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病夫辣娇妻》 正文 第1章 相公你这身子骨不合适 他鼻梁高挺,眉目舒朗,虽然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脸也是青白寥寥的,但是丝毫不影响珍珠对男rén pi囊的满意程度。 还别说,她嫁得这个男人长得还不赖。 只是,放眼望去,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一张破旧的书桌和她屁股下坐的硬板床,便再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了。 珍珠不禁在想,要是她冲喜都不能让唐家独子苏醒,恐怕她离守寡也不远了。 “咳咳咳”身边昏睡的男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送亲路上珍珠就已经听说了,只要他能挨过今晚,那身上的病就还有指望。 她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正好对上他迷蒙的眼神。 许是因为病痛的关系,他的眸光略显暗淡,但即便如此,珍珠依旧觉得这双眼睛,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漂亮c最有神采的:“你醒了!我去喊爹娘来!” 说着,她猛地起身,朝着屋子外头冲了出去。 珍珠带着公婆进屋子,正好听到躺床上的男人嘶哑着声音,虚弱地喊爹娘。 婆婆张氏听见儿子喊娘,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顿时如决堤的河倾泻而出,情绪激动地朝着床上扑过去,一把抱住儿子,又是心肝儿,又是宝贝儿地哭喊了一通。 珍珠呆愣愣地看着,也不敢贸然上前,心里却不由松了口气,暗道:总算是醒过来了,冲喜的使命总算完成了。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兄嫂狠心卖了她是一回事,唐家买了她回来冲喜救儿子命又是另一回事。 她这个人向来爱憎分明,不管怎么样,唐知礼有救了,总归是好事。 “珍珠,你过来。” 是公公在喊她,珍珠低眉敛眸,揶挪着上前,静静地等待下文。 “这次礼儿能醒,多亏了你,以后只要你在唐家安分守己,相夫教子,我们唐家有一口稀的,就会有你珍珠一口干的。” 唐大海的话掷地有声,落在珍珠耳里,着实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听着公公的意思,似乎是要将她当恩人一样供着了? “老头子,你说什么呢?这丫头本来就是我们花银子买来给礼儿冲喜用的!”张氏不咸不淡地截过话头,抬手抹了把脸上眼泪,俨然已经换上了一副严肃面孔,继续道,“你既然嫁进来了,就要守妇道,伺候好你的男人,孝敬公婆,那是你的本份!” 张氏话音落下,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 珍珠耷拉着脑袋,秀眉不自觉地蹙了蹙。 忽得,头顶上,又传来张氏严厉的声音:“我跟你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早听说了,新媳妇嫁到婆家,公婆都会在新婚第一日给儿媳妇下马威,珍珠倒是没想到她摊上的这个婆婆,更是了不得,直接在洞房花烛夜就摆出架势了。 “你少说两句吧,天不早了,儿子和儿媳妇该歇息了。” 对于自己的婆娘,唐大海最是了解,她这样不给儿媳妇好脸,纯粹就是心疼儿子,一门心思只想着将儿媳妇调教好了,让礼儿用着称心满意。 “老头子,你干嘛,别拉着我,我还有话没说完呢,让我再说一句!” “哎呦,我知道你这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了婆。但这明儿个,后儿个,白日里你爱说多少句就说多少句,今晚你就消停会儿行不行” 公婆闲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屋子里,又剩下珍珠和唐知礼两人。 不过,这次不是一人清醒,一人迷糊,而是两个人都清醒的。 豆大的油灯,在风中摇曳,他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半张脸落在光亮里。 珍珠双手搅动衣角,余光偷瞄斜靠在床上的男人,那张五官立体的削瘦脸庞,在不经意间倒映入她的眼帘,不得不说,这男人醒着比睡着更好看。 “你” “相公”珍珠豁出去了,反正她人已经嫁过来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她的男人就是眼前这个病秧子夫君了,早点熟悉对方,日子才能早点步上正轨。 “咳咳咳” “你等着,我给你倒水去。”珍珠见他咳嗽得厉害,急忙道。 “咳咳不咳咳” 还不等唐知礼拒绝的话说完,珍珠已经像阵风般在屋子里快速地转了一圈,最后在一张缺了条腿的破桌子上,找到了一个装水的陶罐和一只缺了个口子的粗瓷碗。 倒水声夹杂着咳嗽声,在寂静的小屋里回荡。 珍珠双手举着瓷碗,视线专注在满满的水面上,小心翼翼地走近:“天寒,陶罐里的水冷了,你凑合着喝吧。” “不用了,我不渴。” 听着他拒绝的话,珍珠不置可否,她眼皮子微掀开,看向咳得脖子青筋都快爆出来的男人,挑眉道:“你都这样了,还不渴?” 话音落下,屋子里一阵沉默,气氛变得极为尴尬。 珍珠只见他把被子往身上一裹,径自翻身朝床里闷头睡觉。 看着唐知礼留给她一个后脑勺,珍珠顿觉莫名其妙。 她做人的原则向来都是人对她好一分,她便对人好十分,这不狠心的兄嫂虽然收了唐家十两银子将她卖了,但是珍珠却恨不起来。 爹爹病重,急需要这笔银子救命,她被卖得心甘情愿,只要爹的病能好,自己怎么样都成。 折腾了一整天,到现在一口吃的都没有,珍珠的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自己拿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珍珠心里挺怄,见状,她也懒得再搭理唐知礼,径自将破瓷碗往自己嘴边凑了凑,嘀咕道:“你不喝,我喝!” 语毕,她“咕咚咕咚”地将满满一碗冷水灌进了肚子里。 冷水顺着喉咙滑进肚子,珍珠身子猛地哆嗦了下,实在冻得不行。 倏的,她踢了鞋子,大喇喇伸了个懒腰,跨步爬上了硬板床。 伴随珍珠爬床的动作,简陋的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为了避免响动,她不由加快了跨脚的动作。 结果,一个不小心,直接踩到了唐知礼的小腿肚上。 他翻身:“你要做什么?” 珍珠伸懒腰撑在半空中的手就这么僵硬住了,一脸懵逼地看向唐知礼,理所应当道:“睡觉啊。” 珍珠畏寒,一碗冷水下肚后,她已经被冻得不行了,心里眼里只有暖烘烘的被子,哪里还会注意到对面男人难看的脸。 言语间,她小身板缩了缩,人就像条毛毛虫似得,伸头就往唐知礼的被窝钻了进去。 珍珠脑袋蒙在被子里,半截身子还落在外头,臀部撅着朝天,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而这副粗鲁的样子恰好一丝不差地落入唐知礼的眼里,他僵硬地撑作起来,青白的病态脸庞上满是通红,伸手一把掀开盖在他们身上的杯子,固执出声:“不许睡。” 暖烘烘的被子被人夺了,珍珠的困意顿时被驱赶了大半,她懒洋洋地侧过脸,一脸不爽道:“相公,这大晚上的不让睡觉,难不成你还想洞房不成?” 说着,珍珠眼里闪着精光,上下打量了番,呷吧着嘴啧啧道:“相公,就你现在的身子骨,实在不合适,咱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好困,好冷,好饿,她现在只想睡个囫囵觉,睡着了就不困,不冷,不饿了。 被怼的唐知礼又羞又恼,气得嘴唇都抖了起来,但他是读圣贤书的,不能够跟女子一般计较。 于是,他努力地克制喉咙的难受,尽可能保持心平气和,训诫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我素未蒙面便同床共枕,将来若是传了出去,有损姑娘的清誉,也会让唐某颜面” “停!”珍珠一个头两个大,蹙眉抬手制止。 珍珠一边深呼吸压制她的暴脾气,一边歪着脑袋,眯眼斜瞥唐知礼,他什么意思?是嫌弃她?她都还没嫌他是病秧子,反倒先被人嫌弃上了? 屋子里气氛瞬时就沉闷下来。 被盯得不自在的唐知礼,下意识地别过头,避开珍珠直视的目光,弱弱地问:“姑娘这是听进去了?” 她视线在屋子里仔细搜刮了一圈,除了床上这条又松又软的大棉被,其他地方别说是被子就是连块破布都没有。 思索间,她双手环抱胸前,故意学着唐知礼的语气,挑衅道:“相公莫不是病糊涂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我已经是夫妻,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床被天经地义,亏你还是读书人,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珍珠最怕冻了,不让她睡床,没门! 话音落下,她秀眉上扬,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男人,忽然,他动了! “你要去哪儿?” 唐知礼并不接话,仍旧撑着病歪歪的身子坚持下床。 眼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珍珠急了,几乎是想都没想,她猛地趴上前,伸手扯住他的衣襟:“不睡就不睡,你不许去爹娘那里告状!” 只是,她威胁的话不管用,唐知礼固执地挣开她的拉扯,晃晃悠悠地往后堂屋走去。 天寒地冻的,这病秧子身上只穿了件薄衫是存心想让她守寡吗?郁猝间,珍珠猛地从硬床板上翻身跳下地面,连鞋子都没顾上穿,追着唐知礼进了后堂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跟我回床睡 后堂屋,说是屋,其实严格来说,就是一间又小又旧的矮房,斑驳的墙壁上,石灰粉大块地剥落,地上稻草垛杂乱地摆放着。 冷风从破窗户里灌进来,呜呜的声音,听得怪渗人的。 珍珠脖子不自觉地缩了缩,借着惨白的月光,四下打量,只见乱糟糟的稻草堆上,唐知礼双手环抱在胸前,双脚紧紧地贴着肚子,整个人蜷缩着,一声不吭地闭眼睡觉。 这人是嫌命长,疯了不成!居然要在这种潮湿阴冷的地方过夜! “唐知礼,你给我起来!” 珍珠已经气鼓鼓地上前,将躺在草垛上的唐知礼一把拉起来了。 身体本就虚弱的唐知礼,乍得被扯起来,青白的脸上隐隐有痛苦之,他强憋着的咳嗽,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了。 “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 听着他不停地咳嗽声,仿佛连肺都要咳出来似得,珍珠也是有些慌了,她担心是不是出手太重了,才会让他咳得停不下来的。 “喂,你怎样了?快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眼前,突然多出了一个熟悉的粗陶罐子,唐知礼勉强打起精神,接过罐子往嘴里灌了口水。 后背被人微微轻抚着,他黯淡的眼光忽然闪烁了一下:“咳咳床给你睡。” 正给唐知礼顺气的珍珠,闻言,猛地愣住了。 “娶你回来是我爹娘瞒着我做的,事先我并不知晓的。”唐知礼压着喉咙的不适,哑声强调。 “我已经连累父母了,不想再多连累一个。”唐知礼怕珍珠听不明白,刻意再解释得直白些。 话音落下,珍珠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唐知礼想,但凡女子在新婚夜听到夫君说出这样的话,换了谁,恐怕一时间都难以接受的。 忽得,高高的稻草垛剧烈地摇晃起来,珍珠头起身,一股脑儿地冲出了后堂屋。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唐知礼硬提着的一口气瞬时就泄了,身子一歪,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草垛上。 眼皮子好重,头好痛,身子好累,好想就这样睡过去了 珍珠气鼓鼓地出了后堂屋,右手握着拳头,放在嘴边下意识地啃大拇指,但凡遇上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地做这个动作。 兄嫂狠心地将她卖了,嫁给了个病秧子,没成想,相貌还挺和她眼缘,虽说这性情迂腐了些,说话难听了些,但人家好歹也是替她着想,不想拖累她一个花黄大闺女,心念流转间,珍珠已经弯腰,将床上又松又软的大红喜被抱在了怀里。 从小到大,除了爹爹会真心为她着想,便只有他了,珍珠将被子往怀里紧了紧,暗自打定主意,这病秧子相公她认定了! 折回后堂屋的时候,唐知礼已经昏昏沉沉的,神智都开始游离了。 珍珠见他脸较之方才,青白得更甚了,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她赶忙用被子将唐知礼裹紧,又伸手去汤他的额头。 “糟了,你发烧了!你等着,我去喊爹娘!” “别别去”迷糊的唐知礼,吃力地出声。 手腕处,有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珍珠目光落在那双修长清瘦的手掌上,脸颊不由微灼,语气略为缓和道:“让我不去也行,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父母年迈,他为人子女非但不能替父母分担,还托着这副病身子,实在是不孝。 为了照顾他,母亲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父亲也是忙里忙外,操劳过度,唐知礼不想再惊动他们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爷若是真要收了他这条命,他也认了。 “只要咳咳你不惊动爹娘” “行了,我不去就是了。”见他咳嗽说话都吃力,珍珠忍不住打断,“只一样,你现在跟我回床睡。” “你” “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话出口,珍珠不由暗啐了自己一口,她怎么觉得自己跟个di piliu áng调戏小娘子一般无二呢? 说着,她一只手垫在唐知礼后背,另一只手细致地替他拢紧被子,生怕他再受凉,作势要扶起。 唐知礼被病痛折磨的黯淡眼眸扑闪着光亮,配合地任她搀扶回房间,平稳地躺回到硬板床上。 “咯吱咯吱”的床板声,刺激着他的耳膜,不知是发烧的缘故,还是怎么的,他觉得身体有阵莫名的燥热。 珍珠将他安顿在床上后,转身就拿上铜盆,往门口冲。 “你做什么去?” 身后,传来虚弱紧张的声音。 “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放心,我不会让爹娘发现的。” 发烧了就容易出汗,身体虚弱的人,要是不把汗擦掉,就会很麻烦。珍珠只想着唐知礼本就有严重的咳疾,要是再因为给她让床出来睡而得了风寒,那她岂不是罪过了。 月散落在静谧的小院里,珍珠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眯着眼睛找厨房。这唐家的房子,是个凹字型结构,她和唐知礼的屋子和公婆的屋子对门,中间隔了间后堂屋和厨房。 这时候,耳畔传来张氏的声音,珍珠不由弯下腰,小心地紧挨着墙根走,公婆房间还亮着灯,她可不想被发现喽。 “老头子,我还是不放心” “行了,安心睡吧,黄半仙都说了,只要礼儿人能清醒过来,他的病就有救了。” “可是” “别可是了,银子的事情总会有法子的” 珍珠摸索着到了厨房,正准备生火,手摸上灶台的瞬间,不由喜出望外。 原本,她还担心生火动静太大,会惊动公婆。 现在好了,这灶还热乎着,说明灶洞的火肯定还没全熄灭。 心里想着,珍珠已经到了灶洞口,她俯身朝着洞口望进去,迎面有暖烘烘的热气扑来,不过里面的草木灰黑漆漆的什么火星都没看到。 将铜盆放一边,她在附近找了个趁手的长木棒,伸进灶洞里的草木灰里挑戳拨弄,而另一只手抓了把干稻草,始终保持着平方的姿势,靠近有热源冒出的灰堆里。 不多久,黑漆漆的草木灰里,冒出了一丝橘红的光亮,很快干燥的稻草复燃起来。 她熟练地往灶洞里加了几把稻草,然后起身从水缸里舀水倒入锅里,灶洞里的“哔啵”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珍珠也不敢耽搁久,只将水煮得半开,徒手烫了烫温度,从锅里舀出热水倒进铜盆里回了房间。 “咳咳咳” 刚进门,就听到剧烈的咳嗽声。 她疾步上前,将铜盆放在脸盆架上,也不顾上水烫手,绞了帕子往床边走近。 “用热水擦擦汗,别再着了风寒。” 话音落下,回应她的只有更加剧烈的咳嗽声。 他背对着珍珠,裹着被子的身子颤抖得厉害,珍珠眼看着情况不大对劲,也不上照顾相公的面子,赶紧将人从里侧翻过来。 只见,唐知礼青白的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额头隐隐沁出一层薄汗,她细心地替他擦去额头的冷汗,手掌不小心蹭到了他脖颈处的皮肤,居然都是冷汗。 耳畔,低沉暗哑的虚弱咳嗽声时不时响起,落在珍珠耳中,不由让她焦心。 犹豫了片刻,她将抓在手里的帕子往铜盆里一丢,双手牢牢地抱住将自己裹得严实的唐知礼:“这样有没有好点?” “冷” “那这样呢?”继续收紧双手,珍珠努力地将身上的热源ti g一ng给昏睡的男人。 “咳咳” 这时候,唐知礼的喉咙被卡住了,又猛咳起来。 珍珠郁猝了,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她只能将双手拥抱的力道再松开些。 可这样,唐知礼又喊冷了。 抱松了喊冷,抱紧了又咳嗽不停,珍珠杏眸里闪烁着犹豫不决的光芒,眼看着唐知礼痛苦的样子,索性她把心一横,小身板像条灵活的泥鳅般钻进被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挨打泼冷水 天冷,被窝里钻了两个人,空隙就大了,珍珠担心动作太大冷风会灌进被窝,便慢慢地挪近唐知礼身边。 珍珠双手轻轻地搭在唐知礼的腰际,侧身的瞬间,两人正好面对面。 鼻翼间,有股灼热的气息钻进来,似乎还带着淡淡的草药味。珍珠眨巴着大眼睛,目光闪烁地看着对面蹙眉熟睡的好看男人,胸口就像个猫挠似得。 “冷” 耳畔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 猝不及防间,一只长臂伸过来,将珍珠刻意保持的那点安全距离给彻底打破了。 珍珠整个身子被捞入唐知礼的怀里,一股夹杂着淡淡草药味的燥热气息扑面而来,打在珍珠的脸颊上:“唐c知c礼,这样我很热,你把手松开。” “冷我好冷” 珍珠别扭地挣扎了两下,就听到唐知礼上下牙关打着颤,迷迷糊糊地喊冷。 想到他是为了把床让出来给她睡,才引起发烧的,珍珠也就不在排斥和唐知礼紧搂着她不撒手了。 油灯渐渐燃尽,屋子里陷入了漆黑一片,珍珠身体紧贴这唐知礼,发现他打冷颤的次数已经少了许多,心总算安了。 折腾了整天,早已经筋疲力尽的珍珠,眼皮子不听使唤地打架,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 珍珠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 她秀气的眉头蹙了蹙,揉着睡眼惺忪,漫不经心地嘟囔了句:“哥,又是谁shàng én讨债来了?” 珍珠的大哥不争气,染上了赌瘾,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家里经常有债主shàng én讨债,这样嘈杂的清晨,她老早就习以为常了。 “咳咳咳” 忽然,一阵咳嗽声,顿时让她困意全无,猛地睁眼,一张苍白的病容映入眼帘。 脑海里,浮现出昨晚上两人相拥入眠的情景,珍珠脸颊不由觉得燥热,干声道:“你醒了,身体感觉如何?” 唐知礼身体紧绷,努力地憋着咳嗽,他就不该相信这个女人的鬼话,不是说好了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吗?为什么两人会睡到一起 “砰!” 屋门被人用力的推开,紧跟着一道低吼声传来:“老头子,你别拦着我!” “老婆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儿媳妇。” 唐大海拉着张氏,尴尬地劝说道。 只是,张氏早就被怒气冲昏了头,根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气冲冲地上前,怒斥道:“你昨晚是不是去过厨房了?” 珍珠不明所以,下意识地点头。 而她肯定的动作,立刻刺激了张氏,只见张氏抄起手边的笤帚,朝着珍珠身上招呼过去。 “啪!”的一声闷响,在屋子里骤然响起。 珍珠紧闭着眼睛,身上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正疑惑间,只听沙哑的咳嗽声愈演愈烈,睁眼看,只见唐知礼脸惨白得吓人。 “儿啊!我的儿啊,快让娘看看,有没有伤着!” “咳咳娘我没事咳咳你别咳咳” “怎么没事?刚才那下,娘可是用了十足的力道,你身子骨才有起,要是被娘打坏了,娘死了都不会瞑目的!” 张氏哭天抢地,抱着唐知礼的身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去脱他的衣衫检查。 而唐知礼,显然是很尴尬,左躲右闪的模样甚为狼狈。 珍珠见状,囫囵地跳下床,挺胸挡在了唐知礼和张氏的中间,扬声道:“娘,还是让我帮相公检查吧。” 话音落下,张氏不由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气恼地翻白眼道:“你闭嘴!等老娘安顿好我儿,再来收拾你!” “老婆子,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唐大海站在门口,猛地抽了口旱烟,沉着脸道,“珍珠嫁进我们唐家,就是唐家的人了,礼儿能醒过来,多亏了珍珠,我们做长辈的疼她都来不及,你怎么还” “让老娘疼她,她也该拿出当儿媳妇该有的样子啊,谁家的儿媳妇嫁进来头一晚,就把家里厨房给点喽!” 张氏气得不行,偏偏儿子和老头子都护着这败家媳妇,身子猛晃了晃顺势跌坐在了地上,她心里有气又难过,想着儿子和老头子都帮着外人说话,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眼汪汪地嚎啕大哭起来。 她边哭边骂,说儿子没良心,娶了媳妇忘了娘,又骂老头子唐大海,见了儿媳妇就迈不动腿了,嫌弃她人老珠黄了,说他想找年轻的就去好了,有本事有钱就娶去好了 唐大海老脸没地儿搁了,双手背过身,什么话都没说,扭头逃似地走了。 而他一走,婆婆张氏嚎得就更厉害了,那哭声撕心裂肺的,听得珍珠都心肝儿颤。 “娘咳咳你别哭了咳咳” “我的儿啊,现在连你也嫌弃为娘了吗?”张氏哭天抹泪,抽泣问。 “咳咳咳” 珍珠看唐知礼咳得厉害,赶忙上前,蹲在张氏的面前,截过话头道:“娘,你想多了,相公最心疼的就是您了,你可不知道,昨晚相公半夜发了高烧,全身都颤了” 听到儿子昨晚发烧了,张氏哭声戛然而止,眼里满是惊慌道:“发烧!好好的怎么会发烧?” 说着,她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尘土都顾不上掸,朝着床边冲过去。 “娘!相公烧现在已经退了,我们还是出去给相公准备早饭吧。” 担心婆婆继续在屋子里闹腾,会影响唐知礼养病,珍珠便刻意将话题转移了。 果然,她才出口,张氏就记起来,还有厨房被点的那茬没算呢。 张氏手掌抓着她的手腕,掌心处粗粝的老茧磨得她皮肉都有些生疼了,不过珍珠却很能忍,什么都没说,任由婆婆拉扯。 白天光线好,总算是将唐家厨房的面貌看了个全乎,只见灶台围着的一圈木栅栏,已经被烧得焦黑,地上湿哒哒的,到处都是水渍。 “你自己看,我有没有骂错你?” “这”珍珠纳闷了,她昨晚离开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吗? 张氏不耐烦地甩开手,人已经弯腰,动手收拾厨房的残局了。 “娘,我来帮你。” “不用。”张氏拿着扫帚,不客气地往珍珠脚背上划过。 珍珠连续往后退了好几步,脚不小心碰到了灶台旁烧得焦黑的柴火堆。 猛地,她脑袋就像被棒子砸了下,暗道:该死,昨晚她光惦记回去照顾相公,忘记将灶洞边的干柴稻草给清理远些了!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挑水!” 怒气冲冲的骂声,将珍珠的思绪拉回现实,这回还真是她失误,幸亏没酿成祸事,要不然她真是要懊恼死了! “老婆子,珍珠刚嫁过来,对村子里的情况还不熟悉,你让她去挑什么水啊?” 这时候,唐大海已经走到珍珠面前,将她手里的扁担接了过去。 公公脸上的宽容慈爱表情,不由让她想到了家中病重的爹,珍珠眼眶不由红了红:“爹,我去就行了。” 说着,她俯身将扁担往两个水桶的绳子上一挑,然后挺直腰板,往院子外头走去。 “出门右转,然后直走,水井在村东头那口大槐树下。” 身后,公公唐大海的话音中气十足地响起来,紧跟着珍珠又听到了婆婆张氏不满的嘟囔声,大概意思就是你告诉她做什么,让她自己去找,也让她吃吃苦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点厨房之类的话。 珍珠并不将张氏的话放在心上,只一门心思找水井,只是村子里的岔路有些多,没走多久,她还是迷路了。 挑着两只空水桶在巷子里东转西转,珍珠已经把自己转晕了。 本来她还想找个经过的人问路,可放眼望去,周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正焦急间,她忽然看到前面有户人家开门了,珍珠见了高兴坏了,连忙跑上前去。 “大婶啊” 迎面一盆冷水从头灌到脚,浇得珍珠透心凉,北风呼啦啦地打在她身上,珍珠止不住哆嗦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怎么能当着他的面tuō yī服 她不就是想问个路嘛,怎么就像不被人待见似得,被人劈头盖脸地泼了水? 湿漉漉地水珠子连续不断地从珍珠的头发尖往外冒,流进嘴里,珍珠居然尝到了咸咸的馊臭的味道。 不会那么晦气,正好被人泼了洗脚水吧? 肖迎春收回泼水的姿势,丹凤眼微挑,先发制人道:“大白天的,你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是想当偷儿不成?” “你你说什么呢?我不过就是想问” 珍珠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说话的时候牙关都打起了磕巴。 不等她把话说完,肖迎春将铜盆举过头顶,强势地逼近珍珠,凶巴巴道:“你要干嘛关老娘屁事,滚滚滚!少在老娘屋子前晃!” 话音落下,珍珠猝不及防间,被她推了一把,连人带水桶跌在了地上。 突然遇上这么不讲道理的泼妇,珍珠脾气也被激上来了,从小到大,她什么苦都吃得,什么委屈都受得,但唯独受不得被人污蔑。 见那妇人要关门,她顾不得屁股上的疼,一股脑儿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抵住了对方的院门,倔强出声:“我不是偷儿!” 肖迎春说出难听的话,本来就是想将人吓走,也没真把她当成小偷。 乍见小姑娘认真了,她信口胡邹的气势反倒弱下来了,面僵了僵,缓声道:“行,那你倒说说,这一大清早你在我家门口东张西望做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村东头的水井怎么走?” “你出来打水的?” 珍珠闻言,心里腹诽,这不是废话吗?试问哪个当偷儿的出门还挑着两口水桶的?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当着妇rén iàn说的。 思索间,她也不指望能问什么路了,误会解释清楚了,她还是继续找路吧。 肖迎春余光瞥了眼地面,的确有两只翻倒的空水桶,顿时老脸一红,本就理亏的她,伸手扯住了欲要离开的珍珠衣袖。 “这位大婶,我娘还等着我挑水回去呢。”珍珠自觉已经够宽容大度了,要是换了在薛家村,谁敢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地诬蔑她,她定是要掰扯出个子丑寅卯来的,看那些信口雌黄的人以后还敢不敢! 说着,珍珠手臂用力,挣脱了肖迎春的手掌,径自弯腰将地上的水桶固定在扁担两头,重新挑上肩头。 “村东头离这里少说也有三里地,你这样去,要什么时候才能把水挑回去?” “三里!怎么会那么远?”珍珠郁猝了,出来的时候,公公明明说了没多远的呀。 “怎么不会,我这里已经是唐家村村西最偏的一户了。” 闻言,珍珠整个人都愣了,她出来的时候,明明沿着东边走的,怎么就走到西边来了? 肖迎春看她都快要哭出来了,噗嗤笑出了声:“行了,今儿个算你运气好,我家院子里正好有口水井,既然你不是偷儿,那我就暂且放你进来,让你在我家担水吧。” “大婶,你家真的有水井?”珍珠眨巴着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有没有,你进来瞧瞧不就知道了。”说着,肖迎春已经大方地让开路,示意让珍珠进门。 一般来说,每个村子ti g一ng给村民吃水的井就一口。 就拿她娘家的薛家村来说,也就只有村长家的院子里,才会有口单独的水井。 所以,珍珠在听到大婶说家里有井的时候,着实是吃了一惊的。 不过,想到出门的时候,婆婆张氏已经很不高兴了,要是她在担水再耽搁时辰,回去恐怕又要挨训了。 虽然她皮厚经得住那些难听话,但是家和万事兴,既然嫁过来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打水的时候,珍珠和妇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才知晓这口井是她家男人心疼她,不想让她每天从村西到村东担水,特意请了人在家里开了一口井。 珍珠打水动作熟练,很快将两桶水装满了,便打算告辞。 “阿嚏!” “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还是换身衣服再走吧。”肖迎春丹凤眼里掠过一丝不舍,关切道。 “不用了迎春大姐,我出来许久了,家里人该等急了。” “可这大冷天的,万一着了凉,就是我的罪过了。” “迎春大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身子骨皮实没事的。” 说着,珍珠弯腰,将两头挂着重重水桶的扁担往肩上一挑,然后一脚深,一脚浅,晃晃悠悠地出了院门。 “珍珠,那你小心点。” “哎。” “记得常来大姐这里坐坐。”肖迎春看着珍珠渐行渐远的瘦巴巴小身板,依依不舍道。 “好,一定来。”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原以为遇上了蛮不讲理的泼妇,没想到却因祸得福,以后婆婆要是再让她担水,珍珠就不用去村东头跟人排队挤了。 回去的路,倒是很好找,珍珠按着迎春大姐的指点,很容易就找到了回去的小径。 刚到家门口,院子里就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珍珠正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半遮半掩的院门发出老旧的“咿呀”声,在她面前敞开了。 迎面妇人穿着一身碎花袄裙,发髻上插着两只足银簪子,周身珠圆玉润,看着就让人觉得富态。 “这就是咱们知礼的新媳妇吧,啧啧啧,长得可真水灵。”胖妇人眉眼飞花,伸手就抓住了珍珠的胳膊用力地往回扯。 这时候,珍珠正好担水跨门槛,猛地受了力,身子一歪,整个人朝着那胖妇人倒了过去。 打翻水桶的声音和妇人惊呼尖叫的声音同时划破唐家小院的上空。 张氏疾步上前,将珍珠从地上扯起来往身后一塞,厉声道:“笨手笨脚的连个水都挑不稳,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屋去!” “娘我” “我什么我!这都日上三竿了,等你把水挑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 劈头盖脸被骂了一通,珍珠有些委屈,可看婆婆已经很生气了,只能讪讪地收声,径自回屋。 推开门的刹那,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唐知礼正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珍珠目光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看着他高高衣领间露出的半截脖子,隐约间还能看到淡青的青筋从皮肤里透出来。 “你皮肤真白。” 心念微动,大实话从珍珠嘴里头口而出。 唐知礼将药碗放到桌边,额角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目光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单手握拳轻咳了声,道:“身上怎么都湿了?” 忽然被问起衣服,珍珠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依婆婆的话滚进来,其实是顺道来换掉身上的湿衣服的。 珍珠一边脱掉外衣,一边弯腰从床底下拿出她从娘家带来的包裹,这里头装得是她平时换洗的两套衣裳。 她tu一 yi服的动作依旧不停,继续将棉服也脱了,只剩下一件单薄的中衣紧紧地贴着她身子。 迎春大姐那盆水大部分都泼在了脸上和头发上,只有小部分沾在了衣服上,亏得棉服吸水,最里面的贴身衣服还是干的,珍珠才能撑着瑟瑟冷风一路挑水回唐家。 “你c你c做什么?”这女子也太大胆了,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tu一 yi服呢! 身后,传来低沉沙哑的结巴质问声。 珍珠正好拿着面巾,擦脸脖子和胸口的水渍,闻言,她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秀眉微蹙理所应当道:“把衣服脱了,换身干爽的衣服的啊。” 话音落下,唐知礼就看到对面的女子身后要去解开中衣的扣子,瞬时他脸涨成了猪肝,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相公,你怎样?还好吗?”奇怪了,进屋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咳得那么厉害了?她应该没做什么事惹到相公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扭打到一起了 昨晚他发烧了,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这个女人居然整个身子都贴着他的后背,现在又当着他的面tu一 yi服。 虽然他们已经有夫妻之名了,但是并无夫妻之实,她怎么能这般没有女子该有的矜持! “咚咚咚” 房门被人敲响,紧跟着那个胖妇人的声音传来:“知礼啊,你怎么又咳上了?你娘不是说,你身子已经大好了,婶儿还等着你明年开春给婶儿考个秀才回来,也好给唐家光宗耀祖呢。” “老三媳妇,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礼儿要什么时候去kǎ一 shi,关你什么事儿啊!”张氏心疼儿子,不想他有思想负担,听了老三媳妇的话,脸立刻就沉下来,言语间,满是对儿子的维护之情。 不过,郑氏也不甘示弱,方才在门口平白摔了个跟头,她那里是肯吃亏的主儿,嗓门也跟着大了起来,不客气地回击:“大嫂,你这么说就好没意思了,别忘了,你们给礼儿买媳妇的银子还是我帮着凑齐的呢!”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这茬,张氏气就不打一处来。 唐家总共三兄弟,唐大海排行老大,唐二海和唐三海分别是老二老三。早些年,唐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三兄弟都是合在一起过日子的,一家人都是和乐融融的样子,自从五年前公婆病重离世,老三媳妇便第一个跳出来吵着要分家。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公婆既然都不在了,分了也就分了。 按照唐老爷子的临终遗言,兄弟几个若有一天要分家,三亩薄田就由三兄弟平分,家里的房子也是平分。 可谁成想,老三媳妇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张字据,说是公公生前已经写好一张契约,田地仅归老三所有,至于公婆留下的瓦房,东厢归老三,西厢归老二,老大居然什么都没份。 对于这个结果,张氏肯定是不服的,硬是拉着兄弟三家人,跑到了祠堂,让宗族长唐宗明评理作主。 可万万没料到,经过这么一闹,居然牵扯出一桩陈年旧事。 原来,唐大海,并非公婆亲生。当初公婆成亲二年后,一直都无所出。张氏的婆婆以为自己不能生养,便瞒着村子里的人,偷偷从外面抱回来一个男婴。当年,公婆抱着孩子去宗族叔公面前,央求让孩子入唐家村的族谱。 为了照顾公婆的面子,这件事情都是宗族长悄悄地举行的,除了在场几个叔公,村子里其他人并不知晓。 所以,当唐三海媳妇将这张白纸黑字按有公公手指印的契约拿出来的时候,宗族长唐宗明也是偏向老三媳妇,毕竟白纸黑字地写明将财产留给亲子,总比临终遗言来得更让人信服。 为了保守唐大海并非唐家亲子的秘密,保全唐大海的脸面,张氏只能哑巴吃黄连,任由老三和老三将家中财产刮分殆尽。 可张氏的眼里从来都揉不得沙子,自从一场分家风波,妯娌间的关系就已经僵了。 虽然大家同住一个村,但是三家几乎都不怎么往来了。 索幸,唐大海那时候自己做点贩卖山货的小生意,手头还算宽裕,在唐宗明的首肯下,在唐家村重新买了三亩田,置了个小院子,一家三口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的。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 原本前途不可限量的儿子得了咳疾,几年来,求医问药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子,而就在几个月前,唐大海照旧办山货去镇上贩卖,结果一不小心摔断了腰,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断了。 几个月没了收入,儿子的病又一直要吃药,几经周折下来,唐家早已经成了空架子。 直到三天前,礼儿病重药都灌不进去了,万般无奈下,张氏听了黄半仙的话,花了十两银子买了媳妇给儿子冲喜。 “大嫂,你别忘了,你当初跟我借银子的时候,可是签下契约的” 胖妇人的声音趾高气扬的,珍珠听着恨得牙根痒痒。 见过市侩的亲戚,却没见过像三婶这样的,唐知礼的病才稍有好转,郑氏就上赶着来逼债,这是存心不让人好过嘛! “三个月不还没到吗?弟媳妇这样迫不及待地shàng én,就不怕天打雷劈啊!” 听着张氏的赌咒,郑氏脸骤变,情绪变得更加激动,脸铁青地冲着珍珠那屋子嚷嚷:“知礼啊,你是读书人,你倒是出来给婶子评评理,婶子也是好心好意来给你娘提个醒,要是你考不上秀才就” “郑秀芳,老娘撕了你的嘴!”张氏担心儿子的病情受影响,当即一声怒吼打断了郑氏的话。 院子里,三婶嚎啕喊叫的声音响彻整间小院子。 “咳咳你快出去看看我娘!”唐知礼挣扎着站起身,满脸焦急的神,咳嗽出声。 珍珠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也是急得。 尤其是听到唐知礼急促的咳喘声,她也顾不上现在出去合不合时宜,直接推门冲了出去。 “啊!来人啊,救命啊!大哥,你婆娘疯了!哎呦喂!” 惨兮兮的叫声,刺激着珍珠的耳膜,看着眼前的情景,她不由愣了下,只见婆婆张氏犹如一头凶猛的野猫,骑坐在三婶肥硕的身子上,双手死死地抓着郑氏的头发,咬牙切齿道:“黑了心肝的混账东西,谁让你多嘴多舌!今天老娘非撕了你这张贱嘴不可!” “大哥,救命啊!”郑氏已经懊恼不已,眼看着自己真要被大嫂给生吞活剥了,只一个劲拼命朝着站在不远处干着急的唐大海求救。 “老婆子,你赶紧住手啊!”唐大海急忙忙地上前,伸手去拉自家婆娘。 可张氏哪里肯依,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今日她是铁了心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爹!” 看着唐大海被婆婆失控的蛮力甩开,珍珠本能地惊呼,赶忙上前搀扶。 “爹,您没事吧?” 唐大海踉跄着后退了十几步,单手扶着腰,摇头忙道:“珍珠快c快把你娘和你三婶子拉开!” “爹,这三婶的确是欠收拾。”她出来是怕婆婆吃亏出来帮衬的,现在婆婆占了上风,珍珠自然就不急着劝了,“爹,我先扶你回屋吧。” “珍珠,你刚嫁过来,很多事情你都不懂,赶紧把你娘拉开!” 公公唐四海神凝重,显然是有难言之隐,珍珠见了,也不敢再耽搁,小心地将公公扶到旁边的石阶坐下,然后加入了张氏和三婶扭打的队伍中。 珍珠是在山沟沟里长大的,从小跟着爹上山下山,身上总算攒了点力气。 再加上,她有个惹是生非的嫂子,隔三差五地要跟村子里的妇女打上一架,久而久之她也练就了一副劝架能手的本事。 三步并两步,趁着郑氏翻滚到婆婆张氏正上方的档口,珍珠伸手将郑氏猛地往上拉扯,然后借着两人翻滚的惯性,顺势将郑氏甩出了两丈远。 要收拾的对象突然脱离掌控,打人正在兴头上的张氏哪里肯善罢甘休,连忙利索从地上爬起来,目露凶光继续朝着郑氏追过去。 珍珠眼疾手快,将又要冲过去的婆婆拦腰抱了个满怀,劝阻道:“娘,息怒!” 唐大海院子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早已经引来了四周邻里的围观,院门口早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了。 郑氏受了天大的委屈,审时度势顿时计上心头,她连滚带爬地躲到唐大海的背后,哭天抹泪地嚎道:“大哥,你要替我作主啊,当初是大嫂在契约上亲自按的手印,应承只要我家爷们借给她十两银子,等知礼病好了不仅将十两银子分文不少奉还,还会让知礼考个秀才回来权当是利息了,这白纸黑字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今儿个我就是来看看大侄儿的,怎么就不招大嫂待见,平白无故挨了痛打了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中个秀才抵利息 郑氏哭天抹泪,扯着嗓门喊冤枉。 言语间,围观的乡里乡亲也是听出了其中的猫腻。 “大海媳妇,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好歹是亲戚,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村子里,总是不缺爱管闲事的出头鸟,表面上,端着主持公道的冠冕堂皇架子,实际上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坏胚子。 果然,那多嘴多舌的话音落下,婆婆张氏才稍微平复下来的脾气立刻就上来了,冲着门口破口大骂:“放你的臭狗屁,不知道内情,少在那里站在说话不腰疼!郑秀芳她就是见不得我儿好,shàng én来催命来的,老娘怎么就打不得了!” 张氏一口唾沫一个钉,言之凿凿,怒骂声落下,引得门口围观的乡亲相互交头接耳。 郑氏今日过来的确是想给唐大海家找不痛快,原以为张氏借了她家银子那彪悍的劲总能收敛点,哪成想她会平白无故地挨了顿打,想到这里,郑氏也是豁出去了,直接撒泼似得挨着唐大海的脚跟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声哭诉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冤枉! “哎呦我的天啊,这是要冤死我啊!冤啊!” 唐大海猛抽了几口旱烟,事情闹到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他面子上早已经挂不住了。 毕竟,郑秀芳名义上还是他的三弟媳妇,虽然兄弟关系已经闹僵了,但是他是大哥,明面上还是得有大哥的样子。 “三弟媳妇,你大嫂动手打了你,是她的不是,我代你大嫂跟你赔个不是,你赶紧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围观的乡亲见唐大海主动出来承担,便都动了各自散去的念头。 只是,唐大海的妥协,却给郑氏一个发难的出口。 借着唐大海道歉的话,她顺杆子往上爬,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空中扬了扬,大声道:“大哥您的道歉弟媳妇受不起,我郑秀芳最受不得别人冤枉我,大嫂既然这样对我,索性趁着乡里乡亲都在场,咱们就把事情掰扯掰扯清楚,省得到时候我这个三婶落了个盼着大侄儿死的罪名!” 说着,郑氏已经朝着门口走去,试图将手里的契约交到乡亲之间传阅。 张氏见状,脸大变,这契约的内容要是被旁人知晓,那得给礼儿造成多大的思想负担。 “玉田,你是读书人,这契约你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念一念!”郑氏瞅准机会,将契约塞进了宗族长孙子唐玉田的手里。 唐家村,每家每户都是沾亲带故的,这亲戚关系说白了,也就是亲疏远近这点区别。 真论资排辈起来,唐玉田该叫郑氏姨,因为他娘和郑氏好像是八竿子打不到的那种表亲关系。 因着这层关系,唐玉田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犹豫道:“表姨,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让你读,你就读,当着大家伙的面,也让大家给评评理!” 唐玉田见实在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文绉绉道:“那玉田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唐玉田一板一眼地读起了契约:“今借唐三海家纹银十两,三月内偿还本金,若礼儿侥幸活下来,必定让他考个秀才回来当利息,如不能履行约定,唐大海家三间瓦房和五亩薄田,悉数抵债,唐大海和唐张氏不得有任何异议。” 宣读声落下,在场的人顿时就炸开锅了,不是契约里抵债的瓦房和薄田让他们咋舌,而是唐知礼要在院试上中秀才当做利息偿还,这个条件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 珍珠抱着婆婆的腰,忽然觉得手臂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绞痛,她只觉得手臂上的肉被旋转了一整圈,吃痛间,她牢牢拦住张氏的手立刻就脱力了。 说时迟,那是快,张氏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黑脸冲到了唐玉田面前,伸手一把夺过契约。 唐玉田年纪尚轻,阅历不足,再加上从小养尊处优,何曾见识过泼妇对他动手,瞬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而郑氏见状,得意的表情骤然僵在了脸上,慌里慌张地朝着张氏扑过去,想要将契约重新夺回来。 珍珠往后扯着张氏的力道用很大,乍得被婆婆挣脱,她身体的平衡也就失去了,整个人踉跄着往后边退了出去,正好不偏不倚地将生扑上来的郑氏撞翻在地。 “让你嘴贱!” “让你胡说八道!” “让你咒我儿子!” 郑氏摔倒在地,连喊痛都顾不上,眼睁睁地看着张氏将契约撕毁,愣是憋了口气,冲上去跟张氏又扭打到了一起。 珍珠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当机立断道:“唐玉田,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你表姨拉开!” “就知道你儿子是没福气的,看他那副病歪歪的模样,想要考秀才简直痴人说梦!” “郑秀芳,老娘今天不弄死你,就不信张!” 张氏赌誓,双手狠狠地抓住郑氏的头发,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唐玉田围着地上扭到在一起的两个妇人打转,根本就无从下手,嘴里尽说些斯文劝说的话,听得珍珠心愈发烦躁,直接冲着他低吼出声:“喂,还不过来搭把手,把她们拉开!” “哦,哦,来了。” 郑氏被打得鼻青脸肿,蓬头垢面,她被唐玉田搀扶着,赤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张氏。 而珍珠看婆婆张氏,也是一副不达目的善不罢休的凶悍模样,她双手牢牢地嵌在婆婆手臂上,身子用力地往后压,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放婆婆上去揍郑氏。 “大海叔,我先带表姨回去了。”唐玉田咽了口口水,一脸尴尬转头示意郑氏跟他离开。 “滚!别让老娘再看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张翠兰,你!” “三婶!”珍珠侧身挡在了婆婆前面,截过话头道,“你还是走吧,要是等我娘倔脾气上来,你又要挨揍了。” 临离开的时候,郑氏怨毒地放了狠话,说这事没完。 不过,看婆婆的彪悍样,她倒是不担心她人会吃什么亏,现在她就是有些担心相公。 刚才,院子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三婶说的话那么难听,还有买她的那十两银子居然是婆婆跟三婶借的。 如今借据虽然被撕毁了,但是唐玉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借据内容读出来,这会子恐怕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唐知礼若是想保住家里的房子和田产,就必须在半个月后的院试上中秀才,才能够抵偿十两银子的利息。 可是,就凭他现在病恹恹的身子骨,连站着坐着都困难,更别说kǎ一 shi复习了。 “砰”的一声脆响,吓得珍珠原地跳起。 “小蹄子,刚才你拦着我做什么,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把郑秀芳的嘴撕喽!” “老婆子,你闹够了没,还嫌今天不够丢人吗?” “唐大海你个没出息的,遇上事儿,你除了会说这句话,你还会什么?他们欺负我们就算了,欺负我的礼儿就不行!”说着,张氏眼眶一红,委屈的眼泪如雨直下,梗咽着道,“唐大海,我告诉你,就算郑秀芳不来,我也是要找宗族长去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老婆子你疯了不成!”唐大海看着张氏气愤地冲过去,他也是急忙忙地追出去,离开的时候留下话,让珍珠看好家。 公婆争执的声音没了,院子里瞬间就清静下来。 珍珠将目光从门口收回来,转身走到墙角边,拿起笤帚清理方才婆婆发怒摔碎在地上的破瓦罐碎片。 这时候,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喘声。 她脸骤变,甩开笤帚,风似地冲回了房间,只见唐知礼双手双脚蜷缩在胸前的位置,脸因为剧烈的咳嗽而涨得通红,脖子青筋暴起,苍白的脸上还泛着青紫,俨然是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嘴唇被唐知礼咬破了 “唐知礼!” 珍珠惊呼出声,小跑着上前跪在地上,伸手试图将唐知礼抱起来,好沉! 乍得,她没心理准备,整个人受不住力,身子往前猛地倾过去,整副身子直接压在了唐知礼身上。 “呦,老夫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韩三春按照跟张氏约定的日子来给她家儿子瞧病,刚进院子没见着人,他自己便轻车熟路地往唐知礼的屋子走。 这刚进门,就看到一个俊俏的女子趴在唐知礼身上,老脸不由微红,他猛地想起来张氏先前就有提过,要给唐知礼找个冲喜小媳妇,估计眼前这个就是了。 珍珠心急如焚,根本不顾上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是谁,双手撑着地面从唐知礼身上爬起来,扯着嗓门喊:“大叔快过来搭把手!” 小媳妇的声音,听着很焦灼。 这时,韩三春才把注意力放到唐知礼身上,只见他面青紫显然是窒息的征兆。 “来不及了!” 说着,他疾步上前,将药箱放在地上,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布包,当着珍珠的面挑了个最粗的银针,朝着唐知礼的人中扎了进去。 快! 准! 狠! 丝毫不拖泥带水。 “把人扶起来!” 珍珠紧张地点头,用力地将唐知礼的上半身拉起来,让他靠在她怀里,以便中年男人扎针施救。 刚才心太急,没注意看对方的装束,现在看来,这中年男人应该是个郎中。而且,看他熟门熟路的样子,估计跟唐家应该挺熟捻的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珍珠搂着瘦弱的唐知礼,看着他青紫的脸渐渐褪去,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稍微安定了些。 韩三春快速地将扎在唐知礼身上的银针都拔掉,将针放进布包里整齐地叠放好,再放进药xiāng zi里。 见郎中收回诊治工具,珍珠憋着老半天的话,终于出口了:“郎中大叔,我相公已经没事了吧?” “你就是唐张氏给知礼小子娶回来的媳妇?”韩三春确认道。 “嗯。” “那就行了,知礼这病既然熬过了昨天,以后只要好生调养,身子就能慢慢地恢复起来。” 听到唐知礼病能好,珍珠不由面露喜,扬声道:“那太好了!” “不过” 只是,她兴头才起来,郎中话锋就急转。 “郎中大叔,不过什么?” “老夫施针只能缓解一时。” 闻言,珍珠急了,连忙打断:“大叔,你什么意思?难道说,我相公还会出现刚才那样满脸黑紫喘不上气来的情况。” “知礼媳妇,你别急,我这个不是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嘛 半柱香后。 屋子里,静悄悄的。 珍珠双手托着下巴,秀气的眉眼间,满是纠结。 她杏眸里的眸光忽明忽暗,视线落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唐知礼身上,耳边不由回响起郎中临走时的嘱咐:“知礼小子的咳疾只要安心将养个把月,便能痊愈了,只是知礼小子这次的窒息昏厥,却是一刻钟都耽搁不得的” “咳咳咳”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将珍珠的思绪来回现实。 看着唐知礼痛苦蹙眉的样子,她不由拍了自己的脑袋,没好气道:“薛珍珠,你到底矫情什么?都已经是夫妻了,别说是做那种事情了,等相公身子好了,以后还有更臊人的事情要做呢,每次都害臊,你臊得过来嘛?” 说着,珍珠深深地吸了口大气,豁出去地俯身,撅起殷红小嘴直接堵上了唐知礼苍白无血的嘴唇。 郎中说了,银针渡穴只能暂时压制住痰气,保不准那日知礼小子急火攻心,痰气压不住又会再犯。 不是每次都那么xg ,都是他这场的。 这个道理,珍珠懂。 为了永绝后患,她决定按着韩三春传授的祛痰法子,替相公渡气祛痰。 他的嘴唇,柔柔的,软软的,嘴巴里还带着苦涩的药味,随着渡气过程的深入,珍珠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唐知礼鼻尖尖的冰冰凉凉。伴随着他微弱的呼吸一点点变得强,她心中不由雀跃,看来那老郎中真没糊弄她! 唐知礼觉得身上像是压了千斤重担,很重,很重,胸口也很不舒服,他很想大口大口地喘气。 迷迷糊糊间,他觉得嘴巴上有条小泥鳅,使劲儿地往嘴里钻,快要抵住他的喉咙口了。 珍珠一回生,两回熟,眼看着病秧子相公脸恢复,渡气的积极性就更大了,这救人的事情,她还是乐此不疲了,况且救得不是别人,是她的相公! 她手温柔地轻抚着唐知礼的胸膛,感觉到他胸口起伏的幅度变大了,渡气的劲头更足了。 韩三春说了,相公的肺太弱了,常年咳疾让他的呼吸变得很浅,这样不利于祛痰,只能靠她帮忙渡气,才能够事半功倍。 “嘶!” 她还来不及为他喉咙上下滚动开始正常吞咽而开心,嘴唇就被毫无征兆地猛咬了一口,痛得她蹙眉倒抽一口凉气。 本能的,珍珠要挪开嘴唇,可她才想仰头,余光所及之处,映入的是一双迷离幽深的眼眸。 唐知礼以为那条泥鳅要钻进自己肚子里里,吓得赶紧闭嘴咬住它的尾巴,睁开眼的刹那,却看到巴掌大的娇俏脸庞正紧紧地贴着他的脸颊,瞬时,他脑子轰得炸了。 珍珠感叹郎中法子管用的同时,心里却悲催了,她被咬得真的好疼啊! “松c开!” 她眼里泛着水汪汪的光泽,娇羞的面容上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楚,唐知礼愣愣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珍珠,一时间忘记了反应。 “唔”珍珠哪里知道唐知礼在想什么,她只当是这家伙刚醒来人还犯着傻,嘴巴出的痛楚没有丝毫减弱,她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二话不说,她上手直接掰开唐知礼咬合的上下颚,才得以脱身。 “你属狗的啊!” 珍珠气恼地抱怨了句,看都没看唐知礼一眼,转身冲出了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唐知礼一人了,他目光追随着那道翩然离开的纤瘦身姿,不由失神,呢喃:“原来不是泥鳅,是她咬我” 门口,珍珠正对着地上的那摊水洼照脸,听到相公沙哑的呢喃声,脸颊瞬时烧了起来,郁猝地捂脸,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唐大海在祠堂门口堵住了张氏,生拉硬拽地总算把婆娘拉了回来。 一路上,张氏就骂骂咧咧,边走边骂郑氏,顺道还将以前分家时候的老账也统统翻出来数落了个遍。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咽不下这口气。 “抽抽抽,就知道抽,唐大海每次遇上你们家那些破亲戚的事儿,你除了会抽烟c吃亏,还会什么?”张氏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猛退了唐大海后背,没好气道。 珍珠听到门口动静,连忙拢了拢发丝,整理一下衣服,转身迎上前,扶住差点跌跤的公公。 “爹,你没事吧?” “好孩子,爹没事,赶紧进屋去吧。” 张氏双手叉腰,扯着嗓门嚷了句:“进什么进,老娘花了十两银子买她回来,难不成还是来做千金xiǎ一 jiě的啊!” “张翠兰,你有气就冲着我撒,干嘛对孩子说那么难听的话?” 向来和善的公公怒了,珍珠眼见着婆婆张氏,脸上蛮狠的表情有瞬间的僵硬。 果然,下一刻,婆婆就泪眼汪汪,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起来,原先的那股子彪悍劲头荡然无存,本来嘴里的骂骂咧咧也瞬间化作了撒泼耍赖,满嘴都是唐大海你个负心汉,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发誓会一辈子对我好,现在你是不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了,想再娶 珍珠没好意思再听下去了,又想起郎中老头嘱咐过的话,说唐知礼养病期间不宜受刺激,也不知道婆婆这么闹腾,会不会影响到他的情绪,还是回屋去瞧瞧他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一碗白米粥的情动 公公到底是拗不过婆婆的,没多久的功夫,梗咽哭诉的婆婆就破涕为笑了。 珍珠干坐在屋子里,看着斜靠在床头的唐知礼,见他面平和,并没有因为公婆的争吵而犯病,心不由松快了些。 “你叫珍珠?” “嗯。”这是相公第一次叫她的名字,珍珠目光闪了闪,应声道。 唐知礼了解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闪烁过一丝复杂的神,踌躇了片刻,又道:“你后悔吗?” 暗哑的声音里似乎有说不尽的忧愁,道不尽的无奈,珍珠闻言,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唐知礼,见他明明虚弱不堪却还要硬撑着保持坐姿,她大概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了。 他问她后悔吗? 中间省略了“嫁给他”三个字。 后悔吗? 这门亲事,无论是对珍珠还是对唐家而言,换回来的都是一个至亲活下去的希望。 珍珠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刚想开口作答,就听到外头张氏扯着嗓子喊她, “死丫头,你还要在屋子里懒多久?赶紧滚出来帮忙做饭!” 张氏在外头催促,她也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应道:“哎,来了!” 话音落下,珍珠已经小跑着出了屋子。 唐知礼目光追随着她离开的脚步,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晃着白光的门口,良久他慢慢地收回视线,气喘呢喃:“到底是我魔障了。” 媳妇是爹娘花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她根本就没得选,他问出这样的问题,让她一个女子如何回答? 珍珠低眉顺眼地站在张氏面前,余光扫到水缸里已经装满水了,再看被郑氏撞翻的水桶也已经收拾妥当,她对婆婆有点刮目相看。 “这韩三春怎么搞的,都快晌午了,怎么还没来?” 张氏一边嘀咕,一边指着灶台上的瓷碗,没好气道:“这是你爹省给你吃的。” 是白米粥! 昨晚唐大海说有唐家一口稀的,就有她一口干的,珍珠只当是公公夸张的说法,却从未想过,他居然言出必行。 正愣神间,珍珠就看到张氏背过身,绕到灶台右边的矮柜旁,也端起一个碗吃上了。 阳光洒在粥面上,煮得透透的粳米泛着晶莹诱人的光泽,碗面上还冒着热气,米香味早已经把珍珠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珍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伸手小心翼翼地将粥碗捧起,凑近鼻子用力地嗅了嗅,心满意足地眯眼道:“真香。” 张氏冲她翻了个白眼,嫌弃地背过身去,继续吃她碗里的东西。 珍珠有些尴尬,不过也只是尴尬。 她看着婆婆自顾自喝粥不理会人,身上绷着的那根弦略微松了松,才敢放心大胆地喝粥。 一口米粥入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头上蔓延开去,绵软的米粒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 很快,整碗粥就进肚子里了,这时候,珍珠才想起来把韩三春已经来过的事情告诉婆婆。 “你怎么不早说!”张氏气恼地戳了下她的脑门,也顾不上碗里还有吃食没吃完,赶忙回了屋子。 珍珠晕乎乎地转身,手不小心碰到了瓷碗,手背被烫了下,她吃痛地缩回手。 碗里,乳白的米汤上,零星漂着几颗米粒星子,这是婆婆刚刚喝了一半的碗,珍珠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碗里粘稠的白米粥,眼眶直泛酸。 没想到,婆婆居然自己喝米汤,却给她这个刚嫁过来的媳妇喝白米粥。 “娘,我已经好很多了,不用再吃药了。” “又浑说,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全,快跟娘说说,郎中来了怎么说的?” 张氏询问的声音落下,唐知礼便支支吾吾起来。 “儿啊,你是要急死娘吗?” “娘,我” 唐知礼并不是不想说,而是韩郎中过来的时候,他人昏过去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他也说不清楚啊。 珍珠在门口踌躇了老半天,听着唐知礼并没有要吐露实情的意思,忍不住进屋插话:“娘,郎中已经开了方子的,我给您拿去。” “那还不快点!磨磨蹭蹭的是皮痒了吗?” “娘!你别骂她了。” 相公这是在维护她吗? 珍珠径自走到破书桌前,将药方从镇纸下拿起来,交到婆婆手里,认真道:“娘,郎中说了,照着这个方子让相公再吃上三个月,病根就能彻底断喽。” 听到儿子的病能痊愈,张氏严肃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几乎是不敢置信道:“真的吗?郎中真的是这么说的?” “娘,是真的。”珍珠自然是不会说,期间还得配合她替相公渡气化痰,说着,她目光朝着斜靠在床上的唐知礼丢了过去,转移话题道,“娘,你要是不信我的,可以问相公啊,相公也亲耳听到的。” 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唐知礼淡青的眉微微蹙了蹙,他不喜欢说谎,这个女人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当时,他都晕过去了,郎中说了什么,根本一个字都没听到。 可是,看着母亲殷切期盼的目光,唐知礼不得不配合,只能嘴角含着淡笑,配合应声:“娘,这次我一定能给您考个秀才回来的!” 珍珠看着婆婆抓着方子的手紧了紧,什么话都没说,默默地擦了擦眼角,径自出了屋子。 “娘”想跟张氏道谢,同时珍珠也想说,她已经嫁过来了,从此就是一家人,爹娘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好东西要留也该给相公补身子吃的。 “你不在屋里照顾你男人,跟着我出来做什么?” 婆婆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珍珠想说的话愣是被生生卡在喉咙处,说不出来了。 嫁到唐家的第一天上午,就这样有惊无险地平稳渡过了。 中午的时候,珍珠借口肚子不舒服,没吃东西,她看到婆婆和公公十分爱惜地将本来给她留的地瓜粥分着吃了,心里才好过些。 说实话,她的这个婆婆虽然嘴巴狠毒,骂她也不留情,脾气急起来还会动手,但是人心眼真不坏,对媳妇的照顾不是成天挂在嘴上,而是踏实地落在实处的。 傍晚的时候,张氏端着药碗过来,吩咐她伺候唐知礼吃药。 “相公,趁热把药喝了吧。” “咳咳咳”唐知礼轻咳出声,眼皮子微掀,将视线投在珍珠身上,伸手接过药碗,什么话都没说,仰头将药饮尽。 珍珠连提醒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面前就递过来一个空药碗。 她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只举碗的手上,沿着他骨瘦的手腕延伸下去,只见那苍白的皮肤底下淡青的血脉清晰可见,尤其是他抓着碗口的五指虽修长,但露骨,让她欣赏之余更多的是心疼。 油灯忽明忽暗,幢幢的光影打在他身上,无论是阴面还是阳面,都恰到好处地展现着唐知礼的俊美姿态。 瞧着瞧着,珍珠不由失了心神,情不自禁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清浅的话音,慢悠悠地荡漾开来,犹如心湖里坠入一颗小石子,慢慢地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唐知礼眸微沉,将碗塞进了珍珠手里,然后佯装什么都没听到,自顾自地侧身下床。 手里忽然被塞满了,珍珠猛地回神,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刚才好像当着自家相公的面发起了花痴。 想到这里,她两颊绯红,一溜烟地窜出了屋子。 这时,唐知礼扶着床头,勉强站起身来,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囧,然后缓步朝着书桌走了过去。 白天三婶过来要债的话他听得很清楚了,这次院试他不但要参加还得考个秀才回来,只有这样才对得起爹娘。 珍珠红着脸逃到厨房,从水缸里舀了勺水把药碗洗干净,想着刚才的事儿实在太羞人,便琢磨着等唐知礼睡下了她再回屋睡。 于是,她在院子的角落寻了个挡风的地儿,一屁股坐了下来。 忽得,头顶上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听着好像是婆婆的声音。 “家里最后的一百文,都抓了药,也只够礼儿吃三天的,接下来该怎么办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珍珠撩夫,相公你的脚真好看(点追书,不迷路) 她拢了拢衣襟,竖起耳朵继续听,公公叹了口气,似乎提到要上山,珍珠大概猜想公公应该是说上山采山货,拿去县城贩卖赚点银子。 只是,从婆婆的口气听来,好像不同意。 两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后面几不可闻了,珍珠不自觉间,小身板已经趴到了墙根处的窗户下。 屋子里,唐大海蹲在地上,眼眶因为焦心泛着赤红,烦躁道:“我只会上山采山货,下山卖山货,你又说时间太长来不及,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话音落下,房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张氏抹着眼泪,看到珍珠的瞬间,愣了愣道:“你不在屋里照顾礼儿,跑这蹲着做什么?” 珍珠尴尬地笑了笑,挠着头皮心虚道:“娘,我是出来洗药碗的。” 听到药碗二字,张氏脸上的忧伤之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一时间,她也没了心情训斥珍珠,只蹙眉挥了挥手,烦躁地让她赶紧回屋,别在外头瞎晃。 “老婆子,都是我没用,要不是我摔伤了腰,现在我们的日子也不至于”唐大海觉得方才说话重了,掀开帘子出来安慰张氏,看到珍珠也在,颇为尴尬地出声,“珍珠这大冷天的,快进屋去,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公g一ng guān切的话音就像是在家时,爹爹时常在她耳畔唠叨一般,珍珠不觉心头温暖。 正准备转身离开,珍珠犹豫了片刻,试探着开口询问:“爹娘,你们是不是在为相公抓药的事情发愁?” 张氏泪眼汪汪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无助,不过很快这种情绪就平复下来,冷脸道:“娶你回来是专门照顾礼儿的,别的事情你少操心。” 珍珠想要帮忙,但看到婆婆没有半点商量余地的样子,只能讪讪地回屋。 “你病还没好,怎么起来看书了?”见到相公歪靠在椅子上,对着烛火读书,珍珠脸立马就变了,急忙上前将书从唐知礼手中夺了下来。 昏暗的房间里,女子娇柔的脸上带着点点怒气,唐知礼目光落在她嘴角处已经结痂的伤口处,眸不由闪了下。 一心只关心相公身体的珍珠,秀眉上挑,并没有注意到对面男人的神变化,只嗔怪地嘀咕:“就算要看,也等身子好利索再看嘛,书又不会自己张腿跑了。” 说着,她很自然地靠近唐知礼,伸手圈在他的手臂上,顺势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力气真大。 唐知礼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被人像提溜小鸡仔似得拉起,然后被丢到了床上。 “郎中说了,你如今的身子,三分靠治,七分靠养,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珍珠念叨着,人已经走的床尾,将棉被拉过来盖在唐知礼的身上,手还不忘替他将肩膀处的空隙给捂严实了,生怕他会冻着。 在清醒的时候,有女子这样亲近的情况还是生平第一次,唐知礼浑身紧绷,放在体侧的两只手掌不自觉地紧握成了拳头。 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样貌,泛着酡粉的脸儿,精致的五官安排地没有件不恰到好处,细细的眉儿,弯弯的好似新月,斜斜的一直到飞髻云边。 他抬眼,神情专注地望着俯身为他轻掩被褥的珍珠,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仿佛她和书本中的颜如玉是一般无二的人儿。 正晃神间,唐知礼只觉眼前忽然一黑,猛地回神:“吹灯作甚?” 话音落下,他小腿肚处又传来熟悉的压迫感。 珍珠哼哧哼哧地爬上床,听到唐知礼紧张的质问声,动作不由僵硬住,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道:“你声音小点,爹娘还在外面呢。” 说着,她已经掀开被窝底部,准备伸脚进去。 脚底忽然拱起一阵凉飕飕的冷风,唐知礼瞪大了眼睛,身体像蚱蜢似得弹坐起来:“你你在做什么?” 今夜月甚好,朦胧的月光散落在房间里,整个房间仿佛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珍珠和唐知礼此时,都保持着上半身端坐在床上的动作,只不过,男的在被窝里,女的在被窝外。 早已经又困又累的珍珠,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也不接唐知礼的话,撑在床上的手掌立起三跟手指,朝着他脚底心使劲地挠了挠。 唐知礼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当即像两条腿像被针尖尖扎了似得,逃似地缩腿到了肚脐眼的位置。 阴谋得逞的珍珠,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暗道:矫情啥呀,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睡一个被窝怎么了? 心念流转间,她已经大大方方地睡进了被窝,顺手将落到外面的被子塞回到身子底下,然后背过身,闭上眼睛心安理得地呼呼大睡。 床本就不大。 两人有睡在一个被窝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 那浅浅的呼吸声,慢慢地变得缓慢而深长,唐知礼拱背蜷腿艰难地保持着姿势,而听着珍珠均匀的呼吸声,他整个人都抓狂了,这女人的脸皮怎么能这样厚?怎么能主动钻男人的被窝?还主动挠他的脚底心? 越想,唐知礼越觉得脸颊烧得慌,连带着身体都觉得热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黑暗中,谁都看不清对方的面部表情,而珍珠其实也并没有真睡觉。 她是故意让自己打小鼾的,说白了,就是想试试她这病秧子相公脾气到底如何?到底能容忍她到什么程度? 珍珠仔细聆听背后人的动静,可等了老半天,也没察觉到唐知礼有任何抵触的行为,伴着阵阵席卷而来的困意,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沉沉睡去。 再说唐知礼,他哪里是不想挪窝,而是身子蜷曲久了麻痹了,再加上他身子本就虚弱,气血也不足,直接就急昏过去了。 天亮了。 公鸡叫声声入耳,珍珠皱着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前面多出了一双脚,挺大的,也没老茧,还挺白净的,什么时候她脚这么漂亮了? 她以为自己实在做梦,梦里面她成了大家闺秀,一双白嫩的小脚,粉嫩的脚趾煞是美丽,不自觉间,她已经伸出手,想要知道这样一双粉雕玉琢的脚丫子摸上去是怎样的触感? 自从生病后,唐知礼的睡眠一直都很浅,昨晚他像挺尸般一动不敢动的仰天平躺了整宿,简直苦不堪言。 脚背上,忽然有种痒痒的,麻麻的,涨涨的感觉,连带着他的心口都觉得酥痒起来。 猛地,他睁开眼,望着头顶熟悉的房梁,自己的两只手规规矩矩地平放在腹部,那此时在他脚上乱摸的手,是谁的? 手心里光滑的触感让珍珠觉得很舒服,睡眼惺忪间,她暗自想着果然这样的嫩脚丫也只有做梦的时候才能奢望自己拥有了。 越是欢喜,她手里的揉捏动作幅度越是大,恨不得将梦里的这双脚搬到自己的脚上不可。 唐知礼脸黑沉沉的,身体僵硬极了,从小读书识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爹给他取名知礼,便是让他知书识礼,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修身养性的好脾气却在一夕间,全部都破功了。 昨晚的遭遇连同现在的境遇,让他又羞又恼,猛地他抬腿将被子支得老高,伸头进被冲着尾端不老实的珍珠,郁猝出声:“薛珍珠,你是女子,矜持于你而言究竟是为何?” 忽然被人喊了全名,珍珠的困意也都没了,她一只手揉着眼睛,另一只手还抓着唐知礼的脚不撒手,慢慢地撑坐起来,软糯糯道:“相公,你的脚真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寡妇门前 她甜美的笑靥如花,两排洁白的贝齿沐浴在阳光下晶莹透亮,她的微笑犹如风中的蔷薇花,美而不艳,娆而不妖。 唐知礼从来没有见过女子,如此坦荡c自然的笑,不知不觉间,他眼里的恼怒渐渐地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眸中捉摸不定的闪烁光芒。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张氏连房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进来了。 “懒婆娘,公鸡都叫了几回了,还不起床!” 珍珠缩了缩脖子,伸手将碎花棉袄往身上一披,掀开被子跳下床,讨好着出声:“娘,您别气,我这就去挑水去。” 公公腰伤还没好全,相公也要养病,家里的重活基本上都是婆婆一人包揽,珍珠在想她能多帮上点忙,就帮一点。 张氏没好气地冲她翻了个白眼,对珍珠的提议并不反对。 珍珠利索地穿完衣服,二话不说,直接往院子冲,临出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转头冲着唐知礼咧嘴莞尔道:“相公,天还早,你再躺会儿吧。” 说着,她已经笑眯眯地去院子挑水桶了。 屋子里,只剩下儿子和母亲。 唐知礼脸涨得通红,他薄唇不自觉地抿紧,拢着被子的双手已经渐渐地握成了拳头,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妄为!礼义廉耻是什么,她到底懂不懂? 张氏手里抓着抹布,脸上那点对珍珠的难看颜在跟儿子说话的时候,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中。 尤其是看着儿子好端端地坐在床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看来黄半仙真没扯皮,给礼儿买媳妇算是买对了! “礼儿,早上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去。” 听着母亲和蔼可亲的话音,唐知礼心里不是滋味,冷不丁地咳嗽起来。 儿子突然又咳起来,对张氏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不是好多了吗?怎么又咳上了?”她刚松了的那口气,立刻又提了上来,她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将罪责归咎到了珍珠身上,“肯定是那死丫头干的好事,礼儿你等着,娘现在就去收拾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照顾你不尽心!” 眼见着母亲抄起笤帚,要冲出去打人,唐知礼有些急了,使劲地憋着咳嗽,喊道:“娘,咳咳你别咳咳” 病在儿身疼在娘心,张氏看着儿子说话憋得脸红脖子粗的痛苦模样,哪里还顾得上找珍珠麻烦。只一股脑儿地回身,飞扑到了唐知礼的床边,将他揽入怀里,心肝儿啊,宝贝儿地一通安慰。 “娘,昨日三婶过来说的话,可是真的?”唐知礼努力地调息,强忍着喉咙的干痒不适,哑声问。 张氏闻言,立刻换了面孔,语气跋扈道:“郑秀芳的鬼话,你别信!” 说着,她生怕儿子会多问,转身就走。 唐知礼望着娘急忙忙离开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昨天院子里闹得动静太大,唐玉田当众宣读的每个字都想钉子般扎在他的心窝里。 他问娘这个问题,并不是想确认什么,他只是想让娘放心,这次kǎ一 shi他一定会参加的。 珍珠挑上水桶,并没有去村东头水井挑水,昨天下午她趁着婆婆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村东头去找水井的位置,她发现村东头的水井距离唐家的距离比迎春大姐家要远上许多。 “笃笃笃” “谁啊?” “迎春大姐,是我珍珠啊。” 肖迎春听到来人自报家门,顿时面露喜,急忙忙地应声:“珍珠啊,你等着,我马上给你开门!” 吱呀门开了,珍珠咧嘴甜笑道:“迎春大姐,我又厚脸皮来你家担水了。” “没事儿,没事儿,只要你愿意来,大姐求之不得呢。” 言语间,她已经伸手要去接珍珠肩膀上的扁担了。 珍珠被肖迎春的热情弄得怪不好意思的,看她手上还沾着粉面,连忙侧过身,不好意道:“迎春大姐,真是不好意思,我都打扰到你了,你别管我了,赶紧忙你的去吧。” 肖迎春嫁到唐家村前后加起来才五个年头,两年前,他男人上山打猎,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了。 后来村民进山的时候,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被野兽咬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的尸体,连长什么样都分辨不出来,唯一能确定的是死者是个男人。 至此,唐家村的人理所应当地将尸体跟肖迎春男人联系到了一块儿,村民们合力将尸体抬了回来。 噩耗传来,肖迎春哭了三天三夜,始终都不肯相信她男人就这么死了,可是所有人都说这具尸体就是他男人,事实就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接受。 因着肖迎春男人并非唐姓,于是在宗族长的主持下,他男人的遗骸只葬在村子后山,牌位是入不了祠堂的。 葬礼结束后,肖迎春也就成了唐家村名副其实的寡妇。 珍珠一只手抓着水桶,另一只手抓着绳子,斜着将水桶放进井里,水桶快速地坠落,整个桶子啪得拍在水面上。然后,她双手一上一下地抓着绳子,有节奏地左右晃动绳子,很快水桶的边缘就没入水面。 原本的空桶,没多会功夫,就装了满满一桶水。 肖迎春从厨房里探出头,看着院子里的小姑娘,倒是没想到她细胳膊细腿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干起活来还挺来劲的,恍然间,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珍珠一门心思打水,并没有注意到肖迎春望着她的身影时,眼里已经情不自禁地泛起了泪花。 “迎春大姐,我走了。” 两桶水打满,珍珠将扁担往两端一顶,蹲腿挺腰晃悠悠地挑起水桶,扬声道。 见人要走,肖迎春赶紧从厨房探头嚷嚷出声:“珍珠,你等一下!” 说着,她急忙抄起锅子里的两张葱油煎饼,小跑着站定在珍珠面前,伸手要塞进珍珠的衣兜里。 清晨的空气微寒,早起干活,珍珠也没吃什么,乍闻到葱油煎饼的香气,她整个人不由陶醉了。 不过,等她感觉到兜子被填满的时候,她猛地回神,急忙后退几步,焦急道:“迎春大姐,这个使不得的!” 来人家家里挑水,已经是打扰了,怎么还能拿别人的吃食呢? 兜子里葱油饼还冒着白乎乎的热气,夹杂着葱香味和白面香味的空气,时不时地窜入鼻翼间,珍珠不自觉间地咽了口口水。 肖迎春眼里噙着笑意,看着小丫头明明嘴馋得紧,却仍旧坚持不接受她的馈赠,心里对珍珠的喜爱程度更甚。 心念流转间,她佯装气恼,脸一沉,严肃道:“珍珠,你是不是也跟那些人一样,看不起大姐,嫌弃大姐脏?” 珍珠被质问的愣住了,她不明白迎春大姐为什么会这么想?她怎么会嫌弃迎春大姐做得东西不干净,这年头,谁家要是有白面吃,那滋味简直不要太好。 “大姐!”有些急了,珍珠连忙弯腰放下扁担,解释道,“迎春大姐,你对我好,我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嫌你?这年头,要是有白面吃,那跟有钱大老爷吃鲍参翅肚的滋味没什么两样的呀。” 肖迎春被珍珠天真的话逗笑了,她捂着肚子,脸上绷着的严肃瞬时就端不住了,前俯后仰咯咯咯地大笑出声:“小丫头,听你这话,好像尝过鲍参翅肚似得。” 闻言,珍珠脸一红,挠了挠头皮,干笑道:“迎春大姐,我这个不是打个比方嘛,鲍参翅肚别说尝了,珍珠这辈子要是有机会能看上一眼,就算死也值了。” “呸呸呸!咱们说的是葱油饼子的事,怎么就扯到死字上去了?”自从男人死了后,肖迎春最听不得的就是“死”字。 说着,她伸手一把按住珍珠掏口袋的动作,收敛笑意:“丫头,你要是再推脱,我们就算白认识一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让你耍liú máng,欠揍 迎春大姐这话严重了,珍珠也不敢再推脱,说实话,她也有好久没尝过葱油饼子的滋味了。 “那就多谢迎春大姐了,等改天,我也让大姐尝尝我的手艺。” 珍珠担心回去晚了,又挨婆婆臭骂,撂下话后,便急忙忙地往回赶。 昨晚后半夜的时候,下了场小雨,小径有些泥泞,珍珠来的时候,挑着空桶不觉得,现在她瘦瘦的肩膀上一下子压了百来斤的重量,越是往回走,脚下打滑的就越厉害。 为了保持身体平衡,她双膝盖微曲,脊背始终保持着挺直的姿态,身子往前略倾,勉强地在泥巴路上行径。 只是,这样的姿态保持久了,腰就会很酸,没多久,珍珠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吃透了,但是她还惦记着将热乎乎的葱油饼子带回去给相公当早餐吃,便硬咬着牙撑着继续往回赶。 珍珠正埋头赶路,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就蹦出来一个陌生男人。 那人上来就套近乎,声音轻佻,言辞轻浮,惹人厌得很。 唐达隔三差五都会上肖寡妇门口调戏上一番,今天他特意起了个早,身上行头都是费心装扮过的,目的很明确,今天他必须拿下村西头的肖寡妇。 不过,他倒是没料到,半道上还能碰上一个长得如此标致水灵的小娘子。 唐家村的路,不宽。 若是遇上村民的往来,也就一来一回,仅供两人通过,若是农忙时节,村民们都带了农具下地干活,路就只能是单行道。 珍珠挑着两桶水,站在坑洼不平的泥泞地里,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快速c准确地通过,才能够将水和葱油饼顺利地带回家去。 心念流转间,她直接无视前面的拦路虎,径自往前冲,她就不相信了,大冬天的有人愿意被泼水湿了衣裳。 昨天,她不小心被井水泼了一身子,可把她冻得够呛的。 唐达两脚分跨在路两边高起的青石板上,一双桃花眼里流转着勾人的光芒,他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小娘子,埋头像只小野猫似得,“嗖”地朝他冲了过来,心头瞬时颤了颤。 好家伙,这要是真撞上来,他定然是要人仰马翻的。 不过,眼看着她人越来越近,唐达本来想要侧身避过的,可在看到珍珠被风吹起留海露出光洁额头的瞬间,他愣住了,身体硬生生是不动了。 珍珠并不知道对面的人是怎么个盘算,反正这路她铁定是要先过的。 不是她没想过好声好气地说,让对方让路,而是这男人光听说话腔调,就能猜出不是什么好鸟。 与其跟这样的人费口舌,还不如直接将人撂倒来得,省时省力。 唐达桃花眼明目张胆地款送秋波,眼看着小娘子要撞过来,他双手张开腰往后一送,心里算盘打得噼啪下,他就不信了就凭他堂堂男儿还抵不住小野猫的攻击。 珍珠余光扫向前面,瞥见那张脸上露出的坏笑,心里暗道不好。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这个油头粉面的男人,肯定在打什么歪主意呢。 于是,她当机立断准备刹住脚,可奈何,身上胆子太重,她方才一心想冲过去,身体的惯性力道实在太大,如今的身体走向已经不是凭她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控制的范畴了。 “闪开!要不然溅你一身水!” 珍珠扯着嗓门大吼出声,身子还歪歪扭扭拼命想要停下脚步。 可是,唐达早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小娘子这块温香软玉抱个满怀,哪里肯让道。 而且,他非但不让,反而眯眯地盯着珍珠,朝着她张开双臂,大摇大摆地迎了上来,嘴里还不干不净道:“雨后路滑,èi èi可得紧着些,走得这样匆忙小心摔着了,哥哥我可是会心疼的。” 哥哥,èi èi的浪荡声音,在乡间小道上传开了,珍珠和唐达对上的位置旁边正好有农田,三三两两的村民面膜朝黄土背朝天地埋头干活,也被这动静吸引了目光,纷纷转头望了过来。 珍珠急眼了,眼看着那人离她越来越近,那双咸猪手已经朝她撩过来。 她压在扁担上的双手猛地松开,身体靠右旋转,水桶因着巨大的离心力,直接甩了出去。 唐达如饥似渴,如饿狼般朝着珍珠扑过去。 他是铁了心要占小娘子便宜的,没有给珍珠留逃窜的余地,也没有他自己留余地。 眼看着胜券在握,却不曾想小娘子还是个倔强性子,居然用水桶砸他。 脚背上被结结实实地砸中,唐达那张风流的脸上表情变得扭曲起来,他捂着脚面,单脚在泥巴地上跳着,尖锐着嗓子喊:“哎呦喂,我的脚,我的脚,小娘子你砸坏了哥哥的脚,哥哥不能走路了,你可得负责” 他一双桃花眼里算计的精光一闪而逝,伴随着最后“负责”二字尾音故意拖长,唐达不甘心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趁着珍珠转身去捡水桶之际,他再次生扑了上去。 “这回,我看你往哪儿跑!” 身后,传来贱贱的喊话声,借着地面上的水洼面,珍珠看到一个黑影朝她压上来。 唐达眼放精光,双手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缠上珍珠的小蛮腰。 这次,珍珠已经来不及避过了,但若是被这种无赖占了便宜,她还不如死了干净! 千钧一发之际,珍珠放手一搏,抬脚朝后狠狠地蹬了出去,只听惨叫声响起,她猛地转身,抄起地上的扁担,朝着对方劈头盖脸砸了下去。 “臭婊子啊” “啊住手 “啊别打了” “哎呦呦姑奶奶高抬贵手饶了我哎呦” 唐达被打得够呛,嘴里不干不净的嚣张话语伴随着珍珠毫不留情的扁担落下,也变成了惨兮兮的求饶声。 “让你不老实,老娘揍不死你!” 珍珠出来久了,她怕回去晚了又挨训,见好就收,冲着倒在地上抱头求饶的混蛋,狠狠地啐了口,警告道。 周围村民指指点点的,珍珠灵活地跳过挡在前面的障碍,也不敢再耽搁,赶紧加快脚程,小跑着回去。 刚进院子,迎面有不明物体招呼过来。 她本能地超右闪躲,只听“砰”的一声,有东西砸在了地上。 张氏本来打算把家里米缸里最后一点米给儿子煮碗稀粥当早饭,可是她在厨房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挑水回来,心里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涨。 “死哪里去了,还不赶紧把水挑过来!” 院子里,响起婆婆的怒骂声,珍珠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横躺着的水瓢,摸了摸自己的脸,暗道:还好没打到,要不然脸上肯定得见血。 张氏是个急性子,看珍珠在门口磨蹭,身上也没担水,以为水桶被放在外面了,扯着嗓门吼:“懒婆娘,就这么几步路都不愿意走了,要我这个老婆子亲自上来接吗?” 说着,她三步并两步,像阵风似得袭至珍珠身边,只是张氏探头出去看,别说是门口没水桶,沿着小径一路望过去,连个水桶影子都没见着。 顿时,张氏脸沉下来,回身一把拧住珍珠的耳朵,凶巴巴道:“水桶呢?怎么只有扁担?” 珍珠跑回来的半路上,才想起来水桶忘了拿,本来她想折回去的。 可又担心那无赖说不定也算准了她会回去取水桶,故意在原地守株待兔,等她自投罗网。考虑再三,她才决定暂时不回去取水桶。 耳朵被拧了,珍珠吃痛地倒抽了口凉气:“嘶娘你撒手我疼”。 珍珠顺着婆婆的手上的力道,脚尖踮起,尽量让自己人高点,耳朵才能舒服点。 这时候,传来婆婆磨牙嚯嚯地质问:“你是不是存心跟老娘作对,昨天让你挑水,水都进院子里,你还能把水桶打翻了,这回倒好,你不但没把水挑回来,连水桶都没影了!今儿个你要是不把话跟老娘说清楚,这事儿没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婆媳过招 张氏的骂声很大,珍珠一个头两个大,水桶没了是事实,她就算想说清楚,刚才路上碰上无赖调戏的事情,她也不想让婆婆知道,就冲着她这婆婆彪悍的性子,这事儿要是真实话实说了,家里的房顶非被掀了不可。 珍珠目光乱瞟,避开张氏的直视,正寻思着该如何将水桶不见的事情解释的合乎情理,手正好摸到棉衣口袋。 对了,她怎么把迎春大姐给的两张葱油饼子给忘了。 眼看着婆婆又要破口大骂了,她赶忙截过话头:“娘,水没挑回来,是我不好,您消消气。” 话音落下,张氏抓着珍珠耳朵的手力道略松了点:“少来这套,水桶呢?” 儿子起得早,吃了早饭才能把药吃了,张氏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不争气的儿媳妇瞎扯皮。 珍珠被问住了,其实她心里主意已经打定了,可是真到说的时候,忽然有些踌躇了,说实话,她很难想象当自己说拿水桶换了身上两个葱油饼子了,婆婆会是什么反应。 “问你话呢?”张氏急了,手从珍珠耳朵上撤下来,指尖狠狠地戳了下她的额头,催促道。 算了,死就死吧。 珍珠假装站不稳,踉跄往回退了两步,她得跟婆婆保持点安全距离:“娘,水桶我拿去换这个了。”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从兜掏出葱油饼子。 “什么?”张氏瞪大了眼睛,她想着丫头再胆大妄为,也最多把水桶丢在半路上,却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把水桶给整没了,心里接受不了,她扯着嗓门冲珍珠吼了过去,“死丫头,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你把咱老唐家的水桶怎么着了?” 质问间,张氏已经开始撸袖管子了。 珍珠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婆婆气不打一处来,俨然是要收拾她的凶悍样子,暗道:不妙。 “死丫头,两个水桶值十个铜板,你个败家的玩意儿,竟然拿五个铜板去换了只值两个铜板的葱油饼子,你是存心要气死老娘啊!” 眼看着又要挨打了,珍珠上半身下意识地往后仰。 “还敢躲!” 徒然,张氏嗓门变得异常高调,院子里老树上的雀鸟,都被惊得四散飞去。 珍珠目光落在那群受惊四散的小鸟上,脑海里忽然闪过韩郎中昨日临走时特意嘱咐她的话,唐知礼养病期间,要保持心境平和,切忌大喜大悲。 张氏肉痛两个水桶,更气珍珠懒惰败家,她是铁了心要给儿媳妇立规矩了,非要让她长点记性不可! “给老娘把水桶换回来,要不然,别怪老娘” “娘,你能不能小点声!”珍珠目光闪了闪,挺直胸脯,肃声打断。 乍得被喝止,张氏愣神了,手抓着扁担僵在半空中,要落却还未落下。 婆媳二人,青眼对白眼,一时间,院子里静默无声,间或唐知礼那屋子,有细微的轻咳声传来。 这下,珍珠身体更紧绷了,也不知道刚才她和娘的争执相公到底听进去多少? 看婆婆的样子,还是怒火难消,珍珠也没觉得自己把水桶丢了,就是件光荣的事情,大方地仰头承认道:“娘,今天是事情我的确有欠考虑的地方” “你还有理了!”张氏扬在半空中的扁担不客气地往珍珠的小腿肚拍了下去。 珍珠吃痛,却愣是要紧牙关没发出半点声音。 张氏见状,不由一愣,看着面前小丫头额头都冒冷汗,瘦巴巴的小脸煞白煞白的,心中的疑惑更甚。 “娘,这一棍子,珍珠受下了,你打得对,是珍珠做事情欠考虑了。”说着,珍珠一瘸一拐地走近张氏,用尽可能低的声音强调,“不过娘,你要打要骂真得小点声,郎中说了相公养病期间是受不得刺激的。” 怕张氏气还未消,珍珠忙不迭补充:“对了娘,昨晚您和爹犯愁的话,我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家里是这种情况,恐怕已经没米开锅了,我们饿肚子没打紧,可相公的肚子饿不得的,再说了水桶只要从山上砍了木头,咱们自己可以都收再箍,可家里没吃的了,可不是随便就能找来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张氏猛地有了动作,珍珠以为婆婆还没听进去话,又要给她来上一扁担,吓得赶紧完后跳了一大步。 不过,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张氏已经背过身去,沉默着径自进了厨房。 珍珠紧了紧手里的葱油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婆婆刚才还是怒不可遏,一副非要打断她败家媳妇腿的凶悍模样,怎么忽然就没下文了? 她不由疑惑,目光追随着婆婆离开的背影,只见张氏抬手抹了把眼角,珍珠心里不由咯噔,暗自琢磨是不是她说错什么话了?看婆婆的样子是在哭吗? 葱油饼已经凉掉了,跟迎春大姐塞给她热乎乎冒着气的滋味,肯定是不能比的。 想了想,珍珠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张氏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本来她都准备好要被婆婆一通臭骂了,可珍珠在厨房里都晃悠了两圈,自己个儿都把灶台的火生上了,张氏都再没搭理她一下。 厨房里,弥漫着葱油饼的香气,旁边的红泥炉子上,药罐盖子被热气顶得“咣当咣当”响。 张氏手里拿着蒲扇,背对着珍珠守在炉子前面,珍珠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婆婆的后背好像一下子驼了好多,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得她直不起腰来。 心念流转间,珍珠掀开锅盖,将热好的两张葱油饼分别放进两个瓷碗里,然后端起其中一个碗,走到婆婆跟前,试探着出声:“娘,相公的药好了的话,我一并端进去吧。” 话音落下,回应她的药倒进碗里的声音,张氏什么都没说,将药碗往旁边的小桌子一方,便要离开。 珍珠见她要走,心下过意不去,奈何又来不下脸来,道歉的话在喉咙里来回打转,硬邦邦道:“娘,饼子我给放灶台上了,您和爹记得趁热吃。” 说着,她也不敢再停留,端起药碗撒开丫子跑出了厨房。 村东头,聚集了一大波人,时而交头接耳,时而哄堂大笑,唐达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糗事,已经在乡里乡亲堆里传开了。珍珠离开后,他起先是存了守株待兔的心思,硬撑着湿透身体,吃了半个时辰的西北风。 后来,他实在是顶不住,便离开了。 不过,唐达并没有死心,换完衣服后,他在村子里见人就拉着问,问他们有没有见过眼睛大大的,鼻梁高高的,嘴唇小小红红的,身高到他鼻尖尖位置的泼辣小娘子。 因着唐达是唐氏宗族长的大侄子,再加上他流里流气的,村民们都不敢招惹他。 索性珍珠是刚嫁到唐家村,外加她又没有在村民面前露过脸,村民都不认识她,所以唐达几乎将村子里能问的人都打听了个遍,也没什么收获。 珍珠那里吃的大亏,他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唐大海天没亮就起床了,偷偷摸摸地背着篓子想上山,结果半道上,遇上了三弟妹郑秀芳被她缠上,死活要他给个期限到底什么时候还她家十两银子。 心里惦记着给儿子采药的事情,为了摆脱郑氏的纠缠,唐大海敷衍着说有银子就还。 可是昨天郑秀芳在张氏那里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是想尽法子要找补回来的,结果在她无赖功下,唐大海被迫折返。 他背着竹篓子,垂头丧气地推开院门,珍珠正好端着两个碗进屋子:“爹,你回来了,饭在厨房里您赶紧趁热吃。” 话音刚落下,唐大海身后走出来一个体态臃肿的女人,珍珠脚步微顿,定睛一看,原来是三婶郑氏,她又来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珍珠驭夫第一回 郑秀芳脸皮忒厚,昨天两家人都闹得那么难看了,今天还有脸过来窜门子。 听着她张口大哥,闭口大嫂地嚷嚷开,珍珠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大哥,大嫂,你们这儿媳妇算是买对了,瞧瞧这才嫁过来几日,就知道孝敬公婆,伺候相公了,可真不错。” 珍珠看着郑氏笑眯眯的盯着她瞧,总觉得这人把她当成一头牲口正待价而沽呢,满脸都写着不怀好意四个字。 “爹,我去洗碗。” 被盯得很不舒服,珍珠冷脸无视郑氏,自顾自转身进了厨房。 刚到门口,迎面就遇上婆婆,珍珠差点就撞上去了。 张氏先是一惊,眼里有薄怒升起,不过抬头看清是珍珠,她苍老的脸庞上,不自然的神一闪而逝,很快她已经恢复正常,没好气道:“跑那么急,有鬼追你啊!” 婆婆不留情面的话音落入耳中,珍珠非但没觉得难堪,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嘴角不自觉地咧开,没心没肺地笑道:“娘,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被骂了,还这么开心,这丫头脑子被驴踢了吗? 张氏刚想开口,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一道欠揍的声音,循声望去,就看到郑秀芳扭着肥臀,眼高于顶地走过来:“大嫂,大哥腰伤还没好全,你怎么放心让他一个人进山,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和知礼这孤儿寡母的要如何是好?” 郑氏话里带着刺头,听着是好意,实际却不然。 珍珠气恼地皱眉,张口想要回骂过去,这时,手腕被一只粗粝而温暖的手掌按住了:“娘” “你进屋去照顾礼儿。” 说着,张氏不偏不倚地挡在了珍珠前面,不甘示弱地回击郑氏:“我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哎”郑氏脸有些难看,梗着脖子,扬声道,“大嫂,你怎么说话呢?我好声好气跟你沟通,你怎么这个态度?”转头,看向唐大海,“大哥,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一个人上山有危险” 这话要是放在从前,唐大海耳根子软,心善,也许会相信。 可是,就在半柱香前,三弟妹在他面前撒泼耍横,硬是逼着他答应十日之内归还欠银,否则就等着吃官司,唐大海黝黑的脸上,实诚的神已经渐渐地褪去。 看着唐大海的神情,郑氏心中暗喜。 以前公婆还在世的时候,三兄弟还没分家,只要她嘴甜随便糊弄他几句,唐大海就会跟张翠兰对着干。别看老大脾气好疼媳妇,可常言道“不会叫的狗才咬人”,看如今老大的情形,就是要发怒的前兆。 郑氏窃喜地眯起眼,就等着唐大海收拾张翠兰,比起她亲自动手报昨日之仇,撺掇着唐大海把自家婆娘揍了,更是令她解气百倍千倍。 唐大海背着背篓,手不动声地摸到了门后边的扁担,二话不说,直接抡向了半空中。 “大哥,使不得啊!”郑氏佯装劝阻,一副看不下去的假惺惺模样。 张氏以为唐大海要打她,双目赤红,嘶吼出来的声音,都有些梗咽了:“唐大海,你今天要是敢对老娘动手,老娘就死给你看!” “我打死你!”唐大海不受威胁,抡起的扁担毫不客气地落下,“咻”的风声刮过郑是的面门。 珍珠见势头不对,公公是个厚道的,怎么会被气成这样?而且,现在看公公抡起扁担,不是要打婆婆,而是要打郑氏。 “老头子,小心你的腰!” “老婆子你把手撒开!”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拦着你爹!”张氏拦不住自家老头子,只能招呼珍珠过去帮忙。 嫁过来三日,珍珠觉得公公脾气很好,无论婆婆说什么难听的,他都默默地接着,对她也很照顾,宁可自己个儿吃不饱,也要把家里唯一的口粮留给她和相公吃。 现在,向来和善的公公,对郑氏吹胡子瞪眼,连腰伤都不顾了,非要轮扁担打人,肯定是郑氏做了什么要命的过分事情,否则公公的反应不会这样激烈的! 郑氏被吓得脸发白,两腿打颤跌坐在了地上,一双丹凤眼里充满了惊恐的神。 珍珠二话不说,直接扯过郑氏的胳膊,提醒出声:“三婶,我爹吃人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连我娘这么厉害的人都拦不住,我这个当儿媳妇的就更不敢拦了。你要是识相,就该连滚带爬地离开。” 干净清透的话音,在院子上空悠悠荡开。 郑氏不是个蠢的,她丹凤眼里闪过愤恨,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狼狈,踉跄着夺门而出。 出了大门,她越想越不甘心,站在唐家的院墙根底下,仰头威胁:“张翠兰c唐大海,你们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 “别拦着我,让我打死她,一了百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唐大海发狠的声音,传出院门。 郑氏威胁的话说到一半,哪里还敢在继续停留,就怕唐大海那条疯狗会追出来打死她!于是,郑氏硬是撑着口气,跑出了半里多地儿,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婆婆扶着公公进屋,珍珠把院门插上,也回了自己屋子。 唐知礼斜靠在床头,脸依旧苍白得吓人,珍珠脑袋瓜转了转,目光心虚地乱瞟,刚想找随便找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就被唐知礼冷不丁抛过来的问题弄尴尬了。 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很弱,音调听着还有些飘,跟珍珠泼辣起来的大嗓门比起来,唐知礼说话就跟蚊子叫似得。 可是偏偏是这种细弱蚊蝇c微不可查的声音,却让珍珠不敢轻易接话。 “家里是不是已经揭不开锅了?” 这个问题,让珍珠怎么回答? 如果回答是,这家伙会不会受刺激而影响病情恢复,可如果回答不是,万一他让她去厨房弄点米面过来瞧瞧,该怎么办?就算是巧妇都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珍珠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能够不动声地将这头倔驴搞定。 既然公婆费尽心思,宁可他们自己挨饿,也不想让儿子知道家里的境况,现在这种时候,珍珠也是跟公婆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如今的唐家,一切都以相公能够病愈为前提,只有相公好了,爹娘才会开心,她的将来才会有指望。 唐知礼眉头蹙紧,看着对面向来伶牙俐齿的女子忽然不说话了,心渐渐地沉了下来:“算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么?每天除了胡思乱想,你还会点别的吗?” 珍珠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她双手叉腰,脚往后一踢,“啪”地将门给合上了。 唐知礼乍得被凶了,神情哀伤的脸上,很明显地表现出气愤的神,他承认自己的病拖累爹娘,很不孝。 可是,他绝对不是无能之人。 思索间,唐知礼倔强出声:“如果有胡思乱想的时间,我还不如多读点书,早日考取功名来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 这男人生气起来讲话,还带着文绉绉的书卷味,修养真是好。 珍珠压着心里的小鹿乱撞,刚才没头没脑地凶唐知礼,就是为了声东击西。果然,这个方法奏效了,相公成功地被她带到了励志图强的道路上,而不是陷在自责愧疚的情绪中自怨自艾,无法自拔。 “你干嘛?”见相公挣扎着要下床,珍珠有点架不住了,赶忙上前挡在他面前。 唐知礼心里有气,他觉得珍珠实在嫌弃他身子骨孱弱,听她说话的口气,一点为人妻子的自知都没有:“你让开!” 这家伙疯了不成,脸都白成这样了,还要强撑着下床,是存心不想病好了吗? 见唐知礼像愣头鹅似得,不顾一切地往外冲,珍珠恼了,她豁出去了。 反正,她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相公下床,必须安心在床上养病! 她一股脑儿地冲上前,双手张开,牢牢地抱住唐知礼的腰,恼怒道:“唐知礼,你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孩子似得耍小性子!大冷天的,你顶着副病歪歪的身子,瞎折腾什么啊?” 后背处,有柔软温和的感觉,唐知礼倔强前倾的身体不由僵硬了下,不过珍珠的话,却更是激起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这回,说什么,他都不能示弱,自古夫为妻纲,无论何时何地纲常怎能乱? 珍珠哪里知道她使劲抱着的男人心里想的竟然是这种无聊的玩意儿。 她只当是唐知礼是头倔驴,非得撞了南墙才甘心,情急之下,低吼出声:“爹娘烦心事儿已经够多了,万一你再病倒了,你觉得以咱家现在的状况,是还能找三婶借银子替你治病?” 话音落下,珍珠明显觉得她怀里挣扎得厉害的男人不动了,心里有些担心,可转念一想,唐知礼也不是傻子,有些事实藏着掖着终究不是上策。 反正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漏嘴了,索性她把心一横,再下了剂猛药,她这倔驴脾气相公能不能制得住,成败在此一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上山遇险,生死一线 打定主意,珍珠环住唐知礼腰的双臂瞬时松了力道,眉角上扬不急不缓道:“难道你真想爹娘卖房卖地,年纪一大把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吗?” 她,神平静,目光沉稳,视线锁定在唐知礼身上,只见他整个人猛地晃了晃,薄唇紧抿,颓然地背过身去。 珍珠看着唐知礼受打击的样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暗道:是不是刚才的话说重了? 刚想开口安慰几句,外头就传来婆婆焦急的声音,听内容好像是公公还要上山去,但是婆婆死活不同意。 看时辰,已经快中午了,这个时辰点上山的话,下山的时候就得赶夜路,的确张氏的顾虑很对,实在太危险了。 “老婆子,你让开,再不走,我就真来不及了!” “不让!说什么都不让!” 唐大海急了,儿子的药不能断,家里一文钱都没有了,他要是不上山采药,儿子明天的药就没着落了。 气恼间,他伸手一把拽过挡在门口的张氏,张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甩出去脚下被石头绊了下,摔在了地上。 珍珠站在门口的位置,看到婆婆摔倒了,急忙忙地丢下话,“你上床躺着,别着了寒气”,然后一股脑儿地冲出了屋子。 唐知礼呆愣愣地坐回到床上,抓过棉被将自己裹得严实,大红的喜被很刺眼,他目光落在上面,陷入了沉思 耳旁,断断续续地传来爹娘和她的说话声,她要跟爹一起上山去了。 院门,开了。 又关上了。 家里,静悄悄的,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估摸着时间,爹和她应该已经快到村口了。 现在是深冬,山里气温低,她出门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多穿件袄子,等到了晚上,有她苦头吃的。 张氏目送老头子和儿媳妇出门后,不放心儿子,便推门进来瞧瞧。她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半扇,探头进来看儿子正躺在床上休息,便蹑手蹑脚地进屋子,摸到儿子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离开。 房门轻轻合上的刹那,躺在床上的唐知礼,忽然就张开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看 珍珠乖巧地跟在公公身后,看着公公佝偻的背影,不由想起了家中的老爹,离开家已经三天了,也不知道爹的病如何了? 当初,兄嫂将她卖了的时候,话说得很难听,让她死也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再回去。 不知不觉间,她眼眶就红了。 唐大海着急赶路,转头看向旁边,发现珍珠已经落后好几丈远了,赶忙催促道:“珍珠,我们得赶在晌午前进山,现在这个季节天黑的太快,要是晚了,山里的光线不好,草药的样子都分辨不出来了。” 猛地回神,珍珠赶紧抛开悲伤的情绪,小跑着追上了公公的步伐。 唐大海看珍珠眼睛跟兔子似得红红的,以为小丫头是委屈地偷偷抹眼泪,忙道:“眼睛怎么红了?是哭了吗?” “没有,爹我是被风迷了眼睛。”珍珠抬手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道。 唐大海伸手抓着背带,将背篓往身上带了下,黝黑的脸上带着慈爱的神,不置可否道:“你娘这个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爹代你娘跟你陪个不是。” “爹,这个使不得!”珍珠受宠若惊,连忙制止公公作揖的动作。 刚才跟在后面的时候,珍珠就看公公被篓子走路很吃力,于是,她抢着将背篓挂在了自己的后背上,然后扶着公公东拉西扯转移话题。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加上是冬季,越往山里走,气温就越低,珍珠被冻得连鼻涕水都流出来了。 “阿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直在前面俯身找药材的唐大海,听到后面的动静,转过头,扬声道:“珍珠,越往里走,气温会越低,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到底是大半年没上山了,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又多带了个人,唐大海只觉得他的行动能力大打折扣。 眼看着天渐暗,方子上需要的药材,却迟迟没能凑齐全,要是再耽搁下去,他们恐怕就得在山里过夜了。 珍珠双手环抱在胸前,嘴唇都冻紫了,本来她想说要继续跟着公公,可是嘴巴却不听使唤,磕磕巴巴地硬是凑不齐一句完整的话,只能点头,表示知道了。 唐大海见状,不由肃然,他继续往树林深处前行,刚才从另外的灌木丛里绕过来,他好像看到有株类似人参的植物。 先前,韩三春过来给礼儿诊脉的时候,曾经提过,若是能够在药方子里添上人参这味药材,对令郎的病益处大大。 越想越兴奋,唐大海索性丢了棍子,将身子俯得更低了,一寸一寸地进行地毯式搜索。 忽得,他目光落在前方不远的的一株植物上,定睛一看,真的是人参! 采山的人,都知道人参是有灵性的,它不会一直都待在同个地方,一旦发现了它的踪迹,就必须用红的绳子把它绑住,要不然人参是会跑的。 唐大海心里着急,脚下的步子却不敢快,生怕打扰到了熟睡的人参精。 他凝神屏息,双手保持着随时往前扑过去抓住人参的姿势,亦步亦趋地靠近。 眼看着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长着人参的草丛忽然有了动静,唐大海以为人参要跑,几乎是不顾一切,朝着前面扑了过去。他将牢牢扎根在地底下的人参直接连根拔起,黄白的根部几乎都被泥土覆盖了,可依然掩饰不了上等人参散发出来的特殊香气。 唐大海目光灼灼地看着手中的人参,顿时老泪纵横,这趟上山,他真的好xg ! 只是,就在他欣慰的时候,面前突然传来一阵“噗噗”的刺耳声音,仰头,只见头顶树枝上,盘踞着一条手臂粗的花斑大蟒蛇,正懒洋洋地吐着红信子,死死地盯着摔在地上的唐大海。 珍珠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公公回来,心里不放心,便沿着公公离开的方向,孤身深入密林,寻找公公的踪迹。 “爹!” 她一路找,一路喊,可回应她的始终是山林里的回声。 眼看着天渐渐暗下来了,她心里越来越着急,公公千万别出什么事儿。 忽然,她脚下踩到了一根树枝,树枝的折痕很新鲜,看来公公应该是往东边方向走了。 “啊!” 惶恐的叫声划破天际,刺激着珍珠的耳膜。 瞬时,她神情紧张,确认喊声是从东边树林传过来,不由加快了脚步,冲了过去,边跑边喊:“爹!” 唐大海听到喊声,顾不得危险,厉声制止:“别过来!” 警告话音落下的瞬间,花斑大蟒也失去了耐性,蛇头猛地朝后回缩,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唐大海袭击而去。 珍珠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巨蟒从天而降,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留情地咬住了公公的手臂,吓得整个人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她六神无主,后背冷汗直流,左看右看想要找棍子,可是周围只有杂草和枯枝,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记两个巴掌大的石头。 就它了! 眼看着花斑大蟒死死咬着公公的手臂,几乎是不咬断决不罢休,珍珠也不顾上旁的,搬起那块石头尖叫着朝着巨蟒的七寸位置砸了过去。 蛇血飞溅,大蟒蛇被彻底激怒了,它猛地松开唐大海,转移了攻击目标,朝着珍珠俯冲而来。 珍珠杏眸瞪大,视线里巨蛇弹起三尺多高,势如破竹般地扑上来,她心里想跑,可是两条腿却跟生了根似得,怎么都迈不动了。 完了,完了! 这回小命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还没来得及跟唐知礼说,打从见他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他,认定他是自己一辈子要依靠的男人哩。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像旗杆般伫立在珍珠面前的巨蟒,猛地轰然倒地,扬起满地尘土。 珍珠后知后觉,猛地回神,视线落在巨蟒尾部的位置,只见公公一只手死死地抱着巨蟒手臂粗的身子,另一手握着kǎn dā一,那明晃晃的刀刃上还有鲜血在不停往地上滴。 是公公在关键时刻,将巨蟒劈成了两断,她才能逃过一劫。 唐大海心有余悸,看着儿媳妇安然无恙,他身体瞬时就脱力了,两眼一抹黑昏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多了一对篝火。 “人参!我的人参呢!”手里空荡荡的,唐大海整人都紧张起来,焦躁地喊起来。 “爹,人参还在,还在的!”公公昏过去之后,珍珠才看到地上的那支人参,她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公公宁愿冒着手背被咬断的危险也不肯松手,他是想给唐知礼带回去人参补身子。 她将人参小心翼翼地从背篓里拿出来,递到公公面前,安慰道:“爹,你看,这东西没缺胳膊没少腿的好着呢。倒是你喽,手臂上被那蛇硬生生地扯下来一块儿肉,要是被婆婆知道,我肯定要被骂死的。” 唐大海看着自己被包扎得很仔细的手臂,目光中闪过赞赏的神,嘴角勾了勾,摇头道:“傻丫头,你不说,爹不说,你娘怎么会知道?” 珍珠秀眉蹙了蹙,她不明白公公的话。 直到她们连夜下山,回到家里,婆婆哭天抹泪地嚎了半天,公公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下山的时候急了,不小心跌了一跤,把手蹭破皮了,珍珠才明白公公究竟什么意思? 踌躇间,珍珠已经站定在房门口,里面还有亮光,想到白天的时候,跟唐知礼算是拌过几句嘴的,也不知道,进去后会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相公我稀罕你 珍珠猫着腰,小心翼翼将门推开一条窄缝,探身上前,偷瞄里面的动静。 咦? 床上怎么没人? 正疑惑间,她眼前忽然一黑,紧跟着视线里闯入一双大脚,不等珍珠反应,那双大脚已经踉跄着脱离她视线的纠缠。 唐知礼手持着油灯,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然后将油灯放在窗台边缘,动手解盘口,自顾自地tu一 yi服。 珍珠眼见着相公脱了破棉袍子,掀开被子,抬脚上床,再严严实实地裹上被子,翻身只留给她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 整个过程,唐知礼都是目不斜视,她就像空气般被完全无视了。 窗台上的油灯,已经快燃尽了,豆大的光晕渐渐地减弱,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珍珠眯了眯眼睛,看着床上裹得跟蚕宝宝似得那团,不由瘪了瘪嘴,暗自道:这读书人就是麻烦,不高兴就不高兴呗,直说老子不爽不就完事儿了! 珍珠这人吧,脾气急,性子也倔,遇上与人争执,了不起就吵上一架,谁吵赢了听谁的,再不济就再干上一架,谁打赢了听谁的。 可偏生,唐知礼不跟她吵,不跟她打,直接拿冷脸对付她,这就相当于在珍珠头上浇了盆凉水,彻头彻尾透心凉。 幸辛苦苦陪公公上山采药,差点还把小命给搭上,她欢欢喜喜地回来,结果他却把她当空气,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自顾自睡大觉去了,珍珠越想越委屈,眼眶不禁红了一圈。 油尽,灯灭。 屋子里陷入了漆黑一片。 月光洒进窗棱,珍珠站的位置正好被映照到,至于床上躺着的唐知礼,眼前就彻底伸手不见五指,他睁着眼睛,僵着身子躺在床里侧,竖耳倾听屋子里的动静。 老半天,依旧没任何声音。 珍珠心里怨气,本想发作的,可是想到夫君身子弱,吵架肯定是吵不过她的,到时候要是把人给气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上山采药是她坚持要去的,虽然遇上了危险,但是公公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也算是有惊无险。她又不是娇滴滴的千金xiǎ一 jiě,就受了夫君这么点冷遇,就心酸酸,眼红红了,多大点的事儿啊? 罢了,罢了,谁叫她稀罕他呢? 想通了后,珍珠心里立马舒服了,反正她人已经嫁过来了,她就不信了,都挂在自己名头上的男人,还能拿捏不住?哼,开玩笑! 屋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鼻翼间的草木香渐渐的由淡转浓,唐知礼感觉到有人正慢慢地朝床边摸过来,他双手不由抓紧被褥。 珍珠摸着黑,跟做贼似得摸到床边,她伸手在床沿边摸索着,确定有空位后,急忙忙地踢了鞋袜,小心地踩上了床。 “嘎吱” 老式木床发出懒洋洋的噪音,在静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突兀,珍珠听着这声音,爬床的动作立刻就僵住了。 她保持着双脚蜷曲蹲在床沿边的动作,凝神屏气,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唐知礼的动静。 两人之间,隔着漆黑的夜,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不过,唐知礼察觉到到有探究的视线朝他望过来,瞬时他就像是做坏事被抓了包,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珍珠眯着眼睛,看了老半天,在确定唐知礼已经睡熟,没有被她弄出的动静吵醒,拧成八字结的眉心,总算是舒展了。 后背忽然有股凉飕飕的冷风钻进来,似乎那个小身板又靠了过来,她又跟他钻一个被窝了。 想到这里,唐知礼的心,不由更乱了 死里逃生的珍珠,睡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觉得舒服极了,很快她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唐知礼虽然背对着她,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珍珠的存在。 以前盖着被子睡觉,无论裹得多严实,他半夜都要被冻醒好几次,可是现在,被子还是同一条被子,他却觉得被子暖和多了。 耳畔,浅浅的鼾声,有规律地响起,唐知礼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一个女子睡觉的时候,居然还会打鼾。 忽得,他身上又多了一份重量,不等他反应过来,胸口处已经被狠狠地捏了把。 睡梦里,珍珠又梦见了那条大蟒蛇,只见它朝她张开血盆大口,要把她吃掉。 她想跑,脚却动弹不得,想喊救命,脖子像是被牢牢地掐住,喉咙里根本发不出声来。 可那条大蟒蛇却还不停地朝她逼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她伸手死死地抓着蟒蛇粗壮的身躯,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恨不得活活将大蟒蛇掐死。 唐知礼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借着月,他看到胸口处,一双粉的指尖,深深地嵌入他的衣襟,指甲深陷几乎要将他心口的肉都抓出来似得。 “不!不要过来!” “不!” “爹,快跑!” “” 珍珠不停地呓语,梦里越是害怕,她抓着大蛇的手劲就越大,唐知礼青白着脸,看着对面陷入梦魇的珍珠,幽深的眼眸里闪烁着复杂的神,最终他倒抽一口冷气,隐忍着疼,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夜,珍珠睡得很不踏实,梦见大蛇要吃她,她拼命抓着它,才幸免遇难。 这一夜,唐知礼睡得很不安稳,心脏跳得乱糟糟的,他长那么大,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阳光普照,又是新的一天。 张氏天还没亮,就早早地起床了,趁着这几日天气好,她得赶紧把药材清洗干净,然后晒干,这样药材就能存放久了。 只是,她刚准备出门挑水,才猛地想起来,家里的两个水桶都被珍珠换了葱油饼了。 瞬时,张氏心里就升起了一团无名火,她抓着扁担,看着两头空空的,冒着邪火的眼睛,不由朝着珍珠和儿子的屋子看了过去。 昨晚入睡的时候,老头子一个劲地夸珍珠懂事,本来张氏也挺感动的,毕竟上山是件多危险的事情,刚嫁过来的儿媳妇,能够有这样的举动,也足以证明她也是盼着礼儿好的。 可是,用水桶换葱油饼这件事,张氏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老婆子,你怎么还不出门挑水?”唐大海伤口疼得厉害,整晚几乎没怎么睡,他又担心老婆子察觉出来,只能强忍着痛硬撑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就想着趁着老婆子出门挑水的空档,偷偷让儿媳妇帮着换个药。 张氏闻言,强压在心里的怒气,立刻就被点燃了。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将扁担竖插在脚边,扯着嗓门道:“水桶都让你那好儿媳妇给嚯嚯没了,还挑个屁水!”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张氏却没有站在原地不动,语毕,她人已经走到门口,伸手准备开门出去。 唐大海并不知晓珍珠和婆婆之间这段小插曲,只当是老婆子牛脾气又上来了,心平气和地劝道:“珍珠能来咱们家,也是缘分,老婆子你对她也别太苛刻了,真吓着她就不好了。” “你懂个屁!到底谁吓谁啊,老娘好好的水桶出去的,眨眼就不见了,老娘都还没说什么呢,你什么都不清楚在哪里瞎劝什么劲啊!” 气恼间,张氏摔了门,就往外头走,儿子的药最要紧,先去隔壁六婶家借个水桶救救急再说。 公婆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落入珍珠耳中,迷迷糊糊间,她想起来,昨晚采回来的药材,得赶紧洗出来,趁着天气好,把它都晒干了,这样就能留着备用了。 心思流转间,她努力地撑开重重的眼皮,入目正好看到唐知礼面对着她,安静地睡着。 清晨的空气微寒,珍珠乌黑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睡颜,这么近看,她才发现原来唐知礼的睫毛又黑又长的,就像两把小扇子似得。 不自觉间,她伸手,轻轻地戳了戳那细长的睫毛。 软软的睫毛,轻柔地扫过她的指腹,痒痒的,好像随时都要挠进她的心里去。 唐知礼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因为珍珠的小爪子太有力道了,死死抓着他胸口,疼得他根本没法子睡。后来,好不容易等她手力道松开了,已经是五更天了,直到天快亮了,他才昏昏沉沉地睡下去。 迷糊间,唐知礼觉得眼睛上好像有小虫子在爬,他眉心微紧,习惯性地抬手,拍开那只讨人厌的小虫子。 “啪”的一声脆响。 珍珠吃痛地“嗯”了声,猛地缩回手,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皮被拍得红通通的,眼里心里对自家相公安静睡颜的痴迷劲儿顿时荡然无存。 可恶! 她怎么忘记了,昨晚这家伙还对她使用了冷暴力呢!无视她c当她是空气呢! 心念流转间,珍珠气鼓鼓地翻身下床,胡乱地套上鞋袜,头也不回地开门出了房间。 唐知礼是被珍珠下床的动静吵醒的,他睡眼惺忪地望着消失在门口的那抹娇俏身影,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昨晚珍珠手牢牢抓着前胸不松的场景,忽得他觉得心口突突跳了两下,忍不住低咳起来。 唐大海将视线从院门口收回来,挠着头皮转身之际,正好听到儿子轻咳的声音,见儿媳妇刚好出来,他忙开口问:“珍珠,礼儿又不舒服了?怎么咳得那么厉害?” 珍珠被问得一愣,心中纳闷:昨晚回屋的时候也没听到唐知礼咳嗽呀,怎么早上突然就咳起来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两只水桶引发的血案 珍珠停下脚步,回身走到门口,头往里探了探,并没有发现唐知礼有什么异常。 她只道:“爹,没事儿,估计是相公睡着的时候,觉得喉咙干才咳了几声的。” 唐大海闻言,不由安心了许多,照理来说,郎中已经开了调理方子,这药也吃了三天,礼儿的身体该是处在恢复阶段才对的。 想着,他人已经走到院子的架子旁,伸手要去整理草药了。 “爹,你手上有伤,这些事情交给我干就行了。”公公手臂上活生生地被蛇咬掉了一大块肉,伤情开不起半点玩笑的,说着,她已经从唐大海手里抢过簸箕。 忽得,珍珠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低声道:“爹,娘在家吗?” “怎么把正事儿忘了,趁着你娘出门打水,你赶紧帮我把手上药换喽。” 公公努力地瞒着婆婆伤情,也是不想让婆婆担心,再加上若是相公知道了,肯定也要难过的,不利于他养病的。 珍珠点头,也不敢耽搁,熟练地将昨天用剩的草药从簸箕里挑出来,然后将它放在青石板上捣碎,再用细纱布将药渣过滤,只留下一小碗药汁备用。 唐大海看着珍珠细致的动作,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珍珠,你嫁过来有三天了,照理来说,也该回娘家” “薛珍珠,你给老娘滚过来!” 突兀的喊声,打断了唐大海的话,他循声望去,就看到老婆子担着两桶水,一脸怒容地晃悠悠进了院子。 “老婆子,大清早的,你又抽什么疯?” 珍珠乍得被婆婆吼,也有些发蒙,她下意识地往唐大海身后躲了一下。 而她的这个举动,落在张氏眼里,俨然成了仗着公公的维护,故意在挑衅她这个当婆婆的权威。 刚才,张氏去隔壁六婶家借水桶,六婶说家里恰好有多余的两个水桶,她喜出望外便接着话茬子说,干脆就把那两个多余的水桶借给她用段日子得了。 六婶倒是没拒绝,欣然地将家里多出来的水桶拿来给张氏了。 可是,张氏接过水桶的瞬间,手感就莫名的熟悉,心里疑惑,便多看了眼水桶。 这才发现,六婶嘴里多出来的两个水桶,可不就是她老唐家用了十几年的水桶吗? 当时,张氏脱口而出:“敢情那两张葱油饼子是六婶换给我那不懂事的儿媳妇的?” 话音出口,六婶显然是一愣,不明所以地反问:“唐老大家的,你说什么糊话呢?我们两家住得虽近,但你家礼儿娶媳妇也没办酒席呐,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家儿媳妇了?” 张氏本就是有疑必究的性子,两人文不对题的对话,顿时让她心里犯起了嘀咕。 于是,在她的旁敲侧击引导下,终于弄清楚原来六婶这两个水桶,是从村西头捡回来的。 她强压下心里的怒气,跟六婶寒暄了几句,又道唐大海是个糊涂蛋,腰不好而已,怎么连脑子都不好使了,挑个水还能把水桶丢喽,然后便跟六婶不好意思地嘱托,让她别往外头传,怕她家大海被村子里的人笑话。 对张氏意有所指的话,六婶很受用,毕竟村里人都知道唐家老大被他的两个兄弟夺了家产,受排挤得厉害。 不过,这些说辞,只有张氏心里最清楚全是权宜之计。 公公要维护她,珍珠很感激,但她不想公公难做,便依着婆婆的召唤,揶挪着走近。 突然,“咣”的一声,水桶砸在地上,满满的水晃荡出来,正好溅到了珍珠的鞋袜上,冷冰冰的水渗透进袜子里,珍珠觉得脚趾头都快被冻僵硬了。 不过,跟脚趾头僵硬的感觉比起来,张氏劈头盖脸丢过来的问题,更是让她遍体生寒。 “这个水桶你认不认识?” 跟家里的水桶只打过两天交道,本是不足以让珍珠对唐家的水桶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可偏偏,她打水的第一天,手不小心被水桶柄上的到倒刺给戳伤过手,等她发现手受伤的时候,鲜血已经渗透到水桶柄里面了。 原木里透着淡淡的暗红,这个印记珍珠比谁都清楚。 当你用一件东西用了很久,即便是它在任何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也会本能地对它产生熟悉感,只要触碰到它的那刻,便能够第一时间认出它,曾经属于你。 而张氏对自家水桶的认定,就是源自这种本能的熟悉感。 “老婆子,水桶找回来就行了”唐大海也一眼就认出了自家的物件,忍不住插话。 不过,他话没说完,就被张氏吼了回去:“唐大海,你给我闭嘴!我在问她的话!” 水桶是她慌不择路躲避liu áng混子的时候丢的,因为害怕这件事情被婆婆知道,所以珍珠才信口胡扯搪塞过去了。可没成想,才隔了一天,就东窗事发了,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珍珠心中郁猝,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她努力地整理思绪,暗自想:不知道婆婆知道多少?当初她扯谎水桶用来换葱油饼了,现在水桶回来了,葱油饼的来历又该如何解释? “六婶说,这水桶是在村西头捡到的,你去村东头打水,怎么会跑到村西头?” 正惴惴不安间,珍珠闻言,第一时间应道:“娘,我迷路了。” 张氏将信将疑,唐大海见状,忍不住帮腔:“行了,珍珠才嫁过来多久,对村子里的路不熟悉难免,你就别再为难她了,瞧把这孩子吓得脸都青了。” “你懂什么?” 唐大海也急了:“我不懂,你懂!你懂!”,他和儿媳妇上山采药,就是为了礼儿的病能好,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草药整理好晒干,“不就是丢了水桶被六婶捡到,让你觉得没面子嘛,屁大点事情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吗?” 说着,他冲着珍珠,沉声道:“赶紧洗草药去吧,别管你娘。” 张氏活了大半辈子,唐大海就从来没舍得说过她一句重话,如今他帮着儿媳妇,这让她哪里受得了,言语间,她整个人发了疯般地朝着唐大海扑了过去,扯住他的衣袖不撒手。 “唐大海,你个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娘,你快松手!”珍珠看着张氏彪悍地抓着公公的手臂,担心会加重公公的伤势,急忙上前劝阻。 可张氏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隐情,她只当是公公和儿媳妇合起伙来欺负她这个老婆子,对珍珠态度极为恶劣,横眉冷对地吼道:“还不去洗药,你是故意拖延时间,巴不得我儿没药吃是吧!” 珍珠猛地愣了下,看着婆婆恨不得扑上来把她撕碎的凶狠样子,她想张口说出实情,却被公公一记坚定眼神给憋了回去。 “还不快去!磨蹭什么呢!”张氏看不惯地催促。 公婆之间的事情,她这个当儿媳妇的也不好插手太多,还是摆弄相公的药最要紧。 打定主意,珍珠已经利索转身,径自开始对草药精心挑拣分类。 张氏目光尾随她,看着儿媳妇做事有板有眼,这才放心下来,只是她手掌心里忽然有种粘腻的感觉,暗自疑惑间,她将目光投向抓着唐大海的手掌上,只见指缝间隐隐地填充着类似血迹的殷红。 这时候,唐大海的隐忍也到了极限,他铁青着脸,试图将手抽回,有气无力道:“翠c兰,你闹够c了c没” 张氏见状,脸顿时白了,她猛地松开手,看到自己掌心都沾了血迹,当即失声道:“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她人又扑上去,颤抖地要去抓唐大海的手臂过来查看。 唐大海知道自家老婆子的脾气,他这手臂上的上肯定是血肉模糊,看着极为吓人的,当初让儿媳妇帮着瞒着老婆子,一来是怕吓着她,而来也是怕她哭天抢地闹腾,弄得整个家里都不清净。 “没事,就是昨天上山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臂上蹭破了点皮,不碍事的。”唐大海一边说,一边往屋子里走,现在家里这种情况,他伤不起的。 夫妻这么多年,自家男人撅撅腚,张氏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看着唐大海躲闪的样子,心里怎么都不踏实。 张氏想追上去,可儿媳妇在场,她面子又抹不开,想着等唐大海进屋子了,她在外面耽搁一会儿再进去,可她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跟了过去。 儿媳妇埋头洗晒草药,从头到尾就没经过唐大海身边,地上怎么会有水渍? 疑惑间,张氏不由蹙眉,挪动脚步往前俯身仔细看了眼,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脸大骇:“当家的,血!你流了好多唔” “行了,你小点声吧,别让礼儿听到了!” 唐大海见瞒不住了,赶忙回身,一把捂住张氏的嘴巴,压低声音提醒道。 张氏泪眼汪汪的,脸惶恐又不安,俨然是手足无措了,她真是懊悔死了,刚才为什么要跟老头子闹? 气恼间,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啪”的一声脆响,毫无征兆的响起,唐大海满是心疼的神,气恼道:“你这是干啥玩意儿?” 珍珠也被婆婆这样决绝的举动吓到了,铺草药的动作,瞬间也僵了,不由感叹:婆婆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这时候,院门被“砰砰砰”拍响,紧跟着有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开门!张翠兰,把门开开!” 是三婶郑氏,听她来势汹汹的口气,又来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珍珠被扭送祠堂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唐家的门板都快要敲破了。 珍珠偷瞄婆婆的脸,小声地询问:“娘,要开门吗?” 心里惦记着唐大海的伤势,张氏今天没有心情对付郑氏,烦躁间,她甩了甩手,没好气道:“晒你的药,但凡有一点不尽心,仔细你的皮。” 珍珠哦了声,缩了缩脖子,继续手上的晒药动作。 说实话,对这个三婶郑秀芳,她也没好印象,每次碰面都没好事,能不见当然最好了,省得影响相公的养病心情。 郑氏拍门手都拍红了,门也没开,她三角眼里顿时掠过算计的精光,停下拍门的动作,冲着身后跟过来的村妇扯着嗓门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他们肯定是心虚了!故意不开门的!” “会不会人不在家?”人群里,有人提出质疑。 “没人?他家就算人都出门了,不是还有个病秧子儿子吗?我们敲门都敲成这样了,他就算是个死得也该听到了!这会子,爬也该爬出来给咱们开门了!” 郑氏言辞狠辣,句句都在诅咒唐知礼,珍珠在院子里晒草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气恼间,她将手里的草药用力地往簸箕里一丢,边走边卷袖管,临到门口的时候,她余光扫到墙角边的扁担,顺手抄起,大阔步地走上台阶,去开门。 “咣当”一声,骤响。 唐家的院门开了,门里头,一名眼生的女子将扁担抵在脚边,霸气地扬声:“三婶,上次的扁担你还没挨够吗?” 郑秀芳本就对前天的事情耿耿于怀,乍得听到珍珠挑衅的话语,脸变得很难看。 她三角眼里掠过阴沉的光芒,当即抬手,冲着跟在身后的妇人喊话:“她就是薛珍珠,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抓起来!” 话音落下,珍珠愣了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迎面就冲过来好几个五大三粗的高壮妇人。 “放开我!”珍珠急了,使劲地挣扎。 而那几个妇人,手劲大得吓人,几个人死死地将她双手反剪过后背,只要她一用力反抗,她们就往狠里用劲,珍珠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被人拧断了。 郑氏一脸得意洋洋,双手环抱在胸前,扭着粗水桶腰,慢慢地晃到珍珠面前,看着小贱人一脸痛苦的样子,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双手被反剪的珍珠,嘚瑟出声:“侄儿媳妇,奉劝你一句,现在乖乖跟婶子走,还能少吃点苦头。” 话音落下,郑氏冲着那些压制珍珠的妇人使了个眼,示意大家将人押走。 珍珠被人粗鲁地扭着手臂,痛得额头直冒冷汗,眼看着自己要被一群陌生女人拖走,也顾不上手臂会不会被拧断,竭尽全力地挣扎起来。 “她三婶子,你这侄媳妇力气大得很啊!” “是啊,我们都快抓不住她了!” 一群蠢妇! 郑氏见状,二话不说,直接箭步冲上前,一把掐住珍珠乱晃的脖子,凌厉出声:“听说我那可怜见的侄儿要静养,你这么闹腾,是故意让我那侄儿去死吗?” “你”珍珠本就担心惊动唐知礼,所以才迟迟不向公婆呼救,看郑氏的架势姿态,显然是有备而来。 思虑间,她焦躁的情绪反而平复下来,猛地抬头,她隐忍着胸中的怒意,质问出声:“三婶,你到底想干什么?” “秀芳,你还跟她废什么话?把人抓去祠堂公审完了,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嘛!” 这边珍珠被一群老妇人拉扯着拖往祠堂方向,眼看着她离唐家小院越来越远,心底渐渐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张氏心疼唐大海的伤,死活吵着要看伤口,最后唐大海拗不过她,只能如实相告。张氏得知后,泪如雨下,梗咽地几乎都说不出话来了,唐大海看着自家老婆子边哭边给他细致地包扎,心里不由觉得好笑起来。 “你还笑得出来?”张氏嗔怪地盯着唐大海看。 唐大海黝黑的脸上,因为失血的缘故,看上去有些苍白,他依旧笑得灿烂,调侃出声:“我看自己的彪悍婆娘终于也有个温柔样子了,心里高兴不行啊?” “唐大海!老娘看你是欠收拾!”张氏面红耳赤,老夫老妻那么些年,她还从不知道老头子嘴上也是可以抹蜜的。 “哎呦”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嗯。”唐大海喜欢看张氏嬉笑怒骂的鲜活模样,他实诚地咧嘴应声,在张氏发飙之前,转移话题道,“老婆子,你去把那支人参拿出去,教珍珠怎么清洗,等晒干了之后,我拿去给韩三春瞧瞧。” “行了,这段日子你就安心养伤吧。”说着,张氏小心翼翼地捧着人参,出了屋子。 人呢? 院子里空荡荡的,草药只晒了一半,这死丫头不会是跑到房里躲懒了吧? 正想着,张氏已经朝唐知礼屋子气势汹汹地冲进了过去,懒婆娘别让她抓着,非得好好收拾她不可! “翠花!” 门口,忽然有个急促的声音传来,张氏猛地顿住脚步,转头看了过去:“六婶,你怎么有空来串门子?” “你怎么还有闲工夫在家里,刚才唐老三家的带着一帮人把你儿媳妇给抓走了!” 闻言,张氏才猛地想起来,给唐大海包扎的时候,的确有听到断断续续的嘈杂争执声,但是她当时并没有往别处想。 “六婶,郑秀芳那王八蛋把我家珍珠带去哪儿了?”该死的郑秀芳,敢动老娘的儿媳妇,老娘弄不死你就不信张! “宗族长开祠堂了,这会子,你家珍珠应该已经在那儿了。” 听了刘婶的话,张氏脸沉了沉,快步折回屋子,将人参交到唐大海手里,然后丢下话,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唐大海追问张氏要去哪里,可张氏只说,卖货郎来村口了,六婶喊她一起去看热闹,便一溜烟地不见了踪影。 可这话,唐大海却是不信的,什么事情能让老婆子匆忙扔下给儿子晒药跑出去的?这里头肯定有事! 话说两头,张氏匆匆忙忙地往祠堂赶去的时候,珍珠被郑氏一群人押解跪在了唐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 黑漆漆,乌压压的牌位,就像大山般朝着珍珠席卷而来,压得她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族长大老爷,我冤枉啊!” 女子沙哑的喊冤声,刺激着珍珠的耳膜,听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声音,她秀眉不自觉地蹙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跪者何人?” 这时候,一道威严的中年男声,慢悠悠地从前面传过来。 珍珠下意识地仰头,那人正好用一双严谨深沉的目光打量她,而从他的目光里,珍珠察觉到了一种鄙夷,对,就是鄙夷,从骨子里地瞧不起。 “族长,她就是唐大海家花十两银子买的儿媳妇。” 祠堂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村民,郑秀芳抓准时机,当着众人的面糟践珍珠,故意不指名道姓,只强调说珍珠是买来的。 话音落下,围观人群中,立刻就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起来。 “难怪了,买来的玩意儿,就是不安分!” “依我看,她跟那肖寡妇本来就是一路货” “” 难听的话断断续续地钻进珍珠耳朵里,从他们谈论的话音,珍珠大概知道原来这次她被抓过来,是因为迎春大姐被人举报勾搭男人,这些村民群起而攻,将迎春大姐绑来祠堂公审了。 七大姑八大婶的唾沫星子乱飞,珍珠低垂着眼眸,不动声地观察对面威严中年男人的表情,只见他双手负背而立,冲着身边的人低声耳语了几句。 具体说什么,她听不清楚,正疑惑间,只见肖迎春被五花大绑地押了出来。 珍珠眼中流露出诧异的神,刚想张嘴说话,就被一个老虔婆厉害的骂声给打断了。 “下作的小娼妇,不要脸的东西,我家唐达是你这种贱女人能勾搭的,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凭你也配!”说着,老虔婆三步并两步,跳到肖迎春面前,冲她身上吐口水。 “大嫂,事情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你” “这还用调查吗?我都亲眼瞧见了她衣衫不整地跟我儿子在门口拉扯,摆了明就是小贱人勾引我儿子的,还审什么,直接拉去沉塘!” 唐达娘骂得狠辣,一字一句像刀子似得扎进肖迎春的心里,肖迎春被堵住嘴,连分辨的机会都没有。她被骂得羞愤难当,情急之下,猛地起身,朝着祠堂的石柱子碰了上去。 “迎春大姐,不要!” 珍珠见状不妙,失声大喊。 几乎是同时,她奋力地挣脱按住她肩膀的粗妇,不顾一切地朝着肖迎春扑了过去。 唐宗明意识到肖寡妇是要撞墙自杀,神情也紧张起来,沉声道:“还不快把人拉住!” 一干人等七手八脚地上前,珍珠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猛地她一抬头,就对上迎春大姐肿得跟核桃似得眼睛。 珍珠也不多话,抬手一把扯掉塞在肖迎春嘴里的破鞋,转头冲着唐宗明怒吼道:“捉贼得拿脏,捉奸要在床,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肖迎春勾引男人,那男人呢?被勾引的男人在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再多说一个字,老娘宰了你 珍珠的声音清脆嘹亮,在空旷的祠堂里,久久回荡。 她一句“捉奸在床”让现场彻底炸开锅了,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尤其是族长唐宗明,铁青着脸,手指着珍珠,气得居然什么话都接不上来。 还是唐吴氏最先反应过来,不甘示弱地回击:“我儿堂堂族长亲侄子,要什么样的黄花大闺女没有,要不是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死缠着我儿,我儿根本连看都不会看这贱女人一眼的!” 说着,唐吴氏又将话锋一转,寻求唐宗明的庇护:“宗明,你说嫂子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族长的大哥早逝,留下唐吴氏和唐达孤儿寡母,唐宗明因为感念大哥为了他的付出,所以对大哥的遗孀格外照顾,对唐达也是视如己出。 只是,一码归一码,向来侄儿在村子里的名声并不好,他作为唐家村的宗族长,若听信片面之词,未免有失偏颇,肖寡妇失节事他族长威严被村民质疑事大。 “大嫂,到底事情真相如何,我们还是先听听唐大海家的儿媳妇薛珍珠是怎么说的。” 唐宗明思虑片刻,终于将话头指向了珍珠。 忽然被点名,珍珠有些摸不着头脑,敢情她莫名其妙被三婶带着人扭送到祠堂,是来当证人的? “族长,依我看,根本就不用问,这薛珍珠摆了明跟肖寡妇关系好,她肯定会帮着肖寡妇说话的。”郑氏抓准时机,她是打定主意要给珍珠也扣上一个不守妇道的罪名了。 话音落下,正中唐吴氏的下怀,两人一唱一和,就像是事先商量过似得,直接将珍珠和肖寡妇都扣上了丧德败行的大帽子。 珍珠听了,暗道不好,这女子要是被扣上了这样的罪名,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郑氏其心可诛!实在太可恶! 肖迎春哭得跟泪人似得,原本她是想让珍珠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那日珍珠打水她家离开之后,没多久门又被敲响了,她以为是珍珠妹子又折回来了,便没多想将门打开了。 谁知道,唐达那个痞子,上来就将她熊抱住,撅着他那张臭嘴朝她脸上脖子上拱过来。 眼看着他人要进院子了,肖迎春当时吓坏了,为了守住自己的清白,情急之下,她撒开了膀子反抗,两人扭打撕扯间,她的衣襟被唐达这个畜生扯开了。 可万万没料到,这一幕被好事之徒瞧了去,就演变成了唐吴氏口中是她衣衫不整地在门口跟唐达拉扯,故意勾引他儿子。 肖迎春发髻凌乱地歪在左脑勺边,红肿的眼里充满了抱歉,低声地呢喃。 珍珠离她很近,可是即便如此,仍旧听不太清晰,只断断续续地听到迎春大姐说,对不起她,害她跟着一起受累的愧疚话语。 可恶! 这唐吴氏不就是仗着自己是族长的亲戚,才肆无忌惮地颠倒是非黑白!她就不信邪,凭什么族长亲戚就能够随意污蔑人? “迎春大姐,你告诉我,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在不在这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珍珠觉得只有将那个该死的男人揪出来当面对质,才能够还迎春大姐的清白。 “呦,我道是哪个小娘子说话这么泼辣呢?”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窜出来一道贱贱的男声,这声音落入珍珠耳朵的瞬间,她后背不禁冒了一层冷汗,竟然是他! “珍珠?”唐达桃花眼乱飞,俨然是春心荡漾的流里流气模样,他嘴角勾着坏笑,用带着钩子似得声音,重复着珍珠的名字。 唐吴氏横眉冷眼,冷不丁骂道:“又是一个小娼妇,当着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还敢勾引我儿子,看老娘不撕了你这张狐狸精脸!” 言语间,她已经向珍珠伸出了利爪,毫不客气地朝珍珠瘦巴巴的小脸上招呼了过去。 郑氏眼睛眯起,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正准备煽风点火,趁热打铁撺掇唐达娘狠狠收拾薛珍珠。 这时候,她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钝痛,郑氏忍不住惨叫出声。 而郑氏毫无征兆喊出声的时候,唐吴氏的魔抓才到珍珠的面前,听到动静吴氏动作僵滞了一下,而珍珠就趁着空档,脖子灵巧地往右边一扭,唐吴氏那狠辣的巴掌当即就落空了。 “谁敢动老娘的儿媳妇,老娘弄死她!” 张氏一手扯着郑氏的头发,另一只手抄着菜刀,气势汹汹地闯进了祠堂。 郑氏杀猪般的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瞬间祠堂里乱成了一锅粥。 唐宗明一个头两个大,眼看着事情朝着不受控制的局面发展,赶忙出来调停。 不过,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 在无理取闹的村妇面前,他这个宗族长也就是个摆设了,所有的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在张氏c吴氏c郑氏面前,那都是屁! 吴氏跟张氏吵得不可开交,焦点很清晰,各自护短。 而郑氏本就在张氏那里接二连三吃亏,也不是善茬,在旁边煽风点火,恨不得吴氏把张氏给打喽,郑氏才舒坦。 村子里是三个破落户凑到了一起,这种热闹不看白不看,围观村民的注意力,清一全部都被吸引了过去,谁还管是肖寡妇勾引的唐达,还是唐达那混子调戏的肖寡妇,爱谁谁呗。 珍珠算是看出来了,这出闹剧,从头到尾,三婶郑氏肯定有从中作梗。 “小娘子,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小娘子我们又见面喽。” 耳旁,忽然响起一道欠揍的调戏声音,珍珠闻言,蓄积在心里的怒火“噌”地上来了,不过她看到迎春大姐还被捆绑着,硬是压下怒气,直接无视唐达,小跑到迎春大姐的旁边,替她将绳子解开。 唐达说话的声音只有珍珠一个人听见,他见珍珠并不像那日遇见时那般抗拒他,桃花眼里满是贱贱的笑意,厚脸皮地继续朝珍珠身边凑。 “你敢再动一下,信不信老娘宰了你!” 忽然,背后传来阴测测的警告声。 珍珠猛地回头,看到唐达的爪子僵硬在她肩膀上方,额头冷汗直冒,脸发白,哆哆嗦嗦地不敢动弹:“呵呵,婶儿,咱们有话c好好c说,有话好” 婆婆居然把明晃晃的菜刀架在了唐达的脖子上,这下子,唐吴氏彻底疯了,她几乎是嚎啕大哭,冲着唐宗明哭天抢地喊:“宗明啊,你快让人把张翠兰拦下来啊,要出人命啦!我的儿啊,救命啊我的儿啊” “大嫂,你闭嘴吧!”唐宗明低吼出声,神复杂地将目光投向张氏,他向来知道唐大海家的母夜叉不好惹,现在这种时候,连他这个宗族长都不敢拿话去刺激张氏,“张氏,都是乡里乡亲的,咱们有话好好说,动刀子就伤和气了。” “宗族长,是老三家的先来挑事的,这话你该跟她去说,不该跟我说!” 唐宗明被张氏的话噎住了,顿时尴尬无比,眼看着这么多村民盯着他瞧,要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老脸上也没光了。 思虑间,他忽然调转话头,宣布:“诸位,我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依宗明看,大家暂且放下成见,听听薛珍珠到底有什么说的,再来给肖寡妇是否勾引唐达定罪?” “宗族长,我冤枉啊!我没有勾引唐达,我没有”肖迎春哭得伤心,嘶哑地辩解。 只是,寡妇门前是非多,村民们对肖寡妇本就有偏见,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 看着迎春大姐绝望的求助眼神,珍珠心里不是滋味,挺身而出道:“族长,你有什么话尽管问,但凡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可敢发誓,所说的每句话都无虚言。”唐宗明需要所有人的心服口服,沉声追问。 乍得被要求发誓,珍珠微楞,不过很快,她深吸一口气,扬声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发誓!” “好!”唐宗明松了口气,也不拐弯子,直截了当道:“那我问你,前天,你有没有去过村西肖寡妇家里?” “唐宗明,你想干嘛?”张氏冷脸,显然不买账,打断道。 郑氏手拢了拢乱糟糟的发髻,眼里闪过一丝寒意,话中绵里藏针,“大嫂,你怎么说话的,宗族长在好好地问珍珠问题,你又生气作甚”,她终于等到这一刻了,薛珍珠只要答是,她就有法子让唐大海家人财两空! 肖寡妇家里,她是去过,只是婆婆并不知道的。珍珠不由想到了那日跟唐达狭路相逢的情形,她已经大概能猜测到,只要她回答是,唐宗明就会接着问第二个问题,问她是不是在半道上遇上过唐达。 若真是这样,迎春大姐勾引男人的流言便会不攻自破,谁在家里足不出户,还能勾男人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便是唐达主动找骚扰肖寡妇的。 不过如此来,珍珠就极有可能被卷入下一个被村民声讨不守妇道的漩涡中去,思及此,珍珠不由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在迎春大姐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歉意,估计也是想到了有可能会连累她被人唾弃。 死了男人的寡妇,又颇有姿,在村子里肯定是受孤立的对象,珍珠想,但凡迎春大姐能想到一个能帮到她的人,是绝对不会跟旁人透露任何关于和珍珠相识的信息的。 思及此,珍珠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就冲着还那两个葱油饼的恩情,明知是坑,她也必须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唐知礼来了 珍珠深吸一口气,抬头,就看到迎春大姐充满期翼的目光,她冲迎春大姐投过去一个安心的浅笑,直言不讳地承认了。 唐达被张氏拿到架着脖子,听到珍珠的肯定回答,忍不住贱笑起来,他那日的确是去村西头调戏肖寡妇的,不过半道上遇上了泼辣小娇娘,不仅害得他摔得屁股开花,浑身湿透,而且还害他得了相思病。 心心念念地只想找到泼辣小娘子,于是他守着空水桶,在原地等了好久,都不见她折回来,正当他心痒难耐的时候,听到前面院子里有女人唱曲儿的声音,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这番是来找肖寡妇的。 向来恶从胆边生,唐达销想不到泼辣小娘子,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上肖寡妇了。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被自个儿老娘知道了,还大清早地闹到了祠堂。 唐达看肖寡妇要死要活的丧气样子,对她提不起半点兴致,倒是眼前模样生得俊俏灵动的小娘子,硬生生地将他的心肝儿,魂儿都勾走了。 张氏拿菜刀架在唐达脖子上,乍得听到珍珠承认去过肖寡妇家,震惊之余,她手不自觉地抖了下。 顿时,惊呼连连,吴氏吓得都快给她跪下来,求着张氏把刀子拿开,别伤着唐达。可唐达整个人心神荡漾,连脖子上见了红,都没感觉痛的。 众目睽睽下,唐达明目张胆地盯着珍珠猛瞧,明眼人见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纷纷在底下窃窃私语。 “这唐达小子,真是不知死活,连张翠兰的儿媳妇都敢惦记。” “刀都架脖子上了,还是死性不改,依我看根本就不用再问下去了,肖寡妇肯定是冤枉的。” “那也不尽然吧” “这不明摆着的吗?唐达这臭不要脸的东西,自己找shàng én去,没能成其好事儿又害怕东窗事发,就跟他那欺善怕恶的娘恶人先告状,污蔑肖寡妇勾引他” “可唐大海家的儿媳妇刚嫁过来,怎么跟肖寡妇扯上关系了?” “估计是唐知礼也快不行了吧” “怎么会?他三婶前儿个还去唐大海家闹过,听说知礼小子病有起喽” “你懂啥,俺们村子就肖迎春一个寡妇,薛珍珠跟她走得近,肯定是想学学怎么做寡妇呗呵呵” 乡亲交头接耳,充分发挥想象力脑补各种不堪的画面,珍珠俨然成了他们谈资调侃的最新对象,尤其是话从长舌妇嘴里说出来,那就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张氏已经听不下去了,脸变得铁青,珍珠扶着迎春大姐站起身,视线正好对上婆婆冒着邪火的眼眸,瞬时她后背心凉了大半截,暗道:果然,婆婆想到关键点了,样子看上去很生气。 “薛珍珠,我再问你,那日你从肖寡妇离开后,有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唐宗明继续发问,手指着唐达,沉声道。 话音落下,祠堂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所有人抱着看好戏的姿态,将目光全部都t一u zhu到珍珠身上,令她浑身如针扎般难受。 “珍珠,你已经为我做得足够了,这个问题别”肖迎春清楚,如果这个问题珍珠也给了肯定dá àn,那她的名声就真的要受连累了。 半路遇痞子无赖c私底下跟寡妇来往,无论其中哪一条,对一个新嫁的女子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小娘子,我叔问你话呢,那天咱俩见过没?”唐达梗着脖子,眼波荡漾,朝珍珠使着勾魂眼,吊儿郎当地扬声追问。 这时,张氏脸越来越难看,握着刀子的手掌心,已经下意识地往里收了力道,仿佛只要唐达再敢都说一个字,她就会把刀子毫不客气地往前送。 “大嫂你可得想开点,别为不值当的人犯了王法啊!就算你不看在我那断了腰行动不便的大哥份上,也得想想我那病歪歪的可怜侄儿知礼啊,这种不守妇道的儿媳妇不要也罢喽” 郑氏抓准时机,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脏水劈头盖脸地往珍珠身上泼,那叫个快c准c狠,完全是要将珍珠往绝路上逼。 话音落下,祠堂又热闹起来,劈天盖地的唾沫星子,朝着珍珠的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张氏听了心中愤怒之余,依旧是存着帮衬儿媳妇的心思的,可是这次她想彪悍地帮腔骂人却不知该拿谁开刀了。 斗争的矛头清一指向珍珠,珍珠长这么大,从来没遇上过这种情况,在场每个人,几乎都对着她指指点点,说着各种难听的话戳她的脊梁骨。 “珍珠,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肖迎春好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她就算以死明志,也不能连累珍珠妹子啊。 迎春大姐泪眼汪汪,再也受不住打击,哭瘫在地上。 珍珠心里乱极了,杏眸里闪过一丝惶恐不安,掩藏在袖口的手掌已经紧紧的握成拳头,只有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的疼痛在不断地提醒她,这种时候一定要坚强,绝对不能有任何退缩。 唐达眼里暗送秋波,趁着张氏走神的空档,“滋溜”地侧身,躲过了那把明晃晃的菜刀。 当即,他人就像狂风浪蝶般扑向了站着想对策的珍珠身上。 瞬时,围观人群中有跟唐达平日交好的狐朋狗友,他们一个个吹着口哨,帮衬着瞎起哄。 “小娘子,自从哥哥我挨了你的扁担,就病了,每日茶不思饭不想的,你说该如何是好呦” 唐达调笑着,张开双臂,佯装脚被绊到了,朝着珍珠狼扑过来。 “薛珍珠,不要脸!”郑氏在暗地里煽风点火,故意扯着嗓门喊,很快就有不明就里的长舌妇参与进来。 唐宗明冷眼旁观,将一切都收入眼底,他很清楚这薛珍珠不过是郑氏和张氏互掐大戏里的一个牺牲品,而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个宗族长也着实没必要为了一个外村嫁过来的女子,卷进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纷之中。 “散了,都散了吧。”唐宗明已经着手让下面的人将村民驱散,他现在只想耳根子清净。 不过,唐家村已经很久没热闹看了,村民们起哄正在兴头上,哪里肯那么听话就离开,一个个都忙着追问,珍珠到底有没有遇见唐达? 珍珠双目赤红,眉头紧锁,贝齿紧紧地咬着嘴唇,看着婆婆那样一个要强的人,因为她的事情被连累,被三婶那样嘲讽都没有反击,整颗心都纠在了一起。 思虑再三,她豁出去了,猛地抬头,冲着所有人吼道:“我就是去迎春大姐家挑水了,谁规定挑水必须去村东头的!回来的半道上,倒了八辈子血霉碰到这个嘴里不干不净的混账东西挡路,我自然是不客气地给了他两扁担,怎么着了?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犯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吗?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是换做你们家的闺女受了欺负还被人这么埋汰,你们还会不会跟着起哄?” “哎呦呦,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还理直气壮了,这是怎么着,觉得我们冤枉你啦?” “老三媳妇,你闭嘴!” 郑秀芳铁了心要将珍珠往死里祸害,却不曾想,她挑拨的话音刚落下,祠堂门口乍得插入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吼声。 瞬时,所有人都扭头看了过去。 唐大海在前面,将挡路的人拨开,身后,时不时有急促的咳嗽声响起,唐知迈着虚浮的脚步,慢慢地走向珍珠。 “礼儿!” “老婆子,你别去。”唐大海一把拉住欲冲上前扶儿子的张氏。 祠堂里,那么多人的谩骂声,在唐知礼出现的刹那,珍珠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一步一步逼近她的男人,阳光宣泄而下他削瘦的身上就像镀了层金光,灿烂耀眼,令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唐知礼幽深的目光中光线忽明忽暗,这是他第一次站着看她,原来两rén iàn对面的时候,他比她高出整整一颗脑袋呢。 “我还没死呢,是不是哭早了?” 忽得,耳畔传来一阵呢喃似的磁性声音,珍珠猛地回神,再看向唐知礼的时候,他已经谦恭有礼地冲着宗族长施礼:“宗族长容禀,那日珍珠遇到唐达拦路,知礼恰好在场,三婶口中的说辞,知礼实在无法苟同。” 斯斯文文的话音,就像涓涓流水,缓缓地流淌至每个人的耳朵里,寒风乍起,卷起满地的细沙枯黄,唐知礼的话无形中似乎带着魔力,很快那些对珍珠不利的流言就平息下来了。 唐达见状,心里不甘,在唐家村,读书识字的没几人,他算其中一个,论背书他总是背的最快的,可偏偏先生却说他读书囫囵吞枣流于表面,夸夸其谈却不懂推敲书中真谛,跟唐知礼做学问的态度比起来,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旧事在胸中翻腾,唐达看叔叔的态度,显然已经偏向了唐知礼的说辞,而事实上,那日他只遇见了小娘,根本没见着唐知礼半点影子,凭什么唐知礼说什么别人都信,而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不信! 思索间,唐达气不过地想要出言拆穿,他倒是要看看唐知礼要拿什么来拯救自己媳妇的名声? “唐达,是男人咱们就在考场上见真章,欺负女子算什么本事?” “比就比,谁怕谁!”心思被看穿,直接被挑衅的唐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嚷嚷出声。 而面对唐达吃人的神情,唐知礼却是云淡风轻地逐字逐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日我娘虽撕了借据,但十两的欠银唐家在三月内自会如数奉还,至于契约里提到的让我考个秀才当利息,知礼自当遵守,还请三婶不要因为对我娘的怨怼而迁怒在侄儿媳妇的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往前走 一句话,将三婶郑氏对珍珠恶语相向的动机暴露无遗,很快,那些被流言牵着鼻子走的村民,都慢慢地醒过味来。 郑氏原想争辩,可听到唐知礼主动提出要在限时内还钱,还要拿秀才当利息,她肥圆的脸上瞬时就换上了一副得逞的嘴脸。 本来,她搞出来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让张氏难堪,现在目的已经到达了,唐知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口应承要拿秀才来当利息,白捡了个大便宜,郑氏立刻就偃旗息鼓,收了要弄死薛珍珠的心思了。 “哎呦呦,到底是大侄子知书明理,你娘要是早跟你似得讲道理,三婶何苦要折腾这一遭呢?”说着,郑氏啧啧啧地上下打量着珍珠,冷不丁伸手就要去拉珍珠的手腕假惺惺地絮叨几声。 “三婶,要是没别的事儿,侄儿就先行一步,你有什么具体的想法,跟我爹娘商量就可以了。”唐知礼身体往珍珠身边一侧,抢在郑氏碰到珍珠手腕之前,修长的骨节轻轻地扣住珍珠的手腕。 珍珠愣愣地看着覆在手腕上的那只白净的大手掌,在众目睽睽下离开祠堂。 唐知礼走路的速度并不快,他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自顾自地往前走,珍珠脸颊绯红,耷拉着脑袋,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似得,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一路行去,拐过六个路口,绕过两片田埂,两人来到小溪边要经过独木桥的时候,唐知礼终是体力不支地跌坐在河滩边。 珍珠急忙忙地上前,蹲在唐知礼面前,连问都顾不上问一句,直接上手要去撩他的衣摆。 这时,头顶上有略显急促的轻咳嗽响起,珍珠手忽得被按住,猛地抬头,只见唐知礼苍白的脸上,神情严肃,在他幽深眼眸的注视下,她好像看到了一道犹如浓墨般化不开的彩,那是珍珠看不太明白的眼神。 他的脸好差,呼吸也很急促,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 珍珠心里莫名忐忑,直到现在,她都觉得唐知礼突然出现在祠堂就像是仙人下凡间似得,根本就不可能碰上的。 而事实却活生生的摆在眼前,唐知礼她的身子骨不怎么结实的相公,在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时候挺身而出,用他自己的方式维护她不受伤害。 不知不觉间,在珍珠的眼里,唐知礼就像是一座坚定的磐石大山,给她一种稳稳的依靠和安全感。 两人彼此间离得很近,近到能够清晰地看到她脸上有几颗小雀斑,唐知礼努力地平复心绪,不自觉间,已经默默地记下了珍珠脸上雀斑的颗数,左边脸颊两粒,右边脸颊比左边多一粒,多一粒的位置正好在上唇瓣的右上角。 每次,她伶牙俐齿说话的时候,嘴角还会像小兔子吃草似得向上一翘一翘的。 唐知礼是一个多么讲原则的人,珍珠虽然刚跟他相处不久,但是经过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她大致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放下坚持原则在所有rén iàn前说了瞎话,为了堵住混子唐达的嘴,主动提出了参加半个月后的院试在考场上跟唐达一较高下。 这么霸气的下战书,让她好崇拜哦。 怎么办,她好像越来越喜欢相公了! 珍珠向来就是一个行动派,喜欢的事情拼尽全力都会做,不喜欢的事情就算有十头牛拉她都不愿做的,而个中的缘由她从来都不屑解释。 当初在家的时候,因为这倔强强硬的性子,不知道吃了多少次狠心兄嫂的闷亏。 而这次,她又面临这样尴尬的局面,到肖迎春家挑水是因为迷路,遇上混子唐达也纯属偶然,挺身而出帮肖迎春作证是为了报两个葱油饼之恩。 每个决定,都是有原因的,珍珠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跟唐知礼解释? 他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心里会不会已经认定她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想到这里,珍珠的心不由就更乱了,连鼻尖尖都冒汗了。 唐知礼将她的不安尽收眼底,看着珍珠时而纠结,时而蹙眉,时而唉声叹气的灵动姿态,他整副心神都深深地被她吸引,再也挪不开眼了。 爹要出门去寻娘和珍珠,而他坚持要一起,爹拗不过他,只能扶着他慢慢在村子里到处问,他就是被爹一路搀扶着,艰难地赶到祠堂的,所幸,一切都赶得及,还好她没事。 “我去迎春大姐家里挑水,是因为嫁过来第一天,娘让我去挑水,我不小心迷路走着走着就到了村西头她家了,我和迎春大姐算是不打不相识,那天我还被她泼了一盆子洗脚水呢” 珍珠考虑了老半天,还是鼓起勇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条理清晰,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了,这中间包括她因为葱油饼和木桶的事情跟婆婆扯谎,也一字不落地告知了唐知礼。 说完后,她双手托着腮帮子,直勾勾的眼神牢牢地锁定在唐知礼脸上。 唐知礼暗自心惊,他没料到这丫头这么胆大,居然连娘都敢骗。 珍珠眼神里毫不掩饰欣赏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就这么望着唐知礼,脆亮的声音里带着半点忐忑,半点期许,问道:“相公,你会帮我的哦?” 话音落下,周围静默无声,潺潺溪流温柔地流淌过两人的身边,谁都没有再开口,若画面定格,俨然是一副岁月静好的风流姿态。 唐知礼不说话,珍珠也表现得很有耐心,就一直盯着相公猛瞧,反正,问这个问题她也没打算得到相公的回应,谁让她相公是读书人,脸皮子忒薄呢? “相公,我们回吧,再不回去爹娘就要急了。” 上一刻还憨态可掬地捧心,泪眼汪汪地担心回去会被婆婆削,这一刻,她就已经精神饱满,无所畏惧地扯着他的衣袖往家赶,这个女人翻脸怎么比翻书还快? “手松开,在外面拉拉扯扯不好。”唐知礼气虚地开腔。 珍珠回头,余光扫过唐知礼苍白的俊脸,也不争辩什么,很配合地松开了手。 手臂处柔软的包裹忽然消失了,唐知礼身体猛地失去平衡,虚浮着往前趔趄,珍珠见他勉强站稳了,心惊之余才强自保持镇定,扬声道:“相公,逞能也得分时候哩。” 话音落下,唐知礼一咽,脸“刷”地红了,女子从嫁从夫,她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随意编排他? 当然,珍珠故意装作看不见唐知礼的尴尬,心想着:来日方长,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争长论短哩。 话说两头,小两口从祠堂一路手牵手出来的事情,早就在村民口里传开了,大家的口径出奇地一致,都表示唐知礼有担当疼媳妇,唐大海养了个好儿子。 而张氏和郑氏之间积怨已久,经过这次的闹腾,两人已经到了形同水火的地步,虽然名表面上两人和解表示相安无事了,但是心里的疙瘩早就根深蒂固,不是三句两句敷衍的话,能够释然的。 再讲唐吴氏原是不肯跟张氏善罢甘休的,她本就唐达这么一根独苗苗,从小纵着宠着怎么都不嫌过,却不曾想将宝贝儿子会被人拿刀抹了脖子,活脱脱地出了一手帕子血呢。 可偏偏自打唐达接受唐知礼考场见真章的挑衅后,宝贝儿子居然起了发奋读书的劲头,这让唐吴氏看到了儿子改邪归正的希望,最后在小叔子唐宗明的竭力劝说下,打消了跟张氏对簿公堂的念头。 用唐吴氏的原话来说:“我不跟她计较,我儿自会跟他儿子算账,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于是,一场肖寡妇勾引唐达的无中生有指控,最终便这样不了了之,村民们热闹看完了,也就兴致缺缺地散了。 唐大海和张氏各怀心事地回到家里后,张氏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地将剩下还没晾晒的草药仔细地铺平,然后就去厨房做午饭了。 昨天进山的时候,珍珠在山里挖了一些山药和地瓜回来,足足半箩筐,若是省着点吃,够他们一家四口吃两天了。 “老婆子”唐大海揶挪着凑到灶台边,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话音落下,张氏将洗干净的地瓜抓在手里,猛地甩了几下水。 冰冷的水滴溅了唐大海满脸,他抬手抹了把脸,赔着笑脸,继续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咱们礼儿这么做有道理的。” 心里堵得慌的张氏听到欠债两个字,怒气就再也憋不住了,当即爆发了,她将手里的地瓜“啪”地往锅里一拍,厉声吼了过去:“唐大海,谁让你把礼儿带道祠堂来的?” 张氏做了那么多,全是为了让儿子能够轻装上阵,那张欠条本来已经撕碎了,没有白纸黑字单靠口说无凭,老三家的就算要闹也翻不出天去,左右不过是三天两头到家里闹上一闹,她还能怕了那个土肥圆破落户不成? 可现在的情况,却让张氏前所未有地焦虑,家里已经没了进项,礼儿的身子还不知道需要花多少银子才能彻底调理好,别说要在三个月内还请十两银子,就算是一两银子她都拿不出来。 而最要命的是,礼儿还当着全村人的面,承诺一定会考个秀才回来当利息,最可恶的就是那郑秀芳趁火打劫,旧事重提硬是把当初撕毁的契约重新拟了一份,并且上面还有唐大海亲自画押的印迹。 想到这里,张氏不由啐了一口唐大海,愤愤地继续摆弄锅里的地瓜:“你就等着被人收房收地赶出唐家村吧!” 珍珠默默地跟在唐知礼身后,刚到院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婆婆的怒骂声,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暗道:完了,是祸躲不过啊。 唐知礼黛的眉毛微不可查地蹙了下,跨步进院子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珍珠,见她脑袋耷拉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个弧度,原来她也有怕的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被打没哭,他晕倒她却哭了 张氏听到外头有动静,脸沉了沉,径自嘀咕了句“死丫头还敢回来”,就跟一阵风似得刮到了门口,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拧住了珍珠的耳朵,要将她拉扯着进院子。 祠堂里,婆婆对珍珠的维护之情,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不过来的路上,珍珠大概也想明白了,这个张氏是典型的“老娘的儿媳妇只能我打我骂,别人想打想骂门儿都没有”。 珍珠被拧着耳朵,痛得呲牙咧嘴,不过,她硬是憋着没喊疼。本来,她对婆婆撒谎在前,就冲着这点,她就该罚。 “娘,您把手松开,有话咱们好好说。” 张氏心里有气,这丫头不仅胆子肥还慌话连篇的,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以后还了得。 “礼儿,外面风大,你赶紧进屋,娘和你媳妇儿算账你就别管了!” 听着娘不容置喙的话,唐知礼目光下意识地掠过珍珠身上,只见她正用一双纯净无辜的黑眼睛望着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不知为什么,唐知礼的心仿佛也跟着娘拧珍珠耳朵般纠了起来。 “娘”唐知礼想开口替珍珠求情,让娘不要再追究了。 张氏沉下脸,冷声打断:“快进去!你现在翅膀硬了,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婆婆斥责的话音落下,珍珠就觉得这回完了,就凭唐知礼读书人迂腐的脾性,他老娘的话都说得那么严重了,他怎么可能为了才娶进门的媳妇,去违背孝道再去顶撞张氏? 冷风嗖嗖灌进领口,珍珠的心哇凉哇凉的,她闭眼,刚想开口替自己争辩,就听到一阵急促地咳嗽声骤然响起,紧跟着就听到重物“噗通”砸在地上的声音。 “礼儿!” 尖叫声骤然响起,几乎要将珍珠的耳膜刺破了,她睁开眼,就看到唐知礼整个人横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氏慌了手脚,她猛地松开拧着珍珠耳朵的手,哭喊着扑到了唐知礼的身上:“礼儿,你怎么了?你醒醒啊,礼儿” 唐大海在屋子里生闷气,听到院子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脸骤变,急忙忙地跑出屋子:“这是怎么了?” “老头子,你快过来看看,礼儿这是怎么了?刚还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了!” 张氏好不容易盼到儿子病有起,现在唐知礼突然晕过去了,她哪里还能淡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唐大海身边。 身后,公婆焦灼的喊声不绝于耳,珍珠杏眸里掠过焦灼的神,双手牢牢地抱住唐知礼的将帮,将他扶起来靠在她怀里,紧张地唤出声:“唐知礼,你醒醒啊!” 她说话的声音在颤抖,听着好像快哭出来了。 刚才娘那么大力拧她耳朵,她都没哭,现在他昏倒了,她居然哭了。 唐知礼想帮珍珠,可又拗不过娘,只能出此下策装晕。 忽得,脸颊上有一点冰冷的水滴坠下来,唐知礼下意识地紧了紧眼皮。 珍珠一瞬不瞬地盯着唐知礼的脸,忽然看到他睫毛颤了颤,赶忙擦了把眼泪,大声喊:“唐知礼!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唐知礼!” 张氏和唐大海本是要出门请郎中了,乍听到珍珠的喊声,都折了回来。 唐知礼想着也不能真把爹娘吓着了,那他就真是太不孝了。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他佯装闷咳嗽了声,然后慢悠悠地撑开眼睛。 “儿啊!”张氏激动地扑上来,直接将珍珠人整个人从唐知礼身边挤开。 “老头子快过来搭把手,快把礼儿扶进屋里去躺下,别待在外面受了寒!” 装晕本来就是为了让娘别把心思放在追究珍珠上面,唐知礼心念微动,摇头道:“娘,爹手上有伤,让珍珠扶我进屋吧。” 话音落下,张氏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她就冲着珍珠没好气地吼了过去:“死丫头,还不赶紧把你男人扶回屋躺下!” 珍珠“哦”了声,二话不说,手揽上唐知礼腰的同时,她猛地觉得身上一沉,紧跟着就听到唐知礼虚弱地出声:“娘,我饿了。” “哎呦,瞧娘这记性,娘这就给你做饭去!”语毕,张氏狠狠地瞪了眼珍珠,警告她把礼儿照顾好,然后再也顾不上别的,匆匆地钻进了厨房。 珍珠一脚轻一脚重,小心翼翼地搀着唐知礼回屋,谁知,她刚将房门带上,压在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了,害得她身体猛地失去平衡,朝着右侧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扶着书桌站稳。 唐知礼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地绕到书桌前,顺手拿起昨天读到一半的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前一刻还病歪歪像没有骨头似得压在她身上,这一刻就能脊背挺直地坐定在她面前,这个男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思及此,珍珠猛地想起来,刚才唐知礼昏倒时,他睫毛颤了颤。 倏的,她恍然大悟,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扯着嗓门道:“哦,我知道了,你刚是装唔唔唔” 这女人是缺根筋吗? 唐知礼真是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怎么就会看到她被娘拧耳朵就于心不忍了,居然用装晕的法子来帮她蒙混过关,他读那么多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宽大的手掌覆盖在珍珠嘴巴上,鼻翼间,有淡淡的药草香钻进来,不自觉间,珍珠觉得身上好热,心跳好快。 “你小点声,要是被娘知道了,就算是我也帮不了你了。” 头顶哑声的警告,令珍珠微楞,心里有股某名的甜意泛上心头,原来相公嘴上不说什么,已经用行动默默做了。 珍珠眨巴着大眼睛,满心满眼全是唐知礼舒朗的眉,高挺的鼻,明亮的眼睛,微厚的唇,仿佛望着他就是望着她的一切。 不自觉间,她忘记了嘴巴还被捂着,下意识地张口。 唐知礼掌心处,忽然有股温热柔软的触感,眼底有一丝莫名的慌乱划过,手像是被针似得缩了回去。 “相公?”珍珠看唐知礼抓起桌子上的书,连多余的话都不跟她讲,软糯着声音,疑惑地喊了声。 老半天,都没等来回应,她不由讪讪地转身。 见人离开,唐知礼不由掀起眼皮,视线尾随着那道纤瘦的身影进了后堂屋。 她去后堂屋作甚? 正纳闷,唐知礼就看到珍珠哼哧哼哧抱着一把破旧的矮凳,走到他书桌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陪相公读书呀!”珍珠双手托着腮帮子,笑眯眯道。 话音落下,唐知礼不由郁猝了,他读书不需要陪。 唐知礼被珍珠直勾勾地盯着不舒服,轻咳了声,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书本上,还有半个月不到就要院试了,他必须在抓紧时间将荒废的课业捡起来。 张氏将两个地瓜切片,再将一根山药切成八小段,放在锅子里上水蒸熟,香喷喷的热气在厨房里弥漫开来,她闻着香甜的味道,乱糟糟的情绪也慢慢地稳下来了。 “老头子,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就算以前贩山货生意最好的时候,一个月最多也就赚二两银子,可眼下你又伤了腰,行动多有不便,时节也不对,咱们要上哪里才能凑齐十两银子?” 唐大海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猛地抽了口旱烟,吐出烟圈,沉声道:“咱家不是还有根参嘛。” “什么!你要卖人参,唐大海,我告诉你想都别想!这可是咱儿子的命根子,你要是为了全你所谓的兄弟脸面动我儿子的命根子,我就跟你拼命!” “韩三春只是说人参对礼儿的病恢复有助益,又不是非它不可!”在唐大海看来,卖掉人参既能换了银子,还能再替礼儿抓同样能补气的替代药材恢复身子,还能解决家里缺粮的问题,是眼下最有效可行的法子。 只是,张氏认死理,在她心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儿子恢复身体来得重要。 珍珠在屋子里,断断续续地听到公婆的争执声,心里猜测大概是为了凑银子的事情,于是她偷偷猫着腰,蹑手蹑脚地打开屋子的门。 “嘎吱”老旧木门发出的声音,打断了唐知礼读书。 他视线延伸过去,看到一道娇俏的身姿像只小猫般,“滋溜”一下蹿出去,瞬间就没影了。 不自觉间,他紧抿的薄唇,微不可查地往上扯了下。 厨房里公婆争执不下,珍珠趴在门缝边竖耳倾听,在听到公公说要把人参卖了的时候,她当即就沉不住气,大力地推开了厨房门,扯着嗓子吼:“我不同意!” 门板砸在墙上,发出“砰”的声音,墙壁上的土灰就震掉了好几层。 粉尘在阳光中飞扬,珍珠一脸焦灼,双手叉腰,那泼辣的模样,让唐大海和张氏都愣了下。 不过,还是张氏最先反应过来,顺手抄起手边的空水瓢,朝着珍珠丢了过去:“死丫头,你这是非要拆了咱们家的厨房才甘心啊?” 珍珠灵活地夺过婆婆丢过来的水瓢,目光落在掉了一大块墙皮的墙壁,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抱歉道:“娘,我这不是太着急了嘛”,说着,她已经小跑着走近张氏,拍着胸脯保证:“娘,你放心,等会儿我就把墙给您重新糊平喽!” 唐大海看了眼儿媳妇,他也知道儿媳妇是心疼知礼的,思虑片刻,他神情严肃地解释:“珍珠,但凡有丁点别的法子,爹也不想这么做的” 言语间,唐大海忍不住梗咽了。珍珠看着公公布满皱纹的眼角泛着泪花,心里不是滋味,赶忙打断,“爹你别急,我有法子给咱家赚银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知礼碰你身子了没 听了儿媳妇的话后,张氏觉得心脏都快跳出喉咙来了,她当真不知道,昨天老头子和儿媳妇上山采药差点就都回不来了。 珍珠将她的盘算事无巨细地跟公婆说了遍,得到了一致地认同,那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尽快将蟒蛇肉风干,然后带到集市上去换银子。 吃过中饭后,珍珠偷偷地摸出了房间,跟公婆告别后就循着记忆,一个人上山去找昨天杀死的那条蟒蛇的尸首。 临走的时候,张氏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满脸不安心地嘱咐,让她早去早回,要实在找不到,就别找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所幸,找蛇的过程很顺利,冬天山里本就人迹罕至,再加上天气寒冷,珍珠找到那条蟒蛇尸体的时候,蛇肉并没有腐臭的迹象,于是她将蛇肉放进背篓,然后在附近找了水源,就地将蛇皮剥掉,污血洗净,然后顺利地回到了唐家小院。 不过,等珍珠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太阳都下山了。 为了防止蛇肉腐烂,珍珠和张氏两人齐心合力,一人负责将蛇肉切成等长的肉条将它整齐地穿入细竹竿上,另一个人负责将红泥炉生上火,不停地给屋子里加温,加速蛇肉去水风干的速度。 唐知礼坐在屋子里久了,想出来hu一 d一ng一下经过,刚出屋子,就听到娘开怀大笑的声音,不由好奇地望了过去。 这时候,唐大海也从屋子里撩开帘子探出头,两父子正好大眼瞪小眼对上了视线。 “爹,什么事情娘笑得那么开心?” 唐大海看着儿子苍白的脸,走几步路说话就气喘吁吁的,心疼道:“礼儿,看书不急于一时的,等你身子痊愈了,再看嘛。” “爹,我不碍事咳”距离院试还有半个月,他没有时间能浪费了。 “那也不能不顾身体呐,爹昨天上山挖了个好东西回来,等明儿个,爹就去镇上跑一趟,把韩郎中请来家里,让他帮你重新开剂调理的方子。” “不用了爹,我还年轻,身子骨慢慢养着,自然就会好的,这人参是矜贵东西,肯定能买个好价钱的。”唐知礼佯装对家里的状况并不知情,微笑着建议道。 听着儿子懂事的话语,唐大海眼闪了闪,伸手轻拍在唐知礼的肩头,百感交集地感叹道:“我的礼儿是大人了。” “死丫头,你倒是把竹竿子提高点啊!” 忽然,厨房里传出张氏凶巴巴的喊声,唐知礼也来不及体味爹的话,踉跄着往厨房里冲,不知为什么他听到娘骂人的时候,第一时间脑子里闪过的是她眼泪汪汪受委屈的模样。 “娘,你别为难珍珠了!”思索间,他人还没进厨房,维护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珍珠脚站在矮凳子上,身姿摇摇晃晃的,双手牢牢地抓着穿满蛇肉干的细竹竿,努力地高举过头顶,瞧她那张巴掌大没几两肉的小脸上,吃力的表情要多扭曲,有多扭曲了。 张氏在下面扇红泥炉火,乍得听到儿子焦灼的声音,着实吃了一惊,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猛地意识到,儿子这是在明目张胆地维护媳妇呢? 想到这里,张氏心里不由泛起了酸。 在儿子的婚事上,张氏一直是心存愧疚的,她总想着给儿子最好的,就连儿媳妇,也是她亲自在娘家姊妹的女儿里从小就挑中的,订亲的聘礼都提前下定的。 只因为张氏觉得自jiā bǎ一贝儿子是读书之人,将来是要做大事的,妻子也必须是配得上他的。 可人有旦夕祸福,谁成想知礼会突然病重,只能靠冲喜来搏一搏。当初,张氏为了儿子的婚事,特意跑了趟娘家跟许家商量让琴儿提前嫁过来。可不料,许家人出尔反尔,一点都不顾念十几年的情份,直接将她和老头子打了出去。 万般无奈下,张氏只能四处打听,看谁家有未出嫁的女儿能够给礼儿冲喜,可儿子当时病得不行了,哪个正经人家会愿意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索性,天无绝人之路,珍珠的嫂子找了过来,说愿意将家里的小姑子嫁过来,只一个条件,得用十两银子来换。 “娘,这样够高了吗?” 软糯娇憨的声音,钻入张氏的耳中,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回神间,她看到儿子尴尬地挠头皮傻站在门口,看知礼的样子显然是害羞了。 心念流转间,张氏冷不丁地沉下脸,道:“礼儿,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跑厨房里,是担心娘把你媳妇吃了不成?” 婆婆乍得说出口的话,着实把珍珠吓了一跳,刚想张口说些什么,迎面猛地扑过来一股烟气,呛得她连话脸红脖子粗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知礼也是被娘的话问得愣住了,觉得耳朵根子都快烧着了:“娘,您说什么呢?” 张氏看着儿子眉头蹙紧,显然是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回事儿,几乎是逃似地离开了厨房。 眼波流转间,张氏冲着珍珠招了招手:“你过来。” “娘咳咳这竹竿离不了人的。”珍珠被烟熏得眼泪汪汪的,闷气应声。 话音刚落下,珍珠就看到婆婆径自转身,离开了。 不是吧,她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婆婆怎么生气走了呢? 珍珠忍着腰板发酸,努力地稳住身子,每当竹竿要往下掉的时候,她就会咬牙使劲地往上顶。 唐大海在院子外头看到儿子慌里慌张的跑出来,正纳闷要追上去问怎么了,就看到老婆子也出来了,赶紧拉着张氏,压低嗓子道:“你又为难俩孩子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恶毒婆婆,是专门刁难儿媳妇的?”张氏弯腰抓起墙角边的小板凳,没好气地顶了回去。 乍得,唐大海无言以对,正寻思着要怎么顺着老婆子毛撸,就看到她拿着板凳要走:“你这又是要闹什么啊?珍珠是个好孩子” “行了,我心里清楚,你赶紧回屋去,少废话!”见老头子要跟进厨房,张氏猛地回头,伸手将他拦住,不准他跟进去。 见老婆子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唐大海只能讪讪地重复了句,别为难珍珠这孩子,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屋子。 张氏拿着板凳,放在珍珠板凳旁边,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接过了竹竿。 忽然,手里的重量减轻了,珍珠因为硬撑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了,看到婆婆手高举过头顶,跟她并排站着,不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娘!”珍珠有些惶恐,她弄不明白婆婆怎么突然转了性似得,帮她一起举竹竿。 “你可别多想,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怕你受累,我是担心这些肉干万一你举不住都烧焦了,就不值钱了!” 听着婆婆不留情面的话,珍珠一点都不往心里去,想到方才婆婆让她下去,大概意思是想替她,只是婆婆要面子,帮忙的话直接说不出口,才会付诸行动。 珍珠暗自感动的时候,张氏也盘算着礼儿既然是承认薛珍珠这个媳妇的,那这丫头嫁过来已经四天了,两人应该是圆房了吧?记得隔壁六婶的儿子跟礼儿差不多年纪,他都已经是两个娃的爹了。 张氏想要不是礼儿的病让唐家和许家的亲事告吹了,现在她少说也该有一个孙子或孙女了。 珍珠慢慢地松开一只手后,问婆婆觉不觉得重,能不能撑得住,都没有得到回应。 她以为婆婆懒得搭理,便小心翼翼地撤走了另一只手,并且在撤开的时候,还贴心地将竹竿的最末端绑在了横梁下吊下来的绳子上。 手里的重量彻底地解脱,珍珠手才扶着已经酸得不行的腰,准备跳下凳子。 这时,头顶上忽然传来婆婆的声音:“礼儿碰过你身子了没?” “啊?”珍珠反应不过来,根本没有往别处想。 而张氏看着儿媳妇呆头鹅似得表情,眼里闪过一丝焦灼,也顾不上老脸臊不臊了,直白道:“我是问你跟你男人睡过觉没?” 听着婆婆的话,珍珠瞬间更呆了,心脏猛地缩了下,脚下一个不留神,身子朝着地面歪倒了下去。 “噗通!” 珍珠四脚朝天,整个人摔在了地上,还好凳子不高,除了后背有点疼,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她还是被吓得呲牙咧嘴地“啊”了一声。 躺在地上,头保持着仰望的姿势,从珍珠的角度,能够清楚地看见婆婆的脸已经有些难看了。 其实,刚才她乍得听到婆婆问身子有没有被唐知礼碰过,珍珠真是傻眼了,她不明白婆婆问得究竟是表面的意思,还是进一步的意思? 表面的意思,很简单,唐知礼碰没碰过她的身子,要是深层的意思,那就是唐知礼跟她有没有圆房? 珍珠实在摸不透婆婆问话的意思,哪里敢擅自接话,更何况,无论是表面意思还是深层意思,她都觉得这种问题婆婆都不可能这样毫不避讳地问出口的。 不过,张氏的第二个问题,珍珠马上就抓到重点了,眼看着趁着婆婆暴脾气要上来了,她赶忙扯着嗓子,想当然道:“娘,我们已经睡过啦!” 成亲第一晚,唐知礼就发烧喊冷,她还抱着他一觉到天亮呢,后面几天,两人每天都睡一个被窝的,按照珍珠的对婆婆“跟你男人睡过觉没”的理解,她觉得不仅睡过,而且还不只一次地睡过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越描越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张氏闻言,眼眸掠过吃惊的神,身子猛地晃了下,差点从矮凳上摔下来,亏得珍珠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张氏的小腿肚,才勉强将人给稳住。 “你们真的睡在一起了?” 婆婆好生奇怪,这大冷天的,屋子里就一张床,一床被子,不睡一起她岂不是要冻死? 心里疑惑,珍珠面上还是保持着平静的脸,“嗯”地应声。 张氏有点担心,礼儿的身子骨经不住人事,如今的情况这种男女之事上,还是珍珠主动些比较好。 “是你主动的?还是” 珍珠秀眉蹙了蹙,杏眸中掠过一丝不解,暗自奇怪:婆婆这是怎么了,她不就是跟相公睡一起了嘛,怎么还问谁先睡的谁? 心念流转间,她忍不住打断道:“娘,是我先主动的,有什么问题吗?” 乍得听到儿媳妇直白的回答,张氏先是一咽,随即她想自己从前怀孕时用的法子,便想开口传授。 就在这时,院子外头有人喊话进来:“翠花婶,你在家不?” “娘,这里我来,你出去看看吧。”珍珠将矮凳重新摆正,轻巧地踩上去,伸手顶着竹竿,笑眯眯道。 张氏欲言又止,把头探到厨房外,看到是隔壁六婶家的儿媳妇春妮,顿时心生欢喜,她还正愁着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机会说生孩子这件事情,这春妮来的正是时候。 寻思间,张氏放开了竹竿子,跳下矮凳,热情地迎了出去。 珍珠手上的重量猛地往下沉了沉,她勉强站直,脖子仰得高高,仔细地观察肉干的烘干状况,看着肉已经变从鲜红变成了深暗红,末梢的位置都卷曲起来,应该是差不多了。 婆婆和那个jià一 chun妮的大姐有说有笑的,珍珠将视线落回到地面,将高举过头顶的竹竿子顶在胸前,然后小心地从凳子走下来,慢慢地将竹竿上插着的肉干一片一片地扯下来,放进干净的空面袋子里码放整齐,再用一根细线将袋口捆绑好,最后整个袋子放进背篓里。 明天,她要跟爹一起去镇上赶集,将这些蛇肉干卖个好价钱。 “珍珠。” “哎。”听到婆婆在喊她,珍珠将背篓仔细地放回到桌子上,然后一溜烟小跑着出了厨房。 春妮刚才听了翠花婶子的拜托,眼里含着羞涩的笑意,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这个叫珍珠的姑娘,身板子太瘦弱,看着就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有这屁股也不太大,真要生养孩子的话,还是嫩了些。 “翠花婶,依我看,这事情再缓缓比较好。” 张氏闻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她之所以将教授怀孕技能的事情拜托给春妮,主要是春妮不仅是两个娃的娘,她还是唐家村最年轻的接生稳婆,这女人生孩子的事情没有她不晓得的。 而且,张氏觉得春妮比珍珠年纪大不了几岁,年龄差距小些,彼此也能说得上话,就让春妮带着珍珠闲话家常,顺便把怀孕生子的注意事项给说到位了。 “甭缓了,再缓黄花菜都凉了,婶子记得我家礼儿跟你家大柱是同岁吧?” 春妮自然是听懂了婶子的话,她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伸手将愣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珍珠拉至跟前,闲话家常地问:“珍珠妹子,今年几岁了?” “过了腊月就十六了。”珍珠不明白为什么这春妮上来就问她年纪,可见婆婆对这个隔壁六婶家的儿媳妇甚为热心,她也不好太不给面子,只能如实相告。 话音刚落下,春妮的声音忽然就拔高了,吓得珍珠小心脏“突突”跳了两下。 “我正好大了妹子岁数的零头。”说着,春妮已经拉着珍珠的手,往旁边的石阶上坐了下去,“妹子猜猜大姐多少岁?” 这人真奇怪,上来就套近乎,又问她年龄,又让她猜年龄,大个零头不是摆明了大六岁,还有什么好猜的?这位大姐到底想干嘛? 珍珠被拉的力道挺大,一个不留神,屁股就直接砸在石阶上,青石板的温度冷冰冰地钻进棉裤裆里,没多久,她就觉得屁股好冷。 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珍珠敷衍地干笑,随意答道:“大姐二十有二?” “珍珠妹子真是聪明,难怪婶子这么欢喜你,着急你赶紧给唐知礼生个大胖小子呢。”春妮顺势接话,很自然将话题往张氏拜托的方向引了过去。 不过,春妮顺理成章地将要进入主题了,珍珠整个人却不好了。 虽然和唐知礼已经成婚了,但是他克己守礼,再加上相公也病着,连圆房都没呢,还讲什么生孩子呀? 珍珠越想越臊得慌,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她却只想捂脸,让自己往地缝里钻:“大姐,你别乱说,要让我婆婆听见了,我是要挨骂的。” “傻妹子,这话本来就是婶子让我跟你讲的,婶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人心善着呢,摊上这样的婆婆,妹子你就偷着乐吧。”春妮听说了早上祠堂发生的事情了,她晚上过来,也是好奇能被翠花婶一家子维护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春妮越看珍珠越是欢喜,心里由衷地感叹,话匣子也就打开了,抓着珍珠的手不松开,轻声道:“想来我们做女人的,嫁人便是这辈子最终的归宿了。珍珠你虽然是在那种特殊情况下嫁过来的,但是能遇上这样的夫家,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说着,春妮朝着珍珠有凑近了点,小心地在珍珠耳边嘀咕:“姐跟你说真的,既然知礼能愿意跟你圆房,妹子就该趁着机会赶紧怀个孩子,要不然等许家那边缓过神儿来的话” 忽得,耳畔的声音戛然而止,珍珠本来是不愿意听这些的,但是听到春妮大姐嘴里提到许家那边?许家是哪家?跟她怀不怀孩子有什么关系? “呵呵瞧我,说着就没正形了。”春妮猛地意识到自己感慨的话有些多了,立刻收声,转移话题,“总之,妹子听大姐的话,赶紧给知礼生个大胖小子,这样你在唐家的地位就稳了,将来不管知礼中了秀才还是举人,或是当了官,妹子有儿子傍身比那劳什子青梅竹马表妹有底气多喽。” “什么青梅竹马表妹?”珍珠越听越糊涂,忍不住蹙眉发问。 这时候,隔壁院里传来孩子的哭闹声,春妮听了,脸一变,赶忙起身道别,说是要回去照顾孩子了,临走时还不忘告诉珍珠每次行房后,记得靠着墙壁头朝下倒立,保准不出两月,一定能怀上。 珍珠听这话,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连耳根子和脖子都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得,贴身穿的中衣都被吓得流出来的汗水浸湿了。 日头西沉,天边的云彩被染成橘红,远远看去,一坨坨地连绵不绝,如同火红的枫叶林。 唐知礼斜靠在书桌的椅子上,放下手里的书卷,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转头,余光透过破落的窗户望出去,正好看到珍珠双手捂着脸颊,不停地摇头晃脑,她是在哭吗? 这边珍珠因着春妮大姐的话觉得羞涩害臊,那边屋子里的唐知礼,已经从椅子上撑起身,迈着虚浮的步子朝她身边走近。 暮融融,将整座小院笼罩其中,唐知礼深邃的眼眸里闪着复杂的光芒,最后停在了珍珠对面。 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温柔的暗哑男声,珍珠双肩猛地僵了下,是唐知礼在说话,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呀? 唐知礼目光落在坐在青石阶上的女子身上,看她仍旧捂着脸,也不像平时那般泼辣回击他,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娘肯定还是为难她了,是不是脸上挨打,有伤口怕被他瞧见? 思索间,他已经不自觉地俯身,伸手想要将珍珠捂着脸的双手摘下来。 忽得,手腕处有道不属于珍珠温度的触感传来,动作中似乎带着一丝急切。 珍珠只觉得双手被温柔而不是力道的力量往反方向掰开,眼睛有亮光照进来的瞬间,那张病态的俊美脸庞,不偏不倚地闯入了她的视线唐知礼怎么蹲在她面前? 胸口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珍珠觉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相公想干嘛?她脸上有花吗,为什么一直盯着她脸瞧? 唐知礼目光落在珍珠脸颊上,看到她两颊红得异常,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他很自然地认定是娘对她动了手。 这个细节,珍珠看得分明,心里不由咯噔,暗道:不会是春妮大姐跟她说的话,被他听到了吧? 再看他眉头紧锁,俨然跟个小老头没啥区别,珍珠几乎可以完全肯定,凭着唐知礼小迂腐的性情,听到春妮大姐那些奔放直接的话,肯定是要摆出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来训诫她的。 思索间,珍珠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情绪也恢复了冷静,先发制人地冲唐知礼吼了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脸红啊!” 可恶的家伙,肯定是故意看她笑话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相公主动爬床喽 珍珠说得是大实话,她的确是臊得慌,感觉脸都要烧起来了,要是有面铜镜照着,肯定能看到脸红成猴子屁股了。 不过,她泼辣吼出声的样子,却被唐知礼意会成是珍珠挨打了,故意遮掩的行为。 唐知礼体力不支,保持不了太久的蹲姿,倏地,他身子往旁边歪了下,人差点就要摔在地上了,多亏珍珠眼疾手快,才将他稳稳地拉住。 “你身子不好,出来做什么?要是被娘看到了,又要说我了。”珍珠没好气地嘀咕了句,随即抓着唐知礼的手绕过她肩膀,扬声道,“我还是扶你回屋吧。” 说着,也不等唐知礼回应,径自就扯着他的身体,往屋子里走。 两人彼此间,靠得很近,唐知礼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来自珍珠身体的温度。 “嘎吱” 一声老旧木床发出的动静,将他的注意力拉回到现实,眼看着珍珠又要出去,唐知礼不由急了,忙开口:“我替我娘跟你道歉。” “嗯?”珍珠不解,“你为什么要替娘道歉?” 唐知礼想着娘是个过事就忘的性子,当时他已经拦下了娘追究珍珠,照理来说,娘就不会再旧事重提了,这次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思索间,他清了清嗓子,直截了当道:“刚在厨房的时候,娘打你了是不是?” 闻言,珍珠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婆婆和她一起烘蛇肉干,气氛算不上太融洽,她也不至于挨打呀? “没有啊。”珍珠矢口否认,这种事情,她可必须说清楚,要是唐知礼误会婆婆了,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没有?”唐知礼不信,目光落定在她通红的脸颊上,指了指疑惑道,“那你脸怎么那么红?就被挨了耳光过似得。” “咳咳咳”这回轮到珍珠猛咳嗽了。 原来相公刚才把她捂脸的手扒拉下来,是以为她被婆婆打了,特意出来瞧她的。 想到这里,珍珠心里好感动,原来相公还挺关心她的,那她刚才误会他在笑话人,还摆脸吼相公了,惨了,这样会不会在他心里留下坏印象,觉得她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泼妇 不行,不行,必须解释清楚。 心里打着小九九,珍珠迫不及待地开口:“没有,婆婆没有打我呢!” “那你脸红什么?”唐知礼愣住了,既然是他多虑了,那她脸无缘无故地为什么那么红? 珍珠被唐知礼不依不饶地追问脸红给难住了,脑海里不由想起春妮大姐附耳教她怀娃娃的秘方,整个人不由郁猝起来,要她一个女儿家对相公解释那么露骨的话,珍珠打死都说不出口的。 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珍珠被唐知礼灼灼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脸颊烧得更厉害了。 她觉得好乱,实在是羞死了人,气恼间,她跺了跺脚,干脆双手捂脸,整个人往床上一扑,蒙头缩进了被子里。 唐知礼眉头上挑,得知不是娘为难人,他心不由松了松,只是珍珠忽然的反常行为,让他着实摸不着头脑。 棉被刺目的红,让他不由眯了眯眼,暗自呢喃: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良久,他像是作出了一个人生中最重大的决定,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伸手去掀被角。 珍珠心跳得乱糟糟的,蒙头盖被子,呼吸不顺畅,没多久人就有些迷糊起来了。 忽然,头顶处一缕清新的空气钻进来,紧跟着眼前多出了亮光,视线里毫无征兆地跌进一张温润好看的俊美脸庞,只见他唇瓣微抿,哑声道:“蒙着睡觉会透不过气的。” 相公,是在哄她? 正疑惑间,珍珠猛地感到被窝里窜进来一股冷风,冻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身子下意识地要去卷更多的被子裹住。 这时,唐知礼正好除了鞋袜,抬脚上床去扯被子往他身上盖。 “你c你c你要干嘛?”珍珠见状,整个人僵硬了,警惕地瞪大眼睛,结巴出声。 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唐知礼心里的那点紧张感顿时就荡然无存了,嘴角不由勾了勾,语气中带着一丝理所应当,平静道:“睡觉。” 说着,他并不看珍珠脸上会有什么表情,双手撑在床板上,往被子深处钻了下去。 从前一个人睡的时候,冬天刚钻进被窝那会儿总是最难熬的,冷冰冰的。不过,自从她出来了以后,冰冷的被窝就再也不冷了,唐知礼规规矩矩地躺好,被子里暖融融的气息温柔地包裹而来,很轻易地驱散了他身体的寒意。 这次,换他主动跟她睡一个被窝,既然成亲了,夫是天,妻是地,这是规矩,主动权还是得掌握在他手里,才是天道人伦。 珍珠双手护着胸前,杏眸里闪着诧异的光芒,一瞬不瞬地盯着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侧脸,舌头打结似得完全不听使唤,磕磕巴巴道:“你c你c睡错c错”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唐知礼已经背过身,将油灯吹熄了。 屋子里,瞬间陷入了漆黑之中,珍珠还保持着嘴巴微张的僵硬姿态,一双大眼睛使劲地眨。 她实在不敢想象,刚才唐知礼居然主动爬上了有她的床,钻进了有她的被窝。 而这些都不是让珍珠说话结巴的原因,最紧要的是唐知礼现在跟她睡同一头!睡一头啊! 对面,有浅浅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珍珠竖耳倾听,想着他应该已经入睡了,才重重地舒了口气,嘀咕了句:“吓死我了。” 唐知礼虽然背对着珍珠,但是身后女子的动静,却听得分明。心念流转间,他冷不丁地开口:“别折腾了,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赶路去镇上呢。” 他没睡着! 闻言,珍珠惊诧地瞪大眼睛,下意识地捂住嘴巴,硬生生地将惊呼声憋进肚子里,然后跟挺尸似得紧闭双眼,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什么都不要想赶紧睡觉,睡着了就不紧张了 本来对两人睡一张床,珍珠完全没有心里负担的。 可是脑海里时不时会窜出来春妮大姐说的那些臊人的话,向来沾床就睡的珍珠,居然失眠了! 挺尸躺了老半天,还是没睡着,珍珠觉得半边身体都麻痹了,辗转着想要翻身。 “嘎吱”她动一下,床板就发出难听的声音。 静谧的空气里,这种“嘎吱”声萦绕不散,珍珠憋着气,身体僵硬着,愣是等着老半天,才敢翻动第二下。 这次,她的动作刻意放得很慢,很轻,很柔,就像是生怕压坏一个鸡蛋般谨小慎微的。 “嘎”不过,床板好像在跟她过不去,不管她动作再依旧不给面子地发出声音,而且这次的声音较之前一次,单音拖延的时间更长了。 伴随着珍珠翻身动作的结束,“吱”的声音也随之落下。 只动了两下,珍珠往里面挪了一点点位置,正躺着变成了侧身躺着,位置总算调整得舒服些了,才安心地闭上眼准备睡觉。 忽得,迎面有个温热的气息扑过来,她秀眉不自觉地拧了拧,不过转瞬的功夫,珍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有多蠢。 糟了,她怎么忘记了,今天唐知礼跟她睡同一头,原来她朝外侧身睡,对着的是唐知礼的脚,现在对着的可不是他的脑袋嘛! 一阵一阵有规律的呼吸声,渐渐地深入耳膜,熟悉的淡淡药香气息,似有若无地萦绕在珍珠鼻翼四周,她每呼吸一次,这股气息就会霸道地钻进鼻子里,容不得她半点抗拒。 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月上中天,夜空中高挂着银盘大的月亮,。 珠眼里闪着慌张的光芒,瘪了瘪嘴,似委屈非委屈,似不安非不安地将头往后面轻仰,莹白的月光恰到好处地打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美得就像刚出水的莲藕,细腻无瑕。 唐知礼被“嘎吱”声吵醒了,睡眼惺忪地睁眼睛,看到对面女子懵懂的动作,不知为何,竟莫名地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他下意识地紧闭眼睛,想当然地将身体出现的这种反应,归咎到被窝里太热的缘故,将手伸到了被子外面。 忽得,珍珠察觉到唐知礼有动静,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该不会是把他吵醒了吧? 思索间,她慢慢地将下巴收回,借着清淡的月望了过去,只见唐知礼眉目舒朗睡觉的容颜很斯文,珍珠正沉静在相公美好的睡颜中时,就看到他两只修长的手臂探出了被子。 珍珠见唐知礼睡得深沉,不由会心一笑,小声地嘀咕了句:“还读书人呢,睡相还不如我哩?” 她的声音,听起来娇软细腻,跟白天说话硬邦邦的粗鲁声,完全是两个样子的。 唐知礼清晰地察觉到有一双小小的柔胰握住他半个手掌,然后轻缓地将他伸出被子的手重新塞回到被窝里。 一切地动作,都那么自然,丝毫不造作。 左手安稳地放回到被子里了,是不是该轮到右手了? 脑海里忽然跳出这样的念头,唐知礼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正疑惑为什么会这样心浮气躁的时候,胸膛前毫无征兆地覆盖上了那双柔软却不失力量的手,他身体猛地僵硬了。 非礼勿动,她到底要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自己个儿的媳妇可劲折腾 珍珠侧身睡,一只手放在身侧,另一只手压在身下,她伸手帮唐知礼将手塞回被子,离她身侧近的左手就好办,想要将唐知礼右手给塞回去,她侧躺着手就够不着了。 思来想去老半天,她只得半撑着身子,伸手够唐知礼的右手臂。本来,她就怕老木板床会发出那种尴尬的声音,都是尽可能控制身体不要乱动,哪成想侧身没稳住平衡,半个身体就直挺挺地朝着唐知礼身上压了下去。 亏得她反应快,赶在身体压在唐知礼胸膛之前,用手撑在了他胸膛上,这才慢慢地将身体稳住,然后再吃力地够到他的右手臂,重新塞回到被子里。 一连串动作下来,珍珠已经累得额头都冒出一层薄汗了,困意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她身子才平躺回床上,眼皮子就不听使唤地打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莺发出低吟啼唱声,身边女子终于安稳地睡过去了,唐知礼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喉咙处有些痒,他隐忍着不咳出声响,然后径自安心睡去。 翌日。 张氏习惯性地不敲门,推开儿子那屋的门,看到小两口面对面,睡在一个被窝里,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不过,她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情,喜立刻就收敛:“嗯哼!” 屋子里的动静,将浅眠的唐知礼先吵醒了,他转头,看到娘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他看:“娘,你进屋怎么不敲门?” “娘怎么没敲,是你们小两口睡太沉了,没听见罢了。” 唐大海在院子里伸展身体,就听到老婆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由摇头暗道:老婆子不敲门就进儿子和儿媳妇的屋子,的确不好,这习惯得改,抽时间他一定要好好说说她。 珍珠昨晚被唐知礼莫名其妙的行为折腾到很晚才睡下去,迷迷糊糊间,她连眼睛都没睁开,嘴里含糊地嘀咕了句:“相公别折腾了,我想睡觉了。” 话音落下,张氏眼睛瞬间就亮了,脸上勉强撑住的严肃神情,立刻就崩了。 唐知礼只觉得娘就像一阵狂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凑近他面前,笑眯眯出声:“儿子好样的,自己个儿的媳妇可劲儿地折腾,别太心疼这懒丫头。” “娘!”他都不知道娘到底在说什么,郁猝出声。 “好,好,娘不说了,礼儿长大了,是个真男人了”张氏只当是儿子在娘面前被提起房事害羞了,赶忙哄道。 唐知礼真是有口说不清了,急得额头汗都出来了,他到底要怎么说才能让娘明白,不是她想的那回事! “老婆子,珍珠起了没,我们还赶着出门呢。” 忽然外头传来公公的喊声,珍珠双肩猛地抖了下,整个人几乎是从床上弹坐起来的。 糟了,她怎么睡过头了! “懒丫头,别以为礼儿承认你了,你就可以猖狂了。”张氏双手叉腰,摆出教训珍珠的姿态,不客气地警告出声。 珍珠蹙眉,她听不懂婆婆说的话,她猖狂什么了? 珍珠努力地克制着心里的委屈,不卑不亢道:“娘,我没猖狂。” “哎呀,都会赖床了还不猖狂啊,你爹天不亮就起了,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 张氏骂骂咧咧,又恢复了每日清早一骂,珍珠虽说已经习惯了,但是早上的心情肯定是要受影响的。 昨天祠堂被维护,厨房里做肉干婆媳两有商有量,这些画面还历历在目,珍珠以为从今往后,她和婆婆可以正常和睦相处。可照着如今的情形看来,似乎又打回到原形了。 罢了,公公也说过,婆婆就这脾气,就坏在一张嘴上了。 珍珠径自掀开被子,撅着屁股爬下床,将乱糟糟的头发随意拢了拢,任由张氏劈头盖脸地骂,反正她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权当什么都没听见。 现在,她只想着一件事情,赶紧跟公公去镇子上,争取能够在晚市收摊之前,将肉干全部都卖光。 “礼儿,你怎么不在床上多躺会儿,我让懒婆娘起床,又不是让你起床。”张氏见儿子披着棉袄翻身下床,赶忙上前阻止。 “娘,我打算跟珍珠一起去镇上。” 唐知礼说话的声音不大,这时候,珍珠正好小跑到房门口,恰巧听到了他说话,她一惊脚下没注意,被门槛绊了,整个人朝着地面扑了过去。 “啊!” 惊叫声划破清晨唐家静谧的小院。 张氏猛地回头,就看到珍珠踉跄着跌出了门外,而眼前,忽然有道影子闪过,她就看到儿子身上哪里还有半点大病初愈的虚弱模样,几乎是飞奔着冲向了门边。 真疼! 珍珠紧蹙眉头,身体懒得动弹,刚撞到了膝盖了,痛得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飙。 只是,这种矫情喊疼的事情,不适合她这种人做的。 没出嫁的时候,珍珠隔壁婶子家的女儿香秀,经常哭着跑回娘家哭诉,有一次珍珠正好在场,就听到香秀诉苦说夫家人就知道使唤她干活,从来都不会在乎她累不累,苦不苦,身上痛不痛的。 在薛家村老家的时候,要是不小心受伤了,还有爹关心,可现在她嫁人了,在夫家就算疼,也得拼命忍住的,这种脆弱是不能表现出来的,是会被夫家人嘲笑的。 唐知礼还是晚了一步,看着珍珠结实摔在地上闷声不响的样子,他想要弯腰去扶她。 “懒丫头,还不赶紧起来,躺在地上做什么?” 这时候,张氏已经抢在儿子前一步,对着珍珠呼喝上了。 珍珠的思绪被打断,听着婆婆骂骂咧咧的话,她倔脾气被激上来了。 猛地,她忍着手掌的疼,连脑袋都不抬一下,一股脑袋儿从地上爬起来。 只是,唐知礼俯身的角度,正好在她头顶正上方,结果唐知礼都没来得及反应,下巴就被珍珠的头顶给撞上了。 “砰”的一声脆响,唐知礼眉头紧锁,紧抿嘴唇闷哼了声,珍珠摸着脑袋,小脸也是皱巴巴的,痛得倒抽了口凉气,视线下意识地延伸过去,只见唐知礼紧抿的嘴角,居然出血了! “礼儿!你嘴怎么流血了!”张氏追着儿子出来,看到儿子嘴角流血,顿时几哭天抢地扑上去。 珍珠毫无防备,已经被婆婆挤到了旁边,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的唐知礼,看他被婆婆左顾右盼,却始终忍着痛楚保持着微笑的平静姿态,不论婆婆怎么问,唐知礼都没说他是怎么伤的。 唐大海已经准备就绪,背着竹篓子从厨房里出来,看到院子里乱糟糟的,忍不住喝止:“老婆子,你就消停会儿吧,两个孩子的事情你少掺和。” 张氏闻言,立刻就不依了,上去就要跟唐大海去掐架。 珍珠见状,刚想上前劝,就看到唐知礼嘴角忽然扯开了,而他扯动嘴角时眼里闪过的痛,一丝不差地落入她眼里。 “娘,我饿了。”听到儿子喊饿,张氏才记起来,早饭还在灶头上给礼儿热着呢。 万事儿子为先,婆婆的注意力直接被转移了,珍珠这才有空档上前,甜甜地喊:“爹,我来帮你背。” “爹,你身上有伤,镇上还是我去吧。” 唐知礼忽然插话,珍珠抓着背篓的手猛地僵住了,不是吧,他要陪她一起去镇上?就算爹答应了,婆婆也不可能答应的。 果然,下一瞬,婆婆就扯着嗓门吼了过来:“珍珠,你还不扶着你爹赶紧出门,在家里墨迹什么呢?肉干还要不要卖了!” 珍珠“哦”了声,便依着婆婆的话,伸手去扶公公,两人准备出门。 只是,唐知礼却固执地挡在他们面前,沉声道:“爹,病在我身上,你去镇上找韩郎中要方子,他没号过脉,肯定是不好把方子开给你带回来的。” 话音落下,唐大海也是一愣,儿子说得有点道理。 唐知礼见爹神情有所松动,赶忙趁热打铁地补充道:“爹,院试在即,我这身子也耽搁不得的,要是等韩郎中来咱家,又不知道要耗去多少时间。” 半柱香后,珍珠背着竹篓,余光时不时地扫向旁边的唐知礼,只见他面依旧苍白,走路气喘吁吁的,似乎是很吃力地跟着她的脚步。 “要不咱们歇会儿吧。” “你累你歇,我去村口看六婶家驴车到了没。”唐知礼抬手擦了把额头的虚汗,不容置喙道。 珍珠一咽,摸了摸扁扁的肚皮,暗自腹诽:好心当成驴肝肺,她不是担心他累着嘛,病秧子逞什么能呀。 张氏听到儿子和老头子的对话,也觉得儿子分析得有道理,于是便急匆匆地跑到隔壁六婶家去借驴车。 还别说,珍珠今天出门运气还不错,六婶家的儿子大能也正好要去镇上赶集,所以就答应捎带上小两口。 唐知礼颀长的身影在前面晃着,珍珠不由加快了脚步,这时,不远处有个壮实的汉子,正朝他们招手:“知礼,知礼媳妇,这儿呢!” 这个模样憨厚的,原来就是春妮大姐的男人啊,看着就健康皮实。 唐知礼看着珍珠盯着大能看,身体不动声地挡在她前面,回吼:“喊啥,就来!” 珍珠视线被挡,乍得听到唐知礼那么用力的喊声,吓了一大跳,相公这抽的什么风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我娶的女子是薛珍珠,不是她 大能老实巴交的,被唐知礼吼回去了,只是挠头傻笑。 珍珠一股脑儿地爬上驴车,屁股直接坐在木板子上,两条腿盘着,然后将后背的竹楼取下,双手顺势就将竹篓子抱在胸前。 等到准备完毕后,就听到大能“蛤”地喊了声,扬起长鞭往驴身上抽了一鞭子,车子忽然往前冲了下,珍珠被惯性所累,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过去。 坐上车那会儿,唐知礼一直在前面挡着路,珍珠又是个急性子,看到板车在眼前便连位置都没挑,直接坐在了最边缘的地方。 现在,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往前,再不停下来,就要摔到车子外头去了。 这时,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双大手掌,将她牢牢地固定在中间。 身体被稳住,珍珠猛地抬头,只见唐知礼正一脸严肃,不阴不阳地盯着她,原本要蹦出嘴里的感谢话,立刻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珍珠妹子,都是俺不好,车动了没提前通知你。”大能坐在最前头赶车,转过头,不好意思道。 因着跟春妮大姐熟捻的关系,所以珍珠对大能也十分友好,见状,她无所谓地摇头,扬声道:“大能哥,我没事儿,你照着自己的节奏赶车就行。” 大能听了珍珠的话,憨笑着转头,还不忘冲着唐知礼夸赞,说珍珠妹子真是善解人意,哪像他家的婆娘,动不动就对他吹鼻子瞪眼。 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脾气好,珍珠脸颊绯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肩膀上,有股力道在收紧,珍珠回神,看到唐知礼骨节分明的手还放上面,嘴角的笑意不由收敛了几分,干声道:“我自己能坐稳。” 她跟大能有说有笑,是当他不存在吗? 她跟大能说那么多话,轮到他这里了,就只有这么一句话了? 什么她自己能坐稳,被他这么扶着是有多难受? 一眼瞬息,唐知礼幽深的目光中翻滚着异样的波涛,视线牢牢地锁定在珍珠身上,始终沉默不语。 珍珠被盯着心里发毛,不知为什么,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对面男人的气场有些不对。 回想起之前的相处,每当唐知礼会露出这种便秘的表情,都是她对他做了什么逾矩的举动,比方说摸了他嫩白的脚丫子,夸了他长得好看诸如此类的言行。 可现在是大白天,而且还是在外rén iàn前,珍珠自觉规矩得很,就连刚才她差点掉下车,都没有情急之下去跟相公拉扯,就是担心他会“之乎者也”教训她做女子要矜持啥的。 只要想到会因为跟唐知礼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成体统地拉扯被他教训,珍珠宁愿选择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这叫长痛不如短痛。 唐知礼心里莫名的气结,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生哪门子气?总之,看到她对着别的男人笑,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咕噜噜” 什么声音? “相公,是我肚子叫了。”珍珠咧嘴,没心没肺道。 看着珍珠弯弯如新月半的笑颜,唐知礼的气闷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仿佛只要看着她笑得开心,就觉得心旷神怡,就跟读书的时候终于理解透了一篇很难懂的文章似得,是从打心底的雀跃。 “喏。” 珍珠看到唐知礼递过来的地瓜,两眼放光了,心里盘算的那点弯弯道道荡然无存,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什么做女人该有矜持啊,统统靠边站。 早上起床晚了,婆婆罚她不准吃早饭,因此她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可把她饿坏了。 伸手一把夺过地瓜,珍珠连地瓜皮都没剥掉,直接张口要咬上去。 唐知礼看了,额角不由跳了下,他想开口说珍珠,可是看她吃得那么香,眼里都是满足的样子,就忍住了。 车轱辘碾压过铺满石子的道路,车身有些晃动,珍珠一只手抓着地瓜往嘴里送,另一只手还要照顾怀里的背篓不翻倒,身子经常是东倒西歪的。 看她左摇右摆,好几次都稳不住身子,差点后倾摔下车子,唐知礼看不下去了,忽得他身体调转了个方向,用自己的后背稳稳地抵住了珍珠的后背。 后背心,有坚实而温暖的力道透进来,珍珠刚抓着地吃到一半的地瓜往嘴里送,瞬间忘记了去咬。 这时候,驴车忽然急刹停下来,她手里的地瓜直接往脸颊边蹭了过去。 “知礼,珍珠妹子,你们还好吧?” “没事。”唐知礼抢在珍珠前面回答。 大能松了口气,憨笑着转头,继续赶他的驴车。 车轱辘晃悠悠的声音,重新回落如珍珠的耳朵。 她后知后觉,有些不可思地转过头,看向背后唐知礼拿后脑勺对着她,脊背挺直,单手支撑在车板上,另一只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姿态优雅恣意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似得,珍珠不自觉地看呆了。 唐知礼苍白的脸上,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他虽然没有回头,但是身体能够察觉到她正侧身回望,忽然他觉得道路两旁萋萋荒凉的风景,也并非那般了无生趣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珍珠填饱肚子后,坐着晃悠悠的车,瞌睡虫就上来了。 不知不觉间,她脑袋耷拉着,随着车子的晃动而晃动,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忽得,唐知礼觉得后背被重重地砸了一下。 “咚”的一声。 胸腔被撞击发出共鸣,他觉得肺部有些不适,忍不住低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 珍珠睡得真香,嘴里嘟囔了句:“好吵。” 唐知礼闻言,手已经捂住了嘴巴,努力地压制着在喉咙底部翻滚的气流。 “咳嗯哼咳” 大能听到后面的动静,目光正视前方,毫不避讳道:“知礼,你对珍珠妹子是真上心了,原来我还担心你没娶到那位青梅竹马会” “大能。”唐知礼眸沉了沉,冷静地打断。 “哎,我听着呢。”大能并没有注意到唐知礼情绪的变化,认真应声。 唐知礼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痛楚,终是慢慢转过头,看向身侧睡得迷糊的珍珠。 眼中的阴郁在接触到珍珠安静的睡靥时,犹如云雾被拨开般恢复了神采,看着她嘴角还残留着吃剩的地瓜渍,唐知礼眼底已然温柔一片。 他缓缓地抬手,轻轻地拭去珍珠嘴角的地瓜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喃:“往事不可追,现在我娶的女子是她,不是她。” 大能挠了挠头皮,他是粗人,听不太懂知礼读书人的话,不过,他这一路上听着看着,觉得知礼对珍珠妹子还是挺上心是事实。 “过了前面的桥,就到镇上了,知礼我先送你去韩郎中的医馆吧。” “不用了,我们就在镇口下车吧。” “那行吧。”大能应了声,抄起手里的鞭子往驴背上抽了鞭子,车轱辘转动的速度立刻就快了几分。 珍珠听到驴突然的叫声,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街景,闷声道:“这么快到了?” “珍珠妹子,俺们这速度已经慢了,是你睡迷糊了,才觉得快了。” 话音落下,大能已经将驴车停稳了。 这时候,唐知礼忽然动了,他下车后,跟大拿低声交流了几句,然后就喊珍珠跟上他。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给过珍珠多余的目光。 唐知礼走路迈的步子很大,珍珠抱着背篓,要小跑两步才能追上他的步伐。她有些气喘,正想开口让唐知礼走慢点儿,前面的人忽然就停下了脚步,还好她及时刹住脚,要不然铁定撞上去不可。 “你就在这里等我。”唐知礼跟大能约定碰面的时间,是傍晚时分,算算时间他们必须分头行动才能来得及。 珍珠是第一次来镇上,人生地不熟的,多少会有些犯怵,见唐知礼要走,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扬声道:“你去哪儿?” “我去韩郎中的医馆,你就在这里等我,哪儿都别去,记住了吗?” “哦。”点头表示知道了,本来这趟出来晚来,也是她早上睡过了,要不然时间肯定是充裕的。 望着唐知礼渐行渐远的背影,珍珠收回视线,将背篓里的袋子拿出来,平铺在了地上,就地叫卖起了蛇肉干。 “肉干,卖r一u gǎn喽!” “香喷喷的肉干喽!” “这位大婶,那位大姐,过来看看我的肉干吧!” 街上往来的人挺多的,珍珠发现唐知礼留她等的位置还不赖,再加上她卖力的吆喝,很快地摊前就聚集了好几个大婶大姐了。 “姑娘,你这肉干怎么卖?” 大蟒蛇制成肉干后,斤两大打折扣,不过昨晚婆婆已经称量过了,总共还有五斤重,家里欠三婶家的银子是十两。 思索间,珍珠已经伸出两个手指。 “两钱银子一斤?”那问肉干怎么卖的大婶,咋舌般地问道。 珍珠摇头,赶忙冲着人群高声喊:“是二两一斤。” 话音落下,围上来的大婶大姐顿时就炸锅了。 “什么!二两银子一斤肉干,这也太贵了!” “就是,姑娘你到底是卖肉干呢,还是抢钱呢?”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显然这些人对珍珠的开价都不买账,一个个连瞧都不瞧一下,就要散去了。 好不容易有人来问,珍珠怎么能放她们走,于是豁出去地扯着嗓门喊:“各位大姐,大婶,我卖的蛇肉干,这是我和我爹拿命换来的肉干,二两银子一斤真的不贵!” “啥!蛇肉干!” “对啊,大姐,你看看这肉干的纹理,跟平常的那些兔肉c猪肉干都是不一样的。”珍珠抓起一块蛇肉干,递到了胖大姐面前,卖力地推销起来。 只是,她才递过去,那个胖大姐就跟见了鬼似得,伸手“啪”地拍开了珍珠的手,尖叫道:“拿开,赶紧拿开!我才不要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倒赔一两银子 本来,这些人围上来看肉干,以为只是普通的兔肉c猪肉干,却没料到,居然是蛇肉干。 瞬间,大家都是哄堂而散,不管珍珠怎么解释这蛇肉是没有毒的,还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多看一眼,更别说买了。 珍珠垂头丧气地蹲在地摊前,看着地上一段段整齐的蛇肉干,心里很不是滋味。 街上人来来往往,珍珠不想放弃,见人就上去推销蛇肉干,结果不是被骂,就是差点挨打。 这让她很丧气,要是不能将这些肉干卖出去,三婶的银子就不能如期还上,照着三婶睚眦必报的小人性子,肯定会收房收地的。 这边珍珠卖蛇肉干出师不利,那边唐知礼已经到了韩三春的回春堂医馆。 “知礼,你不在家里安心休养,怎么出来受风啊?”韩郎中正好送走一个病人,看到唐知礼羸弱的身子在冷风中摇晃,惊诧出声。 说着,他已经扶着唐知礼坐下,手习惯性地搭上了脉,仔细地诊起脉来。 脉象细沉无力,明显脾肾双虚的症状,韩三春记得前两日去唐家出诊的时候,唐知礼身体也就是普通虚症,只要将养一段时间就能自行恢复的。 思索间,他神严肃,问道:“你最近都做什么了?” 唐知礼收回手腕,如实相告,并且将今日的来意也说明了。 “你真要把人参卖了?” “是。” “你爹能同意?” “所以,今日不是我爹来,而是我亲自来。”唐知礼主动提出要陪珍珠来镇上,就是为了来医馆卖人参的。 韩三春不说话了,沉默了片刻,最后点头道:“成,那我就替你开些替代补气的汤剂,虽然药效抵不过人参,但是只要你按时服用,安心将养段时日,早晚都能补回来的。” “那就有劳韩先生了。” 人参,重三两,经过韩三春的查验,是跟二十年的山参,按照市面上的价格,大概价值二十两银子。 加加减减,扣除唐知礼买替代汤药的五两,还有先前好几次出诊的诊金五两,正好还余十两。 唐知礼将银子揣进衣襟里,用手按了按,礼貌地告别韩三春,然后折回去跟珍珠碰头。 只是,他回到约定地点时,珍珠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大叔,你有见过一位眼睛大大的,鼻梁高高的,身高到我肩膀差不多的年轻女子吗?” “没见过。” “大婶,你有见过” “没。” “” 就近问了人,唐知礼都没有问到珍珠的下落,心里不由急了,他踉跄着走在街头,视线不停地在往来的人群中穿梭,忽然一道熟悉的清脆笑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了。 “大家快来尝尝,新鲜出锅的肉汤,不香不要钱哦,不鲜不要钱哦!” 唐知礼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步走过去,前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包得水泄不通,就算他踮起脚都看不到最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 珍珠的蛇肉干无人问津,她也不甘心就这样空手而归,想到家里的情况,三婶的债已经刻不容缓,公公的身体也不适合再上山,相公的药不能停,所以无论如何,她必须把蛇肉干卖出去,而且还要买够银子。 于是,她一个人抱着背篓,寻找买蛇肉干的法子,后来她看到路边有家馄饨摊档,便灵机一动,求着老板借她煮锅汤。 刚开始,老板直接拿抹布赶她的,是珍珠软磨硬泡,馄饨摊老板实在是被她烦得不行,这才答应借摊档给她煮蛇肉汤,但是仅仅只能是一锅的。 蛇肉干已经浮在沸腾的水面上,珍珠细心地撇去汤面上的浮沫,当着大家伙的面,只在碗里放了几粒盐巴和葱花,然后从锅了舀出一勺子将清水似的肉汤,浇进了碗里,瞬间葱香四溢。 “这是免费的,大姐,您尝尝。” “不要钱的,大婶,您尝尝吧。” 冒着热气的汤整齐地排列在馄饨摊的桌子上,珍珠热情地上前拉人尝汤,但是观望的人多,却没有人愿意上来试一试。 珍珠想了想,这一切应该都源自大家对蛇肉干的恐惧,怕有毒。 思及此,她端起碗,想要自己尝给大家看。 “大姐c大婶怕汤烫嘴没事,咱们就先放凉一些,我已经馋得不行了,就先帮大家尝一口吧。” 说着,珍珠端起碗,将蛇汤往嘴边送。 “她真喝啊!” “这是蛇肉啊!她的胆子也忒大了!” 唐知礼听到那些人说蛇肉,已经完全肯定里面就是珍珠了,脸立刻就黑了下来,用力地往人群里挤进去。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挤什么挤?” 珍珠听到人群里的动静,以为是有人想来尝她的汤,眉眼间露出一丝喜,连忙放下手里的碗,上前打圆场:“这位大哥你挡着后面要来尝我肉汤的人的路哩。” 说着,她也不管那壮汉高兴不高兴,伸手将那壮汉往旁边扒拉,要去拉那个挤不进来的人。 一双小巧的手,朝他伸过来,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唐知礼眉头微蹙,原本是想挣开珍珠的手。 只是碰到这种熟悉触感的瞬间,他微楞了,心里那点莫名焦躁顿时就消散了。 “这位大”哥c婶c姐好像都用不上,怎么是相公?他怎么找过来的? “是不是不好喝就不要钱?” 珍珠被唐知礼突然丢过来的问题问懵了,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就看到相公眸深沉,缓步走到桌边,拿起一个汤碗将蛇肉汤喝了个精光,到最后还将碗底朝天,在围观的人群面前展示了一圈。 “这位小哥喝了,大家可以问问他,好喝不好喝?”珍珠已经反应过来,唐知礼这是当她托儿呢。 “好喝不?” “小哥,走两步给婶儿瞧瞧。” 大家都很好奇,纷纷将目光都t一u zhu到唐知礼身上,见他人没事,还能正常走路说话,一个个都起了尝一尝的心思。 有很多人都在私底下交头接耳,说只要尝一下,反正味道好还是不好,都是他们说了算。 珍珠耳朵尖,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人想占便宜的话,毕竟大冬天的,谁不想弄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喝,关键还不用花钱! “我来尝尝!” “给我也来一碗!” “来一碗,我尝尝!” 有人七嘴八舌地冒出来,提出要尝蛇肉汤,没多久的功夫,十几碗汤全都喝光了,一碗都没剩。 那些人喝完之后,脸上的表情都是满足的,可当珍珠问他们味道如何时,这些人口径出奇地统一,就说这汤不怎样,可把珍珠给气坏了。 好不容想出来用试吃来吸引众人购买蛇肉干的方法,最终也失败了。 珍珠颓然地耷拉下脑袋,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蔫了吧唧的。 “姑娘,咱们把账结一结吧。”馄饨摊老板脸不太好看,本来他还指着这姑娘的肉汤鲜美,顺道给他馄饨摊也带点生意呢,结果倒好,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耽误了他自己做生意。 “老板,我没钱。”珍珠没精打采地应声。 话音落下,馄饨摊老板炸毛了,顺手抄起勺子,扯着嗓门嚷嚷:“没钱!没钱你还敢承诺我一两银子的抽成!” “我说的是等肉干卖出去,我挣到钱了,分你一两银子的抽成。”珍珠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可是,馄饨摊老板听了就更气了,说珍珠欺诈,要赖账,上手就要去抓珍珠的胳膊,拉她去见官。 忽然,他面前挡了个人,馄饨摊老板见了,没好气道:“小哥,识相的赶紧给老子让开,别耽误老子收拾这死丫头!” 说着,馄饨摊老板的魔掌已经朝着珍珠扑了过去。 唐知礼幽深的眸子眯起,动作利索地将珍珠往身边一拉,腰身往前挺,直接挡住了馄饨摊老板的纠缠。 “臭小子瞧你那病歪歪的样儿,还想多管闲事!” 馄饨摊老板已经恼羞成怒,抡起大勺子朝着唐知礼的脑袋砸了过去。 珍珠见状大骇,失声尖叫:“相公小心!” 而唐知礼却充耳不闻,挡在珍珠面前,脚步非但不退,反而更进了一步。 “这是一两。” 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晃过,馄饨摊老板脸上的凶神恶煞立马就消失了,他抓过银子,市侩地拿嘴咬了口,确定是真的,才笑眯眯道:“这位相公有银子早说嘛,刚才多有冒犯了。” 真是有奶便是娘,有银子就是大爷。 “还不走?” 珍珠还没有想明白唐知礼是哪来的银子,就被他冷冰冰的话音给吓得回神了,一路小跑着追着他的脚步离开。 唐知礼一只手抓着背篓,另一只手还拎着从回春堂抓回来的药,在前面大跨步地走。 珍珠吃力地跟在后面,连汗都跑出来了,总算是追上了他的脚步,她赔笑讨好地想要伸手去接过背篓。 谁成想,她手刚伸过去,唐知礼就将背篓换了边,直接背在了身上。 珍珠偷瞄他的脸,苍白里带着憔悴,似乎还有点隐隐的怒气,他是在气她没用不会赚银子,还赔出去一两银子? 嗯?不对! 家里最后的两百文都被婆婆拿去抓药了,相公哪来的一两银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他是我男人想怎么碰就怎么碰 想到这里,珍珠不由理直气壮起来,身子往前俯冲,张开双手拦在了唐知礼的面前。 “你哪来的银子?”开门见山,珍珠说话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唐知礼被问得一愣,脸上深沉的神有瞬间的动摇,珍珠将他细微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继续梗着脖子追问:“我问你话呢?银子哪来的?” 把人参卖了的事情,唐知礼还没有想好怎么跟爹娘说,现在突然被珍珠气势汹汹的质问,他眉头不由拧巴起来。 珍珠见他沉默不语,跟刚才对她凶的时候判若两人,他明显就是做贼心虚嘛。 思绪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徒然拔高声音喊:“你是不是把人参唔唔” “大庭广众喧哗,成何体统?”唐知礼伸手捂住珍珠的嘴,低沉嗓音道。 就许他拿,不许她说了,哼! 听着唐知礼理说教的话,珍珠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张嘴咬了他手掌一口。 “嘶”唐知礼吃痛,倒抽一口凉气,猛地缩回手。 珍珠下巴往上一扬,鼻孔朝天,挑衅般地开腔:“非礼勿动,是你先对我动手的,这叫礼尚往来。” 哼,动不动就对她说教,珍珠也想让唐知礼吃瘪,这人参肯定是他偷拿出来的,她倒是要看看动不动拿大道理说教的唐知礼要怎么跟爹娘交代? 唐知礼一咽,气得脸都青,憋了半天,就吐出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然后拂袖而去。 珍珠被挤兑了,心里憋闷,想到唐知礼真把人参卖了,就更不安了,她记得爹说过,用人参入药对相公身体恢复裨益极大,而且人参是爹冒着生命危险换回来的,他怎么可以 思索间,她急得狠狠跺了下脚,气恼地嘀咕:“这叫什么事儿啊,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大能把苞米粉卖给米铺后,半道上遇上了一个富户,正好要叫驴车搬大件的家具。 他想着这趟进镇子,能多赚点就多赚点,便提前来牌坊底下等知礼夫妻,跟他们说一声,要坐他驴车回去可能会晚回家,要是小两口等不及的话,就像回吧。 只是,他在镇口的牌坊底下等了大半天,始终不见小两口出现,本来他们约定的时间在傍晚时分,可他现在又必须赶去富户家里拉家具了。 没法子,大能只能赶着驴车离开了。 唐知礼在牌坊底下等了很久,也不见大能来人,顿觉奇怪,印象中大能是守信的老实人,不会随便爽约的。 “老伯,你今天有见过一个拉驴车的憨厚汉子吗?” “啥玩意儿?”老伯指着耳朵摆手,喊得比唐知礼还大声。 原来耳朵不好使,唐知礼将背篓往身上提了提,他是真没力气跟大伯对喊,只能礼貌地摆手,表示没什么。 然后,他也没什么读书人的怪癖,直接不拘小节地挨着老伯席地而坐。 珍珠被唐知礼甩在后头,沿着唯一一条去镇口的路快跑,差不多快到牌坊底下的时候,正好看到唐知礼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紧挨着坐在地上。 毫无防备间,这一幕就这样撞进了她的视线。 他,席地而坐,丝毫都没有嫌弃老乞丐身上脏。 懂识文断字的读书人,不都是自命清高的吗? 他,目光很沉静,脸依旧苍白憔悴,看上去好像已经精疲力竭了。 珍珠视线锁定在唐知礼身上看,这时候,唐知礼正好也将眸光朝她站定的方向t一u zhu过来四目相对。 风过无声,只一眼,两人像是老早商量好似得,都各自别开了视线。 不过,彼此的心境却是大相径庭。 来的路上,珍珠有点想明白了唐知礼为什么要偷拿人参出来卖了,或许,他老早就预料到蛇肉干会卖不出去。 她煮的汤唐知礼是第一个敢试喝的人,他这么做,想必也是为了帮忙打开肉干的销路吧。 只是,最后还是失败了。 珍珠是急脾气,当时光顾着生气,还不问青红皂白地咬了唐知礼一口,想到这里,珍珠心虚地别过头,避开了迎面那道浓淡相宜的注视目光。 而唐知礼别开视线,却是下意识的动作,此时此刻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何如此心虚避开她的目光? “姑娘,请留步!” 身后,有道气喘吁吁的声音,珍珠疑惑的转头,看到一个中年胖男人,单手插着腰,衣袍撩系在腰带上:“你喊我?” “对,是我喊得姑娘。” 她第一次来镇子上,可不记得认识这号人物。 思索间,珍珠不打算跟陌生人纠缠,径自转过头,要朝唐知礼走去。 “姑娘,等一下!在下是同福酒楼的掌柜!”中年胖男人看出了珍珠的顾虑,立刻自报家门。 话音落下,珍珠脚步不由停下来了。 “你找我有事?”她试探着问出口。 “对,在下刚经过一个馄饨摊吃馄饨,发现那馄饨汤极为香鲜,跟老板打听了才知道是姑娘自制的肉干吊的汤底” 中年男人口若悬河地说着,珍珠听了,心底不由雀跃起来,看着老板两眼冒光,显然是对她的蛇肉干有极大的兴趣。 这是生意找shàng én了? “姑娘,你手上有多少肉干,我全要喽。” “真的吗?”珍珠闻言,高兴极了,只是她忽然想到这个酒楼掌柜是不是不知道那汤是蛇肉炖的。 最近同福酒楼的生意日渐萧条,佟掌柜也是发愁,每年临近年关,镇上的菜市场物资就匮乏,酒楼里的后厨就算厨艺再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眼看着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他急得嘴巴都起泡了,这才想着到市面上找找有什么简单又好吃的美食,来丰富一下酒楼的菜,借以刺激酒楼的生意。 “当然,姑娘手里有多少,我就收多少,如果姑娘不信,我可以带你去我酒楼瞧瞧的。” “那倒不用。”珍珠看这掌柜人也真诚,心里不由打起了鼓,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将实情相告:“有件事情,我得跟你明说,就是我这肉干可不是一般的肉干。” “这个我当然知道,姑娘的肉干要是一般的肉干,我也不会巴巴地追过来,跟个登徒子似得拦着姑娘不让你走了。”佟掌柜笑得灿烂,他当然是看中了珍珠肉干炖汤的鲜美味道。 珍珠惊诧,眼睛瞪得大大的,扬声道:“你知道我这肉干是蛇” “聊什么呢?再不回家,等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唐知礼端着架子,想着那个泼辣刁蛮的女人会自己走过来,就故意不转头看向珍珠的方向。 可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她人过来,他向来的好耐心被磨得差不多了,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才发现这个女人居然和一个陌生胖子相谈甚欢。 为了等她,他在牌坊底下吹冷风冻得浑身瑟瑟发抖,真当他这个夫君是死人吗? 眼前,突然被一个清瘦高大的身形挡住了视线,珍珠脑袋下意识地要往旁边歪,可唐知礼哪会给她机会再跟陌生男人说话。 手腕处传来凉而不寒的温度,珍珠手臂被拉过去,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唐知礼怀里倒了过去,不由心惊:她可不想再被唐知礼误会是趁机要吃他豆腐。 心念流转间,珍珠身子猛地往后仰,反正她打定主意,就算是摔得骨头散架,头破血流,都不要再拿热脸去贴这家伙的冷屁股了。 同福酒楼的掌柜,在旁边看得云里雾里,尴尬地伸手想要去拉一把,可是手才伸出去,就被突然插进来的小哥瞪了一眼,只能讪讪地收手。 一来一往间,两人已经转换了角度,珍珠摔向地面的时候,俨然她在上,唐知礼在下。 “噗通”重物跌落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尘土扬起,珍珠不舒服的咳嗽起来,唐知礼亦然,咳得比珍珠还厉害。 珍珠本来心里有气,刚想开口骂人,听到他咳嗽得厉害,心里不由紧张起来,想到他身子还虚弱,今天又东奔西跑了一整天,又固执地背着背篓走了一路,体力恐怕早已经消耗殆尽了。 “你过来做什么?累了就好好歇着,过来逞什么能啊!告诉你,等会回家去,你不许跟娘告状!” 气恼间,珍珠双手扒拉在唐知礼的胸口,也不管他脸是红是白还是青,反正躺在她身下的就是她相公,是她今生的依靠,她想怎么碰就怎么碰,谁都管不着?就连唐知礼本人,也管不着! “咳咳咳”唐知礼胸口被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掌来回揉捏,明明不痛不痒的,可胸口却好像被压了千金重的东西,让他有种窒息的错觉。 “姑娘,你和这位小哥” “他是我男人。”珍珠粗鲁地回应,顺道用余光瞥了眼瘫躺在地上的唐知礼,她倒是要看看这般说辞,他会是什么反应。 同福酒楼掌柜恍然大悟,脸上的疑惑不由散去,言归正传笑道:“那就得有劳娘子的相公,帮忙将这些肉干送到酒楼去了。” “掌柜的,你确定要这些蛇肉干?”珍珠刻意强调道。 “蛇蛇肉?”掌柜结巴了。 果然,珍珠就知道,一说是蛇肉干,所有人都会打退堂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意外收获 还好,听到是蛇肉干,佟掌柜也只是犹豫了下,就决定购买了。 “不过,这价格我最多只能出到八两。” “佟掌柜,我这蛇肉干熬得汤你也亲自尝过了,味道也是得到肯定的!”珍珠想在价格上加把劲,让佟掌柜再加点,毕竟能凑多点银子就是一点,以后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不瞒掌柜的,我这五斤蛇肉干总共要十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的。” “八两,已经是我能给得起最高的价格了。”佟掌柜也不松口。 这到了最后的环节,两人就僵住了。 珍珠眉头蹙了下,一脸地纠结,她余光看向唐知礼,就看到他身子已经歪靠在牌坊柱子上,想来他一定很累了,是在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算了,算了,一口气也吃不了蹄膀,蛇肉干本来是要砸在手里的,现在能卖出去八两已经是菩萨保佑了,至于那剩下的二两银子,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佟掌柜出门,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便提议珍珠把肉干送到同福酒楼,然后再结账。 “行,没问题。”珍珠满口答应,她也想见识一下十里八乡远近驰名的同福酒楼,到底长什么样子。 只是,她刚要跟上佟掌柜的脚步,就感到背篓被人扯住了,只见他苍白的脸上神情严肃,珍珠不由疑惑:“拉着我做什么?” 唐知礼不说话,只是冲着先行一步的佟掌柜,淡淡道:“掌柜的,真不好意思,这蛇肉干我们不卖了。” “什么!”谈好的买卖对方出尔反尔了,佟掌柜意外之余,更多的是气恼。 而珍珠也是被唐知礼的话惊到了,她瞪大了眼睛,低吼道:“唐知礼,你疯了不成?胡说八道什么?”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珍珠立刻转头,补救:“佟掌柜,我这就跟你去酒楼!” 说着,珍珠伸手用力地将唐知礼的手从背篓上拉开,然后疾步跟上了佟掌柜的脚步。 蠢女人,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要是赶不上大能的驴车,晚上就回不去了,这样在镇子上住一晚的开销,都抵得上你买蛇肉干的全部银两了。 眼看着她乐颠颠跟在同福酒楼掌柜的身后,唐知礼却转身,继续回到牌坊底下,等跟大能碰面后再去找那蠢女人也不迟。 佟掌柜走在前面,心里不放心,便回头看那对小夫妻有没有跟上来。 只是,他就看到珍珠一个人背着竹篓子,小跑着上前,不由疑惑出声:“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听到问话,珍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唐知礼居然没来!尴尬之余,她心里有点不舒服。 “掌柜的,我一个人就够了,他身子虚,跟着来回奔波也不好,是我让他别跟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佟掌柜不疑有他,了解地点了点头,还夸珍珠懂得体贴相公。 珍珠尴尬地挠头,不好意思地笑,她这哪里是体贴相公,是为了不丢面子装贤惠呢。 很快,同福酒楼到了。 一座两层楼的建筑,横亘在眼前,这是珍珠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饭馆,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客官里面请。” “两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这方圆几十里地,就咱们同福酒楼的菜最齐全喽。” 跟着佟掌柜进大堂,珍珠就听到店小二自信满满地替酒楼吆喝,听得她不由都想尝尝同福酒楼的饭菜了。 “你把肉干送到后厨去。” 一个高瘦的伙计,领着她进了后厨。 这时候,大堂里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质疑声。 “怎么回事?不是说,同福酒楼应有尽有吗?你这给老子上的是什么玩意儿?” “这位大爷,消消火,消消火。”佟掌柜在那rén iàn前陪着小心,安抚对方。 不过,对方显然是不打算善罢甘休,火气没下去,反而更加变本加厉,扯着嗓门大声嚷嚷:“大家都来看看,都来评评理!老子要吃清蒸时鱼,结果就给老子上来这玩意儿!” “嘭”的一声,盘子直接砸在桌子上,中间碎成了两瓣,一条两眼翻白的小鱼,从盘子里“蹦跶”弹到了桌子上。 大堂的动静那么大,很快即吸引了一批看热闹的人。 珍珠将肉干放到后厨出来,正要找佟掌柜结账,就看到他已经被那位难缠的客人绊住了脚步。 “这位大哥,麻烦问下,我的银子能不能帮我结一下。” “姑娘,这银子是掌柜管的,小的就是个跑堂的,做不了主的。” 眼看着店小二要开溜,珍珠急了,也顾不上客气不客气的,直接伸手一把抓过店小二的衣领子,肃声道:“那你就去喊佟掌柜过来,先把我银子结了,再去处理客人对菜不满的问题。” 凡事总的有个先来后到,珍珠只管要她的八两银子! 店小二被珍珠彪悍的样子给吓到了,也不敢再推脱,只能硬着头皮钻进人堆里,冲着佟掌柜附耳传话。 “这位小爷,我给您立刻换一盘鱼去。” “换什么换,就算换一百条,这松鼠桂鱼还不是用死鱼做的!” 难缠的客人,将死鱼两个字喊得特别大声,巴不得所有人都听到,而佟掌柜闻言,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很多冷汗。 珍珠等得焦心,远远看着佟掌柜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了,不由耐下性子,仔细去听那个客人到底在抱怨什么? “大家都评评理,吃鱼不就是想吃个新鲜嘛,老子就是听说同福酒楼的菜好吃,特意从乡下赶过来尝尝鲜的,结果他娘的就给老子上一盘死鱼!”越说越激动,那客人大手猛地一拍,桌子上翻白眼的鱼又是一跳,“依老子看,这就是欺诈!” “客官,客官,您息怒,息怒,听我解释”佟掌柜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要是再这么闹下去,他的酒楼真要关张了。 事情愈演愈烈,围观的人大概也了解了,这个客人发火是慕名而来吃饭,想着同福酒楼店大,总能吃到新鲜的活鱼,谁知道居然是死的。 一家饭馆,能够客似云来长久生存,不仅需要好厨子,也需要新鲜的食材,两者缺一不可。 珍珠冷眼旁观,见佟掌柜最后是给那个客人免单,才将事情平息,围观的人都散了之后,酒楼里就只剩下先前在这里吃饭的客人,寥寥几桌而已。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佟掌柜在柜台取了银子,统共八两放在珍珠面前,尴尬出声。 珍珠将银子收起来,杏眸里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开口:“掌柜的,饭菜的口味对酒楼来说就是性命,这后厨管配菜进货的人,你真该好好地说一说。” 话音落下,佟掌柜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叹了口气道:“这也不能怪他,寒冬腊月的,镇子上的菜市什么都缺,就单说这鱼吧,不是我佟福夸海口,放眼整个镇上的饭馆也就同福酒楼还能上有鱼的菜。” 说到这里,佟掌柜就来气,话匣子也开了,冲着珍珠倒苦水:“现在天寒地冻,市面上鲜鱼本就少得可怜,就我这后厨的鱼,都是十天前采购的,这养了那么多天,哪有不死的道理” 听到这里,珍珠大概也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其实,并非佟掌柜愿意用死鱼来做菜,而是已经到了腊月,河面基本都结冰了,渔民捕不了鱼只能改成钓鱼,而鱼钓上来之后,养不了几天就会死掉。 这样,就造成了市场上缺乏鲜活的鱼。 按照这种情况,其他的小饭馆都已经暂停鱼类菜,而同福酒楼作为远近驰名的酒楼,鱼却是不可或缺,因此每次佟掌柜遇上有贩售鱼的,就会全部都买下,也就造成了死鱼上桌的现象。 难怪佟掌柜明知道是蛇肉干,还会坚持买下来,估计也是想让酒楼能够摆脱现在这种缺食材的困境。 忽得,珍珠灵机一动,杏眸里闪过晶亮的光芒,脆生生道:“佟掌柜,我们来谈笔生意如何?” 从她就很擅长抓鱼,即便是冬天,鱼儿都躲到河底去了,珍珠照样能够让它们乖乖地浮出水面。 同福酒楼缺活鱼,那她只要ti g一ng活鱼便可。如果谈成了,不仅能还上欠三婶的十两银子,还能解决唐家目前的困境。 佟掌柜闻言,面不由一愣,在听了珍珠的提议后,他诧异不已,质疑说十几年的捕鱼能手都不能保证隔三差五送活鱼shàng én,你一个柔弱的姑娘大冬天上哪里去弄鱼去? 不过,珍珠却笑得从容,拍着胸脯保证,两天后带鱼shàng én。 从酒楼出来,天已经黑了。 糟了,大能哥的驴车肯定到了,唐知礼会不会不等她就走了? 思及此,珍珠捂紧袖口沉甸甸的银子,以防跑动的过程中掉出来,气喘吁吁地往牌坊街赶去。 而此时,唐知礼却已经离开了牌坊,一个人往同福酒楼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人相逢对面,却在不经意已经擦肩而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