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嫁》 01 晨星 陈家家宴,仍然在车公庄大街的京味楼,多年的习惯,没怎么变。 当然,老爷子陈远峰也不想让这个惯例有变化,子女孙儿太多,想归拢好一大家人的相处,这种聚会总是比较直接的方式。 围桌而坐,几乎全员到齐,老爷子和夫人正坐中位,都七旬往上的年纪,依旧精神矍铄,陈远峰扫了一圈儿众人,忽然不悦的皱眉问道,“陈星启在哪?” 大部分人摇了摇头,只有二儿媳回了句,“我刚在法院开完庭的时候接到星启的电话,说在加班,让咱们别等她。” 陈远峰满面不悦,手指在桌上扣了扣,轻吐了一句,“真是永远出格的陈星启!” 二儿子和三女儿刚要劝说,看到大姐陈星瑶忽然盯了一记冷眼后就低垂着眼眸不理睬,几个人顿时也僵住了,彼此看了看,只好默默的不再说话。 看老人脸色不好,外孙女孙冉冉笑盈盈的站起来给姥爷倒茶,“姥爷,您别生气,小姨肯定会来的。” 陈远峰看到冉冉才有了笑意,转头问她,“丫头,你的如意郎君什么时候过来?” 孙冉冉的脸颊瞬间红遍,端着茶壶的手臂一松,羞怯的坐下,撒娇的对姥爷嗔道,“什么如意郎君啊!只是男朋友!” 陈星瑶也转头看了看女儿,“姥爷只是玩笑,但今天都要见家长了就不是单纯的男朋友,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严肃的大姐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其他的兄弟姐妹甚至孙辈的孩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气氛总算宽泛了些。 陈星瑶又看了看表,“你跟他说的几点?都六点半了还没到?” 孙冉冉摇摇头解释道,“妈你能不能不这么强势啊?我都跟你说了两遍了,他刚跟着从美国折腾回来,工作的事儿还没忙完,已经尽量再赶过来了。” 冉冉的大舅陈星珏问道,“是国际金融和美国次贷危机的事么?” 冉冉点点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只大约知道冉冉的男朋友工作是在跟行的媒体里,具体什么也不太清楚。 正说着,包间的房门开了,众人的目光一起转了过去——一个身形高挑又笔挺的男人站在门口,正在略含歉意的微笑。 冉冉赶忙站起来说,“边际,你来啦……“ “嗯,不好意思,在北礼士路堵了很久。”边际一边说着,一边对众人,尤其是最长者陈老爷子俯首致歉,“姥爷、姥姥,您好,让您和各位久等真的很抱歉。” 陈远峰摆了摆手,“无妨,我们是家宴,都来得早,你不要担心。” 边际依然弯腰微笑,轻声私问孙冉冉,“先介绍一下长辈?” 孙冉冉这才想起来,赶忙依次指着姥姥姥爷开始介绍,家族成员众多,三个舅舅,一个姨妈,还有自己的母亲,外加他们各自的家庭成员,十几号人介绍完,孙冉冉自己都听晕了,边际却能一一记住并且在交流的时候完全不会混乱真是神奇。 陈家长辈阅历所在,识人不在少数,但边际仍让所有人顿时眼前一亮——言行举止,优雅、沉稳、老道。 冉冉小舅家的表妹调侃道,“冉冉姐,边际哥哥怎么这么像苏志燮啊?” 冉冉红着脸娇羞笑着,“哦,是有点像,我朋友也这么说。” 年轻的孩子们跟着起哄,大人们虽然不太清楚苏志燮是何方神圣,但向来在外表上自视甚高陈家子女竟也特别肯定边际出色风华的皮囊。 陈星瑶虽然面色无常,但心里是高兴的。 想当初发现冉冉有喜欢的人以后陈星瑶十分警惕的,她知道冉冉心性的单纯又只身在国外求学,还不到二十三周岁竟然认识一个大六岁的男朋友,这在陈星瑶看来是无比冒险又十分可疑的。 她们在什么场合、什么目的、怎么认识、交流过什么,都曾经对冉冉问了一清二楚,后来也曾电话里和边际有过两次谈话,而后还特意去他的工作单位侧面证实了他的身份,最后只觉得除了年龄差有点唐突,其他的都挺正常,尤其是这时真的见到本人,以她高阶的目光,想必对这位未来女婿的候选人还是十分满意的。 她抬头问道,“边际你刚才是加班吗?“ 边际点头称是,说是做所有政要报道的媒体汇总还有报备,因为明早要用,所以加班略耽搁了赴宴。 姥爷眼角笑意轻现,显然是从心里高兴。 子孙后代都有出息,冉冉作为第三代人已然非常优秀,但在这个浮夸的社会状态里能找到门当户对并且有真才实学的对象更是不容易,他慈爱的拍了拍外孙女儿的后背却面对着边际说,“没关系,不急,下次开车过来更要注意,安全第一。” 说罢又看了看对面唯一空缺的属于小女儿陈星启的座位,心里更是气恼不已。 要数上三代,陈家祖上一直是书香门第、文人为盛,到陈远峰这辈也一直在教育部尽职到退二线,子女虽多,却都秉承家学,学历都不用说,几乎大部分都在教育口工作,大儿子陈星珏更是接了班,很早进入教育部供职,其他的或为大学教授,或为行业学者,关联最远的小儿子也在印书馆工作,唯独小女儿陈星琪,是家里最小的孩子,陈远峰和妻子老来得子,快五十岁才生了她,一众哥哥姐姐都宠爱着她,谁想到这孩子从小儿性子反叛,不易合群,时时处处总是与众不同、标新立异。 就拿名字来说,陈家子女的名字都是从玉字,她愣是拿了户口本不知道怎么找的人把陈星琪改成了陈星启!虽然成绩斐然,但大学读到一半就退学了,后来申请了国外留学,又学的八竿子打不着的摄影——这个专业玩命的烧钱陈家倒是也供得起,可她一走就是三年,中间没有回来过一次,更没有和任何人联系,把陈老爷子气的够呛,好容易等她回国了,连续一年来每次的相聚都是这么毫无定数,从没有一次按时按约而到。 冉冉的母亲陈星瑶是典型女强人,但事业和孩子难以两全,于是冉冉从小跟着外婆和外公长大,按辈分说陈星启是冉冉的小姨,可实际上两人相差不到四岁,冉冉一直跟在陈星启屁股后面,从小到大尤为崇拜着这个星光闪闪又特立独行的小姨,后来冉冉从北师大毕业后直接去国外留学,今年早些时候陈远峰就听大女儿说冉冉半年前交了男朋友,这次趁着冉冉回国,陈远峰坚持要让外孙女儿带着男朋友来见家长。 可是那个让冉冉追随崇拜了二十多年的小姨竟然对这么重要的场合浑不在意,看陈远峰如此动怒,妻子安抚他说,“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星启这性格,别往心里去了,何况她毕竟有工作,万一真是忙呢?” 一个破工作室——连公司都算不上,加上她们老板都没有超过六个人!这工作能有多忙?加班?这也算是理由吗?冉冉的终身大事都没有一个加班来的重要吗? 陈老爷子瞪着眼看了看老伴儿,头扭向了一边,毕竟冉冉的男朋友在场,他没好直接宣之于口。 边际从来没有接触过孙冉冉的家人,因为和冉冉经常异国、异地,半年来的交流更是很少提及家人和亲戚,所以现在对姥爷生气指责的对象是谁也不甚了解,他低头小声问孙冉冉道,“姥爷这是怎么了?家里还有人没到齐么?” 孙冉冉听完,看了看姥爷,小心翼翼的回头对边际解释说,“……现在这屋里就还差我小姨。” “小姨?”边际看了看其他的亲戚, “嗯,我小姨,只比我大四岁,我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对我也很好,而且,而且她……是一个……一个特别有风采的……的女孩儿……女人?” 说完,冉冉的脸上还保持着美好的向往。 边际点点头,“那她为什么不来?” 孙冉冉摇摇头,“不知道,如果能猜中就不是我小姨的作风了。” 两人正嘀咕着,房间的门又被推开了——忽然进来一个清瘦的女人,个子不矮,四月的天气穿着过大腿的粗毛衣,细长笔直的腿套在半高的靴子里,手里拿着一摞文件样的东西,全程半低着头,脸上带着一个能遮着半张脸的大墨镜,所有的长发都被她掬在头顶,松松的盘了一个包子状,横着插了一根签字笔充当簪子,因为发丝松散,从两鬓和额前发际垂落了不少丝丝缕缕。 老爷子重重的故意咳嗽了两声,“咳咳!!星启!你知道你晚了多久吗!” 女人忽然摘下眼镜,面容白皙的紧,眼睛大的出奇,刚要回答老父亲的问话,忽然转头看着几个月没见的外甥女孙冉冉的身边有一个从未见过的面孔,鼻梁高直,唇形紧薄,气质和相貌相辅相成。 不好奇、不在意,陈星启马上转移了目光,她望着孙冉冉,难得浮上笑容,指了指她旁边的边际,“这就是你男朋友了吧?“ 冉冉开心的跑过去抱着小姨的脖子,亲昵的在她肩膀蹭了蹭,笑道,“嗯,小姨,我好想你。” 陈星启无意中看到陈星瑶铁一样激冷的脸色,只是轻拍了拍孙冉冉的手,“好了,我也想你。” 孙冉冉赶忙转身扯着边际的衣袖道,“边际,这是我小姨,陈星启。” 边际眨了眨眼,一脸官方的微笑,和着孙冉冉的指点,对陈星启叫道,“小姨,你好。” 陈星启近距离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是双眼皮却有些狭长,眼角微高,稳稳的看着人时仿佛带着深度的玩味。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2 饭粒 “……嗯……” 对眼前大龄青年的这声“尊称”,陈星启犹豫了两秒,毫无诚意的回了一个语气词,突然好像眼睛里好像进了东西,别扭的眨了几下,瞬即扭头坐回自己的位置。旁边的陈晴朗看着小姑被一个大男人叫小姨尴尬的样子很想笑,知道不合时宜,只是对表姐孙冉冉挤了挤眼睛。 孙冉冉也觉得有点想笑,但看着边际一本正经又一派老成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于是暗暗对陈晴朗努了努嘴没说话。 老爷子敲了敲桌子,对着小女儿瞪着眼说,“行了,下次再这么晚干脆就别过来了,直接去书房面壁思过!还有,你都二十七了,再晃两年就过三十岁了,打算什么时候找正经工作?” 陈星启深深的靠着椅背,虽然抬着头,目光却是向下的,沉沉的看着桌面回答道,“这就是正经工作啊,还找什么?” 陈远峰质问,“你们那个工作室,连工商备案都没有吧?编制有吗?行业关系有吗?职业前景是什么?就连五险一金给你上了吗?”继而又隔空指了指身边一众儿女,甚至连新来的边际都囊括在内,说道,“抬头看看,这才叫正经工作,为什么几次三番的哥哥姐姐给你引荐合适的职位你都不去呢?到底哪不对?你这样毫无定数的折腾,即使我和你妈不在了,也不能安心!” 嗯,是啊,放眼望去——教育部副部长,三甲医院科室主任,高院院长,研究生导师,中科院院士,建设局长,检察院,证券所……整个陈家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几乎把高段位的职业都占全了,是啊,老爷子每天被这样的优秀儿女环绕,陈星启这拿不上台面的工作几乎在每次聚会中都是最大的冷板凳。 她皱着眉回答,“您说什么呢,您和我妈万岁万岁万万岁呢,他们这一圈儿都没了,你还精神着呢,干嘛不在了。” 大侄子陈晴朗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着其他几个孩子都笑了。 陈晴朗对陈星启数大拇指,“小姑,数当今女中豪杰,你是好样儿的。” 陈远峰又气又无奈,吹胡子瞪眼睛道,“少给我打岔!说的什么胡话!千年王八万年龟!跟你说正经的,每次都这样!” 孙冉冉也笑着安抚姥爷,一个劲儿的倒茶、捶肩膀什么的。 这是只有两个人没笑出声,一个是大姐陈星瑶,始终陌生人似的冷着脸在一旁,压根也不想笑,另外一个却是边际,虽然没笑,但偶有目光沉沉的望去,眼底似乎藏着谁也发觉不了的,清浅笑意。 陈家大哥发话道,“星启,全家还是为你好,爸妈还是怕你以后养活不了自己,现在你们的工作室有多少业务?能接到电视台或者报社等主流媒体的合作项目吗?” 陈星启回答说,“有一部分。” 大姐陈星瑶突然泼冷水,“一部分?十分之一还是百分之一?你们老板是你那个大学同学叫东航吧?他没资格、没资质、争取不到挂靠单位,又没有关系、没有投资就能跑到合作项目?” 陈星启目光冷冷的对上大姐的,像两道对戗的利剑,气势汹汹谁也不让谁,只是没过几秒,星启下意识看了看一脸无辜的孙冉冉,顿时气焰灭了下来,闪开陈星瑶逐渐愤恨的目光独自看向别处。 陈远峰没有注意别的,只是对小女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东方媒体业务真的这么惨吗?” 陈星启还在思量怎么回答,忽然边际接过了话,恭顺的对陈远峰解释道,“姥爷您别着急,比如目前我们单位和其它合作单位在外包项目里至少各自都有三四个不同的合作对象,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工作室,而且即使大型媒体公司在最初转型时也是从工作室发展过来的,所以工作室并不可怕,而且也都是合法并且工商备案的,何况……我确实知道东方媒体,虽然是新出来的,但是去年年底已经和晨报有过两个项目了,最近还和北京和央视几个大台有长期业务……按新生工作室来说,这成绩应该还可以,当然,也有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如阿姨刚才所说,东方媒体的负责人缺少资历和行业关系,确实是障碍,有些硬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到的,即使有投资基础、有资历了也不够,而且还是要看他以后的发展方向和适时性,谁也不好预测,所以别仓促抉择,不妨再观望一段时间。” “是吗?嗯……”陈远峰虽然不信陈星启,但是边际是正经媒体行业内的,他说的,至少也是可以参考的吧! 边际的一番白话解释把专业复杂的问题说通俗了,既宽慰了老爷子的隐忧,又让在座的一圈儿家长都大致清楚了行业情况,当然最后还没忘了最重要的,要用陈星瑶的态度来圆话题结尾,最终在这个饭桌上给了陈星启一个大大的出口——实在是面面俱到。 大家在一片平和的气氛中自然而然的把话题引渡到了边际和孙冉冉这边,即使锋利如陈星瑶看着自己女儿的乖巧以及未来女婿的言谈举止中的稳重也变得和颜悦色起来,逐渐才真正开始了为冉冉接风的家宴,再也没人揪着陈星启念叨了。 陈星启不是很领情。 皱着眉再度深陷在椅子里,轻轻拨了拨额头的丝缕头发,斜着眼睛目光严肃而暗沉的望向这个陌生男士,而后又浑不在意的转到了别处。 却没想到不期然的是对方的眼神似不经意中穿过众人的觥筹交错,慢慢的飘落在她脸上,像即将到来的夏天的叶子一样——盎然舒展了开来。 陈星启全程都没怎么和别人说话,虽然和冉冉感情不错,但她可不是主动搭茬的人,何况又坐的比较远,再有就是大哥家的儿子陈晴朗也二十刚过,从小和陈星启投脾气,初中毕业后离开北京,常年在美国读书,这次也是碰巧回来,还好有这小子一晚上和小姑打岔、逗贫,陈星启倒也不算无聊。 一直到晚上十点将至,家宴终于结束了。 除了陈星启,其他每个家庭都有私家车,偏偏这次来的时候都拼车一起来的,算上边际的,只有四辆车,但是有四对夫妻、五个孩子和陈远峰老两口以及陈星瑶母女两个,还有陈星启。 老两口不愿意让儿女开车来回跑,直说要溜达着,而陈星瑶是坚决不会和陈星启在同一辆车里的,可是别的车里又坐不下孙冉冉了,于是众人决定让老两口、冉冉以及陈星启坐边际的车走。 陈星启想推却,但是只说了两句就被老太太和冉冉拽着上了车。 一路上,冉冉都在回头和姥姥、姥爷以及小姨聊天,看得出冉冉对边际的热情和发自内心的崇拜和喜爱,每当说起什么,都要偷偷看向边际,虽然车里光线不明,但星启似乎能感觉冉冉初情怒放的脸红心跳,反观边际一直很安静,如果不是被刻意问道什么问题,几乎一路都保持了沉默。 二十分钟后,老两口下车了,冉冉笑盈盈问到底要先送小姨还是先送自己? 陈星启惧怕这种浓情蜜意的狭小空间,还没等她说什么,已略感不适,随口说道,“我下车自己走走吧!” 边际一愣,轻轻侧头过来说,“已经这么晚了,刚才姥爷特别也不放心你,不要自己走了。” 冉冉也赶忙说,“是啊,小姨,你别这样,我们先送你好啦,虽然绕一点,但是……”’ 她心里想的是“但是最后送我也好,也可以和边际多呆一会儿”只是这等害羞的话怎么能说出来?正想着合适借口的时候,她的电话响了,陈星瑶打来的。 原来母亲大人已经到家了,她是绝对不放心在这么晚让冉冉和边际独处的,于是让她赶紧回来。 孙冉冉无奈,噘着嘴对小姨说,“算了,小姨,我明后天有空再找你聊吧,我妈催我先回家。” 陈星启点点头。 到了陈星瑶家小区外,边际把车停在路边,孙冉冉希望边际能出来送她到小区里,甚至电梯上,可是小姨还在车里,她只好嘱咐道,“边际那你开车小心,小姨再见。” 陈星启目送孙冉冉消失在小区大门口,忽然对前面的边际说,“麻烦开下车门,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别耽误你。” 边际眯着眼看了看后视镜,“小姨~太见外了,你要自己走也行,那我还得后面跟着你。” 怎么听都觉得这句“小姨”叫的像“小侄女儿”。 “你跟着我干嘛?”拿我当孩子么?陈星启纳闷。 “我受你们全家所托,现在把你扔在半路,没事儿还好,真有点问题,我怎么交代?” 能有什么事儿啊?陈星启有点不耐烦,可是又不能说,只好委婉道,“不至于吧,我工作加班经常走夜路。” “那这样吧,我们给姥爷、姥姥还有冉冉她们打电话,告诉他们一声你坚持自己走,然后今天实在太晚了,这边路偏,出过点儿劫车、劫钱的小案子,大半夜的我也害怕,确实该早点回去了,这样好吧?” ……陈星启幻想着用吃奶的劲儿瞪死了边际。 边际看看镜子里陈星启正鼓着小嘴儿对着自己的座椅头枕位置要瞪出俩窟窿来,顿时笑意难挡,弯着嘴角调转车头。 车厢里的时间是不对等的,一路车流都很少,边际仍然只开了六十迈车,只是还是快到了,可陈星启却觉得煎熬的很,边际怕她无聊,挑了点儿工作方面的话题,陈星启也只是哼哈敷衍,但两人并不熟悉,边际不想无谓打扰,于是别的什么都没说。 眼看到了陈星启租住的小区对面,边际要过马路,陈星,启赶忙打开车门要就此下车。 边际说,“还得走地下通道,我直接送你过去多好?” 陈星启抢着说,“哦哦,不用,你直走不刚好顺路吗,别掉头了。” 边际挑挑眉回头看她,“行吧,我刚才说我家在双井那边,直走是到不了的……大概你想着工作的事儿没听到。” 怎么会没听到,一路上她明明无意中提了两遍……陈星启尴尬的撩了撩头发,轻咳了两声下车,关车门的时候,边际把前车窗放下来,望着她,又成熟又英气的脸,笑容可掬的脆声道别,“那您慢走,小姨再见。” 旁有行走路人若干,诧异望过来,顶着包子头的陈星启有点凌乱,顿时觉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赶忙把墨镜又带上,只走了两步差点绊倒在路肩,气恼的摘了眼镜回头奇奇怪怪的看了边际一眼,心想,忍了吧,以后应该没什么交集,于是又转头走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各自忙着,陈星启也没有再见到孙冉冉,一是她没时间,二是她有时间的时候也不会主动告诉冉冉的,中间接过冉冉的两个电话就再没联系了。 东方媒体工作室在五月的工作排的满满的,一起工作的六个人不是同学就是朋友,在一起同心协力的忙了一年多感情都不错,玩笑中埋怨老板东航的全月无休惨无人道的压榨,东航笑说只有陈星启才是哥们,从来不叫苦,众人起哄说只有陈星启是单身狗,她除了工作还能干啥? 东航和星启认识十年有余,大学里那个朝气蓬勃又活泼的陈星启有的是追求者,后来明明交往了男朋友却在退学后连男朋友都不要了,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都单身,而且关于大学退学的事始终闭口不提,东航心里有太多疑问也不好开口。 东航躲在星启的电脑显示器后面敲了敲,陈星启抬头瞥了他一眼,“干嘛?” “哎,我说,我们忙过五月份,我给你介绍个朋友认识认识吧?” “哪儿的?”陈星启心不在焉的随口问。 “嗯,在成都,我读研的同学,年轻轻的现在成都某大报社任主编。” “行。” 东航一愣,这就同意了? 陈星启轻笑了笑,“我想吃火锅。” 话说了没有一个星期,5.12汶川地震,大灾突至,举国重殇,整个媒体行业在第一时间忙疯了。 没等东航给陈星启介绍对象,他就已经和两个助手跑去了四川灾区前线。 资源配置有限,虽然陈星启是摄影专业户但是由于东航已经带了摄影工作者,所以陈星启只好坐镇北京,主要工作是后方数据接收、信息整理、图片和视频的编辑等。 在大灾后的前一个星期,工作室人员有限,内部的硬件的工作又堆成山,以往合作单位的对接工作都是外聘专人负责,现在他们都忙的脚不着地,而陈星启是工作室临时主管,几乎没有离开过办公室,每天吃住都围绕着办公桌,满心想着工作,洗个脸都是挤时间,整个人颇有不修边幅的放肆。 这天下午,同事接了个电话,突然把陈星启叫过去,原来是东航在四川忙的水深火热,通过朋友找了工信部的关系,要带着他们工作室的一些独家数据信息和其他几个大媒体的共同汇总去工信部开媒体专题会。 得到这种大大露脸的千载难逢的机会真是不容易,只是灾区通讯延迟,东航消息来的太急,陈星启在极短的时间忙着整理工作内容,完全没有时间再去更衣打扮了,眼看时间就到了,陈星启拿好所有文件,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顺手拿起同事的一双日式筷子挑起头发往脑袋上一盘,套了件工作服的小西装就赶忙跑了。 下了出租车,一路小跑到了工信部会议厅的走廊,陈星启小脸儿通红、气虚喘喘不敢往里走,前面都是部里领导和同行大咖,跟谁打招呼说话能随意?赶忙找了个拐弯的角落里休息,正弯腰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平复呼吸的时候,忽然有人踱步过来,在她头顶上方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小姨,你这筷子上有饭粒儿。”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3 胭脂 陈星启“腾”的一下站的笔直,不小心手里的两张文件页的掉了出去,有点惊慌的大眼睛瞪的溜圆,等定神一看,又是边际。也是,这种场合碰到他是正常,国家级大媒体必来的,估计他看见自己才觉得惊讶吧! 她赶忙伸手摸了摸头顶盘发的筷子——捏下来一看,还真是饭粒。 陈星启弯腰捡起文件,捏着饭粒,夹在两张纸的右上角,两根纤长的手指一捏,然后弹了弹剩下的纸页,自言自语道,“饭粒儿带少了。” 然后把鬓发拢到耳后,抬头对边际说,“你忙,我还有事,先去厅里。” 说完转身就走了。 边际笑意十足,眼神一直盯着陈星启窈窕背影进了会厅。 身后有人走过来问道,“发什么愣?” 边际转头看,眼神立马变的顺和,笑着喊了一声“哥”。 旁边的官员附和,“边司长,您哥俩儿真够像的!” 边远摇摇头,“他可比我闹心多了。” 旁人呵呵笑着,边远指了指边际说,“待会开完会你别跑,我有事跟你说。” 边际点头,“成。” 会议不算短,气氛一直很紧张,内容主要关于统筹新闻信息化工作,监督媒体舆论走向,协调媒体发布政务管理以及部门之间互通媒体资源发展共享等,尤其针对抢险救灾的国内外新闻纪实媒体报道等都做了明确指导。 后来还提到了一些新兴媒体的发展以及媒体独立制作单位等,看过了工作报告特意点名提到几个优秀单位,其中排名第一的就是东方媒体。 虽然没人认识陈星启,但她坐在底下心里美滋滋的,毕竟能在各个分众同行面前被提点,替远在汶川的东航也替自己和其他几个坚持创业的同事感到这一年多的辛苦没白费。 在各大巨头代表作工作报告的时候,陈星启又看到了首当其冲的边际。 发言台后,英姿养眼,体态端庄,刚好从侧面看到一双大长腿衬的西裤笔直修长。陈星启无聊的用摄影比例推算,好歹得一米八四吧? 身后两个女同行忽然极低的窃窃私议,“他是总台的吧?太帅了吧?” “嗯嗯,没挑儿。” “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听说过。四年海龟,台里幕后一线,领导储备。实力和脸蛋儿都是凤毛麟角的,但好像不是相关专业的。” “那能进总台?家里得有多大底儿啊?” “那咱们就不知道了,谁知道水多深呢!” “嘘嘘,别说了,讲完了。” …… 陈星启又看了台上一眼,翻了个不屑的白眼儿。 开完会的时候已经过了傍晚了。 会议厅的人陆陆续续走出了长廊,陈星启抱着文件慢慢的坠在最后,反正谁也不认识,她也不想无的放矢的巴结。 她刚要拿出手机给东航发短信报告一下会议情况,忽然身边的人递给她一瓶纯净水。 “喝点水。” 陈星启瞥了一眼边际,不知道他怎么总是悄无声息就冒出来了,刚想推辞,也觉得开半天会有点渴,犹豫的时候,边际已经把瓶盖拧开送到她面前了。 陈星启避开他的手,托着瓶底接过来,抿了一口,冷淡的说了声“谢谢。” 边际也不以为然,笑笑说,“小姨别客气。” 陈星启径直往前走,边际腿长,两步又赶上了,问道,“小姨您打车来的吗?我送您回去吧?” 陈星启推开楼门,回头告诫,“免了,你也挺怕劫财劫色什么的,我自己坐地铁就好,请回。” 说完把楼门重重一关,飞快的小步跑掉了。 边际摇头笑了笑,刚要随着出去,想起大哥的嘱咐,又转身上了部里的办公楼。 “哥你还不走吗?晚饭在哪儿安排?我请你?”边际推开司长办公室的门,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调侃道。 边远正在旁边坐着看文件,转身戳了戳边际的肩膀问,“两三个月也见不了你一次,听说你谈了个小六岁的女朋友?是真的吗?” 边际抿嘴笑,“哥你听谁说的?” 边远瞪眼,“妈说的!还没敢告诉爸呢,你干嘛?要养闺女?” 边际更是笑,“什么跟什么!没有的事儿,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边远听的直皱眉。 边际笑说,“真的,哥,我们可单纯了,我只亲过她的手背。” 边远更皱眉了,“真没正经!” 边际笑而不语。 边远沉声道,“快三十的人了,身份不一样,谨言慎行,别让人乱说话。” 临走的时候边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那个女孩儿家里什么情况?” 边际沉了半晌,“老爷子是陈远峰。” 震灾的新闻期终于过去了,陈星启忙了整整两个月,而外甥女冉冉的国内实习时间结束,眼看又要回国外去了,陈星启本来想着单独请冉冉出去吃点饭,好好坐一会儿,但陈家人很是不舍,主要是冉冉乖巧听话,对每个长辈都关心体贴,老人最看重孩子的孝心和态度,所以又操持了一个饭局,说什么也要给冉冉送行,陈星启对此冷眼旁观,尤其是又有陈星瑶在场,她根本不打算参加饭局。 话说回来,即使冉冉也不大愿意凑一堆人耗一晚上,她心里主要最舍不得边际,尤其这两个月边际也工作繁忙,加班是常态,好不容易休息就疲惫的不想动弹,即使他晚上偶有闲暇时间,但碍于陈星瑶对冉冉管的紧,也绝不轻易让冉冉和边际大晚上出去太久,一来二去,整个两个月两人几乎没怎么见。 想着此次回去要准备众多考试和考证,再回来恐怕要等过年了,冉冉心里煎熬的很。 正巧冉冉走之前的一天,边际所在科室应北京台的节目邀请,合作一期关于文化遗留系列的“古韵北京”节目。本来这种节目边际是不参与的,恰好他当天休息,而且这次节目外景取景地是琉璃厂,边际琢磨着冉冉也曾电话里邀约了他几次都因为他没时间或者没状态不能见面,不如带着她一起跟着节目组去琉璃厂溜达溜达,说参观也好说游逛也好,倒也是不错的去处。 冉冉接到电话一听就高兴坏了,她本来就对边际的电视台工作好奇,而且是关于她特别向往的文化北京,自然是大大的同意了。 边际一直睡到自然醒,看了看表九点半,盘算着节目组到琉璃厂最早也得十点,于是慢条斯理的洗漱收拾、着装得体后,才慢悠悠的开着只有非公时间才驾驭的“扎眼爱车”去接孙冉冉。 冉冉提前半个小时就在小区外的路边等待,生怕边际进小区找自己,那样又变相减少两人的相处时间。 边际远远看到孙冉冉在太阳下晒着的时候,稍微觉得刚才的慢节奏有点歉疚,赶忙急速开过去,停在她跟前说,“丫头你怎么在这晒着呢?刚才宣武门内堵车,我也特着急。” 边际淡定的能孵蛋,哪也看不出是特着急。 冉冉赶忙摆手说,“哦,没事,没事,我也刚出来几分钟,就是不想你去小区地下车库绕路了。” 边际客套的笑,一直笑,碍于两人交流的话题有限,边际只好一直像课外辅导老师似的给冉冉讲琉璃厂的基础知识,直到把车开到了南新华街眼看快到虎坊桥。 说来也奇怪,陈星启总算是跟东航告了两天假,想着休息一天,第二天去机场送冉冉,没想到这第一天就觉得呆在家里百无聊赖,特别想去找原来的大学同学——大概也是她国内唯一的闺蜜,何静一。 她租住的小区在菜市口,而何静一的家在珠市口,基本上出门坐公车一直向东两大站地就到了。 不知怎么的,到了虎坊桥的时候突然觉得眼皮狂跳,她赶忙摁了一会儿仍然不管用,紧接着头疼、头晕目眩,眼前发白,说什么也坚持不住了,于是跟司机打了招呼踉踉跄跄的就下车了。 陈星启扶着路边的绿化树干呕了两声,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缓了缓,似乎又没什么事儿了。正好何静一又打电话来说要帮老爷子去琉璃厂裱字画,反正也没事儿就让陈星启跟她在琉璃厂会和。 陈星启懊恼的靠着树干站着,心里烦叨叨的,这不是瞎折腾呢!去琉璃厂能闲话、唠嗑、扯八卦吗?真是不合时宜! 这时,路边缓缓行过来一辆银灰色英菲尼迪qx56,这是陈星启喜欢的牌子,还是suv,纯进口,操控好,早就想买,就是钱还差一点点——一百三十一万,还差一百二十九万。 没想到车停在她跟前,驾驶位的玻璃降落,对方把墨镜推了推,特别礼貌的低头叫了一声,“小姨?您怎么在这儿?” 陈星启突然又脑袋疼,就知道眼皮跳没好事——是哪个庙没拜对啊?怎么老碰上边际啊? 啊啊啊啊! 陈星启想尖叫,不过克制的好,只淡淡吸了吸鼻子嗯了一声。 边际下车,看了看她脸色又看看后面那棵树,问道,“您在这?” 陈星启咬着嘴唇拍拍树干说,“嗯,我在……验收市政建设。” 边际不敢笑,这时冉冉也下车,看见小姨很高兴,连忙过去问道,“小姨,真的是您?我以为边际开玩笑呢!您这是去哪?正好我们送你。” “哦,你们去忙,我哪也不去,我待会……呃……去工作。” 冉冉一愣,“哎?你今天不是休假两天吗?” 陈星启暗暗掐了掐大腿,“嗯,对,就是无聊去看看,也没别的事儿。” 边际忽然说,“那既然这样,小姨不如跟我们去琉璃厂一起溜达吧?” 陈星启翻了一眼边际,“不了,不了,别打扰你们。” 边际一本正经的解释,“怎么叫打扰呢,正好今天有专题节目在琉璃厂,所以就叫冉冉一起跟着逛逛,并不是我们两个人,您也去吧?” 冉冉也笑着挽着她的胳膊说,“小姨,去吧?” 陈星启特别被架上车,心里特别困顿。 孙冉冉在她耳边叽叽咯咯的说着新鲜事儿,陈星启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低着头,偶然抬眼看向前排的后视镜,边际正在镜里盯着她。 陈星启赶忙别过头,敲了敲车玻璃,呆呆的用手指画了个sos。 节目组都开始了一会儿了,边际带着孙冉冉在工作组后方慢慢前行,在后面坠着很不情愿的陈星启和出来裱画的何静一。 进了几个老字号的店铺,文化、古玩、字画,有专业的讲解和主持人,还有特邀的北京文化招牌嘉宾,冉冉听的不亦乐乎,何静一也特别来劲儿。 等节目组离开店铺后,陈星启正走到一处古玩柜面,看到玻璃台下有个精致的小盒儿,时日挺久,贡缎刺绣的盒面儿,盒子半开着,里面有个带链的金嵌玉的精致小圆盒。 冉冉也凑回来看,好奇的问道,“哎呀,这是什么盒子?放戒指的么?” 何静一看了半天咧了咧嘴角,“是放糖豆儿的吧?” 陈星启抽了抽嘴角儿,“是胭脂扣吧!” 边际笑着点头。 何静一恍然大悟,“哦哦,对了,星启,大学的时候咱们宿舍还一起看《胭脂扣》的电影来着。” 冉冉没看过,好奇的问小姨,“为什么叫胭脂扣啊,什么电影啊?” 陈星启眼皮也不抬,说了一句噎死人的影评,“就是胡乱给个胭脂扣,动手动脚耍流氓,最后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故事。” 边际再也忍不住,连着店铺年轻老板,还有何静一,通通“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冉冉一脸茫然,何静一笑的肚子疼,她戳了戳陈星启的脑袋,“你这丫头,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八年不变啊!” 然后北师大汉专出身的何静一又给孙冉冉大概讲了讲“如花”和“十二少”因为胭脂扣生死误终身的过程,听的孙冉冉感慨不断、唏嘘不已。 听完后孙冉冉对胭脂扣格外上心,看着柜台上面一排各式各样现代制品的胭脂盒特别想买一个。 何静一也是刚知道边际和孙冉冉的关系,忍不住调笑说,“冉冉,这个得让边际来买啊!胭脂谁与匀淡,偏向脸边浓,岁岁年年,共占春风不是么!” 陈星启一听她把晏殊的词都搬出来了顿时白了她一眼。 边际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反到孙冉冉听到共占春风的时候脸都红了,然后又指着一个水色胭脂对边际半真半假的玩笑道,“边际你要不要送我一个?” 边际戏谑的点了点旁边的胭脂盒笑说,“冉冉,你的脸已经够红了,再涂上这个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 何静一插嘴道,“哎,这就不对了,‘不怎么着’那能叫谈恋爱么?” 陈星启拍了她一巴掌,“少贫嘴吧你!冉冉不是这么能闹的孩子。” 何静一和边际都笑笑不说话,孙冉冉也抿着嘴红着脸“哦”了一声,心里却不大同意小姨的说法,她真想边际能柔情蜜意的趁着大家起哄买个胭脂盒送了她,毕竟——他连冉冉那染了胭脂一般的柔软脸颊都没有吻过。 中午在琉璃厂随便吃了点东西,一直跟着节目组录到下午四五点钟,节目组收工,何静一早走了,孙冉冉又因为陈星瑶让她回家收拾行李而不得不离开,最后只剩边际和陈星启两个人。 边际提议说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不如去街里吃个正常的晚餐。 陈星启摇摇头,上来就拒绝了。 边际提议说要送她,陈星启依然拒绝。 边际有点冷脸,他靠着车门,在夜色里盯着陈星启的侧脸好一会儿,忽然沉着语调问,“小姨,我哪儿得罪你了?” 陈星启看看他说,“没有啊。” 边际皱眉,“那您何必总是拒我千里?” 陈星启也觉得有点过,可是她确实不太想和边际过多接触,不知道为什么就每当直视边际的时候,心里总会觉得格外的不安。她觉得自己就对这种铺陈周到、做事滴水不漏、左右逢源的社会人士过敏,所以本能的排斥吧! 陈星启想了想说道,“呃……我有个建议。” 边际抬了抬眉头,“您说。” “你,能不能不要在公共场合喊我小姨?我也不是你小姨。” 边际弯着嘴角,“怎么不是,您是冉冉的小姨,当然我也不能不分长幼啊?” 陈星启轻轻指着他的脸,“你觉得我哪儿老的像你长辈?” 边际笑出声,“那不然呢?” 陈星启气道,“陈家长辈都在,你叫小姨也无妨,平时我就叫陈星启,你觉得呢?” 边际点头,“唔,星启,那我送你回去?” 陈星启不好把话说绝,“我今晚的确想自己溜达,不然这样吧,你明天早上到我住处接我一起去机场不就好了?反正我也不好打车。” 边际没再征求,欣然同意了,道别后缓缓把车开走了。 一直到很远,边际还能看到陈星启站在原地没有动。 边际不能回去,但是他特别想回去看看,于是从前路掉头,顺着另外一条街绕了回来,在陈星启的右侧二十米以外的暗处熄了火。 直到看着半个小时以后陈星启约了一个年轻的男士,两人一起在路边站了一阵,虽然听不见说什么,但也不见他们有什么亲昵动作,反而站着说话都各自退拢一边,只是临分别的时候像朋友一样抱了抱肩膀。 边际看着那个男的打车走了,莫名其妙叹了口气,而后又暗暗跟着陈星启的出租车到了住处才安心的返回自己家。 第二天一早,边际特别早的自然醒了,然后紧张洗漱准备,看了看外面的路况,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去接陈星启。 其实早高峰还没到,边际的积极实在有些过头,于是他到达陈星启住处外的时候还有四十分钟,本来想熄火等着,又怕陈星启出来觉得自己来的早,干脆开着车绕着她们小区转了一圈儿又一圈。 终于看到陈星启出了小区大门,边际逢迎上去,打开车门说,“啊,出来的挺早啊!” 陈星启看了看手机,“还早么?我还怕晚呢!你到这儿半天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边际赶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也刚到几分钟……” 他刚说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话这么耳熟呢? 想了想好像昨天孙冉冉对他也这样讲过。 边际一路开的平稳,车流不多,眼看上机场高速了,陈星启好像没休息好的样子,又在副驾驶睡着了。 边际下意识的看了看她没有寄安全带,于是靠最右边放缓了车速,伸手够她的安全带想帮她扣上,谁知道刚一碰她的身侧,后面突然有一辆车莽撞着追尾而来,只听“duang”的一声,英菲尼迪的外面和那辆车亲成一团儿——而车里,正斜着身子够安全扣的边际也被星启撞了个满怀,就这么阴错阳差的,唇齿相对,也如他的爱车一样,吻成了一团。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4 偶遇 何静一说,星启,真心话!你喜欢什么样的吻! 陈星启笑,突然而霸道,热烈而专情,最好带有烟草香。 哦!想必柏图就是这样喽!? 坏丫头!别跑! 回忆里,陈星启满校园追着何静一。 车尾顶撞的瞬间,她猛然惊醒,眼前没有何静一,有的只是边际的双眼。 对视的千分之一秒,她突然觉得他的唇边有一种淡而熟悉的烟草味。 紧接着,两人被碰撞的反作用力震开,或者说边际还被陈星启凶猛的推了一把,脑袋碰到了方向盘。。 她惊愕道,“你干什么!?” 边际冷冷的皱着眉不说话,只是用左手扶着左侧额头。 陈星启要追问,仔细一看才发现边际的额边流了不少血,她也吓了一跳,有些慌乱,“这是怎么了?边际?你不要紧吧?” 边际闭着眼指了指她的刚抻了一半的座位安全带。 陈星启这才明白了,心里有些歉意,又很焦急,看着他捂着头鲜血不停滴。 还没等多问,边际已经铁青着脸推开车门走到后面,极其阴冷的凶道,“会不会开车!” 陈星启揉了揉眉心,赶忙跟着也下车了。 肇事车辆司机也已经下来,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文质彬彬的,态度不错,和边际道歉又主动拨打交警电话,看他的伤口又要打120被边际拦住了。 陈星启看他疼的吸凉气,也有点害怕,劝说,“边际,要不然先去医院吧?” 边际摇头,“那怎么行?我没事儿,我先想办法送你去机场吧?” 陈星启赶忙摇头,“得了,得了,送什么送啊!先去看伤要紧!” 边际疼的叹了口气,“那不合适,我自己去就行,我先找人送你去机场。” 正说着,边际松开手就要打电话,顿时於留在手里的血顺着脸颊滑下,陈星启一看这架势赶忙阻止,“你都这样儿了,别操心了,大老远的,再找人也来不及,我搭车过去就好。” 边际无奈的点了点头,“嗯,也是,待会交警来了,我也得做事故记录,那小姨真是辛苦你吧!刚才……车里很抱歉……。” 陈星启赶忙挥挥手,“得,打住,我走了。” 边际点点头,这才看着陈星启小步跑到车道上,拦了一辆机场方向的车,问了两句就钻了进去。 机场大厅的登机口,孙冉冉已经有些焦灼,大家都来送行,可是眼看快登机了,边际还没有到。 这时小姨从远处快速跑过来,见到冉冉一再说抱歉。 孙冉冉撑着笑容对小姨说没事,可是又忍不住问“小姨,你说边际干嘛去了嘛?都这个时候还没到,会不会出什么事?” 陈星启想,如果告诉冉冉边际事故受伤,她肯定担心,能不能顺利上飞机都两说,那问题就大了,再说当着全家的面说边际的情况,更容易招误会,到时候明明是清白的也百口莫辩。 陈星启撩了撩头发对孙冉冉说,“啊?是吗?我也不清楚,兴许有别的事吧?你别太着急,说不定是工作急事来不及跟你说呢?” 这时家里其他长辈也跟着说,让她早早登机,到国外和家里保平安什么的,冉冉只好闭了闭眼睛,脸上顿时满满的失落,可是又知道边际在电视台工作,有急事是正常的,想到此只给边际手机发了个短信,然后和家人道别后转身进了登机口。 陈家这几口人互相说了几句,无非感叹冉冉远道求学的不容易,陈星启不想插话,更远远躲着陈星瑶,这时大哥家的侄子陈晴朗忽然过来指着她的脸问,“小姑?你的嘴怎么有个小伤口?” 说完,众人也一愣,纷纷投过来目光,陈星启一愣,赶忙摸了摸唇角,居然有血,这才想到是刚才在车里被边际的牙齿撞的,她赶忙挡着脸说,“哦!那个刚才不小心碰的!” 陈晴朗让她去医务室上点药,陈星启点头称是,转身往回走了几步隐隐约约听到陈星瑶冷哼一声,“大清早碰的?谁知道她昨晚跟谁混了?” 陈星启的背影晃了晃,双手攥了拳头忍了半天,终究没回头,干脆谁也不理直接走了。 送冉冉离开后的第二天,陈星启又投入了新一轮的工作,眼看着千载难逢的北京奥运盛事就要开始了,东方媒体也跟着越发忙了起来。陈星启本来想给边际打个电话问问他受伤的情况还有交通事故怎么样了,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他的手机号,若为此去问孙冉冉那真是是画蛇添足,再说边际此人人脉广泛,社会基础稳固,这点小事儿实在不足挂齿。 陈星启干脆就没再想边际的问题,一门心思的应对奥运会期间的大事小情。 又一次忙的昏天黑地,在会场和公司两边跑,每天下班都很晚,大家都凑在一起吃宵夜,中旬的一天晚上,东航突然神秘的把陈星启拽到一边说,“星启,你还记得地震前,我跟你说给你介绍一个朋友的事吗?” 陈星启一愣,“记得,干嘛?!” 东航贱贱的笑,“今天给你介绍。” 陈星启惊呆了,“说着玩的!你来真格的啊!?” 东航大笑,“当然啊!我都告诉你那么详细了!怎么能是说着玩?” 陈星启赶忙往后缩,“都几点了?我可不去,什么陌生人就要谈朋友啊?” 东航说,“你瞧!人家大老远到北京来玩了,我们从大学研究生毕业还没怎么聚过呢!再说我今天特意定了火锅,你不是两个月前就想吃火锅吗?” 陈星启拿纸巾抹了抹嘴,“我自己吃去不行吗?我不想认识不相干的人。” 东航眯着眼说道,“陈星启,你想走也来不及了!” 陈星启一呆,门口正有响动,抬头一看,果然,人都已经走进包房来了。 众人轻声感叹,哎!气质真是天生的啊! 简单的米色衬衣和牛仔裤,年轻又稳重,身材挺拔,鼻梁高直,皮肤细白,陈星启见的好皮囊也不少,打量了一番,此人虽然不是特别出彩但已经非常优秀了,何况大概是学识宽广,底蕴深厚,自带的文化气质真是不可多得。 东航和他热情的拥抱,开心的互动了几句开始简单介绍了公司的几个重要成员,介绍到陈星启的时候东航特意用奇怪的表情看着对方说,“程麒麟,这是——我的老同学,也是我们公司的企划部经理,陈星启。 对方和蔼的笑,伸手道,“陈小姐,幸会。” 陈星启简单弯了弯嘴角,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谢谢。” 东航添油加醋,“哎!星启,麒麟也去国外学过一段时间的摄影专业呢! 陈星启点点头,“哦,你在哪儿学习?” 程麒麟回答说,“saic。” 陈星启又是一愣,顿了顿,说,“是吗?挨着密歇根湖畔还挺好的。” 程麒麟目光温婉,“你来过?” 陈星启轻轻咳嗽了一声,“……嗯,去玩过一次。” 还没等程麒麟再问,陈星启马上接着问了句,“你怎么叫麒麟啊?” 众人笑,程麒麟也笑了笑,“我爷爷取名的,我们家孩子都这么排的,我大伯家的哥哥叫程鲲鹏,所以我每次回北京见他,他都说我俩是双兽合璧……” 众人笑的前仰后合,东航也笑着抚掌道,“你俩也没辜负老爷子期望啊,鲲鹏哥在公安部吧?你这年纪轻轻也已经是平面媒体的领军人物了!” 程麒麟摆摆手,自谦的摇头,“什么领军,无非是天时地利,赶巧了。如果不在成都说不定也不是这个情况。” 陈星启纳闷儿,“你说话也没有成都口音啊,为什么是成都人?” 程麒麟笑答,“我妈妈是成都的,我户口一直随她,但我父亲这边都是北京的,所以我其实不怎么会说成都话。” 别人问,“一点都不会吗?” 程麒麟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说,“会个童谣,也不全会……胖娃胖嘟嘟,骑马上成都;成都很好耍,胖娃儿骑白马;白马骑得高,胖娃儿耍弯刀……” 所有人都笑趴下,陈星启的眼睛也弯弯的,咬着嘴唇忍着笑。 倒是程麒麟自己,说完了就一直看着陈星启,眼神有点意味深长。 东航难得看到陈星启对别的男生多说了两句话,心里对程麒麟更是有了几分把握。 饭局散了,程麒麟要了陈星启的手机号,陈星启不好矜持,大大方方的给了,与他道别时,发现他居然也开了一辆和边际驾驶的同样的英菲尼迪,不得不感叹这年头有钱有背景的人真多!东航听见了,反驳道,“星启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背景吗?我要是有你五分之一的家庭背景环境,东方媒体就不是现在这样子喽!” 陈星启看了看东航,“成也萧何败萧何,人家是人家,我是我。” 东航突然想起一些事儿,歉疚的看着陈星启,没敢再说话。 八月底到九月初,东方媒体的发展越发明显了起来,陈星启的工作也紧张的透不过气,她已然是公司的半个顶梁柱,大事小情,只要是东航躲着不愿意处理的都是陈星启来做,不管是业务接洽还是媒体制作,她参与了一半以上的事儿。 涉及到合作单位的增加以及对上级单位的牵绊,原来能躲就躲的公关都不得不过问,有一天东航又喝高了回来,一直睡到下午不见醒,把他托起来看他迷迷瞪瞪的样子根本没办法交流,本来晚上的一个合作单位的业务招待完全落到陈星启头上。 陈星启在饭桌上真的不是强项,尽管不能喝酒,但是不能拂了别人的面子,每次敬酒还是要喝一些,好不容易混过了一圈儿,客户还要去唱ktv。 到了定点的ktv,客户都喝了不少酒,陈星启只好帮忙搀着歪歪倒倒的一个单位经理,正经过一楼走廊的时候,看到一圈人围着一两个人在说话,陈星启下意识的一瞥突然发现人群正中的却是边际,再看看周围的人也都是身份不低,陈星启赶忙低头像悄悄蹭过去了事。 哪知道喝醉的经理突然睁眼看看,快速冲着人群走过去对着边际谄媚的笑着喊,“边副台!” 边际闻声皱着眉转头一看,忽然惊诧的喊了句,“小姨?你怎么也在这?” 周围人一听边际喊“小姨”还以为是多大长辈,连忙跟着回头,哪知道正看到一个妙龄女郎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还搀着一个醉鬼面对面的愣在眼前。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5 质疑 为什么在这?当然是工作。 可是为什么总是不期然的遇到边际? 当真是让人苦恼,陈星启心里不舒服,自然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不过被一堆人大眼瞪小眼儿的盯着,着实别扭,她刚想从客户的胳肢窝下抽出手,边际已经一步跨过来,一臂挽起醉酒的客户,顺手把她拉到自己身侧的另一边,看着醉鬼满脸傻笑还不忘口齿不清的谄媚攀谈,边际真是膈应,皱着眉,不等他指示,刚才围观陈星启的那几个男士全都迅速摆出一副“替边副台吃了苍蝇的表情”赶忙从边际手中接过醉鬼。 对上位者的逢迎推崇,陈星启从小司空见惯,再说要不是情况使然、迫不得已而为之,她哪能搀着这么个男人到处晃荡?!此刻有人帮忙真是乐不得呢! 帮忙的一众人转头看看边际又看看陈星启等待示意,边际试探问,“这位怎么处理?是要送去哪儿吗?。” 陈星启也不客气,点点头,指着走廊尽头,“麻烦送到……走到头右拐第五个房间——满屋醉鬼的那间就是。” 边际脸色微微变了一点点,瞬即哼笑了一声,对陈星启说,“你别管了,让他们帮你安排吧,他们对付客户比你有经验。” 陈星启的目光根本连边际的衣角都没蹭着,只是看着那几个人,回答说,“把这位送过去就行,有劳了。” 领头的年轻后生眼力见十足,这里面有故事。 满屋醉鬼?很难想象边副台还有这种亲戚——需要一个女人应酬满屋醉鬼的吗? 再说哪有这么貌美如花的小姨?还是个冷美人!又几时见过边副台多管过他人的闲事儿? 小伙子笑的诚挚极了,“得嘞,您二位都甭管了,我们给送过去,待会如果有需要我随时候着。” 边际点点头,几个人手脚麻利的把醉鬼拖走了。 陈星启好整以暇的低头拍了拍手,看这认真劲儿好像真的拍掉多少尘土似的! 边际眯着眼看她,嘴角挂着十分隐晦的笑意。 ——“你还好吗?” ——“冉冉还好吗?” 两人同时发问,又各是一愣。 边际轻轻的笑了一声,“问冉冉的近况啊……您应该跟她更亲近啊?” 陈星启皱眉看了看他,“我?我有时候几个月都和冉冉没联系,你们是……男女朋友,当然比我的关系更亲近吧?” 边际摇摇头,“从她回学校后,我一直忙到现在,也两个月没联系了。” 显然陈星启对边际的答案很惊诧,不过想起汶川地震的那段时间,即使冉冉在北京,还是听她发牢骚快两个月见不到边际,也就不觉得意外了。 她无法想象两个年轻人之间这是怎样的恋爱关系,不想念吗?想当初在北师大的时候,和柏图一天不见心里都是空荡荡的悬着,柏图大三实习那年她才大二,他但凡有空回校,就巴不得用什么方式到女生宿舍楼下去等着,用何静一的话说哪怕陈星启在楼上对着柏图扬起的脸笑上一笑,都足慰他半生相思似的。 那时候柏图的脸上仿佛都带着美好的爱情香气一样感染着身边所有的人…… 在孙冉冉的脸上傻子都能看到她对边际的思念和情不自禁的喜爱,但这个边际呢? 陈星启下意识的对上了他的目光——深的像子夜的天幕,除了幽暗的瞳仁,其它的——什么都看不到。 哪里有爱?哪里有痴迷?哪里有渃渴的思念? 冉冉,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陈星启不想猜别人,因为她连自己都没做好,既没资格也没心情管别人的情情爱爱。 虽然冉冉年轻单纯,但有她母上陈星瑶大人坐镇,更没什么可担心的。 想法都是一念间,也只面对他沉吟了五、六秒钟而已,陈星启佯装无事吸了口气回答说,“哦,也是,最近行业内都忙,我都如此,想必你更是没有空闲了。” 边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顺应着“嗯”了一声,顺便又追问了一句,“那你呢?” “啊?”陈星启有点茫然。 “我是说——陈星启,你,最近怎么样?” 陈星启有点后悔上次和他协定“在外的场合可以直呼她的名字”这件事,如果他还坚持每次都喊她小姨,这个问题就完全不必回答——小姨好不好管你什么事儿? “哦,我……还是老样子。”陈星启回的皮笑肉不笑,说了跟没说一样。 边际深深的打量着她,“心里不累吗?” 陈星启以为他疑问的和别人都一样,无非是操着全公司的心,又没什么出人头地的身价。 她假惺惺的客套着笑,“边副台都不累,我们公司这些小角色累什么?” 边际抿了抿嘴,看着她没说话。 远处ktv包间传来酩酊大醉的划拳声,陈星启赶忙对边际说,“我先回去了,招待客户离开太久不合适。” 边际做了一个绅士的“请”的手势,“我陪你过去。” 陈星启知道他也要去找下属,没拒绝。 边际跟在她身后,一起走到包房门口,两人只看到边际手下那个年轻人带头和陈星启的最大客户聊的渐入佳境,而其他的四五个客人已经全部醉的厉害卧倒在包房软座上很久了,边际这边的几个人特意帮忙照看着,沏了茶水、点了水果来醒酒,只是全部醉透了,呼噜或者哼唧声此起彼伏。 见到边际和陈星启在门口,边际手下的年轻人赶忙跑过来,对他们二人笑了笑说,“陈总,除了现在和我聊天的这个总,其他的几位不如都送回酒店吧,这样睡着也不是办法。” 陈星启讶异他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就可以自然的“勾搭”上自己的大客户的能力,也十分感谢他的帮助,随即说道,“真是谢谢你了,刚才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您不要客气。”年轻人笑的很是诚挚,就好像这事儿跟边际毫无关系都是他自发的一样。 陈星启多问了一句,“那您贵姓?” 年轻人笑了笑,“免贵姓边,边中堂。” 听到姓氏陈星启一愣,但又什么都没说,继而温婉的笑笑,“边先生。” 考虑到陈星启一个人同时送这么多醉鬼回去确实有难度,边际安排了不同的人帮她把客户都送回酒店,陈星启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好拿出酒店的卡片递给了边际手下的几个人,婉言拜托他们。 虽然跟边际没什么交情,但对他的做事方式还是挺放心的,陈星启安排好客户问题就要自己离开,边际坚决不允许,说这么晚的时间,于公于私都不能让一个女士自己离开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陈星启是真的不想跟他有太多交集,如果不是因为添乱的客户问题,她哪里要考虑这么多,现在只好安慰自己道,“上次家宴结束还有去琉璃厂都忍了三遭了,也不怕多这一回” 边际的车里并没有别人,可陈星启还是选择坐在了车的后排位置,边际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并没有发表意见,发动车子直接去了陈星启所居住的小区。 虽然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但两人都选择默认的安静状态,每每感觉到边际从后视镜看她的时候,陈星启都假寐一会儿,免去了自以为是的尴尬。 车子稳稳的到了陈星启的小区门口,边际忽然下了车,然后走到车后排的位置,亲手打开车门,看着她默默然的走下车——连个“谢”字都不想说就要离开的样子,忽然再度问了一句,“陈星启,你的心不累吗?” 陈星启也再度一愣,本来都要头也不回的进去了,闻言只好转过头对视他的双眼,“我?心累什么啊?” 边际走近到她身边,用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捉摸不透的目光望着她,“你拼命的想给自己的心找个寄托,结果发现全世界都没有你能落脚的地儿,像托孤一样希望能有人接纳你的心,替你照顾它,又怕透了伤害,于是在矛盾中挣扎,在挣扎中痛苦,你真的不累吗?” 这几句话像五雷轰顶一样炸的的陈星启耳膜轰鸣。 她像失了魂似的带着绝对不可置信的神情诡异的盯着边际说,“……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6 算计 边际忽然笑了,关上后车门又慢条斯理的走到驾驶位的门前,“开个玩笑,别当真,你老这么一板一眼的,我想活跃一下气氛。” 陈星启看他忽然又变得吊儿郎当的顿时心里来气,“我不希望陌生人窥探我的隐私,更不喜欢别人对我的主观臆断。” “陌生人?”边际瞪着眼。 陈星启也有点后悔,再怎么也不算是陌生人,何况还是冉冉的男朋友。 覆水难收,她什么都没说,边际倒是不明所以的笑了笑,感叹道,“也是,我也只不过是先认识‘孙冉冉’又认识了她‘小姨’的……陌生人。” 陈星启并没有听懂他言语中的强调和停顿,以为他生气了,遂即生硬的解释了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我,不习惯和……不熟悉的异性聊太多,习惯问题。” 边际用手在她眼前摆了摆,笑着说,“没事儿,你一直这样吗?” 陈星启不想过多解释,抓着手里的包简短回答,“嗯,从小这样。” “但是这个逻辑不对吧,因为不熟悉的异性所以不聊,那越不聊就越不熟悉,越不熟悉就越不认识——所以小姨你根本不认识异性对吧?” 陈星启一抬头,被噎的张口结舌。 边际眉开眼笑,“好吧,以后我尽量避免,回见啊,小姨。” 说完,他一边带着笑一边调转车头,‘呼’的一下卷起一阵风,离开了。 陈星启烦恼的扒拉着被风扫在脸上的头发,冲着他消失的尾灯骂了句,“有毛病!” 天气已经转凉了很多,奥运会残余的热度终于有所衰减,东方媒体也跟着略得清闲,东航在周一例会上挑唆,“咱们组织去旅游吧!?” “去哪儿?” “十渡?龙庆峡?野三坡?”东航摸着下巴假设。 “切!” “无聊不无聊啊你!” “不!应该说无良不无良啊!老板!我们都是熬三个月不带喘口气儿的,您是在工信部挂了号了,抱了奖了,我们就只配去这些犄角旮旯呗?!” 众人共同讨伐,气愤填膺的数落。 东航讨好的走到陈星启旁边,“星启,星启,你说,现在公司你是老板,你说去哪儿咱就去哪!” 陈星启实在懒得看他,对着电脑敲字一边回答他,“哪也不去,过两天我们家老太太过大寿。” 东航嬉皮笑脸,“哎呦!阿姨大寿星啊,到时候算我一份,我得去拜寿,那这也不妨碍你出去玩儿啊,过完老太太大寿咱们再去!” 陈星启冷冷的白了他一眼,“残奥会的内容你准备了吗?神舟七号的专题你策划了吗?国庆的报道你有构想吗?七届亚欧首脑会议做好解析了吗!?玩儿?我看你脑袋怕是被门夹了!” 听她如数家珍的罗列两个月内的工作,众人同时扼腕,苦不堪言。 东航就知道这丫头从上次陪完客户回来一直没给他好脸,现在好了,得罪的苦大仇深,哄都哄不好! “星启,内什么,你听我说……我们吧,先去散散心,回来面对更严峻的挑战!” 陈星启终于正面回应他了——转过脸狠狠的瞪他一眼,“还有什么更严峻的挑战?” 东航别别扭扭的从身后的桌子里拿出一叠文件,翻到正确的页面,一边递给陈星启一边说,“内个……工信部通知,要求上次会议中点名的全国范围内重点单位推送代表到央台进行统一的业内培训考核,为期,半年……9月15号报道。” “所以呢!?”陈星启接过文件看了看,紧接着盯着他心虚的脸反问。 “所以……所以……我觉得,在你离开之前,我们有必要陪你去好好pappy一下!” “东航!!!”陈星启气的咬牙切齿,拿着文件简直要直接拍到他的脑袋上,“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这一堆工作怎么交接?还有一个星期!?你为什么不提前说?再说这种培训你找谁不都可以吗?明知道我这儿走不开,你真是……” 东航吓的抱头鼠窜,赶忙着急解释道,“你别真打啊!哎!我说你……你听我说,我这不是刚从上海回来吗?我接到通知也没多久,是我知道你忙,我也想推别人去,可是我也没办法啊!上面点名道姓的说东方媒体让杰出代表陈星启去!杰出代表!杰出!我都不杰出!我能怎么办!?” 陈星启一愣,“点名?” 东航苦着脸点头,“对啊,听说跟以往的培训不一样,这半年要实打实的工作业绩考核,所以我这不是怕你接受不了才提议去玩玩嘛!再说要真这么严,我也确实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半年啊!” 陈星启把脑袋磕在桌上,郁闷的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 其他人也很纳闷儿,“工信部操这个心干嘛啊?” 东航瞪眼,“上面的决策都是英明的!不要妄议!” 众人噘着嘴都有些烦恼——东航是老板不假,但陈星启是东方媒体的精神领袖。明面上跟外面吹嘘公司人才储备多么充足,实际核心力量就这么几个人,现在到好,直接把领袖给弄走了,以后的工作得多头疼啊! 采编组长,工作经验丰富的马姐,忽然提出,“小陈,小陈,你家里关系不是挺多的吗?有没有途径,可以问问能不能换个人去?” 这句话提醒了陈星启,家里人……别人的关系虽然都可以找到,只是绕点弯儿,唯独有个最直接的大外甥女婿——边副台! 陈星启赶忙拿出手机,刚要拨号,想到上次和边际不欢而散,又拉不下脸来直接问,想了想后天老太太大寿,边际有可能会出现,就……到时候再问吧! 于是又把手机放下了,恨意十足的看了看东航,“后天中午,西四南大街同和居!” 第三天中午之前,同和居里就备好了家宴的酒席。 还是陈家一大家子,除了孙冉冉在国外。 孙冉冉的妈妈陈星瑶在母亲右手坐着。 陈星启在父亲陈远峰的左手坐着,有一搭无一搭的跟侄子陈晴朗聊天,心里却惦记着边际到底来不来。 大姐陈星瑶肯定知道边际的消息,不过就她俩这个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陈星启当然也绝对不会去问。 东航也早早的过来,提了一大盒定做的“寿桃”,进门儿先给老太太作揖拜寿,逗的老太太很开心,然后被陈星启拽着坐在她旁边,东航不甘寂寞又跟老爷子攀谈起来。 陈星瑶翻了个十分不屑的白眼,根本看不上东航,刚要出言讽刺他和陈星启,忽然脸上的颜色变的温暖,目光瞬间带了笑意。 陈星启顺着她的目光一看,还真赌对了——边际来了。 东航也一愣,跟星启认识多少年了,陈家人他都见过,眼前这个“翻版苏志燮”是谁? 等边际和大家打完招呼,坐在陈星瑶的旁边,目光刚好对上不远处的陈星启。 陈星启赶忙低了低头,复又抬头对东航介绍说,“这是冉冉的男朋友——边际。”然后又对边际说,“这是……我朋友……东航。” 东航没动地方,点头笑了笑,“你好!” 边际也回以笑容,“您好。” 陈星启心想,有求于人……还是说的明白点儿吧!?于是又对东航补充了一句,“边际是……央台的副台之一……呃……” 就在陈星启还在措辞想介绍边际具体职位信息的时候,东航‘噌’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表情顿时多种多样,一边弯腰伸手够着边际握手一边脆生生的喊道,“哎呦,边副台!久闻大名!久闻大名!从来没见过您,这不刚才就没联想到!谁知道您这么年轻,我一直以为是能力出众的又低调的长辈级的领导呢!” 听完东航对边际一顿溜须拍马,陈星启觉得自己脸皮都烧出窟窿了! 老太太喜欢嘴甜的人,以前就挺喜欢东航,此刻倒是挺乐见的,也帮东航说了几句,“边际,东航也是你小姨她们公司的老板,你们都算同行业吧?” 边际侧头对着老太太笑,“对,姥姥我知道了,对东方媒体也听说过,以后可以聊的东西不少。” 东航紧接着又一通恭维,在陈星瑶的白眼中,陈星启踩了东航好几次,这才算告一段落。 晚宴开始以后才凸显出陈家的热闹,子女一辈都各自现了寿辞和特殊的寿礼,然后又是孙儿辈的——孙冉冉虽然不再,但陈星瑶特意在席上连接了视频,让等待已久的冉冉跟姥姥、姥爷好好的亲昵了一番。 最后又羞怯的跟边际说了两句,惹的一大家子人善意的笑话。 尤其是长子陈星珏家的独子陈晴朗更是调皮的紧,一边对着视频给孙冉冉唱着“让我一次爱个够!”的歌儿一边挤眉弄眼的给边际暗送秋波,逗的大家哭笑不得。 陈星瑶又气又笑,开口训道,“陈晴朗!你都回国二十多天了,别以为你躲天边我们就抓不住你把柄了,你妈可刚跟我说你又淘出圈儿了啊!” 老太太闻言转头看向大儿媳,“晴朗又在美国干嘛了?” 大儿媳无奈的摇摇头,“这回没在美国干嘛,就是回国这几天不让人省心,跟几个男女朋友的闹的乱七八糟。” 陈星瑶又说,“晴朗,边际也是波士顿大学毕业的,看看他再看看你,你这波士顿大学是做梦考上的吧?在美国上学的都像你这么开放么?毕业以后再关心男女私情好不好?” 陈晴朗皱着眉吸了吸鼻子,“大姑您说什么呢?我只是交往几个女朋友,哪有我妈说的那么夸张!”说完一指边际——“冉冉不也有波士顿大学的男朋友吗?侧面证明我们大学的雄性魅力!” 老太太一听,愣了,“那你交往几个啊?” 大儿媳妇对儿子翻了个白眼儿,对众人说道“目前是六个了。” 老爷子陈远峰一听,对这个长子长孙哭笑不得,重重哼了一声,“晴朗你是上学去了吗?” 陈星瑶有点鄙夷又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晴朗你也别得意,等你找工作能赶上边际的一半就是好样的。” 陈晴朗听爷爷这话说的并不是很严肃,顿时抿着嘴浅笑,忽然对着边际说,“哥哥你是客观公正的,你说,我好歹也二十的人了,交女朋友不犯法吧?又没有耽误学习,再说谁也不会一下找到最优秀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啊?对不?哥你在波大的时候没交过女朋友吗?” 边际一愣——这话问的,不管有没有,当着未来岳母全家也不能说自己交过啊! 陈晴朗不死心,“不可能,那你大学就这么老气横秋的?那怎么爱上孙冉冉的呀?” 边际莞尔一笑,“有的时候爱上的人不一定是遇见时的真面目。” 陈星启正在低着头吃东西,他们闹的时候她刻意不去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钻进了她的耳朵,手中一顿,“啪嗒”一声,筷子掉到了盘子里。 她下意识的抬头,果然,边际的目光又和她的撞到了一起,东航趁机打她手一下,“瞧你笨的!掉筷子嫁不出去!” 大家的哄笑,还有东航说的剩下的什么,陈星启都没听见,耳朵里反复都是这句,“爱上的人不一定是遇见时的真面目。” 陈晴朗当然没听懂,只是还没等再问已经被陈星瑶打岔给混过去了。 饭后不久,各自散去,老人由哥哥、姐姐们送回,陈星启和东航赶忙跟着边际的步伐到了停车场。 边际回头一看他们俩,顿时满脸惊诧,“怎么了?小姨?” 东航听的一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平时就这么称呼‘小姨’‘大侄子’啥的?” 陈星启脸紫的像茄子,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边际笑的爽朗,问她到底有什么事儿? 陈星启简单复述了一下工信部的通知,然后疑惑的问边际,“上边这个安排有什么用意吗?” 没想到边际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我还真不太清楚。” 陈星启不甘心,“你……一点儿都没听说吗?” 边际蹙眉,“听说了,但不太了解。” 东航也凑过来仰着脑袋看向高他多半头的边际,“那您说,我们能不能用其他员工顶星启的号去培训啊,目前公司的主要业务都是星启在抓,我天天跑外,她如果走了,公司真是会比较麻烦……边副台您能不能跟上边说上话?” 边际脸上写满了同情,却又无可奈何的解释,“你想,如果是点名让小姨去,那肯定会有专人盯着,以往的培训都是广电组织的多,走个过场,没人深究,这次统筹部门都变了……恐怕不好说,问题是我刚回国也没多久,在台里权重不高,估计不太好使。” 东航和陈星启脸色难看的紧,又不好多打扰边际,只好跟他道别,百般纠结的走了。 边际看着他们俩背影轻笑了笑,刚上车,电话炸响。 “喂,哥,什么事儿?” “给你打了三个电话。” “哦,那个陈家老太太过生日,我来看看。” 边远还在工信部处理工作,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皱眉,“通知已经都发到了,我警告你,把考核的所有项目规划都做个清楚的报告给我,你交不出来,你自己背黑锅。” 边际笑的开怀,“哥,那天在家我都说了这是统一的行业动作,考核结束能够代表国家各媒体行业的最高标准,百利无一害。” “利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现在只知道你点名要陈星启,她是‘利’之一吗?最后再警告你,明天上午把执行报告给我放桌子上!”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07 传统 东方媒体一片愁云惨淡。 陈星启真的要去培训了,她一边收拾自己的办公桌,一边看着周围一圈开追悼会似的围坐的同事们。 陈星启白了他们一眼,冷冰冰的说,“你们没事了?看着我管什么用?该走还是得走。” 采编先锋小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惜别,“陈姐,你就这么走了,前路多有凶险,九九八十一难你如何自保?” 众人捧腹大笑。 马姐瞪着眼,“她凶险!?你陈姐享福去了!你好好想想咱们这半年的九九八十一难上哪找个孙悟空来救你吧!!” 陈星启顿首,“对,我享福去了。” 这帮人也无可救药了。 东航龇牙咧嘴的坐不住,“那个……星启,等您老人家在央台安顿好了~不忙的时候,可以回娘家来看看~” 陈星启还能不知道他这点烂心眼儿!?“回来看什么?你自己的公司!你刚拿到手的那个执照上法人难道是我?!?” 东航苦着脸,把脸扎在沙发扶手上,歪斜着身子‘哎呦’‘哎呦’的叹气。 他是真不愿意天天窝在公司里管这些细碎的闲事,这就跟他的爱情观一样——男主外,女主内,天经地义。他就适合在外面跑跑大的,把“肉”拉回来,具体是怎么分割、怎么炖那就不是他的事儿了。 陈星启是他的大学同学,是志同道合的战斗伙伴,是多年铁瓷的哥们,除了不能穿一条裤子,其他的也真没把她当个女人看。 现在她不得不应招上阵,东航一想要全面接受星启的这些工作脑袋都大了三圈。 这他妈上面也是,怎么就看上他们家陈星启了?他打听的别的单位选送代表也没有指名道姓啊,有名额填上就行了,为啥到他们东方媒体就这么多灾多难? 无奈,连星启的大外甥女婿——边副台都发话不能相助,看来也是该有一劫。 马姐奉劝道,“东航,不是我说你!你看哪家老板跟你这样似的,一点派头都没有!你得执掌起来啊!” 东航撇着嘴,“我有派头管什么用?你们能这么自在是工作吗?天天准时打卡,迟到早退一分钟扣钱,有事请假扣工资,交头接耳乱说话记大过!怎么样,行不行?” 大家闷着嘴不说话,在东方媒体虽然工作辛苦,但真的没有太多规矩管束,东航也给了员工最大程度的自由,只要工作好,一切都好说。所以她们敬业的同时也有自由的时间和自由的工作态度,另外工薪比一般同行业都高,虽然公司小点,但名气越发大了,他们也觉得与有荣焉。 陈星启发话了,“东航,马姐说的不是让你表面上有派,早晚公司这些事儿你得自己拿起来,现在不具规模,都是要自己亲力亲为的操心,我在这是因为咱俩的关系,如果我不在这呢?你还要找个运营总监来吗?你放心全权交给别人吗?” 东航皱着眉问,“你什么意思?不止离开半年?以后也不回来了?” 陈星启扔了一本书过去,“我跟你一辈子吗!?你是打算娶我回家怎么着?” 众人再度起哄大笑。 “谁敢娶你?!现在就数落我这样,真娶了我得少活多少年!?” 大家笑的东倒西歪,陈星启真想过去踢他。 东航也笑,“行了行了,不开玩笑,我这不是一时调整不过来嘛,说那么远干嘛!我知道了,你赶紧收拾好,晚上我们给你践行,来个不醉不归!” 一晚上的时间,从七点开始在香格里拉酒宴全齐,连吃带喝闹到十点,这帮半醉的吃货出来后觉得不太尽兴,又开车去了钱柜,把自助厅的当成了流水席,能端的都往包间里端,啤酒一打一打的换。 东航是最能喝的也基本喝的有点晕了,其他的更别说。 尤其陈星启平时在场合上最多给面子抿两口,今晚大概也是东航在她面前立下雄心壮志,承诺让她半年后看到东方的新面貌这句话令陈星启颇为安慰,感慨了一句——“吾家有儿初长成”,然后一口把半杯白酒喝了。 众人喷饭的喷饭,呛咳的呛咳,笑成一锅粥,而后又惊愕于陈星启真人不露相的酒量。 自然,接下来就挡不住的“真情实意”轮番上阵,直到陈星启嫣然醉倒为止。 她斜躺在沙发上的时候还接了一个电话,当时眼睛也很难对焦,模模糊糊瞧见屏幕上有“孙冉冉”三个字就接了。 整个房间乱的要命,唱歌跳舞、吃喝抽疯的都有,电话里具体说什么根本听不清。 陈星启闭着眼叨叨,“冉冉啊!冉冉~你声音好小~听不清,你是不是想小姨啦~哈哈哈~唉,工作太忙没时间关心你……什么?别问了,你好好拿下学业,等你毕业回来,我,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你妈那边……那边……我们这辈子也很难正常……” 她胡乱说一通,忽然躺的有点恶心,连忙扔下手机,吐在垃圾桶里。 等缓过劲儿来,再看手机通话早就断了。 东航一看全体都这样了,赶紧收拾战场准备走人。 所有人都安排好了,或者有家人接,或者有不喝酒的朋友送,唯独陈星启,东航想找人送都没办法,因为他真的不知道陈星启住哪! 回国一年多了,她换了两个住处,东航一个大男人也没有去独身女生家里的爱好,何况他们天天在公司里泡着,日夜不分,谁还去家里做客? 东航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只知道现在这个在菜市口附近,陈星启睡的叫都叫不醒,根本没法问,可是这大晚上十一点真给她家里打电话就是找死啊!本来陈家就都对陈星启横挑鼻子竖挑眼,疼归疼,爱归爱,但老头老太太一着急背过气去更麻烦,东航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大学同学何静一,忍者被骂的风险大半夜给她打电话——关机。 正发愁的时候,陈星启的手机又响了! 东航眼睛一亮,像看见救星似的赶忙接起来,“喂,哦哦,边副台!您好,您好……什么,您找陈星启啊……这个……她,她,星启……喝醉了。” 边际到钱柜的时候也就刚过二十分钟,东航十分佩服领导对于“速度”的掌握,赶忙唏嘘的对边际说,“真是不好意思,还得麻烦您,我们都不知道星启的住址,也不好给他们家二老找麻烦,幸亏您打电话了!会不会打扰您休息?” 边际摆摆手示意无妨,看了看睡的像“化石”一样的陈星启,一点都没犹豫,俯身把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皱着眉对东航说,“我送她回去吧,你也喝了不少,不用跟着了。” 东航感动的五体投地,一个外甥女婿能这么孝顺小姨,真是让人涕泪俱下。 边际把不省人事的陈星启放在后座上,拉出座位上三根安全带从头绑到脚,怎么看都像要送去屠宰场。 边际阴着脸,心里虽然气但比不上心疼的百分之一。 一路稳稳的开到了菜市口陶然亭附近的四平园小区,边际特意跟过她,知道她在第一排的老楼。 小区夜里安静的很,尤其是子夜,只听见边际沉重的脚步声在老楼的楼道中响起。 常年健身让边际的体格着实不错,尽管如此,抱着一个一百多斤的人徒步走到六楼还是一件难过的事儿,尤其是一点劲儿都不配合的“死人”。 边际本来想把她抗在肩上,但又怕硌着她的胃,一直满怀的抱到家门口,把她放下挤在他和大门之间,同时翻她的包,艰难的拿出钥匙,才算顺利进了门。 六十平米的小屋,边际在床边上四仰八叉的躺着喘气,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咕咚”一声,把陈星启放的太靠边,掉地上了。 边际再度把她抱上床,只是轻轻帮她脱了外套,沉默的看了几秒她内层紧身衣下异常饱满的胸……定了定心神,绝对没勇气再继续脱下去。 给她盖好了被子,陈星启安静的像个孩子,醉酒的沉睡并没有让她难堪,清透的小脸反而在柔和的夜灯下显得有几分凄楚。 边际也伸展着长腿,支着胳膊,半靠在床边。 没有伶牙俐齿,也没有躲躲藏藏,陈星启这么乖巧的在边际的眼前,他的心忽然一下涨满了莫名的温柔。 这时,陈星启的手机响,他拿过电话看到东航发来的简略短信,“安全抵达了吗?” 边际快速回了一个“嗯。” 东航又瞬间回了一个笑脸和感恩的文字表情。 边际看完把短信删除了。 他顺手调到刚才的通话记录,忽然气得冒烟。 怪不得她在电话里胡言乱语把他当成孙冉冉!她竟然把自己的电话名称保存成“孙冉冉的老朋友”! 老!?他老吗?! 只比陈星启大两岁!!! 什么他妈老朋友!? 要不是通讯录七个字限制,这丫头八成是想备注“孙冉冉的老男朋友”吧!? 所以喝醉了迷迷糊糊只看到前三个字就接了电话? 边际气笑了,他伸手轻轻捏过陈星启温软的面颊,低头吻上去,她唇边仍有淡甜的唇膏,还有些许酒气,小巧的嘴唇含在齿间软的像要融化,边际的身体隐忍的蠢蠢欲动,艰难的理智让他极其不舍的吮了几口赶忙起身。 目光明明是迷醉的温柔,心里却又爱又恨。 把电话本的名字改成了边际,删掉了那条通话记录,最后给她关上了灯,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中午十一点,陈星启终于在何静一的狂轰滥炸的电话中醒来。 从美国回来后她从来没有这样宿醉过,熟悉的头痛感阵阵波及,胃里又空又有些恶心。 她一边慢腾腾的刷牙,一边打开免提听何静一的数落, “陈星启你是不是傻了,跟一帮同事能喝成这样?你酒量不是藏的好好的吗?脑子进水啦!我一起来就看到东航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大半夜的,多让人操心啊,你说你一个单身未婚漂亮女性……” 吧啦吧啦…… 陈星启支支吾吾的回了两句,声东击西的强调了下周末去跟她约会的事情赶忙挂了电话。 收拾妥当,第一时间给东航打过去,想问问她昨晚到底怎么回来的。 东航一听,想起边际昨晚临走前说‘不要和清醒后的陈星启提及自己’的嘱咐,马上独自承担说是自己亲自打车送她回去的,关于具体地址也是陈星启自己迷迷糊糊说出来的。 陈星启一听,到也没什么纰漏,全然相信了。 因为东航的解释,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自己当天是喝多了的幻觉——不然在宿醉后的早晨,为什么自己的唇边总若有若无的有清浅的烟草气息? 9月15日上午十点,陈星启和全国的四十多家媒体推荐单位代表齐聚在央台的会议大厅。 欢迎会和开幕会合并为一。 工信部、广电还有台里的代表领导都分别讲话致辞,为全国“行业精英培训会”拉开序幕。 欢迎会后又是各部门的工作介绍,把半年来的规划公布了一下,分为实习、实践、团队组合、项目实战、考核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就是根据名单宣布每个人的实习部门归属。 这个一旦定位了,基本上后面几个环节都要围绕该部门展开。 陈星启最想去经济中心(部),要知道以后发展需要的大把业务人脉可都在经济中心啊!要么就是技术部,来点硬货学习也是强实力!再不济卫星传送中心也行啊!于是她默默祈祷着,但愿幸运之神的降临。 果然,念到北京市的单位分配时,陈星启——东方媒体,新闻中心,部门负责人——边际。 陈星启的脸都绿了。 尽管在欢迎会仪式上看到边际作为台里领导发言时还挺无所谓的。 宣布完的这一瞬间,在台上最右边的边际,倾身侧坐在椅子的一边,忽然看了看台下一眼,目光并没有对焦,然后又慢慢投向窗外,上午的阳光投在他的脸上那么明媚,连同他英俊无双的侧脸一起耀花了众人的眼。 会散了以后,上午还有最后一歌任务,每个来精英会员都去了各自分配的部门报到。 陈星启等到前面七八个人都从边际的办公室出来,她才默默的敲门进去。 副台的待遇毕竟不一样,办公室面积宽绰,窗外视野能把朝阳区收了一大半。 边际在办公桌后,旁边有男性助理,还有一个熟悉的人——上次在ktv偶遇的边际下属,边中堂。 “边副台。” 边际脸上标准的程式化微笑,“陈星启小姐,你好。” 陈星启低眉顺眼的点点头,“嗯” “把前期的实习内容先给你看下?” 陈星启接过文件并没看,忽然深呼吸了一下,鼓了鼓勇气问道,“边副台,我想问下,实习部门能换吗?” 边际稳坐如山,眼皮都没抬,似乎已经预料到她有所一问。 “哦?陈小姐是觉得哪里不合适吗?” 陈星启看他满脸的一本正经真是拿刀戳他的心都有,无奈人在屋檐下,只好咬着嘴唇解释说,“不是,是想问下这个分配的方式是随机的吗?还是领导拍板?” 边际笑了,“陈星启,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跟你说官话,人选是根据你们原有单位的性质划分范围后随机定的,大前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想问问你有什么想法没有,虽然不能帮你推掉这个培训任务,但至少可以协调帮你选择个有帮助的部门,但是你一直没接电话,我也无能为力。 再说,在这种全国性的公开培训中,越是熟人越不好开展工作——小姨您难道是觉得我以权谋私非要把您安排在我名下好让我为难吗?” 陈星启无话可说。 边际说的对,如果真是故意把她放在自己门下,除了添堵,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她站起来,道了个歉,拿着文件转身就走了。 过了一阵,边际助理王夕和边中堂也一起从办公室出来了。 王夕年轻有为,是边际大学的师弟,从边际两年前从美国回来到现在就一直跟着他,到央台以后就做他的私助,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边中堂挠了挠后脑勺低声问王夕,“培训人员真的是随机定的吗?” 王夕扬了扬眉毛,“别人是随机定的。” 边中堂笑的服气,“行,是边际风格。” 王夕也纳闷,“副台把孙小姐的小姨放在眼皮底下,心里怎么想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啊?” 边中堂摸了摸下巴,莞尔道,“我们边家传统,我大伯娶了他舅妈的表妹,我大堂哥娶了他铁瓷的姐姐,我二伯家的堂姐嫁给从小长大的发小!发小啊!你说能嫁吗?所以——这是我们家传统,现在轮到二堂哥了……兔子不吃窝边草?那是窝边没长好!”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