外终于安静,可他却觉得吵闹得慌。 忍不住回身望向窗后的位置,离自己最近的另一个小院子里,住着此刻让自己伤脑筋的人,她知道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对她有了这份心思? 还是说,两个正当年纪的男女,彼此已经悄无声息地有了情谊? 顾夜阑想不透,干脆不再想,起身去找当事人之一问个究竟。 可没想到的是,萧越听到这件事后的震惊程度一点也不亚于顾夜阑,满脸的惊疑,无意识地不停小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啊。” 顾夜阑瞧着她,判断她的肢体动作和表情反应不像是作假,心里稍稍宽松一点,随后心里好一阵不舒服,他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 于是他又不厚道地把林竹张罗给自己和林染说亲的事统统告诉了萧越,一边说着一边留意萧越的反应。 见她听到某一处时浑身紧绷的样子,顾夜阑心里莫名变态地爽。 萧越心里叫苦不迭,她原本着急地想要立马解释自己真的真的从来没有撩过林竹啊,但又怕说得太急,有推脱的嫌疑,遂忍了回去,她不愿意在顾夜阑那里留下一个没担当、遇事先推卸责任的形象。 仔细回想了一番跟林竹的相处,萧越自认为没有任何非分暗示,后来她还真的考虑到林竹可能没怎么跟女生接触,怕他会对自己产生误会,几乎不怎么来往了,最后故事怎么会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 顾夜阑一脸兴师问罪,好像她勾引了她未成年的徒弟似的,心里委屈,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凭良心讲,她在顾夜阑面前和林染以及林竹面前,基本状态差不多的,没有什么底气耀武扬威,也没什么资本袅袅婷婷,如果说一个人真的喜欢你,不管你发出去什么样的讯号,那么他都会接收成你对他心意的回应,只因对方喜欢你。 想到这里,萧越一阵悲从中来,师徒三人,她竟然只对年纪最小毛还没长全的林竹有吸引力,这是,何等的尴尬和打击啊! 就算她有心想要钓个凯子,最佳人选也是眼前的顾夜阑好不好?无论从年龄长相还是身材性格上说,萧越都对未成年人没什么癖好啊,她是个有着正常品味喜好的女人。 可惜了,她白占着个自来熟的脸,都没能让顾夜阑产生一丝情愫,真是狠狠打击了萧越的少女心外加自尊心。 不得不说,人生诸多憾事,其中一件就是你有所期盼的人对你无感,你从未想过的人对你山崩地裂。 “仙君今日来是要向我讨个说法的吗?”萧越问。 顾夜阑片刻后回答:“只是来问一下,萧姑娘是何意思。” 萧越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说:“我只当林竹是个小孩子,从未将他当做男子看待,对待他也半分男女之意没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让举止不当,让他产生了误会,这些我会跟他解释清楚,还望仙君不要担心。” 他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像是母鸡护崽似的,难道还怕她勾引着林竹来个私奔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萧越脸色有点臭,心里秉着义正言辞的念头,想到顾夜阑的来意,脸色却有点控制不当。 “我这个徒弟平时虽然顽劣,却不是轻浮之人,他对姑娘之心,我相信亦无轻薄之意,只怕他年纪尚幼,未免鲁莽,举止若对姑娘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海涵,日后,我会对他严加约束,也希望姑娘能......”后半句顾夜阑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了,但前面一番话说得既真诚又恳切,萧越听了却更加不是滋味。 她心里沉沉的,顾夜阑今天来,八成是下通牒的吧,提醒她该离开了,想想也能理解,她一个外人,还是个女儿身,住在单身王老五的府里,看看,到底招来麻烦了。 于是无谓地笑笑道:“仙君不必太过忧心,此事我心里自有分寸,请仙君给我几日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顾夜阑看着她脸上的神情颇有几分凝重,感觉她好似有什么心事,回顾了下自己的言语,觉得也没什么过分之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便想再解释一番,不等张口,萧越已经起身,面色恢复了最初的淡淡神色:“不早了,我有点累,想歇着,仙君请回吧。” 下了逐客令,顾夜阑心里也一阵不适,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当萧越一个女儿家乍听这种消息,心里难以排解,便起身道别离去。 萧越心情很差,都没有送顾夜阑到门口,见他起身,回了一礼便转身往内室走去。 巧斯过来整理床铺,巧云端来热水,伺候着萧越去净房洗漱,回到卧室,见巧斯还在往被子里放暖炉,萧越一时难过,便退了出来,来到外间,坐在炕上,巧云递过一杯热茶,说着:“姑娘,慢点喝,当心茶热。” 萧越还不待接过去,就被巧斯从里间制止,匆匆走出来:“姑娘睡前可不能喝茶了,仔细走了困意,夜里睡不好。” 巧云不高兴地嘟起嘴:“我的好姐姐,姑娘夜里睡得浅,我也是知道的,哪敢给她喝茶?就算要喝也是周大娘准备的奶盅,今日是姑娘非要喝茶的,我刚才劝过了,没劝住,这才给姑娘上了一杯清淡的热茶。” 巧斯呐呐不言,萧越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巧云为我受委屈了,不然我给你赔个不是吧?” 巧斯连忙过去哄着巧云,拉着她的胳膊,却被巧云一侧身闪开,嘴上不依不饶道:“姐姐也且想想我的好处吧,我哪里就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 萧越看着她们俩闹,平日里早就出声制止了,今日却觉得这样吵吵架也挺好的,巧斯又道了几次歉,巧云才笑出来,萧越见她们一会儿的功夫又和好了,便提议道:“今日我很有兴致,咱们不打麻将了,把梅兰桃菊都叫来,我给你们继续讲还珠格格,争取今日给你们讲到大结局。” 巧云满脸喜色:“真的?” “当然!”萧越说着情绪也高涨起来,男人什么的算个啥呀,她难道要因为几句话就让自己一直不高兴么?人与人之间,相逢相处都是有缘,可是时间长短无法左右,能好好相处的时候好好珍惜才是正经,找点乐子,人生得意须尽欢是真谛。 巧云欢天喜地出去喊人了,巧斯一脸不放心地要出去巡查一遍,萧越叫住她:“今日不用派人值夜了,就一晚上,能有什么事?还有,去烫壶酒,再置办几个清淡小菜和零嘴来,咱们一边吃着酒一边听着故事,岂不快哉?” 巧斯见萧越双目闪闪,心里那些劝解的话也便吞了回去,心里默默盘想着,一会儿少不了自己多受点累,时常出来看着罢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诸多憾事 四 林竹再次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他抬头望着这座熟悉的假山,忽然就有了一股胆怯的心思。 萧越派巧斯来送的信,约他在国师府最边角的假山上见面,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约了这个地方,应该是说一些旁人都不该听的话吧,林竹心里既期盼又兴奋。 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山,气息还没喘匀,就看到已经等在那里的萧越。 林竹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又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了一番,才拿出一副稳健的样子上前。 明明不是第一次见萧越,以前也挺自在的,可不知道为何,自从发现对她的心意之后,林竹那根一直处在休眠状态的神经就活了过来。 本来准备摆平拦在两人之间的障碍再去找她表白心意的,结果她竟然提前约了自己,林竹抑制不住心砰砰直跳,连萧越对他打招呼都没听见。 “竹公子?你怎么了?”萧越不得不上前两步,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萧越回头看,发现林竹精神不在状态地正向自己走来,萧越原本心里在想着,一会见了他,该怎么委婉地拒绝他的心意,让他死心,有点沉重,这么一看见他,反而下定了决心。 找巧云打听过,这座假山在府里好些年头了,听说是顾夜阑当上国师后命人修建的,平日里除了打理花草的下人们隔几天来一次,其他人都不得随便过来,传闻顾夜阑经常一人在这里修炼。 萧越听到修炼这个词都笑了,难道顾夜阑是国师,在旁人眼中就是神仙了吗?或者妖精?还需要修炼秘术呢? 巧云还说,之前有个丫鬟偷偷跑到山上采花,被人发现,顾夜阑当场发落了她半年的薪俸,打那以后,寻常没什么事,谁也不敢再来山上了。 也好,既然没人来,图个清净。 巧云贡献了自己的八卦资源后,萧越知道了,其实并不是顾夜阑不准人上山,而是不准人随意碰山上的一草一木,一旦破坏,被他发现就不得了了,但是谁知道山上哪些是碰得哪些是碰不得的东西啊? 万一不下心走错了路,踩了哪个石子,被责罚一番,冤枉不冤枉啊,府里都是赚辛苦钱的下人们,谁也不愿意一年到头忙活一场,因为去了趟小山,都全打了水漂了,故此,几乎没人再对这座小山提起什么兴致来了。 不过这个对于萧越来说不算啥,就算真的不小心碰坏了什么花花草草,估计顾夜阑也不好意思罚她吧?退一万步讲,罚就罚,羊毛出在羊身上,她现在吃穿用度都是顾夜阑送的,真要钱,两手一摊,说没钱,然后把顾夜阑送的某一件宝贝当了顶事。 萧越也不愿选择这个地方,觉得像是私会似的,但想到要跟林竹说的话,还是越隐秘越好,最好在没人知道之前,就悄无声息地解决了,那样才最保险。 她一眼就瞧出林竹的别扭来了,心里还奇怪,才几日没见,怎么他像变了个人呢?为了缓和气氛,最好能回到开始时候两人说话的自然状态,萧越开着玩笑道:“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我都喊你好几声了。” 林竹挠挠头,神情颇为不自在:“你怎么选了这个地方啊?有什么时候去我那说就行,再不然,派人通知一声,我去你那也行。” 萧越猜测他可能理解错意思了,环顾四周,虽然冬天,景致却也错落有致,别有一番风味,最重要是没人,僻静,隐秘,真真是幽会的最佳场所。 萧越站直身体,也不向前,跟林竹保持着一张石桌的距离,原本计划了很多开场白,后来又都觉得不合适,被她一一推翻,一直到见面之前,萧越都没有想出更合适的说辞,见到林竹,她决定不为难自己了,开门见山最省力气。 “竹公子,最近听闻一些谣言,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当面跟你说清楚得好,免得引起误会,牵扯他人,我于心不安。” 林竹指了指凳子说:“坐下说吧。” 萧越瞧了一眼,摇摇头:“天气太冷,石凳冰凉,坐着怪难受的,你若觉得累,可以坐着。” 林竹听完,‘哦’了一声,随后急手忙脚地要脱掉外套,萧越吓一跳,连忙制止道:“竹公子,你这是何意?” 林竹见萧越一脸慌张,连忙解释:“你不是说冷吗?我脱掉衣服给你垫着啊。” 萧越赶紧摆手拒绝:“不必,我站着就好,你且不用忙活,听我说。” 林竹只得站直,将衣服重新穿回去:“你说吧。” “我一直当竹公子是自家小弟,可不知为何,府中会传出一些越线的说法,所以,想跟竹公子说一声,免得以后大家相处起来别扭。”萧越原本打算劈头直接问,哈罗啊,听说你中意我啊?想娶我啊?还把你大师兄和师父的终身大事都惦记了一遍? 但又觉得那样问太让人下不来台,所以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先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林竹心思细腻,又好面子,也可以顺势下台阶,此事揭过不提。 林竹的反应出乎萧越意料之外,他似乎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萧越只得再说一次,只是声音比刚才大了一点,有些事,说开了就说开了,没什么好害怕不好意思的,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林竹听完缓缓低下头,神情一片哀凉,萧越看了多少有点不落忍,毕竟半大孩子,感情还是最真挚的时候,她辣手摧花,一下子就把他的希望斩断,会不会有点残忍? 不管怎样,他是在这个时代,萧越遇见的,第一个肯没有别的想法和目的,真心交付于她的人。 “是不是师兄对你说什么了?”林竹问,声音比平时更带嘶哑。 萧越摇摇头:“不是。” “那就是听师父说的了?”林竹再问。 萧越下意识解释:“你无父无母,毕竟叫他一声师父,终身大事,请示他定夺,也在情理之中,他不过是作为你的长辈过来替你问了我几句话。” 林竹抬头,眼神狼狈:“你可是在怪我没有亲自对你说?” 萧越一懵,摇头:“没有啊。” “那你可是觉得我太过急切,觉得时间太短?” 萧越再懵:“不是啊。” “那你为何……为何说刚才的那番话?”林竹问完,似乎有些羞赧,将头扭向一边。 萧越捋了捋他的话,有点明白过来,清清嗓子,慢声细语地说道:“竹公子……” “叫我林竹就行,不必竹公子竹公子那样叫,显得生分。”林竹不忘补充一句,萧越扯扯嘴角,坚持道:“竹公子,你听我慢慢说。” 萧越在心里叮嘱自己不要着急,随后才道:“你的坦白和直接让我有点意外,原谅我对你并不熟悉,所以一开始才会那般说辞,想着也许你会不愿意心意就这么被揭露出来,为彼此之间留有退后的余地,既然你把话说开了,那我也不好再含糊,否则就辜负了你一片磊落之心。” 林竹偷偷瞧她一眼,见萧越望回去,又迅速转开,仿佛被烫着。 “我对你,确实从未有过超出普通友人的任何情意,如果我在言谈举止中给你造成了什么误会,真的请你见谅,我颠沛惯了,并无人教我太多规矩,所以行事无闺秀女子该有的内敛和稳重,让你多想,实在是我的罪过,我对此表达真诚的歉意,还望你能不计前嫌,不要恼怒于我。”萧越一番话说得诚恳无比,就差给林竹下跪认错了。 林竹神情抽动,面色越来越难看,萧越心里哀叹,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一幕。 “你从未想过也没关系啊,现在就可以想,反正我大师兄还没成亲,咱们的婚事还要等一段日子,不着急,你慢慢想。”林竹声音急切如雷,萧越听了一阵皱眉。 “如果你觉得等不及,我也可以禀告师父,咱们先行成婚,原本也没有什么规定,说是师弟必须晚成婚,只是我觉得那样不太好看……”林竹话说得着急,萧越听不下去了,她打断林竹的话。 “竹公子,我并未有与你成亲的念头。” “你难道很厌烦我吗?”林竹问道。 “这个,倒也没有,你真诚不虚伪,天真有趣,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萧越尽量挑一些不涉及男女之情的褒义词夸赞他。 “那不就成了?你对我有好感,我也喜欢你,当然要成亲了!你放心,只要我师父答应,这事就算定了,你家里无人,一切事宜我会酌量着办的!”林竹说得笃定,萧越却觉得有点头疼,怎么跟他沟通到阴沟沟里去了呢? “竹公子,我对你并无半分男女之意,更不愿意跟你成亲,这些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得好,我毕竟是女儿身,比不得你们男儿身,这些话传出去,我没脸做人了。”萧越冷下脸来,发觉林竹像是陷入了自己思维的怪圈里,她说什么,好像根本就听不进去,这个时候不说重话也不行了。 林竹沉不住气了,语气变得蛮横,像他自小那般:“为什么?我哪里不好?你不喜欢我,难道喜欢师兄吗?” 萧越不悦:“当然不是!” 林竹还不死心:“那就是喜欢我师父?” 萧越怔住:“你别激动,慢慢说好吗?” “你回答我啊!”林竹不依不饶。 萧越苦笑:“你现实一点好不好?我本就是一个过客,在你们府里养伤的,伤养好了,也该离开了,我这种身份的人,谈喜欢不喜欢,不是很奢侈吗?” 林竹一咬牙:“那你跟我成亲了就可以不离开了啊,国师府以后就是你的家!” 萧越这回真的不高兴了,她不愿意在这里跟眼前这位不懂疾苦任性天真的男孩周旋,为他的粉红梦境买单。 “姑且不论国师府是不是你一辈子的家,我只明明白白告诉你一句话,希望你听明白了,我不喜欢你,也从未想过嫁给你,现在如此,以后也是如此!”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诸多憾事 五 “你是不是也像旁人那样,觉得我当不上国师,没出息,所以瞧不起我?”林竹垂着脑袋,闷声问道。 萧越真想过去揉揉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构造,为啥她说东,林竹永远get不到点。 “林竹,我姑且这么叫你,你比我小,待我一片赤诚,我也不愿欺你,在我心中,喜欢跟一个人的地位是没有直接关系的。就算你被定位国师的继承人,我该不喜欢你还是没办法勉强,在我看来,你还是个孩子,可爱烂漫,我只想像你师父和师兄那样,看着你成才长大。” “我不是孩子!我早就成人了!”林竹低吼着。 萧越没想到这句话会刺激到他,便借势顺着话题往下说:“可你比我小,在我看来,就是孩子。” “我只比你小两岁!算不得什么!”林竹不甘心。 萧越叹口气:“我虽外表只比你大几岁,可在心里,已经等同于经历了两世生命,很多看法和观念,老了不止十岁。所以,我喜欢的人,是那种能让我从心底深处觉得可靠值得依靠的人,而不是一个情绪多变无法控制自己的半大孩子,还需要我花费精力去照顾他,毕竟,女人要的,是一个男人,而不是一个儿子。” 林竹忽然抬起头瞪着她,双眼通红,像是要哭出来,面上全是伤心和愤怒。 委屈的模样看得萧越有些不忍,想要再说什么安慰他,又忍住了,此时不是心软的时候,若不能一次性把话说绝,让他死心,难免以后再起波澜。 “说到底,你就是嫌我没出息,若我像师父那样有着显赫的地位,或者想大师兄那样能力出众,又能打理财产,你也会觉得我值得依靠。”林竹带着赌气说这些话,萧越听了直皱眉。 “看吧,说你不成熟你还不承认,一个成熟的男人就不会像你这种态度面对拒绝自己的女人,一个劲地埋怨对方世俗势利眼,而是尊重对方的决定。稍稍不顺你意,你就百般给我扣帽子,既然这样,你为何不娶个丫鬟回去?反正她们已经习惯伺候你,哄着你,惯着你,凡事依着你。” 萧越几句话说得很不痛快,林竹抬起头刚要反驳,就被她打断。 “别说什么如果如果之类没用的话,如果我今天就只是个国师府的丫鬟,你也不会喜欢我,如果跟我在一起时候,我没有那些在你看来精巧的心思,你也未必会多看我一眼吧?再或者我长得像尤妈妈那般容貌寻常到不能再寻常,你还会像今天这样吗?人生本就没那么多如果,你既然连接受旁人拒绝的心胸都没有,还谈什么以后?哪个男人似你一般?稍微不顺你意,就随意发脾气,怨天尤人,满口都是赌气的话?看来是你师父和师兄待你太好,把你宠成养在暖阁里的花,一点风吹日晒都经不得了!” 林竹被她呛完,本能就要反驳,可是干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萧越说得又对,好像又不对,他脑袋一团乱,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你’了几声,无力地垂下手,耷耸着肩头,像是要哭出来。 萧越揉揉腮帮子,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训人的话,痛快是痛快了,却又得头疼怎么收场,总不能真的任由林竹在她眼前哭出来吧?还是被她骂哭的。 “其实你真的是年纪还小,见识的也少,就好比你以前没吃过山珍海味,就以为猪头肉是最好吃的,可等你去过更多的地方,就会发现螃蟹和鲜鱼味道也很美,山上的菌菇别有一番滋味,林子里的野猪肉和兔子肉,卤起来也很香。因为你从小除了身边的丫鬟也没怎么接触过旁的女子,所以乍来一个我,你就会认为好像比府里其他的女子特别一点,也许等你再长大一点,经历得多了就会发现,我不过是个脾气又臭模样也不特别出色的普通女子。像你这个年纪,看待异性,是很容易自带美化效果的。” 萧越往前凑了一点,林竹倔强地转过身子,萧越咬牙,继续检讨自己:“你看我,要出身没出身,要家业没家业,关键还不稳重,好惹事,本事又不行,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心胸还窄,别人随便两句话就会激怒我,我就会口不择言伤害对方,而且我比你大啊,现在看不出来,还不太明显,可女人不经老,很容易显大,再过两年,你正当壮年,翩翩佳公子一个,我看着就跟你大表叔家的老姐姐一样了。” 林竹还没回应,只是喘息没刚才那么激烈了。 萧越见状,以为是她的话起效了,暗暗给自己加把劲,说得更走心了。 “以前我以为自己的家乡就很美,后来我出去走过很多山川河流,也……也到过大海边,那时才发现,原来当年的自己像是井底之蛙,眼界太窄,曾经以为是最好的,其实也不过尔尔。” 差点顺口说出参观过不少楼台院宇,一想到这个时候无论是皇家园林还是官僚府邸都是不对外开放的,怕说出来惹出事端,便改了口。 林竹忽然哼声道:“按照你的说法,你以后见了更多的人,更好的人,就会抛弃所爱?感情之事,怎可见一个爱一个?” 萧越听出他话中不认可之意,仔细想想,自己后面有点刹不住车,说得是不是有点多了?适得其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行了,你的意思不就是说自己是块猪头肉吗?”林竹不耐道。 萧越原本想要解释的话都被堵在了口里,她尴尬笑笑:“你说的,我竟无言以对。” 该说的已经都说了,萧越抬头望天,也不知道接下来剧本该怎么走了。 两人就这样站着,谁也没再言语。 冷风吹过,又是山顶,虽然不算真正的山,高度也得有四五层楼那么高,站在顶上,感受到的风格外大,萧越虽然穿得比较厚,站了这么久,也没怎么动,几乎冻透了,此时伤口处一阵阵阴冷的感觉,萧越打了个冷颤,想要结束这个场面,便试图重新开口。 “林竹……” “行了,别说了,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林竹打断她的话,复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总算肯回过身子来面对她。 萧越收声,见他眼丝通红,睫毛濡湿,像是刚刚哭过,心下老大不好受。 “你的心意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去跟师父说,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你放心吧。” 迈出两步后又停住,萧越的心揪了起来,不知道他再要说什么。 “你,果真要离开国师府了?”林竹问。 萧越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关于这件事她前后想了许多,所以回答起来没有犹豫:“早晚的事,我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养好伤,自然没有赖着不走的道理。” “要是因为我,大可不必。” 萧越笑着摇摇头:“这里毕竟不是我的家。” 林竹忽地自嘲道:“你说得对,这里其实也不是我的家,我却常常忘记这一点,倒要多谢你提醒我。” “我不是……”萧越生怕林竹想得太极端,想要劝两句,却被林竹抬手制止了。 “别说了。” 甫一说完,林竹就迈步离开,身形太快,像是刮起一阵风,吹迷了萧越的眼。 终于把这个话题说开,萧越重重呼出一口气,原本应该感到轻松,不知为何,却觉得郁闷非凡,风越来越大,明明太阳很大,却觉得身上更冷。 萧越一阵替自己难过,搁现在就是拒绝个表白的,可却要把自己损得一文不值,她这是招谁惹谁了?真是欲哭无泪。 活动一下有点冻僵的腿,脚刚动,好像踩到了什么,硌得脚心一疼,萧越低头,一时来了脾气,恶狠狠地抬起脚朝着地上的树枝重重踩了下去。 树枝原本比她想象中的要硬,用了大力气踩是踩断了,脚却一滑,踩偏到树枝旁边,身形跟着就是一歪。 站了一早晨,身体冻得很僵,加上心中有心事,萧越来不及做出保护自己的反应,眼看身体不可控制地朝左边倒去,就要朝着石桌磕上,萧越只来得及伸出左胳膊支撑住倾倒的身体。 手肘结结实实磕在石桌上,痛感沿着手臂上传,瞬间就击到左胸的伤处,伤口毫不含糊地给了萧越一个恶性反应,疼得她整条左臂瞬间没了知觉,无力地垂下去,像提线木偶断了线跌落一般。 身体没了支撑,萧越大脑还能反应,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可避免地倒向石桌,脑袋毫不客气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好在肩膀起到了一定地缓冲作用,挨到头的时候,已经卸去不少力度,饶是这样,萧越霎时也被磕地眼前发黑,瘫坐在地,屁股又倒霉地坐落在刚才被踩断的树枝上,支棱八甲的,硌得她生疼。 萧越伤口胳膊脑袋和屁股一同发作,疼得大脑一片空白,近乎耳鸣,只能干喘着粗气,恍惚中慢慢恢复了知觉,只觉得有人捏住她的胳膊,好像在大声说着什么。 萧越抬起脸来去瞧,对焦了有一会儿,才分辨出眼前的人,正是顾夜阑。 而后才听到顾夜阑焦急地问询:“能看见我吗?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如果能说话,告诉我伤到哪里了?哪里疼?胳膊和腿能不能动?” 直到萧越的眼珠正常转动,顾夜阑才稍稍心安,见她神情呆滞,便放低声音,柔声问:“知道我是谁吗?” 萧越艰难地点点头,一晃头,又是一阵头晕,紧接着就是恶心。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留下来吧 一 萧越悲催地想:糟了,不会脑震荡了吧? 下一秒,腰身一轻,萧越被顾夜阑凌空拦腰抱起,双脚离地,他的动作太突然,没有心理准备,导致了萧越身形不稳,单手救急地扯住不知道是他的衣领还是袖子,另一只手刚要动,扯着伤口一阵疼,萧越嘶地一声轻呼出声,顾夜阑站住,声音急促:“是不是碰到伤口了?” 萧越拧着眉头轻轻摇头,想要说话,一阵头晕目眩,恶心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顾夜阑较快脚步,风一样地向山下奔,萧越只得拼命扯住他的胸襟,生怕他把自己甩出去。 低头看她一眼,顾夜阑见她脸色蜡白,眉头紧锁,表情十分痛苦,稳了稳心神,将脚步放平缓,尽力走得平稳,不再颠簸萧越。 气息稍微恢复一些,萧越睁开眼睛,近距离地看着顾夜阑,见他眉峰蹙起,嘴唇抿得紧紧的,胳膊的线条绷得僵硬,比平日看起来更添肃穆,看着怪吓人的,像是随时要打人的凶巴巴模样,可看着他这张脸萧越却奇异地觉得身上好像没那么疼了。 她恍恍惚惚地想,顾夜阑真不愧是国师,不仅能替皇帝占卜预言,还能用心智意念帮人治病呢。 察觉到她的注视,顾夜阑快速扭头看她,随口问着:“看我做什么?” 顾夜阑问出这句话不过是为了分散她注意力,怕她太疼,明眼能见,额头一片红肿,刚才看来磕得不轻。 萧越却莫名心虚,觉得自己偷看顾夜阑被当事人抓包,一下子紧张起来,支吾起来。 她这一反应倒是引起顾夜阑的注意:“你怎么了?是伤口又疼了?还是额头那疼?” 萧越借机含混过去。 顾夜阑抱着她一路快而平稳地奔到朝云堂,喊了崔康去请秦太医,速度快到萧越都来不及阻拦。 巧斯和巧云伺候着躺下后,萧越心里偷想,既然喊了秦太医就喊了吧,正好让他给看看,这时候没各种检测仪器,她的脑袋是好是歹还是得专业一点的人士看过才放心。 秦太医来的速度很快,超出萧越想象,原本昏昏沉沉想要睡过去,不等失去意识,巧斯引着秦太医和顾夜阑同时走了进来。 秦太医仔仔细细帮她检查着伤处,萧越一一如实说来,只是隐瞒了屁股处的伤,本来就说不出口,再说,估计就是磕青了,臀部脂肪最厚,磕一下难道还能出毛病? 秦太医检查的时候,顾夜阑就在一旁看着,表现良好,没有半分打扰的意思。 只是在秦太医为她活动筋骨和检查头部伤处的时候,萧越疼得发出低呼声,顾夜阑嗖地上前一步,不仅吓着秦太医,连萧越也跟着一哆嗦,抬头望着他,秦太医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快速地结束了手上的工作,让顾夜阑借一步说话。 他这么一说借一步,原本以为只是外伤的萧越心里警铃大作,电视中都是这种情节,主人得了难治的病症,医生偷偷告诉家人,这种做法古今通用,可萧越却不想做个未知被蒙在鼓里的人,立马喊住他:“秦太医!” 顾夜阑也一同站住,俩人回头看她。 “有什么不妨就在这里直说吧,我没亲人,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究竟是什么情况我有权利知道,别瞒着我。”萧越一番话说得艰难,险些哆嗦着说出来,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不断安慰自己,应该没那么背,不害怕。 秦太医被她这么一说,倒是笑了,连忙宽慰道:“萧姑娘不必多想,只是姑娘撞倒头部,有点严重,需要好好休息,老夫也察觉到姑娘精神不济,所以想跟仙君出去,让姑娘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并无关乎病情,姑娘请放心。” 萧越满脸写着不相信,脑袋又一阵晕乎,话就没过脑子说了出来:“你们俩偷偷摸摸的样子,放心才怪呢,我脑袋是不是很严重?这会儿还觉得晕呢,太医,您有话直说就行,千万别瞒我,我宁可明白地害怕,也不糊涂地死去。” “说什么胡话呢!”顾夜阑劈声断喝道,吓得萧越肩头一缩,秦太医看看他,再望望萧越,捋着下巴上的胡子笑嘻嘻地解释:“萧姑娘想多了,真的没什么大碍,只是你撞倒头,多少会有不适,我开点药擦拭两天,再好好休息就会没事了,你前胸的伤口也只是扯到了,因为之前恢复得很好,没有再流血,但老夫以为,为了巩固疗效,还得喝两副药。” 萧越一听皱起眉头:“还喝啊?我不想喝呀~~~” 哀怨的声音还不等转几个弯就被顾夜阑一眼给瞪了回来,吓得她立马禁声。 “秦太医莫要听她浑说,您医术高明,觉得喝什么药合适尽管开吧,我派陶管家去抓药。” 秦太医呵呵笑着,然后又叮嘱了几句让萧越好好休息的话,就跟顾夜阑一起离开了。 萧越躺下,浑身还是不舒服,左边胸口处隐隐地疼,左边胳膊肘也疼得厉害,估计是那一下磕在石桌上,不知道破皮了没,好在刚才秦太医检查骨头没事,就是万幸。 真是出门不顺,她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落了这么个下场?难道是老天都看不惯她辜负林竹的心意,所以收拾了她一顿? 萧越越想越不痛快,翻来覆去,如此折腾了好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巧斯的声音:“见过仙君。” 他不是离开了吗?又过来干嘛? 萧越立马打起精神,想要坐起来,动作太急,眼前一黑,左半边身子被扯得也难受,龇牙咧嘴的表情还没收回去,就见顾夜阑大步走了进来。 萧越心里还在不合时宜地想着,怎么顾夜阑都不讲究男女有别,说来她房间就来呢?虽然自己衣着整齐,好歹也是躺在床上,行为还是不妥吧? “又难受了?”顾夜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望着她。 萧越点点头,也没藏着掖着:“倒没有多疼,就是浑身好像都不舒服,难受。” 顾夜阑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瞧着她,叹口气,还是安慰道:“陶管家把药抓回来了,我刚才送了过来,巧斯已经去熬了,再等一会儿就能喝上。” 萧越皱眉:“我不着急啊,晚点也没关系。” 果不其然看见顾夜阑不满的表情划过:“你不是孩子了,为什么在喝药这件事上总如此任性?” 萧越侧头眨眨眼,凶什么凶啊?药有多难喝你又不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喝药我不用尝那份苦味道,我也可以说得很轻松好吧?谁家喝药当饭吃啊? “怎么?不高兴了?”顾夜阑早就瞧见了她这些表情变化,萧越假装没听见,转过头来,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问他:“你怎么会出现在山上?难道你是在偷听?” 顾夜阑神情一敛:“难道,你没听说过,那座山平时都是我用来练功的地方吗?” 好你个顾仙君,还倒打一耙! “就算是仙君早去了,可见我们在那,也可以提示一下啊。”顺势偷听算是什么行为? 一想到自己刚柔并济劝退林竹的话,都被顾夜阑给听了去,萧越觉得一阵难堪,口气也变得很差。 “大丈夫这般听人墙角,有所不该吧?” 只是她人在府里,吃人嘴短,讨起公道来也没那么理直气壮,声音大雨点小,气势上完全没什么可夸性。 顾夜阑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解释一番,或者否认,而是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萧越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看向他,表情写着疑问二字。 于是乎,顾夜阑就又“嗯”了一声,面色极为淡定,说完还瞟她一眼。 萧越坐不住了,他这是在挑衅吗?在叫嚣吗?做错事还这般理直气壮?懂不懂什么叫隐私? “听到声音,一看是你,以为你只是出来散心,就没出声,想着你一会儿也许就走了,后来又看到林竹上来,猜测应该是你约了他有话要说,索性,我就听上一听,看看你们俩能说些什么。”顾夜阑奉上一段解释。 萧越听了比不听还要炸毛,她噌地坐直了身体,活像被激怒了的小猫,做出攻击态势。 “你……”萧越想要指责他,又想要跟他讲一遍人权隐私的道理,不等说自己就在心里完全推翻,跟他说得着这些吗?什么叫代沟?三岁一小代沟,五岁一大的代沟,何况他们之间还差了成百上千年。 瞧顾夜阑一副坦荡大义凛然的模样,估计就算质问,也只会得到一番名正言顺的理由,什么关心弟子啊,师父为长者,有权替晚辈做主婚姻大事之类的,萧越才不想跟这些根深蒂固的老思想做斗争,说出来只会又累又气。 话到嘴边,改成了有气无力的“那仙君可对我的处理结果满意?” 顾夜阑似乎也未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随口答道:“满意。” 除了,在萧越提到自己要离开的时候,心里又闪过那份不舒服,其他的结果,他都很满意。 “满意就好,仙君这下不必担心我会耽误你二弟子了吧?” 顾夜阑游荡的目光瞬间收紧,锁定在萧越身上,望着她像是要盯出两个洞来。 随后,他忽然笑了,轻声问道:“我抱你回来的时候,你一直在看着我,为什么?” “嗯?”萧越没料到他会忽然问这个问题,脑子短路一秒钟,不想被他看穿,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从来听说国师都是白胡子仙风道骨的老头儿,每日里神神叨叨,却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英武,竟然会是国师,有点好奇罢了。” 顾夜阑对这个回答显然不相信,但也没再问,只是自言自语般:“哦?是吗?” 萧越赶紧点头。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留下来吧 二 萧越咬着唇望着窗棱,听着窗外的北风,回忆起刚来到这里住在贫民窟的日子,风餐露宿,春秋还好熬,冬天差点没交代了一条小命,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刺骨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顾夜阑也没出声,悄声望着萧越,两人就这么静静相对而坐,谁都没开口,萧越回神,转过头来看见顾夜阑侧到一旁的脸颊,心中有点纳闷,这种诡异沉默的氛围里,她竟然没觉得尴尬,稀了奇了。 巧斯在外面问询,药熬好了,是否要立马喝。 萧越刚想拖拉一下,转眼瞧见顾夜阑凶狠的眼神已经杀过来,只好违心地让巧斯端进来。 巧斯来到床前,弯腰伺候着,萧越看看她托盘里端的药,再看看顾夜阑,见后者半分离开的意思也没有,遂决定放弃抵抗,慷慨就义般仰头喝下,苦得整张脸皱成冻茄子,巧斯连忙递上梅子,萧越直摆手,嘴巴都张不开喊着:“水,水,水!” 要是不漱口,不管此刻嘴巴里吃的是什么,脱不了还是一个苦味。 巧斯忙回身去倒水,萧越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下一大碗才算恢复了点味觉,看向刚才盛药的碗,眼里都是飞刀。 巧斯行礼后退下,萧越这才留意到顾夜阑一直在旁边发出轻微的笑声,心中超级不爽地瞪过去,见顾夜阑竟也一直在盯着自己,脸上的笑容要多古怪就多古怪。 萧越砸吧下嘴,抗议道:“瞧人家的笑话瞧得这么开心啊?” 谁知顾夜阑竟然恬不知耻地点头,还边笑边说:“你刚才的样子很滑稽。” 萧越扯皮:“是啊,还好丑呢。” 顾夜阑面色一顿,随即又哼哧哼哧笑起来,气得萧越瞪他:“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安慰一下我吗?” 顾夜阑摇头:“实事求是而已。” 萧越觉得自己肺有点胀,挥手赶人:“仙君快快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顾夜阑扭头望望窗外:“半晌不午的,这是睡得什么觉?” 萧越向后靠去:“回笼觉。” 顾夜阑面色仍旧带笑,只望着她不说话,萧越原本还想掀被子盖上,被他双目炯炯地这般盯着,实在不好意思,虽然她没有宽衣解带,却觉得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暗示顾夜阑可以走了。 结果那人像是完全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依旧双眼未挪片刻地望着她。 萧越越来越不自在,脸还可疑地红了,态势蔓延很快,能感觉到红到脖颈了,萧越只好掩饰地将头扭向里面,却听到顾夜阑呵呵的笑声。 “你总盯着我看什么啊?”萧越忍不住问道。 顾夜阑没有回答,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声音,萧越回过头来,嘴巴还未张,就瞧见顾夜阑似要发光的两个眼睛聚焦在自己身上,霎时再次红透了脸。 见她这么囧,顾夜阑反而不笑了,只是眼光仍旧未挪半寸。 许久,萧越拧开头,像是发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嘿嘿偷着乐,顾夜阑探头瞧她,见她笑得脸蛋又恢复了红扑扑的颜色,也跟着乐。 萧越回头瞪他,原本想凶巴巴地问一句‘你笑什么’,话说出口听起来却像是呢喃地撒娇,顾夜阑还是没回答,只是两个人都彼此互望对方,然后纷纷撇开头,笑个不停,像是同时被点了什么笑穴。 萧越觉得自己要笑抽了,揪住被子,才抑制住自己的腰疼,回头再看顾夜阑,这货也笑得满脸通红,双目交汇,俩人都渐渐不笑了,气氛变得有点微妙,刚才的沉默都不见尴尬,此时却让萧越觉得坐立难安。 此时萧越有点佩服自己的机智,她客套道:“你口渴了吧?我让人给你倒茶。” 张嘴就要喊巧云,顾夜阑动作比她还快:“我不渴,何况暖笼里还有热茶。” 顾夜阑指指桌子,萧越干笑两声。 “你若是渴了,我给你倒杯水。”顾夜阑说。 萧越摇头,她刚喝了,渴什么渴。 “仙君要不要回去看看林竹,他毕竟年纪还小,我怕我话说重了,他别有什么想不开。” 顾夜阑瞧她一眼,忽然问道:“你认识我这么久了,是今天才发现我不是传说中的白胡子国师吗?” 萧越再次懵圈:“啊?” 顾夜阑转过身去,动作和表情不知为何,都带着几分傲娇,明明是客气地说,却让萧越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了:“你好好休息,按时吃药。” 萧越心里偷偷抵抗:老子才不吃!就是磕了点外伤还至于吃药吗?不吃不吃就不吃,看我以后都偷偷倒掉! 心里这般叫嚣着没听清楚顾夜阑随后的一句话,察觉到不对劲才又问:“你刚才说什么?” 顾夜阑回头瞄她一眼:“以后到了喝药的时间我会过来监督你,巧斯和巧云对付不了你,我知道,这件事由不得你任意妄为。” 萧越的火气窜上来也没用,因为顾夜阑说完这句话就昂首阔步地走了,只剩她一个人忿忿不平地挠墙。 原本还抱着侥幸的心态,猜测着说不定顾夜阑就只是随口说说,用来吓唬她的,再或者被皇上叫走几天回不来,再回来就忘记了,结果什么意外也没有,到了傍晚时分,顾夜阑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萧越的小院子里,当时她正奋斗在打璎珞的战场上,拆了第八遍,火气燃烧得最旺盛时候,听到门外菊香的声音:“见过仙君,姑娘正在屋子里歇着呢。” 萧越停下手头的动作,望向门口,果不其然,没几秒钟后,脚步声临近,门被推开,巧斯站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行了礼然后退了出去,开门的巧云也没有进来,只有顾夜阑一个人迈着玉树临风的步子走了进来,一转身瞧见她歪在炕上,腿上托着一大堆线和绸缎结,笑了,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笑得那么暖兮兮的,问:“在忙什么呢?” 不知怎的,被他这么一望,萧越就多了一份撒娇的旖旎心思,连声音都变得柔和起来:“在学着打璎珞,可是好难,怎么都编不好,拆了好几遍了。” 顾夜阑并不觉有他,上前两步,坐在炕几另一头,探过头来瞧了瞧,笑道:“手艺是不怎么样。” 萧越心里来了气,一把把东西拿了回去,重重地搁在一旁,赌气道:“不打了,不会就不会,反正我这么多年也一直没这方面的本事,不会打璎珞又不能少两斤肉。” 顾夜阑呵呵笑着,好脾气地哄着:“不打就不打,下人们有的是,想要什么样式的,尽管说就是了。” 这话说得宠溺,萧越觉得异样,又怕自己不自在会让两人更别扭,于是象征性地鼻子里哼了一声,顾夜阑又道:“该喝药了。” 萧越嚯地转头瞪他:“我就是磕了几下,不用喝药了,不知道秦太医怎么回事,我明明都要好了,配的药一次比一次难喝,简直苦死人。” 顾夜阑纠正她的说法:“不要质疑秦太医的医术,他开的药方千金难求,你也不是孩子了,少说这种话。” 萧越撇过头去无声吐槽:千金难求?我看他是跟我前世有仇吧! 嘴巴还没合拢,顾夜阑不知何时已经走过来,正弯腰瞧她,吓了萧越一跳,往后仰避开他。 “你在说什么?”顾夜阑见成功吓到她,站直了身子,萧越又重新坐好,不情不愿道:“没什么,就觉得有啥也别有病,没啥也没别没钱。” “没病倒是真的,不过有钱真的那么重要?”顾夜阑好笑地问。 萧越漫不经心随口道:“那当然,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顾夜阑抬手就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你满脑子整天想些什么?” 萧越却彻底晕圈,捂着额头抬眼望他,一脸的诧异。 顾夜阑被她这么一看,也有点愣,侧眼瞅瞅自己的手指,似乎不相信刚才的动作是自己做出来的。 萧越往后挪了半个屁股的身位,借揉额头的机会挡住脸,伸手将刚才扔在一旁的半截璎珞拿起来,重新编着,只是指法大乱,费了好大力气连个扣都没锁好。 这期间顾夜阑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立在萧越面前,没有丝毫挪动。 萧越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顾夜阑从头顶射下来的目光,如坐针毡,浑身难受。 幸好巧斯的声音解救了二人,药熬好了,又到了喝药的时候。 顾夜阑退后两步给巧斯让开地方,萧越接过药碗一仰头就喝了下去,豪气万丈,除了脸部表情不可控制地抽搐了两下,几乎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见她这么乖觉,巧斯都有几分意外,瞧瞧她,再偷偷看了一眼顾夜阑,低头识趣地离开。 萧越砸吧着嘴,叫苦不迭,刚才满怀心事,不觉得,此时喝完了才发现,药还是真的苦啊,但愿她没什么地方得罪了秦太医,以后不要再给她开这么难喝的药方了,偏生顾夜阑还对他笃信备至,凡是秦太医开的药,都是珍贵的,凡是秦太医说有必要吃的药,都是对身体好的,凡是秦太医说的话,都要执行到底。 顾夜阑石雕一般的身形终于走动,萧越赶忙偷偷松口气,被他那么近距离地压迫着,空气都稀薄了不少。 一抬头,顾夜阑端着一杯热水站在跟前,面上没什么表情地说:“喝点水漱漱口吧。” 萧越呐呐接过来,一摸杯壁,水温正好,来不及多想,顾夜阑近在眼前盯着,只有一口气干了。 “秦太医说了,你身体还需静养半个月,身上的伤也要仔细伺候着,这些日子,你就再委屈一下吧。” 顾夜阑终于坐回刚来时的位置,淡淡说着,好像这些话都是家常。 萧越却皱眉:“没这么严重吧?” 顾夜阑冷漠地扫过一眼,萧越只得住嘴。 “你是大夫还是秦太医是大夫?他怎么说你就怎么配合,身体大事,马虎不得。” “可是……” 不待萧越说出口,顾夜阑便起身:“既然你已经喝完药,我就先回去了,记得好好吃饭,我明日再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留下来吧 三 顾夜阑回到自己的寝室,如月伺候他更完衣,问要不要传饭,顾夜阑点头,然后从盒子里掏出一张纸,交给如月,吩咐道:“让陶管家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从明日开始,萧姑娘的药都按照这个方子熬。” 如月应声离去。 陶子明拿到方子瞧了瞧,正要派人去,如月悄声道:“仙君嘱咐了,萧姑娘那边的一应吃食,入口的药,都要陶管家亲自去办,不能假手他人。” 陶子明收起方子,起身,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放心。” 吩咐人备马,陶子明摸黑出发,到了盛京最大的淮氏药房,掌柜的一见他忙笑脸相迎,陶子明客气道:“劳烦了,按照这个方子抓七日的药。” 掌柜的低头一瞧,连声应道:“好嘞,陶管家稍等片刻。” 包好药后,掌柜的亲自送出柜台,与陶子明一同向外走着,并又递了两个纸包过去,状似闲话问道:“陶管家今日的方子与以往不同,俱是滋养温补的药材,想来家人可是大好了,小店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两颗野山参最是滋补佳品,多少聊表心意,还望管家带回去,平日里熬粥炖汤时,添上一点,最适合伤后养人。另外,这是为管家备下的,喝茶时切两片,味道回甘,滋补精气神。” 陶子明拱手,只是将掌柜的送自己的单独的药包拿出来,送还了回去,道谢:“多谢掌柜的惦记,只是我这身子骨粗使惯了,吃不惯这么精细的口条,掌柜的就不必破费了。至于这野山参,我就替家主多谢掌柜的心细如发,一片心意了。留步,我还得马上赶回去。” 在药房门口道了别,陶子明就快马加鞭赶回国师府,赶去朝云堂。 顾夜阑已用完晚饭,只是胃口不太好,没吃几口,就让如蓝撤了桌。 他有点怀念萧越吃饭香香的模样,一样的饭菜,为何他吃到口里就觉得味道一般呢? 如月进来通禀,说是陶管家来了。 顾夜阑忙让他进来。 陶子明将药房掌柜的话复述了一遍,把七天的药和单独一包的野山参呈上,顾夜阑瞧了瞧,吩咐道:“放下吧,辛苦你了,子明,赶快回去用饭吧。” 陶子明离去后,顾夜阑盯着药包直发了一会儿呆,随后将药方掏出来,丢到火炉里,全部烧掉。 秦太医叮嘱过,前一个方子是温补化瘀的,再配合着药油擦拭,虽然磕得确实挺重,但没几天萧越的伤也应该就好了。 可顾夜阑不依不饶,非说萧越受伤损元气,需要好好调理身体,央着秦太医再开个滋补的方子,秦太医老奸巨猾的笑了,捋着胡子开了一个温补的方子,顾夜阑这才满意地放他走人。 想起萧越每次喝药时候的抗拒模样,顾夜阑都抑制不住开怀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是不是有点变态,她是那么讨厌喝药,自己耍了手段逼她多喝那么多天药,还觉得可乐,什么时候他的心理也这么扭曲了? 幸好萧越不会知道这事,否则,以她的性格会如何? 暴揍自己?不会。大骂一顿?也不会。 估计会砸了药罐泄愤吧。 顾夜阑想着,又笑起来,连门外的如月通传声都没听到,还是林染上前敲门,叫道:“师父,是弟子林染。” 如月也奇怪,刚才吃完饭明明才见过陶管家,仙君没出门啊,怎么这时叫不开门,听到顾夜阑的回应,才算放心,行礼后退去。 “进来吧。”顾夜阑起身,坐回了椅子上,见林染进来,和煦问道:“用过晚饭了吗?” 林染摇摇头,表情颇为凝重。 顾夜阑扭过头来,亲自为林染倒茶:“你师弟怎么样了?” 林染接过茶,道了谢,略带忧心道:“师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日了,水米未进,什么人也不见,我想强行进去,他把门从里面栓死了。” 顾夜阑叹口气:“由得他吧,年少气盛,心绪难平,总要闹一闹性子的。” 林染脸上带着几分不明,顾夜阑解释道:“萧姑娘今早约了林竹,拒绝了他的心意,想来这孩子是受了打击吧。” 林染点点头,原来如此。 “让他自己想想也好,若是想明白了也就过去了,若是想不明白,少不得你这个做师兄的,要再去劝劝了。”顾夜阑叮嘱。 林染点头:“那好,再等一日吧,看明日林竹怎么做。” 顾夜阑同意,又加了一句:“你平日里杂事很忙,也别为了旁的事误了自己吃饭,我知道你的肠胃一直不好,再这么不顾惜自己,当心年纪轻轻落下病根,之前大夫开的养胃方子,你还有喝药吗?” 林染笑笑,不甚在意道:“喝过几日,已经无碍了,弟子身体底子好,劳烦师父挂念了。” 顾夜阑起身拍拍他肩膀:“国师府以后都要靠你,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还谈何以后?” 林染低头拱手:“是,弟子谨记。” “我让如月送你回去,看着你吃完晚饭再回来。” 林染笑笑,并没有拒绝。 而顾夜阑开启了监督萧越每日喝药的事业,弄得她叫苦不迭,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第二天萧越就被逼得激发了潜能,联合巧斯撒了个谎,顾夜阑上午过来的时候,萧越说已经喝完了,把空碗拿给他看。 顾夜阑当然不信,萧越喊来巧斯让她作证,并适时提出,顾夜阑公务繁忙,不必为这种小事挂怀。 顾夜阑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萧越肚子里还一大堆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见他拂袖离去,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结果当天下午萧越就知道水有多深了,巧斯一直没端过来药,萧越还以为她忘记了,正悠闲自在着,见顾夜阑大步遥遥走进屋子,身后跟着巧斯,手里托盘上端着的,赫然是给她喝的药。 萧越当场就要蹦起来,顾夜阑抢先开了口:“我已经吩咐巧斯了,以后你的药,我不来不允许提前喝。” “凭什么?”萧越当即反问。 萧越挑挑眉毛,以一种‘别装蒜,你懂得’的眼神看着她,萧越心虚,却不死心,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喝不喝药是我自己的事,你搞得这么上心,难道当我是猪,养肥了可以杀了卖肉吗?” 巧斯吓得将头更埋低。 顾夜阑却抿着嘴唇上下打量着她,直看得萧越不自在,才说:“你能卖得了几斤肉?” 萧越摸摸自己的胳膊,扭过头去赌气不说话,顾夜阑从巧斯那里接过药,让她下去,亲自端到萧越面前:“趁热喝吧,不然凉了更苦。” 萧越欲还嘴,顾夜阑已经把碗凑到了嘴边。 不服气就这样就范,萧越再拧开头,顾夜阑半笑办认真地问:“非得像以前那样,我喂着你才喝?” 这话一出,俩人都愣了一下。 萧越问:“你什么时候喂过我喝药?” 顾夜阑眼皮跳了跳,催促道:“快点喝吧,又不是小孩子了,喝药对你身体好,别总拧着性子,良药苦口。” 萧越不情不愿接过来,整张脸皱吧成老太婆,最后憋住气一仰头,连气都没喘一口,将一碗药干了,刚放下碗,顾夜阑已经递过来一杯清水,萧越放下药碗接过水就一饮而尽,咽下嘴巴里的水以后脸还抽抽着,顾夜阑在旁边瞧着,忽地笑了。 萧越不满地瞪过去,顾夜阑岔开话题:“今晚厨房炖了参鸡,一会儿多喝两碗。” 萧越不感兴趣道:“嘴巴没味,什么也不想吃。” “给你补身体的,多少喝一点。”顾夜阑循循劝着。 萧越转身走到桌旁,捞起一把梅子干填到嘴里:“不想吃,我想吃水晶肘子和八宝鸭。” 顾夜阑头一侧:“你一个姑娘家家,整日里鸡鸭鱼肉的,也不嫌腻?” 萧越回嘴:“我这两个月在府里天天吃得清淡如水,想念一点油水重的东西也是人之常情啊,鲍鱼龙虾倒是好东西呢,吃多了不一样也烦吗?” 顾夜阑无言望着她,萧越将手里的梅子干吃完,转身又抓了一把瓜子磕着,顾夜阑全程不出声一直看着她。 萧越也不管形象了,索性坐下,将桌子上每一样干果蜜饯都抓了一把,准备吃个遍。 顾夜阑终于皱眉,忍无可忍道:“一会儿就要传晚饭了,你现在吃这么多,晚饭还吃得下吗?” 萧越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往嘴里丢着果仁,一边振振有词道:“想吃的不给吃,天天逼着喝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我看我跟国师府八字不合,就这点零嘴还算合胃口,多吃点都不行吗?” 顾夜阑被她的埋怨堵了一通,瞅着她半天没说话。 萧越吃完了一圈,又抓起一把瓜子磕着,一下一下,脆生生,干巴脆。 顾夜阑一下子就笑了,歪头问她:“你怎么就不觉得是跟国师府有缘,缘分未尽呢?” 萧越抬抬眼皮:“缘分?快饶了我吧,这种缘分要人命啊,就算是,也是孽缘。” 顾夜阑渐渐不笑了,盯着她又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萧越用手扒着皮将瓜子全部吃完,都没再听他言语。 虽然没看顾夜阑,却察觉到他的不悦。 可萧越现在什么也不想说,场面就僵在那,俩人谁也不先开口。 巧云在外问询,要不要传晚饭,萧越刚要回答,顾夜阑抢先说了句:“晚半个时辰再传,萧姑娘刚才吃了太多蜜饯,这时候吃饭仔细胃不舒服。” 巧云应声退下,萧越扭头瞧他,也不知道该说啥,结果顾夜阑说完对巧云的话后就起身,整理了下衣衫,转身离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留下来吧 四 其实萧越也挺佩服顾夜阑的,每次在她以为自己得罪了他,短时间不会再见的时候,顾夜阑总是会出乎意料地出现。 萧越摸摸自己的脸,心里猜测着,可能是他对着这张魂牵梦绕的脸,狠不下心,生不起来气吧。 第二天,顾夜阑上午过来监督她喝药的时候,递给她两个油纸包,萧越打开一看,一个是粉粉白白的豆沙卷,另一个是香喷喷的水晶门钉。 “这?”萧越满眼疑惑地问。 顾夜阑在整理衣袖,状似漫不经心道:“府里的周大娘做饭菜是把好手,但是点心水平不算拔尖,这两样点心是府前街最出名的苏记点心铺的招牌样式,你尝尝看,喜欢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换别的花样,若是喜欢吃,日后再买。” 萧越把嘴唇卷成o型‘哦’了一声,拿起一块放到嘴里,慢慢嚼着,心里不安道: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拿眼偷觑顾夜阑,正巧碰上顾夜阑偷偷打量她的目光,俩人同时一愣,随即都尴尬地扭开头,然而又憋不住都笑了。 萧越仔细品了品,咽下去,认可道:“好吃。” 说着就伸手准备拿第二块,被顾夜阑喝止住:“先别吃了,把药喝上再吃,这些都是给你哄嘴巴的,省得你每次喝药都苦成那样。” 萧越脸上的表情立刻换成皱巴巴的,巧斯像是得到信号一样,从门外端着药走了进来,萧越瞅瞅药,再瞅瞅桌子上的吃的,心一横,大义凛然地干了,快速漱完口,就抓起一个水晶门钉吃,边吃边点头:“好香啊,多谢仙君费心。” 顾夜阑也不回应,就在旁边含笑看着她吃。 萧越吃了两个后,才从美食的忘我境界中清醒过来,察觉到顾夜阑的注视,不好意思地转了下身子,侧面对着顾夜阑,避免与他正面对面。 “喜欢就行,少吃点吧,下午饿了的空档再吃,这会儿多吃,午饭就吃不下了。”顾夜阑起身叮嘱道。 萧越心情好,也就不跟他较真,听话地放下手里的豆沙卷。 顾夜阑见她这般配合,也没多留,起身离开。 等他一走,萧越立刻端起杯子猛灌了一杯,撸起袖子,对着桌子上两包美食露出奸诈的笑容,大有饿狼扑食的架势。 傍晚时分,顾夜阑像往常一样准时到达,这次手里拎着一个有点大的油纸包,进门就放在桌子上。 萧越兴冲冲奔过来,一股肉香味扑鼻而入,她贪婪地吸了口气,迫不及待打开,顿时乐开了花,不待顾夜阑开口,就大声喊着:“巧斯,快点拿药来,我要喝药。” 顾夜阑被她的模样逗得噗嗤乐了,萧越不管他,径自坐好,给自己倒好水,端端正正地等着巧斯,乖巧得像个洋娃娃。 药一来,极为爽快地干了,随后扯下一块鸭肉塞到了嘴里,边嚼边竖大拇指给顾夜阑,不停地点头,直到咽下去才开口夸赞:“这味道太销魂了,比我吃到地北京烤鸭还好吃。” 顾夜阑也是一脸藏不住的笑意,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嚼得细一点再咽,别噎着。” 萧越虽然吃得急,却吃得不快,听顾夜阑提醒,点点头,还不忘隔着油纸撕下一块递给他,顾夜阑摇摇头。 萧越嘴巴不停地嚼着,等到嘴里的鸭肉咽下去后才劝:“尝一块吧,很好吃,我隔着油纸撕的,没用手碰到,干净。” 顾夜阑笑着说道:“我没嫌你。” 萧越眨巴眨巴眼睛,再问:“不尝尝?” 顾夜阑只轻轻摇了摇头,萧越片刻未停就将鸭肉塞到自己嘴里,咬下一小块,惹得顾夜阑意外地一愣,接着又笑了。 “不吃就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你既然能买回这么好吃的东西来,肯定也吃过,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萧越自顾吃得起劲。 顾夜阑瞧着她吃,觉得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见萧越再没让让的意思,忍不住出声提醒她:“给我也撕一块尝尝。” 萧越眯起眼睛,嘴里因为含着吃的,没有说话,只是晃晃头,哄笑了两声。 顾夜阑瞪她一眼,萧越才伸手递过去,原来是一块鸭腿肉,顾夜阑撕下一块油纸,接了过去,几分惊喜道:“我只当你把鸭腿肉都吃光了呢,没想到还剩一块。” 萧越嘴巴得空了,手上又继续动作撕肉,边说道:“特意给你留着的。” 她撕了一块鸭翅,啃得双眼眯成一条线,顾夜阑嘴里嚼着鸭肉,心里泛起一阵波荡,声音不自觉放柔:“真的?” 萧越点点头,转眼间啃完了一块鸭翅,再待要去啃另外一块鸭翅时,手上顿了顿,问他道:“你这回怎么不拦着我,让我一次性吃个痛快?不怕我晚饭没了胃口?” 顾夜阑咽下嘴里的一块肉,得意道:“我还不知道你什么脾性?我说不让你多吃,你难道就会听我的?上午的点心是不是我一走全都进了你的肚子里了?午饭没吃几口吧?” 萧越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嘿嘿干笑两声掩盖:“哪里,我也分了巧斯和巧云两块尝尝。” 顾夜阑挑眉:“所以这次我直接吩咐厨房不用准备你的晚饭了,只给你熬一点好消化的解腻汤,一会送过来。” 萧越咬咬嘴唇,不知道说啥好,继续闷头啃鸭脖子。 而且神情较之前相比更加专注,整颗心都扑在了吃鸭子大业上,甚至连头也不抬一下。 顾夜阑开始还觉得好笑,看着看着,心生出一种不满来,他假装咳嗽一声,萧越手只微微停顿一秒,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间隙冲他笑笑。 顾夜阑忍不住伸出手,用手指再桌子上扣了好几下,萧越才抬起头,慢条斯理地吃完嘴里的鸭肉,才问:“怎么了?” 顾夜阑瞪她两秒钟,才道:“你也不给我尝尝?” 萧越立马指出错误之处:“刚才不是给你一块鸭腿肉了吗?” 顾夜阑气结:“就那么一小块肉我能吃饱吗?” 萧越皱眉瞅他,又低头盯着鸭肉,最后撕下一块,放到一旁,将剩下的鸭架和身子全部向前推,推到顾夜阑眼前:“这些都给你,吃吧。” 顾夜阑咽了口唾沫,噌地站起身:“你自己慢慢吃吧,我走了。” 萧越笑嘻嘻地挥舞着油腻腻的手:“仙君走好,仙君慢走,仙君不送。” 顾夜阑站定,回身望她一眼,萧越不解,抬头冲他眯眯眼笑,顾夜阑就觉得,一点也气不起来了。 第二天,第三天……此后的每一天,只要喝药的时辰到了,顾夜阑都会带着各种各样的美食,早晚两次,从不间断,搞得萧越偷偷问他:“你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吃喝玩乐在行的纨绔子弟啊?” 顾夜阑白她一眼,在她对面坐下,萧越狗腿地将吃食打开,大快朵颐,顾夜阑像往常一样,先是看她吃几口,随后也加入到消灭美食的队伍中。 通常情况下,吃饱喝足后,除了第一天回忆不太美好,剩下的日子,他们相处得都算和谐,有时候会聊聊天,吃得太腻了就会一起喝点茶去去油腥,再不就是赶上天气不算很冷的时候,萧越裹成粽子,俩人一起在府里的小路上散散步。 待到最后一次喝药时,巧斯端着药碗恭喜萧越,从明天开始不必喝药了,萧越高兴得差点从椅子上跳下来,比了好几个耶,而与她兴高采烈形成对比的是,顾夜阑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二日午饭前,顾夜阑的身影没再出现,傍晚时,也仍旧无声无息的,萧越在第n次望向门口时,巧云问了一嘴:“姑娘可是惦记仙君了?” 萧越吓了一跳,嘿嘿笑着摆手:“说什么呢?我是被巧斯端着碗进门吓怕了,这会儿想起来嘴里还一阵犯苦呢。” 巧斯正巧进门,萧越忽地回身,见是她进来,脸上一阵莫名失望,巧云看在眼里偷偷抿着嘴笑,打趣道:“巧斯姐姐,你这个时辰进来,姑娘还盼着你端碗药进来呢。” 巧斯不解地看向萧越,见她等了巧云一眼,起身往里间走去,便制止地看了一眼巧云,示意她少说话,巧云笑笑,将刚换下的炉灰端了出去。 “姑娘,要传饭吗?” 萧越想了想:“传吧,人是铁饭是钢,吃饭才是第一大事。” 面对着满桌饭菜,萧越觉得有点没滋没味的,她吃了几口荷叶粥,又捡了几口青菜,咔嚓咔嚓嚼着,觉得自己像个兔子。 勉强吃完,萧越摆手让巧斯和巧云收拾下去,门一开,端着托盘的巧云就惊喜喊道:“仙君来了!见过仙君!” 萧越嚯地站起身,刚要向外走,又收回脚步,只是定定地站在桌子前望着门口。 巧斯刚出门去,就侧身立在一旁,顾夜阑颀长的身形映入视线。 萧越抿着嘴笑问他:“你怎么来了?” 顾夜阑原本肃静的脸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也笑了,唇角弯成一个软和的弧度:“不知道,不知不觉就过来了。” 萧越低头窃喜,瞥见他手里拎着的油纸包,指着问:“这是什么?给我的?我都不喝药了,还有这待遇啊?” 顾夜阑低头晃晃手上的油纸包,露出星星点点难为情的表情:“早晨路过苏记点心铺,顺手买的,回来后才想起来你不用喝药,用不着这些吃的了,就范放在了桌子上,刚才回来看见它孤零零地摆在桌子上,觉得扔掉怪浪费的,还是拿过来给你吃吧。” 顾夜阑说着,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随后有点不安地偷偷瞧了一眼萧越,见她眉开眼笑地盯着油纸包,不自觉也跟着咧嘴笑了起来。 萧越抬头瞥见他的笑,捂着嘴嘿嘿乐,顾夜阑像是被传染了一般,也跟着露出三岁孩童的笑容,俩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站着一通傻笑。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留下来吧 五 一日晨起,萧越觉得昨晚炉火烧得太旺,嗓子有点干,咳嗽了几声,巧斯听见,原本想让厨房做点滋补的东西,想起萧越的叮嘱,决定不惊动厨房,便只去厨房寻了一些百合和银耳回来,准备用小炉灶给她炖个粥喝。 萧越起来洗了把脸,漱完口,又吃了点粥,窗外冷风呼啸,天又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雪。 在屋子里溜达两圈,萧越又躺回床上,神情恹恹的,想再睡一会儿,巧云端着一盘果干进来,瞧见萧越又回到床上,笑闹着把她叫起来:“姑娘,可了不得,大白天还在床上睡觉,睡多伤身,起来吃点东西吧,实在累,歪在炕上也行啊,我给您多垫几个枕头。” 萧越原本也不是想睡觉,就是天气冷,又阴沉,觉得无精打采的,便依了巧云的话,歪在炕上,喝了两口茶,就听见巧斯打帘进门的声音:“姑娘尝尝吧,我熬了点百合银耳粥,润喉养肺,怕您不爱喝,又加了点糖,这会儿炖的软了,吃着正合适。” 萧越接过来,真心道谢:“早晨我不过就是咳嗽了几声,难为你念着,其实也不碍事,多喝点水就行了。” 巧斯笑了,随口道:“外面下雪了呢,幸亏我把小炉子搬进了屋里,不然,可就被雪盖住了。” 萧越加快速度,很快喝完一碗粥,雀跃问:“外面下雪了?快打开窗我看看。” 巧云忙去推窗,萧越探着头准备向外看,巧斯为她披上一件薄棉袄在肩头,也跟着看向窗外。 萧越一骨碌下了炕,又扯过一件大披风裹上,趿拉上棉鞋就推开门跑了出去,站在廊下抬头看着天空絮絮飘落的雪花,咧着嘴乐起来,不管身后巧斯和巧云的劝说。 “在屋里看还有什么意思?下雪的时候就是要这样近距离地看,感觉才妙。” 地上的雪还有点挂不住,但雪花颗粒越来越大,风也几乎停滞了,萧越预感这是一场大雪,感慨道:“今年入冬后一直很干,没想到,一下就是一场大雪,老天爷可真给面子。” 余光一扫,萧越注意到院子边角门口的位置有一个身影,看过去,竟然是多日未见的林竹。 萧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扬起手挥了挥,算是打招呼,林竹木木看着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踏上台阶,走到廊下,与他仅隔三四个身位的距离。 巧斯和巧云立马退下。 “今日没有去学堂吗?”萧越客气问道。 林竹转身向南,跟萧越并排站着,像她一样抬起头来看天空,好像随口问道:“看什么呢?” 萧越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子,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不是所有的人告白被拒绝了都愿意像没事人似的,继续跟你做朋友,他还小,有点情绪也很正常,理解理解吧。 “看雪啊。”萧越答道。 林竹脸色依旧臭臭的,萧越却有点不太爽的感觉,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林竹的事,要是他进来是找挑衅的,她也没必要忍着。 这里又不是他的地盘,难道还轮到他来欺负人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师父?”林竹忽然问她。 萧越侧头看着他,笑笑:“我好像没什么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 “是就是,做了还不敢承认吗?”林竹语气更差,拱得萧越的脾气也有点上来了。 “林竹,如果你不能好好说话的话,我觉得我也没必要非要搭理你。” 萧越转身想要回屋子里去,好好的赏雪兴致都被他破坏了。大人不跟小孩计较,萧越这么安慰自己。 “我听说,这些日子,你跟师父同进同出,连饭食都用在一处,既是这样,当日你告诉我实情就是了,何必说那些虚伪的话?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狡辩的?”林竹拔高了声音。 萧越本能想要反唇相讥,随后想到,他毕竟是顾夜阑疼爱的弟子,话不好说绝,何况这事牵扯到顾夜阑,还是不要意气用事得好,便耐着性子慢慢解释:“我伤复发,喝了很多天的药,顾仙君体恤我喝药太苦,送来一些吃的,仅此而已。” “师父送,你不会不收吗?一个女儿家家,连避嫌都不懂得吗?”林竹气鼓鼓地昂着脸说道,表情又蛮横又理直气壮。 萧越心里暗自冷笑一声,很想送他一句‘我收不收干你屁事’的话,可是想到两人之间一起玩耍的时光,好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一个能好好说话的朋友,没想到,一朝翻脸比翻书还快,心寒之余,萧越的话也变得犀利。 “你知道雪为什么这么白吗?因为下的时候,有仙女在天上刷白漆呢,所以掉下来的雪都这么白。”萧越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林竹果然皱皱眉,不耐烦道:“你胡说什么?” 萧越哈哈大笑,转瞬将笑意全部收敛,冷声道:“是么?你觉得我在胡说,我以为,你一来了就胡说八道,所以跟你说话,也不用好好说,这么胡搅蛮缠地说就行了。” 林竹表情冻在脸上,眼里渐渐涌起阵阵怒气,瞪着萧越的表情越发不悦,萧越一点也不在意地回瞪回去。 林竹咬着牙,低声说道:“我以为,至少你是唯一肯真心对我的人,我以为,你是我知音,谁知道你竟然……” 萧越断喝:“够了,你以为你以为就是你以为的?” 林竹被她这么一吼,愣住,脸上刚刚积攒起来凶狠的表情也瞬间瓦解,换成一股不解的模样。 “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可是世界上没谁是有义务一直宠着你的,你所说的,所想像的,不过都是你自己的错觉,我从来只当你是个孩子,并无半分男女之情,这个世界上,不是因为我喜欢别人所以才要拒绝你的,你要搞清楚。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可我就是不喜欢你,不喜欢你年纪小,不喜欢你张扬,不喜欢你自以为是,你身上我不想喜欢的地方多了去了,不用一一说明。就算有一天我喜欢你师父,也不干你事,那是我的私事,你无权过问!” “只要是这府里的事,什么是我问不得的?”林竹怒气横生,口不择言。 萧越一愣,双手环胸:“这个府里的事,你件件都问得,可唯独我的事,你一句也问不得!” 话赶话,驴打滚,滚雪球,要比说狠话,谁还怕过谁? “我不是国师府的人,而且很快就要离开,从此以后咱俩就是陌路,你可以在这个府里耀武扬威,可就轮不到你管我!” 萧越一口气说完,看着林竹倔强着生气的脸,陡然觉得好解气,这些被娇生惯养的熊孩子,有时候真的欠教训,天底下什么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天经地义的? 她说得痛快,刚呼出几口气,眼前团团白烟,烟气散去,发现不知何时顾夜阑已经站在廊边,神色冷峻地望着两人。 萧越下意识立正站好,咬着嘴唇看着他,林竹正望着她,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转身过去,看到顾夜阑的瞬间,肩头抖了一下,随即慢慢低下头,小声叫了一句:“师父。” 萧越不知道脑子里怎么想的,此刻就是不想说话,她撇开头,装作没看见,任何反应也不给。 顾夜阑稳步走上前来,林竹渐渐低下头去,萧越瞟了一眼,心里来气,欺软怕硬,刚才冲着自己好一番威风,现在见了顾夜阑又变成了小猫。 萧越在心里尽情鄙视林竹,原本还以为他是个意气风发的好玩之人,没想到,竟是这般行径。 “你怎么在这儿?”顾夜阑声音沉沉。 “弟子今日休沐。” “佟先生的功课做完了吗?” 林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望着顾夜阑,略高了一点音调说:“弟子有些事情想要找萧姑娘问明白,此事十分重要,弟子心中无法抹平,必须要个说法。” 顾夜阑眼锋淡淡扫过萧越,见她怒气冲冲地回头,可能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见顾夜阑正盯着自己,又咬了下下嘴唇,气愤难耐地转过身子,不理会师徒二人。 顾夜阑目光沉沉望着林竹:“萧姑娘是我的客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待她尚且知道要巡礼尊重,佟先生平日教你的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的道理,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顾夜阑的声音像是二月的惊雷,越到后来声响越大,林竹原本就是仗着一腔怒气和冲动,此时被顾夜阑这一声喝斥,犹如拆了主心骨,顿时心里萎靡瑟瑟起来。 见林竹没再出声,只是头低得更低,顾夜阑也不多说,只淡淡丢了一句:“赶紧回去。” 林竹拱手行礼,转身瞧了一眼萧越,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见萧越背对着他,只低下头快速离开。 萧越特别特别想要潇洒地甩一下披风尾巴,然后拂一把衣袖,转身进屋,咣当一声摔上门,这样才够气势,也才能抒发出她内心的愤怒,可将这个场面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便放弃了。 如果真那么做了,她跟林竹有啥分别? 祸不及他人,谁惹她不快,就找谁晦气好了,何必仗着顾夜阑对自己宽纵,就把火气撒在他身上呢? “刚才,对不住了。”顾夜阑低哑的声音响起。 萧越心里一软,差点松口反过来安慰他,硬生生忍住,只是转过身来,不再背对着他,思忖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我想,我在府上叨扰时日已久,才引起了这么多不愉快的事,现下我身子已经大好,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多谢仙君这段日子以来对我的诸多照顾,萧越没齿难忘。” 萧越撇开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顾夜阑,心里隐隐有些期盼,又怕失望,忐忑得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膛。 “留下来吧。”顾夜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远在天边。 萧越以为是幻听,一脸迷茫地望着他。 顾夜阑抿着嘴角,挤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雪景正好,不若我带你出去玩玩吧。”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能饮一杯无 一 萧越是想过哪天可以出去玩玩,可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大雪纷飞的天气啊。 顾夜阑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竟然在这种天气邀请她出去玩,而她更是脑子抽筋竟然答应了。 好在穿得足够多,萧越拉拉披风,有点庆幸。 雪还没下大,路上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出来做生意的,有的已经开始嘟囔着埋怨着整理东西,准备收摊回家,赶路的低头加快了脚步,看来看去,整条街上,在悠闲信步的人,竟然只有他俩。 萧越抖搂一下披风的帽子,星星落落的雪花掉了下来,她起了玩心,伸手接住,握拳,再打开,手心一滩水,随后觉得自己真够无聊的。 趁着转弯偷偷看了一眼顾夜阑,他好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表情特别严肃凝重,目视前方,步伐坚定,只是速度不快,刚好到萧越跟得上的程度。 出门前巧斯提醒带伞,萧越嫌手冷,加上披风上有帽子,拒绝了,结果顾夜阑喊来如月,弄了个斗笠来戴上,也不想带伞,俩人这么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脚底有雪,走路不似平时那么稳当,偶尔肩膀会碰撞在一起,萧越会下意识调整姿势,避开顾夜阑,两人于是淋着雪,在大街上的一边走着,谁都没说话。 因为步行,速度也不快,溜达了好一会儿,仍旧没有走出多远,还在国师府所在的主干道上,萧越心里有点犯嘀咕,这么个天气,到底是要去哪儿啊?难道压马路? 正想着,顾夜阑停了下来,对着身后的空气招了招手,萧越还一脸纳闷呢,就见崔康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行礼后弯腰低头问:“仙君有何吩咐。” “安排马车吧。”顾夜阑淡淡说了一句,崔康应了一声退下。 萧越直勾勾盯着崔康的身影,直到顾夜阑催促,才回过神来,问了一句:“他一直跟着咱们吗?我怎么没看见?” 顾夜阑神秘且略带卖弄意味地一笑:“需要他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其他时间他会待在该待的地方。” 不是跟没说一样? 萧越心里吐槽,面上还是配合地乐呵了一下。 很快,崔康坐在马车外面,一名车夫驾着马车出现了,崔康下车放好凳子,顾夜阑扶着萧越率先上了车,随后也跟着坐了进去。 进了马车,萧越立马感受到一股暖流扑面而来,车的一边并排放着四五个暖炉,坐着地方也铺着软和的垫子,萧越喜滋滋地挑了个最靠近暖炉的地方坐下,顾夜阑在身后待她坐好后才坐在一旁,随手从垫子底下捞起一个东西,塞到萧越手里。 手掌心热乎乎的触觉传来,萧越低头一看,是一个袖炉,跟她平时用的模样很像,就是个头稍微大一点。 抬头望向顾夜阑,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示意萧越:“一会儿不冷了记得把披风脱下来,免得车里太暖和,一会儿下车冻着。” 说着自己先把披风解下来放到一旁,随后背靠在车厢椅背上,望着正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越也跟着脱下披风,简单折叠一下,放到手边,车厢里本就不冷,加上手里还抱着一个暖煦煦的袖炉,刚才的寒冷和刺骨好像都不见了。 她舒服地抖了下肩膀,谁知顾夜阑像是看见一般,正好转过头来瞧她,萧越只得松开肩头,敷衍笑笑,顾夜阑面无表情地扭开头。 “原本以为雪中漫步会是一件有诗意的事,没想到害你受冻了。”顾夜阑沉沉说道。 萧越品了品他的话,察觉出了丁点别的意思,心头快速跳了跳,面带喜色道:“还好,我穿得多,也抗冻,再说下雪时候本没有多冷,化雪时候才更冷。像刚才那样走走,挺好的。” 顾夜阑转过头来,看着她,轻声问:“你伤刚好,这种天气不应该在外面,原就是我想得不周到。” 萧越咬咬下嘴唇,这点倒是真的,可是承认和否认都不太合适,于是她就笑笑,再不说话。 车子摇摇晃晃前进,虽然谁都没出声,可萧越却不觉得尴尬,只是一阵阵舒服地想伸懒腰,仿佛上午那一阵被林竹闹得不愉快的心思却都不见了。 顾夜阑不是目视前方,就是看着车门处,眼神绕了一圈,往往会在萧越身上停留几眼。 萧越察觉得到,只是她也不知道此时最合适的聊天话题是什么,索性就用脑子来想事情,她拼命回忆,顾夜阑的那句‘留下’,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她的幻听? 假装不在意地用眼神滑过他的侧颜,萧越还是鼓不起勇气去验证,想来想去,想得脑壳疼,干脆将头靠在车厢上,闭上眼睛假寐。 马车停在一家酒楼门前,萧越穿好披风下车,顾夜阑等在车前,店伙计很快迎了出来,热情洋溢地欢迎两位的到来,说了一堆吉祥话。 萧越抬头看匾额,望江楼。 店伙计引着二人往里走,顾夜阑吩咐道:“准备一间二楼的雅间,临江的。” 店伙计麻利答应,率先走在前面引路,转过两个弯,推开一间清雅的房门,待萧越和顾夜阑都进去坐好,店伙计才转身去上茶水点心。 顾夜阑介绍道:“这家的招牌菜,八宝鸭,蟹黄烧麦,你都吃过,还有烩乌鱼蛋汤,红烧牛尾也很出名,今日想尝尝吗?” 萧越惊喜道:“原来之前你带回来的菜都是他家做的啊?” 顾夜阑见她神色欢喜,心里也跟着高兴,随口道:“想吃什么?” 萧越黑心道:“我可以把他家的招牌菜都点一遍吗?” 顾夜阑望着她笑了:“可以,不过,你肯定吃不完。” 萧越想了想,叫来了伙计,让他按照荤素搭配把店里的招牌菜上五六个来。 店伙计痛快地拖着长调答应着,正要出去,顾夜阑补充道:“再烫壶青竹酒,加个茯苓汤。” 萧越笑道:“我酒量可不行,不能陪你尽兴。” 顾夜阑简单解释:“酒我是给自己要的,天气寒冷,你喝点汤对身体好,不过望江楼的青竹酒很淡,你若是想喝,也可以喝两杯。” 萧越点点头,转而四处打量起雅间的格局和布置。 她在看着周围,顾夜阑从她身后看着她,见她还没把披风脱下,忽然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一阵冷风灌进来,萧越离着窗户原本较远,却一下子被吸引住视线,奔向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阵赞叹。 “好美啊,原来这就是冬日的江河。” 此间雅间正临硕江而建,此时寒冬,盛京位于北方境地,江面结冰,万树挂银装,空中白雪飞舞,自是一片清雅脱俗景色。 “原来这就是‘白天碎碎堕琼芳’描述的场景啊。”萧越喃喃道,望着窗外雪景,竟然有些痴了。 顾夜阑探身上前,下巴几乎触碰到她的额头,萧越吓了一跳,抬头看他,却忘了躲。 顾夜阑手上未停,十指灵动翻飞,将她披风的带子系紧,并将脖领处收紧,萧越顿时觉得脖颈处不再像刚才那样嗖嗖往里窜凉意。 帮她整理完毕,顾夜阑神色如常地扭过头去,也望着迷人雪景。 “今日带你来这,可满意?” 萧越点点头:“满意,美食和美景,缺一不可。” 顾夜阑低头笑笑,随后道:“好了,欣赏完美景,回来坐下吧,天气到底寒冷,总这么吹风可不行。” 说罢就要去关窗,萧越贪恋地望着外面,央求道:“再让我看一会儿吧,多美啊,以前只在诗中听过的景色如今真的在眼前,只看这么两眼怎么过瘾。” 顾夜阑瞧她一眼,转身回到桌子旁,倒了一杯热热的茶,轻轻塞在萧越手里,叮嘱道:“握着,一会儿不烫了就喝点,先暖暖身子。” 萧越侧头望他,掌心的暖流像是一直流到了心田,点点头,继续赏着雪景。 一阵风起,雪花被吹得四散,许多飘飘扬扬扑进了窗户里,萧越伸出手去接,几片零星雪花被她包在手心,没几秒钟就融化掉了。 于是她伸手再去接,这样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顾夜阑在旁边瞧她玩得有趣,不禁问道:“这么喜欢雪?” 萧越收回手,摇摇头:“也不是吧,雪很美啊,我喜欢一切美的事务,春天的嫩芽,夏日的鲜花,秋天的金黄落叶满地,冬日的白雪漫山,让人一看就身心舒畅。” 顾夜阑点头认可:“确实。” 萧越踮起脚尖去关窗户,顾夜阑见她吃力,便起身走过去,将她轻轻拉开,自己去关。 “不看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看到上菜呢。” 萧越搓搓手臂,摇头道:“太冷了,看来我注定成不了文学家,没他们那种醉心美景的痴心,相对精神上的愉悦,我觉得身体上的需求更加真实。” 顾夜阑扭头瞥她一眼:“你怎么满肚子都是这种歪理啊?” 萧越委屈,辩解道:“难道不是吗?你看,有的诗人能在雨夜乌漆嘛黑一夜不睡,就为了听雨声,也有的人能赏雪景一日不归,可我就做不到,所以人家才胸中有如此意境丘壑,我却吐不出半两墨水来。” 顾夜阑好笑道:“那你刚才脱口而出的诗句是谁的?我从未听说过。” 萧越心道:那是我们盛世大唐的大诗人李贺写的啊,可惜,说了你也不知道。 便掩饰笑道:“偶然间读书读到了,觉得不错,就记住了,谁写的,其余别的诗句都忘了,就这一句印象深刻。” 顾夜阑见她嘴唇发白,提醒道:“把茶喝了吧,这时不烫了,你嘴唇都冻得发白,以后不要再这么吹风,真不该由得你任性。” 萧越抿抿嘴,觉得茶入口后有点甜,有点暖,很舒服。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能饮一杯无 二 萧越吃得开心,顾夜阑虽然不及她吃得多,但筷子也没停着,只不过他时而夹两口菜吃,时而喝两口酒,感觉像是同时在品酒和菜。 萧越吃的六七成饱,看着顾夜阑一边喝酒一边吃菜,自在又享受的模样,很是惬意,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在第三次望向他杯中的酒后,顾夜阑放下酒杯,拿起酒壶,端起一个空杯子倒了满满一杯,推至她眼前,温言道:“想喝就喝点吧。” 萧越嘻嘻笑了两声,端起酒杯,凑到鼻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酒香:“辣吗?” 顾夜阑伸出手比划着:“有一点。” 萧越小小地嘬了一口,酒入口后就顺畅地滑进喉咙,可一路经过的地方,萧越都觉得燃起了一片星星之火,虽然也辣,却远算不上烈酒,怪只怪萧越喝不惯白酒,要知道以前她可是喝啤酒出身的。 顾夜阑瞧着她脸有点抽搐,便拦着道:“不能喝就别喝了。” 萧越咂咂嘴,又品了品,这酒回味倒是甘醇,便如实说了。 顾夜阑赞同道:“是,我也喜欢这酒的清冽甘醇,回味醇香。” 萧越夹了口菜,对着酒杯跃跃欲试:“我以前没喝过白酒,第一次喝,也许有点喝不惯,再尝尝,许就能像你这样,品出酒水的高低了。” 顾夜阑看着她笑:“好,要是不能喝也别勉强。” 萧越的酒量还是有一点的,几瓶啤酒折合成白酒,怎么也得够几杯不是,哪能一杯就倒呢。 而这青竹酒,喝了两三杯之后,萧越渐渐地真的觉出了好处在哪,不像一开始喝,觉得喉咙火烧,胃里难受了。 她来了兴致,对着顾夜阑举杯:“我来敬仙君一杯,多谢你这些时日对我的照拂和关心,再造之恩,永生不忘。” 说完一仰头就干了,顾夜阑原本噙在嘴边的笑意却慢慢褪去,他望向萧越,没有喝酒,但也没放下酒杯。 萧越喝得有点兴奋了,见他不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催促道:“怎么不喝呀?天寒地冻的,我们有酒有肉有火炉,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幸福的?没听说过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我敬你酒呢,一点面子也不给啊?喝多了?” 顾夜阑闷声将酒尽数泼入喉中,放下酒杯,扭头看向别处。 萧越不知觉地还叫了声“好,仙君真给力。” 说完又给自己斟了几杯,不疾不徐地喝下去。 顾夜阑扭回头,眸色加深,目不转睛地牢牢盯着她。 萧越咬咬舌头,觉得自己有点上头,可能喝多了,濒临喝醉的边缘,已经开始胡说八道口没遮拦了。 遂放下酒杯,端起茶杯仰头喝下去,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此刻大脑并没有混沌,但她却觉得有一种想要聊天的冲动,恨不能拉住顾夜阑说上个三天三夜,每当她变成话痨时,就代表她人已薄醉,萧越对自己身体还是很清楚的。 她摆摆手,冲着顾夜阑嘿嘿直乐:“我不能再喝了,有点过,再喝就该耍酒疯了。” 顾夜阑静静望着她,不动声色,萧越问他:“怎么不吃了?快吃呀,不然一会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顾夜阑伸手把玩着桌子上的酒杯,拇指和食指沿着杯边转了一圈又一圈,萧越不自觉就被他的手吸引住了目光,看了几圈,觉得有点晕,笑道:“我怎么看着你手上的动作有点想吐啊。” 顾夜阑面色沉静地快速收回手,沉沉望着她。 萧越摆摆手,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你可别这副表情,我跟你说,每次你一不出声了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我,我就浑身发毛,最怕你这副样子。” 顾夜阑眨眨眼,萧越咬咬唇,笑着道歉:“我一喝多了就话多,刚才那句话不太合适,仙君见谅,别跟我计较,不过我只要不继续喝酒,一会儿也就好了,这个状况不会持续很久的。” 顾夜阑淡淡说道:“我并未生气。” 萧越提议道:“不如,咱们走吧,吹吹风,也许我就酒醒了。” 说罢就要起身,站稳之后,还冲着顾夜阑嘿嘿乐了一下,头却没来由一阵晕眩,萧越扶住桌子才站稳身形,顾夜阑即刻起身,却见萧越已经又坐了回去,扶着额头苦笑道:“我明明觉得脑子还清醒,怎么小脑不能灵活支配四肢了?” 顾夜阑隐忍道:“你不必着急,这里就你我二人,喝多了也无妨,还怕会出丑吗?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顾夜阑喊来店伙计,让他上一碗解酒汤。 萧越靠在椅背上,将舌头顶住上颚,阻止自己继续说话,免得胡言乱语。 “仙君,能打开一面的窗户吗?我想看看雪景。” 顾夜阑起身,先是帮她披上披风,想要帮她系带子,萧越一侧身避开了:“不用,只开一扇窗户,不会很冷。” 顾夜阑望她一眼,转身去打开窗户,留了朝向他的那一扇,这样风即使扑进来,也不会直冲着萧越而去。 萧越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景色,冷空气涌入,觉得肺里清爽了不少。 偶然间的回首,她会注意到顾夜阑发丝微动,像是刚刚转过头,看向窗外,而他之前在看向哪里,萧越觉得有点迷糊。 她搓搓脸,太阳穴处有点发紧,伸出一条胳膊横放在桌子上,将头歪靠在上面,懒懒散散地赏着雪景,觉得好不自在。 看着看着顿觉眼皮沉重,萧越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哈欠,再想打,又觉得形象不好,便生生忍住,憋得眼里都是泪花。 抬手抹了一把,泪眼朦胧地继续看着窗外,只见顾夜阑忽然起身将窗户关起,萧越直起身子,阻拦道:“哎,别关啊,我还看呢。” 顾夜阑回身不客气说道:“不能睡,这么冷的天,睡了肯定要着凉,既然累了,咱们就回去吧。” 萧越晃动一下脖子,不情愿地起来:“好吧,难得出来一回,这么一会儿就得回去。” 顾夜阑好笑地问她:“你这么不愿意回去?” 萧越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哪里,哪里,国师府清幽雅致,是个好地方。” 顾夜阑压根不信她的话,瞄她一眼,转身先打开门,丢了一句:“扯谎。” 萧越赶忙跟上,急切切地解释:“真的,国师府是个好地方,我住在那里都乐不思蜀。” 顾夜阑这回连看都不看她:“既然那么好,你怎么还总想着要走?” 转弯处,顾夜阑慢了下来,萧越得以跟上,一听他这话,憋不住笑了:“仙君说笑呢,国师府再好,也不是我家,我哪里能一直住着,就算仙君大人大量不计较,我也不能如此厚脸皮,赖在那啊。” 顾夜阑顿了一顿,才说:“你既然喜欢,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没发话,别人说不着什么。” 萧越嘿嘿乐:“天下我喜欢的地方可多了去了,也不可能一直住着,不然,为什么要分你家我家呢,仙君仁厚,知道我清苦,但我也不能太不知进退,顶着别人的闲言碎语还能若无其事,我做不来。” 正巧到了楼梯口,顾夜阑突然停住脚,吓得萧越急忙往楼梯上看着,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见一切平静,什么也没有,便纳闷地回头瞅着他:“仙君,怎么不走了?” 顾夜阑抿着嘴唇,下巴的线条绷得硬硬的,抬腿快步下了楼,萧越在后面,既要提着裙摆又要提着披风,紧赶慢赶追不上,只得轻声说:“仙君,你慢点啊。” 经过伙计的柜台,见顾夜阑脚上不停地就走了出去,萧越急忙叫住他,心里道,你就算是国师,也不能吃霸王餐啊,钱还是要付的。 顾夜阑出了门,见萧越没有跟上,正要回身去找她,一转头,见萧越已经出了门口,忽然一名男子从她身边经过,好像擦了一下她的肩头,顾夜阑眉头一皱,接着就见萧越急火火地飞奔追上去,边跑边喊:“给我站住!” 萧越以前看警匪剧,每到警察追逐犯罪分子时,都会吐槽:追就追,喊啥喊?难道喊了人家就真的会停下来等着被你抓吗?无用功! 可轮到她自己时,才发现,这是本能,当你发现自己被偷了的时候,小偷又近在眼前,大脑不受控制就会下达指令,命令嘴巴大喊站住,试图逼迫对方停下,也许事后想想,会觉得自己好瞎,干这种蠢事,但在当时的情景下,绝对控制不住。 “站住!”萧越只恨今天自己穿的衣服不对劲,应该换上男装,最起码利索一点,也不至于跑起来这么费劲,眼看着离前面那个小偷越来越远,她心里越发着急。 一个身形从头顶上方越过,在眼前几个漂亮利落的腾挪落地,就抢先奔至小偷身前。 萧越眨眨眼睛,是顾夜阑!心中一喜,加快脚上步伐赶上前去。 距离太近,小偷躲闪不及差点撞上顾夜阑,被他侧身避开,随后一伸脚,小偷就摔了个大马趴,嘴巴磕在雪堆里,好不狼狈。 想要挣扎着起身,顾夜阑原本准备等他站起来再强行扣住,就站在旁边看着他,结果小偷刚挣扎着用手臂撑起上半身,就被赶过来的萧越一脚再次踹倒。 萧越提着裙摆,恶狠狠地骂道:“胆子不小啊,敢来偷我的钱?你当我是富得流油的富家小姐啊?我的钱也都是一分一分攒出来的,我还想哭穷呢,都恨不得去偷别人家的钱了,你倒好,来偷我钱?做人做小偷有没有点基本良心了?” 顾夜阑侧目:眼前什么情况?她跟小偷讲良心?还说自己很穷?难道她很缺钱吗?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能饮一杯无 三 男子想要挣扎着起来,被顾夜阑当庭一脚踹翻,随即倒地,顾夜阑上前踩住其肩头,让他动弹不得。 那人一看被抓住了,先是破口大骂,连吼带威胁的,标榜自己可是有后台的人,要是今天敢动他,后果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萧越被风一吹,酒劲上头,笑骂道:“人都被抓住了,还敢大言不惭,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那小偷见萧越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上前开口,当她是富家人中娇滴滴的大小姐,接着便污言秽语起来,男性侮辱女性的话一句接一句地从他嘴里往外冒,萧越撸撸袖子,刚要上前教训,顾夜阑先行一步,弯腰薅住他后背衣服,像临狗崽子一样拎起来,大力摔在墙上。 那人后背狠狠撞在墙上,顿时眼前一黑,半天没上来一口气,还在吸凉气的时候,顾夜阑大步欺上前,对着他的下巴,看不清动作,只见手已经归回原位,那人却发出杀猪般地惨叫,捂住自己的嘴巴靠着墙滑下身子,接着满地打滚,似乎疼得难以自制,白洁雪地很快被他弄得一团脏乱。 萧越晃晃头,看向顾夜阑:“你咋地他了?” 顾夜阑目光冷峻,言语冰冷:“嘴巴不干净,就不必说话了。” 萧越再向那人看去,见他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哭得泪流满面,鼻涕横流,一边捂着嘴巴一边匍匐着想要往两人面前爬。 萧越待弯腰看看他到底怎么了,被顾夜阑迅速拉至身后,挡在前面,那人只得扑到顾夜阑脚前嚎啕大哭。 萧越踮着脚尖歪头越过顾夜阑的肩膀看过去,见那人只发出呜咽囫囵的声音,却说不出整话,跟刚才口吃清晰骂人流利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再看,见他下巴处流的应该不是眼泪,貌似口水哈喇子之类的,再见他一个劲扶着下巴,萧越琢磨过来,原来刚才顾夜阑是卸了他的下巴啊。 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顾夜阑目光依旧如刀,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要他离得近了,就抬起脚,不等踹,那人就机灵地爬远一点,可是依旧不死心,如此往复好多遍,看得萧越拉拉他衣袖,提醒道:“青天白日的,他总这么嚎叫,一会儿引来人这么办?多难看,显得咱们以多欺少似的。” 顾夜阑歪头瞅她一眼,指指天空:“今天阴天。” 萧越差点都没能领会到他的幽默,配合地扯扯嘴角:“可是听他这么鬼哭狼嚎的,也不是什么享受的事啊,想收拾他,有的是办法。” 顾夜阑好像有点听进去了,向身后招了下手,崔康神出鬼没地上前,麻利地帮那人接上下巴,可能是因为哭得眼泪鼻涕太多,崔康也觉得恶心,接完了还不忘伸手在旁边干净的雪地上抹了好几把,擦干净后才退下,眨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萧越目瞪口呆地盯着主仆二人的默契配合,偷偷上前问顾夜阑:“你也是嫌弃脏所以自己不动手还是因为你只会卸,不会接?” 顾夜阑斜她一眼,萧越识趣地笑笑:“你这么爱干净,肯定是怕沾上口水,嘿嘿,嘿嘿。” 顾夜阑从鼻子里远远地哼了一声,表示认同。 萧越总觉得这哥们好像有点不对劲,劲劲的,不知道跟谁闹脾气,不想往枪口上撞,萧越转而对着瘫坐在一旁的小偷,半是威胁半是调侃道:“我劝你嘴巴干净点,我身后这位公子脾气可不好,出手狠不狠也不用我多说了,相信你此刻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提醒你一句啊,能来望江楼吃得起饭的人,非富即贵,你不用说你有什么靠山,你一个小偷,再有靠山能牛逼到哪里去?真牛性冲天,你怎么还干这个啊?大冬天的下这么大雪都拦不住你出来偷东西的步伐,够敬业啊伙计!” 那人此刻已经全无刚才的嚣张气焰,边揉着下巴边跪在地上,哭声震天,开始诉说自己的悲惨遭遇,萧越听了两句就觉得耳朵疼,喝道:“打住!天寒地冻的,谁有功夫听你讲述自身苦难史?” 那人正哭得一包劲,说顺嘴的话正从嘴里往外倒,被萧越不耐烦地打断,再抬起头来看到顾夜阑阎罗王一般的臭脸,回味着身体的疼痛,稍微控制了下自己丰沛的感情,不敢多说。 萧越揉揉脑袋,酒精的劲头此刻还在发作,她控制不住地想要说话,瞪着小偷教训道:“你身世惨不惨我不知道,可我能看出来,你这家伙,欺软怕硬,油嘴滑舌,见风使舵,可见不是忠厚老实之人。别跟我扯什么生活所迫,成年人的生活里谁都没有容易二字,可也不见得人家都学你去打家劫舍,你要真是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我也就吃了这次亏,权当赞助你锄强扶弱了。你瞧瞧你,啊!身强力壮,腿脚胳膊灵活,口吃还伶俐,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干这种勾当,来钱快是吧?想少费力多赚钱是吧?不是正经路途来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你要栽了,看吧,今天就栽到我手上了,我心情很好,被你给搅合了,现在很不高兴,没打算放过你,你说怎么办吧?” 顾夜阑从侧后方瞧她一眼,张了张嘴,又改了主意,便没出声拦着,让她继续说。 “我准备把你送去见官。”萧越威胁道,说完这句话,却一下子捕捉到小偷眼神里划过的一丝侥幸,萧越冷哼道:“常年在道上混,跟府衙的兵丁们都混熟了是吧?或者,你每年也有孝敬他们,抓你进去,不过走个过场,很快你就会出来,再继续兴风作浪,把官府当你家后花园,随便串门玩?” 小偷低下头去,嘴巴一瘪,就想喊冤。 萧越拦住他:“闭嘴!没让你说话不许说话!我告诉你,我身后这个人是谁,他……” 顾夜阑下意识想要阻拦她,见萧越回头苦恼地瞅瞅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心思一动,就没发话,心里暗道,由得她说吧,就算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什么影响,谁规定国师就不能抓小偷了? “他是安和郡主二舅家的亲哥哥!把你送官,关你个十年二十年的不成问题,罪名就是侮辱皇亲国戚,你看如何啊?” 顾夜阑忍住抽搐的嘴角,神色复杂地看了一她一眼,没拆她的台,由得她满嘴胡说八道。 那小偷登时吓得哭了出来,一个劲地在地上磕头,噌得满脸都是白色的雪花,不过萧越歪头凑近了丁点仔细观察了,他磕头除了前几个可能在惊吓之余忘记收好力度,磕得比较用力,额头红肿一点,接下来的这些头就没那么实诚了,动作大,幅度小,装样子而已。 萧越在心底判定眼前这人不是实诚之人,只是他也没偷成功,自己倒没有赶尽杀绝的心思,就是难得狐假虎威一次。 平生最看不起这种歪门邪道的人了,真是残疾人,不好求生存,倒是也能理解,好模好样的就偷鸡摸狗,实在让人不齿。 此时小偷已经忏悔到心灵最深处了,最后说着自己确实是苦出身,开始被人逼着偷东西,这两年仗着业绩好,已经混成个小头目了,可是也得看上面人的脸色,每天要完成的任务一点也不能少,不然照样挨揍。 萧越被他哭得有点心软,便不耐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哭了,一个大男人,满街大道地哭成这个熊样,你好意思啊?你倒是能屈能伸啊?硬的不行来软的,真是戏精一个,来我给你点个赞。” 说着还对他竖起大拇指,虚晃着在他额头的位置,点了一下。 不知道此动作是何意。 顾夜阑闭上眼睛,忍。 小偷渐渐收住哭声,还跪在地上,说的话也没刚才那么顺溜了,一直在忏悔,无非是自己也不想,被逼无奈,混了这些年,拿两副嘴脸对付不同的人,也是为了自保,还求萧越不要计较。 萧越挠挠头,她摸摸自己的钱袋子,反正东西也没丢,这人还挨了顿揍外加数落,也够本了吧,真送官,估计也没什么震慑力,她也懒得跑这一趟,但是就这么放了他又觉得良心过不去,好像助纣为虐一般,于是蹲下,语重心长道:“我给你个忠告啊,这个世界上呢,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盗亦有道,明白吗?老弱妇孺是偷不得的,不然容易遭报应,你看,今天你就倒了霉吧?撞上我,焉知不是天道惩罚呢?” 顾夜阑深吸一口气,再忍。 “以后你要是想偷呢,就挑那种,肥肠满脑,脖子粗大,油光满面的财主,或者面色轻浮脸色透白的公子哥,一瞧就是那种流连烟花之地只知吃喝玩乐的败家子,这种人,都好不到哪里去,你偷他们啊,还可以看做是平均社会财富分布不公,知道吗?偷这些人,还算个爷们,也说得过去。” 顾夜阑眼角跳了一下,他揉揉眼眉,出声提醒道:“好了,既然不想计较,就该走了。在风中吹这么久,当心受凉。” 萧越还想多说,被顾夜阑一把拉了起来,厉声对小偷说:“姑娘跟你说的,记住了没?” 小偷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要脱身了,经顾夜阑这么一提醒,赶忙跪下再次磕头:“姑娘的教诲小的都记住了,以后定当遵循姑娘叮嘱行事,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萧越伸出手指比划着,看样子想说点什么,被顾夜阑一扯,身形歪了歪,只得攀附在他身上,被他拉了回去。 萧越抬头瞧顾夜阑不悦的侧脸,理智告诉自己少说为妙,可是嘴巴又不受控制地说道:“别怪我啊,此时仗着有你撑腰,我也想作威作福一番,多多见谅。” 顾夜阑咬着牙,歪头瞅她,拉开车门,一把将她塞了进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能饮一杯无 四 车轱辘压着雪发出异于平常的声音,萧越拄着胳膊,靠在车窗附近,凝神地听着,顾夜阑的声音冷不防从身旁响起:“别离窗户那么近。” 萧越听话地‘嗯’了一声,却没有调整姿势的打算。 顾夜阑看她好几眼,最后隐忍着躬身上前,一把将她拉到身侧,似乎吓了萧越一跳。 萧越也没啥反应,只是愣愣地瞅了顾夜阑好几眼,忽然道:“哎呀,裙子和披风都脏了。” 她翘着两条腿,皱着眉头,话说得有点孩子气。 “这就是下雨下雪天不爱出门的原因,穿着长裙子,裙角这里免不了遭殃,你看,全是泥巴,都黑了,好脏啊!还是穿裤子方便,可惜了,这里不让穿裤子,连男人都得穿长袍,你说大家不嫌行动不方便吗?叫我说,着装也得与时俱进,还应该兼顾实用性,可惜没人有这种意识……” 萧越噼里啪啦讲个不停,顾夜阑在旁边听着,不时皱个眉,但也没有打断她的意思。 萧越突兀地停下,有点尴尬地解释:“我一喝多了就话多,自己控制不大了,抱歉。” 顾夜阑转过头去不知道看着哪里,从萧越的角度看,似乎是盯着车壁,她也跟着看过去,除了车壁上的花纹,什么也没有。 萧越才看了几秒钟,就觉得打哈欠犯困,她继续盯着自己的裙子看,可惜上面的污泥让人心情不好,想像来时掀着帘子看看车外景色吧,又怕挨顾夜阑的训,只好百无聊赖地摆弄披风上的带子。 “原来这个带子上也是有花纹的啊,做这件披风的人可真是蕙质兰心,心灵手巧,我一直以为带子就是随便两片布缝起来的呢。我也学了不短时间的刺绣了,可惜就没这个天分,之前我绣了个小鸟,被巧云嘲笑像只肥鸭子,我开始不服气,后来看了很久,平心而论,确实像你买来的八宝鸭,又肥又笨。巧斯还打趣我,问我是不是又馋了,我当然很想念那个味道啦,可是又拉不下脸去找你,问是从哪里买的,怕你笑话我嘴馋,我真的很想吃,但是今天中午吃的,怎么感觉味道没有你上次带来的好吃呢?美食这种东西不都是现做现吃味道最好吗?难道打包不会把美味打折扣吗……” 萧越絮絮说个没完,话题跳跃性从西家能直接跳到南斯拉夫,顾夜阑几次想要提个醒,还是忍住了,最后只得撇过头去,装作听不见,可是又忍不住时不时回头看她。 萧越自顾说得起劲,有些话听起来似是而非,还有一些很陌生的词汇,顾夜阑索性将头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许久,萧越那个方向没动静了,顾夜阑开始以为她又是在中场休息,等了有一会儿,还没听见有声音,他睁开眼睛一瞧,萧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她把腿搭在一旁的凳子上,后背倚着车壁,脑袋歪着搭拉在左侧肩头,头发垂下几缕,盖住了额头,胸膛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安静的跟刚才亢奋叽叽喳喳的样子判若两人。 顾夜阑没忍住,心头泛起一片浪花,一下子就笑了。 轻轻挪动坐了过去,将她的披风拿起,慢慢地盖在她的身上,动作轻柔地像是怕吵醒树梢的鸟儿。 随后,他没有坐回原位,就近停留在萧越的身旁,两人的衣襟挨着衣襟,距离近的,顾夜阑连萧越鼻梁两侧的三两个小雀斑都能看得见,还有额头上的一个小小的痘痘,他歪着头,看着这张不施粉黛的脸,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景不长,国师府很快就到了,崔康打开车门,刚要说话,顾夜阑一抬手,示意他不要出声,崔康便沉默地退下。 顾夜阑看看萧越,发觉她睡得不深,也许姿势不对劲,有点憋气,蹙着脖子呼吸不畅,她时不时就要晃晃头,重新换个姿势。 崔康已经将凳子摆好,顾夜阑将披风调整了下,用帽子将萧越的整张脸盖住,又将她包裹了个严实,才将她揽到腿上。 萧越乖巧得像只兔子,只是喝醉了之后的她,抱起来似乎比前些日子沉了些,还是说,他给她买了那么多天的吃的,胃口大开,吃得多了,长胖了? 顾夜阑掂了掂胳膊上她的斤两,颇有几分饲养员一般欣慰的感觉,总算没白喂,到底上了点膘。 萧越又动了两下,顾夜阑心里一紧张,赶忙下车,崔康站在一旁,顾夜阑瞪他一眼,低声喝道:“打伞!” 崔康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叫住想要去后院停车的车夫,从车上抽出一把伞,撑开,跑到顾夜阑身旁,帮他举着,然后又机灵地调整了下位置,几乎将伞全部遮住萧越的上半身。 顾夜阑扫他一眼,目光似有赞许。 这样一路回到朝云堂,少不了下人们探寻打量的眼神,顾夜阑倒还好,跟没看见似的,别人也确实不敢盯着他,便往崔康身上溜,可怜崔康几乎走了一路的星光大道,那叫个备受瞩目啊。 巧斯和巧云着急忙慌地收拾床铺,准备安置萧越,顾夜阑想了想,在床前站定,并没有放下怀中人的架势。 巧斯小声提醒:“仙君,让姑娘躺着睡吧,舒坦一点。” 顾夜阑回头用下巴指着外间的炕,吩咐道:“把暖炕收拾出来,先给萧姑娘换下衣裙,她嫌脏。” 说罢将萧越的脚对着两人晃了晃,裙角因被雪染脏的部分露了出来。 巧斯和巧云又去收拾暖炕,顾夜阑将萧越放下,见她睡得面色沉沉,脸颊通红,毫无转醒的迹象,不由得想笑。 巧斯和巧云见他不走,也不敢上去动手换衣服,只得杵在一旁耐着性子等着。 直到萧越翻了个身,顾夜阑才如梦方醒,指指她,说:“好生伺候着。” 扭头就走了出去,剩下巧斯和巧云相互看看,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脚步未停,直到进了自己的卧房,顾夜阑才有点后悔,又没做亏心事,刚才何至于走得那么狼狈。 如月进来伺候他更衣,如蓝倒了热茶,放在暖笼里,拎了进来,顾夜阑心不在焉,把她们俩都打发下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暖炕上,透过窗棱望着外面依旧飘雪的天气出神。 萧越这一觉并未睡到天昏地暗,顾夜阑离去后不到一个时辰她就醒了过来,只觉得头有点疼,口干舌燥,一口气灌下去大半壶热茶,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问了巧斯自己怎么回来的,听完后就呆呆地不再说话。 巧云凑着趣说道:“姑娘这一醉,仙君可是担心得很。” 萧越摆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对巧斯她们说:“你们先下去吧,一会儿再过来,我有事跟你们说。” 巧斯和巧云摸不准她这是为何不高兴,便行礼退下。 酒醒了,萧越的脑子从未有过的清晰,听完巧斯的叙述,她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逃避了,是走是留,总要做个决定。 真心检讨完自己,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当不了顾夜阑的丫鬟,两人的相处和关系已经是现在这种情况,让她再说什么留下来照顾他报答恩情的话,她说不出来,也假得很。 充分利用自己这张脸,她也做不来勾引的事,可是长此以往,再面对顾夜阑萧越只会很尴尬。 她已经很久都没想起风公子了,连自己来国师府的目的也忘得一干二净,索性,就让风公子认为自己不堪重用吧,又会有什么下场?被风公子扫地出门吗?现在想想也无所谓了。 顾夜阑曾经的一句戏言倒是给她提了个醒,这朝代,娱乐业极为发达,她不算消息灵通的人,都可以经常听到某个花魁和公子的花边新闻,更别提那些艺伎馆的风流佳话了,萧越真心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投身娱乐产业,做个背后的执笔先生,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温饱问题在上,剽窃的那些愧疚心理只能往后暂放了,没关系,等她赚到了钱,就多干点公益事业,也算是偿还她的不义之举。 打定主意后,傍晚时分,把巧斯和巧云叫来,明明白白告诉她们自己要走了,当场就吓坏了两个丫鬟,巧斯还好,巧云急切切地不停问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因为卫景如。 萧越不想多说,便简单解释说:“我本来就是客人的身份在这里养伤,养好伤自然是从哪里来的该往哪里去,不是家的地方,没有久居的道理。你们俩最早伺候我,于情于理,都要说一声。” 萧越心里也很乱,又说了几句,将巧斯和巧云打发出去,便一个人独坐灯前,发着呆。 蜡烛跳了两下,萧越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刚打开衣橱就干笑了,论理,她可没什么好收拾的,来的时候只一身衣服,受伤后破损严重,那身衣服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现在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当初想的也很厚脸皮,顾夜阑给的都算作自己的私人财产,可真到眼前要离开了,却觉得下不了手,要是真的收拾起来,像是偷了人家的东西,良心难安。 今年闰月,过年晚,往年这个时候已经是腊月,算算日子,再有大半个月就进了腊月门,萧越觉得,还是在那之前搬出去比较合适。 思来想去,不如请林染帮忙留意下合适的房子吧,一来他身份在那摆着,二来处理庶务久了,对这些杂事也有经验,肯定比她没头没脑找安身之所来的快。 这样打定主意,萧越起身披上披风,准备出去,门吱呀被从外面打开,顾夜阑铁青着脸站在门口,死死盯着她。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能饮一杯无 五 萧越起身,抿了抿嘴唇,手些许僵硬地指指凳子,邀请道:“仙君来了?进来坐啊,外面那么冷。” 顾夜阑开着门,面对着萧越,风从打开的那扇门里挤了进来,呼啸着扑向屋里,萧越被吹得眼睛眯起来,打了个哆嗦。 顾夜阑却像没感觉似的,站着没动,背后的衣衫被风吹得扬起,看着都冷。 “进来啊,风这么大,不冷吗?”萧越再次催促,她也察觉到顾夜阑有点不对劲,但不管什么事,都进屋再说,没道理大冷天挨着冻说话吧? “怎么了?你脸色那么难看?有什么进来说呗,站门口干什么啊?” 顾夜阑身形依旧没动,神情却不像刚才那么激动,渐渐冷却下来,恢复到他看不相干人时的模样,萧越被这样的眼神一扫,心里无端地扯了一下,她挤出个笑容,想要将原本因为考虑离开而低落的心情调剂得灿烂一点:“吃过饭了吗?今晚周大娘给我炖的野生菌排骨汤,很好喝,我喝了两碗,你呢?” 顾夜阑缓慢地垂下眼帘,走了进来,萧越赶忙走上前去关上门,一转身,看见他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瓷瓶,便笑问:“这是什么稀罕物?给我的吗?” 顾夜阑一声不吭地将瓷瓶放在桌子上,回身冷冰冰地望向她,眼神里却闪烁着某种叫做质问的光晕。 “你要走了?” 萧越一时哑然,茫然片刻后点头承认,为了不显得生硬,还特意笑着说:“是啊,在府里住了这么久,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可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得趁着你们还没烦我之前,赶紧自己主动提出来,不然,等到被人赶,那可就难看了,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萧越夸张地笑着,指望着能缓和一下别扭的气氛,顾夜阑却依旧面无表情,丝毫配合的意思度没有。 他不捧场,萧越也懒得再装了,人都要走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走上前去,拿起瓷瓶,解开盖子,不待凑到鼻间,一股酒味就扑鼻而来,萧越啼笑皆非:“我中午喝多了这会儿刚清醒,你又拿来一瓶酒,是想放倒我,让我醉上个三天三夜?” 顾夜阑忍了半天,才说:“这个酒比青竹酒还要清淡,比较适合女儿家喝,你酒量不行,以后你若想再饮酒,可以喝它。” 萧越稀奇地端起来,仔细闻了闻,笑问他:“你特意为我寻来的?” 顾夜阑松开咬着的腮帮子,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萧越反问:“你怎么知道的?我还打算明天当面跟你说呢,没想到你先来问我。” 顾夜阑看向门外:“我过来的时候碰见了端晚饭下去的巧云,她差点撞到我,我还没等说什么,她就先哭了,我原本也不想责罚她,可是她心神不宁说了一些话,我听得好生奇怪,一问,她才说,是因为你要走了,相处这么久,舍不得你。” 萧越明白了,晚上收拾碗筷出去的是巧云,萧越一眼就看出来这丫头哭过,原本也想说些话宽慰她,可是萧越想了想,她既然要走,再说多少都是虚的。 她的离开并不代表仅仅自己的生活要发生变化,这些跟着她的丫鬟们,从此也都要过上另外一种日子了,萧越觉得残忍,可是她却没法归结为自己的自私,原本在这里也是飘零孤苦的她,原本就没有资格再去负担别人的人生。 萧越拿出两个茶碗,将瓷瓶里的酒分别倒了一点,端起一杯递过去,送到顾夜阑面前:“仙君,愿意饮上一杯吗?” 顾夜阑皱眉:“你刚醉过,不宜再喝,当心胃疼。” 萧越也不勉强,点点头,放下递给他的那一杯,另一只手一抬,将自己的酒一口干掉,动作太快,顾夜阑还来不及阻拦她,刚伸出手,眼见萧越已经将茶碗放下,只将手指收紧,将手臂垂在身侧。 “好酒,入口回甘,确实比中午喝的青竹酒还要清口,多谢仙君的一番美意。”萧越真心道谢。 顾夜阑望着她,已经提过两次的话题,而萧越似乎不想多谈,可是他除了问一句,你要走了,好像也没别的话要说,对这件事的评价和态度,也找不到清楚的立场来表达,顾夜阑只好压抑地保持沉默。 萧越望着他,忽然笑了,晃晃手里的瓷瓶:“剩下的就等我离开国师府的前一天再喝吧,届时仙君可否赏脸,再陪我喝上一杯?” 顾夜阑深深凝视着她,没有拒绝,也没答应。 萧越自顾坐下,淡淡说道:“我一两日之内还走不了,准备明日拜托染公子帮我个忙,留意下比较合适的房子,想要租个地方住,总不能大过年的住在客栈里吧?不过仙君莫担心,我在腊月之前就会离开,不会耽误太久。” 顾夜阑觉得口中一片苦涩,他艰难开口:“你可以留在府里过年,没人会有异议……” 萧越双手同时摆着:“别了,仙君不要因为可怜我才这么说,我虽不见得是多么心高气傲之人,可最起码的自尊心还是有的,再说,别人有没有异议,也从来不是我考虑的重点,据我所知,从我住进来的第一天,就有人大大的有异议了吧?我不也是厚脸皮住了这么久吗?我离开,是因为我自己想要走了,不关别人的事。” 顾夜阑低下头,眼睛注目桌子上的瓷瓶,许久才低声问:“你已经决定了?” 萧越比他还要沉闷,只轻轻‘嗯’了一声。 顾夜阑蓦地抬头笑了一下:“好,那我就祝萧姑娘日后身体安康,诸事顺心。” 萧越双手十指收紧,勉强笑道:“多谢仙君,我也一样,遥祝仙君一切顺利。” 顾夜阑双手拱起:“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 不待萧越起身送行,顾夜阑已经大步迈了出去,一路脚步不停,直到走出两个院子之间相连接的拱门,顾夜阑才站住,回头望去,萧越卧室里的灯光还依然亮着,只是他忘了告诉萧越,刚才他送的酒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九霞春色。 下午皇帝照例召见他,当时一个新封没多久的贵人带着酒来寻皇帝,顾夜阑避嫌退让,二人对饮两杯,随口闲聊起来,贵人美目巧兮,眼波流转娇俏地解说着自己带来的菜品点心和酒的来历,说到酒的名字,不知为何,听到四个字的瞬间,顾夜阑脑海里就涌现出萧越嬉皮笑脸的模样,仿若天下万千朝霞红,都不及她眉眼弯弯一笑的春色无光。 于是他着了魔般,向皇帝讨要了一瓶,贵人当然愿意与他这个极得信任的国师搞好关系,当即就送与他一瓶,顾夜阑就像一个急切献宝的孩子,揣在怀中,全然不顾及皇帝的疑问,随口扯了个谎,说是回府还有要事,就急匆匆地赶回来,将皇帝和贵人放置一旁,不予理会,步履忙忙从宫中赶回家,巴巴地送到她眼前来。 萧越盯着装酒的瓷瓶,心里难以描述犯堵,像是被闷在了盛夏酷暑的塑料袋里,她大口呼吸,随后走到窗边拉开窗户,让冷风一阵一阵往里灌,吹得眼泪模糊。 萧越抹了一把眼睛,自嘲地笑笑。 她品德没有那么高洁,之所以一直说要走,一半是现实所迫,另一半,未尝没有试探顾夜阑的心思,可是,说了这几次,事实证明,好像都是她多想了。 原来那些她以为的瞬间,不过是她作为一个普通女子,被一个男人撩动的反应罢了,两个人之中,谁先动了念头,谁就彻底输了,萧越输得有点不甘心,觉得自己相当废柴,明明占据着地利人和,却还没能让顾夜阑心中对她欢喜半分。 也许感情这事,天时比例占了三分之一,实际效用却占了百分之百吧,晚一点遇见,差一点相遇,就什么都不是。 萧越吸吸鼻子,拍拍胸脯,安慰自己道,也没什么,她不过是贪图顾夜阑人高帅气职业稳定收入高而已,世界上最俗气的念头,又不是什么天雷地火般地动心。 人都是时间的奴仆,相处久了,感情自然就滋生了,她不过是久居国师府的后遗症,离开后,再碰到一个更好的男子,她才不做王宝钏,十八年不变心,肯定会从这种伤感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的。 天下男儿多得是,遍地都是清雅草,她何必将自己单吊在一人身上,何况这人还有过一段曾经沧海难为水,萧越觉得自己真是脑袋秀逗了,竟然试图去跟一个死去的人争。 回到净房简单洗刷完毕,萧越回到床上,检讨自己行为和思想的各种出界以及不该,一向标榜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她,何时被这些俗事枷锁捆绑住的? 越想越气愤,萧越觉得自己简直犯了弥天大罪,她翻来覆去,像是煎饺一般,难以入睡,反而思潮起伏,心潮澎湃,干脆坐了起来,气呼呼地给了自己两捶,下床咕咚喝了一杯热水,瞥见皎白的瓷瓶,一时心难自制,端起来打开盖子,斟了满满一杯。 迷迷糊糊喝了大半瓶进去,萧越觉得太阳穴那里像是藏着两只兔子,突突直跳,快要从她脑子里钻出来,心脏也咚咚响得震天。 想要起身,腿脚却不听指挥,一下子扑倒在地,摔了个结结实实,疼得萧越直咧嘴,想要喊人,却只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都怪她图不自在,不让巧斯和巧云守在外间,不然这会俩人早就听到动静进来了,萧越心里哀鸣,不会吧,难道她今天还得在地上度过一夜? 好在离梳妆台比较近,萧越撑着挪了半步,拼命伸出手晃了晃桌子,终于将靠近边角的一个花瓶晃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响亮的碎裂声。 巧斯率先冲了进来,看到在地上趴着的萧越真真吓了一跳,声音都有点变了:“姑娘,你怎么了?” 将她扶起后,萧越没忍住,一歪头,哇地吐了出来,难受得直流眼泪。 巧斯大声喊着人,巧云和四个香都赶了过来,巧斯和巧云伺候萧越换洗,梅香去找顾夜阑禀告,其余的人烧热水,熬养胃汤,领命后各自去忙。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我知道你不是瑾瑜 一 巧斯想要扶萧越去躺下,却被她挣扎着拒绝,嘴里酸水一浪接一浪,胃里像搁着一个搅拌机似的,萧越指着净房:“去那儿!” 勉强支撑到了净房,萧越对着木桶吐了个昏天暗地,眼泪鼻涕一起横流,巧斯扶着,萧越推开她的手,自己蹲到地上,接过她递来的汗巾,擦着鼻涕和眼泪,欲哭无泪。 巧云端来一杯热水,哄着她漱漱口,又端来一杯新的热水,让萧越喝下去,萧越蹲了一会儿,一时说不出话来,摆着手,再次吐了个底朝天,直到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干净,只剩苦水,才消停一下。 顾夜阑不知何时站在门外,脸色阴寒地盯着里面忙作一团的主仆三人。 萧越庆幸自己还残存些许理智,指着门口,对巧云命令道:“他怎么来了?让他出去。” 巧云以为萧越吐糊涂了,忙解释道:“仙君也是关心姑娘,快别这么说话。” 萧越坚持地摇头,推着巧云,态度极为不好地说:“快点,让他出去!” 顾夜阑脸色可以想见地更加难看,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转过身去,走了两步,让开门口的位置,巧云这才难为地走过去,蹑手蹑脚地关上门。 没了顾夜阑在旁,萧越又吐了好几场,不过后面的基本上都是干呕,胃里实在没什么可以吐的。 巧云倒了一杯热水给萧越,被巧斯拦下,训斥道:“糊涂,这时候姑娘还不停吐着,没东西了消停了才能喝水,这会子喝下去胃里一有东西还是要吐的,再等等。” 巧斯料定的没错,倒空胃之后,萧越渐渐安静下来,巧云倒好两盆热水,萧越洗了个干干净净,彻头彻尾,还漱了好几遍口,将自己清理干净,才接过巧斯倒的热水,连着喝了两杯,坐在凳子上歇了好几口气。 巧斯和巧云扶着虚弱的萧越向外走,一开门,萧越就愣住了,顾夜阑竟然没走,一直站在外面,见她们出来了,眼神在她身上转了转,大步上前,什么也没说,巧斯和巧云就已经自动松开萧越,向后退了两步,给他让出位置。 萧越一时不察两个巧会松开,无处使力,险些瘫倒,顾夜阑早已料到一般,向前探身,将她稳稳接到怀里,萧越下巴磕在他的胸膛上,有点疼,双手攀住他的衣襟才算站住。 顾夜阑拎起她一只胳膊环在自己脖子上,随后弯腰双手将她凌空抱起,转身就往卧室里走。 萧越反应慢半拍地伸手去揉刚才碰疼的下巴,眼神呆愣愣地瞅着近在咫尺的顾夜阑,单从侧面也能瞧出他满脸的不高兴,整张脸绷得像是快要满弓的弦,整个面颊都隐隐透着一股青气,萧越看着却不怕,甚至心底有着不可捉摸的喜悦之情。 下巴好像也不痛了,萧越伸手揉了揉嗓子,刚才吐得不舒服,察觉自己正直勾勾盯着顾夜阑,觉得好像有点不合适,此刻脑袋仍旧昏昏沉沉,只是没有刚才晕车般的难受,肠胃处却阵阵翻搅,仍旧不舒服。 萧越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也许自己喝多了,日有所思,所以才会幻想出被顾夜阑抱在怀里的假象? 她晃晃头,正巧一个转弯,顾夜阑双手抖了她一下,萧越迅速转回脸看着他,见顾夜阑仍旧面如寒铁,眨眨眼,好像眼前的景象不是假的,萧越差点控制不住伸出手去戳戳他的脸,这样想着,手指已经不听话地伸出来,就在马上要碰到顾夜阑的脸颊时,听得他从嗓子里哼了一声,萧越吓得一个激灵,有点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的动作,生硬地转换了方向,改为挠挠头。 顾夜阑转过头,眼神像是在发射飞镖,没好气地低声喝道:“老实点!” 他这么一喊,倒是激出了萧越的叛逆心,她撇开头闷声哼了一声。 顾夜阑走得太快,巧斯和巧云都没跟上,萧越回头看的功夫,也不见这俩丫鬟,不知道她们躲到哪里去了。 走到卧房前,萧越那句“到了,放我下来”还来不及说出口,顾夜阑就抬起脚,毫不客气大力地踢开了门,咣当一声,震得门框晃了三晃。 萧越喊道:“不去床那里,我还没换衣服呢!” 顾夜阑剜了她一眼,转身去了暖炕前,将萧越不怎么温柔地丢在上面,萧越哼唧了两声,顾夜阑的嘲讽就到了:“还知道难受呢?自己什么酒量没数吗?那么贪酒?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醉鬼的潜质?” 萧越张口就顶嘴:“我难受我愿意!要你多事!” 酒精冲脑,她脾气此时也横得很。 顾夜阑似是没料到她会这般回复,冷笑道:“有骨气!那你倒是别哭啊!” 萧越哼着道:“我那是生理反应,呕吐自然会流泪,你没醉过吗?难道不知道?” 顾夜阑阴沉着脸:“还顶嘴?” 萧越也学他用冷冰冰的语气:“不牢仙君费心!” 顾夜阑气急:“我倒是不想费心呢,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 萧越一股火气涌上头:“仙君当做没听见没看见就是了!” “可惜你在我眼皮子底下!” “我过两天就走了,以后是死是活都不再打搅你了,行吗?这次就对不住了,您就当我是最后的疯狂,忍一忍不成吗?实在碍您眼,我现在就走,行不行!” 顾夜阑一口气差点憋得背过气去,他用吃人的眼光瞪了萧越好几秒钟,才渐渐压下去起伏不定的胸膛,咬着牙,忍下这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才缓声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越拧过身子,嗓子不舒服,她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 顾夜阑目光瞬间又变得恶狠狠,瞪了她两眼,叹口气,有点认命地转身去桌子旁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跟前,萧越还转着头,没看见,顾夜阑伸手向前戳戳她肩头,萧越一晃,并不转回头。 顾夜阑看着火大,一时心性起,弯身上前,用另一只手去拉她的耳朵垂,稍稍也用力,萧越就嘶地一缩身,伸手捂住耳朵,身体向里躲,凶巴巴地回头怒目而视:“你干嘛!” 顾夜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手里的动作根本未受控制,见她像炸了毛的小鸡仔,浑身充满斗志,又觉得心里那股恶作剧的念头再次发作,他作势还要上前去拧萧越的耳朵,她双手迅速护住两边的耳朵,双眼警惕地盯着他。 顾夜阑心中恶念生,虚晃一下,趁着萧越专心保护耳朵的时候,改变路线进而去拧她的腮,毫无防备的萧越就这样被他把左边腮帮子都揪了起来。 “哎!你这人!松手!再不松手我还手了啊!”萧越连喊带警告的,猛向后仰头,想躲开顾夜阑的魔爪。 顾夜阑瞧着她吱哇乱叫,面上忍不住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心情都跟着飞扬了少许,心里堵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气好像才散了一点。 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由她而起的不适,还是得当事人才能解除。 顾夜阑渐渐笑不出来了,他好像一瞬间明白了许多事,一些他曾经刻意隐藏回避的事,像是雨后的春笋,窜天肆意生长,扎破了他一直蒙蔽的心。 回身将茶杯放下,他站住,看着自己刚才捏她脸的手,愣愣站着有点发呆。 “堂堂一个国师,竟然用市井女子打架的手法,你好大的能耐呢!”萧越一手搓着脸,一手捂着耳朵,警惕地盯着他。 顾夜阑闻言,又叹了口气,放低声音:“为何半夜喝酒?还醉成这样?” 萧越扭过头去不看他,小声哼唧着:“还不是你拿来的酒?酒不就是用来喝的吗?难道摆在那好看?” 顾夜阑又来气了:“给你也没说让你今晚喝,白天你醉的还没彻底醒酒,再喝不是糟蹋身体么?” 萧越仰头望着屋顶,拧着性子道:“送我了就是我的东西,我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今夜月色奇美,我诗兴大发,不喝点酒助兴怎么行?” 顾夜阑舌头打了结,气呼呼道:“你不是说要等离开前邀请我一起喝吗?怎么自己偷偷喝了?你做人这么不讲诚信?” 萧越一听,气呼呼地转过头来,冷笑道:“那我刚才也说了,我明天就走,所以今天就是离开前的最后一夜,喝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顾夜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话题又绕到这个结上了。 “我不跟你吵,你现在还醉着呢,满口胡话,你先躺下,我派人去厨房熬了醒酒汤,一会熬好了你记得喝,喝完就早点睡,不许再闹腾了!”顾夜阑耐着性子叮嘱。 萧越不配合:“我不喝,我也没醉,我现在清醒得很,不牢仙君浪费心力。” 顾夜阑瞪着她,眼看着这个人跟自己闹别扭,置气。 “不要说气话,有什么事等明天你睡醒了,一切慢慢说。” 萧越心头一阵火起,腾地站起身,低头穿上鞋,顾夜阑皱眉看着她,问:“你要干什么去?” 萧越趿拉上鞋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赌气说道:“我也不等明天了,我今天就走,省得再行为不端,惹你心烦,给你们国师府平添麻烦!我走了以后山高路远,各自不相干!” 顾夜阑忙不迭一把拉住她,压着嗓子,尽量好声好气劝道:“我没嫌你麻烦的意思,更不是想要你今天走,咱们好好说话,你别赌气行吗?” 萧越梗着脖子:“那你打算哪天赶我走?” 顾夜阑一下子被她气笑了:“我赶你走做什么?吃饱了撑的?我压根就不想你走!” 萧越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说领会错意思,带着几分疑惑回头望着他。 顾夜阑缓缓松开揪住她的衣袖,有点不自在地低下头。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我知道你不是瑾瑜 二 萧越醒来的时候,天是黑的,她恍恍惚惚以为,天还没亮,翻了个身,很快再次进入梦乡。 直到身体的排泄本能将她叫醒,才挣扎着再次睁开眼睛,周身酸痛,尤其脑袋和胃,难受得像是被人踩了几百脚。 坐起来的第一时间,觉得头重脚轻,险些没再一头栽回去,好在巧斯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搀扶着她去小解。 回到床上,巧云已经端来滋补养胃的清淡菜粥,萧越先是喝了一大杯水,继而喝粥。 小半碗下肚,忽然觉得胃口大开,快速咽下两口粥,巧斯提醒她慢点喝。 “再给我来一碗。”萧越意犹未尽,巧云笑嘻嘻地又去端粥,门开了,顾夜阑挺拔的身躯抬步迈了进来。 萧越正问着巧斯:“我怎么这么饿呀?还是那个粥太好喝了,我恨不能喝一大锅。” “那是因为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身体怎么能受得了?”顾夜阑站在里间和外间的门口处说,脸上还带着揶揄的坏笑。 萧越不敢置信地望向窗外,可惜关着窗户,无法看见外面的天色,但屋子里点燃的蜡烛是骗不了人的。 巧斯已经退下,顾夜阑大步走了进来,坐在床旁,看着萧越一脸呆滞的傻样子。 “应该是天还没亮吧?你糊弄我?”她问。 顾夜阑伸出手去捏了下她的鼻子:“小懒猪,这会儿酒醒了没?” 萧越还不太能适应他这般亲昵的动作,下意识向后躲了躲,随后脸上布满红云,低下头,不看他。 顾夜阑原本还想逗逗她,见萧越这个模样,便收起了手,忽然想到什么,有点不确定地问:“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萧越嗖地抬起头,呆呆地问:“什么事?” 顾夜阑脸色由刚才的忐忑变得凝重:“你昨晚喝醉了。” “嗯,我知道。” “醉得很厉害。” “嗯,是呀,我还吐了呢,嗓子和胃到现在还难受。” “……”顾夜阑不说话了,萧越眨眨眼,望着他。 “我跟你,说了一些话,还记得吗?”顾夜阑语音迟疑着。 萧越扯扯手指:“什么话?关于什么的?” 顾夜阑噌地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她,脸色不虞:“萧越,你别给我演戏。” 萧越向床的里侧靠了靠,仰起头回望着他,一脸纯真:“我喝大了,断片儿了,说过什么自己都不记得,要是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就别跟我计较了,跟喝醉的人较真,也不至于。” 顾夜阑张开嘴,似乎要说什么,最后有忍了下去,咬着腮帮子,萧越从旁边看着他都替他牙疼。 “你再好好想想。” 萧越一脸认真思考的模样,最后无奈地摇摇头,直冲他摆手:“喝醉了说过的话都不做准,你别当真。你是堂堂国师,跟我这么斤斤计较?” 顾夜阑气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回身用手指点着萧越,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了半天,最后无力地垂下手,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离萧越几尺近的距离。 萧越歪头瞧他,小声安慰道:“你生什么气啊?我到底说了什么话把你给得罪了?” 顾夜阑抬头望着眼前这张让他没办法的脸,忽然转过念头来,一下子不气了,他清了清嗓子,说:“你昨晚上拉着我不松手,非要让我陪着你,死活不让我走,我一走你就哭个没完。” 萧越瞪起眼睛。 “我听你哭得太凄惨了,又是大半夜的,不好扰人清静,就好心留了下来。” 萧越向后挪了挪身子,满脸写着不相信三个字:“不会吧?” 顾夜阑挑挑眉:“当然会,不止如此呢,你还拉着我跟我表白心意,说你早就倾心于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留在我身边伺候我。” 萧越皱眉:“不可能!” 顾夜阑反而悠哉了许多:“还说为了感激我对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愿意以身相许,来报答我的大恩大德。” 萧越瞠目:“你不总说是我救了你吗?要报恩,也是你报答我啊。” 顾夜阑表示认同:“也可以,反过来就行了,我也愿意以身相许,既然结果一样,谁报答谁就不用分得那么清楚了。” 萧越伸出手:“打住,话题是怎么到了这一步的?我喝了一顿酒,就莫名其妙地跟你定下亲事了?” “是啊,你无父无母,我也一样,无亲人,那就师尊为大,你没有,我有,可是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所以咱们之间的终身大事,自己决定就行。”顾夜阑回答得特别顺溜。 萧越瞪着他:“你别忽悠我,老实点讲话。” 顾夜阑摊手:“事实就是如此,而且昨夜我留在这里时间很长,估计今日都传遍整个国师府了,你作为女儿家,肯定对你名誉有损,所以,时间不宜耽搁,我今日就进宫奏禀了皇上,想要年前,最晚正月底跟你把婚事办了。” 萧越吓得站了起来,低头盯着顾夜阑:“你没开玩笑吧?大哥,我还不知道你就把亲事定了?我不同意!” “可是昨晚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现在怎么翻脸不认账了?” 萧越双手环胸:“都说喝醉酒的人说过的话不能当真了,你连这点都没想到吗?” 顾夜阑也站起来,收起笑意,板着脸孔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过的话就是说过,不能否认。” 萧越转过来身子,哼笑道:“可我昨晚根本没说过这些话,你休想糊弄我。” 顾夜阑仰起头,用眼缝里瞧她,瞧得萧越心里渐渐发毛。 “不演了?”顾夜阑沉着嗓音问。 萧越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伸手摸摸后脖颈:“什么意思啊?” 顾夜阑忽然弯腰凑上前,脸与她的只相隔半个手掌,这么近的距离让萧越的小心脏一下子没承受得住,突突快跳了好几下,不自在地向后退了半步,腰上倏忽一紧,顾夜阑长长的手臂已经揽住她腰肢,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随后另一只手迅速箍紧她,令她再动弹不得。 两人的气息相融,四目相对,萧越闹了个大红脸,声音支支吾吾:“你说话归说话,动什么手啊。” 顾夜阑哼了一声,不悦道:“这么耍弄我很有趣吗?” 萧越低着头咬着唇,却被顾夜阑一手轻捏住下巴,强迫着抬起头,望着他。 “你昨晚明明白白地告诉过我,你很清醒,你的感情也是真的,我不管你是不是喝多了,反正说过的话就别想反悔,我很当真。”顾夜阑再次说道。 萧越咬唇咬得更紧,心跳如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顾夜阑忽地低下头,用口封住她的双唇,辗转呢喃,霎时间,萧越只觉得天昏地暗,窗外呼呼北风声都变得旖旎动人。 当顾夜阑终于放开她的唇,萧越只觉得脸都烧成红茄子了。 她害羞地抬不起头,只得将头埋在他肩头,顾夜阑想要捧起她脸,萧越不肯,蹭了蹭,依旧藏着。 顾夜阑哄笑两声,萧越羞得伸手掐了他肋骨一下,顾夜阑笑得更大声,声音里满是欢喜快乐。 “我还没刷牙呢,就只漱了个口。”萧越瓮声说道。 顾夜阑还故意地咂咂嘴,装作品味的样子,随后大度说:“没事,我又不嫌弃你,昨晚你吐成那样,我都亲你了,何况现在。” 萧越伸出手去堵他的嘴:“你能不能注意点言辞啊。” 顾夜阑掰下她的手,将她的脸捧起,随后恶作剧般地挤了挤,萧越伸手去拍打他的手背,逗得顾夜阑哈哈大笑。 “谁让你糊弄我,还想赖账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满。 萧越小声呜弄:“我没想赖账,就是逗逗你玩。” 顾夜阑眯起眼睛,眼神里微微有危险的光。 萧越再次解释:“谁知道你比我更坏,还拿进宫见皇上吓唬我。” 顾夜阑一本正经说道:“我没吓唬我,我今天白天进宫确实跟皇上禀告了咱俩的事。” 萧越一口唾沫呛得咳嗽了两声,俩人谈个恋爱还用得着跟皇上报备? “这事跟皇上说得着吗?” “当然,我的婚事,虽然并不需要皇上首肯,但却得告知一声,皇上接下来会调查你,毕竟,我与皇上的安危息息相关,慎重起见,你别介意。” 顾夜阑慢慢解释着。 萧越当然不怕他查了,风公子早就安排妥当,何况,就算有漏洞,皇上还能本事大到查到她穿越的事实? 只是让萧越有压力的事原本两个人的事,好像一下子变得郑重起来。 她忽地又想到一事,口气有点酸地说:“恐怕,还有安和郡主的原因吧?” 顾夜阑扬扬眉毛:“对。” 萧越气结,掰着他的手:“松开!” 顾夜阑笑得嘻嘻哈哈:“松开又如何,昨夜我跟你共处一室,经过这一天的发酵,府里大概都知道了,你的清白早系在我身上了,何苦这时候分得这么清楚?” 萧越气得去推他:“你怎么这么无赖啊?” 顾夜阑用力收紧双手箍住她,神色认真道:“我对你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不算,但凡我下了决心,决定留下你,你以为你还能跑得了?” 萧越心中甜蜜,忍笑问:“你什么意思?” 顾夜阑低头逼近她的脸:“你要是对我没这份心思就算了,既然咱们俩心意相通,两情相悦,你就是我的人了,以免夜长梦多,我当然是越早下手越好。” 萧越皱皱眉:“怎么听起来你像是要去抢媳妇似的?” 顾夜阑用额头蹭了蹭她的:“不用抢,你也是我媳妇。”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我知道你不是瑾瑜 三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萧越肚子叽里咕噜叫着,饿了,她揉揉肚子:“我要吃饭。” 顾夜阑捏捏她的腮:“睡了那么久,能不饿吗?不过,你昨晚吐得太厉害,今天又一整天没吃东西,这会即使饿了,也不能多吃。” 萧越不当回事:“没事儿,我能觉得饿就说明胃口没问题,多吃点也不碍事。” 顾夜阑板着脸不松口:“不成,秦太医都说了,要好好将养着胃,醉酒呕吐本就很伤肠胃,当心以后留下后遗症。” 萧越问道:“我就喝醉了个酒,你还去找了秦太医啊?要不要这么夸张?” 顾夜阑拿眼斜楞了她两下:“自你进国师府,身体诸事就是秦太医料理的,自然他最清楚你的身体状况。” 萧越大笑:“那秦太医没不愿意搭理你吗?” 顾夜阑松开她,引着她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医者仁心,没有。” 其实他没说,当时顾夜阑派人半夜去请秦太医,只为求一解酒方子,在他看来实属不能忍的行为,今日进宫顺路去国医堂拜见秦太医,想再问询病症,当时他老人家虽然啥也没说,表情却也颇有牛刀被用作杀鸡的不满。 喊来巧斯,盛了两碗粥,又加了几个清口小菜,俩人对坐闲聊着吃完了晚饭,在顾夜阑的阻拦下,萧越没能得偿所愿,只喝了两碗粥就被强制叫停,虽然忿忿不平,却没有啥实质性的反抗。 吃完饭,顾夜阑又陪着萧越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要回卧房。 萧越送他到门口,顾夜阑转身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头顶,小声说:“我回去啦。” 萧越被逗笑了,推开他:“咱俩的卧房离了也就十来步,你搞得这么伤感,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顾夜阑瞪她一眼,萧越撅噘嘴,不再出声。 “你若是实在想,我也可以像昨晚那样留下来陪你。”顾夜阑歪着头笑说。 萧越赶紧又推了他两下:“你快回你自己的房间吧,别再说话了。” 顾夜阑捏捏她的腮,回身叫来巧斯和巧云,吩咐着不论萧越说什么,今夜都不可再给她吃东西了。 气得萧越在旁边直瞪眼睛:“你走就走,还管这么宽!” 顾夜阑对她温柔一笑:“你今晚乖乖听话,明天我给你买荷叶鸡吃。” 萧越馋虫被勾了起来:“好吃吗?” “盛京的招牌菜之一,你说好吃不好吃?” 萧越赶忙点头答应:“那我今晚保证什么也不吃了,你明天别忘记给我买。” 顾夜阑笑话她:“馋猫!” 语气宠溺柔情,巧斯和巧云都抿着嘴憋笑低下头去,萧越脸上一阵臊得慌,忙推了他肩头一下:“哎呀,你快走吧,别磨蹭了。” 顾夜阑笑嘻嘻地摆摆手,才转身离去。 萧越不待两个丫鬟说什么,转身就回了房间说要睡觉。 巧云小声笑道:“姑娘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这会儿才刚醒多长时间,还能再睡着吗?” 巧斯不满地拉了她一把:“多事,走吧,咱们收拾收拾也休息吧。” 萧越躺在床上自然是睡不着的,不光因为睡多了,此刻没睡意,还因为她满脑子都在回想这一天之内跟顾夜阑之间的关系变化。 昨夜喝多了,她原本的意思就是买个醉,没想到喝白酒醉了以后反应那么大,吐得狼狈不堪,丫鬟们情急之下通知了顾夜阑,被他撞见,回到房间里,萧越身体也不舒服,情绪也不好,借着酒劲跟顾夜阑使了顿脾气,却没料到顾夜阑会说出不想让她走的话。 萧越酒喝多了,但吐得差不离,虽然脑袋有点沉,可神思却还是很清明的,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顾夜阑话里的不寻常,便不打算这么含糊过去,双眼紧紧盯着他,看得顾夜阑浑身像是被点燃的火把,不可控制地熊熊燃烧起来。 “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萧越问他。 顾夜阑像是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心里的挣扎都明明写在脸上,最后像破釜沉舟,又像是忧心忡忡般说:“你脾气差,没忍性,争强好胜,又不懂得照顾自己,嘴巴还不饶人,你觉得你这样能让人放心吗?” 萧越眨眨眼,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直直盯着他,顾夜阑却垂着眼帘,并不看她。 萧越等不及,直接问:“你几个意思?” 顾夜阑忽然上前,双手抬起,即将要触碰到萧越双臂时,又慢慢垂下。 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遥远又不真切:“我,有点慌,之前以为你也许只是随口说说要走,可是今天,我想到你走了以后,心里就害怕了,你要是不在,我觉得日子都没法过下去了。” 萧越再次眨眨眼,一会的功夫,话题转换得也太快了吧? 她脑子有点绕,挠挠头,问:“你还清醒吧?” 怎么感觉喝醉的人是顾夜阑呢? 顾夜阑没回答。 萧越心头凉了半截,冷冷说道:“别是看错了,我是萧越,不是瑾瑜,你这番话,是不是说错对象了?” 萧越说完心头一阵火起,转身就要走,胳膊被人从后面扯住,她回头看去,顾夜阑依旧低着头,手却拉住自己的胳膊,向外拽了拽,见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瑾瑜。” 萧越转回头来,不看他,也不再试图拉出胳膊,保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 “瑾瑜从来都是低眉浅笑,几乎很难再从她脸上找到第二种表情,她总是很温柔,对任何人都是,说话声音很小,像是怕吓着人。她饭量很小,吃饭很慢,秀得一手好针线,她给我做的香囊,连皇上看见都曾夸赞过。她性子也好,对谁都是和和气气,就连下人们犯了错,瑾瑜也从来不说重话。她还做得一手好菜,虽然比不上宫廷御厨做得那般华丽复杂,却把每道小菜都做得精致可口,让人胃口大开,就着菜可以吃好几碗米饭。” 顾夜阑似乎在说给萧越听,又似乎在说给自己听,仿若也不在乎萧越会不会听到,以及听到后会有什么反应。 萧越吐完没多久,嘴里正发苦,而此时,只觉得苦涩比刚才更加难忍,像是从心中源头流出黑色的苦水,烧得她心头一阵一阵疼。 顾夜阑不知何时绕到萧越跟前,与她面对面,待萧越察觉,想要转身,却被他扣住手腕,动弹不得:“你听我说完。” 萧越咬着牙:“我知道你对瑾瑜姑娘情深不渝,她虽过世,你却依旧不忘怀,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么多,我已经晓得了。” 顾夜阑声音有点急促:“不,你不晓得。” 萧越梗着脖子,坚持不转过脸去看他,顾夜阑也不逼她,停顿了几秒钟,才继续说,只是舌尖像是沾了胶水,说得格外艰难。 “你还记得咱们初见的那一夜吗?那时我在一侧旁观,当时就想,这小丫头下手忒狠,年纪轻轻心肠怎么这么硬,就没上前,想看看你到底能折腾成什么样。最后你还挺有胆识的,制服了那几个人,虽然当时巷子很黑,我看不清你的脸,可你的眼神我却记得很清楚,不知道为了什么,就想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里,顾夜阑轻声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我只在见到你的那一瞬间,把你错认成了瑾瑜,因为你们两个实在太像了。” 萧越声音不喜不悲:“是啊,若不是因为长得像她,哪里来这么大的福气,可以养尊处优地在国师府治病。” 顾夜阑像是没听见她这句讽刺,继续说:“后来我就发现,你除了长相像瑾瑜,其他的方方面面,一点也不像,跟瑾瑜完全是两个人。” 当然是两个人,我跟这个身体的主人还是不同的两个人呢,萧越心里吐槽着。 “虽然也曾经有过念头,想着也许你就是瑾瑜,又回来了,但若瑾瑜还在,今年跟我是一样的年纪,不会像你这般年轻。” “渐渐的,我就不再把你跟瑾瑜弄混了,我此刻说的话,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是对萧越说的,你对我来说,不是瑾瑜的替身,我很了解我的心思,我不愿你走,我想你留下来,我想日日都能看着你。” 萧越攥紧拳头,咬紧下颌,不肯出声。 顾夜阑开始还耐心等着,见她半晌也不回答,心里才开始忐忑,有点害怕,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想听什么?”萧越木木地问道。 顾夜阑心头骤凉:“我的心意,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你呢?你什么意思?” 萧越像蚌壳一样紧闭着嘴。 顾夜阑有点急,追问:“好歹让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别总这么不说话行不行?给句话。” 萧越转过身去望他,顾夜阑周身瞬间绷住,看得出来十分紧张,不知怎的,萧越就有点想笑,她忍了忍,问道:“你说得可都是真心话?” 顾夜阑忙不迭表态:“自然是真心,我堂堂国师,难道会糊弄你吗?” 萧越撇嘴:“糊弄人可不分身份地位。” “我真的没有,你要我怎么证明?”顾夜阑着急道。 萧越一摆手:“不必证明,其实这些天我也能感受到那么一点,只是不太确定,你的那些举动,是对我,还是对瑾瑜罢了。” 顾夜阑还想解释,萧越把手背到身后,终于露出一抹笑脸:“你日后要好好待我,不然,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顾夜阑还没回过神来,萧越皱起眉头来:“我胃有点不舒服。” 顾夜阑已经忘了刚才纠结的点,赶忙奔出去叫人催促厨房快一点送醒酒汤,待到他再进屋,发现萧越已经躺在暖炕上,捂着胃,脸色煞白煞白。 心疼地将她抱回床上,顾夜阑坐在一旁,望着她,心中百感交集,仿佛有很多话想要说,又不知道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我知道你不是瑾瑜 四 事实上,顾夜阑只是坐在床边陪了萧越很久,看着她喝下了醒酒汤,没什么起色,又派陶子明去秦太医那开了一副安神养胃的方子,连夜去砸淮氏药房的门,抓好药后又熬好了送过来,顾夜阑叫醒了昏昏沉沉的萧越。 原本就很不舒服的萧越一闻到熟悉的中药味,差点吓一个激灵,不知哪来的力气,翻了个身就滚到床里面去,连连摇头:“我不喝,我又没病。” 当时已是后半夜,巧斯和巧云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还是耐着性子好声劝着,顾夜阑黑着一张脸,往前一坐,占了半个床位,两个丫鬟并不知道二人的关系在刚刚前不久已经捅破了那层纸,只当是萧越不配合,国师发怒了,便满面担忧地看着她。 萧越扯扯被子,顽梗着问:“你坐这么近是想要干嘛?” 顾夜阑从巧斯手里接过药,转身看着萧越,声音波澜不惊:“你是想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巧斯和巧云继续四目相对交换眼波,萧越却敏锐地察觉出他话里别样的威胁意思。 “我睡一觉就好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夸张?人体有自愈能力的,不能遇到丁点事就喝药,懂不懂?” 顾夜阑平静望着她,摇头:“不懂,我只知道,不舒服就要喝药。” 萧越张了张嘴,放弃跟一个古代人讲新时代的医药理论。 顾夜阑端着药往前挪了挪,低头用勺子舀起来,放到唇边试了试温度,确定不烫后递到她嘴边,柔声劝道:“喝吧。” 萧越拧眉:“那这是什么药啊?” “养胃的,你醉成这样要是不喝药,明日要遭罪。” 萧越想要往后缩,顾夜阑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她的胳膊,稍稍用力拽了回来:“来,张嘴,我喂你。” 萧越眼看要被强行塞到嘴里的勺子,连忙喊道:“打住,我喝,行了吧?” 一勺一勺地喝,相当于凌迟啊,倒不如来个干脆的,一口气灌下去。 顾夜阑唇角挂着可疑的笑意,随后装出一副欣慰的样子:“很好,这才像话。” 喝完药,巧云递上早已经准备好的漱口水,伺候完了,看出点门道的俩人都识相地退下,萧越躺下,顾夜阑帮她掖好被子,坐在床边上低头爱怜地瞧着她。 萧越捂住脸,吃吃笑着:“你这么盯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顾夜阑被她逗得笑出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害羞了?” 萧越钻出来瞪着他:“我本来就是个矜持的小姑娘好吧?” 顾夜阑长长地‘哦’了一声,脸上的揶揄不言而喻,萧越作势翻过身去要不搭理他。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顾夜阑哄自己,又悄咪咪地回头看,不料顾夜阑正在看着她,当场逮住她的偷窥,一下子就笑了,萧越气得又转过头去蒙上被子。 顾夜阑伸手去拉她被角,萧越扯着不肯松,两人僵持了几秒钟,顾夜阑忽然把头贴近她,小声说着:“别藏起来,让我看看你,我喜欢看你。” 萧越闹了个大红脸,平静了一下才扯下被子,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 两人含情脉脉,视线胶黏,萧越却不知道为何脑子抽了似的问了一句:“你为何喜欢看我?因为我像瑾瑜吗?” 说完就后悔了,其实她最介意的就是瑾瑜以后会一直横亘在两人中间,可是反复提起的反而是她,好像生怕顾夜阑忘了她跟瑾瑜长得像这回事似的。 顾夜阑帮她掖掖被角,直言不讳:“我在想,上天对我不薄,让我遇见你,有点不太敢相信罢了。” 这句话说得萧越心头疑云更甚,直觉想问他,有没有瑾瑜的因素在里面,但理智又告诉自己,这样问很不合适。 心头一阵恼怒,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清净一点,无欲无求一点,为什么要较真,没完没了跟一个死去的人计较。 萧越想了想,低声问:“瑾瑜,是怎么没了的?” 话一出口,萧越就担心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但又一想,以后跟顾夜阑在一起的人是她,如果他心中一直住着一个死去的人,甚至连问都不能问一下,那就说明在顾夜阑心中,瑾瑜永远是一道疤,而她又如何去跟一个死人争? 索性,在最初开始,把基调定住,省得以后越陷越深,反而难以开口,心中又无法释怀,那才叫损坏关系。 顾夜阑并没有生气,只是问:“你很想知道吗?” 萧越没有回避,点头承认:“我会好奇,但并非恶意打听。” 顾夜阑淡笑道:“我知道,你问,是因为你在乎我。” 萧越没有被看穿后害羞地否认,而是有点意外顾夜阑这种坦荡的神情。 她小心问道:“能说吗?你介意我问关于瑾瑜的事吗?” 顾夜阑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露出一些疑惑的神情:“应该说,是这么多年了,我始终都没找到一个人,愿意跟我好好聊一聊,关于瑾瑜的事。” 萧越听了这话更加奇怪,想要坐起来,顾夜阑连忙按住她:“你要干什么?” 萧越扭动身子:“既然你愿意跟我诉说往事,我总要拿出点态度来吧,坐起来听,更显得我认真。” 顾夜阑没忍住笑了,又按住她的肩头,让她躺下:“你就这么躺着听我说就行了,你想坐起来,是不是还得让巧斯给你准备些茶点,当我说书呢?” 萧越呵呵笑起来,刚才一直笼罩的压抑气氛顿时烟消云散:“看不出来啊,顾仙君还这么幽默。” 顾夜阑转个了方向,将身体靠在床头处,握住萧越露在外面的一只手,面色平静。 严格意义上说,瑾瑜是作为他的预备役女官养在国师府的,加上她性情温和善良,宽待他人,很好地中和了夜叉般凶神恶煞的顾夜阑,所以人缘很好。 可惜,在十六岁那年,顾夜阑即将继任国师之际,瑾瑜竟然变心了。 “什么?”萧越惊奇问道,还抖了抖脑袋,明显来了兴致,顾夜阑神色有点不自在地瞧了她一眼,清了一下嗓子。 “瑾瑜有了别的心上人了。” 萧越讨好地嘿嘿笑了,如果说别人的事就算了,顶多算是八卦,可这顶绿帽子是戴在顾夜阑头上的,饶是他再心大,心里也会别扭,所以此时千万不能表现得太兴奋,容易激怒他,雄性自尊心在这点上是不容侵犯的,萧越深知这一点,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假正经模样。 顾夜阑哼了一声,眼尾扫了她一眼,明显看穿她这种虚伪的行为。 瑾瑜的心上人是谁,顾夜阑并不知情,只是她向来敦厚,自知变心,不愿再瞒着顾夜阑,便如实告知。 顾夜阑当即发飙,两人大吵一架,谁知瑾瑜性情温婉,却刚烈,独自离府去寻她的心上人,自此不知音讯。 顾夜阑央求了师父,惊动了官府,派多人去找寻,却毫无头绪,直到数月后,瑾瑜突然自己现身,回到国师府,再见她时,发觉她人已憔悴万分,顾夜阑又心疼又生气,面对瑾瑜时,态度十分恶劣,但晚上又忍不住偷偷去探望她。 瑾瑜好似生了重病,整日卧床,前任国师派人请了大夫,却被瑾瑜拒之门外。 顾夜阑忍不住去劝她,瑾瑜却在顾夜阑面前泣不成声,一直在忏悔,顾夜阑一开始以为瑾瑜是被男人伤了心,想要回头来求得他的原谅,听了一会儿,却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但瑾瑜一直在说对不起他,顾夜阑见她面容凄惨,毕竟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情分,也狠不下心肠,便安慰她道,让她好好养病,不要想太多。 可是瑾瑜却哭得不能自制,一直在说自己辜负了国师府。 顾夜阑被她哭得心烦,加上他当时也才十六岁,年少气盛,问瑾瑜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不肯说,赌气之下离开。 第二日,瑾瑜再次失踪,只是这一次,连同顾夜阑在内的人,都没有上次她不见时的慌张,还有一些不好的言语传出来,说她是跟人鬼混,顾夜阑不爱听她这样被诋毁,却也知道,瑾瑜的离开,都跟那个神秘男子有关。 他也实在想不通,虽然国师府不限制瑾瑜的行动,可她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跟别人发展了新的感情? 又过了数日,瑾瑜再次回来,直奔顾夜阑的房里,一见他就跪下了,顾夜阑被吓着了,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瑾瑜开口就要白顶雪莲,那时师父身体已经很不好,濒临离世边缘,皇上怜惜他一生奔波,赐了白顶雪莲让他救命,可是师父固执,也看得开,觉得自己天命已至,再好的药也是回天乏力,不过平白浪费,并不肯用,说要留着给顾夜阑。 这个药一直被供奉在案上,当成镇府之宝。 顾夜阑追问,她为何要这种珍贵药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瑾瑜开始不肯说,后来才说,是她的心上人需要白顶雪莲救命,顾夜阑当即拂袖离去。 瑾瑜跟到他房门外,跪在门口,哀声祈求,顾夜阑听她哭得凄惨,可是心中的火气更加难以遏制,被背叛的耻辱感和男人的自尊,都不允许他心软。 最后听不下去,惊动了师父,他来问询到底怎么回事,顾夜阑原本想要拦着,瑾瑜却哭着说了出来,师父不是狠心之人,却也知道白顶雪莲的珍贵,一时纠结,被瑾瑜缠得心里急躁,顾夜阑在旁吵得不可开交,师父被两人一闹,当场急火攻心吐了血,顾夜阑眼见师父这般身体状况,瑾瑜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考虑到师徒情分,全然惦记另一个男人,发了狠,让丫鬟将瑾瑜赶了出去。 结果当夜师父就病危,不省人事。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我知道你不是瑾瑜 五 清晨时分,师父短暂清醒,要顾夜阑放宽心,他原本就大限将至,不要怪罪瑾瑜。 他最了解这个徒弟,不想因为自己的死再给他平添烦恼,可顾夜阑却听不进去。 熬到夜里,师父终于去了,顾夜阑伤心难耐,撑着精神打点师父丧事的一应事宜,又要进宫去禀告皇上,忙到天亮才回府。 一回来就有下人禀报,说是瑾瑜又不见了,只是留了一张字条。 顾夜阑打开一看,是瑾瑜的字迹没错,潦草凌乱,一看就是仓促之间写的,字条上说她自己已是他人之妇,若男人死了,她也不独活,希望顾夜阑可以再考虑一下救她和心上人一命。 顾夜阑当时被熊熊怒火燃烧,恨不能将她和那个所谓的心上人碎尸万段,见她言语之间丝毫没有提及师父,如此无情,当场就将手头的一张桌子单掌劈碎,吓倒了一圈下人。 此后几日他忙于师父的丧礼,一直无暇顾及瑾瑜,其实在心底也是故意不去理会她的,心里不乏迁怒的念头,等着听她心上人死了的消息传来。 后来,在师父头七那天,瑾瑜没有出现,而是派人传了个口信,内容依然是催促给药,顾夜阑当然没有给她白顶雪莲,还吩咐家丁将传信之人撵了出去,关在大门外,让她传话给瑾瑜,除非她死了,以后不要再听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接下来又过了几日,他就见到了瑾瑜的尸体。 萧越听得心惊肉跳,有点担忧地看向顾夜阑,见他虽然语气略有激动,面色却已然平和,察觉到萧越的目光,他看过去,冲着萧越笑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往事了,放心。” 萧越安静乖巧地坐着,点头之后没有言语,怕自己此刻说了什么打断了他的思绪,也怕影响他情绪。 顾夜阑瞧着她这模样,觉得有点可乐,就说道:“你现在这副模样,倒是真有点像瑾瑜。” 萧越心头一颤,不自在的感觉弥漫开来,不等这种感觉发酵,顾夜阑又开了口:“不过,你也就这么一小会儿,当不得真,其他时间都野得很,谁知道过会子你嘴里又会蹦出什么惊世之言。” 萧越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谢谢仙君啊,您可真会夸人。” 萧越回想一番,她在顾夜阑面前其实一直有刻意收敛,并没有真的表现出当年的本性,怎么还会给他留下这种印象呢? 用排除法来确定,应该是第一面,留下的印象太血腥,以至于对后面的相处中造成了一系列的影响。 “其实你对我有误会,我本质上还是个很清新脱俗的姑娘,主要是你第一次见我时候,画面太暴力,所以先入为主,让你对我有了不好的印象。”萧越试图解释。 顾夜阑瞅着她严肃认真的模样,打趣道:“我没说不好,虽然你脾气差,性子耍狠,可也并非一无长处,我倒觉得,你有时候疯野起来很有趣味。” 萧越假装皱眉琢磨一番,也不确定这话究竟是好是坏,看顾夜阑的表情,顶多算是打趣,不想岔开话题,关于瑾瑜的往事她还没听够呢,顾夜阑怎么看自己,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讨论,可愿意畅谈瑾瑜,终归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算顾夜阑对瑾瑜不再留恋,愿不愿意谈起来还是两码事,毕竟牵扯了那么多不快的回忆,那她以后若是心中还有疑虑,该找谁去解答?总不说,横亘在两人之间,难保以后会造成个误会什么的,还是尽早说明白的好。 恋人之间,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坦诚布公,趁着他有兴致聊,萧越想把自己在意的地方都弄明白,于是将话题拉了回来。 “瑾瑜的死,你是不是很内疚?”萧越轻声问。 顾夜阑面色略有沉痛:“是,你说得不假,我对瑾瑜,与其说是难以忘怀,不如说是内疚自责居多,她死得,太凄惨了,这么多年,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她。” 瑾瑜的尸体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被发现的,全府哗然,管家赶忙通知了顾夜阑,他急匆匆赶到门口看到死去的瑾瑜时,差点没晕过去。 残存的理智支撑着他,将尸体抬进府里,并且严命下人不许传舌。 不必请仵作,肉眼可见,瑾瑜是死于胸前的刀伤,而且是自杀,因为她的双手一直还紧紧握着刀柄,手指掰都掰不开,像是恨死了自己,随后顾夜阑从瑾瑜的身上发现了一封信,写给他的,内容是忏悔。 瑾瑜那夜离去,原本只是挂怀爱人的病情,后来因为担忧心切又派人来国师府催促过,只是她忽然发现,原来爱人根本没有生病,一切的一切都是骗局,心中悔恨难过的瑾瑜想要回国师府认错,却看见了挂在门口的白色灯笼,她在门口旁边的墙角处哭了半夜,实在无颜再见顾夜阑,便咬破手指写了血书,随后自尽,尸体在冰冷的冬夜里冻了一夜,第二天才被人发现。 顾夜阑捏着那封血书,枯坐了好几个时辰,短短几日之内,曾经最亲密的人都相继离他而去,打击不可谓不大。 安顿好了瑾瑜的后事,顾夜阑险些大病一场,直到撑到继任国师典仪之后,他向皇上告假,要休息一段时间,其实足足病了一个多月。 在府里,前前后后到处都是回忆,皇上不知内情,只当他触景伤情,便派人送他去了西白山。 历代国师每年都要在西白山住上一段时间,说是浸润仙资,滋养百骨,回来后可以更好的为皇上效力。 于是他就提前去了,从此每年一住就是很久。 临出发前,顾夜阑将原先伺候瑾瑜的丫鬟婆子一应都打发了,还以年纪大为由,发落了一批人,连同伺候他的丫鬟下人们都换了,借着皇上赏赐的缘由,只留下了如月和如蓝,只是给的安抚金额十分优厚,倒也没生出什么事端来。 只剩少数几个心腹还知情,其余的,都已经不再知晓这桩往事了。 其实顾夜阑的心思当年没有那么长远,并不像是陶子明和尤妈妈理解的那般,怕每当看见这些人,就会提醒他心中不愿触碰的丑事隐情,顾夜阑只是不想触景伤情而已,想要一个新的开始。 “我与瑾瑜自小相识,长在一起,她的爹娘是我娘的表亲,关系很好,可惜早早病逝,是我爹娘收养了她,只是世事无常,我爹娘在一次山体塌陷时为了保护我们,都死去了,我们俩那时才十岁,不得不相依为命。她年纪大我几个月,自小性子敦厚,手又巧,人也勤快,从来都是她照顾我,可她毕竟也是半大孩子,那两年,我们过得很苦,每次我看到瑾瑜那么辛苦,都会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娶了她,让她过上好日子。后来遇到了在西白山游历的师父,他挑中我根骨,要收我为徒,带我回盛京,我坚持不肯,要挟师父必须一同带上瑾瑜,师父起先不肯,说历任国师只能收徒一人,且也只能有一人继承师位,我就剩瑾瑜一个亲人了,怎么也不肯,跪在门外,直到师父无奈答应了下来。” “后来,我和瑾瑜的日子就好过了,师父待我们很好,却很严厉,尤其对我,可惜年幼时我性情不定,飞扬跋扈,瑾瑜在我身边没少为我遮掩,我被师父责罚了,她跟着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跟在我身边磨破了嘴皮,想要劝我收敛一点,在我被关禁闭时,也会半夜偷偷给我做小菜送过去。可惜我太顽劣,总是惹她生气,还经常欺负她哭,现在想想,我真挺不是东西的。寻常人家,亲姐弟之间也没有我那般待她的,何况我们。” 顾夜阑语气有些沉痛,萧越心理清楚,那时候的顾夜阑应该正处在青春期叛逆期,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跟周围的人对着干,人家让你往东,你偏往西,倒不至于是什么心性坏。 只是这些也无法说出来安慰他,便拍拍他手背,给以安慰。 “师父问过我,日后待如何,我说得很坚决,说要娶瑾瑜,以后有我一日,就让她过衣食无忧的好日子。” 顾夜阑停顿一下,欲言又止,最后低声说道:“只是我没想到,瑾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心思。” 叹了口气,又补充了一句:“也许,我们俩都不清楚彼此的心思吧。那么多年,我一直认为,有一天娶瑾瑜是理所当然的事,好像竟然也从来没仔细瞧过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越在一旁,却有点明白了。 女孩的心思原本就比男孩成熟得要早一些,顾夜阑当时年少张扬的性格,未必是瑾瑜的心头菜,不过是常年相依为命习惯使然罢了。 如果在某一天,她忽然遇到了一个比顾夜阑温柔,长相也英俊的男子,享受过从未有过的柔情和心动,难免会起了别样的心思。 而顾夜阑,性格原因再加上男权思维加持,自然接纳不了瑾瑜的背叛,当年处理事情的手段是激烈了些,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当年,很喜欢瑾瑜吗?”萧越临出口时把‘爱’换成了‘喜欢’。 顾夜阑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点点头又摇摇头,随后说了一句:“应该是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萧越都能看出来,顾夜阑当初对瑾瑜,或许并不是琼瑶剧中的生死之爱,其中掺杂的感情太多太复杂,所以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 瑾瑜再不好,总归是他世间唯一最亲密的亲人,即便没了男女之爱,感情还是有的,难以忘怀也很正常。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君心似我心 一 “你知道,瑾瑜的那个心上人是谁吗?”萧越听到他言语中,好像对这个人的描述总是一笔带过,并总用那个人来代称,心存疑惑,便问他道。 顾夜阑自嘲地笑了一下,可笑容很难看,摇摇头:“说来也奇怪,这个把我们国师府搅和的天翻地覆的人,我竟然连他姓甚名谁长相如何都不知道。” 萧越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太过憎恶他,所以不肯提及姓名呢。” 顾夜阑再次摇了摇头:“我是真的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也曾经想要通过瑾瑜的东西找到点蛛丝马迹,可是,什么也没有。他就像是一个传说,或许对于瑾瑜来说,是真实存在过的一个人,可是对于我来说,有时候都怀疑,是否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这下轮到萧越想不明白了:“瑾瑜既然肯将自己倾心他人的事告知你,就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为何不提及此人的信息呢?” 顾夜阑好像除了摇头不会再有别的反应了,他摇摇头,望着萧越的眼神里是同样的疑惑,想了一会儿,出声道:“也许是瑾瑜怕我会闹事吧,于名声上对那名男子不好。她打小跟我在一处,对我知之甚深,料想告诉我之后,恐怕会给那人带来祸事,为了保护他,所以一个字都不肯提。” 萧越侧头观察了顾夜阑一阵,半玩笑半认真地问:“你说你当初得浑成什么样啊,让人家如此提防你!” 顾夜阑眼神迅速剜过来:“反了你了!” “我还真得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反悔了,省得以后你看我不顺眼收拾我。” 顾夜阑眯缝起眼睛,作势吓唬她。 萧越瘪瘪嘴,根本不怕他。 顾夜阑也不生气,只是情绪好像比刚才好一点了,听萧越这般调侃,竟然没有生气。 “我当初反应那么大,也有一部分原因,自小就深中在心底的念头,以为瑾瑜就应该是我的人,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又自然而然,结果被突然告知不是这么回事,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性情,那时候也没有好好处理事情的能力和想法。我现在想想,若是换做现在,恐怕事情不会失控到当年的地步。最起码,瑾瑜也不会死吧。” 萧越坐起来,往他身边靠了靠,侧了下肩膀,伸出手去拍拍他肩头,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他,胃里一阵难受,干呕了两声,接着皱起眉头:“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真是遭罪。” 顾夜阑立马让她躺下,命令道:“不说了,你得赶紧休息,不能再熬夜。” 萧越抗议地举起手,被顾夜阑一下塞回了被窝,用眼神恐吓道:“躺好。” 萧越刚要张口,胃里因为不舒服,打了个嗝,一股酒气冲了出来,顾夜阑皱起眉头,萧越原本有点不好意思,见他这个模样,便故意态度很差地凶道:“你喝醉了难道不打嗝呀?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咱俩谁也甭笑话谁了!” 谁知顾夜阑一本正经回答道:“我喝醉了除了睡觉,什么也不做,不吐也不闹,更不拉着人没完没了地说话。” 萧越知道他在讽刺自己呢,转过身去,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顾夜阑起身,灭了外间的蜡烛,只留着桌子上一根细烛照亮用,又坐了回来,轻轻拍拍萧越的肩头:“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明日再来看你。” 萧越没出声,顾夜阑以为她睡着了,悄声起身,一步还没跨出去,萧越就噌地翻过身子来,:“别走!” 顾夜阑的脸上疑似升起一团叫做害羞的红晕,他撇开头做了下心里建设,正在激烈地思想斗争呢,就听萧越委委屈屈地说:“我难受,你能在这多陪我一会儿吗?” 顾夜阑似是没听见,站在床边瞧着她。 萧越拍拍床边:“你就坐这儿,等一会儿我睡着了你再走。” 顾夜阑这才发觉原来他想多了,想歪了,便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你到底是不是姑娘啊?力气大就算了,脾气臭我也忍了,怎么这么没羞没臊的?” 萧越用胳膊支撑着半个身子,扯过一个枕头作势要丢他:“不愿意就直说好了,何必出口伤人!” 接着翻身朝里,留了个后背给顾夜阑。 顾夜阑摸摸鼻子,又坐了回去,不等开口,心里对自己顿时有种灰溜溜的鄙视感。 “明明是你的不是,我没说什么你倒生气了。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个姑娘啊?哪能大半夜留男子在闺房?”顾夜阑耐着性子解释。 萧越冷哼一声:“你还知道我是姑娘呢,住在国师府的这几个月,夜里不也没少往我这儿跑吗?” 顾夜阑差点笑出来,又急忙否认道:“你可别栽赃我啊,我清白着呢,我的种种举措,不过是关心病人的例行表现罢了,你非要多想,我能怎么办?” 萧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坐了起来,揉揉依旧有不适感的脑袋:“你别以为我喝醉了就可以胡说八道颠倒黑白,惹毛了我跟你好好理论一番。” 顾夜阑终于没忍住笑了出声,他揉揉萧越的脸,话音柔得不可思议:“逗你玩呢,我承认从一开始往你这跑,就有别样心思,行不行?” 萧越兴奋问道:“你对我一见钟情啊?” 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没意思,迎着顾夜阑意味深长的眼神,蔫头耷脑地重新躺下,没什么气力地说道:“看来我真是喝醉了,前言不搭后语了都,你当初对我的种种异常,还不是因为我长得像瑾瑜,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 说完后,更感慨自己真是喝多了,便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今夜问你关于瑾瑜的事,也不是想听来日后要挟你或者令你难做,只是好奇使然,可是我好像有点喝多了,我不想这么说,话顺嘴就吐露出来了,难道酒后吐真言是真的?要不然我对灯发誓吧,我心里真的没有这些恶念头,绝对没想要拿这些往事当做把柄!我若撒谎,让我一辈子不能喝酒,一喝酒就吐个没完没了,这样行不?” 顾夜阑听她话笑个不停,目光变得更软,帮她捋着耳后的头发,配合地听萧越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那你别跟我一般见识,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毕竟我现在脑子还不清楚,说不定,过了今夜你跟我说过的话和我自己说过的话,我全都忘记了。” 顾夜阑探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我不生你气。” 萧越高兴问道:“真的?谢谢你啦,你真好。” 她笑得像个孩子,顾夜阑心情霎时明媚起来:“关于瑾瑜忘记就忘记了,可是有些话,不能忘呀!” 萧越咧嘴乐:“忘了你再提醒我下我呗。” 顾夜阑安抚道:“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赶紧睡吧。” 他能看得出来,萧越现在的精神处在一种病态的亢奋中,看起来很有兴致,但其实眼睛无神,满面疲惫,好似这一秒钟刚说完话,下一秒钟马上就要晕过去一样。 又催促了两遍,萧越才乖乖躺下,顾夜阑拉着她的手,轻声说:“我就在这陪着你,安心睡吧,我不走。” 两人目光相交,柔情蜜蜜地对视了一会儿,顾夜阑心中柔情百转,难掩心中旖旎之感,问道:“你为何会这般痛快地回应我的心思?我原本以为,你喜欢的是林染或者林竹。” 萧越反倒觉得奇怪:“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你们年龄相仿,他们二人一表人才,喜欢也很正常,看着你们每次相处都是欢声笑语不断,看起来相处很是和谐。” 萧越稍稍用力捏了下他的手心:“你这么讲话我就不赞同了,男女之事哪能用外在衡量?林染和林竹对我来说都像是两个年龄相仿的朋友,我对他们没有半点别的心思。如果按照你的理论来看,我觉得安和郡主比我更合适你啊,怎么也不见你对她有什么念头。” 顾夜阑听完,点点头,然后笑了:“这倒也是。” 可这句话在萧越这里听着并不是个滋味,她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也是什么?难不成你对卫景如真的有别样心思?” 顾夜阑高高扬起眉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呵斥道:“躺好!” 萧越不依不饶:“你快回答我!你对卫景如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顾夜阑心里有点小变态地享受萧越这种吃醋的样子,依稀不舍得就这么解释清楚,但见她凶巴巴的样子,又怕不说,猜不透她会怎么收拾自己,便缓声解释道:“我若对她有意,现在估计孩子都快生出来了吧?还有你什么事?” 这话说得,好生难听,但萧越却听了笑嘻嘻的:“真的?” “当然。” “安和郡主,长得美艳,身份尊贵,又对你一往情深,你竟然都看不上,怪不得别人都说你脑袋被门夹了。” 萧越口无遮拦地调笑他,顾夜阑略带凶狠的眼神看过来,萧越立马禁声,嘿嘿笑笑。 顾夜阑摇摇头,无力道:“我为什么会对你这种狗腿的行为这么无能为力呢?” 他声音不大,萧越一时没听清,忙追问:“你说什么?” 顾夜阑警告地瞪她一眼,萧越立马假装闭上眼睛。 眼皮刚一动,就听顾夜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好好睡一觉吧,我守着你。” 萧越笑了,随后安然地闭上眼睛,原本以为清醒运转的大脑用了不到十秒钟,就沉沉进入梦乡,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日晚上,当然,顾夜阑什么时候离开她就更不可能察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君心似我心 二 接下来的几天,顾夜阑几乎将家搬到了萧越住的小院子里,除去睡觉还回自己的正屋,其余三餐,但凡留在国师府内,没有被皇上召进宫中,都是与她一起。 萧越满心欢喜,又有点担忧,托着腮作担忧状,顾夜阑吃饱喝足,伸手过去敲她额头:“愁什么呢?” 萧越放下筷子:“你天天跟我腻歪在一块,会不会招人非议呀?” 顾夜阑满不在乎道:“会啊。” 萧越急眼。 听他继续说:“反正不会传到我耳朵里,毕竟这里还是我说了算。” 萧越白他一眼:“当然不会有人说你,大家会说我好吗?什么妖术狐媚手段,迷惑你之类的,或者心怀不轨,心机深厚留在国师府,就想攀你这棵大树之类的话肯定少不了,加上你日日同我在一处,更难听的话肯定也有。” 顾夜阑倒是认真地赞同:“确实会有人这么想,但应该不会传言太过,国师府治理尚算有方,有些话不当说的,下人们有分寸。” 萧越生气道:“总归会有,你还这么不避嫌?” 顾夜阑哈哈笑:“我从来就没打算避嫌,一开始是因为心无旁骛,觉得自己行的正坐得端,后来嘛。” “后来怎样?”萧越着急追问,顾夜阑故意卖关子:“后来心境变化了,就更不在意了,有无传言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萧越听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顾夜阑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不管她处境的凉薄之言。 她端起茶碗,喝了口水,心下不快,放下后没再言语。 顾夜阑却没察觉,继续说着:“我早就想好了,除非你不愿意,只要你对我也有一样的心思,我就一定会娶你,所以别人说不说,都没什么影响。” 他瞄了萧越一眼,发觉她神情略微缓和一点,贼笑着说:“关键这些传言多少还有点用,你不就很难脱身了吗?” 萧越皱眉:“你这话我越听越不对劲啊。” 顾夜阑凑过去冲她粲然得意地一笑:“我在确定你心意之后就进宫禀告了皇上,天底下最大的人都同意咱俩的事了,谁还敢乱说什么?” 萧越被吓得差点打了个嗝:“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皇上说,我要娶妻了,就是你。” 萧越一口气没上来,真心觉得跟古代人有代沟:“这种事,你不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吗?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顾夜阑盯着她的眼睛,目光炯炯,明亮得让萧越难以直视。 “你我情投意合,我当然要对你负责任。” 对了,现在的规矩是如此,男女之间未曾谋面的结为夫妇是常态,相识或者相恋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再谈什么先恋爱看看合适不合适,简直是天方夜谭。 萧越有点哭笑不得:“你没对我做什么,不用负责。” 顾夜阑头一甩:“我不是那种人,既然我决定留下你,我就一定会待你好,放心。” 这哪儿跟哪儿啊? 萧越决定不跟他在这个话题上绕,开门见山:“你之前问我,为何会在有林染和林竹的情况下,对你有意,现在告诉你吧,没办法,你就是我的菜。” 顾夜阑显然没跟上这个跳脱的话题和说法,皱皱眉。 “就是你属于那种我喜欢的类型,人高马大,阳刚又阳光,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干巴溜脆。”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顾夜阑笑没了眼,脸色红了些许,又难掩欣喜地追问:“还有呢?” 萧越点点下巴:“还有就是你对我也不错。” 顾夜阑赞同道:“那是当然。” “所以,我愿意跟你,但是,两个人能不能长长久久,靠的不仅仅是喜欢这一点,还有很多旁的因素,以后会怎样,谁也说不准,咱们都把心放宽了些,要是有一天,我要走,你别拦我,你要是赶我,我也不会死赖着不走。”说到后面,萧越的声音放缓了些许,小心瞧着顾夜阑的神色,见他笑容已收,心里有点嘀咕。 半晌,就在萧越沉不住气想要再圆融一下自己刚才的话时,顾夜阑忽然开口:“你的意思我明白,道理我也懂,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个你情我愿,勉强不来,我也不是那种人。你是怕我有一天会用国师的身份欺负你吗?” 这点萧越倒真是没想过,她单纯地只是想要谈个恋爱,至于婚姻,得且行且观察,话不好说得太早。 难得顾夜阑竟然同意这种超前的观点,没有用旧社会男权主义那套理论来跟她争辩,已是万幸。 萧越猜测,应该是当年瑾瑜的事给他留下的刺激太深刻,以至于现在的他,依然保有当年的鲜衣怒马,张扬神武,却多了一份小心体贴。 说来说去,她要不要感谢一下瑾瑜呢?占她的光占了不少,搞得萧越心里想计较一下都不好意思了。 “你不生气?”说着说着,到了现在,萧越反倒没出息地觉得理亏。 一段感情刚刚开始,她考虑的是有一天走不下去,如何全身而退,而顾夜阑却想的是,要娶她,用婚姻来让她安心。高下立判,萧越在心里大大地鄙视了自己一番。 “有点,”顾夜阑坦白承认:“我原本以为,你跟我是一样心思,看来,是我想得不够周全。” 萧越心里不适,又不愿他这般误解自己,决定敞开谈:“你我之间,并不是单单两个人这么简单,我知道你的心理和观念,可能会跟我有很大的冲突。在我看来,男女感情,是世界上最狭窄的事情,如果多了一个人,便是拥挤。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世间女子最俗气的心愿,我也有,可是你的身份和环境,注定了这个想法可能只能是妄念,有些人要挤进来的时候,你我可能是无能为力的,比如,安和郡主,你打算怎么面对这件事?” 萧越还是决定不去为了所谓面子掩藏自己的内心,卫景如这件事,横插在她心里很久了,但她总觉得顾夜阑没有提及,她就不应该主动问,显得多么在意,失了先机。 顾夜阑表情也变得凝重:“你有这种担心我理解,我去跟皇上求过了,皇上也答应了我,不会再逼我,但是,他毕竟还是疼爱安和郡主的,事情僵持到这个地步,已经涉及皇家颜面,他不得不在意。所以,皇上给的恩典是,他不会用皇权逼我娶她,但是也不会逼她放弃,若她自己非要坚持,他作为长辈,也不会勉强。” 萧越气得想拍桌子,不用皇权?当年卫景如得以顺利入住国师府,不就是口口声声奉了皇上的旨意吗?现在又掉过头来讲民主,尊重每个人的选择,真是溜溜溜。 可是这些话只能想想,说出来就等同于谋逆罪,敢说这种话大逆不道的话,就是冒犯天威,她也不想连累顾夜阑,再说,到现在为止,萧越对顾夜阑的工作性质一直很模糊,在她的印象中,国师就是整天跳大神,不过他的级别高,是在皇帝面前跳。 万一他跟皇帝的感情很是深厚,听了她不敬之语,在这个讲究愚忠的时代,很有可能跟她撕破脸的说。 许是脸上的表情太过变幻莫测,顾夜阑也察觉出了她的情绪变化,柔声问:“你怕安和郡主?” 萧越没承认也没否认:“不涉及你的前提下,我是不怕她的,好坏与我无关,她就算是皇亲贵胄又如何,还能留意我这个小小庶民?可是涉及到你了,我就不仅仅是怕,还有厌恶。若是有一天,她注定成为你的妻子,那我会祝福你们,然后就离开,千山万水,等着我去游历,我才不会让自己困于每日的勾心斗角中,何况,我俩实力相差悬殊,我肯定也斗不赢,何苦来哉,最后只会便宜了你。” 顾夜阑原本越听越沉重,到了末了听她说得逗趣,忍不住打趣问道:“你们俩斗,于我有何益处?” 萧越撇嘴:“俩女人整日为你争风吃醋,不是显得你很有魅力吗?这还不叫便宜?” 顾夜阑噗嗤笑:“你的脑子为何总是这般与众不同?” 因为姐们儿跟你们接受的是不同的教育体系。 萧越心里编排道。 见她又托着腮,神情比晚饭时候凝重许多,顾夜阑心头很不好受,他上前握住萧越的手:“我自小就跟着师父出入宫廷,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同样,也见识够了美人们的各种心机,实在对这种齐人之福敬谢不敏。我虽然幼年失去双亲,但在我回忆中,爹和娘,就是两个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有商有量,你主外我主内,家里永远是和和睦睦的。纵然记得不甚清楚,可我也一直向往这种日子。安和郡主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再没别的意义。若有一天她真的逼我太甚,我就舍了京城的繁华,跟你归隐西白山,回到我自小生活的地方,咱们也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不好?” 他这番话说得郑重,萧越听在耳中,甜在心头,一时羞怯,故意不配合他:“你怎知我愿意跟你去过乡野生活?吃穿用度都不方便,我若是不愿意吃这个苦呢?” 顾夜阑神色一僵,随即笑道:“那也没辙,谁让我相中了你,你若是不愿意,我就抢了你去,藏在家里,给我当婆娘!” 萧越笑骂道:“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亏你还是一国之师呢!” 顾夜阑不在意道:“我这个国师,跟法度礼教这些东西原本也不沾边。” 萧越听得稀奇,看向他,顾夜阑笑笑,牵起她的手:“你信我,我总不会叫你受委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君心似我心 三 顾夜阑清闲了几日后,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再次病重,宣他进宫,临出发之前顾夜阑来到萧越这里,正值凌晨时许,萧越还赖在被窝里,就被他叫醒,天仍黑着,两人便站在外间门口处说话。 顾夜阑瞧着她头发略微凌乱睡眼朦胧的模样,心里软成一团糯米糕,双手将她手包握在掌心中,轻轻揉捏着。 “宫里来人,宣我进宫,我猜着,恐怕这几日都很难回来,你别担心,我会派人传信给你,再有,这几日在府里老实待着,实在憋闷了,让林染陪着出去,哦,不,还是让陶管家陪着吧,不要单独出府,记住了吗?”许是夜色依旧朦胧,顾夜阑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多了几分柔软。 萧越勉强穿中衣,打着哈欠,听他说完,有点被吓醒:“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严不严重?你这次进宫没危险吗?” 顾夜阑低头轻轻捏捏她肉乎乎的手心:“最不得了的事就是皇帝病危,但于我也没半点影响,新帝继位,我继续效忠就是了,不必担心。” 他把病危两个字压得很低,萧越不自觉跟着紧张,见顾夜阑说得轻巧,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进宫到底做什么呀?” 随即又补充解释道:“我知道你的行程涉及皇安危,不该多问,就是觉得,伴君如伴虎,所以每次听你说进宫,都忍不住想些别的。” 顾夜阑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拍她肩头:“我们西白山一脉的国师,已经从北齐立朝开始就存在了,一百多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单纯效忠皇帝,所以,朝代更迭也好,政堂动荡也罢,与我们无关,波及不到我,放心。” 萧越也明白,皇命难违,何况他又是这般身份,多说无益,只会平添心乱,便不多言,点点头,小声说:“那你记得让崔康时常捎消息回来。” 顾夜阑刚要点头,萧越又加了一句:“要是可以的话。” 顾夜阑笑起来,萧越心有戚戚焉道:“要是不允许与宫外传递消息,你也别逾矩,我能等着,千万不要勉强。” 顾夜阑笑意收拢于眉心处,拧成一股化不开的相思,还未分离,就已想念,他竟然不知,原来自己也有这般柔情百转的时候。 不再克制一早的冲动,将萧越揽入怀中,低头亲吻着她的秀发,声音像是被春雨浸透的树叶,温润光盈,从心窝处发出:“好好的,等着我回来,说不定能求一个赐婚的圣旨回来呢。” 萧越抬头瞪他:“谈正经事呢,你又说笑。” 顾夜阑哄着她:“好好好,我知道了,别胡思乱想,宫里的人在门外等着,耽搁不得,我这就走了,时辰还早,再回去睡会吧。” 萧越点头答应着,目送着他离开,心里弥漫着不舍的离愁,随后忍不住笑话自己,不就是男朋友外出公干几天么?至于这般生离死别般的难舍难分吗? 想到这个词,又觉得不祥,猛力摇摇头,嘲笑自己关心则乱。 顾夜阑好歹也当了快十年的国师了,驾轻就熟,又素来无差池,当今皇帝平庸却不昏聩,不至于伤他性命,大冬天不好好回被窝待着,站在门口吹冷风当望夫石还瞎想才是二。 可是回到床后,萧越发现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索性披衣服坐起来,在床呆愣愣地看着窗外发呆。 才跟顾夜阑朝夕相处几日,她就离不开他了?这般软弱,真让人看不起。 又过了一会儿,窗外响起开门声,和烧水灌水的声音,萧越知道,是丫鬟们起床准备洗涮的用品了,没多久,敲门声响起,巧斯在外头问:“姑娘,起了吗?” 与往日声音黏黏糊糊不同,萧越今日回答格外清脆:“起了,进来吧。” 巧斯推门进来,才笑着打趣:“我知道当姑娘今日又得像往常那样,推到弟三四次才肯起呢,没料今日竟早早醒了,真真稀奇。” 萧越也不恼,她虽然没有睡到日三竿,但在以勤为美的古代,女子就应该清晨起床料理一些事物,睡到天亮已经是罪过罪过了。 “昨夜谁当差,值后半夜?”她问道。 巧斯回答:“是桃香。” 萧越状似不经意道:“那她没跟你汇报,仙君清晨时分来过吗?还是说睡过头了,啥事都不知道?” 巧斯神色一僵,萧越也不想难为她,只是心里有种隐隐的担忧,顾夜阑不在的这几日,似乎会不太平,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姑娘见谅,许是咱们在朝云堂里,因为仙君那处有促使的丫鬟婆子当差,咱们屋里的丫头多少觉得有点松懈,回头我就说说她们去。”巧斯慢慢说着。 萧越点头,她认可这个理由,但是还是不放心说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们自己也要当心,仙君的人,毕竟是伺候他的,跟我也没什么相干。大家月俸不少拿,不能活络做的比旁人少,何况,还是仙君的人。” 巧斯神色颇为凝重地点头应着。 萧越随即挥手:“打水吧,我这就起来洗涮。” 巧斯立即转身出去,萧越叹口气,她也不想自己心情不好就收拾下人,可是这种时候听到下人们不得体的举动,心里着实不太痛快,也许平日心情好也就揭过不提,焉知是福是祸呢,趁着想得到的时候提醒一下,也好过日后过于散漫,酿出什么别的祸事来。 半晌午的时候,外面一阵细小的熙攘声,萧越还待问怎么回事,就听见一个女声清脆喊道:“安和郡主驾到。” 萧越一个手抖,险些打了茶碗,她闭眼睛,哀叹道:果然没了顾夜阑这棵大树,她这只小鸟蛋也免不了被人打碎的厄运啊。 屋里的巧云反应,面露愁色:“郡主来做什么呀?莫不是为难姑娘?” 顾夜阑与她的关系挑明后,萧越自然不会跟丫鬟们谈心说这件事,但从两人的相处模式,以及顾夜阑更加明目张胆的来往和关心中,下人们早就了然于胸,所以此刻卫景如的突然造访,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能想得到其中关节。 萧越苦笑一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巧云一脸懵。 萧越摇摇头,重新说一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巧云这回露出惊慌的表情,萧越觉得自己描述得还是不够准确,干脆不说了,站起身,冲着门说:“走吧,贵人驾到,咱们得迎接才是啊。” 巧云赶忙走在前面,将门打开,萧越定睛一看,差点笑了,卫景如好大阵仗啊,敢情把她花宁轩的人都带出来了?要打架还是怎么着啊? 乌压压几乎站满了她的小院,巧斯带领着四个香正站在侧厢房门口,一脸担忧地望过来。 卫景如被众人簇拥在中间,遥遥地望过来,眼神薄薄的,淡淡的,还流露出一些难以掩盖的傲慢之气。 萧越前几步,下了台阶,行礼道:“民女见过郡主,郡主安好。” 卫景如一抬手,绿杨开口道:“姑娘免礼。” 萧越不得不说,不管卫景如心里是何念头,但是每次见她,好像都没有在这种行礼的小事恶心她,比如说让她多蹲一会儿,或者故意不应答,待萧越自行起身时,斥责她个不懂礼数,目无尊卑。 先不说旁的,单从这点来看,萧越还是觉得她挺不错,最起码不屑于这种小动作。 当然次的落水事件也不好说,动辄就涉及到性命攸关,也是够呛。 萧越舔舔嘴唇,喉咙都干干的。 “不知郡主莅临有何指教,天气寒冷,若不嫌弃,还请郡主移步屋里说话。” 苍天大地啊,她真的没有跟皇亲贵胄打交道的经验啊,到底该怎么说话啊,反正客气尊重着总是没错的吧。 卫景如嗤地笑了一下,没有声音,只是奇怪的笑容从她的脸一闪而过,她回应道:“好啊,那就进屋去说吧。” 绿杨在一旁还要待说什么,卫景如手一挥:“你们都在外候着吧。” 绿杨那句可是还没说出口,卫景如就抬步往前走,丫鬟下人们只好闪身在一旁让开。 这是唱哪出?难道进到屋里,就剩她们两个,没了人证物证,卫景如准备算计自己? 论单打独斗,她也有两下子,应该不会输吧? 可是伤及皇族,这个罪名不小啊。 萧越头疼得很,还得考虑这一大院子的仆从们该怎么安排,让巧斯伺候着喝茶吃点心吗?貌似她这里也没这个接待能力啊,空间就不够大,难道就等在外面? 卫景如走在前,萧越跟在后,一进外间,卫景如就回头吩咐道:“怪冷的,关门吧。” 萧越心里咯噔一跳,暂时想不出什么计策来,只好听从。 卫景如径直走进中堂,在卧室外面停了下来,没有再往里走。 萧越看得喉头发紧,不等到说什么,卫景如已经又转了回来,走到她旁边,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萧越站着没动,卫景如笑道:“你都进府好几个月了,我这还是第一次进你的闺房,连林竹和林染都比我来的早。” 萧越不知她话里是何意思,是在讽刺她于男女之事不清白,还是说自己敌视她? 拿不定主意,她干脆装傻:“这里寒陋,郡主屈尊了。” 卫景如笑笑:“我已然来了,就是客人,萧姑娘都不遣人给我斟茶吗?” 萧越如梦初醒,前道:“不知这里的茶郡主是否能入口” 卫景如摆手:“来即可。” 萧越亲自倒了一杯茶,离杯沿处尚有一段距离时候停住,卫景如抬眼颇有点意外地看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君心似我心 四 萧越将茶端至卫景如眼前,放在桌子上,随后恭谨垂手站立在一旁,卫景如低头瞧瞧茶,再瞧瞧她,随口道:“坐吧。” 萧越实在有点摸不清楚卫景如什么路数了,按理说,她应该是来者不善,可是却不见有什么动作,但表情又深不可测,难怪道世人愿意往高处爬,原来手握生杀大权的人,不必装,深沉状态自然来。 “你与顾仙君是何关系?”卫景如手指搭在茶杯旁边的桌子上,没有要喝的意思。 开门见山,倒是个爽快人,萧越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回答她。 卫景如却不给她考虑的机会,再问:“需要想这么久吗?我问过仙君,他回答得倒是比你快多了,没你这么犹豫。” 她跟顾夜阑谈过了?什么时候的事?还是说在诈自己?萧越脑子有点乱。 卫景如步步紧逼:“看来你并不像顾仙君那般笃定。” 萧越默默咬唇,卫景如声音飘飘荡荡:“也不知道顾仙君看到你这副样子,会不会替自己不值。” 萧越打定主意不跟她周旋,论地位论手段,她可能都不是对手,不管怎样都处在被动的地位,而且也无法探知她究竟是何目的,多说多错,干脆装傻到底。 “郡主英明。”萧越恭顺地笑笑。 卫景如再次露出那种有点意外的神情,抬眼瞧着她。 “我英明什么?我还什么也没说呢!” 萧越低头不语。 卫景如换了一个坐姿,面色有些不耐:“你待仙君到底心思如何?府上都传闻,你即将成为国师府第一个女官,难道萧姑娘为此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萧越这才开口:“郡主也说是传闻了,传闻就是传闻,有时候听听就好,不足以取信。” 卫景如笑了,面露嘲讽:“若是从顾仙君口中也说过这类话呢?难道也不足以取信?” 萧越抬头望着她,索性笑笑:“郡主,我与仙君,等同一心,有些话,不必为外人道也。” 卫景如脸上笑容尽收,明人的眼眸像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剑射过来,萧越不为所动,站立如钟。 “好,原来我的诘问,都算多余,在你和仙君看来,是外人多管了闲事。” 萧越再次微微垂首:“郡主说笑了。” 卫景如不再维持一进门就挂在脸上奇异的一丝笑意,而是换了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原本艳丽的俏脸此刻隐隐透出一股威严之气。 萧越无法克制没出息地想:卫景如可真是满身贵气啊,英气逼人啊,英姿飒爽啊。 尽管心里一千万个不想承认,可是眼前之人所展示出来的气韵,真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能有的。 有钱有势可以养出闺女周身的大家闺秀气质,但却养不出这样不怒而威的气势,非得是本人天生招老天爷待见,从一出生就自带的光环。 视野所及之处,瞅见自己的衣角,啧啧,再怎么捯饬,她萧越还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卫景如哪里知道她心里这番计较,站起身,气势逼人:“你们两人同心同力,倒显得我无理取闹。” 萧越不吱声。 卫景如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对仙君的心意。” 萧越点头。 “所以在我面前才如此大胆直言,因为你笃定了仙君一心护着你?” 萧越没接茬。 “我也知道,自己现在在外人眼中,活脱脱就是一个笑话,拼尽一身力气,最后却换来一句心有旁人,我有才有貌有权有势,识得仙君也比你早,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在心里笑我,也是必然。” 她这番话,原本应该是说得凄凄婉婉,一派祥林嫂气质,可从卫景如嘴里说出来,却像是慷慨激昂的陈情表,听得萧越都想上去拍肩,安慰她一声:“郡主,大可不必悲伤,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单吊一棵树。” 卫景如说完扭头看她,眼神悲伤却不伤怯,自有一股风韵流转。 她看得有点呆了,反倒引起了卫景如的注意:“你这般表情是何种意思?” 萧越抠抠手指,决定实话实说:“郡主,民女心里实在是难以掩饰对郡主气度的敬仰,所以刚才有点失神。” 卫景如眼里终于有了点波澜,只是神情依旧很戒备,脸上神情波动不明显。 “有话直说,不必吹捧。” 萧越苦笑一声:“我何必奉承郡主您呢?一切都是真心所发,不奢望郡主相信罢了。” 卫景如转过身走到近前,坐在刚才的凳子上,盯着萧越为她斟的茶,没有说话。 “别说郡主了,就连我自己,也觉得替郡主不值。”萧越话音刚落,就听卫景如极轻地冷哼一声:“萧姑娘,恐怕你多心了吧?” 她是何等尊贵身份?轮得到你一介平民来同情? 萧越不紧不慢地补充说明:“因为有眼睛的人恐怕都能看出来,郡主无论从样貌身世以及性情上,都比我好上太多,仙君舍郡主而选我,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卫景如眨眨眼,神色缓和了一些。 这话越说越丧气,萧越再次苦笑:“民女也实在不愿自贬,可是,人总要有自知之明。” 连音调都往下走,萧越说完还应情应景地叹了口气,卫景如笑了一下:“赞美的话我倒是听得不少,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滋味却甚是不同。” 萧越无奈摊摊手:“因为我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说出事实而已。” 说完这句话,萧越觉得嘴巴里都跟着发涩,她皱皱眉:“若是我有哪方面强过郡主,倒也好说,稍稍满足下我的虚荣心,可是平心而论,哪哪都不如才最让人泄气。” 卫景如好笑地看着她,语气略带上扬:“你莫不是担心,怕日后仙君回过神来后悔了吧?” 萧越呵呵笑着应和:“山珍海味吃多了,清粥小菜也会很清口,就算是再喜欢的吃食,日日吃也会腻,何况,萝卜青菜,本就各有所爱。郡主当真千好万好,奈何仙君口味独特,这种事,真真也勉强不来。若真要计较,染公子和竹公子相貌人品皆上乘,也未见郡主倾心呀。” 卫景如这次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那你呢?林染与你年纪相当,长相英俊,性情温柔,待人宽和,处世稳重,又是未来国师的继任者,你为何对他无感?” 萧越留意到她对林染的诸多赞美,不由得多看了卫景如两眼,却不料她有些不自在地避开眼神,看向别处:“林竹也是年少烂漫,为何你都不曾有念头?” 她问得急,萧越只得作答:“什么锅配什么盖吧,不好说。” 卫景如这下真是被她逗笑了:“听你语气,好像有些不甘?” 萧越抬头对她说:“不知道郡主听说过一句话没有?” “你说。” “什么叫真爱?就是两个猪头一样的人,还生怕对方被人抢走了。” 她当然没听说过,果然,卫景如皱起眉头。 “郡主见谅,此话有些粗鄙,却是民女心中之言。也许,仙君的一些选择,在很多人看来很蠢,却也无法左右,人心比万物都难掌控,既然走出这一步,我也不想畏首畏尾,辜负仙君一片心意。”萧越说着,声音有些萧索。 说到底,她不过是跟一个男人情投意合,因为旁人对自己的情意,难道就归咎错处在自己身上吗?未免太过霸道。 卫景如沉吟着,不知在想些什么,门外忽然听到巧云高声道:“染公子来了。” 紧接着就听到林染在门外说:“林染求见,不知萧姑娘方便与否,可否容许在下进去。” 卫景如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表情,接着几分不屑笑道:“染公子,进来无妨。” 巧云推开门,林染进来,先是在屋内扫了一眼,见到萧越站在一旁,便先行对卫景如行礼。 “见过郡主。” “萧姑娘。” 卫景如站着没动,萧越回礼。 “林染,你是来找我,还是来找萧姑娘的?” 卫景如没有像刚才那样称呼他为染公子,萧越从她身后偷偷看她,心里在回想,刚才卫景如几次都没有按照礼数称呼林染在国师府的通称,染公子,而是不见外地直呼其名,感觉好像有点奇怪。 林染作揖:“在下今日是来找萧姑娘,有些事与她商议。” 卫景如身形不动,只转动脖颈,姿势优雅地回头看了一眼萧越,淡笑道:“哦?是吗?不知是何事?” 萧越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见没听见,打定主意一问三不知,反正她真的不知道林染为什么而来。 所幸,卫景如也没有问她的意思,与其说是等她回答,不如说是看林染如何自圆其说,当然,林染肯定能自圆其说,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 “弟子奉师父之名,询问各院,年节近在眼前,有无特殊需要,也好提前告知陶管家,外出采买时候可以酌情添置。”林染恭谨地回答。 萧越心里松了一口气,卫景如却没有顺着台阶下,而是直言:“我才不过与萧姑娘说上两句话,你就赶了过来,生怕我为难于她,是顾仙君交代过你,要为她解围的吧?” 萧越心里小井口收窄了几公分,只听林染不卑不亢答道:“郡主多虑了。” 卫景如似乎也不在意林染会怎么回答,又问他:“你这么火急火燎赶来,以为我拿萧姑娘怎样了?” 林染抬起头来,语音依旧巡礼:“在下从未想过,因为林染知道郡主性情高洁,断不会做他人所虑之事。” 萧越心里竖大拇指:马屁拍得好哇染大兄弟! 卫景如抬起头来,眼神似喜还悲:“你真这样想我?” 林染面色平静无澜:“林染所言,句句属实。” 萧越料想卫景如还会追问,却听她说:“是,你从来不说虚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君心似我心 五 卫景如跟林染,分别站在圆桌的两端,两两相望,似乎已经忘了中间还有一个萧越的存在。 偏偏两人说完各自的话后,就没再开口,萧越心里佩服他们倒是给对方的评价很高,随后才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左右瞧瞧俩人,莫名有种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多余的电灯泡,此刻不宜存在此处。 萧越眨眨眼,可是,这里明明是她的卧室啊。 搞不清楚林染和卫景如眼波交流里的暗流,萧越决定采取隐身功能,她悄咪咪地站着,眼睛望着桌子,尽量保持身体静止的状态,不发出一点声音,心里默念:谁都看不见我,谁都看不见我 卫景如突然斜里伸出一只手,对着林染示意道:“坐啊。” 林染微笑转头看向萧越,然后,卫景如原本盯着林染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也转向了萧越。 “坐吧,有什么事都坐下说。”萧越这才想起自己地主的身份,赶忙寒暄。 林染和卫景如几乎同时落座,萧越反应慢了半拍,但也差不离的时间内坐好,然后,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沉默,眼神交流大会 萧越无比佩服自己超强的反应能力,她摸了一把茶壶,装腔作势地说道:“茶都凉了,我去换一壶新的。” 刚站起身,林染就拱手道:“不必麻烦萧姑娘了,还请萧姑娘给在下一份采购清单,也好回去整理。” 萧越起身来到桌前,摊开纸张,发起愁来,她并没有把过年这事看得很重,所以也从未想过要采办点什么物件回来,但是下人们过年总是要打点的,无论是哪个朝代,红包还是很流行的,甭管好坏,但凡混上了主子的名号,总得出点血才行,不然容易落下个刻薄小气的名声,而且也会极大地打击他人为你服务的积极性,这跟以前在公司上班每年年底发年货一个道理。 萧越冥思苦想,最后决定不浪费脑细胞了,直接兑换成碎银子即可,到时候一人抓一小把,也就过去了。 给什么也比不上给钱最实在。 拿定主意后,萧越放下笔,空手回到桌边,见卫景如已经自顾地欣赏萧越屋中墙壁上的字画,林染依旧坐在刚才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等待她回来。 萧越表态,不需要什么,就是到时候想兑换成碎银子,好给下人们发点过年的利是。 林染脸上的表情很微妙,虽然几乎没有变化,但萧越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意外,便解释道:“我也没什么太丰厚的家底,也不知道送什么合适,但又想表达番心意,便用了最俗的办法,无妨,反正我本就是俗人一个,万望染公子不要笑话。” 林染拱手:“哪里,萧姑娘行事踏实,不行虚浮之风,实在难得。” 卫景如歪头看了过来,萧越面对着她的侧面身子觉得一阵发紧,何况,她哪里受得了这么一个帅哥挂着真诚的笑脸夸赞自己啊? 慌里慌神地也跟着拱手回礼,未待行完礼,察觉到男女礼数不同,让双手在空中虚晃了两下半路生硬地转了个弯,收回到腹部:“染公子仁厚,过奖了。” 萧越这边完事得快,林染没有理由再留下去了,而卫景如丝毫没有起驾回屋的意思,萧越正在替林染发愁,见他转身面对卫景如,恭敬问道:“不知郡主可有特意叮嘱需要采买的东西,在下和陶管家愿意效劳。” 卫景如好像真的想了想,最后摇摇头:“没有。” 萧越应该不是错觉,她竟然从卫景如的脸上看到了类似于挑衅的神色,难道她是在故意为难林染?萧越忍不住替林染和自己捏了把汗。 卫景如要是不走,打发完了林染,难道是还想留下来怎么对付自己吗? 这样想着,就见林染毫不迟疑地行礼告辞,然后转身就走了。 直到他双脚跨出门去,萧越才反应过来应该行送别礼,便喊了一句:“染公子慢走。” 头还没来得及回过来,卫景如已经站了起来,懒洋洋说道:“我也乏了,今日就不打搅萧姑娘,改日再见。” 萧越巴不得送走她,连忙再次行礼,只是这次比刚才对林染真心实意多了。 巧斯和巧云率先走进屋子,巧斯倒还好,收拾着杯盏茶壶,巧云就憋不住话头了,直长吁短叹:“刚才真真吓坏我了,都说安和郡主不是好性子的主子,要是她难为起姑娘来,可怎么办才好呢。” 巧斯瞪她一眼,巧云觑觑萧越神色,见她并无不悦,于是说道:“幸好染公子及时赶到,要说还是咱们姑娘福气好,又有仙君照看着,想来那起子有别样心思的人,也难得逞。” 萧越慢条斯理放下茶杯,不发表意见,巧斯瞧了她一眼,责备道:“这种话也是浑说的?看来见天的姑娘宽容你,倒把你养得口无遮拦!还不赶紧住口?” 萧越起身往里间走去,巧斯拉着巧云快速退出屋去,关上门后,巧云尚自不服气,还待要开口,巧斯用眼神示意她别出声,将她拉至两人卧室后才关好门,说道:“我的好妹妹,我是知道你一心为姑娘,可隔墙有耳,你说话能不能过过脑子?就算心里真这么想的,也不能这么往外说啊,要是被有心人拾了去,单挑出一句就可以给姑娘定个什么罪了!” 巧云虽然心直口快,但在这种府邸做事几年,也深知其中厉害,不觉后悔,小声嘀咕着:“我只说给姑娘和姐姐你听,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巧斯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人心最是难测,咱们这种府上,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人,你今日是当着我和姑娘说,即便说错什么也无妨,可这件事已经让姑娘心中不快,你不排解些还净挑这种赌气的话说,不是平白让姑娘多想吗?郡主日后若进了门,位份只会比姑娘高,你总挑唆姑娘去争个高下,日后吃亏受苦难过的只会是姑娘。” 巧云绞着帕子,拧身坐下:“也没那么严重吧?” “此是其一,其二,你若说惯了,戒心自然轻,日后说不准在什么旁的人旁的地方也说起来,难免被谁听到,只会惹祸。我这般拘着你,你尚且总是说顺口,若真是敛不住你的性子,我就去说与姑娘,让她再给你派个好的营生,不必伺候在眼前了。我看今日姑娘也觉你话中不妥,难保姑娘为避祸,把你这个有张能惹祸事嘴的人打发了!” 巧斯说得严厉,巧云有点被吓住,她不敢置信地问:“没有这么严重吧?姑娘平日里一点架子也没有,待我那么好,又疼人,怎么会撵我走?” 巧斯听她声音都有点颤抖,心下不忍,但又不想再纵容她,若是想在府里长长久久地做下去,自己行事稳妥是其一,关键身边也不能有这种猪一样的队友。 从仙君这些日子对萧越的行为来看,成为国师府第一位女官,应该也就是远近的问题,巧斯心中有志向有计划,当然,在自己过得好的同时,她也不愿这个一直合作相伴的姐妹出什么问题,便再次耐着性子劝道:“我实话与你说了吧,咱们姑娘,看起来心性宽厚,其实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也不是那种能被糊弄的主子,我劝你收起你的小性子,主子越疼你,你越要守住本分,若是有了旁的心思,真当自己是半个主子,说话举止随意,那你离被打发,也不远了。” 巧云表情变化万千,巧斯直到她已经听进去了,又加一剂猛药:“梅兰桃菊四个,姑娘虽然一样赏赐,有时候说书讲故事时也一同让她们进屋子,吃喝看起来都一样,可是平日的值班活络,姑娘可从来都不松口,能进姑娘屋子的人,来回也就咱们俩,余下的梅香偶尔当一下差,再剩下的,姑娘可从来不许她们随意进出,这你还看不出来章法吗?姑娘是那种什么念头都不定的人吗?你若当不好,我看姑娘就挺中意梅香的,再历练一段时间,顶替你当个贴身丫鬟也不是不可能。” 巧云脸色彻底垮掉:“我不过说话爽利了些,难道就有这么大错处?” 巧斯见她伤心,有点不落忍,觉得对她的敲打也差不多了,该起的震慑作用也起了,于是缓和一下口吻,换另一个方向温言劝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姑娘是有大福气的人?在这个国师府里,咱们跟着姑娘,日后说不定有什么大好处,姑娘之所以一直用咱们,未尝不是存了一进府就处在一起的情分,从一开始不知根知底就尽心伺候着,总好过后来那些得势之后指派过来的人,这点,你想得明白吗?” 巧云这才终于露出一丝安慰之意,她挺起腰杆,点点头:“是呢,最开始不过以为姑娘是个过客,可咱们姐妹也是实打实真心真意伺候过来的,心思比不得后来那些复杂,这点姑娘定是明白的!” 巧斯见初有成效,顺势鼓励道:“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旁的不用去管,咱们只要尽心为姑娘做事,不生旁的心思,不留错处给姑娘添乱,甭管谁,日后在这国师府都会有咱们一个落脚地。再说,这府里,上无长辈,人口少,事情简单,吃穿住用都是顶好的,在这里当差,可比旁的王宫侯府强多了,你难道不愿意一直留着?” 巧云猛点头,巧斯握住她的手:“姑娘今日不责罚你,但你还是要去说一声,认个错,以后切记小心行事,知道吗?” 巧云感激道:“多谢姐姐一直以来的提点,放心吧,妹妹知道日后如何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第三者第四者 一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第二日清早,早饭刚刚撤桌,就有丫鬟过来传话,说卫景如请萧越去花宁轩一叙。 巧斯和巧云都露出担忧的神情,萧越心里也苦兮兮的,可是又不想在丫鬟面前露怯,故作淡定回答道:“我晓得了,一会儿就过去。” 谁知那个传话丫鬟却不起身,继续行礼:“郡主说,只请姑娘一人过去,怕姑娘不熟悉到花宁轩的路怎样走,所以让奴婢为姑娘带路,陪同姑娘一同回去,也好在一旁伺候着。” 萧越心里已经想骂人了,还是笑眯眯地:“那你就去外面等我吧,我还没洗漱更衣呢。” 丫鬟行完礼,躬身退到门外。 巧云气不过想要发牢骚,被巧斯一瞪想起昨日才刚说过的话,憋了回去,而是宽慰道:“姑娘莫要担心,想必昨天郡主已经明白,仙君对姑娘早就做了安排,轻易不会为难姑娘的。” 巧斯略微宽慰地看了她一眼,萧越只点点头,没有回答。 巧斯拿着外套上前,做好更衣准备,小声问:“姑娘可否不去?” 萧越苦笑着摇摇头:“安和郡主大清早堵门,又命门外的丫鬟必须把人带回去,你觉得我能躲得过去吗?今日不去,总还会有下次,她身份在那儿,真要是想出些什么点子针对我,我也只能被动接着。” 权势面前,只能低头。 伸出胳膊,任由巧斯和巧云帮她更衣,收拾停顿,萧越又扯扯衣袖,推门而出,等候在外的丫鬟立马上前,萧越皱眉,有点膈应这种类似被监视的状态,又不好多说什么,便一言不发,率先走在前面,卫景如派来的丫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到了花宁轩,一进正屋,意外地发现绿柳也在卫景如身旁伺候着,端茶递水,好不殷勤,唯独看向自己的眼神显得不怎么友好,时常趁人不备飞两把刀子往她身上。 对于这种情形,萧越倒不生气,绿柳再难缠,不过一个跳梁小丑,只要她背后的boss卫景如不对自己出手,以绿柳的能力,顶多穿穿小鞋,也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萧姑娘来了,看座。”萧越行完礼后,卫景如很快就有了回应,她冲着绿柳一摆手,只见绿柳上前搬过一张椅子放置萧越身后,语气凉凉:“萧姑娘,我家郡主请您落座。” 萧越不客气地答应,毫不迟疑立马坐下。 不坐白不坐,趁着能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这样才好养精蓄水。 难道她还怕绿柳在椅子上动手脚不成?动了正好,她在花宁轩受的伤,等到顾夜阑回来,肯定要找卫景如讨个说法,到时候现成的证据摆在眼前,还省得萧越磨嘴皮子呢! 绿柳转身就回到卫景如身旁站立,却见她抬手一挥,示意丫鬟们都下去,绿柳有些不甘心,看着卫景如的手指,还是愤愤退下,萧越看着她转身气呼呼的样子,心里不禁有点纳闷,按理说,即便是卫景如亲近的贴身大丫鬟,绿柳也不至于敢这般性情张扬吧?看看同为绿字辈的绿杨,就比她老练稳重多了。 上帝若要毁灭一人,先要使她疯狂,就算卫景如宠爱,绿柳要是再这般喜形于色,行事外露,早晚得给自己惹祸,不过萧越也懒得去考虑绿柳的生辰八字,她现在自顾不暇。 卫景如命人倒茶,萧越坐在下首,感觉上比较压抑,似乎卫景如在上,扮演者审判官的角色。 “昨日还未来得及细说,染公子就到了,你我毕竟是女子,总不好当着他的面继续说下去,今日一早请萧姑娘过来,就是把昨天未说完的话,今日一并说清楚,也省得日后我总心思难安。”卫景如话说得客气,语调也不高扬,颇为平和,萧越听着心里却丝毫不敢放松。 只是她们俩还有什么好说的?昨日虽然没说得很透彻,可该表的态已经表过了啊,她与顾夜阑两情相悦,即便有什么也没必要对第三者外人说道吧? 萧越心里吐槽卫景如阴魂不散,有点怀念现代社会了,那时候最起码小三不会仗势欺人,可现在,两人的地位就如同座位一样,她在上,萧越在下,想说的话想做的事诸多顾虑,诸多掣肘,饶是她想自由自在,还是得衡量考虑再三。 “有什么吩咐,还请郡主直说。”萧越尽力让自己的态度恭谨有礼,不愿去戳这个马蜂窝。 卫景如听言,皱皱眉,有些不悦:“我能对萧姑娘有什么吩咐,不过是家常叙叙话而已。” 萧越低头不言,卫景如语气带着些不耐烦:“萧姑娘每次见我都这般拘谨防备,难道是怕我会为难于你吗?” 萧越起身:“民女不敢。” 卫景如眨着一双明丽的大眼睛,盯着她有一会儿,不发一言,似乎忘了有她这个人,就让萧越那么站着。 萧越缩在袖口里的手捏紧又松开,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忍耐。 “萧姑娘,坐吧,站着说话,多见外,显得我好生刻薄。”卫景如曼声说道。 萧越制止了自己再打官腔,只是顺从地坐回椅子上,低眉顺眼地等待着,卫景如接下来的动作。 令她意外的是,卫景如像是看不到她一般,侧头看向一旁桌子上新采摘的梅花枝,似乎在出神。 萧越只能打肚皮官司,不断转换着念头,猜测卫景如大清早把自己叫来到底有何目的。 保持一个动作不变,脖子都有点酸了,萧越极小幅度地活动下头部,忽然好笑地想,难道卫景如是在跟自己搞心理战,准备这般吓唬她,折磨她,让她自己胡思乱想,自乱阵脚? 这么想着,又觉得不可取信。 坐就坐吧,权当修身养性,磨练耐性了,萧越阿Q地想着,也感慨,幸好卫景如客厅里火盆旺,屋子不冷,这么天寒地冻,要是她狠一点,让自己去廊下站着,一个时辰不到,就该风寒感冒了。 屋外传来丫鬟的通禀声音:“陶管家求见。” 萧越看向卫景如,见她转过脸来,挂着奇怪的笑意,随后说了句更奇怪的话:“果然来了。” 萧越正琢磨着呢,卫景如摆手,身旁丫鬟立马回复:“郡主请陶管家。” 门被丫鬟从外面打开,萧越起身立在一侧,半低着头。 陶子明走进来,先是给卫景如行了礼,待她免礼后,又对着萧越拱手行见礼,萧越低身回礼。 卫景如整好以暇地看着陶子明,笑笑问道:“不知道陶管家今日来是有何贵干?” 陶子明作揖:“年下府里发放新年裁制的衣裳,郡主这边的大小事宜一向单论,且花宁轩的一应下人,向来只领洵王府的例赏,原不该奴才多嘴,只是奴才忝居主事人一位,既然郡主人在府中尊养,少不得要来请一下郡主的意思。” 卫景如回答得很快:“不必了,过年那些日子,我会回王府,丫鬟下人们的吃穿用度,就不劳烦国师府破费,也不劳陶管家费心了。” 陶子明拱手:“奴才明白。” 卫景如看着陶子明,也不出声,等待他还会说些什么,只见陶子明又说了两句客气话,随后就行礼要告退,丝毫没有挂心留下的意思,卫景如犹疑着准他离去,还没想明白呢,外面丫鬟又禀报,说林竹二公子在外求见。 卫景如这才恍然明白,冷讽一笑:“好,既然都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就连萧越都觉得有点不是意思,陶子明和林竹轮番前来,难道是为了她的缘故? 但此时也只能安静立在一旁等待。 很快林竹就进来,对卫景如草草行了礼,卫景如不动声色地望了萧越一眼,笑着问他:“林竹,你今日来得可够早的,说吧,来我这花宁轩,是要做什么?” 林竹拱拱手:“回郡主,林竹今日休沐,实在无聊得紧,外面天寒地冻,又不便出门,所以便想起找人玩麻将,可是我的麻将坏了,便想找萧姑娘讨要一副,用完再还回去,她屋里的丫鬟并不知道收在哪里,一问,说是来了郡主这里,林竹便打扰郡主,前来麻烦萧姑娘了。” 萧越攥着手心,担心卫景如若是有意扣留她,大可以让她说出麻将放在哪里,人继续留下,心里正嘀咕着,就听卫景如轻描淡写道:“既是这样,让萧姑娘告诉你放在哪里即可,你派个丫鬟来问就是了,何用亲自过来?” 萧越哀嚎,果不其然啊! 林竹不急不躁,再次作揖道:“郡主见谅,府里会玩麻将的人不多,本就凑不齐人,还望郡主发发慈悲,若没什么要紧的事,放萧姑娘回去,也好陪我练练手。” 卫景如笑笑,笑意不达眼底,向身后椅背靠去,绿杨在旁见状皱眉,缓声道:“竹公子,郡主清早请来萧姑娘,必是有要紧事需交代,您若想消遣,可以另择时间。” 萧越手心有点冒汗。 林竹不疾不徐道:“那好吧,我就在这等着,何时郡主跟萧姑娘说完要紧事,什么时候我带萧姑娘回去陪我打麻将。” 卫景如笑意全失,绿杨轻声斥责道:“竹公子此举恐怕不妥吧?” 林竹摆手:“无妨,反正我本来就贪玩好耍,师父责骂也责骂了,没什么正经用,我还是屡教不改,想必郡主也知晓。” 绿杨还要开口,卫景如一抬手:“既然你如此等不及,萧姑娘就陪他一同去吧。” 萧越不太敢相信,大赦来得这么突然,不待反应过来,林竹已经道谢:“多谢郡主成全。” 转身对着萧越做出‘请’的姿势:“请吧,萧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第三者第四者 二 出了花宁轩,林竹大步走在前头,没有要等萧越的意思,到了转弯处,他指着另外一条路,冷声说道:“你回朝云堂吧。” 萧越这才确信,林竹刚才确实是在帮她,能够得以解围,全仰赖林竹,便真诚地道谢:“多谢你,竹公子。” 林竹随口说了句不客气。 萧越咬咬唇,想起最后一次跟林竹的交谈,结束得那么不愉快,可他今天仗义伸出援手,显得自己好生小气,心中内疚,便又说了一遍:“今日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要是因为我,让郡主对你有了不好的印象,实在是抱歉,太过意不去了,真的多谢你今天出手相助。” 林竹转身回头看她一眼,表情依旧倔强而冷漠,话语也冰冰凉凉的:“我今日会去替你解围,是因为师兄之前交代过我,若他不在,你被困于郡主处,要我务必帮忙,今日正巧师兄不在府中,而且临近年下,各种朝拜祭典需要安排,钦天监里事很多,他一时半会回不来,陶管家这才来找我,让我去找个说辞将你带出来,你要谢也不必谢我。” “染公子和陶管家那边,我都会另行道谢的,只是你今日确实帮了我,受我一礼也是应该。”萧越坚持行了礼,林竹目光悠远望着她,随后道:“你确实该好好谢谢他们,但是,你最该谢的,另有其人。” 萧越抬眼看他,林竹面露嘲讽笑意,萧越忽然间就明白了。 不带任何疑问的口气问:“哦,是吗,是谁。” “当然是我的师父,当今国师顾夜阑,你没想到吗?”林竹语气有点讽刺。 萧越猜测到,这都是顾夜阑临进宫前的安排,让林染和陶子明注意她的动向,一旦卫景如有什么举措,二人都要赶紧救出她,避免让卫景如欺负自己。 心中感动,来不及再做过多的感想,就听林竹用很差的语气指责道:“你何必沉默,随意编点话来唬我就是了,反正你也是个谎话连篇的人。” 萧越动气:“你说话不要太难听,不是你今日救了我,我就要平白受你奚落。” “你不是说过不喜欢师父吗?这才几日?你到底跟了我师父,难道不是吗?”林竹低吼着质问,表情变得躁郁。 萧越下意识回身看向两边,确认没有人在旁,才小声说道:“你为人弟子,师父就是你的长辈,不在外道长辈长短,连这个道理都忘了?” 林竹见她满心都是维护顾夜阑的话,更加生气,胸膛剧烈起伏,转身就要走,萧越快跑两步跟上,林竹却像没看见般,继续大步往前走,萧越一边小跑一边小声解释:“你当时问我喜不喜欢你师父,我就从来没有否认过,那时候我承认对他有好感,可是我不确定他待我何意,就算好,是对我,还是因为瑾瑜的原因,都拿不准,所以才谨慎对待,如今” “如今你怎么就能确认师父待你是因为对你的心意?”林竹突然停住,回头气呼呼地瞪她。 萧越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句:“这么说,你也知道瑾瑜的事?” 林竹停顿半秒,随后才悻悻道:“你之前问过关于瑾瑜的事,我那时对你说的话上心,就去打听了一下,这种事,也不是知情人都过世了,想要知道,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所以,你已经知道,我跟当年顾仙君身边的瑾瑜长得很像?” 林竹极轻地点了点头:“听尤妈妈和陶管家无意间说过类似的话,有心探查,总能察觉。” 随后他又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知师父待你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难道你愿意当一个替身,也不稀罕我的真情实意?” 萧越望着他,不想骗他:“你看你,我每次说什么,不到两句你就跟我急眼,吵得脸红脖子粗,在我看来,这种情感太耗费两人之间的感情,你还于我来说,不够成熟,给不了我安全感和幸福,我没法假装。我明白地说吧,今日就算没有你师父,我也不会选择你。” 林竹还待要开口,又生生憋了回去。 他最烦萧越嫌他当他是小孩子,可是每次遇到不顺心的事,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总是用吵架闹别扭来解决,被萧越说中,不甘心又沮丧。 萧越叹口气,继续说:“至于跟你师父之间的事,你就不必纠结了,原本也与你不相干,我信任他,就算他待我好是因为别的原因,也是我自己愿意的,怪不得旁人。” 林竹咬着牙,脸上表情带着一丝鄙视:“你就这么自甘活在别人的影子里,看不起你自己?” 萧越听了好生不痛快,原本想要说点难听的刺一刺林竹,念及这次他对自己的帮忙,便忍了下来,尽力用平和的语气回答:“没办法,谁让我倾心于他呢。” 林竹像是一下子被噎住了,脸憋得通红,吭哧半天,最后一个字也没说,拂袖离开。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萧越心里很是生气,但快速恢复理智,此地离花宁轩太近,不宜久留,还是赶紧溜回自己的地盘吧。 快到朝云堂时,又觉得自己此举多余,不管她在哪里,只要在这个国师府里,顾夜阑不在,卫景如去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任何阻拦,如入无人之境,躲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步伐都变慢了,不待到门口,就看到等在外面的巧斯,正探着头向这边看,远远瞧见萧越,连忙奔过来,扶着她,上下打量,口气焦急:“姑娘,你没事吧?” 萧越笑道:“我没事,就是说了几句话,就被竹公子给送了出来,放心吧。” 巧斯搀着她,快速往回走:“咱们回去,这回再有人来,我就说你旧伤复发休息了,看谁还能强行带走你。” 萧越作势捂住胸口:“这倒是真的,要是我伤病复发,保证大家都远离我,生怕我有个三长两短回头赖在他们身上,所以,但愿你的话准啊。” 巧斯连忙呸了好几口:“姑娘又浑说笑,奴婢刚才那是急了,找的借口,哪有您这样巴望自己生病的?” 萧越笑笑安慰她道:“行了,再有人找我,我自己会看着找借口推脱的,不止是我跟着受煎熬,看你也快吓坏了。” 巧斯心有余悸道:“姑娘性子醇厚,不晓得咱们这些跟贵人打交道的规矩,有时候就是要能躲就躲,不然,沾着他们,总是危险。” 萧越拍拍她手:“我自有分寸,不过,这几次跟郡主接触,我发现,也许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心狠手辣,行事也算磊落,不至于真的想要对付我。” 巧斯还想说什么,最终咽了下去,只是配合地点点头。 萧越跟林竹离开后,绿杨有些气不过,依旧望着俩人离去的方向,卫景如见到,笑着打趣:“还看呢?莫非你是舍不得竹公子?” 绿杨脸立马红成苹果:“郡主说笑了,奴婢身份低微,如何敢奢望竹公子?” 卫景如笑笑,随后面色冰冷:“让绿柳那丫头安心养病吧,还没好利索就往外跑,都是我自小太疼爱她了,惯得她真真以为自己是半个郡主呢。” 绿杨一听,吓得当即跪下:“郡主明鉴,绿柳那丫头虽然心高气傲脾气急躁了些,但从未有过这般僭越的念头啊!就算有些不当的行为,也纯自出于替郡主抱不平,才犯下的糊涂错,还望郡主体察,不要怪罪于她!” 卫景如翻看着雪白如葱的十指,状似随口道:“你跟了我也十几年了,我素来爱重你稳重周到,近日怎么说话也如此莽撞了?我劝你还是不要随意给人打包票得好,绿柳想些什么,你未必能拿得准,所以不要把话说得太死,以免日后连累到你。你不清楚,我却未必不知,不过有时候觉得她小打小闹,没放在心上罢了。” 绿杨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这一切没能逃过卫景如的眼睛,她随意一笑:“你是她的好姐妹,回去多多提点一番,断不能再由得她胡来。” 绿杨猛磕了几个头,卫景如一摆手,身旁有丫鬟上前将她扶起。 卫景如原本想要喝杯茶,一走神,端起来的时候没有端稳,洒了两滴水出来,登时火冒三丈,抬手就将茶杯摔了出去。 绿杨赶忙上前服侍,小声劝说着:“郡主仔细身体,您是千金贵体,可万不要与那些下人们置气。虽说今日那个萧姑娘被竹公子带走,没能成事,但日后有的是机会,郡主莫要为她动怒,气坏自己身子就不值当了。” 卫景如听绿杨说完就笑了,声音冷岑岑的:“你以为我是生林竹带走萧越的气?我今日原本就没打算怎样为难她,就连昨日,其实左不过只是想去看看她到底何方神圣,之前只见过一次,总是心里不踏实,至于怎样发落她,我倒是真真没想过。” 绿杨露出纳闷的神情,卫景如瞧见,哼了一声:“我不过就是想看看,顾夜阑到底防没防着我,对她怎么个维护法罢了。” 绿杨毕竟知她心事,见她如此说,于是安慰道:“顾仙君行事向来与常人不同,所以有些奇怪的举动也不足为奇,也许不过是时日机遇使然,郡主乃世上少有的奇女子,相信顾仙君会有一日明白,不再为妖女所惑。” 卫景如扯了下嘴角:“会吗?” “会的,郡主不必为此太过挂心。”绿杨再次说道。 卫景如叹口气,脸上表情不算哀伤,也不算愤懑,而是淡淡的:“但愿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第三者第四者 三 夜里炉火太旺,萧越觉得一阵闷热,睡梦中隐约觉得自己明明把被子踹开了,怎么还会那么热呢? 一翻身,外间留的琉璃灯投射的光线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个黑乎乎高大的身影正坐在她床前,萧越大惊倒吸一口凉气,向床里缩去。 顾夜阑急急解释:“别怕,是我。” 萧越眨眨眼,揪着被子坐起来,仔细看了好几眼,才看清是他,大大的呼出一口气,拍着胸口嗔怪道:“大哥,你知不知道这样突然出现会吓死人?” 顾夜阑啧了一声:“你就是学不会好好说话是不是?” 萧越揉揉眼睛,神思渐渐清醒,惊喜地看向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夜阑笑笑揉揉她头:“刚回来,这不就来看你了嘛?” “皇准许你出宫啦?这次出来能待几天?还需要进宫吗?” 顾夜阑握住她的手:“皇身体没什么大碍,准允我出宫,估计年前应该都不必再进宫了,除了过年时候需要在宫里露个面,剩下的时间就清闲了。” 萧越懵懵地点头:“皇身体还真是抗造,这都几次病危,最后都转危为安。” 顾夜阑伸出食指在她额头狠狠敲了一下:“你这张嘴啊!” 萧越回过味儿来,连忙改口:“皇真是洪福齐天,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真是咱们老百姓的福分啊!” 话说得又假又虚伪,成功惹笑了顾夜阑,他捏捏萧越手的肉:“你啊,什么时候能让我放心。” 萧越嘿嘿笑:“刚睡醒,大脑还没正常工作呢。” 顾夜阑才不听她胡扯:“别懵我,我还不知道你吗?有时候你虽然嘴巴不说,但脸明明白白写着,心里正腹诽呢。” 萧越捏捏腮:“没那么明显吧?” 顾夜阑就着她捏腮帮的脸,加了一把劲,稍稍用了一点力,捏得萧越有点疼,咧着嘴:“松手松手!” 顾夜阑就喜欢看她这副模样,咯咯笑着,萧越一边揉着脸一边不满地瞪他,心思慢慢转过弯来,一脸戒备道:“你大半夜不回自己的卧房,跑我这里来干嘛?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这要是传出去,我名声如何?” 顾夜阑低头呵呵笑,无声无息的,只见他肩头耸动,萧越气不过他这副戏耍的态度,推了他肩头一把:“笑什么笑!” 顾夜阑呼啦抬头,突然间欺身靠近,与萧越靠的很近,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的鼻尖,呼吸近处可闻。 萧越没出息的脸红了,说话都变结巴:“你,你,干嘛突然凑这么近?” 顾夜阑用鼻尖蹭了蹭她,随后坐直腰身,这般离开,萧越心里隐隐又有点失落。 “以我的身手,别说是你,就算是半夜去林染林竹的房间,他们也未必能察觉,更别提你院子里那些个不懂功夫的丫鬟们了!所以,我来你这,是神不知鬼不觉,瞎操什么心?” 说罢又伸出手指来刮她的鼻尖,萧越躲闪不及,揉着鼻尖,皱着眉,抗议道:“你怎么总对我动手动脚,讨厌!” 顾夜阑就只眼含笑意地望着她,目光里似有天长地久。 萧越被他盯得心慌不已,不自在地扭开头,脸红得不像话:“你老这么直勾勾瞅着我,我会害羞的。” 顾夜阑再次哈哈大笑,刚笑出声,萧越吓得扑过去用双手忙去捂他的嘴,不停说着:“嘘,嘘,嘘,你小点声啊!” 顾夜阑依旧在笑,喷出的热气扑在萧越的手心,烧得她整条手臂像是被点了麻穴。 只好用凶巴巴的表情掩饰自己的窘态:“再笑我就把你丢出去!” “我不闹你了,别气了,瞧你脸红的!”顾夜阑面留着笑意,声音压低了很多。 萧越收回手,将手心在衣服蹭蹭,试图将刚才顾夜阑留下的火热气息擦掉,往床里挪了挪:“你这人真烦,半夜扰人清梦,还不自己注意言行,是想把狼招来吗?” 顾夜阑向前探头,想判断她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见萧越僵着一张脸,不说笑地望着他,心里没了底,连忙解释:“我就是想你了,好多日子都没见你,想得紧。” 红云瞬间占据萧越的心头面颊,她扭开头,又转回来瞪顾夜阑,想要开口嗔怪,却说不出什么,只好拧开身子,小声嘀咕着:“肉麻。” 顾夜阑去拉她手,萧越拧着身子不配合,顾夜阑也不在意,笑嘻嘻地问:“你呢,有没有想我?” 萧越干脆抬头看着床帐:“厚脸皮。” 顾夜阑就喜欢看她这副娇羞撒娇的模样,萧越随口一句话,像是一尾小鱼,滑溜溜地从耳中钻进心里,挠得他心尖痒痒的。 微微一探身,顾夜阑前在她脸颊轻轻亲了一口,萧越捂住脸,回头看他:“干嘛啊?” 顾夜阑就一直望着她笑,萧越还要再说他,胳膊一紧,被顾夜阑一把拉了过去,搂进了怀里。 原本屋子里就没什么亮点,萧越不喜夜间有亮,觉得影响睡眠,便连外间墙的灯也熄了,只在外间的边角桌子点着一盏琉璃灯。 昏黄微弱的光线从外间传到里间,亮度已经低了些许,萧越被他紧紧拥在怀中,距离那么近,却好像只能看清他的大概轮廓,连衣服的花纹都看不甚清。 萧越只在最开始,因为意外挣扎了一下,被顾夜阑强行箍住,也就放弃抵抗,柔顺地伏在他肩头,渐渐安静下来。 夜里静谧,四下安宁,萧越渐渐地听清楚,耳畔传来的擂鼓声,是顾夜阑的心脏在跳动。 她悄无声息地咧嘴笑,登时觉得这声音比世任何声音都更美妙。 两人相拥无言,听得顾夜阑突兀说道:“哎,我这颗心啊,真没出息,跳得这么大声,生怕你听不见似的。” 萧越不再忍耐,咯咯笑出声,只是她将头埋在顾夜阑肩头,又刻意压低声音,从顾夜阑的角度看去,只见她肩头耸动,闷声发笑。 想要凶她一下,心里却软得像流心奶酥,抬起手,也只是将她搂得更紧。 直到萧越抗议地拍他后背,哝声说:“你快憋死我了,松开一点。” 顾夜阑双手微松,萧越得以坐直身体,大口喘着气,眼里带着嗔怪盯着他,顾夜阑心头那根线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小手挠了一把,霎时间就奇痒难耐,他双手攥拳又松开,猛地向前探身,在嘴唇触碰到萧越朱唇的瞬间,双手将她紧紧锁紧怀里,力道大得恨不能将萧越塞进胸膛。 萧越被他吻得蒙头转向,只来得及用手攀住他双臂,直到满脸憋得通红,顾夜阑才松开她,还没等看清楚,就又被他一巴掌托住脑袋按到胸膛。 萧越闷声道:“你想憋死我啊?” 顾夜阑手劲松了一点,萧越想要抬头,他却仍旧不许,声音暗哑:“听话!乖乖别动!” 萧越只听见耳边更加鼓噪的心跳声,霎时领悟过来,羞红了脸,好在她埋首顾夜阑胸前,两人谁也看不见对方。 待到萧越平静下来,顾夜阑的心跳仍旧有力地一下一下击打着她的耳膜。 许久,两人就保持这样静静相拥的动作,萧越煞风景地问:“你刚才脸是红成猴屁股了吧?” 顾夜阑气得双臂用力收紧,勒了她一下。 萧越知道自己猜中了,更起了调侃打趣的心思,继续不知死活道:“没想到你还这么纯情容易害羞呢!” 话音刚落,萧越就觉得眼前一转,转瞬间她已被顾夜阑压至身下,双臂被他手攥住撑在头部两侧。 萧越眨眨眼,不受控制地紧张加害羞,看都不敢看顾夜阑在头顶方的脸。 顾夜阑调笑的问她:“我还当你比我厉害到哪里去呢?你现在脸也红得透透的,知道不好意思了?” 萧越将头扭向床里侧,坚决不承认:“我那是被灯光映的,你看错了。” 顾夜阑没出声,萧越安静待着,等不及的时候转过脸来,却见顾夜阑气喘渐渐变强,眸色深深地望着她,从高处看过来,眼睛像是深井,要把萧越吸进去,窄到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萧越有点不安,试图动了下手臂,顾夜阑却像铁臂一样禁锢着她,丝毫动弹不得。 “你压得我手腕疼了。”萧越小声嘀咕着。 良久却不见顾夜阑回答,萧越鼓起勇气再次抬头看他,却见他眼眸像闪着两簇火焰,嘴唇微启,声音低沉:“哦,是吗?” 萧越再次扭开头,轻轻点点头:“是。” 顾夜阑再次没了声音。 萧越终于忍不住问他:“你这样,手臂不累吗?” 顾夜阑忽然压低身子,说话间气息扑在她的脖颈处:“不累,这点算什么。” 其实顾夜阑应该也没说什么,可听在萧越耳中就别有一番用意,她又没出息地脸红了,咬着嘴唇:“你不累我累了,让我起来。” 等了有一会儿,萧越也不敢乱说话,就安静乖巧地等着,顾夜阑才终于松开她,起身坐在一旁,望着床旁边的墙壁,独自平息着情绪。 萧越起身,揉揉手腕,其实也不疼,不过有些发紧,顾夜阑刚才有一阵真的用了不少力,但她心里明镜似的,知道他不是想要伤害自己,而是因为别的原因。 萧越无声望着床顶幔子,她不清楚顾夜阑的经历,却知道自己,前一世大学工作时期都交过男朋友,所以,虽然这副身躯是单纯的小丫头片子,可她心理于男女之事却什么都明白,当然不至于到老司机的级别。 刚才顾夜阑的挣扎和,她完全知道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第三者第四者 四 顾夜阑背对着萧越,45度角仰望屋顶,过了半会子,垂头丧气道:“这次进宫赶上皇上身体不适,也没敢死乞白赖地求,早知道,就应该再坚持一下了。” 萧越听不明白,歪头瞅他。 顾夜阑回头看她,叹口气:“我跟皇上提了一嘴跟你成亲的事,皇上的意思是,安和郡主这事已经闹得满城人尽皆知,我之前不娶,还能说得过去,如今我既然有了成家的心思,为了照顾她的名声,总要将她一并娶过门,才算周全。” 萧越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着,她当然不能在此时讲什么人权啊,婚姻恋爱自由这一类道理,在这里等同于歪理邪说,但心理着实不痛快,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偏生挤进一个第三者,还强势地占着茅坑不挪窝,你能耐她如何呢? 顾夜阑察觉到她的低落,便转过身子捏捏她手心,捏了一下似乎觉得不过瘾,又稍稍用力捏了两把,萧越抬头瞪他:“你要不整俩圆核桃吧,别整天介拿着我的手捏来捏去,你手劲大,怪疼的。” 顾夜阑觉得她这番逗趣的样子很可爱,心里一动,差点又捏了她一把,见她囧着一张脸,便改为揉手心。 “要是这次我能趁火打劫,趁皇上昏迷那俩时辰求下成亲的恩典,也不用这般忍耐了。” 萧越望着她,眼睛忽闪着,一时没转过弯来,顾夜阑猜测她听不明白,故意抿着嘴坏笑,也不解释。 萧越一见他这个表情,再联想刚才他克制的举动,一下子明白怎么回事,好一个难为情,扭开脸,小声嘟囔了一句:“登徒子。” 顾夜阑拉长眼睛:“就是对你而已。” 萧越索性将身子也扭向里侧,不再搭理他。 顾夜阑往前凑,将她拉至怀里,萧越挣扎了两下,便由得他抱着。 顾夜阑清清嗓子,声音柔柔的:“你跟我说过,我没忘记你说的话,知道你对成亲这件事没我这般着急,放心,我不会勉强你的,总要你也欢欢喜喜的出嫁,这件事才算圆满。” 萧越抬头望他,却只能从从下巴处看到半张侧脸,视力所及之处,瞥见顾夜阑下巴上青色的胡茬,想起他刚才说话时候嗓子的不适,心里很不落忍。 抬起头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胡茬,顾夜阑低头瞧她,俩人相视一笑。 “这些天很辛苦吗?”萧越问。 顾夜阑点点头:“嗯,虽然我不是太医,但皇上病情未明,咱们做臣子的,还有那些王孙贵子们,也只能一起陪着这么耗,不然,怎么显得自己忠君爱国呢?” 萧越噗嗤笑出来:“这种话你也敢胡说?” 顾夜阑把玩着她的小手:“这不是跟你闲聊么?夜深人静,也没人听墙角。” 萧越心里泛起甜水,这些话,之于古人的意义她最能体会,而顾夜阑在她面前可以毫不顾忌地说出来,足以说明他是真的将她当成贴心之人。 伸出手环住他的精瘦的腰,萧越吸吸鼻子:“你好像瘦了。” 顾夜阑点头,满是委屈说:“宫里的东西做的是精细,可是大家都争先恐后表达对皇帝的担心,谁也不肯多吃,填两口就算吃得多的,我也不好太过,所以,这几天算是一直饿着肚子。” 萧越小声吐槽:“真是不可理喻,皇上生病难道你们集体绝食就能救回来吗?人命天数,这事阎王说了算,为难你们算怎么回事?真想表孝心忠心,平时多为国为民做点好事不就行了?何苦拉着你这种无关人员?” 顾夜阑嘿嘿笑,搂搂她,安慰道:“我倒也不算无关人员,国师这一脉,所有的尊荣和富贵,都是皇上所赐,所以,这种时候适当吃点苦也不算委屈。” 萧越瞥他:“你倒是高风亮节。” 顾夜阑亲亲她的脸:“我这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萧越不愿在涉及到至高掌权者的话题上多说,便将话题扯到一旁去:“这个点被你叫醒,我都饿了。” 顾夜阑搂搂她的腰,笑着调侃道:“你这几天倒是吃胖了嘛!看来我进宫的时候,你一点也不受影响,胃口照旧好得很。” 萧越不堪他手心传来的热度,往旁边躲了躲,顾夜阑也由得她,只是拉住她的手。 “原本我是担心得没什么胃口,周大娘应该是猜到了我的心情,所以做的东西更加精细,我也勉强吃了一些,再说,我要是不养精蓄锐,怎么攒足精神对付府里的突发状况?” 顾夜阑这才收敛笑意,正儿八经地问她:“我不在的这几天,郡主有没有为难你?” 萧越才不想学那些电视剧中伟大的女主角,为了不因自己引发事端自己偷偷吃亏,她实话实说,把卫景如的来访和召见都一一说明,包括如何解的围都详细地告知了顾夜阑。 顾夜阑听完沉吟片刻,点头道:“林竹算是不错,总算肯出点力。” 经他一提醒,萧越忍不住撇嘴:“是啊,我都忘了,咱们之间还有个第四者呢。” 顾夜阑看她,萧越解释道:“林竹帮我解了围,出来说了几句话,我也没什么好气,差点又吵起来,反正不欢而散,对不起,我好像短时间内没法跟他和谐相处。” 顾夜阑捏捏她脸颊:“这事也不怨你。” 萧越苦笑:“你也不必安慰我,男女之事发生在很多人身上,但是有的人就有办法处理得不伤和气,你说得对,我脾气不好,嘴巴还不肯吃亏,肯定会得罪人。” 顾夜阑笑:“可我就喜欢你这副骄纵的样子,看着就带劲。” 萧越白他一眼:“仙君你脑子没问题吧?人家都说娶妻娶贤,我这个样子你不头疼还欢喜?” 顾夜阑不置可否:“或许吧,别人可能是这样,可我总觉得那样的媳妇儿搁家里看着挺好,可是真要是天天对着这样一长端庄的脸,一张口就是学堂先生的强调,那日子过得还有什么趣味?” 萧越盯着他瞧,眼神里藏着笑意。 顾夜阑呵呵笑着:“不瞒你说,瑾瑜于我来说,如姐如母,照顾我的起居,也时常叮嘱我提点我,可我有时候听了就觉不耐烦,师父这样说,学堂先生也是这副腔调,皇上和宫里的那些人就更别提了,回来了有时候想跟她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可是没等说两句,就又被她教训一通,讲一大堆仁爱礼义,所以后来我也很少跟瑾瑜聊天,我们之间,除了日常吃穿,好像再没别的什么话可说了。” 萧越望着他,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合适。 顾夜阑瞧瞧他,安抚道:“我说这些,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想让你明白,你对我,跟瑾瑜不一样,我待你,也跟当年待她的心境不同。” 萧越抿嘴一笑。 “你信我吗?”顾夜阑问。 萧越点点头:“我信。” 顾夜阑一颗心正要沉下来,萧越又说:“不信也无妨。” 顾夜阑挑眉。 “因为我中意你啊!”萧越笑着说,顾夜阑一听,面色也松弛下来。 “虽然你现在解释,并没有当我是瑾瑜替身的意思,但你能注意留心到我,也是占了我长得像她的便宜,这点咱们谁也否认不了。既然你我彼此有意,也表明了心志,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起因只是一个开始,以后的相处才是最重要的。” 萧越句句清明地说道。 顾夜阑一颗心渐渐沉淀,像是吃了一颗甜甜的定心丸,望着眼前的人,心里的柔情蜜意盖都盖不住,几乎要从胸膛里涌出来。 他那么想娶她,像是久旱等待多年的甘霖一般,可也知道萧越虽然从不掩饰对自己的喜欢,却好像对成亲这件事并不热衷,每次提起来,她都好像比较抗拒,便揭过不提。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萧越催促他快点回房,好好睡一觉,明天起好好吃饭,休养身体,顾夜阑依依不舍地亲亲萧越额头,转身离开。 第二日,天刚亮,顾夜阑就走到大堂,吓了如月如蓝一跳,忙问他是什么时候回府的。 顾夜阑解释,夜太深,就没惊动任何人。 如月问他要早点传早饭吗? 顾夜阑想了想,肚子好像还真的饿了,可是他不想一个人吃早饭,在宫里的日子,每次到吃饭的时间,他都格外想念萧越。 原来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没有那么神秘莫测,如此简单,洒落在吃饭穿衣睡觉这些琐事上,又显得如此真实。 “去后院通传一下,我跟萧姑娘一起用早饭。”如月表情一愣,接着行礼下去准备。 萧越还在补觉,就听到巧云兴奋地在门外喊:“姑娘,起来啦!该醒啦!” 萧越翻了个身不想搭理她,可巧云喊了没两声,巧斯不知为何也加入进来,一起劝着她早点起。 萧越气呼呼地喊:“进来吧!” 俩丫鬟不去理会萧越没好气的脸色,喜滋滋地说:“仙君回府啦,已经派如月姐姐来传话了,早饭要跟姑娘一起吃!” 萧越打了个哈欠,心想:我早就知道他回来了好吧? 巧云更是喜不自禁:“仙君一回府就跟姑娘一起用早饭,阖府上下,谁还有这份恩宠啊?” 萧越心里嘿嘿笑:你要是知道你家仙君昨晚就已经来过我的闺房,不是得更加激动啊?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第三者第四者 五 吃完早饭,顾夜阑又跟萧越一起说了会话,见萧越因为昨晚没睡好,懒洋洋的总想补觉,顾夜阑硬拉着她下了两盘棋,萧越原本就棋艺不佳,她性子急,每每下棋攻势很凌厉,但却顾头不顾尾,往往后方被人包了饺子还不自知,精神不济的时候就连平时的水准也没发挥出来,打着哈欠连连输棋。 输棋的没什么反应,最后反倒是顾夜阑把棋子一扔,烦躁地说:“不下了。” 萧越再次打了个哈欠,问他:“干嘛不下了啊?你形势一片大好啊?” 顾夜阑看着棋盘就来气:“跟你这个臭棋篓子下棋,越赢越没难度,还下得什么意思?” 这话萧越就不爱听了:“我棋艺不好也没拉着你非要下啊,你这人也挺有意思,要下棋的人是你,不高兴的人也是你,真够难伺候的。” 顾夜阑招手,巧斯和巧云上前将棋盘和棋子收下去,萧越又打了个哈欠,喝了杯热水,站起身就要走,顾夜阑叫住她:“你去哪儿?” 萧越懒洋洋道:“我去撒个尿,既然不下棋了,回来补会觉。” 顾夜阑被她逗笑了:“我可真是服你,连输了我五六盘棋,倒是一点也不生气,跟个没事人似的。” 萧越不解:“我原本棋艺就不精进,输给你不很正常吗?技不如人有什么好上火的?倒是你,莫名其妙,赢了还不高兴,你棋品比我更差,以后不跟你玩了。” 说罢要走,顾夜阑拉住她,萧越回头。 “我当然知道你棋艺不咋地,拉着你非要下棋就是不想让你睡觉,这个功夫睡,你中午还吃不吃饭了?想睡的话,中午吃完饭再小睡片刻。” 萧越想了想,点点头:“那你总得让我去上个厕所吧?刚才见你势如破竹,我都没好意思中途离开,怕断了你的兴致。” 顾夜阑不屑道:“赢你又不是什么难事,我有什么兴致可言?” 萧越一听,临走敲了下他的头,威胁道:“让你嚣张!看把你能的!” 顾夜阑揉揉额头,望着萧越小兔子般灵活的背影,笑得瘫倒在暖炕上。 等到萧越回来,见他正悠闲地喝着茶水,凑过去坐在一旁,抬头托着腮瞅着他。 顾夜阑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小惊了一下,向后挪了挪身子:“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想为刚才输棋报仇?” 萧越不耐道:“就那么点事我值当记在心里吗?” 顾夜阑笑,萧越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眯起眼睛,直起身子,一副名侦探柯南的口吻:“不对呀,你干嘛总抓住这点事说道,难道以前跟哪个女子下棋,你没风度地赢了人家,给你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了?” 萧越心里想的其实是瑾瑜,话出口,又觉得有点没意思,问了其实没什么必要,结果顾夜阑表情夸张地点头:“聪明!” 见萧越没继续问,顾夜阑又说:“是安和郡主,她是洵王爷的女儿,除了年节时下的进宫请安,以前并不怎么常进宫,后来随着皇上年岁渐长,宫里又无公主,几次家宴宫宴,安和郡主很是讨太后和皇帝的欢心,这才经常被召进宫陪伴的。但我当时不知道,有一次进宫,大概是五六年前吧,有一次奉召进宫,恰巧内阁大臣找皇上有要事商议,于是我就等在一旁的殿内,闲来无聊随意走到,走到偏厅看到一个年轻女子正在拉着一个太监下棋,没一会儿她就赢了,换了个宫女去跟她对下,还是输,这样几乎把屋子里的一干奴才都换了个遍,她一直在赢,得意得很,说了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身旁的奴才们也奉承,我听了当然不以为然。” 萧越知道他要讲跟卫景如的前尘往事了,瞬间抖擞起精神。 听完这段,赞同道:“主子跟下人下棋,除非下人想不开想寻短见,否则谁会赢主子啊?连这个也看不明白,真是木头。” 顾夜阑附和:“我当时也这么想的,后来当她对我发出对战请求时,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连杀她三局之后才反应过来,宫中她这个年纪的主子,公主没有,妃子见了我这个外臣,应该避嫌,不会像她这般还邀约,她应该就是宫中这两年的红人,安和郡主。等我想到的时候,就想着脱身,不再陪她下了,结果郡主因为输了棋,坚决不同意停手,非拉着我再下,一定要分出个高低。” 萧越点头:“这倒是符合她的性子。” “可她哪是我对手啊?原本我也想着故意输了两局给她算了,让她高兴一下,解个气,我不就能走了吗?结果她又说了一句‘三局不算什么,也有运气的成分,再下’类似的话吧,总之就是不相信我棋艺的话,我一听,她这就叫做不知天高地厚,于是毫不客气地又教训了她几局。”顾夜阑侃侃说着往事,萧越憋笑,他绝对是这种性子,不知道谦让着人,更不懂得照顾女儿家家的柔软情怀。 后来的故事走向可想而知,卫景如被顾夜阑杀得灰头土脸,全无招架之力,开始顾夜阑还悠着下,下了几局后摸清卫景如下棋的路数,加之又猜透她的身份,便有意让了几步棋,但听她说了狂妄的话后,便生了斗气的心思,之后的棋局分毫不让,让卫景如越下越气愤,最后气到将丫鬟送来的茶杯砸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发脾气要将两罐棋子和棋盘也摔了,手刚碰到棋盘,顾夜阑站起身,整理整理袖子,懒洋洋道:“这副棋可是楚贵人送给皇上的,皇上用着很是顺手,日常经常用到,郡主生气可也要想清楚,砸是不砸。” 卫景如及时收手,十指收在手心里,扣得用力,抬起头瞪着他:“你知道我是谁?” 顾夜阑轻笑一声:“这很难猜吗?” 卫景如不可置信:“你又是谁?知道我的身份还对我如此无礼?” 顾夜阑被她逗笑了,问:“我何曾有过失礼之处?” 卫景如一下子没了言语,因为顾夜阑说得没错,刚才他从头至尾就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何来无礼之说? 顾夜阑欠揍的属性此时表露无遗,卫景如原本已经有点理亏,他又来了一句:“难道就因为我赢了你,所以你就给我加个无礼之罪?” 萧越一听,一口点心酥差点噎到,忙喝了好几口水往下压:“你就这么跟她说话啊?不得把安和郡主给气个半死?” 顾夜阑不以为意:“她技不如人,怪得了谁?” 得得得,萧越懒得废话了,跟他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不知道瑾瑜是咋忍耐他的,不得天天气得哭啊?话说回来,她如今又是怎么忍下来的呢? 萧越心里分析,她跟瑾瑜思想还是不一样的,也许在瑾瑜看来,顾夜阑有很多不妥之处,可在萧越看来,他却执拗得有点可爱。 虽然不能全然概之女人的心思,比如瑾瑜后来变了心,但有些人,就是有这种逆行思维,比如卫景如,顾夜阑越是凶巴巴,不理会她,她越是觉得他与众不同,直接芳心暗许了,哦,不,对于卫景如来说,是芳心明许。 后续的过程就跟偶像剧中的套路一样,皇帝忙完了回来,给俩人彼此介绍认识,之后卫景如进宫更加勤快了,也不知道在宫里安插了什么眼线,只要顾夜阑进宫,十有八九都能碰上她也进宫给太后和皇帝请安,然后再碰巧地每次都拉着他下棋,顾夜阑有时候不愿意,卫景如就搬出皇上和太后达成被虐的心愿。 因为不是心甘情愿陪伴,顾夜阑对她虽不至于无礼,却也从不假辞色,几乎连个笑脸也没有,而且下起棋来绝不手软,每次都让卫景如输得找不到北。 卫景如的性子也是遇强则强,为了能赢顾夜阑,听说回府特意找了棋师对练,棋艺倒是有所精进,可惜还不是顾夜阑的对手。 萧越问他:“那你喜欢跟她下棋吗?” 顾夜阑白她一眼:“谁愿意跟她下棋?浪费时间。” “那你就直接输给她啊,这不就结了?让她找回自尊,何必那么较真呢!”萧越哭笑不得,简直被顾夜阑的幼稚打败。 顾夜阑切了一声:“你以为我没想到吗?后来我故意输了,可是她还是找我没完没了的下棋,我看她就来气,还要故意再输给她?想得美!” 萧越挠挠头:“后来她恐怕就不是想赢你了吧?” 顾夜阑轻声哼了一下,面色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萧越捂嘴笑:“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瞄上了你这个人了吧?” 顾夜阑轻轻地点了下头:“是。” 萧越恨恨地瞪他:“你这种人就是能招惹这些桃花债!” 顾夜阑皱眉不解问道:“你们女人不都是喜欢温柔体贴之人吗?像林染那样的。我对她从来敷衍了事,还会惹祸上身?让我去想,怎么也想不明白啊。” 萧越摇摇头,一脸情感八卦讲师的模样:“非也,非也,你想啊,卫景如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忽然遇到你这个不一样的奇葩,能不觉得新奇吗?你越是不爱搭理她,她越是觉得你有趣,想要征服你,久而久之,琢磨你多了,心思就自然放在你身上了呗。” 顾夜阑好奇地问:“你也是如此吗?” 萧越摇头:“当然不是人人都如此。” “女儿家的心思真真难猜,对她好或不好,都难保结果。”顾夜阑感慨。 萧越贼笑:“因为吸引女人的不单纯靠你对她好或是不好。” “那是靠什么?” “看脸。”萧越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顾夜阑懵懵地问:“什么?” 萧越哈哈笑:“看脸啊,长得好看,脾气差那叫霸道总裁,”话刚说出,又改为“那叫霸气威武,有男子汉气概,长得丑就叫小气心胸窄,要是性情温和呢,长得好看就叫温柔体贴,长得不好看叫窝囊没出息,所以明白了吧?” 顾夜阑向后拉了一下脊背,一脸凉凉望着她:“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庸俗的想法。” 萧越才不生气,嗤之以鼻:“难道你们男人不会有这种想法吗?不看重女子的长相脸面吗?” 顾夜阑咂咂嘴,没回答。 萧越一副得逞的模样:“这不就结了,自古以来,爱美之心,人人皆有,谁不是先满足眼目的情欲?” 顾夜阑眼珠上下转,打量着她:“你倒是坦诚,承认得干脆。” 萧越拱手:“过奖过奖。” 顾夜阑没好气:“不是夸你。” 萧越嘿嘿笑,不放在心上,转念又想到眼下的情景,心头的兴致一下子低落下去。 卫景如如今像跟钢钉一样扎在国师府,打也打不得,撵也撵不得,就这么晾着她吧,她还时常串个门,刷刷存在感,让人想忽略她都不行,偏生还只能像菩萨一样好生供着,好好的谈个恋爱,头上顶着尊有权有势得罪不得的大佛爷,怎么能不让人心烦气短呢? 顾夜阑见她忽然间情绪低落,猜到她的心事,便出声安慰她:“我对郡主别无他想,若真是有什么,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萧越撇了下嘴:“我知道。” 随后又气不过:“都怪你当初多事,下棋下出个桃花事件,当真晦气!” 顾夜阑眼见她不高兴了,便想逗逗她开心,笑着凑过去问道:“不如你说说,对我是因为什么原因?” 萧越拧眉瞧他。 “你中意我,也是因为脸吗?”顾夜阑边问边憋笑。 萧越瞧他得意的模样,就不想遂他意,于是故意板着脸说:“当然不是,咱俩啊,说白了其实就是个阴差阳错。” 顾夜阑笑意收起,坐直了身体,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不出声,只用眼神无声地问询着。 萧越假装正经地解释起来:“你是因为我长得像瑾瑜,所以对我关怀备至,嘘寒问暖,我呢,是因为你对我温存体贴,渐渐被你感动了,错位的开始成就了今天的局面,算是歪打正着吧。” 顾夜阑好笑地问:“你就用一个歪打正着形容咱们俩?” “不然呢?”萧越瞪他:“你找个更合适的词来形容吧!” 顾夜阑想都没想:“命中注定。” 萧越有点意外,他继续说:“天意使然。” 萧越笑了:“还有吗?” 顾夜阑一脸严肃:“年该月值。” “继续。” “安之若命。” 萧越皱皱眉,味道怎么有点不对了? “以及?” 顾夜阑面不改色:“劫数难逃。” 萧越满脸黑线:“打住打住,你可以闭嘴了。” 顾夜阑跟着笑,随后正色道:“我真是这么认为的,咱俩,就是命里的一对儿,没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你若安好,爱咋咋地 一 萧越并不主张顾夜阑去找卫景如,秉持的观念是,人都有逆反心理,越是她这种身份的人,可能更骄纵,你越是不让她做什么,她原本可能没什么坏心眼,说不定被你一刺激,生出一些不好的心思来。 顾夜阑像是想着心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当晚顾夜阑派如月传话,说他照旧来萧越屋里吃晚饭,巧斯和巧云早已经熟门熟路,连准备的餐具都是双人份,摆放齐整后,等了一会儿仍旧不见他人影,巧斯小声问询:“姑娘饿不饿?要是饿了的话,要不要先吃一点?” 萧越摆手,她本就不饿,天气冷,不怎么出屋子活动,中午吃的饭食还没消化完呢:“再等等。” 巧斯答应着下去,萧越托着腮忍不住笑话自己,这副神态怎么那么像大户人家的新婚小媳妇,一脸巴巴地等待着自己外出的丈夫? 搓搓脸,萧越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笑,这副小女儿情态让她的心变得更加柔软。 很快顾夜阑就来了,巧斯伺候着洗完手,萧越递过筷子:“忙什么去了?” 顾夜阑只说了一句:“去了趟安和郡主那儿。” 萧越皱眉。 顾夜阑指指饭菜:“吃完再说。” 萧越将餐具一放:“白瞎我嘱咐你的那些话了?” 顾夜阑咽下嘴里的一口菜,安慰她道:“一切顺利,你别瞎想,自己吓自己。” 萧越咬着唇,不发表意见。 顾夜阑捏捏她腮,投降道:“好吧,看你这副沉不住气的样,告诉你。” 中午跟萧越一起吃完饭,顾夜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半下午的时候,去了花宁轩,赶巧卫景如在,丫鬟们通传,说仙君到了,等到进门时,顾夜阑见卫景如身后跟着绿柳和绿杨,已经快迎到门口。 见到他来,卫景如显然挺高兴的,笑着问:“仙君从宫里回来了?怎么不好好歇歇?” 顾夜阑客气道:“已经歇过了,今日过来,是觉得有些事必须要来拜见郡主。” 卫景如转身回到自己的主位上,刚落座,绿柳已经端着茶水奉到顾夜阑身前。 “这几日宫中事宜诸多繁杂,仙君身体还好吧?会不会太过劳累……” 卫景如热络地寒暄,顾夜阑微微侧了一下肩头,将脸转向她,淡淡说道:“多谢郡主关心,我今日前来,是为萧姑娘之事。” 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卫景如的话,开门见山说出自己来意,这句话一出,屋里的人微不可闻都吸了一口气,绿柳在卫景如身后咬着唇,面色忿忿,绿杨也担忧地看了自家郡主一眼,卫景如闻言,只是稍稍停顿半秒,随后用谁都看得出来的假笑问:“仙君但讲无妨。” 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了顾夜阑的诘问或者兴师问罪,结果他只是平静说道:“萧姑娘自小生在乡野,又遭逢变故,所以心性有些不定,言谈举止也颇多不妥之处,素日里我也没少说过她,却难见成效,总不见她收敛,奈何她于我有恩,我也不忍过多拘束于她,郡主如今同住府里,怕是在有些事上,难免有磕磕碰碰得罪郡主之处,若遇此事,还望郡主能稍稍忍耐,她当如何,自有我回来处置,劳烦郡主勿要与她一般见识。” 绿柳和绿杨听着顾夜阑波澜无波的叙述,都相互看看,随后半低下头,心思百转,唯有卫景如听完就笑了,她朗声道:“仙君说这些,不就是让我以后没事少去找萧姑娘吗?” 顾夜阑也轻笑一下,摇摇头:“不仅如此,是有事没事,都望郡主不要去找她。” 此时绿柳才变了脸色,绿杨十分担忧地望着卫景如,却见她神情依旧,只是语气变冷:“莫非仙君担心,我会为难于她不成?府里女眷稀少,统共就她与我两个,我平日无聊了,去找她说说话也不成吗?难道萧姑娘就这般金贵?连我也轻易见不得吗?” 顾夜阑不承认也不否认,张嘴就回:“郡主心思,岂是我等能猜得透的?” 卫景如哈哈笑了两声,笑意瞬间收回,恢复刚才的冷峻:“我却是能明白仙君话里的意思。” 他是在向自己表明态度,萧越以后就属他的人,无论卫景如怎么看不惯她,想要动萧越,都得经过他这一关。 一番话李的明贬暗护,让卫景如心头发酸。 “郡主在府中住了有些时日,不知可否习惯,若有不及王府之处,请郡主见谅,若日后回到府中,还望多多记得府里的好处。” 顾夜阑微微笑,径自开启另一个话题。 卫景如冷笑一声:“仙君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顾夜阑礼貌回答:“顾某不敢,毕竟,郡主在府中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将养身体的,何时养好,何为养好,都得看郡主自己。” 卫景如牙关紧锁,一股无法克制的愤怒和屈辱感喷出,她堂堂一介郡主,皇上太后父王疼爱无边的金枝玉叶,这般上赶追着,却被人避之不及,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她并不喜欢这种我追你躲的游戏,更讨厌自己被顾夜阑嫌弃厌烦的状态,可是有些脸面却只能凭着一口气顶着,或许自小的一帆风顺让卫景如没有学会如何低头转圜,才让她冲动之下一意孤行走上这条路,那时的她认为,这个世界上的青年才俊只分两种,一种是倾慕她的,一种是因为种种原因还没有倾慕上她的,所以,她自信地认为,顾夜阑对她动心,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过了这么久,她已然成为了全京城闺中女子的笑谈,此时灰溜溜地退出,让她故作潇洒去成全顾夜阑和萧越?卫景如做不到。 心底的不甘再次闪现,她也撇开头,不带一丝情感地回说:“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想到父王派人传来的口信,卫景如心头的火一拱一拱的,像是要烧塌房梁。 顾夜阑已经跟皇上提出成婚了,历朝历代,国师成婚并不用必须得到皇上的准允,只不过国师与皇上关系密切,所以若有自己心仪的对象,可以提前跟皇上报备,由他派人去查一下底细,确定不是什么危险人物,皇上乐得个成全。 而萧越的身份背景政治素养已经过关,奈何别着一个卫景如,皇上虽然想成人之美,可也心疼卫景如,更要顾及皇室的颜面,所以才不得不用皇权硬压了下来,但多少也觉得有几分愧疚,所以对顾夜阑百般宽慰,同时派人告知洵王,让他提醒一下那个宝贝女儿,适可而止,要么拿下顾夜阑,要么赶紧另寻他人出嫁,把这桩新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国师为皇上操心劳力,总不能因为旁人对他的仰慕之情,就拦阻人家娶妻生子吧?这样做,未免有违人和,皇上也觉得难做。 念及至此,卫景如干脆直接问他:“仙君当真有了娶萧姑娘的念头?” 顾夜阑毫不迟疑承认:“是,不过因为一些旁的无关原因,会耽搁一阵子,也无妨,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多做一些准备,免得到时候委屈了她。” 他说得轻巧又自在,卫景如覆盖在宽大袖口底下的手指松开又并拢,才淡淡说道:“那我得提前恭喜仙君了。” 一旁的绿柳似乎有话要说,正要开口,被绿杨扯了一把袖子,才愤愤退回去。 卫景如不是没有跟顾夜阑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可一切都被他无声无息挡了回去,原本以为他性子冷淡,于男女之事上不甚主动,却没料到今天的他会这般明目张胆在自己面前维护另一个女人,而且毫不避讳地承认对她的看重,而她呢?曾经传唱京城的皇族女子爱上不凡仙君的歌谣,此刻在顾夜阑的口中,不过是一个旁的无关原因。 卫景如虽然有着一腔孤勇,却也不甘轻贱,有些话,说出过,顾夜阑也懂,没有回应她便不会再说,哪怕心里憋屈得想要爆发,却也不会再手捧着心意送到别人面前,任由他人发落。 有丫鬟在外间通禀,说是林染来了。 卫景如下意识看向顾夜阑,只见他慢悠悠起身说道:“顾某先谢过郡主的恭喜,该说的话已经说完,既然郡主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了,顾某告辞。” 卫景如缓慢起身,并没有开口挽留他,也没有抬步送他,而是站在座位前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 顾夜阑大步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转过身来,无意般地夸赞:“郡主书房的纸砚和笔架很是精巧,不知郡主可还用得惯?” 卫景如登时涨红了脸,只听顾夜阑又说:“郡主自用的那个汝窑茶杯也甚是雅致,都是好物,郡主好眼光,顾某佩服。” 说罢随意一拱手,算是行了道别礼,转身就要向外走,迎面看见正要进来的林染,见到他忙停下来站在门外行礼:“弟子见过师父。” 顾夜阑对他点头,又半侧身子,好像是回头瞧了一眼卫景如,随后不再停留,离开花宁轩。 卫景如手紧紧攥住袖子,站在椅子前半天没说出话来,连一旁的绿杨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林染进屋上前,关切地问:“郡主可是有所不适?为何面色如此苍白?” 绿杨扶着卫景如坐下,一旁的绿柳忍不住抱怨:“还不是因为那个萧姑娘!” “绿柳!”绿杨轻声斥道:“还不快去给染公子上茶?” 绿柳堵着气一拧身子下去倒茶,绿杨端起茶杯伺候着卫景如喝了两口,见她面色有所缓和才放下心。 “染公子请坐吧,我没什么大事,让你见笑了。”卫景如神色略微不自然地说着客气话。 林染不作他想,坐下后,也不多问,只叮嘱道:“郡主身体千娇万贵,凡事望郡主看开点,保重自己才要紧。” 卫景如只点点头,接着看了绿杨一眼。 绿柳此时已经将茶上好,绿杨后退两步,然后退下,经过绿柳身边时,用眼神示意她退出,虽然有些不愿意,绿柳也乐得不必伺候在眼前,便一同退下。 “不知染公子今日来是所为何事?” 林染面色轻松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个月的炭火陶管家已经备好,想着早点送过来,郡主素来怕冷,屋里的炭火烧得多,怕日常的量不够,万一短缺了以备不时之需。” 卫景如发自内心地道谢:“多谢你,染公子,你总是这般周到,处处念着我。” 林染客气道:“这是应该的。” 随后两人四目相对,俱是一笑。 萧越这边听着顾夜阑清水白菜地叙述,依旧心惊胆战,怒道:“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护着我啊?到底懂不懂女儿家的心思?真是被你气死了!卫景如没揍你?” 顾夜阑瞥她一眼:“那也得她打得过我才行。” 萧越听他这副轻描淡写的口吻更来气了,正要爆发,见顾夜阑已经悠哉地吃起饭来,便泄了气,无奈地说道:“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还是得说,安和郡主,好像没传言中那么可恶,最起码,心地应该不算猥琐。” 顾夜阑抬眼,半笑不笑的:“这是从何说起?” 萧越抠着筷子,边想边为难地说:“你没听说过吗?以前有个女子,亲娘死后爹又娶了一个老伴,女子过年回家探亲,感慨了一句,家里有点黑,结果这个继母就跑到女子的哥哥和大嫂那里,绘声绘色地描述说你妹子说了,家里实在太黑,让你们俩出钱买粉子粉一下墙皮,哥哥和嫂子对女子顿时来了气,觉得她一个出嫁的姑娘还多管闲事,给他们找麻烦。” 顾夜阑听得兴起,嚼了两口菜,问:“所以呢?” “所以啊,有时候说话的人未必有什么念头,架不住底下的人撺掇,我猜着,郡主心境清高,有些事情未必屑于去做,只是底下的一帮虾兵蟹将什么肚肠就不好说了。” 顾夜阑点头,认同道:“说得有理。” “那后来你是怎么脱身的?惹得郡主那么不快,难道你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萧越问他。 顾夜阑哼了一声:“我想走就走,谁还能拦着我不成?” 又来这副德行,萧越差点没把白眼珠子翻出来。 “不过,林染正好去了,我就走了呗。”顾夜阑又补充了一句。 萧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欲言又止,顾夜阑用筷子的顶头位置轻轻点了她一下:“有话就说,憋着不难受?” 萧越咽咽口水,艰难且小声地问,脸上全是吃瓜群众的八卦相:“你绝不觉得,林染,跟郡主之间,好像,有点,怎么说呢,不太可描述。” 顾夜阑一听,就高深莫测地笑了。百度一下“狐仙国师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你若安好,爱咋咋地 二 绿柳收拾着茶具,绿杨见卫景如站在窗边,窗户未关,便上前准备关上。 “开着吧,透透气,整日关着窗户,屋子里闷得很。”卫景如语调平平,绿杨知道她是有心事,也不敢多劝,于是转身回去拿了一件披风过来,帮卫景如披上。 “傍晚风比白日更重,郡主吹不得。”绿杨轻声说道,卫景如回头冲她笑笑。 一阵茶杯相撞之声传来,卫景如率先反应过来,回过头去,只见绿柳急忙将杯盏拾起,不待细细检查,卫景如已经快步奔过去劈手夺了过来,小心翼翼查看着,眼见杯盏里外上下并无破损之处,才稍稍松一口气,当即目光凌厉射向绿柳。 绿柳深知卫景如的脾气秉性,当即吓得跪倒在地,一个劲地认错求饶,卫景如只气呼呼地盯着她,并不言语,绿杨见状,赶忙上前,将杯盏接过来,极为小心地收起,随后劝解道:“郡主息怒,气着身子岂不是绿柳这个小蹄子更大的过错?她自从伤着后,精神头一时还未复原,做事难免力不从心,郡主切莫跟她一般见识,回头让她闭门好好反省就是。” 卫景如见绿柳低头连声说着不是故意的,求郡主息怒,再见杯盏安然无恙,便也没了处罚她的心思,只是心里依旧着实不痛快,不耐烦地一挥手:“下去吧。” 绿柳磕了头就要退下,卫景如忽然又道:“既是力不从心以后这些精细的活就不必做了,你既在我身边服侍都心不在焉,我倒不知道有什么活计可以再劳烦得动你了。” 绿柳此时浑身发起抖来,卫景如这句话才真叫人害怕。 她虽然从不是和善好欺的主子,但也极少处罚下人,尤其身边几个常年服侍得力的大丫鬟,更是甚少责罚,可卫景如到底也不是什么软绵之辈,真要是被她抓住错处,或者撞到枪口上,惩处起来也是毫不手软,且绝无转换余地,是故身边的人都伺候得无比小心,不愿犯错受到惩罚。 只是不待绿柳哭出声求情,就被卫景如不耐烦地挥手打断:“退下。” 绿杨转身去扶了一把绿柳,在她胳膊上捏了一把,提醒她别胡乱说话,赶紧下去,绿柳眼巴巴地望了一眼绿杨,见她冲自己点头,才稍稍安心,悄声退下。 卫景如揉着眼眶,觉得今天一天都这么不顺畅,诸事烦心。 绿杨走上前,探出手帮卫景如轻轻揉按着额头:“绿柳到底也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打算。” 绿杨没出声,手上动作不停,卫景如一抬手,绿杨便收了手站到一旁。 “我知道你们姐妹感情好,自小一起长大,一同服侍我,她平日里犯了一些小错你都是能遮着就替她遮着,我也不是那种揪住丁点错处就不容人的主子。在我这儿,服侍我只有一条规矩是最大的,就是不能有外心。” 绿杨屏息垂首,不敢发一言。 “别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回去跟她透个信吧,准备准备,年后出嫁,主仆一场,我会给她挑个合适的人,只要她肯收心安生过日子,绝对苦不着她。” 绿杨应了一声,卫景如舒了一口气:“我乏了,你也下去吧,晚饭晚一些传。” 绿杨无声退下,卫景如看着眼前这套汝窑茶具,心里乱糟糟一团。 刚来国师府的时候,顾夜阑就指派了林染,全权负责她的日常起居以及一切事宜,与旁的杂事不同,府里的上下都由陶子明代为管束,日常汇报给林染,主意他拿。 她的入驻,到底是有几分不同,林染纾尊,成了她的专属管家。 开始的时候卫景如因为在顾夜阑那里不得志,脾气暴躁得很,偏偏又被父王和皇上叮嘱过,国师府不同于外间府邸,不可以总摆郡主的架子,随意处罚,一腔不满便只能发泄在林染身上,刁难他成了卫景如生活的一大乐趣。 可惜,林染不是那种软弱可欺的人,但也不刚硬难相处,面对卫景如的种种为难,他总是一笑而过,或者三言两语带过,也不真的生气,一如既往地尽心照顾她。 有时候外出,在王府的时候有老管家盯着,总是有粗使家丁跟着,一行人好不壮观,来到这里,卫景如觉得反倒自在多了,兴致来了,就带着两个丫鬟出门,满大街闲逛,丝毫不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 一日她正逛到文房店,看得正起劲,结果身旁的绿柳不知为何招惹了几个男子,污言秽语说得很难听,卫景如哪里受过这种气,当即训斥起来,结果那几个人见到卫景如后惊为天人,满以为绿柳就算中上之姿了,没想到她旁边还有一个仙女级别的人物,心思从一开始的调笑两句,也转变得更加不堪。 等到察觉出危险,主仆三人慌了神,卫景如刚要亮出自己的身份压制这几个登徒子,背后冲出几人,几下就将他们制住,随后林染从门外走进来,吩咐家丁将这几个人送官。 一场危机就这样轻而易举化解了,卫景如这才知道,原来林染每次在她出门时都会派人跟着,若他得空,便是亲自随行。 因为险些出事,卫景如自知理亏,也没了再逛的兴致,极为配合地随着林染回了府里。 原本以为林染会说些什么,她都做好准备回击,却没想到他只是将卫景如送回花宁轩便起身离开了,连半刻钟也没多待,倒是让卫景如再次吃了一惊。 稍微晚些时候,有人来通传,说是林染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绿杨收下打开,卫景如上前一看,顿时傻掉。 眼前的松树造型晾笔架不就是她白日在文房店相中的那一款吗? 当时她看着喜欢,拿在手里瞧了好一会儿,不等买下就发生了后来的事,以至于把买下晾笔架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看到,卫景如心里乱乱的,又满是惊喜,她竟不知,林染原来一直留意着她的举动,这般贴心又不争功。 从那以后,卫景如嘴上不说,但心里待林染,比旁人要亲近信任许多,有些时候心里实在闷了,也会主动去找他,陪着自己出去转转。 越相处,卫景如发现林染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温和可亲,待人如沐春风,几乎从未见他生过气,脾气好到不可思议。 一次她去找林染,眼见是下人们粗手笨脚,做事不用心,打碎了一套茶具,换做卫景如,以她的治下严厉之法,不是打不起一套茶具,因为做事不当心不用心犯错一定要严惩,结果林染只是摇摇头,让他们收拾好了就下去了,卫景如在一旁看得生气,不免多说了几句话,林染却笑笑不当回事。 回到花宁轩,卫景如想起自己的几套茶具,平日几乎用不大着,都是小心收藏着,便让绿杨收拾出来,她亲自挑了一套,派人给林染送了过去。 原本期待着林染会多说几句,或者亲自来道谢,却什么也没等到,卫景如气了好几天,结果到了卫景如生辰,在洵王府庆祝完毕,再到回国师府时,晚间林染亲自过来,说是送她一点小礼物,聊表心意。 卫景如满心欢喜地打开,竟然是一套别致的牡丹花纹汝窑,做工细致,造型小巧,整套一共就两个茶杯配着茶壶,很适合一人独用。 卫景如看着这套茶具半天没出声,林染小心地问询,若是不喜欢他可以拿回去。 作为一个受宠的郡主,卫景如什么好东西都见过,尤其是经常出入皇宫,各种机巧精致器具,只有没听说过的,就没有她没见过的,可还从来没见过这般可心的小套茶具,她不住地把玩,爱不释手,毫不掩饰地冲林染说:“我很喜欢,多谢你有心。” 于是自此之后,卫景如的日常茶具就都换掉了,一直在用这一套,平日里也都是绿杨保管清洗,她特特嘱咐过,一定要仔细小心,绝对不能打碎。 偏偏今天被绿柳给失手摔了一下,卫景如一再告诫自己,不算什么,不至于动气,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而绿柳的行事为人,虽然没有绿杨那般周全谨慎,却也向来机灵,虽不乏蛮横,但卫景如从来都当做怡情的调调一笑置之,不当回事,若身边之人都如绿杨般老成寡言,没个人说笑调节气氛,那她简直要憋死了。 何况,绿杨每每开口,都是劝道为主,虽然话是好话,也都是为了她好,可卫景如有时候真的不爱听,反倒是绿柳撺掇几句或者痛快骂两声,她听着倒解气。 今日绿柳的失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卫景如自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从来郡主出嫁,陪送的丫鬟老妈子数量不低,而她们这种自小服侍在身边的,更是要跟着一通嫁过去。 少不得,身旁的几个得力的丫鬟,还要开脸给郡马做小,甚至贴身的大丫鬟会被夫君全部收了房,这也是常见的。 自从卫景如透露了心仪顾夜阑的意思,身边的丫鬟们多少也知道了自己以后的命运,有的本分,在顾夜阑面前都小心避着嫌,比如绿杨,但有的可能就收不住心了。 都是少女,谁还没个玲珑心思? 卫景如未尝不知道这些事,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绿柳的一些过分举措,她都只解读成护主心切行为不妥,但今日来绿柳越发过分,由不得她不反感。 做人嘛,还是要清楚并且紧守本分的,若是连这个也做不到,就别怪他人对你不念旧情了。 顾夜阑将下午跟卫景如谈话的前前后后都告知了萧越,并且强调了最后的成果,让她不要担心,卫景如应该会老实一段日子,不会再找她麻烦了。 “为何你如此笃定?”萧越问道。 顾夜阑得意道:“因为她心虚。” 萧越琢磨了一番,再加上之前她提说的林染,顾夜阑那副笑容,忽然惊雷一般醒悟过来,凑过去悄声问:“你是有意撮合林染和郡主?” 顾夜阑奖励了她一个赞许的微笑:“聪明,不然,我明明不待见郡主,为何还会派出我最心爱的弟子鞍前马后伺候她?” 萧越搓着手:“你这样做,有点不厚道吧?万一人家林染不愿意呢?你自己不稀罕的人,就找徒弟来接盘,仗势欺人吧这叫?” 顾夜阑斜她一眼说:“我是那种做事不经过周良考虑的人吗?” 萧越想想,没点头也没摇头,顾夜阑不满意地提醒她:“问你呢!” “你这人,虽然有时候冲动,倒也不至于有勇无谋,好了,别卖关子了,你就直说呗。” 顾夜阑哼了一声,细细解释道:“林染做事向来周到谨慎,我派他去专门伺候郡主也是没法的事,她一个主子,要真是随意发起脾气来,阖府上下,谁能管得住?陶管家还是林竹?虽然林染现在身无职位,但北齐的盛京谁不知道他是日后国师的继任人?所以,即便安和郡主想要刁难,也不会太不给林染面子,这是我最初的想法。” 萧越无比赞同:“你倒是思虑全面,我还只当你真的一个人逍遥快活,不管府里人的日子如何呢!” 顾夜阑瞪她:“府里的人跟我沾光就不说了,总不能因为我的原因受连累吧?那样我也不于心不忍。” 萧越竖起大拇指笑嘻嘻道:“给你点个赞哦。” 顾夜阑皱眉,萧越又说道:“就是称赞你夸奖你的意思,你很棒。” 顾夜阑被她说得心花怒放,又故作矜持抿着嘴不笑得太明显。 “林染又帅又体贴,郡主跟他相处时日久了,所不定就芳心暗许了呢,你正好解脱,这个算盘倒是打得响。”萧越揶揄他。 “不过,因为林染以后要当国师,所以如果他对郡主无意,估计也顶多像你一样,苦恼一下,不会有什么切身伤害,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郡主和王爷,哪怕是皇上都不好过分为难。你这个举动很明智,我支持你。”萧越想了想又补充道。 “何况林染要的,原本就比旁人要多得多。”顾夜阑低声说道,像是自言自语,萧越却听得清楚,刚才的嬉笑全然不在,她看了看顾夜阑,没出声。 顾夜阑笑笑问她:“怎么这下不追问了?” 萧越拾起筷子吃着饭,不在意道:“有些事你若觉得时机合适会告诉我的,再说,人有自己的打算很正常,只要不危及自己,旁人怎样想怎样做与我无关。我倒是觉得,咱俩这副背后商量别人的嘴脸,用一个词来形容最贴切不过了。” 顾夜阑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萧越张嘴就说:“狼狈为奸。” 顾夜阑反将一军:“你怎么不说贼公贼婆呢?”百度一下“狐仙国师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你若安好,爱咋咋地 三 如画剪过烛芯,复又走至桌旁,检查林染暖笼里的茶水,摸了摸,觉得已经有点变温,于是拎出来,转身走出去重新换了一壶。 如烟近前来禀告:“回禀公子,竹公子来了。” 林竹从她身后大步跨到前面,不见外地坐在外间的圆桌旁,对着如烟笑:“去把你们公子藏的霜露拿出来,给我泡上一壶。” 如烟请示地看向林染,见他点点头,便转身下去。 “你来我这,就是惦记那坛霜露?”林染手上不停,继续在一些纸张上批注着什么。 林竹混不吝道:“师兄莫非是舍不得?” 林染头都没抬,语调平缓:“你既喜欢,早来找我要就是了,何必忍到现在,难道你要,我还能不给你?师兄什么东西不由着你挑了?” 林竹做出求饶的手势:“师兄,你饶了我吧,师父整日都说我不懂事,多亏有你替我担待着,要是再知道我把你的霜露给据为己有,逃不了又是一顿骂,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大过年的,多晦气,像这样多好,我馋了就来你这要点喝,还能时常惦记惦记,不至于一次太多,断了念想。” 林染笑着摇摇头。 说话间,如画已经换了一壶新茶进来,见林竹在,行了礼,便向书房里间走去,准备给林染倒茶,被林竹叫住:“这壶茶就别给师兄喝了,拿下去,赏了你们喝吧。” 如画看向林染,见他没有表态,便为难道:“这是刚沏好的茶,公子向来夜里要喝,用来提神的。” 林竹晃晃头:“如烟姐姐已经去泡霜露啦,既有这好东西,还喝这茶作甚?” 如画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林竹没放过,哈哈大笑:“师兄又不好那个,留着也是暴殄天物,你干嘛那么舍不得给我喝?” 如画低头,不做声。 林染抬头制止林竹:“你喜欢喝就喝吧,我喝不惯那东西,提神醒脑,还是茶来得有用,如画,别理她,倒上。” 如画刚倒好茶水,如烟已经端着茶壶茶杯进来,无声地搁置在林竹面前,转身两个丫鬟都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师兄弟俩,谁都没说话,一时静悄悄的,只闻蜡烛火苗跳动燃烧扑簌的声音。 “师兄,你真不愧是咱们府里第一本分人,瞧瞧你屋里的丫鬟们,行事举止都跟你一个章程,生怕多说一个字泄露了天机,每一个都像个锯嘴葫芦,还是我屋子里的人活泛一点,相处着也不闷。”林竹自斟自饮,好不快活,嘴里的话也轻快了许多。 林染笑笑:“丫鬟们要那般活泼话多做什么?能好好伺候人,干好手里的活就行了。” 林竹还要反驳,林染又说:“都像你似的,府里还不吵翻天?” 林竹不服气:“府里还幸亏有我呢,不然就你跟师父俩,一个老成持重,一个卓尔不群,搞得国师府比西白山的浅草寺还清净呢!” 林染抬头瞪他,林竹咂咂嘴,不说话,继续喝着霜露。 “如今府里比往年热闹多了,师父看着也比往常快活许多,马上就是年关,你别挑这个时候生事端,安生过个年再说。”林染活动一下手腕,慢声叮嘱着。 林竹一听这话,将手里的杯子不轻不重丢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响。 林染好似没听到,眼皮都没动一下。 林竹盯了他好一会儿,最后放弃道:“师兄你非要这么笔耕不辍吗?陪我说会话都不行?” 林染歪头翻看着一旁的册子,再检查自己刚才写过的地方,随后回答他道:“你的心事我知道,找我说话也是枉然,解决不了实际问题,这种事,我的劝慰再多,对你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得看你自己到底能不能想通。” 林竹站起来大步走进里间,刚奔至桌前,林染左手举起,做出一个停止的动作,林竹只好在桌前刹车,后又气不过,夸张道:“师兄你说话也得凭良心吧,我出这事后,你好像也没怎么劝慰过我,又何来不起作用一说?” 林染终于抬起头,放下笔,活动着手腕,看着眼前气势凶巴巴的小师弟,平静笑着问:“男女之事,强求不得,你素来聪慧,这种事,难道也要我说透吗?” 林竹一下子被噎了回去,气呼呼地又转身走到外间坐下,被接着一杯地喝,很快一壶霜露就没了,他嚷嚷叫着如烟,让她再去沏,不等转身,就被林染叫住:“重新沏好后,把剩下的霜露都送到茗溪阁,让妙镜好好收着。” 如烟咬咬唇,低头应着。 林竹歪头问道:“师兄你不必这么大方。” 林染笑:“无妨,你情场失意,我确实没怎么劝慰过你,这些就当做一片心意了吧。” 林竹刚要道谢,忽然想到什么,怀疑地问:“你送霜露给我,名义上是为了让我高兴,实际上,莫不是嫌我总来找你,烦我打扰你了吧?” 林染转了下眼珠,只笑笑,没表态。 林竹气结:“你到底是不是我师兄啊?就这么喜欢看我笑话?行行行,你们都嫌我烦,一个两个都看不上我,我才是这个世上最多余的人!” 林染听他这般抱怨,将提起的笔又放了回去,表情变得淡淡的,虽然也说不上动怒,但熟悉他的林竹还是能看出来,师兄这是不悦的表现。 “就算师父的前尘往事你不知晓,但你总该能看出,自从萧姑娘进了府,师父的变化吧?”林染语调并不重,仿若只是家常问询。 林竹无言。 “就算你平日不将心思放在府内,可我们做弟子的,又无尊亲,师父的日常起居总该上心些。你莫要跟我说,看不出来师父对待萧姑娘的不同之处,就算你再迟钝,看不出来,府里的传闻总能听到一二吧?” 林竹想要反驳:“我那不过是……” 林染也不打断他,由得他说,可林染是了半天,愣是没说出完整一句话来。 林染这才松口气:“往日师父教训你,你总当是耳旁风,觉得师父对你太过严厉,我的话你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只是,你终究有一天要自己闯荡,师父和我,能护得了你几时?” 林竹最不爱听这种话,团团圆圆的时候非要说什么离别的话,未雨绸缪,也不至于这般扫兴吧? “也怪我和师父,总是对你硬不起心肠管教,才纵得你如今顽劣得像个八岁稚童。” 林染颇有几分自责地说道。 林染踢开椅子站起身,喘息如斗,面上愤愤不平:“你们能不能别总当我是个孩子!我……” “你若不是孩子那般的幼稚思想,就该从第一天,师父不顾旁人眼光彻夜照顾萧姑娘,并且惊动了皇上请来了秦太医为她诊治,而且在她昏迷的前两天几乎衣不解带的守在一旁,寸步不离中看出来,这个萧姑娘,日后是要成为我们的师母的!也不会有日后诸多的行为不妥之处,更不该有非分之想,如今你竟还心怀不满,言语之间如此多的不敬之处,你自己好好想想,应该吗?” 林染音调并不高,却轻而易举压过了林竹的愤怒咆哮,他张了张嘴,立在桌旁,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染叹口气,坐回椅子上,揭过一张纸,重新拾笔。 林竹望了望他,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点什么,却本能的心生畏惧,他知道,在林染的面前,只有说实话的份儿,再说些旁的,即便能骗得了自己,恐怕也过不了他那一关。 屋外如烟声音传来:“公子,安和郡主身边的人来传话,说郡主找您有事,命您过去一趟。” 林染似是没听到,手上不停,倒是林竹不悦地皱眉:“都这么晚了,郡主找师兄还能有什么事?” 林染头都不抬,一直到写完这页纸,才说:“不论什么事,郡主既派人传了话,我总要过去一趟。” 林竹转头对如烟说:“你问一下,这么晚了,是因何事需师兄前去?” 片刻之后,如烟回道:“来人说,郡主白日吹了风,此刻头痛难忍,病症来得急,还请公子过去一探。” 林竹张嘴就说:“郡主既病了自然要传太医,师兄又不是大夫,过去能有什么用?” 林染眼锋扫过,林竹闭口不言。 “回去跟郡主说,我即刻过去。”林染语气清淡。 林竹起身往里间走去,瞥见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各色文件,指着它们问道:“每到年关师兄都最忙,这么多杂事还没处理完,却要被郡主因为一点似是而非的原因叫去,回来师兄是不是还要熬夜?” 林染放下笔,简单收拾着袖口,不在意道:“你也说了,府里的都是杂事,郡主如今在府内,是头等大事,我去去也无妨。” 林竹气闷:“师兄,你能不能别总这么好说话?这郡主明显就是在折腾你……” 林染眼神瞟过,林竹知趣闭嘴。 “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吧。”林染叮嘱道:“那个霜露虽然是稀世好物,可不能贪嘴,喝多了仔细胃疼。” 林竹点头,接着不放心道:“这么晚了,不如我陪师兄一同过去吧,真要是有什么事,也好多个人照应。” 林染啼笑不得:“你能照应我什么?” 林竹恨恨地凑上前,小声说道:“师兄你别嫌我笨,不动脑子,可我也看出来,这个郡主打师父主意不成,最近对你颇有想法,我不是怕她给你设什么鸿门宴,坑了你吗?” 林染眯了下眼睛:“前些日子,你不还很热衷撮合我和郡主吗?怎么,现在事情如你愿了,你倒不反对起来了?” 林竹很不好意思:“师兄,你能别提那茬了吗?” 尔后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急急问道:“莫不是因为我的撮合,郡主她才对你……” 林染拍拍林竹的肩膀:“郡主在这个府里的一应大小事宜,师父全都交由我照看,并且要我凡事亲力亲为,务必就是要保证不让郡主在咱们府里有什么闪失,我这般已经习惯了,你不必担心我,快点回去休息吧。” 林竹叹口气:“早知道郡主经常有事无事找个借口差遣你,我以为师兄总是有办法抵挡,没料到,连师兄也得这般委屈自己。” 林染提醒他:“此话不得乱说,府内所有的人都是我的分内之事,照料郡主也在其中,何来委屈之说?你休要胡言。” 林竹知道林染在提醒自己,想起他的一些话,虽然不中听,但都是为他好,心里不由得一阵伤怀,行了礼,便先行退下。 如烟推门进前来,熟练地帮林染整理衣衫挂配,将桌边的琉璃灯盏双手奉上,林染接过来大步迈了出去。 为难吗? 委屈吗? 林染并不认同。 林竹的有句话他倒是认同,若他真的不愿,也足以有办法将卫景如的所有招数挡出去。 而他如今做的这些,不过是因为他自己愿意而已。 花宁轩里,灯光并不明亮,绿杨已经等在门口,见到林染如逢大赦,松了一口气,远远迎上来,接过灯盏,在前引路。 “公子可算来了,郡主此时正在生气,奴婢们劝也劝不住,就怕郡主伤了自己。” 林染问:“郡主不是身体不适吗?” 绿杨叹气道:“郡主原本就有些不舒服,下午仙君过来,与郡主说了一些话,惹得郡主心中不快,又不巧吹了一阵冷风,此刻头风发作,疼得难以忍受,可偏偏不准人去请太医,奴婢没法,只好搬出公子来,好在郡主还愿意见公子,烦请公子劝一劝郡主,让她万望保重身体是第一啊,万不要为了一些旁的事旁的人生气,跟自己过不去。” 转眼间到了卫景如休息的外间门外,林染站定,对绿杨说:“我晓得了,你等在这里吧,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 绿杨答应着,对里面的卫景如禀报道:“郡主,染公子到了。” 门呼啦一下被人从里面打开,卫景如形容憔悴地站在门口,一脸委屈地望着林染。 绿杨刚要开口提醒她不要吹风,被卫景如一个眼神瞪过来,及时闭了嘴,向后退了好几步。 “见过郡主。”林染行礼,而后说道:“风寒露重,郡主千金贵体,还望移步屋内,莫要吹了风,引得身子不适。” 卫景如一听他这么说,手松开门,转身就往里走,林染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她在里间问道:“染公子不肯进来,是怕我的病气过给公子吗?” 林染转身对绿杨小声吩咐道:“去请太医。” 绿杨一脸喜色转身下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你若安好,爱咋咋地 四 卫景如不再理会林染,转身走进屋子,只是没有往里屋去,只在外间的暖炕上坐着,脸朝向里面,留了一个背对着林染,像是在赌气。 林染早就见怪不怪她这个样子,上前坐在炕几的另一边,声音轻柔:“头还疼吗?” 卫景如噘着嘴:“不疼。” 林染起身帮她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喝点茶,一会儿太医来了,让他好好诊治一下,再吃上药,睡一觉,最近天气严寒,到了半夜总是降温,你别贪热,屋子里的炭火够用即可,烧得多了当心憋气。” 卫景如也不伸手接茶,林染就那样伸手端着,也不催促,好像准备一直等着,若是卫景如不接,他就不打算收回手。 僵持了小片刻,卫景如单手伸过去,接过茶杯,搁在眼前,并没有喝。 林染见状,长臂一伸,再次端起茶杯,只不过这次是直接送至卫景如唇边,大有不喝不罢休的架势。 卫景如气咻咻地瞪着他,却见林染唇边带笑,依旧是平日里那副温和从容的模样,可是眼前这张脸,又比旁人生得好,看着看着,也就气不起来了。 记得之前有一次她也是在顾夜阑那里碰了钉子,气就不由得撒向萧越,连带着心里记恨起她来,好像现今她所有的境遇都是拜她所赐,正在屋子里生闷气,关着门谁也不让进。 绿杨见时间久了,担心她出什么事,只得求救于林染,他来了将下人们遣散,敲了几次门,卫景如就是不肯开,林染仿若也不生气,依旧站在门外,每隔半柱香的时间,就敲一下门,再加一句:“请郡主开门说话。” 被他扰得烦不胜烦,卫景如拉开门,要不是从小受到的教育拦着,她真想劈头盖脸骂一顿林染,结果在打开门地瞬间,林染那张霁月清风,舒朗俊美的脸,猝不及防在她心头上狠狠敲了一下,卫景如竟然忘了要开口说什么,直到林染第二遍问她:“郡主?” 卫景如才缓过神来,随之而来的就是脸红,她慌忙地转身进屋,避开被林染发现的可能,待到情绪初定,面色如常才自如地坐下,见林染依旧站在门口的位置,对他示意:“染公子,请坐吧。” 林染过来,无非是问她为何不吃饭,午饭不吃,晚饭再不吃,当心肚腑难受。 他这般一问,提及了卫景如的心头刺,冷笑两声道:“都言道染公子聪明绝顶,我来国师府这些日子,多少跟公子也打过交道,自然知道公子心智,外间传言不虚,既然都知晓,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林染拱手:“郡主说笑了,今日白天林染一直在外,也是刚回府不久,对具体事宜并不知晓。” 卫景如抬眼望他,冷笑道:“染公子是在羞辱我吗?这府里上到仙君,下到烧火丫头,谁不知我的难堪?偏偏染公子说不知,在这里充无辜。” 林染抬手再次斟了一杯茶,茶水缓缓流淌,滴滴答答落在杯中,水音清脆连贯,卫景如不知他何来兴致,侧头看他。 “我却真的不知。” “你难道不知道吗?朝云堂的那位萧姑娘,府里现在上上下下都在传,她是未来的女官,难道染公子对此一无所知?” 林染笑笑,不做表态。 “我倒不知道,原来她那么招人喜欢,连染公子心里也认定她了,认她为未来的师母?” 林染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放在唇边慢慢呷了一口:“郡主无非是因为家师的缘故烦闷不堪,可这种状况已然存在,并不是萧姑娘来府里之后才有的。” 卫景如站起身,有种被戳穿的怒道:“你!” 林染依旧望着她笑:“不是吗?” 卫景如说不出话来了。 确实如此,虽然她现在生气,把所有缘由都推到萧越头上,认定她就是坏事的主要原因,可是自己不得不承认,不管有没有萧越,顾夜阑对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热情过。 真要说有变化,反倒是因为萧越的到来,顾夜阑没有整日躲开,留在府里的日子反而多了,虽然她去主动找他的时候,总也说不上两句话,但总算是能见到人了,不似以前,一住几个月,他都在外地,想见一面都难。 最开始她熬不住的时候托父王施压给顾夜阑,让他多多回府,结果换来他一句:“郡主来国师府原本就是养身体的,既然王爷和皇上认定国师府风水养人,那让郡主安生住着便是,我在不在,也无甚大影响。” 气得卫景如将手里的琉璃杯盏就砸了。 林染见她面色不虞,改了话风,开口劝她:“郡主多少用点晚饭吧,免得伤身。” 卫景如皱眉:“不吃。” 林染继续笑眯眯地望着她,直到看到卫景如坐立难安,起身走到房间另一侧,背对着问他:“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林染一脸无邪:“我就是想让郡主吃点东西,不管怎样,总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为了旁人这般折磨自己,他也不知道,更看不见,何苦的呢?” “我不是为别人,我就是不想吃饭,难道染公子连这种事也要插手吗?你师父让你打理花宁轩的一切事宜,可也没包括监督我吃饭这一条吧?你若是怕在他面前交代不过去,我劝你不必担忧,反正我吃不吃因为仙君也并不在意。” 卫景如说着,满腔委屈。 林染也不回答,喊来下人把饭菜上来,随后就坐在一旁,一声不响地等着。 卫景如有些火大:“我什么时候说吃饭了?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擅作主张?你既让人上了饭菜,自己吃好了,我不吃。” 林染连吵都不跟她吵,就那么静静地用一双清若潭水的眼睛盯着她,不管卫景如说什么,不急不躁,眼光却也不转开,直到卫景如坐立难安,林染适时开口:“郡主,用点饭菜吧。” 卫景如不喜欢这种被威胁的感觉,好像她不吃饭,就是翻了什么滔天大罪一般,被林染的目光煎熬着,大步走过去,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她要把这些饭菜都丢掉,可是手刚碰到盘子的边缘,林染先她一步扣住盘子,另一只手扣住她的手,目光难得带着几分凌厉望向她。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之长,而林染似乎没有半点要避嫌的意思,卫景如却被他近在咫尺的侧颜撞了一下心房,林染只不过瞪了一眼过来,卫景如就心虚了,手却忘记收回,被林染攥在手心里,拉扯着坐下。 最后卫景如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乖巧地答应吃饭了,好像被林染那双眼睛望着,最后就莫名其妙妥协了一切。 而林染明明都没有说一句话,她竟然被人用眼神喝止住,卫景如想起来就觉得难堪,可是日后再回想起那一日的情景,好像留在心里印象最深的,反而不是这些所谓愤怒,而是林染那张明明温和却带着寒气的脸,让她不自觉就投了降。 事后的许多个晚上,每每念及那双眼睛和那张脸,卫景如都在床上翻来滚去,难以入睡,她不明白自己的焦灼是为何,却发现,她确实没办法对着林染那样的目光说不。 之后卫景如身边的丫鬟们好像跟林染达成了共识,一旦她有闹脾气搞不定的时候,都会奔去找他搬救兵,而林染也从来不高声说话,甚至很少对卫景如讲什么道理,往那一站,卫景如坚持不了一会儿就会让步。 而这一切,让卫景如的心既迷茫又慌张,有时候她甚至自虐地想到,发个脾气去试探林染的底线,可是每一回,都是她败下阵来。 最要命的是,向来不愿低头的卫景如,却甘之如饴,甚至心底隐隐期盼着林染的出现。 这次也一样,她承认是被顾夜阑的话给气着了,不甘心恼怒这些汹涌的情绪一股脑地涌向心头,她一时气血翻腾,险些要吐出一口血来,恨不能将房子拆了,一根一根地砸在顾夜阑冥顽不灵的头上!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萧越,凭什么在这个府里要让她难堪?而顾夜阑又好在哪里,可以目中无人到这种地步?难道就因为她身为女儿家太过主动表达心意?所以顾夜阑就轻看自己? 那个萧越呢?府里的人都说她没什么规矩,跟丫鬟们镇日里说说笑笑,玩玩闹闹,丝毫形象气质都没有,更有人听到过,她跟顾夜阑经常吵架,不知为何,就争得面红脖子粗,可凭什么这样的人要让她卫景如败下阵来呢? 若是皇族公主,哪怕是来个异番公主也好,卫景如总能说服自己,可偏偏是这个相貌出身甚至连脾气秉性都比不上自己的萧越,竟然一口气拔下了她追逐了大半年的顾夜阑,这叫她心中怎能不气? 心里憋着一股火,加上下午吹了一阵风,卫景如觉得浑身都不爽利,掰掰手指头,也快到了小日子,周身更是不痛快,看见谁都想骂上两句,仿佛天底下的人都对她不起。 绿杨提出去找太医时,卫景如脑海里划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若她这次闹了脾气,会不会又把林染招来?如同往常的每一次那样? 这样想着,她登时觉得心中委屈更甚,小女儿的骄纵形态展露无遗,可惜了,林染来了,没几句话,她又节节败退。 卫景如在心里认命地叹口气,她怎么会忘记,林染不过是长着一张岁月静好的模样罢了,真要是较真起来,他的性子,未必有人拧得过。 不过,谁让自己就吃这一套,拿他没办法呢? 乖乖地喝下茶,林染又起身走到香炉旁,用手扇了两下,仔细闻了闻炉里的香味,对卫景如说道:“这个香不要再烧了,平日尚且,如今你头风不舒服,闻不得这种香,不若清净两日,反正你屋子里即便不焚香,气味也是好闻的。” 卫景如听到最后一句脸有点红,撇开头有点别扭地问:“你又知道了。” 林染只是笑笑,转过身去,望着炭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烛火映衬得林染的面色明明灭灭,卫景如在一旁,越过桌望着他,眼神似是一把弯刀,将林染的面容一点一滴刻在脑海里。 她竟然从心底深处察觉到一丝叫做贪婪的念想,她想就这么一直看着林染,即便什么都不要也没关系。 卫景如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她匆忙地收回目光,神思恍惚了起来。 林染似未察觉,起身走到架子前,将一件外衣拿下,走至卫景如身旁,手法轻柔地为她披上,淡声道:“方才瞧见你打了个冷颤,屋子里虽然燃着炭火,终究是腊月天了,郡主要好生将养,年节时下还要进宫请安,不要耽误了正事。” 卫景如却一下子笑了:“要真是病了也好,过年省得我跑动了,也不用进宫去请安,人情往来的,累得很。大家过年都图吉利,我若病着,定然轻省。” 林染抬眼瞧她,目光里说不出什么意思,但卫景如被他这么一瞧,心里就发虚,拧着嗓子问:“你总这般看我做什么?” 林染收回目光,淡淡地回答:“没什么。” 卫景如还要再追根究底,林染忽然问道:“已经进了腊月,不知道郡主今年打算何时回府?” 卫景如脸色霎时就掉了下来:“怎么,你今日该不会是替你师父做说客的吧?他下午刚刚下了逐客令,晚上你就来问我什么时候走,你们倒是配合得默契。” 林染也不气,只是慢慢解释:“师父的意思我问过,郡主留或不留,他并不是很在意。” “哼,只要我别去打扰萧姑娘的清净日子,也别出现在他面前,对吗?”卫景如冷声笑着。 林染回头看她,似有不解,隐隐藏着一丝失望:“郡主,你如今口中所出,都是此类言语吗?” 卫景如原本还想说些嘲讽的话,蓦地被林染这般一问,生生打住,紧接着,一种难堪的感觉蔓延开来。 她是王侯人家出身,内院人等诸多吵闹,侍妾良娣姨娘良人伺候父王的女人多的是,不光是她们洵王府,哪一家富贵人家都是如此,最不缺的,就是各类身份的女人。 而像她母亲那般,嫡出,尊贵,又有子女傍身的人,自然是占少数的,多数的女子,都只能在无尽的日子中耗尽精气神,走完一辈子。 内院漫长又乏味的日子,她见到最多的就是女人们之间的尖酸刻薄和说三道四,得宠,利益的不同,滋生了太多的嫉妒和愤恨,曾经,她最厌恶的不就是这些女人虚耗人生的言语行为吗? 所以她立志不在乎高门显贵,只为求一可心之人。 怎料到如今,她并没有求得一人心,却变得面目模糊,跟父王身后的那些个寂寞煎熬的女子一般,口出酸言。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你若安好,爱咋咋地 五 丫鬟通传说是太医来了,林染看了一眼门口,回头却见卫景如已经大步往里间走去,林染快走上前两步,挡在她的面前:“郡主,身体的事耽误不得,还是让太医看一下比较稳妥。” 卫景如此刻却不想跟他纠缠,绕过他就要走,林染情急之下,一把扣住了她的胳膊,如同第一次与她有身体接触时候那般,似是生气隐忍后的小小爆发。 卫景如目视前方,用力向外扯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却纹丝不动。 她赌气地回过身,略带委屈地看着林染,见他面色沉静,平舒清隽的面容一如往昔,只是眸子里的光有些刺眼,卫景如竟觉得其中有她不能承受之力。 可是她又要命地迷恋林染这种压抑后生气的表现,平日里他对谁都是一个模样,上到国师,下到烧水丫鬟,永远那么和煦温平,仿佛天生喜怒哀乐中,‘怒’和‘哀’已被人夺去,只剩这种清淡,就算林染对自己关爱有加,但卫景如始终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他在尽心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还是在他心中待自己真的异于常人。 她素来知道他盛名,做事向来仔细周到,交在他手中的任何工作,没有不被妥妥帖帖完成的。 直到那次看到林染薄怒,卫景如心里像是裂开一个小缝隙,一些荒唐的念头不可控地生根发芽,好像只有惹怒他,看到旁人从未见过的林染的另一面,才可以证明卫景如在他心中,是与众不同的。 他这般从不在人前喜形于色的人,恁地心事深沉,能在她面前流露出情绪的变化,不管再有没有别的佐证,卫景如固执地认定,这是因为他看待自己与旁人有分别的表现。 而刚才林染的指责,虽然轻,只有一句,却像一根千钧重担,压在卫景如身上,她心中惊讶,原来自己竟然也有那副不喜的面目,但也委屈,或许旁人说就罢了,可是从林染口中说出那些话,让卫景如有种赌气的发泄,她咬着牙说道:“我原本就是尖酸刻薄之人,染公子是今日才知道吗?” 林染未料她会说出这种话,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郡主何出此言?” 卫景如一口气憋在胸口,想要说的话却好似全都堵塞住,一句也说不出来,便只用饱含各种情绪的眸子嗔看着他,林染忽地笑了,笑容自唇畔轻轻荡漾至眉梢眼角,他又露出那副名满京城的笑容了。 卫景如再次没了脾气,内里原本想要喷薄而出的岩浆,就这样被他一个笑容轻易化解,融化成温婉的溪流,汩汩地从心田里冒着甜水。 两人离得那样近,卫景如几乎能从林染的眼睛中看到闪烁的熠熠星光。 过了腊八之后,顾夜阑当真像他所说的那般,彻底闲了下来,每日都留在府里,倒是林染忙得不可开交,据顾夜阑说,已经好多日忙得都没见上面了。 往常,只要顾夜阑在府里,林染必定晨起请安,同时也会拉着林竹一起,最近便只剩了林竹一人,有一次来得晚了,赶上顾夜阑在萧越那里吃早饭,林竹便在门外行了个礼自行离开了。 屋子里的萧越撇撇嘴,她当然知道林竹在别扭什么,不好违背师父,但又不想见到自己呗。 两人继续吃饭,顾夜阑笑道:“这些日子林染早晨离府时间太早,我觉得他辛苦,他也觉得会打扰到我休息,便免了让他请安,结果林竹这小子就没了拘束,来的时辰总早不了,今日估计又是睡过了,我倒是不介意请安不请安,真正孝心也不是单纯看这一点,不过,林竹屋里的丫鬟,要说可真该调教调教了,连叫主子起床都做不好,还能指望她们怎么用心?平日去他那几次,见他的丫头们言谈行为确实稍显轻浮,跟林染的那几个丫鬟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林竹这两年大了,也越发有些乖僻,若身边再没个得力稳重的人提着醒,只知道顺着他意,纵着他玩闹,指不定酿成什么大祸呢。” 虽然知道顾夜阑跟林染和林竹是两个辈分的人,可仨人站在一块,顶多算哥仨,听他一口一个‘孝顺’,真心觉得太违和了。 “也不尽然都是丫鬟的责任吧,林竹那个爆炭脾气你还不知道?上来一阵还蛮不讲理,他要是铁了心睡懒觉,哪个丫鬟敢触霉头非要去吵他?叫了几遍,他装作听不见,继续睡,难道丫鬟还能给他掀被子泼盆水不成?”萧越对古代的主仆关系有着深刻的认识,并不赞同主子有什么不好都是下人教唆的这个理论。 顾夜阑倒没反驳,只是说了句:“虽说男子立身不靠外力,但身边伺候的人要是不省心,也不是个好事,我明日去看看,到时候再说。” 萧越咬了口筷子头:“你为你这俩徒弟可真是操碎心了。” 顾夜阑好笑地瞧她一眼:“这些事都是应该他们师娘做的,可惜了,目前只有我一个当师父的,我总不能把他们领进门就任其自生自灭吧,虽说以后人生要他们自己走,可该把的关我总要把严了,不然,不算是毁他们一生吗?” 萧越不认同:“你看林染,就没让你操过什么心吧?人家自己该怎么做,想要的是什么清清楚楚,从来不会被外界所搅扰,可林竹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事事让人操心,就连早晨起晚了,你都能从中看出猫腻来,累不累?人以后过得好不好,还是得看自己,即便你为林竹铺再多的路,他要是不肯走,或者不认可,你能如何呢?难道你要一辈子把他留在身边时刻看着他?” 顾夜阑叹口气:“真不知道当初留下他,是错是对。” 萧越被他这句话勾起了兴趣:“你们国师一脉收徒都是看自己喜好吗?还是有什么标准?” 顾夜阑摇摇头:“都不是,是看天分。” “天分?”萧越不解问道:“就是类似于通灵体质?或者悟性高?可这你怎么能看出来呢?难道当初你收林染和林竹都是拉着他们俩跳过大神之后才得出的结论吗?” 顾夜阑横了她一眼:“别胡说八道。” 萧越撅噘下嘴唇:“哦,知道了。” 顾夜阑见她乖巧地没有追问,心里知道她是明白轻重,国师一职毕竟与皇上接触太过紧密,有些事确实不能随便乱说,她能这般体谅,倒是难得。 “当年我碰到林染时,庆幸自己有福气,年纪轻轻就找到下一继任者,原本已经大功告成,谁知又碰上了林竹,他当年与我幼时差不多身高模样,也野得很,我看着他,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一时心软,收留了他,只是他没我那么幸运,带他回府后,也没过过我小时候的日子,身边虽有人照料,但也都是下人,不似我那时,回府后有师娘无微不至照顾,似母似姐,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还有瑾瑜一直陪伴在我身边,这些,都是我没能给他的。” 萧越只好硬着头皮安慰道:“这也怪不得你,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徒弟特意去找个女人当老婆啊?也不合适。” 顾夜阑笑:“那倒是,师父跟师娘感情很好,虽说国师之名不能娶妻,身边皆为妾,称呼为女官,但师父一生就只师娘一人在身边,并无二心,两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幼时我跟瑾瑜看着他们两个默契地生活,羡慕得紧,总想着以后我们应该能像他们那样,一人一心直到白首。” 萧越不知道说什么,话题涉及到死去的瑾瑜,虽然心里有点小小的嫉妒,因为瑾瑜曾经牢牢占据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那么多年,但也明白,此时顾夜阑能云淡风轻地提起来,就是已经放下了,她也无需再太过介怀。 “你师娘人好,你师父更是难得,国师位高,又深得皇上信赖,若是那种贪色好享受之人,说不定把国师府弄得莺莺燕燕乌七八糟呢,男人若是能在这般试探中仍旧持守一心,才算是真的难得。” 顾夜阑闻言,宽慰一笑:“是啊,师父的品性真的很高洁无私,我比他差太多了。” 萧越握握他手,安慰道:“你俩没可比性,你性情跳脱桀骜,与他天生就不同,没必要非要强求自己做的跟他一样。” 顾夜阑放下筷子,神情肃穆,萧越不解问道:“虽说你孝心可嘉,说起亡故的师父,总满心愧疚,可已经这么多年了,你不必这般。” 顾夜阑却没有说笑,沉吟片刻,说道:“我师娘过世得早,师父为此伤心不已,后来,皇上见他身边再无可心女子,有意要赐师父年轻温柔的女官,都被师父拒绝了,从那以后,他几乎把所有心思都用在照顾我和思念师娘身上。虽然师父不说,人前也一副没事的样子,可是我知道,他过得很不开心。尤其最后那几年,师父身体越发不好,可是他实际年龄并不算很大,离世到如今,算起来,都快十年了。” 萧越抿着唇,点点头,安慰他道:“他思念师娘难忍,离开也未必不是好事,说不定两人早就团聚了。” 顾夜阑终于转过脸来,望着萧越,见他这般神经紧绷,萧越挪了一下凳子往前靠了靠,双手握住他,刚要说两句话宽他心,顾夜阑就率先开了口:“师父并不只是因为思念师娘,其实,还有他的孩子,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先后离他而去,重情重义的师父才忧思成疾,只是苦苦熬着,熬坏了身体,早早离世。” 萧越有点吃惊。 “其实师娘的早逝,也跟他们的孩子有关。” 萧越不出声了,她听说过国师府的一些规定,只是没人提及,竟然就忘了。 “当年师娘生下孩子不久,宫里就来人要抱走孩子,师娘怎么也不肯,师父心疼师娘,也舍不得刚过满月的孩子,便进宫去求皇上,可皇上却不准允,何况,这是几百年来的铁律,怎能因为一人而破坏呢?所以等到师父回来时,孩子已经被强行带走了,师娘几乎疯了,说她不当这个国师府女官了,她要去陪着孩子,是生是死,富贵贫穷都不在乎。可是规矩摆在那里,孩子不得与父母一同生活,只能由官家发配,秘密送往别处,一生再不得见。所以,师父也没有办法,何况,他虽然也疼爱孩子,但更舍不得师娘,也不愿放师娘就此流浪在外。” 萧越点点头:“女子怀胎十月,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对她们来说,就是自己的命,而男子虽然是父亲,却没有这种骨血相连的感受,若是能相处时日久一些,感情自然也更加亲厚,所以那时候才不到两个月的孩子,跟一个相爱多年的妻子相比,他自然是舍不得妻子更多。何况,这个社会,一个女子带着孩子在外面,如何养活自己?靠做苦工吗?孤儿寡母的,难免被人霸凌,师娘虽然爱子心切,师父他老人家却想得更周全一些。” 顾夜阑颇有几分意外地看着她,随即柔声问道:“我以为你会埋怨师父自私,毕竟,连师娘都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以前不小心听到过,他们躲在房里小声压抑地吵架,我当时很意外,因为师父师娘感情向来很好,几乎从来不红脸,可那次,师娘哭得肝肠寸断,第二天才出房门。我也是从那之后,才明白,为何师娘温柔贤惠,眉间却总是似有愁怨,应该是挂念她远去的孩子吧。” 萧越无力地叹着气:“皇上之命,即便不愿意又能如何,你师父又何尝愿意骨肉分离,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顾夜阑望着她,神色艰难,几经犹豫,终于开口:“你不怕吗?” “嗯?”萧越转头看他,愣了一下才明白怎么回事,想了想,认真回答道:“老实讲,我还没想到那么远。” 顾夜阑垂下眼帘:“你总不松口说愿意嫁我,我心中虽有失望,但却明白,你是对的,像我这种人,其实也没什么资格娶妻生子。” 萧越赶忙去握他的手,急切地解释:“我是说,我觉得现在跟你这般相处着很好,还没想到成亲的事,至于孩子不孩子,就更远了,你别这样心重。” 顾夜阑回握住她手:“当年瑾瑜变了心,我还想过,也许她也是看了师父和师娘后半生的郁郁寡欢,不愿过那种日子吧,也怪不得她。这些年,我一直不娶,也未尝没有这一份缘由的影响,总觉得,若真能遇到所爱,纵然是件千好万好的事,可要过跟师父师娘一样的日子,倒不如一个人一辈子清净。” 顾夜阑顿了顿,转开头不看着萧越:“只是没想到,我会遇见你。”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多少缠绵 一 越是临近年关,府里上上下下都忙活起来,采办的忙着进进出出采购东西,下人们要么忙着打扫卫生,就是整理院子,绣娘们忙着裁做新年衣裳,浣洗处忙着浆洗衣物,反倒是萧越闲的简直没天理。 顾夜阑虽说不必天天进宫,但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府里大小事给了林染打理,可钦天监那边他也混成了主力,年节祭祀祭典大大小小需要他忙的事多了去,所以府里的事暂时由陶管家和林竹共同管理。 但林竹就是挂了个名,几乎啥事也不干,也不拿主意,更不上心,小来小去的事也就算了,真到了阖府上下脸面的事,还得来找顾夜阑。 萧越倒也觉得无聊过,想要出去转转,结果一出门就碰上家丁要手札,说是年关人员往来进出太多,所以府里下了新规定,需要林竹或者陶管家的手札才行,萧越去找陶管家,赶上他出门不在,待要去找林竹吧,又懒得跟他打照面,只得悻悻回屋。 后来她学聪明了,先是前一天晚上找顾夜阑要了令牌,解决了手札的问题,虽然被他盘问了许久,又叮嘱了半天,萧越只得说自己要着令牌不过是为了方便,也不见得真的要出门干嘛,一没钱二是人生地不熟的。 结果第二日,顾夜阑就派如月将自由出入国师府的令牌和一袋碎银子送了过来,还传了一句话,说是已经跟门房交代过了,萧越若是出门,府里会派四个粗壮家丁跟着,以测安全,人身安全自由以及金钱问题都解决了,乐得萧越屁颠屁颠就要往外跑。 结果不等走到门口,远远碰见林竹,他不知道要出门做什么,正与家丁交待着一些事,萧越干脆等在一旁,想着等他走了自己再出去不迟,不巧的是,林竹看见了她,站在门口那里,不走也不上前,就只是看着她。 萧越尴尬不已,转身再次回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自此之后,再提起出门逛逛这件事,就没什么兴致了。 好在有顾夜阑时常过来陪伴,她倒也不算无聊。 又过了几日,下起大雪,巧斯和巧云都劝她不出门,去府里的花园赏雪也好,府内景致雪后也很值得一看。 萧越刚动了心,回想起跟卫景如不怎么愉快的相处经历,便打了退堂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倒不认为卫景如会怎么难为自己,但见了总归心情不好,情绪紧张,不如在自己的小屋子里自在。 经过验证,萧越得出一个结论,人呢,不在屋子里憋疯,就是在屋子外玩疯,于是她决定自给自足,重操旧业,开启了她的麻将大业以及老萧讲故事节目。 白日拉着几个丫鬟搓麻将,夜里若是有精力,就给她们把自己看过的电视剧经过加工,分集讲给她们听,虽说不是什么事业,但为了效果好,萧越还是挺尽心的,这样一忙活日子倒是过得也挺快。 可是顾夜阑不乐意了,他白天处理完杂务,想要来找她说说话,十次有八次赶上她打麻将,要么就是讲故事讲得正起劲,好不容易吃饭时候萧越能消停会,跟她一提,让她少摆弄这些事,萧越还老大不乐意。 “你不让我摆弄这些,那我天天坐在屋子里干嘛?数瓦片?还是数星星?”她总算能明白为何电视剧中的深宫女子都说,日子难熬,没有娱乐设施,又不需要她们做苦力自给自足,每日吃饱了喝足了就是枯坐干坐,能不难熬吗?难怪她们心理扭曲,整日过着这种日子,不变态才怪! “人的精力总要有个发泄的路径,你什么都不让我干,难道是要把我逼疯吗?” 在风公子那里好歹她每日都有课程,日子也不算无聊,可在这里呢?萧越有点生气,她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你前几日不说无聊要出府去转转吗?我没时间陪你,可也给你留了人,莫非银子不够花?”顾夜阑问道。 萧越扫兴地摆手:“别提了,几次要出门都在大门口都碰上你那个二徒弟,他现在见了我跟乌眼鸡似的,我才不愿意往钉子上碰。” “那你也可以在府里转转,总憋在屋子里,我担心你身体吃不消。”顾夜阑再次问。 萧越夸张笑笑:“哈哈哈哈哈,顾仙君,您不知道这府里住着谁啊?我倒是有心在后花园处开一处菜园子呢,可惜了,谁知道哪天就碰上哪一尊大神,再惹了一身事端,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心里的委屈蹭蹭往外冒,以往萧越没想过,今日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挺委屈啊,虽说她跟着国师府的大boss混,好像挺风光无限,狐假虎威的,可是府里还有两尊挪不走打不得惹不起的菩萨,算来算去,安全又舒心的环境,竟只限朝云堂这一方小天地。 “我这就是没地方去,不然,真不愿意留在这个国师府,一点也不自由,跟坐牢似的。”萧越瘪着嘴吐槽,越说越气,一屁股坐在暖炕上,吭哧地喘着粗气。 顾夜阑原本也知道她所面临的情况,知她委屈,可见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又觉得分外可爱,便起了逗弄之心。 “哪有你这么好吃好喝坐牢的?整个府里从上到下,我都得好生伺候着你,这还叫坐牢?” 萧越不领情:“哼,杀猪的还知道好吃好喝伺候着呢,为的是有朝一日可以杀了吃肉,这算什么?” 顾夜阑傻了眼:“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萧越转过身子不理他,只留了一个大大的“哼!” 顾夜阑上前去拉她手,被萧越一巴掌拍掉:“别动手动脚的,君子要自重。” 顾夜阑坐到她对面,笑嘻嘻地往前凑,嘴里哄着:“自重自重,别躲那么远,我又不吃了你。” 萧越就是不配合,顾夜阑手背被她一会儿功夫给拍红了,嚷嚷着:“你下手轻点,再把我手打废了,我除夕那一晚还要进宫面圣呢,皇上要是看见了问起来,当心问责你。” 萧越撇头,轻嗤道:“那就宣我进宫好了,我正好可以见识下真正的皇宫什么样,皇上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你要非礼我,难道贵为国师,非礼民女就不算犯法吗?” 顾夜阑趁她正说话不注意间,快速伸手过去在她的腮上稍稍用力捏了一把,萧越疼得哇哇叫了两声,刚要抬手打他,就被顾夜阑攥住手腕,一个用力拉至怀中,劲头有点大,撞得她眼前一阵发黑,正要张嘴骂人,顾夜阑双臂瞬间紧紧搂住,她便丝毫动弹不得。 萧越伸手在他后背捶他,猛砸了好几下,只听见顾夜阑偷笑的闷声,不见他双臂松紧。 “你倒是松点劲啊,想勒死我啊?”萧越只得嗡嗡地抗议。 顾夜阑咯咯直乐,手臂稍稍松了下,萧越才露出脑袋,得以大口喘着气。 “煞风景。”顾夜阑不满地吐槽。 萧越抬手就在他肋条处拧了一把,痒得顾夜阑浑身一激灵,告饶道:“别挠我痒,你不知道我怕痒啊?” 萧越笑得欢腾:“我不知道啊,来,让我检查检查,你哪里是痒痒肉。” 说罢就对着顾夜阑脖子腋下肋骨处又掐又挠,痒得顾夜阑扭股糖似的到处躲。 原本抓住她的手,萧越嚷嚷疼,顾夜阑只得放开,之后就畏手畏脚,不敢乱使力,萧越更加肆无忌惮抓他痒,只要顾夜阑一反抗,她就喊弄疼了自己。 萧越越玩越起劲,下手更是没轻没重,痒得顾夜阑一边笑一边告饶。 “这下知道错了吧?快说,承认你错了!”萧越趁火打劫。 顾夜阑趁她说话间隙,一个反手将她两只手都扣在一处,背于她身后,随后欺身上前,将她压至身底下,只是用另一个胳膊支撑着,力道不重。 萧越还在挣扎,嘴上威胁的话不停:“吆喝,你还跟我动手,看来我不跟你动真格,你还不知道老虎胡须摸不得呢!” 顾夜阑也不客气:“都成了我的手下败将了,还敢大言不惭!你什么老虎?母老虎?我看你倒像是牙没长齐的小猫儿!” 萧越不服气:“你这叫趁人之危,你松开,咱俩好好比试一番,不让你见识下我的功力,你还不知天高地厚呢,竟然敢笑话我是小猫?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吗?” “梁静茹是谁?”顾夜阑问。 萧越哑然,说溜嘴了,随即打哈哈道:“我以前家乡的一个姐姐,力大无穷,胆量超常,我们经常用她形容一个人有勇气干点啥事,不过反讽的时候比较多,比如刚才我对你,就明显是讽刺你信口开河。” 萧越瞎掰起来简直出口成章,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顾夜阑抬起手在她肋骨旁挠了挠,萧越立马痒得蜷缩起身体:“哎,你别动手啊,这么欺负我一介弱女子,你好大能耐啊。” 顾夜阑不听她的:“你都说你武功高强了,还说自己是老虎,这样哪里能算弱女子,我当然也不算欺负你。” 萧越抬头就要张嘴咬他下巴,顾夜阑一抬头,轻而易举躲过去,随即炫耀道:“功夫不到家,咬不到。” 萧越哼了一声,没搭理他,顾夜阑这样从上俯视着萧越的侧脸,近在咫尺,淡淡的香气扑鼻,心里不知怎的,就像被小铁钩挠了一下似的,痒得不得了,胸膛处燥热异常,他忍耐片刻,些许动情,头缓慢低下。 结果萧越一个挺胸抬头,用脑门冲着他的下巴就是重重一磕,两人随即都惨叫一声。 萧越额头那传来一阵痛感,眼前晕乎了两秒钟,顾夜阑下巴就更惨了,他正要开口说话,猛地被萧越给顶了回来,上下牙齿对到了一起,摩擦地让人听了难受,苦了中间的舌头,遭了池鱼之灾。 顾夜阑翻身躺在一旁,揉着下巴,疼得眼泪几乎都出来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萧越最先恢复过来,她坐起身,活动了一下重新得到自由的手腕,揉揉脑壳,用脚踹踹顾夜阑:“还欺负我不了?” 顾夜阑这才坐起身,揉着下巴,将满嘴的口水咽下去,一张嘴,话都说不清楚了,萧越一听乐得又倒了回去。 顾夜阑没好气地瞪着她,又咽下一波口水,捋了捋舌头,觉得恢复得差不多才说道:“你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玩闹一下你还动真格啊?跟我拼命,你闲不闲得慌?” 萧越一边打滚一边毫不留情嘲笑他:“谁让你仗势欺人,以为功夫好就能制住我?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顾夜阑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只顾揉着下巴。 萧越坐起身,瞧他垮着一张脸,凑过去问道:“真生气了?不要这么小气啊,你刚才掰我手我都没生气呢,男子汉大丈夫,心眼别这么小。” 顾夜阑瞪她:“你现在还倒打一耙?” 萧越咯咯笑,笑得毫无悔意。 顾夜阑看着来气,一个扑身冲上去,将她再次扑倒,身体覆于她身体上方,双手摁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嗓音压得很低:“这下没招了吧?还能用什么招数?” 萧越抬腿就要往他裆部踢,顾夜阑似是早就料到,迅速闪开,趁萧越还没收回力道,又别住她的腿,让她下半身也失去行动力。 萧越试图反抗,动了几下,发现顾夜阑当真如铁钳一般制住自己,一点余力都发挥不出来,便撇着嘴说道:“生理优势,你是男人,力气比女人大,有啥好嘚瑟的?” 顾夜阑被她逗得嘿嘿直乐:“让你还敢那么嚣张不?” 萧越转转眼珠,忽然来了句:“我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喊非礼啊?” 顾夜阑怔住,接着哈哈大笑:“虽然我还没有干什么,不过你要是这儿喊倒也不算冤枉。” 萧越忍不住亏他道:“你脸皮可当真厚到一定境界了啊?” 顾夜阑大言不惭:“好说好说,彼此彼此。” 萧越哼了一声,将头强行扭到一旁,留了张侧脸给他。 顾夜阑原本调笑的心思渐渐没了,望着萧越近在眼前姣好的脖颈,胸腔内的燥热再次涌起,自小腹处窜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咽了咽口水,盯着萧越的眼神变得昏昏沉沉。 萧越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和喘息的加重,一张脸红成番茄,小幅度地挣扎了下手,想要抽出手腕,却未料顾夜阑的手劲不知何时松了,对她的桎梏也形同虚设,萧越轻轻一抽两只手便都得了自由,她推了推顾夜阑的胸膛,害羞地没去看他的眼睛,声音呐呐如蚊蝇:“你起来吧,压得我喘不动气了。” 顾夜阑反口来了句:“就不。” 说罢,头低下,深深地攫住萧越的双唇,唇齿相依间,萧越含糊地求饶:“别这样,这样不好……” 字字句句呜弄不清,顾夜阑含糊地说着:“偏不。” 两人像是蜡烛间的灯芯,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百度一下“狐仙国师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多少缠绵 二 “姑娘,可否要添水?”巧斯在门外小声询问,这一下将屋里两只缠绵的小鸳鸯吓了一跳,萧越推了推顾夜阑,脸红成了猴屁股,偏生他又离得自己这么近,还不知死活地俯在上方,直勾勾盯着她。 “你起来,当心一会儿巧斯进来撞见。”萧越无比庆幸自己始终没适应古代主仆制度中的一点,就是丫鬟随时随地照料主子,她要求,每一个可以进她屋里的丫鬟,尤其是在关着门的时候,都必须敲门或者出声问过,得到允许之后才能进门。 记得之前她在风公子那里住的时候,一天要换衣服,正把自己脱得光溜溜,丫鬟推门而入,萧越当时就傻了眼,站着不知道该干啥,呆愣愣地捂着前胸,人家丫鬟就跟没事人似的,见怪不怪,该干嘛干嘛,搞得像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自此萧越可算是真的见识到了古代丫鬟对主人私生活的深入了解程度,她立马要求贴身伺候的俩丫鬟未经过她允许不准进房间,虽然丫鬟们觉得这个规矩怪怪的,倒是也遵守了。 来到国师府后,巧斯和巧云被拨给她之后,萧越也做了一样的规定,坚决捍卫自己的隐私权。 这会儿看出果效来了,虽说国师府里默认了她是顾夜阑未来媳妇这个事实,但毕竟还没有修成正果,加上又是夜里,要是被丫鬟撞见两人躺在暖炕上搂着啃来啃去,任谁也会浮想联翩吧? 萧越骨子里还是个很害羞滴人儿呢,她又推了推顾夜阑,见他不动,有点着急。 顾夜阑特别喜欢她这副被自己调戏过后面红耳赤的害羞模样,说真的,他才不在乎被丫鬟撞见不撞见,他巴不得谁都知道,萧越是自己的女人,可是见她真的有点着急,又有点不忍心,便撑起胳膊,不待起身,萧越已经麻溜地从他身侧钻了出去,还特意坐得离他远一点,整理着头发和衣衫。 顾夜阑发笑,也跟着坐起来,歪着头盯着她出神。 不知何时萧越衣服的前襟被揉得乱七八糟,最靠近喉咙处的两粒纽扣也被打开了,萧越脸再次火辣辣地烧起来,连忙低头去扣,一扭头撞见顾夜阑正盯着自己,便嗔怒道:“你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盯着我干嘛?” 顾夜阑被她这么一喝,索性痞里痞气地回答:“你心里想的是干嘛,我就干嘛了。” 萧越被他将了一军,原本想板着脸,却没忍住,一下子破功笑了出来,只好撇开头,转向一边不看他,提醒道:“整理下你的衣服。” 顾夜阑原本想要上前继续逗弄萧越,听她一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实褶皱了些许,便伸手掸平。 巧斯此时又问了一句,萧越清清嗓子才说:“进来吧。” 萧越觉得自己就是做贼心虚,明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但却总觉得自己的脸面火烧火燎的,再瞧顾夜阑,他倒是大喇喇地跟没事人似的,歪靠在垫子上,一脸泰然。 心理素质啊心理素质,萧越直感慨自己不过关,觉得场面透露着一股坏事被抓赃的尴尬,刚想说两句话打个圆场,人家巧斯已经麻利换好茶水,并收拾好暖笼,转身退下了,并且贴心地把门关好,整个过程一言未发,一眼未瞧,仿佛她就只是个干活的机器人,不存在任何人类八卦该有的好奇心。 倒是搞得萧越白紧张盘算一场,原本以为会发生的窘状都没出现,萧越有点懵,看着门外挠挠头,旁边的顾夜阑终于忍不住毫不留情地哈哈笑了起来,萧越被他吓了一跳,扭头去看他,谁知顾夜阑笑得更加开怀,简直直不起腰来,用手虚指着萧越,连话都说不成句,只能断续地笑话道:“你……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啊……可真够傻的……” 最后一句萧越可听明白了,她抬手对着顾夜阑的手背就是用力一拍:“笑什么笑?” 顾夜阑丝毫没有收敛,萧越气不过又扑上前对着他的手背连拍了好几下,越拍越用力,顾夜阑不算细腻的手背上露出几条红手指印。 见他也不恼,最后干脆趴在暖炕垫子上笑得前仰后伏,萧越也装不下去,没法板着一张脸,她起身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咕咚咕咚喝下去,连着喝了好几碗,才算是稍微平了平心火,心里琢磨:怪道人家都说男女之事叫心火焚身呢,一男一女单独相处,体温就是容易过高啊。 顾夜阑此时也有点歇了气,笑得没那么厉害了,咳嗽两声,对她央求道:“给我倒一碗茶。” 萧越哼了一声,转过身子:“要喝自己动手,我才不伺候你呢。” 顾夜阑假装凶巴巴道:“反了你了?怎么跟你男人说话呢?” 萧越叉着腰:“怎地?你有意见啊?” 顾夜阑瞪起眼睛,萧越也不甘示弱瞪回去,不到两秒,两人纷纷笑喷,顾夜阑认命地下地,走过来,一把将萧越搂进怀里,坐在凳子上。 萧越要起来,顾夜阑不肯,双手箍着她的腰,头在她的胳膊肘处蹭了两下:“不许跑。” 萧越笑问:“你不喝茶啦?” 顾夜阑耍赖皮:“你喂我喝,不然渴死我好了。” 萧越立马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还敢跟我寻死觅活的?从哪学的这些妇道人家招式?” 顾夜阑瞪她,萧越抬手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拍,顾夜阑就笑了:“你喂我喝吧,我真的渴,喉咙都要炸开了。” 萧越疑惑地回看他,顾夜阑理直气壮地抬起头,声音却压得很低,带着一股魅惑的沉哑:“还不是因为你。” 然后顾夜阑就如愿地再次看到萧越脸红到脖子根,毫不客气地嘿嘿笑,气息一一喷在萧越的脖颈处。 萧越立马就要起身,被顾夜阑大力箍在大腿上,动弹不得,反手就拱起两根手指,作势要戳他眼珠,顾夜阑头微微向后仰,单手挡住,随后一个反扭手腕,萧越一只手就失去了动力,被他扣在后背处,拽也拽不出来。 “你够心狠手辣啊,想戳瞎我?”顾夜阑假装生气质问她。 萧越傲娇道:“你不总号称自己功夫比我好吗?连这点招数都挡不下的话,看你还怎么吹牛?” 顾夜阑调笑着问:“那你这是在比武招亲吗?” 萧越哼了一声,拧头不看他。 顾夜阑往前凑,声音坏坏的:“敢问一下小娘子,我这是过关了没有?” 萧越想要抽出手,见抵不过他力气大,便嚷嚷:“松手,你不是让我喂你喝茶吗?你这么捆着我一只胳膊我怎么喂?” “用另一只手。” 萧越瞪他,顾夜阑见她薄嗔的娇俏模样,便松了手。 萧越直接拎起茶壶,转身对着他就说:“张嘴。” 顾夜阑也不介意,仰头就张开了嘴,萧越原本想逗弄他一番,临近末了,又没了这份心思,便小心地将茶壶前倾,一点一点将茶水倒入他口中,听着顾夜阑咕咚咕咚往下咽,跟着轻声地笑。 她手上不停,顾夜阑也不喊停,萧越估摸着大半壶都要进他肚里了,便停了下来,笑问他:“你水牛啊?一次性喝这么多?” 顾夜阑咂咂嘴:“难怪那些公子哥们都喜欢这样被美女伺候喝水喝酒,原来滋味真的不同。” 萧越的侧重点却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她将茶壶砰地一声扔在桌子上,发出的声响让顾夜阑多看了她两眼。 “看来你对于风月场所的这些画面知之甚多啊!”萧越不满道。 她倒是知道,可基本上都是吸收来自电视电影中场景的精华,而顾夜阑就不一样了,在这个信息闭塞的古代,他能如何得知这些事?无非是亲身经历罢了。 想到他左拥右搂的享乐模样,萧越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顾夜阑笑:“我好歹在京城混了快二十年,虽说没实权,也不在朝廷挂职,但总算地位不低吧?知道点这些富贵公子哥烟花之地的事,难道很奇怪?就算没亲自经历过,听也听得多了吧?再说,皇上一年到头也诸多宫宴,虽然严谨庄重,但年轻受宠的妃嫔以及漂亮的宫女助兴,也很常见,你何必为此动气?” 萧越咬咬嘴唇,他说得没错,但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还是消散不去,于是紧闭着嘴巴不出声。 顾夜阑又晃了晃她,还用大腿掂了掂,萧越都不为所动。 “你生气倒也稀奇,我不过说了说见闻而已,瞧你这张小脸,臭成什么样了?”顾夜阑失笑道,见萧越并不接茬,又说道:“我自小跟着师父一起长大,师娘过世得早,师父心无二色,从来也不在男女之事上多放心思,连带我也跟师父一样,过着平淡清心的日子,到现在为止,我房里连个通房的丫鬟都没有,你还生气,你去问问,世间有哪个男子能如我一般?” 顾夜阑说得还一阵委屈,萧越瞥了他一眼,不置信地问道:“你不会告诉我,你还是粗男吧?” 顾夜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粗男细男?” 萧越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又低声解释了一下这个现代名词。 顾夜阑有点不悦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问这种话?” 萧越也不跟他废话,抬腿就要起身,结果顾夜阑不准,强行将她又按了回去,硬要她继续坐在自己大腿上。 见萧越板着一张脸,顾夜阑有点被气笑了:“明明就是你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我不过说了一句,又不算重话,你倒好,说翻脸就翻脸,还跟我置气,说说,这世间还有无公平二字?” 萧越继续垮着脸,顾夜阑又晃了她好几下,才说:“原本就是你先提及的话题,我不过顺着你的话头问了一嘴,难道我对于这件事在意一点都不应该吗?旁的姑娘倒是确实什么也不问不说,但也不见得心里不在乎,我不早跟你说过了吗?我向来野性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还来责备我不知礼数,既然你不愿意,我不问就是了。” 顾夜阑一听这话,知道她真的生气了,便佯装也生气道:“反了你了,还敢冲我发脾气使小性子?” 萧越只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顾夜阑又轻轻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被萧越一个狠劲拍了回去:“仙君还请自重吧,你力气大,我拗不过你,但也别坏了我名声,免得回头你再用什么一个姑娘家家这样的话来堵我。” 顾夜阑头疼地挠挠头,语气变软:“我不过是逗逗你,吓唬你一番罢了。”说着想要将萧越的脸掰过去,转向他。 萧越梗着脖子,坚决不肯看他,也不出声。 顾夜阑投降地将头埋在她肩膀处:“是我说话重了,还烦请萧姑娘您别跟我一般见识。” 萧越依旧冷着一张脸,她最烦这种男女不平等的礼数了,随便说两句话就会被扣上各种帽子和罪名,她心里也知道,顾夜阑并没有羞辱她的意思,只是从她嘴中听到这样的话,可能觉得一时难以接受,骨子里的礼教观念让他脱口而出教训了自己两句。 但又知没办法,哪怕是在号称男女平等的现代,其实男女真正意义上也无法做到待遇一样,自有人类以来,男权主义的思维已经深入骨髓,不是几十年的争取就能抹去的,尤其男女之事上,更为明显突出。 “我老实招认,虽然府里我没有通房丫鬟,但是这些年陪伴在皇上身边,皇上恩典所至,我也曾经受过赏赐。”顾夜阑小声说道。 萧越仔细品着他这句话,明白了其中含义,其实也没什么太过于伤心或者震惊的感觉,她原本对顾夜阑的经历就不抱幻想,这年头,稍微有点财权的人家,公子哥身边自打十三四岁左右起,身边没几个暖床丫鬟都叫不正常,更别提娶妻之后的妾,还有娶妻之前的无名丫鬟,数不胜数,好在在府里的这些日子,她能看到的,就是顾夜阑于男女之事上尚且算是清净。 不过她也想过,也许是有卫景如这尊无敌金刚老佛爷压着,寻常女子不敢作妖罢了,有时候她甚至还在心里偷偷窃喜,觉得应该感谢一下卫景如呢,最起码扫清了那些不害人却给人添堵的莺莺燕燕。 如今听顾夜阑老实讲了,心理反倒踏实。 见她一直没出声,顾夜阑心里没底,以为她又生气了,便解释道:“只有过几次,其中大半还是我酒醉之后发生的,过后我都忘了她们的模样和名字,甚至连当时的事都记不住了,心里就更不可能装着那些女子了,你莫要生气好不好?”百度一下“狐仙国师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多少缠绵 三 萧越没能跟顾夜阑一直闹脾气,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如月在外面心急如焚地禀告,说是林竹得了急病,林染已经去派人请大夫了,但情况不太好,刚才已经昏过去不省人事了。 顾夜阑对萧越说了句我过去看看爬起来就冲出了屋子,萧越也听得心惊胆战,她虽不喜这个幼稚又任性的大男孩,可他终究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谁也不希望听到什么噩耗。 在屋子里盘转了两圈,萧越心里着急,但又觉得自己此刻不宜前往,一没身份,二是跟林竹过往交情也不好。 巧斯瞧她这番模样,安慰道:“姑娘别担心,我已经派梅香去茗溪阁那打听着了,一有消息就会回来告诉姑娘。” 萧越心里一宽,夸赞道:“还是你行事周全。” 夜渐渐深了,梅香回来禀告了一次,说是大夫在茗溪阁为林竹诊治过了,已无生命危险。 萧越再问究竟是何原因导致的他突然生病,梅香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巧斯让她继续去打听,被萧越喊住了:“算了,夜已经深了,你回房歇息吧。” 巧斯看着她,萧越疲累道:“知道林竹没什么危险就行了,至于那些细节,也不算什么要紧的事,以后再说吧。” 府里统共就那么几个人,林竹这种事估计也不会瞒太久,萧越不着急去打听,等到顾夜阑过来时候一问便知,免得折腾。 这么想着,她也洗涮后睡下了。 傍天亮时候,萧越察觉到一个凉凉的怀抱贴着自己的后背,她一个激灵,接着就安静下来,熟悉的触感和味道,告诉她,来人是顾夜阑。 萧越翻了个身,转过去面对着他,顾夜阑略带歉意道:“吵醒你了?” “嗯,床上忽然多个人,我当然会知道,又不是迟钝,何况你身上那么凉。” 顾夜阑略带歉意道:“怕冰着你,我还特意在火盆前烤了一会儿,还是很凉吗?” 萧越钻进他怀里,摇摇头:“这会儿不凉了。林竹没事了吧?” 顾夜阑轻声回答:“嗯,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吃坏了东西,闹得挺凶,大夫看过了,说是症状凶险,却无性命之忧,只是要调养一段时日。” 萧越坏笑道:“林竹惨了,过年期间竟然肚子出毛病,这下好了,咱们吃香的喝辣的,他只有看着的份了。” 顾夜阑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这话说得真不厚道。” 萧越又问:“是不是连酒都不能喝了?” 顾夜阑没憋住呵呵笑了出来:“这个年,林竹应该过得会不太痛快。” “那他到底吃坏了什么东西?厨房的周大娘向来很稳重啊,怎么会在吃食上闹出问题?再说,怎么阖府上下就他出问题了,我觉得很奇怪,你没查一下吗?” 顾夜阑疲惫地闭上眼睛,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暗哑:“林染做事周到细心,昨夜他一听下人禀报,就派人去请大夫,同时也派人去查了,只是这会还没结论。” 萧越听出他话里的困乏之意,问:“不是说没大碍了吗?你看起来精神头不太好。” 顾夜阑睁开眼睛冲她笑笑:“只不过一夜未睡,有点累。” 萧越没出声,继续盯着他的眼睛。 顾夜阑笑了笑,投降道:“瞒不过你,林竹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确实症状很严重,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吐了很久,体力不支昏倒了过去,当时大夫还没到,下人们慌了,他身边那两个没用的丫鬟就知道哭,当成林竹死了那样哭,还有一个昏倒了,掐了人中才醒过来,被我骂了下去。” 萧越赞同道:“骂得好,这个时候不想着赶紧帮忙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还哭得昏倒过去,表忠心也不是这个时候这种表法,我觉得你干得好。” 顾夜阑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我就说咱俩是贼公贼婆,沆瀣一气,跟旁人说话总是那么费劲,还得转弯抹角,就属跟你说话最痛快。” 萧越翻了翻白眼:“对对对,咱俩臭味相投,行了吧?” 顾夜阑又道:“我之前就觉得林竹屋里那两个丫鬟不省心,今日所见,竟然不知道她们已经成这副德行了,我看着很是蹊跷,就算是丫鬟忠心,也不必这副样子,临走时候跟林染提了一嘴,让他不要光查厨房,连林竹身边的人也一并查一遍,尤其最当首的那两个丫鬟。要是被我知道,有她们什么事,决不轻饶。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当师父的没用心,竟然让这种妖娆昏昧的人在他身边。林竹还年轻,不定性,若真是受了她们什么挑唆影响,以后行事板正不过来,那可真是罪过。” 萧越想着心事,没有立马答话,顾夜阑抱抱她,在她肩颈处嗅了嗅:“你这一夜也没睡好吧?还生我气吗?” 萧越推推他,笑道:“你就是为了这个又半夜撬我门来我屋的?” 顾夜阑抱她抱得更紧:“当时走得急,还没跟你说完,怕你还气着,放心不下,回到我的屋里,转了一圈,觉得又黑又冷,所以就过来找你了,还是你这里最舒坦,我现在一到夜里就不愿回自己的屋里,觉得冷冰冰的。好了,你别皱个眉头,放心,没人看见。” 萧越笑骂道:“别说得咱俩像是偷情似的行不行?” 顾夜阑嘿嘿笑。 “骗人吧你就,你那个屋子里怎么会又黑又冷?如月如蓝那么能干,你的屋子是整个国师府里最暖和舒服的地方了,偏偏到了你嘴里就变成冰窖似的,要是让如月如蓝听见了,非伤心得哭死不成,费那么大劲伺候,结果被你一句话就给否决了,冤不冤得慌啊?” 顾夜阑往前凑了凑,伸手揽住萧越的肩头,往自己怀里摁了摁,萧越不满地抗拒着:“你勒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顾夜阑低头望着她,没再继续动作,只是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生气就好,我最怕你生我气。” “我生气又如何?后果很严重吗?”萧越故意板着脸问。 顾夜阑夸张地说道:“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你发起火来多吓人啊?还混不吝,嘴巴又厉,我敢惹谁也不敢惹你,万一你一时想不明白不理我,我得赔多少个不是?” 萧越终于笑了:“我是想生气来着,可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又不是你花天酒地胡作非为,既然一桩桩件件都能寻着出处和缘由,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过往不可追,来日不可辜负,以后你好好对我,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顾夜阑低头在她额头上重重地吧唧亲了一口,萧越抬手去抹:“讨厌,你口水都沾上了。” 顾夜阑又抱了她一会儿,依依不舍道:“我得回去了,再过一会儿丫鬟们就要起来烧水,被她们看见,你又要跟我生气了,白日我再过来寻你,咱们一起吃饭。” 萧越心里甜滋滋的,还是嘱咐道:“你一夜没睡,好好补个觉吧,什么时候起算什么时候,不用着急过来找我,我又跑不了,要是你一直睡不醒我就过去看你。” 说罢自己先笑了,摇着头道:“咱俩真真是两个超级大傻子!” 顾夜阑被她说得有点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她。 “统共前后院十来步的距离,说得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似的,也太夸张了,你快走吧,再说下去我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了。”萧越催促着他。 顾夜阑也回过味来,觉得两人的对话无聊又幼稚,可是却别有一番情意在心头。 起身后,怀里心里都霎时空了一下,顾夜阑心中不舍,回头弯腰在萧越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萧越摸摸自己的脸颊,笑得像个孩子。 第二日午饭时间刚过,林染就来到了朝云堂,赶巧顾夜阑正在萧越那里吃午饭,如蓝直接引着林染来到后堂,在门口让巧斯通禀。 萧越小声问顾夜阑,要不要加副碗筷。 顾夜阑摇头:“林染应该是有事找我,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顾夜阑起身向外走,林染等在门外,萧越不放心也跟了出去,林染见到她,先行了个礼,萧越立马回礼。 顾夜阑回头看她站在门口处,想了想,对林染说:“你进来吧。” 林染有点意外,原本他以为顾夜阑是要跟他回正屋客厅的,没想到他竟然不走,直接在萧越这里处理事情。 萧越连忙对巧斯吩咐:“去给染公子和仙君上茶。” 顾夜阑对萧越道:“你先回去继续吃饭,我们说什么你在里间也能听得见。” 林染再次不动声色地瞧了两人一圈。 “师父,弟子失误,并不知晓师父还未用完饭,师父且请先用饭,弟子一旁等着便是。”林染拱手说道。 顾夜阑不介意地摆摆手:“本来就已经吃饱了,无妨,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是不是林竹的事有结果了?” 事实上他是因为没睡醒,被萧越硬生生叫醒,说什么不能连着两顿饭都不吃,起来后胃口还没恢复,吃了一点就饱了。 林染点头:“师父说的是。” 萧越也没了继续吃饭的心思了,但见顾夜阑瞪她,便只好退身回到里间,坐在圆桌前,假模假样端着米饭,耳朵竖得直直的,仔细听着他们的每一句话。 听了一会儿,萧越就全明白了。 感情林竹是被自己屋里的勾心斗角给坑了。 他屋里的妙镜妙亭,年纪都比林竹大一点,见他又年轻俊朗,待丫鬟们也算不错,虽然有时候会发脾气,但也只是嘴上厉害,几乎从不责罚,无论犯了大小错处,在林竹那几乎都能遮得过去,所以,日子久了,有些丫鬟们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妙镜和妙亭基本已经是林竹的房中人了,若无什么大的差错,地位基本不会变,原本两个一直在工作中互相搭配的小姐妹相处也挺好,但坏就坏在,最近林竹被萧越拒绝后又转投顾夜阑怀中这件事刺激之后性情大变,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这时候,年纪大一点的妙镜,行事的老道就显出优势来了。 平日里妙亭小性子也挺多,林竹觉得无伤大雅,也都随她去,有时候还会哄哄,大有宝玉撕扇子千金换晴雯一笑的架势,可他原本就是个半大孩子,自己的情绪都无法舒展缓解,此时再碰上妙亭耍脾气闹别扭,自然心烦无比。 原本林竹也不是什么性情敦良之人,这些日子妙镜的开解和温柔体贴,让林竹对她依赖有加,不出门的日子,唤她在眼前服侍的时间最久,有时候半夜喝闷酒,妙镜也在旁陪着,当然,最后夜深人静了,妙镜自然就陪到了床上去。 开始妙亭也没想着怎么多闹腾,原本妙镜就比她更老成,茗溪阁里,默认她是管事丫鬟,只是平日里林竹倚重虽多,可却是更加宠爱自己一些,嬉笑玩耍,多半也都是带着她,如今连原本属于她的那一份优势也被妙镜夺了去,妙亭心里不免怨气加重。 她又是骄横惯了,加上年轻,渐渐忘了自己丫鬟的本分,真真以为自己是茗溪阁里的小姐,带着情绪伺候林竹,难免话里带出一些酸话,林竹不爱听,说了两句,她就开始使性子,林竹哪是好脾气的主?便训责了她几次,结果妙亭更加委屈,连带着还打了好几个内务从来的花瓶茶具,赶上林竹那天心情不好,当场骂了出去,嫌她没用,并扬言要撵出茗溪阁。 妙镜原本也想着去劝和,但妙亭被赶出屋子,大大小小的事,林竹更加依赖,她一时没腾出时间,让妙亭一个人独处,便加深了怨恨。 此时底下的一个小丫鬟,叫凤娟,一直以来就想脱离下层丫鬟的身份,平日里机灵嘴甜,没少巴结妙亭,哄得她很照顾自己,基本粗使的活都没再做了,此时她站了出来,安慰了妙亭,并且重重地夸赞了一番妙亭的身段相貌,直说她就是林竹女官的不二人选。 一番话下来,说得妙亭心里舒坦了不少。 随后凤娟又说了,以妙亭的资质绝对应该排首位,妙镜不过装傻充愣,哄得人觉得她老实本分罢了,其实是个最有心机的人,平日里争宠争不过妙亭,此时遇到事了,她就开始兴风作浪,挑拨的林竹误会妙亭,其实她是想把妙亭踢走,安排自己的人顶上去,以后把持整个茗溪阁。 妙亭一听就慌了,直说自己从未想到这一点,凤娟便开启了说服之旅,说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先下手为强之类的话,若是等到妙镜怀了身孕,那可就晚了。 妙亭傻眼:他们侍床之后可都是要服无子汤的啊,怎么会怀有身孕? 凤娟一副沉痛的表情说道:妙镜姐姐可早就把汤换掉了啊! 妙亭登时傻眼。百度一下“狐仙国师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多少缠绵 四 在萧越看来,妙亭听信凤娟的挑唆给妙镜下药这件事虽然蠢,但也并非不能理解。 妙亭对自己的定位始终不清晰,若是安分做一个丫鬟,只需收收性子,好好表现,林竹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于她,若没有什么利害关系,林竹更不会去为了一个丫鬟伤脑筋,妙亭毕竟伺候了好些年,有情分有功劳在,大丫鬟的地位应该是稳定的,毕竟,用她总好过用一个生面孔好吧。 但她有了别的,超出了现实的妄想,所以,才给了凤娟恶念头滋生的空间,人都是如此,想要的多了,有时候就看不清眼前的路。 凤娟小心劝说妙亭,她们并不是要害人,那点药就只是让妙镜拉两天肚子,病病歪歪的没法伺候林竹,一直以来茗溪阁以妙亭和妙镜为主,她要是一下子不能主持大局,一时半会林竹去哪重新找人?这时候自然就想到妙亭的好了,到时候她先收收小性子,放低点身段,说点好话,把活干漂亮了,不愁挽不回林竹的欢心。 妙亭始终不是杀伐决断之人,毕竟涉及到害人,所以依旧犹豫不决。 可直到那天晚上,妙镜都没再从林竹的房里出来过,她站在门外,看着屋子里的灯灭了,心里的恨意泛滥滋生。 回想着林竹以往对自己的温存和缠绵,可是他此刻怀中之人却变成了妙镜,他们此刻在干什么?原本属于她的那份温存,林竹现在是不是都给了妙镜? 亏自己平日真的当她是知心人,妙镜张口闭口姐妹,不知此时翻云覆雨的两人,谁还会记得她? 恨与嫉妒,带来的果效往往是最直接的,于是妙亭下定决心,听从凤娟的建议。 凤娟倒也算有本事,托人买通了门房,弄了一些药回来,交到妙亭手里的时候信誓旦旦说是不会伤人性命,泄点肠胃罢了。 第二日清早,妙亭怀揣着药就来到妙镜的房中,将药倒在她的茶壶中,往里倒的时候手还在抖,回到房间里坐立难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从惊惧渐渐变成了焦急,足足等了一天却也不见妙镜回房。 她没回自己的房间,还能在哪里?无非是在林竹的房间,跟他腻在一起。 妙亭心里更加愤怒,原来妙镜平日里的端庄本分全都是演出来的,一旦有了机会,她不是比谁都要狐媚吗?如今她竟然已经大大方方吃住都在林竹的房里了! 这样一个祸害,若不及时除去,日后在茗溪阁,还有她的位置吗? 人若是想办点什么坏事,只消动了念头,总能寻着机会。 厨房送来了晚饭,妙亭借口查看,原本还没打定主意要不要从这里动手脚,怕这样做不准成,万一饭菜被旁人吃了就坏了,结果不看没事,一看肺差点气炸了。 妙镜平日最喜欢吃的虾仁,赫然躺在第一层,厨房的来人还不知深浅地解释一番说:“竹公子特地要了虾仁,还要嘱咐饭菜准备多一点。” 妙亭不知道自己怎么笑着把厨房的人哄走的,只知道自己当时满脑子杀了妙镜的心思都有了。 林竹平日根本就不爱吃虾蟹的,这道菜,不是给妙镜要的还是给谁?? 脑补了两人依偎在一起互相喂食的画面,妙亭不再犹豫,将药悉数都洒在了虾仁那道菜中。 动完手脚后,妙亭觉得解气极了,仿佛已经看到妙镜狼狈的模样和林竹重新宠爱自己的得意,但她只短暂地兴奋了一会儿,之后便忐忑地等待着结果。 一直到晚饭的餐具被撤出来,屋子里都没有任何动静,妙亭等不下去了,她思前想后,决定不能这样干等着,便主动进屋去服侍。 一进门,瞧见林竹歪在躺椅上,妙镜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正帮他修建着指甲,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都笑得很开心,妙亭咬着牙,以前都是她给林竹修建脚趾甲和手指甲的,如今这些活通通都归了妙镜。 妙镜率先见到她进门,第一反应是站起来,有些尴尬,想要解释什么,张嘴只说了句妙亭,林竹转头看过去,见妙亭寒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心里又来了气,语气很差道:“你来做什么?又没人唤你。” 妙亭忍着心中怒火,强行笑道:“我过来看看,怕公子有什么需要服侍旁人不周到的地方,毕竟平日有些活都是我来做,怕姐姐做不惯,伺候的公子不满意。” 林竹不怎么热络地说:“我看妙镜做得就很好,她伺候我,舒坦。” 妙镜强笑了两声,刚想说些什么,妙亭又道:“是啊,姐姐做事向来比我稳妥。” 林竹原本是想要开口,妙镜冲他小声啧了一下,林竹便不出声了,只是依旧不怎么爱搭理她,干脆转过身去不看她。 妙亭望着妙镜,见她神色颇为不自然,心中更加不快,打定主意只要不是林竹不开口撵她,坚决不走。 她这般杵在一旁,林竹倒还好,想不到她心里的弯弯绕,不觉得有什么,妙镜却不同了,对于妙亭的心理变化,她清楚得很,但见林竹又不放人,两人在他面前也不好闹得太过。 林竹抬眼瞅瞅妙镜,不满道:“愣着干嘛?继续剪啊。” 妙镜只得蹲下,顶着妙亭怨恨的目光,继续为林竹剪指甲。 林竹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刚才的话题,跟妙镜聊着天,见她回答得不怎么走心,要么是简短的嗯啊要么就只点头笑笑,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出不对劲,林竹转头往妙亭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悦道:“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不都说不用你伺候了吗?下去吧,这里有妙镜就行。” 妙亭咬着嘴唇,依旧站着,林竹已经开始不耐烦:“我说的话现在你连听都不听了是吧?你到底是来伺候我的,还是来惹我生气的?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妙亭刚要开口,妙镜忙打着圆场说:“公子,妙亭也是两日未见公子了,担心得很,平日里这些细活都是她做的,昨日她惹了公子的气,但却放心不下,所以才过来瞧瞧的。原本也是,我手粗糙,做活就是没她精细。” 林竹冷哼了一声:“我看不见得吧?这两日没了她,我倒少生了不少气,再说,你做得一点也不比她差,她既有性子,就让她且使着去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吧,茗溪阁,也不是离了她就不转了。” 妙亭眼泪都快掉了下来,林竹一瞧更加心烦,正想再说点什么,小腹处一阵疼痛难忍,他吸着凉气,弯下腰来。 把妙镜吓得够呛,慌张地问他怎么了,妙亭心里却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感,让你有眼无珠,让你不知道珍惜我的好!随即回过神来,不对啊,此时药力发作,不应该是妙镜疼得满地打滚吗?怎么变成了林竹呢? 果不其然,药力发作了,只不过上吐下泻,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的人是林竹,原因无他,只因妙镜接连两日跟林竹一同吃饭睡觉,每顿饭都被他催促着吃得很饱,原本就没不饿,加上连吃了三四顿的虾仁,再爱吃也没了胃口,所以林竹今晚再次催促她多吃点虾仁的时候,妙镜反过来哄着他吃了一些。 林竹尝了尝,味道也不算赖,加上妙镜亲自拾筷喂到他的口里,林竹不知不觉间多吃了好些,所以就导致了眼前这个局面。 若是妙镜病倒,顶多叫个大夫好好医治,也不会惊动太多人,可林竹就不同了,他身份摆在那儿,平日身体又强壮得很,从来没有闹过这么凶的症状,顾夜阑和林染都不会这么含糊过去的。 林染面相虽善,手段却雷霆之风,将自己屋里的如烟派过来伺候着林竹,安排好了之后,立马将妙镜和妙亭拿下,仔细审问了起来。 妙镜倒还好,因为一直陪着林竹,只是将这两天的一些事情详细交代了一番,而妙亭就不一样了,原本就做贼心虚,加上看见林竹那副凶险的样子,当场就吓得后悔不迭,一个劲地哭,她这种反常表现怎么能逃得过林染的眼睛,放走妙镜,单独留下她。 几番盘问之下,妙亭就全部招了,连带着凤娟也被供了出来。 林染没有收手,一鼓作气,将凤娟,和被她买通的门房,以及在府外谁帮她买的药,她怎么得知这些阴毒的法子,每一个环节都没放过,一一问了个清楚。 萧越听着咋舌,没想到一个丫鬟的地位之争都可以引出这么多事端来,凤娟的心思顾夜阑不说,她也猜得到,无非是觉得自己能力很强,应该位列大丫鬟之尊,奈何妙镜妙亭多年来盘踞不散,她无上位机会,如今瞧出端倪,瞅准时机,怂恿妙亭下手,倒是很有胆色,下手也毫不犹豫,是个人物。 而且妙亭生性骄纵,又无甚心机,以往妙镜提点关照谦让着她,才让她得以顺风顺水称霸茗溪阁。 只要扳倒了妙镜,妙亭得了势,以如今她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趋势看,首推顶替妙镜的人,肯定是自己无疑了。 加上妙亭这种人,真想收拾她,以后不愁找不到机会。 萧越唏嘘感慨不已,外边顾夜阑和林染谈得也差不多了,临末了,顾夜阑问了一句:“这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染沉吟着,没有立马回答。 顾夜阑道:“这种事我并非想要过问,完全可以交于你处理,只是我知道你向来仁厚宽容,怕你下不了手,留下了这些祸害,日后遗祸无穷。” 林染作揖:“师父明鉴,弟子原本想着是送官,但又觉得此事伤及国师府声誉,便想着将他们打发出府,各自回自己的老家即可。” 顾夜阑摇头:“不妥,惩罚太轻了。” 林染起身,替他们说情道:“此事,师弟也有做的不妥的地方,但他此次受损颇大,受的教训也足够了,不若攒些仁义和气,就当为他积福了。” 顾夜阑冷声道:“我早就说过林竹那个多情的性子,早晚酿出大祸来,偏偏他听不进去,把不分里外当做风流潇洒,若不是他平日里对下人约束不严,纵得这些丫鬟们生了不该有的心思,长了为非作歹的胆量,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此事必须严惩,门房竟然敢串通外面弄药进府祸害别人,若是以后他们有了旁的心思,是不是哪一天不知名的药也会神不知鬼不觉进到咱们的碗里?那时候,再想整治可就晚了!” 林染立马站起身,作揖认罪:“都是弟子治理府上不严,管束不当,让府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害得师父担心,望师父责罚!” 顾夜阑摆手,安慰他道:“知道自己治下太松,以后改了就是,这次处理他们,就当练手了,我只一个要求,就是要杀一儆百,让府里其他的有那起子心思的人都给我老实点,也知道知道,国师府不是那么好混日子的!” 林染面色白了一些,点头应承着。 顾夜阑往里屋瞥了一眼,终究顾忌着萧越还在,不能太不给林染面子,刚才说得顺口,当做平日那样教训他,此时方觉不该,便让林染先下去了。 见林染离开,萧越这才继续扒拉着盘子里的菜,顾夜阑进来瞧见她这副样子,便笑着问:“你倒还能吃得下去?” 萧越哼哼道:“林竹又不是我至亲,再说不是没性命之忧了吗?我为何还要茶不思饭不香味为他担忧?” 顾夜阑坐下,抢过她手里的筷子,跟着吃了几口,才道:“我是说你方才已经吃了不少了,这会再吃,当心积食!” 萧越站起来,拍拍肚子:“那你一会儿陪我出去走走吧,没你的陪伴这个府里我都不敢乱转,惨不惨?” 顾夜阑咽下嘴里的饭菜,将她拉至身旁,又一把摁下,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委屈了?” 萧越阴阳怪气地说:“一个小丫鬟因为嫉妒都能做出这种事,险些害得林竹掉了半条命,我真不敢想,以后我会经历什么,恐怕有的人对我的讨厌,要加倍翻翻吧。” 顾夜阑捏捏她脸:“有我在呢,府里这些腌臜事,我未必不知晓,只是不愿意去料理罢了,觉得碍不着日常起居,女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也仅限于下人们,兴不起什么风浪来,如今看来,不能小觑,何况,我有心护你,自然就会考虑周全,再不比从前。” 萧越没出声,顾夜阑晃晃她:“你不信我?” 萧越叹口气:“只是有点感慨。”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多少缠绵 五 林竹这件事,像是一粒小石子被投进了河里,只溅起了一点水花,随后归于平静,国师府里很快就没人讨论这件事了,妙亭和凤娟以及那个跑腿的门房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也几乎没人察觉,似乎从未有人提及,大家有默契地好像都忘记了。 过了几天之后,萧越问起来,这事林染最后怎么处理的。 顾夜阑淡淡说了一句:“都打发了。” “怎么个打发法?”萧越追问。 顾夜阑望着她:“你对这几个人这么感兴趣?” 萧越实诚地点了点头。 “每人打了板子,撵出了府,有家人的让家人领了回去,没家人的,自生自灭。不过以这种光景被撵出去的,即便家里有人,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凡日子不错的人家,哪有卖儿卖女当奴隶了?妙亭和凤娟的家人,不是赌就是酒,并非什么安分勤劳之辈,何况,一通板子下来,虽不至于废人,但也得养上个仨俩月的伤,估计,生计都很难捱。”顾夜阑说得几乎没有什么情感起伏,萧越听了,也只是‘哦’了一声,没说别的。 顾夜阑走过来,捏捏她腮:“不高兴?” 萧越好像在思考,顾夜阑追问:“觉得我发落得太狠了?” “不,他们能干出下毒这种事,林竹命大身体底子好,才没性命之忧,若不发落得很,让旁人瞧了去,日后若是有什么不顺心不痛快的事,就用这种阴毒的手段泄愤,这府里还了得?”萧越一边想一边缓慢说着。 萧越不是圣母观音,虽然也会唏嘘感慨这些被撵出府丫鬟们的命运,可终究事是她们自己做的,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没道理因为受害者命大所以要轻饶,虽然被人带走时,哭得撕心裂肺,认错悔改的话说了一箩筐,究竟是不是真心悔过还两说。 如花年纪的姑娘,又在府里吃住惯了,这下体面没了,收入也没了,甚至健康都算不上,以后会过怎样的日子,萧越不用多想,数不尽的影视小说资料都说明过,她也不愿意去探究。 何况她一直认为,谁都有缺点,每个人都有脾气,但是一个人真正的本质,是在他遭受不公甚至心怀不满的情况下,还能不能保留做人的底线,而这几个人,遑论谁是主犯从犯了,人品着实不咋地。 林竹并没有做什么真正意义上伤害他们的事,只因为自己的私欲和贪欲,就下这种黑手,留着日后也是祸害。 像萧越,有时候被卫景如这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也只是想想,哪一天,她能自行想开,主动走人就好了,再不济,也就是在顾夜阑给她吃瘪时候,作为一个吃瓜群众看看热闹,心里偷偷喊几声痛快,小人得志一番,但真正想什么招损她害她,萧越从未想过。 凤娟和妙亭的事,给萧越提了个醒,以往电视剧中的情节,也是来源于现实,她在文明社区生活久了,渐渐以为,人人都一样,竟然松懈到忘记还有内院倾轧这回事。 真真不该。 她心里的千般计较和百转心肠,顾夜阑当然不会知道,还以为她是被这种事吓着了,便逗她:“你不是那种敢下手废了男人的女中豪杰吗?怎么也被这种小事搅得心神不宁,我看你心事重重好几天了,着实不应该啊!” 萧越摇摇头。 顾夜阑也收起调笑的心思,正色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还在为这些事担忧吗?我说过了,有我呢,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 萧越露出稍安勿躁的表情,解释道:“你想多了,我伤脑筋的侧重点不在那儿。这件事你做得很对,反倒是林染最开始的处理方案,让我有点意外,因为在我看来,林染平时虽然性情温和,但不代表他没能力,林竹那出这些事,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顾夜阑抿着嘴没出声,萧越又道:“你把府里的事通通交给他打理,几乎不怎么管事了,都能知道林竹屋里的丫鬟们闹得有点不像样子,林竹接管府里的大小事情,不应该不知情,难道他都没有想着约束一番吗?” 顾夜阑点头道:“是啊,府里一共几个主子呢,每个院里的事,又能有多少?” 萧越听出其中含义,小声问:“你觉得林染是故意的?” 顾夜阑没承认也没否认。 “可是为什么啊?”萧越不解。 顾夜阑看着一旁,依旧没答话。 萧越用手扒拉着瓜子,也低头不语。 顾夜阑笑道:“瞧瞧你这张脸皱的。” 萧越用手背托着腮,叹气道:“哎,你们这些豪门深宅里的人的心思啊,简直比深井还难测,跟你们费神,浪费脑力。” 顾夜阑轻声笑着说:“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林染想要的,一直比旁人要多。” 萧越略带几分不解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们国师选择继任者是有一定的条件吗?”顾夜阑问。 萧越笑:“那当然,难道阿猫阿狗都可以当国师啊,我可没那么天真。” 顾夜阑也笑,只是笑意很浅:“可是条件如何,只有国师才知道,继任者也是在即将继任前夕还能够知晓。” 萧越捋顺了下思路,问:“所以说林染并不知道?” 顾夜阑点头。 “那又如何,反正大家都知道,林染是下一任国师的不二人选啊,这个我一进府就听说了,而且你也说过,并且从不掩饰,这件事还有什么探讨的余地吗?”萧越着实不明白。 顾夜阑看向她,萧越忽然一拍脑门,凑过去小声问:“难道说,林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林染想要除掉他,这才有了前两天那出戏?” 顾夜阑气得敲了下她的额头:“你挺敢想啊?” 萧越揉揉额头:“是吧?我也觉得自己脑洞太开了?” “什么?” “没什么,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别卖关子,直说不就行了?”萧越不满道。 顾夜阑收起玩闹心思,面色颇有几分沉重:“我知道,林竹这辈子无论怎样都当不成北齐的国师,可林染不知道。他是个有志气的人,不像我,每天不耐烦这些杂物,当这个国师,也不过是拿人钱财,忠人之事罢了,不是皇上觉得林染年纪太轻,不准允我卸任,说不定我现在早就回西白山当个闲散人了。而林染,他是立志要做一番事业的人,所以,一些不确定的因素,他会一直留心。” “林竹的事,总不至于是他安排的吧?以林染的行事风格,真要是想对付谁,不会用这么低端的手段。”萧越说着,一股悲凉涌上心头:“可是他们平日里看着是那么兄慈弟恭,和气和睦啊,难道” 顾夜阑打断她:“你别想太多了,我的意思是说,林染虽然不至于对付林竹,但林竹院子里乌七八糟的事,他也是老早就知道,故意默许不去管束的,大概是存了任凭他的心思吧。” 萧越点点头:“有证据吗?” 顾夜阑笑得很笃定:“没有,只是凭感觉,凭我对林染的了解。” 萧越明白了:“以林染的手段,别说一个国师府了,就算是半个京城让他打理,也应该是井井有条,不至于出这些纰漏。林竹么,随他去好了,贪玩好乐,胸无大志,日后,不过也只能做一个偏安一隅的闲人是了。” 顾夜阑默然。 萧越将手里的瓜子放下,狐疑道:“可是,你们国师不是不能结交权贵,不与朝臣来往不涉政权党争吗?再怎么心比天高,也不过就是尽职尽忠干好国师这一职业,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顾夜阑用那种略带悲哀的眼神望着她,萧越看着来气拍了他胳膊一下:“有话说话,你少用这种眼神看人!” 顾夜阑叹口气,站起身:“走吧,不说这个话题了,你闷在府中好些日子了,再有几天就过年了,京城里街上热闹得很,带你出去转转。” 萧越拉住他:“你这人烦人得很!说话不说完,非要吊人胃口!给我站住,今天不说清楚哪也不许去!” 顾夜阑双手捏她腮,萧越喊疼,顾夜阑笑得更开怀,手被她狠拍了好几下才松开,萧越揉着发酸的腮帮子,骂道:“欠打吧你,再敢捏我我就揍你!” 顾夜阑被她逗笑了,推着她去里屋衣柜里找外套和狐裘大氅,嘴上说着:“别忘了国师可是能经常面见皇上的人,离皇权最近,心里要是想要琢磨点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萧越一听愣住了,闭上嘴乖乖地进去找衣服。 顾夜阑颇为意外地问:“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萧越一边系扣子,一边拎上狐裘大氅,带着一脸惊悚的表情说道:“涉及到皇家的事我就不听了,知道得多了危险也多,我还想多活两年。” 顾夜阑哈哈大笑,还要再说话,萧越扑过来捂住他的嘴,警告道:“你不许说,说了我也不听。” 顾夜阑拿下她的手,安慰道:“瞧把你吓得,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 萧越用力点头。 顾夜阑气得瞪她,萧越哈哈大笑。 “不该跟你说的,我是不会说的,这个你大可以放心。” 顾夜阑说完,就拉着她的手:“走吧,带你去见识下盛京的繁华景象。” 萧越吐槽道:“又不是没见过,说的我好像没来过京城的乡下土老帽似的。” 顾夜阑回屋里,如月伺候着他也穿戴完毕,两人向外走去,刚到门口,崔康已经迎了出来,行礼禀报:“回仙君,车已经备好。” 顾夜阑点头,回身拉着萧越上了马车。 萧越掀着车帘向外看,漫不经心问道:“今天带我出来玩,是提前就有的计划还是临时起意?” 顾夜阑轻声哼了下,没回答。 萧越回头瞅他,觉得他闹脾气的样子很好笑,便嘲笑道:“幼稚。” 顾夜阑瞪眼,作势要扑过来,萧越捂着嘴咯咯笑:“本来就是,不知道大家见没见过,顾仙君现在这番模样?要是没旁人看见了,仙气飘飘的国师竟然有这么赖的一面,会不会震惊得晕过去?” 顾夜阑挪了下位置,离她很近,萧越想要躲,被顾夜阑一把捞了过去:“往哪跑?有胆子说我坏话没胆子受我惩罚?” 萧越被他勒得嘿嘿直笑:“是呀,我胆子小,仙君饶命吧。” 顾夜阑将她锁在怀中,不让她动弹:“饶了你也行,让我抱一会儿。” “抱多久?” “看爷的心情。” 萧越小声骂道:“讨厌!” 两人就在行驶的马车中,静静相依偎,谁都没有说话,仿佛这样抱着彼此,就足够幸福。 车子在一辆首饰店前停下,萧越探头瞧:“仙君这是准备打扮我一番吗?” 顾夜阑瞟她一眼:“过年了,这里新出了一些首饰样式,带你来瞧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萧越没有欢天喜地地往里走,而是站在台阶下不肯上前,板着脸问他:“你一个大男人,家里又没有女眷,是怎么知道这些首饰的消息的?” 顾夜阑简直不想搭理她:“我是男人也不代表什么都不懂,想送你点东西,女人喜欢的无非是胭脂水粉和布料衣裳,一打听京城中哪家最好不就知道了?” 说完还用那种鄙视的眼光瞪了她一眼,萧越挺挺胸脯不服气道:“谁说女人就喜欢这些?我就不是那些庸脂俗粉!” 顾夜阑换上一脸惊奇:“哦?是吗?那你喜欢什么?” 萧越清清嗓子:“听好了,我喜欢,真金白银!” 顾夜阑嘴角扯了扯,直接没搭理她,指着门口问:“到底进不进去?你要是真的不喜欢首饰咱们就走。” 萧越回身就拉住他胳膊:“别介呀,既来之则安之,我虽不喜这些俗物,可到底是你一番心意,总不能不领情吧?我是那种不识趣的人吗?不是!走吧,咱们进去瞧瞧,仙君眼界高,给参谋参谋。” 说完还配上一张嬉皮笑脸,顾夜阑故意绷着脸:“我就知道,你俗人一个。” 萧越忙不迭点头:“对对对,没有什么心情不好是几件首饰治愈不了的,如果有,那只能说,首饰的数量太少,价值不够贵重!” 顾夜阑站住,气得‘嘶’了一声:“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女儿家的矜持闺秀?” 萧越瞪他一眼:“快走吧,一共这么两个台阶,啰嗦这么半天还没走完,八成不是诚心实意。” 顾夜阑刚要瞪圆眼珠,萧越已经率先跨步走了进去,店伙计眼尖瞧见她,立马迎了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算是私奔吗 一 伙计很热情地介绍,嘴巴不闲着,萧越眼睛瞄到哪一个,他就跟自动播放似的,开始吧啦吧啦介绍,连着转了两个柜子,萧越长长地叹了口气,原本跟在身后两步的顾夜阑立马大步跨上前,伙计吓得闭上嘴,萧越挤出一个笑容,尽量用不伤害人感情的语调对那个伙计,和蔼可亲地说:“谢谢你详细周到的介绍,我先自己看一会儿,有不明白或者想知道的地方到时候再问你,行吗?” 伙计怯怯地看了一眼顾夜阑,行了个礼,就溜了下去。 萧越松了口气:“终于消停会儿了。” 顾夜阑也放松下来,站在一旁,默不出声地看着她,渐渐发现,萧越并不是很偏好那些黄金首饰,看一眼基本就闪了过去,目光多停留在另一些偏素雅的首饰上。 至于萧越呢,其实她觉得大部分的首饰都很漂亮,有的富丽堂皇,有的清新淡雅,各有所长,如果可以,她当然想豪气万丈地走过去,只挑出几件对伙计说:“除了这几个,剩下的都给我包起来。” 可是萧越一没这么充足的资金,虽然顾夜阑带她来,应该用不着她花钱,但若是狮子大张口,就太缺心眼了二来,她也没这么多需要戴首饰的场合,每日都在朝云堂里待着,身上滴溜当啷戴那么多不够麻烦的。 心里转过念头,萧越自然就减了兴致,所以几乎将柜台都转遍了,也没开口说一句话,更别提表现出对哪个首饰的喜爱之情了。 她在瞧首饰,顾夜阑在一旁瞧着她,又过了半会子,忽然招手叫来伙计,问他:“店里所有的首饰都在这儿摆着了?” 伙计停了半秒回答道:“楼上有一些更加精细,也贵重一些的,买的人少,所以没摆出来。” 顾夜阑明白话后面的意思,就是给京城里那些挑剔又不差钱的主准备的呗,他手一抬:“前面带路。” 伙计面露喜色,忙不迭弓腰引路,萧越觉得没必要,刚说了个不字,就被顾夜阑一把拉了过去。 萧越只得小声对他说:“不用了,楼下的这些就很好,我只不过挑得慢而已,上楼干嘛?” 顾夜阑说得理所当然:“楼下的你既看不上,就去楼上看,你既有好眼光,我难道还买不起?” 萧越哭笑不得,凑过去问:“大哥,你是钱多没地花吗?” 原本就只是一句调侃的话,谁知顾夜阑竟真的点头承认:“是。” 萧越咋舌:“炫富也没必要这么裸吧?” 转了个弯,顾夜阑也低声说道:“国师府的一应开销都由皇上的私库专门供应,用不着我费心,每个月都有人送到账房上,我自己也有例银,加上皇上动不动就赏赐,我又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就越攒越多。” 萧越听着一阵嫉妒,偏偏眼前这个人还一脸云淡风轻的说得那叫个理直气壮。 到了楼上,店伙计将二人引至里间,一位掌柜模样的男子含笑迎上来,伙计便悄悄退至门口,寒暄了两句,顾夜阑让他等在一旁即可,不必贴身伺候,于是两人慢慢踱着步欣赏着楼上更加精美的首饰玉器。 待到眼前无人时,萧越才接着刚才的话题:“仙君,你刚才的那段话以后不要说了,小心遭嫉妒啊。”萧越颤巍巍地说。 顾夜阑乜斜她一眼:“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吧,钱又如何,金银又如何,有了就有了,没有就没有,也不碍着我什么。” 萧越痛心疾首:“那是因为你没尝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苦,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顾夜阑不服气道:“爹娘自小手把手教我们干活,后来他们去了,剩我和瑾瑜相依为命,我们俩自己打猎种菜,虽然年纪小,但填饱肚子没什么问题,也不觉得日子多难熬,再后来被师父带到了国师府,银子多了,衣裳也精致了,可我并没觉得日子比以前开心多少,相反看我师娘和师父,吃穿不愁,锦衣玉食,却郁郁寡欢一辈子。” 萧越哑然,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有钱人的快乐,你体会不到。” “说白了,我自小到大,都没感受到钱能带来的快乐,在我看来,银子就是摆在钱庄和家里积灰的。” 萧越抬手制止他:“行了行了,别再说了,当心引起公愤,我第一个就听不下去。” 顾夜阑好笑地瞧着她,萧越一抬眼,瞧见一套雅致的青玉首饰,耳环发簪和项链,花纹样式不同,却又遥相呼应,做工细致得当,萧越只一瞥,就有点挪不开视线。 顾夜阑向后招了下手,掌柜上前来,例行赞叹了一下萧越的眼光和品位,再把这套首饰夸了一通,随后详细解说着这套首饰的做工和来历,正说得起劲,顾夜阑抬手作势制止,掌柜的立马收了声:“不必说这么多,直接说多少银子就行了。” 萧越无声地翻着白眼,掌柜的后半截话关于这套首饰的软条件还没施展呢,就直接问到钱,真够扫兴的。 有些货物自己本身的价值是一方面,还要有一些助攻,比如说雕刻师傅是多么高级别的大师,呕心沥血多久匠心制作,或者说是赶上什么大日子为了纪念什么而制作,再不就赋予一些别的含义,总之360度无死角地来提高货物的定价,顾夜阑这么一打断,让人家掌柜一肚子的说辞都憋了回去,不是给人家添堵么? 好在掌柜的心理素质好,直接开了价,然后就笑眯眯地望着萧顾二人,似乎很笃定,顾夜阑能买下来。 萧越听完报价之后,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我滴个乖乖,赶上一座宅子的银钱了,这么贵! 她想要给顾夜阑提个醒,还不待用眼神示意,顾夜阑已经张嘴就说:“好,包起来吧。” 这么土豪??? 可是她不要当冤大头啊! “慢着。”萧越叫住了乐颠颠准备转身收拾东西的掌柜的。 “太贵了,我们不买了。”萧越神思淡定地说。 掌柜的脸色立马黯淡了几分,顾夜阑待要开口,被萧越一把拉着往楼下走:“你是不是傻?人家要多少你就给多少?花这么多钱买一套首饰还不如买套宅子呢,投资房产还有升值空间。” 顾夜阑拉了她一把,两人在楼梯口站住,萧越见他神色有点难看,便停下来。 “你都转了几圈了,哪个也没看上,难得有一个入得了眼的,贵点就贵点,要是我手里的银子花了能换来你个高兴,也算是值得,不然放在家里干什么?等着生锈?” 情感上萧越真想给他这段an极了的话打call,但理智上又告诉自己,此时不宜花男人太多钱,尤其是这种带有水分的钱。 “还有,这间铺子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首饰铺,来这里买东西的女眷,要么达官要么显贵,都是不在乎银子的主儿,何况,金子有价玉无价,我就是再多报两倍三倍的价钱,有的人也觉得值。”顾夜阑低声解释道。 萧越还想再劝他,顾夜阑已经拉下脸来了,对掌柜的说:“包好,送到国师府,管家自会给你结清账。” 掌柜的肥嘟嘟的肉脸顿时笑成了十八个褶的狗不理,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顾夜阑拉着萧越蹬蹬蹬下楼了,萧越脸皱吧得像一坨面团,直到上了车,还是寒着一张脸,顾夜阑坐在对面,原本想去拉下她的手,被萧越一下子躲开,又试了两次,干脆一把将她拉过去坐在大腿上,萧越烦躁地推着他:“你腿痒痒是怎么了?总把我扣在上面干嘛?” 顾夜阑捏捏她腮,萧越向旁边躲着。 “我就是喜欢抱着你,这样说说话多好,显得多亲近。” 萧越瞪他:“你不是刚才霸道总裁的语气了?” “什么总裁?” 萧越不接茬。 顾夜阑又伸手去挠她下巴,萧越没咋地,他先笑得止不住,气得萧越骂道:“我又不是小狗,少挠我。” 顾夜阑笑得更开怀,两只手圈住她腰,令萧越动弹不得,双手交握,十指交叉,跟个铁链一般坚固,萧越想推都推不开。 用鼻子蹭蹭萧越肩头,顾夜阑的声音听起来很幼稚:“我想让你高兴一下,你既喜欢,咱们买回去有何不好?你生我气干嘛?我又没做错什么。” 萧越恨恨道:“买回去我也没有场合要戴啊!这套首饰一看就是盛装时候才需要的,难道我每天穿戴整齐,在朝云堂里给你看,给巧斯巧云她们看吗?” 顾夜阑神情略略一黯。 “不戴放在屋里就是个摆设,还生怕哪天遭贼惦记给偷了,又怕丫鬟们不小心手滑给打碎了,与其这样提心吊胆,不如买楼下的一些简单的,舍得戴,也不会很招摇。” 顾夜阑小声问她道:“那要不咱们再去楼下买点别的戴?” 萧越摇头:“还有,我觉得这个时候不该随意花你这么多银子,不合适。” 轮到顾夜阑不解了:“你是我女人,我是你男人,花钱给自己女人穿金戴银有什么不合适?什么叫这个时候?现在不合适,什么时候合适?” 萧越张了张嘴,放弃了解释谈恋爱跟结婚的不同,可顾夜阑不依不饶,非让她说清楚,没办法,萧越只好说了句:“我现在不还没真的成为你的女人吗?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花男人的钱,当然不合适。” 顾夜阑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手劲却未松:“说到底,你还是存了别样的心思,不愿嫁给我,没当我是你男人,是不是?” 萧越像条被丢在岸边的鱼,只有干张嘴的份。 “我都跟你解释过了,你怎么那么较真啊?”萧越试图把话题扭转回来。 顾夜阑声音低落:“是我无能,嘴上说着不让你受委屈,可是府里压着一个郡主,让你出入不方便,还净受委屈,又没办法把她赶走,你这般怪我,也是应该的。” 萧越仰天短叹,真想拉着顾夜阑马景涛式的晃晃他,再大喊一句:老兄,不细节个样子滴啊! 但又一想,得了,这种调调他更能接受,也免得她还要费劲解释谈恋爱合则聚不合则散的理念。 萧越的沉默,在顾夜阑看来,就是无声的控诉,他抱抱萧越,坚定道:“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就带你去过逍遥的日子,不再受拘束,到时候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保证没人再管你。” 萧越一听话不对头啊,连忙问:“你待如何?” 想到依他的性子可能冲动的情况,吓了一个胆颤道:“你可别冲动啊,安和郡主再怎么说也是皇室,皇上不可能维护他过于你我,要是你真的干了什么刺激她的事,到时候撕破脸,谁都不好过。” 顾夜阑答道:“我当然知道,在宫里进进出出快二十年,我会连这些都不清楚?你也太小瞧我了!” 萧越被他堵得来气,又在他膀臂上掐了一把,可惜衣服厚实,他又结实,没掐动。 “好了,难得出来一趟,还把你惹不开心了,走,天快黑了,带你去逛灯市去。”顾夜阑提议。 萧越一下来了兴致,好奇地问:“也没到正月十五啊,这就开灯市了?” “年前大家要买灯笼回家挂在门上啊,所以就有了灯市,很热闹,还有许多小吃摊,带你饱饱眼福和口福。”顾夜阑也一脸向往,萧越被他说得勾起了兴致,点点头。 顾夜阑瞧了她一眼,忽然凑上去在她腮颊上啄了一口,这一下冷不防,萧越又气又笑,推了他一把:“讨厌!” 顾夜阑神色真挚:“我想让你高兴,想看你笑,我知道你在府里过得憋屈,不开心不自在,今天带你出来,就是想逗你乐一下,你心里的计较和担心我都知道,相信我,别去想了好不好?你都不知道我多愿意看你在我身边开怀大笑,要是你总不开心,我都快要憋屈死了。” 萧越抿着嘴,小声道:“在府里有你陪着我的时候,也不总那么无聊,我挺好的。” 顾夜阑捏捏她手心,复又抬起放至唇边,亲吻了一下:“你不懂,如果不能让你高高兴兴地过日子,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萧越还待宽慰他,顾夜阑又道:“师父曾经说过我,心无大志,这话皇上也说过,可我就是挺没出息的,我不想像师父那样,做一个兢兢业业令人敬仰的国师,也不像林染那样,有一些自己的计划,我觉得最怀念的日子,反而是在西白山的时候,所以每年都会去那住上很长的时日,在那里,无忧无虑,我好像才是活着。现在有了你,我就想带你过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你愿意吗?” 萧越心里嘀咕:“这算不算是求婚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算是私奔吗 二 ,最快更新狐仙国师最新章节! 灯市比萧越想象得更大一些,具体布置跟电视上演出来的差不多,虽然是冬天,但因为没几天就过年了,人们好像都奔着每年一次的热闹出门,不似往常怕冷躲在家里,所以街上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走在这样热火朝天的人群中,心情自然也容易受到感染,萧越左顾右盼,笑得乐呵呵,街道两边各式的花灯让她目不暇接。 手心一紧,她低头看去,是顾夜阑从后方走到身侧,眼睛明明看着旁边一个牡丹造型的花灯,手却不知何时握住了自己的手。 萧越这边只能看见他的侧耳的脖颈,抿着嘴偷笑,见顾夜阑转头朝前看,拉着她往前走,萧越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站着不动,顾夜阑停下来回头看她,萧越努努嘴指着两人交握的手,问道:“你要是想牵着我的手逛街,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做出一副牵着小狗小猫的动作?” 顾夜阑抿着嘴,迅速转回头去偷笑两声,随后装出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后拉拉她:“前面人多,我怕你被挤散了。” 萧越也不反驳他,任由他拉着自己慢慢走着,东逛逛西瞧瞧,路过有卖小吃的摊位,顾夜阑若是觉得干净,就侧头问她想不想吃,萧越点头,就买一些,摇头就不买,俩人就这么悠闲地逛了大半条街。 萧越嘴巴里吃着东西,肚子里饱饱的,身体暖暖的,感觉妙极了。 顾夜阑忽然回头瞅她:“你吃这么多,一会还吃不吃饭了?” 萧越笑道:“逛夜市么,就是一边逛一边吃,谁还正经吃饭啊?再说你当我是猪么?哪有那么大的胃口,吃了大半条街,我早饱了,现在我不担心会不会饿,倒是担心消化不良,夜里难受。” 顾夜阑责骂道:“活该!谁让你刚才吃那么多油腻的东西!” 萧越瞪眼回击:“不是你买给我的吗?” 顾夜阑一滞,干脆不说了,拉着她还往前走,经过一个老人的摊位前,顾夜阑松开萧越的手,叮嘱她道:“别乱动。” 萧越站住,奇怪地望着他,见他走到老人的面前,蹲下,将手里好几个油纸包都放在他眼前,还回头指了指萧越,随后就起身走了回来。 离得虽然不远,但顾夜阑说话声音小,加上街上很吵闹,萧越没听清楚他到底说了,小声嚷嚷着:“那是我的吃的,还没吃完呢,你干嘛给我送人?” 顾夜阑拉着她就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省得你吃多了,送给那位老者不是正好?看他样子就知道家里很穷,那几个油纸包里的吃的,够他吃两三天的了,既然能干点好事何苦在你这浪费?” 萧越气得在后面直咬牙,不过回想下刚才那位老者在寒风中单薄的衣衫,出来摆摊连个像样的家什也没有,想来条件应该真的很差,再摸摸自己撑得圆鼓鼓的肚皮,便不再做声。 顾夜阑回头瞧她:“怎么不吭气了?” 萧越反问:“你钱那么多,怎么不多周济周济?” 顾夜阑回过头去,放慢脚步,淡淡说道:“世上穷人多了,我还能一个一个帮不成?我不是菩萨,管不了那么多,何况,菩萨不也没管他们吗?一人一个命,碰见了能顺手搭一把就搭一把,人这一生的际遇,还是要看自己的。” 萧越品品他的话,没毛病。 顾夜阑却以为她有情绪了,便回头问:“你失望了?” 萧越摇摇头:“没,我赞同你的做法。” 顾夜阑紧了紧握住她的手,指着前面一个摊位说道:“那里有卖面具的,想不想过去看看?” 萧越心里一乐:“好呀,正好当做参加假面舞会了。” “什么舞会?” “就是一群人都带着面具,谁也不知道谁长什么样,多好玩。” 见萧越这么感兴趣,顾夜阑也跟着大步往前走。 两人站在摊位面前,认真地挑选着自己要戴的面具,顾夜阑挑得很快,抬头看去,见萧越竟然也很快选好了,有点意外地看着她:“下午见你挑首饰的挑剔劲,我还以为要等你半天呢。” 萧越晃晃手里的面具,随后戴上,是一个凤凰造型的面具:“也不一定快或者慢,合眼缘的一眼就可以,不合眼缘的看一天也不会买。” 顾夜阑也戴上自己挑的,一个黑色简单造型的面具,俩人相顾,随即都哈哈大笑。 顾夜阑再次拉起她的手,指着不远处热闹的摊位:“走,猜灯谜去。” 萧越觉得带劲,真跟电视中的情节一模一样啊,往往这种时候,猜灯谜的地就是男女主角相遇的重要场所了,男女被对方的才气吸引,或者因为争彩头不打不相识,摘下面具的一瞬间一见钟情,都是这些套路。 可,看看身边的人,再瞧瞧自己被握得紧紧的手,萧越不厚道地叹了口气,她是没什么机会了,正好当个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就好。 萧越不热情,顾夜阑更不积极,俩人就站在旁边,看着一群戴着面具的人你猜我答,倒也不无聊。 过了一会儿,萧越问道:“你怎么不去猜啊?” 谁知顾夜阑反问道:“你怎么不去啊?” 萧越被问得一顿,接着理直气壮道:“我是女人家啊,不好这么抛头露面的。” 顾夜阑嗤笑一声,随即指指周围一圈群众,不少女子在其中,跟男子结伴的更不在少数:“我看你是猜不出来吧?” 面对这么无情的嘲笑,萧越,承认了:“我猜不出来不奇怪,反正我从来也没夸自己是个才女啊,倒是你,你一个都猜不出来吗?” 顾夜阑点头,承认得更干脆:“难的那几个猜不出来,简单的猜出来也懒得说,那些彩头看都看不上,猜出来拿在手里多累赘。” 萧越万万没想到他的思路是这般走向,好笑地摇摇头,忽然瞧见不远处一个蝴蝶造型的面具,看起来颇为精致,好几个人围在下面猜着字面的谜语,但都没人能猜出来,渐渐的,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萧越指指,又戳戳顾夜阑道:“我喜欢那个。” 顾夜阑抬眼看去:“哦。” “哦什么哦?这时候你不应该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帮我拿下那个面具吗?”萧越啼笑皆非问道。 顾夜阑果真上前一步,看了看谜面,随后又退了回来,摇摇头:“猜不出来。” 萧越差点背过气去:“你都不肯花时间琢磨琢磨?” 顾夜阑指指脑壳:“累得慌,我不擅长干这个,你若喜欢,咱们就在这等着吧。” 萧越失笑:“你又猜不出来,咱们在这等着干嘛?” 顾夜阑歪头瞧她,隔着面具看不清他别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双眸子亮晶晶的,萧越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的鼻尖问道:“你不会指望我吧?让我自力更生?” 虽然只能看见眼睛,萧越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顾夜阑白了她一眼,便又问:“那就是让我扮可怜,施美人计?等着老板心软送给我?” 这下顾夜阑不仅只是白了她一眼,而是赤裸裸地嗤笑了一声:“等你用美人计,倒不如指望我用美男计来得快。” 萧越望向老板的位置,果然,除了男老板,还有一个负责挂和摘忙得团团转的老板娘。 萧越狠狠地在顾夜阑胳膊上掐了一下:“那你倒是去啊。” 顾夜阑似乎是‘嘶’了一声,轻轻躲着,语调淡淡的:“那我还是去抢过来吧。” 萧越原本以为他说着玩的,结果顾夜阑真的松开她的手往老板那里走,吓得萧越忙拉住他,惊呼:“你疯啦?喧嚣闹市竟然为了一个面具抢人家的摊位?” 顾夜阑站住,冲着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想要我就要想办法满足啊。” 萧越赶紧说:“我不要了,也不是多喜欢,你消停会吧啊大哥。” 顾夜阑笑出声,萧越觉得不对劲,把他的面具掀开,见到一张欠揍的脸:“吓唬你的,瞧你那么没出息的样子,我难道会为了这点小事去欺负一介老百姓?” 萧越咬咬牙,加重力道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不出所望地看到了顾夜阑皱吧的脸,随后一巴掌拍过去,把他的面具给扶正了。 顾夜阑凑到她耳边道:“我不抢,等着。” 说罢就走到老板身旁,不知道嘀咕了什么,见对方点点头,顾夜阑便满意地转身回来。 萧越好奇地问:“你怎么跟人家说的?老板答应了?” 顾夜阑点头。 “那怎么没拿回来面具?” 顾夜阑耐着性子解释道:“老板也是读过书的人,讲究个气节和规矩,看他设置的谜面就知道了,不同于旁的卖家,旁人的大多粗俗浅显,他的摊位上围着的基本都是读书人,看见了吗?” 经他一说,萧越看过去,还真是的,虽然大家来猜谜大多数都戴着面具,可是这个摊位上的人,无论从身形还是谈吐上都能看出来,应该是一些有文化底蕴的人,这样一比就比别的摊位高出不少段位来。 “然后呢?”萧越继续问。 “所以啊,我就跟老板说,我不破坏你的规矩,如果有人猜出来带走我没意见,若到最后都没人猜出来,他也是做生意的,别那么死板,我出银子买下便是。” 萧越品了品,问:“要是那个老板固执死板非要守着规矩不肯答应呢?” 顾夜阑看都没看她:“那就不要了呗。” 这个答案萧越倒是意外,瞅了他半天,最后翻翻白眼,觉得自己脑袋欠抽,竟然问他这个问题,顾夜阑向来不按套路出牌,自己怎么还没长记性呢。 倒是顾夜阑歪过头来,用胳膊碰碰她肩头,问:“怎么不说话了?” 萧越盯着前面的人群回答:“看人家猜灯谜呢。” 顾夜阑捏捏她手心,萧越哼了一声:“连一点为了佳人不管不顾的场面话都不肯说,真是小气。” 顾夜阑知道她气什么,哈哈笑着,又拉拉她手,指着不远处的老板娘说道:“戴着面具做生意,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谜面水平又较高,我赌这个老板曾经是读书人,如今落魄,气节犹在,所以会守着规矩,但是能豁出脸面上街摆摊,出卖学识,证明他的条件已经不容许他靠着那点清高过日子了,你瞧见了没?他的妻子衣衫虽然干净整齐,却很破旧,那双手粗糙成什么样了?这种家庭,若是最后没人能猜对拿走那个面具,我出价钱高一点,相当于他整晚的劳作,他肯定也会卖的。毕竟,做这些面具出来,不就是为了赚钱养家糊口吗?他留着又有什么用?” 萧越顺着他的解说看过去,果然瞧见老板娘双手皴裂,一看就是日常操劳的结果,加上寒冬腊月,他们夫妻俩穿得却没那么保暖,只是一般的棉袄御寒,看起来真的有些落魄,心下生出不忍之心来。 “你观察得倒是挺仔细。”萧越夸赞他道。 顾夜阑忽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没办法,我的越儿想要,我总得尽心尽力才好。” 热热的气息扑在耳廓上,萧越觉得肉麻又痒痒,幸亏有面具,脸红了应该没人看到,她竭力装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目视前方,一点反应也不给他。 谁知顾夜阑又悄声说道:“脸红说明害羞了。” 萧越嚯地扭头瞪他,小声嗔怪道:“你怎么知道我脸红了?少臭美了!” 顾夜阑摸摸自己的脖子,装作不在意道:“你一害羞就从脸红到脖子,你自己不知道吗?” 萧越咬着牙,只扭头轻声哼了一下,表示不满,也说不出别的来,顾夜阑被她逗得轻声笑,只是笑声听起来特别欠揍。 看了一会儿热闹,萧越心里默默猜了几个灯谜,有对的有错的,渐渐没了兴致,想到今天顾夜阑买首饰的事,转头拉过他,说了一句:“你以后花钱不许像今日这般挥霍,小钱无所谓,大钱若是要花,一定要跟我商量之后才行,记住了没?” 顾夜阑愣了一下,问:“何为大钱何为小钱?” 萧越想了想,给他定了一个数:“超过这个数就得跟我商量,我若答应才能花,不答应不许花。” 顾夜阑立马就说:“遵命娘子,以后都听娘子的。” 萧越被他逗得直乐:“答应得倒挺痛快啊,有没有诚意?” 顾夜阑回答:“反正我平日几乎不怎么花钱,府里的银钱我也不管,都是林染和陶管家在管,答应你又有何妨?” 把萧越给气得! 正要龇牙咧嘴凶他,顾夜阑指着面具道:“不好,有人猜出来了!” 萧越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果真有个身形高瘦的年轻人猜中了谜面,老板已经将蝴蝶面具摘下来递到他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算是私奔吗 三 萧越和顾夜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蝴蝶造型的面具被老板摘下,递到了那名猜中谜面的男子手中。 萧越撇撇嘴,低声说了句:“哎,高手在民间啊。” 顾夜阑听她语气里难掩失望,立马说道:“我去找他,问问他多少钱能卖给我。” 萧越拉住他:“别了,人家说不定视金钱如粪土,自己也是不差钱的主,就是想要这个面具呢。” 顾夜阑不理解她这种担忧:“是又如何,我过去问问而已,他要是不同意我又不会勉强。” 萧越被他说得无言,便站在一旁等着,顾夜阑上前快走两步,追上了那名男子。 看着俩人说了些什么,因为戴着面具,实在看不清他们的表情,萧越心里犯嘀咕,她也不是非要那个面具不可,就是觉得造型挺别致漂亮,如果可以买,她应该就买回去当纪念了,实在不行也没什么。 奈何顾夜阑像是较真,非拿下不可。 正想着,见顾夜阑和那名白衣男子已经转身往她的方向走来,萧越心里一喜,顾夜阑竟然说动他了? 来到自己面前,那名白衣男子双手将面具递过来,萧越看向顾夜阑,只听男子温言道:“听闻姑娘十分中意这个面具,在下不才,侥幸获得,当时只是看到谜面稀奇,便起了心思,其实对面具并没有特比中意,不过当做彩头,这位公子愿为姑娘重金相求,只是在下不爱黄白之物,若姑娘喜欢,在下倒是愿意凑一份人情,成全这位公子的一片心意,面具双手奉上。” 萧越看看顾夜阑,见他点头,便接过来,十分客气地道谢,白衣男子作揖算是受了,随后与顾夜阑行了拜别礼,待到顾夜阑回之以礼,便转身离去。 萧越看着这名男子的背影,眉头紧锁,半天没有收回目光。 眼前一黑,一个身影挡在面前,像是巨型大山,萧越抬头,见顾夜阑已经摘下面具,脸色臭臭的:“你看什么呢?我盯你好半天了,再不说清楚我可生气了啊。” 萧越扒拉他,想透过肩头再去看那名白衣男子,可惜,人家已经走远,加上街上人多,完全找不到人。 顾夜阑摘下她的面具,将她的脸掰回来,不满道:“人家送你一个面具你就这么不舍张望?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瞧瞧你这点出息!” 萧越拍下他的手,嘀咕道:“我哪是因为一个面具啊,我是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却想不起来了。” 顾夜阑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随后拉着她就走,嘴上不满地嘟囔着:“你之前在京城认识什么人吗?” 萧越刚想说,又摇摇头:“就是流浪时候受过一些人的恩惠,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我那时候跟讨饭的没什么区别,每天都要为生计发愁,谁会来认识我?” 顾夜阑握住她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些:“你受苦了。” 萧越不纠结了:“可能是哪个好心人当时帮助过我吧,所以有点印象,但却不深,不想了,累脑子。” 顾夜阑也附和:“都没见过那人的模样,身形相像的人眼花了也说不定。” 两人手牵手往回走,此时人群已经开始散去,身旁的人步履变得匆忙,顾夜阑将她护至身旁,几乎搂进怀里,小心地避开来来往往的人群。 经过一个卖字画的摊位前,萧越觉得眼皮一跳,眼前好像晃过一个身影,她迅速抬头看去,只见一抹白色的背影闪过,她一下子站住。 随后就看到转弯处一男一女的身形,他们正在前面走着,看起来不紧不慢,步伐悠闲,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两人的身形气质却十分出众,在人群中分外抢眼。 萧越总算相信,有的美人,真的可以只凭一个背影就判断出来。 见她盯着两人发呆,顾夜阑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拉了她一把,不悦地问道:“你又碰到熟人了?” 萧越点头,没有否认。 “是那名男子还是女子?”顾夜阑语气酸溜溜的:“我猜,又是那名男子吧?” 萧越再次点头,只是这次神情十分严肃,没能像刚才玩笑气。 前方不远处那名身形高挑的男子,应该正在跟身旁的女子聊天,似乎是怕街上太吵,她听不清楚,便侧着脸微微弯腰,迁就女子的身高,不知说了什么,笑了出来,女子也被逗笑了,低头伸手掩住嘴唇,肩头微微一动。 只一个侧脸,萧越的心就彻底凉了。 那人是风公子。 距最后一次见他,得知他的消息,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这些日子,彩萍没有联系过她,风公子也好像遗忘了她,而萧越就自欺欺人地过着有今日无明日的生活,好像没人提,她就可以忘记这个人。 顾夜阑见她面色大变,抬眼望去,那两人已经转弯不见了,四处搜寻一番,也没再看到他们,萧越停下了脚步,手脚冰凉。 顾夜阑见她这般,心中疑惑担心齐齐涌上来,握住她手,将她拉到街边,小声问:“你怎么了?那人是谁?” 萧越心中犹疑不定,顾夜阑追问得急,萧越最后决定含糊回答:“很早前的故人,太久没见到过了,只是没想到会在今日这里遇见。” 顾夜阑已经明显不悦,他左右看了看,尽量平息着气息,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怨气十足:“你以前到底认识几个男子?今天一窝蜂地全都遇上了?” 萧越还沉浸在风公子带来的震惊中,无暇回答他的话。 顾夜阑却想偏了,以为她在意的另有其他。 “看见人家身边有佳人相伴,你就伤心不已?可惜你这般感怀,人家也不会知晓。” 萧越这才回神,听着顾夜阑这番醋溜溜的话,知道他会错了意。 便解释道:“我与他只是旧识,并无你想得那些瓜葛,他身边有没有女子相陪,与我无关,我只是太过意外,会在这里碰见他。” “他不是盛京人?”顾夜阑问。 萧越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很纠结:“不知道。” 轮到顾夜阑好奇:“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萧越收回心神,笑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能有什么关系?只是以前我落难差点被人害了的时候被他救过,之后他也没少帮我,我受过他不少恩惠,但却从未报答,不过这位公子很是神秘,我连他的名字都无从知晓,后来我进了国师府,就再也没见过他,今日乍见,着实意外。” “你没问过他吗?” 萧越摇头:“我与他并无深交,谁知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意透露姓名和其他的信息也很正常,我何必要多嘴追问。” 顾夜阑捏捏她手,仍旧不乐意:“那你这番失落的模样是从何说起?” 萧越苦笑一声,她要怎么解释呢?她这真不是失落,是担忧啊大哥! 难道实话实说,因为是风公子设计让她来的国师府吗? “我欠他不少人情,为了帮我,他也耗费了不少银钱,我总觉得低他一等,但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既不肯收,我想报答也无处可寻,今日见了,又想起以前自己流落的那些日子,有点唏嘘而已,怎么,难道顾仙君都不允许人家有一些难以回首的往事吗?”萧越反将一军。 顾夜阑站着,不知看向何处,目光在远方荡了片刻,拉着她扭头往回走,萧越见他不再发问,也没心情自己找麻烦,思绪又回到刚才的纠结中,顺从地跟着顾夜阑走。 很快,到了街边的位置,崔康正站在马车旁,看样子在等着他们。 萧越笑了:“难道崔康一直在跟着咱们吗?” 顾夜阑哼了一声,拉着萧越上了车,逛了一下午一晚上,加上刚才遇见风公子的震惊,让萧越觉得精神特别疲累,她靠在车壁上,困乏地闭上眼睛。 顾夜阑原本气呼呼地盯着她,看了她一会儿,想要生会儿气,见她面色疲惫,又有点心疼,虽然知道萧越可能没说全部的实话,但他不想勉强,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些不愿意提及的往事。 只是有点委屈,略微觉得不公平,他将自己的所有心事都掏心掏肺地告诉了萧越,就是从心底深处将她当做了自己的女人,可萧越对自己的信任,好像还没到那么深远的境界。 只字不提嫁给他的事,对于她的过往,也只知皮毛。 顾夜阑一直觉得自己不着急,慢慢等着,总会有一天,萧越会主动向自己走来,只是没想到,真的碰触到过去的禁区时,这种被隔离在外不被完全信任的感觉会如此挫败。 可又无处使力,这种状况很不好,又没法子可想,归根结底,还是他没能够让萧越有足够的信赖和安全感吧。 车子晃过一个街口,萧越身形一歪,胳膊被人拉了一把,她睁开眼睛看过去,原来是顾夜阑从对面的位置挪了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此时正像一个大靠垫一样垫在萧越身后,让她靠在肩头,用比刚才舒服很多的姿势躺着。 萧越抬头看向他,顾夜阑脸色还是黑得跟锅底似的,动作却温柔,轻轻揽着她的肩头,像一座大山健硕安稳。 萧越心头一暖,忍不住在他颈窝处蹭了又蹭,像是在汲取什么温暖。 顾夜阑出声轻声训斥她道:“你是属小狗的吗?” 萧越笑出声:“就是觉得你身上暖和,想离你近点,不喜欢啊?” 话刚说完就要往外靠,结果顾夜阑手一发力,她的肩头处一紧,受到大一点的压力,被顾夜阑紧紧扣在怀中:“老实点,待着别动。” 萧越抿着嘴偷笑,顺从地不再动弹。 顾夜阑冷哼道:“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吧?平时张牙舞爪跟个小老虎似的,今天怎么变成了温顺的花猫了?” 萧越悄悄地在他肋骨处掐了一把,顾夜阑痒得缩了一下,干脆双手都抬上来,将她箍住,轻声斥道:“别乱动。” 萧越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那你少胡说行不行?我就是累了,一天都没闲着,困了。” 顾夜阑不再出声,两人在轱辘的车厢里,安静地拥在一起,像是时光不会老那般,双双闭上眼睛。 回到朝云堂,顾夜阑将萧越送回房间,吩咐巧斯去厨房熬一碗清淡的汤,放在暖笼里煨着,以防萧越半夜饿了想要吃东西。 萧越简单洗了把脸就栽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顾夜阑站在屋外,看了好几眼才回到自己的正房。 听到他离去的声音,萧越没有开灯,坐了起来,望着一片漆黑的屋内,脑子里乱成一片。 过了一会儿,萧越干脆点灯,门外巧斯的声音立马响起:“姑娘,可是醒了?” 萧越应声:“进来吧。” 巧斯拎着暖笼,熟练地打开,嘴上说着:“仙君说了,姑娘夜里吃了不少油腻不好消化的东西,没正经吃晚饭,若是半夜醒了肯定会饿,但再吃饭会消化不好,让厨房备下薄汤,叮嘱要是姑娘有胃口了就喝两碗。” 萧越听了会心一笑:“难为你了,这么晚还没睡。” “今夜正好我给姑娘值夜,下半夜是巧云和梅香的,姑娘可是想喝点?” “既然备下了,就给我来一碗吧。”萧越接过来闻了下,果然香气扑鼻,一入口,胃口都来了,连喝了两碗,巧斯便收下去,不再让她多喝。 “吃了这两碗,姑娘就算困了也好歹坐一会儿再睡,别立即躺下。”巧斯临出门时候还不忘了嘱咐她。 萧越笑着答应:“我知道,你赶紧去歇着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巧斯转身又停住,望着萧越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你向来聪明心细,可是又发现什么事了?”萧越问道。 巧斯摇摇头,随后缓慢地说:“仙君对姑娘体贴已经不需要奴婢再多言了,只是今夜不知姑娘是不是跟仙君闹了什么不愉快,总觉得他走的时候,心事重重,往常仙君都是在屋子里跟姑娘说会子话才离开,可今日,姑娘一进屋就没什么话,仙君也没多留,吩咐完了奴婢后,却也没离开,站在屋外,看着姑娘的屋子好一阵才走。” 萧越颇有点意外,巧斯又琢磨了一下继续说:“姑娘莫怪我多嘴,可能是我想多了,但咱们做奴婢的,就是希望主子们和和美美,若是姑娘跟仙君有什么不高兴的,咱们也跟着难做。” 萧越点头:“我明白你的好意,我们俩没什么,只是今夜都有点累了。” 巧斯便行礼退下,留着萧越一个人望着灯烛发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算是私奔吗 四 一日的心神不宁之后,总算有了点好消息,临近年关,卫景如带着她那一堆伺候的人员,被洵老王爷接回府了,据说,是林染亲自送到国师府门口的。 听到这消息,巧云脸上喜色明显,跃跃欲试提议问道:“姑娘,咱们出去转转?前天昨夜都下雪了,府里花园景致应该很好。” 巧斯缓声提醒道:“雪天路滑,外面寒气又重,姑娘仔细受凉。” 萧越似有不悦道:“我要看景致就看,难道还要等到安和郡主走了才敢出门吗?” 巧云当即就要跪下认错,只听萧越话音一转:“当年她在的时候,我确实也不怎么敢出门,也好,既然她走了,府里又正好有好景致,出去看看也无妨,走吧。” 这一连串翻转让巧云傻了眼,见到巧斯忍笑和萧越坏笑的模样才回过神,委屈道:“姑娘,您怎么打趣奴婢啊?” 萧越嘿嘿乐:“郡主在的时候,我可不想触霉头,天天在小院憋着,连累也让你们受委屈了,跟坐牢似的,该行乐时且行乐,不然等到过完年郡主再搬回来,到时候又得过回以前的日子,天天在这一方小天地里打转。” “见过仙君。”巧斯突然行礼说道,巧云吓了一跳,也赶忙行礼,萧越回身见他来了,没吱声,径自往里间走,打开衣柜找着衣服,顾夜阑长腿迈入,走进外室,站在门口盯着萧越,巧斯和巧云相互对视一眼,无声行礼后退下。 萧越拿出一件厚一些的棉衣,关上柜门,然后对着依旧站在外面的顾夜阑说道:“麻烦仙君回避一下,我要换衣服。” 顾夜阑看了她一眼,表情不怒不喜,跟平日很不一样,转身就走了出去,还贴心地帮她从外面关上门,萧越咬咬牙,心里有点不痛快,但还是换好了衣服。 走到门口,拉开门,顾夜阑就站在门外,听到声音回头瞧她,笑了笑:“换好了?” 萧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棉衣,点点头。 “你就穿这一身去后花园赏雪?” 顾夜阑语气中颇为不满。 萧越不在意道:“我穿了两件棉衣了,包裹得像个粽子,不用披披风了。” 顾夜阑不理她,喊道:“巧斯,给姑娘拿过披风来。” 萧越只好无语地披上,顾夜阑转身一副带路的架势:“走吧,我陪你一起。” 萧越跟上,两人出了朝云堂,往后面走去,跟往日说笑不同,这次他们谁都没说话,萧越打破尴尬,问了句:“这几天府里没事了?” 顾夜阑点头:“除了过年那天我得进宫一趟,基本没什么事了,可以休息一阵子,好好陪陪你。” 听了这话萧越才笑:“谁要你陪?我一个人玩得也挺好的。” 顾夜阑揶揄的强调说道:“我若是再不管束你,过不了几日,你就把你那一屋子的丫鬟调教的成了麻将高手了,对吗?” 萧越装作听不懂他语气的样子,相当不客气地拱起手来道:“过奖过奖。” 顾夜阑气得笑问:“谁夸你了?我是说你不学好,别带坏了一干下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嘛,什么样的人,就得什么样的人伺候,正合适。”萧越小声嘟囔着。 顾夜阑刚要张口,萧越就指着不远处一个急匆匆的身影问:“那个不是林竹屋里的妙镜吗?大雪天的往外跑什么呀?” 顾夜阑回身看了一眼,点头道:“是妙镜。” “不应该啊,她是林竹屋里的大丫鬟,这个天气有什么活也不用她亲自跑出来吧?”萧越嘀咕着,随后又道:“看她的方向好像也是后花园,走,瞧瞧去。” 说罢就拉起顾夜阑急速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吐槽:“我就说不披这个大披风,走起路来真叫费劲,又长,看看,底下都被雪水打湿了,多脏啊。” 顾夜阑喝道:“你要是再敢给我穿的利利索索大冬天往外跑,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萧越撇了下嘴,随后转移话题问道:“妙镜这么急忙火速的样子,不会是林竹又出什么事了吧?” 顾夜阑摇头:“应该不会,大夫说了,他休养得当,身体恢复得很好,一直到年后都不用他去学堂也不用当差,估计心里美得很。” 萧越心里盘算着,脚步不停,两人很快跟上前去,过了转角,到了后花园的入口处,萧越就停了下来,只远远看着妙镜,并不再往前,顾夜阑也停下,只是看着她,问:“怎么不往前了?” 萧越回道:“妙镜无论为了啥事忙,肯定都绕不开林竹,我不想蹚浑水,算了吧,我没那么大好奇心,回屋了。” 顾夜阑拉住她:“人都到这了,不去看一眼景致再走?不白跑这一趟了吗?” 萧越笑笑:“也不算白跑,只当活动筋骨了。” 顾夜阑神色颇为不悦,拉住她,坚持道:“走吧,我带你,国师府是我做主的地方,你是我女人,难道逛一逛还有人敢添堵不成?今日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看看谁敢说些什么。” “那过了今日呢?”说完萧越就后悔了,她知道顾夜阑的好心和歉意,也明白面对林竹和卫景如时,顾夜阑的为难之处,平日里也都是明事理的,不知怎的,刚才一时没憋住,脱口而出,眼见着顾夜阑脸色垮了下来,萧越拉拉他的手,笑道:“这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咱们俩一个玉树临风,一个美艳娇俏,魅力无双,吸引了太多人的爱慕。” 她故意像往常那般说笑,顾夜阑却没能笑出来。 萧越狗腿地捧住他的胳膊,环在胸前,拉着他往前走:“走吧走吧,都说雪后树景最是动人,今年下雪我都没怎么好好欣赏过,再错过这一场,估计开春就能难看到了,多可惜,走啦走吧。” 顾夜阑只顿了一下,便由得她拽着自己往里走。 心里还是不舒坦,可是看着萧越极力想要缓和气氛逗自己开心的样,他也硬不起心肠来,便由着她拽,配合着往里走。 主要路上,下人们已经打扫过雪了,经过小桥时,萧越还是打了滑差点摔倒,幸好一把扯住顾夜阑的胳膊。 “幸好我反应快。”萧越拍着胸脯,“不然掉湖里冻坏我。” 顾夜阑嗤道:“湖面结冰了,你要是掉下去,不会冻坏你,倒是会砸坏冰面。” 萧越气得推了他一把,俩人就都笑了,气氛一下子热络了些。 说归说,顾夜阑到底没再松开萧越的手,牵得紧紧的,萧越笑嘻嘻地问:“怕我再摔了?” 顾夜阑作势就要松手,吓得萧越赶紧攀住他,从旁边看过去,两人像是拥抱着一起往前走。 下了坡,就是凉亭,萧越一下子站住,冤家路窄,凉亭里的人可不正是林竹吗?还有身旁站着的一脸担忧的人,不是妙镜又是谁。 萧越干脆站住把头撇向一边,假装没看见他,反正顾夜阑在身边,也不用她去应付。 原本想要把手抽出来,后来一想,她又没偷人没抢人老公,干嘛这副抬不起头来的样子?若是顾夜阑想要松开,她就走到一边去,不再搭理这对师徒,但顾夜阑握得紧紧的,半点松手的意思也没有,萧越心里多少还舒坦了些。 林竹也看到了两人,忙站起身来,只对顾夜阑行了礼,眼神连瞄都没瞄萧越,顾夜阑皱眉,问道:“大冷天你不在房里休息跑出来做什么?大夫嘱咐你的话都忘了?” 林竹解释道,闷了好些天了,前天下的雪很小,几乎没留住,昨夜又下了大雪,今日想来赏景的。 萧越明白了,敢情妙镜手里怀里裹着大衣是为了拿来给林竹穿的?见他嘴唇有点发紫,里间衣衫单薄,想来是穿得清清凉凉就跑出来了,还没告诉丫鬟,所以妙镜发现了后就急急忙忙抱着衣服出来找他。 林竹看过来,萧越转开了视线,她可不想给林竹造成什么误会,让他以为自己偷瞄他,或者担心他啊这一类跳进黄河洗不清的事。 顾夜阑不疼不痒教训了两句,便将他赶了回房,林竹看起来有点不服气,被妙镜拽了下袖子,才不甘不愿地行礼退下,经过身边的时候,萧越故意将头扭向一边不看他,林竹眼锋扫了她衣角一隅,由妙镜扶着离开了。 萧越这才回头瞧,忍不住赞叹道:“妙镜这丫头不错,连林竹都能管得住。” 顾夜阑也看过去:“经过妙亭的事,林竹也算是长了点心,希望他以后好自为之吧。” 萧越点头:“你看他那身板吧,看来上次虽然没有凶险到伤及性命的地步,可到底让他亏了不少,原来林竹多健康啊,你瞅瞅现在,走起路来都弱柳扶风,赶上林黛玉了。” “就是你讲的连载故事中的那个爱哭哭啼啼早死的女主角?”顾夜阑语气不对劲。 “是啊。” “我还是更喜欢你后来讲的那个叫小燕子的公主,不过要是能别那么能叽叽喳喳就更好了。”顾夜阑貌似认真地在点评。 萧越吐槽:“直男癌审美。” 顾夜阑正要追问,萧越又反将一军:“你是不是在影射我每天很吵?那好,我从现在开始就做个闭口不言笑不露齿的乖巧女子,仙君可满意?” 顾夜阑瞪他:“你见了林竹后就有点不对劲,怎么,他对你影响这么大?” 萧越没料到他会把话题切到这里,但又一想,好像两人真的没讨论过这个问题,于是干脆说道:“林竹对我有敌意,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自然看到他也会气不顺,我又不欠他的,凭什么他对我这般态度还要上杆子去讨好?没打起来就不错了。” 顾夜阑故意道:“真打起来你的身手也不是他对手。” 萧越咬牙:“你要这般灭自家威风吗?” “他的身手出自我,我是涨自家志气,谁知道你的三脚猫功夫是跟谁学的,论功夫,你可不是我自家人。” 萧越气道:“不然你把林竹叫回来跟我比试一番?看看我现在能不能打倒他?”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我乃小人也,可以不?”说完萧越就大步往前走,顾夜阑赶忙追上去,语气变软:“我逗你玩呢,这么不禁逗。” 萧越搓搓手问他:“林竹为何会对我有不满你也是知道的,我有点好奇,他是你徒弟,你都是怎么平衡这段关系的?” 顾夜阑故意卖关子:“是不是因为我从来没说过,所以你好奇我会不会嫉妒?” 萧越纠正道:“准确地说,是想看看你吃醋没。” 顾夜阑笑话她道:“现在若是林竹还敢对你有什么念想,我可能会生气吧,连师父的女人也敢觊觎,至于现在嘛。” 萧越盯着他。 “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心里有我,林竹也就是一时马失前蹄而已,谁年少无知的时候还没犯过错?” 萧越越听越不对劲:“打住,你的意思是,林竹之前喜欢我,算是他的失误?我有那么差劲吗?那你还喜欢我干嘛?” 顾夜阑笑:“眼光如此,我也无法。” 还摊摊手,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气得萧越挥舞了下手臂,穿得太多,又毫无震慑性,干脆继续往前走,刚穿过一道走廊,就被一个突然冲出来的身影撞了一下,萧越一个趔趄,好在顾夜阑从后方扶住了她的腰身,才站稳没有摔倒。 萧越骂道:“奶奶个腿儿的,今天我是撞了什么大运,不掉下去跟这个湖亲密接触下老天都看不过眼是不是?” 第一次来跟卫景如的绿柳拉扯了一阵,今天又连续两次,萧越盯着湖面,心道,看来她跟此湖八字不合,以后少来这溜达为妙。 这边顾夜阑已经不高兴地斥责道:“慌里慌张做什么?哪里的下人?管事的都是怎么教训你们地?撞倒姑娘你担得起吗?” 一个丫鬟扑通一声就跪在冰凉的路上,一个劲地赔着不是,求顾夜阑开恩。 萧越此时回过神来,望过去,觉得正在磕头的丫鬟有点眼熟,等到她抬起头来再次求饶的时候,心包像是被人用重物挤压了一般,肺里的空气都被挤了出去,有点上不来气。 这人是彩萍。 浣洗处的彩萍,自称是风公子的人,在萧越街角偶遇风公子之后,竟然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顾夜阑还待要说什么,萧越拉拉他:“算了,大冷天的,别让她跪着了,我到底也没伤着。” 彩萍抓紧时间解释,说有些墨汁很难清洗,听老嬷嬷们说雪化了之后最适合清洗这种顽固污渍,所以才会急急忙忙地来花园接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算是私奔吗 五 萧越扭开头不去看彩萍,顾夜阑担心地看她,见脸色很不好,以为她伤到哪里了,连声询问,萧越摆摆手,说:“我就是这会有点冷了,出来看看雪景也没啥,我没那风花雪月的浪漫心思,也就受不了这个寒。” 顾夜阑瞧她神情怏怏的,火气更大,还待要再教训彩萍,被萧越拦住:“天寒地冻的,你还真有闲情跟她叨叨,不过一个做辛苦活的下人,怕做不好挨骂,心急也是有的,省省力气吧。” 说完又对彩萍说:“你收完雪就赶紧回去吧,天气这么冷,别在外面耽搁久了,再有,下次走路当心点,若是撞着别人,路面结冰这么滑,再出了点什么意外,你能担待得起吗?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顾夜阑听到最后一句直接轻笑了一声,摆摆手示意彩萍离开,萧越瞪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顾夜阑跟上,拉住她,小声问:“你真不赏雪了?难得你好兴致。” 萧越双手一摊:“我也没办法,天公不作美啊,出来一趟,净是事。” 又回头看了一眼结冰的湖面,感慨道:“真不知道是不是我跟你这个国师府犯冲,心理素质不好的人,真是待得很憋屈。” 顾夜阑没太明白她什么意思,以为她指的是卫景如和林竹,便安慰道:“确实让你受委屈了” 萧越打断他:“回吧,我穿的这双软靴外面都湿了,里面也湿了的话太不舒服了,我得赶紧回去。” 萧越率先走在前面,顾夜阑咬咬牙,大步追上去,一打横,将她抱了起来,萧越失去平衡,紧紧攀住他脖子,力道太大太突然,勒得顾夜阑咳嗽了两声:“你锁喉啊?” 萧越不好意思地松了松手,责怪道:“谁让你那么突然的?还抱得我不舒服,赶紧放我下来。” 顾夜阑嘟囔:“你穿得那么厚,跟个肉球似的,我双手都揽不过来,没嫌弃你重就不错了,你还嫌弃。” 萧越干脆伸手在他脖颈处挠了一把,见顾夜阑嘶了一声才解气道:“你还敢嫌我重?是谁一天到晚像喂猪似的让厨房给我做这做那?这也就是我,换了别人那种吃法早胖得不像样了,我这不是胖,只是穿得多而已。” 顾夜阑瞄她一眼,毫不掩饰地讽刺:“掩耳盗铃。” 萧越推他:“那你松手,谁要你抱着我了?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顾夜阑脚底大步迈开,走得飞快,不满道:“不是你说冷,还怕软靴被雪打湿了吗?” “我说我的,关你什么事啊?” “你的言外之意就是想让我抱你,现在还拿捏,真不爽快。” 萧越瞪大眼睛,哼哧了两声,最后干脆说道:“想抱我献殷勤就直接说,我给你这个机会,谁让我菩萨心肠呢。” 顾夜阑噗嗤乐了:“是啊,你在府里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再不对你好点,哪天你走了怎么办?” 萧越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脸:“你知道就好。” 顾夜阑白她:“说说就算了,你还当真?” 萧越也不笑:“过日子嘛,哪里舒心去哪里,要是留在府里总是这般糟心的人和事轮番在眼前晃,我又何必为难自己?” 尤其是彩萍的出现,提醒了萧越一个她已经渐渐忘却的事实,捏了捏袖兜里的纸条,萧越如何强打精神也高兴不起来。 顾夜阑又逗了她两句,见萧越蔫蔫的,不愿回应,便也不再说什么,只加快了步伐,进了院子,吓了巧斯一大跳,以为萧越出了什么事,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萧越不想湿了鞋。 伺候着萧越脱了鞋子,巧斯拿出另外一双干净的软靴来,让她换上。 顾夜阑制止住:“去拿个暖炉来。” 萧越没吱声,用手捂着脚,虽然隔着袜子,但也冰凉一片,巧斯拿来暖炉,帮萧越暖脚,过了一会儿,脚趾头才算是又恢复了知觉。 见顾夜阑还在旁站着,萧越赶人:“你回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顾夜阑望着她:“那用饭时候我再过来。” 萧越摆摆手:“我没胃口,什么时候饿了再说吧。” 顾夜阑双目不离地望着她,巧斯快速低头退下。 萧越看着巧斯的背影嘿嘿笑:“这丫头现在都成精了。” 顾夜阑没有笑,只是说了句:“你既然累了,就歇着吧,晚上我再过来看你。” 说完转身就走,萧越正挥着手呢,见他已经迈出了门槛,手未来得及收回,顾夜阑又转过身来:“你在意的事我一直都放在心上,放心,这事交给我。” 在他走出院门后,萧越才后知后觉地又挥了两下手,然后才想起来应该问:他知道自己担心什么事?待如何解决? 见没人了,萧越掏出字条,心里咚咚直跳,看到字条的瞬间,眼睛都像是不好用了,眨了两下,才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很简单,就一句话:“继续维持与顾之良好关系。” 萧越讲纸条扔进炭盆里,眼见着它烧成了灰,坐着半晌没动,巧云再次进来添炭火倒水时,见到她这副样子还吓坏了,忙上前问:“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越这才回神,摇摇头:“我就是想事情走神了。” 巧云不放心,还要再说话,萧越摆摆手:“我眯一会儿,你收拾好了就出去歇着吧。” 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萧越才觉得头疼,她决定跟顾夜阑坦白,虽然目前为止风公子什么意向也没表明出来,但萧越始终心头有根刺,说是敌人有点勉强,现在不好判断,反正不会是朋友,但凡派探子,总是有这样那样目的,不过目前她并不知晓罢了。 这样决定了,心里倒踏实了不少。 她对两人之间的感情并没有足够的信心,只是萧越是个不能成大事的人,心里有一点事积压,就会让她坐立难安。 日子苦短,不应该浪费在这些忧思神伤的事情上。 跟顾夜阑坦白无非两种结果,第一种他依旧相信自己,那么以后跟他相处萧越也可以不必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包袱,能更坦然问心无愧;第二种,他不信任自己了,那萧越就肯定要离开国师府,跟之前的计划一致,不过是推迟了段日子而已,风公子那里回不去,她倒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这般想着,萧越觉得现状好像也没那么严重。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心里,萧越才开始有点害怕了。 一直以来,风公子在她面前都是温文尔雅,一派和煦,从不显山露水,对她也是极好,萧越就从未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但不代表,他手上没有杀伐决断之狠厉。 萧越心慌了,国师虽无权无职,但能跟皇上频繁接触,风公子往这种地方塞人,会是普通角色吗? 他对自己好,也是有理由的,因为她长得跟瑾瑜像,而风公子用得着她,如果有一天她不仅不帮忙做事了,还背叛了风公子,那会不会等待着她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电视中各种灭口的情节都跑了出来,萧越咬着嘴唇,一不小心太过用力,咬出了血,疼得她赶紧漱口。 这般焦心,不到晚上,萧越觉得舌头根疼得很,连喝水吃东西都不敢,她了解自己的身体,又上火了。 晚上顾夜阑一来,瞧见她这副样子,竟然没问什么,只是脸色阴沉得很,萧越也有心事,两人没说两句话就散了。 连着好几天就再也没见过顾夜阑,直到除夕那一夜,萧越正在屋子里歪着,顾夜阑兴冲冲地从外面冲了进来,风尘仆仆的,一进门就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萧越刚坐直身体,他一个大步迈过来,将萧越紧紧搂进怀中,半天没撒手。 萧越咳了两声,拍拍他后背,顾夜阑才松开,不待开口,唇就被他含住,腰也被他紧紧扣住。 一个激烈绵长的吻,险些将萧越肺里的气都挤出去,松开后,她大口喘着粗气,骂道:“你要憋死我啊?” 顾夜阑只望着她笑,见萧越呼吸平顺了一点,再次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只是这次动作轻柔了许多。 萧越心里肚子里满是疑惑,却又沉迷于顾夜阑的激荡柔情中,忍不住放软身体配合着他,直吻到两人面红耳赤,浑身发热,顾夜阑才又松开了她,却不肯远离,额头抵住她的,鼻尖亲昵地蹭来蹭去。 萧越也被他一连串动作弄得柔肠百转,低声问:“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你总嫌在府里住得不自在,其实我也不喜欢这里,我之前说过要带你走,现在咱们可以离开了。”顾夜阑越说越兴奋。 萧越抬头惊讶地问:“什么情况?你快跟我说,别卖关子。” 顾夜阑又在她嘴上啄了一下:“若是离开国师府,你愿意跟着我不?” 萧越讶异地问:“皇上准你辞退了?你不是说皇上不允许吗?” 顾夜阑摇头:“皇上不答应,因为林染太过年轻,没有威望,皇上的意思是让我等他顺传位给太子后,再留个一两年,等待国事稳定之后辞别庙堂。” 萧越顿时泄了气:“可皇上到底要什么时候传位啊?” 顾夜阑神神秘秘地说:“皇上的身子,还说不太准。” 萧越顺嘴点头:“对,往往那种看起来马上就要挂了的病秧子,能靠到最后,比健康的人还能熬呢!” 顾夜阑责备道:“又口无遮拦了?” 萧越赶紧转了话锋:“我这是在歌颂皇上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呢!” 顾夜阑那眼神削她,萧越敲敲他肩头:“快说,你刚才的话到底什么意思?真不会是带着我私奔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惹毛了皇上,咱们能私奔到哪里去?” 顾夜阑被她气笑了:“你往哪想呢?当然不是私奔,不过,也差不多了。” 萧越眼巴巴地望着顾夜阑,引得他心神荡漾又低头偷亲了一口,萧越顾不得骂他,抹了一把脸追问:“你倒是快说啊!” 顾夜阑嘿嘿笑了两声:“我说过,一切有我,你在意的事都会解决掉,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会做到,我啊!” 萧越已经忍无可忍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拧了一把,面目狰狞道:“说重点!” 顾夜阑揉揉胳膊才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 今日他进宫进行年前的例行朝拜,结束之后,顾夜阑特意去求了皇上,说过完年他想回西白山去清修,皇上当即就问,是不是带着萧越一起去,顾夜阑坦白地承认了。 原本以为会是一场硬仗,结果皇上就考虑了一会,然后答应了。 也就是说,他和萧越都可以不住在这个牢笼一般的国师府里了! 萧越好像还没听明白,眨眨眼,顾夜阑又说了一遍:“若不是因为过年,咱们明天就可以动身出发了!” 萧越这才醒神,忙问:“皇上真的允许我也跟着吗?” 顾夜阑抱起她,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原本就是为着你的缘故,我才留在京城这么久,皇上身体如今好一些了,肯放行,我当然要带上你一起走,以前没你,我一个人在西白山虽然自在,日子却寂寞无聊,如今有了你,我过惯了跟你斗嘴一起吃饭的热闹日子,再一个人,恐怕活不下去了。” 萧越心中一喜,脸色红了,推了他一把,嗔怪道:“这种时候你还不忘了调戏我。” 顾夜阑将她腰锁得紧紧的:“我说真的,我现在一睁眼一闭眼想得都是你,以后不管走到哪,都要把你带在身边,上天待我不薄,让我也有这般难舍的人,你以后就乖乖跟着我,咱们俩一起,简简单单,没有安和郡主,没有林竹,这些让你不开心的人,就你和我,好不好?” 萧越被他的情绪感染,心里也快乐起来,傻乎乎地问:“以后都不用回来了吗?” 顾夜阑停了一下,摇头,随后又说:“还是要回来,若是你不愿意,可以留在西白山等我,只是我舍不得跟你分开。” 顾夜阑将头贴在她的额头上,蹭来蹭去。 萧越原本有点失望,随即又乌龟地想着,得过且过吧,想那么久远干嘛?能贪得一时自在算一时,说不定到时候情况又有转机了呢。 “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萧越迫不及待问道。 顾夜阑笑:“怎么也要过了正月十五吧?” 萧越摇头:“不然,咱们初七八就出发吧?” 顾夜阑笑道:“不急于这几天。” “当然着急,夜长梦多,依照我的性子,连这些天也等不及了呢,我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免得人没走,再被卫景如给拦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送入洞房 一 除夕之夜,因着年后就可以离京这个近在眼前的念想,萧越过得格外亢奋,晨起后张罗着贴对联,顾夜阑早早过来押着她吃完早饭,就由得她去折腾。 萧越选好了对联,没让下人们动手,拉着顾夜阑去朝云堂正门口卧房以及她的小院,但凡有门的地方都贴上,窗户两边都贴上小剪纸,就连墙面上都抽空贴满了大大的福字,一时间,整个朝云堂昂眼望去,一派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顾夜阑被她指挥得晕头转向,几次都要撂挑子不干了,又被她拎着重新贴,俩人一边斗嘴一边把活干完了。 萧越活像个监工头头,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贴得还行吧。” 顾夜阑扫了一圈,对她这个品位不敢恭维:“明年干脆给你弄一桶红漆,让你把整个院子刷一遍算了。” 萧越不在意道:“你懂什么?过年要的就是喜庆。” 师父师娘在的时候,逢年过节也只是例行装扮,从来没有过分之处,等到他执掌国师府后,心思更不在这些事上,每年就只有管家张罗着意思意思装扮一下,直到后来林染主理国师府一应事务之后,才又有人重新张罗此事,只是林染性子也淡雅,一切基本沿袭旧例,只是在挑选对联内容和灯笼样式上把把关而已,所以许多年来,国师府过年,依旧清淡得没什么热闹气息。 今年萧越在,虽然她只是在朝云堂前后忙活,却让顾夜阑有了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看着她奔前忙后的样子,活像一个小媳妇在打理自己的家,那种幸福感太过于甜美,以至于会让人产生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实。 “好,喜庆就喜庆,都依你。只是阖府上下那么多下人,你干嘛非折腾我?还总嫌弃我干不好。”顾夜阑状似抱怨道。 萧越拍拍他肩膀:“别的地方我管不了,可是朝云堂总算是一个小天地吧,我暂时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自己动手别有乐趣,你难道看着自己装点的院子心里丁点感觉都没有吗?” 顾夜阑当然有,只是他故意不说,就是想逗她,萧越没等来顾夜阑的回答,自顾回屋去了,顾夜阑跟了过去,才发现她是监管丫鬟们准备的果点茶具,看着她一派小媳妇忙碌的样子,顾夜阑心里暖烘烘的,哪也不想去,就赖在她身边看着她忙前忙后。 好不容易消停一会儿,俩人等着用中午饭,萧越晃着脖子长吁短叹:“真把我给累够呛,这些活看起来少,真办起来又杂又多,累人。” 顾夜阑安慰道:“那岂不是正好,中午可以多吃点,补补。” 萧越摇头:“中午少吃,晚上还要跟你喝酒守岁呢,留着肚子。” 顾夜阑笑道:“一个朝云堂就把你累成这样,若是明年整个国师府都交给你打理,不是得累坏身子?” 萧越却没说笑:“明年还在国师府啊?我还以为会留在西白山呢。” 顾夜阑知道她的顾虑,便安慰道:“过年总是要回来的,回京过年也有好处,热闹,人也多。” 萧越叹口气,自我评价道:“我是个没出息的,在我看来,小城小镇未必不好,人多不多又有什么打紧?重点是齐心不齐心,有些人跟你不八字不合,来也不过凑个人数,平添双碗筷而已,我又不是去占山头打架,要那么多人干嘛?倒不如就两个人安安稳稳,和和美美,最是痛快。” 顾夜阑上前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迫不及待要跟我回西白山了?” 萧越叹口气:“一日未离开,我这心就不踏实,总怕出什么变故。” 顾夜阑安慰她:“不会,我每年都会去,皇上都准许的事,能有什么变故?” 是夜,除夕之际,京城中富贵人家都放起了烟花爆竹,晚饭后萧越站在院里四处看着,顾夜阑陪在一旁,没多久就提醒她进屋,萧越不肯:“多好看呀,看看又不碍事,跟着一起感受下过节的氛围不好吗?” 顾夜阑忍不住说道:“漫天的烟气,你不嫌熏得慌?” 萧越瞪他:“全天下就属你最会煞风景!什么浪漫的情景在你这里都能被挑出瑕疵来。” 顾夜阑趁势捂住鼻子:“真的很呛啊,难道你没闻到吗?” 萧越转身进屋,顾夜阑赶紧跟进去,巧斯和巧云上前接过披风,伺候着俩人坐下,倒好茶后,顾夜阑摆手示意二人退下:“你们也自去玩耍吧,有事会再叫你们。” 巧斯还有点不放心,巧云递了个眼色过去,两人便无声退下。 萧越问他:“林竹和林染今夜不同你一同守岁吗?你在我这赖着不合适吧?” 顾夜阑瞪她:“怎么用赖?你难道不喜欢我陪你?” 萧越转头看着灯烛:“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好诗,只是不应景吧?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又伤怀了?”顾夜阑坐过来一些,靠得她很近。 萧越幽幽道:“我以前读过这篇诗文,一直都觉得诗词极美,前两年无亲无故一个人过年时才体会到其中的意境,能写出这种词句的人,当时得是多么孤独啊。” 顾夜阑揽住她肩头:“我今夜就只陪你,哪也不去,有我在你还觉得孤独?” 萧越推推他勉强笑了:“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个道理你懂不?” 顾夜阑也笑:“当然,你真以为我不通文墨?只不过,我自幼就一个人清净惯了,师父师娘虽然待我好,但府里从来没有热闹过,所有的热闹都只剩年幼时候跟爹娘一起生活时的回忆了,只是我那时还太小,如今想来都不大记得了。你想念家人了?” “林竹和林染呢?怎么说他们也算是你的亲人了,你都不管他们?”萧越不愿提自己的话题。 顾夜阑脸上出现一种奇异的神色,挠挠头才说:“师父走了之后我就没过过年了,后来收了他俩,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相处,那时候他们俩还小,拘在屋子里也难受,索性放他们俩出去疯玩,磕头也免了,我不过长他们不到十岁,算不得什么正经长辈,一年年的,也就这么过来了,到了现在,真的让我们三个坐在一起,反倒没什么话说。” 萧越一语中的:“关键是你那时候也是个半大孩子吧?” 顾夜阑承认得干脆,也不恼:“如今有了你,我自然是要陪你。” 萧越感叹道:“也是,你从小就没有享受过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又怎么懂如何待旁人呢?自己没有的东西,如何分给别人?” 顾夜阑捏捏她脸:“你这话稀奇,却也实在。” 萧越撸起袖子来,一派跃跃欲试:“不如,咱们打麻将吧!” 顾夜阑狠狠地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想些别的玩意了?” 萧越解释:“咱俩马上要奔赴西白山,日后哪有那么多人在身边解闷逗趣?还不得提前适应两个人的生活?难道以后咱们每天都大眼瞪小眼?” 顾夜阑打击她道:“别把西白山想得太好了,咱们去了那,身边就没这么多伺候的人了,很多事情都要自己来做,你不怕苦吗?” 萧越回想了下古代的生活,如果没有下人伺候,当真不方便,没有暖瓶没有天然气没有速食没有自来水的情况下,一举一动都需要自力更生,砍柴打水生火烧水,这些杂事做起来就够累垮人的。 她怯怯地问:“所有的杂活都要我来做吗?那你之前都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顾夜阑见她这副模样,笑话道:“看把你吓得,我说没那么多人伺候,可也没说一个下人也没有啊,我在西白山下买了一座小宅子,也雇了几个仆人照料打理,日常杂事有人做,不过没这里精细罢了,怎么,害怕了?” 萧越长嘘一口气:“只要是劈柴生火这些事不用我做,我就不怕。” 顾夜阑挑挑眉,萧越举起两只手来反复摇晃:“要是做那些粗活的话我这两只纤纤细手很快就会变得粗糙,你忍心吗?” 顾夜阑一把握住:“我只看到了两只胖胖的肉手,哪来的纤纤之说?” 萧越用力拍掉他手,顾夜阑立马又覆上去,带着坏笑,将她搂近怀里:“你想玩什么,说吧,我都陪你。” 萧越将头靠在他的肩头,想了下,才说:“咱们俩就聊聊天吧,困了也不必非要勉强撑到子时,睡了就是。” 顾夜阑也柔声回答:“好,都依你。” 喊来巧斯将下午准备的一些茶点果子摆好,俩人就边聊边吃,时不时玩闹一阵,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萧越都不知道,醒来时发现身边灯烛已经熄灭,只剩外间墙壁上留的一个照亮用的烛火,她环顾四周,顾夜阑已经不在,心里霎时空了大半。 有些口渴,起身下床,发现自己衣衫完整,只是脱了外衫,猜测着,应该是她困了睡着后,顾夜阑帮她脱掉,安顿好躺下又离开了。 走到外间,暖笼里照例有温热的水,萧越倒了一杯给自己,喝完发了会呆,才觉得有点冷,走到衣架旁披上外套,忽然来了兴致,将外套穿好,又披上披风,推开门,不待迈腿才发现,漫天又飘起了雪花。 这个冬天的雪可真多,已经好几场大雪了,萧越伸出手去想要接两片雪花,被突如其来的寒气冻住,打了个哆嗦。 远处时不时还有鞭炮的声响,萧越安静听着,深吸了一口气,也好,下一场雪,能把一夜鞭炮的尘埃掩盖,明日早起,又是空气清新的一天。 想要回屋,却又无端升起一股旖旎的心思,她迈步走向院门,不知觉间走到了顾夜阑的屋门前,隔壁屋子应该是正在值夜的丫鬟在,亮着昏黄的灯光,萧越站在外面,却没了进去的打算,回身往回走,经过长廊时以为眼花,再一抬头吓了一大跳,险些叫出声音来,屋外墙头上正坐着一人。 萧越第一反应就是,遇到刺客了,不知道是谁想要对顾夜阑下手,可对方发现自己看见他,却也没有着急动,萧越才觉得不对,又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借着灯笼和雪地的清辉才认出来,那人是林竹。 萧越拍拍胸口,还好,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主,不至于害怕。 大年夜,又是凌晨时分,萧越也没了平日里跟他斗气的心思,见他也坐在墙头看着自己,便出声问道:“除夕夜你不在房里待着跑到外面来干嘛?” 林竹语气依旧不好:“当然是赏雪。” 萧越向来不因为他年少就让着他,尤其在言谈上,总爱跟他争个高下,被别人宠坏的孩子她可没什么义务继续惯着。 “赏雪?偌大个国师府就没旁的地方赏雪了吗?非要跑到朝云堂的墙头上骑坐着,难道这里景致比别处更好?” 在她看来,大冷天吹冷风被雪埋这种中二的做法,是属于年少气盛的叛逆青年的作,像她,骨子里已经奔三,再遇事也不会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 林竹冷哼道:“这府里我爱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 萧越双手环胸,声音不高,足以他听得清:“我当然管不着,只是麻烦你下次选地方时不要选在我的小院墙头上,很容易让人联想其他。” 说罢不待林竹发作,萧越转身就大步往门口走,她可没这个体力跟林竹在露天大雪中聊天,会不会冻感冒了两说,再说下去,被前院后院值夜的丫鬟们听见出门撞见,她可真是有口说不清。 毕竟半夜跟男子的私会门,传出去不好听,尤其现在全府上下都默认她与顾夜阑的关系,要是再跟林竹扯上什么,算起来不就是乱伦一类的丑闻吗?听着就糟心,还会让顾夜阑面上无光,萧越才不要踩这个屎盆子。 刚奔至门前,林竹已经率先一步挡在她面前,可能因为从墙上下来再到跑过来动作有点急,站稳之后萧越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喘息。 向后退了一步,萧越只看着他,没有开口。 林竹像是心里在挣扎,表情忽明忽暗的,最后才问了一句:“你跟我师父,真如传言那般了吗?” 此话问完,林竹的脸上立马被一种叫做紧张的神情占据,萧越看了有一点心酸,又觉得好笑,她回问:“传言中我们两个哪般了?” 林竹一时怔结,见萧越好像还在等着,便犹豫着说:“就是那般了。” 萧越心中好笑:“同寝而卧,同桌而食,如胶似漆,不分你我?” 林竹似乎在隐忍,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送入洞房 二 萧越望着林竹,弯弯笑了一下,出口的话却冰冷:“是。” 林竹嘴唇微张,还来不及惊讶,萧越又道:“又与你有何关系呢?” 林竹整张脸,终于冷了下去。 萧越转过身去,准备绕过他回屋,闻得身后林竹的声音轻忽响起:“你为何在我面前,从来不肯说一句软言?非要字字句句伤我彻骨才甘心吗?” 萧越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进入肺中,镇静冷冽。 “林竹,你是个感情真实却又丰沛的人,你要的太多,我给不了,更不想勉强自己去配合你,咱们俩注定不是一路人。”萧越语音淡淡的。 这般清辉冷霜的夜里,她也实在提不起兴致来再跟林竹斗得跟个乌眼鸡似的,夜空宁静无光,萧越不想冒犯这份安逸。 “你没试过就下这种结论,对我未免不公平,难道师父就跟你是同路人吗?”林竹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到底不甘心啊,萧越听了,略微一笑,问他:“妙镜伺候得你可还好?” 抬眼望她,不明就里。 萧越只得再扯出个笑容来,见林竹一副不开窍的模样,便又开口:“你倜傥多情,日后房中人只会增多不会减少,人多伺候起你来固然周到温存,但也需要掌握好度,调度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件易事。不过,你既享受了温柔乡之美,自然也要为之付出相应的精力,莫要再像幼时这般处理不当,引得内帷争乱不休,最终吃亏的人不还是你自己吗?我倒是欣赏你师父和林染,房中无人,虽然不像你那般快活潇洒,但也落得个清净,实在是明智之举。” 林竹终于晓得她话里的含义,急急就要解释,萧越却真心懒得再跟他纠缠了,竖起手心制止道:“当然,就算我有一天真成了你的师娘,你的闺房事宜也不该多嘴,只不过今日既然见到了,就顺路叮嘱一下,也算是全了咱们相识一场的缘分。你的事我本不该多嘴,毕竟人活一世,心性如何,想要如何过,都由不得他人置喙,你若不悦,只当我头发长见识短,一些浅见听过就算吧。” 一番话说完,萧越觉得自己再配一身道服就更符合仙风道骨的出家人形象了,架子一直端着也怪累的,想要装一下深沉才发现,这事很费脑子,见林竹神情又急又羞又理亏,萧越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见好就收,对林竹又说了一句:“时辰不早,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我跟你师父对饮半夜,也都乏了,该歇着了。” 林竹依旧站着没动,萧越在心里默默数了五个数,见他不肯让开,便抬脚绕开他,推开门进了屋,转身关门的瞬间,瞥见林竹回过身似乎要说什么,萧越抓紧时间迅速将门关,心脏紧张得砰砰跳了半天,躲在门后没有走开,生怕林竹再敲门叫嚷,结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有任何动静,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鞋子踩在雪发出的嘎吱声,萧越屏息将耳朵贴近门边,仔细听了片刻,明白,是林竹离开了,至此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第二日清早萧越还在补觉,就被顾夜阑从被窝拖了出来,萧越睁开眼一边骂着他一边捞起枕头捶他:“你个流氓,闯进我房间意图为何?” 顾夜阑被她打得只有躲的份儿,因为理亏也不敢多言,只得先出去避嫌,等到萧越收拾好了开门,不等叫他,顾夜阑就笑嘻嘻地冲了进来关门,还夸张地抖搂着身的雪:“外面雪多大啊,我才站了半刻钟就被落得浑身都是,你也不心疼心疼我。” 萧越瞪他:“有你这样大清早闯入女子房间的吗?不知道非礼勿视吗?幸亏我穿得厚实,不然非挖了你的眼睛不可。” 顾夜阑下打量她,不待多看两眼就被萧越推了一把,赶忙赔笑道:“我昨夜离开时,你明明穿着衣衫啊,难不成你自己半夜起来又脱掉了?” 萧越瞪他一眼:“要你多管闲事!” 顾夜阑立马换了一张严肃脸,正色道:“早就说过娶你过门,你偏不愿意,要是咱俩入了洞房,我还用得着半夜冒雪回房吗?看一下,又有何妨?何况,什么也没看到。” 萧越听出他语气中竟还有一丝遗憾的味道,作势又要凶他,顾夜阑忙安抚道:“快点吃饭,吃完早饭带你玩雪去。” 萧越惊奇问道:“大年初一,你不需要拜年吗?难道也没人来给你拜年吗?” 顾夜阑摇头:“不需要,国师府不挂职不与朝臣结交,这是多少代的规矩,谁人不知?我清闲得很。” 萧越见他话里没有任何感伤之意,又回想他平日不耐烦国师府的种种,料想顾夜阑是真心不喜应酬交际,这样没人问津管束反倒更自在。 “那你这个国师府平时连人门都没有吗?不至于吧?虽国法要求国师不涉党争,不干朝政,但是私交难道都没有一点吗?”萧越追问,她实在不相信,一个跟皇见面如此频繁,关系如此密切的人,竟然真的会门可罗雀。 顾夜阑一脸傲娇:“当然不是,以前一同过学堂的同窗总是有的,只是我不耐烦那些虚礼,加之大家都年纪大了,不似幼时那般童言无忌,此时大部分人都在朝任职,即便再推心置腹,言谈之间也要有所收敛,我试过几回,学不来,也不喜欢,后来就干脆闭门谢客,这几年,大家也都知道我这个人不好宴客,不喜与人来往,送了我个孤僻的名号,我还乐得清闲呢。” 萧越戳戳他:“还有人像你活得这般潇洒恣意,也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了。” 顾夜阑一把扯下她的手,催促道:“我带你去京郊燕山赏雪去,那里山景秀丽,四季各有景致,雪景更是不似人间,走,今天初一,大家香串门的多,那里人少,正好清净,带你一饱眼福去。” 萧越被他说得也勾起了兴致,忙问:“外面还下着雪呢,出门不方便吧?再说我不愿这种天气爬山,又累又脏。万一一个脚滑摔坏了不是更不划算?” 顾夜阑刮了下她的鼻子,打趣道:“我还不了解你吗?懒蛋一个,燕山说起来是山,不过虚担了个名声罢了,只因那里地势略高,盛京周围又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地,所以才得名燕山,加有天山清水潭,景致秀美,是京郊附近不可多得的必赏之地呢。放心吧,累不着你,马车都能得去。” 萧越惊喜道:“真的不用徒步冒雪爬山?” 顾夜阑点头,萧越这才兴致昂扬,免不了又被顾夜阑取笑了一阵。 到了车,两人闲聊,萧越问起来,林染和林竹都没拜年吗,顾夜阑回道,两人清早已经来磕过头了。 萧越点点头,没再说话。 顾夜阑握住她手安慰道:“原本想给你个惊喜,今日我们就出发回西白山,未料半夜雪起,天意如此,不如我们就趁这段时日在京城里外好好游玩,玩够了再出发,你说可好?” 萧越神色略微动容,她点头道:“你有此心就是最难得了,晚几日就晚几日,好饭不怕晚,难道我还等不得了吗?” 两人相视一笑。 到了燕山,果然如顾夜阑所说,马车都能得去,只是今日雪下不停,路略有耽搁,两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太阳光透过云层穿袭而来,漫天飞雪飘飘洒洒。 下了车,顾夜阑撑起一把伞,两人站立清水潭边,发觉远处梅林含羞,点点红粉装扮着雪白一片,天地间仿若湿了所有颜色,只余一片雪白。 萧越眺望,远山近林,各有景致,当真不俗,便回头毫不吝啬地给了顾夜阑一句夸赞:“眼光不错。” 顾夜阑得意一笑。 萧越又指着白皑皑的大路问:“这条路是通往山顶的吗?” 顾夜阑点头回答道:“此时山顶没什么好景致,若要去山顶,需得等到三月春日回暖,漫山遍野都是绿草野花,那才叫个好看,冬日里,就属这里景色最佳,所以大家都到半山腰停住。” 萧越笑了笑:“这哪里是燕山,分明就是个小土坡,不过看在景色奇佳的份,称它一句闪,也不算夸张。” “承蒙萧姑娘厚爱,愧不敢当。” 顾夜阑故意装腔作势,萧越瞧过去,两人笑作一团。 午后风雪却未有停息的意思,崔康和车夫都提醒,两人该趁早回去,免得雪大路不方便。 站了一会儿,该看的看完了,萧越也觉得冷,虽然穿得足够多,但温度摆在那里,不是说笑的,见她起意要走,顾夜阑也不再停留,两人回到马车,启程回府。 萧越抱着暖炉,一个劲往炭盆那里靠,顾夜阑提醒她一会暖和了就脱下披风来。 萧越感叹着:“幸好陶管家周到准备了炭火盆和暖炉,不然这会子我要被冻晕了。” 顾夜阑留意到她的靴子前端湿了大半,便弯腰帮她脱下,搁置炭火盆前烤着,将萧越的腿脚搭在自己腿,用披风盖着,双手还给她捂着。 萧越看着心头一阵暖阳灿烂,用脚蹬蹬他手心:“你一个堂堂国师,世人眼中神秘之人,做这个,太纾尊降贵了吧?” 顾夜阑眼皮都没抬,继续给她专心揉搓脚心:“心疼自己的女人有什么丢人的?这事不自己来,难道要别人代劳?” 说罢又皱眉道:“你怎么回事,已经穿这么多了,怎么脚还是冰凉的?” 萧越心里吐槽:以前我身体也好得很,奈何这副身体却没那么强壮,畏寒怕冷的,怪得了谁? 只听顾夜阑又道:“听闻女子生完孩子坐个月子身体就会好了,有这么回事吗?” 萧越失笑:“你们国师府下都是男主子,连个女眷都没有,这些话你是哪听来的?” 顾夜阑顺口答道:“瑾瑜以前就怕冷,不进冬天屋子里就要生炭火盆了,师娘就说过这样的话,说她以前就跟瑾瑜一般受不得冷,后来就好了,不过说完之后往往会很伤感,我那时候听着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萧越点头:“肯定是又想起来她那个被抱走的孩子。” 顾夜阑也叹口气:“我没为人父,纵然体会不到师父师娘痛苦的万分之一,但也明白,亲人分离是件多么伤人的事。” 萧越望向他,听着他此间已经自如谈起瑾瑜的二三事件,料想着,他真的应该已经放下了吧? 虽然每次听起来她的心都会跟着疙瘩一阵子,但毕竟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有着太多共同的岁月和经历,不是想要抹去就能抹去的,何况,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如同孩提时代,做错一件事,若大人慢慢引导,也就不做了,若是每次大人都大呼小叫,反而强化了记忆,让孩子越发去重复做同一件事。 对待瑾瑜,萧越觉得自己可以放宽心了,她若太过在意,反而会激发出顾夜阑的怀念之情,人不都是对越是不能的东西越是沉迷吗? 原本以为大雪会洋洋洒洒再一夜,谁知快到国师府门口的时候竟然毫无征兆地停了,萧越面露喜色:“要是再下下去,就该有雪灾了吧?” 顾夜阑点头:“瑞雪兆丰年,这样的雪不大不小正合适,看来明年老百姓们会有个好收成。” 萧越笑道:“总算从你嘴里听出一点为国为民的情怀了。” 顾夜阑抱抱她,也不生气:“你一时不说我就难受是吧?” 萧越咯咯乐,顾夜阑作势要挠她痒,闹着闹着两人就抱在了一起。 萧越环着他的腰身,此时温顺又安静,顾夜阑单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去。 车子在国师府门前停稳,萧越待要穿鞋,顾夜阑率先将鞋子拎在手里,跳下了车,对她伸出双手。 萧越赶忙穿好披风跟前,见他这个架势犹豫道:“我自己能走,不要每次都这样,传出去显得我跟个废人似的。” 顾夜阑站立不动:“我抱自己媳妇,别人管得着吗?” 萧越四处看了一眼,瞪他,小声道:“现在不还没成你媳妇吗?” 顾夜阑眨眨眼:“那就抓紧时间啊。” 萧越不跟他斗嘴,勉强下车,被顾夜阑一把搂了起来,双手拦腰抱起,身体瞬间就腾空了,两人穿得都多,萧越为了不掉下去,双手只得紧紧攀着他的脖子,顾夜阑无声勾起唇角,得意一笑,大步往府里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送入洞房 三 萧越担心的变故并没有到来,一直到他们出发前,整个国师府都风平浪静,她过得既忐忑又庆幸,患得患失的模样,引得顾夜阑嘲笑过很多回。 期间只有一件事,勉强算得上惊吓,就是洵王府发来的帖子,邀请顾夜阑携俩徒弟过府赴宴,不过这件事也间接促成了两人提早出发,算是因祸得福。 收到帖子时,顾夜阑正跟萧越在下棋,一听到洵王府这三个字,萧越心惊了一下,棋子都忘记落下,反倒是顾夜阑冷静异常,打开粗略看了一遍,就将帖子再次交给崔康,叮嘱他送到林染那里。 萧越见他跟没事人似的,不免担心问道:“这样就算解决了?” 顾夜阑故弄玄虚问:“你猜测一下,洵王府此举何意?” 萧越瞧不得他那副得意嘴脸,将手里的棋子毫不客气地塞过去,眼看就要塞进嘴里,顾夜阑头一偏,躲开了。 “这还用问吗?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国师也啊!”萧越语气酸酸地回答。 顾夜阑摆摆手,故弄玄虚:“非也非也,再想想。” 萧越猛地想起,凑过身子去,放低声音问:“莫非是林染?可卫景如不是一直对你难道她想二者皆收入房中?” 顾夜阑直接丢给她一记白眼:“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去吧。” 萧越不知何时跟顾夜阑学的,也摸着自己的下巴沉思起来。 夜间,林染过来,顾夜阑露出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萧越躲进里间,看似避开,其实在光明正大地偷听。 林染无非是问赴约之事,顾夜阑推说自己向来不喜交际,从几年前林染接管国师府后,一应事务都交给他打理,经验已足,此次就由林染全权代表前去吧。 林染略微表露出担忧,顾夜阑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明日我就要与萧姑娘启程,皇上年前就准允了,这次去西白山恐怕时间不会短,府里府外又要让你受累了。” 林染似乎很是惊讶,却很有礼貌地保持了沉默,并没有多问。 待到他离去,萧越才追问顾夜阑,他不赴宴会不会引起事端。 顾夜阑拍拍她手:“你啊,就安心收拾行李吧。” 萧越立马窜起来,揪着他袖子追问:“咱们明天真的要出发了吗?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有收拾行李!” 顾夜阑坏笑道:“给你个惊喜啊。” 萧越气得要过去咬他,顾夜阑躲,抓了两下没抓到他,萧越转身就跑,顾夜阑跟过去一看被她逗乐了:“你翻箱倒柜找什么呢?” 萧越语气急促:“我得赶紧敛吧一下要带走的东西啊。” 顾夜阑将她拉起,慢条斯理说道:“那里一应生活用品都有,我每年都回去住很长的时间,什么也不缺,你就挑一些衣服首饰带回去吧,实在不够,咱们还可以再裁做。” 萧越咬咬嘴唇,问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明天就可以离开京城了?你到底是早就有计划还是临时起意?” 顾夜阑笑了:“原本想着等过完了十五再走,不过,刚才忽然起意,觉得明天说走就走也不错,到了十五那天,咱们按照行程应该正好到京城附近的廊桥小镇,在那里过节,领略一下小镇风土人情也未尝不好,你说呢?” 萧越欢脱地转了两个圈,眼睛都笑弯了:“只要能离开京城这个牢笼,去哪里我都不挑!” 顾夜阑也受她感染,笑得开怀,纠正道:“你应该说,只要有我陪着,去哪里都好。” 萧越扬眉:“这句话不是该你说吗?” 顾夜阑光看着她笑,萧越又再次忧心忡忡:“可是,洵王府那边真的没问题吗?就算你对卫景如没有男女心思,可是洵王爷的邀约你也可以这么轻易拒绝吗?” 顾夜阑捏捏她脸:“若不是安和郡主把事情闹大,洵王爷因此有正大光明的理由邀请我,放在平日他恐怕都不敢给我送帖子吧?” 萧越点点头:“这时候才觉得朝廷不允许你们结交朝臣贵戚这个规定很妙,免去很多麻烦。” “再说,我的意思早就跟皇上说得一清二楚,整个盛京谁不知道?所以不去赴宴才是正常,去了反而会让人感到意外。” 萧越听完转身就走,顾夜阑喊了她一声:“你风风火火干嘛去?” “收拾行李啊!”萧越脚步轻快地奔回屋子里,逐一盘点自己所需用的东西。 顾夜阑正喝着茶,又见她从里间奔了出来,急吼吼地问:“那我们这次去带随行丫鬟吗?” 顾夜阑摇头:“我向来不带。” 见萧越的表情不自然,顾夜阑又追加了一句:“我一个男人,没那么多讲究,不带也无所谓,你若是用的顺手了,想带谁就带谁,干嘛这么为难?” 萧越摇头:“你都不带,我还讲排场做什么?” 顾夜阑笑:“我不带是因为两边都有伺候惯了的人,加上我对起居上的事要求又不严苛,你若是不习惯,带两个何妨?多大点事?” 萧越心里在衡量,带巧斯还是巧云,顾夜阑发表了下看法:“带巧斯吧,她稳重周到,照顾你更趁手。” 此话正合她意,萧越连夜将巧斯和巧云叫了进来,告知她的安排,巧斯倒是没什么,立马回屋子收拾自己的贴身行李,倒是巧云有些不快,她觉得自己没被带上是因为不受重视,萧越只得解释:“将你留下是因为西白山那里条件不如这里,巧斯更加老成,再说,若是你俩都走了,谁来替我看院子?你厉害精明,不留下你,等我再回来,指不定家里变成什么样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不过去个仨俩月,你领着底下一班丫鬟,好好约束管束她们,等我回来给再给你论功行赏。” 又安抚了一番,才算是交代完毕。 整整一夜,萧越都处在激动兴奋之中,几乎没怎么睡,顾夜阑清早一见还吓了一跳,以为她熬夜去偷地瓜了。 林染和林竹,以及陶管家携一干下人都到门口送行,萧越神思有点恍惚,表现沉默,直到坐上离去的车,才有点相信眼前的事实,她是真的离开国师府,要离开盛京了! 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前前后后地看,直到顾夜阑看不下去制止她,萧越终于捂着嘴巴偷乐。 “自由啦!”萧越低声欢呼着,雀跃的情绪感染着顾夜阑,他坐过去,将萧越揽进怀里,问:“这么高兴?” 萧越猛点头,当然,以后不必看卫景如的脸色,也不必听林竹的奇腔怪调,更重要的是,她离了彩萍的监视,不必活在风公子里的阴影里,能不自在吗? 顾夜阑双手捧住她的脸,含笑将她吻住,萧越一改往日的被动,变得主动,整个身子都在迎合他。 一番心驰神摇,顾夜阑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两人都气喘吁吁,脸红如霞地分开,平静了片刻,气息尚不安稳,萧越假装捋头发,顺势将头扭向一旁,顾夜阑刚往她这里一挪,萧越后脑勺有眼睛一般,立马装作掀帘子,嘴上还自然地说着:“嗳,现在到哪了啊?” 帘子刚掀起一角,身后一道压力袭来,萧越整个人被抵在车壁上,顾夜阑尽在咫尺,单手扣住她腰身,另一只手自下而上抚摸着她的脖颈,随即一用力,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萧越还没来得及看清动作,就被顾夜阑一拉一扯间放平在车座上,随后被他庞大的身躯压住。 “你”未出口的话也全部被封入喉中。 车子稳步匀速地前进,车外寒冬气息未散,车内却春光融融,一派醉人旖旎气息。 萧越面色红艳,嘴唇殷红,假装披着披风取暖,靠在一旁的车壁上,车门打开,顾夜阑上车,若无其事地又坐过来,一把将忸怩的萧越搂进怀中,萧越挣扎,顾夜阑指指车外,示意城门口很多人,不要闹出声音来。 直到车外来往行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淡去,萧越才悄悄地打开车窗,从缝隙中看去,确实已经出了盛京城,眼前一派田间泥地,不复城中繁华景象。 方才两人的如胶似漆在出城例行检查时被打断,顾夜阑起身从容地整理着发饰衣衫,萧越慌张地低头查看自己,还好衣衫只是稍微有点凌乱,想到刚才两人缠绵悱恻的长吻,瞬间脸红如滴血,顾夜阑在旁瞧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揶揄道:“我刚才又没如何你,不要一副被我非礼的样子。” 萧越气得狠狠剜他一眼,顾夜阑哈哈笑着,等待崔康跟城门守卫交涉,结果因为在年节中,检查比平常要仔细,顾夜阑少不得要亲自下车应付检查,萧越赶忙将披风扯过来盖住自己,也不知道心虚个什么,好像大白天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似的。 顾夜阑当然也对她这种态度表示不满,大手一伸又要将她抓过去,萧越吓得赶紧往后靠,警惕道:“你别闹了,什么时候不好非挑这个时候。” 顾夜阑却领悟到另一层含义,他阴测测地笑了:“那好,今晚皓月当空时分,我去找你,记得等我。” 萧越抬腿就给了他一脚:“你不调戏我难受是不是?” 顾夜阑哈哈笑着,不顾萧越反抗,硬生生将她搂得紧紧的,还训斥道:“别乱动!老实呆着,再乱踢腾,我现在就送你入洞房。” 萧越停止挣扎,发觉顾夜阑的双手却没有半点松的痕迹,抬眼瞧去,顾夜阑的下巴抿得紧紧的,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便打趣道:“顾仙君,您这一副痛苦的样子所为何事?” 顾夜阑狠巴巴地盯了她一眼:“你现在就嚣张吧,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等成亲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萧越埋头在他颈窝处笑得花枝乱颤。 中午时分,大家也没有休息,只是简单支搭器具做了一顿饭,吃完稍作休息又继续前进,临近傍晚时,停经一个小镇,说是小镇,其实就是稍微大一点的村子,据说以前是个小村落,不过靠近京城,途径休整的人多,渐渐地,从三两户人家发展到如今。 顾夜阑安慰她:“明日咱们就能到廊桥镇,那里条件比这里好,风景也秀丽,还有文人古迹,到时候带你在那里好好玩两天过完上元节再走,今夜就委屈你了。” 萧越不当回事:“出门在外能夜有宿所就不错了,要是不懂路程错过休息的地方,便只能流落荒郊野岭了,我知足得很,不挑。” 顾夜阑牵着她的手下车,巧斯已经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拎着萧越贴身用的行李,跟在身后,几人刚走了几步,顾夜阑忽然回身,单手将萧越拦腰抱起,不待惊呼,已经又安稳落地,萧越回望,原来是一个泥坑,这里的雪尚未化净,又都是泥土路,难免积水。 顾夜阑二话未说,又在前面引路,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一般,巧斯一脸欣慰的窃喜,萧越脸红了一瞬,赶忙低头跟上。 他始终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喜弄脏鞋子和披风,对待泥水比较抗拒,这一切做得都那么顺其自然,理所应当。 店小二已经热情地引着他们一行人往楼上去,萧越小心跟在顾夜阑身后,她还是第一次在外住店,满脑子都是武侠电影中的情节,两桌人说着说着就打了起来,或者一行人带着斗笠神神秘秘地住店,结果却是朝廷钦犯,再不就是店主店小二热情过头,其实是黑店。 因着好奇,萧越一路走来一路瞧,上楼的时候冷不防被顾夜阑扯了一把手腕,人就被带到他身后,右臂紧靠着墙,让出了半截楼梯,随后身边擦身而过三四个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壮年男子,萧越急忙低下头,经过的最后一人还是往她这边瞟了一眼,萧越心里紧张,人刚过去,就小声问:“刚才经过的那些是什么人?江洋大盗吗?” 顾夜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当即敲了敲她额头:“别信口乱说。” 萧越揉揉脑门,委屈道:“看他们五大三粗的,你还特意拉我避开,我多想点也很正常啊。” 顾夜阑好笑道:“你虽然是跟着我,但终究是一介女子,出门在外当然要避人耳目一些,你当我愿意你被别的男子多瞧一眼啊?” 萧越不再吱声,来到房间后,巧斯将东西放好就出去打水以及烧茶,顾夜阑跟了进来,随后关上门,萧越紧张得有点结巴:“你,你要干什么?” 顾夜阑望着她笑:“夫人和夫君,当然是要住在一间房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送入洞房 四 “出门在外,你我当然是以夫妻相称最为恰当,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建议吗?”顾夜阑说着,已经把披风脱下来挂到衣架上,萧越见他大有真的留下来的架势,急急追问:“你是说笑故意逗我还是当真的?” 顾夜阑不耐烦道:“难不成咱们俩还要假扮兄妹吗?” 萧越打了结:“那也可以有别的说辞啊,亲戚,朋友,什么不行?” 顾夜阑指指外间,做出嘘的动作:“你能保证哪家店里谁是好人坏人?你一个女子夜里在陌生地方睡一间房,不害怕吗?” 萧越心里嘀咕了一下,还是硬着骨气说:“我好歹也有功夫傍身,不怕。” “你不怕我怕,自己的媳妇,揣在兜里都怕摔了,哪能放任你一个人置身险地?” 顾夜阑活动着筋骨,伸个懒腰:“坐了一天车,浑身乏得很,你要是真的精力充沛,也别浪费在跟我较劲上,过来给夫君捏捏肩。” 萧越咬着牙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肩头,顾夜阑也不恼,哈哈直乐,见萧越赌气已经走到床边坐着,便起身跟了过去。 走至她身旁,坐下后,伸出左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捻起她的一缕散落的头发,笑得格外欠揍:“你都没发现,今早巧斯给你梳得发型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萧越向旁边一歪头,躲了过去:“没什么,就是把头发挽起来大半,出门方便利索,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早晨巧斯帮她梳地发髻确实不同于往日,萧越只当是为了出门在外方便,根本没多想,此刻见顾夜阑笑得极其阴险,才察觉出有点不对劲:“老实交代,你到底图谋了什么坏事?” 顾夜阑凑过去在她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动作太突然,萧越躲闪不迭,忙捂着脸,又羞又急。 “你梳得是成婚女子的发髻,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顾夜阑笑得更加贼。 萧越伸手去摸,疑惑道:“不是吧?已婚的发髻不是全部挽上去的吗?我这还有一部分垂着呢。” 顾夜阑晃晃脑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敲门声响起,他立刻做出禁声的动作,原来是店小二跟着巧斯和崔康来送洗刷的热水和热茶水,见有人来了,萧越没出声,只是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他们忙完,等到人都出去,萧越才奔过去揪住正挽袖子准备洗脸的顾夜阑,凶巴巴地问:“你拉拢着巧斯给我设套是吧?挺贼啊你。” 顾夜阑嘻嘻笑着,一边伸手去进盆里,指着盆子说:“水温正合适,夫人您先洗还是为夫我先洗?” 萧越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可心里又真的生不起气来:“再一口一个夫人我就揍你。” 顾夜阑根本不怕:“不这么叫习惯了,你再说溜口怎么办?” 萧越哼了一声,将他推开:“我先洗。” 顾夜阑在一旁笑:“好嘞,夫君我去为夫人拿汗巾。” 简单洗了把脸,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晚饭很快送来,依旧是店小二跟在后面,由巧斯和崔康端进来,摆好碗筷,服侍着两人吃完,撤掉后,萧越吃得太饱,便在屋子里来回散步消食,随口问道:“你以前出门都是崔康服侍吗?” 顾夜阑点头:“是啊,他在我身边许多年了,很多事做得不比如月如蓝差。” 萧越赞赏道:“那倒是难得,一般男子少有那般细致的。” 顾夜阑笑:“倒也不是崔康生来比旁人强,开始也笨手笨脚做不周到的地方,经过如月的调教,就跟脱胎换骨了似的。” 萧越想起如月那张严肃板正的面孔,也不厚道地笑了:“崔康不容易啊。” 顾夜阑起身走过去拉住她:“实在闷了,我陪你去院子里转转?” 萧越连忙摇头拒绝:“你不说了吗?出门在外要谨慎行事,大半夜的天寒地冻,我才不出去,院子里还有泥巴,弄脏了鞋子多麻烦。” 顾夜阑哈哈笑:“那我陪你在屋子里,咱们说说话,省得你闷。” 萧越扯扯他衣角,满心都是好奇:“以前你出门时,夜里都是怎么度过的?” 这里的娱乐设施和娱乐花样,萧越着实不敢恭维。 “就是看看书,再不就是拉着崔康下盘棋。”说着他忽然坏笑道:“如今有了你,苦短,不如找些别的乐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越一记暴栗敲得捂住了额头:“我说你下手能不能轻一点?” 顾夜阑极为不满道。 萧越坐回凳子上:“今晚到底怎么睡?” 顾夜阑索性一屁股坐到床上:“当然是一起睡床,难道你想睡板凳?” 萧越瞪他:“你说正经的。” “我就是说正经的,我又不动你,你怕什么?难道这么不相信我?”顾夜阑好像也赌起了气。 萧越想起早几年在网上看到的段子,世界几大谎言之一,就是男人的我不碰你我就抱抱你,忽然不厚道地笑了,顾夜阑瞧她笑得蹊跷,问:“你笑什么?” 萧越摇摇头:“根据你以往的表现来看,此言不足以取信哦。” 顾夜阑回想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白天的事你还总在脑子里回想啊?” 萧越抬手就要丢一个茶杯过去,顾夜阑作势害怕,又哈哈大笑,随后一个大步迈过来,凑到萧越面前,神情难得凝重:“咱们尚未成亲,你若不愿,我不会勉强你,我还想着跟你终老一生,不想以后回想起这件事,你的记忆有任何的不愉快,更不想咱俩的洞房花烛夜随便将就在这样一个简陋的小店里。” 萧越咬咬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顾夜阑捏捏她手,柔声问:“冷不冷?” 萧越实话实说:“比府里冷多了。” 虽然应顾夜阑的要求多加了一个炭盆,但是烧的炭以及房间的构造,比国师府的房间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所以温度也差了不少,萧越除去披风,外套棉衣基本就没下身。 顾夜阑坐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又笑道:“我留下,一来能保护你,二来能给你暖手,你别总那么嫌弃我好不好?” 萧越拧开头,故意拿捏道:“人家害羞嘛。” 顾夜阑一愣,接着笑得毫不留情面:“你这般模样我从未见过,真虚假,一点也不像你。” 萧越立马换上凶悍的表情:“我这是防火防盗防采花,行不行?” 顾夜阑不顾她的凶神恶煞,凑过去亲了亲她脸颊:“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 俩人又坐着闲聊了一阵子,萧越其实已经累了,虽然这一天没用得着她怎么出力,但光是坐在马车上熬了一整个白天,就足以令人困乏,加上昨夜没休息好,又兴奋又担心,生怕临出门时候有什么变故,结果成功离开了京城,让她的神经霎时就萎靡了下来,此时所有倦意打包共同袭来,萧越觉得眼皮又干又涩,脑袋沉重千斤。 顾夜阑在旁瞧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将圆桌上的大蜡烛熄灭,只留了门口边角桌几上一盏小烛,屋子里顿时暗了一片。 萧越强打着精神问他:“干嘛熄灯啊?我还不困呢。” 顾夜阑声音听不出波澜:“我困了,明日还有一天的路要赶,得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 萧越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顾夜阑原本已经坐到了床上,见她那副别扭的样子又折了回来,毫不客气地将她拦腰抱起,轻轻丢在床的里侧,萧越刚要挣扎,顾夜阑就单手摁住她肩头:“非要我对你动粗你才老实是不是?” 萧越扭开头:“你松手。” 顾夜阑不仅手没松,人还躺下了,紧紧挨着她躺在床的外侧,小声说道:“我不动你,今日咱们都累了,好好休息这话不是骗你的,以后的小半个月日日都是如此行程,若是你晚上都是这般折腾自己,不等到西白山,就先累病了。” 萧越发觉他虽然肩头挨着自己,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听他言语中的恳切,又不免觉得自己小人之心,轻声嗯了一声,转过身去,只听顾夜阑又道:“你不脱衣服?” 萧越真得庆幸此刻熄了灯,不然自己的大红脸非让顾夜阑笑话不可。 “不用了。” “你要是不好意思自己动手,我替你脱吧。”说罢,顾夜阑眼看就要上手,萧越赶忙制止他,小声嘀咕着:“我自己来。” 顾夜阑再次笑出声:“不收拾你你就不老实,这么冷的天你穿着棉衣睡是想跟自己过不去?” 萧越脱掉外衣,原本在犹豫要不要将中衣脱掉,顾夜阑出声阻止:“穿着中衣就行,这里不比府里,炭火不够,别冻着。” 好容易安顿躺下,顾夜阑的手立马将她握住,攥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拦腰搂着她,萧越紧张了一小会儿,随后发现顾夜阑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心里还有点小失落,念及至此,不禁在心里吐槽自己奴性思维,贱贱的。 放下心中的各种小九九,萧越抬手覆在他的胳膊上,发现顾夜阑不知何时也已经脱掉外衣,小声嘀咕了一句:“动作还挺快。” 顾夜阑拦腰的那只手忽然收紧,将萧越紧紧搂进怀中,紧接着低沉沉的声音涌进她的耳中:“赶紧睡觉,爷是说不动你,可你要再这么动来动去不安分,别怪爷收拾你。” 话中的威胁意味明显,萧越羞红了脸,便不再乱动。 身体的疲惫是无法强行掩饰的,安下心神后的萧越很快就沉沉睡去,呼吸渐渐绵长平稳,胸口一起一伏,睡得格外香甜。 这下苦了顾夜阑,轮到他干睁着眼睛睡不着了。 每次提及成婚的话题,萧越都不接茬,他是不愿意勉强她,可是这种事也不是干等着就能解决的,是时候琢磨个法子,尽快把这事搞定,不然这种苦行僧的日子,他还要过多久? 以往身边没她,顾夜阑不觉得有啥,好像日子这么千年万年地过也没什么不好,可自从跟萧越捅破了关系,有了亲密接触后,食髓知味,他身体里的一些感官需求好像全部复苏,每一次跟她近距离的接触,对顾夜阑来说,都不啻为一种甜蜜的酷刑。 不行,再这么下去,他非被折磨得意志消沉不可,顾夜阑决定,他要采取行动了。 离了国师府,萧越心情好,俩人相处轻松自在,再没有比留在西白山这段日子更合适的时机了,顾夜阑下定决心要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问题。 第二日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萧越是被顾夜阑叫醒的,虽然还没睡够,但也知道,冬日白日时间短,能赶路的时辰珍贵,即便身体仍旧乏力得很,也还是配合得起床洗刷收拾。 这样天不亮大家伙就开始收拾,等到吃完早饭出发时,日头刚刚要出来,天色已经大亮,萧越望着天边,身旁的顾夜阑开了口:“今日是个大晴天,应该会比昨日暖和一些,走吧,路上耽搁不得。” 上了车后,萧越原本想要补觉,枕着顾夜阑的腿躺了一会儿,车子摇晃得她毫无睡意,还觉得有点反胃,干脆坐了起来,顾夜阑瞧着她就可乐:“刚吃完就躺下,没吐出来就不错了,这路又比不得京城地石子马路平缓。” 萧越瞪他:“知道你都不提醒我。” 顾夜阑故意拉长脸一副委屈的神情:“你什么时候是听人劝的主儿了?不让你自己吃点亏你才不长记性。坐一会儿吧,半晌午时候咱们会找个地方下车休息一下,到时候我陪你走走,活动下筋骨,真累了,也等中午时候再眯一会。” 萧越知道他说得在理,也不反驳,只问:“你以往每年都是走这条路吗?” 顾夜阑摇头:“不是,最开始不熟悉的时候走的是这条官路,前两年我自己回西白山,就只带个崔康他们两个家丁,都是男子,所以骑马,我们也没那么娇气,兴致来了就日夜赶路,或者挑一些寻常人不怎么走的小路走,也别有一番风景。如今带着你,动用了马车,又有女眷行李,还是走这条路更保险一点。” 萧越担心地问:“那你之前走小路没有碰上打劫的吗?” 顾夜阑哈哈笑:“那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打劫,惹毛了爷,爷不去打劫他们就不错了!” 萧越听着他的言谈自从离了国师府后更加恣意潇洒,便感叹道:“看你离开国师府后像变了个人。” 顾夜阑伸了个懒腰:“你觉得好还是坏?” 他不否认。 “说不上来,好像更像江湖人士。”萧越实话实说:“看来让你当国师真是难为你了,你的性子原本就是拘不住的自在飞扬,偏偏要去担最老练的担子,辛苦了。” 顾夜阑望着她笑:“知音难寻,怪道我这么喜欢跟你聊天,跟你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送入洞房 五 第二日还未及傍晚,一行人就到达了廊桥镇,下车时萧越还感慨,这一日坐马车坐得,骨头都快被颠散架了,顾夜阑率先跳下车,对她伸出手:“抱你下来?” 饶是萧越跟他在一起已经锻炼得心脏强大,脸皮够厚,还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闹红了脸,她将顾夜阑的手拍开,小声说:“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顾夜阑也不为难她,笑嘻嘻地转身在一旁等着她下车,随口说道:“今日白天若是不赶路急一些,很有可能天黑也到不了,这家客栈算是廊桥镇最大最干净的客栈了,若不是我派崔康提前骑马先到预订,现在连一间房也没了。” 萧越点头:“我就是随口说一句,不是抱怨,我知道,出门在外一切不容易。” 她说得是实话,直到这两天,她才真心发觉古代出趟门真的是件大事,而且超级不易,以前上大学时候,坐普快火车二十个小时,萧越都觉得浑身筋骨像是生锈般难受,累得伤元气,需要大睡两天才能恢复体力,跟这两天的行程相比,那算什么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而他们这一队,人数不算多,就两辆车,她跟顾夜阑一辆,巧斯和另外一个粗使丫鬟翠茵在另一辆车上,车上还装着一些必备的行李,每辆车配一个车夫和伙计,崔康和崔勇作为护卫家丁骑马跟着,组成了一个小车队。 一路上,萧越和顾夜阑都不是讲究排场的人,对待吃食也不挑剔,所以一路上除去必要的下车活动休息,中午吃饭都是巧斯和翠茵搭建简易灶台用随行的家什做的,因着顾及到主子,巧斯还动用了铁锅炒了两个菜,原本她是想要做成精致一点的菜肴,被萧越制止了,命翠茵多备点,直接做成大锅菜,大家可以一起吃。 真正在荒郊野外吃到热乎乎的饭菜,在外奔波惯了的家丁和车夫都不住地夸赞巧斯手巧,当然更是不住表达对萧越的感激之情。 顾夜阑一边吃着一边冲她笑:“也亏了有你,平时我们几个大男人在外面,中午都是馒头就着水噎一点,天气实在太冷了,就生个火支上锅架烧点热水,哪里有今天这样,还有菜想都不敢想。” 萧越实话实说:“跟我没什么关系,活都会巧斯和翠茵干的,功劳却给了我,受之有愧。” 说着,萧越回头看了一眼忙前忙后的翠茵,忍不住再次赞叹如月的能干:“我说如月姑娘这次非要让你带着她,现在才看出她的好处来,巧斯就属于那种闲不住总是自己找活干的人,没想到翠茵也是如此,手脚麻利,人也勤快,关键平日她是做粗活的,巧斯有一些欠缺的地方,她正好补上,刚才做饭时候我就发现了,巧斯虽然细致周到,到底有些活干起来不顺手,多亏了有翠茵呢。” 顾夜阑也不住点头:“如月确实能干,我的一应生活都是她在料理,以往我出门都嫌女眷麻烦,觉得路上不过数日功夫,从不带丫鬟,如今多了个你,她也能挑出这么趁手的人派来跟着,平时打杂配合巧斯,你这句夸奖,她受着也无妨。” 萧越忽然转了念,问道:“那你从未想过将如月谁的收入房中吗?” 从女人的角度上看,如月虽然不算国色天香,可也算秀丽端庄,如蓝就更不用说了,容貌远在如月之上,这样的人物,别说收了就算是纳妾也绝对够得上资格,为何看顾夜阑的架势,似乎是从未将她们看为女人呢,好像她们的功用除了服侍自己,就没别的可瞧之处了。 顾夜阑扫她一眼,凑过去,坏坏笑道:“你吃醋了?我房里养着这样两个貌美丫鬟坐不住了?” 萧越瞪他,作势要翻脸。 顾夜阑赶忙解释:“她们俩是我继任国师之后皇上赏赐的,名义上是来伺候我的人,但是皇上赏赐的,哪怕是一件衣服一两银子,也都有象征意义,咱们只有恭敬敬着的份儿,谁敢乱想?我当时想着,只要她们俩安分守己,好生干活,至于是忠心于皇上还是忠于我这个主子,我不在乎。这些年来,她们也算是功不可没,从未生过什么事端,因着一开始是皇上送的人,底下的下人们也高看一眼,慢慢的,就成了府里的大丫鬟,一些小事底下的人也都听她们两个的。” 萧越心想,恐怕皇上赏赐还有别的含义吧,比如说,伺候着顾夜阑穿衣睡觉,时日久了,难免他有个红星鸾动的时候,这时,俩貌美又贴身的丫鬟当然是最好的人选。 但见顾夜阑一派钢铁侠的脑回路,萧越把话咽下去没提,最后有点别扭地说了句:“皇上赏赐的,自然是极好的。” 顾夜阑搓搓手,又握住萧越的手,给她取暖,闷声道:“我向来不耐烦女子妖妖娆娆不省心,她们两个算是好样的,不然,管他是谁赏赐的,早就被我撵出去了。” 萧越瞪眼:“打狗也的看主人。” 顾夜阑满不在乎道:“主子真想发落个奴才了,还愁找不到由头?” 萧越一时语塞,转回脑子来,点点头:“你说得也是。” 将萧越和顾夜阑的房间简单收拾整理了一下,巧斯就出去了,顾夜阑正在楼下吩咐崔康,让他去厨房弄点吃的,菜品丰盛一些,不必心疼花银子。 刚才萧越随口嘟囔了一句,今天过节大家还是要吃好一点的,顾夜阑也觉得是,他虽然不上心,但从来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以往是想不到,也懒得费心思,如今萧越提起来,一行人在外相当于一家人,彼此好好相待才是正理。 回到房间里,见萧越站在窗前,正在伸胳膊压腿,走到旁边就要将窗户关上,萧越不让:“今天是上元夜,没看到街道上大家都挂起灯笼来了吗?多漂亮,看看。” “开着窗户冷风直往里灌,不冷?”顾夜阑放下手,问她。 “都安排好了?”萧越问他晚饭加菜的事。 顾夜阑点头:“崔康还要来谢恩呢,多谢你这个未来主母那般体贴下人。” 萧越脸一红,假装没听见,继续扭腰锻炼,岔开话题:“我挺喜欢看这种万家灯火的景色,感觉很好,很温馨。” 顾夜阑听着她清浅的话心中生起来一丝柔软,可再一扭头瞧她,已经将腿搭在窗沿上,吭哧地弯腰下腿,又顿时觉得扫兴,好气又好笑地上前将她拉起:“你忙活什么呢?” 萧越本来也锻炼得差不多了,被他拉起来也不恼,继续做着扩胸运动,锻炼肩颈:“为明天一整日的行程做准备啊,不锻炼好身体,哪有体力和精力那般赶路?” 顾夜阑帮她捏着胳膊:“难为你们了,女子的体力原本就弱一些。” 萧越笑:“好在你不着急,不然,我还怕你嫌弃我拖累你呢。” 顾夜阑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两人一同看着窗外已经黑了的天空,和街道上燃起的一长串各式各样的灯笼:“别瞎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嫌弃你。” 萧越皱眉:“那我是不是还得感激你啊?” 顾夜阑没等点头,就觉得胳膊疼了一下,他咧着嘴轻微躲着,萧越也不再掐他,俩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窗外,直到萧越觉得有点冷了,推推他:“关上窗户吧,冷。” 关好窗户顾夜阑拉着她回到火盆前,两人都伸出手来烤着火,顾夜阑烤了没一会儿,就过去握着她的手搓起来,萧越也不出声,心里却甜丝丝的。 很快敲门声响起,巧斯和崔康带着饭菜来了,崔康拎着食盒,巧斯往外端,收拾好了,俩人再次退下。 原本萧越想着喊他们俩一起吃,顾夜阑却不准,说到底主仆有别。 萧越并不生气,只是简单地跟他解释:“之前在朝云堂的时候,无聊了我都是叫上她和巧云陪我一起,倒也热闹,没想那么多。” 顾夜阑脸上再次露出那种心疼加内疚的神情,萧越一开始还没看明白,后来琢磨过来,猜测他又要跟卫景如那一摊子扯到一起,便赶紧解释:“打住打住啊,不算安和郡主的原因,那时候我在国师府也是无亲无故,难免孤单,这俩丫头又是从一开始伺候我的,自然比旁人要来得亲近,加上我原本也不是什么官宦人家出身,身份一般,所以对待下人,没你们分得那么清楚。” 顾夜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推过一个通体白色的小瓶子,献宝一般问:“猜猜这是什么?” 萧越笑:“当然是酒了,这种瓶子除了装酒还能装什么?” 应该说,这时候也没有各种花式饮料,古代人吃饭所有的调味剂就只有酒一种,有什么好猜的。 瞧着顾夜阑一脸卖弄的神色,萧越又配合地改口:“要不顾大仙君给我讲讲,这瓶中的有何不同之处?” 顾夜阑这才说道:“这是廊桥镇的特产,醪糟米酒,许多女子都喜欢喝,对身体好,又不醉人,你也尝尝。” 萧越心里欢喜,来到这里,有时候碰到可口的饭菜,特别想念可乐之类的碳酸饮料,可惜,除了酒别无二选这时候的酒虽然大部分不如现代的度数高,可是对于一个不怎么热衷喝酒的人来说,也足以变成折磨,有了这个米酒,总好过干巴巴地喝水吃菜。 见萧越接得欢欢喜喜,顾夜阑也开心:“今晚是上元节,虽然出门在外,咱们也好好庆贺一番。” 萧越被他说得兴起,帮自己满上,顾夜阑也已经倒满酒,俩人端起杯子相碰:“干杯!” 萧越又补充了一句:“节日快乐!” 顾夜阑觉得新奇,也跟着说:“节日快乐。” 萧越笑了起来,两人仰头一干而尽。 吃了有一小会儿,酒喝了一半,饭菜都有点凉了,顾夜阑瞧着萧越兴致仍很好,便想让崔康过来把饭菜拿下去热一热,被萧越拦住了:“他们虽然被你叮嘱过了,不能多喝,肯定现在也是吃得正在兴头上,你叫他做什么?再者,咱们俩的菜一被撤掉再等着上来,兴致也被破坏了大半,何苦呢。” 顾夜阑不解:“可是,咱们总不能吃冷菜冷饭吧?仔细胃里不舒服。” 萧越笑嘻嘻地端起俩盘子望火盆边缘放,一手端着酒瓶,干脆就瓶子喝起来:“这样不就行了,权当吃烧烤了。” 顾夜阑本想制止,又瞧着有趣,便也随她的样子,端着酒瓶坐了过去,仰头喝了一大口,说道:“也好,就当是在野外就着篝火吃野味了,别说,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萧越哈哈大笑,见顾夜阑喝得起劲,一时心痒:“我也尝尝你的酒吧,每次看你都喝得那么起劲。” 顾夜阑也不拦着,直接递过去:“若是喝不了这个味道,就还是喝你的米酒吧。” 萧越小小地抿了一口,喉咙瞬间像是火烧,她望着通红的火盆,有点出神,等到回过神来,才发觉喉咙里有一股绵长的酒香,惊喜道:“原来所谓品酒是要这般品后劲的呀?” 顾夜阑笑:“我喝的酒也不算烈的,毕竟这是出门在外,以前走小路,在野外过夜时候喝的酒可比这个烈多了,一口下去,整个身子都暖了。” 萧越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顾夜阑怕她逞强:“你要是喝不了不要勉强。” 萧越索性将米酒放下:“我慢慢喝,不碍事。” 顾夜阑又拿起另外一瓶,两人闲聊着,一口一口地喝着酒,窗外风声渐起,屋内却暖意融融。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离着火盆太近,也有酒精的作用,萧越的整张脸都红扑扑的,顾夜阑在一旁瞧着,实在没忍住,伸手去捏了一把,触手可及的温软,让他一时心神摇荡,手不自觉地就顺着萧越的脸颊向下,流连在脖颈处。 萧越一歪头,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来回蹭了蹭,活像一只小猫,还咯咯笑着:“痒痒,你别挠我。” 顾夜阑望着她这副娇憨模样,心头像点了一把甘草,火起汹涌,火势连绵,大有烧成灰烬方罢休的凶悍。 将手里的酒瓶放下,顾夜阑起身将萧越一把扯起来,随后坐下,揽着萧越坐在自己腿上,双臂扣住她腰肢,十指收得很紧,轻声问她:“你现在清醒吗?” 萧越一边点头一边笑:“清醒呀,你是顾夜阑,是我男朋友,我觉得你现在想要做一些羞羞的事。” 顾夜阑老脸一红,确定萧越有点喝多了,但心头的情事却涌起难以消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成亲万岁 一 顾夜阑猛地仰头将剩余的半瓶酒都灌进了肚,一股辛辣之气冲入颅顶,浑身火烧的感觉更旺,顾夜阑起身将门窗都检查了一遍,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随后走回来,站在萧越面前,从高处俯视她,在心里彩排着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正给自己打气,萧越忽然咯咯笑了,然后坏坏地眯缝起眼睛,还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着他:“你这副样子,看起来是要做坏事哦。” 贼贼的表情将顾夜阑平时的表现学了个七七八八,一句话让顾夜阑哭笑不得,他堵在那,觉得不是个事儿,又弯下身子靠近萧越,小声问她:“你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萧越拍着胸脯:“没醉啊,我清醒着呢。” 说完就嘿嘿笑个没完。 顾夜阑挠挠头,萧越这番架势,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下手,可就此收手吧,又有点心有不甘。 萧越噌地站起来,可能动作太着急,借着酒劲身形有点不稳,顾夜阑赶忙去扶,萧越攀住他胳膊才站稳,又笑个不停:“你能不能别晃了,我都站不稳了。” 顾夜阑无语地说:“我压根站着没动好吧?” 萧越像是被点中笑穴,越发笑个没完,腰都直不起来了,直趴在顾夜阑肩头,上气不接下气。 顾夜阑无语问苍天:“你上次喝醉了就是话多,这次我发现不仅话多,还总傻笑。” 萧越好容易收住点笑声,回答道:“因为你搞笑啊。” “我做什么了把你逗成这样?”顾夜阑莫名其妙。 萧越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她的气息轻拂在顾夜阑耳畔,像是一剪羽毛温柔扫过他神经的尾巴,瞬间激起层层波涛,汹涌的情绪再次喷薄,萧越说完话就想回到原位,顾夜阑却一把揪住她的肩膀,将她锁在怀中,声音危险:“你是不是故意的?” 萧越乐呵呵地猛点头:“是呀是呀,我看出你对我有非分之想,偏偏胆量不够,所以故意撩拨你的呀,故意折磨折磨你,嘿嘿嘿嘿嘿。” 顾夜阑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低头却见萧越满面桃红,语笑嫣然在自己怀中,心潮澎湃得再次难以自制,他决定了,将错就错,管她到底打什么主意,不能再跟她聊天了,这时候萧越嘴里的话特别破坏情调。 “那你愿意吗?”顾夜阑也凑到她耳边,故意放缓语调,轻声喷涂气息在她侧颊。 萧越被他闹得痒痒,直缩脖子,嘴上话却还不停:“愿意啊。” 接下来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顾夜阑等不及了,他不再给萧越说其他话的机会,低头用唇封住她的,随后双手困在她的腰间,力气大到萧越觉得腰都快要断了,疼得想要大口呼吸,却被顾夜阑趁机攻城略地。 抬手将屋里的所有灯烛都灭掉,顾夜阑的唇片刻不离她,双臂稍稍用力,将萧越整个人抱起,走了两步来到床边,顾夜阑单手做支撑,将她放倒,须臾未离,便又覆在其上,手指不停,片刻,地上满了衣衫,帷幔之后尽是喘息缠绵之声。 萧越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窗户,一片光亮,看似已近正午,眨眨眼,头一阵疼痛难忍,她嘶了一声,伸手揉着脑袋,随即注意到自己光洁的手臂,身体的感官随之恢复,萧越再次眨眨眼,她竟然是全裸的。 身后随即被一个火热且同样的身躯抱住,萧越下意识就要挣脱,刚挣扎,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别乱动,也不怕着凉,盖好被子。” 萧越回头,顾夜阑的脸近在眼前,双眼迷蒙并未睁开,双臂正紧紧地拥着自己,而他手停留的位置,萧越眼角向下扫,顿时面红耳赤。 翻过身子,将被子裹得紧一些,萧越往外靠了靠,拉开两人的距离,她这一扯,将被子都扯了过去,顾夜阑的后背全都露了出来。 “往哪挪呢?再往外就掉下去了,我说你一个姑娘家睡觉怎么那么不老实,睡姿还差劲,一晚上光给你盖被子没累死我。”顾夜阑抱怨着。 萧越一听这话干脆用被子将头整个蒙上,整个人缩起来,不理他。 顾夜阑见状,被她这副害羞别扭的样子逗笑了,撑起身子,往前凑,故意可怜兮兮地说:“我也没穿衣服,你这样冻着我怎么办?很冷。” 萧越继续保持不动,顾夜阑改了口风:“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可要动手收拾你了啊。” 他故意把音调弄得贱兮兮的,萧越一听,抬腿就给了他一脚,顾夜阑哀嚎了一声,随即隔着被子抱住她,忍笑道:“害羞啦?” 萧越不出声,也不动。 顾夜阑又闹了她两次,见都没反应,这才有点慌了,跪坐着凑过去,不再嬉皮笑脸,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你到底怎么了?真生气了?” 见萧越不回应,这下真乱了心神,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全涌了出来,他赶紧抱住萧越,语气带着讨饶的歉意:“我,昨夜,也是一时难以自控,但是你放心,我早就将你当成自己的女人了,你若是愿意,咱们今日就成婚,我一定给你个名分,不会让你白白吃了亏。” 顾夜阑又是哄又是认错,话说了一箩筐,萧越就是钻在被子里不肯出来,直到顾夜阑打了一个喷嚏,萧越才用脚蹬出去一点被子,示意他可以盖上。 顾夜阑当然是那种顺杆爬的人,刚盖住上半身,腿脚也挤了进去,然后不停往里钻,试图去抱住萧越,只听见她骂了一句:“你浑身冰凉离我远一点!” 顾夜阑一听,话里没带哭腔,还好还好,刚才可把他吓得不轻,生怕萧越一个想不开哭啊闹啊,到时候他不负荆请罪这事都揭不过去了。 又等了一会儿,顾夜阑摸了摸手臂,发现温度已经回来了不少,便再次往前靠,很快就摸到萧越光滑的脊背,随即整个人不管不顾贴了上去,萧越挣扎,顾夜阑抱得更紧,嘴上还不停哄着:“你要是生气,恼我,就发发脾气,想打我也可以随意招呼,就是别这般不理人,好不好?” 他难得出现这一类软言相哄的声音,萧越听了稀奇,原本想笑,转念继续保持沉默,顾夜阑在身后絮絮说着各种好话,最后话题不知道怎么拐到成亲这件事上了,萧越回回神,听他已经计划到了西白山后去就办婚事。 “你我都无双亲,也无亲近长辈,所以咱们就在府里办,你放心,虽然咱们俩都不是高门贵子,用不了六礼那般复杂,但该有的我一样也不缺你,还要给你准备得足足的,让你高高兴兴嫁进门,以后我顾夜阑的家,你就是独一份的主母,谁也越不过你去。” 萧越终于转身,推了他一把:“谁说要嫁给你了?” 顾夜阑见她终于肯回头,面色大喜,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再不撒手,萧越气得掐他,顾夜阑不为所动,因为都未着衣衫,闹腾间难免有肢体相碰的情况,萧越一心想要跟他掰扯清楚,还没多想,顾夜阑大手在她后腰处大力一按,两个人上半身算是来了一次彻底的毫无缝隙的亲密接触。 萧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骂人:“臭不要脸,赶紧给我松手!” 顾夜阑不管她的,低头就张狂地吻了上去,将萧越所有的话都吞进了口中。 直到她气喘不定地骂:“大清早,都不知道大家有口气的吗?昨夜还喝了酒,你个二百五!” 顾夜阑嘻嘻一笑,声音一黯:“你哪样我都不嫌弃。” 萧越只来得及说出一句:“可是我嫌弃你啊”就被再次淹没在汹涌的情潮之中。 终于熬到起床,萧越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想要下地,连穿衣服都有气无力,再看顾夜阑,跟没事人似的,手脚麻利地将自己收拾好,随即凑过来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你就在房间里待着,不着急,慢慢穿,当然,不穿也行。” 萧越抬腿就要踹他,顾夜阑往后利索一跳,躲了过去,其实不躲萧越这一脚也没什么杀伤力了,顾夜阑又说:“我去弄些吃的来,今日大家不赶路,都好好休整一下,吃完饭,下午我带你去镇上玩玩,咱们逛一逛。” 随后他满怀深意地瞧了一眼萧越,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还有体力的话。” 萧越现在对他简直是无能为力,打又没力气,骂他也不生气,最后丢了一句:“赶紧滚。” 待到顾夜阑离开之后,萧越衣服也穿得差不多了,虽然没有吃东西,但是足足喝了大半壶水,也稍稍觉得有点恢复元气。 身体稍微有点力气,大脑才开始回复正常运转,萧越觉得昨夜加今天一上午,说不上什么感觉。 就是觉得迷迷糊糊的,还有点不可思议的超现实。 上午的一阵纠缠之后,顾夜阑仍在喘息着,紧紧抱着她,问了一句:“你后悔吗?” 饶是萧越当时思维没有回神,仍旧像飘荡在太空中,也听出来他言语中的紧张和担忧,萧越瞬间就想笑,但是她没笑出来,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太累了,后半夜里加白日三番四次地折腾,她的身子又不是铁打的,最后只能装死任由顾夜阑胡闹。 “不后悔。”萧越一开口才发现嗓子都有点哑了,顾夜阑爬起来就从暖笼里倒了一杯水给她,萧越咕咚喝下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顾夜阑贴上去,手安分了很多,只是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面颊,瞧着萧越面色疲倦,似有愧色,又有点心疼,还是执着地问:“真的?” 萧越依旧闭着眼睛,声音平淡:“真的。” 顾夜阑凑上去亲亲她的耳朵:“那你之前还总不愿嫁我。” 萧越睁开眼睛:“我现在也没说愿意嫁你啊。” 顾夜阑倒吸一口气,急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萧越头疼地打了个哈欠:“大哥,我饿了,能不能让我吃点饭再讨论这些事?” 顾夜阑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冒火:“你还有心思吃饭?” 萧越被他逗笑了:“我饿了当然想吃饭,怎么,在你这还流行虐待?” 顾夜阑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萧越继续说:“就算是暖床丫鬟,也没道理让人家饿着肚子伺候人吧?” 顾夜阑败下阵来,声音也矮了半截:“我从没当你是那种人,要不是你故意刁难,我早把你娶过门了。” 萧越随口诹了一句:“那要看你一会给我准备什么吃的了,准备的精细可口,我就考虑嫁你,不然这事别提。” 顾夜阑不满道:“你人都是我的了,难道还想嫁旁人?” 萧越最听不得这种男权主义的话了,又明白俩人之间思想有代沟,她也不愿在这种缠绵悱恻后讨论这么煞风景的话题,于是放平语调说道:“我说我不后悔,是因为我也中意你,你是我的心上人,我愿意,可是嫁不嫁人,这事我真没考虑过,你别催我,我答应你,我从现在开始就认真考虑,行不行?” 顾夜阑当然觉得不行,可是从萧越嘴里听到这话,已是难得,他明白这些话代表萧越让步了,心里清楚不能再逼得过紧,萧越那个臭脾气,跟自己有的一比,逼急眼了说不定起反作用。 起床后,顾夜阑还是有点替自己委屈,半是愁怨地望着萧越,来了一句:“人家娶个媳妇多简单,偏偏到我这里比修仙问道还难。” 萧越知道他这是有情绪,便逗逗他:“那是因为你娶的人绝无仅有天下一绝啊!” 顾夜阑一怔,随后哈哈大笑,摇着头说道:“你啊,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萧越心里话,我可不是懵你,就算外表本人没那么出众,但是灵魂绝对跟旁人不一样啊,谁能拥有跨越千年的灵魂?这些好处不能直说罢了,不然说出来吓死你。 简单收拾了一下,巧斯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原来是顾夜阑吩咐她先上来伺候萧越洗刷。 巧斯进门后,将热水和一应物品收拾好,待萧越去洗刷,就主动过来收拾床铺,除了在瞧见凌乱的床单被子脸色微微一红以外,与平时没有半分不同,仿若这些景况都是寻常所见一般,萧越不禁佩服起古代大家庭里调教丫鬟的水准,连心理素质都考虑在内。 想起刚才萧越问:“巧斯和崔康他们俩就没人提醒咱们起床吗?” 顾夜阑挑眉道:“他们都来叫过一遍了,我说了,昨夜姑娘劳累,今日要晚些时辰起,就把他们打发了。” 现在再看巧斯,萧越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成亲万岁 二 吃饱了喝足了,萧越舒服地歪在床上,顾夜阑走过去一把拉起她来:“别在床上躺着了,走,我带你出去转转,廊桥镇虽然小,历史却久远,又依山傍水,虽然地处北方,却有南方的秀丽之色,来都来了,不去看看岂不遗憾?” 刚一松手,萧越又像是一颗大白菜一样倒了下去,栽在床上不肯起来,顾夜阑瞧着可乐,上前又要拉她,萧越一翻身往里滚了一下:“不想动。” 顾夜阑锲而不舍:“今天太阳多好,不出去就在屋子里窝着不是辜负春光吗?” 萧越一扭头:“春天还没正式来临好吗?现在是冬天,我怕冷,不想出去。” 顾夜阑坐过去试图把她拉起来,萧越丝毫不配合:“我想睡觉,你别烦我。” 顾夜阑像是有所领悟,坏坏笑了下:“你不出门也行,咱们玩点别的花样如何?” 萧越一转念明白他的意思,白了他一眼:“不要,我现在还难受着呢。” 顾夜阑露出了悟的神色,直点头哦,还加了一句明白了。 萧越一猜他就想偏了,不客气道:“你明白什么?我是说我昨天喝多了,头还疼呢,不舒服得很,再一出门,吹个冷风,不是更难受?” 顾夜阑顿了顿,才说了一句:“哦,也是,怪我想得不周到。” 萧越见他那副不甘心又委屈巴巴的样子,顿时觉得可爱,故意在他转身的时候又加了一句:“不过,也确实难受。” 顾夜阑回头懵懵地望着她,萧越挑挑眉,不说话,过了两三秒顾夜阑才反应过来,立马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你皮了是不是?还敢耍我?是不是欠收拾了?” 萧越夸张地喊:“哎呀,大家快来看看呀,当今国师耍横了,仗势欺人啦,快来救命呀。” 她音调七拐八拐,开始听得顾夜阑一愣一愣的,后来就直接抿着嘴望着她傻乐,见她喊完,才凑上去,故意压低声音威胁道:“得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嚣张了?” 萧越就只笑,顾夜阑瞧了她一会儿,揉揉她脸:“你既累了就好好歇着吧,明日还要赶路,当心身子吃不消。” 事实证明这句话纯粹是说着玩的,萧越倒是想好好休息呢,结果到了晚上灯一熄,顾夜阑钻进被子,手脚就又开始不安分了,萧越拍了他几次制止无果,也就由得他动手动脚,结果,动着动着,就变成了男女混合接力比赛了。 这样的战况直接导致第二天萧越强撑着精神洗刷吃饭,栽到车上就坚决不起身,顾夜阑怕她冻着又怕她躺久了不舒服,硬是让巧斯在马车上铺了两床被子,不是怕碰到火盆,估计还要放更多的被褥。 萧越躺着,身上盖着披风,车里燃着火盆,倒也算是舒服,当然跟现代的火车飞机豪华大巴还是不能比拟的,但至少不必遭受寒冷气息的屠戮,萧越已经很知足了。 倒是顾夜阑有点耿耿于怀:“这次回京我也去特制一辆马车,加厚加固,这样冬天再出门就免得遭罪了。” 萧越安慰他:“我觉得已经挺好了呀,咱们才刚离开京城你就打算回去的事,能不能别说这种扫兴的话题?” 这话倒不是萧越宽慰他,顾夜阑的这辆马车,虽然比不上王侯将相那些花大价钱特制的厚实,冬暖夏凉,但也花了不少钱在车行定制的,比寻常马车高出不少段位,远的不说,巧斯和翠茵坐的那一辆就比他们的差了一些,萧越看过,无论是安全系数还是舒适程度都差不少,所以也不觉得失望。 顾夜阑瞅她两眼,用感慨的语气说:“有时候觉得你什么也讲究,有时候又觉得你好像没什么讲究挑剔的。” 萧越就只嘿嘿笑,没再说什么,瞧她面有倦色,顾夜阑拍拍自己的腿:“过来枕着,休息一下吧。” 萧越瞪他:“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罪魁祸首!” 顾夜阑笑嘻嘻地不回嘴,将她拉过来强行按倒,躺靠在自己身上:“那我赔罪,待在车里陪你一整天好不好?” 萧越才不领情:“你要是不怕冷,大可以去外面骑高头大马啊,看凛冽的北风不把你屠戮得惨绝人寰才怪。” 顾夜阑作势要去掐她的腮,萧越双手捂住,闭上眼睛装睡着,好在顾夜阑也只是比划比划,并没有真的要闹她的意思。 这样每日赶路,又要照顾萧越的身体和情绪状况,途径物资丰饶的小镇有时候会多待一天,以便家休整,若是经过小村镇,则是过完夜继续赶路,这般停停走走,足足过了大半个月才到西白山脚下的西白镇。 临近傍晚时分,一行人总算到家,萧越一下车,就抬头望了望门第,简单硬朗的线条,没有奢华气派的装饰,看起来就是一座普通宅院,门匾上写着顾宅两个字,再无别的装饰。 顾夜阑凑过去小声问她:“还满意吗?” 萧越点头:“有屋有房有田有院,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夜阑笑,萧越快速看了他一眼,说道:“最重要还有你,只有你,没有旁人,这是我最满意的了。” 说完就转身看向别处,顾夜阑一时心痒,过去牵她的手,萧越想要挣脱,反被握得更紧。 崔康提前一天派人回来报信,此刻看守院落的下人们都已经站在门口行礼恭候,顾夜阑就拉着萧越的手大摇大摆往里走。 萧越有点脸红,听见耳旁的人行礼:“见过老爷,见过夫人。” 顾夜阑十分满意地挥手示意他们免礼。 直到进了门,踏上往里间走的路,萧越才掐了下他的手,质问道:“我还不是夫人呢。” 顾夜阑斜了她一眼:“反正也不过这两天的事了,何必分那么清楚,让他们早点知道,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没坏处。” 来到大厅,顾夜阑先是四处环顾一周,随后又是凑到她耳旁悄声问:“怎么样,还满意吗?” 萧越瞪他:“你是不是打算每进一间屋子都问我一遍?若我说不满意呢?” 顾夜阑秒答:“那就让他们重新打扫,重新按照你的喜好布置。” 萧越笑:“不错,我还以为你会说,那就满西白镇溜达,看中哪套院子买哪套。” 她原本不过说笑,哪知顾夜阑一本正经地说:“这个院子可是我勘察过好多次,才最终买下的,无论是大小,地段还是布局,在西白镇都找不出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萧越也没跟他争执的意思,便点点头:“那现在可以带我去卧房看看了吧?” 顾夜阑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把跟在身后的下人们都打发了,悄咪咪地问:“咱俩是应该继续同寝还是你想单独睡一间房?” 萧越想打他:“你这时候才想起这个问题的尴尬之处了吗?你让人都叫我夫人,别人就会以为咱俩已经成婚了,自然该住在一处,可是你又要过两天举行婚礼,未婚先同住,你让大家怎么看待我?” 顾夜阑竖起眉毛:“谁敢乱说一个字,我割了他的舌头!” 萧越摆摆手:“停,在我这里不兴动用私刑,你也别横眉竖眼的了,收拾出两间卧房来,咱俩一人一间,什么事也就没了。” 顾夜阑瞧她神色有些不悦,便没再出声。 简单收拾了一下,顾夜阑亲自过来接她,说去大厅,正式见一下顾宅里里外外的下人,算是露脸。 萧越有点不想去,架不住顾夜阑坚持,想来又不是什么大事,换了身衣服,又让巧斯给整理了下发型,便在巧斯和翠茵的陪同下前往大厅。 底下站了几个仆人,其中一位年纪约莫四五十左右的男子上前拱手,行过参见礼之后便自我介绍,他是这里的管家,姓房,年纪比众人都大,所以大家都叫他房叔。 萧越免了他的礼,然后递颜色给巧斯,巧斯上前打赏。 房叔千恩万谢地收下,鞠了一躬,算是感激,随后介绍,以前伺候顾夜阑起居的丫鬟叫香果,剩下的都是一些粗使家丁和丫鬟,一一介绍完了,巧斯按照位份轻重都分别赏了。 顾夜阑才说道:“这位是萧姑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婚礼也就在几日后,日后,她就是这里的主子,你们怎么待我,就要如何待她,记住了没有?” 下面的人一应低头说是,顾夜阑还待要说别的,萧越示意他不必了,于是顾夜阑便转了话头,问了些日常事宜,房管家一一汇报,末了散去的时候,其他人都退下了,只有香果一人还站着没走,萧越看向她,见她模样清秀,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一直半低着头,看起来话不多,不是那种张狂的人,颇得萧越好感。 “你叫香果?”萧越随意诹了句话当做开场白,香果赶忙点头。 “我看了看老爷的的卧房,还有隔壁的厢房,很是干净,是你收拾的吧?”顾夜阑叮嘱过她,在这里要称呼他为老爷,别再提国师和仙君这些称呼了,她记得很清楚,张口说得也很溜。 香果再次点头。 “很好,看来你也是个做事麻利细心的人,日后就继续留下伺候我们吧。”萧越没有说伺候老爷,特意强调了她以后服侍的主人是两个人,想了想,还是说道:“只不过,以前你没有伺候过我,少不得有一些习惯和规矩你不清楚,这样吧,这段日子,你先同翠茵一处当差,至于做什么,怎么做,都听巧斯的安排,至于我屋里的活,仍旧巧斯做就行。” 香果直到听完这些话,才略微抬起头来,面色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被她压服下去,改为恭谨的样子,低声答道:“是。” 萧越看了巧斯一眼,她点点头,先是扶着萧越起身,两人一同回到卧房,萧越坐着喝茶,巧斯就转身出去了。 走了没两步,果然见香果和翠茵一同等在廊下,巧斯笑了笑上前:“夫人的规矩头一条就是未经她允许,旁人不得进出她的房间,活做得好坏,都可以慢慢调教,但是若不能守规矩,单这一条,夫人这里就容不下她,大家可记清楚了?” 翠茵因着跟萧越已经相处了大半个月,加上以前在国师府也听闻过,所以对萧越的这些规矩都很适应,加上她原本就不擅言辞,话少沉静,便干脆点点头,没有出声。 香果也随即忙不迭地点着头。 巧斯随即笑得更为和煦:“我虚长你们两岁,就倚老卖老,就呈二位为妹妹吧,这里地方小,活计也不多,夫人得用的也就你我三人,其余的都是做旁的活,以往老爷可能要求没那么精细,若是有什么不得用的习惯,看见了就相互提点一番,免得惹得夫人不快。要说,咱们这夫人也是世上难寻的好主子,不拿主人架子,不欺压下人,待人宽厚,也不苛待仆婢,只要你忠心办事,夫人这里,是断断不会亏待你们的。可咱们也得记住一件事,夫人好性,可不代表好说话。” 说完这段话,巧斯的眼波一一从二人脸上扫过,随后才又问了一句:“可是都记住了?” 翠茵和香果忙点头称是。 又交待分配一番,三人才各回各位。 翠茵和香果去收拾她们两人住的房间,萧越宽厚,给巧斯单独备了一间,原本香果住的房间比较宽敞,她主动提议让给巧斯住,萧越也没难为她,说不必,只是他们小家小户没道理丫鬟们人人单独一间房,便让人又在香果的房间加了一张床,中间隔了帘子,由她和翠茵一同住着。 巧斯陪着萧越回房时还小声提了这事,说她跟翠茵一路上也是两人同住一间房惯了的,来到这里又人生地不熟,跟翠茵挤挤也不碍事。 萧越淡淡说道:“你要记着,日后我的房间只有你可以出入,旁的人绝对不允许乱进,我的贴身物件也只有你能收拾,翠茵和香果,就做一些杂活吧,生火做饭已经有老妈子做,她们不过是做一些洗扫的活,也累不着,可你是我最贴身的丫鬟,还是要跟她们区分开,知道了吗?” 巧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忙点头应着。 最近这段日子,萧越着实也累坏了,便对她说:“还有些时辰,你去厨房看下晚饭的情况,我这些日子都有点上火了,让厨房准备点清淡的饭菜吧,我什么胃口你清楚,看着办吧。” 巧斯行礼后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成亲万岁 三 第二日,萧越早早就醒了,虽然很想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一补连日来的辛苦,可惜真正能敞开睡的时候大脑反而清醒。 睁开眼睛望着床顶,萧越无奈地生了一会儿气,随后就听到巧斯的声音,说是外面有人在等着了。 萧越坐起来,望着身边空空的床铺,觉得有点不适应,跟顾夜阑同床共枕这二十多天,她好像习惯了不是一个人醒来,昨夜顾夜阑也委婉地提说两人睡不睡一间房的事,被萧越断然拒绝,虽然不满地说了她好几遍无情,顾夜阑还是吃完饭后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想起他临走时候幽怨的眼神,抱着萧越吻了好半天才松开,这时候嘴唇好像还火辣辣的。 让巧斯进来,萧越问她:“你刚才说谁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巧斯急而不乱地伺候萧越起身换衣服,嘴上回答着:“今日来给夫人裁量衣服的师傅已经到了。” 萧越坐在梳妆台前,巧斯已经麻利地帮她梳起头,萧越提醒她:“还是梳赶路时候的那种发髻吧,简单。” 巧斯劝道:“如今已经到家了,再像路上那般简朴,未免有些过于素了。” 萧越一想,也是,便依了巧斯,只是仍旧有点纠结于现在她还未过门,上上下下就改了称呼,都称她为夫人,还梳了已婚发髻,多少心里有点别扭。 她私下问过巧斯,下人们是不是都在谈论她这种不合宜的举动,巧斯开导了她一番,萧越也懒得去计较了。 她跟顾夜阑之间的事,就属他们俩最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旁人愿意说就说去吧,只是提醒了下巧斯:“你留点心,咱们在这里是小门小户,可老爷的身份终究不是一般人,有些话还是要谨慎一点才好。” 回过神来,萧越问巧斯:“哪个裁缝铺的过来给我量衣裳?我不记得自己要做新衣裳,再说我人刚到,还没腾出精力去置办衣裳呢。” 巧斯抿嘴笑,随后一脸骄傲地解释:“当然是仙君吩咐的,说是西白镇手艺最好的师傅,要来给夫人裁量,回去就要日夜赶工,好做嫁衣呢。” 萧越一听,愣住了,接着往回扭头,动作太急,扯到了头发,巧斯还不待赔罪,萧越就一把拉住她手问了一句:“什么嫁衣?” 巧斯又解释:“就是出嫁那天穿的大红嫁衣呀。” 萧越一拍脑门:“我还以为这货是随便说说的呢。” 顾夜阑昨晚吃饭的时候是说了这件事,但也只是随口一提,好像不经意间说到的那般:“”明天我就让人来给你做嫁衣,这样赶工还得好几天才成呢。 萧越见他最近提起成亲这件事,已经当做板上钉钉的一般,也懒得去分辨了。 顾夜阑还追问了一句:“这几天每次我提成亲的事,你都不反对了,是终于同意了?” 萧越当场就笑了,一副痞痞的样子:“你若敢娶,我为何不敢嫁?” 反倒是把顾夜阑给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听你说得怪瘆人的?” 萧越随即解释:“你既然这么执着想要把我娶了去,应该会对我不错吧,开始时候我确实没想过这么久远,这些日子来咱们俩相处,我越发觉得,嫁给你也不失为一件幸事。只是,我心中一直担忧,怕自己待不长久,也许有一天,我就会突然地又回去了呢。” “回哪儿?” “老家,我来的地方。”萧越是指现代,顾夜阑却想两叉去了:“你想回邺城?” 萧越刚要张嘴说不,又知道没法解释清楚,便没出声。 “你若想回去,我陪你回去看看就是了,这个有何难?还值当你为此焦虑?你在老家还有什么亲人吗?”顾夜阑问她。 萧越摇摇头,不愿多说。 邺城是哪里她连去过都没去过,至于那里还有什么人,更是一概不知,只是她的现代老家,却有着亲人和朋友,以及从小到大生活过二十多年的回忆。 顾夜阑又宽慰了她一番,萧越不愿扫兴,便顺着他的话头说,两人聊得倒也挺开心。 只是萧越没想到顾夜阑行动力这么强,真的一大早就把裁缝揪了来,出去一见,聊了两句才知道,顾夜阑不仅亲自登门,还花了大价钱,包下他这些日子,将所有的活计都往后推,先把萧越的嫁衣给赶制出来。 萧越一边听着一边心疼,待人走了之后,起身压着嗓子问崔康:“老爷呢?” 崔康回道:“跟房叔在书房说话呢。” 萧越拎起裙子就奔着书房而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让崔康前面带路。 她耐着性子等着房叔出来才进去,顾夜阑一见她惊喜道:“你怎么来了?谁带你过来的?” “崔康。” 萧越进了门之后就站那不动,怒气冲冲盯着他,顾夜阑上前我拉她手,一摸就皱眉:“手怎么那么凉?” 萧越一下子又没脾气了:“我在门口等了你们一会儿。” 顾夜阑张嘴就喊崔康,萧越赶紧让他闭嘴。 “我非教训下这个小子不行,你来了不知道通报一声让你在廊下站着挨冻?他如今越发不会办事了!”顾夜阑气呼呼的,萧越见他这副样子又笑了。 “行了行了,甭在我面前演戏。”萧越拆穿道。 顾夜阑一愣,接着嘿嘿笑:“你生什么气啊?昨晚不是都跟你打过招呼了?我这次可没擅自做主。” 萧越长呼一口气,转了话头:“定做就定做吧,何必要浪费那么多银子?” 顾夜阑面色一松:“原来是为这个事啊,一辈子就成婚一次,又不是在京城大肆操办,已经很省了,你不用这么替我节省,咱们家里的日子还过得去。” 萧越戳戳他手背:“我是说何必让人家裁缝把旁人的活都推了?咱们按着顺序等等就是了,你这样一着急,提前赶不了几天,多花两三倍的银子!到底会不会过日子?” 顾夜阑嬉皮笑脸:“这样我还嫌慢了呢,免得夜长梦多,早一天是一天,你若嫌我不会管银子,快快过门,以后家里的银子都归你管,好不好?夫人在上?” 萧越气不起来了,只在他胳膊上狠巴巴地拧了一下,算是出出气。 后来,据巧斯贿赂了崔康处得来的消息,顾夜阑期间又去威逼利诱过裁缝店,硬生生将时间又提前了两天,裁缝铺子的人将衣裳鞋子以及一应物件送来的时候,萧越都吃了一惊,原本只是日常份例,没想到里里外外足足有三套,气得她又追着顾夜阑打了一圈,顾夜阑捧着衣裳喜滋滋地任由她打,趁着萧越不注意,搂过她就吧唧亲一口。 这些天有时候顾夜阑出去忙,萧越见不着他人影,但在这里比在国师府要轻松自在很多,不必像以前那样,日日夜夜盼着顾夜阑来陪她,如今他不在,萧越充分发挥自己的指挥才能,给巧斯和翠茵描述过后,成功做出了沙包和简易的羽毛球拍,于是,她拉着两人在后院空旷处,如火如荼展开了健身行程,玩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出一身汗后吃饭都香。 若是玩够了,就由崔康带着,出去四处转转。 西白镇说大不大,背靠西白山,也算是有山有水,只是冬天景致稍微差一点,但是自由自在的感觉却好得很,萧越大摇大摆走在街上,觉得空气都比盛京的清新。 衣裳好了的第二天,七八个壮汉进进出出拎着大小箱子进了萧越的院子,吓得巧斯赶紧进门把她叫了出去。 萧越看得正傻眼,顾夜阑笑嘻嘻地进来说是他准备的成婚时需用的各式物件,嘴上如数家珍报数,听得萧越头大。 院子里下人们太多,萧越直接把他拉进屋里,质问道:“你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是不是?由得你这么胡乱浪费?” 顾夜阑就嘿嘿笑,也不反驳,萧越越说越气,花出去的钱可都是白花花的真金白银啊,后来气不过干脆动手打起他来,顾夜阑开始也不躲,后来被她打得怪疼的,就稍稍用手挡一下。 萧越更来气:“你还敢躲?花钱的时候没想到要挨揍吗?” 顾夜阑溜步转身绕到她身后,从后背抱住她,嘻嘻笑着:“不花了,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齐了,以后再没花钱的地方了,明日我就让房叔把账单送过来,以后里里外外的大小事情都归你管。不过,咱们这里,没什么大事,都是小事,不会让你闹心的。” 扬手不打笑脸人,萧越再有气,也举不起手来了。 “我第一次娶媳妇,也不能太寒酸了,这些年银子攒着也是攒着,这个当口不花要留到什么时候花?”顾夜阑说得竟然还有一丝丝委屈的味道,萧越笑着质问他:“那请问顾大仙君,你打算娶几次亲呢?” 顾夜阑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萧越毫不犹豫地在他肋骨处拧了一把,疼得他嘶哈喊了好几声,萧越威胁道:“闭嘴!” 顾夜阑又将她抱在怀里,双手箍得紧紧的,随即笑得像是赚了什么大便宜似的:“终于要把你娶过门了,可是到现在为止我心还不能安生,什么时候用花轿把你接过门,送进我的院子和卧房,我才算是放心。” 萧越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你这些天忙得不见人就是去操办这些东西了?” 顾夜阑点头,邀功地问道:“旁人买我不放心。” 萧越捏捏他鼻子:“你买我更不放心。” 顾夜阑一拍胸脯:“我可都是挑好的买的!” 萧越也不愿再纠缠这个问题,便说:“好好好,你辛苦了。” 顾夜阑亲亲她的侧脸:“我要让你轻轻松松出嫁,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当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就行。” 萧越回身问他:“那我能不能问一句,你定下哪天的日子了?” 顾夜阑嘿嘿一笑。 “东西都齐了,日子也应该不远了吧?”萧越问他。 顾夜阑小声说:“三日后,我算过了,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怎么样?” 萧越瞪他:“你问我怎么样?我若说不好呢?” 顾夜阑眨眨眼:“那就两日后吧。” 萧越无语。 “这几日都是好日子,哪一天都行,由着你选。” 萧越噗嗤笑了。 顾夜阑又抱住她,用自己的脸来回蹭她的脸,声音别憋屈屈的:“你好不容易答应了,答应得还不是那么痛快,我当然要抓紧时间办好,以免再生变数。你都不体谅下我?” 萧越忽然问他:“你不会是趁着离了盛京,想生米煮成熟饭吧?” 顾夜阑脸上一愣,随即插科打诨道:“已经是熟饭了,你忘了?” 萧越白他一眼,正色道:“我不跟你说笑,皇上一直没松口你的婚事,若是知道你趁着回西白山的时候先斩后奏,会不会怪罪于你?” 顾夜阑面色轻松自在:“当然不会。” 萧越推他一把:“好好说话。” 顾夜阑收起笑意,正儿八经说道:“我这次离京,都已经跟皇上说清楚了,皇上没说同意,但也没反对,我了解皇上,他这般就是想把这件事含糊过去,为了一个卫景如,总不能一直拖着我的终身大事吧?我可算是为了皇上出了不少心力,难得求他一件事,还不准允吗?” 萧越又盯着他半晌,顾夜阑由着她看,神色一派坦然,萧越再三观察,终于肯相信顾夜阑没骗自己,这才稍稍松口气。 “你若是觉得在这种小地方成亲委屈,等回京了我可以再给你补办一场,到时候重新置办一套。”顾夜阑又说。 萧越伸出双手交叉:“打住,别再浪费钱了行吗?” 顾夜阑笑着往前凑,萧越终于不再生气,由得他拘着。 “只是可惜,咱们俩都没有什么亲人,婚礼未免孤单冷清了些。”顾夜阑声音忽然有点低落。 萧越拍拍他手:“要是依照我的意思都不用举行婚礼,只要咱俩同心同力,那些都是虚礼,没有亲人也好,还省得事多呢,你没听说过吗?人多是非多,你若真是有个刁悍的妈妈,我还要头疼跟婆婆相处的麻烦事呢。” 顾夜阑忽然大笑:“不错,不错,原来你嘴上不承认,心里早就偷偷考虑过这些事了?看来你想嫁给我,起意由来已久了呀!” 萧越也懒得跟他争,顺着他的话头说:“是呀是呀,我仰慕仙君日久,能嫁给你真是三生有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成亲万岁 四 出嫁那天,对于萧越来说,仿佛与往日并无太多不同,除了比平时起得早一些,梳了个特别繁复的发髻之后,便一直等着,反正应该做什么,什么时辰做,都有人提醒,她只要照做配合就行了。 顾夜阑提前派房叔找了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妇人,在成亲前一日来到顾宅,用以教导和提点她行礼时的一些礼节和规矩。 萧越当时还半笑着对顾夜阑说:“我就是从这个宅子的一个院子搬到你的正院,还用得着这么大排场?” 顾夜阑瞪大眼珠:“这毕竟是咱俩的婚事,你能正经点吗?” 萧越继续咯咯笑。 “要不是你反对,租个宅子从那里出嫁也好些。” 萧越摆手:“不值当的,这样我觉得就挺好。” 顾夜阑定睛望着她,话里有些忧心忡忡:“我总觉得你对待嫁给我这件事太过不心,好像就我当回事,剃头挑子一头热,你该不会是这两天哄着我高兴,到时候反悔吧?” 萧越撑腹哈哈大笑:“都说女人经常有婚前焦虑症,我看怎么你也像摊这个症状了?” 顾夜阑对她嘻嘻哈哈的态度相当不满意:“看吧,不管跟你说什么,你都这般嬉笑态度,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越见他真生气了,便收敛了下神色,认真解释道:“其实在我看来,这些都是虚礼,成亲的礼节不过是一天的事,真正的婚姻却是两个人天长日久的事,所以那一天的事,我真的不太在意,我更在乎的是,以后我们要共同度过的日日夜夜。在我看来,成亲这件事,不若是两家人一起吃顿饭,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就行了,没必要轰动得人尽皆知。” 顾夜阑眸光黯了黯:“可惜你我都已无亲人。” 萧越站起身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顾夜阑回身就更用力地将她也抱住,萧越小声说着:“所以,咱们两个好好的就行了,甭管别人,那些虚礼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不在乎。” 顾夜阑却不同意:“我既娶你,就要光明正大地让你成为我的妻子,给你名分,你虽不在意虚礼,我却不能含糊。” 萧越心头暖暖的,随后想到一事,笑容也有些勉强。 顾夜阑询问:“你怎么了?” 萧越实在不想在这个关头煞风景,便说:“有点压力,怕自己以后打点不好一个国师府,不若你回府的时候我就留在这里吧,等着你,如何?” 顾夜阑望着她,目光沉沉:“你还是在担心那些人” 萧越伸手轻轻盖住他的唇:“你待我如何,我心中有数,旁的人旁的事管那么多做什么?” 顾夜阑一把将她的手捞在手心中,问她:“那你为何总是怏怏不快?” 萧越被他追得急了,只好问出心中疑惑:“国师按照北齐的律法是不能娶妻的,所娶过门的女子皆称女官,待遇从妾” 顾夜阑不待她说完就急急解释:“律法我难以改变,但是我可以像师父那般,一生只娶你一人,什么妾不妾的,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妻子,只要是我的府中人,就只能认你一人为夫人,你不相信我能做到吗?” 萧越试图安抚他渐渐激动起来的情绪,便提高了一下音量:“你听我把话说完,我当然知道你心意,也明白你的决心,不然你也不会为我准备大红礼服了。” 顾夜阑眨眨眼,似乎没听明白。 萧越叹口气:“你曾经跟我说过,这里的人并不知晓你的真正身份,你特意隐姓埋名,就是为了生活得自在,可是顾宅里伺候你的人,个个都不是普通人对吗?你的身份既然关乎皇安危,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任你常年在外而不干涉?” 顾夜阑面色一沉:“你猜到了?” 萧越只好说:“看过不少话本,多少能了解一点。” 她没好敢说是电视看过了,所以门清。 “皇也不过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而已。”顾夜阑微弱地解释。 其实萧越已经不想去争论这些人存在的意义,是保护还是监视,或者二者皆有,而是在于这些人究竟会不会把顾夜阑的大小事情都一一呈报给皇,以及皇对他的忍耐度到底在哪里。 顾夜阑好像还是没明白,萧越便直白地问:“娶妻才能用正红色,妾只能用偏红色,嫁衣是有区别的,你给我置办的可都是一水的正红色喜服。” 顾夜阑眉头一扬:“你这两日郁郁寡欢,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萧越问他:“难保不会有人告到皇那里,说你不尊律法。” 顾夜阑毫不在意解释道:“这点小事,也犯不给我扣那么大的罪名吧?” 萧越叹口气:“我也不清楚,所以才一直纠结。” 顾夜阑轻声笑:“放心,一切有我呢,再说这个国师我也当不了多久,早晚要交给林染,谁还能管那么宽泛?” 萧越哭笑不得:“我有时候真佩服你的心宽。” 说到这个话题,顾夜阑像是才想起一件事,他垮下脸来,声音也低了几度:“你说这件事,我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只要我当国师的一天,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现在想想,嫁给我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虽说我可以保证,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无论在国师府还是在这里,都是铁打地夫人待遇,可终究于名声有损,正经家的女子谁愿意顶着一个妾的名声过一辈子?” 萧越解释:“我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声,咱们又没有爵位要继承,妻与妾又有何分别呢?只要你待我好就行了。” 顾夜阑摇摇头:“可是,嫁给我后还不能生孩子,若生了孩子,就要承受师娘当年所受之苦,我未当过人父,还无法体会那种丧子之痛,但见师父和师娘,就明白了,若是没有孩子,他们两人也能和和美美鹣鲽情深过一辈子。无论生与不生,都很难抉择。” 萧越拍拍他手,用发自肺腑的真挚感情对他解释:“我并不想要孩子,最起码几年之内是不想要的。” 随后不出意外发现顾夜阑露出疑惑的神情,萧越只得尽力将婚姻与孩子的关系解释一通,比如两个人结合成为一个家庭,很多习惯都会不同,也许会有矛盾,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首要条件就是先要磨合,互相包容,形成一个默契的相处模式,待到如胶似漆的蜜月期过去,又安稳地度过了磨合期,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毕竟多了一个孩子,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很大的调整。 说得她口干舌燥,顾夜阑表情几经变换,最后问了一句:“这些道理你都是哪里听来的?” 萧越有点担心,便问他:“你不认可,对吗?” 顾夜阑想了想,随后才说:“还好,有一些有点道理,我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认可。” 萧越松了一口气,将话题转开:“也许咱们俩都是杞人忧天呢,想得太多。” 那夜的彻谈之后,两人默契地谁也没再提及此事,随后就迎来了婚礼的这一天,萧越觉得自己赶鸭子架一般完成了所有的礼仪和行程,终于待到入夜,她迫不及待让巧斯帮她卸妆,又派人将喜娘和妇人一同送回家,才算松了口气。 连巧斯也拍着胸口说:“谢天谢地,这两位大娘总算走了,不然她们在这,喝口水都要先请示,就怕冲撞了。” 萧越不在意道:“哪里就那么容易被冲撞了?世婚姻千千万,成婚时候小心行事得也比比皆是,可是真正过得好的没多少,难道都是冲撞了的原因?” 巧斯连忙劝阻:“呸呸呸,夫人,今日是大喜之日,这些话可万万说不得。” 萧越看了一眼巧斯,她虽是女子,也贴身服侍自己,可在很多事情的观点真的不若顾夜阑更贴合心意,有时候萧越甚至在想,也许顾夜阑也是穿来的?所以思想才那么前卫超脱,有时候自己跟他说了什么,他都会意外地表示认同,办起事来更是大胆不拘小节,有时候萧越都替他捏把汗,真不知道这种性格的人是怎么在皇身边活下来的。 难道他跟皇之间,有着什么不可描述的工作关系? 国师到底是干嘛的呢? 萧越思想跑偏到太平洋去了。 顾夜阑虽然在这里常住,但实际也没什么真正的朋友,所以他们的婚礼几乎不存在喝酒应酬的情况,所有的礼仪规程走完一遍,萧越回房间等待,顾夜阑在外稍作安排,随后也就回来了,对着巧斯一挥手:“下去吧。” 屋里就剩俩人时,萧越噗嗤笑了:“没想到成亲还有这么多讲究。” 顾夜阑坐到她旁边,笑着说:“你别不知足了,咱们这已经从简许多,要真是从头到尾来一遍,保证累得你现在笑都笑不出来。” 萧越来了兴趣:“那皇室办婚礼是不是得搭进去半条命啊?” 顾夜阑凶她:“今天是咱们俩的大日子,你能说点吉利的话吗?” 萧越立马狗腿地举起两个爪子,说道:“恭喜顾仙君新婚快乐,成婚大吉,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顾夜阑拉长眼睛瞅着她,一脸的不怀好意:“我现在就想入洞房,能如我意吗?” 萧越这会假装听不见起身说了句:“我去喝点水。” 结果被顾夜阑一把拉至怀中,低低说道:“我饿了,不如咱们先把正事办了吧。” 萧越几乎没看到他如何动作,床幔已经被他撤下,随后被扑倒在床,顾夜阑的双手似悲磁盘吸引一般,已经流连于萧越胸前,肢体纠缠间衣衫尽褪,萧越眼中只剩下顾夜阑俯于空的俊颜,双眸此刻像是化不开的浓墨,飞快地荡起了旋涡,将萧越身心全然吸了进去。 一夜骤暖,世仿佛再无孤单二字。 第二日,顾夜阑跟萧越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时,肚子已经饿得瘪瘪的,萧越推推他,奇怪地问:“怎么今天没人喊咱们起床?” 顾夜阑一把搂住她,再次把她摁倒:“苦短,谁不知道洞房的珍贵?敢来不识趣地煞风景我非教训他们不可。” 萧越听他言语中的孩子气忍不住笑了:“你是提前已经嘱咐过了?” 顾夜阑邀功般地承认:“当然,我想得周到吧,再睡会。” 萧越不干,推开他坐了起来:“我不睡了,很饿,你想睡就睡吧,我要起来吃饭了。” 结果不等她穿完衣服,顾夜阑也跟着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萧越说他:“你要是还想睡就继续睡呗,干嘛这么为难自己?” 顾夜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迷蒙地穿衣服,萧越看不下去,走过去帮他穿了起来。 “瞧你困得,看来真是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了。”萧越故意调侃他,顾夜阑一听,转头眯起了眼睛,语带威胁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 萧越双手一摊:“我体力也跟不了啊,一顿不吃就饿得心慌。” 顾夜阑依旧眯着眼睛:“是吗?刚才我听到的可不是这句话。” 萧越狗腿地前抱住他胳膊:“就是这句话,你听岔了,走吧去吃饭。” 顾夜阑哼哼着也没多计较,随着萧越一同出去。 唤了巧斯来,萧越问询饭菜的事,巧斯回答说,已经准备好了,一直热着。 下去准备的时候,顾夜阑夸了一句:“巧斯还挺能干周到的。” 萧越得意地昂起了下巴:“那是,我调教出来的,能差吗?” 顾夜阑毫不留情地拆穿她:“那是因为她伺候你时间长了,知道你是个吃货,一睁眼就要吃饭吧!” 萧越作势要打他,顾夜阑笑嘻嘻地躲了两下,才算作罢。 新婚第一天的饭菜也有讲究,萧越看着满桌子寓意各种美好吉祥祝福的饭菜,惊悚地下了筷子,好在味道还不错,倒也吃得很饱。 刚放下筷子,顾夜阑就拉着萧越往里屋走,萧越领会错他的意思,红着脸说:“刚吃完饭你要干嘛啊?大白天你能不能克制一点?” 顾夜阑瞅了她好几眼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差点笑没气,好容易忍住了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看是你满脑子都是那事吧?我是让你回屋穿件厚外套,再带披风,我要带你出门!” 萧越羞得推了他一把:“不早说明白!” 顾夜阑依旧笑得直不起腰,萧越不理他,自己先回屋,穿戴完毕后才问他:“去哪儿?” 顾夜阑故作神秘道:“一会儿去了你就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狐仙洞的传说 一 崔康驾车,顾夜阑与萧越一同坐在后面,萧越奇怪地问道:“今日怎么是崔康亲自驾车?车夫呢?” 顾夜阑解释:“今日要去的地方,旁的人不方便去。” 萧越一听,心里顿时有点小紧张,声音都放低了不少:“到底去哪儿?你搞得这么神秘,我都有点害怕了。” 顾夜阑望她一眼,嗤地一声笑了:“你平时不是喊打喊杀厉害得很吗?这会怎么这么胆小了?” 萧越啧了一声:“伦家其实是个软妹纸拉!” 顾夜阑没听明白,问:“啥?” 萧越哼了一声:“不懂风情。” 顾夜阑哈哈笑,一把将她揽过去:“我知道,你是在跟我撒娇呢。” 萧越捏捏他脸:“知道就好。” 说笑完了,顾夜阑再次沉默,萧越发觉今天的他有点严肃,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清清嗓子,放低声音突击问道:“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也是穿来的吧?” 顾夜阑再次露出那种迷惘的表情:“你今天怎么回事,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萧越拍拍胸脯:“没事,确认一件事,放心了。” 顾夜阑不依不饶:“跟我说说,什么事。” 萧越不理他,顾夜阑过去搂她,萧越反问:“咱们今天到底去哪儿啊?” 顾夜阑只简单说了句:“上山。” 萧越以为自己听错了:“成婚第二天,你要带我去爬山?” 顾夜阑点点头,还顺带瞧她一眼,萧越傻傻地问了一句:“西白山的冬景是何等的秀丽壮阔啊!” 顾夜阑被她逗笑了,一把将她拉过去,在怀里搂着。 过了一会儿,顾夜阑问她:“真的不问我到底要带去你干嘛了吗?” 萧越反笑问她:“你不都说了吗?要带去山上?反正不是把我卖了就行,去哪无所谓了。” 顾夜阑笑出声:“让我卖也得舍得啊,以前我也听说过,很多人说我是怪胎,难得碰上像你这般跟我臭味相投的人,给我万金我也不换。” 萧越无语:“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顾夜阑假装正经道:“主要是没人会花万金来跟我换你,所以话还不是随着我说?” 萧越立马张牙舞爪掐他脖子:“胆肥了你啊!敢这么说我!” 顾夜阑做出禁声的动作:“注意影响!当心被外面的人听见,以为车里悍妇打人呢!” 萧越一听牙都给气歪了,狠巴巴地揪住他的手背转了好几个圈:“我让你再痛快嘴巴!” 顾夜阑哀嚎:“后悔了啊,早知道娶回来是一个这么凶悍的婆姨,我就” 萧越眯起眼睛,顾夜阑张嘴就来:“就更早娶回来啊!” 萧越白他一眼:“装蒜,我凶不凶你不是早就知道?” 顾夜阑赶忙过去抱她:“凶就凶,我又不嫌弃你,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萧越没忍住还是笑出来:“我看你就是皮痒!” 马车晃晃悠悠足有半个时辰,萧越感觉车子越发不平,忍不住打开车窗向外看去,发现已经出了镇了,抬头远远看去,西白山白皑皑地山顶已经映入眼帘。 行驶了没一会儿,车子停下,萧越听到外面一阵男生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语气很冲,像是盘查关口的士兵,萧越不解地看着顾夜阑,他轻拍她的手,小声说:“没事,下车吧,再往后车上不去了。” 萧越狐疑地跟着顾夜阑下了车,见果然数十个兵丁在侧,其中一人在盘问崔康,顾夜阑上前,问了一句:“你们孙统领呢?” 不待那个士兵回复,旁边快速跑过来一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官一类的,上来对着顾夜阑就抱拳行礼:“顾仙君见谅,这个是新来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仙君来。” 顾夜阑随意摆摆手:“无妨,放行吧。” 孙统领有点为难地看了萧越一眼,顾夜阑淡定问他:“这是内人,此次随我同行,孙统领有何不放心之处?” 孙统领忙笑笑,接着还是有点为难道:“仙君见谅,在下并非有意阻拦仙君,只是皇命在身,不得放闲杂人等上山,您看这” 顾夜阑一把揽过萧越:“内人只好好奇山中景色,我特地带她来瞧瞧,内中缘由我自会亲自告知陛下,我伴驾多年,有些分寸还是懂得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我知晓。” 孙统领闻言尴尬笑笑,双手抱拳:“是在下考虑不周。” 顾夜阑安抚道:“孙统领忠心于陛下,这点我了解。” 孙统领依旧拱手低头,只是向后退了一步,伸出左手示意:“仙君,请。” 顾夜阑转过身走回来拉着萧越的手,两人一同越过士兵的看守踏上登山的小路。 萧越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崔康,小声问他:“崔康不跟着吗?” 顾夜阑摇头:“他就在这里等着,这些兵丁有休息取暖的地方,一会儿会有人带他过去。” 萧越转头四下看着,冬日的山坡,一派荒凉凋零,心里都像是又冷了几分:“西白山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还有兵丁把守?” 顾夜阑帮她紧了紧狐裘大氅,放慢脚步等着她,缓缓说道:“西白山是皇家禁地,除了皇上,谁都不能随意上山。” 萧越睁大双眼看着他,顾夜阑一下子笑了:“我当然可以。” 萧越更加疑惑:“你跟皇上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她这话说得声音极小,说完了还四处瞥瞥,像是怕被人偷听了去。 顾夜阑拍了下她脑袋:“这里没人,西白山地势险峻,四周又有兵丁把守,除了刚才咱们上来的那一条路,就只有西面的悬崖峭壁才能通向山顶了。” 萧越随口说了一句:“皇上有钱为啥不修建整治一下呢?” “故意的,荒凉也有荒凉的好处,更没人来。”顾夜阑漫不经心随口答道。 两人又往上爬了好大一会儿,累得萧越干喘粗气,原本山势就陡峭,又是冬天,她穿得极为厚实,浑身的衣服就好几斤沉,爬起山来更觉耗费体力。 好在顾夜阑也不催她,见她走不动了便过来牵她手,拉着她一起走。 直到萧越最后连说话的气都没了,只能摆手,顾夜阑终于停下来,向上看了看,说:“你的体力尚算可以,再走几步就到了。” 萧越抬眼看去,前面除了有一些巨型山石之外再无其他,便打趣地问道:“难道你就是为了带我来看这几块石头的?” 顾夜阑笑:“当然不是。” 萧越连连摆手:“不行了,我真走不动了,你要是想用小范围鼓励法,一个劲跟我说快到了快到了再坚持一下,我也不配合了。” 顾夜阑上前抱抱她:“真的到了,虽然不是带你来看这些石头的,可是咱们要去的地方就在石头后面,你走不动了,我背你吧。” 吓得萧越赶忙往后挪了两步,摇头得更厉害:“这里山势坡度这么抖,你背我还不如我自己走呢,顶多累点,背着更危险。” 顾夜阑点点她的脑门:“说穿了你就是不信我。” 萧越立马上前捧住他的胳膊,义正言辞道:“你咋这么不懂体会我的良苦用心呢?我这是心疼你呢!你想想,一个人爬山就够累了,我一个大活人还穿得这么厚,你抱着都费劲,还想背着我爬山,多辛苦?我不舍得,所以宁愿自己累一点!” 顾夜阑故意拿眼神上下瞄她,萧越喜滋滋地等着听他说点好话,结果听他说了句:“这下知道自己重了吧?看你还敢吃那么多!” 萧越一翻白眼就要上去跟他火拼,顾夜阑强行扳着她的肩头,半拖半抱地拉着她继续往上走,呵斥道:“别说话了,这地是风口,当心着凉灌风。” 说话间两人已经绕到后面,进入一个类似于巨型石林的地方,夹道风立刻咆哮肆虐,萧越冷得脖子一缩,就被顾夜阑抱得更紧。 刚才爬山有点憋气,萧越将大氅的帽子摘下,被顾夜阑一下子掀起来又扣了上去,萧越不敢抬头,风吹在脸上像小刀片一样锐利又尖酸,她半靠在顾夜阑的胸前,由着他带领自己一步步往前走。 心里也在犯嘀咕,顾夜阑到底要领自己去哪儿,问过他两次,顾夜阑看起来不愿意说,总岔开话题,萧越琢磨着他应该是有所顾忌。 走到一个类似于山洞的面前,萧越被一股呛鼻的味道拦住,她捂住鼻子,皱眉问:“这是什么味道?” 顾夜阑从袖兜里掏出两块厚厚的布条,递过去说:“缠上。” 萧越见他熟练快速地蒙上脸,将鼻子和嘴包住,心里虽然疑惑但也照着做了,随后见他又从袖兜里掏出火折子吹起火苗,随后拉着萧越的手说:“慢点跟着我,往里走。” 这下萧越干脆一句话也不问了,只顺从地小心地跟在顾夜阑身后,进入眼前这个黑漆漆的洞里。 里面倒是比外面暖和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石头挡风的原因,只是越往里走骚气冲鼻的味道就越重,顾夜阑时不时回头照看她,萧越极小极小声地问了一嘴:“你该不会是要把我带到什么野兽住的山洞,然后把我当祭品给献上吧?” 隔着蒙面布条萧越都看得出顾夜阑一脸的嫌弃和无语,便耸耸肩不出声了。 脚底下虽然偶尔有小石头,磕磕绊绊的,路倒也算是能走,转过两个弯,洞越来越矮,萧越还好,低着头勉强能走,顾夜阑却已经要半弓着身子了,萧越嘿嘿笑:“这时候看出来个子高的缺点来了。” 顾夜阑投降道:“我简直佩服你,脑子里永远是这种千奇百怪的念头。” 又走了几步,顾夜阑停下,指指前方,说:“到了。” 萧越探头向前看去,仍旧在洞中,但前方四五步处有一块巨大石头,而正冲着这块石头的上方,山洞奇异地有一个洞口,阳光风雪恰好能从洞口中进来,也稍稍冲淡了点刺鼻的味道。 “你大老远费这么大劲,总不会就是给我来看这块石头的吧?这石头总该有点特别蹊跷之处吧?” 萧越问他,顾夜阑盯了那块大石头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无论是师父,师祖,还是我,或者之后的林染,之所以能当上国师,跟我们自己的能力和身世一点关系也没有,有关系的,就是它了。” 顾夜阑努了努下巴,指着那块大石头。 萧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知道顾夜阑接下来有话要讲,便听话地保持沉默,等待着他继续说。 “这个洞叫狐仙洞,你闻到的味道就是狐狸的味道,虽然你现在看不见狐狸,但是到了晚上就能看见了,这块石头后面有个更深更隐秘的洞,那才是狐狸真正住的地方。” “看到那块大石头最中间的位置是个凹陷下去的吗?”顾夜阑又问。 萧越低着头往前靠了靠,点头:“嗯。” “据我师父所说,北齐的始祖皇帝跟我们的师祖是一对好兄弟,他们揭竿而起,反抗上朝的暴政,可是起义总是残酷的,刚开始两人经验实力都不足,很快就被官府的兵丁围剿,几乎全军覆没,师祖和始祖皇帝浴血厮杀才得以冲出重为,不得已躲到了这个西白山上。当时幸值冬日大雪封山,掩盖了两人踪迹,一时兵丁没有跟上山来。” “当时他们就躲在这个山洞里,靠食洞中狐狸活了下去,除了弄吃的时候生火其余时间都是生捱,因为他们怕取火会引来追兵,那几日过得极为艰苦。就在第十日的清晨,师祖醒来忽然发现这块大石头中间发出异样地光彩,他凑近了一瞧,才注意到原来这块石头中间有一块类似于圆形的天然玉珏,更为惊奇的是师祖越靠近,这块玉珏发出的颜色和光就越浓烈,并不是师祖开始以为的,什么东西反射了太阳的光。” “师祖叫醒始祖皇帝,两人一同查看,更为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当两个人同时靠近玉珏的时候,这块玉珏发出通体血红的颜色,看着既美丽又妖冶。这时他们同时抬头,都被吓了一跳,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齐了无数只狐狸,眼光幽森,像是谴责又像是惧怕地看着他们两人,师祖和始祖皇帝都不约而同看了一眼放在不远处的兵器,心里盘算着一会如何血战出去,可这些狐狸却没有一只上前,好像并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 “师祖和始祖皇帝就慢慢向外退,结果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几只狐狸,虽然数量不多,但他们也不敢轻易出手,想起这些天吃过的狐狸肉,两人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难道不死在追兵手里,要死在这些狐狸嘴下吗?可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这些狐狸为它们死去做了食物的同伴报仇,目的好像就是要将两人困在这里似的,只要他们两个一动就围住,哪也不让他们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狐仙洞的传说 二 顾夜阑的回忆就这样从他口中平平缓缓叙述出来,萧越静静听着,几次产生了自己是不是在听神话故事的错觉,但一跑神回想自己穿过来这件事,觉得也就没什么不可以理解,万事皆有可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种神奇的事情对于两位古代人来说,不啻为人生颠覆,自此之后,两人更加笃定,他们起义的事顺应天意,狐狸们和神石的反应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认可,被前朝军队打散本来很挫锐气,此时他们心中却豪情万丈,干脆将此洞命名为狐仙洞,纪念自己的好运,得以存活,并且受到天启示。 萧越听着,她当然也解释不清楚,没有更好的说明,不过她的猜测比较欠打,没敢说出来,怕顾夜阑责怪她欺侮先人,她倒是觉得是因为顾夜阑的师祖和始祖皇帝吃了太多狐狸,所以被狐狸群围着的奉为神明的石头对他们俩的靠近有了反应,这样解释好像可信度更高一点,也更有逻辑性,想到这里自己都笑了,听着这么荒诞的事她竟然还妄图用逻辑思维来解释?真是异想天开。 收敛了神思,继续听顾夜阑讲述着这些前尘往事。 由于师祖一直在辅佐始祖皇帝,从起义时期到了后来,几年时间,两人生死交情变得更深,见到石头的异样,遂达成共识将其中的玉珏小心凿下来,分为两块,分别佩戴在身,狐狸们见他们开始挖凿玉珏,也就都散去了。 结果戴玉珏的第二天,师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玉珏发出亮光,他就想拿着玉珏去给始祖皇帝看,结果待靠近皇帝的时候玉珏就彻底变成血红色,而且两人身的玉珏都是这种颜色,本就没有脱离险境,又总是见这种异象,偏偏此时玉珏的颜色如同泣血,两人心中都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干脆收拾东西就逃走了。 说来也奇怪,逃走之后,一路发现玉珏颜色渐渐褪去,一路也没有再碰到什么凶险之事,绕到山脚下时回头才发现,原来洞口的地方乌压压一片人,师祖和始祖皇帝都惊出一身冷汗,对待这两块玉珏心态也渐渐不同,原本还想着到了安全地方就变卖了用作基础资金,现在看来,这两块玉珏有遇难成祥的兆头,便留在了身边。 之后他们渐渐发现,只要始祖皇帝有危险,师祖的玉珏就会发出微弱的亮光,靠近皇后,若是两块玉珏都发出血红色,那一定是始祖皇帝有性命危险,但是将玉珏从两人身取下,便没了这个奇异的功效,所以始祖皇帝和师祖的关系变得更加亲近。 后来,起义部队壮大,过了很多年后终于打下了天下,始祖皇帝登帝位,师祖却落了一身伤病,便由皇帝赐宅邸好生养着,也有了后代,但是他们都发现,师祖的后代再佩戴这块玉珏,却无法发挥这个神奇的功能。 始祖皇帝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将玉珏传给了太子,师祖仍能感召危险来临,于是始祖皇帝便视他为神明使者,封为国师,从心底将他当做天神派来保护他们皇家一脉的贵人,只是这个秘密只有皇帝和国师二人知晓,毕竟关乎国本。 可是师祖毕竟年迈,不能一直担任此重担,可是他却一直难寻缘由,终于有一年,师祖回到西白山,想着从开始的地方寻根问由,结果半路偶遇一小孩,惊奇地发现玉珏又发出亮光,师祖惊喜万分,将这个孩子到皇宫,经过检验,发现小孩拥有师祖的能力,能跟皇形成感应。 两人猜测,应该是只有在西白山被狐仙选中的人才会拥有这种感知能力,扮演着守护皇族的角色,从此以后每一任国师都需要打起精神来,去西白山寻找合适的继任者。 这种事必须着急心办,有一任国师据说一直找到七老八十,牙都快掉光了还没找到,他着急,皇帝比他还急,因为在手握皇权的皇帝眼中,找到国师相当于天神昭示,他所在的朝代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相反,每一任皇帝都能找到守护自己的国师,到了他这咯噔香火断了,兆头不要太坏,好像他是被天神抛弃了一般。 好在,临死之前终于找到了,伺候国师一脉,自继任起,除了帮皇测评安危,最大的任务就是寻找下一任继承者。 顾夜阑的师父算是比较幸运的,但幸运程度远远比不顾夜阑,他刚当国师没多久,就找到了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林染,发现他也是对国师玉珏有反应的体质,自此,原本就散漫好玩的顾夜阑,责任心更是大大地减少,反正他不愁下一任人选,且当且行乐吧。 但是每个对玉珏有反应的人对玉珏的解读却有着不同的差异,尤其是感应深浅的程度,是与时间成正比的,比如有的国师跟皇帝捆绑销售了一辈子,只要玉珏有点风吹草动,他就能心灵感应般知道是哪件事做错了,或者哪段时间有危险,亦或者皇不当的举措会给他带来损失,基本能押对个七八成,反之时间短的,也不过是知道皇帝最近会有身体不适,或者不利于他的事情发生,具体什么原因,何种程度,却无法详细探知,这也是为什么皇帝迟迟不愿放顾夜阑归隐的原因之一。 顾夜阑讲完这些往事,才回头看着萧越,仔仔细细观察着她脸细微的表情变化,却见萧越一直皱着眉,便问:“怎么,我说的这些,你不相信?” 萧越忙摆头:“你说你的,我没不信,就是觉得,这种事你可以不必非要在这说,我听了这么半天,此时此刻,被狐狸味道已经快要呛晕了。” 其实她原本想说狐狸骚味,但听完了这么神奇的故事,深深感觉不能乱说话,加顾夜阑一脸凝重,更不想去触他逆鳞,便改了口说成味道。 顾夜阑指指四周,理所当然道:“讲这些往事,当然要带你看看现场,不然,怎么听起来够真实够震撼呢?” 萧越苦着一张脸,她现在觉得头都开始疼了,一呼一吸之间,觉得咽道都要被火灼烧了。 “那你可以带我参观完之后,出去讲,放心,我依旧会带着一颗敬畏之心来听的。” 顾夜阑皱皱眉吸着鼻子,摆摆手:“走吧,其实我也呛得不行了。” 萧越一个绝倒,利落转身就要往外走,顾夜阑喊着她:“等等我,你看不清路再摔着,石头那么多。” 萧越顾不了,直催促“你快点跟来。” 终于出了洞口,萧越扶着旁边的大石头大口喘了半天气,直到感觉肺里浑浊的空气都被她排了出来,为外面新鲜的冷空气,才好受一点。 顾夜阑见她迎着风口,前帮她围了下披风,堵住嘴巴:“别这样吸气,灌了冷风肚子该难受了。” 萧越拒绝被堵嘴,扯下来说:“我现在觉得我浑身都是臭味,你别荼毒我了。” 顾夜阑拉着她往外走:“走吧,咱们下山。” 萧越拉住他,忧心忡忡问道:“这些事应该是绝密,你干嘛要告诉我?” 顾夜阑笑:“你是我媳妇,我为何要瞒着你?” 萧越解释:“这些事不涉及到夫妻彼此忠贞诚实这个范畴的。” 顾夜阑捏捏她脸,冰得萧越一哆嗦,往后闪,顾夜阑玩心大起,假意要将手掌塞到她的脖子里,萧越吓得转身就跑,顾夜阑快步追她,将她拉住,萧越一低头就从他腋下钻了过去,刚要跑,被他环腰拦住。 “好了,吓唬吓唬你的,别跑了,山风大,你也不挡下,还迎着风口跑,不着凉才怪。” 萧越整理着自己的披风,被顾夜阑拉着往山下走。 “你干嘛要告诉我这些事?你知道的,因为你涉及到皇,有些事情我都从不过问,为的就是避嫌。”萧越心事重重地问。 顾夜阑瞧她一眼,有点不明所以:“我告诉你了,就是信任你,也料定你不会到处对人讲说,难道对自己的媳妇坦诚,你不喜欢?为何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萧越摇摇头:“就是觉得涉及到皇族,知道的越少越好,我怕知道的多了,会招来杀身之祸,被灭口怎么办?” 顾夜阑啼笑皆非:“你脑袋瓜到底什么做的?怎么总是跟常人不一样?我告诉你,也不过就是让你知道,我这个国师,也没外人看起来那么神秘轻松,不过就是替皇帝挡灾罢了,自古国师就没一个平顺过完一生的,要么短命,要么多病多灾,我们虽然不说,可都心知肚明,无非是泄露天机的惩罚罢了。” 萧越面色更加凝重:“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让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顾夜阑没有回答,而是又感慨了一句:“所以有时候我在想,我想着那么早就传位于林染,到底是不是自私自利的表现?说穿了,我也算不得一个好人。” 萧越没出声,心理很乱,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合适。 两人手牵手,沉默地走了一段路,顾夜阑忽然问她:“你后悔吗?” 萧越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反问:“后悔什么?” “后悔嫁给我,或者埋怨我没在娶你之前告诉你真相,把你骗了过门。” 萧越恍然大悟道:“难怪你总是着急要我嫁给你,原来是因着这一层关系啊?” 顾夜阑停下脚步,不悦道:“你可以生气,甚至可以因此离开我,但是你不能怀疑我的真心。” 萧越眨巴眼:“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顾夜阑原本想说的话被她堵在了胸腔内,他迟疑着问:“你真的不生气?” 萧越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想了想才说:“不能说是生气吧,反正听完了之后心理有点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相比起完全不知情,到时候被动接受残的现实来说,又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我宁愿要已知的困难,也不要未知的恐惧。” 顾夜阑握紧她的手:“你真的一点别的想法也没有?” 萧越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考虑了片刻,决定摊牌:“也不是,只不过我的这个想法是早就有的,一直没敢跟你说,怕你多心。” 顾夜阑面色立刻慌张起来,如临大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我都听着。” 萧越鼓起勇气:“我不怕你以后的经历如何,既然咱们已经是夫妻,荣辱一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这点你无需担心,我也想得明白,你既然享受了来自皇家特殊的恩宠和照顾,拥有了旁人想都不敢想的荣华尊贵,世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注定要付出一些比旁人更多的东西,做人不能太贪心,你说是不是?” 顾夜阑听着,默默地点着头。 “但是对于孩子这件事,我是不能接受的,我虽未做母亲,却也知道骨肉分离是多么锥心之痛,所以,在你卸任国师之前,咱们都不要孩子,好不好?”萧越最后还是说出了心中担忧已久的话。 顾夜阑歪头看她,萧越原本以为他会生气,刚要再解释,只听顾夜阑说:“我明白,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怕你心里难过,所以一直没敢提。” 萧越故意笑着说,想缓和一下沉重的气氛:“那多好,咱们俩就先过二人世界,逍遥又自在,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顾夜阑也笑了,只是笑容有些落寞,他摸摸萧越的脸,叹口气道:“说穿了跟了我真没什么好,现在连你做母亲的资格也要剥夺。” 萧越晃着他的手:“你难道想一辈子做国师?” 顾夜阑摇头:“当然不是。” “这不就结了,等你什么时候卸任,咱们再考虑下一代的事,在你当国师的这段日子,咱们便就好好做一对比翼鸳鸯,逍遥快活度日,有何不好?再说,我原本也没想过马要孩子,我还小呢,也没做好心理准备,你且容我嘚瑟几年吧。” 顾夜阑面容愁云仍未散去:“只是我已经提过两次要归隐,皇却都不准,卸任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总要皇肯答应才行,他若是一直不答应,难道要你一直等下去吗?” 萧越前抱抱他:“走一步算一步,你想那么久远做什么?没听说过一句诗吗?人生得意须尽欢,反正三四年之内我是不想要孩子的,你先别愁,等到我什么时候想要孩子了,那时再伤脑筋也来得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风公子是何人 一 回去的路上起风了,天气也阴沉得厉害,萧越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都潮湿了,顾夜阑就更别提了,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萧越凑过去,假装冷,诳着顾夜阑来抱自己,她举起双手抱得更紧,两个人在摇晃的马车上像是两个抱团取暖的无家小兽。 回到顾宅,天已经很暗,几乎黑天,不错时辰并没有多晚,下了车后,两人沉默着回到正房,巧斯伺候着先换了衣服,顾夜阑说了一句:“你先在屋子里暖和暖和,我出去一趟。” 萧越心里其实想问他去哪儿,但没有问出口,只是点头叮嘱:“早点回来,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顾夜阑笑笑:“我就是去看看师父和师娘,有点想他们了。” 萧越一怔,随即点头。 顾夜阑历代国师的坟墓都是埋在西白山上一片特意辟出来的园地中,但每一任的女官们则随意葬在山下,不得上山,据说是怕破坏了西白山上狐仙的灵气。 可顾夜阑的师娘先去了,师父挑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她埋了,临死之前,也叮嘱顾夜阑把自己的衣冠冢迁到师娘旁边,这样,死了以后也可以陪着她。 顾夜阑每年回西白山都会去看望师父和师娘的坟墓,在他看来,虽然西白山上的坟墓中,埋着师父的身体,但他的灵魂一定随着这些衣冠留在了师娘身边,所以那些年为了寻找继任者,每年都会在西白山脚下的几个散落村庄里流连,没少上山,可他也从不去祭拜师父真的坟墓,有时候心里不舒坦了,想念师父了,就去他和师娘坟前说会话。 巧斯见两人状态都不对,便小心翼翼问:“夫人,今日您跟老爷可是有什么不快?” 萧越摇摇头:“就是有点累了,他有点心事想不开,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你去吩咐厨房准备晚饭吧,我俩的口味你都清楚,看着办吧,别准备多了就行,可口精致一点。” 巧斯应着,随后说道:“我让翠茵去厨房给老爷和夫人熬了驱寒的姜汤,想着你们出去一整天,必定又累又冷,吃饭还有一阵子,不如先喝了吧。” 萧越赞许地点头:“还是你周到,拿来吧,再热着一份,等老爷回来了也让他喝上。” 巧斯下去后,萧越就抱着暖炉歪在炕上,浑身有点不舒服,一阵冷一阵热,她心想,坏事了,可能是感冒了,便一个劲地猛喝水,精神头越来越差。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再醒来,屋里已经掌灯,炭火依旧烧得旺旺的,萧越坐起身来,向外看去,喊了一句:“巧斯!”声音急切慌张。 外间的门被推开,顾夜阑大步走了进来,两步跨到跟前,坐在萧越身边,问:“我在呢,怎么了?” 萧越心头稍稍安定,随后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进来?” 顾夜阑解释:“我回来有一阵了,见你睡着了,怕吵着你,就在外间坐了一会儿,这不没等多久你就醒了,醒了也好,省得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正好刚才巧斯来回话,说厨房已经备好晚饭,你起来活动活动,我让他们上饭。” 萧越又问:“你喝姜汤了吗?” 顾夜阑笑:“你亲自叮嘱的,我怎么敢不喝?一回来巧斯就端上来让我喝了一大碗。” 萧越又去摸摸他头,还好,他看起来没什么不舒服,应该没感冒。 萧越吸了下鼻子,说:“我想喝水,嗓子疼。” “受寒了?哪里不舒服?” 萧越指指嗓子,无精打采地说:“嗓子和鼻子都很难受,刚才那一阵我还担心自己会发烧,现在看,应该没事。” 足足喝了三大杯水,萧越才觉得舒坦一点,晚饭很快上来,两人一起吃了一些,顾夜阑见萧越精神头不佳,便提议让她早点歇着。 萧越笑:“傍晚刚睡得,这会儿才吃完饭就又让我躺下,好歹容我消化一下吧,不然积食更难受。” 顾夜阑便陪着她坐着,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萧越感觉顾夜阑的心情好像更差了,虽然他时不时冲自己笑一下,可是直接告诉她,顾夜阑此时比下午出门时更加有心事,她走到他身边,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顾夜阑一下子就笑了:“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今天上了一趟山,跟你聊过之后,觉得有点对不起你,又想师父了而已。” 萧越歪头又看了他一会儿,顾夜阑辩解:“真的。” 萧越再问:“别瞒着我,实话实说,就算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也要告诉我,我不要做一个蒙在鼓里的傻子。” 顾夜阑将她拉到身前,坐在他的大腿上,捏捏她鼻子:“瞎说什么呢?我什么事瞒着你了?连关乎身家性命的秘密都告诉你,我还有什么不能跟你讲的?” 萧越站起身,往旁边坐了坐:“我病了,离你远点,别过了病气给你。” 顾夜阑还要拉她过去,萧越拒绝:“就这么说话也挺好,我可不想传染你。” 顾夜阑拍拍胳膊:“我身体康健着呢,哪里那么容易被传染。” 萧越只是盯着他不出声,没多久,顾夜阑败下阵来,投降道:“好吧,我总算明白那时候师父说的跟师娘之间的心灵感应是怎么回事了,我确实有事瞒着你。” 萧越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随后调皮伸出左手食指摆了摆:“调皮,早点说实话不就行了,非跟我兜圈子。” 顾夜阑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萧越见他这样也笑不出来了,直接问了一句:“是皇上的旨意来了,要咱们回盛京吗?” 顾夜阑双眉皱成八字:“这都被你猜出来了。” 萧越真不知道此事应该不应该夸奖一句自己真聪明,她倒宁愿顾夜阑说她猜错了。 “有什么难猜的?你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能有什么事让你忧心不已又对我难以启齿的?想来不过那两三样,挨个排除就是了。”萧越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好日子才这么短,我以为,最起码能赚个三月半年的,没想到,才半个月又要回去了。” 顾夜阑见她这般伤怀,心疼又自责,坐过来抱着她,试图安慰她:“等事情解决了,我就坚决辞行,到时候带你再回来,你要是不愿意住在西白镇,我就带你去别处,反正天下之大,咱们爱到哪儿就到哪儿。” 萧越听他描绘得一派美好,费劲地笑了笑:“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顾夜阑面沉沉:“原本皇上的身体就已经不行了,但是几次又有转好的迹象,此次我离京,也是在太医们反复查验过后,保证皇上身体恢复得很好,才获恩准可以自在离去,没想到,这么快又复发了,看来这次,皇上凶多吉少。” 萧越问:“那你的玉珏呢?不是说能看到皇上的安危吗?” 顾夜阑露出苦笑:“咱们今天下午从西白山回来的时候,我就发现它亮了,透着隐隐的红,所以才避了出去,原想也许不严重,没想到在师父师娘坟前时,玉珏就变成了鲜红。” 萧越连叹气也叹不出来了,只轻声问:“宫里召你回京的旨意下来了吗?” 顾夜阑摇头:“没那么快,就算快马加鞭圣旨也得三四日的功夫才能到,这么多年,我们跟皇上已经达成共识了,只要玉珏有异样,便要动身往回赶。” “所以,今夜是你我留在西白镇做一对逍遥夫妻的最后一夜了?”萧越问。 顾夜阑凝视了她片刻,柔声劝说:“不若你留下来等我,一来,京城事杂,我不愿你卷入其中徒增烦忧,二来,你又赶上风寒,回程赶路又急,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萧越摇头拒绝:“我才不要在这种消息闭塞的地方干等着你,我要跟你一起回去,你不是说了吗?皇上默认你我之间的事了,我回去于他半分厉害相关也没有,这种时候他也无暇顾及我这种虾兵蟹将,回去最起码离你近一些,我也安心。” 顾夜阑又劝说了一番,萧越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肯留下,顾夜阑只好作罢。 将巧斯喊来,吩咐她连夜收拾行李,想了想又让她先将自己路上必备的东西准备齐全,顾夜阑回京心切,路上肯定着急,她做好准备随他一同弃车骑马,剩下的东西可以让巧斯和翠茵在后面带着慢慢走。 结果半夜萧越又发起了高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扰了心,后半夜烧得很厉害,都说起了胡话,顾夜阑连夜派人去请的大夫,又是冷敷又是熬药,折腾了几乎一夜未睡,天快要亮的时候,萧越烧终于褪去,整个人却毫无精神,浑身软绵绵的半分力气也没有,而且感冒症状更加严重,鼻塞严重不说,还咳嗽了起来,萧越简直对自己的身体无语了。 顾夜阑反倒是放松了不少,他坚持要萧越留下来,先养好了身体再谈回京的事。 萧越原本还想坚持,但她确实起身都困难,整个人弱柳扶风,没人帮着,估计连马车也爬不上去。 可是顾夜阑又走得急,这种时候不是她任性的好时机,于是她想了想,便不再抗拒。 顾夜阑到底放心不下,顶着精神压力,又多待了一天,萧越见他总是忧心不已的样子,便催促他:“你今日就出发吧,我这里有巧斯和翠茵照顾,不碍事的。” 顾夜阑指指天空:“已经午后了,今日就算出发也晚了,不碍事,差这么一天不要紧,我总要看你好一些才能放心。” 萧越愤恨道:“我这个不争气的身子,关键时候掉链子。” 顾夜阑安慰她道:“别这么说,我在想,是不是我不该带你上山,虽然告诉你这个秘密,不担心你会泄露出去,但是狐仙未必愿意,所以才让你病的。” 萧越笑:“你又怎么知道你的前几任国师都守口如瓶从未告诉过旁人?或者皇帝最最心爱的臣子啊妃子啊,说不定都知道呢。” 顾夜阑笑:“这倒也是,换个角度想,你病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最起码你可以留下来,清清静静地将养着,我先回京,无论什么情况,总可以先在那边安排处理一下。” 萧越耸耸肩:“辛苦你了。” 顾夜阑坐过来就要抱萧越,被她一把推开:“别往我这凑,我可不想传染你,你此次回京,若真是如你所料,估计会是一场大的朝廷事件,你轻松不了,得留着体力才行。” 顾夜阑还要上前,萧越推他,催促道:“去把咱俩的行李拿来,我先不走,有些东西你就不用带着了,累赘,之后我们坐马车回去带着更方便,我给你收敛一下,只带你日常必备的,让崔康装好。” 顾夜阑应着,起身去拿行李,萧越又咳嗽了几声,听得顾夜阑一阵心疼:“不如让巧斯来做吧,你还是去床上歇着吧。” 萧越拒绝:“就这点活累不着人,我是你妻子,婚后第一次为丈夫装点行装,怎么也得亲力亲为吧。” 何况感冒怎么也得个六七天才能好,跟歇不歇着也不成什么正比,这句话萧越只在心里嘀咕,没说出来。 萧越在年前得知要跟顾夜阑回西白山的时候,就已经抽空将以前风公子送自己的一些财务取了回来,原本想着在西白镇可以慢慢存着,留作顾夜阑卸任以后两人的共同财产,结果都没来得及擦拭查看,从来到西白镇后行程满满的,萧越几乎都忘了这些东西,所以导致的结果就是不等开封,又被巧斯一股脑装打包进了行囊中。 此时萧越望着鼓鼓的三大包东西,一一解开后,慢慢整理着,顾夜阑也凑过来,见她都是在整理一些首饰物件,便笑问:“你这次回来是把家底都带上了吧?” “是呀,原本以为会住很久,想着都用得上,到时候每天换着花样打扮给你看,谁曾想,这么快就要打道回府呢?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萧越说着语气蔫蔫的。 顾夜阑知道她心中不痛快,刚要安慰,忽然瞥见一个温白的东西闪过眼前,他呼吸一滞,劈手夺了过来,盯了半天,吓得萧越不轻。 “这是你从哪弄来的?”顾夜阑抬起头满是惊惧地问,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萧越一看,心中咯噔一响,是风公子当年送给自己的一块玉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八章 风公子是何人 二 “这块玉佩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萧越举起这块弯月形状的玉佩问,而顾夜阑神情激动,伸手接过弯月玉佩,手指颤抖得不像话,眼神在玉佩上焦灼许久才抬起头,带着几许不可思议的疑问:“这块玉佩,是瑾瑜的,怎么会在你手里?” 啥? 萧越彻底懵圈,瑾瑜故去的时候萧越那时候还没穿过来呢,怎么可能认识她,并且跟她有接触,还拿了她的玉佩? 经顾夜阑这么一提,萧越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再确定一下,便伸手,想要将玉佩拿回来,顾夜阑却下意识攥得更紧,指节发白,萧越放柔声音:“我知道瑾瑜对于你的意义,所以,想再仔细看看,以防记错了什么。” 顾夜阑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激,半垂下眼帘,松开了手。 萧越接过玉佩仔细又仔细地检查,回想,确认不是顾夜阑赠送的诸多首饰配饰之一,因为当时她是存着要离开国师府的心思,对于经手的财物都很是上心,趁着丫鬟不在时,一一清点过,还有过不少没见识的感慨,觉得顾夜阑出手够大方,所以对于那些东西她都很清楚,再看顾夜阑今天的表现,想来即便瑾瑜有留下的东西也都会封藏起来,怎么可能跟别的东西混在一起,随意赠送给别人。 再回想,也不是自己少数几次逛街买的,排除了所有可能,萧越确定这块玉佩就是风公子的所赠之物。 只是对于这块玉佩她也没有特别深的印象,因为风公子单独送的几件首饰,都相应地配有特殊情境,样式也别致,且看起来都价值不菲,所以萧越都记得很清楚,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块玉佩是风公子批量赠送时的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她的所有首饰配饰也再没有别的来源,而且越看也越发能确信,应该就是风公子一同送出来的物品之一,因为这块玉佩无论从质地还是从样式上看,都并不十分出众,成色虽然不错,但也远不及其他几样。 萧越抬头看他,问:“你确定这是瑾瑜的东西吗?” 其实萧越本能想说不可能来着,但看顾夜阑的激动情绪以及他笃定的语气,让萧越换了一种问法。 “我太确定了,因为这是瑾瑜十五岁那年,我们一起去逛灯会,碰到一个因意外变化家产的读书人,当时瑾瑜一眼就挑中了这一对玉佩,哦,这块玉佩只是其中一块,其实完整是一对,一枚是半月形状,一枚是椭圆形状,两块凑一起正好是圆月。”顾夜阑一边说着,眼神片刻没有离开过萧越手上的玉佩。 “那个读书人很呆板,也不会说话,有人想要买他的东西,他连半句好话都不会说,也不像别的人那样将东西吹嘘不已,他只是叫价,便宜不卖,所以摊位前冷冷清清的,我问了他两句,回答的话也很生硬,当时我就想拉瑾瑜离开,可是瑾瑜却因他说,这对玉佩是他跟妻子地定情信物,只因妻子病重多年,家中无以生计,也只剩这三两样东西可以值得卖了换钱了,便铁了心要买下来。回去的路上,她还说,丈夫对妻子这般情深义重,就算是伸以援手了。她要留着这对玉佩,给他的心上人,两人一人一块,也要像他们那般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我那时候还以为她是准备送给我的,便一心等着,结果从此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这对玉佩,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我都告诉过你,等到瑾瑜下葬时,我才发现,她身上只剩其中一块,另一块半月形的玉佩却不见了踪影。依照当时的情形,我也能猜出来,肯定是瑾瑜送给了她生死相托的那个心上人。” 顾夜阑的声音越来越低,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然抬头再次望向玉佩,看得萧越心中一惊。 “只是,这块玉佩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萧越脑子很乱,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他风公子的事,原本想着在西白山多住一段日子之后,挑个合适的时间慢慢说,可是谁知道皇帝老儿突然病重,顾夜阑不得不先回去,接下来即将面临的情势都不是她所能想象的,所以萧越判定,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给顾夜阑添堵,告诉她自己的隐情,可谁知,竟然出现今日之事? 萧越捏着玉佩,决定撒个谎,她抬头说:“这是我逛街时候买的。” “在哪儿买的?哪间店铺?”顾夜阑追问。 萧越又捡出几件首饰一同摆在他面前,一一介绍说:“这串香珠是在冯记首饰铺买的,这块对耳环是在午马街上一间首饰铺子里买的,具体名字记不得了” 萧越随意将这块玉佩跟某一条项链放在一起,安插在某一间想不起名字的店铺。 所有的这些叙述,包括店铺位置和名字,无论记得与否,除了这块玉佩,她都没有撒谎。 说完之后静静地望着顾夜阑,见他面有不甘,于是又将风公子以前赠送的首饰,挑出来一部分,对顾夜阑解释说:“这些是我以前的私物,都是家里留下最后的财产,我一直存在银钱铺子里,一路上就是靠变卖这些家当才来到了盛京,也是靠这些东西才维持了一年的生计” 萧越还待再说,顾夜阑突然起身:“别再说了,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 萧越望着他好几秒后,才轻轻说道:“我猜测,这块玉佩若是真的被瑾瑜送了人,或许是那个人不小心遗失了,被人捡了去卖掉换钱,又或许” 她又望了顾夜阑一眼,才说:“又或许,是她当年的心上人出了什么事,变卖了这块玉佩吧。” 顾夜阑霍然笑了:“当时瑾瑜说她自己所托非人,可见这个心上人,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萧越暗自咬着牙,如果她没猜错,瑾瑜当年的心上人,就是风公子无疑了。 当然她也可以有许多别的解释,但萧越心里的感觉很清晰偏向这一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何当年会在难民堆里一眼挑中自己,并且带回府中,悉心调养一年之久,而且等到顾夜阑从西白山一回来,就安排她进了国师府,冲着的,不就是她这张跟瑾瑜相差无二的脸吗? 那么,风公子到底是谁? 他对顾夜阑到底有何企图? 当年瑾瑜后悔万分说她芳心错付,难道是发现了风公子的什么秘密?才这般悔悟? 而风公子对瑾瑜,多半也是存了利用之心吧,瑾瑜真心交付的定情信物,竟然被他收在库房中,任凭下人随意收纳,混在一批一批赠送的物品之中,甚至连一个单独的位置都没有。 萧越又庆幸,还好她当年没有对风公子心存他念,即便风公子待她是按照古代佳公子的标准模式来的,萧越就是没有半点心动的感觉,无他,女人的直觉,她觉得假,好像风公子一直在做戏一般。 她是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伪古代人,只要不是花痴模糊了心,总能分辨出来一个男人的真心假意,可是瑾瑜就不同了,她心性单纯,接触的人也少,又惯常受顾夜阑的气,忽然遇到一个风公子般丰神俊朗天神下凡的帅气男子,又对自己百般体贴,柔情相送,真的很难抵挡,所以沦陷之后,不惜为了风公子叛出国师府,与顾夜阑和师父都决裂。 萧越胸口一阵阵发凉,她究竟在风公子这些秘而不宣的往事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可是说完那些谎言,她又变得纠结,担心顾夜阑不信,又怕他信。 顾夜阑听完之后,什么也没问,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颓然坐在椅子上,面色沉痛。 萧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起身,走至顾夜阑身侧,却呐呐不能言。 “对不起。”顾夜阑开口说话,声音低哑。 萧越不明所以,正要回答,就听顾夜阑继续说:“我不该为了瑾瑜的事这般失态,也许,是我记错了,这样的玉佩也许有类似的,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绝世独一份,我却一下子这种反应,越儿,你生我气吗?” 顾夜阑抬头望她,眼神藏着不可追逆的伤害,萧越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她摇摇头,走上前,搂住顾夜阑,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刚要说话,抑制不住咳嗽了几声,顾夜阑随即起身,将她拉至床前,让她坐下,又给她盖上被子,语气沉痛:“你还病着,别为这些事烦心了,都是我不好,引起这些事端来,不过就一个玉佩而已。” 萧越低下头,望着自己的手。 其实她哪里还有心情吃醋不高兴?她满脑子想得都是别的事情,可是顾夜阑这么一提,倒真是让她心里有一丝不快。 时隔多年,顾夜阑还是一眼能认出瑾瑜的旧物,并且因此大为失态,足以证明瑾瑜在他心中无法取代不可磨灭的厚重地位。 偶尔她也会想,究竟顾夜阑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看待自己,两人相处的细节,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正在热恋中的普通女孩,瑾瑜的成分只是他们之间缘分的开端,并没有左右之后事态的发展。 可是顾夜阑今日这种表现,让萧越一直极力说服自己隐藏的情绪又涌现了出来,即便顾夜阑真的对她挚爱无疑,可是,这些情感中,终究掺杂了瑾瑜的因素,萧越永远没办法否认。 她也从不想去跟一个已经故去多年的瑾瑜争什么,毕竟,她是从小与顾夜阑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顾夜阑的异性启蒙,包括他很多年之内对于未来家室的设想,统统都是围绕着瑾瑜展开的,影响不可能不深,她比不过,也争不过。 萧越更看重的是未来,瑾瑜陪了他十数年没什么,重要的是以后的几十年,陪在顾夜阑身边的人都会是她萧越。 可直到今日,顾夜阑对瑾瑜这种怀念以一种血淋淋的方式揭开,萧越却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对顾夜阑撒了谎,而且是对于他这么重要一直想要探知的一件事上,她站错了队,所以,连去计较的立场都消失不见。 顾夜阑张了张口,可在看到萧越一脸沉静的面容之后,又觉得任何言语都显得很苍白,刚才他的举动完全出于内心的第一想法,却从未考虑过说出之后会对萧越造成的伤害。 若她跟自己生气跟自己闹,心里还会舒坦一点,少负疚一点,可是偏偏萧越一直是这副默默无争的模样,顾夜阑心头又乱又自责,反而倒没了话头。 萧越轻声笑了:“看来我跟瑾瑜真的是有缘分,连选玉佩的眼光都一样。” 顾夜阑复又抬起头,表情纠结,萧越拍拍他手,又吸了下鼻子,鼻涕堵塞,还是不透气,喘气基本要靠嘴,她推推顾夜阑的肩膀:“坐远一点,别被我传染了。” 顾夜阑不动:“你是我媳妇,得了点风寒我就远着,还是人吗?” 萧越噗嗤笑:“你啊,都快三十的人了,能不能说话别这么幼稚,听起来倒让人觉得你才八岁。” 顾夜阑见她笑,心里稍稍一松,只是仍旧觉得过意不去,便又道歉:“你不生我气吗?你若是生我气,跟我闹一闹也是好的,别憋在心里,本来就病着,再因为这个忧思伤怀,那我不是罪过大了?” 萧越摇摇头:“我心里多少会不舒服,但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毕竟瑾瑜曾经是你那么重要的人,而且,我更看重抓在手里的东西,你的怀念也好,无法忘怀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只要你是真心待我,不当我是瑾瑜的替身,我不贪心,可以调节好自己的心态,好好跟你过。” 顾夜阑心头一疼,将萧越一把揽进怀中,双手勒得越发紧:“你虽跟瑾瑜长得像,但行事为人,声音笑貌却全然不同,我自然知道自己娶的是谁,别傻了,这个问题以后不要再纠结了,我心头的人是你,喜欢的人也是你,想要一生一世走下去的人,只有你。” 萧越伸出手来圈住他的腰,无声地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还奢求什么呢? “早点休息吧,明日你还要赶路。”萧越催促他,顾夜阑继续抱着她:“那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外屋,省得明早起得早吵醒你,害你睡不好。” 萧越不松手:“你就在我身边待着,哪也别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风公子是何人 三 顾夜阑回京后的七八天里,萧越都超级配合大夫,说让吃什么就吃什么,早睡早起,还积极锻炼身体,为的就是早一点康复,可以踏上回程的路。 通讯不发达的时候,人与人之间除了靠通信,也只能靠心灵感应了,对方发生了什么,平安与否,都只能日夜不安地猜测,无法确认。 萧越知道自己回去,于情势也不会有任何帮助,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卒子而已,也许只来得及在京城见证这一场最高权力的交接吧。 可是回去了,最起码离得顾夜阑近一些,就算要打听什么消息,也更为方便,不像在西白镇,哪怕最快的驿马,也需要日夜兼程三天才能传来消息,这个过程太磨人了,萧越不想受这种煎熬,可惜自己身体不争气,关键时候掉链子,没能陪同顾夜阑一起离开,好在这几天她的症状减轻不少,离康复指日可待,她决定不等了,传话下去,让人备车,明天就出发。 临走之前顾夜阑将崔康和大部分护卫家丁给她留了下来,只带了一个随行护卫,就骑马回了京,萧越很想像他那样可以骑马,哪怕不用太过着急赶路,最起码行程也可以缩短三分之一,奈何她不会骑马,所以也只能继续坐车。 行礼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萧越叮嘱巧斯和翠茵,明早要早点出发,晚上麻利休息,别耽误行程。 巧斯不放心,又去清点了一遍所带的行李和物品,直到反复确认没有遗落什么,才安心睡去。 躺在床上,萧越一阵阵觉得自己可笑,当年在国师府里的时候,她总是感觉自己像个笼中鸟,没有自由,没有快活,巴不得早一日离开,如今如愿终于获得想要的自在天地,她却又巴巴地往回跑,恨不能明天一睁眼就已经身在笼中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第二日清早,一行人披着晨光出发,萧越心情却难以开怀。 来的时候,心里带着期盼,路上还有顾夜阑作陪,赶路时也不必着急,悠悠闲闲,有时候经过一处风景极佳之地,两人就停下来游玩一会儿,再看现在,完全两种景况。 巧斯也察觉到萧越一路上的郁郁寡欢,却苦于无法逗她开怀,她原本就是不善言辞说笑之人,此时分外想念巧云,若她在,定能讲几个笑话让夫人高兴一下。 崔康路径熟识,按照顾夜阑的叮嘱,仍旧走官道,车来车往多,且路况好,沿途休息的旅店饭馆也比较多,这样行走了三日,一路顺畅,倒也平安无事,直到第四日,晨起,萧越正在梳洗,忽然听到崔康在门外急促地请示,说有要事禀告。 萧越加快速度,擦干净脸,巧斯打开门,崔康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萧越觉得不对劲,崔康虽然年轻却不是那种行为不稳妥之人,不然,顾夜阑也不会走到哪都带着他,还把他留给自己,这样清晨时分,带一名男子进她房中,显然极为不当。 崔康先是行了礼,后面那人也恭敬跟着行礼,接着便说明了来意。 原来身后这人并不是所谓真正的男人,而是太子身边的一名管事太监,此次前来是奉了太子的旨意,来派人接萧越回府的。 萧越疑惑不已,她一介平民,安危什么时候能获得太子的关注了? 见她面露疑惑,管事太监仿佛知道她会是这般表现,便从袖兜里又掏出一样东西,双手呈了过去。 巧斯接过递到萧越手中。 “好,那就劳烦各位了。”萧越点头说道,崔康和管事太监随后下去,萧越对巧斯说:“赶紧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手里紧紧握着的,是她送给顾夜阑的一根发簪。 两人在一起之后,好像一直是顾夜阑在送给她东西,萧越少数几次逛街,除了给自己买了点心仪的小物件首饰,再就是帮顾夜阑挑了两根发簪,这年头成衣不及格,她对于布料也没什么研究,干脆就挑不会出错的发簪吧,结果买了一根,顾夜阑喜欢得不得了,每天都簪着,萧越觉得不像样,于是又去收拾铺里买了一个成色更好一些的簪子,回来送给他,自此之后,顾夜阑的头上便只见这两只簪子了。 如今他的簪子出现在这名管事太监的手里,是不是代表让他们来接自己,其实是顾夜阑的意思? 一出门见到太子的人的阵仗,萧越有点被吓着,虽然顾夜阑是跟皇上有着直接接触的人,可是在萧越所接触的范围内,她也就只是听的次数多一点罢了,日常生活中,萧越和顾夜阑的生活跟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没什么区别,甚至在很多细节上都没有风公子那讲究,所以等到萧越真的跟所谓太子级别之类的人的手下有所接触的时候,好半天的反应都是懵的。 她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真的见到了太监,太监的上司是太子,她可是受到太子照顾的人啊!! 当然多半是占了顾夜阑的光。 只是究竟为何要这样特意跑一趟,萧越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她有什么危险吗?顾夜阑不放心,所以才拜托太子来派人护送自己安全回京? 不管有再多的疑问,也都只能等到回去见到顾夜阑之后再问清楚了,萧越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沉得住气的人。 接下来的行程,因为有了大队太子的人马陪同,萧越更加严格约束自己,不让她看起来有什么失态或者不妥的行为,免得给顾夜阑带来不好的影响。 期间倒也算是顺利,除去两次中等规模的偷盗行为,全数被太子的人镇压在起始阶段,再无别的插曲。 萧越还是庆幸顾夜阑找来太子这棵大树依傍,不然她独自带着全部身家,身边虽有七八个家丁,但遇到真的山贼劫匪,这些人都不够用,两次的盗劫行动,让她万分感激身边有这么多护卫。 终于在第十几日的中午时分,萧越远远看见了盛京城的高大城门,煎熬了半个多月的心却又烧灼了起来,她没有回府,而是直接被带到东宫,太子的居所。 萧越全程懵圈状态,只能更加低眉顺眼,生怕自己一个举动不当招来杀身之祸。 只是,太子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里呢? 萧越脑细胞大量阵亡的时候,顾夜阑出现在她被临时安置的房间里。 一进门,顾夜阑就火速关上门,将萧越搂在怀里,恨不能勒死她。 萧越咳嗽了两声,顾夜阑才松手,双手捧着她的脸,眼神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一路上还好吧?身体可大好了?刚才听你咳了两声,难道没好利索吗?” 萧越捏着他的脸颊,狠狠揪了两把,疼得顾夜阑斯斯直叫,萧越才又哭又笑地说:“真的是你啊?” 顾夜阑将她的头扣在胸口,双臂铁一般箍住她:“当然是我,还能是谁?” 萧越在他的衣襟上蹭了把眼泪:“太子为什么不让我回府啊?” 顾夜阑小声解释:“是我拜托太子派人将你接过来的,我暂时回不去,可又想你想得紧,怕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受委屈,干脆把你接过来,陪着我一起,反正东宫地方大得很,不差你一个。” 萧越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什么要派太子去接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知道有人要对我不利?” 问完之后,顾夜阑的神色变化极为精彩,萧越忽然之间就明白了:“不是有人对我不利,是有人要对你不利?” 顾夜阑低头封住了她的口,将她所有的疑问悉数吞进唇中,萧越还想挣扎,奈何敌不过顾夜阑的蛮力,他的火热也勾起了萧越的情意,分离了将近一个月,思念在此时彻底爆发。 呼吸急促间,衣衫已经全部褪去,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受到空气的凉意,萧越打了个冷颤,顾夜阑察觉到,迅速将她抱起,奔至暖炕边,扯过一张被子将两人身体裹住,身体贴得更紧。 炭盆里的炭火烧得通红,偶尔发出极轻的哔啵响声,像是细细的树枝折断的声音。 喘息还未散去,顾夜阑依旧伏在萧越身上,只见她媚眼如丝,双颊红润。 门外却响起一个下人的声音:“顾仙君,太子传令,瑞王携瑞王妃已至东宫,请仙君及早赴宴。” 顾夜阑神色一凛,应了一声,萧越看着他的神情,悄声问:“今日太子要设宴吗?” 顾夜阑摇摇头:“不是太子设宴,是太子妃前些日子产下一位公主,因为不是头一个孩子,又是个女孩,加上皇上如今病重,恐怕离故去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所以太子并不打算大肆庆祝,只是瑞王坚持今日要来登门祝贺,太子也不好拒之门外,兄弟之间吃个饭庆祝一下,就算传到皇上那里,也说得过去。” 萧越又问:“你为什么要留在太子这里?这时你不应该在皇上身边吗?” 顾夜阑苦笑了两声:“我的作用现在已经正式移交给了太子,皇上的命数已尽,我又能做什么有力改天呢?之前皇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太子,他不肯让我归去,也是想让我借着国师府百年的旗号,为太子登基多添一丝助力罢了。” “皇帝宾天的话,太子登基是名正言顺的,为什么皇帝这么多顾虑呢?”萧越越发不解。 顾夜阑摇摇头,终于肯从她的身上坐起来,随即用被子将她裹上,好笑地说:“你非要在咱们刚亲热完谈论这些事?” 萧越裹着被子也跟着坐起来:“我真的好奇啊。” 顾夜阑一边穿衣服一边用极小的声音靠近她说:“太子生性敦和恭柔,治国手段有些过于温平,加上身体不是很好,这些年朝政多半都是由瑞王代理的,所以在朝臣之间和朝堂之上威望并不是很高,只是太子母亲出身尊贵,又是皇上最心爱之人,背后势力也不容小觑,加上这些年来,太子行事为人,虽然无大功,却也无过,皇上爱重,实在也没什么理由废太子立旁人,便以一己之力弹压着朝堂上的反对之声。” 萧越终于明白了,点点头:“所以,这次你住进东宫,公然支持太子,自然有人看不惯,你担心会有人对我下手,来要挟你,所以求了太子保我平安。” 顾夜阑笑:“聪明,我这人,孑然一身,本就没什么好牵挂的,师父瑾瑜死了之后,在这世上更是孤孤单单,可现在不同了,我有了你,好不容易才刚尝到点日子的甜头,决不能让人破坏了去,所以,你不能有闪失。” 萧越笑得甜兮兮的,忽然想到一事,又问:“瑞王既跟太子成这般水火之势,在这种时候还往东宫跑?” 顾夜阑白她一眼:“刚夸完你,又犯傻。” 萧越随口说道:“我知道,表面功夫呗,越是皇家儿女,演戏功夫越是了得。” 她声音压得很低,顾夜阑还是警惕地四处望望,随后叮嘱道:“这种话以后咱们还是少说吧,毕竟这里不是自己家,小心隔墙有耳。” 萧越也跟着紧张起来,点点头。 “不过,太子这脾性,说好听了叫善良温厚,说难听点就是傻,朝野上下谁人不知瑞王的心思和手段?偏他总是下不来狠心,总是念着骨肉之情,皇上虽然不是狠厉之人,可也是刚毅果敢之性情,真不知道这位太子这般妇人之仁到底是像谁?” 顾夜阑已经穿戴整齐,摇着头叹息。 萧越提了一嘴:“应该是像他的母妃吧,或者说,因为皇上跟他娘感情好,又很宠爱他,对他的保护过于多了些,所以太子对于事态的炎凉和世事的惨烈知之甚少,才保留了心底的那份纯真之心。” 顾夜阑面露忧色:“可是太子若一直这般下去,哪怕登上皇位,也未必保得万年平安,瑞王这人你不知道而已,我却见过他许多回,表面看起来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又博学谦逊,其实骨子里,是个绝对狠辣的角色,太子若要真跟他斗,绝对不是对手。” 萧越吃了一惊:“可是,自古以来当皇帝都讲究个名正言顺,瑞王再有手段,再厉害,除非造反,或者架空太子的势力,否则他一辈子也没什么希望再当皇上,你不是说皇上至今丝毫没有更改旨意的意思吗?强行抢过去皇位,只怕在后世史书上也会背上骂名,难道瑞王不介意吗?” 顾夜阑笑笑:“瑞王的手段通天,虽然我想不到,但他若想要这个皇位,总能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这个你无需担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风公子是何人 四 又叮嘱了萧越一番,顾夜阑才离去。 巧斯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眼生的丫鬟,站在前头的一位行完礼后自我介绍:“见过夫人,奴婢是被派来专门伺候夫人的,奴婢叫喜婵,她叫喜鹊,她叫喜宝。” 萧越看了一眼,点头说:“好,多谢太子,你们先下去吧。” 喜婵领着另两位婢女退下,巧斯前,帮萧越倒了一杯热茶,随后给她披一件外套,萧越回头冲她笑笑:“还好有你跟着,不然,在这里真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巧斯赧然:“我拙嘴笨口,若是夫人太过烦闷,派人把巧云叫来如何?这丫头虽然平日里风风火火的,但心地很好,又伶牙俐齿,最能逗乐解闷,也好让夫人多笑一笑。” 萧越笑:“知道你想这个丫头了,不过,现在你我不是在自己府,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普通场所就算了,在这里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又不知道会住多久,带那么多人也不好,显得娇气,太子已经拨人过来伺候了,我此时再回府调人,岂不是显得对太子府的安排不满?” 巧斯慌忙跪下:“夫人明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萧越将她搀起来:“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这些意思,不过话还是要谨慎地说,毕竟,这不是在府里,以前我也不懂规矩,纵着你们也比较恣意,只是如今咱们身在他处,自然要比在自己家里小心行事。你向来老成,以后记着点就是了。” 巧斯郑重地点点头。 萧越又道:“我知道你与巧云向来感情好,也是因着我的缘故,让你们姐俩分开了这么久,委屈你们了,你若想她,回头咱们回府了,我给你们两个放一天假,让你们好好出去玩玩逛逛,如何?” 巧斯忙摇头推辞:“夫人这是折煞奴婢了,我和巧云的本分就是伺候夫人,何来委屈之说?奴婢没有这种心思。” 萧越头疼道:“你怎么又要跪?咱们之间不兴这一套,你待我如何,我心中有数,对我好的人,我也愿意真心对她,你不必心中不安。” 巧斯还待要解释,萧越问她:“这些话以后咱们回了府可以慢慢说,先说说眼前的事吧,管事太监可为你安排住处了?” 巧斯点头,指了指门外:“就在夫人隔壁的一间房中。” 萧越探头看了一眼,也没看见个啥,就问:“隔着几间房?” 巧斯深知萧越的习惯,她不惯紧挨着房间的地方有人住,便回答:“隔着这个外间,奴婢的房间紧挨着夫人的房间也有个外间。” 萧越点头:“那样就好,你先起来帮我整理一下屋子,我的习惯你最清楚,旁人做我总不放心,检查完了就回自己房间收拾休息一下吧。” 巧斯离开后,萧越就推开门走到院子中,四处打量了起来,是一个单独的小院,顾夜阑说了,太子单独辟出来给他们夫妻二人居住的,一应物件都是按照贵客的标准来的。 想来,以太子想来仁爱的心肠,对待任何客人都不会差,何况是顾夜阑。 萧越溜达了两圈,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喜婵不知何时从旁边过来,行礼之后提醒萧越:“夫人,天快要黑了,外面天气寒冷,不如回屋吧。” 萧越回身瞧她:“好。” 回到屋子里,巧斯已经在冲泡新茶,萧越对喜婵说:“你先下去吧,有巧斯服侍我就行。” 喜婵退下,主仆二人未来得及说一句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喜鹊的声音,说道:“太子恭请夫人前往前殿。” 萧越一愣,巧斯即刻打开门,萧越前见喜鹊低着头行礼,便问:“太子?要我去前殿?” 喜鹊点头,随后指了指身后一位同样躬身行礼身着太监服饰的人,说:“这是前殿侍应,刚刚来传的话。” 萧越皱眉:“前殿不是正在宴客吗?有贵客在,我去不合适吧?为何会要我前去呢?” 问完了萧越就后悔了,意识到自己在做无用功,便不等下人们回答立马就挥挥手说:“好,那我去更衣。” 巧斯在她身后跟着,一脸忧心:“夫人,不再多问问吗?” 萧越摇头:“他不过是个传话的下人,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想知道什么一会儿去了就知道了。” 可是究竟该换什么样的衣服,萧越却有点头疼,她虽然与顾夜阑夫妻相称,可名义却只不过是个女官,妾而已,顾夜阑也没有任何职位职称,她充其量也就算个老百姓吧,前殿是太子今夜宴请瑞王的地方,尊贵逼人,她又不能穿得太普通了,正在发愁的她不经意间从镜子里瞧见巧斯,见她更是一脸愁容,还带着更多慌张,便笑了,安慰道:“你紧张什么?又不是你去。” 巧斯见萧越还能笑得出来,急得直说:“可是该给夫人梳什么发髻,穿什么衣服,奴婢心里没底。” 萧越张嘴就说:“我也没底,毕竟第一次,完全没经验。” 想了想,萧越沉稳说道:“别伤脑筋了,就挑已婚妇人最普通的发髻就行了,衣服嘛,挑个庄重点的样式和颜色的,这样穿总没错。” 巧斯得了吩咐,有了目标,迅速行动,不再像刚才那般迷茫。 只是萧越虽然说普通发髻,巧斯到底没敢含糊,也是使出浑身解数,帮萧越梳了一个超级出色的发髻,端庄又不失俏丽,面只用几枚头饰和一根玉簪装饰,简单大方,萧越左右瞧了瞧,满意得不得了。 服装,萧越避开了皇室的颜色,也避开了大红大黑,挑了一件湖蓝色的长裙,外加银白色滚边外套,穿戴一番,对着镜子照了照,虽然看起来跟平常的打扮没什么太大分别,但整个人看着就显得很精神,果然,费了心思跟随意糊弄,出来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随着引路太监前往前殿,一路萧越也是有点忐忑,她想象不出来,跟这些手握皇权又各自心怀鬼胎的人们接触,该用什么态度,或者为什么会让她这个无名小卒前去,统统都不知情,唯一的心理安慰就是,一会儿能见到顾夜阑,这点总算比较踏实。 到了前殿门前,萧越的心突突跳了起来,双手交握,搓了又搓,帝哈利路亚,她是真的紧张啊,里面的人都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主儿,她总觉得事有蹊跷,可是又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废了最大劲能联系到的,也不过是瑞王因着顾夜阑支持太子想要对付他,自己是他唯一的内人,可到底她去能做什么呢? 难道瑞王要当众绑架自己?逼顾夜阑就范? 萧越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突然听到背后有人提醒:“夫人,请进吧。” 萧越深呼吸一口气,抬腿稳步迈入,一进门,身旁不知何时闪过来一名侍女,行完礼后说了一句:“请随奴婢来。” 萧越跟着她拐了几个弯,经过一处较大的房间后进入一个略微小一点的偏厅,才听到谈话的声音,侍女推开门后便低头垂手立在门外一侧,萧越此时反而没了刚才进殿之前的紧张,终于迈步进去,里间原本的谈笑声都停了下来,萧越低着头站在门口处,咬着牙等着。 一双男人的鞋子出现在眼前,不待抬头,萧越的手就被人握住,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瞬间安定了下来。 顾夜阑用极小的声音极快地夸了一句:“你今天真好看。” 随后就听他用平常的音量介绍道:“禀太子,太子妃,瑞王,瑞王妃,这位就是内人,萧越。” 一个温平的男声说道:“果然是佳人,挂不得顾仙君时常提及。” 接着一个声音更为有磁性的男声说道:“顾仙君好福气,怪道这些年来仙君都不近女色,想来是其他等庸脂俗粉入不了仙君法眼呀。” 萧越脑袋轰鸣一声,接下来的所有对话她几乎都听不见了,木木地站着,顾夜阑轻轻扯了扯她,小声提醒道:“快行礼啊。” 萧越这才回神,忙半蹲行礼:“民女萧越见过太子,太子妃,瑞王,瑞王妃。” 顾夜阑引导着她平身后,刚才后开口的那个男声说道:“快让顾仙君把人带回座位旁边吧,瞧他担心的样子,好像咱们几个能吃了她不成。” 顾夜阑拱手:“瑞王说笑了,多谢。” 随后萧越被他引着回到了座位,直到坐下,顾夜阑都没松开她的手,一个女声从面传来:“瞧顾仙君跟萧女官的感情可真是好呢,都到座位了,还不松手。” 萧越忙要往回抽手,顾夜阑却不允许,握得更紧,说道:“内人平素都在内宅待着,没见过什么世面,少不得我得多照看一番了。” 女声接着又说:“萧女官,这里没有外人,太子和瑞王也不是性情暴躁之人,就当是自家酒宴,不必拘束,若是酒菜有什么不和胃口的,大可跟我说,别不好意思” 顾夜阑小声提醒:“谢过太子妃。” 萧越继续保持低头的姿势,起身行了礼:“多谢太子妃。” 原本她也想说一些恭维的场面话,可刚才那个男声带来的震撼太大了,萧越觉得自己的大脑无法正常工作,又怕说错话,说得不合宜,所以干脆选择少言寡语。 之后,席间又恢复了畅聊环节,萧越得以稍微松口气,脖子低得都快得颈椎病了,顾夜阑凑过来小声说:“你想喝碗汤吧,我尝过,味道很好。” 萧越抬头看他,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顾夜阑看了一皱眉:“你脸色怎么那么不好?手也一直很凉,可是穿得太少,冻着了?” 萧越摇摇头:“就是太紧张了,毕竟我是真没见过什么世面,在座的人又都是寻常人等,我怕说错做错什么,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 顾夜阑无谓一笑:“他们不过也是寻常人家的模样,比旁人生得好看一些罢了,又不是青苗獠牙的怪物,你怕什么?” 萧越笑笑,仍旧没敢放纵眼神四处乱飘。 顾夜阑又一脸心疼道:“原本太子体恤你长途奔波,连今日的拜见都免了,让你好好休息一日,明日再说,结果没想到瑞王说对我唯一的女官感兴趣,非要见见,瑞王妃也帮腔说满足下好奇心,这才又把你折腾过来的。” 萧越听了顾夜阑的话,对自己为何会被叫到前殿总算也有了点眉目。 “好在今晚只是私宴,人不多,也没那么多讲究,你放宽心,坐着好好吃你的喝你的就行,不用多想,更不用害怕。”顾夜阑再次安抚她。 萧越小声问:“我刚才都不敢抬头,就怕万一看了谁,相当于冒犯,就被杀头了。” 顾夜阑笑:“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想看什么就看吧,只要别太明目张胆就行了。” 萧越这才缓慢抬起头,依次望过去,是主位,其中那名男子应该就是太子,身旁的女子就是太子妃了,果然是一对璧人,男帅女美,气质尊贵,看得人赏心悦目。 再往下看,就是尊客位置,坐在其中的男子 萧越瞬间愣住,恰巧那名男子此时也正看向她,四目相对,他点点头,微微一笑,笑容熟悉又陌生。 风公子,怎么会是他? 难道救了自己又调教了她一年之久的风公子,就是瑞王? 等等,瑞王叫什么名字来着?以前在国师府听到过,对,卫青枫,卫青枫,风公子,枫公子 风公子,哦,不,应该说是瑞王身侧,着装繁复华美的美貌女子应该就是瑞王妃,此刻正不知道跟他说着什么,瑞王转过头去听着,一脸的认真,听的间隙还不忘回过头来,再看一眼萧越,并且对着她微微点点头,再笑笑。 萧越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收回视线的,她庆幸自己没有当场傻掉,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 可是,风公子为什么会是瑞王呢? 或者说,瑞王怎么就不可能是风公子呢? 那么也就是说,当年瑾瑜的心人,就是瑞王卫青枫? 萧越忽然联想到这一部分,把自己吓了一跳,所以,瑞王在难民中无意间碰见自己,便毫不犹豫地又带了回来,且目标依旧锁定国师府的,顾夜阑? 萧越越想越心惊,顾夜阑的声音突兀响起:“你怎么手心出冷汗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顾夜阑心疼地问:“别伤心,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过些年再要孩子。” 萧越愣愣地抬头,大脑生锈地转动了几圈才弄明白了,原来顾夜阑以为她从入场以后的失态都是因为,此次宴会的目的是因为太子收获公主的喜事,以为她在触景伤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无处可逃 一 一顿饭下来,萧越食不知味,几乎未见笑脸,顾夜阑瞧她这样,也跟着情绪极为低落,未及过半,便私下跟太子提出,先带着萧越回去,太子本就是敦厚之人,并没有为难之心,听闻顾夜阑说萧越原本就有病在身,长时间赶路身体又有点不适,便同意,还叮嘱手下派人去请太医,顾夜阑抱拳感激。 回到座位上,顾夜阑拉着萧越的手小声说:“咱们可以回去了。” 萧越这才松口气,两人不等起身,瑞王忽然发了话:“顾仙君可是要先离席?” 萧越浑身哆嗦了一下,眼神定在虚无的前方,丝毫不敢转向瑞王的方向。 顾夜阑侧头看她,以为她冷,握着的手更紧了一些,才回头回禀瑞王的话:“回王爷,内人身体不适,在下想带她先回房间。” 瑞王一副颇感兴趣的模样:“哦?是吗?何种不适?” 顾夜阑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快,太子适时发话:“萧女官月余前就已生病,刚好一些,又从西白山长途奔波至京城,天气寒冷,想来是又引发旧疾了,顾仙君已经跟我回禀过了,既然身体不适,就不必再在这里拘着了,一会让太医好好诊治一番。” 顾夜阑对太子作揖表示感谢,瑞王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再出声。 萧越一直低着头,由顾夜阑领着退下了堂。 出了殿门口,萧越才重重卸了一口气,仿若胸口的万斤巨石被挪去,她揉揉沉重的眼皮,觉得头真的疼得厉害。 “我这会头疼得很,咱们回房吧。”萧越对顾夜阑说。 顾夜阑摸了摸她的额头:“早知道就让你多待在西白山一阵子了,硬生生赶路,又累病了,怪我不好,下午还那样闹你。” 萧越推推他:“我放心不下你,在那待着每天胡思乱想说不定再憋出别的病来,见到你了,可能心里绷着的一根弦松下来,所以身体就罢工了。没事,我觉得就是累的,让我好好休息两天就行了。” 顾夜阑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她就往回走,萧越捶他肩膀:“这里不是自己家,你快别闹了,注意影响。” 顾夜阑不当回事:“反正我这个德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太子清楚得很,再说我抱自己媳妇,谁还能说出什么来?” 回到房里,顾夜阑叫来喜婵,吩咐她去厨房煮一些可口的肉粥,再准备两个清淡的小菜,临走怕喜婵不清楚萧越的喜好,又派了巧斯一同跟着去。 饭菜还没上来,太医就来了,萧越和顾夜阑赶紧起来迎接,诊治很快就结束,太医还是那些老话,就是过度疲劳忧思所致,身体没什么大碍。 顾夜阑这才放心,亲自将太医送出去,萧越闭上眼睛,瑞王的那张脸再次闪现脑海中,她翻来覆去,觉得自己像是被放进油锅里的油条,浑身抽搐拧巴,可又跳不出去这个坑。 顾夜阑进来,萧越在他面前又不敢显露得太明显,便压抑着心中滔天起伏的情绪。 终于,顾夜阑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今晚上你这种看着我欲言又止的神情已经出现好几次了,发生什么事了?” 萧越一惊,她是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顾夜阑实话,可是她明明克制得很好啊,什么时候流露出那种神情的? 她摸摸自己的脸:“是吗?没有吧,你看错了。” 顾夜阑拉下她的手,反手握住:“我是你男人,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太医说的话你都没听见吗?说你忧思过度,你在担心什么?” 萧越勉强笑着:“我还不是担心你?你都说了太子和瑞王之间的关系,现在咱们俩住在太子这里,又跟瑞王打着照面,我能不紧张吗?别太高看我好吗?其实我就是个没见识没胆识的普通女子。” 顾夜阑狠狠点点头,萧越皱眉:“我原本也没当你是什么女侠。” “去你的!”萧越推搡了他一把,顾夜阑见她终于展露笑颜,心里稍稍放松一些,将萧越揽进怀中,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把你拉进这个僵局中,还让你跟着提心吊胆,不得安生。” 萧越知道他理解错了,不想顾夜阑这般自责,可是真正的原因她又不便说,便咬咬牙,伸手揽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前:“说什么傻话?咱们夫妻一体,荣辱共担,难道你真遇到什么景况了,我还能置身事外不成?我为你担心是正常的,就像你关心我一样,有种说法,叫做甜蜜的负担,说得就是咱俩这种心态。” 顾夜阑嘿嘿笑了:“这种说法我喜欢,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飞扬洒脱的模样,看着就欢喜。” 萧越双手搂紧他:“那等你解甲归田后,咱们游历山水,然后我就充分给你展示一下,啥叫飞扬跋扈,展示一下我的真性情。” 顾夜阑噗嗤笑她:“您悠着点就行,夫人。” 萧越嘟嘟嘴:“丫鬟们跟着你称呼我为夫人,王妃们都叫我萧女官,是不是在提醒我的身份呀?生怕我做了什么僭越的事?听着好生别扭呢。” 萧越故意这样闹脾气,想引开顾夜阑的关注点。 “律法使然,由得她们叫去,反正我以后都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你就是我独一无二的夫人,只要是我顾夜阑的家,都由得你做主,你就是我唯一的女主人。”顾夜阑亲亲她,萧越满意地点点头:“话说得甚合我意,给你点赞。” 顾夜阑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说话,伸过脸去,萧越竖起大拇指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下,两人都笑得东倒西歪。 第二日,顾夜阑陪了萧越一上午,下午的时候被太子派人叫走,等他走后,萧越伸伸懒腰,在屋子里溜达着,忽然听到门外一个丫鬟的声音,打开门,见是太子府的喜宝,有点意外,便问:“我没喊人,找我何事?” 喜宝就低着头,用极轻的声音回禀:“奴婢是奉瑞王之命前来。” 萧越差点跌回门槛里,她定了定神,故作淡定地说:“进来回话吧。” 喜宝恭谨地随着她一同进屋,并随之关上门,关门声听在萧越耳中,不啻为惊雷,她的心脏又急速地收紧一下,才回复正常血液流转速度。 “说吧,到底什么事?”萧越目无表情地问。 喜宝依旧低着头:“王爷说,夫人住在东宫的这段日子,就由奴婢伺候,有何消息,都会通过奴婢告知夫人,还望夫人及时配合,若夫人有何需要汇报的,也可以通过奴婢去传达。” 等了等,见喜宝不再说话,萧越有点不相信地问:“就这些?” 喜宝回答:“是,不过王爷还说,夫人应该有一些他想知道的消息要回禀的,让奴婢等着。” 萧越握紧手指:“我这里并没有王爷想要的消息,你是不是搞错了?” 喜宝迅速地抬起头来,望着萧越,面色如水:“夫人还请再仔细想一想,不要这么着急拒绝。” 萧越被喜宝的眼神一盯,骨头就凉了半截,喜宝又再次低下头去,这股无形的压力才算是减轻。 萧越头疼不已,太子统共派了三个人来伺候自己,还有一个是敌方的钉子,他到底知不知道瑞王的本事和手段啊?真替他着急。 看来用胡话糊弄喜宝是不可能了,萧越决定先用拖字诀,于是对喜宝说:“回去禀告王爷,容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也整理一下。” 喜宝低头答应着,但又说了一句:“王爷时间紧迫,还望夫人抓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无处可逃 二 萧越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不是个勇敢且有谋略的人,她想不出对策,又不想每天面对着喜宝那张堪比索命阎王的脸,于是想了一个昏招,也是最没出息的办法,躲。 她对顾夜阑说,在东宫住不惯,又不敢到处乱走,此时形势严峻,朝堂下都在盯着东宫,她住在这里如坐针毡,不如,送她回府,还自由自在些。 顾夜阑起初不同意,他总觉得,得把萧越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要是离得远了,总怕鞭长莫及。 萧越一一解释:“你别看现在我留在东宫,可是你忙得经常好几天都回不来,我还不是一样得一个人待着?再说,这里到底是旋涡中心,我留在这,无形之间也成了众人瞩目的靶子了,你不是想我能低调就低调吗?可是再低调我也是住在太子东宫的人,谁会不好奇不瞩目?倒不如让我老老实实回府里,那里好歹是自己的地盘,住着也舒坦。再留下,我估计我先早早被憋疯了。” 其实顾夜阑原本也担心自己照顾不过来萧越,又放不下,所以便这么拎着她跟自己一起留在东宫,萧越说的他心中也想过,既然提出来了,见萧越又坚持,顾夜阑也便允了。 于是萧越连夜搬走了,丝毫没有通知三个喜,顾夜阑亲自找太子要的人,把萧越送回了国师府。 回到旧日的居住地,萧越一时感慨万千,当时离开,她还心想,可能一年半载回不来,结果才眨眼功夫她又回来了。 巧云和几个香见了她都很是激动,她们虽然在府内,却也听说了萧越跟顾夜阑在西白山成亲的事,纷纷对萧越道喜,一副同喜挺直腰杆的自豪感。 萧越看着她们,只觉得倍加亲切,不管这里还有谁跟她不对付,总归是一个熟悉的环境。 如月和如蓝过来问询,萧越按理应该搬至顾夜阑的卧房,是否要过去。 萧越想了想,拒绝了:“仙君这两天暂时回不来,先不必那么麻烦了,我住在这里已经习惯了,就先按照老样子吧,以后再有什么变动,等仙君忙完回来再说。” 如月和如蓝退下,萧越又打发了巧斯,然她去跟姐妹们叙旧,便自顾躺下。 闭眼睛,难得清静和安宁。 虽然瑞王的事依旧如鲠在喉,但最起码没了那个闹心的喜宝天天在眼前杵着,虽然国师府里的彩萍也是一个钉子,不过萧越不着急,她可以慢慢想办法,怎么将她挪出去。 反正国师府里,她目前是老大,顾夜阑虽然没能陪同她一起回来,但已经派人写了信给林染和陶管家,正式公布承认萧越女主人的事实和地位,所以,在这里想办法,总好过在人生地不熟的东宫。 休息了一夜,萧越正觉得神清气爽,扭头就发现窗前梳妆台有一封信,她的心突突跳了起来,双手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终于拆开,果不其然,瑞王如影相随。 可是是谁把信神不知鬼不觉送到了她这里呢? 彩萍吗?萧越半点知觉也没有啊?说不得,她也是真人不露相,也许是一身功夫在手。 风公子,也就是瑞王卫青枫仍旧约自己见面。 萧越看完后将信丢尽了炭盆里,坐着冥思苦想。 东宫的遇见,应该不是偶然,很显然,是卫青枫故意的,顾夜阑不是说了吗,他坚持,所以太子没办法才派人去把自己叫了过去,这么长时间他从未出现或者干预过自己的行为生活,现在突然显示身份,果真是到了必要的时刻了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萧越自嘲地笑了,她能顶什么用? 无非就是针对顾夜阑的一把刀罢了。 当年顾夜阑师父还健在,是一任国师的时候,当今皇帝身体尚可,也没有立太子之说,但卫青枫那时候就已经未雨绸缪,盯住了顾夜阑,对瑾瑜下了手,果然,没多久顾夜阑就继任国师了,只是皇帝身体硬朗,而他向来名声比太子好,也颇得皇帝重视,也许那时候的卫青枫很自信,一旦册立太子,他会是不二人选,所以暂时没什么动手的必要。 只是未料到,皇帝并没有选择他,而且从两年前开始,皇帝的身体就越发不行,显出颓势来,而卫青枫这些年的势力也已经稳如铁通,政绩突出,赢得朝野一片赞誉,奈何不论他多么努力多么优秀,朝堂的呼声多么高,皇帝就是没有改立太子的心思,卫青枫不得不重新打算。 这时候,他遇到了萧越,自然而然联想到了顾夜阑,所以就顺路收了回去,安排在外宅,有空的时候就过去看看,再适当地耍耍暧昧,像当年对瑾瑜那样,等到顾夜阑回京,将她送进国师府里。 当年瑾瑜是不是最后也发现了卫青枫的真实面目所以才会有那种痛彻心扉的觉悟,说自己所托非人,决然赴死? 既然两次约见,萧越再傻也猜出来,在夺嫡的这种时候,顾夜阑这种拥有着仙气名声的人,如果公开支持他,会如蝴蝶效应般带来局势的变化,尤其,老皇帝已经昏迷不醒了,用太医的话说,不知道会这般昏睡下去多久,而朝局一直被卫青枫牢牢把控在手中,此时他倒是宁愿跟太子撕破脸,反正真正斗起来,他也绝对有实力赢。 只是,朝堂之,能平稳过度是最好,名声好听,脸面好看,当然,也不伤及国之根本,卫青枫这些道理想得透彻明白,所以,顾夜阑此时的支持,以往他还不曾看得多么重,如今却觉得十分重要。 萧越无意识地咬着袖子,她脑容量有限,想不出行之有效的对策,如果去见,卫青枫要她做什么,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可是顾夜阑的意思萧越很明确,他支持太子,也无心恋位,一心想等到太子位后,就带着她归隐田园。 而卫青枫性情与太子完全不同,一旦位,会不会像老皇帝这样,巴着顾夜阑不肯放手呢?也不至于吧?毕竟不是还有林染吗? 林染比顾夜阑更为识时务,也许相处起来更融洽呢,瑞王何苦留着一个知道自己底细又不支持自己的顾夜阑呢? 想到这里,萧越心惊,是啊,顾夜阑向来与太子交好,并不支持瑞王,一旦他得势,顾夜阑这种老街坊,不是铁定要被消灭的吗? 再说,她用什么样的借口劝顾夜阑改支持太子为支持瑞王呢? 萧越真心觉得自己没这个金刚钻,可是硬被人塞了个瓷器活,该如何脱身呢? 门外响起敲门声,吓了萧越一大跳,她忙问:“谁?” “是我,林染。”林染在外面说道:“师父要我送师娘去与他见面。” 萧越拉开门,林染依旧一身清爽衣衫,笑容和煦地站在门外,见到她之后,解释了一番,说顾夜阑昨夜进宫了,今早原本要回府,带着萧越去望江楼吃八宝鸭,结果又被太子临时召了去,所以赶不及回来接她,便让林染送她过去。 萧越笑了,难得顾夜阑还有这种心思,便点头说:“好,那我先换衣服,你稍微等一下。” 一进马车,林染也跟了进来,虽然他的身份不至于坐在外面,可是就这么跟进来,萧越还是觉得于理不妥,按照常理,林染应该是自己骑马走在前面。 “林染,你”萧越刚要张口,只见林染劈手迎面而来,萧越还不待反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无处可逃 三 萧越醒来时,不出意外,身处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放眼望去,唯一的光线来源是窗户缝隙透进来的月光,她适应了一会儿,眼睛逐渐能在黑暗中看清屋内摆设的轮廓,桌椅板凳齐全,屋子并不破旧。 还好,不是什么有着特殊气味的牛马棚,萧越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自黑调侃。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林染进了马车上,萧越甩甩头,有点想不明白,难道是林染对自己下的手吗? 为什么? 难道他也是瑞王的人? 梳妆台上的信也是他放的? 他是什么时候跟瑞王勾搭上的呢? 或者,林染不是为了瑞王,而是为了卫景如出气? 不大可能,通过顾夜阑对林染的日常描述,加上萧越所观察到的,林染可不是那种为了心上人出气能干出绑架撕票这种事的人,那到底是为何呢? 人但凡做事,都是有利可图,林染绑了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顾夜阑? 萧越险些笑出来,以前她还总说自己跟顾夜阑犯克,从遇上他不是受伤就是生病,总没个消停,现在看来,是不是应该反过来说? 顾夜阑自从有了她,好像一下子冒出很多明目张胆跟他为敌的对头了,而她,好像成了对付顾夜阑最好下手的切口。 萧越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自己竟然对顾夜阑来说这么重要。 可惜她想了很久,也没有任何人前来,她被绑着,身体自由受限制,又饿又渴,还想上厕所,真想骂娘,亏得她平日里还当林染是个好人,竟然有如此行径。 于是便张嘴喊人:“来人啊,有没有人?” 喊了几声萧越才后知后觉地想,为什么没把自己嘴巴堵上呢? 一来说明这里安全,无论萧越怎么扯破嗓子喊,都不会被危险的人听到,二来,也许,林染良心尚存,就是为了让她有什么生理需求时候可以叫人? 萧越还在拼命调动自己存货不多的逻辑分析能力,就听到门从外面被打开的声音,她的心脏瞬间收紧,被绑架奉为鱼肉的感觉真是太差劲了! 待到她看清进来人是谁之后,差点哭了出来,果真是林染,身后还跟着顾夜阑! 顾夜阑见到她的瞬间就要往上扑,被林染一个闪身挡住,顾夜阑愤恨地盯着他:“你算计萧越,不就是冲着我来的吗?我人既已在此,有什么话便说罢,放了她,她是无辜的!” 林染依旧如同平时那般温文尔雅,说话的语调也和和气气,乍一听,会让人误以为他在谈论什么天气状况。 “师父还是这副急脾气,师娘人在此,师父也看到了,我并没有伤害她,只是想请她来这与我一同等着师父罢了。” 顾夜阑冷哼一声,转头问萧越:“你没事吧?” 萧越点点头:“有事。” 顾夜阑脸大变,林染扭头看她,萧越赶忙又说:“我又饿又渴,还想解手。” 顾夜阑松了口气:“除此之外呢?有没有受伤?” 萧越摇摇头:“就这些了。” 顾夜阑看向林染,用眼神示意他该做点什么。 林染一抬手,门外进来两名女子,饶是萧越一个半吊子也能从她们走路姿势中看出来,这俩人是练家子,所以应该不存在她用武力解决的可能性,便安心等着她们带自己出去。 被四只眼睛盯着撒尿的感觉并不好,可也比憋着强,萧越只得强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完事却并没有被带回刚才的房间,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小隔间,看起来是某个大间屋子的耳室。 好在屋子里有张桌子,上面放着几个可口小菜和碗筷,萧越问:“这是给我准备的?” 其中一名长相比较凶悍的女子点点头。 “你们不会在里面下毒吧?”萧越假装开个玩笑。 另一名长相更凶悍的女子摇摇头:“赶紧吃吧。” 萧越坐下,原本很饿,等到饭吃到嘴里才发现什么叫做食不知味,她实在没胃口,仍旧强行塞了半碗米饭进肚,起来就说:“带我去见林染吧。” 结果肩膀处一紧,长相更凶悍的女子将她按回座位上:“要是还能吃得进去就再吃一点,吃不进去就坐在这里等着。” 萧越歪头问:“刚才我明明从林染所在的房间出来的,难道解决完情况不该再回去吗?” 两名女子却打定主意一般不肯再说话。 萧越又追问了两句,被两个长得原本就很凶又可以摆出凶相的女子一瞪,识相地闭了嘴。 林染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真是为瑞王服务,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吧?直接把她带到瑞王面前不就行了? 可若不是为了瑞王服务,那顾夜阑身上有什么可图谋的呢?钱?权? 怎么也想不明白,萧越却又开始发愁,若林染真是瑞王的人,那是不是也知道一些自己曾经的往事?他告诉顾夜阑了吗? 就这样在天人交战中,萧越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她以为自己会化成石雕,才终于听到门外有了动静,很快,门被打开,顾夜阑的身形出现在眼前,萧越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两名女子离开,萧越一脸的不相信,慢一拍地起身奔向顾夜阑,着急地说:“我有话跟你说。” 顾夜阑竟然也同时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萧越让步:“你先说。” “林染抓你来就是为了要挟我,他想提前当上国师,国师的交接没有我就完成不了,因为历代国师只有在交接时才会告知具体步骤和流程,我已经答应他了,但是前提是先把你送走,所以,一会你先离开,不要犹豫,崔康会在外面等着你,等你们安顿好了,我自然会去找你。” 萧越摇头,不待说话,顾夜阑又说:“听话!我算是比较了解林染,他心思重,但不见得是好滥杀无辜之人,再说,他想要的不过也是胁迫我而已,并没有真想对你下手,但是让你留下我总是不放心,所以,为了让我安心,你一定要配合,要听话!” “那要是林染反悔呢?”萧越急急地问。 “他应该不会,就算是发生什么对我不利的情况,以我的身手想要自保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加上你就两说了,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明白吗?”顾夜阑耐着性子解释。 萧越摇摇头:“我不相信林染,你已经明确说过,国师这个位置早晚是他的,为什么会急在一时?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及?” 顾夜阑又露出那种奇特的微笑:“我说过,他想要的比旁人多,我甘于只做一个悠闲国师,可是他的想法从来都不止于此,否则,怎么会在咱们离开这短短一个月就拿下了安和郡主,成为了准郡马?” 萧越吃惊。 顾夜阑长话短说:“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我只告诉你,林染所求于我并不矛盾,我早就有心退让,一直是皇上不允许,碍着这么多年的情分,我只好答应,一旦我归隐,便再也不会拥有对狐仙石的感知能力,所以,对于林染来说,我的存在没有威胁,他不会杀我灭口。” 萧越揪住他衣衫:“万一他不想留人口舌呢?你怎么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歹意?” 顾夜阑想了想,说道:“林染的心思我多少也能明白,老皇上没用过他,若他等到太子继位,一切就晚了,什么力也没出上,何况,太子于他并不亲厚,但是若他支持的继任者另有其人,趁着他当上国师之后,能出一把力的话,那新皇帝继位,对他的信赖和仰仗程度就绝对不一样。” 萧越惊讶道:“他真的在帮瑞王做事?” 顾夜阑点点头,回想起刚才他与自己慷慨辩论的那段话,无论顾夜阑是否愿意正视,林染说的话都有一定道理。 无论是从威望和能力上来讲,瑞王都比当今太子更适合坐那个帝位,可是,老皇帝出于私心,更是为了保护太子,所以势必不会妥协,而顾夜阑与老皇帝和太子这些年的交情,也让他不忍心动将太子拉下来的念头,在他看来,他不过是一个打杂的,军国大事轮不到他来做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流浪 顾夜阑还待说话,刚才凶神恶煞的那名女子忽然推门进来,冷着一张脸告知,说要顾夜阑现在立马出去,萧越正要担心,顾夜阑小声解释:“应该是林染准备好了东西,要我现在过去交接,等着我。” 他拉着萧越正要出去,却被通知:“先生说了,还是等国师一切工作完成之后再与她一同离开吧,不然,你留在这,萧女官也不放心一人走吧?” 顾夜阑正要发怒,崔康在门口提醒:“仙君,时间紧迫,咱们还是听染公子的话吧,毕竟,夫人还在这里呢。” 顾夜阑猛地回头望着这个跟了他好多年的仆从,听着他此时镇静无波又冷漠的声音,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终于哈哈大笑两声:“好好,我竟然不知,你何时成了林染的人!” 崔康低头并不答话,显然不想在这些事上跟顾夜阑有口舌之争。 顾夜阑点头:“也好,现在知道总好过将你交给他之后再知道,等着我,很快。” 萧越尽力给他一个安抚镇定的笑容,可内心的慌张却掩饰不住,顾夜阑一走,她就前前后后在屋子里走动,越走心越慌,却又找不出什么方法缓解自己的焦虑,最后腿都麻了,逼得自己只好坐下深呼吸,强行命令自己闭上眼睛平静心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开门声,萧越乍一看眼睛完全失焦,晃了晃头,才看清眼前人是心心念念的顾夜阑,感受到他臂膀拥抱的真实。 顾夜阑声音也止不住地发抖:“我们走,从此以后天涯海角,自由自在,再没人管我们了。” “可是林染真的会放过我们吗?”萧越满心忧虑,实在不能怪她小心眼,自古以来做事不留后顾之忧是最基本的原则,而她和顾夜阑,不就是林染一直膈应的草根吗?斩草焉能不除根? 顾夜阑惨淡一笑,摇摇头:“不知道,此时此刻,我也只能赌一把林染的良心尚存了。” 萧越望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夜阑捏捏她手:“你是不是怪我没本事,不能将生死这种事握在自己手里?若我平时能多上点心,也许不会” 萧越摇摇头:“想那些有什么用?我欣赏你的恣意潇洒,就要接受你的不攻于心计,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人性也是如此,我不能既想要晒着太阳,又想要阴凉,好事难道都被我占了吗?” 顾夜阑望着她,许久无言,忽然笑了:“我说什么来着,找你就找对了,我是贼公你就是最合格的贼婆娘,咱们两真是臭味相投。” 萧越瞪他:“谢谢你啊,这个时候还不忘调侃我,再讽刺我一把。” 顾夜阑将她抱住,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声音轻柔:“我没有讽刺,我是真的庆幸身边有你,只是,需要你辛苦一点了。” “怎么个辛苦法?” “咱们在盛京的东西都带不走了,林染答应我,准允我们连夜离京,自此以后,不要再出现他的面前以及京城的人和事面前,让我们从此销声匿迹。”顾夜阑说完望着萧越的眼睛,留意着她的表情。 萧越想了想,问:“那我们可以去西白山把那里的产业处理一下吗?” 顾夜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能说尽力,若我们赶到的时候,林染忙着帮瑞王跟太子对着干,还没顾得上处理那里的东西,咱们尚可收为己用,但若是他已经派人去收敛了,恐怕要白跑一趟。” 萧越反倒心生一股勇气:“反正以后要浪迹天涯,不如就把西白山当做第一站,去跑一趟又不会少块肉。” 顾夜阑拉着她向外走,夜里漆黑一片,院子什么情形萧越也看不清楚,只依稀看到门口停着两匹马,顾夜阑帮萧越紧紧衣服,拉着她骑上了马,两人默契地沉默着,顾夜阑牵着萧越的马,走在前头,七拐八拐之后离开了院子,走上了一条僻静的街道。 又拐了两个街口,萧越才敢小声开口问顾夜阑:“那巧斯她们怎么办?还有陶管家?林染会放过她们吗?” 顾夜阑安慰道:“你想多了,林染唯一想要的不过是让我提早让位子而已,他并不等同于皇家那些血流成河的朝堂阴谋者,我已经将狐仙玉珏交接给了他,他得到了想要的,反正皇上现在昏迷不醒,不会检查交接仪式,林染手持国师信物,又能占卜太子瑞王安危,朝堂之上,对我们这两个国师的交接根本不会投入过多关注,此事能引起最大的风波,不过是国师府内而已。但我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看到的林染,不是个嗜血的人,他要的已经到手,至于其他人都是次要的,只要不妨碍他的事,我相信林染不会难为大家的。” 萧越木木地点点头,接着听顾夜阑有些低落地又说:“可能你我最心腹的几个会被他发落出去吧,但是以我现在的能力,也无法照料他们了,跟了我算是他们失策,我是个不能护着他们给他们锦绣前程的主子。” 萧越拍拍他手背,安慰道:“若是巧斯愿意继续留在国师府,以他们的能力,不愁谋不到差事,若他们不愿意,你不说也说了吗?他们也做不出什么太过违背林染的事,林染心没那么黑,未必会为难他们。何况,这个中内情不过你我三人知道,底下的人可能根本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使命,也不过是听命而已,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上位了,就是他们的新主子。” 顾夜阑勉强笑笑,眼神依旧忧心不止。 萧越望着两人空空如也的双手,原本升腾起来的豪情也变得没那么多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们手上没钱,别说西白山,就连廊桥镇恐怕也很难坚持到。 “我们真的不能再回一趟国师府吗?”萧越问。 顾夜阑回头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为何?” 萧越两手一摊:“因为我们手上分文没有啊!” 说着又来了气,吐槽道:“说起来林染也真够狠的啊,他想要国师府,又有手段,自己再重新敛钱就是了,难道他扶着瑞王上位,他还能在金钱上少了他不成?何必要把你盘剥的一丝不挂?真是够贪婪的!也不怕一口吃个胖子撑着他!” 其实萧越还想骂得更难听,只不过现在还在盛京,并没有真的保证自己脱离险境,又怕顾夜阑听了心烦,所以稍微收敛了一些。 顾夜阑倒是难得有兴致笑着摇头说道:“我向来不问世事,所以用钱的地方少,可是林染不同,想要打理自己的路,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需要喂,知名的,不知名的,甚至不起眼的小牛毛都可能需要用到钱,所以,谁会嫌钱少?” 萧越啼笑皆非:“你倒是善良,现在还为他开脱呢!” 顾夜阑摇头:“我就是在说事实而已,何况。” 他停顿了一下,随即拍拍自己的腰侧:“他也不是真的一毛不拔。” 萧越双眼放光,她听到了银子相撞的声音:“他给了你一袋银子做盘缠?” 顾夜阑摇头。 “那就是给了铜板?也行,总好过没有,省着点也够到西白山的。” 顾夜阑又笑了:“傻样,你凑过来看看。” 萧越疑惑地凑过头去,一瞧登时笑弯了眼“是金子啊!林染真不错啊,临了关键时候干了点好事!” 顾夜阑原本失落的情绪被萧越这种巨大反差给奇异地安慰着了:“你转变可真快。” 萧越一把拉过来,从袋子里掏出一小部分塞到自己的衣兜里,振振有词道:“分而装之,安全起见。” 顾夜阑在一旁望着她,萧越自顾计划着:“明日咱们得找个钱庄,兑一点散银子和铜板,路上花着方便,不然到哪伸出手一锭金子,不是招贼吗?” 顾夜阑一下子笑了:“你真是知足常乐。” 萧越白他:“以后的日子就要精打细算了,你得听我的,可不能再按照你那一套来,你兜里的那些金子就给我老老实实留着,知道吗?” 顾夜阑赶紧配合点头。 萧越又想起自己的那些家当,一阵阵肉疼,再想到顾夜阑的家底,更是想慰问林染的祖宗二十一代,想了想,还好,不是净身出户,知足,平常心平常心。 萧越安慰自己,好在这些金子省着点,还能置办个不错的宅子和几亩地,当个小地主,养活自己是没问题的,林染也不算是赶尽杀绝。 两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一条宽阔大道上,萧越想起了一部古装剧中的情节,便对顾夜阑伸出手,还晃了晃, 顾夜阑也伸出手去,握住她的,萧越晃了晃,两人催马前行,走在了马路中央,不紧不慢。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往事意今朝”萧越小声哼起了这首歌,顾夜阑转头问她:“你现在心情这么好?” 萧越点点头:“是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才叫浪漫。” “什么?” “择一处终老,携一人白首。天高海阔,从此任由我们穿行。”萧越轻声说着,眼睛望着前方。 顾夜阑被她的话激得心中荡起阵阵豪情,他一想自诩潇洒不爱世俗,事到临头,难道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看得开吗? 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无比坚定地说:“对,我们从此就做一对神仙眷侣,再不理世事。” 全文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