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至圣》 正文 第一章 一介书生 太武三年春夏勾陈星盛而帝星暗,钦天监三百观星吏无一人敢论天示,唯监正吴时观星七日夜后仰天大笑而归。

建嘉七年,洛安城太学院内一青衣儒生跪地而望石上经,手下兔毫笔动如游龙,背上汗湿青衫如雨!

突然,一块阴影遮住了正忍受着仲夏骄阳带来一丝凉意。

书生回首,身后确是一个身高七尺有余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而白衣少年腰挂白脂玉坠手执伞正站在自己身后直直的望着面前石经。

青衣儒士微微一愣,对着面前不知来路的少年点头致谢;但少年公子并未还礼而仍是抬头望着身前石碑。

青衣儒士脸上有些尴尬,或许这公子只是凑巧想要看这放在太学院内的大学石刻吧?虽然不知这公子是谁,但看模样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更何况洛安城内天子脚下,即使只是一白发老翁若不知底细谁又敢肯定这人不是能进太和殿的人呢?

儒士没再多想,扭过头去继续抄写碑上经文,不然自己一大早便磨好的墨便算是浪费了。至于身后莫名的年轻公子从衣着来看是,必是家里不缺圣人经典的官家子弟,与自难有交集,不过太武皇帝早年就说朕与文士共治天下的话,所以纵使身后是久居洛安的世家子弟又如何?

白衣公子看了许久碑上石刻终于低下头颅,看着面前仍在抄写微微一笑,道:“太学院石刻书九部,为尊者大学c礼记c春秋c中庸,国子监刻书十二,尊者尚c论c孟c易,论此则两者不相上下,但国子监新建所藏之书皆是金榜之书!你这书生为何苦苦抄这自太武朝时便未曾上过几次命题的中庸?”

儒士听后一愣,手中笔停,但随之又继续动了起来,背对着身后不知来历的白衣公子头也不回道:“无论书经皆是圣人之所集,怎又能凭登科及第以论高低?”

白衣公子哥听后又抬头望向面前石碑,石碑不高,只有七尺余,比不得离此五里之外那皇宫门前足有九丈九尺高的华表“望君归”亦比不上东阁郡天茫山里皇陵门口的赑屃背上碑,但这区区七尺石碑上所刻的,却是千年来纵使帝王将相也万般无人敢动之分毫的圣人经典!据传在七年前当最后一块雕刻山海经的石碑被放入京师国子监里的碑林之后,太武帝曾亲自到场观看并在最后一块石碑落成后说了一句震惊了玄巽朝文武百官的话:“百年春秋为一统,千年经典延千年。”

这位自二十三岁起登极御宇的玄巽皇帝在十年之间一统了自昕朝末期的三百年春秋乱世,自封年号太武。

而太武皇帝在统一十国春秋的第八年冬天驾崩在了元漓殿,那一年,是这位一统天下的太武皇帝第二个年号的第三年,也是这位御宇天下十九年的皇帝使用的最后一个年号——崇文三年。

白衣公子望着青石碑再次低下了头,对着面前儒士笑道:“读书不为了当官那你还读什么书?今年科举之时天下十九州三百余郡近十五万学子参加各阶会考,而到参加京师会考时人数仍有近八千余人,不为做官,那你一个满口荆州官话的书生来这千里之外的洛安城中又是为了什么?”

白衣公子说完又看了一眼面前笔速加快的书生不屑一笑,继续道:“难不成先生是今年京师会试的进士及第之人?”

白衣公子说完碑林周围的读书人发出一阵哄笑,京师会考已是今年三月份的事了,进士及第之人早已离开了京城,而就算有人仍留下来,可又怎么会以天子门生之躯冒着这当空烈日去抄石经?

白衣人说完,正奋笔疾书的书生手中兔毫软笔戛然而止,兔毫笔停在书页上空不久又落下,书生右手微动在书页的最下端画上了一个句读。

白衣公子看到书生的动作嘴角微翘,但看到那满满一页的蝇头小楷时却是心中一动。

书生拿起写满蝇头小楷的线装书页用嘴轻轻吹干纸上墨迹,然后将兔毫软笔与已经将干未干的黑石砚台连同抄好的放入了身边木盒,收拾好抄书用具之后书生起身斜跨木盒,望了望眼前的白衣世家子,微笑道:“太武成皇帝尚文,曾以时礼部尚书秋清子裴南秀和国子监祭酒孔见澜为总管集当时天下书法大家历时两年刻下一百七十一块千字石书尽揽天下经典,可谓百年来文功第一,而在太武六年国子监建成之时太武帝亲下谕旨明言国子监与太学院是为天下读书人而刻用以对照经典,凡良民者皆可进,今日我在这太学院里抄书,与公子何干?”

玉面公子颔首,原本轻蔑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脸上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知我是谁便敢如此说话?不怕走得出太学院走不出洛安城么?”

书生看了一眼面前人冷笑道:“心有所向,何所惧哉?”说完书生将封面写有两个工整楷书的青皮书放入布囊不再看眼前碍眼的膏粱子弟径直离去,与相貌英俊的膏粱子弟擦肩而过时却愣在当场久久没有再动。

看似世家子弟的白衣公子在与书生擦肩而过时说道“本公子来京的时候遇到了荆州刺史李封林,他知道我要去京城之后便让我带话与你,说是今年的金科状元已经定下是青州许家,所以他把你的试卷给拦下了,三年后的就应该是苍州郑家,他也准备拦,而六年后的,约莫就是旧北汉时号称百年宰相家的冀州韩家,他那时候也应该也不能再拦了,但这些都是差不多定好的,拦不拦已经无所谓了,但他说第九年的状元,差不多就是荆州张阳夏了。

看着愣住的荆州张姓书生白衣世子停了一会然后笑道:“为政在人,仁者,人也。若真有一朝独占鳌头,莫负了自己今天抄的圣贤书。”说完白衣公子笑着摇了摇头,在太学院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出了被称为玄巽朝第一学府的洛安太学院,留下了身后还未回过神来的荆州书生。

书生望着潇洒而去的世家公子一时竟是不知该做什么,又过了许久终于张口但是只说了两个字,“中庸”

出了太学院后,貌如冠玉的白衣公子走在朱雀大道之上手中轻扇画着腊雪红梅的扇子甚是潇洒,而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着绣着寒梅枝头的黑色广袖上衣再配着红裳的女子,一黑一白再点缀着红裳走大大街上看起来本就奇怪再加上二人相貌皆是上品更是引得路人侧目。

众多目光之中有女子见女子的嫉妒也有男人见女人的的痴痴目光甚至还要很多相貌中上的shǎ一 fu少女对白衣公子所抛的媚眼。

白衣公子得意的扇着扇子但突然面色一紧,只看到远处有几名留着大胡子的男人满脸淫笑的看着自己,看到这一幕黑衣上绣着冬雪寒梅的女子掩嘴轻笑如花,而少年公子则是浑身恶寒,心道若是在北雍定要将那些人拖出去喂狗。

建嘉七年,北雍王世子陈杅游大半个王朝十二州而。

建嘉七年,玄巽王朝第十二位皇帝登极天下的第八个年头,亦是春秋乱世结束后第三个被天下共用的年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荆地多泽 太学院里公子与儒生的对话引得碑林众人侧目停笔,看着那两个最多不过弱冠之年的年轻男子。

一位是身穿华服头戴玉钗发冠浑身散发着一股世家之风的翩翩公子,而另一个则是一袭青衣的普通书生;本不应有任何接触的两人却站在太学院里的青石碑夸夸而谈。

初始时世家公子言语之中带有羞辱之意惹得旁人哄笑,但最后那公子临走前的话分明是说眼前这毫不起眼的抄经书生将来会是状元之才!

这是何等了不得的口气!?自太武元年重建科举制度之后,王朝内每三年便会举行一次范围波及全天下的科举应式。天下读书之人在那时先要通过县试之后才会再进入郡一级的院式,院式通过者会在进入乡试,而到此时乡试之人只有参加县试着十分之二三。

再通过乡试便会再进行京师会考,且不说乡试之时十几万读书人共赴考场的壮观景像,而就是最后已经削皮去骨的京师会考每年仍会有近万人赴京参加!

而就是这样经过层层筛选之人才会进入殿试,经过天子亲式之后的第一名便是状元;如此百万人中出一的天生大才怎么会在这太学院里像普通学子一样跪地抄书?定是那白衣公子的一句戏虐之言而已!周围的人大多如此想,因为纵使那白衣公子是尚书人家宰相府第也不可能知道三年后的状元是谁,更别说九年之后的金科及第之人,能知道的估计只有南北道庭里那夜观天象的老神仙了。

但即使只是戏言那也实在不是该在这洛安城里说的,没点底子便在洛安城里乱说话的人大多都进了牢狱之中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或者更多是再也出不来的。

张姓儒生呆呆的盯着不知姓名的白衣公子背影直到消失,脸上虽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内里早已如山崩地裂一般,不是因为那莫名公子带话说荆州刺史为何拦下自己不眠不休三天写下的五论五道,或是刺史大人说自己终会是独占鳌头之人。

这些他早已知道,临来京前他已知道自己乡试答卷被阻的事,张姓书生并不自傲而是相当自知,正因此他在乡试落榜后并未同那些落榜书生一样沮丧反乡,而是背着竹制书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游遍了整个荆汉郡县并无一点落榜之人所有的颓废之气。

直循着这个书生足迹,从荆州城一直追到荆雍交界处上霞郡的荆州刺史质他为何不回家温习经典为下一次科举之年做准备时,这个刚刚弱冠之年的书生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二品封疆大吏坦然道“书已破万卷,当行万里路。”

此话一出竟然将这位二品封疆惊得说不出话来,据后来人讲当时赶了三天崎岖山路的荆州刺史大笑着拍了拍那年轻书生的肩膀,然后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羊脂玉坠交给了那身上衣破的青年书生,竟就这样便直接跨马回走。

那时这个年轻书生便已知道,对天下士子皆向往的所谓状元独已是自己囊中之物!

所以那奇怪公子说自己会是状元之时心中并未如何波动,唯在听到蓟州韩家和青州许家已经被定下是未来两届状元所出之时浑身犹如被寒气灌体一般。

太武皇帝设登科取士本意就是为了削弱那些世家豪族对guān chǎng的垄断,所以太武帝时期除了太武六年的江州陈家三子陈定安以三篇礼道大论赢得太武皇帝拍手叫好,亲命为当届状元之后太武一朝便再未出现豪族状元。可如今建嘉帝在位七年,三次科考三位状元除了建嘉二年的扬州寒门子弟刘睦龙外,包括今年的金科状元可都是彻彻底底出过宰相的guān chǎng世家!

恐有仁志,于天下何用?

“竹木寒门终究抵不上朱漆铜箍的百年世家么?”想到这青衣儒生自嘲一笑,本以为太武皇帝伐高林而去蔽日,可没想到那些都是死死缠绑在一起断一枝而生双芽的千年老藤!

“在下丹阳赵氏赵言杰,刚刚在旁听公子亦是荆楚士子,还敢问公子是否去了咱们荆州会馆?”

一个口操荆地官话的士子走到青衣书生跟前拱手客气道,他一直在一旁观察着这书生与那公子,从两人对话之中看得出两人俱是不凡之士,所以即使所谓状元之才只是那公子随口戏言,但见多了各色人物的荆州世家子也认定这书生值得一交。当然,这位八岁识千字的赵家嫡系公子并不认为这书生真的会如那公子所说成为金科状元,只不过是想给自己多拉些门客谋士罢了,开玩笑,你说他是状元他便是状元?那还要两院一司审什么卷,庙堂大臣辩什么题?

青衣书生转头看向扔拱着手一脸微笑的世家公子脸色微冷,但很快怅然一笑回礼道:“郢郡张阳夏,多谢赵兄提醒”

荆州赵家子微微一笑,伸手示意张阳夏与之同行,但在看见书生的变化心中却又有有些后悔自己太过急躁的性格。

天下对荆州的了解多来自千年前的左书:“荆人多才,荆地多泽。”荆州有才气,荆州多大泽,两种虽皆是荆州之物但初读左书时大多会觉得两件事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但若是了解荆州之人便会为这句话拍案叫绝:“荆人多才,多泽难出!”

“荆人多才,荆地多泽”洛安城内大道上一辆由两匹枣红大马拉着的双辕大车向着东华门出城而去,装饰精致的四轮马车内身份实为玄巽朝唯一异姓王北雍王陈凛嫡长子朝廷亲封北雍王世子的年轻人手捧左书横卧美人膝,嘴里不断地念着那句荆人多才。

女子面如桃花,一袭黑衣配红裳显得甚是妖冶,但此时粉白小脸上确实说不出柔情似水:“荆地多才又如何?南楚当年号称披甲百万最后还不是被王爷在江陵一战灭国么?”

横躺在黑衣女子裙摆之上的北雍嫡长子听到女子夸耀自己父亲后露出满脸不屑,头颅一扭将鼻子对着散发着天然体香的女子引得少女脸色一阵羞红,用手轻推白衣公子肩膀细声道:“怎么睡呢”

名为陈杅的北雍世子听后从女子身上起来重新端坐于车厢之内,看到女子仍停在半空中的手臂微微一笑,道:“外人都骂陈凛为人屠江陵丹阳之战杀尽南楚之民,可谁知陈凛在大渡口决战前的云亭之战时两万沉玄铁骑被南楚上将军郑无功以三万申息之师打的找不到北?”

红裳女子摇了摇头不在答话,她知道只要自己还是世子亲随的一等丫鬟那就仍需做到谨言慎行,主子永远是主子。

她不认为自己不聪明不能继续争辩下去,但她知道身旁与自己嬉笑的北雍世子是十三岁时就与雍州大国手黄北望博弈三局,虽尽输却局局食子七成以上的少年天才。

世人都言北雍世子不好读书只好吃喝玩乐可若不是随身近侍又能有几人知道世子少读书仅仅是因为他过目不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姑娘倒酒 洛安城中贵人满地,任一个路人百姓也可能是尚书人家,因此从衣着到出行都处处透着一股攀比之风。

男者衣着要蜀锦配腰间折扇,而女子则是一身姑苏雨纱做成的秀美衣裳配着羊脂玉坠,价比千金。

衣着华贵,出行时更是马虎不得,当官的出行时要四人乃至八人抬轿,而官宦家的子弟出行时因玄巽律发约束所以多是用马车配着,但多单辕,而

双辕马车并不算多,因为数量代表着权利,朝廷上不够格的人家不敢用双辕,够格的人家又不惧玄巽律法而选择更舒适的人抬轿子。

但毕竟曾有人说洛安城内随便数上十人其中必有一个是官家子弟!此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难说是假,所以即使有各种原因夹杂但陈杅所乘的是在玄巽朝极为少见的双辕马车但在洛安城内却算不上显眼,至少在京师百姓看来任你所乘再豪华抵得过天子六驾?

枣红大马配红木双辕大车。

只是看起来装修讲究但并不引人多看的双辕马车后头却又拴着一批瘦马反倒引起路人斜目,硬红木制作的双辕马车最起码也值一百两银子,而拉车的高头大马更是值钱,可跟在身后这老马莫说赶路拉车,就是驮两袋大米看起来都怕半路摔倒再也起不来了。

陈杅放下一只抬起的车窗帘子,扭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红裳女子心中恨不得在马车上便将其就地正法。

但从建嘉六年到建嘉七年间,历练三千里已经将北雍王世子原本算是张扬的性子修炼的极为内敛,至于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像一直深藏在王府藏华里那些怪人一样不再漏形于色时陈杅自己也不清楚了,不过想来大概是在江州时因为一直盯着那个江左少女而被一个看起来像是儒士莫样却腰挂三尺长锋的人一直追了七八条街开始的吧?

想到这里,北雍王世子又开始埋怨起远在云州执掌河西四州拥兵二十万之多的的堂堂北雍王陈凛,若不是他自己又岂会在一年之内流浪半个玄巽朝?虽然玄巽朝太武帝年少时曾因南山之乱流亡在外近十年,在登极御宇之后便下令包括太子在内,所有要袭封爵位的王公世子必须在舞象之年游历六州之境。而统一天下后,又增加为除玄巽旧六州之外至少还有再游六州。

可自己又不姓司马国姓,遵循他们的家规作甚?而且自己身为堂堂藩王世子,不说临行时需要千骑开道,可最起码百骑还是要有的吧?可结果出发时堂堂北雍王世子,除了一辆单马马车和一直在王府里修剪花草的老吴便再无其他,想到这陈杅不禁自嘲一笑。

而身边得红裳侍女将从云州带来的凉酒用江南特产的景白玉瓷乘上,递给了一旁嘴角微翘不知是在想什么的公子。

陈杅从相比上等景白瓷也不让多少的纤白玉手之中接过景瓷酒杯,先是闻了闻,然后冲着身边侍女一笑,一口喝下。

见世子喝完红裳侍女又将酒杯倒满,笑道“殿下走时王爷亲自用当年第一批高粱酿下的,奴婢来接殿下时王爷特意取出来说要让殿下尝到北雍酿的第一批凉酒。”说完将重新倒满凉酒的景瓷玉杯递向陈枢。

陈枢接过酒杯之后没在一干而尽,只喝掉半杯然后放到桌上自嘲道:“若是真心想我,当年何苦让我跟年龄一大把的老吴驾着一辆破马车,从他娘的北雍一直走到江南再返回来?”红裳侍女掩嘴轻笑,陈枢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马车到并州与中州交界的大渡口的时候就卖掉换了十两银子,而那匹不知道是不是纯种的汗血马一直不舍得卖,怕哪天万一老吴那把骨头扛不住了,我连个说话的东西都没有。”

侍女听后微笑道:“王爷说那可是从西域进贡来的纯血宝马,若是卖掉最差也值一千两金子,若是当时公子将它卖掉那哪里还要过的这般穷苦?”

陈杅听后摇了摇头笑道:“从王府出发时本世子带了三千两白银再加四百两黄金,当时觉得当做游玩便可,可后来才知道出门在外还带那么多银子便是人人可宰的大肥羊,三千两银子四百两黄金还没出并州便全花完了,就算卖掉了那匹老马估计也是便宜了那些江湖游侠罢了。”

话说完陈杅拿起景瓷玉杯将半杯凉酒一口喝下再放回桌上,虽然正在赶路但桌上空杯纹丝不动。双辕马车之所以稀少是因为适合其走的路不多,但对于只走官直道的有钱人家来说有什么比安安稳稳的坐在双辕马车上更好的呢?

红裳侍女看了一眼半躺着的世子有些犹豫是否再倒一杯新酿凉酒,以往在北雍王府时世子只会在天气变色时才会在长亭内或者是在望江楼里喝上两杯,也只会喝两杯从不会喝上第三杯,也不知缘由是何。

身穿白衣左手扶车窗半卧软座的陈杅看着红裳侍女笑道:“还请姑娘再给你家公子倒上一杯,太久没喝过这地道凉酒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名为扶夏的红裳女子嫣然一笑道了一声公子万福,笑颜如花。

车厢外,驭着两匹枣红大马的白发老汉听到车内的谈话哼起了自幼时便学会的东越小调,乐呵呵的笑着也不知是在笑什么,京郊官道上的路人看到驾着豪华马车的发发老人都下意识的多看上两眼,大户人家的正门是一个家族的门面,出行时乘坐的马车甚至驾车的车夫亦是一个家族对外的门面。

看老人所御马车也是富贵物件,可怎么请一个这样寒酸的老头来做车夫?在看到豪华马车后面连着绳子的一匹枣红大马更是啧啧称奇,这家主人的口味还真不一般。

老吴单手掌缰,另一只手拿着乘有新酿凉酒的青瓷酒壶时不时的灌上一口,也不管路人如何如何,他知道路人是看自己这身打扮不配身后硬红木制作的双辕大车,也是,换普通老人到自己这个岁数恐怕只能挥挥牛鞭赶牛,又怎会驾着北奴产的高头大马拉着价值数百两银子的红木大车?只是不知道这些路人看到从北雍到京城,一直距离自己身后不过半里的一百北雍惊雷铁骑又会是什么样?

想到这里老吴嘿嘿一笑,盘算着离临洛郡只有不到五十里路,一直攥着缰绳的左手扬起再猛的挥下发出一声亮响加快了马车的速度,不过也只有在玄巽旧六州才能有日行近百里的惊人壮举,若是出了旧六州那一天最多也就不过六十里了。

而此全赖在万象七年便开始大修直道以连六州二十四郡,直道上每三十里设一驿站供走直道的平民或军队休息,到太武三年时因为先后灭掉后隋和大破北汉,太武帝便与北疆长城一起重新修建直道。

当时有个趣闻流传很久,说是被俘的后隋国主从后隋不过三州之地送到玄巽朝的河州武阳郡用了八天,而从河州到司州洛安城四郡相隔却只用了五天。

不是因为玄巽州小路短,而是因为旧巽地六州从无论从何地出发去往何地全都是可以十二马并行的宽阔直道;正因如此,春秋国战之时玄巽大军的信报总比相战之国要早上两天甚至三天到达洛安城,为瞬息万变的战场ti g一ng了最宝贵的时间,而源源不断的玄巽大军更是因为这直道而曾创造过夜行一百二十里的行军记录。

正因此,强军烈马,丈宽直道;试问春秋,非巽谁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七夕灯上 自洛安往西七十里便是号称天子门户的临洛郡。

若单论面积,临洛郡还不如河西四州任何一郡的一半,但人口却出奇的多,一郡之民却足有数十万,而因近京师天子地所以百年下来累积的公卿世家更是多如乱草。

如今建嘉朝其中最有名气的一家是洛河林家,现任户部尚处林尚恩所出之处,为人刚正不阿,不以家世某职位而是从最初的县令一直做到了户部尚书之职,可算大才。

但也止于此,京畿自古难出才,因为才气都被吸作了天子龙气。

因此仅仅一个户部尚书便已是临洛郡现近仍在位的最大的实权文官了,而功勋贵族之中最大的一家则到现在还未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临洛一郡七公十四侯,谁敢说自己是第一?玄巽朝的规矩是王爵之下无封地,公候之下不算贵,从玄巽开国起到太武帝一统天下时,除了开国时封的昭国公和宁国公便再无实权公侯。

直到十余年前,原本是一介布衣的玄巽将军陈凛九原之战灭北汉升为雍国公才算是第三个实权公爵,不过很快这位原本布衣的年轻国公统兵十五万发动江陵丹阳双城合战,灭南楚被太武帝亲封北雍王成为了玄巽三百年唯一的异姓王。

而三百年雨打浮萍,昭宁两位实权公爵现在都被朝廷迁到了临洛郡,成了京畿周围众多金漆神像之一。

虽表面上名声赫赫却不再是统兵数万,镇守边疆的实权公爵,但再怎么衰落也是曾经拥兵数万镇守边疆的国公,而不是看着一处食邑坐吃等死的郡公,所以如果要说临洛郡众多大族中挑选一个领头的话,除了这两家便再无能任者。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而如今已是七月,更是暑气最盛之时,而此间七月七日,七夕乞巧。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七夕节本名乞巧,是姑娘们穿针引线验巧,做些小物品比巧,反正最初是女子节日,后来不知哪里传出天上星河两端有一男一女被天河分隔万万里,只有每年七月七日之时才会搭鹊桥相见,由此原本女子乞巧之节便成为了少男少女们相会的好时节。

陈枢曾在望江楼里看到关于七夕乞巧来历的书籍,当时便哭笑不得跟身边的大郡主陈璇笑说定时一花心人专门改的故事,而大郡主当时只是笑笑不语,陈杅有时想来应该是她也不知道到底那个记载才是真的吧?

临洛城内花灯上梢,处处尽是少男少女手执彩灯将城内道路映照的灯火通明好似天上星河,也有些游手好闲之徒趁着七夕灯会专门往女子聚集最多的地方去,人越多越容易与不知哪家的娘子姑娘碰撞一番。手里时不时的不小心拍到小娘子紧俏的屁股,还昂着头看着远处好似根本不知道,偶尔还会王八看绿豆般碰上几个愿意配合一起扭动的小娘子抹上一会,反正七夕街会散了之后也不知能不能碰上面,无需顾忌太多。

如此,七夕会上有人看灯,有人看人。

拥挤的大街上,几个尚扎着冲天小角鞭的男孩女孩手里拿着灯笼或者棉花糖之类在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到处乱窜;偶尔撞上正在赏月赏灯赏人的少男少女们就会被教训一通,但更多是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些小孩便早已跑开,留下一脸气急的七夕人。

人群之中一俊俏公子身穿一袭白衣手里还拿着一把紫檀折扇看起来甚是潇洒倜傥,而身后跟着的竟是一个身穿黑色袄裙下配红裳足可称作国色天香的女子,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一男一女堪称绝配的人竟没有走在一起,而是一前一后看起来分明是主仆惹得周围士人纷纷扼腕。

人群之中时不时地有品相上等的少女和小娘子冲其抛个媚眼,而白衣公子看到后虽不停留但眼神明明是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将女子看了个遍热的女子脸上一阵娇羞,但看到那公子身后黑色袄裙置上绣着寒梅的女子都心中一冷不再看去。

女人比男人更好互相比较。

拥挤的大街上一个穿着青布衣的男孩手中拿着串着足足十颗山楂的特大糖葫芦在人群中乱窜,而身后跟着的一群小孩同样拿着不知是哪个摊贩奇思妙想弄出的特大糖葫芦串跟在男孩身后奔跑着还大呼小叫,不知在喊些什么但看起来甚是欢乐。

小男孩在大街上飞奔着,但被赏灯赏人之人教训了几次之后不敢再往人多的地方跑去最起码不敢往女人多的地方去,因为若是撞到男子男人们为了顾及大丈夫的颜面大多是一笑了之,可若是撞到女子尤其是那种中年妇女那可是能揪住自己耳朵骂上一刻钟的。

男孩扭过头看着身后跟着的男孩女孩咧嘴一笑,转过头去右手将足足串了十颗山楂的特大糖葫芦往嘴边送去,准备咬下一颗时突然感到脚下一滑,紧接着便是身子后仰失去稳定引得一股寒意上头,就在一瞬之间突然一个有力的大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帮自己稳定了下来。

男孩后怕的看向自己脚下竟是一张不知谁吃剩下的西瓜皮!

抬起头,一个面白如玉但身上隐隐有一种莫名气势的白衣公子正微笑着看着自己。

男孩摸了摸头,笑呵呵道:“谢谢大哥哥。”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抚了抚男孩扎着两角辫的头道:“记得以后要看清路在踏出脚,不然到时摔跟头的话就不一定有我这样的人帮你了。”

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突然眼睛一亮看到白衣公子身后身穿袄裙的美丽女子张大了嘴吧道:“好漂亮的姐姐啊!”白衣公子听后望向身后女子两人相视一笑,然后看向面前仍举着特大号糖葫芦的青衣男孩右手一抖,展开的扇面上画着落雪红梅的紫檀折,陈杅扇爽朗一笑道:“等你长大到我这般年龄之时定要找个不输姐姐样貌的女子,不过个姐姐,是公子我的。”

一身黑衣红裳的美丽女子双颊微红。

男孩愣愣的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粘雪红梅愣愣点头,但若是临洛郡里有名家路过的话定会震惊无比,因为价值千金的前朝画圣韩山子的傲雪寒梅扇面竟会在一个看起来最多不过刚刚及冠之年世家子弟手里。

小男孩不懂这些,呆了许久才突然发现自己的小伙伴们还没有追过来。

他扭过头发现刚刚追着自己的小伙伴都在围着一个木偶戏台自己也立即转身要跟着去看,可刚跑了没几步又跑回来,看向拿着扇子和好似玉手弄纤样拿着花灯的大姐姐咧嘴一笑将手中尚未来得及吃上一口的特大糖葫芦递向白衣公子,公子一愣,嘴角轻笑接过了足足十颗裹着厚厚糖浆的糖葫芦然后当着男孩的面咬下了一颗又递给身后样貌丝毫不输临洛郡守千金的红裳女子。

男孩看到后笑嘻嘻的往回跑去,只是不知他知不知道他这一弄将灯市里一直盯着那黑衣红裳的大姐姐看的临洛士子们弄得心里痒痒,恨不得送上一车糖葫芦给那大姐姐吃。尤其是当看到那女子唇齿微张咬下已经被白衣公子咬下过一颗山楂的时候周围男性牲口们几乎是眼里喷着火看下的,恨不得当场上去抢下没吃完的糖葫芦一口吃个精光,哪怕只是因为那女子曾经对这糖葫芦张开过嘴而已。

陈杅吐出一颗山楂籽扭过头对着身后的女子笑道:“没咱云州的糖葫芦好吃,就是糖浆还算厚实。”

扶夏靠近陈杅轻声道:“粘牙。”细弱蚊蝇

白衣公子哈哈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公子

陈杅吃下最后一刻糖葫芦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惹得身边女子一脸惊愕。

陈杅看了一眼扶夏的表情洒然笑道:“节衣缩食了近一年是难忍,可若再回到以前那种吃半口便全扔掉的日子却又舍不得了。”

扶夏哑然失笑,道:“懂得这些世子这一趟便不算白走,王爷知道后肯定会很高兴。”

陈杅点了点头笑道:“一年前走出王府的时候打心底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可习惯了每天夜宿田间午采野味的自由日子觉得也还不错,这一趟确实是没白走。”说完后陈杅恍惚间好像又见到了那个假扮男子大言游遍天下十七州,最后却只跟自己同行刚过三州之地就又被家里抓回去的江左闺秀,还有那个腰配长剑头戴冲天冠,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仙气,俊俏模样不输自己的玄虚峰弟子。

陈杅一直想着让他去云州玄岳山里当个道士最好,因为这样自己便能经常与他聚上一聚,可最后那年轻道士在洛河边坐了三天三夜,陈杅和老吴还有那个江左假小子也跟着一起等了三天三夜,结果静坐三天滴水未进的年轻道士说了句有缘再见便往南走了,不过临走那年轻道士又跟陈杅他们说了句:“以后若是听到江湖上有了新剑仙那肯定就是贫道我了,若是那时遇到难处就来找我,算命祈福我不管,打架的话等我千里飞剑!”

想到这年轻世子嘴角微翘,他记得当时他回了句若是没当成剑仙混不下去了就来我们雍州,保你不像那些游方道士般落魄。而年轻道士则是一笑置之转身与大家分别开来。

现在想来也不知他到底会不会成为世上剑仙,成了最好,不成更好,省得以后见了面一个是名闻天下的白衣剑仙而自己还是一个满身铜臭的人间俗人那多丢面子。想了一会年轻世子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还是不见的好!”但很快又反悔起来“若是自己也成了轩辕阁每三年一次发布的天下高手榜上的一员那还是可以再见的。”

想到这白衣世子收起折扇左右看了看,发现一直跟着自己的老吴不知道上哪去了。

牵着身边扶夏的小手转过身去寻找老吴那个背着乌木剑匣身子微弓的背影,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乌木匣子里面到底是不是剑,老吴说是却从不给自己看。

偶尔趁着老吴外出采食想偷偷拔开看上一眼,却总感觉背后发凉,扭过身去看到的就是抱着一堆野果的老吴眼神幽怨的看着自己,多试了几次之后陈杅便打消了一探究竟的心思,既然老吴说是就是吧,不过的天天偷鸡被人赶路被强盗追也没看他拔出过一回。

拉着堪称尤物的女子柔夷陈杅一直左推右挡,在人群中艰难的寻找不知去哪里的老吴,身为十四岁起便与一帮狐朋狗友流连烟花之地的花中老手,陈杅早就发觉有几个目光猥琐的花林中人一直盯着身后女子再看。

甚至几次还有几个竟敢伸出狗爪想要“无意间”碰到身后女子的,不过都被世子大人手中紫檀折扇一下一个给拍了回去,有的人会怒气冲冲的瞪上一眼,但看到陈杅腰间长剑后便怂了回去,身穿华服腰配长剑的公子哥,不是他们能惹的,指不定就是那个世家大族里的膏粱子弟。

但总有人对自己的身份出奇的自信,陈杅拉着扶夏小手路过一个花灯摊子时正好与一个同样一身锦衣的公子哥擦肩而过,一瞬间双目对视锦衣公子眼中是看到陈杅身后红裳黑衣女子的一脸震惊,而陈杅眼中流露的则是看到那公子哥腰间佩剑后无半点掩饰的轻蔑,剑柄云头勾银还系着一个红绳结,镴枪头都比这有破剑有威势,不过看剑柄的材质应该也是百炼钢剑,再加上勾银画金的豪华纹饰,卖到典当行里倒是值点钱,shā rén也不错,但就怕眼前这公子哥拿着这宝剑连牛都不曾杀过一只。

一声惨叫,陈杅面无表情的从锦衣公子哥身后家奴故意伸出的脚上踩过,好似全不知情可那一脚却将身高七尺的雄壮家奴踩的发出犹如杀猪般的惨叫。

锦衣公子哥横眉怒视看向牵着红裳女子一脸惊讶的看着捂着脚惨叫的家奴,虽然看起来两人惊讶的表情假到不能再假但反而更加激发了锦衣公子哥的愤怒。又转眼看了一眼被那不知哪来的世家子踩中右脚的家奴锦衣公子怒气更盛,但分明是自己对那家奴使得眼色也不好对那不知哪来的一对男女率先发作只能忍着怒意冷冷道:“我家仆人不知哪里冒犯到公子为何下如此狠手?”看着一脸忍着不发怒的临洛世家子陈杅手中折扇一展淡然一笑道:“我雍州之民性情淳朴路见不平必平之,来到贵郡也是难失本性,一时没注意还望公子见谅。”

锦衣公子看到陈杅的动作和那尽是讽刺之味的话语心知不妙,只是第一回合便落了下风,早知便该将国公府里的死士一同叫来跟着自己才好。但毕竟是临洛大族之子,锦衣公子哥听到那白衣公子说到自己是雍州之民时很快便想用身份压下那不知天子司隶之地深浅的雍州蛮子,随即轻笑道:“雍州民风淳朴之风此前早有耳闻,今日见之果然名不虚传,颇有北奴夜北之风啊!”

此话一出临洛公子已是哈哈大笑,而他的身后的家奴互相看了一眼纷纷跟着大笑起来,周围有所见识的临洛子弟相互细语几句也都笑了起来,看着陈杅的眼神也变得像看猴一般,好似眼前这身穿白衣腰配长剑的公子哥就是刚刚入关的北奴蛮子。

世子听后收扇,右手拇指按住腰间长剑,出锋半寸,嘴中喃喃道:“夜北州,北奴南北二十四州之最北州,州内终年尽负雪,所居之民南朝称为夜北蛮子,而北奴北庭常年被南庭和华夏称为蛮子也称夜北州为蛮子。”说到这陈杅仰天大笑久久不止。

临洛公子哥看那白衣公子的风电样子起初以为这雍州哥们发了失心疯,可随着白衣公子的仰天大笑自己家奴相互看了看都是一脸不解,可随着那公子哥的笑声不断加大,便觉得越笑越不对劲,自己和周围人都停下来看着这位不知是不是是不是的了失心疯的公子,而他身后的女子竟然不为所动,只是轻抚肩上青丝眼神中好似看戏一般。

锦衣公子心中没了底,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可脚下还未动上一步便感觉胸口被石头撞上了一般直接被踢飞出去。

陈杅止住笑声一脚踹飞面前临洛士子,随之上前一步一脚踩中那人胸口,腰间宝剑尽出鞘直指锦衣公子哥的颈子,看着嘴角流出鲜血满眼惊恐的临洛士子陈杅冷笑道:“若无我北雍作壁西北十余年,你的豆腐脑袋不知被夜北蛮子吃了多少次!”

临洛士子满脸惊恐忍者胸部剧痛慌张道:“你可知本公子是谁

!”

“你可知本公子是谁?”陈杅剑抵锦衣公子脖颈反问道。

谁家公子?话语一出整个灯市都安静了下来,看到两人的对话所有围观热闹的临洛居民都有些发懵,这两位到底是谁家公子?一个临洛士子借着围过来的路人灯光看清了被雍州公子踩在脚下拿剑顶着的临洛本地士子的脸庞惊讶道:“是宁国公家世子!”

“宁国公世子?”周围百姓听到后顿时炸开了花,这个被雍州公子哥当街羞辱的竟然是宁国公世子!宁国府家奴看到自家主人被一个不知名的北雍公子用剑指着也不敢一拥而上,混乱之中怕那北雍蛮子再发蛮性,哪怕只是划伤了自己公子的皮毛那自己就是全家陪葬也不够啊!

在周围百姓议论开后,一个常年跟着宁国公子祸害临洛郡姑娘小媳妇的家奴终于鼓足了气踏出一步,对着面前的雍州蛮子指手嚷嚷道:“我家公子正是宁国公嫡子,皇帝亲封的世袭国公!今日之事你若先放开我家少公爷那一切从宽,否则等我家大公爷知道了那对公子乃至公子身后的家族便没那么好说话了。”话语中带着恭敬亦是带着威胁,算得上是一个好家奴;若是旁人听到这话之后大多会寻坡下驴最好就此离别算是一清二净,可陈杅作为雍州豪族公子的领头之人又岂会相信这狗都不算的家奴话语?

陈杅听完家奴放出的威逼话语上下看看面前家奴,嘴角微翘;又打量了下脚下号称宁国公嫡子的家伙,想起陈凛对自己说过的话:“玄巽朝里开国时期的公侯卿伯到现在尽是谷子地里的家雀,叫声不小,可只会偷吃地里谷子,除了沐宁公李家世代中正贤良为民谋福其余皆是可杀的废物。”现在一看果然不差,虽然自己在北雍的时候跟在自己身后的豪族世家子不比这宁国公子差的也不少,可从来没人敢顶撞自己。可今日这宁国公算什么东西?比得上北雍二十万披甲之师?若是比得上那陈杅就自认倒霉向这宁国公嫡子认怂,然后让陈凛跟那宁国公亲自谈。

可这宁国公当年在泉鸣面对北汉七万吐谷浑铁骑和戟钺甲士可是一步都不敢乱动,最后被吐谷浑铁骑吓得刚一开战便带着自己手下的七千骑军撒丫子跑了,最后害的陈凛和如今的胶东王司马如令被从身后冲出的北汉骑兵杀得大败。战后陈凛曾拿着剑在洛安兵部就要当场砍了那宁国公!最后若不是被十几位玄巽重臣给拦住了他宁国公家早就从玄巽朝消失了。

而那之后宁国公为了保下自己的性命而散尽家财,又得如今东越王司马武扬和时任礼部尚书莫清等一干人物的支持总算是保下了自太祖开国起传了总共三百余年的世袭国公,可自此手底下是一个能调动的士兵也没有了,乖乖的被迁到京师当了一尊金漆神像。

只是作为国公比普通郡公多了三百甲士算作亲兵,因此在临洛郡里算得上摔一跤都能震动整个郡的人物。

可当年被他抛弃的陈凛和司马如令如今都已是一等一的手握重兵的实权藩王!北雍王陈凛拥兵二十万以镇西北;二十万北雍铁骑曾三次深入北奴帝国南朝,而四年前的最后一次,北雍王陈凛大义子卫赋三千白马义在五万北奴大军面前,将北奴南庭大将军耶律阿台用麻袋包裹着扔在地上以千骑践踏扬长而去,直接令北奴皇帝震怒将南院大王长孙暮冬下狱天牢!

而胶东王司马令如帐下的一万负羽铁骑,更是曾被陈凛亲自称作除自己的沉玄军外唯一能与北奴南庭铁林军和北朝铁浮屠一战的天下强军!不知那个如今已是七十岁高寿,自称隐林老人的现任宁国公看到这两个当时被他轻视为娃娃的小辈将领变成了如今已是振臂百万师,裂土而封王的天下枭雄会作何感想。

陈杅想起陈凛跟自己说过的事情不禁一笑,他一直记得陈凛每当说到这宁国公时那一脸嫌弃的表情,也罢,当年陈凛没能再兵部衙门里砍了宁国公,自己今天算是替陈凛通口气,省的每次见到自己拿国策论和史记撕着玩时总是一副你不懂父王当年苦的模样。

陈杅脸上假装露出震惊的表情好像被脚下之人的身份吓到了,一声不响的松开了一直踏在宁国公世子胸口的厚底勾花锦靴,手中的剑也抽了回去。

宁国公世子松口气瘫在地上被身后的家奴赶紧扶起。

被众多家奴簇拥着的国公世子喘了几口粗气,神情幽怨的看向面前一身白衣却带着一个穿着黑锦红裳的尤物的北雍蛮子,开口道:“既然公子已经知道余之所出,还敢问公子是雍州哪家子弟?”话语虽敬,但语气之中的报复意味已是锋芒毕露。

陈杅听后微微一笑,心中道你若知道我是谁后还敢追到雍州报复,那本世子敬你是条汉子破例让你做我的一条走狗。

虽然心中很想在这大街之上大喊老子就是北雍王世子以发泄流亡在外时被人追被狗追甚至还他娘被鹅追过的窝囊气,但一想到陈凛从入伍起到灭南越又就番雍州的二十年间连自己都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立过多少敌,陈杅还是忍住了那股炫耀之情,对着狗屁国公世子道:“济郡周家子弟,后因家父缘故迁入北雍,与世子殿下比不得。”

不能说自己是人屠之子,陈杅便很义气拿以前在北雍时的兄弟周休勤来顶包,反正这厮在雍州时自己就已经找不出他还没做过什么恶事了,再添上今天这一次也无妨,再说即使宁国公告到当今天子那又如何?北雍四州只要陈凛不发话有谁敢动他一个人?想到这陈杅对于拿着好兄弟名号在外闯祸变的心安理得起来,兄弟么,区区顶个包而已大不了回北雍后请周休勤去尝尝自己金屋藏了很久的雀楼美娘子。

“济郡周家?雍州刺史周俊臣是你什么人?”不学无术但对玄巽朝各地世家很有研究的宁国公世子贾真听到这北雍蛮子是出了一州刺史的济郡周家顿时语气重了三分。

看到一副狼狈样的国公世子听到自己说是济郡周家语气反而更重了几分心中暗叫不好,莫非周休勤这厮跟这家伙以前认识?糟糕!周刺史以前在这临洛当过郡守!

陈杅默了一会才想到周休勤曾说过自己父亲曾在临洛郡当过三年郡守才被又被调回洛安,最后才来到这雍州,以这两人的性格与家势相比临洛百姓那三年过得很艰难吧?

陈杅露出尴尬一笑道:“我是周家第三子周休栏,周休勤是我哥哥,如果你俩二人认识的话下次便叫上家兄一起前来拜访,只是来得急走的也急,若是无事在下就要继续逛这临洛灯市了,北雍地贫,见不得这大城镇。”说完竟真牵着扶夏的手要离开还对着身边的临洛百姓客气的说了声请让让,听得那临洛百姓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事情到底发展成了什么样子。

“周休勤只有一个姐姐哪来的弟弟?!给我打!”被一脚踹出鲜血还被用剑抵住颈子使劲羞辱的国公世子看到那雍州蛮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恼怒至极,还竟敢在自己面前假称自己是济郡周家子弟,终于忍不住冲着转身要离去的一男一女怒吼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惊雷铁骑

国公府饲养多年的看家恶犬听到主子下令纷纷张牙舞爪的冲了上来,虽然在天子脚下的临洛安逸惯了,以至于出门时都没有带剑,但领头的国公府家奴刚刚趁着这雍州蛮子与自己家公子说话的空档早就仔仔细细的将其看了个遍,这草包公子顶多是个刚入品的低手,也就是拔剑快了一些而已,自己堂堂五品高手还怕他那把破剑不成?倒是那个女子实在算是上品,只是怕今天过后又是少公爷的一件玩物而已。

家奴头子看了一眼雍州公子哥身后的红裳女子心中感叹,紧接着大喊一声领着自己身后家犬冲向这到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甚至是北雍四州那一州的倒霉公子。

陈杅看到宁国公的家奴冲向自己脸色不变,横剑在前俨然一副决死之势竟让国公府恶奴们有些害怕放慢了速度,那公子拔剑的速度刚刚大家都看到了,谁也不想第一个上去给那雍州公子当做磨刀石!

身后一袭红裳黑衣的扶夏拉住陈杅衣襟急切道“公子快走!”陈杅看到被自己吓住的家奴们嘴角微翘,然后一把拉住身后扶夏往被四散的人群里冲去嘴里还大喊着“快跑!”国公府家奴们看到这一幕同时愣住相互看看对方然后发出叫喊一起追了上去,一身脏污的宁国公世子看到这一幕一股鲜血没有憋住从嘴中喷了出了。“小的来背少公爷去医馆!”宁国公世子身边只留下一个长得玉面净脸一副书生模样的家奴并没有与大家一起去追那雍州蛮子,在看到身边少公爷吐血之后连忙献忠心道。

“滚!去叫张齐略带兵给我把他万箭穿心!”口吐鲜血的宁国公世子一把甩开身边的白脸家奴怒吼道。

被推倒在地的白脸家奴慌张爬起不断点头,看这模样自家主子可是真的动了杀心!

临洛城外的洛河岸边,一个灰衣老头在河边燃起篝火烤着一只疑似野兔的东西,嘴里还塞着满满野鸡肉吃的正欢。

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银灰铠甲,长着一脸虬髯大胡子的将军正啃着一只兔腿吃的油光满面。

灰衣老头胡乱塞下一嘴野鸡肉之后用在京城最豪华的问暖阁里买的江南丝绣衣襟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然后从身后的红木双辕马车上取下一坛北雍凉酒,打开封泥之后灰衣老头看了一眼面前之人,一身重甲的汉子在啃着生前曾被四只弩箭同时射中搞得不知到底是谁杀的的硕大野鸡,而最后这披甲大汉从四个雍州军士之中一把抢过看起来奇肥无比的野鸡,然后一脸严肃莫言的说是为了军伍和睦让他们再去打几只,然后自己厚颜无耻的拿下了这个堪称野鸡王的长尾野雉。

“王府待久了,去外面转了一年倒是挺痛快。”老吴将满坛新酿凉酒递给面前大汉笑道。

披甲将军拎起下摆抹了抹嘴上油光摆手笑道:“喝不得了,老吴你也知道咱们北雍军规矩,今天咱俩喝了两坛已算是违规了。”

老吴摇头嘟囔道:“王爷又不在这怕什么!军里规矩咱们不还没回去么。”披甲大汉听老吴歪理后先是想了想,然后使劲摇头。

老吴嗨了一声道是没点气魄,自己灌起酒来。披甲大汉见状一把夺过坛子咧嘴到:“你随世子玩了这一年现在要回去了开始怀念当年在江湖的日子想喝闷酒老子不管你,可咱家世子还在城里你还要回去顾着呢,万一出点事可咋办?”

老吴摆了摆手讪笑道:“今个七月七,咱家世子跟扶夏姑娘逛着灯市赏着月握着一把老骨头去跟着不是煞风景么?”

披甲大汉上下瞧了瞧坐在自己面前一身邋遢的老吴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跟世子还有扶夏姑娘站在一起确实不对味。

看到披甲大汉的动作老吴嘿嘿一笑,又灌了一口新酿凉酒然后将封步重新塞了回去,嘴里还念叨着:“咱这凉酒中原里卖的少,待好好藏着喝哪能跟你一样像牛饮一般。”

披甲大汉一听就不乐意了,站起身来指着老头嘿了一声想说些什么,但他看到老吴身旁空倒下的青瓷酒壶和刚上封口贴着红纸的大酒坛,又低头看了下自己手中已经空荡荡的大红酒坛确是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乖乖做下一声叹息自己喝起酒来是一壶就喝一壶一坛也要喝完一坛的性子。

而老吴则嘿嘿笑着将新封上口的酒坛子放回马车之上,正挽起袖子准备继续跟这江北老乡说说这一年的新奇故事时天空中突然一声划破九天高昂长啸,引得洛河边上所有惊雷骑军士抬头望天随之发出一阵惊呼!

“九翎帝鸢!”老吴昂着头看见月光之下一只雪白身影喃喃道。

“九翎帝鸢?!”披甲大汉放下酒坛看着老吴一脸震惊。

“世子有难,跟我来!”说完老吴不再看身后一脸迷茫的惊雷铁骑,单手扶着背上剑匣直朝立于洛水河畔的临洛城头一步动而百步去!

“他娘的跟上去!”披甲大汉看到老吴一步百步的大神通连惊讶都来不及直接翻身上马,再提起挂在马背上的七尺长槊直指灯火通明的临洛城头。

洛水河边一阵盔甲抖擞之声与战马嘶鸣之声接连响起,一百惊雷铁骑几乎一瞬间完成上马提弩的动作胯下战马蹬蹄扬尘灭掉身后篝火,洛水河边一声鸢鸣,百骑北雍惊雷军高扬马鞭破空声起直冲临洛城!

春秋国战,惊雷铁骑马上射步弩胡州城外全歼南唐背鬼骑军!

临洛城头灯火通明守护帝京门户,城门之上城楼之下守城官俞百昊扶爬垛口拿起手中酒壶喝的伶仃大醉,身后数百披甲军士抱头龟缩在在垛口下竟无一人敢起身看一眼城下冲关之敌!

俞百昊扭过身子看着一堆堆蹲在垛口下抱头发抖的士兵和散落一地的刀剑兵器孤自一笑,虽然神态已经有些迷糊,但俞百昊还是伸出手臂指着缩在一团的士兵道:“你你还有你去开城门”

被指着的士卒抬起头望向俞百昊,浑身颤抖。

俞百昊不管这些士兵如何,抱起酒坛又是一通乱灌,然后道模糊:“不然大家全得死”听到这一句话三名军士连滚带爬向楼梯爬去。

俞百昊看着三个军士连滚带爬的身影放声大笑,所有缩在垛口之下的守城军士露出疑惑的目光看着眼前放声大笑的守城官,只是笑声越来越近嘶哑,直至最后身披铁甲的堂堂七尺大汉抱头痛哭。

半月之前一百北雍骑军带着一辆红木马车来到临洛城下,早已得到宁国公命令绝不开门的临洛守将谢宏,封关六门所有军士披甲上城拒不开门请北雍军绕城而过。

不曾想北雍军在争论一番仍是进不了临洛城后为首的一个银甲大汉骑马到红木马车边只是停顿了一会,便突然抬起手中步弩射向城楼!接着便是平地起雷一百重步弩齐射城墙!

但很快所有守城军士拿出盾牌甚至门板盖于顶而仍不开门!仅仅一刻之后北雍军发起第二次齐射,一百北雍弩再射城楼,一尺弩箭在城门之上定下一个大大的一字型!临洛守将只得认怂,临洛城开,北雍骑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九翎帝鸢

临洛内城灯火通明,从宁国府里豢养布衣家犬到临洛城披甲军士,全部明火执刃由外而内将整个内城团团包住,竟全然不知外城敌已入关!

临洛郡十多年未见如此大的阵仗惹得百姓议论纷纷,而消息灵通的则知道如此大的阵势只为了抓到那个竟敢在临洛大街上公然羞辱国公世子的雍州蛮子!

看着身上衣着一白一红两色绝尘的一男一女名为贾真的宁国公世子被惊得张大了嘴巴,说那雍州蛮子与北奴鞑子接壤跑的快算是情理之中,可那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也这么快?

没顾得这点细节贾真追了两条街后大气粗喘已是再也跑不动,这时只恨自己一世美男竟被美色掏空了腰!

人群熙攘的七夕灯会上陈杅拉着红裳女子在临洛城里一路狂奔,时不时的扭头看一眼身后人群心中恼火,若是在北雍谁敢这样追自己?想罢又有一丝担忧老黄那把骨头不知到底上哪去了,流亡天下之时偶尔偷食摸摸路边娘子屁股被人追的时候都是老吴跑得慢被人追上打一顿,过了风头自己再回去把半死不活的老吴拉走就算完了,可现在这样难得要让老吴那把老骨头来给自己收尸?

想到这陈杅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年幼时曾有游方道士说自己身负大气运,怎会这么简单的被解决在这儿?

回过头望了一眼扶夏,若不然让把扶夏留下?想着世子大人又自信去看了一眼一脸潮红吉胸口上下起伏艰难跟着自己的丫鬟,最后还是默默扭回来头暗暗道:“真禽兽。”

小巷拐角屋檐下的阴暗处,一个扎着两角辫的小男孩扶着屋墙看着一男一女两个落荒而逃的身影暗暗咬紧了牙。

在他眼里宁国公是比郡守还要大的人,而宁国公世子更是不能招惹的,但尚且年幼的小男孩看着那两个其实并不熟悉的身影最终还是呼喊了一声,没即使那俩人是公爷世子要抓的人。

“大哥哥!”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屋角阴暗处传赖。

陈杅正被临洛郡里千篇一律的青砖瓦房弄得头昏突然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朝向发出声音的角落望去看到的正是之前收了人家一串糖葫芦的男孩!心中略微惊讶有些疑惑,但回望身后因为之前刚巧是一个路口所以那宁国府家奴还并未出现正是好时机,一咬牙拉着扶夏转入了男孩在的巷子——总不会是那家伙已经贴了悬赏自己的告示吧?要真是的话不知是多少钱,但本世子这么玉树临风怎么也要一千两银子吧?

弯下身子双手扶膝大口大口的吸了几口空气后,贾真抬头看到满街看着自己的百姓心中大怒难道都在看自己笑话么? 正要发火突然心生一计,拔下腰间玉牌高声道:“本公子乃宁国府世子贾真,今日在这临洛郡城里捉拿一男一女两个雍州口音的贼人,及此还望乡亲父老帮忙一起去寻,贾某以宁国府世子身份为凭只要抓到刚才那一男一女,一白衣一红裳的雍州贼人便重赏三三十两银子!”本想说三两银子的贾真看着一脸精细模样的临洛百姓才想起这临洛是司隶七郡里最富有的一个,只出三两恐怕不能让他们敢追那拿着长剑的雍州蛮子便一咬牙改为了三十两,经常搬着板凳坐在大街上看着街上身穿白衣面前摆着一具尸体,旁边立着一个牌子写着卖身葬父或卖女葬夫当看戏的国公世子知道,三十两银子已经能买下一个资质中上的黄花闺女,除非今日倒霉整个玄巽朝的豪族子弟都来这临洛郡赏灯否则不怕没人去舍命追。

果然,话音刚落围观百姓之中便一阵哄乱,接着不知是谁先去追的整个大街上近千名赏灯之人几乎是瞬间跑光全部去追那会动的三十两银子,空荡荡的大街上只剩下几个拄着拐棍的老人一步一拐的向人群消失的方向走去。

贾真看到这一幕下巴久久不能合上,他从未想过区区三十两银子竟有这么大的力量。

小巷阴影之中灯火难照,仅凭着微弱月光和刺鼻气味陈杅大概知晓这是附近百姓存放垃圾的地方,陈杅扭头看了一眼身边两人脸上微微一笑,然后扭头发出一阵哗啦声,身边女子和扎着两角辫的男孩捂着鼻子不忍看去。

哗啦声之后陈杅转过身子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污渍这才看到一脸嫌弃的两人心中反倒觉得此种模样甚是可爱,可心中又奇怪自己这一年和老吴什么没见过为何今日自己会有这么大反应,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几天为报一年野菜地瓜之苦疯狂吃肉便释然了。

陈杅用手抹了抹男孩扎着两角辫的头笑问道知不知城门在那个方向,但小孩却摇头道:“那个公子说抓到大哥哥就有三十两银子,现在已经出不去了。”陈杅听后一手捂胸忍住喉咙处的微甜鲜血,身边扶夏掩嘴轻笑。

“只出了三十两?”陈杅不罢休的追问道,但再次得到男孩一脸纯真的点头后再次拔出剑准备出去拼了,但扶夏赶紧双手攥住陈杅在他面前使劲摇头一脸恳求样。陈杅只能一声叹息放回宝剑继续想着怎么才能逃出去。

“临洛阁皇上修建的临洛阁!那里没人敢去!”身边小男孩突然跳出一句话将陈杅和扶夏吓了一跳,陈杅看了一眼小男孩又转过头神情认真“临洛郡里临洛阁?好奇怪的名字”扶夏在一旁小声道。陈杅听后神情一变左手挥拳猛地砸向身边青砖墙道:“神宗十二年建的临洛阁!”

扶夏啊了一声惊讶道:“王爷在玄巽朝里的第一战?”

陈杅哈哈大笑道“放小九叫老吴他们,本世子今天便要试试当年神宗皇帝当年是什么感觉。”

扶夏嗯了一声从腰间香囊拿出一块锦帕又拿出一个瓷瓶往上倒了红色点粉末,身边男孩一脸奇怪。

很快九天云上一声鹰鸣啸九霄,小男孩仰头望去见月辉下一只白色身影从天上好似星陨!

陈杅看到月下白影叫了一声好从扶夏手中接过了那厚厚锦帕放到右手臂上静待君来!一白影带着风啸之声撞上了世子手臂但很快陈杅再次高高举起右臂,锦帕之上,一只白色雪鸢展翅而立。

“人在那边!”或许刚才动静实在太过热闹本以为早已躲过的国公府家奴又寻了过来但陈杅手中一年不见的北雪帝鸢在手早已不在乎那些追捕之人,轻抚帝雪鸢的一身雪白,公子温柔。

陈杅扭过头看着远处快速移动的国公家犬视若死人,左手温抚身边扎着两角辫男孩微笑道:“告诉大哥哥临洛楼在哪,哥哥让你摸摸这百年一只出一对的九翎帝鸢。”男孩睁大了眼睛看着全身雪白却长着一对血红眼睛的大鸟有些怯怯的伸出小手,陈杅轻笑,将手中帝鸢往前一送,小男孩终于摸到了双翅和尾羽各长着九根长羽的白色雪鸢,满眼新奇。

百年方出一对的北雪九翎帝鸢将好似嵌着红宝石的头颅在小男孩手上轻蹭,看到这一幕陈杅满眼震惊看向身旁扶夏,扶夏笑脸如花。

临分别时望着小孩瘦小背影陈杅叫了一声,小男孩回头,挠头一笑,陈杅看了一眼身后追兵,将手中价值百金的韩山子所画的雪中寒梅扇面给了这个自己其实并不熟悉的小男孩。

小男孩双手接住竟呆住了,虽然他还不曾知道韩山子是谁,但临洛城里最不缺的便是富贵人家,所以纵使不知道也知道这扇子是富贵东西,而这自己手中的紫木扇子远比以前看到过的任何年轻公子拿过的要好看。

“回家吧。”

陈杅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身后男孩,伸出右手举起帝鸢大喊一声“去寻惊雷!”

帝鸢展翅如覆人,小男孩看着一人一鸟尽是白衣双拳紧攥往来时方向跑去。

远处由老道家犬领头的追捕之人看到这一幕发出一阵惊呼,老家犬道一声好个北地雪鸢!身边家犬才知这白色大鸟竟就是大名鼎鼎,传说中一只价抵五十金的北地雪鸢!这或许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全身雪白的猛禽被人驯服,只能羡慕那人好生时运,但若是有训禽行家在场的话,必会赞一声好个鸢中帝王!

大荒经·北记:北地有鸢,羽白似雪,九翎成帝,眼啼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红灯、银甲、明月 临洛郡城之内花灯映满城,主道之上处处挂着通红灯笼不比别地新年差的上多少,临洛自昕朝起流传下来的灯会早已成为这紧挨着京师洛安城的一道招牌,每逢七夕或中秋之时便会有大量外地世子涌入临洛郡以观等会,今年亦不例外。只是今日临洛郡与往年有些不同,除了慕名而来的外地公子,也有闻声而来两拨披甲之卒。

十里红灯对银甲,勾栏楼阁北雍骑。

司州有七郡,以临洛郡的公家最多百姓最富,而兵甲最强城郭最高的则是北面的高阳郡,五万禁军常驻与。

临洛城驻兵不多,仅有甲士三千余,比不得北方边关大郡动辄几万人常驻,但临洛所驻之军皆是禁军骁勇可称天下精锐,而且与北疆大军相比装备更胜,军饷更足,战马更优,因此在民间风评中京师禁军一直不弱边疆劲旅,只是禁军久不经战,民间亦有长刀锋钝之声。

临洛城分内外,外城城墙厚实而雄壮,仅高就近四丈,而且皆是以夯土为实而外裹以青砖,更传说曾是以上等糯米熬浆来粘黏成砖,坚硬无比。论结实程度更不输边关重镇,可谓是固若金汤。

而内城则是更为坚硬的青石夹杂成砖垒砌,更为坚固,若是以春秋国战来论,一个小小临洛郡最起码也要数万百战之师围上数月才可。

只是临洛郡城虽然城墙坚固无比,但如今作为人流出入之处也是整个城防体系最重要一环的城楼之上竟被弩箭整整齐齐的射出了一个一字!这是何等嚣张才敢在如此京畿重镇之前作出这种耍把式的战术?

而临洛厚大三尺的包铁城门竟早已洞开!顺着城门洞望去,一抹银色在花灯之中若隐若现,溅起尘烟升腾。

内城里青石铺就而成的正中大道之上,一骑黑甲驾黑马,观十里花灯满城。

青石路上,骑马之人穿着一身锃亮黑甲骑着一匹高大黑马还留着留着一把乌黑胡子,算是黑到了家。

一身玄色重甲的临洛郡副尉鲁飞驰端坐于马上,手里紧握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卜字长戟,虽已征战多年,但戟刃仍透着一股渗人寒光,抬起头,看了眼城内发生的闹剧面色黯淡。

鲁飞驰轻叹一声,叹自己三十多岁的堂堂一郡武将竟然给一个及冠之年的小子呼来喝,去还去当打手去抓人!纵使是自己曾经在蓟州长城跟几万大军一起吹牛扯呼了好几年,自认脸皮厚度已是不凡,但还是觉得挂不住脸面,这说出去还不被那些老哥们笑话死?

临洛郡面积不大,人倒是挺多,官更多,更要命的是除了一些本地世家之外还有从外地迁来的世袭贵族!

从昕朝到竞朝再到这玄巽朝,不管一代亡还是一代兴,都以那洛安城做了京师,正因此,经过几百年的迁移与身份转变,如今的临洛竟已有整整八公十四侯!而这些公侯虽然早已失去实权,但却也利用自身爵位反客为主,几乎将临洛郡当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对郡守以下视若无物甚至呼来喝去的当作奴仆使用,几乎视之为己产。

而相比京内禁军对在京王公大臣的视而不见和听而不言,临洛郡的驻军只能弯着腰当孙子给那些金漆神像当手下使,谁让临洛的大官实在太多?就单说一个郡竟然塞下了整整两国公六郡公外加十四侯这简直是天下奇闻!

而正因此任谁也不敢得罪任何一个尤其是宁昭两家曾经手握一方军政的国公世家,那可是实打实的王爵之下第一人!

莫说自己区区一郡副尉,纵使是天下十七州刺史之长的司州刺史跟那国公爷说话也带客客气气的,毕竟当官只六年,而那些公候却是太祖皇帝亲自封的与国同休!虽然太宗成皇帝在太祖皇帝驾崩后的第三年便宣布自此之后非天子亲命否则不可世袭,可老一辈的开国公侯却是没办法再收回太祖皇帝亲下的世袭罔替之令,只能期望后世不在一时兴起而后患无穷。

一骑从远处驰来打断鲁飞驰的思绪,身披轻甲的临洛骑兵到鲁飞驰跟前勒马立即伸出双手行了个军礼道:“部下已经带人围住那个雍州蛮子但是现在宁国世子硬要强闯,我们现在拦不住啊将军!”

鲁飞驰听后瞪了一眼这骑士道:“他想抓便抓你他娘的还阻拦他干什么?还嫌我们的麻烦不够多么?”

临洛骑卒听后急忙解释道:“若是寻常地地方小的哪敢去拦世子殿下,可那雍州蛮子是躲到临洛阁里面去而且手里还拿着明火,在下实不敢放世子进去!”

“的不早说”鲁飞驰一听立即怒骂道,手中马鞭爆响一声坐下白马一声嘶鸣向着远处临洛阁方向直冲而去。

身披轻甲的彪形大汉骑在白色大马上手猛挥马鞭,嘴中一直不断念叨着定要来得及阻止国公世子上楼抓人。他们死了谁并不要紧,可万一烧了神宗朝修建的临洛阁那整个临洛guān chǎng都要紧了。

玄巽王朝第十二位皇帝神宗皇帝在广元二十四年游临洛时建临洛阁以望洛河水,因为传说洛水女神最初便是在这临洛坠江。

但不曾想临洛阁刚建好没多久冀州将军皇亲司马上林趁皇帝出游便勾结北汉集十万大军连破十余郡将整个临洛包裹的严实!那一年尚是皇子的太武帝月夜千骑袭汉营斩杀无算汉军浮尸满洛水。

那场而夜袭之时十五岁便登极御宇天下,当时年仅二十四岁的神宗皇帝亲登临洛阁望向洛水北岸烽火如昼。

据说神宗皇帝当时从怀中拿出铁笛高奏秦王破阵曲,传说音传北岸之时玄巽军士气大振一股击退了数万汉军反扑,以区区千人竟将数万北汉军推入洛水河!

而曲罢之时更传说面对着身后无数跪请神宗皇帝下楼保重龙体的王公大臣们只是语气平淡道:“朕只想亲眼看这北汉王朝如何被我大巽王师击的粉身碎骨。”

那一日,一甲将一皇子浑身浴血登上临洛阁对着神宗皇帝跪地行礼,而神宗皇帝不顾大臣和侍人劝阻亲身扶起两人看着他们手中用旌旗包裹着的东西连叫三声好好好,好个将军好个皇子好个大好头颅!

那一日,有人从临洛阁上俯视战场,一行血迹从城门处一直延伸到临洛阁里,那一日,东齐大将军陈歇长子陈凛在被东齐皇帝诛九族侥幸逃脱入玄巽王朝被玄巽皇帝封为云中将军后再一次出现在天下人的品谈之中,那一日,神宗皇帝身边之人都知道了空悬多年的储君之外最终落谁家。

七层临洛阁上,陈杅手拿火把半依楼栏看着城外点缀着点点星光的洛水河面痴痴一笑。

云州也有一条和洛水很像的河叫寂水,当年陈凛在雾隐山上以山为势又引寂水为脉建造了被玄巽朝臣诟病许久的北雍王府。而陈杅在雾隐山时最喜欢的便是明月夜里提一壶凉酒登上北雍王府一等一的禁地望江楼上独倚勾栏望江醉,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北雍王妃许瑶当年最喜欢登上望江楼。直到陈凛十二岁之时,距北雍千里之外的洛安城发生了只传于口而不见于史书的钦天监案后,望江楼顶层便成为了大郡主陈璇独处之地,再后来大郡主远嫁青州庭南郡,望江楼就又成了二郡主陈玑独处之地。

到再后来二郡主远赴南楚旧都丹阳太白书院成了法学大家韩兮子的弟子后,北雍四州便开始传言如今望江楼上对月饮酒之人是北雍王的大义子卫赋,而竟无一人猜测其实是北雍王的嫡长子陈杅。

因为在北雍百姓看来整天流连烟花地不读圣贤书的世子,怎么可能是那种月夜望江独饮醉的翩翩文士?

一副剑眉星眸微闭又缓缓张开,陈杅享受着星月夜与落水带来的那无与伦比的静谧只觉好像又回到了云州北雍王府般。

陈杅扭过头看着同样手那火把的红裳女子笑道:“给了我们一串糖葫芦还告诉我们这临洛阁是平日里官差也不敢来的地方,可惜最后还是不知那孩子叫什么。”

扶夏微微一笑扶着栏杆看着城外洛水道:“至少公子的那把扇子可保那小孩子半生无忧,既如此,还有何求?”

陈杅听后轻叹一声道:“仁者,人也,许久之前在京城我还故作高深的跟那李封林推崇至极的状元之才说了这句话,现在看来果然圣人书还是圣人去做的好。”停了一会,又笑道:“今日暴露身份之后恐怕要杀我的人从这京洛一直排到了云州,我们还是走水路的好。”

扶夏轻点颔首,望着洛河上波光粼粼心中欣喜,与世子共赏明月又有羞恼楼阁下张弩对楼的临洛甲士大坏风景,若不是世子在跟前不好发挥定将他们全投到洛河里才解恨。

被从宴席上慌张叫来的临洛郡守张绣功拖着肥胖身躯看着临洛阁上的两点火光急得额头冒汗,已擦掉许多锦绣手帕,如今情况死几个人早已无妨大碍,可若是这临洛阁被贼人烧了,再被京师那边知道,那自己的官路可真的算是到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小人屠

高欲百尺的临洛阁下,临洛本地军士披甲成林,个个手持步下弩对准远处两点灯火,只是鲁飞驰看那高高在上两点灯火,心乱如麻,不只是因为那两个雍州蛮子竟然敢去这先帝建造的临洛阁,还因为那两点灯火正对天狼!。

天狼,位北,主征伐,军伍者观星最先观天狼,而今北人立于高阁,竟以灯火衬天狼!从军多年玄甲大将心中竟隐隐有些不安,似乎这二人与当日那股北雍铁骑有些关系。

一身白衣的公子哥站在临洛阁顶楼,手执花灯,低头看了眼楼下军士心中早已再无一分惧意,而是十二分的得意,自己无论到哪总是能掀起一阵波澜,或许真是因为那年漓江河边的老道对自己说的莫大气运的?大概算不上吧?真刀真/枪才是能伤人的,气运这种摸不到看不清的东西怎么说?

身披山文甲的临洛守将谢宏重要带着披甲卒姗姗而来,武力已至三品的临洛守将按住腰间宝剑,观望高阁之上的两点灯光,面色阴沉,心中是一股子怒意:“莫不是雍州人真当我京畿无人?”谢宏看着临洛阁上的亮光最终喃喃道。

半月之前那竖着陈字王旗的一百雍州骑往西门城楼上射弩成字,让这个临洛守将尚有余惧,而今日又来两个举着灯笼扬言敢有一人登楼便烧了这神宗皇帝行宫!而且还是两个雍州人!莫非这河西四州的人都跟临洛郡杠上了不成?想着谢宏又拿着手中步弩对着楼上瞄了瞄楼阁上的灯火。

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天太暗,实在没把握一击必中。

而且就算所有将士一起射向那两人,而刚好碰巧有人将其射中,而自己则使出看家本事在人倒灯落后的最短时间内飞上临洛阁夺下火把。

可万一那人在阁上将窗帘锦绣等等全堆在一起,那自己就算及时上去了也于事无补,只能乖乖的等着朝廷旨意下来,跟着郡守大人一起去洛安城里挨上一刀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谢宏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鼓风之风,披甲大将扭头看去竟是一青衣老人踏空而行,恍惚间好似背上有剑,竟有传说中的剑仙风采!

“对准!”谢宏拔剑指着天上大喊一声,身后甲士望着天上剑仙还在呆呆发愣,听到将军喊话之后发出一阵惊动,然后才将手中步下弩抬起来对准天山,可那好似剑仙的老头却早已没了身影进入了临洛阁,有阁楼木栏作为遮蔽手中大弩再难射出。

“老吴?!”陈杅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一脸沧桑样的修花老匠人,满脸震惊。

这算怎么回事?跟随自己游历六千里的老仆人竟能像神仙一样飞来飞去?

虽然陈杅在北雍时见过善使轻功的高人,可那些人多是脚借墙力一纵一跳的前行,而这个一年来连逃跑时都算不上快的老头却是连借力都不用,竟能直接踏空!而且速度更胜自己在北雍见到的轻功高人。

陈杅双手扶住老吴肩膀好像刚认识一样,一双眼睛仔仔细细将寒酸老头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遍,最后笑道:“不管你为何隐藏这天大本领,今日既然被我看见了这飞天本领定要好好教我啊。”陈杅看着面前老吴激动道,而心所想若是能像老吴一样飞天遁地那多潇洒?

身后扶夏看着老吴则是惊得捂住嘴巴,满脸震惊模样,好似见到神仙。

老吴对着面前世子嘿嘿一笑道:“公子若是想学那咱老吴就教你,回北雍就开始学,不过咱这只是雕虫小技,算不得大本领。”

陈凛点了点头转念一想有使劲摇头道:“飞天遁地哪里是雕虫小技,分明是神仙本领!若是能在回北雍时像你这样那才算好。”

老吴听后摸摸脑袋满脸为难,小声道:“那有点难”

世子无奈摇头,老吴这副摸样怎就能成这等飞天高人?

转过身去,俯视楼下执火着甲的临洛军士陈杅呼了一口气,此时满城灯火通明,不比天上星河要差,而远处就是一堆好似火蛇般举着火把快速移动的银色铁流。看到这陈杅淡然一笑:“飞天本领一时也学不会,那便先看这一场黄雀捕蝉吧。”

扶夏点了点头,小声道:“只是此事之后不知又有多少江湖人要打着向王爷报仇的名头来找公子。”

陈杅听后右手轻碰鼻梁,冷笑道:“现在想来只可惜没把王府里那几只吃惯了人肉的大犬带来,那才解恨。”

扶夏听到世子的险恶之语脸色微变,没有答话。陈杅等了一会见无动静,转过头看向扶夏笑,道:“陈凛在我这般年纪已经打了一场名动春秋的洛水之战,再有三年便是曾豪言朝灭玄巽的北汉覆灭之年,当真是厉害的紧。而本世子至如今连一个人都没杀过,喂犬之食也全是不长眼的江湖英豪们自己闯进王府里被家奴们打死的,当真是比不得。”

扶夏听后昂起头,看着面前白衣世子眼神中尽是柔情似水,又低下头一阵恍惚,细语道:“王爷三十三岁灭春秋七国已是举世无双,纵使智勇如大将军司空无骇与骠骑大将军姬重鸢也只能食国一二,既如此,公子又何必非要与王爷一较高下?”

陈杅听后一阵沉默,没言语转身扶栏看临洛阁下披甲百士执弩欲射,先是低头沉思,又仰天大笑,古怪非常。

扶夏想上前安慰一旁老吴却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有些慈意道:“疯癫一会好,以后再想这样痛快便难了。”老吴在王府时很少说话,平日里只管着他那些花花草草和给望江楼边引寂水河强行汇聚成的宽阔大湖里的万尾锦鲤喂食,此外便再无它事。

可他每次所说的话却是连号称铁掌柜的王府管家包时之都会仔细听个仔细,而此时司州临洛郡得临洛阁上,这位不好说话的花草仆人的一句话让从不需听除了北雍王和北雍王长子外的话的含枢院里一等大丫鬟扶夏听之止步,扶夏看着这一直隐藏为一个花草匠人的老rén iàn露疑惑,老人嘿嘿一笑,拿出腰间青瓷壶,月下仰头饮凉酒,喝完之后,道了一声痛快。

百尺楼阁之下,临洛士卒皆仰头看着临洛阁上两点灯火,手持步弩强劲却一直未发,都说京师禁军久不经战,好似长刀钝锋,今日一看,当真不假。

直到张秀功看着临洛阁上两点灯火不因那无名高手的突然登楼发生任何晃动,反而从上面传来一阵大笑之声。

张秀功额头上汗流如注,用手指着临江楼大喊一声“射!快射!”,心中只期望任你高手无敌也抵不过这足可射穿两层铁甲的枢机大弩。

而对于刚入四品中境,在武学研究远胜那群井底之蛙的临洛守将谢宏看到踏空高人和楼阁上传来的大笑声后只觉心凉,喉头上下滚动,扭过头看了一眼身边好似肥猪般嚎叫的张秀功咬了咬牙,举剑指着临洛楼命令身后军士进行射击,但谢宏再喊完后却往自己身后的灰白大马边靠近了些,他对自己手中的步下军弩射死那两人信心十足,但那背着乌匣再天上飞的莫名高手自己心中实在没底,虽然自己军中配备的弩箭足可射穿铁甲但江湖中人一剑数十甲甚至百甲的又何曾没有?

那个看这样子最起码也是二品玄极境人,除非调用城头上的守城床弩否则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莫说将那三人万箭穿心,就是自己能不能跑掉都是一个问题。

两层令下,临洛军士仰天射弩箭如雨,楼阁上邋遢老头叫一声快躲,大袖一挥抱着面前世子滚入阁里任羽箭射在上等硬木做的墙壁之上。

老吴抬头看了一眼纤弱如花的女子,只见原本看似弱不禁风的秀ěi nu子手中一把寒光竟成幻影,斩断弩箭无数!

老人一把按过喊着姑娘名字正要回望的锦绣公子,望着红裳女子微微点头。

扶夏剑舞成屏斩断无数可杀三品高手的步下大弩,负剑而立抬起脸来文弱全无眼里尽是锋芒寒光,回头望了一眼被老吴护住的世子微微一笑又现娇柔之情。

陈杅从老吴熊抱中挣扎出来,正要冲出去救那个柔媚少女却被面前景象惊得呆住,楞了许久,陈杅终于缓缓开口道:“是陈凛给我的十剑侍么”

第一波箭雨已过,红裳女子请扶额头被风吹乱的青丝,歪着头尽显可爱道:“我是公子的扶夏啊。”

陈杅深吸了一口气,紧闭双目脸上神色痛苦又低头嘴角显露冷意,抬起头脸上尽是寒意,冷冷道:“七步之内,赵北山若是没有让临洛百官军士跪下我便砍了整个惊雷铁骑的头!”

扶夏看着面目狰狞的世子心中一寒,白衣仍是白衣,公子仍是公子,可那脸上神情与灭七国屠尽百万春秋民的王爷竟然不差分毫意!

江湖与庙堂上都说双城合战之时屠灭丹阳城,将南楚后吴南唐等三国名将摆满帅案,独坐战船头冲入江陵战场的北雍王大义子卫赋是小人屠,可面前一袭白衣被玄巽朝上下视为玩跨子弟的的翩翩公子才是真正的人屠之子!若论小人屠,大义子卫赋可称神似,而面前之人则是真正的神型皆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临洛明月 陈杅震怒,侍女失神。

扶夏胸口微幅,深吸了口气,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一旁老人,与世子同游六千里的老人见与世子关系亲密的大丫鬟扭头看向自己,满脸哀求,一路同行六千里,世子总会听下他的话吧?

老吴看了一眼脸露恳求样的侍女,虽心有不忍,但还是摇了摇头,面前的年轻人是陈凛的独生儿子,不论自己是何地位,陈凛都容不得下人改变陈杅的主意,哪怕是错的。

奴议主,该死。

见老剑仙摇头,扶夏轻闭双眸,脑海中又想起刚刚世子的话,睁眼,一双好似星眸的秋水眸子里透着一股莫名哀意。

扶夏扭头看向一旁的栏杆,仔细算下心中又是一惊,自公子处算起到围栏边竟也只有七步!而围栏并不算高,也就是说最多只六步便可观的这阁下场景,区区七步,纵使是陆地剑仙又能如何?难道今日在春秋一战惊鸿的惊雷铁骑真的在劫难逃?古有大才七步成诗,今天若以世子秉性却要要落得个七步屠百骑!

想到这扶夏心中微动,虽一股寒意渐起,然惊雷骑与自己并无多大关系,可毕竟来迎接世子时一路相伴,从云州途愈千里一直到这天子脚下,若是真因此便被世子尽数斩杀,那自己一介女子相比一百精锐铁骑又能重上多少?

想到这扶夏双唇紧闭,转身快走,欲直接跳下七层临洛楼,以一身擎玄境在七步之内教那些不知死活的临洛官军全部跪拜与世子,若不成——一品三境,为擎玄最能shā rén。

可一袭红裳刚动,身后便传来白衣公子冷冷的声音,道“说的是惊雷骑,不是你。”

声音响起,红群下薄纱履停,扶夏手中青芒低落,转过身望着白衣世子,两眼微红。

见扶夏双眼微红的模样陈杅心中一痛,后悔不该说下如此狠话,但心底更知说出的话绝不能再收回,哪怕只是一字。

陈杅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因被自己再看到扶夏的模样。

明月高悬,洒下月辉漫天,洛水波光粼粼。此时,夏风微凉。

听了会,闭上的双目终于睁开,看着模样可怜的扶夏,陈杅胸口微幅,吸了一口带着些许凉意的仲夏夜风。

最终,一身白衣锦袍的年轻世子收回了脸上所有的神态走出了第一步,脸上只剩阴沉。

一步踏出,身形定下之后陈杅没有抬起头看着身边女子,背着此刻双眼通红,无论神型皆是透着一股哀意十分惹人怜惜的扶夏冷冷道:“你是太过相信自己的一身剑术,还是太过不相信北雍三大轻骑之一的惊雷铁骑?”陈杅说完,扶夏低首让过陈杅面前的路,一轮明月之下,眼角泛光,但噗嗤一笑,她知道,世子绝不会那么无情。

闭上眼,陈杅默默摇了摇头,又踏出一步,古井不波。

早年间在号称剑国的东越王朝颇有名气的老吴手扶背上剑匣,等着下一轮箭雨在临。

第三步踏出,临洛阁下仍无动静,扶夏右手青锋换左手,身形微微前倾,执剑姿势不似中原。

背负剑匣的老吴轻瞥了一眼,嘴角微翘,西蜀剑势,出招怪异,绝对的无迹可寻,任谁与之对招都要头疼一阵。

第四步,阁下有声,乱中有平,陈杅再睁眼,只是仍未到栏杆处看不清城下状况,脚下步伐不乱。

第五步,老吴打开剑匣手握系着青黑布条的剑柄,但随之又很快松开。

第六步,叫喊之声渐出,只是听来并不是本地官音是,更像北雍。

第七步,陈杅嘴角翘起,看着临洛阁下一百惊雷骑下马拱手而立,而曾追了自己半个临洛的临洛军卒全部跪地,无一人敢抬头望所跪之人!

这一日,北雍世子高挂陈字王旗出临洛,威风凛凛!

这一日,天下读书人痛心疾首一个纨绔子弟,竟让朝廷四品文官下跪!

陈杅不自觉的闭上双目享受着这一刻的滋味,脸上意味不明。

清风徐徐,吹动鬓角青丝,陈杅终于轻声道:“当如是”

临洛渡口银甲百骑高举陈字王旗人人背负已经上弦的步下重弩,立之如林纹丝不动气势惊人!而他们身后竟是全被卸甲的临洛军士!两军相比之下,犹如高林对乱叶。

陈杅站在渡口上遥望高耸临洛阁,对身边邋遢老人笑道:“陈凛当年在这与太武皇帝冲入北汉阵营杀的尸山血海,更险些葬身于此。而洛河之战二十多年后我却在这里享受着百官跪送,这世道还真是世事难料。”

老吴跟着世子目光远望临洛阁道:“若没记错的话,那一年我还在东越剑林里,但也已是听闻北汉大军被玄巽朝败于离洛安城不远的洛水河,当时尚是春秋乱世十国之间年年征战不休我也没在意,可没想到这一战竟是玄巽统一天下之战的开始。”

陈杅听得出神,又低头手扶腰间铁剑,道:“我想学剑,像你那般。”

邋遢老汉转头看向身边年轻公子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腰间铁剑嘿嘿笑道:“学武干嘛,回北雍后想要什么剑便有什么剑,哪里还担心被刘家村的铁匠再追了七八里地。”言语之间没有一点高人风采。

陈杅听后一愣,哑然失笑,道:“不知柳昭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他和那道号冲虚子的小道士一样一直想成为名满天下当世剑仙,可每次都接不过那破道士的两剑,真不知要怎样大的机缘才能成为飞天剑仙。” 说完看了一眼老吴,道:“那你算不算剑仙?”

老吴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厚着脸皮,一脸苦相道:“不算”但接着又幽幽道:“其实咱们跟那小道士分别的时候,他已经能跟那小子有个来回了,只是当时公子还在睡觉没看见罢了。”

陈杅一愣,看着面前老吴一脸震惊:“陆寒可是二品玄极境,柳昭怎么可能跟他打个来回?”

老吴眯着眼轻抚白又须颇有高人风范道:“柳昭也不差啊。”

陈杅听后一阵沉默,轻叹一声率先登上临洛郡连夜从洛水水师调集而来的三层楼船,船艏刻字先登算是洛水水师的常用战船之一,在其之后还有大翼五牙楼船更为庞大,只是这等巨舰已不是区区郡守能够调用的,玄巽朝一统之后便实行文武分家之策,所以就算只是普通的三牙战船也已经是一郡太守所能调动的最大船只,一夜之间调来洛水水师主力战船,可想张秀功为此跟那舟师将军花了血本。

八月末,以山为基以江为脉的北雍王府在清早已经开始泛起淡淡薄雾,让整个金碧辉煌的北雍王府竟带着一点仙意,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北雍王府所立之地原本的名字就是雾隐山,只是近百年云气减淡已不如春秋时期那样雾气一漫百万屋的气势。

北雍王府之内千门万阁早已超过寻常亲王的编制,因此常被京城文人所诟病甚至还有人上谏说北雍王意图不明,虽还没明说但其中意思已昭然若揭。

可无论自陈凛封王起就没断过一天的各种弹劾文章写的有多好,内容有多露骨,但北雍王仍然是堂堂河西四州之主而那些弹劾之人依旧不知疲倦的写着题本奏本,这么多年来,一切似乎还是原样。

一大早,北雍王陈凛穿着一身淡黄锦袍坐在岭南进贡来的梨花椅子上看着手中书信,笑容满面。

身边一身青衣之人四义子北雍文山骑统领童观青,看着自己义父满脸春光忍不住问信上写的何事,陈凛哈哈一笑将手中信纸递给童观青道:“杅儿在临洛闹了一通逼临洛郡守下跪,引得那些直臣们个个义愤填膺要皇帝惩罚杅儿,骂不动老子便打小子主意,这么多年还是这些手段怪不得永远只是小小言官。”

善使阳谋的童观青仔细看完信上所言,面露忧虑道:“此事之后就怕仇恨义父之人对少杅不轨,若不然连云亲领四百文山骑去迎接少杅?”

两鬓斑白的北雍王伸手收回由逐影死士送来的信纸,仔细折叠好后重新放回信封,淡淡道:“若像司马闻伯的世子那般无论出入皆是千骑开道,那这趟历练不如不去,可今日杅儿既然已经踏上回途那便无须再接,他也不见得喜欢。”说完北雍王陈凛将信封好好放入桌上檀木匣中,看着匣中所放的厚厚书信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身前乌衣子笑道:“还是等进咱北雍地界了再接吧,不急在这点路上,是吧观青。”

“是!”童观青对着面前老人恭敬行礼不敢有一丝不苟。 陈凛上前扶住正要弓腰的童观青笑道:“这里只有咱父子两人还行礼做什么,这些日子杅儿不在王府也怪冷清的,今日既然来了,那就跟义父一起吃个午饭吧。”

一袭青衣的文山骑统领露出从不曾显与外人的笑容轻声道:“是,义父。”

陈凛看着面前青衣朗高兴点头,脸上没有一点传说中人屠凶神恶煞的样子。

童观青,字连云,南越大渡口之战力矗陈字王旗于万军之中,时身中十三箭仍屹立不倒脚下尽是南越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楼船烈酒 洛水自古便是外地连接京师最快捷的一条途径,亦是最繁忙的一条,每年漕运旺季时从北地到江南都会经运河进入洛水再到京城,所以京洛漕运一直是玄巽朝肥水最多的一个衙门,而一路虽不如南运河烟花秀丽,但沿岸山河之势却能震人心魄,将北地豪装之风尽显。

洛水河上每日总是能见千帆汇聚,百舸争流的壮观景象,真可谓了古时圣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区区十六字竟道尽这遍及天下的利字,由南越到北疆,千帆万舟尽相来,无数人为这一个利字走遍了天下。

天下熙攘,今日洛水也不例外,纵使昨日城内翻天倒地,灯火通明,又是骑兵纵马又是步卒扛戟;可一大早醒来的船工和附近渔户们,因为居住在城外反而不知昨日城内的翻天动静。只是醒来时就见到两艘水师战船停留在码头边,而码头上还聚集着大批军士让人不知为何。

不过既然见到了这这少见一幕,那定要多看上一看好回去跟家里的婆娘和邻里百姓们好好说上一说,原因无他,洛水水师已多年未战。

河两岸早起的渔夫和船工聚成一个个小堆,纷纷眺望远处自灭西秦起便再没见过几次的战船和楼船下的大批军士,成群聚在一起的附近渔家和船夫热热闹闹的讨论起这是哪家将军水师到这又为何事来。

虽然船上高挂着代表洛水水师的五爪入水龙旌旗,可在场的也没几人识得,谁让整个玄巽朝的水师旗帜不是蛇就是龙蛟连点花样都不变?

你说那云彩多了一个,另一个爪子少了一指,这少了多了一个谁没事记这些?所以百姓之中有的说是从南边过来演操的,因为听说东越王经常训练水师演操练潮,只是没听说河内水师也要演操,也有的说是北上剿匪的,听说北边水匪聚集官军难剿遂动用水师来战。

岸上之人众说纷纭,最后也没有一个肯定的dá àn,但这等三牙楼船毕竟少见,所以即使没什么有趣的仍不断有闻声而来的人堆在一起,看着码头上聚集起的军士们挥旗下马上船,只是有些见识广的船户认出那些银甲军士挥的是北雍陈字王旗,看的不明所以更加疑惑。

昨夜在郡城里跟小伙伴们大玩了一通的小男孩骑在父亲身上,昂着头眺望着远处停泊的的楼船欢呼雀跃,身下父亲看着儿子满脸笑容。

昨日不知儿子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看着像是世家公子才用的极好扇子,今天起得早便是为了去扇子铺看看值上多少银两,他不敢直接去问商家那扇子能卖多少,因为怕那店家正好与这扇子主人熟识,将自己以偷盗罪名告上衙门去;虽然儿子说是一个白衣公子和一个穿着红裳的大姐姐送给他的可他并不信,那些富家公子都是什么人?会给一个小娃娃这么好的东西?所以心里只道是小孩子从哪里捡到的便说是有人送的,但内心却没往偷窃上想,因为他知道儿子生来就随自己,绝不会干那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小男孩骑在父亲背上伸着头,想要看清远处港口里停播的巨大楼船和岸边已经连成一色的披甲士卒,银甲对巨船,看起来甚是威风。

突然,小男孩看到大船船头出现一袭白衣的熟悉身影,连忙伸手指着那身影欢快道:“父亲快看!就是那个大哥哥!” 小男孩话语立即引得围观之人转头,纷纷露出好奇的目光都看向这个小男孩,这看起来模样平常的小孩子竟认得楼船之上那个白衣人?

男孩父亲听着疑惑,扶着身上男孩往前使劲挤了挤,周围的人听得新奇,这俩父子经认识楼船上等公子哥也就让开了路想看看接下来会如何,周围人主动让开,父亲没废多大力量就挤到了人群的第一排,三牙楼船这种大船即使是在洛水也甚是少见,所以虽然早已经过了好奇的年龄,可孩子的父亲见到停泊在江面上的三牙巨船时心里仍是感到伸长了脖子:“听说三牙之上还有五牙楼船,若也来这洛水的话那岂不是要占了半个江面才行?”

惊叹过楼船之大的父亲往着自己儿子所指的船头看去时却是心中一惊。

白衣公子站船头,竟不是假。

父亲扭头望向自己背上的孩子,扎着两角辫的男孩嘿嘿一笑,骄傲道:“就是那个公子了,还有一个大姐姐一起呢!”

父亲哦了一声,喉头上下滚动了下,一直在船厂做活的中年人从未想过自己儿子竟有这种大机缘。

陈杅手扶铁剑站在船头愣愣发神,江湖?这作为京畿航道的洛水算么?那让云州被称为塞上江南的寂水河算不算?江湖到底是宽欲百丈千帆竞渡的长江,还是每到冬季河面便会结上数尺寒冰引得无数胡汉铁骑纷纷战死在冰面上的漠北黄河?沉默一会老吴走上跟前与陈杅并肩看洛水,看临洛阁,看临洛郡城!

老吴伸出手中青瓷酒壶递给身边陈杅憨笑道:“昨天夜里买的本地洛贡酒,听说是春秋之前的大昕朝皇帝的御用贡酒,只是昨日太急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尝上一口。”

陈杅轻笑,接过酒壶看了一会,打开红布封口一股子清香之气扑面而来,仰颈喝下,醇馥幽郁又略带着点甜味吗,陈杅喝了一口后咧开了嘴道:“好酒。”

老吴嘿嘿一笑,自己也打开封口灌了一口临洛贡酒,喝的龇牙咧嘴。

陈杅瞅了一眼身边老汉笑道:“这酒还不如咱们北地凉酒的一半怎么还给辣成这幅样子?”

老吴嘿嘿一笑道:“打小养成的习惯,即使是江南的米酒咱喝起来也是这个样子。”

陈玉摇了摇头笑道:“若不是昨日惊鸿一现恐怕任谁也看不出你是能凌空使剑的高人,当真是一点高手风帆都没有。”

老吴听后眯着眼到:“这江湖,大着呢,不缺我一个高手。”

“那轩辕阁三年一排的天下高手榜老吴你能排第几名?”

陈杅听到老吴说起江湖顿时就来了兴趣追问起来,江湖事,他最喜欢听,而且北雍四州百姓哪家不知道,咱们那北雍世子除了喝酒逛花楼外最喜欢的就是到仰卿楼里听那说书人说江湖事?只要说的世子高兴那几百几千两银子便像不要钱的石头般赏给说书人,世子喜欢,那些豪族公子便一并跟着喜欢,豪族公子喜欢,有钱人家的小相公也就跟着喜欢,久而久之地处西北边疆的河西四州说书业已经不输江南。

只是听惯了江南评戏的士子们并不屑与那西北蛮子相提并论,若有人在江南士子面前说起河西评书那只会迎来一阵鄙视,可江南的说书人嘴上说着西北蛮子的是市井小调,背地里却不知有多少人收起行囊去西北说起了市井荤段子,不为别的,只因粥少时才值钱。

老吴听世子问自己在江湖上排名第几后望着洛水河面久久不语,随着身后传来了军士拉帆的声音老吴又喝了一口临洛贡酒然后拍了拍背上剑匣笑道:“在江湖时没进榜上,能进榜之后又不在江湖。”

“那为何不回江湖?”陈杅不好饮酒,但十杯之内不论是入口灼心的北奴烧荒山还是初尝之清爽然实际后劲十足的凉酒都可称不醉,而此时所喝的贡酒更是算不上什么烈酒,再加上楼船起帆带来的风劲此刻陈杅脑子里甚是清醒。

可还是问了老吴为何,天下人都说北雍世子是北地纨绔子弟的领头人,堪称无恶不作。

有谁仔细算过世子到底做过什么恶事?是害的谁人家破人亡还是败坏了哪家的闺女名声?与中原那些动不动便占农田如跑马,烧山村如捕猎的世家公子和江南那些养幼儿做奴玩亵的书香门第相比,北雍四州的公子哥们在陈杅的带领下可称的上干净有理得很!任一个北雍出去的公子也看不上中原那些弱不禁风做尽肮脏事把百姓当做畜生使用的外地公子,而那些外地公子想争也争不起来。三年前北奴帝国破冀州紫霞关数十万百姓惨遭蹂躏,那些朝廷大臣们蔑称为蛮子的北雍世家子可是率诸州之先而联合开仓放粮的!

老吴又饮一口酒砸吧砸吧了嘴看着面前公子憨笑道:“江湖哪有王府里好,整天修花剪草便是不用操那些子糟心事。”

陈杅瘪了瘪嘴也不再追问下去,从腰间拔出跟那布衣徐青在小镇里被铁匠追了几里地的铁剑道:“可在江湖上那些子高人携剑走天涯,当真是潇洒得很啊。”

老吴听后挠了挠头道:“那边去问问扶夏姑娘愿不愿教你,别看她拿的是短刃,可论剑术看得出也是一点不差。”

陈杅瞪了老吴一眼道:“哪有男人靠女人的?”

听到这话,老吴一时竟想不出怎么反驳,看了看面前的潇洒公子老吴拍了拍背上剑匣道:“真愿意学这个,那每日早晚挥剑五百下,一个月后再教。”

白衣世子愣在当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小镇旧国人(上) 洛河水上,两艘高挂着洛水水师旗帜的三牙战船扬起大帆一路乘风北上,只用两天便到了洛河巫山峡与北地运河的交汇处,也是整个南北河运最繁华的地点之一的巫山峡。

小小巫山峡,龙盘虎踞。

过巫山即进入中州,继续北上进入并州是手握冀州大戟士的中山王司马隆胜的封地,司马隆胜是太武帝第三子,手下冀州步卒亦是春秋名军,曾与同样名满天下的西秦巨盾神兵在大壶口有过交手。

大壶口之战,一万晋阳卒作十二万玄巽先锋与西秦主力巨盾神兵最先交手,但是最后被时已是上将军的陈凛亲率沉玄铁骑袭击巨盾兵侧翼才破。

两强相战却被不知从哪里突然冲出来的陈凛摘了果子,司马隆胜对此一直心怀怨念,所以即使封王后也曾多次声称陈凛能有今日全靠当年趁自己与西秦军相持不下,让他从侧面偷袭采了自己的果子才得了灭西秦的主功。

普通人听到后对此义愤填膺,痛斥北雍王陈凛的无耻;但当亲历过大壶口之战的人却对此不屑一顾,号称西秦国柱的七千巨盾兵当年可是把一万晋阳卒都快推下黄河了,还说陈凛是摘了你的果子?若不是陈凛来得及时,恐怕堂堂中山王就要被追封黄河王了把?

中山王与北雍一样皆是亲王级别,而玄朝早期曾有晋秦齐楚四王为最尊,但由于当年玄巽地小所以并无封地,也就是说王爵与实力其实并无多大干系。

而王朝一统天下之后,太武帝将自己的六个儿子裂土封王,前代所封宗王仍旧在洛安城里当个金漆佛像,而世袭的晋秦齐楚四位王爵中的王爵也不敢发出抱怨,太武帝没夺了那四位世袭数百年的尊贵封号已是大幸,谁还敢活得不耐烦了去跟太武帝求封底?

正因如此,因为前朝遗留的问题所以晋地的便成了中山王的封国,而不是住在京师亲王巷里的晋王司马高洪。

中山国坐拥冀两代二州,麾下十二万披甲之士永镇北边,算得上除了岭南王和北雍王之外的当今第三强番。

而坐镇幽州的辽东王司马令如虽然麾下一万负羽铁骑战力强悍,曾与沉玄铁骑一起南下朱吾将南越所借的蛮族象军打的溃败,可也因与北雍关系实在太过亲密而遭受同胞的建嘉帝猜忌,幽州与北奴帝国和句罗岛国接壤近千里,但也只有七万大军常驻,曾经与北雍沉玄c西秦天狼c北汉吐谷浑和南楚背巍共称天下强军的一万负羽铁骑也落得个分驻边疆,难以再形成一股战力。

七月中旬,暑气为最盛之时,纵使行江河之上亦是难逃烈日高悬难耐。

一前一后升着大帆的楼船上,即使水师士卒久经酷暑,惊雷铁骑常披重甲征大漠,可在烈日下都只能穿着简单的轻甲带着斗笠在楼船左右巡查,而负责行船的洛水水师则干脆敞着怀抱着渔具在船上来来去去,将防务重任一股脑全交给了从未听说有过水战的北雍骑兵。

洛水水师如此信任北雍兵让每日在船尾练习拿剑的陈杅哭笑不得,每日看着惊雷铁骑的军士不断从屋里跑到船舷趴着栏杆不断呕吐,陈杅心里就暗自庆幸历练之时顺着长江一路习惯了乘船时的摇晃。

“世子这样有多久了,没休息一下么?”被临洛刺史连夜堆了无数锦缎珍宝的楼船二层里,老吴撑开窗子看着船尾处平举着铁剑的世子一脸惊奇向身边的扶夏问道。

扶夏换上一身青纱配着菱叶裙摆,好似冰玉般。

伸出嫩白的手用竹夹将冰块放入酸梅汤中,轻笑道“早上醒来喝了一碗绿豆汤又去吹了会晨风便一直这样,举着连动都不曾一动快一个时辰了。”说完从汤盆里舀出一碗酸梅汤在手中晃了晃递给老吴道:“浮山郡送来的藏冰河酸梅汤,尝尝?”

老吴接过还存着一块冰块的酸梅汤,喝了一口顿时被酸的龇牙咧嘴:“太酸,太酸。”可嘴里说着手中瓷碗却又往嘴边送去。

扶夏掩嘴一笑又舀出一碗之后便将酸梅汤放入冰鉴里盖上盖子,然后一手拿着白瓷碗一手提起青纱裙摆要出舱给窗外仍平举着剑的陈杅,老吴却摆了摆手道:“再等等,世子今日算是走上了江湖路的第一步,苦点好。”

扶夏转头看着一手端着酸梅汤的老吴抬起左手玉指轻碰下颌,问道:“若王爷知道会如何?”

老吴嘿嘿一笑,道:“若王爷当年入了一品,世子和大郡主也已是一品之人,你猜王爷会不会舍弃一身荣华去那钦天监里闹上一次?”

扶夏若有所悟。

楼船尾,洛水水师下水龙旗随风而动带起阵阵风声,陈杅举剑对旗,半寸未移,衣衫尽湿透。

陈杅死盯着手中铁剑眼睛终于开始模糊不清,使劲摇了摇头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便眼睛一黑昏了过去栽倒在地,阁楼上扶夏看了一眼身边神情悠然的老吴直接从窗口中跳了下去赶紧将已经昏迷的陈杅扶进船舱去暑。

远处,从两艘楼船驶入晋地后便开始一路跟随的中山王府死士看着船尾晕倒的北雍世子和那个直接从二层楼阁上跳下的青衣女子感到莫名其妙,堂堂北雍王世子不在船里好好歇着在甲板上举着剑干嘛?那女子明明看起来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怎么又能上能下偏偏一跃就从二层楼船上直接跳下去?越想中山死士便越是糊涂,最后只能心道北雍蛮子当真是奇怪。

突然,一个死士弓着腰跑到男人跟前,小声道:“二十里洢水镇有三人来,看衣裳的样式好像是南唐的余孽,其中一人观步伐气势在二品之上。”

死士头子听到有疑似二品之上之人不禁伸手摩擦了下下巴,想了想然后狠狠道:“把中州刺史派来的死士叫回来,你跟知和望在这里看着。”

“是!”

死士头子临走扭头看了一眼远处江上的楼船神情复杂,从这要命的北雍世子进晋地之后已经有三波前朝余孽和江湖中人要来拦船截杀,那些人难道真以为自己到了二品玄极甚至一品三境就能轻松行刺?真当号称人屠的北雍王手下没有江湖高手宁可背负天下人的骂声也要去卖命?死士头子轻叹一声,翻身上马往洢水镇去,身后跟着的是中山王府专门派遣来保护途径晋地的北雍王世子的精锐死士,人人皆是武力三品之上的“江湖高手”。

离运河向南二十里外的洢水镇里,一座格局不大装修陈旧的临街酒馆里十二个身穿清布袍和几个云纹锦衣的汉子围坐在几张桌子旁,眼睛齐齐看着桌子中间放着的青瓷酒壶一动不动,只是腰间皆佩长直刀。

店门口略显老旧的牌匾上上写着颇有诗意的四个字:“洢水一方”,牌匾虽旧,但刻字刀刀入骨从纹,单论这刻字刀工绝对算得上上品。

青袍锦衣的十七人围坐在四张放木桌上静看杯中酒,一边临着墙的桌子边两男一女三个穿着在王朝南方很为流行的圆领袍仿佛对周围的杀气重重浑然不觉,而酒馆老板早已经趴在柜台底下瑟瑟发抖,莫说是上酒,就是站出来收钱恐怕都没有那个胆子了。

圆领袍据传是昕朝未已帝在胡乱华夏迁都江南后制作的,昕朝在江南偏安十余年最后一鼓而上将六胡击回漠北并且其中两胡被彻底从史书上抹灭掉,因此圆领袍在风靡江南之时却因为昕朝的迅速反击未能让习惯了传统交领右衽的北人接受。在他们看来圆领袍与胡服相近,又有着华夏之风两者交融看起来实在有些不伦不类的,但南方人却将其视为天子作南服而将其归入到了正统服饰之中,因此也有人称圆领袍是昕末时期南北分化的一个象征。

自此之后南北天下分轨而行,昕朝灭亡后北方有接管昕朝大统自视天下共主的竞朝,南方有以昕朝南迁时的旧都丹阳为都城坐拥万里荆杨地被江南诸国视为正统的南楚,春秋乱世,南北相望三百八十年。

街角处挂着看似名家手笔的牌坊的客栈里,坐在墙边前的三男一女与身边晋地两地死士一样凝视着放在桌上的酒杯,一动不动好似木雕,桌上杯满,杯中水盈。

来自南唐的三男一女中年龄看起来年龄较长满脸风霜两鬓还有冒尖胡茬的男人拿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嘴角轻翘。

一瞬之间,身穿云纹锦袍的中州刺史刘文龙所豢养的精锐全部左手扶刀同时用拇指推柄刃出半寸显露寒光。

中山王府死士头子韩峻生举起右手示意大家不要动手,扭过头看向穿着huáng sè圆领袍的男子身后所负剑剑匣心中快速的将南唐用剑的二品以上想了一遍——南唐一直自诩满国皆是读书人,用剑名士岂止是多?

实在不知此人到底是南唐哪位高人的韩峻生终于右手摸刀准备拔出,任你是谁也只有三人而已,而自己一方有十七个最起码也是五品的高手还怕了不成?

男子起身,面露微笑看着屋内中山王府和中州刺史府重金豢养的精锐死士。

十七死士齐齐起身腰间直刀欲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小镇旧国人(中)

男子面向众人拱手,身边一男一女起身而立。

韩峻生看了一眼,语气恭敬还礼道:“在下蓟州韩峻生,还不知先生从何而来为何而去”

圆领男子听后淡然一笑,道:“从南方来,杀个人便走,还请诸位不要插手的好。”

中州死士头子听后站起身来冷笑道:“shā rén也敢说的如此轻松真不知手里犯下多少人命,不过连带蓟中二州之内的天下十七州皆为我玄巽朝王法所照之地岂容你来说shā rén就shā rén?”

说完左手按低腰间直刀继续道:“今日你要坏了王法,那我们便要阻你,若今日我辈阻你不得,便有中山王府和北雍王府的高手一同来阻你。”

韩峻生扭头瞪了一眼中州死士头子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继续跟那应是南唐遗民的男人道:“人在晋地,我等必保其安全,还请先生体谅。”虽为死士,但韩峻生却一直以恭敬之姿面对那人——能劝离晋地最好。

身穿圆领袍的男子拿起桌上酒杯笑道:“此人死了对你们家王爷来说可谓是有百益而无一害,若他不死,将来你们家王爷可是要第一个承受北雍二十万铁骑的。”

韩峻生听后面目温和道:“将来是将来的事,而今日纵使我们不阻你,难道你以为那边没有给你要杀之人埋藏死士一路随行?”

身穿圆领袍的男子嘴角翘起,抬起手握住背上露出木匣的长长“剑”柄。

“蹭蹭!!”店门头挂着洢水一方的客栈内寒光刺目,屋内中山王府十七死士人人长刀出鞘!

“重锏无锋宋禹!”中山王府死士头子韩峻生看着南唐高手手中拿着的钝锋铁锏满脸震惊。

南唐温庭生,一柄大锏断了无数春秋名家的刀剑神器;独占天下高手榜第十名二十余年,真真正正的天下寒武前三之人!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江湖侠客却不曾想竟是占了天下高手榜第十名二十余年的宋禹,韩峻生腰间长刀出鞘,以刀背对用锏人。

“大唐国灭之后隐居商横山十余载,没想到还能有人记得我这二十年前轩辕阁发布的高手榜上的虚号,真是惭愧啊。”宋禹笑道。

韩峻生喉头上下滚动了下,跟着笑道:“连续二十年稳居天下高手榜第十名,怎能没人记得?”

宋禹认真看着面前武力已经是二品玄极境的中山王府死士,突然变色道:“那你还敢要阻我?”

韩峻生手中直刀轻动换做以刃对持锏之人:“当阻之!”

宋禹听后摇头一笑,接着只是一刹便横眉怒发脚下大步生风直直冲向面前之人好似猛虎跃出!

韩峻生手中刀偏迎面撞了上去但随之就是刀锏相撞把虎口震得生痛,接着仰刀划过无锋钝锏。身后两名死士拿刀直劈。

宋禹收回重锏大喝一声对着三人挥起乌黑重锏竟将三把百炼钢刀硬生生的砸断!

三人被震的满手鲜血但还是紧握着断刃长刀,两名死士互相看了一眼,刀换左手,再次冲向天下高手第十人,的但冲到一半却保持着扬刀姿势一动不动,紧接着便是脖子一仰,被划开的喉咙喷血如雨!

一袭红衣的女子看了一眼手中飞梭又看着冲向自己的云纹死士柔媚一笑,身子一旋,刹那间两名从中州被派来保护北雍世子的四品高手便没了声息皆是颈子被织衣飞梭一招毙命。

韩峻生凭二品玄极境勉强与稳居一品寒武境的宋禹过了两个来回,但也只是两个来回。

中州死士头子见那使飞梭的红衣女子瞬息之间便杀死了两人个人心中惊愕这女子竟会用织衣飞梭shā rén,而且丝毫不比江湖上用铁器的阴险之辈要差分毫!

一个中州死士趁着空隙环视店内的打斗测算了一下店内面积暗自得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大叫一声冲向看起来速度最为灵活正与两名中山王府死士纠缠的红衣女子。

中山王府死士被这叫声一惊尚不明状况,但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与传说中天下第十的用锏高手和那个唯一看起来u qi正常的用剑男子纠缠在一起。但身穿云纹衣裳的中州死士常年共同执行任务对自己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得大意,立即放下缠斗跟着自己的头子一起去打那看起来身姿偏偏却shā rén无情的红衣女。

一个中山王府死士看到红衣女飞梭又杀一人欲逃脱中州死士的围追堵截立即跃上桌子又快速滚下,但手中三支飞镖已经齐齐发出——出来混的总要多会点东西。

本杀掉一人已经冲出中州死士包围圈的红衣女子见到不知是谁射来的飞镖只得咬牙翻身躲过,但马上迎来三把长锋齐齐砍来。正与包括韩峻生在内的四名中品高手互斗的温庭生眼角余光一撇将手中重锏甩出直接将三名中州死士打翻在地。

韩峻生等人见状大喜,立即跃起身子将浑身气力灌注到手中直刀上欲趁那人u qi不在手中将这斯砍翻在地,而同样身居二品境多年的中州死士头子跟着将真气注入手中长刀。

两柄长刀带着真气攻势凌厉好似无物可当,二品玄极境,可斩一品。

百炼钢刀透着一股幽深寒光,但紧接着便是刀身断裂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哐当数声,两名在江湖与庙堂上行走多年的二品高手同时低下了头看着地上掉落的刀身,满脸震惊。

宋禹放下挡住了两名二品高手外加百炼钢刀全力一击的手臂,摸了下被两柄百炼长刀费尽全力方才勉强砍破的袖子,摇了摇头然后抬起头道:“既然知道在下稳居轩辕阁天下高手榜第十名二十年,又怎不知二十年前我便已是一品寒武不破身!?”

两名死士缓缓抬起了头颅,望着面前之人,脸色如土。

挂着洢水一方牌匾的客栈外,一身圆领袍的宋禹走出客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全部嘴角有血的二品高手,又抬头望了一眼进来时还晴空万里现在却已是乌云密布仿佛塌下来一般的天空。

宋禹没有急着解决这些将死之人,反而闭上了眼开始感受细雨飘零落在身上带来丝丝寒气,嘴角翘起。

太武十五年七月十七,雍国公陈凛亲率刚刚灭楚又通过直道紧急前来的七万玄巽大军自南楚乘舟而下,在太湖上一举全灭称自称千舟之国的南唐水师七万余人。

其中五万余名投降的南唐水师士卒则尽被玄巽军活埋而死,据说当日屠到第四千名南唐降卒的时候原本的晴空万里已经变得乌云密布。

第一万名之时天上降下细雨,当时玄巽军内开始传言天公显灵要救下南唐降卒,而陈凛仍旧命令继续坑杀,当第两万名时一道天降惊雷竟击毁了一艘五牙楼船悬挂的龙旗!当时被任命为征唐行军总管的现任淮南王司马起亲自到陈凛帐中替南唐降卒求情,而当时陈凛听完司马起的话后只是哈哈大笑,然后在司马起面前立即下令停止坑杀降卒。

司马起听到陈凛的话后信以为真,以行军总管之身与陈凛等人讨论如何打下当时尚是南唐都城江宁城,一谈就是数个时辰,可等司马起在回到自己帐中才知道,陈凛竟将仅剩的三万降卒全部赶入缴获的千料大船之内仅仅只用了四个时辰之便全部烧死!

而当淮南王司马起怒气冲冲的去质问陈凛为何之时,春秋十国已灭六国的陈凛对这个自小不喜刀兵只读圣人书的亲王只是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句可惜了那二十多艘千料大船。

淮南王司马起一气之下称病不再过问军事,直至南唐国灭回京受封淮南王坐拥南唐故地。

看不懂那天下第十为何不速战速决而是闭起眼来,莫非想开了春秋国仇?韩峻生强忍着一口嘴中将喷未喷的鲜血踉跄站起,毕竟本身实力是天下之中少有的二品玄极境,面对号称寒武不破却不善攻的一品寒武境还不至于全无一战之力。

突然天空中一阵爆响,韩峻生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去才发现天上已是乌云压城城欲倾的末日景象,中山王府死士头子苦涩一笑,临死竟然还有老天送行,这一遭算不上亏吧?

惊雷过后,排名天下第十的重锏宋禹扭过头来看向挂着洢水一方的客栈内,那里自己从江宁城里拼死救出的两个皇族遗脉。

如今实力皆已是在已是二品巅峰将入而又未入一品之境,自己引走这些二品死士之后便很快解决掉了店内剩余的死士,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尤其是一袭青衣负剑之人,身负南唐皇室血脉的青年颇有南唐太祖之风,年仅二十一岁便隐隐有入一品擎玄境的迹象,只是都说擎玄道而问长生,可自己身处江湖三十余年,哪里见到过一个满寿而终的擎玄境高人?

天雷过后便是大雨,江南最是如此,原本带着寒意袭身的绵绵细雨顿时变大变急了许多,江南那边这种雷雨大多不过一刻,不过北方据说则是不下则已,若下便是连下个三天三夜才行。

身负南唐兴国重任的年轻人一剑刺穿最后一个中山王府死士的胸口然后拔出染血宝剑,死士热血溅三尺,染红衣。

年轻人自己也浑身伤口受伤颇重,低下头悄悄看了一眼身后红衣女,扭过头去用手扶住腹部被刀割开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疼。

红衣女子默默走了过来要看男孩腹部伤势,男孩用手捂住腹部不女字让看,女孩子瞪了他一眼,抓住男孩的手。

虽已是将入擎玄之人但男孩仍不敢与女孩用力,松开了手。

飞梭shā rén如点绛的红衣女子看着如今已是八尺男儿的青衣男子紧咬双唇默默不语,然后从红裳之上撕下一块布,男孩要阻拦,女子突然认真的看向男孩,笑颜如花。

青衣变红衣的剑士名杨卿,是南唐皇帝唯一的儿子,也是南唐最后一个太子。

女子叫杨雨,是男孩的姐姐,也是南唐最后一个公主。

十二年前江宁城破,陈凛骑马入皇宫掀开了江宁屠城的序幕,那一年,姐姐捂着弟弟的嘴巴躲在被抛石炮砸蹋的废墟之中,亲眼看着江宁城继南楚两京之后从江南秀京沦为一片废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小镇旧国人(下) 大浪淘沙,大雨满江。

小镇之中暴雨骤至,声音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嘈杂不堪。

而因为平举铁剑一个时辰,最后又累又热体力不支而晕倒的陈杅则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件景白瓷杯,冒着热气的是路过巫峡时买的巫山茶,滋味纯正。

饮上一杯黑茶,时不时的还看上一眼窗外雨打大江的雄壮景象,毕竟北雍那地方自陈杅记事起就从未没这么大的雨,至于一年的流亡路上碰到这种大雨全他娘在找地方躲雨去了,哪里有功夫像现在这般清闲?

扶夏在一边单手托脸,看着静静喝茶的世子满脸乖巧模样。

陈杅手指轻勾了一下扶夏的鼻子笑道:“从来都是男人盯着女人看,哪有女儿家一直盯着男人看的?”

扶夏甜甜一笑,收起发痴模样卷起袖子拿起紫砂壶给自己身前的杯子里倒满上好的巫峡黑茶,小声道:“扶夏想看清公子为何仅仅一年便肯这般吃苦学习,太武皇帝当年立下规矩也是用心良苦。”说完拿起盛着茶水的景白瓷杯小口轻啜。

陈杅看着扶夏轻饮杯中茶的可爱模样有些后悔当年没让扶夏一起跟着,至少自己总不会再看着哪家姑娘跟老吴一起在那咽口水吧?陈杅假装没听到扶夏的话,伸手欲从扶夏手中夺下那尚未喝完的一口巫山黑茶,扶夏纤手一挡拦住了陈杅伸过来的手,脸颊微红。

陈杅笑着摇了摇头,道:“因为在北雍时不论遇到什么只要我一挥扇子身后便有王府家奴助阵,还不曾怕过谁,若遇上不长眼的身后还有雾隐山上的北雍王府当作靠山;可游历了这一年多来才算明白,什么东西还是自己有的好,靠别人终究不能靠一辈子。”

“王爷的不就是公子的?再说将来公子可要继承整个北雍四州,怎得算不上一辈子?”扶夏放下茶杯反驳道。

陈杅拿起茶杯在手中摇晃了下,看着波纹未定的茶水道:“北雍二十万铁骑听的是征战春秋十余年屠尽百万师的大将军,朝廷怕的,是坐拥北雍四州数百万户百姓,手握二十万铁春秋十国灭八国的北雍王陈凛,而陈凛可以给我北雍王的王位,可这些便是他想给也给不了的。”说完,陈杅举起杯中茶,一仰而尽。

扶夏听后眉头微皱,但反倒看起来甚是可爱,陈杅忍住了上去捏下扶夏小脸的冲动,笑道:“藏华楼第三层里的那个青城山道士曾说过我有的一身好造化,而且说本公子命格极好,不论习武还是从文都有的一番大成就,现在想来,若那厮没骗本公子那一切都好说,可若等本公子现在起苦练个三四年没入江湖上传说的十大高手榜,我便将那青城山道观给改成尼姑庵才解气。”

扶夏掩嘴笑道:“江湖上还从未曾听过有几年内便跻身天下高手榜的。”

陈杅听后白了扶夏一眼得意道:“那是因为本世子未出现罢了,你只看三年后再看如何!”

扶夏想了想歪着头嬉笑道:“若三年后仍未成仁兵玄榜上前十又如何?”

陈杅听后故作沉思,然后拍了拍腰间铁剑,笑道:“那便争取三年之内收入天下神器进入天刃录前十。”

扶夏听后盈盈一笑,侧身趴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面前之人,不再说话。

陈杅看泽少女曼妙身姿觉得喉咙一干,又往已经空了的杯子里倒上巫峡黑茶,然后举起杯子又看了看身边少女心理满是纠结。

终于狠下心来再次喝干杯中茶水,将杯子放到桌上后立即嗷的一声向着少女扑去,少女惊讶,连忙翻身躲闪却扔被兽性大发的陈杅一把拉倒在身抱在身上。

扶夏忸怩着身子想要挣脱,但陈杅却不松手,陈杅知道身为陈凛给自己挑选的新十剑侍之一的扶夏若是想逃脱自己这个纨绔公子的“魔爪”再容易不过,但她既然没有挣脱掉那便说明她现在的反抗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想到这,陈杅抱得更紧享受着怀中柔骨将嘴伸到扶夏耳尖轻声道:“别怕,只是抱抱,绝不做其他。”

扶夏挣脱不得抱怨道:“就怕是头脑一热便什么都不顾了。”

陈杅听后停住了动静,想了想,然后一把松开怀中佳人,直接躺在榻上道:“现在就做给你看,本公子向来是说到做到还从未食言过。”

扶夏起身看着地上无赖样的公子气得咬牙,粉拳紧握。

陈杅得意一笑,看着一脸羞恼的扶夏,陈杅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走向被临洛郡守用无数锦缎堆积而成的上等黄花梨木床边,直接趴了上去神情慵懒道:“快来给你家公子捏捏肩”。

扶夏听后一脸无可奈何样,轻挽起袖子拿着火夹,伸手夹起一块香檀木放入香炉之中,从前,世子最喜此木香。

陈杅闻到熟悉的檀香味轻呼了一口气,已太久没有这等放松过,一年多的游历之行往返玄巽十三州近六千里,这等享受日子又何曾有过几次?

大雨时节,且听珠玉。

窗外大雨滂沱楼船难行,屋内香烟袅袅佳人身柔。

大雨不歇滴落在江上船上吵闹不歇,陈杅趴在用上好锦缎做铺垫的黄花梨大床上听着窗外雨声吵闹,却觉得浑身酥软非常;虽然这楼船里比不得王府豪华但也比在江南时夜宿破庙要好上许多,那时莫说屋内燃香还有佳人相陪,便是能在大雨夜里升起一堆篝火就已经再无他求,当然,若是能烤上一直肥美野兔更是最好。

身上享受着美人捏肩,心里却想着在游历之时途径的破庙里和老吴点火烤着野味的陈杅在檀香的作用下昏昏欲睡,嘴角却始终是翘着。

扶夏偷看一眼神情慵懒的陈杅,心中疑惑世子心中所想到底是何事,自两位郡主离开王府之后,世子不曾多笑。

不知过了多久,扶夏低头看着终于睡着的陈杅,脸上恢复了以往对外人专有的冰冷样子。

除了是北雍王独子的贴身大丫鬟之外,容颜貌堪称国色的女子亦是北雍王陈凛筹划多年的十剑侍之一,十剑侍者并非皆用剑,而是因三十余年前东齐大将军陈歇亲自培养的贴身死士。

三十余年前东齐皇帝受馋臣蛊惑,将堪称国之柱梁,武及大将军勋封上柱国的陈歇

满门抄斩,但民间传言唯陈歇长子及传言中的十剑侍消失不见,多年后,陈凛灭东齐。

替陈杅将锦被盖上后,扶夏转身看了一眼刚刚飞来站在窗台上正用鸟喙整理浑身湿透羽毛的九翎帝鸢,从桌台上拿起系着红绳的乌色剑匣走出船舱。

九翎帝鸢,除北雍王子女与东齐前任大将军陈歇亲自培养的十剑侍外,唯有含枢院里的两位一等丫鬟可用。

洢水镇外大雨磅礴,豆大雨滴打的人眼难睁,一身huáng sè圆领袍尽湿透的宋禹虽不在乎,可仍是看不清远处黑影究竟是何,但心中已有大概。

客栈内包扎完伤口的杨卿看着屋外屹立不动的师傅心知不妙,叫了一声不见回答后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无锋重锏和身后女子,低头呼了口气,快速拿起无锋重锏冲了出去,来不及阻止的杨雨叫了一声无果之后咬了咬牙双唇紧闭跟着跑了出去。

客栈外一男一女两身红衣,只是一件事大红苏锦,另一件,则是浑身浸湿的血迹散开将青衫硬生生的染红!

靠着汾水河的小镇上,三个身披蓑衣看不清面目的身影站在远处静望着街拐角上不惧暴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两伙人。

宋禹接过杨卿递来的无锋重锏,瞪了一眼面前南唐皇朝最后的遗脉,又扭头看向同样一脸无措的中山王府死士。

死士头子韩峻生看到这江湖榜上第十人瞪了自己一眼心中一颤,双手伸开护着自己身后的死士向一旁退去,意在告诉对方自己也不知那三个黑影到底是哪方的。

看到韩峻生的动作宋禹攥了攥手中锏柄,若不是中山王府的人那只能是自己此行的目标北雍王府的人了。

暴雨中三个蓑衣人并排而行手握剑匣,脚下一步却足有十步之远。

左侧之人手中剑匣乌黑,头系红绳。

三个蓑衣人终于到了能看清脸目的距离后停下了脚步,只是因为带着面纱所以宋禹等人仍不能看清这三人到底长什么样,站在中间的黑衣人上下看了一眼拿着重锏的宋禹,面纱之下冷冷一笑,直接拔出匣中剑直指着这个在江湖榜上排名的第十的一品寒武境之人。

看到这一幕韩峻生等人长舒了一口气,不是来找自己。

左右看了看两方对峙默默后退几步,再看仍是没人注意自己果断领着两拨死士仅剩的四人风劲扯呼。经战多年的死士头子知道两拨人明显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而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三个蓑衣人就应该是北雍王府所派的死士,因为这么大的动静若来的仍不是北雍王府的人,那只能说北雍王是彻底不想再要自己的这个嫡长子,或者太对自己的威名有信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敌友莫辨

大雨倾盆,小小客栈外,一把重剑对重锏,两方对峙,一身气势竟皆是一品寒武境之人!

宋禹身后一身青衣早已被血染成红衣的杨卿拔剑相对,杨雨手中飞梭欲出,雨天,因吸了水而变重蚕丝更能shā rén。

“一个世子,三个剑侍,陈凛倒是舍得,春秋国战若我没记错的话,十剑侍只剩七名了吧?”李长生看三人气势早已下了判定,面前之人必是陈凛当年据说全部入一品的贴身护卫十剑侍,只是春秋国战十几年,纵使是一品之人也死的太多了。

而如今仅剩七人的十剑侍自己与之早有就战绩,单打独斗之时十剑侍虽是一品但自己也丝毫不惧,可若是两人结两仪阵,自己只能不败,三人结成三才阵自己在江宁城遇到过一次,勉强可逃,若是十人结阵,除了兵玄榜上前三恐怕已无人能对。

手持重剑的蓑衣人指着他道:“纵使只有两人你又能如何?只敢去寻小孩子的麻烦么?”

宋禹双手握锏轻轻一笑,道:“江宁城里却不曾见你玄巽之人放过一个孩子,今日倒是良心发现了不成?”

重剑剑侍听后大笑道:“反正父母都已经死了,若是留下孤儿看起来难道不可怜么?送他们与父母在阴间相见未尝不是件好事。”

宋禹心中一动,紧握手中大锏,大步直冲而去,本不算雄壮的身体带着锏上罡气竟击散了整个雨幕,脚下溅起一阵泥浆。

身高足足九尺,手拿重剑的蓑衣人迎面与号称寒武第一人的宋禹硬撞了上去撞了上去,两柄无锋物发出惊雷之声,在磅礴大雨中溅起火星撒空,擦身而过。

一招过后两人皆是身形不稳,但重剑剑侍剑插入地才稳住身子,而李长生则是在已经泥泞的街道上踏出一个深深的坑印,抬起时雨水立即顺势而下堆满重重踏出的脚印。

另两个蓑衣人见第一击后立即两剑夹击但其中一个,身形高高跃起之时被杨嫣飞梭所发丝线击中纠缠在一起身形不稳错失夹击良机。

宋禹两脚使力一扫溅起泥浆在蓑衣rén iàn纱之上,紧接着就是一脚重重踹出将那人踹出数十步,而另一手则与剑柄系着红绳的蓑衣人相撞一股暗劲由剑锋传入手中重锏,再进入手臂之中竟让宋禹连退十数步。

“你们先走!”宋禹看着两名剑士面无表情道。

“要走就一起走!”杨卿横剑对重剑蓑衣人头也不回道。

重锏蓑衣人看着面前青衣变红衣和一个原本就是一袭红裳的女子道:“带着两个累赘只能害了你。”

“不要你说!”杨卿跃起一剑直刺重剑蓑衣人,蓑衣人哈哈大笑也不闪躲,待到杨卿临近时手中重剑格起溅起一阵火花,可虽然格开了直刺心脏的一剑但竟仍是被临阵换招的年轻剑士划破了身上蓑衣。

重剑剑侍低头看了一眼臂上划痕,蓑衣皆破。

还未来得及看得仔细,被自己重重格开的年轻剑士竟又追了上来。

“不知死活!”重剑剑侍怒吼一声挥剑横砍,可手臂又被一团丝线缠住,而年轻剑士又蹲下攻击下盘逼得一身寒武境的重剑剑侍连连后退。

“南唐游龙剑法?他是南唐皇族!?”重剑剑侍抬剑指着还欲再击的杨卿疑惑道,声音厚重又带着意思惊诧。

“没被你们杀尽罢了!”宋禹见杨卿竟反击退了那重剑剑侍心中同样惊讶,自己的徒弟何时这般厉害?

在看到早已站在远处使着飞梭的杨雨方才恍然大悟,剑侍善合阵而击,这两姐弟又何尝不是?

听到那青年竟然是南唐皇族,一身蓑衣的扶夏看了一眼代号危的剑侍示意不再攻击。

“南唐国破之日十二万大军团团围城怎么可能还有活人留下来!”重剑剑侍上线看了看被弄得不知所措的南唐皇族问道。

宋禹手中锏带起雨珠撒向重剑剑侍一边走动冷冷道:“南唐四百年,天不肯绝。”

重剑剑侍剑带罡气挡住带着内力的雨点发出呲呲声被化成一阵烟雾,然后用剑指着远处使飞梭的红衣女子问道:“她又是谁?”

宋禹停下脚步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那人身后两剑侍没有笑道:“陈凛是找不到人了么,竟然用女子做新的十剑侍,怎比得上当年完碧?”

被拆穿身份的扶夏听后语气阴冷,道:“可问问你身后皇子可打得过我。”

杨卿听到那蓑衣人竟真是女子后心里一惊,依这女子声音分明年龄不大,可竟是一品之人?

重剑剑侍和另一名被宋禹一脚踹飞又起来的剑侍对视一眼,然后道:“且将证明身份信物于我,今日之事便算作罢,只是以后莫要再打我家世子注意。”

“你说要便要,你说不便不”宋禹听后玩味道。

重剑剑侍不理会李长生话语中的嘲讽意味,认真道:“信物予我,我北雍绝不会再对你身后之南唐遗脉赶尽杀绝,否则”说着重剑剑侍看了一眼宋禹身后男女继续道:“纵使我三人留不下你,你也带不走一个人。”

宋禹眯起眼来看着面前重剑剑侍久久不语,突然道:“可还记得太湖之战,与你交战几手之后又被那拿着一柄软剑的剑侍击下穿去。”

重剑剑侍一愣,没想到十余年过去面前之人竟还认得出自己,道:“大渡口之战,兑死于那。”

李长生听后点了点头,重剑剑侍口中的兑相比就是当年那个手拿软剑之人。

宋禹听后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没想到竟是死在了最后一战”

重剑剑侍谁看了一眼面前之人,神情肃穆,只是喘息声有些加重。

宋禹扭过头看向一身血染的南唐皇子,南唐皇子瞪大了眼睛还未回过神来,直到李长生看向自己腰间的玉佩才恍然大悟,连忙从腰间扯下一直随身佩戴玉佩扔了过去。

宋禹接住后仔细看了看这代表南唐皇族的玉佩,然后扔给了重剑剑侍,剑侍一把接住,但同样仔细看了看玉佩雕饰确定是南唐皇族的专用纹饰九瓣菊,自己在南唐皇宫时曾见过雕刻着同样花纹的东西,只是当时还来不及欣赏便被大火烧得干净。

“陈凛屠灭春秋,难道现在又怕被鸟尽弓藏了么?”看着重剑剑侍的模样宋禹笑道。

重剑剑侍将玉佩收到怀中,不理会宋禹的话语,行抱拳礼重重道:“告辞!”

宋禹听后默默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有传说当年南楚国灭之战在让太武帝亲允南楚国灭之后即封荆襄王的南楚皇帝自刎之后,陈凛又不顾当时与自己关系不差的现任江陵王司马伯仲以五千随州步卒为代价换取当时被称色甲的南楚皇后,而是扔下三尺白绫让名动天下的南楚皇后悬白绫于后宫。当时天下大惊,以为陈凛是不再听玄巽皇帝之命要划江而治,但现在看来,亦有可能只是为了保全南楚帝后的名节。

宋禹转过身去,见一白衣人在雨中举着油纸伞,而旁边是一个披蓑老翁。这样的组合出现在这样的时候本就让人觉得奇怪,更怪的白衣人肩上还站着一只白色大鸟简直古怪至极。

杨雨见到那公子和一老翁将手放在了腰间细剑之上,飞梭细剑,shā rén更快。

陈杅虽然举着油纸伞但雨实在太大早已没了用处,只是用来做做样子而已,至于蓑衣又潮又重陈杅根本想都没想,只是心里看着拿着系着红绳剑柄的那个蓑衣人有些心疼,本是如花似玉的姑娘怎就成了死士?

陈杅举着伞走近到两伙人之间,重剑剑侍将剑插回剑匣默默行礼,身后扶夏心中滋味夹杂跟着行礼。

陈杅点了点头好似不知系红绳者正是扶夏,扭过头对着兵玄谱上第十人恭敬道:“晚辈陈杅见过先生。”说完又的看了看李长生身边两人,见杨卿时心中惊讶,惊的是冷峻公子身上尽是血但气势不减。

见杨雨时更是咽了一口唾沫,心中世间美人怎么都武功高强?抱着这个念头陈杅又上下打量了下这红衣姑娘,暗道一声美人,又可惜武功实在太高怕真到了床上还未tu一 yi便命丧红裙下。

杨雨大杨卿三岁对亡国之时记忆更深,见这长得人模人样的仇家子上下打量自己冷哼一声丝毫不给这堂堂北雍王世子面子,而心中更恨不得用飞梭将这敌人之子万丝穿心而死。

看到这丢人的一幕老吴实在拉不下脸,在世子身边干咳了几声提醒陈杅,自己却又偷偷看了一眼,心中道确实比江南那妮子漂亮几分,只是那妮子还未张开,再过几年还真不一定谁高谁低。

听后老吴的干咳声后,陈杅从到底该如何安全的将这红衣美人弄上床的幻想中醒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陈杅左右看了看缓解尴尬气氛。

扶夏看到这一幕觉得丢人又恨男人为何总是喜欢野花,而杨卿则是紧握手中剑,久久不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公子就是大侠

洢水镇头,大雨滂沱。

正门上挂着洢水一方牌匾的客栈外,一袭白衣的陈杅向身居玄兵榜上第十名二十年之久的惊云锏宋禹和南唐皇族最后血脉拱手行礼,看不出之前还是生死之敌的样子。

修得一身寒武不破二十年的宋禹上下看了看这个传说中行事风流,做尽荒唐事的北雍王长子然后还礼而笑,世间之事果然还是要亲眼看到才好,听别人说的虽有些是真,但也有是假,一切都不好说,自己看到的才是真。

宋禹身上带着一股让人说不出的厚重味道,而且体型健壮,远看便知道是个武力不低的存在。虽然看起来仍不及那重剑剑侍九尺身躯雄壮,但身高近八尺的宋禹浸淫寒武二十年,对寒武境的了解远比那重剑剑侍要高上许多,曾被誉为寒武境第一人,只是后来当朝大将军司空无骇更高一层,曾以一身寒武境,手拿一把金纂沥泉枪与剑圣裴瑜不相上下。

身后的南唐长公主轻扯裙摆不愿向这仇家子行礼,而曾经的南唐太子虽想借北雍之力复国可也不愿低声下气尽失傲骨。

陈杅见李长生身后两人一动不动微微笑道:“有缘再会。”

李长生点了点头,将惊云锏重新放回背上匣子又看了一眼北雍府众人,淡然一笑道:“看样子,天下未定。”

陈杅心里有些惊讶但自知不能多说,自己的身份实在太重要,代表着整个王朝唯一能不听洛安城的二十万大军未来之主,这种话能少说便少说几句是好,二对这种嘴上合约便掏心掏肺是白痴行径。

建嘉七年七月末,冀州大雨不歇,河水暴涨欲漫河堤。

别了南唐众人后陈凛继续乘水路北上,一路上除了觉得没能跟那红衣女子攀上几句可算憾事之外,自己能在归雍之时又下一暗桩实在是意外之喜。天下兵玄榜第十人再加上南唐皇族遗脉,这一遭算是给北雍又加上一道分量,若玄巽朝想要除掉自己这手握二十万披甲之士的异姓王爷,那便要做好南方混乱再起的局面,这天下当真如那天下第十高手所言,真的还未定。

褪掉一身蓑衣的扶夏站在陈杅面前低头不语轻弄腰间玉佩。

陈杅心里本是装着满满怒意,但见到扶夏的样子确是怎么说不出来了,最后轻叹道:“好好的当个丫鬟不好么?有老吴和那两个剑侍难道还有能杀掉本世子的不成?”

扶夏抬起头,一双秋水眸子里尽是慌乱,但看向已经换做青衫的陈杅最终傻傻一笑。

陈杅看着扶夏模样叹了口气,心中知道自己这辈子大约是不可能再对这妮子发火了。

坐在卧榻上的陈杅右手抚摸腰间铁剑,准备起身再去练剑,但脑海里突然出现之前在船尾老吴说过的话:“这江湖,大着呢。”

陈杅呼了口气,看向扶夏,认真道:“你有没有去过江湖?”

扶夏听得不明,摇了摇头。

陈杅紧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道:“听说,江湖很大。”

扶夏点了点头,道:“是很大,听说北边的北奴也有一个江湖。”

陈杅睁目,道:“江山与江湖,你说谁才会存在的更久?”

扶夏愕然,呆呆的看向陈杅,然后又低下头诺诺道:“只想与公子更久”。

陈杅一愣,然后嘴角翘起没再调戏跟随自己多年的一等丫鬟,道:“本公子可是天生大才,等将来到天下第一之后那还不是想过多久便过多久?”

扶夏抬起头,眼神中紧迫又透着一股欣喜。

并州大雨连半月,多地遭受水灾泛滥,而汾河水位一度超过渡口石柱最高刻位,涨水近八尺。

八月初二,并州祁阴郡坝溃,京晋雍漕运受阻,大船难行。

紧邻祁阴郡的淳山郡内,流民遍地。

陈杅伸手掀开马车布帘看着窗外灾像眉头紧皱,虽然淳山郡因地势多山而免遭水患,可也因此成了其他郡流民眼中的乞食地,目前只是附近郡的流民前来乞食淳山郡守已经勉强,若是等多些时日其他郡的难民听到淳山郡竟未受难蜂拥而来那便是天灾之后的,相比于天灾无情,更为凶猛。

漫山灾民东进路上,一辆双辕马车在人群之中逆流而上。

灾民之中许多人以畏惧的眼神看着那架双辕大车,那是有钱人才能坐的。但也有人眼漏凶光之人望着装饰豪华的马车蠢蠢欲动,不过当看到马车前后提剑之人便不敢再多看一眼,生怕被那两个拿剑之人发现自己图谋不轨。

即使是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骨子里对富贵人家的恐惧却仍旧存在,不敢逾越一步。

东进人群之中,一个白发老翁牵着一身泥污小女孩走在路边不敢往人群中走去,那里人太多,而自己早已不年轻了,若是与小女孩走散便再难找回。老翁看了一眼自己的的孙女轻叹一声,拉着小手继续跟着灾民的方向走,背上布囊里是自己在溃坝前从家里抢出的仅剩的粮食,虽然不多,但两个人省着点的话差不多能到淳山郡城,到了那里与自己的两个儿子汇合便算是安定下来了,只是不知还能不能再回自己的村子,这等大水老翁几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见。

通往淳山郡城的官道上一个衣着破烂中年汉子盯着人群中的双辕大车看了一会,最后摇了摇头,车前车后两个持剑人看起来实在不好惹,尤其是站在车后的那位背上的剑匣光宽度看起来就足有三寸多,真不知是有多大力气才能使这等大剑。

中年汉子挠了挠头望向另一边左右张望的略微年轻年轻的一个汉子,自己二人当时在镇里闲逛根本没来得及带上任何东西,肚子里早已饿的咕咕作响,这一路上只抓了一条草鱼生勉强算是垫了肚子。

必须要找点吃的了,不然迟早变成这一路走来看到的路上浮尸。

灾民向东,马车向西。

外号李老大的中年汉子看向人群外围,一个霜发老翁背上背着一个麻布囊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一拄一拐的牵着一个小女孩,嘴角狞笑。

看了一眼远处外号刘二子的散发混子示意对那俩爷孙下手。

相比李老大年纪略轻的刘二子看到远处的爷孙俩不自觉的用手抚摸了下下巴上的胡茬,老汉背上布囊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粮食,至于身边孙女弄到城里怎么也能卖上几两银子,而最重要的是这俩人身边好像没有劳力在旁,当真是好下手。

刘二子点了点头摸了下胡子茬往那爷孙俩走去,与李老大正成合围之势,那爷孙俩,在劫难逃。

老汉一生浮沉五十载,对人性早已清楚得很,虽不是高手却能感受到一股恶气袭来,鬓发霜白的程姓老汉看到一身痞气的李老大向自己这边走来,手中紧牵身边孙女向东奔人流中走去,老头的印象中人多点,总会好点。

看到老汉要跑,刘二子加快了脚步跑到程老汉面前狞笑道:“老大爷,年龄大了可慢点走,摔倒了可就起不来了。”虽是笑着,但最后一句威胁意味甚浓。

老头心中一紧,知道来者不善但表面还是客气道:“亲戚就在李官庄,快到了,想走快点。”

小跑而至的李老大听到就乐了,左右看了看周围山林笑得:“既然您老要到亲戚家了,那背上布囊就给小子活命用吧。”话虽说着但李老大今天上午就听说李官庄昨天夜里就被山洪冲走了,哪还来的活口?

老汉听后紧握住胸前布袋手里更攥紧了孙女的小手讪讪笑道:“带的衣服,没吃的。”

“老东西拿来把你!”刘二子没耐心废话直接上前拽住了老汉背上行囊,一摸到囊中的有些硬的圆块便知道定是面团子拽的更狠直接将老汉拽到在地。

老汉死拽着布囊大声叫喊想要让人出手相助,可路上灾民看了一眼便不再看去,这世道,谁还管他人死活?

小孙女看着爷爷被拉倒立刻哭了出来,可并没有像普通小孩一样被吓得瘫倒在地,而是上前抓住刘二子的裤腿一边哭着一边用拳头锤着欺负爷爷的坏人。

刘二子对小女孩的反击毫无感觉,只觉得哭声烦人直接一脚将女孩踹到。

李老大左右看了一眼人群见无动静心里松了口气,转过身来看向被踹倒的小女孩直扑了过去,心里还念叨着:“十两银子,十两银子!”

“扑通!”一声惨叫发出,做猛虎扑羊样的李老大被一脚踹飞十几步栽倒泥坑之中,滚动着身子发出哀嚎。

突发变故让刘二子放下了手中的争夺,抬起头来见一白衣公子提摆而立,手中纸扇轻展。

陈杅弯腰拉起栽倒在地上的小妮子面楼微笑,扭过头看向被这一幕惊得愣愣发神的刘老二面露冷俊样,笑道:“还不跑?”

散发混子被这话惊醒,左右看了看不顾远处一直哀嚎的李老大撒腿就跑。

陈杅起身看着只留下慌张身影的刘老二向身边老吴问道:“这,算不算是侠?”

老吴轻抚胡须露出高人样道:“公子就是大侠。”

陈杅一脸鄙夷的看向老吴然后走过去将地上老汉扶了起来,微微一笑。

老汉感激,身边妮子懵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秋意彻骨 入秋,寒意泛。

陈杅一行人出冀州,身后紧随一百银甲铁骑高悬陈字王旗,至雍州山下关,北雍王六义子童观青亲领四百文山骑立于关外,高挂飞虎旌旗迎陈字王旗,威风凛凛。

雍州地处西北,山多而少雨,已难见晋地那种大水破山的壮观景象,此时山下关小雨淅沥,秋风微寒。

四百对一百,两春秋名军在山下关相逢,气势肃穆。

比中原骑兵更多一种整齐,比北奴骑兵更批多一股子杀气,两强相遇。

坐在马车上颠簸一路的陈杅掀开车帘,呼了一口清气,抬头见关路两侧旌旗飘扬,心中微动;自己这六哥手中的青州文山骑完全编制整整三千四百人,北雍三大轻骑之一,人人负轻甲而执长刀,极为善战,曾与北汉吐谷浑轻骑连战四十里,最终将吐谷浑大将利辟活捉,就连大将军司空无骇曾亲赞辗转如风,自己与之当真是真比不得。

童观青一身负轻甲,胯下白马缓步到双辕大车之前,然后翻身下马对着陈杅拱手行礼,陈杅连忙跳下车用手扶住童观青笑道:“辛苦六哥了,凉州军务繁重还要来接小弟。”

童观青微微一笑,道:“这一年你以风餐露宿游遍天下十二州不知受了多少辛苦,今日既然终于回到了北雍,那当哥哥的怎么样也带让你好好风光一回,这是不打紧。”

陈杅轻笑,摇了摇头道:“与边关的瀚海黄沙相比,算不得什么,六哥那里可是比我苦了十倍不及啊。”

童观青仔细看了看略带沧桑样的白衣世子,张了张嘴,道:“十二州往返六千里路,能坚持下来已是不易,更何况先前你还从未有过这等经历必是不适应,不过也好,总算坚持了下来,已经远超其他诸王世子了。”

陈杅轻笑,感慨道:“算不上苦中苦,也算不上人上人罢?只是如今终于到了咱们北雍地界,其他的事也就无所谓之前了,他们司马家到底如何与我何干?”

童观青轻笑,拍了拍陈杅肩膀,伸起手臂身后一文山骑牵着一匹青灰大马走到跟前,童观青看了一眼陈杅道:“此去云州三百里,先走一遭雍州如何?”

陈杅接过文山骑笑道:“那便走一遭!”

童观青哈哈一笑拽住马缰翻身上马,看了一眼与一年前天差地别的北雍王世子心中却多生滋味,那个曾经被北雍百姓甚至包括北雍将领都认为没有一点义父与义母之风的年轻世子终于是长大了,少年世子所展露的性子,好像与义父并无二样。

陈杅轻抚马颈被编起来的花鬓心中惊讶,这战马竟与那个跟了自己一起游遍王朝十二州被自己一直称作小红的瘦马长相和体型无差,皆是塞外进贡的纯种汗血马!扶住马背,脚踩住马镫一跃而上那匹西域进贡来的青灰大马,青灰马肩高五尺比身后拉着双辕大车的枣红马还要大上一点,带着铁甲装饰更显神骏,任是外行人也看得出是匹一等一的上等马。

“好一个青花汗血马,当真是一等一的神骏,这次四哥可算亏了本钱啊。”认出坐下战马品种之后望向北雍王第四义子童观青轻笑道。

大昕朝时期流由西域入中原的汗血宝马传言日行千里,是为马中ji p更曾被誉为天马;而又传闻此马流汗如血所谓汗血马,从大昕朝已庚帝时引进到玄巽朝一统天下的现在,皆是一匹汗血马换千两黄金,这价格,自古不变。

童观青点头笑道:“大居商人为了跟善羌商人抢通关凭证上贡给义父的,而当时碰巧当时我正跟义父下棋义父便赏给了我,算起来还是物归原主罢了。”

陈杅轻抚身下汗血马听后摇了摇头,道:“大居人倒是舍得本钱,这马是真正的价比千金。”说完,冲着童观青笑道:“小弟先去了,六哥莫要被这千金汗血马给拉下了。”说完,纵马长驰。

童观青看着年轻世子的背影露出无奈模样摇了摇头,扬起马鞭一声爆响,胯下不输汗血马的大食骏马仰身嘶鸣。

四百文山骑鱼贯而入号称河西门户的雍州山下关。

四百轻甲文山骑过后,一辆双辕大车缓缓而行入关门,身后是举着陈字王旗的一百惊雷骑,人马俱是披银甲,威势不输成名已久的文山骑。

山下关城头年轻的皮甲卒扶戟低头,望着城下百骑鱼贯而入一脸惊讶,侧过头看向身边老卒道:“那白衣人是哪家公子?竟能让童将军亲自迎接?”

老卒瞥了一眼身边年轻士卒,道:“看那底下抗的大旗还能是谁,不就是咱们北雍王爷家的大世子么?”老卒姓洪,是山下关守军中的十夫长,神宗年间生人,春秋收官之战后陈凛就番北雍时所招的第四批雍州本地步卒之一,虽然参军时春秋战火已消,但常被叫做老洪的十夫长因为是北雍王在雍州所招的最早一批本地步卒,所以即使是百夫长见到老卒都会恭恭敬敬,军中官压人,但军中更敬北雍王。

发覆白霜看黄叶,见晨露时觉清寒。

初秋,天渐寒。

时已八月,雍州望寂郡直连天下郡城的官道之上尽是雾气弥漫,三步之外无论何物都只能一轮黑影,而管道两侧则是早期的村民拉着山货想要进城里换点银钱,野味c干柴c草药,这些再山村里算不上值钱的物件在城里却能卖出高价,一直是当地山民的生财之道。

一个身着灰色棉布衣的青壮背着大捆柴火在路上走着往村子里走去,手里提着两只用草绳系在一起的野雉。

忽然,身后马蹄声阵阵好似地动一般,汉子转头惊愕,雍州临近中原在河西四州之中与王爷所在的云州一样从未见过兵戎,何时有过这般大动静的骑兵?

不解归不解,青年汉子看着身后一大群黑影发出真真马蹄声心里还是害怕,拖着刚砍下的柴火从官道上下来走在旁边的草地上,北雍有军规,行军之时遇阻路者杀无赦,至于什么是阻路,那完全看领兵将领的心情了,心情好的见你主动让路变视而不见,心情不好的纵你连滚带爬跑出去也难逃一死,据说凉州那边曾有将军以村民在官道两边晒粮为由将整个村子烧成灰烬而上面也没人追究问责。青壮汉子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过,但看身后阵势恐怕是哪位将军带着大军连夜奔袭而来,自己真不敢去试验一下传言的真伪,若是假的还好,可若是真的那自己不也就变成别人嘴里的据说了?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年轻农夫忍不住回头望去在晨雾中隐约间看到一袭白衣人骑马狂奔,而身后一大群黑影蹄声阵阵地动山摇震得心颤。

终于,一骑白衣胯青马从浓雾中冲出,身后铁骑举着的大旗也看的清晰,陈字王旗领头后面是童字认旗。

年轻农夫立即放下手中刚捕到的野鸡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起,昕朝和春秋早期有百姓见王者跪的规定但是玄巽朝并没有,可乡间农夫见的最高不过县令也要磕头而今见到北雍王的陈字大旗脑子里哪里还能想那么多,按照寻常见官老爷的样子跪下便是。

“吁!”奔袭一夜近百里的陈杅浑身早已被雾气浸的湿透只想赶紧到了前方郡城好好休息可见到地上慌忙下跪的农夫心中一动立即勒马,一直跟在身后的童观青跟过来后见状看了看跪地农夫和身后数百骑举起右手示意文山骑停止前进。文山骑副将见状立即勒马,身后四百文山轻骑和一百惊雷骑立即减速响起一阵战马嘶鸣之声。

背柴农夫见一公子和一甲将停下马来望着自己顿时紧张起来,莫不是自己跪的不合规矩?这群大老爷怎么跟自己一老百姓较起真来了!听到一边战马嘶鸣后农夫只觉喉咙发干浑身发寒,一串串水珠从额头流下不只是雾水还是汗水。

童观青轻夹马腹走到陈杅跟前小声道:“怎么了?”

陈杅看着紧跪在地的农夫默默不语,最后轻叹一声:“走。”说完催马蹋蹄。

童观青看着陈杅的背影竟再看不懂这个曾经的被称为北雍纨绔子弟之首的世子,这一年,变化也太大了点。

陈杅身下青花大马步伐稳快丝毫没有寻常马匹连夜奔袭之后的颓态,青花马速度轻快在初秋的早晨带起晨风竟让陈杅身子有些发冷,继续跑下去,太阳从天边慢慢升起一缕缕金色光芒驱散浓厚的大雾终于带来了一丝暖意,陈杅呼了口气,身后跟着的是五百北雍四州甚至整个玄巽朝最好的轻骑之一文山骑和惊雷骑,但其中只有惊雷铁骑是堂堂北雍世子唯一的嫡系骑兵,而六哥童观青手下整整三千四百文山骑忠的是自己的父亲他的义父全王朝唯一的异姓王陈凛,刚刚那农夫见自己身后王旗高挂铁骑威严被吓的跪地不起,若是将来被天下共称为小人屠的卫赋得到了北雍二十万铁骑的支持,那自己当如何?

细思罢,寒意彻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等人 整个王朝唯一的异姓王北雍王陈凛独占河西四州二十七郡地,比独占岭南的靖江王司马苍浪还要多上两个州,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天子之下第一人!

可地方虽大但除了云雍二州背靠中原有寂水弱水二河做漕运能被称作塞上江南外,剩下的凉朔二州都是屯兵十余万直面北奴帝国五十万控弦之士的一等一的凶险之地,再加上西域三十六国常年游走在北奴与玄巽两朝之间除了杀尽春秋百万兵的人屠陈凛还有谁能又有谁敢独守河西地?不怕哪天早上起来就看到北奴帝国和西域诸国陈兵百万欲吞龙,旌旗连天满瀚海?

王爷本人在整个王朝是一人之下,住的王府自然也是除了洛安城里的那座的天下第一!北雍王府建府之时近十万军民凿山为基挖渠成河,硬生生的将原本的雾隐山凭空削平建起了一座占地近百顷房屋近千见的亲王府邸,而更玄妙的是由于王府建在原本的雾隐山上,所以每日清晨从远处看去整个王府都被雾气笼罩,数百尺的高楼隐现其中好似天上神仙府,而到中午时分雾气消散露出王府原有的金碧辉煌甚至比洛安城的那座气势还要磅礴几分!而北雍王府以寂水河为脉造出江南水乡景色,以雾隐山为骨凸显宫阙巍峨,早就过了亲王府应有的规制,如此逾越等级的王府自然是引得京城官员纷纷上书天子痛斥北雍王的其心不明,其情可诛!但自打王府建成到这玄巽七年的十多年过去了,天下无数言官弹劾北雍王的上书不知写了几千篇,可北雍王依然是天下唯一的异姓王,山为基河为脉的北雍王府,寸瓦未改!

秋风气爽,王府四大楼阁之一的望江楼边由石桥一直连接到湖中心的亭子里头发已经斑驳的北雍王陈凛穿着一身黑色氅衣半躺在梨木摇椅上正昏昏欲睡,手里一直攥着的被养的油光发亮的上等核桃已经有一个掉在地上,手中还攥着的一个也已经摇摇欲坠。这一幕若是让手玩行家看到定会痛心疾首,可现在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正欲睡未睡的老人可是春秋十国独灭八国的北雍王陈凛!在这任谁也不敢乱动分毫,这个霜发老人十七年前第一次独领六万大军就灭了立国一百四十余年的北汉,屠尽汉都晋阳百姓整整三十万!

由寂水河汇聚而成宽达数十丈的寂隐湖旁种着两行杨柳的青石板路上一个身穿直裾深衣的中年男子往湖心亭望了一下见到半躺在摇椅上的北雍王,脚下步伐随常,但却一步好似十步远,只是几息之间便已到了石桥中间但却没人看得清是怎么上去的,脚下还是一步一步的走着,可一步下去却有三丈多远,令人啧啧称奇。

湖心里用南方进贡来的紫杉木做梁柱的亭子散发着淡淡草木香使人心旷神怡,据说此木对身体还有好处常用此木可减病凝神所以位列玄巽十大名木之五,虽比不上黄花梨和紫檀等名贵木柴但民间也有一两紫衫一两银的说法但也算不上太贵,因此在民间少尉有钱的人家大多会买上一些紫衫做成的饰品随身携带,虽然算不上贵但奢侈到用整块紫衫木做亭子的在一州之中也算得上名门世家了,不过在那些如苍州郑家,冀州韩家这种百年世家或各个王公府邸里也算不上稀奇,不过也只能修建如亭子这种的小东西,像寂隐湖边的望江楼那可是用真正价比黄金的楠木和南海梨木做的!

琉璃瓦檐下挂着湖心亭三个大字牌匾的亭子内穿着枣红深衣的中年人对着半躺在摇椅上的老人拱手而立,就这样站了许久一动不动。

躺在梨木摇椅上昏昏欲睡的北雍王半眯着眼看了一眼身边之人,呢喃道:“杅儿终于回来了?”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还有七里路,观青的四百文山骑和扶夏姑娘领着的一百惊雷骑一直跟着。”

陈凛听后闭上了眼,过一会又睁开,从摇椅上做起来,道:“再调三百沉玄军去接一下,算是给杅儿接风洗尘。”

男子点头,默默转身退出透着一股杉木清香味的湖心亭,准备出去时身后老人忽然叫了一声,男子回头望向这个自己少年时从东齐一直保护到现在北雍的主人。

陈凛看着两鬓略微斑驳露着一脸面无表情的剑侍淡然一笑,道:“离,我好想记得你比我大上三岁吧?”

曾经名震天下的十剑侍之一的离听到陈凛的话后沉默了一会,终于道:“三年零四个月。”

陈凛听后愣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离转过身去走出了湖心亭,这次,已入一品擎玄境近二十年的剑侍,一步,只是一步。

陈凛从梨木摇椅上起身望着剑侍的背影出神许久最后叹了一口气,负手出亭,十七岁shā rén,二十三岁独灭国的人屠,背影微驼。

三十年前,东齐皇帝听信奸臣谗言,下令诛杀大将军陈歇九族,出身布衣的大将军陈歇位居高职数十年,到族灭之时一家老小加shàng én客与投奔而来的亲戚不过区区七十余口尽被屠,堂堂大将军府一夜之间化作灰烬只留片瓦,但有传言陈歇长子陈凛与大将军陈歇亲手培养的少年死士十剑侍逃脱,时人不知真假,直到后来逃到玄巽的陈凛因是东齐大将军之子而被玄巽神宗皇帝封为云骑尉的消息传入东齐时东齐百姓才知道那传言原来是真的,而那时,距陈凛亲手灭东齐只有仅仅七年,七年之后的东齐国灭时,曾经被誉为春秋七宫之一的东齐皇宫内尽是皇亲骨,时为征东将军的陈凛除了将东齐皇帝送往洛安城外剩下的东齐皇族皆被斩首与京城内的原大将军府外。

北雍分四州共二十七郡,其中以凉朔直面西域北奴还有为最苦,人口最少,土地最贫,而凉州更是玄巽王朝最西处,州内除紧靠连山的河西走廊外几无百姓,但就是这么两个贫瘠之地每年却要却消耗北雍近六成军饷,可见王朝对西北门户的重视,而河西四州剩下的云雍二州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四州差距之大可谓云泥也不为过,除紧靠中原的雍州全无边关重地应有的一点兵戈味尽是中原风情外被三州包围住的云州作为藩王府和北雍刺史府所在地在北雍四州却一直是作为北雍四州之首的存在,尤其是云州城虽近边关但繁华却一点也不落并连等州半步,甚至因为一州沟通西域与北奴近些年的繁华已经超过了中山王所在的晋阳城,富贵程度已不比江南差吗,也因此被称为塞上江南!当然,江南士子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北雍蛮子州何德何能与千年富贵地的江南相比?

云州城向着中原方向的东阳门外一老汉坐在撑起的茶棚里与身边一身白衣的青年人说起自己这些年来在这开摊时遇到的各种光景。云州作为河西地区的商路汇聚之地自打建成起就没缺过人,不论是西秦还是大昕朝亦或者是更远的大秦朝那都是一等一的军商重镇,老汉在这摆了近十年的摊子见过的各种人可多了去了,有一身锦缎的中原商人也有披着一身羊皮浑身臭气熏天的北奴马商,来到这云州城见到城门边上摆起的茶棚大多都会进来喝上几倍再跟其他商人打听打听来自天南地北的事。

老汉坐在椅子上不断说着自己见到的人和事,而一身白衣的公子愿意听在一旁时不时的附上几句,老人话多,有人愿意听便停不下来,终于不只是老人说累了还是怎么样终于停了下了,端起身边自己冲的大碗茶喝了一口然后对着不知姓名的公子笑着道:“瞧我这光顾着说自己的事了,还不知公子在这路边跟老头我在一起和沙尘是为何。”

玉面如冠又带着一点稳重味道的白衣公子微微一笑,道:“等个人。”

老人哦了一声,顿了会见公子只是喝茶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耐不住心中疑惑又道:“是咱北雍人往中原去还是那边有客来?”那边即指中原,云州人因为是王朝唯一的异姓王北雍王所在地,所以一直对中原与北雍之间分的清楚,咱这边是北雍,那边,才是玄巽。

一身白衣的公子笑而不语,又端起碗喝了一口在路边用一文钱便能喝上两三碗的大碗茶,茶是用茶叶沫子泡的,算不上回味无穷苦尽甘来也值不上什么钱,可对于赶路而来的商人和每天在城内做苦力活的普通百姓来说一口下去确是能去掉半身疲劳劲。

忽然,老汉低头见碗中茶水荡漾,而自己刚刚放下之后又不曾动他怎会这样?

抬起头看了一眼身边公子,白衣公子好似浑然不觉竟闭起双目来不知是在感受这城门口各种牛马带起的沙尘还是那股膻臭味。

碗中波纹不停甚至有些起伏,老汉吓得站起身来,城门口的商旅们也变得混乱,正喝茶的人起身见这景象一脸茫然,但不一会,随着守门士兵将人群从城门处驱散开和城内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常年身在云州的老人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骑兵要出城,只是这动静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威风气势 随着越来越大的马蹄声临近,城门口原本混乱的人群霎时变得安静起来,老汉看到莫名其妙但还是赶紧将茶桌上的茶碗收起来,看着这阵势从城里出来的骑兵一定不少,若是自己不敢紧将自己的茶摊收拾好等那群孙子冲出来带起的沙尘不知要将自己这小小茶摊给祸害成什么样。

卖茶老汉了一声,一扫眼看见那公子还稳坐茶桌旁连头也不回好似不知身后动静,嘿嘿一笑道:“不知是谁家的骑兵闹出整么大阵势,是咱们世子还在北雍的时候去打猎也没有这阵势吧?”老人在云州卖了近十年的大碗茶,对经常出入云州城的将军们熟悉的很,只是不记得哪个将军什么时候带这么多骑兵来这云州城了。

说完话后见那白衣人并无反应,老汉知趣将茶碗收好后双手插袖坐在板凳上,看着城门口的动静想要看看这次到底要出来多少人,这些时日没见有人入城,莫不真是城内一千沉玄军要出城?若真是这样那可真的是就连云州本地人一年里都见不到几次的事啊。

“恐怕也就是沉玄军了吧”老汉喃喃,沉玄军那可是王爷的根子,天下第一强军!在那边和北边都是有名的紧,平日里若真能见上一次也是算运气了。

想到这老汉摇头轻笑,云州城里的一千沉玄军除了换防之外很少出营,如今又不是什么王爷出城的大日子,那些子一个个身披重甲的沉玄军有什么理由要出来?

可老汉刚这样想就被从城门口冲出的骑兵惊得说不出话来,瞧着门洞里冲出的披甲骑士浑身披着一水的银灰重甲,而其中抗旗之人所抗的竟是陈字王旗!浑身穿着银灰色重甲还透着点点寒芒再加上陈字王旗带来的气势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这可不就是咱们北雍王亲领的沉玄铁骑么!感情是又出了什么大事能让这名震春秋的沉玄铁骑出城?

城门周围的商客被这一幕惊住了,本地人如此,刚到北雍的客商更是震惊,都说北雍四州蛮子兵强马壮,骑兵比步兵还多,现在这一看,当真是威势十足,只怕就算是京师禁军也没这等威风吧?

稳坐在茶桌边的白衣公子不顾身后翻天景象仍巍然不动,好似根本不知身后出那股整齐到震人心魄马蹄声离自己近在咫尺,但是百骑过处,桌案之上摞在一起的茶杯隐隐不稳,而白衣公子面前的杯中茶水竟不起波纹!

带着青玉发冠的的白衣公子仍是闭目闲神,只是在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远时淡然道:“来接人的。”

老汉和茶客面面相觑,来接人的?这天下还有谁这么大能耐能让王爷手下的沉玄军亲自去接人?

白衣公子扭头望向远处只剩下银灰色背影的沉玄铁骑,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身后摊主与茶客,嘴角微翘,往茶桌上放了一文铜钱然后云州城里走去,悠然至极。

老汉看到那公子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接着哎呀一声一拍大腿慌忙道:“王爷府的大世子该回来了!”

老汉话音一出众人皆惊,一个茶客昂着头掐指算了起来然后道:“按日子算是差不多了,去年立夏走的,现在都立秋了才回来,这一路必定不好走。”

另一个茶客听后点了点头,道:“其实咱们世子比中原那些要好上许多,就我在京城那些时日来看,咱们北雍世子真的不差,单说那出行时只有一辆马车,一个家奴,这才是真心要去历练!”

听到这话旁人附和称是,毕竟虽然那大世子在云州的时候整天就是跟着那群富家子瞎混日子但去年世子远行时可是真的只带了一个据说是王府修剪花草的佣人和一辆马车就出了城,王爷莫说亲自出来送一程,就是王府大门都没出一步那可在北雍四州内传了好久,就冲这,大世子比中原那些王侯子弟可高了不少,说出去都有面子的紧!

小小茶摊里谈论着世子如何艰苦,在北雍时的成绩与中原大家的公子比起来简直好得很,若是陈杅看到这一幕,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一个穿着一身厚布青袍嘴角生着一圈胡子生的富态的中原商人本是只想在这茶棚里喝一杯歇脚茶,顺便打听打听这云州城内的状况,可听到旁边一堆北雍蛮子可着劲的夸他们世子,又看那出城铁骑威风凛凛后,出于天生的攀比心态忍不住嘲讽道:“都说我们吴州东越王的世子历练时千骑开道百奴跟随,没有一点是要出去历练一番的模样,而今日我看你们家这位也差不多啊,这阵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

话一出口,这来往北雍许并没几次的中原商人见茶棚周围本地人的眼神就后悔没事跟着这群蛮子谈什么调调,干笑了几声将三文铜钱摆在桌子上起身就要走。

“你个南方蛮子的有种再说一次?”一个操着凉州口音的汉子一把将那商人推搡过去,身后一群本地汉子见势也都嚷嚷着将那中原商人推出茶棚,还有人卷起袖子见势就要对那出言不逊的中原商人来上一拳。

大世子到底如何,轮得到你们外地人来评论?北雍虽被成为蛮子州,但却比中原人更珍惜名声,北雍人可骂北雍,外地人敢骂那就要打到不敢!

商人被推得急脚下为了赶路特制的厚底靴子也从脚上脱落,连忙弯下腰捡了起来,看着群情激奋的本地人商人心里害怕脚下步伐慌乱往城门跑去,到城门时见拿着长矛屹立不动的守城军士松了一口气,不信这蛮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能把自己怎么样!

中原商人看着远处的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声果然蛮子,但也只是自己能听到的程度,若是说的声音大了真怕又被这群蛮子围上那恐怕就免不了皮肉苦了,谁知道这群蛮子有什么不敢做的?

江南商人心里嘀咕着转身走近了云州城的城门洞内,抬头看了眼城门洞内的长度心中竟有些不安,自己这些年从东北到岭南又从吴越到这北雍,不说天下十七州走了个遍也算是把王朝内所有商贾云集地都去了一趟,自古商陆汇聚地必有大城,如江南的江宁c丹阳c余杭等地便是大江沿岸城墙最高最大的城池也是最富庶的地方,至于北方因多与北奴接壤所以城墙修得更为高大雄壮,而云州虽然面前也算是边疆重镇,但这些年因为朝廷二十万大军镇边重新连通了与西域的商路二变得越来越富庶,可这云州城的城墙似乎也太大了点吧?

就番幽燕,以十三万大军直面北奴的辽东王司马令如亲自修建的辽阳城城墙似乎还没这么厚吧?商人看着这与北雍王府一样同超过正常规制的云州城墙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叫喝声,转过身去才发现原来是守城士卒正在清空城门前的道路,而远处那一大堆浑身被银灰铁甲包裹着的北雍骑兵也已经停了下来,看样子那北雍世子差不多是到了;不过这北雍骑兵别的不知阵型倒是整齐的厉害,比东越的背嵬骑还要震慑人心。

见识过北雍人性子的江南商人赶紧躲到一边,跟着北雍本地人一起等着那只曾听闻不曾见过的北雍世子到底是个何等人物。

云州城外三百陈沉玄铁骑列阵开道,沉玄军领军将军李铸云坐在全身负甲的黑色大马上眯着眼看着远处的阵阵尘烟和那两杆开道大旗。

身边副将驭马走到李铸云跟前跟着看了一眼远处景象轻声道:“惊雷骑开道,文山骑跟在屁股后头,真是威风。”

位及七品敦武校尉的沉玄军冲将军看了一眼身边甲将又扭过头去道:“你若是继续这般口无遮拦下去那你不如猜猜你是会被王爷还是卫将军亦或者是咱们世子杀死?”

甲将听后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大将军他们的事,终究不是自己应该参与的。

远处,陈杅驾着西域商人进贡来的青花大马已远远看见了甚是雄伟的云州城深呼了一口气,轻声道:“终于回来了。”

马镫一夹坐下青花马速度变快但在看到远处列阵而待的一股银灰时速度又慢了下来,一直跟着的童观青见状跟了上去,在看清远处竟是沉玄军后爽朗一笑,道:“沉玄军亲自开道,这威风,够大了。”

陈杅轻笑,道:“六哥还想不想更威风点?”

童观青扭过头看着这个年轻世子,一脸不解,问道:“还要怎么?”

陈杅收回玩世不恭的模样冷笑道:“六哥的文山骑与这惊雷骑皆是天下强军,而前面的沉玄军更是父王的亲领军,今日三军齐聚,岂止要威风一点”

这一日,中原传言北雍王世子历练归来之时亲领五百铁骑在三百列阵开道沉玄铁骑的中间直接冲进云州城,两军相见时初出茅庐的北雍大世子面对名满天下的沉玄军竟然没有丝毫停顿,更传言在北雍大世子所领五百骑全部进入云州城的下一刻三百沉玄铁骑阵前变阵尾一起冲了进去!

阵换首尾,虽只有三百人,却足以让知兵之人心寒。

北雍,锋未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凤栖梧桐

一年前只带着一匹马奴仆便出了云州城,然后游历天下十二州的世子带着文山骑惊雷骑甚至还有王爷亲领的沉玄军直接冲进云州城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云州城,一片哗然。

没出城看见城外那铁骑威风的百姓听到消息后一阵愕然,都道世子这一年里已经一路东行三千里,游历了天下十二州,年内便可回来北雍,可也只是如此,最多到咱云州城门时王爷亲自出去迎接,可这写没传出风声怎么就领着人冲进来了?云州城从扩建到现在还不曾听过有人如此大胆。

不只是百姓不知道怎么回事甚至连城内驻军都披甲要去保卫王府,有传言说是咱们的世子要兵变了听到这个消息来云州的外地人首先炸开了锅,这北雍世子平时只听说是恶名满地但索性去年立夏就被王爷赶出去游历了,怎的今日刚回来就带着大堆骑兵冲进了城里?莫不是忍不住了想要早点当上王爷?

外地人听风就是雨,本地人也摸不着头脑,世子平日里只知道勾栏花楼何时能有这般本事?

不过很快随着赶去堵截世子大人的云州守军被一股股的撵回去本地人算是知道了,不过又是咱们世子的一个胡闹罢了。

铺满青石板的长街之上,一骑白衣身疾驰而过,身后披甲铁骑高举王旗,一片肃杀,站在城头上远远望去,一道铁流直冲立于雾隐山上的王府而去。

云州城地处河西三州之腹,地势肥沃,商贾云集,城建也极为豪华,整个城池几乎见不到一点土色,地上皆是铺满了厚实的青色巨石,而且因此显得干净无比,足显云州财力之雄厚。

玄巽灭西秦之后便由司空无骇与陈凛合力击灭西羌国,夺得大昕朝十三州的最后一周——凉州,凉州复还,与西域的道路便重新打通,北奴帝国虽然不愿,但玄巽重兵分守两辽河西令其不敢轻易攻击任何一方,反倒维持住了平衡。

北奴不敢南下,玄巽便全力西进,与西域诸国通商使玄巽国力大增,所以在倾国之力灭西秦与南楚之后仍能迅速组织军力南下,这点玄巽内不负责与西域进行通商的商人们可算是功不可没。

而云州便在那时成为了西北第一城!当时凉朔境内军镇重重,北奴南楚大羌甚至是极西的大食商人谍子无数。

接替司空无骇与陈凛镇守河西走廊的现任兵部尚书姬重鸢便在那时下令,让所有商人只能通过官道直接去往云州,而不得在凉州待上太久,因此便造就了云州的繁华,以至于

当年扩建云州城时只靠商人所缴的税就几乎够了七成,让陈凛震撼不小。

坐落在云州城正中原雾隐山上的北雍王府宫阙巍峨,从外面看也是金碧辉煌而又大气无比,只是没人见过里面到底什么样,不过倒是听说有很多前来寻仇的江湖豪杰或fān qiáng或凌空踏步进去过,然后,然后就再也没见谁出来,听王府内的奴役说大约全被剁碎了喂狗,没见着有全尸的。

王府大门高近两丈大气无比,而大门则是铜裹朱漆镶着横七竖九整整六十三个看着蹭光瓦亮的黄铜大钉,而这黄铜门钉算是这北雍王府唯一符合规制的东西了,至于内里则没人见得到到底如何,而见着的人则没一个敢说的。

王府正门轮高度已不输寻常县城的城墙,门前还矗立着两只高近七尺的长约一丈的狻猊石像,石像长牙,威风凛凛。不同于寻常府第门前的大石狮子做镇宅神兽,北雍王府门外的这两件从西秦皇宫抢过来的狻猊石像乃是昕朝石刻大家张皎所刻为昕朝皇宫外的振国九兽之一距今已近五百年,而此后昕朝灭亡便一直是竞朝皇宫外的镇宫石刻,竟哀帝三年西秦灭竟掠宫外九兽而还,而西秦撤退后竟朝征北将军司马余皇领十二万大军南还在竞朝废墟上建立了玄巽朝,但并未重建振国九兽,所以若是论下来这北雍王府门外的镇宅石像仍是越级之物,只是这北雍王府越级之事实在太多越级朝中言官已经懒得骂了。

北雍王府朱漆铜裹的大门外石刻威严,陈杅牵着青花大马看着自己阔别一年的家心中感慨万千,这一年流亡千里路终于算是又回来了,不知含枢院里的那几位小丫鬟是不是又变了模样,最后是更俏了。

两房侧门已开,但只是家奴从中而出恭迎世子回家,北雍王陈凛并未出来。

过了一会,代表着一家脸面从不轻易打开的王府中门正开,一身氅衣的北雍王陈凛从院中走出赶紧的跑到陈杅面前嘘寒问暖又是问一路上苦不苦有没有想家一点没有传说中当世人屠的模样。

陈杅白了一眼面前的人屠,道:“现在知道想我了,当初逼我走的时候也没见你出来,不知在屋里呆了多久。”

陈凛搂住儿子嘿嘿笑道:“爹这不是不舍得见你走么,看看你大姐,你二姐,全不在身边,再看着你走真有些舍不得。”

陈杅听后脸上露出一阵鄙夷,堂堂北雍王说出这些话不嫌害臊?没再理会这个一年前闭门不出让家奴把自己从王府赶出的亲生老爹陈手中折扇一展闲庭信步走进了在外界传闻有无数死士隐藏的北雍王府。身后老吴和扶夏各牵着一匹汗血宝马在陈凛面前行礼,陈凛收起只有对自己儿子才有的模样对这二人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老吴牵着的枣红瘦马微笑道:“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在王府当了十余年花草匠人的老吴嘿嘿一笑露出不知为何白得发亮的满口皓齿。那一年,京城钦天监案发生的几天后自己与王妃等回到王府的时候王爷在望江楼里似乎也说过这句话,那一夜,天黑的透不出光,只记得御剑飞行之时见河西四州大军夜行灯火如蛇汇聚雍州,并州境内万人披甲执火列阵。

进了王府后陈杅径直往自己住了十几年含长霜走去,心中早已急不可耐想见到自己养了多年的那些个个算的上品的丫鬟,含枢院内仆人不多只有六名丫鬟与自己的狐朋狗友们出行时动辄十几名丫鬟仆人前后伺候着相比是少了些,但胜在个个样貌上品还各有风情,如自己院内负责掌管一切事物的两大丫鬟扶夏和青柠,按陈杅自己心里盘算的一百文钱打分法来算个个皆是近九十文的上上品,之所以不打满分只是因为陈杅想给自己留点念想而已,至少现在还未曾见到过有超过自己这两个丫鬟的。

陈杅远远地的看见了长霜院内种着的那株不知已经活了多少年的硕大梧桐,据说在当年的雾隐山上便已是独秀于林极为显眼便被保留了下来,后来便以这颗梧桐树为中心修建了占地十余亩的含枢院,据说有引凤栖梧桐之意,不过陈杅对此一直不屑,一刻梧桐便想引来凤凰,那他怎么不再挖口井等着龙潜于渊?直到陈杅与那自号冲虚子的年轻道士同行了许久才知道,王府内以寂水河为源修建的寂隐湖就是引龙之渊。

走近了含枢院陈杅第一眼就瞧见自己四个视若珠玉的小丫鬟之一的青禾正弯着腰携着木盆摘取已经盛开的菊花,莫不是这小丫头再给自己准备洗澡?

再近些到门口陈杅心中反而不敢轻易踏进去,自己走了一年多,这些妮子有没有想自己?应该会吧?

“世子回来了!”正在采菊的青禾眼角余光见门外的站着的白衣世子先是站起身来微微发愣,一会回过神后兴奋地叫了出来,连忙放下手中花盆向陈杅冲了过来,陈杅微微一笑收起折扇,准备抱上去看看这妮子这一年身体有没有变化,可见到青禾这妮子身后一堆闻声而来个个算得八十文以上的丫鬟立即干咳了几声,然后双手接住正要青禾抱住自己的两双纤臂。

看着一脸不解模样的青禾陈杅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发,又看了一眼身后个个眸子里透着千种情绪的丫鬟们干笑几声缓解气氛。

丫鬟里生有天生奇异体香的青柠,也要身子在大夏天里也透着一股子寒意的扶夏,皆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而除了是长霜院里负责掌管一切的大丫鬟外,俩人还是陈杅专门用来暖床的同房丫鬟,夏天时抱着扶夏入睡纵使三伏天也是阵阵凉意贴身,而冬天时抱着生有异香的青柠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只是从陈杅小时便这样一直持续到现在,反而除了单纯的暖床之外什么都还没做过。

这其中一是陈杅不舍得,二是不论先与那一个都会引得另一个争风吃醋,以至于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没想好到底要拿哪一个先开刀,让一直陪着陈杅厮混的北雍公子哥们看的干着急。甚至云州刺史周俊臣的长子周休勤曾跟陈杅明言,若是陈杅不想那便让给自己,愿给一万两银子来换;不过得来的回答却是若是肯将自己那被誉为仅次于北雍二郡主陈玑的才女姐姐骗到城外山上,再外加那一万两银子自己才会考虑考虑,一州郡守之子听后瞠目结舌,只得讪讪作罢,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也足可见世子对自己这俩丫鬟的珍爱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叶落人归 天色渐暗,远处的天空被落日染得通红,晚霞相比于朝霞,似乎更美些。

紧藏于高门深阁的长霜院里,一身青衣衣裳配着菱叶摆的大丫鬟青柠端坐在黄梨木椅上,静静地看着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世子孤自一笑,面色温柔。

守床这种事本用不着已是一等丫鬟的青柠来做,但见到一路劳累的世子在洗完一场用新摘的花瓣做的汤浴后进入卧房直接呼呼大睡起来,青柠便将这活揽了下来,让四小丫鬟之一的黄梨去将新摘下雪梨煮汤,以往,世子最爱如此。

门轴转动的声音突然响起,青柠转头看去,扶夏端着红木托盘里放着王爷送来的辽东人参熬成的鸡汤,正小心翼翼的合上房门。

青柠微微一笑上前接住托盘,放在了卧房内的圆桌上,扭头对着一旁扶夏小声道:“世子这一路如此艰辛?怎么睡到现在还未见醒来的意思,莫不是要睡上一天再一夜?”

扶夏走到椅子旁提裙坐下,支起双手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道:“世子进雍州后本不需再辛苦赶路,但正好碰上童将军领着文山骑来接迎,一时兴起就跟童将军一起骑马去逛了雍州,之后一直没怎么停歇就往云州赶了。”

青柠听后轻轻哦了一声,又转头看向一旁呼呼大睡的陈杅,叹了一声,道:“王爷留下的基业不可谓不大,世子这样又是何苦。”

扶夏听后瘪了瘪嘴,道:“世子,可是咱北雍的世子。”

青柠掩嘴轻笑,看向身边同样可称国色的大丫鬟道:“是咱们的世子,当然不是外面那些什么公子可比。”

扶夏点了点头,道:“世子欲学剑,你看如何?”

青柠惊讶,道:“练剑又是为何?还与之前一样么?”陈杅早些年出去游玩之时经常随身佩剑,皆是一等一的上等宝剑,不过也就偶尔露锋,在王府时从不见练习过几式剑招,青柠对此一直不在心上,但今日听扶夏所言,似乎世子对于剑术更加用心了?

扶夏摇了摇头,道:“比以往认真百倍,来云州城之前每日都要举刺一个时辰,可比江湖那些游侠还要认真。”

青柠转过头望向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陈杅,脸露忧色,又对青柠道:“那这事王爷又知不知道?”

扶夏皱眉。思索了会,点头道:“应该是知道,不过想来王爷也是支持的,最起码世子此后终于不会整日里跟那些子人厮混了。”

青柠歪头想了想,轻笑道:“恐怕没那么简单吧?这么多年的情谊怎会说断就断?”

扶夏听后微微一笑,纤手掩口面露倦意,又转头望了一眼陈杅,对青柠微笑道:“那今日就由你来守夜吧,这一路一直是在马车上难得休息。”

青柠嗯了一声,扶夏则是淡淡一笑,然后转身出了陈凛的卧房。

站在门前,扶夏望了眼长霜院里那棵在雾隐山上已不知多少年的硕大梧桐,自己走时还说一片翠绿,而此时,则是落叶正黄。

相传,凤栖梧桐。

一夜间晚霞又换朝霞,辨不清颜色到底如何,但味道总觉得有些差异。

一觉醒来陈杅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好似疏通了七劲六脉舒爽非常,而一旁与小丫鬟黄梨换来守夜的青柠则揉了揉眼睛看着世子,嘻嘻一笑。

虽然表面开心但心中却暗自气愤自己竟比世子晚醒,这若是被外面的丫鬟尤其是扶夏知道了的话定要笑话自己。

陈杅看着一旁的青柠一脸茫然,又使劲晃了晃脑袋确认没看错之后轻笑道:“还以为是眼花了,身边怎么睡着一个美人,莫不是与本世子一年未见太过想念,便想借着守夜多陪陪本世子?”

青柠听后双颊微红低声道了一句“胡说”,但与流露出的那点姿态相比显得极为无力。

陈杅下床深吸了一口夹杂着女子体香的初秋气息微微一笑,道:“先给本世子更衣,咱北雍的早上,有点冷”

青柠听到世子觉得冷便急忙点头,不敢让世子受冻,立即将昨天便准备好的上等青色蜀锦料子做成的衣裳拿起仔细铺开,然后陈杅伸开双臂等着女子将衣服给自己穿上,这等让别人伺候穿衣的日子,似乎是很久都没享受过了。

一身青衣,比士人更有书生气,但嘴角尚未来得及清掉的胡茬又比书生更显英姿。陈杅自小喜青衣素裳,这点与二郡主一样随王妃,而大郡主则更喜爱红粉等艳色。二郡主陈玑曾说过日子清清淡淡最好,大郡主对之不屑,陈杅则只做到了一半,衣服,清白就好。

屋内,公子着新衣,长霜主归。

而窗外,则是秋蝉低鸣。

秋风有意带起浓雾弥漫整个王府,寂隐湖上雾气升腾,而建造在湖中的湖心亭则是在其中若隐若现,好似仙境,只是亭子里燃气的火光有些煞风景。

湖上雾气升腾,湖中亭台古意十足,而亭内,一身青衣的世子大人正端坐亭椅上温着凉酒,看着火中之物。

一旁老吴伸着头往火盆里吹了几口气,用火滚捣了几下然后抬起头冲着陈杅嘿嘿道:“快了,这红薯再一会就能拿出来吃了。”

陈杅拿起温着的青瓷酒壶往酒杯里倒上一点,然后闭上眼伸着鼻子闻了闻,道:“凉酒清烈,贡酒清香,米酒微甜,真是各有一番滋味。”

老吴嘿嘿一笑,道:“那是当然,这天下可大着呢,南北这酒上差异可不止这一点。”

身为久居北雍的东越遗民,老吴对此认识颇深,南酒小饮,北酒大醉。c

一个是作为渲染气氛之用,另一个则是醉心之用。

陈杅听后一笑,杯中温酒一饮而尽,温言道:“可是你说的,这江湖大着呢。”

老吴听得不明,疑惑道:“然后呢?”

陈杅将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放下,起身看着一脸迷茫的老吴,道“先去练剑。”

听完这局话后老吴楞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继续看着炉中从冀州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红薯,虽外表已经烧得好似黑碳,但内里还未熟透,不好吃。

腰间佩剑站起身来的陈杅见老吴听到自己要去练剑之后并不搭理自己,疑惑道:“莫非老吴你当年习剑之时都不用练剑?”

曾名一剑震东越的老吴脸上不温不火,瞥了眼跟前的世子大人道:“当然要练,可是在临洛听说江南出了个剑才,今年才二十一岁便已入一品擎玄境,真是天生之才,公子,咱还要练?”

陈杅听后瞪了一眼正看火的老吴,老吴则是嘿嘿一笑,继续道:“并州时遇到的那两位南唐遗脉,一个二品玄极功力雄厚,而另一个,隐隐已有入一品擎玄之势,现在的江湖,能人太多了。”

听到老吴这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嘲讽的话语陈杅楞了一下,然后握住腰间铁剑,道:“除非能一剑破了我北雍二十万大军,不然还是比不上我。”

老吴听后哑口无言,只能用手扶住脑袋,真不知到世子大人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寂隐湖旁种着成行杨柳树的青石路上,陈凛背负双手看着远处在湖心亭内烤火的一袭青衣,有些心疼自己亲挑紫衫木建的湖心亭。

一身穿着青衣的死士不知从哪里出来,又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陈凛身旁,弯腰递上了一张写满小楷的黄帛。

陈凛接过由逐影卫一路跟随世子殿下,这一个多月来记录下来的各种大小事件的布帛,低头细看,旁边死士则走到了杨柳树后一动不动。

“七月初七,临洛宁国公之子贾真因扶夏与世子相斗,被打倒后由家奴报信临洛守将谢宏遣军追捕登临洛阁,临洛军士弩射世子,吴均与扶夏卫之,世子见惊雷骑入临洛,百官下跪。”

读到这陈杅轻抚胡须微微一笑,老子挣家业给儿子威风,不差。

“十四日,与南唐李长生及一男一女两位南唐帝子战于洢水镇,平,言有缘再会。”

看到这当年亲自骑马入南唐皇宫的北雍王陈凛轻摸发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也有这等本事了?换以前不全是被扔了喂狗么?

再看,皆是进北雍之后的事,除了在雍州时曾化身布衣痛打了一顿昭阳郡太守之子外便再无他事。陈杅看的眼乏正准备合上之时,见帛书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字:“七月初六,世子于太学院内与被荆州刺史李封林亲誉为状元之才的书生张阳夏争论科举。”

看到这陈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几经确认是与那被荆州刺史亲誉为状元之才的书生生争论科举后折起了帛书摇头轻笑。一旁死士再次悄无声息的走到跟前等待命令,每次将关于世子情况的信报交给王爷看完之后,王爷总会命令去杀几个人,信报上以势而欺世子之人,全该杀。

陈凛将帛书收入袖中,对一旁等候的死士道:“去查查那个叫张阳夏之人的底细与为人,若是如李封林之所说便一路跟随直至登科及第之时。”

过了会,继续道:“临洛宁国公家世子贾真,须让其尝尝步下弩的滋味,但要留下命来。”

“是”见陈凛说完后转过身去继续看寂隐湖景色,死士行礼然后小心退下。

王爷的话说完,自己便该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藏华楼 北雍王府是一座禁地,禁地之内的禁地是两座高层楼阁,皆是有诸多高手隐藏之地。

洛安皇宫是为天下江湖人却步之地也有旧南楚廷尉裴煜三进三出令天下人惊叹其武力已至超然。而北雍王府自打建成起就不曾缺过江湖寻仇之人却还未曾有人活着从王府之中出去,或许江湖人对玄巽皇帝的仇恨更大但北雍王府江湖禁地之名却比皇宫还要响亮吓人。

北雍禁地中的两座禁地一是立于寂隐湖旁的七层望江楼,据说是依丹阳城里那座已经成为废墟的望江楼而建,相较于南楚以青石为基楠木为主北雍这座因地制宜以汉白玉为基,楠木梨木为楼,大庚角挂灯盘龙更比江南那座原物还要巍峨几分却又尽显江南秀气。

另一座是位于王王府东角与望江楼斜而相应的藏华楼,相比于集南北之大成秀美至极的望江楼略显不足但藏华楼主体是用蜀地运来的巨木为根本比望江楼的气势更要磅礴几分,而青砖灰瓦更显一股稳重肃穆之气,所以自打这两座楼阁建成后就有华不过望江,壮不过藏华的说法,虽然江南士子和司州天子脚下的百姓对此不屑一顾不过既有此论调足可见望江藏华二楼之华贵壮丽。

与望江楼对角相望的藏华楼下,陈杅望着北雍书法大家刘何安所书的藏华楼又看了一眼手中青瓷酒壶孤自一笑。

春秋不义战陈凛灭八国,各国或名门大派或豪族世家或深宫大内里取得各种珠玉金银宝物无数,被深藏了几百年的史籍秘典更是堆成山,除了大部分被上交给洛安城外剩下的史籍秘典再被层层精简之下竟还有八千余册,竟藏满了整个以雄壮巍峨而著称的藏华楼!正因此这十余年来除了为报国仇家恨而潜入北雍王府的江湖高手外更有无数是为了这藏华楼集昕竟南楚三朝,拢共八百多年蕴藏下来的各种神功秘典!

因此王府内的死士有的只是为了这八千多册秘典而自愿留下来当做一条看家之狗,以江湖人对江湖人,何尝不是一个妙法?而陈杅所自嘲的是自己孤身一人提一壶酒便能独上藏华楼,而那些江湖中人不知有多少连藏华楼正门到底是青色还是朱红色都不曾见过便死在了王府内无数江湖高手之下,真是可悲可叹。

外表雄壮的藏华楼第一层内里并无太多家具杂物,陈凛以前与人会面正堂之后是便是装饰清雅的卧房,以往大郡主与二郡主在藏华楼里看书久时便会去那里歇息一下,锦被貂绒青纱帐,每层都是如此,而守楼奴虽有奴名但也有装修精致的一间卧房在这主卧室两旁,敢进藏华楼者,当先过守阁奴。

藏华楼有九层,上七下二,每层都有一名修为难测的守阁奴镇守,而这些奴,全都是为了一睹失传秘典而甘愿为奴,牺牲不可谓不大,而世子殿下小时无意或有意之间不知撕烂了多少在江湖上已经绝版的秘典古籍,而陈凛知道后曾笑道楼阁藏书八千册,还不够一个小孩子撕么?

陈杅拎着青瓷酒壶登上木梯眼角余光看到了盘膝而坐的守阁奴望着自己,嘴角微翘,陈凛微微一笑,虽为守阁奴但木钗束发偶有银丝显露,一身青衣竟有书生气。

常年住在一楼的守阁奴曾是东越有名的剑士但在司空无骇灭东越之后便失去了踪影,最后不知为何就成了北雍王府内的一名守阁奴再也没出去过一步。陈杅十三岁时在第一次见到他,那时这东越剑士尚是风华正茂之姿,可只是几年竟已头生银丝不禁令陈杅心里一阵唏嘘。

拾阶而上,二楼里一武夫模样的汉子正扶头看着身下棋盘若有所思,陈杅笑着摇了摇头,魏究,本是西秦豪族门客使得一把双手大剑气势惊人,西秦灭亡后大白天跑到王府门口较阵倒也有一身真本事连败王府四个死士,最后被剑侍惊击败甘愿做了一个守阁奴,虽是一身肌肉的武夫但棋艺竟是超常与楼下的东越剑士不相上下,只是一年没见不知现在怎么自己跟自己下起来了。

陈凛走到西秦豪杰跟前看着黑白棋局竟觉得手有些发痒,魏究抬起头来见是许久不见的世子殿下登时就乐了,大笑道:“来陪哥哥下一局,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手痒的紧啊。”

陈杅听后白了一眼这身高八尺浑身腱肉却独自下棋的壮汉,弯腰拾起白字仔细盯着棋盘,心中暗骂这厮下的太死不知从何下手,健壮汉子见陈杅手拿白棋陷入沉思也眯起眼来想看看这位曾与九品国手黄北望对弈的世子到底有没有斩自己这条大龙的能耐。

“噔”一声轻响,白子洛盘与局外。

魏究咦了一声,望着那局外落子不知这一直被传整天花天酒地的世子到底怎么想的,莫不是与黄北望对局只是一个谣言?

想了一会确定白子对棋局没有任何影响之后这位西秦壮汉终于落下了黑子但选择走稳当路线,大龙成型。

陈杅见魏究走这一手嘴角微翘,白字再落盘。

黑白交手十八子后,黑龙断首。

陈杅大笑起身往楼梯走去,西秦壮汉望着棋局不自觉的挠了挠头。

至第三楼,一身青布道袍头发斑驳的老道盘坐榻上闭目修神,锦榻上放着一捆已经摊开的竹简,陈杅看着奇怪走上前去用手轻摸才发现原来是昕朝时期遗留下的道教经典《山苍》,一张枯瘦大手一把攥住陈杅,老道张开眼见是已经不见一年多的那个世子大人笑道:“看着山苍经作甚,莫不是看破红尘想要当道士了?”

陈杅挣开手臂嬉笑道:“那也要等我取了十个八个老婆再说,现在就去不是负了这青青年华么?”

老道士白了一眼面前世子,道:“那逛青楼算不算妄负年华?”

陈杅听后尴尬至极干笑几声道了一声告辞转过身去往四楼去,那里才是他此行所向之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万鲤朝龙 藏华楼第四楼相较于之前三楼屋内景色略显昏暗连蜡烛都未点的完全。昏暗一角内一青衣儒士端坐木案前在翻阅桌上书页已经发黄的古籍只有一盏油灯做明,昏昏沉沉几无生气。

陈杅登上楼梯望着远处一片昏暗的灯火心中踌躇,二十年来自己仗着北雍王的省事从未怕过任何人甚至连陈凛也从不害怕,但唯有这身处藏华楼青衣儒士让陈杅从小就不敢在他面前有半分不尊之色。

昏暗的房间里一身青衣的世子缓缓走向青灯案下翻阅泛黄古籍的同样是一身青衣的儒士,终于到了跟前,陈杅将手中盛着老吴在临洛时买的洛酒的青瓷酒壶放到案上,弯下腰恭恭敬敬的朝着面前儒士行礼:“拜见先生”。

儒士抬起头望向面前一身青色儒衫的北雍世子上下仔细看了一番一年未见的世子淡然道:“立夏时走,到秋天才回来吃了不少苦吧?”

陈杅听后轻笑,道:“吃了很多苦,但也挺好,认识了很多朋友,见了很多从未见过的景色,算不上糟糕。”

儒士听后跟着一笑,收起案上古书放到一旁十余本堆放整齐的书堆上,陈杅扫了一眼,儒士之前看的书封皮上写的是司马法,两落摆放整齐的泛黄古书上落在第一层的是太白阴经和尉缭子,皆是被奉为武经七书之一。

儒士见王府世子扫了一眼自己身边书籍,轻笑道:“尉缭子,司马法,太白阴经,被各代武将奉为经典千百年,从一统华夏的大秦朝到非韩不王的昕朝再到如今天下太平的玄巽朝苦读武经七书者不计其数。”

“可从小被爷爷当做读书人培养不曾读过几年兵书的陈凛却春秋十国独灭八国。,而被誉为春秋兵圣熟读天下兵书的南楚大司马曹文策和西秦军圣令伊景瑜都死在了一杆陈字旗下,练了一千多年如何打仗的兵家双圣还是败给了不曾读过几年兵书的陈凛。”

说到这陈杅心中微动,以前不曾注意,今日一说,自己那个父王一不小心竟然可比历史上的诸多兵家大家。

本名田穰宜的儒士听后温笑道:“那你觉得,这兵书值不值得读?”

陈杅一愣,读不读?当然要读!自己可没陈凛那身从云骑尉做到封疆藩王的本事,若以后与玄巽分裂自己还不知行军利害岂不是要坐等被拉倒洛安城斩首?

“武经七书皆是兵家圣典相传千百年,欲知兵者当然要读。”

听到陈杅肯定的回答后田穰宜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为何陈凛能仅仅十年之内便能败杀兵家双圣和春秋无数名将?”

陈杅听后愣在当场,灭南楚时自己才七岁哪里知道为何没读过几年书的陈凛能独灭八国?

田穰见陈杅的样子摇了摇头一脸失望,陈杅心里则是感觉莫名其妙,这算什么问题?不然一会去问问陈凛他当年是怎么回事?

青衣儒士挽起大袖拿起陈杅先前放在案上的青瓷酒壶看看又打开封口放到鼻子边细嗅酒香,神情突变望向站在一旁的世子陈杅,道:“哪里来的洛酒?”虽已离乡数十年但曾经作为临洛大族公子的田穰还是闻出了青瓷壶中的那股清香之气正是地地道道的昕朝时期的贡酒洛酒!

陈杅看着自己这师傅从的样子心中忐忑不知是喜是怒值得按实情道:“途径临洛郡时买的,听说是昕朝时期的贡酒边想尝尝味道,今日带来也是为了给先生尝尝。”

“你倒是有心去干这些事”田穰看了一眼陈杅道,但还是掂起酒壶往陈杅带来的酒杯中倒去,半满之后拿起来轻饮一口仔细品尝这许久未曾喝过的洛酒终于点了点头。

陈杅看到这一幕一只不安的心终于落下,暗自道了一声幸好。

一小口回味之后一身青衣儒衫的田穰宜扬起头将杯中酒饮尽。

陈杅见样上前想要再给师傅杯中倒满但却被田穰宜摆手阻止,田穰宜拿起青瓷酒壶亲自倒满两杯酒盅看也不看面前人道:“坐下吧。”

陈杅点了点头掂起裙摆盘膝而坐,田穰宜将一杯洛酒推到陈杅跟前然后道:“天下南北一十七州这一年去了几州?”

“十三州,至越州而反。”

“玄巽律藩王子弟游历十二州即可为何还要多走一州往受一番苦?”

“在北雍时就听说越州钱塘有大潮翻天倒地而来,便想去亲眼看上一看。”

“那看上没有?”田穰宜问道。

“没有”陈杅老实道。

“为何?”看着陈杅的样子被田穰宜被提起了兴趣继续问道。

陈杅听到自己师傅的追问轻笑道:“在青州便计划好了多少日出发多少日到达,可路上变数太多最后还是没能赶上一年一度的钱塘江大潮,不过总算见到了东海苍茫。”

少年时投身时为偏将军的陈凛幕府被江湖与庙堂共称为阴士的田穰宜听后轻轻点头,从案上随手抽出一张空白书纸道:“州郡制从昕朝时期便已存在,至春秋乱世未有大变是,而今你既然已经看过天下十七州中的十三个州那便将自己的看法写出来。”

陈杅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从一旁笔架上拿出一只短锋狼毫沾上产自江州歙郡的上好歙墨望着案上白纸笔尖停顿了会终于落笔。

陈杅不好读书但却写得一手好字,十四岁时所抄的南楚书圣遗帖《云台山记》论形已不输当世大家,曾被自号茅林老人的书法大家顾子介亲赞为少年天才,下笔颇有柳风颜骨让陈凛高兴了大半年,后来陈凛也跟着重新拾起了笔但与陈杅所书的比起来简直不堪入目,后来大概是看开了练了一年之后便没在提笔。

田穰宜看着一脸认真手里走马游龙的陈杅轻轻点头,这孩子遗传自陈凛的那股狠劲还在。

初秋风高气爽陈凛身着一身褐黄袍子在寂隐湖边慢悠悠的走着身后甚至连一个伺候着的人都没有。

寂隐湖的名于被引进雾隐山的寂水河,两物各取一字便成了寂隐湖,本是无心之举却生合成了一个颇有诗意的名字。

引水进山不比平常的修建运河,运河是引河水往别处流,充其量只是变了变河道,但引水进山却是要让河水往高处流,这点比平常的运河要难十倍,耗费的人力财力更不是多少倍,外人以此认定北雍王陈凛奢华无度劳民伤财,但陈凛并不在乎这些,修这王府用的是自己的钱,民夫工匠也是为了这些钱才来的,与那些狗屁文官有什么关系?

陈凛想到修建王府时的事情嘴角微翘,看着寂隐湖里成群的锦鲤不自觉的将手伸进了腰间锦囊,走到湖边,陈凛坐倒在岸边,手里攥着一把但鱼料迟迟未扔进去,望着自己面前的寂隐湖和远处杨柳楼阁陈凛默默的轻叹一声,手中鱼料撒进了寂隐湖引起湖中近万尾锦鲤翻腾争食,远远望去红黄两色好似夹杂着湖面翻腾向岸边老人处涌动好似万鲤朝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州制论 陈杅端坐于木案之前,手中拿着的是北奴特产的短锋狼毫,硬而挺拔,最适宜写小楷,落笔之字皆是苍劲有力,落笔有锋,比中原特产的狐羊等要好上不少,而且价格这算不上贵,二十余两银子足可。

只是一般的士人并不喜用这狼毫笔,只因为太过露锋,不宜用作平日里的书写。

但阴士田穰宜喜欢这露锋狼毫,二郡主陈玑也常用此笔,陈杅便也跟着用了,只是心底里并不太喜欢,狼毫入门下的一笔一划实在太过露锋,因此陈杅更喜欢青州的兔毫,因为相比于锋芒毕露的狼毫兔毫更显得温润些,而今天之所以用上狼毫,则是因为自己面前的师傅喜欢。

手中狼毫短锋轻沾砚中徽墨,笔尖轻动,洒落徽墨点滴重归与砚,不显一丝粘连。

陈新望了眼手中短毫不禁苦笑,数月之前天下士子蜂拥而入各地考场竞显大志

,自己那时还不在意,但现在却是轮到自己了。

手中狼毫提了提,又落下,宣白纸上点滴成字。

手中狼毫轻动,走笔游龙,细看竟是落字成章!似乎之前早有预备,手中动作突然停下,陈杅抬起头望了一眼面前阴士深吸了一口气,师傅不曾说话,难猜其意,自己这次“科举”的结果实在不好猜。

小半个时辰后陈杅轻呼了一口气,将狼毫放到了笔架上,而整张白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陈杅看着自己写下的州制论微微一笑,这算不算是一个张白纸论天下?

看着这一切的田穰宜拿起酒杯将杯中剩余一口喝尽,放下酒杯后伸手拿起写满整齐小楷的白纸轻轻吹干纸上墨迹,然后放到案上借着背后窗口射进来的阳光仔细看着这曾经多次被自己拿着竹鞭痛打的藩王世子用了近一个时辰所写纸上文章。

拿起陈杅用了一个时辰写出的州制论田穰宜看着纸上小楷微微点头,此子虽不从文倒却写得一手好字,一撇一勾里都有骨子棉里裹铁的意味,比那些整天想着风花雪月的书生要好上很多。

看着师傅对自己的字迹微微点头陈杅心中得意,自己这一身柳风颜骨的书法在一年的流亡路上可是可是骗了不知多少土财主的银子,甚至连一郡太守都被自己的“颜卿真迹”给骗过五百两银子。

只是后来不知是谁将这事传得开了,几个州内都知道有个年轻人专贩作假字画便不灵了。

“太武灭春秋十国,以天下设十七州每州郡数不等,而今之刺史虽不如昕朝之州牧但所辖之地极大难免起心”见陈杅的开篇之语阴士田穰宜微微点头,自己这次只希望他能懂得天下局势便好可没想到陈杅第一段便写了出来。

开头入心,田穰宜继续看了下去,到中段时便开始说藩王势大而拥兵自重,洛安城难安。看到第一段田穰宜心中惊讶陈杅竟然能看的到这个层次上实在不像整日流连花丛之人,不过想来正因陈杅在王朝内恶名盛传才会让洛安城那里放心一点吧?

再细看下去,一生戎马与笔墨共存的阴士田穰宜放下了手中纸张嘴角微翘。

看着自己师傅的样子陈杅松了口气,自己从京城便开始想如何应对自己这个师傅的考题,现在看来还没白费总算让这整天藏在藏华楼不曾见到出去过几次的师傅对自己满意了一次。

阴士田穰宜掂起一旁青瓷酒壶又往杯中倒满临洛贡酒然后拿起酒杯轻饮半口,放下后看着陈杅轻笑道:“北雍你陈家领四州之地,南边那司马沧浪又领南国三州之地,天下十七州两藩王独占七州,剩下辽东王还有辽幽二州,到中山王与东越王还有那淮南王只能领一州之地,如此来虽然天下十七州州州有刺史可洛安城里的司马家仍是坐得不安稳。”

陈杅点了点头,跟着道:“昕朝之亡便是州牧拥兵自重不再听天子之命,而如今玄巽朝一州之首虽改名刺史也不在像古时集一州军政于一身,可权利仍是极大,待到玄巽微衰时恐怕又是一个春秋乱世。”

田穰宜点了点头,拿起桌上陈杅所写的州制论道:“所以,你认为不久之后洛安城会削减刺史权利乃至将各州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三,将十七州增至三十六州?”

陈杅微微点头,解释道:“今日各州之界大多延续至大昕朝,昕朝国盛,石刻燕然,饮马北海,可最后却落得个六胡乱华差点让华夏自此断祀,究其原因除了天子无能外各州州牧佣兵众多不听调令才是罪魁祸首,而若将各州州牧之权利收归天子,再将一州分为二与临近诸州共设一由天子认命的大州牧或总督又怎会让京师被围一年敢解围者寥寥?”说道昕末时局陈杅语气不由加重,昕末之乱可称作千年来从未有过之乱象,几乎将华夏大地打成了大秦帝国统一之前的状态,各地封王州牧在胡人乱华之后多不在听昕朝天子之令,后来昕朝北伐成功又勉强维持了三十余年的一统但很快随着中州之乱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最终造成了春秋乱世四百年直到三十年前这天下仍还有十一个王朝共存,而北方在这时却已经由各个分散的部落最终凝聚成了一个完整的北奴帝国造成了今日之局面,至此南北对峙由长江换做了长城。

田穰宜听完后点了点头,拿起了桌上的第二杯酒饮下,陈杅低下头默默不语,阴士田穰宜喝酒从来不过两杯。

见陈杅的样子田穰宜淡淡道:“北雍四州是陈凛留给你的你大可放心,但若将来我与陈凛都不在了,那便是你来守,你今日天下时局看的通彻便要知道今日之谈极有可能成明日之实,玄巽要削州刺实权便让他去削,可这四州之地,除云朔凉三州却是不能让。

陈杅点头,田穰宜闭起双目背靠黄花梨椅露出罕见疲态。昏暗的房间里一老一少一露疲态一低头沉默。

“我想学剑。”默了一阵陈杅终于开口将心理的话说出,对着这个曾经定下屠国技的青衫儒士陈杅心中有惧意,读了千年圣贤书的儒生shā rén,不弱兵家一分。

“那便去学,能入一品最好。”

听的田穰宜同意自己去学剑陈杅身子一震,抬起头望向青衫儒士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青衫儒士睁开眼望着面前世子道:“总不要像陈凛那样一辈子都是一个区区二品境,说起来都丢人。”

陈凛听后哑然失笑,陈凛从军数十年shā rén无数灭国无数,可最后位及大将军大柱国又封北雍王还只是一个区区二品境实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不过了解陈凛从军之前行事之人便会释然,三十三岁灭春秋的北雍王直到十七岁时才第一次摸上刀剑换做普通人能入二品境已算不差,但谁叫那是堂堂北雍王!?

寂隐湖边万鲤朝龙景色壮阔,坐在岸边面露微笑看着湖中鱼潮的陈凛忽然打了个喷嚏,陈凛裹紧身上衣裳起身要离开风波大的湖边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个喷嚏。

过了一会,没见有风吹来,也没再打喷嚏陈凛一声叹息,嘴中喃喃道道:“天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挑一本剑谱 初秋,叶微黄。

长霜院里百年梧桐叶落满地,陈杅剑执舞起,黄叶随风动。

转身,裙摆起,剑如银蛇泛起淡淡寒光,破风声阵阵。

收起铁剑,陈杅深呼出一口气,剑者双刃,横竖皆伤,直往透甲凶险异常,生而为杀但又是兵中君子王者之器,古来帝王与仙人配剑者无数。

当今轩辕阁兵玄谱上排名第二号称剑圣的旧南楚廷尉裴煜,手中一把纯钧剑斩杀无数高手,三入大内j g一ng潇洒而出被誉为当世剑圣。可如今兵玄谱上排名第一的却是指间弦转的一介女子琴圣风楹!

一女子一九弦琴便将整个江湖压在了自己的裙摆之下,如此看来武学最终看的还是人吧?

想到这陈杅自嘲一笑,且不说手中铁剑在自己手中有威力就算现在自己有剑圣裴煜手中纯钧恐怕仍不不是那些高手之敌。

想罢舞了舞手中剑陈杅心道:“不管那些个高手如何厉害终究与是自己无关,这剑自己仍需要练,只是”陈杅看了一眼身后自己从藏华楼里拿出的各种剑谱有些难以抉择,不知到底先练哪个好,刚刚自己练的是陶山派的镇山剑谱“碧影游龙剑”,名字是好听,只是练起来又觉得不如那日小镇大雨,手拿重剑的披蓑汉子招式凌厉。

想那日重剑对重锏,两者相碰竟在瓢泼大雨中溅起火花如雷!引得雨水落在教身上还被烫的呲呲冒烟,这才是真高人!

不过转念一想,那日扶夏与老吴在临洛阁上的惊鸿一现好像更精彩点,一格负匣老人临空踏步登上百尺临洛阁,一女子手中青影露寒光如屏,挡住大弩箭雨更潇洒,似乎更像仙人。

想着自己这个些天来见到的各种绝顶高手,精彩异常,陈杅低下头看手中铁剑叹了一口气,手中铁剑是与那要当剑仙的家伙一起在一个铁匠铺里偷的本就不是什么好料子打造,现在早已钝锋与王府内所藏之剑根本没法比。

北凉王府千楼万阁所藏天下宝物无算,单说宝剑从昕朝天子剑到西秦墨痕再到南楚开国皇帝留下的神凰,每把几乎都是可进天下神兵谱前十的神器!可陈杅却不想配那些绝世神兵去装剑仙高人,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把普通铁剑激起了自己的江湖之心,流亡之时刚刚与自己年龄不差的小道士陆寒亭便已是二品玄极境,后来又遇到同样出来流浪看起来其貌不扬却一直想要成为天下剑仙的徐青,自己那时只觉得自诩道号冲虚子的陆寒亭真有可能成为当世剑仙而连一把剑都没有的徐青则根本不可能,可自从两人从铁匠铺里偷得两把铁剑后那徐青便真的一直跟着小道士学习剑法,而自己却一直佩剑腰间装高人其实是自己在北雍养了二十年的虚荣心作祟,拉不下脸去学那招式,现在想来当真是坑了自己。

长霜院里四小丫鬟之一的青禾从院门中进来,而手里端着的是碗冒着热气带着点点红色的红豆羹,民间有说法叫秋补冬藏,可王府里从不缺这种差季的食材,最多等着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从南方带来便是,所有在北雍王府内时常可以吃但天南地北得绝美食物,有些甚至是连原产地都不一定还有的美味。

陈杅接过带着热气的红豆羹用勺子舀了一勺入嘴带着糯糯的甜味练了一早上剑之后再喝起来甚是舒坦,吃着碗里的红豆羹嘴里还不忘着赞美自己的小丫鬟厨艺大涨。

青禾听着两颊微红含羞不语见陈杅喝完一万红豆羹后方才道:“周刺史家的公子听说公子回来了便带着甘掖郡的刘公子前来找世子,现在正在大厅里候着,世子要不要出去见上一见?”

陈杅听到自己之前的狐朋狗友前来找自己心中不由大喜,正欲出门才意识到手中还拿着自己与徐青被人追了几里路才弄到的铁剑一脸无奈的扶住自己额头,想了想对着一旁青禾道:“告诉那俩人说本世子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劲没心情出去,等过些时日我亲自去找他们。”

青禾上下看了看刚刚还练了一早上剑的世子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收拾好碗筷端着盘子走出了院子。

陈杅望着青禾不知何时已经有些弧度的背影发出一声轻叹,自己主动跟师傅说的要习武而且之前还和扶夏说过三年内要入号称江湖高手榜的轩辕阁兵玄谱,现在看来,时间有些紧了,早知应该定在五年内,或许十年内也未尝不可。

转过身陈杅走的放着十余本各派绝顶剑术的剑谱一脸愁闷,这些平日里能让江湖高手抢破头的绝世秘籍现在却让陈杅恨不得只留下一本来,这十余本已是陈杅按着名字好听来挑选放在书架最前面的几本剑谱,而第二楼所藏的剑谱秘籍还有满满十几个书架真是不值当到底该练哪个好,要是随便挑一个练的话万一影响以后根基怎么办?但要是挨个练的话岂不是要练几辈子?

翻着桌子上自己从藏华楼里拿出的各种剑谱陈杅苦闷至极,徐青那小子平日里总说要是能捡到一本高手留下的剑谱就好了,现在想来确实还是只有一本最好。

王府后院占地接近十丈的马厩里老吴躺卧在用作给马厩当做垫子干草堆上一身悠闲,老吴的本职说是花草匠人其实也肩负着照顾王府马厩内十余匹一等骏马的重任,秋天百木凋零没有花草可修建老吴便在马厩里与马做伴,或许在老吴看来马比人要好说话的多。

陈杅拎着铁剑在花园里找了一圈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便径直往马厩跑去,老吴虽然肩负着喂马与修养花草的两项职务但都是清闲活计平日里不是在花园亭子里睡觉就是在马厩的干草堆上睡觉真不知哪里练的一身凌空踏步的本事。

小跑进了马厩陈杅一扫眼便见到了躺在干草堆上翘着二郎腿的“高手”老吴,不过之一身看起来当真是没有一点高手风范。

老吴躺在稻草堆上昏昏欲睡听着有人叫自己迷糊的张开眼见到是一身青衣身子一抖,用老手揉了揉眼睛确定是世子后憨笑道:“世子慌张个啥俺又不会跑。”

陈杅抱着用布包裹着的各种剑谱跑到老吴跟前吸了几口气然后一股脑的抖落出来认真的看着面前的老人道:“帮我挑一本!”

嘴里尚叼着一根稻草的老吴望着这一出愣在当场,低下头看了看书上封皮立即的弯腰蹲下去一个一个捡起来抱在怀里视若珍宝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各种陈杅从未听过的名字:“青莲剑经青云山太白剑决沐家鸣龙剑法”

陈杅望着慌慌张张捡起地上剑谱的老吴一脸迷茫,莫不是这些全是宝贝?但转念发现更加的愁了,宝贝里面调宝贝,这要怎么挑?

老吴捡起洒落在地上剑谱抱在胸前望着世子一脸无奈道:“这些东西放到江湖上都是能引得血流成河的宝贝世子你怎么就全拿出来了呢。”

陈杅听后低下头有些尴尬道:“剑谱太多,实在不知道选哪个好,这不就来叫老吴你来帮忙挑一挑么。”

曾经一人一剑在东越剑林里连挑过七名守林剑奴的吴俞听清自己公子的话语后一脸无奈,自己这么多年还头一次听到有人为剑谱太多发愁。

老吴左右看了看然后道:“公子拿的这些皆是一人可吃一辈子的上等剑谱,可学了一本便是一辈子的事,世子真的准备好了?”

陈杅听后一头雾水,问道:“我自临洛到现在已经练了一个多月的挥剑和刺剑还不够?”

老吴听后急道:“月棍年刀一辈子枪,练什么u qi那都是跟一辈子的事更何况了学剑?再者说世子您真的想好了是要练剑还是只因为徐青跟陆寒亭那俩小子都立誓要做当世剑仙您才想跟着学剑的?”

“哐当!”听完老吴的话后陈杅手中铁剑好似没攥稳就掉在了青石板上划下了一

道白印。

老吴看着面前世子无奈摇头,将各式剑谱放到一边草堆上然后走到陈杅跟前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普通铁剑咬了咬牙道:“我且教世子学剑的入门招数为将来打好底子,至于将来到底练什么剑法老吴实在不敢为公子做这个决断,一切还要看公子有没有那莫大的机缘与造化了。”

陈杅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对着老吴弯腰行礼:“多谢”

老吴见世子大人这动作连忙上前扶住说使不得而陈杅仍执意行礼,看到这老吴心中暗赞果然是王爷的儿子,就凭这股性子错不了。

老吴呼了口气剑高手中铁剑猛地让向天空然后双手结印竟引来天上紫气与剑相连再汇聚成柱直落九天!陈杅抬起头望着泛着淡紫色的通天气柱之中那把在天上竖起的普通铁剑深呼了一口气,这要何等能耐才能变化出这么大动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不算剑仙 “老吴你难道就算传说中的剑仙?”

陈杅心中惊讶至极,临洛一见本已知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吴是个隐藏颇深的高手,可现在这幅情景似乎有些太高了点,看这气势更不比说书人口中的当世剑仙要差!  

使出一招非天彻境难有招式的白发老汉听到陈杅的惊讶轻轻一笑,胡须微动,比之前有了一丝高人气象,随即多年来养成的俗气摸样又展露无遗,嘿嘿道:“公子见得少了,老吴我这算不得剑仙,当世除了那旧南楚的裴瑜外,还没人担得起这个称呼,不过老头子我在临洛的时候便回答过公子我在江湖时不能入那高手榜而能入榜时又不在江湖,现在想来应该还是算数。”

陈杅使劲摇了摇头,抬起头望了一眼通天气柱有些发楞,又低下头看着老吴道:“这般本事那号称天下寒武第一人的宋禹与你又如何能破了他不?”

老吴嘿嘿一笑,轻抚了下比游历时还算整齐的胡子,道:“破不了。”

陈杅白了一眼,天下第十都破不掉,怎得能入了天下高手榜?莫不是前一百名?那自己修炼几年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吧?

见陈杅一脸鄙夷模样,老吴咦了一声,用一口浓的透不出风的东越腔道:“但是杀得掉。”

陈杅心中一颤,看着老吴一脸震惊却是说不出话来。

老吴收起了平时的不恭模样,双手掐诀,右手伸出双指并拢,天上那柄立于天地之间的铁剑刹那间幻剑成三千,带着紫气漫天!

一品三境第三境,通天彻地。 

收起右手双指,老吴微微一笑道:“寒武不破,当然不是假,但咱好歹也是天彻境,不怕他。”

陈杅望着天上变化愣愣出神,又听到老吴的那句天彻境喉头不禁上下滚动,一品境难练,江湖上这么些年也无论轩辕阁的那个榜单怎么排也就那几个,可现在老吴竟然是号称通天彻地的天彻境,这当真是神仙境界啊!

云州城的天空上紫气弥漫但并不甚浓,普通透着漫天紫气满面疑惑,又看着那三千柄铁剑高悬于空竟列起阵来!平日里靠说书为生尽讲些朝廷禁的各种黄纸书和江南那边荤段子的说书人手里拿着惊堂木正欲拍案,但一扫眼却看到那漫天紫气和剑竟愣在当场!

说书人一块惊堂木立在那吊着听书人的胃口,久久不见说书人动作的云州百姓相互看了一眼,莫不是这说书人有了啥怪疾?

一个云州百姓叫了几声,说书人回过神来,也不拍那故作悬疑的惊堂木了,激动道:“紫气东来,神仙啊!”

听者不明,一个青年汉子不自觉的挤了挤眼睛,疑惑道:“不是正说那书生fān qiáng么?怎么翻过去还见到神仙了?”

说书人嘿了一声,手指着天上道:“还翻什么墙,有仙人来咱云州城了!”

北雍王府内陈凛独居的甘泉院里陈凛负手而立,望着从天上直连到王府的通天气柱久久不语;身后站着王府内仅剩的三名剑侍惊c离c危,春秋国战结束之后江湖人都传言大将军陈凛从东齐带来的十剑侍仅剩七名,这话不差,而且空出的三名一直到现在都未有补充,不过更鲜为人知的是历经春秋乱世原本皆是三品的普通死士早已通过吸收了各国皇宫和名门大派珍藏的奇珍异宝变成了真真正正的全一品!七名一品境,这底子也就咱们的皇帝陛下和那北奴皇帝才有的底子。

三剑侍之中一人穿着白衣衣袖翩翩,腰间负剑却是乌黑无光,而剑匣与剑柄上勾画着古朴的兽纹好似古墓里刚挖出的一样,奇怪至极。

而令一人一身灰衣,背上是剑柄极长的宽刃重剑,而整个大剑的长度达到令人咋舌的四此七寸!光看着就知道这负剑之人定是神力无比。

三剑侍两人皆是负剑古怪,而第三个一身青衣配着一柄通体泛着淡淡碧绿光芒的佩剑反倒是显得正常无比。

北雍王陈凛负手而立望着由一把剑连接天地而产生的紫色通天气柱久久不语,而见到天上飞剑一剑化三千时终于开口道:“这等本事看起来快有天彻了吧?”虽然只有区区二品身,但见过无数高手施展毕生本领最后被淹没在深深铁甲之中的陈凛望着天上景象赞叹道。

“苇子山时吴俞便已是擎玄境,现在再看这番云起差不多应该是又入了天彻,而且擎玄境的一身本领也更进一步。”一身青衣佩碧影剑的剑侍回道。

陈凛听后点了点头继续望着天上剑漫满天,忽然转过头道:“杅儿最近一直在练剑莫不是认了吴俞做师?”

青衣剑侍听后思索了一会,回答道:“吴俞在东越时就号称剑仙,后来东越亡国便不再配剑,而今日来看应该是想要将一身本领传给世子。”

陈杅听后微微一笑,道:“老子打仗第一,他娘当年也是天下用剑第一,这儿子生来就是天下独一份的异姓王算是直接到顶了,是该把他娘亲的那份也给学上了。”

跟了陈凛几十年的剑侍听到这些话有些尴尬,即使是吴俞在如今江湖用剑之人中最多也就前五而已,世子想要登顶第一人哪有这么容易,而且当年王妃并未与裴瑜有过交手,天下第一剑仙当时其实并未有一个准确的定论,甚至连轩辕阁也曾将王妃与裴瑜并列天下第一,直到后来才让那个用琴的小姑娘成了第一。

见身后没了动静陈凛扭过头对着跟了自己几十年的三个剑侍嘿嘿笑道:“即使不是天下第一那咱北雍第一也行。”

身负宽背大剑的剑侍见这一幕干咳了几声,然后缓缓道:“我的这一身重剑之道专克那些拿着单手剑就骑着马到处装剑仙的江湖游侠,当年四三品境时就败过二品的。”

一旁背着乌黑古剑一直没说话的剑侍白了一眼夸夸自谈的重剑剑侍,道:“勾墨无锋,我这一身无锋剑术任你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可都应付得来,你比得上么?”

重剑剑侍听到代号惊的剑侍嘲讽自己正欲反驳,一旁的陈凛却轻笑道:“先把这景象盖了去,别吓着咱北雍百姓。”

三剑侍听后互看一眼又望向天上已经渐渐平息的三千飞剑,匣中三剑齐出立即带动着一股混杂着紫与青的光芒将天上已经变得淡薄的紫气冲散,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很快又变得与天一色。

云州城里无数百姓望着天上景象发出一阵阵的惊呼,见天上先是一剑化三千又是三剑屏一色真是精彩至极,在他们看来这等神仙景象恐怕是只有天下独一座的北雍王府才能放出来的大手笔。

而一身锦衣的云州刺史公子正带着两个吃了闭门羹的兄弟在云州城内算是排名第一的花月楼喝着江南运来的青梅酒,没能看到那景天景象,而杯中青梅酒喝着清爽但气氛确实有点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shā rén时节(上) 小雪时节,斑驳轻霜鬓上加。

云州城外,一人一马雪里奔驰溅起初冬雪泥,骑马之人一身貂皮锦绒,腰配长剑,颇有高手气势。

最近自北雍王坐镇以来便在未闹过匪患的云州境内出现了几股颇为善战的强盗,其中战力较为强悍的一股强盗不仅占了云迢山甚至将寂阳郡守派出的剿匪官军给赶出了云迢山,这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的是!

不过也有些明眼人看出其中古怪,几百官军被出师不利能被土匪赶出云迢山已是稀奇,而云州内的数万驻军在闻郡兵败绩后纹丝不动更是古怪到让人摸不着头脑,其中恐有蹊跷。

不过幸好最近些时日又传闻有一大侠,一身白衣一大马连续消灭了好几股强盗,让百姓稍微放下了心,北雍境内可好久没有出现这等大侠了。

云迢山上大雪满山,已覆住了前几天官军与占山土匪们留下的痕迹,只有偶尔露出一角的刀剑旌旗才昭示着之前的那一战。

云迢山半腰上较为平缓的地方已经被建成了一个寨子,只是是太过简陋,大部分都是用枯枝乱叶堆积而成罢了。

一群衣着破烂但士气兴盛的土匪盘坐在火堆前烤着山上野味,喝酒吃肉享受着胜利后的狂欢,但作为强盗头领披着一身从官兵身上拔下来的皮甲,留着一脸虬髯大鬓的雄壮汉子半躺在山上猎人留下的窝棚里看着屋子外面的兄弟们满脸愁容。

自己本在并州境内带着兄弟们好好地当着山大王过着日日饮酒吃肉的潇洒日子,可前些时日被一个一身黑衣还戴着蒙面脸巾的剑客给杀了五六个弟兄,自己当时差点就尿了裤子以为是以前不知劫了那位世家子的道被他们家族里请来高人要报仇。

可自己带着兄弟们差点就要拼命的时候那人却突然收起了剑,然后指着自己让带着兄弟们到这云州的云迢山里去当土匪!那云州是什么地方?西北门户,二十万北雍铁骑护着的心脏!自己去那里不是找死么?所以这汉子听完那黑衣人的话后当场就踢出去一个刚入伙的新兄弟让他去跟那黑衣人再谈谈,去中州或者连州行不行,那里比北雍繁华多了。

可那新兄弟刚颤颤巍巍的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剑给飞了脑袋,看到那在并州略有名气的占山土匪头子知道这是没得谈了,不过晚死总比立即死好便硬着头皮带着兄弟们一路昼伏夜出往云州去,一路上除了偶尔饿得实在受不了去附近农户家里偷只鸡外几乎不敢往有人的地方去,万一把北雍铁骑引来了那谁受得了?可一路提心吊胆的终于到了这云迢山那黑衣人便命令自己和兄弟们到山腰里待着,除了出山外干什么都行,本以为终于可以修养一阵子可没想到刚落下脚山底下就来了几百名官兵扛着大旗往山上冲,见那阵势自己几乎撒腿就要往回跑,可那黑衣剑士又拿着剑站在逼着自己迎战,无奈只能抱着九死一生的念头去跟云州官兵厮杀可最后硬着头皮冲了上去,却发现云州官兵见到自己就扔下大旗往回跑了连交手都不曾交过一下,自己的兄弟们还捡了一些刀剑和盔甲。

虽然胜了这一次山贼头子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北雍四州三面临敌岂有弱卒?而山贼头子也清楚自己带着的这几十个弟兄虽然各个都是舍得头颅换富贵的狠人可每年还是要给只有几十皮甲卒的县太爷上供些银子,怕的不是那些那些拿着破铜烂没有一点精神气的县衙官兵而是他们身后的朝廷!前几日跟这云州官兵开了荤,即使是胜了也必定会引来更多的官兵,而自己的几十个弟兄就算能打退两次三次官兵的围剿也扛不住七次八次,这北雍可是有整整二十万铁骑啊!

“不行,不能这样等死必须想个法子。”山贼头子猛地一拍桌子,但很快又左右观望怕被那黑衣剑士给看到。

同样披了一身官兵皮甲的二当家拎着从官兵丢弃的剩余物资里捡到的凉酒走进窝棚里,看着半躺着的大当家嘿嘿一笑,将酒坛放到了桌子上道:“的官兵还真会享受,就算是打仗还带着这么多吃的喝的怪不得能被咱们弟兄给吓走,依我看这北雍也就空挂着二十万铁骑的名头,内里恐怕早就跟咱那边一样了。”说到这意识到说错话的二当家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打开了酒坛上的封泥瞬间凉酒的香味飘满整个茅草窝棚。

听到二当家的言语山贼头子紧了紧身上还是从冀州老家带过来的虎皮毯子,又瞪了一眼跟了自己好几年的旧兄弟,三年前北奴帝国万骑破关洗劫了半个冀州,曾经被誉为天下强军的冀州军在紫荆关丧了胆后再面对北奴南朝铁骑好似以刀切豆腐般,而在死了几个忠勇将军后连对阵都不敢了全是一触即溃,那一年朝廷下令将冀州将军赵傲以下驻守冀州十几年的将门全部抄家,负责军备的各郡校尉全部贬官或依情惩罚,而原有冀州士卒在北奴入关里畏战者全部逐出军伍由江南五州出军暂管冀州,而不巧的是如今已是成为占山大王的山贼头子正是那一年被驱逐出军伍的冀州士卒之一。

虽然后来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侥幸成为了山贼头子,每日吃得肉喝得酒独享过路人的供奉,可山贼头子心里却一直想重新去当那每月能领三两银子的十夫长,不为其他,只想再去北奴草原上转一圈;所以自己平日里最恨别人说起当年往事,此时站在身前的人若不是跟了自己许多年的老弟兄早就起身一巴掌甩过去了。

山贼头子轻叹一声伸手抓过二当家倒得满满的一碗凉酒,看着碗中映出的样子当了十年兵三年匪的山贼头子心里感慨万千,这世道变化真他娘的快。

想罢已经在武道上入门达到七品境界的山贼头子狠下心来咬了咬牙,翻起身来将手中酒碗对向二当家狠狠道:“让弟兄们吃饱喝足了去,今晚就跟那黑衣剑士分个死活,云州这鸟地方真不是贼待的。”

二当家听后吃惊连忙摆手左右看了看没有旁人后小声道:“那高人看身手厉害得紧啊!咱们听他的便是咋能跟他拼命?”

山贼头子见二当家的窝囊样子狠狠瞪了一眼面前之人,道:“那你就等着二十万北雍大军来讲我们全部拉倒云州城里砍掉脑袋?”

山贼寨子里依旧是篝火烤肉醉酒人,虽穿着都甚是寒酸但却个个都是做杀头买卖的狠人。

而远处,云迢山通往山顶的石道上,一骑独行白马白衣尽覆雪,大雪天里白衣公子身配铁剑浑身上下寒意十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shā rén时节(中) 云迢山里直通山腰的青石小径上三个裹着厚厚袄子的并州山贼围坐在一团烤着篝火,一旁放着从云州官兵丢下的制式jun1 dā一,可比自己以前用的破铜烂铁好上太多。

一个精壮汉子半躺在大树跟前看着身边篝火昏昏欲睡,身边的其他俩土匪也好不到哪去皆是一副抱怨模样。

三人中的另一个流寇看着篝火在雪地上摆弄着手中树枝,过了一会突然将树枝扔进篝火起身道:“他娘的,他们在那边喝酒吃肉咱们在这里干受风雪算什么事!?”

精壮汉子看了一眼那个青年流寇也不说话,弯腰转了转架上正烤着的野鸡已经渐渐散发出一股勾人口水的香味,精壮汉子看着野鸡肉上透出的油光不禁咽了口口水,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另一个流寇见这情形有些尴尬,道:“都缓缓,省着点气力,到晚上就不是咱们了。”

一旁的青年流寇了一声,继续蹲着看着篝火。

一旁的精壮汉子看了看两人终于开口道:“大王不叫咱们喝酒也是为了咱们好,你也不是没见冬天里喝酒结果脱得精光冻死在雪地里的。”

一旁年轻流寇仍是有些不服气但也无话可说,土匪在自家窝子里最忌讳说生死,哪怕相关的也不行,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最好。

被派来守山门的青年流寇背靠在树上用树枝翻动着篝火,一转头,见到山脚下一骑起白尘连忙起身指着山脚下道:“有个白衣白马的上来了!”

另外两个流寇闻声站起一同望去果然有一个白衣白马的从山间小径上纵马奔驰!

精壮汉子用手擦了擦下巴上的胡子茬眼中好似见到了宝贝一样,道:“看样子是个富家公子,别的不说,就那匹白马我看就能值上几十两银子。”

听到精壮汉子说那公子的坐下白马就能卖个几十两银子另外两个流寇看那公子的眼睛变得冒光,青年流寇弯腰拾起云州官军留下的制式jun1 dā一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叫人来,这可是个大生意!”

“对对,叫大当家带着大家把那公子抓了当肉票,指不定能换更多银子!”另一个身材微胖的流寇听到青年流寇的话立即跟着道。

精壮汉子满目鄙夷的看了看那两个流寇,道:“几十两银子咱们三个一人就是十两银子!把大家都叫下来那就是一两银子!你们也不想想?”

听到精壮汉子的话身材微胖的流寇有些犯难,不知到底该如何。

而青年流寇心思更活,想了想反驳道:“可要是让大当家知道咱们吃独食,那”

精壮汉子听到青年流寇的话咬了咬牙,道:“劫了那世子咱几个直接各奔东西,管他们干甚!”

“可万一打不过那个白衣白马的家伙”青年流寇听到这又有些迟疑,山上可是有位shā rén用不到一招的黑衣老祖宗,而山下那人一身白衣看起来也不是好惹啊!

精壮汉子听后也有些迟疑,山上的黑衣人能飞剑shā rén头,山下这正骑马的白衣人万一也是这种一等一的狠人那着实有些难办。

想着精壮汉子看了一眼那身材微胖的流寇,道:“老庄,这事你怎么得看?”

被称为老庄的胖流寇本是并州的一个富裕户,后来北奴南下冀州十几万灾民南下讨食自己住的庄子在那个时候被灾民抢了,自己也成了灾民跟着南下,后来不知怎么就混到了这窝土匪里但自己打心底了不想干这种割头买卖了。

听到精壮汉子的话老庄蹲在一边陷入思绪之中,这割头生意肯定不想再做下去而且每次成功自己只能分的几钱银子抢到富户时才会多一点,那群“老兄弟每天喝酒吃肉而自己这些新兄弟只能喝汤,这算什么日子!”

“说话啊老庄别跟个闷葫芦一样!”精壮汉子看着老庄蹲在那里也不说话有些不耐烦道。

老老庄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积雪,低声道:“劫了那人不死就是活下去,叫大当家来咱们这些守山还能有赏!现在,咱们是想试试生死富贵还是继续赚这割头生意?”

两个流寇听到老庄的话语互相看了一眼皆是疑惑不解,这老庄到底想说什么,平日里怎就没看出这老庄是这种会有心思的人。

精壮汉子见老庄不再言语,左右看了看周围林子,小声道:“所以你是想?去劫这一道?”

听到精壮汉子的话年轻流寇心里有些发急,要是老庄也同意了那自己要是不跟着一起背叛大当家岂不是会被灭口?

老庄白了一眼精壮汉子,道:“咱们打败那群云州官兵有有多久了?”

精壮汉子听到老庄的话有些发懵但还是很快答道:“三天了,不过那群孙子看见咱们大旗就跑了连打都没打。”

说到前些时日上来的云州官兵精壮汉子满嘴不屑,平日里总是听说北雍四州二十万铁骑能挡北奴山河是天下第一军,可现在看来还不如在并州时偶尔上来走一遭的官府衙役们,那些个衙役摆起阵势来十几个人就能让大当家的往别处跑,而这几百个云州官兵自己亲眼瞧见的跑的比自己这些流寇还快!

老庄听后对着精装汉子一脸不屑,道:“那群官兵败的时候可稳当的很,一点都不像是被吓的,而且你也不想想那几百官兵能拿着刀剑走上十几里山来找咱们能被咱们几个穿着破衣裳的弟兄们给吓到?”

精壮汉子听后点了点头,那些官兵败的确实有些蹊跷,或者说,是在演戏?

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的精装汉子瞪大了眼看向身材微胖的老庄。

老庄得意的摸了摸下巴,道:“现在看来,那群官兵应该只是做样子,而现在州里百姓应该都知道了这云什么山上有一窝凶悍凶悍贼匪打败了几百官兵,而那个白马白衣的人绝对比百姓们消息要更灵通,如此想来,那群官兵的事也就想得通了。”

精壮汉子挠了挠头,虽然还是不明白但似乎能看懂些大意。

一旁青年流寇听到老庄的话身子一颤,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两人道:“莫不是那群官兵故意打个败仗给我们弄出名声然后”

见青年流寇说着然后就不说了精壮汉子急火道:“到底啥啊!平日里怎没见得你们这么喜欢卖关子要急死人啊!”

老庄微微一笑,接过话道:“然后让那个不知是哪个云州本地世家公子的白衣人以为咱们真是一群战力及其凶悍的匪徒就来上山找咱们来当练刀的石头给那公子弄个大侠名声,那样本地官府能得到世家大族的喜欢而那世家子又能过过大侠的瘾头,真是一招好计谋!”

精壮汉子听完话后身子一凛,咬牙道:“真是一招毒计!”

但一抬头,身子却瞬间僵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shā rén时节(下) 见精壮汉子的异样老庄先是奇怪但紧接着就是心中一寒,缓缓转过身去,一袭白衣的年轻世子腰间佩剑正站在自己身后!

陈杅望着正商量如何劫道的流寇微微一笑,道:“还没商量好么?本公子都在这等着半天了。”

一脸懵住的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又看向这白衣公子哥,老庄心思灵活见那公子腰间竟是没有任何装饰的普通铁剑心知这公子不是平日里在腰间配着装饰各种珠宝的宝剑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女的样子货,这是真的shā rén剑!

“扑通”一声老庄本不算太胖的身子立即跪在地上溅起积雪连连求饶。

身后两个流寇看着糊涂但不管怎么样既然有人跪了那自己也跪下吧,万一这公子心好放了自己一马呢?

陈杅望着跪下的三个流寇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时日自己总是去找山寨杀贼莫不是名声已经传到这云迢山了

“都起来吧,地上都是雪跪着也不舒服。”陈杅望着三人道。

老庄和精壮汉子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对视了他一眼又朝后望了一眼那青年流寇,三人好似通了心神只是一瞬间又全部趴在地上死命磕头。

跪地磕头,最没有尊严的一种投降法子,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资格让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人放过自己?

陈杅扶住剑柄,拇指提剑半寸。

老庄和精壮汉子听到出鞘声磕的更加卖命溅起一阵雪花,虽然身上裹着厚厚的袄子,可三人仍觉得寒意透骨。

陈杅往前走了两步,手扶腰间铁剑抬起头望向山腰,道:“你们先回寨子里去,等我到了便将寨子打乱,否则”

陈杅话未出口,噌的一声腰间铁剑完全出鞘接着奋力一挥“嘎吱”声响身边一颗碗口粗的松树应声而倒溅起雪雾震的三人心颤。年轻流寇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那白衣公子实在是相貌非凡,比自己在镇里时见到知县公子还要漂亮,只是人生一股杀气与书生气结合在一起让人看不懂,而那公子手里雪亮的剑身在这大雪天里更映的刺眼。

陈杅望着被自己这一招给震住的三人冷笑道:“大可试试是这松树硬还是你们的脑袋硬。”

听到陈杅的话语老庄停止了磕头微微转头望向被砍断的松树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这松树的切口与刀切的豆腐无异,那若是换作自己脑袋岂不是连力气都费不上几两?看来今个真是遇到大侠了。

精壮汉子左右看了看两人于被奇口斩断的松树思索一会咬了咬牙缓缓爬起身来但对陈杅语气恭敬道:“只要我们弄乱了寨子,公子就能饶了我们三人?”虽只是询问,但一身腱肉的流寇却不敢与面前公子对视生怕露出不敬神色被那公子给见到。

陈杅听后微微一笑,从腰间拿出一锭金子攥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又看向三个流寇,道:“十两金子够你们三人半生无忧,本公子还从未失信过谁。”

说完,将手中金字扔到雪地里砸了个坑陷了进去,三个流寇相互看了一眼又看向面无戏色的白衣公子只是停了一会便争相往金字陷进去的地方扑了过去,玄巽的兑换法子是十两金字千两银,因此若侥幸得了一两金字那就是整整一百辆的雪花纹银!

看着三rén iàn对金子露出的癫狂状态陈杅眉头微皱,看了一会,终于开口道:“再不去,全要死。”

死抱着手中金字不肯撒手的青年流寇听见陈杅的话愣愣点头,老庄望着那青年流寇又看了一眼面前公子站起身来拍打了下身上残雪,对陈杅行了一礼道了一声公子放心便头也不回的往营寨方向走去。

身体精壮的流寇看了一眼死抱着手中金字的青年流寇转过身子跟着前面的老庄往山腰里走去留下愣愣出神的年轻流寇。

年轻流寇望着前面两人低下头又看了一眼手中那块沉甸甸的金子,扭过头看了一眼陈杅又望向已经走远的二人,咬牙小跑跟了上去。

看山流寇歇息的地方还燃着篝火,架子上放着一只已经滋滋冒油的野鸡香味扑鼻。

陈杅看了一眼还在燃烧的篝火又望向远处的三个流寇背影嘴角微翘,自语道:“因利而聚,当因利而散。”

山腰处强盗临时扎起的营地里从并州远道而来的流寇们成群的坐在篝火旁烤着云迢山上的各种野味,冬天万物闭藏常居在山上的山贼自然懂得如何寻找各种动物的栖身之处,而且这云迢山离最近的县城也有十几里地不常受到打扰所以各种野味出奇的好抓比在并州时的生活要好上许多,再加上前些时日见到的那些不堪一击的云州官兵让流寇们内心极度膨胀,甚至已经有要在这云迢山上扎根的意向只是还没人敢明说而已,因为大当家不知吃错什么药了总想还回到并州那个穷山窝里,至少跟这云迢山一比那是真穷。

老庄和精壮汉子走进来寨子看着还在烤火并没有散去的“弟兄”们心里有些发颤,若是被发现自己背叛了寨子那岂不是要被活扒了皮?所幸老庄与精壮汉子都在这贼窝了呆了一年多算得上半个老弟兄,新弟兄们对自己敬畏,老弟兄们对自己哈哈一笑拉过来要强行灌酒,没得大事。

一个老弟兄见三人换防回来拿起两坛云州官兵遗留下的凉酒带着几人上前拦住了两人的去路,老庄看着几人围了过来心头一颤只得嘿嘿一笑,领头流寇一把抓住老庄胖乎乎的肩膀哈哈一笑将坛子递了上来笑道:“你个老滑头才出去几时就耐不住又回来了,莫不是被这云州凉酒给养出隐了不成?”

老庄嘿嘿一笑敷衍道:“俺老庄岂能是这样的人?只是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看到山下有一队马队要上来,这不就赶紧赶过来通知大伙去把今年的年货给打下来了?”

那汉子听后瞪大了眼睛,周围兄弟们也都凑了上来,那汉子连忙问道:“哪来的商队有没有挂旗子又有几匹马?”

老庄听后故作沉思仰起头算了算然后笑道:“记不清了,大概十几匹吧,不过拉的可都是满满的大车!”

山贼们听到是个肥羊顿时炸开了花,最先到来的流寇摸了摸自己脑袋狐疑道:“今个都什么时节了,还有人来运货?”

老庄听后心里一颤,正在想如何回答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shā rén时节。”

扭过头,一白衣公子提剑而立。

山贼拔刀起,一旁却起了混乱,年轻流寇拿着火把将流寇们刚搭好没几时的窝棚烧了起来霎时间整个营地一片混乱。

听到门外起乱的两个当家扒开门嚷嚷着欲镇下这不知为何而起的乱子却见到一个白衣人手提长锋在营地中大开杀戒。

“的,跟老子上!”大当家望着那不知名的白衣人心中被压抑的怒火霎时爆发出来提起身边长刀就要冲上去可尚看得清情况的二当家急忙拦住山贼头子道:“那人杀气重的很不输那黑衣人啊!”

山贼头子瞪了一眼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弟兄怒道:“从冀州到并州再到这云州你他娘的想窝囊到什么时候!”

二当家听后愣在当场,心中恍惚:“窝囊与生死,有啥关系?”

一袭白衣至,大当家提刀格当溅起一阵火花,陈杅手中铁剑不停顺势滑下斩断手指许多惹得一声惨叫而二当家见状怒吼拔剑欲砍这白衣人却感到脖子一凉,手中从云州官兵哪里捡来的制式jun1 dā一最终没能挥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云州大雪 雪天里shā rén雪覆血,一身白衣陈杅站在寨子中间看着周围惨乱景象深吸了一口寒气,伸出手,一朵雪花落在陈杅手中但很快便化掉,陈杅抬起头望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心中滋味复杂又夹杂着一丝惊讶。

自上次老吴显露神仙本领以来自己跟他学剑才不过三个多月,可如今自己的却能这般轻易的灭掉一个寨子实在有点不在常理之中,到底是老吴本领高还是自己真是传说中的天才?想到这陈杅摇头苦笑,若是早知道老吴这般厉害之前的流亡路上哪里用的那样苦?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沾血铁剑,陈杅对着地面掷出铁剑竟没入地里大半!再拔出,剑身光滑没有一点之前的脏污,只是仍透着一股血腥气。

远处已经换成一身白衣隐藏于林间的王府死士望着山贼寨子里那一个白色背影心中惊讶至极,腰间欲出的剑锋重新收回剑匣之中。

之前听说世子的剑术越发熟练自己只以为最多刚入了品,可如今看来何止是刚入品,分明是已经达到了中品境!天下武功分九品,第九品为入流江湖中人多是此境。

而第六品往上则为中品,在一郡之内都是小有名气的存在,而三品往上已可自己开创一番事业,二品为玄极,玄极之上则是一品三境还有传说中的神仙境,世子只是几个月便达到了中境六品,若是再过些年恐怕玄机境在三十岁之时便能达到二品玄极境,到那时除非江湖上成名的一品高手否则自己对世子恐怕已经再无需要了吧?

想到这死士呼了一口气,转身隐于山林间,不管天地山河如何变,自己都要为世子挡下来。

处于北奴帝国皇帝亲属的离钩与玄巽王朝天子亲属的无暇之间的北雍逐影,千奇万才。

云州城内一座不显荣华的庭院内,云州将军卫赋一身白衣坐于亭台中与同样身为北雍王陈凛义子的二义子的祁湛对坐棋坛,厮杀正兴。

曾被誉为继南楚大司马春秋兵家南圣曹文策之后第二的卫赋着白衣执黑子望着身下棋盘淡淡一笑,落子围龙。

身高八尺相貌堂堂曾在南越大渡口扬名天下的北雍王二义子祁湛看着春秋二圣相继陨落之后被称为新兵圣的大哥落子围龙不禁摸了摸唇下胡须,须臾,拾起白子落下棋盘。

让你围。

卫赋见状看了一眼祁湛,笑道:“见招拆招,不管天下如何一直拆到别人无招可出,从春秋到现在还是一点没变。”说完,黑子又落围龙更深。

祁湛听后一笑,道:“春秋人皆知我性格如此可也没见谁防得住我这用了一辈子的一招,那就是还能再用。”

卫赋听后白了一眼,道:“南越广南一战围了三个月也没见你拆掉那广南城。”

祁湛听眯了眯眼:“广南那里又是梅雨又是瘴气,最后又冲出来一堆蛮子骑着大象,那丁耀出的招实在是怪,确实不好拆。”

卫赋拿起桌上茶杯饮了一口,道:“南越独占岭南之地算是春秋强国,可最后名臣国亲都死在咱们手里,倒是那丁耀原本交州一偏将可最后却当了皇帝,试想当时南越的吴连和恒谯等哪个不比他强上几分?”

祁湛听后自嘲一笑,道:“论战法和兵力那姓丁的是一坨,可偏偏镇守的地方偏远反倒让咱们吃的咯牙,倒让他成了南边蛮族的王,这运气,确实厉害。”

卫赋听后点了点头没有接话,又往茶杯里填上新茶,点点茶叶刹时又立起来看着甚是整齐好似列阵之军

祁湛看了一眼卫赋,呼了口气,拿起自己身边的茶杯端起来深吸了一口茶叶清香然后喝下,道:“当年皇帝要封你为王可你没答应,现在回过味了?”

卫赋面无表情拎起紫泥茶壶将祁湛的茶杯添满,叶儿立起,好似针尖。

沉默了会,卫赋终于开口道:“父子两亲王,这事说不过去。”

话语一出,祁湛身形一定,手中已经拿起的茶杯又被放下,然后微微一笑,拾子落盘。

卫赋看着落子之处微微一笑,自己这个二弟终于开始动拆招了,这才有意思,然后拾起黑子放在一角,看似并无关大局,但是祁湛却是看得明白,这个黑子便是新连着大阵的,随时能再起条黑龙,不再来三百手这盘棋完不了。

十二月,天大寒,北地大雪。

装修朴素一片青白之色的云州将军府内一片寂静,连扫雪的仆人都放下了铁铲回到屋内烤起了炉火,因而不知是因为府内人因雪而静还是因为漫天飞雪而显的整个府内寂静。

只是一瞬,祁湛尴尬一笑,道:“义父当了玄巽独一个的北雍王,那小杅将来也必定是继承北雍王位,咱作为大哥的,没话说。”

说完,平时被百姓称为仁善将军,也是被视为人屠陈凛手下唯一一个不好杀戮的义子的二义子祁湛从棋罐中拿起一颗白子,在手中不做停留便洛了下去。

卫赋双指拿捏了下桌上茶杯,然后跟着落子,这一次,不知是这局棋先结束还是那大雪先停。

黑白来回一百七十手,战局逐渐明朗,虽还未分出胜负,但能看出黑龙吞白之势已成,势者若成,则大局已定。

祁湛看了面前的卫赋又低头看了看桌上棋局,自嘲一笑,接着便起身走出了还留着一盘尚未下完的棋盘的亭台。

出亭三步,卫赋仍坐在亭中,祁湛抬头望了眼天上飞雪又低下头,冷冷道:“洛安城的皇帝如何想任他想,但北雍,乱不的一分。”说完祁湛再不留步径直走出了云州将军府,不曾回头一望。

看着远去的背影卫赋拿起茶杯轻轻一笑,喝下之后解去身上深衣,盖在了棋盘之上,这场残局,已不知何时才能下完了。

北雍王府内,头发已经有些斑驳的陈凛端坐于黄花梨椅上看着手中死士送来的信纸,信上字迹险峻而又工整至极,看得出是个精通书法之人。

简单的白纸上只说陈杅单骑入贼寨,尽斩贼寇之,已入中品境。

陈凛微微一笑,对一旁的死士道:“你入二品玄极境已多年,等过了年再去寻些江湖上的高手给我儿练练身手这样对我儿可有益处?”

一旁死士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世子大才,昔年习文下笔如颜卿,而今修武提剑仅仅几个月便入六品境,以此速度入二品玄极也只是几年的事,可天下习武之人千千万,二品之人也有千百而入一品之人却屈指可数,这中间恐怕与shā rén练手无关。”

陈凛听后点了点头好似若有所悟,挥了下手让一如二品玄极境多年的死士退下。

死士看了一眼面前曾经灭春秋伐北奴的大将军心中微动,弯下腰拱手行礼然后默默退出大堂。

死士走远,北雍王府里用作迎客的大堂内只有北雍王陈凛一人独坐于内。

陈凛抬起头望向远处天际默了许久最终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往堂外走去,走到门口陈凛又回望一眼大堂正中摆放着的两个黄花梨椅子,呼了口气,自语道:“娘练剑,女儿练剑,儿子也练剑,真的怕我这北雍二十万铁骑保护不了你们不成?”

云州城外的官道之上,一骑白衣轻剑快马。

这一日,云州大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养马人不在 临近新年,即使远离中原的北雍四州也已经年味十足,云州城内处处红灯高挂。

而北雍王府内千间楼阁尽挂红灯笼,王府正门更是挂上了价比千金的绢纱宫灯!宫灯以江南雨纱及蜀地酸枝木制作尽显王家富贵。而王府门前的两个大石狻猊也挂上了与凶狠模样相悖的大红锦团,不仅毫无违和反而让这年味显得更浓。

长着一株硕大梧桐的长霜院内,丫鬟繁忙手里提着灯笼登高挂彩,身为大丫鬟的扶夏与青柠也与院内四个小丫鬟们一起整理着长霜院以等待着新年的到来。

长霜院正殿庚角之下,一身红衣的扶夏拄着梯子,手里拿着着一展绢纱宫灯伸直了腰要将手中宫灯挂上去,显得甚是辛苦。

陈杅换做一身锦华裘袍显得雍容华贵,但几个月的shā rén练剑下来更显得一股莫名英气在身,不似当年。

望着院内丫鬟们忙碌的景象,陈杅双手插袖站在门前静静欣赏着这一幕,流亡天下三千里见过美人美景无数,但如今看来,还是自己这长霜院里的最为漂亮!想到这陈杅嘴角微翘,心中有些得意,美人,飞雪,红灯笼,三景合一,任谁见着都觉得这场面竟是美得动人心弦。

长霜院内有两大五小总共七建房间,其中作为正殿的一间虽然体型庞大但并无人居住,平时里也仅是放置一些杂物而已,陈杅在知道自家屋子所用木材竟是南疆巨木之后曾笑道:“不知整间大殿里的东西抵不抵得上这殿内的一座巨柱”,不过后来与大管家包时之喝醉酒后才知道,整个长霜院里,没有一两重低于一两银的东西。

立在殿前,陈杅眯着双眼看着丫鬟们伸腰展肢上下忙碌的景象,心中估量着与自己走时有哪些变化:“嗯青禾这丫头的胸脯好像更鼓了些,黄梨的也不错”

殿旁偏房,两大丫鬟之一的青柠手端着一个漆红木盘从屋里走出,正眯着眼的陈杅一扫眼,见换做一身淡粉袄裙的青柠手中漆盘内装着的是一小盘淡huáng sè的香料便上前几步,走到青柠身边伸手捏了一颗,然后放在鼻尖闻了闻,味香而不浓,上好的香木。

青柠见世子的模样嗤笑一声,解释道:“是从西域来的黄檀香,听包管家说是西域商人送来的,据说在中院已经是价比黄金的东西。”

听到青柠的解释,陈杅仔细观察了下手中淡huáng sè还包裹着一些细粉的黄檀香,虽然还檀香本身仍是散发着一股清香,但陈杅心里却在惊讶那句价比黄金,小小木头竟是这样值钱?看了眼手中檀香,又看向面带浅笑的青柠,陈杅将黄檀香放回盘中,笑道:“那将这东西放入香炉里岂不是就等同于在烧金子”

青柠点了点头,认真道:“这还只是京师那边的价格,江南应该更贵点。”

陈杅听后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点了去。”说完望了一眼天上飞雪,双手负后,嘴中哼着在游历时学会的无名小曲走出了含枢院,雪天,当有对饮才好。

青柠微微点头,看了眼悠然自得的世子背影忍不住一笑,然后端着盘价比黄金的黄檀香往屋子里去,这一年,似乎一切都在变。

漫天纷雪,一身白衣的世子的世子手中拎着装着凉酒的青瓷酒壶另一只手则拎着一包自己亲自去买的云州城内著名的酱牛肉,虽然是雪天,但由于一直在车厢里用炉火微着所以直至现在竟还冒着一缕缕热气。之所以陈杅自己亲自去买而不是让下人代劳只是因为陈杅觉得自己买酒自己买肉那才是真心意,若何时都要别人代劳那还有何意思?

当然,还有陈杅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去牛肉铺的路上会有个挂着牌子的布匹店,那家老板娘可是浑身透着一股子轻熟味,若让陈杅自己评分的话,怎么也有八十文钱,只是可惜已是人妇。

哼着的是无名小调,拎着的是一壶凉酒包酱牛肉,天上白雪纷纷,世子大人所望之处却是王府内最不显眼的一座马厩,当然,所谓的不显眼也只是对于王府内而言,若是在他处,马厩用料仍算得上豪华。

北雍王府被外界称为仅次于洛安城那座的地方也不是没有道理,偌大的王府以山为基以河为脉,所用建材皆是上等,单说用来养马的马厩,不说马厩里的数十匹高头大马价值几何,且说那喂马之食尽是精细草料,一匹马所食之物与百姓比也足算得上是精细粮食,而若论量,一马之食更是足底六口人一天所食,也难怪有人说上等战马是用金子买来再用银子来喂,若非北雍坐控河西之路也难养得起二十万百战铁骑!

早已换作一身厚袄的老吴拎着一篮精细料子站在马圈之前,另一只手则是伸到篮子里抓上一把豆料往马槽中一撒 ,价值千金的西域大马便将头伸进石槽里大嚼起,冬天人要养膘,马也一样。

给那些大牲口喂完最后一筐自己清早磨好精细草料,老吴抬头看了眼天已是日头高升,呼了口热气,曾是一剑破百甲的东越剑士将手中篮子放在一边,走进了关着一匹枣红瘦马的圈子里,然后拔拉开一旁干草,看了眼一腿残疾的枣红瘦马嘿嘿一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自己炒熟的豌豆放在了石槽之上,红马见那炒熟的豌豆立即哼哼几声,嘴鼻在大雪天里冒出缕缕热气,然后伸着看起来倒是颇有英气的头颅嚼起了槽上已经被老吴炒熟的豌豆。

与马圈里其他身形雄壮挺拔的西域良马不同,这匹被老吴特别关照的枣红大马显得瘦弱不堪,甚至还不如中原骑卒所乘的河曲马要雄壮,更要命的是一直后腿竟还是瘸的!这如何能骑?但是在熟悉马匹的人眼中这匹枣红瘦马高大的体型和带着棱角的头颅却时刻透露着这匹大马的高贵血统!如此良马,只能是名扬华夏八百年的汗血宝马!

而再细看,更难能可贵的是这马竟是比普通汗血马还要贵上几倍的年轻母马!若是将这母马卖给中原大族或将门子弟,最少也值三千金!古有帝王千金买马骨也只是早年间华夏战马不雄之时,而经过历代混血普通的汗血马也只值千金!若是混的多了则更为低廉,但这匹可以再生小马的纯种汗血母马,价格则几乎是完全由卖家所掌控的,因为若有一家不买,则必有听到风声的十家来求!

如此良马,自得精细照顾,可老吴却不只是因为这匹枣红马是很少流入中原的汗血原马而多加照顾,更是因为一年见游历三千里,再加回程又是三千里,这六千里颠簸路同行。

早年间在东越时见惯了勾心斗角骨肉相残的吴俞早已经这匹老马看做了一个熟识多年的老伙计,用徐清那小子的话说便是“见的人多了,更喜欢马。”

想到这老吴不禁一笑,又往嘴里扔了一颗炒熟的豌豆,只听见嘎嘣一声豆子已被嚼碎,虽是寻常百姓家的零嘴,但是见惯了风浪又在天下独一座的北雍王府呆了多年的老吴仍觉得还是这炒熟的豆子香。

吃了一颗熟豆子,老吴觉得味美,又多抓了几颗往嘴里塞去,嚼起来的样子不比身边枣红瘦马要好到哪里去,然后直接靠着干草堆里躺了下去,整个王府内地龙四通八达连马厩也不例外,所以即使外面大雪纷飞但马厩内却仍算不上冷。

老吴躺在干草堆上,看着一旁的枣红瘦马嘿嘿一笑,往嘴里又仍了一颗炒豆子,然后冲着也不知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言,反正一路上听了世子殿下和老吴无数废话和心里话的瘦红马道:“三千里江山咱也走了个来回,走了那么些路见那么些人,现在看来还是咱北雍好啊。”

瘦红马噗嗤几声,似是赞同。

老吴见状哈哈一笑,接着道:“是苦啊,像咱这马圈里的其他伙计,每天吃的都是精细草料,一个个长得浑身是膘健壮得很,而且每天就是牵出去走两圈,偶尔才会被拉出去骑一骑,可比咱们舒坦多了。”

瘦红马这次没发出动静,只是低头往加了盐的饮马槽里又喝了口水,然后扫扫尾吧。

见老伙计的样子嘿了一声,这老伙计看来是饿怕了,即使已经回到王府几个月了还是跟饿死鬼一样的只想着吃东西,咱们北雍王府千门万阁,还能缺你这点马料?

王府马厩前,发肩皆覆着白雪的年轻人拎着酒肉,走到马厩前见大门虚掩,嘴角轻笑,轻轻用肩膀推开了门。

走到养马人所处的青灰瓦房前陈杅左右看了看,屋内只有一炉正燃着的铁壶,看样子还未烧开。

养马人不在。

并未就此而反,身上覆雪的年轻人往圈着数十匹千金大马的马厩走去,心中知道,养马人绝对又是去和自己的那个马兄弟谈心去了,若不是的话总不能和夏天一样去花园里睡觉吧?那那把老骨头可就真要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那年江湖(上)

雪势渐大,原本的较小的雪花终于凝成鹅毛大雪纷纷落下覆在了地上,新年将至,雪漫满城白。

位置偏僻的马厩之中,老吴半躺在干草堆上双手插袖,呆呆的望着马厩的屋顶,好似陷入了无尽回忆之中。

邋遢老汉歪着头看了一眼身边瘦马,又瞥了一眼窗外飞雪满天,回过头来,轻声道:“咱北雍好下大雪,一下就是一片白,啥也看不见了,可是在几千里外的东越,可有着百里杨柳岸,还有那美的紧的西子湖啊。”

雪一直下,瘸腿瘦马鼻子噗嗤几声后便不再发出声音,马蹄轻抬走到另一边的干草堆前窝下,摇了摇并未套上马具的头颅,欲睡而未睡。

马睡觉只时多是站立而眠,无论是北奴荒野中的野马还是沉玄铁骑中的军马皆是如此,在休息时不曾会卧倒而睡;来自西域的汗血马同样不会,因为草原上处处皆是碧眼青狼卧身待袭,站着睡觉时只要有一匹马动,那整个马群便会立即惊醒所有站立而眠的野马,不需在起身,只要醒来便可以随时跟着整个马群移动而让青狼无缝可入!

而像着马厩内的瘦红马般卧地而眠毫无戒心,几乎是不可能存在于经验丰富的成年马之中。而若是出现那也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马匹已经极累极乏,已顾不得警惕周围伺机而伏的危险,而这匹枣红瘦马以在王府修养多时,平日里因为腿瘸老吴已是连放出去遛马都已不忍,又怎会让着瘦马困累至极?

而另一个便是马匹对自己周围已极度放心,不再担心危险时才会如此,而马圈内,只有身形邋遢的老汉一人独卧干草堆,潇洒至极。

过了养马人所住的屋子,陈杅手中拎着一壶凉酒,另一只手又拎着一包被包裹严实的酱牛肉径直到了马厩所在的地方,陈杅走到屋檐下轻拍了拍身上积雪,白色的雪在屋檐下洒落一地。又抬起头望了一眼远处,大学陡至,原本琉璃色的瓦片已被尽盖成白色,虽不见华贵琉璃色但却更显得有一股子雅气。

转过身,陈杅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马厩中圈着的众多良马,以前不觉得如何如何,现在再看一遍,马厩之中竟个个是称得上神骏!又走了几步到了马厩中圈着那匹跟了自己一年有余的枣红马圈前,陈杅看着马圈内一人一马有些惊奇,但很快释然,马厩内接着的是遍及整个王府的地龙,再加上平日里一直燃着的香料可谓一点不比寻常人家差上多少,虽是睡在干草堆上,但若是换做一年之前流亡之时,这等地点睡起来自得是千金不换!

“噔噔”陈杅依着马圈门栏敲了两下,他知道老吴永远睡得很浅,一年之中只要是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然后赶紧叫醒自己,但是现在细细想来,估摸着应该是因为老吴功力高深所以耳朵也异常灵敏,以至于睡着时仍能耳听八方吧?

耳边传来一阵敲击木头的声音,吃完炒豆子本已昏昏欲睡的老吴恍然睁眼,见门口是一袭白衣身又眯起眼睛,对着门口嘿嘿一笑。

陈杅微微一笑,伸出负在身后的青瓷酒壶与被裹着的酱牛肉,笑道:“半斤凉酒,五斤牛肉,怎么样?”

老吴拍了拍身上稻草欲起身接过,陈杅昂了昂头示意不用起来,然后一股卧倒在干草堆上,马厩地下既是地龙,因此外面虽早已是大雪纷飞但马厩内却仍是温暖异常。

靠在墙跟前的干草堆上,陈杅不自觉的道了句舒坦,干草堆虽不如含枢院里的大床舒适,但那股味却让陈杅心里舒坦,好似又回到了游历江湖之时。

老吴嘿嘿一笑,露出不知为何白的发亮的一嘴牙,陈杅摆了摆手,将青瓷酒壶夹着俩酒杯递给了与自己对面而卧的老吴。

然后将裹着酱牛肉的厚厚纸包打开,一个小木盆里尽是色泽诱人的牛肉,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抓起来大吃一口。

拍了拍手掌,又从身边马厩不高的围墙上抓了一把积雪,在手中搓了一会后便将双手弄得干净,这也是六千里流亡路上所学会的,冬天太冷,陈杅懒得去烧开水便用这种方法来洗手洗脸,出世时冰冷彻骨,但熟悉之后反倒觉得比大冬天里用凉水洗手要好得多。

擦完手后,陈杅将乘着满满牛肉还散发着一股热气的木盆放到腿上,看了一眼面前老吴,笑道:“正宗的莫家牛肉,在咱北雍可是排的上号的一味吃食。”

老吴闻着扑鼻肉香早已被引出口水,也顾不得所谓主仆之分,反正一年间也没尊过几次,伸手抓下一把雪胡乱清了清手,然后用木盆里的筷子夹了一大块牛肉直接往嘴里去,一边嚼着肥美牛肉,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嘟囔着:“是比江州的黄牛肉好吃点,就是没他们那个鲜美,那味道,才是真一绝。”

对着盆中牛肉信心满满的陈杅听后嘿了一声,反驳道:“拿这酱牛肉跟南边的牛肉汤比鲜,这世间哪有这种比法?”

老吴听着又夹了一块,只是嘴中牛肉还未完全吃完没能继续下口,接着道:“哪有不能比的?这世间吃食便是为了好吃,鲜美味俱全,没其他的,就跟着习武一样,管你是刀枪剑戟还是琴棋笔萧,都是为了shā rén与不被杀才练。

陈杅听后微微发愣,似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然后伸手从木盆中夹出一块肉,塞进嘴里细细嚼咽,虽然很想分出其中与当年在江州牛肉汤有何差别,可最后一块吃完还是觉得嘴中这地道的北雍酱牛肉要好吃得多,但心中又仔细回味着老吴最后的那句话,天下习武之人,皆为shā rén与不被杀。

一旁老吴见世子模样哈哈一笑,拎起青瓷酒壶将身旁两个酒杯倒满凉酒,然后拿起一杯递给陈杅,另一杯自己拿起,继续道:“莫看那些江湖剑侠一身青衣配长剑甚是潇洒,可世子可知当今天下高手榜上第一名用的是什么?”

陈杅接过酒杯,听到老吴的话后略微思索了下,道:“记得,是一个叫风楹的女子,十年前便将剑圣裴瑜挤下了高手榜第一名,据说还曾与北奴高手有过交手,却是是个女中豪杰,不过与这女子姓氏一样怪的似乎是此女子竟用一把琴当上了天下第一。”

说到这陈杅心中对江湖的疑惑又重了几分,都说曾经名满昕朝的江南七贤与春秋四百年各种层出不穷的疯癫文人是当时怪才,可这江湖,似乎更怪些。

不说各种千奇百怪的兵器与功法,且说今世的天下第一,竟是一女子!

远在吴州的秦淮烟花地每过五年便会选出所谓的秦淮八艳,据说每届被选中的女子都是相貌极美又富有学识的“才女”,而且琴棋书画据说是样样精通。

而用琴之人这么多年来仅陈杅便听到了好几个,只是那些所谓秦淮八艳最终只是富贵人家的玩亵之物,而如今江湖上的地第一名确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子!百褶裙翩翩,不比江南石榴裙,倒下之人,尽是被那女子手中古琴杀死的江湖高手!陈杅十年前自这名叫风楹的女亲自挤下南楚旧廷尉,被称为剑圣的裴瑜之时便一直从王府死士之战了解这奇女子到底如何能登上天下高手榜第一名。

只可惜以北雍王府遍及天下的逐影谍子,仍是不能得到关于这个神秘女子的更多消息,似乎除了当年裴瑜在江湖中自称败于这位被他称为风楹的女子便在为有关于她的故事,因此也难怪有些人认为,轩辕阁高手榜上所谓的第一名琴圣风楹,只不过是裴瑜为了推掉天下第一而虚构的人物罢了。

但是陈杅却一直心记,因为当年的王妃许瑶便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女子剑仙!见过当年天下唯一女子剑仙风采和自己娘亲出现在轩辕阁高手榜第一名位置的陈杅,对江湖榜上江湖事,一直深信不疑。

老吴喝了口酒,呼了口浊气,收回一直摆在脸上的不恭样,道:“我曾与她交过一次手,使得一把九弦琴真是出神入化。”

陈杅见老吴喝下一杯凉酒,自己也拿起老吴递过来的青瓷酒杯,正欲喝下之时就听到老吴的话语,一只手就那么停在空中,年轻世子望着面前老人,一脸震惊。

老吴轻笑一声,然后将酒杯放下,对着在它看来永远只是一个小孩的世子道:“我那剑匣藏剑七把,皆是进了神器谱进了前二十名的神器!”说到这,一直在王府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吴脸上显得有些得意,当年勇说起来,心底还是真舒坦。

陈杅吸了一口气,然后手中凉酒一饮而尽,拎起一旁酒壶又往老吴手身旁的酒杯中倒满了酒,虽然老吴话语不多也没什么说书技巧,这这可比酒楼里的说书人要更加的扣人心弦,试问那些口中上山下海飞天的说书人中,有几位是真真正正与天下高手榜前十过招过的?更别说是当今的天下第一,被称为琴圣的风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那年江湖(下)

老吴接过陈杅倒满的酒杯,小饮半口,又是一幅被辣的龇牙咧嘴的样子,原本制造的高人气质瞬间又变得毫无踪影。

陈杅看着老吴的样子有些发愣,这样子也能成剑仙?还是说天下仙人全是这幅样子?

见老吴喝了酒,陈杅耐不住性子,追问道:“然后呢?”

老吴听后白了一眼面前世子,然后嘿嘿道:“然后一剑换一根琴弦,换了我三把宝剑,最后实在心疼,就跑了。”

陈杅听后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一根琴弦换一把神器谱前二十的宝剑,这生意当真做不得。

老吴瞥了一眼一脸吃惊模样的世子,笑道:“十多年前的事了,那如今的天下第一还不过只是一个小姑娘,但已是一身擎玄境,当真是少年天才。”

陈杅听到是十年前的事了,看老吴的目光之中不禁露出些许鄙夷,道:“然后你就败给了一个刚出江湖没多久的小姑娘?”

但说完后又惊讶一个小姑娘竟能到一品擎玄境,看来当真是天生大才。

但又有些可惜,如此惊艳的女子以后要怎么找婆家才好?

老吴说完后又夹起了一块肉,左手同时拿起酒杯看着世子哈哈一笑,道:“世间之事不过鲤鱼跃龙门,跃的上去便是龙,不分年龄的。”

陈杅听后微微点头,追问道:“那龙门又是什么?是一品三境还是遗世而独立的神仙?”

老吴吞下一口酱牛肉,用袖子抹了抹嘴上污渍,轻轻道:“都是,二品玄极也是龙门,只是跃门之鲤不同而已。”

陈杅若有所悟,点了点头,又疑惑道:“那升天门的仙人又能在高手榜上排名多少,可是人间无敌?”

在陈杅的印象中,仙人,似乎都是天上人。

老吴听后瘪了瘪嘴嘴,道:“倒是听过直到昕朝还有人曾斩仙人与天门之前,只是不知真假。”

陈杅惊讶,斩仙人与天门之前?这本领也太大了点吧。

见被自己口中江湖听得一愣一愣的世子老吴摇了摇头,轻笑一下又拿起酒壶倒满杯中酒。

世子平日里只喝两杯酒那是士人风范,老吴那矫情脾性。

老吴倒完一杯满酒,陈杅伸手接过青瓷酒壶,老吴瞪大了牛眼。

见老吴的震惊模样陈杅轻笑道:“天下太大,当饮酒时饮酒,当吃肉时吃肉。”

老吴听后点了点头,世子学什么都快,道理也听得就透,以后的成就恐怕不输那个南唐遗脉。

杯酒饮完,木盆中的酱牛肉还算热乎,陈杅夹了一块,入口之时尽是酱料之浓厚,但嚼起时又显露出黄牛肉之嫩美,当真是绝了。

一壶凉酒,五斤酱牛肉。马厩外雪下得急,马厩内一老一少吃的悠闲。

雪大任他大,高门见祥瑞。

许久,青瓷壶中的半斤凉酒以一滴无存,乘着肥美牛肉的木盆也只剩了残汁碎肉,一旁是瘦红马卧在草堆上闭目熟睡,一边是养马老仆躺在干草堆上抚摸着肚子,时不时的还打上一个饱嗝。

陈杅起身晃了晃脑袋,冲着老吴轻声道:“半月之前的云迢山上杀了山贼一窝,真威风。”

老吴听后没有惊讶,动了动身子,懒散道:“是差不多入六品境了,算是快。”

虽然老吴只是一句淡淡的“算是快”,但陈杅仍听得得意,只是几月便能入六品,二品之境还不是唾手可得?

但随后老吴的一句话险些让陈杅骂了出来,只见老吴夸完世子后又道“我如你这般大之时,好像也才是入了寒武境。”

陈杅捂住胸口,瞪了一眼面前面露得意色的老人,道:“二十岁入寒武境,然后又等了四十年才是是一品擎玄?”

老吴听后嘿嘿一笑,道:“挺好。”

陈杅白了一眼,道:“怎么着能在高手榜上挣个名声才好,不过十多年前你能跟那天下第一的女子三剑换三弦,现在大约又能如何?”

老吴挠了挠头,想了一会,道:“约莫着只能换那风姓女子两根弦了。”

陈杅听后怀疑道:“人家可是天下第一!”

老吴听后也不反驳,只是小声道:“十年前,裴瑜在我之后败给了她。”

陈杅咽了口唾沫,伸出拇指道:“强!”

老吴听后咧嘴一笑,道:“可俺老吴相信,只要那风姓女子还没过天门,这天下就终究会有人能打败她,想着世间千百年,那曾有不败之人?”

陈杅听到惊喜,连忙道:“老吴,那本世子如何?有没有机会与那女子第一过上几招?”说着陈杅拍了拍腰间铁剑,听到竟有机会将那天下第一拉下马,兴奋至极。

老吴听清陈杅话语后貌似认真的上下看了面前世子,又看了一眼那把陈杅腰间那把铁剑,懒散道:“约摸着可以吧”

陈杅白了一眼面前老人,道:“那人当真有这么厉害?”

老吴瘪了瘪嘴,道:“当真!”

陈杅摇了摇头,又看向老吴,道:“老吴,我学剑也有三个多月了,是不是也考虑下该教我剑招了?整天挥剑练剑着时学不到本领。”三个月来每日皆是挥剑练剑,陈杅早就有些耐不住了,整日干这些到何时才能成为剑仙?

老吴咦了一声,然后摸了摸头道:“公子,今日三百下挥剑,一千下刺剑可曾练完”

陈杅瞪了一眼面前老吴,但又有些心虚道:“年关将至,不缺这几日,是吧”

老吴瞥了一眼, 没有说话,陈杅尴尬一笑。

藏华楼四层,依旧昏暗的房间并未因新年的到来而变换一种颜色,似乎永远都是如此,但桌台上摇曳青灯,黄纸卷章,更显出一股让人透不过气的味道。

一身黑白大氅,鬓角微霜的老人端坐于案前,手提紫泥茶壶给面前之人倒上一杯清茶,面容和煦。

田穰宜放下手中古卷,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之人,淡淡道:“玄巽削番势在必行,北雍可做好决断”

两鬓微霜的老人轻饮杯茶,轻笑道:“那是他司马家的事,而北雍二十万铁骑,姓的是陈。”

田穰宜点了点头,摊开手中帛卷,泛黄帛卷之上画的是玄巽山河图,是陈凛以春秋诸国地图合编而成,较洛安城里的还要准上三分。

枯瘦手指指着图上一个不大的格子,格子里写的辽东王三个字清晰可辨,格子所处的幽州紧靠着边上便是北奴帝国的乌桓州,与北雍格局相似,数十万披甲大军对峙多年。

陈凛惊讶,因辽东王与中山王还有自己这北雍王一样皆是直接与北奴直接对峙,若是削番三大镇边藩王,就不怕司马令如一气之下投了北奴?

青衫儒士嘴角微翘,道:“玄巽天子不敢削我们北雍,怕你反了他,那就去削辽东王,留个中山王来防我们。”

陈凛微微点头,问道:“中山王若是反则四面皆战,所以不敢乱动,是一条看门好狗,而北雍四州一直在我门手里,他管不到,仍姓司马的辽东十万披甲卒便成了最好好除掉的一个强番。”

顿了会,又道:“司马闻伯和司马沧浪倒是滚得远,不惧这些,可我跟司马如令还有那个司马隆盛却挤在了一起,着实是让洛安城难安。”

儒士点了点头,道:“王临川敢提议,洛安天子敢做,辽东王,终究是难逃这一劫了。”

陈凛听后轻叹一声,太武帝五子里唯辽东王司马令如与自己关系最好,但如今却难逃一劫,当真是可惜。

端坐于案旁的阴士看了一眼面前之人,轻笑道:“天下唯有皇家最是无情,但辽东王与皇帝是同胞兄弟,应该不会太过无情。”

陈凛点了点头,道:“王临川敢,皇帝不敢,不过天下藩王倒是期望皇帝如此狠心,那他们也就有理由清君侧了。”

田穰宜微微一笑,道:“若是太武帝时是这王临川当首辅,今天的天子也就不会日夜难眠了。”

陈凛听完嘿嘿一笑,拿起桌边的紫泥茶壶将空杯倒满,又为身前之人倒上新茶,能让堂堂北雍王如此恭敬之人,天下只有一个被称为阴士的田穰宜。

倒上新茶,陈杅晃了晃手中茶杯,小啜一口,放到桌上,喃喃道:“杅儿自回来便一直在练剑,如今隐隐已入六品境,随她娘,也好,随我的话一辈子只有一个二品境,憋屈得慌。”

田穰宜本拿着茶杯欲饮下,但听陈凛讲到陈杅娘亲时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饮下杯中清茶。

看了一眼陈凛,道:“黄道羲说过,杅儿身有莫大气运,从文从武皆是至极,怎是你能比的?”

陈凛初听阴士田穰宜夸自己儿子身负莫大气运,颇为得意,但听完后半句时脸上得意顿散,瞪了一眼面前之人,随即又得意道:“儿子能耐,父亲不差,春秋十国征不休,最后还不是让我一个破落之人灭了八个?”

阴士听到面前老人自夸不禁一笑,春秋之战面前之人确灭八国,在史书上注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还是绕不过去的一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新年新象 北雍王府用料讲究不求好用但求一个贵,所以区区马厩之中竟用的也是江南巨木,若是被洛安城里的言官们知道恐怕又是一顿痛心疾首。

用料华贵的马厩之中,一个头发已经斑驳的老汉躺在干草堆上,呼出了口热气,又紧裹了裹身上袄子,转过身去,嘴中喃喃。

一旁枣红瘦马卧在地上,抬起了头颅最终嚼着干草,鼻孔中时不时的扑哧一声喷出一股热气。

大雪早已停下,天上只有点点飘雪,马厩之中也只剩下一人一马,反倒是出奇的和谐。

曾经马厩中如今邋遢的老人一身青衣佩剑行走江湖,潇洒无敌;亦被誉为东越皇族抗鼎之人,曾青衣仗剑独挑东越剑林正门。

曾经的钱塘江畔,青衣剑士一剑掀起千尺浪,震退曾号称无敌的南越千舟水师!成为东越少有的以武入天彻之人,天彻境,通天彻地,人间顶峰,再往上,入地仙境之时一落千丈掉入擎玄境,世间之事,最难不过由天上掉入地下。

藏华楼四层,一身鹤氅大衣的陈凛终于起身,望着面前之人轻笑道:“过了年,杅儿也就成年了,我打算给他起字天衡,如何?”

田穰宜看了一眼面前之人,拿起身边茶杯放到嘴边,然后道:“天下星象,你莫不是只知道北斗七星?”

被拆穿的陈凛尴尬一笑,道:“那就你给起个吧?”

田穰宜昂头喝下一杯江南贡茶,也不看面前之人,道:“木字为平,当扬之。”说完,田穰宜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白纸,枯瘦手掌提起一旁长锋狼毫。

狼毫染黑墨,落纸成字。

陈凛伸着头想要看出阴士在纸上写的是什么字。田穰宜站起身来,大袖一挥,道:“陈杅,字惊芒。”

陈凛拿起写着二字的纸张,虽然落笔之人貌若儒士,可纸上一笔一划都带着一股锐气,不差。

陈凛笑着折起提昂让呀写下的那两个字,道:“那便字惊芒,一平一扬,当真是不差。”

阴士田穰宜坐回椅子上,望着面前之人,道:“要去玄岳山?”

陈凛点了点头,笑道:“来北雍时到那上过一炷香,等杅儿成年了,再去上一炷,也算是跟那道家北祖庭结下了缘。”

田穰宜听后轻笑道:“分明是硬贴上去,这算什么缘?”

陈凛听后沉默了会,笑道:“没去南边的玄虚峰,也没去东边的慧心寺,偏偏来到了这玄岳山,那不正是缘分?”

田穰宜听到这几十年未变的无赖话语忍不住扶住额头,与当年一样。

陈凛见田穰宜的样子微微一笑,这么多年还是受不了自己的话语,而今此情此景又颇有些当年的味道。

见田穰宜没再说话的意思,陈杅悄悄转身走出了藏华楼,不想惊扰到这名被称为阴士的人。

藏华楼下,陈凛又转身看了一眼自己当年亲自修建的藏华楼,微微一叹,藏华楼还是藏华楼,只是这王府与十多年前相比,着实是冷清了点。

看着身形微驼的老人背影,几年才出楼一次的阴士田穰宜深吸了一口大雪过后的寒气,但很快就咳嗽了几下,连忙用怀中手帕捂住,在拿开,锦帕鲜红。

看到这一幕,一身青衣的田穰宜不禁自嘲道:“阴士吐血,人屠身驼,若是十多年之前,不知有几人会痛饮今宵。”

正月初一,新年。

正月里王府相较于寻常更加热闹,从北边的朔州到南边的雍州,各种guān chǎng世家本地豪族纷纷粉墨登场,这日子可是一年难得一次,只要是给咱们的王爷送的东西能过了法眼,那之前一年的大小肮脏事大多可以让王爷懒得计较是,而四州刺史则更是知道在北雍地界想做下去全要靠咱们的北雍王,自己虽挂的是刺史牌子,可那北雍王才是这北雍真正的主人!自己要想过得如意也全靠北雍王陈凛,至于洛安那边的皇帝,对自己已是关系不大。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云州城内除了早起的商贩烧出的袅袅炊烟便再无其他动静,而王府足有两丈高的正门前,无数北雍四州的官家豪族早已等待多时,甚至有的是已经提前十几天就动身前来,只为的是最先将自己的东西送给王爷,虽然王爷不可能会看得上眼,可最起码看礼品单子的时候自己的名字能往前面排上几排也是好事!

北雍四州虽不如中原那边豪族如林,但在经过太嘉中兴之后,一州之中有名有姓的世家大族也开始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芽,其中甚至还包括不少前朝旧族,只因为陈凛就番北雍后没再继续对前朝遗族斩尽杀绝,所以不少侥幸逃过西秦和北汉国灭之战的大家族又开始老树逢春。

王府门前两个体型硕大的巨型狻猊像旁,身穿各色锦缎华服的官家豪族们站在王府门前相互拜会,见身后家奴与自己人数相当的边上去自荐一下,好给人家留个印象,见家奴和礼物不如自己的也会露出笑脸,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能给这王爷贺新年的,都是一郡之中的顶尖,一州之中小有名气的存在,相互眼熟一下总是好的,指不定哪天就有事相求呢?

太阳初升,一身褐黄锦缎的北雍刺史之首云州刺史周俊臣和其他几位刺史姗姗来迟,虽然王府门前几无空地,但人群中很快就将最前面王府正门的地方腾出来一块空地,四位刺史斜着各州大员站在拜年之人的第一排,不需像那些人一样还要熬夜排队。这王府大门打开的第一个,永远是四州刺史和官员们先进,这是规矩,谁也不能改,也是谁也不想改的规矩。

或者换句话说,若是四州刺史不领头,谁又敢充大头的拎着礼物先进去?

东方新年的第一轮太阳已经渐渐升起,朝霞也已褪去了颜色,干等了一夜的拜年人群之中有些躁动。

穿着文官官服却常年沙场点兵的朔州刺史狄晖瞥了一眼身边的云州刺史,只见周俊臣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当真是老道成精。

又过半刻,封闭依旧的王府正门终于打开,王府二官家王允对着面前的四位封疆微微一笑,然后弯腰行礼。

宰相门前七品官,王府门前怎么也得是六品,但地位实在微妙,所以四州刺史对着那二官家点头抱手行礼,然后四州之长的云州刺史周俊臣面带微笑第一个跨过中门,跟在其后的是军权最重的凉州刺史李介傅,从名字到衣着相貌都是一身风度翩翩的文人模样,但却掌管着整个凉州军备,当之无愧的刺史第二,若不是有北雍王府这个特殊的存在坐镇云州,那像李介傅这等刺史皆是刺史中的第一等刺史。

两位刺史率先进了王府中门,朔州刺史狄晖与雍州刺史相视一笑,一同走了进去,紧接着的便是各州大员跟着刺史的顺序鱼贯而入。

望着最后来到的人却最先进去,王府门前等待多时的送礼之人开始躁动,但又不敢太过大声,若是惹了王府里的人,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寂隐湖旁,陈杅一身白衣独坐与船头,腰配与衣服不相配的寒酸铁剑。

船舱内,正靠着炉火的老吴用火钳鼓动着火炉内的炭火,时不时还露出一副傻笑模样。

老吴对面,与世子厮混多年的狐朋狗友望着老吴鼓动着炉内的东西愣愣出神。

云州刺史长子周休勤伸着头看着炉内那个被烧得好似黑炭的东西,扭过头对着船头的陈杅问道:“这玩意,就是你说的什么什么红薯?”

陈杅点了点头,笑道:“好吃的紧,咱们北地可没有,这还是从冀州运过来的。”

船舱内另一个身形较周休勤稍显瘦弱的年轻公子张大了嘴吧,吃惊道:“啊这玩意还要从冀州千里加急?可我怎么看着好像都烧成碳了”

周休勤点了点头,道:“是有点”

陈杅转身入船舱,瞪了一眼舱内三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道:“嘿,说好吃你还不信,一会一人一个,想多吃都不给一个。”

瘦弱公子听得一惊,周休勤则是冲着陈杅甩了个白眼,道:“游历一年是不是饿傻了,这玩意都能吃?”

陈杅听后反瞪了一眼,刚想反驳,一直在一旁坐着不曾发言的雍州长史之子武鸢则在一旁道:“在雍州时吃过几次,不过都是煮粥用,倒是这般烤过”

陈杅听到武鸢竟然吃过不禁大喜,连忙道:“那还不快给这群土包子长长见识,说说什么味。”

身形偏瘦的云州大族之子和周休勤也伸长了脖子,道:“快说说,这玩意真的想杅哥说的那样好吃?”

武鸢左右看了看三人,然后仔细想了想,道:“记得味道甜甜的,而且煮熟了的话很糯,是挺好吃的。”

周休勤听到武鸢确认后,又望向炉子中已经烤的像碳一样,仔细嗅了嗅,好似确实有股从未闻过的香味,在看着炉中黑炭样的红薯,从老吴手中接过火钳碰了碰外表已经焦黑的红薯,道:“得尝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雪天、红薯、玄岳山 正月初一,小雪飘零。

寂隐湖上一艘小乌船立于湖心,船上的少年公子们衣着华贵,可手里却被一块黑漆漆的东西染得乌黑。

一个身穿深色袄子,面目俊挺的公子看了一眼手中已经烧的乌黑还有些烫手的小黑块,又抬头看了一眼身前一袭白衣的俊俏公子,有些不信那公子之前的话语,问道:“这玩意真的能吃?”

在一旁看了许久仍不见那周休勤动手的陈杅有些不耐烦道:“那是当然,不仅能吃,而且还是绝顶的好吃!”

周休勤听后喉头上下滚动了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双手一用力掰开了原本考的焦黑的红薯,红薯掰开后一时间整个船舱内都弥漫着一股香味,诱的人口水直流。

周休勤看着手中掰成两半的红薯不禁咽了咽口水,原本以为内里和外表一样已经烧成碳了,可掰开之后才发现这红薯的芯子竟是好似玉质的白色!

舱内红薯散发的香味弥漫,周休勤看了眼陈杅。陈杅嘴角翘起,得意道:“还不赶紧尝尝?”

一旁身着头看的雍州长史公子看的有趣,一把从盆子中拿出一个已经不算炙手的红薯一把掰开,然后递了一般给身边身形相对瘦弱些的云州大族之子刘秀之。

平时被戏称为嫁姑娘的刘秀之看着武鸢递过来的一般红薯满眼新奇,只是放在手中看了一会,便张了唇齿一口咬下。

刘秀之只听杅哥和鸢哥说是好吃,心里早想试一试这红薯味道到底如何,竟能令平时见多识广的两个哥哥都赞不绝口。

本想有人先开口后便跟着尝上一尝,可身旁的周哥第一个拿着红薯却一直没动热的刘秀之只能心里着急,而武鸢正好将已经掰开的红薯递到自己面前,便当仁不让的接了过来,然后看了眼身边仍在纠结中的周休勤,又看了看手中冒着热气而内力显得晶莹的红薯便一口咬下。

“真香,味道比江南的芋头还好吃了一大截呢!”刘秀之吃下一口后满脸喜色,只是不知自己嘴角已有一道红薯皮留下的灰痕,与白净的肤色反差极大。

听到刘秀之的话语陈杅脸上露出得意神色,心道自己推荐的东西岂会有差?只是见本就身形瘦弱但样貌极为秀气的刘秀之嘴角灰痕时心中竟有些发痒,陈杅赶紧将这股莫名邪气压了下去,虽然自己和周休勤平时喜欢叫刘家公子是假姑娘,可是毕竟是假的,自己不能当真啊!

平常不喜说话的武鸢微微一笑,掰下一块软糯的红薯肉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吃完一块后,坐定了一会,又弯腰拿起老吴身边尚为扔进炉子的红薯,笑道:“莫说我武鸢贪杅哥你这点便宜,一会回去了我自己去你家膳房拿上十几个就成,不多。”

陈杅哈哈一笑,道:“区区红薯,一个十两银子就成。”

一旁老吴听到十两银子不禁一个大嗝就要上来,见老吴异样陈杅连忙拍背,然后对着几人笑道:“老吴自己去江南商人那边买的,有点不舍的,一个二十两呢!”

蹲在地上正吃着红薯的老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道:“江南一文钱一斤的玩意卖十两银子,黑,真黑。”

吃过几次的武鸢听到这报价后一手捂嘴干咳了一声,陈杅面露尴尬,笑嘻嘻道:“今个就算请了,随便拿啊随便拿。”

见陈杅等人都开始讨论这红薯几斤银钱,纠结了半天的周休勤终于咬下了第一口红薯,不吃则以,一尺几乎将掰下来的整块咽掉,这何止比芋头好吃几分?简直是好吃了一丈!

“老吴,这玩意能吃么?怎么长得这么怪”

“是从南越那边传来的,可好吃了。”

“生着也能吃?”

“当然能了,要不世子你尝尝?”

“别,我宁愿去吃生南瓜”

“甜,真他娘的甜,好吃!”

建嘉八年,春雷萌动,万物复苏。

千年前大秦帝国皇帝一统八荒,扫清,虎视雄哉!诸子百家也在这时由一家扶一国变为了争相入秦庭。

在经过一系列明争暗斗之后最终由法家得胜,秦帝国以法治国。

法家罔顾民生,最终让建立不久的秦帝国崩溃,昕朝建立,立国五百年。诸子百家在这百年间相继消失,最终昕武帝独尊儒术使得儒家经典成为天下读书人争相品读的“圣人书”。

而同样经历千年风雨并最终活了下来的则形成了南北两大祖庭,共享天下香火。

南祖庭玄虚山,供奉三清道祖神帝,主峰玄虚峰上的张姓天师府历经八百年,风雨不倒,最终因为有缘与玄巽太祖而成为现在的天下道家祖庭,轮香火比玄岳山更胜一筹,而且百年来神仙境的天师极多,仅二十年前就有玄象真人张洞池大白峰上白日飞升,传说当日紫气东来,整个江州竟都下起了绵绵细雨!因此玄虚山是当今道教第一山可谓名副其实。

而北祖庭玄岳山,因是大昕朝和竟朝时期的道教祖庭而不得玄巽朝喜欢,最后在崇尚禅教的西秦手中逐渐走向衰败,早已不复当年的气势。

玄岳山不得玄巽皇帝喜欢除了昕竟二朝的原因外,还有一条不曾被明说的原因,便是十余年前太武帝曾亲临玄虚峰玉皇阁祭拜道教诸仙,而就番北雍的陈凛则亲率一万沉玄铁骑亲祭北方勾陈大帝,自那之后,与太武帝曾并肩多年,好如兄弟的陈凛便再也没有与太武帝见过一面。

玄岳山上薄雾满山而显的清幽至极,一条小道从山脚直往主峰,在重山林海与薄雾之中竟好似仙境般,不愧是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九,虽比不得道家圣人隐世的终南山,但是排名第九却更显奇妙。

今日一大早,从远方赶来的善男信女们在山脚下便被玄岳山的小道士们告知要封山一日,问其为何,小道士面露难色:“北雍王今日便要登山,还请到小镇休息等明日再来。”

一句北雍王今日便要登山顶的上千言万语,经历过春秋国战的旧国老人哪还敢等待明日,道谢几声后就跟着家人径直往回赶。都说北雍王是当世人屠,谁还敢跟他一起在一个山上?

小道士看着原本还满脸和颜悦色的老人在听到北雍王在山上后就脸色骤变,原本还想让自己放他进去,现在却恨不得离玄岳山越远越好。

小道士看着远道而来的南方老人的背影一脸茫然,扭过头看向一边自己的师兄。

比小道士早三年进入玄岳山的道士见师弟一脸茫然,伸手挠了挠头,自己也不知为何,不过记忆里,那个传说中的北雍王爷好像是个面目慈祥的老人吧?

小雨淅沥,经历一冬严寒的土地终于软了下来,路边野草再次生出嫩芽,绿色,终将再次染遍大地。

玄岳山下,千骑林立,皆是身披银灰色的一等重甲,威风凛凛。

陈字王旗下,已多年不披战甲的陈凛穿着一身鹤氅,坐在西域之西产的大食马上面带微笑,若不是身后尽是高举长槊成林的沉玄军让人识得身份,这位一身平凡样貌的老人任谁也猜不出竟是春秋国战的完结之人!

陈凛身边已经换做一身红衣黑裙,背后配着雁领披风的陈杅抬头望了一眼远处隐藏于云海之间的玄岳山主峰微微一笑,十多年之前,玄岳山下一万沉玄铁骑和两万步卒列阵祭山,那气势,纵使多年自己仍是记忆犹新,简直绝了!据后来人讲愣是不输当时在玄虚山玉皇阁上太武帝以十万大军齐祭天带来的气势!

玄岳山山腰,一个貌如冠玉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的年轻道士负手而立,身边站着的竟是一个仙袖飘飘须发皆白的老神仙!

年轻道士望着山下黑压压一片的精锐铁骑,不动声色。

身边在玄岳山上位列六峰首座之一的白发老道轻抚白须,淡然道:“十年藏锋,那股子冲天杀气倒是不曾减上一分。”

年轻道士微微一笑,道:“三生万物,万物归一,终究会有兴有衰,不论是名满天下的大将军还是人间江山,都有定数,只是时机未到。”

魏白陵看了一眼年轻道士,惊讶道:“你能观出天下气运了?”

年轻道士摇了摇头,轻笑道:“掌教说的,拿来套用罢了。”

魏白陵听后张了张嘴,轻声道:“黄玄祖师推算春秋气运六百年,结果刚到四百年,玄巽朝一统天下,看不准,这气运,大概看不准也算不准罢?”

年轻道士望着山下一片透着肃穆之气的精锐骑卒之前,两个人一前一后往登山石梯上走去,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先钱抓的两根蓍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大概,是吧?”

一生精于符箓与丹鼎的老道士一脸惊奇,看向身边的年轻道士,问道:“算出来了?”

“大约是的。”年轻道士答道。

“比你师傅还准”魏白陵见年轻道士手中的两根蓍草轻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山上有道人 小雨淅沥,玄岳山上薄雾未散,庙宇楼阁隐匿其中,偶尔露出一角,但更多是时见时不见

,仙意十足。

陈杅提起裙摆踏上覆满青苔的石阶,没有继续在抬起另一只脚,而是抬头看向山上渐渐散去的薄雾。

陈凛看了一眼身边长子,又看向山顶还余存的雾气,微微一笑,道:“身在山中不见山,山外,亦是难见啊。”

陈杅微微点头,右脚提起,终于踏上了登山石阶,道:“比咱雾隐山更显仙界风采,若是雾隐山被称为小白玉京,这玄岳山,恐怕也不比真正的玉京山差上多少吧?”

陈凛轻抚胡须,眯着眼道:“那差别,可大着呢。”

陈杅一愣,扭头看向陈凛,惊讶道:“你见过?”但随即又眯着眼看着身边一身褐黄袍子的老人,道:“莫不是又在吹牛?”

陈凛听到儿子竟质疑自己,嘿了一声,道:“西征牦羌一千三百里,何止是见过?爹我可是亲自把玉京山上羌人祭天神鸟给带回了洛安城!”

陈杅白了一眼面前老人,道:“大羌国都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再者我记得古典上的玉京山跟你的那个,都只是正好在西边而已。”

陈凛听完脸上露出忧愁,道:“应该是吧”

陈杅无奈摇头,继续往山上走去,记得,山上风景更美。

大屏峰上,以北师星为名的大殿之前,一道人一身黄白羽衣颇显仙人姿态。

满头霜发戴上两仪冲天冠,一股仙人正气令人从心底里不敢对其抱不敬之心。

无他,北师殿前之人正是玄岳山掌教黄道羲!位列天下高手榜第四之人!

黄道羲望着山下之人轻抚及胸长须,微微一笑,道:“一股白色是陷阵锐卒之冲天杀气,一抹淡黄是天下唯异姓王聚齐的北雍运气,两气混一,又是一股当兴之像。”

玄岳山戒律真人燕易微微一笑,道:“玄巽新统,气数难定,但浑厚之极,北奴两百年,征服了整个草原诸部,国运正盛,北雍夹在其间,纵使兵强马状堪称天下强军,可终究成不了真龙。”

黄道羲听完师兄话语,转过身去笑道:“蟒有成蛟日,蛟亦成龙时,未可定。”

燕易有些惊讶,问道:“师兄是说,北雍当有成龙之时”

黄道羲点了点头,又摇头,道:“陈凛最盛之时已过,北雍在他手里变不成真龙了。”

“陈凛都不行,还有谁能将北雍化龙?”话刚说出口,戒律真人忽然低头,眉头紧皱,又掐指,抬起头看向山下之人,对着黄道羲道:“来了?”

黄道羲轻轻点首,不动声色,道;“来了。”

戒律真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北道之宗,玄岳山掌教,名列天下高手榜第四,修得一身上清境的黄道羲轻吸了一口初春凉气,又呼出,然后轻声道:“羡慕不得。”

戒律真人嘴中喃喃,问道:“如谌与他,当有一道机缘?”

黄道羲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玄岳山立道八百年,在自己手中虽是式微但仍不曾失了一点北道祖庭应有的底蕴。天道难测,如今南道兴而北道衰,但无论是玄岳山上的勾陈宫与真武阁还是玄虚山上的玉皇阁或南斗宫其实不差多少,究其原本还是那一个道字,而道法自然,天意莫测。

玄岳山中段,刻着前朝皇帝亲笔的牌坊高立与此五百年,任风吹雨打世事变迁都不曾改动过哪怕一字。

一身仙人气质,被称为玄岳五大真人之一的魏白陵看着山下越来越近的陈字王旗和那一红一身的两个身影心里发慌,又回头看了眼刻着治世玄岳四个大字的石制牌坊,对着身旁的师侄笑眯眯道:“如谌啊,可曾记得掌教真人所说之话?”

王如谌看着身边师伯微微一愣,道:“临来之前师父只是教多看些道外经典,不曾多说,莫非师父曾与师伯说些什么?”

魏白陵微微一笑,道:“便是如此,掌教真人教你多看些道藏之外的书籍便是不想让你拘泥于一处,因道化万物,不能只读符箓只炼金丹而不闻身外事。”

王茹谌微微点头,恭敬道:“师伯说的是,确实该如此,不能只专注于一事。”

成功将师侄拖入圈套道魏白陵得意一笑,轻抚及胸长须,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道:“理解得便好,那今日迎接北雍王父子之事边有你来做吧,咱们玄岳山除了我们几个老骨头便数你辈份最高,当多经历点山外事了。”

说完便转身准备溜走,一步刚刚踏出却感觉道袍一紧,转过头去,一身蓝色道袍的掌教大弟子头也不回,道:“师伯若不然你去接世子殿下,我去接王爷?”

魏白陵一愣,低头看了眼背影一身正气但腿已经有些发弯的掌教弟子,呼了口气,挥动仙袖,道:“咱这世外之地,怕他北雍王作甚?”

王如谌微微一笑,道:“是啊怕他作甚。”

魏白陵撇了撇嘴,若是北雍王真当这玄岳山是世外之地那才是天奇了怪了。

山风习习,吹得陈杅满面春风,见那大字牌坊下的两个越发熟悉的身影陈杅深呼了口气,还是那些人,还是那个大字牌坊,当年若不是陈凛一马当先灭掉西秦之后又受降了当阳郡,恐怕这个大字牌坊就要被玄巽大军们给砸的稀碎。

到跟前,一身褐黄袍子的北雍王陈凛笑容满面,看起来和普通的富家翁并无区别,甚至看起来更要面善些,当然,若是无那些披甲将军和佩剑随从就更像了。

治世玄岳牌坊下的一众道士之中身份最高的真人魏白陵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陈凛赶忙上前接过,最终连忙道:“真人大礼,真人大礼。”但脸上确实说不出的喜庆。

老道身前的年轻道士跟上前去行礼,道:“恭迎王爷。”陈凛哈哈一笑,扶起年轻道士,对着一旁魏白陵笑道:“这个莫非就是当年黄掌教带上山来的小道士?当真是仪表非凡啊!”

魏白陵哈哈一笑,道:“与王爷世子相比还是差上许多,只不过是修了多年道,少了一份山下气,多了一份山上气。”

陈凛听后淡淡一笑,左右看了看,问道:“黄掌教今日不在山上还是如何,怎的不见身影?”

魏白陵心中一紧,但作为玄岳与山下打交道的头把手很快解释道:“掌教真人前些时日在丹霞宫闭关炼丹,还不曾出来一次,也不知王爷要来,否则必定回来亲自迎接王爷。”

陈凛点了点头,其实黄道羲为何避自己不见自己心里清楚,一个是北方道教祖庭掌教,代表着整个北方道教的人物,一个是北方的裂土之王,还是个异姓王,两人若是相见,整个洛安城里恐怕要有一半的人要睡不着觉了。

陈杅在身后则是看得一脸鄙夷,这套路也就在郡守级别上下的人才用,如今这一幕也不知陈凛和这道士累不累?

魏白陵见陈凛点头松了口气,笑道:“等掌教真人金丹练成之日,必定给王爷备上一份。”

陈凛微微一笑,道:“那便是麻烦黄掌教了。”

老年道士连忙摆了摆手,嘴中说着不碍事不碍事,又看向陈凛身边的年轻公子,虽明知此人便是北雍王独子但还是假装惊讶道:“这位就是公子吧?也变得更加俊俏了,当年好像也只有这么高吧?”说着,老道凭着记忆将手放在了胸前道。

陈凛见老道士将手比的高度哈哈一笑,陈杅看的更加尴尬,这足足比 记忆中高了两寸有余,但还是以晚辈之礼道:“晚辈陈杅,见过魏真人。”

魏白陵放下了手微微一笑,点头道:“世子多礼了,老道还当不得真人称呼,不过世子当的俊俏二字,而且与往年相比,似乎更涨了一些英气啊。”

陈杅微微一笑,心中知识这几个月习武所带来的变化,道:“习得强身而已,与江湖中人相比还差的多。”

魏白陵摇了摇头,看着面前之人眯起眼道:“习武本就是为了强身,只不过强身之后再要做什么,就更容易的多。”

陈杅听后心中微动,默默点了点头,道:“是如此。”

魏白陵见陈杅的模样哈哈一笑,伸手对着身后玄岳山主峰道:“王爷与世子远道而来,玄岳特地准备了休息之处,只是玄岳清修之所比不得山外繁华之地,还请王爷不要嫌弃。”

陈凛看之前陈杅与魏白陵的对话心中已是有些自豪,在听到魏白陵的话后微微一笑,淡然道:“玄岳山是为天下福地,清秀至极而仙气十足,这点山下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了的,天下仙境福地,还看玄岳。”你夸的我儿子,我自还礼,反正也无外人,大家一起高兴岂不是更好?

魏白陵微微一笑,引陈凛等人往山上去,一旁的王如谌紧随其后,与陈杅擦肩之时王府世子瞥了一眼玄岳掌教的关门大弟子,而王如谌则是尴尬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登古道(求收藏!) 玄岳山上林间清风带着些许春寒,令人神情舒爽,好不痛快。

北雍王两父子与玄岳山上的真人老神仙一同而行,身后跟着的是北雍文武官员一行数十人,有文有武。

而山下一千沉玄铁骑则是列阵而待,一千沉玄铁骑个个胯下大马,身披银灰色重甲,连面部也负着铁甲,且手执长锋大朔,不动如山。

天下强军,莫过于此。

玄岳山主峰高愈千丈,号称北地第一峰,而峰顶之勾陈宫供奉的是勾陈天帝金身,亦是北地道观中所供最高之神,而南道庭玄虚峰顶峰之玉皇阁则供的是玉皇上帝,是为天地主宰,若论级别则南道庭玉皇阁更高,因此南道庭长以此自称在玄岳山之上。

但玄岳山对此一直不屑,玉皇阁与勾陈宫皆是立有神帝金身,你玄虚山有玉皇大帝,我玄岳山有勾陈大帝,虽玉皇大帝统领天下万物可若是论辈分来算,勾陈大帝不比你玉皇高上许多?

陈杅跟在陈凛身后与那玄岳山小道士并身而行,看着前面那个一身仙气的老道人又看了一眼身边有些怕自己的年轻道士,陈杅莞尔,道士观道,老道飒然,小道拘谨。道士修道,莫非久了都会变的一身仙气?

道路两旁簇拥着玄岳山众多年轻道士,都想看见那传说的北雍王,当然还有恶名传玄巽的玩跨世子。

只是都说北雍世子行事放浪,眼中任谁也放不下,而如今看来虽不知是不是真但样貌确如传说中那般仪表非凡。

带着阳巾的小道士们站在青石路旁纷纷好奇看着自山下而来的一行人,一老人头发斑驳,穿着一身褐黄大氅,看起来虽与普通人并无太大差别,但得到消息的小道士们都差不多知道此人正是这些日子传言要来玄岳山的那位北雍王了,不然除了他还能有谁能让魏长老和掌教大弟子亲自迎接?

看着那仪表非凡的世子与掌教大弟子同行,玄岳山上的小道士们隐隐有些得意,即使是传说中自小便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北雍世子还不是跟咱们的掌教大弟子并肩而行?这事除了王师兄还有哪个同龄人能做的到?

陈杅看了眼王如谌,与记忆中一样,还是一身死板气息,与这山上道士简直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若论有何不同也就是更漂亮点而已,当然,应该还比不上自己,暂时算作没威胁。

身后扶夏青柠两个大丫鬟紧跟在陈杅身后,而再之后便是云雍朔三郡刺史和郡守以上的官员,凉州三面临敌歇息不得,刺史和一众大员给陈凛拜了年之后便回了凉州。

按理说初春祭天这等大事应该刺史紧随在藩王之后,再是文武大员,不过今年这次明眼人都看得出北雍王为何不在云州而是特地来这玄岳山祭祀,除了那个今年刚刚成年的世子还能有谁?

陈凛就番之时曾亲登玄岳山祭祀勾陈真武二帝,十四年后又带着陈杅亲登玄岳,这背后的期望自不用多说,北雍四州,还要姓陈。

高林悠悠,青石道长。

观紫亭前,陈凛深呼了一口气,回头望去,石道漫长,随从如云,而跟随自己多年的沉玄铁骑早已看不见了,山路曲折,在山中而不见山。

“八百零一十八阶,还有两千一百八十一阶,怎么好像又长了”陈凛嘴中呢喃,感到有些气喘,又微微一笑,封王之时自己意气风发,玄岳山至顶峰一千九百九十九阶石阶自己只觉古道清幽,仙意十足,一路登顶不曾觉累,可现在,更觉得是石阶太长。

说完,陈凛嘴角微翘,那一年,自己重返东齐,亲手将东齐皇族和那个东齐皇帝拉倒大将军府原址,然后在那个不知麦子几时熟皇帝面前将东齐皇族全部斩杀后才将其送回玄巽给太武皇帝。

后来,自己只率三百东齐子弟兵到了琅琊郡的朝迎寺内,在那里一个与自己父亲陈歇熟识的老和尚说自己杀孽太重,逆天而行,难得好死。

自己当时年轻气盛一脚踢翻了他的木案,嘲笑天道自有天来判,你一个秃驴怎就代天行道!?

现在想来仍是痛快,不知那老和尚今夕可还曾在,见自己就番北雍又是怎样一番感受?

人老了,行动便不会太快,走远路的气力更是远不如年轻之时,更何况是攀登千丈玄岳山?

看着有些速度慢了下来的陈凛陈杅吸了一口山中清气,自己游历天下六千里,对于登山行路早已适应,而自己名震天下的父亲,似乎太久没这般了。

玄岳山高千丈,登山之路极为漫长,而上山进香之人又不可能皆是入品高人,所以仅主峰就一路修建有大小亭台二十八座,除了供人歇息之外还有暗合天上星宿之意。

陈杅伸手欲扶着陈凛,但北雍王陈凛却伸手示意不用,扭过头来微微一笑,道:“玄岳山这登山石阶有一千九百九十九阶,爹走过,不碍事。”

陈杅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点头,身后一众北雍大员和玄岳道士见状慢下了脚步,给那父子俩留出一段空间,有些事,不该听,不用听,更是不能听。

陈凛呼了一口气,双手负后,继续走着这条自己年轻时走过的青石路,陈杅没再跟在身后,而是与陈凛并排,默默不语。

看了一眼身边已经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陈凛微微一笑,道:“第一次登这山的时候,爹已经是被太武皇帝封北雍王了,成了这玄巽朝独一个的王爷,那叫一个威风啊!那时候你娘还在,你两个姐姐也还在,爹又封了北雍王,觉得一世再无可求,便来了雍州辖内的道教祖庭,就是这玄岳山来祭天了。”

陈杅微微点头,那时候自己跟着陈凛来的,与今天差不多的情况,只是山下铁骑更多点,随从的北雍官员更少点,还少了娘亲和两个姐姐

陈凛说道祭天之时又自嘲一笑,道:“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跟太武帝同时祭天;你师父鼓捣着让我去祭,景然又不让祭,你娘也不让,怕让那边的猜忌,可爹觉得好不容易光宗耀祖了,得风光一把,得让你爷爷知道,咱们陈家,不仅没完,在北雍又起来了,还当了王!可祭了之后,就再也没见着太武帝一面,算是真闹僵了。”

陈杅微微一笑,道:“听说那时咱们北雍三万人一起祭天,比太武皇帝那几百个大臣将军们祭天要壮阔许多,江湖都说,北雍要裂土建国了”

陈凛轻笑,裂土建国,藩国亦是国,可当时中原所传的建国,是重建一个如北汉如南楚如西秦甚至如北奴那般的帝朝!其心可诛!

陈凛看了一眼远处露出冷灰色宫殿顶部的青山,与自己当年来时一样,还是看不见全貌,后来听黄道羲说才知道,那便是立着北方之神金身的真武阁,玄岳身为道教祖庭的底蕴可见一斑,两帝金身,皆在玄岳。

转过头,陈凛对陈杅轻声道:“爹闹僵了,不怕,你也用不着怕,大不了再打一场,咱们北雍二十万铁骑,我不怕他们,你也无须怕。”

陈杅听后调笑道:“北雍四州独抗玄巽十三州,这事,当真是难抗。”

陈凛哈哈一笑,道:“够了,这四州可是一整个西秦加上半个北汉王朝,难啃,大壶口爹被崩掉了一嘴牙,而九原围的一身铁甲生了锈,最后挖了黄河才算拿下,玄巽想要吃掉咱,至少现在还没这牙口。”

说完,停了下,呼吸声又有些加重,陈杅伸手扶住陈凛的身子,陈凛想要脱掉自己儿子得手,当年自己一路直上,敬香勾陈上帝,现在才十几年而已,怎么就要让儿子搀扶了?虽是这样子想但最终还是没有脱掉陈杅的手,不知为何。

身后,北雍州郡大员见那两个身影停了会,窃窃私语,而三州刺史则是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不动一步。

又呼了口气,陈凛笑了笑,继续道:“玄巽怕咱们反,想要削番,可以,咱就让出半个雍州,最多再加上一小部分朔州可若是还想要,那咱就不愿意了,大不了跟他们分家。”

顿了顿,又道:“可若是北奴和那些子蛮子鞑子要进来,咱得守住,不能一气投了他,为的不是他司马家的天下,因为这江山是咱们汉人的,他要换皇帝,也得是咱们汉人的皇帝,老祖宗给咱们的,不能丢。”

陈杅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陈凛嘿嘿一笑,道:“这世道不比以前,虽然大羌国被昕朝竟朝西秦还有咱们北雍连着打了几百年,到爹手里终于给灭了,这不容易啊。

几百年间不说天子换了几十个,就连天下也换了好几个姓,但好歹也是灭了,可北边的北奴也统一起来了,那骑兵比西秦狼无骑还快,比东齐高碑骑还重!这担子比那几十代的天子更大,这将来的北雍爹不可能一直守着不是?你是爹唯一的儿子,得接替爹,不求跟那司马家争夺天子位,最起码也把爹这辛辛苦苦打下的北雍给保住不是?”

陈杅仰起头,紧闭双目,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又笑道:“我还没当上这被天下人羡慕的王爷呢,必须得保住他。”

陈凛哈哈一笑,这么多年来被在身上的担子,似乎轻了些。

玄岳山身为戒律长老的燕易望了眼远处的两个背影,微微一笑,一老一少,身上气运通天。

那个年轻人,将来会承袭这一份王朝独一个的异姓王,还会接手二十万身经百战的北雍铁骑,成为北雍四州的王爷。

而他身边的现任北雍王更是了不得的人物!春秋十国乱战,原本高门子弟沦为一介布衣,最后又硬生生的将十国灭了八个!这能耐,天下独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勾陈宫 作者新书,求收藏!求推荐!  

通往主峰的青石道上,一老一少并肩而行;身后,北雍官员与玄岳山上的道士始终与那两父子相隔一段距离,任那父子或停下脚或哈哈大笑,却未曾有一日敢上前打扰。

清风拂青山,山中人不歇。

父子二人走走停停用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号称北地第一山的玄岳山顶,俯视之下,方圆百里尽收眼底,一眼望去尽是云山高林,比在云州城里最高之处,立于雾隐山之上的藏华楼还要更为壮阔。

色调素雅的勾陈宫以巨石为基尽显宫阙巍峨,主体又以青白为色再描金画梁,颇显一股仙气,令人心生敬畏,好似传说中的仙家白玉京。

道家祖庭,底蕴非常。

勾陈宫外是以青石铺面方圆九丈九的大型广场,山顶多尖,很少见如此整平之地,而勾陈宫外那座相传是早期掌教张望削平了半个玄岳山顶建造而成!不过因为只削了一半,所以通体虽然不比洛安金銮殿小上多少,可却因背靠半个玄岳峰顶,以山造势更显巍峨。

道家山水之术,尽显于此。

站在人群最前的陈凛虽然有的一身二品玄极境,但早已多年不练,如今登上两千台阶双腿早已酸麻至极;但在勾陈宫旁的偏殿里休息了去一个时辰,抹上了玄岳山平时送给信徒们的药酒后却感觉已经无大碍,竟是比北雍军中的行军散还要管用。

勾陈宫的青石大道之前,陈凛望着那正门大开的勾陈宫有些出神,心中又回到了那年祭天之时,当时自己一身银灰重甲,腰配三尺直刀登上这大殿仍不觉累,可如今一条山路却歇了足足四次,青石路还是那条青石路,不曾变的一点,治世玄岳牌坊也仍在哪,与自己初见之时一样已是满身风霜,但时间终究是过去了啊。

陈凛嘴角微微翘起是,又往前走了几步,身为世子的陈杅和北道祖庭长老魏白陵还有燕易跟着踏出,一身褐黄大氅的陈凛身为北雍王,在人间地位比道门掌教更高,所以登上山顶之后周围道士已经列队排开,而因为不是正式祭典,所以掌教黄道羲不来也并无不可,两位玄岳山上背份最高的真人则跟在其后,陈杅与其并行,算是规矩至极。

陈凛望嘴角微微翘起,父亲陈歇任东齐少将军时曾被西秦皇帝借来与北奴作战,那是第一次,后来便再也没去过。

再后来,自己攻灭西秦,曾特意禁兵,授意当地郡守投降可许不屠,但却不曾到这山上一看便回京受封,后来直到就番之时算第一次来了这玄岳山。

十余年间陈凛灭七国,若是算上与司空无骇同灭的东齐便是攻灭八国,见过无数大江名山,高穹楼阁,可玄岳山与那玄虚峰一般骨子里透着一股仙气的还不曾多见,只是与玄虚峰相比,似乎玄岳山更让人能够放松心神。

陈凛呼了口气,看了眼神后的陈杅与北雍官员和玄岳山倒是,微微一笑,这一次之后陈杅也将行成年礼,下一次,就该是他再登这玄岳山了,再然后,自己肩上的北雍四州也是要给他的,这份家业大,担子也不轻啊。

跟在陈凛身后的陈杅看了眼身旁那两个老道士,一身严肃,跟山下简直两个样子,不过也好,至少跟记忆中的感觉一样,虽然都是一脸严肃样,但反倒有些亲切的感觉。

想到这陈杅嘴角微翘,虽然跟两个不论南北东西在道教中身份都极为崇高的真人身边,但这份在信徒眼中的无上殊荣陈杅对其却并不在意,自己对这些一直秉承着儒家圣人的那句“敬鬼神而远之”,该拜则拜,拜完之后显灵最好,不然那些佛道鬼神与自己有何关系?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深居藏华楼里的田穰宜不信佛道,陈杅自小跟着他便也不信,对这些靠着神仙雕像来挣取香火钱的和尚道士更无兴趣。

不过自小听多了故事的陈杅倒是有些奇怪,为何那些每日拜神像烧青香的家伙每次都能在天下高手榜上占个两三名?

不说别的,仅是最新的天下高手榜,轩辕阁竟排了三个佛道宗师上去!

玄岳掌教黄道羲稳居第四,据说修得一身道家三清境之一的上清境,已经是真正的神仙中人!而东越半灵山上的葬地和尚,也是一身天彻境跻身第六名!而玄虚山天师张庭封一身擎玄境也紧随其后,位居天下第七!

这还未完,身为南道祖庭的玄虚峰之所以以道教祖庭之身却仅位列第七名,不是因为人才凋零,而是因为十三年前玉阳真人白日飞升才使得玄虚峰落下第七名,算是吃了时间得亏。

可轩辕阁敢这样排,江湖中又有谁敢对其轻视?仙人白日飞升,这底子,着实太厚了点。

想到这陈杅一阵唏嘘, 莫不是这天上真有老神仙在看着天下,看谁虔诚就度谁飞升?可若真这样天下人还练什么武,学什么文,不如全去烧香算了。

跟在身后的掌教大弟子王如谌偷偷看了一眼面前世子,松了口气,还好,看起来没有当年那股拆了玄岳山的气势了。

正想着,陈杅正好转头,与王如谌对了个正着。

世子邪魅一笑,掌教大弟子傻傻一笑。

这眼神,还是原先的世子啊!

勾陈宫内,初代掌教以九根巨木为柱支撑着这个玄岳山上最大的建筑,亦是天下间少有的宫殿,与京师金銮殿相比也不差多少,但模样却比金銮殿少了些金粉贵气,多了些清风仙气。

殿内,以号称不朽的楠木所做的勾陈大帝像双手合捧玉圭,面相威严。

仙袖两旁,各站着身形较小的两尊仙人雕像,同样手捧玉圭,但远不如帝像威严。

陈杅望着那丈高神像,不自觉的看向勾陈上帝的脸部,虽是木塑,却从肌理,竟是栩栩如生!

又顶着看了会,原本威严的神像好似有了神性,竟隐隐有些金光!

陈杅心惊,使劲摇了摇头,在看去,仍是木塑的神像,只是比以往见到的更大些和更加精致,并无神性。

陈杅呼了口气,虽然仍是望着前方但不再看向神像,贡案前,陈凛弯腰上香,虽只是初祭而且陈凛与田穰宜一样并不信鬼神,但心里还是为身后自己的长子陈杅和两个身在远方的女儿祈福,说不定真有神仙呢?

魏白陵与身边的燕易对看一眼,点了点头,刚才那一幕,千年未有。

修道一甲子,真实年龄已有足足九十四岁,但面貌在外人看来最多六七十岁的燕易心中暗自惊讶,之前见那世子身上确实是背负着通天气运,可经过刚才一事难道那股子一瞬间的通天气运不是北雍的气运而是天人气运?

活过九十四春秋近百年的燕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过又很快摇了摇头,当年这个年轻世子来北雍的时候整个一混世魔王,几乎所有存世百年的石像楼阁都被这世子用毛笔刀剑画了个遍,勾陈宫与真武阁若不是王妃劝阻恐怕也难逃一劫。

若真是天人降世,怎会这样痛恨自己这个道教祖庭?

“莫不是勾陈上帝见此子将来会有大造化,所以特现真身?”

想到这,燕易又上下看了看面前世子,紧接着就摇了摇头,二十岁了也才六品境,能有什么造化?

看清陈杅的功力后燕易嘴角微微翘起,二十岁入六品境在普通人眼中算是有些天赋,可在这天下之中,二十岁chéng rén之时当入三品境!那才有机会登上一品三境。

当然也有晚些的,如几十年前旧东齐青州的那个大刀王通,本是普通农家子,而且还是清贫的那种,没有时间与财力去练武,倒十八岁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而已。

但后来被一位擎玄境的使刀高人看中,仅仅用了一年半便入了四品境,最后更是在三十岁时入了一品寒武境,比那些豪门世家子弟还要厉害许多,不过那人与现在的北雍王陈凛之父陈歇还有些关系,因为陈歇案时这位以布衣之躯位列偏将军的大刀王通为大将军陈歇仗义执言,被东齐皇帝连带着一起在淄京斩首了,倒是个正直之人。

二十岁为四品境已是太晚,但那王通也是因明珠蒙尘才直到十八岁时才正式入了武道,所以实际也只用了一年多而已。

而面前这世子莫说明珠蒙尘,以北雍王府的财力物力恐怕就是顽石也能打磨的光滑,而就这样陈杅也才六品境,武学天分实在不高,就算有莫大机缘要赐予他,他又能不能承受得住?

想到这,燕易看了一眼陈杅,轻抚及胸长须。

陈杅看了一眼身边盯着自己一直看的道人,心知这个老道士必定是也见到了神像显灵的那一幕,便对那老道士微微一笑,意在告诉对方自己也不瞎,然后跟在陈凛之后,从一边拿出了三根青香。

见到对自己微微一笑的陈杅,老真人吸了口气,这小子也见到了那一幕?

“糟糕!莫不是玄虚峰那边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山上有庙 想到这,燕易倒吸了一口凉气,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来玄岳山耀武扬威来着?

陈杅不知自己微微一笑给这个玄岳山真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扰,有时候,简单的一举一动反而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此刻,正是如此。

手拿三支青香,陈杅抬起头,又望了眼那巍巍尊神,仍是威严,但已显陈旧,雕像毕竟只是雕像而已。

低下了头,只见着青色地板光亮如新,神仙金身,似乎不如青石地板。

轻出了一口气,陈杅将香头放到如婴儿小臂般粗的蜡烛上引燃,然后上前三步,双手捧香插入铜炉之中。

弯下腰,闭上双目,嘴角轻动。

“愿这世间,一切如常。”

陈杅不求天下太平,不求北雍继续独立于玄巽之外,这些都太虚无,只求世间一切如常,百姓仍是安居乐业,军人仍是戌边为国。

如常,自然也,道法自然,生而万物。

家国太平,万物兴隆,是如常,世事混乱起,英雄拔剑出,亦是如常。

一句如常,难比登天。

陈杅上完香后,微微一笑,让出了位置走到一旁,而身后跟着的是玄岳山的两位辈分极高的真人,在真人之前给勾陈上帝上香,全天下能这样做的人其实并不多。

陈杅退下之后魏白陵跟跟上前去,从一旁拿出三根红香,不多繁杂,仍是将三根香头放在蜡烛的火苗之上,只是一会香头便烧得通红,三缕青烟直上。

手捧三根敬香,魏白陵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陈杅,面色悠然。

三根敬香入炉,魏白陵嘴中喃喃,当然绝不是什么祈求天下安康之事,这些平日里各地前来烧一根香的各种信徒几乎每天都要说上几十遍,若是神仙真的在听恐怕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应始无炁,三炁之下,万天之上谓之万雷句陈,掌直符,灵动九天界,主御生灵,主御兵戈,手执万神图,总御万星,玄岳山祭勾陈上帝。”

一旁陈杅听得惊讶,又抬起头望向那尊神像,原来这般强?

燕易心中一惊,看了一眼魏白陵的背影陷入疑惑之中。

虽然自己的师兄平日里总爱与小辈们混在一起,没有一点长辈风范,可辈分却还长于掌教师兄,是现在玄岳山高辈长老中的的大师兄,虽然这些年修行之事并不在心但仍高于自己,南北道论时领队之人便是大师兄。

而今日自己看不出这年轻世子前身,不敢妄下定论,但按大师兄所言,这个年轻世子难道就是勾陈上帝转世?不然为何在勾陈大帝前介绍起来?

想到这,燕易又看了一眼那前些年闹通了半个玄岳山的年轻人,样貌与气还是有当年的影子,着时不像天人转世。

魏白陵敬香之后缓步退下,燕易跟上,看了一眼大师兄和那个年轻世子,轻闭上眼,从一旁取出三根青香,然后双手一折,香头不需过明火便燃了起来,道家之人,道术通玄。

陈杅看后惊讶,这等便是神仙道术?心中觉得玄妙,对道教仙术的兴趣更加好奇,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算是有过一些缘分的小道士,陈杅偏过头小声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仙家法术?”

王如谌听后一愣,同样轻声道:“什么仙家法术?莫非山下又出了仙人?”

陈杅白了一眼身边之人,眼神指向正在敬香的燕易。

年轻道士恍然大悟,然后道:“或许是吧?反正我也不会。”

陈杅轻闭双目,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按耐不住想要打这个道士的心情。

戒律真人燕易之后跟着的是北雍三州刺史,今天只是初祭,用不着大场面,等到大祭之时,那边是北雍百官跪拜,玄岳道士齐颂道经,那场面才是壮观;只是这些年来除了建嘉二年的天子祭天便再无这等大祭,按朝中言官的话来说,就是徒耗钱财。

三州刺史上完香后又经过一些琐碎事务今日初祭便算完成,大祭还要等三日之后才行所以此次也不甚正规。

当最后一个北雍大员敬香之后已差不多是正午,太阳正当空,阳光和煦,击散了清晨的那股寒气。

陈凛走在出殿众人最前,身边簇拥着的是三州刺史和道家无论南道北道都是一等一的高辈真人,西北地界上能说得上话之人除了凉州刺史外全在这玄岳山之上,着实是个大场面。

勾陈宫外的广场之上,不论是出世的道人还是人世间的官员,终究是站在了一起。

陈杅出了大殿只觉身子一暖,舒爽至极;抬头望了一眼天上正日高悬,与清晨之时红日初升相比更加刺人却有更加温暖让大殿之内的阴冷之气刹那消散。

呼了口气,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大殿内坐立的勾陈大帝金身,虽然金身巍峨,可还是外面更暖和一些,初春的正午,舒适的紧啊。

年纪不大的玄岳山大师兄王如谌紧跟着出了大殿,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公子又看了一眼大殿外的青石古道,嘴角微微翘起。

山青葱葱,古道幽幽,玄岳山上当真是风景无限好。

陈杅微微一笑,虽不回头但知来人是谁,轻声道:“玄岳八百年,如今一十八峰依旧是灵秀之极,不愧是道家祖庭之地。”

王如谌轻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大秦朝初时玄岳山上便已有修道之人,当时门派众多无有高低,有一人一峰者,有三宗同峰观道者,后来一十八峰一十八座道观,个个都是灵气至盛之地,所以虽只是在天下洞天福地之中位列第九,但最终在各种机缘之下成为了北道祖庭。”

陈杅听后疑惑道:“那为何不到天下第一福地之中盖一座道观?若是如此吸收了天底下第一仙山的灵气岂不是比现在更加容易成神仙?”

王如谌歪着头想了想,然后道:“不知的。”

陈杅瞪了一眼身边的玄岳山掌教首徒,又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替玄岳山的未来担忧,若是让他当下任掌教,南北道论之上北道岂不是要被南道压得出不来气?

王如谌见年轻公子的模样嘿嘿一笑,道:“南边玄虚峰更差些,天下第十一福地不过这些年也出了好几位大道,而终南山上大小道观十余处,也没见得有人白日飞升。”

陈杅听王如谌说到南道庭所处的玄虚峰是天下第十一福地,但这些年却频频有人飞升后又是一声叹息,天下第十一福地都这样厉害,玄岳山已是多久没神仙了?

见陈杅的模样,玄岳山大师兄不自觉的挠了挠头,近十年未见,如今的世子怎么这般容易唉声叹气了?

初祭完后,身份上在北雍一步一震的北雍王和三州刺史及玄岳山上的高辈大道在一起吃了一桌虽然看起来清寡但味道确实不错的素食,修道之人可不忌酒肉,不过今日在座的是道家中的顶级真人也不好饮酒食肉。

陈杅这几月内整天山珍海味吃的腻味,对素食并不反感,相反吃惯了酒肉在吃上些素食更觉美味。

只是自己平日里都是在长霜院里自己那几个丫鬟相伴,要多舒爽有多舒爽,如今跟着一群老家伙在一起吃饭实在不舒服。

陈凛先前是想让陈杅与玄岳山的老道士和那几个刺史熟络熟络,为以后做下基础,这些老狐狸陈杅以后还要经常见的。

不过见陈杅是与这掌教真人的大徒弟在一起颇有些志气相投便也就不管了。

年轻人的事,就该让年轻人自己去做,毕竟今日之人不论是自己这北雍王爷还是那道家真人,对以后的影响都不会太大,顶多是给后人留个谈资,而自己儿子和那个年轻道士,才是北雍王府跟这北道祖庭的未来,几十年后的西北地界,还是这两个年轻人说话算的。

素食过半,陈凛哈哈一笑,举起玄岳山特产的花茶对着众人道:“今日且不饮酒,先试试这玄岳花茶如何。”

北雍官员听到陈凛的话语后纷纷举杯敬,嘴中说这各种溢美之词,陈凛听的开心,陈杅听得头昏,而多少年来从未与山下之人同桌共饮的玄岳山戒律真人燕易则是面色冷淡,对于这些面子事,他最厌恶。

这场分量极重的饭桌上,同样是北道高辈长老的魏白陵对这些场面事则要熟练的多,先是哈哈一笑,然后轻挽起衣袍大袖就举起手中茶杯,虽然是一身辈分极高的青色羽衣打扮但此刻却更像山下的游方道人般。

与众人一同坐桌的王如谌看了一眼也已经拿起茶杯的陈杅,自己也跟着拿起茶杯喝了口这从小喝到大的花茶,入口微苦,回味却甚是甘甜还有这一股花香气,他不太喝过其他茶类,不过一直觉得这山中自产的花茶就是美味。

一杯花茶过后,王如谌看着两位师伯一冷一热的模样有些尴尬,燕师伯平日里对人对己都甚是严谨,饶是自己身为掌教首徒对其也有惧意,而魏师叔则正好相反,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和气模样,所以即使是山上的小辈对其也无顾忌,一严厉,一宽松,都是自己的道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山起云涌 吃完一顿算不上丰盛但却可口的饭菜之后,北雍一行人又在玄岳山两个高辈真人的带领下去看了玄岳峰上的其他一些楼阁和绝景。

道教自古精通风水之术,祖庭选址则更是非凡,虽然只登了玄岳山却仍是各种绝景仙色层出不穷,比凉云等州的穷山恶水要好上太多。

而虽然平日里北雍的大官们大多都来过玄岳山不知多少次,景色也大都熟悉,可再游玄岳仍是对各种高阁绝景啧啧称奇,而更重要的这是跟着王爷一起游览玄岳峰的这个荣幸任谁也不想放下,不说对以后仕途有多大好处,就算单说出来也是一份天大的面子!

玄岳峰为玄岳山主峰,山高千丈,云海缭绕,一等一的仙家之地。

而峰上以勾陈宫为主共大小楼阁三十余座,皆是百年以上的古迹,其中甚至不乏大昕朝就留下的建筑!这便是道家祖庭的底蕴,别人想学也学不得。

玄岳山加主峰在内筑有宫殿的大小奇峰共一十八座,其中以真武阁所在的太岳峰与勾陈宫所在的主峰为中心,二两峰相隔也不过只有二三里,在两座山上便可望到对面的宫殿,可谓之近,但景色却又迥然不同。

玄岳峰上多楼阁殿宇,各种百年古迹层出不穷。

而太岳山则是多奇峰秀丽,最能感受天地相接之气,庙宇也不甚多,而且只有一条山路直通顶峰真武阁,若想再多观景则要自己去爬,所以平日里无论是道士还是香客都不算多,但却因为有一座真武阁而成为了道家圣地之一。

而两座规模与级别俱是超常的山峰虽然紧邻,但要过去便是甚难,只能重新下山再登山,虽然看着只有二三里而以可这一去一回却足足要大半天的光景,所以一般香客只是在山上遥望对面,或多待上几日再登山。

普通香客是如此,北雍大员们亦不例外,一行人数虽多但除了少数武官之外大部分都是读书人出身的文官,一日连登两座山实在是受不了。

所幸今日王爷大约也是乏了,又在南极殿里喝了碗甜饮后便没再继续下去的意思。

看到这一幕已经极累的便松了口气,今日的事终于算是完了,秀景虽好,可也经不住看上一整天。

与太岳峰相近的小岳峰上,一座二层小楼与小岳峰的主殿长生殿相比不甚显眼,但也正因此陈杅才挑中了这座平日里无人问管的小殿做歇息之处。

玄岳峰是仙气但人也多,登太岳峰又太难费力气,而小岳峰虽没有主峰有仙气但胜在清净,而居住环境也不算太差,深吸一口皆是山间的清气令人身心舒畅,反倒是适合做居住之处。

二层小楼旁的一间木屋里,一身青衣的大丫鬟青柠拎着一篮子玄岳道士送来食材走了进来,而丫鬟手臂挎着的篮子下还系着两只腹部染红的山鸡。

废旧多时的锅台旁,一身红衣的扶夏正打扫着陈旧的厨房,看起来着实是有段时间无人居住了,据说此地还是当年西秦名士隐居之时所建,距今也已近百年,但整体还甚是干净不显陈朽之色。

两个堪称国色的丫鬟中午去吃了玄岳山道士们做的饭菜后便决定晚饭自己来做,不是因为玄岳山的饭菜不合胃口,而青柠见小殿旁的木屋里有着曾经做饭的工具便心血来潮想要亲自动手去做,而对跟那些老到成精的道士大官们一起吃饭并不感兴趣的陈杅也早想要尝尝自己两个贴身大丫鬟的手艺到底如何。按陈杅心中所想,毕竟人漂亮,手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一身红衣的扶夏踩在板凳之上伸手用扫帚扫罗了墙上蛛网,扭头看见青柠拎着的山鸡傻傻一笑,道:“只叫他们送些食材上来竟还有两只野鸡,玄岳山里莫非是为了咱们世子还开了杀戒?”

青柠瞪了一眼调笑的扶夏,摇了摇头道:“世子自己抓的,可让那个王大师兄心疼的紧,这山上各种野物道士不吃香客又不敢抓所以特别多,世子只是仍的法子竟也用剑刺中了两只,当真是好抓。”

扶夏听的惊讶,从板凳上下来拍了拍身上灰尘然后伸手接过了篮子,翻了下篮中食材发现除了常见果蔬之外还有两只沾着鲜泥的人参!而且看须子也是百年以上的,必是大补之物;可惜自己对此并不太熟悉,不过平日里世子吃的倒是比这株看起来要大一些。

扶夏看见篮子里还带着鲜泥的人参,惊讶道:“这莫非也是咱们世子自己挖的?”

青柠见那两株人参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接过篮子道:“这个倒不是,不过听送来的小道士说是山里吸收了天地灵气长得野山参,虽然看起来并不大,可却滋补至极。”

“那今晚便先炖了它便是”扶夏盈盈一笑,青柠则只是微微点头,只是世子自打回来之后便是各种滋补之物伺候着,不知这吸收了百年天地灵气的人参世子还受不受得了。

想到这,平日里一副冰冷模样的侍女脸颊微红。

长霜院里的两个大丫鬟,一个活泼,一个沉稳,个人性格差了十万里,却都能让陈杅为之千金不易,这点除了北雍王府家底实在太过厚实之外,更重要的是一种系着整个长霜院所有人的那跟说不出看不见却分明存在的绳子,挣脱不得。

小岳峰上,一身红衣黑裙的陈杅昂起身子,望了眼远处天边,对着身边的王如谌微微一笑道:“不就是在你们地界打了几只山鸡么,至于一直闷着脸?”

王如谌瞥了一眼身旁之人,转过头去,撇嘴道:“ 本以为今日王爷他们吃素食,这山上的生灵能逃过一劫,,可最后还是没逃掉。”

说完,王如谌脸色更加苦闷。

陈杅哈哈一笑,王如谌面色不改,继续笑,仍不改。

陈杅有些尴尬,宽慰道:“你们道家不是有句话叫什么道法自然?自然么不就是鹰生而食兔,兔生而食草?”

嗯,这理由够绝。

王如谌听得一愣,看向身边世子,世子拍了拍肩,没再继续说话。

王如谌叹了口气,从草地上起身而立,双手负后,望向远处。

陈杅跟着望去却是震惊无比,小岳山前风不曾起,而云已如涛海翻涌。

小岳峰虽小字打头,但却不曾比太岳峰矮上多少,否则怎会将大主殿之一的长生殿也落座与此? 

陈杅望着山峦之间云海起腾,好似仙境,看的有些呆了,这等景象自己还是头一次见,天上估计与这云海翻腾也差不了多少吧?

大角峰上,春风抚青山。

北道掌教黄道羲遥望小岳峰一番云涌,一身黄白羽裳尽显仙人风范!

玄岳五真人之一的常慎跟在身前,轻抚及胸长须,虽不曾语,但是面色凝重。

黄道羲轻笑道:“不曾多见的景象,大约是因为人吧?”

常慎听后微微一笑,道:“那这脸面未免也太大了点

,大约不是吧?”

黄道羲微微点头,道:“大约是吧。”

又过了会,云海翻腾已不太明显,常慎闭上了眼,吸了口气又呼出,道:“陈歇当年来玄岳时师傅便曾说过其与道有缘,但当时陈歇已是东齐的将军,不可能久留在西秦,最后还是走了。”

黄道羲点了点头,道:“一晃眼,一甲子已过,他的孙子最终还是来了咱们玄岳山。”

单名为慎,平日里在山上一心炼丹的老道士昂头想了想,然后笑道:“那时师父还是一头黑发,师兄也还年轻啊。”

听到身边人说起当年事,身为玄岳山掌教的黄道羲微微发愣,然后摇头轻笑道:“山上观道问道修道,山下国生国灭国兴,一甲子,太久了点。”

一身深蓝道袍的常慎听到掌教师兄竟感叹甲子苦长,久久不语。

过了会,一声轻叹,已经活了一个半甲子的老道转过头去望向身边同样已经经过了九十多个春秋的师兄:“当真是?”

修得一身天彻大境又将道家三秘境之一的上清境修得几近圆满的老道士轻轻点头,缓缓道:“陈凛做出的事,非他儿子不可,否则天下又是一番乱象难测。”

一身青衣头发却已雪白的老道士啊了一声,追问道:“可如谌生而观道,不比那世子强上许多?”说到这常慎又想起了那个与道有缘之人的孙子初来玄岳山之时,整个玄岳山上的古迹被年仅十岁的小世子刻画的惨不忍睹;师傅当年说他爷爷与道有缘自己已记不清楚,不过那小子,道是真的与道有“仇”!

黄道羲看了看身边与自己同一年被送入玄岳山修行的师弟,淡然道:“成黄祖师算出春秋六百年,你可知为何仅仅四百年便终了?”

常慎听后疑惑,低下头思索了会,伸出左手掐指,又抬起头望向玄岳峰,一脸惊色,转过头去望向黄道羲。

黄道羲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小岳峰轻抚长须。

无论是山上与山下,天上仙人还是地上走夫,界限,越来越不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有客自远方来 夕阳西下,在小岳峰上望向天边已是一片红霞渐没太阳已不见了踪影,一天的时光,终究是过去了。

陈杅坐在二层小楼前的石凳上,一手叩指轻砰石桌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抬头望了眼红霞渐退的天边,心中有些惆怅。

之前自己问那小道士玄岳山上可有什么镇山剑谱,自己好见识见识这道教祖庭传了近千年的底气,可那小子昂首掐指一脸深思模样,最后却给句个今日不宜练剑,当真是以为自己在北雍十几年纨绔公子领头之人是白混的?

想到这陈杅一声轻叹,心中又开始为玄岳山未来担心了,这玄岳山看样子这一代也是赶不上那玄虚山了。

不过陈杅心中又有一些奇怪,既如此那王如谌为何能成为北道掌教的大弟子?难道只是因为他为人率真那掌教真人便收了做弟子?可黄道羲难道一点不为已经势衰多年的玄岳山考虑上一分么?

心中有疑,但也知不可能直接去问那黄道羲为何,这毕竟是他们玄岳山自己的事,外人不理解其中缘由还是不过问得好。

天色渐暗,小岳山上除了那长生殿等庙宇亮着灯外便只有这小楼还亮着一丝灯火。

初春时节山上寒气还未散去,虫子等大多还未苏醒所以整个小岳山上此时寂静异常。

而按照玄岳山上历年时节记载,即使是现在下起雪来也不是不可能。

陈杅收起了手,回过头去望了眼一旁被两个贴身丫鬟打扫的干净的厨房,此时两个身影正在上下忙碌着晚饭,隐隐已能闻到一股香味。

桌案上一点青灯摇曳,屋外明月照疏影,别是一番滋味。

锅盖上蒸汽如雾,食物的香味已经越发明显,而炉中火还在燃,发出呲呲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响亮。

青柠两手捏住锅盖然后掀起,被压抑住的热气立马喷薄而出,青柠啊了一声,然后立即双手捏住了耳朵,模样惹人怜惜。

而陈凛看着则是觉得甚是可爱,微微一笑,从一旁的脸盆中拿出手巾沥了沥水,上前握住了青柠的双手,又扭头看向罪魁祸首,一罐正冒着热气的参鸡汤。

青柠脸颊微红。想要收回被握住的两只纤手,陈杅则不让,握着一双已经有些发红的玉手面露怜惜之色,抬起头轻笑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失?”

扶夏在一旁嘟上了嘴,明明鸡汤补人,人却要人怜。

收拾好一切后三人围坐于石桌旁,三双竹筷,三碗白米饭,还配着一碟春笋和一碟菜豆,还有一盘山鸡肉,简单至极。若不是还有一罐以百年野参做料的参鸡汤的话甚至不如普通大户人家的晚饭,不过今日既然只有三人,那边也足够了。

扶夏端着一碗米饭望着桌上自己亲手所做的菜式愣愣出神,在长霜院时都是由大厨们做好了再由小丫鬟们亲自送来,不说那些食材有多豪华,单看样子便能令人食欲大增,不过今日自己亲手做的这些菜似乎有些寒酸,不仅是食材,样子更是如此。

陈杅望着那盘炒的有些发黄的扁豆,又看了眼面前个个被自己评为九十分的贴身丫鬟,看起来,似乎与自己心中所想有一些差距

二层小楼前的石桌上气氛尴尬,青柠看着那碗扁豆,手中竹筷始终未抬起,最终闭上了眼好似下了决心,一双竹筷终于被拿起,直指那盘用了自己一番心血的那盘菜。

“等等”筷子到了盘子跟前的时候陈杅突然发生,青柠一愣,呆呆的望向不知为何的世子大人。

陈杅在一年游历路上再奇怪的东西也都吃过,所以对这盘有些发黄的青豆并不下不了口,见青柠一脸决绝的样子甚至还有些想笑,自己做的,含着泪也要吃啊。

一番嘲讽话语到了嘴边还未说出,陈杅见远处两盏明灯亮起便叫正准备慷慨赴死的丫鬟先等等,看清来人再说。

小岳山不荒不野,真真正正的道家仙山,自不会有什么孤灯月下不是人的鬼怪事,而且看那身影也不似这山上道人,差不多只能北雍的人了,至于来这山上那肯定不是大半夜的突发奇想要来长生殿上香,只能是来找自己的。

陈杅望着两盏明灯脸色沉了下来,两盏明灯说明只是两人而以,若是北雍之人,能来找自己的只能是那封疆刺史,否则无人敢擅自来这小岳峰。

而今日玄岳山上有三州刺史都在,突然分出两位来找自己,必定不是简单之事。

两盏明灯越发的近,已经能看清两个身影一个挺拔,一个却是微驼。

陈杅本以为是云雍二州的刺史来找自己,可见到那身影越发熟悉却是心头一颤。

明月下,老人手执一盏灯笼,面色慈祥,身边,一袭青衣之人配剑提灯,面色难测。

扶夏与青柠见竟是王爷亲自来都是心中惊讶至极,王爷今日已经登上了玄岳山一次,竟然又重登小岳峰。

两位在北雍王府地位极高的女子立即上前请礼,陈凛见两个丫头冲自己行礼只是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免礼。

扶夏心中松了口气,看了眼石桌上刚刚摆好的三碗白米饭心头又提了起来,主仆同桌,大忌!

纵使平日里世子对这些礼数一直不屑,可也只是在长霜院内,世子不在意,可又岂能让王爷知道?

扶夏心中急切之时青柠也望了过来,四目相对,扶夏原本红润的脸上已经发白。

青柠轻咬唇齿,转过身去准备将石桌上的碗筷收走。

陈杅觉得身后安静的古怪,扭头看到自己两个贴身丫鬟的神色有些不明所以,自己的老爹真的有这么吓人?

陈凛看见两个妮子的神色异样,又看见石桌上已经摆好的三副碗筷心中差不多已经清楚,微笑道:“青柠不用收了,我在玄岳峰那边正好也没吃好,再添两幅碗筷就是。”

青柠一愣,又看了眼王爷跟前那个青衣剑侍很快的点了点头,诺了一声然后转身顺便拉了一下一旁还未回过神的扶夏一同进了厨房。

陈凛看着两个丫鬟的样子摇头轻笑,陈杅则是无奈的瘪了瘪嘴,自己的丫鬟还是太少见过世面,以后要多带出去看看才好。

不过想着又看了看那个一身青衣的剑侍,如果记忆中无错的话,便是跟随陈凛多年的十剑之一的惊了,一品擎玄。

陈杅对着青衣剑侍淡然一笑,剑侍抱拳,却不作声。

陈凛看着桌上的两菜一汤有些心疼,虽说玄岳山作为北道祖庭不好大鱼大肉,可现在一桌未免有些太过寒酸了。

陈杅看着陈凛又看了看桌上的两菜一汤有些尴尬,当时真应该叫那俩丫头多做些才好。

厨房里两个堪称国色的大丫鬟说是添饭,最后又忙忙碌碌的炒了一份香椿豆芽和山菇,虽然比不上在王府时的丰盛可却是实实在在的百姓家常菜,在此时的小岳峰上吃起来别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小岳峰上明月高悬,月辉铺满整座庭院几乎不需要再用青灯照明,而远处又是密林幽深,好似黑不见底。

废弃多年的二层小楼前一盏青灯置与石桌之上,五个衣着华贵之人围坐在一起之,吃的却是最简单的四菜一汤,而且除了一罐鸡汤之外几乎全是素食,可谓是普通至极,与五个人的衣着服饰可以说是一点也不相配。

不过此时小岳山皓月撒辉,篱栏之中青灯摇曳,这一幕反倒更显得静谧和谐。

石桌上青柠与扶夏稍显拘谨,对着自己做出来的食物小口慢嚼。

而陈杅则是毫不在乎平日风度的一手端碗一手夹菜,时不时的还从陶罐中乘出一碗鲜汤,实在没有一点传说中王公子弟的气度,不过若是有人见过陈杅在六千里游历路上的吃相便会知道,此时的陈杅已经“克制”很多。

陈凛之前已经与魏白陵等人吃过晚餐,所以并不饿,但看着桌上众人的样子却时不时眯眼微笑,这一幕,似曾相识。

玄岳峰上,身为玄岳山掌教首徒的大师兄坐在石头上,双手撑脸望着远处太岳峰和小岳峰上的灯火愣愣出神。

虽然两座山峰都是自己平日里经常去的地方,可晚上再看那山间一点灯火却又感觉好像陌生非常,似乎离自己很远。

听世子殿下说,夜晚的云州城,灯火通明,与白天无异,连商贩也会一直摆摊到深夜才止,而远在司州的临洛郡更是有十里灯街绵延不绝,好似天上星河。

越想这些,小道士眉头便越发皱起,很快又使劲摇了摇头,山下灯火,怎比得上真正的星河?

抬起头,天上月色已经有些变暗,而那蕴藏着无数星辰的天河却越发明亮,纵使是玄岳山上似乎也很少能见到。

处在太岳峰山顶的真武阁巍峨壮阔,殿内灯火通明而正门却又紧闭令人看不到殿内情况到底如何。

真武阁外,三名一品剑侍手扶腰间佩剑望着北方之神的大殿默默不语。

殿内,有客自远方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亦圣亦仙亦是人 在小岳峰上尚未吃完一顿晚饭的青衣人低首扶剑,一缕青丝在夜风中微动。

身后两人,一人身形雄壮至极,足高九尺,而背负四尺重剑,代号为离,一品寒武。

一人腰间钝锋铁剑墨色无光甚至无刃,但却透着一股摄人心魄之气,佩剑者代号为危,一品寒武。

青衣剑侍代号为惊,腰配天下神兵谱第十二之碧影剑,又称青虹,一品擎玄。

三位一品之人望着真武阁大殿面色严峻,修武者至玄极境始有气运加身,会观气者远远便能见到好如月下明灯。

而真武殿内之人,百里之外观去身负气运已如皓月,深不可测,竟比身负北道气运的掌教黄道羲更强三分!如此强横者,只能是传说中的神仙中人!

一身青衣翩翩的剑侍手扶碧色剑柄,一手捂嘴轻咳一声。

身后逐影二品境者足有十三名,逐影二品境者已来大半,人人手握兵器而不敢乱动分毫。

殿内之人,当世剑圣也!

小岳峰上,头发斑驳的老人负手而立,遥望太岳峰上逐渐增多的点点灯火。

身后,北道三真人护在身旁,一身灰衣的剑侍背负断剑,脸色阴冷,浑身透着一股子寒气好似死人。

残剑长虹,天下剑榜第七,佩剑者剑侍音,一品寒武,又成擎玄,身负双一品,足进天下高手榜。

老道魏白陵站在剑侍跟前,眼角轻瞥一眼浑身寒气逼人的剑侍,不似百年前的魔教功法,但正道中也未曾见过,当真奇怪。

陈杅看着自己也并不熟悉的那个剑士觉得身子一冷,闭了下双目又睁开,脚下与那剑侍不禁离远了点,剑侍音,记忆中也未曾见过几次的绝顶高手。

看了眼远处太岳峰上点点灯火不断汇向顶峰的真武阁,陈杅对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扶夏小声道:“那里面当真是那个天下第二的剑圣?他不是一直喜欢去洛安城么,怎么来北雍了?”

扶夏听后歪过头露出思索的神情,又苦着脸道:“应该是吧?奴婢也只是听过那剑圣的名号啊。”

陈杅听到这个回答后感觉头有些发昏,用手扶住了额头一脸的无可奈何,这妮子到底是如何修得一身擎玄境的?莫非这擎玄境还可以生而有之?

负手而立的陈凛神情凝重,望着远处太岳山上头也不回,轻声道:“天下第二,为了报南楚国灭之仇不成?”

一身寒气外泄的剑侍音呼了口气,道:“留,还是不留?”声音深沉,沙哑至极。

陈杅听着身子一颤,这声音未免也太渗人了点,实在与五律之一的音这个字不相符。

不过听到剑侍问陈凛是留还是不留时暗自惊讶,留下排行天下第二的当世剑圣?这口气也着实太大了点。

想着又上下仔细看了这个一身灰衣背负断剑的剑侍,倒吸了口初春寒气,这身高手气势,比老吴要高出一丈还多吧

陈凛听到剑侍之语后微微一笑,他知道剑侍之语绝非虚言,说留,便一定能留下那剑圣,不过能留几时便不知道了。

因为无论是自己苦心建造的逐影还是洛安城那边收尽春秋亡国奴建造的无暇卫都对这个曾经手握重兵的南楚旧廷尉知之甚少。

而裴瑜三入大内却不曾负伤,足够说明此人功力之深厚绝对够得上台下第二的名声。

洛安城的底子绝对不比自己的北雍差,自己依靠的一品高手不过一双手而已,而吸纳了春秋十国无数高手的洛安城绝对不会低于二十之数,但即使这样仍未能将裴瑜留在洛安城。

除了洛安城保留实力之外,便因为裴瑜是名副其实当今擎玄第一人,寒武擎玄天彻三境合一,这本领到底如何,恐怕那个在大内被一道剑气穿肩的司空无骇更加清楚。

留还是不留。

陈凛轻抚胡须,淡然道:“留下来无益,任他去便是。”

浑身泛着寒气的剑侍轻轻点头,收起了一身寒意,与正常人已无异常。

陈杅惊讶至极,原本以为剑侍是修炼所致的浑身泛寒,可现在看来竟是一种功法!当真古怪至极。

魏白陵咦了一声。轻抚及胸长须与燕易和常慎互看了一眼,微微笑道:“这位小友修的功法奇特,不知可否告知老道是哪家功法?”

老道士眯眼微笑,可所说的话却是语气逼人。

这等功法,活了近百年的老道士还从未在正道中见过。

春秋四百年,西秦灭竟将北地魔教杀了个精光,南楚吞蜀又是一场杀戮。

如今除了南疆之外,似乎已经再没有那些歪门邪道了。

剑侍音听到老道士的话语转过头去,原本一片惨白的脸色已经有些恢复,微微一笑道:“道长可听过西秦寒冥宗?”

魏白陵啊了一是,轻抚长须眯起眼来,轻声道:“那便是了”

陈杅在一旁挺的仔细,按那老道的说法,剑侍音修行的应该是西秦功法;不过与同样来自西秦的魏究相比,这之间的差距似乎有点大。

真武阁内,一人青衣佩剑,束发玉冠,虽然脸上有些沧桑之色但看得出原来必是个美俊少年,而腰间佩剑更显一股英气。

天下高手榜第二人,曾与许王妃并列天下第一之人,裴瑜,身佩承钧,三境合一。

黄道羲盘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凝神,好似对面前的天下第二之人并不在意。

真武阁为祭祀真武大帝之所,与玄岳峰上的勾陈宫隔山相望。

但因太岳山道路崎岖所以香火不盛,只有偶尔认为心诚则灵的香客才会走那崎岖山路来上一炷香。

裴瑜抬头看了眼被昕朝武帝推崇至极的散发散发天尊,与其他神像持玉圭或则拂尘不同,真武像手持宝剑而神情淡然,好似一切都抵不过手中之剑。

裴瑜闭上双眼,默默的点了点头,玄岳山与玄虚峰上的神像一样,目中无人!

黄道羲张开眼,见青衣剑圣抬头望着自己背后的甄文祥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道:“来我玄岳,总不会只是为了给真武荡魔天尊上一炷香吧?”

青衣剑圣微微一笑,道:“一柱便是一柱,天上神仙总不会不收我这亡国之人的一柱青香。”

说完,已经被天下人成为剑圣甚至剑仙的裴瑜从一旁木案上取出三支细香,然后将香头放到神像身边的烛台上引燃,三缕青烟直上。

南楚遗民,祭北地尊神。

黄道羲轻抚雪白长须,眯着眼道:“不再去找玄巽天子的麻烦,改找北雍王了?”

裴瑜吸了一口混合着香火味的空气,淡淡道:“整日思着刺杀谁,可这么多年玄巽却也没什么变化,想把玄巽再看一遍,也想去北奴跟轩辕阁明年准备发出的北奴高手榜上之人过上几招。”

黄道羲轻轻点头,道:“中原高手榜上二十年难换一人,确实乏味,让北奴也加入进来,似乎更好些。”

裴瑜点了点头,嘴角微翘,往仍紧闭着的大门方向走去,到最后一根支撑着大殿的巨柱跟前后又停下停下了脚步,缓缓道:“北雍那个世子,听说最近在练剑?”

黄道羲嗯过来一声,解释道:“年内练武,如今已入第六品,入二品也不过两年之内的事,现在就看能不能在五年内入了一品境,又能入一品几境。”

裴瑜心中惊讶,道:“这么快?”

黄道羲点了点头,微笑道:“勾陈大帝转世之人,能慢的了多少?”

裴瑜低头思索了下,转过头去,道:“你要用他来还人间一个清白?”

黄道羲对此不置可否,道:“早该断了。”

裴瑜点了点头,没再问下去,转回头准备走出真武阁。

外面高手虽多,可不曾有谁能拦住自己。

黄道羲抚了抚及胸长须,微笑道:“你现在应该在半灵山上的慧心寺,那个老和尚倒是喜欢听人说些子废话。”

青衣剑圣听后一愣,转过身子看着黄道羲面露疑惑,不过很快又嘴角翘起,缓缓收起了身上三境之气,只是瞬间,身形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圣人出口可成谶,黄道羲虽为达到传说中仙境之上的天人境,可道家祖庭八百年,心法秘典所藏无数,偶尔超品,亦是常事。

一轮皓月突然消失,真武殿前的三名一品剑侍互看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剑侍惊见代表着大擎玄境和天彻境寒武境三气合一轮明月突然消失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立即扭头望向远处的小岳山,原本提起的心弦又松了下来,刚刚真武阁内的那个远方来客,应该是真走了。

小岳峰上,剑侍音瞪大了眼睛看着太岳山上的那一幕,心中震撼无比。

擎玄境与天彻境相通,两境之间多有连通,可刚刚那种瞬间熄灭自身所带气运的情况却是自己十年擎玄之中第一次见到,天下排行榜之间的差距,当真如此巨大

没再想下去,一直藏在匣中多年未曾出鞘的断剑被拔出,剑侍看了一眼身旁的道家三位真人,身上展露的气机即使自己也无法突破三人联手,足可保王爷平安。

低下头,看了眼离自己不过十余步的山崖,灰衣剑侍深吸一口气,脚下连蹬数步,往太岳峰飞天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无风之波 陈杅望着远去的那抹潇洒身影被惊的张大了嘴巴,原来高手这样便能飞天?看起来也太轻巧了点吧?

虽然天上明月仍旧高悬,可只过了一会便已看不到那个古怪剑侍的身影,陈杅看着那剑侍初起的速度心中默默推算差不多已经到了太岳峰上,只可惜实在太远,不能目睹那么多一品高手齐聚一堂的壮观景象。

随着剑侍音从小岳峰上一跃太岳峰的到来,太岳峰上聚集在一起的火光在真武阁前聚集了一会后便逐渐疏散,没有丝毫混乱的样子。

一直看着太岳峰上变化的扶夏脚踏出一步,陈杅却拉住了她的袖子,见陈杅摇了摇头扶夏只能默默点了点头,已经踏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陈杅见太岳峰上火光聚集在一起又逐渐分散心知自己一直期望的高手对决并未发生,今夜之事,已差不多就此结束了,赶紧回那小屋让自己的大丫鬟暖床才是正理。

太岳峰上真武阁之中,一身灰衣的剑侍音领着三剑侍在内的北雍人马站在殿外对着殿内真武像弯腰祭拜真武帝像。

而掌教黄道羲则盘坐与蒲团之上闭目打坐,好似对外界之事并不关系,可剑侍音心中知道,今日若不是这位仙人坐镇玄岳,自己与那剑圣必是少不了一战。

这一拜,看似拜真武大帝像,实为谢玄岳掌教解了这一场决战,当然,这其中又少不了这位老神仙为了保玄岳继续独立于世外的一点私心。

至于那剑圣为何消失,自己没问,玄岳山之人也未解释,如此虽然剑侍音心中仍然存疑但却是最好的一个结果,若是捅破了这张纸,对以后的玄岳与北雍都绝无半点好处。

一场风波过后,原本对玄岳山就不怎么有兴趣的北雍大员在回去之后心底里都打起了鼓。

来一趟这玄岳山,怎的还有杀头风险?

随着那当世剑圣的莫名而来又莫名而去,被那剑圣引出的逐影死士也逐渐散去,重新隐于阴暗之中。

北雍文陈凛一生灭国无数,shā rén无数,惹的仇家更是无数。

可这么些年来,除了偶尔偷进入王府再也没出来的,还有一些在王府门前大声叫喊然后被王府奴役拉进王府再也没出来的,其实也没发生过几次旧国人前来fu ch一u引起的惊天案子。

而北雍平稳渡过十余年不曾有春秋余孽生过事端,依靠的正是北雍编辑天下的逐影!为保北雍之安宁,其中辛秘是外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得知的。

当然,今天玄岳山上的这一场风波,注定能让北雍甚至是整个天下的百姓们谈论几个春秋才行。

四名一品剑侍对阵当世剑圣,这场面,说起来就威风!

只是大约会有无数人可惜,可惜这一战终究为打起,不然若是能杀了北雍王又伤了天下第二的那个南楚余孽岂不是两全其美?

灰衣剑侍在太岳峰上待了一会后便又回到了北雍王的身边,带来剑圣已走的消息。

陈杅虽然之前已有猜到但听到剑侍确认之后还是有些失望,内心里其实更想见一面那个传说中的剑圣到底是何模样,手中承钧剑又是如何,不过现在看来,一切只期望以后有缘吧。

陈凛见陈杅一脸沮丧,微微一笑,道:“怎么?还想看见那个剑圣是何模样?”

陈杅点了点头,道:“是有点想见那当年位列天下第一,如今一人引来半个逐影的剑圣到底是何模样,毕竟天下间能有此能的,也不多。”虽然这个想法很小孩子气,说出去对自己这些时日营造的剑侠风度有些影响,但他并不想对陈凛隐瞒什么。

见到儿子爽快承认,陈凛微微点头,道:“南楚已亡了十多年,仍能在天下翻起浪花的也就这么一个剑圣了,你若想见便也要能像他这般,不然再过些年,春秋遗民死的差不多了,相见也难见到了。”

陈杅听后心中微动,点了点头,春秋四百年,结束在陈凛手中已经十五年,等自己继承北雍王之位后恐怕再难见到那些青史风流的春秋大家了,而再见到那个剑圣更是有些难了,人家武道上已经独步天下,白日飞升恐怕已经只是一念之间的事了。

剑圣走了,逐影上流死士亦从玄岳山上退下,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即使是山上任何一个普通的小道上也知道,那些拿着刀剑匆匆上山又匆匆下山的人,绝未走远。

位居北雍刺史之长的云州刺史周俊臣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玄岳特产的花茶,杯盖轻抚,看起来对太岳山上一番惊动并不在意,仍是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雍州刺史孙嵩坐在一旁,闭目凝神,看起来比周俊臣更悠闲些。

朔州刺史狄晖平日里就是武人脾性,自是不能像那些老狐狸般悠闲,率先开口道:“那个裴瑜明知要王爷在这,竟夜入太岳峰,究竟为何?”

凉朔二州本是文人掌权,但三年前北奴南下将冀州打了个通透之后紧邻北奴的几个州大多换成了武人掌权,如今的凉州刺史李介傅原是沉玄铁骑的万夫长,随陈凛自东齐进入玄巽的三百东齐子弟兵之一,北雍王陈凛一等一的心腹之人。

三年前北奴南下之后,从顶着四品明威将军的实权将军晋升凉州刺史这等二品封疆,一跃龙门!

这种鲤鱼跃龙门般的提升速度自是惹的北雍内部望着这个位置的文官武将眼红至极,可也只能干瞪眼,谁让他李介傅是王爷当年亲自带来玄巽的家将之一而这天下谁不知道咱们北雍王护犊子的脾性?

事如此,也难改了,所以北雍武人明里暗里都与其作对,而周俊臣与孙嵩这等文人代表更是与其不和,这在北雍已经势摆在明面上的事。

而朔州刺史狄晖则是从江州赶来匆忙上任的三品实权将军,论官职也是一方大员,但是在拥兵二十万,春秋名将无算的北雍却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平日里只能依靠着同为武人的凉州刺史在北雍勉强站下了脚,与面前的这两个刺史也无太多交集,心底里只想着赶快到了任期回江州就算了,下一任的朔州刺史已经摆明了就是王爷的二义子祁湛,自己在他们面前真的是只算个屁,但武人天性如此,所以也就舔着脸上去跟两个刺史说上话了。

周俊臣看了一眼那个一口江州腔调的朔州刺史,饮了口茶,然后淡然道:“咱们家王爷屠灭南楚,赐死南楚帝后,你说他来这位南楚旧廷尉来这玄岳山为何?”

朔州刺史本来自南唐旧地,对南唐百姓对北雍王的怨恨也见识过,听到周俊臣的话后默默点了点头。

一直闭目养神的雍州刺史缓缓张开双目,看了眼一站一座的两位封疆微微一笑,道:“若他不来,我北雍逐影每年还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探查他的行踪,若今日有一战,则我北雍必定会在他裴瑜手下损伤惨重,而今日他既然来了,我北雍也高手齐聚,可最终又走了,这倒是最好的结果。”

周俊臣听后略微疑惑,抬起头道:“你的意思是,今日之后,我北雍与他南楚终于算是了了这段仇?”

年近七旬,少年时曾被西秦皇帝亲赞少年天才的孙嵩微笑道:“南北一段国仇,两京百万亡魂,哪有这么容易解掉,不过今日既然他裴瑜没与我北雍决死,那以后,大约也不必担心了。”

周俊臣听之若有所悟,点了点头,孙嵩经历了西秦覆灭玄巽崛起和北雍分疆等等这些大事,对天下之间的关系看的确实比自己要透彻得多。

狄晖在一旁仔细听着,但北雍终究将自己当做外人,所以自己对北雍内部一直不甚清楚,而今日听孙嵩之言,南楚似乎与北雍的仇已经清了许多。

孙嵩看了一眼一旁默默不语的狄晖,眯起眼来轻笑道:“狄刺史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中州狄家之后吧?”

狄晖一愣,这老头怎么跟自己谈论起家世来了?不过狄晖本是中州狄家长房,论家族虽然如今已经衰落,但在轩辕阁天下九品中正之中也还是五品之氏,论品级也不惧,便很快点头道:“正是,家父字靖翰,讳宇,神宗帝时曾任户部尚书一职。”

周俊臣看了一眼此时面目和善的孙嵩,拿起茶杯轻饮一小口,心中有些发虚,自己济郡周家论家世不过之九品中正的第七品,与这老狐狸的司州中品孙家没法比,与那曾任江州将军的狄晖也比不得,而现在莫非那老狐狸要用家世拉拢这个武刺史?

孙嵩其实早已知道这个朔州刺史是中州狄家嫡系,今日便算是确认了,对着这个武将晋升的刺史轻轻点头,道:“若没错的话,昕朝一代权相狄仁正便是你中州狄氏之后,是为青史名相。可数百年风雨飘摇,你可知你们狄家,还有我司州孙家,为何历经三朝仍而不衰?”

狄晖心头一颤,看向已经年近七旬的老刺史,又低下头,粗喘了口气,道:“知道。”

出身司州孙家嫡系的老刺史点了点头,道:“那便好。”

狄晖轻轻点头,自己这等世家大族之所以能够长存,不过是随风而动而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玄岳山上祭勾陈 小院之中陈杅独坐在石凳之上,跟随自己近一年的铁剑放在案上,已显旧意,毕竟只是普通武人拿来防身的东西,本就算不得好。

拿起乘着凉酒的酒杯小饮一口,咧开了嘴,看了一眼屋内仍亮着的微弱灯光,青柠与扶夏差不多都已睡了,不好再叫醒她们来帮自己温酒。

又看了看月辉下还有些反光的凉酒,不禁摇头苦笑,寒夜独饮,要是二姐在的话能再作一首诗就更好了,说不定会被那些文人墨客们收集在巽朝全诗之中,那样的话也算史上留名了。

“公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想起,陈杅扭过头去,见扶夏站在门前看着自己,只是两眼惺忪,看样子应该是刚刚睡醒。

陈杅微微一笑,方下酒杯起身走到门前,将自己身上披的蜀锦解了下来,盖在扶夏身上,道:“春寒未去,这山上还冷得紧,起来做什么”

话说的关心,可陈杅给扶夏盖上披风之时见扶夏的鲜白玉颈时却感觉喉头一紧,随即暗自咬了咬唇,自己何等风浪没有见过,决不能栽在这小丫头身上。

听到世子殿下的关心话语扶夏甜甜一笑,转过身去坐在了正屋里正染着一盏青灯的桌子旁。

陈杅见状深吸了一口空气,关上了屋门坐到了扶夏身旁。

一盏青灯,不算多亮,但看对面之人却又好似多了一层朦胧之美,此间正好。

陈杅仔细看着面前女子,虽然已经跟随自己多年,可仍觉得看不通透,似乎在如花美颜之下还有另一种样貌,而若不是临洛一战那惊鸿一现,自己或许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身边看似最乖巧的一个丫鬟,竟然是陈凛准备给自己准备的新剑侍之一!

不过,陈凛这样做,难道不怕自己把剑侍给变成了他的儿媳妇?

想到这陈杅不禁一笑,望着灯光下眼神惺忪的扶夏,道:“玄岳山上除了不比云州繁华之外,住着也倒不比咱们那王府要差上多少。”

扶夏点了点头,道:“那公子是打算留下来么?”

陈杅摇了摇头,道:“等老了的时候或许会,但绝不是现在。”

扶夏听到陈杅的话后揉了揉眼睛,一身睡意去了三分,疑惑道:“那是为何?”

陈杅轻笑,道:“因为这山下更精彩些,会飞天遁地的高人更多些,倾国倾城的美人也总能见到一些,不比山上好太多?等到老的时候收了心,或许能在回到这里当个隐林居士,也挺好。”

扶夏听后呆了一霞,然后眯起眼来笑道:“那扶夏也要陪公子一起去看山下的高人c美人,也要陪着公子再去当隐林居士!”

听到扶夏的话陈杅原本就睡不着的精神气又提上了三分,对着面前女子道:“只要你家公子不允,那便这辈子也别想逃脱我的手掌,这长霜院里,本殿下才是主人啊,一个都跑不掉的。”

扶夏眯起眼来笑道:“那扶夏便一辈子跟着殿下,哪也不去!”

陈杅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站起身来,望着扶夏,扶夏亦抬起头,四目相对,一眸似星,一瞳竟是盈盈秋水。

“已近子时了,这两日登山又下山,要好好歇息,后日便要去太岳峰观祭天大典了,可不要带着两个黑眼圈去了才好。”陈杅说完微微一笑,扶夏抬起头看着陈杅,陈杅转头,不敢再相视。

“是,那公子也要早些就寝啊。”女子语气中带着活泼,好似全不知意。

陈杅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扶夏转身,陈杅望着红色背影呼出一口热气,转过身去走到楼梯旁,公子回头,侍女未回首。

进了偏房,扶夏伸手将身上披风解掉挂在了一旁玄岳山道士们送来的衣架之上。

纤纤玉指碰到蜀锦披风,仍有余温,只是已分不清是谁的。

青柠坐在床上,双腿弯曲将脸拖在腿上,好似不知扶夏已经回来。

扶夏歪着头,甜甜一笑。

青柠瘪了瘪嘴,道:“私定终身了不成?”

扶夏点了点头,满脸幸福。

青柠惊讶,抬起头望了眼这个与自己在一起多年的丫头。

扶夏走到床前扑了上去,青柠见扶夏扑了上来立即转身躲避让扶夏扑了个空。

不大的床上,红衣侍女趴在床上望着身边的青衣女子,甜甜笑道:“公子说,长霜院里,一个都跑不掉。”

青柠一愣,张大了眼看身边变的疯癫的扶夏:“公子当真这样说过?”

扶夏躺在床上翻了个身,道:“反正不假!”

青柠一阵苦笑,望着床上的红衣女子无奈摇了摇头,怎么跟世子一同回来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二层小楼上,陈杅双手捧着头躺在床上,虽然桌子旁的油灯已经熄灭可人却仍然睁着眼,望着一片漆黑的屋内出神。

陈凛自己,可曾许过一辈子的事?

玄岳峰上一做装饰豪华的楼阁内,披着一身貂绒的陈凛正看着由逐影卫百里加急送来的玄巽朝新编的东越史,看着书上写到东越内乱时,并未亲自灭掉东越的北雍王眯起眼来,借着灯光想要看得仔细,却突然打了个喷嚏。

陈凛扶了扶披在身上的貂绒大衣,又晃了晃脑袋,喃喃道:“还是这山上风大。”

屋外,明月渐暗,东发白。  

北雍一行人在玄岳山上的第一天不可谓不精彩,先是北雍大员们登山祭勾陈上帝,惹的天下瞩目。

而紧接着便是曾经的南楚廷尉,荆州裴家的天纵之才裴瑜夜临玄岳山!这动静,天下震动。

只可惜,一夜平安,让北雍之外的下巴掉了一地。

三月,春雷动,惊蛰,万物出。

北道祖庭主峰的玄岳山上,一身褐黄大氅的陈凛手持三尺长香,神情恭敬。

以陈凛为分界,一旁站着的是北雍文武官员而另一旁则是玄岳山上的高辈道士,新春伊始,天子祭南道庭的皇天后土为天下祈福,而北雍王祭祀勾陈大帝与真武大帝只为北雍。

玄岳山所祭之勾陈大帝乃四御之一,主御群灵执万神图,掌管世间众生与天下兵戈,北雍祭勾陈,一为苍生万福,二为兵戈不朽,其意深沉。

而坐落在太岳山上的真武阁,所祭之神乃真武大帝,北方之神c玉京尊神,保北境之民,但与勾陈大帝一样亦是一个战神,如此便可看出北雍之本,以兵戈保安宁!

陈凛将长香插入铜炉神像前的铜炉之中,神情凝重,看不出是喜是怒。

而在陈凛上完第一柱香之后,便代表着自己以北雍王之身为北雍祭天,站在两旁的道士便开始高怂道经。

虽然出口尽是晦涩难懂的道家术语,可玄岳山上近百道士齐颂却震人心魄,引得北雍大员们纷纷侧目。

军伍有战歌,振武雄风,齐心破敌。

道家有道颂,直通九天,心神向之。

北雍一行人见道是颂道经,看个新奇。

而陈杅除了惊讶之外又觉得有些可惜,因为道士从来都是自称出世之人,可千百年来,南北道庭仍需要臣服于天子。

毕竟你愿出世,而这世间却是在帝王手中,由你不得。

今日这一祭,怕是玄岳山自己都拿不出的大场面。

这人间,还是人最顶用。

勾陈宫前,铜鼎燃香,三牲六畜摆于案前正对勾陈大帝金身,以祭之。

身为玄岳山掌教的黄宗羲紧跟在陈凛之后,代表着道教北方祖庭的老道士手捧长香,步伐稳重。

香入铜炉之时山顶突然起风,一身仙袖与霜发同时飘起,而看似年迈的老道士身形不变,尽显一副道骨仙风。

陈杅在一旁暗自咂舌,这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黄道羲,与记忆中相比竟然更年轻了些,    而且之前都说道家掌教是神仙中人,今日一见果然是老神仙,这身风度,比老吴高了百倍不止。

想到那个跟了自己一路六千里的剑仙老头,陈杅心中又有些惆怅,同样是高人,老吴那模样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啊。

北道掌教和北雍王上完香后便是三州刺史与玄岳山五大真人一同去,只是,仍是山下的刺史先于山上的神仙。

再之后才是陈杅,不过当陈杅见到身旁的那个小道士的时候有些惊讶,但很快释然,毕竟人家是北道掌教首徒,虽然年纪不大,在这山上的辈分却是奇高,与自己一同确实也尚可。

不过陈杅也清楚,今天这次祭天陈凛已经给了玄岳山天大的面子,否则,除了掌教之外,哪里轮得到其他道士上前?

一日里的吉时总共就那么几个时辰,而勾陈宫外的道士与北雍官员和世家大族们却已有好几百人,自不可能是一个一个的来祭,在四州郡守们上完香后香炉也已差不多满了,后来人再想上香也没地方了。无法,只得是近千道士和北雍排的上号的官员大族们一同跪拜勾陈大帝。

一时间玄岳峰顶峰之上跪拜之人好如迎风之草,祭语更好似山呼海啸般。

陈杅站在勾陈宫内往外往去,一片道袍青色夹杂着无数文官武将还有富贵人家的杂色混在一起,全部跪在自己面前。

年轻的世子殿下回望了一眼身后金身,闭上了双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初春风雨时 玄岳山上的一场祭天声势浩大,场面壮阔。

仅仅是北雍王再次亲领沉玄铁骑就足以另全天下为之侧目,毕竟上一次这等壮观的祭天景象还是建嘉二年的时候了,而这次北雍王在次祭天的壮观景象以后若是再想见到,恐怕这天下早已变了许多。

而那次规模盛大的几天之后,从北雍到中原都传言北雍王陈凛这一次带着自己的亲领铁骑和自己的儿子,也就是那个整日只知道在云州大街上跟北雍纨跨子弟们欺负百姓的不成器世子,以及近半个北雍的官员去北道祖庭祭天,其中意味深长。

而之所以带上了自己的儿子和几乎半个北雍的文物官员去了玄岳山,恐怕此次已不仅是为了祭天,更是为了告诉整个天下,镇守北雍的二十万边疆大军,必定还是要姓陈!

洛安城内的那座自昕末起经历了四百多年风雨的地方,已是而立之年的天子一身明黄龙袍,英俊至极。

皇帝坐猗清院里一手轻晃了下杯中的越州贡茶,又抬头望了眼院中春梅,嘴角轻翘而神情悠然自得。

皇帝依着的紫檀木桌之上,放着一张已经被打开的密信,而信纸旁便放着一个紫铜小管,上刻从龙云纹,而龙纹一旁却又刻着两道深痕,在紫铜龙筒之上当真是难看至极。

而若是熟悉玄巽无瑕规制之人见到,便会一眼认出这个,这个看似华丽而精巧的小物件,正是上报给玄巽天子专用的紫龙云简!看似小巧的紫简的材料虽不名贵,可却是真真正正的天子专用之物,而简上两道深痕则代表着所报事物的轻重。

一痕为路,四百里加急之用。

二痕为运,六百里加急,而最后的三痕虽然并没有名字但因一二痕的缘故而被俗称为海,一出则必定是八百里加急甚至动用一品高手千里加急!非与国相关之事从不轻易动用。

看了眼院中春梅,年轻的皇帝将桌上迷信推给了面前之人。

端姿正做在皇帝对面的的是一个须发已经斑驳,样貌岁还算不上老,看似不甚普通但一身官服上却绣着二品锦鸡补子,在整个朝堂上是实实在在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今内阁首辅内阁首辅,王临川!

自号临川,因出身平民而被天下士子共称为布衣宰相的当朝首辅双目微闭,又睁开,见天子亲手将密信推到自己身边微微躬腰,然后才伸手拿起了天子已经放在桌上的那份运级密保。

虽然当今天子曾明言阁老如吾师,不需行臣礼。可这位布衣宰相却从未以此托大,每次见到皇帝仍是毕恭毕敬的行人臣之礼。

为人臣,已是至极,而为首辅,更是一心为民,在其手中天下税收八年间连降两成,而国库却越发充盈,全赖以商代民之策。

而也以一人而做了太武帝完成的遗愿,真真正正的天下玄巽第一首辅!

王临川拿起从隐藏在北雍的无暇卫六百里加急送来的一纸密报,看到一般之时王临川那副本就透人心魄的眼睛又瞪大了一些,但随即又变回了正常,轻点了点头。

虽只是一瞬之间,但是仍被皇帝看在眼中。

皇帝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轻饮一口,然后微笑道:“比朕当年去玄虚山时的阵势更大些,去的官员轮人数也比那次更多些。”

当朝首辅听后轻点了点头颅,但是仍未开口,好似尚未在那张纸上看到自己所欲之事。

皇帝见首辅并未开口,也不甚在意,继续道:“还带着他那个刚游历完天下十二州的儿子一同去了。”

说完后默了一会,又继续道:“应该是十三州,为了让那个世子活着走出那东越故地,死了我四个无暇精锐。”

见皇帝没再说下去的意思,一直看着无暇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的王临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一纸信报,缓缓开口道:“北雍一行到玄岳山的当夜,无暇报逐影精锐死士尽出。”

皇帝一愣,他虽然看到了这一处但并未在意,在自己的意识中换做任何一家的王爷世子出行,家中家奴尽出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么?

但毕竟已经御宇天下近十年,年轻皇帝在被自己视为亲师的首辅开口后便很快察觉出了其中异常,追问道:“阁老是说,当夜有人趁着夜色去找北雍王父子寻仇?”

头发已经斑驳的王临川轻抚长须,神色凝重道:“须知上山之人是谁,又是结果如何,是被恶犬分食还是被陈凛收为麾下。”

皇帝想了想,然后轻轻点头,又轻声道:“阁老对陈凛那个在北雍四州颇有恶名的嫡长子又如何看?”

王临川听到“颇有恶名”这四个字后看向了皇帝,语气沉重道:“陈凛之父是东齐大将军,曾掌握东齐兵权近十年,家教自不会差。而他的妻子又是东越上品豪族之女,曾入一品剑仙,而生的两个女儿皆是人中凰儿,他唯一一个的儿子又岂会差?”

皇帝默默点了点头,如此看来,那个不曾谋面的少年倒是心机颇深之人,但不如此也不配是那人屠亲子了。

见皇帝若有所悟,王临川也不再说北雍之事,对着面前皇帝小声道:“陛下可曾想好削番之事?”

皇帝看了眼面前神宗朝时在吏部深藏十余年,而在太武朝时初显锋芒,崇文朝末时一鸣惊人之人,脸色有些尴尬,轻声道:“令如少时与朕最亲,绝不会反,不如换做坐镇蓟州多年却引出了北奴入关这等惊天大事的司马隆胜如何?”

柿子先挑软的捏,这等道理自古不变,如今北雍是一块又臭又硬的茅坑石,而司马令如又与自己是同胞兄弟,而且行是一向合乎宗藩条例,手中也还握着辽东十二万皮甲锐卒,犹如一条永不会崩塌的青石,更是不好轻易拆掉。

如此,皇帝觉得还是夹在两块巨石之间的中山王更软些。

见皇帝心软,言语之中不想削掉自己同胞兄弟的封国,王临川抬头看了一眼皇帝,但却久久不语,最终开口道:“削番之事事关国本,还请陛下慎重。”说完又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不准备再开口了。

见王临川由原本的步步紧逼又变得好似事不关己,一身明黄龙袍的天子心中恼火,削番削番,若是可以,朕何尝不想第一个将那北雍四州二十四郡削成一片碎石!?

但也只是心中想想而以,自己身前之人的话,不遵则以,遵者必定要一直做下去,否则便是后果难料。

而今自己虽还未对哪个藩王进行刁难,但北雍坐拥西北四州,中山王掌控冀并二州,辽东王坐拥幽州,南边司马沧浪等人也一点不比北面要差上多少。

天下十七州,如今竟已有半数实为藩王掌控!卧榻之侧,犬狼难辨,怎可不杀?

皇帝轻呼了一口带着淡淡檀香的初春寒气,低声道:“司马令如麾下幽州锐卒连带着一万不比陈凛的沉玄铁骑要差上多少的负羽铁骑,拢共十二万余,当如何除?若是逼急,投了北奴,又当如何?阁老可有双全之策?”

听到到年轻皇帝的疑问后,稳居庙堂多年的首辅缓缓张开了眼睛,脸上竟已带着一些倦意。

皇帝刚才之言说尽厉害,但究其根本还只不过是为了保他那个同胞兄弟而以。

神宗太武两朝时曾被称为疯子侍郎,没心御史的王临川缓缓道:“当年昕朝文帝以五十副纸甲杀世袭侯爵位及大将军的周蕴,之后昕朝已亥武帝又以藩王上供之金成色不足将楚王在内的王爵削掉无数,因此只要陛下愿意,何处不能削番?”

皇帝不语,深居庙堂多年的首辅已知自己已经惹恼了皇帝,换做常人必不会再说下去。

可王临川听了会后仍是继续开口道:“至于辽东王会不会一气之下投靠北奴,这点想必陛下比老陈更加清楚。”

话音落,猗清院内寂静异常,唯有春梅在寒风中飘落的片片红花。

桌上,画着锦绣黄牡丹的茶杯中清茶微荡。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辽东王会不会投靠北奴,他当然清楚,自己的兄弟之中,唯辽东王最让自己放心。

见到皇帝点头,王临川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面朝皇帝弓腰行礼。

皇帝连忙起身扶住老人双臂,声音痛惜道:“王阁老不比行此大礼,朕早已说过阁老不是帝师而胜比帝师是,无需行礼,而且今日除你我之外又无外人,不比太在乎于君臣之礼。”

已是知命之年的王临川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皇帝,直起了身来,轻声道:“老臣这一拜,一拜的是老臣为削番而让皇帝陛下与辽东王兄弟反目。二拜的是为了天下之安宁,天下苍生又将为此陷入一场兵戈危机!”

皇帝听后心中一惊,愣愣的说不出话来,皇逼王反,削番之事一步差,便是万葬深渊!

但一身龙袍的皇帝最终还是沉声道:“朕懂阁老之意,若不如此,春秋终不算真的得了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茶与人如何? 求收藏!无限求收藏!

自南越国灭至今,使得中原战乱四百年的春秋已结束了十余年,最终由占了昕竟故都的玄巽朝一统天下,成为了继秦帝国与昕朝之后的第三个统一中原的国家。

而当今之天下虽姓司马,可暗中却潮流汹涌。

且不说春秋余孽遍及天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重新复国,也不说北边北奴帝国虎视眈眈,数十万大军南北独立欲吞中原。

只说如今分封守疆的七大藩王便已是朝廷心中大患,春秋余孽虽遍布天下可终究只是残军败将,在玄巽铁蹄下翻不起大的浪花。

除了一直在江湖上时隐时现,时来大内走上一遭的南楚廷尉之外几乎无能成事者,而南楚皇族在南楚国灭时被如今的北雍王,当年被称为人屠的陈凛亲手杀的干净,想再起也无君可立!曾经雄踞南国,将南唐南越等过收做附庸的大楚国,终究是无法在复国了,就如同当年被南楚大军覆灭的西蜀一样。

春秋诸国如今已是犹如秋后的蚂蚱,而拥有州政大权的七边藩王自不可能让起在起,所以虽然时不时地总会有一些人举起复国大旗可却也多不过半月,少则几日便被灭了,洛安城对这些曾经的劲敌不甚在乎。

而北方的北奴帝国国势虽盛,数十万控弦之士犹如猛虎卧榻,但除了三年前北奴以万骑强行破关之外几乎不能再往北雍及辽东南下一步,最终那年冬天,亲自领军破了冀州的南朝将军被云州将军卫赋在数万南朝精锐面前踏成了碎泥。

北奴,终究只是蛮族罢了,就算是春秋亡国遗民当年在南楚颠覆之时由蜀地北上,将北奴帝国南朝强行提升到了中原般的兴盛之地,可终究只是些亡国之民罢了,玄巽能灭其国,又何须担心一群亡国余孽所建造的半壁江山?

待朝廷削番,将各大藩王手底下的春秋强军收归完毕之后,北奴更是不可能对洛安城有何威胁,毕竟那时天下诸军不再听命于藩王,而只遵玄巽天子!

而自古胡汉不两立,七大藩王即使面对削番,但七王中的任意一个也不可能以投靠北奴而换取北奴援兵,因为这样除了留下千古骂名之外还会遭到整个天下群起而攻之,因此这等可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春秋遗民不成器,北奴帝国则是在三大藩王之前寸步难行,无论如何看,此次削番皆是天时大利。

玄巽皇帝敢削番,便是依仗着此间玄巽国力正盛时!

而言语之中从未表露出喜或忧愁,永远是淡淡之声的时当今首辅王临川的这一拜一言,则是道尽了削番之弊!

同胞亲情,百姓安乐,刹那之间便尽是灰飞烟灭,只因削番!

而这位朝廷中削番派的绝对主导人说出削番之害,绝不是为了劝当朝皇帝为了天下为了兄弟之情而放弃削番。

稳居庙堂多年的内阁首辅心中自是知道,万事道尽其害,方显其利!

福祸相依,自古如此。

今日天子掌天下之兵,收天下之税,服天下之民。

而就算如此,天子欲削番仍要面对与藩王列土国战之险,那待到百年后天子势弱,又有何法来阻挡拥兵众多的七大藩王?

一身明黄龙袍的皇起身扶起了当朝首辅,面色难测,只是不知是为了首辅的一次大礼,还是为了这削番之利害。

身躯高大的首辅轻呼了一口气,玄巽天子闭了下眼睛又很快张开,神情已变得落寞,削掉对自己最忠心的兄弟兵权,当真不知是福是祸。

正当天子忧心忡忡之时,一直守候在猗清院门外的小内侍却端着一个木盘紧低着头,往天子与首辅的方向快步走来。

盘中,一抹深紫。

皇帝转过了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首辅。

首辅抚了抚胡须,双眼眯起。

到了皇帝与首辅跟前小内侍不敢抬头,跪在地上高举着手中木盘,道:“无瑕刚刚送来的紫龙云简,刻双痕,运。”

皇帝听后心中惊讶,一份北雍王祭天是运,这份又如何能让无瑕视之为运?

拿起盘中紫筒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确实原本精致的云龙身上被划上了两个深深的刻痕。

看到手中云简上的刻痕,已近中年的皇帝挥了挥手,小太监赶紧收起木盘然后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皇帝拿起紫筒在手中转动两下,随着一声轻向,紫筒两侧应声弹出。

食指轻按一头,,玄巽皇帝嘴角微翘,那张白色的密报终于被紫筒内的机关推出。

小小紫筒,藏尽机关之术,虽然开的简单,可若是不按照没个紫龙云简上的细微不同而开启的话最终只能得到一张已经被腐蚀的看不出原样的废纸而以。

小小紫筒机关算尽,为的便是保证筒中一张白纸的安全。

皇帝打开了筒中密报,伸展开来,不过寥寥数语,可却让原本神情落寞的嘴角微翘。

看了眼一旁闭目凝神的首辅,又看了眼卷中几的几行黑白,皇帝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天下之事,竟是有不请自来的。”

一旁闭目凝神的王临川缓缓张开了眼,原本疲态去了三分。

皇帝将密报递到首辅跟前,王临川接下,刻了两道深痕的紫龙云筒所藏的密保上只有短短三行一笔一划尽显锋芒的字迹:“江陵王纵容家奴何居打伤江州长史张翰海,事因家奴强取百姓良田一千四百一十亩,变良民百姓为卖身之奴。”

短短三句之言,道清了就封藩王在封国内的无法无天,天子同胞,太祖龙裔,这等身份足以使刺史无权,郡守如奴!

小小家奴便敢依仗王府势力打伤一州长史,若是藩王再强势些,是不是连天子也不放在眼里?

一州长史,朝廷命官!

神宗朝时曾以小黄门之身,为百姓争一个公道将擅自吞没良田数千亩的中州刺史拉下马的首辅深呼了口气,眉头微皱。

平日里任你藩王在辖内如何无法无天,纵使是围山烧村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天子念在兄弟之情最多传一声警示罢了。

可如今这等时刻,你无兵无马的江陵王还敢如此纵容家奴做这等越阶之事,而且殴打的还是朝廷亲命长史!当真是觉得自己当个藩王太过无趣了么?还是想试试从藩王被贬为废人是多么一种乐趣?

本就不愿对自己同胞兄弟下手的皇帝见首辅的一脸漠然神色,轻笑道:“朕本欲削番之后让司马令如的儿子来洛安城当个世袭郡王,那样虽然失了亲王封国,可仍不失世代繁华。不过现在看来,就先让给江陵王吧。”

天子一言,或落得个身死族灭,或是青云直上,而如今,则是许君子之泽累世不断!

江陵王司马伯闻是拥有封国的亲王,自不可能让他儿子世袭,那便让他儿子当个世袭郡王,这份补偿,一点不小。

王临川低头思索了会,摇了摇头,仍是一副淡泊莫言,轻声道:“暂且收了对江州管辖职权,收了当年武帝所封田亩之外的所有田地,虽是削番,可样子却要做的好看些。”

皇帝轻点了点头,脸上微笑慢慢慢淡去,拿起桌上的江南贡茶小饮一口,此时只觉痛快至极。

身着一身二品锦鸡补子,却是连大将军司空无骇,骠骑大将军兼太尉的姬重鸢都要敬重三分的首辅眯了眯眼睛,望向西北,那里,才是整个棋盘上的最终目标,若是削他不成,则整个削番便是满盘皆输。

玄岳峰上被临时用作为北雍王居所的两层阁楼之内,祭天大礼之后换作一身轻装的陈凛手里拿着一张字数并不算多,但是比洛安城那边早到近三个时辰的的纸张看得仔细。

头发已经些许斑驳的老人轻抚了下下巴上并未养长的胡子,脸上流露出些许笑意。

远在江州的江陵王,真真正正的解忧之人!

放下密信,陈凛冷声道:“箕,我儿在这玄岳山上习武,又如何?”

一直站在门旁的死士开口道:“半年余,当入三品。”

身高七尺,腰配勾镰的死士竟是一口低沉之音,难辨雌雄!

陈凛看了一眼门前死士,道:“若多待些时日,又如何?”

死士沉默

陈凛拿起桌上清茶,且闻茶香,清香悠远,景白瓷杯之中,片片青叶如林而立,虽被俗称为瓜片,可却一点不比越州闽鼎银针要差上多少,只可惜琅琊郡本就不是产茶之地,每年所产的片茶并不算多,而其中最上等的过冬瓜片更是罕见,只有东齐之人才知其味,所以在天下名茶谱上并未出现过冬瓜片身影。

“琅琊郡的过冬瓜片,当进的天下名茶之列。”

陈凛轻饮一口琅琊瓜片之后轻声道,似是在未此等好茶不曾进天下名茶谱而惋惜。

不过一旁以星宿为名的死士却是知道,过冬瓜片所出的琅琊郡是旧东齐大姓聚集之处,而王爷,亦是来自东齐之人。而天下名茶谱与天下高手榜一样,只列十类,但琅琊瓜片并不在此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溪石剑,青衣道 陈凛惋惜完自己这自小便经常喝到的片茶之后,一旁死士开口,但仍是辨不清雌雄,可又比宫中那些子太监们要好听许多,道:“有益,但是玄岳山毕竟太小,世子应多在外历练。”

陈凛轻轻点头,思索了会,又道:“黄道羲那个没有成为六峰首座的小师弟,现在如何?”

听到陈琳的询问,一直站在门前的死士迟疑片刻,道:“温道长自成黄祖师仙逝之后便一直闭关练剑,小的对其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温道长应该已经入了擎玄境。”

陈凛听后点了点头,又看向站在门前的死士,问道:“与玄虚峰那边的比之如何?”

死士道:“曾在小屏峰上一剑将未通报而入玄岳的尾的面纱刺掉,比玄虚峰之人更无人情。”

陈凛听后不禁嘴角翘起,能让死士道无情,这个当年整日观天算道的小道士倒也变了许多。

陈凛看了一眼窗外青山,轻声道:“以后只在玄岳山外围便是,这山上,你们藏不住。”

“是”死士点头,渐渐隐于阴影之中。

紧邻着太岳峰的小岳峰上,几只仙鹤发出鸣叫之声,而九天翱翔,天上行云竟好似随之而动,有此仙禽,足可见玄岳山灵气之足。

小岳峰上,此间风景独好。

小岳峰半山处,由多重山溪汇聚,在巨石断落之处形成了一处积潭瀑布,远远便能见到一抹银流坠下。

虽然并不算高大,与名扬天下的庐山郡破瀑布无法相比,但也有些星河坠天之意,倒是十分符合说书人口中那些大侠们的练功之所。

而练了数个月横劈竖砍的陈杅见此自是耐不住性子,便开始按照随身携带者的从藏华楼中所藏的七十卷剑法之一的溪石剑法练了两天的溪石剑,嗯,除了砍起瀑布溅起的水花比较好看之外,似乎没什么变化,远远未达到秘籍上横剑断水的效果。

不过一上午的瀑布剑法练下,陈杅除了觉得浑身被瀑布打的疼痛之外,自己挥起剑来因为看不到外界而更重于心,每次挥出多是自己的意识,似乎这溪石剑,还有些作用。

溪底之石,竟染剑意。

回味着溪石剑法上的上的记载,陈杅轻摇了摇头,自己终究还是太弱,纵使藏华楼深藏剑谱无数,可以自己现在之姿仍是难以发挥出那些各门各派深藏剑谱的全部威力,不过今日这小岳峰上既有地利,那便要试一试,决不能身轻而来又身轻而去。

神在瀑布之内,耳边响起的尽是水流击石的嘈杂之声,足以让人心乱至极。

而且如今尚是初春,山顶溪水冰冷彻骨,两天来的不断冲击已让陈杅隐隐觉得身子有入骨之痛。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在冰冷彻骨的瀑布下冲的发亮的那柄铁剑,陈杅默默闭上了眼,心中蓦然,一把铁剑不过半两银而以,不过说是自己以性命换来的也不算假,那一日,两个初入江湖的少年郎,想要跟那个小道士一般,仗剑天涯。

那个自道家南派祖庭玄虚山上下来的小道士陆寒亭,身佩shā rén剑,一身白衣似雪,冠面如玉,仅仅二十岁即使二品玄极境,自己比不得。

洢水镇外与寒武境集大成者的宋禹一道劫杀自己的那两个南唐遗脉,一个女子是稳居二品境,另一个男子则是隐隐已有入擎玄境的意思,自己亦是比不得。

就连身边被自己调戏了近八年的扶夏竟已是擎玄境!已被陈凛确定为新的十剑侍,自己更是比不得!

这一年来身边之人c所遇之人c相交之人之中,与自己年纪无差却已是二品境之上的竟已有如此之多,而自如今苦练冬春才是个区区六品境,这样儿,当真不好。

天下官封九品,算上文武从正各是十八阶,家族郡望亦分九品中正,只是春秋之后已所存不多,大多都亡在了兵戈之下,毕竟那些领军武人可不会因为你是名门之后便饶你一命。

官c家,再之后便是江湖,江湖上还是分为九品,与其余两种一样,六品之下皆是不入流,四品之上才是。

而江湖中的一品分三境,与官品中的三公一样,虽有一二之分,可并不一定谁压着谁,自古擎玄杀天彻不在少数,寒武杀擎玄更是极多,但,无论谁杀了谁,终究都是一品之内的事,若是入不了一品之境那便终究算不得真正的高手。

轻出了口气,身上被浸湿的衣衫仍是寒意刺骨。

陈杅平举起手中铁剑,忽然哈哈大笑,此间风华正上时,何惧入骨寒!

再提剑,瀑布直流又湿衣衫,轻喝一声,钝锋铁剑划断了瀑布,虽只是一瞬,可剑锋所过,竟是击碎了布满青苔的溪边石!

自古说书人都道少年风华正盛时,当去纵横天下。

扶夏坐在由瀑布形成的小溪旁,双手撑着一张俏脸,望着瀑布下练了两天的公子呆呆发神,本以为世子刚刚停顿了会便会出来,可看现在那挥剑气势,大约又要到夜里才行。

低头看了眼推上放置多时的一身雪白衣裳,长霜院内每日最欢乐的大丫鬟又是一声叹息,眼眸之中流转的无奈之色惹人至极,一等一的国色之人!

年轻的大师兄来道瀑布前,看着溪边女子微微一愣。本是从魏师伯那求来了玄岳山深藏多年的紫授录,想给世子大人看一眼好换取山下正流行的新奇书目的大师兄见女子低头,一身红衣,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古书有载,有君王为女子失国,那与溪边红衣相比,应该也就这般

察觉到身后异样的红衣女子转过头去,见是那个王师兄呆呆的看着自己,嫣然一笑。

世子说王师兄平日里死板至极,只知读书与算命。至于炼丹则是听说炸了常慎道长四鼎以吉时采矿,吉时炼造的青铜丹鼎后便再也没碰过了。

可如今看来,这位王师兄似乎还未真的成为传说中不食烟火的人间仙人。

见女子嫣然回首,待在山上多年,除了前来上香的香客之外便在未见到过其他女子的王如谌终于失了神。

道人问道证长生,可曾听说,玄岳祖师曾为一女子强开天门,舍了一身犹在天仙境之上的神境。

被玄岳山上下寄以厚望,虽不曾下山却已经被与东越剑门新秀吴弃一同上了天下高手榜小榜的年轻道士楞了许久,回过神后见女子眼神奇怪,尴尬一笑。

扶夏歪了歪头,心中疑惑,自己真的很好看么?

若是年轻道士知道面前女子所想必会连忙道:“当真好看!”这句为数不多与世子殿下学来的话语。

年轻道士往女子身边走去,看了眼瀑布下那个仍在练剑的模糊身影,咬了咬牙。

“姑娘”年轻道士冒了被世子追着玄岳山打的风险终于到了红衣女子身前,可最终只开口了道了一声姑娘。

但小道士却心跳极快,虽只是一声姑娘,但已经足够。

扶夏微楞,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样貌与世子一般秀美至极的小道士,这小道士,莫非没见过女人不成?

在对小道士的羞涩惊讶一番后扶夏伸出了手,嬉笑道:“我叫扶夏,是世子殿下的丫鬟。”

且把世子殿下的名头说出来,看你如何。

玄岳山上的大师兄请挠了挠头,伸出了手,可快碰到女子柔夷之时却又停顿了下,最终收了回去,或许是想起了平日里师傅师伯们对见到女香客的小道士们的告诫。

见一脸害羞的大师兄又收回了手,扶夏感到一霎失神,可终究不知为何。

“我叫王如谌,是这山上的道士,来找世子殿下”

声音怯怯,扶夏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回头望了眼瀑布前受着冰冷溪水冲刷的模糊影子,道:“你们山上还有没有更大些的瀑布,能将人冲晕了最好。”

王如谌挠了挠头,道:“平日里这山上小溪便是冰冷刺骨,而现在这溪水更都是山上刚化掉雪水,估计应该快昏过去了吧”

扶夏转头,望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年轻道士面露惊诧之色。

小道士望着远处那个身影不禁咽了口唾沫,摸了下怀中藏着的紫绶录。

溪水越发冰冷,陈杅收起铁剑准备走出瀑布之时却透过从山上飞流直下的水幕见远处溪水旁正站着一抹青色人影,虽然隔着一道水幕模糊之际,可与一旁一身红衣的扶夏却时青红分明。

陈杅神吸了口气,虽然没出瀑布仔细看胆敢站在自己侍女旁的青衣人是谁,但心中已有了大概,整个玄岳山之上除了那几个老道士之外,敢如此做的只有那个王如谌了。

想到这陈杅不仅摇头苦笑,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敢在自己面前抢食的他王如谌是第一个,更没想到第一个明目张胆的与自己丫鬟搭话之人竟是个小道士!

陈杅看了下脚下堆积在一起的被水流打磨得光滑的鹅卵石,嘴角微翘。但紧接着又是打了个寒颤,一把铁剑划开了水幕,一袭白衣撞破了飞流之水溅起水花无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山下披甲人 世子出了瀑布,浑身湿透,手中提剑,寒光毕露。

扶夏转过头,一脸惊喜,王如谌转过头,一脸沮丧。

四目相对,陈杅微微一笑,王如谌同样微微一笑。

手中提剑,陈杅走出了瀑布踏在溪潭之中溅起一阵水花,虽然浑身早已忍不住打颤可仍是强撑着,若是昏倒在这小道士面前,那大概自己这辈子也不想再来玄岳山了,至少,这里风景还是不错。

看着那一抹剑刃寒光,在玄岳山上辈分极高的掌教首徒嘿嘿一笑,也顾不得身边女子拔腿便往回跑,陈杅望着那熟悉背影深吸了一口气,今日那大师兄终究是免不掉一场肉疼了。

一青一白相互追逐,留下来在溪边摇头叹息的年轻侍女。

互相追逐的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北道掌教黄道羲首徒,远在玄虚峰的南道庭对其也关注至极。另一人是北雍王嫡长子,全天下都关注着的存在,但是在今日的小岳山上,却是只能听到大师兄的惨叫之声了。

山顶峰一块凸起的巨石旁,已经打累了的世子殿下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而一旁则是鼻青脸肿的掌教首徒坐在草地实施双手捂脸。

陈杅瞥了一眼身边的年轻道士,不耐烦道:“放心,本殿下出手拿捏的准,顶多半个月便会消肿了,不碍事。”

王如谌放下手,看了一眼一脸得意样的世子殿下,无奈的又低下了头,看起来幽怨的紧。

见掌教首徒的模样陈杅微微有些尴尬,这么多年才来一趟玄岳山,结果还把人家大师兄打了,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一阵沉默,陈杅望着远处的玄岳峰,又看了眼身边的小道士,淡淡道:“他们说你是未来的掌教,亦是能使北道复兴之人。”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小道士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身边世子,小声道:“师傅也这样说,可我自从上山之后每日便是看书看山,真不知如何带领玄岳兴盛。”

看着小道士愁眉苦脸,陈杅微微一叹,然后笑道:“指不定玄虚峰那边的更差劲些,这二十年接连飞升了两位大道,估摸着他们也没人了吧?”

听到这,小道士眉毛更皱了,道:“若是如此道教人才凋零,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佛家?”

陈杅忍不住的扶住了脑袋,一个北道已不知如何扶起,还想扶起整个道家?只好安慰道:“说不定等你收的徒弟是个天才呢?”

小道士听后精神一振,但很快又萎靡下来,喃喃道:“希望快点出现吧,我可不想接下来掌教的位置,苦的很。”

陈杅白了一眼身边的小道士,道:“玄岳山掌教那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存在,就算是在庙堂上只要你想去便是正二品的礼部尚书,这如何不好?”

王如谌听后看了眼陈杅,叹息一声,没有再说话。

陈杅看着无奈,跟着一声叹息,北道掌教尚且如此,等自己当上了北雍王,又不知是何光景了。

清风拂山,本就一身湿透的陈杅瞬间觉得一股冷意透全身,看了眼身边的小道士,又看了看周五,见无人后便将身上衣脱了去,一身肤色雪白,可肩膀却已红肿了起来。

虽然去掉了湿透的上衣,但上身也无一寸遮盖却是更冷。

一阵山风吹过,陈凛打了个寒颤,看了眼身边一身道袍厚实的王如谌,道:“建嘉三年新印的山海逍遥录,吴州名家亲自作画刻板,如何?”

王如谌听后双眼有些发亮,看了一眼已经脱掉上衣的陈杅,但还是使劲摇了摇头,双手将衣服扯紧了些。

见王如谌不答应,陈杅又道:“建嘉六年版印,江州书法名家亲做雕版的德道经外传,如何?”

王如谌咬了咬牙,心中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王如谌已在纠结,陈杅微微一笑,朗声道:“建嘉七年江南新印秦淮春夜录,名家作画雕版,栩栩如生也,如何?”

王如谌抬起了头,站起身来,右手伸进怀中拿出了一本泛黄古籍递给陈杅。

陈杅得意一笑,接过了古籍,已经泛黄的书面上只写了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紫绶录。

陈杅轻轻点头,看名字就是一等一的道家典藏,对自己修行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东西。

见陈杅得意一笑,王如谌小声道:“从魏师伯那求来的,最多三天。”

陈杅白了一眼身边之人,道:“依着本世子过目不忘的本领,最多三刻钟罢了。”

听到陈杅的三刻钟便能记下整本紫绶录,王如谌脸露惊讶,正欲开口时陈杅伸出手一把拉开了他的厚实道袍,道:“但这紫绶录是你们道家经典,只看三刻显得对你家道祖不敬,还是三天的好。”

王如谌听后沮丧至极,但还是护住自己的衣裳,道:“三天便是三天,那你脱我衣裳干甚莫不是你还有断袖之癖?”

陈杅听到小道士怀疑自己有断袖之癖,手中停顿了会,然后一把脱掉那个宽敞道袍,啐了口唾沫是,道:“废话,本世子冻死在这山上的话,谁给你回去拿那三本精装书!”

王如谌听后便泄了气,只得将身上道袍借给了陈杅。

陈杅穿上厚实道袍之后一股流瞬间包裹住了全身,舒坦的紧。

又紧了紧腰间束带,陈杅嘿嘿一笑,拿着紫绶录转过了身往自己住处走去。

只剩的一身白色中衣的王如谌紧抱住身子有些发颤,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赶紧跟了过去,衣服给了,书也给了,自己要的也必定要亲自拿回来啊。

如此,小岳峰上便出现了令人乍舌的一幕,两个面色俊秀的青年人一人身穿宽松道是,潇洒自如,而紧跟在身后的却是只有着一身中衣,这一幕实在奇怪。

小岳峰长生殿主道旁的二层小楼内,已经换做了一身干净衣裳的陈杅躺在被窝里,只觉得先冻一下再回被窝里简直是种享,而手中正翻着玄岳山深藏多年的秘典紫绶录,这等秘典,莫说躺在床上舒服翻阅,普通人就连那个早已发黄的书皮都难见得。

书名为紫绶,内里却皆是飞升之道,原本数十年甚至数百年才闻一次的仙人飞升,在书中却好似平淡无奇,似乎只要观的通道,小小山夫也能白日飞升。

紫绶录前几页陈杅看的惊诧,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白日飞升之人,不过到了西秦灭竟之后便没再增添,想必那时便已是玄岳山衰落之时了。

再看下去书上的记载之时陈杅又皱起了眉头,虽然每个字都认得,可却实在看不懂到底是何意思,看来还要问那个大师兄才行。

不过一想到这是那魏老道深藏多年的秘典也就释然了,那等老真人都当着宝一样藏着掖着,自己这种对道家并不怎么感兴趣的人看不懂也是自然。

一一一一一

曾有人道纸上得来终觉浅,陈杅则不然,与大师兄王如谌钻研多日之后便懂了个大概,无他,谁让身边之人即是与东越剑林新秀一同上了轩辕阁小榜之人?

一本紫绶录,半部神仙史。

陈杅独在在小岳山上呆了小半个月,神仙之地,当多修炼些。

而陈凛与北雍众人大多都已经早走了,玄岳山下只留下了四百驻扎多时的沉玄军,虽在雍州腹地的玄岳山系啊,但这支常年驻扎凉朔的铁骑仍是每天都要操练多时,每日对战马盔甲等的照顾仍是一丝不苟。

这一日,四百沉玄军人马俱甲,列阵与北道祖庭之下。

阵前,一甲将着全身重甲,头戴红翅铁盔,脸上负着极为狰狞的精铁面甲,远看便知定是一个武力与官职皆是极高的统兵将军。

只是,将军们随身或持长枪,或腰配直刀,而这甲将腰间却是一柄怎么看都不是宝贝的普通铁剑。

陈杅全身披甲稳坐在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之上,呼了口气,甲面里已有些雾水,难受至极。

看着面前四百名人人负甲的沉玄铁骑,陈杅低下了头,一手扶住腰间铁剑,此剑,仍可shā rén。

抬起头,回望了一眼身后的道家祖庭,狰狞面甲之下的如玉面孔微微翘起了嘴角。

那个小道士说今日必定将那三本就算是在江南也算得上是珍惜印本的精雕书籍还与自己,可是至现在都未现身,相比那个对各种道家词语熟悉至极的玄岳山大师兄,看什么都比较认真,因而还的也慢了些吧?

想到这,陈杅转过了头,青灰铁面之间,两颗明眸泛着淡淡的蓝色寒光,震人心魄。

此等寒光自不是因为陈杅自己入了传说的一品三境,已经可以将真气外露,而时因为自己所带的狰狞面甲之上正嵌着比西域羊脂玉更贵上一半的深蓝宝石,所以在阳光之下才会泛点寒光。

而据说这副面甲是依二十八诸天而造,逼真程度不下于南道祖庭玄岳峰里的万神阁!

正因此,一身银灰盔甲又配着这等眼露寒光的iàn ju,此时此刻,马上之人好如天人降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难修一道 神像威严,可若是会动的神像又是如何?

此时陈杅的装扮若是让心神不定者见之,必定会站不稳腿,而沉玄军还是一片肃穆之气,好似春风都吹不过那近近四百人列成的方阵。

陈杅双腿夹紧马腹,身上流淌着天马血统的枣红大马轻轻哼鼻,马蹄轻动,远处,正是经历了西秦与玄巽两朝翻新的宽阔道。  

六名手拿巨牛角的披甲骑士见领头大将已经动身,站在道路两侧高举起牛角号发出呜呜之声,号声悠远。

四百沉玄铁骑高举陈字王旗缓缓而动,好似一股银色长蛇般。

而铁骑中间簇拥着的是一个双辕大车,身边十二位高举长槊的骑士将其与大阵隔开,确保即使是突然遇袭仍不至于全阵崩溃。

当然,沉玄铁骑已多年未有败绩,即使是面对北奴南朝号称最强的铁浮屠仍是占尽上风,毕竟当年号称西秦国柱的巨盾神兵,便是被沉玄军三鼓作气冲散的。

马蹄蹋春泥,大地轻动。

西秦古道之上,四百匹肩高五尺的甲等战马,四百具比明光铠不差多少的银莽重甲,四百名北雍最善战之骑士声势浩大至极,马蹄之声只有深沉而无丝毫杂乱。

而隐隐之中又有着甲胄颠簸发出的金铁之声,足以震人心魄。

而古道之上不算太大的长阵之中虽只有四百人,可却有着一股子道不尽的冲天杀气!

但无论沉玄军如何杀气沉沉,披甲世子如何英气豪迈,随着古道之上那高举的旌旗和那股银色铁流越来越远,玄岳山下最后的四百沉玄军,终于还是走了。

玄岳山上,虽是小道士却是大师兄的王如谌坐在石头上,遥望那越来越小的披甲骑兵,和那辆红木大车。

身边,放着的是被换做《抱朴子内篇》书皮的秦淮春夜录,三本书中唯有这本是陈杅之前千叮万嘱点名要小道士在他走前必定要还来的一本奇书。

不过陈杅自己心中也知道,这种书给这个不曾下山见过大城风光的小道士后,是要不回来了,只是陈杅心中还有些愧疚,不知这本书能让小道士倒退多少修行。

望着山下越走越远的北雍大军,王如谌叹了口气,双手托住脸颊满脸无奈之色。

远在江州的秦淮岸,到底是何种风光?

在山上平日修道观典籍无数,可看懂的确仍是不多,而仅是山上被钻研了数百年的典籍便是如此,若是到了山下,又当如何?

修道,可这天下,不也正是道么?这要如何修?

想到这王如谌猛的摇了摇头,对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有些震惊,可又忍不住的想道士修道千百年,为的不过是证道问长生而以。

但为何师傅与师祖等人偏偏没有飞升?

为何玄虚峰那些人接连飞升之后玄岳山仍是丝毫不在意?

为何师傅修成上清境后漫天紫气东来,竟比传说中十多年前玄虚峰的太上真人白日飞升的景象差不了多少,可仍是未曾飞升天界?

想不通,想不通,小道士皱起眉头,心中杂乱无比,气愤不过为何玄虚峰的真人能够白日飞升,成为天上真仙,而我玄岳山之人却已经接连四代不曾飞升天去?

小道身后,在玄岳山上活了百年的高树随风而动。

任天下如何变,管谁家道人又飞升,在玄岳山上扎根千百年的古树高枝们仍是那样活着,除了更高更壮些,千百年来未有一丝变化。

平日里多是待在南岩宫中炼丹和钻研符箓老真人常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王如谌跟前,一身蓝色道袍,左肩上靠着一柄拂尘,脸上的及胸长须又随着山顶之风微微飘动,十足仙人气!

常慎低头看了眼身边一脸忧愁的小道士,又望向纳古银色长流消失之处,嘴角微微翘起,兵甲过去,亦不曾改了一草一木。

小道士扭头,见师伯正站在跟前,连忙起身,恭敬道:“见过师伯。”

常慎看向王如谌,轻轻点头,又看了眼遗落在一旁的《抱朴子内篇》,弯下腰去准备拾起来。

王如谌见后心头一紧,那哪里是什么抱朴子内篇,而是江南名家雕版印刷的春夜录!

王如谌慌忙捡起,正欲弯腰的老道士见自己这个师侄神色慌张,又看了眼那个“抱朴子内经”,心中已知道其中有古怪,不过并未明说。

老道士轻抚长须,对着神色紧张的王如谌淡淡一笑,道:“ 那北雍的世子终于失走了,也好,山上总算清净了些。”

小道士将已经换了封皮的书放在背后,听着师伯的话语点了点头,但嘴里却是小声道:“可又清净了太多”

话音虽不大,但年过九旬却仍然耳目清明的老道士却是挺的仔细。

老道士点了点头,道:“一十八峰有大殿二十三座座,每峰少则七十余人而多不过八百之数,虽不算少,却已实在太远了些,所以显得冷清。”

王如谌抬起头,看着衣袂飘飘的老真人,轻闭上了眼,转过头去,道:“听说山下,有十里灯街如星河。”

常慎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司州有个临洛郡是如此,不过江南,更多些。”

王如谌听到师伯竟然知道临洛还有江南景色,惊讶道:“师伯难道去过临洛郡?”

常慎轻轻一笑,看着王如谌道:“临洛算什么,所谓的十里灯街不过是文人墨客们为了好听而牵强附会而以,三年前我下山之时曾去过一次,最多不过一里路而以,与当年号称秀京的江宁城比不得,与江陵丹阳二京更是比不得。”

王如谌听后轻轻点头,原来所谓人间天河只是那样。

常慎瞥了眼一旁听到自己拆穿临洛灯市后神情变得落寞的王如谌,提起道袍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望着山下的那抹青葱,北雍大军早已消失不见。叹了口气,道:“可惜当年你还小,不然便会带你去看看江南,去看看从正阳门道青华门,那贯穿了整个秀京的长街,那到了夜里,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上星河般。”

王如谌听后轻轻点头,没再说话,一场春秋终战,消失的东西实在太多。曾经在典籍上出现数次而又名动天下的江南三京,在北雍王的手里都化作了灰烬,不过所幸如今的世子好像无那般戾气,那样最好。

老道士常慎坐在青石之上,也没再说话,只是望着远处风景,脑海中又想起了自己当年初到江南之时,那可真是繁华无比。

那年深秋,自己与被誉为南道新秀的张洞池有过一面之缘,当真是英俊至极。

那时自己也见了当时的南楚的太子景还,南唐皇帝,东越的四皇子吴

已经记不清那个与自己一同登上玄虚峰,又与众人登高饮酒的东越四皇子到底是何名字,不过老道士记得清,那年玄虚峰的玉皇阁之上,有着半壁南国江山。

老道士仰起带着两仪冠的头颅,看着远处山峦迭起张了张嘴,但终究是没再说话。

王如谌看着身边的师伯,有些疑惑,张开了口想要再听身边之人说江南旧事,但同样未说出话语,似乎此时,只要安心看山便可。

虽然玄岳山附近景色千年不变,永远是郁郁葱葱的高树深林,可每次静观之时,好似又有些不同,足可从日出看到日落而不觉得枯燥。

中午,正阳高升,小道士伸了伸懒腰,准备站起身来,坐得太久浑身都已有些酸麻了。

可收起双臂之后,王如谌见师伯仍是端坐于那,云淡风轻,好似时间不曾走远。

看着师伯的样子,王如谌暗暗下了决心,继续端坐于那,最起码也要个明白再走。

可又过了两个时辰,正午的太阳已经偏斜了很多,虽然身上暖意仍在,可已经有些隐隐发冷。

身后林间一阵阴风吹过,常慎抖了抖身子,站起身来,看着仍是浑然不觉的王如谌轻抚了下及胸长须,自己只是入定打坐了一番而已,这小子怎的也跟着入了?

想着,常慎咦了一声,伸出左手掐指数次,摇了摇头,似乎未有大变之事。

王如谌低下了头,站在身边的常慎轻声道:“刚刚是入定了?”

王如谌摇了摇头,面色不变道:“一直清醒着,只是一直在看着远处金顶峰再看。”

常慎停顿了下,追问道:“在看什么,竟如此入迷?”

王如谌听后淡然一笑,道:“观高树随风动,观林间枝叶总在变。”

常慎轻点了点头,有些自嘲道道:“三生万物,其实都差不多。”

王如谌转过头去看着身边一身蓝色道袍的玄岳山真人,伸手抚摸了下怀中被自己偷着换了封皮的那本书,潇洒一笑,道:“观山是道,读经是道,冥神修养亦是道。那山下万物之事,有农夫葛衣耕田,有商人锦绣衣裳一把金银换做物,可都算是道?”

常慎听完这个掌教首徒的话语后眯起了眼来,两指轻捻雪白胡须,最终道:“一句道,千百事,道士修道,而天有天道,人有人道,那些佛家亦有佛道,你可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下玄岳 万物有道,从天上到地下甚至是与道家明里暗里做了数百年对的的佛家亦有道,一个道字,比天还大。

而出世的道士们,有的是为了观这一个道字,有的只是为了跨天门而入,求个长生不老。

千年来,修道之人得长生者不下数十,而观通了一个道字者,似乎还未出现。

纵使是道家圣人们也只能留下一点自己所悟之事,抱朴子内篇算一个,紫绶录算一个,大罗经亦算一个,可终究都只是为了让后来人们少走些弯路,至于那个真正的道,还要期望再后来之人。

道家修道,佛家修佛,佛不是道,道更不是佛,可却都在天下之中有无数的信徒,从山野乡民到洛安那座j g一ng内的天子,都算一个。

天子求佛道两家保佑天下风调雨顺,更是求自己能够长生不老,永葆国祚。

山野乡民只求一个饭食无忧,少灾少难便可。

天下佛道信徒大多希望如此,因此朝廷大费钱财兴修道观佛寺,黎民百姓每逢节日便上寺庙里上一炷香,求个愿,希望天上真神能够听到。

只是当年拥兵百万吞掉西秦虎视多年的西蜀,西秦国灭之时又举兵北上将当今太尉姬重鸢差点生俘,硬生生的从玄巽手里抢下半个西秦的的南楚帝国号称四百八十寺,可最终还是被不怎么喜欢佛道两家的玄巽给灭了国,似乎,天上真神并不在乎人间香火。

听完真人师伯的话王如谌深呼了口气,点了点头。

老道士轻抚长须,转过头去望向远处,山峦迭起,秀丽无比。

王如谌跟着望去,看着远处山峦嘴角微翘,束发冠上两根丝带随风而动,衣袖翩翩。

距玄岳山不过三十里的当阳郡,郡内文武官员纷纷站在城门两侧,近百名守城卒排成了阵势分站在城门两旁。

郡守站在城门中间,一大早脱下了一身厚皮锦荣换做官服的郡守干看着远方大道有些发急,今日为了迎接世子自已是早早的就封闭了南门以待君临,可这等了半天莫说世子,因为听到世子大人要来的风声,整个南门竟连一个买柴老翁都不曾见到,干留着一群文武官员站在那傻等,可笑至极!

想到这,一身文官官服的陶承然叹了口气,双手负后不断的来回走动着,好似已急不可耐,那个只听过名号不曾见过真是面目的世子到底何时才来?或则说莫不是世子大人已经另去他处了不成?

想到这,平日里在雍州世家大族之中稍有名声的当阳郡守抬起头望了眼远处仍是风平浪静的大道,默了许久,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以当阳守将莫兰清为首的一众武将对此则是幸灾乐祸,那世子是何人?可是堂堂北雍王的嫡子,与君王也不差多少的存在,你想献媚于他,与媚虎有何异?

时过正午,文官们干等了一上午早已怨声载道,甚至已经有家仆送来了吃食,有几位平日里熟识的文官正在一起品尝着家里夫人送来的珍馐美味,权当今日是一次踏青了。

而武官们虽然看那郡守出丑觉得十分爽气,可因为身披铁甲也大都不耐烦了,几个性子急的武将甚至已经开始嚷嚷着要打道回府了。

而身为当阳郡守将之守的莫兰清对那些武将们的抱怨则是丝毫不在意,仍是一副淡定模样,今日必须要等下去,已无后路,否则万一那世子突然出现而自己这些人全在城里喝酒,那可就是轮到文官们看自己笑话了。

想到这,莫兰清又看了一眼那好似热锅蚂蚁的陶承然,这个平日里到处耍威风的郡守大人若不是生在司州大族之家,他何德何能能当上这一郡之守?不只是武将不服,在当阳郡扎根多年的官员们对这个司州来的郡守也是不怀好意,此情此景倒是与那个来自江南的朔州刺史有些相似。

只是那朔州刺史好歹也是有真本事的,春秋国战也是杀过人的真能人!你一个小小郡守哪配和人家比?而若不是这厮早年间还在司州之时便与本地的温家结了亲,娶了曾经在西秦和当今朝廷都进过仕途的温筠温公的大孙女,恐怕早已被挤出了北雍guān chǎng,这当阳郡哪里还轮得到他当上郡守?

武将之守的莫兰清对陶承然不屑一顾,这事陶承然其实也知道,所以平日里依着郡守之身也经常使绊子给那些子背后里尽说自己槐花之刃。

而此时在当阳郡里也算得上是呼风唤雨的陶承然则是脸色难看,不只是因为站得太久感到身子有些发虚,更是因为年前娶的那个长阳郡赵家的闺女实在姿色太美,自过了年后便一直觉得腰有些空了。

站在官道正中的郡守大人看了眼身后那些满脸尽是嘲讽之意的武将和文官们,陶承然心中只得不断的痛恨美色伤身,掏空了身子,想当年自己也是翩翩公子啊!

终于,又坚持了一会,还不见那什么世子要来的影子,双腿已经酸痛至极的郡守大人终于向一旁等候多时的家奴摆了摆手,熟悉老爷习惯的家奴赶紧将临近中午的时候便差人回府带来的椅子放在了一旁,从郡守府赶来的小丫鬟还特地泡上了已经过了冬的当阳花茶,好供老爷好好休息一番。

做倒在乌木椅子上,又饮一口新泡花茶,陶承然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是舒坦!

莫兰清见那郡守模样不屑一笑,伸手请拍了拍自己身上盔甲,仍是屹立于武将之首。

抬头看了眼天上还不算刺眼的太阳,莫兰清暗自庆幸那世子不是夏天来,否则自己恐怕要比那些子文官更显栽倒,而现在自己虽是一身铁甲,可此时初春空气却是凉爽的紧,所以纵使披着一身铁甲可依靠着自己五品境之躯,与寻常一身便服的感觉也无太大差别,莫说是一上午,就是再站上一天也是无妨。

想到这莫兰清嘴角微翘,可扫了一眼那个一大群文武官员紧等慢等愣是等了一上午的官道时却是心中一紧,只见远处官道尽头,一股银色铁流正越发的近,隐隐已能看清铁流之间举起的那杆大红色的旌旗,一个大大的陈字!

干咳两声,莫兰清身后武官纷纷重整身上铁甲,一同望向远处那股银色铁流,心知世子已到了跟前。

而一旁泾渭分明的文官们见到武官们表现异样,也纷纷往官道尽头望去,见那杆陈字王旗越发的近,正喝茶的纷纷放下手中茶杯,整理着身上官袍,正吃着家奴送来的食物的官员们则是赶紧将仅剩的一点食物塞进嘴里,谁知道那世子来了之后还要闹腾到几时?不赶紧吃点东西恐怕到晚上才能吃上东西了,那可受不了。

不过那些人的担忧明显是多余了,一身银莽

甲,面覆铁面的陈杅到了当阳郡城门之后只是抬头望了眼那两个漆着红漆的当阳二字,嘴里轻轻一笑便直闯进城去,丝毫不给那些等候多时的当阳官员一点面子。

似乎自那临洛郡开始,世子大人便再也没按照规矩进过城,只要手里还有兵马,那边只有一个冲字!

四百身披银色重甲手拿长枪的骑兵列成近百米的长阵纵马长驰,而阵型及其稳重,这世间已少有长途奔袭而仍然保持稳定阵型的军队,如今看,沉玄军,刀锋仍盛。

而领头那世子除了脸上一副镶着蓝色宝石的眼睛更是摄人心魄!

文官如陶承然,主簿甘赞等人皆是被震在当场,尤其是身为堂堂郡守的陶承然几乎是要跪了下去,那铁甲金铁带来的气势是,实在太震人了点。

而更可怜的是已经年近七旬的老主簿甘赞,在那无理世子领着一大群精锐铁骑纵马入城之后,差点没呼上一口气,愣是被一大群文官们簇拥着给扶进去了城。

而平日里对那些规制也不怎么喜欢的武官们倒也没怎么在意,你不愿受我们拜,我们就稀得见你?不过如莫兰清等人还是对那副透着蓝光的iàn ju和那些人人身披重甲的铁骑震撼极深,那等强军,恐怕可以掀翻整个当阳郡了,自己这些人则根本不够一合之敌的。

转头望了眼身后那股渐渐远去但仍让人觉得地撼的银色铁流,莫兰清默默闭上了眼,自己终究是见识太少,这等强军自己恐怕一辈子也就能见到这一次了。

又看了眼那些簇拥着老主簿的文官们,莫兰清眼中露出嫌弃的神情,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么一个武将都被震撼到如此之深,那些文官们没尿裤子恐怕已经势心境极好了。

一身轻铁甲的当阳守将看了眼身后近百还未从那股骑军之中恢复的守城卒,大喝一声,尚未转换回状态的守城卒赶紧站稳了身子,那股骑兵是过去了,可咱们家将军还看着呢!

一股银流如龙入渊,小小当阳郡虽少有波浪,可经历过当年西秦国灭的老人却清楚地记得,那股银色铁骑正是当年大壶口上接连发起三次冲锋击垮西秦巨盾神兵的沉玄铁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郡里风景 当阳郡的郡守府外,四百身披银甲的骑士围在一起,却是一动不动。

陈杅看了眼那个郡守府的大字匾额,伸手轻抚了下脸上面甲,转过头,看着身后那群慌忙赶来的当阳官员们,嘴角轻轻一翘,翻身下了马,身上金铁铠甲发出了稀稀落落的碰撞之声。

下马之后陈杅抚摸着已经覆盖着面甲的战马,好似对身后的那些人毫不在意一般。

而战马则是口鼻之间发出噗嗤之声,嘴角已经有些白沫子,一人一马,两幅铁甲,终究是重了点。

是为沉玄军千夫长的曾挚见世子下马,便也跟着下了去,虽是武官,可这点规矩还是必定要遵的。

走到陈杅跟前,早年间参加过春秋国战的千夫长弯下腰去,身上发出一阵铁甲之声,恭敬道:“殿下,当阳郡守等人还在身后,要不要等他们来了再进?”

陈杅看了一眼身边同披重甲戴着一副狰狞iàn ju的沉玄军,淡淡道:“自冲进来便没打算等他们,进去。”

“是!”曾挚遵道,然后冲着身后沉玄军士们挥了挥手,四百身披重甲的骑士同时下马,发出一阵阵的金铁之声,动作整齐至极。

四百铁骑下了马,但仍是威武的紧,陈杅看着身后军士们微微一笑,独自走进了那正门大开的当阳府衙。

身后,四百名已经下马的沉玄铁骑,对着那个身披银甲的背影齐齐弯腰,府衙两旁的住户大胆的透着窗户缝往郡守府衙正门看去,一片银甲闪耀,还有一杆高挂的陈字王旗正随风而动。

府衙内的衙役们见那带着假面的将军走进了郡衙,而他那身后又是弯腰行礼的深深铁甲,心里差不多已经知道此人大概就是那个让整个郡里的老爷们都出去迎接的世子殿下了。

留守郡衙的衙役奴仆们纷纷对着陈杅跪下,反正不管是不是那传说中的殿下,就冲着这身铁甲和外面那一大堆气势惊人的骑士们,跪下来总没错。

陈杅见这郡守府里的衙役们倒是懂的规矩,伸手解下了一直戴在头上的那副带着二十八诸天神像iàn ju的铁盔,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跪在地上的当阳郡副主事抬起头看见那披甲之人竟是一副好比天人的相貌,心中更是确定了此人身份,拜道:“当阳郡副主事何正 ,拜见世子殿下!”

既然主事已经开口确认了,郡衙内的衙役们更是不敢怠慢,纷纷呼喊着拜见世子殿下!

陈杅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何正,何正赶忙起身凑到了世子跟前想听着吩咐,能给世子殿下做事,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事。

陈杅上下看了看那个身形有些发胖的主事,指了指身后在众多铁甲锐卒之间的那辆大红马车,道:“那车上有两个姑娘,给我找你们这当阳郡最好的地方给我安置了,若是让本殿下的那两个姑娘睡的不好,本世子可绝不留情。”

说完,陈杅眯起眼来露出笑意,只是此时在何正看来此时的世子殿下比那副狰狞面甲还要恐怖的多!

听完陈杅的吩咐身为堂堂一郡副主事的合正慌忙点头,但是脸上又露出一丝难意,小声道:“咱们当阳郡也算不得什么好地方,平日里也就是些去玄岳仙山上相的香客会路过些,所以这郡里的住宿之地还是这郡守衙门最好些”

说完,何正心里有些发虚,之前郡守大人一直说的是能把那殿下留宿在这郡守府衙门才好,只是如今看着这深深铁甲和那不曾回来的文武官员们,当真不知是好是坏了。

听到郡里唯有郡守府衙门算好住处,陈杅眉头轻皱,但内心并不想在这当阳郡耽搁太久,便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副主事道:“那便如此。”

何正听了赶紧点头,脸露笑意,伸手引向衙门正殿旁的偏门道:“准备的住处就在内院里,下官这就给殿下带路。”

陈杅望着那个不怎么显眼的偏门,嘴角微微翘起:“内院?这郡守倒是舍得自己的婆娘,只是不知姿色又如何了。”

陈杅跟着那个身形微胖的主事进了偏门,发现还只是郡守府的中院,而院子里则是到处是各种写着工户牌子的小屋子,平日里郡守府的人便在这里办公。

而中院右边墙上的一扇大门则是紧闭,应该是用以刑法之地了,小小衙门倒是一切齐全。

再过了一扇大门,展现在陈杅面前的是一道算不上长的木质走廊,看样子应该是用本地产的松木,虽然比不得王府里与银同价的各种檀木楠木但也算勉强算是中品,普通大户人家多用此木。

过了走廊,陈杅终于见到这个小小郡守府最深处的样貌。

看着青砖灰瓦的内远景况,陈杅微微惊讶。本以为只是个普通郡守罢了,可没想到这内院里倒是别有一番洞天!

只见院落内柳树春梅夹杂着奇石怪木,甚至要有一座装修考究的亭台,虽比不上王府那种以山河为基的气势但也算不上差,看来那个当阳郡守倒是懂得享受。

远处,一身形风韵,虽是一身良家打扮却另有一番气质的夫人和一个穿着粉红袄裙,身形苗条的两双倩影正偷偷地看着从正门走进来的那个银甲将军,窃窃私语。

望着那浑身穿着一身厚重银甲甚至连靴子也是铁的少年将军,年轻未经多少事事的赵家姑娘脸颊微红,再细看,银色铁甲两肩雕着精致的兽首,而腰间还夹着一个相貌狰狞的头盔的,可在往上看,却是一副足以堪称绝世,正带着浅笑的容颜的。

此间少年,风华无双。

在小岳山上那个瀑布之下练了小半个月溪石剑的陈杅微微闭上了眼,这些时日自己对外界对自己投来的目光已有些能感受到些,应该是多亏了那道瀑布吧。

睁开眼,朝那扇来自江南的砖瓦雕窗看去,虽然只能看到两个眸子,但陈杅脸上还是露出微笑,就冲那眸子的灵光性,丑不了。

虽明知有人偷看,可陈杅却也不明说,伸手整了整身上铁甲,扬起了自己身后的红底金龙披风,一身沙场英气十足!

在云州与那群出身高门的纨绔子弟厮混多年的世子殿下心里清楚,这等见惯了文人模样,尤其还是老夫少妻的女子,最喜英挺的少年男子,自己,应该还是少年吧?

想到这,陈杅收起了脸上微笑,俊美容颜上只剩下淡漠之情,虽失了和气,可却更显英气,陈杅心里清楚,这等变脸法子,对女人绝对是一等一的顶用。

郡守府外,和一众官员们将老主簿送回家后的陶承然见到府衙外那群已经下马的骑士,心理知道事情不妙。

那个世子看样子是直接进了府衙!不知老何到底是如何应对的,不过就刚才那阵势来看,要赶紧将那个殿下请出郡守府才好,不然自己这些日子可真的就难过了。

在让手下人招呼好那些人马俱是披着重甲的沉玄军们去城内之前已经找好的住处歇息后,陶承然赶紧让人叫来了不知去哪了的副主事何正。

在送那世子大人和车上两个貌比国色的姑娘去后院之后,正忙着整办各种豪华物件的当阳郡副主事见到郡守大人嘿嘿一笑,道:“大人,那世子殿下已经去了后院要住下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已经感到事情不妙的陶承然听到那主簿报喜之后,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看着平时与自己挺相投的郡衙副主事眼神也变得憎恶起来。

看到郡守大rén iàn色不善,正为北雍王世子殿下入住府衙而沾沾自喜的何正感觉不妙,楞了会,道:“大人这是”

陶承然摆了摆手,不想再跟这尽帮倒忙的老家伙说废话,直接道:“我那两个夫人出去没有?有没有被那世子见到?”

何正听后脸露沉思状,顿了一会道:“没见着。”

陶承然拍了拍脑袋,想压制住心中怒火,也不再理会这个平日里也算不上重要的副主事直接往后院走去。

心里还不知郡守大人为何如此这般气愤的何正见到陶承然往后院走去,心中骇然,急忙跑上前去想要拦住是陶承然,嘴里还一边喊道:“大人!后院现在去不得!”

走在前面的陶承然听后心中更气,自己的郡守府,有何处去不得!

心底里是理直气壮,可刚走到后院走廊前的陶承然却愣在当场,只见连通内院的那扇门前正放着一个墨迹未干的木牌“郡守及以下,不得入内。”

楞了许久,读了几十年圣贤书的陶承然嘴里骂了一句脏话,心中恼火至极,上前就要举起那牌子砸个粉碎!

可一只手刚伸出去,陶承然却又停住了,回想起之前那个带着鬼怪iàn ju一身银甲的世子,还有那几百个满身杀气的披甲骑士,更有远在云州的那位王朝唯一的异姓王!

陶承然喉头上下滚动两下,默默咽下了一口几乎要冒出来的怒火,这牌子,可真砸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公子多情,世子知情 确认自己已经复了当年在云州调戏良家妇女时的最佳状态,陈杅将带着狰狞面甲银盔夹在一侧,抬起了裹着铁头的战靴,看样子是十足的一副少年将军样,不比那百战百胜的沉玄军气势要差上多少。

见世子整理着身上铁甲,何正嘿嘿一笑,解释道:“内院里除了郡守大人及两位夫人之外便再无他人,殿下权当在王府便可,无需顾虑些什么。。”

看着虽有富态却脸上还有一股善意的副主事,陈杅轻轻点头,心中却是不屑,顾虑?四百铁骑入当阳,这等顾虑,还不曾听过!

抬头看了眼着麻雀虽小却是实实在在的五脏俱全的内院,轻声道:“当阳郡虽不算大,却也是一切周全,好地方。”

本是当阳本地人的何正听到世子说当阳郡是个好地方心里顿时高兴许多,毕竟,面前之人可是见过这天下繁华的世子大人啊!

笑颜渐开的何正领着陈杅进了院子左侧的一间独栋的二层屋子,虽比不上自己那长霜院和小岳山上那座只用了半天时间装饰的金碧辉煌的破旧小楼,但也比普通的客栈要好上许多。

见陈杅路出满意的神情,身为一郡副主事的何正弯下腰来,小声问道:“殿下可还满意?若还有不周之处,下官再去让下人们且去再添置来。”

见副主事恭敬至极吗,陈杅摇了摇头,对这些烦琐事自己这一年来已不怎么在意,纵使是一个草窝自己只要是累了也能躺上去大睡一觉,所以这里其实已经足够了。

陈杅上下看了看修饰一新的屋子,转头看向等候在一旁的副主事,道:“先退下吧,这几日郡守及以下不要来打搅本殿下便可。”

何正听后赶紧点头,既然世子殿下亲自发话了,那自己也做不了主了,那些子想求见世子的官员们也拿自己没办法了,但正准备退出屋子时却又停下了脚步。

扭过头看着面前年轻世子,一脸惊愕,道:“殿下是说,郡守以下?”

陈杅看着面前的一郡主事,一脸自然道:“不可?”

何正一脸为难,小声道:“可这里就是郡守府啊!”

陈杅嘴角看了眼那个小小主事,嘴角轻翘,转身走到偏屋里的桌旁,见上面果然有那郡守听到自己平日里喜欢附庸风雅,所以特地准备好的笔墨纸张。

伸手练起袖子,陈杅往石砚上倒了点水,又伸手拿起做成方形,两侧还描着金线的石墨,看架势是要动起笔来了。

何正赶紧上前从桌上仔细抽出一张精致白纸,然后用镇纸压平,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世子殿下落宝。

墨是好墨,那和磨得水亦是特别调制过的,所以化墨极快,墨汁也甚是均匀。

陈杅从笔架上挑选了一个专用来写告示等等用的大号毛笔,粘了粘墨水,然后一挥大袖,身上铁甲发出轻响,可字,仍是落了下去。

掀起写好自己真迹的精致白纸,陈杅吹了吹未干墨迹,然后递给一旁的何正,头也不回道:“贴到院外便是,然后把那两位姑娘也送到这里来就行。”

何正看着那纸上的大字满脸震惊,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这下子,可真的不是好事了。

陈杅望着那副主事远去的背景不禁一笑,这老头要是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城的不知又会是怎样一副神情,可曾还敢跟自己说这里是郡守府?

扶夏与青柠被送进来之后整个沉玄军也差不多已经安定下来,歇息一日便会再往雍州去,此次距自己的成年礼大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所以陈杅并不着急的赶回云州。

而陈凛大约也知道陈杅的心思,所以特地只带走了六百沉玄军,尚留下了四百精锐铁骑。

陈杅自来北雍后便少出云州城,最多也就是跟随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去过云州内的几个郡而以。

所以虽然陈杅挂着的是一个北雍世子的称号,可其实也并未对整个北雍有多么熟悉。

六千里往返颠簸路,陈杅游遍了半个玄巽十三州,但北雍四州也只是路过了一下而以,并没有太过深入。

此次陈凛留下兵马,即是因为陈杅与自己不同日出玄岳所以留下来做保护之用,更是想让自己这个儿子好好看看自己打下来的江山!

陈杅低头轻抚自己身穿的峥嵘铁甲,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覆面铁盔,微微一笑。

一副银莽甲,正是当年许王妃亲自监造之物!娘亲留一副铁甲与自己,必是期望至极。

而虽然世人皆知许王妃生前遇佛拜佛,遇神祭神,很少过问世间事,甚至连北雍铁骑的大营都未有去过几次,但许王妃还是留给了陈杅一副精铁重甲。

兵者,不可没。

南楚国灭之战,北雍王大义子卫赋独坐船头,帅案上摆满从丹阳城割下的南楚南唐甚至是东越的众多名将的大好头颅,带着丹阳城破的消息率军冲入了江陵战场,彻地抹杀掉了江陵守军的士气,只不过三日,陈凛终入江陵城。

而当时战船之上,正是一身素缟的王妃许瑶亲自擂鼓!

传说当时两岸闻鼓声,接发出了震天之声!一边是玄巽大军士气大振,再次以铁索横江!

而另一边,则是南楚军士知西京丹阳城破发出的哀嚎之声!

在那副主事领了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进来这后院之后,大约是自己那张白纸当真有用了,愣是直到吃完了下人送来的午饭仍是没人进来,看样子那个郡守也是认栽了。

想到这陈杅轻笑,你敢去和洛安那边的人搭上了线,那我北雍自是留你不得,反正京城那边也需要一个时常说北雍王坏话的人,让你去也算是为了我陈家的王位更加安稳。

但你既叛了我北雍,又哪有这么好走的事,这些时ri běn世子且让你恶心一辈子去。

正想着,屋外发出了一声陈杅熟悉至极的鸢鸣之声,甚是动人。

陈杅听到那声鸢鸣之后转头望向屋外,嘴角微翘,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敷在了甲臂之上,平日里覆着锦帕是怕鸢鸟抓伤自己,而今日覆锦帕于铁甲之上,则只是为了保护那只鸢鸟的爪子而以。

出了屋子,陈杅抬起头,见天上正是蓝天白云天气正好!

而一只不断盘旋在内院之上的白色大鸟不断发鸣叫之生,这北地雪鸢在雍州地界除了自己的小九儿,恐怕是再无第二只的东西。

伸起覆着锦帕的左手举起,在天上盘旋已久的雪鸢帝王立即直冲而下,陈杅见那如箭般的坠落之物亦不躲闪,而那鸢中帝王也早已通灵性,再离主人仅仅几步之遥时迅速转身回飞,降下了速度,然后挥了几下翅膀便稳稳地落在陈杅左手之上。

陈杅轻抚着雪鸢洁白如雪的身子,从腰间锦囊中掏出了一颗特制精食放在了锦帕之上。

雪鸢原本带着一股子锐气的雪白脑袋上左右转了转,然后吃下了那颗由训鸟名家特制的精细食物。

陈杅微微一笑,轻轻展开雪鸢翅膀,一个竹制的信筒正绑在雪鸢的爪上。

陈杅清楚,虽然这信通表面是竹子制的,可内力却又是精铁做盒盛以强酸,只要是打开的方法错上一步,那里面的信件几乎是瞬间变为烂渣样的东西,一等一的精细机关。

陈杅没有取下那个暗藏机关的竹筒,因为那根绑着鸢腿的绳子看似活的,却实在是死得不能再死的东西,只要将它取下那里面的东西便是必毁无疑,任你道术通神也修复不来,只能就着这大鸟便开始取。

做谍子,是个精细活,读谍报,亦是一个精细活是,这其中的水自是深的紧,不只是外人不解其中玄机,整个逐影除了陈凛之外,恐怕连直接负责逐影的北雍王两位义子也只清楚一面。

陈杅看着竹节上的颜色变化,轻捏了下最上层的那圈竹节,然后将环往下轻移动一些,第二层环随之而动,陈杅立即用中指抵住,最上层的竹盖应声而开。

自玄岳山上一场祭天之后,陈杅便开始进入了逐影系统,虽然还未接触到极其机密之事,但平日里偶尔就回来上送着天下各种新鲜事的信鸟飞来找自己,除了自己这个本就担当者送信责任的小九儿外,逐影还有着鸽子,有鹰,有雁,甚至还有过两只麻雀前来送信,这让初见逐影情报系统强大的陈杅颇为震惊。

而那两只麻雀的信纸则是藏在羽下,只记录着很简单的两件事,一是东越水师初春扬帆,肃清海贼,二是江宁城锦绣楼新选花魁李倾师被江陵王世子千金买夜。

陈杅看到那两件事时一是平平淡淡,反正我北雍无水师,让你东越王手下水师再强也与我无关,而则是气愤那个什么狗屁司马则竟然敢千金买夜!真当自己这个北雍世子是死的么?若是放以前,天下王孙公子谁不以自己为标杆?什么时候轮到这江陵王长子来起风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谁家头顶绿(上) 展开密报,陈杅眉头轻皱,写满一面的密报之上将洛安城对江陵王措施全部写了下来。

陈杅惊讶的是没想到洛安城那边如此之快,又如此之狠。

将一个殴打一州长史的家奴杀头自无话可说,可却因此收了江陵王的万亩良田又将那江陵王罚俸三年,似乎有些太狠了点,但也不为过,不过最后又撤下了江州刺史,收回了江陵王对江州的政权,如此这般,那看样子朝廷那边是要拿最软的江陵王先下手了。

想到这陈杅呼了口气,将密报塞入袖中。

对于江陵王的事现在还不需要自己去过问,这中自有陈凛在做,不过自第一次那只信鸽送来临洛郡的那位国公之子被十二支弩箭穿身却仍不死的密报之后,陈杅便一直将那些见到即无用的密信深藏起来,至于为何,大概是因为陈杅知道,这些便是天下之事,待到自己继承北雍王之位之后,哪还有这等功夫看着种“小事?”。

收好密报,陈杅又从腰间锦囊之中拿出一颗精食放到了锦帕之上,看着九翎帝鸢低头衔起不过黄豆大的精食又抬头囫囵吞下,陈杅不禁轻笑,还是这小九儿自在的多,不用理会那么多身外之物,可自己确是不行了,一想到一月之后的成年礼,陈杅当真是有些羡慕这小九儿了。

给自己饲养多年的雪鸢喂了两次精食之后,陈杅轻抚待着一双滴血眸子的鸢首,然后猛地举起负鸢左手,臂上雪鸢未鸣,振翅高飞。

郡守府内院之中,一身银甲未去的陈杅抬起头望着了雪冤鸢去,直至最后一抹白影不见,小九儿来的快,走得也快。

陈杅将臂上锦帕收起,低下了头,看着身下甲裙的正摆之的两条绶带之上画着黑色四爪龙纹,与背上大红披风的一条金龙形态差异极大,但能在盔甲上带着这两条绶带与背上那个龙纹披风的人,整个天下也只不过十余人,而自己背上那金龙披风在战争中也是要去掉的,不然只会让自己变成敌军的靶子,自己还未自信到能够接住战场上那铺天盖日般的箭雨。

而除了当朝皇帝和七大藩王之外,自己应该是第一个身着金龙披风挂龙纹绶带领兵之人,至于另外的几个藩王世子,多还未有亲自领兵的记录,毕竟藩王亲领大军实在是大忌,纵使是陈凛也只是在北雍内部调动,若是出了北雍四州,那便与谋反无异!如此,连陈凛不敢轻易出北雍,其他的藩王更是不敢了。

毕竟在游历之前,自己这个北雍王世子,才是天下世子之首!十多年间不知多少人都以自己为纨绔子弟的榜样,就连自己在越州时都听过自己在北雍时的光景,那听起来,当真是舒坦!

而敢比自己还闹出大动静的人,这个天下,应该是还没有。

或则说,那些子藩王世子,有谁敢像自己一样把道教祖庭的神像用刀剑毛笔画了个遍?又有谁能像自己一样在十三岁时与大国手黄北望下棋三局,局局食子七成之上?

想到这些,陈杅心中微微有些自豪,现在翻起旧账来,自己似乎还真的当得起天才这个名号。

只是收起锦帕的左手碰到腰间铁剑的那一霎,陈杅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那把铁剑,倒吸了口气,六品境 ,与自己实在太不相配,若是能像扶夏,能像陆寒亭,甚至能像那两个南唐遗脉一样, 那多潇洒?而现在自己这一身在普通百姓中只得仰望六品境界,似乎已经有些说不出口。

送走自己饲养多年的九翎帝鸢,陈杅本想出院去逛逛这当阳郡,看看这雍州的风土人情。

虽然十三州流亡路归来之时曾与六哥一同纵马雍州,可因为当时一心想要回王府所以大多是走马观花,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可惜。

转过身去,陈杅进屋先换掉了一身银色铁甲,虽然这幅铁甲威势十足可披着着实是不怎么舒服。

换下一身足重三十二斤的一等重甲,陈杅顿觉神清气爽,在春风下也更舒服的紧,这好似,春风得意?

想到这陈杅不禁一笑,前朝大诗人留下名句“春风得意马蹄疾”,而现在,应该也不差吧?毕竟要论春风,现在那是真真正正的三月春风抚杨柳!而要论马蹄疾,这中原有几匹比得上自己那纯血的汗血宝马?

陈杅站在郡守府下人之前早已布置好的主卧之前,伸开双臂,待扶夏将白色锦衣穿上之后,陈杅又在铜镜之前上下看了看镜中一袭白衣之人,略微得意,纵使半年来日夜练剑,可依旧改不了本世子的这幅绝顶容颜。

“只是”陈杅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看向一旁的扶夏,道:“本世子与一年多之前,变化如何?”

扶夏听后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似更有男子英气。”说完,扶夏顽皮一笑。

陈杅听到这个回他得意一笑,还是自己家的丫鬟观察的透彻,不像周休勤那群牲口,只说自己整日练剑是昏了头脑。

陈杅对着镜中人整了整衣任,轻声道:“一年又两个月的游历路,是该有些变化了,不然对不起自己这六千里往返路,当真苦的紧。”

扶夏在一旁听后轻轻点头,细语道:“王爷其实一直担心着殿下,不然也不会得知殿下尚在京城便让奴婢和老吴去迎接殿下,可是整整一百惊雷骑呢!”说到惊雷骑的时候扶夏语气特别加重了下。

陈杅听后轻笑,那一百惊雷骑大概是自己第一次领军了吧?只是惊雷骑毕竟只是轻骑,与这人马浑身披着重甲沉玄骑比不了。

陈杅轻声道:“大约是吧,不过惊雷骑无论在这中原与北奴多么名声赫赫,终究只是浑身披甲也不过二十斤重量的轻骑而以,不说与陈凛自己亲领的沉玄军差距有多大,就连卫赋一系的那个什么幺蛾子的铁鹞子都比不得。”

扶夏听后脸露苦恼,自己对北雍的军伍之事并不在意,但因为长霜院大丫鬟这个身份,所以也很清楚两军之差,轻声答道:“朱成理领着的铁鹞子,全军总共两千二百骑,比不得同样骁勇的三千四百惊雷骑,但无论如何终究都是北雍的铁骑,公子何须叹气?”

陈杅听到都是北雍的骑兵之后一声冷笑,道:“卫赋亦是北雍之人,我亦是北雍之人,可那些北雍之兵有谁看得起我这个纨绔子弟?有谁真心服我?当年,将北奴南朝大将军包裹在麻袋里,仍在地上,在南朝四千铁浮屠和数万铁骑面前践踏成泥的,是他卫赋,不是我陈杅!”

说到这里,陈杅声色俱厉!

扶夏心中一惊,低下了头,默了会,轻咬唇齿,道:“奴婢只愿追随世子,无论北雍如何!”

听到扶夏的话语,陈杅闭上双目,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泛着淡淡檀香的空气,自嘲道:“逐影谍子三日前由下北部的二等谍子亲自送来密报,一张白帛,雍州七郡有三个郡的郡守以下与无瑕卫来往密切,其中,就有这个当阳郡守陶承然。”

说到这,陈杅停顿了会,看了眼扶夏,继续道:“他陶承然本就是来自司州繁华世家,来我这北雍贫苦之地自是不愿意,而且此次自北雍回到洛安之后必然是少不了升官发财的,那本世子今日就再多些纨绔,再多些荒唐,管他洛安皇帝和那个王临川信不信,且让那些子文官武将们信了,那与我北雍,只有大利。”

扶夏听后心中讶然,开口道:“可若是洛安城的文官武将们亦是不信呢?”

陈杅听到这个问题略微尴尬,白了一眼身边实在是让自己没法子的丫鬟,道:“那陶承然的两个夫人今天都在这院子里,那他,定是信得。”

说完,看着已是面无表情的扶夏,陈杅仰天大笑出门去,这世间,本就是人鬼莫辨,古往今来一个虚虚实实,又套死了多少名臣将相?

当然陈杅对此其实并不在意,区区一个郡守而已,在北雍与朝廷之间顶多只算是一个东西,于大局无碍,所以此次来这当阳郡,更多只是为了教训教训一下这个陶承然而以。

出了那个被紧急装修的精致的二层楼阁,陈杅眼神不自觉的瞥向那个内院之中的独院,刚刚那两个眼睛,自己可是记忆犹新,既然那郡守进不来,那俩小娘子不能跟自己请安,可她们不能来,自己却可以去。

想到这,陈杅轻笑着摇了摇头,拇指轻轻抚摸腰间佩剑,虽不是什么名师铸造,但也有兵中君子应有的气质!以自己在北雍多年的经验,骗骗那些没见过大世面的良家女自是水到渠成之事。

小走几步,到了那个郡守独居的半面花园门口,陈杅见一旁红花嫣然,弯下腰去轻抚之,花香扑鼻。

远处,有小步轻粘之声。

正弯腰闻花味的陈杅心中得意,虽已是近一年未曾去这般调戏良家妇女,可看起来应该还未手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谁家头顶绿(中) 轻步着地之声越发临近,陈杅虽是挺的入耳,可却是未看上一眼。

“臣妾拜见世子殿下”一阵柔软之声入耳,陈杅直起腰来,看着面前一身粉白衣裳的熟妇微微一笑,心中暗自感叹这刘文纠确实是运气不差,虽然面前之人看模样已有三十余,但身形仍是韵味十足。

见陈杅一直盯着自己看,熟妇心跳加速,这世子看似风度翩翩,可哪有一直盯着人看的道理?

见熟妇神色紧张,陈杅假装刚回过神来,淡然一笑,拱手道:“有礼。”

熟妇微微一笑,细语道:“小院比不得别处,不知公子可还适应?”

陈杅看那熟妇生硬的一笑,知道她此时心中差不多已乱了起来。

没有立即回答郡守大夫人的问候,陈杅摘下树下红花,轻步走到郡守夫人身前,将嘴唇凑到夫人耳旁,轻声道:“有人如花,足够也。”

纵使出身自雍州世家的熟妇见得世面较多,可仍是抵不住这等亲密,双颊微烫。

见熟妇模样,陈杅一把搂过纤腰,出身雍州世家的大夫人连忙想要挣脱世子臂膀,可一女子又怎的能与六品武境之人向抗?

最后夫人无奈,看似羞怒道:“这里是郡守府”

虽是羞怒,可陈杅只见到了羞,声音入耳,好似戳中了陈杅心中弦,紧抱的右臂终于松开。

夫人神情一愣,夫君这个时辰还未归来,其中意味难测,刚刚世子殿下如此强硬自己已是放弃了抵抗,可为何有如此轻易的松开了手?

见熟妇未回过神的模样,陈杅轻轻一笑,语气仍是恭敬道:“见夫人之貌美,嗅夫人身上只花香,一时难忍,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说完,陈杅转身欲离。

熟妇见那一袭白衣欲离,心中纠结至极。

陈杅嘴角冷笑,踏出一步,头不曾回。

郡守夫人见世子当真踏出脚步,唇齿轻咬。

“殿下可还曾尝过当阳茶?”

陈杅止步,扭过头去,冠上发带随之而动,潇洒至极!

出身雍州温家,被称为温夫人的女子见世子殿下回首,淡淡笑道:“殿下一路兼程,想必是身形劳累,还怪臣妾未及时招待。”

陈杅上下看了看面前女子,轻轻点头,手扶腰间剑。

温姓夫人心中一惊,莫不是传说世子性情难测皆是真?

走到熟妇跟前,陈杅看向身边女子,轻声道:“听说当阳茶,很是解渴,还问夫人可是如此?”

听到这种惹人话语,郡守夫人娇羞至极,低头不语。

陈杅仰头哈哈一笑,腰间寒芒闪现,又斩一红花!

手捻连枝红花,插与妇人做簪。

妇人抬起头,望着面前比自己高出半头之人,轻抚头上花,低首含羞。

陈杅一把搂过,妇人仍欲挣扎,但仍是难逃魔掌。

陈杅凑到妇人耳前,轻声道:“本世子常以铜钱评女子,但这世间所见多不过八十文,少则三十余文,今日见夫人一面,竟是七十七文,本世子岂可放过?”

听到陈杅竟将自己比作铜钱,郡守夫人心中恼怒,道:“原来殿下竟将女子比作钱物?”

陈杅淡然一笑,不再紧抱妇人纤腰,但妇人亦不再反抗。

搂着身边软玉向前走了几步,陈杅轻声道:“本世子一百文钱评的可多了去了,单说江湖榜上第一人的那女子和剑圣裴瑜,本世子各给九十九文和九十八文,如此,当世江湖这一文钱可重的很。”

听到陈杅歪理,郡守夫人偏过头仔细看着面前之人,这副摸样,应该九十文了吧?

见妇女模样,陈杅微微一笑,看了看庭院景色,道:“不是说陶承然又娶了个赵家闺女么,怎么还未见到?”

听到正搂着自己的公子又念起那个小妾,郡守夫人嗔怒道:“怎的,世子殿下这般缺女人不成?”

陈杅听后细细品味,然后道:“至少,陶承然一个郡守倒是不缺。”

说完,陈杅微微一笑,在郡守府中光明正大的搂着郡守夫人往花园中那座亭台而去。

远处,刚被迎进郡守府不过数月的长阳郡赵家闺女满脸秀红,那世子怎的这般轻浮?又羞平日里当做姐姐的大夫人竟是这般媚态?

看着窗外的一对人,赵家闺女轻咬唇齿,夫君今日自出了这院门变不曾回来,莫不是莫不是要自己与姐姐侍奉那殿下?

想到这,原本就羞红的两颊更是鲜红欲滴。

当阳郡城里一座占地颇大的庭院之中,当阳郡守陶承然坐在太师椅上,手指却不停地敲着桌子,看起来甚是焦急。

郡丞张奉坐在一旁,神情悠然,好似全部在意那世子入城。

见身旁郡丞一脸云淡风轻,陶承然忍不住道:“松梁兄可有办法让那世子快些走?为兄可是一天都没去自己的郡守府去了!”

本地士族出身的张奉轻瞥一眼身边之人,淡然道:“急什么,那世子殿下乃是人间贵胄,在成林兄府上多住些时日还不是天大的好事?”

陶承然听到这话心中怒火更甚,急道:“若是如此好事,松梁兄大可接来一试便知其中滋味。”

张奉白了一眼陶承然,道:“你若是能让世子移居,我纵使是想拦也拦不住啊。”

听到这话,陶承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以前只道世子荒唐能有多荒唐,今日一看当真是小瞧了那个世子殿下。”

听到这句话,本就是北雍本地士族的张奉不屑道:“听说从前有人在布衣出游的世子面前抢了一个他看中的女子,你可知那人现在后果如何?”

陶承然听后心中一颤,想起自己那两个尚在内院的妻妾,小声问道:“那后来如何?”

张奉见陶承然的模样,哼了一声,拿起身边茶杯轻饮一口,然后道:“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亲家盘山郡洪家三子,五年前不知死活的在以自己身边家奴为势,从世子手中抢下了花魁一夜!”

说到这,张奉又饮了一口茶,然后道:“现在听说,坟前树都好几尺了。”

陶承然听后喉头上下滚动了下,心中将那个自作主张的副主事何正祖上八代骂了个遍,怎么给自己找来这样一个魔头?

瞥了眼陶承然的慌张莫言,本就看不惯这个外地郡守的张奉轻轻一笑,宽慰道:“也不全是如此,若是你得巧了咱们世子殿下,那便是青云直上!这机会,多少入求之不得?”

听到这话,沉浸guān chǎng多年的陶承然默不说话,无论如何自己也终究不是北雍之人,即使是堂堂郡守在北雍王面前也不过是一个砂砾罢了,但若是能与北雍王接下一段因果,那正个北雍便也无需惧谁,亦不用再与朝廷何北雍之间两面勾搭,哪天被逐影或无瑕弄死都不知道。

见陶承然的样子,张姓郡丞轻摇手中茶杯,道:“这北雍四州,王爷才是天。”

陶承然低下头,面色阴毒,从桌上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笑道:“天下之人,当随天意。”

张奉惊奇,看着身边的郡守,只觉身上发寒,跟着笑道:“那可不是,所以成林兄大可在我这府上多住几日,待世子等世子殿下出了当阳便是。”

陶承然站起身来,看了眼张奉,冷冷道:“辛苦求来的事,可不好让殿下在那等着,本郡身为一郡之守,自要担起这个责任。

说完,向张奉道了一声告辞,大袖一挥走出了郡丞府大堂。

坐在正堂的张奉看着那个背影,脸色阴冷,手中紧捏茶杯,绿帽也带的如此心安理得,世间少有!

郡守府内院的亭台之中,陈杅站在案前,一手扶着陶承然侍妾的纤纤玉手,一手又心安理得的握住侍妾细腰,手中一杆狼毫锋落笔成字,而刚满二八之年的赵姓侍妾则是脸颊羞红。

抱着怀中女子,陈杅心中暗自得意,不只是自己这一年多来更帅了还是如何,仅用了半日便将那陶承然的妻妾全部拿下,就算是自己又何时曾有过这等快法?

怀抱他人妾,但陈杅心中却是毫无一点知耻之感,凭本事的事,怎么就不可以?

案子上铺着一张雪白宣纸,陈杅握住女子右手,将头伸到女子耳边轻声道:“在云州时,本殿下这手好字可是被书法名家都叫好的。”

赵姓小妾感受着耳边吹来的热气只觉浑身酥软,点了点头,道:“奴家少时不曾多练笔,今日还要谢谢公子了。”

陈杅哈哈一笑,心中又有些为那陶承然担忧,今日自己虽然不吃这两位佳人,可看样子他那顶帽子是跑不掉了,当真是可怜。

握着玉手执笔在宣纸上写下最后一撇,陈杅左手轻拍了下女子翘臀,女子一声轻讶,粉拳紧握砸中陈杅胸膛,嘴里抱怨道:“公子真坏,总是欺负奴家。”

陈杅轻勾了下赵姓侍妾的鼻子,调笑道:“可曾对你家夫君这般娇羞过?”

赵姓侍妾听后脸色微变,陈杅摇了摇头,将桌上宣纸拿起,吹了吹未干墨迹,轻声道:“挂着,即使是我走了,他也不敢拿你们怎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谁家头顶绿(下) 赵姓侍妾听后紧咬双唇,用力的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陈杅手中宣纸,又噗嗤一笑。

陈杅看了眼一旁熟妇和怀中偏房微微一笑,南山,这字,本殿下写的还是有几分大家风范的吧?

熟妇在一旁轻轻点头,看着那宣白纸上的两个大字惊讶道:“想必殿下之师必是名震一方的大家把?”

陈杅听到熟妇惊讶,得意道:“师从颜柳,得其意一二,本世子这一笔书法,可不差。”

郡守夫人听后掩嘴轻笑,道:“不愧是咱们北雍的世子!”

陈杅听后自嘲一笑,这大夫人虽说已近三十,可褪去了那个郡守夫人的身份之后却又俏皮的可爱,那个刘文纠倒是生得一身好运气。

写完字,陈杅看了看亭外天入黄昏,对着一旁乖巧至极,愣是让自己生出怜爱之情的赵姓侍妾笑道:“还望莲姑娘拿回主卧里裱起来,本世子,可不想这么好的一副字给糟蹋了。”

看着面露得意神色的世子殿下和那句姑娘,从小就养在深闺的赵姓侍妾两颊鲜红欲滴,若是夫君真将自己送与世子,似乎也不错

但听到下一句后赵姓小妾却是脸色犯难,怯怯道:“不挂起来成吗?”将这幅字挂在卧室里,岂不是要将夫君气疯了不可!

陈杅看着脸色犯难的侍妾嘴角微翘,自己平日里没多大爱好,看美人犯难算是一个。

也没有逼迫那个初为人妇不过半年的小女子,陈杅走到庭边双手撑着栏杆,望向远处那个现在住着扶夏和青柠的二层小楼,又望向郡守府外几座露出屋顶的楼阁,此时,只有房脊上占着几只不知名的鸟儿。

小小当阳郡虽比不得云州大城,但现在看起来,却也是个不错的地方,雍州郡作为北雍富庶之地,所产粮食和赋税几乎是整个北雍的三成!可惜他与中原朝廷太近,终究保不得太久,自己年前所写的州制论上明言雍州必为玄巽力争之地,现在看来,恐怕要一语成谶。

如今朝廷虽只是先拿无兵无马的江陵王开了手,但对北雍下手也只是早晚之事,只是可惜了那个曾在南楚名将手中大败过北雍铁骑的申息之师,到了这江陵王手中之后,算是彻地的败了。

可北雍自己的那个曾经与西秦巨盾兵三败三冲阵,曾与东齐高碑骑血战四十里松林,曾与南楚号称天下第一步卒的申息之师和春秋无敌四百年的朱雀车师,还有那铁索连环满沙场的铁幕连环骑以硬碰硬的沉玄军,到自己手里,会不会与那个空握申息之师的江陵王一样可怜?

想到这,陈杅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浑身发寒,北雍四州陈凛打下来难,自己这个儿子,守起来似乎也不容易。

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两个女子,陈杅拇指轻按腰间剑。

这郡守府内算是已经让自己钻的通透,只呆在这里也是无趣,陈杅右手食指轻勾了下鼻梁,道:“一路铁甲迎风三十里,尚不曾仔细见过这当阳风光,两位夫人不如陪着本殿下一起去如何?”说完,陈杅嘴角微翘,本偏阴柔的脸庞早已褪去,换做了那一股子英气。

话音出口,风华翩翩的世子殿下静待佳音,而两个女子又是两翻熟虑,当阳郡固然不差,可与世子一同出去终免不了遭人闲话,俗话说好事不出门而坏事传千里,这点,经常与那些贵妇人在一起的大夫人了解的更深。

出身雍州温家的大夫人在当阳郡已久,郡里人大多熟识,自不敢与这世子光明正大的出府去,若是传到雍州娘家,又是一番事。

小夫人嫁来不久,平日里也少于那些子贵妇人们去聊胭脂水粉或是谁家儿郎又如何,但多年来的家教在心上,仍松不开,可是纤手轻握。

陈杅尽看在眼里,心中替那个郡守苦笑,他到底是如何管自己的这两房美人的?自己这还未有在云州时调戏那些子女人们要来得辛苦。

走到小夫人跟前,陈杅并未多说话,伸手轻轻牵出,一轮软玉入手,望了眼亭外,陈杅幽幽道:“时候到时,又有多少无辜?”

最终,在郡守府衙役们瞪大了的牛眼的注视下,世子殿下牵着小夫人与两个女子出了郡守府。

当夜,半个当阳郡皆知那个世子殿下带着郡守大人的小妾出了门。

整个雍州皆知那世子殿下风流事多,早已见怪不怪,在别的州郡之人看来多是当做谈资,而如今那世子将风流事带到了自己郡上,当真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当阳郡的大街上,一公子身上白衣似雪而貌如冠玉,惊为天人。

身旁,一女子一身红衣上赏,面如雪白而又透着一股子有别于大户xiǎ一 jiě们的胭脂气,又惊一番。

继续看,那世子一手紧牵的女子面色微红,身形纤弱,好似比那白衣公子低了一个头还多,可是正好能做小鸟依人样,再细看,竟是郡守小夫人!在这当阳郡的大街上手牵着郡守夫人,这还了得?再惊!

三番惊讶,又见紧跟在红衣女子旁的青衣少女,脸上淡妆正相宜,又是一个天人!

小小当阳郡,今日,可当真热闹的紧。

当阳郡上闹腾了两日之后,世子殿下倒是没有像所有人想象的那样给郡守大人戴上一顶绿帽,当阳郡三日里陈杅除了每日带着郡守大人的妻妾们去逛街市之外可谓是稳重之极,只是在普通百姓看来,咱们北雍世子当街牵着郡守大人妻妾的手,咱们郡守大人估计两顶帽子已是稳稳的戴上了。

陈杅听到这风言后自是得意至极,这种快意滋味,已是多年未有。

本是抱着送出老婆换前程之心的陶承然却在三日里不曾去自己内院一次,每日只得睡在郡守府偏房,可谓是可怜至极,而这事自然而然的也成了雍州guān chǎng上的一件大笑话。

当三日后四百沉玄军立马郡守府外时陶承然更是脸色阴沉,看着自己侍妾与那狗屁世子难舍难离,还有那挂在卧房的两个个大字,心中早想将那世子千刀万剐!

可那世子临走前的一句话,却让刘文纠欣喜若狂,只恨自己不能多生几双膝盖去跪谢世子殿下。

陈杅一身锦衣站在内院长廊之上,对着等待多时面色阴冷的郡守大人只是淡淡道:“门下省的给事中缺了一人,本世子已向朝廷推举了你。”

说完,陈杅淡淡一笑走出了郡守府,只留下不断跪拜的郡守大人。

由地官入京官,这份福运,大了天了!毕竟,那是天子跟前,能够上朝的!比这狗屁郡守高了十倍不止!

没有再穿那一身厚重铠甲,陈杅选择了与两个丫鬟一起坐在马车之上,披着重甲虽然威风但也确实太难受了点,除了以后上阵大约是不会再穿了。

青柠坐在车厢内歪着头,看着马车中间那燃着熏香德铜炉默默出神。

陈杅坐在车内闭目养神,耳边,尽是铁骑踏地之声。

香炉中,缕缕青烟之上,将这个春天的最后一丝寒意驱逐掉。

睁开双目,陈杅右手轻抚腰间铁剑,伸开窗帘,只能见深深铁甲将自己围在中间,一旁,尚挂着一个大大的包子牌匾。

陈杅微微一笑,这个包子铺昨天早上刚去过一次,拉着扶夏青柠还有那个赵姓侍妾一起去的,四个人吃了两屉包子,自己吃了不过大半屉,青柠和扶夏这俩丫头倒是吃了一屉有余,惹的其他吃客纷纷侧目,丝毫不顾及一点女子矜持。

不过那个赵姓侍妾倒是一直小口轻咬,没有丢了长阳赵家的身份,看得自己也是心里痒痒的。

想到这,陈杅收起了轻松神色,多留情,与自己绝无益处,那个赵姓侍妾,还是早忘记了好。

伸手召唤了一旁的沉玄骑士,陈杅指了指那个冒着增增热气的包子铺,然后伸出了连个手指。

骑士会意,又对外围的骑士指了指那个包子铺,然后伸出两根手指,陈杅看着不禁一笑,若是让朝廷那边知道自己用沉玄铁骑去买包子,真不知会哭还是笑。

不一会,当阳郡百姓便见到一个身披银甲的骑士到了崔家包子铺拿了两屉包子,然后愣是一个传一个的送到了那个大红马车跟前,让当阳百姓啧啧称奇,这等事情,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威武铁骑去买包子,咱们世子恐怕当真是没救了。

崔家包子铺掌柜的见到浑身铁甲甚至脸上都盖着一个狰狞面甲的骑士来找自己要包子,差点跪了下去,不过那骑士却是只要了两笼包子然后给了自己一串铜钱,这个自己哪敢要?跟咱们北雍世子要钱,这等人估计不是还未出生便是正在地府等这投胎呢吧!

虽然崔家掌柜明言世子殿下能吃自己家的包子是荣幸之事,可那个铁甲骑士仍是将一串五十文的铜钱送到了崔家掌柜手中。

看着渐渐远去的那股铁流,崔家掌柜愣愣道:“一笼十二个包子,可卖四十文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一字长蛇

两屉包被带着后后臂甲的骑士从门帘中被送了进来,竹制的盖子上还冒着增增热气,热乎的紧。

陈杅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骑士怎的把人家的蒸笼都一起拿来了!

打开一直盖在竹屉上的盖子,一股热气升腾满了车厢,内里还透着一股面食熟了后的香味,虽是不差,可与车厢内的那个黄铜香炉所散发的气味混合起来却又奇怪至极,当真古怪。

陈杅动了动鼻子,没理会这些,反正当年一路六千里,哪里不是餐桌?

一笼包子一十二个大馅包子,虽是百姓家食,可陈杅却从无一点抗拒之心,按老吴的话说,管他生的黄瓜熟烧鸡的还是烧的黑炭似的红薯,都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外面差别巨大,可内里都是一个意思,无他。

当时陈杅笑问若是给老吴二两肥猪肉和一斤大白馍,你要挑哪个才好?一个管饱,一个却是味美。

老吴听了之后也不含糊,直接道:“一片二两肉,哪抵一斤白面?”

陈杅当时听的佩服至极,可后来再问老吴,才知道当时情况是无论是白面馍馍还是那大块猪肉都是没影的事,何必折了自己面子?

想着一年多来的六千里流亡路,陈杅孤自一笑,拿起一块包子咬下一口“嗯,猪肉馅的,那个骑士倒是会拿。”

一旁靠着车厢内壁的侍女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一旁拿着包子的世子殿下傻傻一笑。

陈杅左手拿起一个包子递给青衣侍女,道:“快点吃,不然扶夏可就要醒了。”

青柠轻轻一笑,双手拿着包子轻咬一口,模样可爱至极。

陈杅微微一笑,将手中那半块大肉包子吞下,拍了拍手,伸开窗帘望着车外景象。

透过大红马车旁的深深铁甲看着那当阳郡,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富贵人家,全都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眼神中,有好奇,但更多的是惊恐。

陈杅将眼光收,望了眼一旁与自己和那赵姓小娘赏月饮酒子时归的扶夏,又望向一旁正吃着包子青柠,淡淡一笑,自语道:“一年之前刚与老吴出了王府之时,仗着身上的千两银子和百两金子,一路上的吃喝那都是各种山珍无算,东边数百里加急运的新鲜鲍鱼也吃了极多,平日里连燕窝都是喝上一碗倒一碗,那才是舒适的紧,不比在咱们王府差上多少。”

吃了许久才吃下半块包子的青柠听后微微点头,陈杅继续自嘲道:“可后来,出了咱们北雍地界,老吴就开始说这钱要省着点花了,本世子当时对那金银实在是没什么观念,见那包裹里还有一大堆白花花黄澄澄的金银,大袖一挥,听说那个楼摆了个什么什么会,今个继续去吃!然后去中州府的那个雕花楼吃一顿象拔宴才三十两银子,便宜,真他娘便宜!”

青柠听后捂住嘴轻笑道:“三十两那里还是便宜,这一桌宴席可足够普通人家吃上十年的了!”

陈杅听到青柠的解释后摇头苦笑,道:“那都是后来的事了,后来到了中州交界,被盯了我这个冤大头许久的绿林好汉抢了个通透,那时候才发现,一两银子,那是真值钱!一个街上的大肉包子竟然才三文钱!”

说完后,陈杅大概是想起了当年被抢后被迫卖掉马车换钱的时光,自嘲道:“再后来,包子也吃不上了,就吃馒头,虽不好吃,但也顶饿,但馒头也没吃多久,就开始吃地里的粮食了,每天都要被那村民们追上几里路才行,到头了就是为了一个西瓜而以,可背上却被用石块木棒砸的通红。”

听到这,本就相貌如花的青柠面露疼惜之色,反倒更惹人怜爱。

陈杅望着青柠,淡淡一笑,从蒸笼中又拿出一个尚冒着热气的包子,张口欲吃下之时青宁忽然抬起手往自己这边来。

陈杅微楞,青柠仍是眼眸之中仍是一股疼惜之情,却是扶起了公子额头上的那一丝乱发。

一身青衣起身,纤手扶乱发,公子稳坐却转头而去,一瞬而已。

双手系劲发带,陈杅轻轻一笑,道:“等一月之后,便要真正的束发了。”

重新坐下的青柠微微点头,嬉笑道:“到那时公子可就是咱们王府的顶梁柱了!”

陈杅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刚刚咽下的一口清茶差点喷出,白了一眼身边侍女,然后道:“王府以前是陈凛顶着,我在外面胡混,整日天不怕地不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等陈凛老了之后又如何,却是一直没想或则是不愿意想的事。”

说到这,陈杅呼出了口气,拿起未喝尽的茶杯饮了一口,继续道:“陈凛比我先离开那道家祖庭不过才十天,可却给我留下来四百骑他亲领的百战铁骑,其中有让我统军之意自不必多说,但更是因为他陈凛一辈子结仇太多,怕在自己的地界就被人截杀了他的儿子!而这四百骁骑,足够让我在一品高手的截杀之下逃走了。”

青柠望着陈杅却又不语,只是轻轻点头。

陈杅见青柠并未答话,撇了撇嘴,又独饮一杯花茶。

“今年,算是把一年的花茶分量都喝足了把?”想到这,陈凛暗自轻叹,当真只有一个月了。

靠在车厢内裹着厚锦的内壁上,陈杅闭目,脑中默想着武当山那本书名《太浩念神经》,按照王如谌的说法是可以凝聚心神,加快修行速度,陈杅这些时日一直试着修炼,但毕竟这种秘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虽然但陈杅每次休息之时仍是默想念神经,想着能够参透其中奥秘,可虽然凭着自己一身过目不忘的本领将那不可带出玄岳更不可抄本的念神经记得一字不差,可却只解了其中与王如谌互参过的段落,再往后仍是晦涩难懂。

正燃着香炉使得熏香弥漫的车厢内,扶夏缓缓睁开双眸,见世子殿下和青柠仍在闭目,心中窃喜还是自己醒来的最早,可一扫眼,又见着车厢内放着的两个蒸笼,顿时懊恼至极,看来自己不知已睡了多久,世子殿下与青柠竟已吃完了东西。

怀着懊恼神情,扶夏撇了撇嘴,掀开身后车帘,还是那整齐有声的四百铁骑稳稳护着自己,不过看远处高树正迎风,已然是已经出了郡城,不知下次再来当阳要待何时了。  

三月,春风正浓。

联通各个州郡的官道之上,高举着陈字王旗的四百铁骑列阵而行,气势逼人。

而护送着世子殿下出了当阳郡后,虽然沉玄军仍是马不停蹄将不卸甲,可速度却慢了许多,原因无他,只因那稳坐双辕大车的世子殿下不顾千夫长曾挚的多次力劝,愣是将原本的行军阵法给变成了“一字长蛇阵”!

足足近千米的银色铁流之前,负责统兵的千夫长曾挚穿着一身厚重银甲稳坐在战马身上,望着身后四骑为排,而又十步一排,导致虽然只有四百铁骑,可仍是已经排的成长龙的沉玄铁骑面露忧色。

这等行军阵法,也就是在雍州腹地能用上了,否则便是初次领兵的将领也不敢以此种阵法行军!

十步四骑,四百骑兵愣是让世子殿下分成了整整一百排,这等阵势若是被敌人偷袭,就算是以沉玄这等重骑的分量恐怕也是于事无补,毕竟铁骑再快,终究是快不过那百步穿杨的江湖剑仙!

过了会,一骑快马靠近了曾挚身旁,乙营副统领苑为木驾马到曾挚跟前,神情淡漠,但仍是回头望了眼那个世子钦定的荒唐阵型,轻声道:“都尉,世子殿下此番怪异行径,其中似乎另有蹊跷。”

本对世子殿下失去信心的曾挚听到苑为木的这句话登时提起了神,同样看了眼那以百战老将之身实在看不入眼的阵型,又扭过头道:“如此阵型,实在是不堪一击,苑统领以为这阵型还有可为?”

曾挚反问道,言语中却尽是不屑之色。

身为春秋国战末期的老兵,虽不曾见到当年被称为陆战极致的大壶口与江陵之战,但对各种阵法也熟悉至极的曾挚以百战老兵之身也看不出这等阵法到底为何。

虽说在阵法上有一字长蛇阵的说法,可那又不是真正的一条直线!

而是九短竖在前,四长在中,主力为心得的真正战法!

而作为步下经典阵型的一字长蛇阵,莫说是被偷袭,就算是与数万大军在沙场对阵仍算不上差,可现在这个世子所列之阵,那是真真正正的“一字长蛇”!就算是数十骑得偏骑也能轻易截断整个大军!

苑为木听到曾挚的话略微迟疑,身后之人无论如何毕竟是王爷嫡子,曾挚又怎敢这样说话?

调低了声音,苑为木驭着坐下战马与曾挚的黑色大马靠近了些,低头小声道:“世子殿下纵使对兵事所知不深,可年初毕竟是与文山骑的童将军一起回的云州,而在之前更是曾亲领惊雷骑强闯临洛,又怎会犯如此失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小县、铁骑、清倌人(一) 听到苑为木的解释,曾挚微微点头,世子这点确实不符合常理,但想到之前自己多次劝阻无果最后被迫变阵,曾挚脸色难看,冷声道:“那苑统领,以为又是如何?”

苑为木低下头,轻声道:“故意示弱,请君入瓮。”

曾挚听后脸色微变,初看不解,但现在看来,似乎只有这一个可能。

苑为木轻叹一声,抱拳行礼后继续回到阵型中间,若是世子真是此意,那大车所处的位置必然是重中之重,自己死了无妨,若是世子有了损失,四百沉玄军难逃一个全部军法的命运。

无论是材质还是装饰都算得上豪华的双辕大车内,陈杅端坐正中,两侧则是两个貌比国色的侍女,也亏得陈杅打小就与二人在一起,练就了一身非凡定力。

本就满腹抱怨扶夏趴在车厢内壁上,撑开了窗子看着创玩景色,沉玄军已被调散,不再挡的密不透风,但仍能见到几个干练骑士围在马车两旁。

车厢内,陈杅靠着墙壁,眉头微皱,而右手手则是轻叩着桌案,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旁扶夏双手拖着脸,时不时的看一眼身边之人,似乎在想世子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习惯。

陈杅瞥了一眼身边的红衣侍女,又悄悄看了眼那个正低头系着绳结的轻易侍女,一声轻叹。

自己空有长霜院的众多侍女,却过的这般清苦,也难怪周休勤他们整日里去自己长霜院皆是争先恐后犹如饿狼,也是苦了他们了。

掀开窗帘,在自己的命令下大车周围已没有多少沉玄军,看窗外也不再有阻是,只是陈杅这般让沉玄军变阵并不只是为了更容颜看窗外风景,内里还藏着一条阴狠毒计!

那些日夜做梦都要杀掉自己与陈凛的江湖豪杰们,必不会放过自己这个世子只领着四百骑兵的大好时机!而现在自己故意让队伍拉长将防御变得薄弱,在那些江湖豪侠们看来更是天助,指不定现在正有一支甚至三四支寻仇之人正跟着自己。

而自己闲的无事,更想看看那江湖豪杰与自己这百战铁骑,哪个更强。

陈杅嘴中轻哼了一曲在游历路上学来的无名小调,自己哼着惬意,但一扫眼,见俩个丫鬟露出古怪神色,干笑几声便停了下来,看来下里巴人与阳春白雪终究是难溶在一起,不过自己既哼的起乡间无名调,又听得上钟鼓琴筝,倒是两者皆能享受。

停了那在两名侍女听来实在无法入耳的无名曲调,陈杅又仔细听了大半个时辰的车外动静,按理说自己已经出来这么久了,早该有江湖豪侠们听到风声赶来送死了,怎的接连数日都这般风平浪静?莫不是跟着自己的沉玄军实在太强?

而依墙听风,窗外的马蹄声一直未有丝毫杂乱,好似每只战马都约定好了要先踏出那一只脚一样,倒是令陈杅颇为震惊,沉玄军对战马的驾驭之术,恐怕已是远超那些终日与马相伴的北奴蛮子了吧?

又听了一会,车窗外的马蹄声仍是整齐的令人心颤,陈杅懒得再听,但也不敢在睡觉去,这几日一千下挥剑练完之后再去冥想《太浩念神经》,对自己修行的裨益极大,虽然只是修习了半个月,但只觉学习自己从王府带来的各种绝世秘籍更快了些。

正因此,陈杅时常暗自感叹道教祖庭藏书虽不如藏华楼要多,但更纯正些,每个心法皆是历代真人添补精编而成,比藏华楼里深藏的那些放了几百年愣是没有弟子后人敢去给祖宗之物修补一字的秘籍要好上许多,也更无杂意。

而自己这根据魏白陵所说,自己修习完太浩念神经后,还可再来借阅修习《化书三官经》,如此,两种心法接连修成之后,便是勉强通了往三清境的大门,以后再若修习各种心法内经则是更快些,更深些。

而最重要的是两本经书完全参透之后,便是可以以神问道而以身证道,便算是道家宗师,白日飞升也不是没可能。

而若是继续修通了道家三清境,那更是了不得!与天上仙人已差不了几分,一指一拂尘,皆是可搅得天翻地覆!

陈杅听魏白陵这般说,自是兴奋至极以为得到了宝,但当陈杅兴致冲冲的问那魏老道这玄岳山上除了大掌教之外,还有没有修得三清境之人时,只见那魏真人眯眼抚长须,一副是租的仙人相貌!然后魏老真人得意道:“老道自十四岁入玄岳山,只用了二十年便参透了太浩念神经和三官经,比那日勾陈宫内的那个姓燕的还要快了整整三年呢!”

当时陈杅愣愣的看着那九十多岁高龄的老道士伸出的三根手指,和那副洋洋自得的神情差点没骂娘,你这等道家真人都要参上整整二十年!那自己岂不是要修个三四十年才成?!

不过陈杅本就没想着能够白日飞升跨天门,去当那天上真神,只想着能够登上轩辕阁排的高手榜便可,第几也已是无所谓,反正不指望与那个女子,与那个剑圣,还有这玄岳山上那位大掌教过上几招,能跟他们的名字排在一个榜上已是足够。

所以本着精不如多的精神,陈杅一股脑的将《太浩念神经》c《化书三官经》c《闻清问道经》还有《紫绶录》等一众道家经典看了个遍,虽不得将这些经典的原本带出玄岳山更不可抄写,但陈杅凭着记忆也已记得通透,平日里除了练剑便是冥想这些经书,对此却是获益颇丰,按着陈杅自己的意思,年内入四品境已是问题不大,这已比那些子江湖儿郎要快上数倍!

一路无风亦是见不着一点波浪,或许真的是四百精锐铁骑的目标实在太大,自玄岳山一路来竟是见不到一点可疑之人,更别说是冲阵fu ch一u的江湖大侠了。

一行铁骑夹带着那个略显突兀的双辕大车,行驶到当阳郡寂云郡边界上的县城之时尚是下午,陈杅不想再连夜赶路便下令在此停歇一夜,好做歇息。

世子大人亲口提出,已经披甲一日的沉玄军自不敢反对,放以前还会有几个忠勇大将上前劝阻一下,可如今谁都知道,纵使是千夫长这等级别的话在世子眼中也就是狗屁而以。

下了车,陈杅见地上的县令典吏等人早已跪在了地上,只是穿着官服的身子隐约有些发抖,想必是从未见过这等阵势。

陈杅见后心中无奈,如此见不得世面,以后升官路子基本是没了,估计最多郡守便是极致,更有可能仕途在县令便是止住了,更高的官职,不是这等人能够当上的。

没有像当阳郡那般强闯,陈杅已经懒得跟这种无用书生计较什么。

陈杅上前一步,嘴角露出微笑扶起了跪地县令,县令抬起了头,是个留着短胡子的老头,一脸惊恐模样。

陈杅仔细看了看模样,差不多已有五十多了,估摸着也没几年的官可当便要致仕了,当真是在县令的级别上当了一辈子的那种人。

见惯了各种文臣武将的陈杅见那县令第一面心中已有了大概,这幅面相在guān chǎng上多是空有一腔热血而实又无能的那种清官,上不去的,注定一辈子无能之辈,少年及第的满腔热血早已被guān chǎng现实浇的湿透,冰冷至极。

不过也有列外,如当今刑部尚书樊靖川便是这等人,当年在当县令时就被讥讽为榆木县令,一腔热血蛮劲不比武人差,连世代为官的司州世家都敢招惹!因此以一个县令之身竟是由郡守到典吏来回升降了近七次!

无法,这榆木疙瘩升一次官便抓一次蛰伏玄巽朝多年的隐世家族,降官已是开恩,没被斩首更是奇迹,可又能升回官去,那便只能是是朝中有人了,否则凭着那些被他抓出的世家,足够让一州刺史也难保性命!

但最后,这个蛮干了半生的郡守大约是开了窍,终于认清了guān chǎng现实,一个抛得头颅敢洒热血,愣是与时任小黄门的当今首辅王临川一把拉下了世代尚书人家的中州刺史!

不过樊靖川这等猛人毕竟是一朝难出一个的“奇葩”之才,陈杅对这等死性而又无能的文官多是不正眼看上一眼,因为陈凛曾经说过,十个无能清官不如一个会办事的大贪官。

现在想来,guān chǎng之上大约多是如此,所以陈杅此次之所以这般只是觉得这县令可怜而以,对他的县治到底如何没有一分的兴趣。

被世子亲自扶起来,这等荣幸让当了一辈子的县令感激涕零,差点要哭了出来。

陈杅见状赶忙止住,然后看了看这因为是紧挨着官道而且又是两郡相交之处,所以也有些繁华的县城,拉开了话题道:“小小县城竟也是有些繁华气,比其他县城好上许多,县令大人倒是有的一手治民办法。”

本就对世子感激涕零的县令听到世子殿下的恭维话语后差点跪了下去,陈杅则是赶忙扶住,夸一句便是要下跪,那自己若是多待上几日这看起来就不会贪些油水的县令岂不是要换好几个官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小县、铁骑、清倌人(二) 当阳郡与寂云郡的交界处,一座本就不大的小县城里突然进来了四百个披甲铁骑!

若是在凉朔那等边关之地也就罢了,可在这紧靠中原的雍州着实是少见,而更甚的是,那几百个披甲铁骑,竟还举着咱们北雍王专用的那杆陈字王旗!这可就不是简单的换防征调了。

在北雍四州稍微有点见识的都知道,整个北雍能挂这杆旗的,唯有雾隐山上的北雍王府中人!

本就不大的县城突然来个一堆挂着王旗的铁骑,这事儿不用半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县城,只是不比寻常的稀奇事,这事敢来围观的还真没几个。

因为处在连通整个北雍的官道之上,所以小镇百姓对这些披甲士卒其实也并不陌生,大多站在屋前巷头看个稀奇,毕竟咱们北雍披甲卒多,可能挂着陈王旗的却是不多,指不定就是北雍王亲自领兵呢?

不过小半个月前王爷领兵从玄岳山上祭天归来的事整个北雍都已知晓,自不可能再折回来又祭一场,那如今这个,只可能是那个在北雍四州大名鼎鼎的世子殿下了!

路人百姓看个稀奇,毕竟这等重甲精骑看上一面足够给家里的老婆孩子吹上一吹,而出来迎接的县衙官员们却没有那个轻松劲,古来就说伴君如伴虎,虽然今天迎接的只是世子殿下,可在咱北雍,那王爷就是天!这事,可真不能马虎上一点,万一惹恼了那世子殿下,估摸着也不用劳烦世子殿下上书给皇帝下罪自己,大约是直接把自己砍了还好点。

西秦朝时因孝被推举为官,当了十年县令,后来跟随着当阳郡守一起投了玄巽大军,最终又当了一辈子县令的张施缓缓起身,看着面前面如冠玉身着一袭白裳的世子,手指轻颤。

虽然当年王爷祭天时自己只是侥幸见过一次王爷,可那双清澈双眸却是灭了曾扫灭大竟,攻杀南楚的大秦朝,足让自己记着一辈子。

见老县令的这副摸样,陈杅暗自惊讶,自己的名声当真已经大到如此地步?还是自己背后的陈字王旗威压实在太大?竟把一个当了几十年县令的老人吓成这副摸样?

老县令站起身子后,上前介绍了起了自己的当了一辈子县令的地方,说是在整个雍州也算得上是一个繁华之地,而陈杅更在意的是老县令之前说的曾有三百老卒在此修城铺路,最终又安家于此。

听到老县令的话,陈杅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县令口中的那些安家老卒,大都是跟了陈凛多年的春秋老卒,一等一的精锐之兵,而整个北雍,甚至是整个司马家的天下,都离不开这些如今卸甲多年的老卒。

陈凛就番北雍之后,曾借着数十万无用武之地的春秋老兵在北雍四州兴修城建,修完之后春秋老兵们就多在驻地退出军伍,也成了家。

十余年风雨过,原本又数十万春秋老卒修建的城池直道仍是坚固无比,但那些百战老卒却已成了田舍翁,再无当年那股杀气透天的气势。

不过这么多年来,也没几个人怪王爷太过无情,这般轻易的就抛弃了自己这些跟着他多年的春秋老卒,让他们解甲归田,自己去了云州当上了王爷。

毕竟以当时北雍之力,实在是养不起这数十万大军,而如今的二十万大军,亦是洛安城若能忍受的极限,若是再多些,恐怕来自江南的漕运便要被断掉。

那样的话,莫说是二十万大军,便是十万大军也不一定能养的出来,而这仅剩的十万大军,更是靠着那连通西域诸国的河西走廊才行。

这点,远在辽东的辽东王便是深受其害,因为漕运修到冀州北便停了下来,再往前都是层层高山跟本修不通运河,因此更无法到那幽州去,所以平时只能靠陆运将粮食运到辽东诸军手里,比不得漕运快捷。

且辽东二州不比北雍四州把守着河西走廊,整个西域诸国与中原的交流全靠着这一条路,让四州官员吃的盆满锅满好不自在。

而辽东二州则是紧靠着各种北奴杂胡,整日里除了边民偶尔交易些牛羊狐裘外便一冷到底,养活十二万大军已是极限,比不得

但北雍之所以能独拥西北四州二十七郡,领二十万披甲卒,除了地势险要,是为三战之地的西北门户外,亦是太武帝给陈凛的一个补偿,补偿陈凛一个帝位换了四州。

十余年前与玄巽西秦同为北地强国的东齐在继西秦之后倒在了陈凛脚下。

时陈凛已灭三国,任大将军职,可称得上是权势滔天!

一人独灭三国,已足够名留史书,若再强些,便是开国皇帝了!

当时太武帝纵使与陈凛关系极好,可仍是不敢再让其南下灭楚,而是让虽然在西秦被南楚大败一场,却是很快又掉头灭了南燕的老将姬重鸢,以及西秦之战初露锋芒的司空无骇领兵二十万南下灭楚,这其中避开陈凛的意思已是极为明显,而陈凛自然是知道,所以也未曾抱怨。

而当时陈凛在灭楚之前亦已经开始藏锋,不愿南下,曾扬言除非给自己六十万大军!否则必是灭不掉南楚。

结果一语成谶,领着二十万大军的老将姬重鸢再次兵败,二十万大军在南楚全军覆没。

再然后,太武帝竟真的调集了六十万大军给了陈凛,而在当年拥兵六十万在司空无骇以及姬重鸢二十万大军覆灭后与南楚大军对峙半年,却不曾再发动过一次大战,就当天下所有人都认为陈凛会与南楚勾结之时,统领玄巽倾国之军的陈凛却发动了两朝百万大军同时参入的双城合战!最终攻入了南楚两京,立国四百年的南楚国灭。

而若是当年陈凛真的与南楚合作,那这江山,必不是姓司马。

春秋十国,陈凛独灭七国又与司空无骇同灭东越,太武帝将北雍四州给了陈凛,已是对其最重的信任。

但陈凛就番之时的一场祭天,又让太武帝定下了削番之心。

听完老县令的介绍,在马车上闷了一天的陈杅便想亲自去看看这个让三百春秋老卒卸甲之地,便跟着老县令一起走上了这用碎石铺成的县城小道。

走在当年春秋老卒劈山取石修建的街道之上,陈杅看着街边那些脸上看着自己身后铁骑不仅毫无惧意,眼神中反而透着一股欣慰的苍老面孔,微微点头,一场春秋,老卒不死!

走到一个挂着神鬼iàn ju和各种木制玩意的摊子旁,陈凛弯下腰,取出一只纯白狐iàn ju,抬头看了眼守摊老人,问道:“这iàn ju,是鬼是神?”

在这条小小石头街上卖了近十年iàn ju和的老人咧嘴一笑,嘴里已是去了一颗门牙,道:“狐仙脸儿,能吓小鬼。”

听着摆摊老人一口浓厚的兖州腔调,陈杅嘴角轻笑,兖州系,在北雍军中算不上多,也不算少,比不得当年跟随陈凛一起来玄巽的青州嫡系,多集中在中级军官层,这位老卒,约莫就是当年被就地解散的数十万大军中的一员吧。

“多少钱?”陈杅拿起了那个能吓走小鬼的白狐iàn ju道,心中自不是期望小小iàn ju当真有这等本领,只是觉得正合自己此时心意罢了。

身后县衙典吏听到世子要买这个白狐iàn ju,赶紧从腰里掏出了十二文铜板,这老头卖的玩意颇多,但多是这个价格,算不得贵,但制作精良,买的也绝对算不得亏。

在小县城生活多年的典吏也清楚,虽然只是一个iàn ju,但也足够这个老头一天的饭钱了。

掂了掂手中铜板,小典吏见世子确定就要那个iàn ju之后便将铜板递给了常年在街上摆摊的老贩,不曾想那老头却是连忙摆手,嘿嘿道:“世子喜欢,俺老张便送给世子,要不得钱。”

听到老头的话语,典吏白了一眼这老头,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怎的见到世子殿下倒还会拍马屁了,急道:“给你你收着便是,世子殿下岂会白拿百姓东西?”

老摊贩低头,面露委屈,世子生来便是喊着金汤勺出来的,是应该看不上自己这点手扎玩意

陈杅看到典吏与老贩的对话,微微一笑,从典吏手中拿出了铜钱然后伸手塞进了老贩手中——买东西?自打世子出生,除了那颠簸六千里,世子殿下的腰间何曾别过一文钱?

不理身边那发愣的典吏,轻声道:“该给你的你拿着便是,本世子,绝不会再辜负谁。”

说完世子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将白狐iàn ju别在了腰间,扭头冲着不知所措的县令淡然一笑,道:“张大人身为一县治长,可莫辜负了百姓的那句父母官。”

县令听着发愣,看向面前世子,然后作辑行了一大礼,冲着世子殿下道:“下官莫敢违心!”

陈杅轻点了点头,又看向老贩,心中滋味复杂,陈凛当年一纸告书休掉了近十二万的百战老卒,一口气让三十万铁骑变成了二十万,不知他心中会不会有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小县、铁骑、清倌人(三) 处在当阳郡与临郡交界的小小县城面积不过当阳郡城的六成,虽不算小,可当真不算是大,所以大街上随着四百铁骑鱼贯而入已经显得拥挤,但仍不失整齐,摊贩仍摆摊,路人仍是想着买点所需之物,倒是互不相扰。

布衣百姓,铁甲精骑,都有所向之事,虽同在一条街上,可却又是毫无关联。

腰间别上一只白狐iàn ju,便是陈杅在这个小小县城的唯一斩获,虽算不上贵,但到是适合纪念之物。

白衣公子腰配白狐面,似乎正好。

世子大驾光临自己这个小小县城,县里从上到自要好生招待着,不敢怠慢了一分,又生怕通镇的那些对头们提前给世子送礼,所以下打听到世子临时住处之后,还没过半个时辰便有一大堆家奴扛着各种礼物到了县里特意准备的居处之前,这事,慢不得。

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想巴结一下这个世子大人,纷纷送上了金银美玉,路过的客商业想露个脸熟,纷纷献上了各种在中原少见的稀罕物件妄图讨好世子殿下。

而陈杅做的也绝,礼物照单全收,可送礼的名单直接扔在了一边。

反正那些客商与本地世家送的都是那个北雍世子的名号,又不是送给我陈杅的,何须记着?

从当阳郡到山阳县,一路不过四十里,名字上只是一字之差,风俗乡音也是大同小异,可对陈杅来说还是这小小的山阳县更放得开些,这山阳郡最大的不过一个县令,对整个北雍起不了一点波浪,而仅次于州的当阳郡却是真真正正的江中蛤蟆,不能翻起大浪也能恶心着你。

陈杅在去了县令早已准备好的休息处沐浴之后换了一身扶夏已经备好的新衣裳,只觉得清醒了很多。

这几日陈杅虽然没有再去日挥铁剑一千下,但也没有清闲下去,心里一直思索着玄岳山上的那本《太浩念神经》,只觉比练剑更费神,但所幸陈杅生得一身过目不忘的本领,对于这些内功心法修行起来可能比不得玄岳山上的那几位老真人,但也绝对比常人要高上一大截。

本来县官等人已经从隔壁郡请来了从不接客的清倌人,想着能伺候好世子殿下对自己这些献宝之人必不会差,以后在跟隔壁郡起什么些事那自是底气足些。

所以县里的几个大户一起凑了些钱,请来的清倌人那模样也是一个比一个水灵,若不是还要伺候世子殿下恐怕都已经被拉回家当小妾去了。

不过那几位重金请来的清倌人还未送出,山阳郡里的大户见到马车上下来的那两位可称国色的女子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如此美眷在侧,世子岂会看的上那几个青楼女子?而且就算是世子喜欢,可若因此惹怒了这两位随身伺候着世子殿下,而相貌又足可称天仙的女子,那自己以后还有好过?这枕边风,可比西北的沙尘暴还要厉害的紧。

沐浴完毕又换了一身新衣裳,一心只觉得神清气爽的世子殿下又拉着自己身边那两位不知吸引了多少眼睛的侍女去又逛了一遍山阳县,当阳郡耽搁已久,不求北雍每个郡都要去看上一看,但对的上自己心意的又岂能不看?

说山阳县小,那是真小,拢共三里长的街上竟然只有两个卖南北奇货和金铺子算得上上的了门面的铺子,勉强能跟当阳郡里的大商铺比上一比。

不过陈杅去里面之后虽然掌柜的一直是乐呵着推荐自己店里的南北奇货,但一年游历六千里的陈杅却是一件也看不上眼,不说在江南那种销金地,就是云州随便一家杂货铺便能跟这个“奇货”店比上一比,当真对不起这个奇字!

而店里面的东西陈杅则是看着一个比一个眼熟,越州的折扇,青州的狼毫,吴州的纱灯,不说贵贱,倒是实实在在的齐全,但在陈杅看来却是实在没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

不过世子殿下抬起头,见小店里架子最高处倒是放着两把裹着大食弯刀刀鞘的弯刀,看起来还是不错。

大食弯刀,在江南和云州都是不怎么多见得物件,但当陈杅拿起时却又不禁甩了一个白眼,这大食弯刀的钢材怎么跟西蜀白铁一个模样?真当半百年前南楚灭蜀之后见过西蜀白铁的人便没几个了不成?

看了眼手中的弯刀,又看了眼一旁候着的掌柜的,陈杅将弯刀出锋半寸,仔细看了看弯刀刃口,点了点头,道:“这宝刀模样倒是奇怪,而这刀身么”

说到这,陈杅叩指轻弹了下手中弯刀,发出了一丝轻鸣,转头看了眼这奇货铺的掌柜的,嘴角轻翘。

一旁的掌柜的心头跟着那声金铁轻鸣齐颤了下,以世子的身份,莫说是这大食弯刀,就算那泰西大剑也不是没见过的可能,怎么就选中了自己这么一个三两银子从蜀州弄来的样子货?

想到这,年过半百生得一副富贵样子的掌柜不禁对这批自己特地从蜀州进来的弯刀咬牙切齿,拿假货哄骗世子,这天下估计自己是头一个。

但不论如何,掌柜的终究是人老成精之人,知道假话真话当何时说,小聪明有时可一点也不聪明。

掌柜的挪动了略为肥胖的身子,都到陈杅跟前双眼紧眯起来,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弯刀是小民由蜀州进来的物件,外表虽是西域之西的大食弯刀模样,可内里则是蜀地白铁作的刀身,平日里用作装饰之用。”

听到老般竟如实回答了这弯刀的来历,陈杅略微惊讶,但也不好再借此发怒,便点了点头,然后轻笑道:“大食弯刀以大马士城所产为最好,以后若是再进货的话,从哪里买来为好。”

掌柜的听后连忙点头称是,心中庆幸没有跟世子说瞎话,不过看来世子才是真正的行家里手,竟然连万里之外的大马士城都知道!

出了挂着南北奇货牌子的店铺,陈杅如进来时一样,仍只是腰间别这一面白狐iàn ju,身上不曾多上一物。

而一直跟着的两个堪称国色的丫鬟对那个所谓的奇货铺子更是看不上眼,什么波斯琉璃北奴大毯,在北雍王府面前实不值一提的东西,单说这小店里卖上三钱银子的波斯花色琉璃,哪抵得过王府用来盛药水的青色琉璃?那可是不管多厚,可仍是清透至极的上品琉璃!有钱也不一定能买的到的东西!

山阳县尚未起来的夜市之上,一男两女模样秀丽,而身后又跟着四位身披重甲面目严肃的八尺壮汉,这一幕,如何看,如何怪,可却是实实在在的出现了,那些一直盯着世子殿下身后女子看着的山阳百姓只能蹲在墙角里啧啧称奇,道这世子坐拥两美当真是天人生活。

虽然山阳县比不得大郡繁华,可因为是北雍内部的商路汇聚之地,所以也算不上差,每到夜晚便是灯笼高挂,各种小摊再次摆起,县中的公子xiǎ一 jiě们也会从高门中出来,相约好友三两个,再看看夜间灯火。

毕竟这世间不论大城小县,总有很多人不想向太阳低头,一天十二个时辰,为何天黑后便只能睡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等生活又有何意义?

如此,这世间有了不愿浪费时辰之人,摊贩们便是有利可图,夜市,夜间集市,一个利字,翻天倒地。

天黑了大半,赶来夜市的小贩也渐渐多起来,再不出一个时辰,整条街便会是灯笼高挂。

在县里逛了半天,陈杅手中依然是空无一物,倒是身后两个丫鬟对这山阳县的各种小吃食放不下手,而陈杅对这些早已没了兴趣,只是时不时地感叹小地方终究只是个小地方罢了,实在太小,跟云州,不,就算是跟当阳郡比起来也是在太小了点。

不过晚间去了县令张施和县里大户们举办的宴席时,陈杅又对这个当阳县另眼相看了起来。

虽然宴席上都是自己平日里吃到吐的各种山珍海味,可那不知从哪里请来的清倌人倒是让陈杅耳目一心。

之前本以为这小县城也就这么些花样了,只等着明日天亮便动身的陈杅在酒桌上举起一杯酒,还未下肚,只见大厅内的两侧走出了两个依着秀丽的女子,手拿折扇而身姿婉转。

“好个江南清评。”陈杅轻道了一声,饮下了手中的半杯不知被深藏多少年的凉酒,然后轻道了一声好。

江南清评,主要是用唱的,与评书和戏曲相似,但又不完全与戏曲与纯粹的评书相同,算是江南之地的特产。

而因为清评之人多是不比普通读书人差上多少的才女,所以在唯重读书人的江南十分受捧,上流社会的公子富商们因此多喜清评,而一心想进入上流社会的普通商贾人家便跟着喜欢去了,想借此拉近与上流社会的关系,所以与戏曲与评书一样,清评也是江南地区大户们拉近关系的一种方式,清评名家因此也是一场百两甚至千银!

抚摸了着腰间白狐脸,陈杅轻呼了口气,山阳县,可一点也不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小县、铁骑、清倌人(四) 而陈杅当年在吴州时早已是身无分文,每日吃喝都要想着办法从那些富贵人家手里骗来才行,对于这种高雅行当其实也少有接触。

不过在遇到那个江左少女后,陈杅曾经跟着那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家到底有多少钱的江左少女一起去吴州四楼之一的留雀楼听过一次江南清评,那时陈杅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世间女子也可以做那些说书先生的活计,而且还成了一股流派!实在令人称奇。

不过那时陈杅多在看那个唱着清评的女子,而且女子唱的是吴侬软语,自己根本一句也不曾听懂,只是听着声音极其好听便也跟着入了神,心中便暗暗记下了这个江南独有的清评。

而陈杅见那两个女子出来之后一身江南女子打扮,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心中便明了大半,该是来唱清评的清倌人,只是没想到这等小地方也能请来江南女子,自己着实是小看了。

听着世子一眼便认出了清倌人的来历,一旁的在山阳县富户之中算得个人物的中年男子当即伸出了大拇指,赞叹道:“世子殿下果真见识广博,这两位清倌人正是越州的清评名家,独有一份江南味。”

听到来自越州而不是吴州,陈杅心中略微惊讶,疑惑道:“只在吴州见过,确实是美妙至极,不过那越州也有这等的名家?”

听到这话,那个之前夸赞陈杅见识广博的山阳大户略微迟疑了下,自己平日里主要是听那吴侬软语,赏那清倌人身姿婀娜,哪里在意过这些?不过瞥了眼饭桌上那些面露嘲讽之色的老狐狸,但所幸自己以前跟江南商人有过交易,对这些事也有所了解,所以山阳大户咬牙接了下来,硬着头皮也能勉强解释下,便道:“殿下有所不知,当年南楚亡国,紧接着又是南唐东越接连覆灭,大家闺秀甚至是一国皇女沦为奴者不计其数,而其中善于文采的,便将清评这种原本的皇家之物流到了民间,所以东越故地的吴州有此间名家,而南楚南唐等故地亦有,可谓是各有一番韵味。”

陈杅听后轻轻点头,了解了大概,又看向了那两个江南女子,轻笑道:“二位姑娘不知今日要唱上何曲?”

两个清倌人中一身淡红衣裳的女子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禀世子,今日小女子与小妹愿意奉上一曲折花令,是在江南曾风行一时的曲子。”

陈杅微微一笑,江南风行的曲子,估计自己喜不上去,不过也无妨,反正吴侬软语自己都听得一知半解,那越州方言估计那半解也解不掉了,听什么都一样。

点了点头,陈杅拿起了桌上酒杯对着桌上众人,见世子向自己敬酒,一旁正赏着那自己平日里不曾见到的清倌人的张施惶恐至极,连忙起身拿起酒杯敬了过去,而其他的大户们自不敢继续坐着,纷纷起身举杯。

引过来一杯酒,一个穿着华贵的当阳大户冲着那个红衣清倌人看了一眼,女子会意,纤纤玉手拿着折扇在左手上轻拍了一下,唇齿轻启,虽是官话,可又带着一股地地道道的江南腔调!

“相将正是多欢宴举舞袖c回旋遍”清评既是唱词,将那种种风情的词牌唱出来便是世子最喜爱的事,而江南的文豪们最喜的便是自己的词牌能被那些子清评名家们唱出来,那是最好。

不过这世间写词人太多,而好词又太少,所以自大楚王朝覆灭之后,词牌名上边再未增添一个名字,而不巧,最后一个楚乐府令添加的词牌便是这“折花令”,通读十朝史书的陈杅对此仍是记得,今日,当真是有些巧。

宴席继续,清倌人唱罢最后一个南楚乐府令添加的折花令后又唱了一曲“宴清都”,仍是大家之词,字字皆是华丽至极!

陈杅看着那两个清倌人辗转妖娆的身形,微微一笑,举起一杯凉酒然后一饮而尽,左手食指轻敲桌面,嘴中低声念着南唐词人留下的词中经典:“人间万感幽单,华清惯浴,春盎风露。”

世间之事总有离别,有人孤老念当年,有人迎沐春风,终究逝去。

一场宴席,似乎与这词牌并不对景,不过那些官员大户们并未听出其中意味,仍是举杯相是,饮酒乐。

词过两首,而宴席过半,如第一首词“折花令”一般,当散了。

不过陈杅对这两个远来自越州的清倌词人并不打算就此放手,虽然陈杅已经饮酒多倍但仍是毫无感觉,站起身来,走到那红衣女子跟前,轻轻一笑,举起手中酒杯,轻声道:“来雍州多久了,可曾喝过这地道凉酒?”

女子含羞,微微低头,轻声道:“自越州来已半年有余”

说着,女子忽然抬起头,竟主动伸手接过陈杅手中酒杯,嬉笑道:“千杯不醉!”

陈杅哑然,然后摇头轻笑,这女子怎和扶夏一个模样,永远猜不透到底是何性子。

女子仰头喝下一杯北雍凉酒,望着一旁的世子殿下抚媚一笑,陈杅深呼了口气,道:“再唱一首阳关曲如何?”

听到陈杅口中的阳关曲,女子笑容渐渐收起,问道:“殿下曾听过清评?”

陈杅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坐回了桌子上,看了眼那个年龄较小的清评词女,淡然道:“南楚乐府被我北雍大军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空留下许多词牌名和韵调却大都失传了,今日既然见到了按着南楚乐府深藏乐谱唱词的姑娘,本世子怎可不听听那令南楚皇帝喜欢至极的阳关曲到底是何韵调?”

虽然两人话语间淡然至极,可经历了guān chǎng多年的老县令仍是听出了其中的细微变化,看了眼身旁世子,想给那女子打个圆场,这丫头不知犯了什么错惹了世子殿下,自己能劝过去最好,便道:“那姑娘便唱一曲阳关曲便是,好让今日这场宴席落得个圆满。”

老县令说完,轻轻瞥了眼一旁的世子殿下,仍是嘴角微翘看着那个姑娘,只是总觉得其中味道好似不对,与那个特地从临郡请来这清倌人的本地大户对了一眼,那大户又看向旁边的花楼管事,得来的是无奈摇头的回答。

大户收回了目光,看着这场不致因何而起的僵局,默默拿起了酒杯,只是手颤得厉害。

没理会桌上那群人的变化,陈杅仍是坐在桌上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那个红衣侍女,而左手拇指已扣在了剑柄之上,这女子的唱功在江南属于中品之境,一般江南的花楼中都有一两个这等中品清倌人当做压轴之用,也算不得什么。

不过,在江南跟着那个江左少女混吃混喝了数个月的陈杅对江南清评虽然不怎么听懂过,可用来唱的词的平平仄仄其中韵调却是清楚的紧。

藏华楼里那些词牌原本与当今主流的唱法,因为春秋一场屠杀所以有着细微差别,虽然少有词句更改,可韵调之上的区别却是很多,曾听过门出东越大族的娘亲唱过原词的陈杅初听那首折花令自是惊奇,竟是南唐的原味宫词!

而第二首的宴清都更是纯正,恐怕自东越亡国之后还未有第二人听过这等真真正正的原词!而那时,陈杅心中已由惊奇换做了疑惑,南唐东越的词牌都会唱,那南楚又如何?

所以陈杅特意让那女子唱南楚皇帝最喜爱的阳关曲,不过虽然那个红衣女子还未唱出口,但见那女子模样陈杅心中已有了大概,这小女子,当是南楚之人。

空气一瞬间的禁止,红衣女子冲着陈杅浅浅一笑,轻动身姿,展开了手中折扇,身形婉转,开口是地地道道的南楚戏腔!而一旁的èi èi见姐姐的样子微微停顿了下,很快对唱了下一句,宴席上,两个身形翩翩的女子对唱的却是里里外外透着边关黄沙的阳关曲!

陈杅看了眼那姐姐手中的折扇扇面,画着的是君子之兰,看模样虽不是大家手笔却仍显细腻,算的了上品。

不算大的屋子里,六尊铜制的烛台放在四周,而烛台上又是三盏青灯摇曳,照的屋内之人背影身影显得高大,而吃够了酒肉的人也不得动弹,都跟着世子殿下听着阳关曲最后一段的结束,如今这首词若是不唱完,整间屋子便没人敢走。

到最后,两个清倌唱词人中的èi èi接的最后一句西出阳关无故人,曲调苍凉,听的人好似身在大漠之中即将远离中原,足令人惋惜不止。

唱完,两个若是让陈杅打分,那皆是七十五文以上的姐妹俩收起了手中折扇,站在一起对着作者的世子殿下低头行礼。

一曲阳关闭,陈杅看着那两个双生莲,轻闭上了眼,细细品味着那曲阳关曲之中的边关黄沙与家国梦,最终陈杅缓缓睁开了双目,笑道:“不愧是南楚皇帝钟爱之词,果然当得起词中ji p!可南楚终是死了,词留下便是留下,为何还要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国家争相去送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小县、铁骑、清倌人(五) 说到这,陈杅语气顿时变得严厉,站起身来,看着面前两个双生莲。

一身红衣的姐姐抬起头,看着面前世子,轻轻一笑,道:“殿下说笑,小女子只是一个说书客罢了,如何担得起这般罪名!?”

陈杅轻轻摇头,看着听到自己的话语一片茫然的山阳县众人,伸手拔出腰间宝剑,直指着一旁的èi èi,一身淡红色衣裳的èi èi见那剑锋直指自己脚下匆忙后退几步,陈杅又看向姐姐,轻笑道:“南楚宫词,虽你故意隐藏可那韵调仍是纯正至极!真当本殿下没听过?”

清倌人中的姐姐看着陈杅手中剑直指着自己的èi èi,脸色微变,呆呆的看着陈杅,莞尔一笑道:“南唐宋禹弃了国仇,带着一对姐弟继续流浪天涯,为何?”。

听到南唐那对姐弟,陈杅蓦然,看了眼身后众人,转过头冷声道:“南唐余孽如何,与本世子何干?江宁之战,没将这群逆贼杀尽已是仁慈,还敢来找本世子fu ch一u?!”

说完,陈杅轻笑一声,收起了自己手中那柄算不得好的铁剑,抬起手来欲碰清评人èi èi的脸庞,可那女子对自己眼中好似永远抱着敌意,冷冷的看着陈杅,脚下又后退一步。

见那小女子的模样,陈杅微楞,然后自嘲一笑,可手刚放下,正欲转身跟那姐姐说话却是一股寒意上心头,凭着警觉性立即翻身跃起,踏在了酒桌上,一桌酒菜尽翻在地!

三根红线从姐姐袖中飞出,陈杅看着那三根定在墙上的红线,伸手摸了下微微发痛的脸颊,手中染血。

望着这一幕,陈杅扭头看着那个姐姐,怒喝道:“你疯了么?真的这么想死?!”

一身红衣的清倌人望着世子,冷冷一笑,道:“本以为北雍世子是一个草包,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女子虽是冷笑,可其中神色又是惨然,陈杅隐隐心疼,自己都能躲过的飞针,来这里,又与送死何异?所谓国仇都已过了这么久,当真放不下不成?

身形刚稳,见那北雍世子脸上挂彩,清评人之中的姐姐抚媚一笑,抬起袖子又是一连串的红绳接连而出!

陈杅看着那红绳瞪大了眼睛,这等纤细的红绳尽是一个袖子就能藏下多少?若是袖子中多藏几个线团那还了得!一个鹞子翻身,陈杅一脚踏在墙上,手中铁剑冲着那女子直刺而去!

一本溪石剑练了这么久,还未曾开锋。

寒光直刺,红衣女又是看着自己直刺过来的寒光倒是翻身躲过,不过陈杅心中又有一股寒意上头,自己竟忽略了那个一直不曾怎么说话的èi èi!

几乎是瞬间,陈杅翻身可背后仍是被重物击中!虽身上一直穿着内甲可仍是好像脊梁要断了一般,竟直直的被撞飞到墙上!

扶住胸口,陈杅吐了口献血,伸手用袖子抹掉,只看见那个仍是神色漠然的女子手中拿着的折扇轻婉!

踉跄起身,又是十二根红绳击中胸口,陈杅又几近栽倒,可最终仍是站了起来,只是噗嗤一声又是一口鲜血从嘴中吐出,身上鲜红。

陈杅低头看了眼胸口绷得直直的一团红绳,虽是绷的紧直,可陈凛给自己的那个内甲还未被透穿,但仍是感觉好似被大锤砸到一般,抬起头看着那个之前还是安静之中透着一丝调皮的女子,咧起嘴来又是满口鲜红,笑道:“红绳c折扇,江南女子杀气人来,仍是文雅的紧啊!”

一身粉红袄裙的姐姐听到陈杅的话后,柔媚一笑,脸色温柔。

转头看了眼陈杅身后那群瑟瑟发抖之人,一身粉红袄裙的女子嘴角微翘,人屠当年灭春秋诸国之时,这等场面估计已见过无数了吧?

仍是身形翩翩的一身红衣,扬起了袖子对准那群瑟瑟发抖之人,陈杅见那女子没先杀自己,略微惊奇,然后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几乎只是一瞬间,手中铁剑一剑挑翻红线,脚下顺势又一脚踢开红线正对着的那个年迈县令。

老县令本就是瑟瑟发抖趴在桌席下面,被一脚提到后发出了一声惨叫,可再回头看见三根定在桌子旁的三根红线却又叫不出来了,只是额头冷汗直流!

咽了口唾沫,老县令看了眼世子殿下,咬牙狠下心来站起身子伸开双臂站在世子跟前大喊着“保护世子!”反正自己一把老骨头了,能给子孙留一份福是一份!

见县令大人挺起身来保护世子殿下,山阳郡其他人愣了一会,然后屋内顿时乱了起来,纷纷站起来高喊保护世子,似乎是映衬这些“英勇护主”之人,屋外发出了阵阵铁靴之声。

听到屋外正在集结的沉玄军,陈杅冷冷一笑,但是紧跟着顿了下,咽下了一口欲出的微甜鲜血,又仔细的看着那个姿色不错的女子,若是扒了这身衣裳,不只有是何模样。

本名为展凝的女子听到屋外铁甲之声心知已是必死,望着一旁的èi èi苦涩一笑。

èi èi低下了头,又抬起头,看着正门外一个浑身披着银甲甚至脸上还覆着铁面的将军,手中这折扇轻转,与唱词之时的姿态无二,只是这次陈杅终于知道了自己是如何被一击便打的吐血。

原本看起来青涩至极的èi èi,论武功竟是不下姐姐分毫,甚至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小小女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一步踏出,竟是擎玄境之人才有的缩地成寸之能!

一步尔,身披两层重甲的苑为木竟是楞被一个女子撞飞数十步,结结实实的砸在正在结阵的沉玄军之上!

一声惨叫,看着被砸到的沉玄军陈杅嘴角抽搐,这小姑娘的力气,未免也太大了点。

本就是未曾脱甲的苑为木听到宴会变化之后便领军直闯了进来,仗着一身铁甲和四品境武力,本以为能几个回合拿下刺客的年轻校尉却是刚走到门口便被一个女子撞的七荤八素。

在一片哀嚎的沉玄军之中,苑为木勉强起身,一手护住胸口,嘴角流出了一丝鲜血,看着门口一身红衣正把玩着一把折扇的女子,只是干咽下几口唾沫,眼神虽然直直的看着那女子,可却不曾说出一句话来。

校尉闯门被直接撞飞,换做其他时候沉玄军大多直接冲了进去,管你陆地神仙还是天彻高人,一通铁枪入魂,看你还能有何本事!

不过此时屋内却是整个北雍的世子殿下!北雍王的嫡子!

刚刚那女子的威力都是众人亲眼所见,若是这般直接冲进去,恐怕那个平日里颇有恶名的世子殿下被找出来时大概已经难辨人型了。

见到苑为木被一击撞飞,其他几个校尉皆是喉头上下滚动了一番,一杆铁枪横开控制着自己身后不曾下马几次的沉玄军。

一直守着这场宴席的曾挚看了眼被撞飞的苑为木,又看了眼那个站在门口的小姑娘,脸色阴沉,身后极少与敌军g一ng nu作战的沉玄军已经齐齐摆开了阵势,数十杆步下大弩齐齐的将阴森的箭刃对准了大院的方向,而弩阵的两边,身强体壮的军中力士也拿着重铁大枪随时待命,只要得到命令,膂力超群的军中力士们便会投出手中的重铁大枪直接击穿木墙,任屋内是一品高手还是传说中的地上仙人,终究都会被这本是用作马战的重枪穿个通透。

曾挚伸出手臂,从副将手中接过自己那杆足重四十斤的长槊,虽然屋内的世子殿下仍是生死未卜,可曾挚脸上仍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变化,好似屋内并没有牵动整个北雍的那位世子。

往前走了一步,身后披甲的沉玄军立即跟上,但整个军阵仍是纹丝不动。

曾挚举起了手示意身后之人不用跟来,接着,又走了两步,曾挚站住了身形,手中长槊立地。

身后,大弩高扬,力士手中投枪欲出。

屋内,展凝看了眼屋外那铺天阵势,转头陈杅轻笑道:“当真不愧是北雍的世子殿下,在这种地方都有这般强军一直护着。”

陈杅听后自嘲一笑,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那个力量出奇的大的小姑娘,又看向这个“姐姐”,不屑道:“枉你还是个姐姐,怎的功力还不如你那个èi èi?”

展凝听后捂嘴轻笑,抬起手,三根红绳无风自动,道:“殿下是觉得我姐妹将你拿出去换一条生路好,还是一起死了的好?”

陈杅到这般恐吓之语,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道:“放了我,你要死,不放,你仍要死,没什么区别,再者,你至今仍是放不下那段国仇,死与不死又是没什么区别?”

一身红衣的清评人听到陈杅的话后脸色阴冷,三根红绳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南楚王朝那位殉国的大司徒长女脸色阴冷,手臂上的三根红绳几乎瞬间飞出直对着陈杅脖颈而去。

陈杅见那女子终于动手,嘴角微翘,手中铁剑直插脚下青石板,登时将整个铺在地上的青石掀起。

溪石剑,绝境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小县、铁骑、清倌人(六) 一阵粉尘飞扬,三根细细的红绳竟是击穿那足有半寸厚的石板!

陈杅借石板躲过这致命一击之后一脚踹在红衣女柔软的腹部之上,只听到一声闷哼,要貌极美的女子整个被踹倒在了地上。

陈杅往地上啐了一口,怜香惜玉?本世子何曾不杀过女人?

站在门口的那个èi èi眉头微皱,脚下踏出一步,裙摆轻动,又是一招看不见身影便到了跟前的缩地成寸之术!一声惨叫,又连着一声墙壁碎裂之声。接连被撞了三次的墙壁终于塌了下来,而那群之前喊着要保卫世子的山阳县大户们被撞倒了一半,满地哀嚎。

看着屋内乱象,曾挚举起手,在陈杅被那看似柔弱的女子撞飞出墙后立即落下。一声令下,身后成群披甲沉玄大弩直射!

箭雨成群,遮天闭月!

身后铮铮弓弦动,女子脸色一凛,看了一眼在地上哀嚎的世子殿下,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几乎瞬间便到了姐姐身边,但姐姐刚刚站起之后虽箭雨未至,可一把带着紫色微光的飞剑又从被陈杅身子撞垮的墙洞中飞出,直指两姐妹!

姐姐看着那飞剑眉头微皱,挥起袖子无数红丝从袖中飞出,可千根红丝却好像蛛丝一样被飞剑击落,断丝残影洒落一地!

能不扔挡住那柄冒着淡淡紫光的飞剑,实际境界为二品巅峰境的èi èi抬起手中折扇,轻动间,竟带起了真气随之而动!手掌再推出,飞剑终止。

屋外,响起阵阵弩箭射墙之声,展凝随之发出了一声闷哼,低下头,见从胸口透出的尚带有鲜血的箭头,与一旁的èi èi对视一眼,苦涩一笑。

一柄飞剑去,扶夏扶起满身鲜红的陈杅,眼神中尽是急切之情,陈杅躺在扶夏身上,紧握住少女柔夷,苦涩笑道:“那个姑娘,力气挺大的”话未说完,见到世子安全后周围军中力士立即将手中重枪投出!不比弩箭飞羽,脱下浑身重甲的军中力士,所投的皆是战场上用以穿透重甲的马上长槊!

刹那间月下起乌云,杀气如涛!原本屋子的外墙上就已被弩箭射的密密麻麻的,而在军中巨擘所投的重铁大枪之前登时被全部射穿,甚至连砖墙都被重铁长槊硬生生的砸蹋!

沉玄军中给的巨力士一轮投枪过去,小小县城中算作最豪华的屋子,终究是彻地的塌了。

屋子倒之后,手持长枪的重甲军士立即上前将刚刚变为废墟的屋子团团围住,几位四品境的校尉纷纷拔出腰间大剑护住陈杅,这等时刻,最怕屋内刺客决死一击。

陈杅咽了口微甜鲜血,在扶夏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望着已经倒塌的废墟,轻呼了口气,记忆中,这次应该是自己被打的最惨的一次吧?

没来得及苦笑,原本的废墟之两个纤瘦的身影站起身来,沉玄军将士纷纷平举长枪,然后缓步向前逼近,不出意外,四百沉玄军敢与天彻之下的一品高手争个死活。

陈杅看着那两个身影心中惊讶,这等情况都能活下来,那个èi èi莫非真的已经是一品境之人?

一直搀扶着陈杅的扶夏望着废墟之中的两个身影,眼中温柔尽去,只剩冰冷。

抬起纤手,之前那柄逼得两个清倌人后退十数步的飞剑微微轻颤,发出轻鸣之声,冒着紫色寒光的幽幽剑尖再次对准了那两个南楚旧国人,当扶夏双指紧闭准备御剑再刺之时,陈杅却举起了手掌,轻声道:“已经死了一个,留下一个。”

扶夏扭头看着陈杅,然后轻轻点头,脸上寒意去了三分,但那股子杀意仍是十足。

曾挚看着废墟中的两个红衣女子,伸手握住一旁矗立着的长槊,周围的火把已将整个院子照的通明,两个女子中的一个身上直插这一根弩箭,虽不知是不是正中心房,但在军伍多年的曾挚心中知道,被这等步下大弩射中,不死当残。

拔起直立着的长槊,斜靠在身后,一身青色披风不曾卸下的曾挚缓步向前,眼睛微眯着看着那个女子,即已死了一个,那这一个,也当活不成了。

见统领横枪上前,一直站在曾挚身后的两个都尉相互对视了一眼,立起手中长槊紧跟着曾挚的脚步,身后众多沉玄军见状停顿了会,然后弩手再上弩箭,膂力力士不在投枪,换做长枪跟着过了去,整个沉玄军的防线跟着曾挚一起往那废墟而去。

远处,几个黑影躲藏在阁楼之上,手持大弩对准着远处被重枪击塌的废墟中的两个身形,确保只要有一个动静便结果其性命,谁都可以死,唯世子殿下不能。

曾挚横枪往被大槊击垮大半的废墟走去,原本的包围圈跟着凹了进去,而陈杅身边的众多沉玄军仍是丝毫不动。

陈杅看了眼身后杀气腾腾的沉玄军,伸手紧握住扶夏纤手,看了眼身边拔剑护着自己的那个负伤校尉,轻轻一笑,道:“苑将军,可敢再与那女子对阵一番?”

之前刚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清评人中的èi èi撞飞出去的苑为木听到世子竟知道自己的名字,心中惊讶至极又透着一丝感激,听到陈杅的疑问后苑为木将手中的大剑又握紧了些,用力道:“沉玄军,不惧!”

虽然被那个清评女子接连重伤了两次,但接着内甲的保护陈杅撑着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停下,看了一眼身后,苑为木一愣,立即上前走到陈杅跟前,另一个校尉也赶紧跟上准备站在陈杅之前保护世子殿下,陈杅却伸手拦住了那个披甲校尉,看了一眼那校尉,满脸迷茫,陈杅微微一笑,低声道:“北雍,何惧?”

校尉听后呆了几秒,然后立即弯腰行礼,肺主将命令,士卒不得轻易走在主将之前,算是越礼。

陈杅转过头,轻呼了口气,望着那之前还是精致无比的废墟走去。

没走三步,先是身后两个校尉发出走动的铁甲碰撞之声,再接着,身后数百沉玄军一同发出铁靴踏地之声,整齐至极!

曾挚望着领着大队沉玄军往自己包围圈中心那片废墟走去的世子殿下,眼睛更眯了起来。

虽然自己平日里极少关注guān chǎng上,尤其是王爷嫡长子与云州将军卫赋之间的事,不过这位世子殿下平日里的荒唐事也听过不少,什么千金买了花魁一夜,几百银子买了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大家名画去送给刺史府的千金xiǎ一 jiě然后被赶了出来 ,就凭这些事哪里还像一个堂堂世子?

可现在这副摸样,虽然世子殿下的样子实在狼狈,可却令见多了沙场的曾挚深吸了口气,王爷把自己这支沉玄军留下给世子,看来不只是单纯地保护而以,而是欲让世子殿下接过沉玄军!

一头是北雍王世子,另一头是沉玄军大将,两股沉玄军,缓缓合拢,只留下中间那座插满了弩箭和大枪的废墟。

到了自己差点逃不出去的屋子跟前,陈杅看着一直抱住穿着粉红衣裳尸体的女子,冷冷道:“ 我北雍不再追究你们这些亡国余孽已是仁慈至极,可你们却又不知好好隐藏下去,非要刺杀本世子!我北雍铁骑既然能灭了你的国家,又怎会怕一个单枪匹马的刺客?”

说完,陈杅停顿了下,见女子仍未抬头看一眼自己,又沉声道:“你姐姐已经既已死了,那你是选活还是死?”

一直低头抱着姐姐尸体的少女缓缓抬头,满目怨毒,陈杅暗自轻叹,上前走了一步,扶夏轻拉住陈杅衣裳,陈杅回头见扶夏摇头模样,淡然一笑,反正今日被撞了两次,再来第三次也无妨,大不了就近直接送回玄岳山吃个一年半载那些老道士炼制的仙丹灵药。

少女扶着姐姐的尸身望向陈杅,陈杅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这次,真的不敢再往前走上一步了。

见世子露出怯意,头发已经散乱了的少女淡淡一笑,陈杅看着却是浑身一颤,这未免也太凄惨了些,开口道:“裴瑜一个月前没有杀我,你们有是何苦?”

女孩一霎失神,抬起头瞪着陈杅,陈杅轻闭上双目,又睁开,缓缓道:“你姐姐只知道南唐宋禹带着两个南唐龙裔继续去浪迹天涯,但却不知我北雍与南唐在冀州洢水镇外定下的那场盟约!”

看着女孩茫然中夹杂着悲愤之色的眼神,陈杅轻轻一叹,走上前去,而扶夏也不再阻拦,只是紧跟在身后,那柄泛着淡紫色光芒的飞剑缓缓落下,最终被扶夏收回剑鞘。

走到少女跟前,陈杅看了眼眼睛仍张着的红衣女子,又看着脸上沾着灰尘的少女,心中微痛,伸出手,欲将手盖住红衣女子的眼睛。

少女伸手阻拦,翩翩红裙紧抱着怀中之人转向一边。

刹时,扶夏再拔剑,曾挚提枪,苑为木右手再抬寒锋,执弩军士食指扣弦!

看着这一切,陈杅扭头看了眼扶夏,没再理会,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少女纤手,沉声道:“跟我去北雍,或则去找裴瑜,逐影可保你不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小县、铁骑、清倌人(七) 少女低头紧抱着红衣女子的尸身,听到陈杅的话后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灭了家国又杀死了姐姐的生死大敌,眼神带着仇恨,但却有泛着点点泪光。

南楚国灭时少女尚是懵懂,对家兴国灭事并不了解,记忆中的家与父母随着时间也越发的不清楚,只记得当年满城大火,一路紧拉着姐姐的手,过着乞丐的日子,就此浪迹天涯,如今,只剩自己一个了。

陈杅一手握住少女手腕,少女想要反抗,可是虽然少女已入擎玄境,可却仍是挣脱不开陈杅一个区区六品之人的手。

少女安定下来之后,陈杅松开了一直攥着纤细手腕的手,然后轻抚下了红衣女子不曾闭上的眼睛,低声道:“可想好了?”

少女轻轻点头,陈杅叹了口气,轻抚少女肩膀,道:“想哭便哭出来吧,除了我还有你面前的那个姐姐,没人敢看。”

身穿淡红衣裳的女子听后用袖子轻擦掉了眼泪,带着哭音道:“跟你去北雍,又能如何?”

陈杅默了会,开口道:“保你安全,不必再过这等流亡日子,待到你再大些便将你嫁出去。”说到这,陈杅玩味一笑,少女则再次横眉,一股刚刚变淡些的杀气又重了几分。

陈杅见状尴尬一笑,道:“若是不愿,本殿下便送你去找那个裴瑜,也不再追究此事,若是愿意,凭你一身极高的修为,北雍大军甚至是逐影都当有你的一席之地。”

说完,陈杅伸手将腰间玉佩解了下来,递到了少女手中,两条蟠龙衔珠,洁白至极,应是上等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

将玉佩放到少女手中之后,陈杅松开了那双纤手,小声道:“蟠龙夺珠佩,有了这个,北雍境内再也无人敢欺凌于你。”

说完,看着少女可怜模样,陈杅心中陈杅心中一阵怜惜,国破家亡本就是世间惨剧,如今这个小姑娘竟经历了两次,这到底要何等坚强才行?

少女握着手中玉佩,久久不语,又猛然抬头,看着陈杅,认真道:“可姐姐死了”

杀气又盛!

陈杅一愣,暗自咽了口唾沫,张口岔开了这话,问道:“你多大了?”

少女听到陈杅话语后眼神暗了下去,低头轻声道:“姐姐说,过了年便是十八岁了”

陈杅轻叹了了口气,伸手从少女怀中接过尚是温热的尸体,转过身去,扭头看了一眼少女,轻笑道:“跟我回北雍。”

说完,陈杅闷哼一声,忍住了浑身的入骨疼痛,抱着尸体往前走去继续走去。

一直抱着的姐姐被人夺走,少女猛然抬头,看着陈杅远去的身影楞了一下,然后快步跟了上去,一直纤手试探着,又收回去,筹措良久,最终扯上了陈杅的已经染红的衣服。

扶夏跟在陈杅一侧,一手握住陈杅的袖子,内里不断往陈杅身体内输入着真气,两眼微红。

世子殿下刚刚接连被这个纤瘦女子两次重击,虽然身上有一副可以防御刀剑与真气的宝甲,可终究是伤得太重了,若是不靠自己的内力支撑着,恐怕早已支撑不住了,而今日这个女孩不知到底是何等境界,出手怎的这般厉害?

山阳郡的那座院落之中,层层铁甲环绕的屋子之间,陈杅浑身浴血,抱着红衣女子尚且温热的尸体,而身后,竟是两个擎玄境的女子紧随其后,好似小鹿一般。

抱着那最后还是不曾知道姓名的女子,陈杅轻轻低头,看着那副容颜,苦涩一笑,春秋都死了,为何还要为她去死!?就算杀掉了我,甚至是杀掉了陈凛,难道那南楚帝国真的就能复国?

远在南方的岭南王足足拥兵三十万,比自己这北雍还要多出整整十万披甲之士!而这些永镇南疆的边疆大军每年杀伐蛮族无数,战力极盛!就算你杀了北雍的一个王爷一个世子又能如何?没了沉玄军,还能打得过玄巽两镇之一的镇灵军?而在辽东的辽东王更是曾十二万铁骑铁马蹋寒江,仅仅两千负羽铁骑更是曾把卫赋亲领的铁鹞子逼退三百里,硬生生的赶出了辽东防区,完全视北奴帝国大军如无物!这等天下强军,就算是当年全盛的南楚帝国又能如何?

低下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嘴角有着一丝血迹的红衣女子,陈杅默默吸了口气,一步一步的往外围走去,虽然自己浑身筋骨好像被身后那小丫头打的要散了,但随着从扶夏手中传来的股股暖流却是舒心至极,应是没有伤到内腑,还不至于倒在这里。

陈杅抱着女尸咬牙前行,围在周围的沉玄军随着陈杅的动作渐渐散开,苑为木见世子殿下抱着刺客的尸体一步一步的咋偶出去,心中惊讶至极,只是一会功夫的事,怎的变化如此之大?

曾挚见望着那个白色身影,心中也有些疑惑,收起了那杆准备与那个刺客大战一番的长槊快步走了过区。

到了陈杅跟前,曾挚见着满身鲜血的陈杅心中颇为震惊,立即跪了下去,抱拳道:“末将救驾来此,轻公子责罚!”

抱着展凝尸体的陈杅瞥了一眼那个银甲大将,冷冷道:“去看看山阳郡人还有没有活口,若是有便用军中最好的大夫,再给牺牲之人每人一千两银子作为补偿。”

曾挚磕头,高声道:“遵命。”

看见曾挚的样子,又回望了眼插满重枪大弩的废墟,陈杅顿了顿,又道:“若是没有幸存的,便留下一位识字的校尉和二十名军士,待下任来了再归。”

曾挚听后道了一声遵命然后又是一叩首,陈杅不在理会这个老道而善观风势的杂号校尉,一步走一步的走出了深深铁甲层层包围之地。

若是自己不拆穿那清评女子的身份,或许便不会死这么多人吧?

也刚过半,春风起而明月照大地。

一条只有几展灯笼摇曳的青石上,白衣公子抱着女子尸身,一步下去,又是一次颤抖。

小路上,白衣公子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少女,温柔道:“你叫什么?”

少女脸色蓦然,看了眼这个生死仇人,沉默了会,冷冷道:“展瑾”

陈杅点了点头,道:“那姐姐呢?”

少女冷了眼身边世子,不想再理睬这个仇人,只是脚步有些变慢,看了眼那人怀中的姐姐,眼睛又有些湿润,但是一只拽着陈杅衣裳的手却不曾松开。

陈杅等了许久,仍是听不到身后少女的回答,有些自嘲道:“我叫陈杅,是北雍王陈凛的嫡子,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叫陈瑶,一个叫陈玑,可惜都不在身边”

展瑾抬起头望向陈杅,又看着一脸淡漠的扶夏,又低下了头,小声道:“我只有一个姐姐,叫展凝”

陈杅听到这话心中蓦然,有些心痛,感受到小女孩的手一只紧攥着自己的衣服,陈杅微微一笑,道:“你姐姐缺了一个弟弟,你缺了一个哥哥,而我和我的两个姐姐正好缺了一个èi èi,跟我回云州可好?北雍王府可不比你们江南差上一份,占地极大,以山为势,以江为脉,壮观而秀丽至极!而我那两个姐姐,虽然久不在家,可对你绝不会差上一分。”

听到陈杅的话,小姑娘一只在眼角打转的泪水终究没止住,还是落下来,好似珍珠坠。

一直忍着不让眼里落下的小女孩忽然感到一只轻柔的手碰到自己的肩上,与姐姐无二,立即转头,却看见是那个一直站在仇敌身边给他传输内力的那个女子。

扶夏看着这个被北雍灭门最后又杀了唯一亲人的少女,温柔一笑,柔声道:“这些年太苦了些,若想哭便哭吧,姐姐不会给外人知道。”说完,扶夏调皮一笑。

自小离开江南故乡,跟着姐姐一路流浪天下,最后靠着当做清倌人勉强度日的少女终于没再忍住,紧握住陈杅身子大声哭了起来,哭声凄婉至极。

哭声渐大,陈杅也没再继续走动,便一直站在那里,看这样字这个少女是将自己当做枕头来用了,也好,这样能减轻一点自己,甚至是陈凛欠下的罪孽吧

看了一眼扶夏,陈杅无奈一笑,而扶夏则是静静的看着那个一身修为竟好像擎玄境的少女,满目温柔。

只有几盏灯笼在春风中摇曳的青石街上,只剩下了一个抱着女尸的世子殿下,一个一身擎玄境的侍女,还有一个抱着公子身躯大哭的小姑娘。

一直在暗处的保护着陈杅等人的逐影仔细观察着街上之人的变化,平日里这等时间山阳县礼的百姓大多还在开着夜市,各种公子xiǎ一 jiě也会邀好友二三个一同逛夜市,不过今日秀花楼的那场浩劫来的动静有些大,街上商户皆是门窗紧闭,甚至连灯都不敢点燃,更别说出来逛街之人了。

此整个青石街上,除了一直躲藏在暗处的从各郡县急速赶来的十余个逐影外,便只有世子殿下这三个活人,还有一具尸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小县、铁骑、清倌人(八) 逐影谍子藏在暗处,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在附近郡县算得上繁华的大街上,户户门窗紧闭,青灯不敢明,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此时的山阳县,恬静无比,只是青石街上那个紧抱着世子殿下的小姑娘,哭到哽咽。

陈杅轻抚少女青丝,闭上了眼,从腰间拿出一粒从魏白陵那里带来的金丹吞了下去,虽是入口时味道极其怪异,但也只能忍着吞下,因为那个小道士大师兄说过,这种叫做太白金丹的丹药对内伤及其有用。

虽然,陈杅并不太相信平日里这些整日烧香念经的道士们能练出怎样的治伤金丹,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已由不得自己不相信了。

一直抱着的女子尸身已有些发冷,而陈杅更感觉自己现在也开始发缰了,再继续走下去,恐怕自己也要倒下去了。

而一直给自己灌输着真气的扶夏也已经停下了真气的灌入,看了眼陈杅,轻摇摇脑袋,双眼仍是微红,已经有些泛着水光。

陈杅看着扶夏的样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扶夏已不能再给自己灌输真气,否则自己的大小经脉必然承受不住,虽然现在无妨,可以后便再难在武道上登堂入室,说书人口中的大侠剑仙们总是接受高人相助传授真气,一夜间便能上天入地,而在藏华楼中钻研多年的陈杅则清楚地急着那些因为承受不住强大真气而沦为废人的“天纵之才”。

没有了扶夏一身擎玄境真气的帮助,陈杅只觉浑身疼痛无比而双肩在真气停止灌注之前就已经失去了感,每走一步,年轻公子身形轻颤。

本应繁华的青石街上,除了偶尔传出的犬吠之声便再无其他,安静至极,但扶夏知道,一直有四个不曾见过之人再跟着自己一行人。

抱着不曾问其姓名的女子尸身一直走着,陈杅好似不知最终要走到哪里,不过若是身后那个刚刚失去依靠的少女能够信任着自己,那即便是走到寂云郡也已无妨。

只不过这个一直不曾说话的少女的内心,似乎太深了点,深的除了外表的单纯外,再也看不见一切。

不想再想着走过这条青石街之后的事,陈凛轻轻低下了头,然后右手用力保住少女温存尸体,伸出作手握住小女孩的手,继续在这条在灯笼摇曳之下忽明忽暗的青石街上行走,走不到头才好。

街头挂着四盏大红灯笼的牌坊前,一个身穿铁甲的军士背后系着深青色的包袱,看着远处灯笼下的三个人影连忙追上去,脸色急切。

背上包袱所藏的,是沉玄军平日里专用的各种金疮药和行军散,无论是对内对外都有极好效果,只要不是被直接刺烂了五脏六腑便都有的救,当然,若是落下残疾那也怪不得自己,只怪那敌人的刀剑太快。

而之前的那座大院之中,极少下马作战的沉玄军全部下马结阵,仍是威风不减!

而当时正在阵中的从军大夫一直着甲抗枪,脚下铁靴一步一步的跟围阵大军往着世子殿下所在的那个屋子步步紧逼,但随着一声惨叫,一身白衣染红的世子殿下把墙撞出个大洞直接飞了出去,这点可是所有人亲眼所见的,当时可把自己吓的不轻,若是世子就此死了,那估摸着可不止这个当阳郡要遭殃了!

而且就连苑将军这等强悍之人在事后都是被扶着出去的,就算侥幸世子抗了过去,但咱们世子殿下受的伤还能轻得了?不过最后世子不但没有死掉,最后更是说服了那个功力极高的少女跟着自己走了,而怀里更还抱着一个女子尸体!这份本事,当真了不得。

在军中一直担任着大夫一职的柳宏一路小跑跟上了那个平时只在军中听过的世子殿下,据说这个世子殿下是咱们王爷的独子,生来便是人间贵胄而且长着一副集美面孔,就是可惜听说平日里太混账,恐怕是个败家子,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不太像。

听到身后一阵铁甲颠簸之声,陈杅扭过头去,见是沉玄军士,眉头轻皱。

柳宏到了一行人之前,朝着陈杅行了一礼,陈杅停下了脚步,看了眼那个沉玄军士,只是一眼,竟是让见多了战场杀伐的柳宏心中一颤,世子的脸已是苍白至极!

站起身来,师从北雍名医的从军大夫赶紧将背着的随身包裹解下,在地上摊开,竟是十几个硬木盒子。

陈杅轻呼了口气,知道这是因为军中常年行军所以特地制作的药盒,若是用普通的瓶瓶罐罐早就碎了一地。

早年间因为是北雍名医秋谷子的弟子而被收入沉玄军当上了军医的柳宏摊开一包裹的各种药材之后,低声道:“还请殿下让卑职把一把脉象,好早做应对。”说这,年轻的行军大夫眼角余光轻瞥了眼一旁那个让四百百战铁骑如临大敌甚至还讲苑将军一击便是打成重伤的“刺客”,见竟是一个眼角发红的少女,柳宏心中既震惊又有些可惜,这等花龄少女怎就成了刺客?

陈杅看了眼那个年龄算不上大的行军大夫,冷冷道:“在城外找个有花的地方。”

柳宏听到世子的要求后连连点头,这等春风正浓的时节,还能缺的了一朵花不成?

但很快又觉得这话语中有一丝的不对劲,看着肩膀正依靠着一具鲜活女尸的世子殿下,柳宏伸出手欲给陈杅把脉。

陈杅轻摇了摇头,重新抱起了展凝的身体,轻声道:“照办便是。”

说完,陈杅也不再停留,继续往城门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行军大夫。

陈杅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红衣姑娘,身体中仅剩的那抹温存早已不见,脸色再没有了一丝血色,惨败至极。

陈杅看着怀中之人轻呼了口气,卿本佳人,奈何为寇?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想着,陈杅又谨慎的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哭了半天便再也不说一句话的展瑾,轻叹了一口气,这小丫头可还会再给自己突然一击,为家国亲人报上这个仇?

年仅十七便能挡下扶夏的那柄飞剑,再过几年入天下高手榜小榜几乎是举手之事,当收为己用才好,而南楚帝国死在了陈凛手中,唯一的姐姐也死在了自己手中,这事,当真有些难办了。

不过幸好这少女平日只跟着姐姐相依为命,对阴谋权谋之类的事还只是懵懂,而趁着少女姐姐死的这次机会,自己要尽快成为少女的另一个支柱,这样才好控制这个真真正正的天纵之才!

所以这个叫做展凝的女子尸体,自己必须要抱下去,安葬了她之后,这少女便能被自己掌控是十之三四,以后成为自己的新十剑侍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若不成,那便只能将少女与自己怀中的姐姐一起葬了!

不然国仇与家恨叠加在了一起,待这少女遇到名师之后,恐怕陈凛积攒多年的老底要被砸个大半,甚至老吴也难抵挡,而自己岂不是也要死在这个姑娘手中?那可当真不是什么趣事。

但若是要杀掉面前的这个楚楚可怜的少女也是陈杅最不想见到的事,自己对她,实在亏欠了太多,若是再杀了她,自己着实有些不忍,或许应该叫藏华楼里的那些守阁奴们一起出来,废了这少女一身功夫就好。

出了城,或许是金丹的疗效终于显现出来,陈杅只觉得浑身酸减了不少,想着魏白陵给自己这太白金丹时的模样陈杅不禁轻笑,果真是道家炼了几千年的的宝贝,下次再去玄岳山定要多带些下来才好。

深春时节万物繁盛,想要找到一个有花的地方更是容易至极,只需稍往城外走上几步便能见到。

虽然世子不曾说出为何,但天性聪明的柳宏见那个女子尸身也猜通了大半。

女子如花,当葬花处。

山阳县城外的一处高坡之尚,月辉下尽是鲜花满地,多彩至极!

陈杅手牵着少女冰冷的手,默默地看着花地之上正在猛烈燃烧的柴堆,花落矣,当归与泥。

陈杅身后,原本的四百名沉玄军士沉玄铁骑在处理完后事之后只来了三百八十骑,但仍是排成了长龙,每骑皆是举着火把,但在黑夜之中也只是一点微光而已。

但整整三百八十骑全部举起了火把又是另一番景象,原本的小小孤萤,终究变成了撼地火龙。

三百八十名百战铁骑留下的是身受重伤的校尉苑为木和二十名精锐骑士,在这个小小的县城之中已是一股极大的能量。

无法,大半个县城的世家大户被误杀的干净,而那个老县令虽然晕倒在桌子底下侥幸逃过了一劫,但仍是领到了整整一千两的“抚恤银”,然后便被告知永远不要再来雍州,因为你已经死了,不可能在活着出现再雍州境内。

本想争论一下的县令听到最后一句话去,积攒了多年的官威被彻地的击散了,这北雍,终究还是他们当兵的说话管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当葬花处(上) 开满了遍地野花的山坡之上 ,陈杅站在由干柴堆积而成,最终熊熊燃烧的木台前默默不语。

那个之前指间折扇请转,唱出了南方纯正戏腔的女子,真的消失了。

火堆前,一直不曾说话的少女跪地痛哭,身后则是灭了自己家国亲人的敌人,但此时,一身擎玄境的少女,似乎只能哭泣,否则那个几次对自己动了杀机的大姐姐绝不会让自己活到天明,这点,少女早已察觉得到。

火光照耀着脸庞,而远处,又是春虫高鸣。

陈杅看着那个一直不跪在地上的少女,轻叹了口气,伸手取下了一直别在腰间的白狐iàn ju,仔细看了看又拂了拂iàn ju上所沾的灰尘,还好,不曾损坏。

手里拿着那个花了十二文铜钱从春秋老卒的摊子上买来的白狐iàn ju,陈杅到了姑娘跟前,弯下腰将iàn ju放到了小姑娘的跟前,然后想着火堆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往等待自己多时的沉玄军走去。

陈凛一辈子杀的人够多了,若是小姑娘仍想fu ch一u,也是自己欠她的。

回到了正燃着熏香的马车上,再也无人能看到自己的样子,陈杅轻闭双目,身子却开始一阵一阵的发颤,之前自己一直在压抑着遍及全身的彻骨之痛,不想让那个小女孩看到自己的颓废模样,更不想让沉玄军看到自己的模样,而现在,终于不用再忍着了,也没人敢窥视自己马车内的状。

在女人与自己那些等着看自己狼狈模样的军官们面前一直忍着,真痛。

陈杅双手扶着已经准备好的,尚冒着热气的药囊,但身子仍是时不时的发生抽搐,每次抽搐都让陈杅咬着牙吸了一口冷气。

紧闭双目,两行汗珠从额头流下,不知是因为那两个冒着热气的药囊还是因为已经忍了多时的入骨之痛。

车厢内,一直坐在陈杅身旁的扶夏望着世子殿下的样子满脸急切,看了正摊开那个沉玄军大夫送来的各种药物盒子的眼青柠,两目对视,青柠用力的点了点头。

摆开沉玄军送来的内外敷药,大大小小足有十余个木质药盒,虽然药盒已显陈旧,可打开之后皆是用上等油纸包裹的满满的成品药材,竟好似不曾用过!

北雍军律,出战者,后勤之物必须齐全才可行军。

仔细看了看那些药盒上贴着的已经发黄的名字,同样与秋谷子学过医术的青柠选了主治筋骨之伤的大还血散与对内腑益处极大的返元丹,但虽然这两种对伤者几乎没有不良反应的记录,青柠仍不敢轻易的给陈杅上药,那个只曾远远见过一次背影的姑娘,实在太怪了点。

纤纤玉手搭上时不时一阵抽搐的苍白手腕,陈杅缓缓睁开了眼,脸色早已白的吓人但还是勉强一笑。

青柠看着陈杅的模样双唇紧闭,勉强露出微笑,然后两指搭在陈杅经脉之上,低下了头去,神情复杂。

陈杅见青柠神色复杂,心中有些不安,但很快又安慰自己,当年那个老道士说自己身上负有大气运,应该不会这般就英年早逝吧?

虽然这样想着,可看着青柠的样子陈杅仍是有些发虚,当真不知道外面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何境界,莫不是真入了一品境界?可不是说这江湖上一品之数不过二十之数么?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止了吧。

过了半刻,青柠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松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世子殿下甜甜一笑,然后伸手打开了贴着“大还散”的盒子,柔声道:“所幸那个小姑娘没用杀招 ,真气不曾入了体内。”说着,看了眼一旁仔细听着的扶夏,扶夏先是一怔,然后看了看青柠手中的那个陈旧木盒,好似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伸手解开了已经染红了大半的的白色中衣,而之前的一身锦衣更是早已被血染得湿透。

解开中衣,露出了一副接近于黑色的紧密内甲,内甲上又刻画着各种神秘的道家符箓甚至是佛家印记,真真正正的三教融汇之物

而内甲构造上虽是有淡淡的金属之泽,可扶夏触摸之后却是又有着一种类似于纸张的触觉,足令人啧啧称奇。

解下最后一层中衣之后,陈杅伸手摸了下替自己挡下那无数次杀招的宝甲,自嘲道:“陈凛从南楚皇宫所得的宝甲,初试时刀枪没入,后又以玄岳山的黄掌教刻上了道家符箓,又由天竺那烂陀寺的圣僧刻画了佛家秘印,一等一的水火不侵之物。”

青柠听后微微点头,这些自己以前已猜了大概,但却不曾想竟是两教高人共同刻画的圣物,但即使是如此,那个小姑娘仍能将世子殿下伤成这样,武力恐怕已是三品之上,足可称的上奇才,但应该还未惊天般的入上一品境界,若如此,堪堪一副内甲几无作用。

内甲解下,陈杅胸膛之上并没有像想象中一般满是青紫,反倒正常无比,虽是内甲,可对外力的防御几乎已是极致,可那小姑娘终究不是普通之人,所以内脏已是半伤之态。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陈杅松了口气,至少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应该还能继续登上天下高手榜。

由于之前太白金丹的作用,陈杅内腑基本已经稳定住了伤势,再涂以沉玄军中常备的大还散,终于算是稳定住了少女的三次重击,而此时陈杅所外敷的大还散冒着淡淡寒气,而体内的太白金丹却是燥热无比,此时的陈杅虽已习惯了一阵一阵的疼痛,此时内外热外冰确实在难忍。

有过了一个时辰,大还散只剩下了淡淡凉意,而之前的太白金丹仍是让陈杅觉得体内燥热,但如此,或许更显道家金丹之威。

随着阵痛逐渐削弱,陈杅深呼了一口气再呼出,伸手打开窗帘,望了过去,或许是机缘正好,那个一直跪在地上的少女终于站了起来,那个善用红丝的女子也终于彻底的消失了。

陈杅关下了窗帘,靠在车壁上默默闭上了眼,或许无论是仙人还是普通百姓,最后只会剩下一罐灰烬罢了。

再睁开,一阵铁甲之声逐渐靠近,到了车厢跟前,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县令张施已被带出山阳县,校尉苑为木带领二十甲卒留守山阳县。”

陈杅听后轻点了点头,默了一汇,开口道:“那个姑娘如何?”

车窗外的声音沉默了会,回道:“我等将白瓷罐交给那位姑娘之后,那位姑娘便往直道走了,要不要再行追击?”

听到那个沉玄军的回答,陈杅再次沉默,看了眼一旁的扶夏,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道:“不用再管了,命令沉玄军全部下马就地扎营,待到天亮再出发。”

“是”

听着车外的呼喝声,陈杅默默闭上了眼睛,既然那个少女选择了离开,那么以后自然在会相见,只是不知倒时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陈凛一生总是将威胁扼杀在发芽之前,从不给对手任何反扑的机会,但也曾放过一些自己在从军之前便已名声大噪的老将,如东齐将军穆如冲等,但却皆是死在第二次对战之中,或许陈凛曾经想放下过,可那些不知死活之人却不愿放下,哪怕是明知必败。

青柠坐在车内静静的擦拭着一排银针,陈杅身上数个红点便来源于此,身为长霜院的大丫鬟只管着世子殿下便好,再大些的事,自己便要听从世子殿下的。

而扶夏虽想过将那个应是二品巅峰的少女铲除掉,但是陈杅既然已经明言放过她一马,自己便不能在如此做了,只是心中有些郁闷,再看陈杅,已然已经闭目入神,只是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样。

月下,北雍四州的主官道两旁沉玄铁骑虽然燃起了篝火但仍是人不卸甲,静静的守护在那辆马车之前,虽然世子殿下已经下令是安营扎寨明日再行军,可山阳县城一事刚过,本就是负责保卫世子殿下的沉玄军再不敢轻易卸甲,哪怕是歇息仍有十余名手持g一ng nu的披甲斥候躲藏在树冠之上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再加上附近不曾见到逐影谍子,三百余名沉玄军才敢披甲而眠。

第二日,朝阳初升,随着门外铁蹄之声渐渐变小,胆大的百姓打开了封闭一夜的门窗,价格头伸出去,只看到远远的那股银色铁流正在慢慢变远,应该是真的走了。

到了中午,再为见到世子殿下有返回迹象的当阳县百姓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屋子,昨日一夜铁蹄践踏和屋顶各种脚踏砖瓦之声可谓是惊天动地,响了半夜,还伴着大半夜凄惨至极的哭声,当真是让人害怕至极。

可到了中午,鼓着胆子出了门,似乎整条街上与平时没有一丝变化,甚至连摆在门口不曾来得及收回的货物都安静地躺在那里,好似昨夜仍是一年之中极为寻常的一天。

可那真真铁甲踏地之声,还有那好似少女的哭喊之声,可是真真切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当葬花处(下) 天边渐渐的泛起了鱼肚白,通往与沉玄军目标相背的长山郡的官道之上,一身红衣的少女抱着白瓷罐,一步一步的走在这西秦古道之上,脸色苍白至极。

宽近一丈的直道之上雾气弥漫,见不到远处的景象,而少女只是低着头抱着那个尚有余温的白瓷罐,虽是在行走,可却不知当走何方,这次,真的没家了。

远处渐渐出现了一个黑影,走近些,少女觉察到不对,抬起了头,却是一个儒士装扮的灰发老人,而老人身边牵着的则是一头青牛,不过奇怪的是,此时牛角挂书。

看了眼那个儒士,展瑾低下了头,继续往前走,不打算理这个莫名出现的老夫子。

老儒生见少女也不搭理自己,微微一笑,开口道:“往哪里去?”

少女神色一凛,冷冷道:“与你何干?”

老儒生放下了一牵着的牛绳,往少女跟前走了一步,少女抬起头看着这个面目和善的老人,袖中一直藏着的短刃已到了手腕处,随时准备将这个古怪老人一击致命。

老儒生看了一眼那只低垂的手,又看向那少女怀中一直抱着的白瓷罐,叹了口气,道:“可怜一场春秋,还是有人继续因它而死。”

少女仔细看着面前的老人,手中一直不曾使出的短刃终于出袖。

曾云游春秋的老rén iàn露慈祥,但却让少女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而老人似乎更得寸进尺,竟伸起了手。

为了等待那个世子殿下曾在烟花之地整整等了一个月的少女眉头轻皱,右手一把想推过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儒生,可却发现浑身一沉,自己竟抬不起来自己的右手!

老儒生默默闭上了眼,一指点在了少女眉间,然后到:“不入一品,一生终不得报仇。”

说完,老儒生看着怔在那里的少女,继续道:“一品之上有地仙境,而地仙境之上却还有天人境与天仙境,这般,陈凛的儿子最起码也能证个伪长生,修得一品天彻,我今日将你点化擎玄,突破了那一层纸,能不能超过一品天彻,边看你能如何。”

说完,老儒生转回了身去,重新拾起牛绳,然后淡然道:“若想杀陈杅便跟我走,老夫能一指点擎玄,亦能保你三境合一。”说完,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老儒生牵着那头角挂书袋的老青牛往后走去。

站在官道上,二品境与擎玄境那层窗户纸已被那老儒生一指点破的少女望着一人一牛的背影怔怔出神。

一身红衣的少女低头看了眼手中瓷罐,又扭头看向早已不见的那个白衣大敌所在的方向,唇齿紧闭,小跑着跟上了那个浑身透着一种神秘感的老儒生。

远处林间的阴暗处,代号壁,位列逐影二十八宿之一的死士望着那一老一少两个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骇然,这女子一身极高境界就以令人费解,那个一身青衫的老儒生似乎更神秘些,虽然不知那老儒生的确切来历,但看样子对北雍绝无好处。

身后草丛发出 窸窸窣窣之声,另一个逐影谍子卧到了“壁”的身旁,一身深青色劲装的死士谍子趴在小土堆上,跟着死士壁一起往向那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许久,终于小声问道:“一品?”

死士壁往一旁啐了一口,道:“这世间的一品高手,怎的这般好见?”

深青衣裳的死士谍子听后默默点头,道:“是有点多,兴许哪一天,咱也能入了那一品境呢?”

一直趴在草丛中的死士白了一眼那个青衣死士,道:“就你也能入一品境?还是先想想这次的事怎么过吧,别被就地正法了就行。”

青衣死士站起身来,嘿嘿一笑,道:“咱连夜从冀州来的,能有啥事?就是雍州部的伙计们要惨了。”

说着,青衣死士还砸吧砸吧了嘴,似乎替雍州部的逐影惋惜,雍州自己的地上出了这等大事,估摸着怎么样也要从逐影指挥使一撸到底了。

老儒生一身青衫牵着青牛,走在通往冀州方向的宽阔直道之上,而身边跟着的却是一个一身红衣的的极美少女,看起来应该是一对爷孙大清早的便要赶路去了。

牵着牛角挂书的老青牛,老儒生轻抚及胸长须,看着身旁跟来的小姑娘,轻笑道:“可想杀了那个世子?”

一直不语的展瑾默默点头。

老儒生见展瑾的样子,淡然一笑,道:“就算是一身擎玄境亦是杀不掉那个命格极硬的世子,而在你身后,一直有一个二品境和三品境的北雍谍子在跟着。”

展瑾抬头看了眼这个老儒生,脸上仍是冷漠表情,丝毫没有感激这老儒生将自己一指擎玄,但是仍是停了下来,而老儒生则是露出满意模样,牵着青牛继续往前走去,不再管身后之事。

若是杀不掉那两个常年执行刺杀任务的精锐死士,这个丫头自己也没必要再培养下去了,只当是一盆不能绽开的花骨朵便是。

早间晨风轻轻吹动着少女脸上一抹杂乱青丝

,代号壁的死士谍子喉头滚动两下。一只手不自觉的按在了腰间得短剑之上,他想过被识穿,但没想到竟能这般快。

雾隐山上的那座北雍王府之内,陈凛坐在黄花梨椅上翻阅着一夜之间各路逐影谍子送过来的无数谍报,眉头紧皱,张张白纸之上皆有“世子吐血”四个醒目的大字,纵使之前一年六千里十三州也未曾受过伤的陈杅,竟在北雍自己的境内被刺客重伤,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放下手中最新送来的谍报,陈凛看向一直站在阴暗处的那名上等谍子,声音中不带着丝毫情感,道:“那两个女子,是展秋白的女儿?”

一直站在暗处的谍子默默点头,张开了口,声音嘶哑,缓缓道:“丹阳城破,南楚司徒展秋白举家,那两个遗孤应是趁我大军屠城七日后从唯一大开的西华门逃出。”

陈凛听沉吟道:“玄岳山上既然裴瑜没有动手,又岂会做这等龌蹉事?”

阴暗角落的死士略微思索,道:“展秋白的两位女儿应还未与裴瑜有所联系,不然必不会如此轻易动手白白浪费了性命,而裴瑜亦绝不会让两个故人之女去做如此危险之事。”

陈凛轻轻点头,轻声道:“两个小姑娘倒也不容易,只可惜南楚之才在楚亡后才迸发出来,实在太晚了些,只能是白白送命。”

说完后,陈杅食指轻扣桌面,接着道:“那个èi èi的倒是功夫不错,竟能杀掉二十八宿之一的壁和一个三品上等谍子,而杅儿终究是太善良了些,竟然放虎归山。”

听到陈凛的话语,阴暗处的死士发出来一句沙哑之声,道:“二品境巅峰,已随时可能入一品擎玄,确实十个难得一见的武道奇才,只是不知南楚国亡后又师从何家,若是单凭自己,着实是太厉害了点。”

听到死士的话语,陈凛嘴角微翘,道:“裴瑜已是人间极致,若是再加上这么个少年天才,南楚莫不是龙脉未断?”

死士听后微微顿了顿,道:“可南楚皇族嫡系已经断绝,当兴不起了”

陈凛冷笑,淡淡道:“与北朝对峙了四百年的南朝正统,本王可不舍得这般轻易便断了他们的嫡系,最起码,也不能让洛安城睡得太安稳,不是么?”

听到这些,阴暗处的死士默默低头,自己终究只是二十八宿之一而不是最顶级的十剑侍,这些话,自己已经不能再听。

等了许久,死士终未答话,陈杅轻轻一笑,道:“杅儿下不去手,我也不好再对其赶尽杀绝,不要再跟踪那个展姓姑娘了,等到裴瑜找到她之后便无了大碍,他裴瑜纵使已经位列天下高手榜第二,除了那个女子外已经可称得上是人间无敌,可终究还不敢与我北雍彻底撕开脸面。”

死士轻轻点头,疑惑道:“那世子殿下,要不要接回云州?”

陈凛看了一眼那个逐影的高等死士,然后默默摇了摇头,道:“杅儿身边不比在王府差上几分,暂且不用接回来。”

死士轻轻点头,陈凛呼了口气,道:“退去吧,那个展姓姑娘出了雍州便不用再理会,也不必再进行跟踪,但若是要再进入北雍,雍州逐影定要第一个知道。”

陈凛说完,一只手拿起了了已是温热的茶杯,轻饮了一口,然后又放回桌上,见王爷应是没在说话的意思,一直站在阴暗处的死士开口道:“世子殿下在展示姐妹刺杀之后将两姐妹之中的姐姐火化并且将骨灰交于èi èi,试图拉拢èi èi,但是失败,最终未下杀令,在之后又将山阳县令迁出雍州,令沉玄军校尉苑为木以下二十人暂时接任了山阳县令之职。”

陈凛听后略微惊讶陈杅所做之事,低头思索了一会,轻笑道:“当阳郡守过不了多久便会去京师接任那一直空缺的给事中,如此,便撤销苑为木以下二十人之军籍,暂任山阳县令之职,至于当阳郡守之职”

陈凛顿了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看我北雍将才可能从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牵丝奴(一) 天亮之后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出了当阳郡境内,又沿着官道西进去直到了寂云郡,雍州七郡,当阳郡道家底蕴最足,而寂云郡则是因为跟玄岳仙山相连,而景色最为秀丽!虽不如当阳郡那般为天下信徒神往之地,但各种名胜古迹仍是层出不穷,从西秦石刻到昕朝石碑都有一份出处。

城高不过三丈的包砖城墙之下,郡守韩阳策等人早早的便准备了妥当,该准备的一切礼仪无一漏缺,而听说昨天夜里世子殿下被不知哪里来的江湖大侠给痛打了一顿,虽然平日里与当阳郡不对付的郡中官员们听起来十分出气,颇有幸灾乐祸的一丝,但郡里大户却是绝对不敢明着当做谈笑之资的,那若是被人说道了世子耳中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寂云郡将军仍是调动了三百披甲卒在管道两旁列阵而待,虽战力定是比不得王爷亲领的沉玄军,但样子还是要做的,指不定世子殿下能记着自己呢?那可是天大的事!

而郡守韩阳策在听到了那个世子的在当阳郡留下的风流韵事之后,虽然都听说那个在北雍便是天的世子殿下在当阳郡被不知名的江湖豪侠打的重伤,应是没那个给人戴绿帽子的气力了,可韩阳策仍是早早地将妻妾全送回了上雍郡的娘家,谁知道那个狗屁世子到底是真的被江湖大侠们给打成了重伤还是想出的阴损主意看谁家烧敢庆祝便抄个家?这事,咱们世子殿下可做的不少!

寂云郡地处雍州中部,算不得当阳那般的一方大郡,勉强只算是个中等郡而以,而且随着这些年朝廷势力的不断加入和北雍系官员不断的退出,此时的雍州在明眼人看来已算不得与凉朔云三州一般铁打在一起,只是靠着上层的北雍系老一辈大员们在撑着,待刺史孙嵩卸任之日,差不多便是雍州彻地脱离北雍之时。

所以此时的雍州,正是北雍系官员与朝廷亲派官员们鱼龙混杂之时,而与来自司州世家的当阳郡守陶承然不同,寂云郡郡守韩阳策却还是来自吴州韩家,是北雍王妃许瑶带来的后系嫡系之一,但虽然也算得上是北雍嫡系,可仍是比不上当年随着陈凛自东齐而来的青州嫡系,所以这些年吴州系一直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

到了寂云郡城下,脸色已略微红润的的陈杅伸开窗帘,看了眼城外一直跪地的寂云官员,微微松了口气,寂云郡紧邻玄岳山一十八峰最后一峰的太北峰,由于与玄岳山主峰相距甚远所有平日里香火不盛,但也是可称得上是灵秀之地,而郡内亦有寂水经流而过,算得上是个山美水美的地方,总之比当阳郡要好得多。

身体的伤痛还会恢复,而且面对来自跟着许王妃一同从吴州来的嫡系,陈杅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直接“无礼”得闯进城去,那种风光,试过一次便是足够了,总不能光对自己人使,那便没了意思。

陈杅对于这个生自吴州的郡守并没有什么兴趣,而且这位韩郡守在逐影单子上一直是兢兢业业的存在,若无意外,再过些年便会被调入京师或升任州官,算得上仕途坦荡之人,自己也不好砸了人家的官路,江南吴州在玄巽庙堂上亦算是一股上的了台面的力量,在文官之中人数不少。

而吴州系官员虽然弱于玄巽故地之司c中二州,但在司中之外的青c江c扬三个传统书香之州,但也是一股重要的力量,只是近年来一直游走在青扬二州之间,多为人诟病。

因此,将发迹与北雍的青吴二州官员送到京师,将原本就是各系官员盘根错节的庙堂再打的乱一些,一只是北雍近年来的主要策略。

掀开车前门帘,陈杅轻跳下了马车,一直在两旁护卫的甲士立即上前想扶住陈杅,而陈杅则是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自己只是受了点伤而以,怎的好像已经弱不禁风了一般?若是连个下车都要人扶住,传出去岂不是要被那些人笑死?

下了马车,扶夏与青柠也相继出来到了陈杅两侧,堂堂世子大人,身边岂能连个陪衬之人都没有?

下了马车,陈杅看着前方城门两侧跪迎的各级官员,呼了口气,上前走了一步。

而走在队伍一旁的沉玄校尉则立即上前下马行礼,曾挚作为带军主将骑在马上似乎迟疑了半刻,最终仍是下马行礼,道:“殿下,寂云郡已到。”

看着两个披甲将领,陈杅点了点头,嘴角淡淡一笑,虽然脸色仍是苍白但身上英气不曾减了半分。

韩阳策抬起头,看着脸色微白但仍是英俊至极的世子殿下,心中猜测遇袭之事却是真的了,只是看样子世子殿下受的伤应该算不上大碍,否则怎么还会亲自下车?

陈杅低下头,看了眼这个本是出自江南的年轻郡守,微微一笑,道:“韩郡守大礼,快快请起,本世子还当不得这一跪。”

韩阳策听后心中惊讶,但听到世子殿下的华语便立即起身,怎的世子殿下好似没传闻中的那般傲慢无礼不近人情?可当阳郡那是,又应不是假

守将谷昭见这一幕也是惊讶万分,现在看来,世子殿下倒也不是那么难伺候的主,估摸着不会像当阳郡那般难为自己这些子一郡主事了。

这样想着,谷昭心中又有些感激那个刺杀世子殿下的无名大侠,虽不知具体何方人士姓甚名谁,但是当真是担得起一个“侠”字,把世子打的重伤让世子殿下无心祸害官员百姓,真真正正的江湖大侠,不过只是惨了当阳郡的那几位了,在他们郡治内出了这等是,估计又是又是一场天翻地覆才行。

看着年轻的郡守,正直壮年的守将露出的各异神色,陈杅淡淡一笑,双手负后,往大开的郡城城门走去,韩阳策默默咬了咬牙,跟了上去,献媚之事自己从不去做,亦不会做,在他看来无论是何官,只要能让百姓称赞便是好官,何必去献媚他人?

而现在,这位仕途之中其实并未怎么借着家族势力的年轻郡守却有些迟疑了,都说拍好世子殿下的马屁比拍王爷的还管用,虽不知到底如何,但听起来估计也没有大的差别

入了寂云郡郡城,不只是因为提前听到了世子殿下要来的风声还是平日里便是如此,寂云郡的的集市与其他郡县相比并算不上嘈杂,而且一切行人摊贩都井然有序,毫无其他地方的那种乱想,反倒是有一种江南的味道,令人觉得舒服,不是那么心烦。

从城门到长街,陈杅一直那样走着,身边紧跟着的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两个丫鬟和一大批官员们,虽然自小便习惯了自由身,除了偶尔与家奴们去打架之外便不会多带随从,可陈杅仍是在这个在天下十三州之中普通至极的小小寂云郡之中领着一大帮郡内官员,陈凛既然让自己多见见这些州郡官员,那自己亦不能错失了这等机会,多见见那些老道成精的狐狸,多见见那些用心于民的能吏,对自己并无坏处,以后或许会因此少栽些跟头?

想到这,陈杅一直没有流露出情绪的脸上微微一笑,扭头看了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年轻郡守,道:“没想到深在雍州腹地的寂云郡倒是颇有江南气息,倒是令人一震,恐怕还是多亏了韩郡守罢?”

韩阳策冷不丁的听到世子殿下开口,身子一震,但听清了陈杅的话语后又松了口气,微笑道:“算不得下官之功劳,幸赖郡民淳朴而好学,所以下官边想着仿江南之地而治,倒是勉强有些成就。”

陈杅听后微微点头,赞同道:“多些变通,汇别处之精华而弃其糟爬,终有最适合本地风情的。”

但说完后,陈杅又轻笑道:“学江南之治可以,不要将江南那股子礼教之事全盘带来便好,着实是太累了些。”说完,陈杅心中有些自嘲,江南那股子礼教大防自己可是见识过,虽名为礼教,可内力却小辈欺压的着实狠了点,尤其是对于女子,像江左少女那般的大家族还好些,见识一点不下于普通书生,个个算得上才女,家教虽严却不死,处事也多有当量,当然,纵使如此对于江左少女那般大家闺秀来说,立志游历天下实在是有点太过于惊世骇俗,跟着自己游历三州之后虽然最好又被抓了回去,但也足以证明真正的江南上层并不崇死礼。

但对于那种处于中层却偏偏挤不进上层的家族来说,对于古板礼教的遵从程度已令人发指,那种等级的千金xiǎ一 jiě们莫说出去游历吗,甚至是上街都有各种规矩限制着,甚至还有给自家女儿缠足以保持女子矜持,让初见礼教冰山一角的陈杅震惊不小。

所以这个年轻郡守能让百姓更懂礼是好事,但若要将江南那种礼教大防也引了进来吗,陈杅却是敢把这个郡从上到下全清理一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牵丝奴(二)

韩阳策心中略微惊讶,看了看面前的陈杅,小声道:“未曾想殿下对江南之事亦是熟悉,下官倒是有些不足了。”

陈杅听后微微一笑,道:“天下锦绣文华尽出江南地,从昕朝到现在的数百年间,赞美江南的诗句更是无数,是读书人向往之地,而我北雍虽地处边疆之地,但不可事事皆向往江南而全盘照搬,郡守大人以后还要多用些心。”

韩阳策听后微微一愣,然后点头道:“殿下说的是,而且江南三州之间亦有细微差距,而远离中原的北雍更不可全盘照搬来,一地一风情,终有不同。”

陈杅轻轻点头,淡淡一笑道:“听闻韩郡守的妻家是上雍郡李家李东阳的孙女?”

韩阳策听到陈杅问自己妻子的娘家,心头一紧,看这情况估计当阳郡的那个郡守头顶戴绿的传闻应该是真的了,但很快又庆幸自己早早便把妻子送回了上雍郡娘家,不至于像当阳郡守那般,便点了点头,轻声道:“正是 ,两年前在机缘巧合之下与李公结下了些缘分,便在那时认识了内子。”

陈杅听到后轻笑道:“恐怕不只是一些缘分罢?李公李东阳,西秦两朝上卿,至太武朝又任过户部尚书之职,如今虽不再过文朝事,但仍是一棵大树啊。”说道最后时,陈杅特地的加重了些语气,江南世家新秀与北地老牌世家结亲,不管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但只要如此,便是大树成林!

一场春秋,那些影响着一州甚至一国的世家门阀陨落无数,不知多少千年门阀倒在了一杆陈字王旗之下!

可春秋过后,百足之虫虽死不僵,仍是想着重建那百年低位千年世家的壮举!

出自江南士族的韩阳策听完陈杅所说,心中骇然,士族之间联姻本事常态,多少年来都是如此,可如今看世子殿下的意思,是对自己这等后系士族,甚至是北雍之地的所有不放心?

作为后系士族中的佼佼者,韩阳策没敢再从这种话题上接下去,自许王妃去去逝之后,当年因许王妃缘故而自江南来北雍的后系或就此扎根于此或重返江南去,而自己这等从江南远赴而来的则是两面都不讨好,平日里更是两面皆是小心联系着,这种事自是不敢多说,便小声道:“虽如此,但下关亦不敢自此假东阳公之名行事,更不敢因内子之故而骄纵。”

陈杅听后轻轻点头,双手负后,并不估计街上的百姓客商还有身后跟着的大队文武官员们,轻声道:“自江南来北雍已有多少个个年头?可还曾习惯?”

韩阳策听后迟疑了会,道:“已近五年,建嘉三年以进士之身入雍州,两年前升至寂云郡郡守,而雍州虽远离江南,但亦是山清水秀之地,所以并无太大不服。”

陈杅点了点头,好似不经意道:“那过了今年便算是任满了吧?”

韩阳策点头道:“秋季满任,倒是还要听从个朝廷任命。”

陈杅看了眼身边的年轻军售,轻笑道:“若已在雍州任满六年,自不可能再继续留任下去,但以韩郡守之能恐怕便不再只是一郡之长了,待韩郡守升官之时,还切莫忘记在雍州的时日。”

说完,陈杅看着脸露震惊神色的年轻郡守,哈哈一笑,展开了手中折扇跨步而去,身后两个丫鬟立即快步跟上,只留下身后的年轻郡守。

本是韩家新秀的韩阳策看着陈杅的背影倒吸了一口冷气,如今朝廷之间派系众多,甚至连本是一体的江c吴c越等江南三州在庙堂之上都是分个东吴西越等众多派系互相使绊,而自己虽是传统的吴州系,可如今身在北雍多年,恐怕等到秋季入朝时莫说重入江南系,就算是中原系恐怕都进不去!那自己的官路可算是彻底的断了!而如今世子殿下的这一语更是将自己与北雍真正的绑在了一起,如今是真真正正的骑虎难下!

一手以大家名笔作为扇面的折扇发出“啪”的一声,立时展开,露出了雪白扇面之上的几笔丹青,陈杅看了许久,这个以江南为榜样的寂云郡似乎与江南总缺点什么,不似江南那般上下都透着一股“自在”,不同于北地侠客亦不同于南疆马商的那种自在。

又收起了手中折扇,陈杅看着客商与行人皆不算多的大街,嘴中轻呼了口气,转过头看着一旁的韩阳策,笑道:“当阳郡作为北雍门户 ,与中原联系极为密切,商路也显繁华,年年税收极多,而寂云郡则没当阳那般地利了,倒是不如当阳郡繁华。”

一直在想着之前对话的韩阳策听后微微点头,道:“寂云郡虽靠近云州,但因郡内多山道路难行,所以处理靠近官道之初外,与当阳郡相比仍是差些”

陈杅轻轻点头,关于这些自己早前也知道了大概,有富裕便必会有与其相对的贫瘠之地,这些皆是难改的,而地处雍州的寂云郡还只是“差点”而以,若是再北的凉朔之地,有的郡县已是贫瘠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甚至直到现在,凉州仍有郡县时不时的需要官府赈灾,无法,西北之地着实荒凉,百姓能活下已是不易,这也是玄巽大军止步于辽东与凉州的原因之一,若是再北上,即使是打了下来,但仍是守不住的。

又说了些关于郡里的事,陈杅心中对寂云郡已又来个大概,说不上繁华又算不上贫瘠的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北方郡而以,若是非要说寂云郡的不同之处,那便是郡守韩阳策任职期间除了修通了上任郡守遗留下来的寂岳渠外,又大力发展了乡学,使得整个寂云郡的百姓识字率交临郡高出许多。

这点倒是让陈杅颇为震惊,凭着一己之力竟将整个郡的识字率提升了近一成,这份能耐,当真不愧于后系新秀的名头!

随着郡里的文武官员们走遍了半个寂云郡,终于到了郡守府前,陈杅看着矗立着的郡守府正门,与别郡并没有什么区别,皆是按照规制所建,至少比自己的北雍王府要符合规制的多。

不过郡守府正门两侧又矗立着众多的木栏,除了紧靠着大门的贴着告示的四块木栏外,其与的木兰上皆是贴着的千字文,看样子是刚贴上去没多久的,这些陈杅在江南见过,主要是为了让百姓们能多认识些平日里用到的字,倒是一个利民的好方法。

韩阳策看着那些前些日子刚贴上的千字文告示,略微有些尴尬,这种方法是除了越州外,即使是江c吴c青等州都不屑使用的笨法子,而雍州更是对这种识字法子听都没听说过,平日里只说自己这个郡守整天钻研着没用的东西,不过韩阳策并不在意这些,因为自己在北雍任期已近结束,这几年自己的所做所为多遭非议,等下任郡守接任时恐怕会全盘推翻,而自己只能尽力的为郡里百姓多留下些东西,因为韩阳策心里清楚这些常年靠着山水过活的百姓是多么好学,只要这样,便足够了。

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吴州翘楚,陈杅心中无奈一笑,原本以为天下儒生皆入整日里张口闭口言着圣人经典的老夫子那般,可从那个在太学院烈日下苦苦抄书的状元之才,到玄岳山上将半个北雍隐藏力量引出的当世剑圣,再到这个丝毫不顾及士农之别的年轻郡守。

千年儒家,终究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入了郡守府,陈杅便没再出去,并不是因为那两姐妹的事情之后便不敢再随便出去,而是因为整个寂云郡实在已经没什么可看的,而郡内那座位列玄岳一十八峰之一的太北峰自己也没兴趣再去登山受罪,如此,自己还不如在郡守府看郡志要来的有趣。

郡守府提前预备好的住处之内,陈杅伸手翻着已经泛黄的古卷看得仔细,而眉头微皱。

与自己所猜没错,寂云郡确实普通至极,甚至连郡志也要比当阳郡的薄上一些,当真有些可笑。

不过接连数本厚厚的郡志浑沦吞枣之下也并非全无收获,其中有一条西秦昭帝六年,即南楚王朝吞蜀之年,有记载太北峰上玄岳真人结阵击杀魔教天彻境高手的记载倒是让陈杅颇为震惊,看来只要是靠着这等名山大川之地的地方都少不了一些秘事,即使只是一个普通的郡而以。

又翻了两本郡志,再无道家真人结阵杀天魔的这等骇人记载,陈杅合上厚厚的郡志,嘴角微微翘起,北雍王府自就藩之时曾大修四州史书外便再无增补,现在看来,当再修一次四州史记了。

收起了厚厚的郡志将其放在书桌旁已经摞的很高的各种泛黄古籍之上,陈杅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着一直待在自己身旁静静坐着的两个大丫鬟,微微一笑,道:“除非雍州指挥使不想要了他那颗人头,否则经历了山阳县一事之后,岂有刺客能近的了你家公子之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牵丝奴(三) 说完,陈杅自嘲一笑,而两个侍女则是脸色不变,青柠轻轻摇头,道:“那也不可大意,万一逐影真的不想要那个人头了呢?”

陈杅听后一惊,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杀了我又能如何?不过是死的更快些罢了,春秋九国,反正没一个是我灭的,都只是一些亡故之犬罢了。”

青柠微微点头,轻笑道:“道理是如此,可这么多年,终究是没几个人想通的,纵使是玄岳山上的那个剑圣,恐怕也是如此。”

陈杅迟疑片刻,点了点头,笑道:“或许看透了但仍不在乎,总有一些东西值得让人为它去死。”

扶夏眉头青皱,小声道:“从洢水镇时的那两个南唐遗脉,再到如今的两个南楚少女,公子当初开始游历时都未曾遇到过如此劲敌吧?”

陈杅思索了下,自嘲道:“欲杀我之人从来都不曾缺过,游历之时从逐影到无瑕的各路高人一路紧,可仍是好几次从鬼门关上路过,但那时从不张扬,还算好过,如今玄岳山上一场祭天之后,恐怕有有许多人蠢蠢欲动。”

青柠听后若有所思道:“江湖中人皆知道殿下即将行冠礼,而管理之后又必定会去逐渐接管正个北雍,因此无论是江湖还是洛安城都必有所动,哪怕只是让殿下吃些苦头也足够那些子大侠们吹嘘一阵自,甚至是扬名于江湖了。”

听完青柠的话语,陈杅苦笑道:“若想扬名与江湖那尽管来便是,本世子自当全接住了,可这时不时的来一场山阳县那两姐妹那般的刺杀,本世子可当真的受不了,太累心了点。”

扶夏噗嗤一笑,道:“就可怜了那个被小姑娘打成重伤的苑将军,本是年轻将才,最后却被消了军籍去当了一个县令,恐怕现在正郁闷的紧。”

陈杅轻笑道:“当个县令也算不差,将来再好些更有机会再上层楼的,总比在边关吃黄沙要强的多,而且山阳县是当年屯军之处,三百百战老卒卸甲与此,不禁百姓之间颇有武风,相比其他的郡县更忠于我陈家,不能丢。”

说完,陈杅看了眼扶夏,淡淡一笑,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白瓷酒杯,仰起头来一饮而尽,然后道:“当阳郡守陶承然,上雍郡守李从正,并霞郡郡守,还有其他大小十余个或来自中原或来自南疆甚至就是雍州本地的一地长官们,虽然暗中都与无瑕有所联系但终究掀不起太大风浪,而现在我硬将边军混入他们之中他们也要忍着,待到玄巽下任刺史来永州的时候,也让他们尝一尝明里暗里跟着作对的滋味。”

青柠默默点头,小声问道:“那如今的这个韩阳策又如何?”

陈杅一手拿捏着手中已经空了的酒杯,道:“是个能吏,不愧于吴州翘楚的称呼,而且因跟着叔父韩起英在我北雍多年的缘故与庙堂上的吴州系早已疏远,而今与李东阳家结亲更是再难入江南嫡系!将来在庙堂之上或许会举步维艰是,处处遭到排挤,不过正因此,或许更会得到王临川他们的喜欢”

扶夏脸露沉思状,疑惑道:“公子既然如此推崇此人,何不就此将这人留在北雍?”

陈杅放下手中酒杯,看了眼扶夏,微微一笑道:“ 该是我北雍的,一个都放不了,可不该是我北雍的,强留也是无用,韩阳策与我北雍已经有了一层关系,至少在外人看来,这个吴州年轻人中的翘楚确实是跟北雍关系密切,此时就如同渔翁钓鱼一般,先放得好了才能将大鱼拉上来。 ”

说完,看了看墙角已经点燃的蜡烛,笑道:“看样子今日那个年轻军售又要破费一番了,只是不要再请些唱词人便好。”

没过多久,韩阳策便到了特地准备的住处请陈杅去与郡里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一起去寂云郡最有名的青花楼小饮一番。

陈杅对此自是来者不拒,当年破衣瘸马六千里,对于这等白吃的摊子陈杅从不拒绝,只是心中有些可惜没能带着老吴一起来看看这雍州风光,这一次,可比一年前风光数十倍不止,而更重要的则是依着老吴的实力,莫说是按两个初出茅庐便丢了性命的雏儿刺客,纵使是一品高人自己估摸着也可以搬着板凳在一旁替老吴叫好了。

到了红灯高挂的青花楼门前,陈杅抬起头看着青花楼那三个描金大字,嘴角微微翘起,自己今天白天并未去逛寂云郡,当真是小瞧了许多,以为远离雍冀商道便会冷清许多,但现在看来也尽如此。

从腰间拿出折扇,啪嗒一声展开露出大家手笔的扇面,陈杅脸露得意,依着自己这身装扮,就算是去了自己的世子身份说不定也能换的一夜。

大步进了三层红楼,韩阳策等人走在陈杅前面带着路,而一楼虽然有着几个身上明显流带着武人风范的人待在角落里,但整体并不显得太过于奇怪,该喝酒的人仍然在喝酒,并没有几人太注意刚进来的那一伙人。

偶尔有一两个认得韩阳策等人的吃客上前拜会一番,但见到韩阳策身后的那个俊俏公子之后又都惊叹一番,这副摸样可比旦角名家还要美上几分,而看着韩阳策等人的恭敬模样,都大概知道了这个年轻公子的身份吗,除了那个给当阳郡守戴上了一顶硕大绿帽的世子殿下还能有谁?

在看到韩郡守等人领着那个俊俏世子上了二楼后,原本各不相关的吃客们顿时议论开来,这寂云郡,可好久没来过这般大人物了。

不过议论之声刚刚开启就立马被压了下去,因为是人都看出了一直坐在角落处的那几位的不对劲,这么久了莫说是跟着大家一起 扯上几句,便是连动都不曾动上一下,如此看来,估摸着就应该是传说中的高人了吧?

只是这样一来原本算得上大的青花楼又显得有些拥挤了,坐在饭桌上的食客们相互对视了几眼,有了早走早好的共识,刚刚那个公子,大约就是这些时日传闻要途径寂云郡的世子殿下了,不过听说前几天宴请世子殿下的那个倒霉县令和山阳县的大户们,被刺客杀了个干净,连一个留下来的都没有!今日既然世子殿下来了这里,那这顿酒也是不敢再吃下去了,人家世子殿下是人中龙凤,你我一介普通百姓可经不起那等江湖高人的折腾,指不定连人都没见着就人头落地了。

登上楼梯拐角,陈杅低头看了眼楼下吃喝正欢的几个男人和女子,暗自呼出了口气,北奴地区逐影三省之一的赵未龄,冀逐影副指挥使何可望,再加上之前已经见过面的云州和凉州的边关精锐将领,如此豪华的阵势齐聚一处 足以让任何人敬而远之,不过如今这么多人跟在自己身边,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一种可能是那个不知名身份的来客已经到了自己身边,另一种则是逐影卫已经彻底失去了对那个身份不明之人的掌控,只能死跟着自己以防万一,如此,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足以让自己陷入极度危险之中。

坐在楼梯旁边的一个白衣雅士与同桌人正自对饮,相貌不凡的白衣雅士拿起酒杯轻饮下半口,抬头望了眼正站在木栏旁的陈杅,两目相对,相视一笑,白衣雅士颇显豪爽的饮下了整杯谷酒,看着对坐之人哈哈一笑。

与白衣雅士对饮的中年人轻摇了摇头,坐了下去,放下手中尚余半杯的的白瓷酒杯,用着带着冀州腔调的声音道:“今年虽不比前些年,但冀州的生意也还算过得去,说不上赚得多少,但也够今年过年的了。”

白衣雅士展开手中折扇,笑道:“亏得那群北蛮子敬重我这读书人,燕杭州里今年又开了三家分店,zhuān ài咱中原的茶叶和瓷器,今年算是狠赚了一比。”

脸上已经生出胡子茬的中年人听后脸上露出很惊讶神色,然后轻笑道:“那咱可比不上老弟你了,到底还是读书人会做生意,按这种粗人比不得。”说着,中年人还冲着白衣雅士伸出了拇指。

白衣雅士讪讪一笑,小声道:“角的消息,从南边又来了一个大商人,家底不小,看起来是冲着咱们商会来的。”

中年人听后眉头紧皱,道:“不刚被送走了一个荆州的么?怎么还来?真当咱们北雍商人好欺负不成?”

白衣雅士微微一笑,掂起了手中酒杯在手中了翻转几下,轻声道:“荆州的那位xiǎ一 jiě愿意坐下来跟咱们谈上一谈,这位,可还不知姓甚名谁。”

中年人脸色凝重,默默喝下了一杯酒,看了眼白衣雅士,笑道:“刚才,可好像见到云州的那几位了,莫不是约在今晚见面?”

白衣雅士摇头轻笑,扇了扇手中折扇,道:“只知道入了咱北雍地界,连现在在哪都不知道,上那见面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牵丝奴(四)

中年人正拿着筷子欲对桌上美食下手的右手戛然而止,看了眼对坐的白衣雅士,又抬头看了眼那个已经进入包房的年轻世子,有朋自远方来,当大礼迎之,可今日因为一年一次的轮换。所以从冀州到北奴的逐影北部精锐来了不少,而竟还不知道那个远方客如今究竟在何方!

这事,未免也太玄乎了些,逐影这么多年又何曾有过如此被动之时?

中年人张了张嘴,没再说话,拿起筷子在汤碗中夹出了一块已经熟烂的鱼肉,道:“鳜鱼味美汤鲜,可惜太难抓。”

白衣雅士瞥了眼之前几日刚刚从冀州交接回来的十分不像谍子的谍子,轻声道:“别把自己也跟着掉沟里去了,就怕到时就算有人站在你身边也来不及拉了。”

中年谍子微微一笑,道:“都一样。”

本算不得大的青花楼二层包间里,一章大桌已是坐满了人,可却好像都不怎么熟络,只是客气的让着杯中酒,而坐在酒席正中的年轻公子则是轻眯着眼看着这一幕,嘴角微翘。

逐影密报有高手入雍,不知底细,能逃过逐影的视野也足见其却是担得起这个高手的称呼,只是如今齐北雍本部的逐影谍子大多在春冬之交时回北雍与其余的谍子进行任务的交接,大多还未再出发,所以此刻逐影对正个北雍的监视已经达到极致,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自己都会立即知道,只是从那个送信谍子到现在已经数个时辰,却还未再有一份新的密报送来,着实有些让陈杅震惊。

不过此时自己身边明处暗处潜伏着的逐影高手无数,自己还当真有些想见见那个瞒过了整个逐影的神秘高手,或许,又是一个一品之人?

想到这吗,陈杅摇头一笑,若真又是一个一品高手, 那自己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平日里普通人一辈子难见一次的一品高手,自己见的也太多了点。

见拿着酒杯却不曾喝下的世子殿下,韩阳策微微一笑,递上了酒杯轻声道道:“殿下在想何事?”

陈杅举起了酒杯,淡淡道:“无事,只是有些感叹寂云郡虽不占商道之地利,可在韩郡守手中仍不比其他紧邻着商道的郡县要差上多少。”

韩阳策微微一笑,道:“下官只是做应做之事,寂云郡之兴还赖朝廷天恩!”

陈杅轻笑,周围的寂云郡官员神色紧绷,而围坐在一起的曾挚等人则好似什么都未曾听到一般,仍是自顾自的吃喝着。

呼了口气,陈杅伸手拿起了筷子。

在guān chǎng待久之后,这个年轻郡守自会知道选择哪方,即便未来会为那个皇帝出谋划策削番北雍,此时自己仍不能强留。

寂云郡城内仍是灯火繁华,而城墙之外的光芒则是暗淡了很多,只是时不时的有点点聚集在一起的村庄尚点着灯火,偶尔还夹杂着犬吠虫鸣。

离郡城三十里外的当阳郡内,一只黑色乌鸦借着夜色扇动着翅膀,乌黑的脚上,正绑着一个颜色发灰的竹筒。

月黑风高时,黑鸦振翅。

黑鸦之下紧邻官道的林间,一声惨叫刚刚开口便停了下去,只留下地上一堆鲜红碎块,和一个足高九尺手拿巨剑的“人”仰望着天上那只逐影死士临死前放出的黑鸦。

黑鸦能见死,闻到那股子血腥味后再次挥动了翅膀,想要加速离去。

浑身披着青灰色重甲的九尺大汉虽望着天上飞鸦,可面甲下的那双眼睛却是有白无瞳,没有一丝生气,不似活人。

一身青衣的女子走到九尺甲将跟前,抬起头望向那只可怜飞鸦,低头娇媚一笑,有抬起头,眼色凌厉。

青甲将听到女子娇媚一笑后,原本灰白的眼睛发出代表着寒武境的淡淡蓝光,低下头,单手拿着五尺巨剑猛然跳起,足高百丈!

黑云暗月之下,九尺甲将高举重剑,无锋之刃将黑鸦砸的粉碎!

随着一声好似陨石坠地般的巨响,青甲将站起身来,周围数十步的巨木全部伏倒在地,此时的青甲将犹如天人降世!

青衣女子轻轻一笑,看了眼远处林间飞起的鸟群,甜甜道:“还是大高最厉害。”

半尸半人的青甲将听到女子夸奖的话语后微微低头,见青甲将的模样女子甜甜笑道:“师兄老是用绳子,哪里抵得过咱们这从东海沉船那里挖出的墨家失传近千年的机关术?”说完,女子走到青甲将跟前,伸手摸了摸被那个死士用长刀砍掉的半叶铁片,怜惜道:“可惜了刻着佛道秘印的千锻甲”又歪头看了眼四处散落的碎尸块,厌恶道:“比他们的命可值钱多了!”

话音刚落,青甲将面甲之下的眼睛蓝光更胜,扭头看向远处传,伸出手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声足有十余人,而且看样子个个皆是内力不差的中品境人。

女子抬头,看着远处不断在林间跳跃的黑影,眼神阴毒,又看向青甲将,道:“全引来了,快走!”

青甲将听到女子声音后没有任何迟疑,立即蹲下了身子,青衣女子趴上了青甲将的身子,对着远处伸出一只手臂,得到命令的青甲将立即往远处的太北峰飞奔而去,所谓隐藏,有什么比将人引到僻静处而全部杀掉更为安全?

一路循着那犹如陨石坠地之声而来的剑侍离到了刚刚那两人所处的位置,十余个黑影齐齐站在数十步外的树冠处望着那个整个北雍仅剩七个的一品剑侍之一。

剑侍离走到被撞击出的大坑之前,弯下腰伸手摸了一把土,又看了眼司州散落的碎尸块,站起身来,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谍子,冷冷道:“收集火化掉,将骨灰交给他的家人。

谍子微微发怔,看了眼四周散落的石块,道:“遵命。”

剑侍离呼了口气,望着远处那两个消失的身影,如今这个神秘人的目标已经确定是世子殿下了,只是看如今的情况,逐影似乎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为了这个世子殿下,逐影两年间已损失太多精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牵丝奴(五) 一阵冷风起,剑士离举起手猛然挥下,一直立在树冠上的一群黑影立即往那两个不知名的人消失的太北山去。

一阵稀疏声过,剑士离四周被踩动的树枝渐趋平稳,青甲将留下大坑前,一只青灰色的雀鸟停在剑士离的肩上,轻动头颅。

剑士离从怀中掏出一根与青雀颜色相近的布条系在了青雀脚下,又轻抚了抚青雀头颅,将一颗细食放在了肩上。

青雀叽叽的叫了几声,然后低头衔起了那颗驯鸟名家特质的精细鸟食,昂头吞了下去,然后扇动了翅膀飞离了剑士离宽厚的肩膀。

剑侍离抬起头望着那只越飞越远的背影,从不多露情于表的死士罕见一笑,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原本的冷漠模样,春风既起,当有人生,亦当有人成为幼芽的肥料。

横跨寂云当阳两郡的太北峰下身影丛丛,在林间不断跳跃追逐者那两个奇怪身影——好像那个壮汉身上又背着一个人?

青甲将背着青衣女,两个青衣在林间不断跳跃,虽然身后便是令天下人为之胆寒的逐影,可青甲将背后的女子好似并不在乎这些,甚至已经有些朦胧睡意!

青衣女子,打了个哈欠,回望了一眼身后跟随自己二十余里死甩不掉的一群人,甜甜一笑,轻扶了下青甲将的冰凉铁甲,松开了一直紧抱着的青甲将,一脚踏在青甲将背后后退十余步,然后竟是稳稳的立在枝头之上!

两只纤足踩在树枝头上,青衣女子面对身后的成群黑影坦然自若,好似并不在乎这些个个以shā rén见长的精锐死士们。

青衣女子身后的青甲将也停了下来,双手握住长度达到惊人的五尺巨剑立在地上,青铁铸就的面甲之下,一双灰白眼睛仍是散发着淡淡蓝光,透露着自己一身一品寒武境的修为。

提前赶到的三名逐影死士手中不断摇转着开刃勾链,见那两个人停下了身形,不敢再轻易上前,但已然将两个青衣之人围在阵中,只等一方先行动手。

青衣女子看着站在树上的三个黑影,淡淡道:“区区三品武夫也敢来追本姑娘?你们北雍看这模样也是才尽了吧?”

站在两人正前方树冠处的黑影沉默了会,没有理会青衣女子的嘲讽,冷冷道:“杀我北雍之人前你便应该知道后果,任你是旧国亡人还是上品大族都只是死。”

青衣女子听到黑影的话语后掩嘴轻,而瞬时又厉声道:“区区北雍,倒看你们做不做得到!”

话音方落,在江湖中混迹多年的逐影死士瞬间感到林间杀气弥漫,低下头看了眼那个一直不曾说话披甲大汉,手中一直在摇动着的铁链勾镰立即扔向那个披甲之人,几乎是瞬间,另外两个逐影死士也将手中铁勾扔出,只不过是有一个对准的是那青衣女子。

铁钩飞出,本是北奴帝国皇女的青衣女子冷冷一笑,一个翻身躲过了黑影抛出的铁钩,翻身之时从怀中掏出了一柄精巧小弩射向那个地准自己的黑影,一点寒芒即时从女子手中的木弩之中射出,随后才是一声铮鸣,竟是箭先于声!

逐影死士见一点寒芒射向自己,立即从树冠上跳下,同时手中又抽出铁链准备再次攻击那个女子,可铁索连着的勾镰刚刚收回一半,竟被那个身高九尺的青甲将用巨剑硬生生的撞飞了出去!

死士大骇,一直握着铁链的双手再次收起,但随直又是一点寒芒后至,虽然死士身形灵活,可脸上终究还是被带下了一道划痕,而脸巾则随着那根弩箭一同飞了出去。

领头的死士与另一个死士互看一眼,两把铁链对准那个武力极为蛮横的披甲人同时飞出,青甲将立即横剑格当,黑夜之中迸发出两点金属碰撞的火花,带着铁钩的铁链仍是未伤到那个披甲之人。

但三名死士皆是常年配合杀敌无数之人,自是懂得如何配合才能最大的发出铁链威力,先前被青衣女子一弩射下面巾露出真实面目的死士看了眼那个青甲将,摇动着手中铁链再次对准那个青衣女子!

看着在黑夜之中泛着寒光的连锁铁钩,青衣女子眉头微皱,助跑地步,脚登在树干之上借力,对着那个该死的死士再次射出一箭。

死士微微一笑,抽回铁链一把挡掉了那杆飞弩,心中庆幸这女子虽然功夫不差可看样子少经实战,或则说少于自己这等级别的人对战,太过依赖于手中的那杆木弩了些,不会想着若是弩箭真的这般厉害,为何这世间还未出现过用弩的一品仙人?

死士头子看到这一幕后,嘴角露出冷笑,也不再担心那个雏儿射出的弩箭,挥动着铁链小跑起步又高高跃起,正对着那个青甲将的后背,依着死士头子的经验,这等带着天时的背后一击寒武之下皆是难挡!

可铁钩击中青甲将背后的瞬间,死士头子脸上刚刚露出的冷笑又瞬间僵住,这次自己把握十足的一击不仅没有将这甲将的脊梁打的粉碎,愣是连那层铁甲都未曾破掉,竟只是击飞了几个甲片!

青甲将没有理会背后的死士头子以铁链的全力一击,一把拽住另一个死士的铁索,然后挥起大剑尽是一剑斩断了那百炼铁索!

死士头子看到这一幕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等强悍之人恐怕只能是一品境的高手了!

斩断铁链之后,青甲将弯下腰捡起刃口灰暗的铁钩,抬头看了眼十几步外提着断掉的锁链连忙后退的死士,青色甲面之下的眼睛虽然无瞳,可却更加震人心魄!

本命元静女的北奴皇女看着那个慌忙后退的死士冷冷一笑,抬起纤手,远处正拿着断链的青甲将同样抬起了手,竟是动作一致!

又看了眼那个死士,元静女重重挥下了手臂,与青甲将的动作几乎是瞬间完成。

随着铁钩从青甲将的手中飞出,被那青甲将斩断铁链的死士额头上留下豆大汗珠,脚下连忙后退。

死士头子见状心中一惊,立即挥出铁链想要挡下那被抛出的断钩,可几乎是抛出手中铁链的瞬间,三品境巅峰已久的死士随着那个影子带起的一阵冷风抬起了头,高高跃起的青甲将已然瞬间比死士头子高出丈余,然后对着并未看清自己的黑衣死士重重挥下了手中足长五尺的大剑。

江湖上曾有五品杀三品,可却从未有过几次二品杀一品!一品境之人,岂可轻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牵丝奴(六) 黑云之下发出了一声巨响,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死士头子非但未死,竟是连受伤都不曾受伤!

睁开眼,看着那个同样拿着巨剑的背影,死士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作为前锋不曾追出太远,否则等后人跟上之时恐怕跟先前哪位兄弟一样已经变成一滩碎肉了。

曾有寒武境大成之人宋禹对阵的剑侍惊横举大剑巨阙一把将青甲将的权利一击挡了回去,脚下连退数步,最后重重的踩在地上竟是留下了已经陷下去足足三分的脚印!

一把斩断了那青甲将的全力一击,稳住身形后剑侍惊心中微动,这般气力恐怕非寒武境不可,这天下间一品境之人何时这般多?

见剑侍惊被青甲将一击之下连退数步,元静女露出得意之色,但随之脚下后退一步,见刚刚追击自己的那些子死士已经全部到齐,神情有些懊恼不该这般轻敌,又看向那个一身灰衣的大剑壮汉,歪了歪脑袋。

剑侍惊单手提起巨阙剑,往前走了一步,青甲将歪了歪脑袋,青灰色的铁面之下露出一对散发着淡蓝色的灰白瞳孔,诡异至极。

剑侍惊脚下步伐加快,被真气缠绕着的巨阙剑身子同样泛起淡淡蓝光。

见到剑侍惊的真气外泄所散发出的光芒,元静女略微惊讶是,没想到自己才来北雍没多久竟然就引来了一品高手的追杀,倒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了。

被女子昵称大高的青甲将与剑侍惊同为一品境又同用重剑,两个同样身高九尺的壮汉提起长锋相对之间犹如天人相战,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每每重剑相撞都足以令人振聋发聩!

一身青衣手持精巧木弩元静女在命令青甲将与那看起来最难对付的重剑士交战之后,对着站在林间枝头的逐影死士们灿烂一笑,然后大袖一挥立即逃出了这片已被逐影死士团团围住的死地。

逐影死士常年截杀各种高手,对各种奇怪之事早已见怪不怪,对于这个青衣女子抛弃同伴逃走的情况也早有预料,毕竟这世间惜命之人着实不少,七尺大丈夫都是如此,更别说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

两个精锐谍子相互对视一眼,同时拔起腰间直刀与那青甲将冲了过去,拿着铁索的死士再次转动起手中的长长铁链,不信今日追不到那个小女子,非要将它扒皮不可!

两个寒武境之人虽是暂时难分上下,但死士惊已经略显劣势,在两名精锐谍子参战之后才算是略占上风,除了与三名勾镰谍子去追那女子的四人外,剩余的六名谍子纷纷拿出各种百样兵器想要给这青甲将来上一击,好给剑侍惊和那两位持刀的精锐谍子创造机会。

三名拿着步弩何暗器的谍子一直在林间来回跳跃,时不时的往哪青甲将射上一箭,甚至还有一名谍子用不过一尺余的短弩射出了三箭连环!只是根根未能透甲而入,全都被那刻画着佛道秘印的盔甲挡了下去,让人无奈至极。

拿着铁链的谍子领头带着六名逐影谍子又是一番追逐,直至那高怂的城墙之前才算停下。

今日世子殿下驻跸寂云郡,郡将以下所有丙丁全部披甲戒备,而如今还剩三百八十骑的沉玄军除了在寂云城内外巡视戒备之外,更是分出一百二十骑分守郡城四门,居高临下以监视城内一草一木,若方以往,此时的寂云郡绝对是一等一的安全之地,就算是敌军攻城也要耗费些时日,不过如今来敌,却有些超乎寻常人的认知。

青衣女子一路循着腰间锦囊所含玉石的微光到了一座十足中原风格的城墙之下,望了眼城墙上点燃的火把照亮的旌旗,青衣女子嘴角微翘,从腰间抽出泛着寒光的铁剑,脚踏城墙竟直直的登上了寂云郡高达数丈的青砖城墙!

城门守军看的那个好似仙女的女子登上城墙皆是一愣,负责分守城门的三十名沉玄军反应最为迅速,只是一顿,纷纷拔刀围住了这个一身青衣的女子,一介女子在这等时刻竟飞登上了郡城城墙,怎样看都不似善类。

女子拔剑,看了眼四周面目凶狠的军中锐卒,柔媚一笑,手中装饰华美的宝剑对着盔甲最为厚重的沉玄军将士直刺而出。

能入沉玄军者自不是若卒,更何况如今识以三十打一个女子!见那女子身形灵敏,一点锋芒直刺好似青蛇,常年与北奴精锐骑军相战的沉玄军士立即后退,身后拿着长枪的沉玄军立即上前,而拿着短兵的沉玄军则翻倒在地上对着女子衣裙挥刀直砍,这等阵法在战场上足以与三品高手争个死活。

从未与战长精锐有过对阵的元静女立时知道了中原江湖上那句侠不与官斗的来历,直刺而来的长枪好躲,可脚下不断翻滚着的中原官兵更令人厌恶。

一脚踏在蹲下的沉玄军头盔之上,手中宝剑虽然是削铁如泥的存在,可是在这等精锐军卒熟练地阵法配合之下,刚上城墙的女子终究又被赶了下去。

女子虽然是被逼下城墙但身形仍算得上优美,最终还是稳稳的的跳落在内城之上。

而城墙上刚刚赶到的手持铁链的三名死士谍子看准时机,同时抛出手中一直摇动着的铁链,余下的四名死士谍子也纷纷围了上去,到如今,这女子已是绝对的逃不掉了。

被城墙上那堆汉兵硬逼下城墙元静女看着再度追上来的四名死士,心中终于有些慌乱,在整个北柔帝国的南北两朝自己何曾这般狼狈过?

勉强躲过三根夺命铁链,元静女紧攥着腰间玉坠,神情逐渐阴冷,大高经过师傅融合东海寻来的墨家残卷改造,论战力已经远在普通寒武境之上,就算不能击杀那几个北雍高手,但也应该能来帮助自己。

轻握着手中微微发光的玉坠,元静女看着逐渐逼近的逐渐死士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以北柔公主的身份,决不能被玄巽生俘,否则便是整个帝国抹不下的耻辱!

四名黑衣死士斜提着剑,看着那个青衣女子,脚下逐渐加快了步伐,满身杀气!

北雍逐影,岂有不报之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牵丝奴(七) “啧啧,还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刷了这些北雍谍子呢,怎的反被逼回他们老窝了?”思绪混乱的元静女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顿时羞恼至极,但又夹杂着一丝欣喜,扭过头看着脸上带着一块青鬼iàn ju的高大身影,冷哼道:“没见做成什么事,倒是会戴iàn ju吓唬小孩子了。”

听到元静女嘲讽的话语,带着青鬼iàn ju的男子不怒反喜,笑道:“总比被人来回追了几十里路要强。”

说完,不等元静女在反驳,身形俊美的男子请抬起右手,两个红衣女子慢慢从黑暗中走出,女子身形妖娆,可动作却似乎又有些僵硬,纤纤细手之中,两柄长锋刃上泛着淡淡寒光,与女子的曼妙身姿反差极大。

手提铁链的死士眯着眼望着灯笼下的那个男子的动作和那两个女子,心中疑惑解了大概,南疆傀儡技与这一幕倒是十分相像,可当年灭蜀的是南楚,与王爷差了几十年,怎么又来与王爷做对?想到这,手提铁链的死士默默上前一步,与身边的死士谍子互看了一眼,手中带着勾镰的铁链摇晃的速度右边快乐些,随时能给面前之人迅雷之击。

没见到元静女一直待在身边的那个以一品高手制作的傀儡奴,带着青鬼iàn ju的男子略微疑惑了下,很快心中已经猜到大概,这个要命的公主殿下平日里在北柔蛮横惯了,大家最高也只敢用五成功力跟她对战,可北柔是北柔,玄巽可对这一个北奴公主没有任顾及,充其量也就是尽量活捉罢了,她还真当一个一品傀儡奴便能在玄巽而且是玄巽诸王之中最强横的北雍横行?

对这个刁蛮师妹的脾性已经熟悉至极的大师兄没敢像自己这个第一次出北柔的师妹那般轻敌,两个虽然只是二品但是配合已经极为熟练地双生牵丝奴刚刚出场便使出最常用的杀招——并蒂剑,北雍的那个狗屁世子就在这寂云郡里,自己现在势单力薄还是不要相见的好,能跑掉已是最好。

七名精锐死士在两个牵丝奴的攻击下竟是步步后退,只能依着阵型保持不乱,足可见这对北奴帝国现任南朝将军之子精细爱护的牵丝奴之强悍,不同于借墨家残卷制造的傀儡奴,这对牵丝奴历经多代名师不断改进,已是达到了傀儡术中的极致,一点不比看似更为有“智慧”的墨家傀儡技要差上分毫,甚至在一个以上的傀儡控制上还要更胜一筹!

面覆青鬼的男子看着那些被自己训练多年的牵丝奴戏耍的中原高手嘴角轻笑,一手指尖轻动,然后转过头看着那个在一旁持剑的元静女,问道:“你那个披甲奴呢?怎么还未过来?”

看着孤身一人的喜小师妹,慕容皎心中有些许寒意,那个原名普六茹高的披甲奴原是北柔江湖上的一品寒武高手,在北柔江湖中一直有着高铁塔的诨号,后被师傅制成傀儡送给了师妹,一直是云社的上品傀儡之一,而虽然墨家傀儡技并未被钻研的通透但那句披甲奴本体便是一品寒武,制成傀儡后战力更胜以往,无论如何看都不说这几个三品境的中原高手能够杀死的,可是现在小师妹竟被这几个三品竟之人追到这来,恐怕有些变数。

听到慕容皎的问话,元静女微微尴尬,原本还欲顶嘴的气焰顿时灭了不少,有些怯怯道:“他们有一品高手,跟阿高似乎不相上下”

慕容皎心中骇然,与那个披甲奴不相上下之人,估计已是久居一品之人,看这模样,这个北雍王对他儿子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看了眼两个自己培养多年的双生蝶,慕容皎咬了咬牙,道:“快走!”

元静女微微发怔,道:“那师傅呢他一定能打过那个中原蛮子吧?”

带着青鬼iàn ju的慕容皎脱下了iàn ju,露出极为英俊的面孔,而一双明眸竟是动人心魄的蓝色!

脱下iàn ju,慕容皎对这个小师妹第一次厉声道:“先走再说,留下来只是给师父添乱!”

从未被别人斥责过的元静女见大师兄竟然对自己发怒,心中想像以往一样争辩几句,可此时却又觉得心中发怯,只是慌乱点头,刚转过身去,一道剑气迎面直刺!

慕容皎神情一凌,抽出腰间宝剑挡了过去,但只是一道剑气,二品境已久的慕容皎以剑阻挡之后,竟是应声吐血!

寂云城主道上一座高约三丈余的青石牌坊之下,一身白衣的陈杅轻展折扇,冷冷的看着那两个不知来历的倒是会的一手奇门的野鸳鸯,扶夏之用了一剑便破了那个男子营造多时的高手气质,看模样最多只是二品玄极而以,比之前的那对姐妹还不如,不过那两个使剑的女子看模样倒是挺厉害,两打七竟还能跟那些精锐谍子打个平手。

被一道剑气迎面袭来的慕容皎被击倒之后立即翻滚起身,然后拍了拍身上灰尘,虽然外表仍是镇定自若,可自己之前拦下剑气汇聚的真气已被打的散尽,所幸牵丝奴自己已使得熟练至极,不需要太多内力也可催动。

看了眼远处青石牌坊吓的那个衣衫雪白的身影,慕容皎咧嘴一笑,来北雍之前听过北雍王的儿子是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浪荡子,可如今见到了真人,好像又不太像。

陈杅轻动手中折扇,走到离那两人十余步的距离,然后示意那几名正与两个女子相战的谍子停手。

七个精锐谍子打两个女子还这般难打,自己的脸皮没那么厚让他们继续丢人。

见那个世子殿下似乎要说话,慕容皎左手食指与小智轻动,两个双生蝶后退十余步以示善意,慕容皎心中明白,这等时刻不是用来逞强的时候,在人家地盘上终究要收敛些。

拿着铁链的谍子摸了下被长锋划开的袖子,默默退了下去,如今这四人已被自己团团围住,绝对跑不掉的,如此就等世子殿下处置了。

见双方都停下来手,陈杅微微一笑,走上前一步,扶夏并未跟上,道:“四位来我北雍不通报一声也就罢了,本殿下也懒得管,可如今杀了我的人,却不好吧?”此时陈杅语气和煦,可字里行间透出的却又是一股入骨寒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牵丝奴(八) 陈杅步步紧逼,慕容皎双指轻碰两下,最终又松开,笑道:“在下木谡,乃越州木氏之子,前些时日与家妹前来北雍游历,可却不知为何连遭这些黑衣人的攻击,而多次被袭击之下又始终不得知为何,最终迫不得已伤人才性命。”

陈杅听后哈哈一笑,然后冷冷道:“不管你越州还是司州,shā rén者命偿这条规矩自古有之,而死了我一个北雍精锐谍子,你等又要如何赔?”说完,陈杅看了眼一旁的那个青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倒也是个ěi nu,不过旋即目光又被那女子腰间金带吸引过去,腰间的金带之上竟是一整块黄金镶着七块颜色各异的宝石,玛瑙翡翠不算,甚至还有在中原极为少见的吕宋绿和猫眼石,而金带上那快宝石环绕的黄金上则是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鸟,中原少有这等装饰,至少陈杅不曾见过。

见那个狗屁世子一直盯着元静女看,慕容皎眼睛微眯着,右手无名指轻轻弯曲,虽是准备给这个狗屁世子一击致命一击!而元静女更是直接反瞪了回去,自己面首无数,这等英俊皮囊自己还真不曾享用过几次,被他多看几眼也算不得吃亏,但自己也要看回去。

见那女子反盯着自己砍,陈杅微微一笑对着元静女道:“七日金乌束带,北奴一等皇族之物,我当还是一对野鸳鸯,原来还是个北奴皇族!”

元静女心中一惊,纤手轻碰腰间的束带,又看向那个世子殿下,反笑道:“本以为是个浪荡子,倒是没想到竟识得我北柔帝国皇族之物,当真是小看了你。”

陈杅呵呵一笑,转瞬却是一脚踏了出去踢到元静女小腹之上,手提青锋的北柔帝女刚欲反击,可看到那个狗屁世子身后的的侍女双眸中透出的冷冷寒意,手中的一剑终未使出。

擦拭掉嘴角鲜血,元静女目光死死的顶着这个北雍王嫡子,若是师傅在这,定要将这个狗屁世子剥皮填草再以佛家秘咒将其灵魂永世封印在稻草之中!

看着身形玲珑的北奴皇女眼神中透出的恨意,陈杅淡淡道:“北奴就是北奴,还敢自称什么狗屁北柔?!”

说完,陈杅又上下看了看这个北奴皇女,接着道:“当了几千年的蛮族,在草原上混的种多了,生出的女子倒还是真不错,带着一股子媚劲。”

元静女听到这番羞辱眼神越发阴毒,可最后又笑了出来,一只纤手轻掩红唇,不露皓齿。

看着那个突然发笑的北奴公主,陈杅眉头轻皱,又看了眼那个眼睛发蓝的年轻男子,与平日里北雍过往的西域客商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除了那双眼睛外相貌倒是与中原人无差几分,但是与那个皇女的相貌并不相似,应该不是北奴皇族,但应该也是高等的北朝贵族,若是杀了他俩,北雍与北奴必定会在四年之后再爆发一次大战,若真如此,则此举与北雍无丝毫益处,反而是玄巽朝廷乐意看到的两虎相争之战。

看了一会两个来自北奴帝国的上等贵族,陈杅对着腰系金乌束带的元静女笑道:“就凭你们,杀了我北雍精锐死士?”

元静女撇过头,不想在跟这个狗屁世子说话,反正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拆穿,不信这个狗屁世子还能拿自己堂堂北柔帝国公主怎么办,就算他不在乎,他的那些子手下难道不会为自己考虑?北雍王爷不会因为自己一个公主而惩罚他的嫡子,可随着他的那些奴仆又有几个能够免于北雍王之怒?

既如此,一切都敞开之后自己反而更加安全,任这个北雍世子如何终究都会将自己礼送出境,毕竟,现在可不是战时。

身为公主的小师妹懒得看这个北雍世子,但慕容皎却不能这般无礼,小师妹不论如何终究是皇族之女,北雍不敢将其怎么样,可自己只是南朝大将军的儿子,虽然在北柔也是万人之下的存在,可自己却实在没底气跟这个北雍世子彻底撕开脸面,因为上任南朝将军可就是被他们北雍人给践踏成泥的!

看着两人的神情,陈杅拔出腰间铁剑,轻晃一下,剑尖直抵青衣女子下巴,眼神中透着无尽杀气。

元静女觉得下巴一凉,被剑尖胁迫着抬起了头,辱人至极!

看着眼中仇光大现的女子,陈杅哈哈一笑,又抽回了宝剑,温声道:“留下一个换命的,你俩自己选吧,莫说本殿下无情,若换往常敢杀我北雍之人的,抄家灭族已是大善!”

听到这话,元静女冷冷道:“本姑娘出自何处你也已经知道,只问你敢去抄么?”

陈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小声道:“就不怕本殿下将你卖到深山老林里去?”

听到陈杅的威胁之语,元静女心中毫不在意,掩嘴笑道:“那你就不怕本宫把你收做了根那两个双生花一样的傀儡?”

陈杅心中一凛,死死的看着这个北奴公主,道:“这里是北雍,不是你们北奴!”

话音方落,远处同时发出了一声房屋倒塌的巨响,陈杅转头望去,一座不知为何已经倒塌的房屋废墟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形正站在那里,手中大剑竟只比普通的女子还要高些!

看着那个气势惊人的身形,陈杅脚下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看着样子今日又要见到一个江湖上一直处于传闻中的一品境人了。

扶夏原本一剑破开那个蓝瞳男子的真气候便收鞘棠溪剑再次拔出,寒芒带紫,一品擎玄!

元静女看见大高已经摆脱掉那个一品高手本是心中得意,但见到那个世子跟前的女子后却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慕容皎见状当即横在陈杅与元静女之间,两个双生蝶也护在左右,俨然一副欲再战一次的模样。

不过随着那个身形高大的身影走出那边被自己硬生生砸蹋的房屋废墟之间,剑士离同样一手持剑出现在了陈杅视野之中,两个身高九尺的身形在百步外互相对视,而一旁的北雍与北奴之人都好似成了配角,好似此时的寂云郡只是两个寒武境之人的擂台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牵丝奴 (九) 看清了来着竟是常年跟随在陈凛身前的剑侍离,陈杅眯着眼看着那两个偷偷潜入北雍的北奴贵族,笑道:“ 一品高手也舍得制成傀儡,好大的家底!”

见到那个原是一品高手的披甲奴终于赶了过来,慕容皎心中稍安,讥讽道:“许你北雍世子随身无数死士跟随,就不许我北柔公主随身带上一个一品高手?”

陈杅哈哈一笑,冲着同样一身白衣的慕容皎道:“本殿下倒是非常想知道这傀儡术与常人又有何区别,竟使得堂堂北奴公主对峙都趋之若鹜!”

慕容皎脸色一凌,望着那个看模样连二品都不曾到的北雍世子心中竟隐隐生出怯意,脚下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两个双生蝶提着手中青锋默默上前两步,虽已是形同走尸的傀儡,但仍能看得出之前必是一对天人模样。

两个双生傀儡提剑快走,陈杅却是横眉冷对,丝毫不惧这两个比自己境界高出好几大截的双生蝶。

两个提剑快步的双生蝶越来越近,扶夏眉头轻皱,一双纤纤玉手紧攥着系着红绳的三尺青锋剑,缓缓举起,直对着迎面而来的两个牵丝奴,女子提剑,杀意更甚。

一声娇喝,被逐影谍子视为新十剑侍之一的女子一手提剑与两具牵丝奴迎面而去,一身擎玄境气势尽覆与剑上,那股子淡紫色所散发出的自不用多说,而传说一品擎玄真气外泛时分淡紫与大紫,大紫千玄自是擎玄巅峰境的表现,而淡紫无为更是令人难解,因初入擎玄者与将入天彻境者都是此色,除非自身实力也已是极为雄厚之人,否则难以轻易看出其中细微差别,而真气上的细微不同之下是内力的千差万别!

三抹倩影擦肩而过,瞬息之间爆出的金铁相撞的火花。

扶夏站稳之后,默默转过身去,手中宝剑横在眉间,眼神冰冷。

扶夏与双生花擦肩而过之后,一直拄着四尺大剑的剑士离轻低下了头,粗喘了一口气,接着拔起剑冲着屹立不动的青甲将直冲而去,数十步的距离带起的气势惊人!

高耸着的钟楼之上,两个手提断刀的逐影死士站在屋脊之上,望着城下那场一品对一品之战,相互看了一眼,几乎同时跃了下去,直指那个青衣女子,为的是杀贼先杀王!

两个二品境死士提着被青甲将折断的百炼钢刀满身杀气袭来。

元静女眉头微皱,连忙后退十余步,接着大袖一挥,藏在手中的道家符箓接连而出,在半空中竟烧了起来!而在符箓烧尽之后,不知从何方又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色布衣的瘦小身形,一手提着短剑竟与两个断刀死士迎面而去!

刀剑相撞之声响起,本是北柔云社乙等上品的傀儡奴脚下步伐极快,不仅丝毫没有寻常傀儡奴或牵丝奴的僵硬之感,隐隐之中竟还有超过寻常二品境高手的意思,仅凭一人竟挡住了两个二品死士!

陈杅眯着眼看着那个不知从何处窜出的瘦小身影,看了眼身旁的白衣雅士,道:“赵未龄,对于这等傀儡之术,你在北奴可曾听过?”

常年在北奴地区的赵未龄低头思索了一会,道:“北奴地区并无传统的傀儡之术,不过当年南楚灭蜀而导致太嘉北奔之中倒是有修习这等邪术的门派北上入奴,其中剑门云社在被唐门打败之后在神宗年间北上,据说与南朝将军慕容衍关系密切。”

听到这陈杅心中略微惊讶,但很快又释然,若不是中原将这等邪术带了过去,依着北奴蛮子的脑子怎么可能造出这等控制走尸的神奇之术?继续问道:“那云社制作的这等傀儡逐影可曾遇到过?战力又如何?”

赵未龄听后略微顿了顿,很快道:“有过遭遇,三品谍子一个能打两个这等傀儡而安然无恙。”

听到这话,陈杅心种惊奇,三品高手便可以一个轻松对阵两个傀儡,可扶夏与剑侍惊都是一品高手,看起来却不是这么轻易吧?

重新看向战场,虽然那两朵双生花与那个身形瘦小黑衣人出场时惊艳至极,可在扶夏与两名二品死士面前却是节节败退,只能勉强护着自己的主子拼命后退,而看起来战力最强的剑侍惊却在青甲将面前略显无力,竟被逼的后退了几部!

陈杅双手负后望着一静一动都带着一股子厚重杀气的那个青甲将,看这幅情景以后自己若是也能饲养些这等可与一品高手相战的傀儡也是极好的,想到这,陈杅自嘲一笑,用活人做成傀儡这等只知shā rén的傀儡似乎比养着几品几品的高手们更实惠些。

青甲将举起手中大剑高高跃起,剑锋上似带着无物可当的气势劈向剑士离,而剑士离立即横剑格当,伴随着一声金铁相撞的巨响和两柄巨剑之间溅起的无数火花,身高九尺的剑士离脚下青石板应声碎裂!

看着这一幕,陈杅心中震惊至极,能将剑士离压制到这等地步,恐怕已不是普通的一品高手,至少与那南唐宋禹已相差不多,这般看来,北奴江湖倒也不比中原差上多少。

青甲将只露出两灰白瞳孔的眼睛死死的顶着面前的寒武境之人,自春秋国战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劲敌的剑士离双手握剑,随之发出一声爆喝硬生生的将这个半人半鬼的青甲将抵了过去,青甲将被剑士离的这一格击退数步,站稳身形后又欲扑上去,远处已经削掉双生花半颗头颅的扶夏立即使出擎玄境的缩地成寸之术,手中泛着寒光的宝剑向着半人半鬼的青甲将直刺而去。

远处,两个二品死士的两柄断刀齐齐将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瘦小黑影砍成三段,满地血污。

拼命想要逃脱那个北雍世子的慕容皎看了眼手中已经碎成数段的两块傀儡木,脸色煞白。

寂云郡小巷里的阴暗之处,一身青衣的元静女紧握着手中玉石控制着青甲将将那个该死的中原一品高手步步压制,虽然脸颊不时有汗水留下,可此时的元静女仍是面露得意神色,但因那个擎玄境女子的介入,脸色又随之一紧,两尊一品高手,这北雍王的家底也着实太厚了些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牵丝奴(十) 小巷口,一个老人一身儒生装扮,而身形伛偻,右手拿着一根木质拐杖,似乎与一身老儒生的气质不搭。

身形伛偻的老人拄着拐杖经过元静女身边,扭过头,看着这个双目紧闭而神情挣扎的少女,老人微微一笑,手中拐杖敲了下脚下青石。

听到熟悉的拐杖上,少女猛然睁眼,看着面前慈祥的弓腰老人欣喜至极。

老人呵呵一笑,伸手接过了数月前自己赠给这个徒弟的机关玉,而这块机关玉所控制着的正是云社功封甲等傀儡之一的一品寒武普六茹高!

除了老掌门传下来的那几尊古旧傀儡,名为普六茹高的青甲将便是此时云社的最高等的傀儡奴,而且其中更是融合了在东海寻来的墨家残卷,在傀儡技上已是极致,对北柔江湖上的那些子高手们几乎都是无往不胜的存在,又岂会这般轻易的折损在这个小小北雍?

接过那快雕刻成长方形而表面皆是复杂符印的机关玉,老人抬起左手轻轻摩擦玉石,嘴角微笑,道:“跟着你师兄先去燕杭州等我,不怕这些中原蛮子。”

元静女轻啊了一声,轻声道:“那些汉人厉害的紧,应有两个一品境!”

老人听到元静女口中的两个一品境后轻蔑一笑,道:“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子,一个比普六茹高还要差上半分的寒武境武夫,翻不起浪花。”

说完,老人呼了口热气,卧倒在墙根旁的稻草堆旁,闭目道:“到现在已经损失了三个乙等傀儡,但为师还伤的起,可以后别再这般行事高调去找一品境的麻烦,至少现在是,你跟你师兄都还不是一品三境中人的对手,那个女子轻易斩了那两具双生花便是印证。”

元静女听后脸色微红,收起了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气势竟乖巧点头。

元静女点头之后,老人虽是闭目可仍是露出了微笑,而后将机关玉塞入袖中竟真的躺了下去,一点不像要那个北雍世子大战到底的意思。

见到这一幕,元静女唇齿微张,但看着面前的这个佝偻老人终究是为开出口,转过身去望着慕容皎的方向跑去。

老人双手插袖,眼睛虽是闭着的但丝毫不影响只有二品境的老人控制着东门的那个一品披甲奴。

机枢玄妙,纵使一个毫无功夫底子的弱女子甚至是老农都可以此shā rén,只是中原一直将此视作邪术,只是一味的打压而不选择学习与改进,最终逼得云社从西蜀到了北奴,白白便宜了那些草原蛮子,当真是可惜。

不过老人远离西蜀数十年,对这些家国事都已淡漠,更别提西蜀早就被南楚灭掉了,正如此,老人这次入关,一是为了让南朝大将军之子慕容皎与长湖公主元静女进行历练 ,二则是想让那些一直排斥机关术的中原人瞧瞧,一个死人也能把你们的江湖高手们打个片甲不留!

少女横眉,一剑擎玄天地惊!

青甲将在机关玉交接的瞬间低下了带着面甲的头颅,被老人放入袖中后猛然抬起,扭过头看向以一柄青锋带动了天地气运的少女,本是无瞳的双眸之中竟好似带着一丝轻蔑之意!

剑身蕴含着擎玄气运的青霜剑直插浑身厚重铁甲的披甲奴,似是要一剑让这个不知来历的青甲将粉身碎裂!

卧倒在墙角草堆的佝偻老人双目紧闭,嘴角微微翘起,轻搓了下藏在两袖之间的机关玉,本是粉白至极的机关玉随之发出淡淡光芒,但很快又再次暗了去,好似与寻常玉器并无所不同。

指尖与美玉的轻擦之间,青甲将翻身而过,大半甲臂被擎玄一剑击散,露出了丝质内衬,不过白色的丝布之上,却绣着密密麻麻的佛道秘印,比甲胄上的还要更多三分!

陈杅轻眯着眼看着这一幕,右手轻轻握住了腰间系着的双龙坠珠佩,看了眼赵未龄和雍州逐影主事,犹豫了下,道:“抓住那对男女,能活捉最好。”

两人立即遵命而去,陈杅转过头继续看着这场难得一见的一品之战,而远处的墙角草堆旁,身形佝偻的老人嘴角轻笑。

蕴含着擎玄之力的一剑被青甲将堪堪躲过,扶夏眉头微皱,两指轻抚剑身,提剑又刺!

浑身披甲唯有双眼露出白色瞳眸的普六茹高左脚向后一挪,挥起大剑迎着剑士离的巨剑撞去,两剑相撞,声如惊雷!

剑士离粗喘了一口气,双手抵剑大喝一声,竟将全力一击的青甲将反压制了下去!

扶夏一击不成,两指再扶青霜,三尺长锋裹挟擎玄之气与剑侍离合力逼退青甲将,而青甲将则好似将青霜剑视若无物竟用手攥住了剑锋,溅起火花四散!

扶夏骇然,用力抽出被青甲将死死攥住的青霜剑,青甲将昂起头,一手攥住青霜剑,而另一只手则挥起手中大剑横劈而来!

死士离一声暴喝,猛然跃起举起巨阙剑冲着青甲将用力挥下,青甲将昂起头颅,一双灰白眸子从面甲之中透出看向死士离,松开一直紧攥着的青霜剑连忙后退十余步。

死士离手中巨阙重重砍在了青石板上,震裂青石溅起一阵碎石!

死士离抬起巨阙,看着青甲将,冷冷一笑,而青甲将虽然双眼无瞳但竟好似能看到一半,单手举起五尺巨剑指向死士离,与死士离连战二十里却始终不曾说出一句甚至不曾大喊过一次的青甲将终于开口,声音虽是厚重但却又透着一股子嘶是,听的陈杅眉头紧皱,原本以为只是个高等的傀儡罢了,可如今看来,竟还能开口说话!这等傀儡术也太恐怖了点。

青甲将单手举剑直指着身高九尺同样拿着长锋巨剑的死士离,面甲之下的唇齿微张,过了好一会,终于道:“从燕杭州到雍州不过杀了你一个逐影死士,而今你已杀掉我三名精锐!而今你二人合力仍是杀不死我,不如给那两个年轻后生一条生路如何?”

死士离听后转头看了眼陈杅,冷冷道:“管你是什么东西,既然杀了我北雍之人,又哪有这般轻易绕过的道理?”

半躺在稻草堆上的老人缓缓睁眼,轻叹了一声,那两个徒弟一个是慕容氏骄子,而另一个更是当朝皇帝之你女,若是任其一个在这北雍出了差错,云社必是承受不住的,如今看来,只能寄希望那个世子对自己这点机关术感兴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傀儡,寒武,擎玄 青甲将沉默了一会,又开口道:“让你家世子说话,我与他算作一个交易。”说完,一直攥着青霜剑的大手终于松开,收回了青霜剑的扶夏看着这个青甲将,神色古怪。

青甲将声音厚重,所传及远,陈杅自是听得清楚,只是一怔,看了眼扶夏,心中有些发虚,看这模样似乎扶夏与剑士离二人仍不能挡住这位半人半鬼的披甲奴杀向自己,若是如此当不得上前,被人在一大堆逐影面前割了脑袋,不说其他,只是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陈杅心中顾忌那青甲将,但更好奇那位狼狈逃窜的北奴公主对青甲将的控制之术为何好似更强了。

见陈杅不敢上前,早有预料的的老人默默叹了口气,后退了一步,以千锻精铁制作的青色铁甲发出一阵叮铃之声,一手轻抚五尺长剑而后高高举起,气势逼人!

死士离早有准备,高高跃起而后迎面撞了上去,不信这厮真能抗住两个一品高手的围攻!

扶夏双指按住剑柄,一道紫气从天而降,女子一声娇和,身后竟是有了十二柄以气化出的飞剑!

见扶夏身后十二柄飞剑悬空,青甲将再次后退,显然不愿再战,不过双手一直未曾离剑,显然也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陈杅看着这一幕轻抚下巴,杀了自己的人还想和解,真当北雍缺你一个一品高手?

接连后退十余步,剑士离仍是步步皆下了杀招!丝毫没有因青甲将刚刚释放的善意而轻下手来,此人不死,北雍经营多年的赫赫威名便会一败涂地!

陈杅眯着眼看着两个九尺壮汉好似山岳般的战斗,每一次大剑挥下皆是将青石地面砸的碎石纷飞!若是让着等强者去战场上,那岂不是抵得上一百骑甚至五百骑的重骑?

想到这,陈杅心中暗自震惊,若是真的将一品高手放到战场上,那岂不是能决定胜败的存在?这还了得!?

更令陈杅惊奇的是此时扶夏竟有些那次老吴使剑的气势,一道紫气从天而降罩住了整个身子,而扶夏身后更是十二柄以真气化作的飞剑,杀气毕露!

以擎玄之力接引气运又化作飞剑十二柄的扶夏食指轻扣,身后飞剑顺势后退数尺,而从天而降的紫色气柱瞬间淡了不少。

看着那个青甲将,扶夏嘴角轻轻勾起,给剑侍离使了个眼色,一身寒武境的剑士离见那年轻侍女竟使得真气化剑,心中微动。

依着这等本领恐怕早已不下自己,以后世子殿下重建无论是十剑侍或则是七剑侍,这女子恐怕都是第一人,只是一个女子修得擎玄境,真的好么?

没再多想,剑士离收回看着扶夏的目光回过身来看了一眼那个青甲将,一双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感。

剑侍离双手握剑,紧接着毫无一点预兆便是一声暴喝吗,浑身金光bà一 shè,犹如天人下凡!

“明王金身罩?”看到这一幕的陈杅心中惊讶至极,剑侍离所使得分明是佛家的明王金身!纵使只是普通人修得也能与寒武境高手一般刀剑不破,一直是佛家密不外传的上登秘典!

而这等得道高僧方才使得出的佛家秘术剑侍离又是如何能使得?要知道佛家想来讲究一个众生平等,而这十剑侍,哪个不是shā rén如麻的绝品屠夫?仅是一场春秋国战死在十剑侍手中的名臣名将便能写满几大张纸,这样的人也能修通佛家秘术?

一身寒武不破身本就是刀剑难侵,再加上有着佛寒武之称的明王金身相辅相成又当如何?

躺在干草堆上的佝偻老人忽然睁眼,一双有些发黄的眸子里映着的不是远处屋檐下的灯笼高挂,而是一个浑身金光的提剑壮汉满身佛气向着自己冲来!

老人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伸手拿起了一旁靠着的拐杖又拍了拍身上沾着的干草,嘴中喃喃道:“这世道,大街上随便指一个就他娘的是一品高手,还他娘的是修得那些子秃驴秘典的三教高手!”

骂完,老头停顿了会,有摇头轻笑,自语道:“当年祖师爷能以傀儡技击败墨家机关术,最后硬是将那时的墨家巨子也给做成了傀儡,那可是三境和一的傀儡肉身,了不得!虽然如今的墨家早就没了,但俺又将墨家机关术与傀儡技合在了一起,须多时日,不信还杀不掉这些子江湖大侠们!”

说完,佝偻老人脸色阴毒,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但很快又扭回头左右观望,怕身后突然出现几个逐影狗腿子,见四下无人之后,身形佝偻的老人舒了一口气,拄着拐杖向前走去,可虽然是拄着拐杖而且身形佝偻,可这老头脚下还他娘的生起风来了!

虽然知道已不可能胜了,但是拿着机关玉的老人仍是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摩擦着手中微微发光的上等美玉,即使是败了,也要给那些子人付出点代价!

老人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可最后随着剑侍离一剑横砍掉了那披甲奴被自己用价值百金的千锻甲保护着的手臂,重达五十多斤的寒铁巨剑跟着手臂应声而落,老人停下了脚步,长叹一声,这一遭中原行,刚来到雍州便算是结束了,三个乙等傀儡在加上那个普六茹高,可亏大了!

远处,随着剑侍离一剑斩断那青甲将拿着五尺巨剑的手臂,将身后十二柄飞剑酝酿多时的扶夏左手扶臂,右手拿着的青霜剑直指已经断臂的青甲将!十二根真气所化飞剑,剑身皆泛着幽幽紫光,寒气逼人!

随着扶夏这一指,在右臂旁的四柄飞剑瞬间飞出,直插青甲将高大身躯,但仍不能破甲!

在之后,双肩之后的飞剑又起,只是一瞬,四根真气所化之剑将本是寒武境的青甲将插了个通透,精钢千锻的甲片随着飞剑直插洒落一地!

随着四柄飞剑破甲而入,青甲将喉咙中发出奇怪的咕隆声,一只脚往前踏出一步,青铁iàn ju之下的灰白眸子死死的望着扶夏,寒武境的深蓝真气从断肢初争相冒出,好似一条条蓝色小蛇般挣扎着想要恢复已经被斩断的臂膀。

扶夏抬起头与青甲将对视,微微一笑,足以倾城!

半人半鬼许多年的普六茹高眨了眨眼睛,最终闭了下去,没再睁开,身上不断游走以修复身体的寒武境真气渐渐散去,最终消失掉了。

看到这一幕,扶夏深吸了一口气,头顶上的四柄飞剑最终飞出,一剑直插头颅,一剑直入喉头,又一剑深入肺腑,而最后一剑更是穿破心房,竟是透出了青甲将后背的千锻铁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傀儡技(上) 曾被北柔江湖誉为大才的青甲将十五岁时自悟天道,一念寒武,而后虽不能破擎玄境但仍不失是为北柔江湖前十之人,但在北柔兴皇二十二年后便神秘失踪,在也不曾出现于江湖,曾令北柔江湖疑惑许久。

但无论如何恐怕也不曾有人想到过曾经的天生武才最终成为了一具傀儡奴,又客死南国。

不过江湖之人江湖死,既然选了这条路,那便要知道终有一日自己会死与刀剑下,不过死在擎玄与寒武境一品高手的合力围攻之下又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随着十二根擎玄飞剑透甲而入,年少自悟寒武的青甲将站立了一会后终于轰然倒下,江湖上的一品高手又少了一个,但不久后必定又会有人替补上去,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看到那被十二柄飞剑透体的青甲将,陈杅倒吸了一口寒气,偷偷看了眼扶夏,心中骇然,看这模样,那青甲将估计是真的死了,而且还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虽然使出了已达到擎玄境巅峰的飞剑,但扶夏仍是神情不变,只是看着青甲将最终倒下身躯,轻闭上了眼,再睁开眼,露出苦涩一笑。

同样一身寒武境的剑侍离收起了位列佛家上等秘术的明王金身,转头看了眼被飞剑连环最终斩杀的青甲将,以同是寒武境的身份默默叹了口气,这女子,也太狠了点,十二柄飞剑一柄也不浪费全刺进了那个青甲将的身躯,纵使是天彻高人也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

不过常年shā rén的剑侍离仔细看了看那十二柄飞剑所穿的位置也发现了这个姑娘的厉害之处,十二柄飞剑若是真气也便罢了,不过这个姑娘怕是初入擎玄不久,光以真气为剑还无法做到将这等寒武境之人击杀的地步,最后又借来了天地气运加身!

天地气运,shā rén罢,但更能杀兵刃所不能伤的七魂六魄!而这十二柄飞剑每剑皆是直刺命穴,这般,恐怕不只是死了,更是连魂魄都散了!

收起巨阙剑,剑侍离看向扶夏,想要质问她为何这般狠毒,不过最终还是未开口,江湖之人江湖死,但如何死,却无人知,谁也不好说谁,shā rén留魂是春秋侠士们的事了,而现在恐怕除了高手榜前十的那些已经接近人间无敌之人已经无人在遵守了吧?

扶夏看见剑侍离的震惊面孔,摇头轻笑,柔声道:“傀儡术入骨附魂,非这般,他终究是解脱不得。”

剑侍离听后哑然,自己的见识反倒不如这个小姑娘了,沉默了许久,自东齐开始便一直护卫在陈凛身边的剑侍终于露出罕见的笑容,道:“杅儿有你陪在身旁,当真是一大幸事。”

扶夏听后轻笑,道:“殿下天生大才,能陪在殿下身边才是幸事。”

剑侍离吸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道:“逐影这两年损失惨重,已分不出太多人像今天这般为了杅而搜遍半个雍州,今夜之后我会调走九成逐影,待合适之时再归还给杅儿。”

扶夏略微思索了下,笑道:“这些,不是我该听。”

剑侍离摇了摇头,道:“该你听得,逐影三十四卫,总要要有人接着。”

听到这话,扶夏噗嗤一笑,最后点了点头。

剑侍离终年冰冷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朝着远处的陈杅拱了拱手,然后大手一挥,跟了陈近半个月的逐影好似受惊的鸟群一般轰然而散。

明月之下,无数黑影或在林间或在小巷高墙之间不断跳跃,纷纷远离那个刚刚结束了一场一品大战的寂云郡城。

一直藏在潲水桶里的云社老人掀开桶盖,看着头顶上不断跳跃的逐影谍子,倒吸了一口混含着隔夜饭的凉气,看着场景,莫不是今夜北雍谍子们全来这个小郡城了不成?

处在雍柔交界的长云郡城高达六丈的青砖城墙之上,几个身穿灰色衣裳的身影遥望城下那两个相互搀扶着的的身影。

朔州逐影副指挥使乔舒看着那两个在天际下渐渐远去的身影,长呼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城下放置着的两大箱黄金,心中不禁感叹不愧是皇家子弟,说两个人要用等重黄金来赎回去,结果刚跟那些蛮子说了还不到一个时辰,立马来人在城下放了两个xiāng zi,打开一看,虽是天色半白但仍觉得晃眼!整个xiāng zi里尽是实打实的真金啊!

寂云城内,一场北奴精英与中原高手的对决终于结束,曾扬言要踏平中原武林的北奴江湖在留下三具二品高手和一具一品寒武境高手的尸体后连北奴皇女也差点被北雍边将给抓住了,天下哗然!

除了震惊北雍内部势力之强悍,竟是一夜之间杀掉了北奴的一品和二品高手之外,对自称北柔的北奴帝国也更加看不起了,这般突袭都被杀的这么惨,连皇女都差点被边关将领给活捉了,放战场上岂不是还不够中原大军打的?

外界大多如此看,不过包括兵部侍郎兼大将军司空无骇等人则更清楚北奴到底实力如何,辽东鹞儿岭之战,五百边关铁骑被北奴一只不过十人的小队杀的干净,如此强悍者又岂会是弱卒?

要说弱,恐怕也只是相对于北雍王饲养多年的那些子精锐死士吧?而今北雍给虽杀了几个中原高手,可自己这边实际损失恐怕也低不了,一品高手,哪这么容易说杀就杀?

寂云郡守韩阳策特地准备的阁楼之内,陈杅借着烛台上的烛光仔细看着从那青甲将身上扒下来的铁甲与内衬,烛影之下,片片铁甲与丝质内衬之上皆是刻画着满满的古怪印记,足令熟读儒家经典的中原世子满看的头皮发麻。

不过陈杅自小时便一直跟着藏华楼里的那个春秋阴士田穰宜熟读三教之书,再加上在太岳山上与小道士一起钻研道家经典多时,勉强认得出丝质内衬之上写得满满的皆是道家秘咒!而另一半,则是更看不懂的佛家秘咒,而且看样子除了小部分的汉文经典之外还有一大半是以梵文写就!如此,恐怕除了那些子得道高僧,整个中原恐怕是再没人能看懂这比道家鬼画符更难懂的梵文秘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傀儡技(中) 放下了手中一直拿着的刻画着符咒的甲片,陈杅伸手拿起过一杯青柠到下已久的清茶,饮下半口,眉头微皱,分明记得青柠刚倒下不久,怎么喝下去却早已凉透了?

扭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已是尽显疲态的青衣女子,陈杅嘴角勾起,伸手拿过茶壶自己往茶杯中倒满,在手中轻晃了几下,只余温热。

喝下已不算热的清茶,陈杅重新拾起之前放下的那副铁甲,在手中掂量着重量与沉玄军的银莽甲其实并未重伤多少,但是防御能力却是天差地别,试问这世间有那副铠甲能挡主一品擎玄之人的一剑?更别说是硬生生的攥住扶夏之前直刺而来的那一剑?

之前扶夏那一剑自己可是亲眼所见,剑身上所附的擎玄紫气气势凛然!但就是这么擎玄一剑愣是被那个青甲将一手攥住,连脚下都不曾后退一步!着实对得起寒武不破这个名声。

但除了一品寒武身的强悍之外,难到不是借了这副浑身刻满佛道符印的铁甲的功劳?

想到这,陈杅翻起臂甲下连着的那副精铁手套,背过身来见甲套内里却是早已被割裂,看来这副铠甲还是没自己想象中得那般厉害,不过也足以位列天下神甲前十了吧?

陈杅借着烛台灯光将摆在案上的那副铁甲看得仔细,虽然世子殿下平日里对兵甲之事关注不多,但仍看得出这幅铁甲的制式相较于银莽甲并不差多少,而且甲片更为坚,相较于沉玄军中的百锻甲更高一些,不过想来也是,一品之人要么一身轻衣从不披甲,若是要披甲那种百多两银子一副盔甲恐怕也是穿不出手的。

而这些高锻甲片叠加起来之后看着模样挡住普通的二品高手一剑应该是问题不大,至于军中常用的三弓床子弩能不能洞穿此便不好说了,毕竟床子弩这等用以直射城墙的大弩仅在北雍十多年的征战之中击杀的武林高手们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南越大渡口之战更是有千步外射杀一品擎玄的记录!如此强弩,这世间恐怕还不曾有能挡住床子弩所射之箭的铠甲,沉玄军的银莽甲抵不住,这幅看起来在银莽甲之上的青甲恐怕也是如此。

一旁青柠此时睡意正盛,但就在双眼欲闭而未闭之时见陈杅仍是在烛光之下仔细看着那副从敌人身上拔下来的铁甲,身上睡意顿时去了三分。

摇了摇脑袋,青柠对着陈杅疑惑道:“这副铁甲真有那么好?竟值得殿下看一晚上!?”

陈杅抬起头看着脸上睡意刚去的青柠,微微笑道:“确实是副好甲,只是与我那副银莽甲相比也未曾高出太多,都挡不住扶夏那柄擎玄一剑。”

青柠微微点头,伸手摸了下已是冰凉的铁甲,看着甲片之上的各种神秘符文,心中一惊,赞叹道:“竟是佛道双符,制作这幅铁甲之人恐怕是精通三教的高人。”

陈杅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只可惜扶夏那最后一剑实在太过凶狠,纵使是如此精炼铁甲仍是不得完整,而中衣上的梵文秘咒更是辨不清了,着实可惜。”

青柠捂嘴轻笑道:“那傀儡再强,最终不还是被扶夏杀了,既如此,也算不得可惜,本就不是太厉害的东西。”

陈杅听后却是摇了摇头,青柠不曾见到那青甲将以一敌二之强悍,自己可是亲眼看到的,扶夏的擎玄境与剑侍离的寒武境,两个一品之人愣是被牵制了近一个时辰,最后逼得扶夏借了天地气运才堪堪击败,这等强悍之人不能的为己用本就是可惜,如今这幅符甲若是不能修复,那更是可惜至极的事。

见世子摇头,青柠歪了歪脑袋,柔声道:“那殿下为何要放走那个北奴公主和北奴南朝将军之子而不加以要挟北奴朝廷?”

陈杅白了一眼跟随自己多年的长霜院大丫鬟,伸手接过早已不热的茶杯,道:“北奴长湖公主元静女,南朝大将军慕容衍之子慕容皎,两个随便被送到洛安城都可封爵的宝贝本世子怎会这般轻易放走?”

青柠略微沉思了一会,疑惑道:“那北奴开的代价又是什么?”

陈杅听后微微一笑,一手食指轻扣桌案发出“噔噔”的轻响,道:“若是不差,一千匹北奴从大居国抢夺的汗血宝马待你我回云州时便已到了凉州,到时就不知会先给哪家骑兵了。”说到这,陈杅得意一笑,喝下了手中拿着的清茶,但很快又是眉头紧皱,低头看了一眼杯中仅剩的一点茶水,那韩阳策莫不是拿自家放着发霉的茶来招待自己?怎的这般难喝。

见陈杅喝下茶后眉头紧皱,青柠伸手拿起茶壶往自己的杯子中也倒进了些,壶中清茶虽已温凉,入口时确实是有一些怪味,且茶色泛黑,与以往所喝的茶相比相差甚远。

又喝了几口,青柠摇了摇头,道:“该是放凉了吧,确实有些怪味”

陈杅摇了摇头,笑道:“不管这些了,谅那韩阳策也不敢给本殿下上些放了几年的陈茶,看样子应该是他们寂云郡的特产吧。”

说完,陈杅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足有两寸厚的泛黄书籍,得意道:“一千匹西域骏马,再加上燕杭州与凉州交界的一座我北雍与北奴相争十余年的小城,还有这云社傀儡术的秘籍,本世子岂是会做亏本生意之人?一个公主便换了这些,现在倒是希望北奴的大户xiǎ一 jiě们多来咱们北雍玩一玩了。”

说完,陈杅停了下,看着满脸震惊的青柠微微一笑,继续道:“过几日再将这副符甲与这本书给逐影中善使机关术之人好生学习,这傀儡术在咱们中原可好久没出现过了”

清宁听得眉头紧皱,看着那副刻满符文的铁甲眼神中透出厌恶之色,道:“原自中原,又在中原消失,这其中自有他应当消失的道理,因此傀儡术虽好但不一定就如何无敌,而且将人制成工具,终究是有些”

最后一句话青柠并未说出口,但是陈杅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看着青柠陈杅嘴角微翘,道:“可这傀儡术,终究是被本世子得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傀儡技(下) 见陈杅拿起傀儡术的那副神情,青柠默默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面前之人终究还是那个世子,做出的决定绝不会轻易改变的,即使是王爷也劝阻不得。

见青柠蹙眉不语的可爱模样,陈杅哈哈一笑,宽慰道:“傀儡之术之如今中原已是接近绝迹,而今既有符甲与秘籍在手便要好好了解一番,将来才遇到也好应对,总比今天这般苦战要好。”

青柠轻轻点头,站起身道:“是该如此,但殿下莫要入了迷才是,此道终归不正。”

陈杅点了点头,合上了那卷不曾细看的泛黄古卷,认真道:“七百年前昕朝武帝罢黜百家而独尊儒术,自此在大秦朝之前便已兴盛至极的诸子百家便渐渐衰落,除了道c兵c法三家流传至今外,其与百家最终皆是彻底淡出了史籍之上,善通机关术的墨家便是如此,而春秋之时虽也有机关术见于史籍但已与墨家术相去甚远,而今得到的这本云社古迹应该便是流传于墨家,否则不可能造出青甲将那般竟有灵智的傀儡之奴。”

位居长霜院主事的大丫鬟负责主外的扶夏不同,平日里对江湖是并不在心,而扶夏一直被王爷当做下一任剑侍来对待的,平时莫说是各种江湖事,就连逐影之事都有权过问,对天下之事比自己更熟悉三分不止。

对于陈杅所说的墨家之事,平日里便以聪慧而著称于云州上层人物的青柠并不了解,不过所幸墨家曾是大昕朝之前的诸子百家中的上品,在昕朝之前的记载极多,青柠也曾看过几次相关史籍,勉强算是有所了解,便轻声道:“墨家主张兼爱非攻,单论的话与世无错,与君亦无错,但是两者相合却难存,终究不过是螳臂当车最终落得个身死而止。”

陈杅听后轻转了转手中的白瓷茶杯,冷笑道:“兼爱非攻,好一个兼爱非攻!墨家祖师是圣人,而祖师之下数代巨子皆是圣人,敢以一家之力保一国之安,一次也就罢了,可却妄图永远如此,保弱国而削强国,最终落得个数代巨子皆是战死他国的下场。”

说完,陈杅深呼了口气,一指轻叩桌面,继续道:“保天下太平,陈凛做不到,我更是做不到,诸子百家无数圣人亦做不到,因为天下之心便是以大欺小,以弱胜强,自古不变,纵使是那些出口成谶的人间圣人也无可奈何,而我北雍地处四战之地,周边皆蛮夷,终年皆战,唯有急百家之长才在这站得住脚,否则终有一日会被人赶下去,而北雍百姓更是免不了一场灾祸,比当年北奴破冀更大的灾祸。”

青柠满脸震惊神色,望着面前的陈杅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默默点头。

陈杅呼了口气,对着青柠微微一笑,道:“虽然古来圣人们做不到天下非攻,但只要北雍四州还在我陈家王旗之下,必不会让战火侵入这百姓家。”

青柠略微想了下,轻笑道:“殿下这百姓家,可还包括凉朔二州?”

听到这话陈杅尴尬至极,凉朔与北奴蛮子直接接壤,每年各种五十人队之上的遭遇战仅是上报王府的便有两百起以上,再小些的更是不计其数,要想让凉朔百姓们如昕朝诗人口中的“苍鬓不闻烽火事”恐怕是有些难。

陈杅装作沉思模样,然后笑道:“待到后来再绕龙城时,便是做的到。”

青柠微微额首,陈杅口中的铁骑绕龙城,已是五百年前大昕朝时的事了,距今实在太久,早已变得不甚真实,遥想春秋四百年名将无数,可终究是未再有一人哪怕是见到南朝龙城到底是何模样。

见青柠略显倦意,陈杅也跟着有些睡意,虽然此时窗外已然是太阳将起的朦胧之意,但陈杅还是笑道:“从朔州边关到云州王府,再到如今这个寂云郡,一夜之间当真是天翻地覆,倒不知是陈凛威名太大还是那个长湖公主身份太重,只是几个时辰便敲定了这般大的生意。”

青柠点了点头,略带得意道:“咱们北雍可不是好欺负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活泼,与平日里所展露的那副冰冷模样相去甚远。

陈杅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面前之人,最终自嘲一笑,站起身来将身上一只披着的氅衣盖到了青柠看似瘦弱的双肩之上,道:“扶夏虽是一身缩地成寸的擎玄本领,可云雍二州终究是太远,先去歇息吧,待醒来时估摸着扶夏便是回来了。”

青柠双颊微红,乖巧点头。

陈杅看着扶夏鬓角一跟并不乖巧的青丝露出发鬓,默默咽了口唾沫,有些怀疑自己给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只评九十分是不是太低了些,与这副天人身材着实不配,但又想起自己方才及冠之年,见过的人与事之终究太少,还是留点念想才好,便打消了对自己这两个贴身丫鬟重新评分的想法。

将自己的随身披着的大氅盖到青柠身上之时陈杅明显感到面前之人娇躯一震,嘴角轻轻勾起,低下头猛吸了一口少女青香,竟是惹的青柠耳根通红。

看到这一幕,陈杅摇头轻笑,然后转身走进了韩阳策给自己备着的屋子,再晚走些,恐怕便会忍不住兽性大发了。

看着一身白衣的挺拔背影,青柠默默攥紧了衣角,世子殿下莫不是玄岳山上一行之后真打算去当道士不成?

不过又想起刚刚世子鼻尖发出的热气触碰到颈部的那一抹温热,青柠低头使劲摇了摇头,竟是跺起脚来,即使是当道士可又不是去当和尚,何时要这般守戒?

距寂云郡足足六百里外的北雍王府之内,晨雾早起。

因北雍王府坐落于原本的雾隐山之上,所以平时便是有着一层薄雾笼罩王府,在清晨时更加浓些,但不知是王府的构造精巧还是因当年削山做基,王府虽然多雾,但永远只是犹如薄纱般的淡淡雾气,与北方常见的那种一气漫山河的大雾差别极大,只有一抹隐隐突出的仙气,而又不至于连眼前之事都看不清了。

被层层雾气遮挡住的藏华楼的檐角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好似天上仙境!

而再细看,一鬓角微霜的老人单手执着一盏灯笼,缓步进了那个一直被视为禁地的七层高楼,而且面目和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一家两兄弟 陈凛手执青灯踏上了一直无人敢轻易打扰的藏华楼第四层,小心翼翼,一点没有封疆之王应有的气势!

北雍双楼之一的藏华楼第四层之内,虽有烛台燃灯,可仍是显得昏暗无比,好似屋内人故意如此。

手提灯笼的老人小心翼翼的走进这做王府禁地之后将手中提灯挂在了门旁的木架之上,扭头看见那个曾经定下灭国计谋士正坐在案前翻阅着案子上由逐影与凉朔官员连夜送来的边关急奏,竟不曾抬头看一眼自己这个北雍王!

陈凛摇了摇头,无奈一笑,走到散发着淡淡幽香的檀木案前,左右看了看,微微犯难。

被天下士子痛斥为阴士的田穰宜也不抬头看一眼这个屠灭春秋的老人,只是淡淡道:“自己找椅子坐下,还等着我给你亲自搬过来不成?”

陈凛听到这话,嘿嘿一笑道:“这哪能还让你来,本王还是悠着点自知之明的。”

田穰宜不理,继续翻阅着案上秘奏,一旁由精巧机关制成的卷筒早已堆成了一个小堆,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被刻上了三道印子的一等密卷。

陈凛从一旁拿来了一个用梨木制作的椅子,看纹理仍是极其漂亮,只是上面早已蒙上了一层算不得厚但绝不算薄的灰尘,已是不知到底有多久未曾有人坐上去过,由此足可见这藏华楼第四层竟是清冷如此!

用袖子拍了拍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做过的椅子放到阴士一直趴着的木案前,阴士田穰宜仍是不曾抬头看一眼这个名震天下的北雍王爷。

陈凛坐在案前,看似随意的拿起了一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绢帛,略微看了一番,然后笑道:“杅儿当真是不错,不仅没被北奴蛮子给伤到,最后愣是从北奴手里拿下了一千匹骏马和一座小城,当真是不错!”

陈凛说完之后,一直低头看着各路急报的田穰宜终于抬起了头,看了一眼面前之人和他手中那份密报,冷冷道:“那份,是荆州刺史李封林平调幽州刺史的密报,跟杅儿无关。”

被拆穿的陈杅心中尴尬至极,但仍是哈哈一笑,道:“这个李封林好啊,在朝廷中的风评一直是极好的,如今调到司马令如那里也不错。”

阴士放下了手中的密报,瞥了一眼面前的北雍王陈凛,然后略带嘲讽道:“从亥时到现在,累死了几只千里加急的信鸟?”

陈凛轻点了点头,道:“三只,一只是亥时三刻逐影在朔雍交界捉住了那个长湖公主和慕容衍的儿子,本就在两州剑来回数次的信鸟飞来王府之后便再没起来,第二只狄晖与燕杭州州牧以飞鸟而谈,最终一直飞鸟将慕容衍的亲笔信送来了王府,也死了。”

听到这,田穰宜眉头轻皱,然后从桌案上抽出了一张信报,问道:“慕容衍一共送来了三封亲笔,张张皆是寸步不让!”

陈凛点了点头,笑道:“那可由不得他,紧接着便是南院大王宇文洪的密信,说是愿以五千两黄金和一百匹西域骏马来换。”

田穰宜微微点头,道:“杅儿却是不同意,除了五千两黄金之外还要再加与二人等重的黄金,西域骏马也直接要了一千匹,最后更是还要了柔朔边界之上的那座小城,当真是狮子大开口。”说到这,田穰宜轻抚胡须,哈哈大笑。

陈凛眯着眼点了点头,轻笑道:“既然敢把我北雍当做他们子女的历练之所,自要付出点代价,不杀了那两个人已是善意,他们也应该知道。”

说到这陈凛放下了手中的密报,继续道:“卫赋连夜领着八百白马义从已经到了朔州,再加上原本朔州的两千铁浮屠早已收到消息已是整装待发,这个公主,北奴就是不想要那也要把东西给我拿出来。”

田穰宜看着脸露阴沉之色的陈凛轻笑道:“那将来若是杅儿前往北雍,你可做好了比今日北奴更痛十分的准备?”

陈凛看向田穰宜,微微一笑,道:“ 我儿子将来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高手,哪能这般容易被北奴这帮蛮子给活捉了?”

田穰宜摇了摇头,道:“那还要看杅儿是相当衣食无忧坐吃等死的笼中雀,还是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

陈凛听后默了一会,然后认真道:“做笼中雀,我北雍四州二十万大军足以保杅儿一生荣华富贵,要做天下第一,我北雍也未尝不能与洛安城争这个天下。”

见陈凛说了一番壮阔之语,田穰宜略带讽刺道:“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可是夷族之罪!”

陈列摇了摇头,笑道:“二十年前便被夷了一次,再来一次又能如何?我陈凛能将他东齐皇族灭族,杅儿又为何不能稳坐洛安城?”

田穰宜略微惊讶,看了看面前之人,道:“只是收了一个方圆不过三里的土城罢了,你便开始替杅儿打算整个天下?”

陈凛哈哈一笑,抚了抚并不算长的胡子道:“神宗皇帝和太武帝于我有恩,不能反,但杅儿与他们却是没关系,今日之地位完全是一场春秋打下来的!他司马家若是想让我陈家一直守着西北门户,我陈家认了,可若是想让我陈凛像江陵王那般任人宰割,便是痴人说梦!”

田穰宜轻呼了口气,轻声道:“就算你做的再好也不能替杅儿准备好一切,再过十余天便是杅儿及冠之日,但愿他能承受得住这份家业。”

陈凛轻闭上眼,沉默了一会,开口道:“那便是卫赋的了。”

田穰宜轻叹了一声,又摇头轻笑,曾经定下春秋灭国策的阴士竟似是自嘲,淡淡道:“你舍不得,纵使你一直将卫赋视若亲子,可仍是舍不得!”

田穰宜轻易地便将陈凛内心深处的事给扒了出来,藏华楼四陷入了沉默之中,配合着本就昏暗的灯光,压抑至极。

陈凛再次闭上了眼,食指轻扣了下桌案,深呼了一口气,道:“若卫赋和杅儿是亲兄弟,而不是现在的义兄义弟,那该多好?”

田穰宜摇了摇头,道:“一家两兄弟,一堪比天人,一个稍显平庸便是足够,可卫赋和杅儿却都是人间龙凤,无论是亲兄弟还是如何终究都是要争出个高低才会罢休,变不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有人出北雍 陈凛默默叹了口气,田穰宜所说之事自己其实早已知道,但却总保留着一丝侥幸,杅儿终究是自己的嫡子,而卫赋更是叫了自己整整二十年的义父,两个人自己都是亲眼看着长大的,终不会兄弟相残吧?

田穰谁看着神情不决的的陈凛,冷冷一笑,又看了眼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道透进来的晨时阳光,道:“此间山河大好!”

陈凛身子一震,扭过头去见不知何时已经从窗外射进来的光芒,当真是山河大好之时!

转过头,陈凛笑道:“怎么,不出去看一下这有你一半的大好山河?”

田穰宜摇了摇头,重新拾起了案上的加急密报,道:“若是北奴最后又不愿花这般代价去赎回一个公主,你当如何?”

陈凛眯眼看着田穰宜面前堆成小堆的加急密报,皆是一夜间由凉朔边关疾送而至,轻声道:“那边要看看是他北奴马壮,还是我北雍兵强。” 

田穰宜默然,在春秋时便已成名的阴士缓缓起身,看了眼满眼惊奇的陈凛不屑一笑,双手负后走出了那间自己数月才出去一次阁楼,一身青衣潇洒至极!只是,发有银丝。

北雍王府本就坐落于雾隐山上,而王府内足高七层的藏华楼便是为云州最高之处,比遥相呼应的望江楼还高了足足两尺!站在藏华楼之上,足以俯视整个云州城。

青衣谋士遥望王府外的云州内城,虽然此时还是清晨但青砖黑瓦之间已是渐渐升腾起了袅袅炊烟!

再细看,尚显寂静的大街上也已出现了三三两两的早起路人,商贩们也正忙着搭起遮挡货物的棚子,处于北雍中心的云州城,此时却是如此平静,竟与中原普通的城池无二!

看到这些,田穰宜嘴角微翘,扭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只知打仗的北雍王,道:“江陵城下你不称帝,寒了无数老卒之心,但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凛走到田穰宜跟前,自嘲一笑,道:“若我称帝,你看到的或许便是洛安城,亦或则是丹阳城,甚至是江宁城,哪个不比这西北边关要强上许多?”

田穰宜摇头轻笑,道:“时大势在司马家,六王七将皆在那看着你,你若称帝,顶多还有两年可活,最后免不了被扒坟戮尸!”

陈杅白了一眼身边的青衣谋士,道:“二十万大军被南楚打的全军覆没,我当年若是带着老卒们脱了玄巽而与南楚共分天下,玄巽还有何势可言?”

田穰宜瞥了一眼陈凛,冷冷道:“你以为你若与南楚共分天下,那些老卒还会有几人跟你?”

陈凛一愣,嘴中小声道:“怎么着,凭着我当时的名头,六十万大军也要有十几万跟着我吧?”

田穰宜听到这话却是蛤蛤大笑,冲着陈凛道:“能有五万便是奇迹了!再多些,你一个无本之将靠什么养活十余万人马?而你真以为司马沧浪和司马令如不敢拿你的项上人头去换太武帝一笑?”

陈凛张了张嘴,道:“没这么惨吧?”

田穰宜没再回答陈凛,面朝东北,脸色阴冷,有一股冲天气势正离北雍而去。

陈凛见田穰宜的冷峻模样,心中一动,问道:“怎么?”

一身青衣,能观天地气运的春秋名士轻闭双目,冷冷道:“杅儿生而高门却想入江湖,你如何看?”

陈凛见田穰宜话锋突变,顿了一会,眯眼笑道:“能进一品境最好,进不了也无妨,至少在江湖上走了一遭,回来安稳做他的北雍王爷便是。”

田穰宜默默呼了口气,轻声道:“如今的江湖可不比以前,高手实在太多了点”

说完,田穰宜转头看了一眼两眼微眯满脸憧憬的陈凛,道:“仅我北雍便又不下十个了吧?”

陈凛收起对自己儿子取代那个弹琴女子的位置的憧憬,轻笑道:“正好十个,卫赋算一个,十剑侍算七个,老吴也算一个,还有那个承受了西秦气运而一步擎玄的小女孩,便再没了。”

田穰宜点了点头,自嘲道:“明明很多,可听着却又好似不够,放在二十年前,便是极为恐怖的存在了。”

陈凛双手扶在栏杆之上,笑道:“够多了,想当年南越之战,整个玄巽与南越的一品高手在大渡口加起来也不过刚刚凑够二十之数,那时候只是希望这十剑侍能有三个登上一品境便是足够,哪敢想如今日这般整整七个一品?”

田穰宜转头望向南方,原本惨白的面孔罕见地露出了血色,道:“有高人出了北雍,可却不曾见到他进来。”

陈凛听后默然,过来许久才开口道:“望江楼的那群练气士见到他入了北雍,然后变没了,逐影追查了很久,仍是见不到,前几天吴俞又亲自出去找了,既然你说出了北雍,那大概便是找到了吧?”

田穰宜听后略微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便转过头去继续看着此时还不算热闹的云州城。

自十三年前自己入楼之后,似乎已太久没仔细看过这个自己一手建起的云州城还有那个被打乱的天下。

陈凛顺着田穰宜的目光往城中望去,此时街上行人已渐渐的多了,路边的商人们大多也已经摆好了摊位等着行人停下来看一眼自己的摊子,能买走一两件物品那自是最好。

望了许久,陈凛满意一笑,偷偷看了一眼仍是在望着城内光景的田穰宜,转过身去,身后一身灰衣的逐影谍子双手呈着看似与普通竹子无二的密筒,恭敬至极。

拿起卷筒,按着“竹筒”上的纹饰陈凛一手按住竹节,往下轻拉了一下,然后又用小拇指勾动了第二节竹节,卷筒下方的底子发出了一声轻响,自己亲自选的卷筒,怎可能忘记?

从卷筒中拿出一张已经有些发皱的纸筒,伸展开来后却不过才三寸见方而以,而纸上更只是只有寥寥数语,不过其中分量,却是一点也不曾轻了。

一点一笔丹青勾勒的发皱白纸之上,擎玄之上四个字格外扎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春时草木生 “擎玄之上”陈凛嘴中轻念了一句,双眼微微眯起,如今的天下似乎不比春秋之时要差上多少,精彩至极!

远离云州更是远离中原的朔州天狼关下,八百匹白甲白马的骑士个个手持长槊而背负步下弩,虽不曾发出一点声音,可却透着一股子冲天杀气,虽只是八百白马义从,带来的气势却也是压得常人透不过气来!

白衣白马两千义从,北雍王就番北雍之后建立的最后一直铁骑,由北雍王大义子卫赋亲手建立,虽晚于文山骑惊雷骑等传统骑兵,可却是整个玄巽公认的最强轻骑!北雍王陈凛曾经亲赞曰:“侵略如火,其势如山!”足可见陈凛对这支新建轻骑的重视。

建于西秦时期的天狼关依山而建,以巨石垒起足可称得上固若金汤!而关名天狼更是说明这座北方重关的重要性。

两座高出城墙近两丈的塔楼之间,以巨石垒起的三层箭楼之前,一人一身白衣而不曾着甲,手更不曾执兵,单看模样竟与寻常读书人无二,可瓮城内列阵而待的八百白马义从却足以证明此人正是被誉为小兵圣更是小人屠的北雍王大义子——卫赋!

一身白衣站在天狼关之上,卫赋伸手扶了下鬓角乱发,此时,清风抚青丝,而八百白马义从之后,则是被誉为沉玄第二的整整两千骑铁鹞子重骑!足可与号称北奴南朝第一骑的铁浮屠对阵!

一手轻动腰间别着的 看着城下列阵而待的整整八百骑白马义从,卫赋此时却神情淡漠,无双英气之下更透着一股子入骨寒意,似书生,更似人屠陈凛!

自春秋兵家双圣陨落之后,除了天狼箭楼之下比曾陈凛还要早一步攻入南楚两京之一的丹阳城的白衣人还有谁敢自称比白衣人更担得起兵圣这个名号?

一手握住腰间缠着着红绳的刀柄,卫赋默默合上双目,细听着着边关大风裹挟着黄沙之声,嘴角轻翘。

铁鹞子军统领冉思明走到卫赋跟前,看了眼卫赋目光所向之处,筹措了一会,终于开口道:“将军,朔州两千铁鹞子已全部到齐,另有五万步卒已在城外列阵,只请将军一声令下便可直扑北奴燕杭州!”一身铁甲已穿在身上的中年将领声音中气十足,话语间尽是请战之意。

听到冉思明斩钉截铁般话语的卫赋转过头看了一眼自春秋国战边一直跟着自己的铁鹞子军统领,又转过头看向天狼关下列成列成十二块方阵的朔州步卒,竟是自嘲一笑,道:“吓一吓北奴便是足够,为何还要打上去?与他争功不成?”

从未想过得到这个回答的冉思明一愣,小声道:“可世子这次”

没再让冉思明继续说下去,卫赋一手扶刀,冷冷看了一眼冉思明,转过头道“五千两黄金和两人的等重黄金已经送到,一千匹西域骏马和那座堡子却还是未知之数,一月之内铁鹞子与我的白马义从便看着他们,不可出了一点差错。”

冉思明点了点头,道:“那此次便放了那些北奴蛮子?”

卫赋看了眼冉思明,轻蔑一笑,道:“白赚的生意,为何非要打起来?”

一身厚重铁甲的冉思明听后若有所悟,但很快又忍不住道:“那两人明明是我朔州边军抓住的,怎的功劳就归了那个世子!?”

卫赋微叹一声,自语道:“藏锋二十年,今日终于算是露锋了。” 

冉思明挠了挠头,满心疑惑,可却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将军平日里极少说话,今日已算是多了,再追问恐怕会惹的将军厌烦,那边说得不偿失,不过按照将军所说,似乎是不愿去与那个狗屁世子争下威风,且让他风光一回。

想到这,冉思明默默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觉得更有可能的是将军觉得与那个骄纵世子争名头实在丢人吧?

“嗯,定是如此!”

天狼关外北雍大军对着答应以一城换两人的北奴帝国虎视眈眈,明里暗里都恨不得北雍赶紧毁约,好跟着大大一场,那才痛快!

不过北奴帝国这次似乎是真的认怂了,五千两黄金还有跟那两人等重的黄金分文不少的送了过来,那个两方斥候几乎每年都要为之打上一丈的小土城也城门大开,只留下了一堆杂乱的马蹄印,里面的北奴驻军也走了。

或许那年数千铁骑从南朝将军身上践踏过去给北奴人的震撼实在太大,这次,仍旧是没打成。

因为这事儿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冀州百姓也终于松了口气,北奴帝国大约真的是被北雍蛮子给打怂了,要不然再来一次万骑破关,那可是任谁也受不了的。

而远在北雍腹地的陈杅对这次没能打成虽心有抱憾但也有一丝庆幸,四年前那场差点成为国战的北奴破关让卫赋出尽了风头,愣是领着八千铁骑从朔州相近的燕杭州一直打到了与辽东接壤的乌桓州!最后还是被辽东王的负羽铁骑给赶了出去,因为那里已经是辽东王的防区,说什么也不能让北雍王的手下在那尽出风头。

不过卫赋那次仍可算是打穿了整个北奴南庭,让整个天下甚至是北奴蛮子都知到北雍小人屠杀了南朝大将军还不够,竟差点将整个南朝打了个通透!这威风,天下无两!

正因为卫赋的那次实在太过骇人,所以陈杅听到北奴终未开战的消息后又暗自庆幸没让那白衣兵圣再出风头,否则天下人哪还知道北雍还有自己这么一个正牌世子的?

想到这,陈杅自嘲一笑,一手拍了下桌子,看着被那声音引得扭过头来看向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陈杅嘿嘿一笑,道:“卫赋这次没能去北奴那里再风光一次,本世子这二十年终于压过了他一次,当庆祝一番!”

青柠眉头一挑,道:“二十年了,就这一次”

陈杅一愣,随即尴尬道:“春秋名将无算,能压过他的不也没几个?”

刚刚从云州连夜回来的扶夏听后噗嗤一笑,道:“那世子可要好生庆祝一番,指不定这次便是唯一一次呢?”

陈杅摇了摇头,冷笑道:“深春时节草木深,一切还待后来说。”

说完,陈杅颇显得意,走出韩阳策特地准备好的住处,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此时高阳正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大概是疯了 虽此时节阳光和煦仍是算不上烈,但仍是刺眼,陈杅伸手挡住太阳,低下头看了一眼铺的整洁的青石地板,只觉头脑有些发昏,待昏涨之感消失之后,陈杅嘴角轻轻勾起,转过身去看向两个不知所以的贴身丫鬟,陈杅莞尔一笑道:“五品境,可算作高手了吧?”

两个丫鬟听到陈杅这句话后满脸惊愕,扶夏惊奇道:“殿下自玄岳山下来不到一个有便已从六品入了五品境?”

陈杅请闭上眼深呼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溪石剑学了一半,太白剑诀学了一半,玄岳山上看的各种道家典籍更是只看了一小半,也该入五品了。”

扶夏疑惑道:“那不是没有一本学完的?”

听到扶夏这句“实话”陈杅只觉喉头一口鲜血欲出,忍不住用手扶住了额头,无奈道:“佛道大家们学的比我还杂些,可一品高手却是从来都不缺的,甚至比那些江湖门派们出的还多些不是?”

扶夏哑口无言,陈杅轻笑,道:“只看今年能不能入了三品境了,若是上不了,那大概真的是在武道上登不了堂了。”

青柠听后义愤填膺道:“殿下乃是天生大才,莫说三品竟,纵使一品又有何难?”

陈杅轻笑道:“最好如此,不然可是无奈的紧啊。”

青柠歪头思索了会,笑道:“卫赋将军若是知道殿下现在一心想要在武道上登堂入室,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愤。”

陈杅对此不置可否,仰头看了看此时天色正好,道:“四百沉玄已先行出发,而逐影在早上便全部撤出了这寂云郡,咱们也要出发了。”

青柠点了点头,又立即惊讶道:“不留一点用作护卫?”

陈杅笑道:“有咱们的扶夏姑娘在,也用不着这么多人护着了,整日都被层层铁甲给护着,看着心累。”

扶夏听后苦恼道:“今年那些子江湖中人好似发了疯一般,不管几品都要来咱们北雍闹上一闹。”

陈杅面无表情道:“来一个便杀一个,我北雍连北奴的一品宗师都杀的起,就看他们江湖又有几个一品敢来我北雍放肆。”

扶夏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陈杅哈哈一笑,心中却又有些后悔真的将逐影和沉玄军全撤了回去,若是真的再来个一品高手恐怕便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与尚未从那夜一场大战之中缓过来的韩阳策道了别,虽然年轻郡守言语中仍是极尽挽留之意,但是看多了guān chǎng世面的陈杅将这个年轻郡守看的真真切切,挽留之下的那股子惧意十足!

跨上那匹西域商人进贡来的青花大马,陈杅默默闭上了眼,嘴角轻笑,估计昨夜那场大战要给这个年轻郡守留下一辈子的阴影了,不过作为寻常人能看到一品高手之间的对决,到不知是xg 还是不幸了。

春风如醇酒,著物物不知,紧邻寂水河的寂云郡城正门之前,换作一身白衣的年轻公子纵马出城,风度翩翩。

而身后则是两个貌比国色的女子骑着两匹极为骏健的高头大马,女子配高马,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看着那两双纤纤玉手紧攥着马缰的模样倒是惹的路旁的男子们倒咽了一口口水,心中道这等仙女那个世子殿下竟让她们亲自骑马,当真是暴殄天物!

玄巽朝以官道连通天下诸州,沿途又设有县城无数,所以管道两旁一般皆是兼顾着繁华与安全,冀州与雍州交界之处亦不列外,而因为雍州的特殊位置所以相较于其他地方而更繁华些。

紧邻着官道的小县城上,一身灰色衣裳而须发皆白的老rén iàn朝东望,而背负一个乌色剑匣,看起来当是习剑之人,倒是有一副高手莫言,只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懒散模样,又实在不像传说中高人应有的模样,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背负剑匣的老人眯眼看着远处那一老一少牵着青牛的背影,右手轻抚并不算长的胡子,摇了摇头。

世人皆知天下高手榜十人皆是在武道上修入巅峰之人,更知在高手榜之外必定还会有隐世高手不曾露面,不愿去争那个天下高手榜,也有很多因为太久不曾出现而不知真实内力几何之人。

因此轩辕阁在发榜时或有意或无意会将某位高手故意遗漏,而选出与之相近之人上榜。

但就算如此那也只是下五名之间的排序,而自那女子之下的上五名,哪个不是在春秋时便已名动天下的大宗师?

排列天下高手榜的轩辕阁排列天下数百年,对高手之间的风吹草动早已是灵敏至极,下五名之间的争斗或许会被遗漏,但是上五名之间的那等碰撞又岂能逃过众多练气士与观星吏的眼睛?

如玄岳山上那个一身气运犹如天上皓月的裴瑜,还有那个极少出现于江湖但却稳居天下高手榜榜首的抱琴女子,还有玄岳山大掌教黄道羲和儒家萧渐寒等人一身气势皆是明亮至极,可以说只要展露一分本领便绝逃不掉众多练气士的眼睛!

因此天下高手榜或许会遗漏些隐居深山的一品高手,但却绝不会漏掉一个能够进入上五品的大造化之人!

想到这,背负剑匣的老人转过身去,叹了口气,那个牵着青牛的老头子纵使是自己也不敢说能有胜算,按理说这等人纵使轩辕阁不登榜那江湖上也应该流出点风声,纵使是琴圣风楹这等人间无敌的高手不还是因为与裴瑜相斗之时身上流出的气息被远在千里外的练气士们仍是看得一清二楚最终暴露的身份,最后裴瑜自己卸下了那个天下第一的名头。

天下前五之人自己算见过了三个,打也打过两个,可这老头子自己当真是不曾听过,莫不是自己真的远离江湖太久了不成?

背负剑匣的老人自嘲一笑,默了会,嘴里哼起了不知名的东越小调,走在大街上丝毫不顾两旁路人的各色眼神,俨然一副疯老头的模样,先前的高手模样瞬间散去,两旁的路人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估摸着面前这个老头曾经也是个江湖中人,至于现在么,大概是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雍州 直直官道之是,三人驾着骏马一路不曾停歇,从寂云郡出过安定郡仍不曾下马,直至雍州城方止,而因为四百铁骑不曾一路跟随,逐影也早已散去,所以当陈杅一行三人到达号称北雍门户的雍州城时并未受到州内官员的迎接,倒是合的陈杅自己的心意。

而州城门口的守城将见三者皆是衣着相貌俱是不凡,也不敢像往常那般加以阻挠,这等公子xiǎ一 jiě谁知是哪个世家大族的小辈?若是不长眼的上去阻挠一番,指不定第二天就要被解甲归田了,着实惹不得。

只是守城将看那公子身后的两个女子却是暗暗咽下了口唾沫,看这等非凡模样,恐怕除了咱们刺史大人的儿子也没人能比的了了。

守城将望着三个入了城后已经下马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这等公子xiǎ一 jiě,自己这辈子也只是远远地看着了。

进了雍州城陈杅不想太过醒目省的又引来那些子江湖豪侠们前来刺杀自己,便不再骑马招摇过市,而是牵着在中原一匹便是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在此时嘈杂的雍州城主道之上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的看一眼街道两旁各种商铺与摆着的摊子。

看了半天,陈杅不禁感叹雍州不愧是仅次于云州的北雍第二州,因为链接着中原与北雍所以繁华程度仅次于作为北雍中心的云州,甚至更有过之!

一手牵着青花大马,陈杅扭头看了一眼自寂云郡便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女子,淡淡笑道:“雍州城,当年的西秦东都,论繁华当属西北第一城,可一直是连接着中原与西域的中心啊!”

说完,又颇有感触道:“也正如此,雍州在北雍手里可惹的朝廷眼馋的紧。”

青柠轻抚鬓角青丝,微笑道:“北雍十多年来一直坐镇西北犹如壁垒,王爷不给,朝廷还能硬抢不成?”

陈杅摇了摇头,悠悠道:“自古朝廷最无情,谁管你功劳如何,只带脸面一撕下来便是软硬刀子一起使了,当真受不了。”

说完,一个一身青色衣裳的shǎ一 fu正好与陈杅擦肩而过,陈杅转过头看了眼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熟美shǎ一 fu,有余香留下。

伸手轻抚了下shǎ一 fu腰间丝带,伸手闻了闻,果真带着一股香气,陈杅开怀一笑。

shǎ一 fu转头,看模样正准备叱责这个浪荡子,可见这浪荡子却是一副温文尔雅的世家子弟莫言却是骂不出来,只留下了脸颊上的一抹微红。

陈杅微微一笑,shǎ一 fu赧颜,转过了身去,只是动作有些慢了。

见多了这等场面的的陈杅自是知道其中意思,不过现在这等时节,自己当真没这等闲情雅致去调戏良家妇女了。

转过身去,陈杅眉头轻皱,伸手拍了拍蹭到路人的衣摆,继续道:“不到十五天了,当要去见识见识这雍州guān chǎng才行,不然再等些时日,这雍州恐怕便不再姓陈了。”

说到这,引得路两旁的行人侧目,这个白衣公子的口气也太大了吧,不怕被咱们北雍世子听到之后扔出去喂狗?

青柠点了点头,却是没再说话,这等大街上着实不是谈论这等事情的好地方。

陈杅哈哈一笑,也不再继续说下去,继续牵着自己那匹童六哥送的青花大马看着着繁华雍州,虽是无味,可也算是偷的了一丝清闲,这些时日可算是见多了刀光剑影,更多了一丝忧虑,陈杅心中已经下了决心,玄岳山,当再去一次。

雍州城正中的刺史府邸前,三匹一等骏马被拴在了住马石上,嘴里不断咀嚼着刺史府送来的草料,悠然自得,时不时的还会打上一个喷嚏。

以当年西秦金福宫为原址改造的雍州刺史府大气至极,若论规模恐怕仅在那几个建立在春秋故都之上的刺史府和王府了,已是远超普通郡守府的规制,不过其他刺史州也只能干瞪眼,谁让偌大北雍除了西秦都城外还有一个东都,那原来的皇宫便只能便宜了以西秦东都而辖雍州的雍州刺史了,不似其他地方大多沦为了藩王就番的藩王府。

而西秦旧都除了那两个屹立在北雍王府门前的石兽便是在没有留下什么,皆在玄巽大军面前变成了一片废墟。

此时的刺史府正门大开,却不知是有何等大人物来了能让刺史孙嵩大开中门,不过看着刺史府外的那几匹骏马估计也是富贵人物。

不过那个跟着丫鬟逛完皆的妇人路过刺史府时见那住马石前栓着的三匹骏马却是花容失色,今日那个浪荡子竟是能进郡守府的人物!

颇为壮观的胸脯在上下起伏一阵知州,shǎ一 fu又庆幸自己不曾真的对那个极为俊秀的却行事放/荡的年轻公子发难,否则若是惹了孙刺史的贵客那还了得?

不等丫鬟发问,年轻shǎ一 fu加快了脚步想远离那个自己常年经过的刺史府,生怕那个公子正巧出来跟自己撞个正着。

此时府正堂,陈杅与鬓发霜白的老刺史对坐在一起,拿起茶杯小饮了口清茶,看了眼年老刺史,微微一笑。

此时的刺史府正堂门窗紧闭,除了烛台上点燃的幽幽烛火外便再无动静,而屋内则是陈杅的两是贴身丫鬟分站在陈杅两侧,除此之外便再无他人。

陈杅抬起茶壶又往自己的杯中倒满了茶,放下产自江南的白瓷茶壶之后,淡淡一笑,道:“刺史大人在雍州也有两年了吧?等到了考绩之时恐怕便该高升尚书了,京师之地,可比小小雍州好了太多。”

在北雍四州刺史中最不显眼的孙嵩听到陈杅的话语诚惶诚恐,连忙摆手道:“虚做了三年封疆,如今治下繁盛全靠了王爷的福气,待考绩之时老臣能得个中评便是极好了。”

陈杅摇了摇头,笑道:“北雍诸州三面临敌,唯有雍州是以与中原相连,若说凉州是我北雍外门,那雍州便是内门,虽不曾直面夷狄但也决不轻松,非孙大人这等封疆坐镇不可。”

出自中州名门的孙嵩听到陈杅话语之后呵呵一笑,道:“雍州七郡,半州崇山半州平原,一边有着西北之民的淳朴而另一边又有着中原人的精明,可谓是南北交融之地!如此,老臣也只是尽力的把这南北之间的界限给打乱罢了。”

陈杅默默点头,仰头饮了已被清茶,心中暗道:“罢了如此轻描淡写的便将雍州眼下民俗差距甚大给略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谋在西域 “昭阳郡风俗相近于荆州,上雍郡相近于云州,而武隆郡则更相近于冀州,如此雍州便好似将各州边角之地切下来再柔和在一起,看似简单,内力却差别极大,随时都有可能散作一团散沙,孙刺史能做到这一步,当真是了不得!”

孙嵩讪讪而笑,道:“天下十七州大多因风俗而立,唯雍州夹杂南北!但正因如此,可以说极为难管,但亦有其妙处!”

陈杅一愣,迟疑道:“两郡民风不同,三郡话不同音,无论如何看都不是易管之地,孙刺史又何出此言?”

孙嵩神秘一笑,道:“殿下不知,正因如此,雍州七郡郡郡见不得别人独占鳌头,总想着法子让自己不落于下风,更不想让别人占据了州中大头,比世家多如雨的江南三州好上太多了。”

陈杅点了点头,若有所悟,正因为雍州境内情况复杂,各个世家大族还不如江南那般已是千年老树般枝繁叶茂所以才能让朝廷的刺史更容易管理,而若如司州中州和江南三州那般,纵使是一州刺史也只能对着那些世家大族摇头叹息了,更别指望那些子百年世家能正眼看一眼朝廷派来的刺史大人!

孙嵩见陈杅陷入思索,淡淡笑道:“殿下可是忧那世家门阀千年不死,比帝王家还要长久?”

陈杅发怔,看向孙嵩点了点头,又笑道:“神宗皇帝时首辅何承龙欲与博陵崔氏结为姻亲而公然拒绝了神宗皇帝欲下嫁公主给他的大儿子,结果崔氏又看不起他一个区区首辅,仍是不搭理,倒是成了一个笑谈。”

孙嵩微微点头,笑道:“何首辅不娶公主而求崔家女子,殿下可看出了什么?”

陈杅微微额首,道:“自大秦朝起便是一等世家的崔家,怎是百年皇帝家可比的?”

说到这,陈杅莞尔一笑,道:“在他们眼中,那些,才是真真正正的贵族啊!”

孙嵩笑了笑,道:“皆不过是借着冢中枯骨来支撑的朽木罢了,如今崔家既无名臣又无显贵,莫说是当今首辅大人,便是兖州刺史也足可让崔家掉一层皮!可现实却是大小官员仍是敬畏他,朝廷大员仍是欲与其结好,当真是可笑!”

陈杅跟着笑道:“只恨春秋不曾扫掉那些子千年世家,否则那会让他们嚣张到如今?”

陈杅话说出口,孙嵩却是摇头道:“世间之事哪能这般轻巧?殿下可知当年玄巽大军南伐大楚,哪里来的充足军饷和精锐战卒?”

陈杅挑眉道:“时天下半壁入玄巽,七王十六将手下皆是百战精锐,何愁?”

孙嵩听后却是哈哈一笑,陈杅皱眉,面露疑惑。

看了眼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世子,孙嵩淡然一笑,伸出手指蘸了下杯中茶水,在案上分别写上了世家c玄巽c南楚三个大字,然后道:“银两c青壮锐卒,半数归南楚玄巽,而另一半则是被那些世家贵族所有,如若是世家在灭楚时藏着搂着不肯出力,这天下终究又是一番景象!”

看着桌上的那三个字,陈杅先是不解,听罢孙嵩的解释却又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些世家大族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楞了许久,陈杅最终开口道:“当除之”

孙嵩轻抚胡须,眯着眼道:“如今设立冀雍经略使已是势在必行,最多再等一个雍州刺史,朝廷便会将冀州与雍州连在一起,分开不得,到时北雍终不免一场元气大伤啊”

陈杅轻闭上眼,冷冷道:“雍州一州每年所交税收占我北雍三成赋税,与云州相比也不下多少,更远超凉朔,对我北雍之重自不用多说,而朝廷也将我北雍四州看的通彻啊。”

坐在陈杅一侧的孙嵩看了眼这个荒唐名声几乎传遍整个玄虚的世子殿下,惊讶至极,这世子之前整日流连烟花之地,后来又听说开始舞刀弄剑,反正整个就是一标准的玩跨子弟模样,天下之人也多如此看待这个世子殿下,多认为北雍王虎父犬子,可悲可叹更是可笑!

可与今日一看,却才知晓这个年轻世子倒是比那戏子更会演戏,竟骗过了整个天下十余年!

孙嵩两眼眯着,淡淡道:“老臣坐镇雍州三年,对北雍也算有所了解,此时北雍能养得起二十万披甲铁骑靠的是雍云二州与西域诸国及中原的商路,但也只是解了金铁之饥,粮食仍要由漕运入雍才行!一条漕运,足以断了北雍的命脉!”

陈杅楞了下,哈哈笑道:“北雍二十万铁骑靠江南漕运养活,那北奴百万大军又靠什么?孙刺史可知?”

孙嵩淡淡一笑,身居北雍多年,虽是文人出身可自认为对边关事还算了解些,北雍大军靠的是源源不断的江南漕运来与北奴对阵边关,而北奴则是靠着北朝众多汗部所圈养的无数牛羊和南朝九州的大片耕田来养活,南北分工皆有不同,却保证了无论春夏皆不会出现灾荒的事,可谓是稳妥至极!但北奴南北两朝十三州地大至极,据说仅是南北便长八千里,若论东西更是万里!

南朝百姓千万,更是农田无数,而北四州则是各大汗部独占草场,附属之民小不过千大则数万,而所牧牛羊更是无数!因此北奴朝廷才能保证百万大军与玄巽对峙,可如此是因北奴地大,而仅仅只有四州的北雍又如何可比?

说出了这些见解与疑惑,孙嵩喝了一口茶,只觉嘴里仍是有些发干,紧接着又印了一口。

陈杅听完孙嵩的话却是摇了摇头,淡然道:“北奴能以南北两朝养了百万大军与玄巽对峙,自是因为其疆土广阔,养得起!可被其控制大半的西域诸国却更是良田万顷,骏马无数!而北奴虽控制力西域的大半佛国,可西南诸国却仍是对其不惧,北部诸国更是干了不知多少阳奉阴违之事!”

孙嵩一惊,不曾想北雍竟是打的西域诸国的注意!急忙道:“可西域诸国与我华夏久不相连,而三十六国更是有一半王族与北奴勾结,殿下将北雍压在那里,当真可靠?”

陈杅神秘一笑,道:“今日多谢孙刺史警言,本世子自当牢记,告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雍州之势 孙嵩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恭送这位在北雍接近闹翻天的世子殿下,虽自己是高居一州刺史的二品封疆,可仍是需要对这个不过二十而以的年轻人恭敬至极。

而一州大吏对这个年轻人的背影如此恭敬,除了因为这个年轻人的父亲是全王朝唯一的一位异姓王,更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将来是要继承北雍王位的人,而如今看来,这个年轻人似乎心中早有大逆不道!

望着年轻世子带着两个随身丫鬟离去的背影,轻咳了一声,转过身去,望着正堂上两盏仍冒着热气的茶杯,默默呼了口浊气。

站了许久,少时便被誉为天才的雍州刺史忽然自嘲道:“究竟是谁家天下?”说完,年老的刺史哈哈大笑,颇有意气风发的意思。

一直站在侧房的家奴看着仰头大笑的老爷满脸疑惑,望向身边的刺史府管家,跟随刺史多年的洪姓管家摇了摇头,轻声道:“大人的事不是咱该打听的,只要做好大人吩咐给咱们的事便是。”

家奴点了点头,小声道:“那刚刚那个年轻公子又是谁家的?看模样倒是俊秀的紧。”

洪姓管家瞪了一眼身边的家奴,叱责道:“顶了天的人物也是你能打听的?”说罢,挥了下衣袖转身走去,只留下身后发怔的小小家奴。

顶了天的人物?皇上不就是天么?想到这,小家奴心中大骇,这世间能担得起这般称呼的年轻人,恐怕只有云州城里的那个北雍王世子了吧!?

陈杅出了雍州刺史府时已是傍晚,街上人行人虽已经稀疏但仍不少,时不时地就会带着或惊叹或嫉妒的目光看向自己。

对于这陈杅也猜得出个大概,想自己这等风华正茂还他娘坐拥两个美人的年轻人,不只是这些普通百姓,恐怕自己若是见到另一个都要嫉妒一番了。

想到这,陈杅自嘲一笑,看来了眼远处已经出现的月亮,两腿夹动了坐下骏马加快速度,雍州城是不错,可终究不是久留之地,根据逐影谍报,玄巽朝廷的无瑕早已开始渗透雍州,只是还未摆上明面而已。

至于雍州以西的云凉朔三州,无瑕则是识趣的不曾进入,否则中原两股最精锐的谍子系统终免不了一场厮杀。

陈杅呼了口气,看了眼道路两旁商家与住户高挂挂起的灯笼,街上的行人也已经少了许多,此时的雍州城,平淡至极。

陈杅淡淡一笑,转头对扶夏道:“似乎当个普通百姓更惬意些,哪里还用整日思着天下?”

扶夏瘪了瘪嘴,道:“莫说是百姓,纵使是那些中原的公候大关之子不知又有多少人羡慕着殿下坐拥北雍二十万铁骑呢!”

陈凛笑了笑道:“亏的陈凛打下的这份家业极大,怎么着也能让本殿下再玩几年吧?”

听到这,扶夏登时脸色微变,摇了摇头道:“就怕洛安城一刻也等不及便要将七大藩王削个干净。”

陈杅轻笑,冷冷道:“本殿下肯让玄巽削番,司马沧浪和司马令如这两个拥兵数十万的大藩王可不一定舍得将这天下真的交给那个同胞天子!”

一直跟在身后的青柠轻轻额首,道:“辽东王与天子乃是同胞兄弟,年少时便一直听从时还是皇子的皇上的话,这些年镇守辽东也是极为安稳,若是皇上在削掉江陵王之后又欲削北雍,辽东王一定甘愿做这个马前卒的。”

陈杅看了一眼青柠,淡淡道:“北方三边以中山最弱,北雍最强,而辽东则夹在其中,虽一直不曾有大动作但绝不可小瞧了,若是将来最强的北雍被撤了封国,他辽东王便是北藩第一,皇帝纵使是他的同胞兄弟又如何放心的下这个坐拥十二万铁骑的一等藩王?”

青柠微微发怔,柔声道:“那殿下的意思是辽东王与中山王亦会在我北雍削番之事上从中使绊?”

陈杅点了点头,笑道:“放眼天下,唯岭南与辽东王最有成龙之势,江陵王太弱,而且已经被削,已是条死蟒,淮南王与之相似,兵马皆不壮阔,终究只是条蟒而以。

而东越王就番吴地,本就是无龙之地,兵马再强终究成不了气候,顶多是条蛟,而中山王则是夹在北雍与辽东之间,稍有反意便会被我北雍或则他辽东割了头颅送去洛安表忠心,比东越王还不如,亦不是成龙之人!如此,天下间便只有北雍c辽东还有他岭南了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了,三大强番之中少第一个,第二个与第三个便也活不了多久,这点,那两个大藩比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世子更懂。”

说完,陈杅看着面露惊讶的贴身丫鬟淡淡一笑,道:“天塌下来还有陈凛那个北雍王担着,怕他玄巽干甚?”

青柠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陈杅笑着摇了摇头,翻身下马牵着马缰道:“雍州城这地方不错,与云州城相比难论一个高低,可谓是各有一番风景。”

一旁的扶夏同样下马,纤手轻抚马颈,笑道:“雍州是为中原门户,而云州则是连通西域的门户,两扇门都开着,总比辽东和岭南那等蛮夷之地要好。”

陈杅笑了笑,道:“若说滋润,江陵王守着江南航运,一等一的油水肥厚之地,可若让本世子去哪里估计没等朝廷下手便闷死了。”

一旁扶夏眉头轻皱,但最终还是未曾说话。

陈杅抬头看向远处一处灯火颇盛的楼阁,门口挂着的是“怡然楼”三个漆金大字的牌匾,而那座颇显繁华的怡然楼直扑,便是一条灯灯笼高挂映红漫天的繁华街市,此时正是人群熙攘。

陈杅心脏清楚,这条热闹的大街本是一直延绵过刺史府的,不过后来孙嵩就任之后便将州中衙门全迁到了刺史府周围,商户们被迁了出去,所以原本贯穿整个雍州城的长街便在城中心的部分被硬生生的截断,但尽管如此,此时的雍州仍是繁华至极,一点不曾失了中原人口中的西北门户的半分格调,不比中原大城要差上分毫。

陈杅望着人群熙攘而灯火珊阑的雍州城,喃喃道:“好个雍州,繁华如斯”

作为云州之后的雍州对北雍到底有多重要自不必多说,长卷青史之上关于西北地区的记载极多,但是满篇下来大多结尾都是“得雍者既得凉朔”这么短短一句而以,原因无他,西北本就是荒凉之地,若是连产粮的雍州都丢了便是无本之木!无论兵马再强,军士再齐心,终究免不了被中原王朝吞并的下场,这便是史书上出现无数次的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白衣青衣(上) “阴士谋国,人屠谋封,留给我的又是如何?”陈杅自嘲一笑,牵着青花大马走进了雍州城最为繁华之地,如今只待静看洛安朝堂如何清算陈凛等开国功臣,但无论如何,北雍二十万铁骑只要还姓陈,那边能与玄巽做个筹码,不敢说南下中原与玄巽朝争这个天下,最起码陈凛之后,自己之后,北雍还能继续姓陈便好,北雍是条看门狗,可看的是中原山河,而不是他司马家的一朝一姓!

三人牵着三匹汗血马到了一座豪华至极的楼阁前,陈杅一手攥着马缰抬头看了眼正门上应是名家亲笔的“春华楼”三个漆金大字,微微一笑,扭过头去对两个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两个堪称国色的女子道:“西秦国灭之后雍州城第一做新建的酒楼,耗费白银足足十万两!算是西北第一楼,不过很快便被咱们王府的望江和藏华两楼给压了下去,不过虽然如此,但到现在却也是雍州第一楼!一等一的销金之地!而这楼内一切皆是依着江南风情,而酒楼老板则正是吴州陈家的人,硬是把江南风格的楼给搬到了咱北雍,在那个天下初定的时候不得不说他们的眼光着实是高!

说到这,陈杅歪了下头,笑道:“不过说起来倒是与我们青州陈家有些渊源,听陈凛说他小的时候倒是曾跟爷爷一起去过一次吴州,不过场面倒是尴尬得紧,听说那些子吴州陈家的人连正门都未给开过,只是从偏门而入,而比我家辈分更远的荆州陈家则是让他们陈家家住亲自出门迎接,极其看不起人!我问陈凛为何如何?他直接骂道谁让他荆州陈家长子位列南楚尚书,而我青州陈家最高的还是爷爷的五品偏将?不过爷爷也是性子刚烈之而,自那以后爷爷便再也没去过吴州陈家,让他们自己玩去了。”

说罢,陈杅轻叹一声,又摇了摇头,笑道:“现在该是云州陈氏了,如今说起天下陈姓,哪个不头一个想起我北雍陈家?。”

扶夏听后若有所悟,又捂嘴轻笑道:“若如此那殿下可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风?”

陈杅瞥了眼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丫鬟,道:“数十年前的事了,经历者也没的差不多了,再提起也毫无意义,再说,本世子岂是这等小肚心肠之人?”

扶夏歪了歪脑袋,点了点头。

陈杅轻笑一声,转过身去一手展开手中折扇踏进了这座雍州第一楼,并未如同以往那般何事都要闹的全城皆知,这种各方势力云集的大城还是平稳些好,不过在雍州之后便是直归云州了,这次玄岳山之行也差不多已经进入尾声,再来雍州之时自己便该是束发带冠了。

说是雍州第一楼,春华楼其内自不是小地方可比,不过陈杅从云州到江南再到京师,几乎天下间的一半大城都曾去过,对着春华楼陈杅则是只给了中上的评价,虽然春华楼曾是北地第一楼,但是如今与云州六楼和江南还有洛安京城比起来仍是差距不小,只算的个中上也算正好。

负责迎宾的仆役见到陌生公子入楼,首先便是从上到下看一眼这那人衣着配不配入自己身后的酒楼,再者便是看气势,若是一身温文尔雅的儒生气质便会领到清倌人弹琴念词三楼区域,反之则也有卖身不卖艺的三楼,总的来说级别越高所上的楼层便越高,春华楼总共四层,第四层便是既卖艺又卖身的高端区域,非腰缠万贯者不可入,不过第一层则是有钱便可吃饭的地方,毕竟挂着的还是酒楼牌子,不能像花楼那般直接,而若直接挂起了花楼的牌子又会失了身份,少了许多自视清高的顾客,如此,虽挂起的酒楼牌子坐起了花楼生意,但酒楼生意仍是没放下,最起码也要当个脸面不是?

看了许多年出入之人的酒楼仆第一眼极快的扫视了三人,皆是衣着华贵而气势不凡,而且这位公子又带着两位xiǎ一 jiě,自不可能再去二楼三楼那等风尘之地,只能是真来吃饭的了,心中有些无奈,这等吃饭生意哪抵得上酒肉生意?不过一扫眼又看到那几人身后的骏马,个个身姿矫健,看模样定是ji p!光看着那马颈上编成花的马鬃便知其身份不凡,绝对的非百银难下的骏马!而更要命的还是三人三马!敢给自己族里子女每人配上一匹百银骏马的,怎么着也是一郡之中的大族,缺不得钱!

看了那三匹骏马之后,当了多年小二的春华楼仆役脸上立即露出谄媚的笑容,上前恭敬至极,而身后的几个随从则是立即上前从陈杅手中接过马缰准备牵到后院,陈杅将马缰递给这座春华楼内的仆役,吩咐道:“精料一斗余二升,草料两围,细盐三合,三匹接如是,另外还要再将这三匹骏马清洗口鼻,与其余杂马分开,切不可马虎一分。”

接过马缰的仆役听到陈杅的吩咐震惊无比,每匹马精料一斗二升细盐三合,这哪里还是养马,分明已够一户普通人家数日之食了!

扭过头去,仆役看向之前的领头人,而领头人则气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按公子的吩咐去做!?”

牵着马缰的仆人慌忙点头,跟着另外两人将陈杅几人所骑的战马拉到了后院的马厩,不过离远了后嘴中却嘟囔道:“一匹马算下来一天要吃一钱银子,抵我十天薪钱了。”

另一个拴马仆人则是嘿嘿一笑,道:“看人家那身衣裳,咱们一年也买不起啊。”

感叹那公子马贵的仆役听后一阵苦笑,伸手抚了抚青花大马的马颈,叹道:“马鬃都编成花了,这等大马摸一下也算沾光了”

另外两个春华楼仆役提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点头,其中一个嬉笑道:“如不然趁此机会骑出去玩玩?”

那个牵着青花大马的仆役则是反瞪了一眼,道:“这等公子的东西我还想要自己这身皮呢!”

被斥的仆役讪讪而笑,摆了摆手,道:“说说,说说而已。”

牵着青花马的仆役摇了摇头,将青花马领进了一个带有香料的单间马圈,这等马圈一日便要五钱银子,足够小户人家吃上数月的了,不过对于有钱人家来说只会怕自己的爱马住的不好,哪有会在乎这区区几钱银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白衣青衣(中) 走进号称雍州第一楼的春华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两丈见方的戏台,不过此时戏台两个伶人一人抚琴而一人竖萧而奏,如此雅乐几乎将就楼内的众人又带回了江南烟雨境,奇妙至极!只粗听便让陈杅忍不住赞叹一番,这两个乐师即使是在江南恐怕只是一曲便要十两银子,而在这北雍之地只能更贵些,这雍州第一楼的名号倒也不算假。

陈杅看着戏台上的两个乐师微微点头,本不想在这春华楼一楼多待的陈杅顿时起了兴趣,取了一个背对主街道的客房牌子后便坐在了靠近戏台的位置,手中折扇展开,饶有兴致的听起了这极其少见的琴箫合奏。

似乎是琴箫之声太过震人心魄,亦或是能来春华楼这等消金地的都是高门子弟,所以此刻春华楼内除了客人们的小声轻语之外竟是颇为安静,即使是云州等大楼也是极为少见的一幕。

过来许久,几曲罢的乐师站起身来想客人们行了一礼,然后退了下去,随着两名乐师曲罢,听客的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纷纷叫好。

陈杅轻笑,掂起酒壶往青瓷酒杯中到了半满,然后仰头饮下,却是江南花雕而非北雍凉酒,让陈杅惊奇不少,看这模样,吴州陈家是真的将这春华楼当做江南了,也算是手法刁钻,不过往往能出其不意,如今看来,至少这吴州陈家成功的给北雍培养了一批“江南士子”。

想到这,陈杅自嘲一笑,这些子人礼仪学的算是够了,就是不知内力如何。

见识过了一静一动都想学出江南士子风范的雍州高门,陈杅只能苦笑,这些都是自己几年前做过的事,没想到又被雍州这些高门子弟们给学会了,只是当年自己虽然被人讥讽为附庸风雅,可那一手好字确实让书法名家也赞叹不已,而这些雍州高门子弟恐怕连自己十分之一都不曾有,只当一笑罢了。

坐在临紧戏台位置上,陈杅时不时的扫一眼台上的各种名旦伶人轮番登场,好不热闹,而台下的客人们则是走一波又来一波,与之似乎正好对应,倒是颇为有趣的一幕。

陈杅露出一副悠哉神情,这等悠闲日子似乎自己已是太久未曾享受过了。

不曾像酒楼仆役想象的那般大吃大饮,陈杅只是点了些如长鱼汤和狮子头这等中档菜,莫说与那些动不动就是鲍鱼参肚的雍州豪族们比不得,甚至不曾与那几匹上等骏马相配!

不过当来自吴州的大厨们见到那份陈杅所开的单子后却是一惊,一张白纸区区四菜两汤,可挑选的却尽是地地道道的吴州名菜,最考验主厨的手艺!看这模样,估计是从吴州来的商旅来咱们春华楼了,想到这,主菜大厨嘿嘿一笑,行家遇行家,可不能丢了春华楼的名声!

等了片刻,心想着是吴州同乡来这北雍的大厨亲自端盘到了陈杅跟前,将最后一道软兜长鱼放好后,看着这位年轻公子,主厨和善一笑,用地道的吴州话道:“公子这一路可算是艰苦了,当吃点家乡菜才好。”

陈杅一愣,但看了眼桌上自己条的各种吴州名菜又恍然大悟,约摸着这位老厨子把自己当做吴州同乡了,便笑道:“年前曾在江南三州游历一番,对吴州菜略知皮毛而以。”

知道认错人的大厨尴尬至极,但很快豪爽一笑,道:“吴州菜系大的很呢,公子莫要只看那成名已久的名菜,终究是众人之口而以,还要自己来尝尝才知道好坏。”

陈杅点了点头,淡淡一笑,不曾在说些什么,大厨也识趣,客套几句后便退了下去,不过心中仍是感叹现在这般知礼的世家公子实在太少见了些。

坐听江南戏,陈杅手中酒杯轻动,抬头看了眼二楼上的一袭青衣,孤自一笑。

或许是巧合,二楼上独饮花雕酒的青衣人正好转头,两眸如疾,正相对。

陈杅自嘲一笑,站起身来冲着容貌清秀至极的青衣人高举起手中酒杯,而青衣人则是嘴角翘起,伸出酒杯又转过身去不再看向陈杅,一手拎起酒杯昂头满饮。

陈杅呼出了口气,看着满目疑惑的两个贴身侍女淡淡一笑,道:“相传佛教圣地的那烂陀寺曾有高僧依菩提树百年,只待黄雀衔枝落。”

青柠看了眼二楼独饮的青衣人,默默点了点头,道:“如守株待兔。”

陈杅轻笑,道:“皆是机缘而已,有高僧画地为牢,亦有农夫见兔死与树下,在意了反倒不好。”

说完,看了眼那个青衣人,陈杅轻声道:“江州封常清,师从枪圣薛礼,使得一杆长枪可算无敌,荆州时曾与天下高手榜小榜第三的玄虚山陆寒亭打个不分上下,厉害得紧。”

听完陈杅的解释,扶夏惊讶道:“公子与此人熟识?”

陈杅点了点头,又自嘲一笑,道:“在我北雍地界,任他在厉害也不是本殿下的对手。”

月上树梢,此时的雍州城内正是家家户户灯笼高挂之时,繁华至极!

而与雍州城内灯火通明相对应的则是城郊的点点灯火形成的明暗分明的界线,一道百尺城墙相隔之下,繁华与阴暗分外明显。

陈杅轻轻晃动手中的青瓷酒壶,看着身边之人微微一笑,道:“说过跟随本公子一起去雍州足可保你一生无忧,怎的,想起来了?”

一身青衣的封常清瞥了眼陈杅,冷冷道:在街上竟看那些女子shǎ一 fu的大胸脯,着实不像世家公子风范。”

陈杅尴尬一笑,一手抚上腰间铁剑,淡淡道:“陆寒亭回了玄虚山,徐清继续游历江湖,跟我们在司州分开了。”

封常清点了点头,昂起头望了眼天上星河,笑道:“半年前在青州和陆寒亭见了一面,还是一身青衣木冠换做了白衣玉冠,嗯,勉强比我帅了些。”

陈杅一愣,看了眼封常清,露出鄙夷神情,道:“一些?”

并没有随身携带那杆长枪的青衣之人同样用鄙夷的神情看向陈杅,貌似认真的上下看了一眼,道:“跟你的话,约莫是两分了。”

陈杅汗颜,笑道:“可曾又比一场武?”

青衣人点头,道:“败了。”

陈杅惊讶道:“你败了?”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人家可是剑仙!”

陈杅哦了一声,道:“可你曾想接下你师父的枪圣啊”

一身青衣的使枪高手身形一颤,却是摇了摇头,而陈杅则是淡淡一笑,道:“青衣白衣,又是青衣白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白衣青衣(下) 一袭白衣的陈杅身边又是一身青衣的封常清,两个皆是不过及冠之年的男子一人腰间佩剑,身份尊贵无比!

而青衣人则是身无寸铁,身份更是与身边的北雍王子比不得,可青衣人虽腰间不曾挂剑,但一静一动却尽显高手气派!

两人默了许久,除了偶尔传来的虫声蛙鸣之外便在无声息,只有脚下踩到地上发出的声音。

自当年枪圣薛仁礼被大将军司空无骇以枪断枪,颜面扫地之后,便被师傅命令不入天下高手榜便不可回师门的封长清微微额首,轻声道:“你真叫陈杅?”

陈杅转过头看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道:“陈凛给起的,听起来还算不错,是不是?”

封常清一惊,缓缓转过头看着陈杅,接着便是冷冷道:“那你岂不是将来的北雍王爷?”

陈杅点了点头,笑道:“所以我说过,你随我来北雍我自是能保你一世荣华富贵,这话,当真!”

封长清摇了摇头,道:“就怕跟了你这个小人屠,会被我家师傅给抽筋扒皮,陈凛一场春秋下来可杀了不少人,从江湖到庙堂再到世家,这份担子,可有些重啊”

陈杅哑然失笑道:“陈凛杀得,我陈杅杀不得?”

封常清摇了摇头,认真道:“你可知要杀你报仇的有多少是名满天下的高手?”

陈凛听后冷笑道:“怎可不知?从南唐遗脉到北奴云社,一品高手也来了好几个,而一品三境除了天彻也都算领教过,那些子高手每个人都想我死,可我却仍是活着,站在这里,仍会继位北雍王位!”

封常清身子整个愣住,最后上下看了看面前之人,道:“江湖,终不如庙堂了么?”

陈杅听后心中一动,但脸上很快又露出微笑,道:“之前游了一遭江湖,如今还想再回去看一看。”

封常清摇头苦笑道:“二十万北雍铁骑听命与你,这江湖哪里还有你的对手?纵使是一品高手在这般铁骑之下也终究只有个死字罢了。”

陈杅听后却是跟着一阵苦笑,道:“若如此简单那我大可以去再当那个恶名满北雍的玩跨子弟,何须这般受苦去游历天下三千里?”

封常清转过身去,一阵苦笑,往前走了几步,又回望了一眼那个曾经跟着一起走了两个州的白衣少年,道:“还真是小看你了。”

陈杅低下头,嘴角勾起:“与我回云州,藏华楼万卷秘籍和数百杆名枪任你挑选,除非他司空无骇飞入天门,否则你师傅那个枪圣的名头便还是你的!”

封常清微微发怔,笑道:“那代价又是如何,成为逐影一员?”

陈杅轻轻额首,淡然道:“北雍绝不做亏本的生意,自陈凛开始便是如此,可我不想让你也如此,只要将来你入了一品境,能当我继续是朋友便好,不求你为北雍出力多少。”

封常清哈哈一笑,道:“我封常清入一品还要那些秘籍扶住?”

说完,封常清瞬间又换了一副神情,道:“听起来倒不是亏本生意。”

本以为面前之人会义正言辞的拒绝的陈杅白了一眼封常清,道:“本世子还会坑了兄弟?”

封常清看着陈杅露出鄙夷神情,道:“还少?”

陈杅一听想要争辩,可想起跟着封常清在荆州时半夜将其身上衣裳盖到自己身上的事,只得讪讪作罢,笑道:“若你觉得仍是亏欠于我,大可再去北雍边军中当个几年校尉,指不定还能晋升将军呢?”

封常清瞪了一眼陈杅,抬起脚作势要踢,陈杅连忙后退数步,愤然道:“二十万北雍铁骑名满天下,当个将军还委屈了你不成?”

封常清一击不成,便也没再追上去,伸手拍了拍腿上灰尘,冷冷道:“怕将来朝廷削番被当做同党一起斩了脑袋。”

陈杅一愣,久久不语,最后轻笑道:“何须将来,早已近在咫尺!”

封常清听后一阵沉默,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未曾开口,只是转过身,抬起头看了眼北方,此时,天狼正盛!

陈杅双眼微闭,呼了口气,再睁开,看着一身青衣的封常清脚下随之踏出了一步,走到跟前,陈杅笑问道:“如何?”

封常清眯起眼道:“就怕还不起啊。”

陈杅气微笑道:“那又有何妨?我北雍是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可今日与你,我却甘愿亏本。”

封常清淡然一笑,道:“北雍实力之雄厚你比我更清楚,纵使我入了一品再帮你们北雍也只是锦上添花而以,以后若吞了天下,则功不在我,若是被玄巽并了北雍,过亦不在我,庙堂之事你比我更加清楚,这浑水,我参合不得。”

陈杅粗喘了口气,笑道:“不管如何,既然你来了北雍,总要让我请一顿酒给你吧?”

封常清摇了摇头,道:“我还要去一趟北奴,这顿酒,还是等我回来之时再说也不迟。”

陈杅一愣,又是北奴?难道今年北奴与中原注定要起些事端?

“为什么去北奴?”陈杅嘴上问道,心中更是疑惑,平日里中原与北奴最多传上些边关战事,可北奴进了雍州腹地,中原这边的江湖人又要往北雍去,难道是看边关这几年来不曾有打仗,那些子江湖人们都耐不住寂寞了不成?

封长清笑了笑,道:“听说北边也出了个使枪的高手,我才想去看一看,都说北奴武林如荒漠戈壁,只有荆棘而不生高木,可北奴两朝千万百姓,总不会真的如此不堪吧?”

亲眼见到北奴青甲将以一人挡住了剑士离和扶夏一同攻击的陈杅自是不信什么北奴武林如戈壁的狗屁话语,若北奴真是戈壁,那出动两个一品高手才堪堪击杀青甲将的中原武林岂不是彻彻底底的荒漠了?那这话岂不是又骂回了中原武林身上?

陈杅点了点头,道:“自夸之言而以,若北奴武道当真如此不堪,当年万骑破冀岂不是打了天下武林的脸面?所以说北奴武道无才,本世子第一个不信!谁他娘的说的先把谁送到北奴去!”

封常清深有同感,跟着点头道:“确是如此,而中原武林甚至朝廷一直如此轻视北奴终不是好事,将来若是北奴大举南下而中原对其却一无所知定要栽了跟头!”

陈杅点了点头,既然封常清不愿留在北雍,那自己也不好强留,而他要去北奴看一番北奴武林对北雍对中原来说自是有可能看清那个南北两朝千万百姓的武林,而对其武道上的的修炼却也未必不是好事,中原武林善枪着太少,到北奴与那些天生膂力极大的蛮子对阵更能学会变化。

不过陈杅又好奇道:“那个善使长枪的北奴高手叫什么名字?或许我北雍在战场上曾交过手也不一定。”

封常清点了点头,道:“耶律林石,半月前曾一人打败过冀州的龙虎镖局整整三十个镖师,也只用了一杆长枪而以。”

陈杅一愣,然后假装的咳嗽了几声,最后才道:“三十个镖师?封兄可知我北雍三大轻骑之一的惊雷骑在半月前的风土岭之战用多少性命才换的一个北奴二品将军的脑袋?整整一百二十惊雷骑围杀北奴二品高手亲率的十二骑,最后愣是只有四十七骑惊雷骑回到了凉州!区区三十个镖师,还能抵得过北雍重百战铁骑不成莫不是咱们中原实在没用枪高手了才让封兄这般急切的去北奴找高手?”

封常清听完陈杅的话后摇了摇头,道:“三十个镖师有半数出自破军门,其中总镖头还是我破军门内门弟子,你可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望天狼 陈杅听后骇然,江州那座兵家圣人遗留下的以破军星为名的天下第一枪门的内外门弟子被一人一枪只一战便斩过半?若是用其他u qi还好,可那北奴高手竟是用破军门成名的枪击败了破军门十余名弟子,这也太打脸了些吧?

楞了许久,陈杅缓缓开口道:“你家那位兵家圣人的棺材还压得住吧”

以一杆长枪而击败过玄虚山新秀陆寒亭的封常清立即瞪了一眼陈杅,但最后又叹息了一声,道:“该走了。”

陈杅顺着封常清的目光望向远处繁华的雍州城,淡淡一笑,道:“这事出在冀州,案例是要他们中山王的人管的,但如今你既然说了,那需不需要我北雍的帮助?”

说完,陈杅又嘿嘿一笑,道:“堂堂兵家圣人遗存去当镖师多失了气势,不如来我北雍真真正正的当个兵。”

封常清白了眼陈杅,道:“亏了你北雍铁骑征伐天下,一场春秋战让师门损失惨重,但总算未被灭门,而如今各大藩王又蠢蠢欲动,不知何时便又要掀起一场杀伐,着实不敢再去入朝了。”

听出封常清口中的讽刺意味,陈杅尴尬一笑,讪讪道:“春秋四百年征伐不歇,南楚有你破军门的将军,南越亦有,玄巽更是许多,但却何曾有过因为师出同门而手下留情的?陈凛一场春秋杀了诸子百家半数英雄,可若是没有陈凛,那些人杰不是仍会自相攻打?”

封常清听之一愣,最后默默的点了点头,有些疑惑道:“或许是如此吧?”

陈杅淡然一笑,双手负后而立,望向远处,道:“天下高手太多,仅仅中原便有个十大高手榜还有个高手榜小榜,而北奴江湖你我更是不清楚,如今你去找北奴那个使枪高手,就不怕跟那几个你的同门师兄一样只有一个死讯传回中原?”

封常清听后立时瞪了一眼陈杅,转而讥讽道:“只怕北雍世子殿下被江湖豪杰们刺杀的消息要更早些,这江湖的高手,可多着呢。”

说完,封常清收起平日里的高冷模样,嘿玩笑道:“看在是兄弟的份上,逢年过节或许我还会去给你上一株香火。”

陈杅听后丝毫不在意,笑眯眯道:“那可能给我报仇?”

封常清微微眯眼,道:“要是寻常的一品高手,第二年我便会将其头颅送到你的坟前,绝无二话,可若是萧渐寒和裴瑜这样的高手,我只能每年到你坟前诉诉苦了。”

说完,曾打败玄虚山新秀的封常清轻叹了口气,一年前面前之人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北地公子,那个与天下兵玄榜第三一样名字中有个寒字的小道士也只是玄虚峰的弟子,可现在却也都是名镇一方的人物了!

不过想着当时也就自己如实的报了家门,封常清又苦闷一笑,那一夜的青山破庙之间,篝火前的五个人竟有四个都是隐藏着自己身份的,似乎那个自称徐清的年轻人最为普通,可一别后就再未曾见过,谁知那个跟面前的北雍世子为了一柄破铁剑愣是被人追着打了几里路的年轻人到底是何家底?

见封常清若有所思,陈杅嘿嘿一笑,往前走了几步,坐到了草地上,双手摆在膝上,又抬头看了天,没想到此时正是月残星疏,只有天狼星和那北斗七星仍是清晰可见!

封常清见陈杅的动作,也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了眼天,又瞥了眼身边那个将来会掌握北雍二十万大军的兄弟,轻蔑道:“敢射天狼?”

陈杅呼了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封常清,双眼眯起:“古来名将敢射天狼者可谓少,但却又可谓多,如有人铁骑绕龙城,逼的匈奴铁骑不敢出城,有人北海击王庭,让东胡无人敢下马向南,又有人曾西出阳关,三十六骑下西域,威震八荒!他们能做的,我北雍又有何不敢?”  

封常清微微一笑,看了看陈杅,开口道:“可今夜,天狼星盛啊!”

陈杅冷冷一笑,道:“紫薇不显,方使天狼偷耀,终究只是一时!就凭那些北地蛮族,何曾气候过?”

封常清略微沉吟了下,道:“似乎,当年西秦也被称为天狼”

陈凛一愣,北雍四州本就是西秦故地,而且还更往被扩了些,似乎也能迎合上那个天狼星。

想到这,陈杅使劲的摇了摇头,观星是那些观星吏的事,自己还是少找罪受的好。

一夜拂晓,距雍州城二百余里的玄岳山下,一老僧一身黄袍裹身,不似中原禅宗衣着,而背负藤篓更似一手扶杖艰难的走在玄岳山千级石阶之上,似山中老翁,更似游方苦僧!

只是,玄岳峰奉祀道家天神而不是佛家大圣,道士观道更不修佛,一个身形佝偻的游方苦僧来着道家圣地又是为何?

守在山门前的两个小道童看着山下衣衫褴褛的老僧背篓而上,相互看了一眼,疑惑至极,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恭迎进去,岂不是让道家落了下风?但若是拒之门外,更是丢了千年祖庭的气势!

守门道童望着山下步步而上的黄袍老僧心中急切,登山老僧抬起头看着那座治世玄岳牌坊下的两个青衣道童脸露慈意。

天色正亮,玄岳山上朝雾渐起,一座座仙峰隐藏在云雾之间仙意十足,而玄岳山的那座青石牌坊之下,年轻的道童咬了咬牙,终于往前踏出了一步,另一个道童看了一眼踏出一步的师兄脸露惊讶,但还是跟着走了出去,来着终是客,若仅因为一佛一道便将人拒之门外那岂不是成大笑话了?

就在小道士们为佛道之别而踌躇至极之时,位列玄岳山大真人之一的燕易不知何时走到小道士了跟前,一手轻拍了下小道士的肩膀,看着小道士的惊奇面孔和善一笑,道:“有客自远方来,当迎之。”

说完,在玄岳山上辈分仅次于掌教黄道羲的老道士一手拂尘依肩,又轻抚了下及胸长须,与石阶下的那个撑杖老僧却是正好四目相对!

玄岳山之上,真人看佛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西天法王 燕易望向那个黄教佛陀,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心中却是已经把这个游方苦僧的来意想了个遍,天下大教小教正教邪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自己活了近百年也差不多走马观花的看了大半,这个佛陀虽是一副中原面孔可身上衣着却是地地道道的黄教装扮,在中原算是极为少见,甚至比吐蕃国的红教还要少见!

因为西域三十六佛国乃是半数红教半小乘,唯有中原是昕朝的佛教圣人求得的大乘佛教,而黄教据说则是那烂陀寺僧人在西域之西所创,一直以来都是向西传播,而与其他三宗分道扬镳,今日者黄教佛陀来中原又是为何?莫不是想要与红教和禅宗共分中原信徒的香火?

想到这,燕易忍不住心中苦笑,再过百年会不会玄虚山和玄岳山的玉皇阁和勾陈殿都会被改成大雄宝殿,供奉金佛?

到了裹着一身破烂黄袍德游方苦僧前,燕易双手抱起,而那佛陀则是双手合十,喃喃了一句燕易从未听过德佛家话语,不过从这苦行僧一举一动透出的气势来看,倒是像一个高僧,但与以前见的那些高僧又形似而神远,当真看不透。

四十年前由西秦往天竺那烂陀寺去,六十年后又从天竺往西秦归德苦行僧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真人行礼,丝毫不顾及佛道之差,倒是极为洒脱。

“贫僧史阿摩罗,自那烂陀寺而来。”

燕易心中一惊,眉头一挑仔细看了看这个衣着破烂德老僧,那烂陀寺,真真正正的佛家圣地!地位与如今的玄岳山和玄虚山较之更高一筹,因为据传那烂陀寺德万佛院乃是佛祖圆寂之地!仅凭这一点便足以超过以金身祀真神的两道祖庭,而万佛堂的诸佛更是有半数在此成佛!而那烂陀寺据说只有二百僧众,但这等佛家圣地出来之人哪个不是佛家的顶级高僧?又有哪个哪个不是身后信徒百万!

不过虽然面前老僧是来自佛家圣地那烂陀寺德大僧,但燕易终归是见多了风雨的道家高人,还不至于为此而乱了分寸。

一身青布道袍德燕易微微一笑,直接道:“那烂陀据中原足足万里,法师如此艰辛到中原又是为何?”

在那烂陀寺修行数十年的僧人默默摇头,低声道:“贫僧自四十年前出西秦便不曾再回中原,如今重归故土却不曾想早已是天下大变。”

燕易讪讪一笑,轻抚了下及胸长须,抬头望了眼远处,道:“四十载春秋去,十国尽归来!此时天下渐安,法师此时归来到也正是时候。”

苦行僧跟着淡淡一笑,看了眼那座与记忆中不曾有过变化的牌坊,又低头,手中念珠轻动,老僧微笑道:“天下渐安?似乎不是如此吧”

燕易心中一惊,这老僧四十多年不曾来到中原,如今刚来便能看出整个天下的形势不成?那岂不是圣人了?

燕易眯着眼看向老僧,疑惑道:“如今洛安城尽集天下气运,玄巽正盛,法师又何出此言?”

老僧面色渐渐暗淡了下去,没有回答燕易的问题,只是问道:“不知成黄真人尚在?”

燕易听之一愣,但想到这老僧已经远离中原多年,便道:“师傅早已仙逝多年,法师远在那烂陀恐不曾闻。”

老僧一惊,又叹了口气,问道:“道长说仙逝?难道成黄祖师不曾飞升天门?!”

燕易点了点头,以师傅的修为自是可以飞升天门,但当年师傅却是选择了老死,与寻常人一样的死,不会死后羽化亦不会成仙,这点一直让天下之人极为费解,不明其中缘由,而自己虽是现任的玄岳山长老却也不曾知晓师傅当年不曾飞升之谜,只能是一声叹息。

老僧微微额首看向顶峰,淡淡道:“此间江湖,气运比之当年更胜!”

燕易默然,若单论观气之事,自己这道家祖庭何须佛家高僧来指点?不知天下气运初自道祖观之?何时佛家比道家更能观气了?

便道:“法师千里迢迢来我玄岳山到底为何事而来?难道只是这气运之说?那我玄岳山与玄虚山甚至是洛安钦天监从不曾漏掉一丝一毫,倒不用法师在天竺便惦念着。”

听出燕易话中的意思,老僧微微一笑,道:“贫僧这次来只为报一次信而以。”

燕易挑眉道:“不去玄岳山反倒来我玄岳山报信?”

苦行僧点了点头,继续道:“吐蕃法王修得大日金身,将证得圆满,此事于那烂陀是大事,贫僧想,于于中原,终究亦是个大事。”

燕易听后一手轻抚长须,却是笑呵呵道:“法师之黄教与红教虽不同立,但却也是同出佛门,其中之事自比老道更懂些,而吐蕃法王之事贫道见典籍上乃是三百年出一世人间真佛,而最近一代已经是竟朝末年的仓央法王,于今正好已是三百年!若按此算吐蕃也该出一个真佛法王,这点与我中原也无大碍,而天竺也该更习惯了吧?”

说完,燕易看了眼远处天边泛起的一抹朝霞,轻笑道:“上任隆白法王不就是曾败在那烂陀主持手上么?而且若是老道没有算错,同样三百年一现的大日明王也该出现了,你那烂陀怕他吐蕃法王干甚?”

天竺名为史阿摩罗的苦行僧惊叹于燕易对天竺与吐蕃之间的了解竟如此深刻,不愧是道家真人!但身披破烂黄袍的老僧还是低声道:“大日明王以身护住了桲椤耶城百万百姓,黄教如今已有半数归于吐蕃新法王矣!”

话说完,远自西域来的苦行僧转过身去,没再回望一眼四十年前曾亲登的玄岳山,如今西秦已灭,国已无国,而黄教又因大日明王身死而分崩离,如今之天下,杂乱非常!

本是轻捻长须的两指在天竺法师的那句大日明王身死后便戛然而止,佛家分裂近千年,如今竟是有了个新法王整合两教信徒,实力倍增!而道家却仍是南北相望,想互提防!原本一个北奴便已是对中原威胁极大,而今西天法王又再降世,难道真的是华夏不兴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山上山下 玄岳山上,青衣道人望着上山又下山的黄袍老僧,眼神复杂,叹了口气,一把拂尘依肩,燕易却是又笑了笑。自语道:“三百年一个俗世法王,又三百年一个大日明王,天上佛陀,怎把人间贪恋?”话说完,苍鬓老道抬起头仰天大笑,似乎懂了上任掌教选择老死为何,那天上, 怎比人间繁华?!这世间,多少人求成仙,妄永生,而天上,又有多少仙人下凡来?!

看着老道哈哈大笑的模样,两个当值小道面露疑惑,相互看看,不知长老为何大笑,难道那个高僧说了什么趣事不成?

山顶峰,勾陈宫旁,一身黄白羽衣的玄岳掌教黄道羲一脸淡然模样,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王如谌,淡淡道:“大争之世将起,我玄岳当如何?南北两道又当如何?”

生而观道的王如谌嘴角微微翘起,感叹道:“大争之世,争者,或亡矣,不争者,当亡尔,争与不争,或许都逃不过亡字,但如谌想要一争。”

黄道羲嘴角轻扯,道:“风起云涌皆是自然,该兴时兴,该衰时衰,或许不用争?”

王如谌点了点头,轻笑道:“争是自然,不争还是自然,只要不能预知未来,那每一步正是自然!”

掌教真人惊奇的看向王如谌,笑道:“那你等何时下山?如今之天下可不比当年春秋要差。”

王如谌默然,看向黄道羲,道:“山下之事,我辈山上之人当插上一手?”

身为北道领袖的黄道羲轻抚及胸长须,笑道:“无论是他们禅宗还是我们南北道庭,如今的地位皆不是在山上苦修出来的,礼部尚书张惊霜可是他们玄虚山惊字辈大道,不照样去了朝堂,给那天子求点福缘长生?”

王如谌讶然道:“玄虚山一直没能舍弃这份人间香火,可我玄岳山不是近百年来从不参与庙堂么?难道如今也要下山去给他们当那求神炼丹以问长生的护国法师不成?且我玄岳山一直不问世事,要他天子青睐又有何用?”

黄道羲看了眼王如谌,轻笑了笑,抬起头看向云州方向,轻声道:“是啊,要他天子青睐又有何用?”

王如谌面露疑惑,看着今日如此反常的师傅,疑惑道:“如今天下太平而万物正盛时,师傅说这些又是为何?”

黄道羲不语,往前走出一步,低下头,一抹雪白胡须无风自动,脚下尽是玄岳诸峰,一副仙人模样!

黄道羲转过看向王如谌,笑道:“如今江湖比之当年更多英雄,为师倒想再看一场春秋大戏,只可惜怕是看不到了,这江湖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王如谌一愣,急忙道:“师傅如今修得上清境,再加上一身天彻大境加持,就算白日飞升也不过是举手之事,有怎出此言?"

修得道家极为晦涩难懂的上清境,又是天彻之身,纵使是白日飞升也只不过是一念而以,更别说再活个区区一甲子,这世间活了几百年的隐世老祖可不少,远的不说,仅是春秋最后一战的大渡口之战,南朝北朝半数一品英雄浮尸江畔,后来细查,竟是有两个已经被外界传言死了近四十年的南楚高手!如此,江湖高手可以一活百年更何况是堂堂北道掌教?

听到王如谌的话,黄道羲摇头轻笑,道:“幼时懵懂,青时年少,中年当立,暮时终了,一生能活百年已是赚到,何须在求长生不老,再者说若是活个三四百年,那与怪物又有何异?”

老道说的风轻云淡,潇洒至极,可年轻的大弟子却是眼中噙泪,望着那年大雪满山将自己一步步背上玄岳的老道士,平时便不善多言的玄岳山大弟子此时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与常人是无可说,可与这位将自己带上山的老道让,却是不敢说,怕说透了,以后便在无可说,更怕说完了,自己面前位列天下高手榜第四的师傅便走了。

偌大玄岳,偌大道家,可若是失去了面前的这个老道让,似乎便是失去了一切,自己怎能担得起这份重担?

看着满脸苦涩的小道士,老道士摇了摇头,笑道:“纵使一步去是千沟万壑,可不踏出去,终不知到底如何!”

说完,一身黄白道袍的老道士两眼眯起,轻抚雪白长须,淡淡道:“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倒是说得通透”

雍云交界,陈杅稳坐车厢正中,而两侧则是皆是堪称国色的女子,足令君子侧目,而陈杅此时却是手拿密报,两眼死盯着那信上的蝇头小楷,牙关紧闭。

放下逐影刚刚送来的密报,陈杅扭头对着扶夏道:“江陵王自杀了,不过他那个儿子倒是当上了世袭郡王,能在洛安城玩乐到死!”

扶夏一怔,问道:“不是已经收了江陵王对江州的管辖之权么,怎么又如此快的便自杀了?”

陈杅将密报放在岸上,冷笑道:“江陵王一死,朝廷便没了将他全家贬为庶民的借口,还能去洛安当个安乐王爷,何其美哉!而其他藩王也不用在与其做对,将来就算藩王起兵杀入洛安也不可能将这个早早便放弃争位的兄弟后人诛杀殆尽,最起码还会留一个血脉,这江陵王倒是为了他那个儿子费尽心机!而其中更秒的则是将朝廷彻底逼到了与七大藩王的对立面之上,这藩已是不得不削!否则天子怕成为那江陵王,七大藩王更怕成为江陵王!”

扶夏低头略微思索了下,抬起头皱眉道:“这江陵王对自己也太狠了点”

陈杅听后哈哈一笑,道:“何止是对自己,他这一死,竟是将整个玄巽推到了藩王与天子彻底决裂的巅峰,只要稍有不慎,那这玄巽便要掀起一场不下当年春秋之战的大战!他这一死,是要天下陪葬!”

说道最后,陈杅几乎是骂出来,一双拳头攥的青筋暴露!

一个原本看似最弱的江陵王,如今竟是逼得余下六大藩王再无后路,这江陵王简直是疯颠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竟是用自己的死换来了玄巽的乱世!

“好一个温文尔雅的江陵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大风当扬(一) 陈杅其实并不想回云州去举行什么及冠礼,这天下太大,还没玩够呢,怎能这般就留在云州当个安生世子?一行六千里见多了风雨的陈杅知道,那日子,着实无趣,不知那陈凛是如何稳坐北雍这些年的,若欢做自己恐怕顶多一年这北雍便要鸡飞狗跳了才行。

陈杅不想接下北雍这座大山,就如同玄岳山上那个小道士一般,自己将来要接下这北雍,那小道士更要接下那玄岳,说不得谁更轻松,只看谁能多享受些日子了。

想到这,陈杅不禁苦笑,自己怕了,怕北雍这座大山实在太重,自己担不起来,怕陈凛一世英名毁在了自己手中,更怕北雍王的位置二世而终!

深呼了口气,陈杅站起身来掀开了马车的布帘,探出头去,北雍王府那座高大的正门仍是矗立在那,不曾有一丝改变,似乎也不应该有一丝改变,至少,它已矗立在那整整十多年,自陈凛就番起便屹立在那,与北雍王爵同立!

巍峨正门前,两座高大的狻猊神情威严,静静地直视着王府前的一切,曾经的竞朝九兽如今只剩下了一对,虽不至于令人如何唏嘘,但仍是让人忍不住的想起百年前那个曾雄兵百万欲吞楚的大竟朝,仅仅数十年便被西秦灭国,但那时,有有谁能想到西秦又会被竞朝将军建立的玄巽给灭了?又有谁能想到那个征北将军建立的王朝最后愣是吞了整个春秋,完成了大竟朝都未能完成的宏伟夙愿?

下了马车,陈杅转头看了眼那座曾屹立在竞朝宫门前的神兽石刻,对着身后的青柠和扶夏笑道:“当年陈凛也没想过自己能屠灭春秋,最后竟是在西秦就藩称王吧”

两个贴身丫鬟面露疑惑,想互对看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这天下敢直呼王爷名字之人,恐怕也就只有世子殿下一人而已,其他人纵使是听也需要几分胆量。

陈杅见身后两个侍女没有动静,嘿嘿一笑,道:“这天下又有几人能想到曾经位列七大藩王之一的江陵王竟是如此轻易的就死了?”

说完,陈杅摇了摇头,不再自说自话,大步跨进了那座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王府,曾有人说北雍王府依山而建,大小楼阁不下数百,纵使是内中仆人恐怕也会在中迷路,这点不假,可陈杅确实不会,那些年闯入王府的潇洒刺客们,有多少不是被陈杅玩死在了那硕大王府之中?

江湖中的英雄豪杰们在北雍被剁了喂狗,那这天下又当如何?

陈杅没再想下去,这还太远,愿得有些不切实际,以至于自己觉得将江湖不应该被自己这等庸俗之人掌控,可是,自己修的道家秘典又练得名门剑谱,且之前还游历了整整六千里山河,怎么也能算半个江湖之人,江湖之人江湖事,似乎这些自己仍是能插上手,虽还是太远,远比不得高手榜上的那些惊天动地之刃,但怎么说也算是进了这江湖,再远,终究也有靠上去的时候,就犹如当年被只身逃出东齐的陈凛,在一段时间内也只是个布衣之身,但很快便被神宗皇帝封为云骑尉,勉强算是入了guān chǎng,可再后来,临洛之战,谁能想到那个东齐大将军的儿子竟是跟时还还年少的太武帝背水一战灭掉了北汉大军?

陈杅呼了口气,不再想那些子事,按老吴的话说就是太累心了,还未做便已经开始想完成之后的事,那便会死的很惨,当然,那些名满天下的天纵之才不在此列,那些天选之人可绝不会在乎这些。

看着迎在两旁的王府奴仆,陈杅自嘲一笑,天才自古就很多,如当今首辅王临川便算是一个,据说七岁便已通读四经五书,十三岁时便将天下典籍熟烂于心,却又不拘泥于次,担任首辅之后大刀阔斧的改革令无数老儒们被惊的合不上嘴,这哪里是熟读圣人书之人该做的事!

但陈凛却是很看得起这个不走寻常路的首辅大人,曾豪言当今之庙堂群臣不如王临川一人尔!

能得到北雍王大柱国这般夸耀的人整个天下其实并不多,陈杅粗略一算也只不过一手之数而以,春秋兵家两圣算一个,大渡口之战集结了大半亡国高手的南楚州牧杨陵算一个,以申息之师把北雍铁骑打的大败的南楚曹文策算一个,独入大内三回的裴瑜更算一个,再加上如今的王临川,皆可谓是人杰,皆可谓天纵之才!

可此等人杰,却大半倒在了陈凛手下,陈凛夸赞他们,似乎更是为了显得自己吧?

想到这,陈杅嘴角微翘,喃喃道:“似乎不差。”

北雍王那个世子回了云州,即将进行及冠大礼!

这个消息不消多时便传遍了半个江山,令朝廷瞩目,藩王侧目!

及冠,成礼,本是极其平常的事,只要是稍算富足的世家大都会在固定的日子里给自己族中子弟进行统一的成年礼,无论男女,男者为及冠,女者为及笄,满二十岁既成礼,古来不变。

可虽如此,但如今要进行冠礼的人却不是普通的世家公子,而是东齐大将军陈歇长孙,玄巽大柱国兼北雍王陈凛嫡子的世子陈杅!

这等傲人身份,怎能不引得天xià zhu目?这等王朝唯一异姓王之子行了观礼,这份王爵重担千钧!

及冠者,当能成事也!

五月初,世子殿下回王府的第七天,整个王府上上下下数百仆人皆是身形忙碌,清扫王府,灯笼高挂,不为别的,只因世子将行观礼,普通世家子弟观礼都要办得隆重,将周边乡亲宴请才行,而作为北雍四州实际统治者的北雍王府又怎能落得下风?不说当年大郡主出嫁的半座云州尽红霓,寂水河畔当得醉,最后更是引得沿途诸州兵甲尽出已护送那般惊天动地,怎么也要不输那个岭南王和辽东王长子吧?

这点陈杅倒是清楚的紧,两年前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辽东王长子成年,幽州边境之上四千铁甲负羽成林!名震天下的负羽铁骑只是这一站,愣是吓的北奴乌原州半数商路断绝,各大城池纷纷城门紧闭,生怕那些铁甲上背着羽翼的鸟毛骑兵为了给他们世子祝贺拿自己开刀,那才是倒了血霉!

不过那名声赫赫的负羽铁骑并未为了给他的世子殿下送礼便大讨北奴,只等到北奴南院大王郑庭疏和大将军慕容衍的大礼姗姗而来,送到了辽东王府才算撤下,虽不曾北伐奴贼,可却是实打实的将北奴帝国的脸打的啪啪作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大风当扬(二) 想到这,陈杅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但很快又皱起眉头,乌原州一群怂货能如此,可自己刚刚给北奴要了三千骏马和一座边关堡垒,这份仇,估计北奴舍下脸皮前来送礼自己也不好意思在接下了。

换上一身青衣白裳,陈杅看着与自己身高相差不多的铜镜之中的影子,嘴角轻轻勾起,转头对着一直跟在身后的青柠道:“二姐据云州还有多远,几时能到?”

一直站在陈杅身后的青柠微微一些,答道:“已到了云州,最多再过两个时辰便可到王府。”

陈杅眉头轻皱,摇了摇头道:“太白学院一代新秀,三年前与青州大家葛舒望雀楼十谈名扬天下,有这么一个姐姐,压力着实是大啊。”

青柠噗嗤一笑,轻声道:“郡主在如也是给咱北雍张威风,世子怕甚?”

陈杅点了点头,微笑道:“怕追不上她们,空有一个北雍嫡世子的名头,那不如将这北雍给二姐,说不定这北雍会变的更好,那也算对得起这北雍四州的百姓了。”

青柠一愣,哑然道:“纵使殿下愿意,可这天下哪有女子掌国的道理?”

陈杅哈哈一笑,抬起头轻抚起青柠垂下的青色,不以为意道:“四州二十七郡之中百万百姓,如何,也不的便宜了司马家不是?”

陈杅放下那么带着青香的青丝,将一直摆放在剑台上的旧铁剑系在腰间,对着青柠笑道:“走,随本殿下去接咱家二xiǎ一 jiě去。”

青柠点了点头,可内里却心情复杂,二xiǎ一 jiě对世子的疼爱北雍皆知道的,可更知道二郡主对世子之严厉,若是二郡主看到世子殿下习剑,不知又当如何教训世子了。

想到这,小小丫鬟眉头紧皱,最后只得叹了口气,希望二郡主能手下留情就好。

腰佩铁剑,衣着清白,再加上背后的大红披风却又别有一番和睦之感,陈杅轻挽起腰间玉坠,抬起头看了眼王府外等候多时的四十骑惊雷骑,与一年前一样,仍是人马皆负银甲,而战马一侧却又悬挂着步卒才用的大弩,威力十足而生如惊雷。

看着那威风气势不弱年前的惊雷骑微微点头,白马c文山c惊雷,扬名多年的北雍三大轻骑总不会相差太多,谅那卫赋亲领的白马义从也不会比自己这惊雷骑高上太多,再者说,六哥童观青的文山骑虽一直摆在中间,可却是一直向着自己的,纵使那白马义从真入传说中的那般威猛,视北奴骁骑如无物,可难道惊雷骑和文山骑又是吃素的不成?

一袭白衣翻身上马,浑身披着轻甲的甲等战马轻晃了晃脑袋,发出扑哧的鼻响,陈杅扭头看了眼已经坐上战马的青柠,微笑道:“三年不见,如今本殿下也算是在武道上颇有修为,定要让咱们家二郡主好好震惊一次!”

说完, 陈杅催动坐下的甲等大马,等待多时的惊雷骑随之而动,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振振之声,虽只有四十骑,可却一点不输阵势!

而青柠看着那个挺拔背影则是无奈摇头,灯被二郡主看见那腰间铁剑,震惊是必定的,可一顿暴打是怎么也躲不掉的,更有可能王爷也会被牵连到,惹的二郡主一顿抱怨,而等大郡主回来时估计又是一番重演,只可怜世子殿下此时还兴高采烈地,丝毫不知即将大祸临头

青衣侍女苦涩一笑,驱动战马跟上了那个在北雍在玄巽皆是获得过玩跨子弟名头的世子殿下,远处,似有黑云压城。

离云州不过半日路程的三十里驿前,一袭青衣的女子稳坐着黑色骏马,眺望远方。

女子明明看似柔弱,可身上却透着一股子男子英气,再加上腰间佩剑,更无人能把其与大家闺秀联想起来,大多是想着约摸着又是一个江湖侠女,而那女子身后则还有四人同样一身青色衣裳,在旁人看来倒是像出门历练的高门子弟,而那个青衣女子显然就是身份及为尊贵的存在,应该是哪个门派的新秀子弟。

不过北雍四州虽因为哪个曾屠灭春秋的北雍王而在江湖中名声不好,但北雍四州也因从未太多为难江湖之人,所以江湖上的侠客们也多来过北雍,因此,此时有人携剑来也并不算太过让人惊奇,要知道一个月前玄岳山上可是有天仙兵玄普既高手榜第二名的裴瑜亲临!任面前女子再过惊艳,比之那裴瑜又如何?

一身青衣的女子望着远处由一片银色带起的滚滚烟尘,轻皱了眉头,能来迎接自己之人不外乎那么几个,父王深虑家国事,自不可能前来,小弟杅儿只知玩乐,一身阴谋阳谋皆藏在内里,而自己走时也只是堪堪学会骑马而以,亦该不会是。

想了一遍又挑了一遍,陈玑看着那领头的一袭白衣,整个北雍,似乎只有小兵圣卫赋了。

曾有人言卫赋一袭白衣而人间无敌,春秋名将对此虽不屑可却又不敢反驳,那场双城合战已是陆战巅峰,在之后,不知还会不会有这般两朝百万大军决战的壮观景象,更不知还会不会有人能带动麾下数十万大军而步步为营,这等人杰,似乎这世间已不再会出现了,那这个亲手杀掉春秋兵甲南圣的小兵圣当对得起这个人间无敌。

春秋时代的大家名将对卫赋如陈凛那般既羡慕而又害怕,身为人屠次女的陈玑对着看得更加清楚些,对这个被称作小人屠c小兵圣的“义兄”没有一丝羡慕,更没有所谓的害怕,只有作为对手的感觉,或许,自己两个人终究要有一场对决?

想到这,陈玑嘴角轻翘,可抬起头却又是身子一颤,那带领着惊雷骑赶来的不是一袭白衣的卫赋,而是自己那个十五岁便知道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去花楼潇洒,更曾数次一掷千金求美人一笑的弟弟!

领着四十名惊雷骑远出云州三十里的陈杅见到那稳坐在黑色骏马之上青衣女子立即勒马,对着陈玑笑道:“出城三十里相迎,如何?”

陈玑看着陈杅默默点了点头,瞥了眼陈杅腰间那把剑柄,似是轻描淡写道:“习武了?”

陈杅一愣,尴尬道:“当初游历天下三千里,怎能不学点功夫在身?”

陈玑冷哼一声,到了陈杅身边,似是想说话,可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陈杅默默咽了口唾沫,与自己那个父王听到自己要练武时的高兴气相比,自己这个二姐却是有些怨气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大风当扬(三) 通往云州的宽阔直道之上,一男一女皆乘骏马,缓缓而行,而两骑之后则是数十骑精锐轻骑护送,原本对那青衣女子身份有所疑惑的路人皆是震惊无比,能让云州城里那个世子大人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的女子,似乎只有那个七岁能作诗,十二岁时连败两国手的二郡主了!

大致猜出了那女子身份,三十里驿前的诸人皆是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二郡主的芳容,云州城里之人对北雍王府的两个王家子大多见过,可对这个以文称雄,少时便去往太白书院的二郡主却是鲜有认知,只是听说当年二郡主惊鸿一现,以一人之力竟是败了两个大国手,虽只是听闻,可那两大国手离开云州时的失落样子却是被大家看在眼里,错不了!

因此,相较于被称为艳绝的大郡主和败家子的大世子,这个以棋艺惊天下却从不露面的的二郡主显然更得北雍百姓的喜欢,各家的公子哥们对其也多抱有幻想,只是一直不曾见过真面目,颇有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意思。

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个身影和那一静一动都似踩着鼓点的精锐骑卒,三十里驿前的一个富家公子竟是有些发楞,世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因为对女子而言抛头露面总不是好事,可刚刚那位被誉为北雍第一才女的二郡主而言,有才无德或抛头露面都只是一句笑话而已吧?

富家公子身旁的奴仆看着对着那北雍王府一行人愣愣出神的公子,略微迟疑了下,便叫了一声“公子。”

被仆人叫醒的司州世家子双目轻闭,摇了摇头,又睁开,转斗对着那个家奴笑道:“洛安城里倒还未有这般女子”

衣着锦绣的公子哥说到这里停顿了系啊,然后轻拍了下手中折扇,笑道:“才女当得公子配啊”说完,年轻的公子哥笑着摇了摇头,似乎这天下还未有公子配得上这个才女!

听到这话,那奴仆身子一颤,连忙制止住了自家公子,左右看了看,方才小声道:“公子切记祸从口出,这北雍四州因为轻言那两位郡主殿下而被那世子殿下活扒了皮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啊!”

本还想再感叹几句的年轻公子哥乍舌道:“真有这般狠毒?”

一副中年人相貌却不曾生须得仆人狠劲的点了点头,道:“真有。”

年轻公子再次看向那已经渐渐远去的北雍王府之人,叹了口气道:“真有这般狠毒的话倒是我玄巽之福啊”

说完,衣着锦绣的年轻公子也不再说话,转身既往南走,修得一身高深内功的仆人轻叹了口气,又赶忙跟上自家公子,这北雍世子与外界所传的实在差距太大,再加上那个以文惊天下的郡主,北雍待陈凛之后似乎不仅没有变弱的势头,反而比之更难对付许多!

沿途尽是一片高林的云州官道之上,两抹青色身影一前一后的骑着骏马慢悠悠的走着,并不急着赶到云州城,而两人身后的四十余骑也识趣的放慢了速度,不过前方仍是有八个军中劲卒负责警戒马背上的步下重弩皆以上弦,只需一霎便可发出,虽是已到了云州跟前,可仍是放松不得。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陈玑所骑的骏马似乎永远与陈杅有五步之差,陈杅每次想要拉平这点距离可陈玑也随之加快,只是这么一点距离竟是始终追上不得!

陈杅拉了一下马缰,胯下骏马加快了步伐,可却仍是追不上陈玑,陈杅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陈玑嘿嘿笑道:“早上听青柠说你已经到了云州,本世子大人可是连饭都没吃就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不必这么给我脸色吧?”

陈玑撇了眼陈杅,冷笑道:“大江之畔三过太白书院而不入,就是这么想姐姐的?”

陈杅听后一愣,那时自己跟陆寒亭他们游玩江陵,因不想透露自己身份惹的朋友都做不成便没有去往太白书院探望陈玑,她有是如何知道自己三过太白而不入的?

陈杅看向陈玑面露疑惑,陈玑却是噗嗤一笑,陈杅恍然大悟道:“逐影遍及天下,怎么也是躲不过的!”

陈玑摇头道:“猜对了一半,不过老吴比逐影更先来。”

陈杅听后哑然,最后叹息道:“还是家贼难防啊!” 

陈玑露出微笑,陈杅见后跟着也笑了起来,也趁机跟了上去与陈玑由一前一后变作了并行,然后道:“一去江南三年有余,也不曾回来看上一眼我和父王了。”说完,陈杅故意的叹了一声。

陈玑眉头轻皱,道:“修身c治国c平天下,你不肯学,大姐不肯学,最后只有我这个二郡主去学。”

陈杅听后确是不以为意道:“修身便行了,治国hé pg天下是他洛安城的事,咱们参合干嘛?”

陈玑瞪了眼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没好气道:“那你可曾修的了身?”

陈杅听后尴尬至极,但很快反驳道:“修得,当然修得,年初又跟父王去了一趟玄岳山,把那道家真人私藏的秘典看了一半,只是实在太过玄妙,纵使是当时偷偷留下了抄本可至今仍是参不太明白。”

陈玑眉头一挑,问道:“不太明白,又明白了什么?”

陈杅嘻嘻笑道:“修得道家内法与藏花阁所学剑法相通,在武道之上倒是更进一步,如今已是可以挡下二品高手三招以上,如何?”

陈玑冷冷一笑,腰间宝剑轻颤,道:“那让姐姐试试可好?”

陈杅听得那宝剑轻鸣,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讪讪道:“你那把冲虚足进天下名剑榜前十,做弟弟的甘拜下风!”

陈玑白了一眼还是如原来那般油嘴滑舌的弟弟,道:“北雍二十万铁骑保你不得还是如何,还要练什么武”

陈杅收起玩笑脾性,道:“文以养神,武以强身,总不是坏事不是?”

陈玑淡淡道:“可若是如荆州,如越州那般死在了江湖上又如何?”

陈杅默然,一路六千里,从北雍谍子到无瑕谍子,为自己而死之人早已数不清了,江湖老手因自己而死,可自己这个雏儿却活了下来,当真是可笑。

陈杅额首道:“若是我有老吴那一身一品上境,又何惧那些欲杀我之人!”

陈玑转头看响陈杅,冷冷道:“天下间总有比你更弱的,可又确实有比吴俞更强的!为了保你那一番荒唐路,死了多少可以一当十甚至当百的北雍精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大风当扬 (四) 陈杅身子一颤,竟是无法反驳自己这个平日里极少说话的二姐,为了自己这个纨绔世子,又白白死了多少江湖儿郎?

陈杅低头看了眼一直拽着缰绳,而现在竟隐隐发抖的右手,咽了一口唾沫,笑道:“该生时生,该死时死,一切天注定。”

陈玑白了眼陈杅,笑道:“好大的口气!”

陈杅哈哈一笑,厚着脸皮道:“一场春秋百死无生,却单让陈凛活了下来,既如此,老天爷总不会让北雍二世而亡吧?”

陈玑伸手欲打,,陈杅猛的一闪然后讪讪一笑,陈玑皱眉道:“整日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何时才担得起你那份责任,总不能让那卫赋接手了这北雍之地吧?”

陈杅微微额首,笑道:“一袭白衣,人间无敌,北雍到了他卫赋手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可保北雍数十年安宁,不受北奴侵扰。”

陈玑讥笑道:“且不说他之后你这个世子大人要被如何处置,你真以为他卫赋是安于一方之人?”

陈杅惊诧道:“先皇当年为了削弱陈凛的实力而不惜许卫赋为一放大藩,陈凛对此不置可否,一直不曾明说什么,可师傅却一直极力反对才变成如今蛰伏状态,当真不知为何,难道师傅想要拿我与他卫赋一较高下不成?”说完,陈杅不禁苦笑,自己一个世子殿下怎能较过他卫赋!?师傅当年若是许了卫赋去别地就藩为王,那现在自己的日子岂不是还会像以往那般潇洒?

陈玑白了眼自己这个傻弟弟,认真道:“一方藩王,纵使不能世袭罔替也能富过三代,你真以为卫赋不想?”

陈杅咦了一声,道:“那便同意便是,师傅虽是陈凛当时仅剩的谋士可卫赋却是陈凛第一个义子,只要卫赋想吗,陈凛绝不会因为师傅的原因而驳回太武帝的恩赐。”

陈玑微微一笑,伸手轻抚鬓角青丝,道;“西通西域,北接北奴,南控西蜀,而东连冀州,这等得天独厚之地,岭南王和辽东王都羡慕,卫赋又怎能轻易放下?”

陈杅笑了笑道:“话是如此,可北奴帝国和西域三十六国又是吃素的不成?北雍之地三面环敌,稍有不慎便是落得个万劫不复!这等凶狠之地,恐怕也只有卫赋这等人敢要了。”

陈玑微微一笑,道:“卫赋如此,咱姐弟又岂能落下了?”

陈杅一愣,轻笑道:“若是哪天咱北雍入主洛安,或许会给卫赋追封一个北雍王吧?”

陈玑白了眼陈杅,道:“想要去洛安城了?”

陈杅歪了歪头,嬉笑的:“是比咱云州好点。”

陈玑蓦然,道:“其实江南三京更胜洛,从丹阳到姑苏皆是如此,只是北雍太荒凉,而不是洛安太繁华。”

陈杅点了点头,江南三京自古便是锦绣繁华之地,云州比不得洛安又太过了,只让人觉得逼人透不过气的气势,而不是丹阳或姑苏城的那种大城雅韵!

陈杅一手扶住腰间挂着的铁剑,抬起头,微笑道:“朝廷削番始开,江陵王便自杀了,当真是狠狠的将了朝廷一军啊!”

常年待在太白书院的陈玑自时比陈杅更早知道江陵王之事,但此时也只是摇了摇头,柔声道:“天子不敢在逼自家兄弟,那便只能那咱们北雍开刀了,削番之事如今已是势在必行,收不回去的,而我北雍似乎只有反与不反这两个选择,你我看的清,父王看的更清,所以这些事还不用你我担忧。”

陈杅惊诧的看向陈玑,这个从记事起便是无论何事只争第一的姐姐怎么这么容易就看开了?惊讶道:“当年陈凛领军驻扎大江之畔与南楚对立,景然欲让陈凛就此称王,而师傅田穰宜和娘亲则是坚决反对此事,当年南北未统之时未反,现在再反,还能成事?”

陈玑瞪了一眼陈杅,道:“你能放得下北雍四州百万百姓和二十万百战铁骑?”

陈杅面露尴尬,讪讪而笑,道:“我放得下,你似乎放不下。”

陈玑柳眉轻蹙,伸手欲打,陈杅赶忙弯腰躲闪,然后正了正身子,回望了眼身后以至于自己二人保持距离的惊雷骑,佯怒道:“怎么说我也是堂堂北雍王大世子,你怎能说打就打!”

陈玑哈哈乐道:“当年堂堂北雍大世子又是用谁亲笔写的诗去骗那些小娘子的?”

陈杅听后尴尬至极,当年自己与一帮狐朋狗友自称北雍四大才子,靠着重金从各种落魄文人手里买来的诗词整日里在烟花之地长歌赋诗,好不潇洒,而其中更有许多是自己这个二姐平日里有感而写,如“寒江雪钓”等诗词,刚放出来时说是震惊半个天下也不为过,可后来大半个北雍都知道了其中内幕,也都知晓那个狗屁世子还是那般混账,靠重金求斯文!

慢慢的陈杅和周休勤等人也不再好意思自称什么狗屁四大才子了,反正靠着自家权势何等女子要不得?还要累心装什么才子?

看着陈杅的样子,陈玑冷哼一声,与三年前还是一个模样,真不知那三千里游历时如何过的。

往事逝矣本应追忆,只是这事着实太过尴尬,陈杅也不想再去回忆,当然,像自己十三岁与大国手黄北望这等人物打个不分上下这等事还是要多回味一番的。

想到这陈杅一阵邪笑。

陈玑瞥了眼自己这个弟弟,轻声道:“晚上去望江楼摆局,三局两胜,我两胜,你一胜便算赢,如何?”

陈杅身子一颤,使劲摇头道:“赢了与我并无好处,输了更是心中难受,这事怎么想都是亏本生意,做不得。”

陈玑掩嘴轻笑道:“看你着模样还未下便先怕了不成?”  

陈杅摆了摆手,鄙夷道:“葛舒望在你手里折了名声,本世子可要好好珍惜着。”

陈玑白了一眼,轻佻道:“真不去?”

陈杅决绝道:“不去。”

陈玑故作失望道:“本还想试试你这些年棋艺上有何长进,若是侥幸让你赢了一局的话便替青柠给你暖一次床,现在看来该是没有长进。”

陈杅喉头上下滚动了下,瞪大了眼睛道:“当真!?”气喘如牛。

陈玑一手抚青丝,柔声道:“不屑的与你说假。”

得到确认的陈杅使劲摇了摇头,转过头看着身后稳健前行的四十骑惊雷骑,嘴角轻扯了下,狠狠夹动马腹,出自西域的上上等大马只是噗嗤的喘了口气,仍是动作轻挑,可只是一瞬速度立时又变得极快,并无寻常战马所有的加速之感,当之无愧天马!

看着那个加快了速度的背影,陈玑轻叹了一声,世人皆知自己败了那葛舒望,可除了学宫之人又有几人知道自己一败葛舒望而二败如今的大祭酒羊献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大风当扬(五) 陈杅一马当先回到了云州城,本是威严至极的守城卒见世子纵马纷纷行礼,纵使有人见那世子行事轻佻心中不服也只能乖乖行礼,谁让面前之人是那个名噪天下的世子殿下?

陈杅到了城门前略微停顿了下,眉头皱起,而陈玑则仍是不急不缓的驭马前行,身后四十骑也是稳稳前行,相比与那个世子殿下,显然还是跟在郡主殿下身后更显威势些。

陈玑到了跟前,陈杅微微一笑,胯下出自西域的甲等战马似乎是听的哦啊了命令一般,踏上了护城河那座没有用上一根铁钉的吊桥,极尽工技!

随着陈杅的进城,整个云州犹如炸开了锅般,那个以文惊天下的二郡主回来了!不出半响,整个云州的豪族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那些平日里依着家世在云州城甚至整个北雍横行无阻的世家子们虽仍是围观起来,可却在不敢想平日那般上去轻言,那可是堂堂王府二郡主,敢把世子殿下打的一个月不敢出王府的人物,谁敢轻言她那岂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尽显繁华的云州大道之上两马并行,一身清白相加的陈杅转头看向陈玑,微笑道:“在江南三年又回云州,可觉得有些变化?”

陈玑收回一直四处观望的目光,浅笑道:“连你这个世子大人都变了许多,云州城也应该是变了吧?”

陈杅对此不置可否,纵使是自己这一年来也因习剑而不曾太出过王府,但带自己这个平日里跟本不出王府的姐姐逛一逛亦是轻而易举之事。

陈杅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了一旁一直跟着的惊雷骑卒,对着陈玑笑了笑,陈玑未楞,但也下了,陈杅走到陈玑跟前轻声道:“太久了。”

陈玑点了点头,莞尔道:“都说北雍是咱们陈家的,可你我却太少看这北雍了。”

陈杅微微额首道:“还要回江南么?”

陈玑从小摊上拿起了一个iàn ju,柔声道:“怎么,怕我再走了不成?”

陈杅笑了笑,也不掩饰,直接点头道:“怕了,怕像大姐一样一年也见不上几次。”

陈玑盈盈一笑,道:“大姐是嫁人,我是去太白学宫,能一样么?”

陈杅看了看陈玑,似是无意道:“太白学宫名士无数,多少青年才俊竟在于此,二姐不曾心动?”

陈玑白了眼陈杅,将那iàn ju戴了上去,然后俏皮道:“你给钱!”

店主人瞅着那个二郡主咽了口唾沫,又看向陈杅,连忙摆手,嘴中不住地说“要不得钱,要不得钱。”

陈杅眉头微皱,自己买东西何曾掏过钱?不过又看了下陈玑,嘴角轻翘,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银锭直接扔给了摊主,也不论这银锭究竟价值几何,反正陈杅也从不缺这些。

店主结果陈杅递来银锭,虽是一手砸的生疼可仍是对着陈杅二人千恩万谢,掂量着手中银锭,店主心中欣喜早已溢于言表,常年做生意练就的一手技术的摊主人只是一掂那雪花银,心中就算出这足重十两的银子足够将自己这个小小杂物摊子全部买下,就那样还要找零给这位爷,不过见多了世间百态的摊主人更看得出现在这情况世子殿下纵使是一掷千金也会眉头不皱一下,谁让是咱们郡主大人说的讷?

看着那远去的二人,摊主人砸了咂舌头,心中只期望这等不把钱当钱的世家子们在这北雍能更多点,最好都还如今天世子殿下这般带着女子出去,那样才好。 

北雍王府最高处的藏华楼上,一身宽袍大袖的陈凛眺望着远处那两个走走停停的熟悉身影,虽是看不清楚可发色早已苍白的老人仍是乐呵呵的,这也是当年自己移山建楼的一个心思,那便是能一览整个云州,不过如今的七重楼阁已是极致,但也只能看半个云州城而以,再想看远些便是看不见也看不清了。

一手掂酒的田穰宜醉卧门前,看着时不时乐呵一阵的北雍王一脸不屑,冷冷道:“这般距离纵使是最精锐的斥候也不过是两个身影而已,你这老眼昏花看得见么?”

陈凛呵呵一笑,转过身看向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谋士,道:“看不见,但是知道他们在哪里就行,至少一眼下去便能看个安全,不必再像以前一样一直害怕哪天只得到一纸伤报。”

田穰宜脸露无奈,叹了口气,提起酒壶又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看似自在。

一生shā rén与灭国皆是无数的陈凛仍是一副和善模样,轻笑道:“人人皆知阴士平时只饮两杯酒,今日,似乎超了吧?”

被陈凛再提起那个称号的田穰宜眉头紧皱,瞪了眼陈凛,仍是一副冷淡模样道:“你人屠都驼背了,我阴士还在乎这些干嘛?”

陈凛嘿了一声,笑道:“我驼背了也没人敢说,敢说的我也不在乎,反正我仍是这天下间独一个的异姓王,在乎它干甚,反倒是你们文人不最在乎这个么怎的今日边看开了,破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平日里最不屑与人争执的田穰宜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一个春秋死的都差不多了,谁还记得,又有谁管我还尊不遵守这个狗屁规矩?”

陈凛听到这眉头微皱,最终叹了口气,双手扶着栏杆看向王府外那十余年间新建起的堂堂云州城,当年,这里似乎还是满城狼藉,无数楼阁御宇尽化了灰,而现在不过区区十余年,又变的如当年那般繁华,自己拆了一个西秦旧都,但又重建了一个北雍云州府!

默了许久,陈凛终于开口道:“云州城轮面积比洛安城还大,论繁华也不比江南差上几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用再去江南了。”

田穰宜微微额首,道:“造这么大,你还想去跟司马家争这个天下?”

陈凛转过头看向田穰宜,嘿嘿一笑,道:“司马家想让他们的刺史坐镇雾隐山,北奴也想让他们的南院大王住在这,你别看西域三十八国一个比一个忠心,可内里没一个不想入住咱们云州的,这城不造大点,行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大风当扬(六) 田穰宜无奈摇头,又仰头灌起酒来,可却洒落一身!

一代名士伸袖擦了擦嘴角酒渍,站起身来,走到陈凛跟前一同望向云州城,望着那两个身形模糊的影子,田穰宜罕见露出了微笑,道:“你这个女儿比陈杅更适合当着北雍王,至少,能与玄巽争一争天下!”

陈凛点了点头,这点他更知道,自己这个以文惊天下的闺女到底有多厉害,只有自己这个父亲清楚,但陈凛却仍是一声叹息,缓缓道:“要争便必争下,否则还不如不争,如此至少能落得个富贵延三代,洛安城碍于情面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可若是争了,又败了,那除了空死百万黎民便再无益处!”

田穰宜点了点头,又自嘲一笑,自春秋国战落幕,自己已多久未赞同陈凛的话语了?好似已记不得了

鬓角斑驳的阴士抬起头,粗呼了口气,咧嘴笑道:“当年你若有懂得这份道理,或许如今天下仍是天下纷扰,九州十国。”

陈凛白了眼身边阴士,带着些许得意道:“怎不如说若是当年东齐皇帝不受谄臣蛊惑灭我陈家满门,这天下便是大齐朝呢?”说完,陈杅又低头思索了会,哈哈笑道:“青州风景,可比咱这北雍好太多了。”

田穰宜听后却是笑笑摇头,解释道:“玄巽朝六代天子皆可为明君,他东齐代代庸主如何比的?这天下大势又其是你一人一将能够改得了的!?”

陈凛嘿了一声,高声道:“春秋十国除去玄巽我灭了八个,这还不够改这天下大势?”

田穰宜冷哼一声,道:“正巧撞见了被司空无骇追了近百里的东越皇帝也算灭国?当年是谁被司空无骇一路从东越骂到南越的?”

平生自认为最得意的事被田穰宜一语戳破,陈凛一阵无语,最终带着一丝尴尬笑道:“按你的说法,若不是东齐皇帝灭我满门,我陈凛还造就不了如今的地位?”

田穰宜大袖一挥负在背后,冷冷道:“秦帝五百年战国十年一统,玄巽四百年春秋仍是十年一统,天下之势在玄巽,你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与大势终是影响不得,若当年东齐皇帝没有听信谄臣之语,而你仍是东齐将门,恐怕最后也只是司空无骇或则姬重鸢的升官之功罢了。”

陈凛楞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当今之势,可还看得出来?”

田穰宜洒然一笑,将酒壶放在了围栏之上,转过头去看向那座平日里并无太多人去往的马厩,没回答陈凛的问题,而是笑道:“裴瑜c萧渐寒c还有他吴俞,天下剑道者唯此三人算是登峰造极,杅儿像吴俞学剑,虽不能登上剑道巅峰但也绝不会差了。”

陈凛默然,然后点了点头,双手背后任清风吹动须发,道:“前些时日西域有个和尚来北雍报信说大食国欲吞天竺,但被那烂陀新一代的大日明王拦在了圣河之畔,然后,那烂陀便要在等三百年佛陀降世了。”

田穰宜听后心中微动,惊奇道:“那烂陀寺何时参与人间争斗了?不怕像当年那般被人间国王火烧那烂陀?”

陈凛低下头,笑了笑,轻声道:“不清楚,不过新一代的大日明王以死换来了天竺百年平安,也算值得,这或许便是大势之中的一势吧?”

田穰宜听后一愣,抬起头看向远处,长叹了一口气,道:“能牵动中原的那一势?”

陈凛嘴角轻扯,转头看向田穰宜,笑了笑,道:“南下不得,大食便去北上,现在已经与月霜开战,再过些年,月霜若是扛不住的话,大居c楼兰c鄯善都要被波及,在等等,北奴也要去,然后就是咱们中原了。”

亲眼见证了春秋不义战的阴士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叹道:“大食本部的天方城据中原足有万里,他大食莫不是吃了不死药可以一路从天方打到西域?”

田穰宜自幼熟读各朝史记,对西域之事亦是清明,极西之地强国众多,从大秦到波斯再到当年西迁的月霜帝国何其雄栽,小小天方怎能如此骇人听闻?

陈凛微微一笑,双眼眯起道:“从最东处的青州算起,中原到西域最西的大居国也有万里了”

说完,陈凛顿了一会,继续道:“我已派了离和扶夏去西域,无论如何,哪怕是与北奴结盟也定不能让他们过了天山。”

田穰宜点了点头,又仰头灌了一口狠辣凉酒,却是连咳数声!

陈凛大惊,慌忙弯腰扶住那青衣老人,可一代阴士却是一手推开了陈凛,哈哈大笑道:“春秋之后,精彩至极啊!”

陈凛一愣,然后跟着笑了起来,如田穰宜所说,自己灭了春秋本以为已是给这纷乱天下写上了一个结局,可如今才知道前浪稍退而后浪却是顷袭而来,天下如大江,此浪何曾消?

大笑良久,陈凛看向那座城的方向,两眼阴沉,犹如丛中饿虎,正如当年一身铁甲陈凛站在望台看着江陵城那般!只是当年自己身后是数十万春秋百战卒,对岸更是雄踞南国四百年的大楚国!

转过头,陈凛冷声道:“一盘棋落而一盘又起,当真还想再下一!。”

田穰宜站起身来,大袖擦掉了嘴角鲜血,与陈凛并肩站在七重楼阁之上,那座天下最为尊贵之城好似就在眼前:“一笔风流青史早已足够,这天下,还待后来人!”

陈凛丝毫不在意身边之人的讥讽之味,只是摇头道:“我倒想看看哪个后来人把那女子驱下天下第一,哪家后来人把我北雍覆了,那个后来人把这天下占了!”

太久未见到陈凛这般模样的田穰宜恍惚间好像又见到了当年那个跪在兵部尚书姬重鸢前豪言再给自己五千甲兵即可打败西秦名将赵如襄的翩翩一甲将!

一阵无言,一代名士田穰宜仰天而叹,天下三千年,四百年不变,四百年巨变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大风当扬(七) 江南玄虚山,南道祖庭之地,天子亲封之师!

一条小溪自玄虚山顶峰而下,汇聚成河,虽不如浩瀚大江但也足可谓之宽阔,时不时的有船夫划船而过,颇有一番水乡之意。

天师府洞字辈的大道站在河边,一身仙袖无风自动甚是潇洒,犹如人间仙人!

本是天师符辈分极高的老道士弯低头看了眼手中轻捻着的蓍草,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如仙人的微字辈大道又往前踏出一步,一脚踩与水面却不曾泛起半点波纹,另一只脚随之而上,再落下时却已是踩在了玄虚主峰的玉皇阁前青石地!

缩地成寸,擎玄之能!

满头霜发的老道士踏入玉皇阁前的石阶之上,两旁小道连忙行礼,恭敬之中又带着一丝慌乱之感。

如今天下乾道坤道人数近五万,虽分南北可若论起备份,面前之人只在当今天师与玄岳山大真人之下,比在京师任职礼部尚书兼钦天监监副的纯黄仙人张微启更高一辈!

本名张洞灵的老道士微微点头,手中拂尘依肩轻抚雪白长须,踏进了玄虚主峰之顶的玉皇阁,虽与玄岳山同为道家祖庭,可玄虚主峰所祀之玉皇阁论级别却是比勾陈宫更高一筹!

进了玉皇阁,老道人看向玉皇神像,道了一声无量,一手掐道决,嘴中轻念,紧接着反手大袖一挥,玉皇阁外乌云顿散,一道金光直射玉皇!

山外信众皆以为是天降祥瑞纷纷下跪求神,山内道士皆是大骇,当年太玄真人张洞池兵解之时与此无二!莫不是又有真人兵解!?

玄虚山众多大道纷纷来到玉皇阁内,为首的张微宏走进大殿见张洞灵盘坐殿内,那自天而降的金光竟是透过屋顶直射再玉皇像前,年迈老道一手指点金光,离奇之极!

走到跟前,同样是天师府高辈大道的张微宏低下头看了眼老道面前金光,却是心中一惊,一手抬起却又不敢打断老道人一指观天下!

许久,屋顶落下的那道金光终于消散,老道微微额首,转头看了眼等待多时的张微宏,笑了笑,却不曾说话,只是站起身来将拂尘依肩,仍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张微宏迟疑片刻,问道:“金光之中的北方诸象是?”

张洞灵呼了口气,道:“北地当兴之象,恐怕再有兵戈。”

张微宏吸了口凉气,震惊道:“陈凛要反?”

张洞灵摇了摇头,低声道:“但愿不会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一身黄紫道袍的道士啊了一声,在地下头,深吸了口气,坐在了玉皇像前,双目紧闭,年迈道士最终开口道:“太贪恋人间富贵,终有一日抽不出身来死在那里!”

黄紫道士低下了头,神情恍惚,天师之职本就是来自人间帝皇,若玄虚山不再管人间事,不再为国朝观气,不再为帝王炼丹延寿,那哪家皇帝还会再来这南道祖庭?去祭拜那九华山与半灵山上许来生富贵的大佛岂不更加划算些?

一语罢,玉皇阁内一片寂静,除了偶尔随风想起的庚角垂铃便再无他声。

许久,年迈道士缓缓起身,看了眼一身黄紫道袍的天师府微字辈中翘楚的道人,叹息道:“玄岳山大掌教修得上清境已成,胜我,而其大弟子王如谌更是生而观道,天生道才,再加上黄道羲相辅再修上清境也只是早晚之事,如今南道兴盛四百年,也该他们北道了!”

黄紫道人双唇紧闭,心中愤然,开口争辩道:“我天师府代代真人皆是白日飞升,天下道家之祖庭,玄岳山至今已是四代未出飞升之人,如何比得过我们?!”

张洞灵瞥了眼黄紫道人,没再理会这个辈分极高的天师府大道,转过身去大袖一挥打开了之前已被关上正门,待走到门前时头也不回便冷冷道:“玄虚山后生若皆如你般,我正一道还不如与玄岳山重新合在一起的好,总好过被那个当朝国师拆山毁庙丢了我道家千年脸面!”说完,刚刚观出天下气运变化的老道人不在理会那个被誉为新天师之下第二人的黄紫道人,如今这玄虚山已是沉闷至极,在这道家第十一福地的玄虚山顶峰还不如在市井之地呼吸的畅快!

这一日,自号散云子的道人离开了那座居住多年的南道祖庭,只留下了跪在玉皇神像前不断颤栗的道家真人!

这一日,万神宫内十二朵代表着南道气运的绚丽金莲光泽暗淡,漠北之地刚刚聚起的金铁之气渐渐化作国运之气!

东越半灵山的慧心寺内,一身红黄袈裟的老僧盘坐与杏树之下,两根雪白眉毛竟是已与胡须无疑!

位列天下高手榜第六的老僧入定多时却忽然张目,眼中金光一眼又瞬时黯淡了下去,老僧抬起头望了眼此时万里无云的天空,眉头紧皱,低下头,却是自语道“看不透,看不透”

老僧自语,一身青衣的剑士却不知何时已到了杏树下,两鬓偶有银丝显露的俊美剑士淡淡一笑,左右看了看,道:“天竺经书被你翻译了大半,这世间还有你看不透的?”

老僧抬起头慈祥一笑,低声道:“一叶三千界,一字三千解,参不透,参不透。”

俊美剑士摇头轻笑,往前走了一步,道:“参不透为何一向被镇边三藩压着打的北奴突然聚集起了国运?”

老僧点头,仍是一身禅意,淡淡笑道:“北柔当兴,中原便御之,可裴廷尉若是想借此以复国代价便太大了些,终是不值当。”

曾任南楚司法之长得青衣剑士哈哈一笑,瞬间拔出腰间宝剑直刺老僧,可曾杀无数高手的承钧剑却被一道金光硬生生的弹了回去,两股真气将不知已是多少树龄的杏树叶震落了一地。

硬生生的挡住了天下高手榜第二之人突然一剑的老僧仍是不动,嘴角微翘而浑身泛起了淡淡金光,青衣剑士似乎仍不死心,一脚踏地跃起数丈,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竟是化出数十道剑影直刺老僧,可除了发出声声如钟响之声外老僧便再无变化,只是片片杏叶皆是被劈作两半,而老僧仍是一动不动竟似石佛!

连刺百余剑仍是不能破防的裴瑜最终似乎是死心了,收回了承钧剑,看着入定老僧笑道:“你肯为了这半灵山内的一草一木而不与我争斗,我又怎敢为了复国而陷天下百姓于险境?”

老僧张目,收起了一身明王金身与寒武境互相结合的不破金身,笑道:“中原不乱,那北柔便仍是兴不起来。”

裴瑜跟着笑了笑,道:“我欲去看北奴江湖,听说他们也有许多一品高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大风当扬(八) 老僧点头,却不再开口说话。

裴瑜默了会,看着不知何时双目已经闭上的老僧嘴中呢喃,自嘲一笑,道士观道僧人念经,倒是一个比一个清闲。

抬起头,一片被剑气割开的杏树叶正巧落下,裴瑜伸手接下,低头看着手中被分开的杏叶,转身离开了杏台,仍是一副衣袖飘飘的剑仙模样!

许久,一直被江湖中人称为葬地和尚的老僧缓缓睁目,双手合十,低头念了句佛。

一因一果,纵使天人亦是难测,自己空有佛法高深,却似乎于天下无意。

四月末,北雍诸州正是深春之时,原本蓄力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寒意也皆散了去,虽远离中原,但此时的北雍四州似乎更显朝气。

处在云州最中心的北雍王府之内,一路从雍州而来不曾露出风声的玄岳山大掌教黄道羲将缁布冠戴在了陈杅头顶,神情严峻,而一旁的陈凛则是脸上洋溢着喜气。

陈杅默默咽了口唾沫,黄道羲微微点头,众多北雍大员却是跟着咽了口唾沫,能请的玄岳山掌教为世子及冠礼,这个天下恐怕也就咱们北雍王能有这份脸面了!

略显平淡的黑色缁布冠后紧接着的便是镶嵌着九道珍宝的皮弁,地位比之缁布冠更加尊贵,古之官员使之与朝服相对。

皮弁之后,第三道亦是最后一道的爵弁被仆人端上前来,黄道羲收起严厉莫言却是露出微笑,伸手接过那地位非同一般的平天冠,苍发老道并未直接给陈杅戴上,而是轻声道:“此冠意义非常,你可知戴上之后的后果?”

陈杅重重点头,道:“知!”

黄道羲点了点头,将爵弁给陈杅戴上后轻声道:“今日之后,你字惊芒。”

陈杅抬起头看着面前老道,只觉手中发颤,低声道:“谢仙人”

黄道羲摇了摇头,伸手攥住陈杅有些颤抖的手,笑道:“该站起来了,今日我来扶你。”

被黄道羲看似干枯的手攥住,不仅有丝毫不适反而似有一股暖流在手中萦绕,陈杅缓缓起身,心知是面前仙人已能够做到真气生与田,唯有天彻之境方能做到的。”

站起身后,陈杅左右环视了下,仍是未见到那个当了自己十余年师傅的人,虽然今日北道领袖黄道羲亲自给自己及冠已是荣幸之极,可陈杅心中仍是更希望是由那个师傅为自己起字,不过起字之事一般是由父辈定下,而今既然大掌教为自己起字惊芒,那大约师傅和陈凛已经定下了吧?至于让黄道羲亲自来把这个字给自己,大约是为了让北雍与玄岳山的香火情更加亲近些。

今日玄岳山掌教黄道羲给自己起字,那以后自己便不可再对玄岳山动些歪心思,否则便会被天下之人痛斥为狼心狗肺,同样,今天黄道羲既然亲自来了云州王府,那以后便总不会对自己见死不救,万一哪日自己被朝廷削番削到庶民甚至刑场之上,借着北道领袖的这个身份黄道羲仍是能保住自己,因此,此事可谓是双赢,黄道羲为了玄岳山后来肯捏着鼻子给自己及冠礼,自己更乐意与这千年道家祖庭彻底联系在一起,对自己及以后只会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这,陈杅嘴角轻扯了下,陈凛为了给自己找个后路,可真是舍得。

玄岳山掌教黄道羲微微呼了口气,松开了陈杅的手,转头看向满脸乐呵呵的陈凛,眉头微皱,虽说陈凛是陈歇嫡长子,可似乎面前的陈杅更像当年登上玄岳山的陈歇,只不过那时自己还只是整日跟着师伯炼丹观星象的小道士 并不曾太注意那个英年俊才,不曾想六十年后却最终又走在了一起,而关系也更紧密了许多。

看到黄道羲亲自给自己儿子带上三冠礼,陈凛心中得意至极,久经风霜的脸上已是堆满脸笑容,本是想让州刺史周俊臣来给杅儿当正宾,可田穰宜却坚持让黄道羲来,现在看来似乎远比让那些庙堂之人来更好。

但此时四目相对,陈凛满脸堆笑,黄道羲却是眉头紧锁,陈凛干笑了几声,心中却骂着山上道士还真是一个模样,永远看不清喜怒哀乐。

三冠之后又是一系列繁琐至极的礼仪让陈杅无奈至极,记得自己在游历之时见过的成年礼哪有这般繁琐,跟着老吴偷偷进去大吃一顿差不多便也结束了,可轮到自己时却是大吃不起来了。

终于到了结束之时,没跟那些大小官员们说些客套话陈杅便风风火火的回了内院,到了寂隐湖旁见陈玑已是闭目凝神多时,而身边放着的则是一盘被披风盖住的围棋。

脱下了戴在头顶足足一天的冕冠,陈杅不禁撇了个白眼,一个冕冠比自己平日里挂在腰间的那柄破剑还重上三分,而自己今日这冕冠还是未上璇的,而洛安城里那位天子十二璇戴在头顶岂不是要把脖子累坏掉不可?想到这陈杅默默摇了摇头,这天子受的罪似乎也不小。

等待多时的陈玑眉目微张,看了眼一手拎着冕冠的陈杅,幸灾乐祸道:“咱家杅儿终今日也是大人了,以后再去青楼也更心安理得了吧?”

听到陈玑的嘲讽之语,陈杅尴尬一笑,道:“尽是些庸脂俗粉数年不变,早就倒了胃口。”

陈玑掀开一直盖在棋盘山的披风,挑眉道:“仰卿楼里的那个女子在你的授意之下可一直被保护的妥当,你走的一年来愣是一个客也没再见过,这等也是庸脂俗粉?”

陈杅一手拿起棋罐白子停顿了系啊,喉头上下滚动了一番,然后道:“清淡就好。”

陈玑抬起头看着陈杅,低下头从期盼中拾出黑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笑道:“有机会便在出北雍一番,省的变成笼中雀。”

陈杅抬起头与陈玑四目相对,调笑道:“不怕我又被江湖人一路追杀?”

一身青衣的陈玑瞪了一眼陈杅,冷冷道:“短短一年到现在便已是四品境,而今玄岳山这座大山又近在眼前,依你的性子尤岂甘落于人后?”

陈杅神秘一笑,手中白子落了下去,道:“先看眼前这盘棋如何下,输了,代价可不小。”

想到之前给陈杅做下的赌注,陈玑白了一眼陈杅,道:“纵使输了,你又如何敢吃的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大风当扬(九) 陈杅垂头丧气道:“当真不敢。”

陈玑呵呵一笑,纤手拾起黑子稳稳落于盘中。

陈杅看着满盘黑白,一手拿起白子另一只手却忍不住的摩擦嘴角的胡子茬,心中有些发虚,但还是微笑道:“北雍棋道上也就咱们姐弟称雄,但黄北望仍是顶着北雍棋道领袖的头衔,若不然二姐先去跟他黄北望再下一局?”

陈玑听后则是白了一眼陈杅,不屑道:“一盘棋已经下了三天还是不动,就算给你再来半个月又能如何?”

被拆穿心思的陈杅尴尬一笑,道:“那便算了,想那黄老头当年被我食子七成,这些年也下不动了,要是再夺了他的棋道领袖的名头实在太欺负人了些,要是身子气坏了反而不好。”

陈玑摇了摇头清冷道:“如此这般,恐怕你这辈子也下不过我了。”

陈杅得意道:“本就是求不得的事,也不在乎,反正输在你手中的名家大师也算不上少,算不得丢人。”

陈玑轻闭上眼,昂起了头颅,自由便熟悉陈玑一动一静的陈杅立即放下手中棋子,上前为陈玑捏肩,自小便是陈玑下棋而陈杅在一旁看着,如今已是了习惯,即便陈杅在外rén iàn前如何放纵可在自己这两个自小便以欺负自己为乐的姐姐面前却放纵不起来,似乎还是那个隆冬雪夜取雪水为两个姐姐做茶的少年。

陈杅站在陈玑身后为其捏肩时却觉得心中已经有些了变化,感受着手中的柔软香肩是,陈杅的动作不禁变慢了许多,女人陈杅见过无数,ěi nu更是许多,可此时,却感觉微妙,远不同以往,似乎心中更有一种温软。

虽身后之人自己已熟悉至极,可从小便有些许洁癖的陈玑仍是身子一颤,紧接着便是双颊微红,如今与五年前差别已是太大了么?

觉察到陈玑的异样,陈杅嘿嘿一笑,伸手握住腰间自那两西楚亡国人之后新换的环龙玉佩,轻声道:“太白学宫三千士子如云,没一个不是世家大族之子,纵使这般还是未见到合心之人?”

陈玑并未说话而是瞪了一眼陈杅,但从小便被陈玑压着得陈杅见陈玑的眼神却是心中一颤,脚下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干笑道:“也是,那些子世家子怎对的上二姐你?咱家可是全玄巽唯一的异姓王啊!”

陈玑转过头,一手轻扣梨木棋盘,想起了那个大江之畔与自己对弈十局之人,柔声道:“那你心中可有人?”

没想到陈玑会问到这个,陈杅微楞了下,最终淡淡道:“太多是,一个比一个更入心中。”

陈玑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是太花心”

陈杅笑了笑,拿起桌上酒杯走到栏杆前抬头望了一眼犹如泼墨一般的夜空,昂首喝下一口,道:“月正黑,人寥寥。。”

陈玑转头看了一眼陈杅,跟着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后笑道:“大风当扬。”

陈杅闭上眼,轻声道:“当扬了。”

凉州最北初的杀胡关外,一rén iàn如冠玉,背负寒枪,虽是一身白衣翩翩可却蕴藏着十足杀气,足令人震慑。

白衣人身后,十二骑凉州游骑皆背负大弩而马背悬枪,十足的精锐模样,与白衣人蕴藏在内力的十足杀气不同,一身气势皆是沙场之上磨练而来的凉州游骑一甲一须发皆是透着狠意与杀气,若是说武道至人才能看出白衣人身上的气势,那白衣人背后的十二骑凉州游骑便是小孩子也能看出。

此时月正黑,平日里星辰满空的天空竟是透不出一丝光亮,只有城关之上还有燃起的点点火堆发出光芒,在杀胡关守军的注视之下,拿着世子殿下手谕而来的白衣人率领着十二骑凉州游骑之中算不上好亦算不上差的骑兵往北奴方向而去,虽是气势十足,可却又显得萧瑟至极。

杀胡关已是凉州最北处德一处关隘,虽说是关但却是十足的小关,城内仅有的三千居民和五百守军便是整个北雍四州最北的居民了,对于北雍的意义仅是报信而亦,杀胡关往南三十里的倒马关才是整个北雍防御体系的重中之重,而杀胡关虽小,可再往北便不再是玄巽天下。

杀胡关往北二十里即为北奴燕杭州,胡虏之地。

在军中一直算不上精锐的十二骑凉州游骑在子夜跟随那个拿着世子手谕的白衣人出了自己首位多年的杀胡关,虽然世子殿下手谕中的那个印章做不得假可凉州游骑心中仍是觉得没底,虽然那个白衣人看模样像是个江湖之人,可只领着自己这十二人便往北奴去是不是太鲁莽了些? 

虽然北奴这些年来一直被一个弱字贯穿始终,可在弱的老狼终究也是狼,一个从未领军的江湖人参与军中事,着实是太过儿戏了些。

心中疑惑,游骑中的十夫长夹紧马腹跟上了那个不曾知道详细的陌生人,跟着走了一会,最终开口道:“往北再过二十里便是北奴燕杭州的祁连关,城里守军约莫七千左右,着实一个大关。”

封常清听到后放缓了快下大马的速度,转头看向那个十夫长,微笑道:“那便去祁连关。”

十夫长一惊,这狗屁家伙是当打仗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说是你的便是你的了?

一个祁连关便有至少七千守城卒,这等规模的关隘莫说是自己这区区十二骑,纵使是整个杀胡关一拥而上也与送死无异,自己去了还不是给人添战功?

心中虽然十分想像以往一样大骂出来,可亲眼见到杀胡关内的官老爷对面前之人恭敬莫言的十夫长对这个家伙却是不敢表露有丝毫不敬,但心中早已认定这厮不过是发力失心疯被世子殿下送来送死的罢了,只是倒霉自己也要跟着去死,那当真是死得冤枉。

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众多兄弟,十夫长干咳了一声惹的封常清注意,然后道:“祁连关守军足足七千以上,我辈虽不怕死更不怕见血,可如此轻易的便去祁连关着实”

一句不值当在十夫长口中最终还是没有叔婆出来,自己即然已经是北雍大军的一员那贪生之语便是绝不会再从口中说出的,遥想当年王爷亲率大军南征北战,何曾怕过?自己若是将那句说出口,天下人又该如何看曾经名震天下的北雍大军?

自己的忧虑已经说完,接下来即使是死也定不能慢下一步,如此,才对得起自己身上这幅北雍游骑的盔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藏华谈话(上) 封常清没有立刻回答那个满心疑惑的凉州游骑,而是抬起头看了眼此时竟无一颗星辰的漆黑夜空。低下头,被誉为江南三州一杆长枪无敌的年轻人淡淡一笑,开口道:“凉州游骑与北奴燕杭州的游骑一般二十四骑为一队,相遇既相战,不分胜负必不罢休,如此,只消在凉州边境上待了半年以上的游骑皆是百战精锐,远比中原骑卒要强上许多,杀胡关步卒四百三十人,游骑七十骑,虽不算多,可却是每半年便要重新补充六成骑兵,其中险恶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些。”

在杀胡关已经待了近两年的十夫长看着那个白衣人心中惊讶至极,这么多年来每每沙场交锋皆是报上斩首数与阵亡数便算罢了,从未有人以己方之壮烈吹嘘过什么,所以即使是紧邻北奴的凉州除了便民之外也极少有人知道凉州边界之上游骑血战,这个白衣人又是从何知道的?

侥幸在镇边三藩之中最险恶的凉奴边境活了近两年的老卒用惊讶的目光看了看封常清,然后沉声道:“杀胡关内从过年到现在新来了四十八个骑卒,可关内骑兵数母却仍是七十,不曾变过,如此,差不多正是六成罢?”

说完,十夫长顿了一会,又自嘲道:“有人侥幸能在这边关活上两年,俺老康算一个,也有人三太难都活不到便死在了第一次交锋之上”

因为看过陈杅给的凉州谍报本对边关只事已经有所准备,但听到身边最多二十余岁的什长说出来仍是有些震撼,七十骑精锐游骑不到半年便折损大半,恐怕也只有北雍舍得这般去死!

摇了摇头,封常清一手持枪横在身后,转头对着身边的什长淡淡道:“已出凉州地我也不再瞒你,此去我欲寻北奴新秀耶律林石一战,你可知其人?”

“耶律林石?”常年驻守在凉柔交界对北柔之事亦多有了解的年轻老卒低头思索了下,随之脸色大变,猛然抬起头震惊道:“前任南院大王耶律暮冬大子耶律林石?”

封常清点了点头,道:“蓟州边关让他打了个通透,你家世子让我帮他燕杭州边关也打个通透。”

说完,封常清看向什长,笑道:“凉州军与那耶律林石可有过交手?”

本命康盛的游骑什长沉默了会,摇头道:“没听说耶律林石往咱北雍来过,杀胡关这等边关之地也是消息灵通点听过那耶律林石而已,再往南的纵使是倒马关里恐怕也没几个人听说过他,不过据说此奴一杆长枪厉害得紧,曾将冀州数位大将挑下马来。”

封常清低下头沉默了会,转头看向燕杭州门户的祁连关方向,冷冷道:“凉州对着燕杭州,而冀州正对的则是静海州”

说到这,封常清哈哈一笑,道:“何须找他去,自等人来便是!”

说完,封常清回头看向那十二名在杀胡关与北奴人交锋数次的凉州游骑,大声道:“随我去祁连关叫阵!”

听到这句话康盛浑身一震,惊道:“这便去!?”

封常清昂起头傲然道:“耶律林石不来,我便将燕杭游骑打烂!”

康盛粗喘了口气,沉声道:“是!”

天边,黑云终散去,残月高升。

湖心亭一盘棋下的陈杅郁闷无比,草草收场之后便去了深藏密卷无数的藏华楼里去,从太浩念神经到化书三官经已看了大半,但仍是不得其解,本想着能让黄道羲指点一二,十窍能开两三窍便是极好,可不曾想被黄道羲指点过后原本自以为已经通了的一窍却变得深奥无比,仍是一窍不通!

古人三百叹又三百笑,到自己时似乎便只有三百叹了,想到这陈杅又是重重一声叹息,现在看来,倒是有些嫉妒那个小道士大师兄了。

登上藏华楼那座并不起眼的第四层楼,陈杅一手轻轻推开木门,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滑动之声,在寂静的夜里尴尬至极。

披着氅衣独坐案前良久的田穰宜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今日已经将头发彻底束起的陈杅。

陈杅嘿嘿一笑,从腰间拿出一个青瓷酒壶。

田穰宜转过头,翻开岸上那卷泛黄古籍,似乎并不想搭理陈杅。

陈杅挠了挠头,走到田穰宜面前左右看了看,微微一笑,看这模样陈凛最近应该经常来,那个自己每次来都布满灰尘的黄花梨椅子现在倒是干净得紧。

对田穰宜躬腰行礼,但田穰宜仍是不理,陈杅无奈摇头,与田穰宜相对而坐,将两个景瓷酒杯放到桌上然后倒了半满,轻声道:“黄掌教给我起字惊芒”

田穰宜两眼眯器,但不曾说话,陈杅抬头看了眼阴士,笑了笑,道:“师傅觉得如何?”

田穰宜轻抚了下并不算长的胡须,道:“我起的,你说如何?”

陈杅嘿嘿一笑,这些他早已预料到,那远在玄岳山的老仙人哪有功夫给自己这么一个世子取字?多半是自己师傅为了把玄岳与北雍拉近些而有意为之,自己本想上来试探一番以确定自己心中所测,不曾想师傅倒是也不遮掩。

没理会自己这个教养多年的亲传弟子,在春秋国战之中犹如惊鸿的谋士拿起桌上半满酒杯一饮而尽,咧了咧嘴,道:“酒倒是不错。”

陈杅点了点自己也跟着饮了下去,然后低声道:“北奴送来的三千皮汗血宝马已到燕归关,皆是纯血,奴人倒是守点信用。”

田穰宜呼了口浊气,一手摊开一卷已经泛黄的卷轴,不知是何人所绘的卷轴之上画满了山河诸国,而一侧的皇竟朝贡图五个大字更是极为显眼。

陈杅看见那五个大字心中一惊,道:“竞朝便有这般精细的地图了?”

田穰宜神秘一笑一手指着竞朝之西的西域诸国,又指向竞朝之北的北柔二字,问道:“西域诸国c竞朝c北柔,你可知其中关联?”

陈杅看着桌上那泛黄古卷点了点头,认真道:“竞朝北伐迫使柔人部西迁,而柔人又威逼西域称臣,携西域之力一统漠北,自称北柔帝国,力量恢复之后又再次南下中原,而中原迫于压力又与西域结盟,倒颇似一场轮回。”

田穰宜哈哈一笑,道:“两国之间为仇敌,而西域却似局外人又是局内之人。”

陈杅微微点头,迟疑了下,道:“那如今当谋在西域以对抗北奴?”

田穰宜抬起头看向陈杅,低沉道:“离与扶夏已去了西域,不出两年便可将半数西域收归北雍势力,这点还用不到你操心,今日只是让你看一看这天下大势之分!”

说完,田穰宜又从木案上拿起一卷灰色卷轴,摊开之后便是较之先前竞朝皇图更为细致的玄巽万国图,画之精细上及北奴最北的夜北州,西竟直至泰西的大秦国,较之竞朝皇图更是拓宽万里!

而玄巽万国图五个绢秀大字旁的崇文元年四个细细小字更是领陈杅震惊,一场春秋十年浩劫,而崇文元年离春秋落幕不过五年而已,那时北雍便有这万国图了?

田穰宜望向陈杅道:“你自幼便看遍青史可曾明白国兴国衰之间的道理?”

陈杅一怔,低下头看着那副春秋国战结束后仅五年便被汇编完成的万国图,喃喃道:“小国衰在强敌四临,无力抵抗,只得任其侵略,强国衰在内患,如当年称雄四百年的大昕朝,举兵百万预统南朝的大竟朝,若是无那帝王昏庸,奸臣当道,哪里会落得一个被胡灭中原一个被西秦掠灭?”

田穰宜点了点头,一手掂起桌上酒杯饮了半口,然后似轻描淡写道:“国国之道,联弱除强,江湖之道,差不了多少,只是这弱是否能担得起这个联合还要深思熟虑一番,若是联合了一个比自己更弱的而又无法担起那份重量的人那便是害了自己,而若是自己本是强,那便仍是要除强。”

陈杅深吸了口气,用力点头道:“就如当年竟朝北伐与昕朝乙亥武帝使得漠北再无匈奴王庭而对西域却不动寸兵一般,大国与大国终究谁也无法容得下谁,而弱国正因是弱国反倒在中原与北地这种超级强国之间存活下来是,而且更是一份保证,北地无论是攻灭月霜本部迫使其西迁的匈奴还是如今立国二百年的北柔帝国皆是对西域诸国采取安抚政策而不是一统,因月霜太强,西域太弱,因弱,西域诸国反倒能保其国祚,当真是福祸相依!”

田穰宜微微一笑,轻轻额首道:“西域诸国哪是因弱而侥幸的存,草原八百部皆被北柔吞并,西域三十六国比之草原八百部如何?兵能胜几何”

陈杅疑惑,指尖轻扣桌上卷轴中那一个个割土自立的西域三十六国,停了一会,食指又平移到那个代表着无上权力的洛安城上,手指一颤,陈杅猛的惊醒,抬起头望向田穰宜道:“北奴不敢,因玄巽容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藏华谈话(中) 田穰宜听后哈哈大笑,伸手抚须,然后瞬时低下头两眼死盯着陈杅,沉声道:“西域弱便弱了,可我中原却是容不得北奴灭三十六国任何一国!一个如大居如乌孙这般的小国不值得玄巽与之结交,可若是两国加在一起那便是西域最强之国,而像他们这般的小国一个西域足有三十六个,每个皆是无足轻重之国,可当西域联合在一起时便不比中原或北奴要差上多少,而玄巽更是北雍的国策便是西域三十六国永不统一更不能让北奴灭其任何一国,否则便是大昕征虏,竞朝北伐!”

陈杅身形一颤,国国之间是如此,人人之间又有何异?中原看似与西域交好可却完全是为了防止北奴强大,而只要哪一天北奴如当年匈奴那般被彻底击垮那西域必定跟着一起死在中原锐卒之下!

田穰宜两眼微微眯起望着陈杅,自己这个亲传弟子的性情自己更清楚,当年黄北望被陈杅食子七成称赞其少年天才,未来棋道之上恐怕世间无人能比,可却不曾想到陈玑那妮子更胜一层,整个北雍王府上下无人能与其下平哪怕一局,从陈杅到自己都是如此。

可这并不是因为陈杅论天资比陈玑要差上几分,而是因为陈杅喜欢下棋,但更喜欢藏华楼内的万本典籍和北雍之外的天下之事,而每一件事,陈杅都想做到上品!

七岁练笔,十三岁被书法大家亲赞颜骨柳风,九岁见陈璇与陈玑下棋便学棋,同样是十三岁那年,黄北望堂堂北地国手的名声差点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给拿下了!

想到这,田穰宜嘴角轻笑,自己这个徒弟教起来倒是省心至极,只要将路给了他而他又正好有这个兴趣,那必定不在这件事上弄出一番名堂而不罢休。

黄道羲前日来府内曾被陈凛求着给自己这个在外人口中不成器的儿子讲道,自不是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去山上一把青巾成了道士,而是希望自己这个儿子能像轩辕阁那个老儒生排的天下高手榜里的人一样不败于人间,或则说,不至于轻易的死了。

一生shā rén无数,灭国无数的北雍王兼大柱国终于是怕了,怕自己的二十万铁骑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而不是这个北雍,否则,今日给陈杅及冠之人必不是这个当年一把拂尘大袖一挥便将琴圣风楹拦在那快治世玄岳牌坊前的玄岳山掌教,而是如今庙堂上司州系的老供奉嵇无怠,这等天下文官仰视之人,纵使是一个普通百姓在他手中也会变成庙堂上的中流砥柱,当然,普通人定是无法被这位老祖宗收入眼中,如今的庙堂上只有一位嵇首辅的门生,那便是当朝首辅王临川,一等一的治世能臣!

当然,至于这位司州系的老祖宗愿不愿意给陈杅及冠都是由不得他,依着陈凛当年的秉性若是下定了决心的事纵使这位老祖宗不肯给陈杅加冠陈凛也要带着陈杅亲自去一趟司州,那时便更说不清了。

想到这田穰宜微微一笑,呼了口气,身子斜靠在椅子上,转头看了眼一旁书架上摆满的历代典籍又看向陈杅,低声道:“藏华楼历代典籍共一万五千四百零三本,除去佛道经典和历朝历代的青史杂章之外还有江湖上各种门派的chuán shi绝学三千余本,你自藏华楼建成便开始看,如今已看了多少本?”

陈杅微微一怔,回答道:“武学秘典由剑谱最先而至今之枪道已看一百二十一本,其中以溪石剑c青莲剑经c归元剑术和太白剑诀入了法门,正史除南越史外还余两本未看完之外已看完整整二十六史,加之其与野史杂谈与各种密文经典至今已看完俞一千八百本。”

田穰宜听后脸上并未发生变化,只是点了点头,默了一会,方才道:“可知玄岳掌教黄道羲亲自来云州为了何事?”

陈杅听后一愣,哑然道:“不是因为陈凛欲拉近玄岳的关系才请来的黄掌教?”

田穰宜轻蔑一笑,道:“将北雍与玄岳山拉在一起只是其一,还要系紧了才行。”

说完,田穰宜站起身来,虽身形枯瘦但仍显得威严十足,远比那个被称作人屠的陈凛更有气势,不愧是被春秋旧国人恶毒咒骂十余年的人间阴士!

陈杅心中微动,整个北雍王府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天下自己不曾惧怕过一人,哪怕是人屠陈凛或当今天子!可面前这个不会一点武功的枯瘦老人却让自己从不敢有半点不敬!

田穰宜粗喘了口气,走到陈杅跟前,一手从腰间取下一直悬挂着的龙纹玉坠递到陈杅跟前,微笑道:“东越太祖当年随身佩戴的伏龙佩,用的是西域最上品的昆仑料,又以当时玉器大家和氏亲手雕着,着实的价比千金!”

陈杅眉头微皱,伸手接过那个通体通透的绝色美玉,上下看了看,疑惑道:“此物既是东越太祖之物,那师傅予我莫不是期望杅儿亦如东越太祖般裂土建国?”

陈杅一惊,这等东越太祖皇帝之物虽只是块普通美玉可若是以玉比人的话那便是大逆不道之物!东越太祖皇帝从原本手握重兵的大昕朝东越道节度使再到东越朝的开国皇帝,虽与北雍南北相望,可又实在是太过相似!田穰宜今日给自己这块东越太祖皇帝的随身玉佩,其中意味未免太过明显了些,可裂土称王终究是逆天下之大不为,陈凛不敢做,难道想让自己的儿子去做?

接过那通体通透的美玉,陈杅一阵苦笑,这伏龙佩虽美,可拿在手里却似乎是重俞千斤!自己拿着更是吃力至极!

陈杅抬起头认真看向那个自幼时便一直端坐案前教授自己的阴士心中恍惚,当年那个力阻陈凛在大江之畔裂土称王的阴士怎会将这意义非常的东越太祖的随身玉佩给自己?

田穰宜眉头轻挑,看了一眼陈杅,不动声色道:“你可知这一块羊脂玉佩,伏得越地蛟龙?天下气机之引者莫过于此,一块玉佩既然能接引国家气运,与人更是轻而易举之事,当年东越太祖皇帝既然能让玄虚山真人用这块玉佩作引龙气让东越立国四百年,今日你将这快玉佩给他黄道羲,让你飞入一品也不是不可能。”

陈杅一愣,低头看着手中那块不显浮华的羊脂玉佩心中骇然,一个小小玉佩竟能帮助当年的东越太祖皇帝引得龙气入越!随即又惊叹道:“东越四百年,那这块玉佩留在北雍以作接引气息之用总比用在武道修为上要强上许多。”

田穰宜靠在椅子上哈哈一笑,道:“北雍之气岂是一块小小玉佩便能够接引的动的?”

说完,田穰宜站起身子看了眼陈杅又转头看了眼从窗外摄入的月光,淡然一笑,转过身走到了陈杅跟前两个虽已浑浊却有精光的眼睛盯着陈是,低声道:“将这块玉佩交于黄道羲后若是他肯替你接引气运那三年内你便可步入天下高手榜前十,将来的北雍便仍是你的,若是不肯,你变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他卫赋了!陈凛不肯杀卫赋,而你到时则是杀不掉卫赋。”

陈杅深呼了口气,点了点头,苦笑道:“位列天下高手榜第四的堂堂北道掌教又怎会为我北雍王府卖命”

田穰宜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道:“说不定黄掌教对此是有教无类呢?”

陈杅一愣,随之讪讪而笑,将伏龙佩放入怀中后轻声道:“二姐想让我在及冠之后再去游历一番江湖以知天下,师傅对此如何看?”

身形枯瘦却有股莫名气势的苍发阴士瞥了眼那个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关门弟子”,冷冷道:“纵使陈玑不这样说,你便不再出去了?”

陈杅一手抚摸腰间玉佩嘿嘿一笑,自己可不希望这么早便接过陈凛手里的这千钧重担,还是江湖上更让人舒坦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藏华谈话 (下) 北雍王府那座藏书无数被江湖中人视为禁地但更视为圣地的七重高楼之中,一个两鬓斑驳的谋士端坐案前,谋士身前,年轻的世子一手轻轻转动手中半满酒杯而眉头微蹙,似有所思。

年老谋士轻咳了一声,轻声道:“那个封姓小子是你给他的亲笔信让他统领凉州边关的斥候游骑?”

说完,田穰宜抬头看了眼这个一直被江湖与庙堂视为纨绔子的年轻人,江湖与庙堂,他似乎都不想放下,野心倒是不小!

陈杅轻扯嘴角,自己如今虽然已经开始接触和指挥逐影,但整个逐影仍是在陈凛与自己师傅手中,自己只是初入门道而以,远未到将逐影掌控在之张志忠的地步。

陈杅干笑了笑,虽然只是一百人以下的一道手谕,但将北雍兵权擅自交给外人仍是大忌,当然这只是对其他北雍军将而以,对于自己这个北雍王的嫡世子来说还不是事,若是常人这般轻易的将军权放了出去,那便不只是提头来见这般简单了,从上到下乃至州将军都逃不掉一份责罚乃至一把北雍军中的的三尺制刀。

干笑了几声,看到田穰宜那道虽有笑意但更多逼问的目光陈杅自知是不能像以往一样躲过去了,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便解释道:“江东破军门内门弟子中修为最高者,一杆长枪号称江南无敌,纵使吴州将军张乘商也曾赞过其为枪林俊杰,稳居二品境,底子自不用说,而当年游历天下之时曾与其一路同行三州去,我自认为还有这份看人的本领,而如今给他的兵权虽只调动一百人而以,但以他的本领绝不会比那些边关精锐要差上几分。”

说完,陈杅淡淡一笑,又道:“北奴将才耶律林石将冀州边军打了个通透,让中山王整日骂娘,我北雍也该表示表示不是?”

田穰宜微微额首,摇头轻笑了下,然后从袖中抽出一封密报放了那卷玄巽万国图上,看似随意,可却重重的摔在了凉州与燕杭州交界之处,抬头看了眼陈杅,两鬓斑驳的春秋名士笑了笑,道:“祁连关下封常清接连叫阵三天,第一天便将祁连关将军捅翻了三个,第二天与祁连关副将刘洪舒马上对冲三合,随后一枪穿喉,惹的祁连关无人再赶出关迎战,好个将才!”

陈杅听后一愣,能让自己面前这位春秋名士夸奖之人全天下也不过一手之数,封常清倒是对得起自己这给的一份兵权!

想到这,陈杅随即哈哈大笑道:“且不管北奴如何,恐怕那被耶律林石扫了一遍的中山王得知我北雍有如此猛将的话恐怕要气的吐血吧?”

田穰宜看着陈杅冷冷一笑,正自得意的陈杅只觉得身子一颤,脸上得意之色瞬间逝去,犹如老鼠见猫了一般,天下数十载英雄许多,可唯有身形瘦高的这位阴士最让陈杅害怕。

不是因为这位曾在大江之畔静看南楚国灭的谋士自身武功多高,修为几何,而是因为当年这位谋士孤身前往刚灭北汉的陈凛营中自荐为谋,虽不如当年南楚大族后人景然携八百族人投靠陈凛时的底蕴丰厚,可却愣是紧靠孤身一人便成为了整个春秋无数君臣名将忌惮无比的人间阴士!

田穰宜呼了口气看向陈杅,不打算再责备他什么,亦已无可责,自己这个徒弟最终踏出了这一步,只是不曾想只是第一步便替北雍拉来了如此一位年轻将才!

春秋曾有人言千军易得而一将难求,但对此时的北雍而言,无论千军与名将,似乎皆已可称丰厚。

枯瘦的手轻点了下桌上卷轴,一代名士对着面前的年轻人温言道:“陈凛十八岁被封云骑尉,后来临洛一战晋升杂牌将军,手底下终于算是有了些兵马,虽不算多,但终究是给后来的堂堂北雍王开启了第一步,算不得差,而你上次虽然一路往返六千里,可背后却是天下十七州之精锐尽出,洢水镇外中山王与中州府死士拼死挡那南唐宋禹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在这之下,从岭南王到江陵王甚至是那天子亲掌的无瑕都为了保你而损失惨重!只说那江南三州为了保你便死了三个东岳王府精锐和数个无瑕精锐!否则纵使吴俞一身擎玄境本事又岂能保护的了你?”

陈杅听后身子一颤,望着田穰宜右手微微抬起,缓声道:“那当年东越王长子成年和辽东王长子之事,我北雍亦是如此?”

田穰宜点了点头,继续道:“太武帝之令天下世子皆要游历天下最少十二州,为的是让司马家那些负责拱卫洛安的封疆之王得后代不至于犹如圈中猪豚,到后来白白丢了这座江山,可现在各大藩王世子出行哪个不是精锐死士一路相互,生怕出了一点波澜?”说完,田穰宜一指轻扣价值连城的檀香木案,看向陈杅道:“话如此,纵使我北雍当年也是出动了数十位二等谍子对那辽东王世子层层保护,同样怕他在我北雍出了一点岔子,而这次若你觉得没有逐影沿途保护实在太过危险,那大可将那伏龙佩留下,这天下比得上王府安全的着实不多。”

看到自己这个名士师傅罕见的露出玩笑意味,陈杅嘴角抽了下,悻悻道:“陈凛能灭了春秋诸国,我又何须惧那些亡国欲孽?”

说完,陈杅两手环对向田穰宜行礼,一张不成对谁弯下的脊梁重重的弯了下去,陈杅双目微闭,不再说话,只是呼吸不自觉的变重了许多。

与望江楼共称为北雍双楼的藏华楼内本就少人间生气的第四层此时显得寂静无比,端坐案前的一代阴士田穰宜与那案前行了一大礼的年轻世子都不曾张口说话,只有那不细听绝对听不出的喘息之声。

许久,田穰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陈杅站起身来道了一声告辞便转过身去,可只觉眼睛竟是有些发酸。

十多年前自己与两个姐姐偷偷闯入了那座刚刚建成但却收藏天下典籍无数的藏华楼,那时一身横肉使得双手大剑的西秦魏究还不曾在这藏华楼独下棋盘,那个身形枯瘦的青衣老道还不曾整日钻研那些古之典籍。

那一日,藏华楼上只有一身青衣敢称春秋无双的一代阴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一道 云州那座高立于雾隐山之上,强引寂水河做脉的北雍王府,雄壮而巍峨至极!

若以数百里外的玄岳山上二十八座主峰之上的仙人楼阁相比则更显尘世之辉煌,也难怪被庙堂之上别有用心之人成为天下无一之地!

表面是赞美北雍王府之规模庞大,可这天下无一之地除了洛安城那座只被天下人见过一座午门的大内又有谁敢自称第一?

披着以金丝纹龙所做的四爪蟒袍,已看多了兴衰之时更是亲手扼杀许多龙脉的陈凛双眼微眯看着藏华楼下那个一身白衣华贵的身影,嘴角微翘。

头戴两仪束发冠,身披黄白羽衣的玄岳山现任掌教黄道羲见陈凛模样,眉头微动,又看向此时浑身竟散发泽一抹淡淡华光的陈杅,疑惑道:“世子身上所散发之气势非二品境不可,但却又不是修为所致,似是有神器所辅”

陈凛转过头看向眉头紧锁的一道掌教,呵呵一笑,道:“神仙哪有时间在这人间做器?皆不过是人而以。”

黄道羲微微一愣,随即跟着笑了笑,玄岳山上两尊神帝已是北方道教规格最高之地,而同样是一道祖庭之一的玄虚山除了位列天帝至尊的人玉皇阁更有供奉道家诸仙的万神殿!

天下神仙之地不过与此,可纵使自己身为一道掌教却也不曾见哪有天神下凡授人与物,自己修得一身上清境被轩辕阁推崇至天下第四,亦被天下人誉为人间仙人,可上清境之上更有最后的玉清境无人修成!

一道擎玄念长生之上,更有白日飞升之通天彻地的天彻境,可自己虽修的三境和一却仍不曾踏入那天下人自先秦起便为之穷尽一生的天门!

一入天门,证得仙位!

证得仙位的仙人或许与自己只差一步,玄岳山与玄虚山甚至是那些隐世大族之中都不乏仙人飞升时留下的一瓦一罐,原本普通的泥胎在被仙人用过之后便成为了仙人遗物,尊贵无比,但泥胎终究只是泥胎,仍是一件凡物,不曾因是仙人遗物而改变分毫。

蕴含着无数秘密的神器世间难寻,可有些仙人遗物,却不比古来的神器要差上分毫!

想罢,黄道羲一手食指轻扣,一身黄白羽衣自老道人步入天彻境便从未再沾染半点尘世污垢的黄白羽衣无风自动,腰间十二片祥云绣带间泛点金光,远远望去,犹如天人降世!

陈凛虽见惯了各种大世面但仍是被黄道羲这一动吓得连忙后退数步!春秋十余年一等高手陨落无数,可这等真仙人显世自己却着是不曾见过一次!虽道家一向修身与己,极少参合世间之事,可自己站得这么近若是堂堂一品大柱国,掌控二十万大军的北地藩王被道家仙人给殃及了鱼池那当真是贻笑大方了!

出了藏华楼,陈杅刚转过身去见手中那块文龙玉佩散发出淡淡柔光猛的惊醒,随之抬头望去,那座自己自回北雍便去的少了的望江楼上正有仙人现世!

本以为是天上仙人来收走那个世间人屠的陈杅使劲晃了晃脑袋,看清那浑身散发着金光的“仙人”是玄岳山大掌教后松了口气,虽然陈凛平生做过的杀孽自己都数不过来,被天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若是现在就被老天收走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一块站在北奴与玄巽之间的肥肉?

本是松了口气,但随着黄道羲嘴角轻动开始默念道家秘典上清书,点点金光化作缕缕结合到一起竟是一同朝着陈杅直飞而去!

倒吸了一口凉气,对道家仙人一直停留在说书人口中御剑飞行的陈杅后退数步,虽不知那掌教大人到底欲意何为,但一趟游历来回六千里,被人追了最起码三千里的陈杅早已做好了转身就跑的准备。

虽说自己当初被陈凛就差拿刀逼着出去了,可一路下来自己却也清楚了一个道理,平白无故找shàng én的事,还是不要开门的好。

后退数步,随着自己的寸寸金光环绕,陈杅喉头上下滚动了下,虽是已有汗珠从额头流下,可脚下仍好似陷入泥潭般动不得分毫!

见陈杅一副心机模样,黄道羲哈哈一笑,道:“且看你手中之物!”

老道士语气虽轻,可对陈杅而言却是字字入耳!

陈杅一惊,低下头看了眼那个田穰宜亲手交给自己的东越太祖引龙入越之佩,昂头道:“传言当年东越太祖皇帝以其引龙气入越,保得东越四百年!却如此?”

不问为何,且问如何。

黄道羲点了点头,心中已知道大半,当年东越太祖修道三十载,尚未成大道便逢昕朝国崩,天下大乱!

昕朝末帝被弑之后,中原之地群雄逐鹿,千里白骨无鸡鸣!而时任昕朝东越道节度使的东越太祖为保越地百姓生机便以初代天师之遗物偷的得部分中华龙气入越,建立了煌煌四百年的东越王朝!

而当年那快玉佩因窃据诸夏龙气入越而得来一个颇有气势的名字,便是伏龙佩!

知道陈杅手中之物是何之后,黄道羲微微昂首,自语道:“倒是天意”

随即又对陈杅道:“可知道是何物?”

陈杅一愣,左右看了看绕体金光眉头皱了皱道:“走的是道,行的是道 ,修的是道,道似乎不止一物,然化书三官经上又说道化万物,一气三清”说到这,陈杅猛然住口,随之冲着望江楼上那个犹如仙人的掌教真人尴尬一笑。

化书三官经乃是天下道典前十之书,自己还是借着王如谌的身份偷偷看的,一个外人偷看了道家祖庭的秘典,这事若是被黄道羲知道了,且不说自己和玄岳山的关系会如何,王如谌那个小道士大师兄估计这辈子也别想下山,亦或则马上就会下那个他待了近二十年的山,当然,是被用扫帚给赶下山去。

听到陈杅口中的那句化书三官经,黄道羲眉头一皱,随即微微一笑,懂得这些,说明那个被成黄祖师当年称作与道有缘之人的孙子与道的缘分还未断绝,而且更甚许多。

“是如此”黄道羲轻念了下,随之便是哈哈一笑,不知为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一气运 老道人一场洒脱至极的哈哈大笑却引得天生色变,恍惚间如有金光洒遍人间,整个云州城竟也泛起了淡淡金光,好似传说中仙人降世一般!

北雍王府那座久不曾有人光临的马厩内,一身青布衣已穿的掉色的老马夫抬起头看着此间变化反倒是眯笑起来,转过身去拍了拍身上站着的干草,呼了口气,自语道:“总有人是天命所归,总有人,俺老吴这辈子临了又见到一个,倒是不亏了。”

说完,衣着邋遢的老马夫又摇晃两下白发与灰发相互夹杂的头颅,一声痴笑,江湖中人穷其一生修炼武道却不如天纵之才一朝大悟,更胜百年道行!

一指微动招的天地气运纷纷降下的掌教真人微微闭目,一步跨出好似与那被金黄气运所萦绕的年轻世子近在咫尺!哪怕一个在坐镇王府北院的藏华楼,一个是被誉为不下当年南楚那座天下楼阁之最的望江楼!

擎玄之能,缩地成寸!岂是有假?

一指轻扣,不等陈杅反应过来那个自己只是在玄岳山见过的年老道士便到了自己跟前,眉目和善,脸上流露着淡淡笑意。

陈杅跟着笑了笑,还不曾开口老道人便低下头嘴中轻念道词,似乎完全不打算问面前这个堂堂世子殿下的意愿。

陈杅虽然在玄岳山时常听那道士念经,老道论道,可此时对于近在咫尺的掌教真人所念之词却是一窍不通!若说平常道士所唱的道颂自己能勉强听懂一半,那此时黄道羲所念之词便是一个字也不曾听懂,似乎不是人间之语!

一指扣出,一步跨出,一首以先秦之语所颂之道经从口而出,一道再讲,小子可懂?

见不断有金色气运自天上而来,陈杅听着耳边那晦涩难懂的先秦道颂突然一阵恍惚,隐约之间,似乎有字入心。

一窍通,少年张目,眼有神光四射,却是绝非人栽!

自天而上的万道金光原本只是绕体而转却无门可入,但随着陈杅张目神光却犹如找到入口一般陷入疯狂,整个云州城原本便被洒满的淡淡金光更重一层!

本是一副悠然仙人姿态的黄道羲随着天人张目,竟是对着那无数自天而降天上气运怒声呵斥!一身黄白羽衣大袖一挥,继太上真人张洞池之后稳居天下道门第一人黄道羲对着此时混乱至极的万道金光怒喝道:“天人开道,尔等安敢趁虚而入!”

一声道人之喝,无数看似透着一股股仙气的金光瞬间静止,紧接着随着陈杅眼中金光渐渐发盛又转为慌乱,只是刚刚是争相进入陈杅身体之中,而此时似乎更是为了逃脱那个被称为天人开道的身体!

黄道羲看到此景,轻蔑一笑,费了如此大气力引天地气运现身,哪有如此轻易便放过的道理?

一身仙气十足的掌教真人眉头一紧,一手攥住陈杅紧握住那块玄虚山初代天师遗物的右手,一手拂尘拂肩打通气海之穴,又一指按到陈杅脉搏之上,年轻世子一直紧攥的拳头缓缓展开,那块四百年前引得龙气入越的伏龙佩终于在掌教真人露出了本来面目。

原本通体透白的小小玉坠此时只是泛着淡淡白光,而不是最初的那被天地气运所相持的刺眼金光,一物能引气运,但终究不是气运的本质,天地气运,当有所托。

巍巍王府之中,年迈老道以当年引得一道龙气入越的伏龙珮为引,再以天上气运为辅,半壁北国气运争相汇聚于此,犹如鱼跃龙门!

如此豪华阵势方使得陈杅不至于被冲垮了体魄沦为废人,而至于相较于体魄更为重要的神识反倒不是黄道羲所担心之事,试问若是那个年轻世子仍是接不下道门三境之一的上清境,普天之下更是一品擎玄之下又有几人能受得了?

脚下轻动一步,黄道羲轻闭双目,原本握住陈杅手臂直接按住了肩膀,沉声道:“道门三境,寻常擎玄比之尚且不如,你还在抗拒什么?。”

“陈杅”闷哼一生,缓缓道:“佛家三百年一真佛,道家三百年一清境,舍得一身神仙境与我,值得么?”

话虽是从陈杅口中说出,可黄道羲却清楚,能在这等以气运作势下仍神识清醒的,绝不是哪个年轻世子所能够做到的,凡胎之下,便是那普天之下唯一的天人神魄!

玄岳山四代掌教之中唯一一代修满上清境的黄道羲仍是一副罕见的严厉模样,认真道:“张洞池做不到,黄道羲更做不到,此天下,非他不可。”

“陈杅”昂首道:“白日飞升与你不过是一念之间,何必枉费了这番观道七十哉的一身道行?”

黄道羲艰难一笑,道:七十哉观道才堪上清,若是王如谌,又能快上多少?总不能还期后来人。

黄道羲说完,“陈杅”眼中金光又盛,一身气势早已将之前自九天而下的天地气运压的顺从至极,不似仙气,更像神威。

张开口,仍是一副不似人间应有的威严之音,听不出一丝一毫情感,好似已经超脱于尘世的深山老僧一般,只是黄一身黄白羽衣无风自动的黄道羲早已是如今道门辈分最高之人,说是老神仙也不为过,可与“陈杅此时的这般威严模样相比仍是显得要失了许多威严,但更多了些“仙意”。

“大周天子费尽一生修为再开天门,给天下修道之人开启了一道飞入长生的捷径,而如今你这修了百年道的道士又要关上天门,断绝了人间与天界的通道,再过百年,恐怕又有人欲再开天门!”

黄道羲默默呼了口气,一身衣袂无风自动,右手提起浮尘,一道道金光再次活跃起来,只是在天人威压面前,仍是犹如随风之尘,彻底没了当初的活力,不再似刚刚出现时的那般活跃。

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一道道由伏龙佩窃得的气运在此时反倒被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压制的彻底,似乎连反抗的能力都已消失!

灵气的灵字,终究是人赋予的,亦逃脱不掉被人所掌控的命运。

黄道羲眉目横起,但随即又放松了下来,很快又变得仍是一副淡然神情,道:“春秋之后,还能再出几个仙人?有还会有几人愿舍去一身修为为后来人再开天门?”

已被天人神魄完全占据的“陈杅”哈哈一笑,未再多言,两眼中透出的金色神光便黯淡了下去,而一直环绕着陈杅身体的万道金光虽不在被那人间百年来从未出现的神威压制但却仍是好像失去了灵性一般,只是渐渐地由云州四处像北雍王府“流去”。

气运者,盛则盛也,衰则衰也,终究只是依附于一人山国的东西,无论它对于天下之事影响多大,也只是由运而动,绝不存在什么灵识,更不可能会自成一“物”。

黄道羲用伏龙佩从天上那尚未被北雍与玄巽甚至是北奴所瓜分的灵散气运之中强行拉下大半,又以自己的修为强行压制住那本就因为太过“活跃”而未被三个势力所吸收的气运,最后更是由那转世天人的神魄亲自收服!这等天上天人亲自动手的事,纵使是天下间最看不清更是最摸不着的东西也只能对其听之任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当与之一争

看到被那天人亲自收服的数万缕天上气运,黄道羲终于松了口气。

以自己之力恐怕只能让陈杅最多吸收三成上清境,但如今有那天人相助,大约该有五六之数。

虽仍是会损失大半,但道门三境之一的上清境尤其是这般容易便传功给别人的?若是那样,那玄岳山又岂会数百年方才出得一位上清境之人?

想罢,黄道羲一脚微微后挪,看着此时昏昏沉沉的陈杅露出慈意,但口中却忍不住呢喃道:“等这小子醒来时恐怕还会感激我传他一身上清境吧?”说完,黄道羲又思索了下,继续道:“等到骂的时候估计也轻不了”

自语两句之后,老道士两手掐诀,嘴中道典纷纷化字而出,随着一道道泛着青白之色的气息从老道rén iàn前生出,字与气先是汇聚,而后又一同朝向陈杅的方向飞去。

随着青白色夹杂着一个个金色汉字纷纷涌入陈杅胸前,一直环绕在陈杅跟前的金色气息似乎是有有了灵性一般,纷纷跟随着上清境的真气一同冲向陈杅胸前,但在与那青白之色汇聚之时却又好似被触之逆鳞,将陈杅近乎包围住的那股厚重金气纷纷后退,但在金气稳定之后又再次围拢上来,仍与青白之色的上清境真气相汇,只是不再如初碰时那般激烈。

一股金气,天地生灵,一道青白,问道上清!

天彻境之人通天彻地,一缕缕天地灵气尽在指掌之中,皆可化为自身内力,几近无穷!而擎玄境人则以自身真气通灵,气海之内的一传一动,接引的天上云涌!

人之真气与天地间的灵气看似相辅相成,可世间一品高手无数,又有几人能一品擎玄而又天彻?

一方灵气,一脉真气,寒武之人修得擎玄甚至天彻使得两境合一者百年来仅轩辕阁便收录了十余位,而今江湖经历了一场春秋血洗,可天下高手榜上仍是有南唐宋禹一品寒武再进擎玄!仍是有半灵山上一方老僧以寒武之身通天彻地!

可再细数,却又有几人同时修得天彻与擎玄二境?纵使是当世剑圣裴瑜和此时正闭目颂道的掌教真人哪个不是入了擎玄甚至天彻之后再以寒武境为调和才敢去修三境和一?

天下高手榜之人尚且要以寒武境在中调和灵气与真气之间的变化,刚入五品身的陈杅,又怎敢同时吸收两道气运?

纵使那仅凭神威便压下气运的天人神魄不在乎,可那一副凡人之躯又如何能承受得住这等庞大气运?

被天人威压冲昏多时的陈杅被一阵入腑真气冲醒,艰难的睁开眼睛后却发现自己身边竟都是奇异至极的金光,而且还有一道青白之气竟是直接冲向胸膛,好似要将其中方内腑撕烂一般!

一抬头,见到正闭目凝气的掌教真人陈杅惊喜至极,可一低头看着从掌教真人身前产生的青白真气不断冲击内腑,年轻世子先是愣神,随即看向那个正在空中漂浮但此时刺眼至极的那块玉佩,心中已猜到大半,刚刚睁开的双目再次闭上,不敢分心哪怕一寸。

一卷紫绶录,半部神仙史,玄岳山上与王如谌一同钻研许久的陈杅心中清楚,那些在老神仙们传功时胡思乱想的天纵之才们大多都成了白痴,更有许多因承受不住而崩溃的“前人”,那些成了白痴的天才们最次的也是二品玄机,将入一品而未入之人,自己一个半吊子的五品境若是还敢胡思乱想,纵使那掌教真人功力浑厚能即使停止让自己免得一场身形崩溃的悲剧,但变成白痴估计是免不了了。

不知何时,北雍王府之上已有数只仙鹤盘旋,虽只有数只而以,但竟然将本是人间最尊贵之地之一的北雍王府带来了一丝仙气!

云州百姓看个稀奇,都道王府有瑞事发生,更有甚者说是那世子殿下金屋藏娇没藏住,给生了个小王爷!而且还说的有模有样,好似当初世子殿下跟那金屋所藏之娇亲热时自己就在跟前看着一般!

不过凡事都分外行内行之分,外行看个热闹,内行则是看其门道。

气运之事虽说看不见更是摸不到,可仍逃不过有心之人的“眼睛”,从漠北青云门和北柔观天司,从中原腹地的南北两道庭到洛安城那深藏高手无数的洛安城,都有一双甚至三双四双看得清那仙鹤盘旋的眼睛死盯着那北天发白!此等祥瑞,只能是有大道出山!

只是五年前北方道门领袖黄道羲便修通上清境,一跃成为天下道门内力最为浑厚之人,如今只不过刚过了五年而已,单论玄岳山气数也实再不像是又有大道将出之象,似乎只有那个高居天下高手榜第四,无论是南北道门都要尊一声“真人”的黄道羲白日飞升才能引起这番云海翻腾!

被天下观气士甚至是一品高手注视着的云州城,自五年前大袖一挥闭玄岳,将那女子阻拦在治世玄岳牌坊下便再未动用过上清境真气的玄岳掌教即使将一身上清境尽传与人,可此时仍是显得一副仙风道骨,丝毫不像已经将毕生修为尽传与人的模样,只是再细看,脸庞之上,细汗成珠!

随着那上清境所化的青白之气渐渐变淡直至消失,最终在陈杅眉间凝聚成了一点深红。

玄岳山当代掌教真人两指并拢,口念道决,本已变得淡薄的漫天金气霎时四散,似乎已无法在被聚起,只能重归于天地之间。

一直看着这一场仙人抚顶的陈凛长出了口气,看那掌教真人收气时的动静自若的掐指念诀,估摸着自己这个独生嫡子应该不会落得个心神尽失的后果,而若是以后陈杅能将黄道羲修了七十载的上清境吸收个三四五成,恐怕天下高手榜之下再无其对手,而高手榜之上

陈凛皱纹渐出的老脸之上露出阴森之色,自己花了无数人力物力培养的新剑侍又岂是弱者?当今天下高手帮之上前五之人中,那以儒修得天彻大成的南楚裴瑜和那无家无国的布衣儒生萧渐寒对当今朝廷一向不听不闻,更别说裴瑜还曾三入大内,与玄巽只有说不尽的仇,绝无帮助玄巽打压北雍的理由,更何况玄岳山一事之后北雍与裴瑜虽未曾言和,但至少已不会再像以往那般相见既相杀,已不在逐影甲等大敌之列。

如此,就算玄巽无瑕精锐尽出再引得天下高手榜后五名高手齐出,仅占了西北四州之地的北雍,也接的下!

至于位列天下第一的那个使琴女子

想到那个耗费了逐影大量人力物力仍是找不到一丝一毫踪迹的天下第一,陈凛自嘲一笑,自语道:“我儿,当与之一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一云一鹤一淡紫 玄岳山两大主峰之一的太岳山上,年轻道士望向北方,一脸神伤,似乎失去了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

一身青衣道袍更显仙人姿态的常慎走到年青道士跟前,仍是一副淡然模样,似乎深山老道都该是如此模样。

但很快,在南北两道庭中辈分极高的老道士伸手拍了拍 年轻倒是的肩膀,然后极为罕见的安慰人道:“可记得那日陈杅下山,你观那高树随风时所说之话?”

道士一阵恍惚,低头道:“记得,虽是山岳巍巍,可总有高树随风而动。”

常慎一手轻扶胡须,点头道:“世间之人皆不过是随风之木而以,随势而动,才是自然,再者说,人终有一死,可若是将自己的一身修为能传给下一代,岂不更是好事一桩?” 说完,年迈老道干笑了两声,继续道:“再说此次只是传了一身上清境而以,掌教师兄最起码还有三年之数,这些是算过的,不会差。”

年轻道士一手攥拳,抬起头望向身边老道,哽咽道:“可若是不将这身上清境传给那世子殿下,以师傅之修为那里还会落得老死的地步,纵使是白日飞升只不过是一念之间而以啊!”

青衣老道两眼闭起思索了会,然后道:“可这一念,掌教师兄却是十年为曾想过,否则当年太上真人张洞池兵解之时咱们玄岳随时是可以来一个真人飞升压下他们玄虚山的势头!可这十多年了,除了张洞池之后张庭尚飞升之外,南北两道庭,可有一人飞升?

王如谌震惊道;“道士修道修了一辈子,为的不就是证长生而以?”

低头看着那两眼含光的小道士,常慎又笑了笑,低声道道:“有时候修通了,便还想再修一世。”

拳头紧攥的小道士听后茫然,两拳松开。

天上,两只仙鹤徘徊。

小道士想争辩道:“那为何要传给世子殿下?一个连道字才刚刚会写的世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师傅一辈子的修为?”

常慎挥袖,激起一阵磅礴气势扑向那个世子殿下曾苦练剑法的瀑布,竟是一气斩断了那足宽数丈的瀑布更击碎了水幕后的山壁!

看着那飞崩的碎石块和又恢复流动的瀑布,头顶两仪冠的老道士笑道:“青石坚硬,刀剑难伤,溪水柔和,稚童轻舀,可只要力量足够大,刀剑足够硬,纵使是青石仍会被击碎,可倒是稚童也能舀起的溪水却无论是谁也断不了的!此次传授上清境,世间除了那个生下来便踩到狗屎是天人转世的世子殿下,人间还有谁能受得了那份磅礴真气?”

小道士眉头紧锁,疑惑道:“可当年黄河泛滥,师傅不是强行让那洪水倒回黄河?”

老道士一愣,尴尬至极,停了好一会才道:“掌教师兄修道七十载方能一掌退黄河,可若是能承受上清境又要再修多少年?我玄岳山自成黄祖师以降,何曾有人在修成上清境?玄虚山自太上真人以来,有有谁修得玉清境?那张庭封不到四十岁便在如今之天下高手榜上位列第七,更算作擎玄第二,仅次于那日祭了勾陈上帝一柱青香的裴瑜!而我玄岳山虽有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勉强称作门面,可八百后来人之中,可有一人修得擎玄?”

呼了口热气,看了眼身旁那个低头不语的小道士,常慎宽慰道:“其实这些倒都是其次,反正咱们玄岳山已是百年未出仙人,不急于这一时,只是这次传功与陈杅是因为南北两道庭百年来已出了两位修得大境界之人,可都还不够,还不够将那当年被周天子洞开的天门再次关上,还不够阻止那天人下凡,凡人飞天!而今幸好有北雍世子天生神魄,足可拉开人间混沌!幸好如谌你又生而观道,足可再关天门!”

王如谌神情恍惚,望着北地那久聚不散的冲天灵气痴痴道:“当年大周天子力开天门,天下始有修仙,可在这之前,道家便已经存在了啊!”

“道祖不为修仙?!”王如谌心中一震,当年道家圣人在玄岳山上修了一座茅屋用作观道玄岳山才始有北道祖庭之称,可纵使最后那位道家圣人玄武台上阵杀上古巫神之魂白日飞升,是为玄岳山创立之始,但在那之前史籍上已有人修道飞升的记载,可若是最初的道祖建立道家并不是为了修仙,那岂不是代表南北两道庭十余万道众全修错了道!?那还了得!?

见小道士额头之上流出了豆大汗珠,常慎微怔了下,然后笑道:“如谌,你自上山来已修道十六年,可有想过一日飞升天门?”

王如谌摇了摇头,道:“未曾敢想过。”

“那你可曾想过哪一日掌教师兄白日飞升?”常慎又笑眯眯道。

王如谌看了眼一直站在身旁的师伯,面露不解,但还是点头道:“不曾想过,但自师傅修成上清境便开始想了。”

常慎点了点头,道:“古来都说修道证长生,可这世间又有太多道门同袍或隐于市,或隐于山,皆不为长生,只为了天下苍生!”

王如谌露出惊诧神色,道:“可当年在东魁山上修道二十载的景然道长下山之后却是带着族人投奔了王爷,屠尽春秋啊!难道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常慎一阵语塞,上下看了看这个平日里看道典更偷着看了各种的小师侄,然后伸手扶了一把自己为了仙人风范特意留起的及胸长须,幽幽道:“他们那些人,修的是屠龙术,又是一种道。”

“修长生的是道,修屠龙术的是道,修治民术的仍还是道,道生万物,你当是假?”

常慎呵呵一笑,玄岳开山八百年,十二位掌教c无一不是道法高深之人,否则也担不起北道祖庭的名分!

可除了最初的四位祖师飞升之外,玄岳山四百年却再无一人飞升!而第十一代的成黄祖师因为修得三清境之一的玄清境而一直被天下道门当做玄岳再兴之人!可成黄祖师最终仍是选择了与上代祖师一般登仙,此登仙却不是升为仙人,而是与常人一般的死去!

天下哗然,皆言玄岳山已无再兴之气象,恐怕迟早被玄虚山给吃掉!

而在玄岳山修得玄清境的成黄祖师选择登仙之后,玄虚山天师府大天师,修得玉清上镜的太上真人张洞池却是在北奴青云门之登仙台上阵杀三天彻,最后虽是兵解登仙台但却硬生生的将那原本就薄弱不堪的江湖砸的粉碎,为一场春秋还未落幕的中原赢得了十余年的喘息之机,更使得玄虚山成为了当朝最为倾重之地,更为南道祖庭增加了一份重量!

常慎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百家兴盛的春秋之时,只是一定神,远处那由掌教师兄传功引起的冲天灵气尚存,一切似乎刚结束不久,只是常慎心中清楚,身为北道掌教的师兄,已是活不过三年!

不过若是那陈杅与如谌真的能合力关上天门,让天上事归天上管,人间事归人间管,纵使自己这个北道祖庭的道众们全部下山种田甚至参加一直驻守在北疆防线上的北雍边军也是值当!

天下之事,已参合进了太多天上之人。

常慎微微一笑,转过身去,抬起头望着远处天边一只仙鹤翱翔,大角峰旁更有淡紫如风!

年迈老道轻声自语道:“一云,一鹤,一淡紫,一何必再求天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后生倒急 一场世间罕见的仙人传功终于落下了帷幕,围聚在北雍王府之上的天地灵气也终于散去,未曾有一丝遗留,似乎那本就看不见更是摸不着的气运从未出现过!

对常人是如此,可对与天下间无数死盯着那一场云州天变的高手们却心里清楚,既然那磅礴气运不曾崩溃而是自行消散,那便证明时间又有一大道降世,而对于本就有一方大道作为掌教的北道祖庭来说,若是有两位一品大道坐镇,那便是实实在在的玄岳再兴!

只是,据上次的清微祖师振兴玄岳,已近五百年!

这一兴,似乎晚了太久,晚到如今已是佛入中土,足可与南北道庭分庭抗礼!

可修为远在普通观气士甚至一品高手之上的玄虚山当代天师被称作丹霞真人的张庭封却看出北天之上那如洪气运之中的细微变化,玄岳山上那本如明月的当代掌教,似乎气运大减。

天师府微字辈大道张微宏一手提着摇曳青灯,走到了仍是在远望北地天变的张庭封跟前,一同望去,纵使是天下道门之中翘楚的张微宏仍是看不出北地自那冲天气运消散之后还有何变。

走到跟前,手提青灯的中年道人疑惑道:“看那磅礴气运消散之时不似有真人飞升,反倒更似当年太上真人兵解时引发的北奴国运混乱”

说到这,张微宏倒一了一口凉气,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说北道之中有大道兵解,而能引起这番气势的似乎又只有修得上清境的掌教黄道羲!可若是如此,这世间又岂有能逼得黄道羲兵解之人!?就算是有,又有谁活得不耐烦了去找北地道庭的麻烦?不怕被天下道门共视为大敌,到最后落得个连灵魂也要被击散而永世不得超生?

张庭封摇了摇头,虽是看出其中古怪但纵使是自己却也还不敢轻易确定,若真的是黄道羲被逼兵解,那就算玄虚山与玄岳山相连合恐怕也不足以为黄道羲报,而且细观之下,北地仍有一抹明亮,似乎黄道羲只是元气大伤,但远不至于落得个兵解的下场。

转过头,身穿黄紫道袍的张庭封略微思索了下,道:“莫轻言定论,还是让青华先去玄岳山看下情况再说,而且依着黄掌教的修为天下恐怕还未有人能让其如何,更何况是与当年太上祖师一般?”

张微宏轻点头颅,又略显忧虑道:“许青华如今已是天师府中剑道第一,而之下又是陆寒亭,再两人之下才是启静,如今外姓势盛,不如便让启静去这趟玄岳山之行?”

张庭封眉头紧皱,叱责道:“当年祖师创建正一道,尤其是为了自己之后能如人间帝王一般万世一系?如今天下大势尚且不明,我们何须拘泥于一姓?”

张微宏微微额首,道:“北柔前些时间有股气运突起,尚不知是何人何事,如今玄岳山又生变故,天下命运已是算不清了。"

张庭封眉头微舒,伸手舀起身旁一直浮动着的点点灵气,低头看去,眉间一抹神光转瞬而逝!

抬起头,玄虚山当代天师深吸了口气,对身旁的微字辈大道沉声道:“北地生变,南国又何曾安稳?”

张微宏眉头一皱,南地自当年南越国灭之后便再未起一丝金戈,而江南之地更是两王坐镇的重地,除了年初的江陵王自杀与世子继位为江陵郡王外便再无波澜,而江南之地自古便是重文重商之地,无论昕朝还是南楚朝一直都是安稳至极的地方,似乎更不应生什么变故才对!

“若是大势将变,我们也只能顺势而为而以,若是岭南王或则东越王欲起兵戈,那咱们玄虚山封山便是,还是不要太参合山下事的好。”

张庭封一阵苦笑,转身道:“这事,还是要咱们山上人去管。”

张微宏轻扶了下并不算长的胡子,然后伸手掐指欲算,可张庭封却摆手制止,只是轻声道:“我当年替江陵王算,算他唯死方能躲过朝廷削番,今日我虽能看出南国有变,却是不敢再轻易去算了。”

张微宏喃喃道:“天意,终究时算不出啊。”

玄虚峰当代天师听后跟着点了点头,道:“待青阳将玄岳山的消息带来再说,若真是有人与我道门为敌,那我玄虚山的三十六天仙阵还开的起。”

留的一副黑须黑发的玄虚山微字辈大道长叹一声,道:“本以为四百年春秋落幕之后能换的三百年安宁,可不曾想春秋这股余威仍是未散去,对今之天下仍是一场未知之数!”

年龄并不算大的当代天师笑了笑,道:“玄虚山成黄真人曾言五百年春秋!可从昕帝被弑算起到今日,也才四百二十年不到而已。”

说完,继太上真人张洞池之后接管玄虚山天师府的张庭封看着满目震惊的微字辈大道哈哈一笑,紫色仙袖用力一挥,一道神识转瞬千里!

北雍王府那座依江南名楼而建的望江楼庚角之下的风铃摇曳,发出甚是悦耳的轻灵之音,一道自三千里外江南远道而来的真气忽至北雍!

望江楼正在闭目修神的老道士恍然睁眼,一伸手,一股真气正在指尖流转,似有灵性!

刚刚给那个在北雍恶名极盛的世子殿下传完一身仙家境界的白发老道低头看着那股在之前流转的真气哈哈一笑。

虽然常人在四品境时便能运动体内真气,可一品擎玄境之人却能察觉到真气之中的细微差别用以分辨这股真气究竟来自于谁!

而擎玄之人可以轻易看出真气之中阴阳刚柔的细微差别,三境和一之人却能够轻易控制真气之间的阴阳之差!正是这点,三境和一之人纵使是被同样修为的高手循着真气追杀,可却能利用真气的变化来给自己脱身,当然,自古以来三境和一之人无不是极为少见的天生大才,而两个三境和一的地仙之人相互仇杀则更是极为少见之事!

但少用于仇杀,便被用于寻人。

黄道羲哈哈一笑,食指轻弹。

送走了一道自己放出的真气,黄道羲自嘲一笑,道:“好歹也是被叫了几十年仙人的老头子,哪有这么容易便死了的道理?”

这后生,倒是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笼中雀(上)

北雍四州,云雍朔凉!

四州之中云雍为先,紧靠中原且控制着那条通往西域与中原的通路而繁华无比!

凉朔为后,虽州内贫瘠可却是整个玄巽北疆之中最危险要之地!

只觉头痛欲裂的陈杅终于睁眼,看着坐在一侧身子歪靠着床柱的青色身影一阵苦笑,使劲摇了摇头,伸出手叫醒那个不知已是守着自己多久的大丫鬟,看着两眼露出血丝而又透着一股欣喜之意的青柠,陈杅笑了笑,强忍着那股好似要撕裂胸膛和大脑的疼痛道:“我这是睡了多久了?好像还是第一次见我醒时你未醒?”

青柠揉了揉眼睛,欣喜至极,道:“殿下一睡便是整整三日,若不是掌教真人临走时说世子并无大碍,王爷恐怕已经要亲自去请那秋谷子来王府了!”

听到自己足足睡了三日才醒来,陈杅吓了一跳,但很快看着青柠欢喜的模样又调笑道:“若是再不醒来正好教陈凛将咱这院子里的大小丫鬟全给遣散了,倒时再给你另找个饱读诗书的u夫婿岂不美哉?”

青柠脸色一变,但随即又是两颊微红。

看到自小便一直管着自己的青柠神情变化,陈杅哈哈一笑。

本世子不死,谁敢染指长霜院?

喝了杯三日之内换过无数次的花茶,陈杅咳了两声引得青柠蹙眉。

陈杅笑了笑,看着镜中两眉之间的朱砂,自语道:“仙人扶我顶,结朱看长生”

伸手轻抚了下那颗深红朱点,陈杅问青柠道:“黄掌教离开王府几时?神色可有变化?”

青柠歪了歪头,答道:“那日黄掌教授功之后便离开了王府,不知去向何处,不过奴婢虽不曾去送黄掌教离开,但见黄掌教与藏华楼里的老道长相谈甚欢,想来应该无事。”

陈杅点了点头,又喝了口茶,然后起身道:“更衣。”

青柠问道:“去哪?”

陈杅昂头,道:“见个人。”

青柠不再说话,拿起早已备好的衣裳为陈杅穿上。

不需问为何,既然世子殿下想去做那便总有其道理,想那日黄掌教传功引得天色大变,整个云州城就如同被金色覆盖了一般!这般老神仙难道还会看错人不成

换上一身以银丝暗纹的白色蟒袍,陈杅伸手摸住那自己在成年之前不曾带过几回的白玉发冠,一阵出神。

最后镜中人似是自嘲一笑,冲着背后的青柠道:“是不是太不像本世子了些?”

青柠蹙眉,然后使劲摇头道:“青衣散发是殿下,白袍玉冠仍是殿下,只是衣冠之差而以,人又岂会跟着衣冠而变?”

陈杅张了张嘴,迟疑道:“或许?”

青柠歪了歪脑袋,嗤笑道:“只是隐蟒而以,若是有朝一日殿下穿上王爷的四爪紫蟒袍岂不是更要换一个人?”

陈杅笑了笑,拔下了冠上玉钗,从案上拿起了一根青色发带,低声道:“或许。”

云州作为玄巽朝西北四州之首自不是寻常之地可比,虽不如司州洛安和江南三州那般繁华,但若较真起来也输不许多。

当年西秦皇帝以云州为西京而大秦帝国故地的古咸阳为东京!从此便可见西秦皇帝对云州之重视!

然四百年春秋如那白驹过隙不过转瞬之间,大壶口瀑布之前,原本被称作西秦国柱的巨盾神兵被陈凛和司空无骇组成的玄巽铁骑三战而灭!

西秦主力黄河岸前被玄巽大军坑杀殆尽,西秦国内一片哀鸿!

而大江之南,当年独吞西蜀与西秦虎视多年的南楚皇朝披甲百万一拥而上,再吞西秦!

西秦国破时那场举城战死连皇帝也一道白绫自杀的咸阳之战亦是那被载入史籍的咸阳之战开启了春秋不义战的序幕,玄巽c西秦c南楚,小小咸阳,三国相争,披甲者百万!

时有南楚文人夸耀南楚灭秦时的壮阔之景,作诗道:“百万楚甲吞秦去,玄甲朝胜夕败去!旧秦咸阳成土矣,秦地再无胡虏城!

代表着玄巽的玄甲朝胜夕败,可最终仍是一统了天下!

咸阳成土,拥有胡人血统的西秦帝国也成了土,可在西秦时便已被称作西京的云州城却因为东京咸阳成了土而在西秦之后更加繁华!

北雍王府建成之后,更是成了天下间唯有七座的封国之都!因此,其繁华程度在整个天下来看也不会低于前十,而因云州城当年修造新城时扩地五成,虽不比江南那般有钱,可若是论酒家楼阁,可却比江南普通之地更多了许多!

在云州城排的前三的仰卿楼前,身穿银丝勾龙的世子蟒袍的陈杅系着青色发带,不似当年那般带着恶奴走狗声势浩大,只是跟着三个兄弟再逛一下这自己自十五岁时便是几乎三日五日必要来一趟的烟花之地!

当然,陈杅自不是为了床笫之事而来,纵使是心有浴火,可刚刚得了玄岳山掌教真人亲传上清境的陈杅也不敢做一丝一毫有为修行之事,若是因此犯了戒,损了修行,估摸着掌教真人有仙人气度不会拿自己如何,可陈凛和师傅却必定是要把自己打的半年下不了床的!

而且就算真的因为床上之事,小小仰卿楼,又怎能比得上陈凛辛辛苦苦从各地搜刮美人最终建成的长霜院?

一个王爷世子,三个官宦子弟,三人走进了那比陈杅印象中刚走时似乎又高大了许多的仰卿楼,气势非常!

对着云州境内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哥们极为熟悉的老鸨见四人进来脸上立即堆满了欢喜,变化之快让正与老鸨说笑的外地客们摸不着头脑,而这满脸欢喜也不知是真是假。

若说北雍境内到处是经历了春秋国战留下的勋贵将门和官家大族,那这些勋贵与大族的子弟之中,恐怕唯有当前这四人最为尊贵!

哪怕是开了这家仰卿楼的幕后老板也不敢对其任何一人有丝毫不敬!要问为何?

且问未来将会世袭北雍王位置的北雍王嫡子是谁?在问当今云州刺史的大公子是谁在问雍州长史之子又是谁?

百姓见大官而不知其官阶,便说是顶了天的大官!而面前这几位公子哥之中,更是有一位会当上天的世子殿下!

这等奢华家底,世间又有几家能比?

看到老鸨满脸堆笑而来,陈杅笑了笑,眼神却是饶有兴致的将这许久不曾见的老鸨看了一圈,然后调笑道:“韩妈妈倒是有些秘技,这么些年也不曾发生变化。”

被称作韩妈妈的老鸨听后以手中纸扇掩面轻笑,道:“在不曾变可终究是许多年过去了,反倒殿下这些年更加俊俏了。”说这,一双眸子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陈杅下身,似有其他意思。

陈杅笑了笑,没有接话,而与当年一身孱弱样子相去甚远的武鸢则是接过话道:“久不来云州,你这里的姑娘也该变化变化了吧?”

老鸨掩面而笑,连连道:“花魁如今都是一年一选了,姑娘们岂能还不加新意?”

陈杅微微额首,疑惑道:“一年一换了?不是三年一换么?”印象中似乎从北雍到江南的花魁都是三年一换,而当你那跟着江左少女去看那江州花魁游街的陈杅对此更是记忆犹新,那份样貌,当真是绝了!

只是可惜,耗姿巨大更是引得十数万百姓里三层外八层围观的花魁游街还未游完便被东越王的那个狗屁世子给抢走了,让陈杅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只飞鸽传书让童六哥他们领着铁骑直接闯进东越王府把那花魁给抢了!

只是,陈杅当时一路来鸽子烤了不少,到不曾想过给养成信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笼中雀(中) 周休勤刷的一声合上手中折扇,对着这个当年第一次跟着自己偷偷进这勾栏地,现在却对勾栏之事陌生的陈杅笑道:“虽是花魁,可又有大小之分!这一年一选的是小花魁,多是三两个勾栏院为了吸引大家目光而又自知道自己这地小人少跟本与那大花魁无缘才选的,虽与那三年一度的云州花魁没法子比,可却也是上品!而大花魁,也就是云州花魁,则还是三年一选,一等一的人上人,花上花!”说到这,周休勤手中折扇猛地砸到手中,颇有跃跃欲试这小花魁之意。

陈杅点了点头,轻笑道:“按规矩算去年便应该选出了新的云州花魁,是哪家姑娘,又被哪家公子给拿下了大红?”

陈杅近两年来一直出游在外,对云州之事自不如常年在云州城内当小霸王的周休勤熟络。

周休勤嘿嘿一笑,拿着折扇挠了挠后脑是,嬉笑道:“云州城内除了咱还能有谁敢抢那大花魁的初红?哥哥我跟小鸢可是凑齐了一万两银子买下了春华楼的大花魁萧仙儿给咱的假èi èi开了荤啊!你说咱这兄弟靠不靠谱?”

陈杅先是惊奇,又看了眼满脸赧红的刘秀之和正轻笑的武鸢,确定了之后又是哈哈一笑,道:“开了荤的姑娘岂能还叫假姑娘?该是真姑娘了!”

因为长相文静而常年被陈杅等人戏称为假姑娘的刘秀之脸颊羞红,故作生气道:“杅哥儿当真的坏,刚来便取笑小弟!”

本是故作生气的话一出,不曾想陈杅等人非但不做罢反而笑的更大了,甚至周围喝花酒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随着陈杅眼神一凌,登时却是满堂寂静!

自己的兄弟自己可以玩笑,可你们却又是什么东西!?

老鸨听到陈杅打听信任云州花魁,本来满脸的欢喜去了不少,谁不知咱们世子那是一甩手千两银子的顶级败家子!?今日来到仰卿楼对于仰卿楼来说本就是极好的运气,若是世子殿下今日来了仰卿楼又被那云州新花魁的名号给引了出去,不说少赚了几千两银子,若是传了出去更会被别的勾栏院给笑话死!

但看到陈杅那带着一股狠意更像是杀气的眼神吓住了整个仰卿楼,原本的一丝不悦瞬间变成了惧意,虽然世子殿下平日从未无故欺压过良民百姓,可却也不曾讲过道理大开杀戒过!当年因为不识世子真面目而与世子作对最终被各种凶残手法杀死的人一双手再加上一双脚可都数不过来!

原本喧哗的仰卿楼瞬间鸦雀无声,最后又变为了窃窃私语,老鸨脸上十分欢喜散了三分又平添了几分惧意的的老鸨换上了一副忧虑模样,告苦道:“殿下这两年多来不曾来咱们然儿姑娘给思坏了呢!”

陈杅笑了笑,自嘲道:“从然儿姑娘当选咱云州花魁被我买下来为止尚不曾见她笑过几次,到不曾想我这一走饭到惹的然而姑娘思念了。”

周休勤摇晃了下脑袋,道:“不见一见,怎知那佳人慕心?”

陈杅低头一笑,手低伸,腰间不曾配着那陪伴自己一年多的破铁剑,而是自己在云州还是鼎有名的浪荡子时用的紫檀折扇,拇指一滑,南唐名家所绘的竹林溪石扇面霎时张开,惹的本是寂静的仰卿楼内一片低声惊呼。

紫檀木值钱,南唐大家留下的扇面,更值千金!

嘴角轻翘了下,陈杅转头看了眼自己身旁的那四个兄弟,眉头一挑,余下三人齐刷刷的展开了自己手中带来的折扇,无一不是价值千金的名家手笔!

有钱人家会买来扇面挂在墙上以供欣赏,可真真正正的将那扇面贴在扇骨之上当做实用的,则只能是在一州之中咳嗽一声便能引发大地动的真正豪族!

外地花酒客被这一幕吓的说不出话来,纵使是江南地界也少有豪族敢把这等扇面贴上扇骨直接实用的!这四位公子哥手里拿的可不是折扇,而是千两黄金啊!

而云州花客们则对此并无太大反响,试问在云州待久了的人中有几人不知道咱们世子殿下平日里每次出去不都是能让半个云州都知道的架势!?

只是自世子殿下游历天下归来之后,这次似乎还是第一次。

耍够威风,陈杅四人哈哈大笑,然后陈杅看了眼那神情复杂的老鸨,轻笑道:“今ri běn世子做东,仰卿楼里所有宾客花销本世子一人全包了!”

满堂哗然,本是被世子大人1那一眼杀气给吓的有些拘束的花客们纷纷举杯高喊“世子豪气!”

陈杅哈哈一笑,轻摇手中折扇大步踏了进去,而周休勤则是由满脸欢笑变成了满脸愁苦,伸手摸了下怀中那叠自己偷偷从家里拿来八千两银子。

天下人都知世子好败家,可云州人都知道咱们世子殿下出行时何曾带过一文铜钱!?

身形高大的武鸢听到陈杅那句宴请整个仰卿楼时先是一怔,随即转头看了眼满脸错愕的周休勤,忍住笑的拍了拍周休勤的肩膀然后跟着陈杅进了唯有贵客才能进去的内院,而生性内敛的刘秀之则是低头偷笑着跟了上去。

周休勤长呼了口气,自语道:“看来我也要出去游历一下了。”

陈杅走入那座从自己出游始边再未有敢轻易踏入的庭院,走到以薄纱做窗的门前,陈杅伸手欲敲,可却觉得心中有一丝意乱。

看着薄纱内那一点灯火,陈杅自嘲一笑,转敲为推。

木门发出吱呀之声,陈杅一脚踏入了那座两年来从未有男人踏足的雀笼。

青灯之下,散发女子着一身淡红衣裳,见陈杅踏进门,眉头轻蹙。

陈杅微微一笑,上下看了看屋内情景,似乎与自己刚走时差别不大,只是原本的人味更少了些,只剩了一股清冷。

本为云州花魁的女子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似乎对于这个云州城里鼎有名的败家子并不感兴趣,与寻常女子差别极大。

陈杅淡淡一笑,果然与自己所料不差,即使自己近两年不曾往这仰卿楼踏入哪怕一步,可面前这个被选为云州花魁的女子对自己却还是那副冷淡模样。

或许,她认为自己这种空有钱势草包的草包配不上她吧?

想到这,陈杅最巧轻翘,走到身穿淡红衣裳的女子跟前,伸出手欲抚摸她的头发,可女子却又转头躲过,空留下陈杅那双停在空中的手掌。

陈杅点了点头,没再逼近那女子,坐了下去,然后淡淡道:“足足三年,还是这么冷淡,至于么?”

女子扶了下鬓角青丝,柔声道:“三年了,还惦记着我这个落魄花魁,值得么?”

陈陈杅低头轻笑了下,随即眉头一横,沉声道:“三千两金子,你说值不值得?”

红衣女子淡淡道:“新选花魁只用了一万两银子便开了红,你是心疼了自己这三千两金子买了个老花魁?”

陈杅自嘲一笑,道:“买了新花魁一辈子一直到了老花魁,值得,当然值得!”

说完,陈杅又站起身来,不顾女子反抗直接将女子抱到了床上,然后扑在女子身前,狠狠道:“花魁又如何?你就不怕我将你在这里给办了在扔到街上去!?”

曾经在云州最繁华的街道上进行花魁游街的女子竟是不惧面前身份无比尊贵的世子殿下,冷笑道:“扔到了街上也只是给你北雍王府丢人而已,可怜人屠到了只有这么个混账儿子!”

陈杅脸色一冷,一掌重重拍在了女子脸上,看着嘴角流出鲜血而满眼怨毒神色的女子,陈杅冷声道:“当真这般刚烈,怎不去跟你父母一样殉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笼中雀(下) 连着嘴角滴下鲜血的女子,陈杅微笑道:“一个人孤苦伶仃,怎比得上花重金砸出来的逐影!?本殿下是该叫你薛玉然,还是叫你燕然?”

自南楚国灭为躲避玄巽追捕而化名薛玉然的女子惨然一笑,道:“原来早知道,那为何还要为了我这个亡国余孽白白浪费上三千两金子?”

陈杅嘿嘿一笑,一手握住女子极为玉润的下巴,看着无力反抗的女子道:“南楚朝尚书令的小女儿,我怎么舍得看着你变成那勾栏花魁?”

说完,看着本命燕然的女子眼中透出的怨毒神色,陈杅摇了摇头,一手握住女子胸脯,燕然伸出手挡住陈杅那犹如魔爪的手掌欲进行反抗,可得到的又是一声响亮的耳光。

一手柔弄着并算不上的的胸脯,一手摸着女子被打得泛红的脸庞,陈杅嬉笑道:“本世子既然把你买下了,那你的一切也包括姓名自然都是我的,我说碰哪里就碰哪里,你为何要阻挡?”

摸了一会,松开了一直握着胸脯的手掌,陈杅又道:“本世子见过西域奇香,江南清香,亦见过昆山之玉,和田之石,可这么多年来倒是还未曾想过怜香惜玉!”

白润脸庞上被印上两块通红掌印的女子不似普通女子那般柔弱,而是冷笑道:“玉石,何惧?”

抬起头,女子惨然一笑,陈杅心中一凛,连忙起身,一抹寒光竟是直刺眉心!

一寸半的头钗泛出的幽幽寒光直刺年轻世子胸膛,这般距离纵使是三品高手也不一定躲得过,更何况女子修为亦不再四品之下!

可一直被女子随身藏在头上的精铁发钗却是在陈杅胸膛之前再难前进一步!

陈杅看着在就在眉心却死活刺不进去的发钗默默咽了口唾沫,额头之上豆大的汗珠留下,随即一个翻身一脚将女子踹到了墙壁之上。

擦了下额头冷汗,陈杅怒骂道:“当真活够了么!?”

一反之前的冷漠,燕然见自己准备多年的一击竟是连碰都未碰到陈杅一丝,原本积蓄的底气彻底没了踪影,本就是一个弱女子而以,从未是刺客。

见女子颓废模样,陈杅轻呼了口气,自己若是不曾怜香惜玉,那几个旧国余孽早已死的彻底了!

看了许久那接近心死的女子,陈杅转过身去,走到门口时,缓缓道:“还会杀我么?”

女子恍惚,然后摇了摇头,道:“一介女子而以,如何杀得了人屠之子!”

陈杅双目微闭,道:“楚地多才,千百年来皆是如此,可这么多年过去,我北雍乃知整个玄巽可有一位大员死于你们南楚之手?且当年大楚朝廷拥兵百万,最终仍是败给了玄巽,你们现在还做这些,有用么?”

燕然呵呵一笑,讥讽道:“堂堂的北雍王陈凛初入玄巽之时,比之当今我大楚之人又好过多少?”

陈杅笑了笑,道:“那是因为当时春秋十国乱战,哪家不是求才若渴?陈凛能从一个东齐罪民做到玄巽大将军,才有五成,剩下的五成更是玄巽国力昌盛!而你们又有哪家势力敢用这些子旧国余孽?不怕被捅上洛安城,最后死的比那江陵王还要惨?”

燕然擦了下嘴角血迹,冷冷道:“大廷尉裴瑜一人独闯洛安三次,而你玄巽可曾留得住他!?”

陈杅微微额首,转过身子看向燕然,笑道:“除了裴瑜呢?难不成你准备让裴瑜一人独顶百万军,一人去打下整个玄巽的天下?”

说完,陈杅又饶有兴致的上下看了看面前这个三年前自己以为是云州花魁,三年后方从逐影谍报中知晓是南楚上代尚书令最小的一个女儿的女子。

平日里便极为秀美的女子今日打了她两巴掌,楚楚可怜起来倒是更挠的人心痒。

燕然哼了一声,道:“荆地多才,自古有言,大廷尉之下南楚便无人了不成?”

听到这陈杅哈哈一笑,荆地多才这句话自己算是深有领会,从玄岳山上那位不曾拔剑甚至不曾见过一面却逼得逐影半数精锐裴瑜到那日化身清评的展秋白的两个女儿,个个皆是在武道之上十足的天才!绝对担得起荆地多才这句话。

只是,陈杅又看了眼脸上红印并未下去的女子,摇了摇头,这个不算。

走出那个金丝笼,陈杅并未回头,只是道:“若有一日你见到了裴瑜之下的楚才,便告诉他,切莫与我北雍为敌。”

说完,陈杅莞尔一笑,若是能收几个进入自己帐下倒是更好,只是似乎对于死记着亡国之仇的那些子旧国人来说,当有些难了。

看着那三年不曾来过一次却花千金买下自己的男子背影,少而识四书五经的女子愣愣出神。

只是一句话,自终于可以离开这座西北第一繁华之地的金丝笼,可又因为这一句话,就算南楚再起,可当真能与如今已是强盛至极的玄巽对立么?

想到这,女子不禁低下眉头,片刻,又是一声轻笑,不与北雍为敌,那与玄巽为敌便是可以?

出了那个自己别了三年却不曾待上三刻的金丝笼,陈杅微眯起眼,想回头再看一眼那个曾经让自己魂不守舍的女子但站了一会,却终究未曾回过头去,摇了摇头,年轻世子自语道:“北地风大,燕儿当南归。”

一直看在院门前的青楼龟公们见陈杅出来纷纷上前,一个个殿下前殿下后,一点不比陈杅在王府时的规模要差上多少。

陈杅眉头一皱,看了眼远处急忙赶来的老鸨,笑了笑,一手推开了希望世子殿下能打赏几两银子的勾栏龟公们,走到老鸨跟前道:“我那三个兄弟可都还好?”

老鸨见陈杅一人出来,先是疑惑,然后欢喜道:“咱仰卿楼的头牌姑娘可是被那三位公子给要了一大半,尤其是那位武长史家的公子,一个人要了三个呢!”

陈杅听到武鸢一个人要了三个姑娘,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哈哈一笑,想当年自己哥几个第一次来仰卿楼的时候,数武鸢身子最为瘦弱,当时周休勤还曾嘲笑武鸢莫要见了姑娘还未曾动上两次便要哥几个帮忙抬到医馆去了。

然不过五年而已,四人之中,唯他变化最大!

但四人之中,又有哪个不曾变了模样,更变了心肠?

仰卿楼的天字号包间之中,一身劲装的武鸢端坐于案前,看着牌子上写作“青岚”的女子抚琴目不转睛。

良久,喝了一口身旁一样是头牌的姑娘倒的茶,武鸢歪了歪脖子,嘴角微动,这么多年来楼里的姑娘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可似乎捏齐辈来仍是必不上家里的奴婢们,倒是只有弹琴算胜过了长史府里的琴师。

推开了一直伺候自己的两个姑娘,武鸢站起身来,走到琴师跟前,一手抚摸了下古琴,一段琴声戛然而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云州月 出了在整个北雍之中都算得上头号销金窟的陈杅只觉得浑身舒畅,当然,花别人的钱给自己挣名声的事换谁都是如此。

不过一夜间自却又似乎将以前的旧事给抛了个干净,甚至连那个想要刺杀自己的南楚余孽也被自己一并给抛下了,着实有些“太干净了”。

一手握住那把紫檀折扇,陈杅看着已经落下树梢的明月,自嘲道:“古来多少英雄去,同赏一轮月。”

天不亮,一辆装饰极为普通的马车停在了整个云州最为尊贵之地的北雍王府前,驾车老汉看了眼天边泛起的朦胧白色,嘿嘿一笑,仰头灌了一壶老酒,颇有豪爽之气。

从不轻易打开的王府正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自上次二郡主陈玑回云州打开一次便再未曾打开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六个家奴提着灯笼从两旁侧门鱼贯而出,排列成行,只看模样也知道必是有大人物将出。

脱下隐纹蟒袍的陈杅又换回了一身白袍,腰间别的也不再是南唐大家所画的扇面折扇,而是一柄怎样看怎样破的铁剑,与陈杅一身气度极为不搭。

看着坐在马车上对着自己憨笑的老吴,陈杅会心一笑,转头对着身旁的陈玑道:“不然与我一同走了算了,反正那丹阳城我也是必去的地方。”

陈玑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的陈杅,柔声道:“五年间咱们姐弟三人都离开了王府,而今你刚回来半年不过又要走,我倒想多陪陪爹才好。”

听到这,一旁陈凛眯眼微笑道:“不出去历练,终成不了一方巨木,让杅儿这次再出去也是为了他好,等有朝一日杅儿把黄掌教传的一身上清境都给学会了,那便也不用再出去了。”

陈杅嘴角微微翘起,道:“就怕等学会了,咱们北雍还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陈凛张了张嘴,道:“有爹撑着,又能起什么妖风?”

陈杅顿了下,低头自嘲一笑,是啊,有北雍王在,天下之风有哪个敢往云州吹?

又仰头喝了几口在街边几钱银子便能买来一壶的普通凉酒,喝了半辈子的老吴仍是被辣的龇牙咧嘴,粗喘了几口气,又往嘴里扔了几颗自己在当天夜里便炒好黄豆,嚼的咯嘣作响,没有一点传说中的剑仙气度!

看到老吴那副模样,陈杅暗自摇了摇头,千万不能成他那般的剑仙,否则还不如当自己的纨绔世子要好。

深春的清晨,云州城内雾气仍是及浓,但也可见东已发白,一片朝霞渐出。

陈杅看着略显疲态的陈凛,心头一酸,对陈玑半开玩笑道:“我不在的时日,莫让猛虎打盹,被人欺!”

陈杅歪了歪脑袋,灿烂笑道:“猛虎虽老,可是余威犹存,而小老虎,也当立威啊。”

陈凛猛然睁眼,赞同道:“话虽如此,可是你父王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步吧?”

陈玑捂嘴偷笑,道:“那是自然。”

陈杅无奈苦笑,看了眼一旁背着一个包袱的青柠,道:“红日将出,该走了。”

青柠点了点头,抬起手捋起鬓角青丝,显得极为动人,而陈杅看着虽是心中微动,可却也清楚,那份自己到了也不知道到底会吸收几成的上清境刚在自己体内安稳而以,若是再犯了色戒,恐怕能将陈凛还有玄岳山上那一众老道士们给气死不可。

想到这,陈杅自嘲一笑,轻声道:“该走了。”

走到那辆显得普通至极的马车前,陈杅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前的陈玑和陈凛,深呼了口气,对着老吴道:“咋感觉跟两年前走的时候不一样呢?”

喝的醉醺醺的养马人嘿嘿一笑,紧了紧身上袍子,道:“殿下也知道是两年前的事了,这世间之事何时不再变化,更何况已经两年了?”

陈杅猛然点醒,急道:“可我到现在也才五品啊!”

老吴啊了一声,认真思考了会,然后道:“南唐那两个娃娃估计已经皆是二品巅峰了!”

陈杅沮丧至极,进了车厢之中后又好奇道:“那黄道羲传我的上清境相当于几品?可是一品?”

老吴转头透过掀开的门帘白了一眼陈杅,道:“一品之中也不曾有几人修得三清境!”

陈杅哦了一声,然后欣喜道:“那便是时间无双的内功了,如此,天下前十甚至前三也未尝不可一试!”

说完,陈杅弓起腰一把将正背着一包行囊的青柠拉上了车。

出行在外,当有个女子伺候着才叫舒坦。

一把胡子邋遢的老吴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品境尚不知要多少年才能踏入,如今便已开始想着天下前十了!跟王爷倒真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话不曾出口,可头发灰白的养马剑仙却突然身子一颤!冷了许久,在玄巽入越的苇子岭一战被四位剑侍结阵方收服的老剑仙转过头看了一眼那正与侍女调笑的年轻世子,老吴自语道:“王爷说过要当大将军,最后倒是真的当上了”

没再多想,养马老人拿着长鞭拍了一下马屁股,又喊了一声,两匹在北雍军中排名靠前的甲等战马在老马夫的催促中摇晃着脑袋适应着脖子上极为不适应的马轭,但终于开始以战马的身份拉动了寻常马匹才去拉的马车。

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陈玑一阵默然。

偌大的北雍王府,冷清至极!

陈凛望着那渐渐消失的马车看了许久,最终转过了身去,天下间都说北雍王最护犊子,这话不假,可再护犊的猛虎,也想让自己身后的幼虎能够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啊!

走了几步,陈凛突然停住了脚步,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张密报递给陈玑,缓缓道:“你说,让杅儿当个跟司马则一样的世袭郡王如何”

陈玑接过那份逐影以三痕加急送来的密报,看了一会后轻笑道:“那你要问他肯不肯。”

陈凛嘿嘿一笑,接过那份密报然后塞入袖中,道:“雍州繁华,更是北雍四州最重要的产量之地,但无论如何也是归洛安朝廷管的,他们不说要分一半给并州,就是全给了我也无话可说,可我让了这一步,他们也要让一步吧?”

陈玑低头思索了下,然后忧虑道:“恐怕王临川不肯,当朝天子更不肯!”

陈凛笑了笑,双手负后道:“可父王想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有人向东(上) 晨雾正浓时,一辆看似普通的木制马车最早来到了云州城的东门之前。

似普通,可此时出城,却又着实可疑!若不是守城校尉提前被告知有客出城,必要上前查探一番这天不亮便要出城的“普通”马车。

尚是带着朦胧睡意的守城卒在浓雾之中打了个哈欠,与七个同样一身轻甲的云州守城卒拉动了开启那千钧城门的机关,心中却好奇车中之人竟能让咱们云州城为之提前开城门,这份脸面,也太大了些!

在云州城门犹如巨兽出动时的闷沉之声中,破衣老头摆动缰绳,两匹见惯了沙场光景高挑骏马无奈的甩动了下马尾。

没有战场上常见的嘶鸣之声,两匹北雍军中最上等的战马拉着与自己极其不相配的普通马车缓缓使出了那座北地诸城之中最为雄伟的青石城墙。

城头之上,从朔州与冀州边境连夜赶回的童观青望着在云州官道之上渐行渐远的马车,左手轻抚腰间挂件,嘴角轻翘。

第一次陈杅出北雍,逐影两成精锐被用来保护世子,最终更是惹得无瑕与各大藩王饲养的死士也来护送他,所以虽表面上陈杅一行一路上仍是艰难重重,可却一点也算不上有多危险,毕竟王爷舍不得,天子不敢。

而这次,莫说是逐影,就算是自己的文山骑在田穰宜的重令之下也不敢出动一骑去护送陈杅,除了老吴和青柠,陈杅便算是再无底牌了。

想到这,少时便经历了春秋国战的童观青呼了口气,义父这次,更希望陈杅能够从高门而入江湖!

至于庙堂童观青松开了一直攥着的剑柄,自语道;“万里山河,那一寸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

伴随着车厢发出的吱呀之声,陈杅轻闭双眸,忽又睁开,转头看了眼此时正闭目,到不知是已入睡还是正凝神思事。

陈笑了笑,右手食指轻扣桌案,对着车外的老吴道:“老吴,你说这次咱们出来的这么低调,还能有人知道咱又出北雍了么?”

一手攥着马鞭一手掂着酒葫芦的老剑仙嘿嘿一笑道:“当年咱们在江州一路也是各种小心翼翼低调的紧,生怕那妮子又被她家里给抓回去!可结果如何殿下莫不是忘记了?”

听到这,陈杅默默点了点头,在荆州时那个江左少女已经跟着自己走了整整三州,而当时身边又有陆寒亭和封常清两个人护着,本以为能一行人一路潇潇洒洒的去洛安城一趟,可不曾想仍是在夏阳郡被抓了回去,到时让陈杅等人郁闷的紧。

想到江左少女被抓回吴州时的“凄惨”模样,陈杅开玩笑道也是那江左豪门时一方大族,没把我们这些拐走他家大xiǎ一 jiě的家伙给扒皮抽筋,只是可怜顾èi èi不知又要被禁足到何日了。

坐在车外的邋遢老汉听到这话摇了摇头,笑道:“禁足?还禁什么禁?咱们遇到她的时候那妮子就已经十六岁1了,到如今已经两年过去,恐怕早已为人妇了吧?”

陈杅霎时语塞,过了许久方才愣愣道:“才十八而已,周休勤他家姐姐都二十了还不曾嫁出门去,江南那边,也该不会太早吧?”

虽远离江左多年,但对江南之事仍是记得清楚,本身更是东越大族的破衣老汉听到陈杅的话嘿嘿一笑,讥讽道:“真当江南是咱北雍呢?那边的大族姑娘可是生来便算好了该与哪家联姻的! 又岂会像周家大xiǎ一 jiě那般能自己做主的?”

陈杅哦了一声,伸手按了下额头只觉得心乱如麻,当年一别,再见时难道已为人妇?

见车厢内没了动静,在东越时见惯了世家xiǎ一 jiě公子们因为不愿接受那份父母之命而寻死腻活的破衣老汉叹了口气。抬头望了眼此时仍还在群山之间的红日,又是自嘲一笑。

普通百姓羡慕世家大族的锦衣玉食,可那些被百姓羡慕至极的世家大族们若是再大点,大到在一州之中已是举足轻重的地步,那是生是死,便已不再是自己的事了,更何况是将能够与其他势力搭上线的族中女子的婚事?

对于中等大族的子女辈来说,再大的事,也抵不过一句父母之命!

一阵无话,空旷官道之上只留下马蹄声踏踏与马车沿角挂起的那串风铃想起的叮铃之音。

陈杅轻抚了下青柠衣袖,再闭眼,车顶沿角的那串铜质风铃发出的叮铃之声入陈杅细品着刚刚与老吴的对话,突然睁目,震惊道:“只是一个江南大族,便能抓到封常清和陆寒亭两个二品高手所遗留下来的痕迹?”

见惯了江湖事的老吴对此则是见怪不怪,不屑道:“若是1没有这点能耐,他们顾家如何担得起江南二品世家的名头?九品中正中的上三品,皆不是寻常势力能够动的了的,哪怕是一品高手也是如此!更何况那俩初出茅庐的小后生?”

陈杅点了点头,忧虑道:“二品大族尚是如此,那你我这次再出北雍,岂不是也瞒不了多久?那指不定咱们刚出雍州便要被人给打回去啊!

听到这话,破衣老汉哈哈一笑,道:“莫说出了雍州,恐怕那些子对公子有意的势力早已掐着日子算公子何时再出北雍了。

陈杅听后一阵无语,道:“若是来个三四品的,那正好让我试试黄掌教费尽心血传授的一身上清境,若是来了个一品大侠,也有老吴你担着,他们爱算那便去算呗,牙口不行也吃不下咱们不是?”

听到这话,破衣老头一阵无奈,二品之除非是脑子被咱这儿汗血宝马的精铁马掌给踹了脑袋才会来早咱这北雍人屠世子的麻烦!

而一品之上,不论入了哪一境都可谓是一代宗师!这等级别的人,又岂会空手而来?指不定哪天他娘的就碰到个一品高手结阵挖坑呢

不过这种事,倒是王爷以前最喜欢干的事,苇子岭那一场大阵,真他娘的憋屈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人向东(中) 玄岳山下,头戴青冠的年轻道士抬起头看了眼那被天下之人视为北道祖庭门面的那座牌坊,眼神复杂。

因为北地一场气运大变而匆忙自江南玄虚山匆忙赶来,可如今到了玄岳山下却似乎并无大变,反倒正常得紧。

那座刻着治世玄岳的青石牌坊下,两个青巾道童仍是好似什么都未发生一样的站在那里,如何看也不像是生了大变故的模样,到让自己这个千里迢迢从南方来的道士显得不知为何。

想到这,身为玄虚山新一代道士中第一人的年轻道士自嘲一笑,无论玄岳山如何遮掩,可那份原本应由黄道羲所背负的大气运,确是实实在在的消散了!更是裹挟着北地那股不曾被南北两国吸收的气运一同失了踪影!

如此,似乎只可能是黄道羲将自己这份天大气运用在他处,若如此,那便是玄岳山要下山了吧

年轻道士深吸了口气,舍了一身修为不算还去收服了那份原本未被玄巽与北奴所吸收的气运,这份手笔,也太大了些。

玄岳山三千台阶的子守亭前,当代玄岳山除了五大真人和掌教真人外辈分最高的小道士望着山下,眉头紧皱,有客自远方来,可却难测其意。

一旁,魏白陵轻扶了下蓄了许久的及胸长须,道:“玄虚山那边的人知道掌教得事之后,大概会气急败坏的说咱们拿整个天下胡闹吧?”

王如谌淡淡道:“天下,哪有那么容易被我们掌控的?若是如此,当愿天下大同,还修何仙?”

魏白陵哈哈一笑,道:“倒也不怕这些,这逆天改命的事,他们玄虚山做得比我们还多,就说当年青云峰上强行打破了北奴江湖的脊梁,这事就轻了不成?”

王如谌低头轻笑了下,道:“只希望世子能不辜负了师傅一生的修为,更希望能去代那大周天子关上天门,还世间一个清静。”

魏白陵默了一会,道:“顺势而为,或者逆势而上?”

王如谌一愣,转头看向魏白陵,疑惑道:“上清境再加上世子殿下的天人神魄,还不能逆势而为?”

魏白陵嘿嘿一笑,抬头望了眼远处一行正相飞的仙鹤,道:“春秋之时惊鸿一现的天纵之才无数,可最终还是不能逆势而为,逆天改命,远比说出来要难。”

王如谌默默点了点头,又看向山下那并未使用缩地成寸之术,而是一步步走上北地第一仙山的那个年轻道士,轻声道:“擎玄?”

魏白陵摇了摇头,道:“高手榜小榜第二而已,纵使擎玄又能如何”

王如谌皱眉道:“什么时候天下高手榜还出了个小榜?许青华二十四岁入擎玄还只能屈居第二,那第一之人岂不是要入了天彻才成?”

老道人魏白陵听后看了眼身边的年轻道士,神秘一笑,摇了摇头道:“小榜只排到了第二名,第一名是谁还没人知道是,更别提是几岁入一品的了。”

王如谌哑然道:“那岂不是没有第一名?这倒是有趣了,大榜第一人虽然十年不曾露面一次,可终究有裴瑜作证,可这小榜第一人竟是连排都不曾排!”

魏白陵点了点头,道:“或许,那轩辕阁觉得许青华还不配当上那小榜第一吧?”

王如谌低头思索了下,然后道:“可是大榜之下的年青一代,仍是他第一啊”

魏白陵轻闭上了眼,道:“深山古刹里的高手,多着呢。”

王如谌微微皱眉,天下武林高手之多,纵使是轩辕阁排不尽,或许如今被天下之人仰望的那个抱琴女子也只是水上浮萍而已,在其之下,仍是江湖之下的无尽深渊,其中龙鱼难辨。

不知过了多久,玄虚山新一辈中第一人的年轻道士终于登上了站着一个年轻道士的亭子,亭名子守,或许正为了守候睡吧?

千尺玄岳,石阶三千级,子守亭为第二千三百级,亦是二十八座亭之中的第二十二个,暗合井宿,寓意为天下太平,地位极重!

二千三百级青石阶,许青华用了一个时辰,换做常人或许已是可算做健壮之人,可对江湖之人来说却实在太慢了些,似乎与许青华这等轩辕阁小榜第二名,更是南道新一代子弟之中第一人的身份有些不配,这被天下武道之人仰望的存在区区二千阶似乎赢只是几步而已,擎玄境的缩地成寸之术,又岂能是虚话?

不过许青华这次却并未使用,或者说这一路来更是极少使用的缩地成寸之术,天下太大,纵使不能游遍天下十七州,但能走马观花也是极好。

不是不能用,只是不舍得一步千丈,浪费了这南北两山河!

南北道庭相望三千里,已入一品的许青华用了十八天,玄虚山的两千三百阶青石台阶,年轻道士却走了整整一个时辰。

有些事,走的太快了,便错过了。

一路三千里的年轻道士,更事想看看这八百年来出了整整十三代道门领袖的玄岳山究竟是何模样!

踏上了第二千三百级石阶,许青华抬起头,似乎正巧,两个道门第一人便相遇了,在玄岳山上那座暗合井宿的亭台前。

井宿本意天下太平,变之则天下大乱,而此时子守亭前的两人却也担得起井宿这份重量,天下道门新秀之中,似乎只有这二人能做千年道门中新一代的扛鼎之人!

天下太平之事,又似乎绕不过这二人。

看到了那一身青布道袍,自三千里外玄虚山上而来的年轻道士,王如谌微微一笑,道:“一行三千里而来,怎能没人相迎?”

虽不曾见过那个玄虚山掌教真人唯一的徒弟,但是看着面前那位与自己想象中并无太大差别的年轻道士许青华便知道了此人应该就是那个会成为玄岳山下任掌教之人!

面前之人随是一身一身青衣,可许青华心中清楚,若是论起辈分倒是比自己高上许多。

北地的那一场大变,或许只是为了此人吧?

想到这,许青华暗自摇了摇头,靠着上任掌教强行传功来提升自己的道行终不算自己修的,若是为了接任掌教便这般做,未免也太丢了北道祖庭这份名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有人向东 (三) 子守亭前,两个青冠小道恰相遇,虽是青冠小道,可却是二十多年来玄岳山与玄虚山辈分最高的一次相见。

四百年春秋已过,虽天下间还有无数经历过春秋之事的老人尚且在江湖与庙堂之上呼风唤雨,可不知何时,春秋末期还不曾显露头角的年轻人们却已经开始一步步的接下那春秋十国之后的天下!

王如谌看向那个虽不曾见但却曾听到师伯谈论过的南地道士,微微一笑,却不曾开口。

许青华也知到面前之人大概就是那位北道之中辈分仅次于五大真人和掌教真人的王如谌了,虽不屑,可却仍是行了晚辈之礼,无法,面前之人虽然年龄不大,可却辈分极高,细论起来竟与当今玄虚山上的微字辈相同,着实的高!

行了一礼,可千里迢迢从南方赶来的玄虚山外姓第一人却想细看这玄岳山掌教真人的弟子究竟有何能耐!

望着面前的玄岳山大弟子,许青华微微一笑,道“天师真人月初观北地生变,特令小道前来,可如今一看,似乎于玄岳山并无大碍。”

王如谌点了点头,轻笑道:“北道祖庭之地,纵使是想变尤其是那么容易的?”

许青华轻闭双目,往前踏出了一步,道:“太冷清了点。”

王如谌疑惑道:“何为冷清?”

许青华转头看向王如谌,道:“堂堂北地第一山,一路上来却不曾见到几位修道之人,更不曾见有香客虔诚而至。”

王如谌嘴角轻翘,又问道:“那道兄观我可似修道之人,观那山下百姓可像敬香之客?

自南地而来的年轻道士自嘲一笑,道:“玄岳王如谌生而观道,天下道门几人不知?玄岳山下三郡之内,又有几人不曾为这一座仙山两尊神帝敬过香火?”

王如谌点了点头,道:“如谌生而观道,算作一个修道之人,而山上自如谌以降乃至山脚下的新入道童又有几人不曾修道?”

许青华一怔,却不知该做何反驳瞬间又自知太过轻狂,千年玄岳,岂是自己能够轻视的?

见许青华不语,王如谌又道:“又说一路行来香客甚少,可何止三郡百万百姓,纵使是整个北地又有哪家不曾祭过真武大帝与勾陈上帝?”

许青华眉头微皱,淡淡道:“既如此,那黄掌教气机大损又是为何?生而观道,最后竟要掌教真人传功不成?还是说你们玄岳山一直是这般逆天而行?” 

王如谌一愣,道:“掌教真人之事如谌也不曾清楚,但又何来传功之说?”

许青华冷冷一笑,道:“黄掌教内力大减却还当我玄虚山无观气之人不成?” 

王如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为了如谌而传功,只为了一势而已。”

“一势?”许青华眉头一挑,道:“天下即定,再起波澜又与人间何益?”

年龄不大辈分却奇高的小道士摇头不语,转过身去,抬头看了眼山间的大片云海,轻声“云海虽大,可却经不住一阵山风轻抚。”

说完,整日里看书修道没事还偷着看些山下的年轻道士挥起手带动宽松道袍随之而动,看起来远在天边的一番云海竟随着这看似随意的一挥顿时消散,好似被一柄极为庞大的巨剑击散一般!

许青华望着这一幕小道挥袖,嘴角微翘,黄道羲的唯一弟子若是只有这些能耐,那大约真的是玄岳不兴了!

自三千里外玄虚山上远赴而来的年轻道人伸出左手,随即两指掐诀,本已被王如谌击散的云海再次凝起来,甚至不曾增减半分!

许青华眉头一挑,道:“假势,真势?倒不如顺其自然的好,若是硬要插手其中,恐怕便再难猜到其势所去。”

王如谌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去道:“其势向东,南国将变。”

许青华一愣,自己前来问北地如何,怎得反倒被告知南国将变?

没有追上去问,许青阳看向那个往顶峰走去的背影,有些疑惑,更是不知其所云。

良久,许青华方才自语道:“究竟为何?”随即哈哈一笑,转过身去,笑声却戛然而止!

玄岳山千里云海,竞相东去!任年轻道士如何掐诀念咒,竟是改变不了分毫!

终于,曾自以为天下高手榜小榜不列第一只是因为轩辕阁故作玄虚的年轻道士低垂下了双手,对着竞相东去的千里云海痴痴一笑,道:“何止小榜第一,纵使是大榜之上又有几人能奈你何!?”

刚走到勾陈宫前的王如谌身形停住,转头看了眼身后那个南地道士前来的方向,略微迟疑,又看向一直在殿前看着自己与那个南地道士的魏白陵吗,问道:“小榜第一,有了着落?”

魏白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你猜那世子有几年方能入一品境界?”

王如谌微微皱眉,迟疑道:“三年?或是五载?”

魏白陵哈哈一笑,没有回答,只是又道:“那你猜自己又能何时入了一品三境?”

年轻道士眉头更皱,那世子有师傅传功方才能借势登上一品,而自己整日看书看山看水,能入得了一品么?

见年轻道士的皱眉模样,春秋时曾与太上真人张洞池坐而论道的老道人哈哈大笑道:“我猜你比那受了上清大境的狗屁世子更早入一品!”

王如谌昂起头啊了一声,道:“那股东去之势是世子殿下所有,我又如何比得了!?”

魏白陵撅了噘嘴道:“他才不过五品之境,哪里带的动那般气势?”

王如谌思索了下,道:“一品之上?”

魏白陵嘿嘿一笑,道:“估摸着最刺也是大擎玄之人吧?”

王如谌震惊道:“莫不是裴瑜又想去那洛安城了!?”

南楚大廷尉裴瑜,三入大内,曾以一道剑气击穿大将军司空无骇的肩膀,令六百大内高手为之止步!

玄岳山上如今辈分最高的老道人摇了摇头,轻声道:“以后跟着外人就别瞎猜了,省的落了咱玄岳山道家祖庭的名头。”

王如谌一阵无语,只得无奈道:“非裴瑜,那便该是同样大擎玄境的萧渐寒了吧?”

魏白陵点了点头,道:“高手榜前五名,两个大擎玄,两个青衣儒生,两个佩剑书生,倒是他们儒家厉害!

王如谌叹了口气,道:“但愿世子殿下莫要碰上那萧渐寒才好,不然就怕被那个旧东越的大擎玄给砍了脑袋”

魏白陵一愣,然后跟着叹了口气,道:“但愿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人向东 (四) 乘着马车自云州正往雍州去的陈杅颇有春风得意的模样,可却不知为何突然打了个喷嚏,惹得青柠一阵嗤笑。

摇了摇脑袋,陈杅呼了口气道:“莫让本公子知道是哪个混蛋背后说我,否则定将他送到洛安大内当个公公去。”

青柠捂嘴偷笑道:“那若是反倒因祸得福,成了大貂寺,那可如何是好”

陈杅收起玩笑模样,而是淡淡道道:“当年陈凛灭楚,六十万大军在大江之畔驻扎半年愣是一动不动!兵部尚书急,六王十八将更急,负责军饷的户部尚书更是跳脚骂娘说他陈凛空耗国立,其心必反!整个天下都说他陈凛要反!而太武帝却仍旧命户部兵部不可缺了陈凛一粒粮食,少了他陈凛一片甲片,更杀了赵昇在内十余个言陈凛其心不轨之人!你可知为何?”

青柠眉头微蹙,疑惑道:“是因为太武皇帝与王爷自临洛之战曾并肩作战,之后更是一同与北汉相战多年?”

陈杅笑了笑,却摇头道:“临洛之战,陈凛与太武帝结下了一份情,自此便算是太武帝一系的人了,可当年陈凛在咸阳城下下杀了枉死八百土营的司马长嵩便算是断了,擅杀四品大将,还是他司马皇族,再重的情谊也该断了。”

说到这,陈杅停了下,自嘲一笑又继续道:“六十万大军在大江之畔,若是玄巽敢在那时将陈凛问罪,谁能保证那军心仍稳?”

青柠歪了歪头,又用力的点了点头,好似已知道陈杅和王爷为何不惧那些如黄门郎等等的言官,只要北雍二十万铁骑仍是姓陈,又有何惧?反之,若是北雍铁骑再不似当年大壶口前连续三次对西秦巨盾兵发起冲阵般血性,而是如冀州边关那般糜烂不堪,庙堂之上纵使文臣武将皆说我北雍是国之栋梁可仍是逃不过一死!

青柠点了点头,柔声道:“或许对天子来说,忠臣可杀,奸臣可恕,一切皆不过是为了司马家天下永固而已。”

陈杅点了点头,轻笑道:“都说当年太武帝因被大宦刘善安的蛊惑,妄杀冀州将军赵东离导致冀州军政自此一蹶不振,最后新帝登基不过七日便将刘善安赐死,被天下人视作英主!可却不曾有人想过,若是太武帝无意,一个小小宦官,又如何敢对一品封疆下手?更有谁知道,若是赵东离不死,没有后系支撑的六皇子如何将王位坐得安稳?”

陈杅扭动了下脖子,然后冷笑道:“所谓的妖宦刘善安,不过是太武帝给当今天子留下的一道随时可取的肥肉罢了。”

青柠歪了歪头,然后嘻嘻一笑道:“太武帝以巨宦给天子换取了英明,可无论是太武帝还是当今天子,却更是想对我北雍这全天下独一个的异姓王下手吧?”

陈杅点了点头,道:“江陵王死了,世子司马则虽成了郡王可却仍未被收回对江州的管辖之权,你可知为何?”

青柠低头思索了下,答道:“为的是给其他的六大藩王做个榜样,只要对朝廷仍是忠心,那便不用担心子孙富贵?”

陈杅听后确是摇了摇头,哈哈笑道:“子孙富贵?有什么富贵比得上洛安城里那身绣着五爪金龙的天子璇冕?又有什么富贵抵得上皇帝之位!?”

陈杅冷哼一声,接着道:“不收回江陵郡王的亲王封国,只是因为朝廷怕他的兄弟见江陵王之惨状而秣马洛安城!”

说完当今天下之势,陈杅深呼了口气,看了眼身旁的大丫鬟,又是淡然一笑,道:“现在就是不知,是司马沧浪还是他司马令如最先坐不住了。”

自陈杅回王府之后便开始与扶夏逐渐接收逐影之事的青柠摇了摇头道:“司马令如与天子是同胞之兄,向来对皇帝言听计从,镇守辽东十余年还不曾出过一次意外,倒是让皇帝陛下放心紧,如此看来普天之下便只有岭南王司马沧浪最有反意!可司马沧浪的王牌不过是与东越王手下镇灵军相对的镇魂军,如何抵得过辽东那常年与蛮族相战的一万负羽铁骑?”

陈杅微微一笑,正了正身子,然后轻声道:“可若是两镇合一,纵使是负羽铁骑又能如何?负羽铁骑与沉玄军号称天下至强之骑,镇魂与镇灵这两个以东越北府兵和南楚申息之师为师的重步兵又岂是弱卒?”

青柠想了想,反驳道:“可北府兵和申息之师最终还是被王爷给打败了啊!”

陈杅听后摇了摇头,冷冷道:“陈凛一场春秋从北方荒漠一直打到南越大渡口之畔,败敌无数,北府兵与申息之师却当真不是陈杅所破!进入南楚京畿地区的第一战,陈凛是被申息之师给赶出去,整整两千铁骑死在了申息步卒之下,最后是被卫赋领着八百白袍晨袭方破,而北府军则是被司空无骇所灭,陈凛更是见都不曾见过!若是今日陈凛领军与吸收了北府军和申息之师的两镇再战,仍将是一场难测胜负之战!”

青柠听后惊讶至极,连忙道:“那东越王与岭南王若是合在一起岂不是连我北雍也对之无可奈何!?”

陈杅深吸了口气,轻笑道:“所以师傅曾醉言春秋之后仍是一场精彩至极的大戏,只是这戏该如何走,已是我与七大藩王世子的事了,索性陈凛积攒多年的家底着实厚实,实在不行咱们就顺着当年月霜的路线一路往西去。”

青柠听见陈杅尚未去争便想好了退路,不禁有些懊恼,道:“诸藩想去争这天下,公子难道就不想?”

陈杅转过头看了眼恨其不争的大丫鬟,哈哈一笑,道:“不去一争,怎知这天下十七州,究竟是谁家天下?”

青柠噗嗤一笑,道:“反正当年司马家的太祖也是得位不正,欺负竞朝的哀帝年幼而篡夺了竞朝江山,自己开的好头,便要好好受着,若怪北雍不忠,不如去怪他们的太祖皇帝更不忠!”

陈杅看了眼身边对天下颇有跃跃欲试之意的女子,叹了口气道:“玄巽太祖皇帝之事,我不欲学,更有他人为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甲子何时 朝出云州马不曾停,却至暮时才不过出城六十里,尚远未离开云州的范围。

答纵使是北雍军中的甲等战马日行军路程亦远不及古人口中千里江陵一日还的行船快捷,但若这甲等战马用作骑乘而不是被用来拉车,日行八百里亦不是虚言,只是最次也要累死四匹这等一匹千金的甲等战马才行。

如此,方显被视为北雍命脉的漕运之重,若是洛安朝堂断了自南往北的那份北雍漕运,二十万铁骑即便卸甲十万可能不能吃饱却已仍是未知之数。

早年当了三十年剑侠,候来又当了十几年马夫的破衣老汉抬头看了眼天边晚霞,紧了紧身上的破旧袄子,转头对这车厢里谈论了半天家国天下事的年轻世子喊道:“还有二三十里就是寂阴郡,若不然咱们在那里歇息一晚?”

本已昏昏欲睡的陈杅听见老吴喊自己后猛然睁眼,看了眼四周用料极为简朴的,摇了摇脑袋,道:“第一次游历时在寂阴郡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了个狗屁居山图,说是南楚陆昌行的真迹,结果在江州被陆寒亭笑话了大半个月,说若是想要他三爷爷的真迹大可送我一二十卷,何苦花三百两买这么一个不知是哪个野人画的假画?这事,本世子可还记得。”

年轻时曾与南楚大画师陆昌行有过一些交情的东越老人脸露无奈,诺诺道:“当时我就说那陆昌行在春兴山时根本没画画,上哪来的春兴山居图?”

陈杅尴尬道:“我当你是吹牛来着再者说,那陆昌行是何人,换做谁也不认为一个马夫会对其知之甚详吧?”

听到这话,养了十几年马的老吴不屑的撇了撇嘴,道:“莫不曾听过小隐隐于山而大隐隐于市?俺老吴便是那大隐之人,世子看差也是自然。”

随是隔着一道车帘,可陈杅仍是对着老吴的方向甩了个白眼,自己当年因为偷村民东西吃而被追着打的时候,可不曾见面前这位高手有过何等高手风范,这高手隐的也忒实在了点。

“可王府与市也没什么关系啊!”正想着当年与老吴一行六千里的各种趣事的陈杅忽然道,大隐于市,可王府那地方,能算市么?

少时读破万卷书却已经仍了大半的老吴揉了揉脑袋,疑惑道:“不在山上,便是在市间吧?”

陈杅白眼道:“你当雾隐山不是山不成?”

老吴哦了一声,然后轻声道:“那约莫着俺还不够是那大隐士吧?”

听到老吴的话,陈杅眼中鄙视更甚,一场春秋乱世出现的英雄狗熊枭雄无数,而陈凛曾对那些隐居深山自称避世之人的隐士轻言称隐士再大,于自己无用还不是照杀不误?

人活一世,若是空有一身才华不去施展而去隐居深山,那又和相间的贩夫走卒有何差距?空有士名,却还不如田间老农有用的东西对北雍来说不要也罢。

至于老吴,陈杅虽然经常看不起他的小富即安和贪图虚名,可自那日剑气满云州之后,整个王府除了陈凛和田穰宜,又有谁敢对他轻视一分?

不知道身后世子心中所想,老吴扬了扬缰绳,嘿嘿道:“隐士得清名,谋士连名都不留,俺一个剑士,留与不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听到老吴的话语,陈杅微微点头,隐士得清名,如当年被东越王三顾茅庐请下来的隐士高治,下山不过三载,便将东越北府军余部收归麾下,重建大江之畔大败竞朝大军的北府军,只是改名为镇灵军,可内里确实实实在在的北府军!比之司马沧浪的镇魂军更胜一分!

至于谋士不留名,陈杅想到了藏华楼里的那个瘦高身影,一场春秋十国陈杅几乎灭了八国更shā rén无数,得了个人屠的名号,可阴士田穰宜,除了见识过大楚朝两京决战,南唐太湖千舟水战还有南越大渡口外十余位南朝一品高手惨死等等一系列精彩对决的的春秋老人之外,又有几人能记得那曾令北雍王气的浑身发抖却不敢骂上一句的人间阴士!?

“天下之势,有你一半功劳吧?”陈杅喃喃道,然后却是自嘲一笑,这么一个谋略无双之人的徒弟似乎也应该是那种稳坐深楼观天下之人,可自己,似乎又不像?

良久,陈杅开口道:“过寂阴,入雍州。”

老吴点了点头,惯了口自己腰间一直别着的凉酒,嘿了一声,道:“天下大吉哎!”

毫无理由的喊出了自己当年在史书上看过的一句话,老吴却又停住了,天下大吉?当今天子的建嘉盛世算不算?

听到老吴的一声吼,陈杅身形一歪,差点从座子上栽了下去,掀开帘子,陈杅看着那余晖下已经有些佝偻的背影,无语道:“可知这话出自何处便喊得这么大声?”

老吴转过头来冲着陈杅呵呵一笑,道:“大吉么,估摸着就是天下兴盛的意思吧?这多好。”

陈杅无奈的摇了摇头,关上了帘子,看了眼刚刚醒来却带着满脸好奇看着自己的青柠,无奈一笑。

天下大吉,多好的意思,可前面却又有一句岁在甲子,人的甲子之时是一劫,对天下而言,又何尝不是?

当年的一句岁在甲子,喊倒了立国四百年的大昕朝,可如今,却似乎再无人能对国运正盛的玄巽朝构成一点威胁,若是自己的北雍造反,或者是天高地远的岭南王司马沧浪造反,甚至是当今天子的同母兄弟辽东王司马令如,自己这三个天下最强之藩虽是兵强马壮,可似乎仍是没有底气与洛安朝廷一战,或许带着当年六十万玄巽大军在大江之畔遥望楚师的陈凛和师傅便是看穿了这点才放弃了这登顶大宝的机会?

想到这,陈杅微微皱眉,又摇了摇头,似是自嘲一笑,自己思的是北雍在陈凛之后如何应对洛安朝堂,可同样是一方巨擎的司马沧浪和司马令如又岂不会担忧如今已是天子的亲兄弟对自己下手?

因为家奴打了江州刺史一巴掌便“畏罪自杀”的江陵王,倒是将了天下一大军!

只是,玄巽的甲子,又是何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场论道(上) 一路上陈杅与老吴一说一道了大半天,虽是大多是谈笑之语,可其中又夹杂着太多骇人听闻之语,足以令天下人为之震惊,可两人却又好似没心没肺般毫不在意的说出那些无瑕费尽心血也不曾得到的北雍秘闻,似乎对于北雍的世子殿下来说,自己能知道的,皆不是危及到北雍根基的事。

但陈杅更知道,有老吴在身边,自己所言纵使被人听去又能如何?他逃得再快还能比得上百步飞剑不成?

转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醒来,此时正瞪大了眼睛看着着自己的青柠,陈杅嘴角轻翘,道:“是因为我跟老吴说话声音太大了么?”

一直未熟睡的青柠摇了摇脑袋,柔声道:“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出云州,出王府时尚是欢喜,可现在却又有些想咱们家王府了。”

陈杅呼了口气,笑了笑道“有什么可可思的,本世子既然在这,那你便跟在长霜院时没什么么差别,何必在乎是在云州还是在江南,不都一样么?”

青柠默了会,却是摇了摇头,道:“不一样。”

陈杅嘿嘿一笑,道:“两年前我跟老吴还有一匹马便出了云州刚出城时觉得游历天下怎能叫是历练分明是玩么!可出了北雍之时钱花的也差不多了,那时才知道什么叫历练,从日夜葡萄美酒的北雍世子到破衣破鞋的叫花子,这差距,着实大了点c”

听到这,一直闷闷不乐的青柠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

陈杅见青柠笑了,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继续道:“可一路上虽是苦了点,但却也不至于饿死,快饿死的时候,却还有几个好友陪着你一起挨饿,虽不比在云州时潇洒,却更比当这个世子殿下时自在。”

听到这,青柠眉头轻挑,道:“在云州城里还当真不曾听谁说过咱们家世子不自在过。”

陈杅白了眼面前丫鬟,道:“正因为云州人都知道我时谁,所以才不自在。”

青柠微笑道:“那现在可就要出云州了,该不会有人知道咱们是谁了。”

陈杅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头,道:“一路三千里,故人,可当真不少,只是那时我掏心窝子的说咱是北雍世子也没人信,现在又去,估摸着也还是没人信。”

青柠眉头微蹙,似有所悟。

而车外一直攥着马缰的破衣老头听到后则是嘿嘿一笑,插话道:“他们不信便算了,只是那些子江湖大侠们更不要信。”

陈杅听后哈哈一笑,然后问道:“老吴,你猜咱们这次走得这么隐秘,该到何时才会被发现?”

破衣老头仰头叹了口气,道:“等人来了抓一个问了便是。”

陈杅嘿嘿一笑,右手轻握住腰间玉佩,道:“可怜多少江湖人。”

破衣老头摇了摇头,幽幽道:“可怜与可恨,有时只是一线之隔。”

陈杅白了帘子外的破衣老头,走出车厢,抬头看了一眼已是漆黑一片的夜空,倒是正巧的月残星缺。

望的有些入迷,陈杅低下头,忽觉不对,惊到:“不是说已经到了寂阴么,怎么还是看不见一点灯火?”

从清晨到夜间还不曾休息的破衣老头白了眼身后世子,道:“早过了,你当咱这两匹军中的甲等战马速度是那些拉车挽马能比得了的?”

得知早已过了寂阴郡,陈杅不禁有些懊恼,沮丧道:“那离前面的郡县还有多远?”

对北雍州郡之间的路线极为熟悉的破衣老汉故作沉思,然后嘿嘿道:“不远,估摸着天明也就差不多到了。”

陈杅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正摆弄着秀发的青柠,无奈摇头,与老吴一同坐在了平常马夫做的位置上,看着路边那些在月光下显得幽暗而又有一思诡异的草丛,道:“你说这半人高的草丛若是藏得伏兵一二百,岂不是能将正在行军之人杀个措手不及?”

春秋之时因是东越皇族偏枝的缘故曾参加过与玄巽战争的破衣老汉脸露鄙夷的看了眼陈杅,道:“春秋之时,莫说是这等半人高的草丛,就是土营挖的地洞都能给你找得出来,当真以为这战争是说书人口中那般轻巧”

对于战场之事其实多是听说书人而来的陈杅默了一汇,然后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江湖之事,又如何?道家仙人飞升,儒生一语成谶,还有佛家圣人许下宏愿,这些,又是真是假?”

破衣老头长叹了一声,道:“当不是假,亦不是真。”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被老吴的话勾起了兴趣的陈杅惊奇道。

破衣老头嘿嘿一笑,仰头又灌了口自王府带出的凉酒,一苦辛辣入喉,纵使喝了十几年的老头仍是被辣得龇牙咧嘴。

转过头去看两眼陈杅,破衣老头轻笑道:“真的是道家仙人白日飞升,天降甘露!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而假的,则是佛家大贤许下宏愿为一城百万百姓求得一金刚不破之罩以挡住贼寇,可再掀开,却是城中之人杀尽贼寇,如这样,那佛家大贤者究竟是救了人,还是杀了人!?”

对佛家之事从未关注过的陈杅此时满脸震惊,过了许久方才怔怔道:“敌是贼寇,而民无罪,佛家大贤者以金罩盖住一城免遭一场杀戮,该是救人吧?”

破衣老头听后哈哈一笑,道:“救鼠驱蛇,虽救了灰鼠一命,却饿死了本应以灰鼠果腹的蛇,更使得灰鼠继续去吃家中粮食,又是个祸害,到不如不救的好。”

陈杅喉头上下滚动了下,然后道:“先前在玄岳山听魏道长说过道法自然,可不止道法,似乎万物都应该顺其自然吧?”

破衣老头听后两眼微眯,似乎又回到了南楚百万大军还未北上吞秦之时,那时的北地虽然已经乱作一团,从西秦到东齐再到南燕无一不是满地烽火之时,可那时,大江之南的南方诸国却在南楚皇朝的庇佑下仍是歌舞升平。

那时,自己曾问一个道士玄巽朝大壶口之战破了西秦国柱的巨盾神兵,那西秦可还有救?

在玄虚山上待了二十多年还不曾出过南唐的张姓道士则是回道“大势若自玄巽起,又岂是西秦一国之事?”

“那若有人欲阻这一场大势呢?”年轻的剑士语气中带着不屑,故弄玄虚,还不是你们这些道士的看家本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场论道 (下) 时正年少的张姓道士对着在越地早已声名鹊起的东越剑士淡淡一笑,道:“你阻不得,我阻不得,你身后的东越王庭,亦是阻不得,这一势若起,又岂会是儿戏?”

东越剑士疑惑道:“那大楚皇朝可能阻的了玄巽之势?”

张姓道士轻摇头颅,自嘲一笑:“你与我只相差三个月便入了擎玄,这之间,又有多少人死在你手中那柄千秋月之下?”

身为东岳皇族的剑士冷冷的看了眼那个故作高深的年轻道士,腰间被一个女子取名千秋月的宝剑轻颤。

“那又如何?”东越剑士语气轻佻,拔出腰间的暗青铁剑,一股淡青之色萦绕剑身,不只是最初的擎玄初境还是已是与天彻之境极为相似的擎玄上境!虽都是一抹极为惨淡的青紫之色,可其中差别,非一品之上不可察。

张姓道士看了眼年轻剑士,淡淡一笑,背后自山上带下来的紫电青霜不曾发出一丝异动,可只是擎玄初境的年轻道士却是脚下跨出一步,双手不曾一动,可只是这一步,却愣是将已是擎玄上境的吴俞撞出数百步!

还未当上玄虚山新一代天师的年轻道士不曾再看那东越剑士一眼,而是两眼微眯的看向远处,不知为何。

终于,张姓道士开口道:“我有一势,你可抵得过?大还有一势,倒是看不出在巽还是在楚。”

未尝一败的年轻剑士听后一阵恍惚,所谓之势,难道当真是天命不可违?

后来,吴俞方知道,那一日,南楚令伊景还昭与大司马曹玄策领兵北上,立国四百年曾吞灭竞朝地位西秦帝国的国运,在那一日便崩塌了。

只是南楚灭秦之后却不曾注意到被百万楚军逐出秦南之地的玄巽不仅未曾大败,反而大胜!

咸阳城被付之一炬之后不过数载,玄巽新任上将军陈凛,领兵入东齐。

玄巽大将军,老将姬重鸢,领兵灭南燕。

大势,已在巽。

“什么狗屁自然还有大势,皆不过是为了衬托天命的虚话而已。”

老吴仰头灌了口酒骂道,凭一个势,凭一句自然,便想让人放弃与之对抗的念头?天下哪有这般容易的生意?

陈杅见老吴不知为何便破口大骂起来,先是一愣,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玄岳山那几位老道士都不一定解释的出的东西,骂上一句然后不再去管或许便是最好的方法。

苦笑一阵,陈杅拿出了腰间伏龙佩,看了看,然后递给了身边的老剑侠,道:“东越太祖之物,之前厉害得紧,只是现在已然是块废玉了。”

老吴一激灵,转头看了眼陈杅手中之物,然后长叹了一口气,只是摇了摇头。

陈杅嘿嘿一笑,道:“这宝贝可是东越皇帝深藏之物,也是凑巧被陈凛给碰上了,如何,纵使是你也不曾见过真面目吧?”

老吴往地上啐了一口,不屑道:“一块废玉而已,与那地上的破石头有何差别?”

陈杅嬉笑道“可终究是你东越之物,是该物归原主之时了。”

出身东越皇族的破衣老头一愣,看了眼陈杅,然后伸手从陈杅手中拿过了那块纵使是自己这个皇族子弟也不曾见过的太祖遗物。

夜太黑,破衣老头借着车旁火把仔细的看着手中那块没有丝毫雕刻痕迹的伏龙佩,嘿嘿一笑,自语道:“真漂亮。”

陈杅点了点头,抬起头望了眼星月不显得夜空,道:“过冀州,入临洛,进洛安,然后出司州,入禹州,再入江南,再算这一次,咱们都走三遍了吧?”  

老吴看了眼陈杅,微笑道:“这一次之后,俺老吴便不回去了,殿下回程便是自己走了。”

陈杅一愣,急忙道:“为何?”

破衣老头嘿嘿道:“太久没回江南了,俺也想回东越了,虽说东越已经被改成了吴州,但人活一世还要图个落叶归根不是?”

听到老吴的话,陈杅默了一会,然后沉声道:“到吴州便要分别了么?”

破衣老头摇了摇头,道:“江州,在那要见个熟人才行。”

陈杅点了点头,然后仰头灌了一口凉酒,又递给身边老人,道:“想喝了便回来,咱北雍不缺这凉酒。”

老吴接过酒壶,饮了一口,仍是辛辣无比。

见破衣老汉被凉酒辣的龇牙咧嘴的模样,陈杅无奈摇头,难道南方人当真喝不得咱们北地的酒不成?

酒不曾醉,只是人怕醒而已。

不披战甲而改做拉车的两匹北雍军中的甲等战马纵使体姿雄壮,可却也是逐渐慢了下来。

挑了一处紧紧挨着石壁的避风处,陈杅跳下马车,左右看了看,道:“该是在这里休息一晚了,倒是当真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一路昏昏沉沉的青柠下车之后左右看了看,眉头微皱,疑问道:“不是说前方便是寂阴郡呢,怎的在这里便停下了?”

老吴听后看了眼陈杅,陈杅顿时觉得有些尴尬,道:“不曾在寂阴郡停下来,毕竟还是云州地接,若是太早暴露了身份那便不好了,而这这荒郊野外的正好清静些。”

一路心不在焉不知是陈杅故意错过寂阴郡的大丫鬟听完陈杅一番话语之后用力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道:“那在这荒山野岭停下休息岂不更遭人怀疑?”

陈杅嘴角轻翘,道:“那倒要先看看到底是谁先发现谁,又是谁先怀疑谁了。”

青柠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而老吴则是正将捡到的枯树枝堆在一起,看了眼那两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年轻人,见惯了风雨的破衣老头无奈摇头,跟被人发现和怀疑相比起来,还是赶紧烧起火来省着被冻死饿死重要些,不然等着二位想好这一行该怎么走才安全些的时候天估计也该亮了。

堆起来一堆枯树枝,老吴从腰间拿出两块燧石,敲了两下,一点火星引燃了枯树枝下柔软的干草,一缕青烟直上。

陈杅弯下腰来,拾起一根正燃着的干柴,微微一笑,自语道:“就该这样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擦肩无意 远离郡城的一处小山坡下,一堆篝火成了这个远离人烟的荒山坡下唯一的光亮。

远远地官道之上,两个骑马身影停在原地,似乎正在看着那处莫名光亮,荒郊之地,哪来的篝火?

一个清瘦身影放哪身下吗,往火光处走了几步,可又停了下来。

陈杅转过头去看着远处看不清模样的黑色身影,拇指轻扣腰间铁剑,往前踏出一步,总不信刚出云州便碰到一品之人。

见篝火处的人已经发现自己,自知其不是普通之人,清瘦身影向着陈杅方向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后退几步之后转身而去。

陈杅一手摸了摸嘴角胡茬,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眼破衣老头,道:“要不要去问个明白?”

正烤着干粮的破衣老头抬头看了眼陈杅,又转头看向远处那两个远去黑影,轻蔑道:“同是夜行人,相见莫需言。”

陈杅淡淡一笑,道:“可是既来了,却又走了,难道是看我们这明月孤灯影,怕不是人不成?”

破衣老头嘿了一声,道:“哪来那么多神鬼之说,咱们北雍连着西域与北奴,商路可谓是四通八达,莫说这深春时节夜行人,纵使是寒冬腊月也少不了人啊。”

陈杅点了点头,轻声道:“逐影碟子遍及天下,任江南还是北奴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能立即传到王府,可这些年却有反丢了北雍本部的意思,北奴皇女入雍这等大事竟然直到遇见本世子的前一天才被发现,简直可笑!”

破衣老头嘿嘿一笑,自己虽然自许王妃死后便将逐影逐渐交接给王系的人,不再参合逐影之事,可也清楚,有着田穰宜控制的逐影,岂会反丢了对北雍本部的控制?

网大点,不过是为了多抓点鱼而已。

自辽东而来的清瘦年轻人走出离那山坡一段距离之后低声道:“大半夜的敢在这荒山野岭点明火而不是加紧赶路或者停留在上个郡城里等待天亮了在出行,倒也是颇有胆略之人。”

跟着身边年轻人已经行了五千里的深衣老人淡淡一笑,扶了一把胡须,道:“北雍王为了保他那条联通西域与中原的命脉可是下了不少本钱,天下商路多有贼匪为患,但唯有北雍,自雍州山下关到凉州雁归关,还不曾有过一次shā rén劫货之事。”

身形清瘦的年轻人微微一笑,道:“这点倒是咱们辽东比不了的,怪不得他们北雍比咱们辽东富庶,除了是三国交汇之地之外,其中更有北雍王自己的一番心血。”

深衣老人点了点头,从辽东到岭南,再从岭南到西蜀,如今,终于到了北雍的中心一云州。

天下三大强藩之中辽东王坐镇幽州而经略北地,岭南王稳居越,俯视南蛮,无一不是威震蛮夷之人!

而三大强藩之中的最后一个,也是兵力最为雄厚的北雍王陈凛,则是独坐雾隐山,虎视北奴与西域诸国,但更曾有一分南望中原之意!

一夜快马,老人回头望了眼身后的苍茫群山,身边的年轻人不知道,自入冀州后,北雍逐影便开始接替中山王的死士来保护自己,而这一过程之中却又死了数个两方精锐!

而那伙在山坡下点燃明火之人既然对自己动了杀气却又没追赶上来,该是逐影一时疏忽,还是说即使是逐影也不曾想过这伙人会对身边的年轻人东离杀气?

想到这,深衣老人呵呵一笑,对着身边的年轻人道:“出了云州再去凉州,听说凉州出了个使枪小将,不过半月便把北奴燕杭州叫得上名字的游骑将军全打趴下了,倒是个人才。”

熟知身边老人脾性的年轻人略带鄙夷的看了眼神医老头,道:“想挖出来还是想埋掉?”

挖出来,便是将那骁勇小将挖出北雍这块土地,埋起来,便是真的埋起来了。

自春秋之时便开始坑杀各国新秀的老人被拆穿后讪讪一笑,叹了口气道:“换成别家的或许老夫便会这样做了,可他陈凛的人,却是动不得,更是不能动!”

年轻人疑惑道:“为何?”

深衣老人呼了口气,解释道:“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把他的桨橹给弄坏了,没法划船了,最后累的不还是自己么?”

年轻人嘿嘿一笑,道:“这船可大着呢,不缺这一片桨,更不怕划不动。”

深衣老人白了一眼年轻人,叹了口气,道:“看看去。”

年轻人点了点头,不曾扬起马鞭可胯下那匹黑色骏马却好似提前知道了主人命令一般,发出了纠纠嘶鸣,直直冲向已是近在咫尺的寂阴城。

北雍人都说世子顽劣,只是因为没见过他藩世子罢了。

天色微亮,陈杅揉了揉眼睛,低头看了眼车厢内已是睁开眼在发愣的青柠,笑道:“咱这马车虽是朴素了点,可也不至于连睡都睡不着吧?”

已经得到了辽东王第二子入云州消息的青柠楞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陈杅,轻笑道:“当不如殿下这般能睡,连信鸟在外面连叫了两声都不曾醒来。”

梦中正弯弓射猎的陈杅一愣,惊道:“不过刚出云州而已,这么快就有二痕之事了?”

已看过二痕密报的青柠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折起的白帛递给陈杅,道:“不过擦肩而过而已。”

听到这话,陈杅心中疑惑更甚,擦肩而过?莫不是昨天那个朝自己这边下马之人正好是来找自己的江湖豪杰?那当真是可惜的事,入了中品境的免费陪练可不好找!

摸了摸脖子,陈杅张开白帛见白帛之上不过短短数十字先是皱眉,随即又是嘴角微翘。

看了眼与自己对坐的青柠,又看了眼手上绢帛,陈杅笑道:“太武帝只是让藩王家的嫡长子去民间历练,这个辽东王倒是舍得让两个儿子都去一趟,不怕折在了路上?”

青柠仰起头想了想,解释道:“若是这位二殿下折在了路上,对于那位辽东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两个嫡子,哪里有一个好管?”

陈杅眉头微皱,但很快又摇了摇头,道:“猛虎尚不食子,更何况是辽东王?”

青柠撅了撅嘴,道:“自古无情帝王家,殿下不知?”

陈杅白了一眼跟随自己多年的贴身丫鬟,道:“叫你平日里少看些什么勾心斗角的女人书你还不愿意,一句无情帝王家,说到的轻巧,纵使是那些暴君又有几人做得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神仙之地 (上) 清晨,红日东升。

陈杅坐在车旁,一手拿着马鞭,最终还叼着一根狗一把草,一副十足的马夫模样。

世间八百行,北雍世子也见了大半。

看着一路上的背柴农夫和含羞shǎ一 fu,陈杅低头轻笑了下,转头看了眼老吴,又看了眼一直待在车厢内不曾出来的大丫鬟,莞尔一笑,道:“这次咱们出来,是不是太寒酸了点?”

一路赶着马车几乎睡着的破衣老头点了点头,道:“确实寒酸了点,可田先生又不让逐影跟着你,也没人敢来啊。”

陈杅一愣,然后叹了口气,回头望了眼青柠,笑道:“扶夏一身擎玄骗了我二十年,咱家柠柠也不会落下吧?”

青柠两眼完成一轮弯月,甜甜道:“长霜院里以扶夏武道修为最高,殿下可是怕扶夏不在身边便失了底气?”

陈杅左手拇指轻轻抚摸了下腰间铁剑,道:“再怕,也不可一直躲在女人身后啊!”

青柠掩嘴轻笑,道:“那这次,青柠可要站在世子背后了啊!”

陈杅淡淡一笑,抬起头看了眼远处崇山,道:“且看之!”

处在云雍交接的陇南郡相较于朔州的陇北郡更加繁华些,但也仅限于此,靠着大山的地方自古不落个贫瘠便是不错,更别谈繁华二字了。

有山便有树,有树木便应当有水,有山有水有草木便应当有灵气,而有灵气的地方,便是修道之人眼中的修道之地!

最初的修道者为何选择将居所修在深山中已无人知晓,有说是因为深山灵秀之地远离人间,更多些可贵的灵气,也有说是因为山高地远,更靠近那层天,飞升时也更近些,所以修道之人才将道观修在高山之上!

不过,虽然民间多这样传说为何山下寺院山顶道观,可倒还不曾听说西蜀之西那些终年封雪的重山峻岭之中有哪位大道去隐居的!毕竟那里离天更近些啊!

陇南郡内的陶山之上,两个满脸涂满粉白面妆,又在脸颊与眉间画上红点的年幼道童背负桃木剑站在刻着“陇南仙地”四个大字的青石牌坊下,虽是守门道童,可却已经昏昏欲睡,时不时的猛然摇头,生怕被巡山道士看到自己偷睡模样。

歪了歪脖子,脸涂白妆的道童两眼朦胧之间好似看到有黑影自山下而来!

两只小手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的小道童叫醒了一旁虽是站得笔直可却竟已然睡着的小道童,道童年幼,贪睡不贪道,可却也知道规矩。

扶正背后桃木剑,两个脸上涂满白妆的小道童站得笔直,前几日听说有大善人要来山上进香,估摸着也该快到了吧?

想着上次陇南王家来山上进香时的盛况,已记不清父母是何模样的小道士忍不住的舔了舔舌头,但很快嘴又噘了起来

虽然那次王家人来的时候自己跟师兄弟们连吃了半个月的鱼肉美食,可却又有好几个比自己大上一两岁的师兄师姐被叫进了紫霞阁炼制丹药,然后便被真人们送下山去了,这次不知又要有那些师兄师姐会下山去,以后还能回来么?

年轻的小道士不曾见过其他道家仙山是何模样,否则定会更加惊奇为何每次山上真人们炼金丹时总要叫道童进那平日里绝无人敢轻易踏足的紫夏阁去!

入陇南郡后没沿着那条依着西秦古道翻修的北雍官道继续东去,而是转头向南进入雍陇群山之中的陈杅走到那座相比玄岳山那座牌坊也不曾低了多少的青石牌坊,两眼微眯,又看了眼牌坊下脸上涂抹怪异颜色的两个小小道童。

嘴角微翘,陈杅又看了看从远处山道上匆忙下来的几个道士,走到刚刚还是昏昏沉沉的小道童前,弯下腰道:“你这,是什么山?”

小道童看着走上前的年轻公子,心中疑惑,连我们山门是何都不知道,那还来上山干嘛?

“ 俺们这里可是陶山神仙地!”虽然年龄不大,可毕竟也看了好几年的山门了,年纪轻轻的小道童早已养出了一身骄傲之气,陶山神仙地,陇山紫气府,这天下还有比陶山派更大的门派么?

看着小道童的高傲模样,陈杅一愣,转头看了眼眼神古怪的青柠,微微一笑,继续道:“那你家师傅又是谁?”

小道童挠了挠脑袋,上下看了看这个衣者锦绣的年轻道士,左右看了下,又看了眼左边满脸好奇的道童,对着陈杅故作神秘道:“俺们家师傅可是地上仙人,你有什么资格打听俺师傅的名字?

听着小道童那满口密不透风的雍北方言,陈杅强忍住笑意,道:“你左左右右看了一遍,那可曾往后看过?”

小道士一愣,随即脸色惨白,立即转头往身后看去,若是被巡山师兄们发现自己在跟这不知来历的年轻公子说师傅的事,那恐怕就要被关进地牢里好久了!

可刚一转头,故作大人模样的小道童只觉耳边有一阵风声急过!

在扭过头,那三个不知来历的人竟连影子也不曾留下!

转过头与左边那位同样一脸惨白的的小道童对视一眼,一张脸涂得粉白却偏偏又点了三点红点的小道士只觉脊背发凉,嘴唇哆嗦了许久,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叫:“有鬼啊!”

听见背后远远地传来那个小道士的惊叫之声,陈杅哈哈一笑,低头看了眼四周被自己几下打趴下的巡山道士,又看了眼跪在自己面前身子却不断颤抖的青衣道士,笑了笑,道:“小小陶山,也敢自称神仙地?”

亲眼见到自己面前的年轻公子把自己身边这几个是师兄弟如何打趴下的小道士连忙磕头道:“是上任郡守送的牌坊,与我陶山派无关,更与小道无关啊!

“是么”陈杅对此不置可否,望了眼山上又匆忙赶下的几个道士,问道:“那几个在你们陶山派能算上第几等?”巡山道上听到陈杅开口,立即挪动双膝往身后看去,见山上下来的黄衣道士,心中空去登时去了大半,往后挪动了下身子,年轻道士双膝跪地道;“戒律堂的人,山上第一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神仙之地(中)

“第一等人”陈杅被这巡山道士口中的戒律堂弟子提起了兴趣,相比于这几个撑死八品境的巡山道士,或许这些戒律堂的黄巾道士能有几个四品境的供自己练练手,毕竟二品玄极太过生猛,七品入门又太无趣。

一众头戴黄巾的年轻道士看着躺在地上四处哀嚎的巡山道士们脸色难看之极,有露出对那些巡山道士不屑表情的,也有对那一个老头一个少女还有一个年轻公子露出惊诧神情的,咱们陶山已经有多久不曾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来挑战,或者说是送死了?整个雍州有几人不知道陶山派的赤上天师已是二品玄极境的宗师级人物,更是随时有可能进入一品擎玄成为神仙中人!?

为首的黄巾道士看着趴倒在四处不断惨叫的巡山道士脸色难看至极,一手扶住腰间宝剑,对陈杅质问道:“我陶山派一直不曾沾染山下事,可公子为何今日对我门中弟子痛下狠手!?”

陈杅看了眼那个年轻道士,冷冷一笑,脚下一扫将那个一直跪在自己面前,见到戒律堂弟子前来时有了底气正欲起身的巡山道士踢飞十余步!

只是一霎,众多戒律堂的黄巾道士纷纷拔剑直指那个欺人太甚的年轻公子,而作为领头人的年轻道士腰间铁剑虽出匣半寸,可很快又收了回去,似乎对这个不知底细的年轻公子有所畏惧!

敢在陶山上这般行事的人,似乎只有无家无亲的疯癫之人才敢跟这山上神仙作对,可正因如此,若是哪天来了个不仅不疯癫,而是带着丫鬟奴仆好似出游般来山上的年轻公子,反倒没了底气。

收回出鞘半寸的宝剑,年轻道士微微一笑,道:“公子不知我陶山与陇南郡守关系极好,更与整个北雍四州的大族都有有一份香火之情?”

陈杅看向年轻道士,惊诧道:“初来雍州倒还不知原来贵派竟与陇南郡守有份关联,还是失礼了!”

年轻道士微微一笑,小小陇南郡守又如何?若是说出陶山与洛安城那边的王公大臣们也有来往岂不是要吓死你?

见陈杅对陇南郡守示弱,戒律堂的黄巾道士们结是露出得意神情,也不打听打听咱们陶山派是何地方就敢来轻易撒野,现在想退回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底气上来了的黄巾道士们正欲对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公子发难,可白衣公子的下一句话却让年轻道士再也笑不出来。

看着对自己的示弱颇为得意的黄巾道士们,陈杅笑了笑,道:“不巧,本公子倒是与雍州刺史孙嵩孙大人有些交情,正好压下了那个陇南郡守!”

黄巾道士一惊,但很快又冷笑道:“孙刺史清白一世,怎容得你这等贼人借孙刺史之名行凶!?”

陈杅右手拇指提剑半寸,看了眼那个黄巾道士,淡淡道:“正应清白,才容不下你这等邪教残害百姓!”

黄巾道士冷哼一声,脚下迈出一步,对着陈杅道:“本为山中神仙地, 哪有妖魔敢来扰?”

陈杅哈哈一笑,道:“地是神仙地,可其中之人,谁知道到底是真神,还是妖魔之辈?”

黄巾道士脸色突变,一手拔剑发出刺耳的破风之声!剑之道,自古为中,一步一势,一动一静,皆是为追求人剑合一!可千百年来,总有人追求其中的速成之法,欲以招式之快慢,欲以剑之轻重良莠来求速成。

可自古以来,纵有天生之才一步成仙,可更多的却是一步步的练出来的!何谓功力高深?只不过是多吃了许多的苦罢了。

拔剑既破风,落剑而欲无形。

从未面对过快剑的陈杅见这那年轻道士的拔剑风范倒是颇为吃惊,可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又岂有耽误了修行?

拔剑有声而落剑无形,陈杅左脚后退一步,左手拔剑又换做两手握剑,以重剑破快剑!

两剑相击,虽不皆不曾如何,可陈杅却有些心疼自己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破铁剑了。

一个黄巾道士的命吗,怎抵得过这把自己被追了好几里地才得到的粗铁剑?

一击被阻,黄巾道士立即收剑再击,又以一轻剑直刺陈杅左臂!

陈杅双臂使剑虽挡下了黄巾道士一击,可却也给自己留下了莫大空门!

但对快剑者,自古重剑更胜。

陈杅后退十余步避黄巾道士的那道剑芒,虽还不会向一品高手那般将自身内力注与手中u qi之上,但毕竟已是极为接近四品中境的五品上境,纵使不完全会但也能做出点样子了。

陶山孤岛之上,一白衣不曾回望但却脚下连退数十步,而一黄巾道士却以剑相追,两者之距竟不曾超过五步!

退至崖边,陈杅猛然抬头,对着紧追而至的黄巾道士横剑而击,虽不曾以剑刺中,可因为上清境的内里着实太过雄厚,虽是五品之境,虽是一把破旧铁剑,可一股内力却由胸膛而至剑上,一道磅礴剑气自剑身而出!

一击即出,不知何时将左手剑换左右手的陈杅扶剑撑地而单膝跪地,自己自黄掌教传功之时便想好的一击第一次发出剑气的陈杅没有理会这一道完全是由上清境带来的剑气会对那个狗屁道士造成怎样伤害,但他知道,自己确实是实打实的发出了第一道剑气!

武道九品之中到第四品才能丹田聚气,而若想以真气化作剑气,则最少要四品巅峰境才行!

以五品之身而发出一品的上清真气,若是在外人看来自是骇人听闻之事,可唯有亲手使出这一道剑气的陈杅自己清楚,若是刚刚收回真气的速度的慢了一步,那丹田尽毁已是最好的结果,更可能的下场则是被这一剑气把自己吸成干尸!

粗喘了几口气,陈杅抬起头,那个黄巾道已经倒在了地上,几尺自之距,霎那之间,便已定下了生死。

站起身来,陈杅喉咙突然涌起一股微甜吗,强忍下去,再对折远处的青柠和老吴咧嘴一笑,满嘴鲜红。

青柠看着心痛至极,看了眼老吴,道:“五品境强杀四品巅峰,当真的好?”

老吴淡淡一笑,道:“五品杀四品算什么,何况还是有着一身不输天彻的上清境?”看了眼对这一切还未反应过来的戒律堂道士们,老吴继续道:“擎玄杀天彻这世间百年都不曾少过。”

青柠一愣,吃惊道:“那扶夏修的擎玄境岂不是北雍无敌了?”

老吴白了一眼不知是装傻还是真懵懂的青柠,道:“同是一品可却差之千里,不说老吴我亲自动手,就是十剑侍恐怕也没有扶夏能胜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神仙之地(下) 没让那个显摆了一次便再也没站起来的世子殿下跟着上山,老吴一人背负剑匣跟着那几个原本负责保卫山上安全的戒律堂弟子们大摇大摆的往山上走去,也不担心已经重伤的陈杅会被偷袭之类的。

老吴心中清楚,不仅是扶夏,世子殿下跟前哪来的弱女子?更何况是跟着扶夏同为长霜院一等丫鬟的青柠丫头?

一路到了陶山派正殿前的广场之上,老吴看着如临大敌的陶山派道士们,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祸害民间百姓,可饶你一死,可那个作为镇派之宝的墨家残卷却是饶不得,两罪并罚而已。

陶山派现任掌门刘成羽一手握着剑鞘一手举着宝剑走出了不知供奉着道祖的大殿,身后跟着再陶山上皆被称作真人的几位大道。

看着站在那老头面前的戒律堂弟子,刘成羽怒喝道:“一群孽徒!还想覆灭师门不成!?”

一声怒喝,竟是一直穿到山门!

黄巾道士们听到掌门的这一声怒喝纷纷跪了下去,连忙磕头求饶,而刘成羽看着那些被自己视为亲兵的戒律堂弟子们这般懦夫模样!

一脚踏出,刘成羽右手举剑,一股淡白真气汇聚剑尖,杀意更比怒意重!

破衣老头两眼微眯,虽是从山门到正殿虽是有数百米之远,可看见多了剑侠刀客的破衣老头却看得出,这一剑的目标是自己身前的这些的小道士而已。

虽只是二品玄极境,但作为一派掌门,又岂是江湖上那些二品境之人可比的!

陶山掌门高举手中宝剑,对准那些丢进了师门颜面的戒律堂弟子再连带着那个布衣老头,刘成羽心中清楚,就是自己这一喝仍是未能让戒律堂的弟子逃散回来,那便说明这个老头绝不是普通人。

当然,这个普通,建立在二品之上。

掌门举剑,剑名苦竹。

真气化作剑气向着山门方向直冲而去,其中气势竟似无物可挡!

但毕竟只是似而已,老吴摇了摇头,这个掌门舍得对自己最精锐的戒律堂下手立威,到是个狠人,只是终究只是个二品境之人,无论如何,结局已是注定。

剑气即至,破衣老头仍未拔剑,双手负后,看着面前苦苦求饶的戒律堂弟子被自己掌门的剑气瞬间击杀,摇了摇头,右手抬起,竟是一把攥住无形剑气!

低下手看了眼手中已经消散殆尽的剑气,破衣老头轻呼了口气,一道青紫之气自口而出混进了那道剑气之中。

没理会周围道士露出的惊骇目光,破衣老头哈哈一笑道:“我有一剑气,胜你百倍!”

刘成羽见到这一幕心中大骇,竟是不自觉的后退数步!看着那个破衣老头,刘成羽咬牙道:“启动大阵!”

站在刘程宇身边在陶山派中地位极高的中年道人眉头皱起,道:“若不然先问问为何与我陶山派为敌?”

刘成羽咬牙道:“杀我门人,难道还要与他和解不成?”

中年道士摇了摇头,道:“可若是这么不明不白的便启动大阵岂不是又被别人笑话看家本事太容易使出来?”

刘成羽看向那个破衣老头,冷笑道:“有本事的尽管来便是!咱们跟着魏公公还怕他们不成?!”

中年道士微微皱眉,忧虑道:“可若是真依了朝廷,又是跟江湖远了”

刘成羽看了眼那个中年道士,哈哈笑道:“整座江湖,何时不是被朝廷给踩在脚下的?”

中年道士叹了口气,转身进入正殿之中,刘成羽扭头看了眼那中年道士的背影,神情阴鹫,低声道:“练童男童女制作丹药时倒没见你犹豫过!”

手中玩弄着那股剑气的老吴望着大殿上的那个破道士,摇了摇头,一把将手中参入了自己擎玄之气的剑气扔了出去。

天彻境初入,还是擎玄境更稳当些。

虽是被扔出去,可那股剑气却丝毫不必刚刚发出时的速度要慢上多少,刘成羽尚未启动机关大阵便被自己扔出的剑气给种种击倒!

一手捂住胸膛,满嘴鲜红的陶山派掌门大声惨叫,胡乱摇头喷着鲜血,而破衣老头却不知何时已经一步跨来,竟无人察觉!

刘成羽身旁的道士们先是楞了一下,但确认这老头是擎玄境之人后纷纷后退,拔出的剑也重新收入了剑鞘。

三品打一品,着实太作死了点。

而直到这时那个掌门真人才清楚对方竟是个一品之人!难道真是自己与江湖太远而与朝廷太近了么?

看着捂住胸口胡乱喷血的刘成羽,老吴眉头微皱,问道:“还能说话不?”

刘成羽一愣,连忙站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鲜血,弯腰恭敬道:“小道有眼不识真神仙,还脏了真人的眼睛了!”

吴姓老头眯眼笑道:“今天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拿个东西,拿完就走,不碍着你们的事。”

刘成羽眉头皱起,心中疑惑那大阵怎的还不启动,但表面还是恭敬道:“仙人请说,陶山派上上下下若有仙人需要的尽管开口!”

破衣老头上下打量了下这个从不曾谋面的陶山掌门,心中赞叹不愧是当得掌门之人,就是把他扔到guān chǎng之上也绝不会低了。

破衣老头嘿嘿一笑,道:“没啥,就是”

话不出口,破衣老头眼光却四散打量了下周围的陶山派道士们。

刘成羽见着模样,自是知道其中意思,心中又具有怕,但还是对着几个山上真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后退。

但老吴却摇了摇头,道:“都是自己人,不打紧,不打紧。”只是说着说着便是剑匣大开,匣中宝剑好似有人拿着一般飞出了剑匣,众真人大骇,这疯老头还想灭门不成?!

看着周围纷纷神色大变的老道士们,破衣老头嘿嘿一笑,道:“只是来拿一下你们门派春秋时得到的墨家残卷。”

“原来是为了墨家残卷而来”刘成羽冷冷一笑,转头看了眼广场上那座高立起的望台,道:“小小墨家残卷,给你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墨家残卷(上) 破衣老头一愣,转身看向那座高耸的望塔,两眼微眯道:“走了多少年江湖,倒是还不曾见过墨家的机关术。”

刘成羽后退十余步,哈哈大笑道:“一品擎玄又如何!挡得住我们这墨家机关台不成!?”

破衣老头转头看了一眼刘成羽,又看了一眼望台上升起的数巨弩,不屑道:“三弓床弩爷爷都接的下,还怕你这春秋时的老物件不成?”

刘成羽右手举剑,左手二指划过剑脊,嘴中默念道决,睁开眼,以自己为中心,三十五个戴冠道士皆是拿剑念诀,刘成羽哈哈一笑道:“三十六天罡伏魔阵,今日看你可还走得出我陶山派大门!”

破衣老头眉头微皱,两手掐诀,墨色宝剑凭空而起,直指那号称三十六天罡伏魔阵的刘成羽,道:“看你是妖还是魔!”

话音落,宝剑轻颤一声,对着那群自称道门却以童子炼丹的要到们犹如疾电而去!

飞剑破阵!

飞剑至,刘成羽大喝一声,十二个道士凌空踏步,又掷出手中宝剑去lán jié那一品之人使出的飞剑!

而同时,又有十余个道士举剑使出道家秘术的踏仙步,虽不能呢个像擎玄境一般缩地成寸,但每跨出的一步却也足有数十步之远,是道家各种阵法之中极为常见的招式之一,纵使是五品境也有不少道人修成!

虽不足大用,可用作阵法之时却又是一等一的难对付!

两指竖起,看着周围对自己不断使出塌仙步的道士们,破衣老头不曾再动一步,可那柄飞剑却是将使出塌仙步的道士们逼得连连后退!

血肉之躯去与一柄剑去相战,任谁也不敢做的买卖!

道家阵法已出,陶山派已墨家残卷做出的机关台也终于启动。

两座机关大弩在众多道士们的推动下对准了那个闭目驭剑,颇显自在的破衣老头。

在中年道人的指挥下,四个道士为那机关大弩装上了刻画着道家秘咒,又以童子童女之血浸染多年的暗黑色重箭。

都说如今朝廷之中最为厉害床子弩百步之内可斩一品之人,可自史书上床弩出现到如今的春秋已过,到不曾听过有哪位一品高手死于弩下的!

但号称百步杀一品的床弩纵使是假但也差不了多少,可如今比床子弩更胜一筹的墨家轮弩估摸着应当是真的了。

装好用来破坏真气的暗黑色重箭,中年道士亲自转动,六十四根筋弦凝聚在一起的弓弦在齿轮的牵引下不断后退,越是后退,弓弦便绷的越发的紧,似乎每拉后一寸便要当场崩断一般!

可此时已是青筋暴露的中年道士却是清楚,只要弓弦还未按照残卷图鉴上的轮弩比例刻画的刻度上,那这以六十四根筋弦缠在一起的弓弦便绝不可能断掉!

而只要拉倒刻度的最高限额,莫说是区区擎玄,就算是寒武境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破衣老头闭目御剑,脚下虽不曾踏出哪怕一步,可却已经将所谓的三十六天罡伏魔阵累垮大半,还不曾有天彻境那般以天地灵气化作自身真气本领的道士们如何也耗不过已是聚齐三境,只待合一的破衣老头了!

看着满脸淡然模样的破衣老头,作为阵心的刘成羽越发着急,祖师留下来的三十六天罡伏魔阵虽是传说可杀一品之人,可到底这几百年来也不曾有人用过,看如今模样,似乎还是要看那个同样作为镇派之宝的机关轮弩了!

纵使是三品境的中年道士可在转动轮弩时仍是觉得费力至极,终于到了刻度之上时,中年道人将扳机抬起,抵住已是接近极限的弓弦,可看着身前的巨大轮弩,已是中年的倒是却又有了一丝疑惑,残卷只上说只需三个人便可使动此弩,可现在看来,似乎绝不可能!

不说为g一ng nu上弦时自己这个三品之人便费了多大的劲,就是用这轮弩瞄准敌人恐怕也不是三个人能推得动的吧?

想到这,中年道士叹了口气,残卷终究只是残卷,纵使是当年复制了这两座轮弩的祖师也只能尽量的做到型似而已!

两个道士努力的推动者轮弩下的绞盘,太久未使用的绞盘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可中年道士看着广场上破衣老头一人一剑独挑三十六天罡伏魔阵却是越发激动,自己空有一身炼丹本领可却在武道上不能长进,始终只是在三品之境徘徊,可如今镇山大阵也对付不了的剑仙人物却还是要靠自己来对付!

脚下始终不曾后退一步,破衣老头闭目凝神,听着耳边那群牛鼻子道士们不断使用踏仙步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眉头一皱,一直在于那十二个飞剑道士作战的宝剑,张目长吟道:“我有一剑名扶风,可破三千万万天!”

作为阵心的刘成羽听到那破衣老头的声音后额头冷汗不止,啐了一口,怒道:“天罡伏魔!”

话音方落,十二驭剑道士齐齐掐指念诀,十二柄飞剑竟是排成一线,带着刚烈剑气接连不断的冲向那个一脸淡然的破衣老头。

剩下的二十四个青冠道士皆是中指与食指并拢,拂过剑脊,一股白色光芒霎时绽放,竟皆是能将真气覆着于剑身的四品境之人!

刘成羽双手握剑,抬起头高颂道经,一缕缕天气灵气街化作金黄气息涌向头戴两仪冠的一派掌门!

道家的镇山大阵,岂容小觑?

感受到一股威压正慢慢加重,老吴低头一笑,苇子岭一战五个二品高手再加上三个一品高手方能压下自己,这群最多不过二品的小道士还能翻过天不成?

摇晃了下脑袋,耳边却是一阵凌厉的破空之声!

噌的一声,剑名扶风的墨色宝剑瞬间拦下那那支暗黑色的古怪箭支,但紧接着便是十二柄宝剑夹带着凌厉真气接踵而至!

无视那根本破不了自己寒武境的破铜烂铁,破衣老头一个翻身竟是后退数十步!

不是为了躲避那堪堪能对寒武境体魄造成一丝影响的飞剑,而是为了对付那几乎每次都需要用扶风抵挡的那些黑色弩箭!

不过半刻,已经启动了的机关轮弩便已连发整整十六枝弩箭,竟是比玄巽常用的三弓床弩更快上一倍!

一个后跃跳到了陶山派大殿的庚角之上,破衣老头伸手摸了下被古怪箭支划破的衣袖,眼神眯起,看向那个望台,两指并拢,接连挑下十余只古怪弩箭的扶风在空中轻颤一下,接着便如找到了目标的鹰隼一般直冲向正控制控制飞剑的十余个青冠道士!

机关轮弩,可比这些妖道的命要值钱太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墨家残卷 (中) 整个陶山派都被直闯入正殿广场的那个破衣老头给吸引了过去,倒没人注意之前在山脚下一招剑气杀死了戒律堂三师兄的那个年轻人了。

一路沿着陶山古道往山上走去,陈杅虽是被刚刚那一道剑气差点抽空了内力,可也清楚,那个背靠着京城王公而在雍北作威作福的妖道差不多该死在老吴剑下多时了。

以童男童女炼制金丹,这等丧心病狂之时也只有那些为了长生不老而发狂的邪道做得出1

而若不是逐影今年年初对北雍境内各大门派进行了一次摸底,这种丧尽天良之事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而对这种背靠朝廷的帮派,这等事也只有自己敢做,换做别人纵使是那个老道成精的孙嵩又岂会为了几个人命去得罪京城里的那些参天大树?

是人,便都想长生不老!百姓如此,道士如此,皇帝如此,王公大臣们更是如此!不必费尽心血苦参大道,只需一粒金丹便能延年益寿!这等事,有几人能经得起y一u hu一?

在青柠的搀扶下陈杅终于登上了陶山派正殿前的广场,只是与想象之中有些差距得是那个被逐影列入死录的妖道竟还在摇头晃脑的吟诵道经,并没有像陈杅想象中一样被打的屁滚尿流。

在大阵外围观战的小辈道士们几乎是同时看到了登上广场的那两个年轻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纷纷举着手中清风冲了过去。

大殿正中又是伏魔阵又是剑仙飞剑还有九尺多长的机关轮弩乱成一团,自己这种还未入四品的进去与寻死无异,根本插不上手!

而门口来的两个看模样该是好欺负的主,只管抓了便是,待掌门真人打败那个破衣老头,自己等人再将那年轻人先上去还不是重重有赏?!

抱着这个念头,近百个青巾小道纷纷冲向刚在广场上站稳的陈杅二人。

青柠见到不敢插手广场上的乱斗而转头冲向自己的青巾小道们,眉头微蹙,转头看了眼脸色惨白的陈杅,一把拔出了陈杅腰间的那把破旧铁剑,走出一步,横剑阻万夫!

陈杅见青柠的样子先是惊讶,随即又是悻悻而笑,低声道:“北雍从无人背后向刀而死,可你是女子,不在此列,更不需遵守此列。”

青柠低头娇媚一笑,道:“可北雍更无人曾未战先逃。”

陈杅眉头轻皱,然后笑着摇了摇头,道:“还用不着我们出手。”

陶山派正殿的屋顶之上,破衣老头两指一动,墨色的扶风剑便将最后一个飞剑道士穿心而过,所谓的三十六天罡大阵在一柄飞箭之下便荡然无存,立足于雍州数百年的陶山派,终究是将倾了。

一剑破阵,作为阵心的刘成羽后退数步,一股鲜血从嘴中喷出,望着已经破碎的镇山大阵,刘成羽怒吼道:“我道长生!”

破衣老头露出不屑之色,跳下正殿,望了眼望台上费力转动轮弩的中年道士和一群冲向陈杅二人青巾小道,转头看向刘成羽,道:“还不肯交出来?莫非你是想让整个陶山派就此彻底从天下之中消失?”

刘成羽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你知不知我陶山派乃是为魏公公还有皇上进献仙丹的!?今日你敢杀我门人毁我大阵,就不怕他日朝廷大军将你等践踏成泥!?”

吴俞瞥了一眼那个可怜道士,低声道:“那你可知站在山门口的那个年轻人又是谁?”

已知必死的刘成羽听后一愣,然后转头望向站在广场前一动不动的白衣公子和那个提剑女子,低声道:“世家大族子弟?还是官宦人家?”但转念一想,普通世家甚至是官宦之家的公子们绝不可能也绝不敢对自己的陶山派下手!

“你们是魏公公派来的人!?”想来想去,自己做的肮脏事似乎只有权倾天下的魏公公知道,莫非是朝廷之中有人想查自己,而被魏公公提前灭口!?

想到这,已无顾虑的刘成羽惨烈的大叫三声,对着破衣老头凶狠道:“今日你灭我一门,他日魏公公又岂会放过你!?”

听到这,看着还是没猜中到底是谁对他下手的一派掌门,破衣老头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仍是摇了摇头,用吴地口音道:“你做的是太伤天害理,任谁也留不下你,交出墨家残卷,或许还能给你们陶山派留下一点香火。”

刘成羽转过头瞪了一眼破衣老头,眼神中尽是凶狠之意,想抬起手中宝剑可却觉得双臂好似被灌进了铁水,竟是抬不起来!

想要后退,可却仍是后退不得,原本的二品高人,此时竟好似大rén iàn前的稚童一般!

三境合一的威压,又岂是区区二品境所能承受的?

低头一笑,破衣老头不曾抬头,可在半空中矗立着的扶风却开始慢慢地散发出淡青色的光芒,而又有一股光柱隐约之间从天上直下直通到望台之上,正好与那柄飞剑相连!

一柄宝剑,竟能连通天地!

看到这一幕,刘成羽丧失了最后一点反败为胜的希望,若是擎玄境,镇山大阵结合墨家机关弩或许还要有的打,可来了位天彻境的,那该怎么打?

天彻之境,通天彻地!

自天而降的气柱慢慢扩大,而向陈杅冲杀的青巾小道们也都停了下来,不是因为突发善心,而是因为那道自天而降的气柱实在压人!

终于,脚下动不得,手中剑也提不起的青巾道士中有一人缓缓转头,见有清白气柱笼罩整个广场,似乎将有天人下凡!

未受那道气柱的威压,陈杅轻呼了口气,整个陶山数百性命,看来还是抵不过老吴啊。

慢慢的,那道自天而降的气柱不断变大,而对于个人的压迫也越发1的重,终于,望台之上负责给轮弩装上弩箭的小道士最先被这道不知何来的气运给压得单膝跪地,随着气柱的不断扩大,再变成双膝,然后又是四肢撑地,最终,整个人好似被按在地上一般,再也动不了了。

中年道士看着周围不断坚持不住而跪下,再趴下的小道士们,伸手欲扶,可却骇然发现纵使自己一身三品境境连抬起手也变得极为费力!

抬头望了眼天上那柄正散发着青色光芒的墨色宝剑,中年道士苦涩一笑,一品之人,也太恐怖了点,难怪墨家会从世间消失了,机关对真气,当真的打不过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神仙之地 (下) 虽是千百个不愿意,可刘成羽终究还是有一派之主的担当,在被那个破衣老头威胁屠灭陶山满门之后终于交出了那份昕朝辛酉文帝时期所绘的墨家绢帛,虽早已残破不堪,但仍能辨清大半,虽是残卷,可绢上所绘终究是正统墨家最后的机关术之一。

陈杅清楚,昕朝辛酉文帝驾崩之后,乙亥武帝登基之后便实行了罢黜百家的政策,一向追求兼爱非攻的墨家在这一时期便退出了历史舞台,最后一代钜子在庚申成帝时期失踪,之后便是殇帝登基,天下大乱。

小心翼翼的接过刘成羽递来的墨家残卷,陈杅咽了口唾沫,在青柠确定无误之后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信息,笑道:“五百年春秋过,竟还有如此完整的墨家古卷!”

青柠捂嘴轻笑,轻声道:“比这更完整的,咱们王府还多的是。”

听到这。刘成羽心头一震,王府,王府,北雍之地除了北雍王还有那家王府敢撒野!?

看向那个年轻世子,刘成羽惊道:“你是北雍王世子!?”

陈杅转头看向青柠,然后摇头轻笑,转头对刘成羽冷声道:“猜到的晚了些,但总算猜对了。”

然后继续道:“逐影卷宗上你每年都要以童男童女炼制金丹供奉给朝廷勋贵和世家大族,你可记得清直至一月前以犯下了多少罪孽!?”

刘成羽惨淡一笑,道:“从上代祖师便开始供奉金丹给西秦大官们,谁知道到底有多少个了?”

陈杅脸色一变,厉声道:“道士炼丹多以金石,更心怀自然,而你竟以人命为药,偌大陶山修道修到哪里去了!?”

刘成羽脸色阴狠,低声道:“修道一甲子,不如一金丹!”

陈杅眉头微皱,看了眼老吴,将残卷收入怀中,道:“本世子既然收了你们的镇山之宝便绝不会对陶山派赶尽杀绝。”

刘成羽低下了头,道:“多谢殿下!”

陈杅转过身去,嘴角微翘,道:“我不会,可他会。”

刘成羽一愣,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破衣老头,不曾来得及抬起手中剑,胸口便觉一凉,低下头,泛着淡淡青光的墨色宝剑正透胸而过!

刘成羽想伸手指向陈杅,可嘴里含糊了几句之后却还是倒了下去。

陈杅后头看了眼那个连死也不曾闭目的陶山派掌门,轻叹了口气,道:“若是被人知道北雍正在四处收集墨家密卷,纵使逐影遍及天下也搜不过来啊”

此日,陶山派满门被灭,五百北雍军士化作道士进入了这个道家仙山。

下了陶山,便出了上陇郡的范围而入了怀远郡,新朝末期的边关重镇在如今的玄巽朝建嘉八年早已远离了塞外黄沙,已是雍州境内位列第三的重郡,一郡人口足抵得上两个甚至三个凉朔二州的郡,名副其实的北地大郡!

进入怀远郡境内,陈杅等人已经看不到在凉朔云三州西域商队,只是偶尔能看到几个牵着骆驼的西域商人摇着手中的铜铃往东走去,再往东,出了雍州,便是中原!

春末夏初,天正热,树上已经响起了夏蝉的声音,不只是虫儿醒的太早,还是夏天来的太快。

到了一处茶棚前,陈杅找了个靠近井边老树的阴凉地,一手摇着手中折扇一手拿着大碗茶,颇为自在。

喝了一口,顿觉热气去了三分,陈杅心情也变得舒畅了许多,就目前情况来看,比之当年第一次出云州时要好太多啊。

坐了一会,或许是自己的衣裳锦绣有点太过招眼,更可能是陈杅太帅了点,虽是坐在茶棚里,可时不时的仍是有女子含羞而望。

陈杅嘴角微翘,还是咱们北雍的女子好些,换做江南地,哪有女子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望着男人!?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颇为雄壮的男子背负重剑走到了陈杅面前,没问过主人家是否同意变作了下去,然后冲着一旁忙碌的店小二喊道:“一壶大碗茶,二十笼肉包子!”

小二听到这话顿时一愣,给客人倒了茶之后小跑到那汉子跟前,笑问道:“大爷是要二十笼包子!?”

负剑壮汉白了一眼那个瘦得像猴一样的店小二,嚷嚷道:“怎么的?不许爷吃不成?!”

店小二连忙点头,又嘿嘿笑道:“大爷,咱家卖的肉包子可不便宜啊,若不然,换成十笼素包子?”

看着模样吃霸王餐的几率有点大,但是能不能给留点活口?

西秦汉子登时急了,道:“有这个公子在,还怕不给你钱不成?!”

见惯了江湖游侠的店小二看了眼那个正喝着茶的白衣公子,又看了眼那壮汉身材和背后的黝黑大剑,在怀远郡也算见多了市面的店小二顿时又变换了脸色,连忙赔不是,然后冲着身后店里喊道:“二十笼大肉包子诶!”

这一喊,登时又有一大片来茶摊上休息客人瞪大了眼睛往陈杅那里看过去。

乖乖,二十笼包子,这是当牲口喂呢!? 

看着客人们投来的怪异目光,陈杅尴尬一笑,然后对着面前壮汉低声道:“魏究,你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咱能别这么声张么?”

北雍王就藩云州时曾拿着一把大剑跑到云州王府门口大打特打的西秦汉子咧嘴一笑,道:“喝一口大碗茶,吃一笼大肉包子,咱当年在雍陇道过的就是这般潇洒日子啊!”

听到这话,一旁老吴忍不住的甩了个白眼给那西秦汉子,道:“我还会稽路呢,这大秦朝都灭了多少年了,哪还来的什么雍陇道!?”

当了十多年守阁奴的西秦汉子嘿嘿一笑,伸手从店小二刚端来的五笼包子里随手抓了一把,一个蒸笼便空了一大半,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嚼,又掂起茶壶往大沿碗了倒满了茶,然后端着昂起头就着茶水把四五个包子全吞了下去,冷不丁的还打了个嗝,然后道:“才改了不过十五年,哪有多久?”

看着那壮汉吃包子的场景,陈杅默默咽了口唾沫,然后跟着笑了笑,可中却是被吓了一跳,当年游历天下六千里,各种奇人异事见得也不少,若说饭量,就是那个江左少女跟着自己几个饿两天之后也能不顾姿态的吃了三碗米饭,而包子的话自己几个饿极了一顿五六笼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这一口随随便便就吃了五个包子,然后喝了一口茶便没事的本事,当真算是给自己长见识了。

老吴也是一愣,然后转头与陈杅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道:“带着他的话,咱估计要省着点花才能到江南了。”

陈杅听老吴的话,也跟着苦笑了下,从桌子上原本叫来的蒸笼里拿了一个包子,然后道:“还好只是一个,咱还养得起。”

一直埋头吃包子的西秦汉子冷不防的打了个嗝,吓得周围食客纷纷一阵,扭头看向陈杅这边,陈杅再看向汉子跟前已经空了的四笼包子,自语道:“还好只有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雁欲啄人眼 打了个不只是噎着还是饱了的嗝,善于博弈的西秦汉子哈哈一笑,道:“俺老魏只是先来了而已,还有两个没来呢!”

陈杅听到魏究的话,略微思索了下,然后疑惑道:“师傅不是说不许派出一兵一卒么?怎么你也出来了?”

魏究又往嘴里塞了几个包子,大嚼特嚼时还嘟囔着道:“可咱不算啊!”

听到这话,陈杅只觉一阵头疼,藏华楼里的那几位,逐影还真是管不上,倒被陈凛给钻了空子!

陈杅点了点头,然后道:“是他派你来的?”

他,便是如今的北雍王,陈凛!

魏究手中动作猛的一停,然后又灌了碗茶,道:“嗯,天下太大,高手太多,纵使是吴老剑神也总会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

听到这话,破衣老头对之嗤之以鼻,能让自己这般的,估摸着只有裴瑜这几位了,而那几个,又怎会舍得面子跟陈杅这般的小孩子作对?

陈杅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笑了笑道:“那几位又是谁?”

魏究收回一副好爽模样,道:“惊雷骑将领王竟,三品之身亲领二百惊雷骑,望江楼里的柳文君和韩昭不差半天的路程便能到了。”

陈杅点了点头,仰头喝了杯大碗茶,起身道:“祁二哥的兵?”

北雍王二义子,祁湛,领三千惊雷常驻朔州。

魏究点了点头,道:“文山骑不能来,祁将军便把自己的惊雷骑派来了。”

陈杅轻笑一声,这一趟师傅没让文山和逐影来护着自己,而是派了并没有什么联系的惊雷骑和望江楼里的人来,那祁二哥便应该是偏向自己了!

见陈杅起身,魏究也囫囵吞了一笼包子赶紧站起身来,陈杅看了一眼魏究旁边的空笼子,恩,二十笼倒是吃的干净。

见客人欲走,店小二赶紧上前,看那公子依着富贵,看那女子温柔,再看那破衣老头和壮汉背负宝剑,心知不是好惹的存在,该不会吃霸王餐吧?

但在这小茶摊上见惯了江湖风雨的小二却也不敢肯定,那些依着华贵却抱着笼包子拼命逃跑的自己也不是没见过,还有一些看起来便是凶神恶煞的家伙,只当是喂狗了,这些追不上打不起的家伙最是恶心,但看着那壮如山背影,店小二也知道,这雍州还是北雍王的地盘,江湖大侠们也该不敢当街shā rén吧?

见小二上前,陈杅摇头轻笑,道:“拢共二十二笼包子和两壶茶,多少钱?”

见那公子主动问价,店小二松了口气,上前恭敬道:“一笼包子十三文钱,茶水十文,拢共二百九十六文钱,公子。”

陈杅点了点头,从腰间扔了个差不多五钱重的银子给店小二,小二连忙感谢,口中不断地念叨着公子富贵之类的话语。

陈杅嗯了下,走道儿小二跟前,低声道:“跟小二打听个事,这银子便不用找了。”

小二听后大喜,一顿饭吃了三钱银子本就是贵客了,这还有两钱银子竟是不用找了,连忙道:“公子请讲,咱们怀远郡里的事就数咱这里传的最快!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紧无不说!”

陈杅点了点头,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就跟小哥问一下,咱这怀远郡里近来江湖人多不多?”

小二听后略微皱眉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咱这里过往的都是往东边去的胡商和往西边去的中原商队,负剑佩刀的江湖侠客们也不是没有,可每个月也就能见到七八个而已,不算多。”

陈杅轻点了点头,然后道了声谢,转身往一旁系在树旁的马车走去,魏究赶紧跟上,那些耳朵最尖的江湖人既然没有动向,那便说明到世子殿下出行的消息还没被暴露,算是个好消息了。

可陈杅却上不这么想,上了车后,陈杅皱了皱眉,对青柠道:“鱼虾未动,恐有大鱼先来”

青柠脸露凝重,道:“若是没鱼上钩,岂不是枉走了这一番路?”

陈杅点了点头,苦笑道:“扮雁啄人眼,苦等打雁人。”

车厢外,破衣老头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这世子到底从哪想了那么多坏点子,这次干脆把自己当做鱼饵了!只期望那些子江湖大侠们有点自知之明,不然便是这江湖一劫啊!

谈笑一阵后,陈杅开始继续打坐试图运转体内的上清真气,但这股子真气似乎始终把自己当外人了一半,不肯入主丹田,而陈杅若是无法调动这股上清真气,便于普通人无二,仍旧是只能靠着丹田气海之内的那么一点可怜真气,更别说发出剑气了。

而正如此,陈杅之前在陶山上的那一击虽是威力惊人,可却更是赌命,若是当时没有调动出体内的上清真气或没控制自身真气与上清真气之间的界限,那便是死于剑下或死于内力干涸的区别了。

盘腿坐于车厢之内,陈杅紧闭双目,试图将上清真气引入气海,但始终似有一丝阻挡,只能堪堪被自己调动而已。

许久,一丝真气入海,渐入经脉,陈杅微微一笑,自语道:“问道上清。”

一直坐在车厢外的老吴在睡意朦胧之间忽然感到车内的一丝变化,转头望去,车内少年终有了自己的气运,虽如萤火,但老吴清楚,再过几年,这股萤火将不差皓月!

只是,自己能见到么?

又行了二三里,出了怀远郡城时陈杅听到车外又马蹄阵阵还有甲片发出的摩擦之声。

掀开车窗上的帘布,与自己所料不差,整个车厢四周不知可是已被一队银甲骑士包围住向前行进,而陈杅则是洒然一笑,还是那副骏马银甲,还是那声如惊雷的一副步下大弩,还是那曾在大壶口与西秦狼无骑血战的那惊雷铁骑!

而见到这对身披银甲的惊雷骑,西秦汉子魏究则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虽然当年自己不曾亲自参加决定西秦和玄巽国运的大壶口之战但也听说过这惊雷铁骑的赫赫威名。

但是魏究对此却一直不屑,惊雷骑跟狼无骑一路打了近百里才分出胜负,愣是跑出了当时的战场范围最后碰上玄巽步兵一队从旧后隋赶来的援兵才算是分出胜负,若是没有那队从后隋姗姗而来的援兵,那场被誉为轻骑巅峰之战的连战八十里指不定是哪家得胜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品多如狗(上) 从朔州连夜赶来的惊雷骑校尉王竞一身轻甲快马到了陈杅的马车胖,抱拳行礼道:“惊雷骑校尉王竞,参见世子殿下!”

陈杅看了眼那个惊雷骑四大校尉之一的披甲将领,顶冠披甲生的一副忠勇相貌,而脸上的风沙痕迹则表明他刚刚从朔州回调。

陈杅微微一笑,道:“惊雷骑动入风,徐如林,到不愧是天下强军!”

王竞跟着一笑,倒也不谦虚,道:“朔州九百里边疆,我们惊雷骑称第一,无人敢称第二!”

陈杅嘴角抽搐了下,自己只是夸夸而已,这位倒是当真了。

惊雷骑赶到之后,望江楼里的两名死士也终于跟了上来,皆是二品之身!

一行人百余骑兵停在一座废弃寺庙之前,陈杅端坐在神像之前,扫视了下跪在自己面前的一男一女两名死士,也不需看逐影送来的档案,对着两名死士之中的男性死士道:“冀州上象郡韩家之后,父兄皆死于上象之役,之后太原城便再无屏障!韩昭,二品之身,善使环首直刀。”

死士头弯的更低,道:“誓死追随殿下!”

陈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韩昭所使得环首刀与魏究的双手大剑一样,皆是性刚之器,霸道有余而柔性不足!但也唯有修习霸道之法的二品之人才能与一品高手争个死活!

“柳文君,江州柳氏之后,善易容改颜之术!”陈杅又对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子道:“那你现在这幅样貌是真是假?!”

柳文君娇躯轻颤,鬓角有一丝冷汗流出,答道:“奴家本来样貌如此,绝不敢欺瞒世子殿下!”

陈杅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会,又道:“除了易容之术,据说还是跟那抚琴女子一样会用琴shā rén?”

身材娇柔的女子点了点头,轻声道:“学的皮毛而已,不敢与风琴圣并论。”

陈杅点了点头,按照两年前自己所看的望江楼高手的资料,面前这个露出极少素颜的女子在琴技上确实只是堪堪入眼而已,最高的记录也不过是西蜀青城山下袭杀青城派二长老时以一声琴刃断了那个三品长老的脑袋。

但是虽然威力一般,却极易容易完成各种刺杀任务,在面前女子的资料上有一大半被刺杀者直到音刃发出时才知道这女子手中琴有古怪,而到那时已是挡无可挡了。

陈杅在小庙里住下之后惊雷骑便开始寻找河水以便洗刷战马,按照北雍内部军律,骑军每四十里必须停下休息并洗刷战马,而本不算宽阔的小河旁在聚集了一百多匹战马和惊雷军之后竟显得有些拥挤,而军容也显得有些混乱,不似强军。

从山腰上望着山下小河那队扎堆洗刷战马的骑兵,在龙眠山呆了七八年大当家的戴远伸手摸了摸长满胡茬的下巴,转头对身边拿着长柄大刀的二当家道:“咱这龙眠山已经多久没见过这么多的官军了?”

生体格高壮却生得一副三角眼的二当家略微迟疑道:“自当上次曹阎王进山之后该有五年了吧?”

虽已时隔五年,但听到二当家口中的曹阎王时大当家仍是一阵胆寒,五年前不知是从幽州还是冀州吹起了一阵官兵剿匪的怪风,说是哪个在朝中极富盛名的言官在回家守节的路上被劫道的好汉给杀了全家搞得满朝震惊,听说把时任吏部尚书给气得跳脚,然后便没然后了,整个绿林被杀得尸山血海,而那被称为曹阎王的雍州将军曹文昭更是亲领四百轻骑把雍州绿林们给杀了个遍,龙眠山的老大王就是被那曹文昭的侄子曹变蛟给用马拖死的是!自此,整个雍州的土匪们见到官军便只顾跑,而见到骑军则是连跑都不敢跑了!

深思了许久,龙眠山大当家的咬了咬牙,狠狠道:“这龙眠山现在待不下去了,幸好咱们跟陶山派的老神仙们有点香火缘,给他们抓过童男童女,咱先去陶山那里避个难,等这阵风头过了再回来!”

拿着长柄大刀的二当家点了点头,赞同道:“恩,咱们再去村子里抓几个送过去,量那帮狗官军也不敢管陶山派的事!”

大当家思索了下,然后哈哈一笑,道:“卧仙山的吴老大不肯巴结老神仙们,这次看他们还不死!?”

想到那个紧邻雍州官道的卧仙山,大当家的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自诩没有泯灭人性到去拿小孩给道士炼丹的吴大当家被官军绑在马后拖拉致死的惨状,而那偌大的卧仙山,除了自己的寨子还能有谁吞得下!?

说干就干!尚不知陶山派已被灭门的龙眠山好汉们发出怪叫然后回寨子里收拾东西就往陶山的方向去了,路上还偷袭了一个村子抓了十几个正值年幼的童男童女去给陶山上得老神仙们当做礼物。

土匪与官军似乎永远是对手,可大当家的也清楚,这天下绿林十成里估摸着就有五成跟当官的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就好比自己这个小小的龙眠山,虽然地点位置不咋地,可每年却都会给县老爷们二三百两的“税费”,而自己万一错抓到大族子弟或者是朝廷要对好汉们下手时便全靠县太老爷给自己提前通风才落得个安。

而剩下的五成便是依附于各大门派和世家大族了,这些手眼通天的门派和世家大族比那些依附于县官郡守的好汉们要更高级些,因为那些子大家门派皆是手眼通天的存在!就是郡守也要看着主人打狗!

而这次县城那边既没给自己通风报信,估摸着也不是那县太爷能包的住的事了。

就这样,在惊雷骑斥候的疑惑目光下,在龙眠山是聚集多年的一伙土匪浩浩荡荡的收拾行李往陶山派去了。

翌日,负责接收陶山派的五百朔州卒发来捷报,在离陶山二十里的未阳镇截杀百余土匪,陇南郡和怀远郡境内为之一清。

小庙一场点兵之后,不知因何掀起了一场剿匪浪潮的陈杅如无事人一样继续东行,雍州只是一个大门,远还未进入中原腹地,而越往中原去,北雍的影响力便是越弱。

但陈杅也清楚,惊雷军王竞,藏华楼魏究,望江楼的韩柳二人便是自己这场游历的马前卒了,这四人和那一百精锐铁骑之后便只有老吴了。

四位二品高手,一百披甲轻骑,这般配置,看似只有一地藩王才有实力对付的存在,似乎不应该有人敢以阻拦。

陈杅掀开车帘,看了眼远处小道上戴着斗笠的身影,转过头对老吴笑了笑,然后道:“魏究c韩昭c柳文君,你三人能将纳入头颅取下?”

听到陈杅的话,三人皆是毫不迟疑道:“愿去!”

陈杅点了点头,又看向在远处骑着战马停了下来的王竞,摇了摇头道:“看这样子,王校尉该是接下这第一战了。”

听到陈杅的话,三人神情各异,魏究眼神中透露的是惊讶之色因为他已太久未战,倒想看看这几个人的本事,而韩昭则为嫉妒之色,因他与王竞一样皆是使刀,若是王竞使刀出了彩,那自己定时会被轻视的。

与两个各有所想的大老爷们不同,看似柔弱的柳文君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已经下马,一步步往那黑影走去的王竞,心中倒想看看在军中成长出的二品高手与江湖人又有何差别,而柳文君也解下了背上琴匣,露出淡青色的七弦古琴,尾指轻勾琴弦,发出一丝极其悠长的琴音。

陈杅心中一动,看了眼那个坐在车前低头抚琴的女子,嘴角轻翘,不知她是想shā rén了,还只是想给王竞弹一场破阵曲。

走到离戴笠人不足二十步的距离,在朔州战场上与北奴精锐相战多年的王竞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琴响不禁嘴角轻翘。

人自己杀的多了,从普通士卒到边关将领,从山间乱民到北奴那边带着日曜束带的贵族,自己倒是从未怕过,只是一般皆是战鼓相擂,这由琴声入阵自己倒还真是头一遭。

入二十步的距离,对于二品之人来说只不过是一呼一吸之前而已。

戴笠人终于抬起了头,但只露出了一双透着杀意的眸子,整个脸庞仍是被黑纱遮住。

王竞看着那只露出一双眸子的戴笠人,嘲笑道:“将死了,还不敢把本来面目露出来么?”

戴着斗笠的人没理会王竞的嘲笑,一直握住腰间剑柄的手猛然拔出,一道寒光刺目!

只是一霎,剑锋尽出直刺王竞,心中早有准备的王竞身子一歪,不曾拔刀却是将一直藏在怀中小巧木弩掏了出来对准那个戴笠人,随着一声弦向,纵使黑衣人反应极快可仍是被滑坡了脸上黑纱露出了本来面目。

没想到这个披甲将领这般无耻第一招便使用暗器的中年人心中杀意更盛,一个跃起便对着王竞直劈而去!

刚发完木弩便立即抽刀的王竞听到剑锋发出的破空之声立即使出一招翻身后退十余步,虽是极快,可身上甲片仍是被那一剑的剑气击散了一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品多如狗(中) 又是一品!

看着被一道剑气击散了半臂甲片的王竞陈杅倒吸了口凉气,二品境之中有几人能一道剑气便把王竞连同身上的盔甲一同击破!?而这一道剑气便能把王竞身上的护体真气和精铁铠甲一同击散,只有那传说中极为少见的一品境了!

见又是一个疑似一品境之人,陈杅转头看向老吴,低声问道:“可是一品?”

被这一出手也着时吓了一跳的老吴双眼微眯,然后点了点头道:“该是寒武境,若是擎玄境的话,就不只是甲片碎裂那么简单了。”

陈杅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然后冷声道:“韩昭魏究,你二人前去支援王竞!”

“遵命!”两人听到命令之后立即对陈杅行礼,而魏究起身后则是上下打量了下韩昭,然后笑了笑了笑,抽出了背上大剑,对着正在打斗的二人大喝一声便冲了上去。

而韩昭则是停了一下,在魏究冲上去之后才抽出腰间直刀,在手中耍了一个花刀,两指按住刀身,一道淡蓝真气瞬间布满了整把直刀。

大剑以势,直刀以利。

随着魏究与韩昭的加入,本被戴笠人逼得节节后退的王竞在黑衣人的一击被魏究格去之后一个后跃跳出十余步,深吸了几口气稳住体内真气,战场上不曾后退的王竞提刀又上,一刀直劈中年人的斗笠,中年人一个翻身,右手一覆,硬生生的挡住了王竞的一击,可手上所缠的绷带又被尽数砍断。

中年人一惊,抬头看向那个披甲将领,心道这人一招一式倒比寻常二品之人更加凌厉些。

见王竞在自己和魏究上来之后立即反击一招,韩昭也跟着劈了上去,百兵之中以刀之攻势最为凌厉,他伤的,自己便也伤的!

而魏究则不在乎去抢,仍是一挥一砍的跟那个中年刺客打着,自己的重剑已经决定了主攻的位置,不必去抢功来跟世子殿下展示自己的一身本领。

随着罕鳚二人加入战局,纵使是一品的中年刺客也终于显露败相,三个二品之人,已能与一品之人一较高低!

只是,二品终究只是二品,其间与一品之间的差距不似二品与三品,而更像是二品玄极对阵四品入玄!绝不是仅仅凭着数量高低便能解决的。

魏究举起大剑快走,然后猛然跃起,带着一道刚猛剑气一同斩向那个中年刺客,而中年刺客则猛地翻了个身,立稳之后双手握握剑直刺,本是大开大合的魏究见这一击直刺胸膛,而手中大剑也已经无法收回,遂立即扑倒在地,虽不曾击中那个戴着斗笠的中年刺客,但也躲过了这堪称两伤的一击。

见魏究翻滚在地躲避自己这一招,中年刺客颇为不屑是,又冷眼看向大吼一声向着自己冲来的韩昭,刀锋刚烈,可始终只是个二品而已,翻不起风浪。

左脚后退一步,然后中年刺客只是剑身一荡便格住了韩昭的的这一击,而格开了那一击之后,中年刺客又一脚踏出狠狠的踹中韩昭腹部,发出了一阵骨骼尽裂之声。

韩昭被踹到地上,伸出衣袖擦了擦嘴角鲜血,道:“小小寒武境,也敢在此逞能!?”随即便是哈哈一笑,露出满嘴鲜红你。

刺客听了后举剑快走,同时道:“寒武不破身,我看你们拿什么打!”

话音刚落,身上被寒武真气打烂的七七八八的王竞大喝一声,环首直刀脱手而,又结果一旁军士扔过来的马上长槊,舞了一下然后对着那刺客道:“被我们拖了这么久,你已经失败了!”

刺客一个鹞子翻身后退十余步躲过了王竞扔过来的直刀,笑道“爷爷跟你们玩而已,还真当寒武就不是一品了不成?”

话音方落,王竞还来不及反驳,那刺客便带着风声化作残影冲过来,王竞赶忙握枪横档,可先到的剑气却已经击穿肩膀的熟铜兽头。

本以为躲不过这一击的王竞侧身之间不曾注意原本已近的入阵曲不知为何戛然而止,没来得及回头看请情况,只听得一声与柳文君第一次勾动琴弦无二的弦响,紧接着便是那刺客一声闷哼,手中宝剑一歪,只将自己的臂甲整个扯断,而之前被剑气刺中的肩甲初更已经露出白骨阴森!

“好狠的一道剑气!”陈杅望着刺客那差点将王竞整只臂膀卸下来的剑气忍不住赞叹道,又看向柳文君,笑道:“你这一道琴音竟能挡住那人的全力一击,恐怕 不只是1能杀三品吧?柳文君清低头轻笑,然后略带深意道:“杀得三品只是因为那青城山老道修为太低而已,若是换做二品又未尝不可一试。”

陈杅点了点头,道:“”那便试一试你四人合手能不能杀掉那个二品之人了。

柳文君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弹奏之前为阻止那刺客一击而断了的入阵曲在,只是在这一次,声声如刃!

随着柳文君的加入,这场四名二品对阵一个一品的大战终于由那刺客压着打几位二品变成了王竞等人渐渐夺回了优势。

入阵曲重新开始弹奏后,看着无缘无故身上被划开数道伤口的一品刺客,王竞回头看了眼那个好似全心投入琴曲之中的女子,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自己三人拼死拼活,倒是为那女子做了嫁衣。

没再多想,王竞与刚刚被那一品刺客在胸口划了道大口子的韩昭对视一眼,然后脚下快走,手中长槊如龙出海不断直刺,而韩昭则借直刀轻快,不断与那一品剑客手中宝剑相战。

被琴刃长枪还有直刀逼得连连后退的一品剑客忙于应付脚下不断刺来的马上长槊和声声琴刃,从而忽视或者说无法再应付的魏究。

一声暴喝自身后传来,一品剑客在脸上被琴刃又划出一道口子之后终于稳住了阵脚,可随着一声暴喝又是转身提剑而战,虽是拿着三尺剑,可这临阵一击却仍是将魏究狠狠的给弹了回去。

魏究被击退之后拄剑而立,往地上啐了口血水,连叫数声痛快,然后提剑又上!

刚刚一剑将韩昭手中直刀给挑飞的一品刺客尚来不及站稳身子,后背便被魏究的重剑狠狠击中,身形被差点击飞的一品刺客发出一声闷哼,纵使是寒武之身也终于被击的吐血。

看着一品剑客的狼狈模样,见惯了沙场血战的王竟哈哈大笑,随即眼神一凛,手中长槊带着真气冲向那一品之人,寒武境的耐打自己算是见到了,可难道当真是不破之身不成?

虽然被魏究的背后一击给打的吐血,但是一品剑客仍是屹立不倒,看着不断冲向自己的几人,低下头,眼中阴沉。

见那刺客突然不动,王竞等人顾不得多想,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一同拥了上去,刀枪剑琴,无所不出。

见那低头的模样,陈杅只觉得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到过,但很快便脸色一变,急忙冲着魏究等人道:“后退二十步!”

声音很大,喊的也很急切,但在刀枪金戈相撞之声和真气迸发发出的声音还有古琴破阵曲的急促声之中终究还是太小,见那三人执刀握枪冲向那刺客的模样,陈杅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冀州碰上的那场小镇大雨,同样是一品寒武得宋禹在那时与这刺客无二,仍是站在那里不断喘息,可等中州和中山王府的死士们冲上去只时缺突然大喝踏地,竟是硬生生的将脚下大地给踏碎了!

而不知轻重便冲了上去的死士们则是耳口流血,死状相当凄惨。

魏究在冲上去的时候便觉得不对,这刺客再如何也是堂堂一品之人,就刚刚的情况来看又岂是束手就擒之人?

可看韩昭与王竞皆是奋力一击,总是是一品之人可被击中了的话也觉不好受,江湖上虽然从没听说过有二品之人单杀一品的记录,但几个二品之人合力击杀一品之人还是有的。

若是故意的话,这个一品刺客未免也太自负了些,自己和王竞皆是二品巅峰之人,拼死相博的话足可以与擎玄境之人一战,而这一品刺客虽是号称不破的寒武境,但也终究只是号称而已,被擎玄境击杀的寒武境之人何曾少了?

没有再给魏究乱想的机会,就在最先冲上去的王竞手中长槊与那一品刺客只有不过四尺之距时,一直低头的一品刺客突然抬起头,接着便是一声暴喝,脚下用力一踏,竟是将脚下土地踩的碎裂!

只是一瞬,在那一品刺客用力一踏的同时,伴着脚下土地生出的裂痕,三个二品玄极之人竟是纷纷发出闷哼,一口鲜红尽从口出!

三人虽然被这一品刺客强行放出身上的寒武境真气给震成重伤,但是却在已经破碎的土地之上立而不倒!

看着这几个瞪大了眼却一动也不能动的二品之人,身上同样负伤的一品刺客哈哈大笑,冲着远处的那辆马车恶狠狠道:“我看你这人屠之子今日可还有命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品多如狗(下) 刺客嚣张,凭的是一品寒武!

而陈杅对此则是心无波澜,靠的则是马车前的破衣老头,洢水镇外天下第十的宋禹都没能奈何的了自己,这个小寒武又能如何?

看了眼一旁如临大敌的青柠,陈杅淡淡一笑,道:“四个二品被打趴下了三个,说出去倒是有些丢人。”

不同于陈杅的信心十足,不曾见过老吴出手的青柠则是眉头紧皱,隐隐有些担心道:“都说一品之人弹指破百甲,而寒武境更是号称不败!若是那三人也挡不住的话”

话没在说下去,但陈杅也知道青柠那并没说出口的担忧,悠悠道:“就算他们三人抵挡不住可也能耗掉这个一品刺客的一半功力,到时候便只能破五十甲了,而咱们惊雷骑可是有整整一百甲!”

青柠听到陈杅的解释,点可点头,可眉间仍是有一股忧虑之色,倒是更显可爱。

一直坐在马车旁的老吴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则是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天下高手榜前十自己打过五个,前五打过三个,到了还怕这么个小小寒武不成?

见王竞三人被打的极为凄惨,破衣老头仍是没事人一样往嘴里扔了一颗自己炸好的黄豆,又灌了一口地道凉酒,被如刀子入喉般的凉酒给辣的龇牙。

将三个二品之人给震到吐血到一品刺客见那马车里的世子殿下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握住剑柄的右手松了一下,然后再次攥紧,大喝一声便往被层层惊雷骑护住的那辆马车。

虽然寒武境还不会擎玄境的缩地成寸之术,但不过百步的距离仍不过是一息之间的事而已!

一声怒喝的余音未去,站在最前方拔刀待战的惊雷骑们便发出一阵人马摔倒和甲胄破碎的惨叫声,尚看不清发生何事的陈杅一愣,惊到:“缩地成寸之术!”

正打量着这个一品刺客的老吴听到陈杅的惊呼之声忍不住的甩了个白眼,一品之人本就是极为少见,若是这人还是修得两境之人那还得了?

暗自摇了摇脑袋,破衣老头背后剑匣大开,扶风终出!

宝剑出鞘,正与惊雷骑大战的一品刺客在扶风出鞘的那一瞬心中一惊,转头便见带着淡青华光的墨色宝剑对着自己直冲而来,竟比自己一身寒武境其实更甚数十倍!

顾不得心中骇然,一品刺客挥剑斩断了数杆惊雷骑刺来的长槊,左右四顾顺手抓起了一个惊雷骑兵扔向了那柄飞剑,心中得意,大战之时最怕自相残杀,这种事对士气打击极大,就是当场崩溃也不是没可能。

吴俞一道飞剑凌厉,见那一品刺客抓起一个北雍士卒便往自己的飞剑上一扔便笑这一品刺客只是见自己出招便失了分寸。任你扔的再快怎抵得过我这出鞘飞剑!?

飞剑急至,没有向一品刺客幻想中一样穿透那个北雍士卒的躯体而是已至自己面前!

纵使是寒武境的刺客也差点反应不过来,这飞剑,也太快了点!

浑身真气一阵,一品刺客翻身滚倒在地,右手抬剑格起,两剑相撞但更是两个一品之人以拼比自身真气!

一口鲜血喷出,淡蓝色的寒武真气从丹田处疯狂涌出,拼了命的想要修补被吴俞三境真气一举击破的护体真!

但寒武境赖以成名的寒武真气修补得再快,却始终比不上被吴俞破坏得快。

寻常二品甚至一品之人与寒武境作战,使出的攻击多会被强悍的寒武真气削弱大半,等破开一处萦绕全身的护体真气时只要没能继续伤害到,那么不多时便会被重新填满,所以即使是擎玄境之人拿寒武境通常也是头痛,当然,若是修的寒武与擎玄两境那边另当别论,可这次,一品刺客遇到的却是修的三境的吴俞!

第一击破掉一品刺客身上的真气之后,坐在马车上的破衣老头伸了个懒腰,转头对着陈杅道:“破掉了他的护体真气,若是那四人能是杀不掉他那便死了也罢。”

陈杅一愣,然后点了点头,看了眼仍在弹琴的柳文君,对破衣老头道:“一品之人都这般厉害!?”

破衣老头嗨了一声,道:“一品三境却也分个三六九等,同样是一一品,寒武境之人可以以一敌四,而擎玄境之人却难对付这四个二品的家伙,但擎玄可杀寒武,四个二品之人却是难杀。”

陈杅点了点头,思索了下,又道:“那若换做今日是宋禹挡路,又如何?”

老无低头沉思了下,摇了摇头道:“从那一日小镇大雨显露出的本事来看,纵使是我也拿他无可奈何。”

陈杅一愣,这老剑仙拿那吴俞都没办法,合着那一日自己当真是带着生命危险去的啊!

但很快又疑惑道:“同样是一品,怎的差距这般的大?”陈杅看着面前的那个重新陷入与四人混战的一品刺客,又想起那日和剑士离死战的宋禹,似乎不是一个等级存在。

老吴看了眼此时抽刀直劈那一品刺客肩膀,却把手中直刀震得直颤的韩昭,用手扣了抠鼻子道:“我只说破了他的寒武真气,可那身寒武体魄我可没能耐一剑破了。”

陈杅顿时语塞,见仍是顶着四人攻击拿剑直劈的一品刺客,低声道:“看这模样,没几个时辰还当真破不了他了。”

破衣老头点了点头,对一旁看得入迷的青柠笑道:“丫头,可知道当年灭南越大渡口之战?”

青柠眉头微蹙,不知吴俞此时问这个干嘛,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当时天下已清,王爷领兵二十万去灭南朝最后一国的南越,但在越水之畔与南越大军对立之时时却碰到被南楚州牧集结的十几个一品之人袭营,而正巧王爷当时也正集结一品之人欲偷袭南越大营,本是无心之事,却酿成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场一品之人的会战。”

陈杅点了点头,道:“确是他们的能耐,一个小小州牧最后却愣是集结了十多个一品高手,若不是陈凛狠下心趁势让右军和左军发动渡江之战而自己亲领中军阻拦那些一品之人,大渡口之战倒真有可能让他们给翻了身。”

破衣老头听后点了点头,道:“那场大战两边加起来总共二十四个一品之人,咱们这边十三个,南楚十一个,其实也没多大差距,但奈何咱们这边有离,有商,有徵,林林总总加起来竟是有八个寒武境!那八个人拿着大剑大枪站在那里,那他娘的真跟一堵城墙一样!擎玄境打上去都不带吭声的,愣是耗死了南朝四国的那些个擎玄高手!”

陈杅一愣,道:“按你这说法,那寒武境岂不是天彻之下无敌了!?”

破衣老头摇了摇头,本来的七分神气样顿时落了不少,喃喃道:“也不是,那场大战八个寒武被那些子擎玄境给杀了七个,只有离活了下来。”

陈杅咽了口唾沫,道:“那照这么说,陈凛说那一场场大战下来十三个一品高手还剩两个,而南朝那便则是一个不剩,一个是离,另一个便该是你了吧?”

破衣老头嘿嘿一笑,道:“那倒不是不是,当时我跟曹文昭他们八个一品高手去直接偷袭南越大营了,没碰上那么大的阵仗。”

陈杅震惊道:“一品大战同时打了两场!?”大渡口之战作为春秋最后一场五十万人以上的会战再加上战役开始前的二十多位一品高手先行打了一场死战,其知名度自不用多少,可世人皆知朝廷大军渡河之前跟南朝余孽集结的一品高手们打了一场打仗,却从未曾听过朝廷也派了人去偷袭南楚大营!

破衣老头笑了笑,心知王爷为了面子估计也没跟世子殿下说清楚那场被誉为春秋最后一战的大渡口之战,那自己便也不好说得明白,便故作高深道:“春秋四百年的最后十年,那辛密事可多着呢!”

陈杅点了点头,笑道:“不曾经历过那四百年乱世的终结,倒也是一场遗憾。”

吴俞对此不置可否,道:“四百年春秋乱世被王爷给结束了,可这之后的天下,又岂是真的安定了下来?”

陈杅嘴角轻扯了下,重新看向一品对四个二品的战场,轻声道:“我猜他要跑了。”

破衣老头点了点头,道:“留下还是不留下?”

陈杅白了一眼破衣老头,道:“都说江湖上一品高手没几个,可死在咱们手里的都多少了再怎么说也要给这江湖留下点星火不是?若是全灭了那多没意思?”

老吴哈哈一笑,这般大度的放了他,倒有些先秦侠士们的味道。

陈杅点了点头,得意道:“恩威并施,陈凛玩了十多年的东西,不能丢了。”

破衣老头听后一愣,上下打量了下这个自己跟了多年的世子殿下,似乎结合了王爷跟田先生的特点,有一股子恨不得把人先祖给抛坟掘墓的狠劲,却也有一股子怜天悯人的意思,当真是一肚子扒开了也看不见的坏水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我有两剑

一招破去了那一品刺客的护体真气之后是破衣老头便没再出手,一是没必要,破了他的寒武真气之后任寒武体魄再强悍也抵不过四个二品之人的围攻,二是想看看这几个二品之人的本领究竟如何,要多久才能破了那刺客的寒武体魄!

被一剑破开护体真气之后一品刺客骇然,虽不曾在遭受攻击可仍是飞快的后退数十步,怕再来一遭飞剑,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魏究吐了口血水,与韩昭和王竞等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也不废话,提着手中大剑一个猛跳跃出数十步,高举大剑对准着那个一品刺客狠狠砸去!

而被破了护体真气的一品刺客也不敢再像之前那般硬抗,而是一个翻身躲过了那一击,但很快王竞的长槊便捅了过来,一品刺客又用剑反挡,然后一步跨到王竞身边,抽剑直刺,本就破烂不堪的精铁铠甲几乎如同豆腐一般便被那一品刺客手中宝剑给刺穿!

王竞咬牙踹向那一品刺客,可纵使是自己二平之身踹到那刺客身上仍是犹如踹上城墙一般,竟是纹丝不动!

一品刺客拔出插在王竞身上的宝剑,正欲彻底了结这个战力颇为强悍的二品将领,却被先前已经重伤的韩昭一刀捅中背后,转过身,一品刺客挥剑直砍韩昭,却听得一声琴响,紧接着便是刺客手中宝剑被琴刃撞到而发出的颤鸣之声!

本应直接要了韩昭性命的一剑,竟是歪了!

坐在马车上静观一场大战的陈杅见那一剑竟是砍歪了,露出惊讶的神色看向柳文君,道:“这便是二品之人所能使出琴刃?”

柳文君点了点头,轻笑道:“那刺客已经伤痕累累,任他再如何强悍也终是撑不了多久了,否则他这全力一击我如何改变得了?”

陈杅点了点头,道:“也该结束了,否则王府养了这么多高手岂不是全成了绣花枕头?”说完,陈杅嘿嘿一笑,对破衣老头道:“若不然你再来一飞剑,好让那些二品高手们见识见识一品剑仙的厉害?

刚刚使出一招飞剑直接破了那寒武境真气的老剑仙仍是一脸淡然的模样,摸了摸脖子,道:“我再来一剑,还要他们干什么?”

丝毫不顾及身边正在弹琴的柳文君,陈杅跟着赞同道:“也是,白吃东西而不能护主的狗,倒不如杀了的好。”

一旁眉头紧皱看着战场态势的青柠接过话道:“此人该不会是单枪匹马便来了吧?那岂不是与送死无异?”

陈杅摇晃了下脑袋,道:“随军斥候能监视十里之内的动静,可若是对手也是一品,那派出斥候也是送死,若不是一品,那便是来袭惊雷骑也应付的了。”

说完,陈杅淡淡一笑道:“胜负已定。”

青柠露出疑惑之色,转头看向那打了一个多时辰的战场,然后点点头道:“该是了”

与那个一品高手缠斗了一个多时辰后,韩昭终于用直刀在那寒武境刺客身上划出了一刀口子,寒武体魄在失去了护体真气的保护之后终究是被韩昭等人硬生生的耗掉了!

但还来不及兴奋,韩昭胸口又多了一道深至斩断数根肋骨的伤痕,右手刚刚抬起的直刀还未曾挥下便倒了下去!

魏究往地上啐了口血水,见韩昭已是不知死活,粗喘了几口气,一声大喝便举剑冲了上去,一剑狠狠砸下竟是将那一品刺客逼得连连后退!

拿着长槊的两人对视一眼,王竞率先跳出了战场而魏究也紧随其后,不等那一品刺客追上来,在战场边缘看了半天的惊雷骑一拥而上,纷纷举起已经上弦的步下大弩对准那刺客,随着王竞一声令下,近百支步下大弩同时发出弩箭出弦的破风之声,能射穿甲的百支弩箭同时射向了那拥有一身号称不败的寒武境之人!

离那场大战不过十里外的蒿草从之中,没有真气爆发时的浑厚之声,也没有刀枪相撞的金铁之声,有的只是林间鸟叫和春风扶动草丛的稀疏之声!

一身灰色衣裳的年轻人双手抱头卧倒在草丛之间,嘴里还咬着一根不知名的杂草,似乎对十里外的那场大战一无所知。

但那年轻人身旁的宝剑却似乎证明着年轻人并非是普通人。

吐掉嘴中杂草,年轻公子与一旁的老人相视而笑,道:一个时辰已过还未曾回来,该是失败了,到不曾想北雍王的手笔还真不小,连一品高手也能落得个有来无回!

老rén iàn净无虚,看起来倒是慈祥,只是,一切只是看起来而已“毕竟是一品高手,杨岐纵使杀不得那世子,也该能逃得掉。”

年轻公子略微沉默了下,道:“若是逃不掉呢?”

无须老人微微一笑,道:“本就是为了看看北雍王的家底如何,逃不掉便是逃不掉,算是我们倒吃了一个下马威。”

年轻公子苦笑两下,站起身来道:“这里虫子太多,该走了。”

曾在云州城外与北雍王二郡主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公子拍了拍身上杂草,望了眼远方那场看不见的大战,嘴角微微翘起,无奈自语道:“本想给小舅子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反倒是被他给立威了,当真不愧是被北雍王的儿子!”

说到这,年轻公子又轻笑道:“不过姐姐便是人杰,弟弟自然也不会差了,倒是与我司马家相配。”

年轻公子,复姓司马!

随着弓弦发出一阵铮铮弦响,近百支精铁弩箭好似一块乌云一般射向那个一品刺客。

虽然一品刺客反应极快,只是一瞬便后退数百步,可仍是被射中了大半弩箭,本被集散过一次的寒武真气不等凝聚完成,便再次被击散了。

见那一品之人后退数百步,两名惊雷骑赶紧下马,飞快的将已是不知死活的韩昭拖回阵营。

而就在韩昭刚被拖回阵营之中时,惊雷骑身后的马车突然发出一声爆响,一道琴刃竟然掀起三尺地一路冲向那刺客!

刺客反应快,可却快不过以琴音为载体的那道夹杂了柳文君和破衣老头的真气的琴刃!

随着尚不曾站稳身形的一品刺客被那一道内力浑厚至极琴刃给掀翻在地,一直坐在马车上的破衣老头哈哈大笑,对一旁的抚琴女子道:“到不曾想我吴俞到了还学那抚琴女子一般用起了琴来!”

入阵曲之后的破阵曲随着那一声两人共同弹奏的暴音而结束,接连弹了两首琴曲的女子盈盈一笑,道:“若不是吴山剑仙亲自出手,小女子如何击败的了一品寒武之人?”

听到那句吴山剑仙,少时携剑仗九州的破衣老头微微眯了眯,道:“那时自诩为剑侠,后来不知怎的就被讹传为剑仙了,倒是得了个虚名。”

听到老吴的话,陈杅眉头一皱,老吴那比云州城墙拐角不弱三分的脸皮何时也会自谦了?不过陈杅还是扯起嘴角点了点头,这女子是江州人,当年有一半属东越,能知道老吴的名声也不奇怪,倒是自己知道的少了。

听到老吴的自谦之语,柳文君摇头道:“一柄千秋月,天下谁不知?老剑仙说这是虚号,可小女子却认为是实打实的实号!”

听到这话,太久不曾提起当年的破衣老头老脸一红,讪讪道:“我有两把剑,千秋月扶风!”

柳文君柔媚一笑,道:“当年东越覆灭之后便不曾再听过吴山剑仙之名,不曾想今日竟是能够有幸并肩作战!”

太久不曾听过奉承话的破衣老头明显有些醉意,世间又有何事比得过他乡遇故知要令人高兴?

而陈杅对老吴当年的风光事并不熟悉,只是在一旁听着,听到吴山剑仙的名头时陈杅露出惊讶神色,道:“合着老吴你在 春秋之时便已经是剑仙了?”

老吴背靠车厢,又回想起了当时年少,点了点头道:“一柄千秋月,姑苏城外的慧心寺败了葬地和尚,明王金身与寒武境皆是被我打的粉碎!一把扶风,玄武湖旁败了萧渐寒,擎玄对擎玄!”

陈杅听到那些名字不禁喉头上下滚动了下,震惊道:“萧渐寒如今天下第三,那你岂不是不在裴瑜之下?!”

破衣老头嘿了一声,道:“那时天下,萧渐寒不过刚入第九名而已!”

陈杅笑道:“若不然再挑一个时间去跟那萧渐寒比试比试?”

破衣老头撇了撇嘴,道:“天下擎玄第二,打不过。”

陈杅一愣,讪讪而笑,看了眼战场,没差,那个堂堂寒武已是抵不住三人合力,被打的节节后退!陈杅伸手摸了下鼻子,道:“能不能留下一个臂膀?”

老吴道:“他们估摸着最多留得下一个手臂。”

陈杅白了一眼身边老人,道:“换你便留得下一条人命?”

破衣老头笑了笑,道:“一品之境,千差万别!”

陈杅默了一会,道:“还是让他们去吧,咱们可不能轻易的便把底子给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效死 紧邻着土路的一片空地之上,陈杅低头看着已经躺在担架上但还有些意识的韩昭,微微一笑,将被魏究一剑斩断的一品手臂递到韩昭面前,道:“断掉那人手臂,有你一份大功!”这话并不是安慰之语,而是因为确实是韩昭第一个破开了那一品刺客的寒武体魄!因此说是大功也不为过。

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的韩昭看到那一品之人留下的手臂,微笑道:“幸”

话并未说完,陈杅点了点头,道:“且安心养伤,为我北雍效力的,我北雍便绝不会亏待了!”

说完,陈杅想了下,继续道:“若是活的过一行三千里,我便代替陈凛还你自由之身,上象韩家再兴,便有了我北雍作为靠山,必保你韩家入得冀州前十!”

听到陈杅的许诺,魏究和王竞皆是心中一动,重建家族,这个许诺也太重了点!要知道世家九品,愿能入一州前十的无一不是已经存在百年的五品之上的大族!

而许一个只剩一人的人为五品大族,无异于许一个乡里农夫为四品高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了!

而柳文君则是道:“敢为北雍效死!”

魏究和王竞也立即跪下,道:“敢为北雍效死!”

躺在担架上的韩昭也强忍着身上伤痛,道:“为殿下效死!”

陈杅微微一笑,韩昭所在的上象韩家本就是冀州大族,虽然在陈凛灭北汉之时韩道先因为死守上象,而破城之后则是举家!但毕竟是盘踞冀州三百年的大族,若想重建辉煌只需和旧北汉的世家大族通通气,自不是什么难事!

而陈凛许韩昭自由,自己则许韩昭重建冀州韩家,看似厚恩无量,实际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无他,竞朝颁布的最后一次世家九品,有他上象韩家一个位置!

见众人纷纷表忠,陈杅对魏究道:“你家世传的宝剑古松,待这之后便给你!”

魏究兴奋道:“多谢世子殿下!”

陈杅点了点头,又对王竞道:“惊雷骑四大都尉的位置,我向祁二哥推荐了你。”

“多谢殿下!”王竞本就是跟随陈凛过来北雍的,封无可封,只能以军功许之,但对王竞来说,似乎正合适,毕竟惊雷骑是祁湛亲领之军,绝对的嫡系!

断下那一品刺客一只手臂之后,陈杅没在让人前去追杀,雍州逐影这几年不断的被人渗透,几乎是已经成了渔网了,这一次之后若是逐影还不能找到这人的来历,那雍州逐影指挥使的人头也不必再要了。

陈杅转头看了眼老吴,微笑道:“一路三千里,老吴你是想要何赏赐?”

已经跟着走了三千里的老吴嘿嘿一笑,道:“能再见到吴地的十里杨柳,那便是够了。”

陈杅点了点头,默然道:“那便再走一遭吴州了!”

老吴笑了笑,却有些黯然,东越,早死了,再回去又能如何?

将那一品之人的手臂扔到火堆之中,陈杅转过身去,道:“连夜加急,到凤翔郡再休养一番。‘’

众将士齐声遵命,陈杅轻呼了口气,独自一笑,刚进了雍州便碰到了一品高手来堵截,若是再往东走,岂不是连天下高手榜上的人也要来?陈凛的面子也着实大了点。

一行人往东而去,留下来深压在土路上的车辙痕与马蹄印,北雍三大轻骑之一的惊雷骑,欲出雍州!

距雍州八百里的凉州大漠深处,领着十二骑出了杀胡关,如今只剩下了七骑,虽折损近半,但却无一不是百战精锐!

远处上霞关二十里之后,从原本的一身青衣换作一身戎装的江州武道新秀翻身下马,拍了拍身上沙尘,对着一旁的骑卒笑道:“慕容冯木被咱们连追了半个月,倒是比寻常的北雍将领更能跑些!”

本是杀胡关骑卒现在却已经脱离了杀胡关的康盛仰头灌了口酒,道:“等宰了这个姓慕容的,燕杭州便在无叫得上名号的年轻将领了,不信他耶律林石忍得住!”

一杆长枪挑遍燕杭,被北奴人称作封杀神的年轻人跟着一笑,拍了拍老卒康盛的肩膀,道:“往西北走,把慕容冯木拦在虎口关前,要是进了虎口关,那咱们便白追了这半个月!”

另一个骑卒嘿嘿一笑,往嘴里灌了两口水,道:“上彦斌次他离祁连关不过八百步,结果还不是被咱们给杀回去了?依我看,那耶律林石也只不过是时无英雄而已!”

封常清嘿嘿一笑,收起腰间酒壶,道:“再无能的国家,也总有人能当栋梁!”

见封常清仍是对那耶律林石抱有希望,年轻骑卒嘿嘿一笑,拔出腰间马刀用下摆擦了擦刀刃,嘴中念叨着:“耶律林石啊耶律林石,你可要对得起我们兄弟的期盼啊!”

几人听到这话之后都是哈哈一笑,那耶律林石在冀州名声赫赫!可却愣是不敢往咱凉朔跑!好歹咱们凉州八骑在这玄柔边境也有点名气吧?

笑声刚落,远远便有一骑从沙堆上奔驰而下,还不断的挥着手,似有急事!

封常清举起手,示意众人不要在说话,然后翻身上马迎了过去。

负责去前方打探慕容冯木一行人的骑卒见封常清亲自迎来,立即抱拳行礼,接着急切道:“前方五里发现被抛弃的两名北柔骑兵,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渴死了,应该是慕容冯木的人!”

封常清点了点头,冲着身后众人喊到:“加急向北!在他们逃到虎口关之前把他们截住!”

身后仅剩的六个骑卒听到封常清的命令以后欣喜至极,纷纷高呼:“活捉慕容冯木!”

封常清哈哈一笑,调转马头扬鞭一挥,在凉柔边境已是名声大噪的凉州八骑高呼着向北而去。

冀州陵西关已北七十里的一处土坡上,身穿黑色铠甲,领子上还围着貂绒的北柔将领仰头灌了口北柔的烈酒烧荒山,咧了一下嘴,年轻的北柔将领看了眼被粗绳缚住的披甲汉子,哈哈一笑,手中大枪转了一下,然后一下横在披甲汉子的肩上,用着带着浓重北柔腔的汉话道:“游击将军李华山,当年我大柔帝国南下之时夜袭劫杀了达堪部的扎合木,是冀州为数不多的敢阻拦我大柔铁骑的将领,两年前扬言要拿我北奴儿郎的头当虎子用,可是你说的?”

作战英勇,可在guān chǎng上却极为不如意的披甲汉子听到年轻北柔将领的话,咧嘴一笑,道:“就是爷爷我说的话,只是现在看来拿你的脑袋当夜壶还脏了爷爷的眼睛!”

年轻将领听后并未生气,收回了横在那披甲汉子肩上的长枪,笑道:“冀州之战你与林同舒在溃兵之中逆流而上,连杀我大柔两名将领,连南院大王都听过你的名字,那场大战若不是你这种人逆流而上阻拦我大柔铁骑,我大柔早以提前饮马黄河了!可结果又如何?功劳全被冀州将门们给抢走了,林同舒还因为阻止南方兵杀良冒功被越州兵给杀了,最后为了避免南北两军对峙,只能落得个沙场捐躯的下场!这样的国家,你还效忠个什么?”

说完,年轻将领看了眼被俘的三十多个冀州士卒,继续道:“这次我在静海州待了半年多,就是为了引你出来!只要你归顺我大柔,我保你将来官路无阻!如何?”

披甲汉子听后一阵无言,而身为北柔上层贵族的年轻将领则是颇为得意,这个汉人将军能用长枪跟自己对战数十回合,绝对的勇猛之将!若是能收归己用那自己在南朝guān chǎng上的份量便又重了一分,将来接替父亲成为新的南院大王也更多了一丝可能!

披甲将领深思片刻,看向一旁被俘的冀州士卒,道:“兄弟们,咱们降不降?!”

一阵无语,他们只是普通士卒,不曾享受文官武将们的葡萄美酒,只看过大雪封关。

降,留的性命,再战沙场,只是倒戈相南。

不降,身死大漠,难归故国,可怜梦里人。

一个士卒咬牙起身,高呼道:“宁为南鬼!”

“宁为南鬼!”被俘的冀州士卒纷纷高呼,不愿就此剃发成奴!

披甲汉子哈哈一笑,道:“耶律林石,你可看到了?我老李纵使想降,可又岂能背了兄弟们的意愿!?”

耶律林石咬牙道:“你堂堂三品之身却只是一个游击将军,难道你就不曾抱怨不公么!”

披甲汉子咧嘴一笑,道:‘’你他娘的的还是一品高手呢!到现在不也跟爷爷一个等级?不如投了我玄巽的好!

耶律林石深呼了口气,双手持枪反手一击便将那最先高呼的冀州士卒刺了个通透,拔出带血长枪,耶律林石冷冷道:“降者声,逆者死!”

披甲汉子啐了一口,道:“待我汉家儿郎再绕龙城,看你是生是死!”

耶律林石哈哈一笑,随即眼神一凛,又刺死了一个冀州士卒,道:“他,看不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且看人间 耶律林石深吸了口死,转身提枪又刺死一个冀州士卒,怒道:“全给我跪下来!‘’

可被俘的冀州士卒却是无人听从,仍是挺直了身子,生为人,只跪天地君亲师,不跪北奴!

见剩下的士卒仍是不跪,耶律林石大喝一声,接连刺倒数名士卒,一旁亲军见状互看了一眼,纷纷抽出腰刀,对这些冀州士卒咒骂道:“跪下!都跪下!”

披甲汉子睁目欲裂,嘴中不断咒骂着那个北奴将领,可耶律林石却并不理会那个已经被缚的玄巽将领,走到一个冀州士卒跟前,看了一眼这个脸庞尚有青涩的冀州士卒,一脚将其踹倒,然后将长枪插在冀州士卒身旁,弯下腰道:“说,说北柔帝国万岁!”

脸上还透着一股青涩的冀州士卒咬牙往面前的北奴将军脸上啐了一口,用着一口浓重的冀州口音骂道:“狗鞑子,俺们玄巽迟早把你们的龙城给拆喽!”

耶律林石凶狠一线,抬起脚再踏下,虽不曾动用擎玄之力,可却仍是将那冀州士卒被铁盔保护的头颅踩的粉碎!

闭上了眼,闻着脚下散发出的血腥味,耶律林石看了眼此时正龇目欲裂满眼通红不断咒骂着的披甲汉子啊,哈哈一笑,一手拽过一个年轻士卒,看着满脸透露出惊恐之色的冀州士卒,耶律林石微笑道:“李将军,只要你一句话,你的兄弟们全都可以活下去,而且还会好好的活下去,远比在冀州边关吃沙子要强上不少!”

李华山粗喘了几口气,怒骂道:“有种就给爷爷一刀痛快,爷爷正想看看你那长枪够不够锋利!”

“噢,原来如此,那当真要让李将军见识见识了!”说完,耶律林石回身一挑,又将一个冀州士卒洞穿了头颅,再拔出,耶律林石看了眼跟前这个双腿颤抖的年轻士卒,冷冷道:“说,北奴帝国万岁!”

没有开口,这个年轻士卒没有像刚刚那个一样开口就骂然后慷慨而死。

李华山停止了咒骂,看向那个冀州士卒,满脸震惊。

耶律林石嘿嘿一笑,一杆长枪在手中舞了个花,横在那年轻士卒的肩上。

透着血腥味的长枪就在肩膀上,年轻士卒终于坚持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腾起一阵尘烟慌忙磕头道:“北柔帝国万岁,大柔皇帝万岁!”

耶律林石哈哈大笑,转过身看向被俘的冀州士卒们,大声道:“跪下来,将你们头上得束发解掉,你们便是我北柔帝国的子民了!”

一阵沉默,连一直在咒骂的李华山也停了下来只是一脸颓废模样。

许久,第一个士卒跪了下去,磕头道:“大柔帝国万岁!北柔皇帝陛下万岁!”第一个跪了下去,第二个也很快出现了,而且做的更果断些,脱下了一直戴在头上的铁盔,然后一把撕下了束发带,原本束好的头发立即散落开来,对玄巽官老爷们并没有好感的冀州士卒死命磕头道:“大柔帝国万岁!北奴皇帝陛下万岁!小人不做汉人了!”

耶律林石微笑点头,道:“率先投降者,尚静海州五十亩良田!”又冷眼看向那降卒身后的冀州士卒们,冷声道:“顽固不降者,杀无赦!”

五十亩良田,对于农民出身的冀州士卒来说已经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了,是个极其具有y一u hu一力的条件,况且已经有人投降了,那自己再投降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很快,第三个,第四个与北奴帝国作战多年的冀州士卒跪倒在地,纷纷解下了系在头发上的发带。

反正都是给官老爷们打仗,在哪边又有什么区别?

看着一大片跪倒在地和挺直了身板却被北奴士兵一刀砍死的兄弟们,李华山沮丧之极,平日里颇为豪爽的汉子在此时却是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

终于,在最后一个挺直了身板的冀州士卒即将被北奴士兵砍死的时候,在当年北奴破关之中逆流而上勇战北奴的冀州将军低声道:“北柔帝国万岁!”

耶律林石伸手止住了正要挥刀砍死最后一个死命不降的冀州士卒的士兵,轻笑道:“刚刚声音杂了,将军说的什么?可否再说一遍呢?”

看着一大片跪倒在地的冀州士卒,李华山垂下了头颅,然后高声道:“北柔帝国万岁!”

耶律林石哈哈一笑,让士兵解下那个死命不跪的冀州士卒身上的绳子,然后上前亲自解下了李华山的绳子,笑道:“李将军若是早如此识时务,归顺我大柔,哪里还会落得现在这个局面?”

李华山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地上纷纷跪倒在地不敢起身的冀州士卒们,不懂书生们整日故作惆怅的汉子却感觉心如刀绞!

而被解开了绳子的那个死命不跪冀州士卒则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主将,满眼通红。

两眼相对,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李华山此时却是不敢再看那个前天夜里还被自己训斥过的年轻士兵!

一阵失神,年轻士兵从身旁的北奴士兵手中夺过长刀,不等李华山和那个北奴士兵反应过来便引刀向颈!

看着地上自刎而死的冀州士卒,耶律林石轻叹一声,转身上马。

燕杭州昨夜急报,招远将军慕容冯木被凉州小将封常清斩杀与虎口关下,出城支援的虎口关守将第一回合便被封常清刺翻下马,紧接着七个凉州骑兵趁势封住虎口关守军退路。

八人下关!

轻闭双目,年轻的北奴将军嘴角微翘,道:“封常清,我来了!”随即便率三十六骑径直向西!

不过一日,漠北边关先后传来了两件震动天下之事!

一是凉州小将封常清仅率八人便夺下了虎口关,还杀了北奴大族慕容家的四品将军!而几个时辰后冀州边关便传来游击将军李华山投降北奴得消息,天下震动!

玄巽立国三百年,何时有过从五品将军投降北奴的!此列一开,边关不安!

出了雍州,又到了雍州和冀州交界处的那座山下关,陈杅看着逐影送来的密报,一手轻扣卓台,又是微微一笑,对青柠道:“冀州一个杂牌将军投降北奴,倒是把冀州上下给吓得不轻。”

青柠歪了歪脖子,疑惑道:“北奴那地方尽是大漠黄沙,有什么好去的?”

陈杅笑道:“有些时候,事不由己!这件事若是没有隐情的话,谁愿意以从五品的将军之职投降北奴?”

青柠眉头微蹙,柔声道:“纵使内有隐情,可现在投降了北奴便是再无回头路可走了。”

陈杅微微一笑道:“恐有风雨欲来!”

青柠笑道:“可咱们王府,树大参天啊!”

陈杅嗯了一声,道:“北奴小将耶律林石,一品擎玄,上个月从裴瑜手中逃脱过一次,裴瑜想杀他,结果被北院大王木华黎救了下来,跟裴瑜打了个平手,裴瑜也就没杀他,这次那耶律林石招降了冀州将军,恐怕想杀他的人又多了许多。”

青柠饮了半杯花茶,轻声道:“耶律林石是耶律暮冬大子,少年一品而且身份尊贵,裴瑜想杀他但被木华黎拦了下来,这之后再过些年有人想杀他,恐怕也杀不掉了。”

陈杅淡淡一笑,道:“封常清在凉州把北奴燕杭州的将领们杀了一遍,而且比耶律林石还找一些杀掉了慕容衍一系的慕容冯木,这个南朝将军,现在应该是很忧郁啊。”

青柠噗嗤一笑,道:“耶律林石少年天才,引得玄巽跟北奴都想杀他,世子殿下与他又何尝不像一对难兄难弟?”

想起那日以一敌四,最后接了老吴一剑才落败的寒武境刺客,陈杅悻悻摇头,道:“待吸收了黄掌教的上清境,我自要会会他。”

青柠轻点了点头,掀开窗帘看了眼车外,此时,朝日刚升。

凤翔郡,在雍州算不得大,亦算不得小,有四品大族凤翔李家和何家,在凤翔郡中算作土皇帝,而且随着朝廷削雍的态势越发明显,当地的大族和官员多早已经跟冀州和朝廷内的官员搭上了线,只待朝廷分雍,将那些北雍系的官员挤走之后,自己这些本地官员和大族立马上前去抢夺空出来的大批位置!

所以,此时的雍州虽然仍是北雍四州之一,可却早已经跟云朔凉三州神型离合!

看着车窗外支起来摊子的商贩和行人们,青柠笑道:“不愧是雍州,就是郡县都比咱们云州要繁华些呢!”

陈杅白了一眼不知是真的第一次出云州还是假的青柠,道:“咱们云州好歹在天下也能进前十,这雍州何德何能比得上云州?”

青柠听过惊喜道:“真的?原来我们也能进天下前十啊!”

陈杅只觉得一真头痛,用手扶住额头道:“若是扶夏在这,定要嘲笑你的。”

青柠甜甜一笑,两眼眯成月牙状,道:“可我确实是只见过云州风景啊!”

陈杅嘴角轻扯了下,道:‘’一路三千里,且看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他乡故知 一百惊雷骑在凤翔城门前的空地之上扎营歇息,战马卸甲人不卸。

王竞留在惊雷骑中负责对整个凤翔郡城的掌控,虽只有一百轻骑,但却把守四门,jiān k一ng住了整个郡城!而陈杅等人则在魏究和柳文君的陪同下进入了城中,至于被那一品高手重伤的韩昭,虽然靠着王府和玄岳山上的丹药保住了姓名,可再之后却没人敢保证他能够恢复到二品境界!

在魏究等人看来,或许世子殿下许诺的重建家族对韩昭来说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一行六人在郡城之中虽显得有些显眼,但还没到突兀的地步。

陈杅买了两根糖葫芦,给了青柠一颗,而在王府中担任头等丫鬟的青柠也太久未曾放下过身段,见陈杅递过来的糖葫芦立即露出欣喜的表情。

陈杅微微一笑,张嘴咬了一颗山楂,仍是酸酸甜甜的滋味,可却似乎比不上在临洛郡那个小孩子给自己的特大号糖葫芦玩好吃。

想到那个看似顽皮,可却能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小孩子陈杅摇了摇头,自己扔给他的那柄寒梅折扇,不说保他一世富贵,最起码半世还是没问题的。

正咬着糖葫芦吃的颇为尽兴的陈杅从腰间抽出新欢的折扇,“啪”的一声展开折扇露出来扇面上出自江南大家所画的云深问童子扇面,仍是价值百金!

折扇一展,翩翩公子的模样便被衬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路上的shǎ一 fu女子都忍不住的看向陈杅,而陈杅对比早已见怪不怪,而且有青柠这种绝世美人跟在自己身后,那些人也该知道自己的斤两够不够那个份量!

走走停停一个上午,陈杅逛的索然无味,这小小凤翔郡,着实没什么可入的眼的东西。

而青柠则是颇为兴奋,见到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市井玩意,颇有乱花迷人眼的意思。

选了一处颇显喧闹的酒楼,陈杅挑了处紧靠窗边的位置。

六人坐下,很快店小二便小跑过来将给六人介绍酒店里的特色菜,认识字的人少,店小二多是靠嘴报报菜,而陈杅则是接过了菜单,挑了几个看着还算顺眼的菜色。

一桌六人,陈杅挑了十二道菜和两粉汤,不怕像以前一样钱财外露惹得豺狼虎豹,陈杅清楚,能咬得动自己这一行人的,绝不屑去做绿林勾当。

喝了一口凤翔本地的酿酒,陈杅细听着隔壁桌上几人的谈话,无一不是在说那凉州封常清如何英勇,八人下关!闻所未闻!

陈杅点了点头,颇为得意。

而在谈到李华山降柔时,则皆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把那李华山斩于马下!

吃过饭,陈杅却见到了两个熟悉身形,陈杅笑了笑,对老吴道:“有故人来。”

正用牙签剔牙的老吴听到陈杅的话后揉了揉鼻子,转过身来,露出惊讶之色,哈哈一笑,站起身对那两个并未曾注意到自己这伙人的年轻人道:“小子,说好了来北雍我们请你喝酒的啊!”

两个正在看酒楼墙上的菜单,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一身淡粉衣裳的背刀女子面露疑惑的回过头来,见到是老吴之后竟惊喜的叫了出来!一旁的男子白了一眼一惊一乍的师姐,回过头,确实直接叫了出来:“老吴!”

一口浓厚的密不透风的荆州腔调把老吴吓的一震,长呼了一口气,道:“还好,比之前轻了许多。”

老吴咳了两声,然后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让二人过来,而陈杅则是干咳了两声站起身来,然后悠悠道:“说了北雍这地界咱说话比北雍王管用,你还不信?”

一语满堂惊!敢在北雍说自己比北雍王说话管用,这人是怕自己命太长了吧?

顿时吃客们疯狂把餐桌上的东西吃光,然后赶紧付钱走人,要是吃个饭因为这小子被连累的抄家灭族了,那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而与女子一同来的青衣男子则是几步冲到陈杅面前一把捂住陈杅的嘴巴,然后对着嘿嘿一笑,道:“我这兄弟脑袋被驴踢了,大家莫要听他瞎说。”

老吴哈哈一笑,道:“假话说来真当假!”

生的剑眉星眸的男子的青衣男子白了一眼,老吴,然后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菜单,道:“老板,来份炒冬葵。”

话音刚落,一阵嘘声与鄙夷齐飞。

生的一副英俊相貌的男子看了看陈杅一行六人,只觉只觉得尴尬至极,可这一路行来银子确实不多啊!

看得出这哥们囊中羞涩,陈杅挣脱开来那人的手,扶了下头发,对那青衣公子道:“沈殊,从荆州到北雍,你怀里还他娘的有一个铜板?”

沈殊瞪了一眼陈杅,却无可反驳,今天要不是吃了十几天的干粮,看着那个比师妹还难缠的师姐小脸都吃的蜡黄自己也不舍得到酒楼里啊!

见沈殊干瞪着却说不出话来,陈杅白了一眼,一把展开手中折扇,对沈殊身边一脸可怜模样的女子道:“秦思,来,你叫一声哥哥,我我点一个回锅肉,叫两声,我点一个烧鸡,叫三声么”

陈杅眼光微斜看向一脸茫然的青柠,正了正嗓子,道:“叫一声相公,保你一辈子用燕窝漱口都没问题。”

吃了大半个月干粮得秦思听到陈杅的话两眼放光,登时就要开口,而沈殊则是使劲拽了下自己这个世杰的裙摆,而秦思扭过头,则是满脸哀求的看着沈殊。

沈殊咳了咳,冷哼一声道:“当年不知是谁说有机会去北雍的话,自己食宿全包的?”

陈杅嘻嘻一笑,拉着沈殊和秦思坐了下去,道:“本殿下说的话,还从未食言过!”

听到陈杅的话,沈殊一愣,默了一会才道:“殿下?”

陈杅嗯了一声,道:“整个北雍,能比北雍王陈凛说话管用的,只有我。”说完,陈杅微微一笑,道:“我,陆寒亭还有封常清的身份,全部是真的。”

沈殊与秦思对视一眼,秦思收起之前的可怜模样,道:“你跟他们什么时候分开的?”

陈杅沉默了会,道:“中州,在中州便都分开了,陆寒亭去幽州,封常清去青州又来的北雍,徐清在兖州便与我们分开了,而你们俩,在江州便没在北上了。”

秦思嗯了一声,随即又恢复到之前的模样,惊喜道:“封常清也来北雍了?”

陈杅和沈殊见到秦思的模样几乎同时用手扶住了额头,这丫头,还是喜欢封常清啊。

陈杅掂起酒壶,往酒杯了倒的满杯然后递给了沈殊,笑道:“封常清现在可不得了,在凉州关外杀的北奴人仰马翻,前些日子刚杀了一个北奴姓慕容的四品将军,厉害的紧呢!”

沈殊接过酒杯,一口饮下,然后转了转手中空杯,疑惑道:“他说去了幽州便回江州,怎么又去你们北雍了?”

秦思也跟着点头道:“是啊,封大哥说过,等在此下山的时候自己差不多要一品之时,如今封大哥既然去了凉州,那难道封大哥已经一品了?”

听到封常清入一品才下山之时陈杅心头一震,封常清确实说过这句话,但自己在雍州城碰见他时他还只是二品而已啊!

想到这,陈杅摇了摇头,否定道:“上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二品,而且来北雍之前又和陆寒亭打了一次,结果是败了,该不会这么快入一品境”

尚是四品境的沈殊也点头道:“武道上的一品三境之人又不是三年一次的科举三甲,哪有这么容易升的?”

见陈杅和沈殊都不认为封常清能入一品境,秦思扭头哼了一声,道:“你们两个大笨蛋到现在还没入二品境,就怎知封大哥入不了一品?”

“”

陈杅和沈殊被这一句话堵的无话可说,是啊,自己终究连二品都没踏入,又怎能说的清一品二品之间的关系?

见陈杅和沈殊被自己一句话堵的无话可说,已是三品境的秦思洋洋得意道:“小陈哥,你现在该还不是武道九品的第九品吧?”

陈杅嘴角抽搐了下,武道九品第九品便是能拿的动刀枪的普通青壮,而秦思这样问自己则是因为自己跟他们碰见的时候根本不曾练武!撑死也就一个九品而已!

并不知道内情的青柠在一旁听得皱眉,张口欲说陈杅如今已是隐隐进入四品境之时却被秦思打断了,秦思见张口欲语的青柠,惊讶道:“这位姐姐好漂亮啊!”又看向陈杅,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想到小陈哥这么快便有心上人了,连思儿也不告诉一声!”

陈杅一阵冷汗,而青柠则先是惊讶,紧接着便是双颊通红。

陈杅一把捂住了秦思的嘴,然后对沈殊笑道:“咱们北雍的全羊宴不错,我叫这酒楼弄一个给你们尝尝,只是跟王府的比不得。‘’

沈殊见秦思拼命挣扎的模样,无奈苦笑,点头道:“反正是你的地盘,我跟师姐能吃饱就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却话当年(上) 陈杅白了一眼沈殊,道:“就你那一顿吃了八个红薯的肚量,我北雍勉强还养的起。”

被提起当年饿极了的糗事,沈殊揉了揉脑袋,道:“你真的是北雍王的儿子?”

见沈殊还是不信,陈杅左右看了看,道:“不信就与我一同往南边去,这一路冲着我来的刺客估摸着能让你把一品三境都看一遍。”

秦思歪了歪脑袋,道:“一品三境的来当了刺客,你还能活么?‘’

陈杅笑了笑,道:“我猜该是活得了。”

沈殊坐了下去,将空了的酒杯又斟满,淡淡道:“封常清现在是你们北雍的将军了?”

陈杅轻笑道:“现在还只是六品敦武校尉,杀了慕容冯木之后差不多该是正五品的宁远将军,这速度,在我军中是一等一的快啊!”

沈殊面露疑惑,轻声道:“可我记得封大哥一心想要成为一品之人,又怎会去参军?”

陈杅颇为得意,道:“北奴那边出来了个少年天才,一杆长枪无敌,把冀州边关打了个稀碎!封常清听了便不愿意要去找他一比高低,我就劝他不如在我北雍军中把北奴也给打个稀碎,等着耶律林石来找自己,这样不是有面子点?”

知道原委后,沈殊又问道:“那耶律林石

当真那么厉害?”

陈杅点了点头,道:“当真这么厉害!”

沈殊略微迟疑了下,道:“那你觉得,封大哥能赢么?”

沈殊见识过封常清的本领,虽是二品境,可使枪极为霸道!曾使用木棍击退了江左少女家族重金请来的两个二品高手,但沈殊隐隐之中还是有些担忧,封常清太强了,强到对天下高手榜小榜第三的陆寒亭也能打个有来有回,但也正因此,他还不曾失败过!而那个北奴小将耶律林石既然能打遍冀州无敌,也该不是普通二品之人那么简单!若是因为不曾失败而让封常清轻视了那个北奴小将,恐怕后果已是不可想象!

看出沈殊心中忧虑,陈杅温声道:“耶律林石,一品擎玄之人!”

沈殊浑身一震,道:“那封大哥遇上他岂不是凶多吉少!”

一旁一直在听着二人说话的秦思也急切道:“快把封大哥叫回来啊!擎玄之人就是天彻境都能反杀,更何况是二品之人?”

陈杅不为所动,往沈殊的酒杯之中又斟满酒,然后率先将自己杯中的饮尽,用衣袖擦了下嘴角酒渍,陈杅白了眼秦思,道:“封常清半个月前已经接到耶律林石已经是一品的消息,但是他仍是去追杀慕容冯木,等着耶律林石找shàng én来,依我看,封常清是想在凉州边关靠shā rén把自己提升到一品之境!”

沈殊眉头紧皱。

秦思道:“一品之境,哪里是靠shā rén杀出来的?”

陈杅也微微心动,自己派了四波人去让封常清暂回关内,可封常清却不为所动,仍是想与耶律林石争个高低!

一直不曾开口的老吴见三人都陷入了深思,笑道:“封常清敢直面那个北奴小将自有其道理,再者说,封常清早已是二品巅峰,入一品的时间谁也说不准,指不定今日是二品可第二日便是一品了呢?总之,莫要涨他人志气!‘’

秦思点了点头,又道:“那他们两人又何时会见?”

陈杅微微额首,道:“快了,燕杭州已无名将,耶律林石再不上,从北奴其他州便会再调来名将去和封常清打,这倒是好事,不过耶律林石恐怕容不得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抢去功劳。”

青柠跟着道:“拿下虎口关之后封常清将北奴的军械粮草全部烧了个精光,连唯一的水井也用石头堵严实了,待北奴人来的时候定会气的不轻!而如此大仇,在耶律林石看来则是大功!”

陈杅轻闭双目,道:“所以,最多半个月,封常清跟耶律林石便会相遇,到时便看是谁输谁赢了。”

秦思轻轻点头,但还是满脸忧色。

陈杅无奈一笑,见店家已经将饭菜端了上来,便叫沈殊跟秦思坐下,自己虽然已经吃过了,但两一路三千里早就练就了自己和老吴一副铁打的胃,有饭吃便拼命吃,因为那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顿要等到什么时候,至于秦思和沈殊这俩姐弟么

陈杅偷偷瞥了一眼身材苗条就是小脸已经饿的蜡黄的秦思,又想起再塞外已经待了一个多月的封常清,默默叹息,不知两人再次见面要等到何时了。

想到这,陈杅给秦思倒了杯酒,沈殊欲挡下,可陈杅却摆了摆手,笑道:“我往南去,尔往北走,相逢再见,不知何年!”

相逢再见,不知何年!

沈殊愣了一下,放下了手,自己提起酒壶与自己还有老吴跟青柠都倒满,又迟疑了下,将魏究和柳文君也倒了满杯。

陈杅微微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而秦思则是眉头微蹙,但还是跟着喝了下去。

老吴跟着喝了下去,又看了看沈殊和秦思,呵呵一笑,道:“两年前见你俩皆是五品之下,没想到不过两年,倒是都快二品了。”

秦思疑惑道:“你怎么看得出来的?”

老吴呵呵一笑,拍了拍背上剑匣,道:“咱也是习武之人啊!”

沈殊上下打量了下老吴,道:“当年一个人便跟着陈杅出去了,定不是普通人物,老吴,你该是传说中的一品人物吧?”

没等老吴答话,陈杅笑道:“真真正正的一品之人!怎么样?想不想让他指点一二?”

沈殊思索了片刻,道:“若是学了别派的本领,便算是背离了师门,这事,我们做不出。”

陈杅讪讪一笑,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而且你们正一道也是玄虚山下南派第一,一品仙人也不曾少了。”

老吴嗯了一声,打了个饱嗝,解释道:“道家三境,玄上玉清,玄岳山修的是上清境,最近的有黄道羲黄掌教修得,玄虚山修玉清境,当年的太上真人张洞池修的,青云山上阵杀三天彻,天下无两!而正一派的玄泽山则修的是玄清境,三种境界皆不下普通一品但是极难修成,而若是参杂了别派心法内功,那便更难了。”

陈杅点了点头,道:“那是不能了”

秦思微微一笑,道:“老吴说的没错,我们三家从上了山便修的是三境的入门心法,从未学过其他心法。”

陈杅轻笑道:“一境便堪比一品,那若是修的三境合一岂不是真真正正的天下无敌了?”

老吴嘿了一声,道:“你当这修武是跟说书人口中的人一样能修的各种法门还集齐大成?

陈杅嘿嘿一笑,道:“当真没有人修成过?”

老吴白了一眼,道:“伏羲上神修成过,创造了先天十六卦,分出了玄玉上三清境,然后便再没听人有修成的。

陈杅尴尬一笑,道:“四千年来独一个,不愧是人祖。”

秦思甜甜一笑,道:“不如加入我们正一道,师姐看你天资还不差,说不定能修成呢?”

陈杅又饮了杯酒,淡淡道:“修生养性可以,固本培元做不到。”

秦思脸颊通红,撅嘴道:“看你那元也早该没跟。”

陈杅起了兴趣,调笑道:“你有不曾见过,怎知本殿下没了那份元?”

“你你”秦思双颊通红,可却羞的不知再说什么,青柠噗嗤一笑,这小女孩倒是可爱,怪不得能跟世子殿下结成朋友。

沈殊干咳两声,将秦思一直指着陈杅却不知该说什么的手拉下来,低声道:“你何时跟他争赢过?”

陈杅哈哈一笑,将做好的羊肉切下一块放到秦思的盘子里,温声道:“好好吃了,这一路定是遭了不少苦,连小脸都饿的蜡黄。”

脸上羞红未褪的秦思本想反驳自己不是饿的,而是吃干粮吃的,但看见陈杅温柔的目光,却又不敢开口了。

一桌雍州本地颇有名气的全羊宴虽是味美,可已经吃过的陈杅和老吴却只是随便吃了下,纵使是铁打的胃也装不下了,更别提青柠跟柳文君两个女子了。

而魏究却是像没事人一样,依旧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豪爽至极,让陈杅赞叹不已。

而酒喝多了,男人们便喜欢谈天说地了,魏究如此,太久不曾见到酒荤的沈殊是如此,陈杅和老吴更是如此。

又喝了两坛子雍州的西凤酒,魏究一拍桌子,把整个酒楼吓的一震,然后便开始说自己当年在西秦令尹景瑜手下当门客的日子,先是说自己当年如何落魄,再说如何碰到春秋四公子更是兵家北圣的景瑜的事,可说着说着便不对味了,旧西秦在魏究口中变成了大秦朝,口音也变成了地道的老秦腔,引得路人和酒楼里的客人纷纷侧目,而雍州本地人更是听得群情激昂,更是有见过西秦国崩的老秦人忍不住的用袖子擦起了眼睛!

想当年西秦拥兵八十万,号称百万,扫灭大竟朝,并吞西蜀,何其雄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却话当年(下) 可不过百年,与玄巽决定北方霸主地位的大壶口之战号称国柱的巨盾神兵接连三次击退玄巽吸收了北汉吐谷浑骑兵建造的三万重甲骑兵,而三万重甲被打成七千的玄巽骑兵竟是四鼓作四气,硬生生的冲垮了巨盾神兵!原本能争天下的西秦,便在这之后灭了国,在玄巽与南楚之前,偌大西秦也终究难逃覆灭的命运,只是相比于北汉东齐等等来说更加壮烈些。

见魏究越说越不对劲,老吴赶忙止住,他这番话若是把官府引来,虽然不惧,但终究是场麻烦事。

吃完饭后,一群人酒足饭饱便寻了个靠河的亭休息。

半躺在亭子里,陈杅拇指摩擦了下腰间铁剑,对沈殊道:“老吴十几年前便是名震东越的剑仙人物,你当真不想跟他学?”

跟剑仙学剑,总比一路历练更快。

沈殊淡淡一笑,道:“我跟师姐这两年来不曾像哪位前辈高人求学过,照样不还是好好的?”

陈杅皱眉道:“至如今才是四品,太慢了点。”

沈殊嘴角抽搐了下,道:“你当四品也是好修的?”

“那你又是几品?”沈殊上下瞅了下陈杅道。

陈杅嘿嘿一笑,道:“也没多高,刚入四品而已。‘’

沈殊惊讶道:“两年便能入四品了?”

四品,始有真气。

陈杅白了一眼沈殊,挑眉道:“回北雍时方开始练,到现在不过半年而已。”

沈殊狐疑的看着陈杅,微微一笑,两指并拢,由丹田使力,一抹真气浮在指尖。

一品之下皆下品,因为从未有二品之人反杀过一品的记录,而二品到四品却又是九品之中的上品,因为从四品开始便能使用出真气,而且四品杀二品也不在少数。

只不过,五品杀四品却是极少,纵使四品之人只能使动极少的真气,但与不能使出真气的下五品仍是云泥之别!

见沈殊使用自身真气试探陈杅,老吴两眼眯起,而嘴角轻笑,世子殿下在陶山上强行使出一道剑气之后便逐渐开始能够掌控黄掌教传授给的上清真气了,而在上清真气面前,虽陈杅只是四品,对二品却也不是不能一战!

陈杅笑了笑,没有双指并拢逼出真气,也没有暗自用力逼出丹田之气,而是随手展开了手中折扇,一股真气便瞬间笼罩整个扇面,还吹动了陈杅和沈殊的头发。

一股真气扑面而来,沈殊愣愣的看着陈杅,过了许久才张口道:“该是三品了吧?”

陈杅收起折扇看了眼露出惊讶神色的魏究和柳文君,淡淡道:“却是四品,只不过我的四品比你的大了点而已。”

沈殊悻悻而笑,心中却道何止是大了点,简直是大了整整一品!

而已是三品境界的秦思则是眨了眨眼睛,道:“果然家底厚实的,修炼起来内力也更厚实?”

陈杅笑而不语,接受了黄掌教传功的事还不能这么早说出来,当然,最好还是没人知道的为好,否则敢来刺杀自己的便不只是因为自己是人屠之子这么简单了。

黄掌教能传功给自己一个毫无武学根基的人,那这上清境自己为何不能要得?

劝说许久见秦思二人仍是要坚持北上去找封常清,陈杅也没在强留,只是给了一张千两银票和自己的一道手喻“雍云朔凉四州官民,见喻莫阻。”

盖上自己的私印,陈杅吹干纸上墨迹,笑道:“有了他,你们才能找到封常清。”

秦思迟疑的接过那道手喻,看了看,惊讶道:“没想到你的字倒还是挺漂亮的!”

陈杅不屑一笑,道:“咱这字儿,那是摆摊便能卖出去的!”

秦思瞥了一眼陈杅,道:“那不如多写几张好给我俩当路费用?”

陈杅嘿嘿一笑,道:“在我北雍的地界,如何也不能让你俩穷到卖字的地步不是?”

秦思噗嗤一笑,又淡淡道:“北雍这座靠山好是好,就是太大了点。”

陈杅默然,转过身去,道:“我这一次往南去,不知又要经历几多仇杀。”

沈殊背靠亭子的柱子,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河面,淡淡道:“江湖太大,大到庙堂朝廷拿他也没办法,你想入江湖,可却又身陷庙堂,脱离不得。”

陈杅眉头一挑,对沈殊道:“咱们三人,再加上封常清他们,还探不到底?”

沈殊呼了口气,道:“四百年春秋把天下都打的底朝天了,可藏在湖底的那鞋子高人不照样自在?”

说完,沈殊又看向老吴,笑道:“咱俩不过是江湖之中的小鱼而已,老吴这种游离于江湖几十年的老鱼更应知道其中厉害。”

自己有些犯困的老吴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慌忙睁眼,又看了看陈杅和沈殊,长叹了一口气,道:“昕朝时有人说沧海三万年一变桑田,又三万年一变沧海,而又有人说大浪淘沙,淘尽千古英雄!这江湖虽不如江中之沙要多,可却和沧海桑田一般,一道轮回一道英雄!大浪携沙而上之时,莫要忘了其中更有藏沙万万!”

陈杅和沈殊等人露出震惊模样,一直眺望着河面的魏究冷不丁的打了个饱嗝,然后拿牙签边剔牙道:“世子殿下想看江湖到底有多深,不如且看轩辕阁的榜单,除了那些蛰伏百年的老王八之外,任何高手的一静一动皆逃不过其中观气士的眼睛!所以天下前十之中或许有名不符实者,但风琴圣和裴瑜他们,却是无论如何都跌不出天下前五!”

陈杅微微皱眉,道:“可轩辕阁排的始终只是中原的高手,而对北奴知之甚少,前几日关外传来消息,裴瑜到北奴之后便和北院大王木华黎打了个平手,至于现在是什么情形谁也不知道,只是说现在连江南的观气士也能看到漠北两股滔天气运如影随形,不知是裴瑜追那个北院大王,还是北院大王对中原的天下第二占了上风”

话音出,停内除了早知道消息的老吴和青柠外无一不是心中一惊,北奴的北院大王竟然能和裴瑜不分上下,而且还在相互追逐!

若是换作萧渐寒或葬地和尚他们,天下人还能够理解,毕竟都是天下前十之人,都不是好惹的主。

可那个名字古怪的狗屁北院大王竟然能和咱们的天下第二打个平手!若是再来个北奴天下第一出来,就算是裴瑜岂不是也在劫难逃!?

而若是裴瑜死在了关外,那整个天下除了那个神龙首尾都不见的抚琴女子,还有谁能与北奴江湖相对?

见众人模样,心中早有所料的陈杅淡淡一笑,道:“我们北雍还有洛安的无瑕都派出了精锐去追寻这场超一品之战,只要分出了胜负,嗯,负不好说,胜了的话朝廷必然昭告天下以振民心,看你们的北院大王都打不过我们的一个亡国之人,还拿什么跟我们打?”

听了陈杅的话,魏究哈哈一笑,道:“我估摸着这个北院大王也就是北奴鞑子们的天下第一了,不然为何在南朝的防区来的却是北庭的都护而不是南院大王和南朝将军?”

西秦常年与北奴作战,对北奴的情况比中原诸国知道的更加详细,北奴所谓的北院大王并不是中原地区所封的王爵,不能世袭更不可能罔替,而是类似于昕朝初期的一方都护,也就是如今的经略使,只是相较于辖地本就范围极大的昕朝都护来说,北奴的大王更厉害,直接将帝国分为南北两朝堂,其下又设十三州牧,权力远大于昕朝的都护府。而西秦地区对北奴官职经常套用昕朝和竟朝时期相近的官职,所以魏究仍是喜欢叫木华黎为北庭都护。

陈杅点了点头,微笑道:“趁着大家都往漠北看,咱才有机会偷偷南下啊。”说完哈哈一笑,而沈殊则是笑道:“就你这家底,哪里用的到偷偷南下?就是坐着六十四抬的大轿子也没人敢拦啊?”

陈杅呵呵一笑,一只腿翘到另一只腿上,然后道:“六十四抬大轿我做不起,搞一百个骑兵护送着还是做得到的。”

沈殊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到道:“城门口那些披甲骑兵是你带来的?”

陈杅点了点头,得意道:“正是。”

沈殊对陈杅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不愧是北雍王的儿子!”

陈杅嘿嘿一笑,没继续扯下去,自己跟秦思两人相聚的时间并不多,得打听好他们的目标以后好再相见,便道:“找到封常清之后该如何?是待在凉州还是原路返回江南?”

沈殊思索了下,道:“江州一年一度的三教之辩论八月末便要开始了,所以见了封常清之后便要往回赶,停留不得。”

三教,既儒释道,每教都想更胜他人一头!连不问世事的佛道两教也是,都是教人为人的文化教,总不能像武夫一样靠拳脚打出来,于是便有了一年一度三教之辩!虽是文辩,但若是辩赢了,那便是天下皆知的大儒大道大僧了!比一品之人更受人崇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气海 “三教大会么?”陈杅微微额首,道:“那陆寒亭应该也会去吧?”陈杅问道,陆寒亭虽是玄虚山外姓弟子,但论修为却是新一代玄虚山道士之中仅次于许青华的存在,若是玄虚山参加的话,必定会带上小辈道士参加以增加经验。

而玄虚山的小辈道士之中,陆寒亭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嗯,王如谌也该回去”

沈殊点了点头,道:“该是会去的,毕竟陆寒亭在整个南方道界之中也算翘楚,而且天下高手榜小榜第三,虽然跟第四的吴弃一直是打的有来有回,但在他俩之下却还有无数连小榜都不曾上的了的。”

陈杅听后微微皱眉,道:“封常清现在只是小榜第五,但也打败过陆寒亭,虽然很快便又被打败了,可应该比小榜第四的吴弃更厉害点吧?”

沈殊则是淡淡道:“陆寒亭和吴弃之间在我们碰到之时是六局四胜,而陆寒亭与封常清却是七局五胜!”

沈殊顿了下,继续道:“只看封大哥能不能打败那个耶律林石了,若是胜了,恐怕便直入一品,仅次于许青阳之下,若是败了”

“若是败了,吴弃便是稳稳当当的天下第四,而又会有新的二十五岁之下的年轻高手进入天下高手榜小榜!”陈杅接过了话道,而沈殊则是嗯了一声,然后默默点头。

说完,陈杅眉头微皱,转头看了眼一旁酒足饭饱之后正躺在亭台栏杆之上吹着河风的老吴,好奇道:“那个吴弃,好像也是东越大族之后?”

一直躺在栏杆上的老吴默默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陈杅嘴角轻扯了下,道:“该不是你家后生吧?”同是东越,同是吴姓,似乎该是一家!

听到陈杅的话,魏究和沈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秦思则是笑道:“那吴弃岂不是还要叫你一声族爷爷?”

老吴嘿嘿一笑,道:“他们家在千年前的大周朝便是自封为王,再过了千年的昕朝末年我们那支才去的江东。 ”

陈杅点了点头,好奇道:“都说东越吴家剑术高超,你可曾跟他们比试过?”

老吴想了想,道:“那倒是没有。”

陈杅点了点头,柔声道:“东越那地方,倒是出剑才!”

老吴嘿了一声,道:“空有大剑士八千的北府军,到了还不是被司空无骇打的溃不成军?”

陈杅讪讪一笑,没在提老吴的旧事,从腰间拿起一个青瓷酒壶,然后仰头而下,道:“世间之酒没有八百也有一千,可觉得还是咱们北雍的凉酒最为入口。”

沈殊对此则是不置可否,淡淡道:“酒分百种,人分百人,对每个人来说每种酒的味道便都不一样。

陈杅低头想了会,突然道:“你们这些年可走顾莹莹的消息?”

听到那个江左少女的名字,沈殊迟疑片刻,道:“一年前我俩回江南但却并没有再见到顾家妹子。”

说完,沈殊上下打量了下陈杅,半开玩笑道:“怎么?当年不知道,现在回过味了才想她?”

陈杅一愣,然后拜了拜手道:“只是你俩跟封常清都见过了,便开始有点想他们仨了。”

沈殊点了点头,从陈杅手中接过酒壶然后仰头灌下,道:“陆寒亭就在玄虚山,我跟他都常见面,顾妹子虽然是现在被禁足了,但基本禁不住她,一年前我们三个还去阅江楼喝酒去了,至于徐清么”沈殊略微停顿了下,然后苦笑道:“他说他是游方剑客,我想该是真的。”

陈杅听到顾莹莹只是被禁足而已,心中略微宽松了下,但听到沈殊说起徐清后也是无奈一笑,有根的好找,游方的却是当真找不着了。

一壶酒浅,二人同饮更是下去的快,很快一壶凉酒便见了底,再倒不出一滴来。

陈杅拿着酒壶往嘴里晃了晃,干瞪着却没见到再出来哪怕一滴,转头与沈殊对视了一眼,哈哈一笑。

酒,终究尽了。

因为沈殊和秦思的缘故,本只是当做歇脚的凤翔郡陈杅等人愣是待了整整五天,陈杅陪着二人逛遍了整个凤翔郡城才算完,而离别之时秦思满脸不舍,沈殊倒是极为爽快,对着陈杅抱了一拳便不让再送,虽然此时陈杅已经出城十里。

与沈殊秦思两个师姐弟惜别之后,驻扎在凤翔郡多日的惊雷骑也终于起营开拔,郡守张献也终于松口气,有这么个主子在,任谁也不敢好睡啊。

坐在车厢中,陈杅再次运气游遍全身,虽外表并无变化,但武道中人一眼便能看出陈杅的内力已是极强。

半眯着眼的昏昏欲睡的老吴转头看了眼车厢内闭目运功的陈杅,呵呵笑道:“该突破一层了吧?”

陈杅张目,点了点头道:“第一层,不知黄掌教的上清真气最终能吸收几层。”

老吴呼了口气,抬头看着满天繁星,低声道:“该找个人练练手了,一身道家上清境的本领不能浪费了。”

陈杅叹了一声,道:“敢来打我主意的又有几个普通人?恐怕我拿人家练手,人家拿我升官呢。”

老吴张了张嘴,道:“指不定有胆大的呢?”

陈杅翘起了腿,悠悠道:“指不定有闲的无聊的天下高手榜上之人呢?”

老吴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道:“指不定。”

陈杅心中一紧,干笑道:“那上面都是见过大风浪之人,该不会那么无聊来寻我这个小辈的仇不是?”

老吴歪着脑袋想了会,还是道:“指不定。”

陈杅尴尬至极,转头看了眼青柠,微微一笑,一只手却已经不安分的摸到了青柠衣角。

青柠动了动身子,斜靠着车厢内壁,有些出神,柔声道:“你说,扶夏在西域能敌得过三十六国还有北奴的人么?”

陈杅没在调戏青柠,而是继续调动着体内真气,但还是宽慰道:“天竺国能将大食国抵了回去,必是伤其筋骨,月霜就算抵不住剩下的残军,可再加上西域三十六国的军队那必定是能将大食残军彻底消灭,而我们这时候派了代表北雍派去两个一品高手既算是雪中送炭亦算是锦上添花,必定能赢得西域诸国的信任,那北雍的势力便会更强几分。”

青柠点了点头,道:“波斯败了,泰西大秦也败了,天竺靠着大日明王挡住了,可月霜和西域诸国却没有那般三百年一出的世间圣人,比不得天竺佛国,所以即使是被天竺打败的残军可仍是胜负难料,因此我们北雍这次派出两个一品之人和三十四个军中精锐前去便是雪中送炭!”

陈杅点了下头,低声道:“而这次除了我们之外,北奴和三十六国都派出了精锐前去帮助月霜,据北奴三省之西省的赵未龄传来的消息,北奴北朝实力不下于北院大王木华黎的北朝大将军拓跋石遗海亲自点了临近月霜的钦察州的精锐入月,他才是这次对大食之战的主角,所以我们即是雪中送炭,又是锦上添花。”

说完,陈杅闭上双目,又睁开,冷冷道:“只可惜月霜离我们实在太远,白白便宜了北奴一个大人情。”

已经实际开始接手逐影的青柠则是皱眉道:“西域三十六国和月霜恐怕没人是那个北奴将军的对手,若是北奴趁机吞并月霜和西域,纵使是我们也是鞭长莫及”

陈杅淡然一笑,知道青柠担心的是北奴趁机吞并整个西域,可陈杅却知道北奴不敢更没有实力调集重兵吞并西域,而不顾自己和中山王跟辽东王这三个玄巽的实权藩王,他敢灭西域一国,便要做好龙城被围的准备。

陈杅对青柠笑了笑,道:“与其担心北奴宁可不要龙城也要去打西域,还不如替你家公子想想怎么才能快点吸收掉黄掌教这身上清真气。”

说完,陈杅嘿嘿一笑,道:“到那时,莫说是是南朝龙城,就是北朝的那个龙城也不是去不得。”

青柠歪了歪脑袋,打趣道:“那不如转道改去玄岳山,让黄掌教再点拨点拨?”

陈杅叹了一声,道:“越点越乱,在黄道羲看来极为浅显的道理,在我看来确是有千百种解答之发,就怕错了一步,便走歪了整条路。”

青柠眉头微蹙,道:“不是道门中人,终是难参透其中奥秘。”

陈杅淡然道:“所幸在山上时将玄岳山道典囫囵吞下了大半,虽比不得那个生尔观道的小道士大师兄,但也绝不会差了多少。”

青柠莞尔一笑,道:“他生而观道常人比不得,比他慢些便慢些,只要不去真当了道士就好。”

陈杅眯眼笑道:“不怕不怕,听说道家有双修术,养生的紧。”

青柠小脸通红。

陈杅哈哈一笑,没再调戏自己的头等丫鬟,双腿盘起闭目凝神,虽然现在勉强已经成为了上清境的主人,可自己的丹田着实容不下这尊大神,强行塞进去就怕落得个崩溃的下场,而似乎,这尊大神也欲在自己体内自成一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世子 一座早已被遗弃的破旧土屋之前,老吴坐在篝火前手里用木棍翻弄着柴火下的灰烬,青柠则双手托着两颊看着闭目运气陈杅出神。

柳文君坐在废弃土屋前的磨盘旁,正调试着七弦古琴,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古琴铮鸣。

魏究靠在土墙旁,手里拿着一根枯枝看着地上自己所画的棋盘,正思量着下一步的落子之处。

而已经废弃的土屋周围则是兵甲不去的惊雷骑卒!着甲而眠对于常年在边关大漠与北奴游骑作战的惊雷骑来说早已是习以为常只事,毕竟虽然合甲而眠绝对算不上舒服,可却能上马便战!对于转战如风的轻骑来说,数十里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而已,换作两股轻骑互相追逐,你敢卸甲,我便敢在你刚脱下盔甲之时便去偷袭!

一身精铁甲被那个一品之人打的稀碎,换了另一身铠甲的王竞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的是逐影卫送来的密报,那个已经被自己斩断了一支手臂一品高手终究还是逃出了北雍!

而与陈杅之前所料一样,在这个一品高人之后更有高人!

黄道羲替自己打通了大半穴位之后,陈杅自己又通了小半,近一个月的修习终究是起了作用,上清真气,稳稳的入了第一层。

至于第二层,陈杅体内有着六层真气,缺的只是一道门,一道将六层真气逐个收为己用的门!

至于黄道羲并未能传授来的第七层第八层,陈杅并不担心,因为上清境本就是一体的,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根本不能承受才会被黄道羲分为十层,只要自己修到了第六层,那时自己也该是一品之人了,剩下的四层只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

成功将第一层上清境稳定住之后,陈杅又再次以丹田之气试图混入上清真气之中,但是虽然已经成功的将上清真气收为己用,可这股真气仍对陈杅自身的真气拒之千里,两气共处一腑可却又泾渭分明,让陈杅无奈至极,不过自陶山一战之后陈杅又觉得这样其实也不错,毕竟如果第一开始自己便成功的融合了这身浩瀚无比的上清真气,若是没控制住那岂不是连自己本身的丹田真气也给耗的干净?

难得庆幸!

见陈杅终于睁目,王竞立即进了土屋里,对着陈杅行了一礼后从怀中掏出一份黄帛密卷递给陈杅,道:“逐影密报辽东王二世子连夜入雍州陇南郡,应是欲入蜀州,距我们不过一百三十里。”

陈杅接过密报,眉头一挑,将密报藏入怀中后淡淡道:“你与柳文君和青柠继续留在这里统领惊雷骑,本殿下天明便回。”

“遵命!”王竞双手抱拳然后转身出了屋子,虽然没问,但也知道世子殿下是想和那辽东王的二世子一会。

陈杅轻呼了口气,对青柠道:“七大藩王之中唯有辽东王与陈凛关系极好,曾以二皇子的身份纠集一班老臣立荐陈凛为征秦大将军和征南元帅,二十年前陈凛便被视为二皇子的心腹,而大壶口之战面对号称西秦国柱的巨盾神兵,更亲率自己的绝对精锐两千负羽铁骑与陈凛亲率沉玄铁骑合力冲垮了西秦国柱巨盾神兵!而大壶口一场大战四个皇子六个将军的总共两万三千重骑损失四成,而陈凛的四千沉玄军损失六成,辽东王的负羽铁骑损失五成只剩了九百八十骑!于我北雍,有大恩!”

青柠甜甜一笑,道:“那我北雍当重礼厚待辽东王的二世子了。”

陈杅却是一阵苦笑,道:“当后待,但却不敢厚啊!春秋之时明眼人都看得出陈凛和二皇子是铁杆盟友,虽然因为当年封王之事陈凛也被封为封疆大蕃,和辽王司马令如平起平坐,在外人看来是和辽王闹僵了,但谁知道封王前后陈凛的三万精骑已经全换作了轻甲,只要二皇子不是太子便和辽东王手下轻骑全面杀向洛安?”

说到这里,陈杅一声叹息,看了眼青柠继续道:“最后一刻,辽东王亲下秘旨令两军作罢,因为自己的同母兄弟六皇子被封太子,虽不是自己,可终究是自己这一系胜了,司马令如不想再起兵戈和自己的同胞兄弟争天下!

但他不想,他的那个同胞兄弟却怕了,天下七大藩王三大强蕃之中有两个在二十年前曾是盟友,任谁也睡不安生,若是我们再厚待辽东世子,恐怕那皇帝陛下便要直接跳脚了!”

青柠柔声道:“若不是江陵王的家奴殴打江州刺史引得朝廷先削了他,恐怕辽东王便要第一个被削了。”

陈杅笑道:“初一是江陵王,可十五还没定下呢!”

青柠调皮道:“初一是谁,十五是谁,哪里是他想定便定的下的?”

陈杅嗯了一声,平淡道:“我跟老吴去见一见那个世子殿下,你和王竞他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们。”

青柠柳眉微皱,道:“辽东王当年没反,而这些年来一直安心当自己的王爷,恐怕就是我们北雍想帮他,他也没那个心思入主洛安了。”

陈杅嘿嘿笑道:“司马令如不想,可他那两个儿子难道也不想?”

青柠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摇头道:“太危险!”

陈杅拇指轻擦了下剑柄,轻描淡写道:“帮大世子当皇帝,我北雍又多了一个从龙之功,也又多了一道夷灭九族之罪!”

青柠心中一惊,震惊道:“那殿下是想让辽东王先反,然后我北雍再坐收渔翁之利?”

陈杅看着青柠愕然道:“这么做又太绝情了点,毕竟陈凛跟司马令如还有一份交情在那,我此去的目的是跟辽东王的世子把这一份交情再续上,让我们两家继续同乘一条船上,好防止被玄巽天子给来一招借力打力,把我们两家都他娘的给削了。”

说完,陈杅嘴角抽搐了下,青柠说的确实是个法子,只是辽东王不会傻到相信陈凛再拼了老命给自己杀到龙椅前再被自己给一刀砍了!毕竟,老子现在也是封疆之王啊!

与青柠交代好后,陈杅叫醒了歪在干草堆上呼呼大睡的老吴,嘿嘿笑道:“辽东王的二儿子欲南下蜀地,现在还在陇南郡境内,老吴,咱俩去会他一会?”

看似睡的死沉可却一叫便醒的老吴抓了根头上沾着的杂草,喃喃道:“司马尚之来的时候还是我一路保护的,他这次二世子来身边据说跟了个一品高手,连我们北雍的逐影都不让靠近。”

陈杅眉头一挑,笑道:“再厉害的一品高手咱也不是没见过。”

老吴撅了撅嘴,劝道:“这天下大着呢,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高人,指不定辽东王私藏了天下高手榜上的也不一定。”

陈杅嘻笑道:“反正又不是去打架,几品几手也没关系。”

老吴点了点头,走出土屋,抬头看了眼天空,倒是月残星盛,不禁感叹道:“现在的一品高手,也太多了点。”

陈杅微微额首,道:“一品多了,一品之上便成了新一品,其实还是那样。”

老吴摇了摇头,道:“还没多到那个地步,天下高手榜上十个人,只有六个双一品,而且双一品也不一定就厉害到哪去。”

陈杅愕然道:“双一品还不厉害?”

老吴瞥了眼陈杅,道:“那个风姓女子一品天彻,你觉得我能打的过他么?”

陈杅愣了一下,不确定道:“该是打不过吧?”

老吴叹了一口气,道:“一品之中的事不是谁多谁便厉害,裴瑜二十二岁云梦泽以一品擎玄打败了寒武又擎玄的温道宁,名震天下!而到了二十三岁么”说到这,老吴停顿了下,看了眼陈杅,幽幽道:“二十三岁来东越参加三教之辩,半路被我给截住硬打了一场,然后老吴我的名头又大了一截!”

陈杅听到老吴打败过裴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追问道:“那如今怎么又打不过了?”老吴曾说过,自己已不是裴瑜的对手。

本来因为当年勇而十分得意的老吴听到陈杅的话后顿时去了七分得意,然后喃喃道:“然后没两年裴瑜跟张洞池打了个平手,我不服,又去找他,结果还真他娘的打不过了!”

陈杅听后啧啧数声,疑惑道:“那你与张洞池又是几几分?”

听到陈杅的话,老吴仅剩的三分得意也去了个干净,当年背上千秋月还不曾拔出便被张洞池一招击败实在说不出口,便转移话题,道:“现在的天下第一是以打败裴瑜为标准,张洞池打败了他,他便是天下第一!后来张洞池打破了北奴江湖而死,又冒出了个抚琴女子打败了裴瑜,她便又是第一!而今若是再出一个打败裴瑜的估摸着就有些难办了,那个抚琴女子首尾不见,想找都找不到!”说完,老吴嘿嘿一笑,露出一嘴不知为何极为洁白的牙齿。

而陈杅则是直接甩了个鄙夷的眼神过去,看着模样,估摸着老吴跟张洞池最多也就个九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辽东客 老吴说了几十年来天下第一之间的变化,而陈杅知道,老吴并没有提自己的母亲,曾经与裴瑜并列第一的许王妃!

而数十年春秋不过白驹过隙,纵使是天下第一也来来回回变幻了好几次,古人所说的大浪淘沙还真不是虚的。

轻咳一声,陈杅转头看向老吴,嘻嘻笑道:“老吴,这一路百里,不如教我御剑如何?”

老吴嘿嘿一笑,问道:“能控制住体内的真气?”

陈杅白了一眼,道:“实打实的上清境一层!”

“嗯,不错。”老吴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拽住陈杅手臂,蛤蛤道:“那还御什么剑,咱们直接飞过去啊!”

“啊啊老吴这他娘的真刺激!”陈杅低头看见脚下的万家灯火兴奋道。

而老吴则是见怪不怪,道:“御剑飞行是省力些,可你那把剑却承受不住其中的力量!怎么样,不如你从我剑匣之中挑一把剑?个顶个的上上品啊!‘’

被凤吹得睁不开眼的老吴双目紧闭,扭过头大声道:“都是铁打的剑,能有多大区别!?”

见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的陈杅,老吴嘿了一声,道:“宝剑这个宝字你当是假?跟你说了吧,千锤百炼对于我剑匣里的剑来说还是少说了的,这世间有人为了练出宝剑连自己的子女都舍得把他们投入铸剑炉!那练出来的剑,个个不是凡品!”

陈杅听后一阵恶寒,这么个练剑之法,纵是宝剑,可又与邪剑有什么区别?

月夜行空,一步数丈!

陇南郡城内一处极为不显眼的巷子里,一个灰衣服的老头半躺在墙边,双手揣袖望着远处天边。

一个样貌英朗但脸上还显稚嫩的年轻公子双手抱拳躺在草堆上,嘴中叼着一根稻草,闭目神闲。

跟着身边那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从辽东到北雍一路千里的灰衣老头打了个哈欠,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悠悠道:“听说那个北雍世子刚出了冀州便穷的把马车都给卖了,而咱们好歹到了云州才卖,好歹比那个北雍世子强点不是?”

为了吃上个大肉包子而把自己那辆制作精巧的马车给贱价卖给北雍商人的司马问之听到灰衣老头的话登时白了一眼这个在擎玄境多年的老头,忿忿道:“咱司马家再差也轮不到跟那个狗屁陈杅比,我大哥当年一路六千里,不仅没落到卖家当的地步,还带了嫂子一起回来!可我刚到云州便身无分文了,着实郁闷啊!”

老头嘿嘿一笑,道:“没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大不了去街上卖艺去!这一品擎玄去卖艺,怎么着也能混口肉吃不是?”

司马问之听到这话一愣,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咱也是堂堂辽东王府出来的,到街上刷把式卖艺有点丢了名头吧”

灰衣老头听到这话默默点了点头,道:“这样一说倒还真是有点丢份。”

身为辽东王二世子的年轻人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叹了一声,道:“不说话了,越说越饿,等睡着了就好了。”

灰衣老头跟着叹了一声,之前跟这世子殿下不知劝了多少次钱要省着点花,可这位在幽州城待腻味了的世子殿下哪里听的进去一句话?想想前几个月在冀州和并州还有中州司州吃的那些子山珍海味,简直就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早上起来一顿银耳燕窝汤,中午又是各种山珍,到了晚上吃顿饭要一个郡里有名的头牌姑娘都来陪自己,可自打进了,出行时王爷给的三千两银子,王妃偷偷塞的八百两黄金,终于是给败完了,若不然,现在又岂会沦落到睡墙角的地步?若是换作常人,这么多银子足够花他个四五辈子还有富裕的!

嘴上说着睡着了便不会觉得饿了,可灰衣老头见那二殿下翻来覆去的模样便知道,睡着就便不会饿,可饿着,便他娘的更难睡着!

闭眼许久可愣是睡不着的司马问之双手抱头仰望着满天星烁,开口道:“赫连武威,你说,咱俩要是饿死在这历练路上了,会不会是几百年来第一个?”

灰衣老人姓赫连,地地道道的北奴姓,在中原并没有几个武道中人听过这么一个北奴高手,不过北奴武道之中赫连武威的名头却确是极为响亮!只是二十多年前因为参合进了皇族之间夺位的事才从北奴江湖中消失。

而时过多年,也没人再提起当年在北奴江湖之中十大高手之一的赫连武威,有人说起也大都以为是死在了夺位之战的那场血雨腥风之中,可不曾有人想到,当年的北奴十大高手竟被玄巽的辽东王收到了自己麾下!

对玄巽皇族历史并没有多少了解的赫连武威歪着脑袋想了想,道:“那咱也该能在青史上留名了吧?!”

司马问之听到灰衣老头的话不禁一真头痛,因为饿死而上清史也实在太丢人了点。

两人在小巷子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而逐影则在一旁屋顶上看着这俩辽东来的贵客,心中也奇怪,这俩位白白饿了两天还不肯找咱们北雍要点银两,倒还当真能忍得住!不过据以前护送过世子殿下的兄弟说,咱们世子殿下在荆州时曾经躺在草屋里七八天光靠野菜充饥,最后逐影直接买了烧鸡放在门口,结果被老吴直接给扔了!当真不明白这些世子们都是怎么想的,从山珍海味到野菜小虾,还当真能适应下来?

正想着要不要去买点吃的给小巷里那位正躺尸的辽东世子送过去的逐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破空之声,虽然正趴在屋顶看着那两位饿的不敢乱动的辽东来客,但逐影一个鲤鱼打挺翻过身去,瞬间抽出了腰间直刀,可一定睛却又傻了眼,远远传来踏空之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咱们北雍的那位世子殿下!

半躺在墙边的灰衣老头耳朵自然比小小的逐影卫灵敏些,而且不只是听到了有几个人来,更是听出两人一个内力浑厚比自己还胜点,另一个看内力也有二品境界,可是这踏空的声音着实大了点,比三品还不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余威(上) 声比客先来,纵使是已经有些饿的头晕的司马问之也听到了陈杅那跟大蒲扇一般的踏空声,见灰衣老头站起身来抬头看向远处传来的声音,司马问之也赶紧起身,虽然这一路来别说刺客,连强盗也没见几个,但是听说北雍王的儿子在游历路上刚出了雍州便被从冀州追杀到越州,再由越州被追杀到雍州,不说入雍之前的伊水镇之战竟然能引来天下第十的宋禹亲自来堵门折损了中山王叔叔和中州刺史的精锐死士,就说入了雍州之后的山阳县之战,连北奴的高手都给引过来了!

有这么个前车之鉴,纵使大哥跟自己说过咱们辽东王的名头还没黑到能跟北雍王比的地步,没人非那么大功夫找咱们的麻烦,可司马问之这一路却仍是做了许多次被那群亡国余孽们追杀的噩梦,可梦里每次将近被亡国余孽们追到手时梦便醒了,再一扫眼便是在一旁裹着衣服睡着的赫连武威,有这么个能跟负羽铁骑的统领李如松打个不分上下的高手自己便能睡得安稳!

可此时见赫连武威站起身来皱眉望向那两人,自己心中跟着紧张起来,能让赫连武威认真对待的人,只期望不是来找自己寻仇的。

不是敌,便是友。

刚学会凌空的陈杅在老吴一股暗劲的帮助下勉强落地,虽不至于甩个狗啃泥,但样子也绝没好到哪里去。

见两人并无恶意,司马问之也舒了口气,而赫连武威则是警惕道:“阁下不请自来还请报个名号!”

老吴看了一眼赫连武威,没有说话,而是对着司马问之行礼道:“拜见世子殿下!”

司马问之点了点头,眯着眼看向陈杅,那老头行礼而这年轻公子没有行礼,只能说明那公子不屑或者不需要向自己行礼,而北雍四州之内能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只有那个在整个玄巽都极有名气的世子殿下了!

猜出了来者的身份,司马问之淡然一笑,对陈杅道:“公子可是北雍世子殿下陈杅?”

陈杅微微一笑,道:“问之来我北雍多日,我北雍却不曾尽过地主之谊,倒是失礼了。”

话说开了便也没了顾忌,司马问之强忍着肚中饥饿,苦笑道:“北雍四州一趟走了一般,没来得及赏其中风景,便已经典当了身家了,如今已是穷的紧啊。”

陈杅嘿嘿一笑,到北雍才典当了全部身家,比自己还强点。

就这样,两个从未见过面的年轻人就好似多年未见的好友般交谈起来,不是因为两个年轻人因为同走过三千里路而惺惺相惜,只是因为两个人背后是北方三藩之中最强的两个藩王!

一番交谈之后,陈杅心知两人已经饿极了,便带着两人去了雍州城里那个由吴州陈家在雍州来的酒楼,算是照顾照顾这个八百年前同宗的兄弟。

酒桌之间,陈杅拿起筷子夹了块地道的寂水醋鱼,因为北雍跟吴州相隔三千里,而且没有水路相连,所以虽然菜名是吴地名菜的西湖醋鱼,可那鱼确是地地道道的从寂水里抓的,若不然从西湖千里迢迢的运鱼过来,不说臭不臭,就是那价格也没人吃得起了!

吴州菜味道偏酸甜,让在北方待了二十多年的司马然问之觉得虽然烧的不错,但大厨多加了糖醋浪费了这一卓好菜,而生在北奴的赫连武威吃到那银耳燕窝汤时几乎矢了仪态!虽然赫连家在北奴是中品第五的大族,早年间天南地北的东西这都能吃到,可终究都只是在北奴生活了几十年的中原移民做的,哪里能比得上这地地道道的吴州师傅做的?

春华楼背后供主人居住的充满了江南风情的院子里,吴州陈家现任家主的四弟陈定先坐在案前翻阅着春华楼总共六位账房先生们记下的当日账单,虽然这六位账房都是在陈家干了十多年的老伙计,自来北雍后也几乎从未出过岔子,可陈定先每日仍要看一遍账本,然后将其中的大额单子单列开来,一顿能吃下普通人家五年所需的,即是春华楼的贵客。

来北雍掌管雍州春华楼多年的陈定先一直是两年才回吴州一次,一是因为雍吴两州实在太远仅是一来一回便要五个多月,二是因为这几年家族里的明争暗斗已经越发激烈,已经在雍州反倒成了局外人,而自己也懒得参合,吴州那地方龙争虎斗高门林立,而雍州这里虽不如吴州繁华但却没多少能与自己争利的同行,当然,这也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春华楼在这雍州开的早些而已。至于雍州旁边的云州冀州甚至是凉朔等州自己也只能干瞪眼,那些地头蛇背后跟刺史官员们脱不了关系,而冀州和云州则是有藩王坐镇的大州,自己想去那分一杯羹,就怕被那些藩王们动动嘴就给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看完今天的账本后陈定先喝了口巫山黑茶,半烫茶水一入口陈定先便觉得劳累去了大半,比凝神用的檀香还管用!

又往杯中斟满巫山地区特产的黑茶,陈定先嘴角轻笑,在江南时喝的不是龙井就是碧螺春之类的,偶尔还喝点越州的大红袍,虽是都是价值不菲的名茶,可喝多了也就觉得平淡无奇了,而这冀州的巫山黑茶倒是喝的知味,几年来倒是也不太去想江南了。

而黑茶所泡的茶水虽然色如其名是淡棕之色因而茶水色泽并不如江南的茶是青绿之色惹人喜欢,但在陈定先看来,黑茶的色泽确实代表着朴实无华的意思,虽然不显眼,但却内有千秋!因而,在吴州时自号东峰山人的陈定先这段时间正在想着要不要再给自己封个巫山散人的号。

合上六个账房送来的账本,陈定先闭上双目,闻着屋子里点燃的檀香,嘴角微翘。

没多会到了子时,陈定先又喝了一口巫山黑茶,接着从一旁的梨木架子上取下大氅披在身上,虽已经是深春,但雍州的夜里仍是透着一股寒意,似乎上个冬天的余威仍未散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陈三门 巡视了一番春华楼得一二两层,陈定先手中把玩着核桃准备回到春华楼后的庭院里去,三楼四楼两层是厢房,自己去了也没什么今可看的,而天的生意倒还算不错,一二两层皆是客人喧闹之声,而虽不能比在吴州时要赚的钱多但也不算太少。

走到二楼中通往三楼的楼梯处,陈定先一抬头正巧看见喝的满脸通红的陈杅和老吴从三楼下来,司马问之他们在屋子里已经睡的近死,而陈杅和老吴则不能跟着躺下去,一百里外的惊雷骑还在等着自己呢!

三人相遇,陈定先先是惊奇少年剑眉星目而腰间配剑,又惊奇少年郎和他身边老人的服饰实在不搭,若是说少年好似大族子弟,那老人便像是乡里老农!

两眼相对,陈定先以极快的速度上下扫视了下二人,随即快速的转移了目光,自己这样做终究是不合礼仪的事,尤其是这些北雍蛮子,你敢盯着他看他便敢纠集来人跟你打一架!

而陈杅则是不急不忙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下个衣着锦绣的中年人,虽然自己在江南并未待上多久,但这人身上大氅的刺绣自己确实眼熟的紧,这雍州境内身穿姑苏刺绣的人或许有很多,但面前这个手拿核桃一身江南绸缎的中年人则更有可能是这春华楼的老板,吴州陈氏的人!

陈杅嘿嘿一笑,虽是喝了许多西凤酒参合着花雕酒跟凉酒还有赫连武威随身带着的北奴ji p烧荒山,但却还算清醒,对着陈定先道:“姑苏锦绣坊的金丝苏绣大氅当真是连织造局也不差多少,这身刺绣恐怕没六个月下不来吧?。”

见这少年一眼便看出了自己这身花了百两银子的大氅是江南苏绣,陈定先面露惊讶之色,而听到陈杅准确的猜出了这叫大氅刺绣所需要的时间,陈定先则已经是震惊了!

天下刺绣南北东西几乎都有,而其中细节又各有差异,所以这少年能看出自己这身大氅的来历也不奇怪,顶多算的是识货而已!

可若是连这身刺绣的时间也能说出来,那便不是猜了!

陈定先淡淡一笑,道:“公子说的不错,这身大氅正是前年十一月从锦绣坊中定下的,到五月才完工,正好是六个月!‘’

说完,陈定先又笑道:“还多亏了我吴州陈家与顾家还有些交情,否则半年也不一定能完工啊,倒是公子对锦绣坊知之甚深,不知公子姓氏?”

直接将自己的背景说了出来,陈定先语气虽谦,但其中却又有一股得意之色,吴州陈家,江州顾家,四百年春秋门阀不死!

陈杅淡然一笑,比家世,自己倒还不曾怕过谁展开手中一直合着的竟朝大家韩山子所画的松石扇面的紫檀木扇。

自己所料不差,这个中年人果然就是吴州陈家的人!而既然是吴州陈家这种四品大族之人,那便绝不会不认识自己手中这种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的檀木折扇!

见那少年公子手中展开的折扇,陈定先两眼眯起,敢把韩山子真迹当做扇面用的,就算是纨绔子弟也要四品之上的大族才有这份财力!面前的公子既然拿的出这种价值千金的东西,又对苏绣知之甚详,那便只能是江南大族之子!

陈杅展开手中折扇,看了一眼陈定先,淡淡一笑,道:“倒是巧了,与先生还是本家,本公子也姓陈。”

“当真是机缘巧合啊!没想到竟然在这雍州遇到了本家!”陈定先哈哈一笑,可又暗自奇怪除了自己的吴州陈家还有哪支陈姓有这般财力?

没等陈定先笑完,陈杅合上折扇,轻描淡写道:“只不过你是吴州陈姓,我是云州陈姓。”

云州陈姓,除了北雍王家又有哪个陈姓敢在北雍以州冠姓?!

一个愣神,陈定先慌忙下跪:“拜见北雍世子殿下!”

陈杅哈哈一笑,没再理会这个远自江南而来的本家。c

当年你们将代表青州陈姓的陈歇以偏门而入,如今便要有被陈凛甚至是那个世子殿下打压的准备!

留下一脸惶恐在地上磕头的陈定先,陈杅与老吴径直从楼梯下到一楼去,而陈定先磕倒额头流血之后终于悄悄地看向陈杅出春华楼的那个背影。

当年陈歇被太老爷开偏门而入的时候自己尚是懵懂,可后来才知道这是辱人至极的事!

但随着陈歇被东齐皇帝满门抄斩,唯一的儿子陈凛逃入玄巽再升至堂堂北雍王,本以为已经没人记得的事竟然被世子陈杅一直惦记着!

当年司空无骇入越对包括吴家在内的东越大族都没有如何刁难,而陈凛则是见一个灭一个,到了东齐连皇族都全杀了,入江南之后才渐渐收敛,而灭东越之战陈凛也并没有参加,只是碰巧遇到了被司空无骇追了上百里的东越皇帝而已,因此陈凛对自己这支的态度一直不清s

今日北雍世子又提旧事,明显有一雪前耻之意,若真是如此,而今的吴州陈家哪里还是陈凛的对手?恐怕只是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出了春华楼,陈杅哈哈一笑,转头对老吴道:“当年他们吴州陈家看不起我们青州的,让我爷爷跟一大批族爷爷们从偏门而入,却给荆州陈家大开中门!而如今荆州陈家满族被灭,唯我青州陈家越做越大,恐怕是那位吴州老太爷未曾想到过的!”

本就是出自东越的老吴听后两眼微眯,道“他们陈家在昕朝最后的一次世家排名中只是五品世家而已,刚刚落得个中品。而我们吴家则是上三品,剑池吴家是上二品,因为他们是战国时吴国的嫡系,比我们还要尊贵些,而你们青州陈家若是没记错的话,祖先乃是战国时的陈国皇族偏支,因为这个,也是上三品,而那吴州陈家则是陈国杂支,远比不上你们青州陈姓要尊贵。”

听到老吴解释起自己家和吴州那边的渊源,陈杅面露惊讶,又疑惑道:“既然我们家跟吴州那边都是偏枝,那嫡系又是哪家?”自己家的事倒还不如老吴一个外人知道的清楚,陈杅颇为懊恼。

老吴听后嘿嘿一笑,望了眼南方,道:“就是在南楚国灭时被那几个王爷将军们杀得干净的荆州陈家么,王爷当时让祁湛领着一千精骑从楚唐边境的江州连夜回到荆州想救下点血脉,可却只从东越王手里抢回了南楚太傅陈渭的遗体,一陈三门,最重要的一门便这样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南北两江湖 天刚蒙蒙了,远处的朝日尚未散发出赤色,林间草叶之上凝聚的露珠让这个清晨散发出淡淡寒意。

负责戒备的惊雷骑骑士轻晃了晃脑袋,抹下了铁甲上的露珠。

转头看了眼远处那座废弃土庙外层层披甲而眠的惊雷骑,负责警戒的惊雷骑手嘴角一咧,整整一百个北雍惊雷骑,就算是已经过那场与一品死士大战而损失了十余个,可那也是跟一品死士打的一场大战!换做寻常人又有几个能比得上那一品高手?而且纵使又来个一品高手前来刺杀,可上一位一品寒武可是被咱们世子殿下带来的高手给卸下来了膀子!你再来一个又能如何?

被惊雷铁骑层层护住的废弃庙宇内,陈杅手里紧紧攥着小九儿送来的北奴急报,而双眼轻闭,似在思量。

许久,陈杅缓缓睁目,看了眼青柠又淡淡一笑道:“青柠,你说这世间除了那个抚琴女子可还有能打败裴瑜之人?”

早已知道裴瑜正在漠北与北奴高手纠缠的青柠听到陈杅的话后眉头微蹙,世子这样问,极有可能是那个天下第二的旧南楚大庭尉败了!

“如老吴之前所说,江湖之中藏沙万万,又打在岸上的,却也有深藏与湖底的,现在天下人所能能看到的江湖或许也只是轩辕阁这艘大船捞起来沧海一粟而已。”

偌大江湖,不过一粟!

陈杅点了点头,开口道:“江湖之中藏沙万万不假,可却还没大到让轩辕阁也只是看个其中一隅,轩辕阁数百观气士或许会漏掉一两个蛰伏数十年甚至百年而不曾一动的老妖怪,老仙人,但裴瑜的天下第二再怎么说也是整个中原公认的,还不曾有人敢说他这个擎玄第一人只是虚名而已。”

青柠点头道,担忧道:“裴瑜的天下第二自不是假的,可也只是中原的,北奴那边的江湖纵使是轩辕阁也不曾清楚他们的天下前十,而裴瑜虽是想看看北奴武林究竟如何,可北奴江湖更想将中原的武道巨擎给杀死在他们北奴啊!”

陈杅右手拇指轻轻摩擦腰间玉佩,裴瑜这一去看似只是因为在中原没得人打才去北奴找那群蛮子消遣。

可他这一去,却掀起来了北奴中原两个江湖的滔天大浪!

若是裴瑜能像在中原一般闯入北奴皇帝的龙城,那便是把北奴江湖的衣裳给彻底扒了下来,对北奴民心军心甚至是北奴贵族们的打击自是无可估量!而相对的洛安城已经让裴瑜进了三次,再进几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下军心民心仍不会动摇,顶多是大家聚在一起没话找话时说上一说,然后又赞叹一道这个天下第二。

但中原对这事见怪不怪,可那个被北奴天下视为长生天之地的龙城却经不起这般折腾!更何况还是一个南蛮子!?

这样看来裴瑜去北奴似乎是件振奋民心的好事,可问题是,这民心是玄巽朝的,而裴瑜是旧南楚的人,若是投了北奴来借兵复国那便难办了!

面对这个春秋之时的兵家儒圣,儒家兵甲,纵使是北地三蕃怎么样也要被打死一个,家底打空一个,剩下一个来决定胜负。

嗯,最早死的应该还是中山王。

将逐影密报递给青柠,陈杅苦笑道:“裴瑜凭一己之力便能撬动整个北奴江湖,而那个太久不曾出现的抚琴女子又该是何等可怕?”

结过逐影飞鸟送来的北奴,青柠看的柳眉紧皱,北奴江湖排名第一的北院大王木华黎和第四的北庭将军拓跋石遗海的两股冲天气运现在正在被裴瑜的那股气运紧追不放,已经过了燕杭州,根据推测该是往玉龙州去了,两个在北奴堪称国之柱石的人物竟然被裴瑜追的只有逃跑的份!究竟是裴瑜太强,还是北奴太弱?

收起那份北奴逐影送来的最新密报,陈杅对老吴问道:“追着木华黎和拓跋石遗海满北奴的跑,这裴大剑仙也太强了点。”

老吴对此则是颇为不屑,再强还不是被灭了国?现在满天下的找人打架估摸着也是快疯了:“北奴江湖就没听说出过什么入圣之人,一群蛮子,终究是比不上咱们中原的家底厚实。”

陈杅嘿嘿一笑,道:“哪等这次到了江南,老吴你再陪我去一趟北奴可好?正好看看那些子北奴江湖人是骡子是马,可是咱的对手。”

老吴靠在墙根上,扭过了头道:“那地方太冷,不是咱老人家该去的地方。”话说完,随即又道:“不过你们年轻人倒是该去看看那异国江湖。”

陈杅对此悻悻而笑,你这个老人家不知天下的年轻人有几个能打得过的,而北奴那个江湖也就裴瑜能撬得动,普通人去了估摸着便再难回来了。

“你说,北奴江湖的第一和第四被裴瑜追着打,那若是前五五甚至是前十都来了,那裴瑜可还能撑得住?”

北奴江湖再差劲,可终究也是一个千万人的江湖,而若是裴瑜当真能以一人撬动整个北奴江湖,那恐怕洛安城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次次把裴瑜阻挡在金銮殿前了!

自己也太久未见过裴瑜的老吴略微思索了下,然后摇了摇头道:“若是北奴高手榜前五名都挡不下裴瑜,恐怕龙城里的北奴皇帝也做不了几天了。”

陈杅皱眉道:“是北奴江湖太差?”

老吴沉声道:“耶律林石少年擎玄,就是中原也只有许青华比得上而已,而那木华黎之下的北奴高手们又岂会差的太多?”

陈杅听后神色凝重,拿起酒杯在手中拿捏许久,然后道:“若是裴瑜死在了北奴江湖,中原武林还有能抵得住北奴的人么?”

裴瑜若是被北奴高手合力留在了北奴那势必引起整个中原江湖的动荡,而整个天下眨眼间便只剩下了对天下之事早已没了兴趣的儒士萧渐寒一人扛鼎!

天下高手榜前五之人,第一人风弦二十年不曾露面,天下人仍有许多继续尊裴瑜为第一!而裴瑜之后的儒士萧渐寒更是传言隐居乡间成了游方书生,想找他也就比找风弦容易那么一点点。

而萧渐寒之后的玄岳掌教黄道羲虽然已经修的上清境,但在传功之后能否继续留在天下高手榜前十已是个疑问!

若裴瑜死,则眨眼之间中原武林再难有能敌北奴江湖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却话江南 裴瑜死在北奴?

老吴虽然对北奴江湖不曾小觑,但也还没高看到这等地步,两个天下两个江湖,可终究都是按着一品三境分的,并未差出太多,而像裴瑜这种已经超凡之人,中原江湖没人能拿得下他,北奴江湖也定然没那个能耐!

朝霞初升,在洒落了整个人间的晨曦之中一百惊雷骑人马具甲,迎着早霞东去!

车厢之中,陈杅右手拇指轻轻摩擦着腰间铁剑,对青柠道:“入冀州之后逐影势力便会减少,对天下消息的掌控也会慢些,该是那些江湖人刺杀本世子的最好时机,当真有些耐不住了。”

青柠道挑眉道:“殿下耐不住了是因为想试试自己的上清境到底如何,而江湖人恐怕却事耐得住。”

陈杅惊诧道:“灭了春秋的陈凛之子难道天下人不是人人得诛之而后快?”

青柠掀开车帘看了眼车外的银甲骑士们,笑道:“诛不掉又有什么用?”

陈杅知道惊雷骑作为北雍三大主力轻骑的战力到底如何,普通的江湖人绝没那个本领能吃得下自己这整整一百骑更何况还有一直跟着自己的那几个二品高手跟老吴这个一品高高手!

稍微有点常识的江湖好汉们都知道,投降朝廷的狗永远不比坚持江湖道义的人少,自己能纠集七八个志气相投得好友一起杀贼,朝廷那边便能出来十几个上品高手还他娘的带着一群披甲的狗腿子!

这架,不能打啊!

“小鱼吃不下的大饵才能引得大鱼来吃不是?”陈杅笑道。

青柠对此不置可否,两指绕青丝,柔声道:“都说王爷灭了春秋乱世,可现在再看,好似也没怎么变,江湖仍是那个江湖,虎踞龙蟠。”

“江湖仍是那个江湖,虎踞龙蟠。”陈杅跟着念了一句,然后看了眼老吴,那个二十年前在东越有剑仙之名的老人!

四百年春秋十年一统,玄巽并九国几乎灭国更把江湖打了个底朝天,任你是林中神仙还是洞中老怪,几乎都会被十国名仕三顾以求天下!

而即是这样,也只是几乎把江湖打了个底朝天而已!

而几乎,并不是全部。

陈杅拇指摩擦了下腰间剑柄,两眼微眯,北地耶律林石与封常清,裴瑜与北奴江湖,两场大戏几乎同时上演而让整个天下武林的目光深陷其中!而八月末的那场三教大辩也只剩下了四个月而已,而远在江州的那场大辩就算自己一路无阻也只能在两个月后到达,但就凭着自己头顶的这么个金字招牌,想一路无阻也是有点难度的,只怕能在过年前到达江州已是算得上一帆风顺了。

陈杅之前专门查过藏华楼地下第三层之中老吴的档案,泛黄卷宗上面的老吴在成为剑仙前在儒道上已算个人物,而成为剑仙之后更有人称其为儒家剑仙!与裴瑜和萧渐寒算是一类人物,无论文武皆是其中上品!

这点与老吴现在的模样实在有些相差太远,想想正在北奴跟木华黎和拓跋石遗海大战的裴瑜,再想想那个名满天下的布衣儒生萧渐寒,再看看此时正用牙签剔牙的老吴,这差距,着实不像是一类人!

细看了蟣uàn n偶捌洳豢季康睦衔猓聳f笑道:“老吴,都说江南三州是书生地,而今三教大辩又是在江州,依你来看这次哪教能独霸群英?”

老吴轻扬眉头,道:“崇文元年那场大论道教以老子化胡而成佛欲压住禅宗,可不曾想却被打的大败!而建嘉二年那场又是儒家败佛是,道家败儒!这事,猜不透。”

陈杅背依墙角,淡淡道:“三教之辩胜者比金銮殿前独占鳌头之人更令天下人敬仰,李封林猜张阳夏是状元之才,而我更想看谁能让三教折服!”

从天下读书人之中一飞冲天成为金科状元的人自是人中龙凤,但从被圣人子弟所掌控的三教之中脱颖而出的,更是比金科状元更有盛名之人!

青柠温声道:“听说半灵山上有广智僧人自幼通佛性,熟读佛家经典无算,与人辩佛还不曾败过。”

陈杅默默点头,广智僧人,半灵山广字辈中最年轻而修为最为深厚之人,是禅宗此次答辩最为热门的人选。

见陈杅点头,青柠继续道:“道家玄虚山许青阳,少年擎玄,天下少有!位列小榜第二,武道擎玄,而在道之上的天赋已不用多说,据说年轻一辈的天师府嫡系已无人能及。”

听到那个许青阳,陈杅咧嘴一笑,道:“生而观道的王如谌还未曾下山,这道家年轻一辈之中的第一人,还未可定!”

青柠点头道:“王如谌生而观道,其悟性自不是常人可比!虽不曾下山一次,但前些时日许青阳去玄岳山也不曾将其奈何,恐怕是深藏不露之人。”

“深藏不露?”听到这句话陈杅又想起来那个用化书经等道家经典跟自己换各种山下的小道士了,再想想他那本挂着抱朴子书面的,嗯,确实是深藏不露之人。

见陈杅露出得意之色,青柠歪着头道:“儒家名仕太多,难分个高低,但外界大多认为司州尚华书院是儒家这次的主力,但这些终究只是外人猜测,具体有哪些人参加恐怕只有到大辩之时才会揭晓。”

陈杅笑了笑,道:“瞎猜无用,到时自见个明白。”

青柠点头道:“只期望这一路能少些波折,莫要错过了这个壮大实力的好时机。”

陈杅对此则是并没有太大兴趣,道:“惦记着那些三教名仕的势力绝不会只有我们一家,恐怕在我们到达江州之前那些名仕就已经被那些藩王们截流大半了,如此,倒是便宜了稳坐江南的东越王,他那块地方可让天下人眼馋嘴馋啊”

青柠听后蹙眉道:“江南名仕多又有何用?四百年大楚和南唐甚至东越可曾因为那些自命清高的文士们而在玄巽铁骑下续命半分?”

听到这话,一旁老吴忍不住甩了个白眼,不曾见过春秋大战的小丫头,怎会知道当年南国覆灭时的壮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两人一牛 五月,百花吐芳春意正浓时,花木入春,人心更思定。

离雍州已经近千里的中州牧野郡,有一老儒生身穿儒袍牵青牛,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知身份高低,只是老儒生所牵青牛的背上还坐着一个黄衣少女,看起来倒似一对赶路许久的爷孙,不知从哪开始,又到哪停下。

穿着一身洗到发白的儒袍的老儒生连看着远处一个摊子上挂着的风车两眼微眯,呵呵道:“别看牧野郡现在不显繁华,算不得什么大郡,可千年之前却有过一次决定天下的大战!那大齐英王亲领十二国诸侯东征,与秦帝战与此地,决定了整个天下究竟是谁家!”

老人说完,对小姑娘又嘿嘿道:“可惜一切转头空,大昕朝太甲高帝做了那见到鹬蚌相争的渔夫,杀了秦帝,饿死了齐帝,得了这九州之地,立了那国运四百年的大昕朝!”

虽是出生自南楚大家,可对那些字笔墨丹青实在没什么兴趣的小姑娘瞥了个白眼给那自说自话的老儒生,冷冷道:“那又如何?到了还不是落得个被灭族的下场?先是六胡又是春秋,大昕朝那些皇族们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夷族的下场?风光四百年,可这代价确是不小。”

听到小姑娘的话老儒生笑了笑,昕朝四百年换得个国灭族亡,其他帝王又有几家好了?生在帝王家,可不是什么好事。

牧野郡里可供六马并行官道上,一老一少一青牛走牛看花,从雍州到中州,丝毫没有一丝疲态,如果说陈杅一行是吃尽了世间苦的话,那老儒生这一路,可算是享受起了爷孙之乐,尽是逍遥!

走了不知多久,老儒生抬头看了眼撑着大旗立着棚子的茶摊,又看了眼撅着小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小姑娘,叹了口气,抖落了衣上灰尘,将青牛拴在了一旁的木桩上,进了棚子里,老儒生从袖子里里掏出了十余枚太武通宝,然后对着店家道:“还麻烦店家给弄壶茶水,在拿几个蒸饼。”

生意本算不上好的中年店家见老儒生从袖中掏出的太武铜通宝登时来了精神,这牧野郡虽靠近司州天子地,可这生意却当真算不得好做,无他,天子脚下亦是天下客商们汇集之地,这地方你没点独门秘笈还真没人看得上你。

拎了一壶大碗茶又拿了一笼蒸饼,穿着普通青布衣的店家擦了下额头汗珠,对老儒生嘿嘿一笑,可看见坐在老儒生身旁的年轻少女时却又愣住了,这闺女生的也太漂亮了吧?!比以前见过的那些子大族xiǎ一 jiě夫人们更要美上几分,着实的天仙儿啊!

见中年人死顶着自己看,穿着淡黄衣裳的小姑娘眉头微蹙,一手轻扶腰间宝剑,随时准备让宝剑出鞘解决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中年店家。

不同于在青楼那些时日的处处隐让,年轻的小姑娘自从被老儒生带出雍州之后对于这种觊觎自己身体的人更多的是一杀了之!

而对于这个中年店家,小姑娘的想法亦是跟之前一样,要么留命,要么留眼,没有第二个选择。

见小姑娘眼露冷意,不懂得杀意为何物的中年店家也知道自己刚刚竟是被这小妮子给矢了神!

咽了口唾沫,中年店家转过头对着老儒生尴尬一笑,道:“老先生之前可是来过俺家铺子?”

这老儒生一进棚子便知道自己群卖的东西和价格,之前该是来过自己家的铺子才是。

只是自己这小摊子每天的客人也算不上多,这等堪比天仙的小姑娘自己似乎的确是没见过,而这位牵着青牛的老先生自己也实在记不得了。

一直轻动便压下了少女扶剑右手的老儒生看了眼满脸怨恨的小姑娘,摇头微笑,对着中年人道:“记不得便说明往来的客人多了,但是个好事。”

听见老儒生的话,中年店家又看了看四州都愣愣看着那个小姑娘的食客们,不禁露出苦笑,道:“仗老先生吉言,小店不过勉强度日罢了,饿不死,但也绝撑不死。”

老儒生点了点头,从蒸笼中拿出一块蒸饼,咬了一口,虽不如包子那般滋味丰富,但也是个好吃食。

看了眼仍是一脸冰冷的小姑娘,老儒生将蒸笼往小姑娘那里推了推,边吃边道:“过了牧野郡便是司州,那里,千百样人。”

黄衣姑娘厌恶的看了眼老儒生,冷冷道:“从江南到北雍,何人不曾见过?”

一句话出,中年店家识趣的回到了正烧着茶水的炉子前,虽然一辈子不曾出过牧野郡,但中年店家也知道这两位,不是普通人,从江南到北雍,能一路走下来的,皆不是寻常人,更何况是一个还不曾成年的少女和一个满头霜发的老书生?

看着模样,估摸着更可能是哪个世家大族的xiǎ一 jiě出来玩了。

老儒生点了点头,又咬了一口手中蒸饼,含糊道:“也对,你出生时从天潢贵胄到江南世家,那个没有来喝过你的满月酒?”

听到这话,黄衣女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声道:“可那,不是洛安。”

不是洛安,声音并不算大的一句话从少女口中说出,可茶摊里的食客们却纷纷被吓得身子一震,天子脚下,除了洛安城还能是哪?!

见周围食客都被面前少女的一句话给吓得不敢出声了,满头霜发的老儒生不禁一阵苦笑,如今的天子脚下,只有一个洛安城了,可二十年前,却是有整整十一个啊!

见老头苦笑模样,黄衣少女冷哼一声,从蒸笼中拿出了一块蒸饼,咬了一口觉得倒是比干粮好吃多了,随即又看了眼身后的那头青牛,小姑娘收起之前的冰冷模样,而是对着老儒生柔声道:“听说牛肉切成片蘸酱吃便是人间美味。”说完,又咬了一口还冒着热气蒸饼,只是蒸饼终究是蒸饼,没菜下嘴便吃的没味。

老儒生听到少女的话猛地一激灵,然后匆忙道:“羊肉,是羊肉,你听错了。”

黄衣少女莞尔一笑,对此不置可否,这一人一牛,到底已经行了多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下第八 见少女说完话后嘴角微翘,老儒生默默咬了口尚冒着热气的蒸饼,没在想自己的那头青牛如何,淡淡道:“生而便是南楚的顶端世家,更是位列昕朝世家九品第三等的超级门阀,如今和还吃得惯这北方的蒸饼?”

少女听后柳眉微蹙,以物喻人,不知面前的老儒生究竟何意,只是淡淡道:“只记得天街之前鲜血成河,哪里还知道南北食物之差?”

老儒生听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当年卫赋以投降的八百云社匠人崛穿江陵城墙而破了江陵城的临仙门,在大江之畔等待多时的三千白马义从被数十艘战船保护的横江浮桥之上直冲临仙门,本在大江之畔与南楚大雀车师大战之后便没有了用处的白马义从一入城后便犹如虎入狼群!接连击退了南楚军队的数次拼死反扑!

而在城破之时的混乱之中,谁也不曾想到三千白马之中的一支八百人的白马义从竟是绕过了被南楚兵圣曹玄策调集重兵层层护卫住的内城墙,直接杀向了处在江陵城正中那座四百年来被天下之人视若南国第一京的南楚皇宫!

而当浑身浴血的八百白马义从看到跪在南楚皇宫前的天街之上的南楚百官之时,方知道已经已经误打误撞的冲进了南楚帝国的最终之地!

不过一刻,跪在南楚皇宫外苦苦哀求南楚皇帝移驾的近千名百官公卿便被人马染红的白马义从屠杀待尽,又不过半刻,刚刚杀完了南楚半数公卿的八百白马义从便被南楚兵圣曹玄策的侄子曹令北带领在外城苦战寿春营尽数斩杀!

小姑娘看到的那场天街血雨,大概就是这场前后不过一柱香却影响到了整个江陵战场甚至是南国之战的小小遭遇战吧?

老儒生喝了口茶水,看向那个中年人正在忙碌着的身形,道:“转瞬不过十多年而已,你忘记了南楚,可这个天下,仍是有许多人铭记于心,不知哪日便是为他而死!”

黄衣少女听后默不作声,低头咬了口蒸饼,低声道:“难道裴瑜也会?”

南楚大庭尉裴瑜,掌管南楚刑法,更是天下剑仙!

老儒生听到那个自己在别人口中听过无数次的南楚庭尉,嘴中的动作停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只是轻声道:“这道大劫还未过去,不知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那个陆上剑仙!”

听到老儒生说那个被所有南楚遗民视若天人的裴瑜身负大劫,黄衣少女心中一惊,随即又冷笑道:“萧渐寒化作书生观九州,连轩辕阁都只留下了个“更似游方散人”的评语,与我南楚无仇,与裴公瑾更无仇!而玄岳山的黄道羲又一心修道,对人间事恐怕也只比那萧渐寒要在乎那么一点而已!而除了这两位,又有谁能是公瑾先生之敌?”

听到面前少女的嘲讽之语,在南楚攻蜀之年曾在剑门关外与裴瑜之父裴如林有过一场书生寒光三百里的老儒生淡然一笑,看了眼面前那个神色颇为得意的黄衣少女,自号青莲的老儒生已经有些混浊的眼睛之中即有一丝关怀,但更有一丝怜悯!

裴瑜,字公瑾,一身青衣而人间无敌,是为儒家剑仙风采!

可那曾用手强扯断那个抚琴女子三根琴弦的木华黎尤其是弱卒?更何况还有那个北奴第四的北庭将军拓跋石遗海?

身配承钧的裴公瑾,终究是如当年南楚那般见北地诸国逐个被玄巽灭国而不为所动,实在是太狂妄了点!

见老儒生对自己的话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另有所言,黄衣少女冲着老儒生瞥了个白眼,道:“牛角挂书没见你卖出去一本,如今倒是卖起关子来了。”

被嘲讽为买书翁的老儒生对此并不生气,而是咬了一口蒸饼又喝了一口热茶,好似完全没听见少女所说话语一般。

而少女见老儒生没打算搭理自己便也低下头闷声吃起了已经其实早已习惯的北方蒸饼。

只是少女记得姐姐曾说过,北方的面饼,远比不得家乡的糯米团,只是那个姐姐一直说会带自己回去的“家乡”,终究是至死都不曾再回去。

距离茶棚中那对爷孙不过百步的小巷口,一个青衣汉子带着斗笠缓缓走出了那个有些狭窄的青砖小巷。

斗笠之下,是一副犹如刀刻般的冷峻样貌,虽有七分英气,但更有的是三分杀气!

见到斗笠挂着的黑纱之下露出的那半幅样貌的脸颊上不知被何物所伤而留下的伤痕,纵使是再不长眼之人也清楚,这位身高八尺的青衣汉子必定是闯江湖的主,而且显然不是那个离普通人更近些的五品之下的小江湖。

而所有四品之人能使出真气的江湖人士看到那道像是被剑气所伤的伤痕心中更会惊讶怎会有人在这种攻击之下能够存活下来?

要知道江湖人自古便有剑气入腑天不留的说法,而这位爷的那道剑痕换作常人脸上恐怕都他娘的剑气入脑了吧?这玩意天都能留下来?!

惹不起,惹不起!换作常人定会这般去想,而老儒生对那个青衣汉子则是微微一笑,虽相隔百步但却好似近在咫尺!

老儒生看了眼身边对那个青衣汉子充满敌意,而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拇指提剑出鞘半寸的小姑娘,幽幽道:“要提就全提出来吧,不过纵使他站着让你打个三天三夜你也伤不了他,若是不想那么累那便还是收鞘吧。”

黄衣少女看了眼老儒生,眼中透出疑惑,而老儒生只是轻轻点头,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已经露锋半寸的宝剑终究又被收回了剑鞘。

她不相信那个青衣汉子真的能经得住自己已经是擎玄境的修为打上三天三夜,但少女更清楚,如果真的要打,那自己根本没机会活到那个时候!

见少女最终收剑,老儒生微微一笑道:“西秦韩河山,曾在江陵城破之时与曹令北一同将陈凛绝对嫡系的十剑侍中排行第二的商断骨刨心,天下第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听到

中州境内一座稍显破百的村落中,两个扎着冲天辫的布衣稚童正匍匐在河边,而手中的草绳拴着的虫子则是试图将隐匿在水草见的草虾给“勾引”出来。

村里的世界自不如郡里繁华,钓虾稚童的世界是如此,整个中州是如此,整个玄巽更是如此!

可州郡之间商路横通,南北两地的商品大多都能见到,以此为繁华,但以姓而聚的小小村落之间虽没有摆摊走马的商人贩子,却从不缺少各种在大型州郡里已经极为少见的稀奇玩意!

而村里稚童们的乐趣便是聚齐伙伴们将自己的世界翻个明白。

有人说东边竹林里盘有与水桶一般大的青色巨蟒,张口撒雾!

又有人说村里正中的那座连村里辈分最老的老人也说不清究竟多深的水井里藏着一只头生两角的大乌龟,背有铭文!

可在村中稚童们看来,竹林里的蛇粗如水桶而口吐毒雾的青蟒太吓人了点,虽不曾听谁真真切切的见识过,可每日清晨竹林里的雾却又真的比寻常地方的雾起要大些!

虽无人曾见,可却又好似人人皆见过,如此这般那片竹林自是无人敢去!

而村子正中的那座水井则是因为有背字大龟,而成为了村里的圣地,常年接受镇里大族们的供奉,普通百姓尚是不能轻易去井中打水,更何况只是几个稚童而已?

如此,东边有蛇,村里有龟,没出过什么古怪事的河边便成了村里小孩们最好的去处。

只是,扎着两根冲天辫的村中稚童拿着系着蚯蚓的绳子在水中置了半天,想象中的草虾并没有出现,没事上来咬一口的无名小鱼倒是多的可以,不一会便钓上来了十来只,倒是篮子里的蚯蚓只被吃了两只而已。

扭头看着旁边伙伴篮中数只青背大鱼,在看看自己篮子里的小鱼蝌蚪十几只,稚童虽不懂愁,可却也郁闷至极,气氛为何同在一条河里垂绳,为啥他能钓出大鱼,而自己只能钓上来小鱼小虾?气不过!

“嗯好似篮中只有小鱼,还没有钓上来小虾”少年想来,气上加气!

突然,手中垂绳上所系的木棍突然下浮,年纪不大可却也算得上垂钓老手的稚童见状大喜,不需提起稚童便知道定是一条大鱼!

可当少年使劲的拽出手中垂绳时却又愣住了,勾上无鱼,只是有一尾金黄从中逃脱!

村中稚童双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可再睁开却是什么都不曾见到,水仍是那水,青中带浊。

小河上游,有青衣书生教材竹筏,顺流而下。

将南河郡分成两段的洛南河作为洛水支流并不算宽阔,而作为洛南河支流的无名小河更是如此!

没有大江大河上的无风之波,在旁人看来,chang不该会有鱼龙相混,毕竟谁也不会以为自家门口的小河里会有真龙藏身!

但青衣书生独占竹筏之上望着水中那看不见的气运波动却是嘴角翘起,都说龙潜于渊不为常人所见,可千人千样,这真龙之中倒是也有几个lg lèi的存在!

青衣书生看着水中流动着的金光气运轻闭双目,深吸了一口从水中透出的金光气运,但紧跟着便是眉头紧皱,腰间宝剑发出一丝轻鸣。

青衣书生睁开双目,又低眉看了眼水中那不断流动着的气运,却不知何时已经由金黄变为了灰黑之色!

青衣书生冷哼一声,道:“水族孽畜,也敢渡劫成龙?!”

靠吞了村中那只背字大龟而化作真蛟的青蟒虽是在水中化作金鲤潜游,可在听到了那青衣书生的怒斥后却又猛然化作细小青蛇从水中爬出钻入了草丛之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而被轩辕阁评做游方散人的青衣书生在寻龙又一次失败之后也颇为恼怒,如今分明是一国盛世之时,可却恶蛟丛生,不见真龙!

青衣书生右脚轻踩竹筏,将竹筏按入水中不过半寸便踏空而去,而凌空踏步青衣书生脚下竟是生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决巨大脚印,犹如天上真神下凡!

化作青蛇才蒿草丛中左右游进的恶蛟虽与成龙只有一线之差,可在人类眼中仍是罪不可恕的妖生孽畜!而由蛟而化的真龙哪怕是已经跨跃龙门渡过天劫,可也仍不过是乡间野龙而已!因此纵使恶蛟已有灵性,可在一品之rén iàn前仍与野蟒无异,拈指可杀!

终于,在与那青衣书生相隔不过百步之时,修为已同人类二品高手的恶蛟终于逃进了那个终年为雾气环绕的竹林之中。

恶蛟知道,只要进了这里便再无人能够伤的了自己,因为有个老道士与自己说过,待吃了村里正中那口石井中的背自大龟,竹林之中便再无人能奈何的了自己!

恶蛟庆幸自己比那青衣书生跑的更快,可却不曾知道对于那青衣书生来说,追不追得上自己只在与自己追与不想追而已。

而在青衣书生刚刚踏起竹筏的时候便已经决定,不追了!

恶蛟拼命逃进竹林,而青衣书生则在竹林外背依着一根青竹怡然自得。

恶蛟可恶,当除之!但此时有女子在林中扶琴,自己却不好扰了人家姑娘的雅兴。

只是,青衣书生低头微微皱眉,有些可怜那个被人圈养在阵中欲养成龙的恶蛟,还不曾见到天劫何样便将死在“人劫”之中,可惜,可惜,可惜至极!

青衣书生连道了数声可惜之后,竹林中的悠扬琴曲被一声极为响亮的琴声打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极为嘶哑的惨叫,想来这条刚刚晋级成蛟的青蟒是被那一声琴曲给切成了两半,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就行的那种。

想到这,青衣书生啧啧数声,“可怜,可怜,真可怜。”

竹林之中的景象与青衣书生的想象有些差距却也不远,心静悠扬的琴声在那一声极为响亮的弦响之后便停了下来,只留下了头顶已有两角的青蟒尸体,不曾断成两节,而是被已经离开的女子随手勾起的一根琴弦给震碎了身子,之声一张皮还勉强相连。

听到林中琴声停止,青衣书生又等了一会,最终低头一笑,她不想见自己这个天下第三,自己也没那功夫去追上这个天下第一。

走到自己之脚踏竹筏的地点,青衣书生嘴中呢喃:“游方散人?似乎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值当 听到老人说那青衣人是当年帮助大楚守卫江陵城之人,本就对当年南楚覆灭没留下什么印象的黄衣少女心中微动,当年雄踞南国四百年的大楚朝既然有如此多的高人名将相助,可又怎会落得个国灭的下场?

“虽是天下第八,可只比他低了两个位置的宋禹不仍是对那个世子殿下无可奈何?当年拥兵百万的大楚朝对陈凛都无可奈何,如今难道北雍实力比之当年弱了三分不成”

老儒生两眼微眯,轻声道:“西秦之人为你南楚报什么国仇?不过他是巨盾神兵最后一位统领,与陈凛之仇倒也比你们南楚轻不了多少。”

少女听后柳眉轻蹙,有些疑惑道:“因此他才会以西秦名将的身份与曹令北一同守卫江陵城?”

老儒生点头道:“当年南楚与玄巽一同灭秦,他们对你们大楚朝的仇恨不差几分,因此多数西秦名将名士大多是去了东齐和东越等国,而没过几年陈凛又灭了除玄巽外北地最后一个强国的东齐,那时天下除了南楚便在没有能与玄巽对抗的国家了,于是他韩河山便带了三十四个西秦将种一同投了南楚,而他带的西秦子弟兵在跟曹玄策的申息之师一同败了陈凛的玄巽铁骑后便被南楚皇帝准许独立成军重新召拢西秦旧部!

黄裳少女微微额首,又看了一眼远处那个仍是一步一步想自己走来的青衣汉子,小心道:“我们说的花啊,他该都听得见吧?”

老儒生嘿嘿一笑,让少女看向周边那些仍是在吃着蒸饼喝着大碗茶的人们,道:“除了咱们三个再加上我的那头青牛外,已经没人看得见我们了。”

少女轻扯嘴角道:“那是成仙了还是成鬼了?”天人下凡金光万丈而普降甘霖,世人自能看见,但凡人看不见的,那约莫便该是鬼了。

老儒生轻呼了口气,一缕白光从口中喷出,直上青天。

黄裳少女错愕的看着那缕直上青天的真气,微楞道:“你是天彻之境?”话说出口,但少女很快便知道自己说出了一句废话,一点擎玄之能又怎么可能只是擎玄?

老儒生微笑道:“纵使是通天彻地的天彻之境也没有将人一点擎玄的能耐,毕竟被擎玄杀死的天彻这天下也不少,比如你们南楚朝的那位大廷尉,可不就在西子湖畔杀死过那个无头鬼帅?”

听到老人又开始说起春秋时,耳朵已经长出茧子的黄裳少女厌恶道:“一口一个你们南楚他们西秦,那你又是哪里人?”

老儒生哈哈一笑,正想回答便有一个及其浑厚的声音道:“他们的那个西蜀,早亡了五十年了。”

年轻少女顺着声音来的方向转过头去,那个先前离自己分明还有数百步的青衣汉子仍是在远处一步一步的走着,可那声音却又好似近在耳边!

见到初入擎玄境的少女满脸惊愕,老儒生的淡淡道:“西蜀亡国五十年,你们西秦的功劳可小不得!”

百步外的青衣汉子听后嘴角微翘,左脚踏出一步,右脚再跟上时却已经到了茶棚之外!

少女震惊道:“缩地成寸!?”

老儒生不屑道:“雕虫小技而已。”

青衣汉子默默摇了摇头,道:“西秦灭蜀已是半百年前之时,那位安乐公后人可确实死在了咸阳城破之时。”

本是当年西蜀儒家名士的老儒生叹了一声,又看了眼那个一脸茫然的小姑娘,笑道:“终究都是死在了陈凛手中。”

青衣汉子默然,又看了看那个小姑娘,疑惑道:“展秋白的女儿?形似似乎神不似。”

老儒生张了张嘴,道:“你该是见过展秋白的,也死在了江陵城?”

青衣汉子轻笑了下,自己在南楚当了八年的将军,自是见过那个在东齐覆灭之后跟着裴瑜与南楚群臣为了北伐与否而在朝堂上大打出手的吏部尚书,而这个老儒生却是不曾见过。

而对于展秋白自己最深的印象莫过于南楚文人的战斗力竟然能把几个赞同与玄巽南北分天下的武将们打的死去活来!

但更惊讶于裴瑜和展秋白等文人赞同南楚北伐打压玄巽气焰,而曹玄策等武将则选择了避其锋芒,不愿主动进攻当时已经统一北方的玄巽。

当时自己与西秦和东齐北汉的武将们大都选择支持南楚北伐多是为了借助南楚的强大国力而重新复国,但后来随着南楚在玄巽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有人猜测当时的曹玄策等人反对北伐不是因为想要避开玄巽锋芒,而是想给南楚多留点修建城墙用来防御玄巽大军的时间而已。

“她怎么会在你这里?”青衣汉子张口道,但明显不是问那个少女,而好似跟老儒生很久以前便极为熟络一般。

老儒生微微皱眉,道:“只是想给天下多留点武道种子而已。”

青衣汉子嘴角冷笑,伸手摘下了一直呆在头顶的斗笠露出了本来样貌,道:“西蜀五十年前灰飞烟灭以至于如今的天下纷争与你们这群西蜀旧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瓜葛,乃至于春秋之时还有许多西蜀名仕加入玄巽想要早点看到南楚与西秦这两个百年大敌早点覆灭,如今怎么又想翻起这大浪来了?”

老儒生摇头道:“只是想劝你不要再为了春秋而去死,如今天下已是玄巽一统,你们还要纷纷为那个春秋去死又有何意义?”

青衣汉子轻瞥了一眼老儒生,冷冷道:“皆是丧家之犬而已,死与不死,与为何而死,却有可为!”

老儒生笑了笑,走出茶棚望了眼远处青田,感慨道:“千年之前的牧野郡,可是血流漂杵啊!”

青衣汉子嘴角微翘,道:“三十年前的大壶口之战导致黄河断流,可如今却连一点痕迹也不曾留下了。”

老儒生叹了口气,道:“空死了那么多人到底只是为了一家一姓而已,如今天下已是大势在玄巽,又何必再为了那已经死了的国家去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当年潇洒 青衣汉子听到老儒生的好言相劝,嘴角微翘,他知道老儒生不想见到自己熟悉的江湖不断消逝,可青衣汉子更清楚,若不是西蜀后主投降的太快伤了无数西蜀名士们的心,这个在春秋末期独立于天下乱世的老儒生恐怕早以在整个天下掀起来了一股滔天巨浪!

毕竟,面前的这个老儒生,可是连轩辕阁也不敢把其列上天下高手榜的存在!

而这个云游天下自在五十年的老儒生如今究竟是何等境界,恐怕只有南北两道庭和轩辕阁的半圣们才能看得出吧?

青衣汉子左右看了看四周仍是在吃着蒸饼喝着茶的客人们,面无表情道:“裴瑜在玄岳山没有对那个北雍王嫡子下手,我又何必再去找他麻烦?”

老儒生微微点头,韩山河继续道:“只是想看看他北雍王的家底可还如当年那般厚实!”

展瑾听后笑眯眯道:“韩将军可莫要再犯了当年大渡口前轻敌的毛病,北雍王二十年来从北汉到南越,麾下一品英雄或狗熊可不曾少了。”

西秦韩河山,曾任大楚朝荆南将军,更曾担任西秦巨盾神兵大统领!

听到面前的小姑娘提起大渡口之战的事,韩河山粗呼了口气,西秦国崩之年,大渡口前自己兵分两路导致巨盾兵被玄巽重兵隔断的事终究是一场无法辩驳的大错!

“本该与景瑜一同死在大渡口,更该与曹令北一同死在江陵城!本就该死之人,再轻一次敌又何妨?”

展瑾哈哈大笑,随即柳眉倒竖,道:“当然当死!大渡口之战号称西秦国柱的巨盾神兵被你分兵两路导致被玄巽纠集了五万大军强行割断两军之间的联系,分尔歼之!巨盾神兵一死,西秦大军连退七舍,你当死其一!”

话说完,韩河山自嘲一笑,不为所动,老儒生抬头望了眼几十年竟然没怎么变化的茶舍,有点替茶摊主人担忧他这个传了五十年的茶舍。

见韩河山只是低头一笑,展瑾啧啧数声,继续道:“咸阳之战,静宗皇帝云川台自杀之前曾命你逃出咸阳城保护幼帝与成都王共谋复国,可不曾想到达旧蜀之后成都王趁你领兵抗楚而将幼帝毒死在自己的行宫,你一负西秦,再负静帝,当死其二!”

话说完,展瑾粗喘了口气,话出口时虽是理直气壮,可刚说完却又是心虚至极,若是逼急了,老头子能拦住韩河山的一击么?

老儒生两眼微眯,右手掌心一缕缕淡青色的真气正缓缓相凝,当了一辈子读书人的老儒生,随时准备出手阻拦住这个大寒武之人的随手或者是致命一击。

二十年前的那个江湖,都知道西秦有跟随景瑜一块从南楚而来个韩河山,修的寒武却最讨厌西来的禅宗,曾豪言一身寒武正气在身何须再求西天佛陀?

当时天下人皆说他是个傻子,佛家的明王金身与寒武境相辅相成之下就算是擎玄境也只能望而兴叹,你因为华夷之别就放弃去修佛寒武,何止是可笑,简直是愚蠢!

而如今在看面前这个不修胡武的青衣汉子,老儒生便觉得有些时候不走那么些聪明路子的人,反而更容易成功些

就像裴瑜一心擎玄,像抚琴女子只修天彻,虽不如高手榜上那些修的两境的高手要骇人听闻,可却又稳居了天下前三,到让人羡慕不得。

少女不敢在继续说韩河山的当死之罪,而韩河山则是接过话道:“东齐国主投降之后我与三十四个兄弟一起再奔南楚,不仅未能复国,反而一步步的见南楚沦陷,江陵之战我与曹令北合力击杀了商,可最后又眼睁睁的见曹令北被那个吴山剑仙杀死在午门之前而不能救,当死其三!”

展瑾眉头紧皱,轻声道:“如今天下皆是玄巽之土,韩将军若是扔独来独往恐怕终究也抵不过逐影与无瑕的步步紧追。”

韩河山看了眼展瑾,笑道:“倒是与乃父一般欲将天下当做棋盘,不愧是展秋白的女儿!”

说完,韩河山又道:“当年你出生之时我貌似还送过一块蓝田白玉,当真是太久了,久到如今已是个年华正紧时的姑娘了”

老儒生看了眼两颊通红的少女,笑了笑,道:“你们在这里倒是攀上关系了,我这个老儒生倒仍是外人。”

韩河山摇头道:“不止在这,你们西蜀那群遗民在哪不是坐山观虎斗的局外人?”

老儒生也不反驳,西蜀亡国五十年,天下事早与自己没了关系,而与自己一样的那群西蜀老不死们谁还管中原十国的洪水滔天?

三人皆是一笑,而曲也当散了,老儒生想带着小姑娘重新找回自己以前的那个江湖的记忆,而韩河山也仍是想要去试试北雍如今的实力到底如何,而自己这群春秋遗民们,又究竟能不能斩断玄巽那此时正盛的国运?

一切,或许只有裴瑜从漠北回来才有可说,但青衣汉子却如当年一样,想了无牵挂的死在春秋之中。

成都王府一场血雨让西秦最终为南楚吞并,而自己在江陵城破之后又担负起了与南楚遗民们一起保护那自己在江陵城中救出的最后一丝南楚血脉的重任,如今若是裴瑜真的无法再复国,那自己倒不如早死了好,两个担子想加在一起,着实太重了点。

我往南去,尔往北走。

青衣汉子重新带上斗笠,冲着老儒生和那个自己曾经喝过满月酒的女子抱拳一笑,孤身向北。

老儒生轻叹一声,大袖一挥,百步之外,二十年前的那个身形仍旧站在小巷之前,只是背负长枪。

看到小巷口的那个熟悉身形,少女身子一震,惊讶道:“是韩将军?!”但随即又发觉不对,转过头,那个头戴斗笠的汉子仍是只留下了一个背影,一人向北!

再转过头,与青衣汉子有八分相似但又年轻许多的青衣人一手负后紧攥长枪,径直的对着自己这边走开,但又好似不是冲着自己而来。

老儒生对着疑惑至极的少女淡淡道:“二十年前的牧野郡,仍是这里,我救下了一个国破之人。”

少女恍然大悟,随即又惊道:“这是二十年前的韩将军?”

老儒生咧嘴一笑,当年潇洒,更甚萧渐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谁种紫竹 玄月十八峰中排行第十四的青竹峰下,自南地道庭千里而来的年轻道士走到从山峰顶端一路流下的小溪旁,弯腰挽了捧水。

溪水冰寒。

许青华身后,年青道士背负木剑,风度翩翩。

感知到身后突然而至的一股威压,十七岁入擎玄境的南派道士嘴角微翘,道:“玄岳山以剑入道德,恐怕只有六长老温潭一人而已吧?”

被称作玄岳山第六长老的年轻道士微微一笑,不曾开口说话,而是走到小溪旁双手掬了一捧溪水喝下,煞是痛快。

见辈分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温潭并未开口说话,许青华撇了撇嘴,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然后抬头望了眼青竹峰上的连天竹海,道:“一直隐藏在江湖之下的轩辕阁号称一榜揽尽了天下英雄,可如今看来,高手榜上却是更有一张未曾公开的大榜,那里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下高手!”

喝下了一捧冰冷入骨的溪水,温潭站起身来对着许青华摇了摇头,道:“轩辕阁之后还有没有一张隐藏的大榜我也不清楚,但若是连如今的轩辕阁大榜都无法登上,那更何谈轩辕阁内部单列出的那张大真正榜?”

许青华一脚伸出踏在溪水之上泛起了淡淡涟漪,可却不曾深入水中,被誉为南道年轻一辈第一人的许青华低眉望了眼水中涟漪,轻声道:“相比纵使是轩辕阁那些种子观气士也算不出这条山溪之中究竟有多少生灵,而江湖,总比这条小溪要大些。”

温潭微笑道:“都说你是南道年轻一辈之中第一人,一身剑术比东越剑林的那位在枯剑塚中取得名剑干将的吴弃更胜一筹。”

许青华笑道:“我玄虚山都被那个榜单给透了个干净,而你们玄岳山却仍是大隐于山。”

萧潭轻声道:“只是未入江湖而已。”

许青华略作沉思,然紧接着便是哈哈大笑,道:“入道不自知啊!”

“纵使是天下第一,与我道门中人又有何意义?”萧潭拔出身后木剑,两指并拢按抚剑脊,一道道淡紫真气如龙攀柱般直抵剑尖,但在剑尖凝聚,又在剑尖消散,萧潭抬起木剑轻喝一声横指山溪,山溪不曾有动,引来的却是天雷阵阵!

抬头看了眼远处天际那在白云中不断翻滚着的滚滚雷暴,许青华低头思了片刻,低声道:“白日滚雷,引得天人相应,乃是一品天彻?”

萧潭放下剑,摇头道:“本欲天彻,却不想倒修成了擎玄境,还是歪了。”

望着天际之上的滚滚雷暴,许青华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道:“能以擎玄境带动天人感应,确实没听过,轩辕阁那群人听到之后恐怕也要好好困惑一番了。”

萧潭微微一笑,南北两道之间若论剑术唯有许青华与自己不相上下,但许青华已经下山,而自己却仍是待在山上,这样,终究不好。

见萧潭模样,许青华轻笑一下,右手手指轻动一下,背后宝剑随之出窍,寒光乍现!

南北道家两擎玄,许青华想知道,萧潭也想知道,天下人更想知道究竟是哪家擎玄更对得起那句只手擎玄门!

青锋出窍,许青华脚踏溪水不曾沾湿半寸裳,剑不曾动,只手最终念诀,一道两仪印升腾而起,将萧潭笼罩其中,难动半分!

萧潭使左手拔出木剑,右手伸出二指轻动,紧接着地面之上便想起一串炸雷,原本能使人难动半分的两仪印竟是被硬生生的炸开了一个缺口!

使出塌仙步一脚踏出两仪印,萧潭嘴中念诀,手中宝剑不曾指向许青华,可随着萧潭以极快的速度凌空画出一道符箓,许青华周围竟然爆发出了一阵阵的金色光芒,许青华弯腰入水摆脱了那些犹如金针般透过自己肌肤的金光。

见许青华隐藏入了溪水之中,萧潭摇了摇头,水中无了日月精华,自己的月华术自然便没了作用,在玄岳山倒是被玄虚山的道士给占了地利。

过了片刻,许青华一声轻喝从水中跃出,一道道被剑气裹挟着的水箭冲向萧潭,虽藏身于水,可年轻道人身上却是寸衣未湿!

萧潭翻身躲过夹带着剑气的水箭,二十年来不曾沾染半点灰尘的青白道袍之上竟是被水箭划出了数道伤痕!

见水箭伤了萧潭的身上道袍,许青华轻笑道:“道兄,这道术比试上倒是被小弟占了上风啊。”

萧潭笑着摇了摇头,一板一眼道:“我只是爱惜青竹峰上草木罢了。”

许青华不屑一笑,道:“玄虚山上亦有一座青竹峰,纵使是砍掉全部,可第二年只需一场春雨便可参天如林!”说着,许青华眼神一凛,挥剑斩断萧潭身后百根如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青竹。

不再使用掐诀画咒的道家秘术,许青华使出了一道最为纯粹的剑气,一道轻描淡写便斩断了数百根玄岳山特有的紫铁竹的擎玄剑气!

剑气到来的一瞬萧潭用手中木剑横挡住了那尽是肃杀之气的剑气,不曾回望身后被南派道士一剑斩断的数百根紫铁竹,萧潭仍是淡淡道:“青竹峰上紫铁竹,三十年一成材,身坚如铁!”

听到对面道士的介绍,许青华两眼微眯道:“怪不得才斩断了三百二十根,若换了寻常青竹,怎么样也要上了一千根才行。”

萧潭不语,左脚踏出一步,只是一霎,便犹如疾电一般冲向许青华,许青华眉头一皱,手中宝剑刹那换做深紫之色,再被萧潭逼退数十步之后,许青华登上一根青竹使出了一招倒悬月,直刺萧潭!

夹带着擎玄巅峰境的直刺头顶道冠,萧潭身子一歪,两腿跪地用木剑抵住了许青华的一招倒悬月,一招未成,许青华再次后退,可紧接着便是擎玄一脚直直的踹人腹中,不容再后腿,许青华已经被踹飞了十余步远,这还是接连撞断了数根身坚如铁的紫铁竹的后果。

踉跄起身,许青华忍住喉中微甜,这次不再后退,而是提剑上前,擎玄境的标志缩地成寸之术在此终于发挥了作用,不过一息之间,原本已有段距离的两人竟是已经碰撞在了一起,两剑相撞引起了一阵剑气激荡,虽被挡住了大半剑气,可许青华仍是被削掉了一缕青丝!

看着鬓角有着几根青丝飘落的许青华,萧潭微微一笑,收回了手中看似无害的木剑,仍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道:“你输了。”

看着被剑气斩断的那缕青丝,许青华楞了一下,紧接着便是苦笑道:“若不然,再来一次?”

萧潭皱眉道:“若不然,你来给我种着满山紫竹?”

许青华深思了会,然后干笑道:“玄岳当兴啊。”

萧潭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许青华捡起了地上那缕被斩断的青丝,满脸疑惑。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个南派道士终于决定下山之后,萧潭背对着许青华的背影,嘴角微翘,数根被斩断的青丝从嘴中吐出,一息一合,许青华剑术与自己相差无几,可眼睛却似乎慢了点。

刚踏上下山石梯的许青华走到一根柏树之前,眺望着远处的小角峰,嘴角微翘,嘴中喃喃道:“我斩左鬓,你斩右鬓,只是可怜青丝零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今日不宜观势 玄岳山两大主峰之一的太岳山上,真武阁前,年轻道士枯坐与刻有上善若水四个大字的巨石之前,眉头紧皱。

刚刚炼丹又被炸掉一个青铜丹炉的老道人走到王如谌身后,低头看了眼小道面前的一道道金光游离,道:“玄虚山那小子下山了?”

年轻道士嗯了一声,仍是低头望着身前的数道金光,若有所思。

老道人哦了一声,又道:“又有人要去找那个世子的麻烦了?”

年轻道士嗯了一声,又是一阵沉默。

老道人嘿了一声,道:“刚刚又炼炸了一个丹炉,倒比那个世子殿下更倒霉点。”

王如谌如梦初醒,惊讶道:“师叔,你说若是韩河山仍是失败了,那还会有人继续义无反顾的去找世子殿下的麻烦么?”

老道呵呵一笑,道:“韩河山为蛟,而蛟之上才是真龙,有没有,只在于世子殿下在那些真龙眼中的份量如何!”

年轻道士眉头紧皱,道:“就怕韩河山之后再无人敢去寻世子殿下的麻烦。”

老道惊奇道:“那不正好让我们省心不少?”

年轻道士摇头苦笑道:“可那更意味着自此之后的江湖便到此而止了啊!”

老道跟着笑了笑,却也不言语,只是抚须看向那座青竹峰。

王如谌以为韩河山之后天下便再也没有有兴趣更有能力去找陈凛的麻烦了,但年迈老道却清楚,想要杀掉北雍王的,除了那群在春秋铁蹄之下成为亡国之人的春秋旧国人之外,还有那些实力不下于陈凛的藩王们!

虽然如今天下已定,除了北雍在内的镇边三番之外剩余的四大藩王虽然同样拥有重兵,可大多久不经战,战力存疑,就算是当年集天下强兵凝聚而成的京师禁军在庙堂与民间也已经有了长刀锋钝的声音。

但不论其他藩王手下承平已久的军队与常年直面北奴西羌和西域的北雍铁骑差距如何之大,可诸藩终究是参与了春秋国战的第一代藩王,从江陵王到东越王,虽然军队规模已经远远不如常年作战的北雍大军要雄厚,可手底下终究都是留有一些压箱底的宝贝的。

江湖人欲报国仇,而诸藩王则欲以江湖为刀,就算不能一刀砍死,可如何能崩掉两三片鳞甲不是?而至于刀断不断,崩不崩那便与自己无关紧要了,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刀,就算是被震的稀碎也不心疼。

而除此之外亲眼见过当年陈凛祭天的老道人心中更清楚,纠集了无数春秋中的英雄狗熊们作为天子亲卫的无瑕卫,对北雍之事,比对北奴要更加关心。

王如谌见老道人凝望青竹峰似乎入神,轻声道:“韩河山之天下第八可名副其实?”

老道人淡淡道:“天下寒武境难有人能出其右,说是第八,可当年朝廷委派东越剑林吴家与无瑕合力将其劫杀在吴州境内,排名第六的吴定难亲自出马,结果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韩河山仍是出了吴州,而吴定难仍是稳居第六,估计是因为着韩河山只是耐打,而吴定难更善杀吧。”

王如谌一阵沉默,伸出手欲掐指算出陈杅此次能不能躲过这一场大劫,可老道人却伸手制止道:“机缘太大,算不出的。”

年轻道士眉头微皱,道:“可当年成黄祖师算出春秋五百年,难道此次机缘竟比天下还大?”

常慎尴尬一笑,道:“可不是算错了么?”

王如谌哑然,随即笑道:“我猜殿下该不会死在韩河山手里吧?”

常慎撇了撇嘴,道:“我猜,那个世子跟韩河山该不会打起来。”

王如谌疑惑道:“王爷亲手灭的南楚和西秦,这份仇也能解掉?”

常慎笑道:“所以是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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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道士愁眉苦脸,世子殿下身负大机缘,自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就是不知道扶夏姑娘

见王如谌似乎另有所想,常慎也没再说什么,山上虽是仙意十足,算得上是人间神仙地,可山上的人终究还只是人,而不是那神那仙,该属人间。

当年有个道家祖师为了一女子苦等十世轮回,最后舍弃了一身半圣修为与女子甘愿同坐百世夫妻而不愿去当圣人,即有先列,还是道家祖师弄出来的列子,所以玄岳山对男女问情之事一向不甚强迫,你愿修道便修道,不问长生不罢休。

而若是你甘愿成为凡人,那只不过是重回人间而已,与世间无变化,与玄岳山更无变化。

只是,常慎看了眼王如谌,又想起那个女子,默默摇头,相思不可怕,就怕单相思,白坏了机缘还得不到所求,何苦来哉?

想到这,老道人转过身去,偷偷看了眼怀中玉坠,轻呼了口气,嘴角微翘。

曾有一个女子说过,愿人如玉,更求长久。

当时年少的小道士只是微笑,说若有一日挣得大长生,何物羡玉?

当时年少,志向长生,而如今的老道人看着怀中玉坠,似乎与当年一般无二,可自己现在却觉得,既不能携手长生,那倒不如去等百世轮回。

苦着脸想了许久,王如谌又是咧嘴一笑,站起身来仙袖一挥,原本在地上不断游动着的数道金光就此消散。

见王如谌的动作,老道人惊奇道:“又悟出了什么?”

王如谌摇了摇头,笑道:“今日不宜偷看天下大势。”

老道人嘿了一声,甩了下依肩浮尘,道:“不如去猜。”

王如谌嘿嘿一笑,拍了拍身上沾惹到的杂草,随口道:“从被我炸毁的那四尊铜鼎算来已炼坏了多少丹鼎?”

年轻道士随口问,老道人也就随口答道:“刚好五尊,今日道童把硝错放进了丹鼎,结果就炸了。”

老道人虽然心疼自己的那尊黄铜丹鼎,不过也并未太过在意,毕竟炼丹么,不炸几个丹鼎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炼丹道士?

而且老道人回答完王如谌后还颇有一丝得意,别人炸的都是硬度不够的青铜鼎,而自己炸的则是能跟钢铁相比的黄铜鼎,这就是技术,是普通道人能比的么?

王如谌听后大汗,这么多年来师叔确实没炸过几尊丹鼎,而自己却足足把师叔的家底给炼炸了一半。

罪过,十足的罪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无家野犬 一行人出陇地,入雁荡郡,虽仍是雍州的地盘可风俗习惯却已经与冀州无异,而当地的百姓世家们也更亲近冀州而不是名义上的治辖雁荡的雍州府。

若说原因,雁荡郡南北东三面皆是冀州辖地是其一,而旧北汉曾在此与西秦相争百年则是其二。

如今虽然天下一统皆姓了司马,可当属旧北汉的冀州与旧西秦的雍州却仍是看不惯,就算是朝廷强行把原本是冀州腹地的雁荡郡和雍州的北原郡割给了对方,可两边积累了数百年的国仇家恨鸡毛蒜皮恩恩怨怨又岂是那么容易便抵消的了的?

而如今虽然两郡都改了姓换了门庭,但仍是没把自己当做过真正的雍州人或者是冀州人,明面上都是同州兄弟,暗地里不扒路烧山已是大善!

正因此,冀州或雍州的刺史郡守们多上书过朝廷建议把这两个颇为“贞烈”的郡重归原州以得民安,如当今雍州刺史孙嵩孙太望便曾上书朝廷称北原军民心思雍,强归于冀恐与民心向辈!而冀州刺史傅选也趁势上书朝廷称雁荡郡亦是向冀,不如把两郡互换以求双全。

但纵使是两位封疆一同表态,并且并不介意跟对方互换一郡,可朝廷对此却一直不曾表态,只是在下诏安稳两郡居民而已。

而随着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对此事颇为不解但也不曾放在心上的冀雍官员们才大概猜到其中原因,冀州与雍州皆是旧西秦与北汉的核心地区,而春秋之时两国皆是北地强国,与玄巽相战多年只有道不尽的仇,而如今玄巽既然得了天下,又岂会想看到一个铁板一块的雍州或是冀州?

如此,在两州官员们想通了之后,从冀雍二州连带着其他州郡里要求置换郡县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如今天下皆是天子一家,除了司州中州等玄巽旧地之外都他娘的是春秋国战打回来的,怎么分,如何分,哪里是你百姓愿不愿意的事?

天刚蒙蒙亮,由于靠近雁荡群山,所以郡里早晨的大雾比雍州轻不了多少,仍是五十步外男女莫辨。

如此,就算是常年在边关吃沙吹风的惊雷骑哨骑之间的距离也由三百步大幅缩减到了五十步,虽不再能似之前一样将三里之内的情况尽数掌握,但却能保留下整只队伍最快的反应速度。

曾在春秋之时与多支明躁春秋的骑兵有过交手的惊雷骑一直以动如惊雷而闻名,但此时春秋已过尽二十年,经历过春秋国战的老卒们也大多退出行伍,成为了与山阳县里那个摆摊卖着小玩意的老卒一般的普通人。

虽然此时距春秋国战不过十多年,尚还算不得厚古薄今,但包括曾经敢与狼无骑相战近百里的惊雷骑在内的春秋名军已然不如当年强悍已是一个不曾被说出口的共识。

毕竟,再锋利的宝剑也终究会有锋钝之时。

泥土夯实的官道之上,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两名惊雷骑几乎同时伸手摸向了马鞍旁挂着的步下大弩,满脸警惕的看向远处想着自己缓步走来的青衣汉子。

大早上的头戴斗笠一人独行,如何看如何不像一个普通人。

见到五十步外的哨骑停马抬弩,两个惊雷骑不曾互相看上一眼便抽出腰间长刀追了上去。

惊雷铁骑,不曾锋钝!

一百惊雷骑层层护住的车厢内,陈杅伸手轻勾了下鼻梁,眼神玩味。

天下第十的宋禹自己见识过了,无非是耐打而已,而前面那个已经与惊雷骑前哨遭遇嗯天下第八自己倒是想看看又是有何能耐。

坐在车厢前的破衣老头伸出一只手扣了扣耳朵,一手攥着马缰,似乎对那个天下第八并不在意。

掀开车帘,见老吴并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陈杅忍不住提醒道:“大秦巨盾神兵统领韩河山,天下第八!”

老吴紧裹住身上衣裳,不屑道:“又不是天下第一,怕他干什?”

见驾车老头对天下第八也能不屑一顾,陈杅对老头伸出拇指,道:“强,真强!”

老吴听到陈杅的话后颇为得意,只是剑匣中的千秋月此时正巍巍颤动。

王竞与魏究本在互相吹捧对方在武道之上已经登堂入室如何了得,可在看见那个青衣汉子时却又默然无语。

剑不曾出鞘,韩河山睁开双目,原本还勉强残留的一丝清晨宁静霎时间被满天肃杀之气击的粉碎。

三天前便已经知道来人身份的魏究心中一番滋味上心头,最终匹马上前,叫下了那四名几乎要被压的从马上跌下的惊雷骑。

曾在春秋四公子之一的景瑜手下充当门客的魏究与当年同景瑜一起从南楚投奔西秦的韩河山自是熟悉,只是这位巨盾兵大统领对自己还有没有印象那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缘份再小也是缘,既然有点交情那便要尽情的扯搂出来,虽然不一定梦靠这份浅薄交情拦下这位大统领,但好歹也比被那杆长枪穿个通透要好。

青衣之人要配长剑,看似剑客,只是背负长枪。

旧西秦人都知道,巨盾神兵大统领韩河山上阵必使一杆叫做无名的大枪,从南楚到西秦戎马十五年几无败绩!

枪名无名,可却比那柄名为湛雀的宝剑更有名!

魏究对着韩河山抱拳一笑,拉着嗓子道:“小人魏究,见过韩大统领!”

韩河山看了眼那个在裴瑜门下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的汉子,摇了摇头,一场春秋已过,无论是英雄还是狗熊都成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自己已经懒得再管那些西秦名士现在正为玄巽的哪家势力卖命。

见韩山河只是摇头而不曾停下来脚步,魏究喉头上下滚动了下,不曾惧怕过什么的西秦汉子继续道:“如今天下已是玄巽的天下,将军何苦来哉!?”

一旁王竞见魏究对那人似乎及其畏惧,心中略微不满,拔下长枪望着那个青衣汉子,满脸肃穆。

王竞对韩山河并不熟悉,只是听说其曾担任西秦巨盾神兵大统领,又位列天下高手榜第八,本事自是低不了。

可既然连续多次败给了当年王爷统领的军队,那自己又有何可惧?

王竞再看向那个天下第八,眼神中透出不屑,不过一无家野犬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一仇而已(上) 没去看被惊雷骑和王府死士层层挡住的那个天下第八究竟是何模样,陈杅双腿盘坐,腿上放着那把追随自己两年多的普通铁剑。

一品高手陈杅已经见了太多,与初见时的惊艳决绝相比,此时的一品高手对陈杅而言不过是能打些的江湖人而已,但你能打,自家王府也不缺少能打的,就是看谁更能打而已。

车窗外悬挂着的风铃随着一阵罡风而动,发出一串清灵悦耳的声响。

陈杅抬眼看向老吴前面的层层铁甲,默默攥住了腿上铁剑。

与当年什么都不懂的小雏儿不一样,陈杅能感觉得到那股罡气与寻常清风有何区别,至少,自己接不住那一道寒武真气。

坐在车前的老吴伸手接下了从车沿上掉下的铜铃,也不回头,道:“王竞的刀气,被韩河山给砸回来了。”

陈杅疑惑道:“碰不着的东西,也能砸回来?”

老吴将铜铃递给青柠,道:“发的出就行。”

青柠看着手中那块好似刀切豆腐般被斩断的铜铃,微微皱眉。

陈杅愣愣一笑,左手拇指提剑半寸,本已锋钝的铁剑仍露寒光:“老吴,这次恐怕要你亲自出马了。”

破衣老头甩了个白眼,看似并不在意,可背后剑匣中的两剑却已经准备出鞘御敌。

手中百炼刀被自己所斩出的刀气斩断之后王竞不曾有一丝后退,接下了部下扔过来的长枪提枪直冲向那个青衣汉子。

魏究见王竞直冲了上去,咬牙拔出背后大剑纵马跟随,明知不可胜而必战!

韩河山双手负后,不曾等王竞冲入百步之内便抬起右脚猛然踏地,原本被夯实的官路自青衣人百步之内寸寸龟裂!

一个踏步,原本价值百银的甲等战马前腿随之跪地,王竞使出力气想要拽起自己的坐骑可仍是被摔倒在地!

随着扑通一声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声,北雍军中的年轻将才被百步外青衣人看似随着的一脚弄的狼狈不堪,甚是凄惨。

见主将被摔了个狗啃泥,一百惊雷骑不顾魏究的怒喝纷纷拔刀冲向那个青衣汉子,杀气漫天!

青衣汉子从军多年,只是听惊雷骑的马踏大地之声便大概猜出就这支精锐骑兵得大致人数。

不过百骑而已。

丝毫不在乎距离自己不过百步之外杀气腾腾的披甲铁骑,青衣汉子弯下腰,不紧不慢的解开了裹在枪尖上的青色布囊,露出泛着淡淡红茫的铁灰色枪刃。

韩河山站起身来,一手扶枪,就那样等待着在边关与北奴蛮子相战多年的惊雷铁骑向自己冲来。

王竞狼狈起身,看了眼已经口鼻流血瘫倒在地的坐骑,再看向已经解开枪刃封布的青衣人,提起长枪咬牙前冲,虽已无坐骑,可凭着二品玄极境之身竟是比身后的惊雷铁骑还要快些!

见那个提枪小将一身玄极境,韩河山微微惊讶,如此英才若是放在春秋之时恐怕又是一位名将,可正因此,当留不得了,北雍的精锐,要一点点磨掉才好。

银甲小将两眼通红,提枪直冲向对自己露出好奇目光的青衣人,手提长枪,有杀气,更有沙场戾气。

车厢内,已经打消了去看那天下第八究竟是何本领想法的陈杅对曾经吴山剑仙问道:“王竞能敌韩河山几回合?魏究又能敌多久?”

年轻世子只问能敌多久,而不问能否抵得住。

老吴两眼微眯,道:“大寒武终究不是大擎玄,魏究和王竞如何也不至于一回合也撑不住。”

“那两回合呢?”陈杅小心问道。

老吴背靠车厢,从匣中掏出扶风,两指并拢抚过剑脊,一道淡紫布满剑神:“可能死了吧?”

说完,老吴用带着笑道:“都死了可就没人保护“”殿下了。”

陈杅悻悻一笑,道:“一灭西秦,二灭南楚,咱们与他倒是有大仇。”

老吴摇头否定道:“仇不小,不过恐怕更有八分是为我而来。”

陈杅惊奇道:“八分?你跟他还有大仇?”

破衣老头站起身来,没对陈杅解释什么,王爷灭秦楚两国是天人下棋,与身后的世子殿下其实并无太大关联,韩河山也不会如此不要脸面的去找小孩子的麻烦,毕竟西秦国灭时陈杅才刚刚几岁而已,哪里懂得这家国兴灭?

不过南楚江陵皇宫前自己杀掉了与韩河山有大恩的曹令北,便是实打实的仇了,自己结下的果,今天韩河山不过是来取而已。

青衣汉子并没有像王竞想象中用手中大枪与自己大战一场,而是极为淡然的斜了下身子便躲过了自己的全力一击,一点也没有传说中寒武境之人的刚烈之感。

韩河山伸出手一把攥住王竞的枪刃,淡淡道“为一人而已,与你无关。”

王竞往地上啐了一口,道:“亡国余孽而已!”骂完了,可王竞却发现自己竟是拽不动已经双手紧紧攥着的长枪了,哪怕那人只是单手攥住了最是锋利的枪刃!

听到王竞怒骂韩河山不在说话,一脚将王竞踹到在地,紧接着武动长枪犹如一道银龙刺中王竞胸口,接着轻蔑的看了眼王竞,道:“沙场之人沙场死,而今日虽不是在沙场对决,但死在我这种春秋老将手下到也算是死得其所,不算亏本。”

年轻校尉嘴中不断的突出鲜血,低下头看向直插进自己胸膛的长枪,两眼失神。

在北雍军中打拼多年的年轻校尉从未想到过,自己的最后一战竟会输得如此容易,容易到好比执棍稚童对阵武林高手一般。

看了眼与自己不过数十步的惊雷骑们杀死冲天,见惯了这等场面的韩河山将无名长枪从王竞身体中抽出,任由跪倒在地的尸体歪倒在一旁。

一人对百骑,自己倒是还不怕。

轻而易举的解决掉原本来势汹汹的二品境校尉之后,韩河山双手握枪舞了一下紧接着只是一步便来到了惊雷铁骑跟前,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好似此时面对的不是身经百战的惊雷铁骑,而是一帮不曾见过大场面的小小马匪而已。

一步踏到正高举马刀的惊雷铁骑跟前,韩河山双手握枪猛的一荡竟化出无数枪尖只是一霎便将那名倒霉的惊雷骑与身下战马碎裂成泥!

紧接着韩河山两脚踏地猛然爆喝幻化出八道身形,俱拿长枪!

虽只是幻化出的身形,可当身披铁甲的惊雷骑装上那八道身形后竟是人马俱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有一仇而已(中) 与轩辕阁上排名第八的大寒武之人交战不过片刻,明扬的春秋的惊雷铁骑便已经折损了连主将在内的十余位军中锐卒!

魏究双手握剑大喝一声,一阵金光霎时便体,竟是绰号佛寒武的明王金身!

只是明王金身虽不似道家三清境那般入之既一品,而且可是逐渐修炼至大成才能与真正的寒武境相比!

西秦尚佛,江湖朝野多有修炼佛家秘法者,而佛家上等秘法在西秦亦是比中原要多上许多,而明王金身境则相传是天竺大日明王所传秘法,习之金刚不破,与生生不息不死不破的一品寒武境不相上下!

自南楚往西秦而对佛家秘法嗤之以鼻的韩河山见魏究瞬间金光遍体,手中长枪转挑为荡,瞬间砸上西秦汉子手中大剑,原本有着半身明王金身护体已经接近于三成寒武境的魏究双手握剑勉强撑住了韩河山的简单一击,竟无法一步!

没给这个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西秦汉子任何喘息的机会,韩河山双手舞枪令人眼花缭乱,竟是逼得魏究和原本气势如虹打算一冲而下的惊雷铁骑连连后退!

魏究粗喘了口气,双手提着大剑怒喝一声想阻挡住那个西秦名将的接连攻击,

韩河山见魏究还敢再来阻拦自己,单手横枪止住魏究及其身后的惊雷铁骑,冷冷道:“西秦魏究,安敢如此冲撞本将军!”

魏究停下脚步,往地上啐了一口,大声道:“当阻!”

韩河山听后仰头哈哈大笑,随即眼神一冷,双手持枪插入地下又猛然掀起竟然将整个大地掀翻数丈!原本尚可一战的惊雷铁骑霎时间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天崩地裂掀的人仰马翻,而距离近的竟是被掀起来的大地硬生生的砸死十余骑!

长枪裂地,韩河山冲破被掀起的数丈泥地,手中无名直刺那个接连后退的西秦汉子,虽不曾直接刺中拿剑汉子,可此时已经由淡红转为深红的无名之枪仍是以凌厉罡气将魏究撞飞数十步!

韩河山冲过数已经混乱不堪惊雷骑之后转身单手持枪,看了眼魏究,淡淡道:“走吧。”

“”  魏究强忍住胸口剧痛,大笑道:“所谓的大寒武之境,只是如此!?”

一品寒武自己见过了,这传说中的大寒武自己也见过了,似乎也就那个样?

韩河山淡淡一笑,看了眼身后已经不敢上前的惊雷骑们,道:“想看看?

魏究吐了口鲜血,咧嘴道:“韩将军之名,我魏究早有耳闻!”

韩河山微微皱眉,不等反应过来便是仰身跃起,一道如井口巨大的青紫剑气硬生生的砸在韩河山之上,原本无物可阻的擎玄剑气在此时竟然只是让韩山河脚陷泥土不过半寸!

韩河山双手提枪后退数步,淡蓝色的寒武真气萦绕全身,大笑道:“当年的三清定坤倒哪里去了,怎么好似挠痒痒一般!?”

本想细看看韩河山这些年究竟有如何长进的老吴见王竞不过一个回合便被韩河山轻易斩杀,只能提前出手挡住这个西秦大将。

王竞既死,能直面对抗一品高手的便只剩下了魏究,而若是魏究也死了,那带着一个菜鸟殿下一个重伤死士和两个女子的南下队伍还不如早早返回云州的好,虽然那两个女子亦是深藏不露之辈,可老吴却从没觉得她二人真的能顶替掉魏韩王三人,这三位二品玄极境的底子,可是厚实的紧。

千秋月一剑制止住了这位春秋大将的杀欲,而扶风剑则已然出鞘静对着那个一品武夫。

一身灰衣的老吴两手不曾提剑,剑匣中第三把剑跃出匣中,剑身金黄,刻有九星。

被外界传为斩仙的九星宝剑之后,第四把剑也终于从紫檀木匣中飞出,剑长三尺,刻有两仪,东越剑林排行第七的两仪剑沉浮百年之后终于出现,尽是出鞘杀意!

韩河山紧握无名长枪,左脚画了个半圆,再落下,直冲直老吴跟前,不是擎玄境的缩地成寸,只是寒武境的武夫快到了一定地步而已。

寒武之境,无玄无法。

老吴后退数步,接过斩仙剑竟是挡住了大寒武境的全力一击!

抬起斩仙剑,一道道青色光芒萦绕剑身,竟是天彻境的接引天地气运!

韩河山咧嘴一笑,传言吴山剑仙匣有六剑,皆是响当当的chuán shi名剑!

而大渡口之战六剑断了两剑,今日不知自己能断了他几剑!

连接着天地气运的一剑轰然落下,韩河山不曾躲避,猛然跃起以无名长枪硬生生的挡住了这斩仙一剑,紧接着低头轻念了句且看,一杆长枪有蛟龙攀绕!

破衣老头咧嘴一笑,当年自己杀曹令北时可没今日这般啰嗦。

斩仙一击没能破掉那寒武境汉子半点汗毛之后重回剑镇,四把chuán shi宝剑在天空之中不断旋转结成了一个圆阵,紧接着老吴眉头一皱,两指骤然指向那个大寒武境之人,剑身光亮的千秋月直刺而下,将寒武境的汉子再压下泥叫阵之中中半寸!

老吴重重的吸了口气,一道道真气汇集于剑阵之中,第二把扶风剑顺势而出,气势如虹!

青衣汉子不动分毫,以长枪担起初春高林,无数竹木化作长矛砸向破衣老头的四剑剑阵!

韩河山神色漠然,道:“我以新生之草木,敬你剑气如虹!”

本以凝结成百丈巨剑的扶风轰然落下,将韩河山硬生挑起的初春森林砸的粉碎,而与此同时。原本高大百丈的如虹巨剑发出一阵暴风撕裂之声,原本的无瑕剑身随即生出一道道细小裂痕!

韩河山两脚踏地高高跃起,双手抬枪以大寒武之境带起千丈石崖砸向老吴,而老吴则是纹丝不动,四剑剑阵之中顺势生出一道亮白剑气冲向那千丈石崖,原本遮天蔽日的断山石崖轰然炸裂!

完全不顾满天碎石砸向自己,韩河山落于地上奋力一踩,原本就已经在这场天人之战中破碎不堪的大地霎时便被韩河山一脚震飞,随即韩河山脚下快走,在万千碎石之中寻到老吴那个佝偻身形,手中无名由红入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一仇而已(下) 被撕裂的大地之间,有青衣之人枪负蛟龙,气势磅礴!

韩河山身后,巨大青龙昂首直啸,眼露金光,张开五指龙爪抬起,欲抓住那个衣杉破旧的背剑老汉,天龙生怒!

破衣老头手中无剑,而面前则四把绝世宝剑形成的剑阵正不断扩大,由原本的四把变作八把,而后变作十六把,最终在第六十四把出现之后不再变大,可此时的剑阵却已经侵占了半边青天!

泥土破碎山崖崩裂之间,有剑阵欲斩真龙!

百里之外,追寻真龙不遇的青衣书生独占船头,看了眼远处天边,微微一笑,一步跨出不落于溪水之间而是站在了已经离地数十丈的大地之下!

抬头看了眼此时已经被打成废墟的一片天地,对江湖恩怨一向不怎么在意的青衣书生啧啧摇头,叹息此地一方天地就此崩塌。

神仙打架之间,没人注意到何时又来了一个青衣书生在地上观战,虽一身青衫看似柔弱,可却未曾有一片碎石敢飞进书生百步之内,小小书生,竟独立于这场大战之外!

韩河山身后青龙望着剑阵仰天长啸,紧接着好似一座山峦一般硬生生的撞向了那由六十四把宝剑所化剑阵,刹那之间,本已经占据半边青天的剑阵支离破碎,而剑阵之后的百丈巨剑更是裂纹丛生!好似随时便要如那剑阵一般破碎不堪!

老吴深呼一口气,落于地面,看了眼已经丧失了任何光泽的斩仙剑,紧咬牙关,从破碎剑阵之中收回了扶风与两仪二剑。

硬,真他娘的硬。

寒武境号称体内灵气生生不息不死不灭,虽不善杀,可绝对是一等一的耐打!古来寒武境者耗死擎玄境的亦不在少数,而就算是擎玄杀寒武甚至天彻杀寒武也绝不会轻松多少。

可寒武境再耐打也终究只是一品三境而已,在面对擎玄甚至天彻之时也是该生时生,该死时死,逃脱不得。

但在寒武境之上更进一层的大寒武境却无人敢说究竟天彻擎玄二境能压其几分!

就好似当年吴定难亲自lán jié韩河山,不说韩河山一身寒武体魄刀枪不入,不说吴定难一品擎玄弹指断山,结果最终韩河山仍是出了东越,吴定难返回剑林闭关不出。

外人不知到底是排名天下第六的吴定难胜了,还是天下第八的韩河山胜了。

可那韩河山活着走出了吴州,那可是实实在在的!

剑阵破碎之后,形同山岳的青色巨龙盘踞于天空死死的顶着那一把已经破碎不堪的白色巨剑,似乎仍是畏惧这把已经接近破碎的白色巨剑。

老吴粗喘了口气,两手御剑化作一道细小的亮白剑气直冲向韩河山,盘踞于天空之上的青色巨龙随即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吼直冲而下。

老吴两臂展开后退数十步,一双巨大龙爪将原本站着背剑老人的土地砸的粉碎。

背剑老人再次唤出背后千秋月,大喝一声,亮白剑气之上霎时又多了一道青紫之气,粗如巨木!

青龙见拿到青紫剑气攀附于细小的亮白剑气之上,昂起巨大龙首仰天咆哮,扬起龙尾甩向那背剑老人;而一直悬停在天上飞白色巨剑同时发出一阵轻颤,紧接着剑身光芒大盛,犹如一道天雷砸向那以真气所化的青色巨龙!

已经接近“崩塌”的一片天地之间,青龙撕吼,巨剑气盛!

巨剑与青龙相撞之时,老人剑匣之中一道墨色剑气粗如巨龙追上那两道相互追逐的剑气,随即原本细小如枝的剑气霎时间暴增数千倍,三股剑气相加,竟好似半边青天塌下一般,毁天灭地!

见到这一幕,在一旁观战的青衣书生颇为惊讶,思索就下,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一道三清定坤已是接近于天彻与擎玄的彻底融合,自己使得出更好的,更加气势磅礴的,可却绝对挡不住这一击。

犹如半壁青天的剑气直赘而下,等着这一击已经多时的韩河山嘴角微翘,随即双手举枪爆喝一声将长枪插入第下;在头顶青龙与白色巨剑同时灰飞烟灭之后,一道裂地巨龙破土而出!

老吴单手掐指,两仪剑与扶风剑紧追而上,几乎在那黑龙破土而出的一瞬间便消尽了那巨龙的生气,还未完成破土飞天的黑色巨龙便犹如一条死蛇一样瘫倒在地!

巨龙消散之后已经占据了半壁天空的三清定坤终于与韩河山的大寒武体魄相撞,原本在寒武境修为之上比半灵山那个老和尚还要精进三分的汉子瞬间单腿跪地,两手做扛鼎之资对抗那道曾在南楚皇宫之前击南楚兵圣曹玄策亲侄曹令北的三清定坤!

剑气落下的瞬间,八尺汉子陷地两丈;七孔流血,其色金黄!

背剑老人啊了一声抽回三把飞剑,可以轻盈名绝一世的扶风剑已经满身裂纹,好似随时便要碎掉一般,而较之斩仙剑在名剑榜上更进一名的两仪剑虽不曾碎裂,可却也只剩下了半部剑身!

收回三把皆有受损的宝剑,背剑老人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拔出最后一把尚且完整由那女子起名千秋月的宝剑,立指向此时已经陷地两丈的韩河山。

大寒武之人,留血未死。

倒退跪地而一手扶枪的韩河山紧低着头,随着无名长枪上在老人剑指自己之后怦然碎裂,低下头的汉子咧嘴一笑,浑身爆发金光将背剑老人撞出百步,随即一步踏出死死的踩在背剑老人胸前,大声道:“今日韩河山为报一仇而已!”

老人口吐鲜血浸湿了大半衣裳,手指微动欲抓起一旁被这突然一击而撞落的千秋月,可大寒武境的的体魄就踩在自己胸口,着实不能再动分毫!

韩河山从腰间拔出名为湛雀的赤红宝剑,冲着背剑老人笑道:“与你那柄斩仙剑同出一炉,用来杀你倒是正好!”

背剑老头咧开嘴,满口鲜红,道:“爷爷还从未听过有寒武杀天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不怕?

话音方落,剑身泛着淡青色气息的千秋月冲破了已经被三清定坤击的粉碎的大寒武罡气所带来的威压,将此时寒武不破身已经去掉大半的韩河山逼退百步,杀气腾腾!

青衣汉子低过剑气,看着踉跄起身的背剑老人,满脸杀意。

背剑老头拍了下胸口脚印,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水,靠着一招玄虚山那个张姓道人教会的神守术勉强不死,而更有再战之力!

陈杅跳下马车,已经进入第一层的上清境运转全身,虽不能帮助老吴什么,可至少也不会轻易死了,勉强不算个累赘。

脸色难看的魏究站在惊雷骑之前注视着那两个发出了惊天动静的身形,心神恍惚。

若是一品高手皆是这般能耐,那传说中的神仙中人又该是何等可怕?

见两位已经毁了这十里天地的一品之人还想要继续打下去,不分个死活绝不罢休,青衣书生摇头轻叹,一步跨到两rén iàn前,劝解道:“你的大寒武体魄已经支离破碎,再打下去纵使不落得个身死道消也注定比当年被吴定难一举破境要轻的了多少,又是何苦?”

见青衣书生拦在两人之间好言相劝,老吴忍住喉咙微甜,强笑道:“正好给后来人空出个位置,否则高手榜十几年不变着实忒没意思了点。”

青衣书生眉头一挑,笑道:“吴前辈若是想入江湖,那榜单必定早就变了,只说那吴定难必定会被吴老前辈给挤下去,只是

您这么多年也没想重入过啊?”

背剑老人嘿嘿一笑,缺突然正色道:“这一仗不打完,我与他终究解不开这段仇!萧渐寒你在一旁看着便是,何必管这么多?”

青衣书生苦笑道:“这一仗除了让洛安天子解决了心中一大患之外无论是谁败了与两方恐怕都不是好事吧?”

说着,青衣书生看向了那个年轻世子,意味深长。

韩河山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淡蓝色的寒武真气萦绕全身,原本金色的血渍在寒武真气的修补之下逐渐变浅变淡,很快便被寒武体魄重新收回体内,修补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寻常寒武境的一倍还要多,而更令人惊讶的则是寒武体魄自身的修复速度竟一点不比寒武真气要慢上多少!

见韩河山的大寒武境修补速度如此之快,纵使是萧渐寒也颇为咋舌;大寒武境本就犹如一山磬石,坚硬无比,比茅坑里的臭石头还要硬上七八十分,非擎玄之境难以对其造成分毫伤害。

如此,对于大寒武境比寻常寒武境更难对付萧渐寒等人早有所料,可直到现在萧渐寒才意料到大寒武境与一品三境中的寒武境差距竟如此之大!

这种几乎可见的修补速度再配上大寒武境的不破之身;莫说是擎玄,纵使是通天彻地的天彻境恐怕也要落得个被活活耗死的下场!

背剑老人见大寒武境的修复速度竟是已经达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不顾中间得萧渐寒正在调和就使出千秋月打断了韩河山的喘息之机;天彻初入,对气机的补充速度远不能和韩河山已经修至精通的寒武境相比,再拖下去自己恐怕也只会落得个被活活耗死的下场!

韩河山嘴角微翘,枪碎而拔剑以战,面对修通三境的背剑老人所带来的铺天杀机,只修寒武的韩河山不仅毫无惧意,甚至还有些想笑!

萧渐寒叹了口气,叹老剑仙体内气机已乱,若是一剑再破寒武身还好,可若是被韩河山反杀了回去,那便是败局已定!

背剑老人手中高举着的青色宝剑没有再以剑气而击,而是将所有气机全部隐藏在剑身之上,重若千钧!

韩河山怒喝一声,带着如同山岳的气势杀向那个在南楚皇宫之前大开杀戒的吴山剑仙!

曹令北以下四百寿春营残卒,尽死天街!

百步之距,于一品之人不过瞬息之间。

浩荡天地之间此时此刻仿佛只剩下了拿着青色宝剑重重劈下的背匣老人与以赤红宝剑湛雀横劈的青衣大汉。

而那个可以轻易阻挡住这场死局的青衣书生则是双手负后静等着两位足进真正的天下高手榜前十之人最终倒下一位。

不是因为书生与那老儒生一般对天下之事早已看透,谁生谁死早已与自己无关;而是因为书生知道,这场大战无关于天下,只是两人私仇而已!

陈杅往前走了一步,可很快便被层层铁甲拥住后退,陈杅看着护住自己的惊雷骑眼神阴冷,大袖一挥让惊雷骑及其不情愿的让开了一条路。

陈杅一手握剑,但很快又送开,顿了下,又再次握上,似乎下定了决心。

第一次握剑是陈杅面对危险的自然反应,蹉跎六千里自己最觉得安心的一直是自己这把并不值钱的破铁剑,虽然铁剑样式老土,剑刃又还钝锋,可终究是保护了自己六千里的那把铁剑啊!

而松开则是因为陈杅觉得在一品高手面前自己就是拿着老吴的那四把宝剑一起上也没什么用,自嘲螳螂振臂挡车!

再握上,陈杅下定决心,宁效螳螂也不去当那后背被敌人一剑划开的逃兵,至少能留点面子不是?

将来不管江湖人天下人庙堂人如何看自己,可说到最后的时候能感叹一番世子殿下奋而寻死的精神可嘉也挺好的不是?

一品大战之间,青衣书生见那个被层层铁甲严密护住的世子殿下独自走出了铁甲大阵满脸错愕;这位世子殿下的信心位面也太大了点,当这一品高手之间的争斗也是寻常私斗不成?

不过转念一想,私斗,确实是私斗,只是这场私斗的规模有那么一丁点的大而已。

萧渐寒走到陈杅跟前,上下看了眼这位看似四品低手却有着身后内力的世子殿下,好奇道:“你不怕?”

陈杅看向萧渐寒,心中疑惑这青衣书生对这场大战好似并不惧怕甚至是根本不在意,反问道:“你不怕?”

萧渐寒笑了笑,道:“旁观者清,何必怕?”

陈杅两眼微眯望着背剑老人,道:“或死或活,何须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半部仇

青衣书生饶有兴致的看向陈杅,转过身望向攻势凌厉的背剑老人,轻声道:“这一次,不死不结。”

陈杅笑了笑,道:“你是排行第六的剑林吴定难?还是仅次于裴瑜之下的书生萧渐寒?”

青衣书生看了一眼陈杅,反问道:“你更应该担心的是此战胜负,不是么?”

陈杅默然,道:“老吴修的一品三境,如何也不该是他输吧?”

萧渐寒冷笑道:“剑心已经不稳,就算是地仙真人又能如何。”

陈杅听后沉声道:“可他韩河山只是区区寒武而已,如何能比得过成名五十年的吴山剑仙?!”

萧渐寒对此不置可否,右手一挥凭空生成了一道屏障,也不理会身后那个背景深厚的年轻世子,径直转身。

陈杅右手紧紧握拳,看了一眼青柠,强笑道:“有个老道人说过我命大。”

青柠苦笑不语,只是默默跟上。

对于在长霜院担任了多年一等丫鬟的女子来说,只要仍是陪着与自己多年的世子殿下,区区生死又有何惧?

青衣侍女在森森铁甲的注视下一脚踏入了那道人为屏障,而走在前面的青衣书生则是头也不回道:“韩河山与吴俞的决死之战到底有何等威力实在难说,这道屏障只能保他一人万全而已。”

年轻公子的脚步随之戛然而止,陈杅回望了一眼青柠,微微一笑;随之转身跟上了那个只闻其名的布衣书生萧渐寒。

相传天下唯二能与裴瑜一较高下之人!

萧渐寒见陈杅意志决绝,低声喃喃:“倒是陈凛唯一的儿子,不算酒囊饭袋。”

随着陈杅跟了上来,没深思这个年轻人在三个一品之人威压之下仍是淡定自若,竟是没有分毫不适;萧渐寒一步踏出,百步之外,裴瑜收敛了全部真气的一剑将韩河山震退数步;虽再无真气外泄,可一剑之罡风竟是堪比二品高手的全力一击!

看着屏障之上泛起的道道波纹,萧渐寒转头对陈杅道:“何时你的全力一击能让这道屏障泛起如今这番波纹,一品之下,再难有一合之敌。”

陈杅低沉着脸,见屏障外老吴每一剑似乎都蕴含着千钧之力,几乎将那青衣汉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年轻世子双手紧紧握拳,轻声道:“再往前会不会使老吴分心?”

萧渐寒笑道:“或许再往前一步便能使韩河山分心?”

陈杅摇头道:“我猜自己该还没有这份份量。”

萧渐寒哈哈一笑,笑陈杅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 随即解释道:“视之百步,差之千里这场恩怨我可不想参合进去。”

陈杅皱眉道:“纵使是参合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天下又有谁能奈何的了你萧渐寒?”

青衣书生摇头轻笑,突然一把抓起陈杅肩膀凌空而行,低头看着脚下茫茫苍生,萧渐寒道:“我看苍生多渺渺,苍生看我多巍峨。”

听到这句话,即便是被萧渐寒提着肩膀可陈杅还是忍不住的甩了个白眼给身边的青衣书生;江湖人都说萧渐寒最不在乎人世虚名,不说开山立派成为一派老祖宗,就连这个天下第三的位置也要的及其不情愿。

当年轩辕阁在将其排在黄道羲之前时这位青衣书生曾经亲自一剑断了轩辕阁所在的常羊山的两座山头,说是愧在黄道羲之前!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从南到北从儒到释海内尽是一片盛赞之声!皆道萧渐寒不问世事的是陆地神仙风采!

当时陈杅虽然年少可对萧渐寒也是推崇至极,似乎这种淡泊明志之人才是真正的世间大侠;可到如今陈杅方才回过味,轩辕阁那些子观气士向来讲究一个上善若水,一道高手榜尽是各方势力明争暗斗的阴暗事!

若是萧渐寒真的不想当这个天下第三,最善见风使舵的轩辕阁又怎敢继续把萧渐寒列在榜上还顺带得罪了北道祖庭?

“黑,真黑!”想到这,陈杅忍不住说了出来,萧渐寒听后眉头微皱,跟面前这小子还是少说的好,不然等以后自己退出江湖了,闲来无事写本诗集指不定就要被这个狗屁世子给扒个干净!

见陈杅最终跟萧渐寒消失在了屏障之中,一直站在原地的青柠唇齿轻咬,将手中的三痕竹筒又塞回袖中。

北雍逐影,吴山剑仙已是修为最高之人,而面对那位天下第三的布衣书生,纵使是逐影全出可又有意义?

陈杅紧跟在萧渐寒身后,望了眼在天空中御剑的老祖,突然道:“他与韩河山到底是何大仇,难道一定要不死不休才行?”

萧渐寒停下来脚步,双手负后有一阵清风拂面,尽是儒雅气质,道:“有过一段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依我看非两人有大仇,只是韩河山想有个终了而已!”

“莫不是欲以此仇结心中之结?”陈杅颇为疑惑,但想来韩河山生平之事,自大壶口之后似乎便一直未能得志,,如此,青衣汉子似乎只有以一仇而断心结的可能。

萧渐寒轻摇头颅,道:“等他们都死了,也就是春秋彻底了解之时,如今之天下仍是他们这些春秋之人手掌大权,可再过个二十年,这个春秋江湖不管如何精彩也终会变成纸上青史!而他们,则是”这场春秋的落幕之笔!”

陈杅露出一副苦笑模样,瘫倒在地,道:“其中之一而已,他们之后还有你,还有裴瑜,还有大内深宫名山古刹中的英雄狗熊们,杀不尽的!”

萧渐寒轻声道:“可终究会杀的尽。”

陈杅笑道:“你去杀?”

萧渐寒喃喃道:“自相杀。”

陈杅猛然惊醒,百步之外,背剑老人再次御起四柄已经残缺的当世宝剑。老人身后,三股气运再次凝聚,粗如泰山!

背剑老人双手御剑对着浑身蓝光大盛的韩河山大声道:“可还有第二副寒武体魄!?”

韩河山嘴角流出一丝金色血渍,此时此刻说是鹬蚌相争也好,说是螳螂捕蝉也罢,虽知背有黄雀,可仍却不愿松手放过对方更是放过自己一马。

春秋之仇,今日终算报了一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苦百姓而已 三股气运再次铺天盖地而来,竟犹如青天塌下一般!

韩河山爆喝一声,双手握剑带起千尺真气迎面而上与备件老人使出的第二股三清定坤相撞在一起却犹如泥牛入海,竟是溅不起半点波澜!

随着一声天地碰撞之音轰然响起,纵使是离之千步的那道天彻境屏障也受到了牵连,透明屏障之上因三清定坤而带来的涟漪波澜不断,萧渐寒眉头一皱,两指按下,原本就非普通天彻境能创造出的屏障再次增厚,任由那股足以毁天灭地的余波冲撞上来,而萧渐寒则只是淡淡道:“倒是还有大渡口时的那股气势。”

陈杅颤声道:“韩河山败了?”

萧渐寒哈哈一笑,道:“都败了!”

陈杅深吸了一口气,见背剑老人一手扶剑跪地,面前三剑皆碎!

萧渐寒在一片温声道:“斩仙c扶风还有两仪剑,当世之名剑,皆比那把尚是完整的千秋月要高上七八丈才行,可吴山剑仙却仍是选择留下了那柄面前配得起一品高手的千秋月。”

话音刚落,背剑老人手中宝剑怦然碎裂,洒落一地。

萧渐寒张了张嘴,道:“剑心皆碎”

剑碎之时,老人由单腿跪地变做双腿跪地,了无生气,浑然一副将死模样。

陈杅瞪大了眼睛,努力压制住心中悲切,往前踏出一步,走出了那道纵使是裴瑜一剑也难破开的屏障,满脸震惊,又夹杂着一丝悲凉。

萧渐寒轻呼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一道细小如枝的亮白剑气,这道足能让常人在在剑道之上一步千尺的消散剑意颇为能入这位儒家剑仙的法眼。但是萧渐寒仍是伸出手掌,将那道来自于背剑老人的剑意悄无声息的送入陈杅体内,好似一阵清风徐徐。

见陈杅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即瘫倒在地,萧渐寒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扶起了那个被某家高人看中舍了一身道行给他的人间世子,既然有位底蕴比自己轻不了三分的高人以全部身家压了他,那自己不如再送一程,看看这个二十岁才他娘入四品境的天才究竟能在武道之上走到哪一步!

若是只能到自己这番境界那便是亏了,而且不是小亏,更是血亏!那位不知姓名的高人给了他一身将来会堪比天彻的深厚内力,吴山剑仙给了他一道自己思量多年的剑意!自己再帮他把那股内力再提几成,若是这般仍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那当真是江湖千年来能进前十的巨亏!

远离战场的一株参天巨树的枝头之上,白衣之人剑眉星目,英气十足,举头望着那一方天地,两指轻轻摩擦,腰配长刀。

一身大寒武境被打得粉碎的青衣汉子见背剑老人终于倒地不起,转过身去,一股鲜血从口中喷薄而出是,伸出袖子擦了擦唇角已经由金色变做鲜红的血渍,青衣汉子低头轻道了一句痛快。

当今之天下,又有谁能与自己打一场如此酣畅淋漓的决战!?

黄河之岸,青衣书生腰配长剑。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黄河岸前注视着面前滚滚黄河而有些出神的陈杅,平静道:“看黄河之翻涌千年不变,看江湖之轮转千年不止。”

陈杅微笑道:“大浪淘沙,淘尽千古英雄,这黄河岸上又有多少英雄枭雄留下了那一颗颗毫不起眼的沙砾?”

萧渐寒往正准备回答,却见陈杅好似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一般弯下了腰,从黄河岸边的泥土之中拿出了一块沾染着泥土且已经锈迹斑斑“铁块”。

萧渐寒略微惊讶了下,随即便认出这是在当今已经极为少见的铁戟!只是当年精铁打造的铁戟已经锈蚀严重而且还断去了一刃,非是当年亲眼见过春秋戟士的老人恐怕也认不出这是何等兵器了。

陈杅捡起泥中铁戟,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嘴角微翘,道:“是一把断戟。”

萧渐寒点了点头,却也不再说话,黄河岸边,大壶口前,莫说是这寻常士卒所用的断戟,纵使是将军贵族们用的宝剑也能随手挖出个十几把来,倒是不稀奇。

亲历了春秋的萧渐寒对一把断戟见怪不怪,陈杅则是颇有兴致,走到黄河岸前选了一处水流算不上湍急的河岸弯下腰伸手清洗戟上杂质。

萧渐寒看了眼这个出身自如今天下军力最盛的一方藩王的世子,微笑道:“西秦器物无论贵贱大小结会刻上制作匠人的姓名c籍贯,以及所属建造署;因此若是兵器发放到军士手中之时有半点瑕疵,便可朔游而,任你是建造署匠人还是督造官员都逃不掉,放眼当时天下即以西秦之法最为严厉。因此,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把断戟上应当也刻着这把断戟的制造匠人以及产地。”

陈杅听后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西秦一直以严刑峻法而著称,这点自己早已知道,只是这西秦遗物自己倒是第一次碰着,倒是想看看是不是真如史书上记载一般做到了每一把刀剑都能找到最初的产地。

陈杅将铁戟在水中冲洗了即便,见到戟身上确实有两行小字的印记,微微一笑,从一旁抓出一把乱草擦拭掉了戟上泥沙;可待哪行字迹终于露出真面目后陈杅细细一读却又眉头微皱。

见陈杅眉头微皱,萧渐寒也提起了兴趣,走上前去结果那把断戟看了看,却是有些令人尴尬。

短短两行铭文确实记载了这把断戟的来历,只是并不是萧渐寒口中以严刑厉法著称于世的西秦,而是

刻着“神宗三十六年大名府兵器署乙等匠人”等等几个铭文。

陈杅转过头微笑道:“整个春秋似乎只有玄巽一家神宗年号,那这般说不定是当年韩河山给折断的。”

萧渐寒则是平淡道:“巨盾神兵之后天下已经再无持戟士,倒是多亏了那个大名鼎鼎的北雍王。”

陈杅站起身来一手轻抚断戟,轻声道:“纵使1陈凛1不曾打败巨盾神兵,可终究会有另一个人打败他啊是,就算是大寒武境的韩河山也住挡不了。既然该退出了,那又何必强留?”

萧渐寒微笑道:“什么该退出,什么该留下?”

陈杅淡淡道:“天下之兵皆为shā rén而已,长戟退下,更能透甲的长枪便顺势而上,若有一日长枪也如长戟一样消失在了军伍之中,那定时出现了比长枪更能shā rén之物!若是有一日长刀长枪皆退出了军伍之中,那对于百姓恐怕绝不是什么好事。”

一阵江风迎面,萧渐寒温声道:“天下兴亡,苦的终究只是百姓而已。”

这一日,陈杅之上清境步入第二重。

这一日,吴山剑仙败死雁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当死 东越十里杨柳之地,身高九尺的背剑巨汉对着新矗石碑撒下一碗酒,神情复杂。

与石碑相对而坐,背剑巨汉自嘲一笑,对着墓碑喃喃道:“你这老小子倒是终于落叶归根了,以前的兄弟们可没你这番待遇,能落得个马革裹尸已是大善,更别他娘的提立碑刻字了;这逐影二十年来,能落得个落叶归根的,你算一个,至于我?咱还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番好运了。”

背剑巨汉对着石碑一阵嘟囔之后仰头饮了一碗酒,又对着石碑洒了一碗,继续道:“世子殿下被萧渐寒带走了,现在的逐影对那个儒家剑仙是想追又追不上,只能干看着,窝囊至极!可若不是你跟那个韩河山非分个死活,咱哪里至于落得到今日地步?不过北奴三省的左省事刘寄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扶夏那丫头跟惊在西域把北奴刚设的西域大单于给割下了脑袋,倒是近年来唯一的好消息了”

活时不曾有过太多联系,至死方才在墓前诉心肠的背剑巨汉对着墓碑一阵摇头苦笑,又撒下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一碗,若不是江南三州将进行三教大会自己要来吴州对那些三教大才进行截流,恐怕也没这个机会将老吴落叶归根。

站起身来,背剑巨汉转过身去,在坟前留下了一股北地特有的烧喉烈酒。

南人北死,北人敬北酒。

山间小道之前,腰配长刀的白衣之人低头闻了一口指上玄岳山道人送得白玉霜,那位温姓道人十年前曾说此霜有入定凝神之效果。可在用了一次之后,这位在兵家之中修为仅次于大将军司空无骇的白衣男子却在每次shā rén之前先闻上一口道家真人所送的白玉霜。

熟悉这位兵家一品高手的人都清楚这位不受将印的兵家巨子拔刀未必shā rén,shā rén必定闻香;若问为何,恐怕那些死于欺霜长刀之下的亡魂也不一定清楚。

兵者,凶也,shā rén如常。

见白衣兵者高站于枝头,气度非凡,大寒武境已经完全破碎的青衣之人头也不抬:“剑道三千意,神鬼人妖同。”

白衣兵者微微一笑,从枝头悄然跃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境碎了?”

青衣汉子微微点头,抬手抹掉嘴角血渍,道:“比吴定难更胜三分,能与萧渐寒一较高低。”

白衣之人嘁了一声,不屑道:“吴定难当年被朝廷逼着拦你,与你相战之时只怕连六分力都没使出来,你怎知这个老吴剑仙比那个小吴剑仙更厉害?”

韩河山冷冷道:“若不然你去接下那一招三清定坤?”

白衣兵者咧嘴一笑,讪讪道:“我与他又无冤无仇,何苦?”

韩河山不动声色,默默咽下喉中鲜血,往前走了一步,似乎不想再理这位不请自来的兵家大宗师。

兵家宗师收起玩笑模样,低声道:“还能撑多久?”

韩河山头也不回,沉声道:“三个时辰。”

兵家宗师愣了一下,道:“跟我来。”

话音落,白衣兵者一脚轻轻踩地飘然天外,青衣汉子低喝一声一步跨出百丈,丝毫不似将死之人。

本有着一座五斗米教道观的九宫山之巅,白衣兵者单手拂刀,出鞘半寸,刹那杀意出鞘。

腰间皆配着刻画着七条飞鱼的玉佩的两名锦衣刀客同时飞身后退,原本凝聚起的擎玄真气折损近半。

白衣兵者抬头看了眼远处姗姗而来的却拔山倒树一般的韩河山,低头轻语道:“怕儒家萧渐寒天下第三,就不怕我这个名列第五的兵家巨子不成?”

两名锦衣刀客略微迟疑片刻,一人踏出一步,拔出腰间宝刀,似乎不信被大将军司空无骇亲列无瑕甲字大敌之人能以一敌二。

白衣兵者抬起头,嘴角微微翘起,又闻了一口指上残留的白玉霜,没有一丝花哨的拔出了腰间雪白的的欺霜刀。

刀影大合,远处韩河山猛然跃出,惊天动地。

两名在无瑕之中地位极高一品刀客没有一丝犹豫,缩地成寸,逃之夭夭。

韩河山,江庭疏,这两位本就皆不是好惹的主,而今竟然还站在了一起,那当真是惹不起,惹不起;不用思量还是走为上策。

白衣兵者举起欺霜刀,一道刀气通天彻地;落地万钧!

韩河山赶到尚未来得及开战便已经分出胜负的战场,瞥了眼远处被万钧刀意击退的两擎玄,面露不屑。

走到那座已经废弃的五斗米道观,韩河山进入破旧神像之前盘腿而坐,面前是已经腐朽不堪的两个木制桌台尚还有些几尊只余灰烬的香炉。

没心思跟那两个在武道之上已经登堂入室可却甘愿成为朝廷走狗的两个一品高手纠缠,白衣兵者走到韩河山跟前,道:“曹令北死午门,南楚两京沦陷,曹玄策九宫山兵败自刎叶宣告南楚王朝正式结束了四百年国祚;而今你将死了,西秦再无后继之人,这个春秋,终究是渐行渐远了。”

韩河山微笑道:“萧渐寒带走了那个世子,他可还不想这个江湖就此消亡;我死只是死了一个西秦旧人,你死,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兵家巨子,终究都是会被人代替的,别把自己看的太重。”

白衣兵者淡然道:“若大个江湖,偌大个天下,死了谁都不应该发生变化,可死了谁却又真真正正的与以往不同了;譬如今日,你韩吴二人酣战而死,天下自然会重新出现个天下第八,自然会重新出现个某某剑仙,可又有谁能再接连使出那两道令天地变色的剑势,谁能以寒武一个之躯不惧几近地仙之人?”

韩河山哈哈大笑,以寒武境不惧伪地仙境,以伪地仙境击杀千百年不曾一战即死的大寒武,这一场大战足以前溯百年未有之!而后追百年,也觉不会被人就此遗忘。

此战如何算,如何值当,如何痛快!

九宫山之巅的废弃道观之内,一声声大笑足震寰宇,一缕缕消散真气犹如百舸争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足惜 糜山之下,年轻公子腰间配玉,世家君子风姿;身后一女子衣衫翠绿,好似蒹葭伊人。

公子佳人身后,一老人头发灰白,两双大手青筋扎起,宛如裸露石筋之青石;而腰间不佩剑,不佩刀,只有一块铁色腰牌,额角一抹青紫凝聚,面相凶恶。

糜山紧邻曾经的秀京江宁城,与江宁城北的那座玄武山遥遥相望,一直是江宁城内公子xiǎ一 jiě书生雅士们登高望远之地;而山脚下的大片菊花更是有昕朝大诗人曾留下“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这首脍炙人口的名句。

只是百年过,那位诗人最终也不曾再回江宁城喝上哪怕一口菊花酒。

年轻公子登上菊花台,轻展开手中折扇,对身后女子道:“道人如花,道颜如玉,残星逐月,未有尽时,那些江湖中人一直以轩辕阁上第一人为浩荡明月,可偏偏对朝廷这真正的天上日月嗤之以鼻;今日从这糜山之上再看江宁城,却有一城之民不过笼中雀之感。”

温婉仕女对此不敢妄自评论,从提篮之中取出一杯菊花酒递给面前公子,然后柔声道:“江湖之人桀骜难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无论如何只有朝廷才是真正的日月啊!王爷看那江湖之人无论如何风华绝代,遗世而独立,可最终不仍是难动这天下半点分毫?”

年轻公子默然不语,转过身去远望糜山之巅,攥住酒杯的右手食指轻动了下,当年陈凛与父王登上糜山之巅坐看南唐覆灭之时的那种手握百万生死的豪迈之姿自己着实无法再体会出来;虽然此时根本无法想象当年陈凛等人在糜山之巅坐看南唐覆灭究竟是何模样,但年轻藩王相信,此时天下就如同当年一统战国的大秦帝国一般,虽表面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那些战国余孽与坐拥军政大权的权臣们在秦帝死后可是在一朝一夕之间便将大秦帝国弄的分崩离析,迫不及待的想成为第二个“皇帝”!

而当今之天下,作为同样手握重军的一方藩王们,难道只有自己会回想起当年分崩离析的大秦帝国?自己绝非是第一个想,恐怕更有人早已经开始准备清君侧,靖国难了!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白发老人一手把玩着手中玉坠,微眯着眼望着那个整个王朝独一个以郡王身份统领亲王封国的年轻藩王,轻蔑道:“北雍世子从去年秋历练归来之后便传说跟了一位旧东越的落魄剑仙修习剑道,据传还颇有些悟性,已经非寻常草莽可比了。”

听见父王留下的王府老供奉不合时宜的说起北方的那位异姓“王兄”,三千里历练路刚走了一半便被皇帝一道谕旨叫回来继承王位的年轻藩王不屑一笑,道:“非寻常草莽可比那便是“精锐莽夫”了,本王辖地虽小,可江州和荆州两州倒也不曾缺了这些莽夫不是?”

面有青痕的老人哈哈一笑,两手负后显悠然。东越两吴家剑道大才辈出,更曾有吴家剑林的剑仙吴衍与东岳皇族剑仙吴澈合力创建的北府军以八千大剑士名震天下!一时间江湖皆言天下剑道剑意尽出东越!

可春秋四百年大浪淘沙,不习剑意,不修刀法,唯修拳道,裂石分金亦不过举手之功,名副其实的拳道宗师;故对依靠手中枪剑而登上高手榜之人不慎看中,接不过是依靠外力之徒而已,怎抵得过真真正正的将身体修练得如同金石一般?

整个王朝第一个继位的二代藩王冷哼一声,将手中质如白玉的景瓷酒杯砸的粉碎,冷声道:“任他北边藩王如何强悍,可在这江宁城本王还不至于去怕他一个异姓藩王!”

随即又对美貌侍女低声道:“朝廷既然拿我江陵国开了削蕃第一刀,那便绝没有让本王轻易死了的道理!否则到时候无论是被陈凛的人刺杀还是那位皇帝叔叔派来的无瑕赐死;只要我这个二代郡王出了半点差池,他朝廷就休要想再在削蕃之路上踏出一步!”

眉目如画的侍女听到整个玄巽唯一一位以郡王身份统领亲王封国的年轻人的诛心之语后竟也没有如何惊骇,反倒对此打趣道:“王爷如何也终归是太祖龙裔,可那陈凛却只是一个外人而已,如今风光可将来却必定是朝廷削蕃的重中之重!”

年轻藩王笑了笑,没与身边侍女说个清白,就因为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太祖龙裔,所以万一将来削番陈凛的嫡子陈杅或许能逃得一死,可自己这个有着道统身份的世袭藩王,可却是难逃一死!

走到一处远离山道的碑亭之前,年轻藩王弯下腰,轻轻擦拭掉石碑之上的灰尘;糜山亭记四个大字早已经与石头原色浑然一体,似乎已经太久不曾有人来给这石碑补上朱砂。

年轻藩王微微一笑,左手轻轻摩擦腰间玉佩,道:“大昕朝书法大家严亭山所遗留之糜山亭记,已距今四百年矣。”

拳道宗师的老人双手负后,看着背上一个个铁化风骨的刻字竟是一刀而就,纵使是拳道宗师的老人也忍不住感慨道:“竟能将读书人所谓的铁画银钩原原本本的刻在这青石之上,想必也是当年春秋之时的刀法大家了。”

年轻藩王淡淡一笑,道:“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为他人做模子罢了,终究是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曾留下。”

虽然对面前这个出口便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年轻藩王极为鄙夷,可在武道之上修行多年的拳道宗师却也对此并不嗤之以鼻,小小书生留名青史,可留下面前这块苍劲石刻的那位可能已经跻身一品大宗师之列的石刻者却是连个姓名都不曾留下,最终如同碑上那句“身既死兮,生不复留”一般,生前的一切终究是都不曾留下了。

想到这,白发老人轻吁了口气,说可惜,便可惜至极,可又似乎不值得的可惜;都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既然你在武道至上做不了那万人之上的第一名,那便休要想似文人一般无论高低结能落得个青史留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剑仙之笔 距离北雍四州千里之遥的位于大江之畔的江陵城一直是江南三州,乃至于如今半壁南国之扛鼎者!其地之繁华亦仅次于当今东越王驻地的姑苏城,一直是江南才子佳人眼中的江南盛地!而遥想当年大楚盛世两京并立,一方丹阳,一方江陵,几近将南国天下平分东西!

但那些盛世之况终究已是同春秋一样沦为了过眼云烟,而一句流传已过百年的谚语“盛世如江陵乱世如江宁”更是让当年被江南诸国视为正统的东京江陵城与秀京江宁一般沦为万夫埋骨地!更有当朝清流曾言如今江宁江陵百万人,难有一人为原籍者!

浩浩江陵,曾是修罗场!

踏上东江郡城与江陵郡城之间的那座百丈浮桥,年轻刀客手握腰间锦囊,抬头望向那足高七丈的江陵城墙,转头对身边的女子解释道:“当年北雍王六十万大军与南楚百万雄师对峙两京,从西秦到南越各路名将轮番登场当真是天下第一战!而在百亿兵圣卫赋独坐船头领兵南下之时,这江陵城更是比那丹阳城破惨烈数倍不止!据说现如今这江陵城人听北雍王之名声尚不为惧,然听卫赋之名却足以止小儿夜啼!”

说到这,年青刀客也是一乐,不说这话真假,单说这小儿上哪听卫赋之名去?

从冀州一路南下赶来观看三教辩论的年轻女子面露不屑,道:“听说江南这边的世家官员们对北雍王可不怎么喜欢,小心被有心人听了去。”

年青刀客嘴角翘起,道:“听去又如何?咱们上凝山跟大将军可有一段渊源,这些世家老儒们再能说会道还能过得了大将军那关不成?”

女子刀客斜看向年青刀客,本欲继续道出冀州上凝山家底如何厚实,朝廷中的大将军司空无骇又有何深厚渊源的年青刀客识相闭嘴;既然师姐不让说那便继续藏起来便是,待到三教大会之日再拿出来跟那些名门大派们参上点关系也差不了。

样貌有七分女子柔意更有三分男儿英气的女子刀客见被师门强行让自己带出来的师弟那一副欲言又止的不敢模样,眯眼笑道:“三教大会虽是文辩,可也不只是儒释道三教而已,在大辩之下更有许多杂门杂牌的弟子在其之下做一场“小斗”倒时自然少不了让你拔刀的时机。”

年青刀客听后兴奋道:“那咱们上凝山今年可要在这南方扬起名头来了!到时候可要让金攥门那些乡巴佬门嫉妒一番了。”

女子刀客罕见的露出女子柔媚,轻声道:“若是扬名了便是极好,可若是被南蛮子给打败了,到时候你可吃不到兜着走。”

男子刀客听到女子的威胁之语后喉头不禁上下滚动了一番,然后嘿嘿一笑,欲化解这场尴尬。

女子刀客对着身边这个把金攥门内门弟子杀了两个被逼南下躲藏的师弟白了一眼;听到事关上凝山名声之后便不敢再争强,可杀那两个金攥门弟子的时候可没听说有半点犹豫。

进了城内,两位自北方远道而来的上凝山弟子选了一处卖着北方小食的摊子坐下;一位是面目英俊的背刀客,一位是身姿婀娜的女子刀客,使得店小二眼前一亮,

江宁城内不缺富家子,也不缺少行事潇洒的江湖侠客,可能开自己这种小摊子坐下来吃上一顿的却是不多。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应该有接触的。

吃了一顿勉强有那么一点北方味道的小笼包,年青刀客伸了个懒腰跟着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丝毫没有一分半点的世家子弟应有的气质。

不过路人们也并不以为意,毕竟那公子是一身的刀客打扮,江湖侠客么,粗人而已。

江宁城那条横贯全城的旧西楚天街一直是为外人津津乐道却为本地人颇为烦恼的存在,因为若是外人谈起那道横贯整个江宁成的天街,张口必言一条街上二十四座巨石牌坊犹如参天,三十六尊佛道神像宝相庄严,闭口惋惜当年不下秀京的十里长街繁华落幕!

而本地人见惯了比城墙矮不了三分的二十四道巨石牌坊,拜遍了那一尊尊宝相庄严的佛道神像,自不觉得有什么可看的,唯那条横贯全城的天街,每当本第人说起在哪时,总会说自己就在天街的什么什么牌坊之下,很多时候对于同在天街的本地人来说,这个之下,怎么也要几里地起步,着实废脚力。

刻着钟鸣毓秀四个大字的巨石牌坊之下,黄裳少女蹲在地上,双手碰着足灵最号盛产ěi nu的江南地的男人也不舍得转过头的小脸望着那四个皆是一剑而成的锦绣石刻;本地人见对向着那些巨石牌坊谈今说古或愣愣出神的外地人见怪不怪,心中还有一种对外地人的鄙夷之情,毕竟是曾经的天子脚下,就软如今在落魄,可也终不是什么小地方能比得上的存在。

而被本地人望了数百年也没望出其中门道打的巨石牌坊,在有心人的眼中却是个个如出一辙,个个千差万别!

没有那老儒生的出手相助便吸收了大半韩河山消散剑意的黄裳少女离开那座还是南楚帝都的江陵之时尚是懵懂,而记忆中的那些巨石牌坊依旧矗立于天街之上,与记忆中的那一座座高耸牌坊即相似,又陌,但对少女而言,那一股股残留在石碑上的剑意却是熟悉至极!

曾有南楚诗人在望天石上以两指刻下大楚剑仙八百万的宏愿,曾有兵家圣人在大江之畔一剑九千里,掀起了南楚北伐的序幕,曾有儒家半圣醉饮秦淮,不羡天上仙!

独自看完了曾经位于南国学府之巅的江陵太学府,仍旧是牵着一头青牛的老儒生见黄裳少女仍是对着那块牌匾抱着小脸发呆,不禁露出了微笑。

近百年前的西蜀,也有一个孩童整日望那些青石牌匾发过呆。

走到黄裳少女跟前,老儒生轻抚胡须,轻声道:“那一抹残存剑意,可称剑仙之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己所不欲 黄裳少女恍然回首,对着老儒生笑了笑,站起身来,面若桃花;纵使老儒生已是古稀之年,可仍是觉得展秋白的这个小女儿若是放在春秋之时,恐怕又会是一场祸水。

老儒生认为太美的女子终究是祸害,陈杅则认为似展瑾这般的女子皆是如琼浆玉露,秀色可餐。

走到刻着钟灵毓秀四个大字的巨石牌坊下,又见到了那个当日自己一念放过的小女子;陈杅并不惊讶,毕竟这里是南楚故都,更是那女子出生的地方,该回来的;而相较于牌坊下与牌坊上那四个字更相匹配的灵秀xiǎ一 jiě,自己这个北方公子倒是显得突兀了。

见那老儒生手牵青牛,青衣书生眉头微蹙,转头问陈杅道:“那女子就是你所说的那位在武道之上前途难量之人?”

陈杅点了点头,温言道:“我虽才如四品境不久,可见过的一品高手却是比二品高手还多些,而这位展姓姑娘若是放在逐影之中,则必定是陈凛为我重新建立的十剑侍之一,而老吴在知道那事之后也曾说过,若是能收为己用,则逐影壮大三分。”

青衣书生正望着那女子与那个背影有些眼熟的老儒生正在交谈,眯着眼道:“确实比你的天分要高上那么三四分,而且似乎有人一指灵犀,点破了二品境与擎玄境的那层天阶,姑娘不大,却已是擎玄境中人。” 

一眼道出了那位确实对得起前途难量这句评语的少女深浅,青衣书生随即又对陈杅问道:“还有一个被你盛赞的女子又是谁?”

一路上与萧渐寒聊遍了自己见过的武道高手,并且自己给出的点评与萧渐寒所给出的评语大半相近的陈杅已经有些可惜自己不曾认识轩辕阁的那些观气士们,不然自己也能为这天下每三年一出的各种点评榜出点微薄之力。

听萧渐寒问起扶夏,陈杅脸色一怔,随即轻出了口气,道:“之前有个那烂陀佛陀重归中原,带来了之西域大势已经难控的消息,扶夏便与一位叫惊的剑士去西域了,现在倒是已有旬不见,到不知如何了”

听出陈杅言语里的牵挂之意,萧渐寒笑道:“陈凛要牵挂的事可比你多太多了。”

陈杅没有回答,只是低声道:“那姑娘的家仇全在我家上面,被看见了必定又要大战一场,到时候就难走了。”

萧渐寒怀有深意的看了眼那个背影,知道陈杅所说的难走是指那个老儒生,而并非是那个擎玄境还极为不扎实的少女,换句话说,陈杅并不认为自己与那个老儒生打起来会有多轻松。

对于这一点,自己如之前陈杅对武道高手们的粗略点评一般,大多是赞同的。

意见达成一致之后,一青一白腰配长剑的两各俊俏公子转身回走,动作一气呵成不曾有半点拖沓。

巨石牌坊上钟灵毓秀四个曾经的南楚剑仙以剑刻下的大字行云流水,虽是剑刻,却不曾暗藏锋芒,似乎那位剑仙真的只是感叹难处河山的锦绣壮丽而不想在其之中私加兵戈。

曾经作为南楚皇朝的天街的青石古道之上行人如云,过车入龙,可却不曾有人注意站在巨石牌坊下的那对牵牛爷孙,虽然那女子国色天香,虽然那老儒生一动一静尽是大家风范,可对于曾经的南楚帝京和现在的江陵王驻地的江陵城来说,这样的人或许少见,可终归是不缺的。

不曾被人太过关注的那对爷孙一个沧桑面孔上尽是古井不波,一个是风姿绰约,犹如桃花;而被江陵百姓多称为二十牌坊的巨石牌坊之上的四个剑刻大字上,前代剑仙所遗留的剑意飘然而下,萦绕着那位已经吸收了天下第八之人所遗留之剑意的女子。

见到这一幕,老儒生轻抚胡须,得意洋洋,得意自己并未看错,果然是一个天生剑体。

与老人的洋洋得意相悖,黄裳少女看到自牌坊上源源不断流向自己的那些剑意,脸色难看。

“滚!”

少女一声怒叱,原本被天生剑体所吸引的剑意霎时间纷纷溃散,重归于那历经了数百年的青石之上。

老儒生惊奇道:“虽只是残留百年的剑意,可仍是可遇不可求之物,能够吸收一二分前人留下的剑意道意向来都是学武之人的得意之资,你这丫头怎么不仅不要,反而还给骂回去了?”

对于那股覆与字上的剑意到底有和分量,少女其实并不知道吗,但也不想去知道;因为无论那道剑意到底有多重,也终究是当年的剑仙留给南楚后人观摩之用的,若是自己将这抹剑意强行收归于己,那又该有多少南楚剑材们举头再望不见南楚曾经的辉煌?

少女对于老人的惊奇,只是冷冷道:“这抹剑意是萧云留给大楚习武之人的,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今日能观出那抹剑意已是大幸,但总不能再收为己用。”

老儒生昂起头重新望向那四个已过百年的石刻,张了张嘴道:“是两百年前在东越剑林的铸剑池造出了那把能杀真神的冲虚落羽剑的萧云?”

女子点头,走到牌坊前,伸出手轻抚已经生出青苔的青石面,道:“江陵毕竟是江陵,大楚四百年的天纵之才们或多或少都曾在这里留下过痕迹,只是如今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而已。。”

老儒生点了点头,丹阳自己去过几次,江陵却还真的是第一次来,想丹阳城里的各种衙门巷子宰相弄堂,江陵也该差不了。

见老儒生似乎也若有所思,黄裳少女甜甜一笑,道:“你去了太学府?”

老儒生点了点头,也不曾多言,江陵之战太学府里的三万学子偷袭了一小半,奋战而死了一小半,又归隐了一小半,至如今虽然那个枫林书院占据了原本的太学府一半以上,可终归是没了那种一朝太学院所有的气势。

不过也不能因此便贬低了枫林书院,追根究底,只不过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已。

少女对着老儒生灿烂一笑,道:“我们来江陵城不只是看风景吧?”

老儒生嗯了一声,道:“见一个人。”

“谁?”

“九嶷君,黄之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勿施于人 江陵城东那座前江陵王许给南楚巨儒九嶷君黄之恕的园林一直是为朝堂上津津乐道“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的标杆,虽然江陵王并不是天子,黄之恕也早已退出庙堂,与权威的士大夫早已扯不上关系;可能将那座南楚王府赐给儒家大贤,也足可见老江陵王得那份爱才之心。

而这份爱才之心,也更是玄巽王室对于南楚旧贵族们的一种示好:表明无论春秋之时是为哪家哪姓效力,如今只要愿意接受朝廷的招抚,那便皆是前途光明!

因此,一直被天下学子所敬仰的九嶷先生被江陵王赐以重赏,其名声广大是一方面,但更有一丝千金买骨之意。

如今已经由亲王府改做“王”府的园林之内,不曾牵着那头青牛一同前来的西蜀老儒坐在九嶷君面前,对于那个扬名五十年的南楚大儒似乎并没有何等敬意,只似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老儒生与黄之恕相跪而坐,地位超然,虽然王府奴婢并不知那老儒是谁,可能与家主相跪论道之人,整个江陵城似乎也只有那么两三个而已,而这位老先生,并不在此列。

就在下人之间相互猜测那老人是何身份之时,最先引老儒进府中的门房管事又急匆匆的走进了那间老祖宗休息之所。

门房管事走到老祖宗房前,略作犹豫,敲门提醒道:“老祖宗,门外有一位年轻先生求见,字“罄冰”,还说老祖宗必然识得。

黄之恕顿了下,略显沧桑的声音道:“引进来便是,只是切勿与他人说起。”

门房管事诺了一声,匆匆回返去接引那位罄冰先生,生怕怠慢了能让老祖宗亲自接见的贵客。

在王府待了二十余年的门房管事自是清楚能让老祖宗亲自见面的人整个江陵甚至整个江南三州包括荆州也是屈指可数,而自己在王府待了二十余年,那些名人贵客就算自己不曾见过可也应该听过些的,而今日所来的那位老先生和门外那位还不曾引进来的罄冰先生,自己不说见过,甚至连听都不曾听过!而老祖宗听到那人的字之后也是直接让自己把那位先生引进来,并不曾询问什么,奇哉怪也!

门房管事对一日来了两位不知名的贵客啧啧称奇,与老儒生跪而论道的黄之恕则是坦然一笑,嘶哑低语道:“萧罄冰也来了,再加上青莲兄,一身浩然正气今日倒是让蓬荜生辉啊。”

听到萧渐寒也来拜访,老儒生并不奇怪,那位儒家剑仙既然已经来到了这江陵城,那便总不可能走马观花一番便算了,偌大江陵虽已是昨日黄花,可终究也是龙盘虎踞之地!煌煌大楚四百年,终归是有些底子的。

青衣书生被门房管事待到了王府老祖宗所居之所,透过门窗那点烛火灯影再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低头自嘲一笑,儒家那群老古董之中除了那位西蜀李青莲,还能有谁一身浩然正气能压自己三分!?

听见门房的敲门声,王之恕小酌一口清茶,道:“进来吧。”

见了老祖宗的准许,门房管事便打开了房门,毕恭毕敬道:“老祖宗,罄冰先生带来了。”

黄之恕点了点头,示意让管事退下,待管事极为恭敬的关上房门之后,才对萧渐寒笑道:“今日倒是凑巧,竟能同时见到青莲先生与罄冰先生,当真是荣幸之至啊!”

萧渐寒急忙笑道:“幸的玄黄先生廖赞,萧某在先生面前着实再担不起先生二字!”

老儒生在一旁淡淡道:“只以学识见分晓,不以辈分论高低,罄冰你何必谦虚?”

萧渐寒对老儒生笑了笑,走到桌子前跪坐下去,道:“不知青莲先生也在这江宁城中,没去拜访实在失礼。”

老儒生点了点头,道:“只是携徒路过此地而已,碰巧便来见一见玄黄兄。”

黄之恕点了点头,亲自给两位儒家大贤斟茶,而萧渐寒也不在寒暄,接过茶杯后小饮半口,然后对老儒生问道:“白天在那座刻着钟灵毓秀的四字牌坊下面的那个黄裳少女便是你的徒弟?”

老儒生点了点头,解释道:“展秋白的女儿,在雍州遇到的。”

萧渐寒点头道:“被人一点擎玄,当真的大才!恐怕将来不会输给你多少。”

老儒生微微一笑,道:“要是输给了我,那还不如不教,本来就是应该大浪淘沙啊,不是么?”

萧渐寒淡淡一笑,道:“展秋白的女儿要比陈凛的儿子靠谱多了,到如今也只不过是四品境而已,勉强算是在武道之上进了门,但离真正的登堂入室还差得远呢;不过前些日子被我遇到了,便收做了弟子,只是与你家那位比不得。”

老儒生不动声色,道:“能被你看中的,再差能差几分?况且陈凛的儿子他娘不就是当年的许瑶么,她的儿子,再差,也不至于连一品境也上不了。”

萧渐寒哑然失笑,道:“青莲先生果然不是我辈可比,一品之境也不过只是点指而已,但恕萧某人实在做不得!”

听到萧渐寒的讽刺之语,老儒生眼神一凛,道:“一品擎玄又算的了什么,难道你不也是在寻求成为地仙之道?”

见老儒生生怒,萧渐寒不退分毫,横眉道:“你都近百之年了,还厚着脸皮参合这新人间的争斗,真的那么想让自己的徒弟登上天下第一不成?”

老如何哈哈一笑,讥讽道:“你萧渐寒什么时候也改信了佛教因果?我点破她那道二品与一品之间的屏障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该她成了一品便是他成了一品,别人挤不上那本就少得可怜的一品之位,又怪的了谁?”

一直在一旁不曾说话的黄之恕终于开口,淡淡道:“中原一品气运在七十之数,现在的各种乌龟王八和黄口雏鸟加起来也差不多占完了,罄冰先生的那位地位显赫的徒弟若是再不能登上一品之位,恐怕便再登不上去了;青莲兄为展秋白的女儿点破屏障不过是顺势而为,可在青莲兄之后,难保有些人为了抢占最后的那几尊一品之位而强行破界,到时候一品气运被瓜分完毕,那便后悔也来不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有眼无珠 萧渐寒听后仰头大笑,随即剑眉倒竖,厉声道:“逆天改命偷取气运之人,我萧某人乐意杀之而后快!”

老儒生冷冷一笑,轻抚胡须道:“到时候别自己为之便好!”

萧渐寒不为所动,道:“修行之路终究是看人本性,若不是那道材,纵使是登上一品又能如何。”

老儒生并未回答,而是往茶杯中斟满茶,低声道:“君不见兵者拿笔书生弃,朝为天下暮为道。” 

萧渐寒看了眼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老儒黄之恕,又看向青莲先生,轻声道:“兵家当代钜子江庭疏不顾司空无骇的甲字头追杀令横空出山,不知为何。”

虽然已经远离guān chǎng数十年,但仍是被两代江陵王极为敬重的黄之恕淡然道:“大概是为了道吧。”

萧渐寒陡然颓废,道:“如今之天下只姓司马,道如何,人单影薄,终归是抵不过玄巽天子一句话而已,江庭疏身为兵家当代巨子却不愿意接受玄巽将印,除了司空无骇的缘故之外,恐怕还更有其他的原因。”

自号青莲的老儒生对此并不在乎,只是笑道:“总有人想死,你能拿他如何?江庭疏纵使一柄欺霜刀几近武道巅峰,纵使与司空无骇相比也可落得个平分秋色,可结果又如何?终究是被司空无骇随口一句话便被无瑕追杀了十几年!想想他江庭疏尚是如此,其他的江湖中人在朝廷面前又能潇洒几时?倒不如早点像我们儒家一样去参加下科举,站站鳌头,给玄巽天子出几个治国平天下的电子,然后死时落得个文正的谥号岂不美哉?还修个什么兵家法家!”

萧渐寒不屑一笑,道:“修身治国平天下,青莲先生你也没去做啊。”

自号青莲的老儒生斜看向一直在一旁黄之恕,道:“玄黄兄都退出了这guān chǎng是,老朽再进去岂不是给新人们添堵么?”

一直在一旁不曾怎么说话的黄之术笑了笑,道:“科举制度之后君子六艺在年轻人眼中也越发不重要了,我这把老骨头也看不懂如今的新儒家了,不过现在看来王临川李封林他们一心鼓捣的科举制弄的也挺好不是?三年一考,拦尽天下英才,比咱们那时候的推荐制好太多了,最起码不会出现一家独霸王朝半百年的事情,所以总归是件好事。”

萧渐寒略微犹豫了下,道:“自南楚朝开始儒生不再佩剑以示文武有别已有百年,最后一个在剑道与官道之上同时达到巅峰的也已经是裴公瑾了,在这之后,天下儒生以示越发手无缚鸡之力,实非磬冰与青莲先生所能及之事,而今科举之后君子六艺也越发无人重视,或许再过百年,天下再无人知道原来儒生也是可以拿剑的。”

见惯了天下风云变幻的老儒生微笑道:“建万世之太平留给王临川的子弟们去做,给这个江湖再增添点活力,我这个老儒生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见曾经三十岁之时便成为西蜀儒道第一人的李青莲对于改天换地也已经没了兴趣,一直被外界称为最不管世间之事的萧渐寒竟也只能一声叹息,叹恐怕未来再无人能似裴瑜那般三入大内,叹江湖终为垂暮。

曾与轩辕阁那位半圣有过一场密谈的黄之恕不动声色的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副卷轴,再展开,一幅动笔极为洒脱的墨龙图展现在两rén iàn前;墨龙低垂龙首好似俯瞰天下苍生,而五爪怒张又好似随时准备与谁人大战一场一般,而粗长的身躯在云层之间若隐若现,一条黑色巨龙霎时间好似要飞出纸上!而在这些之后却令人惊奇的是极为霸气地一副墨龙图竟然有眼无珠!

萧渐寒见那只怕腾云而走的墨龙无珠,眉头轻皱,问道:“张从渊的墨龙图?相传张从渊一笔成龙,十分形似更有九分神似,只差一笔便可腾云而出!如今看来,却陡然生了并非传言的意思。但画终究只是画而已,纵使是张从渊这般画圣手笔可终究也只是一幅无血无肉的白纸黑墨!而常人所道的神似或者形似,终究只是人所看到的而已!所以画终归只是画,绝不可能无中生有的演化出一条真龙出来!”

黄之恕展开画卷只是给两位儒家大贤观看,而并未开口介绍什么,似乎是想让二人从中看出点门道,萧渐寒对于这幅墨龙图蹙眉深思,终不能解,而老儒生却从中看出了一点门道,对着黄之恕试问道:“墨龙无珠,可是在待人点睛?”

九嶷君呵呵一笑,站起身来从身后桌案上的盒子中拿出一方拇指大小的黄玉印玺,然后覆在龙首之上,霎时间一股金黄之气游走于墨龙之间,原本点着蜡烛的屋内竟是被那副墨龙图照的恍如白日!

萧渐寒心中一惊,急忙道:“首山之玉!?”

老儒生听到首山之玉这四个字之后心中骇然,能让黄之恕所珍藏的东西自不是凡品,可这个以南国龙脉沿途精矿做墨,以丹阳城那座当年大秦皇帝制作玉玺所用的首山之玉为眼,这幅不知道蕴藏了多少南楚气运的墨龙图的分量未免也太重了点!

见两位儒家大贤已经猜出这副墨龙图内的秘密,黄之恕也不再卖关子,用几近嘶哑的嗓音道:“大楚昭帝将命张从渊以大楚境内四条龙脉沿途万里之精矿做墨所画,再以大秦朝所留下的传国玉玺之一角作为阵眼,封存了当时大楚德一成国运!”

萧渐寒呼了口气,问道:“有了他,南楚便有复国之资本?”

黄之恕哈哈笑道:“何止是复国!另外的春秋八国遗民即使是在梦里也想着要覆灭玄巽!只待时机成熟,我大楚再举王旗则天下客复!”

被外界认为对天下之事最不在心的萧渐寒听后只觉脊背生寒,春秋之战自己已经见过了太多家破人亡,如今如果再释放出这幅,墨龙图中南楚作为复国基础的那一成全盛时期的南楚国运,再加上九州十国之间的不愿臣服于玄巽的各方势力,那整个天下岂不是顷刻之间便要再回到南北百万大军对峙时的状态?

自号青莲的老儒生冷哼一声,对着黄之恕怒道:“墨龙图有眼无珠,我看你这个老儒生也跟着有眼无珠了!若是再起王旗,那这个天下要有多少姓名平白死在春秋之后!?”

自号九嶷君的老人哈哈一笑,伸手覆在墨龙图之上,一道道金光瞬间降下,一个个或穿道袍或配长剑或着金甲的仙人们在小小的墨龙图之上应运而生!

“此间天下,尤可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倒是不怕(上) 没有跟着萧渐寒一起去拜会那位在江陵城中一声咳嗽便能让整个江陵城抖上三抖的巨儒黄之恕,闲来无事的陈杅站在江陵城内最高的那座离天阁上一人饮酒望江陵,颇为得意。

按照萧渐寒的说法,黄之恕这种老古董自己见了也没有用,毕竟这位是正经的儒家大贤,不像自己与裴瑜一般除了儒家学说之外一身剑道比现在的兵家钜子还强上几分,实在说不过去。而对于自己在武道之上的进步这位巨儒也插不上什么手,毕竟自己目前实在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天才,若是被指点一二还好,可要是自己领悟差了,或者被这位南楚巨儒泄一泄南楚国灭的私愤,在心不在口的“点拨”两下心境,那这辈子算是彻底完蛋了。

陈杅不清楚为何萧渐寒说那巨儒只要说几句话自己便可心境破碎再难重圆,不过既然同为儒家的萧渐寒这样肯定,那便是儒家自有那一套本领,具黄之恕到底有没有,自己则是绝没那份胆量去试一试这位南楚巨儒到底有没有那副本领。

独坐在离天阁最高的第七层,陈杅只要一抬眼便可观遍整个江宁城,这等好观景的地方自不是寻常人能够上来的,因此阁内多是江陵本地世家大族子弟;而在藏华楼和望江楼上看多了大城辉煌的陈杅对于这离天阁只是给了个中上的评价,毕竟那座真正的离天阁早已经被自己家的一位何姓将军给放火烧了,而这新建的主人终究没有当年南楚第一富商王川朔的那份财气,只能建了一个缩减了四曾的“仿制品。

相比于城内青瓦白墙之间的南派建筑,陈杅更喜欢看着那大江上的千帆竞渡,大大小小的船只在大江上络绎不绝,时而还夹杂着荆州水师的三牙战船与艋冲等舰在这大江上驰骋,这等风景云州的寂水河可比不得。

陈杅坐在紧靠围栏的位置眺望着远处的江上千帆竞渡,使得自己这个北方来的公子在离天阁顶层的诸多江南世家公子xiǎ一 jiě们之间并不怎么显眼,而陈杅也懒得跟江陵的公子哥们发生点什么;虽然之前在游历之时与那个江左少女学了点吴侬软语,可这一年下来也只能讲些最简单的问候之余了,当然,这些“问候之语”多是在骂人的时候专用的,所以陈杅才记得格外清楚。

江南话难懂,所以骂起人来外人可能根本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这一点陈杅和老吴刚到江南时可是深有体会。

在糜山之巅舒发完自己的雄心壮志之后,年轻的江陵郡王带着那女子与自己尚是世子时期结交的“良师益友”们登上了已经算作江陵一景的离天阁。

听着一行人从六楼便开始笑谈guān chǎng天下事,期间还夹杂着点点风花雪月,对于陈杅而言则更喜欢听后面的那些事。

眯着眼见那个年轻的司马家郡王笑而不语,见那个白发老人掌大如蒲扇,看哪个女子娇柔百态,看那些子guān chǎng二代张口尽是狗屁诗词文章,陈杅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两年之前的很多年自己带领着北雍地界的门阀公子们放荡北雍的影子。

只是这几位的风采实在没法跟当年的自己相提并论,想自己在云州时去云州六楼看妞的时候,身边跟着的年轻子弟哪一家不是在一周之内一脚震两震的存在?而这几个江陵子弟,财力估摸着是够了,可实权恐怕跟着老江陵王“畏罪自杀”之后的江陵王府一般一落千丈了,哪里还入得了陈杅法眼?

斜瞥了一眼那些子只剩空壳子的江陵子弟,陈杅轻叹了一声:“真是一代不一代。”

所幸因为现任江陵王大驾光临,楼阁内的江陵子弟们纷纷上前行礼,一时间没人注意那位莫名公子的随口轻叹。

王架亲领,自有走狗腿子甘当马前卒般的表忠心,杜姓的江州刺史长子跟着身边结识多年的如今已是江陵王殿下的司马姓男子与楼阁内的江陵门阀子弟们寒暄几句之后就瞥见了那位似有些“耳聋”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公子,斜望着那位身材比江陵土著子弟们明显修长许多的俊俏公子;因父辈在春秋战争中立下不小军工而担任荆州刺史,所以在江州顺便与荆州的江陵王相熟识的年轻公子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但是也没去质问那个年轻公子为何不向江陵王殿下行礼,因为这里毕竟不是江州,而自己的刺史长子身份在这里也并不曾有多大作用,比如身边的堂堂江陵王的父亲老江陵王可不就是因为家奴领人殴打长史而自缢的。

想想那老江陵王这般存在都是如此凄惨下场,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刺史之子还当真不能充这个大头了。

门阀子弟们互相吹捧完毕之后,司马姓的年轻藩王款款落座,一手把玩着腰间玉坠,嘴角微翘,打量着这些背景深厚的门阀子弟;春秋之战后那些动辄百年以记的世家门阀或举族覆灭,或就此隐姓埋名,或彻底沦落为不入流的五品以下世家,总之除了那些实在树大参天的顶级门阀之外大多不曾落得个好下场。

而老春秋的门阀世家相继消陨之后,自己面前的这些在春秋之中发过力的,终究是又成为了新的上品世家。

一年覆一年,一世覆一世,终究不绝。

想互吹捧着的年轻门阀子弟们大都安静下来后,一位生的与父亲有七分相像的年轻公子对年轻藩王微笑举杯,年轻藩王点了点头,饮下杯酒,对众人笑道:“桑繁公家公子扶柳君,这些年一直在太白书院,与本王到算是自幼相识了。”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刺史李封林家的公子,怪不得能在众人之中第一位向王爷敬酒!

而在一旁的江州刺史家的杜公子也暗自庆幸自己没去充那个大头,荆州刺史家公子都没过问,自己一个江州来的若是插手了轻则得罪了刺史公子,重则,那可就大破了天了,朝廷间的派系斗争自己就是没吃过猪肉也算见过猪跑,若是因为这事便陷进去了,那恐怕回不到江州自己就要完蛋脆了。

年轻藩王说完话,撇了门口的几位布衣汉子,本就是军中锐卒的布衣侍卫们纷纷走进阁楼之内;领头的侍卫从腰间拿出象牙制的腰牌,也不须多说话,对于年轻藩王和这些世家子弟们插不上话的客人们自动便腾出了位置,生怕惹了那位权利极重的年轻藩王,而匆忙赶来的离天阁阁主也对着客人们连忙赔笑,说是在下一楼已经备好了酒食,而且观景也绝不会比这第七层楼差上多少。

本就怕惹怒了那年轻藩王的客人们听到阁里已经备好了新的酒食也没什么怨言可说,毕竟整个江陵那都是王爷的,何况一个小小的酒楼呢?

客人们畏惧与年轻藩王,大多好说话,但总有那么几个不好说话的存在。

紧靠窗口的白衣公子不动声色的饮下一杯江南的花雕酒,云淡风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倒是不怕(下)

陈杅独坐于酒桌之前,斜看了一眼那位身穿布衣却穿着官靴的内卫,轻挑了一眼对面的三位年轻人,便不再搭理那个拿着象牙腰牌气势颇为强横的王府内卫。

陈凛在北雍时尚没有这等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吃独食的气势,这位江陵郡王倒是官威够足,不过小小一个郡王,算的了什么东西?亲王封国不过是当今天子被老江陵王一招反制给吓的不敢彻底收回而已,放眼现在这个所谓的江陵郡国,除了荆州本部的官员任命尚且要来见一见他,封国别州与他州又有何异?

见那个气势十足的江陵郡王,陈杅没看出半点底气,只看到了可怜可叹。

同样见多了太多仗着家底身后而不知轻重的纨绔子弟,王府内卫,收起腰牌笑而不语,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按住这位年轻公子给压回江陵大牢里去,整个江陵任你底子再厚,还能厚的过王府不成

见那内卫上前要捉拿自己,陈杅也不躲闪,只是拿起酒杯饮上一口,紧接着耳边便响起一声惨叫,甚是刺耳。

没等那个内卫反应过来,陈杅将杯中尚未喝完的纯酿花雕一股脑的泼在那内卫脸上,轻蔑道:“蠢材,当真看不见那三位兄台比我更不是抬举么?”

说完,陈杅又轻声道:“这味道,倒是真正的上好黄酒。”

本是拳术行家的内卫被这么一泼顿时生怒,从腰间拔出不过半寸宽的荆南苗~刀(为什么苗一刀会是违禁词??)就往陈杅劈去,眼下不论面前之人究竟是何底细,敢在王爷面前动武,任他是豪阀嫡子也是死罪难逃!至于那三个敢率先动武的家伙,见识过白发老人徒手碎虎的内卫自知跟本不用担心,只要拿下眼前这位那便是捡了一漏!

早已看出内卫腰间那把荆南苗一刀,陈杅一手端起酒桌撞向那内卫,随即站起身来正准备拔剑便听到旁边的那三位兄弟厉声道:“无瑕办案,王爷之下安敢阻挠!”

陈杅心中一颤,将出而未出的那把铁剑又重新收回剑鞘,对着那个王府内卫嬉笑道:“我就说那三位不一般么”

“住手!”一直未曾开口的年轻郡王终于说话,让内卫们收起了u qi,然后对着三个无瑕道:“无瑕办案,本王自是无权管辖,可难道贵部所谓的办案便是在这离天阁上办,还率先对本王手下动粗?。”

为首的一位无瑕嘿嘿一笑,行礼道;“事出机密,决不能轻易暴露了身份,因此才与王爷手下起了冲突,还望王爷体谅小人。”

年轻郡王嗯了一声,右手拇指看似不经意的碰了碰食指,白发老人嘴角微翘,为首的无瑕见此肝胆俱裂。

不曾跑出三步,只是白发老人看似随意的一掌,三位无瑕精锐便就此陨落。

而在看到那道连击杀三位无瑕精锐的剩余掌风在将足以让chéng rén环抱的巨木支柱变的寸寸龟裂形成了一道完整的掌印,而在其前面灯台竟然纹丝未动!陈杅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沫,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大巧不工这他娘的也太吓人了点吧!

本以为这位新任将领王不过是一个处在金丝笼中衣着华贵的草包而已,可现在看来却是一位杀伐果断连无瑕卫也在谈笑之间斩杀的人物!

自己看走眼了,师傅看走眼了,陈凛也看错了,甚至是那京师的王临川也看错了!老江陵王毕竟是仅有封国的七大藩王之一,旗下英才岂会轻了?又岂会这般容易的便让天子解决掉自己这么一个心腹大患?

自己一死换取天下藩王在天子面前人人自危,面对削番不得不反是一子,一死换死将王临川高徒不过四旬的荆州长史魏闻风因为涉及藩王自缢而被罢官为民是一子,而这个年轻藩王的身后,不知道还又多少已下或围下的棋子!

一盘大棋,横贯天下,人死未停!

低头看了眼那三个相似糖葫芦一般被一掌贯穿胸口的无瑕精锐,年轻藩王右手拇指再次下意识的的搓动了下食指,然后看向陈杅,身后两个侍卫江湖座椅搬到年轻藩王身后,司马家春秋之后的第一代郡王双手提摆坐了下去,一改之前的贵家公子模样,身后的诸多公子xiǎ一 jiě脸色骤变,哪怕是荆州刺史长子的年轻人也不敢在轻易张口,亲眼看到无瑕被杀,自己依靠着李封林这棵大树自没有问题,只是身后的那些刚才还在谈笑风声的世家子们,在劫难逃。

年轻郡王面带玩味,伸手指了指陈杅,又指向地上的那三位倒霉谍子,张口道:“无瑕办案,事关机密,本王亦不知情,那你呢?莫不是北边的逐影?本王也不能知道?”

陈杅喉头上下滚动一番,瞥了眼那位两眼微眯而掌大如蒲扇的白发老人,笑呵呵道:“你说啥?俺们北边人听不懂你们南边话,不知道,不知道!”

见到陈杅那一口浓厚到密不透风直扑耳朵的朔北方言,年轻郡王低头不屑一笑,并没有着急送这位年轻小伙去见东华帝君或者是佛家的十殿阎王,今日这离天阁,倒是有那么点意思。

先前被泼了一脸黄酒花雕还被陈杅好言教导的王府内卫见陈杅竟然现在装傻,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抽出的长刀挂在陈杅脖子上,气骂道:“你他娘的刚才一口官话说的不是挺溜的么?怎么地又听不懂了?狗别怂!”

陈杅吸了一口冷风,轻轻想地将王府内卫那把架在脖子上的长刀移开,可那内卫眼神一凌,又加重了半分!

见不能移开,陈杅正了正嗓子,用纯正的官话道:“狗在叫!”

王府内卫咦了一声,抽刀就砍,而年轻郡王却适时的摆了摆手,笑道:“装疯卖傻,也不怕丢了你们家族的面子?”

陈杅白了眼那个王府内卫,两指捏刀挪开肩膀,笑道:“在王爷面前,这倒是不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掩日(上) 见白衣之人似乎有恃无恐,背后应该另有依仗,年轻藩王登时来了兴趣,右手两指轻轻搓动,转过头对一旁的女子调笑道:“近一年好像没有哪位王叔家的世子成年吧?”  侍女微微一笑,道:“距离最近的是北雍王家的公子陈杅和辽东王家的二世子司马闻之,不过北雍家的已经是一年之前的事了,而辽东王家的则正在淮南王府修养。”   年轻藩王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府侍卫,对自家郡王作风已是极为熟悉的中年人点了点头,面如桃花的侍女对着众人略带歉意道:“今日离天阁上突生事端,待他日王爷另寻一处,还望诸位见谅。  贵为刺史长子的年轻人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但未曾在说些什么,只是看了一眼那个注定没有下场的年轻人,隐隐觉得有些异样;从王爷上离天阁到那几个倒霉的无瑕再到这个年轻人,背后的来头都小不了,今日未免有些太凑巧了些。   清退了那些“闲杂人等,年轻藩王坐在梨木椅上上下打量着陈杅,过了约莫半刻,又有两个中年人从已经被王府侍卫团团围住的第七层中推门而入;一位儒袍玉面,一位瞳眸淡红。  见两人进来,年轻藩王嘴角微翘,对陈杅道:“北边不是传言你被天下第三的萧渐寒给掳走了么?怎么还有闲心到我这江南来玩?而且十三州的游历你早已经走完,何必再隐藏身份空添麻烦。”  陈杅轻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的大江之上,正是千帆竞渡,轻蔑道:“既然知道本世子的身份你却竟然敢对本世子刀剑相向,当真是老江陵王的前车之鉴还不够深不成?”  听到陈杅故意提起刚刚自缢的老江陵王,年轻藩王面无表情,只是食指与拇指见的搓动戛然而止。  不曾注意到这个细节陈杅也没有一丝见好就收的意思,民间有句谚语叫做破家县令,灭门太守,但自己今日不信这位一地藩王敢把自己给灭口了!   而今日已经有那三位无瑕兄弟先死为敬,这把柄,可确实是在自己手中!再者就算这位年轻藩王真的丧心病狂到想要杀了自己,只要自己是在这江陵地界死的,那无论这位青年藩王在送往京师的文书中如何痛心疾首捶胸顿足,都难逃陈凛一怒!而若是出了江陵,有萧渐寒在身边,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怕谁了。  所以陈杅打定这位年轻藩王没那个胆子与自己来一场同归于尽,甚至是平起平坐。  年轻藩王不动声色,道:“可知这荆州之地乃是本王封国?!”  中原天下不论,荆州之地,唯江陵王一人!  陈杅哈哈一笑,瞬间提剑将那名刚刚还与自己对骂的王府侍卫格退数步,转头对着司马则厉声道:“小小郡王,怎敢如此!当真还是翻了天不成!?可别要忘记了本殿下的璇冕可要比你这么一个所谓郡王还要多上一颗!”  王朝礼制,亲王冕九璇c亲王世子冕八璇,郡王冕七璇,天子十二璇!陈凛被太武帝封四州之国,特赐九璇冕冠!  一年之前陈杅尚未及冠,与冕八璇的司马则比不得,可一年之后陈杅所戴的已然是准亲王的八璇冕,而因为老江陵王身死一事而继承王位的司马则却已经反降一阶成了郡王!  虽然平时无人敢把这位年轻藩王与洛安城里的那些坐吃等死的郡王相比,可若是若是碰上敢叫真的,反倒真辩驳不过! 见自己声势终于算撞了起来,陈杅毫不客气的坐上了之前的座椅,正对着年轻藩王,脸上没有一丝得意,只是嘴角微笑,然而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湿。平起平坐 身穿儒袍面若冠玉的中年人样貌清秀,可在陈杅看来应只是一个寻常书生,可陈杅清楚,能被这位年轻藩王所器重的,如何都不该是寻常之人。  而那位生得异像的红瞳之人则更不须说,不是修炼奇法便是非我族类的存在!老江陵王的底子,着实不轻。  中年书生微微一笑,充着陈杅作辑道:“清河宋氏朝离,见过世子殿下!”  红瞳之人不曾行礼,甚至不曾扫上一眼陈杅,视若无物!  陈杅左手微颤,清河宋氏宋朝离,好大的名头!  想陈凛一声戎马不过藏了老吴一人,小小江陵王竟能请得动天下第七的宋朝离,腰配干将的宋朔宵!  陈杅深吸了一口气,强笑道:“腰间配的可是干将剑?!”  宋朝离微微一笑,温声道“正是!”  陈杅哈哈笑道:“相传干将莫邪二剑相伴相生,可多年来天下名剑谱上似乎已太久未出现莫邪之主了,空留一个干将于世间。” 宋朝离对陈杅的嘲讽并未在意,仍是不紧不慢道:“莫邪剑已经消失太久,如今尚是不是存于世间亦是已经无人知晓,虽是个遗憾,可又是一种希望。”  陈杅点了点头,对此并不否认,既然莫邪剑没出现那便总是有希望的,若是被人抢先得手那便终是场遗憾。  见陈杅不再说话,宋朝离上前一步,左手握住剑柄,仍是一副儒雅的君子模样。年轻藩王冷哼一声,起身冲着陈杅翘起嘴角,然后双手负后走出了这座在原址上重建的高楼,白发老人和侍女紧跟其后。  红瞳之人从怀王府侍卫手中接过乌木匣,从中取出一方古琴。  其琴九弦,上刻囚牛。  陈杅愣愣的看着红瞳之人取出那把上刻囚牛的九弦古琴,轻摇头颅,杀自己而已,哪用得到这么大的阵势。  一个宋朝离已然足够,还特地请来一个红瞳琴师,这位江陵王还真他娘的是胆大心细,不像说书人口中的奸雄人物一次派一个shā sh一u去送死,给英雄们练手,这两位,自己练不动。  这时候陈杅算是看透了,对于自己和司马则这等分量的人物来说,guān chǎng上的那个一差两别真的没什么用。  老江陵王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经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了足够的本钱,只是没想到朝廷削番第一刀就砍到自己头上而已,不然这位老江陵王恐怕一声不吭的把这场春秋之后的棋局中的大龙都给下好了。  若那时候,便可真有意思了,又是一场九州八国的大乱战,绝不比春秋差了!只是,自己不该看不到啊不是?  如此庞大的一场棋局,自己可从没下过,陈凛下棋每每必输给自己,,到真接手了,自己也该替陈凛给下出来啊!怎么能如江陵王那个隐藏极深的大龙一样尚未出现便在半途夭折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掩日(中) 出离天阁,年轻藩王步履匆急,有传言道萧渐寒将陈杅带在身边似乎已经收为弟子,自己是不信的,想那萧渐寒是何等的天人之姿!六岁从师东越儒家领袖吴衍,十五岁入擎玄,二十二岁与南楚裴瑜论道幕府山!这等在武道儒道之上皆以将突破半圣境界之人怎会收了陈杅那种在北雍便有荒唐之名的世家子? 

莫说是自己这些外人不信,就怕是北雍那一票官员门阀也没几个信的吧?可如今那个已经确认被萧渐寒掳走的陈杅又好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点,做不得假。 

岭南王要杀他,派遣了宋朝离亲自来,自是就算杀了陈杅陈凛也拿其无可奈何。

但那是他岭南王家底雄厚担得起,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担当不起这份罪责!等一会若是萧渐寒及时赶来,赤瞳子便帮陈杅一把,若是来不及,那陈杅便只有陨落于此,自己这个小小郡王,不过是无根浮萍罢了。 

年轻藩王轻叹一声,先生让自己莫提前傍靠大山,可这些的大山却自己送shàng én来让你非选择一个不可,无可奈何!  二品境多年的白发老人拍了拍年轻藩王的肩膀,微微一笑,不曾开口,有一丝关怀之意。

年轻藩王微微一愣,随即摇头苦笑,岭南王那边来的精锐已经超过了王府高手的总数,世子殒命江陵的这份大罪自己已经是背定了,等将来被贬做公爵之后去临洛郡当一当那金塑泥胎的神像也不错不是?  

收敛起无奈,年轻藩王重新恢复之前的冷峻模样,随着身后一声极为刺耳的宝剑破风之声响起,原本已是江南一景的七层离天阁轰然崩塌,只剩半边楼阁! 

年轻藩王突然伸手紧握住身边侍女的柔夷,转过头望着一脸惊慌的侍女,年轻郡王微笑道:“可舍得咱们的江陵城?”  侍女脸颊浮现出一抹红晕一副秋水眸子波光潋滟,似如梨花,似如梅花似,如蒹葭,在水一方,笑道:“有王爷的地方,才是咱们的啊!”  年轻藩王爽朗一笑,回望了一眼已经被一剑穿胸的陈杅,转过头眼神阴冷,北雍王一怒,洛安城恐怕也去不成了吧。

拔剑直低着陈杅胸膛,剑道之上只有不过四人还在其前的宋朝离满脸震惊,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人,竟然挡得住自己杀机一剑!?

陈杅最终没忍住一口鲜红从喉咙中喷涌而出,但很快便知道自己还没有那么容易死,上清境的真气一瞬间汇聚于胸口终究还是挡住了那一剑。 

用自己那柄破剑格挡下宋朝离的干将剑陈杅根本没有这么不自量力的打算,唯一能做便是挨打了,挨到萧渐寒来了就行了,或许挨到了也不一定行,但总要挨住啊!

见宋朝离一剑竟然没有杀掉陈杅,赤瞳子左手扶琴右手挑动琴弦,看了一眼远去的藩王背影心情复杂,再杀不掉陈杅,自己便要对宋朝离下手了。

宋朝离右手收回干将剑又用左手将陈杅拍飞然后手中干将剑上挑,一举穿破了陈杅的那副堪称神品的内甲,继而破开还只是第一层次的上清真气。 

陈杅只觉腹部好似被一团烈火突入,但很快又被从体内抽出,不曾有半分迟疑,平生shā rén何须第二剑宋朝离双手握剑狠狠地将陈杅钉在地上,任陈杅身子痛苦的扭曲着。

将陈杅用干将剑钉在地上之后,宋朝离,两手掐诀,一柄由淡紫色的擎玄真气所化的宝剑出现在半空中,宋朝离嘴角微翘,伸手握住真气所化之剑,然后与干将剑融合在一起。 

岭南王让自己杀了陈杅,那自己便做的彻底些,让陈杅彻底魂飞魄散,让北雍王为子造反!  一旁的赤瞳子见宋朝离祭出杀招,略微迟疑了下,劝阻道:“不过一个普通人而已,何须下了死手?”

宋朝离转头看向赤瞳子,沉声道:“不杀得彻底,终究是一个祸患!”说完,宋朝离将真气所化之剑彻底融入干将剑,然后拔出,准备彻底让这个投错人家的年轻世子再不能轮回。 

心知若是将陈杅魂魄也击散之后北雍王必定南下屠尽江陵的赤瞳子又低头看向陈杅,左手扶住上刻囚牛的九弦古琴,咬牙道:“留魂!” 

宋朝离听到赤瞳子的怒叱后不怒反笑,道:“这话从你们琴师口中说出未免贻笑大方了点!天下间谁人不知你们琴师最善让人魂飞魄散?” 

本不善多言的赤瞳子一时无法反驳,右手食指与中指同时勾起琴弦,道;“杀了他难道还不够像你家王爷复命么?!”   宋朝离看着赤瞳子眼神玩味,随手将干将剑再次捅进陈杅身体,然后u伸出左手,又一柄真气之剑出现在宋朝离手中。

宋朝离看着脚下只能嘴巴张合,但一股极为强烈的真气正在迅速修补全身的陈杅,笑道:“那你是想与我为敌,与岭南王为敌,更与你家王爷为敌了?”

赤瞳琴师后退数步,两指勾住琴弦,反笑道:“看样子北雍王给了陈杅保命的东西,再等萧渐寒来了,输的就是你了。”  说完,两道琴刃在琴声铮铮之中撞飞了那柄位列天下名剑第五的干将剑,被干将压制许久的陈杅喉头竟然上下滚动了一番,随即两手撑地想要起身,完全不像是被人还是被天下前五的高手捅翻两次的模样! 

宋朝离睁大了眼睛,一脚想将陈杅踏在脚下,可陈杅只是闷哼一声,一道道金光从伤口之中喷涌而出,竟是挡住了这一脚!

赤瞳琴师见状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算是赌对了,不过细想也是,毕竟是北雍王唯一的儿子,没有一点两点的压箱底宝贝怎么也说不过去,想来这也是岭南王派宋朝离亲自前来的原因。只是岭南王没想到,萧渐寒真的收了陈杅做徒弟!宋朝离的这把干将剑,或许要折在这江陵了。

两道琴刃打下干将剑之后紧接着便是一连串速度极快的琴刃,虽然不足以打破宋朝离的防御但宋朝离这等擎玄之人如何也不可能将其视若无物的。 

毕竟,赤瞳琴师也是擎玄啊。没理会那些不足以破掉自身防御急促音刃,宋朝离右手紧握干将而另一只手则拿着先前的真气之剑。  赤瞳琴师深吸一口气,大袖一甩一甩整个地面裂开数丈,而宋朝离则是两剑合十抵住了那裂地之音。 

赤瞳琴师放弃左手扶琴,将琴直接悬在空中,两手勾起琴弦,一声声意境通幽的琴声幽幽,一道道雷电在琴师指尖游走。

赤瞳琴师终于知道了这位天下第七的真正底牌,与吴定难比剑时,这位使得单手干将剑的宋家宋朝离之所以会输,原来是因为他在等那把莫邪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掩日(下) 一直隐藏着自己修习双手剑的宋朝离杀机大盛,一个小小的江陵城,自己难道还能折戟于此不成!  身心皆是擎玄境巅峰的宋朝离两手握剑,淡紫色的真气萦绕全身散发着擎玄威压。 

双手剑使出的儒生没有急着去杀那个赤瞳琴师,而是接连在不知有何秘法导致身体修复能力堪比寒武境的的陈杅!  此人不死,后患无穷!  

在宋朝离这等剑仙人物配合堪称杀力最盛的双手剑疯狂攻击之下,即使是在那股天地气运和上清境的双重修复之下,那副肉身也终于接近于崩溃,一个个血色窟窿将陈杅全身染得殷红,好似自修罗地狱之中爬上人间的怨鬼一般! 

不过一霎,陈杅原本的身体上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一十八处被剑洞穿的伤口,而伤口之上残留着的剑气仍在肆无忌惮的破坏着陈杅那副顷刻之间便已经接近崩溃的!

在宋朝离以擎玄真气带动气机的剑势之下,纵使是寒武境之人也难以幸存!

当干将剑最终被眉心那抹深红阻止在半寸之间时,身形接近崩溃的陈杅终于张开了双眼,只是原本的深黑眸子此刻已经散发着无尽金光,甚至是那些血液也变成了明晃晃的金huáng sè! 

宋朝离望着遍体金光好似传说中的佛家大贤肉身成佛的陈杅不屑一笑,道:“肉身成佛?我看你是请神上身,难成大器!”  说完,宋朝离手中的两柄宝剑一同插向陈杅身体,两柄宝剑裹挟着真气将竟空气也割开了去,似乎这一剑已经不只是无人可挡,就算是鬼神也要思量三分!  

一品三境之所以是一品三境,除了到这一境已经与二品之下的寻常武夫有若云泥之外,民间百姓传说中的鬼神精怪也终于不再是见不着更碰不到的东西。 

从乡间野怪到山中亚神,从泽中龙蟒到人间幽灵,一剑,皆可杀!  

一剑随意,神鬼人妖,神型俱灭!  

遍体金光的肉身被这一击轰退数百步,似乎如以往所杀的那些请神之人一般,不过是泥胎神像而已。   二品以下的常人若是挨上自己这一次所使出的没有任何花哨的一剑必定是神型俱灭,可宋朝离在使出这一击杀招之后却眉头紧皱,远处那个被击飞的身体上所散发的金光,并未消散。  

突然之间,一双巨大的白色真气所化的大手攥住了被击飞的陈杅肉身,紧接着一脚踏向宋朝离,真神下凡!  宋朝离急忙后退数十步,直到江陵二十四牌坊中的第十三牌坊之前才算停下,回头望了眼牌坊上所刻的明德惟馨四个剑刻大字,宋朝离抬头望向那个万丈金身竟已经遮天蔽日,怒道:“天上真神不管天上之事,怎参与人间争斗!?” 

天神金身神威大盛,如同三座离天阁一般粗长的手臂带动着仙袖指向宋朝离,怒斥道:“吾乃天上勾陈大帝,掌管天下万灵,有何不得!”  

宋朝离浑身一颤,本以为不过是一方山神或者天庭的金甲神,未曾想竟是天上神帝! 

听那万丈金身自称一方神帝,宋朝离已经知道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可宋朝离难平心中那股怨气,仍是怒道:“勾陈帝君如此插手人简之事,就怕是有违天道吧!?”  

人间事人间管,天上事天上绝,怎能随便破了这层界限?那以后的天下还能得了?岂不是遍地仙人妖魔横行!    万丈神像高耸入云难看清面目,收回先前的粗如三座离天阁一般的手臂又再次伸出,不过这次却带着无尽神威将擎玄巅峰的宋朝离压制的如同蝼蚁一般动弹不得。

面对着随手一动便带来的如此巨大的神威,擎玄真气不敢越过鸿沟哪怕一步,就算是游走于宋朝离身上都已经变得极为吃力,纵使是宋朝离在此刻也终于产生了一丝慌乱,人与神的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没有一掌拍碎这个小小擎玄,万丈金身的天上神帝再次收回手掌,云霄之端想起一声怒叱犹如八方雷鸣:“再相见,定让你身形俱灭,这把干将,替你投入东海之渊!八百年后再出!”

说完,巨大神像请顷刻消散化作万点金光,被遮挡住的天空也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恍惚间似乎一切只是时间停滞了一瞬间而已,可原本身材高挺的儒生却陡然颓废瘫坐一旁,手中的那把干将剑早已消失了踪影,而自身原本已经达到巅峰的擎玄境也彻底破碎,再难聚起哪怕一丝真气! 

因为对陈杅并未出手而免遭天人真像一怒的赤瞳琴师虽不曾见过这等神帝降世可也终究是一品擎玄之人,不至于像寻常武夫一般在这等神威面前寸步难移,在万丈金身收回自身威压之后赤瞳琴师便很快的恢复了对自身真气的控制,左手扶住囚牛古琴,赤瞳琴师望向远处那位底蕴非常的少年,此时一身金色血迹又恢复到了原本应有的暗红色,似乎与常人无异,但这场由宋朝离亲自掀起的大战终究是由他获胜! 

掌大如蒲的白发老人一声不响走到赤瞳琴师跟前,看着满目疮痍的江宁一角,摇了摇头,道:“北雍的家底究竟有多厚?”

赤瞳琴师楞了一下,苦笑道:“再厚也终究是有底子的,不然勾陈大帝怎的会在陈杅将近被打死的时候才匆匆现身,还只能许个藏剑八百年的空话?”  

白发老人看向瘫坐在地的儒生,不屑道:“没了干将,这高手榜又要变了,一年过半就死了两个十大高手,难道是要变天了?”  赤瞳琴师想了想,道:“只怕兴于北雍”

话音刚落,赤瞳琴师脸色骤变,右手食指勾起琴弦对着那个先前瘫坐在地的高大儒生。 

宋朝离踉跄起身,当发现自己的功力已经被尽数洗去之后无奈仰天大笑,本以为的必胜之局,竟然输得如此彻底,滑稽可笑!   不信鬼神不奉怪力的儒家子弟被神仙亲自下凡收取了毕生功力,大道难行,圣人之言恐成空!

宋朝离苦笑之际,一柄散发着淡淡白光的宝剑迅疾而至,直指眉心,一声呵斥自八方而来,震心摄魄! 

“萧渐寒在此,谁人上前!”

人尚未至声先至,宋朝离不屑一笑,自道是雕虫小技,不过尔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岂可修 江陵城这种级别的州郡大城巷道复杂难辨,纵使是本地人被这弯弯曲曲的各种小巷弄堂给弄得五迷三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对于萧渐寒来说无论是百尺青石路还是千里山岳楼阁,皆不过只是三步五步之事而已。

到了宋朝离面前,看着这个往日被称作剑仙人物的儒家大贤已近疯癫,萧渐寒轻叹了一口气,在一旁扶起陈杅,对宋朝离道:“真杀了他,你们宋家担当得起?”

清河宋氏虽是九品中正之中的中五品大族,而陈杅的青州陈家也早已经落魄,甚至差一点便彻底消亡,可细论起来宋氏仍是要比青州陈家要低上两品!五品世家妄图颠覆三品世家,这便是得罪了上三品的所有大族!

试想一下若是此列可开,那余下的上三品家族们又有何威严可谈?

而如今陈凛又贵为北雍藩王,掌握半边北政,只要查明了凶手是谁,那么论理法品级皆是可以让清河宋家死无葬身之地而无话可说,无辩可驳!

因此,宋朝离这一次,实可谓大胆至极!

境界破碎的儒生宋朝离冷眼看向萧渐寒,嗤笑道:“时人皆言萧渐寒不问世事为游方散人,今日看来,恐怕不与我这种身陷尘世打的俗人要清高多少啊!”

萧渐寒收起长剑,冷冷道:“萧某人心向太平,此心不渝,至于宋朝离你,恐怕早已背离初心了吧?”

宋朝离并没有因为萧渐寒的退步而缓和多少,面对萧渐寒的质问,同为儒家大贤的宋朝离哈哈一笑,反问道:“大道之行也,你心中所谓大道,所谓光明,便一定是对的么?就比如当年让乙亥武帝罢黜百家的董夫子?此人所谓之大道,此人所谓之光明,让百家唾弃一千年也不足以,更令我儒家弟子蒙羞至今!你萧罄冰既然心向太平,那春秋之时,你可曾为这太平出上哪怕一分力气?”

说完,宋朝离向着萧渐寒跨出一步,虽已失去了擎玄境界,可气势却不曾弱了半分!

萧渐寒轻呼出了口气,左手凭空划出一道白色裂缝“对河君梁如意说你可与裴瑜一争高下,怎料想如今会落到这步田地?”

见到萧渐寒凭空割开一道裂缝,宋朝离猛然一愣,随即后退数步,惊慌道:“无中生有!” 

萧渐寒见到宋朝离的模样笑了笑,无中生有,只手擎玄,宋朝离修习了一辈子或许也不曾想过所谓的无中生有竟是真的,更不曾想过有人能够修炼的出来吧?

对于宋朝离的惊慌失措自己早有预料,只是未免太凄凉了些。

“盛世如斯,不好么?为何非要重回到百家争鸣?是能让农夫在田间多收那么一两斤粮食还是能让天下苍生少那么一两分疾苦?”萧渐寒笑问宋朝离,随手一挥,一道道亮白光柱自天而降将三人包裹其中,一道道淡紫真气将赤瞳琴师与白发拳师轰飞百步!

“你想杀了我?”高大儒生望着萧渐寒,有些不相信道。

萧渐寒微微一笑,仍是显得气质极为儒雅,答道;“你又无当死之罪,为何要杀你。”

宋朝离望向陈杅,道:“难道你觉得他,这个王朝里最大的异姓藩王会帮助天下太平?”

萧渐寒思量片刻,点了点头,道:“有可能,至少他有这份力量,不是么?”

宋朝离对此不屑一笑,伸手摸了摸身上衣裳,似乎再找些什么,不一会从怀中掏出一份密密麻麻写满了锦绣小楷的布帛,道:“你见过九嶷君了?”

萧渐寒点了点头,虽不曾开口说话但算是回应了。

宋朝离嗯了一声,伸开手中的小楷布帛,看了看,自言自语般的嗯了一声,然后将其扔给萧渐寒,道:“这首绝命词是我在二十岁时第一次与人去试探鬼帅窟时所写,文笔甚好,今日我输便是输了,既然你不取我性命,那我便把这首词算作送给你了!”

萧渐寒接过布帛,尚不曾打开但是听到宋朝离的介绍时又一头雾水,二十岁时写就的绝命词,自己的罄冰诗集都记了一百多首诗了还稀罕这个?

萧渐寒摆了摆手,道:“王临川想要治国平天下,你去投靠他的门下或许还算的是一条官路。”

宋朝离呼了口气,看着萧渐寒道:“神仙插手了人间事,不好平啊。”

萧渐寒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杅,漠然道:“总有人担着,人鬼神妖,都别想乱了这份秩序。”

宋朝离白了一眼萧渐寒,鄙夷道:“就凭你?”

萧渐寒回瞪了一眼,道:“不行?”

宋朝离楞了一下,忽然笑了笑,或许是那个请来了天上神帝的家伙呢?

随着宋朝离的离去,萧渐寒也收起了自己叫来的那一股股超凡真气,这些年朝廷官府对江湖武林的事管的似乎太多了些,真当春秋之后就没人敢于官府作对了不成?裴瑜取得大内皇宫,自己如何去不得?

可笑!

北奴与大居国交界的玉龙州州治玉龙赤杰城,一个与当地居民相差甚大的中原书生腰配长剑,生得一副儒雅俊俏的面貌与当地的生番土著差别极大,更是惹得城中贵妇止不住的偷看。

北奴一直以民风彪悍著称于世,而玉龙地区的民风也很明显的没有落了北奴的面子,没有中原地区各种不成文或者成文规矩,没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xiǎ一 jiě,更没有用来表扬女子贞洁的贞节牌坊,不说一女嫁二夫,一女父子兄弟相传这种在中原人看来简直骇人听闻的稀奇事都不是没有!

一辆从静海州风尘仆仆赶来的颇为豪华的马拉帐篷之中,在是北奴之中算得上是头十大族的独孤家夫人自在玉龙湖启程颠簸了一上午之后终于进了玉龙城,一双擦得粉白的手掀开车帐窗帘本想透透气,却一眼看中了那位在人群中显得极为独特甚至有些耀眼的中原书生。

低头跟帐内的丫鬟商量了两句,独孤夫人继续望着那位中年书生,两双眼眸之中似乎有那么一二点要起火花的意思。

裴瑜抬头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个北奴汉子,摇了摇头,又看了眼一旁两眼一直打量着自己的那个面目有些肥满的草原贵妇,北奴这边的风气自己算是见识到了,中原有强抢民女的,不足为怪,只是这北奴怎么练男人都抢!?当真是这么不知羞耻么?!

岂可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三千里路读书人 “二十年来梦似幻,三千里路读书种,他日雨雪霏霏时,尚留依依杨柳荫”

萧渐寒看着这首密密麻麻近百字的辞世词,不住咋舌,宋朝离终究是宋朝离,在儒道上的天赋与成绩已无须多说,二十岁时所做的辞世词已是有大家风范,只可惜最终还是走错了一步。

不过宋朝离虽然已经被剥夺了擎玄境,可依其天分与成就之高,想在入境恐怕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其在儒道之上的成就之高也不是谁便可以轻易撼动的,所谓的天下第六终不是虚言。

低头片刻,萧渐寒嗯了一声,还是决定把这首辞世词写进罄冰诗集中去。

一道道冲天光柱消散之后,萧渐寒弯腰抱起陈杅,低头看着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衣裳眉头微皱,放弃了靠真气给陈杅续命的打算,就算自己修炼的是相较于兵家较为温和的浩然正气,可也不是现在的陈杅所能够承受的了的!估计只有禅宗与道门高人才能为其续命一二!

只是

萧渐寒轻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世子来说,武道之路或许前景宽阔,但已经几近断绝,再难达到巅峰了。

刻着椿萱并茂四个大字,被江陵百姓俗称为第六牌坊的巨石牌坊前,身材高大的老儒生一手握美玉,一手牵牛绳,回望了眼已经崩塌的离天阁,对身边一直不语的黄衣少女道:“萧渐寒不想再让天下再起兵戈,你觉得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该怎么办?”

黄裳少女微笑道:“把您一生功力全部传授给我由我替你做,如何?”

自称糟老头子的儒家大贤呵呵笑道:“人老贪活,还不想死那么早。”

黄裳少女变了脸色,道:“小心变了那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没事就被新江湖人们戳脊梁骨。”

老头子生了底气,道:“老夫还年轻得很呢!跟那些真王八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黄裳少女斜瞥了一眼瘦高老儒,满眼不信,轻蔑道:“您都快一百岁了还年轻呢?”

老儒生一手抚须,笑眯眯道:“等出了江州,再带你拜访下那些老王八去,你便知道老夫那是何等年轻了!九嶷君不修武道勉强撑到今日,老夫比他大上了一旬还多可照样能打他几十一百个黄之恕!”

黄裳少女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读书人的脸皮,似乎不是如纸般薄,而是如书一般厚。

抱着陈杅走到赤瞳琴师跟前,萧渐寒微微皱眉,低声道:“这个江湖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是不是?”

赤瞳琴师咳了两声,苦笑道:“罄冰君和宋朝离亲自出手,这个江湖再大,也该到顶了吧?”

萧渐寒笑了笑,道:“不能局限于江湖,更应该看一眼这个天下,你是擎玄境,我萧罄冰同样是擎玄,可你能接我几剑?又能接上宋朝离几剑?而我萧渐寒又能与那个如你一般同样抚琴的女子过上几招?如此,依着这天下而看,还没那么糟糕。”

说完,萧渐寒跨出一步胜过常人千百步,仅是这一跨便跨到了南道祖庭玄虚山前,只是这一跨便带动了万千气运竞相南去!

虽然已是神宗年间生人可却仍是二十多岁模样的南道张姓天师站在玉皇顶上低头看了一眼山门前的那个青衣书生,随手一伸,悬挂在学涯前的那道家圣人留下的四尺长剑嗡嗡作响,随即化作一道青光出现在了年轻天师手中。

萧渐寒没有再使出一步千里的骇人本领,而是一步一步的由玄虚峰山门登上了玉皇顶,只是速度较常人快出了七八倍而已。

貌若冠年的年青天师站在玉皇阁万神殿前,对着有戮麟之称的萧姓儒生微笑道:“玄虚山上可没有孽龙丛生,罄冰先生怕是来错了地方。”

萧渐寒笑了笑,道:“小生可不敢在玄殊真人前自成先生,家师与真人坐论之时罄冰还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旁听书童罢了。”

张姓天师轻笑了下,似乎没看见萧渐寒怀中的那个“血人”,自顾自道:“罄冰先生之下江湖在无敌手,有什么事能让您亲自上山来?。”

萧渐寒将陈杅抱进玉皇殿,张姓天师也跟着进来,没有民间各种相传的忌讳,对于二人来说,也已经什么值得让自己忌讳的存在。

两指扣住陈杅脉门,张姓天师便知道了陈杅体内伤情的大概:外伤之中又蕴藏着大量凌厉剑气如跗骨之蛆,但陈杅体内又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内力在不断的抵抗着,而这股力量,又绝不可能是陈杅自己所拥有的。

张姓天师轻点了点头,两指点住陈杅身上的窍穴封住了那股强大内力的四处游走,不然陈杅体内经络必然承受不住。

“去玄岳山有救,来玄虚山无救。”张姓天师站起身来淡淡道。

“你俩虽不是一家可怎么分的如此清楚?”萧渐寒皱眉道。

张姓天师嘴角微翘,道:“去了便知!”

玉龙州州牧府里,使出缩地成寸之术让玉龙州北奴人见识了一下神仙法术的裴瑜端坐于州牧府正堂,与一旁的宇文龙渊一点也不似互相追逐了一千多里路的两个“大敌”!

玉龙州州牧阿史那阙矢虽是这场“鸿门宴”的做东,但也已是大声都不敢出。

阿史那家族虽然在北柔南北两朝间也是前十大族,可在这二位面前,家族排行究竟第几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或者说是对宇文龙渊有那么一点点威慑,至于那个裴瑜,不觉得自己家族名字绕嘴难念就已是大善!哪还敢再奢望什么!

州牧府正堂之中,柔帝国北朝一等一的重臣宇文龙渊并不似中原人所想象的那般碧眼鹰鼻,身披貂袍豹衣,而是一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打扮,甚至连上衣也是交领右衽而不是北奴地区常见的交领右衽,更似中原人。

身为北奴重臣却一副中原人打扮并不是这位宇文姓武人有多仰慕中原文化,而是当年自大昕朝国灭又经历了数百年的春秋乱战之后,北奴历代皇帝都已经有了入主中原的野心。

既然昕朝分裂后的各种刺史节度使都可以夺鼎中原,自己又为何不可?

所以对于很多北奴贵族来说,汉化并不是仰慕中原,而只是为了提前适应那肥沃的中原大地而已。

宇文龙渊年不过三十许便已经担任北廷将军,自不是凡人可比,但这一路跟裴瑜打了一千多里地也早已经没了之前的傲气。

北院大王木华黎都厚着脸皮跑了,自己还那么拼死挡着干嘛?南朝将军慕容衍和铁浮屠统领拓跋石遗海也没见到来帮忙,全看自己笑话呢。

想到这,宇文龙渊无奈一笑,拿起茶杯又敬向裴瑜,听阿史那阙矢说这是中原越州进贡给中原天子的什么真大红袍茶,说是越州茶树虽多,而且都叫做大红袍;可整个越州只有一座佛院前的那一棵才是真正的大红袍,中原人视之有若黄金!

而宇文龙渊明显觉得这个在中原人看来价比黄金的大红袍跟自己平时用来解腻的那些茶有什么不同,不过既然中原人喜欢喝,那么用来请这个裴剑人来喝总没有错。

宇文龙渊哈哈一笑,道:“裴贱剑神”,看到裴瑜眉毛一横,宇文龙渊赶紧换了称呼,可仍是心中愤愤,大老远的从他娘中原江南跑到玉龙州,还专找自己打架,这他娘的可不是贱!?  

北庭将军宇文龙渊顿了顿,组织了下自己并不算是精通的中原话,继续道:“大楚国被灭之后已经有许多楚国贵族在我柔国重新扎下根基,其中不乏袁定和马溪嵇这些在南朝担任要职的一等人才,裴剑神若是也想如那些人一样安稳下来不必看玄巽朝廷脸色,龙渊必定从中协助,绝不输了中原朝廷半分!”

裴瑜望着宇文龙渊笑了笑,反问道:“既然是不输,那又能赢了多少?”

宇文龙渊见裴瑜对自己的价码似乎有点意思,心中大喜,但也自知裴瑜想要的价码绝不是自己这个北庭将军能够开得起的,北庭的草原七部大单于和十二部可汗视土地如命,到处跑马放牧,不会吐出一根骨头,自己的家族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而南朝土地又是十大家族与南朝的汉族门阀联姻交战的战场,自己也不好参合进去,所以只能旁敲侧击的让裴瑜远离柔玄战争,便问道:“裴剑神可曾知道我大柔北庭如何管理各大部落?”

裴瑜少年便几乎已经读完了十二朝史与历代修补的万国方域志,对北奴的疆界历史也较为熟悉,虽不知宇文龙渊究竟何意,但还是答道:“北庭诸部多是北奴开国皇帝后人与势力较大的大部落联姻后而成,皇帝之下便是七大单于,七大单于之后又是十二部可汗,大抵相当于中原的亲王郡王之别。”

宇文龙渊点了点头,裴瑜说的没错,大单于和可汗部门确实相当于中原的亲王郡王之别,只是实权较之中原要更加大些,但七大单于只是与皇帝陛下的家族有联姻关系而已,并没有完全臣服于皇帝陛下,更还有一定的自治权力。

宇文龙渊轻声道:“可是七大单于并不是姓耶律,而十二可汗部也都是自己可以拥有十余万人部落的,比你们中原的那些王们的权利要大上许多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何不敢! 说完,宇文龙渊站起身来,从腰间拿出了一块金制腰牌,微笑道:“我宇文龙渊仅以小功便获得了北庭将军一职,玉龙州州牧犹在我之下,裴兄不觉得要比中原好上许多么?”

看出了宇文龙渊的心思,裴瑜笑了笑,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为北奴效力,将北奴皇帝能让我裂土封疆也未可知?”

宇文龙渊心头一颤,继续道:“南人南王,北人北王,只要皆尊皇帝陛下,那便都可谈。”

距离玉龙城不过三百里的大居国首都卑阗城,从北雍远道而来的红衣女子与大居国王后一同品着从江南历经千里送来的茶叶。

在中原地区即便是寻常人家也能买上许多茶叶用来接待客人或者自己品尝,若是实在穷苦点也能买些茶叶沫子用以解渴,实在不足为奇。

可对于多是草原或者戈壁的西域诸国乃至北奴来说,在中原极为常见的茶叶却是影响到了生活的东西!

因为中原百姓饮食一般是荤素搭配,而西域诸国却是以奶制品和肉制品为主,若是没有茶叶那便连个解腻的东西都没有,因此并不算贵的茶叶对于草原儿郎来说便成为了必不可缺的东西,对于整日鱼肉的草原贵族们更是如此:就如同在西域之西算不上贵重的香料在中原地区价比黄金,是以稀为贵,但更是已经成为了生活中不可获取的东西。

陈凛灭大羌国之后中原朝廷利用茶马古道把羌国贵族牢牢控制于手掌之中,另其不敢有异心。

而对于北方乃至西域,同样有一条茶马互市用来从北方与西域诸国之中吸取利益。

一南一北,都是为了控制蛮族,都带有茶马二字,但实际却相差甚远!

自旧蜀国时期便开始的茶马古道是因为蜀道难,只有属地特产的矮马才能攀登蜀道拉运货物,所以叫做茶马道。

而与西域人和北奴人的茶马互市,却是真真正正的以茶换马!明敲明诈!

如今虽然北奴南朝已经有许多地方开始自产了茶叶,对中原茶叶的需求已经降低了许多,但国内贵族以及西域诸国明显更钟爱于中原产的茶叶,因此北雍这些年在茶马互市上仍旧是对西域诸国和北奴大口吸血,算不上盆满锅满,养活近十几万骑兵还是有点余钱的。

大居国王后生的一副碧蓝眼眸,而肤白如雪,较之身边一直被陈杅戏称玉人的红衣女子竟是还要白些!只是一白如雪,一如凝脂。

扶夏小饮了一口清茶,对王后甜甜一笑,显得极为可爱,而出身于月霜帝国皇族的王后则显得没有面前这个小姑娘那么轻松,甚至于在自己家的皇宫之中反倒是有点拘谨。

对于面前的这个年轻姑娘,居国王后本是有些喜欢的,但现在更是有些惧怕!

前些时日北奴大使一行六十多人被这个小姑娘跟同是北雍来的那位将军趁着夜色给杀了个干净,让大居国与北奴彻底没了共存的余地,大居国无奈只能彻底投靠于背后的北雍,算得上来了一次先死后生的博弈;因此,年轻的王后看着年轻的侍女,心中可谓是百种滋味,难以言表。

看出了王后的眼神之中的惧意,扶夏眨了眨眼,满脸尽是无辜样。

随着一阵木头转动的声音,王宫的大门被拉开了,样貌有七分似北奴人,又有三分似波斯人的大居国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大居国丞相和几个中原人。

随着王宫大门的打开,太阳的光芒也从门外射了进来,一直照到扶夏裙边。

扶夏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住那道光芒,站起身来,对着国王露出了自己第一次到达大居国时便露出的甜美笑容,两个显得俏皮的虎牙偷偷漏了出来,可在那一霎;因为吸收了西秦国运而步入擎玄境的少女,突然觉得一阵失神。

年轻的侍女望向东方,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亦是故乡之所在。

一阵失神过后,扶夏望向跟在大居国国王身后的几名中原使者,她并不认识,至少,逐影和北雍上五品官员之中没有这几位的存在。

已经由而立将快步入不惑之年的礼部左侍郎刘牢之跟在大居国宰相萨拉丁之后,与红衣女子四目相对,嘴角微翘,似乎不只是在西域这种地方再次见到中原人的欣喜。

跟在刘牢之身后的一位身高八尺留得美鬓的是燕州将军何可铭,手握军权的一州武将;另一位看起来颇为俊雅的则是兵部左侍郎傅铁城,高高在上的京官,兵部第二号人物。

二人皆是从二品之职,与刘牢之品阶相同,但自竞朝末以来文高武低已是不争的事实,同是从二品的傅铁城与何可铭便要低了一头。

剑士离站在一栋民房旁望着刚入城的两百多蜀兵,张了张嘴,由蜀入西域有多难剑士离是知道的,朝廷想由蜀入西域而绕过凉州,未免太异想天开了点,单说这二百满身尘土骑着矮马的蜀兵,鬼知道在出发前究竟有多少?出蜀死了多少,入西域又死了多少?

只是,陇道入蜀古以有之,但再往西,真的有适合作为商路的地方么?

从云州到江州,陈杅走了两个月,从江州到雍州,萧渐寒却只用了三步而已。

从江州到玄岳山下是一步,登上山又是一步,黄道羲心念微动打开殿门才算是走了第三步。

到了勾陈殿内,萧渐寒才知道陈杅那副堪比一品的深厚内力究竟是谁传授。

不过萧渐寒更好奇,北道掌教黄道羲,是如何看的上那个小小的藩王世子,更传授给了他毕生精力?仅仅是因为他能请得动神帝下凡?

想到这,萧渐寒仔细看向陈杅,似乎还不够。

把那位儒家第二剑仙给请出去之后,黄道羲将陈杅抱入勾陈殿后面的那片竹林之中,一道小桥映入眼帘,一潭寒泉正散发着阵阵雾气。

两指点开被张姓天师封住的气穴,本是一直昏迷这的陈杅突然睁眼,紧接着连咳数声,尽是鲜血喷薄!

黄道羲见陈杅的模样,眉头动了一下,然后指着那潭寒泉道:“人死赴黄泉,你可敢去?”

陈杅又吐了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忍痛笑道:“死不足俱,只是可惜了勾陈大帝又要再次轮回,可惜了一身掌教赠送的境界所托非人。”

黄道羲摇了摇头,道:“若是真死了,那便连可惜都没办法可惜了。”

陈杅听出了黄道羲话中的意思,粗喘了口气,停顿了一会,缓声道:“掌教,小子还有救?”

黄道羲站起身来,望向寒潭,道:“你身体里的那位真神可算不上小。”

说完,黄道羲双手结印,竹林之中的生气全部汇聚在一起,两指并拢再将整片竹林的生气全部按入陈杅体内!

陈杅闷哼一声,体内的残余剑气刹那间与那股生气竞相消散。

黄道羲一手拿起浮尘,右手再次封住陈杅体内气穴,厉声道:“宋朝离之擎玄境已近大成,而今剑气入腑,老道已己之命为尔重换修复身躯,莫忘了大道至行!”

话音刚落,黄道羲直接将陈杅推入寒潭,在以大角c太岳二山之草木生气注入陈杅体内,右手大甩浮尘,北师c小角c小岳等峰之草木刹那枯萎!

萧渐寒站在勾陈殿内,见整座整座的山峰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做枯黄之色心中大骇,以满山满山的草木生气换取陈杅为陈杅续命,这种逆天本领黄道羲在舍去上清境后竟然还能使得如此惊天动地,若是没有舍得一身上清境,那该如何了得!?

小岳山上,常慎与魏白陵见满山草木竞相枯萎,纵使是道家真人也震惊当场,而小道王如谌更是当场伏地痛哭!

北道掌教黄道羲,逆天改命,违反天道!

随着整个玄岳山的草木全部枯萎,勾陈殿上空乌云密聚,一声大喝自天上而来,如天雷滚滚!

“黄道羲!你本有希望步入圣人之境,重振人道,怎敢在此逆天改命!”

话音落,黄道羲面部该死,闭口不言,随手抽去了东离c天姥二山之生气,太岳十八峰只余子午c云台等八座尚未被波及!

见黄道羲不仅没有停止吸取草木生气反而又吸取了两座大山的生气,从东方又传来一声天人之怒:“吾乃东华帝君,掌管天下生死!陈杅本是该死之人,黄道羲你怎敢为其续命!你已经是北道掌教,难道还不懂此举已酿成大患!”

额头上密布汗珠的黄道羲紧咬牙关,再次挥动浮尘,子午云台甚至是旁边并不属于太岳山的陇华山之生气也被剥夺!

见黄道羲完全无视天人生怒,甚至还变本加厉的吸取旁边山峰的生气,太岳山顶上再次传来天人怒喝:“违反天道,作孽人间,本君亲自收了你!”

话音落,天上原本已经密聚的乌云之间天雷滚动,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将太岳山夷为平地!

看着已经被陈杅身上所散发的热气变得沸腾的寒泉,黄道羲不曾开口,而声音却已经传遍了整个太岳山!

“萧渐寒!可敢挡下这天劫!”

一直站在勾陈宫前静听着天人吵架的萧渐寒哈哈一笑,道:“有何不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可为! 萧渐寒仰天大笑,从腰间拔出那柄追随自己多年的龙渊剑,两指并拢拂过剑脊,原本散发着淡淡白芒的剑身霎时间布满深蓝之色!

萧渐寒举起龙渊直指天际,放声骄狂道:“自圣人射天始,人间之事,天人休论!莫怪人再杀上天门!”

见萧渐寒竟然反过来警告天人莫在插手人间事,盘踞在太岳山顶的滚滚雷暴之间再次传来怒叱,震慑天地,“天人之事,哪里轮得到你来插手!”

说完,一道粗如楼阁的惊雷直下,径直劈向站在勾陈宫前的萧渐寒。

萧渐寒紧咬牙关,量那天上神邸不敢摧毁勾陈宫,自己接的下!

电光火石,皆不过须臾之间,天雷直劈到萧渐寒手中龙渊剑之上,萧渐寒闷哼一声,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来不及伸手擦拭,天上神君见未劈死,第二道天雷和第三道天雷相伴而下,势如天崩!

萧渐寒望着相伴而下的两道天雷不觉一笑,松开龙渊剑,两手运气将龙渊剑悬浮在胸前,随着两道天雷直下,萧渐寒瞬间单腿跪地,束发冠在一瞬间被天雷化作灰烬,青丝尽散,“天地君亲师皆可跪,萧渐寒唯独不跪你这般天上人!

天雷落下的同时,九天之上发出一声惊骇,监视一方天地的神君被自地上而来的飞剑直穿心窍,同样是自人间修炼至天上的神君连忙收回法力稳固神识,后退三百里!

在一旁围观的诸多天人见萧渐寒竟然敢刺杀天人,纷纷显声怒喝,一时间玄岳山之上的天空竟好似人间的菜市场一般纷繁杂乱。

萧渐寒收回龙渊剑,看到剑身上的金色血迹,哈哈笑道:“我当天人如完人,未曾料想亦可杀。”

听见萧渐寒的讥讽之语,天上又传来一声怒斥,似乎是飞升的女子天人,“你这是在自绝飞升之路,他日就不怕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萧渐寒听见这威胁之语不怒反笑,道:“今日事今日毕,待的他日就不怕我萧渐寒杀上天宫!?”

“你敢!”从东方传来一声怒斥,又是一道天雷降下,似乎比刚刚的那两道天雷相伴而下来的还要凶猛,但萧渐寒知道,自己身后就是矗立着勾陈大帝金身的勾陈宫,那些子天人绝不敢摧毁了自己身后的神帝金身!

自己,还死不了。

岭南三州之一的梧州城下,一身素衣的女子牵着一头俊美白马,背后负者琴匣,似乎是卖艺的琴师,但女子琴师绝美的脸庞下又是一股冷的让人浑身发颤的寒意,似乎是常人看上一眼便犯了大忌一般。

看了许多大好山河的女子琴师闭目倾听着远方道庭的那场对话,嘴角微微翘起,如寒冰终见桃花,“到没看出来是个敢冒天下大不为的儒家子弟。”

女子缓缓睁开双目,眸子里却是印着玄岳山的道道天雷紫天而下,儒家大宗师力扛六道天劫!

“你死了,可就没人在敢一路追着我了。”

女子琴师解下背后琴匣,露出了泛着淡淡白芒的九弦古琴,纤指勾起如冰似玉的琴弦,带起了天地气运凝聚于指尖,铮铮琴音,声声夺魄。

有人赞琵琶曲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而此间琴音不落分豪,只是除了那深入魂魄的琴音之外每一次挑动琴弦,女子周围的寒气便加重一分,直到琴曲到达之后,琴音所带来的寒气竟然已经凝结成了一条冰雪玉龙直冲北方!

第七道天劫应势而生,劈中萧渐寒之时几乎将整个天地骤然变亮。

被轩辕阁评作更似游方散人的书生口吐鲜血,双目欲裂!

第八道天累在云间滚动,带起的隆隆之声足震山河!

看到第八道天雷随时准备落下,萧渐寒深吸了一口气,“黄掌教,可抗得住这一劫!?”

黄道羲一手压制住蓬勃生气,道:“大可退去!”

说完,黄道羲一把抓住自己收集过来的万物生气,紧攥的拳头缓缓松开,将生气重新撒回那一座座山峰,微笑道“贫道绝不会让哪一座山峰的灵气与生气彻底断绝,但此举实在是逆万物而行,甘愿受这天雷!”

说罢,黄道羲双腿盘坐,一手掐决将自己仅剩的天彻真气还归于天地,自己终究不是真神,逆天改命,当死为报。

萧渐寒低下头,瞬间来到黄道羲跟前,见寒潭之中陈杅已经恢复血色,低声道:“代价太大了点。”

黄道羲微笑道:“只要将来他不至于向我们这般任由天人宰割,便是值得。”

萧渐寒心头一震,望向黄道羲,道:“几个天人便掌握人间,更何况天人之上的诸方神帝?”

黄道羲哈哈一笑,道:“可他的前身,便是一方神帝啊!”

萧渐寒仰头啊了一声,又低下头颅摇头笑道:“那便是值得啊!”

萧渐寒仰头看向那滚滚雷暴,突然发现有一道银白色的玉龙径直撞向了天上正酝酿着的第八道天雷,霎时间无论是天人低语还是滚滚雷暴皆是消失不见。

萧渐寒望着这一幕楞了许久,又向黄道羲看了一眼,道:“打烂了天劫?”

黄道羲同样吃惊不已,顿了许久,终于道:“不得了”

萧渐寒望了望,苦笑道:“怎么也有我硬抗七道天劫的壮阔一份功劳吧?”

黄道羲点了点头,道:“这份不义,老道受着。”

说罢,黄道羲双手结印,伴随着记忆中的那百年光景纷纷涌现,嘴角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闭上了双目,最后道:“老道,去了。”

萧渐寒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一股莫名悲伤,站起身来看向远处在雷云消散之后缓缓升起的那道朝阳,微笑道:“求道近百年,虽死于不义,却了于大道,真人,真人哉!”

洛安城的那座聚集了诸多观气士与佛道高人的钦天监中,出身自玄虚峰的张姓监正亲眼见证了那轮明月陨落,微笑道:“他们的胆子,太大了点。”

一旁出自蜀地的观气士颇为疑惑道:“黄道羲何苦这般枉送性命?天岂能逆,神岂可弑?”

张姓监正看了一眼那个蜀地观气士,轻声道:“但这一次,他们赢了,这可不只是再次续命那么简单了。”

蜀地观气士眉目皱起,思量片刻,道“我们要出手么?”

张姓监正摇了摇头,道:“东华帝君都没有在说什么,我们何必插手,只要陈杅不危及社稷,那便由他去吧。”

蜀地观气士点了点头,“是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变天了 玄虚山不过十余里山路的一座小小道观,原本是昕朝初期的普通道人修道之所,后来慢慢的便被玄虚山始祖集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整个南道最初的阵容,而南道祖庭的兴盛说起来也是与它有些渊源的,

只是弹指百年矣,一轮又一轮的春风逐夏月,小小道观终究是被荒废了。

如今的南北道门多是寻得一二得意之徒便回山上去,对道徒数量的多少并不如何感兴趣,甚至还会拒之门外。

只有玄虚玄岳玄池这些一道祖庭的存在才会不分天赋优劣的全部收进来,待成年之后再让道徒们自行抉择是否下山,毕竟,山上下来的正派道士可比乡间的神汉神婆要更受百姓欢迎,绝对算得上一个吃饭的活计,而其他体格较小的道门便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切,皆以天赋优劣决定。

像玄虚山下这座道观一般被抛弃的修道之所在各个名山大川之中并不罕,地肺山等等大小洞天更是如此,所以也并不会引起外人太多的目光。

玄虚山微字辈的道人张微宏站在破败道观前,伸手从道观前的杨桃树上摘下一颗颇为晶透的杨桃,用打好的井水洗了洗,咬上一口,满口桃汁,酸甜的狠,就是老道士感觉自己的牙有点受不了这份酸了。

老道士抬起头,望向玄虚峰顶,金顶红墙的玉皇殿气势恢宏,更有黄鹤盘旋与顶,极具仙气!

遥想当时年少,老道士也曾驭剑从大江之畔直飞玉皇阁,快意江湖!

而现如今老道人早已没了当年的那种心性,玄虚峰内的内外弟子之争自己也已经管不到了,现任天师不让自己管,说是追寻自然,可玄虚山祖师当年可不是也造过反?道法自然?难!

又咬了一口杨桃,酸,真酸。

老道士站在道观前,仙袖飘飘。

山间小道之上,匆忙赶路的韩姓小道士抬头便望见了站在废弃道观前的张微宏,年轻道士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往废弃道观走去。

张微宏轻抚胡须,低声道:“许青华还没回来?”

负责去寻许青华与之一起去江州城参加三教大辩的韩姓道士摇了摇头,小心答道:“本是已经到了宁州的,可昨天许师兄说北道恐有大变,又赶回去了,让我来通知祖庭。”

“北道恐有大变?”张微宏双眉紧蹙,转头望向北方,不见那轮本应该在玄虚峰上看去如星辰的气运,心中大骇,“速去禀报天师!师叔祖亲自去北道一看!”

韩姓道士赶忙点头,然后慌不迭的往天师府跑去,从宁州到玄虚山,韩姓道士的真气早已用的差不多了,从山下的小镇开始变一路都是小跑过去的。

见小道士脸色发白,张微宏叫住了那个小道士,从怀中掏出一颗还气散递给韩姓道士,低声斥责道:“平日里让你们炼丹总觉得不如修习剑法要好,可平日里自己炼上一些总是好的!” 

小道士嘿嘿一笑,接过了张微宏炼好的丹药,整个玄虚山乃至洛安城的皇宫可都是知道师叔祖炼制的丹药是多么贵重的东西!“谢谢师叔祖!”

张微宏微微一笑,让小道士赶紧上山,自己则是一脚踏出,一手念诀,百里之地,不过咫尺。

对于寻常人来说缩地成寸自是擎玄境才能使得出的大能耐,但对于各种秘法古籍堆积成山的道门来说,缩地成寸只是缩地成寸而已,与是否擎玄并不曾有太大关联。

但正因如此,道门中人入一品多是擎玄,而在裴瑜与萧渐寒宋朝离这一辈儒家中的大擎玄之前,擎玄榜之上多是道家之人,而近几十年道家之人多为求天彻,因此在擎玄之上便落了儒家的下风。

北雍王府内,陈凛看过黄道羲仙逝的密报,仰头沉默良久,最后对着一旁的谍子道:“还没找到宋朝离的踪迹?”

生怕因为世子殿下而王爷一怒牵连自己的的谍子赶忙回道:“已经回了清河宋家,与首辅王临川已经搭上线了。”

陈凛沉默了会,缓缓道:“带他的头颅过来。”

谍子楞了一下,咬牙道:“可首辅王临川已经宣布保他了。”

陈凛将密报放在桌子上,上下打量了下这个不曾知姓名的逐影谍子,年轻却立功颇多,有望成为最年轻的州旗官的年轻谍子心中一寒,两只握惯了长刀铁弩的手臂微微发颤。

陈杅左手握住腰间玉坠,仰头看了眼挂在横梁上的那一盏八面宫灯,缓声道:“我陈凛还没倒下,你怎么反就怕了?”

一句既出,满堂皆静,从北奴刚刚赶回来汇报裴瑜动向的谍子不曾说话便跪倒在地,而那个颇为年轻的逐影俊才竟好似瘫倒一般匍匐在地,颤声道:“属下立即前往清河郡拿取宋朝离头颅!”

陈凛轻点头颅,摆了摆手让两个谍子退下,心中滋味复杂;吴俞死了,逐影也终不似当年雷厉风行了,是该选一个人重新整治逐影,重振这个北方最大的谍报机构了。

至于自己,陈凛想到这突然露出自嘲的笑容,大江之畔自己下令对江陵城发起总攻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煌煌四百年的南楚被自己灭了,景姓皇族最后的遗存被那个韩河山拼死救走,或许算是一个契机,但自吴俞与韩河山同归于尽之后,南楚再兴,恐怕很难看到了吧?

整个议事厅内在两名谍子退去之后渐入寂静,陈凛站起身来走出了这栋自己当年下令建造只有逐影和北雍高层能够进入的地方,来到自己已经很久不曾进入的那座庭院之中,陈凛看了眼那株自己当年植下的枇杷树,如今早已经亭亭如盖。

首发霜白的北疆藩王太久不曾露出过笑容的脸上终于漏出了一丝略带欣慰的笑容,冲着那棵枇杷树,陈杅轻语道:“司马沧浪比当年更大胆了,但瑶儿,我可不怕”

太岳山三千石阶前,与黄道羲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张姓道人见守山童子头系白巾,见那座刻着治世玄岳四个大字的青石牌坊白灯高挂,微字辈的张姓道士竟不敢再往前走上一步,不敢问那童子为谁戴孝。

北道掌教,道家半圣,怎么会不声不响的便仙逝了?白日飞升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念之间,可为何会落得个这份下场!

守在山门前的两个年幼道童两眼红肿着向山前的青衣老道行礼,师叔祖说了,不管玄岳山发生了什么事,对待外人的礼仪一定不要乱了,咱们玄岳山在这个天下可是鼎有名的!

年迈老道站在山门前许久之后之最终摇了摇头,见山门童子对自己行礼,在天下道门中地位极高的微字辈大道竟俯身回礼!

对着道童回过礼,微字辈老道走到青石牌坊前,停顿了一会,呼了口气,再一次踏过那道自己已经有十多年没有经过的山门。

抬起一步,跨过一石阶,微字辈大道没有再使用一丝真气或者道家秘法,每走一步,老道士心情便越发沉重一分;忽然间,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变暗,老道人抬起头,见是一堆堆乌云堆积在一起最终遮住了太阳,“要变天了”

老道人轻念了一句,抬起的脚步又再次落下,忽然又停下,老道人再次抬头看向那片黑云压城,老道人自问道:“天要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胡旋舞 盛夏时节的太岳山迎来了入伏之后的第一场雨,微风细雨带来的凉意使得雍州境内乃至临近的蜀州等地百姓都有不少专门去道观寺庙中烧上些香,敬些香油钱,算是对老天爷驱散暑气的一种感谢。

而州郡之中的大户们的趁着天气舒适,就相约一起去道家圣地之一的玄岳山上拜上一拜,要是运气足够好还能从山上真人那里得来几分点拨,岂不美哉?

抱着这样的想法,许多大户人家便在罕见的盛夏细雨之中踏上了北上的路程,有的是为了见一见道家祖庭是何等气派,有的只是为了试试运气看能不能见到那些道家真人,甚至是获得一些妙语点拨。

但不多时,那些坚信道家的大户们在微风细雨之中还未北上多久,便从北边传来了北道掌教仙逝的传言。

黄掌教仙逝?开什么玩笑?当世间谁人不知黄掌教早已步入了号称通天彻地的天彻境,怎会这般轻易逝去!?而且道家真人就算是二品境活上近百岁的不说如何多,可哪座开山立派的道门没有几个近百岁的老道压阵?黄掌教如今不过九十多岁,对于道门中人来说还年轻得很呢!

正因如此,对于这些流言碎语一开始是没有多少人相信的。

可没过了几天,在朝廷中有些关系的大户和去了玄岳的信徒最终传来了黄掌教已然仙逝的消息;户部礼部两尚书和钦天监祭酒已然西出洛安赶去奔丧,整个北方的百姓们四目相对,这下,该是真的了。

霎时间,北地哗然。

而本是视这些传言为禅宗或者玄虚山诬陷的诸州信徒顿时鸦雀无声,有的在家乡附近的道观之中供上一炷香,有的则亲去玄岳山祭拜;毕竟是道家掌教仙逝,这次不去,下次可能要等孙子辈才能见到了。

玉龙城东南三十里是天然隔绝了西域与玉龙州的玉龙湖;据昕朝史料说玉龙湖南北千里,东西四百里,其茫如海,可见其大。

玉龙湖旁芦苇苍苍,遍满沿岸,时而掺杂着一些在西域有着神木之称的胡杨林,号称千年不死;而湖中则是有数艘在西域几乎不曾出现过的帆船在湖上游弋,颇似一幅江南景象。

北庭将军宇文龙渊换回较为轻便的北奴服饰,盘坐在由侍从们提前搭建好的帐篷内,满桌尽是葡萄美酒,帐中则放在火架之上炙烤着的肥嫩羔羊,三个在御龙城内颇有名气的肆厨正切割着那些架上羔羊。

裴瑜喝过一杯葡萄酒,又用被厨役切的透明如纸的羊肉蘸着特制的酱料生食,虽然与中原的习惯差别极大,可却又有一种别样美味。

宇文龙渊这些日子心情不错,虽然裴瑜还没有表示会不会帮助北奴,可却也没又继续祸害草原的意思了,纵使不能为己所用,也不能让其投靠敌人。

见裴瑜今天的心情也颇为不错,宇文龙渊拍了拍手掌,几名倚着绫罗头戴帷帽的舞姬从帐外走了进来,着长袖,肤白似玉,舞如飞雪。

裴瑜看着那些舞姬飞转,好似风中飞雪一般,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即开口道:“胡旋舞?”

宇文龙渊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道:“正是,不过在这玉龙州又叫做飞璇舞。”陈杅点了点头,笑道:“没想到宇文将军对我中原还有一番了解,公瑾倒是小瞧了。”

对中原话并没有什么深刻理解的宇文龙渊见裴瑜夸奖自己跟着笑了起来,心中则嘀咕着阿史那家的那个老东西倒是真懂的讨中原人喜欢,特地找来这些飞旋舞姬给裴瑜这种只在古诗上看到过璇舞的文人们长了见识。

“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嘴中轻念着那句自大昕朝流传下来的古诗,裴瑜呼出了酒中浊气,看向大帐外停泊着的那些帆舟,其色多新。

裴瑜似不经意问道:“玉龙湖对岸又是哪里?”

酒肉正欢愉的宇文龙渊见裴瑜主动开口,顿时喜笑颜开,道:“对岸便是大居国,而自玉龙城南下便是月霜国;只是前些时日月霜国在玉龙湖的重镇被大食军队攻破开始,便有挂着大食旗号的舟船在湖上行驶,最近一次已经逼近玉龙城三百里!”

裴瑜点了点头,又道:“那宇文将军是想在这湖上跟大食人打一场?”

宇文龙渊笑了笑,脸色不变,但对此事明显有些顾忌,只是淡淡笑道:“中原人眼不见为净,我们柔人,却不能当做睁眼瞎。”

裴瑜点了点头,又饮了一口葡萄酒便不再说话,只是静看着那些翩翩胡姬。

自己这次北上之行能打的不能打北奴英雄枭雄们自己只是见了个十分之二三,木华黎和宇文龙渊被北奴人称作武道大擎柱,自是堪的此称,但这个所谓的大柔帝国自己也已然能管中窥豹,着实太大了。

大道元姓皇族都管不过来的地步,终究是个隐患。

而现在看来北奴人已然开始了对西域乃至波斯的蚕食,看起来正是志气满满,随时准备南下接手被天方大食给打了一遍的月霜与波斯。

想到这,裴瑜暗自苦笑,中原人在北奴人的映衬之下倒是显得相形见绌了,一直守着自己的九州过日子,极少拓边蛮荒;自己当年若是先灭南越再灭真腊等国给大楚留更多的喘息之地,或许还不至于一朝亡国这般惨烈。

一帮玉龙州的大小官员们赏舞姬饮美酒吃得正尽兴,忽然从帐外急匆匆进来一个浑身裹着黄袍,体型只勉强算作精壮的蒙面人。

蒙面人从怀中掏出一分羊皮纸递给宇文龙渊,开口尽是晦涩难懂的夜北州方言。

宇文龙渊瞥了一眼黄袍谍子,说了两句话便挥袖让其退下,只是莫说是裴瑜,就算是在场的北奴官员也没几个听得懂那夜北蛮子方言的。

而对于那个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黄袍谍子,北奴官员眼中则多是透露出几分厌恶之情,因为那身打扮正是皇帝陛下亲领的勾离之中排行第三的黄袍勾离,专门监视南朝官员和商路的东西。

接过黄袍勾离送过来的羊皮纸,宇文龙渊摊开而来,由右往左看去,眉头随之皱起,又看了眼身边的裴瑜,心情复杂,这事,有些大。

收起羊皮纸,宇文龙渊对着裴瑜沉声道:“中原北道掌教黄道羲,前些日子已经仙逝了。”

裴瑜手中轻轻摇晃着的葡萄美酒然而止,转头看向宇文龙渊,裴瑜一时竟是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宇文龙渊叹息一声,将羊皮纸递给裴瑜,转过头去,沉声道:“洛天司和勾离的两方印章全盖在上面,黄掌教仙逝的消息确凿无疑。”

裴瑜接过羊皮纸,认得纸上写着的是北奴北朝贵族专用的文字,自己在北奴翻阅过许多北奴经典,已经能够看得大概;而那两方印章则是北奴洛天司和勾离的专用文字,亦是不错。

而这些却都印证着一个意思,同宇文龙渊所说的一样,北道掌教黄道羲,仙逝太岳山。

震惊过后,裴瑜更想知道,究竟是何种力量能够让黄道羲“仙逝”也就是如同常人一般死去而不是白日飞升!

风楹?裴瑜脑海中唯一出现的可能便是那个姓氏罕见的女子,可那女子与自己打过一次,与黄道羲也已然打过一次,两方皆不曾出过死手,而且已经过去多年,那女子绝没理由现在才杀上山去!

去除掉那个抚琴女子,裴瑜又想了天劫等诸多可能,可似乎都与这些年已经对世间事极少过问甚至是出声的黄道羲不太相符。

裴瑜回想起勾陈殿内与自己谈笑的那个年老道士,罕见的露出苦笑,自己这个造反的都没死,你一个专心修道的老家伙怎么反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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