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熠》 第一章 楔子 无边的热浪，每一寸走过的地方都在她赤裸的脚底留下了灼人的滚烫。 这样的温度，似乎连人的意识都要吞噬殆尽。 杜煜茗咬着牙，用力甩了甩发昏的脑袋，脚上被热沙烫出的水泡已经被磨破了，疼痛刺激着她的灵台清明了许多。 生在未来和平时代的她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过沙漠的残酷。 ——嗓子干得几乎要窜出火来。 “姐姐，”身穿褐色破麻衣的男孩悄悄凑到她耳边，轻声问，“你没事吧？” 杜煜茗的眼前一阵发黑，疼痛带给她的清醒只是一时的，但听见男孩的问话，她还是硬气地回了句：“没事！” 她的面色惨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陆修远皱了皱眉，她分明是在逞强。 忽的，陆修远脑中灵光一现，解下了水囊递到杜煜茗的手上，低声道：“姐姐，喝点水吧，别再这里送了命，不值得。”——这句话成功阻止了杜煜茗要把水囊还给他的动作。 他说的不错，她本来早就该葬身在那场实验爆炸里了，但是老天有眼，让她重新活了过来，她本就是天之娇女，又怎么能让自己在这里丧了命！ 那样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这样一想，她也没再客气。 “多谢。”向陆修远道了声谢后，杜煜茗拧开水袋，大口大口的灌起水来。 她实在太渴了。 陆修远见状，这才笑道：“小姐姐，你不用谢我，我没有做什么，是我爹爹先看见了你，我才能帮到你，你该谢的是他。” “……你爹爹？”干涸的细胞得到了滋润，杜煜茗说话也渐渐有了力气，她朝陆修远看了过去，问道，“确实该谢谢，不知他是哪位？” 陆修远又笑了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爹爹在后面，他让我先过来陪着你行路，等会儿休息的时候你自然就能见到他了！” 杜煜茗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她又转头看了他几眼——少年的面容似乎有些熟悉。 在她思考的时候，陆修远已经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将它搭在了她的身上。杜煜茗怔了怔，眼神诧异。 陆修远张了张嘴，本来还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可惜后边的士兵赶了上来，就跟在了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前行，他只能闭了口，朝杜煜茗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关系，让她不要轻举妄动。杜煜茗见他眼神清明，步伐沉稳，面上也只有一层薄汗，的确不是在逞强，便没有推脱。 现在的她的确需要它。 她太弱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身板，杜煜茗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并着肩，沉默地走着，日头渐渐盛了起来，沙漠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姿态扭曲着，有些人的难免神色恹恹，连押送的士兵手中挥舞的铁鞭都无法阻止战俘们倒下的速度。 那些人倒下以后，就被理所当然的丢出了队伍，成为沙漠里正虎视眈眈的狩猎者们的食物。 杜煜茗见状，不由心中一紧，还好方才她并没有逞能，拒绝陆修远的好意，不然现在被丢出去的那些人，就是她的下场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陆修远握住了她的手，惊愕地杜煜茗差点立刻将他的手甩出去。 但看见了那人是陆修远，杜煜茗才按捺住了冲动，这小子估计以为她在害怕吧? 身边的人还比自己矮上半个头，这样被对方用保护者的姿态牵着，杜煜茗总觉得心里怪别扭的。 她其实不习惯被人触碰，可她又不能甩开陆修远的手，只好忍着心里别扭的感觉，一起走了约莫几刻钟，才终于听见前头有人中气十足地大吼了一声：“所有人原地歇息一个时辰！”杜煜茗松了口气，轻轻把手抽了出来。 陆修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脸红，正要开口，就听见对方冷嗤了一声。 他的脸更红了。 杜煜茗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落在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她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是前头的领军人物大发慈悲，才给了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还巴不得多死一个是一个呢——省的浪费了粮食和水源。估计只是前头哪位大人物赶路赶的厌了，才会停下来歇息。 弱肉强食，这就是现实。 无论现在还是遥远几千、几万年后，只不过形式不同罢了。 周围的人显然都已经累极了，听到命令，也顾不得身下沙子的滚烫，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杜煜茗抿了抿唇，也拉着陆修远坐了下去。 身下的沙子传来惊人的温度，杜煜茗没有理会皮肤近乎被烧灼的疼痛，反是盯着后面队伍走来休息的人，问陆修远：“你看见你的父亲了吗？” “还没有……”陆修远红着脸，根本不敢看她，“我爹他离得远，应该还有半刻钟才会到这里。” 半刻钟，也就是七八分钟左右——这么久?！能看见自己，应该不会离得很远才对呀?难道是有什么原因需要耽搁一会儿？杜煜茗心中虽有疑虑，却没再问出口，很快就换了个话题：“对了，你不用喊我姐姐，叫我杜煜茗就好……你脸红什么?” 陆修远脸上的郝云刚刚退却了几分，哪料杜煜茗的目光又转了回来，给了他的一个措手不及，面上的红晕更甚。 “天热。” 在杜煜茗盯着他足足看了三分钟后，陆修远才憋出一句话。 杜煜茗不由好笑，瞬间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脸红——不就是牵了个手？现在倒知道害羞了？她下意识的抚摸脸侧狰狞的伤疤，挑了挑眉。对着自己这张脸，也亏他能脸红的起来。她笑了起来，没有揭穿他。 “姐、姐姐，我叫做陆修远！” ——其实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她根本不想知道。 对方的眼睛很亮，眼里的光芒很纯粹，酒窝也陷的很深，看起来是真的很很高兴。 “——路漫漫其修远兮，很好听。”杜煜茗一时哑然，沉默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而是改口道。 陆修远睁大了眼：“什么？” 杜煜茗连忙摆了摆手，不再回答他了。 杜煜茗不说，陆修远却兀自勾了勾嘴角，没关系的，反正她不说，他也已经听见了。 『路漫漫其修远兮』。 原来一个人的名字可以解释成这样美好的由来。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前世 “呵，”身后却倏地传来男人的低笑声，“小丫头的文采倒是不错。” “爹！”陆修远立刻回头喊了一声。 杜煜茗跟着回了头。 ——在看见陆善才之前，杜煜茗根本没有想过，对方会是一个具有鲜明南方人特征的人，他儒雅的五官在一群大漠战俘中，和她一样显得格格不入。 杜煜茗认得这张脸。 她也许记不清陆修远的脸，但她怎么都不会忘记这个男人的脸。 星际36纪元是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纪。 这个时代没有元首，没有主席，联邦政府就是最高统治权的象征。 ——联邦政府所有的人才都来自联邦军校。 但是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败笔。 ——据星际日报说，联邦军校的首席生玩物丧志，沉迷全息游戏不能自拔。 ——据星际日报说，首席生被处罚多次仍然执迷不悟、不知悔改。 ——据说，首席生玩的全息游戏叫做《凰舞九天》。 而她杜煜茗，就是传说中那个玩物丧志、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的败笔军校首席生。 而眼前这个身为陆修远父亲的男人，就是全息网游《凰舞九天》的主线npc——陆善才。 一年前她作为整个游戏里唯一将近满级的玩家，自然也理所当然地杀进了满级任务，拿下了boss，得到了满级任务的通关卷轴——可只有天知道，其中的过程和结果并不美好。 她不仅在boss那里挂了一身彩，结束之后还受了一群人的围堵。更别提她冒着降级的危险解决了那群人之后准备打开任务卷轴，系统却抛了个陆善才出来，给了她一句【玩家当前游戏状态未达到解锁该卷的条件】后她的心塞感了。 那天她含着一口恶气下了线，心中本是计划着下次再来挑战，却不想第二天就发生了那样的事，让她失了方寸，义无反顾地褪下玩世不恭的外壳，潜心研究，只为寻求再度令他复苏的方法。 星际36纪元的人几乎都是依托着试管培育才形成的生命，更何况从开始就以dna基准区分出来，作为所谓的“人类优秀者”而成长的军校生？ 只有试管培育才能利用庞大的基因库进行拥有无限可能的匹配实验，得到最令人满意的新一代。他们每个人都有父亲母亲，可从基因库提取毫不认识的双方的基因随机培养起来的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或许并不相爱、不知道你的存在，甚至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多少和自己同父异母或是同母异父“兄弟姐妹”们。 这是一个科技近乎顶峰的时代，也是一个渐渐崩坏的未来。 其实这个世纪的人们大都是试管培育也有不可抗的原因。 星际30纪元，他们经历了一场生化浩劫，人们看见了从前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见的丧尸围城的景象，死亡的空气描摹着绝望的样子。为了抵抗灾难和灭绝的命运，国家元首们纷纷下令，于全球征集人们填充基因库，以最快的方法培育下一代，以确保有足够的人能在挺过目前难关，以及在这之后重建家园，创建新的纪元之光。 整整两个星际纪元，没有安定的日子让人们几乎忘却了生育的本能，习惯了试管培育的便捷。 在漫长的斗争过后，所有国家的幸存者聚集一堂，把丧尸赶向边境，筑起了最坚固的堡垒。 星际33纪元初，联邦政府正式。 安定下来的人们终于开始回忆起原始的属于爱情的神圣——怀孕。 可能300年实在太过漫长，从星际33纪元开始，能怀孕的人就已经少之又少了，到了星际36纪元初，经过统计，据说已经彻底消失了。 本来他们毫不在意，想要怀孕追求的不过是一种感觉，但是到了星际36纪元中，连试管培育存活率都开始大幅下降时，人们才意识到强烈的危机感，开始疯狂的培育最优秀的人种，期望借此能够提高受孕率。 联邦中心要求63个分区分别至少培养出一对来。 她和那人就是56分区的成果，进入军校后，亦是同类人中最优秀的一组。 只有56区的元老们知道，其实他们父母的基因并没有录入基因库，他们是由父母生下的龙凤胎！——他们是独一无二的！ 她的哥哥一年前为了成功守住南城漏洞，身受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病因难寻，接着是自己，明明是一场毫无危险可言的实验，却发生了爆炸，这一切怎么能不叫她怀疑是有人背地里动了手脚！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陨落 如今她荒唐地重生在了游戏里世界，身体还讽刺地变成了十二岁的模样。 听说双胞胎之间的联系很微妙，如果死了一个，另一个几乎是活不了的。 杜煜茗的目光死死地瞪住陆善才，指甲嵌入了掌心，无论如何，她都要找到重返未来的方法。 她在瞪着他，思绪却显然不在他的身上。 陆善才挑了挑眉，道：“小丫头，怎么？这样瞪着我，难道我是你的仇人不成？” 杜煜茗在他的调笑中回了神，发现陆修远也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她苍白着脸，牵强地扯出一抹笑：“不是的，让你们担心了，我只是伤口疼的慌。” “你一个小丫头，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陆善才蹲下来看了看杜煜茗的伤口，眉头皱起，没了笑意。 她受的是烧伤，根本不是鞭伤。 杜煜茗没有接话，只问：“为什么救我？”她可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良善之人，毕竟其他人倒下的时候，陆善才并没有出手相助，但他却救了她。 他这么做，必然是出于什么目地的。 陆善才拧着眉，半晌才回了一句：“因为……我想问一个问题。”他的眸光坚定，肌肉放松，手掌摊开且掌心朝外，确实不是在说谎。 他救自己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 “请问吧。” “你的手上戒指……是谁给你的？” 杜煜茗诚实地答他：“是我的父母。”陆善才的面上忽然露出一种悲喜交加的复杂表情。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十二年前，二哥他们根本就没有死！ 激动过后，陆善才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戒指是二哥二嫂的，只是这丫头是不是他们的孩子，可就还不一定了。 即使这丫头眉眼之间与二人相似的过分，可他仍不敢掉以轻心。 黎国先帝早就对帝国将府心生顾忌，怕其功高震主，自十二年前大陆传开了二哥二嫂身死的消息后，先帝便开始费尽心思地掏空将军府的势力。 大姐远嫁南疆，他则被流放大漠，偌大的将军府一片萧索，只剩下父亲和母亲在苦苦支撑。 到了现在，将军府早就变成了一具空壳，摇摇欲坠，禁不起一点折腾了。 世人都知道，二嫂“死”的时候，还有着三个月的身孕。 这些年他私下打探京中消息，也知道冒充过二哥二嫂孩子的人数不胜数，可惜送上门的人这么多，却愣是没有一个同陆家有半分血缘关系的。 他们都妄图投机取巧瞒天过海，却不知陆家先祖曾留下过一把神兵寒梅柔骨，其兵身刻的龙纹，若是接触到了他们陆家人的血，龙眼便会闪射金光。 这些年来，父亲母亲就是靠神兵来鉴别那些据说有二哥的血脉的孩子们的。 可眼下自己并没有寒梅柔骨，又如何才能证明小丫头是不是二哥的孩子？ 陆善才怔怔地盯着杜煜茗交叠的双手，不由想起了十二年前沙场上二哥二嫂那对璧人执手相依的深情，忆起了那句他至今仍是令他不明所以的话。 天下间大抵也只有二哥二嫂才能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了。 每次二嫂说那句话的时候，二哥都是一脸幸福的模样。 ——如果他们真的没死，如果这丫头真是他们的骨肉，或许她会听二嫂说起过那句话！ “丫头，”陆善才的眼里滑过一丝暗光，他低声问，“你说，你的父母为什么相爱？” 这叫什么问题?杜煜茗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潜意识里就要回答『不知道』。 但话要出口的那一刻，她忽地顿住了。 ——记忆中曾有人温柔地抚摸过她的脸庞，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问着：“娘的宝贝女儿，你说说，娘为什么这么爱爹爹呢？”她从来没有看见女人哭过，但她知道女人其实并不快乐，只有在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脸上才会难得露出笑来。 她每次都只能干脆地回答『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女人问题的答案，不知道女人是谁，更不知道“娘”和“爹爹”是什么。她只知道女人陪伴了她整整五年，她很喜欢很喜欢她。 不过女人没有等到她鼓起勇气告诉她这句话，就离开了。 五岁生日那天，女人抱住了她和哥哥，告诉他们，她得到他们爹爹的消息了。她要去找他。 杜煜茗从没见过眼前的人曾有过这样开心的表情。 女人一走就是十几年。 临走前，那人将她和哥哥托付给了元老会的人教养。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娘”，就是母亲的意思，她要去找的那个人，就是她和哥哥的父亲。而那个时候，女人也回答了她那个问题的答案，她说—— “因为世上，没有黎明。” 杜煜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依靠 陆善才点了点头，不明不白冒出一句“你果然知道”后，就没再问她什么了。 杜煜茗看的分明，虽然对方极力地表现出淡定，但仍然掩饰不住眉眼中的欣喜。 有些话他不说，想来是还不够信任她。 陆善才的身后有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些干粮，然后和他低声用大漠语言交谈，神色之间很是尊敬。 杜煜茗眯了眯眼，她对陆善才的认识还只停留在游戏npc上，里面的他并不是什么大人物，至多只起了引导作用，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表现出来的远不止那么简单。 只可惜了她听不懂大漠语，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姐姐，”身边的陆修远扯了扯杜煜茗的衣袖，好奇地问，“为什么世界没有黎明？现在不就是白天吗？” 杜煜茗收回视线，对陆修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娘告诉我的。”这话不仅是回答陆修远的，还是说给陆善才听的，她知道陆善才虽然在和那人交谈，但注意力却一直在她身上。 她确信陆善才和她母亲，甚至这个世界和未来之间，一定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大漠生存的第二天，冷静下来的她已经看透了，现在的她必须找到一个依靠，而陆善才，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人本就是自私的，她可不会在这种时候了还天真的以为能靠自己活下去。 陆善才显然对她的来历和身份很在意，既然如此，她何不利用这一点呢？ 那个男人很快就走了，陆善才转过身，将干粮分了一些给她和陆修远，她伸手接了过来，说了句：“谢谢陆叔叔，今日之恩，煜茗没齿难忘，将来煜茗一定会报答您的。” 她这话说的着实真诚中肯，但暗地里却在试探陆善才的意思。 至于对方能不能“听”出来，就全看他想不想“听”了。 陆善才闻言后看了杜煜茗一眼，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拿着干粮啃了两口，又喝了些水，见杜煜茗拿着干粮没有动，漆黑的眸子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才叹了声气，说道：“聪明的小丫头，我知道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和修远吧——至于报答，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还要确认一些事情。”杜煜茗乖巧地应了声“好”，没有追问什么。 他的眼神很复杂。 这丫头的机灵劲倒是像极了二嫂，他因不能百分百确信她是不是二哥的孩子，所以还未曾向她透露出什么，没想到她已经看出了端倪，试探起了自己的态度。 陆修远摇了摇头，其实他本就打算带着她，把她带回陆府验亲的，这丫头若真是二哥的孩子，当初他们没有救下二哥，拦住去寻他的二嫂，还让这孩子多年漂泊在外，现在更是满身狼狈，陆府就欠这个孩子太多太多了，还提什么报不报答的? 想到往事，陆善才心里很不是滋味。 与陆善才相比，陆修远倒是很开心，他朝杜煜茗一笑道：“太好了，姐姐！以后你就可以和我还有爹爹一起走了！”杜煜茗也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纵使他再聪明，但他毕竟还小，尚注意不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只听懂陆善才说让她和他们一起走，而自己同意了，他便十分欢欣。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怪人 杜煜茗看着陆修远，想他大抵长到这么大，日子过得也很孤独。 首先陆善才不是什么擅长表达情感的人，所以陆修远和他显得并不是太过亲近；再加上一众战俘里本来就没什么孩子，偏偏这些人里还没有一个人搭理陆修远的，他就更显得形单影只。 当然后者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陆修远的父亲是陆善才，但他的五官大体都是偏向于大漠人的，可见陆修远的母亲应该是个大漠人，那么他自然就是一个混血儿了。 当初玩游戏的时候，游戏的背景设定就是大陆上所有人都瞧不起混血儿的。因为这些人在他们眼里，就是“杂种”。 现在看来，现世世界里的那个游戏和这个世界果然有一定的联系。 那些大漠人敬畏陆善才，但眼底深处却充斥着对陆修远的厌恶，这些观念从小就刻在了那些孩子的骨血里，他们排斥着所谓的“异类”。 这样算起来的话，那她应该是第一个和陆修远有亲密接触的人。 杜煜茗的眼神透露出些许复杂。 ——怪不得他在听到她要和他们一起走的时候表现的那么开心。 这很可笑，在未来的星际纪元里，他们这种纯血统的人，反而才是受人耻笑的，因为血统越杂，人的机能也普遍越强，若不是那个计划的诞生，她和哥哥只怕是要一辈子在别人的歧视里度过的。 “呵。”杜煜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修远还和她同是天涯沦落人呢。或许……自己应该对他好一点? 陆修远看见她笑，只当是她和自己的心情是一样的，唇角高高的扬起，手里拿着干粮，也不吃，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杜煜茗。 杜煜茗笑着看他：“怎么了？” “我喜欢看你笑。”陆修远说的很认真。 “修远，”杜煜茗看上去笑得更开心了，干涸太久还沙哑这没有恢复的声音听上去带着几分莫名的温柔，陆修远“嗯?”了一声，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亲近称呼，思想还有些犯懵，杜煜茗笑意不减，咬了两口干粮，就水吞下去以后，才又开口，问，“见过沙漠里的蛇吗？” ——莫名其妙的问题，陆修远怔怔地回答：“见过啊。” 杜煜茗点了点头：“喜欢吗？” “……长得怪怪的，不过挺可爱的。” “我脸上是不是都是烧伤？”杜煜茗吃了几口干粮，又问，旁边的人都被这些诡异的对话吸引了目光，连陆善才也不由侧目。 陆修远对这些目光毫不知觉，只是拿颇为心疼的目光落在杜煜茗从耳后一直延伸到脸颊的烧伤，颇为同情地点点头。 杜煜茗“嗯”了一句，说“怪不得。” 陆修远觉得自己简直一头雾水，当然，旁边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摸着脑袋低声议论起来，猜测着这个居然和陆修远相处甚欢的怪胎到底要表达什么。 在众人的议论生中，杜煜茗啃着饼，慢悠悠地解答了这个疑惑——“沙漠蛇长得这么特立独行都会觉得可爱，看来是真的觉得我笑起来好看，难为你了。”说罢还摸了摸陆修远的头，看起来是真的出于感慨，而不是在嘲笑陆修远对自己的夸奖和诡异审美。 ——如果她的脸上没有那一副毫无诚意的表情就更好了。 周围的人沉默了几秒后，突然爆发一阵哄笑，连陆善才都忍不住一手按着太阳穴别过脸去，以掩饰眼中的笑意。 这个丫头，真是的，该说她什么好。 陆修远扫视了一圈四周，脸这些没有往日嘲讽意味的笑声里，不知所措地变得通红。 身为肇事者的杜煜茗却在认真地品味手中的饼。 嗯，有实质性的粮食果然很美味，简直甩了营养剂十条街。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