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凰女》 第001章 被掉包的参汤 北朝国一百七十年。

自北朝国皇帝北冥风登基已经有整整五年,十七岁的年少皇帝,如今已然长成了足智多谋,聪明睿智的一代君王,更是百姓们口中所津津乐道的一朝圣主。

三年内,北冥风率领将士平番邦,战匈奴,御驾亲征,不知打胜了多少战役,将从前默默无闻的一个小国,演变成了如今可以叱诧风云,令诸国俯首称臣的一大强国。

北冥风,更加是世间的一个神话,天下百姓心目中的第一圣主君王。

靖安城是北朝国的国都主城所在,这里,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逍遥自在,靖安城更加是繁华似锦,极尽奢华美丽。

靖安城已经连着好几天处于烟雨蒙蒙之中,雾霾不清的天气笼罩着整个国都,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是显得有一丝诡异。

整个宫殿笼罩在一片夜色当中,犹如被撒了墨汁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不见半点儿星光,偶尔雷声起,闪电过,叫人看了都不禁毛骨悚然。

“咯吱”一声,有人伸手推开了沉重的殿门,三道身影陆续进入殿内,而后将殿门合上。

夕若烟模模糊糊之间似乎听到了有人推门的声音,刚要撑着身子起身一看,却不知为何,身体竟然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还未起来却已经倒下。

浑身软软的,提不起来半点儿力气,夕若烟不知因何原因会变成如此这般,心中莫名地起了一丝焦急。

如此连着起身又倒下,身上也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夕若烟用手微微松开里衣的衣襟,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出来。

冷风顺着微开的窗棂吹进,凉凉的感觉扑撒在身上,非但没有能够让夕若烟觉得有半点儿凉爽,然而这热,却是越来越深,越来越难受。

真是奇怪,此刻虽是春天,然而不到夏日,她又怎么会热成这样?

而且这感觉很是奇怪,不似平日里因为天气引起的炎热,而是从身体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燥热,直叫人热得难受,仿若整个身子都快要烧起来了一般。

浑身又热又乏,莫非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就寝之时曾喝下的那一晚参汤,难道汤里有问题?

这样的猜想让夕若烟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后宫之中尔虞我诈的事情多了去了,如果真有人要害她,还用了下药这般下三滥的法子,看来,今晚她是铁定会睡不安稳了。

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倒不如先逃出去,看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双手撑着床榻,夕若烟贝齿紧咬唇瓣,将自己浑身的力气凝聚,这才勉强可以支撑自己坐了起来。

此刻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里衣,若是只穿成这般模样出去,即便不被有心人借以大做文章,只怕她也会被冠上一个不守礼仪,不知廉耻的恶名。

下场也只有一个“死”。

掀开被子,夕若烟欲去拿自己的外衣,然而双脚刚一沾地,那浑身的乏力又铺天盖地而来。

夕若烟只觉自己双腿一软,整个人竟是毫无支撑力地摔倒在了地上,膝盖更是狠狠地蹭着地面,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顾不得膝盖处传来的疼痛,夕若烟伸手四下摸索自己的衣物,然而却是在摸到空荡荡的一片之时,整个人立时怔住。

怎么会这样?她的衣服呢?

平日里,她都会在自己的床榻旁放上一张红木凳,然后每夜也都会习惯地将衣物放在上面,可是此刻为什么会没有?

体内仿佛有一团火在熊熊的燃烧着,夕若烟强力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然而放眼望去,四周又是黑漆漆的看不见任何东西,现下,夕若烟是又急又慌,却是只能够强迫自己忍着

忽然,天边一道闪电滑过,突来的白光照亮了整座大殿,却是将夕若烟惊异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借着闪电的光,清晰的看见自己正对面不远处有一扇屏风,屏风上有着还未绣完的凤求凰。

凤求凰?

这不是她的房间。

天啊,这竟然是凤鸾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2章 恶毒的阴谋 “娘娘有命,今天一定要毁了她的贞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朝夕御医是一个不节的女人。”

“如果毁了她的清白,即使我们不动手,她也活不下去了。”

“正好,也让我们哥三好好的享受一番。”

“哈哈”

有人说话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响起,夕若烟一个激灵,忽然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戒备。

他们口中的“娘娘”是谁,她不得而知,可是这夕御医

北朝国除了她这一位夕御医,难道还会有第二个吗?

看来,今晚当真是有人要害她。

不行,她绝不能够被他们抓住,否则她就真的毁了。

撑着地面起身,夕若烟强力忍着身体的不适,跟着自己脑海中对凤鸾殿的记忆,躲到了床榻前的梨木衣柜之后。

果然,不出片刻,便有着三个人影朝着内室而来。

殿中太黑,夕若烟并看不清来人的长相,透过窗棂射进的月光依稀可见那是三名彪形大汉,虽看不见长相,却是可以清晰的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声。

“人呢?怎么不见了?”其中一人见着已空的床榻,不由得惊呼。

剩下两rén iàn面相觑均是不知为何,然而这时,却有一人伸手探向床榻。

“床尚且还有余温,我们来时也没有见到有人经过,看来,她应该还在这殿中。”

闻言,三人同时将目光扫向这凤鸾殿,虽然知道也许此刻夜黑他们有可能并不会发现自己,但夕若烟却还是下意识地朝后退了退。

“嘭——”

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夕若烟睁大了双眼,不禁在心中暗叫糟糕。

那三人显然也听到了这声音,其中一人抬手示意另外两人先别上前,随即自己却缓缓地抬歩朝着梨花木柜而去。

如此寂静的夜,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夕若烟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没了往日清冷孤傲的ěi zhuāng,此刻的她,是真的害怕。

她知道,如果今日自己真的落到了他们的手上,就像他们方才说的,不用他们动手,她自己也会活不下去的。

因为,她一定宁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绝不会让人玷污了自己。

垂下的手慌乱地四下摸索,指尖突然碰到了什么冰凉的物体,夕若烟下意识地抽回手,可是一犹豫,终还是大着胆子再次伸出了手。

原来是个花瓶!

左手紧紧地握住手中的花瓶,夕若烟屏息凝神,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直到看见有人从梨花木柜前探出了头。

闭了眼又睁开,夕若烟把心一横,将手中的花瓶用力地敲在了那人的头上。

只听见“砰”一声响,顿时花瓶碎裂,只听那人惨叫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夕若烟却是已经吓得不知所措。

“怎么了?”

“你怎么了?”

与那人同行的另外两名男子听见声音也赶紧上前,纷纷查看同伴的伤势。

夕若烟稍稍移过身子去查看,却正好看见自己用花瓶袭击的那人满手是血,心中更是一惊。

“臭婊c子,竟然敢打我。”男子抬手一抹额头,手上满是温热又粘稠的东西,不用看便知是血。

“啊!”

夕若烟惊叫出声,双手捂嘴,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这是她第一次动手伤人,也是第一次被人算计成此般模样。

想不到,她夕若烟竟然还会有这一天。

“看来她是不想活了,竟敢打我。”男子怒极,捂着不断在向外涌涌冒着鲜血的额头,目光迸射出慑人的寒意,“抓住她,我们要好好折磨她一番,让她知道知道打我的下场。”

“不,不。”夕若烟拼命摇头,连连后退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迫切的想要逃离。

“给我抓住她,上,给我抓住她。”

被打男子怒火攻心,怒极之下下令抓住夕若烟。

见此,夕若烟也来不及再多想其他,也顾不得自己此刻只穿着一件亵衣,忍着身体的不适,抬歩便朝着殿外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3章 要逃出去 雷声轰鸣,大雨滂沱,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白得骇人的光线映照在脸上,更是衬得夕若烟的脸色愈加苍白如纸。俏丽的脸蛋上此刻早已失去了往日里迷人的光晕,苍白的脸上有着不寻常的红晕浮现。

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呼shēn y出声,可脸上的那两抹嫣红却是早已经出卖了她的身体状况。

初春的夜晚是很冷的,如今又下着大雨,夕若烟身上仅仅只着了一身里衣,冷风吹拂,不禁冻得她身子瑟瑟发抖,唇瓣更加是几近苍白。

打开凤鸾殿的大门,夕若烟不顾一切地闯入雨中,如今她便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逃出去。

即使逃不出去,就是死也不能够死在他们的手上被欺凌侮辱。

可是她却忘了,方才因为着急躲避那三人的视线,以至于在躲到梨花木柜之前忘记了穿鞋袜,后来又用花瓶打伤了人,更是没有任何时间再去穿上它。

此刻赤脚走在雨中,冰冷的触感由脚心窜起,更加是冰冷刺骨,仿若身临冰天雪地一般叫人难受痛苦。

夕若烟顿时只觉寒气侵体,身体更是抑制不住的瑟瑟发抖,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只是不停地朝前跑着,企图看到有一点希望来救赎自己。

哪怕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她也一定要逃出去。

因为药效与大雨的关系,夕若烟只觉得身体一阵热一阵冷,这种火热两重天的感觉让她十分痛苦,内心深处竟然还隐隐有着对爱的渴望。

有这样的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分外耻辱。

贝齿紧咬唇瓣,直至将唇瓣咬得更加的苍白,甚至,还隐隐出了一丝鲜血,却也仍旧是半点不减身体的痛楚。

“站住,竟然敢动手打我,我要你的命。”

“站住,不许跑了。”

身后传来那三名男子凶狠的叫嚣之声,夕若烟不敢回头,双手捂耳使劲儿摇头。

她想要不去理会身后的叫嚣,可是从身体里传来的痛楚却是让她整个人都快要觉得崩溃了。

赤脚踏在冰冷的地板上,每跑一步都溅起一地水花,身上的亵衣早已经被雨水淋湿透彻紧紧地贴在身上,却是将夕若烟姣好完美的身姿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头乌黑的长发垂直而落,雨水顺着发丝滴落,宛若一副最美的瀑布。

在夜色的笼罩之下,闪电划过,一身白色里衣的夕若烟奔跑在雨中,那姣好的身姿却是更显得其异常单薄,仿佛只要微风一拂,她便能顺势被吹走一般。

“啊!”

胸口骤然一疼,夕若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双手按住胸口,却顿时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人用力撕扯一般,十分疼痛。

“站住,别跑。”

后面的人已经追上,夕若烟不敢停下,忍着心口的痛,继续朝前跑去。

她知道凤鸾殿是禁地,这五年来除了皇上以外,任何人都不许踏入,所以她若是想要等到有人经过来救自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想来,想要害她之人也是深知这件事情的,这才会将她掳来这里。

因为即便是她死在这儿了,怕是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不过好在,对于凤鸾殿她还是十分熟悉,纵然这里曾经被一场大火给焚毁过,不过北冥风已然叫人修复如初,只要顺着这条小道跑出去,那么她一定可以看见守夜的侍卫,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得救了。

心里一直坚信着这个想法,所以在不停地朝前跑着,一刻也不敢停歇。

她不想死,也不要被这些人玷污清白,她一定要活着出去,她还没有报仇,怎能轻言说死?

脸上落下的液体,早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身体痛,心里苦,可是她绝不放弃。

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夕若烟,你要加油,还不到最后一刻你不能够放弃,绝对不可以放弃,不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4章 被人掌掴 雨越下越大,一路赤脚踏在水中,不知什么时候,双脚已经被地上尖锐的小石子给割出了一个伤口,脚下传来阵阵的刺痛,身体更是犹如火烧一般难受至极。

一路所踏过的地方,皆是有着淡淡的血迹留下,混合着雨水将其染成艳丽的红色。雨水中,似乎还隐隐约约散发着一点点血腥的味道。

胸口越来越疼,夕若烟清楚的知道,这是药效发作了。

看来,今日她即便是逃出了那三人的魔爪,但无人为她解药,只怕她也熬不过今晚。

想她堂堂一个三品御医,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竟没想到终有一日她也会落到这副田地,这种进退两难的时候。

可是即便是情况已经到了这种生与死的边境,可她不愿听命于人,不愿顺服于上天,她要反抗,要逃脱。

夕若烟不敢停歇,大步地朝着前方跑去,唇角弯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然而笑容未褪,心口的疼痛却是突然之间变得猛烈了许多。

“噗——”

喉间一抹腥甜,夕若烟刚一张口,一口鲜血便已经喷涌而出,殷红的血液落在地上,与雨水交织在一起,混成了一抹艳丽的红色。

脚步逐渐慢了下来,夕若烟浑身的力气已经透支,勉强撑着面前的一棵大树才让自己站稳。

然而此时,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咻”的一声,一柄长剑从夕若烟的身侧快速划过,准确无误地射入了她面前的一棵大树之上。

夕若烟心下一惊,下意识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脸上惊恐之色尚未褪去,夕若烟撑着大树好让自己不要倒下,缓缓转过身去,却见那一路追着自己的三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脸上的凶狠之色比之方才更胜。

那狠毒又带着愤怒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一个猛兽,正盯着自己的猎物,想着该如何将它撕碎占为己有。

夕若烟想要后退,无奈身后是大树,根本退无可退。而她周身的力气已然耗尽,勉强站着没有倒下已是不易,哪儿还有多余的力气再去逃跑?

“让你跑,让你跑,贱人!”

清脆的一个巴掌声响起,其中一人大步上前,骂骂咧咧地便抬手甩了夕若烟一巴掌,顿时将夕若烟打倒在地,唇角流出一道血来,无论如何也再站不起来。

雨水无情地打在脸上,又冰又痛,夕若烟勉强睁开眼,努力地想要去看清面前那人是谁,可是无奈雨水打得太过猛烈,疼得她几乎连睁开眼一看都是一个奢侈。

这时,天边一道闪电滑过,惨白的光线在面前那男子的脸上一闪而过。

夕若烟半眯着凤眸,却隐约可见那男子身穿一侍卫服装,想来应该是宫中的某一个侍卫,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指使他们来这样的害自己。

再将视线移至那人脸上,只见那男子额头处有一个很长的伤口,伤口处正不断地向外涌出鲜血,血迹落在脸上,已经叫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可是此刻那男子满脸是血,看上去却是十分的狰狞可怖,尤其是此刻在惨白的闪电照射之下,更是宛如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一般,叫人心底发凉。

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是她方才在凤鸾殿中的“杰作”吧!

如果说方才夕若烟还仅有一丝力气可以勉强支撑自己不要倒下,那么刚才那一巴掌,便彻底地将她所有的力气打得涣散,再也凝聚不起来。

脑袋混浊不清,脸上也火辣辣的疼着,双脚脚心处也因为被石子的割伤而传来钻心般的疼痛,只是这些痛,此刻却远远及不上那药效发作而带来的痛。

紧咬下唇,夕若烟双手撑地想要起来,无奈浑身却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怎样也起不来,就算是勉强支起身子一点儿了,然而下一秒却又重重地摔了下去。

“哈哈哈哈”

试了几次失败了,夕若烟也不再做这无谓的挣扎,安静之下,竟然大声笑了出来,笑声凄厉,哀婉,在这空无一人的寂静夜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5章 杀了我吧 “臭女人,你笑什么?”

男子大怒,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夕若烟的另一边脸颊之上,两边脸颊顿时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一张小巧的瓜子脸此刻已经变得红肿不堪,再不见往昔的倾国倾城。

似乎被打蒙了,夕若烟好一会儿才缓过了神,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子,目光冰冷若霜,带着浓浓的恨意,就是那无比凶狠的男子,竟也被这目光给吓了一跳。

男子回神之后心中更气,刚要抬手一巴掌再打下去,这时,却忽听一道虚弱但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

知道自己这一次决计是跑不掉了,但高傲如夕若烟,既然下场注定了是要死,她倒是宁愿死得痛快,也绝不会对人点头哈腰,祈求饶命。

而且她也相信,既然是有人存了心的要她死,又怎会让她有命活着离开?

“想死?我还偏就不成全你。”那男子恨恨的回上一句,半点儿没有因为夕若烟是女子,便就因此而心生怜惜之情。

“呵!”冷笑一声,夕若烟疲惫地将身子倚靠在身后的大树树干之上,目光直视面前的男子,毫无半点儿退怯,“你们还真是胆大,知道我是谁吗?”

闻言,那男子却是一笑,“夕御医的大名,我们兄弟怎会不知?只是上头下了命令要毁你清白,要你性命,你可就怪不得我们兄弟了。”

上头?

谁?

夕若烟不知他们口中所谓的上头是谁,但她做人行事向来安份守己,从不从得罪什么人,可如今竟有人要如此害她。

要她的命还不说,竟还恶毒到毁她清白。

看来,在宫中的生活她真的是太过软弱了,才会被人欺负至此。

她发誓,如果今日能够有幸逃过这一劫,她定要报这一仇,绝不手软!

“是吗?”夕若烟勾起一抹冷嘲,“只可惜,我是宁死,也不会被你等给玷污,毁我清白。”

毁她清白,等同要她的命,她岂会束手就擒?

“哟,想不到这娘们还有几分骨气。”

听到夕若烟这一番话,身后那两名男子也走上前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虚弱不堪,却仍是一身傲骨峥峥的夕若烟。

此时的夕若烟,虽然发丝凌乱,身上也只着一身白色的里衣,那脸蛋之上也有着十个清晰的红色指印,可是即便是如此,却也半分不减她原有的貌美无双,倾城绝色。

浸湿的里衣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姣好完美的身姿,如此一个绝色的女子,此刻又是深更半夜,四下无人,想必是个男人也都会对她动心吧!

“大哥,何必对她生气?反正她现在都已经落到了我们的手上,倒不如”

其中一名男人对着夕若烟摩拳擦掌,流露出了不轨的目光。

其他二人也皆是瞬间便明白了过来,面面相觑一番之后,竟同时露出了猥琐的笑来。

“你们要干什么?”

心中暗叫不好,夕若烟知道他们的笑意味着什么,她想要逃,想要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些畜牲的视线。

顾不得身上各个地方传来的疼痛,夕若烟撑着地面缓缓的移动着自己,视线却紧紧地锁在他们的身上,带着害怕,带着恐惧,也带着无助。

只是她也许想不到,当一个男子起了兽欲之后,女子一旦在他们的面前表现出懦弱或者害怕的模样出来,那不但不会让他们心生怜惜,反之,则更加会让他们冲动,更加地无法自已。

“干什么?兄弟,你们告诉她,我们想要干什么?啊?”

“哈哈”

又是一阵笑声,夕若烟只觉头皮发麻,心中一阵恶心,只恐惧地摇着头,想着要赶紧离开这里。

她要离开。

然而不等她反抗,只听“呲啦”一声,其中一人已经上前,一把扯开了夕若烟胸前的衣襟,顿时露出了里面白皙如玉的肌肤,以及那粉色的肚兜一角。

“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6章 差点被辱 胸前的衣襟被人扯开,夕若烟害怕地赶紧用手扯过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

耳边响起阵阵的笑声,夕若烟害怕又无助,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想用一个最好的方式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一点儿伤害。

可是结果证明,她想错了。

“别人都说我朝夕御医冰清玉洁,是个绝世大美人,今日正好让我们兄弟尝尝鲜。”

“好啊,哈哈”

三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夕若烟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望着他们的目光中不单单有着害怕,更多的,却是仇恨,是杀意。

“让我先来。”

其中一人扒开面前的两个男人,伸了手便朝着夕若烟摸来,欲要扯下她身上那单薄的里衣。

夕若烟只觉自己心中仇恨骤起,抬头忽然一见插进树干之中的那柄长剑,想也不想地便用力拔出。

男子对此始料未及,只听见“啊”的一声惨叫,一只手臂飞扬空中而后落地,满是布满雨水的地上,忽然起了一汪血红,阵阵血腥味弥漫在空中,却在下一秒,被不断落下的大雨洗刷掩盖。

这突来的一剑叫另外两名男子见了也是吃惊不已,面面相觑,一时间竟都是呆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夕若烟双手紧握手中的剑柄,血液从剑尖处一滴又一滴地缓缓滴落水中,而她的脸色却已经变得惨白,双手更是不住的颤抖着。

她伤人了。

她不但用花瓶打破了一个人的头,现在,她竟然还用剑砍掉了一个人的胳膊。

望着地上的一截残肢,又望向倒地捂着伤处不断哀嚎的男子,夕若烟几乎吓得快要停止了心跳,眼泪伴随着雨水落下。

咸咸的味道流入口中,掀起心内一阵苦涩,那味道,竟是比那黄连还要苦上万分。

夕若烟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危险,也不再因为自己伤了人而愧疚,反倒是将剑尖指向了另外两个人。

眼下,她若是想要保住清白离开这里,那么,她便只有动手杀了他们。

纵然,她并不愿如此。

“大哥,这娘们看来是不想活了。”

见着同伴左手被废,其中一名男人怒不可遏,已不再对夕若烟存有半点儿非分之想,而是只剩下了满心的恨意,和想要为自己兄弟报仇的冲动。

“杀了她。”

另外一名男子怒极开口,两人同时将手抚上腰间的长剑,准备行动。

“不许过来。”

眼见着他们正准备朝着自己这里而来,夕若烟举剑怒吼,突然间,竟将长剑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那两名男子显然没有想到夕若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出来,一时间竟愣在当场,倒也真的没有再抬歩上前。

一手持剑架在自己的脖颈之上,另一手撑着身后的大树缓缓站起,顾不得浑身的燥热和疼痛,夕若烟此刻只想要保住自己的清白。

哪怕最后的结果会是死。

“我夕若烟今日遭逢此劫,我只怪自己太过懦弱,若有来世,我定不如此再活一遭。”

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夕若烟也没有再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长剑用力架在脖颈处,锋利的剑刃已经将脖颈划出了一条细细的伤口,此刻正不断向外渗着丝丝血迹。

面对此情此景,夕若烟突然一笑,笑得凄楚悲凉,“想不到今日我会死在自己的剑下,但与其被你们玷污,折磨得生不如死,我宁可一死了之,倒也还图个清白的名声。”

体内的燥热越来越重,方才因为冰冷的雨水可以将体内的药效压制一阵,可是现在,那药效大概已经冲到了极致。

夕若烟强力忍着,不愿让自己发出一点羞愧的声音出来,可是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还是会撑不住的。

只是可怜了她大仇未报,只有等到来世了。

“你们”目光扫过面前的三个人,夕若烟带着仇恨,带着绝望,一字一句的开口:“就算今日我死了,我也定然不会放过你们,哪怕是我做了鬼,也要叫你们血债血偿。”

闭了双目,夕若烟将长剑划向自己的脖颈,静等着死亡的来临。

那两名男子没想到夕若烟真会自尽,刚想要上前阻止,可就在此时,一个恰似小石子一般的物品横空打向夕若烟手中的长剑,顿时只听“咣当”一声,长剑落地。

没等到死亡疼痛的来临,手掌处却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夕若烟下意识地睁眼想要一看究竟,却只见眼前一道明黄衣玦闪过,再一看时,地上已然躺着了三个人。

正是想要对她意图不轨的三名侍卫。

夕若烟诧异的看向来人,只见那人修长的身形被包裹在一身明黄的衣袍之下,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可就在她快要看清来rén iàn容之时,却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再不省人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7章 昏迷三天 “小美人,让大爷我亲一个吧!”

“不要,不许过来,你们不许过来。”

“不许?大爷我偏要,哈哈”

黑暗里,夕若烟害怕无助地双手抱在胸前,面前是那三个侍卫,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中都带着炽热的情c欲之色,贪婪又让人觉得恶心。

她好害怕,一点一点地向后移动着身子,可身上的衣服却已经被他们粗鲁的扯碎,剩下的布条,根本就无法可以遮得住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以及里面的粉色肚兜。

感觉有手抚摸在自己大腿之上,夕若烟只觉胃里一阵恶心,拼命的用手去打掉那些脏手,然而她打掉了一只,却又有另外一只手抚上来,让她既害怕又想吐。

天色黑暗,大雨滂沱,冰冷的感觉袭遍全身,耳边是各种各样的调笑声,她想要不去理会,可那些声音便越是清楚地响彻在耳边,响彻在每一个角落,让她好恐慌,好害怕。

终于,那三人似乎也受不了夕若烟这样的不配合,三人齐上,两人固定着她的双手和腿,另一人一把粗鲁的扯开了她身上最后的遮蔽

“不——”

一声惊叫响彻整个房间,夕若烟猛然从床上坐起,因为害怕,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光洁的额上也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屋里的人原本正各司其职,突然听见这一声惊叫,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朝着床榻处望来。

夕若烟还未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双目空洞无神,然而这时,却有一道身影飞快地朝她跑来,一头扑进了她的怀中,紧紧地抱着她不松手。

脑袋还处于一片混浊的状态,耳边却传来女子低低呜咽的声音,“主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吓死庆儿了。”

庆儿紧紧地抱着夕若烟不撒手,又是哭又是笑的,却是难掩心中的高兴。

庆儿的哭声成功地唤醒了夕若烟,只见她缓缓别过头来,看了一眼怀中的庆儿,又看了一眼整个房间,那熟悉的感觉,总算是让她一颗惊恐万分的心渐渐地平和了下来。

这是她的房间。

她没事?

原来,那只是一个梦。

一个,无比可怕的噩梦。

只要想到那只是一个梦,并非是真实的,夕若烟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方才还紧绷着的一根弦才稍稍松懈。

望向怀中那抱着自己低声啜泣的娇小女孩子,夕若烟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莞尔一笑:“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快别哭了,咱们家庆儿都快哭成一个泪人了,都该不漂亮了。”

声音带着无限的宠溺,没有半分冷漠苛责,那笑,虽然带着几分虚弱无力之感,却是出自真心,温暖如三月春风。

庆儿从夕若烟的怀中探出一个小脑袋出来,任由夕若烟为自己拭去脸上的泪水,可心里的担忧,却是半分不减。

目光落在夕若烟苍白的脸色之上,好不容易压抑下的泪水又再一次崩塌。

“怎么能不担心啊?主子你知不知道,你都昏睡了整整三天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后面的话庆儿没敢说出口,她不敢想象,若是主子这一次真的醒不过来了,她该怎么办?

夕若烟怔住,三天了?

她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了吗?

原来,那晚的事情真的不是梦,她真的差点儿

好不容易压下的恐惧之感又重新袭上心头,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夕若烟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将手抚上脖颈处。

那里,竟然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

她真的曾为保清白自杀过,那些人,那些事,也真的曾发生过。

一幕一幕,一桩一件,竟然真的不是梦,真的曾发生过。

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一抹明黄的衣玦,思绪被带回到了那一晚。

她记得,那一夜,雨很大,冷冷的空气中隐隐夹杂着一丝血腥的味道,是他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之下救了她。

那一刻,他缓缓转过身来,而她,却没能坚持看到他的真面目。

只是,那个人,真的会是他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8章 北朝公主 “李太医,夕御医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醒过来?”

“这公主恕罪,可能还需要观察几天。”

门外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夕若烟寻声望去,但见一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子款款步入房间,柳眉凤目,婀娜多姿,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头上步瑶翠环左右摇摆,十分漂亮。

“夕姐姐!”

女子一见夕若烟苏醒,方才还存于脸上的担忧郁色,一瞬间便已经消失不见,脸上满满的皆是欣喜之色。

“奴婢参见九公主。”庆儿起身行礼,慌忙擦掉眼泪退至一旁。

女子此刻眼中便只有夕若烟,也顾不得身旁的人,见着她平安无事地醒了过来,心中欣喜激动,小跑至床榻边,拉着夕若烟的手便开始一阵担忧的絮叨。

“夕姐姐你真是吓死我们了,整整三天也不见你有任何苏醒的迹象,我还真以为”

“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夕若烟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女子的手让她坐到自己的床上。

女子嘟嘟嘴,好看的细眉紧紧地拧在了一块儿,有些不太高兴夕若烟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瞧着面前女子嘟嘴的可爱模样,夕若烟却是不禁一笑,方才的烦闷已经在瞬间消失殆尽。

面前的女子生得极其美丽,小巧白皙的脸蛋,衬着一双清澈灵动的双眸,犹如最澄澈的清潭一般。

她虽算不上倾城绝色,也没有那种倾世祸国的容颜,可是那精致的五官,小巧的脸蛋,却是十分清灵出尘。

恰如那池中清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一种清爽的美,比起她人那般的浓妆艳抹,却是美丽得多。

而她,就是北朝国最小的九公主,同样也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一位èi èi,北冥雪。

北冥雪年芳十五,在北朝国,女子十六才能过及笈之年,才可以出阁嫁人。也正因为如此,北冥雪也是皇室之中最小的一位公主,同样,也是最后一位尚未出阁的公主。

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一个人的身份越高,越尊贵,便只会变得愈加的寂寞。

许是她俩投缘,在宫中,甚至在整个北朝国,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身边有着第一宠臣夕若烟,可是对她阿谀奉承的人不少,真心的却是寥寥无几。

庆儿,算得上她在宫中唯一一个可以放心去信任相处的人。

而北冥雪贵为公主,又深受皇上宠爱,一般人自是少能亲近,即便有人愿意一去亲近,可多多少少,却也还是存了一些自己的私心。

北冥雪身边的姐姐们都已经先后嫁人,离了皇宫,身边的宫女纵然服侍着她,却并不敢逾举。纵然北冥风时常会去陪她,但剩下的大半日子里,却只有她一个人,还有那诺大,却空荡荡的雪梅殿。

一个人在宫中的日子,纵然锦衣玉食,可到底也是十分寂寞。

金丝笼再美,再华丽,说白了也只是一个牢笼。困住了自由,拴住了翅膀,想飞也飞不起来,只能成天望着四周的红白高墙得过且过。

许是因为如此,她们俩才会觉得十分投缘,抛开身份,私底下,却也亲如姐妹,相处融洽。

至少在这勾心斗角的宫中,还能有一个待自己真心实意的人存在。

所以这一次夕若烟出了事情,北冥雪自是担心,放下了自己尊贵的公主身份,同庆儿一样,整整三天里都在近榻前照顾着她。

“好啦好啦,我的九公主,你可就别再拧着眉头了,要是这事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该要认为是我欺负你了,那我可真就冤枉了啊!”夕若烟打趣着北冥雪,故意岔开话题,只是不想她为了自己而伤神劳心。

北冥雪抬头,娇嗔地瞪了她一眼,委屈的叫嚷:“人家也只是担心你嘛!”

“我知道。”夕若烟笑着点头,抬手轻抚着北冥雪的俏脸,眸中流露出的,皆是一个姐姐对èi èi的宠爱。

沉默了一会儿,夕若烟突然想起一事,“对了,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记得,明明她晕倒之前是在凤鸾殿的,怎么会一醒来就在这儿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09章 刺客一说 “夕姐姐,你难道忘记了那晚所发生的事情了吗?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北冥雪诧异的望着夕若烟,但见她摇了摇头,下一秒却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其实夕姐姐忘记了也好,那晚的事情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事,忘记了,也总比老是记在心头伤神得好。

不由间夕若烟垂了头,不再去看北冥雪那一双清澈灵动的双眸,就怕看见她关切的眼神,自己会觉得内疚骗了她。

其实那晚的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得。

别人对她的伤害,差点儿逼得她自杀,这样的一幕又让她想到了五年前的那一次,那么痛彻心扉,那样伤心欲绝,她又怎会忘记?

只是,她明明记得是那人救了她,所以她想要知道,那晚的事情,他是怎样去圆说的。

沉默了半晌,北冥雪最终还是没有瞒她,“其实那一晚的事情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皇兄说,那一晚刺客入宫行刺,碰巧抓了你入凤鸾殿。刺客要你说出御书房的所在,你不愿被人挟持做出任何伤害北朝的事情出来,所以情急之下打算自刎。许是你本命不该绝,正好那时皇兄去往凤鸾殿中吊唁杨皇后,这才能够及时地救下你。”

“那刺客呢?”夕若烟怔怔的问。

“凤鸾殿本是禁地,皇兄早已经下了旨,凡踏入凤鸾殿中之人,定斩不饶。何况,他们还是一群入宫行刺的刺客。”

后面的话北冥雪没再说下去,可是却已经清楚的传达出了一个消息。

刺客,已经死了。

夕若烟怔了一怔,她想过很多结果,可是却没能想到,那三个侍卫竟然就这么轻易死了。

她还没有问出背后到底是谁要害她,没有人证,她又如何能将背后之人绳之于法?

素手搭上夕若烟冰冷的双手,北冥雪微微松了一口气,“好在皇兄没有因此事而牵累了你,还命了玄公公亲自送你回来。那晚的事情就别再去想了,都让它过去吧!”

北冥雪细声安慰着夕若烟,大概无人得知,她对这位夕御医的感情,是真的已经超乎了普通朋友。

她对她,也是真的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所以夕若烟出事,她才会如此担心,迫不及待地便要过来探望照顾。

那晚刺客入宫行刺的事情一经传入耳后,又听宫人们说刺客劫持了夕若烟,她当时几乎吓得她魂飞魄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后来又听说皇兄及时出现救下了夕姐姐,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不禁开始担心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凤鸾殿,那是杨皇后的寝殿,杨皇后五年前于殿内,随着殿内的一切化为了灰烬。皇兄痛不欲生,在命人重修了凤鸾殿之后,便下旨再不许任何人进入,违者定斩不饶。

就是她,也是自五年前开始,便从未再进去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听到刺客与夕若烟都同时进了凤鸾殿之后,她才会那般的担心,担心皇兄会因此事而治夕若烟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不过好在,夕姐姐平安无事,皇兄也没有追究擅闯凤鸾殿这一罪责,否则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北冥雪的安慰,夕若烟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垂下眼睑,脸色更是变得极其难看。

她没想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竟是用了刺客行刺这件事情为她圆了这份屈辱,她脖颈处的伤痕,大概也只会让人以为那是她坚贞不屈所留下的痕迹,那不是屈辱,而是一份对北朝的忠心,一份肯为国牺牲的勇气。

抬手抚上颈项上的纱布,那晚屈辱惨痛的一幕忽然重现于脑海之中,叫她不禁一吓,倏然收回了自己的手。

或许,她也该通过这件事情认识一些事情了。

在宫中,并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可以相安无事的活下去的,她要活,要报仇,就必须得靠自己,她不能够再心软了。

凡是欠了她的人,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全数讨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0章 犹似家人 春风徐徐,带着丝丝凉意的微风拂在脸上,夹杂着阵阵淡雅扑鼻的花香,深吸一口,倒是格外的令人身心舒畅。

景祺阁雅楼之上,一身暗红色御医朝服的夕若烟站在凭栏处,目光眺望远方,感受着微风拂面,思绪却已然不知飞往了何处。

在景祺阁内休息了两天,每日好吃好喝的养着,如今她的身子也已经几乎好全,除了颈项上那道伤痕仍在。

不过自出了凤鸾殿那件事情之后,想要害她之人似乎也收敛了不少,至少这些天来无人打扰,她倒也还是过了一段清静日子。

双肩一沉,夕若烟低头一看,身上却已然多了一件纯白色的披风,随即耳边响起一道关怀备至的声音。

“主子身子刚好,就别站在这儿吹风了,当心可别受了风寒。”

夕若烟回过身来,点点头,由庆儿扶着,走至雅楼中的圆桌旁坐下。

桌上用一小炉烧着一壶水,现在已然煮沸,庆儿用其泡了一壶花茶,动作十分熟练。

倒上了一杯刚泡好的花茶递至夕若烟面前,庆儿就近落座,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主子这些天瘦了不少,莫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那一日,在她听说主子被歹人劫持,还险些性命不保的时候,她几乎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好在老天保佑,主子平安无事。

如今,只要一想起那件事情,她的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总是不得安稳,也好心疼主子。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可以代替主子承受这些罪。

夕若烟抬头莞尔一笑,方才握着茶杯的手尚还温热,附在庆儿的双手之上,温暖着她尚且有些冰凉的手背。

“你也别太担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本不是那种易胖的体质,最近还老是喝那些黑乎乎的药汁,喝得我都快吐了,半点儿食欲都没有,不瘦才怪呢!”

一提起这两天来喝的那些苦药,好看的柳眉都不禁皱在了一块儿,以显示那药是真的难喝。

庆儿不悦地嘟了嘟嘴,也不管夕若烟说的究竟是真还是假,如今她已然将主子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主子便是她的家人,还是唯一的家人,她自是不愿主子受到任何伤害的。

可是她好怕,怕主子有一天会离开自己,如果真是那样,没了主子,她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主子会不要庆儿吗?”庆儿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夕若烟,眸中隐隐含泪,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夕若烟哑然失笑,伸手抚了抚庆儿的脸颊,带着安慰,“傻丫头,你我皆是无父无母之人,又日夜相处共伴五年,我早已经将你当成了自己的亲èi èi,又怎么会不要你呢?真是个傻丫头。”

“真的吗?”庆儿不信。

“当然。”夕若烟一口应下。

如今身处宫中,人心险恶,处处勾心斗角,她不知自己的身边究竟有多少人是对自己真心实意,又有多少人是对自己心怀不轨,可是庆儿,她却是真的信得过。

她五年前入宫,以神医师妹的身份被北冥风重用,破例封为三品女御医。在宫中,她不但只需听命于皇上一人,无须看他人脸色,而且还赐下了这奢华美丽的景祺阁由她居住。

庆儿,便是当时北冥风一同派过来伺候她的人,她们,也已经相处了整整五年之久。

庆儿单纯善良,第一眼见她时,庆儿还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在她的身边伺候得小心翼翼,从不敢有半分差池。

后来她们时间相处得久了,庆儿知她并非表面的那般冰冷孤傲,相处起来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主子,故而对她也不再似初见时那般的胆小怯懦,逐渐也放开了胆子,倒是把自己最天真无邪的一面表露在了她的面前。

而她,也是因为通过接下来的相处,觉得庆儿是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女孩子。庆儿的单纯善良,她的可爱俏皮,都让她十分喜欢,就恰如自己的èi èi一般,犹似家人。

所以当庆儿问她,她会不会不要她时,她便可以肯定的回答她。

不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1章 发现端倪 “好了,我可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的掉眼泪,谁说只有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依我看,女孩子亦是该如此。”

素白的手指轻拭掉那不慎掉落的泪水,那温热的液体滴落到指尖之上,不禁触动了夕若烟心底的一根弦,又让她想起了那一晚自己的懦弱。

那一晚,在面对那三个歹人之时,她竟然很没骨气的哭了,虽未求饶,可是只要哭了,那便是输了,便是懦弱的表现。

五年前的惨痛经历,她曾告诫过自己,在她有生之年,她便只能够看着仇人哭泣,不能够掉眼泪,因为她要坚强,要报仇。

心中虽然有着如此信念存在支持着她,可是她毕竟还是一个女孩子,一个只有二十一岁的女孩子。

在北朝国,女子十六行及笈之礼,便可嫁人,她虽已二十又一,在北朝,已经可以算是一个老姑娘了。

但若非有了当年那件事情,她想,她也会是一个幸福的女子,一个善良贤淑的好妻子,亦会是一个心疼孩子的好母亲。

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了,再也回不去了。

双手无力地垂落,心中的痛在刹那间被无意挑起,夕若烟垂了头,心痛,但也累。

已经五年了,她报不了仇,甚至也找不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当年的事情是个冤案。甚至,前些天她还险些丧命于凤鸾殿,再也报不了仇。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她究竟还要过多久。

霎时间,伤感落寞困住了她,有些时候,她也很茫然,也很无助,可是,她却只能够靠自己,所以她真的很累,很累。

气氛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一般,庆儿不知夕若烟心中所想,却清晰的嗅到了她的伤感,故也有些心疼。

可是有些话在喉咙处哽咽了许久,她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犹豫了半晌,终是开口。

“主子,有些事情庆儿知道自己不该多问,可是庆儿是真的很担心主子,所以庆儿想要知道,那一晚,主子究竟是否真的是如外界所传言那般,是被宫外来的刺客所劫持?”

未料到庆儿会有此番一问,夕若烟有些怔住,久久方才抬起头来,轻问:“为何这样问?”

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衫,庆儿有些忐忑,可是犹豫了两天,既然开了口,她便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管主子是否会真的责怪她多事。

于是壮着胆子道:“那一晚,主子一夜未归,第二日还是皇上身边的玄公公亲自带人送主子回来的。主子回来后已是昏迷不醒,身上的伤也被处理过了。玄公公说,皇上已命了李太医为主子诊治过,说主子并无性命之忧,还说主子你是因为被宫外来的刺客给劫持,还险些丧了命,是皇上及时救下了主子,可是”

庆儿有些说不下去了,夕若烟却并不打断她,轻泯一口杯中的花茶,静等着庆儿继续说下去。

“可是”咬咬牙,庆儿心中焦急,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可是庆儿在为主子沐浴之时发现,主子的身上,有许多青紫的痕迹,还有服用过合欢散的迹象。”

庆儿毕竟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说起这件事来,终还是有一些羞涩与难以启齿。

好不容易等到说完了这一番话,一张俏脸却早已红透,犹如那白里透红的桃花瓣一般,十分娇嫩。

但羞涩归羞涩,可主子身上的青紫痕迹她是亲眼所见,而她也曾听宫中的一些老嬷嬷说过,但凡女子身上会出现这样的痕迹,那便只有与男子欢好之后才会留下,可是主子却

她虽然不懂医术,可是跟在主子身边整整五年,对于一些药材也是耳熟目染知道一些。何况这合欢散并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她自是知道。

只是她很疑惑,皇上明明说主子是被刺客挟持,可那些吻痕又从何而来?还有,那一晚,主子究竟是去了哪儿?为什么第二日又会是玄公公奉了命令送主子回来?

这一来二去的事情她很疑惑,所以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2章 不过借口 夕若烟淡笑不语,执起一杯花茶放于唇边浅尝一口,淡淡的花香味弥漫在口中,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原本还有些觉得丝丝凉意的身体,也在顷刻间不觉暖了起来。

轻轻放下茶杯,夕若烟抬头看向说完话后便一直垂头不语的庆儿,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庆儿在她的面前就是如此,明明知道她不会责罚于她,却还总是这样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这让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庆儿,你抬头看着我。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夕若烟也不恼,却也没有直接回答了庆儿的问题,因为有些dá àn,与其让她说出,倒不如让庆儿自己去领会。

也不枉,她这五年将庆儿当作èi èi一般疼了一场。

在听到了夕若烟这一句话之后,庆儿紧咬着下唇,手上绞着衣衫更是用力,几乎有种要将衣衫给扯碎一般的感觉。

许久,庆儿终是抬起了头。

目光对上夕若烟的双眸,那里清亮澄澈,没有半点儿污垢瑕丝,从那里面,她看出了主子的矜持与高傲,也看出了,那一点点的失落与无奈。

是因为她?

庆儿如遭雷劈,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

一想到一直以来主子都如此的信任自己,待自己那般的好,可她现在竟然还怀疑主子,把主子与那些后宫争宠的嫔妃想到了一块儿,她真是该死!

眼泪唰的一下便掉了下来,庆儿低下头,眼泪一滴又一滴地从眸中落下,心里更加是愧疚与难过并存。

没料到庆儿会哭,夕若烟一时间慌乱了手脚,也顾不得让庆儿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赶紧拿出袖内的锦帕为她轻拭眼泪,声音更是不觉软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不说什么了,你也别哭了,知道了吗?快别哭了。”

向来庆儿的眼泪便是她的死穴,每每只要庆儿一掉眼泪,她便会当即变得手足无措,再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子。”

庆儿哽咽的抬起头,一张小脸此刻已是满脸泪水,充满深深愧疚的看着自家主子。

夕若烟一笑,仔细地为她擦去泪水,“行了,我刚还在想,我们庆儿终于长大了呢,都知道分析事情,不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了。可是你看,这不,你又原形毕露了吧!”

拭去庆儿眼角处最后一滴泪水,瞧着她愣怔的模样,夕若烟有些哭笑不得,“你啊,总爱哭鼻子,这一点啊,可是整整五年都没有变呢!”

庆儿有些错愣的望着夕若烟,一时间竟是忘记了哭泣,就这么傻傻的看着自家主子。

听主子这话,莫非主子并不怪她?

夕若烟莞尔,将锦帕握于手中,脸色却是在刹那间暗沉了下来,“事实的确如你所猜想的那般,刺客入宫劫持,不过也只是一个迷惑众人的借口罢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夕若烟叹道:“事实上,我并非是被刺客劫持,而是被人下药陷害。那人的目的,是想让我夕若烟被毁清白,成为万人口中的不洁之人,被天下人所唾弃。”

“什么?”庆儿闻之愤起,不再哭闹,一听这话,心中的猜疑不再,只余下满腔的怒火。

夕若烟望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那一晚,有人在我晚膳的参汤中下了合欢散,这合欢散放了十足十的cui qg香,可见那人是半点儿没有留有余地给我。当夜,有人便趁我熟睡之际,将我带到了凤鸾殿。他们许是没料到我会提前醒来,为了保住清白,我宁可自刎而死,也绝不受人侮辱欺凌。许是真如九公主所言,我本命不该绝,偏偏皇上在那时出现救下了我,后面的事情,不用我说,大概你也可以猜到了。”

中了合欢散,又被人用了cui qg香,那一晚,她一直用了自己的毅力在隐忍。若非那晚不是北冥风的及时出现,她许是真的是要命丧凤鸾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3章 萍妃作怪 “是谁?是谁这么可恶要下药害主子?”

庆儿一把着急的拉住夕若烟的手,早已经忘记了一直以来她都不敢逾越的主仆礼数。

此刻,她是愤怒的,是生气的。

她万万没想到,宫中竟有人用了如此卑劣恶俗的手段要害主子,实在是恶毒之极。

夕若烟笑着拉着庆儿坐下,看着她这般为自己打抱不平,她的心中是开心的,方才因为庆儿对自己的误会而有些不开心,此刻也早已荡然无存。

至少,她的身边,有庆儿是真的在乎她,关心她。

“后宫处处勾心斗角你又不是不知,如今我并非是妃子,尚且还只是一个御医便有人想要害我,可见人心剖侧,你我不得不防。”

夕若烟挑眉看她,这个时候,她也想趁此机会能够让庆儿自己想一想这事情原尾,顺便也看清这后宫的无情。

因为有些时候,单纯,并不见得会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单纯这种东西,是万万留不得的。

“那人能不顾皇上对我的宠信欲对我下手,除了名利地位以外,你觉得,还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是啊,究竟是谁会想要害主子呢?”庆儿一时有些不解,支着头甚是不明,不知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照理说,主子能够得皇上赏识重用,不但是因为主子的医术超神入化,宫中太医均是不及,也是因为多年与皇上有着兄弟挚友相称的shā sh一u神医玄翊,故此,主子才会一入宫便可封为三品女御医。

主子的身后虽然有着一个神医师兄做后盾,可是主子的医术也是众人都领教过,也都望尘莫及,叹为观止的。

想当年,皇上外出狩猎,不慎被一条毒蛇所咬伤,毒液侵体,宫中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最后不也一样是因为有主子的救治,皇上方才可以逃脱一劫,救回一条命来?

主子在宫中五年,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几乎人人都对主子有着敬畏讨好之意,身边多的皆是阿谀奉承之人,还从未有过想要加害主子的事情发生。

可那晚的事情又是真的发生过,这实在是说不通啊!

庆儿感觉自己的整颗脑袋都快要炸掉了,但也还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正当她决定要放弃的时候,脑海中却突然一闪而过一个灵光。

“是萍妃?”庆儿惊异的叫出声。

夕若烟凝着她,含笑点点头,“我们庆儿丫头还真是长大了呢!”

她知道庆儿这丫头不笨,能够猜出背后指使之人是萍妃也不足为奇,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倒是庆儿惊得差点儿跳了起来,“真是萍妃?”

夕若烟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并不隐瞒她。

庆儿吃惊地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主子,更加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会是事实。

难道,想要加害主子的人,真的是萍妃吗?

“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我在这宫中五年不曾出事,偏偏几个月前皇上纳了一个瑛贵人,一个淳贵人,封了一个萍妃之后我便出事了,这难保不让我怀疑会与她们有关。”

白皙的手指轻抚过白瓷茶杯,夕若烟面色凝重,在此事上面,却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缓了缓神,庆儿重新坐回了凳上,却有一事不明,“主子为何不怀疑瑛贵人与淳贵人,却偏偏一口咬定会是萍妃?何况,那萍妃原是礼部侍郎之女,如今又贵为贵妃,位份比之两位贵人尚且还高,她又为何要加害主子?”

纵然她能够猜出会是萍妃想要加害主子,却实在想不通,萍妃为何要这么做?

单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夕若烟叹了一口气,“许是因为这一张脸吧!”

有些时候,女人长得太美,便会招人嫉妒,从而惹祸上身,甚至,还会因为一张脸而失了性命。

萍妃想要害她,也许不仅仅只是因为她的外貌,更者,怕是北冥风对她的诸多殊荣与放纵,才是导致萍妃对她下手的根本原因。

因为萍妃担心,终有一日,她将会取她而代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4章 君王难处 “难道长得漂亮也是一种错吗?”庆儿支着头,呐呐的道,一张小脸满是不悦。

原本她还挺羡慕主子有那样一张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脸,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原来平平淡淡才是最好的,没有人嫉妒,没有人算计,做什么都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侧头看向夕若烟,庆儿不禁在心底暗叹:主子好可怜啊!

抬头迎上庆儿投来的目光,夕若烟不觉一笑,“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不明白庆儿是何意,夕若烟抬手摸了摸脸,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脏东西,不禁有些觉得奇怪。

见此,庆儿摇摇头,故作叹息一般,“主子真是好可怜啊!长得漂亮还要被人算计,早知道主子你就该长得丑一点,这样多安全啊!”

“噗嗤!”

夕若烟终是忍不住大笑了出来,素白的手指一戳庆儿的额头,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相貌也能够随意改变吗?要是自己想长成什么样就长成什么样,那岂不人人都成西施了?”

捂着被夕若烟戳痛的额头,庆儿不悦的努了努嘴,“西施好歹也还有吴王的宠爱,范蠡将军的守护,我可怜的主子,玄翊神医不在,皇上也不为主子做主,主子受了欺负也没人过问,真是好可怜!”

庆儿兀自叹息,一双眼睛氤氲迷蒙,当真是在为自家的主子鸣不平。

只是,她却始终都没有发现自己终究是说错了话。

庆儿的天真原本还可以让夕若烟多些笑容,可是庆儿最后的一番话,却是叫夕若烟瞬间暗沉了脸色,脸上不再有笑。

是啊,师兄不在,父母先逝,她无人可以做得了靠山。在这宫里,即使是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够忍气吞声,不能报仇,不能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也许在庆儿的眼中她是可怜的,可是事实的确如此吗?

从前兴许她还可以不去计较,可以息事宁人,但是现在,萍妃竟然不但用了下药那样下三滥的手段,其心思更是恶毒至极。倘若她再如此不闻不问下去,只怕哪一天,她夕若烟当真就要命丧这后宫了。

玄翊不在的确无人可为她做主,可是另外一个人,她倒是很好奇,她出了这等子事情,他又将会如何?

置之不理,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吗?

不见得。

“主子。”

“啊——”

夕若烟正在神游,庆儿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吓得她整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别过头轻斥一声:“庆儿。”

“对不起嘛!”庆儿乖乖地收了手,一副乖顺小猫咪一般。

夕若烟拍拍胸脯,仍是有些心有余悸,渐渐的有了一丝不耐烦,“你又怎么了?”

“主子,你说皇上这五年看在玄翊神医的面子上都如此的照顾主子,可是为什么这一次主子受了欺负,皇上却无动于衷呢?”

别人兴许不知,但是庆儿却是听夕若烟提及过。

北冥风与玄翊乃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三年前玄翊最后一次入宫时,曾经拜托过北冥风让他好好的照顾夕若烟,故而这一次夕若烟出了事,庆儿自然而然的便联想到了北冥风。

闻言,夕若烟勾唇一笑,“如果这一次出事的人是别人,想来他还有可能置之不理,不允理会,可是萍妃对我下药一事,我却不信他真的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话夕若烟说得胸有成竹,仿佛对北冥风会插手这件事情十分有把握。

可这却将庆儿给彻底搞糊涂了,“如果皇上真要插手,可为什么都已经这么多天了都没有消息呢?”

“庆儿,你可别以为皇上是那么好当的。”夕若烟微微摇头,否认了庆儿的话,“皇上虽然是万人之上,能够主宰一切,可是有些时候,君王也有君王的难处,即便他是想要惩治萍妃,却也得有一个将来可以不被人诟病的理由。”

庆儿听得迷迷糊糊,仍是不甚明白,雅楼中,却忽听一爽朗的声音响起。

“知朕者,夕若烟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5章 好比那晚 随着声音的响起,一道明黄衣玦飘然进入雅楼之中。

夕若烟与庆儿闻声同时起身,一见面前明黄龙袍着身的男子,赶紧俯身恭敬行了一礼。

“参见皇上。”

“爱卿身体未愈,不必多礼。”

北冥风大步上前,单手扶起行礼的夕若烟,面带笑意,眸中却是有着一丝狡黠一闪而过。

夕若烟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也不抬头看他,自然而然地便忽视掉了他眸中的那抹狡黠。

北冥风倒也没有在意,仍旧笑颜以对:“朕得知爱卿醒来,故今日特来景祺阁内看望。东西朕已经吩咐小玄子命人送去大厅了,你一会儿回去之后便让宫人做来你服用,也好让你早一些养好身子。”

东西?

夕若烟一阵诧异不解。

真不知道,这北冥风究竟在搞些什么鬼。

心中纵有疑惑,但夕若烟却并未打算多问,方才那存于脸上的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下一秒,又转瞬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仍是一派的处之淡然。

只是,夕若烟虽然掩藏得极好,可那转瞬即逝的疑惑,却仍是让北冥风轻易地捕捉到了。

唇角勾勒一笑,北冥风回头看向身后的玄公公,眼带示意。

玄公公也是一个聪明之人,待受到北冥风的示意后,立时便上来解释。

“皇上得知夕御医身体不适,特命奴才取了天山雪莲与千年灵芝送来,还有一些补药也一同放在了大厅,夕御医一会儿去看看便知。”

玄公公面带笑意,主仆二人皆是笑意盈盈的望着夕若烟。

然而不知为何,这送东西明明是以示赏赐,再加之皇上又亲自驾临景祺阁内看望,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恩典,只是却不知何故,总让她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儿。

敛去心中的不安,夕若烟刻意忽视掉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觉,从容应对眼前的情况。

“臣多谢皇上的赏赐,只是这赏赐过于贵重,微臣实在是承受不起。”夕若烟抬头,面上一片平静未起波澜,声音却犹如那出谷黄鹂般清脆,却隐隐间夹杂了三分冷漠与七分疏离。

“何况,臣这不过是些小伤小病的,养两日也就好了,实在是用不上这些稀世珍品。烦请皇上,还是将这些物品带回去吧。”

不知北冥风心里到底是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可是她知道,事情一定不似表面的那般简单,内里定有蹊跷。

这北冥风她向来都知道不是什么小小角色,此人聪颖,又足智多谋。狠时似狼又似虎,可狡猾时,却是比那狐狸还要狡黠三分,实在是不得不防。

纵然看在玄翊的面子上,她知他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可是她也相信,黄鼠狼给鸡拜年,定是没安好心。

如此贵重的东西送来的确够表关心,可是这不在她醒来时命人送来,却偏偏在她苏醒了两日之后方才送来,不是有鬼,那还真是奇了。

不过也罢,是否有鬼,她懒得去猜,也不想去猜,既然觉得事有不妥,就倒不如直接婉拒了好,省得日后麻烦。

“哎——”北冥风似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摇摇头,含笑道:“夕御医乃我朝栋梁,亦是朕的近身御医,夕御医若是身子欠佳,若朕日后有个什么风寒感冒的,那可如何是好?”

“皇上说笑了,宫中,可不止臣一位御医啊!”夕若烟从容应答,面上带着淡淡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可朕就只相信夕御医你一个人的医术。”

一句话,彻底地堵死了夕若烟的后路。

语落,不待夕若烟思虑想法来应对,北冥风又及时的再下了一剂猛药。

“何况,朕曾经答应过玄翊神医,定会好好的照顾他这位师妹。朕乃天子,一言九鼎,自然得履行自己的诺言。”

语罢,北冥风迈步凑近夕若烟,低头在她耳畔边,似有意无意的飘来一句,“好比那晚。”

“你”

夕若烟抬眸瞪他,一张小脸羞得通红,真是又急又恼,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而反观北冥风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那一张俊颜上满是对她调侃之后所扬起的得意笑容。

不禁让她更气。

实在可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6章 没大没小 “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雅楼之中响起,不顾夕若烟的怒瞪,北冥风笑得甚是开怀。

玄公公小心翼翼地抬头瞥了一眼自己的主子,见北冥风心情甚好,自个儿的心里也是偷着乐。

这两天来,他可是半刻也没有看见皇上笑过,也不知方才皇上究竟是给夕御医说了什么,竟是笑得这般的开心。

真是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这些天来皇上闷闷不乐的,就是他看了也不觉心中焦急。

这下好不容易见到皇上笑了,虽不知其原因,他却也还是放心了不少。至少在这宫里,还有一个人能够让皇上这般没有压力的放肆开怀。

“皇上”

玄公公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北冥风却已然抬手打断了他。

“你们都先下去吧,朕还有事要与夕御医商议,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上来打扰。”

视线紧紧地锁在夕若烟的脸上,瞧着她生气噘嘴的模样,可是比她平时那故作的高傲与清冷疏离要可爱得多。

光是看着夕若烟此刻的模样,他便没来由的一阵心情大好,这些天沉积在心中的烦扰,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是。”

玄公公与庆儿同时点头应下,告了礼,便先行出了雅楼。

临走前,庆儿还几乎是三步一回头,就担心主子单独与皇上在一起,不知道还会不会说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惹怒皇上。

毕竟,这五年来,也不知是皇上太过于宠信主子了,还是因为神医玄翊的关系,主子总是对皇上没大没小的,好几次都差点儿把皇上气个半死。

索性皇上还从没有因此事而降罪过主子,只是她也还是不由得担心,以主子这性格,还从来没有哪一次是好好的跟皇上说过话的,这一次,还不知道主子会说出什么话来再次激怒皇上。

纵然皇上对主子放纵,可是都说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北冥风这个皇上,可是比起那猛虎来还要让人可怕,她自然是担心主子的。

走在最前的玄公公,一回头竟见庆儿走得如此之慢,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北冥风正朝自己这儿看来,也不敢多加耽搁,只得赶紧地拉着庆儿快步下了雅楼。

待到庆儿与玄公公一走,整个雅楼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可因为两人的一阵沉默寡言,气氛倒是略微的有一丝小尴尬。

瞧着夕若烟那通红的小脸,北冥风一笑,也不逗她,身形一转,便就着最近的石凳落座,伸手拿起面前的茶壶,便径直为自己倒上了满满的一杯香茶。

夕若烟回头瞪他一眼,想起那晚的事情,竟是羞得整张小脸都红透了,白里透红,竟是比那开得正艳的桃花更要吸人目光几分。

“行了,朕就开个玩笑,赶紧过来坐吧!”

轻抿了一口香茶,见夕若烟还站在那儿不知想些什么,北冥风一笑,也不再逗她,抬手示意其过来坐下。

闻言,夕若烟更是忍不住一翻白眼,心中不禁更气。

这样的事情也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

真是莫名其妙!

不说话,也不理会他,夕若烟用披风裹着自己,他叫她坐,那她就偏不坐。

久久也不见夕若烟过来坐下,北冥风心知她是在与自己赌气,倒也不恼。

端起茶盏,北冥风轻轻嗅了一口,叹道:“这茶可真是香啊!爱卿泡茶的手艺见长啊,什么时候也来太和殿给朕泡上一壶吧!”

久久不见夕若烟回话,北冥风抬头,见她仍旧不为所动,无奈,只得放下茶盏上前。

“好了好了,你身子才刚有好转,还尚未痊愈,一会儿再冻着了可怎么办?”握住夕若烟的双肩,北冥风刻意的温和了语气,轻轻推着她的身子朝着前面的案桌走去。

挣扎了几次挣脱不掉,夕若烟也省得做无畏的抗拒,便顺着北冥风的力,走到石凳之上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7章 真的担心 “皇上来这儿,应该不只是单单来看望微臣这么简单的吧!有什么需要微臣效力的,皇上直接开口就是。”

一待坐下,夕若烟也没有打算要与北冥风这么耗下去,于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道。

虽然早就知道夕若烟是怎样的一个脾气,不过听她这么直接的开口,北冥风闻言,脸色也不由得暗沉了几分,不禁在心中无奈地暗自叹了一口气。

的确,他今日来这里确实并非是如表面所说的那般,只是来看看而已。

然而,不管他今日来的目的最终是什么,可是有一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

那就是,他是真的关心她。

只可惜,他这五年来对她的放纵与关心,却始终都无法可以让她忘记五年前的那件事情。

她对他,终究还是有恨的。

方才他故意提起了那晚的事情,无非就是想要看一看她会是怎样的一个反应,可是他得到的结果,却是失望,是心痛。

若是别的女子与他发生了夫妻之实,想来应该会立即昭告天下,以此来让他封她为妃吧!

可是偏偏她夕若烟就不是如此,她所希望的,应该是彻底将那晚的事情当成是一个梦境,醒来便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而且,在她的心里,那应该还是一个噩梦。

即是如此,他强留她在身边,究竟是对?还是错?

久久也没有听见北冥风开口,夕若烟心下奇怪,侧头一看,却见北冥风正望着案桌出了神,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她在说话一般。

夕若烟不悦的努了努嘴,强压下心口的怒气,开口一唤:“皇上,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思绪被人拉回,北冥风回过神来,尚有些恍惚的看向夕若烟,“你在说什么?”

竟然还真的没有在听她说话。

心中突然来了气,但一想到自己现下的情况,夕若烟也只得让自己冷静,呼了一口气,也不再生气。

“我说,现在已经没有外人在场了,皇上你有什么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吧!”

声音冷淡,平淡无波,北冥风却只是无奈一笑。

他向来知道夕若烟聪明,又伶牙俐齿,从前她是因为太过善良了,虽然背后有人保驾护航,却也还是免不了受了一些算计。

如今得吃大亏一次,所谓吃一见长一智,不知道这性情,会不会因此而有一些改变?

不过想想夕若烟同萍妃两人,她们一个柔,一个刚,而以他所知,夕若烟也不是一个肯任人欺负的小角色,不知道这两人若是真的针锋相对了,那会是怎样的一副场面。

脑海中浮现出两人争锋相对的画面,北冥风唇角勾勒出一笑,随即摇摇头,也不再多想从前那些伤感之事。

“朕说了,知朕者,夕若烟也。”

夕若烟不置可否,轻轻一笑。

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一口,北冥风笑道:“方才朕在楼下便听到你与庆儿在说,朕即便是想要为你出口气,也得寻一个将来不会被人诟病的理由来。”

放下茶杯,北冥风挑眉,笑看夕若烟,“那爱卿是否已经想好了这个给朕的理由?”

“你当真要为了我去降罪萍妃?”夕若烟略有惊异的看着北冥风,原先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却并没有想过北冥风当真会这么做。

北冥风一笑,淡若风云,“有何不可?”

这时倒是换成了夕若烟哑然了,她是知道这萍妃底细的,若是因此而开罪了萍妃的父亲礼部侍郎,怎么说都不太好。

若只是单单说这礼部侍郎,北冥风堂堂九五之尊,想要降罪一个侍郎,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理由即可,只是

这礼部侍郎乃是祁王殿下北冥祁的亲信,又是两朝元老,如果没有一个可以说服众大臣的理由,只怕降罪了萍妃,朝中定是会有人不服的。

她虽然因为五年前的一事而怨怪北冥风,可若是将他陷于两难与不义当中,这也实非她所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8章 心有难言 “你这是在担心朕?”

凑近夕若烟,北冥风坏坏一笑,如此近的距离,倒是惹得夕若烟面颊一红,犹如横空飞来的彩霞一般,甚是美丽可人。

“胡说!”

回头没好气的顶他一句,夕若烟生气地别过头,一张小脸写满了不悦。

北冥风支着头,双眸凝着红了脸的夕若烟,脸上笑意不减,满满的皆是开心喜悦。

平时的夕若烟总是以一副高傲清冷的姿态示人,可是他知道,她事实并非是如此。

从前的她也如今夕这般聪慧过人,只是比起现今的孤傲冷漠,从前的她,才是真正的善解人意,温柔可人。

今日虽然是故意气了她,只是这生气之后的夕若烟却实在是可爱,叫他不喜欢都不行。

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夕若烟的脸色越来越红,北冥风也不再逗她,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道:“朕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朕想要保护的人,谁都不可以动。否则,必死无疑。”

最后一句话,北冥风咬得很重,也说得很认真,半点儿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夕若烟闻言身体一怔,方才存于心间的那份怒气也瞬间荡然无存,隐隐间,竟起了一丝感动。

缓缓转过头来,却见北冥风面上并无半点儿玩笑之意,这才恍然。

他是认真的!

“你”夕若烟一时哑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见北冥风起身,负手步至亭边,开口道:“朕曾经说过,只要朕一天在,就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做出伤害你的事情。这一次萍妃胆敢对你下药,还敢让人”

话到了这儿,北冥风突然住了口,余光看向身后的夕若烟,但见她并无任何反应,这才得以放下心来。

“这件事情朕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决不会让人随意欺负了你。”转过身来,北冥风看向夕若烟,似许诺一般郑重的道。

夕若烟闻言起身,心中有着难言,低下头来,犹豫再三,却始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知道他对她的好,这五年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出自于愧疚,北冥风对她,确是真心实意的好,就连庆儿都可以看得出来,她又岂会不知?

若非五年前的那件事情,她也不会恨他至此。

只可惜,情义再深如何?发生过的事情又怎么可能重来?受过的伤,又怎么可以让它伤好无痕?

何况,那还是一百三十七条人命啊!

人命非儿戏,岂能说忘就忘?

思及此,心中才刚刚压下的怒火,瞬间又转化成了浓浓恨意。

纤长的指尖陷入了肉里,夕若烟也浑然不知,想起五年前一事,不禁因着仇恨而失了神,直到北冥风的呼唤,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一见夕若烟失神,北冥风有些疑惑,故而唤道。

微微摇头,松了紧握的拳,夕若烟也不多言,明显不想要多提这件事情。

“想要我做什么,你就直接说吧!”

过了两天才送来这么多的珍贵礼品,甚至还如此的招摇大摆,想来也是为了故意做给萍妃看的吧!

为的,就是让萍妃知道皇上对她的宠信有多深,这才有可能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方才可以因此出错,让他们抓到把柄,也才可以让北冥风降罪于她。

这样做虽然有些卑鄙,不过想想萍妃对她所做的那一切,倘若她再不还击,以萍妃的性子,难保不会再一次对她狠下shā sh一u。

萍妃为人狠辣无常,仗着宠爱就肆无忌惮,对她更加是视如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

这些年来,她在宫中都一直谨言慎行,与萍妃也并无什么冲突,可萍妃却是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倘若只是因为北冥风就要她死,那么萍妃的心肠也的确是狠毒了一些。

更何况,她如今尚且还只是一个御医而并非是皇上的女人便招来了杀身之祸,她不得不想,若她真是同萍妃一样是皇上的宠妃,估计那萍妃早就已经沉不下气要除掉她了吧!

看来,她这一次是必须要狠下心来了,若是不给萍妃一个教训,将来她一定不会得到安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19章 就此作罢 “你真下得了手?”

北冥风眼带怀疑的看着夕若烟,实在不信她真的可以狠得下心来,对萍妃有仇必报。

“有何不可?”夕若烟回头看他,输不下自己的面子,硬着头皮顶上了一句。

北冥风失笑,也不与她争执这些,既然她说可以,那他就暂且如此认为吧!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的身后都有着他做后盾,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他为她做靠山,又何须担心其他?

“怎么?你还怀疑我啊?”

回头见北冥风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夕若烟赌气的道。

“不是。”

摇摇头,北冥风拉着夕若烟坐下,“萍妃的事情朕不会就此作罢,但是这段时间,萍妃的事情暂且还是要先放一放,等朕处理好了八皇弟的事情之后,再来处置她。”

就着夕若烟身旁的凳子坐下,一提及“八皇弟”这三个字,北冥风忽然暗沉了脸色,方才还满面春风,笑意盈盈的脸,此刻却突然像是晴转多云一般,再不见那存留的半点儿笑容。

然而夕若烟亦是如此。

“我听说,祁王殿下今日回朝,可有此事?”敛去了方才的玩笑之意,夕若烟也正经了语气,不过一提及有关于祁王北冥祁的事情,也是少有的严肃。

北冥风的名号在整个靖安城,乃至于整个中原天下都是响当当的,也让人皆是望而生畏。

北冥祁虽然只是一个王爷,可是他镇守边关整整五载,打胜的战役不知凡几,军中之人皆是对这位战神王爷心存敬佩,更是赞誉有加。

祁王在这靖安城中,也是享有一定地位的,且这个地位,更加是无人可以撼动,那怕北冥风也亦是如此。

一个月前,匈奴进犯北朝,北冥祁率领百万大军抗敌,仅仅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便将匈奴打得溃不成军,令其大败而逃。

其用兵如神,足智多谋,所打战役几乎全胜。不但在朝中享有一定的人脉地位,在百姓的心目中,更加是令人敬畏的一代战神王爷。

北冥风登基五年有余,膝下尚无儿女子嗣,兄弟手足之间也只剩下了一个八王爷北冥祁,且这位祁王殿下,还并非是一个小角色。

若说皇位之选,其实北冥祁也并不输于北冥风。

这一次北冥祁班师回朝,看来,整个北朝国,就将会有一场风云之变了。

“好了,祁王的事情朕自有主张,你不必过于担心。”

压下心中的烦躁,有些事情,他并不愿意在夕若烟的面前道出,为的,只是希望她能够过得开心,不必为了其他的事情而烦心。

无声地抽回了被北冥风握住的手,夕若烟垂头不语,对于他说的话,她是有感动的,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既然他不让她为了北冥祁的事情所忧心烦扰,那么她便听他的就是,男人之间的事情,皇位的斗争,她不愿去插手,也插不了手。

“我不是担心,只是萍妃的父亲礼部侍郎,他不但是祁王殿下的亲信,亦是两朝元老,否则他的女儿,也不会一入宫就被封为从二品的萍妃了。”夕若烟一字一句的说道,但是面上却隐隐浮现了一抹忧心之色。

“你的意思是让朕就此作罢?”北冥风凝着她,领会了夕若烟话中的意思,却有些意外。

夕若烟点头,起身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萍妃在宫中横行霸道,也无非是仗着自己的父亲是两朝元老,就算皇上你可以不看礼部侍郎的面子,却也还是得顾及一下先皇。他毕竟还是先皇在世时就器重的老臣了,如今再加上祁王回京,皇上你若是在这时惩治了萍妃,这样一来,不但得罪了礼部侍郎,也会间接的与祁王生了芥蒂。我们眼下的情况,还不适宜于祁王起正面冲突。”

她不是傻子,虽然她也很想教训萍妃为自己出一口气,但是如果萍妃出了事,礼部侍郎就只有那一个女儿,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倘若礼部侍郎为了萍妃一事而刻意刁难北冥风,北冥风固然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惩治礼部侍郎,可是毕竟还是两朝元老,也是老臣了,事情闹大,对谁也不好。

至于上一次的事情,她迟早还是会讨回来的,并不急于一时。

夕若烟刚一说完转过身来,就见北冥风正扬着一抹笑望着自己,那笑怎么看怎么高深莫测,隐隐间,还略带了一丝诡异的味道,不禁叫她心头一怔。

随着北冥风的起身走近,夕若烟竟没来由的升起了一阵不安,他走近一步,她便退一步,竟毫无招架之力。

“你要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0章 最后底线 北冥风笑得恣意,此刻夕若烟在不经意间所流露出的丝丝不安,竟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心中更是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她。

“干什么?你说朕想干什么?”

将夕若烟逼到亭中一角,北冥风单手撑着夕若烟身后的红梁柱子,将她困于红柱与自己之间,再退无可退。

“这里可是景祺阁,来来往往人很多的,皇上你还是得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不适地别过头去,夕若烟小声提醒着,却是半点儿也不敢与他正面直视。

不知为何,她不惧他,却不愿与他正面直视,那样只会让她觉得十分尴尬无比,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矛盾感觉。

耳边沉默半晌,却忽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夕若烟睁开眼,却发现面前困住自己的人不知何时已然退开,面前无任何阻碍,心中却不知何故,竟多出了几分莫名的失落。

“朕逗你的,瞧你吓得!”

北冥风大笑,此刻哪儿还有半分在朝堂之时所具备的君王霸气,心中满满皆是刚逗过夕若烟所留下的喜悦。

夕若烟抬眸白他一眼,赌气地别过头去,再不说话。

瞧着夕若烟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北冥风知道,他的确是玩得太过分了。

他怎么就忘记夕若烟是那种脸皮薄的女孩子了,从前是如此,如今依然是如此。

只是这么害羞的一个特点,平时无聊时逗逗她,也还是挺不错的。

“皇上。”

还不待北冥风开口打破这僵局,玄公公却是已然匆匆跑进了雅楼中,打破了眼下一直不破的僵局。

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北冥风回头看向突然闯入的玄公公与庆儿两人,面有不悦,“朕不是说过了,没有朕的允许,不许任何人闯入吗?”

抬头看了一眼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夕若烟,玄公公暗自抹了一把汗,小心回道:“回禀皇上,是是祁王殿下回京了。”

闻言,北冥风倏然回头一望,凌厉的目光吓得玄公公不禁脖颈一缩,再不敢抬头一望。

抛开方才的尴尬,夕若烟回头看向北冥风,心中不禁起了一丝担忧,“祁王殿下回朝,众大臣与百姓定然议论纷纷,也非常关注。你是皇上,纵然心有不快,也还是赶紧过去吧,毕竟,他可还是你的八皇弟。”

这位祁王殿下她只是听说过其威命,虽未见过,却也知道,那并不是一个小角色。

祁王殿下五年不曾回京,即便元宵佳节会回来过节共团圆,却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可是这一次,她却是听说,北冥祁这一次回京,可是将自己的暗卫也给带了回来,怕只怕,这北朝,又将风云起变。

抬歩走至夕若烟面前,指尖轻抚过她的发鬓,北冥风软下了语气,隐隐间,更是带了一丝愧疚。

“朕答应过玄翊会好好照顾你的,你看,这一次你差点儿丢了性命,朕却不能够为你讨回公道,为你报仇,你不会恨朕吧?”

双眸凝着夕若烟,夕若烟刚一抬头,便看见一双充斥着愧疚的双眸凝着自己,一时间,心仿佛被什么给深深地刺疼了一般。

虽然她的心里仍然对他还有芥蒂,可是目前北冥风的情况她是知道的。

纵然身为北朝皇帝又如何,即便如今坐拥天下又怎样,面对同是北朝皇室宗亲,又手握重兵的北冥祁,他不也一样走得如履薄冰?她又岂会再给他多添麻烦?

“我明白,这一次我可以忍耐,但是如果萍妃再对我下手,我不会再坐以待毙。”

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夕若烟清楚明白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一次她可以忍耐,却并没有说过会当成没事人一样。

不论萍妃在后宫怎样张扬跋扈都可以,只要不惹到她,她都可以熟视无睹,也可以不去计较,不去过问。可是这一次,萍妃已经对她狠下了shā sh一u,她就绝不会再忍耐。

即便今日她可以看在北冥风的面上放过了萍妃,可是如果再有下一次,不管依着什么原因,她都会让萍妃血债血偿。

想来,shā sh一u神医的师妹,如果想要为自己报仇,轻易杀死一个人,应该不会是一件难事吧!

这便是她夕若烟最后的底线。

多余的话北冥风也没有多说,夕若烟也知道迎祁王回朝的事情刻不容缓,故也没有阻拦他离去。

最终,还是一个人独留在了雅楼之中,遥望远处,心却不知飞往了何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1章 护她周全 “皇上,皇上这”

刚下了雅楼,玄公公几番欲言又止,回头望望身后的雅楼,心中却实在是不知皇上这心里头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皇上那么在乎夕御医,却还要偏偏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这些天夕御医受了伤,皇上时时刻刻让他关注着景祺阁的情况,自己却偏偏强忍着不来探望。

果然,帝王的心不是那样好琢磨的。

在听到玄公公的呼唤之后又往前走了几步,北冥风这才缓缓停下了步伐,转身回头望向身后的雅楼。

当视线落到雅楼亭中边缘所站立的那一个红色身影之时,唇边不觉扬起浅浅一笑,忽而又很快敛去,逐渐是一抹担忧袭上心头。

“皇上”以为北冥风没有听见自己的话,玄公公在一旁小声的唤了唤,“皇上你在想些什么?”

摇摇头,北冥风负手而立,周身尽显冷漠霸气的王者气息,再不见方才在亭中时对着夕若烟那番的宠溺与顽皮。

此刻的他,就是一个真正的霸气王者,无人敢前与挑衅,也无人不被他的威严霸气所折服。

也许,那种平易近人,那种宽宏大量的北冥风,便只会在夕若烟一个人的面前出现吧!

在外rén iàn前,北冥风只是一个皇上,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威严不可冒犯的圣主,不会是那个会在外rén iàn前流露出半点儿柔情的男子。

又轻轻摇了摇头,北冥风抛开心中的不快,收回停留在夕若烟身上的目光,不再去触及。

“奴才斗胆问一句,皇上方才对夕御医说的究竟是为何?”玄公公小心翼翼的问着,每说一个字都在小心又小心,仔细又仔细的观察着北冥风的脸色,不敢有半点儿疏忽。

玄公公是北冥风身边最为近身的侍者,从北冥风还是一个皇子的时候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近身侍候,如今已然有了整整十多年,在整个后宫,估计也没有一个人会比他更加的了解北冥风的脾气吧!

然而这一次却不知何故,他竟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皇上,也压根儿就不知道皇上的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皇上明明是很在乎夕御医的,这个他很清楚,也很明白。

其他的暂且还可以不说,就说前两天的事情,当皇上看见夕御医差点儿被人玷污,还差点儿自刎于凤鸾殿时,皇上想也不想的便将那三个侍卫给斩杀殆尽,那份冲动,难道不是因为爱之深才会做得出来的吗?

而且在夕御医昏迷的三天里,皇上更加是寝不能寐,食不下咽,照理说,皇上应该是很关心夕御医的才是。

何况,昨夜他才听皇上提及过,不管萍妃有着什么样的背c景,也不管萍妃的父亲礼部侍郎是不是两朝元老,但凡敢动夕御医的人,皇上都一个不会放过。

昨夜皇上还亲口告诉他,说早已经想好了如何为夕御医报这一箭之仇,可是为何,皇上今日却又却故作为难,不让夕御医报仇了?

心中疑惑重重,玄公公想了又想,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北冥风心中尚有些犹豫,不过想了想,小玄子是他的心腹,亦是他身边可信之人,想来即使说了也无妨。

于是道:“若烟本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五年前的事情对她打击不小,不论朕这五年来怎么对她好,怎么放纵她,怎么补偿她,那件事情于她来讲,始终都还是一个伤疤,一个,永远也抹不去的伤疤。”

“五年前凤鸾殿失火,朕失去了柔儿,若烟是朕现在发了誓会保护的女子,不但是因为朕答应了玄翊,不会让若烟成为第二个柔儿,更加是因为”

话语一顿,悲伤忽然侵袭全身,五年前的那件事情,不但是夕若烟的痛,更加是他的痛,他永久的痛。

那一年,那一夜,那一刻,他不但失去了自己与柔儿的孩子,还眼睁睁地看着柔儿死在自己的怀中却无能无力。

柔儿死前对他说的话那么决绝,那是真正死了心之后才能够说出来的话,而他,也被这句话给整整折磨了五年,痛了五年。不论现在他如何想要补偿,却已经来不及了,眼下,他便只想要护若烟不受伤害,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吧。

望着北冥风如此,玄公公突然有些担心,“皇上”

“朕没事。”北冥风挥手示意自己没事,顿了顿,方才继续道:“若烟心性太高,朕可以无条件的宠着她,由着她,但是宫中的其他人不会这样做。这一次萍妃下药陷害固然可气,然而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啊?”

玄公公吃惊地张大了嘴,他简直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还是皇上说错了?

前两天皇上还为了这事气到不行,连萍妃三番四次的来求见皇上都不见,怎么这会儿,皇上却说夕御医被害是一件好事了呢?

真是不明白!

明白玄公公在吃惊什么,北冥风淡淡一笑,“若烟心中愤愤难平,萍妃的事情朕也不会就此作罢,不过经过此事也正好让她长点教训,也可以让她知道,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后宫,并非是人人都会迁就她,由着她的。不让她变成一个被仇恨主宰的傀儡,这是朕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情,她恨朕,五年来一直恨,可是现在”

她竟然会为了他,为了他的江山,竟宁可暂时放下自己心中的仇恨,忍下了萍妃这口恶气,这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开始在逐渐原谅他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受的苦,遭的罪,他会为她解决,也会为她报仇,他要让夕若烟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干干净净,一个纯洁无暇的女子,和从前一样,永远都是那么的美好。

“主子,这天冷,你身子还没好全呢,我们还是赶紧回屋去吧!”

距离北冥风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庆儿站在夕若烟的身后,也不知主子在想些什么,就这么一直望着天外出神,不禁有些担忧主子的身体。

轻轻摇头,夕若烟不曾出声,目光也一直眺望远处,心思,却已然不知飞往了何处。

不见主子回应,庆儿落寞地垂下了头,咬了咬唇,两只手指不安地打着转,却突然惊喜地抬头。

大叫道:“主子,听说祁王殿下长得可英俊了,可是半点儿都不输皇上哦!而且这一次祁王殿下回京,就是皇上也亲自去迎接了,那场面想来一定十分壮观热闹。反正在景祺阁也是无聊,主子,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庆儿满心欢喜的提议着这个宝贝意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满是期待的看着自己主子,就等着主子的一个点头答应了。

夕若烟闻言轻轻一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过头来,望着庆儿又是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呀!”

“主子,”庆儿哀嚎:“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捂着被夕若烟用手指戳疼的额头,庆儿已经不止一次的在夕若烟的面前大嚎出声了。

直接无视掉庆儿的哀嚎,夕若烟径直走到圆桌旁坐下,端起方才倒上的那杯香茶,优雅地放于唇边轻抿一口。

久久没听见身后有任何声音,夕若烟回头一望,竟见庆儿还站在原地,捂着额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真是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放下手中的茶杯,夕若烟正襟危坐,莞尔笑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好奇祁王殿下长什么样,想去看,那你就去吧!”

一听这话,原本已经垂头丧气,毫无生机的庆儿,却一下子又仿似充满了活力一般,倏然抬头,满满皆是惊喜与不可置信的望着夕若烟。

“真的?”

夕若烟点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好了,主子万岁!”

庆儿一听顿时大喜,方才还愁云满面的脸,顷刻间便已是阴转晴,欣喜地冲过来抱着夕若烟,就差狠狠地亲她两口了。

就知道这庆儿丫头心里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夕若烟也不多言,她不想去凑那份热闹,可总不能也让庆儿与她一同闷在这景祺阁中吧!

好在也只是远远一看,只要不出什么乱子,她也是不会阻止庆儿去看热闹的。

顿时一阵欣喜的笑声响彻在整个雅楼,然而在下一秒,庆儿便又仿佛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又很快安静了下来,倒是叫夕若烟心生奇怪。

“怎么了?”

“我看我还是不要去了吧!”低了头,庆儿绞着自己的手指,再不见方才的欣喜之色。

“为什么呀?”

“主子身子未好,我不能让主子一个人留在景祺阁中,自己去看热闹。”庆儿嘟嘴道:“主子向来不愿意去那些人多的地方,这个庆儿知道,但如果庆儿一个人去了,景祺阁的那些宫女又毛手毛脚的,根本就伺候不好主子,叫庆儿怎么放心得下?”

“真不要去了?”夕若烟挑眉看她,故意一问。

庆儿坚定地摇了摇头。

虽然她的确是很想去一睹祁王殿下的风采,可是好奇心比起自家的主子,却是远远不及的。

见状,夕若烟起身,拉着庆儿的手,莞尔一笑,“傻丫头,我虽然不去凑那份热闹,但是我想一个人去御花园走走。最近在景祺阁实在太闷了,一个人出去走走也好。你不用担心我,去吧,记得早点儿回来就成。”

“真的?”

“嗯。”

“太好了。”庆儿惊喜的大叫出声,一头扑进夕若烟的怀里,笑得更是不亦乐乎,“还是主子最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2章 冤家路窄 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元宵刚过,御花园里的桃花却已然盛开,粉红漫延了整条小径,远远望去,姹紫嫣红一片,煞是美丽。

今日祁王殿下回京,莫说引起了民间轰动,就是整个朝廷,乃至于后宫都已经开始变得手忙脚乱起来。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跑去太极殿附近,只为了一睹传说中战神王爷的风采。

就好比说,庆儿。

也许整个后宫除了她,所有人都想要去见一见这个传说中,貌比潘安,却战功赫赫,英伟不凡的祁王殿下吧!

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左手面是宽广无边的御湖,右手面是一大片粉色桃林,四周无人,却是很静,很安详。

清风拂过,席卷着淡淡的桃花香味扑面而来,清新淡雅。

深深嗅上一口扑鼻而来的微风花香,原本压抑在心口的浓浓郁结,似乎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唯留下满腔的舒适。

夕若烟仍旧着一身暗红色的朝服,外着一件纯白披风,此刻独自一人走在这条小径之上,艳丽的红,淡雅的粉,乍一看去,竟是与这里的风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毫不掩饰夕若烟的出众风采。

微风吹起,拂过桃树,带着朵朵花瓣纷纷扬扬而落。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恰如一场粉红花雨,下了满天,铺了满地。

素白的手自披风下伸出,随着微风而落的桃花瓣飘于掌心,而后又被风吹落,飘于地面,与众多花瓣一起铺就了一层薄薄的花毯。

“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伫立伤神,无奈轻寒着摸人。”

伤感的诗词自口中缓缓吟出,夕若烟唇角勾起淡淡一笑,垂了手,望着这漫天飞舞飘落的桃花,一袭孤寂袭上心头。

一个“独”字,一颗心,一个人,形单影只。

漫漫长路,孤独岁月,整整五载,她竟不知是如何熬过来的。

凄凉酸楚,冷暖人生,想来亦不过如此。

也罢,这漫漫五年她都已经熬过来了,她相信,这种日子,不会太长久的。

“哟,本宫当是谁这么好的兴致在这儿吟诗,原来是夕御医啊!”

抬歩欲走,身后却传来一记暗带嘲讽的声音。

夕若烟紧握了双拳,却又在下一秒缓缓松开,转过身来,淡然俯身行了一礼,“给萍妃娘娘请安。”

冤家路窄。

这是夕若烟在听到声音后想到的第一个词。

原以为宫中的女人大概都去凑那份热闹了,却没想到,萍妃竟是没去。

萍妃不叫起身,夕若烟却已兀自抬起了头,望着面前缓缓走近的女子,心中的厌恶与仇恨陡然升起,脸上却仍是一片不淡不深的笑意。

“本宫还以为,夕御医最是审时度势之人。这不,祁王回京,人人都去太极殿一睹风采,也希望博得祁王眼球,以夕御医趋炎附势的性格,这下不是应该跟在皇上的身边伺候吗?”

由宫女眉儿扶着走来,一开口,每一个字里皆是带了浓浓的嘲讽味道。

萍妃在这后宫可是出了名的张扬跋扈,就连其身边的宫女眉儿,亦是一个狗仗人势的主儿,对谁都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还当真就仗着背后有萍妃撑腰就无法无天了。

这不,好歹她也还是皇上亲封的三品女御医,这眉儿见了她,竟是半点儿也没有要行礼的样子,真以为身后有萍妃撑腰,就不再是宫女了吗?

夕若烟轻扯嘴角,抬眸看向面前的一主一仆。

萍妃衣着华丽,三千发丝挽成一个飞仙髻,满髻的步摇翠环随着一个侧头的动作而左右摇动,彰显其无尽的华丽。

只是,这萍妃虽然算不上是倾城绝色,却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人。

白皙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即便是这满髻的珠钗翠环,在她的身上也并没有显出是累赘和庸俗,倒是更显其华贵与雍容。

再看萍妃身旁的眉儿,虽然也同其他宫女一样身着统一的淡粉色宫装,只是外人许是不知,但她却是轻易的看出来了。

眉儿身上的宫装,丝绸平滑柔顺,绝不是一般宫装所用的普通料子,这料子,可是上好的杭州丝绸。

想来,这也该是萍妃平日里给她的赏赐吧!

就连一个宫女的衣装穿着皆与普通宫女不同,若不是这萍妃出手阔绰,便是这眉儿极其讨人欢心,否则,也不会得萍妃如此赏赐,又如此这般狗仗人势。

“前些日子微臣被歹人挟持,现下有伤在身,实在不宜去人多嘈杂的地方。祁王殿下回京乃是喜事一桩,微臣前不久才遭了这份罪,想来多半也是不吉利的,便不去凑那份热闹了。”

清澈的目光直视萍妃的笑颜,夕若烟虽强逼自己暂时压下心口的怒气,可是只要一看到萍妃,那晚的事情便会不由自主的闪现在脑海当中,吞噬着她的心,侵蚀着她的灵魂。

那晚的事情于她而言,是一个噩梦,是一份屈辱,亦是一道永远也抹不去的伤疤。

萍妃对她的伤害,迟早有一天,她定然会全数讨回。

萍妃,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只是那萍妃也不是一个蠢人,既然那晚她会设下计谋要夕若烟的命,便会想到,夕若烟没死,那么第一个怀疑的人,定是她无疑。

此刻夕若烟眸中的怒火与恨,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却是觉得可笑。

“是啊,不详之人,还是别去那人多嘈杂的地方为好。”顺着夕若烟的话,萍妃低声警示,“既知自己是不祥之身,那么就该懂得明哲保身。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皇上乃是天子,并非是尔等下作之人可以匹配得了的。麻雀变凤凰,说穿了,麻雀即便是穿上了凤凰的外衣,但麻雀就是麻雀,鎏金也还是鎏金,岂可与真金混为一谈?夕御医,你说本宫说得可对?”

斜睨夕若烟一眼,萍妃端正了姿态,满满的皆是嘲讽与不屑。

对于夕若烟,她从见到的第一眼就讨厌。

许是因为她的身份,许是因为她的美貌,也可因为是皇上对她的无尽殊荣与宠爱,然而不论是因为夕若烟的什么,她都讨厌,都恨,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天底下哪个男子不爱美色?宫中放着这样一个倾城绝色的女子,又因着玄翊的关系时常留在北冥风的身边,她又怎会不担心?

与其等着将来东窗事发,待到夕若烟与她平起平坐,倒不如眼下就动手处之,已决后患,省得日后多添忧愁。

只可恨那一晚出了变故,否则,今日的夕若烟,怕是早已成了地府亡魂,也不必让她见着日日生厌。

萍妃说话字字尖酸刻薄,虽未指名点姓的说谁,但是夕若烟却是明白,萍妃的句句话语,又有哪一句不是说给她听的?

什么麻雀变凤凰,什么鎏金真金,说到底,不也还是在暗讽于她,说她配不上当今皇上吗?

她平生最恨那些仗权仗势就狐假虎威之人,这萍妃若不是仗着自己的家世,又岂有今日的风光无限?

说她是麻雀,若真是将家世搬出来比较,这萍妃,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唇边扬起一抹嘲讽,夕若烟尽量压下心底的怒气,抬眸看向萍妃,淡淡扬起一笑。

“是啊,微臣身份卑微,实在不及娘娘半分。只是,皇上让微臣进宫,虽是因着师兄的关系,但是如果微臣没有什么真才实学,想来也不会在这五年来稳坐三品御医的位置而不被撼动。”夕若烟轻轻一笑,投去一抹鄙夷,“微臣家世是不高,可是比起有些人,若不是仗着自己显赫的家世,只怕皇上连看一眼都嫌脏吧!”

萍妃能拐弯抹角的暗讽于她,但是她夕若烟却也不是好惹的。

说罢,夕若烟傲娇地别过头去,只留给萍妃一个侧脸,半点儿面子也不留。

说她是麻雀,到最后,指不定谁才是真正的麻雀变凤凰。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

“眉儿。”

萍妃沉声打断了眉儿还未出口的斥责之词,一双眼眸不看眉儿,却是紧紧地盯着夕若烟。虽未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心里的怒气,却是因为夕若烟的这一番话而腾腾升起。

受了萍妃的呵斥,眉儿虽对夕若烟心有怨愤,却不得不听主子的命令,应了声“是”,便只得怯生生的退下,不再言语。

夕若烟刚一转过头来,便见到眉儿抬眸对自己投来一记恨眼,心中不气,却只觉得她分外可怜。

向来在后宫便有着亘古不变的一句话:锋芒毕露,必死无疑。

如今的萍妃虽是风光无限,在皇上少有的几个嫔妃之中,萍妃的位分最是高。然而今日的宠妃可以是她萍妃,却保不定来日不会有其他人,位分甚至更高。

若说宫中的祺贵人与李常在最为懦弱,倒还不如说她俩聪明,懂得掩藏光芒,知道在这后宫之中,如何才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

萍妃仗着家世骄纵蛮横,眉儿亦是仗着萍妃的撑腰便目中无人,他日萍妃若是失了宠爱,没了权威,那么第一个死的人不会是萍妃,而是她身边的眉儿。

不管将来会不会有人出现惩治萍妃,在不久之后,她夕若烟,便会叫萍妃为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而付出该有的代价。

在这后宫五年,她向来秉承着一个守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除之。

萍妃,是第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3章 再次被害 “夕御医,你这话中之人,说的可是本宫?”

朝前走近一步,萍妃斜睨夕若烟,话中的怒气分外明显,大有一种,夕若烟若说是,那下一秒,她便会动手除了她一般。

若是别人,还真指不定要被萍妃给吓着了,可她偏偏是夕若烟,连皇上都不曾惧过的人,又怎会害怕一个从二品的萍妃?

抬头,原本满是怒气的脸,此刻已然扬起了一抹灿烂如花的笑容。在外人看来是美,可是在萍妃看来,却是憎。

同是女人,还是一个比自己长得漂亮的女人,相信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嫉妒吧!

且不说这个,单是北冥风对夕若烟的宠幸,便已经让她深深地感觉到了威胁,即使夕若烟并非是皇上的女人。

然而在这后宫当中,任何一个女人都有可能成为威胁,哪怕上一秒是朋友,但下一秒,指不定就是能够将你从云端打入地狱的人。而她相信,夕若烟有这个本事,所以她不得不早做防备除了她。

然而夕若烟却是不管萍妃是如何一个心情,仍旧笑颜道:“萍妃娘娘冰雪聪明,微臣说的是谁,萍妃娘娘应该心里清楚吧!”

明嘲暗讽,她这话,可都是跟着萍妃学的。此刻反用来嘲讽她,也算是萍妃自己咎由自取。

“你再说一遍。”萍妃咬牙切齿,对此刻夕若烟的羞辱,更加是恨到了极致。

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被谁如此羞辱过,此刻萍妃已然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也忘记了要出言反驳,心中却是只想好好教训一下夕若烟。

纵然萍妃已经发了狠,可夕若烟却并不惧她,抬头直视,浑身皆是散发着骄傲与高贵的气息,没有丝毫畏怯之感。

“萍妃娘娘何必要咄咄逼人呢?微臣无意冒犯娘娘,若不是娘娘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于臣,臣倒是乐意与娘娘你做萍水之人。我们在这宫中井水不犯河水,岂不是更好?”夕若烟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并不再与萍妃多做口舌之争。

若论口角之争,她并不会输于萍妃,只是这犹如泼妇骂街的做法,她夕若烟还不屑去做。

在这宫里,她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并不想多惹事端。可偏偏这萍妃就非要置她于死地,她若是再不还击,继续这般忍气吞声下去,迟早会死于萍妃之手。

“哼!”

萍妃不屑的哼了哼,见夕若烟这副表情,心中却顿时明朗了许多事情。

“瞧你这态度,你应该早已经知晓了那晚的事情,是本宫所为吧?”

这话不是问问,而是已经确定了。

然而夕若烟的不语,确实更加叫萍妃坚信了心中的想法是真的。

可同时,心中也忽然起了一个非常坚定的想法。

那就是,夕若烟一定要死。

一瞬间,方才还怒气冲冲的萍妃,一副恨不得要杀了夕若烟的表情,可是顷刻间,脸上却瞬间换上了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只是这笑,却是别有用心。

萍妃突然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确让夕若烟感到很意外,她虽是不知萍妃究竟是意欲何为,却也大概可以猜到,这笑,意图不善。

“你要干什么?”

眼看着萍妃一步步地逼近自己,夕若烟并不想与她有过多的接触,故而萍妃走近一步,她便只得后退一步。

瞧着夕若烟因为自己的前进而后退,萍妃唇角的笑意更浓,眸中,隐隐带狠。

然而这笑却是让夕若烟更加的觉得奇怪,可是就在等到她反应过来,发现事有蹊跷之时,可自己却已然被逼到了御湖边缘。

“去死吧你!”

不待夕若烟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萍妃却是下了狠,伸手用力一推,只听着“扑通”一声,夕若烟却已经掉入了水中。

“救救命救我”

夕若烟不会游水,现下被萍妃推进水中,竟是连半点儿自救的能力也没有,还连连吞进了好几口水,根本没有能力可以浮上来。

见着萍妃将夕若烟推进了水中,眉儿跑上前来,望了望水中垂死挣扎的夕若烟,又看了看自家的主子,心中不禁有些害怕。

“娘娘”

“怕什么?”萍妃回头怒声一喝,吓得眉儿浑身直哆嗦,哪儿还有半点儿趾高气昂的模样。

抬头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萍妃这才道:“这里少有人来,今日又是祁王回京的大日子,想必所有人都已经去太极殿了,谁还会跑到这儿来晃悠?”

“可她要是死了怎么办?”方才还趾高气昂的眉儿,顷刻间便已经害怕得直哆嗦,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就是要她死。”

带狠的字眼儿从口中吐出,目光最后落在水中拼命挣扎的夕若烟身上,萍妃唇边扬起得意一笑,最终拂袖而去。

“救救命”

一张口,一口湖水猛地灌入口中,夕若烟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湖水呛到,想咳咳不出来,想叫救命,可支支吾吾却是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眼耳口鼻皆是有水灌进,呼吸仿似被人扼制住了一般,整个人在不断地往水中沉去。夕若烟拼了全力想要浮出水面,可水中却仿佛有着一股力道在将她往水下拉去一般,身子又再次沉了下去。

沉到水中,不能呼吸,那种感觉,竟是好比离死亡仅仅只相差一步。

顿时,绝望,痛苦,还有仇恨侵袭了全身,可她却无能无力,竟连想叫救命也喊不出来。

难道,她今日就真的要死在这儿了吗?

那晚的羞辱又再次重现在了脑海当中,当时的无奈,绝望,还有浓浓的恨意,此刻她又再次经历了一遍。

萍妃,她当真就败在了她的手上吗?

全身的力气已经用光,夕若烟已经没有了多余的力量可以支撑着自己浮出水面,四肢冰冷无力,挣扎的动作渐渐的缓了下来,不再挣扎,任凭冰冷的湖水淹没自己,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渐渐往水下沉去。

她今日,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可怜了她大仇未报,如今却又得溺死在这御湖当中,最终,她还是抵不过命运的残酷。

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夕若烟已无力挣扎,任凭湖水将自己一点一点地淹没,直至整个身子都已经没入了这冰冷的湖水当中。

正当夕若烟正坦然接受了死亡的降临之时,身子却忽然被一只手给抓住,而后一道力出现,身子被向上一拉,竟是离开了这冰冷的御湖。

“咳咳,咳咳”

虚弱地伏在石子小径上,夕若烟吐出了口中的湖水,一个劲儿不停地咳嗽着。

“没事了吧?”

头顶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夕若烟忍下身体的不适,努力抬头一看。

面前的男子一袭白衣胜雪,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薄薄的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男子温润如玉,恣意傲然。

“你是”

浓浓的疑惑浮现在心头,她在宫中五年,虽不说所有人都认识,但眼前这个男子,她却是从未见过。

疑惑间,一只白皙的手掌伸至面前,夕若烟有些犹豫,却在看见男子唇边扬起的淡淡笑意之时,竟是鬼使神差的将手给伸了过去。

由着男子将自己拉起,夕若烟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外搭的披风也已经被浸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却是十分的狼狈不堪。

微风吹过,身子忍不住起了一个哆嗦,暗自咬咬牙,夕若烟强迫自己忍耐,双手下意识地抚了抚双臂。

面前的男子眼尖的看见了夕若烟的动作,唇角轻扯一笑,“这偏僻无人的,若非本王碰巧撞见,今日只怕你就要命丧这御湖了。”

王爷?

夕若烟猛然抬头,在这宫中,能够自称为“本王”的人不多,而且当今皇上的手足早在五年前的皇子夺位中死的死,外放的外放,而眼前这人白衣胜雪,风度翩翩,身上所散发出的尊贵之气更不像是一般人,莫非是

“你是祁王殿下?”

男子但笑不语,夕若烟却隐隐有些明白了。

再逐一打量面前的男子,一身白衣是上好的蜀锦,上面的淡淡暗花是苏绣所制,这并不是什么大臣或是侍卫能有的装扮。

既不是大臣,也不是侍卫,莫非他真是祁王北冥祁?

心中的疑虑已经渐渐得到了证实,却是只觉可笑与无奈。

原本她不去太极殿凑热闹,为的就是不去淌那份浑水,却没想到,竟偏偏阴差阳错的在这里遇见了他。

且,还是他救了她一命。

心中浮现一道浓浓的恨意,萍妃,再一次陷害了她。

心中仅有对萍妃的那点儿忍耐都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看来,她真是不能再忍下去了。

抬头,将方才浮现于脸上的愤恨敛尽,夕若烟俯身行了一礼,“微臣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只是这份模样实在有失礼数,王爷的恩情,微臣日后定当报答,微臣先行告退。”

不待北冥祁说话,夕若烟已经行礼告退,转身扬长而去。

未曾开口唤住夕若烟,北冥祁倒是饶有趣味的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心中,竟莫名的对那名女子起了三分好奇。

“王爷,属下来晚了。”

侍卫尤冽朝着御湖处疾步而来,迈至北冥祁身旁拱手行了一礼。

收回停留在那抹娇小离去的背影上,北冥祁负手而立,一瞬间换上了冷冽的气息。

“无事,去查,本王要知道她是谁。”

落下吩咐,北冥祁已经转身离去,独留尤冽在原地,竟是望着夕若烟已经渐行渐远的身影,一抹疑虑袭上心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4章 夜遇祁王 “怎么样?本王吩咐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回殿下的话,属下已经查知,今日殿下在御湖所救之人乃是当朝夕御医,夕若烟。据说她是江湖shā sh一u神医玄翊的师妹,三年前也曾救过皇上的命,所以皇上对她很是器重,不但许她三品御医之位,更加有过命令,夕御医在宫中只需伺候皇上一人,不用听人差遣。”

祁清殿书房,尤冽今日奉了北冥祁之命去调查今日在御湖所看到的那名女子,而这番话,便是他所调查得知的。

坐于案桌前,北冥祁漫不经心的听着尤冽的回话,右手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眸底却深邃犹如幽泉,叫人猜不出其心中所想何意。

尤冽拱手立于原地,迟迟没听见北冥祁的声音,他不敢多言,也不敢离去,只得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等候着殿下的开口。

“怎么,一回靖安城,你的办事效率就降低了?”

冷冷的声音犹如勾魂使者的勾魂令,北冥祁没有抬头,视线停滞在手中的玉扳指上,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冷若冰霜,不禁叫人背脊生凉。

话音一落,尤冽当即便单膝跪地,拱手请罪,“属下办事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起来吧。”北冥祁抬头,将玉扳指套于右手拇指,起身绕过尤冽走至窗边。

尤冽起身,还不待说话,耳边却已然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

“这些事情本王随便问一个宫人都可以知道,又何须让你去调查?本王要知道的,是外人所不知,却又关乎于她的,你可明白?”

淡然的转身,目光触及尤冽,冰冰凉凉的视线中带着一抹几不可闻的警示。

“是。”

尤冽低头应声,却在下一秒踌躇了片刻,话到喉中,竟是不知该不该问。

尤冽的一切反应北冥祁看在眼里,尤冽跟在他身边多年,即便是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却也可以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此刻尤冽欲言又止,北冥祁知道他想要问什么,非但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问出,心中反倒起了一丝不耐烦。

闭了双眸又再次睁开,北冥祁负手而立,面上隐有一丝不耐浮现,“从你跟着本王的第一天起本王就告诉过你,本王的心意容不得任何人去揣摩,也不许过问本王的事情,哪怕你是本王最信任的心腹亦是如此,明白了吗?”

“是,属下知罪,属下先行告退。”

“嗯。”

沉沉应了一声,北冥祁疲倦地闭上了双眸,待到房门打开又关上,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将视线对向大开的窗棂外。

夕阳西下,彩霞映着整片天,衬得天空格外的美。

这里,却是比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关要美得多,也亲切得多。

五年了,已经整整五年了,他终于,又再一次回到了靖安城,回到了这个他日思夜想的地方。

这一次,他回来了便不再离开,誓要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绝不会再拱手让与他人,绝不。

景祺阁。

暖暖的热气从屏风后袅袅升起,雕花木桶内放上了满满的热水,水面上漂浮着一层玫瑰花瓣,隐隐间,还可嗅到一阵淡雅扑鼻的花香。

解下腰间的丝带,如丝般的衣稠从肩滑落,落至脚边,跟着抬手解下系在项上的肚兜带子,露出了白皙如玉的肌肤。

踏上雕花木桶旁的矮凳进入浴桶中,暖暖的液体漫延至双肩处,这一天来的疲惫似乎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

“主子,那萍妃实在是太过分了,你对她忍让,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狠下毒手,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忍耐下去啊?”

庆儿手中拿着巾布,站在浴桶外,小心地替夕若烟擦拭着后背,心中却是满满的在为主子鸣不平。

回想起今天下午回来时看见主子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模样,她的心真的很疼,只恨自己没有能够陪在主子的身边好好保护着主子,才会让主子再一次陷入了危险当中。

照理说,主子,是不应该受这种苦的。

一想起主子几次三番差点儿丢了性命,她的心里就恨,恨萍妃,恨她如此伤害主子。

感觉擦背的手略一停顿,夕若烟余光看向身后的庆儿,有些话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行了,这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吧。”

伸手接过庆儿手中的巾布,夕若烟未曾回头,只唤了庆儿先行退下。

“主子”

庆儿红了眼眶,似乎还要争辩些什么,但夕若烟态度决绝,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暗自抹了泪,告礼退下。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刹那间,无助与辜负充斥着整个房间,任凭这浴桶中的水再热,再暖,却也抵不过那冰冷的御湖所带来的刺骨寒冷。

闭了眼,夕若烟将整个身子沉入浴桶之中,任凭桶中的水将自己淹没,却忍着呼吸的不适没有浮出水面。

下午的一幕又重新浮现在了脑海中。

争执,落水,绝望,死亡,几乎让她崩溃。

下午的濒死感又再一次包围住了她,夕若烟在水中努力挣扎想要摆脱这种感觉,可越是如此,这样的感觉便越是来得汹涌澎湃,直至将她吞噬。

倏然从水中探出身子,一头柔顺的长发带着水滴洒向四周,水滴落下,每一滴落入浴桶中都会掀起一片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一如她的心,她的恨。

擦净了身子,随意选了一件淡蓝色长裙换上,玉带束腰,勾勒出夕若烟婀娜姣好的身姿。一支玉钗将发丝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其余如瀑的长发垂直而落,未施粉黛,却也艳绝天下。

褪下了白日的暗红色朝服,似乎淡雅清丽的衣衫更加适合她。犹如水中清莲,出淤泥而不染,纯洁无暇。

伸手打开房门,冷风灌入,夕若烟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却始终没能阻挡得了她的心。

御湖边白日里不常有人来,夜晚更是寂静无人,再次来到这里,心中,竟是有着别样的感觉。

是萍妃,再一次教会了她什么是对敌人的容忍,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今日,她算是彻底明白了。

“明月皎洁当空,好花好月好湖,如此美景岂能浪费?夕御医,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不远处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夕若烟闻声望去,白日里的那一身白衣胜雪,此刻站在明亮的皎洁月光下,显得更是宛若嫡仙一般。

原来是他!

“微臣参见祁王殿下。”

随着北冥祁的走近,夕若烟拱手行了一个下臣礼,声音是一如往昔的平淡如水,冰冰冷冷的略带了一层薄薄的疏离。

本不是什么相熟相知之人,夕若烟的疏离冷漠,北冥祁倒也并不在意,缓缓抬歩走近,却在看见夕若烟之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下午第一次见她,她正处于生死边缘,是他救了她。

可是白日里见她,那浑身的模样,纵然是生着一张俏丽脸蛋,却也并不见得有多么的倾国倾城。

然而此刻换上了一件干净整洁的衣服,淡雅的蓝色,月光照拂,却更加衬得那一张小脸白皙胜雪。未施粉黛,虽显得略有些苍白,却并不影响她本身的迷人。

红色太过于艳丽,她本身就如清莲一般存在,实在不太适合。还是这淡雅的蓝色,虽不如红色艳,却也衬得她更加清澈灵动。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所看所猜,夕若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怕也还是多加琢磨才是。

“免礼。”

抬了手,北冥祁直直望着面前的女子,轻扯唇角,“夕御医才落了水,这身子这么快就好了?”

“有劳殿下还记挂着,白日里有殿下的出手相救,微臣得以保了一命,这份恩情微臣无以为报,来日殿下若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微臣定当万死不辞。”

从来有恩必报这是她行事做人的原则,纵然她本不愿与北冥祁有一丝半点的牵扯,但白日里若非有他的出手相救,怕是此刻她也不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了。

这份恩情,她不会不报。

“没想到夕御医还是一位知恩图报之人。”

略带调侃的话语说出,北冥祁目光如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看似处事泰然,波澜不惊的女子。

想起晚间尤冽的禀告,心中对她,竟是由原先的三分好奇,变为了七分。

夕若烟仍旧微垂着头,淡淡一笑,“微臣虽不如殿下的身份尊贵,可微臣却也明白什么叫做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何况,殿下救的,还是微臣的性命。”

抬头,如星璨般的双眸在夜色之下更显明亮璀璨,清亮如水,却半点儿不见说谎的迹象。

北冥祁凝着她半晌,忽然一笑,微微别过了头,望向身旁波澜不惊的御湖。

面前的湖水幽而静,一轮弯月印在湖面之上,微起波澜,皎洁的月光随着水面起伏而微微波动。

久久不见北冥祁开口,夕若烟心生奇怪,望着他挺立修长的背影,那般的淡然,仿似与世无争一般。

“殿下沉默,莫非是在想微臣身份卑微,不及殿下,所以殿下并看不上微臣的投桃报李?”夕若烟大胆猜测,并不畏北冥祁的身份,只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

虽然她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5章 五灵脂 北冥祁闻言一笑,转过身来望着夕若烟,轻言道:“夕御医何出此言?本王今日无意经过御湖,能够及时救下夕御医乃是碰巧,何况,救人的初衷又不是让人报答,否则,这世界岂非再无正义存在?”

“原来如此。王爷救人却不图回报,也难怪会深受百姓爱戴。”

夕若烟垂头一笑,“不过既是受人之恩,微臣定当不会忘恩负义。殿下来日若有用得到微臣的地方,但请尽管吩咐,微臣定当竭力而为。”

“真的?”

北冥祁故意一问,目光落在夕若烟的脸上,仔细留意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抬眸与北冥祁的视线对上,夕若烟却忽然一怔。

他的目光很凌厉,虽然已经刻意缓和了许多,表明看去也并无什么不妥,可是她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出来,祁王殿下,只怕并不是如表面的那般温润如玉,他的心,一如他的目光这般凌厉,这般叫人心惊。

不动声色地别过了头,夕若烟没有回答北冥祁这个问题,她虽然知晓报恩,却也不会蠢到被人利用。

这一次祁王回京,只怕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当年他在皇子争位中落败,未免不让新任登基的北冥风对他斩草除根,所以。故而他借口前往边塞镇守。起初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一命,如今他羽翼日渐壮大,不但有了自己的一批衷心士兵,更是深得百姓爱戴,名声威远。

他的野心勃勃,他的算计争权,她不想去插足,却也不会傻到被人利用作为剑刃。

一柄,去伤害北冥风的剑刃。

忽然间,她竟然有些后悔方才自己的那一番话。

倘若北冥祁救她是另有目的,那今日在御湖溺水,她是不是又该不奢望有人来救,即便是有人救,也不该是他。

有这样的想法,就连夕若烟自己也吓了一跳。

若非不让人来救,难道她就真的打算溺死在这御湖之中,成为水下鬼吗?

一想到有这样的想法还是为了那个人,夕若烟的心中忽然之间起了一层矛盾,一层迷雾,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解开。

明明是那人负她在先,是他先对不起她的,那她又何必为了他去多加考虑这些?

明明说了恨,却始终下不了这个心。

目光凝着夕若烟,见她失神,北冥祁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夕御医可有在听本王说话?”

略微沉了语气,北冥祁负手而立,心中骤然起了一层怒气,却隐忍着没有表露。

想他身为北朝尊贵的祁王殿下,皇室宗亲,手中掌有五十万兵马大权,就连当今圣上也要给薄面三分。今夜他纡尊降贵来这儿找她,却不料,这夕若烟竟是如此对他,与他谈话间还走神,当真是将他忽略得彻底。

向来心高气傲的祁王殿下,此刻却受到了此等待遇,心中不觉有气。

夕若烟闻声回过神来,见那一张俊颜之上浮现了一层薄薄的怒气,心知是自己走神惹怒了这位殿下,便也不再多想其他。

软下了语气,夕若烟主动请罪,“殿下恕罪,微臣只是见到这御湖,难免想起了今日的惊魂一刻,到现在也还心有余悸,故而未听到殿下所言,还望殿下海涵。”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祁王殿下固然脾气再怎么不好,可她也主动请了罪,想来应该也不会把她如何吧!

果然,听了夕若烟这般一说,北冥祁倒也真的是信了,也没有再气愤,却有一事觉得奇怪。

“本王看夕御医也不是什么不谨慎之人,这好端端的,又怎会掉入这御湖中去?”

带着疑惑的目光望着夕若烟,北冥祁不再追究她失神一事,倒是对她落水的这件事情颇感兴趣。

略一犹豫,夕若烟莞尔一笑,淡然答道:“殿下慧眼如炬,只是微臣前几日被入宫的歹徒劫持受了伤,原想到这御湖边来走走,也好放松一下。却没想到,这受了伤的身子虽然好了大半,却也还是那么弱不禁风,只被风一吹,便有些头晕眼花的,这才会手足掉入湖中。”

前后两件谋害,从夕若烟的口中说出来,竟是那般的随意淡然,只是这其中的伤害与痛,怕也只有她自己才会明白。

顺着夕若烟所说,北冥祁将目光放在了夕若烟露出的颈项上,那里的纱布已经拆去,可那一条疤痕却是仍在。

淡粉色的伤疤存于白皙的肌肤上,看来竟是那般的明目刺眼。

这自刎是真,只是这刺客恐怕,还另有玄机吧!

“是吗?”

轻扯唇角,北冥祁心知她是在糊弄自己,却也不点破。

刺客的事情他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他也不想知道,只是今日在御湖边发生的一幕,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好个夕若烟,竟然敢骗他!

夕若烟垂着头,并未看见北冥祁眸中闪现的那一道精明,听见他这么一问,便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

可殊不知,这样的dá àn,在北冥祁的耳中听来,是有多么的可笑。

睁眼说瞎话,也莫过于此吧!

“夕御医今早落了水,可得找个太医好好瞧瞧,可别得了风寒,落下了什么病根儿。”似是无意一般,目光在夕若烟的身上一转即过,北冥祁淡淡道。

夕若烟闻言微一笑,“祁王殿下忘记了,微臣就是大夫,有没有得风寒,有没有落下病根儿,微臣自己就可以判断,又何必再去劳烦太医院的太医们。”

“倒是本王疏忽了。即是如此,夕御医身体不适,那就该好好的休息。这晚上御湖边冷,夕御医还是早些回去养着吧,莫要旧伤未愈,再添风寒才好。”多余的话北冥祁没有多说,只温声提醒着夕若烟,叫人听来,竟还真有那么几分关怀的味道。

然而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所有的真相都已经了如指掌之后,再一听见那些只为了搪塞而编出来的借口,便只会觉得污了耳朵。

他喜欢聪明人,却不喜欢,有人在他的面前卖弄聪明。

那样不但讨厌,甚至,还会激起他的战胜欲。而被他赢了的结果,那人的下场便就只有一个——死。

目前夕若烟就是这样一个在他面前卖弄聪明的人,只是眼下他还不会让她死,至少,得等到她的利用价值完了之后,那个时候,就可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然而不知为何,听见北冥祁的这一番话,夕若烟的心里,竟是没来由的生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感觉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北冥风的目光很精明,他人也很精明,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一般,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十分不好。

前一秒还在问她“是吗”,可下一秒却又让她回去好好休息,这样的北冥祁让她琢磨不透,倒有一种,他仿佛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一般。

是不是如此她不想去猜,这个祁王殿下她也并不想过多接触,不管是因为立场不同,还是因为他人太会算计,与这样的人,都还是少一些牵扯才好。

也罢,他既让她回去,她便回去就是,以后,只尽量少与他接触。

原本今晚来这是想要一个人静静的,却没想到,竟又再次遇见了祁王这尊大佛,早知道,还不如就乖乖待在景祺阁了,至少,还少了一个麻烦。

告了礼,夕若烟也不多待,转身便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待至夕若烟离开,直到那抹蓝色的身影已经完完全全地没入了夜色之中,北冥祁却也没能想明白,这个夕若烟,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晚间的时候,尤冽已经将所有的事情查清,并且也一一的禀报给了他。

这夕若烟第一次受伤,并非是被什么入宫的刺客行刺,而是被萍妃陷害,不但险些贞洁不保,还差点儿自刎在了凤鸾殿。

听说,竟还是北冥风救了她。

北冥风会救她,他倒也并不多疑,哪怕不说其他,就单单凭着与玄翊的交情,想来夕若烟被人陷害,北冥风也断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有一点他却是觉得特别奇怪。

据说今早北冥风去了景祺阁,不但去看望了夕若烟,而且还赏了好多珍贵东西,只是却意外的没有惩罚萍妃,反而让夕若烟暂时将此事给搁置。

可是据尤冽调查禀报,北冥风并未如嘴上所说的那般,并不是完全放下了这件事情,而是让人在暗地里慢慢的瓦解萍妃父亲礼部侍郎在朝中的势力,而且还命人在暗中仔细观察着萍妃的一举一动,似要找其错处一般。

他就好奇了,这夕若烟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北冥风为她花心思到了这般地步。

难道单单只是一个故友的师妹这么简单?

依他所见,似乎也并非是如此。

倘若,他押宝在她的身上,只是不知道,这结果又会是怎样。

回到了景祺阁,夕若烟却是久久不能寐,坐在圆桌旁,支着头看桌上的一个碧色瓷瓶,心中的疑虑更深。

面前的碧色瓷瓶中所盛是世间罕有的五灵脂,据说任何伤口只要用了五灵脂都会在短期内痊愈,伤疤也会变得消失,可以说,这五灵脂乃是疗伤的圣物。

只是这五灵脂提炼不易,乃是外邦进贡,所以十分珍贵,而且整个北朝都只有两瓶。

一瓶在北冥风的手中,另一瓶却是北冥祁持有。

可如今,他却找人送来给了她。

他们只见过两面,北冥祁却将如此珍贵的东西给了她,实在不得不叫她心生奇怪。

这北冥祁,究竟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6章 输了棋,失了权 “许久不见,八皇弟的棋艺见长啊!”

稳稳落下一枚白子,望着眼前僵持不下的局面,北冥风轻言道。

北冥祁但笑不语,落下一枚黑子后,抬头看向对面的北冥风,抬手道:“该皇兄了。”

今日下了早朝,北冥风传了北冥祁入太和殿,美名其曰是兄弟许久不见,入太和殿对弈,也好增进一下兄弟之间的感情。

只是这自古以来,在皇位的面前,又有哪几个兄弟是可以做到真正的敞开胸怀以诚待人的?

更何况,他们还有着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两人在棋艺之上皆是好手,北冥祁虽长年在边关镇守,然而在这文采方面却并不差,与北冥风对弈许久,竟是难以分出一个胜负。

面前的棋局已快近了一个残局,只是却仍旧未有一个胜负出现。

捏着一枚白子在手中举棋不定,北冥风双目仔细地观察着面前已近残局的情势,哪怕只是一次简单的对弈,却也一定要分出一个高低来。

且,只赢不输。

这便是,他做为一个君王不能输的霸气,同样,他也在借此告诉他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八皇弟,这北朝天下,究竟是谁在掌权。

视线落在一处,一道精明从眸中一闪而过,北冥风将子落下,随口问道:“朕以为八皇弟会在大朝会那日回来,怎想,竟是回来得如此之快。那这一次,八皇弟又打算在京中逗留多久?”

虽是兄弟,可话语中,却并无半分要留下北冥祁长久住下的意思,反倒有种在催促着他快些离开的感觉。

北冥祁又哪会不知他这位皇兄的意思,只怕这一次,却不能如他所愿了。

落下黑子,北冥祁唇角噙着笑,却仍旧将视线定格在面前的棋盘之上。

“臣弟这五年来在边关镇守,并不敢言半句辛苦,这一次的大朝会原本不打算回来的,只是前些日子梦到了母妃。母妃告诉臣弟,说许久不见臣弟回京探望,孤坟凄凉,倍感伤怀,所以希望臣弟常留京中,平日也好有人前去探望,也不至于长埋黄土也还凄清。”

一番话,北冥祁说得随性淡然,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与自己并无任何关联。

可是便只有北冥风才知道,北冥祁这番话,是故意在说给他听的,意在讽刺。

因为,北冥祁的生母余妃,乃是他亲手下药毒死的。

所以北冥祁和他,也并非是因为失了如今这北朝江山,失了这万众瞩目的皇帝宝座,更多的,还是因为杀母之仇。

“这么说,八皇弟此番是想要长留京中了?”

把玩着手中的白子,北冥风似笑非笑的凝着面前的棋盘,心中却似乎在暗暗盘算着什么。

北冥祁抬头看他,轻挑浓眉,语气中暗暗带了一丝压迫,“怎么,皇兄这是不愿意?”

仰头爽朗一笑,北冥风丝毫没有因北冥祁的话而有一丝半点儿的怒意或是慌乱,这倒是让北冥祁有些意外。

原本他还以为,当北冥风听到他要长留京中这个消息时,即便是能够稳下心情,却也不会如此刻这般若无其事。

甚至,竟然还会笑?

北冥祁倒是有些纳闷了,他如今手中掌握五十万兵马大权,远放边关还好说,可是若他真回了这靖安城,凭着在朝中的一些旧势力,再加上手中的这五十万兵马,不论如何,于北冥风来讲,似乎都并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吧!

可他又怎么能够笑得出来?

笑声止,北冥风随手落下一枚白子,这才启口:“八皇弟可真是多虑了,朕的身边,如今可就只剩下了八皇弟这一个兄弟,而你又是朕的左膀右臂,没有八皇弟你,朕又如何能够稳坐这北朝江山?”

话语出口,气势磅礴,一代君王的威严霸气,也莫过于此。

只是这北冥风的反应倒是出乎北冥祁的意料,北冥风并没有他想的那般什么慌乱,亦或者是用其他诸多的理由来搪塞他此番回京的打算,反倒,似乎还十分乐意他回京。

这靖安城中的事情他一直都有叫人仔细留意,只是远在边关始终不会探听到什么确切的消息,何况,如今的北冥风,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还浑身充斥着稚气的三皇子了。

一个十七岁登基,仅仅只用了三年时间便将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国,演变成了如今诸国皆要俯首称臣的中原第一强国的人,此等能力手段,胸襟气魄,想来也并非是一个等闲之人能够做得到的。

莫不说现在,就是从前北冥风尚未登基,尚且还只是一个不太受宠的三皇子时,他也并非是什么懦弱无能之人,又何况是五年后的今天。

北冥风的反应的确是出乎了北冥祁的意料,他眼下还尚不知北冥风心中究竟是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却也不多言,只是这心情,却是莫名地沉重了几分。

捏着手中的黑子踌躇片刻,北冥祁一时实在是猜不透北冥风的心思,也不再多想,以免再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收了心,也不再多想其他,刚要落子专心对弈,却在视线接触棋盘之时,整个人为之一怔。

接过玄公公奉上来的茶轻泯了一口,北冥风一时龙心大悦,笑言道:“八皇弟,你输了。”

方才北冥祁走神,并未看见他走的那一步乃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也是一子定乾坤,一招定输赢。

这一局北冥祁输了,输在大意,输在太过自信。

“八皇弟,可还想再来一局?”放下茶杯,北冥风倒也并未因着这局的输赢而太过骄傲自满,因为他要赢的,并不简单是这一盘棋。

丢了手中的棋子,北冥祁心中再无继续对弈的心情,反倒是认知了一件事情。

北冥风,果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这一局是臣弟输了,臣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这棋局上的输赢可并不代表其他,对弈臣弟输了,可却并不代表其他事情,臣弟也同样会输。”

一番话,已经清楚地表明了他此行回来的真正目的,他是来宣战的。

“那倒是,棋局上的输赢的确是算不得什么。”径直忽略掉那话中的真正含义,接过北冥祁的话,北冥风倒是十分赞同,只是转眼间,却又满满的皆是自信。

“不过朕既然可以赢了这棋局,自然也可以赢得了其他。”动手整了整衣袍,北冥风目光眺望殿外,“其实今日即便八皇弟不提出这个要求,朕也打算让八皇弟自此长住京中。”

闻言,北冥祁怔住,却忽又听得北冥风继续道。

“朕赐下的祁王府,朕也命人连日赶着装饰修砌,只是若要入住,怕是也得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就委屈八皇弟还是住在原来的祁清殿吧!”

“皇兄言重了,臣弟自幼便住在祁清殿,那儿,只会让臣弟觉得倍感亲切,又何来委屈一说?”北冥祁低声应和着,对于北冥风的这一番“好意”,心中竟是没来由的起了一阵不详。

虽然他已如愿回到了这靖安城,只是这太顺利的事情,往往背后都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如此就好。另外,也快到余妃的生忌了,朕年幼时多蒙余妃照料才有今日,此等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朕已经让小玄子准备,过两日,朕同你一起去皇陵拜祭。”

提及余妃,北冥风的脸色忽然之间便暗沉了下来,面有不悦,话中更是没有尊敬,有的,只有恨。

北冥祁不答话,母妃与北冥风之间有过节他是知道的,他恨北冥风,就一如北冥风恨余妃。

只是他很奇怪,明明恨,北冥风又为何要去拜祭?

然而不管如何,母妃的生忌至关重要,他绝不会让北冥风在母妃生忌那一日捣乱。

两人各怀心思,彼此之间沉默了半晌,北冥风却仿似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一般,转头看向北冥祁,露出得意一笑。

“对了,八皇弟此番回京,既已打算长留京中,那边关自是不用再回了。”话锋一转,只听得北冥风又道:“只是,这边关乃我朝至关重要的一道防线,八皇弟既已决心留在靖安城,所以朕也已经打算派常将军去顶替八皇弟的位置。边关启程刻不容缓,常将军明日就会启程,还望八皇弟今晚便将兵符以及所有事宜全都准备妥当,明日常将军也好及时启程,前往边关镇守。”

一番话说得不疾不徐,仿似早已经在心中演练过千万遍了一般。

然而,这番话却是犹如五雷轰顶,将北冥祁怔住当场,久久也未能反应过来。

喝水的动作一顿,北冥祁微微抬起头来,双目直视身旁的北冥风,一抹危险隐隐浮现,“皇兄这话,是想要剥削臣弟的兵权了?”

难怪北冥风会如此轻易地答应让他长留靖安城,原来,他算计的,竟是这一步。

没了兵权的祁王殿下,即使再怎么威名远播,也不过只是一个王爷,永远都只是皇上的臣子,又能够做得了什么?

北冥风,他果真还是小看了他。

北冥风轻扯唇角,并不畏北冥祁此刻所浮现出来的戾气,转头轻言道:“八皇弟其言差矣,何谓兵权?朕是皇上,你是王爷,你我的存在,皆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百姓安康,臣民同乐。”

北冥风起身,负手而立,“所谓的兵权,亦不过是用来稳定江山的防线,只要心系百姓,最终目的以百姓为先,为百姓谋福祉,那兵权在谁的手上,又有什么关系呢?八皇弟,你说朕说得可对?”

转身,如黑曜石般璀璨的目光落在北冥祁的身上,他这是在给北冥祁一个台阶下。

当然,他的决定,也不容任何人反对,北冥祁亦是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7章 暗中较劲 苦笑一声,轻轻放下了茶杯,北冥祁淡笑着起身,朝着北冥风拱手作了一揖,“皇兄所言甚是,臣弟手握兵权,说到底也只是皇兄的臣子。如今臣弟回朝,既已打算做了一个闲散王爷,那这兵符,确也该交于他人。让常将军代臣弟,继续为北朝尽忠,为皇兄效劳,这是再合适不过了。”

淡淡笑意下,是掩藏不住的怒火。

可北冥风就全当看不见了,见北冥祁嘴上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情,也不管他心里是作何想法,也顺势将此刻北冥祁说的话当成了他心里的意思。

总之,只要一切都达到了他的目的,其他的,暂且不论。

“八皇弟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就好。”抬手轻轻扶起北冥祁,北冥风笑言道:“朕还多怕八皇弟你会误解朕,以为是朕在故意针对你,要剥削你的兵权呢!”

“臣弟不敢。”

垂下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北冥祁强忍着怒气,面上,却还要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过,今日的债,他来日必当全数讨回。

“皇上。”

一公公匆匆进入太和殿,行礼启禀道:“启禀皇上,夕御医已在外等候。”

“传。”

北冥风落下话,公公便折身出去,不一会儿便领了夕若烟进殿。

进入殿内,一见北冥祁也在,忽而想起昨夜送药一事,夕若烟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

收了心思,夕若烟垂了头,款款步至殿中,刚要俯身行礼,一只手却已然伸了过来将她扶起。

“夕御医身子未愈,这些个繁文缛节,今日就免了吧。”

北冥风温润如风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他的话,有时候会莫名带给人一些亲切感,犹如三月春风一般,从而让人忘记君臣之间的礼数,亲近得又仿若相识多年的好友。

不过,也正是因为北冥风这种平易近人的作风,才会让大臣们更加的信服于他,对他才更会死心塌地地追随。

身为皇帝,不滥用职权,一心一意只为天下百姓着想,在人前更加是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帝王架子。

在朝谋政,也可随着众将士上前线打仗,没有架子,一心只为百姓谋福祉,这样的帝王,当真是算得上是一代明君。

站直了身,故意不去看一旁的北冥祁,夕若烟垂首恭敬道:“不知皇上今日召微臣入殿,有何吩咐?”

“也没什么,只是今早起来,朕突觉嗓子有些不舒服,原想召你入殿给朕诊脉瞧瞧,不过方才喝了一杯清茶,现下已经好了不少,就不用瞧了。”

夕若烟抬头,看着面前说话云淡风轻的男子,对他的话,竟抱了几分怀疑。

是真的想要让她来诊脉看病?还是因为北冥祁在这儿?

“皇上既然没事,那微臣就不打扰皇上与王爷对弈的雅兴了。”

是非之地,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这是夕若烟久居宫中五年所积累下来的经验,照理说北冥祁与她无瓜无葛,即便是救了她,那也该是她感恩涕零才是,却反倒是北冥祁送了五灵脂这样好的灵药给她。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越贵重的东西,才越会让人觉得事有蹊跷。

何况,他们两人皆是狡猾如狐狸之人,与其成为他们权利斗争之下的牺牲品,倒还不如早早地抽身而退,也好过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微臣告退。”

“等等。”

还不待夕若烟离开,北冥风却是已然开口唤住了她。

回头,疑惑的目光落在面前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身上,不语,静等着他开口继续说下去。

一旁的北冥祁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副画面,他总觉得北冥风待这位夕御医并不一般,此刻一见,似乎也的确如此。

他倒是想要看一看,这夕若烟,究竟在北冥风的身边,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来人。”

北冥风一唤,玄公公便立即上前,准备听候差遣,只听得北冥风下一句吩咐。

“去将西域进贡的五灵脂取来,朕今日要赏赐给夕御医。”

“是。”

玄公公领命,应了一声便急急退了下去。

闻言,夕若烟却是一怔,倏然抬头看向北冥风,满眼的皆是不可置信,心中却是反复思量着这件事情。

五灵脂?

又是五灵脂?

不知为何,听北冥风提起这“五灵脂”三个字来,她竟是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也不知是因为昨晚才收了一瓶五灵脂,还是因为,这两兄弟的做事手法竟如此的同出一辙,不禁让她心中顿觉蹊跷。

莫不是,北冥风已经知道了北冥祁送她五灵脂的事情,所以今日才会上演了这么一出?

可是为什么呢?

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医,身份不高,手中也没有兵权,也没有任何可以值得人利用的地方,北冥风待她好还算正常,可是北冥祁又是图的什么呢?

权利?

以他王爷的身份,权利可是比她不知要高上多少,这应该不是。

美貌?

可他们是第一次见啊,而且单凭他自己的样貌,京中多少名门淑女等着下嫁,这应该更不可能了。

可是,还来不及让她将此事问个清楚明白,玄公公却已经将五灵脂给双手奉了上来,成功打破了眼下的寂静。

那是一个金色的瓶子,瓶身金龙缠绕,金龙活灵活现,尽显其天子尊贵。

从玄公公的手中取过五灵脂,北冥风伸手递至夕若烟面前。

“这”未有伸手去接,夕若烟当下竟是犹豫了。

“这什么?朕赏的东西,难道夕御医还不要?”明知夕若烟不会抗旨,北冥风却是偏要如此一问,仿似硬要如此,也才好强迫着夕若烟收下一般。

“不是。”夕若烟摇头解释,“只是这五灵脂太过贵重,皇上平白赏给微臣,不禁叫微臣有些受宠若惊。”

“哈哈,夕御医今日倒是客气!”

不顾周边还有外人在场,哪怕夕若烟已经尽量与他保持着一种君臣之礼,可北冥风却似乎还是当此刻犹如平常往日一般,与夕若烟说起话来,竟也全然没有一个君王的威严,独剩两人的熟悉。

这,不禁叫北冥祁更是觉得奇怪。

“皇上说笑了,只是这五灵脂乃是外邦进贡,据微臣所知,整个北朝都找不出几瓶来。如此贵重的东西,微臣实在不敢接受,也不能接受。”

夕若烟垂了头,却在低头的那一刹那,侧头看向了一旁的北冥祁。

那眼神似在暗示,这话不但是她说给北冥风听的,亦是在说给他听的。

从夕若烟进殿起,便一直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的北冥祁,自然而然是看见了夕若烟这一暗示,却不多言,只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

然而精明细心如北冥风,纵然夕若烟这一动作很是细微,而且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若不仔细观察,还真是让人瞧不出来。

只是一旦让他给看见了,心中,竟是莫名地起了一股无名怒火。

锦袖下的双手不觉握成了拳,北冥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中的怒火,微微松了拳,这才展颜一笑。

“这五灵脂虽是个宝贝,可一直放着也显不出它什么灵丹妙用来。”北冥风负手而立,侧头笑看夕若烟,“朕瞧夕御医生得如花似玉的,只可惜了颈项上的那一道痕迹。自古女子又有哪个是不爱美的?夕御医留在朕身边做事也有五年了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五灵脂想来朕也是用不上了,倒不如给了需要它的人,让它物尽其用。”

一转身,北冥风潇洒落座,端起面前的茶水放至唇边轻泯了一口。

闻言,夕若烟抬手抚上颈项上的那道伤痕,脸色,竟是在刹那间暗沉了下来。

就如北冥风所言,自古女子又有哪一个是不爱美的?

颈项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条疤痕,她用过其他办法,凡是能够不伤肌理便能够治愈伤痕的法子并不少,只是这最好的药材不是别的,却还是唯五灵脂最佳。

昨夜北冥祁送来的五灵脂她并没有用,甚至连动也没有动过。

虽然她也很想去了这条疤痕,只是这外人的东西,在不知其真正心思的情况之下,她是断然不会用的。

何况那个人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外人,而是一个可怕的人。

她还正愁找个什么理由给退回去,这下,眼前不就有了一个绝佳的理由了吗?

垂了手,夕若烟莞尔一笑,抬头应道:“即是如此,那微臣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北冥风一笑,倒也没有多说,将五灵脂交给了夕若烟,见她没有多余的事情,便让其先行离开了。

坐于凳上,北冥风悠然自得的品着香茗,心情,竟是比之方才好了不少。

将目光由殿外收了回来,北冥祁轻扯唇角,突然问:“不知这夕御医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能得到皇兄你如此器重赏识?”

“朕赏识所有有本事,且对朕忠心之人。”简单一句话,便已然回答了北冥祁的问题,且毫无l一u d一ng。

“是吗?”北冥祁摇头,显然不信,“那如果如果有一天,这位夕御医背叛了皇兄,皇兄你当如何?”

会杀了她吗?

“不可能。”

一句斩钉截铁的话语自口中说出,没有半分犹豫,倒是着实叫北冥祁十分意外。

沉了眼色,北冥风抬眸直视殿外,“朕相信,她绝不会背叛朕。”

“如果呢?”

“没有如果。”

“皇兄就如此自信?”

“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个道理,想必八皇弟你也应当不甚明白吧。”

他相信,就算整个世界都不再值得他信任了,她也绝不会背叛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8章 盯上了她 出了太和殿,尤冽早早地便已经在殿外等着了,一见北冥祁的身影,当即便迎了上去。

“皇上和殿下都说了什么?”

见北冥祁面色不好,尤冽心有担忧,终还是小声问了出来。

“哼!”

冷冷一哼,北冥祁已是难掩的怒气尽显。

未得到一个dá àn,尤冽更坚信是出了什么事情,却不知是何事,只得大胆的猜测,“莫非,是皇上驳了殿下回京的旨意?”

眼下他们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让北冥风答应他们长留京中,而今日北冥风召见,北冥祁又进去良久,出来之后便脸色不好,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是不是回京的事情受了干扰。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计划的第一步就要受到阻碍了。

“皇上应允了,还赐下了祁王府。”听得尤冽的话,北冥祁只淡淡的回答,语气中,却有着一抹难掩的怒气浮现。

只单单听着北冥祁的话,这本来应该是高兴的事,至少他们计划的第一步没有被干扰。可是一看北冥祁的脸色,尤冽即使想高兴,却也不得不考虑是不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

“那即是如此,殿下应该高兴才是,又何故生气?”尤冽甚是不解。

“一夕之间没了五十万兵马大权,本王能高兴得起来吗?”

侧头看向身旁的尤冽,这句话,北冥祁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说出来的,心中的怒火,已经不断在燃烧,直至快烧到尽头,将他也给焚烧殆尽。

闻言,尤冽也是瞬间变了脸色,担忧之色明显,却是并不再说话。

眼下他们倒是能够名正言顺的长留靖安城了,可是却因此而失了五十万兵马大权,这桩买卖,怎么想都怎么不划算。

没想到这皇上竟是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难对付,竟然可以如此轻易地便收了殿下的兵权,看来,他们日后行事,还必定得更加小心翼翼才是。

尤冽心中对北冥风这位皇上更是起了警戒之心,从前不敢小觑,如今,怕是更加要步步为营了。

“也罢,本王就知道他断不会放心这兵权一直在本王手中,剥削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之快。”咬咬牙,北冥祁更是气愤,“而且,这个理由,竟还是本王自己给的。”

简直可恶!

双手握拳,北冥祁已是怒火中烧,方才在太和殿内忍着没有发作,可是却并不代表他会就此作罢。

好一个狡猾的北冥风,竟然敢阴他!

也好,既然北冥风已经率先跟他拉开了战争的帷幕,那么,他便只能够欣然接受,绝不心慈手软。

不过好在,这五年在塞外他也暗中培养了一批自己的暗卫,即便是这手中的五十万兵权交了出去,他也还是有自己的势力存在,不至于被人连根拔起,一无所有。

松了拳,北冥祁强压下了心口腾腾升起的怒气,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本王在朝中的旧臣,可有前来与你联系。”

“有。”尤冽应道:“昔日辅佐殿下的一些大臣,如今仍是以殿下马首是瞻。殿下回京,他们急着来与殿下会合,却不敢做得太过张扬,只是让人传来口信。王爷,你要见吗?”

“不见。”

北冥祁未加思索便一口回绝了尤冽的提议,倒是叫尤冽一时之间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忽而又听得北冥祁开口:“今日皇上召了夕若烟入太和殿,这本无什么蹊跷,只是,他不前不后,却偏偏在本王送出五灵脂后,又再次送了五灵脂给夕若烟,这说明什么?”

尤冽略一思索,忽然抬头,“莫非皇上一直在暗中派人监视殿下。”

只怕送药是假,借此警示才是真。

只怕警示只是其一,其二还是在警告他,别妄图想要打夕若烟的主意。

北冥祁冷冷一笑,“本王想借以夕若烟打击他,却不料,自己的底细,却倒是被人摸了个一干二净。”

“那殿下打算如何?”

“从前的旧臣,暂时就先不要联系了,让他们安份守己,没事不要来往,以免徒增事端。至于皇上那边,估计派去的人都早已经被发现了吧。”北冥祁双眸如鹰般盯着远处,眸中隐隐散发出一抹锐利来。

吐了一口气,北冥祁也不再纠结于这些,“也罢,撤回监视皇上的探子,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夕若烟的身上。记着,只需将她日常生活,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一一如实禀报给本王就可,其余的,就别去打扰。”

“是,属下遵命。”

“本王累了,回祁清殿。”

北冥祁转身离去,尤冽也快速跟了上去。

这一次他失了兵权,而北冥风亦在他的面前将夕若烟表现得如此重要,明摆着是在警告他,不许他动夕若烟。

可是,北冥风不许他动,可他却偏要。

看来,比起宫中的萍妃,这夕若烟,才更加是一颗最好的棋子。

那他又岂能放过?

待到北冥祁退出了太和殿,玄公公也吩咐宫人们先行退下,整个宫中,便只剩下了他与北冥风主仆二人。

双手奉上刚换的香茗,玄公公有一事不解,踌躇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

“皇上,恕奴才多嘴。这祁王殿下此番回京,怕是另有所谋,皇上既已削了他的兵权,那又为何还要将他留在身边,这岂不是养虎为患吗?”

接过玄公公奉上的香茗浅尝了一口,北冥风放下茶杯,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敌人嘛,放在远处才是不安全的,因为你看不到,也听不到,他若是故放烟雾来迷惑你,你又岂知是真是假?”

唇边噙着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北冥风说道:“何况,若让他封地为王,岂不是更给了他机会,好让他暗中谋事?与其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倒不如将他留在身边,放在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会出了什么乱子。”

一个没有了实权的王爷,又近身的放在了眼皮子底下,他量他做不出什么事情,翻不了天。

即使要翻天,而他就是天,是绝对不会给任何人这个有可能翻天的机会。

北冥风一字一句的解释,倒是顿时叫玄公公一阵豁然开朗。

心中喜乐道:“皇上真是英明。”

北冥风唇角勾勒一笑,却是不语,只是那一双眼,倒是犹如一汪幽寂沉静的深潭,深不见底,也叫人看不穿,看不透。

其实他会留北冥祁在靖安城,除了是方才告诉玄公公的那一点之外,无外乎还有其余两点。

其一,他与北冥祁说到底也还是血缘兄弟,是至亲。

虽是因着他们二人母亲的缘故,如今的他们,兄弟情谊早已不在,剩下的,便独独只有仇恨与皇位之间的争夺。

然而纵然如此,他们对彼此都还尚有亏欠,而他愧疚北冥祁的一点,不是别的,而是因为北冥祁的母亲是他亲手所杀。

虽是因为报他母亲杀自己母亲的仇,但他终究也还是做了,这,不可否认。

而他心里也还至今仍保留着一个念想,那便是,倘若有一天北冥祁想通了,愿意放下仇恨,真心归顺于他,那么他也定会摒弃前嫌,也同样真心回待他这位兄弟。

但很显然,这并不大可能。

其二,那便是昨日夕若烟落水,是北冥祁救了她,这是不争的事实,他口上虽不说什么,心里倒还是着实感激。

如果昨日不是北冥祁的及时出现救了夕若烟,只怕他又要再一次失去自己的挚爱了。

只这两点,换北冥祁留在这靖安城中,已是足矣!

好在如今北冥祁手上兵权被削,即便是留在了靖安城,想来也是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且走一步再看一步吧!

“对了皇上,你说这萍妃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夕御医,还几次三番的差点儿害死了夕御医,这件事情可该怎么办才好?”

玄公公的一声担忧瞬间拉回了北冥风的思绪,却是转而又沉默良久。

见着北冥风不作答,玄公公垂了头,心中是又急又气。

急的是夕若烟两次死里逃生,好在这一次没事,可是下一次,说不定就没那么好运了。

然而气的却是那萍妃,几次三番陷害夕若烟,若不是皇上说了要仔细斟酌这件事情,既要做到除了萍妃,又不给夕若烟留下任何麻烦,否则,那萍妃,又怎会安然无恙的活到今日?

可是夕御医的安危,着却是一个极大的难题。

就是他这个外人,在与夕御医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知道夕御医被人陷害都着急担心得不得了,更何况是皇上了。

他想,此刻的皇上,即便是在强忍着不去为夕御医讨回公道,可是心里一定是极痛的吧!

“萍妃还不足为奇,朕现在不动她,只是为了寻一个更好的契机除了她。只是那祁王,才是真正最大的隐患啊!”

北冥风深深叹了一口气,单手按着额头,浮现出的是一脸的疲惫。

对于他而言,萍妃只是一个小角色,即便是他不动手,若真是惹急了夕若烟,怕她也不会放过萍妃。

只是那北冥祁才更加叫人忧心。

纵然他今日已经清楚的表明了夕若烟是他的人,不许任何人动任何歪心思。可就凭着昨日北冥祁慷慨赠五灵脂一事,他便知道,北冥祁,是真的已经盯上了夕若烟。

现在他要做的,不单单是稳住北冥祁,不让他在京中掀起什么惊涛骇浪,然而,他在要保护夕若烟的同时,也还要时刻提防北冥祁对她的心思。

只可惜如今若烟仍是对他有些忌讳,心中的心结还在,要想重新回到五年前怕是极难的,而他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护她周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29章 完璧归赵 “主子,吃点儿东西吧,光看瓶子怎么能饱啊!”

见夕若烟一回来便盯着桌上两个奇怪的瓶子,午膳也没怎么用,庆儿有些担心,便让小厨房做了一些点心端上来。

瞧着桌上两个奇怪的瓶子,庆儿侧头侧脑的看了半天也看不出那是一个什么东西,不禁甚为奇怪,“主子,你都瞧这两个瓶子这么久了,里面都装些什么呀?”

庆儿疑惑的问着,实在不解,一个碧色的瓶子和一个金色的瓶子,究竟是有怎样大的吸引力,竟然能让主子在这儿看了这么久。

被庆儿这么一问,夕若烟回过神来,却并未当下回答。

目光落在桌上的几盘小点心上,刚准备拿起一块尝一尝,却又在还未碰到之时收回了手。

瞧着夕若烟想吃又没吃,庆儿不禁更是疑惑,“主子你到底是怎么了,自从你从太和殿回来之后就奇奇怪怪的,都盯着这两个瓶子看了好久了,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

“外邦曾进贡灵药五灵脂,你可知道?”夕若烟支着头,挑眉看面前的庆儿。

伸手挠了挠头,庆儿干笑着摇了摇头。

这五灵脂在宫中甚为宝贝,庆儿不知也是情有可原的,夕若烟也只好开口解释。

“传说西域有一奇药名唤五灵脂,那是一种膏药,抹其肌肤,若是有伤在身,不出三日便会好全,甚至连一点儿疤痕也不会留下。若是女子用其抹于肌肤之上,便可使其肌肤光滑如玉,吹弹可破。甚至更有传言,五灵脂能使女子永葆青春,容颜不衰。”

“真有这回事啊?”庆儿惊奇地张大了嘴,两眼泛光的直盯着桌上那两个瓶子。

“传言如此,是不是真的,这个我还不知道。”

拿起桌上的两个瓶子在手中反复看着,夕若烟转而道:“不过,这五灵脂虽说不知道有没有传言中的那么神奇,可这功效还是挺显著的,至少,能使疤痕消失是真。咱们整个北朝啊,都只有这两瓶呢!”

“啊?”

一听夕若烟这话,庆儿更加是惊奇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坐到夕若烟面前,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的瓶子,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瞧着庆儿如此,夕若烟不禁失笑,“瞧你那样子,再宝贝的东西啊,那也不是你的。”

是非之物,不是庆儿的,也希望不会是她的。

被夕若烟这般一说,庆儿失望地努了努嘴,可抬眸一见夕若烟颈项上的那道伤痕,却突然之间变得兴奋了起来。

“主子,你既有这么好的东西,那就赶紧自己用吧,也好去了颈上那道疤痕。”

闻言,抬手抚上那道伤痕,夕若烟忽然暗沉了眼色,“很丑吗?”

“不丑。”

一见夕若烟有些不高兴了,庆儿赶紧握住她的手,甜甜一笑,“我家主子最漂亮了,多道疤痕算什么呀,在宫里,还有谁能够比我们主子更美的?”

“你呀!”

夕若烟被她逗得笑了,倒也不再去多想那些有的没的。反正现在五灵脂到手了,那道伤痕,也会不复存在的。

低头看向手中握着的碧色瓷瓶,夕若烟下定了决心,一把将瓷瓶塞到了庆儿的手中,“替我把这个送还给祁王殿下吧,就说若烟福薄,用不上这样的好东西,还望殿下收回。”

“这”

瞧着手中多出来的东西,庆儿一阵不解,“为什么呀?”

“你先去送了来吧,具体原因,一会儿等你回来了我再告诉你。”

容不得庆儿在这里多加耽搁,夕若烟赶紧催促着庆儿去祁清殿,等到庆儿真的离开了,她也才放下心来。

有一句话叫做,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来。

这五灵脂,她还是只用北冥风送的就好,至于北冥祁,她可不想多加去认识,省得惹火上身,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那东西,也是时候该完璧归赵了。

“夕姐姐,原来你真的在这儿?”

起身刚将北冥风赏的五灵脂收好,夕若烟一回头便看见北冥雪正急匆匆地朝着自己走来,一时有些诧异。

“九公主?你怎么会在这儿?”

“夕姐姐,你昨日落水,有没有事啊?有没有找太医瞧一瞧?有没有伤到哪儿?”

仿似没有听见夕若烟的问话一般,北冥雪着急的走来,拉着夕若烟的手便东瞧瞧,西看看的,见她身上并无什么伤痕,这才得以放下心来。

见北冥雪一脸的着急,还提起了昨日她落水的事情,夕若烟心中更是疑惑,“这件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刚才我去祁清殿看望八皇兄,八皇兄提及昨日救你的事情,我方才知道你落水了。怎么样?真的没事吗?”握着夕若烟的手,哪怕已经见到了她安然无恙,可北冥雪的一颗心却始终都定不下来。

宫中并没有任何关于夕若烟落水的传言,要不是今早去祁清殿,她竟然还不知道有这件事情发生。

好在那人是八皇兄,她自是相信自己哥哥说的话,于是便赶紧跑来景祺阁一问。

可是见方才夕姐姐的反应,这件事情,想来应该是真的了。

“来。”

拉着北冥雪的手到圆桌旁坐下,夕若烟拍拍她的手,示以安慰,“我昨日确曾落水,不过幸得祁王殿下经过救了我,我才得以无恙。你放心吧,我自己也是一个御医,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让自己那么轻易倒下的。”

“还说呢,这一次肯定又是萍妃”

北冥雪的话还没有说完,夕若烟却已然迅速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

起身走向门外,四下张望并无外人,夕若烟这才放下心来。

“你在胡说什么?”合上房门,夕若烟走到北冥雪的身旁坐下,却低头并未承认那件事情。

反倒是北冥雪不依了,“夕姐姐你就别瞒我了,前些日子我去太和殿的时候,正巧听到了皇兄与玄公公说起你受伤一事。原来,那并非是什么刺客入宫,而是你被萍妃陷害,不但险些贞洁不保,还几乎命丧凤鸾殿。”

说起这件事情,北冥雪显得十分地激动,话语中也已有愤愤不平之味,仿似出事的人并非是夕若烟,而是她一般。

听了这话,夕若烟也不着急回答,端起茶水细细地品着,却是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我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原想来找你一问的,可是又一想,皇兄既然不让此事张扬开来,那么定是有他的道理。我怕自己说漏了口,到时被有心人听去,只怕又给夕姐姐你带来麻烦,这才没说的。”

提起之前那件事情,北冥雪一瞬间的红了眼眶,心中焦急更甚,“这次倒好了,萍妃不但不知收敛,竟然还青天白日的就敢将你推下御湖。要是这一次八皇兄不是碰巧经过,你该怎么办啊?”

“你怎知是她推的我?”

夕若烟别过头去看北冥雪,淡淡的问着。

心中却不免得在猜想:莫非,那日的事情被北冥祁给看见了?

谁料,一听这话,北冥雪却是怒火中烧,当即拍案而起,“如果不是她还有谁啊?我是知道你的,你做事向来稳重谨慎,这么多年来,多次经过御湖边都没事,偏偏她萍妃一进宫,你不是被下药,就是溺水的,不是她还会有谁啊?”

北冥雪已经急得快哭了,夕若烟知道她这次不是开玩笑的,也没再多说些什么。

想想平日里北冥雪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孩子,如今都已经被气成了这番模样,若非是真心在意,她是断断不会如此的。

心中有着感动与欣慰,这么多天来的愁云密布也在瞬间变得烟消云散。

“好了好了。”莞尔,夕若烟起身宽慰着北冥雪,“那件事情原本不该瞒你的,就是不希望你担心,所以我才一直没说。如今你既已知道了,那我也只能够坦诚。的确,昨日确是萍妃推我下的水。”

闻言,北冥雪倏然睁大了眼看着夕若烟,满满的皆是讶异。

即便她早已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可那也只是听了别人所说,此刻听夕若烟自己承认,心中,还真不是一个滋味。

沉默良久,北冥雪突然轻轻的问:“夕姐姐,你接下来要打算怎么做?”

夕若烟看向她,有些不明她话中的意思。

被夕若烟这般一看,北冥雪竟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头。

良久才道:“其实,从前我一直觉得,人并不应该老想着报仇,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人人都想着报仇,那这份仇恨,就将会没完没了的一直延伸下去。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似乎错了,有些时候,你越是忍让,别人就越要得寸进尺,这两次你死里逃生,可难保不会再有第三次第四次,那样一来,你会次次都如此好运吗?”

她从不觉得以牙还牙是最好的解决事情方法,可是这一次,她却是觉得,若再不给那萍妃一个教训,夕姐姐,迟早会被她给害死。

她不希望夕姐姐出事,因为在这宫中,除了皇兄,夕姐姐才是真正的待她好。

所以,她希望夕姐姐平安,一直平安。

北冥雪的话在夕若烟脑海中一直回响,缓缓地坐于凳上,却是一直未语。

见着夕若烟久久也不说话,北冥雪也跟着坐了下来,轻启檀口解释,“其实我也不是让夕姐姐对萍妃怎么样,只是,若不出手警示她一番,以萍妃的性子,夕姐姐将来想要在后宫好好的生存,怕是不可能的了。”

萍妃的脾性如何,就算不用她说,夕若烟也该是知道的。

所以,她有这份担心,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我知道。”握了握北冥雪的手,夕若烟莞尔一笑,“即便你不说,这一次,我也不会就此作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0章 掌掴 第一次的事情,她是看在北冥风的面子上,不想让北冥风为难,这才答应了忍耐。可是谁又想,这萍妃竟是如此不知好歹,非要置她于死地。

这一次,倘若她再不出手警示,可当真是要命丧萍妃之手了。

她的命,就连身为天子的北冥风都无权剥夺,又何况是她萍妃?

夕若烟下了狠,这一次,她是务必要萍妃付出代价的。

见夕若烟决定还击,北冥雪也稍稍放下了心,至少这样,萍妃才不会轻易地伤害得了夕姐姐。

回过神来,夕若烟突然问:“你来景祺阁,莫非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是不是。”

刚一点头,北冥雪又快速地摇了摇头,倒是把夕若烟给弄糊涂了。

“到底是不是啊?”

“其实呢,我来这儿除了是想要看看夕姐姐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夕姐姐帮忙。”

垂了手,北冥雪紧张地绞着手指头,有些话憋在心口,好半天才下定决心开口。

“我来这儿,其实还是想要麻烦一下夕姐姐,为我制一个香囊。”

“什么香囊?”夕若烟不解。

北冥雪顿了顿,好半会儿才道:“就是那种,可以舒缓人身体疲劳,又可以令人闻之便心情舒畅的那种。”

夕若烟想了想,“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你是要自己用,还是给别人?”

“这个”

北冥雪垂了头,犹犹豫豫地半天也说不出一个结果来,倒是夕若烟眼尖,一眼瞥到她怀中似有个什么物件,一伸手便拿了过来。

等到北冥雪抬头看见时,那东西却早已经落入了夕若烟的手中。

那是一个荷包,料子触感滑腻如丝,乃是上好的云锦。而荷包上所绣的图样乃是翠竹,看上去应该并不是女子所用的东西。

雪儿这是送给谁的?

心中起了疑惑,夕若烟却忍不住调侃,“用上好的云锦制成荷包,九公主还真是奢侈啊!”

夕若烟这一小小的打趣,却是叫北冥雪瞬间红了脸,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把抢过荷包便夺门而去。

望着红着脸匆匆离开的北冥雪,倒是叫夕若烟更是不解了。

连着几日夕若烟都在景祺阁中好生休养着,北冥风未曾召见,萍妃未来撒野,就是北冥祁,也自她让庆儿将五灵脂送还起便没有再出现过。

至少,她并未看见。

这几天悠闲,无人前来打扰,夕若烟倒也过得清静,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就是颈项上的那道伤痕,也因北冥风赐下的五灵脂而已然好全,甚至连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

照庆儿的话来说,就是五灵脂是神药,不但让她的伤痕尽消,似乎人也看着更加漂亮了。

这些天的天气一直处于阴霾之中,好不容易等到今儿天气暖和了,夕若烟带着庆儿在御花园中散步,却不想,竟与那萍妃狭路相逢,迎面撞了个正着。

“娘娘,是夕若烟。”

眉儿附在萍妃的身侧小声提醒着,纵然声音有些小,可这不算太远的距离,却也还是让夕若烟清楚的听了去。

轻扯唇角,夕若烟并不想理会她们,倒是庆儿一见便来了气,忍不住嘟囔,“又是她们,真是冤家路窄。”

夕若烟不语,倒也确是冤家路窄。

看样子,今日她与萍妃,又将会有一场矛盾发生了。

正好,前两次的闷气还生在肚子里,她也是时候,该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了。

未有绕道而行,夕若烟径直朝着前方而去,而处于前方的萍妃,也径直朝着夕若烟而来,走了不出几步,两人便已经正面相迎了。

“哟,那一天没淹死你,修养了几天,又活蹦乱跳了!”

率先开口的是萍妃,见着夕若烟安然无恙,心里没来由的便起了一阵怒气,故而说出来的话也更为刻薄。

夕若烟并不因此生气,反而轻轻一笑,“是啊,微臣本该做水中鬼的,只是那阎王爷说,微臣在阳间还有事情未了,他不收我。倒是在阎王殿徘徊了一圈,阎王爷还特地拜托了微臣一件事情。”

“哦?”萍妃冷笑,投来一记嘲讽,“想不到,夕御医如此神通广大,不但与皇上有关系,就是那阎王老爷,也与你交情匪浅啊!”

“你”

闻言,庆儿已经气到不行,刚要上前理论,夕若烟却已经拉住了她,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只见着夕若烟松了拉着庆儿的手,脸上始终笑意不减,隐约间,似还带了一抹邪魅。

“是啊,正是因为交情匪浅,那阎王爷才不会收我,反而,让我回到阳间为他做一件事情。”

唇角的笑意加深,夕若烟突然走近了萍妃,逼得她不得不后退一步,于是笑颜道:“阎王爷说,他想娘娘了,让微臣回到阳间,赶紧让娘娘下去陪他呢?”

夕若烟一改往日对萍妃的忍让,这一次,即便是逞口头之争,却也半点儿不输人。倒是那庆儿极其合拍的当场笑了出来,一点儿也不顾及萍妃的颜面。

“放肆,你竟敢对娘娘”

眉儿斥责的话语还未完全说得出口,只听着“啪”的一声脆响,夕若烟一扬手,便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在了眉儿的脸上,顿时眉儿脸上便浮起五道红印,捂着脸,竟是不敢出声了。

这突来的一巴掌,不但打蒙了眉儿,就是庆儿与那萍妃也是一时傻了眼,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庆儿更是惊奇得捂上了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主子。

“夕若烟,你竟敢打本宫的人。”

待到反应过来,萍妃已是怒不可遏,而眉儿也趁此机会躲到了萍妃的身后,嘤嘤的小声哭了起来,意在挑起两人的事端。

果然,听着眉儿的哭声,萍妃心中的怒火更甚。

因为夕若烟打的虽是眉儿,可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夕若烟竟然想也不想地就打了眉儿一巴掌,这岂不是在给她难堪吗?她又岂能坐视不理?

夕若烟不语,庆儿却是开始担心了起来,方才存于心间的惊异,此刻却已经变成了满满的担忧。

无视萍妃的怒气,夕若烟取出藏于袖中的锦帕擦了擦手,若无其事的回答,“萍妃娘娘,微臣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三品官员,眉儿区区一个无品级宫女,一个宫女对皇上的大臣出言不逊,别说是打她一巴掌了,就是我杀了她,闹到了皇上,相信皇上也不会多说什么。”

不慌不乱,夕若烟也懒得与萍妃多争辩什么,既然萍妃惧北冥风,那她自然是得将那张王牌拿出来好好用一用,也好以此震一震那嚣张跋扈的萍妃。

果然,方才还怒气冲冲,誓要兴师问罪的萍妃,在听到“皇上”这两个字之后,竟是一时不语了。

而身后的眉儿,便更加不敢说话,就是那嘤嘤的哭声,也在夕若烟说起那番话时而销声匿迹。

知道萍妃惧北冥风,可是夕若烟却没想到,只单单“皇上”二字便叫萍妃变了脸色,这等胆量,确叫她瞧不起。

将擦手的锦帕递给了身后的庆儿,夕若烟突然正了脸色,一双好看的凤眸带着丝丝威严看向萍妃,那目光中的冷意,竟是叫人也不觉哆嗦了一下。

“萍妃娘娘,我本与你无怨无仇,也不想在这后宫与你势成水火,若非你眼中容不下我,我想,你我即便是做不了朋友,也当是井水不犯河水才是。”

目光在萍妃的身上上下打量,夕若烟绕着萍妃一周,竟是将她全身上下打量得仔仔细细,这才轻启檀口。

“你仗着娘家的家世在宫中嚣张跋扈,我想有眼睛有耳朵的人应该都看得到,也听得到吧。前两次,你费尽心机想要除掉我,我若是将此事告知皇上,告知天下,我想,就算有礼部侍郎力保,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一番话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若非那萍妃步步相逼,她也不愿走到这一步。

“你以为,就凭着你的片面之词,皇上就会相信你的话吗?”坚守着心中的底线,萍妃抵死不认,却压根儿没想到,其实北冥风,早早地便已知情。

听闻萍妃的话,夕若烟倒也不慌不乱,把玩着自己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的道:“是啊,我没死,而那三个侍卫却死了,又没人看见你对我下药,我现在的确是既没人证,也没物证,说出来的话,的确也不足以让人可以相信。”

“你知道就好。”听到夕若烟说毫无证据,萍妃也顺势放下了心,说起话来,底气更足。

“只是”夕若烟话音一转,冷冷的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一番话,让萍妃犹如毒蛇绕颈一般,只觉得浑身一阵瑟瑟发抖,竟是被这话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震了震心神,萍妃抬首,强力露出一抹平静出来,“你以为,就单凭你这几句话就能做得了什么,又有谁会相信你的这些只言片语?”

夕若烟不语,只静静的望着萍妃,只是那唇角噙着的淡淡笑意,隐约地露出了几抹邪魅。

却见萍妃嗤的一笑,心内底气竟是更足,“本宫乃宫中娘娘,身份尊贵,哪怕你是皇上亲封的三品御医又当如何,皇上是君,在你的面前,本宫亦是君。本宫的父亲乃是两朝元老,就连当今圣上也要给予三分薄面,你凭什么?你说的话,又有谁会相信?”

“是,微臣的话的确是微不足道,可是,娘娘你就不怕落有证据在微臣的手里?”

夕若烟故意如此一问,果然见到了萍妃脸色微微有变,心下却是有些嘲讽:萍妃纵然再狠,再毒,然而这胆子如此之小,终也难成大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1章 出气 也不知夕若烟说的这些话究竟是真还是假,萍妃心里有些担忧,可是在旁人的面前,纵然心里真的有担心,却也碍着面子不会表露半分。

冷冷一哼,萍妃别过头去,“你有证据又如何,当心本宫上奏皇上,说你诽谤本宫”

“啪——”

萍妃话音还未落,却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后面的话语还堵在喉咙中,萍妃却已然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竟是一时忘记了方才的蛮横。

眉儿与庆儿皆是被夕若烟这一举动给再次镇住,惊异得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甚至,也忘记了要大喊。

然而,还不待萍妃予以还击,夕若烟抬手,干脆地又是一巴掌落下,稳稳地打在了萍妃的另外半边脸上,顿时叫萍妃的一张俏脸变得红肿不堪,再不见往昔的美丽迷人。

这一次,夕若烟下手干净利落,也连同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在这一次,连本带利地还了回去。

她曾经说过,那一巴掌,她一定会还的,而现在,就正是报仇的时机。

这两巴掌,夕若烟半点儿也未留情面,比之方才掌掴眉儿的时候,这两巴掌,她可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量。

想那萍妃即便不hui r一ng,也该有一段日子不能够见人了吧!

这样,也算是为自己之前受了那么多的伤害而出的一点儿气了。

“你c你竟然敢打我?”萍妃捂着被打的脸颊,噙着一双盈盈含泪的双眸瞪着面前的夕若烟,心中既是愤恨,也有不可置信。

“打你又如何?那一晚,我平白挨了两巴掌,我说过,总有一天,我定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想想那晚所受的屈辱,夕若烟心中更恨,只觉得打她这两巴掌也都还算轻的了,心下仍旧是不解气。

“我知道那晚的事情是你指使的,既然他们死了,那你这个幕后黑手,也该受我这两巴掌。”夕若烟愤怒道:“今日这两巴掌,我只是原封不动的全数还给了你,还没算利息,如果下次你再敢做任何伤害我的事情,我绝不会就此轻易作罢。”

“你”

萍妃挣脱开扶着自己的眉儿,心中有气,一扬手,便要朝着夕若烟打下去,然而手还未落下,却先一步被夕若烟给紧紧地抓在了手中。

夕若烟抓住萍妃皓腕的手加大了力道,只握得萍妃生生作疼却也并不予理半分。

眸中带恨的直视面前已有些胆怯的萍妃,心中一直隐藏着的委屈与愤怒,似乎也在看着萍妃受挫时得到了丝丝缓解。

凝着萍妃一会儿,夕若烟突然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再一次郑重的警告,“我告诉你,我夕若烟并非你想的那般胆小懦弱,前两次你对我的伤害,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倘若还有下次”

话音一顿,夕若烟突然朝着萍妃逼近了两步,双眸充斥着浓浓的火焰与仇恨,竟是叫萍妃与眉儿两人同时一吓,一时忘记了要开口反驳。

耳边,只剩下夕若烟字字带狠的声音。

“如果还有下次,我不管你是礼部侍郎的千金也好,还是皇上的嫔妃也罢,我要杀你,任何人都拦不住。”

“你就不怕我去告诉皇上吗?”

任眉儿扶着,萍妃已然被夕若烟这话吓得慌了神,而方才那两巴掌,也让她因此而有些对夕若烟起了丝丝惧意,再不见往日的嚣张跋扈。

“告我什么?”全然不顾萍妃此刻的惧意,夕若烟步步紧逼,“告我打你?还是恐吓你?恩?”

不畏萍妃说的话,此刻,夕若烟是真的已经动了怒。

想不到,她在宫中的处处忍让,竟成了旁人来对付她的利刃,若今日不好好惩治一下萍妃,也许就还真应了北冥雪说的那一句,再一再二,难保不会再三。

她,绝不会让之前的事情再发生第三次。

“你”握着眉儿的手稳住了脚步,萍妃咬咬牙,却始终不肯输一口气,威吓道:“如果皇上知道你敢打我,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萍妃仍旧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试图想用北冥风来压制夕若烟,但是她想错了。

一个连当朝天子都不会怕的人,又岂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有所畏惧?

何况,今日夕若烟掌掴萍妃的事情,若然真传入了北冥风的耳中,怕他也不会真的多说什么,也更加不会斥责夕若烟。

今日掌掴一事,怕也是北冥风暗中应允了的。因为他之前曾经说过,在整个北朝,除了他,绝不允许有第二人欺负夕若烟,谁都不可以。

当然,这番话夕若烟也是决计不会在萍妃的面前吐露,她要的,是真正对萍妃做到震慑作用,而不是用北冥风的威严一时来压制,因为那样只是一时,将来保不准萍妃还会继续对她出手。

闻言,夕若烟却是冷冷一笑,“皇上?且不说皇上到底会不会知道,可我打你的事情,除了我们四个在场之外,又有谁看到了?又有谁能够出来作证?”

夕若烟一字一句的缓缓道出,然而每一个字却仿似有着千斤重一般,落地有声,不威不怒,却是震慑到了人的心间,让人不敢有所反驳。

大概入宫这么久也从未见过今日这般像恶魔一样的夕若烟,萍妃也有些被镇住,连连语塞了许久也未能开口。

纵然她们平日里有些嚣张跋扈,可说到底也还是一个成日里养在深闺的大家xiǎ一 jiě,即便是有点小心思,那也只是一些小心思,在拳头面前,可是什么都算不上的。

现如今主仆二人皆被夕若烟连连掌掴,不但无力还手,身旁更是连一个可以依仗的人都没有,一时间,竟也忘记了要说些什么。

眉儿扶着自家主子,脸颊处传来生生的疼痛,却也不敢再吱声一句,听着夕若烟这话,又望望自家主子,犹豫了半晌,只颤颤巍巍的开口。

“我c我亲眼看见你打我家娘娘的,我可以作证。”

“你?”夕若烟嗤笑,“你是萍妃的贴身丫鬟,你的话就等同是萍妃的话,可信度又有几分?我若是说你们主仆二人联合起来想要陷害我,估计你们俩的话,说出来也未必会有人相信吧!”

“你”萍妃气结,然而夕若烟的话也未必不是真,竟是叫她无言以对。

可一听这话,倒是眉儿不服了,“为什么不信?难道我们脸上的伤痕都是假的吗?”

“那我怎么知道?”夕若烟摊手,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庆儿,既然眉儿姑娘问起,那你就好心解答一下吧!”

庆儿闻言应下,望了望面前一对狼狈不堪的主仆,强忍下心中的笑意,故作一副深思的模样。

无辜的道:“其实奴婢也不知道萍妃娘娘和她的贴身宫女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和主子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我家主子还不计前嫌说要给萍妃娘娘治伤来着,可娘娘却并不太乐意,至于其中原由,还得娘娘你自己才知道。”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庆儿跟了夕若烟这么久,自是知道她的心思的。

这不,夕若烟都还没怎么说话,庆儿却已经心领神会,不但将责任撇得一干二净,还添油加醋的说起了夕若烟的大度,直直将萍妃气得七窍生烟。

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奴啊!

“你个贱婢,你胡说八道什么?”

听着庆儿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萍妃简直快要气炸了,忍不下心口的气,扬手便要朝着庆儿落下。

只是这一次也同样是毫不例外的,萍妃的手还未落下,却已经被夕若烟制住,手下的力道,比之方才更胜。

“疼c好疼”

萍妃已经疼得脸色泛了白,额上有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眉儿在一旁看着焦急万分,却又不敢上前阻止,心中唯剩下满心的担忧。

“萍妃娘娘,庆儿是我的人,不管庆儿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要教训,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娘娘你来大骂训斥。”

一把甩开萍妃的手,夕若烟再一次厉声警告。

庆儿倒是个机灵的主,知道萍妃此刻畏惧夕若烟,就偏偏躲到夕若烟的身后,任萍妃也不敢拿她如何。

而庆儿的这番话倒也深得夕若烟的意,不但没有斥责庆儿,反而借以此继续打击萍妃。

“萍妃,我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若哪一日真东窗事发了,我想,皇上一定会很好奇,那晚的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落水?而你,又为何会被我掌掴却不敢还手?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不是一件小事啊!”

夕若烟说得轻描淡写,可话中的警示意味甚足,她相信萍妃不会不明白。

从她口中数落出来几桩罪责,看似冒不起眼,可是每一件可都是紧紧地贴着宫规。

设计shā rén,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一个弄不好,可不是随便斥责两句的事情,而是shā rén偿命。

“我们走。”

良久,就在庆儿与眉儿皆以为萍妃要发怒的时候,却一时意外的听到了这一句。

眉儿不解,可萍妃却不愿多说,转身便已经离去,眉儿没有办法,也只能够追了上去。

确定两人走远,庆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刚要回头对着夕若烟说些什么时,却在看见不远处的那人时,竟立时怔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2章 秦大将军 “主c主子。”

庆儿一改方才的得意洋洋,身子退了退,轻轻扯了扯夕若烟的衣角,颤颤巍巍的道。

感觉到了庆儿的不对劲儿,夕若烟回头一看,原本诧异的心情,却是在看见不远处,那迎着阳光而立的男子时,也跟着不由得怔了怔。

“秦将军?”

喃喃出口,见到不远处的男子,夕若烟微微有些意外。

“能在这里碰见夕御医,可真是巧了。”

一道慵懒略带调侃的声音由远至近,男子迈步来到夕若烟的面前,唇角扬着浅浅笑意,犹似三月春风。

“奴婢见过秦将军。”庆儿俯身行礼,换上一脸的尊敬,再不见方才对着萍妃那般的厌恶之感。

男子扬手示以免礼,唇角笑意不减,一身蓝色锦衣衬得其身形更加修长俊伟。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即可发现男子生得极其俊逸,浓黑的眉,如黑曜石般闪亮的双眸,五官端正,单看外貌,竟是并不逊色于北冥风两兄弟。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北朝国同样也手握五十万兵马大权,名声威远的一品大将军,秦桦。

而他,也是朝中唯一一个能有权利和本事与北冥祁抗衡的大臣。

见着来人不是别人,而是秦桦,夕若烟原本还担着的心,到了这一刻,也就全然放了下来。

莞尔,轻轻的道:“多日不见秦将军,今日能在御花园碰面,确也巧了。只是不知秦将军是什么时候来的,来得多久了?”试探性的问出口,却换来秦桦一脸深不可测的笑容。

她有预感,方才发生的一切,他一定是全看见了。

心知夕若烟问的是什么,秦桦倒也笑得坦然,负手立于阳光之下。

“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哦,对了,那叫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秦桦故作玄虚的与夕若烟打起了太极,可是这话也不免得向人露出了一个信息,那便是,方才的一切,他确实都已经全部看见了。

而且完完整整,一点儿不漏。

夕若烟不语,静静的等着看秦桦的下一句话是什么。

反而倒是庆儿急了,望望眼前的秦将军,又看看自己的主子,可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真急坏了她。

想想方才的一幕,虽然说是真的解气,可是如果被外人看见,再一不小心给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麻烦出来。

瞧着夕若烟那一派镇静自若的模样,秦桦心知,自己若想要在她身上寻点什么乐子,怕也只是徒然了,故也不再打趣。

“其实本将军来得也不早,只是好巧不巧的,看见了夕御医教训人那一幕,实在是让本将军大开眼界。”

回想起方才眉儿与萍妃连连挨打,却又不敢还手的那一幕,实在是叫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是吗?”夕若烟轻笑一声,“那依着秦将军的意思,莫非,是打算帮着萍妃,要治下官一个以下犯上的罪洛?”

夕若烟挑眉看他,也不管他此次出现在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他会不会将方才的事情给说出去,不过,既然她打都已经打了,便不会后悔,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然而,她明知他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却还要如此多此一问,这样做,也不过只是跟他学的罢了。

与夕若烟相识多年,秦桦也是知道她这番话里的真正含义,却只是淡然一笑,“得了吧,就算我现在去皇上那里揭发你,怕某人也不会舍得处置你吧!”

话音未落,却换来夕若烟的抬眸一瞪,秦桦却是笑得更加的肆意。

“行了行了,刚才的事情就当我没有看见,我还要去太和殿,就不陪你在这里闲聊了。”

秦桦转身欲走,可就在刚走了几步时又似想起了什么,又突然倒了回来,“对了,那萍妃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你当心她日后报复你,走了。”

望着秦桦远去的目光,夕若烟久久不语,思绪,却已然飘向了远处。

太和殿。

自秦桦来了太和殿之后,便一直在殿内陪同着北冥风下棋,四周的侍从宫人们也都已经被全部摒退,就连一向跟在北冥风身边侍候的玄公公,也同样只得留在殿外侍候。

棋局下了近半,虽仍未分出一个胜负出来,可较之北冥风之前与北冥祁的那局棋,却是少了几分凶险,多了几分布局精妙。

秦桦是北朝用兵最好的一位大将军,向来棋盘如战场,两子交锋,就犹如两军交战,每一粒子都需经过再三思量,终才能够得到最后的胜利。

北冥风与秦桦相识于儿时,两人一起学习布兵打仗,一起学习剑术骑射,均视彼此为知己,为手足。

在朝堂之上,他们是最为默契的君臣,然而在私底下,他们亦是最为合拍的兄弟。

“怎么样?这一路可还顺利?”轻轻落下一子,北冥风抬头笑问。

“有你这个天子罩着,我能不顺利吗?”秦桦同样调侃着北冥风,两人半点儿毫无君臣之间的虚礼,谈话间及其随意,却也正好体现了他们之间不同于平凡的情谊。

北冥风闻言却是一笑,“听你这样一说,那朕自是不用担心了。”

说罢,亦轻松地落下一子。

脸上的笑意忽然全数褪尽,两道浓黑的眉紧皱在了一块儿,秦桦左右四下一望,确定周围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一次祁王回朝,明显是居心叵测,你为何还要将他留在靖安城?”

北冥祁为人十分狡猾,明面是为朝为国尽忠,在边关苦苦镇守五年之余,不但颇得民心,甚至,还在边关暗地里训练着属于自己的兵马,可见此人居心。

从前北冥祁在边关,即便是在暗中训练着自己的兵马,可是有着朝廷的施压,却也不敢太过胡作妄为。然而这回到了靖安城中,从前他的旧部也还在,怕只怕

北冥风深知他在担心什么,只丢了手中的棋子,将身子向后一靠,唇角勾起一抹邪魅,“你只听到了这些,可还有听到了些别的?”

“别的?”秦桦不解,“还有什么?”

“你最了解朕,你何时有见过朕,打过无把握之仗?”端起茶杯放于唇边轻泯一口,北冥风抬眸,眸中露出一抹精光来。

秦桦一时不言,他半个月前便已经离开了靖安城,对外宣布是受了风寒在府中养病,实则却是受了北冥风之命,秘密前往江南验收兵器。

昨夜刚回城,他便听到了北冥祁要长留靖安城的消息,听说,这还是北冥风自己的主意。

他虽与北冥风情同手足,从小一起长大,对于彼此的性格都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只是这一次,他却疑惑了。

只因着昨夜回城的时候已经半夜,他也不好进宫问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今天进了宫,却发现,这竟然会是事实。

北冥风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是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患?

脸上的担忧之色愈来愈浓,秦桦不语,却实在担心日后会起什么波澜。

毕竟,这北朝江山,可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

见着秦桦这般担忧的模样,北冥风也猜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故而道:“你说,一个没了实权的王爷,就算留在了靖安城,又能够掀得起什么波澜?”

秦桦诧异不解,北冥风这话是什么意思?

唇角勾勒一笑,北冥风起身,“朕之所以会答应让他长留靖安城,无非就是想要他交出手中的五十万兵马大权。他既已打算长留靖安城,那么镇守边关的重任,自然而然就该落到了别人的身上。”

秦桦看着他,心中反复思索,忽又听得北冥风继续说道:“朕已经让李将军接手了祁王的兵权,从现在起,李将军,便会代替祁王镇守边关,护我北朝边防。”

“原来如此。”

秦桦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北冥风肯让北冥祈留在靖安城,无非就是为了想让他交出手中的五十万兵马大权。也是,一个没了实权的王爷,即便是还存在着威胁,却也不足为惧。

听了北冥风的这一番解释,那紧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着了地。

松懈间,脑海中一个画面闪过,秦桦突然起身,“对了,方才我经过御花园之时,曾看见了夕若烟。”

“那又如何?”北冥风不以为然,一个潇洒转身坐于榻上。

夕若烟久居宫中,她既不是带罪之身,又没被禁足,出现在宫中,那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便秦桦曾经见过她,那也不足为奇,又何必这样大惊小怪?

未有理会秦桦的惊异,北冥风悠闲淡然地品着手中的香茶,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意,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不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要说的却不是这个。”秦桦转身坐下,目光凝着面前一片风淡云轻的男子,心中突然起了一丝玩意。

唇角勾勒一笑,秦桦理了理衣袍,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一开口,话语间竟是满满的惋惜之情。

“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出好戏你竟然也没有看到。”

“哦?是吗?”

北冥风挑眉,唇角噙着的似笑非笑看来满不在乎,心中却是在暗自斟酌着秦桦这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他好奇心本不重,旁人的事情他更是不愿意多问,只是这事关乎夕若烟,也不免得勾起了他的几分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3章 若烟不是晴柔 “御医掌掴妃嫔,这样一出好戏,只怕是百年也难得一见吧!真是可惜了,你竟然会没有看见。”

秦桦啧啧叹惋,余光看向身旁的北冥风,果然见他放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虽然只是那么一瞬间,却也是不禁叫他觉得有些好笑。

他就知道,每每一说到夕若烟的事情,北冥风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依他看来,在北冥风心中,夕若烟就珍贵得跟个宝贝似的,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只是这样一份真情,只可惜了某人却并不领情。

不过,回想方才在御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幕,夕若烟掌掴萍妃,却也的确是大快人心。

那萍妃也是嚣张跋扈惯了,他住在宫外尚且还听说了萍妃是怎样的一种恃宠而骄,不但仗着权势欺压宫人,甚至连同为后宫嫔妃的祺贵人与李常在也是时常受她欺负,一个这样的人,教训教训也好。

只是没想到,夕若烟下手还真挺狠的,那一巴掌下去,顿时便见五个手指印,看来萍妃也是该有几日不能给出来见人了。

不过,明明那巴掌是打在了萍妃的脸上,可是秦桦此刻回想起来,脸颊竟是也忍不住抽了一抽。

他实在不敢想象,夕若烟若真是发起狠来,那萍妃能招架得住吗?

所以啊,惹了谁都不要惹女人,否则后果真是很难想象。

缓缓放下茶杯,北冥风沉默半晌,而后却是一笑,竟是惹得秦桦满肚子不解。

“我说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在乎啊?”

“谁?”北冥风故意一问,“萍妃?还是若烟?”

“你觉得呢?”

除了夕若烟还会有谁?

故作疑问,秦桦在心里是直翻白眼。

“被打的那个又不是她,朕又何必在乎?”不理会秦桦的疑惑,北冥风更是答得淡然,仿似被打的那个人与他并无半点儿关系一般。

不过,与他而言,除了夕若烟,他的确不想再跟任何女人有一点儿关系。

“啧啧啧。”

视线紧紧地落在北冥风的身上,秦桦就仿似在看着一个怪物一般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不免得由衷的感慨一句,“爱情还真是自私啊!”

闻言,北冥风回头望他一眼,却是只笑不语。

“对了,我想那萍妃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今日夕若烟打了她,你就不怕萍妃会伺机报复吗?”

目光再次锁定北冥风,其实在秦桦的心里也非常的清楚,那夕若烟是何许人也,她怎会允许别人动她一分半分的?只是他却好奇,若那两个人真的动起手来了,北冥风又将会怎么做。

“朕的女人,谁敢动?”

一句话,道出了北冥风的狠,也更加突显了夕若烟与他而言的重要性。

他的女人,连他都舍不得呵斥一句,别人竟敢妄想加以伤害,简直是活腻了。

早就已经听说了夕若烟那晚被害的事情,此刻北冥风所表现出来的怒意,秦桦自是十分的清楚,若不是那晚夕若烟差点儿出事,北冥风又何故如此生气于萍妃?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一个“情”字。

“你既喜欢她,以你的身份,何不就让她直接嫁给了你,许她一个妃位,万千荣华皆是她的,即便要补偿,这样岂不是更加容易?”

憋在心里多年的话,这一次,秦桦终是再忍不下去,冲口而出。

他是心疼自己这个兄弟,明明喜欢,却还要在表面装作一派若无其事,明明一直都在付出,却还要故意隐瞒,不让她知道,让她以为他薄情c寡义。

纵然曾经有误会,可是这么多年以来的煎熬与付出,真的已经够了。

何况,当年的事情,并非是北冥风的错。

想北冥风明明是贵为一国之君,以他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遇上了一个夕若烟,就这么痴痴地陷了进去,平白了五年的付出,到最后,竟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从前他一直是支持北冥风的,以为只要时间一长,总会冲刷掉过去的悲伤痛苦,总有一天,夕若烟也会放下过去,再一次接受北冥风。

可是,他似乎错了。

五年的时间难道不够长吗?夕若烟若能够忘掉,又何必让北冥风白白等了五年,煎熬了五年。

上一次出事,北冥风救了她,可她有半点儿动心动情,想要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的想法吗?

没有,她没有,一点也没有。

或许,北冥风也是时候该放手了。

轻轻转动着手中的白玉棋子,因为秦桦的话,北冥风的脸色再一次难看到了极点,浓黑的眉紧紧地皱着,一张俊颜之上布满了阴霾,以示他此刻心情的不佳。

若是旁人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动手将他扔出去,叫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可是偏偏这个人是秦桦。

是他从小一起到大的兄弟,是比血缘兄弟还要亲密的手足。

可是若烟那也是他永远也放不下的挚爱。

“她不会愿意的。”

良久,垂了首,北冥风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来。

一句简单的话,里面却是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太多的伤痛,以及太多的隐忍。

“既然她不愿意,那么你再等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尽早放手,对你对她,都莫不是一件好事。”

秦桦也是急了,也再顾不得其他,只一心地想要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只希望北冥风能够彻底放手。

话未落,北冥风已投来一道凌厉的目光,目光冰冷中带着震天撼地的怒气,握有白玉棋子的手已经紧握成了拳,直握得咯咯作响。

望着秦桦,北冥风更多的像是在隐忍,半晌,松了手,白色粉末飘飘扬扬而落,方才还完好无损的白玉棋子,此刻,却已全然成了碎末,不复存在。

秦桦拧着眉,视线落在桌上已成了一摊粉末的白玉棋子上,又抬头望向一脸阴翳的北冥风,心中思绪,早已经千转百汇,然而更多的,是心痛。

为了兄弟而心痛。

紧握的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北冥风目光定定的望着某处,从眸中射出的精光带着嗜血的残忍,更夹杂着浓浓的恨意。

“你不要再说了,朕已经失去了柔儿,若烟是朕的,她只能够是朕的女人,除了朕,谁都不能够拥有她,也没有那个资格拥有她。朕这一生亏欠柔儿的,朕要双倍还给若烟,她是朕的,是朕的。”

一番话像是在告诉秦桦,然而更多的却是像在催眠自己。

秦桦的话让他再一次想起了那个晚上,凤鸾殿起火,大火摧毁了整个宫殿,他的柔儿,他的孩子,他的幸福,所有的一切都没了,都没了。

如今他独剩下的便就只有夕若烟一个人,他不能再失去她了,同样的痛苦折磨,他不要再承受第二次。

望着他这般,秦桦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醒醒吧,夕若烟是夕若烟,杨晴柔是杨晴柔,晴柔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夕若烟不是她,也顶替不了她。”

“不。”

北冥风大喝,声音响彻整个宫殿,就连留守在殿外的玄公公也不由得浑身一颤,暗自在心中抹了一把汗,更是小心翼翼地不敢有半点儿马虎。

殿内,北冥风的反应已经让秦桦深刻的明白,看来这一次,北冥风是真的已经陷下去了。

不论是对于死去的杨皇后的愧疚,还是眼下对夕若烟的倾心,这两者不论是哪一种,都已经让他深深地陷了下去,且无可自拔。

站在兄弟的角度上,他从不反对北冥风对夕若烟的喜欢,甚至他也同样支持,因为他知道,只有和夕若烟在一起,北冥风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他希望他幸福,因为那是他的兄弟。

可站在臣子的角度上,他却并不希望北冥风喜欢夕若烟,因为爱情,会是一个人最大的软肋。

可如今,北冥风已经有了这个软肋,眼下暂时还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可时间一长,也难免不会东窗事发,届时,受伤的不仅是北冥风,还有夕若烟,甚至,还有整个北朝的根本。

所有的无可奈何,但化作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日落夕沉,天边红霞射来一道艳丽的余晖,稳稳地落在奢华的太和殿之上,可殿内传来的阵阵冷意,却是不禁叫人背脊生凉。

殿外,二十多名侍卫腰挎长剑刀刃坚守在自己的岗位,威风凛凛不可侵犯,然而玄公公却是一脸的着急在殿门口来回踱步,时而徘徊不定,时而又踌躇于朱红色的殿门前,望着紧闭的大门满面愁容,叹气连连。

距离上午秦将军离开,至此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皇上却是连一步也未曾踏出过太和殿,也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违者必重罚。

他身为皇上身边的近侍,平日里皇上待他也算宽厚,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进去劝说一下皇上,却不想,竟被皇上给生气地赶了出来。

期间也有不少宫人端着膳食进去,可是结果也同样是人被赶了出来,就连送去的膳食也被皇上生气地摔在了地上,甚至连看也不曾看一眼。

算起来,皇上已经许久没有进过膳了,不吃饭,也不让人进去瞧,又怎能让他不担心?

已经不知道是叹气了多少次,来来回回的不停徘徊了多少次,直到不远处一抹红色身影映入眼帘,玄公公那紧皱的眉头,才总算是得到了舒缓。

“哎哟,我的夕大御医,我的救世主啊,你怎么才来啊?”

疾跑至夕若烟面前停下,玄公公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絮絮叨叨个不停,“你再不来啊,奴才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夕若烟停下步伐,目光凝着那紧闭的朱红色殿门,继而看向身旁一直在絮叨的玄公公,好看的眉头一皱,“多久了?”

“啊?”玄公公一怔,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回答:“回夕御医的话,已经一整天了,皇上不让我们进去,从午膳开始便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还望夕御医能够进去劝一劝皇上。”

玄公公焦急无奈,皇上已经下了旨不许任何人进去,他不敢,旁人更是不敢。

他想,整个宫中,大概除了夕御医,应该也没有人敢抗旨进去了吧!所以此刻一见到夕若烟,他才会如此的迫不及待让她进去劝说。

眉头再一次皱紧,但见身旁一粉色宫女行礼走过,夕若烟细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是因为北冥风许久未有进膳,底下的人担心他的身子,可又不敢进去,所以这才做了一些羹汤,想要再去试一试。

夕若烟知道,以北冥风那性子,若不是他自己让人进去,旁人一去,只怕也只有倒霉的份。

“给我吧,我进去给皇上。”

终是狠不下那份心,夕若烟从宫女手中接过搁有羹汤的托盘,抬步便往那紧闭的殿门而去。

只因从前皇上便下有旨意,夕御医可随意出入宫中任何地方,而这任何地方,自然也是包括这太和殿在内。所以一见到夕若烟走来,守在殿外的侍卫,均都识事地将殿门打开,迎着她进去。

玄公公一直目送着夕若烟进殿,直到那朱红色的殿门打开又关上,他这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但愿,夕御医的到来,真能够令皇上舒缓心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4章 心软 一进入殿内,浓浓的酒味便扑面而来,再加上这里大门与窗棂紧闭,没有空气流通,原本浓郁的酒香味,却成了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

感情,这一天他都在喝酒?

心中一有这个想法,夕若烟只觉气不打一处来,亏她一听了雪儿说起这件事情就焦急地赶过来,他却好,倒是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酒。

夕若烟气极,端着羹汤大步朝着内殿走去。

夕阳西下,殿内未有点灯,夕若烟凭着对太和殿的了解大步朝着内殿而去,竟不想,脚下不知踢到了什么,还差点儿给摔了一跤。

定了睛,低头再看地上的物件之时,却发现,那是一个白玉酒杯,不但如此,地上还三三两两地散落着不少酒壶,就是那重要的奏折,也给人横七竖八地四下乱扔着。

心中是真的动了怒,夕若烟怒气冲冲地走进内殿,却并没有发现北冥风的身影,心下着急,四下搜寻着,终于在那明黄床榻旁发现了他。

男子半坐于地,后背倚着身后的龙塌,那一身明黄龙袍之上,金龙张牙舞爪尽显霸气威严,然而男子却是愁容满面,再不见往日的尊贵霸气,独剩下的,只有落寞。

余晖透过半开的窗棂射入,地面上随处可见的是空掉的酒壶,再看地上的男子,夕若烟紧了紧手,方才还存于心间的怒气,此刻却已消失了大半

将手中的托盘放至一旁,夕若烟弯腰去拾散落在地的奏折,将它们堆放整齐,好好地放在一旁。

“别再喝了,酒最伤身,还是自己的身体要紧。”

在北冥风仰头还要喝下手中的酒时,夕若烟却是看不下去,上前一步便夺走了他手中酒壶。

在她心里,北冥风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人,不管因为什么事情,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消沉,唯有的两次,便是他母妃的忌日,还有先皇后死的那一天。

她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着他如此,她的心,竟也会忍不住地疼。

手中的酒壶被人抢走,北冥风抬头,迷蒙的双眼中只剩下眼前的一抹红色。

心中酸楚,即便喝了再多的酒来麻痹自己,却也麻痹不了自己的心。

唇角扯出一笑,北冥风双手撑着身后的床榻想要站起来,夕若烟见状,刚伸了手准备去扶,岂料,却被北冥风大力一拉,身子失去重心,整个人便借力摔在了床上,随即附上的,是温热的唇瓣,还有那萦绕在鼻尖不去的浓郁酒香。

夕若烟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刚要伸手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可是脑海中却突然闪现过方才的画面,他的落寞,他的伤感,他的无助,每一个都狠狠地牵扯着她的心,叫她再下不去手。

“你知道吗,向来最伤人的,不是酒,是人,是情。”

凝着夕若烟,北冥风双眼变得迷离,那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眸中,跳跃着的,是痛。而他的心,却更像是被人用利刃,一刀一刀地剜下去,刺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酒能伤的是身,可情伤的却是心,是这儿。”

单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北冥风却将目光紧紧地锁在身下的女人的脸上,这个人,明明曾经是那么的亲近,可是这张脸,却又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到他几乎快要以为自己并不认识她。

清亮如泉的双眸中微微泛着光点,夕若烟与之四目对视,那番话,却是真真地说到了她的心坎上,也叫她,再无从反驳一句。

许久,北冥风翻身下了床,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己身上的衣衫,那模样,竟是半点儿也没有喝醉酒的迹象。

也许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什么龙心不悦,什么殿中醉酒,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他想要见她的借口。

如他所愿,她真的来了,可是他却并不开心。

想他北冥风也是北朝国的一代君王,坐拥江山,叱诧风云,亦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可为何,却偏偏拿捏不准她的心思?

唇角轻扯一笑,北冥风不愿再去多想,抬步欲走,身后却不适地想起了夕若烟的声音。

“等等。”

不知何时,夕若烟已从床上起来,凝着北冥风的背影半晌,忽抬步往着一旁的案桌而去。

素白的纤手探上白玉瓷碗,方才搁于桌上的羹汤已经有了一会儿,不过索性还未完全凉透,温温热热的,正好食用。

端着羹汤步至北冥风的面前,夕若烟略一踌躇,伸手将羹汤递上,“我虽不知今日秦将军与你到底说了什么,才使你今天如此反常,不过我猜想,这多半该是我的原因。”

北冥风抬眸投来一道光芒,深邃如潭的双眸中带着三分迷离与七分探究,却并未就此争辩什么。

夕若烟垂了眸,拉着他的手,将手中的瓷碗放于他的手中,寂静的大殿,有着一抹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五年前的事情,我至今也一直耿耿于怀,杨家上下三百多条人命在一夕之间被大火吞噬,死后,却还要背上一条通敌卖国的罪名。我不甘心,我恨,恨上天的不公,也恨你,”夕若烟一顿,抬眸看他,“恨你的铁石心肠,恨你的袖手旁观。”

“朕有苦衷。”

望着她痛苦悲愤的模样,太多的话语哽咽在喉咙,可是一开口,却唯有这四个最苍白的字眼,解释不了什么,却妄想要抚平她心中的伤痛。

简直是痴心妄想!

摇摇头,夕若烟轻语:“你知道吗?这五年里,每个晚上只要我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总会浮现杨家被大火吞噬的场景,还有那被焚烧的凤鸾殿,那无辜死于那场大火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丢了性命。”

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滑落,夕若烟抬手欲拭去眼角的泪水,可还未来得及抽出手来,却已经被北冥风紧紧地握住。

手背上传来的阵阵温度怔住了她,抬头对上北冥风带了歉疚的瞳孔,眼泪,却更是止不住地开始滑落。

“这件事情是朕对不住你,朕也想补偿你,你痛,朕比你还要痛。”深深凝着她,北冥风心头更是一疼,“五年前,你告诉朕,柔儿已经彻底死于那场大火,你让朕忘记她,还说,此生此世绝不再做第二个杨晴柔。你知道吗,当你说出那句话时,朕的心有多疼,朕有多害怕,害怕就此失去你。”

如今,她仍在,可心却没了,终究,他还是失去了她。

紧握的手缓缓松开,耳边只响起“嘭”的一声,盛有羹汤的瓷碗不慎滑落,瓷碗碎了一地,溅起的汤汁洒在裙角,晕开小小的花朵。

夕若烟还尚未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只觉得手臂一紧,随即整个人被一道力向前一拉,落入了一个虽坚硬却温暖的怀抱,温热的唇附之而下,堵住了一切还尚未来得及开口的话语。

夕若烟想要挣扎,可双手却被人禁锢住,想要挣脱,却是略显得无力。

“唔”

灵巧的舌尖撬开贝齿,夕若烟还来不及做出防备,北冥风却已经开始攻池掠地,火热的吻令得夕若烟脸颊宛若火烧云一般,呼吸更是急促,挣扎的动作也渐渐地缓了下来,竟也开始慢慢地回应这一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北冥风总算是松开了她,两额相抵,对方的呼吸清晰地响彻在耳边。

方才的火热温度还未褪去,夕若烟吸一口气,方才轻启檀口:“给我时间,等我查明当年的事情,我们重新开始,再不提过去,好吗?”

“好。”

一声轻轻的回应,却许了太多的宠溺与纵容,他知道,这一辈子,他是真的输给她了。

春风袅袅,小雨淅淅。

一场春雨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早晨,八角亭内,夕若烟慵懒地半倚在凭栏上,视线凝着面前那一潭因着雨点落下而泛点涟漪的湖水,唇角轻轻地勾勒起一抹弧度,妩媚中略带了一丝狡黠。

水中的鱼儿正争抢不休地来往抢着食物,原本只泛着点点涟漪的湖面,此刻却更加的翻腾起来。

手中的鱼食一点一点地洒在水面上,望着水中鱼儿你争我抢的场面,夕若烟唇边的笑意更浓,只觉得像是在观摩一场战斗一般,格外的有趣。

远处,身着浅绿色宫装的庆儿,正撑着一把油纸伞疾步朝着八角亭处而来,然而直到她已经走进了亭内,夕若烟却也仿佛置若罔闻一般,并未抬起头来一看。

“主子。”放下手中的油纸伞,庆儿俯身行了一礼,“奴婢已经按照主子的吩咐去仔细询问了玄公公以及太和殿内的宫人,她们的说辞皆是一样,也与主子所想的分毫不差。”

略一顿,不见夕若烟有任何反应,庆儿只好继续说下去,“一切都如主子所想的那般,大朝会临近,皇上正为了这事忙着与大臣们商议应对之策,这些天都是分身乏术。只不过”

思绪翻转,想到自己方才打听到的,庆儿也隐隐的觉得有些奇怪。

唇角浅勾,将手中装有鱼食的红盅放下,夕若烟缓缓起身,身子一转,便在亭内铺有软垫的石凳上坐下,动作一气呵成,优雅恣意。

执起面前的青玉茶杯放至鼻尖轻轻一嗅,浅尝一口,口中,满满地皆是浓郁的茶香气息,夕若烟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启口:“不过什么?但说无妨。”

“是。”庆儿点头应下,“其实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只是奴婢自己觉得奇怪。咱们皇上都已经登基五年有余了,从三年前开始大朝会便一直在北朝国举行,朝会事宜以往都是秦将军全权负责,倒也并未听说出过什么纰漏。只是这一次却好生奇怪,皇上竟是要自己亲手负责大朝会的一切事宜,秦将军只从旁协助。听说,这些日子秦将军与诸位大臣都时常来往于太和殿,庆儿实在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

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庆儿一脸的不解,实在是想不通何故会让皇上如此。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却是让夕若烟起了好奇。

所谓大朝会,便是诸小国让使者带着自己的宝物前来拜见,而大朝会的举行,也向来都是在最强的国家举行。

三年前北冥风将北朝国发展成为中原第一强国之后,而大朝会,自然而然地便会是在北朝举行,一连三年,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每一次的大朝会都定在一年的春天,春天万物复苏,象征开始,寓意吉祥。而大朝会说白了,也不过是个献宝的宴会,只是这宴会不同寻常一般,并不是几个权贵之间将自己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拿出来互相欣赏把玩也就罢了,而大朝会,却是代表了所属的国家,不得有半点儿差错,否则一步错,便会成为世间的笑柄,届时,丢的不但是颜面,而是国体。

北朝国的强势摆在这里,前三年,论宝物,论其他,北朝国都大获全胜,其他国家也都只有望尘莫及的份儿。

只是今年,听庆儿这般说来,事情大概也没有往日那般好应对了,否则北冥风又何故会亲自安排?

看来,这一次的大朝会,可是有的好玩了。

唇角勾起戏谑一笑,夕若烟放下杯盏,目光锁在远处盛开的花枝上,说出的话语,却是正问庆儿。

“可有查到是什么原因?”

“没有。”庆儿摇摇头,一脸的无辜,“奴婢已经问过玄公公了,可玄公公却说皇上有旨,此事不宜外泄。玄公公还让奴婢告知主子,若想知道事情原由,便自己去问皇上。不然,就是问秦将军也可以。”

“秦将军?”

口中轻轻呢喃着这三个字,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了正匆匆朝着八角亭而来的身影,唇角勾勒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诺,那不是来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5章 不用你管 顺着夕若烟目光所指的方向回头一望,庆儿果然看见了那抹正匆匆朝着这里而来的湛蓝色身影,而那个人,不是赫赫有名的秦桦大将军又会是谁?

有着侍从一路撑伞而来,一进入八角亭内,秦桦便挥手示意身旁的侍从退下,随即目光便稳稳地落在了对面那一身艳红色朝服,却笑得一脸恣意的夕若烟身上,竟是连自己身上所沾上的雨水也未及时动手去整理。

对面的女子就这样如来时一般坐着,目光不在他的身上,唇角的笑意却是夹杂了些许不明含义的不屑。倒是一旁的庆儿一见着他来,便赶紧的俯身行了礼,却唯独夕若烟却并不看他一眼,显然是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两人都是倔脾气,夕若烟因记着前些日子秦桦在北冥风那里弹劾自己,心里隐隐还有些不太痛快,便并未打算理会他,就这样晾他一会儿也好。

而秦桦却是因为这些年来夕若烟的所作所为让他有些反感,否则,就单单凭着他们往昔的情分,他也不会想到去北冥风那里说出这些话来。

只是现在,她仿佛已经变了,是被仇恨给冲昏了头脑,变得不再似从前那般的善良单纯,温柔无害。

沉默了半晌,当事人还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倒是庆儿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双明亮清澈的瞳孔,在夕若烟与秦桦的身上来回移动,最后,竟以一个突来的“阿嚏”而打破了现有的尴尬。

“秦将军何必这么见外,请坐吧。”夕若烟招手,明面上是给尽了秦桦面子,可是那不温不火的话语间,却是半点儿也没有要给面子的意思。

走到了这一步,秦桦也没有与她多加争辩什么,大手扬起长袍一角,便就近而坐。

秦桦刚落座,庆儿便赶紧上前要为之斟茶。

说来也奇怪,主子在这里坐了都已经有一会儿了,这桌上的雨前龙井还是主子在出门前吩咐她备上的,而且,还特意让她多备了一个杯子。

原本她还心有不解,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多准备一个杯子,可是现在她却是明白了,原来,主子定是一早便已经猜到了秦将军会来这里,这才提前备下。

“慢着。”

庆儿倒茶的动作一顿,颇为不明的转头看向这声音的来源。

只见着秦桦盯着面前的雨前龙井,浓眉紧促,面上颇有一副嫌弃的味道,“我不喝这个,去给我换一杯碧螺春。”

此言一出,庆儿倒是傻眼了,她还从未见过秦将军还有如此挑剔的一面,回头看向自己的主子,见主子并未有什么吩咐,这才告了礼退出了八角亭。

“呵!”夕若烟嗤声道:“想不到,向来鼎鼎大名的秦将军,也有如此挑剔的一面啊!我怎么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碧螺春了?”

夕若烟故意此般一问,脸上满满地皆是戏谑,偏偏还是那样一副十分无辜的模样看着他,倒是堵得秦桦不知该如何回她。

秦桦紧握了双拳,视线紧紧地盯着夕若烟那一张看似无害,却笑得十分狡黠的容颜之上,竟是强忍着心底的怒气没有发火。

他从来便不喜欢碧螺春,而他最爱的茶,实则却是面前这杯雨前龙井。

这件事情夕若烟是知道的,可她却偏偏要如此一问,分明就是故意调侃,难道她会看不出来,他这样做,无非就是因为刻意想要支开庆儿,好与她单独说话吗?

不,她是知道的,虽然表面不说,可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比谁都清楚。

夕若烟果真变了,至少从前,她可是从来不会耍心机,也不会对他这样说话的。

被人像是审查似的盯了好半天,饶是脾气再好的人也该有些受不了了,更何况是夕若烟。

“够了。”不悦地瞪回去了一眼,夕若烟正襟危坐,也不再与他打着太极,“你我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来这里还故意支开了庆儿,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眼波一转,夕若烟抬眸,一道精光稳稳地落在秦桦的脸上,“莫不是因为大朝会?”

秦桦扯唇一笑,“看来,你也不像是口中所说的半点儿不过问朝政啊!”

“我要做什么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也轮不到你管。”夕若烟面色一冷,说出的话语更是异常冷漠,“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要做的事情,别说是你,就是他也管不了。还有,我没有打算插手朝政,好歹北朝国也是生我育我的地方,我还不至于无心到去破坏自己的国家。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可不敢保证。”

夕若烟一耸肩,是彻底地将话给挑明了。

“那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秦桦冷不防地来了一句,却是正中夕若烟死穴。

那个他,是北冥风,是对她最好的人,哪怕这其中有着愧疚存在,可不能够忽视的,是他真的爱她。

不过,即便是如此,那也改变不了她一直以来的初衷。

“这个不用你管,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就可以了。何况,对于这件事情,我和他已经商量过了,等到我大仇得报之日,我会抽身而退的。”

夕若烟深吸一口气,明明一句简单的话,说来是再轻松不过了,可是提到报仇,她的心,也还是不免得有些难受。

紧了紧手,不去多想其他,为了杨家上上下下那么多条人命,还有那随着大火一起死去的孩子,这份仇,她是非报不可。

岂料,听了她这一番话,秦桦却是觉得有些好笑。

见此,夕若烟也立刻来了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秦桦抬头,正对夕若烟投来的目光。

明明是那么单纯善良的一个女孩子,曾经连鸡都不敢杀,如今却是要为了那所谓的惨案而报仇,可是报仇的结果是什么?只是会死更多的人罢了。

她真能狠得下心吗?

摇摇头,秦桦轻扯唇角,“若烟,你真的已经变了,比起现在的你,我更怀念死于那场大火的柔儿。”

话未落,夕若烟却已经惨白了脸色,放于石桌上的手紧了又紧,贝齿紧咬着下唇,直至没了半点儿血色却也不肯放松。

又是一道叹息声传来,“只可惜,柔儿已经走了,再也回不来了。若是她还在,她会过得比你现在还要好,因为她不会被仇恨蒙蔽心智,不会日日想着fu ch一u,想着算计。”

夕若烟闻言却是冷笑,松了手,别过头去看他,“如果她真看得开,就不会选择,之所以,是因为她恨。只是,她的死,除了带走了她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之外,并没有能够改变什么。”

目光陡然变冷,夕若烟轻勾唇角,“你信吗,即使没有今日的夕若烟,杨晴柔也不会是当年的杨晴柔,她会跟我现在一样,一心只想着fu ch一u。不过你该庆幸的是,至少,我还并没有被仇恨完全蒙蔽心智。其实现在的我,只是想要为杨家翻案,为死去的杨家人讨回一个公道,仅此而已。”

若她能够狠一点,只怕,如今的夕若烟,真会成为一个丧心病狂的恶魔,永远都不能够回头。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还尚有着顾虑,不管是因为什么,至少,她还并未做出任何危害别人的事情出来,否则,单是这五年,北朝皇宫又岂会如此风平浪静?

只是现在,她却要改变这个想法了。

“执迷不悟。”

深知自己劝不动她,秦桦无奈,只能够下了这样一个定论。

“够了。”夕若烟突然起身,敛尽了眸中的冷漠,隐隐间有着一抹逃避浮现,“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我的事情你也别管,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秦将军,我还是我的夕御医。”

吸了一口气,又呼了一口气,夕若烟努力平复下自己那颗狂躁不安的心,不愿再去多提过去的往事。

连连吸了好几口气,好不容易平复下了自己的心,夕若烟这才重新坐回凳上,一转眼,又恢复了方才那个古灵精怪的夕若烟。

“行了,我在这里等你,可不是听你来说往事教训我的,大朝会出了什么事情?你该不会是有事相求吧?”

方才还几近冷漠无情的夕若烟,转瞬间又成了那个喜欢调侃人的小女子,脸上挂着的狡黠笑容,就是秦桦也不忍住展颜一笑。

“求?”秦桦呢喃着这个字,伸手把玩起了桌上的青玉茶杯,玩味的掀起一笑,“如果夕御医不是我北朝中人,那我说不定还真算得上是有事相求,可如果是北朝中人,那这个‘求’字,说来,怕是也不太适合吧!只是不知道,夕御医现下究竟是北朝中人,还是不是呢?”

夕若烟吐吐舌头,有些后悔说出这番话来调侃秦桦,没想到,调侃不成,却反被调侃,这算什么?

不过也是,她既是北朝国人,那这大朝会可是关乎了整个国家的事情,如果有用得到她的,她出手,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又何谈一个“求”字?倒还真是她给疏忽了。

抬眸朝着秦桦不满地瞪去一眼,“说吧,又是出什么事了?我听庆儿说,连他都亲自上阵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啊。”

拒她所了解,北冥风那个人,向来都是从不将小事放在眼里的,何况,他身边不也还是有秦桦这个大将在吗,有什么事情不全权交给他就是了,又何须自己亲自动手?

前几次的大朝会都是全权交给秦桦一人负责的,最多他也只是偶尔过问几句,却也没有像这次一般操过心,看来,事情真是不简单了。

夕若烟双手托着下颌,只可惜那北冥风故意卖了一个关子,没有让庆儿问清楚,否则,她也就不必在这里苦思冥想,却始终不得其道了。

嗅着青玉杯中的浓郁茶香味,秦桦放于唇边仔细浅尝了一口,不由得由衷赞叹一句:“真是好茶啊!对了,你还有没有,一会儿给我打包一点呗!”

夕若烟瞪他,秦桦有些不太好意思,刻意避开了她投来的视线,假装不适地咳了一咳。

夕若烟直翻白眼,明明她是来帮他们分忧的好吧,可这秦桦可真是得寸进尺啊,给她卖关子就算了,竟是还打起了她的小便宜。

“得了,你不说算了,我也懒得知道,回去了。”

说罢,夕若烟果真不再看他,起身便要迈步离去。

见着夕若烟真的起身便要离开,秦桦也急了,原本只是开个玩笑,见她真的要离开,并无半点儿玩笑之意,只得赶紧起身上前拦下了她。

“得得得,告诉你还不行吗?”秦桦服了软,示意夕若烟落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听了之后,一定得要帮这个忙。”

夕若烟不允许诺,若是平常的事情,秦桦定然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可是偏偏这一句话一出口,她便知道,若她真的一时应下,只怕会着了某人的道。

所以不问不答,便是最好的回答。

可夕若烟不答,清澈灵动的瞳孔就这样紧紧地盯着他,倒是叫秦桦心中突生了一种欺骗良家妇女的感觉,可是,明明她就不是那样一个好欺负的人啊!

“难怪风会说你时而白兔,时而狐狸了,依我看啊,你就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就连我们也只能甘拜下风。”秦桦别回头去,为夕若烟的太过聪明稍稍有些不太乐意了。

夕若烟撇嘴,有些不满的道:“行了,说我是狐狸,那你们是什么?别把自己说得跟个人畜无害似的,你也好意思。”

秦桦轻一笑。

夕若烟摆摆手,不再与他胡扯下去,“别再跟我打太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吧!”

秦桦点头,可唇角的笑意,却微微地变得有些僵硬,“我想你应该也听说了大朝会的一些事情,这一次,的确是比往昔的要棘手得多。”

眼看着秦桦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夕若烟也多少能够猜到一些,只是具体的事情,她却仍是不得而知。

只听得秦桦继续说下去,“我们收到线报,说此番大朝会,南诏国会派遣云烈王子前来,听说这一次,云烈王子会带来一件稀世奇珍。”

“是什么?”

“具体不明,只听说,此物有五丈长,上绘四季百花含苞而立,加以奇香微醺,百花将会在一夕之间全部盛开,是当世及其罕见的一副绣图。”

“绣图?”夕若烟微微有些诧异,可更多的,却还是不解,“当今世上,绣法各异,绣图更是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可是像你说的这种,我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执起面前的青玉茶杯轻啜一口,夕若烟秀眉微拧,心中虽然疑惑与怀疑各自参半,只是若事情真如秦桦说的这般,那这一次的大朝会献宝,北朝还真是不好应对。

心中忽然忆起一事,夕若烟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面前的男子,“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来刺绣,好与那南诏绣图一较高下吧?”

“怪不得风说你是北朝国难得一见的聪明女子,如今看来,倒是果真不假。”

秦桦一副赞许的模样笑看夕若烟,话中的意思虽然满满的皆是赞许,可却并不见得夕若烟自己有多高兴。

原本能够得人一句赞美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若是平时,她也就笑着接受了,可是如今的一句赞美,换来的可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还说她是什么狡猾的狐狸,依她看来,这秦桦才是,不,也许应该说,这背后的主谋北冥风才是。兜兜转转这么大一个圈子,说到底,不也还是给她挖了一个陷阱,让她往里跳吗?

看不出来,这俩人都是挺会算计的啊!

夕若烟久久不语,朝他投去一个白眼,“我还真是看不出来啊,你们俩玩心计,竟还玩到了我的头上,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夕若烟故作生气的抬眸瞪他,秦桦却是不好意思的一笑,开始头头是道的给她分析,“你看啊,我和风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绣那个玩意,你要是让我们拿起兵器上阵杀敌还好说,可是这绣花什么的我们还真是不会,这不就立即联想到你了吗?”

夕若烟呵呵一笑,“真是奇了怪了,我一个大夫,你让我绣花?那宫中绣娘这么多,你不让她们尽点职,难道还指望着她们去治病救人啊!”

“话不能够这么说,是,宫中绣娘是不少,可是哪一个能有你手艺佳啊,你看那幅凤求凰”

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秦桦却突然一顿,然而再看向夕若烟之时,却发现她脸色一变。心中暗道不好,刚要开口,可夕若烟却先他一步站起,转了身,作势便要离去。

秦桦急了,也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伸手拦下了她,“你还是放不下。”

一把甩开秦桦拉着自己的手,夕若烟转过身来,目光定定的望着他,不答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放下了?”

“可是如今国事当前,即便是你心中不舒服,也还是得考虑一下北朝国才是。”秦桦着急的劝道:“你刚才不是还说了吗,身为北朝国人,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要做什么,现在你一听到‘凤求凰’三个字就要走人,难道你刚才说的那些,都已经不作数了吗?”

听着秦桦这样一番着急的劝解,夕若烟倒是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秦将军,你太过担忧了。我虽然放不下,可是我走,却并不代表我是拒绝,相反,我还答应了。”

“你”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回去告诉他,想让我答应也行,就用东西来换。”

说完,不待秦桦再问,夕若烟已经潇洒转身离去,独留一个背影给他沉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6章 狐狸 月朗星稀,诺大的凤鸾殿稳稳地坐落于皇宫的正西边,宫殿繁华锦绣,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皆是当今圣上聘尽良工画师精心设计而成。

殿内的一切,大到屏风衣柜,小到杯瓷碗盏,皆是世间最好最佳。上至房梁顶柱,下到山石草木,无一不是精心雕刻所做,可见,当今圣上对这凤鸾殿的女主人有多么的在乎和上心。

只是如今,人已逝,花已残,即便这凤鸾殿能够恢复如初,可是时光,却不能够再一次重来。

历经五年沧桑岁月,如今的凤鸾殿,繁华仍在,却是少了起初的那一份真情热闹。

白日褪尽,寂静的黑夜蒙上一切,整座宫殿掩藏于黑暗之下,更显其孤凄清。

月湖边,不起波澜的湖面上印着天边皎洁的明月,隐隐可见亭中伫立着的那一道倩丽的身影。

寂静的夜,寂静的凉亭,静得,似乎连周遭的虫鸣声也听不见,直到亭中出现那一股熟悉的味道。

“你来了。”

夕若烟转过身来,皎洁的月光透过凉亭照射在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之上,投射出一种比白莲花还要纯洁的光晕。

一抹明黄衣玦飘然进入凉亭内,北冥风走至夕若烟面前停下,目光紧紧地锁在她的脸上半晌,方才缓缓开口:“听秦桦说,你想要见朕?”

“是。”夕若烟也不隐瞒,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在夜色之下,北冥风的瞳孔很亮,宛若那黑曜石一般,又清澈得仿若幽泉,叫人一望,便可深深地陷进去。

唇角轻扯一抹弧度,“你到来得快,还知道我在这里。”

“秦桦说你想跟朕谈个交易,朕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儿。”仿佛在说着一件再为轻松不过的事情了,北冥风就着近前的石凳坐下,朦胧的夜色之下,那张俊逸的面孔,却在一瞬间变得更加的暗沉下来。

“那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儿?”夕若烟也跟着坐下,倒是有点好奇了他是如何有这般敏锐的观察力。

修长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冰冷的石桌,一瞬间,四周仿佛又再一次恢复到了方才没有人时候的那般静。

就在夕若烟以为他不会就着这个问题而有一句解释的时候,亭中,偏偏又响起了那一道好听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朕每个月,几乎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晚上会来这里,朕曾碰见过你几次,也曾不止一次的看见你在凤鸾殿外徘徊。即使你进来了,却从不进主殿,最多,也就是来月湖这边坐一坐。”

她不知道,这五年里的日日夜夜,她有多少次来这里一个人伤怀,而他,就有多少次,一个人远远地望着她却不敢靠近。

她不开心,他会难过,她伤怀,他更是会心痛。

五年的时间,折磨的不只是她,还有他。

这番回答,再一次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凝重,变得尴尬。

好一会儿,夕若烟舒了口气,这才总算不让自己继续沉沦在过去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只能够适时地岔开了话题,“对了,今早我听秦将军说起了大朝会的事情,对于那南诏国所要带来的宝物,我还是不太明白。”

闻言,北冥风却只无奈的叹了口气,“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朕也很不能理解,因为朕实在是想象不出,这世间,竟然会存在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想起前些日子收到线报的时候,他也是满满的诧异,实在是不能够接受世间竟有如此新奇怪异的东西。

想他身为皇室中人,自小便是在金银翡翠之中长大的,又有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

可是南诏国所传,能够令绣图上含苞而立的花蕾在一夕之间盛开,这样的事情,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

可是没有办法,自从收到了这个线报之后,为了确保其准确性,他曾先后派了许多探卫出去,可是回来的结果都是一样,这才令他忧心至今。

“南诏国有此奇异绣作的确不假,朕虽从未见过,可听回来的探子所报,云烈王子手中有一珍宝,名为‘百花齐放’。”北冥风忽然一笑,“你说,这传说中的奇景,是否与这名副其实?”

“会不会是传言有误,其实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神奇?”

听了北冥风的确认,可在夕若烟的心中,却还仍旧保留着这样一个期许?

虽然,这并不可能。

果然,只见北冥风摇了摇头,“传言虽有假,可皇家的暗卫,若是没有查明事情真相,他们是决计不会向朕禀告的。即便探查有误,可一人也许能出错,但是多人同时出错,只怕就不太可能了。”

月光下,北冥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暗,却唯独那一双眸,闪亮如星,却夹杂着让人瞧不明,也看不穿的东西。

他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垂下的手紧了又紧,看到他这般,夕若烟突然有些犹豫了,她是否还要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

冷风拂过,霎时间内拉回了北冥风的思绪,偏头一看,却不知夕若烟在想着什么出了神。

“你在想什么?”轻唤出声,北冥风伸手探上夕若烟的手背,却发现她手背冰凉刺骨,心中突然起了一阵担忧,“你身体还未痊愈,现已入春,可天气还很冷,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

着急怪罪的言语间,包含着的无一不是浓浓的关心。

说话间,北冥风已解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伸手披在了夕若烟的身上。

原本还在神游的夕若烟,突然感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缓过神来,这才发现北冥风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给自己,刚要脱下,却被北冥风按住,力气大到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你就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吗?”以为夕若烟心有芥蒂,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东西,北冥风更是恼了。

“那天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朕可以不插手你的任何事情,你也可以继续生朕的气,朕都不在乎,可是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别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

“我没有。”夕若烟委屈地努了努嘴,“我只是觉得,你也穿得这么单薄,你把衣服给了我,万一你要是受了风寒,那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趁着北冥风松懈间,夕若烟赶紧拿下披在自己肩头的外衣,垫起脚来为北冥风穿上。

“你就放心吧,有了前两次的教训,我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啊?再说了,你可别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白白地帮你的忙,我可还是有条件的。”

他对她好固然是真,可是她也不会傻到白白浪费了这样一个好机会。

只是,面前这样一个古灵精怪又滑头的夕若烟,倒是叫北冥风忍俊不禁,“行了,快说吧,有什么条件?”

“你会答应?”

夕若烟抬眸投去一道精光,那灵动的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北冥风,立时便让他明白了什么,忽然有些头疼。

向来便观察入微的夕若烟,自然是知道北冥风这一反应是什么,既然他已经猜到了,那么,她也当然是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

“你可别怪我用这样的方法跟你谈交易,只是,我留在宫中已经五年了,原以为能够查出当年杨家案件背后的真相,可是谁知道,这么久了也还是毫无头绪,我只能从你下手了。”

说罢,夕若烟垂了头不去看他,最后一句话,声音更是说得越来越小,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的确,跟一个对自己万般照顾的人谈交易,这样的确是有些违背良心,只是,若非情势所逼,她也不会出此下策了。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当年的事情的确属实呢?”北冥风问。

“不可能。”夕若烟想也不想地便断然否决,抬起头时,目光不觉变得森冷了几分,“我与杨家是什么关系你会不知?杨家上下为人如何,我难道会不知道吗?再说了,杨丞相身为两朝元老,又位居丞相之位,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又何须做出通敌卖国这样会令自己遗臭万年的事情出来?”

夕若烟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对于杨家,她是有着浓厚的感情存在,如果有人想要污蔑杨家,她是绝对不会容忍的,哪怕只是随便说说,那也绝对不行。

眼见着夕若烟不听劝,只一根筋的信着自己的想法,未免不与她再次闹僵,北冥风只能够打住还未出口的话语。

“可是即便是这样,那你又怎么知道,朕会有你想要的dá àn?”

“对于这件事情,我已经仔细想过了。当年杨家的事情,大理寺还未开始着手调查,整个丞相府便被大火所焚,这难道不令人觉得奇怪吗?这是其一。其二,我留在宫中,为的就是找出证据,证明当年之事是个冤案,可是我找了五年,查了五年,却还是一无所获。要么,就是我太笨了,所以查不到,要么,就是凶手太过狡猾,做事谨慎,藏得也深,不然”眉梢一挑,夕若烟突然将视线集中在了某人的身上,狡黠一笑,“就是有人在背后作怪,阻挠我查案。”

明知道不是,可夕若烟却是故意要如此一说,眉眼染着点点笑意,端看某人怎么回答。

只见北冥风嗤笑一声,颇为无奈,“夕御医,依朕看来,你这御医当得可真够闲得。莫不如,直接改行去大理寺查案得了。”

“微臣正有此意。”顺着北冥风的话接下,夕若烟不卑不亢,却掀起了心中的玩味。

无奈地摇了摇头,北冥风突然将目光锁在了夕若烟的身上,瞅着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直看得她心底发毛,这才缓缓开口。

“看你这样子,似乎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那南诏宝物了吧!”

夕若烟耸肩,“一般一般。不过,如果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说不定啊,我还真就能成功了呢!”

“成,朕答应了。”

一句突来的答应,夕若烟一时还未反应得过来,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北冥风。

“不过朕也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须得等你压过了南诏宝物,为咱们北朝赢得面子之后,朕才会把线索给你。”

“你真知道线索?”一秒敛尽了笑意,夕若烟着急的问道。

“恩?目前没有,不过”北冥风话锋一转,忽然一笑,“如果朕得到了朕想要的,说不定朕就能想到也说不定啊!”

夕若烟闻言直翻白眼,可恶,竟然用她的话来堵她。

瞧着北冥风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夕若烟不禁暗自在心底咒骂一声:狐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7章 大闹凤鸾殿 自那晚之后,北冥风便下旨,这一次大朝会的宝物,交由夕若烟全权负责,秦桦在旁协助。不但如此,只要是夕若烟有要求,宫中人人皆要全力以赴,不得有半句推辞。

在夕若烟看来,北冥风这一举,是为了让她能够更好的完成这件事情,可是在别人看来,北冥风这一举,无一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宫中人才济济,然而最不缺乏的,却还是那些趋炎附势之人。

从来夕若烟便是北冥风身边最得意的大臣,宫外早有传言,说群臣觐见,不若夕御医一句话。更者有言,宁可得罪吾皇,也绝不开罪夕御医。

可见,在北冥风心中,夕若烟占有何等高的地位。

北朝国人人皆知,当今皇上缅怀先后,五年不曾添后宫佳丽,却唯独对夕御医十分在乎信任。

如今宫中虽多了萍妃几人,可难保不会有人猜议,今日的夕御医,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夕妃。

这样的流言自五年前便有在宫中盛传,无人辟谣,无人证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夕御医还是夕御医,自然而然,这个流言便已经不攻自破。

可眼下,如今重要的大朝会献宝交给了夕若烟,这样的流言再一次悄无声息地自宫中蔓延开来。

从前后宫无妃,流言再多也无碍,随着时间总会淡去。可是如今,后宫多了一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萍妃,才清净的日子,怕是又要再掀起巨大的惊涛骇浪了。

夕若烟从来便不是一个会去在乎流言蜚语的人,这一次,不论是为了自己想要的线索,还是一心想要帮北冥风,不过她既然已经揽下了这个麻烦,便会尽力将它解决完美。

距离大朝会献宝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得到了北冥风的正式下旨,夕若烟也名正言顺地再次住进了一向被奉之为禁地的凤鸾殿。

只是五年前的那场大火,虽得幸保住了先后所绣的凤求凰,只是如今剩下的,却只是一副残骸,想要修复,根本就不可能。

已经整整五日过去了,夕若烟待在凤鸾殿中一直闭门不出,成日不是翻阅往昔典籍查看,便是一个人望着凤求凰出神,却从来不曾碰过针线一下。

久而久之,就连庆儿也是看不下去了,遂劝言道:“主子,皇上只给了我们半个月的时间,如今已然过去了五日,主子是否也该动一下针线了?”

整日陪伴在夕若烟的身边,别人兴许不了解情况,可是她却知道。

主子自入住凤鸾殿以来,凤求凰不知看了多少遍,可是却从不见主子有要去修复或者重来的意思。起初她还以为主子是在思虑如何尽力做到完美,可是整整五日过去了,她才惊觉,主子兴许根本就没打算修复凤求凰。

这样的想法惊得庆儿浑身一哆嗦,她不明白,主子既不愿意绣此图,又何苦揽下这苦活儿?

一个弄不好,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清澈的眸直直望向眼前只剩下一半残骸的绣图,上面依稀可见凤凰的羽翎,却再不见凤与凰的相厮相守。

凝着主子这般,庆儿心下更是一急,然而刚要开口,却见夕若烟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庆儿既着急又无奈,一跺脚,便忿忿地跑了出去。

直至庆儿离开,夕若烟的目光,却由始至终未从那绣图之上移开过。

清澈的瞳孔印着绣图残骸,望不尽的,是那绣图背后熊熊燃烧的大火,以及丧于大火之下无辜的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无声的大殿中复又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夕若烟以为是庆儿去又折返,还弄出这等响声,不由得轻皱了秀眉。

脚步声在殿内停下,久久不见庆儿开口,夕若烟心下奇怪,却在抬头看见面前那人之时,方才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果真不是庆儿!

她到底还是禁不住流言来了。

殿内的萍妃,脸上没了几天前被掌掴的指印,一身芙蓉金色广袖长衫,配以繁琐的百合髻,头上珠钗翠环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左右摇摆,好不美丽。

却只一眼,夕若烟便又再次别过了头,目光锁在绣图之上不曾再移动,也未曾行礼。

自古以来,大臣见了皇上均得行礼,后宫嫔妃,哪怕身份不及皇后尊贵,可到底是皇上的女人,依照规矩,大臣见了嫔妃,也理应行礼。

如今夕若烟却将萍妃无视得彻底,这般没规没矩,任谁见了都会计较生气,又何况是心高气傲,且早与夕若烟结怨在前的萍妃呢?

凝着彻底无视自己的夕若烟,萍妃恨得直咬牙切齿,却无奈顾忌上一次被人掌掴一事,这样的事情,让她至今都还心有余悸。

如她这般心高气傲,上一次的事情,她绝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只是想要再对付夕若烟,是断断不能够硬来了。

何况,如今因为夕若烟的事情,皇上已经对她日渐冷落,好些天都没有来宫里看过她了。即便是为了自己,对夕若烟,她也再不能如从前那般刻意针对了。

须臾,萍妃舒展容颜,唇边轻扯出一笑,对着夕若烟尽力放软了嗓音,“夕御医,咱们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轻移莲步来至夕若烟身侧,本想着,即便先前有着隔阂存在,可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如今都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想来夕若烟也应该给个好脸色才是。

可事实证明,她是想错了。

一如既往,夕若烟全当身边的人全然不存在,不理会,不抬头,不搭理,眸中只余下眼前的那一幅残骸绣图。

夕若烟如此这般,倒是叫萍妃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却又很快被萍妃掩去,一抹笑容随即复上脸颊。

“夕èi èi,从前咱们之间是有着误会,这不,本宫特地来跟你和好了嘛!”说着,萍妃仿似摒弃前嫌,伸手亲昵地搭上夕若烟纤弱的肩膀,“本宫知道,从前啊,都是本宫太过糊涂了,竟把夕èi èi当成了敌人,这才做下了先前那些糊涂事。èi èi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姐姐一般计较了好吗?”

感觉到肩上传来的点点力度,夕若烟总算是抬起头来,起身,却伸手抚掉了萍妃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拱手做了一揖,夕若烟面上不起波澜,声音仍旧平淡如水,“萍妃娘娘言重了,君臣有别,微臣身份低微,实在不能与萍妃娘娘以姐妹相称。何况凤鸾殿是禁地,没有圣旨,擅入可是死罪,萍妃娘娘是个聪明人,趁着没人看见,还是赶紧离开吧!”

“你”

萍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以为,只要自己收敛脾气,对夕若烟好言相说,至少如此,她们即使不能摒弃前嫌,至少也不必再针锋相对。在皇上面前,夕若烟好歹也还会为她美言两句,可是现在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你个不知好歹的夕若烟,我家主子可是身份尊贵的娘娘,你再得宠也不过只是一个御医,见着娘娘不行礼,当心我禀告皇上,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罪。”

见着自家娘娘受辱,眉儿也再顾不得之前被教训的事,一开口便誓要为自家娘娘讨回一个公道。

“以下犯上?”夕若烟好笑的重复着这四个字,忽而轻蔑一笑,“那你现在这样,是不是也叫以下犯上?”

“我”眉儿语塞,没想到夕若烟会用自己的话来反驳,想起自己之前被无情地掌掴,现下也不敢再与她硬碰硬,只得悻悻地闭了嘴。

原本便没打算与她们多加争执的夕若烟,此刻见着眉儿住了口,便也不再咄咄逼人,再一次冷冷的下了逐客令,“如果没有特别的事,二位还是赶紧离开吧。”

“夕若烟,本宫好言前来求和,你别太得寸进尺。”萍妃也是怒了,却在努力压制住心内的怒火,尽力不让自己失去理智。

眸华轻抬,只淡淡一扫萍妃主仆,夕若烟旋即转身,自顾自地去收拾案桌上的书籍。

再一次,将萍妃主仆无视得彻底。

“夕若烟。”

萍妃怒喝,一把抢过夕若烟手上的书籍用力掷在地上,一脸的怒容。

由始至终,夕若烟却都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低眸看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书籍,眸华轻抬,直视萍妃的一脸怒气。

可越是平淡的目光,就越让人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相对于夕若烟的镇静,萍妃却显然有些怯懦。但骨子里的高傲却在提醒着她,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再次挺起了胸膛,萍妃努力镇静下来,不让自己在夕若烟的面前表现出任何怯懦来。

眼见着萍妃这般,就像是一个赌气的小孩子不肯服输,夕若烟却是一笑,“萍妃娘娘,您可知道你方才扔掉的书籍是有多么贵重,那些可都是藏书阁珍藏已久的书,旁人,就是连碰一下也得小心翼翼,可您却将它弃如蔽履。”

“你少吓唬本宫。”萍妃强做镇定,不肯服输。

简直是蠢!

在心底暗自嘀咕了一句,夕若烟摇摇头,开始为萍妃耐心细数罪状。

“私闯禁地,大闹凤鸾殿,损坏藏书,这三桩罪随便一条算起来,怕也够娘娘您受的了。”

这不是故意吓唬,而是在提醒,然而夕若烟这一番话,却瞬间将萍妃吓得面色苍白,脚步也因一个踉跄而差点儿摔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8章 我要杀了你 “娘娘”

眉儿心中一急,忙上前接住萍妃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张小脸写满了担忧,目光却带着愤恨直射向夕若烟。

直视眉儿投来的愤恨目光,夕若烟却是一笑,缓缓蹲下身去,仔细收拾起散落在地的书籍。

抬手轻抚掉书上的灰尘,夕若烟将其小心放好,而后转过身来,凝着萍妃一脸的惨白,缓缓开口。

“萍妃娘娘,你我本无怨无仇,不管因为什么让你如此憎恨于我,可我想要告诉你的却是,在这宫里,我不求皇恩,也不求富贵,就只想好好地在这里生活。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岂不更好?”

“哼!”

萍妃冷哼,一把推开搀着自己的眉儿,方才的隐忍早已经消失不见,此刻看着夕若烟,对她的恨,也毫不保留地表现了出来。

“你说得倒是好听,不求皇恩?那你那晚中了cui qg香,又是谁帮你解的?”萍妃冷冷一笑,眸中丝毫不减对其的憎恨,“皇上待你,又岂是单单对待一个臣子该有的宽容?你生病,皇上着急万分,不但让太医们悉心诊治,还亲自前去景祺阁探望。可是皇上待本宫呢?他待本宫远远不及你的半分,你又怎让本宫不恨?怎么不恨?”

提及那晚之事,夕若烟微微沉了脸色,秀眉紧蹙,却不言不语。

那晚的事情与她而言是个侮辱,她不愿对任何人提起,也不愿自己再去回想,而北冥风也了解她,所以从来不在她的面前说起,可是即便如此,却并不代表,那从未发生。

那一晚,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倘若那时北冥风没有及时出现,她是真的会自刎当场。

因为在她眼中,生命,远远没有清白与名声来得重要。

与其让她被毁了清白生不如死,倒不如自行了断,也绝不受旁人糟蹋。

索性那晚救她之人是北冥风,她虽然恨,却可以忍。

本已经强压于心底的恨,因着萍妃这一番话而再一次浮出水面,一如她心口的伤疤再一次被人无情地揭开,暴露在阳光下忍受着痛楚。

萍妃说恨,可她更恨。

锦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半晌又缓缓松开,在后宫之中,她得到的最大启示,便是凡事要忍。

敛尽眸中恨意,夕若烟轻抬眸华,勾唇,掀起一片冷漠,“不管娘娘你怎么想,与其整日勾心斗角,设计陷害,倒不如学得放宽心,至少这样,说不定还能够挽回皇上的心。”

嘴上虽是如此说着,可她却明白,只要后宫有女人存在,就不可能存在什么平静。

今日会是萍妃,明日也可能会是别人。

其实她要的很简单,只是平静而已。

“呵”萍妃嗤笑一声,摇摇头道:“晚了。夕若烟,本宫原本还在想,倘若我们化敌为友,是否会改变现在的局面?可是现在本宫不这样想了,本宫要你死,只有你死了,这后宫,才不会有人与本宫争。”

倾城的娇颜下,掩藏着的是狰狞恐怖的面孔,萍妃已经被嫉妒蒙蔽了心智,心,在一点一点地被仇恨侵蚀,终有一刻化为恶魔。

女人的嫉妒心向来是最为恐怖的,夕若烟深知这个道理,眼见着萍妃已经几近疯狂,为了不逼着她做出任何丧失理智的事情出来,此刻,她选择了忍耐。

“呵呵,呵呵呵”

萍妃疯狂的笑着,眼中明明有着恨,此刻却是笑得那样的放肆,那样的一反常态。

如此尖锐的笑声让人听来,无疑不是在听着一道十分刺耳的鬼魅夺魂铃,不禁叫人后背都起了一层粟粒。

“娘娘”

惊异的看着眼前的萍妃,眉儿心中担忧更盛,想要上前去搀扶萍妃,可就在手刚触及萍妃衣角之时,便已经被用力推开,整个人毫无防备,随即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

“别碰本宫。”

萍妃怒喝,霎那间变得更加疯狂,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眉儿与夕若烟,警告中带着恨意,最后,一偏头,视线竟落在了桌上。

夕若烟见之心中大骇,刚要上前,无奈却晚了萍妃一步。

见着萍妃一把抢过案桌上的bi sh一u,夕若烟心中警铃大作,迅速躲开,这才避过了萍妃挥来的一刀。

没想到萍妃会突然变成这样,夕若烟面色苍白,目光紧紧地锁在萍妃手中的bi sh一u上,只怕一个不注意,会再次迎来萍妃的袭击。

“娘娘,娘娘不可啊——”

见状欲过来拉扯萍妃的眉儿,话还未说完,却已经被萍妃手中的bi sh一u刺伤,顿时便有鲜红的血液自眉儿手臂上流下,疼得眉儿一声痛呼,整张小脸都已经难受得紧皱在了一块儿。

夕若烟皱眉,凝着面前已经几近疯狂的萍妃,心中正思索着应对之策,只希望,这个时候,庆儿千万不要回来。

“哈哈,夕若烟,你倒是提醒了本宫,这里是禁地,外人是进不来的。也就是说,如果今天你死在了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是本宫杀的,哈哈”

萍妃仰天大笑,最后一丝想要求和的意愿也在瞬间被打破,如今她最想做的,就是亲手杀了夕若烟,杀了这个,与自己抢夺恩宠的女人。

夕若烟摇头,“萍妃你错了,这个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眼线。你来这里,说不定有人已经看见了,说不定,也有人已经去禀告了皇上,如果你现在杀了我,我死了,你也一定不可能会活着走出凤鸾殿。”

看似威胁,倒不如说,她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争取一个,可以顺利逃出去的时间。

“哼,夕若烟,不管你说什么,本宫都不会轻易饶了你。”萍妃怒极,不顾倒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的眉儿,眸中迸发出来的恨意,足可以毁灭一切,也包括她自己。

“我爹是督察院左督御史,本宫从小到大,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最好的?本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祺贵人和李常在见了本宫,不也还是得磕头行礼,点头哈腰的讨好着本宫。可是你”

萍妃怒指夕若烟,胸口因为极怒而不断地上下起伏着,明明十分狰狞且带着恨意的脸,却又在下一刻展露了笑颜,却又笑得那般的可怖。

“说什么神医的师妹,冰清玉洁,医术高超,说到底,不也还是只一心想要留在皇上的身边攀龙附凤?”萍妃怒吼,“凭什么?你凭什么就可以得到皇上的宠爱而我不可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连连问了好几个为什么,像是在问夕若烟,也像是在问自己。

萍妃垂了手,一直以来故作坚强的外表,终于在这一刻冲破了底线,眼泪顺着脸颊而落,再不见往日的高傲。

“为什么?本宫到底有哪里不好,皇上为什么不爱本宫?”忽又一笑,萍妃抬眸,“你觉得本宫很风光是不是?你们都说本宫恃宠而骄,说本宫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可是你知不知道,皇上皇上他从来就没有碰过本宫,从来没有。”

夕若烟一怔,凤眸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说话几近半疯半癜的萍妃。

直到萍妃伸手撩起了自己的锦袖,那雪白的玉臂上朱砂痣赫然清楚。

萍妃竟还是处子?

这样的事情让夕若烟几乎没能够反应过来,捂着胸口,那里极速跳跃着的,是不可置信,她也无法相信。

北冥风竟然还没有碰过萍妃,那祺贵人和李常在

“不错。”

在夕若烟怔神间,萍妃自己便已经吐出了dá àn,“连本宫都从未得到过皇上的临幸,其他人又怎么可能?”

脚步踉跄,夕若烟单手撑着桌面才勉强能够站立,只是这样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让她防不胜防,也无法接受。

她知道北冥风一直放不下过去,与她一样,都无法忘记曾经。可是她却没有能够想到,他竟然会用皇家的血脉作为缅怀过去的代价,这样,真的值吗?

值不值她不知道,可是她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外界都传言,皇上一心痴情于仙逝的杨皇后,逝者已矣,本宫比不过,也不想比。可是为什么,每每皇上来到本宫的宫中,梦中喊的人的名字,不是仙逝的杨皇后,而是你是你夕若烟。”

她恨的,不是一个已经死了整整五年的人,她恨的,是一个明明唾手可得,却偏偏对大家都趋之若鹜的恩宠不屑一顾的人。

这样的人,貌似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全天下的好东西都是她的,其他人为此争得头破血流,到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可她呢?只要一招手,一切都可以得来的轻而易举。

这样的人,她能不恨吗?

外界都说萍妃好身世,有一个官拜三品的父亲,后宫又独大,可是事实却真的是如此吗?

进宫都快大半年了,进来前是冰清玉洁的处子,至今也还是,如果传出去,她当真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目光在倏然间变冷,萍妃紧握着手中的bi sh一u,因为恨,身体有些瑟瑟发抖,可眸中的恨意,却是清楚的提醒着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与其在宫里生不如死的活着,倒不如,用自己的命来拼一把。

如果赢了,她就赢得了皇上的宠爱,赢了所有人。

如果输了大不了,还有一个夕若烟陪葬,就算是死,她也绝不让她好过。

“我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39章 舍命护主 “主子小心。”

身后响起庆儿的惊呼声,夕若烟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子却猛然被人向侧一推,身子坠地的痛处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疼得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啊!”

耳畔响起庆儿的痛呼,夕若烟侧目一看,正见庆儿倒在自己身侧,手臂上有着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正顺着手臂不断滴下,染红了淡绿色的衣衫,显得格外的刺目。

心口一疼,夕若烟顾不得其他,赶紧上前查看庆儿的伤势。

看着庆儿因着疼痛而逐渐变得煞白的小脸,那手臂上极长的伤口,深得,几乎就要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了,眸中氤氲一片,险些便要落下泪来。

“嘶!”

布料划破的声音自空中传来,夕若烟心中一惊,朝着声源处望去。

顿时间,凤眸膛大,夕若烟不可置信地望着萍妃手中四下挥舞的bi sh一u。

方才因为庆儿的突然出现将她给推了开,萍妃的bi sh一u落了空,却正好刺进了身后的绣图之上,那原本便只剩下一半残骸的凤求凰,此刻,却被bi sh一u一分为二,就连依稀能够看清的凤凰羽翎,此刻却再也瞧不见了。

只是,尚且还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备的夕若烟,只见着萍妃挥舞着手中的bi sh一u又要朝着自己这里刺来,可怀中尚还有着一个受了伤的庆儿,想躲怕是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bi sh一u落下,霎那间,夕若烟下意识地紧闭上了双眼。

整座大殿,顷刻间被沉重与血腥笼罩,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随着萍妃手中bi sh一u的落下,所有人都在下意识惊恐地闭上了双眼,唯恐下一秒又将会看到是谁血溅当场。

良久,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可空气中充斥着的血腥味却是越来越重,夕若烟拧眉,缓缓地睁开了双眸,却在看见眼前一幕的刹那,凤眸再次睁大。

一把长剑从后贯穿了萍妃的身体,那鲜艳的红色,将萍妃本就艳丽的宫装染得更加的夺目。萍妃双眸暴睁,似是不信结果会是如此,然而,长剑贯穿身体的痛,却已经叫她再说不出半句话来,脸色霎时间白得异常,有着点点殷红自唇边溢出。

长剑抽出,只听着“咣当”一声,萍妃手中紧握的bi sh一u落地,而后萍妃整个人也无力地落下,随即显现出的,是身后那一道明黄的身影。

“皇皇上”

满是鲜血的手缓缓抬起,最后一眼,她见到了那个一剑刺穿自己身体的人,那个人,正是她朝思暮想,费尽心思也要得到的人。

可她却偏偏死在了他的手中。

口中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最后一口气吐出的时候,她没有闭眼,直至死后,眸中的不甘也依然清清楚楚地存在。

夕若烟怔住了,哪怕方才自己就要死于萍妃之手,可她到底没有想要过萍妃的性命,而此刻,萍妃死了,死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不甘,她的怨恨,她都看得清清楚楚,那样一个血腥无比的场面,就这样裸地摆在她的面前。

直至耳畔响起庆儿浅浅的痛吟声,夕若烟这才缓过神来,小心扶着庆儿站起。

一把丢掉手中仍不断向下滴着血的长剑,看也不看地上的萍妃一眼,北冥风面色冷冽,眸中一片阴冷,对着身后的玄公公沉声吩咐。

“传朕旨意,萍妃私闯禁地,目无尊上,于凤鸾殿内恶意伤人,视朕与先皇后于无物,现已就地正法。损害先后遗物,其罪可诛,死后,其不得入葬黄陵。”

厉眸一转,眸中的冷漠与嗜杀直射向一旁的眉儿,只这一眼,便已经吓得眉儿浑身一哆嗦,险些忘记了身上的疼,只想着如何逃脱。

可不待她有胆子逃跑,冰冷的言语已穿透空气响彻在耳边,直接决定了眉儿的生死。

“宫女眉儿助纣为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赏三十大板,发去辛者库。”

“是。”

玄公公领命,遂挥手招来殿外的侍卫,不顾眉儿嘶声揭底的叫喊,硬是将她拖离了凤鸾殿。

殿内霎时间又恢复了一片平静,萍妃的尸体也被人抬走,如若不是地上还残留着的一大滩血迹,夕若烟还当真要以为,方才看见的一切其实只是一个幻想,并不是真的。

鼻尖萦绕着的,是浓浓的血腥之气,刺鼻难闻。

抬眸望向殿中的男子,明黄衣袍,金龙盘身,尽显王者之风。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眉宇间,是浓浓的阴郁之色。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亮如黑曜石,锐利如雄鹰。薄唇轻抿成一条弧度,却更显其冷漠c绝情。棱角分明的脸庞仿似上天精心刻画一般,俊美如嫡仙,却又狠辣如阎罗,无情更冷血。

好歹是一条生命,即使不爱,也是他北冥风的女人,而现在,就这样被一剑了结了性命,不曾有半分不忍与怜悯,有的只是决绝与狠辣。

寡情如君王,狠辣亦如君王。

“她受了伤,伤口很深,需要赶紧上药才行。”

不知何时北冥风已来到了面前,夕若烟恍然回梦,想起庆儿的伤口还未经处理,再一看,庆儿的脸色已经煞白一片,也来不及多做他想,赶紧扶着庆儿便转进了内室。

这里是先皇后的寝殿,先后也曾是一位痴迷于医术的人,故而寝殿内也有一个小药箱,以备不时之需。

这里的东西北冥风从未动过,夕若烟轻易便找出了药箱,待扶着庆儿躺在床上之后,便为她仔细地清理起伤口来。

伤口虽深,可索性并未伤到筋骨,待止了血,又用上了上好的金疮药,等到休养个几天,大概也就没事了。

为庆儿包扎好,又转身将药箱收好,想起方才那惊险的一幕,夕若烟至今也还有些心惊。

“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啊,如果不是你xg 躲过了,那bi sh一u,划伤的就不是你的手臂,而是这儿了。”

指着庆儿的心口,夕若烟语气间有着难掩的着急,微一叹气,抬手替她细心理顺额前的碎发,是真的心疼。

庆儿抿唇不语,方才的一幕她也却是吓坏了,可是当时看着主子有危险,她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只一心不要主子受伤,此刻想起,却也的确惊心动魄。

不过,倘若再来一次,她也还是会如此。

抬头间,一抹明黄衣玦印入眼帘,庆儿心下一惊,刚要起身,却因动作太大,不小心牵扯了伤口,疼得她冷汗直冒。

“你起来做什么?”

按着庆儿重新躺在了榻上,夕若烟有些生气,然而她这才发现,原来北冥风竟还在。

方才只顾着庆儿的伤势,她并未注意其他,本以为北冥风早已离去,却没想到,他竟还在。

垂眸与夕若烟四目相对,她眸中尚存的担忧与此刻的惊异都尽收眼底,别过头,北冥风这才将目光锁在了因救夕若烟而受了伤的庆儿身上。

“你护主有功,救了夕御医一命,朕可许你一个愿望,说吧,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为你达成。”

“奴婢”庆儿一顿,有些茫然,“奴婢现在就很好了,不求什么赏赐。”转念一想,庆儿突然道:“如果皇上一定要问奴婢要什么赏赐的话,那奴婢大胆,想向皇上求一个恩典。”

“哦?”

北冥风倒有了一些好奇,唇边掀起淡淡弧度,幽深的眸直看向榻上的庆儿,等待着她口中的“恩典”。

夕若烟闻言也是一阵奇怪,只听着庆儿说道:“其实奴婢也不想要什么赏赐,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那就是希望主子能够一生平安无忧,这便是奴婢希望得到的最大赏赐。”

“庆儿”

夕若烟哽咽,心头一涩,眼泪险些便要滑落下来。

手附上庆儿的手背,感受着自手心处传来的点点温度,夕若烟莞尔一笑,心头的感动,已是无言于表。

一旁的北冥风看着眼前这副主仆情深的场面,点点头,忽而问道:“你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主子平安?”

“嗯。”庆儿用力点头,半点儿没有犹豫,“回皇上的话,奴婢自小入宫,无依无靠,唯一的想法就是伺候好自己的主子,好让自己在这宫中的日子能够好过。身为奴婢的,每日都须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主子,不敢出半点儿差错,直到奴婢被分来伺候现在的主子。”

转首看向夕若烟,庆儿满足一笑,“主子待奴婢极好,不曾打骂,也不曾疾言厉色,与其这样说,倒不如说主子是将奴婢看待成èi èi一般。因为有了主子,奴婢才有了家的温暖,所以让奴婢看见主子有危险而不相救,奴婢是万万做不到的。”

“傻丫头。”夕若烟一笑,宠溺地抚上庆儿的脸颊,既有心疼,也有宠爱。

庆儿的回答显然也是出乎了北冥风的意料,不过他倒是庆幸,今后有庆儿在若烟的身边,他倒也不必太过忧心。

只是,如此一个有情有义的婢女,今日既是豁出了性命去保护夕若烟,他又怎能不赏赐点什么呢?

“你既什么都不为自己求,可朕却不能什么都不赏你。”转念一想,北冥风说道:“朕听你主子提起过,说你最喜欢吃东西,那朕就给你这个特许。从现在开始,北朝国境内的所有东西,只要是你想吃的,都可以。”

“真的?”

一听吃的,庆儿瞬间便来了精神,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是个病人。

北冥风点点头算是应下,只见庆儿更加的喜形于色,抱着夕若烟就差大声欢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0章 语宁郡主 哄了庆儿睡下,夕若烟小心地为她捻好被子,使了眼神,便与北冥风先后出了寝殿。

相伴步行至月湖边,一路上夕若烟只字未语,暗沉的脸色提示了她有心事。

聪明如北冥风,他又如何会不知?

原不想多提,只是这一路走来太过安静,静到,让他不禁以为他们只是陌生人,还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双手负背,又接着走了一小段路,北冥风终是忍不下去,率先打破了这眼前的平静。

“如果你是因为朕杀了萍妃又处置了眉儿而怨愤于朕,那朕只能解释,凡是伤害了你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咬了牙,北冥风说得坚定,“今日是萍妃,朕不会留情,若还有旁人,朕同样也会下手决绝,绝不手软。”

顿下了脚步,夕若烟抬起头来,清澈的眸中不起一丝波澜,姣好的面容上有着淡淡忧色浮现,却无一丝怨恨。

北冥风的话并未让她有任何惊讶的地方,也并无半点儿不信,因为她记得他曾说过一句话:连朕都舍不得大声呵斥一句的女人,又怎容得旁人染指伤害?

北冥风是天子,是一朝君王,且不说君无戏言,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有血性有担当的男子汉,这样的话他既说出了,那么她也相信他能够做得到。

“我不是怨你处置了萍妃,我只是在想,马上就要临近大朝会了,如今凤求凰已毁,眼下我又没有任何头绪,我担心”

萍妃一事北冥风虽做得决绝无情,不过萍妃今日都敢亲手拿bi sh一u对着她了,她不知道,今日若无庆儿与北冥风的及时出现,她是否会真的命丧凤鸾殿。

北冥风虽下手狠了,可即便他不如此,她也打算,若她今日有命活着,定不让萍妃再存于后宫。

一山不容二虎,后宫更是龙潭虎穴,即便她有心化解与萍妃之间的误会,却不能容忍蓄意杀害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人留在宫中与自己为敌。

所以,她并不怪北冥风今日的做法。

相反,她还庆幸,庆幸北冥风的及时出现救了她。

目光凝着夕若烟半晌,她目光澄澈不起波澜,面上有着淡淡的忧心之色,却并无半分怨愤,如此,北冥风便也真的放下心来。

展颜一笑,北冥风安慰道:“其实大朝会的事情你也不必太过忧虑,这本是朝政,原本便与你无关。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便好。”

夕若烟闻言强扯出一抹弧度,忧心却并无减少。

这件事情于她而言不但是朝政,还是查出当年杨家惨案最关键的一步,北冥风答应过她,只要她能够成功击败南诏此次献上的宝物,那么他便会给她当年案件的线索。

这件事情她查了整整五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她是不会放弃的。

暗自在心中下了决心,夕若烟长吁一口气,抬首道:“我想出宫走走,但是现在庆儿受了伤,不方便与我出宫,所以,我想把她暂时安置在雪梅殿,让九公主暂时照顾她一段时间。”

她有令牌可以随时出宫,只是现在庆儿受了伤,要与她出宫折腾怕是不行了,只要北冥风答应,那她也就不必太过忧心庆儿的安危,只一心想出解决大朝会的事情即可。

只是,要出宫的话一经说出口,北冥风明显了沉了脸色。

夕若烟此刻突然提出想要出宫,这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俊颜上有着一闪而过的犹豫,不过下一秒,便舒展了眉宇,一口应下。

“你路上小心。”

安置好了庆儿之后,夕若烟便折身回了景祺阁,褪去往日着身的朝服,一身淡蓝色衣裙简单却不失美丽,素雅且大方。长发如瀑洒下,一支白玉兰簪,几条丝带,配以简单的发髻,整个人看上去清新脱俗,大方美丽。

拿着令牌来到宫门前,守门的侍卫一见夕若烟手中有着通行令牌,也未阻拦,恭敬地便放了行。

走出朱红色的宫门,夕若烟顿下脚步,回头仰望身后诺大的宫宇,心中叹气,而后迈步离去。

宫门内一道明黄的衣玦,目光遥望那一抹淡蓝色远去的身影,久久也未有离去。

凤凰街为靖安城最为繁华热闹的一条大街,走在街上,夕若烟四下张望,看着这街边摆上的小摊,心中油然升起一种亲切之感,记忆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的她很调皮,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总喜欢拉着爹爹陪她上街,看着什么好玩的东西就买。

还记得那时候,有人在卖糖葫芦,她看着红红的样子觉得好漂亮,硬是缠着爹爹买,结果有一次太酸了,害她差点儿没哭出来。

唇边掀起一笑,方才还存于心间的不悦,顷刻间便已经消失不见。

小时候的记忆太过美好,即使现在已经成了过去,却是最美的回忆。

“姑娘,姑娘过来看看刺绣吧!”

耳边响起吆喝声,夕若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身旁便是一个不过三十妇女摆上的小摊,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刺绣供人观看选买,想着反正也是没事,于是抬步走向小摊。

随手拿起一方丝帕端看,本以为这只是民间妇女用来卖钱的随意绣作,却不想,这竟是地地道道的正宗苏绣。

“老板,这可是苏绣?”

“姑娘好眼力。”一见夕若烟是个行家,老板招呼得更是热情,仔细为夕若烟讲解起来,“不瞒姑娘,我本是su zh一u之人,跟着丈夫才迁来了这儿,这些都是我亲手所绣,是正宗的苏绣。姑娘若是喜欢,不如就挑选一方,我可以给姑娘少点银子。”

“好啊。”一口应下,夕若烟饶有兴趣地挑选起面前的丝帕来。

其实宫中也有苏绣,比之这些还要好的绣作也有,只是宫里的东西再好,毕竟也是有着很多东西束缚着,来来回回不过也是那些,毫无半点儿新意,自然比不上民间这些的绣作,可随性而绣。

她天性使然,本就不喜欢被什么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着,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次宫,又得以看见这么精致的刺绣,自然得好好挑选一番。

“快去看啊,那边像是有个姑娘跟人吵起来了。”

“是吗?”

“快去看看。”

四周突然响起一片嘈杂,正醉心于眼前这些刺绣的夕若烟被人打搅了心思,秀眉轻皱,四下一看,却见所有人都朝着前方而去,不知是看什么热闹去了。

方才无意听别人说到什么姑娘,什么吵架之类的,心中一时起了好奇,付了刺绣的钱便跟着人群往着前方而去。

“你凭什么不让我走啊?”

“你使诈?”

“我使诈?明明是你自己想赖账才不让我走,本姑娘有的是银子,还用得着使诈吗?”

“那你就把东西留下,我立马让你走。”

“想得美,这明明是我自己凭本事拿到的,即便我不稀罕,就是扔了也休想我还你。”

前方被人群围住的地方传来一男一女争执不休的声音,夕若烟好奇,拨开重重人群,来到那一男一女争执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眼前的样子,那男子显然是一个小商贩,看地上的摆件,几支弓箭,一个箭靶,看样子,应该是射箭赢东西之类的游戏。

再看那女子,虽然背对着她而立,可身上那件粉色衣衫可是锦绣斋所制,衣衫上的花纹繁琐精致,相比之苏绣,可是精致名贵了不知多少倍。何况,锦绣斋的衣服,别说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穿得起的,就是有点官职钱财的,也未必能够买得到,可见其珍贵。

看样子,那女子应该也是某户人家的千金xiǎ一 jiě才是。

只是好好的一个千金xiǎ一 jiě,却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商家小贩争辩,而且那牙尖嘴利的模样,可并不像是一般人家能够教出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xiǎ一 jiě。

如此一个口齿伶俐,又得理不饶人的女子,想来到最后,还指不定是谁吃亏呢!

放下了刚才的忧心,夕若烟现如今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他们,就端看他们要闹到什么地步。

“看你长得倒是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野蛮呢!”

“我野蛮?”一听这话,那女子却是更不服气了,虽然背对着身子,可是单听这话,便足以可以想象那女子该有多生气。

果然,话一落,只见那女子一把夺过商贩手中的弓箭,一用力,便狠狠地掷在了地上。似乎觉得还不出气,又使劲儿在那弓箭上用力踩了几脚,方才罢休。

兴许还没打算与那女子多做计较的商贩,一见女子扔掉了自己的东西,心中也动了气,扬手便要朝着女子打去。

可就在那大手刚要落下之时,空气中赫然传出“啪”一声响,顿叫四周围观的人不禁唏嘘一片。

原来,竟是那女子在还未挨打之前,便已率先一巴掌打在了那商贩的脸上,用力之大,依稀可见那商贩脸颊上的五道红色指印。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动本姑娘?这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本姑娘今儿心情好,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

拍了拍打人的手,女子一脸的得意洋洋,转身便要离去。

可就在那女子转身的那一刹那,夕若烟却顿时膛大了双目,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不是语宁郡主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1章 刁蛮不讲理 奇怪,语宁怎么会在这儿?

心中有着无数的疑问,像排山倒海一般侵袭而来,夕若烟不解,可眼前的女子分明就是上官语宁,她肯定不会看错。

可语宁又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该在冀州吗?

见着上官语宁迈步就要离开,夕若烟心下一急,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拨开人群就要往着上官语宁的方向而去。

可不待她上前,方才被教训了的商贩却不服气了,也再顾不得上官语宁是女子,上前便要抓住她。

对身后的危险毫无察觉的上官语宁,待到反应过来之时,那商贩已然伸了手到面前,眼看着自己躲不过,上官语宁索性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

“啊!疼,疼疼疼”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来临,耳边却响起了一道嘶声揭底的痛呼,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却见那商贩被人擒住了手,正痛得一阵大喊大叫。

眼前的情况突然发生了改变,马上就要上前的夕若烟却生生给顿住了脚步,望着上官语宁身旁突然多出的男子,想要上前相认的心冷却了下来,再一次仔细地端详起了面前的情况。

“竟敢偷袭本姑娘,你找死啊!”

“姑娘。”

被再一次惹怒了的上官语宁,扬手就要一巴掌再次朝着那商贩打下去,可就在扬手还未落下的那一刹那,耳畔响起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子声音,手,便这样生生地给停滞在了空中。

方才因为那商贩的突然偷袭,上官语宁已经气到不行,直接便忽略了身旁救了自己的男子。此刻听到声音,这才恍然回神,缓缓转过身子朝身旁的男子望去。

那是一个长相十分俊美的男子,看上去约莫才十九二十的模样,浓黑的剑眉,细长的桃花眼,却并不让人觉得其多情,五官精致仿若上天精心雕刻一般。此刻他薄唇轻抿,一手擒着那商贩,精锐的目光朝着上官语宁投来,不蕴不怒,可那来自身上的高贵正义之气,却不禁叫人望而生畏。

只是她上官语宁又是谁,连她的爹都管不住她,区区一个陌生人就想要阻止她,简直痴心妄想。

放下了手,上官语宁高傲地仰着头,虽不比那男子高,气势却是半点儿不输。

“你谁啊?别以为你帮了我就可以对本姑娘呼呼喝喝的。”一手指着那已经疼得冷汗淋漓的商贩,目光却是并未自男子身上移动半分,上官语宁一字一句的清楚道:“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信誉,可是这个人呢,却半点儿没有信誉。本姑娘凭自己的本事赢了他,得到了这个玉佩,他却非要说我使诈,不让我走,现在还要对我动手,我只是教训他一下,有何不可?”

上官语宁说得理直气壮,手中的碧绿色玉佩在她手中随意地把玩着,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视线凝着上官语宁手中的碧绿色玉佩,男子墨瞳微眯,似在打量着什么。

看那玉佩,颜色黯淡,色泽欠佳,也不通透,再听上官语宁所言,男子可以肯定,定是那商贩不守信誉,输了玉佩却不放人走。再看上官语宁的穿着,并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如此一来,便定不是图那商贩的玉佩才闹了这么一出。

看来,也是小姑娘被惯坏了,一个倔脾气,不肯罢休。

如此,男子倒也还松了一口气。

松开擒住那商贩的手,男子薄唇抿成一条好看的弧度,一身白色衣衫伫立于微风中,风起,衣玦飘,更衬得男子犹如嫡仙下凡一般,让人不舍移开目光。

“这位姑娘,既是那商贩的不是,方才你也出过气了,这青天白日的,要是招来了官府,就算是姑娘有理在先,怕是也不太好。”

男子温润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平淡,明明不染一点暖色,却叫人听在心里十分舒服。

“笑话,你以为本姑娘害怕官府?”上官语宁嗤笑一声,满脸的皆是不屑,“本姑娘就实话告诉你,别说是官府的衙役了,就是那大理寺的人来了,见着本姑娘也得恭恭敬敬地陪着好。”

此话一出,四周议论之声更大,可更多的,却是对上官语宁的不屑。

不过也是,一个看上去顶多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说出这样的大话来无疑不是让人觉得是在口出狂言,自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四下的议论声很大,上官语宁自是听到了,心中恼怒,却并不解释,更是一心地想要教训那商贩了。

“不管你信不信,这个人,本姑娘今天是非要教训不可了。”

懒得再去管四周的议论之声,也不管那男子是否还会再阻止自己,上官语宁扬起手,毫不犹豫地便要朝着那商贩落下。

原本是出手帮助上官语宁的男子,此刻见着她如此咄咄逼人,又不肯罢手,不得已,只得在上官语宁出手的当儿率先出手制住了她。

“住手。”

上官语宁没能成功教训那商贩,自己却反倒被人给制住了,刚要破口大骂,竟不想,此时人群中却突然传出一声轻喝。

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四周的一切嘈杂与议论之声,众人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身淡蓝色衣衫的夕若烟从人群中缓缓走出,姿态摇曳生姿,姣好的面容倾国倾城,宛若天女下凡一般,更加惹人注目。

在众人惊羡赞叹的目光中轻移莲步来至上官语宁的身旁,目光自她被擒住的手臂上一扫而过,随即看向面前的男子。

夕若烟轻启檀口:“这位公子,小妹顽劣,自幼被家中宠坏了,可心地却并不坏。这件事情追根究底,还是那商家不守信誉在先,又出言侮辱,小妹这才出手教训,若有得罪了公子的地方,还望公子海涵,能否先放开小妹?”

温声细语,一字一句间虽皆是在为上官语宁说情,可这番话让人听来却并不无道理,好似让人觉得这整件事情上官语宁并无任何错一般。

而那男子一开始的初衷,本就是想为上官语宁讨回一个公道,如今既听了夕若烟这样一番话,自然便没有理由再抓着上官语宁。

何况,他擒住她的手臂,本就是为了防止她打人,如今既见到了她的家人,还如此的通情达理,男子自是不会再多说,只得松手。

抱拳,男子一脸歉疚的道:“我无心伤害那姑娘,只是不想姑娘随意打人,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什么嘛,他”

一听男子这话,上官语宁顿时就不乐意了,可夕若烟又怎容得她再次胡闹,一个凌厉的眼神睇去,以示警示。

果然,一见夕若烟真的动了怒,上官语宁也不再多说,一副受了委屈的小èi èi模样站在了她的身后,贝齿咬着樱唇,朝着男子不满地投去一眼。

敛去眸中的凌厉,夕若烟莞尔一笑,“公子言重了,本是小妹爱胡闹,公子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小妹虽然顽皮,可到底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是断断容不得让人随意欺负的。”

温润的笑容敛去,好看的凤眸中迸射出一道怒意,而这道目光,却直直吓得那商贩身子一个颤抖,后背都渐渐起了一层冷汗。

顺着夕若烟的目光看去,男子一怔,也在瞬间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只是让他想不到的却是,一个明明看似温柔无害的女子,可当她看着那商贩时的眼神,却是非常凌厉,只这一眼,便可叫人一阵心惊。

不过想想也是,èi èi被人欺负了,做姐姐的,自然是要讨回一个公道的。

如此想着,男子倒也舒心了,“不知道姑娘,想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言语外,是表明了他不会插手这件事情,全权交由她们两姐妹处理就是。

夕若烟何等聪明,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倒也不急着处置,遂转首望向了身后的上官语宁,“事情是你惹出来的,既然是你受了委屈,那就交由你处置吧。记着,别太过分。”

“知道了,还是若烟姐最疼我。”上官语宁甜甜一笑,褪去刚才的刁蛮大xiǎ一 jiě模样,一秒变成了一个黏人可爱的小姑娘。

只是下一刻,却又再次天使变恶魔。

只见着上官语宁一步步缓缓朝着那商贩走去,每走一步间都在暗自思量着该如何处置,却生生将那商贩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给你。”

纤手一扬,手中的玉佩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稳稳地落在了商贩的面前。

上官语宁不屑一顾,“一个破玉佩本姑娘才不稀罕,本来呢,我是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放了你的,不过我若烟姐既然都开了口,那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方才已经被那男子给教训了一番,又见着上官语宁与夕若烟都不似一般人家的姑娘,那商贩自是懂得审时度势之人,赶紧收敛了方才的嚣张模样,一听上官语宁这样说,便赶紧连连叩头谢罪。

“不过”话锋一转,上官语宁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算计,突然道:“惹了本姑娘,还是得付出一定代价的。不然就这样吧,你呢,就朝着前方叩一百个响头,一个都不准少,边叩头还要边说,我以后再也不不守信誉了,请上官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明白了吗?”

“是,是是,我现在就叩,现在就叩。”

不敢再做任何争辩,商贩立即点头应下,果真按照上官语宁所说,一个劲儿地朝着前方叩头,还边叩头,边说着那句话。

“我以后再也不不守信誉了,请上官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2章 醉仙楼 “看你还敢使诈。”

不满地朝着那商贩啐上一口,上官语宁这才作罢,来到夕若烟的身旁,甜甜一笑宛若天真烂漫的少女一般,再不见方才的刁蛮无礼,倒是十分惹人怜爱。

夕若烟宠溺一笑,抬手仔细理顺她额前的碎发,这才转身对着那男子轻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祁洛寒。”

“太仆寺少卿,祁大人的公子?”

一听这名字,脑海中忽然间便想起了那太仆寺少卿祁零,不知怎的,顺口便这样说了出来。

“正是家父,姑娘是如何知晓的?”祁洛寒一脸疑惑,方才他只说了一个名字,多余的一样也没有透露,却不知面前这位姑娘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着实令他感到奇怪。

此时四周的人群早已散去,议论声不再,却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嘈杂。

夕若烟莞尔一笑,却并不道破自己的身份,清澈的眼眸一转,只道:“猜的。”

“哦?”

“朝廷当中,姓氏为祁的大人便只有太仆寺少卿祁零大人。靖安城人人尽知,祁大人有一公子,文韬武略,人才出众,乃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方才公子报出姓名,小女子也是大胆一猜,却没想到还真给猜对了。”

在靖安城,“祁洛寒”这三个字虽算不上家喻户晓,可是知道的,却满口的皆是赞叹之声。

她虽久居宫中,鲜少来到民间,可与那太仆寺少卿祁零大人却有过数面之缘,多少也听旁人提及过他的儿子,竟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遇见。

不过一见真人,倒也证实了传闻不假。

祁洛寒不但一表人才,而且颇有正义之气,单看方才出手那几招,想来武功定也不弱。也难怪前些时候还听北冥风提起,言下之意,似有意要撮合他与北冥雪两人。

脑海中一连串的皆是对祁洛寒的高度评价,而祁洛寒却因夕若烟的这一番赞叹而微微有些脸红,摇头不敢承受,“民间谣传不可尽信,是姑娘缪赞了。”

“事实就是如此,祁公子不必谦虚。”

凤眸一转,一眼看到前方的一座酒楼,夕若烟唇角掀起一笑,“相遇便是有缘,倘若祁公子赏脸,不如到那醉仙楼去喝杯茶,也算小女子为方才的事一表歉疚。”

“姑娘哪里的话,方才是我无礼冒犯了令妹,要说不是,也该是我的才对。姑娘请。”

一行三人,穿过人群,相继朝着前方的醉仙楼而去。

醉仙楼为靖安城占地面积最广的一处酒楼,其装横奢华美丽,堪比一个小型皇宫。当然,这里的客流量自是不少,却并非是一般人能够进来的。

夕若烟虽不经常出宫,可也听说过这醉仙楼。据说,这里的醉仙鸡与桃花酿最受人们欢迎,就连北冥风也对这里的醉仙鸡情有独钟,时不时地便会出宫以解嘴馋。

醉仙楼的老板娘柳玉瑕,听说是个不过三十的年轻shǎ一 fu,只因丈夫在来往靖安城的途中被劫匪所杀,柳玉瑕无依无靠,也不愿二嫁他人,便带着仅剩的钱财来到这靖安城中开了一个小店,本为谋生,却由于醉仙鸡与桃花酿的闻名,所以才会有了如今的醉仙楼。

只是也不知这柳玉瑕是什么来历,每个月仅有十五才能见得到她,据说,柳玉瑕还为这醉仙楼的迎客定了一个规矩。

每月除十五外,来往醉仙楼的客人,官阶不能低于四品,而且每日只开设二十桌,多而不候。然而,在十五这天,不论官阶品衔,只论才德兼备,若胜了这儿的老板娘柳玉瑕,那么不但今日一桌的银子全免,老板娘还会亲自接待,并赠上醉仙楼从不外卖的佳酿,琉璃醉。

今日恰逢十五,醉仙楼没有往日的迎客规矩,只要有才华有本事的人皆可入内。

等到夕若烟一行人来到这醉仙楼时,这里早已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位置坐下,却又是最为偏僻的角落。

然而,这里人虽多,却并不嘈杂,偶尔能听到人们议论的声音,却都尽量压低了许多,倒也显得安静。

从进店之后的镇静自若,处之淡然,便可以看出夕若烟与祁洛寒都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倒是上官语宁首次来这儿,东看看,西瞧瞧的,皆是一股子的新鲜劲儿。

“若烟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啊,看起来似乎与众不同,别有一番天地呢!”上官语宁见此甚为疑惑,至少在冀州城,她还从未见过有哪一处酒楼像这家一样特别。

夕若烟莞尔,也尽量压低了声音道:“这里名为醉仙楼,是靖安城最大,也是最为繁华的一处酒楼。今日恰逢十五,老板娘有一个规矩,那便是每月十五,醉仙楼不论富贵贫贱,只要过了待会儿才艺比拼的人,便可享受酒水全免的待遇,甚至啊,还能够有幸品尝这里的佳酿。”

“比拼?”上官语宁挠了挠头,有着不解,“那就是只有赢了的人才有这种待遇洛?”

“嗯。”

“那最后胜出的应该只是一个人吧!”

“这可说不准,凡事还得看自己的本事,也许不止一个,也许一个也没有。”

“那这么说,这的竞争还挺大的。”上官语宁若有所思,忽然一拍桌子,大叫:“不行,我一定要赢,我要成为最后胜利的那个。”

原本安静的四周忽然响起这一声音,众人纷纷朝着上官语宁看来,都想看看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可当看见是一名女子之时,众人纷纷表示不屑。

“切。”

只一眼,众人又转过头去,继续着自己的事情,倒是弄得夕若烟与祁洛寒两人觉得颇为尴尬。

上官语宁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不差一会儿,便有一个穿着褐色衣衫的人走出,来到堂中搭的台上,拱手道:“感谢各位今日大驾光临醉仙楼,每月十五醉仙楼的规矩,相信大家应该都有所了解吧!”

“了解。”

台下众人齐声道。

只见着台上的褐衣男子一笑,又接着道:“我奉我们家老板娘的吩咐来告诉各位一声,这次的比试与前两次的不太一样,今日的比试总共分为比武,比文,比艺三大比拼,若是最后有胜出者,老板娘不但会亲自招呼各位,而且还会免费让胜者品尝醉仙楼的佳酿,琉璃醉。”

此言一出,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

大家今日会齐齐聚集在这里,不单是对这里的希馔与佳酿感兴趣,更多的,却是来这里一展自己的才华。毕竟来这里的皇亲贵族不少,若是赢了比赛,不但能够品尝美味,也能借此让自己展露风头,得到关注,此种一举二得的事情,大家自是乐意其成。

只是,既然说了是比试,那么自然不会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得到最后胜利的。

“那女子可以参加吗?”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上官语宁再次语出惊人,让自己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

男子一笑,道:“当然可以。今日醉仙楼不论贵贱,不论男女,只论才华。姑娘若是有本事赢得第一,那便是我醉仙楼的头号客人。”

“那怎么不见老板娘呢?”上官语宁四下一看,却果真不见那传说中的老板娘,不禁有些奇怪。

台下又是一阵嬉笑,仿佛在嘲笑上官语宁的愚钝,倒是台上的男子仍旧耐心的解释,“看样子姑娘应该是第一次到醉仙楼来吧。”

“是又怎么样?”不管四下的人的异样眼光,上官语宁答得随意,对周围的议论半点儿未曾放在心上。

只见那褐衣男子笑了笑,仍旧耐心的回答:“姑娘有所不知,在下是这儿的掌柜,负责管理醉仙楼的一切大小事宜,可这醉仙楼的真正老板,还是我们的老板娘柳玉瑕。只因我们老板娘每日事务繁忙,除却每月十五会在醉仙楼外,其余时间,就是我,也并不时常见到。”

“哦。”上官语宁点点头,故意拉长了尾音,似对那褐衣掌柜的话不太相信,“那今日就是十五了,为何我还是没有见到她呢?”

这样特别的酒楼,这样奇怪的老板娘,她上官语宁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心中对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娘,更加是好奇了几分。

她倒想看看,这位老板娘柳玉瑕,究竟是何方神圣。

“看来姑娘对我们这儿的规矩还是不太了解。”褐衣掌柜一笑,须臾道:“虽说今日是十五,但我们老板娘也不是谁人随便想见就可以见的。姑娘想见我们老板娘,可以,只要姑娘能够过了文武两关,我们老板娘就在三楼雅间等着姑娘。”

“好。”上官语宁一口应下,毫不犹豫,她还就不信了,她堂堂郡主,难道还过不了这民间的小玩意?

对于上官语宁的太过胸有成竹,不但在场的众人对此表示不信,就是夕若烟也有些担心了。

“这儿可不比方才你玩的那些小把戏,在这儿可是动真格的,你担心到时候过不了,面子可下不来。”夕若烟劝着上官语宁,虽不说是不信她的本事,只是担心以语宁那个倔脾气,若真是吃了闭门羹,可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出来。

但是很显然,夕若烟的话不但没能让上官语宁有丝毫畏怯,反倒是更加坚定了她要赢得第一的信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3章 聪明 “如果大家再没有什么异议,那么今日的比试就正式开始,第一试,武试。练武者,都具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而我们今天,就先来比比诸位的耳听八方。”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拿上台,台下的人纷纷将目光聚集在台上的东西之上。

弓箭,箭靶,苹果,很显然,便是让人弯弓射苹果,中者为胜。

见着比试的是这些东西,上官语宁不免得嗤笑一声:小把戏。

台下众人都纷纷密切观察着台上的一切,就是祁洛寒也在仔细观察,却并不觉得此事会有这么简单,于是低声道:“我听说已经连续了七个月没有人闯过,即便是过了第一关和第二关,也绝不会有人过得了第三关。”

说罢,探寻的目光望向对侧的夕若烟,只见着她勾唇一笑,目光却仍是落在台上,须臾才淡淡启口:“宁信传言,不若亲眼所见。既是难得佳酿,又岂会让人轻易取胜?”

只怕眼前的这些,不过只是些热身的小把戏,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头呢!

赞同地点了点头,祁洛寒薄唇紧抿,再一次仔细观察起了台上的一切。

“我先来。”

台下响起一道声音,随即便有一名男子大步上了台。那男子身着蓝色锦衣,模样看上去倒也长得清秀,只是不知道,若论起射箭来,本事又有几分。

只是结果却让夕若烟刮目相看,原以为那男子模样生的俊秀,定是读书之人,却不料,那男子弯弓搭箭起来,动作熟捻,稳扎稳打,只听“嗖”一声,箭已离弓,准确无误地射进了箭靶红心。

台下霎时间响起一片掌声,热闹沸腾。

夕若烟见此莞尔,看来,果真倒是应了那句俗话:人不可貌相。

“好,这位公子真是好箭法。”褐衣掌柜拍手上前,“不过,前面只是热身,那么现在,我们就该正式进入挑战,比试诸位的耳听八方。”

褐衣掌柜刚一说完,便有小厮上台将箭靶撤走,随即便有一个被红线绑住的苹果自二楼落下,横在半空中自由晃动。

就在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之时,褐衣掌柜的声音又再次适时的响起:“这一次,我们比的是耳听八方。也就是挑战者蒙上双眼,在不触及苹果的情况之下,准确无误地将箭射入。”

说罢,有小厮托着一条黑色丝带上前,那锦衣男子显然有些怯懦,可一想着自己方才的成功与众人的喝彩,再加之如今已然是骑虎难下,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上。

蒙上了双眼,眼前顿时一片漆黑,男子有些踌躇,连着咽了几口唾沫使自己镇定,一咬牙,松手,箭离弦而出。

“怎么样?有没有中?有没有中?”

男子一把扯下蒙眼的丝带,着急地左看右瞧,直到看到那仍悬在半空中的完整苹果,心情顿时低落在了谷底。

“结果已出,这位公子,不好意思你失败了,不知还有哪位愿上台挑战?”

褐衣掌柜打着圆场,将失败的男子请下台后,又继续注意着台下的众人。

“我来。”

又是一名男子请缨上台,这一次的男子体格魁梧,比起方才那位模样清秀的男子来讲,似乎胜算更加大一些。

只是很可惜,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样。

他也失败了。

又是连着好几位主动上台,可是就连那苹果的边缘也未有碰到,渐渐的,也不再有人愿意上台挑战,反倒是在底下不停地讨论着。

“蒙着眼,谁能够射中啊?”

“就是,何况那苹果还在不停的动,谁行啊?”

“看来,这一个月,怕是这第一又要落空了,唉!”

邻桌传来一人的叹息声,夕若烟闻言一笑,抬头间,正好看见对侧一脸恣意淡然的祁洛寒,心中忽然起了一个想法。

于是道:“不知道,若是祁公子上台,能有几分把握?”

祁洛寒一怔,随即扬起一笑,“十分。”

夕若烟满意一笑,却不再作答。

她曾听人提及过,祁家公子自幼习武,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想来,这区区射箭,应该是难不倒他的。

“嗤!”

上官语宁嗤笑一声,目光定定地落在台上悬挂的苹果之上,忽然拍桌而起,“都不来,本姑娘来。”

没料到上官语宁会有这一出,夕若烟大惊,可是想阻止却是来不及了,只听着台上的褐衣掌柜说道:“好,巾帼不让须眉,既是姑娘愿意上台挑战,那就请上来一试。”

“好。”

“上官姑娘”

祁洛寒似有话要说,可上官语宁主意已定,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行了祁大公子,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小意思,如果还有更难的话就给你了,这个嘛,我还是行的。”说罢,上官语宁不顾阻拦,已然大步上了台。

上官语宁虽说是刁蛮无理了些,可毕竟是个女子,祁洛寒还是担心,若是她上台去不小心伤了自己,那可怎么是好?

可是上官语宁的脾气他根本就劝不了,刚要对着夕若烟说些什么时,后者似乎早已洞悉,在他还未开口之前,便已率先解释。

“祁公子请放心,语宁虽是女儿身,可她从小便跟着父亲经常狩猎,箭术虽说不如你精湛,不过我想,眼前这个场面,她还是能够应付下来的。”

上官语宁是镇南王的独生女,更加是当今圣上的亲表妹,其身份,可是远比普通的郡主身份要尊贵许多。

只是,身份固然是尊贵了,可这性子,却是半点儿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且不说女子该学的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欠佳,还整日没事就往外跑,只怕这一次,她大概也是偷偷溜出来的吧。不但如此,她还偏偏喜欢些男孩子该做的事情,什么骑马射箭她都爱,却唯独不喜女工之类。

不过还好,女工虽欠佳,可好在上官语宁生得极美,只怕普通人见了都会拜倒在其石榴裙下,又何况她是镇南王独宠的爱女,更加是当今皇上的亲表妹呢?

眼下醉仙楼设的射箭题目还难不倒上官语宁,只是,后面可别再出些过分的难题了,要是得不到今日的第一,只怕她是断断不会轻易罢休了。

素手执起桌上的茶杯放于唇边浅酌一口,淡淡的花香弥漫在口中,一阵暖暖的感觉一直顺着喉咙向下,倒叫夕若烟感觉舒心不少,再次将目光紧紧放于台上那一抹粉色身影上。

台上,上官语宁接过褐衣掌柜亲手递来的黑巾蒙眼,弯弓搭箭,动作敏捷,毫不逊色方才那些男子,就是祁洛寒看了,也不禁由衷的表示赞叹。

台上的人除却上官语宁以外都已经退下,台上安静,台下更是寂静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地锁在那抹粉色身影上,随着她弓箭的瞄准,整个人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眼前漆黑一片,要想成功射中,就必须要靠耳听。

此时四周寂静,上官语宁倒也不疾不徐,待到找到自己想要瞄准的物体时,唇角勾勒一道弧度,随即松手,羽箭射出,竟直直地穿过那悬挂的苹果,稳稳地射入前方的红木柱上。

霎时间台下沸腾,众人一片惊呼。

听见声音,上官语宁一把扯下黑巾,见着自己射中,心中更是十足兴奋,得意地朝着夕若烟看去,而后者则竖起了拇指,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鼓励。

“姑娘果真厉害,在下佩服。”褐衣掌柜笑脸盈盈上前,到真的对上官语宁刮目相看,“姑娘好箭法,武试还有最后一关,倘若姑娘赢了,便可上至二楼雅间,进行下一关比试,姑娘可要一试?”

“为何不试?”上官语宁反问,得意却不忘形,自信非常,只这一点,便叫人汗颜。

“好。”

褐衣掌柜显然是欣赏上官语宁这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劲儿,抬手示意手底下的人布置。

很快,台上焕然一新,射中的苹果被拿走,四周却多了数不清的铃铛。铃铛之声清脆,可是太多的铃铛合在一起却是有些嘈杂,听多了更是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有小厮捧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放置一张纸,一个锦囊,褐衣掌柜拿起纸条,举至上官语宁面前,“这是二楼下一关所在的房间位置,姑娘只需在众多锦囊之中找出这装有纸条的锦囊,并用箭准确射之,即可过关。所以这一关,我们考验的是眼观六路。”

在褐衣掌柜说话间,已有小厮将无数的锦囊用丝线穿过,于二楼掉下,混于诸多的铃铛之间。

褐衣掌柜将纸条装好,将锦囊递给小厮,小厮将锦囊绑上,再与之前的锦囊相互交错,霎时间便与诸多锦囊混合在了一起。

上官语宁仰望眼前的锦囊,所有的锦囊都长得一模一样,并无任何标志,实在很难辩出。何况,各个锦囊之间都夹杂着有铃铛,风动铃铛响,混乱嘈杂的声音叫人听了心烦意乱,更加无法再仔细去辨别到底哪个才是真正装有纸条的锦囊。

上官语宁轻皱秀眉,眼下,他们用多余的锦囊混于其间,用以扰乱人们的判断,再加之锦囊内有物品,纸虽轻薄,可到底与空锦囊还是有差别,所以他们又用铃铛声扰乱人们的听力,更加是叫人难以辨别。

不得不说,这醉仙楼的老板娘,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4章 连过两关 “看这架势有点难度,不知道上官姑娘能否一举成功?”祁洛寒低声与对侧的夕若烟说着,视线却是半点儿未有离开台上悬挂着的锦囊,似也在仔细地观察着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装有纸条的锦囊。

夕若烟斜睨他一眼,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却并不作答,佯装一副认真观察的模样。

台下的人着急,台上的人更是着急万分。

看着眼前的形式,上官语宁心知自己是绝不可能从那么多的锦囊中找出那装有纸条的锦囊的,毕竟她本事还不到家,何况还有那么多外界因素在,别说旁人对她不抱有任何希望,就是她自己也是不相信自己的。

早知道她就不该上来逞这个风头,赞扬是得到了,可是眼下,她却是骑虎难下了。

努努嘴,上官语宁有些被眼前的形式难到,正不知所措之际,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光点。上官语宁忽而一笑,狭长的丹凤眼晕开一抹笑意,魅惑且迷人。

“掌柜,小女子我武艺不佳,方才不过只是班门弄斧罢了。今日我是与兄长一同来的,这一关,就让小女子的兄长代为挑战如何?”

说着,好看的凤眸转而望向台下坐在角落里的祁洛寒,目光狡黠,也隐隐带了一抹挑衅与算计。

众人顺着上官语宁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着祁洛寒看去,见此祁洛寒却是一怔,倒是一旁的夕若烟差点儿没能忍住大声笑出来。

愣怔间,只听着上官语宁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掌柜,我祁大哥文武双全,小女子的技艺还比之不及半分。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方才只是打了一个头阵,现如今,也该是我祁大哥上场一展拳脚的时候了,不知道掌柜可否通融?”

上官语宁甜甜的笑着,绕就一副小家碧玉,温柔可人的小女子模样,任哪个男子看了都不禁会心软答应。

可褐衣掌柜明显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眸中一抹精明稍纵即逝,他也明知上官语宁这番话是托词,却也还是松了口,“那位公子既是与姑娘一道而来,不论是谁赢得了这关,均可进入二楼雅间进行下一场比试。”

褐衣掌柜的话瞬时便让上官语宁松了一口气,她想要赢,却不会做这种让自己出丑的事情,既然她做不到,就干脆将这个麻烦丢给祁洛寒也罢。

莞尔一笑,上官语宁已然快步跑下了台,乖巧地将手中的弓箭双手递上,笑容甜甜,甚是迷人。

“祁公子,该你上场的时候到了,可别叫我们失望哦!”

俏皮的一眨眼,不理会祁洛寒的愣怔,上官语宁已经自顾自地将弓箭塞到了他的手中,窈窕的身影一转,便在夕若烟的身旁落座,支着头,一副局外人的模样笑看仍在愣怔的祁洛寒。

须臾,祁洛寒回过神来,满脸无奈的转头看向一脸无辜的上官语宁,顿觉头顶一排乌鸦飞过。

“去吧去吧。”上官语宁催促道,又是甜甜一笑。

祁洛寒摇摇头,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纵然上官语宁此举让他颇感意外,但现下所有人都看着,他也就只好拿着弓箭上了台。

“噗嗤!”

上官语宁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捂着肚子笑得那叫一个开心不已。

“你啊!”

夕若烟斜睨她一眼,颇感无奈。

方才当那掌柜出了这样一个难题之时,她便知道上官语宁肯定应付不了。

可是高傲如她,又怎会让自己扫了面子?所以啊,她一定会找一个非常巧妙的理由让自己混过去,现在看来,她倒真是给猜对了。

只是倒霉了祁洛寒,真是躺着也中招。

上了台,祁洛寒也不再多想其他,只专心致志的观察起了面前的情形。

四周铃铛中夹杂着无数锦囊,每一个锦囊都一模一样,单用肉眼,的确是很难辨别得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装有纸条的锦囊。

紧闭了双眼,祁洛寒抛开四周一切的嘈杂声,耳边仿佛只剩下了清脆的铃铛声,清脆间却又略显杂乱。

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弓箭,祁洛寒浓眉轻皱,侧耳聆听四周的不同之处,以耳带眼,仔细分辨。

突然,祁洛寒睁眼,拉弓搭箭不曾犹豫,手中的箭立时朝着一个锦囊射去,将其稳稳地射入了红木柱中。

褐衣掌柜示意,立即便有小厮上前去取祁洛寒射中的锦囊,而后将其恭敬递地给了褐衣掌柜。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屏息凝神,目光紧紧地锁在那枚锦囊之上,只需打开一看,胜负便知分晓。

接过锦囊,褐衣掌柜抬眸看向面前一脸镇定自若的祁洛寒,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展颜一笑,拱手道:“恭喜这位公子,闯关成功,请上二楼雅间进行下一关比试。”

打开锦囊,褐衣掌柜将里面的纸条取出,双手奉上。

“啊!”上官语宁大叫,拉着夕若烟的手更是兴奋不已,“若烟姐,他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

“行了行了,”夕若烟安慰她,瞧着她此刻如此兴奋的模样,却免不了一番调侃,“怎么,你刚才让他上台的时候,不就料定了他会成功吗?”

上官语宁嘟嘴,一副泄了气的模样,倒是乐坏了夕若烟。

“好了,赶紧走吧。”

拉起上官语宁的手,夕若烟带着她与祁洛寒,在众人羡慕不已的目光之下一同上了二楼。

相比于一楼的人多嘈杂,二楼明显要安静许多,十几个青衣婢女依次排开,从他们上楼的地方一直到纸条上所写的雅间都依次站有婢女。她们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言半字,异常安静。

再看这二楼的布置装横都异常美丽豪华,黄梨木雕花椅,白玉纹花瓷瓶,样样皆为上品。再看墙上所设的壁画字幅也皆是出于名家之手,不但奢华,更是难求。

立于二楼间,若细细嗅之,还可嗅到一股淡淡的百合香味,清新扑鼻,却并不浓烈难闻。

看来,这醉仙楼的老板娘,倒还是个风雅之人。

由一名青衣婢女引入雅间内,他们这才看见,房间内挂着不少的对联,只是这些对联都只有上联,却并无下联。

看样子,这是让他们填下联了。

“公子,姑娘,这是我们老板娘出的第二试,文试。这房间里共有十幅上联,三位需在一柱香之类准确对出下联,即可通过文试。”

领着他们而入的青衣婢女率先开了口,在说完这一试的规矩之后,接着又有两名青衣婢女将香炉拿进房间,将香插好。

“三位如果已经准备好了,就请开始吧。”

话落,青衣婢女将香点燃,安静立在一旁等候着她们对出下联。

“才比了射箭,现在又来个什么对对联,真是麻烦。”

才刚开始,上官语宁就已经开始不满的抱怨了,转身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的衣裙。

夕若烟却是莞尔,径直走向一副上联前,“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夕若烟轻启檀口率先念出第一幅对联,略一思考之后,随即便作出了下联,“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祁公子,你看我这联对得如何?”

侧头看向祁洛寒,夕若烟嫣然一笑,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评论。

闻言,祁洛寒仔细斟酌起了夕若烟所对的下联,忽而一笑,赞叹道:“妙!”

夕若烟莞尔,抬手示意下一幅让祁洛寒解,祁洛寒倒也不推脱,便真的走向了下一幅,仔细解答。

“乔女自然娇,深恶胭脂胶肖脸。”祁洛寒读出上联,须臾道:“止戈才是武,何劳铜铁铸镖锋。”

下联信手拈来,对得快,也对得准。

不消一会儿,夕若烟与祁洛寒已经先后解答了两幅对联,且对得都十分正确,并无一点儿差错。

在夕若烟看来,祁洛寒文采斐然,想来定不止步于此,方才她已然见识了他的武艺,此刻又领教了他的文才,看来,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心中对他的赞叹,不禁又深了几分。

那边两人正对得来劲儿,仿佛遇到了知音一般,这厢可把上官语宁给无聊坏了。

刚才的武试她还有点兴趣,可是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虽然从小到大也学了不少,可她一看见这些个文字对联的,心情就瞬间低到了谷底,不愿一同对联,只愿他们尽快结束。

也不知是这儿的对联太过于简单了,还是他们文才过于出众,香刚燃半,他们便已经对出了九幅对联,只剩下眼前的最后一幅了。

“月圆月缺,月缺月圆,年年岁岁,暮暮朝朝,黑夜尽头方见日。”吟出最后一联,夕若烟似乎是被难住了,半晌也未给出个下联来。

祁洛寒凑近一看,眉头深锁,显然也在思考。

侧头间,偶然瞥见窗外花瓣飞舞,祁洛寒心头一喜,瞬间便来了灵感,于是道:“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夏夏秋秋,暑暑凉凉,严冬过后始逢春。”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夕若烟一怔,可细细品味之下,竟发现祁洛寒这联对得十分工整,而且颇有意境,却是一副好联。

祁洛寒的话音刚落,青衣婢女已然迎上前来,恭敬有礼道:“两位好文采,下联对得十分工整,且现今香未燃尽,三位已通过文试,请随我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5章 旧相识 由着青衣婢女领路一直上了三楼,回廊处,一曲婉转悠扬的琴声自耳畔响起,清脆美妙,令三人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住。

悠扬的琴声回荡在三楼的每一个角落,犹如淳淳流水,又似小溪欢腾,若闭眼细听之下,犹可见漫天飞舞的花瓣,只单凭着这琴声,便足可见这抚琴之人该是如何的风雅绝伦。

外界传言醉仙楼就是一个小型皇宫,如今一见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一楼是大堂,虽有几件特别贵重的东西,却也并不稀罕。二楼奢华,名画字幅,古瓷画屏,样样皆是稀世罕见,足可见其弥足珍贵。

且不论一楼二楼的装横,就单凭醉仙楼的横梁木柱,那都是上好的红木所铸,柱身雕刻着精细美艳的花纹,这也并非是一般人家能够做得到的。

此刻踏上这三楼,才发现,醉仙楼每一层皆不相同,一楼是热闹,二楼是奢华,那么三楼,则是风雅。

三楼似乎并不对外开放,因为这里看上去并非与一楼二楼接待客人的环境一样,相反,而是大相径庭。

与其说这里是酒楼,倒不如说这里是一座雅致的别院更为恰当一些。

三楼中间摆放着的是一尊磁刻鸳鸯鼎,自鼎内有袅袅青烟升起,那所焚的是上好的百合香料,清新醉人,令人心旷神怡。一旁放置梨木桌椅,桌上放置着许多精致的小点心,身后是玉刻湖光山色屏风,摆设大方典雅,既高贵也不让人觉得奢华糜烂。

在青衣婢女的安排下,三人相继就坐于梨木椅上,而他们的正对面,轻纱落下,遮住了帘后的抚琴之人,可那悠扬的琴声,却顿让人有种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

这四周的摆设都已经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力,三人仿佛都沉醉于这美妙的琴声之中,如痴如醉,也早已忘记了此行前来的真正目的。

须臾,琴声止,两名青衣婢女将纱帘拢起,一身着红色衣衫的女子自帘后走出。

女子肤白如玉,面容姣好,身子窈窕,一举一动间流露出的皆是一股子少有的风韵与妩媚,尤其那一身艳丽的火红,更是衬得女子妖艳美丽,魅力十足。

女子轻抬莲步来到梨木桌前,唇边点点笑意盈盈,目光一一自祁洛寒与上官语宁的身上扫过,当看见端坐于一旁姿态优雅的夕若烟时,面上的笑意一僵,随即扬起一抹更深的笑来。

“哟!这不是若烟姑娘吗?真是稀客稀客啊!”

柳玉瑕身形一转,已就着夕若烟身旁的位置落座,一笑一颦间毫不掩饰与夕若烟的熟悉与亲切。

抬手间,已有青衣婢女上前,相继为几人斟上香茶,而后退至一旁,没有柳玉瑕的示意不再上前。

“老板娘这是说哪里的话,今日若烟有两位朋友前来,早就听说醉仙楼的佳酿醉人,已是闻名整个靖安城,所以特带他们来品尝一番。”

夕若烟巧舌如簧,一番话说得柳玉瑕心花怒放,起初见面时的那层隔阂也不复存在,只余下如铃般清脆的笑声在房间中回荡。

没想到夕若烟与这里的老板娘竟是熟识,祁洛寒与上官语宁都纷纷感到意外,后者竟忍不住问道:“若烟姐,你们认识啊?”

夕若烟点点头,喝下一口香茶,也算是回应了上官语宁的问题。

柳玉瑕以帕掩唇,轻笑道:“我与若烟姑娘,相识可算是缘分。玉瑕能有今日之成就,全蒙姑娘当日相助指点,醉仙楼才能红至今时,名响全城。”

都说有缘方能相见,而她们的相识,却是源于柳玉瑕丧夫来到靖安城的第三个月。

那时候的柳玉瑕孤身一人,身上仅有的盘缠早已用尽,幸遇得夕若烟赠金解围,才勉强能够温饱度日。

后来生活实在拮据,又不能够一直仰仗夕若烟的救济度日,于是柳玉瑕便变卖了家中的传家玉佩,才能够酬得银两开了醉仙楼。

只是当时的醉仙楼不过只是个小馆,与今时今日的醉仙楼可真是相差甚远。

有了赠金解囊,夕若烟与柳玉瑕也算一见如故,以后的日子里,醉仙楼虽有夕若烟的帮助,不过也全靠柳玉瑕自己有一个善于经商的头脑,才能够将醉仙楼发扬至今。

只是后来夕若烟不常出宫,与柳玉瑕,大概也有一整年未见了吧!

只是不知,熟人相见,会不会因为多年未遇而有些生疏。

“原来你就是醉仙楼的老板娘啊!”上官语宁惊呼,仔细端详着面前女子的容貌,却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外界不是传言,醉仙楼的老板娘已经年近三十了呀,可是你看上去,不过也才二十刚出头的模样,难道外界是胡乱传言?”

上官语宁这一问题,顿时惹得其余三人都忍俊不禁。

不过柳玉瑕倒是个平易近人的女子,听了上官语宁这话,非但不恼,反而玩笑般的说道:“俗言说,女人三分靠姿色,七分靠打扮,打扮保养得宜,人自然也年轻漂亮了许多。”

打量的目光落至上官语宁的脸上,又转而看向身侧的夕若烟,柳玉瑕轻一笑道:“姑娘你与若烟姑娘都天姿国色,即使不施粉黛也艳压群芳,只是不知,这位英俊潇洒的公子,是你们哪位的意中人啊?”

柳玉瑕一句玩笑话,顿时惹得上官语宁与祁洛寒都红了脸,倒是夕若烟仍是一副恣意淡然的模样,好似被说的那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老板娘言笑了,在下祁洛寒,与两位姑娘只是萍水之交,还望老板娘不要再开这种玩笑。”祁洛寒着急解释,面上是十足的严肃认真,而他也是怕这种玩笑话一旦传出,则会毁了夕若烟与上官语宁的名誉。

没料到祁洛寒脸皮会这么薄,柳玉瑕也起了心思想要捉弄他一下,可夕若烟仿似早已料到她的想法一般,已先一步开了口:“老板娘,我们三人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一品佳酿的,若要闲聊,还是得等到品过佳酿之后再说吧!”

此言一出,柳玉瑕也故意沉下了脸色,调侃道:“佳酿嘛,我这里有。虽然咱们也是老相识了,论交情,也是该自己奉上佳酿的,只可是醉仙楼有醉仙楼的规矩,规矩不能乱,你们既都已经连闯两关了,也不妨再试试第三关,如何?”

“怎么这样啊?”上官语宁霎时不满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么还计较这些?”

瘪了嘴,上官语宁双手托着下颌,满脸的皆是不悦。

柳玉瑕一怔,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倒是夕若烟忙上来打着圆场,“既有规矩,那便力求公平,咱们既然都已经来到这儿了,就对自己有信心一点。何况,若是比艺,我们未必见得会输。”

夕若烟轻挑眉眼,笑意中夹杂了些许挑衅,柳玉瑕有些哭笑不得,可这话,却是给了上官语宁大大的鼓励。

她不懂得艺,也不知祁洛寒会不会,不过她倒是坚信,若烟姐是一定不会输的。

因为她曾听过若烟姐抚琴,那是她听过最美妙的琴声,甚至比方才柳玉瑕所弹奏的,还要更胜一筹。

“如此,那便来吧。”

轻抬手,柳玉瑕唤了青衣婢女上前,从青衣婢女手中接过几张纸,将其轻放于桌上,“这些纸上写了不同的曲子题目,都是我从不同的人手中寻来的佳作。不过,既是不同,那所演奏的乐器也定是不同。我这里乐器俱全,你抽到哪个,便演奏哪个吧!”

夕若烟莞尔,随意抽取一张,打开,上面所写只有三个字:相思赋。

素手执起茶盏,夕若烟浅酌一口,莞尔道:“这算不算,天也助我呢?”

柳玉瑕嫣然一笑,“算你走运。”

起身,夕若烟也不扭捏,抬步便往纱帘后走去。

方才柳玉瑕所演奏的曲目正是用古琴所奏,而这相思赋也是用古琴演奏,倒也不必太过麻烦去准备其他。

行至于古琴前坐下,纤指搭上琴弦,夕若烟专注于弹奏,一曲婉转悠扬的琴声自她手下生成,动人心魄。

相思赋本为哀伤之曲,曲子表达了女子对丈夫的思念之情,那是一种肝肠寸断,感人肺腑的乐声,与方才柳玉瑕所弹奏的欢快乐曲大不相同。

相思赋曲调平静中带了哀愁,思念中带了伤感,由夕若烟弹来,不但声在,形也在。

哀伤的曲调响在众人耳畔,心却随着这曲相思赋而一同低入了深谷,隐隐的,竟也有些许伤感油然而生。

一曲作罢,众人似乎还沉浸在伤感之中无法自拔,须臾片刻,便有掌声响起,直至迎着夕若烟走来方才落下。

“老板娘,如何?”

夕若烟翩然落座,虽是此般问着,不过却在看见柳玉瑕暗自抹泪时便已知晓了结果。

然而结果也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般,柳玉瑕以锦帕抹了泪,也不再刁难,兀自叹息,“没想到,听了这么多人弹奏,还是你弹来最有感情。”

相思赋本为夕若烟所创,是她为自己写的,可是这悲伤的曲调,其中的思念哀愁,却是让柳玉瑕感同身受。

每一次听起相思赋,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已故的丈夫,那种疼,真是撕心裂肺。

“也罢。”抹净了脸上的泪水,柳玉瑕不再缅怀过去,忽而展颜一笑,道:“这一关,你过了。我自然是会遵守规矩,为你们献上醉仙楼的镇店之宝,琉璃醉。”

柳玉瑕转首吩咐身后的青衣婢女,婢女会意,立即便下去着手准备。

在柳玉瑕的安排下,很快便有青衣婢女持着碎玉纹酒壶上来,步至梨木桌前,为众人斟上佳酿。

琉璃醉通体呈淡淡的蓝色,犹如万里天空,十分美丽。酒刚一入杯,一股淡淡的清香便扑鼻而来,浅尝一口,更是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轻酌一口,上官语宁不由得赞叹一声:“真是好喝,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东西。”说着,又忍不住再喝了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6章 琉璃醉 “是啊,此酿似酒,其中却又夹杂着泉水的芬芳,花朵的清新,以及雨后的清凉,确实妙不可言!”祁洛寒也不由得赞叹一句,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已放在了面前的佳酿上,口中的香甜味仍在,的确让人回味无穷。

柳玉瑕闻言一笑,颇为自豪的道:“那当然,不然,又怎么能够称得上是醉仙楼的镇店之宝呢?”

话刚落,已有婢女上前将桌上的点心撤走,一盘盘精致且色香味俱全的希馔换上,每一道都是醉仙楼的特色菜,光是表面一看,便让人食指大动。

“这些都是醉仙楼的特色菜,你们都尝尝,等会儿咱们还有重头戏没有开始呢!”仰头喝下一杯琉璃醉,柳玉瑕狡黠一笑,留下一个悬疑,却并不点破。

“哦?”放下酒杯,夕若烟闻言也来了兴趣,“什么重头戏啊?老板娘还非要等到饭后?”

柳玉瑕笑而不答,却更让人有想要一探究竟的意味,可这好奇暂时无法得以满足,直到酒过三巡之后。

“你们请随我来。”

吩咐青衣婢女将桌上的希馔撤下,柳玉瑕遂带着夕若烟三人进了一个房间,房间内摆设不多,唯一最为显眼的东西,便是墙上一副看似画的东西,只是那东西被一块步给盖着,让人并看不真切,却更让人有一种想要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轻移莲步来到那面墙前,柳玉瑕嫣然一笑,“这,便是我们今日的重头戏。”

“什么东西呀,难道就是一副画?”上官语宁满不在乎,也讨厌别人这样故弄玄虚,所以心里隐隐有些不快,说出来的话语更是没好气。

“画?”

仿佛似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柳玉瑕轻笑出声,倒有些轻看了上官语宁,脸上的笑意也明显暗沉了许多,“画确实是一幅画,只是这画,却是你从未见过的画,乃是世间珍品,可遇不可求的。”

柳玉瑕又故弄了玄虚,对于上官语宁这满不在乎的模样,心内也有了一丝不悦,只是看在与夕若烟交好的份上,这才没有发作,却也不再似方才那般热情招待。

而上官语宁也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层,听罢柳玉瑕所言,心下更是不满,“笑话,你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莫说区区一幅画作,即便是世间珍宝,本姑娘也见过不少。”

“哦?玉瑕还真是不知姑娘是谁,劳烦姑娘告知。”

“我可是镇”

“语宁。”

“镇南王之女”五个字还未说出,夕若烟已经沉声打断了上官语宁未出口的话,抬眸朝她睇去一眼,意在警告。

上官语宁也看出了夕若烟的警示,心中虽然不满,却也不再多言,倒是柳玉瑕一肚子的疑惑。

镇?镇什么?

柳玉瑕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猜疑被夕若烟尽收眼底,未免她猜出什么暴露了上官语宁的身份,遂只得圆场般岔开了话题。

“老板娘,语宁还是一个小孩子,自幼被家中宠坏了,难免也孩子气了一些,还望老板娘莫怪啊!”

心内的疑惑还未散去,不过既是夕若烟这么说了,柳玉瑕也只得作罢,就权当上官语宁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家xiǎ一 jiě罢了。

“既是若烟姑娘开口了,玉瑕若不给点面子,岂非太不顾念我们之间的情意了?”

叹一口气,柳玉瑕当真不再去计较,“也罢,刚才的事情玉瑕就权当没有看见,那么现在,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奇珍。”

伸手一把扯下墙上的锦布,随即露出的,是一副诺大的仙女图。

画上,七位仙女身姿窈窕,媚骨天成,或抚琴,或画画,或赏月,或跳舞,每一个都画得活灵活现,仿若真人一般。

不过即便是如此了,这画,却也万万算不得上是什么世间难得的珍品的。

可就在众人都纷纷疑惑不解之时,房间内突然全部一暗,青衣婢女用纱帘遮住了房间四周,阻挡了外界射入的阳光,整个房间顿时一片黑暗。

突来的黑暗让众人心中一吓,立即来了警惕,而就在这时,耳边又是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只是琴声中似乎也夹杂了女子嬉戏玩闹的声音,顿叫众人心声不解。

眼前一道亮光闪现,众人寻着光线望去,却见墙上的那幅仙女图,不知何时已变成了真人出现。

原本只活在画中的仙女,此刻却又仿佛时活在了眼前一般,抚琴作画,嘻戏玩闹,好不惬意。

这是怎么回事?

夕若烟心中不解,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祁洛寒与上官语宁两人分明又被眼前的奇幻现象所吸引,足可见,这并非是幻觉。

偏头去看柳玉瑕,却见她笑得一脸狡黠,夕若烟心头的疑惑一时间更重。

须臾,房间又再一次恢复了明亮,只是方才所见的仙女抚琴嬉闹却再不存在,就好像只是一个黄粱梦般,梦醒,梦中事物便不复存在。

“如何,各位所见,可算得上是世间罕见珍品?”

柳玉瑕的声音适时的响起,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却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一个琢磨不透的疑惑。

“方才我们所见到的,究竟是幻象?还是真的?”尚且还保留一丝理智的祁洛寒对此甚是不解,这样的奇幻现象他从未见过,虽不信,却实在看不透内中的玄机。

柳玉瑕莞尔,“是真亦是假,是梦也是幻,公子以为那是真,那就是真,公子以为那是假,那便就是假。”

欲拒还迎,好一个聪明的柳玉瑕!

夕若烟暗自打量,没想到,仅仅一年不见,柳玉瑕却也变得这般令人琢磨不透,只是这仙女重现,定有蹊跷。

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夕若烟浅浅一笑,拉着柳玉瑕的手,佯装亲昵一般,“老板娘,许久不见,若烟还有好些话要跟老板娘絮叨呢,不知,可否换一个地方说话?”

打量的目光落在夕若烟的脸上,柳玉瑕也是一个聪明之人,自是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却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便朝着房间外走去。

“语宁,你且与祁公子在此等我,我一会儿便回来。”

落下一句,夕若烟也紧随其后,与柳玉瑕先后出了房间。

来到的是柳玉瑕的房间,摒退跟随的青衣婢女,一进房间,柳玉瑕便在夕若烟还未开口之际就已先发制人,“若烟姑娘若是想问其中玄机,此乃醉仙楼机密,请恕玉瑕无法相告。”

窈窕身影一转,柳玉瑕已落座于身后的红木凳上,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上了两杯,可话中的决绝,真是半点儿也不见有彼此情面存在。

不过夕若烟仿似也一早就已经猜到了柳玉瑕会如此说一般,也不恼,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来。

“那如果是这个让你说呢?”

柳玉瑕闻言回过头来,原本一脸高傲的她,却在看见夕若烟手中的物件之时,整个人一怔,就连滚烫的茶水已溢出杯盏倒上手背也毫不自知。

“你从哪儿来的?”

柳玉瑕倏然起身,上前便欲夺过夕若烟手中的耳环,却被后者一眼看穿,先一步收好耳环,一转身,便已就近的位置落座。

方才还一脸高傲的柳玉瑕,此刻早已脸色大变,目光紧紧地锁在那对红翡翠滴珠耳环上,一张俏丽的脸蛋上只余下满满的焦急。

“那是我丈夫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早在那次途中被劫匪抢走,你是如何拿到的?”

这是她丈夫送给她的东西,可是已经不见了许久,她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却没想到,此刻竟会在夕若烟的手中。

“还记得你给我提过这耳环的来历,你说这是在这个世界上你跟你丈夫之间唯一留下的念想,所以我便留了心。”略一顿,夕若烟莞尔,“前些日子我在别人的手中看到了这对耳环,觉着与你所描绘的一样,便以高价买下,原准备送与你让你开心的,却没想到,它竟成了你我之间的交易。”

话中略带自嘲,真心待人,却不料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不过,夕若烟倒也还是庆幸,至少有了它,她便可以知道那内中玄机。

眸中一抹亮光闪现,柳玉瑕心中百般滋味混杂,可她却无暇去思及其他,此刻,她便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若我没有猜错,仙女下凡是假,琉璃醉有蹊跷才是真吧!”夕若烟大胆猜测,却在看见柳玉瑕脸上那一抹惊讶闪现之时,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倒聪明。”

对于夕若烟的聪明,柳玉瑕不得不真心佩服,原本不想说的秘密,可是眼下在与自己至关重要的东西相较下,也算不得什么了。

“好,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你说得不错,仙女下凡是幻象,也的确是因为琉璃醉的关系。”朝夕若烟睇去一眼,柳玉瑕解释道:“琉璃醉是我前些时候自一位高人手中讨来的秘方,它是由九十九种不同的花草,三十二种剧毒,以及那天山雪水所制。琉璃醉能够让人产生幻觉,令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变成现实,可它却并无毒性。只是它能有此种功效,却全赖于一种花。”

“什么花?”

“那是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的奇花,此花香味扑鼻,能解毒,亦能制毒。而它最大的效用,便是能让人活在虚拟世界之中,若无旁人解救,便会一直沉醉于眼前的虚拟世界中无法自拔,就好似刚才。而此花难求,百年方生一株,而它的名字,恰好就唤琉璃醉。”

“原来如此。”夕若烟点点头,不禁暗叹这世间万物千奇百怪。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东西可以给我了吗?”毫无保留地交代了一切,此刻柳玉瑕最关心的不是别的,还是夕若烟手中的红翡翠滴珠耳环。

“当然。”

将耳环物归原主,看着柳玉瑕如获至宝一般捧着那耳环,夕若烟心头忽生一计。

“老板娘,既看在你我结交一场的份上,再帮我一个忙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7章 月蚕丝 万里晴空,微风吹过,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桃花香味扑鼻而来,景祺阁内,夕若烟正斜倚在贵妃榻上看书,庆儿则在一旁安静侍候。

门外,上官语宁正一脸愉悦地朝着房间而来,身后的婢女们捧着三匹锦布一路紧紧跟随。

“若烟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上官语宁小跑进入房间,挥手示意着身后的婢女快些上前,俏丽的脸蛋上有着满满的笑容。

今日的夕若烟褪去那身艳丽的红色朝服,一袭淡蓝色烟云蝴蝶裙淡雅素净,如瀑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几支珠钗点缀,其余发丝垂直洒在肩后,小巧的脸略施粉黛,更衬得其清新脱俗,美轮美奂。

“什么东西呀?瞧你那么着急!”

放下手中的书本,由着庆儿搀扶着下了塌,夕若烟好笑的看着上官语宁因为跑得快了而略微发红的脸颊,接过庆儿递来的凉茶亲手递至她的面前。

“谢谢若烟姐。”

上官语宁甜甜一笑,接过夕若烟递来的凉茶仰头一口喝尽,这才转身将茶杯递给庆儿。

夕若烟取出随身的锦帕仔细为上官语宁拭去额上微微渗出的汗珠,上官语宁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拉着夕若烟便往婢女的面前走去。

“若烟姐,你看这三匹月蚕丝布,这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让人寻来的,整个靖安城都找不出几匹来。”挽着夕若烟的手臂,上官语宁献媚般的道。

“我知道你喜爱素净,而这月蚕丝又是最上层的布料,就连锦绣斋所存有的货源都不会超过五匹。我一得到就先拿来给你挑选,你看我这个èi èi好吧!”

上官语宁仰头朝着夕若烟笑着,那甜甜的笑容扬起,模样倒颇像是一个做了好事正等着大人奖赏的小孩子一般,倒叫夕若烟忍俊不禁。

目光扫过婢女手上的三匹月蚕丝布,夕若烟莞尔,却摇首道:“这礼物太过贵重,我实在不能接受。你如花似玉,正好用它来做几件漂亮的衣裳,也更加讨人喜欢,也好早日觅得意中人。”

她知道上官语宁对她的心意,于情于理,她本也该收下这份礼物,可是她也深知这月蚕丝有多贵重,真可谓是千金难求,她又怎能收得这如此贵重之礼?

听说月蚕丝布不同凡响,是源于这吐丝的蚕也并非是一般的普通蚕,而是每日以食用天山雪莲的月蚕所吐的丝织成。

而这月蚕也只在月圆之日方才吐丝,而且月蚕为数不多,且难以养活,就这么一匹布,至少也得数十月蚕历经三年方才能够织成。

不过,月蚕丝虽然难求,但它最吸引人的地方,还是因为它触手极滑,宛若婴儿的肌肤一般。若将它制成衣服穿于身上,夏日犹如薄纱清凉,冬日犹如裘衣暖和,十分合宜。

也正是因为如此,月蚕丝才更是及其难求,当真是千金难买一匹。

如今上官语宁拿了月蚕丝来供她挑选,这心意她领了,可礼物却是太过贵重,她是万万不能够接受的。

听罢夕若烟的话,上官语宁脸颊一红,却是更加不乐意了,“为什么?”

不悦地努了努嘴,上官语宁拉着夕若烟的手臂就一个劲儿的撒娇,“我有好东西可都想着姐姐呢,姐姐还不要,白瞎了我这么多心思。”

说罢,上官语宁佯装生气一般别过头去,那可爱俏皮的样子倒真是叫夕若烟也束手无策。

笑着别过了头,夕若烟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婢女手上的月蚕丝布,但见一抹阳光落下,那原本素洁的蚕丝布,顷刻间漾出一抹迷人的光晕,十分吸人眼球。

来不及去顾及上官语宁的感受,夕若烟来到那几匹月蚕丝布前,仔细端详起来。

月蚕丝洁白如雪,触手滑腻,原本毫无花纹的布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却宛若耀眼的彩虹,那隐约生在布上的花纹,更是仿若鬼斧神工一般,美丽非常。

轻皱的秀眉缓缓舒展开来,夕若烟唇角溢出淡淡一抹笑,多天来压抑在心头的石头忽然消失。

用月蚕丝做衣裳她也许不要,可兴许这月蚕丝,还有更大的作用呢。

与上官语宁一同来到了太和殿,夕若烟将自己的想法全数告知北冥风,现在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在月蚕丝上绣图?”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抚着下颌,北冥风半靠在金龙椅座上,薄唇上扬,掀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这个想法很新颖,只是朕想听听,你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月蚕丝质地轻薄,触手生滑,而且我偶然发现,若是在不同的光晕照射之下,月蚕丝散发出来的颜色与花纹均不相同,若是在上面绣作,定能起到不一样的效果。”

夕若烟如实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这些天她想了很多,也参考了不少的古籍,但是她想来想去,若是想要绣图与众不同,便不能够似平常绣作一般毫无改动,否则将别无心意。

而这绣作的底图,也不能似平常布料,否则只会将绣图大打折扣,她们的努力也将会事倍功半。

原本这件事情还尚无解决之法,可恰好今日上官语宁带来了月蚕丝,而她也偶然发现了其中的奥妙,若是加以利用,定可起到不一样的效果。

“哦——”

拉长尾音,上官语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若烟姐是想在月蚕丝上绣图啊!听上去是不错,只是无人试过,不知道绣出来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上官语宁一副思考的模样,这月蚕丝极其难求,即使能够拥有,但大多都拿来做衣服了,可用来绣作,如此大手笔,夕若烟绝对是史上第一人。

“那还不得看咱们语宁郡主肯不肯割爱了。”夕若烟故意调侃,倾城的面容上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来,温暖如三月春风,只一眼,便可叫人生生的陷了进去,无法别开目光。

“说什么呢,这本来就是要拿来给你的,既然送给了你,那无论你拿来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当然不会介意了。”上官语宁倒也并不吝啬,既是夕若烟想要,她自然会给,更何况,这还是事关北朝国,她又怎能袖手旁观?

本是一句玩笑话,不过听上官语宁这一回答,夕若烟莞尔,心里倒也感动。

“朕相信你的本事,也愿意让你一试,只是”略一顿,北冥风暗沉了脸色,忽道:“至今离大朝会仅仅只有十天,朕即便是应允了你所有的要求,你能够保证,在大朝会之前一定能完成绣作?而且,仅凭这月蚕丝,你确定就能取胜?”

北冥风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夕若烟,并非是他不相信她,只是这事关国体,即便他能够丢得起这个人,可北朝国却丢不起这个面子,所以他不得不慎重再慎重。

“皇上既是不信我,当初又何必找上我?”

夕若烟不答反问,俏丽的脸上有着一抹蕴怒一闪而过,一开口,轻易地便堵住了北冥风的口,叫他无法再接着说下去。

她向来最讨厌的便是别人不信任自己,你不信任,可以,那就不要来找她。既是找了,便要无条件的信任。

她夕若烟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她既是接受了这个难题,便会将它做得力求完美,绝不草草了事。

眼下北冥风这样问,显然已经是开始不信任她了,既是如此,那么她对他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好脸色。

一旁的上官语宁见着两人此刻的模样,虽是没有剑拔弩张,可那对视的双眸中迸发出的精光却在警示着她,眼下情况有变,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为了不让他们的怒火牵连自己,上官语宁首先还是选择了悄悄退至一旁,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停留在他们身上,静观其变。

须臾,在气氛愈加凝重之时,北冥风舒展了眉头,长吁一口气使自己镇定,方才缓缓开口:“也罢,朕且不与你多说这些,不过你听着,朕从未不信任过你,从前,现在,甚至以后。”

一番话,似在颤诉,但更多的,却像是在承诺。

北冥风的话说得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夕若烟原本平静无波的心,顷刻间却仿若渐起涟漪,瞬间便扰乱了她的心神。

眼见着情势有所缓和,上官语宁赶紧劝和,“是啊是啊,若烟姐,皇上表哥也是因为关心朝政嘛,也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只不过,除了这月蚕丝,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了吗?”

上官语宁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夕若烟,而后道:“单是月蚕丝是远远不够的,我还要皇上下旨,在完成绣作之前,宫中所有绣娘均听我差遣。”

“可以。”

“另外,我还要西域进贡的那对黑珍珠。”

“行。”

“除此之外,我还需要金丝线,而这金丝线不是别的,正是金孔雀身上的羽翎。”

“朕好像记得,南苑那里就有几只金孔雀,朕答应。”

所有要求北冥风想也不想的全部应下,深邃的墨瞳再次打量起夕若烟,“你说的这些,朕全都答应,只是爱卿若要想得到回报,还得全力以赴才行啊!”

调侃的话语配上一脸的狡黠,北冥风这是在无形之中给她压力,可偏偏她就吃这一套,谁叫她要的东西还在他的手上呢?

夕若烟莞尔,清澈的瞳孔放射出一抹无比的自信,说出的话语更是坚定,毫无半点儿含糊,“皇上你就等着瞧好戏吧,既然我已经着手开始准备这件事情,那我就一定会让北朝国在大朝会中脱颖而出,而且,”话锋一转,夕若烟前进一步,一抹摄人的气息自周身散发,“我要的东西,我一定会拿到手。”

北冥风淡笑不语,目光落在夕若烟的身上,更多的,却还是带了一抹戏谑。

只是这样,才更让夕若烟坚定了要赢的决心。

不管怎么样,为了那个线索,她是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北冥风,你就等着瞧好戏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8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出了太和殿,夕若烟已经带着庆儿径直回了景祺阁,宫中的绣娘也奉旨全都前往听候差遣,上官语宁帮不上什么忙,也懒得去掺和,只得带着贴身婢女银漪在宫中闲逛。

“郡主,咱们就这么出来了,王爷知道了,该不会生气吧?”跟在上官语宁的身后走着,银漪有些担心,从离开冀州到靖安城,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上官语宁面前说出这样担忧的话来了。

她不知道,若是镇南王知道她们私自跑到这靖安皇城来了之后,王爷该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

以王爷对郡主的疼爱,回去之后,王爷即便是生气,也是肯定舍不得斥骂郡主的,可她就完蛋了。

“他应该早就习惯了吧!”

无聊地踢着脚下的石子,上官语宁也同样是不止一次的回答了银漪这个问题。

相较于银漪,她才不担心这些事情,眼下她反倒最在乎的,还是怎么解决眼下的无聊生活。

银漪想想也是,郡主这些年来时不时就经常外出,有时候还一去几个月不回王府的先例都有,到最后王爷不也还是没说什么,只嘱咐她们事事小心就是。

何况,她们这一次来到的可是天子脚下,堂堂天子又是郡主的表哥,即使王爷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很生气才对。

如此想着,银漪也总算是放下了多日以来悬在心上的石头,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郡主打算在靖安城住多久?咱们要不要书信一封回王府?也好让王爷放心一些,不比太过忧心。”

“随便吧。”上官语宁漫不经心的回上一句,反正她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的。

“是。”

银漪应下,这才长吁一口气,转首望向四周,却突然发现,她们这一路走来的景色宜人,还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壮观华丽。

“哇——”

银漪惊呼,不由得赞叹:“这儿真美啊!对了郡主,咱们这是走到哪儿了?”

正垂头漫不经心走路的上官语宁,忽听银漪这么一说,这才顿下脚步,抬头望向四周。

可是这不望还不要紧,一望就彻底傻眼了。

“这是什么地方啊?”

一听这话,银漪下意识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郡主,“郡主,你不会没来过这宫里吧?”

“宫中勾心斗角的,又要守那么多破规矩,谁爱来这儿啊!”上官语宁不以为然,直接忽视掉了银漪的吃惊。

虽然这北冥风是她亲表哥,但是来了宫里还是得守宫里的规矩,她从小就自由散漫惯了,要她学那么多复杂又麻烦的规矩,她才不要。

上官语宁的话,再一次让银漪汗颜。

她家的郡主就是和别人家的不一样,是琴棋书画不会,洗衣做饭嫌累。不过,镇南王如此疼女,自是舍不得让上官语宁洗衣做饭的。

不过仅仅是不爱琴棋书画也就罢了,可这宫里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进不来的地方,偏偏她们郡主就偏不爱这些繁华胜地,还没事老往那些偏僻小镇去转悠,还怎么劝都不听。

可郡主再怎么与众不同,却也不是她一介婢女能够随便议论的。

努了努嘴,银漪也不再去多问,而是仔细欣赏起周围的美景来。

这里也不知是什么地方,有假山,有湖水,也有大片的桃林,美是美了,就是太过冷清,走了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郡主你看。”

刚一回头,银漪便冲着不远处叫了起来,上官语宁还未反应得过来,就见银漪已经叫着嚷着朝着前方跑去,待返回之时,手中却多了一个纸鸢。

“这纸鸢是谁的?”

接过银漪手中的纸鸢,上官语宁仔细看了看。

纸鸢上画着朵朵梅花,淡雅素净,看来,这应该是个女孩子的才是。只是不知道,在这宫里,究竟是谁会在这里放纸鸢。

就在上官语宁觉得奇怪的时候,一道厉喝已划破空中响彻在耳边。

“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手里竟敢还拿着我们公主的纸鸢?”

一粉衫宫女大步走近,看见上官语宁手中的纸鸢,二话不说便一把抢了过来,怒气冲冲的睥睨着二人。

“你凶什么凶?你知道我们郡主是谁吗?”不待上官语宁反驳,银漪已经忍不下这口气,开口便驳斥了回去。

“郡主?”宫女冷笑,满脸的轻蔑,“哼,什么郡主啊,我可从来没有听过。倒是我们公主可是金枝玉叶,深受当今圣上宠爱,这纸鸢是我们公主的,当心我禀告公主,治你们的罪。”

“你”

银漪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上官语宁已经伸手拦下了她,目光落在那宫女的身上,倾城的容颜扯出一抹冷笑。抬手,一巴掌迅速落下,待那宫女反应过来之时,脸颊之上已经赫然落下了一个巴掌印。

“现在你可以去禀告你们公主,来治我的罪了。”

冰冷的语气穿透空气,原本有些暖衣的天气也仿似凉透了几分。

上官语宁睨着那宫女,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似昨日那般在宫外教训人时的强势霸道,只是单单这一巴掌,这一句话,便已经充分地表明了她也不是好惹的。

从小到大她都没被人呵斥过,镇南王更是宠她如珠似宝,区区一个小宫女胆敢跟她这样说话,这一巴掌都还算轻的了,若还有下次,她可不敢保证,落在那宫女脸上的到底是巴掌还是刀子了。

见着那宫女被自家郡主教训,银漪也算是扬眉吐气了,朝着那宫女啐了一口,顿觉心头一阵舒畅。

可那被教训宫女却是不满了,捂着脸颊更是气愤,扬手便要朝着上官语宁打下。

“冰儿。”

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那宫女吓得面色一白,收了手,赶紧上前一副委屈的模样啜泣道:“公主,她们俩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不但拿了您的纸鸢,还敢出言不逊。”

“不是这样的。”一见冰儿胡说八道,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她们身上,银漪着急解释,“那纸鸢是奴婢捡的,事情也不是她说的那样。”

“公主您看,她见了您都不曾行礼,这显然是没有将您放在眼里,若不教训,日后定成祸患。”睇着上官语宁与银漪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恨,站在北冥雪身侧,冰儿正耀武扬威着。

北冥雪眉头一皱,轻斥一声:“退下。”

“公主”

“退下。”

又是一声轻斥,只是这一次,北冥雪却明显有了一丝不耐烦,冰儿也是识时务之人,见着北冥雪心情不佳,也不敢再挑衅,只得悻悻地退下。

待喝退了冰儿之后,北冥雪这才抬眸睇向面前的上官语宁,轻移莲步上前,莞尔道:“冰儿失礼,还望两位见谅,不知二位”

“上官语宁。”

不待北冥雪问出后半句话,上官语宁已经自己报出了姓名,心头虽有余怒未消,可见北冥雪温柔有礼,却也还是刻意放柔了语气。

“上官语宁?”北冥雪吟着这四个字,突然间似想起了什么,“难道,你就是镇南王之女,语宁郡主?”

一听北冥雪这番话,冰儿霎时间吓白了脸色,而上官语宁则是觉得奇怪,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

“雪儿,怎么这么久了还不过来?”

上官语宁刚要问些什么,却被这突来的声音给打断,寻声望去,只见一抹修长身影朝着这里而来,当看清男子面容之时,心头不觉一突。

竟然是他?

“没事,只是冰儿与人发生了争执,我过来一看,才发现,这位竟然是语宁郡主。皇兄你说,这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然地挽起北冥祁的手臂,北冥雪笑得天真无邪,只见北冥祁宠溺一笑,抬手亲自为她擦去额上的细小汗珠。

“你们”上官语宁看得有些奇怪了,不明白眼前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听罢,北冥雪这才反应过来,“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北冥雪,是当朝九公主,这位是我的皇兄,祁王殿下,算起来,我们与你也算得上是兄弟姐妹呢!”

北冥雪后面说的什么上官语宁已经听不真切了,脑海中只不停地回响着“祁王殿下”这四个字。

痴痴地凝着面前笑得一脸温和的男子,与她之前所见,真是判若两人。只是,那英俊的面容和那潇洒的气度,却是多年也未曾改变,一样那么迷人。

不知道上官语宁为何这样一直盯着北冥祁看,北冥雪有些摸不着头脑,过了半晌,这才轻声唤道:“语宁郡主,你在看什么?”

“啊?”

上官语宁回过神来,见自己就这么痴痴地盯着一个男子看,顿觉羞涩,两抹红霞不觉飞上脸颊,更是衬得她人比花娇。

北冥雪掩唇一笑,“我皇兄长得英俊潇洒,若我不是他亲èi èi,想来也会为之倾心呢!”

“你呀!”宠溺地一刮上官语宁小巧的鼻梁,北冥祁眉眼间皆是含着满满的宠爱,不论这个èi èi怎样开自己的玩笑,他似乎都不会生气。

而上官语宁却因着北冥雪这话而更加的羞红了脸,低垂着头不再言语,心中却不禁有些懊恼自己。

想她堂堂郡主,尊贵无比,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出了糗,而且还是当着北冥祁的面,这更是叫她无地自容了。

长吁了几口气,上官语宁也无法使自己一颗狂乱的心平复下来,余光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旁的冰儿,想起自己方才的鲁莽而打了人,不禁有些歉疚,毕竟北冥雪是那样的平易近人,而是错的并不是她。

“那个,刚才我打了你的人,在这里我给你陪个不是,不好意思啊!”

“对不起”这三个字上官语宁实难说出口,不过眼下她能道歉,却也还是给了北冥雪面子,而且,她也并不希望在某rén iàn前失仪。

方才得知面前的人就是皇兄的表妹,一时忙着闲聊了,倒还险些忘了这件事情,此刻听上官语宁提及,北冥雪这才回想起来,不禁微微暗沉了脸色。

“冰儿,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49章 我们见过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冰儿噗通一声跪地,连连讨着饶,如果方才她知道那个人就是镇南王之女,她是万万也不敢惹的啊!

谁都知道语宁郡主是镇南王最宠爱的女儿,又是当今圣上的亲表妹。虽是郡主,可受其宠爱的程度却并不输她们九公主。

要是早知上官语宁的身份,就是给她十二个胆子,她也不敢对郡主如此嚣张跋扈啊!

见着冰儿这般哭哭啼啼的,北冥祁心口一阵烦闷,鹰眸危险地眯起,冰冷的目光落在冰儿的身上,仿似要在她身上给生生看出一个窟窿一般。

“公主问话,还不好好回答。”

一声厉喝,北冥祁话中带了怒意,冰儿浑身一颤,心中害怕却也不敢再哭闹,只得小心翼翼的回话。

“回公主的话,方才奴婢过来拾断了线的纸鸢,来到这儿时,发现纸鸢在语宁郡主的手上,有些误会,所以呵斥了几句可奴婢不知道那是郡主,否则就是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冰儿说的是实话,如果早知道开罪的人是上官语宁,她就是打死也不敢那样对郡主那样嚣张。

想想方才,她着实后悔不已。

“语宁郡主,冰儿方才冒犯了你,她虽是我雪梅殿的人,可宫有宫规,郡主若是觉得冰儿该罚,那就全权交由郡主处置就是了。”

北冥雪温婉有礼,一言一行间皆是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对待,并不曾因为冰儿是自己殿中的人便让此事草草了事。

何况在这件事上,本就是冰儿有错在先,那她便不会徇私舞弊,对外人尚且如此,何况上官语宁还是皇兄的表妹。总不能让人以为,语宁郡主一进宫便受了欺负无处诉苦吧!

“这”

没想到北冥雪竟是这般的好说话,竟是叫上官语宁有些难办了。

倘若此时北冥雪因为冰儿是自己的人就徇私包庇,这样以她的脾气说不定还不会罢手,指不定还会闹个天翻地覆出来。可现在北冥雪都这样说了,打狗尚且还得看主人,一时间,上官语宁竟也没了法子。

这罚也不是,不罚也不是。

这不罚吧,心里那口气也咽不下去。

这罚吧,可北冥雪都这样说了,她再惩罚她的人,好像也不太说得过去。何况,她可不想多年后重逢的第一面就在北冥祁的心上留下什么坏印象,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沉默良久,上官语宁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前者,“要不还是算了吧,方才我也打了她一巴掌了,也算是出气了。”

一见上官语宁松了口,冰儿顿时如临大赦一般,而银漪则是在一旁闷闷不乐,却也不敢多话。

“不行。”

一声厉喝划破天际,北冥祁的话重重地在冰儿的心上砸了一下,让她顿时脸色煞白,怔怔的望着他,不知自己下一秒的命运如何。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顷刻间朝着北冥祁投去,只见他面色冷冽,目光定在冰儿的身上,难掩周身的怒气。

“规矩就是规矩,宫女目无尊上敢呵斥郡主,倘若这一次不严惩,日后谁还将主子放在眼里?岂不是人人都要翻天了吗?”

北冥祁常年待在军中,军营军法严厉,向来谁犯错就该受罚,宫中也理应如此。

所以当冰儿冲撞了上官语宁,不管究竟是谁对谁错,主子就是主子,冰儿以下犯上,这无论怎么而言都必须严惩,以示警戒。

没料到北冥祁会插手这件事情,上官语宁有些怔住,但北冥雪却是了解他的,只问:“那依皇兄所见,该如何处置冰儿最为妥当?”

锐利的鹰眸在转而望向身侧的北冥雪时,眸中的厉色明显转而为淡淡的暖色,北冥祁伸手搭在她削弱的肩头,轻扯一抹弧度,“冰儿是你的人,若我罚得重了,岂非是驳了你的面子,叫你难堪?”

北冥雪摇摇头,对北冥祁的话她也深知在理,可冰儿有错,她是不会纵容包庇的。

思虑片刻,北冥祁才道:“这样吧,也为了警示众人,就暂且罚冰儿三个月俸禄,贬去浣衣局做苦工一月,你说这样好不好?”

话音一落,冰儿瞬间犹如泄了气一般瘫软在地上,已为自己日后的道路感到堪忧。

这样的处置于一个宫女太讲却也重了一些,不过北冥雪转而一想,皇兄这么做也不过是在为上官语宁寻一个台阶下,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儿小事就让大家的感情起了变化。

如此想着,北冥雪也不再介怀,点点头,转而看向上官语宁,“不知皇兄这样的处置,语宁郡主是否还满意?”

“满满意。”

上官语宁痴痴地凝着面前的男子,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去思及其他,听到北冥雪如此一问,她便顺口一答,却又在北冥祁回过头来的那一瞬,又迅速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他正面对视,模样像极了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心头犹如一头小鹿在不停地乱撞一般,上官语宁脸颊通红,心下又着实懊恼自己这般不争气,竟连看他一眼也这般偷偷摸摸。

想她上官语宁什么时候这般过啊,真是丢死人了。

“对了,不知道语宁郡主怎么会在这儿啊?”北冥雪起了好奇,再过前面一点可就是北冥祁的祁清殿了,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我那个”上官语宁支支吾吾,就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身侧的银漪已率先一步为她答了出来。

“是这样的,奴婢与郡主对宫里不甚熟悉,迷了路,也不知这里是哪儿。”

“是这样啊!”北冥雪了解地点了点头,莞尔一笑,上前亲昵地挽着上官语宁的手,道:“前面就是皇兄的祁清殿了,正好也快至晌午了,郡主若是不嫌弃,就与我们一同前去用膳吧。皇兄你说好不好?”

对北冥雪突然主动邀请上官语宁用膳,北冥祁有些意外,可这个èi èi他打小就疼,既是她的要求,他自会尽力满足。

然而意外的也不单单是北冥祁一个,上官语宁也是颇为意外,不过这也正好合了她的心意,尤其是在见到北冥祁答应之后,心头简直是对北冥雪感激涕零啊!

“公主。”见到北冥雪这般,心儿心中着急,踱至她身旁,低声道:“公主你忘了,今天说好了在雪梅殿等秦大将军的,这会儿子怕是都该到了。”

“天啊,我怎么忘记了这件事情?”

北冥雪恍若大悟,眼看着众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故而讪讪一笑,有些歉疚,“那个我忘记今天说好了让秦将军给我带字画的,这午膳我就不陪你们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不待北冥祁说些什么,北冥雪已经急匆匆地朝着来时的路而去,心儿在后面紧紧跟随。

“这丫头!”北冥祁摇头,却是宠溺一笑,半点儿不恼。

转头间正好对上上官语宁投来的视线,两个陌生男女一起实在有些尴尬,可方才已经答应了,北冥祁自是没有理由改口。

“那郡主若是不介意,前面就是祁清殿了,过去坐下喝杯茶吧!”

“好啊!”

几乎是在北冥祁落下话音的那一刹那,上官语宁便急急的说了好,似是觉得这样答应得太快了,上官语宁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北冥祁倒也并不介意,莞尔一笑,只将上官语宁看成是èi èi一般。

“走吧。”

北冥祁率先走在前面,上官语宁紧随而上,心头犹如吃了蜜一般滋甜。

一路朝着祁清殿的方向而去,北冥祁素来便是话不多的人,而今日的上官语宁又显得格外的羞涩,在北冥祁的面前更是不曾多说半句,一路之上倒也格外的安静。

“对了,镇南王如今身体可还好?”北冥祁双手负背朝前走着,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前方,这话就似随口问起一般。

“爹爹一切都好。”上官语宁乖巧的回答,似是想起什么,又道:“爹爹很欣赏殿下,还说殿下是国之栋梁,有殿下辅佐皇帝表哥,这北朝国一定日渐盛大。”

“是吗?”北冥祁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显然对上官语宁的话不太相信,也并不在意。

镇南王可是北冥风的亲舅舅,即便是欣赏,那也只是欣赏了。

国之栋梁?可他要的却远远不止这些。

并不知北冥祁心思的上官语宁,正为了他肯主动与自己搭话而显得格外的高兴,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上官语宁心头更是甜蜜,快步上前走在北冥祁的前头。

“殿下可还记得我?我们见过。”

倒走于北冥祁的前方,目光紧紧地锁在那张俊颜之上,上官语宁心头突突直跳,万分期待着他的回答。

北冥祁亦未曾停下脚步,听罢上官语宁的话,仔细回想了一下,似有些印象,“可是三年前,本王前往冀州时,与郡主在王府见过?”

在他的印象中,与上官语宁的见面,应该也就是在王府了。

可这个dá àn一出,上官语宁明显有些落寞,不过下一秒又展颜而笑,“那殿下可还记得曾教我射箭?”

“记得,郡主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北冥祁笑得潇洒恣意,这个dá àn又仿似顺口而出一般,可他却没有注意,因着他这句话,上官语宁的脸色变得更加暗沉下来。

其实事实并非如北冥祁所说这般。

他教她射箭,可是她好笨,怎么学都学不会,为此她还发了好大的脾气,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吃饭也不见人,就是镇南王亲自前来安慰也没用,最后还是他的一句安慰,才让她破涕为笑。

原来,这些他都忘了。

心中一阵忧伤落寞袭上心头,一别三年,她好不容易又再见着他了,可是他却把她忘了,若不是她有意提及,只怕他一点也不会回想起来,他们曾经见过吧!

心中郁闷,上官语宁难受得紧,用力地踢了一脚跟前的石子。

“啊!”

不慎踩到石子崴了脚,上官语宁一声惊呼,身子更是不由主地向后倒去。北冥祁见此,长臂一伸,已揽住上官语宁的腰在怀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0章 银漪献计 属于北冥祁独特的男性气息萦绕在鼻尖,上官语宁怔怔地望着眼前英俊的男子出神。他的眸,深邃却明亮,望不到底,却又叫人那般舍不得别开目光。

两人的身体近距离地贴近,自对方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烧得上官语宁面颊通红,心跳更是如擂鼓般响个不停。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与他接触过,即便是三年前他教授她射箭之时,也并不曾如此亲近。此刻这么近距离看着他,却越发觉得他宛若神袛降临一般,完美俊逸,勾人心魄,让她无法自拔地深深陷入其中。

“语宁郡主。”

沉醉间,头顶响起一道轻唤,北冥祁已将她轻轻放下,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上官语宁缓过神来,深深吐纳几口气,强力迫使自己镇静下来,可倾城的脸蛋还是不由主的红透,宛若那开得正艳的桃花一般娇艳欲滴。

“你没事吧?”轻柔的问候再次响起,北冥祁带着淡淡的笑容凝着她,话语间虽是关怀,可眸中却半点儿不见关切的神色。

点点头,含羞地不敢抬头一看,上官语宁柔声道:“我没事,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颔首,北冥祁淡淡道:“既然没事,那我们走吧。”

“嗯。”

北冥祁刚要迈步继续朝着祁清殿而去,这时尤冽却匆匆而来,对着上官语宁急急行了一礼,便附在北冥祁耳畔低语一番。

也不知尤冽在北冥祁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他脸色骤变,隐约能见一抹急色浮现于脸颊。

上官语宁清楚的觉察到他的焦急,故而担忧的问:“殿下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北冥祁已不再多言,随后歉疚的作揖,“语宁郡主,本王还有事在身,今日就不能陪伴郡主用膳了。改ri běn王再宴请郡主,以示今日之过。”

“殿下”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北冥祁已然带着尤冽大步离开,独留上官语宁一人怔在原地,望着那抹背影怔怔出神。

待至那抹背影越走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了,银漪方才大胆上前,轻唤一声:“郡主,王爷已经走了,郡主你”

“干什么?”上官语宁转过头来,不满的一声咕哝。

银漪怔住,半晌却见上官语宁一笑,而那笑却并不是对着她,虽在笑,思绪却早已经不知飞往了何方。

银漪不明所以,也更加是摸不透她的心思了。

她跟在上官语宁身边伺候也有好多年了,虽不是从小就伺候着的,可好歹也有六年之久。她对上官语宁的习惯嗜好都十分清楚,却唯独不明白她的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就说郡主时常爱出府游玩,一去就是一月半月的,可说是玩,她却渐渐明白,郡主似乎是在找些什么,可一直未果,否则今日也不会到这靖安城中来。

想想郡主方才看祁王殿下的眼神,银漪恍然大悟,竟渐渐明白了什么,不由大叫:“郡主你喜欢祁王”

“殿下”两个字还未出口,上官语宁已然着急地捂住了她的嘴,焦急的目光四下张望,见此处并无人来,这才放下心来,松了手。

“本郡主警告你,这件事情你不许对外透露半句,不然我让你一辈子都再也开不了口。”上官语宁指着银漪厉声警告,美眸中是少见的厉色,话语间也并无半分玩笑。

银漪闻言身子一颤,她从未见过郡主似这般凌厉骇人,可眼前的情况却在告诉她,郡主所言是真,并不是只是为恐吓她而言,故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眸中惧意还未褪尽,银漪又不得不壮着胆子再多问一句:“可是郡主,咱们很快就要离开了呀!”

“我不走了。”上官语宁摆手,虽说得随意,可却不见半点儿随意之色,反而是一副笃定的模样。

“可是”

“没有可是。”上官语宁打断她的话,可见心意已决。

银漪不再多言,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情,“郡主既是喜欢祁王殿下,又何不向王爷道明心意?以王爷对郡主的疼爱,定会排除万难也要促成郡主美梦。”

世人皆知镇南王宠女如命,在镇南王府,世子都尚且不如上官语宁受宠,再加之有北冥风这个表哥做后c台,她想嫁谁,那还不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只需一旨赐婚,那祁王妃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银漪所言虽在理,而上官语宁也深知,若她真将心仪北冥祁的事情告知了镇南王,以镇南王那性子,定会倾尽所有也会如她所愿。

可倘若是一旨赐下的婚姻,没有爱,那又能够维持多久?

拥有这样的婚姻,她会幸福吗?北冥祁会幸福吗?

应该不会吧。

上官语宁心中百味杂陈,这样的想法她何曾没有过,可是她不要这样的婚姻,她要的,是北冥祁的真心,是他来日用三书六聘,花抬大轿,明媒正娶将她迎进王府。

她要的,不单单是那个人,还有他的心。

想到那个英姿飒爽,行军打仗起来威风凛凛的男子,上官语宁由心扬起一笑,心中满满的皆是对他的倾慕之情。

“我有我自己的主张,总有一天,我会让他自己上王府求亲,风风光光迎我进王府。”上官语宁许久方才吐纳出这句话来,倾城容颜上满满的皆是自信。

可一听这话银漪却是急了,“即便郡主愿意继续等下去,可郡主别忘了,您已过及笈之年,而祁王殿下却正值英年,暂时不成家也没有关系,可女子的青春年华却是万万耽搁不起的。郡主如今正花容月貌,求亲之人长若游龙,可倘若来日时光消逝,郡主容颜不再,届时,祁王殿下还能再迎娶郡主吗?”

银漪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彻底将上官语宁一颗炽热的心浇透,而她,亦不得不再次仔细思虑起这件事来。

“那你说怎么办?我已经等了他那么久,多少达官贵人,豪门子弟前来求亲我都拒之门外,还不都是为了他!”上官语宁暗沉了脸色,心中突然浮现一抹急躁,“我起初以为他会一直镇守边塞要领,若是那样,爹爹是定不允许我嫁到那儿去的。可如今我既在这儿遇见了他,不达目的,我是绝不会回去的。”

上官语宁扭头转向一边,态度已经明了,她现下好不容易与他再次重聚,即便他现在心中没有她,可她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向来她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这一次,她也一定要做上祁王妃不可。

银漪知道自家郡主的心意,想了想,道:“郡主若是想要亲近祁王殿下,奴婢这倒是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上官语宁一把激动地拉住银漪的手,用劲儿之大,直疼得银漪忍不住一声痛呼,一张俏脸都已扭曲成了一块儿。

银漪试着挣脱上官语宁的束缚,见挣脱不了,便只得忍疼回道:“郡主你忘了,祁王殿下甚为疼爱九公主,若是郡主时常去九公主处走走,少不了有机会能够见到殿下。若是九公主肯在殿下面前多说郡主的好话,那”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呢!”

后面的话已不用银漪说下去,上官语宁惊喜叫道。

好不容易盼着上官语宁松了手,银漪抚着自己被抓疼的手臂,从旁轻声道:“今日见到的九公主温婉善良,可人可亲,郡主你的性格与九公主又合得来,来日郡主若注定成为祁王妃,那与九公主交好,日后对郡主也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银漪的话句句回响在耳边,上官语宁深觉有理,连连点头,“你说得不错,九公主是殿下的亲èi èi,若我日后做了祁王妃,那与九公主便是姑嫂关系,姑嫂之间也理应打好关系才是。”

向来最难处的便是婆媳与姑嫂关系,她虽贵为郡主,若只嫁到一般寻常人家,以她郡主的身份夫家定要引以为尊,自是不用担心这些家庭矛盾出现。然而帝王不比寻常家,北冥祁的母妃早逝,可兄弟姐妹尚还在,别的公主王爷不说,就单凭九公主北冥雪,她便万万不能与其闹翻生了间隙。

如今宫里仍待字闺中的公主便只有北冥雪一个,虽说她与北冥祁并非同一母所出,可北冥祁与北冥风都异常的疼爱她,若是能与她结成好朋友,就如银漪所说的,只会是百利而无一害。

默一叹口气,上官语宁刚燃起来的热情又瞬间被凉水浇灭,想她堂堂郡主,什么时候还要讨好别人了?

仿似看穿了上官语宁的心思一般,银漪从旁劝道:“郡主,万事还得以您的终生大事着想。现在受点儿委屈咱们还能忍着,可等到来日祁王殿下娶了别人做正妃,郡主您可就追悔莫及了。”

银漪苦口婆心的劝着,上官语宁是她的主子,是她今生的倚仗,她自是希望主子幸福。而如今她能做的,便只是从旁出谋划策,好让上官语宁得偿所愿。

上官语宁撇嘴不满,转身行至一株桃树旁,一跺脚,恨恨地扯下枝桠上的一朵桃花,又愤愤地一把扔在地上,似是觉着不解气般,又用力地踩上几脚,这才作罢。

银漪见此微一叹气,复又上前来,再劝:“郡主,您可不能意气用事,您想想,您这么多年的等待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希望能与殿下结成连理,共结欢好。殿下英姿飒爽,那可是多少女子的心中对象啊。郡主您是镇南王的爱女,又是皇上的亲表妹,如今又与殿下同住宫中,这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机会,郡主可莫要为了一时之气,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啊!”

“我”上官语宁语塞,心中虽然不愿,却也只能咬唇应下,“好吧,就照你说的办吧。只希望这样做,真能在殿下的心中留有我的一席存在。”

见上官语宁答应,银漪立即笑逐颜开,连连行道:“是,郡主放心,奴婢一定会助郡主达成心愿,让郡主早日登上祁王妃的宝座。”

上官语宁颔首,但愿如此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1章 柳玉瑕入宫 时间匆匆而逝,大朝会的日子在日渐逼近,十几天内,绣娘们在景祺阁紧急绣作,不论日夜,不辞辛苦,终于在大朝会前一天完工。

收好了绣图,夕若烟吩咐庆儿送绣娘出景祺阁,自己却已经累到不行,趁着空闲时间斜靠在紫玉珊瑚屏榻上小憩。

“哟!这就是皇宫呀,可真是漂亮啊!”

一声略带娇媚的声音传入景祺阁内,夕若烟闻声,疲倦地睁开眼朝着声源处望去一眼,待见到来人之时,复又阖上双目,继续浅寐。

柳玉瑕扭着自己纤瘦的腰肢在宫女的带领下踏入房间,宫女随即行礼告退。

望着诺大的房间,浅寐的夕若烟,柳玉瑕复又一笑,“若烟姑娘可真是深藏不露啊,鼎鼎有名的夕御医,皇上宠臣,玉瑕竟还傻傻地被瞒在鼓里,不识凰凤。”

似自嘲,可在柳玉瑕扬起的笑容里,却是半点儿不见自我嘲讽的模样,语气里,也并不见半分吃惊的模样,倒像是早已经对夕若烟的身份猜到了一二。

明亮的双眸打量般的瞧着整个房间,虽不尽奢华,倒也比她一路而来所见的宫宇华贵太多。

再看倚在榻上小憩的夕若烟,那一袭淡蓝色纱裙,虽不若贵妃服饰那般华丽耀眼,可锦绣斋的衣衫向来是极好的,普通人也就只能是望尘莫及的份儿。而她倚着浅寐的紫玉珊瑚屏榻,只怕更是整个靖安城也难以找出几件来吧。

只草草扫过一眼这整个房间,柳玉瑕便发现,这屋里的东西,那可真算得上是样样ji p。随便一副悬挂字幅,那也绝对是出自名家手笔。

看来这若烟姑娘当真是如外界所传那般,深受当今皇上宠信与重用。

思虑间,已有宫女入内奉上茶点瓜果,告了礼,复又匆匆退下。

似乎觉察有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夕若烟未曾抬头也知道那是谁,故而轻启檀口,道:“恕若烟暂时无法相迎,老板娘就当这儿是自己的地方好了,随便坐吧。”

扬手示意柳玉瑕落座,由始至终夕若烟都未曾睁眼一看,那倾城容颜上所浮现出的淡淡倦色落在眼中,柳玉瑕莞尔,就着身旁圆凳落座。

桌上置有两杯青玉茶盏,是方才宫女领着柳玉瑕进入房间之后随后奉上来的。茶是碧螺春,两片嫩绿的茶叶漂浮在水面上,衬着青玉杯盏煞是好看。

嫩白双手执起茶盏,柳玉瑕掀盖轻轻一嗅,茶香味顷刻间扑鼻而来,幽香沁人,浅尝一口,更是齿颊留香,令人欲罢不能。

柳玉瑕虽并不擅饮茶,可每日耳熟目染多了,却也分辨得出,这茶,绝对是最上等的碧螺春。而这泡茶的水,非井水,也非泉水,而是每日早晨自茶林中收集起来的晨露所泡。

晨露难得,更是自茶林间收集,所以晨露中也难免吸取了鲜嫩茶叶中的香甜,故而泡来的茶格外清新爽口。

不由间,她更是得好好审查一番眼前的若烟姑娘了。

不过既得知了夕若烟疲倦,柳玉瑕也不再出声打扰,偶尔品茶,偶尔观看房间内的字画,半个时辰便很快过去。

夕若烟向来睡得便不熟,一有个风吹草动便容易惊醒,更何况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存在。

许也是这些天与绣娘们连夜刺绣有些累了,今日就连柳玉瑕在旁,她也舒舒服服地睡上了半个时辰。

缓缓睁开凤眸,夕若烟便正好看见柳玉瑕正看着房间内的碧禧麒麟出神,轻轻下了榻步至桌前,就着桌上青玉茶盏内的碧螺春喝了一口。

杯中茶已凉透,淡淡的幽香清甜转为苦涩,夕若烟秀眉轻皱,只一口,便放下杯盏不再去碰。

“碧禧麒麟可是楼兰宝物,乃是用真金所造,麒麟眼为上好绿玛瑙。麒麟本为灵兽,意在吉祥。据说,碧禧麒麟还有护家平安,佑人长寿的说法。”

身后传来夕若烟清冷的声音,柳玉瑕恍然回神,脸上的惊叹一闪即逝,转身嫣然一笑,“所以,这才更加能体现得了若烟姑娘是多么的受宠啊!”

“看样子,老板娘似乎很喜欢这碧禧麒麟?”

这话本不用问,单看柳玉瑕看那碧禧麒麟的眼神就足以能够看得出。

果然,下一秒便听得见柳玉瑕一声惋惜的轻叹:“唉!玉瑕命薄,年幼丧失双亲,本以为嫁人后能与夫君相爱白首,可是不料”以帕掩唇,柳玉瑕竟嘤嘤的哭了起来,“玉瑕不比若烟姑娘这般有福气,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养家糊口过日子,便已足矣。”

话落间,目光又忍不住地再次朝那碧禧麒麟望去。

夕若烟见此轻笑,“老板娘既是喜欢那碧禧麒麟,不如,若烟就送了你吧?”

“真的?”

几乎是下意识般抬头,柳玉瑕面露喜色,哪有方才那缅怀过去的伤感情绪,只是这些小把戏,却早让夕若烟看了一个透彻。

夕若烟失笑,起身走至那矮柜前,素白纤手轻轻抚过碧禧麒麟的金身,“若烟从来不说假话,只是”

“只是什么?”柳玉瑕焦急,目光定定的落在夕若烟的身上,等待着她“只是”后面的话。

将柳玉瑕的焦急尽收眼底,夕若烟忽然觉得好笑,更是忍不住一番调侃,“只是即便若烟答应赠送老板娘碧禧麒麟,可这是皇宫,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皇上的,老板娘若是喜欢,若烟也可带着老板娘前去面圣。若皇上答应将碧禧麒麟赐予老板娘,若烟也只能割爱,定将这珍宝双手奉上。”

一番话,配上那贼贼的笑容,柳玉瑕深知自己被她摆弄了一道,惊喜不再,不满地投去一记白眼,不再理会。

夕若烟未曾引以为然,见着柳玉瑕那瞬间由惊喜转暗的脸色,更是笑得一脸开怀。

回到桌前坐下,凝着那桌上的青玉杯盏,夕若烟思绪翻转,似在思索着什么。

柳玉瑕抬眸瞅她一眼,一脸怨忿,“亏我不辞辛苦,日日夜夜亲自为你监督提炼琉璃醉,合着若烟姑娘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老板娘,我用你的琉璃醉,这可是在给你的醉仙楼打着活招牌呢,你还不乐意啊?”不再打趣柳玉瑕,夕若烟巧笑嫣然,“老板娘你想啊,这醉仙楼再怎么名声躁动,那也仅仅是在靖安皇城。你看啊,明日就是大朝会了,各国遣来的使者不计其数,若拿你的琉璃醉让各国使者品尝,使者若是喜欢,那不就是给你的醉仙楼真真正正打了一个活招牌嘛。”

夕若烟这话虽是在安抚柳玉瑕,可话也尽在其理,多少人求着梦着都无法将自家酒酿送进皇宫,可这一次,琉璃醉不但能让皇上品尝,还能让各国使者品味,这的确是一个最好的活招牌。

这番话再次让柳玉瑕展颜一笑,愁容不再,一抹笑颜展现,“得了得了,若烟姑娘的口齿伶俐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这黑的白的,在若烟姑娘这里还不是信手拈来?玉瑕口拙,也比不得若烟姑娘的心思玲珑剔透,不过,是活招牌也好,还是白出力也罢,这琉璃醉都已经送来了,我还能再拿回去不成?”

夕若烟莞尔,淡淡道:“老板娘真会说笑,趁着时辰还早,你我且一同前去看看吧。”

颐华宫原是先帝宠妃傅佳贵人的住所,傅佳贵人曾宠惯后宫,后来怀有龙嗣,所有人都以为傅佳贵人会凭借龙嗣母凭子贵。可是谁也不曾想,生产当日,傅佳贵人难产,生下了一个死胎,最可惜的,那孩子还是龙子。

龙子一出母胎就已经夭折,太医们虽竭力挽回了傅佳贵人的性命,可傅佳贵人却因承受不住龙胎夭折的噩耗,自此变得疯疯癫癫,先皇下令,着傅佳贵人迁去冷宫,度过残生。

自傅佳贵人之后,颐华宫一直空着无人居住,直到北冥风登基之后,颐华宫便成了放置货物的地所。所以这次柳玉瑕自宫外带来的琉璃醉,便被放置在了颐华宫。

傅佳贵人的事情夕若烟也是入宫之后偶然听人说起,只是究竟是不是难产,这可无人得知了。

只可惜了傅佳贵人,双十年华,却只能在冷宫之中度过。

走在去颐华宫的路上,柳玉瑕似看出了夕若烟的郁结,想了想,终还是问道:“若烟姑娘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

“无事,只是一些陈年往事而已。”夕若烟摇摇头,忽的仰头望天,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宫中尔虞我诈,比龙潭虎穴还要凶,还要险。曾经住在颐华宫的傅佳贵人,好不容易怀上了龙嗣,可是到头来,龙子一出生就夭折,她也得了失心疯,从此迁往冷宫,只能在那儿度过下半余生。”

又是一声叹气,心中烦闷更盛。

她虽不认识傅佳贵人,可同是女人,傅佳贵人的遭遇让她深感同情。试问,一个整日养尊处优,自怀孕以来又时时小心谨慎的女子怎会无缘无故的难产?这其中的蹊跷,怕是并不简单。

只是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即便想要查出当年真相,也早已经无迹可寻,只可怜了傅佳贵人,还有那自出生就夭折的小皇子。

“后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虽然不是后宫中人,可多少也听人提及过后宫中的种种勾心斗角,索性,你并非是皇上宠妃。”想到这儿,柳玉瑕竟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她在靖安城无亲无故,唯一相识的朋友就是夕若烟,而且夕若烟对她有恩,滴水之恩尚且还当涌泉相报,她自是希望她平安。

索性,她只是一个宠臣,再得宠,也不会成为妃子。

柳玉瑕一番安慰的话听在夕若烟的耳里却是更加令她烦闷忧心,谁说只是宠臣就不会招来杀身之祸?萍妃的事情尚且还历历在目,令她无法忘怀。

“算了,时辰不早,你不能在宫中久留,我们还是快些前去颐华宫,我也好在宫门落锁之前送你出去。”

“也好。”

柳玉瑕点头,也不再多问,与夕若烟一同朝着颐华宫的方向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2章 只能信自己 “到了。”

走过一个小院,夕若烟终于在一座宫殿前驻足停下,柳玉瑕这才见到了夕若烟口中所说的颐华宫。

照夕若烟方才所说,这颐华宫的主人原来是先皇宠妃,既是宠妃,那这颐华宫定然是无比奢华美丽。

可是眼前她所见到的颐华宫,虽不是杂草横生,宫宇也还算干净,只是却跟奢华二字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心中莫名浮现出一丝失落,可更多的,却还是感叹。

一种对世事变化无常的感叹。

站在殿外,牌匾上“颐华宫”三字赫然醒目,许是这里空置太久,整体看来虽是干净,可牌匾上,却难免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傅佳贵人得了失心疯迁住冷宫,如今这颐华宫又因失了主人而被遗弃,成了这放置杂物的地方,果真是人走茶凉,世事无常啊!

“宫中每年进贡的东西很多,原先的地方已经放不下了,琉璃醉暂时被放在这里,等会儿便会有宫人前来搬去御膳房妥善放置。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先确保琉璃醉妥善无误才行。”

耳边传来夕若烟平淡的声音,柳玉瑕叹惋的思绪被拉回,点了点头,与她一同往着颐华宫的偏殿而去。

柳玉瑕自宫外带来的琉璃醉就被放置在颐华宫的偏殿,原本宫外的人无通行令牌是不得入宫的,而宫外带进的东西也需严查,可只因她是夕若烟带进来的,侍卫不敢阻拦,却也还是检查了一遍琉璃醉,待到无误之后方才放任她们进宫。

侍卫们的检查,无非就是草草看一遍有没有人会借送酒的名义带了其他的东西进来,而夕若烟要的,却是保证琉璃醉不得出一点儿差错。

宫内不比宫外,琉璃醉若是出了差错,北冥风和诸国使者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么不但柳玉瑕难逃此劫,就是她也会因此惹上麻烦。

柳玉瑕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在夕若烟用银针试毒之时,她也没有出声阻止,直到最后一坛琉璃醉被检查完,方才缓缓开口:“若烟姑娘,玉瑕可是遵守了咱们之间的约定。你为我找到了先夫留下的耳坠,我也为你献上了这二十坛琉璃醉,咱们也算是银货两讫了。”

从最后一坛酒中取出银针对着光处,银针没变黑,夕若烟方才收好银针,转身,脸上的凝重一扫而逝。

莞尔道:“老板娘可别多心,若烟并非是不信任老板娘,而是宫中规矩如此,此事又牵连甚广,所以若烟也不得不做得万全一些。”

柳玉瑕话中的含义她明白,如今的醉仙楼奢华无比,柳玉瑕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苦于生活无支柱的人。

如今的她,如今的醉仙楼,只怕就是朝廷的一些大官,也比之不及她的财富。

这样的女人,又岂会在乎与皇家做生意所赚来的银子?

安于平凡,不与朝廷扯上关系,柳玉瑕倒也还是聪明。

只是这一次为了琉璃醉,为了大朝会,也容不得她不愿意了。

“若烟姑娘明白玉瑕是什么意思,又何必多兜圈子,故作不明?”柳玉瑕直言不讳。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玉瑕只安于现状,皇宫太过于奢华,本不是我这种小老百姓能够妄图踏足之地。更何况,玉瑕也根本就不想踏足。”顿了顿,柳玉瑕难得一次的严肃起来,一字一句道:“若烟姑娘对玉瑕有救命之恩,玉瑕今生今世都没齿难忘,将来若有用得着玉瑕的地方,玉瑕定当上刀山下火海也万死不辞。只是,日后与皇宫有任何牵扯的事情,还望若烟姑娘能够高抬贵手,放过玉瑕。”

她知道夕若烟聪明,她也知道,夕若烟定是明白她的意思,不说破,不过是为了将来好方便合作。可是,她却不愿。

当年她与丈夫带着家产准备来到靖安城安家落户,可是路遇山贼,丈夫被杀,家产被夺,她虽侥幸存活于世,可家没了,丈夫没了,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当真是生不如死。

她有想过就这么随丈夫而去,可是她不甘心,她要为死去的丈夫讨回一个公道。

所以,她千辛万苦逃离山贼窝,来到县城,只为了报官,好让官老爷能够为她做主,为她的丈夫做主,将那帮山贼一举歼灭,不让他们再继续危害世人。

向来官官相护也就罢了,可是谁又能够想到,偏偏官与贼也相互。

那些所谓为百姓谋福祉,平冤案的青天大老爷,实际上,不过也只是些贪财谋利的小人罢了。

她报官,结果冤案没能平,自己所剩不多的银两也被那些所谓的青天给吞尽,让她一无所有,还让她受尽凌辱。

从那一刻起她就发誓,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让那些所谓的大人官员们来求自己,讨好自己。

现在她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一个醉仙楼令无数人向往,她立下规矩,也仍有不少官员前来品酒用膳,更有的人,甚至不惜为了来这儿一掷千金。

在她眼里,所有官员都是一样,倘若今日不是因为与夕若烟的交情,她是绝不会踏足皇宫半步,更何况是献上佳酿琉璃醉。

她也知道,朝廷中也不乏有清明廉政的好官,就说当今圣上,那也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可是皇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成就,她还要代替自己的丈夫好好活下去,实在没有必要冒着危险与皇宫做生意。

而所有人也都不知,向来丰姿绰约,媚骨天成的老板娘,实际上却是一个满心充斥着仇恨的女人。

此刻,柳玉瑕明亮的眸中流露出的不再是往日的清澈与精明,而是恨,是怨,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心结。

可若说恨,夕若烟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存在着深深的恨意?可是她唯一比柳玉瑕xg 的,那便是她的身边一直都有着一个对她不离不弃的人,他包容她,宠着她,护着她从不离弃,直到今日。

而柳玉瑕却是真的可怜,从小无父无母也就罢了,可是就连她的丈夫,唯一的亲人也死于非命,如今的她,即便是拥有着万千金银又当如何,她仍旧是孤独的,是值得同情的。

思及此,夕若烟似还要再说什么,可是当看见柳玉瑕周身所萦绕的哀婉悲伤之气时,所有的反驳都只成了一句安慰的话语。

“柳姑娘,逝者已矣,活着才是真的重要,不论你现在再怎么难过,再怎么伤心,你丈夫也活不过来了。相信,如果你丈夫看见你这个样子,他也一定会心痛,因为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幸福。”

素手搭上柳玉瑕不知是因仇恨,还是因伤心而微微颤抖的双肩,此时此刻,她知道柳玉瑕最需要的就是安慰,哪怕她并给不了她想要的,可就这么安慰一句也好。

果然,在听到夕若烟提及“丈夫”二字之时,柳玉瑕渐渐的从伤痛之中回过神来,眸中却早已经是氤氲一片,可是在看向夕若烟的目光中,却也还是有着掩盖不了的感激之情。

她的命,是夕若烟救的,这是她做尽一切都无法能够报答她的。

“若烟姑娘,皇宫再好也不是家,宠爱再多也不是爱,人心凉薄,唯有那个肯为你生,为你死的人值得你相依相守以外,这个世界,你能相信的,便只有自己。”

这是柳玉瑕在出宫之际所说的最后一番话,这番话一直不停地回响在夕若烟耳边,她一路走来浑浑噩噩,竟是连玄公公的呼唤也未曾听见。

“哎哟喂,奴才从大老远的就唤着夕御医了,小祖宗,你好歹也得回奴才一句是不?”玄公公朝着远处匆匆跑来,当好不容易上前来拦下夕若烟之后,却早已经累得大汗淋漓,驻足在原地一个劲儿地直喘着粗气。

感觉到面前的路被人挡住,夕若烟缓缓抬眸,这才看见眼前累得直喘气的玄公公,心下不禁觉得奇怪,“玄公公?你怎么会在这儿?”

夕若烟这话仿似才刚看到玄公公一般,一听这话玄公公便更是不乐意了,一脸的幽怨样,“我说夕御医啊,你这好好走路的都在想着什么呢?奴才方才从那凉亭就一直在唤你了,可夕御医却连回头看一下奴才也没有,奴才当真就长得这般令人畏惧吗?”

玄公公半开玩笑的话语原本是想要逗弄夕若烟开心的,可无奈此时的她,却是半点儿也笑不出来,想要勉强牵扯一个笑容出来,却是比哭还难看。

原以为夕若烟是在想着大朝会的事情,玄公公知她辛苦,便想逗她开心的,可是眼前一看,她哪儿是在为大朝会的事情冥思啊,分明就是有着心事,也难怪方才她会全然不顾他在后边嘶声竭底的呼喊声了。

方才是不知道夕若烟心情不佳,眼下知道了,玄公公也不再随意开玩笑,倒有些关心起她来,“夕御医这是心情不好?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虽然明知道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但玄公公还是免不了如此一问。

原本后宫中人就对夕若烟是三分敬重,三分畏惧,四分讨好,从始至终也就只有一个萍妃敢去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夕若烟,不过最后却落得了这样一个凄惨的结局,试问,又有谁再敢在老虎身上拔毛?

夕若烟摇摇头,直接否决了玄公公的猜想。

“那可是为了大朝会的事情所烦心?”玄公公再猜。

夕若烟又摇摇头,脸色却变得更加暗沉。

这下可是真正的难倒了玄公公,对于他们这位夕御医,那是谁也没有办法能够驾驭得住的,就是他们的皇上在夕御医这儿那也是时常吃瘪。不过,却也只有皇上一人,才有那个本事可以让夕御医破涕为笑。

眼下,他是束手无策了。

轻声咳了一咳,玄公公知道自己猜不到,索性也不猜了,一本正经的道:“夕御医,皇上有旨,宣你去太和殿议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3章 玉露膏 “请夕御医在此稍等,奴才进去通报一声。”一直默默走在前方的玄公公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着夕若烟恭敬地说道。

夕若烟颔首,“有劳公公了。”

“夕御医太客气了。”

与夕若烟客气一番,玄公公转身离去,直到进入那高大华贵的殿宇中再看不见身影,夕若烟这才回过神来,兀自叹了一口气。

不消片刻,玄公公已去而复返,恭敬迎着夕若烟进入太和殿。

“敢问公公,皇上今日召我入殿,可是为了大朝会一事?”夕若烟试探性的问道。

玄公公一笑,“夕御医,您就别问那么多了,皇上既然召您入殿,那必然是有事情。奴才也只是奉命传召而已,等夕御医进去见到了皇上,一切dá àn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玄公公说话模棱两可,却并不肯告诉夕若烟此行北冥风召她入殿的真正原因,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夕若烟索性也就不再问了,复而在玄公公的领路下进入了太和殿。

此时早朝刚下了不久,夕若烟一进入太和殿,便见北冥风正埋头批改奏折,神情专注而又认真。

浓黑的英眉时而紧皱,时而舒展,英俊的脸庞不再是平时她所见那般的玩味恣意,隐约间有着掩藏不了的淡淡郁色浮现,但那却并不影响他自身的魅力,反而给了人一种认真不苟的严谨,更添吸引。

在她面前,他少有严肃冷漠的时候,更多的也只有轻松恣意,能见到他此番严肃专注的模样,大概也就只有在他批阅奏折的时候了吧!

步至殿中,夕若烟缓缓俯身行了一礼,“微臣参见皇上。”

清凉的声音在诺大的太和殿内响起,北冥风闻声手下动作一顿,抬头一见殿中那抹淡蓝色身影,聚集在脸上的郁色瞬间消散,唇边勾起一抹笑来,“你来了。”

“皇上找我,可是为了大朝会的事?”聪明伶俐如夕若烟,还不待北冥风开口道明心意,她却已经率先一步心领神会。

其实当玄公公来御花园找到她之际,她便已经可以猜到北冥风找她来到底是所谓何事了。毕竟明日就是大朝会,事关于整个北朝国,不得有一点儿差错,也难怪北冥风会如此上心。

果真,只见北冥风爽朗一笑,已放下手中的御笔,大步走下玉阶来到她的面前,“有你接手这件事情,朕不担心。你来,朕有东西要给你,玄公公。”

“是。”玄公公领命,已心领神会,转身退了下去。

夕若烟不明所以,却已经被北冥风硬拉着进了太和殿内殿。

“皇上你要干什么?”一抹恐慌袭上心头,虽然知道北冥风并不会做出些什么伤害她的事来,可这样不知根究底,就这般被拉了进来,心下难免有些慌乱。

拉着夕若烟进入内殿来到明黄龙榻前,北冥风摁着她坐下,这才开口:“你等等,朕有东西要送给你。”

夕若烟不解,刚要问出是什么东西之时,玄公公已跟着来到了内殿,只是手中却多了一个玄色锦盒。

“你下去吧。”接过玄公公手中的锦盒,北冥风挥手示意其退下。

玄公公会意,告了礼,连吩咐着在外殿侍候的宫人也一并退下,霎时间,诺大的太和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直到耳边传来殿门紧闭的声音,夕若烟这才回过神来,不解问:“皇上,你找我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我还要与秦将军商议明日大朝会的事宜,可没功夫在这儿瞎耗。”

既然不是有关公事,在这儿多耗下去她也不愿,倒不如先行离开。

说着夕若烟便要起身离开,北冥风一见,连忙上前拦下了她,脸上一抹无奈闪过,“整个宫里,也就只有你敢这样跟朕说话,要是旁人一听到朕要赏赐东西,早就跪地谢恩了,哪儿像你?”

挥下北冥风拉着自己手臂的手,夕若烟抬眸,冰冰凉的回下一句,“我对皇上的赏赐不感兴趣,我还是比较想要皇上给的那个承诺。皇上要是喜欢听到那些谢恩之词,或者是什么阿谀奉承的话,真不好意思,我不会,皇上你找错人了。”

转身欲走,北冥风已再次拦下了她,“你知道朕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不怕死地顶上一句,夕若烟扬起倾城的面容,故作不明的道:“臣愚钝,恐不解皇上圣意。”目光悠悠地自桌上的锦盒一扫而过,夕若烟无谓一笑,“所谓无功不受禄,臣怕自己粗陋,恐配不上皇上赏的好东西,臣还是先行告退。”

窈窕的身影一转,夕若烟已轻易躲开了北冥风的阻拦,大步朝着外殿而去。然而,当她还未走出数步,却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北冥风拦腰抱起。

“朕不但是九五至尊,还是堂堂男子汉,若是连你一介小女子都留不住,那朕这个皇上还有何颜面继续当下去?”唇边扬起一抹戏谑,北冥风心情大好,抱着夕若烟便往龙榻而去。

夕若烟却是慌了,不断的挣扎着,“你放开我,北冥风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目无尊卑,直呼天子名讳,夕御医,这可是论罪当诛啊!”

耳畔传来某人凉凉的警告声,夕若烟身子一怔,再挣扎,却不再直呼“北冥风”这三个字。

见夕若烟被自己唬住,北冥风龙心大悦,直至走到龙榻前,这才将她轻轻地放下。

“你到底要干什么?”夕若烟也恼了,然而更多的却是担忧。

之前她与北冥风关系密切便引得许多人误会,虽然有很多人嘴上不说,可是心里的想法必然不好。

再说萍妃,之前三番两次的设计陷害她,可是到头来,不但被一剑无情地了了性命,死后也是不得葬入皇陵,又因犯了不恭敬与妒忌种种罪名,即使其父心疼难耐,却也不得将女儿葬入宗祠。

这样的惩罚,才是最最恐怖的。

谁不希望活着的时候能够享尽荣华富贵,死后也能入葬宗祠,受后人祭拜。

可是偏偏萍妃竟是一样也没得到。

虽说萍妃是咎由自取,可到底她才是这根导火线,没有她,北冥风也不至于会怒杀萍妃。

想到这儿,夕若烟不禁脸色暗了暗,刚才还因为羞涩与恼怒而变得微微有些嫣红的脸颊,此刻却已经煞白一片,眸中的光彩也渐渐褪去。

仿似觉察到了夕若烟的不对劲儿,北冥风却刻意忽略,来到桌前将桌上的锦盒打开,里面正安然盛放着一个小巧的淡蓝色盒子,拿起盒子这才又折回到了床榻边。

就着夕若烟身旁落座,北冥风将盒子打开,举至她面前,“这是朕命人前去楼兰取来的玉露膏,听说此膏能够治疗一切疤痕,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长久使用,还能使女子肌肤白皙胜雪。”

修长的手指触上夕若烟颈项上那一条已经开始结痂的伤痕,北冥风心中不免一痛,“朕知道女子向来最注重自己的外貌,你虽嘴上不说,但心中难免也为了这条疤而难受。毕竟,天下哪个女子会不爱美?”

北冥风的一席话说进了夕若烟的心里,单手抚上那条疤痕,那晚的事情又似排山倒海一般而来,席卷了她所有的思想,独留下满腔怒火。

“玉露膏的疗效很是神奇,明日便是大朝会了,你也总不想看到自己有一条疤在身上破坏美感吧!”见夕若烟已经开始动摇了,北冥风便趁热打铁继续说服。需知道,他千辛万苦找人从楼兰国取来这玉露膏是多么的不容易,她不该拂了他的一片好意。

压下心头的不悦,夕若烟低眸看向北冥风手中的玉露膏,唇角掀起淡淡一笑,伸手拿在手中反复查看,“什么膏药这么神奇?我堂堂神医的师妹,要想去除疤痕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还需要这个东西?”言语间,叽诮之意溢于言表。

她不是无法去除这条疤痕,而是不愿意去除。因为这条疤时时警醒着她,要想达成自己的目的,便不能再妇人之仁。

手一扬,玉露膏已从夕若烟的手中抛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而后被北冥风稳稳地接住。

起身来至夕若烟身前,北冥风连连解释,“朕可没有说你这个神医师妹是浪得虚名的,若朕不信你,你今日会站在这儿?”

闻言,夕若烟表情淡漠,并不看出究竟是喜是忧,半晌才道:“之前你已经给了我五灵脂,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千里迢迢去寻这玉露膏?”

她不是不知道这玉露膏难求,只是他肯这样为她花心思,她怕自己无以为报,到最终却只会伤了他。

“朕承诺过会照顾你,便一定会做到万无一失。”北冥风定定的开口,“让你受到这种伤害朕已经觉得对不住你,何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论如何,你也该为了九泉之下的父母而好好保重自己。”

无奈之下的北冥风只能抬出夕若烟已故的父母,虽然他的初心是好的,可也不得不说,这一番话是等同于将夕若烟已经结痂的伤疤再一次狠狠地揭开暴露在人前,可眼下,似乎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时间在这一刻沉寂了下来,气氛越来越凝重,仿佛一触即发,而夕若烟的脸色也越来越沉,就在北冥风以为她会生气离开之际,却只见她莞尔一笑,曼妙身形一转,已落座于榻上。

“皇上说得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况女子天生就是爱美的,臣若不好好保护这一张脸,岂非辜负了这天生丽质?就劳烦皇上纡尊降贵,为臣敷药了。”

夕若烟笑语嫣然,半开玩笑的话语轻松化解了眼下的沉重气氛,仿佛刚才那番话她并不曾听过一般。不过,既然北冥风是一番好意,她再推辞,怕是真的该辜负了他。

北冥风一怔,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半晌见夕若烟并无玩笑之意,这才放下心来,踱步行至榻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4章 谈条件 来到床边坐下,北冥风小心理开夕若烟颈间的秀发,而后打开手中的锦盒,修长的手指沾上一点玉露膏,轻轻地敷在夕若烟白皙脖颈上那道粉色的伤疤上。

冰冰凉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夕若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你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之前朕给你的五灵脂也就不必再用了。这两天只要每日三次用这个抹在伤疤上,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的疤痕就会消失不见。”北冥风仔细的交代着,可手下的动作却是半点儿也不马虎。

薄薄地涂上一层玉露膏,北冥风合上锦盒,目光再次落在那条粉色疤痕上,眸中不禁流露出的,是满满的心疼。

夕若烟未曾回头,却也知道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定定的落在自己的身上,而那目光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北冥风。

这些年来,即便是北冥风对她十分的好,可是在私底下,她也是尽可能的避免与他单独接触。此刻这内殿中不但只有他们两人,而且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的两两相望,呼吸竟也不由间开始变得紊乱。

抬头不经意间瞥见那俏丽脸蛋上浮现的一抹红霞,北冥风勾唇一笑,抬手为她理顺长发,却忍不住打趣,“夕御医这是在想着什么不健康的事啊,竟然还红了脸?”

一番打趣的话语立时叫夕若烟沉下脸来,兀地起身,快速整理好自己的发髻与衣衫,这才转过身来看他。

方才的羞涩已然全部褪去,夕若烟正经了脸色,启口道:“皇上你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人家心里想的什么你都知道。”

“哟!那爱卿倒是说说,在爱卿心里面,到底想的是什么不健康的事啊!”北冥风起身上前,同样半开玩笑的回应着夕若烟的话,手习惯性地搂过她的肩,却被夕若烟巧妙地躲开。

“微臣是在想,皇上登基五年有余,这国事处理得游刃有余,可是这家事嘛,怕是啧啧!”夕若烟“啧啧”叹了两声,似是暗示,而那俏皮的灵光却在北冥风身上上下打量。

北冥风登基五年有余,处理国事起来令天下人叹服,更是将北朝国带领着走上了一个顶峰。

只是都整整五年过去了,以北冥风这个年纪,若是旁人都早已经儿女绕膝,承欢膝下了,可他后宫三千,却偏偏连一个怀有孩子的人都没有,怎能不惹群臣百姓非议?

若不是她知道他为何一直没有孩子的真正原因,恐怕她也会以为,他真是那方面不行。

想到北冥风如此健康强壮的一个男人,却因为一时没有子嗣而被人误传成那方面不行,真是光想想都想笑。

而事实是,她竟真的笑出来了。

“夕御医,想什么那么好笑呢?”

耳畔传来北冥风不冷不热的声音,夕若烟强力憋着笑,却在抬头看见他那张俊颜时,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给大笑了出来。

“让你笑。”

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感,北冥风一把打横抱起夕若烟,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已将她整个人抱着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随即自己欺身而上。

“你放开我?”

夕若烟想要挣扎,却轻易被北冥风桎梏住了手腕,而脸上的笑意也已然早就挂不住了。

“告诉朕,你方才在笑什么?”

具有魔力的磁性声音在耳畔响起,也不知是北冥风故意还是无意,温热的气息近距离地喷洒在夕若烟的颈项周围,惹得她脸颊更是不由得一红。

微微别过头去,夕若烟还想要挣扎,却被他桎梏住双手放在头两侧,身上的重量更是压在她的身上使她动弹不得。

只是,这样的姿势太过于暧昧,早知道,她就不该那样放肆的笑,从而惹怒了他。

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夕若烟现下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怎么?还不肯说吗?”凝着她微微泛红的脸蛋,北冥风有意逗弄,轻轻吹一口温热的气息拂向夕若烟颈项,只惹得她浑身一颤,而他却笑得越发邪魅。

夕若烟羞愧难当,忍不住抬眸瞪他,“男子汉大丈夫,欺负一个弱小女子算什么?”

“哟!那你想怎样呢?”

明知夕若烟是故意拖延不愿说出,可北冥风偏偏就如此称了她的心意。

反正要论公平,文才他有自信,武功更是不在话下,今天夕若烟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他若不放,她今天也休想能够离开这太和殿。

“先放了我。”夕若烟开口,眼下,还是得快点摆脱这尴尬的姿势才行。

北冥风笑了笑,却是真的如了她的意,依言放开了她。

起身离开床榻,北冥风扬手理顺了尚有些皱褶的衣衫,唇边挂着戏谑的笑意凝着榻上的她,“好了,朕现在已经放开你了。你现在倒是说说看,朕怎样做,才算得上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欺负弱小女子?”

利索的从榻上起身,夕若烟上前两步来到北冥风面前,因为身高原因,她不得不扬起自己骄傲的小脑袋,以一种仰视的角度望着他。

“放我走。”夕若烟脱口而出。

“想得美。”北冥风亦是笑意盈盈的望着她,明明笑得那般温和,却总是让夕若烟有种恨不得上去撕了他的冲动,尤其是在说出这三个字之后。

“我还就不信今天你不放我走了。”夕若烟破罐子破摔,开始第一步威胁,“皇上,您可别忘了,您是君,我是臣,这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难免会招人误会,到时候毁了圣上明君的清誉,若烟可担待不起。”

夕若烟狡黠的笑着,可北冥风却也同样回她一笑,淡然反驳,“如果真是那样,那朕也就只能够勉强收了爱卿,也好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说着,还作出一副非常委屈的模样。

夕若烟气极,“你”

“哦对了,如果真照爱卿所言,可朕是皇上,后宫三千,就算纳爱卿为妃也不过只是小事一桩。”北冥风故意调侃道:“可爱卿就不同了,女子失了清白名誉,以后谁还敢娶啊?所以,爱卿该担心的是自己才是。不过也罢,如果真没人敢娶爱卿,那朕就委屈自己一点,娶了爱卿也无妨。”

气到深处,夕若烟只能够深深吐气使自己平静,而后再次抬头,“好,那我换一个。”

北冥风轻挑剑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样吧,你闭上眼数十秒,如果我能够在这十秒之内离开这间房,你就不许再拦我,怎么样?”

“哈哈哈”

北冥风闻言大笑出声,夕若烟却是不乐了,“你笑什么?”

“爱卿是当朕傻吗?”北冥风一本正经的凝着她,那精明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半点儿没有相信她的鬼话。

放任她十秒离开这里,那跟直接放她离开又有什么区别?

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看她出糗,他又怎会如此轻易放她离开?即便他初心只是想要逗逗她,可也没说现在就放她走啊!

见北冥风不上当,还软硬不吃,夕若烟就差自己动手解决他,然后再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

只可惜,她压根儿就不是他的对手。

不悦地别过头去,夕若烟有些郁闷,她怎么就没发现,北冥风还有这当无赖的潜质?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朕就再给你一个机会。”见夕若烟不悦,北冥风唯恐她真的生气,便赶紧改口:“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朕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不论你用什么办法,怎么做,只要你能够从朕这里闯过去,朕就依言放你离开,绝不食言。”

“真的?”夕若烟半信半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不过,如果我真的在一刻钟内闯过去了,可有奖赏?”见北冥风松口,夕若烟不但不见好就收,反而更加得寸进尺,竟跟他谈起条件来了。

北冥风嗤笑,也不与她一般见识,于是爽快答应,“好啊,如果你闯过去了,朕就把这个给你。”

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北冥风将其举至空中,夕若烟这才看清,原来那是一面用真金打造的金牌。

北朝国向来以见金牌如见皇上,倘若得到了这面金牌,那可比夕御医这个身份好使多了。

夕若烟原本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想到他竟然当真,而且还拿出了这么珍贵的金牌做奖励。倘若她拿到了金牌,那日后她办起事来,是不是就会事半功倍了?

唇边扬起一抹浅笑,精明的目光落在北冥风手中的金牌之上,夕若烟伸手去拿,却被他先一步给收回手,无奈只得扑了一个空。

“我们可说好了,你先赢了朕再说。”收回手中金牌,北冥风半点儿没有要放水的意思,“还有,你闯过了有奖,可要是输了,也得交出点什么。”

“什么?”夕若烟诧异不明。

北冥风却笑得狡黠,“那是当然,你字字句句要求公平,总不能让朕白白吃了亏,而你却占了便宜吧!”

“小气。”夕若烟嘟囔一句。

北冥风失笑,“小气与否,爱卿可得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方才可。可别到时金牌拿不到,还失了东西,那可就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你少瞧不起人,最后还指不定是谁输给谁呢!”向来自负的夕若烟,被北冥风如此一激,轻易地便来了战斗力。

她,是势必要拿到那枚金牌的。

垂下的美眸抬起,夕若烟望着门外,突然一脸惊异的喊道:“语宁?你什么时候来的?”

闻声,北冥风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没见到夕若烟唇角处那淡淡扬起的得意之色。

趁着北冥风上当,夕若烟抬步便要绕过他离开,可还未当她走出几步,突觉肩胛一沉,脚下的步子也再迈不动半分。

头顶上方传来北冥风悠悠的声音盘旋,“爱卿聪明伶俐,莫非就想用这样小儿科的把戏就以为能够糊弄朕?”

北冥风口下不留情,手下更是不留情,擒住夕若烟肩胛的力道刚刚好,既不会伤了她,却也使得她动弹不得,就更别提逃跑了。

只叫夕若烟恨得牙痒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5章 我什么都没看到 一手挥开北冥风桎梏住自己肩胛的手,夕若烟窈窕身影一转,已轻松躲开了他的桎梏。

正当她得意洋洋准备离开之时,身后一道劲风传来,夕若烟顿住脚步,下意识地弯腰躲避。

连着躲过了自己的两次袭击,北冥风微微勾唇一笑。原本他还只打算逗逗她玩,却没想到他竟是低估了她的能力,于是由之前的一层力道逐渐加为三层。

连连躲过北冥风袭来的几次招数,虽然他是故意没有使尽全力,可夕若烟毕竟没有学武的基础,顶多也只是看他练武时自己耳熟目染了几招,可这却并不能够与他相较。

一刻钟还未过,夕若烟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只能躲无法进攻的她,也开始慢慢缓下了动作。

似看出了夕若烟的身体情况,北冥风非但没有一招取胜,反而似故意一般也跟着缓下了力道,就像是逗着她玩一般并未下去狠手。

可是,也正因为是如此,夕若烟才更加气愤。

他明显就是在故意要看她出糗,简直可恶!

一咬牙,夕若烟拼尽全力,一掌朝着北冥风打去,而后者却只微微侧身,便已经轻易躲过了这一掌。

夕若烟气极,咬咬牙再次打去一掌。

这一次北冥风没有避开,而是抬手迎向夕若烟打来的一掌。两掌相对,北冥风虽只用了微不足道的一层力道,却将夕若烟生生逼退了好几步。

被迎来的掌风逼退,夕若烟连连后退,却不想脚下不慎绊到一旁的圆凳,整个人竟毫无支撑地向后倒去。

见状,北冥风身形一转已来到夕若烟身旁,长臂一伸,已圈住她的纤腰,稳住她急速下坠的身子,随后落下的,还有温热的唇瓣。

夕若烟膛大双目,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瞬间放大的俊颜,双手亦紧紧地抓着那明黄的衣诀不松开。感受着自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心跳也在霎那间变得快速。

似刻意忽略了夕若烟的错愣一般,北冥风阖上双眸,仿佛已经沉浸在了眼下的美好。

吻已经由起初的浅尝慢慢变得侵略,北冥风轻松地撬开她的贝齿,灵巧的舌尖在她口中肆掠,纠缠着她的一起缠绵,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彼此的温度,彼此给予的美好。

“啊——”

门外传来一声惊呼,北冥风浓眉紧皱,夕若烟霎那间回神,急忙推开北冥风从他怀中站起,更是在看见门口处的上官语宁以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他们俩时,夕若烟更是羞得无地自容,红着脸不出一言。

“咳咳”北冥风以手作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几声,企图化解眼下的尴尬。

上官语宁回神,下意识抬手遮住双眼,连忙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我我先走了。”

“上官语宁。”

刚要迈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上官语宁,忽听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脚下仿佛生了铅一般,竟是连动也不曾动得了一下。

缓缓转过身来,上官语宁“呵呵”干笑了两声,有些不自然的道:“那个皇上表哥,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的,真的,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好了。你们继续,继续啊。”

上官语宁转过身便欲逃之夭夭,身后又是一道声音适时的响起:“站住。”

心中暗叫不好,可偏偏上官语宁却是听话的真停下了脚步。

暗自抹了一把泪,上官语宁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回过了头,“表哥,人家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你们你们在那个那个嘛!”

“那个”如何上官语宁还未说出,夕若烟却是在霎时间红了脸颊,朝着北冥风狠狠瞪去一眼。

北冥风在心中大叫冤枉,转而看向上官语宁,颇觉无奈,“行了行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不是吩咐了玄公公不许任何人进来吗?怎么语宁会突然闯入?

看来这个小玄子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见北冥风不再提及方才的事情,上官语宁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随即展颜笑道:“是这样的,刚我跟雪儿在雪梅殿新研究出了几道菜色,就想着来找若烟姐品评一下,结果谁知道若烟姐不在景祺阁,我就准备来找表哥了。可是谁知道就看见”你们在那儿亲亲我我。

上官语宁吐吐舌头,刚才的事情真的是少儿不宜啊!

“咳咳!”又是两声故意的咳嗽,北冥风已经急着赶人了,“好了,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情,你现在可以走了。”

“啊?”上官语宁愣住。

北冥风一记厉眼扫来,上官语宁立即会意,连连点头便要离开。

“等等。”夕若烟唤住她,“不是说要品尝新菜色吗?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们一起走吧。”

回头看看已经一脸黑线的北冥风,上官语宁有些踌躇不定,“这个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直接忽略掉北冥风投来的视线,夕若烟此刻是着急的想要离开,“刚才皇上不是还说自己还有奏折没批吗,微臣一介女流也插手不得朝政,就不在这里打扰皇上了,我还是跟语宁一起离开吧。”

深邃的眸子眯起,北冥风沉默片刻后开口:“夕御医似乎忘记了留下什么东西?”

夕若烟闻言有些愣住,方才他们确实是说过惩罚之类的,而现在她也没有能在一刻钟之内离开,却是该愿赌服输。

只是不知,北冥风到底是要她什么?

倒是上官语宁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东西啊?”

被人打搅了好事,北冥风心情本就不悦,此刻上官语宁竟还多此一问,一记厉眼扫去,上官语宁只得乖乖闭嘴,而后赶紧逃也不及的离开。

待至上官语宁离开,北冥风复又展开笑颜,迈开步子走向了夕若烟。

打量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一袭淡蓝色的衣衫,虽然淡雅清幽,可实在没什么特别值钱的饰物。长发落下,丝带点缀,唯一看得过去的,大概也就只有那斜插于发髻间的白玉兰簪子。

“别动。”

北冥风抬手去取,夕若烟也下意识地便要躲避,却被他轻轻一喝,便真的由着他将白玉兰簪子取下。

白玉兰簪子握在手中触手生滑,冰凉似雪,是上好的雪玉所制,虽然简单不起眼,可这却是上等的珍品。

他记得,这还是三年前她生日时他特地为她所做,嘴上虽说着放不下过去恩怨,可她却日日戴着。

口是心非,大概也就如此。

“愿赌服输,朕就用这支白玉兰簪子作为赌输的代价,如何?”将白玉兰簪子放在眼前,北冥风肆意的笑着。

夕若烟抬眸瞪他一眼,“我会拿回来的。”

不为别的,起码,这本就是该属于她的东西。

“好,朕等着你。”北冥风爽快答应,“来日你若有本事就将它赢回去,朕随时等着你的挑战。”

抬手抚上发髻,夕若烟冷哼一声,转身负气离去,独留北冥风一人站在原地,凝着她远去的背影扬起一抹笑意。

上官语宁出了太和殿后并未着急离开,一见夕若烟出来,便赶紧迎了上去,“若烟姐,你怎么会”出现在太和殿?

夕若烟面色冷淡,淡淡道:“这件事情不要外传。”

“哦。”见夕若烟脸色不佳,上官语宁也识趣的没有再继续追问,点点头,也算是应下了。

一旁的玄公公见夕若烟出来,且脸色并不好看,心中担忧,匆匆行了一礼便赶紧大步朝着殿内而去。

夕若烟长吁一口气,道:“我们走吧。”

“哦。”

匆匆跟上夕若烟的脚步,去往雪梅殿的路上,上官语宁当真是没有对方才的事情多提一字半句,却忍不住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若烟姐。”快步跟上夕若烟,上官语宁试探性的问:“我很好奇,你跟皇上表哥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夕若烟闻言猛地停下脚步,上官语宁险些迎面撞上。

夕若烟转身看着上官语宁,面色冷冽,她虽极力克服着自己,可却仍叫上官语宁看出了她的心情不佳。

只听着她着急解释的道:“我与皇上只是单纯的君臣关系,我会进宫,全赖我师兄玄翊与皇上的交情,这才推荐了我入宫任职御医,并不是方才你所看到的那样。”

上官语宁怔怔的看着她,贝齿轻轻咬着粉红的唇瓣,心中诽付:若烟姐,你不觉得这样更加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不过,心中虽是这样想,但现实中,上官语宁还是扬起笑容,甜甜的跟着应和,“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过就是有点好奇你们的相识嘛,现在知道了,我就没有疑问啦!”

自然的挽过夕若烟的手臂,上官语宁拉着她慢慢的走着,可问出的话,却还是三句不离北冥风。

“若烟姐,你说皇上表哥都登基五年多了,后宫嫔妃又那么多,要是换成了别人,照表哥这年纪,早就是多少孩子的爹了。可他现在偏偏却一个子嗣都没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扬起一脸的疑惑看向夕若烟,上官语宁仿佛真的只是好奇而已,可这话中,却明显是有着另一层的含义。

夕若烟明白,一定是方才的事情让上官语宁有了疑惑,可是这种事情是定不能外传的。萍妃刚死,大朝会还未过,此时这件事若传了出去,只怕会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到时可就真的是棘手了。

定了定神,夕若烟淡然反问:“龙嗣这个事情是上天注定,求也求不来,与其整日忧心于这件事情,倒不如放宽心在其他事上。皇上只是暂时无子,保不准将来不会有。再说了,皇上也不过二十五,正值壮年,祁王殿下至今不也还未成亲吗?”

闻言,上官语宁莫名的红了脸,微微垂下头去,像极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你怎么了?”眼尖的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夕若烟也未拐弯抹角,直接开口便问了出来。

上官语宁摇摇头,而后才抬起头来,轻轻问道:“祁王殿下至今还未成亲,难道是在等什么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6章 初见 难道真的是因为心有所属,所以才至今还未成亲吗?

她虽苦苦等了北冥祁许久,可毕竟一个在冀州,一个在边关,对于他的事情,她真的是知道得少之又少。即便是偶尔能够听到百姓们以讹传讹的话,可真实性有多少,她是真的不知道。

虽然不敢保证她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若烟姐知道的又有多少,可起码若烟姐长久住在宫中,知道的消息一定比她可靠。

对于上官语宁突然问起了北冥祁的事情,夕若烟心中是有着疑问的,但疑惑归疑惑,另一方面还是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

“其实,对于祁王殿下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我还从未听过祁王殿下与哪个女子有过瓜葛。所以想来,你方才的那个猜测应该是不大可能的。”

见着上官语宁仿佛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夕若烟疑惑更重,于是试探性的道:“依我看,以祁王殿下如今的身份地位,在乎的应该不是儿女私情。天下男子向来都有一颗野心勃勃的心,他们最是看重江山社稷,更何况祁王殿下手握兵权,在外又有着盛名,更看重的应该是皇权。”

此言一出,上官语宁就算是再怎么沉迷在自己美好的恋情当中,也在夕若烟说出这句话之时被立即拽回了思绪,更在瞬间领悟了她话语间的含义。

抬头直直撞进了夕若烟充满精明的眸光中,上官语宁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就仿佛是被人窥探了最的事情一般,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

如果方才还在说夕若烟是疑惑不解,那么现在,她是真的已经明明白白了。

原来,语宁竟是喜欢北冥祁,那个城府极深,又最懂算计的祁王殿下。

可他们绝对不能够在一起。

美眸中的色彩突然凉了几分,夕若烟若有所思的凝着她半晌,方才悠悠启口:“语宁,祁王殿下虽好,可他是王爷,是皇上,你亲表哥的手足兄弟,就凭着这一点,你就趁早打消了心中的念头吧!”

“我”

话到喉间突然哽住,上官语宁想要否认,可在撞进夕若烟那带着警示的眸中时,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心中,慢慢的升起了一阵委屈。

她知道皇室之间难有兄弟真情意,她早该明白,她既是皇上的表妹,就别想北冥祁会用真心待她,即便是真娶了她,那也定是别有用心。

原来,她一直都在做梦,做着自己一厢情愿的梦。

“语宁。”夕若烟上前,轻轻握着她的玉手,带着安慰与深深的心疼,“天下好男儿千万,未必只有他北冥祁一人。以你的身份,你值得更好的人来托付终身,北冥祁,他不会是你的良人。”

别说他不会娶你,就算是娶了你,那你也会痛苦一辈子,因为他根本不爱你。

这样的话夕若烟真的无法说出口,她清楚的知道皇室之间的争斗是有多么的可怕。在皇位的面前,女人不是绊脚石便是登天梯,到最后,不过也只是男人们手中的一枚棋子。

她见到过五年前的皇位争夺,也知道那有多可怕。

如今北冥风虽登基称了帝,可以北冥祁的性子,他是断不会就此罢休的。否则,也就不会苦心在边关驻守多年,等待羽翼丰满之际便回京。

语宁是个好女孩,又何必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而断送了一生,白白成了牺牲在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且,还只是一厢情愿的棋子,这又何苦?

她待语宁如èi èi,所以不愿她最后的结果是个悲剧。语宁是个好女孩,她值得更好的人去爱她,疼她,照顾她,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可是这个人,绝对不可能会是北冥祁。语宁要的幸福,北冥祁这一辈子都给不了她。

良久,上官语宁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伤感未退,却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若烟姐你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做出任何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出来。”

“语宁”

“好啦,雪儿都在雪梅殿等我们好久了,别再让她等下去了,否则她还以为我一去不复返了呢!”适时的岔开了话题,上官语宁不愿再就着那件事情继续谈下去,于是亲昵地挽着夕若烟的手臂便要往着雪梅殿的方向而去。可在转身的那一刻,满满的苦涩溢上心头。

“两位姑娘请留步。”

身后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夕若烟与上官语宁停下脚步,回头一望,只见两名陌生男子站在前边不远处。只是他们身上的着装并不像是宫中的侍卫,甚至不像是北朝国人,倒像是

南诏国!

回头与上官语宁相视一眼,夕若烟迈步朝前而去,俯身行了一礼,“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面前的两名男子,一个清秀俊朗,一个健壮霸气,两人虽都不是穿着北朝国的衣衫,可前者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的尊贵之气,举手投足之间都不似普通人。而另一个人手握月型刀柄,一脸防备严肃,浑身上下隐隐透着一股粗狂之气,倒像是一名随从。

话音落,只听着那名清秀俊朗的男子开口:“两位姑娘,我们是南诏国人,这番大朝会来到贵国,就暂时住在宫中的上林苑。只是我们不熟路,出来散散步,结果却迷了路,不知该如何回去,不知可否劳烦两位姑娘为我们带路,我们定当感激。”

说罢,男子拱手一副谦恭的模样,却是并不见寻常贵族子弟的那般蛮横无理,倒叫人有几分好感。

“云烈王子?”凝着眼前俊朗又守礼的男子,夕若烟喃喃出口。

云烈怔住,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阿大,片刻方才又重新看向面前的倾城女子,“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俯身又是行了一礼,夕若烟轻启檀口:“夕若烟,北朝国女御医。这位是当今皇上的表妹,语宁郡主。”

上官语宁见过礼,云烈也同样回了一礼,一旁的阿大则是抱拳,虽仍旧面无表情,可也算是见过礼了。

“云烈王子不远千里而来,便是我朝贵客,王子既是有事,身为北朝臣子,自然愿意为王子效劳。”

她早就听说南诏国云烈王子前两日便来了北朝国,听说还是北冥风亲自带着众大臣前去宫门口迎接,足可见北朝与南诏两国的交情匪浅。

只可惜当时她正在全力赶制绣图,所以无缘得见,竟没想到,初见却是在这儿。

而他还是主动提出的帮忙。

“那就有劳夕御医了。”云烈道。

“若烟姐。”见着夕若烟答应,上官语宁连拉了拉她的袖子,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忘了,雪儿还在雪梅殿等我们呢?”

听着上官语宁的提醒,夕若烟这才想起这件事情,思虑片刻后,转而道:“这样吧,你先去雪梅殿,你就告诉雪儿,说我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就过去。”

“这”

“好啦!”

拍拍她的手,夕若烟莞尔一笑,上官语宁无奈,只得点头答应,而后独自朝着雪梅殿的方向而去。只是,临走一步还不忘回头一看,最终见到夕若烟示意放心的笑颜,这才放心离去。

待至上官语宁离开,夕若烟这才转身道:“云烈王子请随我前来。”

其实上林苑离他们所在的地方并不远,夕若烟在前领路,一路上却并未发一言。三人默默朝着上林苑的方向而去,直到走到一片竹林前,夕若烟这才停下脚步。

“王子,穿过前面这片竹林便是上林苑了。”夕若烟仔细说着:“因为身份有别,若烟也不方便送王子进去,就暂且送王子到这儿了。如果王子没有别的吩咐,若烟先行告辞。”

“夕御医请留步。”云烈唤住她,上前一步道:“劳烦夕御医送本王回上林苑,为表感谢,本王愿请夕御医入上林苑品茶。”

夕若烟莞尔,“王子言重了,这是若烟分内之事,王子不必往心里去,若烟告辞。”

说罢,夕若烟便欲再次离开,可云烈似乎还有话要说,故而再次上前拦下了她。

“王子还有何事?”望着拦下自己去路的南诏国王子,夕若烟一脸不解。

“是这样的,本王听说,这一次北朝国在大朝会上所展出的宝物全是夕御医负责。本王很好奇,夕御医一名纤纤女子,看似弱不禁风,又怎会使得皇上c将如此重要的任务相付?”

打量的目光落在夕若烟的身上,云烈再次启口:“难道,夕御医就不好奇我南诏的‘百花齐放’究竟是何等宝物,为何会名满中原?”

夕阳西下,一身异族服装的云烈身材修长,清秀俊朗的面庞使得他浑身上下充斥着儒雅的气息,尤其是那双亮如黑曜石般的墨瞳,明亮且深邃,更是叫人深陷。

只是很可笑,他竟然会以为她是故意在接近他,从而套听到南诏国的消息。

莫非,所有位居高位的人,都是这般的患得患失,对所有人都抱着怀疑?

夕若烟嗤笑一声,虽然她知道云烈会是将来南诏国的储君,要想打听到南诏国宝物的事情通过他便一定知晓。别说她对这个不感兴趣,可即便是感兴趣,她也总不至于笨到第一次见面就如此明目张胆的算计吧!

夕若烟打心底里开始有些不屑,抬眸间,方才还存于眸底的欣赏之色转瞬即逝,再不存在。

“云烈王子大概是多虑了。”夕若烟淡淡道:“我之所以会抛下与九公主之约先送王子回上林苑,主要是因为有三个原因。”

“其一,是因为若烟知道,南诏国当今皇后,乃是北朝先帝的亲èi èi,两国有着姻亲之好,否则,我们皇上也就不会亲自在宫门口迎接王子,更不会让其他各国使者住在宫外别院,而王子却住在宫内的上林苑了。其二,若烟只是秉承者来者是客的宗旨,不愿让外人以为,咱们北朝太过小家子气,就连起码对客人的尊重都没有。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若烟本以为王子是位高风亮节,且懂礼守礼之人,故而这才愿意放下与九公主之约,前来送王子回上林苑。只可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7章 猜忌 只可惜,他让她失望了。

静静听着夕若烟说出的三条原因,云烈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不能保证夕若烟这番话究竟是真,还是只是为自己作出的辩解,从而更加引起他的注意。

也许,也可能真是他多想了。

“王子既是觉得若烟是这般工于心计之人,那么日后,若烟见到王子定会绕道而行。不但如此,若烟还可以给王子保证,王子在北朝国所住的日子里面,绝不会见到夕若烟。”

夕若烟一字一顿的说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张倾城绝世的容颜之上满满的皆是严肃认真,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她生气不但是因为云烈对她的污蔑,更是可气自己好心竟被当成了别有用心,实在是过分。

“我家王子只是随便说了你两句,你却反应如此之大,难道你不是别有用意?”见夕若烟咄咄逼人,一旁的阿大已经不满了,更是忍不住开口反驳。

“阿大。”云烈沉着脸色轻喝一声,阿大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听命退下。只是垂下头的那一刻,还不忘朝着夕若烟瞪去一眼。

夕若烟冷笑,心中更觉这两个主仆不似表面那般的温润,满脑子的皆是对别人的怀疑和猜忌。

然而他们似乎忘记了,主动寻求帮助的是他们,请她送他们回来的也是他们,如今随意猜忌别人的还是他们。只怪她夕若烟今天瞎了眼,白白做了一次好人,到最后,却只落得个工于心计的骂名。

早知如此,方才她就该随着语宁一同离去,总不至于淌了一趟浑水之后,还白白落得个骂名。

“王子,若烟心直口快,若是有什么言语得罪王子的地方,还请王子见谅。”俯身行了一礼,夕若烟继续道:“若烟虽身份不及王子尊贵,可若烟还不至于王子想的那般不堪。”

“哦?”云烈好笑的凝着她,明亮深邃的眸中泛着一丝丝打量的韵味,“依照夕御医所言,你是在怪本王待你不公,污蔑你洛?”

“正是如此。”夕若烟直言不讳,不顾及阿大越来越暗沉的脸色,一双美眸直直的盯着云烈,似乎要将他给看穿一般。

而云烈也同样是凝着她,四目相对,一个是打量深究,一个却是愤愤不平,大家各怀心事,可初衷,却早已没有了方才初见时的单纯。

这样与一个男子四目相对,且还是一个初见的异族陌生男子,夕若烟微微有些脸红,可若不是他实在是太过分,她也不至于会这般没有礼数的与他对视。

先行别开了目光,夕若烟强力压制下心间的怒火,冷淡道:“也罢,不管王子如何猜想,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口中的谁。王子既是喜欢猜忌,若烟无话可说,这就先行离去,王子就当我们素未谋面就是。”

第一次见面就如此猜忌,亏她还是好心,简直可恶!

夕若烟愤愤然,也不愿在此与他们多做耗时,不过也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然而,就在她刚要转身之际,手臂上突然多了一道力,回头一看竟是云烈,夕若烟惊得连忙用力甩开,脸颊更是羞愤的红透。

云烈右手放于心口,弯腰深深拘了一礼,俊逸的脸庞上现出一抹笑意,歉疚般的开口:“夕御医莫要生气,方才本王只是与夕御医随意开了一个玩笑。阿大说话也向来如此,从来也不忌讳什么,如果有出言得罪夕御医的地方,本王代为向夕御医道歉。”

说罢,又是深深拘了一礼。

见自家王子如此,阿大连忙上前想要阻止,“王子”

不待阿大开口说出下半句,云烈已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转而看向夕若烟,“就如方才夕御医所言,北朝与南诏乃是姻亲之国,我母后又是你们皇上的亲姑姑,本王又怎会怀疑夕御医此番是别有用心呢?”

一番话说得圆滑,可真是红脸和白脸都叫他们给唱尽了。

夕若烟觉得可笑,又觉得无理取闹,她感觉自己从头到尾就像是一个被玩弄的猴子一般,任人摆弄玩耍。

“王子言重了,若烟不介意,也不会放在心上。若烟还有事在身,就不打扰王子了,告辞。”俯身告礼,夕若烟已经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下去,还不待云烈开口说些什么,便已经转身快速离开。

望着夕若烟急急离开的背影,阿大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王子,她”

云烈抬手打断他的话,目光凝着夕若烟渐行渐远的背影,薄薄的唇瓣掀起一道浅浅的弧度,“想不到,北朝国的女子,不但人美,还有骨气。”

“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医,竟敢跟王子这么说话,要不要属下去教训教训她?”凌厉的眸中闪过一抹狠意,阿大握紧手中的月型刀柄,平淡的话语中却是带了无尽的狠辣。

云烈偏头瞥了他一眼,而后负手穿过竹林朝着上林苑而去,阿大随后紧跟而上。

“来的路上你难道没有听说北朝国夕若烟吗?”云烈淡淡的道。

阿大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一个小小的女御医,即便是王子把她给除了,依着两国的友好关系,想来北朝皇上也不会对咱们怎么样。”

“那可不一定。”云烈淡笑着否决了阿大的话。

阿大不解,却又摸不透其中的含义,故而抬头看向自家王子,等待王子的下一句解释。

慢步穿过青翠幽静的竹林,云烈淡淡启口:“一路上,夕若烟的事情咱们也听了不少,原本本王也不怎么在意,只以为是外界夸大其词之语罢了。可是今ri běn王见到的夕若烟,却是一个敢言敢语,不畏强权的女子。而且她很聪明。”

“王子可是第一次见她,说的话也不过十来句,王子怎就能断定她聪明?”阿大看不透,本来他还以为夕若烟是真的别有用意,所以王子才会似刚才那般对她,可是现在,他发现事情似乎并不是如此。

云烈叹气般的摇了摇头,对于阿大,向来只有指派他去做事,他才不会有所担心。可倘若让阿大为自己出谋划策,那便等同是拉牛上树,绝不可能。

不过,虽是如此,可对于阿大的衷心,他是从不怀疑,故而也愿意对他无话不谈。

于是道:“原因有二。其一,你觉得北冥风是什么人,一个能力压重兵在手的祁王,一登称帝的人岂是泛泛之辈?夕若烟既是能够叫他放心将大朝会如此重要的场合交与的人,又岂会只是区区一名女御医这般简单。”

云烈一一分析着,阿大也渐渐的有了一些明白。

只听着云烈又道:“其二,方才本王故意刺激她,就是想要看看她会作何反应。虽然结果不若本王预料的那般让人叹服,只是对于一个女子来讲,能有这般的胆识与气魄已是不易。何况,本王能够感觉得到,这个夕若烟,一定不仅仅只是御医这么简单。”

“王子在怀疑什么?”阿大试探性的问道。

如鹰般锐利的双眸渐渐眯起,云烈紧紧盯着眼前的翠竹,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一般,半晌方才开口:“本王只是在想,她能有什么本事,既然能够让北冥风对她如此信任?”

难道单单只是御医?

看样子不像。

一个敢言敢语,又不畏强权,直言不讳的女子,能有这般胆识已实属少见。而他听说,此番北朝国在大朝会上所献出的宝物便是全权交由她一人负责。

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本事,才能够使得北冥风如此放心的将此事托付?

这个夕若烟,看来不只是白拥有着一张俏丽脸蛋,指不定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女子。

微微勾起的弧度,已经充分了体现了一件事情:他对她,已经起了好奇。

见云烈为了夕若烟的事情苦恼,阿大提议道:“王子,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也好看看这个夕若烟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用了。”想也不想的便一口拒绝,下一秒,云烈已是暗沉了脸色,方才还仅存的笑容已经全数收敛。

阿大实在不解,却也不敢多问,作为属下,他深知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既然云烈说不用,那么他自会遵从,绝不会违抗。

“夕若烟的事情我们不要多管,虽然这次我们来的目的是为了在大朝会中崭露头角,将北朝国给比下去,也好一举赢回往昔输掉的面子。可再怎么说,北朝与南诏也是姻亲之国,临行前,父皇母后还特意交代了我,切不可与北朝发生冲突,决不能破坏了我们两国长期以来久存的友谊。”

虽然他对夕若烟有些好奇,更是在今日见过之后更加存了几分探寻,可不管怎样,事情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够分得清楚。

一切皆以大朝会为重,其他的,都不重要。

“对了,阿大,‘百花齐放’可有安置妥当?”突然想起明日的大朝会,云烈不得不多问一句他们此行带来的宝物,‘百花齐放’。

“王子放心,宝物一切安置妥当,绝不会出任何问题。”阿大信心满满,比起让他绞尽脑汁去思考事情,这些体力活,他可是最为擅长的。有他在,“百花齐放”一定不会出任何问题。

“如此便好。”云烈点点头,也并未过多忧心,只嘱咐一句:“‘百花齐放’事关南诏,切不可出半点儿差错。”

“王子放心,有阿大在,阿大定会拼尽全力护宝物周全。”阿大右手作拳放于心口,以南诏国礼保证了宝物的安全,亦体现了他的衷心。

云烈闻言放心地点点头,也不再多话。

阿大的本事他向来信得过,“百花齐放”的美与惊世骇俗他也信得过,一切只待明日大朝会一到,南诏国定会以“百花齐放”而名闻天下。

届时,便是南诏国翻身之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8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时间匆匆而逝,转眼间,令人们高度重视的大朝会便已来临。

当天,皇宫各地随处可见宫女太监们忙碌的身影,大朝会举办虽是在晚上,可一早,所有人便已经先后忙碌了起来,而各国使臣们也已经先后进了宫,由北冥风带领着众大臣们接见款待。

大朝会事宜繁杂忙乱,而所有人都在秦桦的安排下做得有条不紊,夕若烟自然也是将全身心都投入到了此次比宝的紧张准备中,小心翼翼的不敢出半点儿差错。

是夜,阵阵丝竹管弦之声从太极殿内传出,悠扬婉转,穿过每一个人的耳膜,使人心情放松,渐渐迷恋在其中。

此次大朝会只能由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方能有资格参加,所有一切准备,不论是座位安排,亦或者是糕点希馔,都是照着规矩布置妥当,绝不能出半点儿差错。

由真金所雕铸的黄金龙椅之上,北冥风一身明黄龙袍尽显其尊贵之气,袍上金龙盘绕好不威严,举手投足之间儒雅之风尽显,却又无法掩盖那与生俱来的霸气威严,让人不敢前去挑衅。

右手边是北朝国大臣,居于首位的便是北冥祁,秦桦,其次以官衔依次而坐。而以夕若烟的三品御医官衔,原本是没有资格坐在这儿的,可这次大朝会主要由她负责,便破例坐在了偏后的位置。

左手边则是各国派遣而来的使臣,第一位便是南诏国王子云烈,其次则是以自己国家在中原的地位而坐。

大朝会不比寻常宴会,不但位置与希馔格外的注意了许多,就是此刻表演的歌舞也是经过层层筛选,舞娘就更不用说了,一定会是最好的。

北朝国的乐曲与舞蹈已不似前几朝那般保守单调,令人索然无味。

而今日特地准备的舞蹈则是以热情豪放为主,舞娘们尽情的在人前展露自己姣好的身姿,衣衫上的琉璃吊坠随着她们的不断舞动而四下晃动,衬着明亮的光线,折射出一道迷人的光晕,令人叹服。

欢快的乐曲,迷人的舞姿,来自各国的使者仿佛都已经陷入了眼前的情景中去。却唯独云烈似乎对此并不怎么在意,目光倒是有意无意地只落在夕若烟的身上。

褪去了昨日的清新雅致,今日一身艳红朝服的夕若烟似乎更加显得妩媚动人。

明明未施粉黛,三千发丝也被尽数拢起,不着一点修饰的她看来却比殿中尽情舞动的舞娘们还要诱人三分。

似乎觉察到有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夕若烟抬头望去,却正好不偏不倚的撞进了云烈充满戏谑的眸中,想起昨日之事,便不觉一阵心烦。

举杯,云烈朝着夕若烟的方向做了一个“敬”的动作,却无奈得到对方的一记白眼。

云烈倒也不恼,只含笑将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

静静看着云烈与夕若烟之间的反应,北冥风直捏得手中的玉杯咯咯作响,面上却还一副毫无关系的模样,就连云烈对他敬酒,也要含笑回复。

比起北冥风,北冥祁这个旁观者似乎看得还要恣意一些。

他慵懒地倚在靠椅上,佳酿一杯接一杯的下肚,酒量虽好的他,面上却也不住地浮现了一抹绯红。

双眸透着一股子的精明之色,冷眼旁观那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比起舞娘们诱人的舞姿,他们之间的故事似乎更加吸引人一些。

一曲落罢,舞娘们告礼相继退下,北冥祁把玩着手中触手生凉的玉杯,貌似随意的开口:“本王听说,在座各位所带来的宝物,皆是世间罕见的珍品。现下舞也看了,曲也听了,美酒也品尝了,是时候该拿出来让我们大家开开眼界了吧!”

貌似随便的一句话,却直直切中了今日大朝会的真正核心,比起在这儿品酒赏舞,利用宝物使得自己国家一举崭露头角才是诸国使者最为上心关注的事情。

果然,此言一出,在座的各国使者便已经开始纷纷骚动起来,不出一刻,便有燕国使者站起,让侍从将宝物拿出。

那是一颗如鹅蛋般大小的夜明珠,光滑圆润,在光线的照射下,更是透出一股洁白的光晕。

明珠一经亮出,立即便照亮了整座宫殿,使得其亮如明昼,不禁令在座唏嘘一片。

“这算什么,区区一颗夜明珠,能抵得过我西陵国的糯底阳绿白玉金佛?”又是一人站起来反驳,亮出了自家国家所代表的宝物。

糯底阳绿白玉金佛一出,在座各人便纷纷将其与南海夜明珠相较,再次引得四座议论之声高涨。

有两国已经站出来纷纷亮出了自jiā bǎ一物,一时间,在座使者全都出来比宝,整个太极殿霎时一片沸腾。倒是北朝国与南诏国按兵不动,只如看戏一般看着诸国使者为了比宝取胜而争得面红耳赤。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北冥祁,便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着他们争执,自己则权当是在看戏罢了。

不过,这些国家所拿出来的宝物,在夕若烟看来,不过也只是比普通的物件稍微珍贵一点罢了,却是实在当不起“罕见珍品”这四个字的。

就单说燕国使者拿出来的南海夜明珠,在北朝国的国库中,不说几百也有几十,且颗颗大如鹅蛋,明亮如斯。

真不知道他们就拿这些个货色出来,又有什么好比的!

夕若烟顿觉无趣,也干脆懒得再去看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所谓珍品了,玉手执起酒杯浅尝一口,便无聊地望向了殿外寂静的夜色。

目光自夕若烟身上扫过,见她如此般的无聊,云烈心中忽起了一阵恶趣味,于是道:“夕御医看上去怎么就那么觉得无趣呢?是不是觉得诸国使者所献出宝物都不比北朝国来得珍贵,所以这才提不起来半点儿兴趣?”

云烈故意提高了嗓音,意在让所有人都听到一般,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原本一片嘈杂的太极殿,因着云烈这番话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齐齐射向角落处的夕若烟。

一时间,夕若烟从默默无闻即刻变成了众矢之的。

不管云烈这番话是存心而为,故意刁难,还是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但夕若烟却是真切的看见,诸国使者看向她的目光几近愤怒,似乎还有意要将方才的怒气都撒在她的身上,欲将她看穿一般。

朝着一脸幸灾乐祸的云烈瞪去一眼,夕若烟强压下心头的不安,缓缓起身,“云烈王子真是说笑了,臣不过是昨天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了一只讨人厌的小猫,不慎被他咬了一口,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让人生气。所以,并非是王子所说的那般看不起各国的宝物。”

小猫?

咬人?

云烈额上顿时浮现三条黑线,浓眉紧皱,看向夕若烟的目光不再是戏谑,而是满满的怒气。

见着云烈被自己气到黑了脸,也算是为自己报了一箭之仇,夕若烟原本还有些郁结难舒的心情顿时便犹如雨过天晴一般开朗了。

灵澈的美眸一转,夕若烟决定反将他一军,也让他尝尝被人害的滋味。

“今日臣能够在此观赏各国宝物,可真是三生有幸。各国使者所展现出来的可谓件件价值连城,看得臣眼花缭乱,也更加叹为观止,所以这才一时走了神。不过臣方才无意间看见云烈王子似乎很不在意诸国使者的宝物,莫非是南诏国还有更好的吗?”

前一段话虽有点睁眼说瞎话的感觉,可不得不说,夕若烟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且伶牙俐齿。不但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云烈给她的危机,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将麻烦一并还给了云烈。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诸国使者最在意的便是这次大朝会上的比宝,倘若有人有一言之差,哪怕只是无心的,怕也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云烈显然是知道这个理的,不管方才他出于何种心思,至少现在,这个难题,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

是安全化解,还是引起诸国仇视,就全看他自己了。

夕若烟话音刚落,立即便有人将注意力自她身上转移到了云烈的身上,一开口,满满的便是不屑与鄙夷,“我说云烈王子怎么就不献宝呢,原来是在那儿看戏啊!”

“看戏”两个字被燕国使者咬得很重,那话语间浓浓的嘲讽味道被体现的淋漓尽致,更是在一时间激起了其他国家的不满。

这厢话音刚落,立即便有其他国家的使者开口应和,一时间,直将云烈逼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现下,各国使者你一言我一语的明嘲暗讽着,云烈哪怕是有想要解释却也实在插不上话。

再看向那始作俑者,偏偏人家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投来的目光也隐隐间带了一抹幸灾乐祸的味道,更是气得云烈额上青筋暴起,手中的玉杯也被握得咯咯作响。

原本凭着北朝与南诏的关系,云烈现下遇到这样的难题,于情于理北冥风都应该站出来解围的,可偏偏这一次的始作俑者是夕若烟,他若开口,倒是显得自己的人不识大体了。

云烈既然是存心想为难夕若烟,而夕若烟又凭自己的机智将难题还给了他,反正即便其他使者心有不满,在北朝境地上,也是断断不会,也不敢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的。

既然事情无伤大雅,那么,他只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又有何妨?

方才的郁气被一扫而光,北冥风现在是恣意淡然,一边细细品着手中的美酒佳酿,一边如看好戏般凝着殿内的众人。

谁叫云烈谁不去惹,偏偏招惹到了他的女人,现在也正好给他一点教训。

也借此机会正好让他知道知道,夕若烟虽是女子,却并不是好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59章 狂傲 “哈哈”

一阵爽朗的笑声自殿中响起,使得原本嘈杂一片的太极殿立时间齐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朝着那在一片争议声中仍旧淡然处之的异族男子看去。

夕若烟的注意力也被成功的吸引了过去,原本她还以为,在那么多人的嘲讽声中,即便他云烈为了南诏国的面子再怎么隐忍,可毕竟现在没有一个人站在他的一面,有的全都是嘲弄讽刺,他也该镇静不了了吧。

只是,她还真是小看了他。

昨日便被他的外貌与那温润的气质所错误引导,她还当真以为他真是如表面那般温润如玉,可到头来,她却只是看走了眼。

今日更是大大的小看了他。

这个男人,城府可是与北冥祁有得一拼。

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云烈笑过之后停下,因为笑得开怀,眉眼之间似乎也染了一层薄薄的笑意,然而却并不达底。

那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打量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一一扫过那些方才还争执不休的诸国使者,唇角微勾,而后扬起一个愈发灿烂的笑容。

“诸位所带来的宝物实在精彩,不过”话音一转,云烈扯出一抹诡笑,“只不过,却都是一些平常的小玩意,竟然还敢自称是什么‘稀世罕见’,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吗?”

话语间,满满的皆是对那些宝物的鄙夷,更是讽刺得彻底,没有一点儿留有情面。

云烈这样直接的话,就是夕若烟也给吓了一跳。

原本她还在想,云烈究竟是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将这件事情给圆满地圆过去,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果然不是一般人,更加不按常理出牌。

她到要看看,这个云烈有着什么样的本事,难道他就不怕为自己,也为南诏国树立这么多敌人吗?

云烈这话一出,立时便引得诸国使者大大的不满,之前还没有参与口舌之战的使者,此刻却在听了云烈这话之后立刻开始唇舌反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顷刻间,云烈便为自己树立了一大波的敌人。

然而云烈似乎并不在意,唇角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在一片嘲讽声中倏然起身,略带戏谑无意的目光立即变得凌厉万分,顿时叫在座使者纷纷住了口。

眼见着情况已经开始进一步恶化,未免在大朝会上徒生事端,也为了不让北朝国陷入两难,北冥风适时的开口。

“诸位远道而来便是我北朝之客,今日大家能够齐聚在这儿,又何必为了一点点小事而闹得不愉快?”

轻松一笑,北冥风执起面前的玉杯,“来,朕敬各位一杯,还望各位看在朕的薄面上,一笑释怀。”

北冥风已经开了口,其他就算是还愤愤不平的使者也只能作罢,连同云烈,在座所有人举杯,在北冥风饮尽杯中酒之后也仰头一饮而尽。

众人落座,虽然碍着北冥风的面子不再多说,可难免不会有一些使者恨恨的朝着云烈瞪去一眼,而后者则全然无视,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见着暂时平息了众怒,北冥风松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云烈,“云烈王子,如今诸国都已经展现了自己的宝物,王子是否也该让我们看看南诏国的‘百花齐放’?”

“好。”

云烈爽快应下,招手让阿大下去着手准备。

不一会儿,便有两名身着南诏国服饰的男子步入殿内,在行了一礼之后,便按照云烈的吩咐,将手中的绣幅缓缓展开。

所谓“百花齐放”,便是在绣幅上绣出四季百花,从春天的桃花,一直到冬日的寒梅。

五丈绣幅之上绣出了一年四季所有的花卉,且朵朵娇颜美丽,展现在众人眼前,宛若实物盛开一般。

只是这些花却都含苞待放,即便是绣得惟妙惟肖,却也不过一幅普通的绣幅罢了,甚至不及那燕国的南海夜明珠一半珍贵。

果然,立即便有使者不屑的道:“区区一幅绣作,我秦国要多少有多少。方才还如此狂妄自大,我还以为是什么稀世奇珍呢,结果不就一件登不上台面的东西罢了。”

“就是。”立即有人附道:“绣百花也就算了,还是含苞未开的。云烈王子,你们南诏国也太不重视这次大朝会了吧!”

使者们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云烈全然不在乎,轻声一笑,道:“别这么快下结论,好戏还在后头呢!”

话音落,云烈伸手,阿大会意上前,自将手中一直托着的锦盒打开双手奉上。

从锦盒中取出一个类似鼻烟壶的东西,云烈拿着走到了绣幅后面。

轻轻将盖子打开,一时间,整个大殿花香弥漫。

那香气不似寻常掺杂了其他东西的香料,而是最为纯正的花香,清新扑鼻,十分好闻。

“你们快看。”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众人齐齐朝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绣幅之上含苞待放的花卉,竟然在清香的熏陶下缓缓绽放,娇颜美丽。

云烈手持鼻烟壶自绣幅后面缓缓走过,所过之处,绣幅上的百花也一一盛开。

不过片刻,绣幅之上的百花已全然盛开,娇艳欲滴仿若实物,更是衬着那淡淡幽香,让人宛若置身于花丛一般,不禁令众人啧啧称奇。

“这桂花香味真是好闻!”方才还得理不饶人的燕国使者,此刻已然被眼前奇异的景象所折服,早已经忘记了方才的口舌之争,深深嗅一口,顿觉心情舒畅了不少。

“胡说,我闻着明明就是栀子花的香味。”

另一位使者不赞同的反驳。

静静看着在顷刻之间盛开百花的绣幅,然而夕若烟的心里却早已经开始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够平静。

早些日子她就曾听秦桦说过这南诏宝物的奇特,今日一见,即便心里早已经有了准备,可到底还是被震惊了不小。

抬眸悄悄朝着北冥风投去一眼,夕若烟发现,往日一向自持冷静的君主,在这等稀世的宝物面前,也不能够完全的做到平静无波。

想必,他的心里,也定然是十分焦急的吧!

北冥风回头,正无意中对上了夕若烟投来的目光,夕若烟还来不及避开,便已经深深望进了他深邃的眸中不可自拔。

凝着她姣好面容上扬起的淡淡笑意,不知为何,北冥风原本还有些焦躁不安的心,竟然在一下子得到了平复。

也许,他该相信她。

深深吸了一口气,北冥风压抑下心头的不安,紧抿的薄唇扬起淡淡一抹弧度,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太极殿内响起。

“南诏宝物果然名不虚传,看似平淡无奇的绣作,却能在一夕之间令百花齐放,实在让朕大开眼界。”

一番话表面听来虽真的是有股惊叹的味道,可是不难听出,这话语间,也深深包含了北冥风的担忧。

担忧北朝宝物不及南诏,到时,北朝可真就是要颜面扫尽了。

云烈轻一笑,道:“这‘百花齐放’是本王子偶然所得,起初只以为它只是一幅绣得神形俱佳的普通绣作而已,可是一经高人指点,方才得以发现其中的奥妙之所在。小王不才,斗胆拿出‘百花齐放’来与诸位的宝物相较,眼下,胜负已出,似乎,是小王的宝物更略胜一筹。”

狂傲不逊的目光自在座各位使者的身上缓缓扫过,那微微勾起的薄唇,无一不是在张扬着骄傲,更者,还有一丝挑衅的味道。

只见方才那些还争执不休的使者,此刻一个个的脸上都是青一阵白一阵,听着云烈狂傲的口气,心中有愤,却无法说出。

使者们都低垂着头,既是在叹惋自己国家所展出的宝物不足,更是在隐忍云烈的傲气。

毕竟,他们终究还是输了。

“依我看,胜负如何,尚且还是一个未知数。”

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殿中紧绷的气氛,所有使者下意识地抬头朝着声源处望去。这一句话的响起,无一不是带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即使自己国家不能一举夺得头彩,却也不能让那狂傲不羁的小子继续蛮横羞辱于他们。

夕若烟的话再一次成功搏得了所有人的眼球,她的突然开口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云烈缓缓转身朝着她看来,唇边的笑意不再是方才的挑衅,而是多了一股意味不明的深意。

比下了所有前来的使者,她总算是沉不住气,要与他一较高下了。

他倒是要看看,民间传得神乎其神的夕若烟夕御医,究竟是有着何种本事,竟能让北冥风对她允以重任。

“哦?莫非,北朝国还有什么比南诏的‘百花齐放’还要稀世罕见的?”

云烈好笑的凝着那安静坐于偏角落处的女子,那一身艳红朝服衬得其更加肤白如玉,就像是一个用宝玉所雕琢的玉娃娃一般美丽。尤其那一双明亮的凤眸,亮如天上繁星,夺目迷人。

也不知是她天生就这般平淡冷静,还是见过的场面太多,所以即使让她面临像大朝会这般重大的场合,也依然能够处之泰然,面不改色,从始至终都保持从容镇定。

他不得不说,夕若烟却是一个不同平常的女子。兴许,来北朝国这一趟,他还能带点儿别的东西回去。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夕若烟缓缓起身,朝着龙座之上的北冥风,以及殿中一直凝着自己的云烈躬身行了一礼,礼数周全,半点儿不失北朝体面。

而后方才站直身体,从容不迫的开口:“南诏宝物却是稀世罕见,也同样令臣下惊叹不已。只是,‘百花齐放’再美,那也不过是凡尘之物,又怎能与天上仙物相较?”

“哦?”云烈面色已经渐渐变得难看,听着夕若烟贬低自己国家的宝物,心中更是充斥着浓浓的怒气,却一再隐忍,“那你倒是说说看,何为凡尘之物?何又为天上仙物?”

这番话几乎是云烈咬牙切齿般说出来的,尤其是那句“凡尘之物”,更是叫他不禁咬碎了一口银牙。

他发誓,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缝住那女人的一张利嘴。

虽然她只说了一个开口,可是他却已经能隐隐感觉得到,她即将出口的话,一定能将他气个半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0章 挑战底线 夕若烟莞尔,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所谓凡尘之物,便是地上生灵,上到飞禽走兽,下到鱼虫百卉,即是凡尘之物。”

众人闻言,后背不禁纷纷起了一阵冷汗,因为他们清楚的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在逐渐的变冷,变得紧绷,尤其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某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

而夕若烟却全然不顾云烈已经逐渐变得铁青的脸色,自将目光朝着龙座之上的一朝天子看去,继续道:“所谓天上仙物,即是四灵,龙c凤c龟c麟。皇上是天子,又是人中之龙,自然便不是凡尘之物。而凤凰乃是天上神鸟,凤凰展翅高飞,寓意吉祥,就更加不是一般凡尘之物所能够比拟的。”

“所以呢”垂下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云烈强压下心头不断涌起的怒火,强逼着自己才能够没当场将怒气给发泄出来。

这个女人还真是有胆子说。

什么凡尘之物,什么天上仙物,通通都是胡言乱语。说来说去,不就是在拐弯抹角的数落他们南诏的宝物不是?

好你个夕若烟,竟然敢当众叫他出丑,他不会就此轻易作罢的。

他倒想看看,区区一个三品御医,又是一介女流,又有何本事敢与他争夺头彩。

“王子”阿大上前欲小声提醒着什么,不待说完,云烈已抬手将他的话打断。

紧握的拳缓缓松开,云烈松懈下紧绷着的身体,一抹诡异莫测的弧度爬上唇角,在众人都凝着一口气时,却忽然意外地拍掌叫好:“好啊,夕御医伶牙俐齿,说得可真是好,不错,不错。”

“不错”两字云烈咬得极重,浓浓的警示意味分外明显,不禁让众人齐齐为夕若烟捏了一把冷汗。

转身微微拱手,夕若烟莞尔,“臣下粗鄙,在王子面前卖弄了。”顿了顿,又道:“‘百花齐放’意境极好,百花盛开,竞相争辉,分外美丽。只是,意境虽美,却难免不让人觉得是在争夺些什么。现如今天下太平,中原各地以北朝为首,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生活舒适,实在与这意境大不相符。”

如果说方才的“凡尘之物”与“天上仙物”已经让云烈有了怒气,那么夕若烟现如今的话,便更是让云烈气到不行。

她的话,已经严重的挑战到了他的底线。

原本他还以为,她是一个识时务的女子,方才的一番话已是在给了她台阶下,若她知进退,他也可以考虑既往不咎,可是现在

女子太过聪明,太过伶牙俐齿,看来也不见得会是一件好事。

至少夕若烟竟敢卖弄她的小聪明来让他出丑,他倒是想看看,她究竟是有几斤几两,竟然敢跟他斗?

沉默了片刻,云烈再次压抑下了心头的怒火,凌厉的鹰眸朝着夕若烟扫去,“依着夕御医所言,南诏国的‘百花齐放’乃是凡尘之物,那敢问一句,北朝又有何天上仙物?又何为仙物?莫非,当真是那天上金龙,凤凰展翅?”

金龙?凤凰?

不过只是书中神话,乃是虚拟之物,至少由始至今还从未有人见过,他就不信,那夕若烟难道还真有这等本事,还真能够招来金龙盘旋,凤凰高飞不成?

他倒是想要瞧瞧看,若她拿不出比“百花齐放”还要稀世罕见之物出来,届时,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原本以为这会难倒了夕若烟,至少金龙凤凰是何等神物,岂是说有就能够有的?

可是谁又曾想,这句话,却正好中了她下怀。

只见着夕若烟嫣然一笑,爽快应下,“正是。”

在云烈还处于错愣中,夕若烟已然来到殿中,拍手一声,立即便有数名宫女手捧碧玉酒壶鱼贯而入。

“正巧前些日子皇上得了一些上好佳酿,特意吩咐臣下准备妥当,好与诸位一同品尝。”美妙犹如空谷幽兰的声音又再次在殿中响起,夕若烟缓缓道:“此酿难求,又是上品佳酿,并非普通酒水可比。皇上知诸位前来北朝,为尽地主之谊,特意寻了这琉璃醉来与诸位一同品尝,望诸位使者能够赏脸。”

未立即取出宝物来与众人鉴赏,夕若烟却是率先拿出了柳玉瑕早就已经准备妥当的琉璃醉,索性众人并未因此而多说什么。

“我等来北朝数日,皇上待我们不薄,锦衣玉食,绫罗绸缎也不曾缺少,只愿我西陵国与北朝国永世交好,北朝皇上寿与天齐,北朝国世世繁荣。”

西陵国使者举杯隔空敬北冥风,北冥风亦回敬一杯,眸光朝着殿中婷婷而立的女子望去,唇角不觉勾起淡淡一笑。

“承蒙西陵使者吉言,我北朝与西陵国定会永世交好。”

放下酒杯,北冥风已拂去了心头的不悦,目光落在那抹窈窕的身影之上,忽然开口:“忘记给诸位介绍了,这位,便是我朝夕御医。朕非常信任她,故而,这一次的大朝会筹备,朕也全权交由了夕御医负责。”

北冥风将“非常信任”四字咬得极重,意在特意强调些什么,而这话也无一不是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诸位使者远道而来,他们虽知女子也可在朝为官,只是这大朝会不似寻常宴席,是半点儿差错儿也出不得的。

可是,这样一个重大场合,堂堂北朝天子竟然会放心交给一个女人?

一时间,众人私下窃窃私语不休。

纵然北朝国的事情与他们无关,可这样对于一个女子的信任,也实在叫他们吃惊,也就更加让他们好奇,这位夕御医究竟是何等人物。

“诸位可不知,咱们这位夕御医可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别说这大朝会了,就算是其他再大的场合,在夕御医的眼里,也是断断算不得什么的。”

见着众人窃窃私语,正享受着香醇琉璃醉的北冥祁蓦然开口,明明是番赞语,可是在众人听来,却似乎有些别的味道。

夕若烟将这话听在耳里,顿觉有股带刺的味道,刚要反驳,却被一人抢了先。

“八皇弟真是喝醉了。”北冥风冷冷勾起唇角,深邃的眸中一道精光闪现,“不过,八皇弟所言也是实情。朕重视一切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当然,这人还必须要对朕衷心。”

目光落在殿中女子的身上,北冥风继续道:“朕相信夕御医的能力,也相信她的衷心,所以,朕愿意把一切事情放心交由她去做。”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已经彻底道明了夕若烟在北冥风的心中,乃至于在整个北朝国的地位。

这番话不仅仅是在警示北冥祁不可妄动夕若烟,也是在暗示云烈,不管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纠纷恩怨,夕若烟,他绝不可以动。

北冥风的话似一个又一个的炸弹在众人心中炸开,他们再次看向夕若烟的目光,已经变得有些琢磨不透,其中更是不乏有羡慕之情。

而这话听在夕若烟的耳里,却犹如一道暖流缓缓流过心里,不管再受多少人的猜疑与不信任,至少他还是信任她的。

这么多天来的辛苦,似乎在这一刻,都觉得十分值得了。

座上殿中四目相对,仿若旁若无人一般,那逐渐溢于表的笑容似在道明些什么,却又让人无法猜得透,也不敢去猜。

眼见着北冥风今天的话太过了,居于北冥祁旁位,始终未曾开口的秦桦再忍不住,连忙出声岔开话题,“夕御医心思玲珑,又与中原第一神医师出同门,医术自是无人能及,也难怪皇上会堪以重用。”

秦桦努力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往着夕若烟的优点看去,至少这样,也不至于让有心人觉察出什么,否则届时,出事的怕不仅仅只是夕若烟一个。

秦桦这话一出,众人也不再胡乱多想,何况,他们此番而来,也并非是为了探究别国的私事。

而后,立即便有人开口让夕若烟展现北朝国的宝物,眼见着琉璃醉众人都已喝下不少,如今时间已到,夕若烟便唤早已在外准备就绪的宫女款款入殿。

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都已被款款入殿的粉衫宫女所吸引,纷纷都探头探脑的朝着她们所小心翼翼搬入殿内的东西望去。

只可惜,那物件被锦布所遮,任凭他们如何扬长了头看,也断断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

将抬进来的大型物件小心放下,夕若烟挥手让宫女退下,而后转身面向众人,“此物名为‘凤凰于飞’,在臣下揭开这屏风上的锦布之前,还请皇上下旨,命人将这殿中烛火全数熄尽。”

“这是为何?”一直心有怨忿的云烈,一听夕若烟这番话,心中有问,便也直接问了出来,“不过一扇屏风,即使绣了什么凤凰,那也不过还是一扇屏风,灭了灯,我们如何能见?”

话语间,是满满的嘲弄与不信任。

夕若烟倒也不恼,莞尔一笑道:“世间罕见难求的夜明珠,尚且也还得在暗夜之中,方才能够显示出它的耀眼光芒,更何况是天上仙物,神鸟凤凰?”

夕若烟一番不疾不徐的话,立即便得到了其他使者的连连附和,“就是,明珠璀璨,繁星争辉,那不都是夜晚方能够看见的吗?”

“说的是呀,不过就熄个灯罢了,若是能够在熄灯之后看见什么稀世宝贝,那不也就值了,云烈王子又何必在意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管是真为了那所谓宝贝的“凤凰于飞”,还是趁机想要讽刺挖苦一下云烈,可最后到底看来,他们似乎都是站在了夕若烟这一面。

众人的话响彻在耳边,云烈嗤之以鼻,冷冷一笑,道:“‘凤凰于飞’?小王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什么金翅凤凰,倘若夕御医今日能让小王一见,倒还是小王的福气了。”

他倒是想看一看,何为金翅凤凰?何为凤凰于飞?

见着众人意见一致,不再有所争执,北冥风这才开口道:“既是如此,那就灭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1章 下毒 “灭灯——”

侍者高亢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话音未落,已有宫人陆续进入,纷纷将燃得正亮的烛火熄灭,不过片刻,原本明亮的大殿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灭了烛火,大家仿佛也跟着失去了安全感一般,少不得在底下悄悄耳语。

“如今已灭了烛火,哪儿有什么”

灭了烛火也不见有任何景象发生,本就没有任何耐心的云烈更加变得不耐烦起来。可谁知,那抱怨的话语还未说尽,眼前却突然一亮,顿时将他怔在了当场。

突来的亮光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屏息凝神,只见着夕若烟一把扯下屏风上的锦布之后,随着一声嘶鸣,凤与凰自屏风上飞跃而出,在太极殿内上空飞舞盘旋。

“凤凰于飞”本为“凤求凰”,凤为雄,凰为雌,亦象征着一阳一阴。

凤凰少见,展翅高飞,其羽翎艳丽夺目,比之奇花百卉不知强了多少。

凤凰一出,霎时间便将陷入一片黑暗的太极殿给重新照明,其美丽让人惊叹不已。

只因这一次夕若烟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就连帮忙绣作的绣娘们也并不知这其中的奥妙之处,就更别提其他人。

凤凰一出,吃惊的不单单是诸国使者,就是北冥风与北冥祁,乃至于秦桦都对此叹为观止,就连方才还满脸鄙夷不屑的云烈,也惊异的忘记了自我。

凤凰嘶鸣,盘旋飞舞,引得太极殿内响起一片哗然。

借着亮光,夕若烟隐约可见众人脸上的神情,可哪怕她看不见,单是眼前这奇异景象,也该是让他们吃惊不已了。

不过一刻时间,正待大家都看得出神之际,夕若烟却已命人重新掌灯,顷刻间,仍在尽情盘旋飞舞的凤凰霎那间便已经消失不见。

待众人揉了双眼仔细再看之时,却只能够见到面前那诺大的屏风之上,所绣得活灵活现的凤与凰。

不见了眼前难得一见的神鸟凤凰,众人不悦,纷纷吵着嚷着让凤凰再现,人人都意犹未尽,却唯独云烈一人沉着脸色不语。

是的,百卉再美,终究也不过是凡物,而凡物日日得见,又怎能比得上千年难遇的神鸟凤凰?

他输了,输得很惨,不但输了宝贝,还输了面子。

可偏偏输给了夕若烟,他竟一点儿也提不起来半点儿怒气,倒是不得不令他重新审踱那名深藏不露的女子。

待至众人的议论之声稍稍有了平复,夕若烟方才缓缓开口:“诸位使者请先安静一下,容臣下说一句。”

众人安静,夕若烟目光扫视一圈,见众人目光都凝在自己身上,知道这一次大朝会比宝已是胜券在握,心中不觉一喜,方才又道。

“在座各位皆知,凤凰乃是天上神鸟,当年女娲补天,所乘灵兽正是凤凰,可见其之珍贵。”顿了顿,夕若烟转眸望向座上的北冥风,莞尔一笑道:“凤凰千年难遇,如今我们大家得以一见乃是幸事,又怎能奢求再见第二次?何况,宝贝之所以能称为宝贝,无外乎便是它的稀有罕见,若是人人得见,日日得见,那岂不成了平凡之物,又怎能称得上是稀世奇珍?”

夕若烟巧舌如簧,再次将众人的注意力成功转移,未免大家再提及凤凰再现之事,故而招来宫人,以锦布遮上,命人小心搬了出去。

见着屏风已被搬走,众人即便是意犹未尽,也只能够作罢,只闻殿内响起一声声的叹息。

抬眸,夕若烟正巧与北冥风对来的视线相撞,两人相视而笑,其中太多的话语不言自明。

沉默片刻,云烈突然缓缓起身,步至殿中,来到夕若烟身旁,目光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似在打量着什么。

夕若烟不解,刚要开口,却见云烈以南诏礼仪对她弯腰行了一礼,心中更是觉得纳闷。

只听得云烈平静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凤凰再现,展翅高飞,小王认输,在这儿,为昨日,以及方才的事情给夕御医说一声抱歉,还望夕御医不要往心里去。”说罢,又是行及一礼。

云烈突来的举动几乎让夕若烟措手不及,也在意料之外。她万万也想不到,平日看起来那么高傲自大,不可一世的南诏国王子,竟然会向她这般异国臣子道歉。

若非此番南诏国的“百花齐放”输给了北朝国的“凤凰于飞”,只怕现在,云烈不该是来道歉,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了吧!

不过也罢,她本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若不是云烈一直苦苦相逼,她也不至于与他呕气,现在云烈既然都肯放下身段主动道歉,她自然也就不会多说什么。

同样回了一礼,夕若烟这才轻启檀口:“王子言重了,是臣下太过逾越,惹怒了王子,还望王子不要介怀才好。”

“既是如此,那咱们就心照不宣了。”

扬起一个暖暖的笑容,云烈不再浑身防备,也不再对她感到猜忌,这样简单发自内心的笑容,竟一时间让夕若烟觉得他本该是如此,所以也不觉地点了点头。

原本存了看戏的众人,似乎都没想到结果会演变成现在这般,都不觉得有些压抑,却也不曾多说什么。

倒是北冥风看见这样的结果不胜高兴,至少,若云烈不故意针对夕若烟,她在宫中的日子,也不至于会步步为艰。

以北朝国与南诏国的关系,要是云烈一心想要与夕若烟过不去,他倒是为难了。

现在这样更好。

“啊!我肚子怎么会这么疼啊!”

一旁正醉心于品尝琉璃醉的燕国使者,一杯酒还未下肚,腹部却猛然疼痛了起来,且越来越痛,一时间,因为疼痛,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扭曲了。

众人闻言纷纷大惊失色,夕若烟见状,想也不想地便朝着燕国使者跑去,为他细细诊脉。

可谁知,还未查出燕国使者究竟是怎么了,而邻座的西陵国使者也开始腹痛难忍,而后,就连其他使者也纷纷感到腹部绞痛,一时间,整座太极殿内响起的便只有一声声哀嚎。

“怎么回事?”疾步来至夕若烟身侧,云烈也渐渐感到腹部有些难受,两道浓黑的剑眉已经紧紧地拧在了一块,阿大则是在身旁焦急难耐,却也无计可施。

见众人不知为何竟都开始腹痛,北冥风大惊,刚要询问什么,自己却也同样腹痛难忍起来,就是秦桦与北冥祁也亦是如此。

单是诊脉,一时间夕若烟还并未发现什么端倪,秀眉紧皱,忽而将目光折向了桌上的菜肴酒水。

“来人,备银针。”

太极殿内的内侍宫人们早已经慌乱了神,但听见夕若烟吩咐,也很快有人将银针取来。

将银针拿在手中,夕若烟在菜肴与酒水中一一试毒,可也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思绪一转,夕若烟拿起方才燕国使者还未喝下的琉璃醉,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原本拧得紧的秀眉皱得更加紧了。

“是桃花粉。”

“什么?”云烈诧异,似是并未听清。

“桃花粉,有人在琉璃醉中掺杂了桃花粉,它会使人腹泻腹痛,却并不伤命。”将酒杯放下,夕若烟已经面色惨白,却还是再一次将事实给复述了出来。

没想到她如此小心翼翼,谨慎防备,竟还是被人给钻了空子。

这下可糟了。

没有了方才的傲气,因为腹痛难忍,此刻云烈的脸色也渐渐开始泛白,抬眸看向夕若烟,却见她一脸无事,不禁心中疑惑,“你怎么没事?难道”

“难道”如何云烈未再说下去,可夕若烟已经隐隐觉察出了不妥。

莫非,他是在怀疑她?

不过眼下,在场所有人,就是北冥风也中了毒,却单单她没事,也难怪云烈会有所怀疑。

可还不待她解释,燕国使者却已经耳尖的听到了云烈的话,忍着腹痛起身,手颤抖地指着夕若烟便一通埋怨,“原来是你下的毒。”

“不是我。”夕若烟一口否认。

“不是你还会有谁?为何所有人都出事,就单单你没事?”

“一定是你下了毒,你什么居心?”

“她是想要害死我们啊!”

一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所有人都已经将矛头指向了夕若烟,似乎已经可以肯定,这桃花粉就是她所下的。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下毒害你们呢?”

夕若烟百口莫辩,眼见着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心头犹如压了什么东西一般沉重,再多的解蕋ui dǎng隼矗诒鹑说亩锾矗坪醵贾皇茄诓卣嫦嗟慕杩诎樟恕?/p> “朕信她。”

一片嘈杂声中,北冥风的声音悠悠传来,虽然因为腹痛,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可这句话说出来,每一个字都是掷地有声,每一个字中亦是带了无比的信任。

众人齐齐将目光朝着北冥风望去,见他在玄公公的搀扶下走下玉阶,来到众人眼前,不变的依旧还是那三个字。

“朕信她。”

坚定不移的目光朝着夕若烟看去,北冥风清楚的看见,她明亮的眸中那晶莹闪烁的光点,心不觉一疼。

强忍住自己想要上前为她轻拭眼泪的冲动,黄袍锦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北冥风忍下腹部传来的疼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为平静一些。

“诸位在太极殿出了事,这件事情朕一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但是朕相信,这件事情,一定不会是夕御医做的。”

“可我们所有人都中了毒,却唯独她没事,这该作何解释?”燕国使者不依不饶,仍旧坚信在琉璃醉中下了桃花粉一事与夕若烟有关。

“真的不是我做的。”夕若烟急急解释,“我之所以没有像诸位一样腹痛,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喝琉璃醉。”

“因为你明知酒中有毒,所以你才故意不喝的是不是?”燕国使者继续追问。

“不是。”夕若烟摇头,解释道:“事情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我并不知酒中下有桃花粉,之所以不喝,那是因为我不胜酒力,怕喝多了误事,这才会滴酒未沾。”

“我们怎么能够相信你的话?”

“朕可以做担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2章 下狱 “皇上”夕若烟哽咽着叫出口,没想到,到最后人人都不相信她时,还总有一人会愿意站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

不去看夕若烟几欲落下的泪水,北冥风有意避开,抬眸朝着燕国使者看去,再一次郑重其事的保证,“朕可以为她做担保,倘若此事乃夕御医所为,朕愿意为此负一切责任。”

因为他相信她,她不会是这般心机深重,会下毒害人之人。

何况,此次大朝会由她与秦桦一同负责,大朝会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别说秦桦难逃罪责,就连她也别想置身事外。

试问,有谁会这么傻到以这种方法来下毒,那不是间接地也害了自己吗?何况,夕若烟她并没有要下毒的理由。

所以,绝不会是她。

如今两方坚持,燕国使者碍着北冥风的面子不敢对夕若烟下手,何况,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只是众人猜测,谁也没有实质证据来证明谁是谁非。倘若冤枉了谁,陷害了谁,只怕这一次,他们谁都不能够全身而退。

只是,这一次的事情,是必须要有一个人来负责的。

心中矛盾重重,夕若烟心知自己是被冤枉的,可是眼下苦无证据,若不然,她也不会在这儿白白受人委屈。

可是北冥风信她,甚至还愿意为了她作出担保,若她不拿出点儿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岂非是辜负了他?

想了想,夕若烟紧咬了下唇,直至快咬得樱唇渗出血迹,方才罢了休。

“皇上”轻轻一唤,在对上北冥风深邃的墨瞳时,那一颗狂乱不安的心,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救赎,开始慢慢变得平复下来。

夕若烟强颜一笑,“皇上,这件事情虽不关臣的事,可大朝会上的事宜,毕竟是皇上交由微臣亲自监督,如今出了事,我难逃罪责。所以,臣愿意去查明真相,给诸位使者一个交代,也好还微臣一个清白。”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查明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也好让北冥风不必白白冒着风险为她做这个担保。

何况,她没有做过的事情,她是绝不会让别人冤枉了自己的,这份罪,须得有人来承受,但绝不会是她。

“我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秦桦忍着腹部的剧痛勉强走了过来,在抬头看了一眼夕若烟之后,便再一次说道:“这件事情也有我的疏忽,堂堂一个大男人,出了事,岂能让女子来承担?我愿陪她一同查明真相,若查不出,我代她受罚。”

“这怎么可以?”知道秦桦的身份,也知道他在北冥风的眼中是多么受重用,所以在听了这话之后,燕国使者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怎么不可以?”秦桦反问,凌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大朝会事宜是皇上交与我和夕御医负责,如今出了事情,夕御医该受到冤枉,难道我就没有责任?真相自在人心,我同皇上一样,信任夕御医,所以也不怕为她承担责任。”

如果说方才北冥风的一番话已是让夕若烟感动不已,那么此刻秦桦的袒护则更是让她暖心。

多年的情意,终究不是假的。

“可是”

“行了。”不待燕国使者将“可是”说完,云烈已经不耐烦的打断,“如今大家都腹痛难耐,与其让大家都忍着痛在这里争执谁是谁非,倒不如先让夕御医为我们诊治,先解了这痛楚再说。”

云烈紧皱了浓眉,也不知是真的因着腹痛难忍,还是有心为谁袒护,可这话,也着实是为夕若烟争取了一个机会。

云烈语气虽不佳,可话在理,燕国使者也不再多言,整个太极殿,一时间竟还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北冥风已吩咐宫人将诸位使者带至宫内别院休息,北冥祁回了祁清殿,而云烈则仍是回了他的上林苑,北冥风与秦桦则是就近在太极殿内的卧室休息。

好在这一次琉璃醉中下的只是轻微的桃花粉,只会令人腹泻腹痛,倒还不至于伤人性命,否则,今日只怕不会如此轻易过去。

夕若烟写了方子让人去熬药,熬好之后送至各位使者以及北冥祁住处,眼下,还是得先解了众人的腹痛才是最要紧的。

索性桃花粉下的量少,一剂汤药下去,北冥风与秦桦的腹痛都已经好了不少,相信其他使者的腹痛,应该也已经减轻了许多。

只是这一次的事情,远远出现在了夕若烟的意料之外,这突如其来的一举几乎打得她措手不及,也让她苦恼万分。

守在龙榻一侧,看着北冥风服下汤药,由着玄公公将药碗收走,夕若烟方才慢慢靠近。

俏丽的脸蛋上担忧未退,更多的,却还是浓浓的郁结,夕若烟沉默片刻,犹豫三番终是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大朝会事宜都是我与秦将军在负责,我安排了人做了事情,唯恐会出什么乱子,又请秦将军再仔细为我审核一遍,就是琉璃醉我也用心检查了的,可是也并无不妥之处,我真的不知道”

温热的掌心附上手背,暖暖的温度由着手心度入体内,夕若烟话语为尽,人已经被北冥风拉着坐到了床榻边缘。

北冥风挥手让玄公公退下,待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夕若烟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夺眶而出,口中不断喃喃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亲手拭去她脸颊处滑落的泪水,北冥风温柔将她拥入怀中,满满的皆是心疼,“不怪你,谁又能够想到,好好的琉璃醉,又怎么会被人下了桃花粉。”

以为北冥风是在怀疑自己没有仔细检查,夕若烟激动地挣脱他的怀抱,从他怀中坐起,连连着急道:“我真的有仔细检查琉璃醉,何况,琉璃醉是醉仙楼的老板娘亲自送进宫来的,她与我是故交,又怎会害我?”

柳玉瑕与她的交情非同一般,而且柳玉瑕也不像是那种心机深重之人。撇开这个不谈,那琉璃醉她也是认真仔细检查了的,并不像是被人下了桃花粉的样子。

可是,这到底是出错在了哪一步?

失神间突觉有什么东西抚上了自己的眉心,夕若烟霎那间回神,却是北冥风在为她舒展紧皱的蛾眉。

只见他略泛苍白的俊颜之上,有着一抹担忧之色浮现,可手下的动作却是极其温柔。

“女子蹙眉,美丽会大打折扣。”耐心一点一点地抚平夕若烟紧皱的秀眉,北冥风专心致志,仿佛是在说着什么极其严肃的事情一般,却叫夕若烟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你还胡说这些。”不悦地拂开北冥风的手,夕若烟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可以做到一点儿也不担心,可是她却不行。

见她这般较真的模样,北冥风忍不住噗嗤一笑,“朕只是不希望你为此事太过忧心了。只是,朕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方才人多不好问,可是眼下只有我们两个,朕真的很想知道dá àn。”

闻言,夕若烟缓缓转过身来,似乎已经猜到了他要问什么,却没有追问问下去,而下一秒,他的话,也证实了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朕很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才能够使得朕与众人都看见凤凰展翅高飞的奇异景象?”

夕若烟怔怔的望着他,不解答,也不说话。

半晌没听见她的回答,北冥风想了想,猜道:“如果朕没有猜错,之所以会出现那种景象,应该,是因为那些琉璃醉吧?”

“你怎么知道?”

夕若烟满脸诧异,他是怎么会知道的?她可是从未告诉过他呀!而且这么短的时间里,他根本也来不及知道,可是现在

夕若烟慌张的神情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不假,果然是因为琉璃醉。

“但是朕很好奇,那琉璃醉虽不是一般酒酿,可也只是比一般的酒酿多了一丝香醇,一丝清香,除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

这一点是他所想不通的,那样的奇景别说是众使者第一次见,就是他也是第一次。

需知道,他可是从不信这书中神话的。

凝着北冥风片刻,见他是真的想知道dá àn,夕若烟犹豫片刻,转而道:“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必须先要回答我,你之所以猜到是琉璃醉,究竟是胡乱猜的?还是你知道什么实情?”

“你这是在套朕的话吗?”北冥风忍俊不禁,不过看夕若烟也无玩笑之意,便收起了笑意,老实回答。

“有两个原因。”北冥风道:“其一,你不是那种会拖泥带水之人,可是在云烈叫你拿出宝物之时,你却偏偏又让人先喝下琉璃醉,这是令我怀疑的地方。”

“其二呢?”夕若烟问。

唇角一抹戏谑勾起,北冥风忽然凑了过去,在夕若烟耳畔轻语:“你信不信,心有灵犀一点通?”

夕若烟闻言,不满的朝他瞪去一眼,威胁道:“你还想不想知道真相了?”

一句威胁的话,果真叫北冥风立马正了脸色,乖乖地坐直了身子等着她的解答。夕若烟见状,更是差点儿没忍住给笑了出来。

憋笑了一会儿,夕若烟这才道:“还记得我与你说过要出宫的事情吧,在出宫之后,我在宫外遇见了语宁,便与她,还有另外一位对语宁出手相救的公子一同去了醉仙楼,机缘巧合之下品尝到了醉仙楼中的绝顶佳酿。后来我发现,醉仙楼的琉璃醉中,掺杂了一种草药,而那草药就唤琉璃醉。若是有人喝了此酿,再去看以琉璃醉草药研磨成粉末敷过的物件之上,便会产生幻觉。凤凰于飞,就是由此而来。”

只是,比宝虽是赢了,可出了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也有些得不偿失了?

北冥风听罢后点点头,却未多说什么,似在思虑着其中的曲折涵义。

两人彼此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忽听门外响起了一声敲门声,秦桦自外踏入,在看了夕若烟一眼之后,便转而看向了面前的北冥风。

“醉仙楼已封,老板娘柳玉瑕也被入了狱,店中其他人均被关押,以待受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3章 连累你了 “为什么会这样?”夕若烟愤极而起,一听秦桦说将柳玉瑕下了狱,心中唯剩不多的冷静已然全部崩塌,只剩下满心的不解与不能接受。

“这件事又与她无关,为什么要将她下狱?还有醉仙楼的那些伙计,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先别激动,先坐下再说。”拉着夕若烟坐下,北冥风有些无奈的看向立于房内的秦桦,眸中暗暗带有一丝责怪的意味。

已经服下了药,腹痛已经减轻不少,可此时的秦桦看起来,面色仍是有些苍白,却半点儿不减往日的俊朗潇洒。

见着北冥风朝自己投来一抹带有责怪意味的目光,心中虽委屈,但也知道他是因为夕若烟在这儿,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听着北冥风在一旁劝慰道:“在酒中下药本不是小事,更何况,这件事情事关北朝国与中原诸多国家,若是朕不谨慎处理,你以为,那些国家会就此善罢甘休?”

且不说其他国家的使者,就单单是那难缠的燕国使者,若这件事情不给他一个明确的交代,怕他也是不会轻易作罢的。

“还有,这琉璃醉不似宫中御酒,有专门的人负责酿制,宫外来的东西,即使再怎么仔细,也难保不会出一点儿什么差错。”北冥风句句分析道:“如今问题是出在琉璃醉上,又是你与秦桦负责这件事。朕既已为你们做了担保,便相信不会是你们,但这件事情,也必须要有一个人出来承担。”

“可那又关柳玉瑕什么事?”夕若烟仍是不依,一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害得柳玉瑕入了狱,又连累了醉仙楼那么多人,心里的负疚感便直线增加。

明明人家是好心来帮她,可到头来,好处没领着不说,还倒霉得入了狱,成了替罪羔羊。

“你也别急啊,你也不想想,那燕国使者如此咄咄逼人,若不先将贡献琉璃醉进宫的人入狱,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秦桦也是恼了,这件事情不但关乎她,也关乎他,可她至今还如此感情用事,平时的聪明机智都去哪儿了?

上前一步,秦桦的面上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怒气,却并未发泄出来,见夕若烟听了自己的话有些安静,便也压低了嗓音。

于是道:“将他们下狱只是权宜之计,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实证,不但要还他们一个清白,更加要还我们一个清白。”

再者,这件事情若是不妥善解决,只怕几国之间会生了间隙,到时候,就不再是各人清白名誉的问题了,而是关乎了天下百姓。

方才夕若烟也是被急昏了头,现下听了秦桦的劝慰,也渐渐的恢复了平静,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便也不再吵闹。

微微低垂了头,夕若烟现在是满心的忧虑难平,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能顺利圆满的解决这件事情,而且不会伤害到任何一个人。

然而现在最困扰她的,还是谁下的毒?又为什么要下毒?是要害她?还是有着其他的目的?

用力甩甩头,夕若烟现在觉得自己都快要崩溃了,她到底该要怎么办?

她的无助被北冥风看在眼里,心中疼惜万分,温暖的掌心附上她冰凉的手背,企图给她一点点安慰与依靠。

但是有一件事情,他也不得不残忍的告诉她。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诸国使者很是在意此次的事件,朕只能够给你们最多三天的时间查清楚此事,三天之内若是查不出来,朕只能够”下令处死柳玉瑕一干人等。

纵然北冥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可这番话的意思一经流露表面,夕若烟顿时膛大了双目,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然而北冥风的意思也很简单,这件事情他既要给诸国使者一个满意的答复,也要全力护夕若烟周全。若是三天内查不出个所以然,那么他为了要保护自己珍惜的人,也不惜做一次自私的人。

柳玉瑕等人究竟是生是死,如今,就全在夕若烟的身上了。

两人的目光都齐齐地落在夕若烟的身上,那目光中,既是有着担忧,也有着探寻,究竟,对于这件事情她会怎么做?

“我要怎么做?”

夕若烟无助的喃喃出口,眼神涣散,此刻的她,已经被接二连三突如其来的事件打击得快要崩溃,压根儿已经忘记了自己平时是何等的机智聪颖。

如今的她,更多的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正等待着人来救赎。

“其实,你也不必如此灰心丧气。”

一道柔声的劝慰在头顶上方响起,夕若烟抬头,正不偏不倚地撞进了秦桦充满担忧的眸中。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竟开始一点一滴地变得平静。

秦桦顿了顿,这才道:“任何事,只要做过了,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只因琉璃醉是从宫外带进来的,若要查,那必定连宫外这条线所也要一并查了。但如果是这样,三天时间,只怕是不够的。”

不说宫外,就单单是宫里,触碰过琉璃醉的人便不再少数。从宫门口,再到搬入颐华宫,最后再搬到御膳房,接着装进酒壶呈上殿,这其中工序不但繁杂,染手的人更是繁多,而且人人都有嫌疑。

更何况,他们要着手查的,也不单单只是宫里这一条线索。如今夕若烟又是这样一个状态,怕只怕

秦桦摇摇头,心中的忧虑并不比夕若烟少。

房中陷入一片寂静当中,夕若烟兀地起身,喃喃道:“秦将军,烦你先去调查此事,我想,先去见一见老板娘。”

天牢。

夕若烟带着庆儿手持金牌来到天牢外,守牢侍卫一见夕若烟手中的金牌,也不敢怠慢,忙恭敬迎着她入内。

嘱咐庆儿在天牢外等候,夕若烟这才随着守牢侍卫进入天牢之中。

刚踏入牢房,便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传入鼻尖,惹得夕若烟不禁紧皱了眉头,几乎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唯恐大口吸入了之后会令人作呕。

向来牢房便不是什么好地方,纵然是宫中天牢,也是少不了有一些刺鼻难闻的异味。

这里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受不同的刑法,且样样刑法都叫人生不如死,也有许多人因受不了酷刑而惨死在这里,更有的人,即使死了多天也未必会被人发现。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里不但充斥着浓浓的潮湿味与血腥味,甚至,还有一丝夹杂在空气中的尸体味,又岂能不叫人作呕?

“天牢就是如此,我们已经习惯了,夕御医第一次来,就只能暂且先忍忍了。”

领路的守牢侍卫回头见夕若烟面色难看,一副要作呕的模样,便出声说道。

强忍下了心头的烦闷,夕若烟以锦袖掩唇,勉强开口应道:“无碍。对了,到底还有多久才到关押柳玉瑕的牢房?”

“快了,再拐个弯第五个牢房就是了。”守牢侍卫道。

夕若烟也不作声,点点头跟上,只希望快点走完这一条太过漫长的路。

“啊!”

在拐过弯时,右边牢房突然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来,夕若烟大惊,忍不住大叫一声出来。

守牢侍卫见状,转过身便抽出别在腰间的长鞭出来,长鞭一挥,便重重地打在了牢门上,甚至也打在了那人的身上。

只见那人披头散发,身上的衣物早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血迹斑斑,更是少不得有多处伤痕。但见他被打,却也只是张口吚吚哑哑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想来,应该是被人拔去了舌头吧。

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夕若烟至今仍惊魂未定,但见那人这般,虽不相识,却也动了一丝恻隐之心,便道:“算了吧,我们走吧。”

“是。”

守牢侍卫应下,也停下了手中鞭打的动作,最后厉声警示了几句,便带着夕若烟继续朝前走去。

最后临走之时,夕若烟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人蹲在牢房墙角处,双手抱着膝盖,披头散发的他已被凌乱的发丝遮去了大半容颜,并看不真切。即使能够看得到的,也全都是伤痕累累,早已经面目全非。只唯独那一双墨瞳仍旧明亮,那目光定定的落在他们的身上,有仇恨,也有害怕。

别过头来,夕若烟不由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里只是祈祷,千万别让柳玉瑕也受了这些罪才好。

一想到这儿,夕若烟便忍不住问:“对了,柳玉瑕她可也有受到这般酷刑?”

不待守牢侍卫回答,夕若烟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唯恐自己听到的会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但一听守牢侍卫作出了回答,那一颗悬着的心,便也有了着落。

“夕御医放心,皇上有交代,在事情未有查清楚之前,不让我们动刑,就怕严刑招供,会冤枉了人清白。”

“我们已经到了。”

说话间,在守牢侍卫的领路下,夕若烟已经来到了关押柳玉瑕的牢房。

将方才的事情通通抛诸脑后,夕若烟疾步上前来到牢房前,只见褪去一身绫罗绸缎的柳玉瑕,此刻只着一身白色里衣坐于角落处,即便是听到她来的声音,也只是抬头一望,复又垂下了头,并不作声。

索性她衣衫干净,发髻未乱,虽没了往日金钗玉石的点缀,不过好在她并未受刑,这便是不幸之大幸。

双手握住牢房木柱,夕若烟想要进去,却发现牢门未开,着急之下斥道:“开门。”

“这个”守牢侍卫有些为难,“夕御医,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天牢有规定,一般人是不得随意进入的,您已经是破例了,可这门,却是万万开不得的。”

守牢侍卫早已经没了方才对付那人的狠劲儿,听了夕若烟这要求,只低声下气的劝着,就是大声说一句话也是不敢的。

可夕若烟却是全然不顾他的为难,见他不开门,便直接亮出了手中的金牌,“皇上金牌在此,见金牌如见皇上,你敢不从?”

夕若烟冷言威胁,纵然那守牢侍卫有再多的顾忌,可眼下也只得依言开门。

开了门,守牢侍卫踌躇片刻,方才道:“夕御医且在这里说着话,奴才在外面为夕御医望风,还望夕御医快着点儿。”

主子说话,做奴才的自然是不敢旁听的,那守牢侍卫也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开了门,便主动出了牢房,在外望风去了。

侍卫一走,夕若烟便再也忍不住,打开牢门便疾步走了进去,来到柳玉瑕面前缓缓蹲下。

没了平日精致的妆容,此刻的柳玉瑕竟是显得有些憔悴,虽然没有被用刑,可到底是不如往日那般风韵多姿了。

心头浮上一阵愧疚,夕若烟鼻头一酸,险些便要落下泪来,遂喃喃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4章 毫无头绪 柳玉暇未曾抬头,似乎并未看见夕若烟来了一般,可那空洞无神的目光,却叫夕若烟有些莫名的打心底里起了一层寒意。

“老板娘。”

夕若烟又再次小声的唤了一声,企图以此来拉回柳玉暇游离的思绪。

可是她失败了,柳玉暇仍是没有开口,甚至,连抬头看一眼她都不曾。

这样的柳玉暇是夕若烟从未见到过的,从前的柳玉暇,无论是在外rén iàn前,还是在她的面前,她都从不曾见过她这般,可是现在,她却变成了这样。

到底是因为她,否则,她也不至于会受此牢狱之灾。

夕若烟低垂了头,心中满满的皆是愧疚之意。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际,耳边似有若无的传来一道声音,夕若烟听不真切,也不知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其他,待到抬头一看时,才发现是柳玉暇正喃喃自语着什么。

等到她凑近了些,方才听得明白。

只听着柳玉暇说:“两次牢狱,第一次,是为我相公。第二次,是为你。”

“老板娘!”

夕若烟欲言又止,刚要再说些什么,忽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低头一看,竟是泪。

明明是温热的泪水,却仿佛已经灼烧了手背,夕若烟开不了口,也无法将方才北冥风话中的意思告诉她。

为了自己全身而退,却让一个无辜的人成了替死鬼,这样的话,她是真的开不了口,尤其对相识多年的故交,她更加开不了口。

“皇宫犹大,是非最多。”柳玉瑕喃喃道:“从答应为你酿制琉璃醉,再送进皇宫,我就知道自己绝不可能会全身而退。一入泥障,又怎能奢求白衣入花丛,不染一尘呢?”

略显空洞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女子,明明是故友,可是此刻,两两相见,却仿若陌路人一般。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再一次说出抱歉,夕若烟突然发现,自己心中愧疚之意颇深,明明想哭,怎奈眼泪却无法落下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绝不让你蒙受冤屈。”

这是眼下她唯一能做的了。

柳玉瑕苦笑着摇了摇头,唇边勾起的淡淡笑意,失了往日的妩媚动人,却只剩三分苍白,三分无力。

“随便吧,等到此事一过,我想回江南老家,从此与繁华胜地陌路,只做一个居于平淡的妇人,替亡夫仙灵守寡,直至老死。”

最后夕若烟再说了什么,柳玉瑕似乎都没能够再听进去,说完这番话,复又阖上翦眸,将自己关在了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里。

原本夕若烟此次前来的目的,是想要问问有关琉璃醉运送的过程有没有出现什么差错,顺便也宽慰一下她,别让她因为入了天牢就太过忧心。

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必了。

沉默了半晌不语,见柳玉瑕真的没有话要多说,夕若烟也不便打扰,遂起身离去。

待至走出了天牢,夕若烟都没能从柳玉瑕的事情中缓过神来,直至庆儿上前来唤她,方才如梦初醒。

“主子怎么进去了这么久?害我生好担心。”庆儿一脸担忧的望着夕若烟,见她脸色不佳,心中更是担忧万分,“主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夕若烟缓过神来,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因为我的疏忽害得她入了狱,若是我查不出其中原由,找不到幕后黑手,只怕,会害了她性命。”

北冥风的话至今都清晰地响彻在耳边,她不敢忘,更加不敢将它看成是儿戏,因为那是一条人命啊!

“老板娘曾经历过九死一生,如今不也好好的?还有了那么出名的醉仙楼呢!”庆儿劝慰道:“何况,主子那么聪明,又有秦将军帮衬,庆儿相信,不管是什么样的困难,都一定难不了你们的。”

帮不了主子,庆儿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说些安慰的话,好让夕若烟放宽心了。

可是她又怎么能不知道,此事牵连甚广,关乎北朝国与其他国家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友好关系。向来两兵交战还不斩来使,这一次在大朝会上出现了下毒这样的事情,要是一个不小心,弄不好是会发生战役的。

也难怪主子会如此担忧了。

深吸了一口气,夕若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转而问道:“秦将军呢?”

“方才主子来天牢看望老板娘时,秦将军便已经带人出宫去了。”抬头望了一眼逐渐变暗的天,庆儿道:“这会儿怕是应该回宫了吧。”

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夕若烟与秦桦都是不得擅自离宫的。虽然这次秦桦是奉命出去调查真相,但也必须在酉时宫门落锁前回宫,这会儿,想来也应该回宫了。

“庆儿,你去请秦将军入景祺阁。”夕若烟吩咐道。

庆儿点头应下,见夕若烟再没有吩咐,便转身往着太极殿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庆儿已经请了秦桦入景祺阁,而夕若烟,也早已经等候了多时。

“秦将军,可有什么发现?”一见秦桦入殿,夕若烟忙放下手中的杯盏迎了上去,娇颜浮现的,满满的皆是担忧着急。

只见秦桦摇了摇头,有着道不尽的忧愁。

夕若烟仿若泄了气的球一般,霎时间便没了精神,整个人看上去是无尽的落寞,没有一点儿往昔的光彩。

有宫女奉上茶水点心,夕若烟与秦桦相继落座,竟默契的沉默了半晌。

庆儿在一旁看着也是焦急万分,可也实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想安慰,又唯恐自己的突然开口扰乱了他们的思绪,只能立于一旁干着急。

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梨木桌,秦桦思虑半晌开口:“对了,你去天牢看柳玉瑕,可有获得什么重要的线索?”

夕若烟叹一口气,落寞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她也什么都没说。但是今天我去看她,却总觉得她好似看透了一切似的,竟然在天牢里也丝毫不焦急。”

“她难道什么都没说吗?”秦桦追问道。

“什么都没有。”话音一落,夕若烟似乎想起了什么,遂又补上一句,“但是今天,我总觉得她有些反常,似乎,早已经料到琉璃醉会出事一般。”

“莫非,真是她下的毒?”

“不可能。”夕若烟当即反对,“如果是她下的毒,那么在进贡琉璃醉之后,她就应该离开靖安城才对,又怎么会傻傻的守在醉仙楼被抓?”

若真是柳玉瑕要下毒,那么在进贡了琉璃醉之后她就应该趁着没被人发现赶紧离开,根本就不可能会傻守在醉仙楼被人抓。

难道,她就不怕死吗?

这样的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她根本就不可能会相信。

知道夕若烟与柳玉瑕素有交情,这一次柳玉瑕出了事情,夕若烟肯定是不会置身事外的,所以对于这件事情,秦桦也没有与她多有争执。

可嘴上虽然不再争执,但他总觉得,即使柳玉瑕是冤枉的,下毒之人也许并非是她,可她也定是与其有所关系。

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瞒着夕若烟秘密监视柳玉瑕的一举一动,哪怕她是冤枉的,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也一定不能够放松警惕。

“现在怎么办?”夕若烟无助的看向秦桦,“原以为会从老板娘那里得到一些什么线索,可是现在,我们是毫无头绪。只剩两天了,若是查不出来,那我就真的害死她了。”

“你也别太悲观了,不是还有两天吗?一定会有办法的。”秦桦安慰着,可也仅仅只是安慰了。

今天他去宫外醉仙楼调查证据,不但没有找到任何有利的证据,而且他也发现,整件事情,似乎并不像表面的那样简单。

只可惜今日他必须要赶在宫门落锁之前回来,时间不够,也没来得及仔细探查,若明日再去,怕就算是有证据,也该被有心之人掩藏了。

这一次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根本就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不但让他们来不及提前准备,就是搜集证据,也是大大的增加了难度。

“宫外的线索我决定暂时断了,先从宫内查起。”秦桦目光坚定的望着某处,像是在对夕若烟说,又更像是在喃喃自语,脑海中更是思绪万千。

夕若烟闻言,顿了顿,道:“凭着你的感觉,你觉得,这件事情像是何人所为?”

夕若烟试探性的问出口,不但秦桦讶异,就是庆儿也是满满的吃惊。

沉默思考了片刻,秦桦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因喝了被下了桃花粉的琉璃醉而腹痛难忍,而此番参加大朝会的人全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若要问谁的可能性最大,那自然是北冥祁。

只是同为北朝国人,不论他们内里斗得如何,在大朝会上给诸国使者下桃花粉,要是一个弄不好,北朝国的百年基业可就毁了。

北冥祁是个聪明人,他既想要江山,便应该不会亲手毁了他。

但如果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秦桦久久不语,心中更是疑惑重重,紧拧的浓眉有着化不开的浓浓忧愁。

见他沉默,夕若烟清澈的墨瞳一转,问道:“不知秦将军心里想的,跟我想的可是一样的?”

秦桦抬眸看她,在看见眸中那一抹狡黠一闪而过之时,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你是想”

“老虎身上拔毛,可不是一件小事。”

秦桦郑重其事的说着,那严肃认真的表情,不禁逗乐了夕若烟,更是惹得她不禁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

“秦将军你想多了,为了一个猜想就去老虎身上拔毛,我可没那么傻。”夕若烟嫣然一笑,“何况,他不是老虎,某人才是老虎呢!”

夕若烟拐个弯的说了某人,若是旁人定不明白,可秦桦却是一听就明了,那某人,想必就是北冥风吧!

“你呀!”

秦桦也笑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了。

夕若烟莞尔,忽然严肃了神色,“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个清楚,绝不能让人白白陷害了我,更不能让老板娘成了替死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5章 蒙面人 是夜,夕若烟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中一直隐隐担心着下毒这件事情,也更加担心柳玉瑕的安危。

距离北冥风给出的期限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还剩下两天,若是她再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柳玉瑕的清白,只怕

一想到结果会有可能是不好的一面,夕若烟心中一直压着的石头便越来越沉重。

终于,一个翻身而起,便再也无法入睡了。

清澈的墨瞳遥望窗外已经黑透的夜空,唯剩天边那一轮皎洁的弯月依旧明亮,却让人有种凄清凉薄之感。

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更加叫她忧心难平。

夕若烟早已无了睡意,此刻房间内寂静无人,浅浅的呼吸声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清晰可闻。

掀开身上的锦被下了床,夕若烟穿好鞋,伸手自床旁的矮凳上取下衣物,径直穿好。

望向夜空,此刻,应该子时过半了吧!

从梨花木柜中又再取出一件披风,夕若烟此刻着一身月白蝶纹束衣,外披一件雪兔薄呢斗篷,手提一盏玉勾云纹宫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独自出了景祺阁。

夜晚的皇宫格外的寂静,整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被笼罩在一层夜色之中,朦胧不清,又大得让人不禁想去一探究竟。

晚间睡不着,夕若烟想来想去,与其独自一人在房中担忧挂心,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再去调查一番,说不定,也还能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也说不定。

而她第一个要查的地方,便是颐华宫。

这一次柳玉瑕带入宫的琉璃醉共有五十坛之多,但由于能够参加大朝会的人不多,所以仅仅只用了十多坛,而御膳房从这里搬走的琉璃醉便有三十来坛。因为出了事情,御膳房剩下的琉璃醉都已经被移交到了大理寺,而剩下的二十坛琉璃醉,暂时没人动,仍旧被放在了颐华宫。

这次她来颐华宫检查琉璃醉,倘若这里的琉璃醉没有问题,那基本上就可以缩小了很多范围,也让他们调查起来不至于太过吃力。

而倘若这里的琉璃醉也有问题,那么就只剩下了两种可能。

一是琉璃醉在送进宫之前,便已经被人下了桃花粉,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柳玉瑕。

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只能说明,是柳玉瑕欺骗了她,而且从头到尾她都是被利用的那个人。

第二种可能,便是在运送琉璃醉来颐华宫的途中被人下了桃花粉,亦或者,是琉璃醉到了这里之后才被人动过手脚。

只是,是在她检查之前还是之后,那就得再好好斟酌一番了。

颐华宫被废已经很久,周围并未有妃嫔主子所住,所以夕若烟一路走来,也很少见到巡夜的侍卫,一个人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了颐华宫。

夕若烟极少来这里,上一次与柳玉瑕一同来,即使这里荒凉冷清,可好歹她们也有两个人,而且当时是白天,也并未觉得有什么。

如今她独自来到这里,且是大半夜的一个人,身旁也并未有其他人陪伴,光是在外面看着整座黑漆漆的宫殿,便已经有种心悸之感,后背也不禁起了一阵凉凉的寒意。

颐华宫被废良久,从前开得茂盛的繁花,如今都早已被杂草取代。

四周树木参天,杂草横生,周围并无烛光照亮,寂静的夜,无声的宫殿,静听之下,似乎还隐隐能够听见几声诡异的虫鸣声,不禁叫人心惊。

夕若烟站在颐华宫外,紧握着玉勾云纹宫灯的手心已经隐隐渗出了汗渍,却始终没有勇气迈开一步。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明明在这里才待了一刻钟不到,却让夕若烟有了一种已过数个时辰之感。

思虑半天,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终还是打算鼓着勇气进入。

琉璃醉安放的位置有些偏远,一路之上,夕若烟都小心翼翼,却因为心中的恐惧,步伐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待至走到偏殿前,夕若烟更是加快了脚步,直至走进了置有琉璃醉的房间,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目光扫过无人的房间,夕若烟将玉勾云纹宫灯放下,将里面的蜡烛取出,借着光亮走到烛台前,将房间内的蜡烛点燃。

顷刻间,原本黑漆漆的房间,一下子又重见了光明。

有了光亮,那一颗不安的心总算是有了着地。

房间内除了二十坛琉璃醉,并无其他东西,放下了手中的蜡烛,夕若烟再一次仔细地查看了周围的地方,力保不会再出任何纰漏。

只是,仔细再检查一遍,四周并无异物,而酒坛的封口也因她上次检查所以有了开封,若要以此来查出问题,怕是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夕若烟只得将其中一坛酒打开,以玉指沾上一点酒水放至唇边浅尝一口,只一点,便已经叫夕若烟不由得紧皱了眉头。

果然是有问题。

只是不知,这些琉璃醉,是在送进宫之前便被下了桃花粉,还是在送到这里之后才被下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也总算是可以排除御膳房这一条线索了。

“这是什么?”

回头间,夕若烟不经意瞟到了地上的一些白色粉末,一时不解,遂蹲下来仔细查看。

玉指沾上一点儿粉末,夕若烟放在鼻尖轻轻一嗅,原本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桃花粉?”夕若烟喃喃自语,话语间,是满满的疑惑,“这地上怎么会有桃花粉?莫非”是有人在琉璃醉送来之后方才下了桃花粉?

这样说来,老板娘真是被冤枉的!

可这个人,是谁呢?

正在夕若烟疑惑不解之间,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声音虽然小,可在这寂静的夜中,却是听得格外的清晰。

夕若烟闻声回头,却眼见着一柄长剑划破夜空,直直朝着自己刺来,来势汹汹,令人避无可避。

已经愣怔当场,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的夕若烟,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道猛地带起。

长剑刺了空,夕若烟却在连转了几个圈之后稳稳地停下,身子却意外地靠在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知道了笑话!”

头顶上方传来男子叽诮的声音,夕若烟抬头望去,这才看见救了自己的那人是谁,不禁下意识地离开了他的怀抱,与他拉远了距离。

云烈低头看她一眼,倒也不恼,只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蒙面黑衣男子身上。

方才那黑衣男子朝夕若烟刺来的一剑,可是用了五成以上的内力,是打算一招将她致命。若他没有及时出现,怕是明日一早就能听见夕御医被杀,丧命于颐华宫的消息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看着云烈,夕若烟此刻似乎已经忘记了房中还有一个危险存在,只一心疑惑云烈的出现。

云烈看她一眼,随意道:“睡不着,出来走走就看见你了。”

云烈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可这番话一出口,又有谁会相信?

颐华宫与上林苑可是处于两个不同的位置,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即使是真的晚间睡不着,也绝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还好巧不巧的就救了她一命。

只是,不待夕若烟继续问下去,云烈已经将话题转向了面前的黑衣男子。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指使你来刺杀夕御医的?”

不同于对夕若烟时的玩笑语气,此刻,云烈是冷漠的,说出的话语严肃中更带杀意,也并未对眼前的蒙面人放松警惕。

听到这话,夕若烟这才将目光转向面前的蒙面黑衣人。

黑巾覆面,使得他们根本看不清蒙面人的表情,只见他鹰眸眯起,一抹凶光乍现。

云烈暗道不好,伸手迅速推开身旁的夕若烟,自己也快速侧身,这才有惊无险的避开了蒙面人刺来的一剑。

这一次蒙面人的目标主要在夕若烟,见她被云烈推开,自己又刺了一个空,复又执剑,在夕若烟摔倒在地还来不及起身避开之际,又再次狠力一剑刺下。

见状,云烈也来不及思虑其他,快速上前与蒙面人交打在了一起。

云烈赤手空拳对上蒙面人的长剑,怎么看都是悬殊的一架,夕若烟艰难地从地上站起,看着他们交锋,整颗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是云烈的武功却是在夕若烟的意料之外,不过几十招,蒙面人已经渐渐不敌,开始处于下风。

云烈一记厉掌打去,蒙面人出掌抵挡,却无奈内力不敌云烈,被逼得步步后退。

眼看着那凌厉的一掌便要打到自己,蒙面人情急之下侧身躲开,云烈还来不及收回的掌风,直直打向了方才蒙面人避开的位置,一坛琉璃醉顿时应声而碎,香甜佳酿更是撒得满地都是。

“王子手下留情,留活口。”没想到云烈武功如此高超,夕若烟吃惊意外之下,也不忘最重要的事情。

云烈点头应下,果然再出手时也减弱了几层内力,却也足以对付那蒙面人,叫他无力还手了。

蒙面人心知自己不敌云烈,也知道此次是杀不成夕若烟了,未免不暴露自己,心下突生一计。

扔出手中长剑,那长剑自蒙面人手中飞出之后直刺向夕若烟,且来势凶猛,这一次,蒙面人也是用上了全部的内力,誓要夕若烟性命。

没料到蒙面人还有这一招,云烈也来不及思考其他,一个纵身扑向夕若烟,两人双双倒地,长剑从两人身体上方险险飞过,直刺入一坛琉璃醉中。

“你没事吧?”

将夕若烟压于身下的云烈,抬头的第一瞬便是问起了她,虽然明知在自己身下,且有他保护是不会受伤的,可云烈还是下意识的问上一句。

这样的姿势让夕若烟有些尴尬,不过知道云烈也是为了保护她才会有此一举,脸红之下还是摇了摇头。

似乎也发现了这样的姿势太过于暧c昧,云烈赶紧起身,却发现这屋中早已没了那蒙面人的影子,心中气愤,迈步便要追上去。

“穷寇莫追。”夕若烟拉住他,又在云烈回头看向自己之时,赶紧松了手。

低头的一瞬,地上一件物什吸引了夕若烟的目光,弯腰拾起,才发现是一块玉佩。

“这玉佩,可是王子的?”夕若烟问。

云烈摇摇头,“不是。想必,应该是方才动手的时候,自那蒙面人身上掉下来的。怎么了?”

见夕若烟一直盯着那玉佩看,云烈有些奇怪。

“这玉佩好眼熟啊!”夕若烟喃喃道:“像是在哪儿见过?”

可是在哪儿见过呢?

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片段,夕若烟努力从这些片段中寻找有关这玉佩的记忆。

想来想去,一个名字突然跃然于心。

原来是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6章 兴师问罪 祁清殿花园中,凌厉的剑风扫过周围树叶,嫩绿的叶子随风飘舞,纷纷扬扬落地。

又是一记旋风腿扫过,掀起地上树叶,再随着凌厉的一掌打出,诸多树叶犹如一片片锋利的利刃直直朝前方的男子射去。

男子单手执剑,目光如炬,待至树叶暗器离近,灌注全身内力于剑身,一个横扫,打出的剑风与飞来的所有树叶相撞,一声巨响之后,树叶失去所有力量飘扬落地。

耳边响起风声,男子墨瞳微眯,执剑要挡,却被来势汹汹的剑风打中胸口,连连退了几步,支撑不住心口的疼痛兀地跪地。

北冥祁收了手中长剑,见才与自己过了不过几招的尤冽便已经落于下风,浓黑的剑眉微皱,面上已有不悦。

轻嗤一声:“哼,才回来靖安城有几天,你的武功竟然退步了这么多,本王养你何用?”

尤冽撑着膝盖起身,强压下心口的剧烈疼痛,拱手道:“殿下武艺精湛,属下万万不是对手。”

“哼,趋炎附势之词,你也就只剩下这些本事了。”嘲讽的语气里带着浓烈的不悦,虽是懊恼尤冽,可北冥祁却并无要惩罚他的意思。

尤冽闻言心中有愧,更是垂下了头不再多言。

“殿下。”一名侍从匆匆跑来,步至北冥祁面前不远处跪下,“启禀殿下,夕御医在外求见殿下。”

“她?”北冥祁疑惑,“她来做什么?”

现在的她麻烦缠身,不去赶紧调查琉璃醉被下了桃花粉的事情,来他这祁清殿干什么?

“奴才不知,夕御医只说要见殿下,说是有一物要归还。”侍从老实将原话禀上。

北冥祁不明夕若烟的来意,思索之下,竟一时忽略了一旁的尤冽,也更加忽略了在听到“归还一物”四字时,他眸中所一闪而过的慌乱与担忧。

“本王倒是想要看看,她来意为何。”

将手中宝剑丢向一旁侍从,北冥祁吩咐道:“请她入偏殿等候,本王一会儿就来。”

“是。”侍从领命,已经退下。

“殿下。”尤冽唤住迈步的北冥祁,欲言又止,有些话竟不知当说不当说。

北冥祁闻言回头看他一眼,见他低头不言,只以为是为方才过招输了一事,也就没太多在意。

“先随本王去会会她,你也正好想想,方才的失误该如何跟本王解释。”

北冥祁甩袖离去,尤冽想要开口却已经来不及了,单手抚上尚还有些疼痛的胸口,想起昨晚之事,不禁懊恼万分。

只怕今日夕若烟的到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

祁清殿偏殿,夕若烟安静坐于红木椅上等候,期间有宫女奉上香茶糕点,她却是不曾动过。

一身嫩huáng sè束腰长裙勾勒出窈窕多姿的身姿,如瀑的长发垂直而落,几支珠花插入髻间,简单又大方。一张倾城绝世的容颜之上平静无波,竟叫人看不出她的半点儿心事。

只这般静静地坐着,就好似一朵清丽出尘的玉兰花,淡雅恬静,却叫人无法一眼忽视。

不多时,北冥祁已经梳洗更衣完毕,在迈入偏殿的那一霎,夕若烟亦同时起身见礼,而北冥祁则是径直走过,来到主位之上坐下。

俨然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夕若烟也不恼,抬头的一霎那对上尤冽投来的视线,浅浅一笑,却不禁让尤冽有些心惊,慌忙避开。

“来者是客,夕御医好不容易大驾光临一次祁清殿,还请坐吧。”

说完,北冥祁执起宫女刚奉上的香茶放于唇边浅尝一口,深邃的目光落于瓷杯中漂浮着的两片嫩绿叶子之上,唇边浅浅勾勒出一抹弧度。

明面是在抬举夕若烟,可这姿态,这般正大光明的无视,可是一点儿也叫人看不出他是有多抬举夕若烟。

相反,北冥祁的所作所为,就更加不禁叫人以为他是在给她下马威。

不过,不管是下马威也好,是真的抬举也罢,她不在乎,就更加不会放在心上。

夕若烟莞尔一笑,道:“其实下官前来,是有一事要请教王爷。”

“哦?”放下茶盏,北冥祁好笑的凝着殿中一袭嫩黄衣衫的绝艳女子,倒是有些好奇她的来意了。

“下官知道殿下游历在外,必是见过无数稀奇宝贝,正巧下官昨夜得到了一件宝贝,所以今日特意前来,还望殿下不吝赐教。”夕若烟放低了姿态,更加以这话抬高了北冥祁,可这其中也不乏存了一丝试探。

不过试探发现,北冥祁似乎对有些事情并不知道。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在知道了有些事情之后,这位深谋远虑的祁王殿下,又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

倒真是令人很好奇呢!

“天下古玩珍宝,又怎能比得上夕御医那一幅‘凤凰于飞’呢?”北冥祁有意挑衅,唇边扯出一抹不屑的弧度,低头竟把玩起了手指上的玉扳指,“游历?夕御医这话可就错了。本王常年镇守边关,为北朝国尽职尽责,可不敢有一点儿疏忽,哪儿还有什么时间去游历啊?夕御医这话,莫不是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本王头上?本王可承受不起。”

一句有意抬举的话却被北冥祁扭曲事实到了这般地步,夕若烟有些哭笑不得。

可在面对北冥祁的句句进逼,她仍旧淡然面对,道:“殿下这话才是真的让下官承受不起。只是这件宝贝可不能够轻易示人,若随意拿了出来,引出的,可是一件不小的风波呢!”

目光有意无意地朝一旁的尤冽投去一眼,却又很快收回,快的几乎让人以为那只是一个错觉,并不真实存在。

可夕若烟眸中明显的警示意味却分外明显,至少尤冽是深知其意的,不禁紧握了手中的剑柄,强忍着没有出手。

“哦?”北冥祁挑眉,道:“是什么宝贝这么厉害,何不现在就拿出来让本王瞧瞧?”

他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竟会被她说得那般神乎其神。

目光扫视殿中众人,夕若烟道:“要看宝贝,还请殿下摒退众人。”

深邃的墨瞳微眯,带着打量的目光落在夕若烟笔直婷立的身影之上,半晌北冥祁才松口,挥手让众人退下。

尤冽告礼,正欲与众人一同离开之际,夕若烟却适时的开口:“尤侍卫就请留下吧,这件宝贝,可是与你有关呢!”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北冥祁的注意,若说方才他疑惑夕若烟的来意,那么此刻,他却也已猜到了一二分。

莫非,她的到来,是因为尤冽?

尤冽也自知这话定会引起北冥祁的怀疑,果然,在抬头的一刻,他便真见到了北冥祁微带蕴怒的目光,似在暗怪他一般。

“殿下,我”

“夕御医有话直说,在本王面前,无需拐弯抹角。”决然地别过头去,北冥祁不愿听尤冽的解释,只想知道夕若烟到底要做什么。

见北冥祁也猜到了一二分,夕若烟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不满殿下,昨夜下官入颐华宫内调查有人下桃花粉一事,却不巧遭人刺杀,险些丧命。”

“难怪夕御医今日来我祁清殿,原来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敢情,你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兴师问罪”四字北冥祁咬得极重,浓浓的不悦写于脸上,“夕御医遇刺干我祁清殿何事?莫非,夕御医是认为,你遇刺是乃本王所为?”

“下官不敢。”恢复一片平静无波,夕若烟语气平稳,淡淡道:“下官也相信此事绝不会是殿下所为,为了弄清楚事实真相,下官今日这才斗胆前来祁清殿,也敢请殿下配合。因为下官确定,昨夜要杀我之人,定然就是那在琉璃醉中下桃花粉,想要破坏北朝与诸国友好关系,也好一并除掉下官之人。”

一改方才无害的小女子形象,此刻夕若烟就好似那带刺的玫瑰,看着美丽娇弱,实则内里却是浑身带刺,让人不敢小觑的。

一句话牵扯出的,不单单是个人恩怨,而是国家大事。

凌厉的目光朝着尤冽看去,顿叫尤冽犹如浑身生刺一般,再也不得平静。

“你遇刺,凭什么就认定是我所为?”尤冽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我可有说那人是尤侍卫?”夕若烟淡然反驳,只一句话,便已经堵得尤冽再还不了口。

此地无银三百两,尤冽着急否认,却不想因此而露出了马脚。

北冥祁是聪明人,这么明显的事情摆在眼前,即使最初不知,此刻又怎能看不明白?

尤冽也自知自己被摆了一道,想要解释,却已发现所有的解释都是无用。何况,北冥祁在这儿,他又怎敢胡言乱语,意图掩去自己的罪行?

若是被北冥祁发现他骗了他,后果可想而知。

别过头,夕若烟丝毫不畏惧北冥祁眸中一闪而过的狠厉,抬眸直视,“既然来到了这儿,那么我自然是有备而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没有做过的事情,只有自己才最清楚。”

多说无益,夕若烟从锦袖中取出一个物件打开,一枚青绿色玉佩出现在手中,而那玉佩之上,也赫然刻着“冽”这个字。

一见夕若烟手中的玉佩,尤冽下意识地抚上自己腰间,但摸到那里空荡荡一片之时,不禁膛大了双目望着夕若烟,以及出现在她手中的那枚青绿色玉佩。

一枚玉佩,不但带给了尤冽震惊慌乱,更是让北冥祁愤怒不已。

握住两边扶手的手已经紧紧捏成了拳,北冥祁心中怒火中烧,他既想杀了夕若烟灭口,又想废了尤冽这个废物。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杀不了,还白白留给了人家一个致命的弱点,真是废物!

心中大怒,北冥祁直恨得牙痒痒,凝着夕若烟手中的玉佩,突然冷冷一笑,“区区一枚玉佩而已,本王宫中要多少有多少。何况,若是有人想要栽赃嫁祸给本王,只需伪造一枚玉佩就可,又有何难?夕御医可别被人利用,白白恨错了人。”

“是吗?”收好手中玉佩,夕若烟扯唇一笑,“那么,下官这里还有一个证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7章 让你消失 说话间,夕若烟已经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尤冽的身边,趁他不注意,抬手一掌正对他胸口打去。

尤冽失神间被袭,又是正中胸口,直将他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好不容易用内力稳住了身形,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口中也有一股腥甜弥漫,刚一张口,一口鲜血猛地吐出。

夕若烟不会武功,更加不会有内力,而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却轻易地一掌就打伤了常年习武的尤冽,这说明了什么?

尤冽武功本不弱,宫中侍卫也少有对手,就更别提一个什么武功也不会的夕若烟了。

可是现在,尤冽受伤,看样子,可不算是轻伤。

夕若烟莫非还有这本事,能打伤尤冽不成?

dá àn定然是否定的,而唯一能够解释这一情况的,那便是尤冽之前早已受伤,且伤得不轻,否则以夕若烟的轻轻一掌,是绝对伤不了他的。

北冥祁现在才总算是看清,难怪方才他觉得尤冽的武功退步了不少,竟然连他的一招都接不上。原来不是因为尤冽的武功退步,而是因为他重伤在身,力不从心,这才只有输的份儿。

夕若烟这一次,虽然没有拿出什么物质上的证据,可是尤冽重伤此事,却是远比那掉落的玉佩来得更加的有说服力。

就像北冥祁所说的,玉佩可以仿造,祸事可以栽赃,可是这尤冽受伤一事,难不成还能轻易掩盖过去?

夕若烟的步步紧逼已经让北冥祁的耐力快要耗到了尽头,全身内力不知不觉地朝着掌心运去,只需一出手,夕若烟定丧命于当场。

殿中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凝结,浓浓的hu一 yà一味充斥着大殿,萦绕在每一个人的鼻尖周围,轻易挑起了众人体内最敏感的那一个神经。

只要一言不合,今日祁清殿必现血光。

“祁王殿下。”

夕若烟突然开口,视线轻一扫过北冥祁紧握的大掌,缓缓道:“下官似乎忘记告诉殿下了,昨夜下官险些被杀,多亏了南诏国云烈王子的及时出现,这才保了下官一命。而昨夜那贼子,也是在与云烈王子交手的过程中被重击受伤,并非是下官所为。当然,那枚青绿色玉佩,自然也是云烈王子与下官一同捡到的。”

听罢这话,北冥祁瞬时间收了凝聚于掌心的内力,阖上双眸,努力平息心头突突直跳的怒火。

若说夕若烟只是一般的有点小聪明,那么在这个世上,便再也找不出比她更加聪明的女子来了。

她方才明明就是觉察出了他的杀意,这才会突然说出那些话来,为的,就是保自己一命。

利用云烈来做自己的挡箭牌,夕若烟这一招行得可真是妙绝。

云烈是南诏国王子,将来的南诏皇,他自然是动不得的,而昨夜偏偏不巧的是,云烈竟那么及时的出现救了夕若烟。

倘若今日夕若烟出了事,或是在祁清殿外不明不白的丧了命,以云烈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保不准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届时,他可就真是自寻死路,有理也说不清了。

夕若烟确实聪明,他倒是想陪她好好玩一把了。

他倒是要看看,她的聪明,究竟能够护她自己到几时。

来日方长,他们且走着瞧。

阖上的双眸缓缓睁开,方才萦绕周身的怒火似乎已经消失殆尽,待至将目光转向殿中婷婷而立的女子之时,北冥祁浅浅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平日里那个温柔无害,好说话的祁王殿下。

可是只有夕若烟才知道,越是无害的表面,越是隐藏着一颗狠辣无常的心。

这一次北冥祁已经被她逼到了绝境,有云烈和北冥风这两个护身符在,北冥祁不会轻易动她,可若说是就此轻易放过,怕也是绝不可能的。

只是不知道,他又要耍些什么花样。

平静的容颜下,流露出的目光却是带了十分的防备,在望向北冥祁之时,更是一点儿也不敢放松懈怠。

凝着夕若烟故作镇静的容颜,北冥祁突然放声一笑,笑声在殿内回荡,没有让人放心,反而更加让人添了一层紧张。

笑声止,北冥祁突然凝着她,嗤笑道:“你很有本事,也很聪明,懂得如何去讨男人的欢心,更加懂得,如何用男人的欢心来保护自己。”

“你”夕若烟气极,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青楼里面的那些妓c女吗?什么叫讨男人欢心?她什么时候这样做过了?

北冥祁,真是可恶至极。

没想到就简单说了这么几句话便轻易激怒了夕若烟,北冥祁得意的扬唇一笑。

原来她也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镇静,看来,再聪明的女人,也是有软肋的。

“本王随口一说,夕御医不必当真。”也不跟她较真,北冥祁转而道:“你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夕若烟一愣,转瞬间便明白了过来,“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不要干什么,只是想要一个清白,一个证明自身的清白。”

“那你想要怎么做?”北冥祁问。

夕若烟不语,转头看向身后受了重伤的尤冽,目光定定,不曾移动半分,却已经是在无声的告诉了自己的dá àn。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尤冽竟有些没来由的心惊。

明明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子,可是那目光却是骇人无比,只一眼,便叫人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不可能。”

一句话,斩钉截铁的打住了夕若烟的所有想法,北冥祁一改方才的玩笑模样,话说得十足坚定。

“不妨实话告诉你,桃花粉确实是本王让尤冽下的,至于昨晚刺杀你一事,不管是不是本王的命令,可他终究是本王的人,让本王亲手将心腹送去断头台,本王可做不到。”

一番话让夕若烟所有的想法都只能够成为想法,原本她还打算,若是北冥祁肯交出尤冽,这件事便就此作罢,她绝不外传。

这本是她今日来此的目的,可是现在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想要说服北冥祁交出尤冽,怕是不可能了。

“既然今日你来到了祁清殿,本王同样也告诉你一件事情。”起身,北冥祁走下石阶,缓缓步至夕若烟身旁,在她耳畔轻语:“你以为你手中的证据真能扳倒本王吗?以本王的能力,本王既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你的琉璃醉中下有桃花粉,本王就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手中的证据消失,甚至让你消失。”

夕若烟蓦然转首瞪去一眼,北冥祁却已经转身走向另一旁,唇边的笑容是说不尽的诡异莫测,叫人心寒。

深深吸了一口气,夕若烟努力平复下极怒的心情,既然北冥祁如此不合作,那么,她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好啊,既然殿下认为下官手中的证据并无什么作用,那下官就只好把它交到皇上的手中。”夕若烟说道:“皇上勤政爱民,定不会让他的子民受到冤枉迫害。何况,有那么多使者在场,昨夜又有云烈王子亲眼见证,下官要想洗脱冤屈,怕也不难。下官就此告辞。”

“站住。”

夕若烟转身走了还没两步,只听身后一道声音响起,迈出的步伐又生生地止于脚下。

北冥祁不曾转身,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终于还是松了口,“你想怎么样?”

见北冥祁肯松口,夕若烟心底的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转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道:“下官不想怎样,只想这件事起于谁,便止于谁。”

似觉得错漏了什么,夕若烟复又开口:“最后承担责任的人是谁,下官不知,也管不了,只希望,清白无辜的人,不要因此而受到迫害。”

不单单是她,还有柳玉瑕,以及被连累的醉仙楼上上下下所有无辜的人。

“本王知道了,你回吧,明日,本王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dá àn,夕若烟也不再多言,告了礼便着急退下。

见夕若烟离开,尤冽忍着痛上前,刚一开口,北冥祁却突然一个转身,猛地踢出一脚,正中尤冽腹部。

尤冽被踢出好远,刚落地,一口鲜血吐出,身上的伤也更严重了几分。

这一脚北冥祁是为了出气,并未留情,不但将尤冽踢得吐出了血,更是叫他倒地后仍旧觉得头晕目眩,腹痛难忍。

好不容易撑着身体站起,北冥祁复又踢出一脚,尤冽吐血,倒地后竟再也站不起来。

“殿殿下,属下知知罪?”

“知罪?”北冥祁冷笑,“好,那本王问你,你可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

“属下,不该不听从殿下的命令就擅自动手,不但如此,属下还留下了证据被人抓住,属下该死,请殿下恕罪。”

尤冽一一详细说出自己的罪状,心口的疼,腹部的痛,已经叫他整个人快要支撑不住而晕厥过去,却在倔强的隐忍着。

刚松开的拳复又紧握,看着倒地不起的尤冽,北冥祁心中怒火更盛,“是,你该死。不但违背本王的命令对夕若烟下手,还输给了云烈,你确实该死。”

大步上前,北冥祁一把揪住尤冽的衣领将他提起,不禁怒火中烧,“本王一手调教出来的手下,输给云烈也就算了,竟还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甚至,你还连累本王也受她的威胁,你真是该死”

一把甩开尤冽,北冥祁愤怒着起身,再不去看他。

“属下知罪,望殿下责罚。”拼着最后一口气,尤冽再一次请罪。

北冥祁重重呼了一口气,再一次阖上了双眸,“念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年,这一次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倘若再有下一次,本王定杀不饶。”

“是,多谢殿下的不杀之恩。”尤冽强撑着地面跪起,重重叩头以示感激。

北冥祁不言,眸中蹦射出的凶光凌厉狠辣,更带着浓浓的不甘心。

夕若烟,咱们走着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8章 目的 “主子。”

刚一出祁清殿,小丫头庆儿便已经着急的迎了上来,“主子谈得怎么样了?祁王殿下可有为难主子?”

夕若烟莞尔,双手附上庆儿略微有些冰凉的手背,示意她放心,“你放心好了,一切都跟计划中的一样,这一次,我没事了。”

“那就好。”庆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放下了一颗紧悬着的心,复又想起一事,“对了,秦将军已经到了景祺阁,说是事情有了进一步的证据,还请主子回去商量一番。”

“你可有告诉他我来了这儿?”夕若烟略微有些着急,这件事情,还暂时不能够让秦桦知道。

之前她被萍妃推入湖中险些丧命,多亏了北冥祁的及时出现这才得以救下了她。

所谓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这一次虽是北冥祁陷害了她,可到底她也欠他一条命在。

这一次,也算是还了他一命罢!

庆儿闻言连连摇头,主子交代她的事情,她怎么敢随意说出去?

“那就好。”夕若烟放下心来,舒一口气道:“好了,走吧。”

与庆儿一同回到景祺阁时,秦桦正在偏殿用茶等候,未免他等得太久,夕若烟几乎是一回到景祺阁便去了偏殿,连回房换一件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进入殿中,夕若烟挥手让伺候的宫女退下,身边独留下庆儿一人伺候。

“让秦将军久等了。”夕若烟来到秦桦身旁坐下,庆儿也在同时奉上一杯碧螺春。

轻泯一口杯中的茶水,秦桦放下茶杯,抬眸看向夕若烟,“你去哪儿了?怎么我一早来你就出去了?”

“我”脸上一抹不自然扫过,但夕若烟很快就镇静了下来,“我去了上林苑。”

“你去上林苑干什么?”

那不是云烈的住所吗?

秦桦有些疑惑,大早上的,夕若烟去那儿干什么?

“昨晚我遭人刺杀,多亏了云烈王子的及时出现,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难道就不应该去感谢一下人家吗?”端起茶水轻泯一口,夕若烟借此掩去了脸上不自然的神情。

想起昨夜之事,夕若烟竟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

她怎么就给忘了,昨夜云烈才救了她一命,可是她却什么表示感谢的都没有,却白白记得北冥祁对她的救命之恩。

看来,等这件事情平息了之后,她也该找个时候去上林苑一趟了。

心里想着昨夜的事情,夕若烟一时间走了神,竟没有听见秦桦在说些什么,直到庆儿的呼唤声响在耳畔,这才恍然回梦。

“你在说什么?”

“主子,”庆儿拉了拉她的手,俯身在她耳畔小声提醒,“秦将军在问你,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到底怎么了?我怎么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出了一些端倪,秦桦总觉得今日的夕若烟有些奇怪,可是到底奇怪在什么地方,他也说不上来。

夕若烟摇摇头,起身在殿中踱步,“也没什么,只是昨夜我睡不着,就想去颐华宫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可是当我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时候,却遭人刺杀,险些丧命,是云烈王子的出手相救,我这才得以没事。”

“大晚上的,云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儿?”秦桦大为不解,心中更是疑惑重重。

颐华宫和上林苑可是两个不同的方向,白日出现在那儿都叫人起疑,更何况还是晚上。而且,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却偏偏就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之下救下了夕若烟。

这件事情,可真是奇怪啊!

“哎呀好了,能不能不说这件事情了。”夕若烟也急了,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昨晚的事情是巧合也好,是什么也罢,我已经不想再追究了。”

反正如今已经尘埃落定,再追究,也不过是将事实真相公之于众罢了。

可现在她与北冥祁已经有了约定,既然能够hé pg解决这件事情,又何必再去图添麻烦,让大家都为难烦扰呢?

秦桦原本还要再问些什么,可见夕若烟这般,再多的疑惑,暂时也只能够压在心底不去触碰了。

突然想起一事,夕若烟问道:“对了,我听庆儿说,你已经找到证据了?”

“原本是有的,不过我刚才听你说,你昨晚已经去过颐华宫了,如果我没猜错,我们俩所找到的证据,应该是一样的。”

这一次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来不及防备,而下毒之人却有足够的时间去销毁一切,所以他们能够找到的证据不多。

今儿天还未明他便去了颐华宫查探,可见到的,却是满屋的狼藉,碎了的酒坛子也不知有多少,可见昨夜是经过了一场不小的打斗。

原本他还疑惑是谁会在颐华宫内动手,可是现在,他却是已经全都明白了。

想来,他在地上发现的一些桃花粉的粉末,昨晚她也应该看见了。

“秦将军。”

夕若烟欲言又止,顿了顿,刚要开口之际又再次语塞,不禁让秦桦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了?难道真出什么事了?”话语中,是难掩的着急与担忧,秦桦满脸忧心的望着夕若烟,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而偏偏夕若烟又不懂得掩藏自己内心的情绪,很容易便被秦桦看出了有心事,可是一向嘴严的她,竟是不肯透露半点儿风声。

秦桦深知其性格,却也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问,“你出什么事了?你有事情在瞒着我们?”

话中是肯定的语气,他相信,夕若烟一定有什么事情是在瞒着他。

“我”夕若烟抬头却再次语塞,想了想,终是道:“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不过,我已经有了充分的证据,足可以证明这一次桃花粉事件与你我无关,甚至,也不关老板娘的事情。”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什么证据?”秦桦不依不饶的问下去。

作为一个常年征战的将军而言,猎物越是支支吾吾不言,便一定说明了她内心有事,而往往这不愿意启口的事情,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他本不愿窥探她内心的事情,可无奈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他不得不考虑周全。

“你别问了。”一瞬间暗沉了脸色,夕若烟起身背对着秦桦,不论他再说些什么,她都绝不会将事情真相说出来的。

秦桦低头不再追问,心思却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太和殿内,殿中使者全数被摒退,秦桦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一一仔仔细细的全都告诉了北冥风,只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一身绛紫色衣衫的北冥风靠窗而立,如墨的长发被紫冠束于头顶,部分发丝垂直而落,身形挺拔纤长的他,只这么静静的站着,便犹如嫡仙一般出尘,不为凡尘之物所扰。

若说往日的明黄龙袍让他倍显威严,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不敢允以挑衅,那么身穿紫袍的他,便是俊美如斯,气质出尘宛若仙人一般。

而此刻,听着秦桦的话,那两条浓黑好看的剑眉已经不知不觉地紧皱在了一起,紧抿的薄唇,暗沉的脸色,负手于背后却紧握成拳的手,无一不是在提示着他的心情不佳,甚至,是在为了什么所烦心。

秦桦上前,满脸的忧心难平,“你说她怎么又会跟北冥祁扯在了一块儿?难道她不知道你”和北冥祁有着深仇大恨吗?

若不是今天早上夕若烟支支吾吾的话让他起疑,他也不会为了想知道真相而去调查她。

可是他最后调查出了什么?

夕御医一大早就去了祁清殿,去找了祁王殿下。

这件事情不但让他震惊,更加让他生气。

北冥风待她不薄,也可以说,他处处都是为了她而着想,每一件事都为她设想周到,可是她呢?

这五年的种种,他甚至都有些觉得,如今的夕若烟,根本就配不上北冥风给她的爱。

秦桦气愤难平,当北冥风缓缓转过身来之际,看见的,便是一脸怒气的秦桦。

踱步走至内殿中的红木八仙桌旁坐下,北冥风径直忽略了秦桦的问题,见此,秦桦也赶忙跟了上去,同样围着红木八仙桌坐下。

心中的怒气没有半点儿消失,北冥风抬眸看他一眼,淡淡道:“你觉得,桃花粉一事,会是谁做的?”

北冥风突然问出口,秦桦亦想也不想的便回道:“若说这件事谁的动机最大,那自然是北冥祁。”

话一到这儿,秦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北冥祁做的,那他的目的定然就是让你与诸国使者之间生了间隙,从而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区区一个桃花粉,能掀起的风浪远远没有下毒来得重,若要达成某种目的,他何不直接下毒,这样岂不是更加胜券在握吗?”

忙碌了两天,又要调查真相,又要负责对大朝会之事善后,他几乎都快要忙晕了,也自然而然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可是现在仔细想来,似乎这其间有些问题不明,比如,北冥祁的意图为何?

看来,这下毒之事,并非如表面的那般简单。

听着秦桦的分析,北冥风不觉露出一笑,这样的秦桦,才称得上是他的左右手。

冷静分析,远远比焦急毛燥来得重要。

“依朕看,若真是北冥祁下的桃花粉,那么他的目的,就一定不是朕。”北冥风说得肯定,却叫秦桦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

“你想,如果他的目的是朕,那么在出事之后,他只要略微散播一些谣言,那么在得不到一个说法的情况之下,诸国使者一定不肯善罢甘休,一定会全都来逼朕。”渐渐的,北冥风深邃的眸中隐隐出现了一抹担忧,“朕是担心,他的目的不是在朕,而是在”若烟。

如果北冥祁的目标是夕若烟,那么,他该怎样做,才能保护她不被伤害?

渐渐冷静下来的秦桦也不再气愤,听了北冥风的话,也开始有些担忧了。

如果真照北冥风所说的那般,那么,今日夕若烟去祁清殿找北冥祁,岂不是自投罗网?

一时间,两人沉默半晌不语,可心中的担忧,却是一样的。

良久,北冥风抬头,道:“你去安排一下,朕要见柳玉瑕。切记,此事保密,不可让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晓。”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69章 削发 三日期限转瞬即过,一大早,诸位使者便已经纷纷相约进宫讨一个说法。

太极殿内,众人依次而坐,却许久都没人率先开口,整个大殿一片沉静,似乎都能够轻易听清旁人的心跳声。

除却祁王北冥祁以外,当日在场的众人几乎全员到齐,然而少了一个北冥祁,不但夕若烟心中不安,就是秦桦也是十分担忧。

龙袍加身,北冥风坐于龙座之上许久不语,一直紧皱的眉头也未有舒展的迹象。

众人见他如此,只怕心中愤愤不平,却也不敢随意开口,唯恐惹怒了这位犹如战神一般的圣主。

毕竟,北冥风当初只十八岁便登基称帝,只用三年时间便将北朝国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国变为如今的中原第一强国。现今的他,却也不过才二十三岁,却稳坐北朝国君主的宝座整整五年,更让北朝国发展越来越强,此能力,又有谁敢小觑?

沉寂的大殿气氛越来越沉重,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却唯独云烈一脸的轻松。

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白玉无暇,衬着纤长白皙的手指格外好看。

若细细看来,便会发现,云烈的手指长得极其纤长好看,竟是比许多女子的葇荑更加炫目三分。

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泛着勾人心魄的光晕,精明的目光时不时朝着殿中已经开始坐立不安的女子投去一眼,每每望去一眼,唇边的笑意便更加深一些。

终于,在场诸位使者总算是有人坐立不住了,愤起道:“皇上,您让我们都在这儿等了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给我们一个说法了?”

“就是,说好了只给三天期限的,如今期限已过,也是时候给我们说法了。”

一有人站起开了先例,立马便有人跟着附和。

听着这些人的话,北冥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见此,秦桦立即道:“各位使者还请稍安勿躁,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的。”

“还要等多久啊?”燕国使者已有不满,带着暗示性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殿中的夕若烟,话语间,满满的皆是鄙夷,“依我看,是有人做错了事,不愿意承认吧!”

话中虽然没有点名指姓的说是谁,可是燕国使者不停朝着夕若烟投去的目光,任谁都应该能够看出他是在指夕若烟。

心中原本便有些不安的夕若烟,此刻听了燕国使者这番暗讽的话语,现下更是坐不住了。

锦袖下的玉手紧紧握住那枚玉佩不松手,纤长的手指几乎陷入了肉里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唯有担忧随着时间的消逝越来越加重。

“我说你们这些大男人,老是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算什么?”随意丢了手中把玩的玉杯在桌上,云烈缓缓起身,目光落在那燕国使者的身上,明明看上去是一副痞样,可是眸中渐渐蹦射出的凌厉却是不敢叫人小觑。

只听着那燕国使者冷哼一声,道:“云烈王子,咱们不远千里来到这北朝国,可这莫名其妙被人下了毒,算什么事?”

“就算你被人下毒,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夕御医做的?恩?”云烈冷声反驳,比起三天前他与夕若烟互看不顺眼的时候,此刻他们的关系,似乎更加叫人琢磨不透。

燕国使者似乎也看出了这一层关系,刚要反驳的话语到了喉间,又给生生的止住了。

迈步走至云烈身边,燕国使者将他上下打量个遍,又转向夕若烟,将她也给看了一个遍,在众人均都莫名其妙之际,燕国使者突然放声大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云烈面上已有不悦,看着燕国使者的目光中带了浓烈的警告。

谁知,那燕国使者似乎并未看见云烈的怒气一般,仍旧道:“云烈王子,这夕御医虽是北朝国臣子,可也生得极美,依我看来,若说是北朝第一美人也不足为怪。这自古以来英雄爱美人,才子配佳人,你云烈王子身份尊贵,又能文能武,若是求得北朝皇上割爱,将美人许配也未尝不可啊,哈哈”

“你胡说”

“燕国使者,还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词。”不待北冥风开口,秦桦已经忍不住先一步驳斥,“夕御医虽是我朝臣子,可她来去自由,不受任何人管辖。何况,她也不是一件随人买卖的物品,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有她自己的主见,别说是你,就是任何人,也没有这个权利替她做主。”

秦桦一改往日温润的形象,在大殿之上公然呵斥燕国使者,半点儿没有留有余地。

而燕国使者这番话不但是当众扫了夕若烟的面子,让她无颜见人,更是将北冥风说成了是一个残暴无仁,任意主宰她人命运的昏君。

别说是这话里暗讽了北冥风,就单单是在贬低夕若烟,他便不能容忍。

“听秦大将军这话,似乎也对这位夕御医颇有好感呢!”

燕国使者不知进退,听了秦桦这话,不但不知收敛,反而更加得寸进尺,拉了一个云烈下水不说,也将秦桦也一并拉了下去。

可他却没有看见,因他这话,而脸色变得越来越铁青的北冥风。

“你”

“砰——”

秦桦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已经响彻在太极大殿之中。

众人纷纷被这突来的一声吓得身体一颤,寻声望去,竟见龙座前的紫檀案几被掀翻在地,桌上的玉瓷杯盏,点心佳酿无一幸免。

而北冥风则是一脸的怒气冲天,深邃的墨瞳中毫不遮掩的是浓郁的血杀之气,紧握的双拳之上更是青筋暴起,单看此般模样,便不禁让人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在面对燕国使者的冷嘲热讽下一直在隐忍的夕若烟,此刻心中也满满的皆是担忧,更加不由得担心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而那燕国使者在看见北冥风这般模样之时,便已经吓得面色苍白,双腿也隐隐开始有些打颤了。

“那那个皇上,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燕国使者半天也说不上来,可是心中的害怕却是毫不掩饰的。

在北冥风的地盘上得罪了他的人,任那燕国使者是燕国派来的人,若北冥风要将这件事情给追究到底,别说是一个区区使者,就是那燕国国君来了,怕也只有赔礼道歉的份儿。

“皇c皇上,我只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

随着北冥风一步一步走下玉阶,燕国使者也不断地向后小心挪着步子。

正面对上北冥风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燕国使者更是吓得背后冷汗直冒,小腿一个打颤,竟硬生生地给跪了下来。

迈进的步伐在燕国使者跪下的那一刻也跟着停下,燕国使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擦擦头上的冷汗,入眼之处是一双以金丝绣成龙纹的明黄宝靴,霎那间,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燕国使者,又不得不再一次提心吊胆起来。

颤巍巍的抬起头,入眼的是北冥风铁青难看的脸色,心头一沉,一个不好的预感自心头升起。

“拿剑来。”

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平淡如水的话语中,难掩心头的愤怒。

三个简单的字犹如夜间鬼魅的呼唤响在众人耳边,使者应声退了下去,而燕国使者却仿若被人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般,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地。

不多时,使者已经听从吩咐取了一柄长剑奉上,北冥风目光如炬,凉凉的视线落在瘫倒在地的男子身上,蓦地从使者手中拔出长剑。

“皇”

秦桦及时拉住夕若烟,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插手之前,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更加不要掺和此事。

夕若烟心中担忧,但身旁有着秦桦阻拦,上不得前,便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事情的发展。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北冥风手中的长剑之上,锋利无比的剑尖泛着冷寒的光晕,一如勾魂使者的勾魂锁一般森冷,寒气逼人,直袭入人的心间。

燕国使者已经吓得面色苍白,求饶的话语哽咽在喉间,双眸凝聚着恐惧的色彩望着面前犹如嫡仙一般的男子,可他身上散发出的,却是叫人犹如面临十八层地狱一般的恐惧。

北冥风举起手中的长剑,无数双眼睛盯在那泛着寒光的剑身之上,手起剑落,在众人均都屏气凝神,呼吸停滞的当儿,一缕青丝飘飘扬扬而落。

“朕与燕国皇帝交好,今日你这废材竟敢口出狂言,朕即便杀了你也难消心头之恨。看在燕国皇帝的面子上,朕就让你以发代首,暂且饶你一条狗命,倘若还有下次,一如此剑。”

长剑自手中向上飞出,待至长剑落下之际,北冥风扬手,以内力汇聚于食指与中指之上,轻轻一折,长剑应声而断,变为两节咣当落于地上。

在众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秦桦却是暗自欣喜。

方才他还在担心,北冥风会不会因为夕若烟受辱而失去理智,若是一气之下真杀了那燕国使者,怕是北朝国也不好给燕国一个交代。

而如今这以发代首,削发偿罪,倒是一石二鸟之计。

一来,他既为夕若烟驳回了面子,出了一口气,更加是当着众人的面抬高了夕若烟的身份,明确的告诉了众人,北朝夕御医的后c台,可是高高在上的北朝君主北冥风。

这二来,北冥风也以此警示了所有人,不但他北朝国不是一般的央央小国,他北冥风更是天下的统治,高高在上,无人敢允以挑衅的君王。

之所以不杀那燕国使者,并非是惧怕燕国实力,而是他大度,不与其一般计较,便由此更加体现了北冥风的君主风度。

“多c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燕国使者擦擦头上的冷汗颤巍巍地起身,惊吓之后仍然心有余悸,悄悄抬头朝着夕若烟望去一眼,却不敢再胡说八道,而眸中也多了一层惧意浮现。

秦桦松开夕若烟的手走至燕国使者身旁,单手搭上他的肩头,唇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讽刺道:“这人呢,就是要懂得谨言慎行,来者虽是客,但也还是识趣的好。”

燕国使者叹一口气,不敢再反驳,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液默默退至一旁。

“哟,看这架势,本王像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0章 替死鬼 “哟,看这架势,本王像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啊!”

人未至,声已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脸看好戏模样的北冥风迈着步子进入殿内,尤冽紧随其后,而身后,还另外跟着三个人。

准确点,应该是说,是两名侍卫架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一同进入殿内。

北冥祁的出现,让方才的闹剧告了一段落,而一直悬着一颗心的夕若烟,也总算是在看见他身后带来的那个人时而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事件,北冥祁究竟是拿了谁来当替死鬼。

思虑间,北冥祁已经来到殿前,拱手于北冥风做了一揖之后,只一个眼神,身后的侍卫便会意,下一秒便将那五花大绑之人扔在了地上。

侍卫手下一用力,那人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只因口中被塞了布条,只能够发出“唔唔”的声音,可眼中,却是有着掩不了的惊恐。

双手负于背后,北冥风瞥了一眼地上之人,转瞬间便将目光移到了一脸轻松自然的北冥祁身上,沉声道:“八皇弟,这是怎么回事?地上之人又是谁?”

“皇兄不是给了夕御医三日之期,命她查出下毒之人是谁吗?”北冥祁鹰眸微眯,唇边挑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道:“虽然事情已经交给了夕御医处理,可臣弟想,此事毕竟事关国体,出不得半点儿差错,便让尤冽也一同跟着调查。正巧臣弟与夕御医之间颇有渊源,出手助她一臂之力,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说到“渊源”二字之时,北冥祁有意朝着夕若烟看去一眼,眸中所暗带的含义不言而喻,唇边扬起的淡淡笑容,更是不禁让人猜想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些什么瓜葛。

然而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瓜葛,旁人即使好奇也不敢多问,毕竟方才燕国使者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又有谁敢有这个胆子再去挑战北冥风?

此时的夕若烟,在他们眼中无一不是一个烫手山芋,谁碰上谁倒霉。

北冥祁的故意为之北冥风又岂会不知,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唇边扯出一抹冷笑,“渊源?不过见过两面,何谈‘渊源’二字?不过,既是八皇弟乐意出手相助,夕御医怕也该谢过皇弟的好意才是。”

了了几句话便瞬间撇清了夕若烟与北冥祁之间的关系,哪怕撇不清,可北冥风的反应,也是警示了众人不可随意议论胡说,更加不可以讹传讹。

夕若烟在一旁听着,已经在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她没想到,今日的北冥风竟是如此小气,不,应该说是在吃醋。

不过一想到北冥风吃醋会是这样一番景象,夕若烟也禁不住有些懊悔。

方才那燕国使者虽然说话难听,可也不至于到了该死的地步,可北冥风却险些杀了他。

好在她与北冥祁除了这一次也没有过多的联系,否则,还真不知道北冥风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明哲保身,千万不能够插手他们之间的暗斗。

而北冥风有此反应也在北冥祁的意料之内,不过今天他这位皇兄的反应也着实过了头,就连他也有着微微吃惊。

不过这也正好,至少让他知道,他此番是压对了宝。

淡淡的笑意浮上唇角,北冥祁眉眼间一扫而过一抹得意之色,微笑道:“皇兄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是否有着渊源,还是我们自己才清楚。再说,夕御医在宫中颇具佳名,样貌才情又非常人所能够比拟,臣弟出手相助,也是常理之中。皇兄,你说对吗?”

言词间挑衅意味甚浓,他现已经确切的掌握了北冥风的软肋在哪儿,又岂有不好好利用一番之理。

他倒是想要看看,他这位向来自持稳定,又少有破绽的皇兄,最终会不会因为女人而败在他的手上。

大殿内硝烟味甚浓,北冥风与北冥祁之间的对话也更是字字带刺,不禁让人有种身处悬崖峭壁的危险之感。

众人屏息凝神,默默地看着两人唇舌交战,可所有人都不敢在此时多出一言打扰,唯恐下一刻遭殃的会是自己。

北冥风负于身后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心头的怒气已经化为内力凝聚于拳中,只要北冥祁再多说一句,他便不能保证自己下一刻会因冲动而做出什么事来。

怒气未消,手背上却传来软软的触感,夕若烟手心中的温度通过手背而源源不断地传递给北冥风,竟在顷刻间化解了他的戾气,紧握的双拳也缓缓松开。

如此一个细微的动作无人看见,却恰巧被眼尖的云烈给看了去,浓黑的眉头微微皱起。

松了手,夕若烟一脸平静温和,微笑道:“祁王殿下能够出手相助,若烟感激不尽,可是,今天要是不好好的解释一下,怕是会叫人误会了去。若烟倒是不要紧,可万一要是让倾心于殿下的女子听了去,怕都要纷纷哭死在闺阁了,要是因此而破坏了殿下的姻缘,若烟可真就罪大了。”

一番话瞬间改变了大家的想法,众人不禁纷纷猜测,祁王殿下与夕御医之间,到底是存在了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只听着夕若烟继续说道:“当日若烟不幸掉入御湖,多亏殿下及时出手相救,若烟这才得以保命。当日之事,若烟一直对殿下心存感激,若有机会,若烟一定报答。”

若有机会?

北冥祁冷冷一笑,难怪他还疑惑,明明夕若烟都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只要她将证据呈给北冥风,别说能够洗脱她的罪名不说,就是他只怕也会深受牵连,可偏偏她却选择了来找他谈判。

只怕这一举动,不过也只是为了还他当日救她的恩情罢了,目的不过也是为了从此他俩将两不相欠。

好一个算得精细的夕若烟,竟然利用这一次机会来与他划清界限,他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夕若烟话音一落,四下只闻一阵唏嘘声响起,方才还在纷纷猜测关系的众人,如今也总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渊源”为何。

原来,竟是北冥祁对夕若烟有着救命之恩。

夕若烟主动站出来道明了其中的关系,若是北冥祁再继续说下去,倒是显得有些在故意为之了,索性聪明的不再开口。

转头的瞬间,夕若烟递给北冥风一个放心的笑颜,示意他宽慰,随后走到地上被绑之人的面前,伸手扯下了他口中的布条。

方才还存于脸上温婉笑容,下一刻便全数收敛,夕若烟沉声问:“说,你为什么要下毒?”

“我”

男子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刚一抬头望见北冥祁与尤冽暗沉的脸色,要说的话语,竟一时间被堵在了喉咙处。

从一开始便知道真相的夕若烟,如今看见面前这人的神色,心中更是了然。

她本也不愿让人成了替死鬼,可是没办法,她要救柳玉瑕,也不能将北冥祁给吐露出来,否则也不会容忍北冥祁如此做。

低下了头,夕若烟缓缓起身,也不再逼问,也不忍心逼问。

“启禀皇上。”在众人沉默之际,尤冽拱手道:“此人乃是御膳房的张福,是烧火的杂役。只因此人与王御厨有着恩怨,为了出气,这才故意将桃花粉下在琉璃醉中,意图借此加害王御厨。可他不知琉璃醉是贡酒,后来知道出了事,便打算偷溜出宫,于昨夜被属下带人抓获。”

“张福,可有此事?”北冥风冷声问。

张福抬头,在叹了一口气之后,遂又垂下头来,低低的应了声“是”。

“既是如此,朕便赐你一死。拉出去,立即执行。”

北冥风一声令下,绑着张福入殿的两名侍卫立即将其拉下,见着张福不吵不闹,夕若烟别过头去,心中满满的皆是愧疚。

“传朕旨意,下毒之事已找出真凶,夕御医实乃被人陷害,而醉仙楼等人也实属无辜,现即无罪释放。”

明黄衣诀一甩,在说出这番话后,北冥风已带着玄公公转身离去,独留殿中众人议论纷纷。

事情已经解决,真相也已经公之于众,各国使者有了一个交代之后,也不再闹腾,均纷纷陆续离开。

“夕御医。”

准备跟着众人一同离开的夕若烟,忽听身后有一声音响起,停下脚步回头,见到的果然是北冥祁。

北冥祁踩着锦靴迈步而来,唇边点点笑意带着一抹蛊惑的味道,却暗含了些什么。

夕若烟心下了然,回头见众人纷纷离开,就是云烈也跟着在最后离去,这才从锦袖中取出一枚锦袋,将其递上。

收到北冥祁的示意,尤冽接过锦袋将其打开取出里面的玉佩,再三检查无误,这才对北冥祁点了点头。

原本已经快要走出大殿的云烈,转身的那一刻忽见尤冽手中的玉佩,心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下一刻却又收下心神,随即迈步离开。

“殿下信守诺言,若烟也将玉佩还上,自此两不相欠。”夕若烟笑意盈盈,平静温和的表面下,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两不相欠?”北冥祁仰头大笑两声,凝着面前淡雅素净的女子,眉眼处染上淡淡的戏谑,“好戏才刚刚开始。”

夕若烟愣住,北冥祁的话语久久盘旋在耳边挥之不去,心头一沉,竟隐隐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来。

待至她回过神来,北冥祁与尤冽早已离开了太极殿不知去向。

诺大的太极殿此刻只剩下夕若烟一人,心头的沉重源于北冥祁那一句,“好戏才刚刚开始”。

失神地走出太极殿,刚踏出殿门的那一刻,一抹高大的黑影突然挡在了面前,夕若烟见之一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1章 何必折磨 紫檀木桌上,缠枝牡丹翠玉熏炉静静地伫立着,袅袅青烟从熏炉中升起,夹杂着淡淡的茉c莉花香充斥着整个房间,清新扑鼻,令人心情舒畅。

一穿着锻地绣花百蝶裙的女子安静的斜倚在做工精致的昙花小榻上,女子眉眼如画,肤如凝脂,樱唇轻点而红,此刻倚在昙花榻上小憩,真真一副睡美人图。

庆儿在一旁轻轻地扇着手中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心中默默算着时辰,方才开口轻唤一声:“主子。”

夕若烟闻言悠悠转醒,庆儿立即放下手中宫扇去扶她起来。

“什么时辰了?”轻轻按压太阳穴,夕若烟一脸的疲倦,浑身也提不起来半点儿力气。

“巳时三刻了,主子已经睡了小半个时辰了。”将一个青玉抱香枕置在夕若烟身后好让她靠得舒服一些,庆儿这才走至梨花木桌前,将早已经准备妥当的羹汤端来,“庆儿见主子今日胃口欠佳,便命御膳房特地做了这碗银耳莲子羮,羮中放了些许碎冰,这个天气也正好可以喝来消暑。”

将盛有莲子羹的青玉盏递至夕若烟手中,夕若烟拿起小勺喝了几口,原本还有些倦意的,现在也消了不少。只少少喝了几口,口中便弥漫着一股子莲子的香甜与碎冰的清凉,令人回味无穷。

又连着喝了几口,实在喝不下了,夕若烟便将手中的青玉盏递给了庆儿,再以锦帕拭唇,抬头问:“对了,老板娘在哪儿?”

将青玉盏放下,庆儿回过身来,笑道:“主子怎么给忘了,咱们接了老板娘回来,主子便吩咐人带老板娘下去沐浴更衣,而主子就在这里小憩一会儿,这会儿子,怕是老板娘也该过来了。”

夕若烟点点头,经庆儿这么一提醒,她也就想起来了。

今早离开太极殿之后,她便带着庆儿与自己一起去了天牢亲自接了柳玉瑕出来,后来回到景祺阁后,她又吩咐人带着柳玉瑕去沐浴更衣,而她自己有些倦了,便在昙花小榻上小憩了一会儿,这事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不过,想起今早在太极殿外遇到秦桦一事,他的话,至今还让她宽怀不下。

“秦将军?你不是离开了吗?”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夕若烟有些奇怪,她方才明明看见秦桦离开了的,怎么现在却还在这儿?

“跟我来。”不由多说,秦桦已经硬拉着夕若烟走出了大殿,直到拐到太极殿后一处回廊下方才松开了她。

“你干什么?”揉揉被他抓红的手臂,夕若烟拧拧眉,有些不悦。

秦桦望着她,面色沉重,不见半分往日的情面存在,良久,方才开口问:“你说,你和祁王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夕若烟一愣,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我不都说了吗,当初他救过我一命”

“所以你就掩藏事实,为他遮掩罪行?”

不待夕若烟说完,秦桦已经着急的打断了她,顿时夕若烟膛大双目,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这件事情她做得已经很小心了,也有刻意在瞒着秦桦与北冥风,可是他是怎么会知道的?他若知道,那是不是也代表,北冥风也知道?

夕若烟心中思绪混乱,此时此刻,她突然有种自己被人监视了的感觉,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你不用猜了,不错,他也知道了。”凝着夕若烟脸上的担忧,秦桦也不打算跟她拐弯抹角,而那个“他”,自然也是北冥风。

“你监视我?”夕若烟心头不禁起了一股怒意,她讨厌被人监视的感觉,她又不是囚犯,还用得着被人监视吗?

秦桦冷冷一笑,转身踱至回廊边缘,“监视你?若不是你前言不对后语的话引起了我的怀疑,我也不至于会派人去调查你。夕若烟,我们彼此五年多的情分了,你可以不信任我,可是你为什么还要瞒着他呢?你知不知道,北冥祁与他可是有着杀母之仇的。”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别说争位一事已经让他们结下了梁子,就单单凭着生母的仇恨,他们俩便注定这一生都只能是仇人。

北冥风在乎夕若烟的事情谁都知道,就算从前不知,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看出个什么端倪来了吧。

经过今天这么一闹,北冥祁大概也看出了北冥风待夕若烟的不同寻常,若他拿住夕若烟来威胁北冥风,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而他如今想要的,不过是让夕若烟远离北冥祁,最好,他们一点儿也不要有所牵扯。

秦桦微叹一口气,转身凝着已经脸色变得有些煞白的夕若烟,忽然之间软下了语气,“若烟,对他好一点吧,彼此相爱,又何必折磨?错过了他,你一定会后悔的。”

错过了他,你一定会后悔的。

秦桦的话字字句句清清楚楚的响彻在耳边,夕若烟一时间走了神,就连庆儿在一旁唤她也未曾听见。

“主子你在想什么呢?”见她走了神,庆儿唤她不应,便伸手轻轻推了一推,这才将夕若烟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怎么了?”夕若烟一时茫然,抬头看见庆儿的眼神,这才将目光转而到房间内,却不知,柳玉瑕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房间。

抛开脑海中的所有想法,夕若烟让庆儿扶着自己起来,一脸温和笑意的走至柳玉瑕的面前,拉着她坐到由紫锻铺就的圆凳上,“这些天委屈你了,因为我,害你白白受了一次牢狱之灾。”

柳玉瑕摇摇头,面上挂着点点笑意,却并不似往日与夕若烟那般亲切的模样,反而显得有些生疏。

迎上夕若烟满含愧疚的目光,柳玉瑕莞尔,“这不怪你,命中有一劫,又如何能够逃得掉?其实我来,是特地与你辞行的。”

“你当真要离开靖安城?”夕若烟一下子慌了神,原本她只以为柳玉瑕在天牢中的话不过只是心灰意冷之下说出的气话,却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庆儿已经备好了茶,双手恭敬地递于柳玉瑕,柳玉瑕看她一眼,方才悠悠的道:“我不是要离开靖安城,只是要离开皇宫,回到我该去的地方。”双手抚上夕若烟的葇荑,“你曾助我脱离困境,此番又救我一命,我决定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

夕若烟愣然,一双美眸含带打量的目光凝着柳玉瑕,似在思虑些什么,又似想从她平淡无波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柳玉瑕见此一笑,“你可别忘了,醉仙楼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身为老板娘,若是想要生意红火,还不得更加懂得察言观色吗?虽然我并不知你有着什么秘密,但我知道,你一定有心事。我欠你一命,倒不如利用我现在的契机助你,说不定,还真有用呢!”

柳玉瑕说得诚恳,并没有一点儿撒谎的样子,夕若烟突然有些看不明白了,她总觉得,天牢一劫后,柳玉瑕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柳玉瑕也说得对,醉仙楼来来往往皆是达官显贵,她若要查出当年杨家惨案的真相,借助醉仙楼这一个契机也未尝不可,至少,总比她独自查线索来得方便有用许多。

只是,她能够相信她吗?

若柳玉瑕并非可信之人,她再将真相告知,岂非会害了自己。

不管之前与柳玉瑕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可此事性命攸关,对她来说更加是至关重要,她绝不可将此事轻易告知。

夕若烟的犹豫她看在眼里,柳玉瑕倒也不急,反而是退一步道:“若烟姑娘心有担忧玉瑕明白,玉瑕不过是想帮姑娘,好还姑娘一个人情罢了。若烟姑娘要是有所担心,可不必将心事吐露,有事只需吩咐一声,玉瑕定当竭力而为。”

御花园石子路上,四周景色宜人,花香鸟语甚是迷人,有宫人受了夕若烟吩咐送柳玉瑕出宫,可没走几步,柳玉瑕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带路宫女见身后没了脚步声,疑惑间回头,却见柳玉瑕不知因何停在了原地,只因是夕御医的朋友,她也不敢怠慢,故而恭敬上前问道:“柳姑娘怎么了?为何停在了这儿?”

目光扫向四周景色,柳玉瑕有意避开宫女投来的视线,“世人皆说皇宫好,玉瑕进宫两次,头一次为送琉璃醉而来,匆匆离开也来不及欣赏一下这里的美景,今日出宫,不知是否还能有幸再入宫一次。”

回头看向面前的宫女,柳玉瑕美眸楚楚动人,其间不乏暗带了一丝恳求之色,“这位姑娘,就劳烦你通融一下,让玉瑕留在这儿赏赏美景吧,只一刻钟就好。”

“这”

宫女有些犹豫,只因皇宫并非常人所能待的地方,可转念一想,柳玉瑕是夕御医的朋友,想来也不会出事。只嘱咐了不要乱走之类的话语,便转身离开,再于一刻钟后过来找她。

待至宫女离开,柳玉瑕眸中的恳求之色转瞬即逝,随即一层冰冷覆上。

“秦将军既已在这儿,又何必躲着,请现身吧。”

话音落,自假山后走出一抹藏青色的身影,而那人,不是秦桦又是谁?

踱至柳玉瑕身后,柳玉瑕回头福了福身,秦桦抬手,示意她起。

打量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女子一身翡翠撒花洋绉裙,发丝挽成回心髻,再以珠花簪上,精致的妆容竟看不出一点儿岁月的痕迹,明明快三十的女子,却年轻如二十出头的模样。

秦桦望着她,赞叹的不仅仅是她的驻颜有术,更加是她的聪明。

“皇上的话,还望柳姑娘记在心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可,请莫要告诉她人。”尤其是夕若烟。

柳玉瑕点头,莞尔道:“秦将军但请放心,皇上既答应为我找到夫君尸首好好安葬,又答应为我夫君讨回一个公道,莫让枉死之人再做冤死鬼,此番大恩大德,玉瑕定是没齿难忘。”

“嗯。”秦桦点头,“还望柳姑娘多帮助夕御医一些,皇上定有重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2章 减半 送走了柳玉瑕,趁着时间还早,夕若烟便带着庆儿出了闺阁渡月轩,去往望月楼处坐坐。

望月楼位处景祺阁最高点,站在楼下看去,景祺阁内的风景一览无余,更是品茗赏花的最好去处。

如今正值春夏两季的交界处,原先开得茂盛的桃花已经开始渐渐凋零,风吹花落,夹杂着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也吹走人心中一些不好的杂念。

小心扶着夕若烟坐在青玉圆凳上,庆儿又贴心的拿出一件微薄的银丝素锦披风为其披在身上,“虽然快临夏了,可有时的风未免还是冻人,主子大病初愈,还是搭件披风未免着凉。”

夕若烟转头朝她温婉一笑,拉着庆儿的手坐在自己身旁,想起今日自己与柳玉瑕的对话让庆儿听了去,虽然庆儿一路之上并未多问,可自己心中却有一些不安,忍不住问:“庆儿,我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因此多心啊?”

不敢去看庆儿的脸色,夕若烟端起青玉案几上的茶杯轻泯一口,静静等着庆儿的回答。

一时没料到主子会如此直接问出口,庆儿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后,微笑道:“不会啊!主子不是说过,庆儿是主子的èi èi,是主子的亲人吗?不管主子做什么事情,庆儿都会全力支持的。”

闻言,夕若烟放下茶杯,转身握住庆儿的手道:“可我有事瞒着你,你就不会生气吗?”

庆儿摇摇头,目光坚定又带着信任,“庆儿只是一个小丫头,不似主子这般聪明伶俐,可是庆儿知道,主子是真心待庆儿的,哪怕主子有事相瞒,可只要心里有着庆儿就足够了。”

没料到庆儿会有这番回答,原本她还以为,庆儿是一个对身边的事特别敏感的一个人,她若知道自己有事瞒着她了,心中是一定会有所不悦的,却没想到,她得到的dá àn竟是这般。

反手握住夕若烟的手,庆儿道:“主子,庆儿知道,其实有些时候适当的隐瞒,并不能说是欺骗,也可以说是一种保护,是一种关心,因为有些事情,并不是一定非要告诉别人的。”

自从萍妃那件事情之后,她也开始渐渐的学着长大,也知道,皇宫不比寻常百姓家,这里处处充满着危机,每走一步都需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

虽然这一次主子有事在瞒着她,可是她能明白,主子不愿意说出来的事情,如果不是令人痛苦的回忆,那便是一个不能够开口的秘密。而有些秘密一旦开口,将会打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平静生活,甚至,还会给自己,甚至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她不愿主子受到伤害,也不想主子因为这些事情而想起曾经的一些伤心往事,所以不知道也罢。

庆儿一番体贴的话语说到了夕若烟的心间,如果真照庆儿这般说法,那五年前的事情,她无论如何去问北冥风,他也不愿意告诉她,难道,真是为了保护她?

可如果是这样,看来当年的事情,果真是有着蹊跷的。

思虑间,一小宫女匆匆上楼来禀报:“夕御医,皇上来了,正在花厅里等着呢!”

花厅内,北冥风正倚在红木靠椅上悠闲的品着手中的香茗,唇边淡淡扬起的弧度似乎在提示着他的心情不错,似乎上午的事情早已经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随着宫人进入花厅内禀报,下一刻,夕若烟已踩着悠扬的步子进入厅内,敛衽行礼,“见过皇上。”

“奴婢参见皇上。”庆儿也跟着行了一礼,垂下头去不敢直视圣颜。

放下手中杯盏,北冥风抬手示意二人起身,“都免了吧。”

“谢皇上。”

“不知皇上今日驾临景祺阁,有何吩咐?”刚一站直身子,夕若烟便直言问道。

北冥风抬起头来,唇边笑意盈盈,再不见早前那怒火冲天的模样,凝着夕若烟时,更是带了一股道不清的味道。

朝着一侧的玄公公望去一眼,玄公公立即会意,带着庆儿一同退出了花厅,在外面为二人把风。

见玄公公与庆儿都相继离开,夕若烟知他有话要说,却不先开口,只等着他说。

果然,不出片刻,北冥风便已起身朝着她走来,越是走近,唇边笑意便愈浓,“朕好像记得曾与你打过一个赌,赌约是你为朕赢得大朝会头彩,而赌注则是朕给你杨家灭门惨案的证据,不知爱卿可还记得?”

北冥风故意低下头离得夕若烟近了几分,温热的气息有意地扑撒在她的脸上,惹得她脸颊绯红。

心知他故意,夕若烟抬眸瞪他,这件事情她又怎会不记得,只是琉璃醉在大朝会上出了事,虽与她无关,可到底是她疏忽了,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又怎好意思去问他要线索。

只是不知道,他此番前来究竟是要干什么,莫不是,还真要告诉她线索不成?

明亮的水眸中一闪而过惊喜,夕若烟一把抓住北冥风的手,急急的问:“是什么线索?你快告诉我啊!”

垂眸看向抓着自己手臂的白皙葇荑,北冥风勾唇一笑,眸中一闪而过一抹戏谑,“你别急啊,虽然你让北朝国在大朝会上出尽了风头,可是惹出的祸端也是不小吧!”

“那你想怎么样?”生气地一把甩开手,夕若烟故意板起了脸色。

北冥风一见果然慌了脸色,从来他都自持冷静,可只要遇到她的事情,他就总是会慌了阵脚。

连忙道:“你也别生气,虽然大朝会是出了一些事情,可是朕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有做到过?”

“那快点拿出来啊!”夕若烟已经等不及了,着急的想要让北冥风拿出线索来。

自怀中掏出一个物件,北冥风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夕若烟已一把抢夺了过去,满是激动欣喜的脸色,当见到锦囊里面的纸条之时,立时沉了下来。

朝廷?

纸条里面竟然只有一个“朝廷”两字。

夕若烟生怕自己错漏了什么,又再次仔细的看一遍,甚至连锦囊也反反复复看了几次,但是得到的结果却都一样。

“别找了,只有这两个字。”不知什么时候北冥风已坐到了梨木靠椅上品着香茗,丝毫不顾夕若烟脸上的错愣,一脸的悠闲模样。

夕若烟疾步过去,心中愤怒已起,“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答应了给我线索吗,这算什么?”

朝廷?诺大的朝廷让她怎么去找,难道让她将朝廷所有的官员都一一问遍吗?

北冥风,你究竟想干什么?

北冥风倒也不急,搁下手中杯盏,起身望着一脸怒气的夕若烟,忽的一笑,“别说朕不近人情,你差点儿闹出大事出来,朕不但不责怪,反而给你这个线索,你就知足吧。”

“可是”

夕若烟的话还未问出口,北冥风已提前截了去,“这天底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朕曾经是答应过你,可是你也承诺的,定会做的万无一失。虽然事情出了纰漏,可朕现在依然给你线索,不过,却要减半。”

“什么?”夕若烟膛大双目,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行了,好好琢磨琢磨吧,朕尚还有奏折要批,改日再来看你。”

拍拍夕若烟纤瘦的肩头,北冥风已迈步出了花厅,只留下夕若烟一人愣在原地。

“主子。”北冥风刚走,庆儿便已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小丫头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男子,一阵担心袭上心头,“主子,皇上没有为难你吧?”

她可是听说,今天不知怎么回事,皇上在太极殿内大发雷霆,听说还是因为主子的缘故。

方才见主子面色不好,她也不敢问,可是皇上一来,却把他们所有伺候的人都摒退,难免不让她有所担心。

夕若烟似乎充耳不闻,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地攥紧,锦囊与纸条几乎被捏碎。

细心的庆儿注意到了这一举动,小心翼翼地让夕若烟松开手,可一看纸条上的字,也同样是愣住了,朝廷是什么意思?

“主子”

话音未落,夕若烟已转身坐在了身侧的椅子上,一张娇颜如花的脸蛋此刻气鼓鼓的,真恨不得找人来打一顿。

见主子心情不悦,庆儿走到夕若烟身旁缓缓蹲下,手抚上她的葇荑,轻声道:“主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目光悠悠的自庆儿脸上一扫而过,此刻夕若烟心中是烦闷异常,也更加想要找人倾诉,可想来想去,似乎也就只有庆儿一人可以告诉了。

“庆儿。”话语哽咽,夕若烟强压下心头的伤感才没让自己哭出来,“你可知道五年前,杨家灭门一案吗?”

思绪飞快的翻转着,庆儿努力回想,“杨家?哪个杨家?可是杨成丞相?”

夕若烟点点头,眼泪不可抑制地落下,庆儿心疼地为她拭去泪水。

五年前杨家在一夜之间被大火焚尽,全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无一生还,再加之杨家乃是丞相一门,所以这件事情在当年十分轰动,她虽尚小,却也还是有些印象的。

可是自那一夜之后,皇上便下令不许再提杨家之事,不但是因为杨家一夜之间被灭,更是因为杨皇后,也就是杨丞相长女也在其出事后的第三天在凤鸾殿中。自此那件事情后,皇上还曾一度消沉,这件事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一个违禁的秘密。

只是她不明白,主子为何会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情。

“庆儿。”

在庆儿思虑间,夕若烟轻轻的唤一声:“其实五年来我心中一直有事,可是也不知道该告诉谁,我怕连累你,也不敢告诉你,其他人,我也信不过。”

这五年,她过得真的很苦。

庆儿握紧她的手,给她安慰,“庆儿虽然不聪明,可是对主子是衷心一片,庆儿宁愿自己被连累,也不想看着主子难过。所以,不论主子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告诉庆儿,庆儿不但不会说出去,还会一直不离不弃的支持着主子。”

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夕若烟手中仍紧紧攥着那一个锦囊,哽咽道:“其实,我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3章 赴约上林苑 翌日清晨,上林苑那边送来帖子,说是南诏国云烈王子请夕御医前去赴约,为表诚意,来送帖子之人竟还是云烈身边的近身侍从阿大。

这些天忙着调查琉璃醉一事,昨日又因北冥风将说好了承诺减了半,夕若烟忙着伤神,竟然一时间忘记了这事,等收到阿大送来的帖子,她这才想起。

所谓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还是救命之恩。

想了想,既不能够空手而去,而云烈又身为南诏国王子,将来注定的南诏皇,见过的奇珍异宝定是不在少数,只单看大朝会那一件“百花齐放”便可以知道,准备谢意一事便更加是不能够草草了事。

想来想去,与其挖空了心思去选了一些自认为少见的宝贝去丢人现眼,倒不如自己动手做一些实在的东西,也好更加体现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于此想罢,夕若烟便请了阿大先回上林苑,自己则在景祺阁内准备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带着庆儿去了上林苑。

上林苑虽只是皇宫里偏远处的一处院落,不过它胜在雅致清幽,一片青翠浓郁的竹林遮去了夏天的毒日头,带来一片清凉爽快。

越往里走去,参天的松柏坐落于院落两旁,更像是两列忠心耿耿的卫兵守卫在主人家的小院旁,高大挺拔。

上林苑不似一般院落那般种满了珍奇百卉,这里主要还是以清净雅致为主,不但别有一番风味,更添主人家的气质不俗。

走过竹林,穿过松柏,阿大正在院外等着,见夕若烟来了,拱手做了一揖,遂带着她往着书房而去。

上林苑不大,一个四四方方的庭院,而书房就坐落于以西小院的第三个房间。若不是知道这里是云烈自己主动要求住的,还真是让人看不出来,北朝国与南诏国的关系究竟是有多好。

伫足于房间外,阿大请夕若烟稍后,自己先进入禀告了云烈之后,方才请了她入内。

进入房间,云烈正在全神贯注地画着画,夕若烟与庆儿相继告了礼后也不见云烈回头看她们一眼,但又不好主动上前,只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

眼尖的夕若烟发现,云烈作画,画的并非是什么山丛水鸟,也并非什么百花争艳,而是画的一幅美人图。

只因隔得有些远,夕若烟并未看清画上的女子生成何样,只隐约看见画上女子的穿着并非是中原人,想来,应该是云烈心仪的南诏国女子吧!

因着前些天的事情,夕若烟对云烈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可是当他救了她一命之后,这印象倒也渐渐的有所改善。今日又见他在画着自己心仪的女子,心中未免不在想,千里迢迢心中仍然挂念着心中至爱,想来定然也是一个痴心长情的人,心中对他,印象不也更加好了几分。

“画上之人,想必,应该是王子的心上人吧!”不管是因为真的好奇,还是只是为了打破眼前的沉静,夕若烟这一番话,果真成功唤回了云烈沉迷的心神。

回头见是夕若烟,云烈放下手中狼毫,笑道:“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怪我,太专注于作画,竟没发现你已经来了。”

以云烈的武功,竟然会没有发现有人进来,可见方才该是怎样的一种专注。

夕若烟暗付,也就更加的好奇,能够得到云烈王子倾心的女子,该是怎样的一种倾国倾城。

心中生了好奇,也见方才云烈对自己没有了起初的那般防备,因着好奇心的驱使,夕若烟轻移莲步上前,这才看清了画上女子的容颜。

画中女子肤若凝脂,云黛峨眉,高挺的鼻梁,轻点而红的樱唇,再加之一张小巧的脸蛋,真真是一个美人胚子,而那额间垂落的流苏配饰,则更显其娇俏可爱。

也难怪云烈都千里迢迢来了这北朝还心里记挂着,就是她见了,也要由衷的赞叹其美丽。

收回落在画上的目光,夕若烟转而看向面前的男子,莞尔一笑道:“想不到王子还是一个痴心之人,来了这儿还不忘心上人呢。”

调侃的话语落在云烈的耳中,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方才知道是夕若烟误会了,“想来夕御医应该是有些误会,此画中女子并非是小王的心上人,而是小妹云曦。”

见是自己粗心大意给误会了,夕若烟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小妹云曦在家排行十三,因为年纪最小,所以我也格外的宠着她。分别已有十多天了,也不知道那丫头在家有没有闯祸,一时想念,便画了起来,竟不想让你给误会了。”今日的云烈说话格外的温柔,尤其是在说着自己èi èi的时候,话语间的宠溺更是不言语表。

南诏国的事情她知道得并不多,唯一有些印象的,便就只有世子云烈,以及十三公主云曦了。

若说云烈是因为他的出众能力而被知晓的,那么那一位十三公主,便是由刁钻古怪而出名的。

云烈与云曦都同位南诏国皇后娘娘所出,是真真正正的嫡亲世子与嫡亲公主,比之其他妃嫔所出,身份不知高了多少。再加之云曦是南诏皇最小的一位女儿,所以众人都格外的宠她,也难免刁钻古怪了一些,却没想到,云烈今日画的,竟然会是他的亲èi èi。

闹出了这么一个大乌龙,夕若烟都几乎快觉得自己无颜见人了,也怪她,不问清楚就开始调侃人,最后自己却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糗,也不知云烈该要怎样笑话她了。

岂知,云烈这一次竟然意外的没有笑话她,亦或者说些其他的什么话从而使她更加尴尬,见她不言,便心知是因为作画的事情,竟自己主动忽略了那件事情,请她至梨木桌品茶。

挨着梨木桌坐了下来,桌上的是上好的碧螺春,见云烈果真不再提方才那件事,夕若烟也渐渐的不再觉得尴尬。

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主要目的,夕若烟忙示意让庆儿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今日前来,除了应王子之约外,更重要的,还是要多谢王子几天前的救命之恩。”

轻抿一口杯中的碧螺春,云烈放下杯盏,凝着夕若烟所带来的东西,只听着她道:“云烈王子身份尊贵,想来一般的东西也看不上,珍贵的奇珍见的也不在少数,为表谢意,若烟便自行作主,做了一些南诏国特有的糕点请王子品尝。”

话落,庆儿已将带来的糕点一一置在了桌上,夕若烟便一一为其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北朝国有名的一些糕点,分别是鞭蓉糕c豆沙糕c椰子盏,以及鸳鸯卷。王子乃是我朝贵客,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品尝过的,而今日若烟做的这几样糕点,并不似往日的一成不变,王子大可以尝尝看。”

她擅长医术,平日里也爱与庆儿一同在小厨房里做一些小点心,她做的糕点,就是挑嘴的北冥风与秦桦都说好吃,今日拿了来于云烈品尝,她还是对自己有些信心的。

云烈其实本不爱吃甜的,不过今日这些糕点是夕若烟特地做好了送了来,即便是不喜欢,也好歹得给些面子尝一点。

接过阿大递来的文犀辟毒箸夹起一块鸳鸯卷,云烈刚要一尝,想起东西是夕若烟送来的,便多解释了一句,“还请夕御医不要多心,这是我南诏国的规矩,并不是在故意针对夕御医。”

“我明白。”夕若烟点点头,即便云烈不与她解释,她也不会多心的。

自古以来,皇家中人死于下毒的不在少数,别说云烈是南诏国的世子,就说一些大臣府中,为了自个儿的性命安全,同样也有以银筷试毒的规矩,所以她又怎么会多心呢?

再说,出了上一次大朝会那样的纰漏,云烈多一点心也是好的,至少可以证明她的东西都是安全的,即使是出了事,也赖不着她。

夹了一块鸳鸯卷放入口中,原本以为它会是甜甜的,腻腻的,所以即便是夕若烟的好意,云烈也只是咬了一小口。却没想到,其入口即化,香甜美味,虽甜却不腻,一口下去,口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荷香味挥之不去,竟比他所吃过的任何一款糕点都还要美味,故而又忍不住再多吃了一块。

看云烈贪吃的样子,夕若烟不用问也知道dá àn了,心中更是一喜,“看来,还总算是没有白费我一番功夫。”

又将其他三款糕点尝了一遍,每每一吃都会忍不住多吃两口,如此下来,云烈渐渐的竟然也有了饱意。

糕点虽美味,却也不能多吃,待每一样都尝了之后,云烈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手中的文犀辟毒箸,再喝上一口碧螺春压一压,茶香配上花香,更是叫人回味无穷。

“只以为夕御医医术精湛,却没想到,厨艺竟然也是上等的,都可以与宫中的御厨相较了。”他不得不再一次重新审查起了眼前的女子,似乎她除了貌美,医术精湛之外,在她的身上,似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特点,他看来还得多多的观察了。

得到别人夸奖,夕若烟心中自然是美滋滋的,故而掩唇一笑道:“云烈王子还真是会说笑,若烟也就只有这几样能拿得上台面了,怎能与宫中资历深厚的御厨相较?”

这话也不算是故意谦虚,她也的确是只会做一些这样的小点心了,而之所以会做,那还是源于自己喜欢吃,便在无事的时候尝试着做一些,再根据自己的喜好加上一些特别的材料,可要说是与宫中的御医相较,她还真是要甘拜下风了。

两人相视一笑,见她如此说,也不管是谦虚,还是实话,云烈也不再就此多说下去。正巧,在此时阿大却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件锦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4章 暖雨台 阿大将锦衣双手托住奉于云烈面前,云烈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衣服,便问:“怎么回事,夕御医还在这儿呢,污秽之物岂能上得了台面?”语气里有着浓浓的不悦浮现。

在南诏国,国风虽不似一些国家那般过于保守,可在他们南诏国人眼中看来,男女的贴身之物只有最亲近的恋人方才可以看见,虽然这是外衣,可但凡是穿过的,若呈现在客rén iàn前便是不尊重,不礼貌,所以云烈才会如此生气。

因为云烈不喜,所以上林苑鲜少接见外客,阿大一时间也忘记了夕若烟在这儿,听罢云烈这话,知道自己疏忽了,便立即请罪,“属下有事禀告,这才一时疏忽,还请王子恕罪。”

“嗯。”云烈点点头,语气缓了缓,“说吧,什么事?”

“回禀王子,这是前日王子所穿的衣服,昨日送去了浣衣局清洗,谁料今日浣衣局却命人将其送回,只因”

只因如何阿大没有再说下去,只上前将衣服打开,衣角处却露出了一条不短的口子。上面的痕迹不短,且切口两边均都整齐,并不像是日常不小心所划破的。

夕若烟突然想起,那一晚在颐华宫中,尤冽为保秘密不被泄露欲杀她灭口,也曾几次朝她举剑刺来,却都幸得被云烈所救。

这条口子若非不是在与尤冽的打斗中被划破的,便是在救她之时被飞驰而过的长剑划破了衣衫,只幸得他未受伤,否则,又该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王子”夕若烟刚要开口,云烈却仿若已洞悉了她的心思一般,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没关系,一件衣服而已。阿大,把它扔了吧,记得处理得妥善一些,别叫人看见了误会。”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身旁的阿大说的,只见阿大一怔,险些便要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知道王子前日晚上有出过上林苑,当时虽然不知道王子去了哪儿,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也大概猜到了几分。

只是,王子这样出手帮夕若烟,难保不会让人误会些什么。何况,这一次的琉璃醉事件明显是有着内情的,无人说,却并不代表就是如表面的那般简单,为了一个仅仅只见过几面的女子就去淌这趟浑水,这样真的值得吗?

不见阿大有所动作,云烈眉头一拧,“还愣在这儿干什么?”

“是。”阿大应声,在看了一眼夕若烟之后,拿着手中的衣物又再次退了下去。

夕若烟沉默不言,端起桌上的碧螺春轻轻喝了一口,借着杯盏的遮挡,目光掠过手中青瓷杯望向对座的男子。

只见他仍旧是一脸的悠然,仿似方才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与他无关一般,而对于阿大的担忧,他倒是显得格外的悠闲许多。

她发现,眼前的这个男子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像表面的那般温润柔和,相反,他一定是属于那种城府极深,做事又极其小心谨慎之人,否则,那晚他又为什么会如此及时的出现,从而救下她?

那晚她临时决定准备去颐华宫,这件事情就是庆儿也不知道,可是他却偏偏那么及时的出现,难道这会是巧合?

而同样,自己的衣服被剑划破,虽然只是小事一件,可这是在宫里,又是在北朝国,若是被人发现,结果可大可小,可他却能处理得如此从容不迫,实在是不能令人小觑。

喝下一口碧螺春,夕若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却在她转移视线的当儿,云烈朝她望了过来。

深邃如幽潭的眸中泛着属于猎人一般的敏锐,一瞬间褪去方才的悠然模样,此时的他,是锐利的,是精明的,是不可忽视的。

一时间,两人均都静默寡言,直到阿大的去而复返,房间内这才再一次响起了声音。

阿大进入房间,在与夕若烟抱拳见过礼之后,上前走到云烈身旁,低首在他耳旁轻语几句,一瞬间,云烈的脸色变了又变,只顾忌着夕若烟在这儿,这才没有多言。

一秒恢复平日里的悠然面容,云烈凝着夕若烟片刻,方才展颜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今日小王还有些家事要处理,就不留夕御医多坐了,改日定当登门谢罪。”

这是在明着赶人的节奏吗?

夕若烟一笑,也不多问,起身与云烈见过礼之后,方才带着庆儿转身离去。

在夕若烟转身的那一刹,方才还挂于脸上的抱歉神色,一瞬间变得凝重,只对着阿大低语了几句,阿大便匆匆忙地退了下去。

踏出书房门槛的夕若烟,心中也在反复思索着是何事,只可惜她并未听到阿大在与云烈说些什么,也实在猜不出,刚要放弃准备离开,目光却被回廊处一抹匆匆而过的蓝色身影所吸引。

夕若烟驻足一看,却并未发现回廊处有些什么,可她方才却明明看见了有一抹蓝色身影一闪而过,只是不知,那人究竟是谁。

庆儿见主子停下也不知在望些什么,在跟着看了看并未发现有什么之后,方才有些奇怪的问道:“主子在看些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有看见?”

再多看了几眼,的确不见有什么人后,夕若烟这才放弃,“无事,我们走吧。”

带着庆儿往着上林苑门口的方向而去,一抹蓝色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了回廊处,望着那抹纤细柔弱的身影越走越远,唇边竟不自觉地上扬出一抹弧度。

走在回景祺阁的路上,夕若烟一路少言,知道主子在想着事情,庆儿也不敢出声打扰,故而一路之上主仆二人倒也显得十分安静。

景祺阁与颐华宫同处皇宫北边,而上林苑却在南边,要想从上林苑回到景祺阁,便势必要经过沁心湖。

就在主仆二人默默走着的时候,庆儿不知抬头望见了什么,伸手扯了扯夕若烟的衣角,“主子。”

夕若烟被唤回神,抬头一看,却发现原来是玄公公,“玄公公不在太和殿陪着皇上,怎么会在这儿?”

玄公公忙上前来行礼,方才一脸笑意道:“皇上有请夕御医前往暖雨台共宴。”

暖雨台是位于沁心湖东面的一个水上平台,那里地处湖心,景色宜人,是宫中妃嫔与公主们常去的地方,却是需要坐船方才能够到达。

想着自己眼下也无什么要紧之事,何况这还是北冥风吩咐人来请她,推脱了也不好,便只好应下了玄公公。

见夕若烟答应,玄公公立即笑逐颜开,忙请着她往着沁心湖的一侧走去,那里早已经备好了船只,只等着她上船,然后驶向暖雨台即可。

到暖雨台的时间并不长,来时北冥风有吩咐,知道夕若烟有些晕船,便特意交代了玄公公命人将船驶得稳当一些,也好少一些颠簸,不必太过于难受。

原本到暖雨台的时间不过只有半刻钟而已,为了夕若烟的身体着想,船只行得有些慢,足足驶了一刻钟方才靠岸。

玄公公先行下了船只,而后与庆儿一前一后小心搀扶着夕若烟下了船。

上了岸,夕若烟环顾四周,暖雨台其实就是建立在湖中心的一处小岛,然后岛上有建立一处平台楼阁,好便于夏日之时能在这里来乘凉赏荷。

只是现在乃是春末夏初,纵然坐船行过的一路有些荷花含苞待放,却也不过零星几朵,若是要论赏荷,却是过于早了一些。

收回目光,夕若烟有些不明,“玄公公,现下离荷花盛开还有些过于早了,皇上在这儿一不为赏荷,二不为避暑,又何必来这儿?”更何况,来回都要坐船,想想她都已经受不了了。

吩咐驶船的公公将船只停靠好,玄公公回头听见夕若烟在与自己说话,遂笑了笑,道:“夕御医这话可就难倒奴才了,奴才只是皇上身边的一个小跟班而已,皇上是天子,天子圣意,奴才又怎敢随意揣摩?”

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dá àn,夕若烟知道自己再继续问下去也无果,反正也已经上岸了,dá àn如何自己很快就会知晓,遂带着庆儿往着岛中心走去。

小岛不大,这里她也常来,所以即便不用玄公公带路,自己也轻易地便找到了暖雨台。

刚到暖雨台时,远远的也不知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只能够清晰的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原本以为这里只会有北冥风一人,却不料北冥雪与上官语宁也在这儿,就是祺贵人与李常在也同在。

暖雨台四周没有遮蔽,唯有头顶上方有为遮阳所设的顶阁,故而不用玄公公通秉,位居正方位的北冥风已经远远的瞧见了她。

众人见北冥风目光看向远处,故而一时间笑声均都戛然而止,倒是上官语宁看见了她,忙笑着跑来拉着她过去。

“若烟姐怎么现在才来,让我们好等,可得罚酒一杯才能作罢。”拉着夕若烟坐在了自己与北冥雪的中间,上官语宁起哄道。

“就是就是,夕姐姐来晚了,不罚酒,我们可不依的。”北冥雪也笑着跟着一起掺和,与上官语宁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倒上了酒,两人硬是灌着她喝下满满一杯酒方才作罢。

北冥风瞧着她们三人开心,自己也不由自主的笑了,倒是祺贵人与李常在看见了,心中满满的皆是一股子妒火。

“哟,只以为夕御医与九公主姐妹情深,却不想,原来也与语宁郡主的关系也是这般的好啊!若烟姐,倒是叫得亲热。”祺贵人掩唇一笑,话语间有着毫不掩藏的讽刺。

夕若烟如今虽然位居三品御医,在北朝国,御医品级再高,却也不能够同其他能够上朝参政的官员所能比拟,说得难听了一点,御医品级再高,说白了也不过只是一个大夫,一个专为人治病的郎中罢了。

祺贵人的这番话无不是在暗讽夕若烟,说她是在故意攀龙附凤,搭上了一个极为受宠的九公主不说,如今也还搭上了新来的语宁郡主,这般的手段,真真是叫人佩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5章 皇嫂 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北冥风浓眉紧皱,已心有不悦。

只是他能忍得住,上官语宁那个急性子却忍不住,听到祺贵人这般明里暗里的嘲讽着夕若烟,当下便要站起与她反驳。

未免事情闹大,见着她要起来,夕若烟便赶紧拉住了她,北冥雪也不愿就着此事让夕姐姐多树敌,便也一同朝着上官语宁使眼色叫她忍耐。

上官语宁本就是一个急性子,从小倍受宠爱,又因为身份尊贵,使得周遭人都对她几近阿谀奉承,可是如今那祺贵人不但暗讽了夕若烟不说,竟然还敢连她与北冥雪都一同嘲弄一番,实在该死!

那番话里明明就是在说着夕若烟手段高明,把她与北冥雪哄得团团转,而这话里的意思,不也一样是在说她与北冥雪头脑简单,所以才会被人欺骗吗?

心头气愤到不行,可夕若烟却拉着她不让她去教训祺贵人,虽然忍了下来,可是心头的怒火却是半点儿也未曾消下去。

也不知皇上表哥都纳了些什么人进宫,要是这些人搁在平西王府,她不把她们的嘴给缝起来,她就不叫上官语宁。

夕若烟也懒得与她们一般计较,与北冥雪一同安慰着上官语宁让她消气,北冥风在这儿,可别把事情闹大了才好。

原本宫中妃嫔就不多,最高品级的也就只有萍妃一人,如今萍妃殁了,宫中等级属高的便是祺贵人与李常在二人,其余虽有些才人与小主,但都因位分太低,而北冥风又嫌少宠幸何人,故而许多才人都只是存在,却从未被人熟知。

如今后宫独大的萍妃都殁了,暂且位分最高的便是祺贵人,从前有着萍妃的压迫才故作娇弱,如今还不得趁势摆摆架子。

只可惜,她却忘记了从前独大的萍妃是怎么殁的,别说夕若烟会不会出手教训她,就说如今多了一个脾气急的上官语宁,便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

祺贵人见着上官语宁没有为难自己,只以为她是因为碍着皇上在这儿不好动皇上的女人,一时间心气更高了,“今日可是家宴,夕御医是家臣,坐在公主与郡主的中间,似乎不大好吧。”

一番话成功定位了夕若烟的位置,臣就是臣,再受宠也还是一个臣,与真正的主子可是不一样的。

那厢祺贵人还在与李常在暗自高兴给了夕若烟一个下马威,岂知,这番话却成功惹恼了另一个她们根本惹不起的人。

“是朕让她来的,怎么,你还敢质疑朕不是?”

冰冷的话语穿过空气进入众人耳膜,明明已经是夏初了,可这话却让人犹如身临寒冬腊月一般,再看北冥风铁青的脸色,祺贵人更是吓得一阵哆嗦。

见皇上表哥都已经生气了,上官语宁再也按捺不住,“今天皇上表哥设宴在暖雨台,可没说这是家宴啊,就算是家宴,你怎么能够确定若烟姐跟我们不是一家人呢?指不定在未来的日子里,她就成了我的表嫂了呢!至于你们,不过只是一个妾而已,算得上是一家人吗?也不知道掂量掂量自己,凭你们,也配?”

上官语宁说话半点儿不留面子,一番话不但将祺贵人与李常在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更加给了她们一个致命的消息。

夕若烟是宠臣她们都知道,皇上十分信任夕若烟她们也知道,原本只是想通过方才那番嘲讽好让夕若烟知难而退,却没想到上官语宁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上官语宁是郡主,是皇上的亲表妹,能够被她称之为表嫂的人,只能够是皇上的正妻,北朝国最尊贵的皇后娘娘,她这番话,莫非是

一阵不安袭上心头,不但是她们,就是夕若烟也是一阵不安,怕是上官语宁这番话一经出口,往后的日子,她又该不得安生了。

“你郡主可莫要胡说八道,纵然嫔妾等人身份卑微,不够资格与郡主成为自家人,可是”眼神朝着夕若烟处轻飘飘的望去一眼,祺贵人眸中带着鄙夷之色,“可是夕御医是皇上的臣子,能够被郡主称为表嫂的人只能够是当今皇后,怎么会是夕御医呢?”

就算皇上日后纳了夕若烟为妃,可是以夕若烟的身份,别说只是一个臣子,而她身后又无强大的家族背c景支持,她才不相信,夕若烟还能够成为将来的皇后。

“此言差矣。”北冥雪凉凉的反驳一句,“北朝皇后人选向来都是以贤良淑德,仁心仁德为首选。身为皇后,要的是能够辅佐皇上,在内能够妥善治理后宫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单单只是一个有着家族做后盾,却什么也不会的人,那这个人,怕也当不起北朝皇后这一尊贵的位分。”

向来柔柔弱弱的九公主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让祺贵人一阵心惊,难免不叫她猜想,就是九公主都如此说了,莫非夕若烟与皇上之间,当真是有什么旁人所不知的秘密不成?

抬头悄悄朝着主位上的男子看去一眼,北冥风却是一记厉眼扫来,顿时吓得祺贵人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往那边一看。

“你们都别说了,开什么玩笑都可以,这样的玩笑可是万万开不得的。”夕若烟沉了脸色,未免因为出气再闹出其他的风波出来,那可就真是因小失大了。

见夕若烟暗沉了脸色,北冥雪也识趣的不再开口,即便她方才说的那些都是心里话,也是真心希望夕姐姐与皇兄在一起,可是眼下祺贵人与李常在也在场,的确是不适合说这样的话。

倒是上官语宁较上了真,“若烟姐,我觉得你真就挺好的,比对面那两个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呢,皇上表哥怎么就偏偏纳了她们忽略了你呢?”一个白眼朝对面两人扫去,上官语宁满满的皆是不屑

这番话可是上官语宁的心里话,她朋友不多,唯一能够交得上心的便就只有夕若烟一个人,她是真心希望若烟姐能够与皇上表哥在一起,可是若烟姐却偏偏只是一个御医,真不知皇上表哥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一个女子放在身边都不知道珍惜。

一听上官语宁这话,夕若烟的脸颊竟刷的一下全部红了,欲要反驳的话语哽在了喉间,抬头看向北冥风,却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不由得脸色更加的红了许多。

一向观察入微的北冥雪见他们这般,即便嘴上不说,也大概猜到了一些,看来,宫中又免不了有一桩喜事了。

“咳咳!”

有意咳嗽了几声,北冥风想以此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可还未开口,脸色却因突然出现的那人而再一次黑了下来。

“皇兄在暖雨台设宴,臣弟有事给耽搁了,还望皇兄勿要降罪。”一袭蓝色锦衣华服的北冥祁迈步而来,拱手作了一揖。

微风吹起蓝色锦袍一角,北冥祁笑容温和,俊朗如斯,犹如上天精心雕刻的一件完美作品。细看之下,北冥祁的五官与北冥风大有相似之处,而唯一不同的,便是那一双墨瞳。

北冥风拥有一双深邃却明亮如星耀的墨瞳,那里面带着精明,带着果敢,带着锐利,沉静时的墨瞳仿若掀不起一丝波澜的湖水,平静无波,做什么事都平静沉稳。

而北冥祁却是狭长的丹凤眼,不做作也带着一股子蛊惑人心的味道,时而勾人心魄,时而锐利如鹰,更多的,却还是让人有种太过于敏锐精明的感觉,故而在他的面前不敢太过于大意。

两人都是北朝国最尊贵的人,一个是君主,一个是王爷,明明是骨肉至亲,可是只有真正了解的人,方才知道他们其中,是有着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

转头看见北冥祁的那一瞬,夕若烟与旁人不同的,是自她脸上所一闪而过的惊异之色。

方才在上林苑,阿大在云烈耳畔不知道说了什么,下一秒云烈便要送客,而在回廊处,她却是记得的确有一个蓝色身影走过,虽然没有看清那人的面貌,可那一身蓝色锦衣她却是记得很是清楚。

蓝色锦衣?

难道,是北冥祁?

一阵不安袭上心头,夕若烟想不明白,北冥祁与云烈又有什么关系?云烈,不是与北冥风才是盟交吗?

她渐渐的发现,似乎事情并不像是表面的那般简单,她竟然有些看不透了。

目光落至那袭蓝色锦衣的男子身上,而在北冥风的示意下,北冥祁已然坐在了主位的右侧,与北冥风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的笑意竟丝毫未减。

“臣弟每次来,怎么都总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什么好戏啊!”带着戏谑的目光一扫而过夕若烟,北冥祁勾唇一笑。

只一个眼神扫来,夕若烟便只觉得后背一凉,抿抿嘴并不说话。

“是吗?”北冥风冷冷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一口,目光却掠过北冥祁不知看向了何处。

“八皇兄怎么现在才来,比夕姐姐来得还晚了一些,可得多罚三杯酒才是。”北冥雪嫣然一笑,北冥祁抬头看她,难得的露出了一抹出自真心的笑容。

“是是是,既然是咱们雪儿说的,皇兄认罚就是。”端起面前侍女已经倒好的酒酿一饮而尽,又连着再喝了两杯,北冥祁这才将酒杯放下,“现在满意了吧?”

北冥雪莞尔,连连点头。

早前被派出去的玄公公已经去而复返,来到暖雨台中对着在座各位一一行礼问安,方才禀道:“启禀皇上,秦将军已与祁公子坐船而来,再过片刻便会到达暖雨台。”

北冥风点头,“好,你且先去候着,等他们下了船,便请他们来暖雨台共宴。”

“是。”玄公公应声退下。

北冥雪心生奇怪,不禁问道:“皇兄今日召了我们齐聚暖雨台,一不是赏荷,二也不是家宴,究竟是所谓何事?”还有那个什么祁公子,她怎么从未听皇兄提过?

北冥风一笑,故意拐了一个弯子,“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6章 祁公子 众人不解,而就在此时,玄公公已然领了两人往着暖雨台处而来,身后之人,一人是大家所熟识的秦桦将军,而另一着白灰色衣服的人,应该便是北冥风口中所说的祁公子了。

三人相继进入暖雨台中,玄公公行礼后步至北冥风身侧,而秦桦则是拱手微微弯腰行了一礼,便在北冥风的示意下站直了身子。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着灰白色衣着的男子上前跪下,行了一个跪礼,北冥风满意的点了点,方才唤了他起身。

待至男子起身,众人方才看清他的样貌,男子下颌方正,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张脸看上去俊朗完美,宛若最精致的雕刻一般。墨发由发冠束于头顶,简练而又干净,明明看上去只有不过二十左右的模样,却让人有一种气吞山河的大气,只静静站在那儿,其存在便不容人忽视,不禁让人猜想,此人将来定成大器。

“秦将军与祁公子都请入座吧,今日朕在这暖雨台设宴,大家随性即可,不必太过于拘礼了。”北冥风招手示意他们入座,此时的心情已经豁然开朗。

“谢皇上。”二人谢了礼,方才步至一侧,于北冥祁的下方入座。

方才只因那人侧着身子对自己,上官语宁即便是好奇,也实在是没看清这位祁公子长成什么样子,如今他就正坐在自己的对面,待看清样貌之时,险些没有惊叫出声,“怎么是你?”

这人不是上次在宫外,好心施以援手为她解围的那人吗,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原本也没有注意这么多的夕若烟,乍一听上官语宁这一喊叫,方才将目光朝着对座的男子望去,同样也是一惊。

“祁公子?”夕若烟也回想了起来,望了望座上的北冥风,又看了看对侧的秦桦,心头一阵疑惑,“这怎么回事啊?”

祁洛寒明显也忆起了她俩,只因如今身处宫中,又有诸多身份尊贵的人在场,也不好表现得过于熟识,只点了点头,也算是见过礼了。

“你们才是怎么回事啊,敢情,你们三个早就认识了啊?”看着上官语宁与夕若烟的反常,秦桦倒是来了兴趣,原来,这祁家公子,竟与她们二人是熟识,倒还真是巧了。

听秦桦这样一说,夕若烟原本是要解释的,谁知却被上官语宁给抢了先,“那是,皇上表哥,早些时候语宁未曾进宫,在外面险些受了别人的欺负,还多亏了这位祁公子出手相救。一直以来语宁未曾表示过谢意,今日正好,不如就让语宁做东,再好好的宴请一次祁公子吧!”

她并不喜欢欠人人情,若是一般人,她顶多也就是打赏一些好处就是,是绝对不会如此记在心上的。可是这个祁洛寒却是不同,在醉仙楼的时候,此人所表现出来的文采与武功让她叹服,若说做东请一个文武双全,且长相俊逸的男子,她也还不算吃亏。

“上官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姑娘实在不必记在心上。”祁洛寒举手投足间尽显高门子弟的礼仪风范,不同于云烈是表面温润,而他是真的守礼,懂礼,且文韬武略,实在是难得的一位翩翩公子。

“姑娘?”祺贵人先一步截了上官语宁未出口的话语,乍一听祁洛寒这称呼,不由得嗤笑一声,“在座之人不是公主便是郡主,最差的也还有一个御医,你却叫语宁郡主为姑娘,竟是连这般眼力劲儿都没有,真真是笑死人了。”

被祺贵人当着众人的面数落,祁洛寒碍着身份也不好反驳,也只能够生生地咽下了这口闷气,倒是上官语宁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狠狠的一句话便顶了回去,“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别理她,一个长舌妇,成天只知道乱嚼舌根,若是搁在王府,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上官语宁说出来宽慰祁洛寒的,可是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在说给祺贵人听。

若非不是碍着这里是皇宫,她虽是郡主,但其实也只是一个客,就算是要耍些小脾气,却也不能把这儿当成是平西王府,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你”

“住口。”北冥风厉声一喝,生生吓得祺贵人噤了声,“朕还在这儿,岂容你放肆?祺贵人目无尊上,竟敢顶撞郡主与祁状元,如此,即刻起贬为正八品采女,禁足宫中三个月,无朕旨意,不得出宫半步。”

这一次北冥风是真的恼了,方才祺贵人在挖苦夕若烟之时,他心中便已经存了怒气,如今这贱人竟然还敢如此放肆,不但还要侮辱他的女人不说,就是他的表妹,他的臣子,她也要一一得罪干净,简直是该死。

北冥风的旨意对旁人来说不过也就是耳旁吹过一阵风,不痛也不痒,祁洛寒虽是错愣之余,可到底是与他无关,他自然也就不会插手。

倒是这一番话,顿时便吓得祺贵人身子一颤,顷刻间便犹如一摊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李常在更是不敢与她多说一句半字,只离得远远的,唯恐这倒霉星子再溅上了自己。

“皇上,皇上,嫔妾知罪,嫔妾知罪,还请皇上不要将嫔妾贬为采女,嫔妾不要做采女,皇上不要,皇上不要啊!”

祺贵人已顾不得什么身份教养可言,北冥风此言一出,她立即吓得双膝跪地,连连叩头求饶,只希望北冥风能够收回成命,千万不要将她贬为采女。

原本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却没想到,几句嘲讽他人的话,到最后却是给自己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祸端。

她不要变成采女,采女的位分比常在都还低了两级,她一但被贬,将来便再无翻身的可能,与其这样活着受尽折磨,倒还不如叫她去死了,至少还干净。

哭哭啼啼的祺贵人一时间惹得在座众人皆都心头不悦,而北冥风却并未因她的哭诉而心软下来,反而只觉更加的厌恶了几分,皱起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加紧了。

一旁的玄公公观察入微,见北冥风的怒气不减反增,遂对着暖雨台两侧的侍卫招手,侍卫上前,连拉带拖地便将仍在哭哭啼啼的祺贵人给带了下去。

祺贵人被带了下去,哭闹的声音也渐行渐远,李常在飞快地在脑海里转过一个灵光,忙献媚的道:“皇上,祺贵人她口无遮拦,得罪了郡主与祁公子,还惹怒了圣驾,莫说只是贬为了采女,就是赐死也不为过,皇上又何必为了一个贱人生气呢?若是伤了龙体,祺贵人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听着李常在的话,夕若烟冷冷一笑,好一个聪明的李常在,从前有萍妃在的时候,她懂得掩去光芒从而来保全自己,后来萍妃殁了,头顶上又还压着一个祺贵人,一言一行都将尊祺贵人而为之,而祺贵人不是败在了她的一张嘴上,是败在了蠢上。

祺贵人蠢,李常在却聪明。

李常在明明知道祺贵人那一番话会得罪了她不说,也会在一时间同时得罪了上官语宁与北冥雪,后来又再加上了一个祁洛寒,李常在明知却不阻止,这不是明摆着是在送祺贵人去死吗?

如今倒是好了,祺贵人倒了,后宫女子又鲜少,她倒是成了最大的。只可惜祺贵人被人挖了一个坑跳,到最后还要被人给再落井下石一番,今后想要翻身,怕是不可能的了。

“皇上表哥,你可别怪语宁说话直啊,那祺贵人却也太嚣张跋扈了一些,拐弯抹角的说我也就罢了,竟还将若烟姐与雪儿都牵扯了进来,亏你是一个仁心仁德的皇帝,要换成是我啊,我一定要她好看。”

没有夕若烟看得透彻,也没有北冥雪观察入微,上官语宁只是凭心做事。那祺贵人说话叫人痛恨,不对她盘,只白白招了她人嫌,也活该落得此番田地。

不过祺贵人既已得了教训,她也不是那种会落井下石之人,便也不再多言。

一时间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上官语宁执起面前的茶杯放至唇边,刚要喝下,却突然想起一事,“对了,皇上表哥,刚才你称祁公子为祁状元,这是什么意思啊?”

北冥风也是被气昏了头,原本让他们前来便是为了说这事,只可是出了祺贵人这样一件烦事,还险些让他忘记了今日的主要目的所在,此时听上官语宁提及,他方才忆起。

“是这样的,前两天即是每三年一例行的科举kǎ一 shi,祁公子文采出众,在众多应届者当中当属头彩,不但如此,祁公子的武功也是最为拔尖的。”说话的同时,北冥风看向祁洛寒,眸中毫不掩饰对其的欣赏,似乎,在所有人都不曾察觉之中,目光里还暗含了一丝欣慰。

“等等等等。”上官语宁一时听了糊涂,听了北冥风的话,脑袋里更是乱糟糟的,“你说祁公子文采出众,又说他武功卓越,而他又是状元,那他究竟是什么状元啊?”

“是文武双状元。”

“是文武双状元。”

话刚落,北冥雪竟与秦桦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个dá àn,其默契程度,不禁让在座众人都咂舌,北冥雪更是羞得垂下了头,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上官语宁凝着他们二人,呵呵一笑,调侃道:“你们还挺默契的呀!”

这话说得北冥雪更加的脸红了,就是秦桦也有一些不自然地咳了咳,有意地避开了众人投来的目光。

北冥祁见他们这般,眸中一抹不屑一闪而过,扯唇笑道:“想不到祁公子年纪不大,却还是个文武全才,皇上如此看好你,将来,你可得好好为皇上效劳,为北朝国尽忠啊!”

北冥祁将“好好为皇上效劳”七字咬得极重,这话里带着的不甘,怕也只有真正了解内情的人才方知其中内涵。

一闻此言,祁洛寒也来不及多想是否还有其他含义,当下即起身,拱手道:“微臣承蒙皇上看重,定当不遗余力为皇上效劳尽忠,臣有生之年,也将会一辈子忠于皇上,忠于北朝,定当竭尽全力保我北朝江山万年不倒,繁华永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7章 二品御前侍卫 北冥风满意的点点头,并未因着北冥祁的那番话而对祁洛寒有着其他的看法,只是冷冷一眼扫向下方,却并未多说什么。

“不知皇上想给祁状元一个什么样的职位?”夕若烟好奇的问。

其实状元不过只是一个虚名,为的就是让有才能之人通过科举成功踏入朝廷为朝廷效力,只是,她倒是有些好奇,以祁洛寒的资质,到底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职位。

夕若烟会问这个问题也在北冥风的意料之中,不但她好奇,就是在座的其他人也都一样好奇,均是不知,这位文韬武略的文武双状元,将会得到怎样的一种器重。

北冥风顿了顿,见所有人都好奇,方才道:“朕想来想去,唯有二品御前侍卫一职,最适合祁状元。”

此言一出,众人底下唏嘘不已,就是北冥祁也有些暗暗吃惊。

在北朝国,御前侍卫的等级与文武百官的等级是一样的,二品御前侍卫也只是比秦桦的一品大将军职衔矮了一级而已。

御前侍卫看来不过也就只是一个侍卫,可是在北朝,皇家御林军的管辖便是全权交由二品御前侍卫来负责,也就只有位居二品的御前侍卫方才有这个资格掌管宫中御林军。

宫中御林军是皇家护卫,若祁洛寒真接手了二品御前侍卫一职,再接手了皇家御林军,其手握的兵权,并不会比之前北冥祁掌握的五十万兵马少。

而御林军是直系皇家的,主要保护皇室中人安全,而外来兵马虽也是皇上的兵马,可其权利与地位,却是连皇家御林军的一半都及不上,可见其之重要。

照理说,若真是自状元选拔出来的有才能之人,一般也就不过是个六品的翰林院修撰,顶多也不会超过五品官阶。即使是要升阶,那也是几年之后,再加上自己的功绩卓越才能够升,可这一次北冥风竟然破例将其提拔为二品的御前侍卫,自然是少不了有人反对的。

夕若烟虽与祁洛寒早相识,也是打心底里觉得他是一个人才应该得到重用,只是北冥风这一举实在叫她弄不明白,不由得也叫她胡乱猜想,是否其中暗藏了其他玄机?

而北冥风这一举动,顶多也就是让其他人疑惑加惊叹,可是却叫北冥祁开始真的忧心了起来。

“祁状元可真是好运气,能够得到皇上的如此重用。知道的只以为二品御前侍卫一职祁状元是实质所归,不知道的,还以为祁状元与皇上有着什么私底下的关系呢!”北冥祁试探性的问道,而这一问,也正是众人心头最想要知道的。

只是这个问题的dá àn固然是使人好奇的,可北冥祁这话中暗含的嘲讽,却是叫人听来并不怎么顺心。

与皇上有私底下的关系?

北冥祁这话不是明摆着是在说祁洛寒靠关系才能入朝吗?

好在在场的众人也并非是什么爱嚼舌根之人,可若是叫旁人听了进去,再散播到其他地方去,即便是不添油加醋的说,只怕将来对于祁洛寒的仕途也会有极大的影响。

北冥祁这一举,既是想要解了心头的疑惑,也更加是将祁洛寒逼到了风口浪尖上。

谣言的威力一向都是不可小觑的,如此一来,最后的结果若是严重的话,祁洛寒与那二品御前侍卫一职自然是无缘,而皇家御林军的兵权也就自然而然的悬空,届时他若是再动一些手脚,兵权还不手到擒来?

北冥祁的如意算盘被北冥风一眼看穿,对于这个城府极深的皇弟,他若不能将其一举连根拔除,那么便只能够与他慢慢的周旋了。

“祁王殿下误会了,微臣在此之前不过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又如何能够得见皇上圣颜?便更加不能够与皇上说什么有着交情之类的话了。”祁洛寒慌忙站起来解释,也实在不愿让旁人误会一些什么。

不过这话说的也是事实,他与北冥风的第一次见面,还是今早在太极殿中,他的文采与武功在今届科举中博得头彩,北冥风照惯例接见,而此刻在暖雨台,不过才是第二面,又何谈交情?

“祁状元不必惊慌,八皇弟这是在跟你开玩笑呢!”锐利的鹰眸一扫下方的男子,北冥风唇角淡淡勾起一抹弧度,眸中的寒冷却是充满了浓烈的警示,“你说是不是啊,八皇弟?”

抬眸正对上北冥风投来的目光,北冥祁扯唇一笑,凉薄无情,却并不答话。

一时间气氛紧绷得厉害,而北冥风与北冥祁两兄弟不管在私底下怎么斗个你死我活,可这种事情却是万万不能够搬上台面的,不然不但对自身有着影响,也更加对北朝国不利。

见着气氛不对,秦桦忙拉着祁洛寒坐下,打着圆场道:“就是就是,以你的文采与武功,在整个北朝国,你要是认第二,是没人敢认第一的,所以啊,这个职位你是当之无愧。”说罢,秦桦拍了拍他的肩头,既是在安慰,也是对他的信任。

话虽如此说,可眼下的气氛却是并没有因为秦桦的话而变得松懈一些,倒是上官语宁见着众人这般,倒有些不乐意了,“我说你们这些人都是在干什么呀,人家祁公子凭着自己的才干得到了赏识,不过就是职位高了一些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些,只怕不只是单单高了一些吧。

夕若烟汗颜。

见上官语宁妄下断言,北冥雪心知她不熟悉朝中之事,便凑过去与她小声说道:“话不能这样说,自古以来,状元能得到的官阶不过也就在六品左右,而榜眼和探花也只是在八c九品徘徊,只有日后有了什么卓越的功绩方才能够一一进阶。”可是这一下子就做上二品御前侍卫,还管辖御林军的状元,自北朝以来,祁洛寒应该还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个。

听了这话,上官语宁愣了一愣,北冥雪只以为她听进去了,遂放心地点了点头。

可谁知这才放下心来,却又听着她道:“那又如何,凡事都有例外嘛!我爹爹从小就跟我说,说亘古以来就没有什么规矩是一成不变的,还说咱们北朝之所以能在中原称霸,不但是因为皇帝表哥有着一个善于治国的头脑,更是因为表哥知道善用人才,不让一些有才华之人被埋没。”

上官语宁一席话,宛若一顶高帽子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给扣在了北冥风的头上,这番不经大脑的话,不但给反对祁洛寒位居二品官阶的人堵了嘴,也更加是说得北冥风龙心大悦,爽朗的笑声响彻在暖雨台中。

都说弄巧成拙,弄巧成拙,却没想想到,今个儿上官语宁竟还是将拙说成巧了。

夕若烟掩唇一笑,“你啊,真是在这儿白瞎操心,也不嫌累啊!”

“这话怎么说?”上官语宁摸不着头脑,这事怎么倒变成是她白瞎操心了呢?

抬头朝着对座的祁洛寒投去一眼,夕若烟莞尔一笑,遂又抬眸朝着座上的北冥风看去,其中的默契不言而喻。

直到上官语宁的追问,夕若烟这才缓缓道:“你自己倒是说说,祁状元的文采与武功,你我都是亲眼所见吧,这一点自然是值得肯定的。虽然这一次皇上安排给祁状元的职位打破了以往的常规,可是方才你不也说了吗,咱们北朝国最注重的还是人才。有才能之人,便更应该给他一个好的职位让他得以发挥,这才不至于埋没人才,让北朝国失去了一个能文能武的大臣啊!”

对于夕若烟的问题,上官语宁是一一赞同点头,可是越听着后面,却有些不乐了,“明明是你们在这儿一脸不乐意的,我为他说话,现在你到还来说我,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哼!”

上官语宁不乐意地背过身去,许是真的恼了,竟任凭夕若烟呼唤也不理会。

无奈,夕若烟只得道:“你是好心谁都知道,祁状元心里想来也是感激的,倒是你这么一劝慰,让祁状元感激之余,说不定还会让旁人误以为是我们大家反对祁状元得此官职呢!”

桌底下,夕若烟轻轻地拉扯着上官语宁的衣角,上官语宁赌气不理睬,可久而久之也就心软了下来,回来见夕若烟对自己在使着眼色,又看了祁洛寒一眼,这才缓缓反应过来。

在座的各位,除却北冥风与祁洛寒,剩下能够对此评判的便就只有北冥祁与秦桦二人,她们身为女子,即便是觉得这样不妥,可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她们也是断断不可以插话的。

在座三个男子均是北朝国地位一等一的,这提议是北冥风自己说出来的,他当然是不会反对,而秦桦与北冥风向来又是一个鼻孔里出气的人,单看方才他那镇静自若的样子,想来此事他应该也是提前就知道的,便更加不存在什么反对一说,至于北冥祁

他与北冥风一向不和,他同不同意此事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北冥风也更加不会在意。今日之所以召了他们齐聚这里,不过就只是将此事先宣布一下,不管众人同意与否,此事不过都是已成定局。

而此时聚在暖雨台的众人,其身份地位不容小觑,若是在场众人没有人反对,那么这个二品御前侍卫一职,祁洛寒是当定了。

毕竟这升阶一事也来得太快了一些,而且还是直接进到二品,难保朝中不会有人议论或是反对,可只要一但在场的这些人同意,又有谁敢作出反对之声,难道就不怕与皇家为敌吗?

北冥风今日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说到底也只是走了一个形势而已,不过也只是为了祁洛寒的仕途在考虑,可是他越是这样偏帮着祁洛寒,便越是让夕若烟怀疑其中是否有着什么。

她总觉得今日的北冥风有些奇怪,可祁洛寒又不像是那种会撒谎的人,而且方才他在说与北冥风仅仅只见过两面之时,她见他说得诚恳无比,也实在不见有什么撒谎隐瞒的迹象,可北冥风又实在不对劲儿,但这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儿呢?

第一次,她突然感到北冥风竟然有着事情在瞒着她,而且还是那种她如何猜也猜不到的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8章 强吻 在暖雨台中用过了午膳,北冥风因着太和殿中奏折未批已经先行离开,而祁洛寒作为将来的二品御前侍卫,也应当先行了解一番宫中的地形,故而便由秦桦带着,上官语宁与北冥雪陪同,四人便也一同离开,整个暖雨台内,顷刻间便只剩下了夕若烟与北冥祁两人。

只因暖雨台作为湖中心的一处小岛,除了夏季也少有人来,故而这里一般也没有多少守卫。北冥风一走,也连带着跟随的侍卫离开,只余下夕若烟与对座的北冥祁,不免得有些尴尬。

环顾四周,夕若烟原本是想要再看看会不会有其他人还在,可是左瞧瞧,右看看,竟是没有一个人,不免得有些失落。

“瞧夕御医的样子,似乎是很不愿与本王在一起啊!”一杯杜康酒入喉,北冥祁打量的目光落在夕若烟的身上,眸中似笑非笑,只觉得让人有些莫名的心颤。

“殿下说笑了。”垂头违心的应了一句,上一次在太极殿中,秦桦的话仍旧字字清晰的响彻在耳边,牢记在心头,她不会忘,也不能忘,哪怕不只是单单为了北冥风,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的确是该与对座的男子保持一些距离了。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手中的白玉杯,北冥祁唇角勾起淡淡一抹笑意,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夕御医一向口上功夫了得,就连本王也甘拜下风。只是这嘴上功夫再了得,也远远没有明刀明枪来得惊心动魄,也更加没有心计暗器来得凶险万分,夕御医你说是吗?”

蓦然抬头,夕若烟凝着北冥祁久久不语,他的话,总是话里带话,似在暗示一些什么,可是又觉得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一般,叫人又看不真切。

不管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夕若烟只努力抛开方才北冥祁的话,只强让自己不被他误导,又想起今早在上林苑中看见的那一抹蓝色的身影,不禁试探性的问:“今日皇上在暖雨台设宴,殿下想必早已知晓吧?”

“是又如何?”冷淡淡的回上一句,北冥祁眼眸微眯,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只见着夕若烟勾唇一笑,又道:“既是早知,殿下今日却又迟到,知道的人只以为殿下事务繁忙,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这是在故意摆架子晚来,不给皇上面子呢!”

“你”北冥祁气得结舌,她这一番话,字字皆是在嘲讽。

如今世人皆知,他这个祁王现今不过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手中无兵马不说,更加是少有参与朝政,又何来的事务繁忙一说?若当真是事务繁忙,只怕应该是别有用心才是。

至于故意晚来摆架子,那就更加是一个强加的罪名,哪怕他也的确这样想过,可是一想到这样做会被世人诟病,即使他再不服北冥风这个皇上,却也不会蠢到给自己徒增麻烦。

他方才还在说夕若烟口齿伶俐,果然下一秒她就没让他失望。

不管是故意在摆架子也好,还是什么事务繁忙也罢,这两个罪名他都担待不起,夕若烟故意由此一说,怕不单单只是在故意为难他,她的目的,应该是另有其他。

锐利鹰眸一转,心中起了一个念头,北冥祁突然起身朝着对侧而去。

眼见着北冥风在朝自己走来,且还有一步步逼近的局势,夕若烟缓缓起身向后挪着步伐。

女人天生灵敏的第六感在告诉她,此刻若是被他抓住,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就在夕若烟转身欲逃的那一刹,北冥祁却是一伸手,长而有力的手臂一拉,再一扯,夕若烟只觉身子失去重心,整个人竟毫无防备的向后倒去。

意料中的疼痛并未来临,夕若烟落入一个不算温暖的怀中,男子身上的衣衫是老字号锦绣斋所做,丝感柔滑却带着丝丝冰凉,更是叫她原本就有些不安的心,再一次慌乱到了极致。

夕若烟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前却是一道黑影覆下,紧接着略微带着凉薄的唇已覆上自己的樱唇,夕若烟瞪大了一双杏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

原本只打算稍微戏弄一下眼前的人儿,却没想到,当吻下去之后,那美妙的感觉竟让人欲罢不能,犹如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心间,流至四肢百骸,让人一时间忘记了自我。

北冥祁缓缓地闭上了双眸,原本只轻轻覆上的唇瓣受不了眼前女子樱唇的诱c惑,那甜甜的味道竟是比上等的蜂蜜还要觉得诱人,渐渐地,也不再满足只是浅尝辄止,欲撬开她紧闭的唇,进入里面更深入的探究。

双手被桎梏住,夕若烟根本无法动弹,纤腰被北冥祁揽在怀里,更加是一动不能动,心头已经由最初的慌乱渐渐变得愤怒,羞辱,心头一紧,竟狠狠地咬了下去。

北冥祁吃痛一声,唇下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因此而放开,夕若烟直气得想要大叫,无奈他只是没有进一步攻城略地,却并没有放开她。

等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松懈,夕若烟刚要放声大叫,却在她刚要张口之际,北冥祁又再一次吻下,瞬间便将她欲要叫出口的话语给尽数吞入了腹中。

羞辱,这绝对是羞辱。

夕若烟心中恨不得将北冥祁千刀万剐,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可是下一秒唇上传来的痛楚,却是叫她在顷刻间回了神,好看的秀眉也因着疼痛而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睁眼,北冥祁好笑的凝着怀中紧皱眉头的女子,唇角勾起一笑,突然一松手,怀中的女子便因着失去了支撑力而摔倒在地,耳旁传来的,亦是女子因为摔倒疼痛而发出的一声惊叫。

从锦袖中取出一块锦帕,北冥祁擦拭着唇上流出的血迹,根本就不看地上的女子一眼,轻蔑之词由口中溢出,“本王说过,游戏只是才刚刚开始,既然你已经选择了与本王作对,就不要怪本王对你无情”

“啪!”

话音未落,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已经响起,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夕若烟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北冥祁扇去一巴掌,顿时只打得他偏过了头。

许是因为太过于生气,夕若烟身子竟忍不住有些微微颤抖,可在看着眼前才羞辱过自己的男子之时,眸中流露出的,不是害怕,也不是无助,而是满满的愤怒。

“你是王爷了不起吗?你是王爷就可以随意欺负人吗?你凭什么?没了祁王这个封号,没了皇室尊贵的身份,你又是什么?你什么都不是,你又凭什么这么羞辱我?”强忍着泪水不被落下,夕若烟字字说得铿锵,心头的委屈已经化成字字犀利的指责。

她夕若烟向来不是一个会任人捏圆搓贬的软柿子,自五年前她死过一次之后,她就告诉过自己,今生只为自己而活,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休想再来伤害她。

今日北冥祁带给她的羞辱她记下了,总有一日,她定会叫他十倍偿还。

被打得偏过了头的北冥祁,只听着夕若烟这番说得义正言辞的话,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回过头来,北冥祁凝着眼前衣衫已凌乱,发髻也微微有些松散的女子,再看她唇角未干的鲜红血液,以及眼眶中正在强力隐忍不让落下的泪水,突然之间,他竟竟觉得这样的夕若烟不再似以往的那般伶牙俐齿,咄咄逼人,也不再似平日里那样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原来,她也有委屈的一面。

原来,她也有落泪的时候。

原来,她也可以似一般女子那样楚楚可人,我见犹怜。

被打的怒气因为她的泪水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北冥祁甚至在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否有些太过分了?

可是转念一想,这一切不过只是她的咎由自取,他早就说过,跟他斗,最后的结果只会是自讨苦吃。

上前,手握锦帕的手想要抬起为她拭去唇角的血迹,可是还未碰上,夕若烟已厌恶的转头避开,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气氛凝结,北冥祁却忽然一笑,“好一个倔强的女子,本王倒是渐渐的有些喜欢上你了。”

闻言夕若烟身子一怔,不过只是在霎那间,便不再为其所动。

喜欢?

只怕是更加变态的羞辱吧!

如果真是喜欢,那方才就不会那样对她,只怕他北冥祁的喜欢,就像是曼陀罗花一样,表面虽美,实则却是暗藏致命du su,足以让人一击毙命。

他的喜欢,她承受不起,也不愿承受。

“夕若烟,本王现在就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此刻愿意投入到本王的怀中,本王向你保证,定会三媒六聘迎你进府,而你,就将是本王的祁王妃,将来荣华富贵,金山银山任你所有。怎么样,该如何选择,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沉默间,北冥祁突然来此一番话,张开双臂,只迎着眼前女子的主动入怀,他相信,聪明的女子,会有她自己觉得最聪明的选择。

而这个选择不是别的,正是他。

现如今有两条路正摆在夕若烟的面前,一条是继续与他作对,日后他们两人正式成为敌人,不是她死,便是他亡。

而另一条路则是一条富贵路,祁王妃,那可是在北朝国,除却皇后之位以外,那便是最为尊贵的位置。将来谁若是坐上了祁王妃的宝座,以后荣华富贵,绫罗绸缎更是享之不尽,那可是多少女子都梦寐以求却还求不到的位置。

如今这个位置就摆在了她的面前,她唾手可得,可是

垂于身体两侧的玉手紧握成拳,又缓缓地松开,夕若烟深吸一口气,迈步朝着面前的男子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79章 落水 北冥祁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虽张开了双臂等着夕若烟主动的投怀送抱,可是在心底里,却是由原本的丝丝欣赏而渐渐转变成了浓浓的不屑。

原本他还以为,这天底下的女子,总还有那么一个是不为金钱所动,不为富贵所折腰的,可是照如今所看来,不过只区区一个祁王妃的名号,他所认为与众不同的女子竟然就这般轻易的服了软。

看来,他还真是高估了她。

原本在心底已经认定了的dá àn,可是当夕若烟从自己身旁径直走过之时,北冥祁怔了怔,呆在原地竟久久也未曾反应过来。

她就这么走了?

唇角扯出一个苍白的弧度,抬起的双臂缓缓地落下,他没想到,对于祁王妃这么大的一个诱c惑,她不但不为此而动心,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走了,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鼻尖似还萦绕着她走过身旁时所残留下的丝丝香气,可是眼前空荡荡的一片却是清清楚楚的在提醒着他,夕若烟不但对他不屑一顾,更加对全天下女人都趋之若鹜的祁王妃位置,以及那人人都爱的金银珠宝,荣华富贵所不屑一顾。

她就这么走了,走得那么干脆,走得那么决绝,离开时,她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却是用她的行动告诉了他,在尊严与荣华富贵的面前,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前者。

第一次,北冥祁有了深深的挫败感,而且是输给了一个女人,还输得那么的彻底。

他以为全天下女人都不会逃过荣华富贵的诱c惑,可是他错了,原来天底下,竟真的还有那么一个女子是不为金钱所动,不为权贵所折腰的。

而那个女子,正是夕若烟。

缓缓转过身来,眸中出现的最后一道风景,便是那身着水绿色烟花百褶裙的窈窕背影,只单单一个背影,即使在渐行渐远,直至看不见之后,也无法叫他收回目光。

平静的心底深处,似一汪湖水被人搅动得泛起了阵阵涟漪无法平静,而那个感觉,更加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殿下。”

不知何时尤冽已经出现在了身旁,北冥祁浓眉紧皱,一瞬间收起了方才的复杂情绪,面色冷冽如修罗。

虽然北冥祁掩藏情绪的动作很快,可在尤冽过来时,便已经清楚的看见原存于殿下脸上的情绪,那种情绪,是他从不曾见过的,不由得在心底里暗暗的打量。

余光瞥见尤冽正凝视着自己,那种目光让北冥祁不悦,其中暗含的打量更加让他有种被人窥视心里的感觉,一记凌厉的目光扫去,顿时叫尤冽低垂下了头,不敢再去多想其他。

“你来干什么?”北冥祁负手而立,声音冷淡,显然已经忘记了曾是自己吩咐尤冽下去准备的。

果真见尤冽一顿,下一秒便恭敬的回道:“殿下,船只已经准备妥当,殿下是否现在就要动身离开暖雨台?”

原来暖雨台本不是有人常来的地方,所以来往船只并不多,何况他们今日来这儿的人也不少,当北冥风坐船离开之后,仅剩的两艘船也被秦桦几人坐走,而他与夕若烟,若是想要离开,便只能够等着船只折回来再走,不然就只能够自己去安排。

他从不习惯让自己等着,更加不喜欢居于人之后,之所以先将船只让与秦桦几人先坐,一是因为上面有自己最疼爱的èi èi雪儿,二则是因为夕若烟在这儿。

也不知为何,今日的他已经反常到令自己都有些捉摸不透,可是,他就是想要多多单独与夕若烟一起,所以才会特意支开了尤冽。而正好那个时候,夕若烟也刚巧吩咐了庆儿先回景祺阁取东西,所以才会发生刚才的那些事情。

其实刚才他会做出那些举动,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那是他第一次吻一个女孩子,更加是自己主动的一次,而至于后来的那番话,与其说是在羞辱她,倒不如说是在试探她。

会有这些做法,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可是他并不后悔,至少让他知道了,夕若烟并非是一般只在乎权利与地位的女子,她很特别。

现在,他的心中更加多了一份冲动,那就是征服她。

冷冽的俊颜上化开淡淡的一抹笑,尤冽抬头间便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却不敢多言,而下一秒却只听见北冥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走了吗?”

尤冽一怔,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殿下所指是谁,忙回道:“属下过来之时,正好有船只靠岸,想必夕御医应该是乘那艘船走了。”

北冥祁点头,淡淡的“嗯”一声,便道:“走吧。”

“是。”尤冽应下,迈开步子便快速地跟了上去。

回去的船只是北冥祁吩咐尤冽下去准备的,是从西面的小岛所支来的船只,不大,同其他的小船一样,却很舒适。

回去的路上北冥祁一言不发,尤冽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出声打扰,只站在船尾,目光随意落于泛起涟漪的湖面上,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却是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诺大的湖面是上浮起一块木板,尤冽也没注意,可当水面上浮起的木板越来越多时,心头突然一惊,“殿下,你快看。”

尤冽焦急的声音响起,北冥祁回过神来,本就坐于船头的他,一听尤冽的惊叫,再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也同样看见了水面上所漂浮的木板。

奇怪,这沁心湖怎么会有木板漂浮?而这木板看上去,竟像是船只上的木板。

北冥风早走,这木板肯定不会是他所乘坐的船,而北冥雪几人也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了,想来应该也不会是她们,难道

“殿下。”

尤冽焦急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北冥祁再次看向湖面,可这一次,他看见的不再是什么木板,而是一个人。

远远看去,那人漂浮在湖面上一动不动,想来应该是陷入了昏迷,而那人身上的衣衫,只一眼,便吓得北冥祁的脸色顿时苍白了一片。

来不及多想,北冥祁纵身一跃跳入湖中,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抹身影游去。

景祺阁。

“让开,快让开。”

全身湿透的北冥祁焦急的抱着一个女子匆匆回到景祺阁,庆儿闻声出来一看,只一眼,便已经认出了那是自家主子。

“主子。”

庆儿着急的跑过来,看着被北冥祁抱在怀中已经陷入了昏迷的夕若烟,晶莹的眼泪在眼眶中蓄积,眨眼间,便忍不住落下。

“她房间在哪儿?”颤抖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焦急与害怕,北冥祁顾不得哭哭啼啼的庆儿,只着急的问着她夕若烟的闺房在哪儿。

冰冷的声音吓得庆儿一怔,看着主子这般,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心中担忧主子,便也不再哭闹,赶紧引着北冥祁往着夕若烟的闺房渡月轩而去。

抱着夕若烟大步回到渡月轩,北冥祁退至外室,让庆儿与其他宫女一同将夕若烟身上湿透的衣衫换下。

有宫女送来干净的锦帕让北冥祁擦拭,虽然接下,可北冥祁心中担忧,根本来不及顾及自己,目光只一个劲儿的朝着内室望去,明明知道有屏风的遮挡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朝那儿望去。

不一会儿,夕若烟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被换下,遮挡的屏风被移开,北冥祁几乎是一个箭步便来到了床旁,望着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心突然被狠狠地揪疼了一下。

而此时,早就前去太医院的尤冽也带着三位太医来到了景祺阁,一见北冥祁在这儿便要下跪行礼,却遭到了北冥祁的一声怒吼,“都这时候了还行什么礼,还不赶紧为夕御医救治。”

“是是是,臣立刻就为夕御医诊脉。”

李太医赶紧应下,忙放下身上挎着的药箱便踱至床边,以丝帕覆在夕若烟的手腕上,方才搭指为其诊脉。

在李太医诊脉间,房间陷入了一片安静,庆儿害怕得直掉眼泪,却唯恐出声打扰了李太医救治主子,即便是想哭,也只是在一旁默默的流着泪,不敢出声。

站在床旁一侧,由始至终北冥祁的目光都不曾离开过榻上女子苍白的容颜,已经全身湿透的他,发丝仍在不断地向下滴着水,手中锦帕已经被捏成一团,可心中的担忧,却是只增不减。

回想起方才在沁心湖的紧急瞬间,他奋不顾身地跳入湖水中,可当他游到她的身边时,她早已经陷入了昏迷,鼻息微弱,早已奄奄一息。

方才还被她气得满腔怒气,恨不得好好教训她一番为自己出气的想法,可是真当看着她奄奄一息之时又早已经被抛之脑后,他害怕她就会这么睡去,再也醒不过来。

那一刻,他只想她能醒过来,不管让他付出什么,他都只要她醒过来。

片刻后,李太医收回了手,走到北冥祁面前拱手行了一礼,“启禀殿下,夕御医落水受了寒,又呛了水,再加之夕御医身子本就不好,旧伤未愈又添风寒,只怕殿c殿下。”

不待李太医说完,北冥祁已经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向上提起,额上青筋暴起,双眸中更是迸出逼人的寒气,将李太医吓得连说话也开始变得哆嗦。

“本王告诉你,你必须给本王救活她,她要是死了,你们太医院都要给她陪葬。”最后一句几乎是怒吼着叫出来的,用力甩开手,北冥祁身子一软,竟瘫坐在了床榻旁,凝着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心中猛然一痛。

夕若烟,你不可以死,本王不允许你死,你要是敢死,本王让她们全都给你陪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0章 有人陷害 “臣该死,望殿下恕罪。”

一听北冥祁要让太医院所有人陪葬的话,众位太医齐齐跪下,身子亦不由主的不断颤抖着。

“若烟姐。”

“怎么了?夕姐姐出什么事了?”

门外响起上官语宁与北冥雪担忧焦急的声音,在她们进入之时,众人亦齐齐行礼请安。

方才北冥祁抱着夕若烟从御花园处回到景祺阁,一路之上有不少人看见,议论之声肯定也不在少数,想必她们也是听见了此事才会纷纷赶过来,而在她们之后,秦桦与祁洛寒也一同赶来。

来到床边,在看见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夕若烟之时,两人的泪水抑制不住而落,北冥雪更是因此差点儿昏倒。

而就在此时,北冥风也闻声而来,与他一起的也还有南诏国王子云烈。

一进入房间,在看见夕若烟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之时,北冥风心口抑制不住的怒火全数喷发,“怎么回事?她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房间里一片死寂,无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无一个人能够回答北冥风这个问题,众人均都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不敢出半点儿声音。

偏头看见床榻旁的北冥祁,北冥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见他浑身湿透,便更加料定他与此事有关,一个箭步上千,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恨恨的道:“是不是你?你说,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

手下力道极大,北冥风狠狠地摇晃着北冥祁,对夕若烟的担心已经化为满腔的怒火,倘若此事真的与北冥祁有关,他发誓,他一定会杀了北冥祁,一定会。

房内众人见北冥风这般,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玄公公想要上前劝慰,却被北冥风一脚踢开,于是,想要上前的人便纷纷止住了步伐,不敢再上前去。

耳畔是北冥风杀气腾腾的声音,北冥祁却不闻不问,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床上的女子,不回答,不解释,也更加没有将目光移开过片刻。

见北冥祁这般,北冥风更是怒火中烧,松开抓住他的手,将所有的力气凝聚于拳中,突然狠狠一拳打向北冥祁。

突来的一拳顿时将他打倒在地,身子重重的撞上身后的牡丹花开描金屏风,人连带着屏风一起重重的倒地,顿时吓得四周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上官语宁与北冥雪见状,均都吓得忘记了要哭泣,只愣愣的望着眼前的情景不知所措。

没想到北冥风真的会当着众人的面对北冥祁下手,秦桦也是一愣,不过待反应过来之后,便赶紧上前拉开了北冥风,“皇上,现在夕御医生死未卜,就算你要泄愤也要看看时间,如今情况不明,要是不关祁王的事,你岂非怪错了人?到时候只怕会惹得天下非议啊!”

此刻北冥风根本就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声音,他在乎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受到伤害,可他却都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让他又自责又愧疚,是他没有能够保护得了若烟,才让她一次次的受到伤害。

如果让他抓到真凶,他定会让他不得好死。

秦桦紧紧地拉着北冥风不松手,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北冥风此刻是有多么的生气,他对夕若烟的心疼,如今已经化为了满腔的怒火,倘若让夕若烟变成这样的人真的是北冥祁,只怕他是不会轻易作罢的。

另一面,在北冥祁倒地之后,尤冽便赶紧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见皇上误会自家主子,就算是主子不愿意解释,他也要替自己的主子澄清了。

“皇上,此事与我们王爷无关,在沁心湖上,等王爷赶到的时候,夕御医已经出了事,是王爷不顾一切将夕御医救上船,所以此事真的与王爷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还望皇上明察。”

事到如今,尤冽只能够将事情经过说出来,他不知道皇上与夕御医是什么关系,可是他知道,倘若让皇上再继续误会殿下,殿下一定会白白受此冤枉,到时可真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可令人奇怪的是,今日的北冥祁似乎太过于反常了,如果事情真如尤冽所说,是北冥祁救了夕若烟,那么以他的脾气,若是知道有人冤枉了自己,又怎么会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反而还站在原地挨了北冥风那一拳却什么也不还手呢?

事情如何北冥风此刻也不想再多说,用力甩开秦桦抓着自己的手,拨开众人便来到床榻旁。

看着榻上的女子,北冥风眸中的凌厉忽然柔和了许多,却有着掩饰不了的心疼,还有浓浓的自责。

转眸间,眸中凌厉再现,北冥风冷冷道:“李太医,夕御医到底怎么了,可会有事?”

“这”李太医吞吞吐吐的,原想说情况不大乐观,可是一想方才祁王殿下的话,“不大乐观”四字只有被生生的吞下不敢再说。

顿了顿,这才颤巍巍的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还请皇上放心。”

“很好。”

景祺阁花厅,除了庆儿以及前来的三位太医留在渡月轩为夕若烟诊治外,其余人全都退离了渡月轩,来到花厅内。

北冥祁因为救夕若烟全身湿透,方才又被北冥风打了一拳,在知道此事与他无关之后,北冥风也没有再为难他,便准了他先行回去。

其余的人都被北冥风叫到了花厅内,就是本没来的李常在也被吩咐去请了来,凡是当时在暖雨台的人,此时都已经全部聚集在了花厅,这一次,他势要找到究竟是何人所为。

描金赤风檀木阔椅上,北冥风一脸怒容凝着厅中众人,龙袍上金龙缠身更显其威严,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不带一点儿暖色。

北冥风迟迟不言,却是在心里将众人给打量了一遍。

今日前去暖雨台的人几乎全是他最亲近的人,秦桦与北冥雪,以及上官语宁都可以首先排除,就单单凭着他们与夕若烟的关系,便不可能会下手加害。

祁洛寒也可以排除,据秦桦所言,他自从进宫之后他们两个便一直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做这些事情,何况他与夕若烟无冤无仇不说,还曾是旧识,又怎会下手加害?

至于北冥祁,那是他最为怀疑的一个人,可是单看今天北冥祁看夕若烟的眼神,他虽然不喜欢,却也可以确定,他并不是那个加害夕若烟之人,况且,若烟的命,还是他救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打量的目光在霎时间变得凌厉了起来,落在李常在的身上不禁吓得她浑身一哆嗦,险些便要跪了下来。

众人顺着北冥风的目光看向身后的李常在,还不待她们说话,秦桦与祁洛寒已经先迈步进入了花厅。

“查得怎么样?”北冥风率先开口,着急的想要知道一个结果。

两人对视一眼,祁洛寒开口道:“启禀皇上,臣与秦将军去过沁心湖查看,也命人将木板打捞起来看过,木板有被人损坏的痕迹,想必,应该是有人先将木板损坏,导致船底进水,从而船只翻沉。那人的目的,应该是夕御医。”

“哼!”北冥风冷冷一哼,一掌重重的拍在身侧的紫檀桌上,顿时吓得人一哆嗦。

“表哥,此人心机深沉,手段又如此狠毒,你一定要抓到他,好给若烟姐报仇。”上官语宁恨恨的道,来时她便听说了萍妃陷害若烟姐的事情,如今萍妃已殁,宫中竟然还有人使出这样狠毒的手段来伤害若烟姐,此事一定不能够善罢甘休。

北冥雪也连连点头,“是啊皇兄,夕姐姐三番四次受到迫害,如果这一次再不严惩,下一次,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嗯。”上官语宁赞同的点头。

秦桦看着她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皆是要严惩背后之人,心中虽也与她们是同样的想法,可是若真的是严惩了,对夕若烟来说,却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云烈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切,自然也是将众人的一切反应看在眼里,唇边掀起一抹冷嘲,却并不开口。

“皇上。”见北冥风久久不言,祁洛寒在沉默片刻之后,将一件东西拿出,“这是微臣在去沁心湖查看之时,从打捞起的木板中发现的。”

北冥风示意,玄公公会意接过祁洛寒手中的布条,随后呈上。

望着玄公公手中呈上的布条,北冥风浓眉紧皱,面色冷冽异常,一股怒火正悄悄的在心头滋生。

“这布条看上去,倒像是女子身上的衣衫一角。”上官语宁远远瞥见一眼,那有些艳丽的水红色,一见便是女子的,男子是不可能会用这般艳丽的颜色。

“让我来看看吧。”北冥雪道,玄公公立即将手中的布条呈上。

将残缺的一点布条拿在手中,北冥雪仔细的看着。

这布条若真是衣服上的,那定是女子的无疑,可是这布料摸上去并不柔滑,想来应该也不是出自锦绣斋的衣服,那就肯定不会是夕姐姐的了。

可会是谁的呢?

北冥雪疑惑间,忽听李常在在一旁问道:“夕御医落入水中,若是不小心被木板划破了衣衫,留下了这个布条也未可知。”

北冥雪摇头,“不可能,夕姐姐平日所穿的衣服都是锦绣斋所出,锦绣斋的衣服向来都是最好的,质地柔滑,穿在身上也很轻便,可是这个布条质地很是一般,怎么可能会是夕姐姐的?”

就算不说这个布条,就说夕姐姐的喜好,夕姐姐很少会穿粉色这类艳丽的衣服,而今日夕姐姐所穿明明就是水绿色的,所以这根本就不可能会是夕姐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1章 祺采女之死 上官语宁也在思考着,这衣服的确不像是若烟姐的衣服,正如雪儿所说,若烟姐平日里极少有穿粉色的衣服,今日所穿更加是水绿色的,这件事情明显就是有人在故意设计想要害死若烟姐。

究竟是谁这么可恶,若是被她抓到,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上官语宁恨得牙痒痒,抬头间忽见殿中一袭宫缎素雪绢裙,婷婷而立的李常在,脑中一个片段闪过,奇怪的问:“在暖雨台的时候,李常在还分明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怎么如今倒变成了素色的衣裙了?就这么一会儿子功夫,李常在换衣的速度可真是快啊!”

上官语宁一句暗藏含义的话语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李常在的身上,方才他们还没有注意,若非此刻有了上官语宁这番话,他们倒还真是忽略了这一个细节。

也许北冥风与秦桦未有注意李常在的穿着,可北冥雪是女子,平日里又观察事物极为仔细,再加上今日在暖雨台的时候,李常在就坐在她的对面,怎么现在她倒是这么就忽略了呢?

看看手中的一截碎布,再看一看李常在此刻所穿的宫缎素雪绢裙,不禁在脑海中努力回想着今日在暖雨台她的穿着。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李常在心知她们是在怀疑自己,再看向北冥风冷峻的脸色,心中一惊,双腿一软竟直直地跪了下来。

“皇上明察,不是嫔妾做的,嫔妾没有做任何伤害夕御医的事情,皇上明察啊!”李常在跪在厅中,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簌簌而落,柔弱的身子因着恐惧而微微颤抖着,好不可怜。

身后的翠儿一见自家主子受了冤枉,也赶紧跪了下来,连忙哭诉着道:“皇上,常在没有做任何伤害夕御医的事情,常在是无辜的,这不关常在的事,皇上要明察啊!”

“她既没有做伤害若烟姐的事情,那为何会在破损的木板上发现她的衣裙一角?”不顾她们主仆二人哀求的解释,上官语宁已然气急攻心,根本就不听这些话,只一味的咄咄逼人,道:“如果没有做,那她为什么又要换衣服?依我看,明明就是她自己做贼心虚,担心发现这布条之后会连累到自己,这才赶紧回去换了一件衣服,目的就是为了掩藏自己所做的事情,是不是?”

上官语宁已经认定了此事就是李常在所为,不管李常在如何解释,她都只认为是李常在在故意狡辩,心中对她的讨厌,不禁更加深了几分。

“皇兄,你一定要严惩这个凶手为若烟姐报仇,可不能让若烟姐白白受了这个罪。”恨恨的朝着李常在瞪去一眼,上官语宁心中愤恨交加,真恨不得将这个李常在也一同丢到那沁心湖中去,也好让她也尝一尝若烟姐受过的苦。

她就夕若烟这么一个姐姐,虽然不是亲生的,可是若烟姐待她极好,跟亲生的没有半点儿分别,如今若烟姐还差点儿被人害死,她又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李常在抬头见上官语宁怒瞪着自己,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了,再一看旁边只字未言的北冥雪,也再顾不得什么礼仪身份,一路跪到了北冥雪的面前。

抓着北冥雪的衣角,李常在连连哭求,“九公主,你要为嫔妾说句公道话啊,嫔妾没有做伤害夕御医的事情,九公主你一定会相信嫔妾的是不是,九公主。”

现如今,李常在已然成为了众矢之的,在场众人无一人相信她,上官语宁更加是认定了她就是加害夕若烟的人,对她更加是恨之入骨。

“这”北冥雪有些心软,可此事事关一条人命,而那人还是自己最在乎的姐姐,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北冥雪开始心软,一旁眼睁睁看着的上官语宁却是再也忍不下去,一把甩开李常在的手,“我告诉你,你在伤害别人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现在你还敢来求雪儿,我警告你,要是若烟姐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要你陪葬。”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李常在使劲儿摇头,似乎想以此来证明自己真的是无辜的,可是无奈,上官语宁现在已经从心里认定了是她,根本就不愿意听她多做解释。

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的李常在,北冥雪有些心软,想了想,道:“我觉得,也许真的不是她。”

“雪儿。”上官语宁焦急的拉着她的手,可不待她问,却已经先一步有人问了出来。

“雪儿,告诉皇兄,这件事情你是怎么想的?”久久不语的北冥风突然开口,纵然心中已经亮如明镜,可是听到北冥雪这么说,还是忍不住一问。

北冥雪点头,“皇兄,其实我觉得,只单凭这一截碎布,是证明不了什么。女子大多喜爱艳丽的衣衫,别的不说,就说今日去暖雨台的女子,有穿粉色衣衫的人,也不只是李常在一个啊!”

具体是谁北冥雪没有点破,倒是一旁的秦桦听了她这番话,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就是祁洛寒也不禁在心内暗叹她的观察入微。

的确,今日在暖雨台中,所穿粉色衣衫的人并不多,李常在也有穿过,可是却不仅仅只有她。

而另外一个人,即使北冥雪不点破,凡在场之人也都该能够猜到,除了李常在,还有一个被贬为采女的祺贵人。

若说宫中女子想要害夕若烟,那么除了一个李常在,似乎祺采女的可能性还要大一些,毕竟祺采女被贬,可是与夕若烟有着直接关系的。

由北冥雪如此一说,上官语宁也恍然大悟。

方才在上官语宁与李常在争执之时,北冥风已经吩咐玄公公命人去带了祺采女来景祺阁,不多时,却只看见玄公公匆匆忙的进入花厅,在对着在场众人行了一礼之后,脸上的焦急不减。

只见北冥风眉头一皱,面上已有不悦浮现,玄公公一见,双膝一软便直直地跪了下来,脸上有着浓浓的惊恐之色浮现,“启禀皇上,祺采女祺采女上吊自杀了。”

“怎么会这样?”北冥雪大惊,就是上官语宁也有着说不定的惊异,她万万没有想到,不久前才与她抬杠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现在说没就没了呢?

听闻祺采女上吊的噩耗,李常在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不过一会儿,便挥开扶着自己的翠儿,连跪带爬的爬到北冥风面前,哭诉着道:“皇上,皇上,祺采女畏罪自杀,嫔妾是冤枉的,皇上要明察秋毫,还嫔妾一个公道啊!”

“表哥”

上官语宁似乎要说些什么,可刚一开口,庆儿便自门外匆匆而入,脸上少不了喜悦浮现,“皇上,主子没事了,李太医说主子逃过了一劫,已经没事了。”

庆儿的话无一不是带给了众人一个惊喜,,只见庆儿话音刚落,北冥风已起身,大步朝着渡月轩而去,而在其身后,北冥雪与上官语宁也赶紧跟了上去,一行人陆续离开,早已经将仍跪在地上的李常在抛诸在了脑后。

待至众人全都离开,厅中的哭声戛然而止,翠儿小心翼翼的向外望了一眼,见无一人留下,方才仔细扶着自己主子起身。

递上锦帕为李常在拭泪,翠儿垂了头,面上仍旧留有担忧,“常在,夕御医出事,祺采女自杀,若此事让皇上知道是我们”

“闭嘴。”

李常在厉声一喝,一改方才柔弱无辜的模样,只一声怒喝,便将翠儿吓得立即跪了地,再不敢多说一句。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已经有人承担了后果,你就不要再多管闲事。”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李常在眸中一抹狠戾闪过,“知晓此事的人不过你我,倘若有第三人知道了,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

“是,是,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奴婢是常在的人,这一辈子都只会为常在着想,是绝对不敢,也不会背叛常在的。”翠儿害怕得身体直在颤抖,可为了保住自己一命,明明害怕,却还要不断向李常在表示自己的衷心,好希望李常在不要杀了她。

现在所有的人都以为是祺采女狠心报复夕御医,所以才在船上做了手脚,如今祺采女又死了,所有人自然而然也就以畏罪自杀的由头定义了祺采女,可是又有谁能够想到,这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李常在设下的一个圈套罢了。

在离开暖雨台之后,李常在特意避开了所有人,只带着翠儿去了祺采女住处,又对祺采女说了不少夕御医的坏话,只让祺采女以为,自己有如今的下场,这一切都是因为夕御医。

以祺采女的心思,又怎能够想到是李常在在故意刺激她,为的,不过是一石二鸟,既除了夕御医,也除了她。

至于木板上的碎布,也是李常在事先就已经放好了的,为的就是可以一举嫁祸给祺采女,让祺采女做那个替死鬼。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李常在自己也穿的是一件粉色的衣衫,这一嫁祸的手法,竟还险些害到了自己。

不过,最终一切的真相,都只能够随着祺采女的死而长埋黄土,无人再知道,其实背后真正的始作俑者,乃是一向看上去温柔无害的李常在。

“行了,起来吧。”李常在唤道,翠儿忙谢了恩起身。

回头见翠儿低垂着头,脸上的惧意不减半分,李常在知她是怕了自己了,不过怕了也好,至少,她以后才不敢背叛她。

唇边勾起一抹冷嘲,李常在冷冷的道:“翠儿,你也跟了我有段时间了,你若一心一意跟着我,将来我若成了妃,定少不了你的好处,可要是你敢背叛我,我送你下地狱去陪死去的祺采女,你听清楚了吗?”

“是,奴婢明白,奴婢不会背叛常在,永远不会。”

“这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2章 重提往事 夜色抹去了夕阳留下的最后一缕光辉,将诺大的景祺阁笼罩在一片黑夜之中,渡月轩内,点点烛火从半开的窗棂射出,带来一抹最为静谧的光晕。

柔和的光晕落在男子俊美的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精致立体的五官,无一不是在张扬着男子的魅力之所在,倚在黄梨木雕花椅上,北冥风已经沉沉的睡去。

月已升空,宫中已经响过了三更天,庆儿与玄公公在外室看着已经陷入熟睡的北冥风,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却忽听房中响起一声嘤咛,再看时,北冥风已闻声而起。

“若烟。”

大步迈至床榻旁,北冥风小声唤着榻上的女子,见那一双水眸缓缓睁开,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松开的迹象,严肃的俊颜之上,也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我怎么了?”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夕若烟微张檀口,却发现喉咙十分干涩,刚一开口,便只觉得喉咙像是被火烧一般的疼着。

北冥风小心扶着夕若烟从床上坐起,又在她的背后垫上一个软枕,刚要转身去倒水,庆儿已经先一步会意端了一杯水来。

从庆儿手中将茶杯接过,北冥风递至夕若烟唇边,喂着她将水喝下,“你慢点儿喝,别呛着了。”

一杯水喝下,喉咙处的干涩也已经缓解了不少,夕若烟抬眸看着眼前的景象,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可又总觉得像是遗忘了什么,一时间竟想不起来。

看她的样子,北冥风也大概猜出了几分,吩咐了庆儿与玄公公先行退下,方才问道:“若烟,告诉朕,今天在暖雨台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北冥风的话问得有些奇怪,夕若烟有些孤疑的看着他,但见他脸上却有担忧浮现,而且也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看来,的确是出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脑海中渐渐浮现过一些上午落水时的情景,难免让人有些心悸,甚至,还有些后怕。

心口忽然一疼,夕若烟紧紧按着心口,细长的柳叶眉一皱,上午的事情渐渐的在脑海中浮现,“你们走后不久,我也坐船准备离开,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船只行驶到沁心湖中心,竟然开始进水,渐渐的,蓄积的水越来越多,船沉了,我也掉入了湖中。”

想起上午的那惊险一幕,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掉入水中差点儿丧命了,索性两次都是有惊无险。

第一次差点儿出事,是因为萍妃故意推她入水,那这一次,是意外?还是人为?

“你在想什么?”抬手抚上夕若烟的额头,北冥风担忧的问。

“我只是在想,难道真是我命中犯水,所以才会每次遇到水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夕若烟抬头,那一霎,她清楚的看见了北冥风眸中微微闪过的一丝情感,但是很快又被他掩藏得不露一丝破绽,心头的疑惑不禁更深。

垂下眼睑,夕若烟掀开被子便要下床,北冥风却先一步制止了她,“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在床上躺得久了,想要下床走走,不碍事的。”不顾北冥风的反对,夕若烟已经强行下了床。

见夕若烟不听劝阻,北冥风只好依着她,扶着她走至窗棂旁。

才刚醒来,夕若烟全身无力,只能倚靠在北冥风的身上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仰头望向天边皎月,黑夜之中,唯有那一轮弯月最属明亮,只是越明亮越美好的东西,往往都是最遭人嫉妒与恨的。

皎洁的弯月印入清澈的眸中,夕若烟一声轻叹,“一样的地方,一样的天空,一样的人,现在,却是不一样的心情,不一样的境遇,不一样的情。”

“不是的。”听她如此一说,北冥风立刻慌乱了心,也来不及多去思虑她话中的含义,便着急的想要解释。

温暖的大手握住夕若烟的纤纤玉手,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手心,连带着他的紧张也一同传递给她,北冥风轻声道:“若烟,即使心情不一样,境遇不一样,可是你要相信朕,朕的情不会变,依旧跟五年前一样。”

轻轻拥住她,北冥风似许诺一般的道:“朕不会变的,希望你也不要变。”

郑重深情的话语使得夕若烟的身体一怔,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平静的心,竟轻易的因着这番话而起了波澜。

“北冥风,我恨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一声绝望带着恨意的话语突然响彻在耳畔,夕若烟浑身一怔,双手捂着头努力想要抛开,可在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俊颜之时,竟一把伸手推开了他,惊恐与慌乱毫不掩饰地浮现于脸上。

北冥风不明所以,又有些担心,想要上前询问,却只见夕若烟因着他的迈进而后退了几步,双手抱着双臂,带着一股子疏离。

心没来由的一痛,北冥风伸出手去,“若烟”

“别碰我。”侧身避开他的触碰,夕若烟紧紧抱着双臂,目光定格在镂空雕花窗棂之上,心却早已经不知飞往了何处。

纵然情不变,可是五年前的那件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杨家的灭门,杨皇后的死,还有未出世的小皇子,难道那都是随意说忘就能够忘的吗?

不,她忘不了,真的忘不了。

“我累了,你走吧。”强压下眸中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夕若烟侧过身不愿去面对身旁的男子,心中难以取舍之际,她选择了逃避。

对北冥风的情她难以割舍,可是杨家灭门惨案的恨,她亦同样无法轻易忘记。

她很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北冥风到底知道多少,他究竟有没有参与?

如果杨家灭门的事情与北冥风有关,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为了心中的这份情而选择留在宫中继续隐忍。

或是,忍痛杀了他,为杨家上下三百多条人命报仇雪恨。

面对夕若烟突来的冷漠,北冥风有太多的话语哽在喉间,他很想跟她解释祺采女的事情,也很想跟她解释,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落水事件的真凶另有其人,却选择愿意以祺采女的死来将此事告终。

这五年来,她过得苦,他又何尝不是?

如果五年的漫长时光都无法使她忘怀,那么,终有一天,他也许也会为了自己而选择自私一回了。

“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等等。”

在北冥风转身的刹那,夕若烟出声唤住了他,只见北冥风身形一顿,面上隐隐浮现出一抹笑容来。

然而就在北冥风心中存有些许期待的时候,夕若烟说出口的话,却宛若一盆冷水一般重重地浇下,彻底将他心中仅存的一些期许也变得渺茫。

“皇室重视子嗣,皇上登基五年有余,后宫嫔妃鲜少,膝下更是无一子半女,想来,朝堂之上,应该有不少大臣为此而上奏多次了吧。”

夕若烟背对着北冥风而立,他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可是也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在说出这番话之时,她的心到底有多痛。

试想,一个女人让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其他的女人生子,这样的事情,不管是搁到了谁的身上,也无法轻易放下吧。

可是眼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威胁,也曾多次性命不保,无非就是因为北冥风对于她的宠幸甚至超过了后宫嫔妃,所以才会成为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

五年前的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她是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哪怕现在心痛的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来,她也在所不惜。

只为了,杨家翻案。

“夕若烟。”耳畔响起一声怒吼,夕若烟微微一怔。

身后的北冥风已经存了莫大的怒气未曾发泄,如今再听得了夕若烟这样一番话,已经到了心口的怒火直接爆发,紧握的拳头,暴起的青筋,更是体现了他此刻有多气,有多恨。

他发誓,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要掐死面前的这个女人。

大步迈至夕若烟的身后,北冥风双手捏住她的双肩逼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努力深吸了几口气之后也无法平息心口的怒火,愤怒道:“告诉朕,你到底是想要什么?你非要折磨朕,看着朕痛苦是不是?你当真就这么狠心吗?”

她这个女人,无论他怎么对她好,对她宽容,她都一概视而不见是不是?

早知今日,他当初就该将她牢牢的禁锢在自己身边,根本就不该对她这么宽容,也好避免了她现在的这般得寸进尺。

什么嫔妃鲜少,什么膝下无子,他这么做是为了谁,她难道会不知道吗?

真是一个狠心绝情的女人。

夕若烟身体无力,可肩膀上的痛楚却是传遍了四肢百骸,更是清晰的叫她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有多么的生气。

苍白的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的白皙没有一点血色,就像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瓷娃娃一般,柔弱得好像只一阵风都能够将其吹走。

在夕若烟抬头的那一霎,他的眸撞进她清澈的水眸中,北冥风身体忽然一怔,手下的力道也渐渐的收敛了几分。

趁着他力道收敛,夕若烟一把挥开他桎梏住自己肩膀的手,脸色顷刻间变得冷淡,怒吼道:“我狠心?你才狠心。”

北冥风一怔,却听夕若烟说道:“你说我狠心,那我问你,我杨家上下到底是怎么得罪你这个皇上了?当初你北冥风还是皇子的时候,如果不是我杨家助你,就凭你手上的那点兵权,你能够成功挤下北冥祁成为现今的皇上吗?可是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杨家蒙冤,上上下下三百多条人命在一夜之间丧于大火,你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三百多条人命啊,就这么没了,没了。”

夕若烟嘶声力竭的吼出这一番话,压抑在心中许久的痛在顷刻间迸发,仿佛被人给抽走了全身的支撑力量一般,双手抱着双臂,竟缓缓地蹲了下去。

杨家蒙冤,她的家没了,她的亲人没了,一夜之间,她成了孤儿,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不但如此,她甚至还不能够以杨家后代的身份生活在这个世上,也不能够为杨家翻案,不能够为死去的人洗脱冤屈,她真是该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3章 杨成义女 “主子。”

在屋外,听见声音的庆儿与玄公公着急进入房间,一见夕若烟蹲在地上埋头失声痛哭,庆儿心中着急,甚至连礼仪也顾不得,直跑到她的身边安慰。

听了夕若烟那一番话,原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北冥风,却因为庆儿与玄公公的突然闯入而噤了声。

在夕若烟身侧安慰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所好转,庆儿一急,转身竟双膝跪在了北冥风的面前,哭求道:“皇上,主子这五年来已经过得很苦了,在宫里,所有人都想方设法的要害主子,主子无依无靠,皇上,如果连你也不管主子了,主子就真的成了众矢之的了。”

在跟着主子的这五年里,她从来没有哪一次是见到主子哭得如此伤心的,不管主子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在宫中,就只有皇上一人才可以护得了主子周全。

主子已经受了这么多的伤害,这几次可以死里逃生,可难保不会再有下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主子还依旧会有这样的好运吗?

她不敢想,也不敢去猜,因为这样的后果是她所承担不起的,她要主子平安,一辈子平安。

庆儿的这番话在北冥风的意料之外,他没想过庆儿会在此时此刻跟他说出这番话来,可是至少这也证明了,即便整个后宫都危机四伏,可在若烟的身边,起码还是有庆儿这样一个衷心的人守候。

北冥风迟迟不语,玄公公倒是有些着急了,这样的夕御医他也是第一次见,想要劝慰一句,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再看皇上,自己更是不敢出一言,唯有在一侧干着急。

久久,放在夕若烟身上的视线收回,北冥风叹一口气,“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说罢,带着玄公公转身离去。

庆儿松一口气,可一回头看见自家主子这么伤心难过,心里也不是一个滋味,竟也一同难过得落下了泪。

窗外,屋内的一切被人尽收眼底,谈话也清晰的被人听了去,黑夜之中,那一抹纤长挺拔的身影被掩去,唯那一双墨瞳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的明亮,其中暗藏的情感,却是叫人怎样也猜不透。

尤冽在一侧观察了屋内许久,直到北冥风的离开也不见身旁之人开口说上一句,心中迟疑,想了想,终小声唤了一声:“王爷。”

北冥祁不予理会,负手在背转身离去,尤冽见状,也赶紧追了上去。

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景祺阁,两人走在回祁清殿的小径上,北冥祁久久不语,而尤冽的心中却是存了太多的话不知该不该说,一路之上,两人竟未曾说过一句。

想起方才在窗外听到的那些话,尤冽心中越想越觉得蹊跷,想了想,还是快步追上了北冥祁的步伐。

“王爷,方才夕御医提到‘我们杨家’,难不成,她是杨家的遗孤?”尤冽大胆的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想,却见北冥祁蓦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自己,心头咯噔一跳,忙垂下了头。

北冥祁深吸一口气,回想起方才听到的那些话,却也觉得有些蹊跷,他现在不但好奇夕若烟与已经覆灭的杨家有什么关系,更加好奇,她与北冥风之间的事情。

不说今晚,只说白日里北冥风的表现便叫人心头疑惑难解,他这位皇兄的自持力向来都是最好的,不管他们两兄弟在私底下斗得如何,可是为了北朝国,至少在明面上,他们都是一直以兄弟齐心的样子做给大家看的。

可是今天,北冥风竟然会为了夕若烟而当众对他动手,且不听他的一句解释,这样的行为,可绝不只是一般的君与臣有的情谊。

再看今晚他们二人的相处极为亲密,有的话他虽未听见,可他们二人的亲密举止他却是清晰的看在眼里,这难保不让他猜测,夕若烟与北冥风之间,是否是有着什么旁人所不知道的关系。

“王爷。”久久不见北冥祁开口,尤冽小声唤了唤。

北冥祁睨他一眼,吩咐道:“去给本王查清楚,夕若烟与覆灭的杨家,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

“还有,”北冥祁唤住转身欲走的尤冽,一双深邃的墨瞳变得更加的深不见底,“本王要知道,夕若烟与北冥风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知道,他们绝不会是一般君臣那样简单的关系,其中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其中如何,他一定要知道。

“是。”尤冽领命,迟疑后见北冥祁不再有所吩咐,方才转身办事去。

翌日清晨,祁清殿后园内,北冥祁正专注着练剑,剑起剑落,每一个招式中带着凌厉万分,劲道十足,剑气所过之处,掀起花草飞舞,可是比起平日里的练武,今日的他,似乎格外加了几分戾气,叫人望而生畏。

尤冽办完事回来正好见到了这样一副场面,也不敢上前打扰,直到北冥祁练完剑后,这才从宫女手中接过干净帕子递上前去,“王爷,属下已经查清”

北冥祁抬手,尤冽的话刚说了一个开口便被制止,左右一望,北冥祁挥了手让众人退下,随后走至石桌旁坐下。

将长剑放在石桌之上,北冥祁径直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方才道:“查到了什么,说吧。”

“是。”尤冽拱手说道:“王爷,属下查到,五年前,杨丞相被人举报与外敌相通,意在吞并北朝。可是奇怪的是,这件事情一经曝出之后,当今圣上却以稳固超纲的理由将此事一拖再拖,直到三天后的一场大火将杨家烧成灰烬,其中包括了杨成丞相,丞相夫人与年幼的公子,以及丞相府上上下下三百多条人命,无一人生还?”

北冥祁喝水的动作的一顿,似在思考着些什么,见此,尤冽又继续说道:“杨丞相膝下共有一子一女,幼子已随着那场大火化为了灰烬,长女即是当年嫁入宫中为后的杨皇后,后来也因知道了杨家覆灭的消息之后,万念俱灰之下于凤鸾殿。”

重重地将手中的碧绿茶杯搁置在石桌之上,杯中未喝尽的茶水溅出,直吓得尤冽身体一颤。

北冥祁抬头看向尤冽,眸中隐隐带了一丝不耐,“本王要你查的,不是这些随便一问就可以知道的事情,本王要知道的,是夕若烟与杨家的关系。”

北冥祁说得一字一顿,想似在强调,更像是在隐忍着怒气一般。

当年北冥风登基,他被迫前往边关镇守,可是杨丞相嫁女,天子娶后的事情如此轰动,他又岂会不知?

杨成乃是丞相,又是国丈,可杨家却在一夜之间覆灭,这样的消息更加是轰动了整个朝野。只是其中是非曲直却是无人得知,他虽好奇,可终究是与自己无关,而且碍于当时自己的处境,即使有心想要一查究竟,却也无能为力,如今看来,其中隐藏的秘密倒是不少。

尤冽心惊,心知王爷心中有怒,便也不敢隐瞒,“王爷,属下只查到杨丞相膝下便只有一子一女,丞相府无侍妾,杨丞相在外也无其他女人,除了府中的一对儿女,便再无其他子嗣。而就在当年杨家出事之后,原本与其相交慎密的大臣都纷纷抽身,唯恐累及自己,而杨家的亲戚也在当时纷纷远离,甚至还与杨丞相断绝亲戚关系,近亲与外戚之中,也并无一个叫夕若烟的人。”

听完尤冽的话,北冥祁在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如果尤冽的话是真,那么夕若烟便与杨家无半点儿血缘关系,可是她那一句“我们杨家”又是什么意思?

杨丞相之女乃是皇后,倘若夕若烟真与杨丞相有着什么关系,那么因着杨皇后的关系与北冥风相识倒还说得过去,如果是因为对杨皇后的愧疚北冥风才会像如今这般善待夕若烟,那也并无不可能。

只是,偏偏她并不是杨家人。

北冥祁紧皱了眉头,这件事情是一个疑惑,如果不解决,更加会成为他心中的一个疙瘩。

尤冽低头间见北冥祁忧心伤神的模样,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于是试探着的道:“王爷,你说,夕御医会不会是杨丞相所收的义女?”

北冥祁蓦然抬头朝着尤冽望去,凌厉的目光吓得尤冽身子一怔,“为何这样说?”

见王爷并没有责罚的意思,尤冽方才放下心来,“回王爷的话,属下听说,神医逍遥子一生只收过两个关门弟子,一个是玄翊,另一个就是夕御医。属下还曾听说,逍遥子与杨丞相有些交情,门下的两个徒弟也曾来往过丞相府,如果是这样,那就可以解释,为何杨皇后整日闭门不出,却会习得一身医术了。”

尤冽微微抬眼朝着北冥祁望去,见他思虑着自己的话,半晌才听他道:“你的意思是,很有可能,夕若烟会是杨丞相所收的义女?”

“是。”尤冽点头,并不曾有半分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而他这个想法,照目前看来,应该是最能解释夕若烟身份的理由了。

“王爷”尤冽欲言又止。

北冥祁明显不耐,“说。”

“是。王爷,通敌卖国乃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倘若夕御医真的是杨家所收的义女,按照北朝律法来讲,即便是义女也不能幸免,若我们将此事抖出,那夕御医定将”

“啪!”

不待尤冽将剩下的话说完,北冥祁已怒极拍桌而起,顿时吓得尤冽跪地不敢再出一言。

“王爷”尤冽不知是自己哪里说错惹怒了王爷,抬头望着居高临下的北冥祁,惊恐间还有一丝不明。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北冥祁负手而立,“本王告诉你,夕若烟即便是杨家所收的义女,本王也不准你说出去,如果此事泄露了一字半句,我要你的命。听见没有?”

“是,属下遵命。”尤冽急急应下,原本在心中已经形成的完美计划,就这么被北冥祁给生生的驳回,心中虽然不甘,却也不敢多言。

深邃的墨瞳落在远处,北冥祁心中思虑万千,他万万没有想到,夕若烟,竟然会是杨家的义女,就像尤冽说的,若此事传出去,即便北冥风有心相护,她也必死无疑。

此事若换成以前被他知道,即使不用尤冽说,他也一定会用这个方法来打击北冥风,也好让他尝一尝,自己在乎的人离开自己的滋味,那种想救却救不得的无奈,一定是叫他比死了还难受。

可他偏偏是现在才知道,他既会在沁心湖上救下夕若烟,又怎会选择自己亲手将她推入地狱?

唇边勾勒一道邪魅的弧度,北冥祁心中暗付:夕若烟,任你心高气傲,这一次,你欠下的债,是怎样也还不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4章 执念 "主子你醒了,还有哪儿不舒服的吗?"小心扶着夕若烟从床上坐起,庆儿一脸担忧的问道。

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夕若烟脸色依旧苍白,浑身也乏力得很,只靠着身后的软枕才能勉强的坐起来,看着庆儿担忧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夕若烟努力挤出一笑,好让她不用那么担心。

侧头望向窗外的天空,夕若烟淡淡的问:"我睡了多久了?"

她记得,夜晚与北冥风说起了五年前的往事,因为太过伤心,哭着哭着竟然就晕倒了。

这一晕也不知道晕了多长时间,看这天色,应该也不会有很久,岂知后面庆儿的回答却是叫她不可置信的膛大了双目。

"主子,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了,真是吓死奴婢了。"想想主子突然晕过去还晕了整整两天,庆儿现在想想都还有些后怕。

惊异只在一时,但很快夕若烟便恢复了心内的平静,想起自己那晚对北冥风说的话,遂抬头问:“庆儿,在我昏睡的这两天里,宫中是否有发生什么事情?”

夕若烟问得直接,庆儿微微有些诧愣,不过一想,以主子的聪明才智,即便这两天在昏迷,也大概能够猜到一些事情,如此这样想,心里便更加的佩服主子了。

只是想到在昏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庆儿原本还因主子的醒来微微有些喜悦,可是眼下,却是哀愁大于一切。

抬头间看到了庆儿的犹豫,这丫头,每次心中有事都会一脸的不开心,所有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总会叫人轻易的便看穿,故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白皙葇荑抚上庆儿的手背,庆儿抬眸,眸中微微含了一些晶莹的珍珠,口中喃喃喊出一声“主子”,泪水便再也包裹不住,随即决堤而下。

“傻丫头,天大事大,不是还有我为你顶着吗,何必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而落泪,多不值得啊!”小心拭去庆儿脸上的泪痕,夕若烟是真心疼这个丫头,难得在这个人吃人的皇宫里,她还有这样一颗单纯的心。

如果她没有猜错,想来北冥风应该是将她那晚所说的话听进去了,庆儿难过,大概也是为了她抱不平吧!

庆儿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哽咽着道:“主子,庆儿不明白,你与皇上真心相爱,为何不在一起,反而还要如此彼此伤害呢?”

她看得出来皇上喜欢主子,也知道主子心里同样是有着皇上的,只是她不明白,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非要彼此折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相爱不能爱,真心却无情,皇上与主子,他们究竟还要彼此伤害到什么时候?整整五年了,难道还不够吗?

“傻丫头,”轻轻抚摸过庆儿的脸颊,夕若烟微微有些心疼,“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情你不明白,我有我的执念,他有他的无奈。我的执念,是杨家的惨案,他的无奈,是天下的苍生,北朝的国本。”

“可是五年了,主子难道就不能为了皇上放下心中的执念吗?”庆儿傻傻的问,在她看来,爱一个人,便是自己与对方都幸福,如今,只要皇上与主子之间有一方先低头,他们便一定会幸福。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

听着庆儿的规劝,夕若烟只苦笑着摇了摇头,若她能够放下,当初便已经放下了,又何苦彼此折磨了五年?

其间她也有想过要放下,可是心中一有这个念头,晚上做梦都会梦见杨家冤魂鸣不平,梦见杨家二老在地狱受苦,这叫她如何能够放下?

压下心头的苦涩,夕若烟深吸一口气将欲落的泪水压回去,方才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萍妃殁,祺贵人死,后宫无妃,这一次,皇上又纳了哪位千金?”

庆儿一愣,随即垂下头来,“在主子昏迷期间,皇上纳了中书侍郎曹卿大人之女曹玉盈为玉贵人,怀化大将军楚训之妹楚玥为楚昭仪,哦对了,还封了太傅王书之女王梦璐为侧一品梦妃。”

这些人在夕若烟脑海中一一闪过,对玉贵人与楚昭仪两人她倒是没有什么印象,倒是那位梦妃她却还有些记得。

虽未见过,可她倒是听说,此人乃是一个狠角色,常仗着自己父亲的宠爱,对府中的填房小妾从来都是冷眼相待,对府中侍女更是因着一些小事情便非打即骂,别说是伺候的下人,就是府中小妾以及那些庶弟庶妹对她都是心存惧意,有了她,看来后宫又要不太平了。

唇边淡淡掀起一抹冷笑,夕若烟只摇头却不语,竟是弄得庆儿一头雾水,“主子在想什么?”

“无事。”夕若烟浅笑摇头,“你去把我柜中那个红木盒子拿过来。”

“是。”庆儿应下,转身去取柜中的红木盒子,不一会儿便拿了过来,“主子,盒子我已经拿来了。”

“照老规矩,你去常宁楼将药熬好之后送去梦妃处,务必看着她喝下。”临了,夕若烟还不忘嘱咐一句,“切记,万不可让旁人知道。”

“我明白。”庆儿紧紧握住手中的红木盒子,重重地点一下头,面色却相当沉重。

许久不见庆儿离去,夕若烟有些奇怪的抬头,果真见庆儿就这么愣在一侧,有些不明,“你怎么还在这儿?”

庆儿抬头,欲言又止,夕若烟却是不喜她这般,于是道:“你我相伴多年,我是什么脾气难道你不知道吗?有什么要说的,你直接说就是。”

“我”庆儿抬了头又垂下,小声道:“明明皇上未有封妃的意思,主子却执意劝说,如今皇上倒是称了主子的心意,主子却还要把这东西给侍了寝的梦妃喝,庆儿不解这是何意。”

红木盒子里的东西隐秘,起初主子并不告诉她里面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她只知道,每每后宫有人侍了寝,主子总会让她将这盒子里的药方拿出,照方熬出给侍寝后的妃子。

时日一长,她渐渐有了疑虑,主子方才将实情告诉了她。原来,盒中药方,乃是断人后嗣,让人绝孕之药。

主子,是想要让众妃无子,皇上绝后啊!

噗通一声,庆儿捧着手中锦盒跪倒在地,脸上慌乱之色浮现,连连恳求道:“主子,这是大逆不道之事,倘若被人发现,主子你一定会受罚的。”

若是让外人得知,皇上五年来膝下无子并非天意而是人为,一朝查到主子身上,主子定会万劫不复,届时,只怕连皇上都救不了了。

庆儿虽然着急,却也碍于隔墙有耳,故而也有意压低了嗓音,可话中的担忧与害怕,却是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夕若烟的耳中。

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夕若烟缓步走至庆儿面前,缓缓蹲下身去将她扶起,叹一口气道:“庆儿,我有我的苦衷,你不必明白,只需依照我的话做就是。”

“可是”

“庆儿。”不待庆儿多说,夕若烟已然打断了她的话,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你想一想,北冥风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若他真心在意后宫嫔妃有无身孕一事,只需派人调查一番便可知道与我有关。五年来,北冥风鲜少踏足后妃寝宫,也极少让人侍寝,虽有,可哪一次我不是在她们承宠之后的第二日就送上汤药,若他真在乎,这些年来,又怎会不闻不问,任我胡来。”

庆儿怔住,她听出了主子话中的意思,照主子的话看来,皇上必是知晓此事的,可他却一直放手不管,不是不知,而是不想过问,莫非皇上是认同主子的做法的?

心中一有这个念头闪现,庆儿如遭雷劈一般,竟怔怔的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她只知道皇上宠主子,宠到无法无天,宠到不拘束主子任何事情,却没想到,皇上竟然宠主子到了连子嗣也不顾的地步了。

她渐渐的有些看不清,皇上,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因为他,他最爱的女人和未出世的孩子都丧命于那场大火,如今他再有子嗣,岂非愧对旧人?”

夕若烟冷冷淡淡的声音传入耳畔,庆儿怔怔的望着她,犹如雾里看花一般,竟模模糊糊的看不透。

只听得夕若烟又道:“我虽劝他纳妃,却没说会让那些女人生下他的孩子。何况,即便我不这么做,他也未必会让其他女人生下他的第一个孩子,北朝国的皇长子。我这么做,也不过是替他做了他想做,却还没有做的事情罢了。”

夕若烟说得平静淡然,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毫无关系的小事一般,那双水眸清澈灵动,竟是比那清晨的露珠还要干净许多,也让庆儿无条件的选择相信她。

“可是主子,皇上毕竟是皇上,诺大的江山若后继无人,岂非要翻了天吗?何况你不是说,皇上与祁王殿下虽然表面兄友弟恭,可实则却是不睦许久,祁王殿下更是一直觊觎着这北朝君主的位置,主子断了皇上后嗣,岂非正好中了祁王下怀?”

庆儿从一开始的规劝变成了接受,如今竟开始担忧起了北朝国本,一番话说得直叫夕若烟对她刮目相看。

“主子笑什么?”庆儿一脸疑惑。

夕若烟更是失声笑了出来,抬手顺着庆儿的发丝,道:“咱们庆儿丫头还真是长大了,竟还知道了这其中的弯弯曲曲。”

“主子。”庆儿娇嗔一声,脸颊竟微微有些泛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5章 拜访老板娘 “你能想到的事,你主子我又怎会想不到?”轻点一下庆儿的鼻梁,夕若烟莞尔,“我虽不让后宫女子有孕,却也没有直接在他的身上动手脚,为的,不正是这一层关系吗?”

她即使再对北冥风心存芥蒂,却也还不至于这么狠心害他断嗣,虽然这样的做法也的确是狠毒了一点,可她也是无可奈何。

总有一天,她会跟他解释清楚的,但绝不是现在。

侧头见庆儿一脸懵懂的模样,夕若烟有些好笑,也不给她机会多思考,直接打断了她的想法,“好了,你也不必如此担忧,我已经想好了,这一次,倘若我再查不出当年事情的真相,我就放弃,不再执念。”

她已经彻底想过了,过去的事情若真的找不出dá àn,那么也许不是天意,可继续执着,却一定会伤害到彼此,甚至是牵连更多的人。

庆儿说得对,已经五年了,即便是铁打的心也该有了融化的迹象,倘若这一次再没有结果,她会放下仇恨,放下一切,也为她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进行弥补,对他的弥补。

心中暗暗打定注意,夕若烟淡淡一笑,见庆儿仍站在原地,不免得催促一声:“还发什么愣啊,还不赶紧办你的事去。晚了回来,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宫里,不带你出去了。”

“主子要去哪儿?”一听自己将要被丢下,庆儿猛然抬头看向自家主子,一张小脸带着紧张与不安。

夕若烟噗嗤一笑,抬手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一戳,“你这丫头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先前我们不是与老板娘约好今日出宫找她的吗,你怎么给忘了?”

抚着被戳痛的额头,庆儿委屈地努了努嘴,“这不是着急,一时给忘了嘛!”而且这几天她都只顾着照顾主子的身体了,哪儿还有其他心思去关心旁的东西。

“那你还不快去,天就快亮了,可别耽搁了时辰。”

“是。”庆儿应声转身便要离去,可是还未走出几步,又给生生的顿住,回过身来担忧的问:“主子,你的身体没事吗?”

抬手抚上心口,夕若烟摇了摇头,留给庆儿一个无碍的笑容,庆儿方才放心离去。

顺手拿起屏风上的云丝披风披上,夕若烟抬步迈至窗棂边倚栏而坐,天边无数繁星点点映入眸中,星光争先辉映,璀璨耀眼,十分迷人。

朗月星空,安静怡人,只希望,若等到查出当年真相之后,廊下看星光,依旧能够如此美丽迷人。

等到庆儿办完事回来已是丑时三刻,而宫门则是寅时开,酉时闭,主仆二人换上一身简单的行装,便拿着出宫令牌直往宫门口而去。

夕若烟身子未愈,庆儿执意不肯让她自己走去醉仙楼,故而让她乘轿,自己随行。

宫门侍卫见是庆儿随行,不用问也该知道轿中所坐该是何人,也不细细询问,献媚着说了几句话后,便打开宫门放行。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了醉仙楼门口,柳玉瑕早知今日有贵客shàng én,老早就吩咐了王掌柜亲自在门口相迎,见是夕若烟到来,随即便换上了一脸笑意迎了上去。

“若烟姑娘可总算来了,我们老板娘正在三楼雅间等待姑娘,还请姑娘与小人移步雅间。”

在宫外,王掌柜同柳玉瑕一样唤夕若烟为“姑娘”,一是为不暴露夕若烟身份,二来也是夕若烟自己要求,说是在宫外便是自己,只是做属于自己的夕若烟,不是人人巴结奉承的夕御医。

“有劳王掌柜,还请带路吧!”有礼的点头回应,夕若烟浅浅一笑。

“不敢。”王掌柜受宠若惊,忙在前带着夕若烟往醉仙楼而去。

一踏入醉仙楼,一股寂静的气息便随即扑面而来,夕若烟环顾四周,却并不见醉仙楼有什么客人,安静得就连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够听见,与之前那一次,可谓是大不相同。

细长的柳叶眉一皱,夕若烟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莫非是因为

在前带路的王掌柜,一回头便见一脸凝重的夕若烟,再看无人萧条的大堂,心下顿时了然,却也不做点破,只开口道:“自从琉璃醉送入了皇宫给皇上享用之后,醉仙楼的生意便更加红火,来往之人不单有朝中权贵,更有外国商旅,我们醉仙楼的名号,可真真是越来越响亮,这可得多亏了若烟姑娘的倚仗才是。”

王掌柜三言两语,不明说,却是直接解了夕若烟的疑惑,也避免了提起之前入狱一事叫两人尴尬。

夕若烟了然的点点头,又问:“既是生意红火,那为何这里又空无一人?”言语间带了对王掌柜所说的话的猜测。

她并非是担忧其他,只是担心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而害得醉仙楼落得如此地步,那毕竟是因她而起,若真是这样,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王掌柜却是一笑,“若烟姑娘有所不知,老板娘知道姑娘今日要来,又知姑娘喜静不喜人多,所以今日特意休业一天,醉仙楼上上下下,只为尽心招待姑娘一人。”

“原来如此。”

夕若烟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因为之前入狱一事害得醉仙楼门庭萧条,如此她便放心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三楼,如王掌柜所说,醉仙楼果真是休业一天只为了她的到来。

一踏入三楼,入目皆是两旁站得笔直的青衣婢女,一见夕若烟上楼,皆齐齐的唤了一声“姑娘好”,随后方在一名青衣婢女的领路下走进了雅间。

柳玉瑕早已经在雅间等候多时,见夕若烟进来,忙起身笑脸相迎,“若烟姑娘可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今儿该见不到姑娘了。”

笑意盈盈间,目光落到夕若烟的脸上,柳玉瑕笑容一滞,却只一霎那便又恢复如常,拉着夕若烟就着梨花木凳而坐。

“我不过只是迟到了半刻钟,老板娘又怎能认定今儿我就不来了呢?”接过青衣婢女递来的茶轻酌一口,茶是上好的碧螺春,茶入口,更加是回味无穷,就连夕若烟也忍不住赞叹一句:“果真还是老板娘这儿的茶好。”

“姑娘若是喜欢,回去时那就带一点吧!”柳玉瑕招手,伺候在侧的青衣婢女便领意退下。

见伺候在侧的青衣婢女退下,夕若烟会意庆儿,庆儿随即上前将房门掩上,前者方才开口:“老板娘,你知我来意,若烟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在宫中想了多日,若烟相信老板娘的为人,也对我俩的情谊有信心,今日来,是来请老板娘帮一个忙的。”

“玉瑕亏欠姑娘一条命,姑娘有所吩咐但说无妨,玉瑕定当竭力而为,绝不推辞。”目光锁在夕若烟略显苍白的容颜之上,柳玉瑕轻皱眉头,却并不表露半分。

夕若烟点头,心中思绪万千,踌躇许久,终于还是下了那个决定,“不瞒老板娘,其实我是”

话语未落,柳玉瑕已抬手将其打断,随即目光落在关上的房门之上,沉声道:“进来。”

房门推开,青衣婢女端着一个琉璃托盘而入,“老板娘,您吩咐熬的药已经好了”

“好,就放在桌上吧。”

青衣婢女领命将端来的药碗置于桌上,刚要退下,忽又听柳玉瑕开口:“吩咐下去,三楼所有人退至二楼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上来打扰。”

“是。”

青衣婢女退下,房门再次合上。

夕若烟瞧着桌上那一晚黑乎乎的汤药,浓浓的药味充斥着鼻尖令人作呕,索性她多年习医早已习惯,可是只闻着这苦涩的药味,她便已经能够分辨出这药为何物。

“这药是”

天山深处的千年雪莲,补气养身可是绝佳的上等药材,柳玉瑕这是何意?

见夕若烟不解,柳玉瑕却是一笑,伸手端起那药碗吹了吹,随后递至夕若烟面前,“我前些日子偶然得了一株雪莲,说是在天山深处养了千年的宝贝,我瞧着你脸色泛白,血气不足,便命人熬来给你补身。现在趁着药还热,赶紧喝了吧,否则一会儿该失了药效了。”

夕若烟怔住,素手抚上自己脸颊,出门前她为了不让人看出异样,还特地多上了一点胭脂,只是没想到,心细如柳玉瑕,竟还是让她给发现了。

“老板娘,我”

“若烟姑娘有难言之隐大可不必说,玉瑕也不问,只是担忧姑娘的身子,还是赶紧将这药喝了吧。”说罢,又将药碗往着夕若烟面前送了送。

夕若烟怔了怔,随即接过柳玉瑕递来的汤药一口饮尽,庆儿也适时的递来一杯清水,口中苦涩味道才渐渐的消散了不少。

“若烟姑娘,容玉瑕多嘴一句,虽说这害人之心不可有,但这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柳玉瑕说道:“宫中人心险恶,你争我斗乃是常有之事,若烟姑娘是好心不去与她们计较,可若是一再忍让,自己受了气不说,难保不会误了大事。”

这话里虽然带了些其他含义,可柳玉瑕也说得直接,半点儿也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也一如她人这般洒脱爽快。

有时候,就连夕若烟也觉得,其实做柳玉瑕也是挺好的一件事,她自食其力,也不用看人脸色,更加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会命丧黄泉,人生活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是比什么都要好的。

夕若烟浅浅一笑,“若烟受教了,我们还是来说说正经的事吧。”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6章 早遇 “原来如此。”听了夕若烟的一番话,柳玉瑕了然地点了点头。

她终于明白了一些自己曾经一直都想不通的东西,例如以夕若烟御医的身份,何故会得到当今天子那样的信任与容忍,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两个彼此都相爱的人却一直都没有在一起,原来,竟是因为五年前的那段恩怨纠葛。

夕若烟叹气,“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我答应过他,若此次再查不出真相,我就放弃。”

于她而言,放下仇恨还不如一剑杀了她,因为如果找不到证据证明杨家的清白,那杨家将世世代代都会被冠上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可倘若她再继续查下去,先不说能不能够找出真相,只怕北冥风也不会再给她那么多的时间,更加不会一再的对她纵容。

没有了北冥风的庇护,她想要查出真相,简直是难如登天。

“你想要我帮你什么?”柳玉瑕也是一个爽快人,既然夕若烟愿意相信她,还将一切秘密都告诉她,那她自然是愿意竭尽全力。

只是不知,夕若烟究竟想让她怎么帮忙。

将袖口处的一张纸条取出,夕若烟递于柳玉瑕,“这是我得到的线索,可是这范围太大,我久居宫中不知宫外事,想来想去,兴许也只有你才能帮我这个忙。”

接过纸条一看,上面“朝廷”两字写得苍劲有力,妙笔生花犹如大家名作一般,只是这“朝廷”两字,却是叫柳玉瑕犯了难。

“没有其他线索了吗?”

夕若烟摇头,确实是没有其他线索了。

柳玉瑕也紧皱了眉头,好一会儿方才道:“你先给点儿时间让我琢磨琢磨,三天后的这个时辰你来醉仙楼找我,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那就拜托你了。”

艳阳升空,夕若烟回到宫中后,弃轿步于回景祺阁的石子路上,却没想到,竟很巧的遇上了正带着御林军巡逻宫中的祁洛寒。

换下平日的便服,一身戎装的他更显英姿飒爽,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换上戎装后英俊不减半分,却更加多了一丝令人着迷的魅力。

见远处的夕若烟,祁洛寒抬手让御林军停在原地,自己则快步走来,步至夕若烟面前,抱拳道:“夕御医早。”

“祁侍卫早。”夕若烟微笑回应,目光越过祁洛寒朝他身后望去,御林军笔直的站立在原地,整齐有序,心下不禁有些赞叹,“看来,祁侍卫果真没有辜负皇上的一番心意,将这宫中的御林军交与祁侍卫,皇上也可以安心了。”

听到夕若烟对自己的肯定,祁洛寒只谦虚一笑却并不应答,垂头间忽想起一事,于是问:“夕御医前些日子落水,身体可好些了?”

虽然这个问题问得有些越矩了,可不知为何,他见夕若烟总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就像是家人般的熟悉,所以这才越矩多问了一句。

夕若烟抬眸对上祁洛寒的目光,他眸中的关切倒是真的,不由得会心一笑,倒是祁洛寒感觉失礼,迅速的别过了头。

以为自己的话太过唐突,祁洛寒欲再多解释些什么,耳畔却已传来那空灵犹如谷中黄鹂般的声音,“我已好了不少,劳祁侍卫挂心了。”

祁洛寒松了一口气,方才道:“夕御医落水受寒,而清晨又风寒露重,夕御医还是得多加一些衣服,小心再着凉才是。”

“多谢祁侍卫提醒,我与庆儿也正准备回去呢。”抬眸望了一眼祁洛寒身后,夕若烟道:“看祁侍卫还有公务在身,我就不在此扰了祁侍卫办公,哪日祁侍卫若是得空,可来景祺阁一坐,我定当尽地主之谊,也好感谢祁侍卫那日出手相助一事。”

那日她落水后昏迷,祁洛寒为了此事亲自奔波为她寻找真凶,她虽然昏迷不曾亲眼所见,可事后庆儿也将此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她,就凭着这份心,她请他一叙也并不为过。

“好。”祁洛寒应下,“夕御医身子未愈,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这宫里我都住了这么久,闭着眼都能够回去。“夕若烟玩笑道:“何况,我身边不是还有庆儿陪着我吗,祁侍卫有事就先忙去吧,我自己回去也没事。”

既然夕若烟都已经这样说了,祁洛寒也没有再坚持,与夕若烟告别之后,便带着御林军继续巡逻宫中去了。

庆儿回头见祁洛寒走远,方才拉了拉夕若烟的袖口,小声道:“主子,你说,你与那祁侍卫不过也就才见了几面而已,萍水相逢,可他怎么就那么关心你呀?”

庆儿话中有话,一双灵动的双眸盯着自家主子,夕若烟转过头来,听出了庆儿话中的意思,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佯装生气道:“你这丫头,你是觉得平日我对你太宽容了是吧,要不要,我也罚你去打扫整个景祺阁啊?”

“哎哟,人家开玩笑的嘛,主子何必当真呢!”一听夕若烟的威胁,庆儿一秒变得像个小孩子一般黏了上去,抱着夕若烟的手臂就是一个劲儿的撒娇。

夕若烟拿她没有办法,摇了摇头道:“行了,我们回去吧。”

“好嘞。”庆儿甜甜一笑,挽着夕若烟的手臂便兴高采烈的往着景祺阁的方向而去。

而就在夕若烟方才所站位置的右侧一处假山后,正有一双目光紧紧地落在她远去的背影之上,直到那抹纤瘦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假山后的人方才缓缓走出。

“王爷,”尤冽朝着夕若烟离去的方向望了一眼,心中有话,犹豫半晌方才开口:“夕御医是皇上身边的人,与我们是敌人”

尤冽话音未落,北冥祁已投来一记厉眼,尤冽畏惧的垂下了头不再言语。

深深吸了一口气,北冥祁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后正要转身离开,却碰上了迎面走来的上官语宁。

“殿下?”一见不远处的北冥祁,上官语宁立即笑脸盈盈的迎了上来,“真是好巧,竟然能在这里遇见殿下。”

一扫方才的阴霾,北冥祁有礼一笑,目光落至上官语宁身后的侍女银漪的身上,墨瞳微眯,问道:“郡主这是要上哪儿去?”

“哦,我有些无聊,便让银漪准备羽箭,好让我练练手。”说完半晌不见北冥祁有所回应,上官语宁心头闪过一个念头,微微抬头看向面前云淡风轻的男子,结舌道:“我那个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太太”

太怎么样上官语宁竟一时说不上来,在宫中待了太久,她实在是闷得慌,可是又不想那么早离开,想来想去,便想到了去练练靶子,却没想到会这么巧的遇上了他。

都说这天底下的男子大多都喜欢大家闺秀,喜欢那种擅琴棋书画,又温文尔雅的女子,可她偏偏不是。

越此般想着,上官语宁更是将头埋得更低,两只不安分的手指不停地搅动着衣角。早知道她就不要出来了,好好在屋里待着,干嘛闲不住要出来射箭啊!

忽一见上官语宁这般小女生的模样,北冥祁倒是有些哭笑不得,“郡主是要说什么?”

“我”上官语宁抬头,可是话到嘴边又给生生的顿住,后面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银漪见状,忙上来打着圆场,“奴婢见过祁王殿下。殿下,我家郡主这些日子都在房中待着,无事时偶尔也练练书法,弹弹曲目。今日吟诗,诗中有提到一句,‘赤土流星剑,鸟号明月弓’,郡主想起,早年时殿下曾亲授郡主箭术,许久不练便要荒废了,到时,岂不辜负了殿下的一番苦心教导?”

银漪小心抬眸注意着北冥祁的反应,唯恐自己方才的一番话稍有不妥,会引得这位王爷生气,到时,遭殃的可就是她了。

一听银漪这般一说,又看见银漪不停的在对自己使着眼色,纵然上官语宁在北冥祁的面前反应稍慢了许多,却也该明白了一些。

忙附和道:“是啊是啊,语宁想着,殿下早年曾亲授语宁箭术,虽女子不及男子,可到底语宁也是殿下教出来的徒弟不是,总不能荒废了才好。”

女子不及男子。

这句话在北冥祁的耳边再一次响起,脑海中不禁浮现过一张清丽绝尘的面容,唇角不禁勾起一笑。

谁说女子不及男子?依他看来,这身边不就有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吗?

以手作拳掩住唇边的笑意,北冥祁抬头看向上官语宁,眸中带了一抹疏离,淡淡道:“郡主可真是爱开玩笑,郡主千金之躯,本王怎么能担得起郡主的师父?”

“殿下可别这么说,殿下武艺高强,又是皇上表哥的左膀右臂,语宁一介女子,若是真能做得了殿下的徒弟,那还是语宁的福气呢!”上官语宁甜甜一笑,毫不掩饰对北冥祁的欣赏。

北冥祁却是苦涩一笑,目光落至银漪的身上,忽想起她方才那一句“赤土流星剑,鸟号明月弓”,一时竟来了兴趣。

“这诗句可是出自杨炯的《杨盈川集送刘校书从军》,难得有女孩子会看这样的诗书。”北冥祁顿了顿,点点头道:“你是语宁郡主的贴身侍婢,虽是侍婢,可诗书倒也通,想来,应该是你们郡主教导有方吧!”

“殿下缪赞了,奴婢贴身伺候着郡主,郡主吟诗作对,奴婢亦贴身伺候着,难免耳熟目染了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7章 线索

银漪低垂着头怯怯的不敢再说话,她虽认为自己有点儿小聪明,可她也知道,祁王北冥祁也同样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自己在他的面前,还远远及不上十分之一。

然而从头到尾北冥祁却并未对此上过心,区区一个丫头,不管是真的聪明,还是故意如此说来吸引他的目光,他都不会对此在意。

想起方才上官语宁说要射箭,北冥祁也一时来了兴趣,“郡主可是要去校场射箭?”

“难道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射箭吗?”上官语宁一脸疑惑,她只知道清凉殿那边有一个空地,闲置许久后成了校场,这还是问了若烟姐后才知道的,却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射箭。

北冥祁一笑,道:“本王也酷爱骑射,无事时也时常在自己殿中练武射箭,所以祁清殿西院的空地上,本王便命人建了一个校场,虽说不大,练武却够了。”

“真的?”上官语宁喜出望外,一把抓住北冥祁的手,兴奋的道:“那你可不可以再教我一次?”

北冥祁一怔,低头看了一眼被上官语宁抓住的手,愣怔片刻后点了点头。

回到景祺阁,夕若烟渐渐的也觉得有些疲倦了,便倚在昙花小榻上小憩。

不一会儿,庆儿将早就让小厨房准备好的碧粳粥端了上来,附在夕若烟耳畔小声唤道:“主子,你早上就没有吃什么东西,方才在醉仙楼也只是吃了一点,庆儿让小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碧粳粥,好歹也喝一点儿吧!”

紧闭的凤眸缓缓睁开,两扇羽睫在射入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金黄的光晕,卷翘适宜,很是迷人。夕若烟懒懒的伸了手,庆儿立即会意上前扶着她坐起。

搀着夕若烟步至梨木桌旁坐下,庆儿将搁置在桌上的碧粳粥端至她的面前,“还是温热的呢,主子就趁热多吃两口吧。”

碧粳粥微有绿色,晶莹如玉,香气诱人,这本是夕若烟比较喜欢的早点之一,可是眼下不但是身体乏得厉害,口中更是无味,见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见夕若烟将勺子拿起又放下,最后竟直接将碧粳粥推开,庆儿只以为是今天的碧粳粥做得不合主子胃口,连忙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这碧粳粥做得不合主子口味?庆儿马上命人重做。”

庆儿说着便要端起碧粳粥往外走去,夕若烟明知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连忙拦下了她,“不是碧粳粥做得不好,只是我现在没有什么胃口。你先搁着吧,等我什么时候想吃了,我再吃。”

“那也好,主子要是饿了,可一定得告诉庆儿,千万别伤了自己的身体。”临了庆儿还不忘特地嘱咐一句,竟是将夕若烟当作成了一个小孩子一般,直惹得她哭笑不得。

眼下时辰还早着,太医院那边的事情夕若烟向来都不过问,而她唯一要上心的,便是当今圣上的身体安危。如今照北冥风那身子骨看来,就算是让他打死一头老虎都绰绰有余了,又怎会需要御医的照顾?

不用多去费心照料北冥风的身体,夕若烟倒也还乐得一个清净,目光扫向房间,最后落在侧室的案几上,便让庆儿扶着自己过去。

看着桌上的笔砚,庆儿大概也猜到了几分,于是问:“主子是想要练字还是作画?”

夕若烟朝她莞尔一笑,就着桌前的紫檀雕花椅子坐下,吩咐道:“为我磨磨吧。”

“好。”庆儿应下,虽不知主子用意,但还是专心的为其研磨。

一晃眼,她跟着主子也有五年多了,主子向来不是一个肯墨守成规的人,那些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谬论在主子看来也全部都是荒唐。

以主子的思想来说,女子虽不能够同男子那般也上朝参政,可是懂诗书,通琴棋,会诗画,则更添了几分女子的气质涵韵,方才不会叫人看轻。

她虽身为奴婢,可好在主子从不将她看轻,也时常亲授诗书典籍,虽不及主子聪慧,可好歹也还是能识得几个字。

庆儿一边为夕若烟研磨,也一边看着她写字,可是见她写得既不是什么名家书法,更加也不是作画练字,而是写得一些人名,不禁有些奇怪,“主子写这些东西干什么?”

夕若烟不允回答,只专注的写着自己的东西,待至最后几个字写完,这才将手中的笔放下。

将写好的纸拿起,夕若烟轻轻吹着上面未干的墨渍,起身重新回到昙花小榻上坐下,这才抬头看向庆儿,“我写的这些,你可发现了什么?”

庆儿仔细的看着上面的那些个名字,不停的在脑海中寻找着有关这些人的信息,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还是一脸的不解,“我只知道这上面所写的都是朝廷中的大臣,却不知道,主子究竟是要写它做什么?”

她知道主子一向不与朝中官员来往,也从不受贿,她跟了主子这么久,还没见过主子与哪一个官员走得较为亲近过,所以今日主子写出这些名字,她的确是有些不解。

夕若烟莞尔,看着纸上的名字一一解释道:“怀化大将军,楚训,杨丞相曾经一手提拔上来的属下。尚书令,沈相言,杨丞相曾交好的友人。还有一个便是靖安城里有名的富商梁俊,据我所知,杨家除却吃皇粮以外,也有插手其他的领域来维持府中的开销,与那富商梁俊也是相交慎密。”

“主子是要干什么?”庆儿隐隐有些担忧,可她不知道,也不明白主子到底要干什么,调查当年真相一事不是已经交给了老板娘去做吗,主子现在又在盘算什么?

“我想来想去,这五年来我之所以没有查到任何线索,是因为我根本就忘记了应该如何有效的去查,只一味着急的寻找真相,到最后却是一无所获。”夕若烟起身,迈步朝着窗棂方向踱去,“北冥风的线索虽然没有很大的作用,但却是给我提了一个醒。倘若我一味的去查,当然是查不出什么来的,可我要是从当年与杨丞相交好的人身上去着手调查,还真说不定会查到什么。”

夕若烟满意一笑,现在,她已经给自己拟好了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正是她所写出来的这几个人的名字。

杨成身为丞相,与其交好,或是趋炎附势的人肯定不在少数,而她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一一调查,而眼下她所举例出来的这些人,是与杨丞相走得最近的几个人,从他们查起,定然会有所收获。

她的时间不多,既然要查,自然是要从最有标志性的几个人查起。

庆儿听后大骇,忙上前来劝解,“主子万万不可,主子虽然一心想要查出当年真相,可是主子你可有想过,这些人在朝中都占据着一定的权利与地位,其能力不可小觑。以我们目前的身份,实在是不能够与之抗衡,主子万万要三思啊!”

庆儿苦口婆心的劝着,虽说主子现在是三品御医,可是御医的地位与朝中大臣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主子如若要查,也是万万不可惹怒这些人的。

庆儿的一番话如同一盆凉水从头到底重重的浇下,夕若烟回头看着庆儿满是担忧的小脸,原本还信心满满的她,此刻却也已经消减了不少信心。

方才她只顾着想查找线索的方向,竟然会忘了这一茬。

庆儿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些人的身份的确是不容小觑,她即便是要调查也要非常的小心,若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不但不能够为杨家翻案,只怕自己也难逃一劫。

“主子,”庆儿上前,担忧的开口:“为杨家洗清冤屈纵然要紧,可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倘若让杨丞相知道,主子为了杨家翻案连自己的性命与安危都不顾,他们也一定会反对的。”

因着庆儿的话,夕若烟眸中的色彩暗了暗,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计划中竟然还存在着这样大的一个疏漏,如此说来,她还真是要好好的琢磨琢磨了。

见主子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庆儿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缓缓着地,可还没当她怎么缓过神来,却又只听着夕若烟道:“以我的身份的确是不好与他们接近,若是一个弄不好,只怕还会累及自身。”

“嗯嗯嗯。”听主子的语气似乎有要放弃的意思,庆儿也根本不多想其他,一听主子这样说,便赶紧的点了点头,只希望主子能够放弃心中的这个念头。

夕若烟顿了一顿,又道:“我虽然不能够去接近他们,但是她可以。”

庆儿一阵疑惑,可她还来不及多问,门外便响起了一阵叩门声,主仆二人齐齐朝着门外看去,一身粉色宫装的宫女伫立在门外,在得到夕若烟的示意后,方才走进行礼,“奴婢参见夕御医。”

一秒收起脸上的所有情绪,夕若烟沉下脸来,冷淡的问:“何事?”

“启禀夕御医,方才南诏国云烈王子派人来下帖,说明日在上林苑设宴,但请夕御医前往一叙。”说着,宫女将手中的帖子双手递上。

接过宫女手中的帖子一看,上面所写与宫女所说一字不差,于是道:“你下去吧。”

“是。”

待至宫女退下,庆儿方才上前,目光掠过夕若烟手中的帖子,“云烈王子怎么会突然邀请主子前往上林苑赴宴,该不会是另有所图吧?”

云烈的厉害她已经领教过了,身为南诏国未来的储君,其能力与心思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及。她是担心,若此次云烈王子是另有所图,主子该不会吃亏吧?

握紧手中的帖子,夕若烟微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唇边染上点点笑意,明媚如春风,却带了一丝几不可闻的算计。

看来上天还是待她不薄的,此次送shàng én的捷近若是不走,她岂非还真就成了一个傻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8章 试探 “王子,夕御医她真会前来赴宴吗?”等了许久也未见夕若烟前来赴约,阿大已经开始在怀疑,她是不是不会来了。

上林苑内竹林下,嫩绿纤长的竹叶随风纷纷扬扬而落,云烈一袭南诏国锦衣,华贵中不减风韵,举手投足间气质儒雅,温和无害。斑驳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落肩头,折射出一抹迷人耀眼的光晕,宛若谪仙下凡,气质出尘。

“王子。”

未听见云烈的回应,阿大又有些沉不住气的唤了一声。

“慌什么?”云烈不耐地皱眉,余光落在不远处,眸中渐发光彩,唇边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看,那不是来了吗?”

一杯竹叶青下肚,云烈起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人儿身上,眸中有着说不出的惊艳,阿大亦同样望去。

阳光下,夕若烟身着淡绿撒花烟罗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翠水薄烟纱,头绾回心髻,头上珠钗随着动作左右摆动,雅致玉颜,略施粉黛,更显清丽脱俗。

云烈竟也看得痴了,脑海中不禁浮现过西汉李延年的《佳人曲》: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他见过不少女子,美貌动人的也不在少数,可是如眼前这般清丽脱俗,倾城绝世的女子,却是难得的少见。更者,她身上有一股超然凡尘的韵味,便不是一般女子可比。

“王子,王子。”阿大在旁小声提醒着,岂料云烈却是已经看得痴了,竟连他的呼唤也完全听不进去,无奈之下,阿大只得用力扯了扯云烈的袖子,方才将他的思绪带回。

云烈恍然回梦,却不知何时夕若烟已来到了眼前,一双灵动水眸望着他,仿若最璀璨的繁星,又好似会说话一般,明亮得竟叫人移不开眼。

“若烟见过王子。”夕若烟敛衽行礼,抬头间,阳光洒落清丽脱俗的容颜之上,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映衬下宛若羊脂玉一般美丽,肌肤白里透红,竟是比春日里盛开繁茂的桃花还要明艳几分。

云烈渐渐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失礼,忙招呼着夕若烟入座,“夕御医能来赴宴,令上林苑蓬荜生辉,夕御医快快请座吧!”

夕若烟点头,避开云烈的目光,走到一处铺有锦缎的大理石凳上坐下,云烈也随即落座,而阿大与庆儿则是静候在旁。

因着方才的事情,两人之间略有尴尬,沉默许久,夕若烟率先开口打破沉静,“王子,之前若烟被人陷害一事,还多亏了王子的帮忙,若烟方才得以洗脱冤屈,还以清白。王子身份尊贵,若烟不知何以报答,特意准备了一点儿小礼物,还请王子笑纳。”

“夕御医客气了,之前的糕点,不也已经算是谢礼了吗?”云烈没想到她还会记得那件事情,他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却没想到今日夕若烟会旧事重提,还带上了谢礼,微微有些措手不及。

夕若烟莞尔一笑,“区区糕点,又怎能表达我的谢意?庆儿。”

夕若烟一唤,庆儿随即领意,上前将手中捧着的锦盒放在石桌上,而后打开。

“这是?”瞧着庆儿将手中的物件打开,那是一幅画卷,所画之物活灵活现,十分逼真,不禁叫云烈也暗自称奇。

侧头看向庆儿手中的画卷,夕若烟缓缓道:“此画名为‘白头富贵’,牡丹树上站着两只白头翁,牡丹寓意富贵,白头翁表示夫妻,寓意夫妻白头到老,富贵到头。这份谢礼,王子可喜欢?”

灵动的水眸落在云烈的脸上,即便不问这话,她也能够从云烈的脸上看出,他很喜欢这一份礼物。

在南诏国,比起富贵阶级,人们更加重视的是父慈子孝,手足和睦,所以在南诏国,人人皆以“孝”为本分。

她知道,云烈很重视孝道,也很尊重南诏王与王后。她之所以会送这样一份谢礼,并非是因为打定云烈会喜欢,而是知道,云烈在收到这份谢礼之后,定会将其送与自己的父王母后,以祝他们恩爱白头,富贵永存,也好以此表达他对父王母后的孝心一片。

“喜欢,本王很是喜欢。”云烈点头,脸上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幅画的喜欢,眼神示意让阿大收下,这才道:“夕御医能送这样的礼物,定然是煞费了苦心的。只是不知,此画究竟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云烈如此一问,不但是夕若烟忍不住笑了,就是庆儿也在一旁忍俊不禁,倒是叫云烈疑惑了。

“王子谬赞了,此画不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而是出自小女子之手。”夕若烟微微低头,露出女孩子的害羞出来,“若烟技艺不佳,本想不来出丑的,可是想来想去,这世间,大概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比自己亲手所制的更能表达谢意了。若烟画得不好,还望王子不要嫌弃。”

“不,你画得很好。”云烈肯定的道,望着夕若烟,惊艳中更加多了一份赞赏,“牡丹色泽艳丽,白头翁活灵活现,一笔一划都极其传神。看得出来,夕御医画技绝佳,绝非一般人能及。”更者,这画的寓意,他很喜欢。

这话绝非是恭维,南诏国也有许多非常优秀的画师,画作也是上乘,可是今日他见过了夕若烟的画作,方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现如今这世道,女子会医术,会绣作,画技也极佳,而且也聪明伶俐的实在不多,更者,夕若烟人也长得倾国倾城,不似一般凡尘俗物。云烈心中不禁有一个想法浮现,若是自己将来的王妃也能如她这般玲珑剔透,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夕若烟并不知云烈此刻心中所想,白皙葇荑执起白玉杯放在鼻尖轻轻一嗅,而后浅酌一口,香甜之味盘旋在口中,柔和爽口,令人回味无穷。

“夕御医觉得怎么样?”云烈问道。

夕若烟将白玉杯放下,微笑着点了点头,“竹叶青酒色泽金黄兼翠绿,酒液莹澈透明,芳香浓郁,入口香甜,柔和爽口,很好。”

更重要的是,如今她身体并未康复,并不适宜饮酒。竹叶青虽为酒酿,可刺激性并不大,酒液香甜,且有养血c舒气的功效。

看来,在这一方面,云烈也是考虑得极其周到的。

得到夕若烟的肯定,云烈心中也多了一份信心,“有诗云,‘骏马迎来坐堂中,金樽盛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已后始癫狂’。足可见,这竹叶青也是颇受世人爱戴的。”说罢,又是一杯仰头喝下。

“古人品竹叶青,尚有琵琶助兴,王子的竹叶青甚好,只是没了这丝弦,总还觉得少了些什么。”夕若烟将执起的酒杯又放下,话语间不免带了一丝失落。

云烈闻言却是仰头大笑,道:“今天虽然没有准备琵琶丝弦,不过,却有佳肴相衬,也不会白白浪费了这好酒。”

云烈抬手拍了拍,声落,随即便有一个个侍从端着托盘鱼贯而入,阿大助其将呈上来的佳肴一一摆放在石桌上,鼻尖顿时便萦绕着一股子诱人的香味,令人馋涎欲滴。

随着佳肴被摆上桌,夕若烟的目光也顺着桌上所摆的佳肴望去,红梅珠香c龙井竹荪c芫爆仔鸽c佛手金卷c绣球乾贝,还有奶汁鱼片。这些菜都是北朝国有名的菜肴,在宫外还吃不到,向来便只有宫中才有,而且若要做得好,还需是皇上御用的御厨方才能够做得有香有色,而且皇上亲用的御厨,也并非是一般人能够享用的。

夕若烟再一次慎重的打量起眼前的男子,立体的五官犹如上天精心雕刻一般的完美,外表看起来好像放c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小觑。一头乌黑茂密的发丝,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此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看似无害,却叫人不敢轻易放松。

她发现,云烈似乎并不与一般的世子那样简单,他很聪明,让人能够一眼发现他的才智,而看到的却仅仅只是他的一半,另外一半,他深藏不漏,却总能够给人很大的惊讶,一如这一次。

夕若烟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收敛,云烈见她如此,倒是觉得有些好笑,有意的道:“昨日我去见皇上,跟他说明了今日我要请你入上林苑赴宴一事,我还烦扰,该以怎样的佳肴才不会辱没了你。可你猜怎么着,一听是我请你,他居然就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御厨借给我。看来,夕御医可真是深受皇上的宠信啊!”

“宠信”两个字被云烈咬得极重,意在强调些什么。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泛着戏谑的精光,一言一语之间,不禁让夕若烟读出了一个信息。

他这是在试探她!

本来以为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以为自己是可以与他成为朋友的,可是照现在看来,这个人好奇心太重,疑心也太重,她有太多的秘密他想要去窥破,例如他此番试探她与北冥风之间的关系,由此看来,单单只是这半个月的相处,也让她并看不透什么。

她对查案并不擅长,虽有柳玉暇相助,可到底也只是两个女子,经验不够,能力不够,权力也不够,本以为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如今看来,此事也得再多想想才是。

至于云烈与她,今后究竟是朋友,还是萍水相逢,她也得再好好的琢磨琢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89章 朋友 “王子真是爱开玩笑,皇上那是看在王子的面子上,才愿意借出自己的御厨,若是换做了是旁人,只怕还没有这个福气呢!”夕若烟莞尔,“说来,也还是若烟的福气,今天还是沾了王子的光,这才能够品尝到如此的美味佳肴。”

夕若烟客气的说着这番话,一双水眸清澈无比,唇边点点笑意既带着礼貌,却也有了一丝疏离。

她并不知今日云烈请她来的目的为何,可既然他要试探,那她也就好好的回答他好了,左不过也就是一番周旋。

他聪明,可她也不笨,只要她谨慎一些,自然不会被他套出什么话来。

如此想着,夕若烟便也放下心来,执起玉杯放于唇边浅尝一口,微微上扬的唇角溢着满满的自信。

云烈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夕若烟合着也不过是在应付他,他试探,她便应付,还真是不错。

唇边勾勒一笑,云烈看向夕若烟,眸中精明中带了一抹戏谑,故意说道:“可是我怎么觉得,皇上好像很是在乎夕御医呢?”

夕若烟笑容一滞,却并不答话。

见她有了破绽,云烈一笑,继续道:“就拿几天前夕御医落水一事来说吧,啧啧,我还从未见过皇上这么担心一个人呢!当然,我与皇上虽说也有手足之亲,可毕竟不是时常能够见面的,至于皇上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那本王可就不得而知了。”

笑着饮下杯中的竹叶青,云烈脸上的戏谑笑意更加浓烈,余光瞧见夕若烟面色严肃,他突然发现,原来再聪明的女子也还是有破绽的。

而她的破绽,竟是北冥风。

这样的发现让云烈的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是高兴,却又不像,是难过,可也说不上,这样的感觉让他心中很不舒服。

不过也罢,是什么都好,眼下,他更想的是逗逗她,顺带着也看看她的底线在哪里。

夕若烟抬头,朝着云烈勉强挤出一笑,“王子真是越说越离谱了,王子大概不知,若烟的师兄与皇上是至交,师兄离开前,曾托皇上好好照顾于我,皇上乃是守信尊诺之人,岂能放任我出事而不闻不问?”

对云烈的一再试探,夕若烟也已经渐渐有了不悦,只是现在她还不能与他翻脸,但是她也深知,若云烈再这般继续追问下去,她迟早会因为不耐而露出破绽。

至于玄翊,只怕北朝人人尽知,她夕若烟与玄翊乃是师出同门,皆是神医逍遥子的关门弟子。至于玄翊与北冥风是不是至交,临走之时又有没有拜托北冥风好好照顾她,这个dá àn,云烈若是想要知道,怕也只有自己亲自去问北冥风了。

不过她想,云烈既然能问她这样的问题,即便是别有用心,怕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出来,若要亲自去问北冥风,那岂非是给自己惹了麻烦,让北冥风知道他在调查她?

他可没那么笨呢!

然而夕若烟能有这样的回答,也是在云烈的意料之中,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他已经将有关夕若烟的一切事情都查得彻底,只是有些事情还存有疑虑,他虽好奇,却也知道,夕若烟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之所以问这些问题,也不过只是单纯的试探罢了,知与不知,其实他也并非那么在意。

“王子今日下帖让给若烟来这儿,莫非,就只是好奇我与皇上之间的关系吗?”不待云烈再继续追问下去,夕若烟已经先一步说出了这番话,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实话实说,量云烈再想问,也不会好意思再多问下去。

以云烈的聪明,如果她再继续被追问下去,那么便会一直处于被动,而被动久了,即便再镇静自若的人,也多多少少会露出一点儿破绽来。

这样的处境她可不喜欢,云烈想问,她可不会给他知道的机会。

没料到夕若烟会这么直接的说出心里话,云烈倒是有些意外,转而笑道:“本王只是好奇,所以这才随口一问罢了。看夕御医的样子,似乎很忌讳这个问题,莫非,夕御医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你”夕若烟愤极而起,愤怒清晰的现于脸上,饶她再好的性子,这一次,也该是被云烈给逼急了。

“主子。”

庆儿有些担忧的轻唤了一声,虽然她也觉得云烈王子的话存在试探,可是她人微言轻,在王子的面前实在是没有什么开口的余地,此刻见主子隐忍不住,唯恐她再多说些什么,到时候得罪了云烈王子,那可就不好了。

夕若烟也是被逼急了,原本她想,若是可以,倒还能让云烈助自己一臂之力,可眼下看来,先不说让他助自己,就说让他放过自己,只怕都不见得会是一件容易的小事。

“看来今天,还是一场鸿门宴啊!”既然话不投机半句多,那她也就不奉陪了,“若烟身份低微,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我看,我今日是没有办法享用了。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在这里扫了王子的雅兴,告辞。庆儿我们走。”

话落夕若烟便要带着庆儿离开,云烈不慌不忙的饮下手中的竹叶青,在夕若烟绕桌将要离去之时,云烈方才起身上前将其拦下。

“王子这是何意?”夕若烟语气冷淡,就连刚才与云烈周旋之时勉强做出来的客套语气,此刻也已经完全用不上了。

云烈勾唇一笑,目光落在夕若烟的脸上,凝视片刻后,忽然抱拳微微做了一揖,倒是叫夕若烟不解其何意了。

“王子这是干什么?若烟福薄,可承受不起王子这样的大礼。”

言下之意,夕若烟也还仍是赌气着。

云烈倒是觉得更为好笑了,站直了身体,凝着夕若烟生气的娇颜,忍了许久方才没有笑出来,“今日夕御医能来便是客,既然是客,那么今日就不存在什么王子与御医之间的身份差距。方才我也是一时顺口,便问出了那些令夕御医不悦的问题,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是吗?”夕若烟冷冷一笑,显然并不相信云烈此刻的一番说辞。

“当然。”云烈肯定的道,眸中的戏谑敛尽,却多了一份认真,走进夕若烟,凑近她耳畔,低语道:“倘若夕御医不嫌弃,本王愿做夕御医的朋友。”

朋友?

夕若烟侧目,余光落在云烈似笑非笑的脸上,怒气渐消,却多了一层疑惑。

这个云烈,他到底又在玩些什么把戏?

“王子这是什么意思?若烟愚钝,还望王子能够解释。”她并不相信,云烈此番说愿与她成为朋友的话会是出自真心,在她看来,即便云烈想要拥有在北朝国的朋友,那也不该是她。她一介女流,又上不得朝堂,与她做朋友,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于他,也毫无益处。

她很疑惑,以云烈的身份,其实大可不必对她这般,她即便再得北冥风的宠信与照顾,可对外也不过只是一个三品女御医,说是三品,说白了,也就只是一个大夫而已。

云烈,到底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对夕若烟的不信任,云烈一笑置之。

抬步走至一棵竹子下,云烈抬手扯掉上面一片嫩绿的树叶,牵一发而动全身,经过云烈的用力扯动,竹子上的竹叶纷纷飘飘扬扬而落。

云烈转身,手中捏着一片细长嫩绿的竹叶走至夕若烟的面前,勾唇一笑,“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本王惜才,也喜欢与聪明的人结交。本王这样说,夕御医可懂了?”

夕若烟不语,目光撞进云烈幽深的墨瞳中,不知是这话是真,还是他隐藏得太过好了,她竟然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破绽。

只是,她可不信。

这世上,人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就单凭云烈这三言两语,真的很难让她信服。

夕若烟微微勾唇,淡淡道:“王子文武双全,又是权贵之中的佼佼者,若烟再玲珑,也不过是比一般女子多了一份心细谨慎罢了,王子如此说,是太抬举若烟了。”

她此刻方才醒悟,之前有让云烈助自己一臂之力的想法简直是大错特错,他这个人,比狼狠,比狐狸更加狡猾,比起北冥祁的内敛沉着,他更加的叫人看不清,摸不透。

还好她还没有向他道明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否则,就真该是后悔莫及了。

“夕御医太谦虚了。”云烈也敛尽笑容,难得一次的认真起来,“试问,能做出‘凤凰于飞’此等稀奇罕见之珍宝的人,又岂能与一般女子相提并论?”

不但单单只是“凤凰于飞”这一件绣作,就说大朝会那一次,她在众rén iàn前所表现出来的镇静,后来又在查案中表露出来的聪慧,加之上次被人陷害沉溺沁心湖中,醒来后却对此事只字不提,如此的隐忍便不是一般人能够与之相比。

他可以肯定,夕若烟绝对是巾帼不让须眉,她一定还有更多的惊喜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想要挖掘她身上的所有优点,想要知道她身上存在,而他却并不知道的一切东西,一切。

夕若烟微微垂下眼睑,心中对他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是信还是不信,但如果身边能有云烈这样一个朋友的帮衬,对她而言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是,云烈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夕御医可不必着急给本王一个答复,对于有才有能之人,本王有时间等,也愿意等,只要夕御医想清楚了。”

在夕若烟迟疑之际,云烈适宜的开口,随后也不逼她,转身至石桌旁坐下,独自饮着杯中上佳的竹叶青。

夕若烟微微回头,余光落在身后那一抹挺拔的背影之上,这一刻,她有些犹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0章 偷听 离开了上林苑,夕若烟并未着急回景祺阁,只带着庆儿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往御花园而去的石子小径上。

阳光洒落肩头,髻上的珠钗折射出一道耀眼迷人的光晕,随着走动,髻上的珠钗也跟着左右摇摆,只是,夕若烟却并不引以为意,心思只扑在了方才与云烈的一席谈话中。

朋友?

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与她做朋友吗?

“主子。”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夕若烟喃喃自语。

“主子,主子。”

唤了数声也不见夕若烟有什么反应,庆儿着急,上前扯了扯她的锦袖,这才将夕若烟从出神中唤醒。

“怎么了?”夕若烟顿下脚步,回头不解的看着庆儿。

“主子在想什么?”庆儿疑惑,遂又想起一事,“主子可是为了方才在上林苑,云烈王子对主子说的话犯难?”

夕若烟点头,“是啊,只是我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走至一侧柳树下,夕若烟抬头,望着随风飘动的柳枝,微叹一口气:“现在我也很矛盾,如果我真能与云烈王子成为朋友,有他的帮助,我要调查当年的事情无疑不是事半功倍,只是”

“只是主子不知道云烈王子是否真心,亦或者是假意。”不用等到夕若烟将后面的话说完,庆儿已经了解的将她的想法给完完全全说了出来。

闻言,夕若烟对着庆儿莞尔一笑,笑容苍白,更带着说不尽的忧愁。

见主子这般,庆儿也是叹了一口气,彼此间沉默片刻,庆儿忽然道:“对了主子,你犯难,何不去找一个聪明之人为你解答呢?”

夕若烟皱眉,庆儿说的是

“是皇上。”庆儿直言不讳,“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比皇上更加聪明的吗?与其主子一人在这里犯难,倒不如去请教皇上,皇上一定会帮助主子想出一个万全的方法。”

说出这番话之时,庆儿眸中流露出的无疑不是崇拜的精光,面上也是满满的崇拜之色,就是夕若烟看了,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并不答话。

“哎呀走啦!”不等着夕若烟拒绝,庆儿已经拉着她强行往着太和殿的方向而去。

两人到了太和殿,北冥风却并不在大殿内,据太和殿的宫女所说,今日下朝之后,秦将军前来太和殿找皇上,结果倒被皇上拉着去了偏殿下棋,殿中殿外也不让人伺候,一下便是这个时辰。

因为下棋之前,北冥风并未有明确吩咐不让人打扰,何况夕若烟在太和殿一向都是自由进出,不受限制的,所以一听他们在偏殿,夕若烟便带着庆儿往着偏殿而去,一路之上并未遭到任何人的阻拦。

太和殿占地广,大小殿宇极多,且装横华丽无比,故而夕若烟从大殿走到偏殿也花了一段时间。

不过也正如那位宫女所说,北冥风与秦桦下棋,殿中殿外并无人伺候,而当她来时,便正好看见两人在殿中对座下棋,而他们的谈话之声也不绝传入耳中。

“瑾瑜,你说朕给她三个月的时间,她能查出当年案子的真相吗?”

“瑾瑜”是秦桦的字,在私底下,北冥风一直都这样称呼秦桦,只是这话里的“她”,不禁叫夕若烟起了疑惑,故而停下脚步,站在外门细细的聆听了起来。

“主”

“嘘!”

看着主子突然停下了步伐,庆儿有些奇怪的想要开口问,可刚一喊出一个字,夕若烟便回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庆儿就算还想要问,此刻也只能是乖乖的闭嘴了。

夕若烟站在门外,以诺大的殿门遮住了自己的身影,侧耳附在殿门之上,专注的听着里面的对话。

“她都已经查了五年也未有查出什么线索,区区三个月,机会渺茫啊!”屋内传出秦桦的叹息声,听这语气,像是并不对她抱有太大的期望,直叫夕若烟气得牙痒痒。

殿内,北冥风眼观局势,从容不迫的落下一子,“朕给了她一点儿线索,只是能不能够查出当年的事情,这还是得看她自己。”

“当年的真相如何,就连你我都不知,她一向不过问此事,后来再查,岂非难如登天?”秦桦也落下一枚白子,目光却是落在了北冥风的身上,继续道:“当年杨丞相被人告发,到杨家满门被灭,前后不过才三天的时间,知情的所有人都死了,杨家上下也被烧个精光,就算是有什么线索,如今也只随着那场大火化为了灰烬。”

言下之意,是夕若烟不管怎么努力查下去,到最后不过都只是一个“空”。

事发之时都没有任何线索,如今又再过去了整整五年之久,就如秦桦所言,当年知道真相的人如今都死了,线索也没了,只“朝廷”两字,想要查出当年真相,的确是难如登天。

听着秦桦的话,夕若烟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庆儿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心中也同样是焦急万分。

“朕何尝没有想过要替杨家翻案,只是朕身为皇帝,有太多的因素束缚着朕,朕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眼下朕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护她周全。”北冥风叹一口气,黑子捏在手上,却是迟迟都没有落下。

原本眼观着棋局的秦桦,见北冥风迟迟没有落子,抬头一看,方才看见他满面的忧愁,故而将拿起的棋子又放下。

“其实这些年你为她做得已经够多了,就算你觉得亏欠了她,如今也已经偿还够了。”提起这些年来北冥风默默无闻为夕若烟所做的那些事情,秦桦说来也是满腔的怒气,“这五年来,她都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她看不到你的好,看不到你的付出,也看不到你为她所做的一切。可是她忘了,这皇宫是什么地方,如果没有你为她撑着这一切,这五年来她任性妄为,能够全身而退吗?”

说来,他与夕若烟的情分并不差,虽然与北冥风相识更久,手足情也更深,但是对于夕若烟,他也从未将她当成外人看待过。

只是现在,夕若烟已经变得不像以前那样单纯,那样为人着想,那样善解人意了。

一想到她对北冥风这几年来的冷漠,他心中就满满的皆是怒气。

也许别人不知道,可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看到了北冥风的容忍,他的落寞,他的无奈,这些夕若烟全都看不见,或者,是视而不见。

仿佛感觉到了秦桦的怒气,北冥风抬头看他一眼,只道:“她跟朕约定过,这是最后一次。”

“以她的性子,就算她答应你不再着手调查,可她心里的那个疙瘩,难道不会一直存在?”秦桦反问一句,而这个问题,也正是北冥风所担心的事情。

沉默良久,北冥风缓缓道:“当年的事情如何,朕不知道,但是杨丞相已经不在了,如果还想为当年的事情翻案,也只能够从当年与杨丞相走得最近的几个大臣着手查起了。”

“你是说,”秦桦一顿,“楚昭仪的哥哥,怀化大将军楚训?”

北冥风点头,“楚训是杨丞相当年最看重的部下,此人骁勇善战,为人正直,而且对杨丞相这个恩师,很是尊敬。”

“即便这样,只怕若烟找他,他也未必会告诉她什么。”秦桦道。

“未必。”北冥风反驳,“如今楚昭仪在宫中,楚将军很在乎他这个èi èi,若烟若是想要从楚训的身上着手调查,那先从楚昭仪的身上下功夫,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殿外,侧耳聆听的夕若烟将他们二人的对话一字一句的都听了进去,如她所料想的那般,楚训的确是一条不可或缺的线索。

夕若烟心中反复思量,忽又听殿内传来秦桦的声音,“可是我听说,最近云烈还像找上了若烟,他会不会对若烟不利?”

“我看不会。”北冥风顿了顿,道:“以朕对云烈的了解,他这个人,只是好奇心太重了一些,他日后若要想成功登上南诏国国君的宝座,也还要朕为他扫平障碍,加之南诏国日后的安定还要依仗我北朝,所以他不会做得太过分。况且,他知道朕在乎若烟,即便他心中有盘算,也不会做出什么太过的事情。”

言下之意,便是她可以借助云烈这一条线,从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夕若烟心中盘算了一番,最后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多听下去,遂带着庆儿静静的离开。

殿内,北冥风的目光落在那大开的殿门之上,脸上的郁色愈加明显,就是秦桦这个大男人看了,也觉有些不忍。

“别看了,人都已经走了。”秦桦朝外看上一眼,身子向后靠去,有些无奈,“这天底下,最操心的皇帝大概就是你了。国家大事就有的你烦的了,却还要每时每刻都为她着想,为她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你真是”

秦桦叹一口气,也不忍心再多说下去。

今早下了早朝,他的确是被北冥风拉来这里下棋解闷,可是方才夕若烟来时的脚步声他们早已经听见,之所以会说那些话,也不过只是做戏,好让她这将他们的谈话都“偷听”了去。

如北冥风方才所言,他身为皇帝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他不能直接告诉她该从哪一方面查起,却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一切。

看着北冥风为情所伤的样子,这与他之前的潇洒豁然可是判若两人,身为他的好兄弟,他只希望若烟不要辜负了北冥风,希望在听了这些话后,她可以明白北冥风对她的一片苦心。

也希望三个月后,事情会真正的得到结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1章 故意试探 三天后醉仙楼,三楼雅间内,夕若烟与柳玉暇对坐而谈,身边仍是只有庆儿一人伺候。

“这一次,只怕是要让若烟姑娘失望了。”柳玉暇将纸条推到夕若烟的面前,精致的妆容下,有着略微的歉意浮现。

三天前夕若烟来找她,她答应过三天后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可是现在,她却是要食言了。

拿起桌上的纸条,上面“朝廷”二字依然清晰的存在,夕若烟勾唇一笑,起身走至案桌旁,将手中的纸条放入砚观之中。顷刻间,浓黑的墨汁将纸条侵蚀,再看不见上面的字体。

转身回到梨木桌前坐下,夕若烟又从锦袖中取出一张纸条来,递至柳玉暇的面前,“我也知道,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想要查出真相谈何容易?”

若是容易,她也不必在查了五年之久也还一无所获。

“我想了一想,也许从当年与杨丞相走得较近的人查起,说不定还会查出一些什么。”目光落在桌上的纸条上,夕若烟示意柳玉暇看,而后道:“这是我想出来的几个人,在我的记忆中,他们与杨家走得甚近,不是最看重的属下,便是亲近的故友。我想了想,若是从他们身上着手,说不定,还真有什么收获。”

柳玉暇将桌上的纸条拿起一看,细长的柳叶眉微微一皱。

上面所写之人,不是朝廷大官,便是靖安城内有名的富商,且每一个都是赫赫有名,可是不能够轻易得罪的。

脑海中思绪一转,柳玉暇将纸条放下,身子微微向后一靠,径直问:“若烟姑娘想让我做什么?”

一语便被道破了来意,夕若烟倒也并不吃惊,若是柳玉暇连她此番前来的目的都看不透,那她也就不会放心将这件事情托付于她了。

夕若烟微微一笑,道:“既然老板娘如此爽快,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希望,从今日起,老板娘能将醉仙楼迎客的规矩改一改。”

“哦?”柳玉暇挑眉,“说来听听。”

“醉仙楼曾经每日迎客都是有限定的,而且有时还需通过考验方才能够品尝醉仙楼的佳酿,所以我想请老板娘给醉仙楼改一改规矩。”夕若烟顿了顿,见柳玉暇并没有任何明显的反应,方才继续说道:“每日醉仙楼迎客依然限定人数,而二楼雅间,却每时每刻都对四品以上的官员开放,不论何人,何时。”

这些天对于这件事情她想了很久,可是不论怎样想,她始终觉得,醉仙楼如今的迎客规矩也是要改一改了。

向来醉仙楼的位置都是非常难求的,有时想来一尝佳肴,几天之前便预定也不见得会有空位。而曾经不管是谁,哪怕就是朝廷的大官来了这儿,人数一满,柳玉暇也依旧不会买账,可如此一来,探听消息的机会便会少了许多,于她不利。

可倘若醉仙楼将二楼留出来给四品以上的官员享用,便会有三个好处。

其一,她想要着手调查的几人也皆是四品以上,如此,便可多了一些探听线索的机会。

其二,所有大臣之间,总是会有一些秘密是上不得朝堂的,而他们往往都会在私底下说出来,这样一来,她也好顺便了解大臣们的想法,知道更多朝堂之上所不知道的事情,也算是助了北冥风一力。

而这其三,对柳玉暇也算是一个好处。醉仙楼的名声以往都是以佳肴与酒酿撑起来的,可倘若每日都有四品以上的大臣驾临醉仙楼,这岂不是一个更好的活招牌?

柳玉暇勾唇一笑,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也带着一丝丝的探究,“若烟姑娘也知道玉瑕的规矩,不歧视贫贱,也不攀龙附凤,若烟姑娘这么做,岂不是让玉瑕也一并改了自己的底线?”

夕若烟的算盘打得很好,计划也是天衣无缝,可是这样,却并不见得也会称了她的心。

起身,柳玉暇身形一转,艳丽的红色衣衫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再看之时,人已到了窗棂旁倚栏而坐。

窗外大街之上人来人往,小贩们为了家中生计在外摆摊,一个个吆喝着自家的产品吸引路人来买,虽然吵闹喧哗,可是这才是人们最为朴实的一面。

没有勾心斗角,只是为了家中生计而奋斗努力。不攀权附贵,只笑脸迎客。虽然这些人生活在最底层,他们无权无势,无金无银,却过得很是踏实。

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冷淡了下来,庆儿看向夕若烟,担忧着想要说些什么,夕若烟却已提前洞悉了她的意思,抬手示意她不要开口。

缓缓起身,夕若烟也跟着迈步至窗棂边,柳玉暇却并未回头,只指着街上的情景问:“看着这些为了生计的商贩,若烟姑娘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夕若烟沉默,目光顺着柳玉暇所指的方向看去,眸中璀璨的光芒变得渐渐暗淡下来,不知是感同身受,还是想起了过往的一些往事,脸上也渐渐流露出一抹伤感出来。

身侧之人许久不答,整个房间再一次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就在柳玉暇以为她不会对此做出什么回答之时,耳畔却忽闻一道略带伤感的声音。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夕若烟静静的望着柳玉暇,一双墨瞳清澈无比,眸中散发的光彩,竟叫人不忍拒绝。

“洗耳恭听。”

“北朝国一百五十六年,发生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鼠疫,百姓身染重病,庄家颗粒不收,太医束手无策,就是当时的先皇,对此也毫无半点儿对策,整个国家陷入一种无法自救的困境。”

将目光自大街上收回,夕若烟转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当时鼠疫严重,自一个小村落向外不断扩散蔓延,朝中大臣唯恐鼠疫蔓延京中,上奏请旨烧村。”

“然后呢?”柳玉暇也跟着起身,再顾不得自己的什么问题,什么底线,只一心想要知道当年是如何解决鼠疫的。

“那一年我七岁,医术虽不及师傅,却也小有成就。我很清楚的记得,那时众大臣联名上奏请旨,却有一人极力反对,那便是杨丞相。”夕若烟缓缓道:“可惜,一人之力哪能敌众?皇上迫于无奈,下旨烧村。”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柳玉暇问,她虽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可是若因为一个小村落的人,而累及北朝国上万百姓,那的确是得不偿失。

夕若烟摇头,“恰恰相反。村落被烧,村中患病的村民也无一幸免,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可却是人算不如天算。半个月后,鼠疫不知因何蔓延至靖安城,城中百姓,上到天子群臣,下至百姓孩童,人们能逃则逃,不能逃的,只能留在城中等死。”

“那时候,朝廷难道就没有想出什么应对之策吗?”虽未亲眼所见当年之事,可只听着夕若烟如此描述,柳玉暇也大概能够想到当年鼠疫发生之时,该是如何的一种惨况。

“怎么没想?想了十几种,几十种,可又有什么用?”夕若烟反问,语气也渐变得凝重了起来,“鼠疫一发,群臣惶恐不安,百姓流离失所,衣不蔽体,朝不保夕。而当时的国库因为赈灾几近空虚,群臣却无一人愿拿出钱财已解眼下之围,唯有杨丞相,拿出了自己所有身家去赈济,还曾亲自照顾患病之人。后来,就在大家都几近绝望的时候,师傅配出了治疗鼠疫的药方,鼠疫得解,百姓们安然无恙,平安度过了此次危难。”

听到最后结果是如此,柳玉暇也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却又听得夕若烟道:“我不是不理解百姓生活的难处,虽然我从小生于官宦之家,父母对我极尽宠爱,可我因为自小习医,也曾看透世间悲欢离合,人情冷暖。”

伸手握住柳玉暇的手,夕若烟抿唇,带着一丝劝慰道:“我不是让你拒绝百姓进醉仙楼,一楼依然不变,只是二楼留给了大臣。你想一想,倘若来这儿的大臣皆是四品以上,那出手定然阔绰,若我们将从大臣身上赚取来的银两发散给贫困百姓,这一来自然也得到了我想要的,而我们,不也因此帮助了不少可怜人吗?”

柳玉暇沉默,她承认,夕若烟的确是一个心思玲珑之人,虽然这样的说法存有私心,可是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真的有在让她动摇。

“你也曾饱受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我也一样。我失去的,不但是我在乎的,也更加是一个好官不是吗?若不是好官,当初怎肯在发生鼠疫之时散尽家产,只为了受苦的黎明百姓呢?”

“你不用说了。”

夕若烟话音未落,柳玉暇已经开口将其打断。

抬起妆得精致的容颜,柳玉暇抬眸望着眼前的女子,狭长的丹凤眼露出一抹赞赏与钦佩来,缓缓道:“你很聪明,你知道我的软肋在哪儿,也知道该如何让我松口答应,也不枉费,我故意测试你一番。你果然没叫我失望。”

望着那精致的妆容下,渐渐溢出一抹赞赏的笑来,夕若烟怔住,竟一时间没能够反应过来,“你是说,你刚才反对,都是故意在试探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2章 语宁又淘气了 柳玉瑕点头,俏丽的容颜上带着一抹歉疚,“玉瑕无奈出此下策,还望若烟姑娘莫要生气才好。”

夕若烟怔住,久久也未能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

想她虽然不是聪明绝顶,可自问也算心思玲珑,竟不想,此次竟然被人骗得团团转却仍是不自知。

还不得不说,柳玉瑕演技真好!

深深吐纳一口气,夕若烟美眸一瞪,佯装生气的道:“竟然还敢骗我,枉我那么费尽心思的去打动你,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将我当猴耍,看我不打你。”

抡起粉拳便要朝着柳玉瑕挥下,柳玉瑕赶忙握住夕若烟将要落下的拳头,连连求饶道:“好姑娘,我知错了还不行吗?不过今儿我算是见着了,咱们若烟姑娘这口齿伶俐的呀,就连那坊间的说书先生都要甘拜下风了。”

柳玉瑕调侃着她,掩唇笑得肚子都快疼了,一旁的庆儿听着柳玉瑕这一番话,也同样是忍不住跟着一同笑了起来,倒是惹得夕若烟脸颊绯红,连连嗔怪。

“好个老板娘,找乐子竟然找到我的头上来了,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夕若烟手快,不待柳玉瑕反应,魔爪已经迅速地伸了过去。

柳玉瑕怕痒,被夕若烟挠得一个劲儿的笑着,想要求饶,却是笑得连话都说不全了。

逃也逃不掉,最后也还只得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个劲儿的讨着饶,“好姑娘我错了,若烟姑娘你就行行好,你就饶了我这一次吧,好不好啊?”

因为笑得太过开怀,魅人的丹凤眼仿佛蓄积了一层氤氲,犹如雾里看花一般,却是更加迷人。

夕若烟收了手,也将方才那事给立时抛到了九霄云外,看着已经快笑岔气的柳玉瑕,威吓道:“还你今后还敢不敢作弄我。”

“不敢了,不敢了。”

再笑下去,估计她就成了古往今来,第一个被笑死的人了。

“这还差不多。”听她讨饶,夕若烟方才作罢,窈窕身形一转,已落座于梨花圆凳之上,手中执起一个琉璃杯,细细品着杯中的佳酿,“那方才我的建议,你打算如何?”

“全凭若烟姑娘说了算。”柳玉瑕哪儿还有方才故作的傲气存在,莫说这只是小小的改了一个规矩,就是把这醉仙楼拆了重建,但凡是她若烟姑娘的意思,她也断不会说一个不字。

夕若烟嗔怪的瞪去一眼,倒上一杯香醇的佳酿,抬手递给柳玉瑕。

“叩叩叩。”

门外响起三声叩门声,柳玉瑕喝水的动作一顿,侧头与夕若烟对视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冷淡道:“谁?”

“老板娘,是我,王掌柜。”

“进来吧。”

王掌柜推门而入,对一旁坐着的夕若烟礼貌一笑,也不忌讳,行至柳玉瑕面前便道:“老板娘,今日店外来了一个姑娘,嚷嚷着说要上三楼雅间。”

一听有人这般不识规矩,柳玉瑕的脸色立时便黑了下来,“没有告诉她,三楼不接见外客吗?”

“我说了,可是那位姑娘一定要上三楼,我劝也劝不住。为了不影响店内的生意,我也说破例让姑娘上二楼雅间,可那位姑娘就是不肯,还动手打了店中的一个小二。”说到这里,王掌柜余光悄悄朝着夕若烟睇去一眼,夕若烟眼尖发现,再看之时,王掌柜已垂下了头,快得就像并不曾发生过一般。

“什么姑娘这么大胆?赶紧给我把她轰出去,你告诉她,她若再不走,咱们就公堂上见。”柳玉瑕难得一次发了脾气,这醉仙楼的规矩早早的便立在了那儿,一直以来无人敢来挑衅,如今一个小丫头片子竟也shàng én找茬了,若是不教训教训那丫头,她这醉仙楼的生意还要怎么做下去?

“老板娘,这恐怕不妥吧!”王掌柜出声劝阻,余光又悄悄的朝着夕若烟睇去。

若说方才那一次可以说是眼花,可这一次夕若烟却是看清了。

这王掌柜说话吞吞吐吐,目光又时不时地朝她这里看来,莫不是这件事情是与她有着什么关系?

美眸一转,夕若烟笑着开口:“王掌柜有话不妨直言,吞吞吐吐的,当心一会儿惹火了你家老板娘。”

夕若烟说话玲珑,这一番话,分明就是看出了王掌柜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此一说,既缓解了气氛,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总不至于让老板娘最后怪罪在他的头上。

王掌柜心中暗暗佩服,抬头看了一眼稍缓怒气的柳玉瑕,方才启禀道:“老板娘,今日在门口闹事的,乃是上次与若烟姑娘一同前来的姑娘。”

“语宁?”夕若烟喃喃出口,显然也很意外上官语宁会出现在这儿。

一听门口闹事的姑娘是上官语宁,柳玉瑕心中的怒火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满心的疑惑。

“既是若烟姑娘的朋友,何不请她上来?”柳玉瑕一改方才冷淡的语气,也不再生气。

这上官语宁的身份她是知道的,虽说她并不畏惧其是郡主,可好歹也是与夕若烟有着交情的,尚且单看上次,想必她俩的交情也定然不浅,她又何必去惹了那位祖宗,倒叫夕若烟心中不痛快呢?

“老板娘,除了那位姑娘,她身旁还有一个人。”王掌柜小心翼翼的开口,似乎来者并非是一般普通人。

与柳玉瑕对视一眼,夕若烟心中也是疑惑与上官语宁一同前来之人是谁,可能让一向处事不惊的王掌柜也如此的小心翼翼,莫非,是北冥风?

“老板娘,既是贵客来临,那我便与你一同下楼去看看吧!”夕若烟提议道,心中也甚是好奇来人是谁,只希望,万不要是北冥风才好。

“好。”柳玉瑕点头,让王掌柜在前领路,自己则与夕若烟先后下了楼。

楼上安静祥和,楼下却已经是闹腾成了一片,不管是醉仙楼中的客人,还是过路的行人,都已经纷纷将醉仙楼门口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一楼大厅嘈杂一片,柳玉瑕从楼上款款而下,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老板娘来了”,围在店口的人竟纷纷让开,那喧闹的声音也在立时间安静了不少。

“是谁在门口闹事啊?”柳玉瑕扭着纤细的腰肢从醉仙楼中出来,一举一动间都充满了风情,妆得精致的容颜之上,竟一点儿也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只美得不可方物,不禁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是本姑娘。”上官语宁站在两匹枣红骏马前,一身轻便的嫩黄束身轻纱,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脸上浮现着不可一世的傲气,手中一下一下打着的马鞭,更加叫人不敢随意上前挑衅。

“老板娘。”

一个小二模样的男子捂着脸上前,视线落在上官语宁的身上,却被她一瞪,吓得迅速将头别开,眸中有着说不出的惊恐之色,而那略微黝黑的脸上,却有一条细细长长的红色鞭痕。

看来,这小二定是不知如何惹怒了上官语宁,竟被她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柳玉瑕只摇头叹气一声,便吩咐人扶他下去治伤。

迈着步子来到上官语宁的面前,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马鞭之上,柳玉瑕微微一笑,“不知我家小二是如何得罪了上官姑娘,竟惹得上官姑娘赏他一鞭子?”

一句话听来不嗔不怒,可是上官语宁却是听出来了,她这是在暗怪她打伤了她的人。

简直可笑!

上官语宁不在意的一笑,“老板娘,原本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了,本姑娘也不想砸了你这醉仙楼,只可惜有人狗仗人势,不但不让本姑娘入座三楼雅间,还对本姑娘出言不逊。这一鞭子算是轻的了,若不是看在老板娘你的面子上,那一鞭子,可指不定是落在哪儿呢。”

手中的鞭子高高的扬起又落下,上官语宁话中的警示意味分外明显,且目中无人,根本就不将醉仙楼,乃至于柳玉瑕放在眼里。

柳玉瑕可以忍,但一旁的王掌柜却是已经看不下去了,“这位姑娘,想来你是不了解我们醉仙楼的规矩,醉仙楼三楼是从来不招待外客的,姑娘若想要入座醉仙楼,我可以为姑娘安排二楼雅间,也绝不会怠慢了姑娘。”

上官语宁明亮的双眸微微一沉,待回头看见身后,正用手一下一下抚着马儿鬓毛的男子之时,刚暗下去的眸光又瞬间点燃了精光,想也不想的便拒绝道:“我不。本姑娘今儿就是要上醉仙楼三楼,挡我者死。”

上官语宁说着便迈步要闯醉仙楼,只是还未踏进门口,前路已被一抹艳红的身影挡住,不禁一愣。

“上官姑娘可别忘了,之前醉仙楼的琉璃醉可在大朝会上为北朝国赢得一个不小的面子,故此,皇上特亲笔题字醉仙楼。皇上御笔亲书在此,上官姑娘还请三思而后行。”

无奈之下,柳玉瑕只得将北冥风给搬出来,她镇不住这语宁郡主,难道皇上还不行吗?

眼前醉仙楼的牌匾乃是真金所制,价格不菲,也十分夺目,上官语宁自然是认得出,牌匾之上的字迹乃是皇上表哥亲笔。

简直可恶,柳玉瑕竟敢拿皇上表哥来压制她,只是,她以为这样做就能让她收手吗?

可笑,她绝不会让她得逞。

“哼!”上官语宁冷冷一哼,现下,是连最后一丝隐忍都已经消失殆尽,推开柳玉瑕便要闯入,“让开。”

“你”

“语宁又淘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3章 强抱上马 一道空灵清脆的声音自醉仙楼中响起,欲强行闯入的上官语宁一怔,视线不由自主地朝着醉仙楼中望去,而四周围观看热闹的人也皆是齐齐望去。

话音落,夕若烟自醉仙楼中迈着款款玉步而出,步态轻盈,摇曳生姿。

一身对襟羽纱衣裳,下着蝶戏水仙裙,玉带勾勒出窈窕腰肢,更显得不嬴一握。虽穿着简单,却更显其气质出尘,宛若水中清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玉带绾髻,如瀑长发垂肩而落,髻间仅用一支素雅水仙簪装饰,风吹玉带随风飘扬,掀起层层纱裙,宛若天女下凡一般,引得众人不禁一阵唏嘘。

“若c若烟姐?”上官语宁惊愣的膛大了双目,她万万没有想到,今日在这醉仙楼外,竟然会这么巧合的就遇见了若烟姐。

而且,还正是她对柳玉瑕发难的时候。

“怎么,咱们的语宁又为什么淘气了?”夕若烟轻易莲步行至上官语宁面前,姣好清丽的容颜之上带着一抹温婉的笑,没有责怪,只有一种姐姐对于èi èi的宠溺与宽容。

然而夕若烟越是这般,上官语宁便越是觉得心中有愧。

原本今日就是自己无理取闹,若是换作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被她视作亲姐的夕若烟看到。说得好听是淘气,实际上也不过是她在有意为难,故意撒泼罢了。

前一秒还凶神恶煞,一副要shā rén模样的上官语宁,不过也就只是见到了夕若烟而已,此刻却乖的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般,竟是一点儿大xiǎ一 jiě的脾气也没有。

柳玉瑕啧啧摇头,略带嘲讽的道:“看来,还是咱们若烟姑娘才能够降得住这尊大佛。今日若没有姑娘在,明日,只怕这醉仙楼都该不复存在了。”

“你”上官语宁气极,柳玉瑕这话分明就是在拐着弯的说她无理取闹,说她故意在为难她与醉仙楼,真是可恶至极。

“好了,”拉住欲上前理论的上官语宁,夕若烟莞尔一笑,竟没有半点儿火气,只问:“今日大闹醉仙楼,莫非,就真的只是因为不能上三楼雅间?”

夕若烟问得直接,话中更是另藏含义。

她了解语宁的性格,虽说平日里有些小脾气,可是总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胡闹。况且,若只是因为不能去得三楼雅间,以她的脾气,纵然再气,也不至于会闹成如今这般引得众人围观。

想来其中必有原因。

“这”上官语宁支支吾吾,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垂下头之际,余光只有意无意地朝着后方看去。

注意到了上官语宁的这个小动作,夕若烟径直望去,枣红骏马旁,一身着绛紫色锦衣的男子负手而立。

男子身高七尺,玉冠束发,背影挺拔,虽看不见容貌,可自身上散发出的高贵气质,想来定也不是一般寻常之人。

只是这背影,她看着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夕若烟疑惑,总觉得此人很是眼熟,就像是在哪儿见过一般,而随着那人的转身,竟是让她不可置信的膛大了双目。

是他!

北冥祁!

难怪她觉得那人的背影怎么这么熟悉,原来竟是祁王殿下北冥祁。

方才她还希望来人定不要是北冥风才好,如今看来,到还不如是他。

“好巧啊,夕御若烟姑娘。”目光在触到夕若烟那一身简便素雅的衣衫之时,北冥祁适时的改了口,只是那一声“若烟姑娘”叫来,竟让人觉得带了三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夕若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其他,微微点头,轻唤了一声:“八公子。”

在先皇的子嗣中,北冥风排行第三,而北冥祁则排行第八,在宫外若不想暴露身份,那这一声“八公子”,叫得倒也合适。

跨步行至夕若烟的面前,北冥祁勾唇一笑,口中喃喃着夕若烟对他的称呼,“八公子?有趣!有趣!”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叫他,以他从前皇子,当今王爷的身份,倘若有人敢如此不分尊卑唤他一声公子,他就算是当场了解了她,那也是在王法律条之内,也断无人敢因此多说一字半句。

可眼下这人是夕若烟,从她口中叫出的这一声“公子”,不知怎的,不但让他提不起来半点儿怒气,反倒还很享受这样一个称呼。

因为,由始至今,唯她一人敢如此唤他。

一旁看着的柳玉瑕见夕若烟如此,心中竟有些意外起眼前这位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是,连若烟姑娘都对他如此客气,想必,此人的身份定然不会简单。

收起方才被上官语宁激起的怒气,柳玉瑕含笑上前,“哟,这位公子相貌堂堂,又仪表不凡,今儿能来我这醉仙楼,我们招呼不周,愿请公子与上官姑娘移驾三楼雅间,我们醉仙楼定当全力招呼二位,以弥补方才造成的过失。”

单看眼前这人的衣着与气质,想必定是与皇室沾着关系的,她也万万不能够将其得罪。

北冥祁斜睨柳玉瑕一眼,对她突然转换的态度只轻嗤一笑,却并不答话。

被人硬生生的给无视,柳玉瑕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抬头朝着夕若烟望去一眼,方才得到了她的解释。

“老板娘,这位是我们八公子,来者为贵客,老板娘可要好生招待好了。”

“八公子?”柳玉瑕喃喃自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领悟了夕若烟话中所带的真正含义。

原来,眼前这位仪表堂堂,气质出众的男子,竟然是当今的祁王殿下。

柳玉瑕一时愣怔在原地,却又有些好笑。

今儿醉仙楼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在这同一时间里竟来了三位贵客。夕若烟自是不用说了,可这上官语宁与北冥祁,一个是受尽宠爱的郡主,一个是叱咤沙场的王爷,这两位主儿,可的确不是她能够招惹得起的。

既然得罪不起,那她索性也就不再开口好了,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是留给他们自己去解决比较好。

“殿”上官语宁支支吾吾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这“殿下”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她便已经意识到了场合不对劲儿,于是只能够将即将出口的话语又给生生的咽了回去。

看着上官语宁垂头一副愧疚的模样,夕若烟心中有着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现在语宁所做的这一切,事实上全是北冥祁的意思。

语宁并不笨,可是在感情面前,又有谁能够斩钉截铁的说自己一定能够把持得住?

这个傻丫头!

只是她很奇怪,这北冥祁,今日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况且,即便是想要出来,那又为何会与语宁在一起?还让语宁大闹醉仙楼?

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得不到解决,可目光落在四周围观看热闹的人身上,若是再这样闹下去,只怕最后真该人尽皆知了。

纵然并不想与北冥祁有着什么牵扯,可眼下这种情况,夕若烟也只能先缓和一下气氛再说,于是道:“八公子,既然来了,那便进入醉仙楼一坐,若是再闹下去,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一听夕若烟这般一说,上官语宁立即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便更加让夕若烟可以肯定,今天这大闹醉仙楼的事情,定然是与那北冥祁脱不开干系的。

“本来,若是若烟姑娘的要求,本我是可以答应的。可是现在”北冥祁话语一顿,锐利的双眸犹如凌厉的鹰一般直直看向一旁的柳玉瑕,眸中的怒意毫不掩饰。

柳玉瑕无辜被指责,想要反驳,却又碍于北冥祁的身份,只能够将这口气给硬生生的吞下。

目光向着柳玉瑕的方向睇去,夕若烟只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柳玉瑕受了气,可北冥祁不是北冥风,她就算有心为了她辩护,可在北冥祁的面前,她也不过与柳玉瑕并无二般,就算有心,却是无力。

“不如这样,我倒是有一个很好的提议。”就在众人皆为沉默之时,北冥祁蓦然开口,脸上笑意浮现,视线落在夕若烟的身上,也渐渐变得柔和了许多,“我曾答应语宁,有机会定会教她骑马射箭。今日既然无心用宴,正好也有骏马在此,倒不如去城外望心崖骑骑马,也好放松放松,如何?”

夕若烟错愣,他这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吗?

思绪一转,夕若烟敛眸低首,刻意带了几分疏离,“八公子既然心情不好,也理应去城外走走,如此,那若烟就先行告退了。”

话语落,夕若烟转身便要离开,柳玉瑕看懂她的意思,也一并要转身步入醉仙楼中。

“站住。”

身后传来北冥祁的怒吼,夕若烟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垂下的玉手渐渐握紧,就连指甲陷入了肉中也浑然无觉。

北冥祁大步上前,脸上的笑意早在夕若烟转身欲要离开的刹那消失无存,只留下满心的怒火,与想要发作却又极力压制的冲动。

夕若烟转身,抬眸在看见北冥祁满是怒气的俊颜之时,稍稍松了紧握的拳,仍旧带着臣子的礼,淡笑道:“八公子还有何事?”

“我要你一起去。”北冥祁径直说道,语气肯定,不容得夕若烟有半点儿拒绝的余地。

“我?”夕若烟诧异。

“是,就是你。”北冥祁定定的道。

夕若烟垂首,“只怕要让八公子失望了。若烟不会骑马,倒是语宁对骑术有些研究,若是八公子觉得一个人无趣,大可以让语宁相陪,一路之上,也定不会叫八公子觉得寂寞。”

语宁喜欢北冥祁,定然是愿意一同前往的,可是,她却并不愿意。

“这可由不得你。”

“八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夕若烟刚一开口,却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被北冥祁打横抱起。

随着一声口哨,一匹枣红骏马奔驰而来,不顾夕若烟的拍打呼喊,北冥祁径直将夕若烟抱上了马,随后自己也一跃而上,勒着缰绳扬长而去。

“殿下。”

望着骏马扬长而去,上官语宁一声惊呼,也不管其他,翻身上马也追随而去。

“主子。”

“你干什么去?”

眼见着夕若烟被北冥祁强行带走,庆儿心中着急,想要跟着追上去却被柳玉瑕拦下,看她着急,柳玉瑕出声劝慰,“放心吧,祁王殿下再不顾一切,好歹若烟姑娘也是皇上身边的人,他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可是”

“你先回宫,我向你保证,若烟姑娘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庆儿心中仍是担忧万分,视线落在已经远去不见踪影的人群中,却无奈只得先听柳玉瑕的意见先行回宫。

夕若烟等人一走,四周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柳玉瑕站在醉仙楼门口,目光仍旧落在枣红骏马奔跑离开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这件事,她是不能够隐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4章 望心崖,望心 “你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你要是再不停下,我就,我就跳下去。”

被北冥祁强行带上了马,枣红骏马一路朝着城外望心崖奔驰而去。

一路之上,夕若烟不但要忍受着在马背上的颠簸,更让她觉得无比难受的,还是一路之上她都被北冥祁紧紧地抱在怀中,而他的手,由始至终都一直紧环着她的腰。

听着夕若烟的威胁,北冥祁唇角扬起邪魅一笑,薄凉的唇瓣有意地触碰着夕若烟的耳畔,只惹得她连连躲避,但却只能换来他更加肆无忌惮的笑。

“跳下去?烟儿可得想清楚了,这一旦跳下去,本王可不敢保证你还是健全的。”威胁的口吻带着三分蛊惑的味道,没有往日的杀伐决断,可此刻的他,却是更加叫夕若烟有些心颤。

腰间的手搂得更加的紧了,夕若烟想要挣脱,奈何却是力量悬殊,根本就无济于事。薄凉的唇瓣轻轻擦过耳畔,只惹得夕若烟浑身一颤,又羞又气,“你叫我什么?”

烟儿?他竟然叫她烟儿?

“怎么,本王这么叫你,难道你不喜欢吗?”将头枕在夕若烟的肩上,轻嗅着只专属于她的味道,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顿显无比暧昧。

夕若烟又羞又恼,躲避无用,可这样的姿势,却只让她觉得恶心。

“我再说一次,放我下去。”夕若烟彻底恼了,士可杀不可辱,倘若这一次他再不放开她,即便是跳下去会当即毙命,她也绝不在这儿受他侮辱。

马儿在奔跑,耳边传过呼呼的风声,有些凉,却怎样也无法给夕若烟因为气愤和羞涩的脸颊减温,红红的脸蛋恰如最艳丽的桃花,诱人无比。

也不知是听出了夕若烟话中的恼意,担心她真会跳下去,还是因为其他,可最终北冥祁竟是真的勒紧缰绳,迫使奔跑的马儿停了下来。

北冥祁一个翻身下了马,有些好笑的看着仍骑在马背上惊魂未定的夕若烟,笑着伸出了手,“下来吧,我扶着你。”

目光落在北冥祁伸出的手上,他的手掌很宽厚,白皙纤长,明明常年习武,却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老茧。然而人长得俊逸也就算了,偏偏还长了一双比女人都还要好看的手,老天爷还真是偏心。

不满地朝他瞪去一眼,夕若烟伸出手去,北冥祁正要上前去扶她,可刚一上前,眼前却只见一抹轻纱拂过,再看之时,马背之上哪儿还有什么人。

脸上一抹错愣一闪而过,北冥祁愣怔之后忽然一笑,回头看着差点儿摔倒在地的夕若烟,更是觉得好笑。

“不让本王扶你,要是摔下来出了事,你可别赖在本王的头上。”

这女子还真是有趣,竟然还给他故弄玄虚了一把,让他以为她想让自己扶她,可是刚一走上前,她却又自己跳了下来,她还真是可爱!

夕若烟跳下来险些摔倒,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却又听见身后某人的嘲弄之声,心中本就有气尚存,如今更是隐忍不住了。

转身,夕若烟轻嗤以鼻,“殿下千金玉手,臣下不过一介粗野女子,哪儿有这么容易就摔倒受伤的?可即便是受了伤,那臣下也不敢将这罪名扣在殿下的头上啊!”

北冥祁说得倒是好听,怕她将受伤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哼,他会怕吗?

若是怕,也就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将她强行给抱上马,还带到了这儿。

北冥祁,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祁王殿下若是无事,臣下就先行告辞了。”不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将她带到了这儿,可和他待在一起,她一秒钟也不愿意。

抬步便要绕过北冥祁而去,可就在刚经过他身边之时,手臂却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攥住,夕若烟恼怒,转身奋力甩开了他的手,怒目而视,“请祁王殿下自重。”

北冥祁一笑,本以为只有会撒娇的女人才最可爱,原来,就是生气的女人,也同样可以这么可爱。

“你这是要去哪儿?”北冥祁明知故问,却又有些奇怪,“难道,你是打算自己走回去吗?”

“是又如何?”夕若烟不耐的反问:“眼下天色还早,若我要走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你知道这儿离城中有多远吗?倘若你决心要走回去,以你的身体状况来看,只怕是要走到明天早上了。”北冥祁双手环胸,看着夕若烟啧啧叹道,这里离城中有些远,他是料定夕若烟不可能会自己走回去的。

这番话很明显是北冥祁在故意打击她,想让她自己主动放弃这个念头,虽然不见得会成功,却明显让夕若烟的脸色也起了微微的变化。

方才他们骑马而来,出城之后也大概走了快半个时辰,而且人与马又相差太远,如今她身子尚未痊愈,就如北冥祁所言,若她要自己走回去,说不定,还真得走到明天早上去了。

抬眸怒瞪北冥祁,夕若烟恨得牙痒痒,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这位爷了,可他为什么就偏偏不肯放过她呢?

北冥祁正等着看夕若烟自己打退堂鼓,或是来求他让他带她回去,可是半晌也不见身旁之人有什么动静,一扭头,却正好见到她对自己横眉竖眼的。

夕若烟的眼睛特别清澈,不像丹凤眼那般狭长显得无情,更加不似桃花眼那般看似多情。她的眼睛很清澈,又不显得死板,灵动之余更添了几分灵气,又犹如那世间自然形成的最清澈无瑕疵的黑色玛瑙,十分漂亮。

“你笑什么?”看着一脸笑意的北冥祁,夕若烟恼怒道。

好不容易止了笑意,北冥祁上前,轻语道:“你知道这里叫什么名字吗?”

环视四周空旷的草地,夕若烟不耐道:“知道又如何?”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望心崖,望心。”

北冥祁上前,一双鹰眸定定的望着那双清澈灵动的墨瞳,没有往日的凌厉,也没有方才的戏谑,有的,只有满眼的认真。

将夕若烟的手轻轻地握在手中,感受着手中的柔软,北冥祁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异样感觉。握得松了,怕手中的温暖会在下一刻消失,可是握得紧了,又担心会弄疼了她。

这样的感觉有史以来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竟有一个人能够左右了他的心思,能让他的心不再属于自己。

她生气,他会着急。

她受伤,他会担心。

她出宫,他更是会不顾一切的跟着出来找她,哪怕是利用了别的女子的真心,他也义无反顾。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甚至让他感到自己不再像是自己,可是,这样的感觉,他似乎并不排斥。

因为北冥祁突来的一番话,又说得那样认真,竟叫夕若烟一时间失了神,直到手被带着抚上他的心口,夕若烟方才回神,将手迅速抽出。

“殿下请自重。”

别过了头去,夕若烟俏丽的脸上更添了一层冷冽,并未因着北冥祁方才的那一番话而略有心动。

什么望心崖,什么望心,一切都是胡言乱语,北冥祁,他究竟又在玩些什么把戏?

“我”

“吁——”

随着马儿的一声嘶鸣,北冥祁还未出口的话语被生生的截断在了喉中,面上更覆上一层黑气。

不比北冥祁是骑射好手,上官语宁虽会骑马,骑术却并不佳,一路之上,无论她怎样追赶,却还是现在才到,

夕若烟抬眸望去,上官语宁已翻身下了马,望着他们有些奇怪的气氛,不免得有些疑惑,“你们怎么了?”

小心翼翼的问出口,上官语宁明显感觉到北冥祁的脸色不对,眸中色彩不比今天早上见到的柔和,只更添了一抹戾气。

“没什么,你来得正好,带我走吧。”拉过上官语宁的手,夕若烟转身便要朝着枣红骏马而去。

“站住。”

人还未上马,已被一声怒吼给叫住。

夕若烟停下脚步,心中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看来,今日北冥祁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了。

深深吐纳了一口气,夕若烟垂下的玉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突然转过身来,怒视着北冥祁,“祁王殿下,你想要干什么就直接说了吧,你带我来这儿,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北冥祁冷冷一笑,“本王好心教你骑马,你却说本王另有目的,这是何意?”

夕若烟轻笑,教授骑马?简直荒谬。

若是真心要教授骑马,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带她来这儿?又何必一路来到这儿后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却还不让她走?

倘若这是真心,那何又是假意?

“你真的要走?”北冥祁突然软下了语气,见夕若烟对自己依旧冷漠疏离,心中,竟隐隐升起一抹空落落的感觉来。

夕若烟抬头,目光直直撞进北冥祁的眸中,直言道:“是。”

她要离开,什么望心崖,什么骑马,这个地方她一点儿也不想再待下去。

“若烟姐。”

上官语宁隐隐间有些担忧,视线在夕若烟与北冥祁的身上来回移动。

她虽不知道若烟姐与祁王殿下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总觉得,今日的殿下有些不太一样,不但非要上醉仙楼三楼的雅间不可,竟还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将若烟姐给强行抱上马带走,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殿下,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好,要走可以,但是本王有一个条件,你若做到,本王便放你离开。”北冥祁浓眉一挑,视线落在夕若烟的身上,隐隐带了一起挑衅的味道,“如何,你敢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5章 吓唬人的空话 “为何不敢?”不惧北冥祁眸中的凌厉,夕若烟坦然面对,道:“不过,还希望殿下能够说话算话,倘若我做到了殿下的要求,还请殿下务必要送我回去。”

“若烟姐。”上官语宁上前,不安地扯了扯夕若烟的袖子,摇头示意她别那么冲动。

她虽不知殿下何故要这般对待若烟姐,可这位殿下的脾气她也多少是了解一点的。男人都讨厌被人挑衅,更何况是一向自负的北冥祁,若烟姐这么做,无疑不是在老虎背上拔毛,只能够自讨苦吃。

只是,偏偏这一次夕若烟也是被逼到了绝境,她知道今日北冥祁是断不会轻易放她走的,可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到还不如放手一搏。

若是她走运做到了,那岂不正好称了自己的心意。可若是最后她做不到,但至少曾经为此努力过了,也就够了。

“你可想清楚了?”北冥祁冷冷开口,不再有方才少有的温柔出现,话中,更是警示意味甚浓。

他一定会让她知道,敢挑战他北冥祁,后果绝不是她所能够承担得起的。

不顾上官语宁在一旁努力使着眼色,夕若烟抬手将她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挥掉,傲娇的抬起了头,“我想清楚了,不论是刀山还是火海,若是连试都不试,那便只是一句空话,一句,吓唬人的空话。”

明目张胆的挑衅,这一次,夕若烟是真的恼了。

既然北冥祁要故意针对她,那她再继续做着臣子的礼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今日他既然要为难她一番,那她便要拿出自己的傲骨来,哪怕最后她失败了,可至少也还没有输掉自己的尊严,自己的骨气。

这样,也就够了。

紧紧盯着眼前一脸不屑一顾的女子,北冥祁感受到身为男子的尊严正在被人挑衅,对她的温柔,此刻正在被她自己一点一滴的扼杀,只余下铁了心要教训她一番的念头。

好,既然她那么不屑一顾,那么想要不顾一切的逃离他,那他就让她好好吃一次苦头,也好让她知道,他北冥祁可以对一个人好,同样,也可以亲手毁了一个人。

“好。”

这个字几乎是北冥祁咬牙切齿一般说出来的,目光森冷,犹如夜间里最让人毛骨悚然的狼的眼睛,让人一见不禁都有种后背生凉的感觉。

“你说,你不会骑马,是吗?”

北冥祁静静的问着,唇边勾勒的点点笑意,竟让夕若烟一时间有了一种很不好的念头,难道,他是想

“不错,本王要让你做什么,你大概已经猜到了吧!”北冥祁唇带笑意的看着面前有些错愣的女子,说出口的一番话,不但打断了她的思想,也证实了她心中的担忧,“前方直走三里处有一片竹林,若你能在一柱香的时间里骑马摘到竹叶返回,本王定守诺送你回去。”

骑马?

三里外的竹林?

夕若烟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一旁的上官语宁眼疾手快,迅速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脸色已经变得微微苍白的夕若烟,上官语宁突然间有些心疼。

殿下这么做,很明显就是在故意为难若烟姐。

这样的要求,莫说是根本不会骑术的夕若烟,就算是她,也绝不可能会在一柱香之内,摘到三里之外的竹叶返回。

于她而言都尚有难度,更何况若烟姐根本就不会骑马,别说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返回,只怕马儿还未跑出多远,她便一定会出事。

殿下,他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怎么,你怕了?”看着夕若烟这般,北冥祁心中微微有些得意,他就是想要以此方法来让她认输,只要她肯低头,他一定不计前嫌。

可前提,一定是要她先低头。

其实闹成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他也不愿意,倘若夕若烟方才能对他说点好话,即便是不用开口求他,只要是她心里想的,别说只是带她回去了,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可是为什么,她宁愿用生命来挑衅他,也断不肯对他低头呢?

“殿下,若烟姐不会骑马,这个要求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转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脸色几近苍白的夕若烟,上官语宁就算心中再如何以北冥祁为重,此刻,也不得不为夕若烟说上两句了。

“骑马对若烟姐来说太过困难,想要在一柱香之内骑马到三里之外的竹林,然后再骑马返回,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殿下,能否换个别的方式?”

“这是她自己答应的。”北冥祁微带怒气的道,转眸看向被上官语宁扶在怀中的女子,覆有薄怒的脸色竟渐渐有了缓和。

“殿”

素手覆上上官语宁的手背,夕若烟打断了她的话,未免让上官语宁有更多的担心,故而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有些无力的道:“我没事,你也不用为我鸣不平,正如祁王殿下所说,是我自己答应的,如此,不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一定会全力以赴,一定会做的。”

在说出最后一句话之时,夕若烟稍有一顿,抬眸看向北冥祁的目光中带着坚定,更带着永不屈服的傲气,竟叫北冥祁看得一怔。

她知道,北冥祁这是故意的,他想要她屈服,想要她低头,想要她开口求他,只是,若只因为不会骑马便让她向他屈服,那她也就不叫夕若烟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便是她夕若烟做人的守则。

“你可考虑清楚了,你不会骑马,倘若在途中出了什么事情,可没人能够救得了你。”没料到夕若烟会如此坚定,北冥祁也是微微一愣,而这一番话,与其说是在挫她的锐气,倒不如说,他这是在给她机会让她低头。

眼下他们三个人便就只有两匹马,夕若烟如要挑战,那便势必是要独乘一匹马,而他身边还有一个上官语宁,若要带上她,他是断然保护不了夕若烟的安全的。

更何况,若叫人看见,岂不是也毁了他祁王殿下的英明。

“若烟姐,你真的可以吗?”上官语宁还是有些不放心,骑马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是会出人命的。

朝着上官语宁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来,夕若烟站直了身体,自上官语宁手中拿过马鞭,径直朝着枣红骏马而去。

就在夕若烟快要翻身坐上马背之时,突然有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可即便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人是谁。

“你现在,还有反悔的机会,你自己考虑清楚。”在夕若烟看不见的地方,北冥祁正担忧的注视着她,心中没了方才的傲气,只是希望她能够当即反悔。

正如上官语宁所言,这样的要求于夕若烟来说是真的太过强人所难,他只是想要让她低头,却并没有想要她出事。

挥开北冥祁的手,夕若烟未曾回头,决然翻身上了马,随着马鞭扬起又落下,伴着一声仰天嘶鸣,马儿奔腾着朝着前方跑去。

见着枣红骏马嘶鸣着向前跑去,上官语宁跑出几步之后停了下来,回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北冥祁,心中,竟然有了一种心痛的感觉。

视线收回,继而落在越跑越远的那抹娇小的背影之上,上官语宁脸上浮现的,无一不是担心的神色,可她却并帮不了若烟姐什么,唯能够在心底暗暗祈祷:但愿若烟姐能够平安无事。

伴随着夕若烟的离开,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诺大的平原唯有她与北冥祁两人。只是,沉默的气氛却让他们俩犹如隔了一个空间一般,明明那么近,却又显得那样的远。

站在马匹旁,上官语宁已经不知是多少次悄悄朝着坐在大树下的男子看去,想要说话,可他的面色冷冽,每每一见,都让她不敢再开口。

一盏茶的时间已过,也不知若烟姐怎么样了,上官语宁垂下头,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衫,心中更是担忧不止。

突然,身旁的人一个起身,上官语宁一怔,尚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人却已经被北冥祁强行拉上了马。

马鞭落,马儿嘶鸣着朝着前方跑去。

而另一边,夕若烟手持马鞭,另一手紧紧地攥住缰绳,可不论她怎样控制重心,可都因马儿的急速奔跑而显得格外的颠簸,身子更是左右摇晃找不到重心。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自从马鞭落在马儿身上的那一下开始,似乎一切都不再受她的控制,而她,也只能被马儿带着一路跑到了这儿。

身体本就没有痊愈的她,加之方才被北冥祁带到了这儿,已经承受了不少的颠簸,如今没有人带着她,唯她一人驾驭着这匹枣红骏马,不论是从体力还是技巧方面,她都已经开始显得有些有心无力,甚至,体力已经开始透支。

“停下,快停下。”

双脚脱离了马蹬,夕若烟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更是随着马儿急速地奔跑而险些坠马。手中紧紧握着缰绳,夕若烟努力想要迫使马儿停下来,可是不知为何,马儿非但没有要停下的迹象,反而跑得更加的快了。

“啊!”

马背上颠簸得太过厉害,手中的缰绳也在瞬间被弹出,随着一声惊呼,夕若烟竟一下趴在了马背之上,未免不让自己掉下去,唯有紧紧地搂着马的脖子,方才能护自己一时的安全。

也不知马儿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完全不受控制,几次三番险些将夕若烟弹下马背。

用了各种办法都不能迫使马儿停下,夕若烟露出了往日少见的惊慌来,她知道,倘若马儿再不停下,她摔下马背那是迟早的事情,可一旦掉下去,后果如何她真的不敢想象。

凤眸一转,脑海中灵光一闪,夕若烟拔出髻中的水仙簪,眼一闭,用力狠狠朝着马儿的脖子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6章 我们回家吧 “嗷——”

随着簪子插入马儿脖颈,鲜血喷涌而出,马儿也在一声痛叫声中蓦然跪地,直直将马背之上的夕若烟给甩了出去。

“啊!”

夕若烟身体不由自主的因着马儿的前蹄跪地而被甩出,身体飞至半空后开始急速下坠。

她知道,倘若自己这一次被甩出落地,只怕是凶多吉少。她不怕死,可是,她还没有能为杨家翻案,没有能为死去的冤魂洗脱冤屈,她还没有还没有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就这样死了,她真的不甘心。

身体毫无支撑力地急速向下掉落,耳边响起的是冷风拂过的呼呼声,既然无人来救,也无法自救,看来,这一次她也只能够听天由命了。

紧握的玉手缓缓松了开,夕若烟不再害怕,索性闭上了双目,只静静的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还未来到,腰肢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给搂住,随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就连还急速下坠的身体也在同时被一股力量向上带起,不再下坠。

有人救了她?

这个念头瞬间唤醒了夕若烟,蓦然睁眼,却在看见面前那张熟悉的俊颜之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北冥风紧紧搂着夕若烟纤细的腰肢,两人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之后,飘然落地。

双脚刚一着地,夕若烟已经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他的怀中,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没想到夕若烟会有这样的举动,北冥风一愣之后,也回搂住了她,心中顿觉一疼,“吓坏你了吧,对不起,是朕来晚了。”

怀中的人儿用力摇了摇头,北冥风更觉心疼,不禁将她搂得更加紧了一些。

虽身为女儿身,可夕若烟却比其他女子要坚强许多,平日不管是受了什么欺负也好,还是受伤流血也罢,她能忍的,便从不会让自己落泪。

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

先是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就被北冥祁强行带来了这儿,凭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去。再后来又被他刁难,明明知道自己不会骑马,答应那个要求她一定会出事,可偏偏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也更加无法说服自己低头。

从前身边都有北冥风时时刻刻的保护着,或许这么多年来她已经成了习惯,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直等到生死攸关,等到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她才想起,原来曾有一个人对她那么的好。

就在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她虽然不甘心还未替杨家翻案,可是更多的,她还是遗憾自己不能与北冥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原来,比起翻案,她更在乎的,还是他。

“好了,没事了,有朕在,朕答应你,朕不会再让你陷入危险中了。”轻声哄着怀中的人儿,北冥风就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一般,温声细语,唯恐自己说话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会再次惊到了她。

北冥风的温柔暖情一下子触碰到了夕若烟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弦,止住了奔腾而出的泪水,夕若烟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泪痕仍在,梨花带雨的模样更加惹得北冥风一阵心疼。

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北冥风的心,犹如被人揪着一般的疼着,可一想起今日她在这里差点儿出事,一抹狠毒自眸中闪过。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夕若烟抬头,却错过了北冥风眸中的狠厉,看到的便只有满满的心疼,心也不自觉的一暖。

北冥风目光有意回避,微垂了头,等再次抬头之际,便只剩下了满满的宠溺,“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朕及时赶到了,倘若朕再来晚一步,只怕这辈子都要见不到你了。”

说出这句话,北冥风的心又狠狠地疼了一次,伸手将夕若烟紧紧地搂在怀中,唯恐下一秒她就会随风逝去。

不过才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尝到了多次快要失去她的痛苦,若不是她命不该绝,只怕,如今他俩当真就要生离死别了。

被北冥风紧搂在怀中,夕若烟并未失了理智,她知道,今日北冥风的突然出现是有蹊跷的,是有人向他汇报了他们的行踪,还是从始至终他都一直在监视着他们,这是一个谜。

可是现在,她却已经不想知道了。

幸好他来了,多亏他来了,只要他来了,其他的,她都不想再知道,也不想多问。

空旷的草地上,两人紧紧相拥,微风徐徐,传递着他们对彼此的真情,暖阳升空,蓝天白云,此刻在他们的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成了他们身后的点缀。

风景再美,也美不过他们对彼此的情深义重。

马蹄声渐行渐近,两人从只有彼此的空间里回过神来,缓缓松开了彼此。

“吁——”

北冥祁勒紧缰绳,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面前的两个人,鹰眸微眯,凌厉的目光泛着浓浓的恨意,恨不得眼神化作利刃,直直要了北冥风的性命。

“若烟姐,”马儿刚一停下来,上官语宁已经迫不及待地翻身下马,扑进夕若烟的怀里就开始掉眼泪,哽咽道:“没事吧若烟姐,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了,就怕你会出事。”

夕若烟莞尔一笑,抚着她的发髻示意她放心,岂料,却只换来上官语宁哭得更加的严重,“你干嘛要逞强啊,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万一要真出事了可怎么办?”

“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夕若烟安抚一笑,“你放心,我命不该绝,区区坠马,又怎能要了我的命。”

在说出最后一句话之时,夕若烟转头看向骑在马背之上的男子,目光冰冷,就算有恨,可更多的,还是厌恶。

比起与北冥风的怒目而视,此刻夕若烟冰冷无情的目光才更加叫北冥祁难以承受。

纵然从前她便不怎么喜欢他,可到底还是说得上话,起码,再怎样还是有着君与臣之间的礼存在的。可是现在,一双漂亮的凤眸里只有无尽的冰冷,就连从前做出来的温柔,此刻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恨,余下的便只有厌恶。

最终,她对他还是到了一种连做作都不再愿意的地步了。

紧握着缰绳的手已经渐渐变得无力,就算想要紧握也是惘然,他发现,自己已经失去她了。

不,应该说是,还未得到,便已经失去,彻底失去。

他,是不是做错了?

顺着夕若烟的视线看去,上官语宁方才注意到了北冥风在这儿,方才因为太过担心若烟姐的身体,竟然忽略了自己表哥的存在,此刻注意到,不禁有些惊讶。

“皇上表哥,你怎么这儿?”他不是应该在宫里吗?

眼前的北冥风着一身白色锦衣,锦袍之上绣着暗花,玉冠束发,仪表堂堂。腰间束着一条绣金丝的锦带,一枚色泽通透的龙形玉佩垂直挂于腰间,彰显其帝王身份。装束虽不及龙袍加身来得华丽,却丝毫不减半分独属于帝王的霸气,身形挺拔,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冷漠的气息。

北冥风冷冷一笑,目光直直对上北冥祁,带着狠意,轻嗤一声,道:“若不是朕及时赶到,只怕朕的人,此刻就该去阎王殿报道了。”

“你”

北冥风的话字字带着针对,北冥祁本不是一个愿受气的人,此刻因为夕若烟的关系,心情不禁变得更加的烦躁。

然而他气,北冥风却更恨。

平日他北冥祁要做什么,为了大局着想他都可以忍,可是今天,北冥祁竟然妄想去伤害夕若烟,想要置她于死地,简直是找死。

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全身力量汇聚于双拳之上,手背之上的青筋更是隐隐凸起,战争一触即发。

心中杀意渐生,北冥风正欲抬手挥去一掌,手背之上却突然覆上一层柔软,源源不断的暖意传来,顷刻便将他的戾气化去。

北冥风缓缓转头,看见的,是夕若烟如花的笑靥,只听着她道:“带我回家吧,我不想在这儿了。”

回家?

夕若烟是说回家,而不是回宫?

突来的喜悦打得北冥风措手不及,已经有多久他没听见她说回家了,杨家出事之后,她将皇宫视作地狱,视作龙潭虎穴,可是现在,她却说了回家。

因为,皇宫是他的家。

“好,好,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不再以“朕”自称,北冥风简直被突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将夕若烟打横抱起,迈步便往着自己的马匹走去。

将夕若烟抱上了马,北冥风也随即翻身而上,将她好好的护在怀中,视线,却在触及某人之时陡然变得冰冷,“烟儿受了惊吓,朕先带她回宫了,至于语宁,还望八皇弟好生照顾。”

上官语宁是郡主,是镇南王最心疼的掌上明珠,北冥风料定他不会对上官语宁不管不顾,话音一落,便驾着马儿往来时的路而去。

北冥风驾着马匹已经走远,可他的话仍旧如同魔咒一般响彻在北冥祁的耳边,恨意骤起。

烟儿?他居然叫她烟儿?

方才他叫她烟儿,她不肯,只以为是性格如此,他也并不在意,可是北冥风竟然也叫她烟儿,她不但不厌恶不拒绝,反而还那么放心地倚靠在他的怀中,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就当真不如北冥风吗?

他不信,他不信。

“啊——”

仰天的长啸响彻在平原上方,不远处正安详歇着的鸟儿也被惊动,齐齐展翅飞向天空,唯恐冲天的恨意将自己撕碎。

手中的马鞭几乎被北冥祁捏碎,他就不信自己会输给他,在输了皇位之后还要再输掉女人。

北冥风,我们走着瞧,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7章 怒打北冥祁 一路快马加鞭,不出半个时辰,北冥风已带着夕若烟驾着骏马来到了朱雀门外。守门侍卫一见是皇上,慌忙下跪行礼之际,北冥风已翻身下了马,随即将夕若烟也从马匹之上抱了下来。

将夕若烟从马背上抱下,北冥风却并未将她放下,而是紧紧地抱在怀中。

宫门统领小心抬头,便正好见到了这一幕,眸中精光一闪,忙起身上前献媚道:“皇上万金之躯,还是让小的来吧。”

“滚。”

不待宫门统领伸手来触碰怀中的人儿,北冥风大怒,已狠狠一脚踹开了他。

原本是打算上来献媚邀功的宫门统领,却浑然不知自己一早便打错了算盘,不但没能博得皇上的欢心,反而还挨了重重的一脚,此刻摔倒在地,竟是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见统领惹怒了皇上还被踹了一脚,其余守门侍卫更是不敢发一言,只低垂着头,就连呼吸也都是小心翼翼的。

“皇上,您可算是回来了。”

老早就在宫门口等着的玄公公,不过方才才离开了一会儿,此刻听到北冥风的声音,立即笑颜迎了上来,可是一见跪地的众侍卫,以及那摔倒在地,一脸痛苦的宫门统领,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凝固。

北冥风却没心思去顾及其他人,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虚弱的人儿,心中一疼,迈步便往着宫内而去。

没料到宫门口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玄公公有些怔住,直到北冥风抱着夕若烟自身旁离去,他这才恍然醒悟,连忙追了上去。

虽说怀中还抱着一个夕若烟,可北冥风毕竟也是常年习武之人,相对来说也比旁人走得快了许多,任玄公公如何再后面紧追,却依旧没能追上。

夕若烟受了惊吓,眼下身体又十分虚弱,北冥风心情本就不好,再听得身后的玄公公一阵喧哗,一颗心更是烦躁到了极点。

前方极速前进的脚步突然停下,玄公公正加快了步伐紧追着,险些一个没看见便撞了上去,忙堆着笑意上前,“皇上,您走这么快,奴才都快要跟不上了。”

皇上体力好,怀中抱着一个夕御医,走得却还跟飞一般,可是他却是不行。不过从宫门口到这里,虽说没有多远,可他却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再追下去,只怕是半条命都该要没有了。

北冥风一个转身,着急吩咐,“你且先去景祺阁,吩咐人准备热水和压惊汤,快去。”

“是是,奴才这就去。”匆匆瞥了一眼北冥风怀中虚弱的夕若烟,玄公公忙快步沿着小路回景祺阁。

吩咐玄公公先行离开之后,北冥风也一刻不敢耽搁,抱着夕若烟便急速往着景祺阁的方向而去。

许是一路之上的颠簸,怀中原本昏昏欲睡的人儿也渐渐清醒了过来,搂着北冥风的肩,夕若烟虚弱的开口:“其实,刚才你不必那样对他们的,倒叫人白白误会了我们。”

“你都知道?”北冥风顿下脚步,垂头看着怀中的人儿,方才还满是充斥着怒意的语气,此刻也渐渐地变得柔软了下来。

夕若烟点头,“嗯。”

方才她虽然并未醒来,可是意识却是清醒的,她知道方才北冥风发了脾气,也知道他们这一路走来定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更加知道,此刻在旁人的眼中,他俩现在已经是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了。

“你先别说话,刚才差点儿坠马,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伤着哪儿,现在也别管其他人是什么想法了,朕只要你平安。”北冥风轻声哄着,“好了,你先睡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到了。”

怀中的人儿轻轻点了点头,安下心来后又再次睡去。北冥风心口一疼,真怕她是伤着了哪儿,也不敢耽搁,急匆匆地便往着景祺阁赶。

照吩咐,玄公公先一步来到了景祺阁,庆儿也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两人在殿门外守着,远远见着北冥风的身影,便急急地迎了上去。

“奴婢参见”

“不用行礼了,赶紧进去再说。”着急打断庆儿的行礼,北冥风未曾耽搁,一路直往渡月轩而去。

房中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男女有别,北冥风只能够暂时在门外等候。庆儿留下几名宫女一同为夕若烟沐浴更衣,一番折腾之后,方才打开房门,请了北冥风入内。

一入房间,北冥风已经迫不及待地朝着雕花大床而去,梳洗一番,夕若烟早已苏醒,见北冥风满面的担忧焦急,轻轻扯出一笑,“放心,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原本她便不擅骑术,从前还有想学的心,今日被这样一折腾,倒是留了满心的后怕,哪儿还敢再有这个心思?

索性今日只是被吓着了,倒未曾受伤,这倒还是一件运事。

“真的吗?难道就没有擦伤之类的?”北冥风不信,早已失了平日里身为帝王的镇定,满心满眼皆是担忧与着急,“你身子娇弱,不但独自骑马,又差点儿从马背上坠下,如此一来,难道就真没有一点儿受伤?”

北冥风是鲜少在人前露出如此不平静的一面,只是这两个月来,他所有的镇定都在面对受伤的夕若烟时而逐渐被瓦解。此刻房中便只有玄公公与庆儿两人伺候,这两人皆为他们的心腹,如此在他们面前,他自是不必故意掩藏内心的真实情绪。

今日的事情他一得到消息,就连太和殿中的奏折都没有心思再继续看下去,整颗心只悠着她的安危。

他是知道北冥祁的手段,夕若烟于他而言是珍宝,也是软肋,倘若北冥祁要以这个软肋来制他,他也是防不胜防。所以今日才会一听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望心崖,索性,真让他及时赶到了。

瞧着一脸焦急,只凝视着主子的皇上,庆儿噗嗤一笑,“皇上放心,奴婢方才已经仔细检查过主子的身体了,除了有些地方有些淤青之外,其他并无大碍。”

“咱们皇上啊,那还不是担心夕御医的身体,要是换成了旁人,皇上哪儿还会这般着急呢?你说是吧!”玄公公朝着庆儿使着眼色,两人相视一眼,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北冥风瞪眼,感情这俩人是将他当成了笑话是吧!

“闲的没事做了吧?”北冥风回头,瞪着玄公公。

“不,不是。”玄公公干笑着连连摆手。

“没事做,就去刷马桶吧,看你还能不能闭嘴。”别过头,北冥风不去理会他,却立时叫玄公公哭丧着脸,一脸可怜兮兮的看向榻上的夕若烟,向她求助。

瞧着玄公公那比变天还变得快些的脸色,夕若烟掩唇一笑,扯了扯北冥风的袖子,道:“好了,这个时间你本该在太和殿批阅奏折,为了我,你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现在赶紧回去吧,不然,可就得被大臣们议论了。”

果然,一听那些总爱小题大做的老臣,北冥风不悦地皱眉,他们总是爱夸大其词,今日纵然他想就在这儿多多陪陪烟儿,只怕明日也免不得听那些老臣的上奏。

今日一路抱着夕若烟回景祺阁的确是太引人注目了,北冥风考虑再三,想着先回太和殿批阅奏折,待黄昏时分再过来与她用膳也不迟。

如此,北冥风点了点头,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你且先休息着,若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让太医过来瞧瞧,知道了吗?”

夕若烟莞尔,白皙葇荑抬起,指腹轻轻一戳北冥风脑门,笑道:“你真是糊涂了!我可是大夫啊,我自己有没有事,自己还不知道吗?小伤小痛的便去劳烦太医院,我岂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北冥风一愣,随即也是一笑,再交代了庆儿几句之后,便带着玄公公离开了景祺阁。

出了景祺阁,北冥风一心只想着赶紧批阅完奏折了回来,步伐与来时一般快,可谓归心似箭。只可怜了玄公公便只能一个劲儿的在后面追着,就怕一个慢了步子,自己就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好远。

“皇上慢点儿行不行。”玄公公在后边追着,一个劲儿不满的抱怨着,“现在夕御医不都已经没事了吗,皇上干嘛还走那么快啊?”

身后不断的响起某人的抱怨声,北冥风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的玄公公险些迎面撞上,抬头一见那张天子俊颜,未及出口的话语只能化为“嘿嘿”一笑。

“呵呵!”北冥风扯唇一笑,望着玄公公缓缓抬起手来,可刚要落下,手却在半空中顿住,脸上的笑意在瞬间凝固,两道浓黑剑眉缓缓皱起。

“皇”

北冥风轻哼,将手缓缓放下,双手负背,吩咐道:“你先回太和殿,朕还有点儿事。”

“皇上”

玄公公刚要说些什么,北冥风却是一瞪,玄公公便也不再多问,告了礼便匆匆退下。

玄公公离开,北冥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沉,冷哼道:“八皇弟如今也变得喜欢听人墙角了,眼下无人,还不现身?”

最后一句话凌厉万分,更加带着天子不可挑衅的威严,话刚落,一棵大树后走出一个人影来,不是北冥祁,又会是谁?

“跟朕来。”

北冥风转身离开,北冥祁踌躇许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景祺阁,方才也跟着去了。

景祺阁位居皇宫西面,虽不及别处宫宇占地广,却占了最有利的位置,左为嶙峋假山,右为波澜御湖,北冥风离开景祺阁后直往左边假山而去,那里鲜少有人经过,最是安静。

走至一处假山后,北冥风停下了脚步,随后北冥祁也跟随而至。

“不知皇兄召臣弟来这儿,所谓何事?”北冥祁凉凉一笑,“莫非,还是为了今儿上午的事?难道,烟儿”

“混蛋。”

不待北冥祁说出后面的话,北冥风突然一转身,猛然一拳打在了北冥祁的脸上,直直将北冥祁打倒在地,唇角隐隐渗出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8章 楚昭仪 “烟儿也是你能叫的吗?”北冥风狠狠一拳打去,咬牙切齿的道:“你不配。”

北冥祁被打倒在地,一股腥甜弥漫在口中,抬手擦去唇角,手背之上,一抹红色夺目刺眼。

抬眸,眸中闪过一道阴狠毒辣的精光,北冥祁撑着地面起身,视线与北冥风相对,眸中杀意凝聚,趁着北冥风不备,突然抬手便打去一掌。

早知他会如此,北冥风也不慌乱,在北冥祁挥掌打来之际,亦将内力凝聚于掌心然后抬手打去。

两掌相对,两股内力于掌心碰撞,彼此的内力不相上下,可谁也不愿意先一步认输,均将全部内力灌注于掌心,内力相撞,两人均被强大的内力震伤,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方才停下。

内力撞击到胸口,北冥祁用手撑着身侧的假山石才勉强有力气稳住身形,被回弹的内力所击中的地方翻江倒海的疼着,口中一阵腥甜弥漫,微一张口,一口鲜血已喷涌而出。

撑住假山的手紧握成拳,北冥祁浓眉紧皱,眸中闪烁的光芒充满了不可置信。

想不到,北冥风的内力竟然如此之强,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他。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输?

同样,被回弹的内力击伤的不止只有北冥祁一人,就连北冥风也是连连退了后几步才勉强站住,胸口也是一阵如撕裂一般的疼痛。

被击伤的胸口像是火烧一般的疼着,似有什么东西正奋力的想要破茧而出,北冥风心道不好,阖上双眸,强力用内力将其压下。

不过片刻后睁开双眼,北冥风的气息已经恢复了平和,凝着面前已经受伤吐血的北冥祁,北冥风负手而立,冷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带着恨意,“朕告诉你,她不是你可以随便动的,以后,你最好还是离她远一点,这样,朕兴许还能够容你,让你继续安安稳稳的做你的祁王殿下,否则你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凌厉的语气带着十足的警告,倘若从前北冥祁在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可以让北冥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去计较,那么这一次,他们已经是彻底撕破了脸,也将一直以来维护着表面hé pg的那层窗户纸给一并捅破。

以后,在他们的战争里,不但有皇位的争夺,更重要的导火线,还是夕若烟。

话仅于此,北冥风心中挂念着夕若烟,也不愿在此与他多费唇舌,话一落,北冥风便愤恨着甩袖离去。

“哈哈,哈哈哈”

身后响起北冥祁仰天的笑声,似不屑,更带着浓浓的恨。

转过一处假山石,北冥风顿住脚步,心口突然一疼,手迅速压之,一道鲜红的血液却顺着唇角而落,一滴一滴,缓缓落在白色锦衣之上,渲染出一朵娇颜的红梅来。

回想方才与北冥祁的那一掌,他们均都用尽了全力,若说最后是北冥祁输了,倒不如说,是他们两败俱伤。

方才他强制用内力压制住不断上涌的气血,表面看来虽与往日没有任何异常,可受伤的身体没有得到及时的休息,加之还用内力强压,此刻他的伤,怕是比北冥祁还要严重几分。

也罢,倘若日后北冥祁能够收敛,至少不再用卑劣的手段去害烟儿,那么这一掌,也算是值了

可倘若他死性不改,那就别怪他这个皇兄不念从前的手足之情了。

景祺阁内,北冥风离开约有了一个时辰,夕若烟也小憩了一会儿,此刻精神也慢慢的恢复了过来,便让庆儿扶着自己起身下了床。

“主子受了惊,何不多躺着休息一会儿呢,反正时辰也还早着。”庆儿扶着夕若烟下床,却是担忧着她的身子,怕她身体吃不消。

夕若烟却是不在意,莞尔笑道:“我已经休息过了,现在精神正好着呢。这段时间,我不是受伤就是落水,明明是个大夫,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变成一个药罐子了。”

夕若烟自我调侃着,她倒是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自己也是大夫,有没有事她心中最为清楚,只是不想让庆儿太过担心而已。

可即便夕若烟都这般说了,庆儿也是仍旧放心不下来,扶着夕若烟坐到昙花小榻上,不满的努了努嘴,“我看啊,就是这景祺阁风水不好,一事未平,一波又起。主子落水感染的风寒没好,现在又差点儿坠马出事,看来啊,咱们真是与这儿犯冲,不吉利。”

夕若烟闻言噗嗤一笑,这丫头,一张小嘴可是越来越伶俐了,担忧不止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将过错推到了风水头上。

她在景祺阁住了也快有五年了,若是风水不好,怎的不见从前有事,反倒是现在祸事不断了?

“你这丫头,竟爱胡说!”嗔怪着拉过庆儿的手,夕若烟将她拉近自己跟前,轻声道:“今天我被祁王殿下带走,你一定急坏了吧?”

庆儿赶紧点点头,见到主子被强行带走,她当时真恨不得立即追上去将主子带回,奈何她却没有这个本事。

庆儿有些自责的垂下了头,夕若烟知她心事,安慰道:“我也知你担心我,不过这一次你还真是长大了,见我被北冥祁带走,又知道仅凭一己之力救不了我,所以才会紧急赶回宫中,让皇上来救我,对不对?”

今天幸好北冥风及时赶到,若不然,她还真不知自己现在究竟怎样了,也得多亏了庆儿机灵。

听着夕若烟的话,庆儿是越听越糊涂,“主子你在说什么?等我赶回宫中想求皇上救你的时候,皇上就已经出宫了,我根本就连皇上的人都没有看到,所以,怎么会是我告知的皇上呢?”

“不是你?”夕若烟惊异。

庆儿老实地摇了摇头,却是把夕若烟给更搞糊涂了。

不是庆儿,那会是谁呢?又是谁知道她被北冥祁带走,然后又比庆儿先一步将消息告知北冥风?

难道,是柳玉瑕吗?

夕若烟摇了摇头,这个想法刚一在脑海中闪过,便被她否决。照理说,柳玉瑕从未与北冥风见过面,可就算是见过,她又有什么能耐,竟可以将消息传进宫中给北冥风?而且,北冥风又为什么会信柳玉瑕的话呢?

这个理由说不通。

“可如果不是她,那会是谁呢?”夕若烟喃喃道,心中又多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庆儿不解地挠了挠头,听着主子的话,更是疑惑万分,“主子,你在说什么呢?”

从失神中回过神来,夕若烟笑着摇了摇头,端起小桌上的碧螺春轻轻浅尝了一口,并未回答庆儿的问题。

此时,有宫女进来禀报,“启禀夕御医,楚昭仪来访,说要来探望夕御医。”

“楚昭仪?”夕若烟疑惑,一时竟想不起这位楚昭仪是谁。

庆儿知她今日受惊,想必还未完全缓过神来,于是凑近一些,小声提醒,“楚昭仪就是怀化大将军楚训之妹,楚玥。主子,您是知道的啊!”

庆儿着急,不久前主子才列出了一个名单,还说楚昭仪的哥哥楚将军是需要调查的第一个对象,还说什么时候要去拜访一下楚昭仪。今日人家亲自造访,主子怎么就给忘记了呢?

“哦,原来是她。”夕若烟缓过神来,一听庆儿这般一说,也立即想了起来。

原本她还打算,等过些日子身子痊愈了,便寻个由头登门拜访一番,却不想,倒是她先来了。

“昭仪来访,还不速速请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宫女点头领命,转身匆匆出了房间。

贵客来访,自是不能够怠慢,于是吩咐庆儿去重新沏一壶茶来,而夕若烟也起身正欲出门迎接,却不料,楚玥竟是先一步来了。

第一次见楚玥,夕若烟微微有些惊讶。

其实她对楚家兄妹了解得并不多,可据说,在楚将军跟着杨丞相以前,楚家原本是开镖局的,不但楚父与楚将军是练武的好手,就连楚母也是女中豪杰。

原本她还以为,楚昭仪出生武家,自小也是对兵器武功耳熟目染的,想来也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竟不想,眼前所见到的楚昭仪,却是叫她不得不推翻了以往的所有猜想。

面前的楚昭仪出落得亭亭玉立,肤白如玉,眉眼如画,举手投足之间都溢着大家闺秀的风范。身上的锦衣绸缎,髻上的珠钗翠环更是将她装饰得美轮美奂,一眼看去,并不像是出生镖局武家,倒是像个养在闺中的千金xiǎ一 jiě,也可谓是倾城佳人一个。

想不到,楚将军的èi èi,竟是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可人。

可不知为何,眼前的楚昭仪看上去那么美丽大方,温柔无害,可夕若烟的心却总是觉得堵得慌,竟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这样一个倾城佳人留在北冥风的身边,真不知是去服侍他的,还是来让她堵心的。

“夕御医?夕御医?”

见夕若烟不知因着何事而失了神,楚玥连连轻唤了她好几声也不见她答应,正束手无策着,却在此时,庆儿端着沏好的茶水进来,对楚玥行礼之后,便走到夕若烟的身侧,扯了扯她的袖子,方才将她游离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抬眸撞见楚玥温和的笑容,夕若烟目光闪烁不定,想起自己见着昭仪还未曾行礼,俯身便要参见。

“夕御医身子不爽,这些个虚礼,就快快免了吧。”楚玥及时搀住欲行礼的夕若烟,声音柔和动听,宛若出谷的黄鹂鸟,十分美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099章 三不争 夕若烟抬头,清澈灵动的双眸璀璨犹如繁星闪耀,明亮如斯,竟是比那上好的黑曜石还要美上几分。

凝着面前的倾城女子,楚玥莞尔一笑,拉着夕若烟坐在梨木圆凳之上,“早就听说夕御医美艳动人,倾国倾城,今日一见,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儿,就是我这么一个女子见了,都要在夕御医的面前自残形愧了。”

“昭仪娘娘说笑了,娘娘才是国色天香,下官不过是小家碧玉,又岂敢与娘娘明月争辉?”夕若烟扯唇一笑,显然对这番赞词并无太多在意。

世人眼中倾国倾城的容貌,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具皮囊罢了,就算再美的皮囊,终有一天也还是会老去。

这世间最珍贵的,唯有真情才是永恒。

若有真情,即便是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倾城的容颜,感情也永远不会因此而起任何的变化,这才是世间最美的东西。

不似最初所见,夕若烟眸中的色彩渐渐的暗淡了几分,可对上楚玥之时,仍是笑意染染,“不知昭仪娘娘大驾光临景祺阁,所谓何事?”

她不信楚玥今日只是单纯的想来看看她,凭着身份,楚玥是昭仪,即便没有贵妃与皇后的身份尊贵,可毕竟是皇上的女人,在后宫也算是主子。而她,却不过只是一个御医,若非是有事,楚玥也不必纡尊来此。

早就听说夕御医为人伶牙俐齿,更是直言不讳,来时楚玥还以为,今日交谈只怕还要费些功夫,可与聪明人说话,到底还是比较轻松的。

楚玥招手,身后的采荷随即会意,将一路带来的碧绿盒子放在了桌上。

“这是绛云胶,是用上好的雪莲,以及十多味珍贵的药材所制而成,有生肌养血,祛疤除痕的功效。”将碧绿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楚玥说道:“夕御医医术超群,可这绛云胶乃是本宫娘家特制的药膏,效果不错,夕御医可以试试看。”说着,楚玥便将面前的盒子朝着夕若烟的方向推了推。

目光落在那盒绛云胶上,夕若烟故作茫然,“下官无伤无痛,昭仪娘娘送来这绛云胶,怕是送错地方了吧!”

“是吗?”楚玥莞尔,不置可否,“可本宫倒是听说,今日夕御医在宫外骑马时险些坠马,多亏皇上的及时出现,这才救下了夕御医。这马上功夫不比其他,若当真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只受点小伤便是万幸,怎会无伤无痛,没有一点儿事呢?”

楚玥笑意盈盈,一番话将外界的传言也尽数告知了夕若烟,她知道夕御医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眼下话已经挑明,若是再装傻说不知,那可还真是有点自欺欺人了。

夕若烟垂头,无奈的扯出一笑,“今日下官是险些坠马,也的确是承蒙皇上所救,可却并不像是外界传言的那般,还望昭仪娘娘勿要尽信谣言。”

的确,话都已经说得这样的清楚明白了,倘若她再故作不知,那就显得自己刻意,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若换成平时,管它外界流言蜚语如何,夕若烟便是夕若烟,也不会因为什么谣传而变成另一个人。只可是,这楚玥于她还有价值,第一次见面,她还并不想把彼此的关系弄僵。

“空穴来风必有因。本宫虽然入宫不久,可对皇上的深情也是听说一二的。”楚玥话语一顿,转眸看向面前的夕若烟,微微笑道:“皇上对先皇后用情至深,五年来不曾召幸后宫嫔妃,可见深情不比一般。夕御医虽为臣子,可是深得皇上的宠信,皇上不惜放下天子尊贵的身份,也要一路抱着夕御医回宫。看来,这后宫,可又要多一位姐妹了。”

“不是这样的。”夕若烟闻言当即站起,脸上笑意尽敛,竟生出了几分严肃来。

正在喝茶的楚玥见夕若烟如此也是一愣,脸上的笑意当即僵住。凤眸一转,楚玥将手中的杯盏放下,便握着夕若烟的手让她坐下。

“本宫随口一说,瞧把夕御医给急的。”楚玥掩唇一笑,凤眸清澈,一点儿也没有心机的模样,只微微笑道:“其实呢,本宫今日来见夕御医,除了特地来赠送绛云胶之外,也是希望,能与夕御医做姐妹的。”

楚玥亲昵的握着夕若烟的手,说话时表情认真,并没有一点儿玩笑之意,倒是叫夕若烟一时间看不透她的心思了。

被楚玥握着双手,夕若烟不自然地将手抽回,客气道:“下官身份低微,恐不配与昭仪娘娘做姐妹,这话,下官就当娘娘是玩笑,不曾听过。”

这楚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夕若烟心中是满满的疑惑,纵然她也有想过接近楚玥从而来探听到楚训身上的消息,可是这才第一次见面,这楚玥对她,似乎也太过热情了一些吧。

若说在此之前楚玥这么说,兴许她还可以当成是,楚玥想要借助她与北冥风之前的关系从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彼此利用,倒也还好说。可今日却偏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不得不让她另作打算。

如今连楚玥都知道了,看来,今日北冥风抱她回景祺阁的事情,大概也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吧!

心中有些无奈,只不过事已至此,旁人怎样说,她也不会多去在意,只是这楚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夕若烟一口回绝自己的好意,楚玥意外的没有生气,只轻叹一声,露出一脸的失落来,道:“不瞒夕御医,本宫娘家从前乃是开镖局的,父母时常在外走镖,家中虽有兄长疼爱,可毕竟男女有别,有些女孩子的心里话也无从相告。本宫没有姐妹,却也渴望姐妹。本宫深知在这后宫之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乃是常见之事,明知真情少有,却也仍旧奢求。”

楚玥一字一句说着,说得诚恳无比,也说得真诚,莫说庆儿有些动容,就是夕若烟,也不见得是无动于衷。

同楚玥一样,她自小也没有什么姐妹可以谈心,在宫中的几年里,索性还有庆儿陪伴在身侧,庆儿就像是她的亲èi èi一般,有什么悲喜欢乐,她都会同庆儿诉说。

而就如楚玥所言一般,后宫女子大多为求盛宠而不惜任何手段,表面和睦,私底下,却不知是想了什么阴狠的法子要置对方于死地。

“可是娘娘凭什么以为,下官与后宫其他女子并不一样?”抬眸撞进楚玥的眸中,带着打量,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考究。

“因为你与本宫一样,都是三不争。”

“三不争?”夕若烟惊异的膛大了双目。

“所谓三不争,即是不争名,不争利,还有”楚玥话语一顿,葇荑覆上夕若烟的手背,轻语道:“不争宠。”

夕若烟秀眉轻皱,目光直直落在面前笑得一脸柔和的女子身上,她发现,今日了解的楚昭仪,似乎与传言有所不同。

见夕若烟一直看着自己,楚玥心中犹如明镜一般,也知道此刻她在想些什么,却并不在意,收回了手,莞尔道:“本宫的兄长乃是怀化大将军,本宫受召入宫,代表的,不单是自己,更是家族。本宫既然进了宫,那便与家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本宫却并不想像其他人那般,为了争宠而斗得你死我活,本宫只想好好的在后宫生存,不求宠惯六宫,但求安然一生。”

楚玥将话挑明,今日她到来的心意也说得清楚明白,此刻她要的,便只是夕若烟的一个答复罢了。

楚玥也不急着得到一个答复,又再与夕若烟唠嗑了几句,便带着宫女采荷出了景祺阁。

送走楚玥,庆儿还特地跑到门口张望了一下,见楚玥真的离开,方才又折回了屋中,对着有些失神的夕若烟道:“主子,这楚昭仪来这儿,她到底是打了什么心思?”

夕若烟睨她一眼,起身走至门边,素手倚着雕花门栏,道:“她能有什么心思?她倒还是个聪明人。”

“主子此话怎讲?”庆儿凑上前来,有些不解其意。

夕若烟回过身来,望着庆儿尚还有些稚嫩的脸颊,微微一笑,“她入宫不久,宫中无一人相熟,前几天不来,是还看不透这宫中谁对她有利,谁又无害。”

“那她又怎么知道,主子对她就是无害的呢?”

夕若烟勾唇,摇了摇头,“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没有绝对的信任,也没有谁,是完全无害的。经过今日的事情,大概所有人都会议论,到底我,会不会是皇上下一个要纳入后宫的女人。她来找我,无非就是看重了两点。”

转身踱至昙花小榻,夕若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抿一口后,才道:“其一,皇上对我格外的好,这个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倘若我日后真成了嫔妃,与我交好,起码,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对付她,也还会保她。其二,今日她说那些话也有意在试探于我,看我到底有没有那个心思。”

“主子要是有那个心思,早早的就成了宠惯六宫的贵妃了,哪儿还肯给机会让她们进宫啊?”庆儿不满的努嘴,眼下屋中只有她们,便也露出小女孩的一份可爱了。

夕若烟忍不住一笑,竟不知拿她如何是好了。

放下杯盏,夕若烟也顺着她的话说:“是啊,所以她今日来这儿,那就更没错了啊。”

“主子怎么还偏帮着她呀,主子可别忘了,她可是在跟你抢丈夫唔!”

话音未落,庆儿已被夕若烟着急地捂上了嘴,等确定外头无人偷听,夕若烟这才肯放开了她。

“你这丫头,口误遮拦,当心隔墙有耳。”夕若烟嗔怪着睨她一眼,有些无奈,“你才多大呀,就丈夫丈夫的,也不知害羞。”

“本来就是嘛!”庆儿没好气的堵上一句,努了努嘴,“皇上在意主子,主子也喜欢皇上,你们两情相悦,成亲是迟早的事情。等日后主子肯答应皇上了,那皇上就不用偷偷摸摸的对主子好,你们也不用受这相思之苦啦!”

庆儿说话无忌,一番话虽是实话,却也惹得夕若烟面颊一红。

想起今日在望心崖,北冥风紧抱着她翩翩落地之时的情景,心中便犹如小鹿乱撞一般,却也格外的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 一生一世一辈子 夏日临近,沁心湖面上也慢慢长出了荷花的花苞,有的耐不住寂寞,也开了零星的几朵散在湖面上,粉色的荷花娇俏动人,宛若女子倚在水中央,微风浮动,随风起舞。

映荷亭中,婉转悦耳的琴声徐徐传来,亭下,北冥风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书籍,俊朗的容颜透着一股认真,更添些许魅力。

一曲罢,楚玥收回纤纤玉手,起身步至青玉圆瓷桌旁,见北冥风正认真的看着书籍,故而倒了一杯碧螺春奉上,“皇上不是说,夏日赏荷,美人丝竹在陪,乃是一件韵事吗?”

听罢楚玥的话,北冥风方才抬起头来,凝着她道:“这不过只是朕与秦将军的一句戏言,你是如何得知?”

这句话,的确是他与秦桦之间的一句戏言。

他尤记得,去年的盛夏,因不少地方出现了旱情,他忙着批阅奏折,连连几天也得不到休息,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便与秦桦来到这映荷亭中赏荷。那句话,也不过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楚玥莞尔,“臣妾不但知道这个,还知道,这映荷亭乃是皇上赐名,取自杨万里诗句中‘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一句。”

诗句自口中缓缓吟出,楚玥的声音很柔和,一如她人一般温柔。

将手中的书籍放下,北冥风开始认真的打量起面前的女子来。他从前不曾注意,此刻一看,却发现,这楚昭仪倒也长得是个可人儿,听这谈吐不俗,想来,也该是一个冰雪聪明,柳絮才高的女子。

宫中的女子一向喜欢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他讨厌那样的女人,今日这楚昭仪倒是令他意外,不禁龙颜大悦,“站着也挺累的,坐下说话吧。”

“谢皇上。”楚玥微微欠身,在采荷的搀扶下落座于青瓷圆凳上。

“方才你说的那些,可是听谁说的?”北冥风有些好奇的问。

今日楚玥命人请他来这里,虽是来了,可他却未打算与后宫之人多做什么交际,方才命玄公公带了一本日常看的书来。可今日这楚昭仪实在叫他意外,故而也不再将心思全都放在书上。

楚玥微微低首,露出女孩子的几分矜持来,轻起檀口,“回皇上,家兄乃是怀化大将军楚训。每每兄长回到家中,都有曾向臣妾提起皇上是如何的年少有为,治国有方,这映荷亭的典故,也自然是兄长告知臣妾的。家兄还曾言,这北朝国在皇上的统治下,日后必定更加繁荣昌盛,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你倒是会说话。”北冥风微敛了眸中的光彩,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随口一问,“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臣妾今年十七了。”楚玥认认真真的回着话,从头到尾都微垂着头,不敢逾越半分。

“倒是比她小一些。”北冥风小声说着,脑海中浮现过一张娇颜,俊颜之上不禁露出一抹笑容来。

楚玥闻声抬头,见北冥风不知何故在笑,又隐约听着方才他像是在说些什么,故而小心问道:“皇上方才在说什么,臣妾没有听清。”

“没事。”敛尽了笑容,北冥风以手作拳放在唇边轻咳了咳,方才强压下心头的思恋,才不至于让自己在人前失了态。

北冥风不肯说,楚玥也识趣的不问,微垂着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她的肌肤雪白透红,很是漂亮。

北冥风余光看到,不禁喃喃,“朕以为,除了她,后宫女子皆然将心思全都放在了如何争宠上,没想到,也还是有一两个是不一样的。”

“她?”楚玥疑惑,心思一转,便已了然,“皇上说的,可是夕御医?”

温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凌厉,看得楚玥一怔,有些心悸的垂下了头。见此,北冥风也觉得自己太过敏感,轻声咳了咳,不再说话。

一旁伺候的玄公公正无趣着,目光四下张望,却在看见远远走来的一抹身影之时,惊得连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皇皇上,是夕夕”

“西什么?”北冥风不悦的回头皱眉,玄公公吓得一时语塞,伸手指了指前方。

北冥风不耐,却在看见玄公公不知为何一直指着前方之时,下意思回头,却在看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不禁当即弹跳而起。

在北冥风的注视下,夕若烟已经缓缓步入映荷亭中,目光落在一侧的古琴上,又落在微垂着头,却脸颊微红的楚玥身上,心中不悦,方才将目光转回到北冥风的身上。

“微臣参见皇上。”夕若烟拱手行了一个躬身礼,精致的容颜之上不见半点儿笑意,但是有些薄怒。

“你怎么来了?”自看见夕若烟的那一霎,北冥风的视线已经被完完全全的给吸引了过去,显然早已忘记,此刻一旁,还有一位楚昭仪。

不待夕若烟说话,楚玥已经起身,走来亲昵地挽着夕若烟的手臂,便抢先一步回了话,“是臣妾请夕御医来的。”

北冥风看向一脸热情的楚玥,又看向夕若烟,夕若烟只无奈地抖了抖肩,以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薄唇紧抿,北冥风脸上已无了笑意,再次看向楚玥的目光中多了一层冷淡,“楚昭仪邀了朕来此,又去请了夕御医,这是何意?”

他知道昨日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之所以不闻不问,那是因为那人是夕若烟,所以他并不在乎旁人是怎样说的。可是他却介意,有人拿这件事情来大做文章,甚至,想以此来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

这样的人,这样的手段,他是最为不耻的。

“皇上莫要误会,臣妾昨日听说夕御医受了伤,便特意带了疗伤药前去探望。臣妾与夕御医一见如故,把她当成姐妹一般。”转眸看向身侧的女子,楚玥莞尔一笑,“今日之所以会请了夕御医来,那是因为今早臣妾偶感风寒,又不想失了与皇上的约定,但又怕将风寒传给皇上,心里想着,夕御医冰雪聪明,又在皇上身边伺候了多年,对皇上的脾性最是了解,若是臣妾先行离开,有夕御医在此,至少,也不会扫了皇上的雅兴。”

“你感染风寒?”北冥风浓眉一皱,一双鹰眸散发出锐利的光芒,显然并不相信楚玥所说的话。

“是。”楚玥微微低头,话一落,还像模像样的咳了几声,倒真有一种风寒未愈的感觉。

北冥风心中渐渐生起一阵薄怒来,却也并未发作,就着身前青瓷圆凳而坐,冷淡道:“既然楚昭仪身体不适,那就快些回去休息吧,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了。”

楚玥闻言一怔,却也只能点头应下,而后带着采荷离开。

楚昭仪一走,夕若烟也不用顾及其他,身形一转,已来到那古琴旁,纤纤玉手抚上琴弦,语气酸酸的道:“看来,我来得还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吧!”

北冥风被这酸酸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方才还有些生气的,此刻却在看见夕若烟那微有不悦的娇颜之时,却是再也气不起来,只化作无奈一笑。

“夕御医这是说哪里的话,咱们皇上可是一心只想着您呢!这不,楚昭仪请皇上来映荷亭,皇上还特地吩咐奴才带上平常看的书,不就是不愿与楚昭仪有过多的交流吗?可见,在皇上的心中,还是夕御医最为重要”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玄公公可是将这个优良传统做得极好。

他吃穿用全是依赖着自己的主子,而他的主子就是北冥风,不用等主子说些什么,一听夕若烟这般说,他便已经聪明的为其圆上了话。

听罢玄公公的话,北冥风也赞赏的投去一眼,也不枉费他白疼了他一场。

看着他们主仆,一个奸诈,一个圆滑,夕若烟冷冷一哼,“你是他的人,自然是帮着他的,你的话,我不信。”

“我这”玄公公一时语塞,被夕若烟一反驳,竟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倒是北冥风听这一说,忙着撇清,“哎,他可不是朕的人。”走至夕若烟身后,北冥风将头微微凑近了一些,在她耳畔暧昧的轻语,“你才是。”

说罢,北冥风快速的在夕若烟的脸颊上亲上一口,夕若烟一个转身,见庆儿与玄公公都掩唇笑着,心中又气又恼,抬手要打,却被北冥风抓着握在手中,随即一拉,她已落入了他的怀中。

“干什么,有人看着呢!”夕若烟羞愤,挣扎着想要脱离,却被北冥风抱得更加的紧了。

“有人吗?在哪儿?朕怎么没有看见?”北冥风边说着,目光瞪向玄公公,浓眉一挑,玄公公当即会意,忙带着庆儿小声离开去外边守着。

“你看吧,哪儿有人啊?”微微松开了夕若烟,北冥风张开手让她看向四周,想以此来证明自己所言是真。

目光扫了一圈映荷亭,夕若烟当真没有看到什么人,就连方才还在这儿伺候的玄公公与庆儿都不知何时离开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朕说了,这儿只有我们。”

从后搂住夕若烟,北冥风合上双眸,深嗅一口,那属于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香味徐徐传来,沁人心脾,也瞬间安了他的心。

“好了,这里可是沁心湖,不时有人经过,要是被人看见可就不好了。”碍于最近流言太盛,夕若烟也不得不多多注意一些,扳着北冥风的手指想要他放开,却是怎样也扳不动,反而被他抱得更加的紧了。

“朕不要,朕喜欢抱着你,朕不但要现在抱着,朕以后也要抱着,朕要抱着你一生一世,一辈子。”

他贪恋属于她身上的味道,那种特有,又熟悉的味道。他喜欢抱着她软软的身体,喜欢感受着她的温度,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想做最真实的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不会比你先死 “娘娘,咱们好不容易请了皇上来这儿,正是娘娘与皇上独处的时候,娘娘为什么还要让夕御医来这儿呢?”采荷陪着楚玥走在回宫殿的石子路上,方才她不敢问,此刻却是不得不问。她不明白,娘娘成全了皇上与夕御医,对娘娘自己究竟是有什么好处?

没了方才故作的温婉,楚玥冷冷一笑,“即便本宫与皇上独处又如何?难道你就没有发现,皇上自从来了这映荷亭,哪一次是用正眼看过本宫的?”

回头看向身侧的采荷,采荷一怔,忙反应了过来,“奴婢明白。可是娘娘,即便是如此,娘娘更多的,还是要与皇上相处,这夕御医本来就与皇上不清不楚的,娘娘现在还特地为他们ti g一ng了单独相处的机会,这对我们,岂不是大大的不利?”

楚玥突然顿下脚步,采荷一愣,尚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却只见楚玥朝着自己投来一记厉眼,下一秒,呵斥之声响彻在耳畔。

“混账东西,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皇上的事情,也是尔等可以随便议论的吗?”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娘娘恕罪啊!”采荷扑通一声跪地,早已没了方才趾高气昂的模样,吓得浑身发抖只求着楚玥的原谅。

心知采荷说这些也只是为了自己着想,见她吓成这般,楚玥也渐渐软下了心,道:“行了,你起来吧,只是日后说话,可得小心一心。”

“是,奴婢谨遵娘娘教诲。”采荷颤颤巍巍的起身,却再也不敢对方才的事情多说一字半句。

楚玥叹一口气,伸手握住采荷仍有些颤抖的双手,柔声道:“采荷,你跟着本宫进宫,应该知道,本宫现在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利益,更加关乎着将军府。所谓一子错,满盘皆输,本宫行事要小心翼翼,你说话做事更加要小心谨慎。不说别的,就说你方才随意议论皇上与夕御医,就凭这一点,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本宫也保不住你,你明白?”

采荷心下一颤,忙点头应下,“是,奴婢明白,奴婢不会再有下次了,请娘娘放心。”

听到采荷的保证,楚玥这才放下心来。

至于今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至于采荷,她也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走吧。”

“是。”

映荷亭平日也时常有人前来,可今日楚玥相邀北冥风来这儿,自然是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如今楚玥先行离开,玄公公与庆儿又在亭外守着,这映荷亭里,便就只剩下了北冥风与夕若烟二人。

两人对坐于青瓷凳上,不时有微风徐徐,夹杂着淡淡的荷花香扑鼻而来,再衬着上好的碧螺春,倒也十分惬意。

“你说,这楚昭仪到底是什么意思?”夕若烟有些疑惑,细长的柳叶眉紧紧的皱着,“她今天这做法,像是故意的。”

这楚玥好像是在故意撮合她与北冥风,还这么好心的为他俩安排了这么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若不是嫔妃尚且还好说,可她偏偏身为后宫妃嫔,这样做,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

楚玥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手背覆上一层温暖,夕若烟抬眸,正好撞进了北冥风幽深的墨瞳中,虽深不见底,可她,却看见了安心。

北冥风扯唇一笑,握住夕若烟的手给她安慰,“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后宫女子说不争宠那是假的。你想想看,自古祖宗便有规定,皇上驾崩,膝下无子女的妃嫔,要嘛殉葬,要嘛出家,这楚昭仪再怎么想置身事外,倘若不争,那后果便就只有这两个结果,倘若朕哪日不幸”

“不许你胡说。”夕若烟着急的抬手捂住了北冥风的嘴,不再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样的话,她不想听,同样,也害怕听。

自古以来,皇上年少驾崩的便有许多,不是病死,便是突然死亡,可是这些,不都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吗?

如今虽说北冥风正值壮年,身体健康不说,也还习得一身的好武艺。可是,身旁也同样还有一个北冥祁对其虎视眈眈,难保一日,不会狗急了跳墙。

对于皇位,她相信,北冥风也是不会太过在意的,可是若要拱手让于他人,他做不到,也不会愿意这么做。

她不是男人,没有那么大的抱负,什么名利权位她都不想要,也不在乎。可是,她身边的亲人已经一个个的离她而去,现在唯有北冥风待她最好,她不想连这最后一个亲人都失去。

眸中渐渐蓄积了一层氤氲,回想从前面对亲人一个个离开的痛苦,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让她几乎觉得失去了全世界。如今北冥风就是她的另一个世界,倘若再失去,她要怎么有勇气再继续活下去?

握住夕若烟放在自己唇边的手,北冥风心口一痛,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起身,走至她的身旁,缓缓蹲下,有些愧疚的道:“对不起,朕以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眸中晶莹的泪水落下,夕若烟回头看着面前熟悉的俊颜,眼泪宛若断线的珍珠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掉。

心疼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北冥风轻声安抚,“傻瓜,朕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朕怎么舍得让你流泪,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让你孤单呢?朕答应过你的,朕不会比你先死,因为朕要陪你到老,要保护你。”

轻轻将夕若烟拥入怀中,仿似得到了一个最让人安心的环境一般,夕若烟竟然哭得更加的大声了,紧紧地抱着北冥风就像是在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不肯松手。

“你答应我,你一定不能比我先死,我已经没了家,这么多年,是你撑着我过来的,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现在的夕若烟。”紧紧抱着北冥风,夕若烟大声放肆着自己压抑许久的情感。

五年前的事情几乎让她快要崩溃,没有北冥风一直以来的支持与陪伴,她不可能会走到现在,不可能还会过得这样的好。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我只想着要报仇,要讨回一个公道,要为杨家死去的人翻案,我忽略了你,我无视你对我的感情,无视你对我的照顾,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是朕放手让你做的,朕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更加抱紧了怀中的人儿,北冥风心中一痛,“朕知道你无法忘记过去,朕明白,因为即便朕是天子,可失去了至亲的人,也不会轻易说放下就放下。”

他永远都记得,母妃死时是有多么的凄凉,他永远都记得那个雨夜,记得母妃奄奄一息地倒在他的怀中,用尽最后一口气告诉他,让他小心余妃。

母妃死后,他把自己一个人困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不见人,直到父皇下令让余妃照顾他,从那时起,他便发誓,自己将来一定要手刃仇人,为母妃报仇。

烟儿与他一样失去了至亲,他能明白她的恨,他尚且都无法做到放下,又怎能要求她去放下?

缓缓松开了夕若烟,北冥风压抑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在她的面前,他总想着要去做她最坚实的靠山,不论自己心里有多脆弱,有多难过,他都从不在她满前表现出来。

因为,他要让她安心,这样,她才可以放手去做她想做的一切事情。

抬手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痕,北冥风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笑来让她安心,道:“好了,咱们的烟儿可不是那样一个爱哭的女孩子,别忘了,这里是皇宫。”

夕若烟眸中氤氲未减,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话中所谓何意。

见此,北冥风却是一笑,“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皇宫是个人吃人的地方,朕可以一直护着你,却不能够时时刻刻的护着你,要是你软弱了,被人欺负了,那可怎么办?”

他不担心她报不了仇,只担心她会不会受到伤害。毕竟,眼下北冥祁不止单单对他一人虎视眈眈,对烟儿,他也是存了心思的。

“我哪儿这么容易受欺负的?”夕若烟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不满的回上一句。

“是吗?”北冥风勾唇一笑,带了一抹调侃的味道,道:“那之前两次落水,几次被害,都是你无聊,跟她们玩的小把戏洛!”

“讨厌。”

夕若烟娇嗔,一把推开了北冥风,谁知他却被这一下给推到在地。刚想要去扶,可手刚一伸出,却又给生生的顿住,轻哼一声别过头去。

谁叫他笑话她的,活该!

“烟儿好狠啊,竟然把朕推倒在地也不来扶朕。”

身后传来北冥风叫苦连天的声音,夕若烟憋住笑故意不去理会。

余光瞥见夕若烟唇边扬起的笑容,北冥风知她不再难过,心情也跟着一并好了起来,却依旧倒在地上叫苦,“看来烟儿是真不管朕了,既然这样,那朕只好去找后宫其他的妃嫔,来安慰一下朕这颗受伤的心了。”

“你敢!”

几乎是北冥风话落的瞬间,夕若烟也立即瞬间站起,瞪着他,佯装出一脸的怒气来。

“朕不敢。”北冥风露出雪白的牙齿来一笑,赶紧讨好般的道:“朕的好烟儿,朕不敢,你赶紧把朕扶起来吧,要是被人看见了,这样多不好啊!”说着,北冥风已经自顾自地朝她伸出了手去。

视线环顾四周,想想这里可是在映荷亭,就算是开玩笑也得有一个限度,如此一想,夕若烟也不再胡闹,当真伸手去拉他。

夕若烟正专心致志的想要将北冥风从地上拉起来,却没注意到他唇边勾起的一抹笑意,下一秒,只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已被一股力道拉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 liú máng “你干什么呀,要是被人看见了多不好。”被北冥风一把拉入怀中,夕若烟挣扎着想要起身,视线更是不禁朝着四下张望,只希望,现在可不要有什么人经过看到了才好。

“朕不要,朕就要抱着你,管她们怎么说呢!”

他才不在乎旁人的想法,要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被人看见了才好。这样的话,全天下的人都该知道烟儿是他北冥风的女人,这样一来,就算烟儿暂时还不想做他的皇后,至少也不会再有旁的人来打烟儿的主意。

如此好的事情,他求之不得,又怎么会想要避开呢?

映荷亭外,玄公公与庆儿正非常认真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见四周也没什么人过来,玄公公也渐渐的放下了警惕,开始无聊的张望着四下。

目光无聊的落在每一个地方,正当落在映荷亭内之时,玄公公蓦然睁大了双眼,嘴更是张大得足以放下一个鸡蛋。

“干什么呀你?”发现一直有人扯着自己的袖子,庆儿知道是玄公公,本来也不想搭理的,可是岂料对方动作一直未停,庆儿也来了火,回头冲着玄公公一阵大吼。

“嘘!小声点儿。”听见庆儿这么大的声音,玄公公想要伸手去堵她的嘴,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合适,只能够祈祷这位小姑奶奶小声一些。

“你干什么呀,奇奇怪怪的,哦——”庆儿故意拉长了尾音,一手指着玄公公,一手叉腰,一副气冲冲的模样,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又想要偷懒了是不是?当心一会儿我告诉皇上,看他怎么修理你,哼!”

“不是啊小姑奶奶,我哎呀,你自己看吧。”玄公公也解释不清楚了,未免庆儿再大声喧哗吵到了那两位主子,干脆直接将她推到了前面,让她自己看个清楚。

“啊!”

原本还不以为意的庆儿,可真当看见了映荷亭中的场面之时,也惊得不由得张大了嘴。

主子,竟然趴在皇上的身上?

而且,他们两个还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庆儿也惊得跟自己方才一样,玄公公颇有些得意,“刚才还笑我呢,现在自己也变成这样,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很惊讶?”

庆儿一个劲儿地点头,一颗小脑袋像极了捣蒜一般,唯恐这点一下头,还表达不出自己此时的惊讶来。

“他他们

“行了行了,主子们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去掺和了,还是好好守着这里,别让人看见了才好。”未免庆儿再看到什么太过于惊讶,玄公公好心地帮她转过了身,又专心致志的看着四周。

映荷亭内,北冥风正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女子不撒手,且是越抱越紧,越抱距离越近,就连彼此的心跳,几乎都能够透过身上的衣衫传来。

挣扎了一会儿,夕若烟已经再没有力气做任何的反抗,干脆也不再浪费力气,径直躺在了他的怀中休息。

“好香啊!”

怀中的人儿不再挣扎,北冥风也放松了下来,凑在她的颈间深深嗅了一口,淡淡的清香味扑鼻而来,不禁让他陶醉其中。

他知道烟儿不喜欢用什么香料,可是烟儿的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比花香好闻,也没有香料那般俗气,那种只属于她的体香,往往才是最吸引他的。

他此生无什么奢求,只希望,没事时可以抱着怀中这个软软的人儿,嗅着独属于她自己的味道,每天闭眼前是她,睁眼后还是她。

此生,便已足矣!

夕若烟浑然不知北冥风此刻心中的想法,只是听他这么一说,只觉得脸颊有些烫烫的感觉,一抹红霞已经悄然飞上。

“liu áng!”羞愤的喊出这两个字,夕若烟此刻根本就不敢去看身下的男子,唯恐自己会被他的目光,乃至于是一个表情而令自己陷入其中,无可自拔。

“朕只对你liu áng,不好吗?”北冥风狡黠一笑,他的烟儿,可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放我起来。”夕若烟抡起粉拳便往北冥风的胸口上打去,却并未用力,只惹得北冥风的心中更加的得意。

“好啊!”

北冥风应下,就在夕若烟诧愣之时,竟真的松开了搂在她腰间的手,倒是叫夕若烟有些不可置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了。

触目是北冥风英俊的面容,以及浮现在他脸上醉人的笑意,只是那双眸子太过幽深,竟让她有些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就放开了她。

只是这样的姿势的确是有些奇怪,要是被人看见了去,只怕她就又将成为众人口中纷纷议论的对象了。

愣了一会儿,见北冥风当真没有再拦她的意思,似乎是真的打算让她起身,夕若烟也渐渐的相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撑着地面便要站起。

只是,白兔易骗,狐狸却是难改本性。

眼见着夕若烟便要站起身,北冥风唇角勾勒一抹深深的笑意,忽然出手拉住夕若烟的手臂,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已用力将她朝着自己的方向一拉。

失了重心,又被北冥风用力地向下拉去,夕若烟竟再一次向着他的怀抱倒下,随之而来的,是北冥风微有些薄凉的唇瓣。

夕若烟蓦然瞪大了一双凤眼,脑袋只觉一阵放空,北冥风却吻着她,由之前的小心翼翼,变为之后的不满足现状,灵活的舌头轻易地撬开了她的贝齿,在她仍处于愣怔的状态下攻城略地。

而不远处的假山后,却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映荷亭中的两人,看他们亲密无间的模样,紧握的拳头用力打向身侧的假山石。顿时拳头落下的地方惊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而拳头之上,也被碎石割到,正不断地向外流着血。

北冥风,夕若烟,你们不会得意太久的。

北冥祁眸中露出深深的恨意,心中的抢夺悄然滋生,最后却只能负气离去。

“祁王殿下好巧,这是去哪儿啊?”

一道悠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用看,光是猜,北冥祁也大概猜到了身后之人是谁。

努力平复下心头冲天的怒火,北冥祁转身,却在转身的那一霎,自然地将受伤的手放在了身后,动作一气呵成,竟叫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是挺巧的,云烈王子。”北冥祁僵硬地扯出一个弧度,虽说他能忍下心头不断冒出的怒火,却无法将方才看到的一切给抛诸脑后,那些画面,就像是魔咒一般不断地在脑海中回放,快要将他给毁灭。

负于身后的手再次紧握成了拳,因为没有包扎止血,受伤的地方有血溢出,落于地上,一滴两滴。

“祁王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

说话间,云烈已经来到了北冥祁的面前,右手放于心口,用南诏礼仪见了礼。同样,位于同等身份,北冥祁也理应回礼,可刚一有所动作,忽然想起了什么,也只是轻点了一下头,以示回礼。

见此,云烈的脸色微微一变,眉间深锁,却并不露半点儿痕迹出来,勉强笑道:“祁王殿下看来神色匆匆,不知是要去哪儿?”

“本王闲来无事,在沁心湖边散了散步,眼下见出来的时辰也不早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北冥祁随口一答,却下意识的将手往后遮了遮。

动作虽细微,却依旧还是没有能够逃过云烈锐利的双眼。将北冥祁的小动作尽悉收入眼底,云烈微微脒了眯眼,眸中一闪而过一丝探究。

“倒是云烈王子,当ri běn王与王子所说的,王子可想清楚了?”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北冥祁突然想起一事。

当日在上林苑,也就是夕若烟在沁心湖落水那一日,他曾前往上林苑中去找过云烈,而那日在回廊处,夕若烟所看到的那抹身影也不是错觉,正是他北冥祁。

他去找云烈不为其他,只为与云烈谈一个交易。

交易内容则是,云烈若是帮他拉下北冥风,助他坐上北朝国天子的宝座,那么,他也会不惜一切助云烈成为下一任南诏王,并且保证,在他日后登基的十年里,南诏与北朝不但永成兄弟之好,并且,每年上缴进贡的财宝均可减半,若南诏哪一年里碰上天灾,进贡也可全部减免。

这是当日他对云烈许下的承诺,也是做出最大的一个让步。以现在南诏与北朝的情况来看,两国虽然相安无事,可毕竟北冥风不曾开过如此大,如此y一u hu一的一个条件出来,他坚信云烈一定会答应自己。

可是如今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云烈却始终也没有给他一个正面的答复,是答应还是拒绝,不过也就只是两个简单的字罢了,可他却一直拖了这么久。

今日巧合的在这里遇见,恰巧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倘若云烈此次再不给他一个具体明白的答复,那么结果如何,他也大概知道了。

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是友是敌,如今,便全凭云烈的一句话了。

似乎觉察到了自北冥祁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云烈墨瞳微眯,不过片刻,随即露出一笑来,“祁王殿下何必这么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吗?”

“可是倘若不急,只怕还来不及将豆子磨成豆腐,自己手中的豆子,怕是也会变成别人手中的豆腐了吧!”北冥祁一字一顿,说得认真,态度更加是强硬,直直将云烈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梦碎 北冥祁心知,这云烈可不是一般的好糊弄,此人狡猾异常,从不做让自己吃亏的事情,这件事情一天得不到dá àn,他的心也会一直不安下去。

他虽是王爷,与北冥风也是骨肉至亲,身上更同样流着的是皇室的血脉,可是不一样的是,他只是一个王爷,若要当上皇帝,除非北冥风宾天,且膝下无子,如此他方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坐上天子宝座。

可傻子都知道,当今皇帝身体康健,且习得一身好武艺来强身,又怎会突然宾天?

说白了,他如今要做的事情,便是造反。

云烈倒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造反这件事情有多严重,若是最后成功了倒还好说,可要是失败了,那死的不单是他云烈一个人,更加会牵扯到整个南诏国。

也正是因为如此,为了拉拢云烈,他才会开出了这样好的条件来,可倘若云烈执意不肯答应,那么为了保住秘密不被泄露,他也留不得他了。

北冥祁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被云烈清晰的捕捉到,眉头更是皱得紧了几分。

其实在北冥祁主动找shàng én的那一日,他便知道,自己注定是要在这两兄弟之间做出抉择的,至于最后选择谁,归顺谁,这还得容他好好的想想。

眼下在这宫中,有多少北冥祁的眼线他也不知道,可是以如今他的处境来看,的确还不适宜与北冥祁撕破脸。

不管如何,且先拖上一拖再说。

如此想着,云烈舒展眉头,忽的一笑,道:“祁王殿下何必如此着急呢?该是殿下的,怎么都跑不掉。”

“那这么说,王子是答应了本王?”北冥祁微微勾唇,一双鹰眸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男子,唯恐自己的一个失神,便错过了什么最重要的信息一般。

“祁王殿下可别着急啊,反正现在你也没有打算要动手起事,何不容我再想想。”

“你还要再想?”北冥祁已有了不耐,都已经这么多天了,这个云烈却是一拖再拖,难道,他是在打着别的主意吗?

心头有了如此想法,北冥祁更是不得不多警惕云烈几分了。

不想与北冥祁起正面冲突,云烈微微侧了身,同时也在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方才道:“前些日子本王在忙着其他的事情,一时也无暇分心去考虑这些。方才本王不是也说了吗,是殿下的,怎么也跑不掉,这种事情关乎的可不是本王一人,难道不应该容本王好好的想想吗?”

云烈反问上一句,这造反可是杀头的大罪,犹豫也实属常理之中,他相信,北冥祁会理解的。

负于背后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北冥祁咬牙忍下,“好,那本王就再给王子三天时间,三天之后,还望王子能够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一定。”云烈勾唇一笑,视线落在地上那两朵鲜艳的红梅上,唇边的笑意愈加的深了几分,也不多言,随即转身离去。

望着云烈渐渐远去的身影,北冥祁墨瞳微眯,泛着危险的精光落在云烈远去的背影之上,心中更是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北冥祁压下心口的怒气,正欲转身离去,却只碰上了迎面而来的上官语宁,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殿下,你也来沁心湖这边散心啊!”上官语宁小跑而来,看见心中一直心仪之人,喜悦顿时浮现于脸颊之上。

“嗯。”淡淡应了一声,带着敷衍,北冥祁却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背后。

上官语宁一时也没注意这细微的动作,可当低头看向地面之时,却惊讶的发现地上有两滴血,不禁捂嘴惊叫,“殿下,你”

北冥祁皱眉,再顺着上官语宁的目光看向地面,那两滴鲜艳的血落于地上,远远看去当真就像是盛开的红梅一般。

想起方才云烈离开之时唇边勾勒出的笑意,北冥祁脸色顿时黑了大半。

这个云烈,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郡主,你看。”

在北冥祁失神间,以银漪所站的位置看去,便正好可以看见他受伤的手,不禁吓得忙扯了扯上官语宁的袖子,示意她去看。

果然,经银漪这般一提醒,上官语宁也注意到了北冥祁受伤的手,不禁一阵担心,“殿下,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北冥祁不以为意,却朝着多嘴的银漪投去一记厉眼,顿时吓得她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抬头。

上官语宁却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这一件事,一颗心全扑在了北冥风受伤的手上,急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怎么会没事呢,那么大的伤口,还流了这么多血,一定很疼吧!”

上官语宁抬头,担忧之色全浮现于脸颊,一双杏眸隐隐泛着泪光,那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北冥祁就算还想要再继续冷漠的对她,却也无法说得出重话。

“这里离弦月阁不远,我回去拿金疮药来为殿下上药,还请殿下在这里稍等片刻。”

弦月阁是上官语宁如今在宫中的住所,离沁心湖这边不过也就一小段路程。如此说着,上官语宁便当真要转身返回弦月阁取药。

倒是银漪眼疾手快,见上官语宁当真要返回去,于是急忙伸手拦下了她。

抬头看见北冥祁那一张冷酷的俊颜之时,银漪又吓得怯怯的低下了头,小声道:“郡主,您在这儿陪殿下吧,奴婢去取就好了。”

“也好,那你快去快回。”上官语宁催促道。

“是。”银漪应下,转身便往着弦月阁的方向跑去。

“殿下,你的手还在流血,前边有一个凉亭,让语宁先为殿下止血吧!”

她也曾淘气受过伤,知道受伤流血有多疼,可是此刻见到北冥祁的手受伤流血,竟是觉得比自己受了伤还要疼些。

常年于军中生活的北冥祁,受伤流血早就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何况就这么一点儿小伤,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刚要拒绝,心中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又点头答应。

上官语宁心中顿喜,忙拉着北冥祁往着前边的凉亭而去。

“殿下是与人打架了吗,手怎么受伤了?”取出自己随身的帕子来,上官语宁小心翼翼地为北冥祁包扎着伤口。

时间已经过去了良久,北冥祁手上的血早已经凝固,可上官语宁仍是包得很小心,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受伤的手,唯恐自己一个分神就会弄疼了他。

“无碍,不过一点儿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看着包着自己手上伤口的锦帕,北冥祁强忍着没有动手将它拆下,不知为何,他突然开始讨厌有女人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不,应该说是从前便讨厌,如今更是厌恶。

上官语宁浑然不知,就着身旁的石凳而坐,却一直目光不离北冥祁。

“对了,”北冥祁突然转过头来,上官语宁惊得脸颊一红,忙垂下了头,却没见到,北冥祁因此而略微皱了的眉头。

“本王好奇,语宁郡主生的貌美如花,想必,一定有很多追求者shàng én求亲吧!”

“早年是有过来shàng én来提亲的人,可是语宁心中一直有一个人放不下,所以,不愿嫁与他人为妻。”

早年的确是有过不少达官贵人的子弟shàng én求亲,其中也不乏诸多优秀之人,可是她心中只有北冥祁一人,所有前来求亲的人,无一不是被她打得出了府,再不敢shàng én来求亲。

“哦?”北冥祁挑眉。

上官语宁此刻的心已经乱入麻了,眼下正是她坦言心意的最好时候,倘若错过,若日后再没有机会说出口,她只怕是要后悔死。

“殿下,我”上官语宁抬头,心中很想将“喜欢”这两个字说出口,可是话到嘴边,却并没有勇气说出,身上的绫罗几乎被扯坏,却始终无法让她有勇气将心意吐露。

“殿下,”上官语宁终于鼓起勇气,却已经脸红到了脖子根,犹豫半晌后,低低的道:“殿下,其实语宁语宁一直心仪那个,曾教授我箭术的男子,从第一次见面,我我就就已经放不下殿下了。”

话一说完,上官语宁急急地垂下了头,脸上红得似乎都能够滴出血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彼此沉默,亭内更是安静得叫人觉得心惊,就在上官语宁以为自己不会得到什么答复的时候,忽听一阵爽朗的笑声响起。

“殿下?”

笑声止,北冥祁静静的看着上官语宁,唇角扯出冷冷一笑,道:“语宁郡主,你是镇南王的掌上明珠,而我呵!本王从未想过,将来自己的身边会有一个女子出现,女人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用,本王不喜欢,也不需要。”

“殿下”上官语宁眸中含泪,心更觉一疼。

“古人皆言,美人乡,乃英雄冢,我有我的抱负,女人只会成为我的绊脚石。如果本王曾经有什么地方让郡主误会了,那么今日也算是说明了,还望郡主不要花任何心思在本王的身上,因为本王永远不会给你你想要的,告辞。”

北冥祁决绝的起身离去,转身的刹那,那包扎着手的锦帕随即而落,沾染着点点血迹飘扬落地,犹如北冥祁决然离开的背影那般,再也无法回转。

缓缓起身,望着地上落下的锦帕,上官语宁缓缓跪下,颤抖的手将锦帕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眼泪落下,一滴,两滴,落在锦帕上渲染出一朵朵白色小花。

“郡主!”

银漪赶回来的那一刻,便正好见到了上官语宁跪在地上,伤心哭着的模样,再顾不得手中还拿着金疮药,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眼泪也随之而落。

“他走了,他不喜欢我,他拒绝了我。原来我在他的心中,就仅仅只是一个绊脚石,是累赘。”上官语宁哽咽出声,泪水更如同断线的珍珠,哭得伤心欲绝,更哭得痛彻心扉。

银漪从未见过哭得这样伤心的郡主,一时手足无措,只能轻轻拥住她,想给她安慰。可越是如此,上官语宁却哭得更加的大声,更加的难过,她一直暗暗喜欢了这么久的人,竟然那么绝情的拒绝了她,那么绝情。

她做了这么久梦,在这一刻,真的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反锁门内 “郡主,你开开门让奴婢进去吧,您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您吃点儿东西好不好?”

弦月阁上官语宁的闺房外,银漪正不停地拍着房间的门,声音带着担忧,手中的饭菜已经不知是送来的第几次,也已经开始慢慢的冷却。

房间内,上官语宁独坐于榻边的地上,双手抱着双膝,虽无声哽咽,可脸上的泪水却早已经湿了脸颊,花了妆容。

房内是一片寂静,屋外却是银漪担忧的呼喊,上官语宁眼神空洞的坐在地上,只是眼泪仍不停的流着,心口的地方,也好似在被人撕扯着一般的疼着,痛到骨髓,痛到生无可恋。

她犹清晰的记得,从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面起,她的心,便已经被他带走,哪怕期间已经有几年都没有见过,可是她却从来不曾将他忘记过,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再见到他。

后来如愿再见,他却是高高在上的战神王爷,比起几年前的初见,如今的他变得更加的宛若神诋一般,高不可攀。

她自知自己无才无德,只希望,哪怕最后不能与他长相厮守,起码,她还能够默默地在他的身边陪着,看着。

纵然他永远也不知道她的心意,但也够了。

可是现在,他却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奢望都不肯给她,他的话那么绝情,他的态度那么决绝,彻底将她美好的梦粉碎。

“呜呜呜”

屋内传出上官语宁小声的啜泣声,银漪侧耳附在门旁上倾听,那哭声更是听得清楚了,不禁叫她更为着急。

连连拍门喊道:“郡主,郡主您别吓奴婢啊,您开开门好不好?郡主”

银漪无论在外面怎样叫喊,里面却始终没有传出一声回应,顿时吓得银漪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不行,再这么下去,郡主一定会出事的,我要去找皇上,请皇上来开解郡主。

银漪在心中暗付,也实在顾不得什么礼了,心中担忧着上官语宁,急急地便要往着太和殿而去。

日落黄昏,天边的斜阳懒洋洋的撒下一抹余晖,照射在太和殿上方,宛若度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摒退了殿中其余伺候的宫人,北冥风与夕若烟在内殿对弈,玄公公与庆儿伺候在旁,不时有着欢声笑语传出,气氛很是和谐。

“皇上,皇上您劝劝郡主吧!”银漪从殿外跑进,不顾侍卫的阻拦,已扑通一声跪倒在北冥风的面前,脸上的泪痕清晰犹在,好不可怜。

“皇上恕罪,她执意闯入,奴才怎样也拦不住。”侍卫抱拳跪地,也为自己所犯下的疏忽而请罪。

被突来的事情打扰了雅兴,北冥风浓眉一皱,手中的棋子还未落下,目光却已然落在面前跪倒在地的银漪身上,面有不悦。

“你你不是语宁的贴身侍女银漪吗?”同样被人打扰了兴致,倒是夕若烟先一步将银漪给认了出来。

银漪闻声抬头,清秀的脸颊之上早已是一片泪痕,呜咽着道:“皇上,夕御医,奴婢求你们去看看郡主吧。郡主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一点儿东西,还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就是奴婢也不让进去。皇上,您救救郡主吧!”

银漪哭得伤心,娇小的身板也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着。

北冥风挥手让侍卫退下,夕若烟也示意让庆儿扶着银漪起来,方才不解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语宁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天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郡主是因为因为”银漪张口便要说出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可是一想到郡主曾经千叮咛万嘱咐,郡主喜欢祁王殿下的事情一定不能够外传,尤其是不能够告诉皇上,如此,银漪竟又生生的住了口。

“吞吞吐吐的,郡主到底出什么事了?”听到自己表妹出了事,北冥风一把丢了手中的棋子,担忧而起,面上也有着毫不掩饰的怒气浮现。

惹怒龙颜,银漪吓得再一次双膝跪地,连连叩着头喊着“皇上饶命”。

“皇上,”夕若烟也跟着起身,望了一眼跪在冰凉的地上瑟瑟发抖的银漪,心中无奈,只得开口劝道:“你也先别生气,银漪是语宁的贴身侍女,想来应该是语宁又发小孩子脾气了,银漪不敢明说,这才一直吞吞吐吐的。”

听了这话,北冥风似乎也稍稍缓了缓脸色,他这个表妹的性子如何他是知道的,只是这一次,又不知是为了什么胡闹了。

“这样吧,反正你也还有国事未有处理,就让我先去弦月阁看看,如果只是语宁闹了一点儿小孩子脾气,我过去劝慰一下,大概也就没事了。”

夕若烟心思玲珑,也观察入微,看银漪这般着急的模样,想必语宁也并非只是与往常一般发着小孩子脾气。而银漪既然来了,却是不愿意道明原因,那便说明,语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而此事并不适宜让北冥风知晓。

既然银漪有难言,且还是有关于上官语宁的事情,她也自然愿意为语宁先瞒着北冥风。

索性语宁当她是姐姐,平时也很听她的话,倘若先去劝一劝她,若是语宁没事,也正好可以让北冥风少担心一点。

若是换成了旁人说出这番话来,只怕北冥风还要大发雷霆,上官语宁同北冥雪一样在他的心中都是至亲,他既身为兄长,那便有责任保护她们,让她们平安。

想想夕若烟的话,北冥风有些犹豫,可转念一想,倘若语宁真是有事,那女孩子的心里话,有时候也不方便告诉男子,倒不如让若烟先去劝一劝。

如此,北冥风便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丫头脾气倔,若是朕去了,只怕还要不肯罢休一些。你先去劝劝她,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生气,也不能够拿自己的身体出气。”

夕若烟莞尔,心知北冥风是关心上官语宁的,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

“嗯,去吧。”

北冥风叹一口气,这一次也不强留,只希望语宁这丫头当真只是发发小孩子脾气,若烟去劝过也就罢了。

“微臣告退。”

“奴婢告退。”

夕若烟告礼退下,庆儿与银漪也急急告了礼便跟了上去。

太和殿外,银漪已经快步追上了夕若烟的步伐,而夕若烟却是在走出太和殿一段距离,确定周围无人之后停了下来。

银漪还不知为何,夕若烟已然转身,一双盈盈水眸凝着她,带着严肃,“现在没有了外人,语宁出了什么事,你务必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断不可有半点儿欺瞒。”

“是,奴婢遵命。”银漪忙点头应下,在同夕若烟去往弦月阁的路上,也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清楚。

当来到弦月阁时,夕若烟也大致将事情的原委了解了清楚,说到底,语宁不过是为情所困,可偏偏对象还是北冥祁。

想到那个人,夕若烟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昨日骑马时的惊险场面,到现在仍还心有余悸。

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庆儿半晌也不见夕若烟有要进去的意思,故而轻扯了扯她的袖角,轻唤道:“主子,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我们进去吧。”收回那些不好的思绪,夕若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这才朝着上官语宁的房间迈了步。

银漪走在前边为夕若烟领路,见她要进去,也先上前敲了门,可一如方才她离开时的模样,门从里面上了锁,她们进不去,上官语宁也不肯开门。

银漪回头,对着夕若烟摇了摇头,夕若烟上前,试着推了推门,可如银漪所言那般,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看来,语宁是不想让任何人进去打扰。

如果是平常闹点儿小脾气,她还当真可以不去勉强,可她知道北冥祁对上官语宁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是担心语宁会做傻事。

“语宁,我是若烟姐,你开开门好不好,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我跟你一起想办法解决。”夕若烟敲了敲门,试图让上官语宁为自己将门打开。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半晌方才听着上官语宁哽咽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若烟姐我没事,你回去吧,我真的没事。”

“语宁,你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不了,若烟姐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再次遭到了上官语宁的拒绝,夕若烟仍是不死心,还要再敲,一旁的银漪却开口道:“夕御医没用的,奴婢已经敲了一整天的门了,郡主还是不肯把门打开,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别的办法?

灵动的双眸一转,夕若烟凑近庆儿耳畔,也不知在她的耳边说了一些什么,庆儿转身便离开了。

银漪不明白夕若烟意欲何为,却也不敢多问,不一会儿,庆儿便返了回来,身后却是多了两个侍卫。

夕若烟后退了两步,两名侍卫受到示意一同上前,忽然,两人一起用力,将原本的门给用力撞了开。

没料到自己房门会被人给撞开,上官语宁一时愣怔,可下一秒,却是一头扑进了被子里不肯见人。

夕若烟进来时便正好见到了这样一幕,笑着摇了摇头,当真是小孩子脾气没变,难过了就躲被子里。

“你们退下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 本王要你 “咱们语宁可是一向流血不流泪的,今儿怎么就为了一个男人哭成这样了?”举步迈向床榻,夕若烟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伸手去掀上官语宁裹着自己的被子,却发现被角被她压的死死的,竟是拉也拉不开。

这丫头!

夕若烟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温言劝着:“不就是一个男人吗,这个没有了,将来还会有更好的等着你,何必为了一个不属于你的人难过成这样呢?”

“你根本就不知道。”

被子下的上官语宁一听这话突然就急了,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来,仍旧伤心的哭着,怒吼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了他多久,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将他忘记过,我一直在等他,可是到最后,我却只等来了这么一句话。”

话音未落,泪却先流。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今日在凉亭中他所说过的那番话。

他说,女人在他的眼中,不过都是绊脚石,是累赘,他是在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她,纵然她上官语宁是郡主也好,是皇上的表妹也罢,可是在他北冥祁的眼中,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绊脚石。

可是他不知道,她从未用过任何卑鄙的方式要和他在一起,她要的,不过只是一份平平淡淡的感情,一个她爱,又真心爱他的男子,仅此而已。

可是他却说,她要的,他永远都给不起。

“语宁”

“若烟姐。”

不待夕若烟伸手想要去安抚她,上官语宁已然哭着扑进了她的怀中,紧紧的抱着,用力的哭着,似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给一并哭出来一般。

在她扑过来的那一刻,夕若烟微微怔了怔,不过片刻,心却好似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般,抬手轻轻地顺着语宁的后背,一时间却是不知该如何安慰。

语宁的心情,她懂,倘若换成是她,要她立时失去北冥风,估计那时,她不会只是想要大哭一场,兴许,她就连想要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当你把一个人当成是你的一切时,你忽然失去了,那和失去了全世界又有什么区别?

眼下,语宁就是失去了自己的全世界,她想要安慰,可三言两语能换回语宁的全世界吗?

dá àn是,不能。

“若烟姐,我到底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为什么他要拒绝我?”上官语宁纤瘦的身体因为哭泣微微有些颤抖,紧紧抱着夕若烟似要寻一个依靠。

“我还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我的心意,他就已经拒绝了我,就连给我一个开口的机会都不肯。”

这么多年的思念,这么久以来的钟情,她很想要一一告诉他,可是他却连这个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

那么绝情。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吗?”沉默半晌,夕若烟方才淡淡的开口:“以你郡主的身份,你足以配做他的祁王妃,可以你是皇上表妹的身份,你就注定得不到他的真心相待。”

怀中的人儿身体突然一僵,嘶声力竭的哭声戛然而止,紧紧抱着夕若烟的手也微微松了开。

上官语宁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来,清亮的一双眸子仍是聚着晶莹的珍珠,可凝着夕若烟一脸正色的模样,心中,忽然明白了几分。

“语宁,我跟你说过,你是一个好女孩,你有应该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也许你觉得自己纵然是郡主,却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你想过没有,你可以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但他是沙场上的战神,他手握重兵百万,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不可能会甘愿只做一个普通人。”

倘若北冥祁只是一个普通的王爷,她会全力支持语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他偏偏不是。

先帝膝下曾有那么多位皇子,可在那场皇位争夺战中,死的死,败的败,唯一战到最后的两人,一是如今登基称帝的北冥风,二就是与皇位擦肩而过的北冥祁。

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男子,眼睁睁的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江山落在了别人的手中,而自己,却只能够做他手底下的一个臣子,试想,谁能接受?

何况,他是一向自负的北冥祁。

“我”

“语宁,如果你没有把握让他爱上你,单纯的只想要跟你在一起,那么”素手抚上上官语宁的发鬓,夕若烟轻轻扯出一抹弧度,柔声道:“你放手吧。”

放手?

上官语宁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一般,这两个字久久地盘旋在耳边不去,她连连摇头,眼神空洞,却仍旧可见里面的恐慌与逃避,不愿,也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放手”两字说来简单,可做起来却难呐!

若能放手,三年前就该放手。

若能放手,再见时便不会又一次陷了进去。

若能放手,她也不必因为他的拒绝而伤心欲绝成这般模样。

若能放手谈何容易?

“若烟姐,我只是想要简简单单的幸福,只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不管他是谁,是王爷也好,是乞丐也罢,只要我爱他,做妻做妾我都愿意嫁他。只因为,他就是他,全世界就只有一个他。”上官语宁吐露出自己的心声,泪水仍在流,可对北冥祁的感觉却从来没有变过。

哪怕他已经拒绝了她,可是,她还是爱他。

就如她所说的那般,做妻做妾,她都会义无反顾,只要他肯要她。

到最后,夕若烟也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出弦月阁的,上官语宁那一句“他就是他,全世界就只有一个他”,这一句话,深深地触到了她的心。

她从不知道,语宁尚且还小,可对北冥祁的爱却已经是那样的深了。

做妻做妾?

堂堂一个郡主,说做王妃都绰绰有余,却甘愿为了一个“情”字选择做妾。

语宁,大概是真的陷进去了吧!

“主子,主子”

庆儿在旁连连唤了好几声,可夕若烟置若罔闻,从弦月阁中走出来之后,整个人都仿佛丢了魂儿一般,一路上不说话也就罢了,却连庆儿在叫她都未曾听见。

庆儿焦急地跺了脚,见她实在听不见,咬咬牙,对着前方行了一礼,颤颤道:“奴婢参见祁王殿下。”

夕若烟仍在走神,庆儿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却隐隐听见了什么祁王之类的字眼儿,心头一怔,忙抬眸望去。

前方不过一丈之内,负手而立一名男子,男子玉冠束发,青色锦袍,那张犹似上天精心雕刻而成的俊颜,若说是完美也不见得会是夸张。

此刻,那双深潭墨瞳正紧紧地盯着她,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明明那么迷人,却不禁叫夕若烟背后默默起了一层冷汗。

还记得那日,他也是这般笑着,看似温和无害,一句话,却差点儿害她险些坠马丧命。

这个人,貌若谪仙,却心狠如魔,哪怕不用他亲自动手,不过一句话,也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愣怔虽只片刻,但思绪却在这片刻间翻转了几何,夕若烟微敛凤眸,敛衽行礼,道:“夕若烟参见祁王殿下。”

耳边迟迟没有传来免礼的声音,夕若烟也未曾起身,直到听见脚步声临近,抬头望去时,北冥祁已来到了面前。

视线转而落在庆儿的身上,北冥祁微微沉了脸色,冷淡道:“你先下去,本王有事要与你家主子商议。”

“这”庆儿犹豫,抬眸望向身侧的夕若烟,企图希望她能给自己一点儿示意。

可夕若烟也同样不解,她不明白北冥祁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可眼下若是庆儿不依言离开,她怕只怕,北冥祁会以藐视王爷的罪名惩治庆儿,于是轻点了一下头。

庆儿领意,虽仍有担忧,却还是告礼离开,“奴婢告退。”

庆儿一离开,如今身边无人,与北冥祁单独一起,夕若烟总有一种与虎谋皮的感觉,深吸了一口气,强逼着自己平静下来,道:“不知祁王殿下有何事吩咐,若是无事,那下官就先行”

“本王要你。”

“告退”二字还未出口,北冥祁突来的一句话,瞬间叫夕若烟膛大了双目,满是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什么叫做他要她?

“祁王”

“本王要你,做本王的祁王妃,你可愿意?”北冥祁再一次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表情严肃,不喜不怒,看不出半点儿他内心的想法。

可是只有他自己方才知道,在说出这一句话时,他的心里是有多么的紧张,还有一丝丝他本不愿意承认的害怕。

他竟然害怕她会拒绝!

凝着北冥祁许久,他同样也看着她,那一双墨瞳是一如往昔的深沉悠远,让她并看不透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良久,夕若烟静静的问:“殿下此话,可是真心,并无玩笑?”

北冥祁紧了双拳,强压下心内不断涌起的那阵紧张,咬牙道:“本王从不玩笑。”

“呵!”夕若烟冷冷一笑,并未因着他的话而觉得有丝毫的高兴,反倒只觉得很可笑。

她的笑,她所表现出来的不在意,却是一下激怒了北冥祁,“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做本王的王妃,还委屈了你不成?”

要知道,这祁王妃的位置可不是谁想坐就能够坐得上的。

这靖安城中,想嫁给他,做他王妃的女子不知有多少,可那些胭脂俗粉,他没一个看得上。

如今,他堂堂祁王亲自来告诉她,让她做祁王妃,若是她胆敢拒绝,他发誓,他一定会让她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 所以说你不懂爱 “殿下误会了,不是委屈了我,是夕若烟无法承受殿下的好意。”敛尽唇边最后一丝笑意,夕若烟正了脸色,凤眸微敛,覆上一层疏离的冷漠。

“你”

“殿下大概还不知道什么叫爱吧!”适时地截去了北冥祁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语,夕若烟轻一笑,举步迈至一株牡丹花旁。

抬手,素白的纤手抚上娇嫩的花瓣,一白如玉,一红如火,两者放在一起,倒也有种别样的美。

“婚姻不是买卖,更不是儿戏,它是爱情的象征。”夕若烟转身,一字一句的说着,那般肯定,说出的话语更加是不容人质疑。

“爱情?”北冥祁唇角微勾,不仅不信,还觉得讽刺,“夕御医大概是太过向往书中的生活了吧,只可惜,传说就是传说,在现实中,还是最为讲究门当户对,不是吗?”

“所以说你不懂爱啊!”凉凉的顶回去一句,无视北冥祁那shā rén的目光,夕若烟转过眸,一抹轻视悄然附上。

“没错,书中的爱情都轰轰烈烈,譬如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东汉光武帝刘秀与阴丽华。刘秀发迹之前还曾经发誓,说‘做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如阴丽华’。可见,娶妻不单娶贤,更娶的是心,一颗真心。”

余光睇向一旁有些怔住的北冥祁,夕若烟冷冷一笑,“娶妻娶的是人,不是家世。在殿下的眼中,大概能够配得上殿下的,便是那些天之娇女,她们不但需具备美貌与才情,更重要的必要家世显赫。”如此,方才能助他在夺位的道路上锦上添花。

北冥祁也就只有这点儿心思了,为了权位,他什么不可以舍下?区区一个祁王妃,于他而言,只要对其有利,是谁都无所谓。

幸而他拒绝了上官语宁,不然,只怕语宁更伤心的日子还在将来。

只是,既然能够坐上祁王妃位置的人,必是对他有所帮助的,可他,为什么偏偏就选了她呢?

这一点她想不通,不过原因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因为,她永远都不可能跟“祁王妃”这三个字扯上关系,更不愿与他北冥祁有半点儿瓜葛。

“我”北冥祁蓦然转身,想要解释,可刚说出这么一个字来,后面要如何解释,他竟有些茫然了。

自从今日在凉亭中拒绝了上官语宁之后,不知为何,回到祁清殿中,他满脑子想的全都是她,睁眼是她,闭上眼还是她。

也不知是出于严重的胜负欲,想要抢走一切属于北冥风的东西来示威,或是因为其他不过不管原因如何,他还是将那句话给说了出口。

他要娶她。

是的,现在他只想要娶她,而且他认为,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一个人,会比她夕若烟更加合适做他北冥祁的王妃。

心中坚定了这个信念,也不管夕若烟方才说了些什么,北冥祁都摒弃一切杂念,瞬间又变回了往日那个傲气又自负的祁王殿下。

“那又如何?”北冥祁毫不在意的反问,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举步朝着夕若烟走近了几步,“就如你方才所说,本王要娶的必是天之娇女。论美貌与才情,这整个靖安城,又有几人能与你夕御医媲美?至于说到家世你是神医玄翊的师妹,就凭着这个身份,即便是朝中位居一品大臣的千金,怕是也及不上你一分吧。”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即便地位再超群,再家财万贯,可是也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

神医玄翊在江湖上可谓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身份尊贵的王室中人,想要让他看病,怕是三跪九拜也不一定能够请得来。玄翊若是在江湖上发一声号令,即便什么也不做,也有不少想求他看病的人抢着为他做事。

朝中权贵比比皆是,可又有哪一个能够比得上一个神医?

若是他能够娶得夕若烟为妻,以玄翊对这位师妹的在乎来看,他也等同拥有了玄翊这枚最有价值的棋子,岂非比一些朝中权贵来得更加有用一些?

起初他还真未想到有这么一层好处,如今细细想来,若真能娶得夕若烟,倒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正是因为他会有这些想法,才彻底亲手将夕若烟从自己的身边越推越远。

听完北冥祁的这一分析,一抹讥讽浮上唇角,夕若烟清冷一笑,“祁王殿下可真是好头脑,心思细腻,更懂得算计。”

最后两个字夕若烟咬得极重,其中的厌恶与反感毫不掩藏,不禁让北冥祁微微变了脸色。

她向来最讨厌的便是被人利用,北冥祁想娶她,为的不过是玄翊在江湖上的地位。的确,朝中大臣即便是官位再高,也是远远不及一个神医的号召力强。

这个北冥祁,算计得倒是全。

“依殿下所见,这朵牡丹可美?”沉默片刻,夕若烟突然话锋一转,目光对上眼前的一朵红牡丹,唇角淡淡勾起一抹弧度,浅笑嫣然,竟是比那艳丽的花朵还要美上几分。

因为夕若烟是背对着自己,所以北冥祁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是侧目望去,虽只能看见半边脸颊,却足以颠倒众生,那浅笑嫣然的模样,竟叫他看得有些痴了。

点点头,答道:“美,很美!”

花美,人更美!

“那现在呢?”

伸手折下一朵牡丹,在北冥祁的注视下,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随即用脚踏上。

瞬间娇艳的花朵便已经被践踏得不成样子,了无生机不说,更毫无美丽可言。

看着她的动作,北冥祁微微有些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就是我的dá àn。”抬眸直直对上那双仿似要喷火的鹰眸,夕若烟仍旧在笑着,虽不过心,却也倾国倾城,只是那双盈盈水眸中的坚定,竟是让北冥祁微微有些愣怔。

所以,她这是拒绝他了,是吗?

垂下的双手慢慢紧握成了拳,北冥祁怒目而视,可夕若烟却不显有丝毫害怕,哪怕她此刻是拒绝了一个男子的求婚,也依然面不改色。

更重要的是,那个男子还不是一般的男子,而是在战场上人人畏惧的战神王爷。

此刻,就算是夕若烟毫不懂得武功,只怕也知道,北冥祁此刻是有多么的愤怒。

她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面前的男子周身萦绕着滔天的怒气,其中有一股戾气,正源源不断地自他身上朝她袭来,不禁叫她微微变了脸色,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她知道,倘若北冥祁此刻怒极化为杀意,若是想要杀了她,只怕凭她的一己之力,今天怕是跑不掉了。

原本平静的心渐渐有了慌乱,北冥祁双眸赤红,显然是被她气得不轻,不禁叫夕若烟更加有了一丝畏惧。

“若烟?”

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夕若烟闻声望去,当看见秦桦正迈步朝着此处走来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有秦桦在,今天她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秦桦渐行渐近,当走到夕若烟身旁时,目光落在那一张微微有些泛白的小脸上,不禁关切的问道:“你身体还没痊愈就出来,风大也不怕受寒。”

温暖的大手抚上夕若烟光洁的额头,他手心中的温度传来,总算是让夕若烟彻底放心了。

只是这暧昧的动作看在北冥祁的眼中,那好不容易强压下的怒气,如今又化为更大的怒火,冷淡道:“看来,秦将军与夕御医关系倒是不错。”

北冥祁这突来的一句话,方才叫秦桦收了手,转身,拱手做了一揖,“末将与夕御医是旧相识,关系不是不错,而是很好。”

最后一句话秦桦意在强调,却又仿若是挑衅,只是更加激起了北冥祁的怒火罢了。

无视北冥祁的怒气,秦桦顺手自然地搂过夕若烟的双肩,道:“若烟身子未愈,末将唯恐她再受寒,便先行送她回去了。末将告退。”

而后不待北冥祁回应,秦桦已搂着夕若烟扬长而去,独留北冥祁一人留在原地,一双鹰眸泛着蕴怒,紧紧地盯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

离开方才所站的地方,再走过一条石子路便是沁心湖,见四周无人,秦桦方才松开了搂着夕若烟的手,一双眸子凝着她,等待着她给一个解释。

是的,他要一个解释,即便不为自己,也为了北冥风。

若烟单独与北冥祁在一起,看方才的情形,他可不信什么都没有。

抬眸望了一言面前的俊颜,夕若烟叹一口气,“刚才,你要不是那么巧合的出现,只怕我现在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轻易体现出了她此刻的心有余悸。

“他要对你怎么样?”秦桦一把着急地抓住夕若烟的双肩,眸中含着着急与关切,倒是叫夕若烟忍不住,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松了手,秦桦顿觉有些尴尬,侧过身不去看她。

见他这般模样,心中的后怕没了,倒是觉得眼前的秦将军分外可爱。

夕若烟止住笑,故意露出一副惊异来,“很奇怪哦,堂堂祁王殿下,他说要娶我呢?”

“什么?”秦桦回头,蓦然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女子。

夕若烟轻轻咬着唇,一双盈盈大眼泛着潋滟水波,一副单纯无辜模样的样子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可爱的秦将军 “你不会答应了吧?”秦桦急得就差儿跳脚了,他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北冥祁,打主意竟然打到了夕若烟的身上,什么祁王妃,简直痴心妄想。

原本强压下的笑意,此刻见着秦桦这般急躁的模样,夕若烟再一次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我说姑奶奶,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好笑的事情,你严肃一点儿行不行?”被北冥祁盯上的东西,他向来是不会轻易放手的,这个夕若烟,竟然在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我不是笑他,我是笑你。”夕若烟捧腹笑着,看着秦桦皱眉,心中更是乐了,“你说,从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原来你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呢?我不过才说了一句话,你看你急的,呵呵”

“够了啊你,我那不是担心你嘛!”秦桦双手环抱在胸前,突然想起一事,后知后觉的道:“你不会是在开玩笑,耍我呢吧!”

这一次夕若烟倒是不再笑了,脸色一下子暗沉了下来,“你看刚才我们那气氛,你不觉得,你要是再晚来一步,他都有可能把我给吃了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秦桦倒是也回忆了起来,方才他就是觉得若烟跟北冥祁之间的气氛不对,尤其是自北冥祁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那可不像是在开玩笑那么简单。

方才他就是因为觉察出了这其中的气氛不对,这才不敢让若烟在那里多逗留,所以忙带着她赶紧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看来,他方才不好的预感是真的。

敢情,不是北冥祁在故意找若烟的麻烦,而是求婚遭拒,恼羞成怒了?

秦桦抿抿唇,单手抚上下颏,佯装着在那里摸了摸,心中不禁有着一个奇怪的想法浮现。

北冥祁求婚若烟,这事要是传进了北冥风的耳中,不知道他该是怎样的一种暴走。

不过再一想,向来一遇到夕若烟的事情,北冥风就从来没有哪一次淡定过,要是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情,那还不得翻了天了。

所以,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

夕若烟兀自叹一口气,举步走至沁心湖边,望着那一汪平静无波的湖水,烦躁的心却是怎样也静不下来。

“方才我与庆儿从弦月阁中出来,正要回景祺阁,却在半路上遇见了祁王。”夕若烟顿了顿,丧气般地垂下了头来,“在他告诉我,说要让我做祁王妃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只以为他是随便一说,可是后来却发现,竟然不是。”

“然后呢?”秦桦迈步上前,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盯着夕若烟。

侧目睨他一眼,夕若烟叹道:“我当然是拒绝了,还说了一些比较绝情的话。”

前一句话说出来还比较气势高昂,可当说到后一句话时,夕若烟却仿若一下子泄了气一般,就连声音也逐渐变得小了。

倒是一下子激起了秦桦的好奇心,“你说了什么?”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夕若烟老实说出自己的原话,却见秦桦竟莫名其妙的朝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那脸上的表情,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夕若烟一怔,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我终于明白了。”秦桦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你明白什么了?”

“我终于明白”秦桦转过头来,望着夕若烟一本正经的道:“他为什么想要杀你了?”

那北冥祁是什么人,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只要是他一句话,不知道有多少黄花大闺女排着队等着被临幸。

他认识北冥祁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北冥祁会对女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夕若烟这儿碰壁就算了,还偏偏被她扁得一文不值。

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跟直接践踏北冥祁身为男人的尊严有什么区别,也难怪北冥祁想要杀她了。

不过,他不杀她还要杀谁啊!

这若烟,胆子也忒大了吧,就算是要说这句话,那也得找一个有大人物在场的时候吧,起码惹怒了北冥祁还有人在背后撑着。

“胡说什么呢你!”夕若烟恼了,一拳打在了秦桦的胸口上,转身便要离开。

秦桦忍不住一笑,正要捂着胸口装受伤什么的,可还不待他喊痛,再看时,眼前哪儿还有什么人呐!

也不管其他,秦桦忙迈步追了上去。

“我说你别生气啊,我不就是随便开开玩笑嘛,你还真当真了啊!”秦桦不再玩笑,赶紧哄着面前这位小姑奶奶,要是她一状告到北冥风那儿,以北冥风那重色轻友的性子,只怕又要跟他来一次比剑了。

咳咳,名为比剑,实为打架。

“哼!”夕若烟冷冷一哼,别过头去不理他,唇角却不经意间化开了一抹弧度。

“我说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不生气啊?”秦桦已经彻底没辙了,他最不擅长的便是哄女孩子,要是换成北冥雪还好说,他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让她消气,但偏偏这位若烟姑娘,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让我不生气也可以,除非”夕若烟故意一顿,却不说了,倒是急了秦桦,“除非什么你倒是说呀?”

“除非你保护我。”夕若烟扬起一个灿若繁花的笑容,一双好看的凤眸一闪而过一抹戏谑。

“啊?”秦桦惊异的张大了嘴,“你说你想要人保护,你可以去找冥风啊,他是最愿意保护你的了,呵呵!”

“呵呵!”夕若烟也跟着干笑了两声,却是皮笑肉不笑,下一秒便立即沉了脸色,“他愿意又怎么样,他是皇上,还能日日夜夜的陪在我身边不成?再说了,他平日里要忙着朝政已经很让他烦心了,我怎么好再去打扰他?”

垂下头,夕若烟锦袖下的手指不停地打着圈圈,是真的有些心疼北冥风,可她却并帮不上什么忙。

“哟,说白了,你是在心疼他啊?”这下他算是明白了,搞了半天,她是心疼自己的男人,所以才让他做这个苦活儿的。

等等,她好好的,他干嘛要保护她啊?

“不对呀,你在宫中好好的待着,宫里有那么多的侍卫,你至于担心自己的安危吗?”

“这不是你说的嘛!”夕若烟怒吼一声,直叫秦桦忙着捂耳朵,“是你刚才说的,你说北冥祁对看上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更加不会轻易放弃,我这不得好好的为自己的安危打算吗?”

被夕若烟这大声一吼,秦桦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却还是陪着笑道:“可是我也不能天天陪着你不是,要是被人看见了,误会了可怎么好,是吧?”

“哼,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才不怕人胡说八道。”背后里说她的人还少吗,对于这种丝毫不损伤自己的事情,她根本就不会在乎,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

“可是,以我的身份,晚上留在这后宫也总会招人非议的,要知道,人言可畏啊!”秦桦再一次苦口婆心的劝着,要是让他日夜保护着她,某人还不得吃醋不可。c

到最后,他是保护了夕若烟的安全,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这种属于自残的行为,还是要三思而后行。

秦桦的话也让夕若烟有了其他的考虑,的确,秦桦再怎么说也不是后宫的人,一个大男人要是留在后宫里,的确是会惹人非议的。

虽说她并非那么怕死,可是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要是北冥祁真觉得丢了脸要来报复她,不做点措施来保护自己,那可怎么行。

但是,偏偏秦桦又不可以留在这后宫,但除了他的武功她信任之外,这普通侍卫的能力,她还真不怎么相信。

想想自己最初被萍妃陷害时,景祺阁外那么多侍卫在守着,可是连她被人带走了都没有人知道,这种守卫,她还真是信不过。

但除了秦桦,还有谁值得她信任呢?

夕若烟细细的想着,突然一个名字闪现过脑海。

“祁洛寒!”

“祁洛寒!”

这个名字,几乎是夕若烟与秦桦一同喊出来的,话音落,均相视而笑。

这祁洛寒是御前侍卫,带领皇宫御林军,以他的身份,是可以在夜晚留宿宫中的,而且他的武功她在醉仙楼见识过,似乎与秦桦不相上下。

祁洛寒,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现在,你找到了保护你的人选,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恭喜啊!”秦桦朝着夕若烟拱了拱手,笑道:“没事的话,那我可走洛!”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站住。”

秦桦刚一转身,身后便响起了某人的怒吼,无奈叹了一口气,却在回头的那一霎硬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若烟姑娘,您还有什么事吗?”

夕若烟低垂着头走上前来,却几番欲言又止,踌躇许久方道:“今日的事情,你能不能别告诉冥风?”

“你放心,我当然不可能会告诉他了。”明明知道北冥风那性子,倘若让他给知道,那还真是要翻天了,他才不会傻到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还有能不能,也尽量不要让语宁知道。”

“为什么?”秦桦疑惑。

这件事情不告诉北冥风,他尚且还可以理解,可是要瞒着上官语宁,这又是为了什么?

夕若烟低着头,垂下的手指不安地打着圈,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语宁喜欢北冥祁的事情告诉秦桦,却只听着某人非常惊讶的声音响起。

“她该不会是喜欢北冥”

“你小声一点儿行不行?”

秦桦话音未落,夕若烟已然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四下一望,见无人走过听见,方才松了手。

“这事你能当作不知道吗?今儿早北冥祁拒绝了她,伤了语宁的心,倘若让她知道今天的事情,先不说北冥祁是打着什么心思,她心里一定会很难过的。”北冥祁分明是存着心思接近她的,可是不管如何,让语宁知道总归不好,她可不想让语宁再伤心难过。

秦桦无奈叹一口气,点点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就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没听见,也没看见什么。行了,我送你回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谣言 “哎,你们知道吗,昨日祁王殿下跟夕御医求爱了。”

“是吗是吗,我们怎么不知道?”

“有人亲眼看见的,听说,最后竟然还是秦将军突然出现带走了夕御医呢!”

“也就是说,秦将军与祁王殿下两人都在争夺夕御医吗?”

“很有可能哦!”

次日清晨,御花园内,个宫女成群围在一起讲诉着昨日发生的事情,当然,这也已经不知是谣传的第几个版本了。

有人传言,昨日祁王殿下在沁心湖畔深情告白夕御医,却反遭夕御医拒绝。

有人传言,就当夕御医面对祁王妃的宝座摇摆不定,不知该如何抉择之时,秦将军突然出现,强行带走了夕御医。

甚至还有人传言,一直以来夕御医都在祁王殿下与秦将军之间周旋,谁知昨日祁王殿下告白一幕,却不巧被路过的秦将军给撞见,秦将军因气恼心爱之人被夺,竟与祁王殿下动起手来,甚至还用利器割伤了祁王殿下的手。

还有人传言

也不知昨日的事情究竟是被谁给看见了,不过就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此事已经闹得后宫皆知,且谣传的版本不知凡几。

一时间,夕若烟,北冥祁与秦桦三人,瞬间便成为了人们口中茶余饭后的话题点。

后宫已经炸开了锅,宫女太监无事便聚在一起讨论着,可太和殿内,却是丝毫不知这些事情,仍旧是一片安宁。

后园内,北冥风命人摆上了箭靶,自己下了朝后便与秦桦一起射箭,两人箭术俱佳,且箭箭均中红心。

玄公公早前奉命出去办事,回来之时却是面色难看,急匆匆的步伐更显神色慌张。

“皇上,出大事了。”

身影未至,玄公公着急的声音已经由远处传来。

北冥风弯弓搭箭,墨瞳半眯,专注地盯着箭靶上的红心,毫不在乎的随口一问:“又出什么大事了?”

玄公公着急,左右看了看身边并无侍卫,又看向一旁的秦桦,着急的跺了脚,“皇上,是夕御医出事了。”

咻!

北冥风面色一变,箭却因手上的力道渐消而离弓而出,虽射中箭靶,却是远离了红心。

一把丢掉了手中的弓箭,北冥风一个箭步来到玄公公的面前,双手提着他的衣襟将他给提了起来,着急的问:“她怎么了?”

“皇皇上,咳咳”

被衣襟勒着了脖子,玄公公险些便要喘不过气来,北冥风见此,手下的力道渐松,这才将他给放了下来。

好不容易得到了松开,玄公公连连吸了好几口气,等到呼吸一缓过来,脸色却不禁变得更加刷白,“皇皇上,现在宫里都在传言,说说昨日祁王殿下开口要夕御医做祁王妃,却被秦将军给强行拉走,还还说?”

“还说什么?”北冥风怒吼一声。

玄公公当即吓得身形一颤,忙道:“还说夕御医一直周旋于祁王与秦将军之间,说夕御医三心二意,根本就不配做祁王妃。”

越说到后面,玄公公的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下来,更是将头垂得低低的,不敢抬头直视圣颜。

可即便他不看也知道,此刻北冥风的脸色该有多么的难看,心里又蓄积了多少的怒气未曾发泄。

他知道,原本夕御医便一直是皇上的软肋,如今这谣言出来,说与谁不行,却偏偏将夕御医与祁王北冥祁扯在了一起。

一个是皇上的心头至爱,一个是皇上的头号敌人,这两个人如今被谣传成了这般模样,皇上不生气才怪。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随意散播谣言的?”北冥风大怒,双眸仿似能够喷出怒吼一般,直直将玄公公吓得浑身一颤。

玄公公颤巍巍的道:“奴奴才不知,只知道昨日在沁心湖,祁王殿下说这些话时,被人不小心听见了去,大家四下讨论,便闹得人尽皆知了。”

今日清晨,他奉命办完事情回来,也是在经过御花园时碰巧听到那些宫女说的,他也有上前询问,可均是不知到底谣言的始作俑者是谁,只知宫中人人尽知,她们也是道听途说来的。

他知道皇上在乎夕御医,所以也不敢隐瞒此事。虽然知道,他说出来,定会惹得龙颜大怒,可毕竟是纸包不住火。

但是至于其他更加难听的谣言,他实在是不敢说出来。

一旁一直只字未言的秦桦,也在听了玄公公这番话后微变了脸色,但仅仅只是奇怪,却并无其他任何怒气浮现。

昨日在沁心湖,他当着北冥祁的面带走夕若烟时,两人的脸色也的确不怎么好,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倒是真觉得他俩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也怪他,昨日因为太过于着急想要将若烟带离那个是非之地,也实在未有注意四周是否有人看见。如今这谣言,只怕也不知是哪个宫女太监看见了,以讹传讹便成了这般模样。

昨日他才答应了若烟要将此事保密,眼下看来,保密不成,倒是人尽皆知了。

还说昨日的事情切不可让北冥风知道,以免他生气,可如今这谣言传来,颠倒了是非黑白不说,只怕真该要气死北冥风了。

秦桦无奈地摇了摇头,余光瞥见面前一道明黄衣玦闪过,突然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地便拦下了他,“你要去哪儿?可别冲动啊!”

他知道北冥风这是要去哪儿,只怕,是心头有气,急需找人宣泄吧。

“让开。”北冥风目不斜视,语气强硬,其间更是夹杂了浓烈的怒气。

秦桦无奈,上前以身挡在了他的面前,劝道:“我知道你生气,可是眼下谣传已经对若烟很不利了,如果你现在去找北冥祁算账,就算是出了气,可你到时候却是把若烟逼上了风口浪尖,这是你愿意看到吗?你难道想要外人再传,夕御医在祁王与秦将军之间摇摆不定不止,还搭上了当朝天子,你是想要害死她吗?”

他知道凭一己之力劝不住冥风,可眼下的情况,不管如何,冥风都不应该去找北冥祁。

倘若他今日真沉不住气去了祁清殿,即便与北冥祁动了手,出了气,可若烟怎么办?

那是真的在将若烟往死路上逼啊!

“昨日的事情并不似外界所传那样,北冥祁虽有过这个想法,却在出口的时候便被若烟给拒绝了。你也知道若烟的脾气,她不喜欢拖泥带水,更加不可能像谣传说的那样摇摆不定。”

“你早就知道?”北冥风抬头,赤红的双眸盯着眼前的男子,怒气不减反增。

知道自己一时着急说错了话,秦桦垂下头来,原本想要以沉默掩藏过去,可即便不曾抬头,却也依旧能够感觉得到,一道充斥着愤怒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最终,他还是碍于此刻北冥风的心情,遂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北冥风怒气横生,即便有意想要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可是那紧皱的眉头,以及额上暴起的青筋,无一不是昭告着他此刻有多气,多怒。

别人瞒着他就算了,偏偏他最爱的女人,和最好的兄弟都瞒着他。

“是若烟说不要告诉你的。”秦桦抬头,着急解释,“她知道你的脾气,怕你知道后会沉不住气,所以才让我暂时先瞒着你。她也是关心你,不想你生气,你应该理解她。”

心口的怒气渐渐凝聚在了一块儿,所有的怒气都汇聚在心口,北冥风越是想要忍耐,却越是控制不住,宛若火山喷发的前奏。

“啊一一”

一声扬天怒吼,北冥风气极,将所有内力灌注于掌心,重重一拳拍在了放置弓箭的木桌上。

随着一拳落下,结实的木桌在顷刻间碎成两半,所有弓箭“咣当”几声全部落地。

一滴,两滴

被尖锐的木桌碎块划伤了手,血一滴滴地向下滴着,落在冰凉的地上,弓箭上,木板上

此刻,他生气,他愤怒,更加发狂的想要shā rén。

“冥风。”

秦桦不忍,视线落在了北冥风那满是鲜红血液的手上,心中一揪,一股无名的怒火蹭蹭直上,却仍旧还是温和着语气劝道:“我知道你有多生气,可是,为了若烟,这一次你必须要忍。”

一张娇颜闪现在脑海中,秦桦的劝说字字句句响彻在耳畔,北冥风阖上双眸,努力用内力压下心头的怒火,慢慢使气息平稳。

最后虽被劝下,不再冲动,可北冥风心头的怒气却是半点儿也未曾消减,而是越积越深,竟是吓得玄公公也不敢上前劝慰。

方才玄公公的话依旧回响在耳畔,秦桦眸中色彩渐渐隐去,一层怒气浮上,似在告诉北冥风,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这件事情你不方便出面,那就让我来好了。你放心,我不会让若烟白白受了委屈的。”

握紧手中弓箭,一下将弓拉满,秦桦忽然松手,离弦的箭猛然射出,直直射中前方的箭靶中心,却因内力的驱使,箭不但射中了红心,甚至将整个红心一并带着飞了出去,独留下一个空心的箭靶,直看得玄公公张大了嘴,却不敢出言。

不管今天的谣言究竟是谁胡乱嚼舌根出来的,但,只要是能伤害他身边的人,他秦桦一个都不会放过。

敢伤害若烟,他定要他付出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 女人,你真狠 “主子,你让尚衣局做的衣服已经做好了,我已经拿来,主子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庆儿手中捧着衣物步入渡月轩,将其小心放置在紫檀桌上,转身对着坐于窗棂下认真看书的夕若烟说道。

“好,你放那儿吧!”

起身,素手拨开头顶上,以上好红玛瑙制成的帘子,夕若烟缓缓走出,身上纱裙随着迈出的步子而微微掀动拂起,一颦一笑间皆宛若天人。

将手中的书籍顺手搁置在紫檀桌上,夕若烟将庆儿拿回来的衣服拿起来仔细端详,唇边勾勒出浅浅的笑容,随着对衣服的检查,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搁置在桌上的书籍上,庆儿这才看见那是什么书,不禁微微有些惊讶,“主子向来喜爱医术典籍,纵然偶尔阅读史书,却也从来不看这些有关骑射的书,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她认识的主子,可是最温文尔雅的,这些个东西,主子不但从未有学,更是从来不看,今儿倒是个意外。

还是一个大大的意外。

夕若烟抬头,朝她嗔怪着睇去一眼,“你呀,现在竟也学会拿我寻开心了。”

“奴婢哪儿有那个胆子啊,只是好奇问问嘛!”庆儿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模样极其可爱,倒真真就像是个小孩子一般。

将检查无误后的衣服放下,夕若烟就着身侧圆凳而坐,刚一伸手,庆儿当即领会,倒好一杯茶水递上,甜甜笑道:“主子请用茶。”

庆儿说得一本正经,却叫夕若烟有些哭笑不得,接过庆儿递来的茶水轻抿一口,再以绣帕拭去唇边沾上的点点茶渍,方才缓缓道:“人活一世,什么不得学学?再说了,技多不压身嘛。”

“真的只是这样吗?”庆儿侧着小脑袋,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泛着水光看着夕若烟,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分明写着“不相信”这三个字。

倒是叫夕若烟觉得无奈又好笑。

“你这丫头!”嗔怪着睇了庆儿一眼,夕若烟莞尔一笑,道:“若说文才,我虽是女子,却并不见得会比男子差。”

“那是,就连皇上与秦将军,也时常赞主子是巾帼不让须眉,主子要是去参加殿试,指不定还能弄个什么女状元来当当呢!”不待说完,庆儿已经自豪的接了话,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饶像是她自己那么厉害一般。

夕若烟掩唇一笑,“我哪儿有那么厉害,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罢了。”

将手中的杯盏放下,夕若烟唇边笑意渐敛,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我即便在文采方面出众一些,可到底骑射还是我的软肋。上一次的事情已经让我有了一个教训,若不想办法去克服,岂非次次都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上一次的事情是一个教训,还是一个以生命为代价的教训。

莫说她早就与北冥祁不睦,就说昨日,她那么决绝的拒绝了他,以他祁王殿下的傲气,又怎会不将这笔账给讨回来?

经过上一次坠马,他已知骑射是她的死穴,若是下一次再故技重施,又恰逢北冥风不在身旁,那她岂非又将陷入危险之境而不能自救?

几次三番死里逃生,兴许是上天眷顾,可是这种眷顾,她却并不觉得会是日日都有,次次都有的。

想要保命,还是得靠自己方才是上上之策。

听了夕若烟这一番解释,庆儿了然地点了点头。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难怪主子会让她去尚衣局做这么一身骑马服来,原来是这么回事。

到底是她考虑得并不周全,竟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利害存在。

“那主子是想要让皇上教授呢?还是秦将军教授呢?”庆儿好奇的问着,实在是不知主子究竟会让谁来教授骑术,毕竟在这宫中,也就唯有这二人待主子是真心实意了,也唯有他们二人其中一个教授主子,她才能够完全放心主子的安危。

谁料,夕若烟却是含笑摇了摇头,竟是两个都不选。

倒是把庆儿弄糊涂了,“两个都不选?那主子想让谁教授呢?”

主子该不会是想要自学吧?

心中一有这个念头浮现,庆儿赶紧否定地摇了摇头。

她知道主子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旁的东西兴许还可以自学,可是这种对生命存在危害的事情,主子是不会那样不上心的。

可究竟主子会选谁呢?

夕若烟莞尔,“我心中早有人选,他就是”

砰!

一道用力的踹门声打断了夕若烟还未出口的话语,突来的一声均是吓得两人身子微微一颤,视线更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声源的方向望去。

只是,夕若烟还来不及看清门外之人是谁,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突然出现挡住了视线,随即一只有力的大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用力之大,直直将她整个人都给提了起来,更是不能呼吸。甚至,她尚有一种,只要那人微微再一用力,她那白皙的脖颈便会在瞬间被拧断一般。

“主子。”

庆儿反应过来之后大惊,大呼一声便朝着夕若烟处扑了过去,可素白手指还未碰到衣衫一角,北冥祁已抬起一脚狠狠地踹了过去。

北冥祁出脚狠毒,又恰巧正中庆儿小腹,直直将庆儿一脚踹上了雕花门栏上,而后又重重地摔倒在地。

满身戾气的北冥祁,目光落在倒地不起的庆儿身上,愤懑的墨瞳仿若聚集了所有的怒气,只一个眼神,便已经吓得庆儿浑身一颤,眸中更是浮上一层显而易见的惧意。

索性北冥祁在盛怒之余也还留有余地,虽一脚踹得庆儿倒地不起,却也没有直接要了她的命。

“庆啊”

刚喊出一个字来,夕若烟只觉捏住自己脖颈的力道不禁又大了几分,险些便要呼吸不过气来。

一时失了空气的支撑,夕若烟已经憋得脸颊通红,原本白皙的脖颈上,此刻也是憋得青筋暴起,一双好看的凤眸微眯,明明死亡就在眼前,却并不显露出一丝害怕。

可是,此刻她的坚韧,她的不畏惧,这些在北冥祁的眼中全部都成为了最为刺眼的画面。

从前他只以为这个女子与众不同,她骄傲,她聪明,她倾城她甚至与整个后宫的女人都不一样,因为,她比她们都要优秀,都要吸引人。

可是现在,他方才恍然大悟,这个女人,不过只是工于心计,她的聪明,全都花在了如何算计上,甚至,就连他也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傻,竟是被她耍得团团转也仍是不知。

“女人,你可真狠!”硬生生的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来,北冥祁冷冷一笑,突然松了手。

夕若烟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脖颈处疼得厉害,可好不容易才再次得到了呼吸,她却只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好让自己舒服一些,待到好不容易平稳了下来,方才忆起了方才北冥祁的话。

她狠?

抬起一张憋红的娇颜,夕若烟虚弱的喘着微气,可在对上北冥祁那一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眸子时,却嘲讽般的扯出一笑。

“我不过只是拒绝了殿下你的好意,我就变得狠毒了,那殿下你刚才差点儿要了我的命,难道就不狠了吗?”

刚才,她是真的感到自己离死亡只差那么一步,那种被人遏制住呼吸的感觉,才是真的叫人生不如死。

“你还在装什么傻?你敢做难道还不敢承认吗?”北冥祁盛怒,一手指着倒在地上的夕若烟,怒吼道:“怎么,夕御医你是嫌自己现在的位置爬得不够高是吗?既然你这么爱出名,那么爱荣华,那昨ri běn王要让你做祁王妃的时候你就该答应啊!呵,抬举你让你做祁王妃你不愿意,却要在背地里用这种肮脏的手段来出名。怎么,本王竟是没有看出来,原来你跟秦将军,也有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啊”

“你嘴巴放干净点。”

夕若烟用尽所有力气怒吼出声,可话音刚落,身体却已经明显支撑不住,就连喘气也变得更加的虚弱了。

“我嘴巴放干净,那你自己怎么不放干净一点?”北冥祁一个箭步上前,蹲在夕若烟面前,单手用力钳住她的下颏逼着她抬头正视自己,眸中的怒火更仿若随时会喷涌而出一般。

夕若烟被迫抬头与他直视,他急促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眸中的怒火与杀意更是看得透彻,因为他的话,她心中最后一丝靠着理智保存的忍耐,此刻也全都化作飞灰,随风而散。

“呵呵呵呃!”

北冥祁手下一个用力,直疼得夕若烟一声闷哼。

“祁王殿下不愧为战神,闯我景祺阁,入我闺房,伤我侍女,还几欲动手要杀了我,祁王殿下真是好大的抱负,不愧被世人封做‘战神’。”夕若烟逃不开他的束缚,便抬头与他对视,他狠,她亦不做软弱。

这字里行间无一不在蕴藏着对北冥祁的讽刺,尤其那“战神”两字,此刻说来更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照她的话说,他堂堂战神,不知去保家卫国,却只来欺负她一个弱小女子。说她不干净,可他却也只是会擅闯一个女子的闺房,不顾人言可畏,甚至还动手伤人。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她才有这个胆子敢说出来。

北冥祁冷冷一笑,好一个夕若烟,临死还这般牙尖嘴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 我根本不稀罕 “你不怕我杀了你?”

捏着夕若烟下颌的手不禁又加大了几分力道,北冥祁恨恨的盯着那双他曾经以为是世界上最清澈,最干净的眸子,只是现在看来,清澈依旧,至于是不是真的干净单纯,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夕若烟苍白一笑,那笑容凄婉苍白,唇边勾起的讽刺与绝望忽然刺痛了他的心,竟使得他渐渐松了手。

下颏处的疼痛渐渐的少了几分,直至被松开,夕若烟勾唇扬起一抹冷笑,“祁王殿下想要杀我,怎么样,也得让我做一个明白鬼吧!”

“哼!”

北冥祁重重一哼,起身甩袖背过身去,独留给夕若烟一道纤长挺拔的背影。

“夕御医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难道还需要本王来提醒?”北冥祁转身,狭长的丹凤眼不再充斥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反倒覆上了一层寒冷的冰霜,犹如腊月霜雪,直叫人看了连身体都不自觉一颤。

他讥笑道:“本王阅人无数,没想到如今竟然栽在了你一个女人的手上,本王真是瞎了眼。”

曾经他以为她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与众不同,可是现在,当那些肮脏的事实被呈现在眼前后,他的心,居然会痛!

明明看清了眼前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不用再被她的外表所欺骗,他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为什么,他却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不但不高兴,心中竟还有一个很是奇怪的想法。

他在想,倘若她真是与其他女子无二般,同样喜欢荣华富贵,只要她开口,他一定会给她的。

可是他不明白,堂堂祁王妃的位置,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将军夫人的头衔吗?

夕若烟,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双手撑着地面,夕若烟才能勉强撑起自己虚弱无力的身子不被倒下,只是北冥祁这话,她却是怎样也不明白。

“祁王殿下快人快语,何不直截了当的说出我的罪行,何必拐弯抹角的,只叫人白白蒙受了冤屈。”

“冤屈?你竟然还有脸说出这两个字。”

北冥祁努力压下心头的震怒,才使得自己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上前一把掐死面前这个巧舌如簧又嘴硬的女人。

如今证据都摆在眼前,她夕若烟是什么人,他如今也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呢,究竟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好,你不是想要知道本王为什么想要杀了你吗,本王现在就告诉你。”

既然她非要让他将那些不堪的事实说出来,那他索性就成全了她,省得到了地底下,她还自认为自己是什么清白的。

“夕若烟,昨ri běn王开口让你做祁王妃,是抬举你,可是你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本王,起初本王还以为你是那种不爱慕荣华富贵的女子,以为你同其他肤浅的女子都不一样,本王纵然生气,却从未有想过要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可是到底,还是本王看错了你。”

不去看夕若烟渐渐变了的脸色,北冥祁再次背过了身,只觉心中压抑得厉害,遂长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方才道:“本王以为,昨日你之所以会拒绝本王,那是因为你与众不同,更有自己对爱情独到的见解,不喜欢世俗的交易,所以即便你那样说了,本王也依然欣赏你。可是本王却万万没有想到,你拒绝不过只是你的手段,你要的,不仅仅只是一个祁王妃的位置,你还喜欢秦桦是不是?或者,你还有更大的野心。”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北冥祁怒吼出来的,不顾夕若烟的愣怔,他叹气一声,道:“本王阅人无数,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可也从未看走过眼,但是这一次本王真是瞎了眼了。”

是的,他承认他看错了人,看走了眼,所以现在他好后悔,也叹息,叹息为什么她会是这样一种人,这样工于心计。

亏他已经不计较一切,不顾从前她对他所有的无礼,他仍旧欣赏她的能力,所以昨日才会亲自去当面告诉她,他要娶她。可是最后,他不过只是一个傻子,一个被人利用往上爬的棋子。

北冥祁的话,让夕若烟顿时有种五雷轰顶一般的感觉,久久愣在原地也未有回过神来。

原本她只是以为,北冥祁今日之所以会这么生气,甚至会生气到想要杀了她,不过也就是因为昨日她拒绝了他,让他失了面子,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事情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什么叫做故意拒绝?什么叫做还喜欢秦桦?什么又叫做,她还有更大的野心?

北冥祁的话听在耳里是格外的刺耳,夕若烟也渐渐明白过来,今日她未曾出过景祺阁,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北冥祁一定是有原因才会来找她的。

而这个原因,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甚至,还有可能会让她堕入万劫不复之地。起码,今日她就不可能会那样容易地逃出北冥祁的手心。

只是,这个原因又是因为什么呢?

“主子”

庆儿虚弱的一声轻唤,成功将夕若烟游离的思绪唤回,她别过头去看,只见庆儿仍旧躺在地上,脸上已经有泪痕浮现,望着她的目光,竟有着些许愧疚浮现。

愧疚?

夕若烟一怔,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庆儿也有事在瞒着她?

“主子。”

庆儿又是一声轻唤,想要撑着地面爬过来,可是小腹却是犹如翻江倒海般的疼着,不动便罢了,可是一动,一阵气血便不住地往上冲,似要冲破什么束缚一般。

无奈之下,庆儿只得放弃。

哽咽道:“主子,其实其实今早奴婢去尚衣局拿衣服,就已经听见了那些闲言碎语。”

“你听见了什么?”虽在问着,可夕若烟的目光却并不在庆儿的身上,似乎也并不怎么关心庆儿接下来的回答。

因为,不管那些闲言碎语所传何事,今日她都已经注定败在了这闲言碎语之上,就单说北冥祁这一关,她便逃不过。

既然逃不过,再知道那些个闲言碎语还有什么用处,不过只是让自己临死能够明白自己为何而死罢了。

“她们说她们说主子感情不定,游离于祁王殿下与秦将军之间,还说还说主子是为了攀高枝,不愿一辈子都只做一个小小的御医,所以才搭上了祁王殿下。”

话说到后面,庆儿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夕若烟的眼睛,却在下一秒极力辩解,“奴婢知道主子是被人误传的,奴婢不想让主子听了难受,所以才没说,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本王会来,是吗?”北冥祁适时地截去了庆儿的话,森冷的目光落在庆儿的身上,庆儿身子一颤,缓缓垂下头来,心中更是愧疚万分。

“呵!”视线在庆儿与夕若烟的身上来回移动,北冥祁冷冷一笑,道:“怎么,事到如今,你们主仆二人以为,就上演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戏码,本王就会相信了吗?夕若烟,你真当本王是傻子吗?”

“祁王是不是傻子,岂是我一个小女子说了就算的。”不顾北冥祁的怒火,夕若烟抬头直视,唇边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弧度,“我只知道,若是真聪明,何是真相,何为流言,聪明之人一看便知。倘若是自作聪明,那就注定了只能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叫外人白白看了猴戏。”

抬眸直视北冥祁的怒容,夕若烟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她突然发现,若是改变不了什么,也无力做什么,那倒不如先为自己出一口气,看着他生气,他吃瘪,她的心里,也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儿安慰。

而这一番话出口,便注定了就是北冥祁不会对她手软。

果然,下一秒,她纤细的脖子,便已经再一次地落入了他的大掌之中。而随着大掌地不断收紧,能呼吸的空气也开始满满减少,直至憋得脸颊通红,呼吸不顺,她也始终保持着那个淡淡的微笑。

那个,嘲讽的微笑。

“告诉你,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你所认为全天下女子都会趋之若鹜的祁王妃宝座,我根本就不稀罕,更加犯不着,为了一个不在乎的位置去玩心计,呵呵呃”

夕若烟努力让自己把这一番话说完,可是话音还未落,面前的男子已经再一次收紧了大掌,空气稀薄,眼前也渐渐浮现出了一片黑暗。

“主子”

庆儿哭着喊着,想要奋力爬到夕若烟的身边,阻止北冥祁再一次伤害她,可是无论庆儿怎么努力,都始终迈不动一步,眼泪,只能无声的流着。

“你是想死了是吗?”北冥祁怒瞪着她,手背之上青筋暴起,生气,却在隐忍着。

但,若她真胆敢说出那一个字,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可事实证明,他仍就还是小看了她。

抬眸,夕若烟仍就笑得倾城,嘲讽之味分外明显,她说:“比起跟你在一起,我宁可死。”

话刚落,夕若烟已经径直闭上了双眸,因为她知道,这一句话出口,她今日,是断断逃不出北冥祁的手心了。

可既然要死,又何不死得有尊严一些,若要她开口求他。

妄想!

“好,你想死是吧,本王成全你,本王现在就成全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 牙尖嘴利 “不要”

眼看着北冥祁就要用力,只需要那么轻轻一拧,夕若烟必会当场毙命,庆儿惊得大呼,不顾小腹处传来的阵阵痛楚,含泪朝着前方爬去。

“嗯”

一个小石子从屋外飞进,正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北冥祁的手背之上,北冥祁闷哼一声松了手,再看之时,手背之上已赫然出现了一块红印。

狭长的鹰眸陡然放出一道浓烈的凶光,北冥祁浓眉紧皱,目光落在掉落在身旁的石子上,垂下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了拳。

“光天化日之下,堂堂祁王欺负两个弱女子,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人未至,声已到。

北冥祁起身,回头朝着门外看去,一袭南诏国华丽锦袍的云烈大步迈入,身后仍跟着一向面无表情的阿大。

云烈步入房间,目光掠过北冥祁落在他身后的女子身上,墨瞳不觉一紧,流露出的关切清清楚楚的被北冥祁收入眼中。

心中突然一阵没来由的烦躁,第一次,他见云烈也有了一种厌烦,一种,属于讨厌的感觉。

“若烟!”

云烈惊呼一声,不管不顾北冥祁带着危险的目光投来,已大步绕过他来到了夕若烟的身旁。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将夕若烟搂在怀中,没了往日的骄傲自信,此刻的她,奄奄一息宛若一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淳弱蝴蝶,那么惹人怜惜。

“咳咳咳”

刚一开口,喉间却好似被火烧一般的疼着,夕若烟连连咳了好久,早已没了说话的力气。

云烈为她轻轻抚着后背,想要让她舒服一点,可心中那尚存的冷静,此刻也再不复存在,只有满满的心疼。

“本王只知祁王殿下在战场之上手辣心狠,从不会对敌人有半分的怜悯,原来,祁王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是如此的狠辣无比。”余光瞥向身后负手而立的男子,一抹恨意悄然附上。

略带薄茧的手指抚上她白皙脖颈间那一道红色的痕迹,那么刺目。云烈手指一颤,手下的动作更是变得轻柔无比,只唯恐自己一个大力,又将会再次伤了她。

此时的云烈早已忘记自己与北冥祁仍有合作在身,他虽然也不是一个什么好人,可至少,他绝不会对女子动手,更加不会,去动手伤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方才在门外,他亲眼看到夕若烟是如何受到残害,倘若他不及时出手,是否现在的她,已早已经死在了北冥祁的大掌之下。

堂堂祁王,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动手打女人,哼,实在枉为一个七尺男儿。

北冥祁转身,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唇边牵扯出一抹弧度,冷冷道:“云烈王子只看到了本王的心狠手辣,那王子可有看到,你怀中的女子,又是怎样的一种工于心计?恩?”

若是其他的人敢这样利用他,将他当猴耍,他根本就不会跟她多废话,早就命人在暗地里解决了她。可是这一次,他竟破天荒的来这里问她要一个解释,可偏偏她就是如此不知好歹,简直该死!

“工于心计?”云烈闻言冷冷一笑,道:“祁王说的,可是今早盛传在宫中的流言?”

“你也知道?”

“宫中人人皆知,又闹得沸沸扬扬的,本王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又如何不知?”云烈反问,抬眸,一抹讥诮浮上唇角,冷冷的道:“倒是祁王殿下,不过就是一些无根无据的流言蜚语,祁王却全然尽信,不但如此,还特地跑到这景祺阁来大发脾气,甚至,还想要杀了夕御医。祁王,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他所认识的北冥祁,可不像是那种会尽信流言蜚语的人,可是这一次,他却是偏偏信了。

而且不但信了,竟然还想要动手杀了夕若烟,这个北冥祁,聪明了一世,竟然也有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时候。

简直可笑!

云烈的话里无一不是存在着讽刺,讽刺他的无知,讽刺他的心狠手辣,讽刺他白白被人利用却也仍是不知。

负于身后的手再次紧握了拳,为了自己的大事,北冥祁原不想与云烈起正面冲突,可是眼下,即便是他想要息事宁人,这个云烈,怕也不会那样就轻易罢手。

一秒敛尽眼角处的愠怒,北冥祁轻勾唇角,“云烈王子怎可就断定那就只是单纯的流言蜚语,而不是人蓄意散发出来的?”说罢,视线有意朝着夕若烟看去,其中暗藏的意味分外明显。

夕若烟大怒,想要起身反驳,身子却被云烈紧紧地搂在怀中。

正当她生气欲破口大骂之时,肩胛处传来某人轻轻的触碰,意在让她不要冲动。

见怀中的人儿已经稍稍平静下了心,云烈将她打横抱起,往着昙花小榻而去。

将夕若烟小心地放在榻上,云烈又在她身后细心的垫上了两个软枕,意在让她靠得舒服一些。

与此同时,阿大也将受了伤的庆儿扶起,扶着她到一旁坐下休息。

视线一一扫过均受了伤的主仆二人,云烈目光陡然变冷,举步朝着北冥祁走去。

在北冥祁的面前停下,云烈凝着他,突然冷嘲一笑,“祁王今日这么怒气冲冲而来,到底是因为受了流言蜚语的影响?还是因为堂堂祁王求婚被拒,且被人给传了出来,心里不服,这才来找一个女人撒气?”

“你什么意思?”北冥祁走近云烈,心中怒意横生,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瞬间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云烈不怕死的顶上一句,更加将彼此的关系变得愈加紧张。

两人怒目相视,昨日见面之时都还因为彼此的利益而表现出来的和睦之意,可是此刻,利益什么的早已经不存在,余下的,便是他们身为男人的傲气,与永不妥协服输。

望着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夕若烟忽然之间有些担忧。她倒不是因为担心他们一会儿真会动起手来伤了和气,毕竟他们也皆不是省油的灯,若是真动了手,也指不定最后会是谁输谁赢。

虽然这一次云烈的突然出现让她很意外,同时,她也很感激他救了她,可是这里毕竟是景祺阁,又是她的闺房,两个大男人在这儿本就不该,再加上他们两人的身份特殊,倘若被人看见,再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只怕到了那时,她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双手撑着榻面,夕若烟勉强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轻启樱唇,道:“两位,这里不是你们要吵架打架的地方,两位如果想要继续争论外头那些流言蜚语,那请两位移驾别处,别在我景祺阁闹事,不然到时候流言再起,我成了众矢之的不说,只怕也会连累了两位爷。”

“看样子,佳人似乎并不太领王子的情啊!”北冥祁勾唇一笑,直接误解了夕若烟的意思,反倒用这番话来堵了云烈的嘴。

他知道云烈想要干什么,想要为夕若烟出一口气,那也得看看自己的身份。

现如今看来,云烈有心帮她,可貌似她并不领这份情。

不顾北冥祁话语间的难听,夕若烟暗沉了脸色,抬眸对上他眸中的戏谑,冷冷的道:“祁王殿下,我在这里再说一遍,外面在谣传什么,我不知道,也从未参与。夕若烟虽不比祁王殿下身份尊贵,可到底也是一个有自尊的女子,既然昨日我已经将话说明,那便不会用什么卑劣的手段去制造这些流言,毁了自己的清誉不说,倒还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只有傻子才做得出来。”

夕若烟再一次将话说得如此绝情,因为这话,北冥祁的脸色再一次难看到了极点,尤其是在看见云烈脸上那扬起的得意笑容之时,心中的怒火更是压抑不住的滋生。

他发誓,他现在真的很想冲上去缝上那女人的嘴。

牙尖嘴利,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只有傻子才会做这件事情吗?”北冥祁冷冷一笑,显然是怎么相信,“你说不是你,那好,那请问,昨日便只有你我在场,即便是后面秦将军出现了,可他也并不知道事实如何,除非你后面告诉了他。你既说不是你,那么,也就是他洛?”

素手紧紧地抓着衣衫,夕若烟恨恨的瞪着眼前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心中一口怒气险些没提上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再次将浊气吐出,夕若烟好不容易令自己的心变得平静了许多,方才再次说道:“祁王殿下怎么就这么肯定,此事就一定是我与秦将军说出来的呢?”

“难道不是吗?”

夕若烟闻言突然一笑,苍白的唇角漾出一抹迷人的弧度,“殿下方才也说了,知晓此事的人便只有你我与秦将军三人,我与秦将军既然有这个嫌疑,那祁王殿下,岂不是也同样有这个嫌疑?”

“你的意思是,此次的流言,是本王制造的洛?”北冥祁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个女人,明明是她自己做的这些不堪的事情,不敢承认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要将他给一并拖下水,真是不错。

“我可没这么说,只是这次的流言蜚语我尚未听说,祁王殿下却是一早便来兴师问罪,若殿下真觉得此事是我做的,以殿下的性格,一定不会让我见到今日的日落。可是很奇怪,今日殿下却是亲自来了,那我是不是也要怀疑,殿下你这是在贼喊捉贼,故意栽赃于我?”

既然北冥祁今日非要将这个罪名扣在她的头上,那好,那她就用同样的方式回报给他,除非真相大白,否则,他北冥祁一样是有嫌疑的那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 有意陷害 夕若烟的话,不禁叫云烈有些忍俊不禁,他想不到,此刻的她都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就连现在的命都还捏在别人的手上,可那一张利嘴,却仍旧还是不饶人。

再看向北冥祁那一张已经完全变得铁青的脸,云烈在心里突然有些暗暗的高兴,更加有些佩服那坐于昙花小榻上仍一脸平静自然的女子了。

明明刚才还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蝴蝶,此刻虽然看上去还是那样的弱不禁风,但浑身已经长满了令人不敢小觑的利刺,不过只一句话,便成功将自己的嫌疑洗去大半,甚至还将矛头一并给指向了北冥祁。

他还从未见过有哪一个女人,在面对死亡降临的时候仍旧面不改色,倘若是换成了别的女子,怕是在面对刚才那种的情况下,只怕即便流言这件事情不是她所做,也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被迫承认。

可是她却偏偏没有。

她宁可死,也绝不承认自己所没有做过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股傲气,才会让他在看了这么久的“好戏”之后,决定出手为她解围。

因为他相信,此次的流言事件,绝不会是她制造出来的。

一个在面对死亡都绝不妥协的女子,又怎会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就像是方才她自己亲口所说的那般,只有傻子才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的确,如今这流言蜚语一经出来,不但没有带给她任何的好处,反倒还差点儿害得她没了命。

“好,很好。”

北冥祁咬牙挤出这三个字来,目光定定的落在榻上的女子脸上,那苍白的小脸上早已没了半点儿血色,可那一双清澈的凤眸仍旧写满了不屑,她的傲气,她的厉害,他也再一次领会到了。

知道今日有云烈在这里,他想要动夕若烟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与云烈的合作关系还没有确定下来,北冥祁就算是心中再气,也还要顾全大局。

收回落在夕若烟身上的视线,北冥祁深深望了一眼云烈,随即也不再多说,愤懑地甩袖转身离去。

望着北冥祁的背影最后消失在屋外,夕若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方才紧绷着不倒下的身体,此刻也因为突然的放松险些没有支撑力而从榻上摔下。

云烈眼疾手快,先一步上前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扶着她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犹豫良久,他终是开口:“其实刚才你应该承认的,如果当时不是我,你一定会死在他的手上。”

夕若烟抬眸望着他,眸中的奇怪突然变得有些陌生,抬手拂掉了他搀着自己的手,目光有些冷淡,“你以为,就算是我承认,他就真的会放过我吗?”

这一次倒是换做成了云烈愣怔。

夕若烟抿唇,淡淡道:“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问心无愧,也更加不可能会去承认什么。”

“但是你想过没有,像你方才那样的傲气,以北冥祁的性子,就算是他有心想要放你,也会碍于面子杀了你。”他坐在昙花小榻的边缘上,视线一直不离面前的女子,心中只担忧着她的安危,着急之色浮现于表。

其实他看得出来,北冥祁心里可能是并不想要伤害夕若烟的,可是她那一张不饶人的嘴,再加上那样一副傲气的性子,不气得北冥祁shā rén才怪。

方才他也算是听出来了,这夕若烟方才虽然一直是在隐忍,可她也并非是完全无害,能当着北冥祁的面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就凭着这样的胆识,便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

今日听到流言,他还以为是旁人胡乱传的,他可并不相信北冥祁会对一个女子说出那样的话来。

可是现在他信了,因为方才他有意试探,北冥祁也并未有反驳,这就说明,那些流言,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看来昨日他与北冥祁分开之后,也的确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而他也相信,夕若烟也确实有这个胆子,敢当面拒绝北冥祁的好意。

“云烈王子,若烟很感激今日你的救命之恩,但是我也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夕若烟没有做过的事情,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可能会承认。”夕若烟定定的看着云烈,也将自己内心的真实话告诉了他。

她夕若烟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至少也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如今这流言散发出来,对她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若是保持自己的信念不被动摇,即便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相信她,她也一样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但是相反,倘若为了让自己活命而轻易揽下罪名,那么,即便是活下来了又当如何,她却早已经失去了自我,那又跟亲口承认了罪行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即便是方才北冥祁是真的打算要杀了她,她也并未有要想揽下罪名,让自己活命的想法。

“王子的救命之恩,若烟定当铭记于心。”别过了头,夕若烟不去看他,只道:“如今我已经没事了,王子还是快些离开吧,若是被旁人看见王子在这儿,只怕若烟又要说不清了。”

她承认,谣言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纵然她不曾在意,可这谣言如今已散播得人尽皆知,她夕若烟的声誉也一落千丈,成为人人口中妄加谈论的女人。

这样的感觉,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

被强行下了逐客令,原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云烈,那还未出口的话语也只能够被生生地阻断在喉咙处,落寞的微垂了头,“那好,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王子。”

在云烈起身的那一刻,夕若烟唤住他,“若烟想请云烈王子,将今日之事代为保密,万不要让旁人知道。若烟在此,先谢过王子了。”

夕若烟低下头来,没了方才的盛气凌人,此刻倒是一副乖顺的模样。云烈想要伸手去扶,可手刚一伸到半空,想起什么,又给收了回来。

“你放心,今日之事,本王定会为你保密,你只好生照顾自己的身体便是。”云烈应下,给阿大睇去一个眼神,两人相继离去。

云烈一走,房间内便只剩下了夕若烟与庆儿两人,回眸望向坐于紫檀圆凳上一脸痛苦模样的庆儿,夕若烟有些心疼,硬撑着身体下了榻。

“主子”

庆儿哽咽,在看见夕若烟那扬起的一抹安抚的笑容之时,眼泪更是不争气的落下。

“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抬手拂去庆儿脸上的泪痕,夕若烟有些心疼,“怎么样,你一定很疼吧!”

她深知方才北冥祁那一脚用了多大的力道,庆儿此刻一定是痛极了,只可是,明明是她连累了庆儿,可她却无力让她免收伤害。

庆儿纵然真的很痛,可在听到夕若烟这番话时,心头顿时犹如被阳光照进一般变得温暖了许多,强忍着痛,终还是摇了摇头。

“主子没有连累奴婢,是奴婢太不中用了,连主子都保护不好。”说到自己无用,庆儿哭得更是伤心了。

她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见到主子受到伤害,而自己却是什么都做不了,主子待她那样好,但是她却只能够成为主子的包袱,根本毫无用处。

每每想到这些,她都会觉得自己好无用。

“傻丫头!”忍住即将滑落的泪水,夕若烟轻轻一笑,“好了,快躺到床上去,让我为你看看是否伤到了哪儿?”

庆儿连连点头,由夕若烟扶着自己,一步步的朝着内室的床榻而去。

与景祺阁的气氛大不相同,漪兰殿倒是一派安静祥和。

新进宫的玉贵人倚在玉制凭栏处,手中拿着一个红盅,正心情舒适的往着池中撒着鱼食,望着水中的鱼儿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抢着吃食,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娘娘,墨儿到了。”一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迎上前来,对着凭栏处一身华丽衣衫的玉贵人低首敛眸,脸上浮现的淡淡笑意中,不禁暗藏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算计。

“墨儿参见玉贵人。”被唤作墨儿的宫女走上前来,敛衽行礼道。

曹玉盈似乎这才像是听到了声音一般,缓缓转过身来,精致的妆容,一身香妃色绫子如意云纹衫,再配以流仙髻,以多支金钗步摇点缀,整个人美丽之余又突显贵气。

美眸凝着面前的墨儿,曹玉盈微微勾起唇角,将手中盛有鱼食的红盅递与身侧的婢女,方才笑意盈盈的道:“本宫吩咐你做的事情,你做得如何了?”

“回娘娘,奴婢按照娘娘的意思,已经在外散播流言,如今夕御医,早已成了众矢之的。”墨儿回着话,脸上的得意丝毫不作掩藏。

曹玉盈讽刺一笑,却不露半分,“很好。你做得很不错,下去领赏吧!”

“奴婢多谢娘娘赏赐。”墨儿行礼,听到赏赐,脸上的笑意愈加浓烈。

“你只要好好的跟着本宫,一心一意为本宫做事,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是,奴婢定当以娘娘马首是瞻,奴婢告退。”墨儿行礼告退,离开之时,脸上的得意也似是丝毫不减。

望着墨儿离开的背影,曹玉盈脸上的笑意愈加浓烈,只是这笑意间,是有着毫不掩藏的讽刺。

“娘娘,咱们下一步要如何做?”身侧的婢女丹儿低声问着,余光在看向离去的墨儿之时,也是嘲讽一笑。

“网都已经下了,咱们,当然是坐等鱼儿上钩,先好好看一场好戏再说了。”伸手接过丹儿手中的红盅,曹玉盈又再次朝池中投放了一点鱼食,唇边笑意浮现,更显得意。

她这一次倒是想要看看,这位夕御医,要如何自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 误会 上午发生了那样不好的事情,夕若烟不仅身累,更加心累。

庆儿受了伤,她自是舍不得让庆儿再为自己忙碌,吩咐其他宫人准备了晚膳,草草的吃了两口之后,便翻身上了床。

许是因为白日里受了惊,在床榻上不过才躺了片刻,她便已经沉沉睡去,再不知外界事。

也不知睡了多久,待到夕若烟渐渐苏醒之时,只觉得脑袋一片浑浊,入眼处竟是一片明黄床幔。只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可等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不但丝毫未变,反而变得更加的清楚了。

夕若烟双手撑着床榻坐起身来,低头看向自己,好在仍是穿着昨晚入睡之时的衣服。只是,她记得昨晚明明是在自己的闺房,今早怎么一醒来,却发现身处在了太和殿?

脑袋有些疼,夕若烟双手按着太阳穴,努力的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

“咯吱”一声,房门被人打开,夕若烟朦胧中似乎看到一个身影走近,想要仔细去看,双眼却越发的觉得模糊,直到一道低沉却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北冥风走近床榻,温柔的目光落在榻上的女子身上,就着床沿处坐了下来,将手中端着的玉瓷碗递了上去,“来,快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碗中的液体远远闻着便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夕若烟微微皱了眉,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昨日你受了惊,这是朕让太医们开的方子,有宁神静心的功效,你赶紧喝了吧。”说着,北冥风将手中的药碗又往前递了递。

垂眸望着面前的玉瓷碗,夕若烟犹豫着接过,细声道:“昨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北冥风微微一笑,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柔声道:“你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的?以后,若是有人再敢欺负你,你不必顾忌什么,即便闯了祸,日后还有朕为你担着。记着,朕只要你平安。”

一句“朕只要你平安”,似乎已经胜过了全天下最好的良药,夕若烟眼眶微微泛红,眸中更是氤氲一片,只哽咽着道:“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傻瓜!”

北冥风欺身上前,在夕若烟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大掌抚上她滑腻的脸蛋,宠溺般的说道:“跟我,你从来都不需要说对不起。好了,赶紧把药喝了吧。”

“嗯。”

夕若烟乖乖点头,强忍着碗中药液刺鼻难闻的味道,仰头将其全部喝下。

北冥风看着她将碗中的药液全部喝下,唇角微微上扬,眸中更是凝聚着一片温柔,只是那温柔背后,却一闪而过一抹仇恨。

想起昨日祁洛寒来太和殿中,将上午景祺阁中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他,若不是当时有秦桦拦着,他真是恨不得立即就冲到景祺阁去看望她。

更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方才解他心头之恨。

将手中玉瓷碗放下,夕若烟抬眸,却在对上她盈盈水眸之时,北冥风敛去眸中厉色,温柔相望。

“皇兄。”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如幽谷清兰,如水如歌,两人相继回头,却在看见身后之人之时,微微一愣。

“皇兄,我见你房门未关,便自己进来了。”北冥雪走上前来,在目光触及榻上的女子之时,眸中并未有半分惊讶,含笑微微点了点头,道:“夕姐姐你没事了吧?”

夕若烟莞尔,摇了摇头,“放心吧,我没事。”

“既然雪儿来了,那你就陪若烟聊会儿,朕还要见几位大臣商讨国事,一会儿再过来陪你们。”北冥风起身。

“好,皇兄你就放心去吧,这里有我陪着夕姐姐,不会有事的。”

“嗯。”北冥风点头,回头对着夕若烟温柔一笑,方才转身离去。

将目光自北冥风身上收回,夕若烟抬手示意北冥雪坐到自己的身边,微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了外界的流言,本来是想要去景祺阁看望夕姐姐的,可是到了渡月轩才发现,原来夕姐姐并不在那儿。”北冥雪踱步至床榻边,“我问了景祺阁中的宫女,她们并不知道你去了哪儿,我便猜到你是在这儿,所以来看看。怎么样,你还好吗?”

“我没事。”夕若烟莞尔,忽然开始担忧起来,“我昨夜便不在景祺阁,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到的这儿,可要是传出去,只怕也会累及冥风的声誉。”

如今她已成了众矢之的,外界对于她的流言蜚语定然不少,且不管是哪一个版本,全都于她无益。

况且此次事件并不似往常那样简单,也不是时日一长便会轻易过去。

如今不但她被人推上了风口浪尖,就连北冥祁与秦桦也被牵扯其中,这两个人,一个是身份尊贵的祁王,一个是鼎鼎有名的将军,哪一个不是女子心中最如意的对象。只怕现在,京中也该有不少女子对她心存怨恨,巴不得她因着此事而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以她现在的处境,的确是不适宜与北冥风再有什么牵扯,否则还真该连累了他。

玉手抚上夕若烟的手背,北冥雪安抚道:“你放心吧,我只说你可能去了语宁郡主那儿,不会有人怀疑的。”

“那就好。”夕若烟点头,忽然抬头,“对了,庆儿怎么样?她昨日受了伤,我为她治疗过,可是我还是担心她。”

“庆儿怎么了?昨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庆儿会受伤?”北冥雪突然开始担忧,视线落在夕若烟白皙的脖子上,心中更是焦急,“夕姐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会”

不待北冥雪说完,夕若烟已经着急以身上的锦被遮住脖子,可刚一遮上,却又被北冥雪一把扯下,只听着她焦急的问:“怎么会这样啊,不过才一天时间,我不过只才一天没有见过你,怎么就成了这样?”

一双水眸盈盈含泪,北冥雪担忧的凝着面前的女子,脖子上那道刺眼的红色痕迹仍旧在,只是,不过才一天的时间,夕姐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见北冥雪已经看见,夕若烟也不再有意遮挡,只将昨日的事情含糊的解释了几句便算过去。

当然,她自然不会告诉北冥雪,昨日她就差点儿死在了北冥祁的手上,这话要是一经传出去,只怕明日又将有更为尖锐又不堪入耳的流言传出了。

何况,她与北冥祁本来就已经生了恩怨,昨日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要是再告诉旁人,指不定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来。

这样的麻烦,倒不如能避则避,能少则少。

听了夕若烟的话,北冥雪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心中更加有气,“八皇兄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听信外界谣言便将怒气散发在你的身上啊?”

双手握住北冥雪的手,夕若烟淡淡扯出一抹弧度,道:“其实其实外界传言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是不乏真相在其中。”

“八皇兄真的有说过那些话?”北冥雪诧异,“他真的想让你做祁王妃?”

“祁王妃”三字犹如魔咒一般,不禁让夕若烟又想起昨日在景祺阁发生的事情,想起自己差点儿就死在了北冥祁的手上,那窒息的痛楚,那濒临死亡的感觉,仿佛又再一次在身上重现一般。

身下的被子被夕若烟紧紧地抓着,她定定的凝着某处,一双凤眸渐渐聚着怒气浮现。

“夕姐姐,”北冥雪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这次的流言风波,好像并不似表面那样简单,夕姐姐,你要如何解决?”

“我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现在也不用这样心烦意乱了。

“对了,方才你提到语宁,她还好吗?”

流言事件一经出现,她最担心的不只是自己,更加是上官语宁。

语宁对北冥祁心存爱慕已久,前些日子被北冥祁无情拒绝,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了,如今流言盛起,就连北冥雪都听说了,上官语宁又岂会不知?

她现在只是担心,以语宁那个心高气傲的性子,倘若让她听到了那些流言,先不管外界传言究竟是真是假,怕只怕,语宁终究会对她心存芥蒂。

如此一来,她们的姐妹情分,恐怕也会因此而淡去许多。

北冥雪无奈叹了一口气,有意避开夕若烟投来的目光,却并不作答。

“怎么了?”夕若烟问着,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我还是去看看她吧,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的较好。”

她不想让语宁因为这些小事而误会她,若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让她们之间生了间隙,那样也太不值了。

夕若烟正欲掀开被子下床,刚一起身,北冥雪却已经先一步拦下了她,“夕姐姐,我看还不是不要了。”

“为什么?”夕若烟看向她,一双凤眸写满了不解。

北冥雪下意识松了手,避开她所投来的疑问目光,吞吞吐吐的道:“我我的意思是那个夕姐姐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我看还是先养好身体最为重要,至于其他的小事,夕姐姐也不必放在心上,流言总归是流言,总有一天会烟消云散的。”

北冥雪吞吞吐吐的说不清话,尤其是那一句“小事”,更加让夕若烟觉得奇怪。

起身,目光打量般的落在了北冥雪的身上,夕若烟问:“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那么奇怪?还有,你之前也说了,此次流言并非是小事一桩,可是为何你又用‘小事’来形容?对于感情,你向来都是最为在意又细心的,今天却说这是‘小事’,难道不是很奇怪吗?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夕若烟着急地一把握住北冥雪纤弱的双肩,着急的问着。

北冥雪垂下头来,锦袖下的双手紧紧扯着衣角,对于夕若烟的逼问,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你既然不说,那好,我自己去找她,我去当面跟她解释。”

“不要啊夕姐姐,你现在真的不能够去找她啊,夕姐姐”

北冥雪着急拦下要冲出房间的夕若烟,无奈夕若烟却根本就不听她说话,一个劲儿的便要往外走。

在北冥雪的不断劝解下,夕若烟突然顿下脚步,侧目看向她,定定的问:“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北冥雪无奈叹一口气,总算是妥协了,“好,我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 夜杀祁王 “王爷,天色已经不早了,王爷要注意身体,还是早些歇息吧!”

祁清殿北冥祁的房间内,尤冽已经不知是多少次来劝这位主子早些休息了。

可是自从王爷由景祺阁回来之后,王爷便很少说话,膳食也用得极少,他几番想要开口询问,可是还未来得及问出口,便已经被王爷的一记厉眼给吓得噤了声。

谣言是今天早晨被人传出来的,等到王爷听到之时,谣言早已经闹得后宫人尽皆知,哪怕他有心想要将此事给强压下去,却也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只是他很奇怪,这世间想要嫁给王爷的女子不计其数,其中达官贵人的xiǎ一 jiě更加是不知凡几,偶尔也会闹出一些不实的谣言出来,可王爷从来都不怎么在意,就算是有些时候碰巧撞上了王爷不高兴的那一天,王爷也是从来不会亲自去解决,全都交给了他去处理,可是这一次

谣言在还未查出是否属实之前,王爷却在听见这个消息之后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去了景祺阁,他想要跟着,却是被王爷无情冷漠的拒绝,半点儿不留余地。

今早上午无人跟着王爷,也自然不知在景祺阁中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他只是知道,王爷去时怒气冲冲,回来之时却是十分沉默冷淡,比之平日的冷漠,还要叫人觉得心凉几分。

他跟了王爷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王爷有什么时候这般不理智过,只唯独除了对一个女子以外

他不禁在心中暗暗的想,王爷,莫非是对夕御医动了真情?

这个念头刚一在脑海中形成,尤冽只觉得心中一惊,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

若是王爷真的对夕御医有了爱慕之心,那么王爷,今生便注定是要败在那个女人的手上了。

无暇去理会尤冽心中所想,北冥祁只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情,一张平静的俊颜之上未显任何喜怒哀乐,只是那双犹如璀璨星光般耀眼的眸子,却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令人心颤的寒意。

随身佩戴的长剑经他擦拭已经不知有了多少遍,长剑干净无尘,锋利的剑身在淡黄的烛光照耀下,散发出慑人的寒气,更加锋利无比,一如此刻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一样叫人有些畏惧。

“王爷。”

半晌不见北冥祁有所回应,尤冽心知他心情不佳,可谓是糟糕到了极点,可是身为王爷最衷心的属下,他要操心的,不但是王爷的宏图大业,更加是王爷的身体。

丝丝畏惧凝聚在心头,尤冽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再去劝说,却是在说出的话语中,也不禁带了一丝颤意,“王爷,子时已过,明日还要上朝,王爷还是”

“出去。”

冰冷的两个字从那两瓣薄唇中吐出,北冥祁未曾回头,可只这两个字,便已经清楚的将他的不耐体现了出来。

“”尤冽犹豫着。

“出去。”

又是这两个字,只是比起之前那一声,这一次,北冥祁是真的恼了。

手中擦拭剑身的动作一顿,冰冷的余光望向身后的尤冽,狭长的星眸中带着一丝异常明显的警告。

尤冽心头一颤,也不敢在此多做停留,拱手告礼道:“属下告退。”

转身,尤冽在踏出房门之时,仍是不放心地向内望了一眼,无奈叹息一声,最终也只能将房门关上,然后径直离开。

没了旁人在身侧打扰,整个房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同北冥祁的心,也一起静了下来。

不厌其烦的继续擦拭着手中的长剑,哪怕它已经干净得不能再干净,可是他仍旧没有放手,一遍又一遍的继续着,像是在擦拭自己的心爱之物,倒不如说,更像是在麻痹自己的内心,分散注意力,好让自己不去多想其他。

子时已过,天空黑漆漆的一片,窗棂半开,仍有月亮柔和的光晕透过缝隙洒落在屋中,打在剑身上,折射出持剑男子完美无双的俊颜。

五官精致如上天精心雕刻,狭长锐利的鹰眸,高挺立体的鼻梁,两瓣薄薄的唇瓣,再加之那两道浓黑的剑眉肆意的上扬着,昭示着主人的桀骜不驯。他的身上,几乎每一处地方都好到几近完美,好到令人嫉妒,只是那眉心处隐隐浮现的迷茫,却是与他往日示人的英姿飒爽,高傲不逊判若两人。

那迷茫中带着冷漠的神情,本与他孑然无关,可是此刻,那所浮现的,不但有迷茫,有冷漠,甚至,还有几分懊恼后悔。

是的,他后悔了,后悔在景祺阁对她所做出的那些事情,尤其他差点儿动手杀了她。

只差那么一点儿,他便亲手杀了她,杀了那个至今也让自己念念不忘的女子。

现在,他竟然还有些感激云烈的出现,若不是有云烈的阻拦,今日他若真杀了夕若烟,只怕他将要后悔一辈子。

这种感觉很奇怪,是从未有过的一种心痛。

他心痛她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利用他,为什么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取得她想要的,他讨厌被人欺骗,更加讨厌,被她欺骗。

目光定定的落在冰冷透着寒气的剑身上,似在透过那儿看着其他的什么东西一般。

忽然,那光洁的剑身上,竟缓缓浮现出一张如花笑颜,那莞尔一笑的样子,倾国倾城,颠倒众生,就连他也不禁看得有些痴了,唇角不经意间上扬起一抹迷人的弧度。

倾城笑颜并未停留多久,顷刻间便化成了上午他掐着她脖子时,她那痛苦的表情,绝望的眼神,正带着恨意的望着他。

北冥祁霍的一下站起,唇角浮现的笑意瞬间被击溃得荡然无存,一抹慌乱与惊恐随即覆上,乱了他的心,扰了他的神。

窗外冷风拂过,屋内的烛火随着风吹而摇曳不止。突然,北冥祁定了心神,一秒敛去脸上的惊恐之色,余光瞥向身后,其中夹杂着一抹厉色。

不过只眨眼间,一个黑衣人突然破窗而入,身影迅速,手中长剑泛着慑人的寒光直直刺向北冥祁,动作敏捷,且带着浓浓的杀意,恰有一种一剑封喉的凌厉之感。

杀意逼近身后,北冥祁一个转身,扬起手中长剑去挡刺来的一剑,两剑相交,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许是未料到来者武功不弱,其深厚内力更加与自己有的较量,北冥祁一个轻敌,被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身子撞上后面的案桌,被压下的长剑也与自己的肩胛不过一寸的距离。

危险近在咫尺,北冥祁浓眉紧皱,在黑衣人用力压下长剑的同时,他亦凝聚所有的内力于双手,忽然一个用力,离自己不过只有一寸距离的长剑被弹开,他亦趁着这个契机迅速侧身躲开。

而就在北冥祁躲开的同时,黑衣人砍下的剑却是收不住力道,在北冥祁之前所站的位置处,长剑灌注了所有内力挥下,一张结实的紫檀桌瞬间变为了两半,桌上的笔墨纸砚,玉器陶瓷纷纷落地,齐齐摔成了一摊碎渣。

东西落地的巨大响声传来,北冥祁后头看向自己方才所站的位置,浓眉再一次皱紧,脸色亦变得更加的难看。

他不知今夜闯入祁清殿的人是谁,可既然能够悄无声息的避开所有人来到他的房间,想来也定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况且,就方才与他较量的几招看来,眼前的黑衣人武功定然不会在他之下,且出手招招狠毒,欲要夺取他的性命。

方才若不是他闪得快,只怕此刻被劈成两半的不会是那张紫檀桌,而是

深深吸了一口气,北冥祁第一次觉得自己在对付一个人的时候需要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且,还不一定能够取胜。

他微微眯了一双墨瞳,突然一个跃起,已冲破窗棂向外而去。

黑衣人站在原地,望着那残破的窗棂,和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身影,黑巾下的容颜微微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提起丹田中的内力,黑衣人一个跃起,也冲破窗棂而出。

就如北冥祁心中所想的那般,来者的武功并不在他之下,所以很快,他便已经被黑衣人追上,不得不与其再一次厮打在了一起。

如今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祁清殿的后院,这里假山嶙峋,且位处比较偏僻,再加之他又提前吩咐了人,无事不得来此,更加不得来打扰,所以今夜无论他们怎样动手,甚至再闹出更大的声音,也是无人听见,更不会有人前来支援。

因为,所有的侍卫,连同尤冽也被他远远的调开。

今夜之战,是他们二人之战,没有旁人打扰,而以那黑衣人招招狠毒,欲取人性命的形势看来,今夜,他们俩必定只能有一个人才能活着走出这祁清殿。

这是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殊死之战。

两人对战,是高手过招,因为两人的武功均是数一数二的,如今这一战,他们更是拼尽了所有力量,只为了赢这一场。

几十招下来,北冥祁已经渐渐开始处于下风,而黑衣人却是趁胜追击,抓住一个机会,将内力全部灌注于剑身,狠狠一剑朝着北冥祁挥去。

挥来的剑气凌厉万分,北冥祁已经无力还手,想要躲开,却因剑气来势汹汹,追究还是慢了一步。

剑气凌厉,北冥祁虽有幸躲开这致命一击,可仍是被剑气打到了右臂,疼得他不禁闷哼一声。

被他躲过的剑气尽数打在了身后的假山石上,假山石瞬间被分裂了一道口子,随着“砰”一声,假山石从裂痕处分离开来,断裂的假山石掉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更是扬起灰尘无数。

北冥祁侥幸躲开,可整个人已经开始渐渐的变得体力不支,身体倚靠在一处假山石上方才能站稳,而他,也仍是不住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紧紧握住长剑的右手已经开始不住地颤抖,北冥祁咬牙忍着疼痛,可光洁的额上早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晶莹。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臂缓缓滴落,有几滴落在剑身上,晕染出一片艳丽的色彩。

左手用力抓住右臂企图不让它再继续颤抖下去,北冥祁咬牙忍着,声音微微有些低沉,更带了一丝虚弱。

“告诉本王,你到底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杀尽天下人 “夜黑风高,八皇弟,这就不认识朕了?”

熟悉的声音自黑色面巾下响起,带着几分嘲讽,森冷的寒意不禁透过拂过的冷风徐徐传来,冻得人不禁一阵哆嗦。

蒙面的黑巾被缓缓摘下,北冥祁瞬间膛大了双眸,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是你?”

北冥风,竟然是他?

随手将手中的黑巾丢掉,北冥风举步朝着假山处走来,黑夜下,那双幽深的墨瞳散发着阵阵寒意,“看样子,八皇弟对朕还是不够了解,以至于,竟连朕的武功招数都看不出来。”

话语间,满满的皆是嘲讽与挑衅。

“你嘶”北冥祁大怒,想要冲上前去与他大打一场,可是他却显然忘记了自己仍是有伤在身,刚一有所动作,便生生地牵动了伤处,不禁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凉凉的月光撒下,将北冥祁完美的俊颜照出,也更加清晰的照出了他脸上所流露出的痛楚,这些,北冥风全都一一看在眼里。

唇角勾勒一笑,北冥风冷冷道:“现在你可是朕的手下败将,朕若想要取你的性命,你根本就无任何的还手之力。”

“你要杀我?”星眸微眯,北冥祁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纵使手臂有伤,却也依旧紧握着随身的长剑,丝毫不敢有些懈怠。

虽然北冥风说的是实话,即便他没有受伤,可是照刚才看来,他的武功也的确不如北冥风,更何况,现在他还是有伤在身,且伤势不轻。

不过,即便最后的结果注定了是死,但他也绝不会轻易束手就擒,就算是死,临死前也要拼死一搏。

无视北冥祁眼底流露出的浓浓恨意,似乎是打定了他不是自己的对手一般,北冥风将目光聚集在自己手中的长剑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下地轻轻抚过冰冷的剑身。

“怎么样,这种濒临死亡,却又自救不能的感觉,很不错吧!”

在北冥祁微微愣神之际,北冥风冷嘲一笑,面上更是一片冰冷,显然丝毫忆不起自己与他仍是骨肉至亲的事实。

可就算是他记得,他们,也永远不会再回到小时候。

自从母妃死的那一刻,他与他,便注定只能是成为宿世仇人。

数年前,北冥祁的母妃害死了他的母亲,如今,北冥祁又险些害得他与自己的至爱之人阴阳相隔,此般大仇,他永世不忘。

只是,就这么轻易的就杀了他,也未免太过于便宜他了。

“呵呵呵哈哈”

明知危险便在身边,北冥祁似乎再没有了方才的警惕,而是哈哈大笑了出来。

北冥风浓眉一皱,沉声道:“你笑什么?”

“在笑皇兄你啊!”毫不顾及北冥风已经越变越难看的脸色,北冥祁止了笑意,一手撑着身后的假山石,给自己寻了一个可以倚靠的地方,讥笑道。

“原来皇兄你大半夜的闯我祁清殿,还对你的亲弟弟狠下毒手,说白了,就是为了女人。”北冥祁咬牙,带着浓烈的恨意,一字一句的道:“那个女人,就是夕若烟。”

手中的长剑被倏地握紧,但北冥风并未有所动作,只是这真相被这样赤c裸裸的揭露,心中到底有些许愤怒浮现。

不过,北冥祁说的也是事实,若非是因为他此次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他也不至于会不顾全大局而深夜前来想要取他性命,但是就在刚才,他突然改变了这个主意。

北冥祁几次三番的想要害若烟,甚至还有两次差点儿害得若烟丢了性命,这笔账,若是不跟他好好的算一算,便让他去见了阎王,这也实在是太不解气了。

未有北冥祁所料的那般生气,北冥风不怒反笑,“是又如何?不妨告诉你,为了她,朕可以做任何事情。谁若想要取她性命,朕一定会在那人伤害她之前,先取了他的首级。”

“那如果是天下人容不下她,你也要杀尽天下人吗?”北冥祁怒吼出声,像是在询问,但更多的,却是在发泄心头的怒火。

一股很奇怪的感觉正在心底悄然滋生,似愤怒,又像是仇恨,可不管是怎样,这种感觉它来得很迅速,更加叫他无法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自己的心。

“是。”

简单一个字的回答,北冥祁忽然像是泄了气一般,心头竟莫名的像是空了什么似的。

在北冥风作出这个回答的时候,他看得出来,北冥风是认真的,因为那个认真的眼神,是他第二次见到。

第一次,是北冥风向他宣战,说要与他争夺这天下之主的时候,那一次,最后的结果是北冥风如愿赢了,他输了。

那么这一次,是否也还会重蹈覆辙?

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种似要失去某种心爱的东西的感觉,北冥祁心中开始着急,脱口而出一句,“我要与你竞争,竞争夕若烟。”

“哼!”从鼻中冷冷的哼出这一声,北冥风满脸皆写满了不屑,更加觉得可笑,“简直是笑话,朕为何要与你竞争?”

若烟本来就是他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直会是,那他又为何要与他做这种无谓的竞争。

而且这竞争的,原本便是属于他的女人。

松开撑着身后假山石的手,北冥祁脚步踉跄,却又迫使着自己努力站稳,一抹讥笑浮上唇角,“怎么,你是怕了吗?怕我从你手里把她抢走?”

“哈哈”

似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北冥祁话音未落,北冥风已仰首大笑出声。

墨瞳微眯,危险的凶光在眸底浮现,不待北冥祁做出任何的反应,北冥风已一个闪身来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揪着北冥祁的衣襟,冰冷又愤怒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似要将他看透,看穿一般。

他冷冷一笑,道:“告诉你,朕这辈子,最有把握的事情,便是她不会离开朕。”

“既然如此,那你敢吗?”他在试探,试探北冥风会不会答应,而这个dá àn,他很在乎。

“你简直可笑!”

倏地松开了自己的手,北冥风退离几步,高傲的抬头凝着眼前的男子,自己的手足兄弟。

“她是朕的女人,朕为何要与你竞争朕的女人?更者,你现在的命都在朕的手上,别说是跟朕抢女人,现在到底能不能够保得住你自己的命都是一回事。”

方才在脑海中消逝的杀念,此刻又再一次重归。

眼前的男子,不但是他在政治上最大的敌人,更加是感情上的威胁者。

他不怕北冥祁耍花样,动心计,但是他怕,怕北冥祁有一日会将他自己的残忍用到若烟的身上,那是他最不想要看见的一幕。

如若是这样,那还不如趁此机会,现在便一剑了结了他,省得日后再出纰漏。

手中的长剑再一次被紧握,北冥风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意强烈异常,似是认定了北冥祁不会还手一般,所以他的怒火,他的杀意,他并未掩藏。

北冥祁垂眸,目光自北冥风手中的长剑之上轻轻掠过,唇边扯出一抹不屑,“皇兄想要杀我,可以,但是后果,也请皇兄自己能够负责。”

“你在威胁朕?”

“算是吧。”

北冥祁无所谓的态度最终还是惹怒了北冥风,手中的长剑霍的抬起,正指对着北冥祁的脖颈,身体与剑尖之间的距离不过只有两寸,只要他再往前刺入那么一点,北冥祁必死无疑。

纵然北冥祁武功不弱,可是单是这么近的距离,以北冥风的能力来讲,北冥祁很难能够躲得过去。

但是在可以一剑便取了北冥祁性命的当儿,他停下了,不为别的,只是想知道,他到底凭什么可以那么横,那么肯定,他不会杀他。

抬眸,敛去眸底所浮现出的其他情感,唯留下一片冰冷,北冥祁沉沉的道:“这五年,臣弟在外面可是为皇兄你做了不少的事情,皇兄能够坐稳今天的天子宝座,不得不说,也有臣弟的一份功劳。”

北冥风不语,他知道,北冥祁要说的,并不只是这些,所以他在等,等他说出那些未出口的话语。

转身,北冥祁步至一侧,左手抚上右手上的伤口,咬牙忍下手臂之上所传来的痛楚,强力让自己的声线能够变得正常平和一些。

“想必这五年来,皇兄你应该无时不刻不在关心着臣弟的一举一动吧,既然如此,那臣弟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回头,目光落在身后男子的身上,他道:“臣弟在外面有自己的部下,这个皇兄应该很是清楚吧。”

“所以,你是在提醒朕,朕若是杀了你,那么你的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便会不惜一切的为你报仇雪恨,不杀朕,誓不罢休,是不是?”

“忠心耿耿”四字北冥风咬得极重,却在强忍着心底腾腾升起的怒火。

这个北冥祁也太过狂妄了一些,他以为,就凭着一些区区部下就能够做得了什么吗?

他未免也太过自负了一些。

区区部下,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仰头,天上的繁星尽数落于眼中,北冥祁轻扯唇角,“到底是臣弟不了解皇兄,还是皇兄不了解臣弟?区区部下,臣弟自然知道是为难不了皇兄的,所以在臣弟羽翼丰满之际,臣弟根本就不指望他们能够做得了什么。”

无视北冥风铁青的脸色,北冥祁大胆的将自己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也给一并说出,毫无半点儿顾忌。

走近他,北冥祁特意压低了声音,仅用了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缓缓道:“倘若今日臣弟不幸死在了皇兄的剑下,那麻烦皇兄在给臣弟准备棺材的时候,记得,多备一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约法三章 “你什么意思?”北冥风上前一把揪住北冥祁的衣襟,一双鹰眸定定的看着他。

什么叫做棺材“多备一副”?北冥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呵!”北冥祁勾唇,凉凉一笑,“皇兄还不知道吧,早在之前,臣弟便已经告诉了手底下的那些人,若是臣弟哪一日不幸出了事情,让他们务必找一个人为臣弟陪葬。”

北冥祁邪邪的笑着,“臣弟想了很久,若是生前不能得到她,那死后与她同葬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那个人皇兄也认识的,就是夕若烟。”

最后三个字一经说出口。北冥风脑袋一片混乱,心中隐隐有着一种名叫“担忧”的感觉渐渐滋生。

然而此刻却是愤怒大于担忧,北冥风怒极,也顾不得什么,右手握拳,已用尽全力朝着北冥祁的俊颜打去。

北冥祁被这突来的一拳打倒在地,唇角隐隐渗出血迹,盛怒之余,唇边仍旧挂着一抹得意的弧度。

原来,他一向认为刀枪不入,难以对付的北冥风,竟然最大的软肋便是一个女人,不过只一句话,他便已经不能控制住自己。

果然,美人乡,便是英雄冢。

只是,为何那个女人,就偏偏是她不可呢?

“北冥祁,朕警告你,倘若若烟再出什么事情,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朕全都算在你的头上。朕发誓,朕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一定。”

一个箭步来到北冥祁的面前,北冥风在他面前蹲下,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襟,警告的话语自口中说出,恰如来自地狱使者的召唤一般,不禁叫人觉得心头一阵心悸。

眸中的厉色不过只存在片刻,下一秒,北冥祁又邪魅一般的笑着,道:“皇兄大概是不知道臣弟手底下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做事是有多么的狠辣无情。”

“狠辣无情”四字北冥祁咬得极重,意在强调些什么。

“你在威胁朕?”北冥风咬牙,一字一字的道。

“不是威胁,是在提前给皇兄你提一个醒。”北冥祁垂眸,抬手将北冥风紧紧拽着自己衣襟的手用力扳开,唇边的笑意仍丝毫不减,“臣弟知道,在皇兄的心里,大概除了江山,最重要的人,便是她了吧!”

他既然无法从北冥风的手里夺回北朝国的江山,那么,夺走他心爱的女人,让他一生后悔痛苦,似乎也是一个十分不错的做法。

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忽略了,夕若烟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原本怒意横生的北冥风,却是在听了北冥祁这一句话之后,脸上聚集的怒意渐渐消散。

轻轻扯动一下唇角,北冥风认真的道:“你错了,江山于朕而言,丝毫不及她来得重要。”

松了手,北冥风起身面至一旁假山石,不再言语。

倘若是在五年前,兴许江山同她一样重要,可是在发生了五年前的那件生死离别之后,他恍然大悟。

原来,江山并没有那么重要。至少跟自己心爱的人比起来,江山永远都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拥有江山,不过只是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了享不尽的金银,拥有了被人朝拜的优越感,可是能够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拥有的,那才是世间最宝贵的财富。

真情,是任何权力与荣华都换不来的珍宝。

撑着身后的假山石站起身来,北冥祁脸上的笑意已经渐渐的挂不住了。

北冥风的话,就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从他心底落下,那么重,那么沉,让他的心,也跟着在一下子沉重到了极点。

“朕今天可以不杀你,也可以给你这个机会,让你跟朕一起竞争,但是”话语一顿,北冥风转身,墨瞳微眯,视线落在北冥祁的身上,带着一丝丝危险的气息,“朕之所以会答应,不是因为朕惧怕你,也不是因为朕会没有这个能力保护她。”

“那是因为什么?”北冥祁问。

“因为朕,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不希望再有任何危险会降临在她的身边。”哪怕有人要与他一同竞争心爱的女人,哪怕他心中再有多不情愿,可至少,她平安了,这便是他最想看到的。

若说北冥祁的话没有给他做这个决定而带来压力,那也是全然不可能的。

虽然他不知道北冥祁的手下有多少,不知道他们分散在哪些地方,也不知道皇宫是否也有北冥祁的眼线,但,既然北冥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便不可能会一点儿也不信。

他可以用生命保护若烟,却无法每时每刻都陪在她的身边,只要危险仍在,他便不会放下心来。

与其每时每刻担忧着若烟会受到伤害,倒不如在危险来临之前,便将它提前扼杀在摇篮。

他对自己与若烟的感情有信心,所以他也并不担心什么,即便自己给了北冥祁这一个机会,他在最后也未必能够夺得什么。

“所以呢,你是答应了?”北冥祁挑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于是再一次不肯定的问道:“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我真的把她从你身边抢走?”

这一次,倒换成是了北冥风觉得好笑,微微勾唇,道:“朕之所以会答应你,那是因为朕有信心,也有把握你最后得不到任何东西,所以朕才不介意与你来一次公平的竞争。”

在他还没有给若烟一个正式的名分之前,他可以允许北冥祁对若烟有心思,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一直视而不见。

“朕都已经答应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北冥风轻一笑,“怎么,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你不过是在激朕,料定了朕不会答应?或者,你是在担心,担心自己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话语间充斥着浓浓的挑衅意味,同样,他也根本就不相信北冥祁最后能够赢得什么。

对于自己的感情,他可是信心十足。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只是在想,该用什么方法,才能够一击将你打倒。”北冥祁微敛墨瞳,一丝危险的精光在眸中浮现,其中,也夹杂了一抹算计。

“哈哈”北冥风大笑几声,而后止了笑意,望着面前身负重伤的男子,突然觉得他有些大言不惭。

打倒他?

他也配吗?

“朕虽然答应了与你公平竞争,但是朕要与你约法三章,你若不同意,或是将来违反约定,朕一定亲手杀了你。”

严肃了语气,北冥风定定的看着他,眸中并无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同样凝着他许久,北冥祁轻轻吐纳一口气,道:“说来听听。”

“第一,从现在开始,以后绝对不能做任何会伤害若烟的事情,也不能让别人伤害他,你做得到吗?”

“这是自然。”北冥祁爽快的答应,微微勾起的唇角,带了一抹几不可见的算计。

他北冥祁要的女人,自然是不能够有人来伤害的,这一点,即便是北冥风不说,他也一定会做到。

“第二,朕可以与你公平竞争,但是期限只在三个月。三个月后,你若没有本事得到什么,那么以后,你就要远离若烟,再不可以打扰到她。”目光转而落在北冥祁的身上,北冥风说着,毫无半点儿玩笑的意思。

“凭什么?”北冥祁脸色大变。唇边的笑意已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焦急与不安。

“凭什么?”北冥风微微勾唇,举步走近北冥祁,低声道:“朕的女人,朕现在还要与你竞争,你说凭什么。还有,现在你的命都在朕的手上,你要嘛选择乖乖答应,不然,朕现在就可以一剑杀了你,也就不用在这儿与你约法三章了。”

北冥祁怒气别过脸去,在心中再三权衡之下,无奈只能松了口,“我答应你,但是在约定的时间之内,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不可以插手。”

两眸相对,危险顿起。

北冥风道:“只要不做伤害她的事情,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去计较。”

“那最好。第三点呢?”

北冥风负手而立,高傲的头颅微微上扬,“第三点,朕可以不过问,不插手你要做什么,但是,在这三个月的时间之内,你不许用其他卑鄙无耻的手段去强迫她,除非是她真心喜欢上你,否则,你最后都只能算是输。”

“这三点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北冥祁爽快应下这三点要求,心中却并未打算只白白吃了亏。

“你还有条件?”北冥风嘲讽一笑,却并不在意,“先说来听听,看到底是什么条件。”

北冥祁举步走近,夜色之下,墨瞳散发出一阵危险的光芒,凝视许久,他缓缓道:“我的条件也很简单,既然说了这三个月之内是我们俩在公平竞争,那么,你就不能用你身为皇上的权力将她占为己有。不管现在她的心里究竟属意的是谁,但是在这三个月之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改变。如果三个月以后,我仍然没有得到她的芳心,我退出,并且以后都绝不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但是如果结果是我跟她在一起了,也请你主动离开,这一辈子,都别妄想再打她的主意。”

第一次,他有了想要将一个女人赢在身边的冲动,这比让他跟北冥风争夺江山,还要让他更加的在乎一些。

夕若烟,这个女人,他志在必得。

“你说的,朕可以答应你,不过,也希望你能够遵守约定,别最后反悔,不然,你可就没有今天晚上这样好的运气了。”

他可以杀北冥祁一次,同样,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北冥祁勾唇一笑,“你放心,我北冥祁说话算话,既然敢与你赌,结果是输是赢,我都不可能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那就好。”北冥风说道,“还有,你今日在景祺阁中做的事情,不用朕再多说了吧。既然咱们约定在这儿,明日,还希望八皇弟能够亲自shàng én道歉。”

欠若烟的,他会让北冥祁一一还回来。

道歉,只是一个开始。

然而,听北冥风将昨日的事情旧事重提,北冥祁的脸色却显得并不好看,这一直压抑了他许久的事情,这一次,再一次狠狠的将他的心给揪了一把。

强忍下心头的懊恼,北冥祁点头,“好,明日,我会亲自上们道歉,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

“如此甚好。”北冥风得意一笑,上前一步,低声在北冥祁耳边道:“这一次,你输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 本王已心有所属 阴霾了一日的天气已经过去,翌日天明,朝阳升空,暖暖的光洒落大地,不但拂去了昨日的一切不愉快,更令夏日里的繁花也竞相开放,在御花园中争奇斗艳。

走在御花园的石子小路上,微风吹过花丛,夹杂着阵阵花香扑面而来,花香沁人心脾,轻轻一嗅也令人心情舒畅,似乎也渐渐令人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不开心。

“郡主,她都这么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她啊?”跟着上官语宁走在去往景祺阁的路上,银漪一路之上忍了许久,终还是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出,一张施了粉黛的小脸,满满的写着“不开心”这三个字。

当然,这个“她”,自然说的便是夕若烟。

只是她不明白,这夕御医明明就知道郡主一直喜欢的便是祁王殿下,前脚祁王才拒绝了郡主,后脚他们俩便在一起了,亏郡主还一直将夕御医当成是好姐妹,可是又有哪一个好姐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她虽只是一个婢女,可是她也为自家郡主心疼,也为郡主鸣不平。

只是郡主也是太善良了,夕御医都已经这么对她了,可她却仍是不记仇,今日还亲自去找她。

她真想要问一问郡主,这样对待一个背叛自己的人,真的值得吗?

上官语宁叹息,对于银漪的话,她在心里也是矛盾重重,也是不知所措。

在听到那个流言的时候,她哭过,伤心过,难过过,也怨过,恨过,可是当狠狠的哭过一场之后,她却是想要一个解释。

虽然外界所传的流言传得绘声绘色,但她只信一半,疑一半,因为她不信,不信若烟姐会那样对她,她们可是多年的好姐妹啊!

至少,在没有亲口听见若烟姐承认这些事情之前,她是不会相信那些流言的。

顿下脚步,上官语宁转身望向身后的银漪,缓缓垂下眸来,轻启檀口,道:“银漪,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有些害怕,害怕听到那些我不想听到的事情。因为,我真的很软弱,再受不了任何的刺激了。”

“郡主,”银漪鼻尖一酸,看着郡主难过,她心头不禁也闪过一抹愧疚,忙上前去握住上官语宁的手,立即改口道:“是奴婢胡说八道的,郡主你千万不要听奴婢的话。你待夕御医那么好,夕御医也对你那么好,你要相信你们之间的情谊,要相信她是不会背叛你的。”

虽然她根本就不信,可是在郡主的面前,她还是要这么说,她要给郡主去面对的勇气,因为,她不希望郡主再伤心难过了。

只希望,待会儿夕御医的回答,不会让郡主再伤一次心。

“真的吗?”上官语宁不敢相信一般的喃喃出口,眸中已浮现一层氤氲,“可是银漪,我好怕。”

第一次,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语宁郡主也会变成现在这样,银漪心中酸楚,不敢再多说其他的话去刺激她,只能细声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

“郡主别怕,郡主你要多想一想曾经夕御医待你的好,夕御医没有家人,她待你与九公主,不都是一样的亲吗?所以,她是不会做出任何背叛你的事的,你要放下心来,没有听到夕御医的解释,你不可以胡思乱想。”

没了主仆之间的束缚,此刻银漪只是以从小伴着上官语宁长大的朋友身份在安抚着她,这样的郡主,她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她也心疼。

卸下往日的郡主骄傲,上官语宁已经被狠狠地伤了一次心,此刻,她只是一个非常脆弱的女孩子,只希望一切尽如银漪所言那般,所有的流言蜚语,不过都只是一个误会。

一路小心安抚着上官语宁的情绪,银漪总算是陪着她到了景祺阁外,只是刚要进去,却因面前的一幕怔住了。

“郡c郡主,那不是祁王殿下吗?”银漪指着前方一袭湖蓝色锦衣的男子,小声的说着,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她却不难认出,那就是郡主一直心心念念的祁王殿下。

银漪话音刚落,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扶着的身体微微怔了一下,抬眸看去,不禁有几分担忧,“郡主”

似是没有听见银漪的呼唤一般,上官语宁愣愣的望着远处,目光落在那挺拔的背影之上,心,忽然一疼。

景祺阁外,北冥祁寻不见夕若烟的身影,便随意找了一个伺候的宫女询问,较之昨日,心情明显已经好了不少。

“殿下,奴婢真的不知道夕御医去哪儿了。”小宫女小心翼翼的回着话,鉴于前日祁王殿下来时那怒气冲冲的模样,今日虽面有缓和,可她也仍有些后怕,故而回话之时也一直低垂着头,不敢造次。

“你不是伺候夕御医的宫女吗,怎么你们主子去了哪儿,你却不知道?”这一次开口的是尤冽,手中不少的物品拿得他已经有些不耐,再加之没想到自己与王爷来这儿竟吃了闭门羹,语气也显得有些不悦了一些。

宫女一听,以为他们是认为自己在撒谎,忙着急解释,“回殿下的话,奴婢虽然也是伺候夕御医的人,可是夕御医的日常生活向来都是交给庆儿在负责,从不让外人插手。奴婢只知夕御医一大早便带着庆儿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奴婢是真的不知。”

“行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dá àn,北冥祁已经不想再多浪费时间下去,面色一沉,挥手道:“这些东西是本王的一点儿心意,回头等夕御医回来了,你亲手交给她,就说本王为前日的无礼向她道歉,也望她不要记挂于心。”

“王爷”

尤冽着急着要说些什么,北冥祁却一记厉眼扫来,生生地叫他住了口。

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尤冽有些憋得慌,尤其是在听见高高在上的王爷向一个女人道歉时,他更是有些气不过。

若这道歉的话只是私下里说了也就罢了,如今要让一个宫女转达,要是传扬了出去,王爷的威严何在?面子何存?

倒是北冥祁并没有如尤冽一般想得这样多,今日来这儿,他是诚心道歉,不管夕若烟是真的出去了,还是只是一个借口不愿意见他,但是这道歉,是一定必不可少的。

至于让谁知道他根本就不在意,只要她能够知道他的心意,并且原谅他,这便是最好不过的了,至于其他,他才不管。

“本王还有事,就不在此等候她了。你且将东西拿去,里面都是一些补身的上好药材,请她为了自己的身子,务必将其熬成汤药喝下,明白了吗?”唯恐那宫女理解不清楚,北冥祁还特意一字一句的解释了一番,竟是浑然不知,自己与从前竟是判若两人。

至少,在对待夕若烟上,似乎,比之从前更加的细心了。

“是,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将殿下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夕御医。”宫女伸手将尤冽手中的物品一一接过,告了礼,便匆匆退下。

待至宫女一走,尤冽在心中憋了许久的话终是忍不住出了口,“殿下,这夕御医都这么对你了,你为何还要待她那样好?”

北冥祁一记厉眼扫来,冷冷道:“什么时候,本王做事,还要与你商量了?”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尤冽拱手作一副谦卑状,道:“属下只是觉得,天下好女人千千万,这夕御医恐不是殿下的良配。”

夕若烟到底还是皇上的人,又生的那样聪明,留在王爷的身边,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北冥祁闻言冷冷一哼,“天下好女人千千万,却没有一个能及得过她半分。还有,前两天宫中盛传的流言蜚语,本王怀疑是有人故意栽赃夕若烟,你去给本王查清楚,今晚,本王便要一个答复。”

如果让他查到是有人故意散播出来,还险些让他做了令自己终生后悔之事,他一定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

“怎么,做不到?”冰冷的话语自空中传来,冷淡的语气不含一丝温度,足以胜过腊月寒雪。

“不是,属下这就去。”尤冽拱手告退,心中即便有话未说,此刻,也只能够暂时压下了。

尤冽一走,夕若烟又不在景祺阁,北冥祁自然是没有任何理由再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转身便走,却在转过一处回廊之时,迎面遇见了上官语宁与银漪二人。

视线直视远方,即便是看见了,北冥祁也只作并未看见,径直绕过她的身边便要离去。

上官语宁愣愣的站在原地,当那抹身影朝着自己走来之时,心中满满的皆是期许,可当他径直走过之时,却又仿佛被人从云端推入地狱一般的难受,心陡然凉了下来。

纤长的指尖已经因为用力而嵌入了肉里,可她却浑然不知,当身后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未曾停下之时,她终是鼓足了勇气。

唤道:“殿下。”

迈开的步伐停了下来,北冥祁未曾回头,紧皱的浓眉已显示了他的不耐,“郡主有何事?”

深吸一口气,又再缓缓吐出,上官语宁强压下心中的难受,转身步至他的面前,笑颜道:“殿下可是来看望若烟姐的?”

“是。”北冥祁转过身来,未曾多说一字,但是只这一个回答,便叫上官语宁脸上强露出来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是c是吗?”上官语宁扯唇一笑,明明想让自己在他的面前显得不那样的脆弱,可是却只是让彼此之间的气氛越显尴尬而已。

“如果郡主没有其他的事,本王就先告辞了。”

“殿下,”北冥祁刚一转身,上官语宁已迫不及待的叫住了他,眸中渐渐凝聚出一片水雾,“殿下,宫中的传言,是真的吗?”

殿下,是真的喜欢若烟姐吗?

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上官语宁一双盈盈水眸,此刻,便只装得下他的身影,她在期待,期待他的回答。

垂下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北冥祁转过身来,再一次压下心头的不耐,只道:“不管宫中的流言如何,本王已心有所属,本王今后,会拼尽全力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语宁郡主,虽然本王前段时间的言辞有些过分,但是你是一个好女孩,不要为了永远都得不到的而耽误了自己的大好青春,本王此生,只有一个祁王妃。”

话语落,北冥祁不再多言,更加不曾将视线在上官语宁的身上多停留半分,决绝的转身离去,独留一抹冷漠的身影。

眸中聚集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上官语宁怔怔的望着那抹背影离去,虽然没有听他亲口说出那个人是谁,可她终究,还是失去了他,彻底失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 雅晴流觞 斑驳阳光透过浓密的竹叶撒下,点点光线落在长剑之上,散发出一道慑人的光芒。

紫竹林内,一身着墨色长衫的男子执剑而立,侧目望去,男子俊颜如画,两道飞扬的浓眉微微皱着,眉宇之间,一道浅浅的戾气浮现。

男子忽的一声腾起,手中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身体腾空,衣玦翻飞,掀起地上片片竹叶。

飘落在地的竹叶仿似在瞬间活了一般,它们随着男子手中长剑的动作而形成一个圈,令人叹为观止。

忽而,男子将身体向下倒立,头朝地,却并未触碰到地面,而原本形成圈的片片竹叶也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个弧度,动作一气呵成,场面尤其壮观。

“哇!好厉害啊!”

一个浅浅的赞叹声传来,男子原本正闭目凝神,听闻声音,双眸陡然睁开,执起手中长剑,提起丹田内力便朝着声源处刺去。

声源处是在一棵大树后,男子只凭着这细微的声音,便已经清楚地辨别了方向,且刺来的动作极快,在树后之人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时,长剑已来到面前,且离树后之人的颈边不过五寸距离。

“主c主子。”庆儿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躲在夕若烟的身后,双手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襟,一张小脸满满的皆是惧意。

男子显然也没想到躲在树后偷看自己练剑的人会是两名女子,且其中一人生得倾城貌美,盈盈水眸更胜天边繁星,十分耀眼。而另一个略显得胆小的女子,虽不及前者姿色,却也依旧生得小家碧玉,娇小玲珑。

“别怕。”素手抚上庆儿抓着自己衣襟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夕若烟目光始终不离面前的男子,嫣然一笑,道:“楚将军可是正人君子,不会因为我们的打扰而对我们怎么样的。”

柳眉轻挑,一双盈盈水眸清澈无比,不带一点儿心计,却只一句话,便将自己与庆儿的安全保住,也在瞬间堵住了男子心中还不曾来得及发出的怒火。

薄唇轻轻扯出一抹弧度,楚训收了手中长剑,双手抱拳放于胸前,微微躬了躬身,“夕御医。”

“楚将军客气了。”同样还以一礼,夕若烟笑容浅浅,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像是在打量,也像是在从他的身上寻找些什么。

眼前的楚训一袭墨色长衫,褪去在战场之上的戎装,此刻一身简单的装扮,倒也像极了一个文雅之人。

也不知是北朝国天生出美男,还是这里的风水养人,楚训虽不及北冥风与北冥祁长得那样的祸国殃民,却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尤其是方才那几招漂亮的招式,只怕任是哪个女孩子见了,都会忍不住春心萌动吧!

也难怪方才在看见楚训那几招之时,庆儿会忍不住赞叹出声,而他,也的确是有这个资本。

“不知夕御医今日来此,是偶遇?还是有事?”楚训墨瞳微眯,带了打量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女子。

同样,夕若烟也以同样的目光凝着他,两两相望,虽未多言,可也心知,对方必不是一般的小角色。

对于楚训这个人,她了解的很少,就算是有所了解,也只是最近慌忙打听,并不全面。

男子三十而立,放在其他人身上,这个年纪,莫说娶妻,只怕孩子都已经绕膝玩耍,可偏偏这位怀化大将军,却至今仍是孤身一人。

据说,楚训几年前曾有一个意中人,也曾许诺会娶其过门,只可惜红颜薄命,楚训大战告捷,功成归来,却是来不及见心上人最后一面,可到最后,楚训不顾外界压力,以冥婚的方式让那名女子进了楚家的门,自此将军夫人的头衔便已落定。

可是至今为止,除了那名死去的女子以外,再无任何女子能入得了他楚训的眼了。

当时此事在京中还曾盛传一时,人们只赞楚大将军痴心长情,更加有情有义,不过也有人叹惋,如此一个英俊潇洒,又战功赫赫的将军,便要自此独自白头一生了。

可是在她看来,有情有义之人上天不会辜负,老天爷夺走了他的挚爱,将来,也一定会还他一样更加珍贵的东西。

凝视不过只在片刻,夕若烟的思绪却已经翻转了百转千回,她最是欣赏有情至信之人,如此,再看向楚训之时,眸中的一抹疏离冰冷,也悄悄的敛去几分。

“紫竹林向来是楚将军的地方,外人少有人来,若说是偶遇,岂非显得太过于刻意了,倒叫楚将军以为,我是别有用意,那才真的不好。”她心知,楚训虽常年生活在军中,在战场上生活,可他不笨,也心思细腻,若是她当面撒谎,岂非白费了自己此番前来的良苦用心。

“既不是偶遇,那便是有事了。”楚训淡淡说着,面上无波,并未因着夕若烟的话而有任何过多的表现,看似也毫不在意。

“却是有事,其一,为的是将军在宫中的小妹,楚昭仪。”

听闻楚玥,楚训脸色明显一变,丧失双亲,又痛失挚爱的他,如今最在乎的便是自己这个èi èi。

一听到有关于自己èi èi的事情,还未将夕若烟后面未及出口的话语听完,楚训的脸色已较之方才明显有了变化,却也正好,中了某人下怀。

“既是有关小妹,如此站着也不方便,夕御医若不嫌弃,可至前边小舍一坐。”

楚训口中所说的小舍,乃是坐落于紫竹林深处的一间竹屋,小屋不大,全以竹子所做,倒也不浪费了这里的大好资源,而且这间竹屋还有一个非常雅致的名字。

雅晴流觞!

好一个文雅的名字,雅晴,雅晴,倒像是一个女子的名字,只是流觞不好,流觞,同留伤,将伤心留住,又怎能好?

起初只以为这间小屋大概是楚训偶然发现,亦或者是方便练功,命人临时所建。毕竟他每日来此练功习武,若是没有一个能够歇脚的地方,又怎能行?

可是当进入雅晴流觞这间竹屋之时,夕若烟这才发现,自己起初的猜测,竟全都错了。

竹屋虽不华丽,也不大,不过这里却是布置得十分温馨。用竹子所制的桌子凳子井然有序的放着,淡绿色的纱幔随着从外吹进的微风而微微拂动,一张以竹子所制的长桌之上正放着一把七弦琴,桌椅十分干净,一尘不染,倒不像只是临时用来歇脚的屋子。

更像是,一个家!

夕若烟蓦然回神,转身望向身后,而楚训,却已经自然地就坐于一张竹凳之上,桌上放置着茶壶杯盏,壶是用泥土所制,并不精致,看上去却已有些年月,而饮茶的杯,则是用紫竹林的竹子所制的竹杯。

这里的一切都简单朴实,没有王府宫门的豪华奢侈,却是极其的雅致,这里离繁华的凤凰大街不算远,却和那里的热闹嘈杂是两个世界。

夕若烟渐渐发现,这个楚将军,似乎与传言的很不一样。

“夕御医若不嫌弃,便请坐下喝一杯吧。”此话不像是在询问,而只是在知会一声,因为在话音未落之前,楚训已径直用竹杯倒上了两杯清茶。

夕若烟倒也并不在意,就近而坐,视线触及面前的竹杯,素手执起,再轻抿一口,顿觉一股清甜弥漫口中,不一样的味道,却比那些个上好的茶还要香甜。

“这茶”

“这不是茶,是水。”出言纠正她的错处,楚训喝下一口杯中水,双眸凝视,像是透过那竹杯,在看向某些东西一般。

喃喃出声:“这是水,是清晨结在竹叶上的晨露,是晴儿曾经最爱喝的。”

后面一句是什么夕若烟并没有听清楚,想要再问,却先一步被楚训给打断了话题,“方才夕御医提起小妹,可是玥儿出什么事了?”

“楚昭仪很好,楚将军不必担心。”将手中竹杯放下,夕若烟淡言道:“只是楚昭仪如今身在宫中,也不可随意出来,心中很是挂念家中兄长,知我今日要出宫,便托我带句放心的话给楚将军。楚昭仪说,如今她在宫中事事皆好,日后她不在身边陪伴,还希望楚将军不要太过于执念过去,也要为了自己的将来打算,万不要无伴至老,孤苦凄清。”

“玥儿真是这样说的!”楚训微敛了墨瞳,这话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一句肯定的话语,因为这句话,很像是玥儿说的。

夕若烟点头,肯定的道:“此番言词句句是真,绝无半点儿虚假。”

这话的确是楚玥让她带给楚训的,至于这话中的含义楚训是个聪明人,又怎会不知他自己èi èi的心意?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而活着的人却还要继续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如今楚训是年轻,尚且还不以为意,可到了晚年,双亲已故,小妹不在,身边无妻子亦无子女,等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孤独。

她虽不知楚玥如今的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可是她对自己的哥哥,可真是用了心的。

只可惜,如今一个在宫中,一个在宫外,想要见上一面都不是易事,再关心,也不过只是自己烦心罢了。

彼此沉默了下来,不知多久,楚训敛尽心中郁事,再次抬眸之时,眸中已多了一片疏离,冷淡道:“也罢,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只劳烦夕御医回宫之后告诉小妹一声,我一切安好,让她无须挂心。”

“好,我会的。”夕若烟点头应下。

楚训想起一事,道:“方才夕御医只说这是其一,那是否,还有其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 楚先生 “楚将军快人快语,我也就不与你拐弯抹角了。实不相瞒,听楚昭仪提及,楚将军马术颇佳,而最近我也有这个骑马的想法,不知道,楚将军可有空教授?”

夕若烟此话一出,不但是楚训有些微微诧愣,就是一旁聆听的庆儿也有微微讶异。

不过转念一想,楚将军武功卓越,行兵打仗之人骑术定然不会差,算起来,楚将军也是一个难得的教授师傅。

再者,主子还有事想问楚将军,凭他们如今这陌生的身份,别说是问及从前的往事,只怕就是与他多谈上几句,只怕楚将军也会有不耐。

今日是有着楚昭仪为借口,可是下一次呢?不过,若是楚将军能够答应教授骑马,那以此来增进之间的关系,也实属是一个好办法。

庆儿微微一笑,不禁在心中为主子的机智点了一百二十个赞,更加有些佩服主子的心思灵敏了。

不过,她们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只是那楚训,却未必会愿意上这个当。

楚训沉默片刻不语,甚至未曾抬头一望,微敛的目光落在竹杯之上,像是在认真的看着,却更像是在以此掩人耳目,从而想着自己心中的事情。

夕若烟也并不着急,对于这件事情,还是要循序渐进,今日他楚训不答应,明日她再来,明日若是不答应,她后日再来

日复一日,她等得起,也扰得起,就端看他楚训能够熬到几时。

她,并不着急。

执起竹杯喝下一口杯中露水,竹杯遮挡之处,一抹笑意悄无声息地攀上唇角。

良久,楚训抬起头来,精明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解,他问:“听说夕御医和秦将军还有祁王殿下之间的关系都不错,比起他们,楚训自认骑术欠佳。”

一句话,使得夕若烟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执起竹杯的纤纤玉指缓缓收紧,面上的僵硬,此刻已经充分的体现了一件事。

楚训这句话,正戳中了她的痛楚。

当后宫传出这个流言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世间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既是连后宫都已经闹得人尽皆知,那么在宫外,又岂能奢求无一人知晓。

都说带兵打仗之人不过只是勇猛,在武术方面兴许是好手,但是在文采方面,却形同白痴,如今这道理,怕是要因为楚训而彻底改变了。

“楚将军,外界都是谣传,是故意在诋毁我家主子,楚将军你又何必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的来令我家主子难堪。”楚训这句话不但伤了夕若烟,更加令庆儿打抱不平,在宫里听那些流言蜚语已经让她很难受了,今ri běn想着可以出宫散心,可没想到,在这里却还要听人嘲讽。

这楚训也是,不愿意教授可以明说,干吗要这样说主子啊?

回头看一样面色凝重的夕若烟,庆儿微微有些心疼,再看向楚训之时,清凉的眸子里不禁充满了哀怨。

听着庆儿的打抱不平,楚训忍不住一笑,抬头看她,“难道不是这样吗?”

都说这夕御医伶牙俐齿,没想到,这身边伺候的侍女也是这般口齿伶俐,比起一般见不得大世面的小女子,这丫头,到算得上是不错的了。

“当然不是。”庆儿着急反驳,“秦将军与我家主子早年便已相识,是极好的朋友,难道,和认识多年的朋友走得近了一些,便要被误传成这般?若是如此,那世间之人大可不要朋友,即便有朋友,也该是同性之间,如此说来,那那些除却亲兄妹以外,就是表兄妹之间也要走得远一些,不然,又将落人话柄。”

庆儿护住心切,比起自己受辱,她更加见不得旁人伤害主子,哪怕只是言语攻击也不可以,以至于这番话说出来,不像是在反驳,更加像是在赌气。

“既然如此,那秦将军可能是一个误会,可祁王殿下呢?”楚训有些好笑的看着庆儿,就端等着她如何解答了。

方才在紫竹林一见,那胆小的模样还让他有些轻视,可如今这伶牙俐齿又咄咄逼人的样子,倒是与方才截然不同。

他到想要看看,这夕御医教出来的人,又有几斤几两。

“这”庆儿哑然,垂下了小小的头颅,一双小手使劲儿地扯着衣角,不满的嘟囔一句,“是他祁王自己要来缠着我们主子的,关主子什么事。”

楚训微微皱眉,听到后面,竟没有听清楚庆儿在嘟囔什么。

倒是夕若烟离得近,虽听不得很真切,却也大概听见了一些,唯恐这丫头胡说些什么到时候惹祸上身,她赶紧呵斥,“庆儿,怎能没大没小的在楚将军面前胡言乱语,还不认错。”

“我我不。”庆儿赌气地别过头去,心中怨怒未消,即便是主子的意思,她也不愿向那楚训道歉。

“你”夕若烟气得语塞,竟不知该如何说她才好。

只是楚训听了,不但不气,反而哑然失笑,道:“夕御医身边的丫头果真是不同凡响,这急切护主的心倒是让本将军很是钦佩。也罢,本不是我的事情,我也不想多管,不过随口一问,还望夕御医不要介怀。”

这本就是道听途说的事情,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何况,他也并不在乎,更加不想去探究,毕竟是别人的事情,与他何干?

见他不多问,夕若烟微微点了点头,也算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不过”楚训话锋一转,“方才庆儿姑娘也说了,秦将军与夕御医是多年好友,如此根深蒂固的关系,夕御医何不请他亲授骑马,岂不更加方便?”

说来说出,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在探听她与秦桦之间的关系,夕若烟面上不言,却在心里咒骂一声:狐狸。

抛开心中杂念,夕若烟莞尔一笑,“楚将军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如今这靖安城,事关我流言的风波还未曾平息,我与秦将军之间虽是清清白白,可旁人毕竟不知,这个时候我若再去请其教授骑马,岂非不是越描越黑,更加成为人们口中的话柄吗?”

既然这楚训那么好奇她与秦桦之间的关系,她倒是可以坦白让他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看他还能够看出什么端倪。

“就这么简单?”楚训明显不信。

“那又有何复杂?”夕若烟淡然反驳,一双清眸明亮清澈,唇边笑意冉冉,恰比枝上牡丹,更加明媚娇艳。

一张娇颜之上所带的笑意虽有着掩不了的疏离,撇开夕若烟倾城的容颜不说,就只单看她那一双好看的眸子,便是明耀如天边繁星,璀璨夺目,这世间,只怕也再找不出这样好看的眸子了。

她清澈无杂尘的目光在告诉他,她所言是真,绝无半点儿虚假。

不知为何,他与这个女人不过只见过几面,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是对她说的话,他竟奇怪的选择了相信。

也许是她与晴儿的性子有些相似,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并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即便是应下也没有大碍。

所以,这一次,他答应了。

“我可以教授夕御医骑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楚将军但说无妨。”既然他愿意教授,她自是乐意,别说是只是一个条件,哪怕三个,十个,她都不见得会反对。

“夕御医爽快。”楚训扯唇一笑,起身步至门栏处,忽然转过身来,唇边淡淡笑意充斥着令人看不透的意味,“不知夕御医可有听说,楚某在军中,向来都是以‘严’出名。”

夕若烟也跟着起身,望着他淡淡一笑,“愿闻其详。”

“所谓严师出高徒,在军中亦是如此。”楚训负手而立,来回步于竹屋中,“军法严,则军心齐;军法松,则军心散。虽然夕御医是女儿之身,本该比男子少几分严厉,但楚某从来便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既然夕御医想要楚某教授骑术,那楚某也算得上是夕御医在骑术上面的师傅,对于手底下的人,不管是士兵还是徒弟,楚某都会一视同仁,以‘严’教学。”

“若是楚将军特意放水,若烟倒还不依了。”她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呢,就如同楚训所言那般,严师出高徒嘛,她愿意承受。

“好,夕御医好魄力。”没想到她如此爽快便答应,楚训在心里微微讶异之际,也大为赞赏,“做楚某的学生,说不定会吃很多苦头。”

前提说在前面,她若是临阵脱逃,倒也还省了他一番功夫,省得他教到最后她受不了,到时候再离开,岂非不是白白浪费了他的时间。

岂知某人却并不因此番警告而退缩,反而坚定的给了他一个dá àn,“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楚先生,日后学生在先生手下学骑术,还望先生倾囊相授,莫要因为学生是女子,便有意放松。”

双手作拳放于胸前,夕若烟有模有样的躬了躬身,倒是恭敬十足。

楚训满意的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她的一身衣衫上,竟是眼前一亮,“看来夕御医今日是有备而来,早知楚某会答应,所以,便连装束都准备好了吗?”

上身着白玉兰撒花上衣,下身着烟云蝴蝶裙,腰间一条粉色丝绸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腰身,如瀑长发洒落肩头,一个简单的云髻配上几条丝带以作点缀,一身装束虽然简单,却也清新脱俗,以此身来学习骑术,倒也并不显得累赘。

看样子,这夕御医,的确是有备而来,且已经料定了他会答应。

此女子,不简单呐!

从容对上楚训打量的目光,夕若烟不卑不亢,不反驳,便算是默认。

嫣然道:“小女子夕若烟,日后敬请楚先生教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 严师教徒 与楚训一同留在紫竹林中练习骑术,一练便是整整一日,直到日落黄昏时分,夕若烟方才携着庆儿回到宫中景祺阁。

一切正如楚训自己所言,他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严师,不但对待身为学生的她极其严格,且毫无半点儿怜惜之情,当真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臭石头。

之所以骂他是臭石头,一切皆因,在紫竹林的一天,他不但并未教授她任何骑术的诀窍,甚至,还以自己先生的身份让她刷马鞍,一刷便是整整一天,且不许庆儿帮忙。

其理由更加是冠名堂皇:骑马者,必先了解马儿的一切习性,其马鞍干净无尘,则是学习骑马的第一步要领。

当听到这样一个解释之时,夕若烟就差气得没有当场将马鞍朝他脸上狠狠扔去,不过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算了,她忍。

回到景祺阁后,夕若烟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再动,庆儿吩咐婢女打来热水,再倒入能够舒缓疲劳的玫瑰香露,方才服侍着她沐浴。

坐在诺大的浴盆中,温热的水漫过胸口,热腾腾的烟雾缓缓升起,夹杂着浓郁的玫瑰香露,总算是稍稍缓解了一身的疲乏。

双手搭在浴盆两侧,夕若烟闭目养神,刷了一天马鞍的她,此刻更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再动,只任由着庆儿为自己擦拭着身体。

庆儿虽为宫婢,但这几年也是被她娇生惯养惯了的,大事由不到她去烦心,脏活累活也舍不得让她去做,如此养尊处优下来,庆儿的一双小手倒也是白皙柔嫩无比,尤其是她的àn 一手法是相当的好,软软的小手为她捏着双肩,倒也减去了不少疲乏。

垂眸望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夕若烟,庆儿不满地努了努嘴,手下àn 一的动作却是未停,“真不明白,那楚将军到底在想些什么,主子是女儿身,他说严格对待,竟还真的严格成了这般,可怜了主子,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脏活累活呢!”

她是最了解主子的,主子虽是御医,可皇上待主子极好,平时连气都不让主子受一点儿,就更别让主子去做那些个重活了。

她平日里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主子,就怕主子累着伤着了,可这个楚将军倒是好,才认作先生的第一天便让主子刷马鞍,将来还不得更加变本加厉,主子怎么受得了啊!

更可气的是,他让主子刷马鞍也就罢了,竟然不许她帮忙,只让她看着,若是有哪些地方没刷干净的,他还要主子重新刷过,真是过分。

身上的疲乏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儿缓和,这才刚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头顶上们便传来了庆儿抱怨的声音,缓缓睁开一双云眸,回头凝了庆儿一眼。

“你这丫头,刚才当着那楚将军的面你怎么不说,现在人不在了,马鞍也刷了,你却来这儿给我大肆抱怨。”

“我”庆儿一时语塞,不满的嘟起了一张樱桃小嘴,“还不是因为他太凶了,教授前跟教授后,完全是两个人,我也想说啊,可是他不给我这个机会嘛!”

想起楚训那一张冰山脸,庆儿至今都还有些心凉。

至少在教授前,那楚将军还是有点儿笑容的,可是在教授时,完全就是一个严厉的师傅,不,应该是超级严厉,比尚书房的那些先生还要严厉。

夕若烟闻言失笑,抬起沾着浴水的玉臂,朝着庆儿的脑门便戳了下去,“你呀,起初跟人家抬杠的时候还是那么振振有词,怎么,人家一沉了脸色,你就怕了,连说句话都不敢了?”

她有意拿着庆儿寻开心,倒是把庆儿给惹急了,“哪有,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过的人,连那些敌军都怕他怕得要命,我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要是真惹急了他,他一只手就可以把我拎起,然后丢得远远的,那我可怎么办啊?”

在浴桶一侧缓缓蹲下身子,庆儿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那挂在眼角处欲滴未落的眼泪,倒真有一种惹人怜惜的感觉。

要不是特别了解庆儿这丫头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只怕是连夕若烟也要被她给唬过去了。

这丫头,别的学不精,这演戏倒是挺厉害的。

“是啊,你怎么这么可怜啊!”双手交叠撑在浴桶边缘,夕若烟也学着庆儿的模样嘟了嘟那粉红的樱唇,一双云眸仿似被这水中的雾气给熏出了一片氤氲般,水光潋滟的甚是动人。

一听主子也在为自己说话,庆儿忙点了点头,那一张小脸表现得更加楚楚可怜。

只是那犹如小鸡啄米一般的连连点头,却倒是更加逗乐了夕若烟。

强忍住心底的笑意,夕若烟更加露出那一脸的同情来,朝她招了招手,“我可怜的庆儿,你快过来些吧,让我好好安慰安慰你。”

“嗯嗯嗯。”又是一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庆儿全无心机,只以为主子是真的准备要安慰自己,要是再顺便再赏点美味佳肴什么的便更加的好了。

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庆儿毫无防备的凑上前去,继续装着一脸的可怜无辜模样,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夕若烟唇边缓缓勾起的那一抹戏谑。

“快过来点儿嘛,让我好好安慰安慰你。”

夕若烟一边说着,双手却悄无声息地往着浴桶中放下,待至庆儿凑近,双手向上一扬,手中捧着的大把水全数洒在了庆儿的脸上c身上,直至将她变成了一个落汤鸡,更是可怜。

“呵呵呵呵呵”

呆萌的庆儿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水浇了全身,耳边响起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是被主子给耍了。

“主子。”

庆儿生气地一跺脚,发丝被水打湿一片湿哒哒的,甚至还向下在滴着水珠,那气鼓鼓的模样,更是叫夕若烟忍俊不禁,笑声不禁更大。

“谁让你连我也想骗的,怎么样,这就叫自食其果,作茧自缚吧!哈哈哈”

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屋中,夕若烟仍旧赤身坐在浴桶中,白皙的肌肤被温热的水气熏得微微有些泛红,那白里透红的模样像极了池中红莲,尤其此刻身上沾着的水珠没有擦拭,那场面,真可谓是水中仙子嬉戏,十分养眼动人。

庆儿不满地噘嘴,脑海中一个灵光闪过,趁着夕若烟正笑着忘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庆儿一个倾身上前,双手舀起浴桶中的水便向她泼去。

夕若烟一个没注意,便正好被庆儿袭击,一张素颜倾城的小脸更是迎面被泼了满满的水。

“好啊,你胆子大了是不是,竟敢泼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又捧了一把水朝着庆儿泼去,整个屋中,便立即响起了庆儿的连连惊叫之声。

“不要啊!”

“呵呵”

一场泼水嬉戏持续了很久,直到浴桶中的水都已经凉透,这场“战斗”才宣告结束。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渡月轩便是如此。

方才只顾着玩闹嬉戏,竟是一点儿也不知收敛,四溅的水不仅让庆儿身上的衣衫湿透,就连夕若烟搁在屏风上的纱裙也没有幸免,而浴桶周围的地面,便更像是发了大水一般,简直不堪入目。

主仆二人换着干净的衣衫,回头看向自己玩闹后的战场,两人均是相视一笑。

率先换好衣服,庆儿执起一方干净的方巾,为夕若烟擦拭着滴水的发丝。

想想方才自己与主子的嬉戏打闹,那样不顾身份,只图玩得痛快,庆儿不禁莞尔一笑,“主子好久都没有这样开怀笑过了,主子笑起来真的很美,以后还要经常多笑才是。”

夕若烟坐于梳妆镜前,身后是庆儿为自己擦拭着发丝上的水滴,而她便执起镜前的象牙玉梳,一遍遍的梳着手中握着的一缕黑发。

凝视镜中的女子,小巧的瓜子脸上未施粉黛,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清澈灵动的云眸,高挺却小巧的鼻梁,未点而红的樱唇,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恰似最嫩的婴儿肌肤,不加装饰便已经素颜倾城,就连她自己也不得不赞叹,这张脸,的确是美如画,更加倾国倾城。

唇边淡淡扬起的一抹笑意更加足以颠倒众生,不禁让她想起李延年在《卫风硕人》中有写: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她虽生为女子,却也不得不说,这张皮囊,当真是美得毫无瑕疵。

“主子在想什么?”瞧见镜中的女子不知早想着什么走了神,庆儿轻轻一唤道。

夕若烟莞尔,继续着手中梳理发丝的动作,“也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世间之人,为何皆爱美丽之物,都对丑陋之物弃之,厌之。”

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庆儿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惹得夕若烟一阵疑惑,“你笑什么?”

“当然是在笑主子洛!”

放下象牙玉梳回头,夕若烟一本正经的凝着她,“笑我?为什么?”

“主子你想啊,这世人为何皆爱百花?”

“因为它艳丽多姿,娇艳洛!”夕若烟老老实实的回答。

“是啊。”庆儿踱步至菱花梳妆镜前,重新拿起方才被夕若烟搁下的象牙玉梳,而后转过身来,为她仔细梳理着发丝,“这花儿美,自然是有人喜欢,自古以来有多少文人墨客为它们写诗称赞,可怎么也没见有人称赞那些丑陋的事物?可见啊,这世人眼中,到底还是美丽的事物招人喜欢。”

在她看来,主子娇颜胜过一切繁花,艳丽如玫瑰,清丽如百合,然而在主子的面前都还要稍稍逊色几分。

“可是,人再美,也有老去的一天。等有一天女人老了,美丽容颜不再了,皮肤不再白皙,脸上爬满皱纹,那个时候,还会有人喜欢吗?”夕若烟认真的想着这个问题,一向聪明如她,这一刻,却变得有些迷糊了起来。

庆儿闻言轻轻一笑,道:“别人我不敢说,但是皇上,是绝对不会因为主子的老去而不爱主子的。”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喜欢过一个人,除了在书中读到的那些感人的爱情,身边,便就只有皇上对主子的爱让她相信,这世间,是有真情存在的。

不关美丽丑陋,不论富贵荣华,只两颗相爱的心,便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庆儿的话温暖了夕若烟的心,唇边渐渐扬起一抹幸福笑容,此刻,只见证了她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她也渴望爱,渴望被爱,只希望,冥风与她,能够一直永久的走下去。

不离不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 湖中女尸 虽然白日里刷了这么久的马鞍,夕若烟也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不过好在休息了一晚,体力也渐渐的恢复了过来,第二日清晨起床,竟是精神充足。

与楚训约定教授骑马的时间在巳时三刻,夕若烟起床在辰时一刻,用过了早膳,见着时辰还早,便想着与庆儿先去望月楼坐坐,却不想,才刚一出渡月轩,便听见大树后有人在窃窃私语。

什么“尸体”,什么“湖中女尸”这样的字眼儿传来,夕若烟柳眉轻蹙,示意庆儿去唤了她们过来。

躲在树后窃窃私语的两人是在景祺阁中伺候的宫女,见是夕若烟,忙上前来见礼,“奴婢参见夕御医。”

“宫闱重地,你们都在胡乱议论些什么?”

大清早的便说什么尸体,什么死人,真是晦气。

“宫中忌讳这些言词,你们都入宫了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宫中的规矩吗?”夕若烟沉了脸色,虽只是听见了她们议论,可这种容易招致祸端的言词,她决不允许自己手下的人犯错。

两名宫女一见夕御医是真的生了气,吓得立即跪了下来,连连求着恕罪。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禀道:“夕御医还不知道吧,今天一早,宫中都已经传开了。”

“什么传开了?”难道,又是关于她的什么流言蜚语?

纵然宫中有关于她的流言已经不少,她从不去过问,却并不代表她不在乎这些,这大清早的要是真为了这档子事,那才真叫一个晦气。

“是这样的,今天早晨,在御湖当值的公公去例行检查,却发现了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上浮着,等把那东西弄上了岸,才发现,那竟是一具女尸。”说到后面,宫女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惊恐来,就好像是自己亲眼所言那般,不禁有些吓白了脸色。

“主子。”庆儿也微微有些害怕,扯了扯夕若烟的衣襟,一张小脸也写满了惧色。

夕若烟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拉着自己的手,安抚一笑,随后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两名宫女,“可知道,那水中女尸是谁?因何会死在御湖中吗?”

两名宫女茫然的摇了摇头,“奴婢们也是方才听其他宫女说的,还未来得及去看,只知道,这件事情现在由祁侍卫负责。”

祁侍卫,那不就是祁洛寒吗?

这宫里突然死了人,尸体还在御湖中,这倒是有些奇怪。

不过这件事情既是祁洛寒在负责,那她便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哎主子,主子你干什么去啊,你等等我”

一转头便发现主子没了身影,庆儿定睛一看,却发现主子急匆匆的向外走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跟着一同追了上去。

地上的两名宫女见夕若烟一走,相视一望,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匆匆离开景祺阁,夕若烟一路快步朝着御湖而去,索性景祺阁离御湖并没有太远的距离,不过只一炷香的时间,她便已经赶到,只是可怜了庆儿,还要在身后紧紧的追着她跑。

来到了御湖,四周已经围满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宫女太监们三个两个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夕若烟拨开他们往里面走去,侍卫见是她,均抱拳见了一礼。

祁洛寒身为御前侍卫,掌管着宫中御林军,如今在御湖发现了尸体,他自然是守在这里,一旁放着一具用白布遮住的尸体,而他,则在认真的勘察四周。

四周虽然嘈杂,窃窃私语之声不绝于耳,但祁洛寒耳力十分的好,再加上又常年习武,吵闹之声虽大,却也清晰的听见了有脚步声临近。

转身,竟发现是夕若烟,祁洛寒上前见了一礼,道:“夕御医怎么在这里?”

视线自那被白布盖住的尸体之上收回,夕若烟淡淡道:“听宫女说,御湖发现了尸体,一时好奇,便来看看。”

祁洛寒了然地点了点头,脑海中突然闪过些什么,于是道:“既然夕御医在这儿,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夕御医一次,替洛寒检查一下死者的死因。”

“当然可以。”未加思索,夕若烟欣然答应。

当然,她之所以来这里,虽然只是真的好奇,但祁洛寒既开了这个口,她自然是不会拒绝。

“请。”

走至尸体旁,夕若烟蹲下身来,伸手将盖住尸体的白布揭开,顿时一阵腐臭味扑鼻而来,惹得她不禁紧皱了眉头,将头偏开。

腐臭味传来,众人在一片嫌恶声中也看见了尸体的模样,有的胆小的,甚至吓得惊叫出声,却被祁洛寒一记厉眼瞪去,顿时又吓得噤了声,不敢再喧哗。

忍住那一阵难闻的气味,不去管众人的吵闹,夕若烟静下心来,开始仔细检查起尸体的异样。

从死者的头部,颈部,四肢再到腹部,夕若烟检查得很是认真仔细,四周议论纷纷的声音也渐渐的小了下来,视线均落在了夕若烟的身上,等待着一个结果。

见夕若烟收了手,祁洛寒忍着难闻的腐臭味走上前来,轻问一句:“不知夕御医可有发现什么?”

目光不离眼前的尸体,夕若烟沉默片刻后道:“如果我没有推算错,她应该是死于昨夜的子时左右,而且我可以肯定的是,她是溺水而亡。”

“依据在哪儿?”祁洛寒问道,他不是一个会只看表面现象而妄下结论的人,即便是听夕若烟这般说了,他也仍是想要听一个具体的解释。

夕若烟倒也并不觉得麻烦,轻轻扯了扯唇,便为他做进一步的解释,“祁侍卫请看,死者身上并无任何伤痕,也无受伤的痕迹,但其耳部与腹部都有积水的情况,倘若是被人先杀再扔进湖中,腹部是绝不可能会有积水的。”

听着这番解释,祁洛寒点了点头,却并未答话,似在思考着其他什么事情。

“所以说,她是不小心掉入水中,所以才会被淹死的洛!”庆儿以丝帕捂着嘴站在夕若烟身后,因着有些害怕去看那些死人,所以离得有些远,但听着这番解释,也推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昨夜这名宫女独自一人来到御湖边,结果失足掉下,无人来救,所以才会溺水身亡的。

夕若烟不答,也算是默认了这个结论,因为从表面看来,的确是如此。

余光突然瞥见宫女衣襟上的一点红色,夕若烟凤眸一紧,再一次仔细的检查了起来,而后摇了摇头,面色一片冷淡,“不,她不是不小心溺水,而是被人故意推入水中淹死的。”

“夕御医何出此言?”祁洛寒心中一惊,看死者的样子,分明就是失足落水淹死的,更何况,方才她自己也是这样说的,怎么现在却成了被害的了呢?

“祁侍卫请看。”示意祁洛寒走上前来,夕若烟将宫女身上的衣襟露出,道:“她衣襟之上有点点血迹,若是失足落水,衣服之上又怎么可能会沾上血迹。而且,你再看这儿。”

伸手将宫女的嘴打卡,祁洛寒突然一声惊呼,“她被人割了舌头?”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均是发出一阵不小的惊异之声。

大家只以为她是不小心失足落水而亡,却没想过,这失足落水之人,竟会无缘无故没了舌头。

夕若烟起身,接过庆儿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手,道:“若是简单失足落水,是不可能没了舌头的,而这也正好可以解释了,她的衣襟之上为何会有点点血迹。”

由此可见,这名宫女绝不是失足落水这般简单,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半夜子时时分,宫中大多数人已经入睡,即便是有巡逻的守卫,可也不及白日里那般严谨,也总有松懈的时候,而御湖这边夜晚本就少有人来,守卫自然是更加松懈。

趁着夜深人静,将人先带来这无人的御湖边,先割其舌头,然后再将其推入湖中,如此一来,即便是她要呼救,没了舌头,又如何能够喊出声来?

被人有意推入水中,又被割去了舌头,活生生的承受着死亡的来临,那种无人来救,又不能自救的感觉,是何等的令人绝望。

想想自己曾经也被萍妃推入过这御湖之中,那种失去空气,失去支撑力,没有人来救的感觉真的很让人绝望,那种痛苦,真的是比一剑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所以,她是能够理解这名宫女死前所受的痛苦的,只是这一招也确是太过狠毒了一些,推人入湖不算,还要割人舌头,实在是狠毒。

只是不知,这名宫女究竟是得罪了何人,竟得到了别人这样的报复。

视线落在那已经被盖上了白布的尸体之上,她突然想起,这名宫女似乎看上去有些陌生,像是并不常见到一般,遂问:“祁侍卫可知,这名宫女是哪个宫的?”

若是能知道那名宫女的名字与当值地方,想要查出真凶是谁,倒也并不算难。

“我派出去调查的人还未回来,所以暂时不知。”祁洛寒微微低垂了头,只恨自己身为皇上钦定的御前侍卫,手下统领整个宫中御林军,却连这么一点儿小事都不知道,实在心中有愧。

夕若烟倒也并不介意这些,祁洛寒入宫当值不久,宫中婢女何止三千,想要全部记住,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说她,在宫中长住已经整整五年之久,要她认出所有,那也是不可能的。

“咦,那人看上去,好像是曹贵人宫中的宫女,墨儿。”

不知是哪个宫女认出了这死者,惊呼一声,众人遂将目光齐齐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 师傅发火 “墨儿?曹贵人宫里的?”夕若烟喃喃自语,有些不明白,这曹贵人宫里伺候的宫女,又怎么会溺死在这御湖之中?

就当众人均都疑惑不解之际,一名侍卫匆匆而来,也不知附在祁洛寒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只见他听完之后,脸色变得越来越沉重。

“祁侍卫,怎么了?”夕若烟走上前去,有些疑惑。

祁洛寒抬起头来看她,几番欲言又止,垂眸望了一眼尸体的方向,方才道:“我派去的人回来禀报,死去的宫女,的确是曹贵人宫中的墨儿,而且而且她就是那个散播你与祁王殿下,还有秦将军谣言的始作俑者。”

视线落在那一张素颜天成的小脸上,祁洛寒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一些什么,可是除了看见那倾城容颜之上所浮现出来的凝重之色以外,其他的,并无任何发现。

她的眸,是他所见过最为干净的眸子,那比泉水还要干净几分的云眸,此刻微敛着,却也一如往昔的干净。

夕若烟抬起头来,便正好撞见了祁洛寒投来的目光,心中一震,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微微有些气愤,“你不会以为,是我杀了她吧?”

“当然不是。”祁洛寒着急否认,举目望了一眼四周,见周围并无任何人听见,方才稍稍放下了心。

不过即便他不如此小心谨慎,夕若烟自己也是有分寸的,如果方才那句话她再吼得大声了一些,只怕自己又将落人话柄,说不定更加会惹祸上身。

这样愚蠢的事情,她才不会做。

只是这祁洛寒也太可气了一些,竟然在怀疑她!

“我没有要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想,这墨儿是才去曹贵人宫中伺候的,之前在尚衣局当差,也没有听说与谁结过怨”

“所以你就怀疑我了是吗?”径直打断他的话,夕若烟抬起一张充斥着怒气的娇颜看向他,目光定定的落在他的脸上,那咄咄逼人的模样,竟生出了几分可爱。

只是这对于鲜少与女人打交道的祁洛寒来说,却是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张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未出口,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叹气一声,却听见耳边一道清脆的笑声传来。

“行啦,逗你的,看你着急的那模样,真是像个孩子。”敛去脸上故作出来的生气,夕若烟眸中忽然多了几分暖色,看着他,倒真有一种在看着自己弟弟的感觉。

祁洛寒“呵呵”干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不怎么和女子打交道,可能有些地方说话略欠思考,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夕御医,还望夕御医不要介怀。”

“好啦,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夕若烟嫣然一笑,凑近祁洛寒,低语道:“现在你该关心的,不是我生不生气,而是这件事情你要怎么解决。别忘了,这可是你当这御前侍卫以来,正经接手的案子,想要以后别人对你服气,你就可得好好表现了。”

“我知道,只是我初来宫中,有很多事情都还不知道,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不知可不可以来请教你?”

虽然之前秦桦便对他说过,以后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去问他,可是比起秦桦,他似乎更加相信夕若烟。

不知为何,就是单纯的从心里面觉得她可信。

夕若烟扑哧一笑,点了点头。

“主子。”就在祁洛寒还要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庆儿走上前来,轻轻扯了扯夕若烟的衣角,小声提醒,“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是约定了巳时三縯à一 xiàn窳旨模俨蝗ィ隳俏皇Ω悼梢蠓16做恕!?/p> 夕若烟惊呼一声,险些便忘记了这件事情。

看出了她的异样,祁洛寒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夕若烟下意识的回上一句,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个今日我约了人,迟到了不好,所以今日能帮你的便只有这些了。”

那楚训的严厉她已经领教过一次了,就如庆儿所言那般,再不去,只怕真要看他大发雷霆了。

严师一发火,后果很严重。

“没关系,既然你约了人,那就快些去吧,让人等久了也不好。”祁洛寒意外的没有怀疑什么,还一个劲儿的催促着她快些去赴约,不禁叫夕若烟更加觉得他可爱单纯得像个孩子。

莞尔一笑,夕若烟轻点了头,随后便带着庆儿急匆匆地离开了御湖。

然而就在她们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之时,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

“梦妃娘娘驾到。”

“麻烦你快一点行不行?”

“到紫竹林还要多长时间啊?”

“现在辰时已经过去了好久,再不到,只怕真要错过时辰了。”

“”

马车急速的在道上行驶着,半点儿也没有停歇,但自从出宫门的那一刻起,这已经不知是夕若烟第几次催促着车夫了。

与她同坐于马车之内,庆儿虽然也一样焦急,不过看着主子着急成了这般,还一个劲儿不停的催促着,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主子。”拉住还要再一次催促的夕若烟,庆儿不满的努了努嘴,“主子,平时见你做事也没这么慌乱啊,怎么今儿就慌成这样了呢?”

夕若烟将探出去的身子坐正,一张娇颜仍不减半分焦急,“我听说,楚将军为人很是守时,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爽约迟到。这才第二天,我可不希望就这么给迟到了。”

况且,昨日楚训答应她,说今天会正儿八经的教她骑马,等好不容易熬过了昨日刷马鞍的痛苦,眼看着今天便要切入正题,也离自己的计划进了一步,她可不想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今天咱们也不是故意的啊,楚将军应该会理解吧。”虽然不敢保证那个冰山脸是否真的会理解,庆儿心中忐忑之余,眼下也唯有先出言安抚一下主子的情绪再说。

虽是听到了庆儿这般说,但夕若烟也仍是不放心,故而又再次探出身子去催促了车夫一把。

马车一路马不停蹄的往着紫竹林赶去,因为这儿离繁华大道尚且有些距离,而且当赶到紫竹林十里以外处马车便不能前行了,除了骑马继续前行以外,便只能够步行而去。

两人都不会骑马,既不能骑马,便只能选择步行而去。

未免自己真的会迟到,夕若烟也是顾不得什么女子形象,拉着庆儿便朝着紫竹林处大步跑去。

而即便她们再怎么跑,跑得再快,最后也始终逃不过迟到的命运。

来到紫竹林时,楚训已经早早的在那儿等候,身边的一匹枣红骏马正在低首吃着地上的一些杂草,而当她走近,方才看清,此刻某人的脸上是有多么的难看。

“那个楚楚将军,我不是故意来迟的,今天今天是碰巧遇到了事情,所以才会来迟的。”夕若烟吞吞吐吐的解释着,当然这宫里御湖中死了宫女的事情,她自是不能够对外宣扬,所以即便此刻她已经很累了,却也依然要想出其他借口来解释今日自己为什么会迟到。

闻声,楚训缓缓转过身来,脸色的确是难看到了极点,凝着她,那冰冷的目光大有一种将人届时给冻住一般的感觉。

冷冷的话语自唇边一字一字吐出,“你知道你自己今天犯了什么错吗?”

犯错?

夕若烟一时间懵了,不过想想自己今日是迟到了,还让身为“先生”的楚训等自己,这也的确算是一个错,于是便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我不该错过了约定的时间,让你等我,不过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要早知道楚训会真的因为她迟到而生气,她哪儿还敢有下一次啊!

“还有呢?”

“还有?”夕若烟诧愣,她不就是迟到了一点儿嘛,还有什么?

“喂,我们今天是真的碰巧遇见了事情,不是“故意来迟的,你干嘛那么凶”

“庆儿。”

未免庆儿再继续火上添油,夕若烟连忙出声呵斥住她,抬头,朝着楚训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你今天犯了三个过失。”楚训凝了一眼夕若烟身侧的庆儿,抿了抿唇,随后将视线收回,道:“第一,就是你迟到,楚某最恨别人不守时。今日不过只是教你骑马,倘若来日是有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迟到了一刻,说不定就是一条性命。”

“是是是,我知道了。”夕若烟乖巧应下,却在心中腓付:不过只是迟到了片刻嘛,有那么严重吗?

“第二,夕御医你似乎记性不大好吧。”

突来的一句再次叫夕若烟愣住,随后只听得楚训说道:“我不是说过,在你未出师之前,在这紫竹林里,没有将军,也没有御医,只有师傅与学生,这一点你似乎忘了吧。还有”

“还有?”这一次,却是夕若烟与庆儿一同惊呼,这个楚训,似乎也太能够挑事了一些。

楚训面色严肃,继续道:“还有,你看看你今天的装束,你是来学习骑马的,还是来看表演的,穿成这样,还能学骑马吗?”

夕若烟闻言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装束,鹅黄绣白玉兰长裙,再加上髻上随着动作而左右摇晃的珠钗,似乎真的不太适合练习骑马。

“我哎,你去哪儿啊?”夕若烟刚一抬头想要承认错误,却见楚训翻身上马的身影,而他扬起手中马鞭,用力一鞭子打在马儿背上,随即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耳边传来他用内力喊出的声音:“我不喜欢不守时的人,今日不教授骑马了,明日同一时间在紫竹林,若是还要再学骑马,请注意自己的装束。

声音落,楚训骑在马背之上的身影也渐渐湮没在这一大片翠竹之中,再看不见。

夕若烟叹一口气,落寞的垂下了头。

看来,今日骑马没学成,却还要自己再走回去了,这个楚训,还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知道顺便带她们一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 传召 “主子,楚将军就真的不管我们了,他还真让我们自己走回去啊?”朝着原路返回,本就已经累到不行的庆儿,此刻还未休息便要往回赶,心中满满的皆是怨愤。

对楚训的怨愤。

同样在忍着双腿的酸麻继续往前走的夕若烟,在听见庆儿这话之后,忍不住回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不然呢?他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要不是真想让我们自己走回去,他至于到现在都不出现吗?”

生气之余,她现在只剩下了满心的后悔。

本来以为今日楚训教她骑马会花费很长的时间,所以在下了马车之后便让车夫先行离开了,说晚一点儿再来接她。

可是现在倒好,楚训走了,只剩下她与庆儿,没有马车,也没有马,还要自己辛辛苦苦的走回去,真是可气!

这个楚训,还真是说走就走,好歹他也留下一匹马嘛,虽然她们都不会骑,但好歹也是一个念想,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实在是可恶至极。

现在好了,他竟然真的说走就走,独留下她与庆儿在这片空荡荡的竹林里,没有马车,也没人陪,这下,她们可真是要走回去了。

“主子,我好累啊,可不可以不要走了?”庆儿现在只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耗到了极限,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走下去了。

停下步伐,夕若烟转身回到了庆儿的身边,伸手扶着她,“这里比较偏远,只有我们两个不会武功的女孩子,要是一会儿再碰到什么坏人可怎么办?”

虽然她也累,可是也不得不为了自己与庆儿的安全再多考虑一些,不然等到真遇到了什么事情,那可真是后悔莫及了。

“我们不会这么倒霉吧?”庆儿一下子犹如泄了气一般,她现在可真是后悔来这儿了,要是等会儿真遇到了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呀?

夕若烟无奈的耸了耸肩,安抚道:“好了,我知道你累,但我也累啊。可是这紫竹林这么大,楚训又走了,没有马车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还没有人保护我们。大不了,等出了这儿,我们在街上找一辆马车,我们坐马车回去,好不好?”

“可是人家真的很累哎!”松开夕若烟搀着自己的手,庆儿朝着一棵大树的根部缓缓的坐了下去,一张小脸写满了可怜,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充斥着可怜的目光望着她,倒真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夕若烟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丫头,累是真的,但懒也是真的吧!

“真不想走了?”夕若烟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盈盈水眸凝着面前瘫坐在地上的女孩子,笑问道。

贝齿咬了咬唇瓣,想了一想,庆儿还是果断地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那好吧。”夕若烟也不再劝了,微微叹一口气道:“本来我还打算,等回去以后,就做你最喜欢的珍珠丸子的,不过现在不用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到时候咱们景祺阁见吧”

夕若烟嫣然一笑,竟是说走就走,一点儿也不犹豫。

本以为主子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可当眼看着那抹纤细的背影越走越远之时,庆儿便慌了神,哪儿还顾得了什么腿软休息的,倏然起身便追了上去。

“主子等等我,别把我丢下啊!”

出了紫竹林,夕若烟还当真在街上找到了一辆可雇佣的马车,不过民间马车也只能够驶到宫门前,剩下的路,还需要她们自己走回去。

不过好在,回来的路上在马车里休息了一会儿,虽然体力没有完全恢复,但就只剩下的那点儿路来说,走回去也不是难事。

“终于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真是累死了。”走在回景祺阁的路上,一想到房间里那柔软的大床,还有那香喷喷的珍珠丸子,庆儿就差没有笑出声来。

回头凝她一眼,夕若烟无奈一笑,“你呀,满脑子都是吃的,除了吃你还会什么?”

庆儿不悦地努了努嘴,夕若烟一笑,正要再调侃她两句,却见前方迎面走来一名宫女,在她面前停下,行礼道:“奴婢紫云,参见夕御医。”

“你是?”

紫云莞尔,禀道:“回夕御医的话,奴婢是梦妃娘娘宫中的宫女,梦妃娘娘传召夕御医入流华宫。”

“梦妃娘娘找我?”夕若烟疑惑,她与这位梦妃娘娘,似乎不但未有交集,还从未见过吧,居然没如此,那梦妃找她又所为何事?

不过疑惑只存在片刻,下一秒她已收起自己的不解,笑问道:“不知梦妃娘娘找我,可有何事?”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既是娘娘的传召,奴婢也只当遵守,不敢多问。”紫云说话玲珑圆滑,竟是半点儿也不留破绽。

就当夕若烟正疑惑之际,只觉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转眸望去,便只见庆儿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眸中的色彩带着欲言又止的意味,似乎想要劝解她不要去,可是当着紫云的面,这话也不敢随意说出口,不然就只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心知庆儿是关心自己,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梦妃还亲自命人来传召,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轻轻拍了拍庆儿的手背,夕若烟安抚一笑,“没关系,梦妃娘娘找我,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先行回景祺阁,我一会儿就回来。”

“可是”

“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去找眉儿玩吗,今日九公主只怕在太和殿陪着皇上下棋,若没什么事,便不要去打扰。”适时地截去了庆儿未出口的话,夕若烟微微侧身对着紫云,而后朝着庆儿使了一个眼色。

庆儿恍然大悟,虽然仍是不怎么放心,不过既然主子都已经暗示了,她也只能够听主子的。

“我知道了,主子你要早点儿回来。”

“我知道了。”转身,对着紫云,夕若烟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夕御医这边请。”

由紫云带路,夕若烟在后跟随而去,而庆儿也一直站在原地看着,直到她们的身影走远,庆儿咬咬牙,方才转身而去。

不过她去往的方向不是景祺阁,而是太和殿。

由着紫云领路,一路上,夕若烟想了很多种梦妃会传召她入流华宫的可能,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今日的流华宫,似乎格外的热闹。

举步踏入流华宫大殿,目光一一扫过殿中的众人,祁洛寒,秦桦,以及曹玉盈和楚玥都在,看来,应该多数是为了白日在御湖边发现的那具女尸吧。

未及多想,步至殿中停下,夕若烟躬身行礼,道:“下官夕若烟参见梦妃娘娘,曹贵人,楚昭仪。”

“免礼。”

一道轻柔的声音自上方响起,夕若烟站直身体,顺着声音抬眸望去,方才看清了座上的女子。

座上女子肤白貌美,看上去不过也只才十八十九的模样,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三千发丝挽成复杂的百合髻,金钗玉环簪于髻上,明明不过二十的年纪,这一身打扮下来,倒也添了几分成熟稳重。尤其那眉间的一抹花钿,严肃庄重中,也不乏多了一抹妩媚。

看这打扮,看这气场,想必,她就应该是与曹贵人和楚昭仪同日进宫的梦妃,王太傅之女王梦璐了。

“娘娘,墨儿死得好冤,您要为墨儿讨回一个公道啊娘娘。”

不待夕若烟想问发生了何事,殿中已然响起了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寻声望去,竟是曹贵人,曹玉盈。

夕若烟微微有些诧愣,不管转念想到,死去的墨儿乃是曹玉盈宫中的侍女,主子为其出头本是理所当然,只是,这般哭哭啼啼的,倒显得过于有些情深义重了。

况且,依她所了解,这曹玉盈入宫,不过只带了丹儿这一个贴身婢女,而墨儿也是在曹玉盈入宫之后才被安排在漪兰殿伺候的,这前后还没有一个月的时间,何时主仆之情便如此深厚了?

果然,座上的女子见曹玉盈这般哭闹,眸中一抹不耐闪过,将手中青玉盏放下,冷淡道:“哭什么,闹什么,本宫在这儿,不正是要为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吗?哭哭啼啼的,又有什么用?”

“是,嫔妾知道。”

王梦璐一句话,瞬间震得曹玉盈不敢再言,哪怕再要装得怎样情深义重,也该发现此刻并不是时候。

将一切看在眼里,夕若烟倒是有些暗自佩服这个王梦璐,比起宫中其他的妃嫔,她似乎更加有魄力一些,也似乎更加心狠一些。

视线自曹玉盈身上收回,转而落在夕若烟的身上,王梦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唇边轻扯出一笑,道:“夕御医,本宫知道你是皇上的人,历来也只需听从皇上的吩咐,不过今早在御湖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也大概了解一些。本宫传召你入流华宫,也是为了解决事情,还望夕御医能够全力配合。”

“娘娘言重了,若烟身为臣子,理应位皇上分忧,为娘娘分忧。娘娘传召,不论何事,下官都定当倾尽全力。”夕若烟颔首道。

一侧在座的秦桦正执杯品茶,见夕若烟这般毕恭毕敬的模样,一时差点儿没忍住给笑出声来。

听闻身侧有异声响起,夕若烟侧目望去,却见某人正忍住笑意看着她,不禁恨恨瞪去一眼。

这个秦桦,真是坐着看戏也不嫌腰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然而发现秦桦异常的又何止是夕若烟一个,端坐于主位之上的王梦璐亦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余光瞥向一侧坐于红木椅上,正执杯品茗的秦桦,王梦璐心中诸多念头闪过,最后却是选择见而不语,转而望向殿中身影纤瘦窈窕的女子,冷淡道:“本宫听祁侍卫说,今天早晨,是夕御医在御湖帮忙验尸的,可有此事?”

“确有其事。”夕若烟毫不隐瞒,纵然知道瞒也瞒不过去,索性便径直承认。

她道:“今日早晨,我确实去过御湖,也见到了墨儿的尸体,也的确是曾帮着祁侍卫验过尸,但当时除了下官与祁侍卫以外,也有诸多宫女及侍卫在场,她们皆可以验证,下官所言不虚。”

早晨为墨儿验尸,她行事正大光明,也有不少人看见,况且,这墨儿的舌头的确被人割去,随便只要一个人去查看便可以发现。

这王梦璐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应该不只是随便问问这么简单,否则,这祁洛寒在这儿,早晨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又何须大费周折传召她来这儿?

虽然她是第一次见这梦妃,也不是一定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不过,有了萍妃的前车之鉴,不管今后面对的是后宫何人,她都不可以掉以轻心。

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话定然不是假的。

余光不经意间看向一侧,祁洛寒也正朝她看来,面上虽平静无波,可眸中所暗带的一丝担忧,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且不加以任何掩藏。

心中原本还有些责怪他,无事干嘛将她拖下水,可是当看见他眸中暗带的关心之时,她竟是意外的再生不了气,甚至觉得,这件事情与他无关,要拖她下水之人,也并非是他。

这种感觉真是很奇怪,心中突然升起的一种莫名的信任,就像是对待家人一般,什么都不用说,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便已经道出了千言万语。

不知不觉,眸中的责备之意渐渐的化开了几分,夕若烟微微叹气:若是龙儿现在还活着,应该,也与他年岁差不多,只可惜

往事如梦魇,痛苦难易消。

失神伤感间,一道冷淡的声音自上方传来,瞬间将她游离的思绪拽回。

“如此说来,夕御医你是承认自己是杀害墨儿的凶手洛?”

这莫须有的罪名此刻强制加压下来,夕若烟一愣,随即只觉得分外的可笑,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承认墨儿是她杀的了?

敢情,这梦妃今日要她前来,为的,就是要将这个罪名推到她的身上,让她去做那个替死鬼?

可是这样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难道,是因为北冥风?

唇边轻扯出一抹讥笑,夕若烟摇摇头,想想王梦璐方才的话,只觉格外的可笑。

“夕御医,你为何发笑,难道,你是觉得本宫的话说错了吗?”王梦璐一记凌厉的目光扫来,年纪虽不大,但那自周身所散发出的威严,却像是与生俱来一般,也难怪北冥风会让她暂且管辖后宫,如此看来,她却有这个魄力。

虽然不论事情的是非黑白,但是不得不说,她的冷漠,她的威严,还有她冤枉人的本事,的确是略胜宫中其他女人一筹。

明明是在强加罪名给别人,可她却说得那样的理直气壮,若是旁人不知,倒还真要以为,这人还真是她夕若烟所杀的了。

“下官不敢,只是不知道娘娘是从下官的哪一句话里听出来,下官承认墨儿是下官所杀?”夕若烟淡淡反问,抬首直视座上之人,竟半点儿不见畏惧。

“虽然你没有直接承认,但是本宫却找人问过,这墨儿虽身为宫婢,但其与旁人并无任何恩怨纠纷,待人也还不错,周遭之人并无理由要杀她。”凌厉凤眸扫来,王梦璐轻起檀口:“但是,除了你。”

夕若烟闻言骤然之间变了脸色,这个王梦璐出言咄咄逼人,一字一句中,无不想要将杀害墨儿这个罪名强加在她的身上。

她竟是不知,这第一次见到的梦妃娘娘,竟对她的怨愤如此之深。

难道,仅仅就只是为了北冥风吗?

心中那些不好的猜想果然是真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堂堂一个梦妃娘娘,亲自差人来请她这个御医入流华宫,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所以呢?”夕若烟勾唇冷冷一笑,“旁人没有理由杀她,难道我就有了吗?”

“呵,夕御医,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王梦璐一双凤眸紧紧的盯着殿中一脸淡然的女人,心中只恨得牙痒痒,眸中更是不经意间闪过一道恶毒的光芒,却很快被掩藏,随即消失无影。

“下官不明白,还请梦妃娘娘明示。”

想要冤枉她shā rén,那就拿出真凭实据来。

王梦璐冷冷一笑,伸手,早就退至她身侧的紫云领意,亦伸出手去将她扶起。

由着紫云扶着,王梦璐缓缓步下玉阶,髻上的金钗步摇随着动作而左右摇摆,珠钗之上的明珠映着光线散发出夺目璀璨的耀人光芒,美丽中更显其身份尊贵。

身上所着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流彩耀眼夺目,暗花栩栩如生,一针一线均是良工绣娘所做,衣袍之上所用的金线更加是上层绝佳的丝线,奢华又夺目,绝非一般常人所能用得起。

望着那衣着华丽的女子缓缓朝着自己走来,夕若烟不卑不亢,抬头直视她一双着了眼妆的凤眸,妩媚中透了一股子的冷漠,还有狠毒。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她竟真的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眼中看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恨意,心中不禁一震。

诧异间,王梦璐已款款步至面前,抬手,紫云会意退至一旁,所有人的目光只落在殿中两名女子的身上。

一人娇艳妩媚,堪比牡丹华贵。

一人则清雅如菊,淡然却美艳胜过牡丹。

两人各有千秋,但是此时此刻,明明初衷是为了死去的人讨回一个公道,但明眼人却不难看出,这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的波涛汹涌,hu一 yà一味甚浓。

难怪说女人之间的争斗,比起那战场之上的厮杀还要令人胆战心惊。

因为一个是明刀明枪,一个却是心机毒计。

一在明,一在暗,确是令人心生畏惧。

“明示是吗?好,那本宫就对你明示。”

收回落在夕若烟身上的目光,王梦璐踱步在殿中,忽然一个转身,凌厉的目光投来,话语如箭,“不知夕御医可否知晓,前段时间有关你的流言,究竟是谁给传出来的?”

夕若烟身体一怔,莫非

“不错,就是墨儿。”

心中的猜想,不过一秒便已经得到了验证,王梦璐肯定的话语在真切的告诉她,死去的墨儿,就是在背后给她造谣的那个人,也是那个,害北冥祁误会,还差点儿让她死在北冥祁手上的那个人。

等等墨儿既是那个造谣的人,但她如今死了,王梦璐却又一口咬定是她杀了墨儿,原来,这竟然是一个局。

在这整件事情里面,他们竟然都被人牵着鼻子走,不但秦桦无辜被累,北冥祁生气欲杀她,而她,也几乎为了这件事情而将自己的名誉清白全数给赔了进去,到来头,不过只是背后之人下的一盘棋,而他们,就是棋盘之上的棋子,一步一步,皆被人控制。

抬眸望去,夕若烟清晰的看见了她眸中那渐渐聚集的恨意,虽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她若是不为自己辩解,自己只怕到最后,就会和墨儿是一个下场。

定了定心神,不再理会心头的猜想,夕若烟故作镇定,道:“那又如何,就算墨儿是散播谣言毁我清誉的那个人,又怎能确证,人就是我夕若烟所杀?难道,仅仅只是为了一个谣言,我便要shā rén泄愤?”

若是如此,那之前的萍妃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那还不得问夕御医你自己。”嫣然一笑,王梦璐不置可否,却是在心中认定,凶手就是夕若烟。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两人僵持不下,凝重的气氛顿时充斥在整个大殿之中,空气中,似乎还隐隐弥漫着一股浓烈的hu一 yà一味,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由始至终秦桦目光一直不离殿中两人,眼见着不知为何两人便闹成了这般,尤其是这王梦璐的态度才是叫他觉得奇怪。

如果他没记错,今天才该是若烟第一次见这新纳入宫的梦妃,可因何故,这梦妃看起来,似乎对若烟积怨颇深呐!

“咳咳!”以手做拳放于唇边,秦桦浅浅咳了两声,亦将众人心神从这凝固的气氛之中给拉了出来。

楚玥左右一望,随后起身步至夕若烟与王梦璐身旁,嫣然笑道:“哟,这是干什么呀,梦妃姐姐可最是深明大义,也最明事理之人,不过只是依法问了两句,夕御医你何等聪明,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犯了傻,将梦妃姐姐的话给误解了呢?”

楚玥有意上前来劝说两人,也在有意朝着夕若烟暗示什么,虽然今日这梦妃的举动却叫她觉得奇怪,不过眼下,她可并不希望夕若烟出事。

不过看来,似乎这两人并不领她的情。

“梦妃娘娘,此事定然是有误会,夕御医不是那种人,更加不会做出割人舌头,推人入湖的事情,还请娘娘明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 贱婢死不足惜 祁洛寒见两人僵持不下亦出声劝阻,上前劝步道:“梦妃娘娘,请恕下官无礼,下官亦赞同昭仪娘娘的说法,夕御医,她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视线朝着身侧的女子望去,在她看过来的同时,祁洛寒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眸中的信任,堪比一切千言万语。

他虽与她相交不深,认识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但是眼前的女子让他一见便有种很亲切想要深交的感觉。况且,在梦妃一口咬定墨儿就是她所杀之时,心底竟有一个声音在强烈的提醒着他,说:夕若烟不是凶手,也不可能会是凶手,她是被人冤枉的,你一定要为她证明清白。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除了自己父亲,夕若烟是唯一一个让他想要去结交深信的人。

或许因为是她的聪明,她的处变不惊,她的与众不同,她的待人以诚但不管是什么,他相信她是不会做出这种卑鄙狠毒的事情的。

割人舌头,推人入水溺亡,这种事情,不像是她这样一个看似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孩子会做的。

所以,他相信她!

回以淡淡一笑,此刻有这么多人相信她,在这一刻,夕若烟心里的底气忽然足了一些,再次看向王梦璐之时,那唇角淡淡勾起的一抹弧度,更加带了一丝得意与满足。

王梦璐冷冷一哼,一甩锦袖,恨恨的道:“本宫奉皇上旨意代为执掌金印,管辖后宫,如今后宫出了命案,哪怕死的只是一个宫婢,但只要是后宫之人,本宫亦责无旁贷,定要找出真凶为死去之人平以冤屈。”

“娘娘既说是要为死去之人平以冤屈,那就应该更加彻底的查出事情真相,怎能凭着自己所猜想的,而妄加定罪,这岂非,又平白冤枉了一个无辜之人?”秦桦起身,高大修长的身影朝着此处走来,毫不顾忌周遭之人的胡乱猜想,视线落在那一脸平静自若的女子身上,淡淡一笑。

王梦璐闻言冷冷一哼,嗤笑一声,道:“秦将军这意思,可是在说本宫故意针对夕御医,想要让夕御医做那个替死鬼?”

“下官不敢。”秦桦拱手躬了躬身,道:“今日宫中出了命案,皇上政事繁多,不能得空前来,所以特让下官前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既派了下官前来,那便是十分在意此次命案,若不拿出真凭实据将人定罪,回到太和殿,下官又如何能向皇上交代?”

他果然猜的没错,这个王梦璐就是一心想要置若烟于死地,看来,冥风将后宫大权交给她代为掌管,只怕若烟以后的日子该是不好过了。

被秦桦以北冥风为借口阻挠,王梦璐心中只恨得牙痒痒,却是无计可施。

只怪她入宫时日尚浅,根基尚且不稳,何况,这秦将军似乎与皇上的关系不错,若是因此而开罪了他,对于自己日后也是十分不利。

思绪在霎时间百转千回,王梦璐极力克制住心头不断升起的怒火,强颜一笑,“是,秦将军说得对,本宫虽初入宫中,但幸得皇上器重代为管理后宫,如今这后宫出了命案,本宫也实在是着急赶紧破案。听人说起墨儿乃是造谣夕御医一事的始作俑者,因此,便以为墨儿是夕御医所杀,如此,到叫外人看来,是本宫在故意为难夕御医了。”

夕若烟勾唇淡淡一笑,颔首道:“娘娘言重了,没有做过的事情,不论旁人如何冤枉,下官都相信,清者自清。”

“你”王梦璐气极,还要再说什么,紫云却已洞悉了一切,上前一步拉住她,垂首道:“娘娘莫要着急,这墨儿既死于昨夜子时,娘娘只需问一问,夕御医昨夜子时身在何处,真相岂不明了?”

紫云抬头,朝着王梦璐睇去一个眼神,王梦璐当即心领神会,笑容再次浮上娇颜。

然而紫云这话却是叫夕若烟心神难安,脸上的镇定在这一刻亦被土崩瓦解,一颗平静的心,也开始缓缓起了一层涟漪。

昨夜子时,她正身处太和殿中,并未回到景祺阁,紫云之所以会这么问,很明显是知道昨夜她并不在景祺阁内,这是要把她逼到绝境啊!

“既然夕御医说自己是清白的,那就请夕御医向大家说明,昨夜子时,夕御医是否身在景祺阁内,并未外出?”王梦璐笑意深沉,看出了她的不安,故意如此一问。

见夕若烟久久不答,王梦璐唇边笑意更胜,“怎么,昨夜子时夕御医在哪儿,难道不可以告诉大家吗?”

面对王梦璐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夕若烟素手渐渐握紧,心中不安,也在犹豫。

说出真相,有北冥风作证,她自是洗去了shā rén嫌疑,可是一但说出,却又等于将自己推入了另外一个不可自拔的漩涡,到时候,便不是洗脱shā rén嫌疑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但是如果不说,以王梦璐今日对她的逼迫,大概她就真要坐实这shā rén凶手的嫌疑了。

大殿之内立时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皆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夕若烟下一刻的回答。其中有人看热闹,有人担心,亦有人得意。

“是,我承认,昨夜子时,我并不在景祺阁。”松开了紧握的素手,夕若烟坦言承认,抬眸直视满脸得意的王梦璐,“我虽不在景祺阁,但却并不代表人就是我所杀,因为昨夜我并未去过御湖,更加不会shā rén。”

在今日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墨儿就是那个在背后传播谣言之人,别说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可能会因为区区谣言就去shā rén灭口,还要用割人舌头这种恶毒的手段来报复。

“谁能证明?”王梦璐平静的反问,虽没有似方才那般咄咄逼人,但只这一问,便已经将夕若烟再一次推进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若是方才,秦桦与祁洛寒还能为她的清白再多辩解什么,可是眼下,他们也不知道昨夜她究竟是去了哪儿,又为什么不能够说出实情。

除了着急之外,他们更多的,还是担心。

“我能证明。”

就在夕若烟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一道浑厚富于男人磁性的声音响起,打断众人心中的猜想,众人顺着声音望去,皆齐声行礼,道:“参见祁王殿下。”

连看也不看殿中众人一眼,北冥祁大步走向夕若烟,伸手欲将她扶起,却被她微微侧身给轻易躲开。

握空的手僵在半空,北冥祁微有尴尬,下一秒便将手收回,握拳负于身后,道:“免礼。”

“谢祁王殿下。”

刚一站直身子,王梦璐心有着急,却仍强作镇定,急急问道:“方才祁王殿下所言,是何意?”

一记冷眼扫来,北冥祁微有不耐,“本王说,本王能为夕御医作证,人并不是她所杀。”

“因为,人是本王杀的。”

众人闻言均是一惊,就连夕若烟也惊讶得抬头望他。就在不久前,他曾差点儿捏断她的脖子,而现在,他却在力证她不是shā rén凶手,还说墨儿是他所杀。

这个北冥祁,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梦璐脸色有变,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那威严逼人的男子,“这这怎么可能呢?墨儿,怎么会是殿下所杀?”

“区区贱婢,死不足惜。”薄凉的唇瓣吐出一句更加凉薄的话语,北冥祁目光冰冷,在说出这句话时,眼底闪过的浓浓厌恶,似乎还有种杀了她也并不解气的感觉。

“为什么?”

“为什么?”北冥祁冷冷一笑,随即换上一脸的憎恶之感,“因为她不分尊卑,竟敢随意造谣本王,就凭着这以下犯上这一点,别说是杀了她,就算是本王将她剁成肉酱拿去喂狗,也难解本王心头之恨。”

更可气的是,他自问聪明一世,竟被这个贱婢的手段给蒙了心,竟然还差点儿杀了他所在乎的人。就凭着这一点,他便有些后悔,后悔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她,还让她死得这样轻松,他应该好好折磨她,将她折磨至死,方才能消心头之恨。

“可是,可是她被人割了舌头。”眼前所发生的变故已经让王梦璐有些招架不住,但是这一句话一经问出口,她便有些后悔。

祁王殿下是什么人,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连当今圣上都要畏惧三分,不过只是死了一个宫女,再割其舌头,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果然,下一刻北冥祁的话,便已经认证了她的想法不假。

“贱婢造谣生事,全是因为多嘴引起,如今本王割了她的舌头,也将她正法,不知梦妃娘娘,是觉得贱婢该死?还是本王滥杀无辜,要将本王治罪?嗯?”北冥祁直视眼前一身绫罗,妆容精致的女子,对于她一心冤枉夕若烟,如今他是对她有着极其的厌恶与憎恨。

从今往后,凡是想要意图伤害夕若烟的人,不管是谁,他都绝不放过。

“这”王梦璐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亏得紫云眼疾手快,上前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扶住,在她耳畔低语道:“娘娘,来日方长,祁王殿下,可万万不能够得罪。”

如今北冥祁与秦桦这两个人都在力挺夕若烟,这两个人都是不能够得罪的主儿,娘娘入宫不久,若是得罪了他们,只怕即便是皇上,到最后也不会站在她们这边。

退一步,海阔天空。

王梦璐回头,在看见紫云的暗示之后,压下了心头的不甘,为了大局,终是道:“墨儿以上犯上,依照宫规,死不足惜。如今既证明了夕御医是清白无辜,那此事本宫便不再追究。”

“慢着。”北冥祁出声制止,目光投来,冷冷的道:“如今既证明了夕御医是无辜,而贱婢又该死,那方才梦妃娘娘又一口咬定人是夕御医所杀,岂非存在了冤枉之嫌,难道,就不应该向夕御医道歉吗?”

“什么?”

王梦璐怔住,要她给夕若烟道歉?开什么玩笑?

“不必了,只要能够证明清白,其他的,不重要。”夕若烟抬眸,一双盈盈水眸清澈动人,这句话像是在说给王梦璐听,也像是在说给某人知道。

北冥祁心中一痛,回想那天之事,大概,她还是在生自己的气吧!

负于背后的双手握成了拳,北冥祁在心中下定决心,高声道:“今日在场的众人都给本王听好了,从今往后,本王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有关此类的谣言,若是谁再敢胡说八道,贱婢就是下场。还有”

声音突然放软,北冥祁转身,在众人惊愣的目光中,拱手对着夕若烟做了一揖,“当ri běn王受谣言蒙蔽,误会了夕御医,在此,本王向夕御医赔礼道歉,还望夕御医不要责怪。”

突来的一举让夕若烟怔住,看着北冥祁在自己面前躬身作揖的身影,一双凤眸陡然睁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6章 人命纠葛 北冥祁与夕若烟先后离开了流华宫,其余众人也都相继离去,有了北冥祁的严厉警告,在流华宫内发生的事情自不敢有人再胡乱去说,只当做一场闹剧,看过也就罢了。

带着丹儿告退,主仆二人相携走在回漪兰殿的路上,一路上,曹玉盈竟是显得出奇的沉默,丹儿心知主子心情不好,也不敢出声去打扰,故而一路之上两人也略显得有些太过于安静了一些。

“你说,这夕御医倒还真是有点儿本事,竟然还能够将祁王殿下给搬出来为她作证,以往还真是本宫小看了她。”曹玉盈喃喃道,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她有些意外,也有些莫名的觉得高兴。

在未进宫之前,她对这位名扬在外的夕御医便有所了解,听说,她不但与秦将军是多年至交,甚至与皇上也是交情匪浅,否则,皇上也就不会在萍妃与她之间,而选择后者了。

可见其关系并不一般。

不过如今看来,这夕御医不但与皇上和秦将军交情不一般,甚至连这向来冷酷刚毅,不近女色的祁王殿下,对她也不是一般的好。

今天当着后宫这么多人的面,上到妃嫔将军,下到宫女侍卫,这祁王殿下倒也真是不怕旁人议论,竟还真的当众给夕若烟赔礼道歉。

只是这赔的是哪门子的礼,道的是哪门子的歉,她们这些旁人自是不知,也不敢多嘴去问。

只是进宫之前父亲便有所交代,若是想要在后宫安安稳稳的生存下去,那么,便必不能够得罪了夕若烟,否则,那萍妃便是前车之鉴。

之前只以为是父亲太过于高看这个夕御医了,她却不以为然,不过只区区一个女子,既不是皇妃,又不是重臣,还能够掀起什么风浪?

可是如今看来,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错的,这个女人,可不一般。

“可不是吗,那祁王殿下在对着咱们说话的时候,可是不苟言笑的,可是在对着夕御医的时候,那语气,可是软的不行呢!”丹儿阴阳怪气的附和着,想想今日在流华宫中发生的那一幕,她虽不喜夕若烟,却也不得不说,那个女人,确实有些本事。

“好在娘娘决定先试探试一下虚实是对的。”丹儿得意的笑着,起初还以为娘娘此举是多此一举,不过如今看来,也并非完全无用。

至少,让她们知道了,与夕若烟是友非敌,起码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处。

听着丹儿有此一说,曹玉盈也是颇为得意,如今探听了对方的实况,日后在宫中,既做到不得罪梦妃,也不开罪夕若烟,如此,日后在宫中的日子,大概也就过得安稳多了。

“对了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忽然想起了什么,丹儿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疑惑来。

曹玉盈现今心情不错,听得丹儿这么一问,也不烦扰,唇角微勾,道:“说来听听。”

“是。”丹儿顿了顿,仔细回想起今日在流华宫中的事情,确实觉得奇怪,于是试探性的问:“娘娘,这梦妃娘娘与夕御医,莫非之前曾有过节?”

“为何这么说?”曹玉盈顿下脚步,回头疑惑的看着她。

“娘娘,你难道不觉得,今日在流华宫中,梦妃娘娘有意将shā rén的事情推给夕御医,让夕御医做这个替死鬼吗?”丹儿如实的说出心中的疑惑,在自家主子的面前,她向来也是不必藏着掖着什么的。

更何况,今日的事情大概娘娘也觉得十分古怪,不然,也不会在听她说了这番话之后,脸色便变了。

“是挺奇怪的,不过”脑海里好像一闪而过了什么,曹玉盈有些模糊,努力再想了一想,突然便想起了一事。

“本宫记得,那萍妃与梦妃,曾经可是闺中好友,在萍妃入宫之前,两人的关系可比亲姐妹。”

早前萍妃被赐死,是因为想要杀害夕若烟无果,却被皇上给撞了一个正着,而那时,皇上正将大朝会献宝一事全权交给了她去负责,萍妃有此一举,无疑不是在自寻死路。

现如今萍妃殁了,这身为好友的王梦璐却被纳进了宫中,还被封为了梦妃,暂且管辖后宫诸事。

莫非,她此番是来找夕若烟报仇来了?

唇边渐渐浮现过一抹算计,曹玉盈突然笑出了声,那目光定定的落在某处,像是在透过那儿看见了其他什么画面一般,只是那眸中流露的算计与狠毒,却叫丹儿有些微微心惊。

“娘娘”

轻轻唤了唤,丹儿心中有些微微心惊,她并不知娘娘在想些什么竟觉得如此开心,只是娘娘看起来,却并不像是普通遇到了好笑的事情一般。

况且那唇边扬起的一抹算计,她可是看得真真的。

莫非,娘娘又想出了什么妙计不是?

“真是天助我也。”曹玉盈勾唇一笑,视线收回落在丹儿身上,竟叫丹儿吓得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之前娘娘算计墨儿也是这般,娘娘让墨儿去散播有关夕御医的谣言,结果墨儿死了,现在又

似乎看出了丹儿脸上的惧意,曹玉盈上前一步,染了蔻丹的手指格外的好看,轻轻执起丹儿的素手,另一手搭上轻轻抚了抚,笑道:“丹儿,你我主仆相伴了多年,你可是我带进宫的,那要命的事情本宫没让你去做,可是,你也得记得本宫的好啊!”

丹儿闻言心下一惊,连忙抽出自己的手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表衷心,“娘娘放心,奴婢的命是娘娘的,不管娘娘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上刀山下火海都一定会去做,就算是娘娘然奴婢去死,奴婢也会毫不犹豫的。”

手中握了空,曹玉盈脸色微微有变,却在听见接下来丹儿这连番的表达衷心之后,唇边方才稍稍勾起了一抹弧度。

“起来吧。”亲手扶着丹儿起身,感受着丹儿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曹玉盈心知自己是吓到她了,不过,既要做她曹玉盈的贴身侍女,没点儿胆量又怎么能行。

之前她与丹儿在经过沁心湖之时听到了那些不该听到的谈话,本来为了避嫌,她是不应该再将那日听到的事情给传扬出去的,但是为了试探夕若烟的虚实,她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当然了,做什么事情都有存有风险的,尤其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事情,若在必要的时刻,她会选择弃车保帅。

丹儿是她近身,且跟在她的身边伺候了多年,比起墨儿,她是更加信任丹儿的。

本来那种会随时掉命的事情应该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去做,可是想来想去,一但做了这件事情的人,最后的结局便就只有一个“死”字。

既然横竖都是死,再因此小事而失去了自己最得力的侍女,似乎也太不值了。于是,墨儿,便成了那个替死鬼。

她之所以会考虑这么多,为的不过是将丹儿留在自己的身边,只可惜这丫头虽有点儿小心机,但到底还是太过于胆小了,看来,日后还得多加训练她才是。

“你不用以死来表明自己的衷心,本宫当然是相信你的,否则,也就不会选择让给墨儿去送死,将你给留下了。”

曹玉盈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虽只是一句“相信”,便叫丹儿那一颗不安的心给彻底的镇住了下来。

她竟是忘了,自己可是从小就跟在娘娘身边伺候的,此番娘娘入宫还愿意带着她,那就说明,自己在娘娘心中的地位,定是不会太轻。

有了如此认知,丹儿心中倒也不再害怕了,再一次在娘娘面前恢复了自信。

不过论了解,这世间,大概不会有人再比她更加了解曹玉盈了。

提前一步便洞悉了娘娘的心思,她道:“不知娘娘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丹儿一定全力以赴。”

见丹儿这么快便恢复了往初,还清楚的知道了她心中的想法,曹玉盈微微一笑,“不愧是本宫带出来的人,这小脑袋瓜儿,倒是转得挺快的。”

方才还有些惧怕她呢,怎的如今不但不怕了,竟还变得聪明了起来,还知她心中已有计划。

这个丹儿,果真是没让她失望。

“能在娘娘身边伺候,丹儿就算是再愚笨,可近朱者赤,丹儿也该变得聪明了一些,否则,又该如何为娘娘分忧解劳?”丹儿一张小嘴就像是抹了蜜一般,哄得曹玉盈竟一时忘记了方才的不愉快,脸上浮现的,满满的皆是笑意。

“丹儿,做贵人的侍女,与跟在一个有着妃位的主子身边,有什么不同?”曹玉盈目光悠远,不知在看向何处,眸中的算计意味却是半点儿不减。

“这”丹儿一时不明其意,踌躇了良久,心中实在没有一个dá àn,于是道:“丹儿愚笨,还望娘娘能够明示。“

“本宫才夸完你聪明的。”一记冷眼横扫过来,丹儿默默垂下了头,曹玉盈虽心有堵闷,却也并未为难。

举步走至一侧花树下,望着枝桠之上盛开的繁花,那涂着艳丽蔻丹的手指轻轻抚上,唇边亦扯出一抹邪魅的弧度,她道:“这梦妃与夕若烟之间存了一条人命,依照如今这局势看来,想要梦妃放下前尘往事不去计较,大概也是不可能了。有了萍妃的前车之鉴,你说,昨日的萍妃,会不会是明日的梦妃?”

回头朝着丹儿睇去一个眼神,丹儿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了,娘娘是想让梦”

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曹玉盈已一记厉眼扫来,瞬间堵住了丹儿那滔滔不绝的嘴,

事后丹儿方才惊觉,这里可是御花园,人来人往的,要是一不小心被人听了去,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心中有了孰轻孰重的衡量,丹儿也明白了几分,上前步至曹玉盈身边,露出一抹算计的笑来,道:“娘娘放心,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这梦妃娘娘与夕御医,今生是注定成不了友盟的。”

曹玉盈满意的点了点头,伸了伸手,道:“行了,本宫乏了,走吧。”

“是,娘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7章 以女人换江山 “流华宫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想不到,八皇弟倒还真是信守诺言。”

“本王一诺千金,说出的话,绝不反悔。”

太和殿内,一道香醇浓烈的酒香夹杂着二人的谈话声自大开的殿门内传出,摒退殿中留守伺候的宫人,北冥风与北冥祁二人之间倒也算得上和睦,并未似以往那般剑拔弩张。

执起面前酒壶,北冥风为自己与北冥祁各自斟上一杯佳酿,随即举杯,“这一杯,朕敬你,朕先干为敬。”

话语落,北冥风已仰头将杯中酒酿饮尽,动作一气呵成,潇洒恣意,明明这种在江湖人士做出来显得有些粗狂的动作,然而在他做出来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并不显得粗野,只多了几分潇洒。

北冥祁并未着急将杯中酒酿喝下,纤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拂过玉杯边缘,玉杯纯洁无瑕,指节分明的手指则更显白皙,那样一双手,就是女人看了也会分外羡慕。

唇边淡淡勾勒出一抹迷人的弧度,北冥祁轻轻一笑,道:“本王只是遵诺行事,皇兄不必如此。”

执起玉杯的手缓缓落下,北冥风微微一愣,随即一笑,“不,朕之所以会敬你,那是因为咱俩之前虽然有言在先,绝不做任何会伤害若烟的事情,但是却并没有说过,让你去解释外界的流言蜚语。”

这一点起初是他的疏忽,但是没想到,北冥祁虽然为人心狠手辣,但至少在对待若烟的这件事情上,他还是考虑得比较周全。

起码,他并未让流言蜚语进一步恶化,而是亲自当着后宫众人的面,将流言解释清楚,并且,还当众给若烟赔礼道歉。

只这一点,便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之前朕还在担心,与你做这个决定是不是错的,可是现在看来,倒还真是朕多虑了。”心中的一块重石放下,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不敢去承认自己所做的选择是否是对的,不过眼下看来,即便不是全对,但至少,也不会太错。

“哦?”北冥祁挑眉看他,微微勾起的唇边带了一抹邪魅的味道,“难道你就不怕,上次不杀我,留我就是一个祸害?”

北冥风闻言一笑,轻扯了扯唇角,“难道,多一个人在身边保护她,这不好吗?”

只要若烟能够安全,他是可以独自承受这一切的,哪怕,将一个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也会毫不犹豫选择继续走下去。

只要再熬过这三个月,他相信,所有的一切将都变得不再是问题。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保护她,而不是在等到对她的兴趣没有了之后,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去做伤害她的事情?”微微眯起了那一双好看的墨瞳,北冥祁周身散发出一道浅浅的威胁气息。

这话一出,彼此之间沉默了良久。

空气之中,一阵硝烟味渐渐弥漫,北冥祁在下意识间不禁变得更加的警惕,因为他似乎能够感觉得到,如同那晚的危险气息再一次临近。

轻握住玉杯的手缓缓收紧,北冥风垂眸,眸中色彩渐渐凝聚出一片厉色,许久,抬头直视对座之人,启口道:“那朕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咬牙说出最后一句话,北冥风心中恨意骤起,仿佛那日在景祺阁中,北冥祁捏住夕若烟脖子的画面闪现在脑海。

他可以忍受旁人觊觎他的江山,也可以忍受旁人在暗地里与他做对,但是他不能够忍受,有人觊觎他的女人,尤其是做出任何伤害若烟的事情,他绝对不能够忍受。

倘若北冥祁会做出任何伤害若烟的事情,他北冥风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他,哪怕今后让他背上残害手足的罪名,被千万人唾骂,他也在所不惜。

四目相对,谁也不愿先一步败下阵来,前半生,他们为争江山而活,而现在,他们也谁都不愿放弃夕若烟,一个,让他们兄弟之间更加反目成仇的女人。

“哈哈”

彼此凝视,整个安静异常的大殿忽然传出一阵笑声,北冥风不言,只静静的望着对座突然大笑的北冥祁,墨瞳微眯,带着一种狼盯上猎物的危险气息。

笑声止,北冥祁仰首将杯中的酒水一口饮下,定定的凝着面前的男子,忽然起身。

唇边缓缓勾勒一抹弧度,他道:“不瞒皇兄,臣弟其实一直以来都在找皇兄的软肋,欲攻其短处,拉皇兄下位。可是臣弟找了许久,不是没有,却都不能够一击毙命,所以臣弟为此可苦恼了很久。”

顿了顿,北冥祁忽然一笑,“你说我是不是很傻,那么大的一个软肋就放在眼前,还一直在皇兄身边呆了整整五年,我却一点儿都没有发现,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你想干什么?”一个箭步,北冥风已来到了面前,目光冰冷,更带着一丝危险,“或者,朕应该问你,你接近若烟想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对她做什么?”

“怎么,皇兄你是怕了吗?”北冥祁冷冷一笑,看着他这位皇兄着急的模样,他竟是觉得无比顺眼。

“你”双手紧拽住北冥祁的衣襟,北冥风一时语塞。

是的,他怕了。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北冥风,也有自己的软肋,北冥祁说得不错,夕若烟,就是他的软肋,一击毙命的软肋。

北冥风生气一哼,用力甩开拽住他衣襟的双手,别过脸去,因为愤怒,胸口更是不断的上下起伏着。

轻轻摇了摇头,见他此般,北冥祁竟觉得有些无趣,“皇兄但请放心,臣弟虽算不得上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但堂堂男子汉,做事无愧于天地,哪怕机关算尽,却也还不至于利用一个女人来得到这北朝天下。”

北冥风闻言身体微微一怔,余光瞟向身后的男子,只听着他道:“我北冥祁一诺千金,既答应了你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那我就绝不会做。今日在流华宫,我已为那天之事赔了礼,道了歉,至于解释流言一事”

话语一顿,脑海之中蓦然闪现过那一张冰冷倾城的容颜,北冥祁深深吸纳了一口气,将手不自然地负于身后,方才道:“流言于我无益,只会更加疏远我们之间的距离。何况,我想要一样东西,何须外界的推波助澜?”

最后一句话北冥祁说得信心十足,向来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从前皇位是一个例外,夕若烟,他志在必得。

北冥风缓缓转过身来,凝着他,冷淡道:“好一个心思缜密的祁王,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是连什么都不顾了吗?”

“是。”北冥祁未加思索,举步走至北冥风面前,轻扯唇角,道:“所以,皇兄你可得好好看紧你现在拥有的,皇位,江山,女人,将来,说不定都不再是你的了。”

一记厉眼横扫而来,北冥祁坦然接受,拱手做了一揖,“臣弟还有事,就先行告退。”

不待北冥风回应,北冥祁迈步便要离开,却才走出几步,又给生生的顿下。随后只见他转身步至紫檀桌旁,执起桌上的玉杯,仰头将杯中酒酿一口饮尽。

“真是好酒,哈哈”

手中玉杯被随意扔置在桌上,北冥祁大笑着迈步离开,独留殿中满腔怒火的北冥风。

垂下的双手早已紧握成了拳,闭目,北冥风深深吸纳了几口气,欲将心头的怒火强制压下。

突然,北冥风墨瞳一睁,视线警惕地落在朱红色殿门上,“谁?”

“是我。”

随着熟悉的声音传来,秦桦迈步而入。

见是他,北冥风也稍稍收了心中警惕,只是有些奇怪的望着他,“你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没发现?

“来得不早,只是正好,将你们的谈话给一字不落的听了去。”面色一片冷淡,秦桦举步上前,“没想到,你们之间,竟然有一个交易。”

而那个交易,竟然是

冥风他到底要做什么?

微微叹了一口气,北冥风转身坐于身后的红木椅上,脸色十分难看,“朕没办法,朕查到,朝中有不少大臣是北冥祁的人,在宫外,他亦有一支属于他自己的精兵。在不知道朝中谁与他勾结,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兵马之前,暂不宜与他起正面冲突。”

这也是为什么当晚他欲杀他,最后却又放弃的主要原因。

想杀他,是因为若烟。不能杀他,是因为江山。

“可是你知不知道,他为人心狠手辣,要是他对付若烟,或是利用若烟来对付你,到时候,你又要如何应对?”秦桦有些着急,难怪今天在流华宫中北冥祁会那样反常,解释流言不止,竟还当众给若烟道歉,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哪怕其间有太多的不得已而为之,那也不能够将若烟置于险境,要是若烟出了事情,他只怕冥风会后悔一辈子。

“对于若烟的安全,朕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她不会有事。”北冥风对此胸有成竹,转而问:“最近她在楚训那儿学习御马之术,没事吧?”

“这你就放心吧,她可安全着呢!”举步走至北冥风身侧坐下,秦桦径直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为自己倒上满满一杯酒,仰头喝下,酒香味浓,在口中回味不绝。

“这丫头,算盘倒是打得挺精,只是没有想到,那楚训可是一位出了名的严师,这下,她怕是要吃不少苦头了。”想想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秦桦噗嗤一笑,“听说,她第一天就被罚刷了整整一天的马鞍,估计没少受罪。”

北冥风闻言也是一笑,但也总算放下心来,“她平安就好。”

只要三个月,他保证,一定让事情有一个平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8章 解除误会 流华宫中闹剧一场,不过最后有了北冥祁的出面承认,夕若烟也得以全身而退。

虽然她也很奇怪为什么今天北冥祁会如此帮她,不过比起那些猜不透的疑问,如今她更想的,还是回到自己房间好好的休息休息,养足精神。

庆儿早已经在流华宫外等候,见夕若烟出来,看她一脸的疲惫,虽然心里也有很多的疑问,却也没有在此时问出来。

主仆二人相伴回到景祺阁,夕若烟一路之上少言寡语,心中却一直疑惑着今天的事情,尤其是梦妃对待自己的态度。

她记得,她与梦妃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应该不会存在有什么恩怨纠葛之类的才是,可那梦妃今天的举动,到有一种巴不得她被罚的感觉,还一个劲儿的把shā rén的罪名往着她的身上推,实在不得不让她多想了一些什么。

不过她今儿也算是倒霉到家了,错过了与楚训相约的时辰不说,还要与庆儿步行回宫,然而回宫以后,却又被人当成是shā rén凶手给盘问了一遍,最后又不知何故得罪了一个王梦璐,果真是祸不单行。

想到今日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人却来了,夕若烟心中一点疑惑,转首看向身侧静默不语的小丫头,“今日不是让你去太和殿吗,怎么没见皇上,倒是”倒是来了一个祁王。

沉思中的庆儿忽听夕若烟由此一问,反应过来之后,便老实交代,“奴婢本来是要去太和殿的,可是还没有走到那儿,在半路便已经遇见了祁王殿下。殿下问起,奴婢不敢不说,谁知,殿下便让奴婢不用去太和殿了,只跟着他就是。”

“你告诉他,我让你去找皇上的事了?”夕若烟顿下脚步,心中微微有些焦急。

“主子吩咐,奴婢当然不敢多言。”庆儿连忙着急解释,“但是祁王殿下就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一样,他只问了奴婢你在哪儿,随后就只让奴婢与他一起去流华宫,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奴婢就不知了。”

庆儿缓缓垂下头颅,对于北冥祁为何会知道她要去太和殿的事情,她也是满心的纳闷,只是主子吩咐的事情,她又怎么会随意在外胡说?

更何况,那还是祁王殿下。

收回落在庆儿身上的视线,夕若烟凤眸微敛,对于庆儿的话,她从来都不曾怀疑,也更加不会怀疑她对自己的衷心,只是这北冥祁今日,倒还真是有些奇怪。

前些天差点儿让她变成手下鬼,今日,却又亲手将她从阎王殿的大门给拉了回来,竟还当众给她赔礼道歉,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主子,祁王殿下今日没有为难你吧?”绕步到夕若烟面前,想想那日在景祺阁中发生的事情,庆儿至今仍还心有余悸。

夕若烟微微摇了摇头,庆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不知道,在流华宫外的时候,奴婢有多着急。祁王殿下前些日子这么对主子,奴婢只怕,这一次他还要再伤害主子一次。”

上次主子没能死在他的手上,她只怕这一次,祁王殿下还要再火上添油一番,彻底害死主子才高兴。

看着庆儿脸上流露出的关切,夕若烟心底缓缓流淌过一丝暖流,伸出素白洁净的手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道:“好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它迟早都要来,所以呢,我们又何苦去多加烦扰那些,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嗯,奴婢明白。”庆儿乖巧地点了点头,虽然心里不希望将来还会有什么祸事会找上主子,不过,就如主子所说,该来的,是怎样也躲不掉的。

“别担心了,躲过这一劫是好事。”抛开心头的那些烦扰,夕若烟莞尔一笑,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微微撅了撅嘴,道:“咱们快回去吧,我都饿了。”

“我也饿了。”庆儿抬起一张小脸,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

“若烟姐。”

两人相视一笑,正准备转身离去,身后却响起了一道轻柔的声音,那熟悉的声音传来,不禁叫夕若烟身体微微一怔,随即缓缓转过身来。

“语宁。”

浅浅唤出这两个字,明明曾经是再熟悉不过了,可是现在,她却有种微微害怕的感觉。

自从流言事件在宫中盛传之后,她与语宁,似乎已经有很多天都没有碰面过了吧。

不是不想见,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是知道的,语宁的心里有多在乎北冥祁,可是偏偏

“若烟姐。”上官语宁举步而至,又再轻轻的唤了一声。

想要勾起一抹笑容不让气氛尴尬,可是夕若烟却发现,此刻在对语宁有着愧疚的时候,就连笑容都是那样的牵强。

她竟是不知,一个小小的流言的风波,竟让她们之间疏远了这么多。

“若烟姐,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一次,仍旧是上官语宁先开了口,夕若烟稍有犹豫,却仍还是点了点头。

此处已离景祺阁不远,吩咐了庆儿去准备膳食点心,而夕若烟与上官语宁,便去了景祺阁中的望月楼一坐。

没有外人的打扰,也没有侍女的陪伴,只唯独她们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竟是久久也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断。

“语宁”

“若烟姐”

两人默契的同时开口,竟微微有一些小小的尴尬。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一阵难得的默契,两人相视一笑。

夕若烟微微垂下头来,轻言道:“语宁对不起,其实其实有关那些流言蜚语,我是有想过要跟你解释的,可是我怕你不愿听我解释,所以所以”

一向口齿伶俐的夕若烟,此刻却在对着自己待如èi èi的上官语宁之时而变得有些语塞,而对于那些流言蜚语,她知道,语宁心里应该是会有些不开心的,可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去解释。

直到今天,语宁亲自找上了她,她知道,她们之间的误会,也是时候该解释清楚了。

“我知道。”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往日的俏皮活泼,也没有往日的肆意不拘,此刻的上官语宁,带了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云眸微敛,石桌下的一双葇荑紧紧地攥住衣衫一角,贝齿轻轻咬着粉红的樱唇,那模样,似在犹豫,也似在认真的思考着接下来的决定。

良久,她终道:“若烟姐,我已经决定了,既然我爱的人他不爱我,如果再继续纠缠,最后也只能够成为别人的笑话,所以,我选择放手。”

“语宁,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要相信我”

“若烟姐,你先听我说完。”着急的打断她的话,上官语宁紧攥着衣衫不松,深深吸纳一口气后,道:“你说得对,我虽然琴棋书画不通,诗词歌赋也欠佳,平时也大大咧咧的,没有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可是好歹我还是郡主不是,我爹是平南王,当今圣上又是我亲表哥,再说,虽然我样样都不行,可好歹这身份,这脸蛋,总还不至于嫁不出去吧。”

夕若烟闻言勉强一笑,忽然觉得心头有些涩涩的感觉。

她认识语宁已经有很长的时间了,这丫头,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可是她也很骄傲,若不是此番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很大,她是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因为她说过,虽然身为郡主,但是她希望的,是能够与人平凡的相处,她也希望,自己日后的夫君,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跟她在一起。

可是现在,她却说,好歹她也算是一个郡主,有一个身为平南王的爹,还有一个身为北朝国皇上的表哥,这样的话,从前她并未说过。

也许她不知道,语宁对于北冥祁的感觉,兴许,并不亚于她对北冥风的感情。

“不瞒你说,在听到那些流言蜚语的时候,我的确是很生气,我以为你骗了我,我以为,你明明喜欢殿下,却要一直瞒着不告诉我。可是后来冷静之后”上官语宁话语一顿,抬头认真的看着她,“我选择相信你,我知道,你是不会骗我的,是不是?”

一双云眸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唯恐自己的一个眨眼,便会看漏了什么自己未曾看见的,那期待的目光,就这么真真的存在着。

见此,夕若烟竟有些踌躇不定,半晌才道:“语宁,我没有骗你,我与祁王殿下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并不像是外界所传的那般不堪。对于外界盛传的流言蜚语,我不想去解释,是因为我问心无愧,可是对于你,我还是要解释一句,我希望你别误会我,别因为那些莫须有的事情,让我们之间的感情有所改变,好吗?”

在宫中难有真情,但是她看得出来,语宁对她是真心的,也是真心将她当成是姐姐,不会因为身份,也没有因为其他什么,只因为彼此之间存在的姐妹之情,所以,她也很珍惜独属于她们之间的这一份感情。

其实,她并不认为语宁跟北冥祁在一起会幸福,从前这样认为,现在,乃至于将来都还是会这样认为。

语宁太过于单纯了,而北冥祁又心机城府太深,一个只想要平淡而又简单的生活,一个却又不甘心居人之下,不甘愿一辈子平平淡淡,对生活态度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即便在一起了,将来也是难有幸福。

如果现在语宁真的能够放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起身,夕若烟迈步走至上官语宁身旁,轻轻执起她攥着衣衫的葇荑,柔声道:“我一直都把你当成èi èi,和雪儿一样,虽然有些话你可能并不爱听,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北冥祁,他不是你的良人,如果你能够把他放下,这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劝解的话语听在耳里,流淌过心中,上官语宁微敛云眸,“我知道,我也说过,我会努力忘记他,把他放下。”

抬眸,上官语宁反握住她的手,着急道:“所以,我们还是姐妹,是不是?”

“这是当然,若烟姐,可从来都是把你当成èi èi看待的。”素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鬓,夕若烟莞尔一笑。

上官语宁也相视一笑,只是那一双盈盈含泪的美眸中,却有着一闪而过的寒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9章 云影园 也不知是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有太多的心事囤积在心中放不下,也许是因为其他,躺在床上,夕若烟竟是辗转难眠,越是强迫自己入睡,整个人却反而更加的觉得清醒。

她向来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以至于此刻睡不着,也不知该去找谁说话。

终于,一个翻身而起,揉了揉有些蓬乱的发丝,夕若烟抬眸朝着半开的窗棂望去。

子时将至,这个时辰,怕是庆儿早已经安然入睡了吧,要是去找她,只怕也会吵醒了她。

直接否决了要去找庆儿的想法,这个时辰,怕是大多数人都已经入睡,至于北冥风就算他还没有睡,只怕也是在为了国事而挑灯熬夜,再去找他,恐怕也更加会打扰了他。

浅叹一声,她这才发现,夜晚辗转难眠之时,竟可怜的不知该去找何人解闷闲聊。

掀开身上的锦被下了床,举步走至房门前,伸手,将雕花木门打开,顿时一阵冷风嗖嗖的灌入,不禁冻得她生生打了一个哆嗦。

双手交叉揉了揉双臂,她本就睡不着,再加之此刻被冷风这么一吹,精神更是清明。

抬头望向天边皎月,明亮的月光洒下,有些凉凉的感觉,却不禁让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听说,云影园东面有一处花圃,那里种满了昙花,昙花一现,弥足珍贵。

只可惜,云影园位于宫中一处偏僻的角落,白日里都鲜少有人去往那边,就更别说是晚上了。大概即便那里有难得一见的昙花一现,估计,也不会有人在大半夜的跑去那里赏花,更何况,昙花一现,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时辰,虽然难得,但却少有人去。

早就听说云影园中有昙花盛开,只是无人相邀,而庆儿那丫头也实在懒得很,故而就算是她有这个意愿,也只能够压在心中。

反正今晚她也睡不着,正好,昙花一现,可不能白白辜负了这美景。

转身回到房内,夕若烟来到梨木雕刻水仙花的衣柜前,从柜中取出一件水蓝马面裙,再将三千发丝简单绾成一个云髻,然后披上一件同色斗篷,再拿上一盏宫灯,便已收拾完毕。

景祺阁内伺候的宫人并不多,即便夜晚有守夜的侍卫,见是夕若烟外出,也无人敢阻拦,于是,便凭着心中对云影园的记忆,朝那儿径直而去。

不得不说,皇宫是真的很大,当然,能装下后宫三千的,又怎么可能小得了。不过,这皇宫可远远不止三千人,光是伺候的宫女便已经不少于三千,更别说侍卫公公,以及宫里的主子们了。

在宫中五年,这云影园虽说是有点儿印象,却也从未去过,只大概记得在皇宫北面,至于在哪儿,她是真的忘了。

索性宫里巡逻的侍卫不少,随意找了一个侍卫询问,再凭着侍卫的描述,夕若烟也很快到了云影园。

抬头望着牌匾之上所写的“云影园”三字,她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

早知道云影园位处这么偏僻,又这么难找,出来之前,就应该先带一份地图的,还省得她走了这么久的冤枉路。

小腿已经走得有些酸痛,夕若烟弯下身子轻轻捏了捏,忽然想起一事,抬头看天,“糟了。”

昙花盛开本就只有那么几个时辰,她来时便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又走了那么久的冤枉路,只怕再耽搁下去,昙花也要谢了,那她岂非是白来了这么一趟?

心里想着自己一个人大晚上的来这儿,又走了这么久的路,可不能白来这么一趟,如此想着,夕若烟也不敢再耽搁下去,握紧了手中的宫灯,便径直往着云影园而去。

夜色黑沉,天空犹如被不慎碰翻的墨汁一般撒满了整个天际,唯有天空一轮皎月仍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辉,带来一点光亮。

云影园少有人来,夜晚无人留守,只怕有,也会鉴于这里鲜少有人来而玩忽职守。路面无灯火照明,若是没有手中的宫灯照亮,只怕连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摔了自己。

云影园并不大,这里无人居住,却种植了不少花卉,堪称一个小型的花圃。

路是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鹅卵石本就圆滑,再加之少有人走动,所以仍保持了最初的圆滑,若是一个不小心,还当真就有可能会摔上一跤。

“这里真的没人吗?”

“你放心好了,我早就已经勘察过这里。云影园白天少有人来,晚上就更加不会有人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可是这里是皇宫,要是被人发现,那可是死罪。”

“”

前方假山后隐隐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谈话之声虽小,却只因四周无人,格外的寂静而略微听得见一些,只是他们在说些什么,却并听不清。

夕若烟脚步一顿,好看的柳眉微微皱起,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这云影园如此荒凉,除了她这个夜晚辗转难眠的人突然想起来这儿赏花以外,竟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若同样是赏花之人,倒也不必躲在这假山之后鬼鬼祟祟的,怕只怕

早前便有传出宫中有侍卫与宫女私会的事情,本来这男女之间,有时候会生出爱慕之情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也无可避免。

虽然宫女与侍卫私通有违宫规,更加有损颜面,但她既不是后宫的管辖者,也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之人,倘若那假山之后真是哪个宫女与侍卫,即便如此做违反了宫规,但毕竟也是情理之中,她也不会去管这档子闲事。

既不想去多管闲事,那她自然也是没有要现身的理由,正欲朝着另一处小径而去,岂知假山之后又有声音传来。

“对不起玥儿,要不是我无用,也不会让你进宫,如今,却让我们饱受这相思之苦。”

这下夕若烟是听清楚了,这的确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而那口中所唤的“玥儿”,大概也就是与他一起躲在假山之后的女子吧。

如此看来,倒还真是哪个侍卫与宫女在此。

心中既有了决断不去理会这闲事,夕若烟也懒得去多听,何况这宫中宫婢三千,名字何其繁多,这玥儿她既不识,也就更加懒得去管。

正要举步离开,谁料另一女子却开了口,只那一句,便生生叫夕若烟顿住了脚步,再无法迈动一步。

“这不怪你,只是家中兄命难违,却是苦了你,为了我,还要进宫遭受这份罪。”

“不,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别说是皇宫,就是地狱我也要闯。”

女子娇柔的声音自假山后传来,夕若烟瞬间膛大了双目,一抹不可置信自心口划过。

这女子的声音,真是像极了她,难道

心中震惊不已,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测是否是真,夕若烟单手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踏着步子朝着假山石而去。

谁料,未看清脚下有着一节木棍,夕若烟不慎踩上,“咯吱”一声响起,假山后的人已听到了声响,警惕的声音自假山后传来。

“谁?”

夕若烟心中暗叫糟糕,可是想要躲藏却已经来不及了。

“谁?是谁在那儿?”

不待夕若烟想要如何隐藏自己,假山后已走出来了一道身影,在抬头看向对方之时,夕若烟不禁身体一怔,一双云眸更是睁到极致。

而自假山后出来的女子,在对上夕若烟那一张倾城素颜之时,除了震惊,也还是震惊。

她喃喃道:“夕御医,竟然是你?”

“正是我。”敛去眸中的惊异之色,夕若烟莞尔,盯着对方淡淡的道:“真是好巧啊,竟然能在这碰见你,楚昭仪。”

不错,那自假山后走出的女子正是昭仪楚玥,能在这偏僻的云影园遇见对方,大概彼此都没有想到,只是大半夜的在这儿偏僻之处遇见,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视线轻飘飘地往着楚玥身后的假山石睇去一眼,夕若烟勾唇一笑,举步便要往着那假山石而去,“夜色甚浓,听说昙花常盛开于这深夜,只是不知,这假山后有没有昙花一现的美景。”

人还未踏进假山,楚玥已跨出一步,以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

淡言道:“夕御医真是爱开玩笑,假山石寸草不生,昙花一现,又怎么会在这儿?”

“悬崖峭壁尚且还生长奇花异草,又怎的见得这假山石没有?”不顾楚玥的阻拦,夕若烟挥开她的手便要大步闯入。

“夕若烟。”

楚玥在身后叫嚣,无奈夕若烟却根本就无暇理会她,在叫出名字之时,她也已然踏上了假山。

一抹不安浮现于脸上,楚玥目光落于四处,一阵强烈的担忧自心中油然生起。

然而,夕若烟却在踏上假山石后,却并未发现还有其他什么人,唯恐自己不慎看漏了什么,仔细到就连任何能够藏人的角落都不肯放过,却仍旧未能发现什么。

难道,是她想得太多了?

可是,那方才与楚玥说话之人,又是何人?那很明显就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见着夕若烟自假山后出来,那脸上所浮现出的疑惑,楚玥也大概能够猜到,她并未有发现什么,也就稍稍的放下了心。

唇角不禁勾勒出一抹笑意,楚玥扬声道:“怎么样啊夕御医,这假山石,又怎么可能会生长花卉,也就更加没有昙花一现的美景了,只怕让夕御医失望了吧!”

话中的挑衅意味甚浓,夕若烟抬眸淡淡看她一眼,便又微敛云眸,不去看她。

奇怪,她明明是听见有男人说话的声音的,又怎么会没有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0章 我想跟你谈个交易 “昙花是没有,只是这大晚上的,昭仪娘娘一个人在这云影园,身边又无侍女相随,难道,就不觉得害怕吗?”扶着身侧的假山石壁小心翼翼的走下,夕若烟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子,目不转睛,似乎想要从里面看出一些什么。

这夜班三更的,若是有侍女相随也就罢了,可是独自一人来这偏僻的云影园,以楚玥如今昭仪的身份可不像是会半夜出来赏花的,也的确不得不让人不怀疑些什么。

何况,方才她也的确是听到了有人谈话的声音,而且她也确信,方才在假山之后,一定是有一个男子。

只是,那男子是谁?楚玥在这儿,又是因为什么事情?不过只谈话间,何故那男子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多的疑惑存在心间,到此刻她才方知,这个楚昭仪,似乎并没有像表面所显现的那样与世无争,只是,她心中究竟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向来知道夕若烟聪明的楚玥,也自然是知道,自己今夜在这里被她撞见,不管原因为何,夕若烟,大概都会对自己有所猜疑。

轻抬眸华,楚玥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难道,一个人在这里就很奇怪吗?夕御医何尝又不是一个人?”

不过简单一句话,便又再次将问题抛给了夕若烟,只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又有何惧?

“不管我在这里做什么,至少我行事堂堂正正,却不像某些人,夜班三更到这偏僻的园子里来不说,还不带侍女,不掌灯,甚至,还很奇怪的从假山之后出来。我想,皇上一定会很好奇,昭仪娘娘夜班三更到此,所谓何事?”明亮的眸中一闪而过一抹威胁之色,她不惧,却不相信某些人也同样不惧。

“你”楚玥脸色大变,可恶,她竟然用皇上来压她!

月色之下,夕若烟处变不惊,未施粉黛的容颜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白净倾城,只是那一双微微眯起的云眸,却带了几分认真的探究。

她不是傻子,可不相信楚玥一个人在半夜来这儿是为了赏花,即便是赏花,那侍女采荷为何不在这儿?还有,那假山之后的男子声音,她又如何解释?

莫非,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里突然间多了几分谨慎,不管这楚玥身上到底是有着什么秘密,总之,只要是可能会危害到冥风,危害到北朝社稷的事情,她都绝不容忍。

沉默之间,楚玥忽然一笑,淡淡的笑意略带了几分讽刺,“我有秘密,那我是不是也该在这里问夕御医一句,你是不是也有秘密?”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踱步至夕若烟身侧,抬手想要搭上她的肩膀,却被她有意躲开,楚玥倒也不恼,含笑绕至她面前,一双凤眼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虽然,我并不知你与皇上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知道,皇上很在乎你,他对你的在乎,比后宫任何一个女人都要深。你说,要是你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一旦传扬了出去,对于皇上的声誉,对于北朝的国体颜面,是否,就没有一点儿危害呢?”

“你要做什么?”手中的宫灯被扔下,夕若烟一把抓住楚玥的皓腕,因为过于紧张,手下的力道也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皓腕上传来的痛楚让楚玥不禁皱了皱两道好看的柳眉,想要挣脱,皓腕上的力道却又加重了几分,忍着疼痛,她仍抬起自己施了精致妆容的脸蛋,勉强笑道:“夕御医聪慧过人,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

“交易?”

手下的力道渐松,楚玥趁此机会收回自己的皓腕,并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方才道:“是,交易。一个,令你我都满意的交易。”

夕若烟不予回答,实则却是在暗自思量,楚玥所谓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见她不答,楚玥只全当她默认了,“今晚的事情你答应不说出去,那你与皇上之间的事情,我也保证绝不向外泄露半字,你看如何?”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在不知道楚玥到底隐瞒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之下,她若就如此轻易的答应了,倘若日后东窗事发,却发现是可能危害到江山社稷,亦或者是可能会伤害到冥风的事情,她岂非是追悔莫及?

楚玥很聪明,懂得利用她的软肋来威胁她,可她终究还是忽略了一件事情。

倘若她与冥风之间的关系被泄露出去,左不过也只是影响了声誉,北冥风身为当今圣上,要议论,自然也无人敢议论他,最后遭殃的,无疑也就是她夕若烟。

虽然北朝国风气并不如其他国家那般的严谨,但女子的名誉也是极其重要的,不过依眼下的情况看来,她所谓的声誉,早就被之前的流言蜚语传得不再剩下什么忠贞,再传,也不过是说她勾引皇上,什么不要脸的话,但这些,却远远没有到她十分在乎的地步。

女子在乎名誉,是为了将来能够找一个好夫婿,因为世间是没有一个男子会愿意去娶一个臭名昭著的女子为妻。但是她不一样,嫁人,并不是她最在乎的。

“那你想要怎样?”没想到夕若烟竟然会不吃这一套,楚玥脸上强做的镇定也渐渐有些挂不住了。

担忧,着急,也有一丝丝的无奈。

举步凑尽她,夕若烟目光似箭,锐利又带着一股摄人的光芒,直直叫楚玥的背后亦不禁起了一层冷汗。

她不苟言笑,严肃却又认真,道:“告诉我,你到底在隐瞒着什么?或者,你进宫,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楚将军是否也知情?”

“我的事情,你不要扯上我哥。”被逼到绝境,楚玥也恼了,不管她做了什么,哥哥是无辜的,她不想连累哥哥。

夕若烟微微一怔,也没料到楚玥会有这样大的反应,错愣之余,倒是印证了一件事。

楚训,对此应该是不知情的。

不过让她想不通的是,他们兄妹俩一直以来都相依为命,彼此都是对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没道理楚玥会有事瞒着楚训。

仿佛小孩子被当场抓到做了错事一般,楚玥脸色苍白之余,不免有些许尴尬。

一时间,楚玥沉默了,她发现,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心思敏捷,她比不过她的心细如尘,更加比不过她的一颗玲珑心。

但是不论如何,实话她是一定不能够说的,不然,只怕会连累了哥哥。

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感觉渐渐在心头滋生,为了不让哥哥受她牵连,她宁可选择一死。

锦袖下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以最快的速度,她抬手抚上发髻,迅速从髻间拔下一支金钗,随后双眸一闭,咬牙将金钗对准自己的脖颈便狠狠刺下。

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方,她唯有一死,方才能保楚家安宁,保哥哥不受连累。

然而金钗刚一刺下,离她白皙脖颈尚且还有一小段距离之时,皓腕却被人捏住,金钗亦再无落下的力道。

手中金钗被夺,楚玥缓缓睁开双眸,即便未及抬头去看,却也知道夺了金钗,不让她一死之人是谁。

眼泪抑制不住而落,她泣道:“为何不让我死,我死了,哥哥就不会被我连累,你也不必再担心我会做出什么事情出来,为何不让我死?”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楚玥带着哭腔吼出声的,声音哽咽凄凉,惊醒了夜间熟睡的虫鸟,响起一声声啼叫。

也亏了这云影园夜间无宫人守夜,否则,她们这一动静,只怕明日便会传得后宫皆知,到时候,怕是想私了,也由不得她们了。

“死当然容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半夜三更之时突然死在了云影园,皇上难道不会彻查吗?楚将军会轻易罢休吗?他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你就忍心把他独留在这世上,让他一辈子都孤苦无依,让他孤老死去吗?”

不知为何,那日在紫竹林中所见到的那座竹屋又突然出现在脑海中,“雅晴流觞”,多么凄美的名字。那里的摆设从未动过,即便人已逝,物已非,可仍旧在凭着那些仅存的东西怀念着过去。

她犹记得,楚训在看向竹屋里每一件摆设的时候,那眼底的伤感不是没有,只是他善于隐藏,或者,他也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悲伤,所以,并不愿让旁人看到他的伤痛。

许是因为才进入“雅晴流觞”之时,那种情不自禁难以控制,才会让她看到他的伤感。

失去了挚爱的人,如果连唯一的èi èi都不在了,她突然觉得楚将军其实很可怜。

手中的金钗紧紧地握着,即便凸起的花纹硌着掌心的肉,传来阵阵痛楚她也仍是不知。

此刻,她想的不是楚玥今夜死在这里会不会牵连到自己,也不是在想着那还未公开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而是想着,若是楚玥死了,她的家人,该有多么心痛。

她也失去了自己的至亲,所以她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钻心刺骨的痛,虽然楚训对她严厉,但是换位思考,她却觉得他无比可怜。

失去了挚爱不止,难道,还要让他再失去自己在世上唯一的èi èi吗?

心间划过一丝不忍,她突然觉得,其实真相如何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至少楚玥重视亲情,为了不连累哥哥宁愿自尽,而紧紧如此便让她足以相信,即便楚玥有事瞒着,也不会是什么危害社稷的大事。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她也不例外,所以又何必去逼迫楚玥说实话呢?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1章 以命起誓 听着夕若烟的话,楚玥沉默了半晌,不知是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哥哥,不忍他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孤苦无依,还是因为那一句“皇上难道不会彻查吗”而有些犹豫。

她竟一时忘记了,不管皇上宠她与否,她既成为了后宫的女人,成为了北朝国的昭仪娘娘,不管是为了给天下,亦或者是给她的哥哥一个说法,此事,北冥风必查。

必查,那是不是就代表,当真相公诸于众之时,不但她的死毫无意义,甚至,还更会给人一个将此事继续追查下去的理由。

哥哥,终究还是会被她连累。

心里的柔弱此刻轻而易举地被人窥视,夕若烟抿抿唇,举步上前,将夺过手的金钗又重新地塞到了她的手中。

“我可以为你今夜之事保密,但你必须以你哥哥的性命起誓,今夜不管你做了什么,都绝不会威胁到皇上与北朝国社稷。否则,不但将来你性命不保,就是你哥哥也会被你所连累,你敢吗?”

心软归心软,但终究她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做出任何会伤害到冥风与北朝国的事情出来,这是她的原则,也是她想要保护的。

让楚玥以亲哥哥的性命起誓,此法虽然太过恶毒,毕竟祸不及家人,她做的事,不该连累到楚训,但倘若不这么做,她始终不会放心。

这也算,是在试探楚玥的一种方法吧!

眼底流露的震惊不过只在片刻,片刻之后亦烟消云散,楚玥将手中的金钗重新插回到发髻中,抬手,露出右手三根手指,面对天,面对月色,严肃而又认真。

“我楚玥在此发誓,今夜所做之举,绝不会危害到江山社稷,更加不会有害于皇上,倘若此番言辞有半字虚言,我楚玥不得好死,甚至”

诅咒哥哥的话语哽咽在喉中,楚玥有些难以启齿,抬眸凝着面前聪慧玲珑的女人,在她清亮的眸中她看到了一抹坚定,最终,也只有将未出口的话语补上,“甚至,还会连累我哥哥,让他一同命丧黄泉,让楚家绝后。”

如今楚家只有哥哥一脉男系,她虽同为楚家儿女,但是女儿终将嫁人,嫁人之后,即便再生子嗣,却也不再姓楚。

换而言之,哥哥是楚家唯一能够延承香火之人,哥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楚家等同绝后。

这番诅咒,是真真的压上了楚家的香火。

不过楚玥也心知这个诅咒并不会灵验,因为,她由始至终都从未做过伤害皇上,危害北朝江山社稷的事情,但是,哥哥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希望哥哥幸福,这样诅咒的话语说出来,她实在是心中有愧。

愧对哥哥对她多年来的照顾与呵护。

月光洒在肩头,凉凉的感觉渗透全身,不仅身冷,心更冷。

眸中渐渐积起一层氤氲,忍住鼻尖酸酸想落泪的感觉,楚玥抬眸,却并不见面前还有夕若烟的影子,空荡荡的一片,仿若方才不过都是梦一场。

回眸望去,远处那一抹淡蓝色的身影正越走越远,淡淡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却仿佛给她踱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窈窕的身姿,宛若从月里走下来的仙子。

也许夕若烟不是仙子,却一定是她楚玥的恩人,倘若今夜在此遇见她的人不是夕若烟,大概,她便在劫难逃了吧。

只要一个誓言,她便相信了她,夕若烟,她该要如何去报答!

分别了楚玥,虽然心里仍还放不下那个真相是什么,但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那么如今,夕若烟也只能够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无论如何,即使她不相信楚玥,也该相信自己的心,自己的选择。

摇了摇头,夕若烟深深吐纳一口气,将方才的事情一点一滴的全都从脑海中抛下,不再多想,不再烦扰,眼下她该要放在心上的,不是楚玥的事情,而是难得一见的昙花一现。

走在云影园中的小径之上,夕若烟手中提着宫灯,脚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却也在仔细地寻找着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昙花。

虽然其他地方也种有昙花,但毕竟不如云影园的多和美,只是这里她并未来过,又无人可问,便只能够自己瞎转悠,看能不能够找到。

虽然云影园并不大,但此处繁花杂密,假山石又多,再加上此刻是夜半时分,手中纵有掌灯,却也极容易错过些什么。

一个人在园中瞎转悠了一会儿,眼见着天色已经不早,若是再看不到昙花,莫说会错过了昙花盛开的时间,怕只怕,天也快亮了。

来了许久也不见昙花一现的美景,夕若烟也渐渐失了心头的那份向往与期待,正打算放弃之时,忽然眼前一亮。

“是昙花!”

欣喜的叫出声,心中的落寞顿时消失得荡然无存,夕若烟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掌着宫灯,小跑着便往前方的花圃中去。

眼前盛开的大片昙花丛让她颇为欣喜,然而欣喜之余,却也不免得有些许震惊。因为,她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多而美丽的昙花美景。

云影园的昙花主要为白色,昙花一现虽然时辰尚短,但却十分美丽,而昙花固有“月下美人”之称,此刻置身于花丛之中,夕若烟只觉自己宛若花中仙子一般,格外兴奋。

倾城的容颜之上划开一抹动人的笑容,美人一笑,颠倒众生,此刻,她的美,竟胜过了周遭开得正艳的昙花。

缓缓蹲下身来,将宫灯置于身侧的泥土地上,夕若烟将鼻尖凑近一朵昙花,深吸一口气,昙花沁人心脾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惹得美人不禁嫣然一笑。

置身于花丛之中,夕若烟忘我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却并未能够注意,不远处的一抹夜色之下,一双清眸正稳稳地落在她的身上,见她一笑,唇边亦不禁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佳人倾城,亦不过如此。

天色很快转亮,在天亮之前,夕若烟已回了景祺阁中,庆儿早起见她不在,简直吓了个半死,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大半夜的竟不在房中休息。

远远的看见那抹蓝色身影走近,庆儿眉眼一亮,赶紧迎了上去,“主子去哪儿了,害奴婢好找。”

责怪的语气中带了满满的担忧,眸中一片氤氲之色,庆儿急得都快哭了。

目光向下,视线将夕若烟打量了个遍,简单的装束,手上已经灭了的宫灯,以及那裙摆之处的点点泥土,一脸疲惫的她就像是才做完苦力被人放回来一般。

惊得庆儿不禁一声大叫,“主子你去哪儿了?你又被什么人抓去了是不是?她们对你做了什么?有没有伤害你?赶紧让我看看”

一连串的问题抛来,已经让夕若烟有些懵了。

但庆儿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夕若烟的手便一阵着急地检查,待将她全身上下都仔细地扫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庆儿这才放下心来,却不想,刚一抬头,却遭到了一记敲打。

“大清早的你就咒我,不过只是夜里睡不着去云影园赏花了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云影园?赏花?

庆儿一颗小脑袋几乎没能转过弯来,愣愣的呆在了原地。

夕若烟才不管她,如今花是赏了,美景也看了,可她却觉得有些倦了,若不趁着时辰还早再去睡个回笼觉,只怕等会儿,她可熬不住楚训那严厉的教学方式。

绕过庆儿便抬步往着渡月轩而去,在没走几步之后,声音便夹杂着早晨淡淡的清新自后传来。

“吩咐宫人去准备浴汤,我要沐浴更衣。”

正处于呆愣状态的庆儿,听闻这一声音,忙回了神,可眼前哪儿还有夕若烟的声音,回眸望去,她早已走了好远,也不再多想其他,庆儿忙追了上去,“主子”

卸去外裙亵衣,夕若烟将自己赤身置于浴桶之中,温热的浴汤漫过胸口,原本还有些疲倦的身子,此刻也慢慢的得到了放松。

趁着庆儿为自己擦背的当儿,夕若烟阖上云眸,养精蓄锐了起来。

浴桶之外是庆儿,此刻,正拿着沾了水的软巾为夕若烟仔细擦拭着身子,从背部到手臂,无一不是认真而又仔细。

只是想想主子一人去看难得的昙花一现却不带自己,不禁不悦地抿了抿唇,“主子昨夜去看昙花,怎么也不带我啊?”

她可从来没有看过昙花呢,昙花盛开,场景一定很美吧,她也好想去看一看。

夕若烟仍闭着双眸,听闻庆儿这话,不过只淡淡回了一句,“你呀,一睡觉就跟猪一样,谁吵得醒你呀!”

虽然昨夜她是不想要打扰庆儿休息才没有去找她的,不过庆儿睡着之后的确是雷也打不醒,她哪儿还能带她去啊!

只是一听这话,庆儿却是有些不乐意了,“我哪儿有,分明就是主子你不肯带我去,那么美丽的场景,只顾着自己独享。”

听着庆儿类似于小孩子赌气的话语,夕若烟忍不住一笑,回身贴着浴桶,明亮的云眸望着她,“我倒是想带你去啊,只是昙花盛开可在晚上哦,你真舍得不睡觉,就跑去赏花啊?”

“我”好吧,比起赏花,似乎她更爱睡觉多一些。

夕若烟噗嗤一笑,“好了好了,等会儿我要出宫去紫竹林,你现在就去太和殿一趟,你去告诉冥风,就说今夜亥时我在宫中云影园等他,让他务必到那儿。”

“现在就去吗?”

“是啊,你快去啦!”

“哦。”庆儿抿抿唇,虽然不乐意,却也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软巾,听话的办事去了。

听见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夕若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深深吐纳一口气,心中却是在隐隐的期待着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2章 晴儿的影子 有了之前的教训,这一次夕若烟可不敢再迟到了,沐浴梳洗一番之后,便带着庆儿在辰时二刻时分出了门,到达紫竹林之后,也还未到约定时间,甚至,比楚训还要提前了一柱香的时间到达。

也不知今日是楚训看在她严格遵守了约定的时间,还是不知因为何事而有些高兴,今天竟是意外地没有为难她,甚至,还十分认真的教授她骑术,就连一些严苛的话语也是很少有。

之前见识过他的剑法,今日再见识了他马背上的功夫,夕若烟不禁有些汗颜。

难怪楚训能够从一个小小不起眼的侍卫做到如今一国大将军的职位,那功夫,可真不是盖的。

在奔驰的马儿背上,不但驾驭自如,甚至还能施展自身功夫,那英姿飒爽,简直比在平地上还要运动自如。

原本她是只抱了想要接近他,然后从中探听到自己想要知道一些事情的想法,而教授骑术,说白了不过也就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但是在真正见识过了楚训的骑术之后,她就彻底改变了这个想法。

似乎,会骑马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至少,那潇洒自如,是真的令人叹为观止啊!

“楚将军。”

出声唤住秀了一圈马术回来的楚训,那坐于枣红骏马之上的男子,映着阳光,也是十分的俊朗潇洒。

“也带我跑一圈呗!”

好吧,见识了他的骑术之后,抛开之前因为北冥祁而在马背之上受到的惊吓,此刻,她是真的很想坐在马上痛痛快快的跑一圈。

哪怕,其实真正驭马之人并不是她。

勒紧手中缰绳,马儿在夕若烟的面前停了下来,坐于马背之上,楚训居高临下的凝着下面那充满期待目光望着自己的女子,心中竟莫名的生出了些许自豪,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他朝她伸出了手。

虽然楚训没有说话,但只这一个动作,便让夕若烟知道,他是答应要带自己跑一圈了。

好在她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更加不似一般闺阁xiǎ一 jiě那般害羞娇弱,更加也不重视什么男女之间不能存在肌肤之亲的封建思想,但见楚训朝自己伸出了手,她眉目含笑,下一刻,便将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递了上去。

不过一拉一带,下一秒,她已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之上,被楚训护在怀中。

虽然方才只碰到了楚训的手一下,但他厚实的手掌却带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那手指之上的厚茧,大概也是因为常年行兵打仗,手握兵器所致,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大概楚训,也是一个真正能够值得女子托付终生的好男儿。

至少,跟在楚训的身边,那安全感还是满满哒!

“驾!”

手中握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又再次奔跑了起来,穿过紫竹林,后边便是一处一望无际的绿色平原,马儿踏着蹄下的泥土尽情地驰骋着,而坐于马背之上的女子,却是一脸的享受。

夏日的风拂过脸上并不难受,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丝泥土与绿草的气息,虽不沁人心脾,却也十分清新好闻。

虽被楚训护在怀中,但毕竟男女有别,两人都刻意保持了一些距离,也不至于彼此之间太过尴尬。

不知是否因为方才见识过了楚训的马术,心中对他是十分放心,以至于现在,除了享受,夕若烟是竟不觉有一丝丝的害怕存在。

大胆地张开了双臂,感受着风从指尖流逝的触感,听着风声在耳边的嘶鸣,风吹拂在脸上,不像是在无情拍打,更像是温柔的抚摸,那种感觉,竟是觉得无比的畅快淋漓。

“你喜欢骑马?”

耳边响起一声问,呼啸的风声吹走了一半楚训的声音,却因为离得近,夕若烟还是清楚的听见了。

“我喜欢放松的感觉。”

骑马她是真的不怎么喜欢,只因为小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过,还因此在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自此以后心中便有了恐惧,见到马就有一种来自心里的莫名慌乱。

不过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在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也已经开始学会慢慢长大,也在尝试着克服自己以前所害怕的一切,比如骑马。

现在她虽不会,但索性已经不再惧怕了,那就证明,假以时日,她也是可以学会骑马的。

听着她说喜欢放松,楚训心中,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缓缓流过。

她身处宫中,后宫之中尔虞我诈,女人们个个勾心斗角不是省油的灯,她能够在宫中生活了五年,还能够做到如今的成就,应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而他呢,也自从做上了这北朝国的大将军,虽是受到皇上器重,百姓爱戴,但毕竟身处要职,也有许多的无可奈何,有时候一步踏错,只怕就会万劫不复。

她同他一样,有身在其位的无奈,有做人做事的谨慎,而往往就是如此,他们,似乎都同样失去了最为宝贵的东西。

自由。

“你知道吗,当人不开心的时候,只要大声喊出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整个人都会豁然开朗的。”马鞭扬起又落下,马儿奔跑得更加的迅速,未免怕她不慎坠马,楚训将她搂得紧了一些,却仅仅只是出于对她的保护,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是吗?”回眸嫣然一笑,小小的樱唇之下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映着明媚的阳光,竟好看得犹如最明亮耀眼的珍珠。

这样无拘无束,不带一丝杂质的笑容是最为纯粹的,楚训竟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女人在他面前曾露出过这样美丽纯洁的笑容,一个是自己的èi èi玥儿,而另一个是死去的雅晴。

在未与夕若烟相熟之前,他听过她不少的事情,在他心里,他一直认为,有本事做到北朝开国以来首位女御医,又能得皇上无限宠爱,在后宫又能平安无事度过整整五年的女人,她一定不会简单,至少,她该是睿智,是聪明,是颇有心计,城府又极深的女人,可是现在,他对她改观了。

这个女人,她聪明但不工于心计,心思玲珑却不曾怀有害人之心,纵然他对她的了解并不深,但是他却愿意去相信,能够拥有这样纯洁美丽笑容的人,她一定不会是个坏女人。

此刻放下自己的身份,不去提防,也不曾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心存芥蒂,楚训淡淡勾起一抹唇角,虽是淡淡一笑,但也能够充足的说明,他此刻是真的很开心。

“是啊,要不要喊两嗓子试试?”如此随口一说,他到真没怎么想过夕若烟会这么做,毕竟这样的举动,并不是所有女孩子都愿意去做的。

但是他终究还是小看了她,比起一般的女子,她算得上是其中最为特别的。

耳边是风在呼啸,而心中,却有一种东西似在萌发,就像是小草长出了嫩牙,正迫不及待地想要破土而出一般。

夕若烟嫣然一笑,倒真是听了楚训的话,两手放在口边,对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平原,大声呼喊道:“啊――”

“扑哧!”楚训忍不住一笑,“搞了半天,你就只喊出这么一个字啊!”

虽然她会大声喊叫这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但准备了这么久,却只单单喊出这么一个字,却是更加叫他意外。

这丫头,倒是真挺特别的。

“呵呵呵呵呵”

银铃般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每一个地方,宛若天籁一般的笑声,竟是动听得犹如出谷黄鹂的啼叫,那般清脆悦耳。

“你还真是挺特别的,像这种大声喊叫的举动,许多闺阁中的xiǎ一 jiě可都是不愿意做的,因为她们都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份,也不庄重,偏偏你就毫不在意。”

不但不在意这大声喊叫,竟然还不在意与男子同骑一匹马,如果外界传言不假,她应该至今都未曾嫁人吧,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难道她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楚训话里的意思夕若烟都懂,以及他没有说出来的那些她也都明白,他认为,全天下的女子都该是在意名声的,可是她却偏偏不在意这些,这样比较lg lèi的做法,也让他对她感到了一丝好奇。

“放我下来吧。”骑马也骑够了,她出声唤道。

没得到自己的dá àn,却等来了这么一句话,楚训隐隐觉得她像是生了气,手足无措之际,仍依言勒紧缰绳,迫使奔腾的马儿停了下来。

楚训率先翻身下了马,而后伸手将马背之上的女子扶了下来,还未及出声,那抹纤细的身影已经径直绕过他走到了一棵大树下,那一言不发的样子,倒有种像是在生气的模样。

“我不过只是随口一问,你若不喜欢听,只当我什么也未说。”抬手顺了顺马儿的鬓毛,见它乖顺地低头吃着草,楚训这才举步朝着大树走去。

“其实,你不是第一个带我骑马的人,也不是第一个告诉我,当大声喊出心事可以令心情豁然开朗的人,而你方才问我的问题,曾经有一个人,他也这么问过我。”微敛的云眸露出了在外rén iàn前少有的柔软,那微微颔首的模样,令平日显露在人前,那个骄傲又有些冰冷的夕御医荡然无存,此刻,她就是她,最简单,也最纯粹的她。

自方才开始,楚训的目光就一直被眼前的女子所吸引,他发现,在夕若烟的身上,竟然有几分当初晴儿的影子。

又举步走近了些许,他道:“看样子,那个人,应该是夕御医喜欢的人吧!”

这话不像是疑问,因为结果如何,他的心中似乎也有了一个肯定的dá àn。

而夕若烟之后的回答,也的确证实了他的想法不假。

“是,他不但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最在乎的人,因为,他现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夕若烟抬眸,明亮如璨星的眸子散发出异样的光彩,不同于方才的失意,她笑问:“先生心中挂念着的女子,应该是个极美的人儿吧!雅晴,的确是个好名字,端庄秀气,又很文雅,想必,定是对方的美貌与才情吸引了先生,才叫先生这般念念不忘吧!”

“你怎么知道她叫雅晴?”这话刚一问出口,楚训简直要后悔死了,“雅晴流觞”如此一个明显的竹屋名字,明眼人一眼便可以看出,更别说是聪明玲珑的夕若烟了。

夕若烟莞尔,“先生若是不介意,可否讲一讲与雅晴姑娘的事情与我这个学生一听?”

“那可得看你的表现了。”楚训剑眉一挑,斜眼凝着她,“若是三天之内学会骑马,我就告诉你。”

“那先生认为,学生要学会这骑马,得要多长时间?”

夕若烟不耻下问着,奈何某人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往着那匹枣红骏马而去,冷冷丢下两字。

“三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3章 边境饥荒 在紫竹林后的平原上跟着楚训学了整整一天的骑马,虽说要与楚训媲美还差的远,但至少,如今她现在自己上马下马也不是什么难事,甚至,只骑在马背之上溜达两圈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之前与楚训约定好,每日结束训练的时间是酉时一刻,但因为今晚她另有安排,便打算提前离开,难得楚训没有为难她。

而向来在教学的时候,楚训是最讨厌有人在一旁打扰的,所以不但他自己未带侍从,就连庆儿也被他打发去了紫竹林外等候,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天。

一整天都呆在马车里,庆儿早就已经受不了了,眼见着那一抹从紫竹林内走出来的身影,顿时眉眼一亮,忙迎了上去,“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啊,我都快无聊死了。”

“不是让你先去逛逛,晚些时候再来吗?”夕若烟浅笑,与庆儿一同朝着前方的马车走去。

“你不在,我一个人有什么好逛的,还不是一样无聊。”没有主子在一旁,别说逛街无聊了,就算是有好吃的东西摆在眼前,她也只会觉得食之无味。

说到底,也都怪那个楚将军,不让她进去陪伴主子,倒是吃饭的时候想着让她去买,一想到被这样不公平的对待,庆儿就差没在心底将他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一遍了。

夕若烟倒是没去管这么多,上了马车之后,便让车夫赶紧往朱雀门赶。

从凤凰大街到紫竹林的路途是一段山路,虽然不是特别崎岖难走,但一路之上却也颠簸,若非不是已经在马背之上习惯颠簸了,只怕就这短短的一节山路,就足够让她难受的了。

毫无疑问,在忍受山路颠簸的同时,她还要忍受着庆儿不断在耳边的絮叨。

当然,絮叨的话语,无疑不就是在埋怨楚训的各种不人道。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夕若烟闭目养神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了,遂抬头将她打断,“对了,今早让你传给冥风的话,你传到了吗?”

今早吩咐了庆儿去太和殿传话之后,她便等不及庆儿回来,独自一人便来了这紫竹林,算起来,她还真是不知那传话的结果如何。

听主子这么一问,庆儿絮絮叨叨不停的一张小嘴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主子你就放心吧,既是主子相邀,皇上定然会前去赴约的,都不必再问结果了好吧。”在庆儿心里,问结果简直就是多此一举,皇上那么在乎主子,好不容易主子相邀一次了,皇上哪儿还有不去的道理。

夕若烟不言,阖上云眸浅寐,庆儿见她实在疲倦,也不再多言,只安静地陪在一侧,直至回到了皇宫。

只怪昨夜她只顾着赏花了,真是半点儿也没有休息好,今日虽是因为对骑马的兴头劲儿正足所以有些精神,可一回到景祺阁,那疲倦之意便铺天盖地的袭来,真是挡也挡不住。

庆儿见她实在疲倦,便出声劝道:“主子要不再睡会儿吧,一会儿到了时辰奴婢叫你。”

因着实在是困得慌,夕若烟也没有再强撑,只嘱咐了庆儿记得到了时辰叫醒自己,便实在耐不住困意,上床歇息去了。

而同样的时辰放在太和殿中,人人却是一脸的急色,半点儿不曾懈怠。

不久前的太和殿,十几名大臣纷纷齐聚殿中,因着边境闹了饥荒,不但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也更加令朝中大臣们忧心忡忡,纷纷上折子请求解决方法。

若是其他地方闹了饥荒,大概朝中大臣们也不会如此紧张迫切,而是因为边境乃是一国要地,边境安宁,则京中安稳。而同样的,倘若边境乱了,百姓们对朝廷怨声载道,只怕会引起国中大乱。而此时若是有别的国家想要趁此机会入侵北朝,那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令人忧愁的是,朝中大臣虽然纷纷上折子请求解决办法,但却是无一人能够提出一个能够完美解决此事的良策,倒是吵吵闹闹的,弄得人心神不宁。

好不容易将殿中吵闹的大臣遣退,面对眼前案桌之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北冥风心中万分烦扰,一气之下,竟挥手将桌上的所有奏折全都扫落在地。

奏折纷纷落地,一旁伺候的玄公公身体一怔,怯怯的将目光投到了殿中的秦桦身上,寻求支援。

“真是一群废物,我北朝都养了些什么人,无事时只知拉拢官员以稳固自己的地位不倒,如今好了,边境出了事情,他们一个个的就只知问朕,问朕,没有一个是有用的,都是废物,一群废物。”

“嘭”一声,眼前的案桌被北冥风一把掀翻,桌上的笔墨纸砚被齐齐摔在地上,黑色的墨汁顺着玉阶划出一道蜿蜒的痕迹,也染黑了铺于地上的锦缎。

北冥风长身而立,因为气极,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着,忽然一手撑在了龙椅扶手的龙头之上,那手下的力气,大有一种将龙头震成两半的感觉。

已经许久未曾见到他动如此大的怒火,秦桦也微微一怔,见他稍稍平稳下了气息,方才举步上前,“朝中大臣哪个不是只注重自己自身的利益,真正为国为民之人已经太少,你又何必为了那些人而动怒,到时候气坏了身体,吃亏的可是自己。”

下午他收到消息之后便立即赶到宫中太和殿欲与冥风商量此事的对策,只可惜对策尚未商议出来,那群大臣便已经纷纷结伴而来,一人一句“请皇上赐下良策,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然而,却无人能够想出一个应对的办法出来。

也难怪冥风会生气,朝廷养人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派上用场,然而如今的北朝天下,养的却尽是些闲人。

若是可以,他倒是还真心希望能将朝中那些自以为劳苦功高,实则却是一无用处之人革去官职,让有能者居之。

“眼下为他们生气倒是用不着,只是边境饥荒迫在眉睫,还是要早些拿定主意才好。”弯腰拾起地上一本奏折,秦桦随意翻了翻,上边无疑不就是那些大臣们的一贯说辞,什么北朝百姓乃皇上子民,边境乃国之根本,希望皇上早些拿定主意,解决眼下困境。

真是可笑,一个个说得义正严词,全都表现得为国为民,大义凌然,但怎的不见他们提出一个可行的良策出来?

随手将手中的奏折扔在地上,秦桦摇了摇头,对于这些庸者,他亦没有了多余的言辞去评论些什么。

不过,这些大臣若再是此番下去,以冥风的性子,大概,也容不了他们多久了。

“哼,既然他们口口声声让朕提出解决的良策,那好,朕就成全他们。”

微敛的墨瞳一闪而过一抹狠戾之色,唇边缓缓勾起的一抹弧度带着三分邪魅,七分算计,叫人望去,不禁一直凉到了心底深处。

既然那些个不中用的人一直请旨让他想出解决的良策,那么他就成全他们,只是希望到最后,他们可别再上书请求他三思。

不过如果真有那个时候,他一定不会再留有情面。

目光触及到北冥风唇边冷冷的笑意,就是秦桦也不禁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只是不知道,冥风要怎么来处理这件事情。

故意咳嗽了几声,秦桦有意忽视掉北冥风唇角处那不禁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轻言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唇边笑意更浓,踩着地上的奏折,北冥风举步而下,“他们不是要朕想出应对的解决良策吗?他们不是说,北朝百姓乃是朕的子民,让朕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吗?既然如此,那就拨款拨粮即刻运往边境,先解决百姓眼下的吃穿用度。”

“就这样?”秦桦有些不可置信,这可不像是冥风的性格啊!

唇边的笑意透出几分冷淡,北冥风面不改色,深邃的眸中散发出一道狠戾的光芒,“传朕旨意,边境饥荒,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朕不忍百姓受苦,特拨款赈灾,以解百姓吃穿之愁。但,国库吃紧,朕下旨,命朝中官员人人出银赈灾,以示朝廷对百姓的重视。”

此言一出,玄公公脸上难掩震惊之色,倒是秦桦终于流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果然,冥风真是没叫他失望。

好一招妙计,如此一来,倒是一石三鸟之计。

一是既是暂解了百姓的吃穿问题,二是也让天下百姓知道,北朝国的皇上,是一位为国为民,体恤百姓疾苦的好君主。不但如此,同样的,这也算是给了群臣一个警示,也好让他们知道,朝廷的俸禄并不是白拿的,既然口口声声说为了皇上,为了北朝,为了百姓,那么,他们也该做出一点儿牺牲。

“可是皇上,倘若大臣们不愿意出银赈灾,那可怎么办?”玄公公有些担心,毕竟人人都想要赚银子,而要大臣们将银子掏出来振济灾民,怕是没有几个会愿意的。

“此事朕不做勉强,你且去告诉他们,出不出银子,或是出多少,朕不会过问。但是,此次出银振济边境灾民,朕会让户部统计出来,然而拟成皇榜,布于民间公众栏上。”

届时,到底朝中大臣谁是真心为民,谁只是口说无凭,到时候,就不是他来评判,而是北朝所有百姓来评判。

都说人言可畏,可倘若平时一直将百姓挂于嘴边的大臣,此次捐款选择退缩,亦或者是出钱太少,怕只怕,日后在皇城之中,就再无民心可言了吧。

“好。”秦桦一声叫好,兴奋之色溢于言表,“这是一个好主意,为了支持,我自愿拿出五千两作为振济灾民之用。”

斜斜睨他一眼,北冥风一脸讶异之色浮现,“秦将军为官清廉,这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你这么大手笔,怎么,私底下,也收受了不少hui 吧!”

调侃之语脱口而出,秦桦却是不满了,他这好心支持他的政策,怎么到他那儿,就成了私底下收受hui 了呢?

心中不满,秦桦抬手便是打去一拳,北冥风侧身轻易躲过,不禁冷冷哼了哼,一脸的挑衅。

玄公公在一旁看着,也知道事情解决了,皇上与秦将军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此刻,倒是又像私底下那样互相调侃,实则感情却是甚好。

看着皇上高兴,他也是一样高兴着。

“小玄子,去把祁侍卫叫来,朕有事同他商量。”视线落至地上,北冥风皱了皱眉,一脸的嫌弃,“还有,命宫人将这儿打扫了。”

方才只顾着发泄怒气了,只是此刻看来,倒真是够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4章 失约 命玄公公去召了祁洛寒入太和殿,这一商议,又是好好几个时辰过去了,等到与他们将如何处理边境饥荒的方案给拟出来后,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

“好吧,依眼下看来,似乎也就只有这个方法是最为合适的了。”将手中的折子合上,北冥风抬头,将视线自折子上移开,眼下,却已经有了一层淡淡青色。

殿中已经命宫人清扫了一遍,恢复了往日的整洁干净,秦桦与祁洛寒坐在殿中一侧的红木靠椅之上,同样收起手中的折子,而身旁的茶水,却早已经凉透,可见他们已经在这儿坐了许久。

一侧伺候的玄公公见北冥风收起手中的折子,忙端了温热的茶水双手递上,不过只淡淡一瞟,北冥风便挥手示意其退下。

这整整一天下来,晚膳他是没有怎么用,倒是茶水喝了不少,现在是一肚子的水,他可是再喝不下去了。

懒懒伸了一个腰,目光睇向殿外,外面一片黑沉沉的,想必天色已经不早,遂道:“天色已经晚了,明日还要早朝,瑾瑜你就暂且在太和殿中住下吧,这一来二去的也麻烦,要是休息不好,只怕你又要埋怨朕了。”

“微臣哪儿敢呐!”秦桦朗朗一笑,忙为自己叫屈,倒是半点儿也不客气,“不过在这儿住一晚也好,这宫中的床啊,就是比我府中的舒服,就是现在你让我走,我还不走呢!”

“那你还是回去吧。”听他这么一说,北冥风却是瞬间改变了主意,毫不留情地将他拒绝。

“别呀,这么晚了,只怕等我出宫回到将军府,睡不了多久就又该动身进宫,那得多麻烦啊!”秦桦说着间已经起身,反正这太和殿他也不是第一次住了,对这儿熟得很,一会儿困了,自己也就找房间去睡了,才懒得去管其他。

北冥风冷冷一哼,不言。

祁洛寒见状也随即起身,抱拳拱手道:“既是如此,那臣也先行告退。”

“等等。”北冥风出言唤住他,起身,举步朝他走去,“祁侍卫也在太和殿歇息一晚吧,忙了一个晚上,也是时候休息了,一会儿朕就让小玄子带你去偏殿。”

“不用,太和殿的路我熟得很,反正我今晚也要歇息在这儿,便与祁侍卫一同去西厢房了,也好有一个陪伴,啊!”顺手搂过祁洛寒的肩,卸下往日将军的威严,此刻秦桦倒是随意不拘,与祁洛寒就像是好兄弟一般,竟是一点儿也不曾见外。

“可是今晚该我当值,若是在太和殿中歇息,似乎不太好。”祁洛寒有些犹豫,虽然他也有些累了,但是在困倦与职责当中,他实在有些不知所措。

北冥风闻言冷冷一哼,面色也逐渐的冷了下来,“这宫中御林军诸多,怎么,难道祁侍卫不当值一晚,他们就乱了套了,那朕还养他们又有何用?”

生气一甩锦袖,想起今天下午那些大臣的嘴脸,一个个说得冠名堂皇,做起来却个个手足无措,真是让他想想便是一肚子的气。

见北冥风生气,秦桦这个多年的兄弟也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也不再这里与他添堵,不管祁洛寒再怎么犹豫,拉着他便往殿外走去。

两人一走,整个大殿瞬间便只剩下了北冥风与玄公公二人,一时间两人均不说话,在这寂静的夜里,倒是有些显得太过于安静了一些。

心中困意顿起,望向天外,北冥风踱步朝着内殿走去,随口问道:“小玄子,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启禀皇上,还有半刻钟便是子时了。”

脚步一顿,北冥风突然想起了什么。

子时?如今都已经是子时了,可是他方才才与秦桦和祁洛寒商议出了如何解决边境饥荒的方案,可是为什么,他却是觉得忘漏了些什么?

剑眉紧皱,北冥风转过身来,心中却实在是有些什么事情想不起,遂问:“朕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忘了做了?但是朕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忘记了什么。”

心中总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他一定忘记了什么事情,而且那件事情还是特别重要的,否则,不会在他想不起来之际,心中还如此的记挂着。

可到底是忘记了什么呢?此刻心中,竟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皇上应该没有忘记什么吧!”玄公公挠挠头有些疑惑,突然脑海中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令他膛大了双目,更加慌乱,“皇皇上,您似乎忘记了,今晚亥时,与夕御医有约在云影园。”

一语惊醒梦中人,北冥风恍然大悟,为了忙国事,他竟一时忘记了与若烟还曾有约。

约好的时间在亥时,可是现在都已经快子时了,可他却还未曾动身去云影园,怕只怕,若烟该等他等得不耐烦了吧!

眼下心中的困意全无,北冥风来不及细想,只要一想到云影园中若烟在等待着他,他便已经什么都顾不上,忙着急地大步出了太和殿。

玄公公一时愣住,可待他反应过来之时,殿中哪儿还有皇上的影子?

而与此同时,云影园内,夕若烟却已经足足等了好几个时辰,一直由亥时等到子时,由月亮缓缓升起,等到如今皎月当空,可他还是没有来。

心中的满满期待,此刻,早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变冷,变得失望。

他,失约了。

周遭的昙花依然盛开得艳,花开的时间未过,却难以掩藏他已经错过的时间。

整整三个时辰,她已经在这儿等了他整整三个时辰,置身于昙花丛中,凝着眼前一朵开得正艳的昙花,那一张倾城容颜之上,有着难以掩藏的落寞。

夜晚冷风吹,却不敌心间的冷。

也不知是他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约定,还是因为有事脱不开身,不过眼下已经快到子时,大概,他也不会再来了吧。

执起被搁置在身侧的缠枝牡丹宫灯,夕若烟缓缓起身,却在转身的那一刹,微微愣住。

“云烈王子?”夕若烟意外,微微颔首,也算是见了礼了。

“真是好巧啊,我们竟然在这儿也能够遇见。”举步而来,云烈唇角含笑,见到夕若烟在这儿,他并未表现出半点儿的讶异之色,可见此刻见面,并非是什么偶遇。

不过有人失了约,夕若烟的心情已经低到了谷底,也不管此刻与云烈相见到底是巧遇还是有意,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想必云烈王子来此是为赏花吧,昙花一现实属难得,我就不打扰王子的雅兴了,先行告退。”由始至终夕若烟都低垂着头,微一颔首,也不管云烈会是什么反应,她迈步便要离开。

轻移莲步打算绕过云烈离开,不想,却在经过某人身边之时,手臂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握住,再移动不得。

夕若烟动了动手臂想要脱离他的桎梏,奈何却是徒劳无功,抬起一张清秀未施粉黛的小脸,她眸中微有含怒,“还请云烈王子放手,我要回去了。”

“既说昙花一现实属难得,不如就在此陪我赏花如何?”

不待她做出拒绝,他已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按在一处大石块上坐下,随即自己也在她身旁落座。

回眸莞尔一笑,那双深邃的墨瞳之中,此刻却是有着一抹难得的清澈浮现,那真挚的目光并不像是在故意为难,倒像是在有心邀请,竟是叫夕若烟无论如何也气来。

也罢,反正此刻她也睡不着,回去之后也只会是胡思乱想,倒不如在此陪他坐坐赏赏花,也好借此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见夕若烟将手中的缠枝牡丹宫灯搁置在一旁,知她是默认了,云烈心中欢喜,却并不曾表露半分。

望向面前的一大片昙花丛,他笑问:“南诏国还从来没有过这样洁白美丽的花朵,刚才你说它叫昙花,又说昙花一现实属难得,莫非,此花很是珍贵吗?”

南诏国有没有这种花他并不十分确定,但至少南诏皇宫之中并没有,而他向来也不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对于面前这些洁白美丽的花朵,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顺着云烈的目光看向面前的一大片昙花,再看向身边流露出惊艳目光的他,夕若烟微微有些吃惊,“怎么,南诏国没有昙花吗?”

云烈如实地摇了摇头,至少他在南诏国生活了二十多载,还真是没有见过,大概是真的没有吧!

未及多想,听他如此一说,她也就信了。

“其实昙花在宫中并不算是十分珍贵的花,只是昙花盛开的时间是在夜晚,而且开花左右不过才几个时辰,时辰一过,昙花很快就会凋谢,所以人们才会说,昙花一现,实属难得。”

凝着她清澈灵动的双眸,云烈了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其实昙花还有‘月下美人’之称。哦对了,昙花背后,还有一段很感人的故事呢,不知道王子有没有听说过?”

夕若烟突然回眸,云烈未有来得及收回自己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微微有些尴尬,轻轻摇了摇垂下的头颅。

“那我讲给你听吧!”

“好啊!”

“昙花又叫韦驮花,韦驮花很特别,总是选在黎明时分,朝露初凝的那一刻才绽放。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昙花还是一个花神的时候,她每天都开花,四季都很灿烂,但是,她爱上了一个每天都为自己锄草的小伙子,结果天帝不容,要拆散他们。昙花仙子被贬落凡尘,成为了一生只能够开一瞬间的花,而天帝又把那个小伙子送去灵柩山出家,赐名韦陀。”

望着眼前的昙花丛,夕若烟认真的讲解着它们背后的故事,情到深处,仍不觉为它们的痴情感叹了一口气。

而云烈就这么在一旁坐着,耳边虽是听着她讲解昙花的故事,可是他的视线,却从未有过一刻离开她的身上,那姣好清秀的容颜,让他总觉得,她是比花更娇,月更美的人儿。

她,才是真正美得像月下仙子。

微微叹了一口气,夕若烟继续讲道:“韦陀忘记了昙花,可是昙花却从来没有忘记过韦陀。她知道,每年暮春时分,韦陀尊者都会上山采集春露为佛祖煎茶,而昙花就选择在那个时间开花,哪怕花开一瞬,只能够见他一眼,昙花仙子也知足了。年复一年,春去春来,韦陀尊者始终不记得昙花仙子,可是她,却从未有一刻是将他忘记过,哪怕轮回千年,痴情也永存心间。”

其实世间女子真的很可怜,只要爱上了,不管能不能够在一起,她们都始终不会忘记,那个曾经令自己动过心的男子,哪怕一千年,也忘不了。

情到深处,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云烈微微一惊,竟不知如何是好。

昨夜在此,他见她是开心的,那笑容,是他从未见到过的美丽与自然。他以为她是喜欢昙花的,却不想,昙花背后,竟然还会有这样一段悲伤的故事。

也许她感伤的不是昙花的痴情,而是她苦苦等待的那人,却迟迟未有能来赴约。

原来,她是有自己喜欢的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5章 你是傻子吗 与云烈在云影园中又坐了小半个时辰,与他讲了昙花背后的故事,又说了昙花的种类,如何养活,这一来二去的,夕若烟也渐渐的有些困了。

看出她的疲倦,云烈主动提出要送她回景祺阁,夕若烟也未有拒绝,回到渡月轩中,竟沾床便睡,一夜无梦。

翌日夕若烟也早早的起了,往日庆儿都是辰时一刻才端了洗漱用品进渡月轩将她唤醒,而今日,她竟是比往常早早起了一个时辰。

打开房门,夕若烟张开双臂,闭上双眸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凉凉的感觉吸入肺中,整个人也不觉清醒了一些,可刚一争眸看向眼前之时,却整个人怔住了。

“你醒了!”磁性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嘶哑的味道,北冥风微微一笑,身着仍是昨夜的紫缎绣龙纹衣袍,如墨的发丝上结着一些细小的露珠,整个人笔直地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宛若一棵坚毅顽强的胡杨树。

那眼下重重的青色,以及额前微微有些凌乱的碎发,不难看出,他在这里站了一夜。

一夜?夕若烟心中仿若被什么揪着了一般,竟有些疼。

“咳咳”

一声沉闷的咳嗽声传来,总算将夕若烟游离的思绪换回,不顾自己衣衫单薄,她夺门而出来到他的身旁,脸上更是有着藏不住的着急之色,“你来了多久了?”

“子时未过便来了,怕吵着你,所以一直不敢进去。”北冥风温柔一笑,想要抬手轻抚她滑腻的脸蛋,却只觉胸口处像是压抑着了什么,正不断地想要冲出体内,又忍不住咳了一咳。

“所以,你就在这儿站了一夜,是吗?”

整整一夜啊,就算如今天气已经变得温暖,可夜里终究还是寒风阵阵,可他呢,却是在门外足足站了一夜

似是想到了什么,夕若烟拉起他的手便要强行往屋里带,可当玉手碰上他的大掌之时,身体却不禁一怔。

他的手,好冷!

似是也发现了这一点,北冥风试图想要将手从她手中抽出,可夕若烟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更加握紧他的手,将他带进了自己的屋里。

将房门关上,隔绝外边冷冷的空气,可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冷风拂来,竟叫夕若烟也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不过只是这微微一点冷风便已经叫她觉得有些寒冷,可他呢,却是在门外,顶着夜色,忍着寒风站了一夜,哪怕是铁打的身子,怕是也会吃不消吧。

昨晚蓄积在心口的怒气,却在睁眼看见他站在门外之时而减少了几分,如今,竟是有些闷闷的心疼。

合上房门,夕若烟抬步走至紫檀桌前,拿起一个干净的杯子倒上了水,递到了他的面前,“在门外站了一夜,应该渴了吧!只是庆儿尚未起床,我这也没有什么温热的茶水,你就暂时先喝着吧。”

凝着她的视线转而落在她手中的玉瓷杯上,只犹豫了那么一下,北冥风便一把接过,仰头便喝了起来。

本来还并不觉得什么,只因为是她递来的水,他便也喝了,可是这小小的一杯水下肚,却发现不但未能解渴,反而更加觉得渴了。

“还要吗?”

耳边响起温柔如三月春风的声音,那柔柔的声音响起,他便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夕若烟无奈,又接过杯子为他倒上水,看着他一口喝下,再问,便又倒上了满满一杯。

直到三杯凉水下肚,夕若烟却不再依言为他倒水,而是夺过玉瓷杯放在桌上,有些责怪的目光向他望去,“你是傻子吗,夜晚那么冷,你难道就不知道进来啊!”

哪怕昨晚她因他爽约一事而生气,可到底也不会真忍心将他挡在门外,忍受着夜里的寒风。

当然,就算是放他进来了,她也不会让他在此留宿。就算是他死皮赖脸的要留在这儿,那也只能够睡地上。

可是现在好了,在门外站了一夜,夜晚寒风又大,指不定会着凉受冻呢!

听着方才他那几声咳嗽,若说站了一夜身体没有任何的影响,大概也是不可能的了。

看来,她回头还得告诉玄公公一声,让他吩咐宫人熬些姜汤给他喝,最好啊,还要再吃一剂可以抑制风寒的药才可。

嘴上说着责怪的话语,可到底她是不忍心的,因为太过于在乎,所以才会真的生气。

只因为,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我”解释的话语到了喉间,竟不知该要先行解释一些什么。

是先为站了一夜,令自己受寒,也令她担心一事而道歉呢?还是先为昨夜自己失信,未曾去云影园赴约一事而道歉?

可似乎,左右好像都是他的错。

“想什么那么半天呢?”思绪游离间,她已来到了他的面前,一张精致的脸蛋上抱怨满满,“失约也就算了,竟然还那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是真受了风寒,那可怎么办?”

“我这不是怕,你不让我进房吗?”斟酌了许久,最后却是这句与道歉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话出了口,北冥风微微垂着头,一双耀眼如黑曜石的星眸却是散发着一丝蛊惑而又带了三分调侃的味道,余光也一直不离那张精致素颜的容颜,他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不让你进屋”

“那太好了,今晚我就睡这儿了。”

一问一答不过眨眼的时间,夕若烟那一句未加思考的话语便脱口而出,只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可当北冥风那一句“今晚我就睡这儿”的话出口之后,她方才恍然大悟。

貌似某人这是在给她下套呢,只是她那一番话,也的确有些耐人寻味,引人瞎想。

只是这北冥风也太得寸进尺了,他还没有道歉,她还没有原谅他呢,可怎么在顷刻之间,她自己都被赔进去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丝毫不顾这一声会不会引来其他人,夕若烟气极攻心,对着北冥风便是一声斥责。

某人却丝毫不在乎,朗朗一笑,随即伸手圈住她的细腰将她带近面前,他缓缓凑尽,夕若烟想要挣脱,却是无能为力,不禁咒骂一声:“混蛋。”

然而这似乎并不管用。

北冥风继续凑尽,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耳畔,周遭的空气陡然升温,竟惹得夕若烟不禁微微红了脸颊,而耳畔,则是他温柔又带着磁性的嗓音响起。

他道:“边境饥荒,昨夜与瑾瑜商量到很晚,当我想起再赶去云影园时,你却早已不在那里。昨夜是我失约失信,对不起,下次绝对不会了。”

“还有下次啊?”不满地努了努嘴,声音却是在自己也未曾发现之时不禁温柔了几分。

北冥风哑然失笑,另一手也搂上她的纤腰轻轻抚着,“再也不会了。”

她的腰很细,此刻只着了一件单薄亵衣,大掌抚在她的腰间,似乎都能隔着那层薄薄的衣料感受到她嫩滑的肌肤。

她的身子他是看到过的,很白,很滑,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堪比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尤其是那曼妙的身子,绝对堪称天底下最完美,最诱人的身子。

鼻尖满满的皆是属于她的芳香,竟让在门外站了一夜的他卸去了所有的疲惫,只觉得十分的满足。

其实昨夜在来到景祺阁,她的房间外时,他是有想过进去的,可心中又有些担心,不仅是因为担心贸然进去会打扰到她,更是因为怕她还生着他的气,不愿意原谅他。

可是现在,却是什么都不重要了。

“听过民间一句老话吗?”双手搂着怀中这个软软的身子,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什么?”她不以为然。

“叫做,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说,是不是就像是说的我们?恩?”

怀中的身子在听了这话之后明显微微一怔,他能够感觉得到,却不以为然。

现如今,在表面上他们虽只是君臣之间的关系,可是在他心中,她却早已经是他的皇后,而且还是唯一的那一个。

虽然她并不在乎位份之事,也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可是他却是想要给她一个身份,给她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站在他身边的身份。

她对他的心意,一如他对她。

若烟的心意他明白,所以他也愿意给她三个月的期限,三个月期限一至,他一定会昭告全天下,夕若烟,是他的皇后,是他北冥风的女人。

“啊!”

心中正幻想着三个月后与她在一起的美好日子,却不想肩膀处传来一阵痛楚,一时未有防范的北冥风,不禁痛呼出声。

松手抚上肩膀,那里痛楚未消,可即便是隔着衣衫,他也知道,那里定然已经是多了两排整齐的牙齿印。

“你干什么?”他万分无奈,她竟然咬了他。

“咬你啊,没发现啊?”夕若烟满不在意,似乎在说着这话之时,她已完全忘记了“凶手”是自己,而这话一经说出口,竟然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北冥风顿时傻了,待至反应过来之后,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句话回得,简直绝了。

“给我一个咬我的理由。”好吧,除了认栽,他似乎并不能做什么,因为,他舍不得咬回去。

“要理由是吗?好啊,我给你理由。”

朝前走近了几步,直到把北冥风逼得向后退了一步,夕若烟也仍是不止步,指着他的心口便是一阵数落。

“昨晚你失约失信,害我一个人大晚上的在那偏僻的园子里等了你整整三个时辰,你说你该不该咬?”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于是他点了点头。

“后来你不及时进门来解释,跟我道歉,居然还傻傻的在门外站了一夜,不顾自己的身体,更加令我担心,你说你该不该被咬?恩?”

好吧,这也算是他的错,于是又点了点头。

“还有,说什么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我跟你现在是什么关系啊?不过既然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认,可是你呢,后宫佳丽三千,这个妃嫔,那个贵人的,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啊?”

被这么连番数落,北冥风已经退无可退,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红木椅上,怔怔的望着眼前一步步逼着自己后退到退无可退,还义正严词的女人。

听着她这么一说,他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可当转念那么一想,又赶紧摇了摇头。

前面两个罪状可能成立,但是最后一个,他可真是被冤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6章 朕身体抱恙 “怎么,不是你的错,难道还是我的错吗?”夕若烟双手叉腰,对着面前的男子便是一声大吼,那模样,倒真是像极了泼妇骂街一般,只是这么美丽的泼妇,却让人不禁有种觉得大概被骂也是非常值得的想法。

与往日沉稳镇定的夕御医不同,此刻的夕若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她也有喜怒哀乐,会在害羞的时候露出小女人的可爱,也会在生气的时候对着人大骂,甚至还会咬人。

一如现在。

北冥风凝着那一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脸,欣赏着她脸上浮现出的怒气,不但不觉得畏惧,倒是有些觉得好笑。

她皱着两条好看的柳眉,此刻生气骂人的模样不但不让人觉得其粗鲁,只更多了几分可爱,倒是有些像小时候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样双手叉腰,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瞪着他。

只是小时候他是误入她的闺房,不小心窥看到了那一片不该看到的美色,她羞愤,他尴尬。

可是现在,他是正大光明的站在她的寝房之中,哪怕她此刻只着了一件薄薄的亵衣站在他的面前,她也再不羞愤,而他,也是十分自然。

“其实我呃”

此刻夕若烟瞪着他,身上所着的亵衣领子很低,再弯着腰,胸前的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而北冥风却只是余光向下,便轻易看到了那美好的光景,不过只这一眼,便再难移开目光。

他虽然不算得上是什么好人,但也自认自己是一个正人君子,起码不会对其他女子存在什么非分之想,哪怕与陌生却长得倾国倾城的女子同度过一个夜晚,他也能有那个自信,能如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

可是,那也仅仅是对于其他女子而已,对于面前这一个好吧,他承认他是禽兽。

炽热的目光落在身上,夕若烟就是反应再慢也该发现了什么,顿时怒火中烧,抬手便要朝他头顶狠狠敲下。

虽然美色在前,北冥风却也还是保持着理智的,不待夕若烟的玉手落下,他已先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玉臂,随后用力向自己一带,毫无悬念,夕若烟整个身体便已经倒入了他的怀中。

“你放开我,放开,混蛋。”羞愤的咒骂一声,夕若烟试图摆脱开他的桎梏,却不想,一个炽热的吻落在脸颊之上,直羞得她小脸一红,竟是一时忘记了要反抗。

见她如此,北冥风朗朗一笑,哪儿还记得昨天夜里所受得寒风侵体,此刻软玉在怀,且还是他所挚爱的女子,世间幸福,也莫过于与她独处片刻。

“你就会欺负我。”小小樱唇嘟起,柔弱无骨的玉手打在他的肩上,她嗔怪着道。

轻易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落下浅浅一吻,北冥风凝着她,顿时温柔无限,“可是,我也只欺负了你一个不是?”

只欺负了她一个!

这样的话听在耳里,虽然那么简单,那么轻易出口,可是,这却是比世间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还要动听。

只欺负了她一个,这是不是代表,由始至终,他都只有她一个,从来就没有过别的女人出现来取代她。

一时间,一颗心承载了满满的幸福,不再去计较昨夜他的失约,此刻,她只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虽然这种幸福不能够光明正大,不过,也就只有这三个月了,只要她做到了自己想要的,她一定放下一切,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失神间,只觉身体一轻,夕若烟惊呼一声,也在下意识间紧紧搂住了身旁男子有力的臂膀。

她的反应似乎让北冥风很是满意,唇角勾勒出一抹笑容,他将她打横抱着,一直走到了床榻边,方才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你要干什么?”身子刚一沾床,夕若烟便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眸中有着一抹显而易见的慌乱浮现。

虽然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而她这副身子也早就是他的了,不但是在被萍妃下药陷害那一次,甚至在更早之前可是现在,她可真没想过要跟他怎样,倒不是因为排斥,可要是一不小心怀上了,那可怎么办?

杨家冤案一事还没有查清,他也本来就不怎么愿意让她去掺和这件事情,要是再怀了他的孩子,只怕他便更加有理由制止她的行为,将她强行留在身边了。

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你说我要干什么,恩?”唇边勾勒出邪邪的笑意,深邃的目光露出一抹戏谑之意,北冥风举步缓缓走近,那脸上的笑容,真是要多卑鄙就有多卑鄙。

夕若烟心下大惊,思绪翻转虽然只在一瞬间,可身体却是比思绪先一步反应过来,当即便要翻身下床,可是下一秒,前路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挡住。

“要到哪儿去啊?”说话间,北冥风已经走到了面前。一伸手,美人便再一次入了怀。

身体不安地挣扎着,夕若烟想要挣脱,可无奈这力气太过悬殊,她越是想要反抗,他却抱得越是紧了一些,只叫她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凝着她那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北冥风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在她心里,他倒是活脱脱的就成了一个伪君子,一个满脑子不健康思想的liu áng。而好笑的却是,她那生气的模样不但可爱,也更加有趣,平时还真是见不到,倒是更加坚定了他想要逗逗她的想法。

只是本来也打算逗逗她,真没想过要对她怎样,就算是他想,也一定会问她愿不愿意,他是不会强人所难的,更何况那人还是她。

本来还打算继续逗弄她一番的,可当那一只洁白的玉臂抬起朝他挥来之时,北冥风赶紧乖乖认错。

“好了好了,我是开玩笑的,真是开玩笑的,只是想要跟你坐着说说话而已,没想过要做什么。”

夕若烟不信,抽回自己的手,别过脸去不看他。

真是可恶,竟然拿她寻开心,而她也傻,竟是半点儿也没有发觉。

见她并不理会自己,北冥风也未及多想,心中倒是有些担忧了,忙哄道:“真只是想逗逗你,你不会生气了吧?”

“哼!”冷冷一哼,她更加背过了身,此刻,便只拿了一个纤细的背影对着他,那模样,倒真像是生了气一般。

叫他敢骗她。

只因她背对着自己,北冥风并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以为她是真的生气了,也开始懊恼自己方才有些太过,更加只想着该要怎么哄她开心。

灵机一动,他拢起一只袖子,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一副特别委屈的模样,道:“既然是我惹你生气了,那这样吧,你咬我一口,也算是解气了,好不好?”

视线落在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夕若烟回头望着他,有些不太相信,“你真的肯让我咬你?”

见夕若烟肯与自己说话了,北冥风哪儿还顾得了别的什么,反正他也确信她不会真的咬自己,便想也没想的点头答应了。

只是,女人心海底针,他终究还是算错了一步。

也就在他点头应下的那一刻,夕若烟捉住他的手,低下头便狠狠咬上了,顿时耳边只传来某人的一声大叫。

“叫你还敢骗我!”心中解了气,夕若烟得意一笑,可她也知道,虽是咬了,但这一口她并未用力,只不过这突来的一下让他觉得有些疼了,却并不至于会留下伤口。

生气归生气,但终究是不会伤害对方的。

这一声大叫刚一出口,北冥风便已经后悔了。

想他堂堂一个皇上,要是因为被女人咬了便大叫出声,被人知道了,那该有多丢人啊!

“你”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皇上到底怎么了?”

在听到那一声大叫而闯入的玄公公,却在看见眼前的一幕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皇上坐在夕御医的榻上,而夕若烟却坐在皇上的腿上,而且并未穿外衣,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亵衣,不但如此,夕御医还抓着皇上的一只手放在唇边,那姿势真是绝了。

“出去。”

一声怒吼,北冥风下意识将夕若烟护在怀中,以自己高大的身躯将她挡在身后,也顺势挡去了她那曼妙的身姿。

那一双含着强烈怒火的目光直直射向屋中突然闯入的某人,心中却恨不得将他给直接丢出去。

竟然还敢看他的女人,这个小玄子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等会儿看他怎么收拾他。

而在接受到北冥风怒气的同时,玄公公也赶紧转过了身不敢再看,良久,身后只响起一道沉沉的声音。

“谁让你进来的。”

“奴才是因为听到了皇上的叫声,所以才”

“胡说,谁告诉你朕叫了,要是敢出去胡说八道,信不信朕让你去扫大街啊!”

玄公公话还未说完,却先一步被北冥风抢去了发言权,那口气可是充斥着十足十的威胁,扫大街,这还真是半点儿也不留情。

只是,他也是为了皇上好啊,还以为皇上是出什么事了呢,可是谁知道,皇上却只是在与夕御医卿卿我我,还害得他白白被无辜累及了。

“还有事吗,没事就赶紧出去。”打扰了他们的独处时间,这个小玄子,看来平日里真是太闲了一些。

摇摇头,玄公公刚要转身步出房间,不过才走了几步,却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当即便转了身。只不过这一次他倒是聪明了,不待北冥风再骂,他也已然自己背过身去,不去看里面的光景。

只为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赶紧道:“皇上,上朝的时间快到了,皇上还是准备准备上朝吧,奴才朝服都已经给你带来了。”

要说奴才细心,他要是说第二,可没人敢认第一。

自从昨晚知道皇上来了景祺阁之后,他不但时时刻刻在一旁守着,甚至还把朝服给一并叫人带来了,只为了今早皇上好上朝。

“朕身体抱恙,夕御医说,朕昨夜受了风寒,不宜上朝,你去回了他们。”

良久,身后传来这么一句话,玄公公惊得张大了一张嘴,可下一秒却急了,“可要是大臣们有急事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太和殿等着。”

“可是”

“滚!”

一个“滚”字,玄公公竟真的灰溜溜的离开了,再不敢说上半句,临走之前,还不忘贴心的为他们关上了门。

好不容易赶走了这碍眼的人,北冥风回头,却正见某人正用了一脸审问的目光凝着自己,道:“什么叫我说你受了风寒,不宜上朝啊?”

明明是他自己不愿意去上朝,却还要赖在她的头上,这个男人可真是

“哎呀好了,那些大臣左不过也就是为了边境饥荒的事情,不过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朕去不去都没有什么关系。”何况,还有秦桦在呢,只要将他的圣旨颁布出来,也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真的吗?”夕若烟有些不信。

“是啊是啊。”敷衍了两句,北冥风一脸笑意凝着她,“既然朝廷的事情解决了,那是不是,该说一说我们的事情了?”

夕若烟暗叫不好,刚要三十六计走为上,却只觉腰间一紧,下一秒,她已摔在了床上,凄厉的叫声从屋内传出。

”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7章 眷顾,什么意思 日上三竿,天边的艳阳朝着屋内c射进一道耀眼的光线,隔着屏风,隐约可见一抹纤细的身影若隐若现。

身上的衣衫被缓缓褪下,哪怕是隔着屏风,可屏风之后女子那曼妙婀娜的身姿却也隐约可见。只见她伸出一只玉臂,从身侧取过一件衣服拿在手中,动作利索地往着身上穿着。

不过一会儿,已经穿戴整齐的夕若烟自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件素色的烟水蝴蝶裙,丝质的腰带勾勒出完美纤细的腰肢,如瀑长发垂直落下,洒在肩头,虽未上妆,却也已经美艳不可方物。

门外适时地响起一道叩门声,夕若烟唤了进来,只见着房门被推开,庆儿领着两个宫女走进,吩咐她们将手中洗漱的用品以及早点放下之后,便遣退了她们出去。

主子一向更衣梳洗都不喜欢外人伺候,庆儿是知道的,所以哪怕平日让其他宫女端来梳洗的用品,也从来都是她伺候主子上妆梳洗。

移步至雕花梳妆镜前,夕若烟已坐在镜前等候,手中拿着一柄象牙玉梳,轻轻地梳理着自己的三千发丝。

“皇上走了吗?”取过夕若烟手中的象牙玉梳,庆儿小心地为她理顺长发,动作轻柔却利润,显然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些事情。

夕若烟点了点头,这个北冥风,还真是说不上朝就真的没有去上朝,不过不去也就算了,还非要赖在这里,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哄着他回了太和殿。

因着昨夜他失约失信,又没有及时来解释,倒是弄得她彻夜难眠,想想今日还要前去紫竹林与楚训学习骑术,便已经有了一些困意。

“那主子已经不生气了吧?”

利落地为夕若烟挽上一个朝云近香髻,如瀑的长发洒落在肩后,庆儿知她喜好,还特意为她挑了一支白玉兰花簪子簪上,这才大功告成。

“皇上可真是有心,为了怕主子生气,竟不惜在门外足足站了一夜,独自忍受着夜晚寒风的侵袭,连我看了都好感动呢!”不用等到夕若烟的回答,庆儿继续说道,脸上满满的皆是羡慕。

今早她如往常那般过来准备唤醒主子,可是却在门口看见了玄公公,上前一问,方才知晓,原来皇上为了给主子道歉,竟是在门外站了足足一夜呢!

她只知皇上很在乎主子,却没想到,皇上对主子,竟然已经在乎到了这番地步,能做到这一步的,大概,也真是真情使然吧!

不得不说,皇上待主子,可真是好得没话说,就连她听了都觉得好羡慕。

不理会庆儿那一脸羡慕的模样,夕若烟对着面前的雕花梳妆镜左右瞅了瞅,对庆儿今日梳的发髻甚是满意,方才起身朝着一旁而去。

在庆儿的服侍下,夕若烟净脸梳洗后,又简单上了妆,方才往着置有早膳的紫檀桌而去。

桌上已经摆上了早膳,碧粳粥c糖蒸酥酪c冬瓜盅,水晶蒸饺,以及什锦包子,虽是御医,早膳却是如此丰盛,也足可见她在宫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碧粳粥是夕若烟最爱吃的,庆儿深知她的喜好,所以基本上每日早晨都会准备碧粳粥。

见夕若烟吃得正香,不再如同昨晚回来时那般郁郁寡欢,庆儿看着也格外的高兴,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主子,今日咱们不用去紫竹林了,楚将军要与秦将军一同忙着为皇上分忧边境饥荒的事情,所以今日恐怕没办法教授主子骑术了。”

“你怎么知道?”未及抬头,夕若烟看似随意一问,仍喝着面前的碧粳粥。

“是方才有个小太监过来说的,说是楚将军让他来告诉主子一声,说今日不用去紫竹林了。”庆儿一五一十的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告诉夕若烟,半点儿也没有隐瞒。

而夕若烟听了,却明显没有多大的反应,仍专注的用着自己的早膳。

其实到底能不能够学会骑马她并没有多大的在意,原本起初接近楚训她便是怀了目的的,而通过这几天学习骑马下来,她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女孩子轻易能够学会的事情,若非为了楚训那日的一句话,大概她也就要放弃了。

楚训说,倘若她能在三天之内学会骑马,便告诉她雅晴的故事。

虽然对雅晴的事情她并没有那么在意,但是这也不失理解为,这是楚训在慢慢相信她的第一步。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楚训既然能够愿意慢慢开始相信她了,那么,她便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只盼着能在不久之后,楚训能告诉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而一切的开端,便都只在楚训了。

心中忧虑着这件事情,即便眼前有着山珍海味也是食之无味,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碧粳粥,再看向桌上的几碟早点,夕若烟终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汤匙。

“我吃好了,我们出宫去醉仙楼。”夕若烟起身便要迈步离开。

庆儿回头看了一眼桌上其他几样东西,那几乎就没有怎么动过,于是忙着劝阻道:“主子要不还是再多吃一点吧,反正现在时辰还早,一会儿可别饿着了。”

“不用了,我们走吧。”

不顾庆儿劝阻,此刻夕若烟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只想着要赶快出宫去醉仙楼。至少,这么多天没见,也没有书信往来,她也该去问一问柳玉暇那边可有什么进展没有。

岂料,她这刚一打开房门,门外那一抹纤细的身影,便已经叫她立时顿住了脚步。

“下官见过昭仪娘娘。”

“奴婢见过楚昭仪。”

站在门栏处,夕若烟敛衽行礼,随后走出的庆儿一见门外所站之人是楚玥,也赶紧躬身行了一礼。

“咱们都这么熟了,何况,眼下又没有外人在这里,夕御医又何必这么见外呢?”楚玥巧笑嫣然,举步而来,原想着要伸手去扶夕若烟起来,却不料,她已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触碰,不禁叫她微微有些尴尬。

说到底,她还是为了那天的事情而有所介怀,那么今日她来到这里,便是真的来对了。

脸上的尴尬之色只稍纵即逝,不过眨眼间,楚玥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那温和无害的笑容。

目光扫过夕若烟身上的装束,她含笑道:“夕御医这是要出宫吗?可是要去紫竹林?”

夕若烟微微一怔,不过转念想到,这楚训与楚玥是兄妹,他教授她骑马的事情告诉自己的èi èi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何况,这教授骑马并不犯罪,她也不怕旁人知道。

“不,楚将军今日有公务在身,我怎好再去烦扰他?只是在宫中待得久了,难免想要出宫去走一走。”夕若烟平静的回答着,一双墨瞳清澈明亮,唇角微微含笑,并不见有半点儿不自然。

楚玥垂眸浅笑,“还是夕御医有福气。这宫中的女人啊,一但进了宫,就注定了一辈子都只能够待在这座金色的牢笼里面。本宫也很怀念外面的日子,也很想出宫去看一看哥哥,只可惜,本宫不像夕御医这般有福气,能得皇上的特殊眷顾,想什么时候出宫就什么时候出宫,而我们,就只能是等到每一个月仅有的几天探亲时间罢了。”

说到这儿,楚玥更是低低地垂下了头,眼角处似泛着晶莹的光亮,那模样看上去,真真就像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只是这话表面上听来像是恭维,也像是真的在想念宫外的亲人,可这话中的意思,却是让夕若烟听了并不觉得有多高兴。

这楚玥说,羡慕皇上对她的特殊眷顾,这“特殊眷顾”意味着什么,大概也就只是她们自己才能够明白。

这楚玥今日会来景祺阁中找她,多半也是为了那晚在云影园中被她撞见一事,楚玥是不放心,所以,今天是来打探虚实来了。

只是楚玥不知道,她夕若烟说话向来算话,既然答应了不会将那晚之事说出去,那么她便一定做得到,只要楚玥所瞒着的事情不会伤害到她在乎的人,她便一定会对她的秘密守口如瓶。

只是如今这楚玥的做法,倒是真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冷冷一笑,她凝着楚玥妆扮精致的容颜,淡言道:“特殊眷顾?什么意思?”

“哎呀夕御医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本宫口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有些羡慕罢了。”楚玥忙着解释,脸上的无辜表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只是这越解释,倒是越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了。

只是她当夕若烟是傻瓜,可偏偏她却不是。

夕若烟明白,这楚玥如今的态度已经很是明显了,她是在利用北冥风与她之间的关系在威胁她,而让楚玥守口如瓶,不再提及此事的交换条件也很简单,那便是她也对那晚之事守口如瓶,绝不对外提起。

到底,楚玥只是不信任她而已。

“昭仪娘娘到底想要说什么,不如直接开门见山吧!”这似打太极一般的周旋,她是一点儿也不喜欢,更加觉得浪费时间。

“正如昭仪娘娘方才所言,这里没有外人,亦无需遮遮掩掩。”

楚玥一顿,倒是对她的直接有些微微讶异,不过只片刻间,她已浅笑出声,“夕御医误会了,本宫并没有想要说什么,更加没有那个遮掩的必要。”

“既是如此,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给了她机会让她说,既然不说,那么,她也无需在这里与她多费时间。

凝着那抹纤细的身影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楚玥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殆尽,转而有着一抹浅浅的忧伤浮现。

采荷见状上前,有些不明所以,“娘娘刚才为何不直接说出我们的来意,难道娘娘就不担心吗?”

“她是聪明人,有些事情不用本宫开口,她都明白,只是”

只是她不能够确定,夕若烟是否是真心愿意帮她隐瞒,毕竟她们交情不深,而这,也是杀头以及株连九族的死罪,她又怎么可以因为一己之私而连累哥哥。

深深吸纳一口气,楚玥下了命令,“派人去跟着她,本宫要知道,她出宫,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出宫散心吗?

她不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8章 喜欢跟,就跟着洛 别了楚玥,夕若烟与庆儿出了皇宫,一路径直朝着醉仙楼而去。

醉仙楼的位置并不在繁华热闹的凤凰大街,而是在皇宫朱雀门以西的一条大街之上,虽不及凤凰街繁华,却也人来人往,相当热闹。

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夕若烟与庆儿一路上说说笑笑,偶尔看到摊铺上有些什么精致的小玩意,也会停下来看一看,然而却始终没有注意,在自己身后的不远处,一直有一个身影在跟着她们,从皇宫便一直跟到了这儿。

采荷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夕若烟身后不远处,褪去了宫装,换上一身简便的普通老百姓的衣服,倒也并不至于泄露她的身份。

眼见着夕若烟与庆儿拐过一条小胡同,采荷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匆匆忙跟了上去。

然而她却并不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她跟踪别人的同时,自己也早已经被人盯上,一举一动,不过皆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酒馆二楼之上,一墨绿色衣着的男子正悠闲的品着茶,视线落在大街上那三道身影之上,看着她们彼此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微微挑了挑眉,唇边露出淡淡一笑。

只是这到底谁是猫,谁是老鼠,怕是轻易说不清楚。

“王子,我们,要不要去通知夕御医一声?”自街上收回目光,向来不多话的阿大,此刻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不是他开始关心起了夕若烟,而是因为他看得出来,王子是很在乎夕御医的,即便王子从未在嘴上说过,可是待夕御医的特别,是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女子的身上有过。

他衷心于王子,自然而然,王子关心在乎的人,他也一样会格外留心一些,只为了能让王子安心。

“通知什么?”云烈挑眉轻笑,好看的手指执起一个青瓷杯,看似无意地把玩着。

“这”阿大却是有些琢磨不透了,王子让他时刻关注着夕御医的情况,而如今夕御医被人给跟踪了,王子又怎的会放任不管,这可不像是王子的作风啊。

“这不知道,我们还可以去提一个醒,但若是知道了,再去提醒岂不是多余?”仰头饮尽杯中香茗,云烈笑得高深莫测,那深邃的眸中隐约透出那么一抹邪魅,却又好像很高兴,竟是弄得阿大一头雾水。

如今他是渐渐的发现,王子现在的心意他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虽然从前便没有怎么看透过,可至少还了解一些,但是现在

回眸看向街上那抹已经渐行渐远的纤细身影,阿大久久也没能想透。

旁若无人的继续走在人群中,夕若烟是一脸的自然悠闲,倒是庆儿这一路走来,是真的已经快沉不住气了。

忍不住回眸向后看了一眼,只见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快速退到一边,虽然动作很快,可难免还是被轻易捕捉到了,庆儿抿抿唇,有些忧心。

“主子,”抬头,庆儿忍不住说道:“后面可一直有人在跟着我们,我们是被人跟踪上了吗?”

虽然这是事实,但庆儿还是不敢相信,这大白天的,竟然会有人公然的跟踪她们。

不过说实话,这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是真的很不好,就连方才还能兴致勃勃的看着街边的小饰品,可是现在当知道了自己被人跟踪之后,庆儿是无论如何也再平静不下来了。

只是她不明白,明明主子是知道她们被人跟踪上了,可不但不想办法甩掉身后之人,竟然还如此悠闲,竟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究竟是主子心中另有打算,还是其实并不知她们已经被人跟踪?

不过显然第二个猜想是基本上不可能的,因为后边之人的跟踪手法太过低劣,就连她都已经觉察出来了,主子那么聪明,又怎会不知?

轻轻扯唇一笑,夕若烟并不在意,“慌什么,她喜欢跟,就跟着洛!”

反正现在时辰还早,她并不着急前去醉仙楼与柳玉暇见面,既然有人想要跟着她,那么她索性就成全她好了,反正不管怎样跟,也是不会影响到她逛街的心情的。

见主子如此镇定自若,仿若并不当回事一般,可庆儿却是没有那么好的承受力,又忍不住向后望了一眼。

显然这一次采荷也是学得聪明了,为了避免自己打草惊蛇,便只敢远远的跟着,只要能看到她们的身影,确定自己不会跟丢便可。

只是她却并不知道,其实从一开始,自己便已经暴露了存在,而之所以没有被甩掉,那是因为夕若烟觉得她此刻并不怎么碍事。

若是真的碍到了她,她是绝不会容忍身后有人监视着自己的,哪怕没有恶意也不行。

“主子,你说后面那跟着的人是谁啊,她为什么要跟踪我们?”方才她只是看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向着一旁躲去,只知那是一个女子,却并不知道,后面跟踪之人到底是谁。

“我们出宫到现在,便只见过了一个人,除了她,还会有谁?”夕若烟回眸看了一眼庆儿,眸中透露出的精明不禁让庆儿汗颜。

果真,主子从一开始便什么都知道,只是一直不动声色罢了。

而夕若烟也的确是从一开始便什么都知道,之所以能够确定是楚玥的人,不但是因为今早见过她,更是因为,这人是从在皇宫开始便一直悄无声息的在跟着她们,而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从她们离开景祺阁之后便一直跟着了。

所以,不是楚玥身边的采荷又是谁?

只不过这楚玥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聪明嘛,因为即便是想要跟踪她,好歹也得找一个不是心腹的人吧,至少不会让人轻易猜出,而就算是心腹,可好歹也该是一个有点儿武功底子的人,不然这般轻易便叫人发现了去,那就真的不好玩了。

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晴空,夕若烟暗自琢磨着时间,眼下也是时候该甩掉后面这条缠人的尾巴了。

停下脚步,她回头对着庆儿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去万宝斋挑首饰吗,今儿我就满足你这个愿望。”

“啊?”庆儿大惊,倒不是因为主子会提出让自己去挑首饰而震惊,只是因为没想到,主子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去万宝斋挑首饰,然而不待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却已经被强行拖走。

眼见着前边两人一同进了万宝斋,采荷唯恐自己会跟丢,忙疾步追了上去。

万宝斋的首饰在靖安城算得上是上品,一般会来这儿的都是一些非富即贵的人,像她们这种,一般也是没有资格进万宝斋的。

之所以是没有资格,也是因为,里面的首饰,基本没有一样是她们能够付得起价钱的。

万宝斋的环境采荷根本不熟悉,从前只在旁人的口中听到过万宝斋有多大多奢华,可当她进去之后才发现,整个万宝斋看起来,几乎都有她们绛云殿那般大了。

虽是震惊,不过她倒也没有忘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目光在众多贵妇人与千金xiǎ一 jiě当中一一扫过,虽快,却很认真,可是视线中,却不再有自己熟悉的那两抹身影的存在。

正当采荷焦急之时,回廊处走过的两抹身影瞬间吸引住了她的目光,未及多想,她疾步追了上去。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从回廊的拐角处走出,庆儿望着采荷疾步朝着万宝斋后院匆匆而去的身影,问道。

“不走,难道还等着她回来继续跟着啊?”无奈地摇了摇头,夕若烟当真毫不犹豫的便转身离开,庆儿不敢逗留,也跟着一并离开。

出了万宝斋,这一次她们没再往着原路去醉仙楼,因为等会儿采荷在万宝斋中找不到她们,便一定会朝着原路去追,如此一来,这声东击西的计谋,岂非不就是白使了。

选了一条人烟比较少的一条小街去往醉仙楼,虽然路途远了一些,但离醉仙楼后院的一处角门,却是近了太多。

“主子,我们是不是来错方向了,醉仙楼,似乎并不在这儿啊?”走在街道上,庆儿有些想不明白,不明白主子为何要选择了与醉仙楼背道而驰的一条街道走,那不是越走越远了吗?

不过也难怪庆儿不知道,从前她们去醉仙楼都是光明正大的走前门,也不害怕有人跟踪。当然,那个时候也根本没有人会这么无聊的选择跟踪她们。

不过现在却是不一样了,她有自己的要紧之事要做,若是与柳玉暇频繁来往,时间一长,难免不会让有心人怀疑什么。

今天采荷的出现,也足以证明了楚玥的心中已经对她起了疑心,或者,她其实并没有在疑心什么,只是想尽快捏住她的把柄,好让她可以严守那晚的秘密不被泄露。

其实往往能够永保秘密不被泄露,便只有死人。

可她知道,楚玥不敢杀她,因为楚玥自己很清楚,倘若她死了,北冥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若查出了是她所为,不但那晚之事会被揭露,她不但要死,楚训也不可能会完全的置身事外。

那么最后她终究会连累到楚训,她相信,这样的结果,并不是楚玥想要看到的。

因为,她心中最在乎,最想要保护的人,是楚训。

所以楚玥不敢,她没有那个胆子去做这样一件冒险的事情,而她,便只能选择以捏住她的把柄来作为交换的条件,交换她的秘密不被泄露出去。

只可惜,楚玥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查到什么的,因为,若是让她轻易便查到了,那么,她还是夕若烟吗?

“到了。”思绪翻转间,她们已经来到了一处朱红色的角门前,角门不大,却是在一条小胡同里,四下望去,除了一条长长的白色墙壁,竟是没有一家住户,更加没有一个人。

庆儿有些不明所以,正欲再问,却只见夕若烟上前,轻抬玉臂,玉指关节处在角门之上轻轻叩了三下,随后又再叩了两下,不过片刻,角门打开,出来之人,正是醉仙楼中的王掌柜。

庆儿这才恍若大悟,原来此处,竟是直接通往醉仙楼后院的小门。

一见来者是夕若烟,王掌柜上前一步,恭敬地福了福身,一脸笑意盈盈,“若烟姑娘来得真是巧,我家老板娘正估摸着姑娘会在这个时候驾临,正命了小的出来相迎。”

“还是你们老板娘了解我,竟连我什么时候来都算得那么清楚。”

王掌柜笑而不语,躬身迎着夕若烟入门,等左右一望,并不见有谁看见之后,方才将门合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9章 给我做mèi mèi 随着王掌柜由后院的角门进入醉仙楼,大概在王掌柜出来相迎之时,柳玉暇便已经吩咐好了一切,所以在进入后院之后,竟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就是侍从丫鬟也并未见到一个。

由园中的楼阁通往柳玉暇的房间,一路之上倒也是安静,目光环视楼阁的装横,夕若烟微微一笑,有意调侃道:“看来,这醉仙楼的生意倒是不错啊,瞧这阁楼的装横,都快远远超过我的景祺阁了。”

话中表面带了一股酸酸的味道,但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夕若烟,向来都不是那种注重名和利的人,钱财在她眼中,不过只是身外物,她从来都不在乎。

王掌柜听罢只颔首微笑,“若烟姑娘真会开玩笑,醉仙楼能有今日,还全亏了若烟姑娘的帮衬,要是与姑娘的景祺阁相比,那我们可真是自愧不如了。”

王掌柜说话玲珑且讨人喜欢,这话既没有掩藏醉仙楼如今的成就,又将功劳全都推给了夕若烟,此番心思敏捷,倒也不辜负了柳玉暇对他的一番器重。

不过这话倒也不假,这醉仙楼虽然生意红火,楼阁房宇也装横华丽,却也始终难能与皇宫的奢华相较。

只是这里的装横,不论是后院的花圃与假山,还是阁楼庭宇,确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可见这里的女主人是有多么在意这醉仙楼。

思绪翻转间,已跟着王掌柜来到了一处房间前,王掌柜将门推开,站在门口微微欠身迎着她进去。

“老远就听着若烟姑娘的不满了,要是奢华的皇宫住腻了,倒不如来我这儿民间小院住上几天,保证让若烟姑娘你有不一样的体验。”

人还未见到,那带了三分魅惑的声音便已经飘然进入了耳间。

玉手挑开珠帘,夕若烟缓缓步入了房中,迎面见到的,仍是那一身红如火的女子,似乎她特别喜欢红色,每次见她,总有大数时间是见她穿着红色衣衫的。

红色虽艳,可若是穿得不好,则会显得人格外的老气,可柳玉暇偏偏就是属于那种特别适合红色衣裙的女子。红色衣裙在她的身上,不但衬得她的皮肤白皙,而正因那红色艳丽,在她身上则更衬出了几分妖媚,几分女人味,只淡淡一眼,便已经叫人难以别开目光。

径直走向桌边的圆凳之上坐下,伸手接过柳玉暇递来的茶水,夕若烟浅尝一口,含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会考虑的。”

宫中多烦扰,多心机,在外面住一段时间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

可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某人应该是绝对不会放任她出宫的。

她想要在宫外住一段时间,那无疑不是在痴心妄想。

听着夕若烟所言,也不管她是真的有如此想法,还是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柳玉暇心中却是开心,那一双充斥着魅惑的双眸染上几分笑意,对着王掌柜吩咐道:“你先去外头忙着吧,我要与若烟姑娘好好叙叙旧。”

“是,门外有侍女侯着,老板娘与若烟姑娘大可放心叙旧,小的告退。”

“去吧。”

对着夕若烟礼貌地颔首,王掌柜退出了房间,临走之前,还不忘为她们关上了门。

房门关上,房间内便只剩下了她们三人。

柳玉暇抬眸,目光落在夕若烟身旁的庆儿身上,含笑道:“庆儿姑娘站着干嘛,咱们也不是外人了,一起坐下喝杯茶水吧。”

“我?”庆儿指着自己,一脸的错愣,“还是不要了吧,我只是一个侍女,怎好”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的。”不给庆儿拒绝的机会,柳玉暇已经起身上前,按着她便坐在了圆凳上,一脸的笑意盈盈,更显随和,“依我看啊,这若烟姑娘可没把你当侍女看待过,似乎,更像是èi èi吧,呵呵”

爽朗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庆儿低垂着头,微微有些脸红,更加有些不知所措。

余光看向身侧的庆儿,夕若烟伸出手去,白皙的葇荑附在她的手背之上,惊得庆儿立时睁大了一双眼眸看着她。

夕若烟朝她莞尔一笑,随后目光落在那始终一脸随意不拘笑容的女子身上,似肯定一般的道:“庆儿在我心中的确不是什么侍女,而是我èi èi,与她相伴五年,彼此早已经有了深厚的情谊。”

“主子”庆儿鼻尖一酸,险险便要落下泪来,心中是感动,也有开心。

主子待她亲如姐妹她一直都知道,同样,她也是一直将主子看成是自己的姐姐,自己的亲人,可是在外rén iàn前承认她是èi èi,这还是第一次。

从前哪怕主子没有在外rén iàn前说过这句话,她也知道主子一直是待自己极好的,明明早就知道的dá àn,此刻听着主子自己说出口,心中却还是隐隐激动,更难掩兴奋。

老板娘是主子的至交好友,当着她的面说出这句话,可见,主子是真的将她放在心上的。

“傻丫头。”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夕若烟宠溺一笑。

与庆儿心中想法不同的是,她一直将庆儿看成èi èi,柳玉暇了解她,所以才会知道她待庆儿如èi èi一般,而她之所以会如此坦白的说出那句话来,不过也只是看着庆儿不自在,想要她放松一些。

就如同柳玉暇所言那般,大家都不是外人,没有必要如此生疏。

“哟哟哟,我的地盘,就许你们在这儿大肆炫耀姐妹情,可怜我孤身一人,孤苦伶仃,一个人无依无靠,唉!”深深叹了一口气,方才还存于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柳玉暇微微侧着身子,精致的容颜之上泛过一丝哀愁。

目光凝着她的侧脸,本来这样一副落寞的样子是应该得到同情与怜惜的,可偏偏夕若烟却毫不在意,直接忽视掉她脸上所浮现的落寞。

“行了你,这儿又没有外人,做出这样一副可怜的模样给谁看?”白了一眼对座之人,夕若烟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都老朋友一场了,你是什么性格我还不清楚吗?”

又是一声轻叹,柳玉暇缓缓转过身子,视线落在一旁恬静少语的庆儿身上,忽然眉眼一亮,“这样好不好,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亲人,这庆儿我瞧着倒是挺喜欢的,不如给我做我的义妹如何?”

虽是一时兴起的话,可柳玉暇说来却是半点儿也不曾含糊,看上去倒也像是挺认真的。

听她如此一说,夕若烟倒是将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庆儿的身上,那深邃的目光中似乎暗含了一丝考究。

只是被这两人都齐齐望着,庆儿倒是有些慌了。

“主子。”无助的唤了一声,庆儿无辜的目光朝着夕若烟投去,倒不是因为她不喜欢柳玉暇,只是这突来的决定,有些让她一时消化不来。

落在庆儿身上的目光停滞了良久,夕若烟很是认真的在考虑着柳玉暇的话。

其实柳玉暇的话真的让她有些动摇,与她相识多年,她深知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原本柳玉暇在出嫁之时便已经没有了双亲,柳家除了她这么一个独女之外,也再无任何儿女,她也等同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出嫁之后,丈夫便是她唯一的亲人,后来丈夫不幸去世了,她流落到靖安城,世上,便再没有了任何亲人。

说来,柳玉暇其实也挺可怜的。

再想想庆儿,貌似庆儿除了她,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但若是两人成为姐妹

庆儿现在还小,但终有长大的一天,也总要出嫁成为人妻,她不可能一直将庆儿留在身边,那也太自私了,何况,她也舍不得耽搁了庆儿的青春。

如今柳玉暇在靖安城也是小有名头,来日她若为庆儿寻得一处好人家,终究她在宫里,庆儿在宫外,总是有些照顾不了的地方。可若是再加上有柳玉暇这么一位义姐,那么以后她也就不用那么担心庆儿了,以柳玉暇那性子,是断断受不了身边的人受到伤害的。

所以,柳玉暇是一定会全力保护庆儿平安的。

如今她也什么都不在乎,最关心的,也就只有庆儿了,可万万不能够委屈了这丫头。

思及此,她莞尔一笑,道:“我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庆儿你呢,你意下如何?”

虽然她也觉得这事靠谱,毕竟对庆儿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毕竟这关乎庆儿,是庆儿自己的事情,她也总得要问上那么一句,看看庆儿自己的意思。

“这个”庆儿有些犹豫,看了看一脸期待目光望着自己柳玉暇,又看了看自己主子,两人都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她,而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真是奇怪,今天明明不是主子来问老板娘有关于楚将军的事情吗,怎么倒是变成了她认义姐了?

这剧情转变,似乎也太大了吧!

“你到底想好没有?”见庆儿犹犹豫豫半天,向来是急性子的柳玉暇却已经有些耐不住了,忽然,一个拍桌而起,“怎么,我难道还不配做你义姐吗?”

现在以她醉仙楼老板娘的身份,任谁都要给三分薄面,何况,她可是曾经给宫中送过御酒,就连当今圣上也颇有赞词的人,这小丫头,居然还要犹豫这么半天。

真是气死她了!

被这突来的举动一吓,庆儿有些僵住,倒是夕若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瞧你这凶神恶煞的模样,都该把你未来的义妹都给吓走了。”

庆儿本来就胆小,这柳玉暇还要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怕庆儿就算是想答应,见她这么脾气大,大概也不敢点头答应了吧!

还真是不知平时那聪明的柳玉暇都哪儿去了,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傻。

“其实我没有不愿意,只是除了主子以外,便再没有谁对我好过,我怕”怕这好只是暂时的,不会长久。

良久才听得庆儿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听到她说她没有不愿意,柳玉暇也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你只要没有不愿意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怕,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有我这个义姐罩着你。”豪气地一拍胸脯,柳玉暇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没有平日里多做出来的魅惑与做作,此刻只是单纯的开心自己有了一个èi èi。

“对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柳玉暇疾步走到梳妆镜前,将搁置在上面的锦匣子打开,那里正安静地躺着一个白玉镯子,莞尔一笑,方才又折了回去。

走到庆儿面前,柳玉暇将手中的白玉镯子给她套在手腕上,用了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这镯子本来是我与夫君做来打算给我们以后的孩子的,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愿望大概不可能实现了。我没有了亲人,你既成了我èi èi,那日后我定会全心全意的待你,这镯子,便只当是我这个姐姐送与你的见面礼。”

夫君都没了,孩子自然也不可能有,反正留着也是一个念想,倒不如给了自己èi èi。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一听是柳玉暇打算给自己孩子的,庆儿想都没想就要脱下来,却听着一旁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羊脂白玉可是好东西,老板娘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夕若烟抬眸看向柳玉暇,两人默契一笑。

见主子都这么说了,庆儿也不好再推辞,“谢谢老板娘。”

“恩?你该叫我什么?”柳玉暇正了脸色,竟是很在意这一声称呼。

庆儿一愣,随即想起来了什么,垂下头,有些不自在的唤了一声:“谢谢义姐。”

“乖!”

“呵呵!”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0章 真是小没良心的 撮合了柳玉暇与庆儿成为了义姐妹,三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在立时间好了不少,有说有笑,十分融洽。

不,准确点儿来说,应该是庆儿与柳玉暇的关系好了不少,至少庆儿不再像往常那般,看着她们便只是沉默,如今也能轻松的与柳玉暇说笑,并不再有半点儿从前的疏离存在。

望着庆儿笑魇如花的侧脸,夕若烟握着玉杯,心中也是为她高兴,转而看向一直滔滔不绝的柳玉暇,终是不得不开口将她的话打断:“行了啊,姐妹俩说话什么时候都可以,这才刚成姐妹呢,怎么,就把我这个中间人给忘记了?”

要不是有她撮合,这俩人还指不定会不会走到这一步呢!

这柳玉暇也真是的,庆儿是她的贴身侍女,虽然是宫里人,但只要拿着她的出宫令牌,什么时候出宫不可以,难道还急于这一时片刻吗?

更可气的是,这两人说说笑笑,竟是把她给抛在了脑后不理不睬,真是过分。

方才说话间,柳玉暇已经坐到了庆儿身旁,拉着她的手有说有笑,此刻听着夕若烟这酸酸的话语,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瞧,你这主子都在吃醋了,是怕我把你从她身边抢走吧!”柳玉暇大声一笑,虽是说着在调侃夕若烟的话,但视线却是不离庆儿。

这丫头,现在她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像自己的亲人,怎么之前她就没有这个发现呢?

要是之前便发现了那该多好,这么多年来,她也就不必自己孤孤单单的。

虽然偶尔夕若烟也会出宫来陪她,可到底时间不多,多数时间里,她还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日子,真的很寂寞。

“哎呀,你们两个都是我姐姐,主子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亲昵地挽过身旁两个女子的手,庆儿笑容甜甜,一脸的天真模样,“今天以前,我有主子疼我,从现在开始,我又多了一个姐姐,现在我有两个姐姐,真的好幸福啊!”

朗朗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笑声充斥着独属于小女孩的开心,夕若烟与柳玉暇同时朝她望去,望着庆儿开心的笑颜,心中也是幸福满满。

“好了,就像你主子说的,咱们姐妹两个要促进感情什么时候都可以,要是再不告诉她想要知道的,只怕某人都该不高兴了吧!”余光朝着对座的女子睇去一眼,柳玉暇唇角含笑,倒大有一种像是在炫耀的模样。

听她这么一说,夕若烟却是不乐意了,呶唇道:“我有那么小气吗?”

不过,虽然小气是没有,但是心里也是真的想要多知道一些关于楚训的事情,毕竟这很重要。况且,庆儿多了一个姐姐疼爱,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哪儿还会小气啊!

只是,若是能让庆儿留在醉仙楼里,起码能让她远离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于她而言,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心中打定这个主意,来日若是能有这个机会,她会考虑将这个想法成真,毕竟,比起舍不得庆儿离开自己,但她的安全才是更加的重要。

心中有此想法,但夕若烟并未表露出来,倘若此时此刻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怕庆儿不但不会愿意,说不定,还会影响了她与柳玉暇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姐妹情。

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

执起杯子,将心中的打算与杯中香茗一起喝尽腹中,这件事情,等来日时机成熟之际,她再与庆儿商议。

“其实若烟姑娘,这楚将军可是难得的好男儿,不但相貌身份是顶尖的,就连人品也是好得没话说。”

柳玉暇一扬自己白皙的玉臂,脸上的笑意褪尽,倒是多了几分为难,“那楚将军还真是洁身自好,不但不去那烟花之地,就是连与同朝为官的士族都很少走得近,更别说,来我这醉仙楼了。”

其实醉仙楼还真的是一个正经吃饭的地方,而之所以会在靖安城中闻名,靠得,完全是自己的本事,还有能让人流连忘返的美酒佳肴。

可是不得不说,自从接受了上次夕若烟的提议之后,来这里的人啊,不但是为了一品美酒佳肴,更是为了方便好谈事情。

当然了,这也更加便宜了她,让她能够更方便的打听到他们之间那些不能见光的秘密。

可是如今这醉仙楼都已经改革了这么久,她可从未有见到楚将军来过这里,毕竟每日来此的达官贵人,她都有让王掌柜私下里记录下来,可是却从不见楚训踏足过这里。

听来此的一些大臣提起,他们也曾多次想请楚训在外一叙,可是人家就是不肯赏脸,且拒绝的理由还是万年不变——不喜欢参加这些聚会。

瞧,人家就是这么高冷,谁的面子也不给。

“所以说,你是什么都没有查到洛?”清亮的眸中出现某人的笑脸,夕若烟凝着她,听了她说这么老半天的话,也总算是总结出了一句。

那就是,她白等了这么多天,结果某人却什么都没有查到。

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堆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柳玉暇套着近乎道:“哎哟,谁说人家什么都没有查到啊,人家还是了解一些的好吧!”

“说来听听。”挑眉看她,她倒是要看看,这个柳玉暇,弄了半天到底有得到什么线索。

清了清嗓子,柳玉暇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道:“我有查到,楚将军自几年前心上人去世之后,便一心只扑在了行兵打仗上面,没有听说他与哪个女子传出过什么,也没听说过他与朝中哪个官员走得过于近了一些,要是认真算起来的话,那就属秦桦将军与他关系好了一些,可能是因为彼此欣赏的原因吧!哦对了,楚将军还有一个èi èi,叫什么来着,叫”

“叫楚玥,是皇上新纳入宫中的楚昭仪。”

一直滔滔不绝,只顾着说着自己了解到的消息的柳玉暇,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某人已经越变越难看的脸色,就连庆儿一直在桌下扯着她的衣衫,示意她别说也完全没有反应,直到夕若烟将话打断。

不耐的凝着面前一身衣衫红如火的女子,夕若烟抿了抿唇,继续道:“楚将军年幼丧失双亲,唯一的亲人便是自己的èi èi。而早在几年前,楚将军便已经成了亲,只可惜举行的是冥婚。因为新娘子在嫁给楚将军之前便已经香消玉殒,楚将军痴情,所以宁愿与她举行冥婚,也要给她一个名分。”

柳玉暇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两声,“原来你都知道啊,呵呵!”

立身而起,夕若烟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知道,楚将军的已故妻子,闺名唤作雅晴。”

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却叫柳玉暇听得有些愣住。

她忽然发现,这若烟姑娘知道的事情,似乎比她知道的还要多,还要细一些。

因为,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楚将军的已故妻子叫什么名字。

本来这醉仙楼改革主要是帮着若烟姑娘查一些有用的线索的,可是现在看来,她的醉仙楼似乎还没有人家的消息灵通,真是丢脸死了。

别过脸去,柳玉暇执起面前的玉杯放在唇边,以此掩饰自己脸上流露的不自然。

“老板娘,似乎,你的消息不怎么灵通哦!”坐回身旁的凳上,夕若烟凝着她,一双云眸带着丝丝挑衅的味道。

若是换成了之前,柳玉暇一定会尽全力去反驳,可是没办法,眼下夕若烟知道的事情的确是比她多很多,而且还知道得那么细致,她是真的无法辩驳啊!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左右望了望身旁的两个姐姐,庆儿一脸的为难,“其实这也不能怪玉姐姐的,那个楚将军,的确是很难缠嘛!”

“还是我èi èi知道疼姐姐,真乖!”一扫方才的阴霾,柳玉暇笑逐颜开,伸手摸了摸庆儿的小脸蛋,一脸的宠溺。

倒是夕若烟见着却是不乐意了,伸手一戳庆儿的脑袋,随后双手一叉腰,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瞪着她,“你这丫头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你才跟她姐妹多久啊,这么快就把我给忘记了。”

亏她还一心为了庆儿丫头考虑,可这丫头倒是好,有了义姐就把她这个多年疼她,胜似亲姐姐的主子给忘记了,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啊,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一把将庆儿拉到一侧,柳玉暇以一种保护的姿势将庆儿护着,一时间便跟夕若烟杠上了。

“以前你要是说这话我还没得反驳,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一手搂过庆儿,柳玉暇高傲的仰着头,以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反驳道:“现在庆儿是我的èi èi,我疼她,她也疼我这个姐姐,这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哦,是真正的往内拐。”

“胡说。”气极的一把拍桌而起,夕若烟怒视她,“你跟她才多久啊,我可是跟她一起了整整五年呢,你能够比吗?”

“感情可不是以时间来衡量的,我跟庆儿那是相见恨晚,一见便有种亲人一般的感觉,这是上天注定。”同样起身反驳,对于在庆儿这件事情之上,柳玉暇是半点儿也不肯服软。

凑近了对方,夕若烟冷冷一哼,“什么上天注定啊,要不是因为有我,你俩能成为义姐妹吗?现在倒打一耙,真是没良心。”

“姐姐,你们不要”

“我没有良心,真是笑话!”

眼见着她们斗嘴吵架,且越吵越是激烈,庆儿刚起身想要劝解一下,柳玉暇却是直接将她推开,继续和夕若烟争着,大有一种不争个高低誓不罢休的样子。

“你也不想想看,我这醉仙楼明明是打开门做生意的,现在倒是好,竟成了给你收集情报的了。我这么尽心尽力的为你,你还说我没有良心,我看你才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哼!”

“主子”

“是这样吗?”再次推开想要上前来劝阻的庆儿,夕若烟冷冷一哼,不服道:“可是你这就算是要收集情报,好歹也要有点儿作用才行吧,可是你现在呢,知道得还没有我多,能算是尽心尽力吗?”

“我”

“还有,”径直打断柳玉暇还未出口的话语,夕若烟再一次反击回去,“当初你来这儿的时候是谁帮的你啊,没有我,有现在的你,有现在的醉仙楼吗?当然,这些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我也不想再旧事重提,可是现在呢,我不但帮了你,还送了你一个èi èi,你不但没有半点儿感激,竟然还想拉着庆儿跟我吵架,你什么意思啊?”

“我哪儿有什么意思啊,这江湖之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就偏偏你还记得。”柳玉暇满满不屑的一哼。

一听这话,夕若烟却是更加来了脾气,“怎么,你这意思,还是我帮你是理所应当,是我应该做的是吗?啊?”

“我哪儿有这个意思?”

“你就有。”

“”

两人的吵架仍在继续,庆儿想要劝解,可无奈两人根本就不给她这样一个劝解的机会。她颓废地坐回在圆凳上,双手撑着下颏,而头顶上方仍是她们喋喋不休的争论,听得她都一个头两个大了。

她竟是不知,一向沉着冷静,聪明玲珑的主子,竟然还有这样吵架的本事。

她更是不知,一向以风情万种,姿态万千示人的玉姐姐,原来吵起架来也是这样的咄咄逼人。

只是,这两个一个是她亲如姐姐的主子,一个是她才认的义姐,这两人吵起架来,她才是中间最为难的一个。

浅叹一口气,突然,沉默的庆儿只觉得两臂一紧,整个人竟在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被两道力给提了起来,顿时,耳边响起两道尖锐的声音。

“庆儿,你说,是不是她的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1章 拼运气 两人虽是在争执,但默契却是杠杠的,庆儿一听这般异口同声的话,懵了的同时,还不禁在心底为她俩的默契默默点了一个赞。

竟然吵架也能吵得这般默契,就连问的话也是这样的同步,可真是绝了。

只是,可不可以不要为难她啊,她可真是无辜的。

心里在默默流泪,庆儿无辜的眼神左右看着她们,本来是想要硬挤出两滴眼泪扮可怜,好让她们俩不要为难自己的,可是偏偏那眼泪就是不出来,真是心在流泪啊!

“主子”夕若烟不应,庆儿又无辜的看向柳玉暇,十足可怜的轻唤了一声:“玉姐姐!”

“说。”

又是一声怒吼,又是如此的神默契,庆儿一吓,快速垂下了头,可真是快要哭了。

神呐,这两人吵架,怎么偏偏倒霉的就是她呀!

“叩叩叩!”

神没有回应,门外却是响起了一阵叩门声,庆儿迅速抬头,期待的目光望向紧闭的房门,只希望在一会儿房门打开之后,真能够有神来解救她。

哦不,是人也可以的。

“谁啊?”dá àn没得到,却被人打搅了,柳玉暇心中愤怒,朝着那紧闭的房门就是一声怒吼,“赶紧给我滚进来。”

好吧,平日里看上去那样温婉的玉姐姐,居然也有这样凶神恶煞的时候,庆儿心中一阵狂汗。

偏偏,这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是在她们成为义姐妹之后,看来今天的黄历并不怎么好啊!

话音一落,紧闭的房门被打开,只是,进来的不是神,而是王掌柜。

一进门,王掌柜便顿时傻了眼。

眼前这三位姑娘,其中有两位都已经撸起了袖子,分别用手提着站在中间的庆儿,两人看上去都同样那么凶神恶煞的,倒是庆儿一脸的可怜模样,看向他的目光,竟像是在求救。

好吧,心中一有这样的想法,就连王掌柜自己都有一些不可思议,但是那眼神,分明就是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怎么他才离开一会儿,那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和那温婉大方的若烟姑娘都变了一个样呢?

都那样的咳咳!

被自家老板娘一瞪,王掌柜忙迅速低下了头,只听着对方充斥着怒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是说了没事别进来打扰吗,现在进来干嘛?”

竟然敢进来打扰她们吵架,这个王掌柜,可真是吃饱了没事做了。

一听这番斥责,王掌柜不禁在心底为自己叫屈,可眼下自家老板娘这凶恶的模样,他可不敢再去老虎背上拔毛,只唯恐一会儿冤屈没能够伸,自己倒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眼下老板娘和若烟姑娘在吵架,要不是因为真有要紧的事情,他怎么敢进来打扰。

听说,女人吵架都是很可怕的。

“回老板娘的话,不是小的要进来打扰,实在是雅间的一位客人要见”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大改往日温婉形象的若烟姑娘,王掌柜再次垂下了头,轻言道:“要见若烟姑娘。”

闻言,夕若烟大惊失色,不但是她,就连柳玉暇与庆儿也是纷纷变了脸色。

倒不是因为害怕有人知道她在这儿,只是上一次在醉仙楼外,夕若烟被北冥祁强行带走一事至今都还令众人心有余悸,那一次,是真真的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拉着庆儿手臂的玉手在下意识松开,夕若烟微微动了动唇角,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有些话就是哽咽在喉中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来人到底是不是他,如果真的是北冥祁,这一次,她又要如何应对?

然而担心的又岂止是她一个人?

柳玉暇大步上前,早已忘了方才还与她在争执不休,眼下,也是担心大于一切,“来人是谁?可是上一次的那位?”

这话自然问的是王掌柜,只是在问出这句话之时,那张精致的脸上,流露出的满满的皆是担忧。

她承认,不管方才与夕若烟再怎么争执不休,再怎么为了一点小事而吵架,但那始终都只是因为彼此之间的关系很好,所以才会不介意这些。

但是现在,一听到有人找若烟都找到了醉仙楼,她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曝光还是小事,至少现如今,最重要的,是若烟的安危。

倘若来者还是之前那位祁王殿下,那么,她可就真的是求助无门了。

王掌柜抬头,见到自家老板娘与若烟姑娘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心知她们定是误会了什么,扯了扯唇角,他道:“回老板娘的话,这一次在雅间想要见若烟姑娘的人,并不是上一次的那位贵客。”

比起“祁王殿下”这分量犹如千金重的四个字,王掌柜下意识的选择了用“贵客”二字来代替,而待他将这番话说出口之后,却明显感觉到屋中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不是他就好。”抬手拍了拍胸脯,柳玉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回眸看着一脸沉静的夕若烟,有些不确定的问:“怎么样,要不要先让我替你去看看虚实,倘若事情有变,你也好从h一u én走。”

虽然这样的提议,她并不觉得夕若烟会答应,因为认识了她这么久,这种临阵脱逃的事情,她还从未见她做过。

可是眼下,这似乎是最为安全的一种方法了。

果然,夕若烟只轻轻笑了笑,便又将目光睇向了柳玉暇身后的王掌柜,“客人在哪个雅间?”

“这”王掌柜微微有些犹豫,待看向柳玉暇,见她并无什么反应之后,方才认真道:“在二楼的天字一号房。”

问清楚了雅间的位置,夕若烟绕过柳玉暇便要走出房间,然而才刚走出几步,却已然被人拦了下来。

只是,这一次拦她的人不是柳玉暇,而是庆儿。

“主子,既然不是祁王殿下,那要见你的人会是谁呢?”庆儿满面担忧,拉着夕若烟手臂,指尖也不觉紧了一紧,“今日我们可是从h一u én进入的醉仙楼,那里的角门,就连我也是第一次知道,难道,是有人在后面跟踪我们吗?”

角门在一条偏僻的小胡同里,今日若不是跟着主子,她也不会知道那里有一个角门可以直接进入醉仙楼后院。

今日在街上,她与主子明明是甩掉了采荷才敢直奔醉仙楼而来的,何况,以采荷的身份,根本就不足以能够进得了二楼雅间。

她虽然不聪明,却也知道,那二楼雅间之人,想必是另有其人。

只是那人是谁,她尚且还无从得知。

回眸对着庆儿淡淡一笑,示以安慰,“没关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还就不信了,我次次运气都如此之差。”

这一次,她偏偏就是要拼一拼运气,拼自己的运气。

略施粉黛的容颜闪现一丝傲骨之气,夕若烟微微抬了抬头,抬手挥掉庆儿放在自己手臂之上的小手,不顾阻拦,她举步出了房间。

留下屋中庆儿与柳玉暇面面相觑,面上的担忧丝毫不减。

王掌柜上前,低声劝慰:“老板娘其实不必如此担忧,上一位贵客来时是戾气满身,这一位,却是文质彬彬。依小的看来,这位贵客该与若烟姑娘是旧相识,从他的谈吐举止看来,似乎,并非是来者不善。”

柳玉暇心头一震,虽然没有能够完全放下心来,却也因着王掌柜这句话而稍稍有了一丝安慰。

而另一面,夕若烟在举步出了房间之后,便直接去了二楼天字一号房。

虽然途中有过一丝犹豫,但,她从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哪怕一会儿面对的将是毒蛇猛兽,做出的决定,她也定然不会回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信,她真的次次运气都如此之差。

思想间,人已步至二楼天字一号房,不过稍一犹豫,她便已决绝地抬手推门而入。

然而在推门见到屋中之人之时,心中的那份担忧瞬间荡然无存,虽然讶异,却并不表露半分。

“原来是云烈王子,若烟有礼了。”唯一颔首,也算是见过礼了。

云烈执杯含笑走来,在她面前停下,目光仔仔细细地扫过她全身,一丝笑意更加在唇角荡开。

细纹罗纱,绣纱罗裙,一身极为简单的装扮,淡淡的蓝色如同晴朗的碧空,一如她给人的感觉,总是那么明媚,那么耀眼。

似乎每一次见她,她都总是以最简单朴素的姿态示人,金银珠钗,绫罗绸缎她从不染指,浓妆艳抹亦不是她的所爱,貌似她所有的衣衫当中,也只唯那一身御医朝服比较艳丽一些,其他的,都是最为简单干净的颜色。

所以,他见她穿艳丽颜色衣衫的机会其实并不多,甚至几乎没有。

如此简单干净的装扮在她身上都体现得惊为天人,倘若用心装扮,不知,该是怎样的一种举世无双,动人心魄。

不过这样简单干净也好,他所喜欢的,也正是这种简简单单的感觉,不做作,不矫情,自然最美。

感受着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夕若烟只觉浑身有些不自在。

其实她并不觉得云烈会因为自己的美貌而对自己动心,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间的美人就多如繁星,他身份尊贵,又怎会因为外貌而对一个人动心。

况且,她也并不觉得他会是那种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

回以浅浅一笑,她淡然道:“云烈王子该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吧?”

云烈闻言朗朗一笑,“不出姑娘所料,本王是第一次来。不过,这还得多亏了若烟姑娘,否则,本王竟是不知,在这靖安城中,竟然还有如此一个集佳肴美酒于一体的酒楼,本王也就更加无福享受这里的美味了。”

“我?”夕若烟诧异,她今日可是与庆儿从h一u én进入醉仙楼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可是偏偏这云烈却说是因她才会来到这里。

第一次来,又是与她前后脚到,莫非

心中顿时想起了什么,夕若烟倏然抬眸,一双清亮的眸子带着考究的味道凝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似乎想要从里面发现一些什么。

可是最后她失望了,因为她并未能够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个云烈,不但行为古怪,就连想法也是那么的让人难以猜透。

心中虽然有些不放心,但终究因为来者不是北冥祁而松了一口气,至少,云烈从始至终,还并未想过要对付她,这便是最好的了。

稍稍松了一口气,夕若烟扬唇一笑,笑得恣意,笑得无辜,“王子在说什么,我都有些听不懂。这醉仙楼的佳酿,早在大朝会那一次便已经闻名遐迩,连皇上都为之称赞,怎能说是因为我呢?”

“难道不是吗?”云烈勾唇一笑,仰头将杯中的酒酿喝尽,随即转身步至八仙桌旁,又径直为自己斟上了满满一杯,“若不是若烟姑娘引荐,这民间的东西,又怎能够进得了宫,入得了圣眼?”

说白了,也正是因为这醉仙楼中的佳酿是夕若烟引荐的,所以北冥风才愿意采用,可倘若此事换成了是别人,只怕,当今圣上是不会愿意冒这个险的吧!

闻言,夕若烟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瞬间沉了脸色,她冷冷道:“王子到底想要说什么,这儿也没有外人,何不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都是明白人,再拐弯抹角下去,倒是未免显得有些太过于做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2章 耐着性子读你这本书 “做作”两个字说出来,不但不带丝毫温度,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鄙夷之色。

云烈但笑不语,似乎听着这话,并不觉得像是在说自己,而是在说着另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旁人。

却是一向忠于自己主子的阿大听不下去了,愤然道:“还请夕御医说话慎重。”

“我怎么不慎重了?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有哪里不慎重了?”转眸怒视阿大,夕若烟丝毫不见一丝怯懦浮现,哪怕知道阿大的武功极高,只需要动动小手指,她便会当即毙命。

但,她就是讨厌有人做事那么不光明磊落,尤其,是她被人跟踪。

“你”

阿大也是一个直性子,自他跟着王子开始,便从未受到过旁人的如此对待,更何况是身份尊贵的王子,不禁一时间满腔怒火浮现。

如今,一个小小御医竟然敢拐弯抹角的说王子做作,就算是王子能够隐忍,他却是忍不下去了。

“世人皆说夕御医聪明伶俐,赛如一代女诸葛,可依我看来,实则是空穴来风,毫无根据。”

“哦?”夕若烟挑眉看他,不怒不喜。

阿大冷嗤一声:“夕御医既是聪明赛如女诸葛,那又岂会连自己被人跟踪了都仍是不知?”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持着,云烈并不出言阻止,反倒坐在圆凳之上,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凝着面前的两人。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玉杯边缘,第一次,少言寡语的阿大也有为他打抱不平的时候,虽然,他并不觉得阿大面对夕若烟会占什么优势,但是这样的场面,还真是难得一见。

一个是口齿伶俐,连他都自愧不如的聪明女子。一个是对他忠心耿耿,却少言寡语的侍从,他倒是有这个兴趣等着看一看,看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

听了半天,夕若烟总算是明白了,感情这阿大是在埋怨她方才那话,认为她是有意在说云烈做作,而阿大反击她的理由也很简单,便是方才她与庆儿被采荷跟踪一事。

看来,这个云烈应该早就已经盯上她了。

只是明明知道采荷在跟踪她,他却是不表露一点,只作为一个旁观者在一旁看着好戏,一如现在这般。

不过,她也并不认为自己需要别人的提醒,区区一个采荷,她还并不放在眼里,要是连一个小小的采荷她都没办法解决,那这五年在宫中的生活,她也是白过了。

至于这个阿大,衷心有余,聪明不足。

冷冷一笑,夕若烟抬眸,一双云眸泛着清澈的灵光,静静的望着阿大,她道:“看样子,二位好像早就已经发现有人在跟踪我了是吧!哦不对,应该说,二位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在跟着我了,是这样吗?”

采荷是不够警惕,所以才会被她发现,而她也是不够警惕,所以才会在被另外一个人跟踪的时候,却毫无察觉。

阿大被这话堵住了口,明明他的初心是想要为王子抱不平,让夕若烟道歉的,可是现在却被她反套出了话,如此看来,倒显得是他与王子对不住她在先。

毕竟,的确是他们先跟踪她的。

被人抓住了痛脚,阿大无从反驳,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顿时心中升起了一阵不满。

倘若不是王子下令要她平安,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很不得一掌将面前这个女人拍死,也省得王子再为她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出来。

一直好整以暇看着整出戏的云烈,明明知道论口才,阿大绝不会是夕若烟的对手,可他就是想要看一看,虽然明知道结果如何,但这经过看下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夕若烟,这个女人果真是口齿伶俐,阿大也只能是在武功上胜过她了,其他的,就连他都要甘拜下风。

“好,好,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夕御医,好一个巧夺天工的咄咄逼人,真是妙哉!”

掌声不疾不徐的响起,云烈起身朝着夕若烟处走来,深邃的眸中带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对,就是愉悦。

明明自己的手下输了,理应他是该笑不出来的,毕竟手下的脑子如此不灵光,他这个主子也会脸上无光,可他偏偏就是笑了,没有一点儿生气,似乎还很开心!

心底微微流淌过一丝诧异,夕若烟却不表露声色,视线落在那渐渐朝着自己走来的男子身上,缓缓勾唇一笑。

不觉间已经来到了面前,云烈朗朗一笑,“夕御医不愧是女中诸葛,就是聪明,反应也快,看来,今日子本王是没有找错人了。”

“什么意思?”夕若烟诧愣,面上的镇定也渐渐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瓦解。

“站着多没意思,不如坐下说吧,请。”微微侧了身,云烈摊开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夕若烟也不扭捏,径直便往前边的八仙桌而去。

桌上的菜肴都是醉仙楼中的招牌菜,这本无什么意外,只是桌上那所摆上的两副碗筷与两只杯子,却是叫人有些诧异了。

两副中有一副是云烈的这定然不假,但若说这其中一副是阿大的,可是碗碟却是干干净净,而且方才她进来之时,唯有云烈一人坐着,阿大却是伫立在一旁,所以桌上的碗碟俨然并不像是他的。

难道,云烈是早知她会出现,也料定了她会在听了王掌柜的回话之后前来赴约,所以早早的便连碗筷都给备下了?

这个云烈,不得不说还真有是一些自负。

只是,偏偏他却是真的料准了。

寻了一处位置坐下,云烈也在她身旁就近的位置落座,一扬手,阿大会意上前,将那副干净的碗筷挪到了她的面前。

只是鉴于方才那事,阿大对夕若烟的感觉像是并不怎么好,虽然碍于云烈在这里,明面上虽然没有为难,但那股针锋相对,却是真真的存在着。

夕若烟又不是傻子,自然是感觉得出来阿大对自己的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恶,但她却并不引以为意,反正如今她要面对的人是云烈,又不是他。

收起心里那些不好的情绪,夕若烟自以为,自己最大的一个优点,便是心情可以随着情况的变化而变化,一如现在。

所以有时候连云烈都大有一种,女人心海底针的感觉。

“王子要问什么,不妨开门见山吧!”她说了,她讨厌拐弯抹角。

“好,夕御医真是爽快”

“在宫外,比起‘夕御医’这三个字,我更加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回眸浅浅一笑,其实说实话,“夕御医”这三个字,她并不是怎么喜欢。

云烈一怔,随即朗声一笑,“既是如此,那你也不用称我为王子,直接唤我名字即可。那我叫你若烟可好?”

若烟?

这两个字一从他口中唤出,夕若烟竟不觉的打了一个冷颤,明明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却总让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过也算了,若烟就若烟吧,总好比“夕御医”这三个字叫出来更引人注目一些。

“王子”阿大想要说些什么,云烈却早已洞悉,抬手制止了他还未及出口的话语。

无奈之下,阿大只得退至一旁,只是目光却是忍不住朝着那云淡风轻的女子看去一眼,更丝毫不减自己对其的厌恶。

其实他刚刚是想要阻止王子,以王子如今的身份不说,将来王子更会是南诏国的新一代君王,区区一个三品小御医,怎能直呼王子的名讳,那可是大大的不敬。

这女人,城府可够深的啊,就连王子都把她给骗过去了。

不管其他,夕若烟仍旧自顾自的品着杯中的佳酿,这醉仙楼的玉酿就是不错,淡淡的芳香夹杂着一丝丝酒香,闻之醉人,喝却不醉,很适合女子享用。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阿大对自己的看法,只是懒得去理会,此刻见阿大这般着急的模样,那投来的目光更是大有一种想要将她的身上看出两个窟窿一般,心中,竟起了一丝恶趣味。

回眸,她嫣然一笑,举杯敬对座的男子,“那若烟就不客气了,云烈。”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阿大当真是气得直拿一双冒火的眸子瞪着她,夕若烟却毫不在意,笑意满满的将杯中的酒水喝下。

只是她这些小把戏,一向精明的云烈又怎会看不穿?

忍不住一笑,他发现,眼前这个小女子,似乎有很多地方都特别的好玩,越是如此,他便越想要将她看透。

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他敛眸看着她,带了一丝打量,久久方道:“今日在这儿,我只当你是夕若烟,你也只当我是云烈,大家没有什么身份的悬殊,有什么话,我也就直接说明,不再拐弯抹角。”

因着这句慎重而又严肃的话,夕若烟踌躇了许久,方才应了一声“好”。

云烈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他道:“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好奇你与皇上之间的关系,我有想过要去调查你,但是每当要做出这个决定之时,另外一个决定却要阻挠了我。”

他真的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只是这话才刚一开头,夕若烟便已经莫名地绷紧了神经,握着玉杯的指尖也不觉紧了一紧。

才又听着他道:“说实话,你的确是很美,在整个北朝国,乃至于在整个中原都是少有的美人,但,却不是我真正最在意的。你是我第一个欣赏的女子,因为你不但漂亮,也聪明,更加有魄力。”

微微眯了一双如星般璀璨的眸子,云烈一改往日的不羁,这一次,他说得很认真。

“不管是在面对朝臣的步步紧逼,亦或是在面临生死困境的时候,你所表现出来的从容不迫,别说是其他女子,就是一些男子都很少可以做到。”云烈顿了顿,凝着她半晌,又道:“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你就像是一本看上去平淡无奇的书,但是只要一打开,便会发现其中并不像是表面的那般平凡,相反,还很吸引人。我有想过直接跳过中间去看结局,但是又舍不得忽略中间会发生的事情,所以现在,我是真的在耐着性子读你这本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3章 你弱,我不嫌弃 耐着性子读她这本书吗?

是了,堂堂一个南诏国的未来储君,若非不是她的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地方,那便纯粹只是闲得无聊。

很显然,这云烈王子就是属于后面一种,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

因为她一个小小的御医,实在是不值得他在她身上花什么心思。

唇边勾勒的淡淡笑意,并不足以透露她此刻内心的想法,手中的玉杯盛着乳白色的佳酿,佳酿传来沁人心脾的芳香,而她却不为所动。

心中似乎在斟酌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只这么静静的听着,但那双清透的眸子,却仿似蒙上了一层旁人不易看穿的迷雾。

在说话间,云烈的视线半点儿不离面前的女子,她的垂眸浅笑,她的深思迷离,他都一一看在眼里,却始终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第一次,他是第一次摸不透一个女子的心事,心中,不禁有一些浅浅的挫败感。

沉默良久,他忽道:“若烟,问一句你的真心话,在你的心里,可有那么一刻将我当成是你的朋友?”

心中一怔,夕若烟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转眸看向云烈,夕若烟只怔神片刻,浅浅一笑,回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是抛开身份不提,云烈既与我同样忠于皇上,忠于北朝,那么就仅仅凭着这一点,你我便是同道中人。”

说话玲珑圆滑,以衷心为由将他们比作同一种人,而这话同样也有着另外一种意思。那便是,他若对皇上,对北朝国不忠心,那么,他们便不是朋友。

可是有一点她也清楚的告诉了他,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立场是相同的,那么,他们也不可能会成为朋友。

当然,这种朋友并不是真正的朋友,只不过是他们的立场相同,就仅此而已。

明明知道在她心里,他其实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而他也明明知道,以他的身份,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朋友,就算需要,那也只是能够互惠互用的盟友。

眼前的女子虽然聪明,有魄力,也让他很欣赏,但,她的能力实在是太弱,甚至,如果在离开了北冥风的保护之后,她甚至连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又如何能够帮得了他?

如此一个女子,即便是聪明玲珑,却始终对他没有太大的帮助。

但是不知为何,明明知道自己不需要朋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样一个近似于愚蠢的问题,也即便是在知道了结果之后,却还是忍不住因为这个dá àn而有一些失落。

很奇怪的感觉,但他不能否认,他就是失落。

他本不是一个会轻易表露出自己情绪的人,在皇族里长大,不管是在面对手足亲情,还是在面对外人的时候,他都已经学会了很好的隐藏,可是这一刻,那一份失落,竟是怎样也隐藏不了。

或者,在她的面前,他从未想过要隐藏。

一回眸,他的落寞,他浅浅的叹息便清晰的进入她的眸中,心中有一些涩涩的感觉,或许在心里,她是真的有那么一刻有将他当成是朋友吧!

若是对冥风无害,他也真心,她倒是对他这个朋友很乐见其成,可是她又明明听说,南诏国云烈王子,与祁王殿下走得甚近。

她不能够确定,此刻坐在她身旁的男子,是否与她是站在同样的立场。

如果不是,那么这个朋友,她宁可不要。

执起桌上的玉杯,玉质剔透的酒杯衬着纤长白皙的葇荑竟是格外的好看,然而玉杯凑到唇边,竟是久久也未能喝下。

他不言,她亦不语,彼此之间的气氛,竟在瞬时间下降到了零下。

阿大在一旁候着,他本就不喜欢夕若烟,因为这个女子,让王子最近改变了太多太多,而这样的改变,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王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之人,南诏国将来的君王定会是王子莫属,而王子的王妃,即便不一定要是人中龙凤,可至少,她的身份也得对王子将来继承大统有所帮助才行。

可显然,夕若烟并不是王妃的合适人选。

可是王子却

王子的脾气很倔,向来只要是王子认定的事情,不管是谁,都无法可以使之改变,他虽然看得着急,却也始终没有办法。

久久,身旁之人长身立起,未有留下只字片语,转身便要离开房间。

修长的背影映照出一抹落寞,竟让夕若烟的心中,有一些特别的感觉。

“云烈”

她轻唤一声,起身望着他的背影,却是欲言又止。

云烈的脚步为之一顿,垂下的双手因为紧张而握成了拳,因她的一声轻唤,心中的落寞顿时烟消云散,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他就是期待。

想要回头,却不知道接下来的情况会是怎样,他不想再听到一些自己不想听到的话,至少背对着她,到最后也不至于再让她看见他的落寞失神。

那样,真的很丢人。

或者,就连他此刻自己都没有发觉,在你她轻唤他之际,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已经昭示了他此刻心底的愉悦。

因为,她唤的是云烈,而非是王子。

“还有什么事吗?”强压下心底的那份愉悦,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得平稳淡定一些,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一颗心,早已经掀起了千层涟漪。

身后未有响起她的话语,隐隐间,只能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临近,不待他回眸一看,一只剔透的玉杯已经递至了面前。

“不说了是朋友吗,怎么,这小小一壶酒都没有喝完,轻易就想要离开?”将手中的酒杯又往前递了递,夕若烟轻挑娥眉,唇边一抹笑意浮现,“不肯赏脸吗?”

余光瞥见面前的玉杯,和执起玉杯的那只白皙葇荑,云烈身形微微一僵,不待反应过来,她已仰首将另一只玉杯中的酒酿喝下,干脆利落,一如她本人那般。

将喝尽的玉杯倒转过来,杯口朝下,却不见有一滴酒液流出。

她轻轻一笑,良久也不见他有所反应,心中渐渐也失了那份耐性,正要转身,却只觉手中一空,抬眸望去之际,他已仰首将杯中酒酿尽数喝下。

唇边笑意盛浓,总算是压下了方才气氛中的尴尬,她嫣然一笑,“酒喝了,朋友可赖不掉了,呵呵!”

衣玦飘飘,转眸间,她已飘然入了座。

平心而论,夕若烟的身段真的是很好,一如她的容颜那般,完美得无可挑剔。

不过身形一转,那飘扬飞舞的衣玦,竟让云烈在瞬间失了神,仿若眼前看到的,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而是一个在花间翩翩飞舞的蝴蝶仙子。

心,在一点一点的沦陷。

他转身,一扫方才的阴霾,举步朝着八仙桌而去,“既然是朋友,那么,是否不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还是朋友?”

其实他最关心的,是他们这对朋友,究竟能够做到什么时候。

哪怕她真的很弱,可是没有关系,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的宏图大业需要一个女人来帮衬。

他不嫌弃她弱,也正因为她的弱,他才有那个支撑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这样,他才可以保护她。

不需要北冥风,他也依然可以保护她的周全。

斟酒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过刹那,夕若烟已反应过来,为自己与他各自斟上了一杯佳酿,随后举杯敬他,“只要不是敌人,那就是朋友。”

仰首喝下,她便不再看他。

这样的话,她相信他能够听得明白。

不是敌人,那便是朋友。

她能够容忍自己所在乎的人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无意间伤害了她,但只要不是出自真心,她都可以原谅。但,倘若所谓的朋友伤害了她所在乎的人,那么,朋友就不是朋友,而是仇人。

如今她所在乎的人其实并不多,所以更加珍惜,而首当其冲的那个便是北冥风。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他,谁都不可以。

思及此,眸中所表现出来的那股子坚定,让一直注视着她的云烈都有些微微晃神,因为从她清澈的眸中,他看到的似乎不只有坚定,还有,一丝不是特别明显的杀意。

会有这样的想法不禁让他有些怔住,这样一个美好善良,甚至在他心里认为是最干净纯洁的女子,竟然也会流露出这样凶狠的一面,在他震惊的同时,他也认识到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北冥风,在她的心里真的很重要。

心中不是一种滋味,他闷闷地将杯中酒酿喝下,淡淡的道:“我明白了。”

那件事情,如今他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他的那一句“我明白了”,夕若烟并不是特别清楚他所指的“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明白了她说的话了,还是明白了其他的什么意思?

不过也罢,既然明白,那便算是明白了吧。

又连连喝了好几杯酒,云烈忽然眸光一冷,一旁的阿大早已洞悉,不过眨眼的功夫,一个移形换影,人已来到了房门外,随后不过又是眨眼的瞬间,手中不知多了一个谁,已将她带到了屋中,云烈的面前。

阿大的武功夕若烟并未见识过,只是猜想,能够留在云烈身边贴身保护的人,想必武功定然不弱,只是方才那一招移形换影,竟然让她有些微微措手不及。

尚且未从震惊当中反应过来,却被一声“玉姐姐”给吓得立即回了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4章 不是敌人,方是朋友 庆儿一声惊呼闯入房中,连同王掌柜也一起闯了进来。

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的夕若烟这才看清,此刻被阿大紧紧掐住脖子,甚至已经开始脸色发青之人,竟然是柳玉暇。

她霍的站起,想要上前去阻止,可又在瞬间想起了什么,回眸看着云烈,脸上浮现一抹未加掩饰的焦急,“她是我朋友。”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她焦急的望着他,而他也在同样看着她,不过只简单的一句话,他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微一抬手,阿大颔首,随即松了掐着柳玉暇纤细脖子的大掌。

刚一得到松开,原本呼吸不畅的柳玉暇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险些便要一头栽到地上。

庆儿与王掌柜赶紧上前扶着她,夕若烟也来到她的身旁,焦急中不免带了一丝担忧,“怎么样,你还好吗?”

抬眸看了她一眼,柳玉暇想要说话,可是还未张口,一阵强烈的疼痛便已经从咽喉处传来,唯有微微颔首,方才示意自己没事。

视线落在她露出的光洁脖子上,那里,五个红色指印分外明显,可见下手之人是多么的不留情,若是这力道再多上几分,只怕柳玉暇便会当场毙命。

眸中染上一道怨愤,夕若烟回眸朝着阿大恨恨瞪去一眼,无奈某人却根本就不看她,也许看见了,却故意不作理会。

他本来就不喜欢夕若烟,厌屋及乌,所以连她的朋友,他也一并讨厌着。

何况这件事情本就是柳玉暇偷听在先,就算是方才他下手狠了,或是将柳玉暇当场掐死了,那也是名正言顺,就是王子,顶多只是斥责两句,仅此而已。

她的责怪清楚的落在云烈的眼中,余光扫了一眼不苟言笑的阿大,再看向许久也未能平息顺气的柳玉暇,突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浮现在心中。

倒不是因为愧疚了素昧平生的柳玉暇,而是她身旁那个,为她差点儿死在阿大手中而感到焦急与担忧的女子。

起身,他举步向前,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夕若烟的身上,轻问一句:“你们认识?”

虽然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但是他还是想要问一问,这话里倒没有其他多余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dá àn而已。

夕若烟抬眸,此刻她扶着柳玉暇,却是因为身高的原因,看着云烈时,也不得不仰头去看他,但眸中的坚韧半点儿不减,“是,我们多年前相识,是至交。”

既然是朋友,她也不介意将事实相告,倘若他别有用心,或者根本就不是真心要与她做朋友,那么,这也可以算是一个试探。

况且,她只说了她们是至交,在宫外有一个朋友,那也不足为奇。

岂料,云烈不过只是微微一愣,随即,在众人均都诧异的目光中,他竟拱手,弯腰朝着柳玉暇作了一揖。

“王子”阿大正要上前阻止,无奈云烈一记厉眼扫来,生生吓得他止住了脚步。

直了身子,再次看向柳玉暇之时,眸中俨然已经没有了方才对着阿大时的冰冷与严厉,只有一片疏离的平静。

“在下云烈,是若烟的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又为何在门外偷听,但既是若烟的朋友,方才我手下伤了你,在此,在下向你赔个不是,还望海涵。”

温润有礼,此刻的云烈当真就是一个谦谦君子的模样,若是不认识他的旁人见了,只怕心底只会对他多出几分好感,只是在场的人见了,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堂堂南诏国云烈王子,在战场之上叱咤风云的神,竟然会对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赔不是,这样的举动,怎能令她们不诧异,不惊讶?

庆儿与柳玉暇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一旁的夕若烟。

与方才一样,她似乎并没有任何太大的讶异,不知是隐藏得好,还是早已经见怪不怪。

不见夕若烟有任何的表情流露,柳玉暇回眸看向云烈,微微颔首,忍着疼痛尽量发出声音,“云公子客气了,我是这醉仙楼的老板娘,我叫柳玉暇。刚才,是迫不得已,所以才偷听的,还望云公子见谅。”

虽然以现在云烈的南诏国服饰看来,她也大概能够猜到几分他的身份,但是人家自己方才在介绍的时候是以“在下”居称,那么便很显然是不想提及自己的身份,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说破。

所以“云公子”这一称呼,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哦?”云烈挑眉,显然听出了柳玉暇是话里有话。

抬眸朝着夕若烟轻轻看去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柳玉暇方才道:“是这样的云公子,若烟姑娘与我相识已久,偶尔出宫便来此处坐坐,与小女子叙旧一番,本来一直无事,只是上一次”

欲言又止,一抹犹豫浮上娇颜。

云烈蹙眉,已微微有些不悦,“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是。”点头,在以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夕若烟之后,她方才悠悠道:“只是上一次来醉仙楼中,若烟姑娘被人强行带走,险些命不能保,今日云公子要见若烟姑娘,玉瑕不知是何人,恐担心姑娘安全,这才不得已在门外偷听的。”

微微低着头,说到最后,那声音竟是渐渐的弱了几分,也不知是因为咽喉处疼得厉害,还是因为说到这里,尚且还有一些心有余悸,但这话,却始终还是被云烈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那俊朗完美的俊颜在瞬间附上一层薄怒,不知为何,一听到夕若烟差点儿命不保矣,一阵愠怒瞬间直上心口,几乎便要破体而出。

他咬牙,一字一字的问:“是谁?”

简单两个字却仿若千斤重,在场之人微微变了脸色,柳玉暇不过只抬头望了一眼,便又立即垂了下去,“是是”

贝齿紧紧咬着唇瓣,直至将唇瓣咬得有些泛白了也始终没能将“是”字后面的话给补上。

见她不说,也不管是不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但云烈心中就是怒气横生,正要发怒,一道清冷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

“是祁王殿下。”

夕若烟凝着一脸怒气的云烈,倾城容颜之上仍旧是一片平静,不起半点儿涟漪,但这四个字一说出口,却明显让人觉察出她的身体微微有了一丝僵硬。

虽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生气,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证明,那就是在云烈心中至少还是关心她的,起码,她在他心中还算得上是朋友。

但,倘若利用云烈对她的关心,来彻底让他与北冥祁之间的关系破灭,这样,对冥风来说应该会是一件好事。

但是利用朋友的关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从来不是她会做的事情,所以至今,心中也还有着一些犹豫。

只是云烈的心思她到底还是摸不透,如果能以此来证明他是真心当她是朋友的,那么以后,她也定会全心全意的对待这位朋友,绝不利用生二心。

最后云烈是怎么走的她不记得了,只是仿似隐约听到他说什么“下次再聚”,面前,便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同庆儿一起扶着柳玉暇坐到凳上,王掌柜立即倒来了一杯清茶给她,又为她顺了气,方才使得她的气息平顺了一些。

柳玉暇抬头,看着那张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一片平淡的容颜,忍不住问:“我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在屋外,她清楚的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她隐约觉得,这位云公子该是对若烟姑娘不错的,至少,可比之前那位“贵客”要好得多。

若云烈是真心要与若烟姑娘成为朋友,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利用他对若烟姑娘的关心来算计他,旁的不说,得罪了祁王殿下,那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夕若烟没有说话,也没有人猜得透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一个人失神。

离开了醉仙楼,云烈匆匆往着宫里走去,那样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就是过往的行人见了,也不禁有些畏惧的躲得远远的。

阿大一直在身后紧跟,他知道王子这么急匆匆的回宫去要干什么,只是,他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王子做傻事。

因为一个女人,真的不值得。

大步上前,不顾一切,他拦下了云烈的去路,急急道:“王子,你不能这么意气用事,那个女人她是别有用心的。”

“让开。”冷冷一声斥道,阿大的劝阻,他根本就听不进去。

眼看着一把推开自己又继续往前去的王子,阿大把心一横,再一次拦住了他,“王子你要三思而后行,为了一个女人和祁王殿下闹翻不值得,她不值得你这么做”

“滚。”

这一次,云烈是真的动了怒,垂下的掌中蓄了内力,抬手,直直朝着阿大的胸口打去。

这一掌蓄的内力并不多,但也是将阿大打得直直飞出了数米远,而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想要再起来阻拦,却已是无能为力。

眼睁睁看着王子从自己身旁走过,那头也不回的决绝让阿大心中更起担忧,想要追上去,可胸口却是疼痛无比,就连一声“王子”想要叫出口,都特别的艰难,直到那抹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

不顾被自己打伤的阿大,云烈是真的走得决绝,一路之上怒气不减,真恨不得为若烟报仇,将北冥祁狠狠地打一顿才罢休。

只是阿大的担忧他又岂会不知,他不是一个容易冲动发怒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在若烟承认了他们是朋友之后,一听到她曾经被人欺负,还险些丢了一条命,便真的再忍不住怒气,一定要去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何况她说过,不是敌人,方是朋友。

他不想与她成为敌人,真的不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5章 谁敢动她,他杀了谁 疾步匆匆回到宫中,不顾身旁经过的宫人如何看待,云烈一脸的怒气冲冲却是尽数体现着,而步伐,也丝毫未有在去祁清殿的路上有所停顿。

其实在回宫的路上他也想了很多,就是方才阿大一番阻挠的话语他也有曾想过是否当真有这个可能,可是要让他相信若烟做的这些不过是在利用他,他是如何都不愿意相信的。

虽然,心中也隐隐有着这个感觉,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相信,哪怕那就是事实,但只要不是她亲口说出来的,他也不会相信。

也许,这就是自欺欺人的一种表现,但他也愿意相信,北冥祁曾经是真的有伤害过若烟。

虽然那醉仙楼老板娘的话他不是全信,但量她也不敢做出任何欺瞒他的事情出来,除非是她想找死。

况且这“祁王殿下”四个字还是若烟自己说出来的,他相信这是事实。

且不管若烟故意告诉他这些是怀了什么目的,但,只要若烟一天还是他的朋友,他一天还在乎着她,这个女人,他就不允许别人动一丝一毫。

谁敢动她,他就杀了谁。

“王子”

耳畔响起一人的轻唤,云烈充耳不闻,那身着南诏服饰的男子一见王子径直从自己眼前走过,甚至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忙抬步追了上去。

“滚开。”被人挡了去路,云烈连看也不愿多看一眼,满腔的怒火正无处发泄,语气冷冽,带着一股慑人的寒气直直逼向身旁之人。

那侍卫不禁身体一颤,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在看见那一张充斥着怒气的俊颜之时,不禁更是吓得将头重重低下。

他是王子的侍从,自然是知道王子的脾气并不像是表面的那样好,甚至事实还是特别糟糕,若是在王子生气的时候再去惹怒王子,那么他的结果一定是被王子重重一脚给踹开,绝不留情。

然而云烈也的确是有这样一个想法,若是面前这人再敢拦着他去祁清殿找北冥祁算账,他也不介意一脚将他踹开,也正好为自己寻了一个清净。

那侍卫也是聪明之人,跟在云烈身边多年,见他就要发火,忙出声道:“启禀王子,宫中来信了。”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云烈清晰的听进耳中,那一句“宫中来信了”,说的自然也不是北朝国,而是南诏。

果然,一听这话,云烈顿时变了脸色,原本正要抬起踹出的腿就这么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面色铁青,十分难看。

侍卫见王子如此,忙从怀中将一只信笺掏出,随即双手递上。

那信笺是王子在回宫前不久,由南诏皇宫中特养的血鸽送来的,那是皇族之间联系用的专有信鸽,若非是出了什么大事,南诏皇宫是断断不会以血鸽送信的。

血鸽送信,皇宫必定出了事情。

他不敢私自拆开信笺,也担心南诏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也不敢耽搁,知道王子在这里,他便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王子”

侍卫小心抬头,目光谨慎,却不敢遗漏掉王子脸上所浮现的每一个表情。

忽然,手中的信笺被内力摧毁,化作一团碎渣飘飘杨而落,云烈大怒,比之之前,冷冽的俊脸之上浮现的不但有怒气,更有一丝不易被发现的焦急。

真是可恶,父王突然病重,母后急召他回南诏,如此一来,那他岂非是立即就要动身

他来时父王不过只是偶感风寒,太医说了并未有大碍,所以他才会放心出使北朝,可是如今这血鸽送信,若非是父王的病情突然之间加重了许多,母后是断断不会如此催促他紧急回南诏。

南诏皇病重,各国必将虎视眈眈,只怕是各自正关注了南诏的一举一动,只待攻其不备,便将南诏一举拿下。

而他如今最为担心的还不是邻国是否会趁此机会攻打南诏,毕竟南诏也并非是一般小国,若想要攻下南诏国,一般的国家还真是没有这个胆子。

而最令他担心的,还是自己的那些手足兄弟。

至今父王并未明确将储君一位传给谁,虽未言明,但在众人的心中,储君一位是谁早已是心知肚明。毕竟在南诏皇室当中,还真没有谁能够比得过他云烈,比他更加适合做南诏的君主。

只是圣旨未下,一切都有可能会随时能改变。

他只是怕,其中不乏有一些急于迫切想要坐上南诏皇宝座的人,倘若他们稍稍动一下歪心思,不但父王会陷入危险,南诏国定也岌岌可危。

他的兄弟手足是什么样的品性他不是不知,仗着自己是皇室中人,骄纵跋扈,成日只知饮酒作乐,花天酒地,从不知如何是为国为民,如何是身为一个皇子应做的事情。

这种人,就算是他将南诏国的宝座位置拱手相让,不但不会让南诏走向富强,甚至还会岌岌可危。

如今他人身在北朝,要是南诏出了什么乱子,储君宝座一位会不会易主还是其次,他只是担心自己的父王母后,以及从小就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宠着的皇妹。

原本一心想要去祁清殿中找北冥祁算账,如今这份心思,却早已在看完信笺上所写的内容之后化为烟云。

他从不认为以自己的能力不能够坐稳南诏国皇帝的宝座,但,如今情况不一样,父王病重,还能不能够坚持下去尚未可知,倘若此时与北冥祁撕破脸,于他而言,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可是一想到那一张素颜倾城的容颜

眉心蹙紧,垂下的大掌已在不觉间紧握成了拳,云烈紧闭了双眸,心中思绪不断翻涌,似有什么东西即将破体而出,然而却被他用内力狠狠压下。

侍卫在一旁颤兢兢的看着,由于早年跟着王子,他也早已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心中虽然也担忧着南诏国,可毕竟云烈才是他的主子,他只会听从自己主子的安排。

见王子看完信笺之后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久久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他明知自己不该多嘴,却还是忍不住一问。

“王子,我们是否立即启程回南诏?”

如星般璀璨的眸子睁开,眼底的戾气直直朝着跪在面前的侍卫袭去,他的怒气,丝毫不作掩藏。

被如此目光看着,那侍卫只觉后背一凉,不敢再言,急急垂下了头。

王子的目光冰冷凌厉,那眸底流露出的戾气似乎是在提醒着他,倘若再敢多言半句,便要了他的命。

如今血鸽传信,必然是南诏出了事情,他不明白,要真是南诏出了事情,王子应该即刻动身回国才是,如今却又为何犹豫不绝,迟迟未有下达回国的命令?

他听说,最近王子对待北朝国的夕御医,可是特别的好。

难道

不,他一生衷心于王子,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子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一切,绝不可以。

眸中蓄上一片狠意,他抬头,即便迎上王子冰冷的眸子会让他生畏,但只要一想起王子的宏图大业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绊脚石,将会阻碍王子成为人上人,心中的那份畏惧,便不再当成是一回事。

他认真道:“王子,血鸽传信,南诏必是出了什么事情,王子是皇上心中最满意的储君人选,此番情境之下,王子理应动身回国,以保南诏国之安宁。”

说一句明白话,南诏国之所以会有今天的繁华,若非不是有着王子在战场之上的抛头颅,洒热血,不顾一切打赢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事,区区一个小国,又如何能令其他邻国望而生畏?

南诏虽不是王子的,却是王子及手底下的兄弟们以生命和鲜血守下来的,王子,是最有那个资格坐上储君宝座的人,断断不能够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真的不值得!

不见王子有任何反应,他又着急道:“王子,南诏可是王子的家,是用王子及手底下兄弟的鲜血换来的安宁,王子若是此时不回去,来日若是事情生变,岂非不是辜负了死去的兄弟对王子你的衷心?”

“请王子想一想,南诏国国君将来若不是王子,那皇后怎么办?十三公主怎么办?没了王子的庇佑,十三公主还能安然无恙吗?”

他知道自己是人微言轻,王子根本就不会在意,但是他也知道,王子心中是最在乎的人还是皇后与十三公主。

皇后暂且不说,就说十三公主,在南诏,甚至在整个中原大陆,十三公主的刁钻古怪都是出了名的,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被十三公主整蛊过,也有不少人在她手底下挨了鞭子,之所以大家敢怒不敢言,除了是畏惧十三公主的身份,更加有一份压力是来自于王子。

王子心疼十三公主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倘若王子不能够成为南诏国国君,不管是谁最后坐上了皇帝宝座,都绝不会允许有人功高盖主。

换言说,能不能够保得住十三公主暂且还是其次,就是王子自己,只怕也是危险重重。

也许之前的话没有一句是能够让云烈听进去的,但是一提到南诏皇后与老十三那可是他这一辈子最在乎的两个女人。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输过,老十三的脾气最像他,那而份刁钻跋扈多半也是被他给惯出来的,而他不仅要娇惯她这十六年,更加要娇惯她一辈子。

谁敢动云曦,他要谁的命。

“传令下去,两天之后,启程回南诏。”

沉沉的命令一经传达下去,那侍卫不禁面露一笑,急急应了一声“是”,便告退下去准备了。

而在他走之后,云烈似乎并没有着急离去的意思,那唇边渐渐勾勒出的笑意,凉凉的,不禁让人有一种谁被算计了的感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6章 不一般的蠢 回到宫中已经是黄昏时分,夕若烟没敢径直去上林苑找云烈,或许是因为心中犯虚,不好意思去找他,也许是因为事情的结果如何她其实根本就不是怎么关心。

不过也是,哪怕云烈今日回宫之后真去找了北冥祁的晦气,那也不过只是晦气罢了。

堂堂北朝国的祁王殿下,任凭他云烈在南诏的地位有多么的崇高令人仰望,可这里毕竟是北朝国,是人家的地盘,他还没有蠢到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的地步。

不去多想那些没用的,今日促成了柳玉暇与庆儿这对义姐妹,她心中高兴,回头可得好好的庆祝一番。

“今天真的很高兴,等回了景祺阁,让小厨房做你最喜欢的珍珠丸子好不好?”回头嫣然一笑,明媚阳光下,那灿烂的笑容耀眼生辉,一时间,竟夺去了身旁繁花所有的绚丽。

一听好吃的,庆儿本性瞬间暴露,连连拍手叫好,“当然好了,不过珍珠丸子可不够,我还要吃五香仔鸽和糖醋荷藕”

“你呀,就是一个贪吃鬼,小心吃成一个大胖子,看你找谁哭诉去。”如葱玉指轻轻一戳她的小脑袋瓜,夕若烟双手叉腰,一脸的无奈。

这丫头,成天除了睡就是吃,她还真是怀疑,要是再惯着这丫头继续吃下去,以后长胖了,可该怎么找婆家啊!

庆儿倒是没有想得这样多,只是一听见吃的,整个人便忍不住兴奋起来,如今再听着主子这般一说,倒是有些委屈了,“人家就只有这么一个爱好,主子都还要剥夺,真是讨厌。”

“居然还说我讨厌,是谁将你养得这样白白胖胖的,你居然”

庆儿禁闭了双眸,双手捂着耳朵,正等待着下一秒主子长篇大论的“教育”,却突然见这声音一顿,心中有着疑惑,尚未来得及抬头一看,耳畔便已响起一记凌厉的声音。

“谁在假山后面,还不赶紧出来。”敛去了方才与庆儿玩笑时的笑容,夕若烟突然正了脸色,一双清澈的云眸充斥着凌厉望向不远处的一座假山。

庆儿被主子这突然转变的凌厉一吓,回眸望去,却正好见到了一抹粉色身影自假山后走出,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采荷。

“谁让你跟着的,真是好大的胆子。”举步上前,夕若烟怒声斥责。

这个采荷,被甩掉之后竟然还敢跟着,难道真是觉得她脾气太好,真不会生气吗?

采荷身体一颤,抬眸见夕若烟正以一副生气的模样怒瞪着自己,遂迈着步子上前,倾身行礼,“奴婢参见夕御医。”

不理会她的行礼,夕若烟淡言道:“好一个采荷,一路跟着我出了皇宫不死心,怎么,跟丢了之后,竟也还想着在宫里继续跟踪吗?”

原本她以为,在万宝斋中有意甩掉了采荷,她若是聪明个一二分,也该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再怎么样,也该收敛一些了,可是偏偏,她却仍是这么不知好歹,竟然还敢在宫里面明目张胆的跟踪。

派了贴身宫女跟踪,这个楚玥,到底是不怕自己的心思被人窥透,还是对自己这个贴身宫女太过信任了?

夕若烟这话,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明明正当夏季,却仍是叫采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她跟踪夕御医的事情,夕御医竟然全都知道。

她真是太疏忽了,早该在万宝斋中跟丢了人之后就应该反应过来的,却偏偏在皇宫中还被二次发现,这下,她可真是连累到娘娘了。

抛开心中的一众担忧,采荷强颜欢笑,故作出一派镇定出来,“夕御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奴婢一直在宫里伺候着昭仪娘娘,可是从未出过宫呢!”

不管夕御医到底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都一定不能够承认,否则,就白费了娘娘的一番苦心,她可万万不能害了娘娘,不能。

思及此,采荷深深吸纳一口气,却是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夕若烟闻言上前,面色冷淡,在凑近采荷之时,周身所散发出的冷气不禁叫人觉得背脊生凉。

“聪明人做聪明事,楚昭仪有多聪明我不知道,但是你,却一定是最笨的那个。”

“”采荷蓦然抬头看她,想要反驳,却又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辩解。

“跟踪人是个技术活,不是人人都做得来的。”夕若烟冷眼扫向她,显然已经失了那一份耐性,“你以为,换下宫女服饰,以一身普通老百姓的衣服跟在别人后面,就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了吗?被我发现你的踪迹,是你不够小心,但若明明自己是跟踪的那个,到最后,却反成了被跟踪的那个,那就一定是你蠢。”

别过头,无视采荷眼底流露出的讶异,夕若烟显然是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与她多做解释。

她知道楚玥派采荷跟踪她的目的是什么,无非也就是为了那晚在云影园中,被她撞见的那一次。

虽然不知道那天晚上楚玥究竟是在隐瞒着什么,竟然不惜自尽也不肯说出那晚的事情,可既然她都已经答应了要保密不去追究,若楚玥聪明,那就应该信她,否则,最后也只是事则其反,最后吃亏的,也只是她自己。

可如今这楚玥的做法,显然不但是不信任她,甚至,还想以自己的方式让她闭嘴。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楚玥不敢杀她,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也握住她的把柄,这样一来,楚玥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会被她给泄露出去。

只可惜,楚玥这样做,不但没有能够达成自己的目的,倒是让她做了一个决定。

“你说什么反被人跟踪,你是什么意思?”采荷惊讶的睁大了一双眸子,因为夕若烟背对着自己,所以她并未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只是方才那一番话,却是叫她久久也无法相信。

什么叫反被人跟踪?难道,是她也被人跟踪了吗?

可是不可能呀,她并无仇家,娘娘在宫中也是一直安守本分,并未与人起过冲突,那么会跟踪她的,会是谁呢?

“我说你是不是傻呀,怎么,就允许你跟踪别人,就不允许别人也来跟踪你么?”

庆儿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原本也不打算出声的,可是一听采荷这么一问,便是真的来气了,

本来在宫外的时候她就已经很气愤自己被跟踪了,可是这个采荷倒好,主子放了她一马不说,现在竟然还有脸来问主子这个那个的,真是不一般的蠢。

“我”采荷哑然,被人这么一说,她理应是该反驳的,可偏偏那人是夕御医的贴身侍女,她不敢,也无从反驳。

而且她说的话也不假。

她的确是蠢,不但没能完成娘娘安排给她的任务,最后被夕御医发现了暂且不说,竟然自己倒还被人反跟踪了。

这话要是传到了娘娘的耳中,只怕娘娘不会轻饶了她。

带着担忧,采荷默默地垂下了头,心中虽有疑问,却也不敢再问。

况且她知道,就算是问了,以现在夕御医对她的厌恶来看,大概,也是不会与她说出实情的。

沉默了半晌,夕若烟突然转过身来,凝着采荷垂下的小脸,冷冷道:“今天是第一次,但,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无视采荷错愣,夕若烟微微扬了扬头,傲气尽显,“回去告诉楚昭仪,若是再想要从我身上下手,记得下一次,找一个武功好一点的人做事,起码,也得要在跟踪时,不会轻易就被我看穿的人。否则,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不介意,将那晚在云影园中的事情禀报给皇上,我相信,皇上一定也同我一样好奇。”

凌厉的目光落在采荷的脸上,直到清晰的看见采荷的身子微微一颤,方才满意的别过了头。

其实,这话也不过只是一个警告,在尚未从楚训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之前,她是不会动楚玥的,毕竟,她可是楚训唯一,也是最在乎的èi èi。

但是这一次楚玥做的事情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一些,她说过不会将那晚的事情说出去,那就一定会严守秘密,可是楚玥不信她也就罢了,竟然还用上了跟踪这样的戏码。

这个楚玥,是当真不怕她翻脸么?

若是将那晚的事情说出去,以北冥风的性子,不查一个水落石出是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只是这样做,到时候楚玥是定然逃不了了,那楚训呢?

楚训那么在乎自己的èi èi,要是楚玥出了事情,且还是她一手造成的,大概,要想再从他的身上知道一些什么,怕是难上加难。

也罢,只要不是会伤害冥风,以及北朝国体的事情,她不介意再一次容忍。

只希望,楚玥能够见好就收,别将她们之间的关系弄得糟糕透顶,否则,对两人都没有什么好处。

这是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

无视采荷,夕若烟转身欲走,却在走出没几步时又再次停下,未及回眸,只道:“我不是一个会抓住别人的把柄耍心机之人,在宫中,我自问做的一切都问心无愧。与楚昭仪,我并不奢求能够成为朋友,但至少,不会成为敌人。你且回去告诉她,若想得到别人的信任,首先,得先学会如何信任别人。”

话落,她不再犹豫,带着庆儿决绝离去,独留下原地尚还未反应过来的采荷久久怔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7章 南诏治病 “若想得到别人的信任,首先,得先学会如何信任别人。”

绛云殿内,楚玥坐在金漆木雕花椅上,听着采荷如实禀报回来的话语,不禁在细细品味着。

手中玉盏中的茶水已经凉透,却只是放在接近唇边的位置却迟迟没有喝下,一双凤眼微微眯着,不知看向何处怔神,却隐约可见其中蒙上的一层迷离。

采荷在身旁伺候着,半晌不见娘娘说话,也未曾听见娘娘有任何责怪自己的言语,心中竟隐隐觉得不安,脑海中思绪翻转,忽然下跪。

“是奴婢办事不力,还请娘娘责罚。”

虽说她跟在娘娘的身边伺候已经有不少的时日了,对于其他主子,娘娘的性子也已经算得上是温和,若是在其他的事情上面出了错,她倒也不必如此紧张慌乱,只是这一件事情非同小可,轻则倒是可以掩盖过去,但要是一经被人发现,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啊!

此刻,娘娘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不说话,若是能够斥责她一两句,她倒也不必如此心慌,可偏偏

娘娘,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游离的思绪被带回,楚玥放下手中的青玉盏,方才将目光落在了面前双膝跪地的采荷身上。

只一眼,她便已经别过了头,淡言道:“行了,起来吧。”

“娘娘”似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一般,采荷抬头,小心翼翼的朝着座上的楚玥睇去一眼。

娘娘,当真就这样放过她了吗?

心中是怀疑,也有忐忑不安,现在她是越来越猜不透,娘娘的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了。

楚玥起身,朝着殿外走去,却并不回头看身后的采荷一眼,冷冷的声音夹杂着微风传来:“这一次可以作罢,但若是此事传到了哥哥的耳中,你会死得很难看。”

余光带着警告的意味投来,不过只一眼,便已经吓得采荷心中一颤,忙点头应下:“是,奴婢是娘娘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奴婢的主子就只有娘娘一个,奴婢生生世世,都只会听娘娘一人差遣,还请娘娘放心。”

楚玥不言,虽说采荷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在自己的身边伺候也已经有好几年的时日,但是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意全心全意的相信她。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能够相信的,便只有自己。

至少,这件事情,她是万万不能够告诉哥哥的。

沉默了半晌,久久才传来楚玥的一声“起来”,采荷方才颤颤巍巍的起身,随即踱步至楚玥身侧。

楚玥并未踏出大殿,只站在殿门口,望着远处的一抹嫣红,不知在想些什么。

采荷心中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犹豫再三,方才道:“娘娘,听说最近夕御医在楚将军处学习骑术,倘若让楚将军出面,那夕御医是否会愿意”

一记冷冽的目光扫来,生生打断了采荷尚还未说完的话语,见娘娘这般目光,采荷更是吓得垂下了头,不敢再言。

只是这话却是真的惹恼了楚玥,瞪着采荷,她怒道:“本宫说的什么难道你听不懂吗?本宫再一次警告你,这件事情不许你告诉哥哥,要是哥哥知道了,我就杀了你,听到没有?”

“是,奴婢听到了,奴婢绝对不会将此事告知楚将军,还请娘娘放心。”不敢再多言,采荷连连应下。

她知道,娘娘虽是性情温和,但却是在遇到自己身边所在乎的人时,娘娘也是不会手软的。

这件事情,连楚将军都管不了,她又如何能管?

但毕竟娘娘是她的主子,如果事情真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就算娘娘要杀了她,她一定要将此事告知楚将军,至少还能够保娘娘一命。

回了景祺阁后,再次见到云烈之时,已经是晚膳之后的事情了。

每每晚膳之后,夕若烟总有那么一个习惯,便是膳后在园中走一走,一来既有助于消化,二来也权当是散心了。

“主子你看,这荷花都开了,真的好美呀!”站在望月楼上,望着远处满池渐渐盛开的荷花,庆儿朗朗笑着,当真就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

景祺阁中的望月楼就是有一个好处,那便是站在楼中,能够清晰的看见远处的美景,尤其是眺望远处盛开的花卉,更加别有一番滋味。

夕若烟不言,仍旧坐在石桌之上,面前是一把古色古香的古琴,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看似无意,可从手下拨动出来的一个个音符却是十分悦耳动听。

欢快的音符在手下拨动流出,一个个音符逐渐串联成一首乐曲,欢快动听,竟连自由自在飞行的鸟儿也忍不住驻足下来细听一番。

“哎主子,要不明日我去收集荷露为你泡茶怎么样,好不好啊?”转身回到石凳之上坐下,庆儿嫣然笑着,一派的天真可爱。

抬眸微微一笑,夕若烟继续着手下的动作,温言道:“其实这种事情,你让其他人去做就行了,她们在景祺阁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虽说她并非是什么贵妃昭仪,在宫里长久住着也已经有些说不过去了,但没办法,一个神医师妹的身份摆在那儿,就算是北冥风对她有再多的宽容,也无人敢多说一句什么。

只是这景祺阁虽然不比梦妃的流华宫大,但始终也是不小了。

这景祺阁中的宫人,由从前的十几人,后来逐渐变成如今的除庆儿外只有五名宫女,若不是还要留着她们打扫屋子,她是真想连这五个都一并发配了出去。

没有信任存在的人留在身边,到底不是一件好事,总有一天,她也会找一个理由,将她们一并给遣走出去。

对于这件事情,庆儿是深知主子心中的想法的,只微微一怔,便又莞尔笑道:“主子不喜欢她们碰你的东西,所以这些年来不都是我一个人在做吗?”

“那你觉得辛苦吗?”未及抬头,夕若烟不过随意一问,却是瞬间叫庆儿慌了神。

“我怎么会辛苦呢?”庆儿立即反驳,一副粘人的模样腻在了夕若烟的身边,笑容甜甜,“主子待我这么好,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也从不多加苛责什么,我都觉得,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能够伺候主子。”

睨她一眼,夕若烟颇有无奈,“你呀,就是一个贪吃鬼!”

手下的动作停了,那悦耳的音符也跟着停止,庆儿将头自夕若烟的肩上抬起,一张小脸写着疑惑。“怎么不弹了,多好听啊!”

“是啊,如此动听悦耳的曲子,中途停下,岂不可惜?”

一道充斥着磁性的声音自楼口处响起,主仆二人齐齐朝着楼口处望去,在诧异间,已起身敛衽行礼。

“参见云烈王子。”

“不说了吗,同为朋友,无需行这些繁文缛节。”说话间,一身南诏服饰的云烈已经举步上了楼,微风吹起衣衫一角,完美精致的五官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俊逸如谪仙。

夕若烟直了直身子,抬起一张倾城的娇颜,莞尔笑道:“你来了,不嫌弃的话,请坐吧。”

“当然不嫌弃。”

就坐于石凳之上,庆儿立即会意上前,为其斟上了一杯清茶,“王子请用。”

云烈颔首,执起面前的青玉盏浅抿了一口,方才抬头看向夕若烟,“其实今天我来,是打算来跟你道别的。”

端起杯子的手一顿,不过刹那,再次抬起头之际,脸上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夕若烟笑问:“可是南诏皇与皇后想念你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诏你回去了吧。”

话虽是如此说着,可她知道,云烈来这儿连一个月都不到,同在大朝会来此的别国使者早早的便已经回去了,但因为南诏与北朝的特殊关系,云烈才会至今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过问,同样,明明知道云烈如今突然决定要回南诏,也定然不会是像她表面所说的那样简单,而至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那不是她该去过问的事情。

所以,宁愿装作不懂,也不会去过问那些自己不该知道的。

因为,那对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对于她的聪明,云烈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了,所以哪怕知道她的内心其实并不是这样想的,但,既然她不说破,那么,他便也如此默认了吧。

“其实来找你,主要还是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你。”

“哦?”夕若烟挑眉看他,唇边勾勒出淡淡的笑意,“云烈王子可是很难得向人提出帮忙的啊,什么事情,不妨说来听听,若是能够做到,我自当竭力而为。”

不过,既是他提出来的,想必,应该不会是一般的问题。

云烈浅浅一笑,左右一看,见整个楼中便就只有自己与夕若烟,,以及彼此的心腹在这儿,便也不做隐瞒。

径直道:“我想,我这次突然决定回南诏,你心中也大概能够猜到几分。事实上,是我父皇病情加重,为了不影响南诏国之根本,防止有人会在我父皇病重期间动手脚,所以我才不得不要立即动身回南诏。”

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夕若烟微敛云眸,心中却是在暗自盘算着什么。

“立即动身,是什么时候?”她问,心中,却已然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时间。

最多,应该不超过三天。

“我打算两天之后启程。”云烈如实说道:“所以今天来找你,一是与你提前告别之外,第二,也是希望你能够前往南诏,为我父皇治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8章 不要脸,还是蛮可爱的 去南诏治病?还是给南诏皇治病!

夕若烟心下大惊,即便在宫中生活了这么久,她也早已经学会了如何很好的掩藏自己的情绪,可是这一刻,仍旧是被云烈这突来的话给震惊到了。

不过只片刻,脸上所浮现的震惊便一闪即逝,再不存在,一张娇颜,也只剩下了往日的平静,不起半点儿涟漪。

去南诏吗?

呵,她还真是没有想过。

且不说有没有这个打算去其他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就算是有,那也绝对不会是现在。

如今杨家的冤案尚且还未查清,她与冥风之间约定的也不过只有三个月,她不会食言,所以,这三个月内,她哪儿也不会去。

拿不到证据,无法证明杨家的清白,就算是让她走遍天涯海角,逛遍名山大川,吃尽天下美味,她也只会觉得了然无趣,食之无味。

云烈的这一想法,怕是最终也要落空了。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她浅浅一笑,“南诏皇身体抱恙,我也很难过,相信诺大的南诏国境地,定会有一位名医大夫能够治疗好南诏皇,王子也大可不必过多的忧心。”

“一句话概括。”安静的盯着她那浅笑的娇颜,云烈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他不是傻子,她话中暗藏的是什么意思,他自然也是无比的清楚,只是,未能听到她最后的答复,他就是不愿意相信。

也许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贱,婉转不伤人的话语不爱听,明明知道那些赤果果的dá àn会让自己伤心难过,可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

一如他现在。

“不去。”

简单两个字,干净c利落,一如她本人那般,说话行事也不喜欢拖泥带水。

其实若非面前之人是她待为朋友的云烈,只怕随便一人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是身份再为尊贵,她也绝不会有半点儿好脸色,又岂会跟他说这么半天的废话。

只是这云烈也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要她说,那她就说好了,反正横竖也就是那一个dá àn。

不去。

握住杯盏的手一顿,五指渐渐地握紧,也许连云烈自己也不知道,此刻听到她那决绝的两个字,心中竟莫名的升起了一阵愤怒。

是的,愤怒。

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敢忤逆他的意思,他的话,在南诏就堪比圣旨,这夕若烟是第一个,且还是在他亲自shàng én来邀请之后,决然拒绝他的女人。

若今日换成是了别人,他才不会亲自shàng én,若是不愿,那他便会用最简单,也是最利落的方法将她带回南诏。

但是对于夕若烟,他却有些下不了手。

该死,明明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他却偏偏要知道,明明知道以她的脾气,是定然不会轻易随同自己回南诏的,但他就是还要来试一试,哪怕早知结果如此,却仍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要换成是平时,她不走,行,那他就陪她耗着,耗到她无法拒绝的地步,心甘情愿的随他回南诏。

不然,那就是耗尽了他的耐心,强行带她回南诏。

可是现在却不行,父皇病重,南诏内忧外患,回国,是必须,也是刻不容缓,可是他就是舍不得她啊!

早知道她是这么的倔,一点儿也不肯留有余地,他就应该直接去找北冥风,要他下旨,岂不更好。

虽然知道,这样的成功率其实更小

“如果你想在皇上的身上动歪心思,那我倒是不妨告诉你,我并不是他的臣民,哪怕现在位居御医一职,但我是自由身,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了我。”

仿佛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夕若烟径直将此话挑明,哪怕其实并没有猜到他的心思,而这话,也是直接堵了他的后路。

其实不这样说,她也料定北冥风不会依了他的心思,除非他是真的想要失去她了。

但依目前看来,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被夕若烟这明明白白的话一堵,云烈瞬间有种吃了一只苍蝇的感觉,那苍蝇卡在喉间,出不来,也难以咽下,实在是叫人憋得慌。

一双墨瞳紧紧地盯着她,就像是想要将她给看穿一般。

夕若烟倒也不恼,就这么任他看着,反正就算是多看了两眼而已,她又不会少一点肉。

所以啊,管他的呢!

执起庆儿又再次添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比起某人的一张逐渐变黑的脸色,她倒是显得太过怡然自得了些。

忽然,耳边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一口茶水憋在喉间,险险一口给喷了出来。

放下手中的青玉盏,拿出锦帕拭去唇角残留的一点茶水,夕若烟抬眸看着他,那一双清澈的云眸中闪过一些复杂的光芒,就仿佛是在看一个很奇怪的物品一般,那模样,不但有一丝奇怪,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嫌弃。

因为仰头笑着,云烈并未看见她朝自己投来的嫌弃目光,若是看见了,只怕不得当场给气死才怪。

“你知道吗,像你这么伶牙俐齿,又聪明玲珑的女子已经太少了,所以,”倾身凑近她,云烈含笑道:“本王更加坚定了要带你回南诏的决心。”

一句“本王”,打破了他与她之间好不容易砌成的友谊之墙,这一个称呼所包含的霸道与志在必得,又仿佛让夕若烟看见了第一次见他时,那个嚣张自大,不可一世的云烈王子。

第一次,她看错了人,以为他真是如表面的那般温润如玉,是一个懂礼守礼的谦谦公子,可是在大朝会上,他所动的那些小心思,却是真的叫她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人。

当然,大朝会那一次,她知道他是有意放她一马,不过只是想看她出丑而已,否则,又怎会点到而止?

只是如今却

“呵呵!”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两声,她刻意别过了头,不去接触他的目光。

但是某人却压根儿就不让她称心,又将头凑到另一边,直直对上她的眸,似笑非笑的道:“区区一个御医,职位实在是太小了,不行不行。”

摇了摇头,云烈一脸的嫌弃,夕若烟却是顿时恼了。

什么叫区区一个御医,她是什么身份,碍着他什么事了,真是够了。

赌气的别过脸去,这一次,她是连理都懒得理他了。

云烈倒是不以为意,又转而一笑,这一次,倒还多了一丝得意,“还是神医师妹这个身份好,做我的王妃就刚刚好。”

正在喝茶的夕若烟只觉心中憋得慌,只听“噗”的一声,口中的茶水已经尽数喷出,也正不偏不倚的全数喷在了云烈的脸上,云烈始料未及,正好接了一个满脸。

见状,不但是庆儿一脸不可置信的膛大了双目,就是阿大也是满满的意外,待到反应过来之后,忙大步上前,以干净的锦帕为云烈拭去脸上的茶渍。

不敢去看云烈此刻的脸色,庆儿小心翼翼的挪步至夕若烟身侧,但她此刻就算是不去看,也该知道云烈王子的脸色应该是不怎么好看。

大概,云烈王子长这么大,敢喷他一脸水的人,主子应该是史无前例的那一个吧!

这下主子可是闯了大祸了。

只是,没有如她想的那般看到主子的着急,反倒是只听到了主子朗朗的笑声,那笑声开怀,似乎并没有将自己喷了南诏王子一脸水的事情放在心上。

反倒还很开心呢?

庆儿是诧异,云烈是无奈,阿大却是满脸的怒气。

为王子拭去脸上茶渍的手一顿,阿大紧紧攥住手中的锦帕,本就满腔怒气的他,此刻再一听夕若烟这笑声,顿时便怒火直冲上九霄云天。

这女人,竟然敢喷王子一脸茶水,不仅如此,她还不道歉,甚至,竟还笑得这样的开怀,真是可恶至极。

“你”

“退下。”

一道沉闷的声音打断了阿大的话,回眸望着主子一脸无奈,却并不见半点儿怒气的俊颜,阿大心中只觉更气。

似乎还想要再说什么,云烈又是一声沉闷的斥责,阿大无奈,只得依言退下。

只是临退下之时,也不忘狠狠剜了一眼那仍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

阿大不似云烈,即便心中不高兴也懂得如何隐藏,只是刚刚看向夕若烟那一眼,也许她自己不在乎,却是叫庆儿看了也不禁后背生凉。

悄悄朝着夕若烟的身后再挪去一步,庆儿是真的害怕,这一次,大概主子是真的闯祸了吧!

“有那么好笑吗?”执起桌上的青玉盏放在唇边,刚要饮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什么,云烈浅声咳了咳,又只得将手中杯盏放下。

只是,他脸上存在的那抹尴尬,也许他自己没有看到,却是叫夕若烟看了之后,不禁笑得更加的大声了。

笑得愈加大声的夕若烟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直到庆儿在底下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她方才反应过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但再看向云烈之时,也仍是有些想笑。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好笑啊,怎么,神医的师妹就配做你王妃了吗?依我看啊,你这个王子,倒是不怎么配得上神医的师妹嘛!”冷冷一哼,夕若烟不屑的朝他睇去一眼。

这个云烈,还真是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只是这不要脸的性格,其实还是蛮可爱的。

只可惜呀,这算盘对着她,还真是打错洛。

“你说什么?”仿佛自己像是听错了什么一般,云烈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霍的起身便开始反驳:“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南诏国的王子,将来的储君,你居然说我配不上你。”

这女人开什么玩笑,他现在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有点儿不正常了。

抬头凝着那突然站起来瞪着自己,还一脸欲哭无泪表情的云烈,夕若烟忍了忍,却还是再一次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说你也太自负了吧。”起身,冷冷瞥了对座的男子一眼,真是觉得万分无语,“云烈王子,你想要找王妃,似乎,是来错地方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9章 和亲,姻亲之国 云烈凝着她,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哪怕之前有着包容,可是如今,却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说他自负,说他想得太多,这个女人,不但对他不屑一顾,甚至对他的王妃一位,更者,还是南诏国将来的皇后一位不屑一顾,是不是也太过高傲了一些。

说他自负,那么她呢?

那一句“南诏王子配不上她神医师妹”这一句话,是不是就显得更加的自负了呢?

夕若烟,她到底是真的不在乎这些虚荣与身份,还是

深邃的墨瞳微微眯了眯,他静静的凝着她,阳光下,那张容颜精致美好,淡淡的脂粉下,难以掩藏的是她白皙如玉的肌肤。

白里透红的肌肤恰似春日里开得正艳的桃花瓣,美丽却不俗气,一如她,高傲却不让人生厌。

凝着她笑靥如花的容颜,不觉间,心底那一抹隐约升起的不甘也在渐渐的消失,唇边溢出一抹连他自己都尚未发觉的弧度。

其实,有些事情又何必去刻意争执呢,只要她开心就好了,不是吗?

第一次,是在除了老十三以外,有另外一个女人让他会为了她的笑容而开心,会为了她的伤心而失落的人。

夕若烟,是第一个。

原来,就仅仅只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便已经倾心于她了是吗?

既然是倾心,那么,他就应该争取得到她是不是?

不管她背后还有其他的什么势力,就算是北冥风与北冥祁也想要得到她,但至少,她如今还是待字闺中不是吗?

没有嫁人,那他便有这个机会。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失败呢?

这个念头在心底悄然滋生,就如同一颗种子得到了雨水的灌溉,正在不断地萌发一样。

他决定了,他不但要让夕若烟回南诏为自己的父皇治病,他还要娶她,娶她做他的王妃,从此宠着她,爱着她,一生不负。

“哎!”斜眼凝着他失神的俊颜,夕若烟抬手便是一掌打在他的肩上,不重,却是生生的叫他回了神。

“怎么了?”思绪在霎那间回拢,却不知发生了何事。

云烈那一脸的疑惑加无辜,别说是夕若烟忍不住想要笑,就是庆儿看了也是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我还有事呢,就不招待你了啊!”冲他摆了摆手,夕若烟当真不再跟他废话,示意了庆儿,便已经举步下了望月楼。

待至云烈彻底回过神后,这望月楼中除了他哪儿还有其他什么人,目光眺望远处那抹渐渐远去的倩影,唇边再一次漾开一抹暖暖的弧度。

翌日清晨,太极殿内文武百官云集,在内侍尖细声音的传达下,百官纷纷下跪,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冥风举步走向玉阶之上的龙椅,一袭龙袍加身,明黄绸缎上以金丝线绣着金龙盘旋,高贵霸气,亦象征了一朝天子不可挑衅的威严。

身后是宫人内侍们随行,走至龙椅之上,长袍一扬,北冥风已落座于龙椅之上,目光随意扫向大殿内下跪参见的大臣,淡言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百官行礼之后起身,不同于往日,今日云烈也有到场,只是并未如其他百官那般行跪礼,挺拔的身姿站在殿中,在众百官纷纷下跪行礼之时,他却连膝盖也不曾弯曲一下,不过只微微倾身,算是行礼。

此等高傲不逊,不禁叫一些官员感到不耻。

只是高傲如他,只要北冥风未曾下旨让他行跪礼,那么,这些官员不管再怎么在心里感到不耻,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不过几个大臣,还没有那个资格让他云烈王子下跪。

朝会尚未开始,底下众人已经各怀心思,北冥风不是不知,只是不想去理会。

视线落在殿中身影挺拔,却一脸笑意淡然的男子身上,北冥风微微蹙眉,却不露半点儿情绪。

“云烈王子今日上朝,是有何事?”这个云烈,是当真仗着他的容忍就肆无忌惮了。

要不是看在南诏国的皇后,也就是云烈的母亲是他的姑姑,这个云烈如此嚣张跋扈,他还能一直容忍到今日吗?

只是,姑姑在出嫁前对他也是极其的照顾,可谓说是关怀备至,她是除了母妃以外,最为关心他的人。

也罢,就算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只要这个云烈不是太过分,他都可以容忍,只希望,他能够适可而止。

同样是聪明人,北冥风心中是有何想法,云烈自己也清清楚楚,其实他还真是不怎么想麻烦这位表亲,但是这一次,却是真的要麻烦一次了。

“是这样的,昨日父皇母后来信,说想我了,正催促我回去呢!”将昨日收到的信笺简单化,云烈勾唇一笑,道:“所以今日来,是特地来向皇上辞行的。”

“既是南诏皇思念儿子了,那朕也不好再挽留。”回头与玄公公说了两句,见玄公公点头应下后离开,北冥风这才又道:

“朕已经吩咐人去准备了点薄礼,王子长途跋涉而来,又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这点薄礼,也算是朕对你们南诏的一点心意,还望王子笑纳。”

说是薄礼,可在场却没有一个人不清楚。

北朝乃是泱泱大国,赏赐的东西肯定不在少数,且件件都是弥足珍贵。否则,若是东西赏得少了,太过寒酸了,那岂非是丢了自己国家的颜面。

再者,众人皆知,南诏国皇后乃是北朝嫁与和亲的三公主,算起来,也就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两国本为姻亲之好,自然是更加不能够怠慢了。

当然了,有人觉得此事乃是情理之中,有人却是在心里不服云烈的桀骜不驯,不赞同让云烈带回如此丰厚的赏赐,只觉得是白白的便宜了他。

只是,再不服,也只是心里不服罢了,无一人敢正面说出来,否则,那岂非是不要命了吗?

“王子既然要回去,那就顺便代朕问姑姑一声好,叫她务必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北冥风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对着这位姑姑,他可是十分尊敬的。

云烈颔首浅笑。

身侧两旁便是文武大臣,自大朝会那一日起,便有不少人对他傲慢的态度有所不服,这些他自是知道,却从未放在眼里。

今日更是如此。

余光不过只淡淡的朝着两侧睇去一眼,只是那眸中所含带的不屑,却是真真的存在着。

有好几个朝中老臣看见了,更是气得差点儿晕厥过去,这可是公然的挑衅啊!

不顾四周人作何感想,云烈淡淡一笑,抬眸看向龙座之上一身威严的男子,“皇上厚意,小王心领了。只是赏赐太多,小王恐带来的人手不够,无法将其带回。”

言下之意,便是皇上今日赏赐的东西,他一件都不要。

狂傲,真是狂傲!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已多出了几道唏嘘之声,大家议论纷纷,对这位来自南诏的王子,只觉得更加的碍眼。

甚至,也已经有大臣站出来公然斥责,却被北冥风挥手示意退下。

而今日在大殿之上,云烈如此做法,也实在是公然在打北冥风的脸,若非不是看在两国有着姻亲之好,只怕北冥风此刻也会忍不住而发作吧。

没有一声斥责,但就只有北冥风自己才知道,当云烈公然说出这种话来打他脸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气。

云烈,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皇上别误会,不是皇上赏赐的东西小王看不上,而是小王早就已经看上了贵国的一样东西,若是再受皇上的赏赐,岂非不是太过贪心了吗?”云烈淡淡一笑,在北冥风发作之前,淡言道。

“王子好大的口气,看上了北朝的东西?是什么?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听一听嘛!”楚训含笑上前,目光在云烈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眸底蕴藏的那一抹肃杀,也是真真的存在着。

看上了北朝的东西?是什么?

皇权?还是这北朝的大好河山?

云烈,真是狂傲至极。

从前在未见其人之前,他对云烈的印象仅仅只存在于战场之上。

传闻在战场上,云烈王子是最为骁勇善战的勇士,他足智多谋,用兵如神,所以在他手底下打过的败仗,几乎是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

但是现在,这般高傲自大的人,他却再没有了半点儿好印象。

他身为北朝的大将军,不管对方前来挑衅的人是谁,他都会让他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楚训气愤,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却只一人仍旧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未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情抱以任何明显的态度。

视线落在来到自己身侧的楚训身上,不过只一眼,云烈便已经别过了。

“北朝与南诏有着姻亲之好,所以两国一直以来相安无事,我南诏,对北朝亦是忠心耿耿。”

倾身,云烈以南诏礼仪行了一礼,方才又浅笑道:“两国相安无事,两国百姓方才得以过得安稳。比起皇上方才赏赐的那些珍宝,小王倒是宁可皇上念在两国的情分上,建议以和亲来巩固两国的友好关系,如此,我南诏国,必当永久臣服于北朝,臣服于皇上。”

再一次倾身行了一礼,云烈并未着急将头抬起,他知道,这一番话一经说出口,只怕有不少人都会震惊吧!

但,唇边勾勒的弧度,却是已经出卖了他的想法。

旁人震惊,他却得意,万分得意。

他要的,很快便要得到了。

然而事实也果真是如此,向来两国交好的最快捷近便是和亲,和亲,自然便是皇上的女儿,北朝的公主下嫁,方才算得上是姻亲之国。

前有三公主和亲南诏,如今却又要北朝的公主

但众人皆知,当今圣上膝下并未有一子半女,北朝的公主,尚未出嫁,仍待字闺中的便就只有一个。

北朝九公主,北冥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0章 他是不是,疯了 北朝九公主?

心中有着这个念头闪现,不知震撼了多少大臣官员的心,众人心中虽是不满云烈的傲气,却也不禁在心底暗自替他抹了一把冷汗。

这北朝天下,有谁不知道当今圣上与祁王殿下最宠爱的便是九公主北冥雪,对于这位公主,只怕是其他所有公主加起来的宠爱都不及她一人。

试问,这天底下的男儿,有谁不想娶这位倍受宠爱的九公主为妻?

民间皆言,娶妻娶得九公主,人生最少也可少奋斗五十年。

看来,这云烈王子不但口气大,这心也是不小的。

以和亲为由娶得当今九公主,这个云烈王子,当真是城府极深,无人能及。

偏偏,这个理由还是那么的完美无瑕,竟叫人找不出半点儿破绽来。

姻亲之国!好一个姻亲之国,不过,也只是权与利之间,一个冠名堂皇的借口罢了。

皇家儿女,在利益面前终究也只能够成为牺牲品,哪怕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九公主也毫不例外。

此言一出,底下少不了的是一阵唏嘘之声,当然,这里面除了一些大臣之外,还有一人也是满腹的惊异,打量的目光落在云烈的身上,竟是久久也未曾移开。

望着一脸淡然笑意的云烈,这一刻,北冥祁竟是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刺眼。

他心中虽然有想与云烈联手的意思,可是这人,不但这么久了没给他一个回复,如今,他竟还在朝堂之上公然打起了雪儿的主意。

真是可恶。

雪儿是他的皇妹,亦是他的心头至宝,要雪儿长途跋涉去嫁到南诏那么偏远的地方,且不说雪儿身子本就不好,更者,他也舍不得。

若是雪儿真嫁去了南诏,且不说云烈是否会一心一意的待她,就说这么远的距离,他要见这个èi èi一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听说,云烈还有一位十三皇妹,要是她与雪儿合不来,或是欺负雪儿,以雪儿那柔弱的性子,一定是会受委屈的。

他并不奢求雪儿的夫君是一等一的人才,日后即便不是皇族贵亲,但起码也得是一个能对雪儿的幸福有所保障的人。

她的夫君,不需要太过有钱有势,因为雪儿有他,这一生足以无虞。

这云烈想要娶他的九皇妹,他不允许,绝不允许。

“不知皇上意下如何?”云烈笑意盈盈,似乎并看不见北冥风脸上的不情愿,仍旧依然我行我素,笑得恣意妄为。

而他的借口也是非常的合适,名为两国交好,实为自己的私心私欲。

“不行。”

“不可以。”

两道声音几乎是在云烈话音刚落之时便一同响起,虽说言语不一,结果却是一样。

众大臣不约而同的朝着两个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一个,是高坐于龙椅之上,威严不可侵犯的君王。一个,是大殿之中虽一脸冷淡,却隐约可觉怒气的祁王殿下。

两人虽然向来不合,但是这一次,却是出奇的站在了同一条阵线上。

不为别的,只为不让彼此都心疼的九皇妹嫁去南诏,远离自己和家园。

脸上的诧异不过只在一瞬,不悦也只在眨眼间便稍纵即逝,努力压下心头的愤怒,云烈抬眸望向龙椅之上的男子,几乎是从齿间硬挤出了两个字。

“为何?”

“云烈王子不必动怒,实在是九皇妹年纪尚小,尚还未过及笄之年,实在不宜作为和亲的对象。”客气的说着这番话,北冥风却已经有了一丝不耐,“我北朝泱泱大国,ěi nu如云,王子若是有看得上眼的,朕都可指婚。”

“都可指婚?”脸上的怒气渐渐散去,云烈微微勾了勾唇角,一抹得意悄然浮现。

北冥风从他的笑容中隐隐觉得有丝丝端倪,心中微有犹豫,却碍于方才自己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即便只是口头承诺,那也是圣旨。

眼下还有这么多大臣看着,他若是突然反悔,那岂不是招万人耻笑?

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他淡言道:“自然,只要是朕的臣民,朕相信,为了两国的百姓,她们都自愿和亲。”

即便不是自愿,但只要一张圣旨下来,结果无疑不都还是一样。

只是这一番话听在众大臣的耳里,却是有人是喜,有人是忧。

喜者,自然是冲着云烈的身份而去。当然,其实云烈长得也是风度翩翩,光凭着一张脸,便足以令万千少女为之倾倒,只是那性子太过古怪,在场的众大臣,只怕没有一个是能够摸透他的心思的。

不过,连民间婚姻都尚且讲究门当户对,更何况是官宦子弟。

云烈虽说是性子桀骜不驯了一些,但不是个傻子的人都知道,南诏国皇帝是有意要将皇位传给云烈的。换言说,云烈,很可能便是日后的南诏皇,那么他的妻子,自然而然就是南诏的皇后,母仪天下,指日可待。

忧者,则是碍于云烈的性子,他们摸不透他心中的想法,若是自己的女儿嫁了过去,来日若是失了宠,独自在异国他乡,那便只能是等死的命。

面子丢了是小事,可他们舍不得自己的闺女受委屈,也更加看不穿云烈心中的想法,所以在没有一个万全的情况之下,他们没有胆子去冒这个险。

当然,他们心中是在如此盘算着,却压根儿就没有想过,人家云烈王子,是否是愿意娶他们的闺女。

“寻常女子,怎能入得了我云烈的眼?”剑眉轻挑,云烈轻蔑一笑,“若非是聪明玲珑,蕙质兰心,即便是官宦千金,做一个小妾也是太过抬举了。”

此言一出,众大臣心中尤为盛怒,云烈的话,就仿佛是一颗炸弹丢在了他们中间,叫所有人咽不下心中的那口怒气。

什么叫做“即便是官宦千金,做一个小妾也是抬举了”?

这话,分明就是在打他们的耳光,也是在暗示着,他们养在深闺的女儿,就只配做别人的小妾。

不,这样毫不顾忌的说出来,不应该叫做暗示,应该算是明示了,不但如此,这还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这个云烈,若是平常傲慢一些也就罢了,可是这一次,却是在当众挑衅了在场所有的人,不,应该是挑衅了所有官家子弟,实在是可恶至极。

冷眼扫过在场的诸位大臣,瞧着他们脸上那丰富多彩的表情,一个个怒不可遏的模样着实有些让人觉得好笑。

而且不仅是只觉得有些好笑,云烈,竟是真的笑了出来,不顾所有人对自己投来的仇恨目光,他笑得大声,笑得开怀。

这副模样,竟不禁叫旁人有些怀疑,南诏国的云烈王子,是不是疯了!

对,他就是疯了,如果不是疯了,又怎敢在殿上说出这番话来,又怎敢什么都不顾的去挑衅所有的北朝大臣?

或许,他可能就是觉得自己不是北朝人,就算是在这里得罪了所有的大臣,可等他一回了南诏,他照样还是那个被所有人捧上天的云烈王子,未来的南诏君主。

“皇上,此人在大殿之上如此出言不逊,这分明是在公然挑衅,是在藐视皇威啊!”

云烈的话触怒了不少大臣,当下便有大臣站出来声声讨伐。

他们治不了这云烈王子,却并不代表他们的皇上不可以。

“皇上,此人桀骜不驯,如今当着圣上的面都敢如此放肆胡来,可见此人对我朝并不衷心,若是姑息下去,来日必成后患。”

“请皇上降罪云烈,请皇上降罪云烈”

一人领头,随即便有不少的大臣站出来声讨,虽句句是在牵扯北朝,牵扯皇威,却是意在让皇上下旨降罪云烈,也好为他们出一口气。

云烈虽然是南诏的王子,可早在多年以前南诏便同其他的小国一起归降了北朝,乃是北朝的臣民。

虽说他们虽为朝中重臣,可比起云烈来地位仍是差得太远,所以,才会致使自己被这么打脸却无可奈何。

但,皇上是天子,莫说是区区一个南诏的王子,就算是南诏的君主来了,那也得对皇上恭敬有礼,如今云烈如此放肆,若是皇上龙颜大怒,云烈今日定当时在劫难逃。

他们动不了的人,若是可以让龙颜大怒,再怎样也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气。

谁知,在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的声讨中,云烈的笑声却是穿透了诸多异声传进众人的耳中,而这笑声,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皇上”

“张大人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一些?”从一侧缓步走出,秦桦含笑凝着正欲禀告些什么的张大人,淡言道:“不过只是一句戏言而已,若是真有本事,又何惧旁人如何污蔑,若是事实如此,再过争辩也是徒然。”

“秦将军这是何意?莫非,还是下官故意挑事不成?”官位虽在秦桦之下,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如此污蔑,张大人便难以咽下这口怒气。

他的女儿才貌双全,如今正当豆蔻年华,前来shàng én提亲的人何止几个,这云烈却说他的女儿只配做人小妾呸!

“其实秦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若是明珠,区区黑夜也无从阻挡它耀眼的光芒,张大人又何必太过在意?”一直未言半句的楚训此刻也站在了秦桦的一旁,其实对于这些争执,他觉得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

云烈虽是傲气了一些,说话也太过刻薄了一些,可他到底也没有真做出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出来,何况,区区几句话便是在挑衅皇威,表明衷心不在,这似乎是真的太过小题大做了一些。

说到底,也不过是那云烈嘴太恶毒,而这些官员心眼太小。

秦桦回眸与楚训相视一眼,不须太多的言语沟通,只一眼便可知,他们此刻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过,也只是不希望将此事闹大而已。

“如此说来,楚将军与秦将军是同样的意思洛!”张大人心头气不过,不得到一个解释誓不罢休,“两位将军是膝下无女,可要是有,听到旁人如此说自己的女儿,难道两位将军也要无动于衷吗?”

“够了。”

一道制止的声音响起,声音平平淡淡,甚至小到几不可闻。

张大人只以为自己听错了,也不曾在意,看着秦桦与楚训两人无言以对,心中更是来劲儿。

“这云烈狂傲自大,若是不给予教训,只怕来日”

“朕说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1章 为她,愿舍城池 一声怒吼震住了所有的人,众人循声望去,当在看见龙座之上那满脸怒气的君主之时,众人心中一颤,竟纷纷跪下。

当然,这其中除却了北冥祁,秦桦与楚训三人不为所动,仍旧身姿挺拔之外,自然,心高气傲的云烈也不会轻易下跪。

因为,在这件事情之上,他并未觉得自己有丝毫做错。

北冥风缓缓起身,目光落在殿中齐齐跪下的一众大臣身上,深邃的眸中隐约可见一丝怒气浮现。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众大臣将头低低地垂着,没有人知道皇上此刻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到底是因为舍不得让九公主和亲,还是因为云烈的傲气触怒了圣颜,或是

或是怎样他们不敢多想,因为一个多想,若是想法成了真,只怕他们前途堪忧不说,怕是更加会惹祸上身。

久久未听见玉阶之上的男子发话,大家都凝神屏气着,半晌,云烈方才笑道:“皇上何必动怒,一切,都不过只是因为小王的一句无心之言引起,若是诸位大臣不愿意听见方才那句话,那么,小王收回便是。张大人,你说是不是?恩?”

见矛头突然之间便转向了自己,张大人身体一颤,抬起自己那张因为年迈而略显得有些沧桑的老脸,颤巍巍的看向面前说话的那人。

心头是一万个气愤,因为云烈方才的话,分明是在污蔑官家千金,而其中,自然也是包括了他的宝贝女儿。

可是眼下,皇上正在发怒,若是一个不好,只怕自己也在劫难逃,无奈之下,却也只能先压下心头的怒火,强颜欢笑,道:“是,是,下官只是一时未能理解云烈王子话语后的意思,误将王子的一句玩笑话而当成了事实,惹怒圣上,还请圣上恕罪。”

垂头,重重的一个头叩下,面上以及心里都是难掩的担忧。

其他大臣更是不敢随意出一言,只能将头低低地垂着,接下来皇上对云烈是罚还是纵容,他们此刻都已经不再关心,因为也实在关心不来。

眼下他们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安危。

“好了,皇上也不必为了九公主要和亲一事而忧心烦扰,因为,小王心仪的女子,并不是九公主。”敛去脸上不走心的笑意,云烈难得一次的正了脸色,认真道:“因为小王早已有心仪之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北朝的首位女御医,夕若烟。”

“什么?”北冥风喃喃,不可置信地膛大了双目,垂下的双手,亦不自觉地紧握成了拳。

原来云烈想要娶的,并不是九皇妹,而是若烟?

是若烟!

原来他的担忧是对的,若只是简单的想要回南诏,云烈大可不必大费周章的在太极殿上花心思。何况,以云烈那桀骜不驯的性子,若不是他自己心中自愿,就算是南诏皇逼迫让他以和亲来巩固朝纲,他也一定会决然拒绝,绝不妥协,也绝不会如此般这样自己亲口提出。

因为若烟不是普通的女子,她心高气傲,也有自己的主见,莫说是云烈,就是他,有时候也保不准能够完全说服她。

这云烈正是因为知道其中的原由,知道以他自己的能力,是绝对无法说服让若烟跟着他去南诏国,所以,他才打了这份心思。

他想要让若烟去南诏,却知道若烟定不会轻易答允他,所以,他才怀了这份心思,为的,不过是圣旨压迫。

皇上下旨,那就是圣旨,就算是若烟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那也必须领旨赴南诏,否则,就是杀头的死罪。

而这样也可以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他的身上,让若烟误以为,是他在乎江山比她多,所以才会舍弃她,让她和亲去南诏。

这个云烈,不得不说他还真是城府极深,也实在是可恶至极。

“你说什么?你要的是夕若烟,你要的是夕若烟?”

一个大步上前,北冥祁已经双手揪住了云烈的领口,平静的俊颜之上,第一次为了一个人在人前露出如此不平静的一面,焦急与愤怒,就这么清楚明显的显露在外rén iàn前。

为了一个女人,还是那个曾经与他传出过流言蜚语的夕御医。

原来,当初的流言并非只是流言,而是事实。

虽然低垂着头,但只听着祁王愤怒的吼声,众大臣也该知道此刻的祁王殿下是有多么的生气愤怒。

当然,如果此刻有人敢抬眸一望,便可清晰看见,在云烈说出想要之人是夕御医而非是九公主时,祁王殿下是生气愤怒,但皇上,却是真的心疼无助。

只可惜他们全都畏首畏尾,无人敢抬头一望,所以并未看见。

抬手将北冥祁的手用力拉下,云烈平静的望着面前一脸焦急的北冥祁,仍旧万分认真:“本王向来不开玩笑,说出的话,即使不是圣旨,却也一言九鼎。”

“你”心中愤极,北冥祁右手成拳,深邃的墨瞳中散发出强烈的凶光,忽然扬拳便要朝着云烈打下。

然而拳头尚未落下,云烈已出手,大掌生生接住北冥祁挥来的一拳,两股内力在大掌与拳头相碰之时化为乌有。

四目相视,北冥祁是愤怒,而云烈亦同样是不肯退让一步。

对于夕若烟,他们谁都不肯退让,一旦退让,便注定了结果是输。

所以在此时此刻,他们无一人愿意退步,一步都不愿。

“你们”

刚一开口,楚训还未来得及上前去劝阻,已在一有这个想法之时便被秦桦拦下。

不曾给予过多的解释,秦桦只是朝他摇了摇头,示意让他别上前去打扰,如今的情况,再不是他们能够插手得了的了。

“住手。”

沉声呵斥,北冥风缓缓走下玉阶,目光未曾落在任何人的身上,只道:“全都起身。”

众大臣人人在底下相视一望,担忧得连大气都不敢粗喘一声,行了礼,便相继站起。

这一次,他们识趣的没有再多言一字半句,甚至人人都聪明地退到一侧,将大殿中间的位置留了出来。

在guān chǎng之上混迹了多年,在场所有的人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之上,自然是很明白如何叫做审时度势,眼下的情况,似乎,比起大家在猜测九公主时,还要弄得人心惶惶。

九公主是皇上与王爷的亲èi èi,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他们不舍爱妹远嫁南诏实属情有可原,那么夕御医呢?

之前有传出夕御医与祁王殿下的流言,流言若是真,那么此刻祁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尚且有迹可循,但是皇上却

“你们也放手。”暗带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僵持不下的两人身上,北冥风仍旧是一脸的平静,可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方才知道,此刻,他的心中该是有多么的愤怒。

愤怒到足以毁灭周围的一切。

拳与大掌相对的两人终是松了手,虽然怒不可遏,却也碍于什么而强力逼迫自己暂时忍下。

“你确定要夕若烟。”那三个字,几乎是北冥风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一双比星辰还要耀眼美丽的星眸,此刻已经蒙上了一层迷雾,迷雾过后,是摄人的寒气。

将目光自北冥祁的身上收回,云烈转身,定定的望着面前一身明黄衣袍的男子,未曾闪现过半点儿惧意。

不算是太远的距离,可他分明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但,他就是不愿意退步,至少在这一件事情之上,他绝不会,也不能退步。

和亲是他自己亲口提出来的,要夕若烟也是他自己决定的,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若他此刻收手,便是真的失去了那个素颜倾城,又聪明玲珑的女子。

一旦收手,日后,她将成为他人妻,他人的掌中宝,心头肉,再与他无关。

虽然现在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但他就是不要收手,就是不要。

“是。”未加思索,他决然回应:“若能娶得若烟,我宁可不要任何赏赐,甚至,我还愿拿出南诏十座城池,千两黄金,万两白银,锦缎金箔,明珠珍宝作为聘礼,只为她一人。”

此刻,不知是为了心头的那份执念,还是只一心要娶得那如同昙花般美丽珍贵的女子,就算是让他放弃继承王位,他也在所不惜。

身外之物他向来不曾过多在乎,王位没了,若是他想要,自然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再夺回来,但若是没了她,那就真是倾尽一切都再也换不回来了。

此言一出,不知又震撼到了多少人。

这一次,不只是那些大臣,就是楚训与秦桦也微微有着吃惊,甚至,乃至于是北冥祁也不例外。

虽然他也很想争得那清丽脱俗的女子,可是如果让他一下子放弃那么多

金银没了可以再有,珍宝没了可以再寻,但是城池没了那可是一个国家的命脉,是用了不知多少条人命,撒了不知多少鲜血拼下来的江山,那可不是轻言可以复得的寻常东西。

如今云烈竟肯为了一个女人失去整整十座城池,说实话,他是真的很佩服,要是换作是他,说不定还真的会犹豫,因为一个女人对他而言,似乎还并没有那么重要。

至少此刻,还并没有那么重要的。

视线,忍不住朝着身旁的男子看去,他此刻突然很想知道,在江山与女人的面前,他究竟是更加在乎哪一个。

毕竟,城池可不是轻易就能够打下来的,若是这一次能够拥有南诏所割让出来的十座城池,那么北朝国的势力将会变得更加强大,再不能被人所轻易撼动。

北冥风,他到底是要女人?还是江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2章 拒绝,三个理由 “我不但愿以城池作为交换,甚至,我还可以在这里向皇上许诺,若小王真能娶得夕御医为妻,南诏会永远忠于北朝,只要北朝不倒,南诏衷心永存。”

临了,见北冥风良久不允以回应,云烈不惜再一次许下重诺。

若是方才那一番话已足以令人动摇,那么此刻再补上的这一句重诺,便再让人无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

一个女人,换十座城池,无数的珍宝,甚至还换得了一个国家永远的衷心,这桩买卖不管是怎样看都是他们北朝占了最大的便宜。

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一次云烈可是下了血本,只为了一个女人。

如此疯狂的做法,再一次叫众大臣们汗颜不已,心中对这位桀骜不驯,脾性古怪的云烈王子,似乎也多了一份改观。

那便是痴情。

作为北朝的臣子,这个条件于北朝而言无疑是百利而无一害,可是他们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还在犹豫,为什么迟迟没有答应,他们想劝,但是不敢。

明明此刻的皇上看上去是再为平静不过了,可他们就是不敢上前去劝说,似乎,还能隐隐感觉得到一股摄人的寒气正在不断漫延开来。

或许在方才,北冥祁是真的有想要去阻止云烈娶得夕若烟,但是在后来听到云烈愿以十座城池换取一个女人的时候,不知是震惊还是佩服,他有些犹豫了。

也许在他的心中,还并没有达到云烈对夕若烟这么在乎的这一步,但毕竟是他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子,无论怎样,他都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

即便,最后给她幸福的人,并不是他。

可是现在,他却反悔了,他不要成全,只为云烈最后的一句承诺,他反悔了,他绝不会让夕若烟嫁给云烈,嫁去南诏。

若只是十座城池,他可以放任自己一次,为了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女人视而不见,可是倘若云烈和南诏都永远只忠于北冥风,那他的大业怎么办?

有了南诏的鼎力相助,想要拉下北冥风自己登基为帝太难。

此刻他方才彻底看透,一个女子,不但能够吸引皇兄与他,甚至,连云烈都对她起了爱慕之心,还疯狂到了这种地步,这个女人,可真是不一般呐!

在一旁看着听着,楚训也是满满的震惊之色,虽然他也觉得那个女子有些与众不同,但是用十座城池来作为交换条件,是不是也有些太不值得了。

秦桦倒是没有想得那样多,不管云烈开出怎样丰厚的条件,他相信以冥风的重情重义来讲,都是绝对不会用女人来作为交换条件的,更何况那还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一个他爱到骨髓深处的女人。

如今他也只是担心,云烈已经将此事牵扯到了两国,冥风他,该要如何应对?

在场之人各怀心事,唯有当局者两人的心思最为透彻,因为他们明白自己想要争取的是什么,想要守护的又是什么,dá àn不在旁人,而是他们自己。

时间过去了良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时间会一直就这样继续流逝之时,北冥风却开了口,只是从那两片薄唇中吐出来的字眼儿,却是那么的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朕,还不到用女人来巩固江山的地步。”

简单的一句话充斥着无比的狂傲与自负,只一言,殿中便可闻一阵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叹气,只为皇上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能够壮大北朝的大好机会,却为了一个女人。

然而有人叹气,却有人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譬如秦桦,譬如北冥祁。

还不到用女人来巩固江山的地步。

这句话就犹如魔咒一般不停的在耳边回响,不知不觉间,垂下的大掌已紧握成了拳,云烈用力盯着眼前看似云淡风轻的男子,怒火在霎那间被点燃。

北冥风这句话说来不但狂傲自大,亦是将他对若烟的真心,以及南诏的实力都通通踩在了脚下。

他北冥风是有多么的高尚,不以女人换江山,如今倒是他以十座城池的代价作为交换若烟的条件,显得有些不那么真心实意了。

好一个聪明的北冥风,明明心中就是不愿意让夕若烟和亲去南诏,表面却还说得如此大公无私,以皇家威严与北朝国面回绝了他,就这么决绝的拒绝了,不留半点儿余地。

好,真是好样的。

思绪翻转不过片刻,片刻之后云烈已经冷静了下来,若是旁人听到了这个回答,兴许也就识趣的放弃了,可他,偏不。

松了紧握的拳,冷冽的脸上再一次有了点点笑容,只是疏离与冷漠中,尚且还带了一丝冷情。

“哦,皇上口气倒是挺大,只是拒绝可以,拒绝的理由呢?”轻挑浓密的剑眉,云烈凝着他,目光半点儿不曾移开过半分,似要生生将对方给看穿一般。

“若是旁的东西也就罢了,可这女人我既要她,那她便是我云烈的王妃,这十座城池都还换不来一个女人,小王很想知道,在城池与女rén iàn前,皇上何故会选择了后者?”

一直以来小心维系的盟友关系,此刻在女人的问题上已经土崩瓦解,若是只与夕若烟相处了仅仅一个月的云烈都不愿意放手的话,那么想让北冥风先退让,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唇边缓缓勾勒出一抹弧度,北冥风凉凉一笑,“这还需要理由吗?”

他的女人,凭什么要让给别的男人?

他又没死没伤没残,身体好好的不说,堂堂一朝天子,难道,就连保护自己女人的本事都没有吗?

若非不是答允了若烟,他此刻早就已经昭告天下,夕若烟是他北冥风的女人,否则,哪儿还轮得到这些男人来觊觎他的女人?

“不需要吗?”冷冷反问,不论如何,他今天就是要知道一个dá àn。

转身,在众人的视线中,那抹明黄身影举步缓缓走上玉阶,挺拔的背影落在众人眼中,除却带着帝王的威严不可侵犯之外,似乎,还踱上了一层外人不易看透的迷雾。

身形一转,北冥风已回身望着殿中伫立的一众大臣,视线转而落在那一脸冷冽的男子身上,他淡然道:“你要理由,好,朕就给你理由?”

“第一,朕方才说了,若是北朝女子,朕都可为你指婚,但她不是。”

若烟是五年前来到北朝的,在此之前,朝中并无人见过她,换言说,即便若烟就是北朝人,他们也无从认证。

“第二,夕若烟虽是我朝御医,但她并无签署任何卖身契于朕,她之所以会留在我北朝国,那是因为介于她师兄,神医玄翊的关系,也就是说,她来去自由,朕,无从干涉。”

凝着云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北冥风缓缓勾唇一笑,落座于身后的龙椅之上,“第三,江湖上所传的神医玄翊乃是朕的多年好友,他临走时将自己唯一的师妹托付于朕,倘若朕在他不知情,在夕若烟不愿意的情况之下将她作为和亲人选,那朕,岂非是失信于人,将来,朕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天下百姓?”

三个拒绝的理由顿时堵住了云烈的口,他想要反驳,可似乎,却又找不到什么更加恰当合适的理由来反驳。

夕若烟是神医玄翊的师妹,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不但他知道,相信整个中原大陆的人都知道,若能得到神医玄翊的背后相助,那无疑不是如虎添翼,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气。

在如今这世道上,得罪达官显贵尚且还有一条活路,可若是得罪了神医,那就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保证自己永远不会生病,若是被神医直接拒绝了救治,那就等于一只脚已然踏进了阎王殿。

再者,如今不知有多少国家帮派想要拉拢玄翊将其收为己用,只可惜人家心高气傲,不但不为财做事,就算是旁人想要求见一面,那也不一定能够见着。

但,即便是神医也会有牵绊,而他唯一的牵绊,便是他的师妹,夕若烟。

平心而论,他之所以会愿意舍弃十座城池也要换得夕若烟,其中,也不乏是怀了这个心思。

“云烈王子若是想要抱得美人归,不妨自己去问问,若是人家愿意,朕定当促成美事。”北冥风脸上笑意渐浓,“但若是人家不愿,那云烈王子,也不妨再择美人,以圆自己美事。”

“你”一口怒气憋在心中,云烈差点儿就没忍住给当场爆发。

这个北冥风,分明就是早已知道他在夕若烟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本来想着能让圣旨促成自己与她的婚事,可到最后,竟还仍是同样的结果。

让他去找夕若烟,还说让她自己主动答应下嫁,这无疑是比登天还要难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他若能够做到,今日又岂会在太极殿上闹上这么一出?

北冥风,不得不说还真是有两下子,三言两语就把他给堵了回去,好,真是好啊!

既然北冥风要如此决绝,那么,他也不必再客气下去了。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他抬头对上座上的男子,同样,北冥风也在看他。

四目交汇,表面上虽是平静无波,实则却是暗藏汹涌。

轻轻扯了扯唇角,云烈冷嗤一声,道:“如今中原大陆北朝为最,万里河山皆是皇上疆土,天下百姓也皆为皇上子民,如此,夕御医自当不做例外。如今和亲是为两国的臣民百姓,一个夕若烟,便能换得两方安宁,千万百姓安康,这,何乐而不为呢?”

云烈一笑,再道:“况且,夕御医入我南诏,既不为奴,也不为婢,小王会真心实意地待她,也可许诺,此生,只有她一个王妃,绝不多娶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3章 北冥祁,你够狠 一番话,再次使得诺大的太极殿陷入了一片寂静。

方才北冥风以三个理由决绝的回应了云烈的和亲提议,如此天衣无缝,看似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的话,却被云烈这一番话给彻底的反驳了回去。

看似无稽之谈,听来却是真的在理。

如今在整个中原大陆,北朝国算得上是最强的一个国家,向来都是成王败寇,尤其是在如今这看似平静安宁,实则却是动荡不安的时候,只有国家强大,方才能够保自己一方安宁。

很显然,如今的北朝国不但具备有这个足以保护自己安宁的能力,甚至,就是多方国家也对其心存忌惮,不敢轻易挑衅。

如此看来,说天下百姓都是北朝子民,也未尝不可。

毕竟,在没有任何国家敢前来挑衅北朝之前,北朝国便等同于是天下。

而这番话云烈也是有着另外一个意思,那便是,夕若烟不管是什么身份,如今北朝在中原为大,即便是北冥风动用自己的皇权强行下旨,她也无计可施。

再者,如今夕若烟又是北朝的御医,吃着北朝的粮食,享着北朝的俸禄,若是皇上下旨赐婚,那也是在理之中,就算是神医玄翊,也断断不能够多说什么。

因为,他也没有立场可以多说什么。

当然,如果要做出这些决定,一切,都还得看北冥风他自己愿不愿意,不过现在看俩,显然,他是不会同意的。

本来北冥风那一番话便已经等同是在警告云烈,若是就此收手,彼此之间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是如今看来,某人是根本就没有过这个想法。

至少,在还未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前,他的确是没有过收手的想法。

此刻,北冥风平静的俊颜之上已经微微浮现了一层怒气,握住龙椅扶手的大掌也在不断的收紧,凝着云烈,一双深邃的墨瞳顿时杀意顿起。

“若夕御医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皇兄自然是可以下旨赐婚,可是”

寂静的大殿中突然响起一道充满磁性的男儿声音,北冥祁步至云烈面前,唇角掀起浅浅的一抹弧度,“只可是,夕御医,早已成了本王的未婚妻,何以再能赐婚给王子?”

此言一出,不禁叫在场所有人都讶异不已,原本寂静的大殿,此刻顿时犹如喧闹的市集,耳边响起的,满满的都是大臣们争论惊讶之声。

闻言,秦桦也是一怔,未及多想,却是在下意识间抬头看向了座上的男子,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若是方才云烈的话只是让他有些担心的话,那么此刻,他便是有些惶恐不安,甚至还有一些莫名的害怕。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北冥祁除了在最初的时候差点儿与云烈动起手来之外,此后便是一直安安静静的默不作声,原来,不是他打算置身事外,而是在等待着这么一个契机。

说夕若烟是他北冥祁的未婚妻,算起来,那便是冥风的弟妹,心爱之人在霎那间成为了自己的弟妹,他不用想都知道,此刻在冥风的心里,不但是有愤怒,甚至,也一定是多了一份想要shā rén的冲动。

不得不说,这北冥祁还真是会挑时机,偏偏,还用了这么一个理由。

祁王殿下的未婚妻,这个理由,不但足以让云烈收手,甚至,就是连北冥风也不得不被迫放手。

北冥祁,真狠!

“什么?”云烈闻言后是满脸的诧异以及不可置信,“她什么时候成为了你的未婚妻?我不信。”

忽然转过身,云烈不再去多看北冥祁一眼,虽说嘴上是说着不信,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安的。

他从未在若烟那里听到过北冥祁的好话,甚至连听她提起都从未有过,而且他也并未有看出若烟有丝毫喜欢北冥祁的意思,可倘若这不是真的,北冥祁他又怎么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番话来?

若烟跟北冥祁,究竟是什么关系?

难道,北冥祁也喜欢夕若烟吗?

他一直以为,只有北冥风才喜欢夕若烟,毕竟他待她那么好,可如今看来,要争夺这个女子的,不但有他与北冥风,甚至,就连这位祁王殿下也在此时毫不犹豫的插了一手。

不,应该说,他其实早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只是现在,才找到了一个最为合适的时机开口了而已。

“早些时候宫中便有流言传出,流言空穴不来风,莫非云烈王子就真的以为,流言,就只是流言吗?”北冥祁唇角噙着淡淡的冷笑,或许此刻,他该感谢死去的墨儿,若不是之前她将流言传出,今日,他又如何能以一言便扳回整个局势?

看着皇兄与云烈争执了如此之久也不分胜负,如今,他不过只利用了一个流言而已,便成功地将优势揽在了自己这一面。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云烈是否还会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宁愿被千万人所唾骂也仍要去争夺祁王的未婚妻。

还有他的皇兄,心爱之人若是成了弟妹,这种滋味,应该是很不好受的吧。

五年前北冥风夺走了他的皇位,药死了他的母亲,如今,他再抢走他的挚爱,看着他痛不欲生,却没办法力挽狂澜,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挚爱成为自己的弟妹。这种报复,应该,比直接杀了他还让他痛苦难受吧。

心中溢满了强烈的报复快感,从前他只知道,自己看上的东西,就算是拼尽一切也要抢过来,而他此刻才方知,原来他不但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甚至,还可以借此机会为自己报一箭之仇。

一箭双雕,云烈给的契机,他应该好好感谢才是。

“我不信,这一切不过都只是你一人的说辞,哪怕你再说得言之凿凿,她没有承认,那便不是事实,怎能令人相信?”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云烈不安的反驳。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纵然夕若烟不愿意,可若是北冥祁动用自己的权力强娶,她亦是无可奈何。

心爱之人转眼间成为了别人的未婚妻,他心不甘,难道,北冥风也还能就此沉得住气吗?

视线不由自主的朝着龙座之上的人望去,座上之人仍旧是一脸的平静,目光深邃仿佛与寻常无异,可他看得出来,北冥风此刻,很生气,而且还是非常非常的生气。

只是,如今情况演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为什么,还能如此沉得住气,莫非

墨瞳陡然睁大,心底的不安在慢慢的减弱,可云烈自己知道,事情变成了眼下这般,对于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他是真的有些底气不足。

“空穴不来风,来风必有因,若只是本王一人在唱着独角戏,这流言又怎会传出?”比起云烈的不安,此时的北冥祁倒是显得意外的镇定。

反正如今的优势在他这一面,任凭他云烈再有多大的本事,难道,还敢公然强娶北朝国祁王殿下的未婚妻不成?

转眸看向座上的男子,凝着那一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容颜,北冥祁却只觉得一阵刺眼。

其实同为父皇的儿子,他们虽是不合,但在众多皇子当中,就属他与北冥风的五官最为相似,脾气也相差无几。

难怪父皇在世时总说,他众多的儿子当中,就属他与皇兄最像年轻时的父皇。

盯着那双与自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眼睛,他在想,若非是发生了五年前的那件事情,他与北冥风,该是最亲,也是最默契的兄弟。

而非是北冥风与秦桦。

心头涌起的苦涩不过在片刻间已经被北冥祁强力压下,如今不管怎样说,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他们之间,隔着的何止只是一个皇位,而是两条人命!

夕若烟,今日他是要定了。

眸中的哀愁被强力压下,随即一抹冰冷覆上,他微抬了抬自己高傲的头颅,启口道:“不久前,臣弟似乎与皇兄说起过,臣弟心仪夕御医许久,本来是想着等祁王府修缮完毕之后,再禀告给皇兄,随后将夕御医风风光光的迎进府门,可是如今看来,臣弟怕是等不及了。”

目光似有意无意的朝着身后的云烈睇去一眼,意在暗示着什么。

“朕从不做逼迫人上花轿的事情,所以,她是自愿的吗?”紧握的拳头,隐忍的怒火,终在想起他的烟儿之时,稍稍压制下了一些。

至少,若烟是不会答应的,是不是?

可即便是她答应了,他也不会同意,他的女人,绝不能让其他男人染指,谁也不行。

这样的dá àn在北冥祁的意料之内,他早知北冥风不会轻易答应,所以,他还有后招不是吗?

“臣弟知道皇兄欣赏夕御医的本事,她的医术,只怕是放眼整个北朝,甚至是整个天下都少有人能够与之比拟的。”北冥祁冷冷一笑,“所以,若是臣弟能够承蒙皇兄赐婚,夕御医可仍旧身在北朝,她若喜欢,也可依旧担任御医一职,为皇上做事,臣弟绝不会反对。这样一来,皇兄岂非也是完全了神医的嘱托?”

一番话,是赤果果的在威胁。

这些话或许旁人听不出来是何意,可是聪明如北冥风,他心如明镜,又怎会听不出来北冥祁的话是什么意思。

若说这些话是在威胁,倒不如说,这些话是北冥祁给他出的一个难题,一个选择的难题。

若是不赐婚,那么他便没有理由要拒绝云烈的和亲提议,结果便是若烟仍旧是要和亲去南诏,成为云烈的妻子。

北朝与南诏之间隔了何止千里远,那么日后他若是想要再见她一面,那基本上便是不可能的了。

可要是赐婚了,若烟便成了北冥祁的王妃,那位置,可是他的亲弟妹呀!

心爱之人转眼间成为了自己弟弟的妻子,他的弟妹,虽然这样能够保住若烟继续留在北朝,他也能够时常见到她,可是这样一来,她又如何能够再做他的皇后,如何再能够与他长相厮守,他们又如何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北冥祁,你够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4章 皇兄,会不要她吗 “夕姐姐,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呀,都好久没有来看我了。”

御花园荷花池旁,一浅蓝一嫩黄两道身影站在岸边,明媚阳光洒落肩头,落在开满荷花的池面上,偶尔鱼儿游动掀起层层涟漪,倒也一派祥和。

从身后的眉儿手中接过鱼食,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捻起一点撒入池中,望着池中鱼儿争相游来抢食,北冥雪回眸嫣然一笑。

“看这些鱼儿游得多欢快呀,成群结伴的也不孤单无聊,夕姐姐这么久都不来看雪儿,雪儿还以为姐姐不要我了呢!”

微敛凤眸,那佯装的委屈倒是给她增添了些许可爱,就是眉儿见了也是忍不住一笑。

“夕御医可不知道,公主这些天在雪梅殿中可无聊了,有好几次去景祺阁找夕御医,可恰巧几次你都不在,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公主可不得让夕御医你哄哄才好呢!”眉儿掩唇笑着,倒也没有过多拘谨。

只因为九公主一直以来都待她极好,所以私下里也随意一些,此刻便就只有她们三人在这里,说起话来自然也是不用顾忌太多。

“你这丫头,最近话可是越来越多了。”北冥雪回头,佯装生气般的瞪了眉儿一眼,眉儿却不怕,只俏皮的朝她吐了吐舌头,便机灵地躲到夕若烟的身后去了。

见状,夕若烟也是忍不住掩唇一笑,想起方才雪儿的话,便解释道:“实不相瞒,其实这些日子我总是早出晚归的,是为了”将唇凑近北冥雪耳畔一些,方才小声道:“是为了请楚将军教我骑术。”

其实教授骑马本是小事一桩,若换了是旁人,北冥雪倒也不必过多惊讶,只可是那人可是楚训啊!

“夕姐姐。”轻轻拉了拉夕若烟的锦袖,知道她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这事,以免再传出什么更加难听的话来,便也有意地压低了声音。

“夕姐姐怎么会找上楚将军呢?难道夕姐姐不知道,楚将军的作风可是极其严厉的,就连军中很多战士都险些坚持不下来,夕姐姐一个女儿身,难道就不怕吃苦头吗?”

虽然对于楚将军她并不是特别的熟,但是秦大哥却与楚将军走得很近,偶尔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曾听秦大哥说起过有关楚将军的事情,所以多少也了解一些。

别的倒也没太多放在心上,只是那作风严谨,手段严厉一事,却是真的叫她上了心,尤其是在听了秦大哥的描述之后,心中,竟还隐隐有那么一些惧意。

只是她想不到,夕姐姐想要学习骑马,三皇兄与秦大哥都是个中好手,而且他们三人关系都那么好,皇兄与秦大哥肯定都是十分乐意的。

可夕姐姐不找他们教习,却偏偏找了一个铁帽子将军,这岂不是自讨苦吃吗?

北冥雪眸底的担忧与不解清晰的落在夕若烟的眼中,却只更加觉得她可爱,竟忍不住伸手去刮了刮她高挺的鼻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好吧,其实若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是断断不会去找楚训的,因为谁没事喜欢去主动找虐啊!

她又不傻!

不过没办法,若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学习骑马,找北冥风,或是找秦桦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有关当年杨家的事情,她却不得不去找楚训。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北冥风与秦桦对当年之事定然也是清楚一些的,甚至,还有可能比楚训知道的还有多,还要细,问他们,也比问其他人还要靠谱一些。

但她同样也知道,他们,也是万万不会告诉她任何有关当年杨家惨案的只言片语,他们希望的,是她不被仇恨所蒙蔽,希望她抛下过去,重新开始。

但她是真的做不到。

不过既然如此,那就苦点累点好了,反正再过一天,只要她的骑术能够入得了楚训的眼,那么她也算是离成功不远了,如此,说不定终有一天,楚训还真的愿意告诉她有关当年杨家的事情。

心中被这事给紧紧缠绕着,竟是连北冥雪的呼唤也未能听见,直到自己的锦袖被人扯了一扯,思绪才在瞬间回拢。

“夕姐姐在想些什么,怎么我叫你都没有听见?”北冥雪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望着她,见她失神,心中只担忧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没事。”夕若烟浅浅一笑,才道:“刚才你说什么,我还真没有听见。”

北冥雪不悦的努了努嘴,“害我白说了半天担心你的话,合着你就一点儿也没听见?”

“我不是故意的,只因为前两天我答应了楚将军,三天后要骑马给他看看成果,这不明天一过便到时间了吗,我是担心自己的骑术太弱,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倘若入不了楚训的眼,那以后他又怎么会对她信任,将五年前的事情告诉她?

思及此,那淡淡的担忧轻易浮现于容颜之上,北冥雪看了,也只以为是她真的在担忧后天的事情,虽说同样为她感到担心,却也并没有在疑惑其他。

若教授之人不是楚训,那她尚且还可以找秦大哥帮忙,只可惜那楚将军是出了名的严厉,且还不收受任何hui 求情,这一次,她是真的帮不了夕姐姐什么了,只能看夕姐姐她自己的造化了。

垂眸浅叹一口气,刚一抬起头来,便见不远处有一抹淡绿色身影急匆匆的朝着这方走来,不禁有些觉得奇怪,“夕姐姐不是让庆儿回去拿东西吗,为什么,她看起来却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闻言,夕若烟也循声望去,这时庆儿已经走近,她清晰的看见了庆儿脸上的焦急之色,心中也渐渐起了疑惑。

方才她让庆儿回景祺阁中取东西,庆儿做事一向稳重,若非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庆儿是不会这般急色匆匆的。

莫不是,真的又出什么事了吧?

待至庆儿走到自己的面前,夕若烟也已经迫不及待的开了口:“这般匆匆忙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福身与北冥雪行了礼,庆儿抬眸,脸上的急色却是丝毫未减,“方才主子不是让奴婢回去取东西吗,在回来的路上,奴婢听在太极殿中伺候的宫女说,说”

“说什么?”夕若烟也是急了,这庆儿吞吞吐吐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庆儿犹豫不决,因为一路上走得快了些,直到现在都还忍不住微微喘着粗气。

“庆儿,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你就快说吧。”见她说话吞吞吐吐,北冥雪也隐隐觉得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故也有些着急了起来。

庆儿抬眸,视线落在同样是一脸焦急的北冥雪身上,仍是有些犹豫不决,好半会儿才道:“九公主,奴婢听她们说,今早在太极殿上,云烈王子提出和亲以巩固两国关系的提议,这可怎么办呀?”

这话问的自然是北冥雪,向来历朝历代和亲的对象都是皇室的公主,这样才能最显诚意,除非皇室之中并无任何待字闺中,又够年龄和亲的公主,这才会考虑到旁支。

可是如今,皇上虽说是没有女儿,但却是有一个待字闺中的èi èi,若要和亲,那人选定然就是北冥雪无疑。

一听这话,不仅仅是北冥雪吓得花容失色,还险些跌到不说,就是夕若烟也是一下变了脸色,久久不语。

小心扶着北冥雪摇摇欲坠的身体,眉儿望了一眼自家公主,心中一急,险些便要落下泪来,“夕御医,你聪明绝顶,这次可要帮帮公主啊,公主不能和亲去南诏,不能去呀!”

眉儿一急,眼泪便真的忍不住落了下来,公主年幼便体弱,南诏与北朝何止是千里远,公主若是去了,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走到南诏国。

再者,公主心中早已有了爱慕之人,嫁去南诏,公主还不得心痛死,她舍不得让公主伤心落泪,真的舍不得。

“庆儿,这事是真的吗,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心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只希望庆儿所言不过只是旁人胡编乱造出来的,并不是真的,否则,雪儿可就真是要嫁去南诏和亲了。

“起初我还担心是我听错了,所以还特意去问了清楚,她们说云烈王子确实是在殿上说过这番话,只是她们在外面伺候,有些并听不清楚,但是和亲一事,却是千真万确的。”唯恐主子不相信自己的话,庆儿这一次又再次说得清楚明白了一些,但对于这件事情,她同样也是着急万分。

只是着急归着急,她一个小小宫女,又怎么可能会有这个本事去改变圣意?莫说是她,只要圣旨一下,只怕就是九公主自己也是无力一挽狂澜。

“云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夕若烟喃喃,对云烈这个决定,显然是很意外的。

她是提前知道云烈要回南诏国,这也是他亲口告诉她的,可是那天,他却并未有提及什么“和亲”一事啊,若她早早知道,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是一定会去努力阻止的。

和亲是有关两国,倘若云烈执意如此,就算是北冥风再疼爱北冥雪,只怕也会受不住群臣的上奏而下旨赐婚。

云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解间,夕若烟只觉自己手臂一紧,抬眸,便正好对上了北冥雪那一双盈盈含泪的眸子,忽然心中竟有了一些涩涩的感觉。

“夕姐姐,如果这是真的怎么办?我虽然不想让皇兄为难,可我也我不想和亲去南诏国,夕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

北冥雪双手紧紧握住夕若烟的皓腕,一双盈盈水眸含着祈求,更含了泪。

从小到大她都不希望给哥哥们添麻烦,也不希望哥哥为了自己的事情烦心,可是这一次,她也是真的不想嫁去南诏国,皇兄会不要她吗?

夕若烟心中一痛,紧紧握住她的手,劝慰道:“这些都只是道听途说,是不是真的尚且还未有确定,也许是假的也说不定啊!”

“可要是真的怎么办?”北冥雪也急得差点儿哭了,嫁去南诏国,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夕若烟叹息,眼下她也是束手无策,只盼着此事不是真的才好,否则,雪儿可真就是要伤心死了。

“先别难过,我们去太极殿外看看,看此事到底是不是真。”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5章 你有什么资格 一路疾步走在去往太极殿的路上,自从听到和亲的消息起,北冥雪的一颗心便没有安静下来过,只是希望,皇兄可千万要保住她,别将她嫁去南诏国才好。

不但她,就是夕若烟也是满心的担忧,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一会儿将要发生什么,而将要发生的事情,一定是比她们听到的还要可怕。

怀着这种心思,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来到了太极殿外。

虽说北冥雪是公主,可太极殿也并非是一般人能够随意进入的,更何况,后宫向来不得干政,所以即便是她们,也只能够暂时先在殿外等候。

“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握住北冥雪一双微微有些颤抖的双手,夕若烟极力安慰着她,可心中的那份担忧,却是越来越重。

不过一会儿,大殿的门打开,已经有大臣陆陆续续的从殿内走出。

大臣们一个个从里面走出,只是脸色看来都不是怎么好,甚至有些还唉声叹气,连连摇着头离开,这不禁,更加叫北冥雪心中担忧渐浓。

“主子你看,是秦将军还有楚将军。”庆儿一声惊呼,指着大臣群中走出来的两个男子。

虽说官服加身,远远望去好像都是一样的衣衫,可到底两人是生得一副好皮相,在哪儿都是最显眼的两个存在。

“秦将军,我们在这儿呢!”

眉儿与庆儿两人连连唤着,唯恐他们看不见,还有意招手着示意他们。

原本秦桦正与楚训说着什么,听到嘈杂的人声中有女子的声音,仔细一听,又像是十分熟悉,故而抬眸顺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对面,两道纤细的身影亭亭玉立,庆儿与眉儿伺候在一旁,看着他们望过来,也连连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回眸朝着楚训相视一眼,秦桦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方才与楚训一起,穿过不断从殿内走出的大臣们往对面径直而去。

“若烟雪儿,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嘴上虽是说着疑惑不解的话,可当在看见北冥雪那一副盈盈含泪的眸子之时,秦桦的心中,也大概能够猜到了几分。

“楚将军。”

对着一旁的楚训微微颔首算是见过礼,而楚训也同样作揖回以一礼,北冥雪方才看向秦桦,眼泪几乎在霎时间夺眶而出,“秦大哥,和亲的事情是真的吗?”

秦桦不言,垂下眸来不去看她,脸色也是十分的不好看。

看来宫中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他们这才刚散朝,她们便已经听到消息赶过来了。

只是赶过来又有什么用,结果也同样是不可改变,无可挽回。

虽是没有听到秦桦的回应,但他的沉默不语,却已经是真真切切的告诉了她dá àn,北冥雪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便要摔倒在地。

夕若烟与眉儿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只是这个时候,她们就算是想要安慰,却也不知该从何安慰。

“若烟?”

一道带着疑惑的声音从左侧方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云烈从大殿之中走出,见他们都在这里,也举步朝着这里而来。

“若烟,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云烈步至夕若烟面前,可谓是直接忽视掉了周围的所有人,眼中便只看到了那身着一袭浅蓝的女子。

抬眸,夕若烟狠狠朝他瞪去一眼,“我怎么会在这儿?我不在这儿,又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看你干的好事?”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含着怒气吼出来的。

他明明就不喜欢雪儿,又何苦还要弄什么和亲的提议,难道,就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就不惜葬送了别人姑娘家的一生吗?

亏前几天她还对他有所改观,觉得他还是一个值得去交往和信任的朋友,可看他今天做的这些事情,这是一个身为朋友该做的事情吗?

她一向待雪儿如自己的亲生èi èi,这云烈竟就敢如此糟蹋雪儿的幸福,毁掉雪儿的一生,真是可恶至极!

“对不起。”云烈微微垂下了头,此刻也不管一旁的秦桦与楚训看见了会怎么去想自己,此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面前这个女子。

若换成是以前,堂堂南诏国云烈王子,是打死也不会说这三个字的,可是现在,他是真的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其实哪怕今日没有在这里见到她,他也是打算亲自去前往景祺阁与她赔礼道歉的,只希望,她还愿意能够原谅他。

只是,还有可能吗?

“都是我不好,我本来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把握求得皇上赐婚,将你嫁给我,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

“等等,”抬手打断他的话,夕若烟面色一冷,抬眸看着他时,竟有些疑惑,“你说什么?什么叫将我嫁给你?”

此言一出,不但是云烈没能够在一时间反应过来,就是一旁的秦桦与楚训也是面面相觑,同样是不知所以。

“原来,你并不知道啊!”秦桦疑惑出声,敢情,连夕若烟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她们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看着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夕若烟渐渐明白,也许事实根本就不像她们所听说的那样,当中一定是另有隐情。

“我要知道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在太极殿中发生的事情不关雪儿的事,而是她?

云烈凝着她,似乎要从她精致的容颜之上看出什么一般,“你不知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是这样的,是奴婢听在太极殿伺候的宫女说,云烈王子在殿上提出和亲一事,要将九公主嫁去南诏,所以我们就过来了。”越说到后面,庆儿的声音已经渐渐小如嘤咛,因为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此时正有一道炽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不禁叫她心头微微一颤。

“原来你们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这下楚训算是完全听明白了,难怪他还疑惑,明明是夕若烟自己出了事情,可她却是除了生气与着急之外,也并没有表现出更多强烈的反应来,倒是九公主快哭成了一个泪人。

原来说到底,不过还是她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而已。

这个傻丫头,现在平静,一会儿,可就真该也哭成一个泪人了。

见着楚训叹息摇头,夕若烟突然醒悟,事情一定不只是像她们听到的这般,而且她也渐渐在怀疑,这其中一定是有着她的原由。

“你们谁能够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夕若烟也不耐烦了,这些人一个个的不是摇头叹息,便是跟她道歉,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呢?

“事情是这样”

“是我不好。”着急开口打断了秦桦的解释,云烈径直抬眸看向面前的女子,他知道,他已经犯下了不可弥补的过错,可再怎么样,也得让他自己亲口来承认。

起码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

“本来,我是打算来给皇上请辞的,但是昨日去了景祺阁之后,我忽然就在想,倘若我以和亲为由,让皇上c将你指给我,这样,我是不是就能带你回南诏国,不再和你分开了?”

眸中,映出的是她盈盈含泪的云眸,云烈身体一怔,忽然有些后悔。

但是现在,后悔已无用。

“我以为我胜券在握,纵然皇上并不愿意将你指给我,但我以为,碍于两国的关系,再加上群臣的施压,他一定会放手。可是我没有想到,中途杀出个程咬金,祁王用你与他的婚约来阻止我的计划,甚至还逼迫皇上赐婚,最终我没能如愿得到你,皇上也没能保住你,对不”

“啪”的一声响起,在众人的愣怔下,夕若烟毫不犹豫地给了云烈一个耳光,而堂堂的云烈王子,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甚至都没有想过要避开,就这么生生挨了这一巴掌。

也许是夕若烟这一巴掌来得太过突然,但以云烈的本事,想要躲过这一巴掌也是很容易的不是吗?

但是他没有,或许是因为愧疚,也或许是觉得这样做如果能够让她发泄消气,那也是不错的。

可不管他心中是怎么样的一个想法,做了就是做了,伤了就是伤了,而这一巴掌,夕若烟也是完全没有半点儿留情,纵然她没有内力,却也同样在云烈的脸上留下了五道清晰的红色指印。

“你是谁啊,你凭什么来干预我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来左右我的婚事,我的幸福,你凭什么?”夕若烟一步步逼着云烈后退,她生气,她愤怒,她怒吼,可是却仍然坚强的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不被落下。

现在一定有很多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平时那么高傲的夕御医,如今不过只是一张明黄的纸,她便要被迫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人,多么可悲啊!

但是再可悲,这代表懦弱的泪水,她都绝不在旁人的面前落下。

“若烟我”

“云烈我告诉你,不管你是谁,是南诏的王子也好,是储君也好,你的权力,在我夕若烟这儿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我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夕若烟愤怒的转身离去,再不肯回眸一望。

见自己主子负气离开,庆儿匆匆告了礼之后便追了上去,云烈也想要追上去,却在还未迈步之时便已经被人拦下。

“让她自己冷静冷静吧,你现在去找她,除了让她更加生气之外,自己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视线落在云烈脸上的那五道红色指印之上,秦桦无声叹了一口气,随即将手松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秦大哥,这么说来,夕姐姐是要嫁给八皇兄了,对吗?”北冥雪已经止了泪水,虽然最后遭殃的并不是自己,可现在心痛的却是她最在乎的夕姐姐,她的心里,也是同样的不好受。

秦桦点头,也有无奈,“皇上还没有下旨,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势看来,只怕是八c九不离十来了。”

毕竟婚约在这儿,若是口头婚约,旁人也无法可以找到能够证明的凭据,更何况,若是不嫁给北冥祁,那夕若烟便要远离北朝,嫁去南诏国。

只是不论是哪一种选择,这对冥风来说,都会是一种痛,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6章 我陪着你 “主子,主子你去哪儿,你等等我啊主子”

匆匆跟着主子离开了太极殿,无论庆儿怎样在身后唤着她,却都不见主子有半点儿要停下来的意思,还好几次都因为走得急了,险些一个跟头摔在地上。

“不,我要去问他,我要去问清楚,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是不是就真的把我指给别人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

心在痛,揪心一般的痛,可在没见到那赐婚的圣旨下来,在没听见他亲口说出那句“不要她”的话来,她都不会相信。

她现在就要去太和殿问一问清楚,问问那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就为了他的江山吗?

不,她不信,她不信。

“主子,主子别去,别丢下我,啊”

脚下一个踉跄,庆儿摔倒在地,手臂在地上擦出几条红色的痕迹,正隐约有血渗出,直疼得庆儿连眼泪都掉下来了。

“主子。”鼻尖一酸,眼泪便好似控制不住一般簌簌而落,庆儿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望着不远处那抹纤细的身影哭出了声。

庆儿的哭声自身后传来,夕若烟脚步一顿,下意识回头便看见庆儿倒在地上的那一幕,心中一疼,转头便朝着庆儿摔倒的地方跑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很疼?”看着庆儿白皙手臂上那几条刺目的红色血痕,夕若烟心中更是只觉一阵揪疼,眸中一片氤氲,险些便要跟着落下泪来。

庆儿见了却只是更加着急,就连手臂上的疼痛都忘记了,紧紧拉着她的手,像是祈求一般的道:“庆儿不疼,庆儿只是心疼主子,主子别丢下庆儿一人,庆儿害怕。”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主子会因一时冲动而做出什么事情出来,而她更加害怕,在得到最后那个残忍的结果之后,主子要怎么办?主子又该怎么办?

主子最爱的人是皇上啊,要是皇上都不要主子了,主子一人无依无靠,她该有多心疼

拉着庆儿手臂查看的手一顿,夕若烟怔了怔,喃喃道:“不行,我不信他会这么对我,我要去问他,问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是不是为了江山,他连我都可以舍下?”

“主子别去。”在夕若烟起身的那一霎,庆儿紧紧地抱着她的手臂不松,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在拦着她,唯恐自己这么一松手,下一刻再见到主子,便不是从前那个完好无损的主子了。

“放手。”

“我不要,我一放手,我就会失去主子了,我不要。”紧紧抱着怀中的手臂不松,庆儿再顾不得此刻四周是否会有人看见,她只知道,这个手,松不得。

一但松了,主子就会离开她了,她不要。

“放手。”

这一次,夕若烟也顾不了庆儿是否已经受伤,用力拉下她的手,转身便要离去。

“主子。”

庆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夕若烟只微微一顿,便又狠心不再去看她,只朝着记忆中,那个最为熟悉的地方跑去。

那一刻,原本晴空万里,顷刻间便乌云密布,随即大雨倾盆而下,将庆儿哭喊的声音盖住,也将忍不住自夕若烟脸上落下的泪水冲刷,再不见半点儿痕迹。

整个天空顿时变得黑沉沉的一片,本来还是白日,此刻却是黑得犹如暗夜,叫人心情也是一阵沉重。

冰冷的雨水落下,耳边响起的是雨水无情打击地面还有花草的声音,整个御花园中不见一个宫中侍卫,那黑沉沉的一片中,便只见一抹蓝色的纤细身影,摔了又倒下,倒下又站起,再倒下如此反反复复,直至将自己弄得一身狼狈不堪,甚至身上有多处擦伤都不管不顾,心中的信念便也只有那么一个。

太和殿,她要去问清楚,云烈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到底,他还要不要她?

“啊!”

这一次,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倒下了,手上已经在无意间划出了数道血痕,蓝色纱裙的裙底也有几处被划破,雨水却仍旧无情地落在身上,打湿了衣衫与发髻,也冰冷了她的心。

痛心的哭喊被湮没在雨水拍打的声音中,脸上滑落的,早已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也许两样都有,也同样都那么咸,那么苦。

夕若烟的身体已经开始瑟瑟发抖,雨水真的很冰很凉,此刻,她好想有一个怀抱可以温暖自己,也好想此刻他就能这么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抱着她,看着她,温柔的告诉她:别怕,朕在这里,朕永远都不会抛下你,永远不会。

可是冥风,你现在在哪儿?

泪水模糊了视线,纤弱的身子就这么趴在石子路上,感受着石子带来的冰冷,而后背则是毫无遮挡的淋着雨,冰冷,顿时袭遍全身。

视线中,不远的地方有着一袭明黄衣玦出现,他撑着伞,正一步一步地朝着这里走来,脸上仍旧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那么熟悉,那么温暖。

夕若烟渐渐止了哭声,视线里,便就只有那一身明黄衣衫的男子在走近,唇角掀起苍白的一抹弧度,她忍不住喃喃一声:“冥风”

“夕御医,你没事吧?”

仍旧是同样温暖的声音,那磁性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味道,同样,也可以给人带来温暖。

小小的身子被人抱在怀中,夕若烟已经模糊了视线,乱了心智,纵然她渴望自己被冥风抱在怀中,但此刻她却是清楚。

他,不是他。

“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他?冥风呢?

“夕御医,你身子弱,现在雨这么大,你再不能淋下去了,让我带你回景祺阁好不好?”祁洛寒一手为她撑着伞,另一手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即便自己已经被雨淋到,却始终不让她再淋一点儿雨。

他的声音是那种带着很暖味道的嗓音,可以带给人温暖,可是此刻,在见到怀中的女子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之时,那声音中竟忍不住带了一丝丝哽咽。

如此狼狈的夕御医,如此执着的夕御医,又如此楚楚可怜的夕御医,他是真的第一次见,却不想再见。

“别管我。”手已经冻得没有了力气,可夕若烟却仍是在尽着自己的全力要推开他,不管如何,就算是用爬的,她也一定要爬到太和殿,问到一个自己想要的dá àn。

只是,就连平时她的力量都远远不如祁洛寒,更何况此刻的她更加的虚弱无力,那一推,根本就不足以将他推开。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会不管你?”几乎是用力吼出这一句话的,见她如此,祁洛寒也着急了起来,“你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有用吗?能改变得了结果吗?”

一只手根本就无法固牢怀中不安分的女子,她要用力撑着地面站起来,他想要阻止,却根本就阻止不来,便只能小心的护着她不摔倒,又尽力的为她撑着伞,不再让她淋着雨。

他不是大夫,不清楚她的身体状况如何,可之前她又是险些坠马,又是落湖差点儿丧命的,他只是担心她的身子,本来便没怎么好全,如今再受这大雨淋身的,她那纤细弱小的身板,就真的能够挺得住吗?

除了着急,他还有些心疼,无关男女之爱,只是从心底突然涌出来的那股心疼,想要保护她,想要陪着她给她力量,就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

“小心。”

看着她好不容易站起,又摇摇欲坠险些摔倒的身体,祁洛寒只惊得一声轻唤,只唯恐她再不慎摔倒,又会弄伤了自己。

她的伤痕很明显,虽然被雨水冲刷得已经没有了血迹,却因为长时间的淋雨,那些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泛白,有些被花刺割得深的,甚至还有些皮肉外翻的感觉。

真的让人很心疼。

“别碰我。”再次挥掉那只想要来扶住自己的大掌,夕若烟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拒绝,声音又逐渐在变小,尤似一声嘤咛。

“我可以自己走,别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我不碰你。”祁洛寒被她吼得下意识退了几步,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要是摔在地上,那可就真的不好了。

“你自己小心一点儿,我就在后面陪着你,我不走,我陪着你,你一定要小心。”

看着她走一步便摇摇欲坠,一副要倒不倒的模样,祁洛寒哪里敢离开她,只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跟着,只要一看形势不对,他立马就会上前去接住她。

其实走到这一步,不管是浑身的冰冷刺骨,还是被划破的伤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或是心中被狠狠伤到留下的那一块脆弱,此刻,夕若烟是真的已经无力了,疲惫,身心皆俱疲惫。

仰头,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很疼,可这却并未能够使她清醒,相反,眼前一片清晰的世界在逐渐变得模糊,天旋地转的,脚下也开始不稳,一个踉跄,那小小的身子便毫无支撑地向后倒去。

“小心。”

心中一紧,手中的纸伞被随手扔掉,祁洛寒一个箭步上前,已伸手将那具小小的身体搂在怀中,挺拔潇洒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已抱着夕若烟稳稳落地。

“我好冷,好冷。”身体在瑟瑟发抖,口中喃喃着什么,兴许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她的话很轻很轻,就像是梦中的一句呢喃,若是不仔细去听,或许根本就听不见。

可他却听见了,有点心酸,有点心疼。

“抱紧我,别离开我,我好冷,冷”

又是一声声的呢喃,祁洛寒整颗心都仿佛被人揪起来一般,卸下心中对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他张开双臂将她抱紧,哪怕此刻他也已经被雨水淋湿透彻,可他的怀抱还是很温暖的,所以,他也愿意用自己的怀抱给她温暖,让她远离寒冷。

“别怕,我陪着你,我抱着你,我给你温暖,答应我,千万别睡着,我带你回景祺阁,我带你回去。”

“不要。”抬手制止了他要抱着自己起身的动作,夕若烟无力地摇了摇头,唇瓣已经变得苍白,可她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衫不松手,目光仍是那般坚定,“带我带我去太和殿,我要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不要我。”

“可是你现在的身体这么虚弱。”这具虚弱的身体,真的能够坚持走到太和殿吗?

摇摇头,哪怕虚弱无力,可她却仍旧坚定无比,“求你,带我去,我一定要见到他,见到”冥风。

最后两个字还未出口,人已经便昏死了过去。

感受着抓着自己衣衫的小手滑落,一阵揪心刺骨的痛感涌遍全身,抱着怀中小小身子的大掌不禁紧了又紧,最后一咬牙,抱着她起身往着前方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7章 拒见 伴随着窗外雨滴击打着石块的声音,整个太和殿却是寂静的可怕。

所有的宫人都被遣散了出去,就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北冥风褪去一身上朝时的龙袍,换上鲜少在宫中穿起的素白锦缎长袍,长身立于窗边,却是显得无比的落寞。

玄公公偶尔进来看看,可是从下朝回到太和殿,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皇上只一个人默默的站在窗边,他几次过去询问,可从未听到皇上回应个一字半句。

眼见着外边的雨越下越大,窗棂大开,皇上就这么毫无遮蔽的站在窗边,时而风起吹来一层雨帘,而皇上却是不躲不避,就这么直直的站在那里,没有多久,身上的素白锦缎也湿了一大半。

他知道皇上心中难受,也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可是他还是担心皇上的身体,要是再这么淋雨受寒下去,只怕明日皇上就该请御医来看看了。

“皇上,”踌躇许久,玄公公迈着小步上前,目光小心翼翼的朝着那张冷冽的俊颜看去,低声道:“外边风大雨大,皇上还是进屋歇息吧,可要当心着龙体。”

“”

北冥风不言,不知在看向何处失神,却是并未有回答玄公公的话。

也许此刻只是借着景物失神,而他想要看到的地方,看到的人,这里,却并看不见。

玄公公垂头叹了一口气,明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有些难受,是为了皇上而难受,也为了,那个能让皇上牵肠挂肚,朝思暮想的夕御医惋惜。

“皇上,微臣祁洛寒,有事求见皇上。”

正当两人都一时无言之际,殿外却响起了祁洛寒的声音,玄公公一个激灵,抬头看了一眼伫立在窗边的皇上,见他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也不再多想,当下便大步迈出了内殿。

打开殿门,玄公公刚一看见外面的情形,整个人顿时一怔。

雨幕中,祁洛寒浑身湿透,大雨仍在不断的下着,雨珠从他的发丝上羽睫上落下,而他却依然站得挺直,身姿挺拔犹如风吹不倒的胡杨树。

但,最让玄公公吃惊的,却还是他怀中抱着的那名女子。

同样,淋了雨,怀中的女子也是浑身湿透,但她没有祁洛寒的强健,整个人依偎在祁洛寒的怀中,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淳弱蝴蝶,那么令人怜惜。

心中的震惊不过只在片刻,因为不过只是一眼,玄公公便已经认出了祁洛寒怀中抱着的女子是谁。

来不及惊呼,一把躲过侍卫递来的纸伞,玄公公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朝着雨幕中而去。

“哎哟我的天呐,夕御医这是怎么了?”将伞放在夕若烟头顶为她遮去不断下落的大雨,而玄公公走近了方才清晰的看见,不知为何,此刻的夕御医看上去竟是无比的虚弱,那露出的一节玉臂上也是伤痕累累,目光向下,也看见了她那不知是被花刺,还是被其他什么东西给划破的衣衫,当下不禁一阵心疼。

在他心里,除了只有皇上这一个主子之外,夕御医也是他的第二个主子,他衷心皇上,同样也衷心夕御医,见她此般,心疼难免。

“快别说了,劳烦玄公公去禀报皇上一声,就说我与夕御医求见。”感受着怀中女子不断虚弱下去的身体,祁洛寒心中早已经是焦急万分,也来不及为玄公公多加解释什么,此刻,是要赶紧见到皇上才是。

至少,只要进了太和殿,她放心了,也好将这湿衣服换下来,然后再取取暖,否则再继续这样淋雨下去,就凭着她那副单薄的身板,又如何能够熬得住。

“好好好,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挥手招来一名守在殿外的侍卫,将纸伞交给他为夕若烟继续撑伞之后,玄公公也不敢耽搁,忙快步跑进了殿中。

望着那抹匆匆跑入殿中的身影,祁洛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垂眸看向怀中的女子,焦急不在,只余下满满的心疼。

“何必这么折磨自己,伤了身体,苦的还是你自己。”

伤了身体,虽然让在乎的人看了心疼,可到底,伤的痛的难受的还是她自己,何必呢?

一直处在昏昏沉沉之中的夕若烟,耳边仿佛听到了谁的浅叹一般,虽然她很累,真的很累,累到几乎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可她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也许在别人的眼中她看起来很傻,但是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只有那么一个亲人了,那个曾经说过会陪她走一生一世,陪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现在,难道也不要她了吗?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和着雨水并无人看见,但是她却知道,那是泪,是伤心的泪。

因为,此刻她犹豫了,她不知道最后得到的结果会不会是会让自己失望的,但是没办法,她还是要一搏。

知道她是如何的倔强,祁洛寒深知自己如何劝也是无用,索性现在已经到了太和殿外,只要皇上召见,那么,她便能够好了,是不是?

在浅叹声中,那抹急匆匆跑进殿的身影此刻又急匆匆的跑了出来,不待玄公公走至面前,祁洛寒已经迫不及待的发了问:“怎么样,皇上是不是让我们进去?那我们现在就走。”

心中一喜,祁洛寒直接忽略掉玄公公脸上的为难之色,抱着怀中的女子便要往着殿内而进,只是还未走出两步,前路便已经被人拦了下来。

玄公公挡在前面,没有遮挡,此刻他也正被雨水淋着,只是脸上的那抹为难与心急,却是真真切切的落在了祁洛寒的眼中。

“怎么,皇上不见我们?”

玄公公咬了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连他都觉得很是意外,本来他兴冲冲的跑去见皇上,还以为皇上在听到殿外求见之人是夕御医之时,皇上一定会二话不说的便立马下旨召见,可是,他终究还是难以摸透帝王的心思。

进入殿中,他尚未来得及开口,却已先一步得到了皇上的一句:“不见”。

“皇上为什么不见我们,你可有告诉他,来者是夕御医?”祁洛寒不相信,就算是皇上不愿意见他,那尚且还情有可原,但夕御医皇上没道理会不召见吧!

不为别的,就为今早在太极殿中,皇上为了保夕御医不嫁去南诏和亲,甚至不惜将自己与神医的私下关系也给暴露了出来,他看得出来,皇上其实是很在乎夕御医的。

但是为什么会不见呢?

“奴才说了,可是皇上还是不见。”玄公公也是焦急万分,尤其是在看见祁洛寒怀中那虚弱的女子之时,心中更加是担心。

“皇上有旨,命祁侍卫速速带夕御医回景祺阁,必要保护夕御医的安全。还有”玄公公话语一顿,目光落在夕若烟的身上,凝视了半晌方才开口:“还有,回去之后,务必要找一个御医为夕御医诊脉,这大雨淋身的,可千万别受了风寒,落下什么病根才好。”

他摸不透,皇上明明那么在乎夕御医,还特意让他叮嘱这些,但是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见呢?

可这一次,却是换成祁洛寒犹豫了。

一路走来,他就是抱着皇上一定会召见的心理才会愿意带着夕若烟来这儿的,若是早知道皇上会拒见,就算是用狠的,他也绝不冒着大雨带她来这儿。

如今倒是好了,皇上拒见,他淋了雨倒是没什么关系,毕竟他是男人,还可以挺得住,但是怀中的女子怎么办?

她那么虚弱,一路走来,虽是都被他给抱着,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在一直不断的虚弱下去,能够坚持到这里,凭的,就是心底的那一份执念,若是知道此刻被相见之人给拒见,她该是怎样的一种痛彻心扉?

抱着夕若烟的大掌在不断的收紧,心中虽是焦急,但他却还是拿捏得好分寸,并未有弄疼了她。

心中思绪千回百转,祁洛寒突然抬眸,目光紧紧地锁在那明亮的大殿之上,竟双膝跪了下去,高声道:“微臣祁洛寒,带着夕御医求见皇上,还请皇上召见。”

没想到祁洛寒会突然下跪,玄公公也是被吓了一跳,“祁侍卫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呀!”

别说这副样子被其他人看了去不像话,就说此刻下着大雨,冷风习习,地上又如此冰凉,纵然身为男儿身,但毕竟只是血肉之躯,又如何能够挺得过去?

“不,我不起来,我答应了夕御医会带她来太和殿,让她见到皇上,祁洛寒从不做失诺之事,若是见不到皇上,我宁可就在这儿一直跪着,跪到皇上肯见我们为止。”

同样的拗脾气,就冲着这一点,就不禁让玄公公怀疑,这夕御医与祁侍卫前世究竟是不是俩姐弟,这脾气,这性格,可真是一模一样。

只是此刻他却没有这个心思却多想其他,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不但夕御医的身体受不了,就是祁侍卫自己只怕也难免不会受了风寒。

心中一急,玄公公也跟着跪了下来,只是他跪的不是太和殿,而是祁洛寒。

“祁侍卫可不要意气用事啊,这雨下得这么大,就算祁侍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可也得想一想夕御医吧。”玄公公苦口婆心的劝着,就在门口站了这么一会儿,身上的衣服便已经湿透,穿在身上冰冰凉凉的,不禁让他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可想而知,这一路走来,祁侍卫与夕御医又是受了怎样的苦。

玄公公的话听在耳里,祁洛寒的确是有些犹豫,可当他垂眸看向紧紧拽着自己衣衫不松的那只素白小手之时,心却再一次被坚定,不再动摇。

她昏迷之前,曾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衫,求着他带她去太和殿见皇上,如今即便是昏迷了,可由始至终那只小手都没有松开过,可见,她的执念有多深。

他有想过在她昏迷的时候强行带她回景祺阁,可这个想法也仅仅只是想法,却并未有实现过。

因为他怕,怕她在醒来之后知道自己身处的是景祺阁而非是太和殿时,她会心痛,会心伤,也会怨他。

所以,他不忍。

见着祁侍卫不知为何又突然坚定了自己的做法,玄公公知道再劝无果,犹豫之下终是起身,朝着太和殿内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8章 为什么不要我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在殿外,祁洛寒抱着夕若烟也跪足了一个时辰,可是,北冥风还是未有召见。

天色黑沉沉的犹如置身深夜一般,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伴随着冷风吹拂,就是身体强健如祁洛寒,也开始渐渐的有些支撑不住了。

一个时辰不算久,可要是一直被大雨淋身,再加之跪在雨地中受着冷风侵袭,只怕就是铁人也会渐渐变得体力不支,更何况,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几乎快奄奄一息的女子。

“祁侍卫,您还是赶紧带着夕御医走吧,今日皇上是铁定不会再召见了,你们再如此淋雨下去,皇上不但不会召见,最后受寒的可是你们自己啊!”玄公公在一旁为他们撑着伞,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出来劝说了。

他进去求过皇上,可是皇上仍是不改旨意,他跪了哭了求了,却仍是不见皇上回心转意。

他了解皇上的脾性,既说了不见,那便就真的是不见了。

他是亲眼看着这一个时辰里他们是如何熬过来的,别说是夕御医了,就是祁侍卫他自己也开始有些血色不足,那泛白的脸色与唇瓣,看了也不禁叫人一阵焦急。

双膝由起初的可以忍受到后来的疼痛,再到如今的麻木,祁洛寒甚至已经感觉得到,此刻这双腿似乎已经变得不再像是自己的了。尤其,是那具不断在虚弱下去的身子就搁置在他的腿上,即便此刻他想要站起来,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玄公公的劝说起初他还能清楚的听见,可是现在,双臂的酸软,双腿的麻木,耳边响起的便就只有冷风的呼啸以及大雨落地的声音,别的,他听不见,也无暇顾及。

他只知道,今日若是见不到皇上,不但怀中的女子会死,他也会死。

一个是心死,而另一个,却是因为无法实现自己的许诺而跪死在这太和殿之外。

“冷,冷”

浅浅的一声呼唤,起初无人听见,只被大雨倾盆的声音给掩盖,可当第二声“冷”响起之时,祁洛寒已经逐渐在变得涣散的思绪在瞬间被拽回。

“夕御医,你醒了是不是?”掩饰不了心中的喜悦,祁洛寒已经顾不得自己身体上的不适,见着怀中的女子醒来,他只觉倍感兴奋。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害怕怀中的女子会就这样睡下去,一直睡下去,再没有醒来的可能。

不过好在,她醒了,虽然没能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结果注定会失望,可至少她醒了,这便是最好的。

“夕御医醒了,夕御医醒了。”

玄公公也是一阵兴奋,他同祁洛寒一样担心着她的身体,若非不是此刻皇上不愿意召见,否则他真恨不得立马就冲到殿里去告诉皇上,夕御医醒了。

伞遮去了不断下落的雨滴,夕若烟并未有再淋到雨,不知是真的冷到了,还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执念唤醒了她,或者,是祁洛寒的守诺以及为了她的不顾一切而感动了她。

但总而言之,她就是醒了。

当那两扇羽睫缓缓睁开的时候,不但是祁洛寒兴奋得差点儿叫了出来,就是玄公公也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但两人终究还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疲惫的睁开了双眸,入眼的第一人,毫无疑问是祁洛寒,而他,此刻正紧紧的盯着她,那俊颜之上浮现的笑容,是不掺任何杂质的关心与喜悦,竟一时叫夕若烟有些迷糊了。

“我这是在哪儿?”

她清晰的听见了有雨落下的声音,冷风吹在身上,几乎使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但她想不起来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长时间的昏迷没能让她立时想起来,可是她却觉得很奇怪,明明衣服是湿的,又那么冷,可是她却总觉得还有另外一道温暖在暖着自己,那么温暖,就连雨再冰冷也不足为惧。

垂眸一看,夕若烟这才发现,自己此刻居然正被祁洛寒抱在怀里,而那份温暖,正是他的怀抱。

头很痛,也昏昏沉沉的记不清楚任何事情,但夕若烟还是想要逃离祁洛寒的怀抱,哪怕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也很似曾相识。

“你别动,小心自己的身呃”

祁洛寒担忧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因为夕若烟已经翻身下地时而碰到了自己的双臂与双腿,那麻木中带着如利刃刺痛身体的感觉顿时涌遍全身,就是坚韧如他,此刻也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被这沉沉的闷哼声吓了一跳,夕若烟还来不及从地上站起,回眸望去时,这才发现祁洛寒原来是双膝跪在地上的,而他的双手此刻仍是在弯着,就仿佛像是在抱着什么东西一般。

突然一个激灵,夕若烟恍然大悟,原来祁洛寒不仅仅只是在雨中抱着自己,还是以跪地的方式在抱着她,那双手的弯曲,很显然是因为长时间的保持原有的姿势而一时有些僵硬。

只是,他在跪谁?

心中想不明白,但她知道,从他现在的状态看来,他坚持着这个动作,应该不会少于一个时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夕若烟双手撑着冰凉的地板才能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望着那在雨中仍旧保持着跪地姿势的男子,突然心中涌出一阵酸涩。

他们不过只是最为普通的朋友,甚至连有交情都算不上,祁洛寒如此为她,到底是为什么?

抬手制止了玄公公想要上前来扶自己起来的冲动,祁洛寒闭上双眸,深深吸了一口气,忍着那麻木中带着的刺痛缓缓将手放下。

纵然已经很小心也很慢了,但还是不免得牵扯到了那原本便已经有些僵硬的骨骼,仍是疼得他紧皱了两道浓密的剑眉。

好不容易将手放下,虽然腿还是不能够伸直,但整体来说已经是好了不少。

垂下的俊颜之上是痛苦难忍,可是一想到那名女子正紧紧的盯着自己看,不想让她愧疚,所以在抬起头来之时,哪怕是真的很痛,却还是忍着露出了一抹暖暖放心的笑容。

“我没事。”苍白的唇瓣轻启,却只有这三个字。

他本就不善于安抚女子,从小至今,他可以说是从未近过女色,所以对哄女孩子一事,他是真的不在行。

但是现在,心头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叫他要保护眼前这个外表坚强,内心却是无比柔弱的女子,哪怕自己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伤,也绝不让她掉一滴眼泪,难受一分。

“谢谢你。”千言万语,此刻夕若烟想要说的,便就只有这三个字。

祁洛寒浅浅一笑,笑容虽浅,却是出自真心。

心头的感激仍在,夕若烟抬眸,这才看见了站在祁洛寒身旁的玄公公,心中忽然响起了什么,回头一望,那诺大的牌匾之上赫然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太和殿。

原来,原来在她昏迷的时候,祁洛寒就已经带着她来到了太和殿,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见他的身影?

心中有着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夕若烟瞬间苍白了脸色纵然此刻的她脸色真的是很差,但还是不难看出,在望着那大开却空无一人的大殿之时,她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而她的心,就仿佛被人给一下子挖空了一般,空落落的,也疼得厉害。

心中的恐惧在不断的加深,顾不上身体的虚弱,也顾不得此刻自己是否还置身于雨幕中,如今她的眼底便就只有那一座奢华的大殿,或者是里面的人。

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夕若烟竟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迈开艰难的步子便要往那座大殿走去。

“夕御啊!”

因为着急想要起身去阻拦,祁洛寒不慎碰到了自己的双腿,顿时一阵酸痛袭来,疼得他几乎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本也是想要追上去的玄公公,却是在听到这一声闷哼之后,又折身返了回来,蹲在祁洛寒的身边担忧道:“祁侍卫怎么了,要不要奴才去请御医过来看看?”

“不用,你快去追她,别让她出事。”顾不得自己,祁洛寒只催促着玄公公让他追上去,见他不走,又忍不住着急的推了他一把,“快去啊!”

“是,是。”

玄公公被这一推立时回了神,虽然仍旧担心着祁侍卫的身体,但是此刻,还是先去拦住夕御医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着身体,他们不过就只是慢了那么一步,夕若烟却已经迈上了石阶,眼看着她就要闯入大殿,玄公公是想也不想的便疾步上前拦下了她。

“夕御医你不能进去,皇上他他”

“不想见你”这四个字玄公公是真的无法说出口,也不忍心说出口,可夕若烟显然是也不打算给他说话的这个机会,见他拦着自己,伸手推开他便要往里面闯。

只是闯过了玄公公这一关,守在殿门外的侍卫却又再一次拦下了他,见着浑身湿透又那么狼狈的夕若烟,他们也许有着不忍,却是还是极其残忍的将那句圣旨说出口。

“夕御医还是请回吧,皇上不想见你。”

身体摇摇欲坠,夕若烟险些便要倒下,却也仍是在坚持,“我不信,我要见他,我要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把我给别人,为什么不要我。”

“你们让开,让开。”

情绪在霎那间爆发,夕若烟用尽全力想要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眼泪忍不住簌簌而落,可是心,却是更痛。

她不信,难道,他当真就不要她了吗?

北冥风,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夕御医别这样,皇上许是心情不好,夕御医不如先回去,明日再”

“噗!”

夕若烟的动作突然一顿,只觉得胸口间似有什么东西正要破体而出一般,她想要努力压制,却只觉一抹腥甜在口中弥漫,终还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嘈杂的声音在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旁正在极力劝阻的玄公公也在瞬间惊得睁大了瞳眸。

他就站在夕若烟的面前,那鲜红的血液喷了他一脸,脸上温热的触感让他震惊,而在望着面前那抹渐渐倒下的身影之时,终是惊得大吼了出来。

“夕御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9章 高烧 大雨倾盆,一下,竟是整整一日。

夜幕落下,黑色的天空伴随着雷声轰隆,雨水落下,只显得无比的沉重,让人都不禁有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皇上,夜深了,咱们还是进殿吧,明日还要上朝呢!”玄公公拿着一件龙纹披风走至殿门旁,正要将披风为北冥风披上,可还未触及便被他抬手给挥掉。

“皇上。”

心中无奈也焦急,玄公公将披风拿在手里,垂下头来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回想白日在殿外发生的那一幕,夕御医吐血昏迷,那一刻,不但吓坏了在场的众人,就是一直躲在殿内不肯相见的皇上也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

他仍旧清楚的记得,皇上在抱着昏厥过去的夕御医时,脸上所浮现出的那一抹急切是真真的,担忧也是满满的,可是

垂眸浅叹一声,玄公公忽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揪着一般,有些心痛,也为他们俩感到惋惜。

他一直以为皇上与夕御医是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早知会发生今日的事情,皇上倒还不如早早的就将夕御医娶过来,也省得他们两人都像现如今的这般痛苦。

他知道,皇上不肯见夕御医,不是不想见,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身为帝王,手中掌握着生杀大权,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何颜面再去见她?

不见,不是狠心,是痛心。

“下去吧,让所有人都退下,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可以进来。”

“皇上”玄公公想要劝解一些什么,却在看见皇上的目光一直锁在不远处,虽在看着,可眸中却是空洞无神,那一脸的哀愁,就连他见了也是不忍。

无法再劝,也劝解不了,倒不如先行离开给皇上一个自我安抚的空间,他只是希望,皇上可一定要振作。

否则,夕御医可真就要下嫁给别人了。

“是,奴才告退。”

玄公公告礼退下,也照吩咐带走了所有在太和殿中伺候的宫人,就是一个守殿的侍卫也未有留下,顷刻间,诺大的太和殿中,便就只剩下了北冥风孤单单的一人。

大雨仍旧在下,冷冷的夜风吹来掀起白色衣袍的衣角,在夜幕下,唯有一抹白色显得格外的突兀。

白日的一切仍旧一一在目,他虽未有出面相见,却是在殿内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他看见了祁洛寒抱着她跪在雨夜中,一跪便是整整一个时辰,也看见了她醒来后那明明虚弱得不成样子的身体,却还要不顾一切的朝着殿内走来,明明连脚步都那样虚浮无力,却仍旧坚持着没有倒下。

在殿外,在受着侍卫的阻拦之下,他也清晰的看见了她脸上的伤痛,那苍白的脸色在一瞬间揪紧了他的心,让他的心好痛好痛,痛彻心扉,痛到,连呼吸都觉得那么的吃力,每呼吸一下,都在紧紧地扯着他的心。

在太极殿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很自责,也愧疚自己没能够保得住她,不见她,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敢,他怕自己在见到她之后,在看见她绝望的目光之后,他会疯掉,会再不顾一切的带她远走高飞。

什么皇位,什么江山,他统统的都可以不要,他只要她。

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能,不能够这么自私,一但他走了,北朝国将会陷入无限的危机之中,到时候家破人亡的,是天下的百姓,所以,即便再不忍,他也只能够强忍着心底的痛不去见她。

直到,在她吐血昏迷的那一刻。

为了要他一句解释,她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若非不是最后真的支撑不住昏倒了,她是否还要一直在外淋雨下去?

迈着步子,北冥风走出了大殿,目光不知锁在哪里,也不知前方的黑夜之中有着什么,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着他往前走去,直到走到雨幕之中,感受着冰冷的雨水落在自己的身上,那冰冷的感觉也在瞬间唤回了他游离的思绪。

若烟为了见他一面,淋雨何止是一个时辰,他虽在殿中待着,可见着她淋雨受寒,一颗心,也是无比的疼。

如今,他也是该感受一下若烟所受过的痛苦,不能见她,与她感同身受也是好的。

大雨落在身上,不出片刻已经淋湿了衣衫,湿哒哒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再加之冷风侵体,方才在殿中的温暖已经全数不在,只余下浑身的冰冷。

仰头,任雨水打在自己脸上,北冥风突然失笑,笑容凄婉,在寂静的夜中,竟是显得无比的刺耳。

“李太医,夕姐姐怎么样了,为什么这么久了都还没有醒?”一把拉住正走到紫檀桌边欲提笔写药方的李太医,北冥雪着急的问道。

放下手中狼毫,李太医回头对着一脸着急的北冥雪拱手做了一揖,道:“回禀九公主的话,夕御医之前就曾落水受寒,身体本就已经很是虚弱了,再加之今日又淋雨受冻,后来又气急攻心,只怕”

北冥雪心中大骇,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脚下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不,不会的,之前夕姐姐也经历了那么多都没有事,这一次不过只是淋了一场雨而已,怎么会有这么严重呢?我不信,我不相信。”

“雪儿。”秦桦眼疾手快地搂住她差点儿倒下的身子,在担心夕若烟的同时,也担心着怀中的这个女子。

雪儿身体向来不好,不能经受任何的刺激,如今若烟还在床上躺着,至今都还没有醒过来,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可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再出任何事情。

“雪儿你别着急,先听听看李太医怎么说,好吗?”秦桦细声安抚着,紧皱的眉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担心也同样不减。

北冥雪回眸看他一眼,心中的着急,竟在触及秦桦眸中那坚定的目光之时而稍稍安定了一些,遂点了点头。

“启禀秦将军与九公主,其实夕御医之前的身体状态一直都很好,只是最近三番四次的受伤落水,才会导致体质下降。”李太医一一解释道:“如果只是单单的淋雨受寒,其实只是小事,只是不知因何夕御医会气急攻心,才会导致吐血昏厥,如今高烧不退,煎好的药也喝不进去,若是在明早之前不能将高烧退下,微臣便不敢保证,夕御医在苏醒之后,是否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后遗症”这三个字一经说出口,不知有多少人在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还只是守在床边小声啜泣的庆儿,此刻也化为了更加放肆的哭声,那凄婉的哭声传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也带着旁人的心一起难受。

在房间里面焦急陪着的人,不但是庆儿,甚至是秦桦与北冥雪,乃至于是上官语宁都无比的担心,听了李太医这话,心中的担忧更加是只增不减。

“怎么会这么严重呢?”上官语宁举步上前,也担忧的问道:“为什么会高烧不退?你们这么多太医在这儿,难道都束手无策吗?”

焦急之余也难免带了一丝怒气,只吓得李太医浑身一哆嗦,忙作揖道:“郡主息怒,实在是身体上的伤好治,可这心上的伤心病还须心药医。”

心病?

一句话,顿时叫众人沉默。

今早在太极殿中发生的事情有谁不知道,南诏国云烈王子欲娶夕御医,可谁知,偏偏祁王殿下却说夕御医是他的未婚妻,如此一来,现下还有谁不知道夕御医是祁王的未婚妻,也就是日后的祁王妃。

只是,也就只有知情的人方才了解,夕若烟会变成如今这般,并非是因为外界所传的那般因为兴奋而突发疾病,相反,她还很抗拒。

她不喜欢北冥祁,也不愿意嫁给北冥祁,但最让她痛心疾首的,还是被自己心爱的人给抛弃。

纵然赐婚的旨意未下,但是拒见,那又代表了什么?

可想而知。

“夕御医怎么样了?”

众人沉默间,祁洛寒却是拖着一副虚弱的身子,在一名侍卫的陪同下步入了房中,虽然已经得到了休息,但仍是掩盖不了面上流露出的些许苍白与疲倦。

众人一阵沉默,方才李太医的话还依稀回响在耳边,他们心中难受,这样的结果,谁还愿意再提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目光落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祁洛寒心有焦急,但见他们如此,心下也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一些。

可能,夕御医的情况并不怎么好吧。

“今天的事情,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若非有你保护着若烟,只怕她的情况还要更加严重。”松开怀中的北冥雪,秦桦步至祁洛寒面前,见他脸色不好,心中知道是为何,故而也多了一份感激。

祁洛寒却是摇头,“不,我应该带她回来的,如果我早早的就带她回来,而不是带她去太和殿外求见皇上,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早知情况会这么严重,他就不该意气用事,哪怕知道最后她会责怪自己,但至少,还是能够保住她少受一些伤害不是吗?

可是他没有,他不忍,所以纵容,不但纵容,甚至还亲自带她去了太和殿,跪在雨幕中,一跪便是整整一个时辰。

他忘记了,自己是男儿身,承受能力自然是要好一些,可她却是一个十分娇弱的女子啊!

“你也别太责怪自己了,她是什么性子我最了解,就算是你不带她去太和殿,她自己也会拼了力的去那里。”秦桦出言安抚着,说的,却也是实情。

垂眸叹了一口气,他是心疼,这么倔的性子,即便是祁洛寒强行带她回了景祺阁,想必也不会安分。

如今倒好了,身子垮了,人也还没有苏醒,想要的dá àn,大概,也只会是让人心碎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0章 赤果果的威胁 太医们在景祺阁内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无论是针灸还是喂药,可谓是什么办法都已经试过了,却仍旧不见夕若烟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期间除了祁洛寒身子有些虚弱,太医嘱咐了要好好休息之外,其他人也基本是一刻也未曾离开过渡月轩一步。若非不是有着秦桦的强迫,只怕祁洛寒也断不会轻易离去,说不定下一秒要倒下的人也该有他了。

李太医还是那一句老话,高烧不退,便不能保证是否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句话,才叫众人都无法放下心来安心离去。

夕若烟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外界是如何谣传的,但至少云烈心中是一清二楚的。

虽然,他也一直觉得夕若烟会变成如今这样可谓是他直接一手造成的,若非不是景祺阁那边迟迟不见有任何的消息传来,他也不会厚着脸皮去往景祺阁探望。

只是不论他去了或者没去,结果都是一样,除了与其他人在房中焦急的等待之外,也全然做不了什么。

愧疚,一下子全部袭上心头。

“早知结果如此,当初又何必那样执着,到头来,还不只是损人不利己。”目光冷冷扫向安静伫立在一旁的云烈,上官语宁是满心的怒气,说出来的话语,也更加是半点儿不留有情面。

不管是担心夕若烟的身体也好,还是因为云烈阴差阳错的促成了夕若烟与北冥祁的婚事,但是如今见到这个男子,她就是生气,满心的怒气。

要不是他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若烟姐也不会弄成这样,祁王殿下也不用为了留住若烟姐而说出那样的话来。

说到底,都是云烈一人的错,都怪他。

“你”一听有人这么数落世子,阿大顿时便来了怒气,也不管对方是谁,正欲上前一番理论,却被站在面前的云烈给拦下。

冲他摇头示意一番,云烈方才将拦下他的手收回,抬眸,目光看向一脸气愤的上官语宁,也不管她是否还会给自己气受,但此刻,他竟是真的一点儿也气来,反而只有愧疚。

对床榻之上许久未曾苏醒的女子满怀愧疚。

“是,都是我太过自以为是,早知道会演变成现在这般,我便不该提出和亲的提议,也省得到现在,真是损人不利己。”微微低垂了头,一改往日嚣张跋扈的气焰,此刻的云烈,倒真是像极了一个软柿子,任凭上官语宁如何说,他就是不还口一句。

是的,他是真的后悔了,有一种美,叫做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曾经他不明白,或许明白,却非要一试,如今报应来了,虽是在她的身上,却让他的心很痛很痛。

她就是水中的那一株清莲,美好又纯洁,他试图染指,终究却是害了她,不知道日后待她苏醒之后,还是否愿意原谅他,与他再做朋友?

也许,她应该不会了吧!

毕竟,他现在将她害得这样的惨,与此刻的她相比起来,那一巴掌,算是很轻的了吧。

望着云烈垂下头那一脸的愧疚之色,上官语宁竟有些微微怔神,也很惊讶。

她所知道的云烈王子,可不是眼前这个样子的。

听说,南诏国云烈王子最是桀骜不驯,除却一身惊人的武功之外,那一张利嘴更加是得理不饶人,朝堂之上,受过他气的大臣何止是一个两个,可是如今他却

之前的气愤渐渐消失不见,上官语宁突然暗沉了脸色,眸中,闪现过一抹不经意间流露的落寞。

皇上表哥,祁王殿下,秦将军,如今再多了一个南诏国的云烈王子,他们都待若烟姐那么好,都那么关心她,而她呢?

她要的不多,不过只是祁王殿下一人的爱而已,就算是没有爱,哪怕只是一点点怜惜,一瞬间的回眸凝望,那也就够了。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手中拽着的衣角几乎被扯碎,上官语宁显然已经是忘记了此刻正在与云烈置气,那份突然间浮现的一丝丝嫉妒,也许旁人没有发现,一旁的银漪却是眼尖儿的看了去。

一个箭步上前,银漪伸手握住上官语宁正不断扯着衣角的素手,也在霎那间将她的思绪唤回。

回眸望了一眼银漪递来的眼色,上官语宁后知后觉的醒悟。

的确,眼下的情况是若烟姐仍旧危在旦夕尚未苏醒,而她呢,却是在嫉妒,嫉妒那个仍旧躺在床榻之上的女子,若是被人看了去,她岂非就成了那种善妒之人?

不,她不能将自己的想法表露出来,尤其,还是不能让外人看见。

深深吸纳一口气,上官语宁努力平复下心头那份不好的感觉,松了手,再次睁开云眸之时,却已不见了方才眸中浮现的那抹嫉妒之色。

“李太医,怎么样了?”

见着几位太医相继从内室走出,一直候在外室等候的北冥雪立即焦急的迎了上去,第一个唤的人,自然是年岁稍大,也在太医院中颇有资历的李太医。

几位太医走到面前,纷纷躬身做了一揖,李太医方道:“回禀九公主,夕御医一直喝不下去药,高烧不退,此刻病情正在急速恶化,若是再不能使她苏醒将药喝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北冥雪闻言大为一惊,睁大了一双瞳眸,眸中流露出的,是惊讶与不可置信,不但是她,就是方才还有着妒忌心理的上官语宁,此刻也是满满的担忧。

“你们那么多太医在这儿,难道就连让她喝药都这么的难吗?”一手扶住北冥雪摇摇欲坠的身子,秦桦也是恼了,冲着李太医便是一阵斥责,“李太医,你可是太医院中资质最深的老人了,难道,你也是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吗?”

“秦将军请息怒,实在是夕御医心中有着郁结难舒,除非是她自己想要清醒过来,否则我们外人,是没有办法强行让她清醒过来的。”李太医据实以报,虽然这样说出来会有损自己的声誉,但毕竟事实就是事实,夕御医的病,他是真的治不了。

谁不知道夕御医在宫中的地位,虽说现在皇上不愿意见她了,但仍是还有秦将军与九公主在不是吗?何况,如今连祁王殿下都亲口说了夕御医是他的未婚妻,堂堂未来的祁王妃要是在他们的手里出了一点儿差错,头顶上的乌纱帽不保是小,性命没了那可就是大事了。

“那这么说,是真的一点儿也没有办法了是吗?”北冥雪啜泣出声,依偎在秦桦的怀中,心中是一阵揪心的疼。

她可怜的夕姐姐,怎么就这么命苦啊!

李太医垂头浅叹了一口气,“其实九公主也不必如此伤怀,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微臣正打算与其他几位太医出去商讨一下看是否能有解决的良策,这屋中人太多了也不好,不但不利于夕御医养病,只怕会更加事则其反,微臣斗胆,还请九公主与众人,都暂且退出房间,只留下一名宫女伺候即可。”

“可是”北冥雪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秦桦却适时地拉了拉她的手,转而望着李太医,道:“好,我们就暂且听李太医的,不过还希望李太医与诸位太医能够尽心医治,若是夕御医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皇上日后怪罪下来,遭殃的,可是整个太医院。”

赤果果的威胁被搬上台面,秦桦心知肚明,倘若不给这些人一点压力,他们是断断不会尽心尽力的去医治若烟,说不定,还会想着如何从此事当中抽身,力求此事不会牵累到自己才好。

只是,他才不会让他们如此称心如意,若烟要是有了一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统统都要死。

几位太医被这威吓之言一吓,面面相觑竟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李太医率先镇定了心神,恭敬道:“是,臣等一定尽全力以赴,绝不会让夕御医出任何差错。”

眼下的情况,他们是不想尽全力都不行了,秦桦的话很是明显,倘若夕若烟要是一死,他们,就都要陪葬。

如此,又有谁还敢不尽心尽力呢?

秦桦闻言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安抚着北冥雪出了渡月轩后,随即其他人也相继离去,只余下庆儿一人仍在榻边伺候。

又在景祺阁中等了许久,天色已经不早,眼看着子时将过,秦桦心知众人留守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不但帮不了榻上的若烟不说,照雪儿那虚弱不堪的身子继续等下去,要是因为疲惫而倒下了,那可就真是不好了。

更何况,方才太医也说了,人多了在这二人,反而不好

秦桦亲自送了北冥雪回雪梅殿,云烈也带着阿大离开回了自己的上林苑,见众人一走,上官语宁自然也不会待在这里,便与银漪一同往着自己的宫殿而去。

上官语宁来时着急,除了银漪之外并无带其他宫女随行,此刻更是更深露重的,便也就只有银漪一人撑着宫灯与她同行。

走在漆黑一片的石子小径上,宫中恐怖吓人的流言一直以来便从未有消失过,若换成是往日,即便是她胆子再大,也该有一些心悸,可是此刻,她却是全然害怕不起来。

银漪左右望了望四周,见四下并无人经过,方才含笑凑近了上官语宁少许,“其实郡主倒不必如此担忧挂心,夕御医出了事,对郡主来说,可谓是好事一桩。”

游离的思绪被带回,上官语宁兀的顿足脚步,回眸暗带恼怒的瞪向银漪,呵斥道:“你胡说什么?若烟姐如今还躺在榻上未曾脱离危险,你却在这儿说这是好事,你是不要命了吗?”

本来被这一呵斥,银漪是应该被吓到的,可是此刻,她却是全无惧意,仍旧道:“郡主你忘了,今日在大殿之上,祁王殿下可是亲口说了要娶夕御医的,郡主你那么喜欢祁王殿下,来日若真成就了美事嫁与祁王殿下,岂非就只能够做妾?就算不是妾,但有夕御医这么个王妃在那儿摆着,郡主顶多也就是一个侧妃。郡主金枝玉叶的,难道真就愿意嫁与旁人做妾,还要日日看人脸色过活吗?”

“这”是啊,她堂堂一国郡主,表哥是皇上,亲爹又是王爷,如此尊贵的身份,岂能嫁与人做妾?

就算是她愿意,爹爹肯定也不会答允。

见着上官语宁犹豫,银漪心知她是被自己说动了,继而道:“如今夕御医危在旦夕,这可是天意要成全郡主,倘若夕御医死了,祁王殿下,莫非还要执意去娶一个死人不成?除去了这一个劲敌,祁王妃的位置,迟早都是郡主的。”

“够了,不要再说了。”

银漪的前一段话的确有让上官语宁动心,可是一听到自己的幸福是要用别人的性命换来的,她便不能够忍受。

何况,这本不是若烟姐的错,她也是受害人。

银漪被这突来的一斥吓得一怔,却是上官语宁冷冽了脸色,“如果我要做祁王妃,就必须要拿若烟姐的命来换,那我宁可不要。”

“可是郡主”

“行了,今天晚上的话我不想再听见,你也最好别说,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别怪我保不住你。好了,回宫吧。”

“是。”银漪垂眸不敢再言,当真是一路无言的陪着郡主回了自己的寝殿。

但她也知道,郡主若是想要坐上祁王妃的宝座,夕若烟,是最大的一个劲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1章 别嫁给他 聚集在景祺阁中的人已经先后离开,庆儿仍旧是留在渡月轩内近身照顾,只是子时已过,却仍是不见夕若烟的高烧有任何退下来的迹象,倒是急得庆儿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离开时,李太医的话仍旧清晰的响彻在耳边,他说,倘若今晚主子的高烧仍是退不下来,那么日后便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只因为这一句话,庆儿便一直担忧到现在。

只希望,她聪明又美丽的主子,可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

“主子,好歹喝一点儿药吧,不喝药,烧怎么会退下去呢?烧不退下去,你又怎么会醒过来呢?主子,庆儿求你了,就喝一口好不好?”

遣散了别的宫女出渡月轩,庆儿自己贴身照顾着夕若烟,送来的汤药已经不知凉了多少次,又温热了多少次,每一次,庆儿都仿佛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一般,但就只有她自己方才清楚,当看着主子喝不进去药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有多么的焦急与担心。

试图舀了一汤匙的药喂入夕若烟的口中,只是药汁刚一喂进去,便已经从唇角处流出,庆儿赶紧取出一旁的锦帕为她拭去唇角处的药汁,急得眼眶一红,眼泪便要险险的落下。

“主子你起来呀,难道你不要庆儿了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庆儿该怎么办呀?”试了几次都喂不进去药,庆儿也渐渐失了信心,手中捧着药碗,半跪在床榻边便小声啜泣了起来。

早知道主子会发生那些事情而变成如今这般,当时就算是受伤,她也万不该让主子自己离开的,她就应该跟着主子,保护主子,哪怕她的力量也很薄弱,但主子有危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挡在主子的前头,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看着主子昏迷不醒,而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主子如今躺在床榻之上,高烧不退,药也喝不进去,脸色还那么的苍白,她只是害怕,主子曾能够多次xg 的躲过了之前的劫难,难道,就躲不过这一次的吗?

抬手将眼角处的泪水拭去,庆儿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坚强,毕竟主子还在昏迷当中,倘若她也倒下了,那又有谁还能来照顾主子?

压下心头不断涌出的酸楚,庆儿起身走至紫檀桌边,将手中的药碗搁置在桌上,正欲转身朝着床榻边处走来,却只觉颈边一阵疼痛,尚还未反应过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却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已经晕了过去,再无知觉。

一道白色的身影自身后走出,伸手顺势将庆儿倒下的身子扶住,将她安置在紫檀桌边坐下,方才踱步至床榻边。

沿着床沿处坐下,望着榻上面色苍白的女子,那倾城容颜之上,没有了往日的红润,此刻只余下了一片苍白,竟是比起那上好的羊脂白玉看来还要莹白透明,惹人心疼。

大掌忍不住抚上那滑腻的脸蛋,触手是一片滚烫,北冥风心中大惊:她发烧了!

大掌覆上夕若烟的额头,那里果然滚烫得吓人,回眸目光落在紫檀桌上的药碗之上,北冥风忽然明白,原来方才庆儿急得那样一副欲哭的模样,是因为若烟正在发着高烧,且喝不进去药,所以庆儿才会急得快要哭了出来。

原来,她竟伤得这么重。

不管是心伤,还是身上的伤,这些都是他带给她的,只是若烟,你又何必为了一个dá àn而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冥风,你骗人,你怎么可以不要我,怎么可以?”

迷糊间,一句句嘤咛自口中呢喃出声,不知是在梦中梦见了什么,夕若烟似乎睡得极其不安慰,一双葇荑紧紧拽住身上的锦被,似要用力将其给扯碎一般。

而那一句“冥风,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也是深深的刺痛了北冥风的心,他此刻真的很想告诉她,他并没有不要她,由始至终,他都从来没有不要她过,他一直要她,一直要。

只是若烟,你当真能够听得见吗?

鼻尖有些微微酸涩,强压下心头那些似要涌出的奇异感觉,北冥风大掌覆上她的手背,试图让她松开那紧紧拽住锦被的葇荑,却无奈怎样也松不开,想要用力,却又唯恐弄疼了她。

于是,便只能够轻声安抚道:“若烟,若烟你能够听见朕说话吗?朕在这儿,朕从来就没有不要你过,如果你能够听得见,就一定要振作起来,用你的不屈服告诉所有人,即便是皇上的圣旨,你也依旧可以抗旨,听到没有,振作起来。”

是的,或许有些东西他做不到的,却并不代表她也同样做不到。

在群臣面前,北冥祁既说了夕若烟是未来的祁王妃,那么,他便不能够再明着护着她了,因为在外人看来,夕若烟既是祁王的王妃,那么便是他未来的弟妹。

八皇弟的未婚妻,他又有什么理由将其强行扣留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若烟,你却可以。

“不,不要,不要抛下我,不要”

苍白的唇瓣轻启,吐出的,却是令人心痛的话语。

握住夕若烟的手忽然一顿,这一刻,他竟是无比的埋怨自己,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明明身为帝王,拥有着生杀大权,却唯独,护不了她一个人。

“若烟。”

伸手将那具小小的身子抱起来,北冥风靠近床头,将夕若烟小心地搂在怀中,而他,正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的传给她。

两具身体紧紧地挨在一起,彼此之间的气温也在不断的身高,一层气体也从彼此之间正缓缓的不断向上升起,却意外的,夕若烟的身体却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身上久聚不散的热气正在慢慢的散去,身上的温度也慢慢的恢复正常,北冥风将内力收回,目光落在那仍是有些苍白的小脸上,只觉得微微有些心疼。

“若烟。”轻声一唤,不敢太过大声,既担心声音太大若是惊动了外头的侍卫,别的倒还好说,只是他们这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儿时间,怕是也将要很快流逝。也是担心,要是若烟真的醒来,见着他会是开心还是生气?

应该,是生气比较多吧,因为,她一直以为是他不要她了。

心中浅叹一声,北冥风垂下头来,心中百感交集,想起自己今晚自己在雨中淋了整整近两个时辰,那种冰凉寒冷的感觉至今都还历历在目,他只是心疼,若烟那么单薄的身子,怎么能够经得起如此的风吹雨淋。

既然他不能明着与她共进退,也不能出面见她,那么,他便只能将她所受到的苦都再尝试一遍。

若烟既在雨中淋了整整一个时辰,那么他便淋两个时辰,他给她的伤痛是心伤与身伤,那么,他便也同样承受两倍的伤痛。

心中愧疚与心疼并存,以至于连怀中的女子有了稍稍异动都未曾发觉。

紧闭的云眸缓缓挣了开,入目是淡蓝色的床幔,那么熟悉,微微想要动一动身子,夕若烟却只觉得浑身乏力得很,竟是连一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

不知昏睡了多久,头仍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却总觉得身后正有一道温度在源源不断的传递给自己,那么暖,暖到,再也不想要离开片刻。

想要回眸去看一眼,无奈身子乏力,竟是连动一下都觉得十分的困难,只是那熟悉的味道传来,一瞬间,便又不禁让她安心了不少。

“冥风?”淡淡的龙涎香,是冥风身上的味道。

轻启唇瓣,夕若烟浅唤出声:“冥风,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他不是不愿意见她吗,此刻怎么又会出现在她的房中?

心中有着解不开的疑惑,直到感受着身后的那具身体微微一僵之后,搂住自己腰间的手更加紧了几分,伴随着鼻尖处龙涎香的味道加重,夕若烟方才确定,身后之人,定是北冥风无疑。

只是,为何来了,却不愿意正面见她一面?为什么,不将事情解释清楚?

“别不要我,在整个世上,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心底无助孤独,卸下往日在人前的坚强,此刻夕若烟就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没有仇恨的困扰,也不必刻意去ěi zhuāng什么,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可以随心做到。

她要的不多,只希望,在这个世上,即便是所有人都不要她了,但是他,也一定不能够将她抛下。

至亲离开身边的痛苦,尝过一次就已经毕生难忘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不要再尝试第二次。

真的不要。

“对不起,对不起”

千言万语化作这三个字,一个个吻轻轻的落在夕若烟的耳后,很温柔,也很小心,就像是用心在呵护着什么珍宝一般,唯恐自己的一个大力,便会不慎将她碰碎。

清楚的感受着身后之人的温柔,他的怜惜,夕若烟也能够清楚的感受得到,原本压抑在心中的许多问题,此刻,也不想要再去多问了。

至少,他还并没有说不要她,如果是真的狠下心来不要,那么,此刻他便不会出现在这里,更加不会,在她耳畔小心说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说来简单,可是对于一个帝王来讲,出口却是十足不易。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此刻,只要他在身边就好,没有外界的打扰,没有世间的纠纷,夕若烟安下心来,竟很快便沉沉睡去。

迷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耳畔叮咛一句:“若烟,答应我,别嫁给北冥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2章 他来过,是吗 天刚蒙蒙亮,一缕阳光撒入屋内,庆儿揉了揉双眸,渐渐从梦中苏醒了过来。

只是刚一将头抬起来,颈边便传来了一阵痛感,直疼得庆儿险些叫出了声。

只是奇怪,昨夜她明明就守在床榻旁照顾主子的,怎么今儿个一醒来,却是趴在桌上睡着了呢?

难道,是因为她昨晚太困,所以忍不住就给睡着了?

心中的疑惑还没有得到一个解答,房门却已然被人推开,北冥雪大步入内,秦桦紧随其后,见是他们二人,庆儿也顾不得颈边的疼痛了,忙敛衽行礼,道:“奴婢参见九公主,秦将军。”

“快别行礼了,夕姐姐怎么样,高烧可有退下去了?”一个箭步来到庆儿的面前,北冥雪伸手将她扶起,却只是一心担忧着榻上女子的安危。

昨夜她原本也是不想回雪梅殿的,只想留在景祺阁中照顾夕姐姐,毕竟夕姐姐这一次病得这样严重,不在身边近身照顾,她是真的放心不下来。

只可是昨夜耐不住秦大哥的劝说,人虽然是回去了,但是一整个晚上也没有睡好过,一颗心便全顾着担忧夕姐姐的身体了。

这不,今儿一起来,便忙拉着秦大哥往着景祺阁处赶来,只希望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夕姐姐人已经没事了。

“这”

被北冥雪这般一问,庆儿竟有些哑口无言,想要回答,却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昨夜发生了什么连她也不知道,今儿才刚一醒来,九公主与秦将军便已经来到了渡月轩,要是问她主子的高烧到底有没有退下去,其实,连她也不知道。

见庆儿吞吞吐吐的半天回答不上一句话来,北冥雪也是焦急了,也不待等她回答,人已大步走向了床榻边,独留下庆儿一人仍呆呆的站在原地。

“夕姐姐,原来你已经醒了。”

内室传来北冥雪惊喜的声音,庆儿一个激灵,也顾不得疑惑昨夜的事情了,转身便往着内室而去。

秦桦也在外室,听见北冥雪的声音刚要进去,却在经过紫檀桌边时,余光无意间落在了那搁置在桌上的药碗上面,不过却只微微怔神,便已经反应了过来,遂踱步进入内室。

“夕姐姐你是什么时候醒的?身体可有好了一些?”素手探上夕若烟的额头,发现触手不再是那么滚烫了,北冥雪方才松了一口气,“好在高烧已经退下了,李太医说,只要高烧退下,你就会没事了。”

昨夜李太医的话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还仍是叫她有些后怕,不过现在没事了,夕姐姐的高烧已经退下去了,人也清醒了过来,这便是最好的了。

“主子饿不饿,要不要庆儿去小厨房给你做点你喜欢吃的东西过来?碧粳粥好不好?”庆儿身体半倚在床榻旁,凝着面前那张仍是有些苍白的小脸,不禁便一阵心疼。

昨夜她没能好好照顾主子,竟然就这么给睡过去了,不过好在主子已经没事了,高烧也退下去了,否则,她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夕若烟不言,目光落在头顶的纱幔之上,那样专注的模样,更像是在透过纱幔看着其他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般。

北冥雪与庆儿两人守在床榻旁,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什么,可她们的话,夕若烟却是置若罔闻,仿似根本就没有听见一般,却并不允以回答一句。

忽然想起了什么,庆儿起身便朝着外室走去,“哦对了,李太医说,药一定要喝下去,现在一定已经凉了,奴婢再去”

再去如何庆儿没有再说下去,整个人只望着桌上那碗不知何时已经空掉的药碗怔神。

奇怪,明明昨晚还是满满的一碗汤药,怎么现在却没了?

她记得,她昨晚试了很多次都没有能让主子将药给喝下去,每一次喂进去之后主子都将药给吐了出来,可是怎么今天药碗却已经空掉了?

不但药碗空掉了,就是主子的高烧也退了,人也清醒了过来,不过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主子的病竟然好得这样的快,可真是奇怪!

庆儿有些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她只是有些想不透,如果昨夜她是真的累极了,所以才会趴在桌上睡着了,那么碗中的药是怎么回事?是谁喂主子喝下去的?

莫非,昨天晚上有人趁她熟睡之际来过渡月轩?可那会是谁呢?

“在想什么?”

一掌不清不楚的落在了庆儿的肩头,秦桦没有用力,却足以将庆儿神游的思绪唤回。

仿佛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被大人给抓了一个正着一般,想起昨夜自己的失职没能照顾好主子,庆儿便有着一阵心虚。

“秦将军,我只是我”

“行了,李太医不是说药一定要趁热喝吗,现在夕御医已经醒了,还不赶紧熬药去。”

根本不给庆儿解释的机会,秦桦已经径直将桌上的药碗塞进了庆儿的手中,因为他知道,倘若昨夜真是那人来了,那么庆儿,是一定不会有所察觉的。

只是也委屈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心也痛着,却就是不能够正大光明的来关心,也只能够等到夜深人静了,房中便就只有一个庆儿的时候,才敢现身探望。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也许是怜惜,也许是无奈,也许,是样样情感都掺杂一些。

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此刻也不是时候想这些事情,秦桦摇了摇头,也不再多想。

垂眸见庆儿仍待在原地,低头望着手中的空药碗怔神,心中已猜到她是有所怀疑,但是这事,庆儿这样单纯又毫无心机的丫头,还是不知道得为好。

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朝着坐在床沿边上,正与夕若烟说着什么的北冥雪望去,秦桦唤道:“雪儿,若烟才刚醒过来,身体还虚弱着,你就不要再打扰她了,先和庆儿一起去把药煎了。”

“哦。”低低应了一声,垂眸看向榻上仍是一言不发的女子,北冥雪小心为她捻好被角,“那夕姐姐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回眸仍是有些担心不下,但既是秦大哥的意思,北冥雪也自然不会再反驳什么,便当真起身走向庆儿,与她一同先行离开了房间。

等到北冥雪与庆儿一走,整个房间便就只剩下了秦桦与夕若烟,两人久久不言,整个房间竟在立时间变得安静了许多。

“好了,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了,要说什么问什么,你就只管开口就是了。”秦桦踱步至床榻旁,入目仍是那张苍白憔悴的小脸,虽然比起昨日见到的时候脸色稍稍好了许多,却仍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依旧那么苍白,惹人心疼。

其实作为私交的好友,若烟病成这般,他是真的很心疼,也很要帮她什么,可他力量有限,是真的无能为力。

只是再心疼也没有什么办法,如今的事情,已经再不是他能够随意插手的了,只是希望,若烟能够自己振作一点,如今的情况,能够救得了她的,便就只有她自己。

“你故意支开她们,为什么?”视线不曾移开头顶的纱幔,在看些什么兴许连夕若烟自己都不清楚,虽然有些事情她现在自己也是模模糊糊的看不透,但至少此刻秦桦的所作所为,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有意支开,简单熬个药,又何必需要庆儿与雪儿两人?景祺阁中的宫女虽不多,但熬药却是能够支配出人手的,秦桦这么做,很明显就是在故意为之。

但故意的是什么,要跟她说的又是什么?

昨夜,她似乎看见了冥风,但是又好像只是幻境一般,似有似无,那么虚无缥缈,那么的不真实。

原本抱着侥幸的心理醒来,还以为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人会是他,可是不是,没有他,整个房间中也没有他,甚至,连属于他身上的味道都没有,一点气息也不曾留下。

难道,昨晚就真的只是黄粱梦一场,都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吗?

什么时候,原来他也可以变得那样的狠心?

眸中渐渐聚起一层氤氲之色,有关于秦桦为什么要有意支开庆儿与雪儿,现在她已经不关心了,也不想知道,她只是想知道,昨夜,他是否真的有来过。

“昨晚,我好像看见他了。”回眸看向屋中静静伫立的男子,夕若烟说得那样的小声,小到犹如梦中呓语那般,若非不是因为房间里便就只有他们二人,也许连此刻秦桦也要以为,她到底是不是在与自己说话。

“哦?是吗?”唇边淡淡勾起一抹弧度,秦桦举步上前,似无意般的问道:“他都说了什么?”

其实冥风会说什么,他都再清楚不过。

他与北冥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就是北冥祁这个亲兄弟,怕是也没他那么了解北冥风。

冥风那个人最是重情重义,尤其是在发生五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后,他便总觉得自己有愧于若烟,所以不管若烟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他全都会一一答应。

哪怕,是为了杨家翻案。

本来以为,只要再等三个月,三个月以后,若烟就会放下曾经的过往重新回到冥风的身边,到时候,不管期间曾经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可以既往不咎,可是现在

半路杀出了一个北冥祁不说,还搅和了一个云烈进来,彼此之间争夺也就罢了,偏偏,却白白便宜了北冥祁利用这一次机会想要得到若烟。

这一次,事情只怕不会是那样好收场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3章 要死,让他去 思绪翻转,眼前仿佛又重现了昨夜的画面一般,只是那些画面太过虚无缥缈,就连夕若烟此刻自己也在怀疑,昨夜所见到的那一些,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她的幻想?

昨夜,那熟悉的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至今还有着残余,明明背后的感觉是那样的温暖真实,可是今天早上一醒来,诺大的房间便就只剩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人。

柔软的榻上是一片冰凉,除了自己的体温之外,竟是没有留下半点儿他的温度。

所以,昨夜所见到的冥风,他是真的有来过吗?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见她失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秦桦担忧的上前,厚实的大掌探上她的额际,索性那里触手不再是一片滚烫,心中方才稍稍放下了那份担忧。

转身步至紫檀桌旁倒了一杯水,秦桦才又行至榻边,温言道:“你昨日晕倒之后就没有进过食,现在不但肚子饿了,大概口也渴了吧。来,先喝杯水,润润喉再说。”

视线落在那双指节分明的大掌上,手中握着的分明是最寻常不过的杯子,可在那一刹那,却叫夕若烟有些失了神。

昨夜,好像也有一个人在喂着自己喝些什么,只是那苦涩的味道并不像是水,而是药。

她依稀记得,那药很苦,不过只浅尝了一点,却已经叫她再也喝不下去,尽管喝下去了,终究还是给吐了出来。

素手抚上自己尚有些苍白的唇瓣,那里似乎还依稀残留着属于他的温度,他的感觉。

如果昨夜的一切不是梦境,那么,他便是真的来过,不但来看望过她,还曾以内力为她退烧,甚至还以唇喂药。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好得这样的快,才会明明是那样虚弱的一副身子,今早起来却已经好了大半,是这样吗?

冥风,明明是在乎她的,可为什么又要将她推给别人?

眸中忍不住积起了一层氤氲,心中有些酸酸涩涩的味道,眼泪也险些便要抑制不住的落下。

“若烟?”

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的轻唤,夕若烟蓦然回神,却在下一秒将头垂下,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再抬眸之际,方才存在的伤感已经被很好的掩藏。

“来,先喝杯水吧!”他不是傻子,若烟失神之际,那不禁流露出的三分不解与七分伤感,他又怎会一点儿也没有看见,不问,只是不想让她尴尬。

凝着已经递到了面前的水杯,夕若烟点点头,任着秦桦将自己扶起,靠在他的身上c将递来的一杯水全数喝下。

杯中的水是昨夜的,今早庆儿还来不及更换,所以早已经凉透。

可即便是已经凉透了,喝下之后,干涩的喉咙也确实好了不少,方才还有些迷糊的思绪,此刻也渐渐的清醒了一些。

“还要吗?”为她拭去唇边留下的一点水液,秦桦柔声问着。

想了想,夕若烟还是摇了摇头。

见她不要,秦桦也自然不会多做勉强,将手中的杯子随意搁置在榻边的一方矮凳上,便有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好让怀中的女子靠在自己的身上能够舒服一些。

虽然这样近距离的抱着,从外人的角度看去,夕若烟此刻无疑就正被秦桦紧紧地抱在怀中,那样亲昵得只属于恋人之间才能够有的动作,任谁看了都不禁会生误会。

不过秦桦却不在意,他这么做,不过只是为了想让怀中的女子靠得舒服一些,毕竟她那样虚弱的身子,此刻,是应该得到更好的保护与照顾。

而夕若烟也没有多想,多年的交情,秦桦为人如何,她心中明白,也信得过。

“现在好些了吗?”见她点头,秦桦又柔声问道:“那么昨夜,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是真的有来过吗?”心中还是不确定,所以忍不住要问一问。

哪怕这只是多此一举,但是秦桦的dá àn,却让她莫名的有种期待,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秦桦告诉她,从头到尾其实都只是她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冥风,其实从来就没有不要过她,从来没有过。

“这个问题的dá àn,你不是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吗?”抬手理去夕若烟额前的一缕碎发,动作轻柔,也带了一丝心疼。

“可是我就是想让你告诉我。”夕若烟不依不挠,难得一次的对着秦桦耍起了小孩子性子。

这样的她,让秦桦错愣之余,竟还有一些哭笑不得。

相识了这么久,除了在杨家出事之前见过她如此可爱的一面,这五年来,他可真是难得一次见着她耍赖的时候。

心中莫名的对她起了一层怜惜,秦桦温柔笑道:“昨夜云烈和上官语宁都有来过,只是子时未过便已经离开了,至于雪儿,她是真的担心你,但是为了不耽误某些人,没办法,还是我亲自送她回的雪梅殿。”

昨夜有意支开了来景祺阁中探望的所有人,若非是提前知道什么,那便是他太过了解北冥风的脾性与想法,所以才会猜得那样的准确,提前为他这个兄弟铺好了所有的路。

同样,他也知道,为了不让旁人起疑什么,庆儿留下照顾是必须的,何况,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也实在是阻碍不了什么。

不过如今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一切,都正如他所猜测的那般。

其实,早在进门之后看见桌上那已经空掉的药碗,他便已经能够确定。

冥风,昨夜是真的有来过。

唇边不觉间划开一抹暖暖的弧度,此刻夕若烟心中的所有不确定都已经不再有所怀疑,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暗自庆幸着。

眼角的余光瞥见怀中女子浅浅的笑魇,秦桦也不觉露出会心一笑,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此刻自己的语气听来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那么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昨晚他都对你说了什么了?恩?”

好吧,其实他能够猜到昨晚冥风会忍不住来景祺阁中探望若烟,却是猜不透他会说些什么,也许心里有一个谱,却还是特别的好奇。

“你就那么想知道?”回眸看向身后的男子,在明白了一些事情之后,此刻夕若烟也已经完全想明白了,至少,不再会像昨日那般寻死觅活的了。

凝着那双重新散发出光彩的眸子,秦桦认真的点了点头。

只听着夕若烟“噗嗤”一笑,转而又靠在了秦桦的怀中,倒是完全将他当做成了一个靠垫一般。

浅浅的笑声荡漾在耳边,夕若烟突然安静了下来,回想起昨晚那句在耳边响起的叮嘱,心中忽然满满的都是幸福,“他说,让我不要嫁给北冥祁。”

“就说了这个?”秦桦诧异,显然也有些不信。

本来他还以为,小两口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再怎么着也得腻在一起说些甜死人不偿命的话吧,可是怎么偏偏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不要嫁给北冥祁?

不用她说,他也知道。

“昨夜我身体还很虚弱,连他到底是不是有来过都不敢确定,能够记得这么一句话就已经很不错了。”用手绞着身上的锦被,夕若烟微微低垂着头,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女人模样。

只可惜因为角度的问题,秦桦并未能有看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强压下心头的那份蠢蠢欲动,秦桦比较关心的,其实还是这么一件大事,“虽然冥风没有下旨赐婚,但是北冥祁既然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来,就是云烈都不得不主动放弃了,以后,大概全天人都会将你与他强牵扯在一起。祁王妃这个位置,你是要?还是不要?”

话音未落,只听着“嘶”的一声,也不知夕若烟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生生将身上的那条锦被撕裂了一个口子。

这份狠劲儿,就是秦桦见了也不禁有些背脊生凉。

如今她的身子尚且还没有痊愈,一听这话便已经激动成了这般模样,要是身子好全,还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出来。

果然,女人生气,是万万惹不得的!

“怎么办?”夕若烟冷冷一哼,清澈的眸子透出一股视死如归的狠劲儿来,“宁为玉碎,不作瓦全。大不了,就给他一具尸体,让他喜事变丧事。”

“不行。”秦桦当即反对,也不允许她有这个想法出现。

“你着什么急?”回头扫他一眼,眸中露出了一抹不屑之色,夕若烟哼道:“这不过是下下之策,要死也是他死,凭什么要我死?”

通过昨日的事情她已经渐渐明白了,有些时候,旁人是靠不了的,就算是自己最信赖,最亲近的人,往往有些时候都帮不了自己什么,能够自救的,便就只有自己。

这北冥祁想要娶她,简直是做梦。

大不了,就真让他喜事变丧事好了,不过,她还那么年轻,可是不想死的,要死,就让他去好了。

“那你想要怎么做?”秦桦问道,突然之间都有些看不透她了。

苍白的唇瓣牵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夕若烟目光定定的望着某处,冷冷道:“我记得北朝先祖曾有遗训留下,凡北氏皇族子弟者,不得娶江湖女子为正妻,不遵遗训,等同不敬先祖,大逆不道。就凭着这一点,北冥祁若是想要娶我,除非,他已经做好了不要‘祁王’之位。”

为了一个与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女人,要他心高气傲的祁王殿下撇下身份地位不要,只要她一人,她夕若烟还没这个本事,有信心他会做出这种蠢事。

女人也许重要,但是对于一个有着狼子野心的男人来说,在权利面前,女人,不过只是一个阻碍他们登天的绊脚石而已。

可要,也可不要。

很显然,在她的心中,他北冥祁就是这样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4章 我知道是你 要死让他去?这都是什么逻辑?

秦桦有些哭笑不得,看来昨日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又淋了雨还险些丢了半条命,不但没让这丫头有半点儿的气馁,倒是越战越勇了起来。

这天底下想要北冥祁命的不少,但是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挂在嘴边的,她却是第一个。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想开了,懂得如何去面对了,今后的路才能够靠自己走下去。

许是真的被气昏了头,夕若烟也只顾着口头上出气了,显然已经忘记,此刻他们正在景祺阁,外面没有庆儿守候,要是这话一不小心被旁人给听了去,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若烟,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秦桦犹豫再三,看着她那一脸自信的模样,原本他是真不忍心说出来打击她的,可是倘若不说,只怕日后她要是知道了,那对她来说才会是一个真正的打击吧!

“你要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的是,其实刚才你的想法”

“秦大哥,药已经煎好了,是不是拿来给夕姐姐”匆匆进门的北冥雪,在看见内室中两道相拥在一起的身影时,身体一怔,心底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中一般,忽然莫名一痛。

脚下的步子就像是生了铅一般变得沉重了许多,一步仿佛有着千斤重一般,连稍稍挪动一步都显得那样的吃力困难。

已经到了嘴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就被这样生生的打断,秦桦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却并没有因为见到来人是北冥雪而松开怀中的女子,仍是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

回眸望去,夕若烟自然也是看见了进门的北冥雪与庆儿,许是因为角度的原因,她并没有看见北冥雪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一抹暗色,仍旧含笑示意着她们走近,“怎么来了也不赶紧过来?”

“哦。”低低应了一声,北冥雪垂眸敛去脸上不禁流露出的一抹伤感,漫不经心的朝着前方走去。

“公主小心。”

庆儿忍不住惊呼一声,想要伸手去拉住北冥雪,无奈却还是晚了一步。

如丝般滑腻的衣角从手中拂过,庆儿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中,北冥雪却因为没有看清脚下的路,不慎绊倒了一旁的矮凳而摔倒,手中端着的药碗也毫无疑问的落在了地上,瞬间成了一堆碎片。

“九公主,”庆儿大惊,忙上前去小心搀扶着北冥雪起来,“公主你没事吧,可有伤着哪儿?”

北冥雪摇摇头,左手紧紧捂着右手的手腕,虽然那里真的很疼,却仍是坚强的没有喊痛一声。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不知何时秦桦也来到了面前,不待北冥雪回应,已经强行拉过她的手臂检查了起来。

雪儿的身体自小就弱,不但是他,就是北冥风都是时时刻刻的在小心守护着,就唯恐什么时候她会不慎弄伤自己,到时候后果可就真是可轻可重了。

拉过她的玉臂,将袖子小心的向上挽起,露出来的肌肤上索性只是被桌角磕到,不过只是淤青了一点,并没有多大的关系,秦桦方才松了一口气。

“你也是,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脚下有个凳子在那儿,难道你都没有看见吗?”放宽了心,秦桦为她将袖子放下,嘴边却仍是不免得多念叨上几句。

“我”北冥雪俏脸一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愧疚,竟是半句话也答不上来。

“行了,雪儿没有伤着就好,以后这些事情你就都别做了,交给庆儿就好。”虽然没有看见北冥雪是否是真的没有伤到,但只听着秦桦这么一说,夕若烟便也放下了心。

对于北冥雪,她同北冥风与秦桦的态度都是一样的,都是当成自己的亲èi èi在宠着,呵护着。

雪儿受伤,不但是秦桦着急心疼,她同样也是。

“是啊九公主,以后这些事情就让奴婢做好了,公主千金之躯,可万万不能够受到一点儿伤害才是。”庆儿动作麻利的将地上的残渣碎片收拾干净,便朝着榻上的夕若烟抱以会心一笑。

“可是药怎么办?”望着庆儿收拾好的那些玉碗碎片,里面的汤药早就已经洒了一地不能够再用,光是看着,北冥雪的心中便就只有一阵愧疚。

她记得李太医说过,夕姐姐的身子还很虚弱,醒后一定要喝药,可是现在却

“没关系,方才熬药的时候还剩下一些,也足够主子喝的了,奴婢这就去将它端来。”将收拾好了碎片带上,庆儿匆匆行了一礼便退出了房间。

“好了没关系,一碗药而已,不碍事的。”见北冥雪仍还有些愧疚的模样,秦桦柔声安慰道。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没看见。”默默垂下了头,或许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心虚,此刻,北冥雪竟是真的不敢抬头直视秦桦的双眸。

或许,是因为担心会被他看出她在撒谎吧!

其实方才在秦大哥来到自己的面前,那么着急的查看自己的伤势的时候,她是真的很开心。

至少,秦大哥除了有关心夕姐姐之外,同样,也还是很关心她的。

“好了,不都说了没事了吗?”宠溺地揉了揉北冥雪的长发,秦桦笑得温和,回眸看向榻上仍是有些虚弱的女子,方才的心疼,此刻竟在无形中渐渐转化成了钦佩。

不为别的,只钦佩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也钦佩她的应变能力与接受能力,别说是在北朝,就算是在天底下任何一个国家,凭着在朝御医的身份,吃的穿的喝的用的皆是北朝的东西,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要一纸赐婚的圣旨下来,她都必须服从。

若不服从,便只能是死。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的是,有人舍不得她死,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而同样,她自己也不愿意死,也不愿嫁给旁人,这一来二去的关系,只怕,日后可是有的烦的了。

“秦大哥你在想什么?”许久不见秦桦说话,北冥雪有些纳闷,故而扯了扯他的衣角,将他神游的思绪唤回。

摇了摇头,秦桦温言道:“没什么,只是在想,这天底下究竟有什么比良药还要有用一些。”

“是什么?”

北冥雪好奇,不但是她,就是夕若烟也是同样的好奇,听了北冥雪如此一问,也同样认真的倾听了起来。

回眸见两个女子都一脸好奇的凝着自己,秦桦哑然失笑,“这比良药还要能解病的,当然,就只有情了。”

“情?”北冥雪一知半解,仍是有些迷糊。

秦桦却不以为然,只是由方才的浅笑转为如今的朗朗大笑,却也瞬间叫夕若烟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敢情,这秦桦就是在变着法的说着昨晚北冥风深夜探望景祺阁的事情,这个秦桦

“你这个”

“那个若烟,你身体还虚着呢,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眼见着夕若烟要发火,秦桦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知道能避就避,更何况现在她还真的是病着,是不适宜生气的。

只是可惜了北冥雪并未有能及时反应过来,尚且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人却已经被秦桦强行拉着出了房间。

两人一走,整个房间便又立时间安静了下来,除了榻上的夕若烟身子虚着下不来床,倒也显得格外的清静。

目光朝着秦桦临走时顺手关上的那两扇房门,夕若烟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起昨晚,心头却是满满的幸福。

好在,冥风并没有不要她,只便是万幸。

只是昨日她也真的是太过糊涂了,不过也就只听了旁人的这么一两句话,竟真的就沉不住气跑去太和殿中讨要一个说法,最后却将自己害成了这般模样。

虽然昨日冥风没有出面见她,这的确是让她很生气,不过现在仔细回想一下,要是外界之人相信了北冥祁的说法,真当她是未来的祁王妃,那么,冥风就等同于是她的兄长,照昨日那种情况,冥风要是真的见了她,只怕不止会害了他自己,也更加会将她推入另外一个无底的深渊。

困境不可怕,流言才是真的可怕。

方才秦桦问她,祁王妃的位置她到底要不要,而这个dá àn,由始至终她都不会再有第二个。

不要,也不可能会要。

阂上云眸深深舒了一口气,夕若烟将身子后靠在身后的软垫之上,身子虽未恢复,思绪却是已经清醒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要做的不但是以最快的速度养好自己的身体,更重要的还是,如何更好的解决眼下的困境。

如今南诏国她自是不必再担心会嫁去和亲了,通过这一件事情,大概云烈对她也是心存愧疚,因为至少昨日在太极殿外,他竟肯站在原地不动,生生的受了她那一巴掌。

云烈不用担心,那她如今要做的,便只是如何让北冥祁放弃娶她这个念头。

一般的条件他肯定不会答应,可要是杀了他,说实话,她还真是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把握能够杀得了他。

不说北冥祁的武功有多么的厉害,就是他身边的那个近侍尤冽,有尤冽在,她也没那个把握能够进得了北冥祁的身,就更别说是亲手杀了他了。

心中无奈,夕若烟长长叹了一口气,忽听房中响起一道推门的声音,无奈中更多了一丝哭笑不得。

这个秦桦,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与她玩起了小时候的把戏。

“行了吧瑾瑜,我知道是你,还不赶紧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5章 义父 “瑾瑜?这不是秦将军的字吗?”

房门被推开,随即一道柔媚的女声传来,其中夹杂着的轻蔑与不屑更是清晰可闻。

夕若烟闻言身体一怔,阖上的云眸倏地睁开,一抹错愣自眸中一闪而过。

这声音,很显然不会是秦桦的,也不是北冥雪的,也许在那日之前她不会记得很清楚,但是经过了上次在流华宫的事情之后,她却是一听便知道了来者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就好像特别是招人记恨,就连第一次见面的梦妃王梦璐对她似乎都是特别的讨厌,所以才会是第一次见面便那么的咄咄逼人。

这一次她来,只怕,又不会是什么好事。

思虑间,那道打扮得艳丽华贵的身影已经进入了房间,紫云扶着自己的主子,脸上是一派的高傲不屑,俨然是一副狗仗人势的气派。

转而进入内室,但见夕若烟仍是躺在榻上不为所动,王梦璐那一张画得精致美丽的娇容一变,还不待她发怒,身旁的紫云却已经抢先一步会意,上前便冲着夕若烟厉声喝道:“放肆,见着娘娘还不下跪,夕御医好大的胆子。”

瞧瞧,主子得意,身边的奴才也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苍白的唇瓣掀起淡淡一抹弧度,夕若烟不禁在心底冷嘲。

想她一个御医,现在还没失势便由得一个奴婢呵斥,可想而知,倘若此刻她是真的已经失势了,那么等待她的,应该不是一句呵斥,而是狠狠的一巴掌了吧!

难道,就因为她在太和殿外吃了闭门羹,这王梦璐便当真以为她从此失势,所以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跑到景祺阁中来看她的好戏来了?

她就不明白了,她们究竟是什么愁什么怨,这王梦璐竟然就那么讨厌她?

想来想去,她们之间似乎并无任何牵扯,也更加不会有什么所谓的仇怨一说,那今日这王梦璐来又是为了什么?

心中虽疑惑,但夕若烟也不傻,今日这王梦璐气势汹汹的来到这儿,紫云又那么不客气,倘若她不知进退,指不定一会儿还会受到什么私刑也说不准。

如今她身子未好,要是一会儿真动起手来,光是一个紫云就有她受的了,她可没那么傻,白白给自己找罪受。

强忍着身体上的不舒服,夕若烟掀开身上的锦被便要下床,只因着才苏醒过来,一时间力气还尚未恢复,故而动作也比平时缓慢了许多。

只是梦妃主仆二人倒是显得格外的淡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艰难的下床,哪怕明明见着她十分费力,甚至因为下床,额前也略微出了一层光洁的汗珠,却依旧没有打算上前帮忙,甚至还就在一旁看着,心情倒是不错。

夕若烟不用抬头大概也能够猜出她们在想些什么,落井下石,可是后宫之人一贯用的手法。

“夕若烟有罪,因为身体原因,未能给娘娘请安,还望娘娘海涵。”微微倾身行礼,在没有得到梦妃的一句“免礼”之时,她都只能够保持这样的动作,否则,便会被人冠以一个“以下犯上”的不尊罪名。

只是这句请安当中,却全然毫无“请安”二字,亦没有以“臣下”自称,与其说是在请安,倒不如说是在见礼,一个没有身份的见礼。

大概梦妃也没有想到夕若烟竟然会公然狂傲到这个地步,原本想要给的一个下马威,如今,倒是成了自己脸上无光。

这请安自是请了,人家也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下了床,她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只是夕若烟这话听来,却是叫她怎样听怎样都是刺。

“行了,免礼吧!”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悦,梦妃总算是肯松了口。

“谢娘娘。”夕若烟倒也不客气,说实话,这倾身的姿势保持得久了,也的确是挺累人的,更何况如今她身子未愈,光是勉强下床便已经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索性这梦妃也还没有太过分,大概,也是怕她最后病上加痛,到时候被人发现之后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即便是要为难,也还得留有那么一个底线。

“听说夕御医昨日受了寒,既是后宫之人,又是照顾皇上身体的人,本宫关心,特来看看。”莲步踱至紫檀桌边,纤细的身形一转,已经翩然就座。

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梦妃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着眼前一脸病态的女子,不禁从鼻尖冷冷哼出一个音节。

“本宫听说,夕御医是祁王殿下的未婚妻,那便是未来的祁王妃,也算是本宫的弟妹,既是早有婚约在先,何故先前在流华宫中,夕御医却要抵死不认呢?”

旧事重提,还正巧就提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夕若烟不禁在心里冷笑。

看来这个梦妃对她的事情还真是关怀得无微不至,原本之前的事情因为有了墨儿的死,本来已经算过去了,可她却偏偏还要故意提起,只是不知道,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过瞧着阵势看来,前者的可能性似乎还要多上一些。

垂眸,苍白的容颜露出浅浅一笑,“娘娘可能是误会了一些什么,婚约?这好像,是莫须有的事情吧!”

在北朝国,国风虽然不似以往那般严谨封建,但是成亲是大事,除非家中父母双亡,无直系长姐兄弟,那婚约自然是可以由得自己说了算。

但是北冥祁不一样,他不但还有北冥风这个兄长,况且以他祁王殿下的尊贵身份,若说有婚约,那也得是按着礼制来办才算是真正的有婚约,可是现在他们似乎还并没有到这一步吧!

口头上的婚约,莫说名不正言不顺,天下百姓不会认同,可貌似,她这个当事人也并没有认可。

所以这未来祁王妃一说,也实在是太过荒谬!

“是吗?”唇角噙着淡淡一抹冷笑,如玉手指接过紫云奉上来的茶水,梦妃笑得嫣然,也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本宫虽与祁王殿下交情不深,却也深知他不是那种儿戏之人,何况祁王从不近女色,除了对九公主这个亲èi èi十分上心之外,恐怕,就属对夕御医你格外的留心了一些。”

浅浅品了一口茶水,再以手中锦帕拭唇,整个动作做起来连贯又熟稔,端庄之余,更添了独属于女儿家的秀气。

其实不得不说,梦妃的家教真的很好,就单从这些平时的动作上面便可看出来,王太傅在对于管教女儿这上面,应该是没少下功夫的。

为了能让自己的女儿进宫为妃,王太傅应该也花了不少的心思吧!

只可惜,这端庄是端庄了,可这算计人的心思,却是不怎么好吧!

搁置下手中的青玉盏,梦妃淡言道:“不管怎么样,如今这事情已经是闹得满城风雨,虽然夕御医你是江湖中人,不过等日后嫁入了王府,那便是皇室中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是不是,也该收一收了?”

夕若烟微微勾唇,这个梦妃,兜兜转转半天,也总算是说到正点上了。

不该有的心思?

是对北冥风吗?

“娘娘既说了我是江湖中人,那也理该知道,北朝先祖历来有着遗训留下,凡皇室子弟,正妻者,需门当户对,江湖中人,应避而远之。”缓缓抬起那双清澈的明眸,虽是病着,却是半点儿不减其中的光彩。

这份遗训不是什么秘密,之所以不能娶江湖中人做正妻,不过也是不想让朝廷卷入江湖的恩恩怨怨之中,以免动乱超纲。

本以为这话会直接堵得梦妃哑口无言,毕竟这是先祖留下的遗训,就是身为皇上的北冥风也不能随意更改,小小梦妃,便更加没有这个本事了。

岂知,梦妃听罢这话却是一笑,竟是半点儿不以为然。

对上夕若烟充斥着诧异的眸子,梦妃缓缓止了笑意,起身踱步走来,“夕御医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假的不知道?”

再顾不得身子的疲倦,夕若烟凝着面前不断走近自己的女人,忽然有些明白,在自己昏迷期间,宫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且,还是她的事情。

到底怎么回事?

仔细凝着她半晌,见她似乎还真的毫不知情,梦妃方才作罢,“也罢,既然不知道,那本宫今日来了,也就顺便告诉你一声哦不,是提前通知你一声。”

“方才你所说的先祖遗训,祁王早就已经想到了,所以昨夜就已经请旨,希望皇上做主,让你做太仆寺少卿祁零的义女。有了这个身份,你就不算是江湖中人,自然而然,也就可以嫁入王府了。”

“什么?”夕若烟只觉得如遭雷劈一般,整个人踉跄着连连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不稳,竟直直地摔倒在了榻上。

榻上铺就着真丝毯,光滑也柔软,夕若烟倒在上面并不觉得有任何疼痛,只是这个消息,却是让她太过震撼。

震撼到,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来反驳。

祁零的义女,那就是祁洛寒的姐姐?

的确,有了这个身份,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祁王做祁王妃,那么之前唯一有的那个可以不嫁的理由,也将会不成立。

她若有一个在朝为官的从三品义父,再有一个深受皇上重用的御前侍卫的弟弟,这个身份要说做祁王妃,似乎也够了。

“怎么会这样?”口中喃喃,夕若烟只觉得自己周身的力量都仿似被人给尽数抽走了一般,整个身子软软的倒在榻上,竟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若烟,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突然间,耳畔回响起秦桦的那句话,那句还没有说出口便已经被打断的话。

有事要告诉她?是什么?就是这件事情吗?

凝着榻上女子苍白的容颜,梦妃勾唇一笑,心中竟莫名的生起了一阵得意来,“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你,此事皇上已经应允,今早也已经宣了祁大人与祁侍卫入太和殿。估摸着,再过个半柱香的时间,圣旨便会到达景祺阁吧!”

得意的笑声充斥在房中,虽然让夕若烟成为祁王妃,她是真的很不愿意,但是如果能利用这个契机将这个女人给赶出皇宫,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留着一个炸弹在身边始终不是什么好事,权衡利弊之下,她自然会做出对自己更加有利的一个选择。

“本宫带来了上好的药材,已经命人搁置在你大厅了,夕御医哦不,是未来祁王妃,你可得要好好养着身子才是,否则亏损了元气,又如何能够做一个漂亮的新娘子?哈哈”

梦妃扬声笑着,抬手示意让紫云扶着自己离开,却在刚要踏出房门之时,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回眸望着仍旧倒在榻上的女子。

“对了,本宫还忘了提醒你一句,什么身份做什么事,瑾瑜?这个称呼,以后就省了吧,也省得叫人听了去,倒是笑话皇家人不懂礼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6章 信他,也信自己的心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夕若烟双手无力地撑在榻上,原本便十分虚弱的身子,此刻再听了梦妃那番话之后,整个人便只觉在霎那间被人抽走了所有可以支撑的力量一般。

而那个夺走她所有支撑力量的人,还是她一直以来用以依靠的人。

是她最信任的人。

北冥风,竟然亲手将她最后可以挣扎的希望都亲手剥夺,做得那样决绝,一点也没有犹豫,甚至,连与她商量一下的想法都没有,就这么决定了她的将来。

梦妃离开时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或者,也压根儿就没有用心去听,脑海中浮现的,也只是这个残忍的事实。

清亮的眸中渐渐凝了一层迷离的雾水,那么清澈透亮,透亮到,竟让人心有不忍。

梦妃走后不久,庆儿也已经端着重新煎好的药返了回来,进屋后却在看见夕若烟只着一身单薄的里衣斜倒在榻上的时候,吓得立即放下手中的药碗便朝着床榻而去。

“主子身子未愈,怎可吹风?”着急的取下一侧的衣衫为夕若烟披上,却忽然感到手背之上传来一点温度,不禁让庆儿身体一怔。

“主子”

抬眸视线落在那张苍白的容颜之上,上面两道清晰的泪痕浮现,那泪水的温度,一下子便灼烧了庆儿的心,让她很心疼很心疼。

“主子这是怎么了?”庆儿不明所以,转眸看了房间一眼,待至每个角落都扫过一遍之后,却仍是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看到的,不禁有些觉得奇怪,“秦将军与九公主怎么不在?主子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啊?”

她离开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主子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了主子?

抬手拂去脸上忍不住滑落的泪水,夕若烟转眸看向庆儿,心,再一次心酸到了极点。

“他昨夜说,让我不要嫁给北冥祁,他说得那么温柔,那么真切,我信了,可是他呢?他却亲手毁了我最后可以抗拒的理由,也是唯一的理由。”

泪水再一次忍不住滑落,却在滴落的时候变得冰凉,一如此刻,她的心也已经冰凉到了极点。

本以为昨夜发生的不过只是她的梦境,可秦桦却告诉她,那是真的有发生过,是真的存在过,冥风,也是真的来看过她。

她不信自己,却信秦桦。

可是信了有什么用,昨夜的甜言蜜语,昨夜的真情流露,不过只是为了今日的更加绝情。

她忽然有些看不明白了,北冥风,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主子”

“可有圣旨降临景祺阁?”

庆儿诧异,想了想却仍是摇了摇头,“没有。”

“呵!”唇边掀起冷冷一笑,夕若烟淡言道:“现在没有,应该,也快了吧!”

如果梦妃所言是真,那么,也的确是快了。

“奴婢参见夕御医。”一名粉衣宫女匆匆进入房间,对着夕若烟倾身行了一礼,遂道:“启禀夕御医,圣旨到了,还请夕御医移驾正厅接旨。”

夕若烟凉凉一笑,目光落在那名宫女的身上,却未有过多的言语。

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只是这一次,到的却是她根本就不想要的东西。

好,既然是他给的,那她就接。

伸手,庆儿立即会意扶着她起来。

“庆儿,帮我更衣,去大厅接旨。”

“主子。”小心扶住的身子微一踉跄,庆儿心中一紧,更加扶紧了她,只是担忧却是更重,“主子你才刚醒来,就连下地走路都那么困难,我看还是”

“不。”决然打断她的话,夕若烟倔强的松开庆儿扶住自己的手,“这是我自己的命运,我自己选的路,就算是爬着也要走完。更衣。”

庆儿犹豫,但夕若烟却是不给她这个拒绝的机会,眼看着主子也实在是坚持,心中虽有不愿,却也只能够垂眸应了一声:“是”。

示意宫女取过柜中干净的衣服出来,庆儿扶着夕若烟走到梳妆镜前坐下,如瀑长发垂直而落,正要动手执起玉梳为她梳理长发,门外却已经响起了一阵叩门声。

回眸望去,玄公公正站在门外,见夕若烟并无什么反应,方才抬步进入了房间。

“皇上有命,夕御医身体虚弱,就不用起床接旨,只需听旨即可。”

夕若烟不言,视线定定的落在玄公公手中的那一束明黄卷轴上,别的什么也没听见。

半晌见夕若烟没有任何反应,玄公公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听见自己说话,视线有意朝着一侧的庆儿睇去,正要以眼神问个明白之时,却已经见她自己径直站了起来。

里衣宽松,遮去了里面玲珑有致的身段,却依旧能够看出主人身体的单薄纤弱。

那比之盛开繁花还要姣好美丽的容颜,此刻只余下一脸的苍白,小小的樱唇不见半点儿血色,那般虚弱无力的模样,仿若只是一阵小小的微风都能够将她轻易吹走一般。

阻止不来夕若烟起身,但见她要弯膝下跪,玄公公却是立即慌了神,“皇上有旨,夕御医不必跪接圣旨,还是快些坐下吧。”

这样虚弱的身子,他只是担心,要是再受了地板的冰凉之后,她的病情会不会更加加重一些。

临行前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传圣旨归传圣旨,一切,都还得以夕御医的身体为重。

皇上甚至还有吩咐,倘若夕御医未曾醒来,那便万不要去打扰,只等着她醒来之后再宣旨也不迟。

可如今这夕御医却是跪接圣旨,可叫他如何是好?

正无奈焦急之际,庆儿也已然伸了手去搀扶,“主子还是不要勉强了,自己的身体要紧啊!”

不顾劝阻,甚至也未曾抬眸一下,夕若烟有意避开了庆儿的搀扶,强忍着身体倒下的冲动,缓缓的跪了下去,“什么身份做什么事,虽然淋雨受了寒,可至少还没把脑子烧坏。皇上的待遇太好,夕若烟深受不起,还是一码归一码,玄公公,请宣旨。”

“这”玄公公有些为难,想要向庆儿睇去一眼以示求助,无奈却也只是见着庆儿一同跪下去的身影。

按照规矩,皇上圣旨,接旨者,无论是谁都要跪接,除非是有特别的吩咐者,方才可免跪接旨。

如今免跪的圣喻有了,只是夕若烟不肯领情,她一跪,庆儿与身旁的另一名宫女自然也得跪下。

玄公公无奈,也知道自己劝阻不了这位夕御医,咬咬牙,也只能够硬着头皮将圣旨打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夕女若烟,蕙质兰心,医术精湛,为朕劳心劳力整五载,朕心怜之。太仆寺少卿祁零大人年事已高,朕念其劳苦功高,又膝下无女,特下旨准奏其心愿,让二人结成父女亲缘,钦此。”

“夕御医快快接旨吧。”迅速念完手中的圣旨,玄公公忙上前搀扶着夕若烟起身,只是手还及触碰到她的身子,便已经被她突然抬起投来的视线看得一怔。

“夕御医?”

目光不移,夕若烟定定的望着玄公公,似要从他试图躲避目光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

“主子。”庆儿不知她心中想法为何,只是这目光看得她有些心惊胆战。

主子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就只有这个圣旨?”夕若烟不敢肯定的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圣旨吗?比如赐婚?”

“啊?”玄公公吓得惊大了一张嘴,错愣之余,也是满心的疑惑不解。

这皇上统共就只下了这么一道旨意,还有什么赐婚,那根本就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试问,一个男人,又怎么可能会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推进别的男人的怀抱?更何况,那还是堂堂一朝的君主,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这夕御医今日是怎么了,难道,还真是发烧烧坏了脑袋?

心中虽然这样胡想,但玄公公却是不敢将这些话给说出来,错愣之后,便干笑着解释:“夕御医真是爱开玩笑,这皇上要赐婚,也不可能会把你赐给别人吧!”

就算会有这样的圣旨,那也是娶夕御医入门的圣旨,而不是赐婚给别人的圣旨。

他虽只是一个奴才,可这一点却是特别清楚明白的。

眸中的光彩微微暗了暗,似有什么东西从其中一闪而过,只是闪现得太快,快到根本就来不及看清楚那是什么。

“主子,地上凉,咱们还是先起来吧。”心疼主子的身子,素手触上她的身体,庆儿清晰的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不禁心下更疼。

这一次夕若烟没有拒绝,也没有回答,庆儿只当她是答应了,眼神会意另一侧的粉衣宫女,让她同自己一同起着夕若烟小心站了起来。

许是因为跪的有些久了,刚一站起,夕若烟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竟真的险些晕倒。

也亏了庆儿早有准备,急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方才稳住了她的身形。

“恕奴才多嘴一句,虽然如今这外面的流言传得是满城风雨,但是夕御医若不想自己被流言牵着鼻子走,那最重要的,还是先得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要紧事,否则要是身子倒下了,哪儿还有其他的力气去对抗流言呢?夕御医你说奴才说得对不对?”

见着夕若烟一直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想起昨日在太和殿外,那气急攻心而导致吐血的一幕仍旧清晰的浮现在眼前,便不禁叫玄公公心下一阵后怕。

有些事情他不方便说得太过明白,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夕御医如此,若是不出言点拨一两句,只怕夕御医会永远困在自己的困境之中无法抽身出来。

届时,伤的不但是夕御医自己,还有皇上。

“这些话,是他让你告诉我的?”夕若烟凝着他,语气稍稍柔和了几分,不再似方才那般冷硬。

说到底,在她心里还是愿意相信北冥风的,相知相识那么多年,若是冥风因为江山而放弃了她,那么,也真算是她瞎了眼,看错了人。

“有些话,皇上不方便说,奴才也不好说,夕御医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目光朝着夕若烟身侧的粉衣宫女睇去一眼,玄公公将手中的圣旨递给庆儿,颔首道:“奴才今日的任务就是这些,还望夕御医多加珍重自己的身子,奴才告退。”

直到玄公公转身离去,夕若烟仍旧没能从失神之中回过神来。

垂眸望了一眼手中的明黄卷轴,庆儿看向她,轻唤道:“主子。”

“去把药拿来。”

庆儿一怔,险些没能够反应过来,直到夕若烟再一次重复,她方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于是也不再多想,当真满怀欣喜的去端药。

深深吸纳一口气,夕若烟努力使自己放松不去多想。

也许玄公公说得对,身子是自己的,拖着一副残缺病弱的身子,如何能够去反抗那些外界压力?

没错,她应该要好好养着身子,不管这义父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都应该相信冥风,也该相信自己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7章 因为,我的心如此 下定了决心要养好身子,夕若烟便当真如此做着,每日照常喝着李太医开的药方,偶尔有觉得可以添减药材的地方,她也会自行添减,再配着补气养血的药膳,不过只是一天的时间,她的身体也已经好了不少,至少下床走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

自从玄公公来到景祺阁中传了圣旨之后,期间秦桦与北冥雪,甚至是上官语宁都有曾来探望过,只是为了不打扰到她的休息,所有人都只是来了坐坐就走,并没有多耽搁什么。

而下午时分,祁洛寒也曾有来过景祺阁,兴许是见她面色不好,来时并未提起认义亲之事,也只是关怀了两句,便先行离开。

至于云烈,自那日在太极殿外打过他一巴掌后,再次见他,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

“主子你看,前面那人,像不像是云烈王子。”庆儿伸手指着前方,示意着夕若烟看去。

前方密丛中,透过浓密的枝桠看去,似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一个身影,只是前方枝叶浓密,就算是仔细去看,也不过只是能够看到衣衫一角,面貌却是看得并不真切。

让庆儿扶着自己走近,待换了一个角度透过一个空隙看去,果真便看见了南诏国的服饰,不过只一眼,夕若烟便已经能够确定那人是谁。

因为在宫中,除了那一人,绝不会再有第二人会身着此等衣饰服装。

“云烈王子?”夕若烟轻轻一唤,虽然已经大致猜到了会是云烈,只是这遮遮掩掩的行径,可并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

隐约间,只见着密丛后的身形一顿,夕若烟话音一落,却并未见他出来相见,只待她刚要上前之际,一道修长的身影已经在犹豫之后现身。

果真是云烈,只是今日再见,不同与往日的傲气,今日的他,似乎略微显得沧桑一些,隐约间,微微垂下的脸上甚至似乎可见一抹愧疚浮现。

愧疚?

心中有着这个想法浮现,不禁让夕若烟回想起了那日在太极殿外,她因一时气极,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打了他一巴掌,那一次,不但伤了他身为一国王子的自尊,也该是会让他在众rén iàn前失颜吧!

如今回想起来,生气倒是没有了,只余下了满腔的愧疚。

毕竟那一次也实在是她太过冲动了,纵然事情是因云烈而起,可终究弄成现在这样也不全是他的责任。

她,实在是太冲动了。

“云烈”

“我”

云烈刚一走近,两人竟然默契的同时开口。

相视一眼,竟又同时垂下头来,异口同声的道:“对不起。”

同样的三个字,同样的对不起,为的,却是两件事情。

庆儿左右望了望这面前的这两人,对于他们俩这默契的程度,除了吃惊咂舌之外,还是吃惊咂舌。

她竟是不知,主子与这云烈王子的默契竟然会好成这样,这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咳咳!”

庆儿一声轻咳,将两个处于尴尬中间的人的思绪唤回,伸出手去将夕若烟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关切道:“这里风大,主子身子尚未痊愈,不如,就到前边的观菊台一坐可好?”

这里是太液湖的西面,如今正值夏季,虽说天气已经渐渐转热,可太液湖上冷风阵阵,夕若烟身子尚未好全,的确是不宜如此长久吹风下去。

听庆儿提及前方的观菊台,那里离这里不远,走过去也不过只需片刻时间,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情况,夕若烟也并未拒绝。

观菊台名为观菊台,实则却是一座宫殿,只因这里并无人居住,而这里的菊花也开得最为艳丽,什么颜色的都有,所以一到秋天,便是宫中女子最爱往来的地方。

寻了一处凉亭坐下,庆儿将四周一些大开的窗棂关上几扇,只余下一两扇用作通风之用,方才又回到了夕若烟的身旁伺候。

“你的身子,可有好些了?”刚一坐下,云烈便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出。

这两日他一直寝食难安,早知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棘手,当初他就不该自作聪明的提起什么和亲一事,如今心愿没有能够达成,倒是弄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只是害苦了她。

前日里去景祺阁的时候她尚且还在昏迷,那时候她高烧不退,就连几位太医都束手无策,那一刻,他真的好恨自己。

如果可以,他宁可希望躺在床上一病不起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

昨日听说她已经清醒,本来想去探望,却实在没那个勇气,或者,也是因为担心在见到她之后,看到她责怪的目光,他会更加觉得难受,也不知该如何去弥补。

经过了两日的挣扎,眼看着明日他就要动身回南诏,今日若再不找到她跟她当面道歉,他只怕自己真的会带着遗憾离开。

因为今夕一别,来日再见,只怕不知会是什么时候。

所以即便知道她有可能还在生着自己的气,哪怕不愿意见到自己,他也还是要来试一试,所以才会一直跟到这太液湖边。

只是没想到,自己尚且还未现身,便已经提前被发现了踪迹。

“我已经好了很多。”

苍白的容颜比起昨日已经有了些许红润,只是一场大病下来,虽然时日不多,却也已经叫她整个人几乎瘦了一圈。

轻轻露出一个浅笑,夕若烟垂眸道:“那日在太极殿外,我曾打了你一巴掌,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不,你打得很对,要不是因为我太过自以为是,也不会给你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更加不会害得你病成这样,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放下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王子身份,云烈垂下头来,是真的觉得很愧对于她。

那日她那一巴掌打得没有错,骂得也没有错,他的确是该打,该骂。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才发现,原来有很多时候,身份与权利并不能够解决一切,也并不能够得到想要的一切,比如这一次。

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以为自己对得到她是稳操胜券,但是最后他却输了,得不到,也帮不了。

北冥风身为一朝帝王,看起来权利何其之大,手中操控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可是对于眼下这种情况,他也依然不能够私自动用自己的权利将她留在身边,因为他也有自己的无可奈何。

可见,往往有些时候,权利是并没有什么用的。

“算了不提那些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统统过去吧,我也不想再提。”夕若烟暗沉了脸色,今日出门,外界所传的流言蜚语她也听到了一些,如今想来,只觉是格外的刺耳。

“其实今日即便你没有来找我,我也是打算晚些时候便过去找你的。”抬眸看向庆儿,庆儿立即会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她。

“昨日我让庆儿去问过阿大,让他描述一下南诏皇的病情,我虽没有亲眼看到,不过若只是一般的中风,想必南诏国的名医也定然可以施救。”将锦盒推至云烈面前,夕若烟淡然道:“这锦盒里面是治疗中风的方子,与其他的方子不同,我在里面多添了几味药材,对补气益血有很好的功效,药材也不是特别难找,南诏国境内应该就有。”

“若烟!”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锦盒,再抬头看向对座脸色仍有些苍白的女子,云烈轻轻唤了一声,声音竟有些意外的哽咽。

不理会他的异样,夕若烟继续为他解释,“除了药方,这里面还有清心丸,是我师兄玄翊亲自练的药,如果我给你的药方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那么这清心丸,便每三日服用一粒,你听清楚了吗?”

见云烈不知因何失神,夕若烟不敢保证他是否是真的有听到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解释,所以只能不确定的问上一句。

云烈蓦然回神,抬眸撞进夕若烟那一双充满着疑惑的眸子中,愣怔之后点了点头。

夕若烟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将锦盒合上再次推到了他的面前,“听说你要离开了,以我这副身子,明日大概是不能够来送你了,在此祝你一路小心。”

“谢谢。”云烈颔首,微微一顿之后,忽然抬头看她,“若烟,明日一别,来日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相见。本来是想带你去南诏,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如今愿望没有达成,却是留给了你一个诺大的麻烦,本该是陪你一起解决了再离开,只是我父王他”

夕若烟含笑摇了摇头,“没关系,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倘若他一早盯上了我,不管有没有你的掺和,我都不可能会轻易躲过这一劫,只能说,是提前让劫难发生罢了。况且,不到最后一步,谁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对不对?”

“大病一场,我已经彻底想通,我夕若烟的命运,绝不会任由别人去操控,若我不愿,哪怕是给他一具尸体我也在所不惜。”夕若烟说得坚定,竟是半点儿不见玩笑的意思,“大家朋友一场,理应我是该陪你共赴南诏,为南诏皇治病的,只是如今这情况,我都已经自身难保,便更加救不了别人。”

“若烟。”看着她起身,云烈忍不住出言唤住她。

“云烈王子,到如今为止,我还把你当成朋友,不知道你有没有”

“当然有。”云烈起身,不待她将话问完,便已经肯定的给出了一个dá àn,“若烟,我希望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日后若有用得着我云烈的地方,你一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为你达成。”

夕若烟闻言嫣然一笑,“我哪儿会让你去上刀山下火海的,倘若你真把我当成朋友,那请你,一定要忠于皇上,忠于北朝。因为我的心如此,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们会成为立场相对的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8章 她的幸福,不是你 立场相对的敌人?

仅仅,只是因为他不忠于北朝?或者,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与北冥风对抗为敌。

早知道她心中喜欢的人是北冥风,也知道她对他的在乎一定不会只是一点点,可如今听着她亲口说出来,明明心中有谱,却也还是不免得失落了一把。

两日前,只因为她听到说北冥风要赐婚于她和北冥祁,她几乎快要疯掉,甚至疯狂到,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淋雨也就罢了,居然还落到了吐血昏迷的地步,以自己的身体倒下而惨淡收场。

只是那么明显的在乎,如今却万万抵不过她一句“立场相对而成为敌人”来得要伤人心肺。

夕若烟啊夕若烟,你肯为了别的男人用心到这种地步,你如此聪明,怎么就偏偏看不到我的真心呢?

云烈低垂下头,微敛的眸中有着掩不尽的落寞与伤感,夕若烟不是没有看见,只是在不知如何面对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

云烈的情太重,她受不起,也不能要。

“主子,太医吩咐喝药的时辰到了,我们该回去了。”见着他们二人沉默,庆儿就算是再反应慢也该嗅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儿,故而出言轻唤了声。

庆儿的意思夕若烟也明白,点点头道;“好。”

转首看向云烈,夕若烟轻启檀口:“今儿出来得久了,我身子也有些乏了,明日你便要动身回南诏,想必也一定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也就不打扰你了,告辞。”

“若烟。”在她转身之际,云烈忍不住出言唤住她,“宫中人心险恶,你不得不防,切记,要谨慎提防身边之人。”

夕若烟不解,回眸望着他,总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一般。

谨慎提防身边之人?什么意思?

“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提醒你,有时候,往往伤害自己最深的不是外人,而是自己身边的人,因为你信任他,所以他才会有那个本事将你伤到最深。”

“谢谢你的提醒,我记下了。”夕若烟莞尔,便真的要举步离开。

“若烟。”

再一次忍不住出声唤住她,这一次夕若烟没有回头,云烈望着她的背影,犹豫良久,方道:“我们不会是敌人的,一辈子都不会。”

给不了她幸福,给她安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因为这句话,唇边缓缓勾勒的一抹弧度,成功将她心中最后一丝防备卸下,在这一刻,云烈才是真正的打开了她的心。

再没有一点儿防备,独属于朋友之间的信任,她信任他,信任到不再有一点怀疑。

驻足的脚步只停滞了一会儿,没有留下什么多余的话,夕若烟迈步径直离开,因为她明白云烈话中的意思,云烈既然会这么说,也便同样是明白她的心意。

既是明了,又何必多言?

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云烈方才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收回,转而落在搁置在石桌之上的锦盒上。

将桌上的锦盒握在手中,心中百味杂陈,云烈浅叹一口气,强压下心头不断翻腾的思绪,正要迈步离开,却不知面前竟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

眸中的落寞被瞬间敛去,握着锦盒的大掌也在不断地收紧,比起方才与夕若烟在一起时的轻松,此时的云烈却是处于一副高度防备的状态,只因为面前这人。

真是该死,他竟然会分神到连北冥祁何时来了都不知道,也不知方才他的情绪,有没有被给他看了去。

云烈不言,北冥祁亦是在打量,只是打量的不是云烈这个人,而是他手中紧握的锦盒。

什么东西会让云烈这么在乎?

方才,他是亲眼看着夕若烟离开的,难道

墨瞳半眯,眸中一道凶光乍现,不过只是眨眼间便已经消失不见。

“还真是巧,真是哪儿哪儿都能碰见祁王殿下。”云烈率先开口打破眼下的沉默,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带着无尽的冰霜,不带一丝感情。

北冥祁想要杀他?

方才从北冥祁的眸中,他清楚的看见了有杀意浮现,虽然只是刹那之间便转瞬即逝,但他知道,那是真的有存在过。

只是为了什么,夕若烟吗?

握紧手中的锦盒,云烈缓慢地将它放入怀中,动作虽慢,目光却是半点儿不离面前的男人。

如他所料,北冥祁猜到这个锦盒是若烟所赠,见他视如珍宝一般,所以北冥祁生气,愤怒。看来,这个祁王殿下也并非只是单纯的想要利用若烟来对付北冥风,而是对那个女子存了其他的心思。

若烟不喜欢他,他心知肚明,为了珍惜这一段来之不易的友情,他会选择将心中的那份感情放下,所以他不会是北冥风的敌人,但北冥祁却是。

他们不但在争夺江山,甚至还有女人。

在皇位面前,向来是没有兄弟之情可言的,只是这争夺同一个女人,两兄弟之间,真的一定要如此吗?

“本王知道云烈王子明日便要动身回南诏国,拖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给本王一个答复了?”北冥祁迈着步子走近,在就近的一处石凳之上坐下,纤长的手指把玩着桌上的青瓷杯,看似无意,只是每转动一下都带着一股摄人的寒气,使人不得不防。

云烈轻扯唇角,略有不屑,“在今日之前,我尚且还在犹豫,但是就在方才,我却已经想好了一个dá àn,一个,我自己不会后悔的dá àn。”

“哦?”北冥祁挑眉看他,带着三分疑惑。

云烈却是一笑,笑得淡然,笑得随意,“我云烈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南诏而活,只要是为了南诏好的事情,我都愿意去做,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我要跟着自己的心走,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所以”

“所以,我们的结盟取消。”敛去唇边笑意,这一次,云烈难得的认真了起来,目光坚定,一如他此刻说话时这般坚定认真。

其实在他心中,他并不觉得北冥风会输给北冥祁,之所以在考虑,那是因为北冥祁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让他不得不犹豫再三,可是如今,他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与其冒险去帮着别人叛乱,承受着输后连累南诏的风险,倒不如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何况,那个女子也值得他做出这个决定。

北冥祁缓缓起身,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云烈的身上,那一瞬间迸出的杀意令人背脊发寒,只是云烈不为所动,迎面直视他冰冷的视线,不闪不避。

“王爷想要知道的dá àn,如今我已经给了,虽然结盟不成,但是有一点祁王大可放心,那便是,此事我不会轻易向外人说起。”云烈向前缓缓倾近身子,薄唇在北冥祁俊颜上方停下,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但是,如果你敢伤害夕若烟,那我就保不准自己会做出什么了。”

“你在威胁本王?”一层薄怒浮上俊颜,北冥祁斜睨身侧的男子,而垂在身侧的双手,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紧握成了拳。

好一个云烈,竟然敢威胁他,还是为了夕若烟!

所以,云烈会拒绝与他的联盟,也是为了夕若烟是不是?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女人,他竟然敢如此如此与他公然为敌?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云烈的确是因为夕若烟才会拒绝,与他公然为敌,也只是为了她!

好,好,真是好!

站直了身子,云烈负手于背,冷漠与疏离再一次毫无保留的体现出来,“不是威胁,而是事实。虽然我没能如愿得到她,却并不代表我会任着旁人欺负她,我云烈这辈子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子,即使最后她不是我的,但她也要幸福。但是很显然,她的幸福不会是你。”

“你怎么知道她的幸福不会是我,你信不信,过不了几天我就会娶她进门,让她真真正正的成为我北冥祁的女人,而你,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之外,别无选择。”北冥祁冷冷一笑,或许是自我安慰,也或许只是急于找一个台阶下,但他没有想到,这样的大话说出来,不仅没能让云烈相信,反而觉得可笑。

果然,一听这话,云烈便当真没忍住给笑了出来,且笑得放肆,一点儿也不知收敛。

“你笑什么?”强忍住即将要喷发出来的怒火,北冥祁恨恨地瞪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他的尊严,在这一刻竟然受到了践踏。

转眸看着北冥祁,云烈渐渐止住了笑意,冷淡道:“我只是在笑,王爷是不是也太过自以为是了一些,以为全天下的女人对祁王妃的宝座都趋之若鹜?可是王爷似乎忘记了,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夕若烟,眼高于顶,又那么清高,没有真心,她会甘愿嫁给你吗?”

“是不是甘愿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重重一拳朝着云烈挥去,速度虽快,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让人措手不及,无奈云烈却是早有防备,在那一拳快要临近自己面前之时,以掌风生生接住了这凌厉的一拳。

两手两碰,彼此的内力在触碰上的那一刹那化为乌有,只是彼此的内力深厚,虽化去了大部分,但仍有小部分内力回弹,生生震得两人的虎口生疼。

收了手,虽然虎口之处传来阵阵疼痛,但云烈面上却不露半分痕迹,只是周身的凌厉之气见长。

“结盟一事就此作罢,至于夕若烟的事情,祁王殿下若是不想成婚那日娶到的是一具尸体,那大可一意孤行。”云烈轻扯唇角,将震得生疼的右手悄无痕迹地放置身后,他淡然道:“夕若烟要是死了,别说皇上不会作罢,就是神医玄翊也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一下子得罪了朝廷与江湖,祁王日后的处境,可想而知。王爷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什么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不是吗?”

冷冷一哼,云烈也省得在这里与他多话,该说的不该说他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再与他对峙下去,也实在无益。

没有告退,没有见礼,见着云烈就此般傲慢无礼的离开,北冥祁的心中不但有气,甚至有恨。

因为他说,夕若烟宁死也不嫁给他,不做祁王妃,真的是这样吗?

她真的,就宁愿死也不要嫁给他吗?

不,就算是死,她也一定要做他北冥祁的鬼,一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9章 云烈,走了 云烈王子回南诏,是北冥风亲自在宫门外送行,虽说不是百官到场,个别重要大臣却也同在其中,可见皇上对其的重视程度。

除了云烈来时带的南诏侍卫外,北冥风也派遣了诸多侍卫同行,连带着许多丰厚的礼品一同带回南诏国。

一路走至宫门,云烈已经不知是多少次回眸一望,只是每每望去,得到的却总是令人失落的结果。

昨日她说不会来送行,他只以为她是说说而已,毕竟她,最是重情重义。

可是他却忘了,她重义之余,也还重信,既说了不来送行,那便是真的不会来,可他不相信,不到离开的那一刻,他始终还抱着那样一个希望。

哪怕,她能来的几率是小之又小。

一路陪着云烈走来,北冥风也不是傻子,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心中虽有不悦,却也并未表现出来。

因为他很清楚,云烈于他不是敌人,哪怕对方此刻心心念念的是他的女人,可毕竟爱是人之天性,云烈喜欢若烟,却并不曾伤害她,所以,他也就不会多去计较这些。

毕竟,多一个人在乎若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忽视掉心头的那份不悦,北冥风抬手搭上云烈的肩头,勉强露出一笑,“朕就送你到这儿,记得回了南诏,替朕问候姑姑一声。”

目光自搭在自己肩头的大掌上收回,云烈淡淡一笑,“母后若是知道皇上如此挂念着她,定然会十分高兴,放心,小王定当转告。”

北冥风点点头,收回落在他肩头的大掌,余光不经意间向后扫去,无声浅叹:“行了,她身子未愈,大概是不会来了,快些启程吧,否则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个驿站,到时候,你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玩笑的语气化解了彼此之间的尴尬,云烈淡淡笑后,倾身抱拳,道:“那日在殿上所说句句是肺腑之言,虽然交易没能达成,但南诏会永远忠于北朝,我也会永远帮衬你,绝无二心。”

“你想说什么?”不理会这些虚礼,北冥风心中很明白,云烈其实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好好照顾若烟,她是个值得你珍惜的女子,错过她,你一定会后悔。”云烈直起身,没有再拐弯抹角,仅仅只用了两人才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

别的他不会奢想,只是希望,日后他不在若烟身边,北冥风能将他的那一份关心,一同给她。

“我知道,我不会错过她,不但是这一次,这一辈子我都不会错过她。”没再用“朕”自称,这一刻的保证,北冥风仅仅只是在用自己的身份保证,不是皇上,不是君主,只是北冥风。

他对若烟的爱,不会有人能够明白,对于那个女子,他可以用尽一切来作为交换,包括江山。

云烈重重地点了头,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此刻终于是落下了,有北冥风保护若烟,他相信,若烟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好吧,请记住你今日的话,如果来日她受到了什么伤害,我会不惜一切对你进行讨伐。只希望,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云烈退后几步,右手作掌放在胸口,以南诏礼仪行了一礼,扬声道:“小王多谢皇上相送,愿北朝繁荣昌盛,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小王告辞。”

转身大步走向侍卫牵来的黑色骏马旁,云烈翻身上马,对着北冥风颔首示意之后,驾着骏马扬长而去。

目光收回,北冥风回眸朝着身后的某个地方望去,目光深邃,带着旁人看不进的迷雾。

“奴婢告退。”

望月楼中,庆儿为两位主子各自斟上了一杯香茶后,告礼退下,连带着玄公公也一同离开了楼中。

杯中是以晒干的荷花瓣,再以清晨的荷露泡上,闻之有着淡淡清香,稍稍浅尝一口,口中弥漫着的,不但有荷花的芬芳,更加有露水的清新,实在令人回味无穷。

“想不到,两日不见,身子倒是好得挺快。”浅尝一口荷花茶,北冥风放下手中的青玉盏,抬眸笑看对座淡然处之的女子,“云烈已经走了,如果他脚程够快,半个月就可以回到南诏国。”

“嘭”的一声,手中青玉盏被重重搁置在石桌上,夕若烟脸色冷冽,忽然抬眸,眸中更是有着一层显而易见的怒气浮现,“说完了别人,现在,是不是该说说我们自己了?恩?”

“若烟”

“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在乎我,但是为什么你不拒绝北冥祁?好,就算你有无可奈何的理由,我理解你,也可以原谅你,但是你又为什么要让我认祁零做义父?而且我知道,这是北冥祁提出来的,他是因为想要能够名正言顺的”

话语一顿,“娶”这个字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是有着满心的疑惑,“你明明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也明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他?”

北冥祁让她认朝中官员做义父,很明显就是冲着先祖留下的遗训去的,倘若她有了官家千金的身份,那么做祁王妃,便不会有任何人再有异议。

这件事情北冥风不可能会不知道,可既然他知道,那又为什么还要如他心愿?

难道,是真不要她了吗?

“若烟,你听我解释。”北冥风无奈,这个问题他早知她会问出,本来已经想好的措辞,此刻望着她,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你说,我听着呢!”好整以暇的坐着,夕若烟望着他,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倘若不是亲手收到了他下的圣旨,就单单凭着梦妃所说的那些话,她是万万不会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可是事实证明,是她想错了。

现在她倒是想要听一听,他究竟是有着什么理由。

“我”北冥风哑然,垂下的头带着丝丝为难。

夕若烟凝着他久久也没有能够得到一个dá àn,心中也渐渐凝聚了一团怒气,忽然一个拍桌起身,愤然转身便要离去。

见状,北冥风也顾不得其他,赶忙上前便将她拦下,“若烟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啊!”

“什么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夕若烟怒气甩开了他的手,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更是盛怒,“你总说要解释解释,可你倒是说啊,不过只是一句解释而已,就真的这么很难开口吗?”

她也没有要求太多,只不过是想要一句解释而已,很难吗?

他给的,她接受了,也相信了,可是难道就连一句解释他都不愿意给出吗?

“北冥风,你说过你不会有事情骗我,也不会有事情瞒着我的,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这个大骗子,你只会骗我,只会骗我。”用力推了北冥风一把,因为身体尚未恢复,夕若烟脚下踉跄,竟连连后退撞上了身后的凭栏。

北冥风心下着急,正欲上前搀扶,却被她一把挥开,“别碰我,骗子。”

“这呵呵”北冥风失笑,瞧着面前女子那倔强的模样,真是怎么想怎么可爱。

“我怎么就成骗子了?”北冥风无奈,不顾夕若烟的挣扎,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不告诉我,就是骗子。”赌气般的别过了头,对他的讨好,夕若烟只不作理会。

“你呀,真是拿你没辙。”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北冥风扯唇一笑,拉着她的手坐到石凳上,“什么事情你都非要听到一个dá àn,真是个死心眼儿!”

“谁死心眼儿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义父,换作是你,难道就不会问一问吗?”夕若烟生气地撅了嘴,心中对这件事情的dá àn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对于祁洛寒这个人,她的印象倒是不错,若说做朋友她倒也并不排斥,只是那太仆寺少卿祁零大人,她并不熟悉,况且认作义父

心中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杨家的人,还有从前的一切一切,只是那些美好的时光都已然成为了过去,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手背之上忽然覆上一层温暖,夕若烟下意识抬头,便正巧撞进了北冥风那一双带着温柔怜惜的眸中,心,不觉一暖。

微一叹气,北冥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我知道,我做出这个决定,你一定有很多疑问。是,你病倒那一夜,北冥祁的确是曾有来太和殿找过我,也说起了这件事情,可是让你认祁零做义父,却是我说的。”

“为什么?”从北冥风怀中探出头来,夕若烟不解的看着他。

“当年杨家出事,身边之人无一不当成瘟疫,避之不及,从家亲至友人,杨家被众弃。”北冥风感叹道:“当时远在晋州当职的祁零听说杨家出事,不远千里赶回靖安城,原想着上书请彻查此事,却不想,待他回来之际,杨家早已被一场大火烧为乌有。”

感受着怀中女子身体突然一怔,北冥风更加搂紧了她一些,也尽量软下语气,道:“杨家被焚,三百多条人命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杨丞相当时冤屈并未洗清,朕不便厚葬于他。也许你不知道,杨家的墓,全是祁零一人费心安排,每年忌日,他都有前去祭拜,能做到这个份上,他算是重情重义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0章 你,收手吧 “杨家有墓,为何我一直不知道?”泪水忍不住簌簌而落,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滴落在衣衫上,瞬间晕开了一朵朵娇颜的小花。

依偎在北冥风的怀中,夕若烟只是想不到,原来杨家,竟是有墓的。

当初杨家被焚,一把火将所有都烧了个精光,她找不到杨家二老的尸骨,所以只能在景祺阁中一间隐秘的房间内供上了二老的灵位,每日祭拜。

却从不知,二老竟是有墓的。

这件事情,北冥风竟然一瞒便瞒了她整整五年。

“本来是有想要告诉你的,只是担心,以你的性子若是知道以后,定然会前去祭拜,要被有心之人发现你与杨家的关系,只怕你难逃牵连。”北冥风柔声安抚着,更是将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了一些。

从前他不敢告诉,是因为她太过冲动,如今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已经渐渐沉稳了许多,自己也能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他也不必再继续隐瞒下去。

何况,这也不失为打动若烟,让她心甘情愿认祁零做义父的一个契机。

从北冥风怀中抬起头来,夕若烟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定定的望着他,问:“所以,你选择让我认祁零做义父,是吗?”

北冥风点头,“是,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心甘情愿认他做义父的。”

好在,祁零之子祁洛寒,与若烟也算是交情不错,日后由朋友成为姐弟,起码,也容易相处得多。

其实除却北冥祁的要求之外,让若烟在朝中有一个官员义父,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若烟纵然有着神医师妹这一个身份,但在靖安城中,若是没有自己的势力,也是很难在立足的,尤其如今已经有不少人打起了她的主意,若是没有一个后盾,后面的路,她走得也不会很顺利。

别的大臣他不放心,也信不过,但是祁零不一样,且不说他是朝中的三品官员,可以很好的保护若烟,就说祁零与杨丞相的关系,若是他知道若烟的身份,是定然会好好待她的。

哪怕是杨家所收的义女,但毕竟是杨丞相的女儿,他相信,祁零是会尽心照顾的。

“可是,祁零与义父,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为何并不知情?”夕若烟疑惑,对祁零这个人的印象,她几乎是没有过。

义父的好友她几乎全都认识,却并不曾听说义父与祁零是挚友,而且,她也从未见过义父与祁零有任何的来往,这其中,究竟是还有什么是她并不知道的?

“这件事情我也是在杨家出事,祁零从晋州赶回靖安城的时候才知道的。”抬手轻轻理好夕若烟额前落下来的一缕碎发,北冥风柔柔一笑,道:“其实祁大人与杨丞相是多年挚友,不但是挚友,还有救命之恩。”

“什么?”夕若烟诧异,很显然是没有能够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一件事情。

“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把拉住北冥风的手,夕若烟此刻是着急的想要知道这其中的原由,其实,只要是与杨家有关的事情,她都想要知道。

“你听我说”

“奴婢参见祁王殿下,殿下怎么来了?”

北冥风刚一开口,楼下却已经传来了庆儿请安的声音,听这声音,像是北冥祁来了。

两人相继起身,相望一眼,均是有些意外。

可不待他俩反应过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已经从楼下传来,且越来越近。

“殿下不能擅闯,皇上”

庆儿与玄公公急急地追着北冥祁上了楼,还要再劝阻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了望月楼中,而对面的两人,正是皇上与主子。

“主子,我们拦不住。”垂头,庆儿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有些抱歉。

夕若烟却并未多少在意,对着庆儿莞尔一笑,道:“没事了,你与玄公公先行退下,没有我们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奴婢(奴才)告退。”庆儿与玄公公行礼,相继退了出去。

余光朝着楼口处睇了一眼,北冥祁冷冷一哼,面上已有不悦浮现。

想他堂堂一个王爷,什么时候,竟是连一个奴婢都敢阻拦他的路了?

若非不是看在庆儿是夕若烟贴身婢女的份上,就凭着方才她的阻挠,他又岂会让她有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北冥祁眸中流露出的一抹杀意显而易见,夕若烟见了,也只是不禁为庆儿捏了一把冷汗。

“参见祁王殿下。”躬身行礼,夕若烟淡淡道。

目光自夕若烟的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径直落在了一身明黄衣衫的男子身上,北冥祁拱手作揖,“想不到皇兄也在这儿,臣弟见过皇兄。”

“行了,免礼吧。”只冷冷一眼扫过,北冥风便不再看他,转而扶着夕若烟小心坐到一旁的石凳之上。

那亲昵的动作看在眼中,北冥祁只恨得咬牙切齿,更重要的是,夕若烟,她竟然没有拒绝。

真是可恶!

垂下的双手不觉间已紧握成拳,自身上散发出的浓浓肃杀之气亦是半点儿也毫无掩藏,或许不懂武功的夕若烟感觉不出,但北冥风又岂会是毫无察觉?

扶着夕若烟坐下时,北冥风弯腰的松祚一顿,薄凉的唇瓣缓缓勾勒出一个弧度,是冷嘲,也是不屑。

直身,毫无避闪的迎上北冥祁充斥着怒气的双眸,北冥风淡然道:“八皇弟前来景祺阁,不知所为何事?”

“这句话,应该是臣弟敢问皇兄吧!”北冥祁冷冷一哼,“夕御医是臣弟的未婚妻,皇兄在这儿,貌似才最为不妥吧!”

“谁是你”

“若烟,你身子不好,不宜动怒。”回眸,朝着身后的夕若烟睇去一个暖暖的眼神,北冥风浅浅笑着,亦带着无尽的宠溺。

不过只是一个眼神,夕若烟明白,也懂,两人之间的默契毫无掩盖,就这般清楚明白的呈现在眼前。

若换成了是旁人说这话,夕若烟不但不会听,只怕还会出言顶撞,但是此刻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北冥风,她竟真的不再多言。

纵然心中对北冥祁这话是异常的反感,对他本人也毫无半点儿好印象,但是有冥风在这儿,不知为何,她就是很愿意相信他。

见着夕若烟当真因为北冥风的一句话而住了口,北冥祁心中只觉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燃烧,深邃的眸中,怒火正在不断迸发。

北冥风恍若未见,仍旧浅浅笑道:“这里没有别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以这种手段想要迎娶若烟,是不是,也太过卑鄙了一些?”

之前在太极大殿之上,因为有着文武百官在场,云烈又对若烟心存想法,哪怕他并不赞同北冥祁的话,却也一时间没有过多的反驳,可是这却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愿意让若烟下嫁给北冥祁。

眼下在望月楼中的便就只有他们三人,彼此之间心思通透,也不必拐弯抹角的再多说一些什么废话。

至于北冥祁想要迎娶若烟,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卑鄙?”仿似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北冥祁扬声笑道:“若是没有我,此刻的她,就该嫁去南诏国而不是好好的坐在这儿。我救了她,你却说我卑鄙?”

“就算是让我嫁去南诏国,我也不愿意嫁给你。”夕若烟愤然起身,对于北冥祁这番话嗤之以鼻,听他的话说来,她似乎应该对他的“解救”感恩涕零才是。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感谢,相反,她倒宁可希望他不要插手此事。

至少云烈是真心待她的,若她不愿,她相信,云烈也是断断不会强迫带她去南诏国。可是北冥祁却不一样,他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嫁给他,那还不如让她去死算了。

听着夕若烟这番绝情的话,北冥祁浓眉一皱,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升起一般,他快要控制不住,却又在极力隐忍。

一甩手,他恨恨道:“不管怎么样,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北冥祁的未婚妻,不嫁给我,你还能够嫁给谁?”

女子的名节很重要,哪怕她夕若烟不在乎,可是,在面对天下人的议论之时,她难道就当真能够做到一点儿也不为所动吗?

他不信,一点儿也不信。

“我夕若烟的命运,不会由着旁人来插手管辖,若是我不愿,你又执意要娶,大婚之日,我倒是不介意让你喜事变丧事。”无畏直视对上北冥祁充斥着怒火的眸子,也不知是因为真的被逼急了,还是因为身边之人是北冥风,所以她不怕,就连说出这种决绝的话来亦是毫无畏惧。

或许是因为北冥风在这儿,她知道,就算是当场惹怒了北冥祁,有冥风在,也依旧可以保她平安无事。

就是凭着这一点,所以她无所畏惧。

“你在威胁我?”北冥祁恼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着这一句话。

轻抬莲步上前,夕若烟站在北冥风身侧,抬头对上北冥祁的目光,说得仍旧坚定无比,“祁王殿下,我早就已经告诉你,我们不是一路人,不可能会有任何交集,趁着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你,收手吧。”

“收手,不可能。”最后三个字北冥祁咬得很重,似在强调一些什么一般,只是说这话之时,他也仍旧是坚定无比。

看出了北冥祁的怒火,为防他做出一些什么过激的举动,北冥风下意识地将夕若烟拉到自己的身后,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护在她前面。

“北冥祁,你我有言在先,倘若不能遵守君子约定,那么,你也别怪我。”

“好啊,那我们就看谁能够笑到最后。”冷冷一哼,北冥祁甩手离去。

北冥祁一走,望月楼中又再次只剩下了北冥风与夕若烟两人。

虽然今日大家已经将话彻底挑明,可他们也知道,北冥祁,是断断不会轻易放手的。

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1章 不许这么叫我 北冥祁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景祺阁,一路走在回祁清殿的路上,尤冽在身后不远处紧紧跟着,想要问些什么,却无奈主子正在气头上,他想问,却是不敢。

只知道方才王爷去了景祺阁,他没有跟着,只在外等候,可是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王爷便出来了,且还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心中大概能够猜到与夕御医有关,他只是不知,在景祺阁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竟会让王爷如此生气。

心中正在疑惑着,因为分心,尤冽没能注意到北冥祁突然停下来的步子,险些没能及时停住脚步而直面撞上去。

“王爷。”恭敬立于一旁,尤冽浅声唤道。

“好一个北冥风,好一个夕若烟,竟然你们如此看不起本王,那本王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本王,也不是好惹的。”北冥祁咬牙切齿,突然汇聚内力于掌,一掌打在身侧的一棵树上,只听着“咔”一声,身侧的柳树竟然应声而断。

尤冽心中一惊,垂下头来,余光不经意间瞥见那棵拦腰而断的柳树,再小心看了一眼王爷,心中不禁更加明白了一些。

一定是在景祺阁时夕御医同王爷说了什么,否则王爷定然不会生气至此,或者,不单有夕御医,甚至还有皇上。

“王爷切莫生气,如今,可是咱们占了上风。”尤冽抬头,眸中一闪而过一道光点,似在暗示着什么。

北冥祁心下了然,尤冽话中的意思,他明白。

如今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夕若烟是他的女人,是未来的祁王妃,倘若他要名正言顺的娶她进门,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如果夕若烟自己中途反悔,那么,她将陷入被万人唾骂的地步。

纵然,在他心里本无意伤害于她。

但是相较于祁王的颜面来讲,这个婚礼,他是办定了。

唇角处微微勾起的弧度带着丝丝算计,北冥祁冷冷一笑,目光忽然瞥见不远处走来的祁洛寒,唇角处的笑意更深。

举步上前,直至走到祁洛寒面前处方才停下。

“参见祁王。”祁洛寒拱手行礼,不知为何,对于这位祁王,他的心里竟也莫名的升起了一阵厌恶,再不见从前的钦佩之感。

只因他微垂着头,所以北冥祁并未看见他脸上所浮现出的那一抹不耐,只伸手扶了扶他,含笑道:“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见着本王,不必再如此拘礼。”

祁洛寒诧异的抬头看向北冥祁,一时竟没有能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什么叫一家人?

他与这位祁王殿下,似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情,也更加不会到一家人的地步吧!

无视祁洛寒脸上流露出的疑惑,北冥祁笑道:“如今你与若烟是义姐弟,然而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本王的王妃,如此说来,你便是本王的小舅子,难道,还算不上是一家人吗?”

“这”祁洛寒哑然,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去回北冥祁这话。

且不说夕若烟自己愿不愿意答应嫁给北冥祁,就说他们如今还根本就没有商量过认亲这件事情,纵然有皇上下旨促成亲缘,但说到底人家也还没有答应,这件事情,还实在是不宜如此提前総ui dǎng隹凇?/p> “瞧你这方向,应该是去景祺阁吧!”见他迟迟不言,北冥祁也不在上面多费唇舌,转而岔开了另外一个话题。

“是。”祁洛寒垂眸应道:“许久不见,只是想去探望一下。”

“也好,你去吧。”北冥祁松了口,也当真退至一侧,为他将前方的路给留了出来。

这样的祁王殿下虽然让祁洛寒有些不太适应,但眼下他是真的比较担心夕若烟的身体,也就不作多言,告礼后便要离去。

“且慢。”

祁洛寒顿下脚步,回头看向北冥祁,“王爷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希望你转告夕御医,就说这几天请她好好养着身子,五日之后,本王的花轿将会临门,到时候,本王希望看见一个最漂亮的新娘子。”北冥祁唇角含笑,表现出来的自信竟让祁洛寒有那么一刹那错想。

不说话,祁洛寒颔首,随后转身离去。

望着那抹渐渐离去的身影,北冥祁唇角笑意更浓,一抹算计悄然浮现。

祁洛寒来到景祺阁的时候,北冥风已经离开,夕若烟正在望月楼中抚琴,而身边,便就只有一个庆儿伺候。

听见有脚步声临近,庆儿回眸望去,见是祁洛寒,于是倾身行了一礼。

祁洛寒颔首,庆儿回眸望向亭中仍旧醉心于抚琴的主子,想了想,便退出了望月楼中。

琴声悠扬,如小桥流水,如花落纷飞,夕若烟微闭云眸,白皙如玉的手指轻轻挑动琴弦,一个个音符自手下形成。

只是这欢快的乐曲,似乎,与她此刻的处境大相径庭。

也不知她是真的太过于沉迷于抚琴之中了,没有注意到祁洛寒的到来,或是因为,或许已经知道了他的到来,却又想将这首曲子抚完,所以由始至终都未曾睁眼一看。

祁洛寒倒也不急,见她认真抚琴,便随意找了一处石凳坐下,认真听了起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一首曲子抚完,半柱香的时辰也过去了。

云眸缓缓睁开,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夕若烟抬眸看向对座的祁洛寒,浅浅一笑,“等很久了吧。”

“没有,你弹得很好听。”祁洛寒含笑回应,方才的曲子,他是真的觉得很动听,也很特别。

方才那首曲子,他似乎从来没有听过,那种调子,是真的很特别。

“我能问一句,你弹的这首曲子,名叫什么吗?”凝着她,祁洛寒有些疑惑的问。

“没有名字。”伸手倒了一杯香茶,夕若烟递至祁洛寒面前,“随性而作,倒是让你听了笑话了。”

接过递至面前的茶杯,祁洛寒仍是有些觉得奇怪,“没有笑话,真的很好听。只是刚才那首曲子,调子听来很轻松,也很欢快,既是随性而作,那你此刻的心情,该是不错了?”

“你觉得呢?”嫣然一笑,如玉手指执起面前的青玉盏浅尝一口,倾城的容颜之上,果真是不见前两日的憔悴与哀伤。

祁洛寒只是有些诧异,他以为这件事情在没有得到一个解决的方案之前,她会一直不开心的,毕竟此事有关于自己的终生大事,若是被迫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任谁都会高兴不起来。

本来以为今日来是要劝解一下她的,可是眼下看来,她似乎心情不错,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有些想不通,不过就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她怎么就恢复得这样的快?

带着疑惑喝下面前的香茶,祁洛寒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方才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了祁王,他说,让我带给你一句话。”

夕若烟脸上的笑容一顿,放下手中的青玉盏,却是不言。

只看她骤变的脸色,祁洛寒便已经可以猜出她此刻心情的不悦,若是旁的事情,他倒是可以就此瞒下,只是这件事情,可不是一件小事。

见着祁洛寒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开口,夕若烟虽然心有不悦,却也知道,若是普通小事,他倒也大可不必如此为难。

“没关系,你说吧。”现在,还有什么是她所不能够承受的吗?

祁洛寒点点头,终是开口道:“是这样的,他让我告诉你,五日后,祁王府的花轿便会临门,他希望你在此期间好好养着身子,五日后能做一个最美的新娘。”

“砰”一声,夕若烟拍桌而起,一瞬间怒气尽显。

这个北冥祁,是真的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是不是,非要执意如此,难道,就真不怕弄得两败俱伤吗?

“夕御医,你也别太生气,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祁洛寒跟着起身,担忧的安慰着,同样也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不该将这些话给说出来?

原本的好心情都在瞬间被破坏,夕若烟有些气愤,余光瞥见身侧一脸担忧的祁洛寒,又忽然想起了什么。

敛去面上的不悦,凝着祁洛寒,她突然轻轻一笑,“刚才你叫我什么?”

“夕c夕御医。”祁洛寒有些不明所以,叫“夕御医”,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在这之前呢,可以这么叫,但是从现在开始呢,就不可以了。”夕若烟举步走近,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啊?”祁洛寒却是诧异,对她这突然一百三十度的大转变,一时间竟然没有能够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对了,什么时候,带我去祁府见见你爹啊?”

“啊?”

“闭嘴。”夕若烟一声厉喝,见他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自己的时候,夕若烟已经抬手,随即一个爆栗稳稳落下,“胡思乱想什么呢?”

捂着被敲打的额头,祁洛寒一脸委屈,倒真是像极了一个被教训的孩子。

夕若烟忍不住扑哧一笑,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行了,你忘记了,皇上下旨,要促成我与祁大人的父女亲缘,不回去见见他老人家,又怎么向他叩头敬茶呢?”

“你答应了?”祁洛寒心中惊喜,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别过头,夕若烟努了努粉唇,一副奇怪的样子问道:“白有了你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弟弟,我难道不应该答应吗?”

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夕若烟凝着面前一脸掩不住惊喜的男子,竟险些没有忍住给笑出声来。

他那单纯笑着的模样,那眉目,还当真是有几分像她的弟弟。

龙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2章 这个姐姐,还不错 靖安城的大街向来很是繁华,人来人往,商贩遍布,好不热闹。

马车行驶在大街之上,车轮划过地面响起的“咕咕”声被两面商贩的吆喝声所代替,车帘时而挑起,露出一张纯洁天真的小脸,时而落下,引人猜想是谁家的xiǎ一 jiě驾车出游。

“主子,咱们真的要去祁府吗?就不要再考虑一下吗?”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将车帘挑起又放下,面对外面的热闹,庆儿此刻是一点儿也提不起来兴趣,心中只有不解。

前两天主子还满心不愿,只是不知道这突然是怎么了,昨晚竟吩咐让她去准备些体面的礼品,称是翌日要去拜访一位特别重要的人,本以为会是楚训将军,却不曾想,竟是祁零大人。

难道,主子真的要认祁零做义父?

这可不像是主子的性子啊!

夕若烟抬眸睨她一眼,浅浅笑道:“圣旨已下,我已接旨,不去,难道想罪犯欺君吗?”

“真的只是因为圣旨的缘故?”庆儿侧着头,俏脸之上仍是一脸的不解。

“不是。”简单两个字,干脆利落。

“那是为何?”

“姑娘,祁府已经到了,可以下车了。”

还不待庆儿的问题得到一个解答,驾车的车夫已经拉住缰绳迫使马儿停了下来,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

放下手中的书册,抬手轻刮了一下庆儿小巧的鼻梁,夕若烟莞尔笑道:“走吧。”

“是。”

马车停稳,车夫取来一张矮凳放在马车旁,庆儿先行下车,随后才扶着夕若烟小心下来。

只是抬眼一看,却不禁叫主仆二人都有些吃惊,尤其是庆儿,更加是讶异无比。

“恭迎大xiǎ一 jiě回府。”

祁府门外,家丁婢仆整整齐齐的站在两侧井然有序,一见夕若烟下了马车,均是齐声唤道,那模样,就当真像是在迎着久别离家的xiǎ一 jiě回府一般。

不但是家丁婢仆在此,就是祁洛寒也在,而他身边,那身着深褐色锦袍,洋溢着一脸慈爱笑意的中年男子更是叫夕若烟意外。

她曾远远见过祁零几次,所以认得。

只是意外,堂堂祁大人,又是长辈,难道,就真的一直站在府门外迎她这个晚辈的到来吗?

心中诧异不过片刻,随即敛去心头的想法,夕若烟举步步上石阶,庆儿则带着包得精致的礼品紧随其后。

“若烟见过祁大人,祁大人安好。”倾身行礼,声音轻柔,宛若三月春风,礼制也足,既不刻意,也不骄纵。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伸手轻扶了扶夕若烟的手臂,祁零笑得一脸和蔼。

打量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肤若凝脂,眉若柳黛,樱唇不点而红,真真是一个美人坯子,倒也真是证实了民间传言不假。

夕御医倾国倾城,美艳却不俗气,似画中仙,非凡尘物,尤其是她很懂礼节,这更加是让祁零看了喜欢。

其实今日前来拜见这位义父,夕若烟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在长辈的眼中,女儿家越是知书达理越好,不必妆容太过出众,否则只会叫人以为不够庄重,而若是素颜朝天,也会叫人以为没有礼貌,太不上心,故而略施粉黛,淡然优雅方是最上乘之选。

而她今日的衣着也是经过了一番精心挑选,上着云雁细锦衣,下着青莲百褶裙,头挽朝云近香髻,再以几支珠钗步摇作为点缀,没了往日的简单素雅,今日的装扮,虽不奢侈,倒也端庄秀丽,很像是大家闺秀的装扮。

而照着如今祁大人脸上的笑容看来,夕若烟心中也已经有了数,估摸着,今日的装扮,应该很入祁大人的眼才是。

果然,只见着祁大人脸上笑容不减,看向夕若烟的目光中不但带了喜悦,也更加带了一丝宠溺,“从宫里到祁府,一路上想必坐马车都闷坏了吧,要不我们进去坐下再聊?”

言语随和,倒真是不像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是啊,我与爹都等了你好久,茶点都已经备下,就等着你的到来了。”祁洛寒也迫不及待的要邀着她进府,自昨日一谈,他对夕若烟竟是莫名的多了几分亲切感,故而说话也不似从前那般带着距离。

见着父子二人都如此盛情款款,夕若烟也不好拒绝,何况,今日她来便是为了认亲一事,便更加不会有着拒绝的话了。

见她轻点颔首,祁零更是笑得乐不可支,忙带着她便进入了府中,一路直往花厅而去。

其实祁府的建筑和其他的府邸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倒是招待用的花厅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别的倒也很平常,只是花厅内各处摆上现季盛开的花卉,又十分整齐,且布置妥当,就连一些细微的地方也布置的恰到好处,这可不是两个大男人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再者,以花香来替换焚香,闻之更显清新自然,花香扑鼻,这原本也没有什么,可若是对于府中没有女主人,只有两父子来讲,这样用心的布置,倒也的确是有些叫人觉得奇怪。

一回头,祁洛寒不经意间捕捉到了夕若烟打量的目光,见她的视线在那些装饰用的花卉上停滞许久,心知也大概能够猜出她在想些什么。

于是道:“我娘在世之时最喜欢家中温馨,说是这样才有家的感觉,娘不喜欢焚香,所以府中一直都是以花香代之。娘仙去多年,我与爹怀念亡母,故而家中摆设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原来如此。”垂下头低低应了一声,既知道了此事会勾起祁大人与祁洛寒的伤心事,夕若烟也识趣的没有在此事上面多问下去。

只是她听说,祁洛寒年幼丧母,祁夫人仙逝多年,祁大人却并无续弦的意思,独自一人将祁洛寒拉扯长大,此番深情厚谊,倒真是叫人好生敬佩。

“好了,你们也别站着了,都快些坐下吧。”就着主位而坐,祁零也招呼着祁洛寒与夕若烟坐下。

按照礼制,祁零所坐之位的左侧下方为主人位,右侧方为客座,所以一听入座,夕若烟便径直要往着右侧走去。

“等等。”祁洛寒拦下她,“今时不同往日,还是坐这儿吧。”说着,手指向了祁零左侧下方的第一位。

照理说,那本该是祁洛寒的位置,因为他既是祁府主人,又是祁大人的亲子,他坐那儿是理所应当,可是现在却是叫她

夕若烟心中犹豫,迟迟没有举步上前。

祁零见此,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颜道:“寒儿说得对,那个位置,理应是你的。”

“这”抬眸看向座上的祁大人,但见他目光坚定不似玩笑,夕若烟也不再推辞当真便朝着那位置走去,而祁洛寒则是在她身旁的一处位置上落座。

刚一落座,立即便有侍女奉上茶水点心,在将茶水送至夕若烟面前之时,那一声“大xiǎ一 jiě”,竟叫她有些不太习惯。

茶水未奉上,也未行过认亲之礼,这一声“大xiǎ一 jiě”,她实在是受之有愧。

失神不过只刹那,将手中茶杯搁置在身旁的几座上,夕若烟抬眸,朝着主位之上正饮茶的祁大人投去温婉一笑,“若烟是晚辈,第一次登门拜访,也不知祁大人喜欢什么,所以特意带了一些薄礼,还望祁大人笑纳。”

“哦?”祁零抬头,心中不免得有些好奇。

今日虽是第一次见到夕若烟,可她的盛名他却是久闻已久。

听说,皇上对她可是宠爱有加,明明不是后宫嫔妃,但得到的荣耀,却是远远胜过后宫女子,就连当今梦妃都及不上其一分一毫。

第一次见面,见她温婉有礼,他也是十分喜欢,只是送礼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可万万别叫他失望才好。

得到示意,庆儿将带来的礼物放置在桌上,而后照着夕若烟所说将其打开。

“若烟不知祁大人喜欢什么,所以特意找人制了这一尊玉像,小小心意,还望祁大人能够满意。”

锦盒打开,里面的玉像不过十寸有余,但衬着日光照耀,那玉像周身散发出浅浅的微光,一看便是上好的玉所制。

不过只一眼,这尊玉像便已经吸去了祁零的所有目光,再不见其移动半分。

而不但是他,就是祁洛寒也是惊讶万分,心中也恍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难怪昨日夕若烟请他画一幅亡母的画像,当时还不知为何,如今方才知晓,原来,竟是特意照着画像做了一尊亡母的玉像来送给爹,此番心意,当真是难得。

只是,这前后不过才一个晚上的时间,能雕刻出如此精品,又能用如此上等的好玉来制,他这位义姐,还真是不简单。

更何况,这尊玉像与母亲容颜简直是像了八c九分,真可谓是鬼斧神工,只见玉像,倒真是有一种亲见先母的感觉。

爹一直以来未曾续弦,不是未有好女人的人选,而是心中一直在怀念母亲,放不下当初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所以这份礼物,当真是比任何奇珍异宝都还要来得珍贵,还要让人欢喜。

只一见礼物,足可见其心意真切。

再看向夕若烟时,祁洛寒已完全将其当成了自己长姐看待,除了钦佩她的聪明睿智,也满意她对自己与爹的一番心意。

这个姐姐,其实还挺不错的。

“让让我看看。”颤抖的放下手中杯盏,祁零迈步下了主座走向夕若烟,目光却由始至终未曾离开过那尊玉像。

小心地将玉像捧在手中,眸中已经不知何时聚起了一层氤氲,熟悉的容颜映在眸中,心底那份久久未曾消失的情又再一次被唤醒,叫他怜惜,也叫他痛心。

“玉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3章 祁家大xiǎo jiě “祁大人?”在祁零走下来的那一刻夕若烟也跟着起身,只是看着他眸中流露出的伤感,心中也同样不是一个滋味。

听祁洛寒所说,祁大人多年来心中都不曾放下过爱妻,哪怕祁夫人已经仙去多年,而在祁府,也仍旧留下了很多有关于祁夫人的东西。

比如,这花厅的所有布置,都是照着从前祁夫人的习惯来布上的。

钟情至此,想必祁夫人在九泉之下,也应该可以含笑而眠了。

抬手拭去眼角处不慎落下的泪水,祁零小心地将玉像放回到锦盒之中,别过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爹,您没事吧?”祁洛寒担忧问道。

摆摆手,祁零启口道:“老夫失态了,实在是因为这玉像容颜与我亡妻实在相似,一时伤感,这才”

“祁大人挚情,对祁夫人的这番心让若烟很是感动,想必祁夫人泉下有知,定然也觉此生无憾了。”对至情至性之人,她最是钦佩。

眼下得知自己要认的义父不但对杨家有恩,甚至,还是此般真性情的重情好男儿,也着实是当得起她的一声“义父”。

未免让祁大人再因玉像勾起伤心往事,夕若烟示意庆儿将玉像放置到锦盒之中小心收好,方才轻启檀口:“今日若烟登门祁府,想必祁大人心中都早已有数,若是大人不弃,若烟愿真心拜认大人为义父,此生此世,定当将大人当作亲生父亲一般孝顺,绝无二心。”

“好好好,玉像你用心了,老夫能有你这样聪慧的女儿,是老夫的福气,哈哈”抛去方才的伤心事,祁零一瞬间心情大好,转身步上主位坐下,朗声道:“来人,上茶。”

“是。”

有侍女应下,不出一会儿,便已经端着沏好了的茶水双手奉上。

从侍女手中接过杯盏,夕若烟双手端着举步上前,在祁零面前缓缓跪下,“若烟拜见义父。”

“好,好好。”含笑接过夕若烟递来的杯盏,祁零仰头喝下一口,便伸手扶着她起来,“等会儿去神楼拜过祖先,你便是我祁家女儿。以后,我就叫你烟儿好不好?”

“当然好啊,义父。”夕若烟会心一笑,倾城笑魇顿时夺去了花厅中繁花的色彩,那知礼守礼的模样更是看得祁零心头一阵喜欢。

“寒儿你过来。”祁零招手,示意祁洛寒也上前到自己身边。

“是,爹。”

“寒儿,从今往后,烟儿就是你的长姐,不论亲疏,从今开始,她就是你的亲姐姐,你要好生待她,切记,万事都要以你长姐安危为先。”拉着祁洛寒的手放到夕若烟的手背上,祁零千叮咛万嘱咐,俨然已经将夕若烟当成是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而非义女。

“爹您放心,寒儿知道该怎么做。”祁洛寒郑重的点了头,别过头看向身旁的女子,开口唤了一声:“长姐。”

“弟弟。”与他相视一笑,此刻心中,夕若烟倒真是感受到了一种亲情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整整五年未曾有过。

有义父,有弟弟,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能够和睦相处,祁零也总算是放下了心头的一颗大石。

当初在被传召进入太和殿之时,听说皇上要将当朝夕御医指给自己为义女,他当时也是吓了一跳,同样,下意识的反应也是有些抗拒。

毕竟亲缘一事是上天注定,他并未见过夕若烟本人,就算是有碰巧遇见过,那也只是远远一望,说到相处融洽,那就更加是不曾有过。

本来拒绝的话都已经说出,却因为知道夕若烟乃是已故杨丞相所收的义女时而有些犹豫,纵然是义女,但也是半个女儿,故友之女,他理当尽心照顾。

不过好在夕若烟也是个聪慧玲珑的孩子,也实在讨他欢心,何况,见寒儿如今也欣然接受了这个义姐,他便也更无后顾之忧。

玉梅在世之时便曾希望能有一个女儿,如今也算是达成了她的所愿,烟儿生得貌美如花,又知礼守礼,相信玉梅泉下有知,定然也会十分欣慰,相信,她也一定会喜欢烟儿这个女儿的。

一张略显沧桑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了的欣喜,见着一双儿女有说有笑,祁零满意的点了点头。

“寒儿,神楼可有安排妥当?”供奉祖先重地,可万万不能够马虎。

“爹您放心,寒儿早上就已经带人亲自去打扫布置,我们随时都可以回去。”祁洛寒认真回道。

祁零点点头,转而看向身旁的夕若烟,洋溢着和蔼可亲的笑容问:“烟儿,一路驾车到祁府,应该有些累了吧,可要休息一会儿再去神楼祭拜?”

他虽身为朝廷三品官员,祁府又为大家,不过却并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就好比这一次认亲,不过也只是奉茶再祭拜祖先便算礼成,况且眼下时日还尚早,倒也并不急着去神楼上香。

一切,还是以烟儿的身体为重,毕竟她才大病初愈,劳累过度可真的不好。

“不了义父,烟儿既为祁家女儿,自然是应当以祁家祖先为重,我不累,还是先去神楼祭拜要紧。”拉着祁零的手,夕若烟说得勤勤恳恳,不禁叫祁零看了心中更是欢喜。

“难得你如此懂事,也好,那就先去神楼祭拜,稍后再让义父陪着你在府中逛逛,熟悉熟悉环境,你看这样可好?”

“一切都听义父的。”夕若烟含笑点头。

“那好,寒儿,准备准备,我们这就去神楼上香。”

“是,爹。”

祁府很大,虽不及皇宫大院,却也布置得极其温馨美丽,庭院楼阁,假山小桥,一条流动的小溪加上遍地繁花,只让人有种身处郊外丛林之感。在官员府邸之中能够布置成此般,倒也真是别出心裁,也能看出此情此景,定然也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

若非早知祁夫人已故,夕若烟还当真要误以为,整个祁府的布置,乃是因为有一个爱家的女主人,所以才会布置得如此用心。

“娘三年前去世,之前祁府的布置都是娘一人在操心,后来,我与爹也没有再动过这些摆设,都依然照旧。”瞥见夕若烟眸中一闪而过的惊叹,祁洛寒在前带路走过小桥,也顺口解释着。

夕若烟了然的点点头,心中仍是不减对已故祁夫人的钦佩之心,“想来义母也定当是个心灵手巧,有着一颗玲珑心的女子,否则能将诺大的祁府布置得如此别有一番天地,也实属不易。”

这要是换了她,说不定,还不及祁夫人的一半心思玲珑。

听着对自己夫人的赞美之词,祁零捋了捋胡须,朗声笑道:“寒儿的母亲的确是心思玲珑,能娶到玉梅,也是我的福气。”

只可惜玉梅去世得早,否则如今他们膝下儿女双全,烟儿美丽聪慧,寒儿能文能武,又如此孝顺,若是玉梅还在,他们该是这世上最快活的一对夫妻。

想到玉梅,祁零又忍不住浅叹一口气,夕若烟与祁洛寒相对一眼,心知他是又想起了已故的祁夫人,想要安慰,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路沉默无言,很快便走到了神楼。

那是位于祁府东面的一处阁楼,一路走来祁府都干净无尘,而神楼是供奉祁家祖先的地方,便更加是一尘不染。

随着祁洛寒推开神楼大门,屋中摆放整齐的灵位赫然出现在眼前,那都是祁家祖先的灵位,约莫有十几二十,都摆得井然有序。

来时的路上曾听祁洛寒说起,祁家最初是商户之家,后来到他曾祖父的那一代c开始便在朝为官,不过都是文官,且品级不过三品。可祁洛寒是个例外,不但以文武状元之名进入朝廷,且还是皇上亲赐的二品御前侍卫,掌管宫中所有御林军,那可是至高无上的殊荣。

义父能有如此儿子,也应当欣慰了。

“长姐。”

冥想间,祁洛寒已将点燃的香送到了面前,夕若烟恍然回神,但见前方的义父都已经手持着香在等着了,方才从他手中将香接过。

回头见儿女都已经持好了香,祁零这才转首面对诸位祖宗的灵位,朗声道:“祁家列祖列宗在上,我祁零今日有事禀告。我祁家有幸,承蒙皇上下旨缔结亲缘,让烟儿成为我祁家女儿,烟儿聪慧美丽,知书识礼,从今日起,她便是我祁家女儿,是祁家的大xiǎ一 jiě,名字也将入宗谱,真真正正成为祁家的一份子。”

说罢,祁零屈膝下跪,身后的夕若烟与祁洛寒也同样跪下,三人齐齐叩了三个头,方算礼成。

依次将香插入桌上的香炉之中,祁零含笑看着夕若烟,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的和蔼笑意,“烟儿啊,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祁零的女儿,寒儿的姐姐,祁家的大xiǎ一 jiě,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是你的依靠,知道了吗?”

“我知道。”夕若烟莞尔,“谢谢义父。”

“哎,都是一家人了,还跟义父这么客气。”

“就是啊长姐,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可要多多回府来看望我与爹啊!”祁洛寒也适时插进一句话,当真不见有一丝丝的疏离感。

夕若烟闻言却是一笑,“是回府来看爹吧。如今你已是二品御前侍卫,宫中哪儿还有你不能去的地方,闲来无事时,到我景祺阁中品尝佳酿也未尝不可。”

“这倒也是啊!”祁洛寒伸手挠了挠头,当真是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

见此,祁零与夕若烟都只觉得十分好笑,也当真是忍不住给笑了出来,只叫祁洛寒有些觉得难为情。

笑过之后,祁零方道:“对了烟儿,义父为你在府中置了一处闺房,是西院的流云楼,那里风景甚好,离寒儿的洛陵楼也近,只是义父不知道你的喜好,都是照着一般女儿家的喜好来布置,你且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就尽管告诉义父,义父再命人重新按你的喜好布置。”

“不用了义父。”拉了拉祁零的手臂,夕若烟一副小女儿的模样道:“我日久住在宫中,只怕义父费心安排了,我也无福消受。”

“那可不行。”谁料祁零却是一个死心眼儿,根本不听,“你是我祁家的大xiǎ一 jiě,这祁府怎能没有你的闺房?再说了,你不是可以时常出宫吗,那就什么时候想义父了,就回来小住几日,皇上那么重视你,是肯定不会拒绝的。”

“可是”

“好了长姐,这是爹的一番心意,你就不要再推辞了。”见着二人争执不下,祁洛寒唯有出声调和。

见两边都如此执意决绝,夕若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那好吧,烟儿多谢义父的费心安排。”

“这才是义父的好女儿嘛,哈哈”

三人谈笑间,一抹褐色身影匆匆进入神楼,在一一行礼之后,方急急道:“老爷,有贵客造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4章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老爷,有贵客造访。”

来者是祁府的徐管家,已到知命之年,在祁府已待了四十年之久,为人勤勤恳恳,很受众人尊敬,也算得上是祁府的老人儿了。

“什么贵客?”见一脸慌张的徐管家,祁零皱了眉头问道。

他知道,徐管家不是那种遇事会慌慌张张的人,除非来的贵客身份不一般,否则以徐管家的性子,不该如此匆忙,也大可不必自己亲自跑这一趟,只需吩咐下人前来汇报即可。

可是他却亲自来了,非但亲自来了,还如此匆忙,想来来的贵客定然不是一般人。

“老爷去看了就知道了。”徐管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没有详细说明来者是谁,这不禁更加令夕若烟与祁洛寒疑惑。

祁零心中思绪万千,考虑到徐管家的有意隐瞒,也大概能够猜到来者应该不是能够怠慢的,于是道:“既是贵客,便不能够怠慢了。”

转首看向夕若烟,祁零略微有些抱歉的道:“烟儿,义父这会儿怕是不能够陪你了,就先让寒儿陪你在府中逛逛。”

“要不要我和义父一块儿去?”虽然已经知道了问出这话后的结果,但夕若烟还是忍不住有此一问。

其实端看徐管家的刻意隐瞒便可看出,此事应该是不宜让她知道,兴许,也是除了义父之外,就连洛寒也不能知道。

只是,这来的贵客会是何人,竟然,连她都不能够知道?

“不用了,还是让寒儿陪着你逛逛,义父去前厅会客,尽量早些结束便来陪你们。”结果毫无疑问是得到了祁零的拒绝,但他对夕若烟也是好的,好好哄了一番之后,方才与徐管家一同去了前厅。

直到祁零已经离开,夕若烟也仍是猜不出这贵客是谁,故而一直忧着一颗心。

目送父亲离开之后,一回头便见夕若烟垂头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祁洛寒上前,伸了手去拍了拍她肩膀,安抚道:“在家不必太过警惕,凡事还有爹在呢,何况,还有我啊!”

“你?”夕若烟抬眸,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谁知祁洛寒却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一脸的认真,“那是,好歹我也是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虽然是你弟弟,但也有责任保护你的,有我和爹在,你就只需要好好做你的祁家大xiǎ一 jiě就是。”

“噗嗤!”

被他那一脸的大男子主义给逗乐,夕若烟忍不住噗嗤一笑,但心却是暖暖的。

从前杨家还在的时候,龙儿也曾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的说过要永远保护她,那时候龙儿虽然还小,却极其护她这个姐姐,那时候,她才是真的过得无忧无虑。

这几年虽是被北冥风捧在手心里宠着,可到底是爱情不是亲情,那种宝贵的感情,自此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可是如今,却又有一个人告诉她,会永远保护她,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暖暖的感觉,很奇妙,也很令她珍惜。

“你笑什么?”见她笑了,祁洛寒也是忍不住一笑,只是在笑自己,什么时候,他竟也会笨得像一个傻瓜一样了?

“没什么,好了,带我去流云楼吧,我也想要看看,我的闺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敛去心中思绪,夕若烟仰头,露出一张倾城绝色的如花笑魇来。

“好啊,跟我来。”

如祁零所说,他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女孩子的闺房该是什么样子,所以一切都基本上是按照一般女子的喜好来布置,纱幔是粉色,珠帘是上好的琉璃,家居用品也一应俱全,看起来格外的温馨。

在渡月轩中,她的房间主要以素雅简洁为主,与这里的虽有些出入,但好歹也是义父的一番心意,就只冲着这心意看来,她也不会多挑剔什么。

大致逛了一圈房间,也看得差不多了,夕若烟便协同祁洛寒一起走下楼阁,往着祁府的花园处走去。

举步下了楼阁,祁洛寒貌似随口一问:“怎么样,对于刚才的房间你可有不喜欢的地方?可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他不了解女孩子,在府中也从不喜婢女贴身伺候,所以对女子的心思,他可以说一点儿也不清楚。

只是方才在房间中,长姐不过粗粗的看了一遍便要离开,直觉告诉她,对于爹安排的房间,也许她并不是特别喜欢。

摇摇头,夕若烟举步下了最后一节阶梯,“我对这些东西向来都不上心,渡月轩中的布置都是庆儿在弄,我还是比较喜欢素雅简单一点,只要住得舒心就是了。”

抬头露出明媚一笑,映着阳光,仿佛给那如玉般的肌肤踱上了一层光晕,煞是好看,令人一见便难以移开目光。

祁洛寒也看得有些痴痴的,但那不是爱慕,相反,他倒是为有这样一位长姐而感到骄傲自豪。

“也是,反正日后要是有什么觉得需要添置的地方,再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祁洛寒道,与夕若烟一同举步上了溪上小桥。

小溪潺潺,两边玫瑰盛开,娇艳欲滴,甚是美艳。

驻足在小桥之上,望着眼前让人犹如身处郊外一般的美景,夕若烟阖上云眸深深吸了一口气,沁人的花香扑面而来,吸入肺中,满满的皆是一种清新与芬芳。

余光瞥向身旁那绝色的侧脸,祁洛寒忍不住缓缓露出一笑,“好在,娘留下的花园还能够吸引你。”

他与爹是最不懂女儿心的,最担心的,便是她在祁府过得不会开心。

其实,他还要多谢皇上下旨赐下这段亲缘,对于夕若烟,他是从第一次见面便很有好感,再加之爹很早就想要有一个女儿,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依照那尊玉像,便能够看出她对爹是用了心的,想来,日后这位长姐,应该会与他一样孝顺爹。

得姐如此,家庭和睦,便是最好的了。

云眸未睁,夕若烟微微一笑,不禁叫祁洛寒想起了“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一句。

靖安城ěi nu如云,但艳而不妖,清而不俗,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大家闺秀的秀气,有着出尘绝世的气质,当今世上,怕也再难找出第二人与之媲美。

“听说了没有,夕御医可是祁王殿下的未婚妻呢!”

“什么夕御医,现在她可是咱们祁府的大xiǎ一 jiě,不过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可不可靠啊?”

“当然可靠了,如今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了,你居然会不知道?”

“但是以前不也有过这样的传言流出吗,可到最后不也一样证明了是假的。”

“这次可不一样,如今祁王府都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听说,殿下还要十里红妆,明媒正娶的将大xiǎ一 jiě迎进祁王府。”

“大xiǎ一 jiě可真有福气!”

前边的花圃中,两名婢女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讨论着今日刚听到的消息,话语间,满满的皆是羡慕之情,只是这话听在某人的耳中,却只是刺耳无比。

祁洛寒闻言率先变了脸色,心中还来不及多想其他,已下意识地朝着身侧望去,担忧着轻唤了一声:“长姐。”

阖上的云眸缓缓睁开,倾城面容之上已再无了方才的轻松,只余下一片愁云惨雾。

北冥祁,他倒还真的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非要弄得两败俱伤不可吗?

“长姐,外界传言,不可信。”明知这个解释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但他就是不希望长姐不开心。

他知道,这事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长姐,根本就不喜欢祁王殿下,要真是嫁过去了,又怎会开心快乐?

“这不是传言。”淡淡的回以否决,夕若烟不再多言,竟举步朝着前边花圃而去。

花圃中,两名婢女依旧在就着此事说着什么,压根儿就没有感受到身后有人在走近,直到脚步声已经到了背后,她们方才恍然惊觉。

“奴婢见过大xiǎ一 jiě,二少爷。”发现身后之人是府中两位主子,两名婢女随即起身见礼,只是再不敢提及方才之事。

只因今早老爷便有告诉过她们,从今往后,夕御医便是祁府的大xiǎ一 jiě,而祁少爷自然就成了二少爷。

方才她们在背后议论大xiǎ一 jiě,却不知道那些话究竟有没有被大xiǎ一 jiě给听了去,若是有,大xiǎ一 jiě要是追究起来,只怕她们少不了是一顿责罚。

虽然成亲是喜事一桩,但是看大xiǎ一 jiě的脸色,似乎并不怎么高兴啊!

“我问你们,刚才那些话,你们究竟是从何得知?”淡漠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夕若烟静静的凝着她们,却是将两名婢女吓得浑身一颤。

“回禀大xiǎ一 jiě,奴婢今日奉命出府采办,在绸缎庄时听见有人在大量买进绸缎,细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她是祁王府的侍女,买绸缎,是为筹办婚礼所用。”被大xiǎ一 jiě冷冽的目光一吓,原本想要撒谎混过去的婢女也再不敢动这份心思,只能够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

一听这话,夕若烟的脸色顿时间变得煞白,两名婢女更是被吓得背脊生寒,低低地垂着头,不敢抬头一望。

回眸瞥见夕若烟煞白的脸色,祁洛寒微微有些心疼,再看向两名婢女之时,已在瞬间冷冽了目光,冷冷道:“我问你们,单凭这些道听途说的话,你们就敢在此造谣生事,难道就真不怕我们怪罪吗?”

“不是的少爷,是因为今早祁王殿下已经亲自登门提亲,所以我们才才敢在这里议论的。”另一名婢女着急解释,到最后却发现这话一出,不但是大xiǎ一 ji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是二少爷的脸色也是不怎么好了。

闻言,夕若烟却只踉跄着退了一步,险些跌倒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5章 提亲 诺大的前厅内放置着十几箱彩礼,均以红色绸缎装饰着,看来不但阔绰,也更加喜庆。

婢女们伺候在厅内,垂下的头颅时不时抬起朝着那些彩礼睇去一眼,一个个虽是不言,心底却是存着满满的惊叹与羡慕。

羡慕她们的大xiǎ一 jiě能有如此好的福气,竟然能得祁王殿下青睐,不但如此,竟还备上了如此厚礼前来祁府亲自登门提亲,可见殿下对大xiǎ一 jiě的重视有多深。

可想,不过只是提亲便准备了如此厚礼,若是来日成亲之时,不知还要有多震撼人心,多奢侈。

大xiǎ一 jiě,可真是有福气!

婢仆们一个个都艳羡得紧,只恨她们出生低下,又没生得一张如花娇颜,不然,若是能够嫁给祁王殿下,哪怕不是王妃,就是一个侧妃,那就是要她们立即死,那也是死而无憾了。

不同于这些婢仆的小心思,厅中所坐的两位大人物却是心思沉稳,只是心中均打着自己的算盘。

而这两人,他们一个是祁府的主子,一个,自然而然就是亲自shàng én提亲的祁王殿下,那个,靖安城女子人人都想要嫁的如意郎君。

今日的祁王不同于往日,一身墨色衣袍包裹着修长挺拔的身躯,坐于红木椅上,哪怕至今他还什么都没有说,那强大的气场却已经瞬间震撼到了所有人,也让无数女子看了不禁心生爱慕之意。

指节分明的手指执起杯盏,放于唇边不过浅尝一口,北冥祁便将杯盏放下,这才抬起了那双璨若明星的眸子,噙着一抹浅浅的弧度看向主座之上的祁大人。

“听说祁大人今日好事临门,能收得一朝女御医做义女,实在是美事一桩,所以本王特来恭贺。”

“下官多谢王爷肯纡尊过府,只是,这些彩礼,该不会只是来恭贺下官收女之喜吧!”目光一一扫过摆放在厅内的彩礼,祁零显然是意有所指。

这么多的彩礼可不像是来简单恭贺的,若是他所听说的传言不假,这祁王,该是有那份心思想要迎娶烟儿的。

若抛开王爷的身份不谈,这祁王生得也是貌似潘安,且文武双全,况且,能放下自己尊贵的身份亲自shàng én,看来对烟儿也是挺上心的,若是烟儿能够嫁给他,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只可惜,寒儿曾告诉过他,烟儿对祁王殿下,是半点儿没有喜欢之意,也更加谈不上有什么爱慕之情,若祁王此番前来确为提亲,那可就难办了。

“祁大人是聪明人,又怎会不知本王的心思?”北冥祁朗朗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玉杯边缘,带着三分慵懒,三分邪魅。

“实不相瞒,本王倾慕若烟姑娘已经很长时间了,听说祁大人今日会正式收她做义女,想来想去,与其喜事一桩,倒不如来个双喜临门更加妥当一些,祁大人以为如何?”

话已挑明,如今就只等待着祁零的回答。

他相信,祁零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公然拒绝他,除非,他是想要祁家从此一败涂地。

“这”祁零为难,心中担忧的事情终还是发生了。

虽是烟儿的义父,可他却并不希望做出任何会勉强烟儿的事情,婚事乃关于烟儿一生的幸福,他一定要慎重。

“怎么,祁大人是觉得,本王配不上令千金?”似是看出了祁零的犹豫,北冥祁冷冷一哼,话中的冰冷警告,也清清楚楚的摆上了台面。

他费尽心思让夕若烟认朝中官员为义父,除了是能够名正言顺的娶她做祁王妃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因为他相信,朝中不论是哪位大臣,都不敢公然与他祁王为敌。

能做他北冥祁的岳父,日后官运自是亨通,可若是敢有半句拒绝之言,那他的下场,也是必然惨淡。

显然祁零也是深知这个道理的,只是在犹豫,因为他并不知道,烟儿对祁王是否是真的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王爷言重了,王爷是万金之躯,烟儿虽身居官职,但到底也是下臣,又如何能说配不上王爷?”祁零说着好话圆场,但始终未有就着婚事而说上一句。

这话明面上虽是在抬举北冥祁,但他也知道,祁零不过是在拖延。

想要将此事蒙混过去,没门儿。

起身,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过厅中放置着的几口大xiāng zi,北冥祁目光似有意无意地在几口大xiāng zi上掠过,终于还是在一口xiāng zi前驻足了下来。

视线睇向一旁的尤冽,尤冽颔首会意,立即举步上前,不过三下五除二便将北冥祁面前那口大xiāng zi上的红色绸缎给除掉。

xiāng zi打开,里面是满满的一箱珠宝首饰,不过只粗粗一眼扫去,那犹如鸡蛋一般大小的明珠,碧绿通透的翠玉,还有色泽鲜艳的玛瑙无疑不是最上乘之品,哪怕此刻是青天白日,也是难掩其散发出的珠光宝气,不禁令人炫目惊叹。

而就在xiāng zi被打开,露出里面诸多珠宝之际,厅内已有侍女忍不住惊叹出声,却被祁零冷冷一眼睇去,便顿时吓得其面色苍白,垂下头去不敢再出一言。

北冥祁此举到底是何用意祁零也算是看明白了,想要以这些财帛诱他答应下这桩婚事,这位祁王殿下,也实在是太过小瞧他了。

原本尚还有些存有尊敬的意思,如今,却只剩下了不屑,祁零冷冷一哼,面上已有薄怒浮现,“王爷此举何意?难道,是以为下官会是那种会因为钱财而不顾女儿幸福之人吗?”

尚且不说他与烟儿的亲缘是皇上赐下,就凭着与故人的情义,他也是万万不可能会无视烟儿的幸福而做出此等下作交易。

况且,烟儿他也着实是打心眼儿里喜欢,如此玲珑剔透的女子,岂可因着名利而毁了一生的幸福?

“女儿?”北冥祁朗朗一笑,如星璀璨的眸中闪过一抹讥诮,“祁大人可别忘了,夕御医不过只是你所收的义女,就算父女情深,可到底这父女情缘也才仅仅一天不到,再深,又有多深?”

“你”

“祁大人这番态度,不禁让本王以为,祁大人是看不上本王岳父一位,所以着急拒绝,是吗?”

冷冷目光睇去,北冥祁负手而立,之所以还耐着这份心思与祁零周旋,也不过是碍着夕若烟那倔犟的性子。

他知道,她是最护短的,如今祁零已为她义父,倘若他真想要娶她进门,那么祁零这个老丈人,是能不开罪,便尽量不要开罪的好。

只是,他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这个祁零要是聪明,那么就该知道什么样的选择是对他,也是对祁府都好的,倘若再继续如此不识抬举下去,那么,他可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还会继续给他机会。

祁零闻言怒极而起,但是碍着北冥祁的身份,有些话他不能说出口,于是侧过了身,强压着心头的怒火道:“方才王爷也说了,我与烟儿不过才一日父女,虽是她的义父,但她的婚事,我亦无权插手。”

“所以,祁大人是在拒绝本王的提亲,对吗?”

“不是拒绝,而是下官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插手。”从鼻尖重重发出一个音节,祁零道:“为人父母者,当以儿女幸福为重,烟儿若是真心愿托付终身于王爷,那下官定然也是真心祝福,可要是烟儿自己不愿意,那下官,也是无能为力。”

“你别不识抬举。”北冥祁恨得咬牙切齿,“本王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过。”

祁零不言,仍旧侧着身子不去看他,那高傲不屑的模样,直叫北冥祁看得心头一阵怒火升起。

满腔怒气蕴藏不发,北冥祁的忍耐已经到了底线,双手成拳,内力也在瞬间汇聚。

他再一次耐着性子,咬牙道:“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本王问你,在做本王岳父和与本王作对之间,你到底选择哪一样?”

“王爷何必难为下官呢?”转身面对北冥祁,祁零明显已经软化了语气,却仍旧不改初心,“天下难为父母心,烟儿虽是我义女,但我也是真心把她当成我的女儿来看待,若是没有得到她的首肯,她的婚事,我绝不会插手干预。”

“你找死。”

这三个字几乎是北冥祁从齿间硬挤出来的,话音刚落,身旁的尤冽已经领意,随即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拔出手中的长剑,迅速朝着前方的祁零刺去。

眼看着长剑已经快要临近自己面前,祁零心中大惊,连连后退,却又因退到了尽头而跌坐在了靠椅之上。

长剑的寒气已经逼近面前,祁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于是下意识地抬手挡在眼前,不去亲眼目睹长剑刺进自己胸口的那一幕。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尚且还未来临,耳边却只听见“嘭”的一声响,已到面前的长剑便已经被弹开。

“爹。”

祁洛寒一个箭步来到祁零面前,小心将仍陷入恐慌之中的祁零扶起,随即以身躯挡在他的面前,手中紧握的宝剑更是散发出摄人的寒气。

冰冷中带着恨意的目光直直射向尤冽,祁洛寒心中的恨意不断滋生。

这个尤冽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刺杀他的爹,他要他的命。

然而尤冽方才也是未有防备会突然有人出现,手中的长剑失了准,结果刺了一个空,可待看清来人之时,便又更加紧握了手中的长剑,汇聚内力向着祁洛寒刺去。

“住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6章 替你家王爷教训你 一声厉喝自门外传来,夕若烟踏着步子翩然进入厅内,两眼直接无视北冥祁的存在,径直朝着主座处走去。

目光冷冷扫过仍执剑与祁洛寒对峙的尤冽,清亮的眸中带了明显的愠怒,浓浓的警告意味甚浓。

尤冽心中不服,但却碍着夕若烟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他想动却不能动,唯有咽下心中那口气,收了剑回到了北冥祁的身旁。

夕若烟却并不理会他,冷眼一扫过,便转身面向了祁零,“对不起义父,是烟儿让您受委屈了。”

“烟儿,你不该来的。”伸手着急握住夕若烟的葇荑,哪怕知道如今说这话已经晚了,但祁零心中仍是免不了的担忧。

“放心吧义父,我没事的,您先坐下,喝杯茶压压惊。”扶着祁零小心坐下,夕若烟递了茶水上去,脸上笑意暖暖,竟是一副悠然无惧的模样。

那镇定自若,半点儿不见慌乱的样子,若是旁人不知,就该真以为此事是与她无关一般。

心中的惧意未退,祁零的手仍是有些微微颤抖,却仍旧还是接过了夕若烟递来的杯盏。

他虽是不希望烟儿被卷进这些是是非非之中,但很明显祁王今日是冲着烟儿来的,而且,也半点儿不肯给他面子。

刚才尤冽那一剑可不像是来假的,他倒现在还在怀疑,若是方才寒儿没有及时出现挡下那一剑,那么,他今日是否就当真是要命丧于此了?

这个祁王,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不顾这里是祁府,不顾他是朝廷官员而让手下刺杀,这份狂傲,可真是叫人心惊。

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小小一口茶水入了口中,弥漫着的是满满的苦涩,实在叫人难以下咽。

杯盖合上,祁零将杯盏置于桌上,心中恐惧难平之外,也还担忧甚重。

而面前,哪怕是尤冽收了剑之后,祁洛寒却仍是没有将宝剑收回,那发着寒光的剑尖仍是只指向了一个方向。

尤冽。

夕若烟回眸看见,玉手搭在他握紧剑柄的手背之上,原想让他将剑放下,无奈却不是那么容易,哪怕是加大了力气,可也仍是不见他移动分毫。

这个洛寒,还真是一个倔脾气。

不过也是,尤冽差点儿用剑刺伤了义父,别说是洛寒生气了,就是她也有些愤愤不平。

明白这一点,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

玉手再次搭上他的手背,这一次夕若烟没有用力,而是用自己手心的温暖渐渐将他处在愤恨生气的思绪拉回。

感受到手背之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祁洛寒缓缓垂眸看去,当看见夕若烟眸中跳跃着的某些光彩之后,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竟不必她再使劲儿,自己便缓缓将手放下。

“你终于出现了。”北冥祁唇角缓缓勾起一笑,一抹得意瞬间浮上心头。

夕若烟转过身来,回眸嫣然一笑,却带着无尽的冰冷与疏离,“只怕是我再不出现,今日认亲喜事,就该变成我义父的丧事了吧。”

这个北冥祁为了逼她现身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倘若今日尤冽真不慎伤到了义父,那她可就真是罪过大了。

视线无意扫过厅中放置着的几口大xiāng zi,夕若烟微眯了一双好看的凤眸,脸上的冰冷不禁更加深了一些。

看来方才那两名婢女的确是没有说谎,既然北冥祁今日已经堂而皇之的将这些聘礼抬到了祁府,那么,不顾她的意愿擅自布置婚礼,这件事儿,北冥祁可是真做得出来的。

显然昨日的拒绝他是真没有听得进去,若是听进去了,今日,他便不会来了。

深吸了一口气,夕若烟微微抬了抬头,一脸的高傲不屑,即使如今面对的是威名赫赫的祁王殿下,也是半点儿不减其气势。

“这么多的礼品,祁王殿下就只为前来贺我与义父的认亲之喜,是不是,也太过破费了一些?”

举步缓缓走向那口装着无数珍奇珠宝的大xiāng zi,夕若烟目不斜视,抬头,只听见“嘭”一声,原本打开的xiāng zi已经重重合上。

这一声不知震撼了多少在场之人的心,这看似无意的举动,实则却已经清楚的表明了夕若烟的立场。

祁王的提亲,她,拒绝。

这一拒绝,一旁婢女的心再一次被紧紧揪起。

方才她们老爷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祁王的提亲,结果人家就直接下令让手下动手,若非是少爷来得快,尤侍卫那一剑,可真是会要了老爷的命。

如今祁王的余怒未消,大xiǎ一 jiě此番又做得比老爷还要决绝无情,要是再次惹怒王爷,她们不敢想象,以祁王那嗜杀的性子,到底会不会让她们祁府上下一起陪葬?

以方才的情况看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众人屏息凝神,担忧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朝着厅中对视的男女身上投去。

只要在场之人不是傻子,任谁都能够看出,此刻,祁王不是没有生气,只是在隐忍着,至于因谁而隐忍,众人心中也是心知肚明。

夕若烟却丝毫不惧,仍旧抬头径直对上他的一双墨瞳,唇边笑意盈盈,似在挑衅。

“夕若烟,你别太放肆。”北冥祁不语,尤冽却已经忍不住要为自己主子打抱不平。

谁料,夕若烟却并不因着他的话而放软自己的态度,反而转眸看向他,一时间眸中的凌厉尽显。

双目对视,长年跟着祁王在战场之上厮杀的尤冽,此刻竟也因为夕若烟的一个目光而微微有些心惊,脚步也在下意识的动了动,而这还是从来未有过的事情,却也真实存在。

夕若烟虽是女子,女子本该是最为娇弱的,可是不知为何,她的身上却总让人觉得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有些疏离,也有几分冷漠。

尤其是现在,那目光凌厉万分,竟是比王爷的还要让人心生惧意。

感受着尤冽面上的变化,夕若烟勾勒唇角,举步朝他缓缓走去。

“你”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在厅内响起,夕若烟面不改色,却已稳稳一巴掌落在了尤冽的脸上,那力道之大,再加上女子指甲本就纤长,所以一巴掌下去,不但顿时叫尤冽的脸上生出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也还出现了五道血痕。

被指甲划伤。

顷刻间,厅内清晰可闻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不但是伺候在一旁的婢女惊得张大了嘴,就是祁零与祁洛寒父子也是惊讶万分。

许是没料到夕若烟会突然一巴掌打向自己,尤冽愣了愣,待至反应过来之后,心中便就只剩了一片滔天的怒气,手抚上剑柄,作势便要将佩剑拔出。

可是还不待他将佩剑抽出,又是“啪”一声,夕若烟手起手落,尤冽的另一边脸上也同样出现了五个巴掌印,更是惊呆了所有人。

若说之前那一巴掌已经让尤冽心中盛怒,那么这一巴掌,便让他已经有了shā rén的冲动。

手中的长剑被“刷”的拔出,夕若烟不躲不避,众人都以为那一剑定会毫无疑虑的刺进她的胸膛,然而祁洛寒却早已料到尤冽会有此种举动,几个箭步而来,手中的长剑抬起,已在尤冽手中的剑落下之际硬生生的给挡住了。

宝剑相对,不论是内力还是气势,两人都毫不留情,大有一种定要将对方打败的信念。

方才尤冽敢行刺自己爹的事情祁洛寒还没有报仇,如今他竟敢再将剑刃指向了自己的长姐,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又怎能容他?

内力通过手中宝剑攻向对方,尤冽亦同样还击,夕若烟在旁看着,没有其他人的担忧与惊愣,相反,她倒是十分的欣慰。

不过只一天不到的时间,她却已经看清了祁家父子的心。

义父待她犹如亲生女儿,纵然利刃架临在颈边,可为了她的终生幸福,义父仍然不肯松口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而洛寒也待她真如亲姐,哪怕对方是祁王的人,哪怕知道得罪了祁王这样的大人物,日后在仕途上的道路定然会坎坷不平,但真在性命攸关之际,他却仍然选择了她这位长姐。

义父与洛寒待她情深义重,若是不为义父出这一口气,她心中实在难平。

收回落在祁洛寒身上的暖意视线,夕若烟别过头去看面前已经气红了眼的尤冽,冷冷一哼,“说我放肆,那尤侍卫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不怒不喜的声音,却带着气势逼人的寒意,尤冽愣然,想不到,这夕若烟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堵他的口。

心中分神,祁洛寒却趁机运足内力,尤冽猝不及防,攻来的内力打到自己的心口,使得他不禁连连后退,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

“尤侍卫。”

被击伤的尤冽不服气,还要上前与祁洛寒一较高下,却只听得夕若烟厉声呵斥。

道:“这里是祁府,你休要放肆。”

“可是”

“可是什么?”夕若烟冷冷一哼,举步朝他走近一步,语气冰冷,“可是你以下犯上,不但意图行刺朝中大臣,甚至狗仗人势,在祁府撒野,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方才那两巴掌,一巴掌是打你以下犯上,另一巴掌,我是替你家王爷教训你,教训你这个狗奴才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着祁王爷撑腰就胆敢在祁府胡作非为,简直是丢尽了祁王爷的脸面。”

“我”

“就凭着这两点,别说是打你两巴掌,就算是我杀了你,那你也是死不足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7章 小野猫,本王要定你了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同时响起,北冥祁不怒反笑,竟拍手连连叫好。

“好一个聪明玲珑的夕若烟,好一个情深义重,肯为父出头的祁家大xiǎ一 jiě,好,好,真是好。”

夕若烟不言,目光冰冷,清亮的云眸散发出一股子疏离的冷漠。

祁洛寒已将手中长剑收回,凝着面前有些反常的祁王殿下,心中忽然多了几分警惕,更是有意拉了拉夕若烟的素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他自认自己没有长姐那般细腻聪颖的心思,也没有像长姐那样的足智多谋和遇事处变不惊的能力,但既是一家人,如今他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理应保护长姐的安危。

“王爷。”尤冽忍着心口的疼痛上前,抬手拭去唇角处残留的血迹,恨恨的目光径直朝着那对手足情深的姐弟投去,“他们”

“住口。”北冥祁唇边笑意敛去,未及回头,警示的余光已经投向了身后之人,“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吗?”

尤冽被这一瞪,还要再说些什么的话已经再说不出口,垂下头之际,眸中的不甘与愤恨也是清晰可见。

习武之人各个方面的感觉都是异常的灵敏,尤冽的不甘北冥祁不是感觉不到,只是方才为了逼迫夕若烟现身,他才不得不让尤冽出手对付祁零,如此一来,又怎能不使得夕若烟心存怨愤?

如今他也是渐渐的看透了眼前这个女子,该忍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能忍,那份毅力,就连身为男子的他也是自愧不如。

可是,在该狠的地方,她却也是半点儿不会留有情面。

倘若方才不是他在一旁看着,这尤冽敢对祁零动手,估计下场也不会只是那简简单单的两巴掌就可以轻易了事的。

就像是刚才她自己说的,那两巴掌算是轻的了,就凭着那两条罪,就是杀了尤冽,他又能够多说什么呢?

况且,身为上一任神医的关门弟子,要想无声无息的杀死一个侍卫且不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任凭他北冥祁再权大势大,又能够查的出什么?

如此可爱的女子,要是白白放过了,岂非不是可惜?

“看祁王爷这样子,大概,也是不怪罪下guān fāng才代为教训奴才吧!”夕若烟皮笑肉不笑,嘴上虽是如此说着,但是心里,却是压根儿就没有为方才掌掴尤冽而在担忧什么。

正如她方才所言,她掌掴尤冽可是天经地义,若非不是有北冥祁在这儿,她好歹要给他一个面子,否则这尤冽胆敢如此对待义父,她要他的命。

余光瞥向尤冽那张被打的通红,且还满是伤痕的脸,虽然小伤算不了什么,但好歹也是解气了。

而这,也是一个警告。

不管是对尤冽也好,还是北冥祁也罢,她都已经彻彻底底表明了她的立场。

北冥祁若是还想要他祁王爷威名赫赫的声望,那么,就不该再在要娶她过门上面动心思,否则,大不了弄得一个两败俱伤,只是谁也不会好过。

她是,北冥祁也是,一个都跑不了。

“手底下的奴才不懂规矩,不慎冲撞了夕御医,你为本王代劳教训,本王倒还省了一番功夫,又岂会怪罪?”北冥祁笑意盈盈,虽笑意不达眼底,但看上去倒也是真的没有因此而在生气。

只是方才他说,手底下的人是不慎冲撞了夕御医该打,而不是对祁大人无礼该被教训,这话中所暗带的含义已经赤果果的显露在人前,丝毫没有遮掩。

根据官阶,御医一位比之太仆寺少卿还要低上一些,若是北冥祁连祁零都没有放在眼里,那么夕若烟的御医一职,也该是更加不被放在心上才是,然而结果却是恰恰出人意料。

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御医而不管不顾自己多年来最尽心尽责,也是最信任的手下,任凭着尤冽被一个女人掌掴,若非不是真对其有心,堂堂祁王爷,又怎会做到这一步?

依照眼下的情况看来,不但是厅内的众婢女放下了一颗紧悬着的心,就是祁零与祁洛寒也是稍稍放下了警备,不再似方才那般担忧。

因为照如此看来,祁王爷许是真心要娶夕若烟为妻,所以才会一直忍耐至今,而这也就证明了一点,只要夕若烟一天还是祁家的大xiǎ一 jiě,那么祁府上下定然会安然无恙,而不是无辜被累。

爱屋及乌,大概也莫过于此吧!

“既是不怪罪,那如此甚好,只是还希望王爷下次能够管好自己的属下,若今日之事再有发生,胆敢动我祁家的人,我会让他有命来,无命回。”咬牙说出最后三个字,冰冷的目光犹如一道锋利的冷箭直直射向尤冽,竟使得他忍不住心头生凉。

对于这个女人,他竟是打从心底有些畏惧。

有些人,不管他表面隐藏得有多么的好,可是眼睛却能够轻易的出卖他心底的想法。

夕若烟微勾唇角,转身欲走,却只觉得手腕一紧,回眸一看,才发现北冥祁已牢牢的出手抓住了她,手下虽未用力,却也不会叫她轻易挣脱。

“她是本王未来的王妃,本王不会伤她。”感受着祁洛寒紧绷的神经,不待他出手阻止,北冥祁却已先一步阻止了他的举动。

只是这话由着北冥祁说出来,祁洛寒却也并不怎么相信,担忧的目光转而落在夕若烟的身上,见着她平静的摇了摇头,他这才不得不松开紧握住剑柄的手。

夕若烟松了一口气,虽然直觉告诉她北冥祁的确不会伤害她,但是她更怕洛寒一个冲动会惹到了北冥祁,到时候,只怕她也会保不住他。

敛去心头的思绪,夕若烟抬眸,仍旧高傲,“王爷这是何意?”

勾勒唇角,北冥祁笑得邪魅,忽然倾身凑近,却也没有过多轻浮的动作,微微侧头在夕若烟的耳畔上方停下,两片薄凉的唇瓣轻启。

“这么傲,这么狠,的确有当本王王妃的资格,小野猫,本王要定你了。”

近距离的接触,夕若烟几乎都能够感觉得到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颈边,不觉脸颊一红。

“王爷还请自重。”

心中一吓,夕若烟忙挣脱他的束缚连连后退了几步,北冥祁再要上前,祁洛寒却已然先一步以身挡在了面前,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护着自己身后的女子,竟是半点儿也不肯退让。

视线只在祁洛寒的身上停留一会儿,随即便掠过他,径直望向他身后的人,北冥祁仍旧在笑,不张扬,却让人莫名有种心有不安的感觉。

虽然此刻祁洛寒敢以下犯上的拦他,在整个北朝国,尚且还没有几个人敢如此,不过看在夕若烟的面子上,他倒也并不是十分生气,反正还有四天,四天之后,看谁还敢拦他?

想到四天之后,那张扬不羁,又聪明玲珑的女子便会是自己的王妃,心情也在瞬间好了起来。

“祁大人今日想必是受了惊吓,若烟,你就好好陪陪本王未来的岳父大人,也趁着这四天好好的休息一下,四天之后,本王要见到一个世间最漂亮的新娘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四天?什么新娘子?”简直是胡扯。

夕若烟脸上的平静已经开始在渐渐瓦解,本来她的一颗心总能够做到平静无波,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可是不知为何,只要一听到北冥祁说起他们的婚事,心中便犹如千万只蚂蚁爬过一般,叫她烦躁不安。

“怎么,祁侍卫难道没有告诉你吗?”北冥祁故作讶异,视线悠悠的朝着祁洛寒睇去,不温不冷。

“长姐。”祁洛寒轻轻一唤,倒不是因为害怕北冥祁怪罪,而是看着长姐一脸的苍白,他,心疼。

听着祁洛寒的一声轻唤,夕若烟方才忆起,昨日,洛寒似乎的确有跟她说过北冥祁要在五日之后娶她进门,当时她也不在乎,只以为是北冥祁胡说八道,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今日听着北冥祁亲口说出来,不知为何,她竟莫名有了一些担忧。

或许,是因为北冥祁这个人城府极深,既然他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并且还真的已经开始在着手准备着婚礼上的一切事宜,那就可以说明,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难道,他又有什么计划?

可是,眼下不管他是否有什么计划,只要她不愿意,难道,他还要强娶不成?

心中有了这个认知,那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有了着落,夕若烟抬头,一脸的不屑,“说过又如何,王爷可别忘了,这件事情,我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答应过。”

“是吗?”北冥祁挑了挑浓密的剑眉,笑得一脸的不在乎。

“我已经相劝过王爷,若是王爷执意不听,一定要一意孤行将婚礼举办下去,只怕四日之后,王爷得到的不会是全城百姓的祝福,而是在一时间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高傲地抬了抬头,夕若烟轻轻一笑,“若真到了那时,王爷可别怪罪若烟,认为若烟没有提前告知王爷。”

她就不信了,大婚之日要是没有新娘,这婚礼,难道还能够举办的下去?

北冥祁堂堂一朝战神王爷,一世的英明,若是因为她一个小女子而失了,那岂不是也太过不划算了一些?

北冥祁是聪明人,她相信,他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出来。

听着她那满是为自己考虑的话语,北冥祁唇角笑意愈来愈深,“烟儿还真是关心本王,就连婚礼的后果都已经为本王设想到了,只是,不知烟儿可曾听过一些事?”

“什么事?”

北冥祁负手而立,正了语气,道:“本王在沙场征战多年,胜过的战役不知凡几,输过的战事更是屈指可数,本王从来不打无把握之战,包括婚事。既然这聘礼都敢光明正大的抬到了祁府,那么,对于四日之后的婚礼,本王也有信心能够开始得风风光光,更加能够漂漂亮亮的落幕。”

“所以,你是要一意孤行洛?”夕若烟阴冷下了脸色,也不打算再与北冥祁这么客气地继续周旋下去。

这个男人,没想到还真是一个厚脸皮,只是这身份太过强硬,竟让她无论如何都动他不得。

北冥祁举步走近,却又碍于祁洛寒的阻挠,不过也只是前进了一步便站定,他道:“本王的意思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你了,要是你真聪明,就该知道如何做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不然”

话语一顿,目光冰冷的扫过祁洛寒与祁零父子,那唇角勾起的邪魅,竟叫夕若烟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他是要

“时候不早了,烟儿可要好好休息,尤冽,我们走。”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8章 聘礼,要退 带着手下离开了前厅,虽然今日前来祁府并没有得到什么令自己满意的dá àn,但北冥祁似乎心情还是不错,只是可怜了尤冽,被夕若烟连连掌掴不说,还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训斥,实在叫他颜面无存。

若是别的人敢动自己的属下,以北冥祁的性子定然是不依,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他不怒到当场shā rén便已经是很不错了。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两个耳光,却他见识了她的厉害,这种气魄,这种敢为,这种手段,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够做到的,能看到这些,掌掴一个属下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一个牙尖嘴利,又能随机应变的女子,才是真的有资格能做他北冥祁的王妃。

唇角处的笑意越来越浓,收敛思绪,却忽然感受到身后隐藏的肃杀之气,北冥祁顿下脚步,随即面色一寒,冷冷道:“怎么,不服气?”

这话问的自然是尤冽,尤冽跟随着他在战场之上厮杀拼命多年,凡是敢伤他的人,如今都早已成了他的剑下亡魂,更何况今日对他掌掴的,还是一个一点儿武功都不会的夕若烟。

被女子掌掴,对于一个热血男儿来说本就是一件奇耻大辱,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羞辱,尤冽又怎能不气?

别说是尤冽心中怒气难平,就是他这个旁观者看了,也是真的觉得夕若烟在此事上做得太过。

不过再过又如何,他北冥祁看上的女人,别说是动手教训人了,就是shā rén,他也一样会护着她,由着她。

“属下不敢。”尤冽低垂着头,大掌遮住那被打得通红的脸颊,心中除了气愤,还有羞愧。

堂堂男子汉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掌掴,叫他怎能不觉得羞愧?

也枉他跟着王爷在战场之上征战多年,从前即便是遇到再凶狠的敌人他都毫不退缩,可如今,他却被女人教训还不能还手,真是丢尽了他身为男子汉的尊严。

而且不但是让他吃了一个哑巴亏,这个夕若烟动起手来,也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含糊,让他的脸颊都现在都还在隐隐生疼。

北冥祁转身,打量的目光落在尤冽的脸上。

尤冽的话他自是不信,只是看着他两边脸上所浮现的五道红色血痕,心中竟也不免得有些发憷。

原来,这女人狠起来竟也是可以这样的可怕,动起手来,简直是比男人还要狠。

难怪先辈总说,宁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看来这话,也并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

“行了,本王知道你心里在盘算一些什么,不过本王在这儿提醒你一句,不论她做了什么,她都是本王要定的女人,日后王府的女主人也一定是她。你觉得,在你与她之间,本王会选择谁?”北冥祁负手而立,该说的话,如今他都已经清清楚楚的说明,同样,他这也是在明明白白的警告尤冽,不要妄动他要定的女人。

如今夕若烟就是他的底线,以后若是谁敢触碰他的底线,不管是谁,他都要他后悔曾经做过伤害她的事。

当然,也包括尤冽。

尤冽闻言倏然抬头,本来以为是自己听错的话,可到真看见王爷脸上的那抹认真之后,他知道,王爷并不是在开玩笑。

也就是说,不论他今日在祁府受了怎样的屈辱,也是断断不能够讨回来了。

只因为,那人是王爷要定的女人,说不定,还会是未来的祁王妃,他的主子。

难道,方才在大厅里,王爷是故意看着他被夕若烟掌掴而不闻不问的?

可是,王爷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也能够清晰明白的看出来,只是,他却是不懂得如何掩藏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只需要一眼,北冥祁便已经将他的心思全都看透。

从鼻尖冷冷哼出一个音节,北冥祁淡然道:“亏你还是跟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的人,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夕若烟对本王的了解。”

“属下愚昧,还请王爷明鉴。”尤冽抱拳,头低低地垂下。

北冥祁冷冷一哼,这尤冽是武功有余,聪明不足,比起那个伶牙俐齿的夕若烟来,又何止是差了一点儿?

“奴婢参见王爷。”

游离的思绪被请安的声音拉回,北冥祁面色一冷,却是连看也不愿看那请安的侍女一眼,颔首示意,便让她告礼退下。

侍女一走,北冥祁方才转眸看向尤冽,只是视线在那远去的背影之上一扫而过之时,却蓦然睁大了双眼。

那侍女的背影,似乎,很像是夕若烟身边的近身侍婢庆儿。

久久未听见北冥祁的声音,尤冽小心翼翼的抬头,见王爷的目光落在前方走进厅内的侍女身上,心头不禁一阵疑惑。

什么时候,王爷的目光,竟肯放在一个小小的侍女身上了?

不顾他的不解,北冥祁勾唇缓缓一笑,“尤冽,你得以报仇出气的机会来了。”

“义父,对不起,害你受惊了。”接过庆儿才奉上的热茶,夕若烟双手递至祁零的面前,巴掌大的小脸上有着满满的愧疚之色。

今日是她与义父认亲的第一天,没想到,却差点儿害得义父因为她而受伤,若是那一剑真伤到了义父,哪怕并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她也定然会深深愧疚一辈子的。

“傻孩子,义父没事。”休息了一会儿,祁零已经缓了过来,接过夕若烟递来的杯盏,正要放至唇边,想了想,却还是放下了。

祁零作势要起身,夕若烟与祁洛寒立马扶着他起来,见着他缓步走向厅内的几口大xiāng zi前,几人的脸色都是并不怎么好。

这北冥祁虽是走了,却留下了这么几口大xiāng zi,名曰为:聘礼。

几大箱的金银珠宝,单单只是就着方才打开的那一个xiāng zi来看便是极好的物品,更不用说其他的xiāng zi中装的会是什么珍奇古玩,少不了,也是一些世间少有的东西。

想来,祁王殿下送来的东西,应该也是世间少有的珍宝,总不会,胡乱拿一些东西来搪塞人吧。

若是旁的人见了这些东西,估计应该是十分高兴,更者,还该庆幸自己是不是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否则,今生又怎会一下子多了如此多的金银珠宝,那可是有的人一辈子都未曾见过的。

只是这东西再好,如今在夕若烟的眼里,却只是一个又一个的烫手山芋。

“烟儿,这些聘这些东西,你要如何处置?”本来出口的“聘礼”两字,在看见夕若烟微微有些难看的脸色时,祁零适时的改口,不过,也只是不想让她太过忧愁。

义父的心思夕若烟又如何会不明白,只是方才只顾着想着北冥祁话中的含义了,竟是一时忘记,这厅中还留下了这么些个东西。

既是北冥祁亲自送来的东西,要想让他自己拿回去,那估计也是不可能的,但是,却也万万不能够留下。

“长姐,要不要我带些家丁,将这些东西一起原封不动的送回去?”没了方才对着北冥祁主仆二人时表现出的冷冽,祁洛寒明显柔软了语气,目光落在夕若烟的身上,很明显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垂下的头轻轻摇了摇,良久,夕若烟方道:“今天他的样子你又不是没有看见,既然是他祁王殿下送出去的东西,要想再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又岂是那样简单的一件事情。”

更何况,就算是要将这些东西送回去,她也是断断不会让洛寒护送的。

这北冥祁心狠手辣,且目无一切,今日为了逼她现身,都不惜让尤冽将剑指着义父,若是洛寒去了,还指不定北冥祁会不会为难,那岂非不是送羊入虎口?

今日之事已经让义父陷入了一次危机,既是一家人,她又如何能让洛寒也再一次陷入危机当中?

如今正是最需要谨慎行事的时候,她身边的人,是一个都不能够出事的。

“可是长姐,祁王说了,这些东西是他送来的聘礼,若我们不还回去,岂非不是昭告天下,你与祁王的婚事是势在必行了吗?”若是长姐不愿意嫁给祁王殿下,那么这些东西,也是万万不能够留下的。

“我知道,可是眼下还不是送回去的时候,就算是你送回去了,人家也未必肯收。”夕若烟淡淡开口,其实,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退还聘礼便等于是拒婚,拒婚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对方还是威名赫赫的祁王殿下,要是一个弄得不好,她自己陷入危境倒是没什么,她怕只怕,会连累了义父与洛寒。

“唉!”祁零重重叹了一口气,原本的好心情如今都已经化为烟云消失不见,本来祁府该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如今,却是一阵愁云惨雾,这人的一生,变化得还真是太快了一些。

“义父,收我为义女,真的是给你添麻烦了。”第一次,她居然有了一种自己是不详的感觉。

这才认亲的第一天啊,怎么就会发生了这种事情呢?

“烟儿,义父不是这个意思。”祁零上前,略有些薄茧的大掌握住夕若烟的葇荑,柔声安抚:“义父叹气,不是因为收你做义女给自己添了麻烦,义父只是在叹气,枉我还是一个朝廷三品官员,却连自己女儿的幸福都保护不了,任凭别人都欺负到家里来了,却还什么都做不了。”

“义父。”夕若烟哽咽,眼眶一红,竟险险的便要落下泪来。

“长姐,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以后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我和爹都会尽量保全你的幸福,要实在不行,我们就上书皇上,请皇上为我们做主。”祁洛寒道,而这,也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后一个办法。

夕若烟哽咽,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头的感动在加剧,若非不是明白眼下的处境艰难,否则,她是真的想要好好的大哭一场。

自从杨家覆灭之后,她以为此生都再感受不到亲情的温暖,可是没想到,义父与洛寒却是拿真心在对她,就算是为了他们,她也一定不能够服输。

她夕若烟的命运,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旁人想要操控,休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9章 为什么我不知道 吩咐下人将北冥祁送来的几口大xiāng zi妥善安置之后,用过午膳,夕若烟便辞过祁家父子,准备带着庆儿回宫去。

祁家父子亲自送着夕若烟出府,而祁府大门外,也早已备好了一辆舒适的马车。

临上马车前,祁零还拉着夕若烟的手颇有不舍,想起今日祁王殿下来祁府时说的话,未免她为此忧愁伤身,也不免得多加劝慰一句。

“烟儿,你放心,若你真不想嫁与祁王,义父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为了故友,他也必须要竭尽全力护烟儿幸福。

夕若烟莞尔,心头浮上一阵暖流,素手抚上祁零有些粗糙的手背,微笑颔首:“义父放心,烟儿并非那些可以任人随意欺负之人,倘若祁王殿下要一意孤行,哪怕他真的娶我进了王府,日后他也休想好过。”

倘若有朝一日冥风真的保不住她,她就势必要嫁入王府,可即便是这样,北冥祁,他日后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他不仁,她便不义。

大不了,大家以后就互相针对,彼此折磨,就且看谁先倒下。

“烟儿。”

祁零着急一唤,盯着她充满坚定的眼神,心中,竟莫名的有些害怕了起来。

他虽与烟儿是第一次接触,可“夕若烟”这个名字他却不是第一次听说,烟儿的脾气如何,早在外界百姓的口中他便已经有所听说。

不趋炎附势,不攀龙附凤,不为了名利令自己折腰,她高雅得就像是一株红梅,即便四周风雪交加,她也依然坚持自我,不但艳丽出众,且也从不因任何人任何事更改初心。

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来,她无疑是令人钦佩的,可一旦站在父亲的角度上来想,她这样百折不挠的性格,往往会让自己吃很多的亏。

“义父,烟儿真的没事,你放心吧。”转眸对着祁洛寒嘱咐,“洛寒,替我好好照顾义父。”

“我知道,可是长姐,你真的不要我护送你回宫吗?”虽然祁府到皇宫的路并不是特别远,一路上也来来往往的有不少人,量着这人来人往的大街,长姐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情,可他就是不放心。

“没事的。”夕若烟莞尔,随即退后一步,倾身道:“烟儿拜别义父,日后若是得闲,烟儿一定抽空回府看望义父,还望义父千万珍重,保重身体。”

“义父知道,你回宫路上小心。”祁零不舍,却也谨慎的嘱咐着。

夕若烟颔首,在庆儿的陪同下踏着矮凳上了马车,马车行驶,很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祁零叹了一口气,方才在祁洛寒的搀扶下转身进了祁府。

“主子,我们该怎么办?”马车内,庆儿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一个问题。

虽然主子在祁大人还有祁侍卫的面前表现得很镇定自若,可她知道,因为对方是战功赫赫的祁王殿下,所以此事非常棘手。

就连皇上都为此犯难,主子又岂会丝毫都不在意?

夕若烟不言,一张姣好的娇颜之上早已无了方才在祁府时的淡然,此刻淡淡忧愁浮现,也确实是应了庆儿的话。

的确,方才在祁府时,为了不让义父与洛寒为难,她也故意装着毫不在意,因为她知道,即便她再如何焦急不安也是于事无补。

今日在尤冽对着义父出剑的那一刻,她便已经看出来,义父是真的很关心她,虽然她并不知,不过只是初见,义父又何以对她如此看重,真若亲女,但那份关心不是假的,所以其他的她也并未多想。

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家人,她又怎能忍心,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连累到义父与洛寒?

得罪了北冥祁,别说是洛寒日后在仕途之上会屡屡碰壁,就是义父,只怕,也不会在官途这条道上走得过于顺利。

心中无奈叹气,听着外面嘈杂的人声,玉手挑开车帘,夕若烟微微探出头去,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那条熟悉的道路,忽然想起了什么。

回头,她对着庆儿吩咐,“一会儿你就在这儿下车,顺着上次我带你走过的小径去到醉仙楼后院,你就告诉老板娘,说”

凑近庆儿耳畔,夕若烟小声说了两句什么,庆儿连连点头,“我明白。”

唤了车夫停下,庆儿掀开车帘利落地跳了下去,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好了,走吧。”后背慵懒地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夕若烟秀眉紧锁,除了忧愁之外,眉宇之间,还透露出淡淡的疲倦。

如今,若是冥风帮不了她,那么,她便只能够依靠他了。

下了马车后,庆儿根据脑海中的印象走进了一条小道,心中为主子之事担忧之余,也只想着赶紧去到醉仙楼,将主子的话带给老板娘。

只希望,老板娘能够帮上主子一点忙。

因为着急,庆儿也不免得走得快了一些,只是刚拐过一条胡同,岂知迎面却走来了一个黑影,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硬生生的阻去了她前进的路。

“你是唔”

刚一开口,一条锦帕却顺势捂住了庆儿的嘴,不过片刻,挣扎的力气渐渐减弱,就连叫喊声也弱的几不可闻,随即,庆儿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已经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再没有一点儿知觉。

马车穿过密集的人群,很快便到了朱雀门前,夕若烟刚一下了马车,远远便见着的玄公公便立即迎上前来。

“夕御医让奴才好等。”陪着笑脸上前,玄公公熟络的与夕若烟打着招呼,即便未曾行礼,却也并不生疏。

“等我干什么?”不用问,玄公公会来宫门口等她,一定是奉了那个人的旨意,“怎么,之前我怎么求都不肯见我,如今,倒是眼巴巴的让你来这儿等我,是怕我不去吗?”

故意冷下了脸色,夕若烟轻轻一哼,盯着玄公公俨然是一副生了气的模样。

不过想想那天也真的是可气,明明知道她大病初愈不能淋雨,偏偏他还眼睁睁的看着,竟然就真的这么绝情,居然还真的不见。

若非不是那天晚上他偷偷趁着众人不在时潜进渡月轩中看望她,她还真是不想原谅他,实在是太气人了。

不过也算了,堂堂一个皇上肯纡尊降贵,半夜做出这种小贼才会做的事情也实属不易,就冲着这一点,她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好了。

只是在旁rén iàn前,她可不能轻易服软,非要整一整这玄公公,也好让自己解解气才是。

被夕若烟突然冷下了的语气一吓,玄公公愣了愣,心中抱着她是开玩笑的想法,不过再仔细看了看,似乎夕御医的生气并不像是假的。

咽了咽口水,玄公公呵呵一笑,“夕御医不会是在跟奴才说笑吧!”

皇上让他来此等候夕御医,要是请不去,他回去该要怎样交差啊?

说不定,皇上一个生气,让他将皇宫所有的茅房都清扫一遍也不是不可能的。

呜呜呜,他可不要这样啊!

“你觉得呢?”冷冷别过头去,余光瞥见玄公公一张苦兮兮的脸,夕若烟差点儿没忍住给笑出声来。

“夕御医,你可不能这样对奴才啊,要是皇上一个不高兴,让奴才去清扫茅房可怎么办啊?”玄公公努力作出一脸的可怜样,只希望能以此让夕御医同情自己一下也好啊,起码,他就不用饱受清扫茅房的痛苦了。

岂知,即便他这样了,夕若烟却仍是不为所动,朝他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而后淡淡道:“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反正清扫茅房的人又不是她,她才无所谓呢!

“别啊!”

玄公公是真的欲哭无泪了,这夕御医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打不得也骂不得,更加绑不得,否则,他也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落寞地垂下头,玄公公顿时焦急如焚。

夕若烟却是毫不在乎,俨然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模样,只是逗着这玄公公,其实,也还挺好玩儿的。

“对了,”灵机一动,玄公公突然想起一事,忙道:“夕御医,你不就是还在生着那日的气吗,皇上虽然没有见你,可皇上却不是真的狠心啊!”

唇边浅浅扬起的一抹弧度落下,夕若烟动了动秀气的柳眉,玩笑的心没有了,显然已经被玄公公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什么叫做“不是真的狠心”?

这话听起来,可是真的有很深的含义。

莫非,那晚是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人告诉她呢?

“那晚你吐血昏迷之后,皇上不知道有多担心,抱着浑身湿透的你,那嘶声喊着传太医时不知吓破了多少人的胆。”

当然,也是包括他的。

顿了顿,玄公公认真说道:“其实,那天在太和殿外,祁侍卫抱着你跪在雨中,皇上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若非不是因为身不由己,他又怎会忍心让你淋雨受冻?你在雨中淋了三个时辰,可皇上也没有好过,他遣散了所有太和殿的侍卫,一个人在雨中也是淋了大半宿,夕御医,皇上是真的很在乎你的。”

那晚要不是他放心不下皇上,趁着无人偷偷回到皇上寝房外,他竟不知,皇上为了夕御医竟然会不顾龙体安危,独自在雨中站了一宿。

那一宿,又岂止才三个时辰?

皇上不是不爱夕御医,只是迫于压力,不能够光明正大的表现出自己的爱,可即便是这样,那份爱,却是从未少过。

夕御医不知道,却并不表示那从未发生过。

“他真的在雨中淋了一宿?”心底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揪了一把一般,忽然很疼,很疼。

玄公公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半点儿迟疑。

“为什么我会不知道?”夕若烟苍白了脸色,这个事实对她冲击很大,也让她很心疼。

这句话像是在喃喃自语,声音虽小,玄公公却是清晰听到了。

“皇上不想让你担心,所以便没有告诉你。”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只怕是除了他外,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皇上为爱淋雨一宿,这将是一个永远的秘密,也是让众人都无法相信的一件事情。

可这就是发生了,是真的。

不为别的,只为了皇上心中深爱的一个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0章 我信 乌云散开,暖暖的阳光洒下,微风吹拂着窗外的花香飘进屋内,混合着龙涎香,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摒退殿中伺候的众人,北冥风正专心致志的批阅奏折,手中狼毫不停在纸上游走,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字体在纸上生成,速度虽快,却是半点儿没有马虎。

半掩的殿门被缓缓推开,北冥风闻声抬头,当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缓步走进时,也再顾不得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放下笔便起身迎了上去。

“你怎么”

“别说话,就让我静静地抱着你一会儿。”将自己的身子置身于他温暖的怀抱中,夕若烟紧紧抱着,感受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一路走来,她想过无数次见面时要说些什么,是感谢他一直以来的陪伴,还是一路走来,他对她的不离不弃。

可是,当真见到了他,其他多余的话她不愿再说,就只想这么静静地抱着,也心满意足了。

“你怎么了?”不明白她今日是怎么了,但北冥风却仍是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这个怀抱,他也同样期待了很久。

似乎,当尤冽出现之后,又出现了北冥祁的事情,他与若烟,好像已经真的很久没有这样静静的相处过了。

彼此无言,只珍惜着此刻在一起的时光,良久,夕若烟方才从他怀抱中抽出。

不知何时已经湿润了眼光,北冥风心疼的抬手要为她拭去,却被夕若烟先一步握住了手,她问:“那天晚上淋了这么久的雨,没受寒吧?”

关怀的语气,担忧的眼神,他淋雨,她是真的心疼。

一场大雨差点儿要了她的命,虽然后来没事,但也实在是令人心有余悸。

若是早知他为了她淋了大半宿的雨,她是断然不会不闻不问的,只是现在才问,似乎,也已经晚了。

北冥风只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也在瞬间理清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此事他没有告诉过第二人知晓,昨日若烟都还不知,偏偏在他派了玄公公去迎接之后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因如何,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我没事,倒是你,那天也太冲动了一些,我真的很担心你会出事。”尤其在见着她吐血的那一刻,他几乎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被撼动。

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要是若烟出了事,他不知道,自己再留在这个世上孤独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哪怕一统天下,哪怕受到万人敬仰,俯视天下山河,没有她在身旁一同走过日后的岁月,那都同样只会让他觉得无趣。

他要的很简单,只是她平安,能与她厮守到老。

此生,足矣!

“别说那些了,来,我跟你讲讲今日我在祁府的事情。”莞尔笑过,夕若烟拉过他的手,与他缓步朝着内室而去。

其实今日倘若他没有让玄公公在宫门口等候她,她自己也是要来这儿的,她要来谢谢他,谢谢他,给了自己这么好的一个义父,一个文武双全的弟弟。

“这么说,祁零倒是对你不错。”落座于龙榻之上,听着夕若烟讲起今日在祁府时的情况,北冥风也不禁为她感到高兴。

祁零是位忠义之士,为人正气凌然,再加之,他知道了若烟是杨丞相生前所收的义女,出于朋友之义,他是定然会对若烟多加照顾。

只是,若是他猜的没有错,祁零会待若烟如亲生女儿一般,他之前料定的情况或许算是一个理由,但却也不完全是如此。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不喜欢漂亮的事物,若烟生得倾城,却又不似一般大家闺秀那样娇气,再加之她的聪明多智,祁零见了,又怎会不喜欢?

如此也好,有了祁零这个义父,若烟便等于是有了一个靠山,再加上祁洛寒也在朝为官,将来若烟要是真遇到了什么事情,他们定会成为若烟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稳固天下,步步为营,为的,不过也只是为她寻一个栖身之所,让她安然度日罢了。

没有注意到北冥风脸上一闪而过的忧虑之色,只是想起今日在祁府时北冥祁所说过的那番话,夕若烟立时间便暗沉下了脸色,喜悦顿时不在。

“怎么了?”温暖的大掌抚上她的手背,北冥风柔声问道。

“今天,北冥祁来过祁府。”抬头,娇颜浮上一层忧色,“他带来了很多的东西,说是聘礼。”

在“聘礼”两个字一经说出口时,夕若烟明显能够感觉得到,北冥风的身体有那么一霎那的僵住,随后,一阵戾气正在源源不断的自身体里散发出来。

夕若烟一急,着急握住他的手,企图用自己的温暖让他平静,“不过,我与义父已经商量过了,等到我们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我们就会将那些东西给原封不动的送还回去,你放心。”

这些东西留下始终是个祸害,不但会让北冥祁有理由颠倒是非黑白,也会让天下百姓误会一些什么。

以讹传讹的流言蜚语,才是最最最可怕的,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他们会将事情传播得多么的不堪入耳。

可是要他放心,她又如何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放心,不过只是安抚他的一个借口,他又岂会不知?

“送出手的东西,又岂会是那样容易送回去的?”北冥风冷冷一哼,对北冥祁做事的手段,他简直是不耻到了极点。

前两日祁王府修缮完毕,本来还需要等个几天,待仔细检查王府一切并无任何错漏之后方才能够住人,可是这北冥祁却是急不可耐的要搬进去,为了出宫,甚至还不惜亲自到太和殿来请奏。

原来,他着急出宫是假,着急将祁王府布置成新房才是真。

如今,他又大张旗鼓的亲自带人送了聘礼前去祁府,这么明显的举动半点儿没有遮掩,为的,不就是想要让靖安城的百姓看见,然后才好借着百姓流言的力量给若烟施压吗?

计划天衣无缝,不但给他祁王殿下树立了一个痴情好男儿的形象,也将若烟逼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这种事情,也就只有他北冥祁才能够做得出来。

“可是怎么办,难道,就将那些东西一直留在祁府不成?”夕若烟急了,心里乱糟糟的,竟再没有以往的理智来去思考问题。

难怪人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总是能那样镇定的去思考,可一旦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哪儿还能够保有一丝一毫的理智?

只是这名为“聘礼”的东西,可是万万不能够留在祁府的呀!

“你先别急,我自有办法。”安抚着夕若烟的情绪,北冥风一派悠然自得,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除了他的睿智还有神秘,夕若烟渐渐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那么的了解他。

不,准确的说来,应该是她只了解他的性情,至于他的聪明睿智到底有几分,她是真的不知道,也摸不透。

若换成是了旁人,要是让她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当成对一个人信任的赌注,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可对方是他,所以,她非常相信。

“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计划?”夕若烟心中看不明白,与其多费心思去猜还不一定猜的准确,倒不如直截了当的问出一个结果来。

北冥风莞尔,拉着她起身走到窗棂下的案桌旁,伸手随意从桌上取出两封卷轴,递至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夕若烟疑惑,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这两封卷轴之上分别有着两个计划,它们能够为你指点迷津,你若是不想嫁给北冥祁,那么,它们便会帮你达成这个愿望。”北冥风极有耐心的一字一句解释着,如星璀璨的眸子散发出坚定的光芒,不容人质疑。

盯着他的眸子一会儿,夕若烟不太相信,含笑问:“真有这么神奇?我不信。”

“那你信不信我?”没有过多的解释,只要她相信他。

“我信。”dá àn没有迟疑,她相信他,一直信。

明明是一个心知肚明的dá àn,可当“我信”这两个字出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偷愉。

只要她肯相信他,就算步步心机,就算去牺牲别人来保全她,那又有何妨?

从前争夺皇位,是为保全自己,以及壮大自己的势力为母妃报仇。

后来巩固江山,成为天下霸主,是为了给她寻一个栖身的依靠,让她今生无忧。

倘若让他来一个选择,江山与她之间,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而非江山。

“你选一个吧!”将卷轴往前递了递,北冥风示意她从中挑选出一封卷轴来。

夕若烟迟疑,目光在两封卷轴之上来回移动,终还是选择了他左手边的卷轴。

“打开看看吧!”随手将另一封未曾被选中的卷轴搁置在案桌之上,北冥风负手而立,含笑示意她打开。

这一次夕若烟没有犹豫,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那么她便不会后悔,更重要的是,她相信他。

解开卷轴上绑着的金线,夕若烟缓缓将卷轴打开,同样,在打开的那一瞬,心中也纠结到了极点。

带着紧张,带着期待,手中的卷轴终于被打开,却在打开的那一瞬,夕若烟蓦然睁大了一双瞳眸,不可置信地看向北冥风。

“这是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1章 祁府出事 “你要去哪儿?”快步走出太和殿的楚训,不过只几个箭步便已经追上了急匆匆往前而去的夕若烟,一伸手,已经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放开我。”一回身,夕若烟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待她转身过来面对自己,楚训方才能够看见,她双眼赤红,很明显是有过哭过的痕迹,而未干的泪水还沾在如花娇颜上,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

“你”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狠心?”喃喃出口的话语打断了楚训准备要说出口的安慰,夕若烟连连后退,因为没有看路,有一次还险些摔倒。

“小心!”

惊呼间楚训已经伸出了手,却还未碰到她的衣襟便已经被她轻易躲了开。

“为什么他要这样?为什么?”

“你别这样。”夕若烟连连后退,楚训步步逼近,却碍于她情绪激动,故而也一直保持有一段距离。

“夕御医你听我说,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不是伤心难过,而是应该想一想办法,看怎么才能够找出证据证明祁大人的清白。”

虽然他与祁大人交情不深,但好歹也是同僚,有时也有过接触,祁大人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一个正气凛然的好官,要说祁大人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他也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楚训的话让夕若烟渐渐恢复了一点理智,顿下脚步,敛下的眸中带着无尽的伤感,脑海中无限回忆过的,是当年杨家发生的惨案,以至于沉溺于伤感之间,就连楚训已经悄然靠近都仍是不知。

“听我说,现在祁大人被人揭发勾结晋国,虽然大理寺尚未开审,但你若要进去看望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我可以帮你。”

视线掠过四周远远走过的几个宫女,只是碍于这里是太和殿外,不时有宫女太监走过,未免说话引起旁人的注意招来事端,故而楚训也有意压低了些声音。

“真的?”夕若烟蓦然抬头,长长的羽睫还沾着几滴细小却晶莹的泪珠,梨花带雨的模样真真是叫人看了心疼。

楚训重重点头,因为他不忍拒绝,也不会拒绝。

欣喜只在刹那,夕若烟似又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黯淡,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凝着楚训,不确定的问:“你可知道,祁府出事,背后操控之人是谁吗?”

“不难猜出。”楚训笑笑,不以为然。

太仆寺少卿祁零大人向来忠肝义胆,对皇上,对朝廷都是一片赤胆忠心,如今突然被人揭发勾结晋国,倘若是真的,又怎会那样巧的在祁王要娶夕御医的那段时间出事?

难道,这又真的会是巧合?

“你就不怕得罪权势滔天的祁王?”夕若烟又问,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闪现的任何一个表情。

被她如此看着,楚训忍不住一笑,“在宫里待得久了,真是做任何事情都这样小心翼翼的,有必要吗?”

夕若烟轻声一哼,别过身去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我就只能说,任何对朝廷忠诚,对皇上忠心的大臣,我楚训都会出手相助。”伸手搭上她纤瘦的肩膀,楚训道:“我相信祁大人是冤枉的,祁侍卫更加无辜,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帮你。”

夕若烟抬眸看着他,似要从他眸中看出一些破绽,可是没有,他眸底清澈,说话更是坚定,一点儿也没有说谎或是随意说说的意思。

他,真要帮她吗?

心中的这个怀疑,待来到大理寺的大牢之时便已经得到了一个dá àn。

如楚训之前所说,这一次的案件不同于其他,虽然她深受皇上信任,可到底不是朝中重臣,大理寺的人果真是一点儿也不买账,最后还是得靠楚训她才能够进得去。

跟着狱卒进入大牢,一连走过多个牢房,方才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义父。”

褪去白日的锦缎,虽然穿着囚服,但夕若烟还是一眼便看见了祁零与祁洛寒,一个箭步上前来到牢房外,隔着柱子望向里面的两人,眼泪也不禁簌簌而落。

“你先下去。”身后,楚训低声吩咐着。

“这”狱卒有些犹豫不决。

见状,楚训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上,“这里有本将军看着,若是有事,本将军一人负责。”

原本那狱卒还有些犹豫,却在接了手里的银子,又听了楚训的保证之后,便不再多言,竟真的握着那锭银子出了牢房。

“长姐?”

“烟儿?”

听到呼唤,祁洛寒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些诧异眼前自己所看到的,不过诧异只在一瞬,随后便搀扶着祁零站起,一同朝着夕若烟走了过去。

“义父,洛寒,你们没事吧?”担忧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上下打量,虽然穿着囚服,但好在衣衫干净,并没有任何受刑的样子,夕若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祁洛寒摇头,也同样担心着她,“我与爹被关大牢,长姐你没事吧,可有被我们连累?”

“我没事,只是我”明明是她连累了他们,怎么能说是他们连累了她呢?

只是如今他们身处大牢,且还不知下一刻的命运如何,可是他们担心的却并不是自己,而是她。

如此深情厚谊,若非不是真无半点儿血缘关系,她倒真有那么一股子错觉,以为自己与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北冥祁为了逼婚,竟然不惜栽赃陷害,竟用了这么一招狠毒的计谋,害得义父与洛寒双双入狱,简直是可恶至极。

“你没事就好,我们还在担心,会不会连你也受了连累。”从两根柱子间伸出手去握住夕若烟的手,祁零轻轻舒了一口气,“现在见到你没事就好,我与寒儿,也算是可以放心一些了。”

“义父”手背之上传来的温暖更加让夕若烟心中愧疚不已,泪水止不住而落,她哽咽道:“义父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如果不是因为我得罪了祁王,他也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将你们”

“烟儿,”祁零沉声一喝,视线扫过四周,方才压低了声音,道:“隔墙有耳,这种话可万万不能够说出口,否则当心招来杀身之祸。”

他与寒儿已经入狱,烟儿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又岂能再被人抓到把柄而白白成了牢狱中人?

夕若烟不再多言,她明白义父是什么意思,义父是想要保护她,这种对祁王大不敬的话语一旦被某些有心人听到,她的确难逃责罚。

她下狱不要紧,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又有谁来费心救义父与洛寒?

当年杨家的惨案,实在不能再重演一次。

“祁大人能如此说,想必,是应当了解其中曲折的吧!”一直站在一侧望着他们父女情深,姐弟义重,原本楚训也是不愿打扰的,只是心中疑惑,却不得不问出来。

依照方才祁大人对夕若烟的警示,想必对他们受冤入狱一事也是清楚明白,只是他想不通,夕若烟既与他们不是血缘,如今又因为她而下狱受冤,为何到了这一步,他们却仍是对她关怀备至,还时时担忧着她的安危?

多年的义亲血缘都尚不及如此,不过只短短一日,彼此之间却有了如此深厚的感情,实在是不得不叫人生疑。

祁零闻言,握住夕若烟手的大掌缓缓垂落,无声浅叹了一口气。

想他祁零一生对朝廷尽心尽责,从未有过半点儿邪门歪念,如今因着烟儿的原因,他一生清誉被毁,还被冠上了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老来如此,简直是可悲。

不过他也不怪烟儿,毕竟烟儿也是无辜,要怪就只怪那祁王殿下太过狠辣,为了迎娶烟儿,竟不惜用上了如此卑劣的手段。

“爹。”祁洛寒轻声唤道,大掌落在祁零的肩头,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慰。

祁零摇了摇头,抬手轻拍了拍他落在自己肩头的手背,方才道:“知道又有何用,勾结外国乃是死罪一条,老夫已是半个身子都埋进黄土的人了,对死无惧,只是寒儿还如此年轻,尚未成家,实在是不该啊!”

为了女儿他可以豁出性命,可是儿子也是他的心头肉,寒儿如今尚还年轻,将来他应该有一份大好的锦绣前程,还有一个妻贤子孝的美好家庭,实在是不该遭受这份罪过。

“爹,我没事。”祁洛寒出声安抚,今日落到此番田地,他真的不怪任何人。

转眸看向已经快哭成一个泪人的夕若烟,他柔声道:“长姐,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倘若此次我们在劫难逃,那也是命。”

“不,我会救出你们的,你们放心,一定会的。”逝去脸上未干的泪水,夕若烟坚定无比的说道。

当年杨家出事,那悲惨的结局在她心中留下了一个一辈子都无法抹掉的伤痛,曾经她年幼无知,如今,却不可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再一次离自己而去。

北冥祁手段是狠毒,但,却并不能让她屈服。

祁零垂眸摇了摇头,他都快年过半百的人了,如今遇到这种事情,除了听天由命,又还能够做得了什么?

“祁大人但请放心,一会儿我将会进殿面圣,请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由我来处理,楚某一定会尽全力找出证据,还大人一个清白。”楚训说得坚定,并无半点儿玩笑之意。

“如果是这样,那祁洛寒在此,也先谢过楚将军,此番恩情,来日必报。”祁洛寒双手抱拳朝着楚训敬了敬,如今他身处大牢,倘若有楚训帮忙,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楚训只颔首,也算是回礼了。

“时辰不早了,我们该离开了。”抬手轻搭上夕若烟的肩头,他柔声道。

余光落在搭在自己肩头的大掌,夕若烟并不多言,抬眸看向牢中的父子,眼泪险些又要落下,“我走了,义父和洛寒你们要保重自己,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出证据,证明你们清白的。”

“好。”祁零点头。

“长姐也要一切小心,只需量力而为。”祁洛寒再三叮嘱,只盼着长姐不要出事才好。

夕若烟颔首,“我知道,那我先走了。”

“嗯。”

夕若烟转身,几乎是一步三回头,良久方才出了牢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2章 大理寺牢房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你要去哪儿?”快步走出太和殿的楚训,不过只几个箭步便已经追上了急匆匆往前而去的夕若烟,一伸手,已经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放开我。”一回身,夕若烟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待她转身过来面对自己,楚训方才能够看见,她双眼赤红,很明显是有过哭过的痕迹,而未干的泪水还沾在如花娇颜上,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 “你……”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狠心?”喃喃出口的话语打断了楚训准备要说出口的安慰,夕若烟连连后退,因为没有看路,有一次还险些摔倒。 “小心!” 惊呼间楚训已经伸出了手,却还未碰到她的衣襟便已经被她轻易躲了开。 “为什么他要这样?为什么?” “你别这样。”夕若烟连连后退,楚训步步逼近,却碍于她情绪激动,故而也一直保持有一段距离。 “夕御医你听我说,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不是伤心难过,而是应该想一想办法,看怎么才能够找出证据证明祁大人的清白。” 虽然他与祁大人交情不深,但好歹也是同僚,有时也有过接触,祁大人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一个正气凛然的好官,要说祁大人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他也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楚训的话让夕若烟渐渐恢复了一点理智,顿下脚步,敛下的眸中带着无尽的伤感,脑海中无限回忆过的,是当年杨家发生的惨案,以至于沉溺于伤感之间,就连楚训已经悄然靠近都仍是不知。 “听我说,现在祁大人被人揭发勾结晋国,虽然大理寺尚未开审,但你若要进去看望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我可以帮你。” 视线掠过四周远远走过的几个宫女,只是碍于这里是太和殿外,不时有宫女太监走过,未免说话引起旁人的注意招来事端,故而楚训也有意压低了些声音。 “真的?”夕若烟蓦然抬头,长长的羽睫还沾着几滴细小却晶莹的泪珠,梨花带雨的模样真真是叫人看了心疼。 楚训重重点头,因为他不忍拒绝,也不会拒绝。 欣喜只在刹那,夕若烟似又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黯淡,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凝着楚训,不确定的问:“你可知道,祁府出事,背后操控之人是谁吗?” “不难猜出。”楚训笑笑,不以为然。 太仆寺少卿祁零大人向来忠肝义胆,对皇上,对朝廷都是一片赤胆忠心,如今突然被人揭发勾结晋国,倘若是真的,又怎会那样巧的在祁王要娶夕御医的那段时间出事? 难道,这又真的会是巧合? “你就不怕得罪权势滔天的祁王?”夕若烟又问,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闪现的任何一个表情。 被她如此看着,楚训忍不住一笑,“在宫里待得久了,真是做任何事情都这样小心翼翼的,有必要吗?” 夕若烟轻声一哼,别过身去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我就只能说,任何对朝廷忠诚,对皇上忠心的大臣,我楚训都会出手相助。”伸手搭上她纤瘦的肩膀,楚训道:“我相信祁大人是冤枉的,祁侍卫更加无辜,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帮你。” 夕若烟抬眸看着他,似要从他眸中看出一些破绽,可是没有,他眸底清澈,说话更是坚定,一点儿也没有说谎或是随意说说的意思。 他,真要帮她吗? 心中的这个怀疑,待来到大理寺的大牢之时便已经得到了一个答案。 如楚训之前所说,这一次的案件不同于其他,虽然她深受皇上信任,可到底不是朝中重臣,大理寺的人果真是一点儿也不买账,最后还是得靠楚训她才能够进得去。 跟着狱卒进入大牢,一连走过多个牢房,方才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义父。” 褪去白日的锦缎,虽然穿着囚服,但夕若烟还是一眼便看见了祁零与祁洛寒,一个箭步上前来到牢房外,隔着柱子望向里面的两人,眼泪也不禁簌簌而落。 “你先下去。”身后,楚训低声吩咐着。 “这……”狱卒有些犹豫不决。 见状,楚训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上,“这里有本将军看着,若是有事,本将军一人负责。” 原本那狱卒还有些犹豫,却在接了手里的银子,又听了楚训的保证之后,便不再多言,竟真的握着那锭银子出了牢房。 “长姐?” “烟儿?” 听到呼唤,祁洛寒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些诧异眼前自己所看到的,不过诧异只在一瞬,随后便搀扶着祁零站起,一同朝着夕若烟走了过去。 “义父,洛寒,你们没事吧?”担忧的目光在他们的身上上下打量,虽然穿着囚服,但好在衣衫干净,并没有任何受刑的样子,夕若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祁洛寒摇头,也同样担心着她,“我与爹被关大牢,长姐你没事吧,可有被我们连累?” “我没事,只是我……”明明是她连累了他们,怎么能说是他们连累了她呢? 只是如今他们身处大牢,且还不知下一刻的命运如何,可是他们担心的却并不是自己,而是她。 如此深情厚谊,若非不是真无半点儿血缘关系,她倒真有那么一股子错觉,以为自己与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只是她万万想不到,北冥祁为了逼婚,竟然不惜栽赃陷害,竟用了这么一招狠毒的计谋,害得义父与洛寒双双入狱,简直是可恶至极。 “你没事就好,我们还在担心,会不会连你也受了连累。”从两根柱子间伸出手去握住夕若烟的手,祁零轻轻舒了一口气,“现在见到你没事就好,我与寒儿,也算是可以放心一些了。” “义父……”手背之上传来的温暖更加让夕若烟心中愧疚不已,泪水止不住而落,她哽咽道:“义父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如果不是因为我得罪了祁王,他也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将你们……” “烟儿,”祁零沉声一喝,视线扫过四周,方才压低了声音,道:“隔墙有耳,这种话可万万不能够说出口,否则当心招来杀身之祸。” 他与寒儿已经入狱,烟儿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又岂能再被人抓到把柄而白白成了牢狱中人? 夕若烟不再多言,她明白义父是什么意思,义父是想要保护她,这种对祁王大不敬的话语一旦被某些有心人听到,她的确难逃责罚。 她下狱不要紧,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又有谁来费心救义父与洛寒? 当年杨家的惨案,实在不能再重演一次。 “祁大人能如此说,想必,是应当了解其中曲折的吧!”一直站在一侧望着他们父女情深,姐弟义重,原本楚训也是不愿打扰的,只是心中疑惑,却不得不问出来。 依照方才祁大人对夕若烟的警示,想必对他们受冤入狱一事也是清楚明白,只是他想不通,夕若烟既与他们不是血缘,如今又因为她而下狱受冤,为何到了这一步,他们却仍是对她关怀备至,还时时担忧着她的安危? 多年的义亲血缘都尚不及如此,不过只短短一日,彼此之间却有了如此深厚的感情,实在是不得不叫人生疑。 祁零闻言,握住夕若烟手的大掌缓缓垂落,无声浅叹了一口气。 想他祁零一生对朝廷尽心尽责,从未有过半点儿邪门歪念,如今因着烟儿的原因,他一生清誉被毁,还被冠上了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老来如此,简直是可悲。 不过他也不怪烟儿,毕竟烟儿也是无辜,要怪就只怪那祁王殿下太过狠辣,为了迎娶烟儿,竟不惜用上了如此卑劣的手段。 “爹。”祁洛寒轻声唤道,大掌落在祁零的肩头,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慰。 祁零摇了摇头,抬手轻拍了拍他落在自己肩头的手背,方才道:“知道又有何用,勾结外国乃是死罪一条,老夫已是半个身子都埋进黄土的人了,对死无惧,只是寒儿还如此年轻,尚未成家,实在是不该啊!” 为了女儿他可以豁出性命,可是儿子也是他的心头肉,寒儿如今尚还年轻,将来他应该有一份大好的锦绣前程,还有一个妻贤子孝的美好家庭,实在是不该遭受这份罪过。 “爹,我没事。”祁洛寒出声安抚,今日落到此番田地,他真的不怪任何人。 转眸看向已经快哭成一个泪人的夕若烟,他柔声道:“长姐,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倘若此次我们在劫难逃,那也是命。” “不,我会救出你们的,你们放心,一定会的。”逝去脸上未干的泪水,夕若烟坚定无比的说道。 当年杨家出事,那悲惨的结局在她心中留下了一个一辈子都无法抹掉的伤痛,曾经她年幼无知,如今,却不可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再一次离自己而去。 北冥祁手段是狠毒,但,却并不能让她屈服。 祁零垂眸摇了摇头,他都快年过半百的人了,如今遇到这种事情,除了听天由命,又还能够做得了什么? “祁大人但请放心,一会儿我将会进殿面圣,请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由我来处理,楚某一定会尽全力找出证据,还大人一个清白。”楚训说得坚定,并无半点儿玩笑之意。 “如果是这样,那祁洛寒在此,也先谢过楚将军,此番恩情,来日必报。”祁洛寒双手抱拳朝着楚训敬了敬,如今他身处大牢,倘若有楚训帮忙,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楚训只颔首,也算是回礼了。 “时辰不早了,我们该离开了。”抬手轻搭上夕若烟的肩头,他柔声道。 余光落在搭在自己肩头的大掌,夕若烟并不多言,抬眸看向牢中的父子,眼泪险些又要落下,“我走了,义父和洛寒你们要保重自己,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出证据,证明你们清白的。” “好。”祁零点头。 “长姐也要一切小心,只需量力而为。”祁洛寒再三叮嘱,只盼着长姐不要出事才好。 夕若烟颔首,“我知道,那我先走了。” “嗯。” 夕若烟转身,几乎是一步三回头,良久方才出了牢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3章 王爷有请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离开大牢后,楚训再三交待了大理寺的人不可对祁家父子滥用私刑,屈打成招,方才带着夕若烟一同离开了大理寺。 走下石阶,夕若烟一路上来都垂头不语,心中的担忧也毫无掩藏的浮现在脸上。 “你别担心,大理寺的人会查出真相还祁大人一个清白的。”步下最后一节石阶,楚训忍不住再一次劝道。 “说一点儿也不担心,这怎么可能?” 重重叹了一口气,夕若烟道:“若幕后操控之人不是他,那我倒会相信大理寺会查出真相,可这背后的压力来自于他,大理寺的人又岂会做到尽心竭力?” 就算是有这份心,只怕,也没有这个胆子。 天底下有谁不知道,这北朝国除了皇上,背后最大的势力便是祁王,又有谁敢有这个胆子公然与他作对? 就算大理寺的人不知道背后是北冥祁在操控,可若是他一心要害祁家父子,这证据又怎会轻易被大理寺的人找到? 说到要洗清冤屈,谈何容易? 听着她的话,楚训顿下脚步,脸色一沉,有那么一瞬紧皱了浓眉。 她的话说得在理,也同样在提醒着他,这北朝国看似上下同心,纵然是有着一些歪斜之风,却也在北冥风登基之后,在他的强硬手段之下少了不少,可是,少是少了,又怎会一点也没有? 这朝中,多的是拜高踩低的人,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如今祁家出了这等事情,只怕平日里与祁家交好的官员,此刻,也应该是能避则避,是很难再找出来几个愿意帮衬祁家的人的。 如夕若烟所说,有祁王在背后搞鬼,这件事情要查出一个真相出来,难呐! 而夕若烟也仿佛是知道这最后的结果一般,所以并未与楚训在这件事情之上多加争论下去,仍旧是埋头朝着大理寺门口走去。 “你信我吗?” 身后,楚训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脚下的步子蓦然顿住,夕若烟回头,有些诧异的望着他。 什么叫……她信他吗? 楚训轻轻一笑,迈步走到她的面前,“如果你信我,我就会去求皇上,让皇上/将此事交由我负责。” 就像他方才在大牢里说的话那般,那不是玩笑,也不是安慰,而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他曾经说过,对于朝中清廉的好官,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帮助,何况他也相信,祁家父子一定是被冤枉的。 夕若烟紧紧的盯着他半晌,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一般,可是看了好久,除了坚定,其他的她什么也没有看出。 “我信你,可是我不想连累你。”犹豫了半晌,夕若烟方才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吐露。 其实她心中是明白的,既然是北冥祁在背后捣鬼,那么他的目的就一定是她无疑,只要她答应嫁入王府,那么义父与洛寒就一定会没事,这件事情到最后也只会是不了了之。 只是,她不愿意嫁给他,也不愿意被人一步步的牵着鼻子走,所以,她在反抗。 可即便是知道自己的力量是那么的薄弱,薄弱到他都不愿意亲自动手,可是,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但是唯一不同的,是一但楚训掺和进了这件事情,只怕北冥祁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官途不顺是小事,她只是担心…… 心中暗自叹气,夕若烟垂下眸来,试图掩去眸中所流露出的那一片阴霾。 可即便是她如何想要隐藏不被人看见,但楚训却还是看见了,他看见了她的无助,看见了她的哀伤,也看见了她的无可奈何和不想连累到别人的纠结。 平时越坚强的人,可一但遇到了让她们跨不去的坎儿,她们就会变得比常人还要无助,还要……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脑海中闪现过一张娇颜,楚训心头忽然一痛,却是在下一刻更加的坚信了自己的心。 “你不用有太多的顾虑,我楚训长这么大,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他勾唇一笑,一脸的自信与骄傲。 “别说小时候经常与爹去各处押镖,就说在从军之后,在战场之上哪一次不是危机重重,拿命在搏,我又什么时候有怕过?” “你……” “顾虑得太多,结果就一定是输。”敛去唇边的淡淡笑意,楚训认真的道:“我不怕,你也无须顾忌什么,放手去做,至少,也得拼一拼才是。” 不拼,就一定是输。 可拼了,起码也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可以做到扭转乾坤。 楚训的话一遍遍的在耳畔回响,眸中暗沉下去的光亮又在瞬间被点亮,夕若烟浅浅一笑,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我现在要收回我方才的那句话,而且,我还要拜托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一定要还我义父,还祁家一个清白,不能让他们白白含冤入狱。” “放心。”楚训暖暖一笑,睇向她一个示意放心的眼神,“我们走吧。” “好。” 有了楚训答应尽心竭力的帮助,夕若烟的一颗心也算是安定了下来,一路与他谈论着祁府出事的疑点便相携出了大理寺的大门。 “你说那封信到底是怎么……” “见过楚将军。”尤冽举步上前,打断了夕若烟尚未说完的话语。 夕若烟与楚训相视一望,喉间的话语被生生的咽下,她只是奇怪,尤冽怎么会在这儿? 与楚训拱手行了一礼之后,尤冽转而看向夕若烟,依旧面无表情,不露任何痕迹,只淡然道:“夕御医,王爷有请。” 简单四个字,说得淡然冷漠,不带丝毫感情,即便是有,那也是对她的讨厌。 因为今天上午,她当着祁府众人的面狠狠的打了他两巴掌,这份羞辱,只怕尤冽是不会轻易放下的。 “祁王有请夕御医?不知所谓何事?”不待她开口,楚训已经先一步替她问了出来,长臂横在她的面前,竟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以一种保护的姿势站着。 夕若烟不言,也明白他的意思。 的确,如今祁家的危机尚未解除,而这北冥祁又突然命人请她过府,若是别有用心,那她这一去,岂非不是羊入虎口? 楚训有心在保护她,她自然不能够拂了他的好意。 同样,楚训的动作意在何为,尤冽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碍于楚训的身份,他也不能够多说一些什么,只是唇边的不屑,却同样也是清清楚楚的浮现着。 从鼻尖哼出一个音节来,尤冽冷冷道:“小人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下属,王爷的心思,小人又如何能够知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一双星眸透着凌厉瞪向尤冽,楚训强压下心中的那份不安,却是仍旧将夕若烟好好的护在身后。 这尤冽说话吞吞吐吐,怕只怕,他会是来者不善。 “不过,王爷知道夕御医正为了祁大人的事情所忧心,所以特命属下来请夕御医过府一叙,也好与您商量商量祁大人的案件。”余光轻轻抬起朝着楚训身后的女子睇去一眼,尤冽态度傲慢,似在挑衅。 只怕,这敢当众对着楚训如此傲慢的人,在这北朝国也实在是找不出几个人来,这尤冽虽说是祁王的贴身护卫,但到底也只是一个下属,说得难听些了,不过也就是一个奴才而已。 若非不是顾忌着祁王的势力,担心自己惹恼了祁王,会对祁大人的案件有所不利,照着楚训的脾气,大概也早已经发怒了。 明显感受着身侧的男人已经开始在压抑不住怒气了,夕若烟赶紧握住他的手臂,朝他示意着摇了摇头。 转眸凝着尤冽,许是上午她那两巴掌下手的确是太过重了一些,直到现在也还能够依稀看见他两边脸颊之上的五道红色指印,不由得一笑。 “我看你大概是忘记了今天上午的教训了吧,怎么,那两巴掌还不够你长教训的,还想要再来一次吗?”此番话的对象自然是尤冽,照着今天上午的情形来看,这北冥祁大概也是告诫过尤冽要对她客气一些,不然,他也不会不报上午那两巴掌的仇。 不过这样也正好,主子触碰了她的底线,她本该也是找对人报仇的,可是祁王她还没有那个本事去动,但是身边的奴才嘛…… 若说是用来出气,那也是够了。 原本楚训也没有注意到尤冽脸上的红色指印的,不过听夕若烟这么一说,也不由得下意识的去看,这一看,便还当真看见了某人在尤冽脸上留下的痕迹。 只是这下手……还真是不轻啊! 想着尤冽方才的傲慢无礼,楚训倒也不觉得是夕若烟下手重了,反而觉得是格外的大快人心,这心情一舒畅,倒也不自觉的笑了。 “你们……”尤冽心中气愤,想要发怒,可却正巧对上了楚训投来的一记厉眼,心中想想,便也只能够打破牙齿和血吞,暂且忍下这口气了。 谁叫他们一个是朝中有着显赫地位的将军,一个,偏偏又是王爷下了命令不许妄动的女人。 “是,今天夕御医教训得是,只是王爷有请,夕御医还是考虑清楚的好。”压下了怒气,语气却是更加不善。 夕若烟倒也并不恼,淡淡一笑,“好啊,我去。” “夕御医……” “你觉得我不去,他会善罢甘休吗?”回头凝着楚训,夕若烟没让他再多说什么劝阻自己的话,因为这个决定,她不会改变。 其实就算是她不去,依照北冥祁的个性,他也不会轻易作罢,到时候,不过也只是苦了义父与洛寒为她遭到罪过,结果不也还是一样。 所以,那又何必呢? 听着她的话,楚训也不再多言,只嘱咐她万事小心。 尤冽来时已将轿子备好,夕若烟答应之后,便也不多做停留,迎着她便上了轿子。 直到轿子已经远去,楚训方才收回目光,刚要转身离开,视线不经意间瞥见尤冽方才所站的位置上,眼尖儿的发现了什么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4章 鸿门宴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这是什么?” 楚训疑惑,弯腰拾起方才尤冽不慎落下的东西,拿在手中仔细一看,方才发现是一个粉色的香囊。 一般这种东西都只有女孩子才会佩戴在身上,男子一般是不喜这些东西的,可是尤冽身上又怎会有这属于女孩儿家的玩意儿? “楚将军。” 疑惑间,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楚训下意识回头,却看见了急色匆匆的秦桦。 秦桦大步而来,见他在这儿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他手中的物件,一双墨瞳不由得圆睁。 “这东西是你从哪儿拿的?” “刚才祁王派了他的属下来,这东西,是从尤冽的身上掉下来的。”楚训一五一十的说着,有些不解他的焦急,“怎么了?这香囊可有什么问题?” 秦桦摇头,脸色在一瞬间暗沉了下来,叹气道:“出事了。” “怎么了?” “你看。”从身上解下一个蓝色锦囊,秦桦伸手递给他。 接过他递来的蓝色香囊,楚训将两个香囊都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 这两个香囊虽说颜色不同,纹路也不同,可是用的料子都是上好的云锦,这种缎子,可不是尤冽一个小小侍卫能够用得起的。 再将两个香囊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粉色香囊散发出的是淡淡花香,沁人心脾,而蓝色锦囊上散发出的却是淡淡的薄荷味,若是仔细一闻,便可发现这两个香囊之中都参杂了一味药草——沉香。 沉香能够安神,对于他们军中之人,因为长年在外打仗的缘故,也很少能够睡上一个安稳觉,可若是经常佩戴参杂着沉香的香囊,那对于睡眠也是很好的。 “这个香囊,你是从哪儿来的?”盯着秦桦已经逐渐变得暗沉下去的脸色,楚训问道。 “这是若烟做的。”伸手将蓝色的香囊取过拿在手中,指腹轻轻抚过上面的花纹,秦桦道:“若烟给她身边的人都做了一个香囊,里边装的都是药草,也是根据每一个人的身体情况而定,我与庆儿的,正是沉香。” “你说这是庆儿的?”楚训诧异,这庆儿的东西,怎么会从尤冽的身上落下? 秦桦点头,翻过蓝色锦囊的一面呈现在楚训的面前,“你看,这上面有一个‘桦’字,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手中的锦囊上面应该有一个‘庆’字。” 闻言,楚训翻过手中的锦囊查看,然而果真如秦桦所言,这上面是真的有一个“庆”字。 是庆儿的名字。 楚训蓦然抬眸,这庆儿的东西会从尤冽的身上落下,莫非…… “我想,庆儿应该是落在了他们的手上。”秦桦喃喃着说出心中的猜疑,眼下他最担心的,还是若烟知道以后不知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出来。 如今祁家落难,若烟的心中已经很是难过了,倘若她待如亲妹妹的庆儿再出了事,他不敢想象,若烟会伤心到什么地步。 他怕只怕,一时的冲动会毁了她。 “我们要怎么办?”庆儿出事,这关系到夕若烟,楚训的心中也是同样的着急。 “如果庆儿真的在他们的手中,那这个香囊就不该被尤冽随身佩戴在身上,还那么不小心的丢了,再那么巧合的被我给捡到。”香囊被楚训紧握在手中,他前后分析着事件的发生,如星般耀眼的眸中一闪而过一道光芒。 突然,他惊呼道:“他们是故意的,这香囊也是尤冽故意落下,目的就是让我给捡到,让我们知道庆儿落在了他们的手上,而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要让夕御医知道庆儿失踪的事情。” 先是祁家父子莫名因着一封与别国的来往书信而入狱,再是夕若烟身边的近身侍婢失踪,如今祁王又派了人来请她前去王府一叙,这一桩桩一件件,很明显最后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夕若烟。 楚训原本还对此事是祁王在背后搞鬼有些不太确定,但是现在看俩,他却是已经百分之百的确定。 想不到,堂堂一个祁王殿下,在战场之上叱咤风云了多年,人人闻风丧胆,可是如今,为了得到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竟然不惜用了如此狠毒的手段。 与别国勾结,这个罪名要是真的落实,祁家难逃株连九族的命运,就是身为义女的夕若烟也难逃一劫。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便是他北冥祁的手段吗? “这件事情,还是先不要让若烟知道为好。”秦桦叹一口气,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此事不宜让若烟知道。 她若是知道了庆儿失踪的事情,那便是正中北冥祁下怀,他不能够害她。 虽然,在这件事情上,他是真的存了私心。 倘若非要在庆儿与若烟之间抉择一个,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住若烟,相信,就是冥风知道了,也会同他做出同样的选择出来。 至于庆儿…… “我明白。”楚训颔首,便当真将手中的粉色香囊给收了起来。 “对了,若烟呢?她不是跟你一块儿出的宫吗?现在她人呢?”秦桦突然问道。 楚训一怔,瞬间睁大了双眸,“糟了。” …… 坐着轿子来到祁王府门前,是尤冽亲自掀开轿帘迎着夕若烟下的轿,那态度虽然说不上有多么的恭敬,但至少还是没有方才在大理寺时的傲慢。 许是因为方才的威胁起了效用,也可能是因为北冥祁就在里面,就算是心里面不喜欢,但至少碍着北冥祁的面子,表面上也还是要客气一些。 不过也不管原因是什么,此刻夕若烟也没那个心情去在意,也懒得理会尤冽突然转变的态度,下了轿后便跟着他举步朝着王府里面走去。 祁王府并不是新建的府邸,听说这里之前是一位外姓王爷居住的府邸,后来那位王爷去世,家眷都搬离了靖安城,这里便一直被搁置了下来,也荒废了许久。 虽然荒废了许久,但是这里的地势很宽,建筑上又独出心裁,后来北冥风便把这儿赏给了北冥祁,又命人再好好的修缮一番,听说,倒是比起之前的王府还要富丽堂皇一些。 至于这里是不是真如外界所传那般,此刻夕若烟也是全然没有那个心情去见证,只因为她知道,今日踏足王府,那便是身入虎穴,一个不小心,只怕自己会万劫不复。 跟着尤冽一路经过大厅,走过回廊,方才在一处水榭前停下。 “夕御医,请进吧。” 尤冽退至一侧,恭敬的迎着夕若烟进入,那模样,真真是与方才判若两人。 抬头朝他睇去一个白眼,夕若烟也省得与他多言,举步便迈上了石阶。 那里面,北冥祁正好整以暇的坐在青瓷圆凳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意无意的把玩着手中的红色玛瑙杯,微敛的羽睫轻轻的垂着,远远望去倒也似一副令天下少女倾慕的美男图,只是那唇角处淡淡扬起的弧度,却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对于一个心机城府极深的人,她是真的提不起来任何的好感,尤其,这个男人还害得她的义父与弟弟入了狱。 水袖下的玉手渐渐握成了拳,夕若烟努力强迫自己暂时压下心头的怒火,方才举步踏入了水榭之中。 “夕若烟,参见祁王。” 淡淡的语气,不屑一顾的眼神,虽是说着请安的话语,但那挺直的腰身却是半点儿不曾弯过一下,此刻夕若烟的傲慢,比之方才的尤冽才是真真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知道此刻自己不宜真的得罪北冥祁,但她就是咽不下那口气,尤其是他将义父与洛寒下狱之后,她对他除了恨,便只是恨。 很显然尤冽这一次也是学得聪明多了,他就站在北冥祁的身后,哪怕看见了夕若烟的傲慢无礼,心中虽然憎恨,却也没再似之前那般傻傻的去斥责一些什么。 只因为他知道,不论眼前这个女人做了什么,王爷都一定不会生气,相反,还会觉得她很有个性,不但不讨厌,还很喜欢。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汤药,让以往那个满腔抱负的王爷变成了如今这个一心只知儿女情长的男子,但是他也知道,当着王爷的面与她针锋相对,那绝对不会是一个明智之举。 果然,将她的傲慢尽收眼底,北冥祁勾唇一笑,“行了,一路赶来也辛苦了,快些坐下吧,也好尝尝这玉泉山庄刚送来的上好红葡萄酒,真是特别的甘醇爽口。” 含笑饮尽玛瑙杯中的红葡萄酒,立即便有侍女捧着酒壶上前斟上,而后又识趣地退至一侧并不多言。 “不必了。”决然的拒绝,夕若烟一脸的疏离冷淡,“王爷有什么话还是开门见山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怎么,怕这是鸿门宴?还是……担心本王会在酒中下毒?”北冥祁说得随意,但话中的那份威胁也是赤果果的。 夕若烟不言,别过头去并不看他。 盯着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容颜许久,似乎,在她脸上,他看见最多的就是这副疏离,只是如今的疏离中,却又多加了那么一分憎恨。 是憎恨他的手段狠毒,憎恨他用计谋将祁家父子陷害入狱,只为了,得到她一人而已。 他承认自己的铁石心肠,也承认自己城府很深,可是他算计了这么多,还不惜牺牲别人的性命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她就真的一点儿也看不见吗? 或许她知道,只是置之不理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5章 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心底的怒气在渐渐凝聚,许是连北冥祁自己都不知道,在想着自己花了如此多的心思只为了得到一个女人的时候,他是真的有那么一刹那的时候在怨恨自己的儿女情长。 皇位被抢,母妃含恨而终,多年来他都处心积虑的为报仇做着努力,却在遇见她之后什么都变了。 如果,她也是爱他的,就算没有很喜欢,但至少……别恨他。 可是没有,除了厌恶,她对他的就只有憎恨。 盯着北冥祁那不断收紧的五指,夕若烟心中微微有些惧意,竟是下意识的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她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怒气,也能够感受出来自他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此刻她只是在想,若他指下再用力那么一分,他手中的玛瑙杯究竟会不会被他给生生捏碎? 杯子碎不碎她不在乎,她只是不由得担心,在杯子被捏碎之后,下一刻被捏碎的,会不会是她? 不知道北冥祁的怒气到底来自哪里,许是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太过强硬了些,若是惹得他一怒之下杀了自己,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纤长的指尖狠狠嵌入肉里,她是在用疼痛来使自己保持仅存的一点镇定,至少,也别让人看出来她的惧意才好。 良久,她道:“王爷让我来这儿,不会就是为了让我陪你喝酒吧?” 不算太温柔的语气唤醒了北冥祁陷入在仇恨之中不能自拔的意识,紧紧捏住玛瑙杯的手稍稍有些松缓,他抬眸,眸中已经一片赤红,来不及掩盖下的,是一股莫名却又十分强大的仇恨。 “你……” 夕若烟吓得脚步有些踉跄,这种仇恨的目光如此强烈,她还是第一次在他的眸中看见。 只是,如此强烈的恨意,到底是为了谁? 是她?还是冥风? 夕若烟想不出能让他如此恨绝的人除了她与冥风之外还有其他的谁,只是,有人却已经不再给她这个机会让她去更多的发觉什么,尤冽面色一冷,沉声斥道。 “夕御医还是懂些规矩的好,在你面前的人可是堂堂的祁王殿下。” 尤冽的话算不上是呵斥,因为语气还并没有之前的那般恶劣,只是这话中,却是充斥着满满的不满。 夕若烟冷冷一哼,随即抬起如花娇颜,唇角勾勒一笑,道:“那这么说,我还要多谢尤侍卫你的提醒,只是我不懂规矩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又是什么身份,对着朝廷御医也敢如此大呼小叫,你难道又很懂规矩吗?” “我只是……”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我不懂规矩,就连你主子都没有多说一句什么,你区区一个奴才,凭什么来指责我的不是?”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可泄,既然这尤冽如此不知好歹非要撞上来,那么她也自然不会客气。 反正眼下北冥祁还没有要对她怎样,那她倒不如用着他给的宽容来教训他的奴才,虽然不能够直接消气,但是杀鸡儆猴,也总比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满肚子的怒气要好上太多。 口齿伶俐的小嘴配上一张如花的娇颜,即便说出来的话语是那样的咄咄逼人,那样的不给人面子,但至少在还未触及到底线的时候,北冥祁对她,还算得上是万分的包容。 北冥祁凝着对面的女子,手中的玛瑙杯已经被搁下,白净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恨意已经在最快的时间被他很好的敛去,此刻,他是饶有兴趣的欣赏着面前这样一副美人图。 虽然美人是在骂人,且骂的还是他的人,但是他就这样看着,心中不但无气,相反,他还觉得挺有个性的。 虽然,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教训他的人了。 “好,说得真是好。”北冥祁拍手叫好,唇边笑意染染,对于她的傲慢他视而不见,反而出言称赞。 这样反常的祁王殿下,尤冽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一口怨气硬生生地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论口齿伶俐,他自然是比不得夕若烟,更何况王爷有心相护,他更是说不得什么,只能够再一次忍下心中的怒火。 反正他与她之间的梁子是结大了,他现在动不得她,却并不代表今后都一直动不得,等到王爷腻了她,不要她了,他们再来好好的算这一笔账。 “尤冽。” “属下在。” 北冥祁突然冷冽了脸色,沉声道:“夕御医可是本王请来的贵客,你言语有所得罪,该做什么,不用本王多说了吧。” 一记冰冷的厉眼瞪来,惊得尤冽心中一颤,还要再多加辩解一些什么的时候,北冥祁却早已没了那份耐心。 “是,属下遵命。” 无奈,尤冽只得忍气应下,便真的转身望向夕若烟,双手抱拳,拱手道:“小人言语有所得罪,还请夕御医能够大人有……” “不必了。”冷冷打断他的话,夕若烟瞥向他,面色依旧冷淡,“你尤侍卫的道歉,我怎么敢收?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 “夕御医的话,你没听到吗?”不待尤冽反驳,北冥祁已经连最后一份耐心都失去了,“下去,还有你们。” 冷冷的目光瞥向两侧的侍女,侍女忙放下手中的酒壶,倾身告礼,“奴婢告退。” “属下告退。” 余光最后狠狠剜了夕若烟一眼,尤冽心中怒气难平,却也只得同两侧的侍女一样退下。 待至所有人都退出了水榭,北冥祁方才起身朝着夕若烟缓缓走来,“你不想看见的人,如今,本王都已经替你清干净了,你可满意?” 大掌握住她的玉臂,夕若烟想要挣扎,可刚一有这个想法,尚且还未来得及实施,北冥祁已然倾身凑近,薄凉的唇瓣在她的耳畔上方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下,温热的气息扑撒在侧脸,惹得她不禁俏脸一红。 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北冥祁缓缓勾唇一笑,语气陡然间变得更加的温柔,“本王没有多少耐心,你是一个聪明人,该怎么做,你心中应该很清楚。” 松开握住夕若烟玉臂的大掌转而来到她的肩头,北冥祁手下稍稍一用力,便已经摁着她坐到了青瓷凳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没有抬头,夕若烟目光冰冷,却不难听出话语中暗藏的一丝丝恐慌。 哪怕镇定如她,聪颖如她,可当自己真的置身于危险之中且不能自救之时,心中的那股慌乱与害怕,也就只有她自己才能够明白。 虽然,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来这儿,但是为了义父与洛寒,就算他北冥祁是老虎猛兽,她也要与之一搏。 “其实你不用如此害怕,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害怕我,你也不该对我心存惧意。”将倒好的一杯酒递到她的面前,北冥祁在她身侧的一处青瓷凳上坐下,卸下王爷这个包袱,他仅仅是在用“北冥祁”这个身份与她交谈。 如果可以,他也并不想逼迫她,也更加不想用这种威胁的方式让她就范,可是怎么办呢,她不爱他,而他,又不想失去她,不想将自己心爱的女人白白给了别的男人。 尤其,那个男人还是他这一生的死敌,他们之间的仇恨,至死方休。 夕若烟不言,也不接过他递来的玛瑙杯,表情淡漠疏离,直直将他当成了一个透明人般。 几不可闻的一个浅浅叹息,北冥祁将手中的玛瑙杯搁下,仍旧耐着为数不多的性子,道:“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对我,你为什么就一定要那样疏离呢?” “可是你伤害了我的家人。”转眸看向他,清亮的眸中隐隐浮现一些光点,夕若烟努力压抑下心头不断上涌的苦涩,她垂眸,努力掩去自己的伤感,不让眼泪落下。 “如果仅仅是没有伤害我,而是用我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我,那我宁可你直接对付我。就算你生气,就算你恨我,觉得我不识抬举,这些你大可以直接对我下手,何苦要连累那些无辜的人?” 义父才第一天见过她,他们才仅仅做了一天不到的父女,而她没有带给义父一点欢乐,反而让他们遭受了如此的罪过,这些都是她的错。 如果早知道北冥祁是存了这个心思,她是宁死都不会认义父的,至少,他也就没有了那个可以威胁她的把柄,义父与洛寒,也不会无辜被累。 眸中已经积起一片氤氲,虽然强忍着眼泪不被落下,可是心中的酸楚,却是只增无减。 见她几欲落泪,北冥祁心中一疼,想要伸手去轻抚她的脸庞,却被她有意躲开。 她抬眸盯着他,伤感万分,“你到底要什么?你已经是王爷了,权势地位,兵权财富,你什么没有,你到底还要什么?” “我要你。”跟着她起身,北冥祁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 是,权势地位,金钱财富他样样都有了,诺大的祁王府金碧辉煌,却独独少了一个女主人。 从前他并不觉得女人有什么好的,在他的眼中,最看重的是地位,是权势,是江山,可是当遇见她之后,他却有了自己这一生从来都没有过的一些感觉。 当云烈在朝堂之上当众说要她和亲南诏的时候,那一刻,他是真的慌了,他多害怕北冥风会保不住她,多害怕她真的会和亲去南诏。 虽然陷害祁家父子的手段是太过卑劣了一些,可是他没有办法,走了一个云烈,还有一个北冥风,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威胁。 夕若烟一怔,而后却只觉得分外可笑,“只要我?那我若让你在权势与我之间做一个选择,要我,那你就必须舍弃尊贵的王爷身份,舍弃你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势,舍弃你眼下拥有的一切,你会如何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6章 高估了他的爱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男人的一张嘴最是会说花言巧语,任凭他们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但是能够证明真心的,便唯有事实而已。 她并不认为北冥祁会为了她而放下眼下所拥有的一切,别说这样的选择于一个普通男人而言很难做到,更何况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北冥祁野心极大,眼光也高,又岂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势与地位? 说什么只要她,不过,也只是一个听来好听顺耳的借口罢了,当他们真正面临选择的时候,却永远不会如嘴上所说的那样决然不带犹豫。 果然,一听到夕若烟说出这样的抉择,就是一向能够随机应变的北冥祁也不免得愣了愣,一双鹰眸紧紧的盯着她,很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真的说出这番话来。 他是很想要她这没错,可是如果真的要拿得到的权势地位来作为交换她的条件,这样的代价,是不是也太大了一些? “怎么,你不敢?还是不愿意?”看出了他的犹豫,夕若烟轻蔑一笑。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而全天下的男人,也同样只是嘴皮子功夫厉害而已,若说到用行动去证明,他们便没有了那个胆子。 比如,北冥祁。 不过幸好,冥风并不是这种人,这便是她的万幸。 “笑话,本王有什么不敢的?”被她这么一激,北冥祁下意识的便做出回应,只是这个回答,就是他自己的心里都没底。 不自在的别过身去,北冥祁负手而立,刻意不去触及她投来的目光,“只不过,本王权倾朝野,倘若能够二者兼得,本王又何须舍弃其中一个?” 如今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相信有了祁家父子作为把柄,量夕若烟也不敢不答应下嫁,除非,她就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祁家父子被送上断头台。 是,女人的确重要,尤其是一个聪明又有本事的女人,若要他放手,他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只是,女人重要,可权利也同样重要,若无权无势,别说女人守不住,就是自己的性命也很难保全,所以这两样东西,他无法取舍。 “所以,这便是王爷给我的真心吗?”真心如此,她又怎敢托付终生? 说什么真心,说什么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她,简直是可笑至极! 被她轻蔑的笑声激怒,北冥祁倏然转身,大掌扣上她的手腕,方才的温柔深情被狠辣冷漠所替代,他咬牙切齿的道: “本王告诉你,现在你已经没有了那个可以跟本王谈条件的资格,祁家父子的命现在就在本王的手上,你若乖乖答应在四天之后上花轿,本王保准他们没事,不然,本王就亲手送他们下地狱。” “下地狱”这三个字北冥祁咬得极重,如今他的耐性已经被她尽数耗光,现在,他早已经没了那份耐心与她周旋,也不想再扮演着什么深情款款的角色,他北冥祁想要的东西,还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包括她。 倘若得不到她的心,那么,他就一定要得到她的人,就算是一辈子禁锢着她,只要她在他的身边,那也就够了。 “你卑鄙。” 一只手被他桎梏住,夕若烟愤怒的抬起另一只手,玉手握拳便朝他用力挥去,只是北冥祁又岂会是那种轻易就能够被人伤到之人,她的手刚一抬起,便已经被他再一次桎梏住。 “你浑……唔……” 薄凉的唇瓣落下,夕若烟又气又急,想要用力挣脱他的怀抱,却被他一步步逼得后退,直到后背紧紧贴上身后的红木柱,再退无可退。 “唔……放开……” 他的吻强烈而又霸道,哪怕夕若烟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挣脱,唇瓣传来磕到牙齿的痛楚,痛得她一双凤眸圆睁,心中更是恼怒。 北冥祁却根本就不睁眼看她,他知道,每次只要看见她脸上流露出的伤感,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心软下来,可是这一次,他不能。 既然注定了四天之后她会成为他的女人,那么,今日他就先行要了她,看她日后还有什么理由再推脱。 心里一有着这个想法,北冥祁便真的连心底最后的一点怜惜都掩去,大掌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来到她的腰间,一扯一拉,便轻易解开了她的腰间的丝带。 夕若烟心中一紧,更加用尽了全力要去推开他,可这两股力道太过悬殊,无论她怎样用力都依旧推不开紧紧欺身压着自己的男人。 她想要惊呼,北冥祁却趁机更加深一步的攻城掠地,夕若烟心中的羞愤更重,张嘴便狠狠地咬下。 北冥祁吃痛,睁着一双鹰眸紧紧的盯着眼前咫尺不到的女人,她,竟然真的咬了他。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松开,相反,他将她搂得更加的紧了,吻下的力道也更重,似乎是带了一种惩罚的味道。 眼泪无声的落下,夕若烟慌了,因为她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正有一只大掌在不断的游走,正欲试图卸下她身上的衣衫。 北冥祁,竟然真的敢对她…… “八皇弟好兴致啊!” 熟悉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话里虽说是带着调侃,但不难听出这话里所隐藏的那一分愠怒。 北冥祁身体一怔,手下的动作没有再继续,也没了方才桎梏的力道,夕若烟却是心中一喜,忙用力推开他逃向水榭之外。 怀中软软的身子被逃离开,冷风呼呼的吹来,而鼻尖似乎还依旧残留着独属于她身上那淡淡的香味,北冥祁抬手拂过唇瓣,再垂眸一看时,白净的手指上却已多了一点嫣红。 唇角缓缓勾勒一个弧度,他转身,面向已经走近水榭,一身绛紫色衣袍的男子,拱手不情不愿的做了一揖,“皇兄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知臣弟一声,臣弟也好准备准备,出门相迎啊!” 脸上的笑意被瞬间敛去,冰冷的目光朝着水榭之外的尤冽投去,那目光冰冷又带着难以掩藏的怒火,或者,他从未想要隐藏。 被他这么一看,尤冽有些畏惧地垂下了头。 他知道王爷在责怪什么,不过是皇上的突然到来打搅了王爷的好事,只是对方是皇上,他区区一个侍卫,又怎敢阻拦? 北冥风冷冷一哼,话语间半点儿不带客气,“提前通知?那岂不是看不见刚才那一幕好戏了?” 负于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北冥风将全身内力汇聚于拳中,若非不是碍着这里有那么多人看着,他想,他一定会冲上去一掌击毙那个浑蛋。 竟然给如此欺负他的女人,北冥祁,咱们走着瞧! 余光瞥见一旁默默流泪的夕若烟,虽然只是扯掉了腰带,身上的衣服倒也算是完整,但玄公公还是将方才北冥风自己取下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 毕竟是女孩子,若今日之事被传扬出去,她的名誉可就真的是被毁了。 心中蓦然一疼,却是更加坚定了他对北冥祁的恨,这笔账,他一定会替若烟讨回来的,一定。 “今日皇兄倒是得闲,还管起臣弟的私事来了。”北冥祁不以为然,这话说的,自然是讽刺。 堂堂一国之君,为了一个女人驾临祁王府,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不知外界的人会不会说,皇家兄弟,皇上与王爷同争一个女人? 为了一个女人弄得剑拔弩张,这……算不算是一件皇室丑闻? 毕竟在外人的眼中,他们可是手足情深的亲兄弟啊! “八皇弟一声不响的搬离了皇宫,朕得闲想与皇弟对弈一盘,本来是兴致勃勃来到祁王府的,却没想到,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不堪入目的场景。” 北冥风说得咬牙切齿,玄公公就站在他的身后,自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他的怒火,也不由得吓得心中一颤。 目光掠过桌上的美酒,北冥风冷冷一哼,“八皇弟倒是有着极好的兴致,若是想与夕御医共品美酒,你怕是没这个就会了。” “什么意思?”一句话彻底勾起了北冥祁的危机感,纵然由他们出现到现在,他都一直做出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模样,可真当听到这句话时,心中却还是难免有着焦急浮现。 如今江山已经远远不再是他们要争夺的唯一对象,似乎比起这个遥不可及的争夺品,眼下,夕若烟才是他们之间必争的那个人。 或许是因为胜负欲太强,他甚至都忘了,自己一门心思,不惜任何手段都要得到的人,到底是因为爱她,还是只因为想要赢得北冥风。 “祁家父子因为勾结外邦入狱,眼下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夕若烟作为祁零的义女,也是祁家的一份子,自然不能够逃脱。”抬了抬高傲的下颏,北冥风说得冷漠无情,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竟还真的会以为他会严惩祁家的每一个人。 当然,这里面自然是包括了身为祁零义女的夕若烟。 “你要将她也下狱?”伸手指向一侧裹着披风,一身狼狈的女子,北冥祁不可置信的睁大了一双眸子。 他不相信北冥风会真的舍得将夕若烟下狱,可是皇上的话就好比是圣旨,何况如今又有这么多的侍从听着,这应该不是在开玩笑。 难道,是他太高估了北冥风对她的爱? “如何处置,这便是朕自己该操心的事情了。”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北冥风努力压抑下心中的怒火,冷冷道: “看来今日八皇弟是没有那个心情要与朕对弈了,既然如此,那皇弟就自己好好的品尝这些美酒,至于今日的事情,朕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一个字的闲话,谁要是敢说出去,朕摘了他的脑袋。” 声音不大,但威胁的味道却是赤果果的,众宫女侍从齐齐应下:“是。” “回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7章 别碰我,我脏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皇上起驾,回宫!” 玄公公高昂的声音响起,宫女侍从立即退至两旁,恭敬地将前面的路给让了出来。 余光瞥到一侧紧紧拽着披风,目光已经几近空洞无神的女子,北冥风心中一痛,回眸朝着玄公公睇去一眼,方才迈步扬长而去。 “夕御医,跟奴才一起回宫吧!”接受到皇上投来的眼色,玄公公上前,时刻注意着夕若烟的情绪。 夕若烟点点头,玄公公心中松了一口气,回身朝着北冥祁恭敬行了一礼,随后也不理会他愤怒得想要杀人的目光,扶着夕若烟便小心出了水榭。 待至北冥风一行人都已经离开,尤冽挥手让留在原地的侍女都齐齐退下,方才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进了水榭之内,“王爷,我……” “没用的东西。”回头,北冥祁重重一拳便打在了尤冽的脸上,顿时打得尤冽偏过了头,脸颊上红肿一片,唇角处亦有血迹蜿蜒流下。 “是,属下该死。”忍着脸颊上传来的疼痛,尤冽垂下头,默默地忍受着王爷的怒火。 在知道皇上突然驾临祁王府的时候,他就知道此番皇上与王爷之间定又会弄出不少嫌隙,同样,他也能够猜到自己接下来的结局如何。 果然,王爷满腔怒火无处可发,而他,便是能够让王爷消气的出气筒。 而这,都只是因为那个女人而起。 夕若烟,她才是真真正正的祸水。 北冥祁满腔怒火,并不是单单将气出在尤冽的身上便能够消的,只是这一拳他也该受着。 身为他北冥祁最重用的侍卫,竟然连北冥风来了都不知该提前通报一声,若非不是有了那个不速之客,今日,他一定会得到她。 该死,又是北冥风坏了他的好事。 心口起伏不定,转瞬又想到了什么,北冥祁好不容易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转眸看向尤冽,“让你做的事都办好了吗?” 尤冽抬头,脸上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思绪被瞬间掩去,他认真道:“王爷放心,事情已经办成,属下将她关在王府的地牢之中,也将消息传递给了楚将军,相信,他们此刻应该已经知道了庆儿失踪的消息。” “很好,本王就是想要看一看,在选择下嫁王府,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的死在自己面前,她到底会如此抉择?”倘若夕若烟只是单纯的以为他会只以祁家父子来威胁她,那就真是大错特错了。 他北冥祁向来都不需要什么正人君子的名号,他只要不惜一切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行,既然她说他卑鄙,那如果不做得更加的狠绝一点,又怎能配得上这“卑鄙”二字? 北冥祁已经胸有成竹,对结果如何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而唇角处缓缓荡开的弧度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尤冽小心抬眸看了一眼自家王爷,但见王爷唇角处浮现的点点笑意,心中估摸着王爷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般怒气,方才壮着胆子问: “属下有一事不明,王爷既然想要夕御医知道庆儿在我们的手中的消息,那方才何不直接挑明了说,反而要属下透过楚将军让她知道?” 他从不是一个会在细节上动心思的人,从前王爷也不是,只因为王爷以往所谋都是大事,所以都向来不会在小事之上多费心思,可是如今不同,王爷现在所算所谋之事,却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虽然他不喜欢夕若烟,也反对那个女人将来成为祁王妃,可是没有办法,因为王爷喜欢,所以他也必须要拼尽全力助王爷夺得心头之爱。 只是最近,他发现自己渐渐变得开始不再了解王爷,以至于连王爷心中所想之事,他都再看不明白。 北冥祁回眸冷冷凝他一眼,随即长身一转,就着最近的一处青瓷凳潇洒入座,“你还真是勇猛有余,聪明不足。” 修长的手指执起桌上的玛瑙杯,掩去方才难平的怒火,北冥祁凝着杯中颜色艳丽的酒水,缓缓勾唇一笑,“本王要是自己告诉她,她恨本王是无所怀疑的,可是倘若有人知道了此事却不告诉她,那她会不会连同本王与他也一起恨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也已经摸透了夕若烟的脾气,女人嘛,最难过的一关就是感情,不论是爱情也好,还是亲情也罢,一但遇上,就很能冷静对待,就连聪明如她也是如此。 祁家父子不过与她只一日亲缘,他们出事,她都已经焦急万分,倘若是伴着她整整五年,待如亲妹妹的庆儿出了事,那她是不是会更加崩溃? 反正夕若烟如今已是恨极了他,那既然要狠,倒不如,就两个一起恨好了。 他得不到她,也休想他北冥风能够好过。 “王爷的意思是……” “为了保护夕若烟,本王的皇兄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瞒下此事,毕竟,区区一个宫女,又怎能和他心尖儿上的人相提并论?”仰头喝尽杯中的酒酿,北冥祁冷冷一笑,五指不断收紧,只听着“砰”一声,手中的玛瑙杯已应声而碎。 …… “夕御医当心石阶。” 玄公公扶着夕若烟从王府出来,府门外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正静静地等待着,宫女侍卫也站得整齐有序,大家都没有便装出宫,十分引人注目。 而这排场,倒是有点让人怀疑是不是在特意等待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出现。 夕若烟脚步一顿,回眸有些疑惑的看向玄公公,玄公公却只朝她一笑,便小心扶着她下了王府前的石阶。 “夕御医赶紧上车吧,皇上还在里面等着呢!”含笑领着夕若烟来到马车前,玄公公一个眼神,立即便有侍卫上前来在马车旁蹲下,意在让夕若烟踩着上车。 夕若烟没有照着玄公公的话踩着侍卫的背上马车,而是在这一刻愣了愣。 方才在祁王府水榭中,北冥风的话还仍旧清晰的响彻在耳边,他说,祁家的人因勾结外邦入狱,就算她只是一个义女也难逃罪责,可是眼前这又是…… “夕御医别多想了,皇上还等着呢!”轻轻碰了碰夕若烟的手肘,玄公公再一次催促着。 要知道,如今祁家出事,夕御医也当是狱中之人,可是皇上却执意不顾大臣的上奏保她万全,如今又不顾众人的目光与她同乘一辆马车,怎么夕御医倒是犹豫了呢? 并没有听着玄公公的话依言上车,夕若烟仍是在犹豫。 “上来。” 马车的帘子被人一把挑开,一只白净却厚实的大掌伸出,生生打断了夕若烟游离的思绪。 凝着伸至面前的那只大掌,在顺着望向这只手的主人,夕若烟有一瞬间的怔神,抬起的手更是不知该不该伸过去。 北冥风见此浓眉一皱,也不给她收回手的机会,大掌握住她的玉手,手下用力一提,竟是直接跃过马车下面甘做人肉凳子的侍卫,便将她直接带进了马车之中。 夕若烟尚未缓过神来,人却已经落进了他的怀里,竟有些不知所措。 见怀中的女子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北冥风轻轻一笑,扬声道:“出发。” “走。” 马车外,玄公公扬声招呼众人启程,话刚落,前头开路的侍卫已经开始前行,随后马车紧随而上,车后,二十几名宫女随行。 “你放我下来吧。”动了动在他怀中的身子,夕若烟企图从他怀中挣脱。 “我不。”倔强的拂了她的意,北冥风不但没有依言将她放下,反而将怀中的她搂得更加的紧了一些,薄唇轻扬,倾身而下已吻住了她粉嫩的樱唇。 突如其来的吻吓了夕若烟一跳,下意识的便要伸手将他推开,“别这样。” 遭到了拒绝,北冥风纵然心有不愿,但仍是没有强迫她,松开了吻住她的唇,只是脸上却不经流露出一抹伤感来,“怎么,现在你连碰都不让我碰了吗?” “不是,我……”夕若烟哑然,话语间竟不经有了一丝哽咽,“我脏。” 一个“脏”字,仿若一个大锤狠狠地敲打在北冥风的心上,搂着她腰肢的手竟有些忍不住的颤抖。 她说她脏,是因为方才北冥祁强吻了她,而现在不让他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吗? 可是傻瓜,若是真心相爱,又怎会介意这些? 心头被狠狠揪着一般的痛着,北冥风松开搂着她腰肢的手,理了理她额前一缕落下的碎发,随即倾身而下便要再次吻上她。 “别碰我,”他的吻还未落下,夕若烟却已经条件反射般的抬手阻止了他,眼睑垂下,带着无尽的伤感,“我脏。” 再一次说出这两个字,心就被狠狠的疼一次,可是没有办法,她是真的脏啊! 虽然只是一个吻,可是她就是排斥,她不愿意让他碰自己,是因为不想让他碰一个肮脏的自己,她想要给他的,是一个干干净净,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夕若烟。 可是现在,不行。 “傻瓜,”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北冥风软下了语气,柔声道:“我像是那种只在意这种小事情的人吗?在我的心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最干净的女子,我对你爱,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 “我曾经失去过你一次,现在好不容易能够挽回你,不管我们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轻易放弃你,你明白吗?”盯着她清亮的眸子,他像是在说着誓言一般郑重的道。 曾经有过一次失去,那种锥心刺骨,那种撕心裂肺,那种因为伤心而痛到骨髓的感觉,只要一次便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8章 瞒着她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冥风……”夕若烟哽咽落泪,原本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如此懦弱的一面,可是他的话让她感动,更让她觉得心酸。 因为杨家的事情,她表现得太过自私了,整整五年来,她就只顾着自己的感受,从来就没有想过他的心是否也会痛。 当初秦桦说她自私,她还振振有词的反驳,毕竟自己的家人被人冤枉白白送了性命,这事搁谁身上不会想要不顾一切的去报仇? 可是现在,她忽然之间明白了他的难处,原来身为帝王,也是有如此多的无可奈何。 这五年来,她是亲眼看见过为了江山,他做出过怎样的牺牲,也曾忍下了多少的怨气,明明与北冥祁事成水火,可是考虑到北朝国的安稳,他也不得不逼迫自己强忍了下来。 可是现在,为了她,他已经与北冥祁彻底撕破了脸,甚至不惜用尽任何手段都想要保住她,为她做到了这一步,她又还能说什么呢? “傻瓜,万事有我在,放心。”伸手将她搂在怀中,北冥风柔声安抚着。 这辈子,他最不想要看见的,便是她的泪水。 在她看不见的视线里,北冥风原本还柔情似水的目光陡然之间变得阴冷,那嗜血的光芒在眸中闪耀,任谁见了都不禁会感到背脊一凉。 看来,他的一再忍让已经让北冥祁变得更加的得寸进尺,倘若刚才不是他及时赶到,他不知道,若烟究竟会不会真的遭了那人的毒手。 倘若北冥祁真的敢做出任何伤害若烟的事情,他一定会要他偿命。 不过,敢动他的女人,他一定会让北冥祁付出惨痛的代价,一定会。 被北冥风搂在怀中,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夕若烟也渐渐放松了自己,也逐渐从方才的恐慌之中挣脱了出来。 鼻尖萦绕着的,是独属于他身上的淡淡龙涎香的味道,龙涎香有着安神的功效,有他在身边,夕若烟也卸下了全身的防备,安然的靠在他的怀中,没多久便沉沉地睡去。 马车一路驶到宫门口,守门的侍卫见是皇上的马车也不敢怠慢,正要下跪行礼之际,却在那个“皇”字还未出口之时,北冥风已一把掀开车帘,朝着底下纷纷下跪的侍卫睇去一眼,立即吓得他们赶紧噤了声。 垂眸看向自己怀中睡得安稳的女子,北冥风凌厉的目光柔了柔,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之上轻轻印下一吻,方才挥手让马车继续往前而去。 华丽的马车驶进朱雀门,一路浩浩荡荡的来到太和殿外,方才停下。 “皇上,咱们到了。”掀开车帘,玄公公探进脑袋朝里小声禀道,言罢,也不由得看向已经沉睡过去的夕若烟,静待着皇上的下一步指令。 垂眸看向自己怀中正睡得香甜的小女人,北冥风唇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宠溺的味道。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到了皇宫,其实他还真是不想要打扰到她,似乎已经很久,他没有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入眠了吧! 有时候幸福真的很简单,闭眼时见到的最后一人是对方,睁眼后看见了第一人还是对方,这便是最简单,也是最大的幸福了吧! 轻轻动了动被她压着的手,许是感受到有谁碰到了自己,怀中的女子不舒服的嘤咛了一声,随即又沉沉的睡去。 北冥风温柔一笑,掀开轿帘兀自下了车,随后将车中熟睡的女子抱出,一路步履沉稳的朝着太和殿内而去。 身后,玄公公正示意着众宫女侍从小声退下,方才迈步追着进了太和殿。 “你终于回来……” 朝着迎面走近的秦桦睇去一眼,北冥风望了望怀中睡得安稳的女子,也不多理会秦桦一句,直接迈步便朝着内室而去。 将夕若烟小心地放在榻上,为她捻好被褥,北冥风俯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方才折身出了内室。 “怎么了,看你这样子,像是等了朕许久了。”就着偏殿内的红木椅而坐,北冥风执起茶壶斟上了两杯茶水,随即将其中一杯递至秦桦面前,“给。” “你怎么像是一副没事人一样啊?”焦急的落座在北冥风的旁边,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水仰头一口喝下,秦桦凝着他,倒是有些佩服起他的沉稳来了。 北冥风但笑不语,只静静的品着自己手中上好的碧螺春。 其实方才不是没有担心,在听到消息说若烟落入祁王府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一般,就连正在与大臣们商议着朝中大事也再顾不得了,便装都未来得及换,便命玄公公准备好一切便焦急的出了宫。 也亏得他去的及时,若是晚了一些,只怕若烟便真的会遭了那个混蛋的毒手。 不过现在…… 紧绷的那根弦已经松懈下来,只要若烟没事,其他的都不关他的事,就算与他有关,那也绝对没有若烟来得重要。 秦桦紧紧地盯着他,原本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异样,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的着急也好。 可是这看了老半天,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他依旧平淡如水,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那般。 可他就是不明白了,这若烟的危机还没有过去,北冥祁的存在也仍旧是一个隐患,这冥风怎么就可以那么平静呢? 秦桦单手支着头,凝着北冥风俨然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他问:“我说你女人出了事,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呢?” “我女人不正在里面休息吗?”百无聊赖的回上一句,余光向着内室的方向睇去一眼,北冥风唇角轻扬,仰头将杯中的碧螺春喝下。 其实担心也不是没有,只是如今若烟安然无恙,此刻就好好地陪在他的身边,他只是不想让其他的事情困扰住自己,只想独自贪恋着此刻的美好。 闻言,秦桦不由得白他一眼,不满道:“果然是个重色的家伙儿,刚才怎么没见你这么平静啊?” 刚才他来太和殿说起若烟落入祁王府的时候,这人那是叫一个急啊,直接就抛下殿内的大臣匆匆便出了宫。 现在倒好,自己的女人救回来了,其他人就不管不顾了。 要不是看在庆儿是若烟贴身侍婢的份上,这趟浑水他也是一点儿也不想淌的。 北冥风不理会他的抱怨,放下杯盏,如刀刻般精致的俊颜上已经开始浮现了一抹不耐烦,“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那我就不留你了。” 说罢便真的起身要走,当真是一副要轰人离开的架势。 秦桦大惊,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他下逐客令的那一天,原本只以为他是说说而已,可当看着北冥风真的起身要往着内室走去时,这才不得不相信。 “我说你还是不是兄弟啊!” 秦桦起身去追,抡起一拳便要打去,北冥风却似早已猜到了他会有此动作一般,在他拳头挥来之际,微微一侧身便轻易躲过了他的袭击。 “若烟在休息,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北冥风是真的烦了,此刻对着秦桦也已经失了耐心。 不过,也亏得面前这人是秦桦,要换成了是其他人,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动手把人拎出去就好了,才懒得和他废话。 偏偏这人还不知道他的恩典。 探头朝着内室望了一眼,只因隔着纱帘,秦桦也并未看见什么,却也真的刻意放小了声音,“是关于庆儿的,跟我来。” 一改方才玩笑的态度,秦桦一个眼神示意之后率先迈出了大殿,随后北冥风才追随而出。 “到底怎么了!”刚一出大殿,北冥风便已经没有耐性了,迫不及待的问道。 秦桦并未着急回答,而是朝着大殿内望了望,确定夕若烟没有醒过来,他方才正了脸色。 道:“庆儿出事了,她落在了北冥祁的手上。” “什么?”北冥风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思寻着北冥祁的目的,不禁暗骂他实在是无耻。 今日北冥祁对若烟所做的事情已经是不耻至极,他不但陷害了祁家父子,意图用祁家父子来逼迫若烟就范,原来,他竟还藏了另外一手。 倘若祁家父子的分量还不能让若烟答应下嫁,可如果再加上一个庆儿,那…… “北冥祁的目的显而易见,他就是想要以此来逼迫若烟就范,如果让若烟知道庆儿落入了北冥祁的手中,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秦桦也紧皱了眉头,心中也同样是焦急万分。 他早知北冥祁是个城府极深的主儿,也知道他的手段狠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会为了达成一个目的而不惜利用女人。 他祁王殿下不是一向骄傲自满么,怎么现在竟也学会利用女人了? 秦桦气愤,北冥风却是相对来说较为冷静一些,但是他也知道,庆儿的事情定不能让若烟知道。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深深吐纳一口气,北冥风沉沉道:“你暗中派人去祁王府察看庆儿的消息,务必将她给安全救出来。” “那这事……你就不打算让若烟知道了?”深知北冥风心中的想法,纵然秦桦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可他却还是忍不住有比疑问。 “你我都知道她的弱点是什么,北冥祁之所以会这么做,就是打定了若烟心软的性子,此事万万不能让她知道。”北冥风负手而立,目光眺望远处,似是喃喃一般的道: “至少,先过了这四天再说。” 只要护着若烟过了这危险的四天,北冥祁,任凭他再有什么花招都将于事无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9章 他,吃醋了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昏昏沉沉睡了不知有多久,夕若烟渐渐从迷糊当中醒来,云眸微睁,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黄色的纱幔。 素手撑着床榻坐起,身上的锦被顺势滑落,胸前有着凉凉的感觉传来,顿叫她尚且还有些迷糊的思绪清醒了不少。 低头一看,夕若烟方才发现自己白日里身着的云锦已经被褪去,此刻换上了一身素白的里衣,而现在衣襟半敞,没有了被子的遮盖,微风吹进,自然有些凉凉的感觉。 若是在别的地方她穿成这样,第一个反应一定是惊惶不安,可是这里却是她最为熟悉不过的地方,故而即使知道自己衣衫不整,也并没有多大的讶异。 抬手以食指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待好不容易让脑袋清醒一些了之后,夕若烟方才抬眼环顾四周。 视线落到半开的窗棂处,入目是一片黑压压的天空,月光洒落在窗棂上,远远望去倒也十分柔和。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已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如今早已是皓月当空的时候了。 好像白天她也没做什么,今日竟然会睡了这么久。 夕若烟努了努唇,目光隔着纱幔望向外殿的方向,轻唤道:“冥风?冥风你在吗?冥风?” 连连唤了数声,空荡荡的内殿除了自己的声音之外,竟是寂静一片,就连窗外鸟儿飞过树梢,扑打着羽翼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心中,竟莫名的有了一丝失落感。 只是奇怪,冥风怎么会不在这儿? “北冥祁,你卑鄙。”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斥责,夕若烟浑身一个激灵,白日里那些不好的回忆一下子铺天盖地出现在脑海之中,紧紧地包围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原本已经淡却的回忆突然之间又再次袭来,她清楚的想起了今日在祁王府中曾发生了什么。 北冥祁,竟然不顾她的挣扎反对,就在祁王府的水榭之中差点儿强要了她。 若非不是冥风出现得及时,她当真是否就要……被他玷污了? “不,不,我不要这样,我不要。” 头好痛,夕若烟双手捂着头用力地晃着,不但头痛,心更痛。 她越是不想要去触碰那些回忆,那些回忆便越是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之中,不但是今天这一次,就连同那晚在凤鸾殿中的回忆也一下子蜂拥而来。 曾经的屈辱,今日的耻辱,这些都让她觉得好恶心,她想要逃开,可是她逃不掉,冥风呢,为什么不来救她? 紧紧拽住衣襟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微敛的凤眸蓦然圆睁,随后竟一把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赤足便跑了出去。 “冥风,冥风,冥风……” 一路唤着,喊着,夕若烟没有闲心去顾及赤足踩着地板传来的冰凉之感,她只知道,她好怕,真的好怕。 无边的恐慌感袭来,没有安全感的世界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而那个唯一能够让她重拾安全感的人,就只有冥风。 太和殿占地宽广,从内殿走到外殿,夕若烟一路唤着“冥风”而至,却在踏足外殿之时,整个人突然愣住。 然而怔住的又何止是她一个人,就是秦桦与楚训也同样是震惊到无法言语,均用一种震惊到极点的目光向她投来。 “你……”远远的指着她,楚训已经讶异到就连自己的疑问也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他早就知道皇上待夕若烟不一样,可是他却万万想不到,这种不一样,竟是她会公然出现在皇上的寝宫,这可是自北冥风登基以来,除了先皇后外无人再享受过的殊荣。 而且还这么的……衣衫不整。 楚训是震惊,秦桦是讶异,而他的讶异却并非是来自于夕若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而是她这一身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三个大男人的面前,似乎……可不怎么好吧! 吃惊不过在刹那,秦桦忽然勾唇一笑,缓缓将目光移至某人的身上,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见着他们都用一种别样的目光望着自己,夕若烟心中只觉一阵奇怪,低头一看,竟吓得差点儿没当场大叫出来。 刚才她只顾着找冥风了,竟然忘记自己此刻不过只穿了一身里衣而已,衣襟微微敞开,甚至都能够看见里面最贴身的粉红色肚兜。 真是丢死人了? 脸颊莫名起了一阵燥热,夕若烟双手环胸,想要遮挡住胸前不慎露出的风光,可无奈脚下也未有穿鞋,一双白嫩纤足就如此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人前。 心中既羞也觉得尴尬,正当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时,却突然感到肩上一沉,回眸望去,一张熟悉的俊颜浮现在眼前,顿叫她一颗慌乱不定的心顿时安稳了下来。 “咳咳!”秦桦以手做拳放在唇边故意咳嗽了两声,意在打破眼前的尴尬局面,也瞬间将楚训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的思绪唤回。 回头冷冷瞥了殿中两个闲人一眼,北冥风面色一冷,伸手将夕若烟打横抱起便往着内室而去,再不回头看上一眼。 “他们……”指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楚训一时无言。 秦桦却是一笑,伸手搭在他的肩头,笑得肆意无拘,“别他们了,估计他俩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完事呢,我们在这儿待着也没事,一同出宫喝酒去吧。” “可是祁家的事情……” “喝酒也可以聊事的啊!”不再听楚训的各种犹豫之词,秦桦直强拉着他出了大殿,“走吧。” 内殿中,北冥风满腔怒火无处可泄,视线时而落在身侧一脸无辜可怜的小人儿身上,心中怜惜升起,却又在瞥见她那一身单薄到几乎可以用“透”来形容的衣衫,心中的怒火又再一次被无情点燃。 天知道,当自己的女人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别的男人面前的时候,他是有多愤怒,多么想杀人,尤其……还是当着他的面。 最可气的是,那两人还就这么直挺挺的盯着他的女人看,半点儿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意思,这简直是挑衅,是侮辱。 他真是恨不得挖了他们的眼睛,叫他们再看。 “冥风!”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夕若烟伸手轻扯了扯某人的衣角,声音温柔宛若三月春风,却又更加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 见他不做回应,夕若烟抿了抿唇,壮着胆子将身子朝他又挪近了半分,仍旧软着声音,轻言道:“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是不知道他们在外面。” 如果知道除了他外,还有别的两个大男人在大殿内,她是打死也不会出去的。 真是丢死人了! 脸颊莫名一红,夕若烟垂下头来,想想方才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原本心中盛怒难平的北冥风,回头一看那张比花还要娇颜美丽的容颜,见她面颊红润如云霞飞之而上,心,竟不觉一软。 原来,再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有被一个人打败的那一天,而那个人,注定会成为他一辈子的牵挂。 若烟便是他一辈子也放不下的牵挂。 心中莫名叹了一口气,北冥风坐直了身子凝着她,大掌不觉抚上她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细细抚过,“虽说是夏日,但地上这么凉,踩在地上很容易生病的。” 憋了许久的怒火,可当对着她时,却又实在不忍多说一句苛责的话语,只唯恐自己一个大声了,会再次吓着她。 “我还以为,你刚才生气了呢!”小心翼翼的抬头,夕若烟此刻像极了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刚才只单看着他的样子,那冷冽铁青的脸色,那浑身都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时候,她竟莫名的有那么一点惧意。 虽然知道,就算是生气,他也绝不会伤害到她,可是这种感觉,是真的不好。 “生气,我当然生气了。”一秒变了脸色,北冥风正襟危坐,敛去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阴冷着一张脸凝着眼前一副小心翼翼模样的小女人。 “你也是,大半夜的穿成这样出去见人,这还像话吗?” 大半夜的衣衫不整,还赤足踩地,也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子,真是快气死他了。 紧紧的盯着她,方才的小心谨慎却在听了他最后一句话时,夕若烟再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再不见方才的半点儿惧意。 原来他生气不是因为别的,竟然是因为……吃醋。 “我竟没想到,堂堂北朝国的天子,竟然会吃醋,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夕若烟捧腹大笑着,再不见白日里的端庄,一时间压抑在心底的阴霾都统统消失不见。 她还从没见过冥风吃醋,这是第一次,且还是对自己待若手足与十分器重的大臣吃醋,真是笑死她了。 “我说,这有这么好笑吗?”扶着她因为大笑而软软倒向一边的身子,北冥风含笑凝着她,方才的怒意也在这一刻全然消失。 “当然好笑了,不过就这么一点儿小事,值得你这样吗?”坐直了身子,抬手在他的鼻梁上快速刮了一下,夕若烟笑意盈盈,“那样生气的样子,只怕,该要吓到别人了。” 北冥风冷冷一哼,“瑾瑜那小子才不会被吓到。”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还能不了解他吗?这会儿子,还指不定在哪个地方喝酒玩乐呢! 而此时,另一边正在与楚训喝酒谈事的秦桦,竟是真的忍不住连连打了三个喷嚏。 果然,足见背后是真的不能够说人的。 “好啦,你也别生气了,今晚我不回景祺阁了,就留在这里陪你好不好?”抱着他的手臂,夕若烟温言道。 “这可是你说的?”北冥风闻言,眸中大放异彩,一个想法自脑海中一闪而过。 “想什么呢,我要你帮我想想如何解决祁家的危机,不许想别的。”一记爆栗敲下,夕若烟不满地努了努嘴。 眸中光彩陡然暗下,北冥风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这天底下,是不会白白掉下馅饼来的。 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0章 秘密,谁没有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祁家出事,祁家父子被关大理寺牢房,祁府一众婢仆都相继被赶出,就是整个诺大的祁府也被官府以封条封上,无谕旨任何人不得擅入。 翌日清晨,秦桦与楚训早早的便已经来到了祁府大门之前,一把扯下朱红色大门之上的封条,随即便径直而入。 “祁府这么大,所有下人都已经被尽数遣了出去,就单凭我们二人,要从什么地方着手调查才好?”环顾四周,望着整个空荡荡的祁府,楚训问道。 他们不了解祁府的地形,也不知道哪个房间才是祁大人的,就只凭他们二人想要逐个房间的去查看,这样太过浪费时间,且只会是事倍功半。 就算是他们有这个耐心等得,祁大人与祁洛寒怕是也等不得了。 更何况,这件事情的背后,可还是有一个祁王爷在虎视眈眈。 “祁家出事,这很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搞鬼,你我二人的身边也不知有没有什么身怀异心之人,若是有,岂非不是更加陷祁家父子于危险之境?”迈步朝着祁府内堂而去,秦桦虽是在回答着楚训提出的问题,警惕心却是半点儿也不曾消减。 “说的是有道理,只是祁府虽不必皇宫大院,却也不小,我们就这样逐个房间的找下去,不知要找上何年何月。”骨节分明的长指细细抚过身边经过的案桌石墙,楚训观察得十分仔细,就是桌上的小物件也曾不放过。 “我自有办法。”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小纸,秦桦扬手,手中的纸张便已轻飘飘地朝着楚训的方向飞去。 纸张虽轻,虽却是隔着距离便稳稳的落在了楚训的手上,可见其内力不低。 “这是什么?” “昨夜我特意去了一趟大理寺牢房,请祁大人将祁府的地形画出来,诺,这就是祁府的地形图,只要跟着上面所画的去找,便会省了我们很多的功夫。”秦桦自信满满。 伸手接过自空中落下的纸张,楚训打开一看,里面所绘果真是祁府的地形图,纸张虽小,但这上面的地形图却是十分的清晰易辩,就连哪个房间是谁的都绘得一清二楚。 只是,昨日他与秦桦是子时过后才分开的,那个时候秦桦才前去大理寺探望祁零,且不说大理寺的人会不会轻易放行,就是祁零,只怕也未必会轻信秦桦所言,又怎会当真将自己府中的地形绘出,这岂不是太冒险了吗? 捏着手中的地形图,楚训一时失神,只是有些想不明白,秦桦如此费心费力的调查祁家一案,就仅仅只是因为相信祁零是清白被陷害的吗? 除非,他们之间还有着别的什么关系,而并非像是表面所现那般,就仅仅只是同僚而已。 祁家的事情,他心中是有着怀疑,不过却是在听了夕若烟一时情急之下说出的话之后,才敢确信背后主使之人是北冥祁,可是依照现在看来,似乎,秦桦知道的比他更多,更精准。 还有昨夜…… “在想什么?” 肩头忽觉一沉,楚训恍若回梦,抬头之际秦桦已别开了目光,仍旧在认真勘察着四周的情况,十分仔细。 心中有着疑问,楚训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当真要问出来,他不敢确定,当自己问出这些看似不该问的问题之后,下场会是什么。 毕竟,宫中秘闻可不是那样轻易就能够被人窥破的。 他不怕死,只是玥儿还在宫中,他不能拿着玥儿的安危去做这个赌注。 “你说……”秦桦回头正要问些什么,却是无意间看出了楚训的犹豫,心中不也渐渐地明白了什么。 “你想问什么?”他问得直接,没有拐弯抹角,只因为他知道,若是不让楚训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接下来,他是不会全心全意的帮着祁家寻找证据。 眼看着还剩下不到三天的时间,他不能拿若烟的一生幸福去冒这个险。 况且,他是信得过楚训的忠心的。 “我想知道,你如此尽心尽力的帮着调查祁家的案件,到底是为了只一心想还祁家一个清白,还是……”楚训没有再说下去,可是他也知道,秦桦一定是明白他要问些什么的。 果然,在他话音未落之际,秦桦已决然的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为了夕若烟。” 捏着手中的地形图,楚训忽然有种想要倒吸一口冷气的感觉,虽然之前听夕若烟解释过她与秦桦之间的关系,可是如今听他这么决绝不带丝毫犹豫的说出来,心中难免会有些怔住。 “虽然,我也是一心想要还祁家一个清白,但是说到底,我还是为了她。”秦桦如实说着心里的话,若非不是为了夕若烟,就算是相信祁零是被人冤枉的,他想,他也不一定会做到现在的尽心尽力。 毕竟,他与祁零真的只能算作是泛泛之交,而且审案这种事,并不归他管辖。 举步至楚训面前停下,秦桦顿了顿,好一会儿才道:“实不相瞒,我待夕若烟并非是对待普通人,在我的心里,她很重要。” 和冥风一样重要,他们就像是他的家人一样,家人有难,他怎有不帮的道理? “你……”紧紧的盯着他,楚训一时有些哑然,因为他不能够确定,此刻秦桦所说的“很重要”,到底是哪一种重要。 “我跟她相交五年有余,我对她,就像是你对楚昭仪那样,是兄妹之情。”而并非是男女之爱。 “那皇上跟她……他们是……”楚训心中已是讶异大于一切,但是有些话,他想知道,却又不能够直截了当的问出来。 早就听说皇上待夕御医不是一般的好,本以为真是碍着神医玄翊的关系,可是照着昨夜在太和殿所见到的那种情形,这种托词,他还能够相信吗? 太和殿是皇上的寝宫,至今除了已逝的先皇后外,还没有哪一个嫔妃能够留宿在那里,更何况,夕若烟还并不是妃嫔。 一个御医大晚上的从太和殿的内殿出来,且还衣衫不整,实在是不得不令人猜想万千。 “楚将军。”大掌搭在楚训的肩头,秦桦轻叹一声,道:“你我共同身为北朝的臣子,皇上是君,不论皇上私底下与谁相交过密,但至少,在对于朝廷这一块,我们不得不说,他真的是好一个皇上。” 为国为民,不辞辛劳,哪怕其中牵扯着自己深爱的女人,他也从不曾偏私过半分,这样的皇上,只怕世间也难找出几个来。 只是,一边是北冥家的江山,一边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他既要保证江山不被动摇,又要顾及到自己深爱之人的心情,这真的是很难啊! 有时候甚至是连他都觉得,冥风这个皇帝,做的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开心。 在犹豫之后,楚训同意的点了点头,再无任何辩驳。 是啊,如此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上,他又何必去疑心猜忌那么多? 秘密,谁没有? “好了,我们也耽搁了不少的时间,还是赶紧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线索才好。”收回思绪,秦桦重新将所有的注意力再次放回在找寻线索之上,其他的事情,暂且也只能够先搁一搁了。 “好。”楚训应下,同样也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思绪,转眸看向正在认真寻找着线索,认真得一丝不苟的男子。 “秦将军,我知道你与皇上可谓是情同手足,我楚训这一辈子只敬重两种人,一种,是为国为民的好君主。”楚训故意一顿,才道:“另一种,就是重情重义,且忠肝义胆的人。” 恰巧,他身边的人都是如此。 比如,皇上,秦桦,再比如……夕若烟。 刚触上主位旁案桌上的香炉的手一顿,秦桦未曾回头,却因着他的话,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猜忌疑惑只存在片刻便消失殆尽,楚训敛尽心头的思绪,随后仔细查找起任何有可能会存在线索的地方,目光触及桌上的一副紫砂壶,心中突然一个亮点闪过。 “书房。” “书房。”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默契,秦桦与楚训几乎是异口同声而出,而心中的想法,却又是那样的契合。 两人相视一笑,既是心中想法相同,便也不在这里继续耗时下去,沿着地形图上所标志的方向,便一同朝着书房而去。 当初有人找到他们,并举报说祁零有勾结晋国之嫌,而这个勾结的“证据”,恰恰就是在祁零的书房中找到的。 既然是在这里找到的那封来往书信,说不定在这里,也能够找到其他对祁家有利的证据。 祁零是个文官,他的书房与其他的书房无异,不过也只是一个读书习文的地方,就单凭书房四周的墙上所挂着的名人真迹来看,便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做出这种出卖自己国家的无耻事情。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祁家出事的背后指使人是祁王的?”长指抚过红木长案,上面一尘不染,可见这里的主人也是一个相当廉洁之人。 秦桦状似不经意的问着,目光却是不曾含糊的打量着整个房间,只希望能够找出什么证据,哪怕只是一点蛛丝马迹也好。 楚训跟随而进,听他如此一问,不免得有些觉得可笑,“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祁零会真的勾结晋国,出卖北朝。” 倒不是因为他与祁零的交情有多好,好到可以在面对朝廷受威胁的情况之下选择他是清白的,而是因为,这栽赃的手段,也实在是太过拙劣了一些。 谁不知道勾结敌国是会株连九族的死罪,就算是祁零真的有在做这件事情,那也断然不会蠢到,将自己与晋国来往的书信就放在书架上的匣子中。 那不是太傻了吗? 这种连傻子都不会做的事情,祁零又怎会蠢到这种地步,难道还真的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1章 杀人灭口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你既知道背后主使之人是祁王,你还如此尽心的帮助祁家找寻证据,难道,你就不担心日后他会对付与你?”未曾回眸,秦桦经此一问,所有的注意力却都放在了楚训的身上,只等待着他的回答。 “为什么都要问这个问题?”楚训淡淡一笑,他不明白,难道这个答案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都?”秦桦诧异,回身凝着对面唇边挂着浅笑的男人,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你是在说夕若烟吧!” 能直截了当问出这个问题,且还不考虑后果的人,他想来想去,应该,也就只有那个傻丫头。 平时也瞧她挺机灵的模样,却偏偏在遇到自己的事情之时便没了头绪,竟是连最普通的自我保护能力都没有了。 倘若楚训身存异心,她这么一问,岂非不是更加将自己与祁家推上了风尖浪口? 还真是一个傻丫头! 薄唇不觉上扬出一个弧度,就是秦桦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在想起夕若烟犯傻时的样子,心中竟不觉有些好笑,也让他莫名的有些担忧。 余光无意间瞥见一时失神的秦桦,楚训眸中光芒闪烁,不过很快便又尽数敛去,他淡然道:“你们俩还真是不愧为多年的知己良朋,昨日下午她才问过我这个问题,今日便换成是了你。” “只是楚某能够坐上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向来都不是人际关系,而是自己的实力。”楚训负手而立,身为多年将领的风采在此刻尽数展现。 他高傲的仰着头,仿佛睥睨万物,却又对世间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就如同方才秦将军所说,你我皆是皇上的臣子,一日为臣,一世皆臣。祁王虽是王爷,也是先皇血脉,但到底不是我楚训要尽忠的人,我又何须畏惧?” 再说了,就算是他今朝不插手祁家的事情,只要他楚训的衷心不变,依照祁王不肯居人之下的野心来看,总有一天,他也始终会被牵扯进那个争夺江山的无边漩涡之中。 既然早就料到了会有那一步,趁着现在自己身处的位置尚且还不是被动,他又何不先用着眼下所拥有的权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楚将军说得好,真是让我不得不佩服楚将军你的胆识。”听着他的话,秦桦竟忍不住拍手叫好。 在眼下的局势当中,还有着这样一个胆识过人,且无所畏惧的同道中人,是真的不多了。 看来冥风说得不错,楚训的确是一个可以值得信赖的人。 大步上前,秦桦抬手搭上楚训的肩膀,笑意冉冉,“今日的试探不过只是我心中的一个疑惑,如今疑惑没了,将来对于楚将军,秦桦一定全心相交,还望楚将军对方才秦桦所做的一切海涵,只希望,楚将军这一次一定要对祁家的案件全力以赴。” 秦桦拱手弯腰作揖,而方才那句话,也是出自他的肺腑之言。 当今朝中官员,除了楚训,他秦桦尚且还没有佩服过任何人,也更加没有对谁以真心行过如此大礼,不过,楚训,他值得。 微一怔,楚训方才沉重地点头应下,心中有着话,却也并不再多说。 如此,秦桦也就是真的放下了心,不再继续纠结着这个问题,而是真的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寻找线索的事情上。 起初是因为不能够确定楚训的立场,如今确定了,他自然对他不会再有所防备,何况,楚训好歹是朝中的大将,他的身份,于朝廷而言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存在。 日后在与北冥祁正面交锋的时候,他需要一个默契的帮手,同样,冥风也需要一个可以值得全身心信赖的心腹。 这个位置最好的人选,便只能是楚训一人而已。 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下,解决了一件事情,此刻,秦桦是真的开始焦急起了夕若烟的危机,当然,眼下最要紧急解决的,还是如今祁家所面临的劫难。 因为这,直接关系到了若烟的一生幸福,他绝不能够掉以轻心。 汇聚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眼下的事情之上,秦桦认真找着书房里的每一寸角落,而楚训也同样是摒弃前嫌,与他一同认真地找寻着。 两人分工默契,将书房分为两个部分,一人找着一个部分,如此一来,既不浪费时间,也可以达到很好的效率。 楚训沿着自己的那一个部分认真的观察找寻着,一丝不苟,半点儿也不曾懈怠。 视线落至房中的书案之上,楚训瞳孔骤然一睁,他急道:“秦将军,你快过来看。” 听见楚训着急的声音,秦桦未曾多想,不过几个箭步,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旁,问:“怎么了?” “你看。”指着书案上的一团黑色墨迹,楚训分析道:“此书案乃是用红木所制,红木颜色清晰可辨,这书案虽已用了有些年月,但保存得极好,却唯有这中间一块被墨汁所沾染。” 话到这儿,楚训心中已经有了一些头绪,“莫非,是有人在栽赃之时,不慎将石砚打翻,所以才会有了这些墨迹。” 书案之上搁置的文件丹青不少,倘若有人想要将栽赃的书信放在这些丹青,亦或者是书法名帖之中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这样的放法,似乎是比直接将书信放在书架之上更加让人信服。 只是,那人只怕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石砚会被打翻,墨汁倾倒于书案之上,这才会阻挠了他原本的计划。 而栽赃之人若要清理残局不被人发现,那便势必是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安放书信,所以,书信才会被人在书架之上找到。 也就是说,祁零,真的是被冤枉的。 “你又如何确定,这些墨迹就是近日才被沾染上去的?”秦桦问道,既不反驳,也不认同,只是单纯的想要先听一听的楚训的解释。 这一问,楚训的脸色明显已经不是很好,不过若要解释这一现象,他也并不是没有办法。 步至房中倒来一杯清水,楚训将水撒上一点在有墨汁的案桌之上,再以一张白纸轻拭而过,原本干净崭新的纸张,瞬间便已沾上了墨汁。 高举着纸张于秦桦的面前,楚训道:“倘若墨汁不是新沾染的,就算是用水化开,露出的痕迹必然也很浅淡,可倘若是最近才沾染上的,只需一点点水,墨汁的痕迹也会十分的清晰。” 而眼前的这张纸,便是很好的证明。 “就算是这样,那也有可能是祁大人在提笔练字之时,自己不慎打翻了石砚也未可知。” 楚训摇头,并不赞同秦桦的话,“石砚不比一般轻巧之物,并不易打翻,况且一个人在提笔练字之时,手若不是故意去触碰,根本就很难碰到在边上的石砚,更别说是将其打翻了。” 放下手,楚训将手中沾染上了墨迹的纸张捏成了团,随意往着桌上一扔,“就算是有这个可能吧,但是,任是一个喜好文墨之人,对自己的书籍看得那是比金银财帛还要重要一些,又怎会因为书籍的边缘被沾上了一点墨迹,便将其轻易撕去?” 状似随意地取出书案之上的一本书籍,楚训将书籍拿在手中,当着秦桦的面打开一页。 果不其然,这上面果真是有一页被人故意撕毁,且不说撕毁的痕迹仍在,就是沾上墨迹而被撕毁的那一页也为他们留下了铁铮铮的证据。 纸张很薄,一但被墨汁沾染,必会浸到下一页而留下痕迹。 而这,便是物证。 “可是单凭这些物证,也很难洗脱祁大人的清白。”心中刚点燃起的一点希望又在瞬间被毁去,秦桦失落的垂下了头。 楚训不言,心中所想与秦桦是同出一辙。 若单单只是这些物证,是很难证明祁零的清白,而且大理寺也不一定会接纳这所谓的“物证”。 看来,想要破案还祁家一个清白,是真的……很难! “砰!” 门外响起一道什么东西被碰到的声音,两人心神一紧,竟在同一时间追了出去。 门外,男子也在知道自己被发现之后,想也不想地便要逃离书房的范围,可是还未来得及逃出这个小院子,前方的路却被一道黑影拦下。 “你要去哪儿?”秦桦怒目相视,冷若冰霜的气息侵袭而来。 男子心中大惊,也顾不得什么,转身便要朝回跑去,只可惜,后方的路也早已被楚训拦截,他只犹如瓮中捉鳖一般,难以逃脱。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只是听命于人,不要杀我。” 随着秦桦与楚训的步步紧逼,男子被吓得双腿一软,整个身体瘫倒在地上,只双手抱头一个劲儿的说着“不要杀我”。 原本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根本就引不起秦桦与楚训的注意力,只是祁家如今出事,此人又是如何进来的?还有,说什么听命于人,究竟是听命于谁?又做了什么? 这是一个难题,却也是他们眼下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因为这,很可能就与祁家的案件有关。 “说,祁家被陷害,那封书信究竟是不是你放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快说。”秦桦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揪住那男子的衣襟,急切的问着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是……呃!” 一个“是”字刚一出口,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冷箭,秦桦一时激动没有防备,楚训却是提前惊觉,一把拉开揪住那男子衣襟的秦桦,却未能来得及救下那名男子。 两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支冷箭穿过那男子的咽喉,男子尚未来得及说出任何有利于祁家案件的消息,就这样一击毙命。 男子临死前的惊恐还保留,睁大的瞳孔突出了当时他心里的恐惧与不可置信,可是,一切都晚了。 男子死后不久便开始七窍流血,而流出的血液,竟然会是黑色的。 秦桦与楚训两两相望,均是没有从眼前的一切中回过神来。 这一切来得太快,也去得太快,原来,那支冷箭早已被人淬了毒,而目的就是……杀人灭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2章 我还能再信你吗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你是说,人证是找到了,但是却被人灭口了?”手中的狼毫在奏折上空停下,北冥风缓缓抬头,紧紧盯着殿中自己最得力的两个臣子。 只是,能在秦桦与楚训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还能追查不到任何痕迹,这个人,看来是不简单呐! “是。”楚训垂下头,心中也颇觉惭愧,“那人的轻功极好,在我们反应过来之时,他早已经逃得不知所踪。” “是啊,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早就有人埋伏在祁府,为的就是杀人灭口。”秦桦冷静分析,同样也在暗怪自己不够警惕,否则,也不会将白白到了手的人证还被人灭口。 而且,还是在他的眼前被杀,这简直是耻辱! 不过这也足够证明了一点,那就是北冥祁的确是在祁府安排了眼线,或者是收买了祁府的家丁,否则,那封自称是与晋国来往的书信也不会被他们在书房找到。 而他们今日在祁府碰上的人应该就是北冥祁收买的祁府家丁,依照北冥祁警惕的性子,是断断不会留下任何人证物证被他们找到的。 那本该是已死之人,却没想到,竟是在他们的面前被杀,而他们,却无能为力。 倘若当时他们能够警惕一些,是否,现在的结局也会不一样了? 只是北冥祁若只想要娶得若烟,又何必使尽手段,还白白害了其他无辜的人呢? 他不敢想象,若是这一次真让若烟嫁给了北冥祁,来日要是北冥祁不再喜欢若烟了,再加上若烟又是冥风的人,他不知道,若烟的下场会是怎样。 这样的结果太过可怕,他绝不能让若烟去冒这个险。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不让若烟嫁进祁王府,他,也断断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现在怎么办?”秦桦已经束手无策了,“人证没了,剩下的物证根本就不足以能够证明祁家的清白,况且,还有庆儿在他们的手上。” “砰!” 杯子摔碎的声音自殿门外传来,秦桦话音未落,却在听见这一声音之后下意识回头,可当真看清门外之人是谁之时,却又立时怔住,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但是他,就是北冥风与楚训也是一怔,也同样没有想到这一番对话会那么巧的就被她给听了去。 他们千方百计想要瞒住的事情,居然,就在他们的口中给漏了馅。 看来,这一次,是怎么也瞒不住了。 “庆儿?”心头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揪住一般,夕若烟失神的走进大殿中,眸中光芒闪烁,却是有着掩藏不住的害怕。 “庆儿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若烟……”看着她走到面前,秦桦伸手想要去安抚她,却反被夕若烟给一把抓住,这才不得不被迫对上她含着担忧以及丝丝恐慌的水眸。 “告诉我,庆儿是不是一整夜都没有回来?她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是不是。”感觉她有这个想法,秦桦着急的反驳,“你别多想了,她只是落在了北冥祁的手里,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你别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一把甩开秦桦握住自己的手,夕若烟连连后退,抬眸看向龙椅之上那威风凛凛的天子,曾经深深的信任,在这一刻开始出现了丝丝的裂痕。 眸中已经积起一片氤氲,更多的,却是埋怨。 “为什么要骗我?” 原来庆儿真的是一整夜没有回来,原来庆儿已经落在了北冥祁的手里,原来……原来她真的已经出了事。 她早就应该猜到的,她早就应该猜到的,依照庆儿的性子,若是真回了宫,是该第一时间就来太和殿找她的,又怎会在过去了一天一夜之后都没有任何的消息呢? 她真是傻,北冥风一句“庆儿安然无恙在景祺阁”,她居然就这样傻傻的信了。 纵然当初心中是有着怀疑的,可她到底还是没有将心中的怀疑给问出来,因为她相信他,可是现在,她还能信他吗? “若烟,你听朕解释。” 心里一直担心的那件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北冥风倏然起身,凝着她已经蕴了一层雾水的水眸,是真的开始有些慌乱了。 “我还能再信你吗?” 隐瞒庆儿落入北冥祁手上的事情,千方百计的将她留在太和殿中,这是为了什么,她会不知道? 他们是想要牺牲庆儿来保全她,因为他们知道,一但她知道了庆儿陷入祁王府的事情,是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救出庆儿的,所以,他们便选择了牺牲庆儿。 他们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牺牲庆儿?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若烟,你相信朕,朕真的不是有意要隐瞒你这些事情的。”举步下了玉阶,也顾不得此刻是否还有其他人在场看着,他是真的开始打从心底里开始有些害怕。 “不。” 随着北冥风的一步步走近,夕若烟也忍不住一步步地后退,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溢出,只是她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也是这种人。 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就可以随意牺牲掉其他人的性命吗? “你……还有你们,你们实在是太残忍了,你们怎么可以随意就去决定别人的生死,你们要牺牲庆儿,是不是?”夕若烟怒吼,一种被欺瞒的感觉瞬间在心底蔓延开来,让她愤怒,也让她厌恶。 回想五年前的那一次,他们也是这样瞒着她,就随意决定了她的结局,结果,杨家上下葬身火海无一人生还,她活着,却像个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要报仇,却又不知道仇人到底是谁。 这种痛苦,谁能够明白? “夕御医,你听皇上解释,皇上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眼见着夕若烟的情绪在快要濒临崩溃边缘,楚训也忍不住出声劝导,只是,却并不见任何效用。 一个冷冷的眼神睇来,楚训还要再说些什么话被瞬间堵在了喉间,因为,她的目光真的太冷。 若非不是因为是真的在意,她又怎会如此生气?怎会有……这么冰冷的眼神。 “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们再一次随意决定我身边人的生死,绝不!” “若烟!” 呼唤的声音还卡在喉间,那道纤细的身影却早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北冥风心中懊悔,脚下却仿佛被生了铅一般难以迈动半分,唯有大掌在锦袖之下正不断握紧…… “夕御医,没有皇上的谕旨,你不能出去。” 夕若烟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太和殿,却没料到,竟是在临近朱雀门的时候被守门的侍卫拦下。 脸上的泪痕早已经在一路跑来的时候被风吹干,夕若烟抬眸,眸中凌厉乍现,“让开。” “夕御医,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没有皇上的谕旨,我们是真的不能够放你出去。”守门侍卫再一次拦下了她,只因知道她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所以即便是跟着圣旨做事,态度却也不敢太过强硬,只能够温言劝着。 显然夕若烟却是没有这个耐心与他们周旋,眼下庆儿正身陷险境,她又还有什么心情与他们在这里继续耗下去? “我说了,让开。” 不耐之中夹杂着怒火,夕若烟再一次强硬了语气,这一次,她并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 明明是女子,可是身上却有着旁人不能够轻易忽视的霸气,那种与生俱来的皇家气息,就是连那侍卫也不禁心中一吓。 再一次重重地垂了头,却依然是不敢放行,“夕御医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你……” “谁说夕御医不可以出宫的?” 慵懒却带着不容易忽视的凌厉从不远处传来,夕若烟抬眸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缓缓朝着这里驶来,而那驾车之人,竟然是…… 一双云眸陡然圆睁,冲天的愤怒从心底升起,夕若烟强力忍住想要冲上去骂人的冲动,只是垂下的一双玉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 此刻,满心的怒气化成仇恨,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保证下一秒是否会做出任何连她自己都会控制不住的事情出来。 “参见祁王殿下。” 驾车之人是祁王府的侍卫尤冽,守门的侍卫自然是认得,而这车内之人,也是不用想就该知道是谁。 马车缓缓驶来,却在宫门口的位置停下,离夕若烟,也不过只是一小段距离。 “夕御医想要出宫,谁敢阻拦?” 威严带着凌厉的声音自马车之内传出,顿时吓得众侍卫齐齐跪了一地,连连叫着“王爷恕罪”。 只是那声音听在夕若烟的耳里,一字字犹如鬼魅,却又让她好生痛恨,真恨不得此刻手中就有一把利刃,然后直直刺进那人的胸膛方才解气。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因为庆儿还在他的手中,她实在不能拿着庆儿的性命去开玩笑。 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在众侍卫齐齐跪了一地的时候,她见到祁王未曾行礼,厌恶与憎恨也毫不掩藏的表露无遗。 这一次尤冽大概也是学得乖了,哪怕夕若烟如此不尊重,他也顾不得去训斥什么,因为他知道,哪怕夕若烟再无礼,只要王爷不降罪,他多说一句,吃亏的也只是自己而已。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有过一次前车之鉴了。 不知马车内的人对着尤冽说了什么,尤冽颔首,随即跳下车来,步至夕若烟的面前恭敬行了一礼,道:“王爷有请夕御医上车。” 而后,便当真退至一旁,将前方的路给让了出来。 “可是皇上有旨……” 那侍卫统领似乎还要再多说一些阻拦的话,尤冽却一记厉眼扫来,压根儿也不给他这个机会说下去,径直道:“皇上若是怪罪,自有王爷担着,你一个小小的宫门统领,难道也敢违抗王爷的命令不成?” “属下不敢。” “夕御医,请吧。”收回目光,尤冽再一次说着“请”的话,语气虽算不上十足的恭敬,却也客气得很。 夕若烟看向他,再看向那富丽堂皇的马车,心中思量再三,为了祁家与庆儿,终还是迈着步子朝着那辆马车而去。 当秦桦与楚训追出来时,却也只是见着马车远去的车影,心中除了无可奈何,也只是急得干跺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3章 可以牺牲任何人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马车驶出朱雀门,在凤凰大街上飞快行驶着,车外嘈杂热闹,车内却是一片安静,北冥祁与夕若烟一路寂静无语,直到马车停下。 “王爷,已经到了。”尤冽停下马车,挑开车帘恭敬迎着车内尊贵无比的男子下车。 北冥祁虽是身份尊贵的王爷,却也是从小习武,加之多年在军营之中生活,早已不同于一般皇室贵胄那般有着丝毫娇气,如今留下的,不过是男儿豪迈爽快的性格。 一跃下了马车,北冥祁挥手示意站在马车旁欲迎着夕若烟下车的尤冽,转身对着车内伸出了手,“下来吧。” 车帘被再次挑开,夕若烟探出身子,目光扫过伸向自己面前的那只大掌,没有犹豫,纵身便由着另一个方向纵身跳下。 车下没有矮凳,夕若烟提着裙摆便纵身跳下,北冥祁虽有刹那的愣怔,不过下一秒已扬唇一笑。 他心知肚明,夕若烟心中怨恨他出手对付祁家父子,所以不愿让他触碰。 本以为刻意不让尤冽端了矮凳过来,料想这么高的距离,是少有女孩子会愿意一跃而下的,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显得并不庄重,却没想到…… 唇边笑意未减,对她的不领情,北冥祁也只当作是她率真的性格,倒也并未多想,也不生气,只兀自含笑凝着马车对面的她。 对上北冥祁貌似很友好的笑容,夕若烟只冷冷投去一眼,整理好裙摆,只隔着一个马车瞪向对面的男子,语气颇为不好,“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你不是想见那个丫头吗?本王正在完成你的心愿啊!”他心知肚明,若非不是因为知晓了那丫头在他的手中,北冥风又怎会甘愿放她出宫? 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她自己知道了,北冥风拦不住,所以才会让他在朱雀门外撞了一个正着。 毕竟,若是北冥风有心要将此事告知夕若烟,昨日就可以,又何必等到今日才让她知道? “果然是你抓了庆儿。”虽然这个答案是她早就猜到的,可此刻听他自己承认,心中仍是免不了一阵愤怒。 水袖下的玉手渐渐握紧,她承认,这一次,是在除了面临杨家出事之后,她第一次如此痛恨一个人,如此,有一种想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冲动。 她的底线向来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边最在乎的人,倘若北冥祁只是单纯的对她出手,她顶多也只是为他的做法而感到厌恶,可是现在他却对祁家出了手,就连庆儿也…… 若只是庆儿尚且还好说,毕竟她待庆儿好,这在宫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北冥祁以庆儿要挟她,她也能够理解,可是为何还要白白连累祁家父子? 她与他们,不过也只才是一天的亲缘啊! “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吗?否则,又怎会甘愿上了本王的马车?”他知道她聪明,所以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也从不担心有朝一日会被她知晓。 只是有些时候,女子太过聪明也不见得会是一件好事。 “是,我早就应该知道的。那么,庆儿落入祁王府的消息,也是你故意传出去的吧,为的,就是让我知道?”夕若烟敛下眉目,清澈的眸中一抹不屑浮现。 “是又如何?”北冥祁负手而立,冷眼看着她,“可你最终,不也还是来了吗?” “因为我没你那么冷血。”夕若烟轻哼一声,别过头不再去多看他一眼,因为对于这种手段狠辣的男人,多看一眼都会污了她的眼睛。 北冥祁的确很聪明,他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也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逼迫她就范,如果她都不忍心看着祁家父子因她无辜被累,又更何况是朝夕相伴的庆儿? 心口的怒气在一点点的积聚,北冥祁在努力压制,不让它散发出来。 他发现,这个女人似乎能很轻易的就激起他心中的怒火,就算是他有在刻意隐藏,却也还是免不了会动怒。 但,即便是怒火被激发出来了,他却又忍不住对她狠下心来对付。 倘若他能够对她狠心一些,那么如今他就不是在以祁家父子以及那个婢女的性命要挟她,而是…… 敛回心中思绪,北冥祁再次抬眸对上她,淡然道:“我是冷血,但是对于你,本王却自认已经是很有耐心了。” 北冥祁深深吸纳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变得正常一些,才道:“本王承认,为了得到你,本王是可以牺牲掉任何人的性命,任何人,但是他不一样吗?为了护你,他不也一样也是打算牺牲掉那个婢女的性命吗?否则,他又何苦瞒着你?” 说什么夕若烟身为祁零的义女,论法应该以同罪论,可是古往今来,又有谁见过罪臣之女不在大牢而在皇上的寝宫? 北冥风是处心积虑的想要保护她,也可以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护她周全,可他不也照样是双手沾满血腥?这个皇位,也是他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得到的。 她说他冷血,那他那位皇兄又何尝不是?为了夕若烟,北冥风不也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牺牲别人的性命? 爱情面前,他们都是同一种人,谁也没有资格说谁。 “我要见庆儿。”夕若烟抬眸,直直对上他投来的目光,也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一些。 努力压下心头想要与他大吵一架的冲动,虽然,她是真的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但是她也同样清楚的明白着,眼下还不是可以与他起正面冲突的时候。 至少,在还未见到庆儿,还未保证庆儿的安全之前,她必须要忍着。 北冥祁沉默,良久才应下,“跟我来。” 甩手离去,许是真的因着方才的话而动了怒,所以也不打算再与她多费唇舌。 不过夕若烟却没那个心思去顾及他,她只知道,只要北冥祁能够答应让她见庆儿,这便是最好的。 至于他生不生气,与她何干? 跟着北冥祁走进祁王府,她尤记得,昨日来这里尚且还是为了义父与洛寒,可今日来这儿,却是为了庆儿。 他们,都是她心中十分在乎的人。 许是上一次是着急大于一切,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那个多余的心思去注意这王府的一切,可是今日她是有备而来,是警惕大于一切,所以,在进王府的那一霎那,也就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情况来。 不为别的,至少熟悉了环境,若是一会儿北冥祁想要对付她,她要跑,起码也得找得到路不是? 可是这一打量,却是真真叫夕若烟心中大大的吃了一惊。 祁王府安静异常,整个王府不知是有人刻意安排,还是因为北冥祁着急搬进来,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准备妥当的缘故。 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整个北朝国,除了天子的势力最大之外,其次便是祁王北冥祁,若说是因为时间关系,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凭他祁王爷的势力,随便一句话,底下的人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所需要的给办好了,又怎会出现这祁王府空无一人的情况?何况上次她来,婢女可不少。 除非,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 然而这还不足以能够引起夕若烟多大的震惊,而是放眼望去,整个祁王府竟是被布置得红彤彤的一片,红色绸缎挂满横梁,灯盏盆栽一应换成了红色,还真是怎么喜庆怎么来。 若看到这些夕若烟还想自我催眠,以为这些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话,那大门与窗棂之上所贴着的大红“喜”字,却是叫她再不能如此认为了。 这北朝有谁不知道,祁王殿下可是扬言要娶她的,她虽然还没有答应这门婚事,可如今,这王府却都已经布置妥当了,俨然就是一个新房无疑。 怎么,这北冥祁就这么有信心她会答应? 北冥祁在前走着,走得不紧不慢,余光瞥见夕若烟不太好看的脸色,再仰头看了看这四周的布置,却是满意的一笑。 然而有人高兴,却是有人愁。 用力摇了摇头,夕若烟收回目光,努力不让自己再去多想那些事情,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确保庆儿的安危再说。 敛去心头的思绪,夕若烟迈开步子大步追了上去。 祁王府她是第二次来,里面的情况也不熟悉,只知道,这一路只是跟着北冥祁走,尤冽在前带路,她所经过的地方都相差无几,起初还能够辨别一些方向,可是越到后来,却是渐渐的摸不清楚方向了。 忽然,夕若烟脚步一顿,大吃一惊,“是七星阵。” 闻言,两主仆都相继停下,北冥祁回头看着已经脸色大变的夕若烟,心情颇觉大好,“只以为你心思灵慧,却不想,你对这奇门遁甲之术也有研究,不错,不错。” 连连道了两声“不错”,北冥祁发现,自己对她倒是越发的喜欢得紧了,至少,她还不仅仅只是一个花瓶。 美则美矣,还聪慧过人,这祁王妃的位置,该是非她莫属。 祁王府有阵法,就是府中伺候的侍女侍从也是全然不知,纵然这里每日都会有人来往,至今却无一人能够发现这其中的奥妙,这下,就是尤冽也不禁对眼前这个女子有了别样的看待。 对上他们主仆二人投来的目光,或是满意,或是惊讶,夕若烟只一概不理,别开头注意着四周的一切,并不多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4章 七星阵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其实倒并不是因为她涉足的领域太多,对奇门遁甲之术也有些研究,只是因为师兄喜欢,还总说什么阵法与医术看似无所交集,实则却息息相关。 她并不懂什么阵法,对那些也丝毫不感兴趣,至于这个七星阵说来也是巧了,别的她不知道,却唯独这个曾在师兄随身的笔记之中看到过。 所谓七星阵,也不过是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所布下的阵法,北斗七星位置变化无穷,此阵法与其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本来阵法并不稀奇,在江湖中,修习奇门遁甲之术的也大有人在,只是这个七星阵妙就妙在,若非提前知晓有此阵法存在而刻意去破解,一般是不会被人轻易所发现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北冥祁会堂而皇之地将这个七星阵设在祁王府的花园之中,也正因为不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是根本就不会发现它的存在,更别谈进去了。 看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北冥祁倒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只是她却并不觉得真有这个必要。 两个根本就不相爱的人,即便是勉强凑在了一起,也终究不会幸福。 不成佳偶,反成怨偶。 何必呢? 只是这个道理,貌似某人却根本就不会明白。 收回涣散的思绪,夕若烟冷眼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两个男人,不满之色顿时溢于言表,“我脸上是有花吗,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对于讨厌的人,她说话向来都不会客气。 方才在听她认出此阵法为七星阵时,尤冽尚且还对她有些刮目相看,此刻却又再次因着她的一句话而瞬间黑沉了脸色,那仅存于心中的那一点点赞赏也随即覆灭。 他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有什么好的,说话毒舌还那样不知进退,真是白白辜负了王爷对她的一番心意。 “你就美得像是一朵花,又何须再生出其他花来?”北冥祁巧言令色,这话虽算不上是讨好,却也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天下美人多如天上繁星,她夕若烟是美,但最能吸引他的,却并不是那一张姣好的花容月貌。 起初以为,只要掌握了夕若烟,那便等同是掌握了神医玄翊这一脉关系为他所用,可是渐渐的他才发现,其实夕若烟也并非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有时候女人的聪明用在了对的地方,便总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在等,等着那个意想不到的结果出现,等她终有一日会心甘情愿的臣服在他的脚下。 “你……”夕若烟忿忿然,拿着一双好看的云眸瞪向面前的男子。 只是明明一番听来颇是赞词的言语,可在她听来,却是要多轻浮有多轻浮,或许,是人不一样,所以听出来的味道也是大不一样。 瞥见她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羞愤而红了的脸蛋,北冥祁爽朗一笑,迈开步子便又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七星阵只是进口难辨,阵法却是好破。 据玄翊随身的笔记上记载,七星阵总共分为二十四个方位,在找到进口之后,只需倒走这二十四个方位一次便能成功破阵。 夕若烟虽说是在笔记上看过此阵法的记载,但毕竟只是在书中看过,她对奇门遁甲之术是一窍不通,即便是知道了如何破阵,可若没有人指引这二十四方位的位置所在,她仍旧是走不出去。 走出七星阵的步骤需要一气呵成,稍有差池,闯阵者将会被困在其中,而七星阵的阵法也会自行改变,到时再想要走出,那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 在没有得知庆儿是否安然无恙之前,夕若烟也知道自己必须忍耐,哪怕她是真的非常讨厌他们,可此刻,却也不得不仰仗他们走出七星阵,找到庆儿。 如此,眼下便也只能够忍耐,唯有跟着他们走出阵法才是最要紧的。 随着他们踏着七星阵的二十四个方位逆行而走,夕若烟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多加注意其他,心中忧心不下庆儿,便只是垂首敛目的跟在后头走着。 最后一步踏上的时候,耳边只听见一声异响,夕若烟猛然回神,却只见前方的假山石正在朝两侧缓缓打开,很快便将其中隐藏的路给显露出来。 震惊之外,夕若烟也不得不佩服北冥祁的小心谨慎,只单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庆儿丫头都能让他费心用上了如此阵法,可见对于祁家父子的冤案,该也不是那样轻易就能够翻案的。 假山石已经被彻底打开,尤冽退至一侧,低首敛目,恭敬的迎着北冥祁入内。 北冥祁却并未着急进去,而是回头望向目光一直落在进口处,不知在想些什么出神的女子,他浅浅一笑,有些明知故问,“不进去看看?” 他自是知道她不会不想进去的,不然,也不会冒险上了他的马车,还跟着他来到了祁王府。 只怕,之所以如此平静,该是在盘算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北冥祁心情瞬间豁然开朗,哪怕明知道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就算是比聪明也定不会就此作罢,但他就是想要看一看,他未来的祁王妃,到底是有几斤几两重。 夕若烟的心思并未在他的身上,就连他是何时望过来的也是并未发现,只是渐渐的发觉有一道炽热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转眸望去,竟正巧对上他投来的视线。 北冥祁朝她颔首微笑,夕若烟却置之不理,一张如花娇颜简直冰冷到了极点。 讨好不成反碰壁,北冥祁也无话可说,目光仍旧落在她的身上,语气平静如水,不起丝毫波澜,“人就在里面,想要看那个丫头的话,就跟我进来。” 说罢,也不多做逗留,迈步便径直沿着假山石分开后露出来的小径走去。 瞪着他远去的背影,日光洒在他修长的身影之上,仿若给其踱上了一层迷蒙的光芒,有些像是谪仙下凡一般。 只可惜,偏偏却是一个祸害! 夕若烟心中忍不住对他谩骂一声,更是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够快步追了上去。 尤冽断后,在三人全都进入小径之后,分开的假山石竟又再次合上,完美无缺,竟是丝毫也看不出一点打开过的痕迹。 跟着北冥祁继续往里走去,纵然知道他暂时是不会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但夕若烟心中仍是抱有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只是,也不知里面究竟是通往何处,只觉得越往里走越是黑暗,渐渐的,除却一路上镶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照亮,整个小路竟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小道上冷风阵阵,夕若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却又倔强的尽全力掩饰着,不愿被任何人发现她心中的丝丝恐慌。 尤其是现在,尚且还未见到庆儿,却连自己的处境都变得这般的被动,她更是要坚强一些,起码,也得给自己一个能够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淡淡回头瞟了她一眼,北冥祁仍旧不停下,只继续往前走着,“若是害怕,现在就可以离开。” 轻描淡写的话语自前方传来,其中带着满满的轻视,更是气得夕若烟胸臆间血气翻腾,就差没有冲上去撕破他那一张嘴了。 明知道她害怕,北冥祁却并不曾回头,因为他要的女人,不仅是要聪明与漂亮,也必须是要胆识过人,否则,又如何能够在他身边立足,让他的手下信服与尊敬? 只是他显然是忘记了,似乎人家根本就没有想要做这个祁王妃的意愿。 不过被他这么一激,倒还真是将夕若烟身体里的那一份倔强给激发了出来。 所谓不争馒头争口气,就算是心里是真的有那么丝丝的畏惧,可是现在,却也不得不强忍下去了。 何况,庆儿没见着,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否则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吗? 感受着身后的女人突然平复下来的气息,北冥祁满意一笑,果然,她没让他失望。 只是夕若烟却是丝毫不知,其实他们自假山石后的小径进来,没走多久便进入了一个石室之中。 石室并不大,只是其中路线错综复杂,再加之石室是被修建在了地底下,地面之下本就是阴冷潮湿的地方,再加上灯光黯淡,眼睛所看不见的地方本就是会让人下意识的心生恐慌,而他,却是故意这么做的。 走了这么久,其实也不过是在原地打转,只因石室的每一个地方被修建得差不多,所以夕若烟并未有所发现。 起初北冥祁也不过只是想要吓吓她,毕竟不杀杀她的威风,日后是真的很难驾驭这么一个聪明灵慧的女人。 只可惜啊,他不过是三言两语这么一激,竟是叫她激得越发坚强了一些,或者,就算是心中有着害怕,至少明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这个女人,若说当真是常年养在深闺的女子,倒还真是让人有点难以相信。 不同于北冥祁的心思,此刻夕若烟只是知道,哪怕此刻自己再害怕,也是务必要忍耐的,至少表面不能够被人看出心里存在的慌乱。 因为她深知,人一但在敌人的面前露出了自己的恐慌,那么就等于是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在了人前,而自己,也会在下一刻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再说了,都已经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人了,再怕,又还能够怕到哪儿去? 如此安抚着自己的情绪,夕若烟倒也当真是连心底的最后一丝惧意也给敛去,反正就算是北冥祁想要耍什么花招,大不了,她就拉着他一起死好了。 总归到底,也还是有一个人陪葬,也还是不错了。 思及此,夕若烟心中的底气不禁是更加足了几分。 没能如愿看见她的软弱,北冥祁渐渐的也没了那份兴致,带着她转回到了正轨之上,最后在一面石墙前停下。 “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5章 我在你下面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耍我?”夕若烟回头怒瞪北冥祁,这四周空荡荡的,除了两面石墙与来时的路之外再没有任何出口进口,心中不免得有种被人愚弄了一遭的感觉。 “都说夕御医聪明绝顶,有着一颗别人所没有的玲珑心,怎么也会被这表面的现象所迷惑?”一直忍耐了夕若烟许久,眼见着她是越来越得寸进尺,忠心如尤冽,自然是免不了开口为自家王爷辩驳几句。 只是这一辩驳,不但得到了北冥祁的一记厉眼,更是激怒了本就心有怨愤的夕若烟,得来了一通好不严厉的臭骂。 “尤冽,你凭什么数落我?要不是你抓了庆儿,又陷害义父与洛寒,我至于会落到这个地步吗?”夕若烟踱步上前,对着尤冽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这两天她真是受够了气,北冥祁拿着她身边的人威胁她,她敢怒不敢言,现在又跟着他们走了这么久,简直就像是被人狠狠戏耍了一番,心中本就积聚着满满的怒气,这个尤冽倒好,现在竟然还敢来数落她。 难道,就真当她是软柿子,随便别人捏圆搓扁吗? “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在背后做了什么好事,庆儿落入你们的手中,难道不是你做的?祁家被陷害,好不容易找到的人证又被人杀人灭口,难道不是你做的么?”心中的火焰已经被彻底挑起,夕若烟紧逼着尤冽步步后退,真真是将这两日以来所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要怪,就只能怪他非要逞能,以为忠心护主就是好奴才吗?不,他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可以发泄心中不满的借口而已。 反正是白白送上门来的,既然能够骂一顿让自己消消气,她何乐而不为? “……” 尤冽已经彻底哑然,对于夕若烟这连番的数落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只是有想到,原以为这夕若烟一路走来默不作声的,应该是不知道这些事情才是。却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清楚明白,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睛一般。 可要是他知道,其实这些事情不过只是夕若烟自己的猜想,最后之所以能够确定这些猜想属实,不过也还是因为看了他骤变的脸色才能认定的。 尤冽要是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不气得当场七窍生烟才怪! 对于夕若烟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尤冽早已是领教过的,他的嘴粗笨,比不得夕若烟的巧舌如簧,之所以敢跟她呛声,不过是打着庆儿在他们手上,他们有着这个把柄作威胁,便以为夕若烟就算是生气也断不会乱来,却没想到,他还真就是猜错了。 那个女人,还真真是个不怕事的主儿。 尤冽已经被逼得退无可退,张了张口想要辩驳,却愣是好半天没有挤出一个字来,倒是更加助长了夕若烟的气势。 她步步紧逼,言语咄咄逼人,丝毫不带留情,“你别以为背后有人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动你,我告诉你尤冽,你正大光明的对付我可以,但是对付我身边的人就是不行。” 夕若烟情急之下语调也不由得高了起来,这话虽是在对着尤冽说,可这其中真正要警告的人,却是另有其人。 而那当事人却并不在意,原本想劝解两句的话全堵在了喉间,听着那些滔滔不绝的数落声,北冥祁却是心情大好,背倚着石壁,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场“好戏”。 “别怪我没提醒你,动了我夕若烟的人,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啊!” 被夕若烟步步紧逼后退的尤冽,大掌不慎触上一旁的石壁,不过只稍稍用力,大掌触上的那一块石壁竟生生地凹陷了下去,随即只听见“轰”一声,脚下所踩着的石板突然松开,两人都齐齐往下掉去。 见尤冽触动了机关,北冥祁脸色骤变,可当他反应过来之时,只得以看见一抹水绿色的身影急速下坠,也来不及顾及其他,纵身一跃便也跟着跳了下去。 三个身影相继消失在黑洞之中,随后又只听见“轰”一声,原本分开的石板又再次合上,只余下女子的惊叫仍在空中久久盘旋。 身体急速下坠,眼前又是一片漆黑,根本就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纵然一向镇定如夕若烟,此刻却也同样吓得失声惊叫起来。 慌乱中也不知是什么抓住了自己,夕若烟心中一惊,双手拉住对方使劲儿往下一扯,不多时,人却已经下坠到了最低端,而底下则是传来了一声沉沉的闷哼声。 身体不再下坠,而意料中的疼痛也并未来临,夕若烟仍是有些心有余悸,缓缓睁开云眸,眼前触及的却是一片漆黑。 底下不是硬帮帮的底面,相反还有些软软的感觉,夕若烟心中庆幸,还好是下坠到了一个有软垫的地方,否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残也非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不可。 还真是谢谢老天保佑! 正在暗自庆幸间,一道突然亮起来的光线刺痛了眼,夕若烟下意识别过了头,待好不容易适应了之后,正要抬头大骂那个没教养的野孩子,却在抬头间看见了尤冽正以一副十足惊讶的目光望着自己。 那惊讶的模样,嘴巴张得都足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你……”尤冽一手执着蜡烛,另一手正颤抖不止的指着夕若烟,张了半天的口,却是一句话也没能说一个完整。 “你什么你?”夕若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都是你,没事瞎碰什么机关,我警告你,今天要是见不着庆儿,我跟你没完。” 夕若烟一激动,狠狠的一巴掌拍下,也不知是拍到了什么,反正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倒是只顾着去想那是一个什么感觉了,竟然都没有听见一声沉沉的闷哼声从下方传来,倒是惊得尤冽的嘴张得更大了,指着夕若烟却是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 被他这么一折腾,心中的气未消,可是担心庆儿却是真的。 左右望了望四周,却并没有发现北冥祁的影子,夕若烟心头疑惑,瞪着尤冽更是没好气的问道:“你们王爷呢?” 不会这真是他的阴谋,甩下他们自己走了吧! 依照北冥祁那阴狠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爷他……他在你……” “我在你下面。” 一道弱弱的声音自身下传来,夕若烟一个激灵,待思绪在回拢之后,倏地一下便立时弹起。 “王爷。”尤冽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夕若烟刚才做了什么了,一个箭步上前,小心扶着北冥祁便站了起来。 “我不是……”道歉的话语哽在喉间,夕若烟紧紧盯着自地上站起来的那个“软垫”,想想自己方才的举动,不禁羞得一张俏脸通红。 虽说她是真的很讨厌北冥祁,但到底还是自己不小心把他给当成是软垫给坐了下去,想想都羞愧不已。 “王爷没事吧,可有伤到什么地方?”扶着北冥祁站起,尤冽掩饰不住心中的担忧,一时着急,却是连方才夕若烟对王爷的不尊敬都给抛到了脑后。 北冥祁摆了摆手,脸色有着丝丝苍白,“本王没事。” 就算是有事,那也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那得多丢面啊! 抬头紧紧盯着面前脸颊绯红却无所表示的女人,北冥祁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说是生气,倒也还没有,说是愧疚,可明明是她坐了他啊! 刚才在上面,尤冽不慎触到了机关,他本是想要拉住她来着,可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自己也跟着掉了下去。 后来在下坠的途中他抓到了她,本来是想借着内力护着她,即便是掉下去了也不会让她受伤,可是谁又知道,中途自己却被她给反抓了一把,还被那丫头使足了劲的往下扯着,真是有内力也使不出。 谁知最后……他却结结实实的成了她的人肉垫子,还……稳稳地挨了一个耳光。 抬头接触到他投来的视线,夕若烟不禁俏脸更是一红,原本想要辩驳一些的话语,此刻却是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虽说这触碰到机关是一个意外,拿他当了人肉垫子也是一个意外,但到底还是她的不是,尤其……尤其是还坐在他的身上,真是想想也觉得羞愧。 石室里的蜡烛已经被点燃,眼前的视野恢复了明亮,夕若烟左右打量,视线却在瞥见石室内的一道身影之时,瞬间惊得膛大了双目。 “庆儿。” 夕若烟惊异,也来不及再去注意其他,大步便朝着石室内跑去。 石室里有一张石床,庆儿就躺在上面,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庆儿昏了过去,任凭夕若烟如何呼喊也不做一点回应。 “庆儿,庆儿你睁眼看看我,庆儿你怎么了?” 颤抖的手指抚上庆儿有些冰冷的脸蛋,夕若烟声音不由得哽咽,眼眶一红,生生便要落下泪来。 她总算是见到了庆儿,这丫头,不过才只一天未见,却仿佛消瘦了好多,脸色也变得苍白,真真是叫她心疼到了极点。 只是为何,不论她如何呼唤,庆儿却总是不做一点回应,不禁叫夕若烟更添担心。 仿佛想到了什么,夕若烟素手搭上庆儿的脉搏,不过刹那,却已脸色大变,回眸怒视着身后的两个男人,“你们竟然对庆儿使用了迷香,你们对庆儿到底做了什么?” 庆儿昏迷,且还是中了迷香,这一天一夜被关在这石室之中,夕若烟实在是不得不想,庆儿究竟有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 尤其石室如此冰冷,庆儿在这里,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一想到这儿,心头也不禁微微有些酸涩。 挥开一直扶着自己的尤冽,北冥祁挺了挺笔直的身躯,也不作隐瞒,“也没做什么,只是这丫头太吵了,未免她坏事,所以才用迷香把她迷晕的。” 他虽然是想要利用庆儿这丫头来威胁夕若烟,但到底她们还是情深意重的主仆,他想要得到夕若烟,并不只是单单想要得到她这个人而已。 更重要的,还是心。 所以,就算是看在夕若烟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对那丫头做什么,若非不是担心北冥风会循迹找到这儿,然后坏了他的计划事,他也不至于会用迷香将庆儿迷晕。 这一切,不过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都只是为了她一人而已,可是偏偏,她却丝毫也不领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6章 流殇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你卑鄙。”夕若烟怒骂一声,随后也不再看他,转而从怀中取出一个碧绿色的鼻烟壶放在庆儿的鼻尖使其轻轻闻了一闻。 “夕御医不愧是夕御医,到哪儿都带着解毒的良药。”身后,北冥祁淡淡的声音传来,“如果本王没有猜错,你给那个侍女闻的,应该是沉水香吧!” 夕若烟不做回应,所有的注意力此刻都已经全然放在了庆儿的身上,也就自然而然的没有看见,那抹自北冥祁唇边渐渐上扬的弧度。 “怎么会这样?”夕若烟一声惊呼,紧紧盯着庆儿突然间变黑的脸色,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沉水香不是毒物,她又在其中加了几味醒脑的药材,不论是什么迷香都能解,可是怎么会……反而更加让庆儿中毒了呢? 莫非…… 夕若烟倏地起身,大步走到北冥祁的面前,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怒火,“你到底对庆儿做了什么?你竟然对她下毒?” 不但抓了庆儿要挟她,竟然还对庆儿下毒,这个北冥祁,还真是阴险得可以。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你来之前她不是还好好的吗?”北冥祁状似无辜的一笑,这话说得含义颇深。 夕若烟差点儿没气得一口气给憋过去,敢情这北冥祁不但手段阴险,就连这栽赃嫁祸的本事也是十足的厉害。 他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她来之前庆儿还好好的”?这话不明摆着是在说是她下毒害的庆儿吗? 简直荒谬! 她若是有心要害庆儿,今日又何必冒险来这里走一遭,这个北冥祁,敢做不敢当,简直就是一个伪君子。 “你少推卸责任,你刻意让人抓了庆儿来,不就是为了要威胁我嫁给你吗?我只以为你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对一个女孩子下毒,你真是无耻。”夕若烟赤红了双眼,她可怜的庆儿,跟着她怎么就遭受了这份罪过? 被她如此指着鼻子的大骂,饶是再能够沉稳的北冥祁也渐渐有了一丝想要反驳的冲动,何况那婢女中毒,虽与他是有着关系,但到底也并非是他直接下的毒。 顿了顿,他道:“我是打算用她来威胁你,这你说的没有错,可是那丫头之所以会中毒,却全是拜你所赐。” “你说什么?”夕若烟诧异,睁大了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北冥祁深吸一口气,负手而立,道:“关心则乱,你不就正是应了这一句话吗?” 因为关心,所以着急,正是因为太过着急了一些,便连寻常人都可以发现的端倪,她却能如此轻易的就能给忽视。 所以他说她关心则乱,也并非是毫无依据。 被北冥祁这般一点醒,夕若烟下意识回头去看安静躺在石床之上的庆儿,心头一震,忽然便明白了什么。 “难道……是流觞?” 迷香分多种,其中以流觞为最。 一点点流觞便足以能够让一个正常人昏睡三天之久,流觞本无毒,可若是加以沉水香……那便是剧毒啊! “不错,正是流觞。”敛去唇边的点点笑意,北冥祁盯着她,并不做任何隐瞒。 夕若烟心头大惊,竟忍不住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就连手中的鼻烟壶也“砰”一声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原来……原来真是……是我害了庆儿。”正如北冥祁所说那般,关心则乱,是她太不谨慎了,所以才会害了庆儿。 枉她自认为自己聪明绝顶,一双眼能够洞察一切,可是现在,却真是因为她的太过自信而害了庆儿。 沉水香,流觞,没有解药,庆儿不出一日便一定会必死无疑。 “给我解药,让我救她,给我解药让我救她啊!”一个疾步上前,夕若烟也顾不得其他了,拉住北冥祁的袖口便着急的要着解药。 流觞的解药她不是不会炼制,只是这解药所需的药材极其繁杂,需要的工序也特别多,她只是怕,怕庆儿会等不到她炼制出解药…… 可是,她也必须要救庆儿。 虽然知道这样低声下气的求着北冥祁,自己一定会被他给轻视,可是没有办法,与这样面子相较起来,庆儿的性命实在是要珍贵得太多。 垂眸凝着一脸着急要着解药的女人,从前的沉稳镇定不复存在,此刻,她竟然会为了一个侍女而来低声下气的求他拿出解药,这还像是从前那个心气高傲的夕若烟吗? 虽然他抓了庆儿来这里,所想要的结果也无非只是这样,可是当真看到一向高傲冷艳,不肯低头的女人此刻如此低声下气,心中竟没来由的生起了一阵烦闷。 北冥祁眉头一紧,转眸看向尤冽,后者会意告礼之后便转身走至一面石墙之下,随后打机关离开了这里。 待至尤冽离开,石墙又重新合上的声音响起,北冥祁冷淡的话语才至头顶上方传来。 “本王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却不及一个侍女对你的威胁大。” 眼泪已无声的落下,夕若烟却身体突然一怔,眸中氤氲一片,就这么生生的怔在了原地。 原本她以为,只要她肯低头,北冥祁就一定会给出解药救庆儿,可是当他说出这番话之后,她却并不这样想了。 正如北冥祁他自己方才所言那般,他用尽了所有的手段都想要得到她,不论是陷害祁家入狱也好,还是抓了庆儿来威胁她也好,如今他想要的目的好不容易达到了,又怎会因为她几句服软的话语而轻易放手? 是啊,是她想得太过于天真,一个城府之深,手段极狠的男人,又怎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放弃了自己布置了这么久的计划? 到底是她想得多了。 默默的松了手,夕若烟后退两步,抬头凝着比自己几乎要高出一个头的男子,她强忍着不让泪水再次落下,也努力让自己的声线表现得平静一些。 她道:“好,你说吧,你到底要什么?” “你什么意思?”紧紧盯着眼前突然之间便平静下来的女子,望着她过于平静的容颜,北冥祁竟一时间有些跟不上了她的节奏。 前一刻,她还不惜放下尊严向他求取解药,可是下一刻,她却又变得如此的平静不起波澜,难道,她是不想救那个侍女了吗? 可是他却猜错了,夕若烟不是不想救,正是因为太想救了,所以才更加要谨慎,以免行差踏错,会再次将庆儿陷入危险之境。 夕若烟不言,转身步至石床边,凝着庆儿因为中毒而变得黑沉的脸色,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揪痛。 水袖下的玉手紧紧地握着,就连长长的指尖陷入了肉中也浑然不知,夕若烟目不转睛,语气却在一瞬间冰冷到了极点,“你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多,还特意引我来这儿,应该不只是想要看着我如何求你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的目的也达到了,那么,他是不是就该放了庆儿与祁家? 可是她却清楚的明白着,北冥祁真正想要的,其实并不是这些。 “本王想要什么,难道你会不知道?”北冥祁忍不住向前一步,因她的话,心中竟也控制不住的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即便在外人面前可以表现得如何镇定自若,可是只要对方是她,他就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也会因她的话而高兴,因她的话气愤,更加会……因她的绝情冷漠而心痛。 谁说他爱的只是她的容貌,她背后的势力,可是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个冷艳高傲,那个睥睨世间一切却始终不会多看一眼的女子,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悄然无息的住进了他的心里。 纵然,就是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事实就是事实,他无可更改,也不愿更改。 夕若烟转身,在瞥见他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抹急色之时,忽然那轻蔑一笑,“祁王殿下,夕若烟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好的,能够让殿下你如此费心费力。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夕若烟,殿下不惜陷害忠臣,搅乱朝纲,甚至,还不惜与皇上为敌,这样真的值得吗?” 都说江山比女人重要,在他北冥祁的心里,应该更是如此吧! “值得。” 一个答案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不但让夕若烟震惊不已,就是北冥祁自己也微微有些诧愣。 但是话既已出口,他便不会打算再更改。 只是想到那个踩在自己头上,睥睨世间,甚至可以得到她一颗芳心的男人,他便没来由的一肚子怒火。 “在你的心里,本王是不是比他差上很多?”转而看向夕若烟,北冥祁双拳紧握,他着急想要知道自己与北冥风在她心里的位置,纵然早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可他就是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谁?皇上?”夕若烟轻轻一笑,笑得如沐春风,笑得倾国倾城,可是后面说出来的话,却是硬生生的将北冥祁最后的一点期望也给破灭,更加毫不留情的将他一击打到了谷底。 “在我的心里,从未将你与他相比过,因为,他一直在我心里,而你,”夕若烟一顿,在说出下一句话之时,更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却从未进过我心里。” 两个人都不在一种境地,又何来比谁重要不重要的说法? 冥风在她心里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别说北冥祁做了那么多让她厌恶憎恨的事情,就算是没有,他也照样没有那个资格可以跟冥风比较。 “你……”北冥祁暴吼,“夕……若……烟!” 北冥祁赤红着双眸盯着站在石床边那个一脸云淡风轻,甚至于是冷心冷情的女人,他承认,他所有的忍耐都在这一刻,因为她的那一句“你从未进过我心里”而彻底崩塌。 对于这样一个女人,他突然发现,仅仅只是用忍耐去打动,那是远远不够的。 或者,用强才是王道。 在他尚未彻底发怒之前,夕若烟淡然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答应你。” 心里积聚的怒火在骤然间消失,北冥祁抬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夕若烟深深吸纳一口气,才道:“我答应嫁给你,只要你遵守诺言,放了庆儿与祁家父子,后日,我一定坐上你祁王府的花轿,决不食言。” “好。”北冥祁心情大悦,想也不想的便一口应下,“你放心,只要你遵守诺言,本王保证,他们一定都会平安无事,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石室里回荡,直至北冥祁转身离开,夕若烟终是卸下了浑身的防备,闭上双眸,一滴清泪缓缓落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7章 谁也帮不了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走在繁华热闹的凤凰大街之上,夕若烟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出神,更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祁王府,只知道,她终究还是服软了。 因为庆儿在她心里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她不能自私的选择用庆儿的性命去交换自己的幸福。 因为,她是真的不忍心。 试问,她就连对一个陌生的人都狠不下这份心来,又如何能对自己朝夕相处,待如亲妹妹的庆儿狠下心来不管不顾? 是的,她终究还是低头服软了,是真的认输了。 何况不止是庆儿,还有义父,还有洛寒,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将这么多在乎她的人置于死地。 如果真是那样,她也太自私了,自私到,就连她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 “若烟姑娘,若烟姑娘。” 失神间,夕若烟忽略肩头一沉,下意识回眸一看,却发现竟是多日不见的柳玉暇。 “若烟姑娘?” 见她神情不对,柳玉暇轻轻唤了一声,回头对李掌柜对视一眼,可对方也是一无所知的模样。 柳玉暇心头疑惑,拉了拉她的手,微微笑道:“若烟姑娘,咱们也好久没有在一起聊天了,今天正好碰到,不如,就去醉仙楼中喝杯佳酿,咱们也好叙叙旧不是?” 夕若烟不言,目光落在柳玉暇的身上,看似在看着她,实则却是不知在透过柳玉暇看向哪里,整个人看上去,就好比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一般,只叫人觉得无比的陌生。 她的不寻常柳玉暇自是看得出来,同夕若烟一样,柳玉暇也是一个心思极其缜密的女子,见她如此,也自然是能够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而且这个事情,一定还不是一个小事。 于是她笑了笑,亲昵地挽过夕若烟的玉臂,柔声道:“若是不说话,就当你是答应洛!” 夕若烟仍是不言,既不拒绝,也不表示同意,柳玉暇却不管那些,只要她不做反对,那她就全权只当她是答应了。 今日她与李掌柜带着几个侍女出来,不过只是寻思着要重新买些什么,好让醉仙楼也焕然一新一番,总不至于一直陈旧不变,倒叫人失了新意。 可是谁能想到,这东西没选上,倒是那么巧的就碰见了若烟姑娘,而且看她的脸色,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待柳玉暇的示意,李掌柜倒已先一步的便领会了她的意思,带着侍女们退至一旁,将去往前方的路给让了出来。 今日是为出来添置东西,柳玉暇也没让人准备马车,两人走在回醉仙楼的路上,夕若烟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倒是柳玉暇费了许多的心思与唇舌,却是始终没能够让她开口半句。 如此一来一回的,便也很快的到了醉仙楼。 为了避人耳目,柳玉暇让李掌柜带着侍女们从醉仙楼大门进入,而她与夕若烟,则是特意绕了一段小路,由后院的角门进入。 “老板娘回来了,快进来吧!”吩咐好一切的李掌柜来到角门,刚一开门便见着自家老板娘与若烟姑娘相携而来,立即堆着满面的笑容迎着她们进内。 “都交代好了吗?”挽着夕若烟的玉臂走上楼阁,柳玉暇还不忘回头对着李掌柜吩咐。 “老板娘放心,一切都已经吩咐好了,老板娘就只管与若烟姑娘在楼上叙旧,不会有任何人进来打扰。下面的事情小的也会尽心处理,不会打扰到老板娘。”站在楼阁之下,李掌柜仍旧笑得温和,对于柳玉暇尚未出口的吩咐,他也早已经了然于心,并且也已经吩咐妥当。 对于他,柳玉暇也是放着一百二十个心的,听他这么一说,便也不再多言,挽着夕若烟的玉臂便径直上了三楼雅间。 摒退了楼中伺候的侍女,柳玉暇挽着夕若烟十分亲昵的步入了自己的房间,随后将房间轻声掩上。 “若烟姑娘快快坐下,咱们这儿啊新进了上好的凤凰水仙,味道还不错,就只等着若烟姑娘你给个意见了。”热情地拉着夕若烟坐在红木圆凳之上,柳玉暇笑意冉冉,说话间已兀自倒上了一杯香茶递上。 杯盏递至面前,夕若烟却是连视线也不曾移动一下,只紧紧盯着某处出神,对一切事,一切话都置若罔闻。 再次碰了壁,柳玉暇脸上的笑容一僵,下一刻却又舒缓了脸色,将手中的杯盏缓缓放下,“这里只有你我,要是有什么事情,若烟姑娘你不妨直说,说不准啊,我还能给你出个主意呢!” “你帮不了我,这一次,谁也帮不了我。”夕若烟喃喃出口,眼眶在一瞬间变得红润,却又强忍着自己不让泪水滑落。 可就是这般越是隐忍,在外人看来,却越是觉得楚楚动人,让人心生怜悯。 饶是柳玉暇身为女子见她如此,在诧愣之时,心也开始渐渐变得不忍起来。 敛尽面上勉强露出的笑容,柳玉暇更加软下了语气,一本正经的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值得若烟姑娘你如此难过?” 认识了夕若烟这么久,见她如此还是第一次,想来,这其中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就连皇上都一心护佑的人,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况且她都是一直认为,只要是夕若烟想要的,就算是天上的月亮,都会有人绞尽脑汁的都去摘得,然后再争先恐后地送到她的面前供她欣赏。 毕竟能得皇上一心一意对待的人,是不该有如此烦恼与忧愁的。 就在柳玉暇暗自猜测这其中的原因之时,一个重磅消息却突然砸下,直惊得她久久都未能回神。 “后天,我就要嫁给北冥祁,成为他的王妃了。” 这一次,夕若烟总算是肯正眼看向柳玉暇了,这话说得平静无波,若非不是那隐忍不住而落下的泪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境,倒还真叫人该以为她只是在随意说笑而已。 毕竟,谁又能够想到,本来毫无关系的两个人竟然会突然说要成亲,这不是太让人意外了吗? 其实就算是今天她没有遇见柳玉暇,没有将此事告知,大概不需要一个时辰,整个靖安城的百姓就都该知道了吧! 毕竟北冥祁早有要娶她的心思,从前她未曾答应,他便已经开始着手布置新房,如今她好不容易答应了,他又岂会将此消息隐藏,而不闹得人尽皆知? 也许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北冥祁便已经开始让人散布此消息了,因为只要这消息一经大而广之的散布出去,她便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不然,就算不等到北冥祁来亲手收拾她,就单单只凭着“拒婚祁王”这一点,她便足以死在各种舆论之下,再无生机。 不是么? “等等,等等,你先让我捋一捋。”柳玉暇抬手着急打断,一双魅惑美眸此刻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看向夕若烟,颇有一种自己是听错了的模样。 “你是说,你要嫁给祁王殿下?” 沉默之后,夕若烟点了点头,虽然不愿承认,但那毕竟还是事实。 这下柳玉暇却是再也坐不住,“呼”的一声站起,震惊过后,便是满心的反感抵触,“为什么呀?你不是和皇……” 感觉到自己声音太大,柳玉暇及时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激动,附身凑在夕若烟面前,小声道:“你不是喜欢皇上吗,怎么又要嫁给祁王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一旦决定了要嫁给祁王,那便再也没有了后悔转圜的余地,毕竟皇家的亲事,可不是那样容易说退就能够退得了的。 何况,祁王和皇上可是亲兄弟,朋友妻尚且还不可欺,她要是真嫁给了祁王,那便成了皇上的弟妹,他们将来还能走到一起吗?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夕若烟转眸凝着那个似乎看上去比自己还要激动一些的女子,忍不住试探般的问道:“这是我与皇上之间的事情,你为何会知道?” 为了确保安全,她与北冥风之间的事情可是从未有对外人提及,哪怕是她待如知己良朋的柳玉暇也从未说过,那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与北冥风之间的事情的? 见自己一时在冲动之下说出的话引起了夕若烟的怀疑,柳玉暇有意避开她投来的目光,而后在她身旁就近的位置坐下,有些顾左右而言他,“我……我不过只是猜测,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是么?”她可是记得,柳玉暇是从未见过北冥风的,又如何能够猜测这些事情? 见她不信,又唯恐自己再经她逼问而露出了什么马脚,柳玉暇便干脆眼睛一闭,随意扯了一个谎,“是啊,那外界不都在传吗,说南诏国云烈王子在太极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愿以南诏国十座城池换娶一个夕御医,这天下掉馅饼的事情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偏偏皇上还给一口拒绝了,这不明摆着是将你看得此江山还要重要吗?” 好在这是靖安城全城百姓都知道的一件事情,那时候还曾一度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一阵闲谈,所以她以这个为借口,想来应当是不会引起怀疑的。 至今她尚且都还记得,当初这个消息传出的时候,人人都在猜测,不久的将来,皇上是否当真要将夕御医纳入后宫。为了这个猜测,还有不少人在赌坊将此当成了赌注,可是谁又知道……偏偏半路杀出一个祁王殿下,竟生生地搅了这一段好姻缘。 原本的猜疑却在听了这话之后渐渐打消了,夕若烟垂首敛目,对于这个解释,她既不表示同意,也不为此反驳什么。 当初发生了那件事情,外界会有何种传言她不是不知,别说是宫外,就是后宫的流言也是不少,听过,只是不曾去计较罢了。 见她不再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柳玉暇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趁着这个当儿,便又继续追问:“要嫁给祁王,这,应该不是你的本意吧!” 夕若烟再次转眸看向柳玉暇,对她的聪颖已不再抱有任何猜疑,遂点了点头,“他抓了庆儿,以庆儿和祁家要挟我,我没有办法,只能妥协。” “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8章 她是你的人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无声浅叹,若非如此,她又岂会如此轻易的便应下这门亲事? 要知道,她打心眼儿里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北冥祁啊,何况他与冥风还是对头,她又岂能嫁给与自己心爱之人对立的男人? 只是义父待她不薄,洛寒与庆儿更是一心将她当成姐姐一般看待,如果她为了自己的幸福而舍弃了他们,那她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不了,等救出义父与庆儿之后,她就想办法与北冥祁同归于尽,如此一来,她既不辜负了他们对她的深情厚谊,也不会负了冥风对她的一番深情相待。 若是北冥祁真死了,那冥风的皇位也将高枕无忧,也不用再担心是否还会有人来与他争夺皇位,搞得北朝国百姓民不聊生了。 如此想来,这应该是最好的一个结局。 “庆儿被抓,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柳玉暇“蹭”的一声立时而起,相较方才,此刻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开始担忧焦急起来。 她好不容易认了庆儿做妹妹,这姐妹俩相聚的时间还不长,庆儿却陷入了危险之中,叫她怎能不担心害怕? 游离的思绪因着柳玉暇的一声惊叫而在瞬时间被拉回,夕若烟抬头望了她一眼,原本已经到了喉间的话语,却在看见柳玉暇那担忧得不成样子的时候而犹豫了。 本来她促成了庆儿与柳玉暇之间的姐妹情,庆儿被抓,还身中流觞剧毒一事应该毫不保留的告诉柳玉暇才是,可是现在看着柳玉暇那担忧的样子,她倒是有些不太忍心了。 况且她也知道柳玉暇是什么性子,早年她父母双亡,后来又失了丈夫,如今就连自己看待成亲妹子的庆儿也出了事,还不知道,若她知道庆儿中毒一事之后,会不会因为冲动而做出一些什么事来,否则到时候,后果真将是不堪设想。 也罢,反正只要过了明日,庆儿与义父还有洛寒都会安然无虞,她又何必再让其他人也因此而担惊受怕? 想了想,夕若烟起身而立,淡淡道:“我要走了。” 再待下去,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个冲动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吐露出来,至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最好不要节外生枝才是上策。 只是柳玉暇又哪里肯轻易放她离去,见她要走,忙着急的一把拉住了她,“不行,你还没有告诉我庆儿会不会有危险,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视线自柳玉暇充斥着焦急的容颜上渐渐下移,夕若烟抬手轻轻挥掉她紧紧拽住自己手臂的玉手,声线依旧平静无波,“她不但是你妹妹,更加是我妹妹。若是连你都不忍见她受到伤害,我又岂能对她的安危坐视不理?” 最后彻底挥掉她的手,夕若烟并不再多言,收回目光便打开房门而去,只独留柳玉暇一人站在原地愣神。 庆儿出事,好比让她又重温了一次失去家人的心痛,那时候,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乱刀砍死,而她却无能为力,本想要追随而去,却又不甘心丈夫含冤莫白。 如今,那却已然成了她今生最大的遗憾。 虽然她与庆儿相交不久,且交情并不如与夕若烟的深厚,可自当在夕若烟的促成下她认了庆儿做义妹之后,便是真心实意的相待于她,如今庆儿出事,她的一颗心,就好比被人生生的用利刃一刀刀的割着一般。 这种痛,又有谁能够明白? “老板娘。”李掌柜推门而进,见到失神伤感的老板娘,也只是站在门口躬身轻唤一声,并不曾进去打扰。 “进来吧。”收回伤感的思绪,自袖中取出锦帕拭干了眼泪,柳玉暇方才抬头,望着李掌柜轻声问道:“她可走了?” “是,小的早早就已经备好了软轿,还亲自送了若烟姑娘上轿,方才返回。”李掌柜如实秉着,虽然他并不知老板娘与若烟姑娘在房中究竟是说了什么,可是他却知道,那若烟姑娘是贵人,不但是老板娘的贵人,更加是整个醉仙楼的贵人,所以他也并不敢有所怠慢,亲自送上了轿,方才敢折身返回。 柳玉暇点点头,忍下了心中的酸楚走向长案边,吩咐道:“备纸,磨墨。” “是。”李掌柜颔首敛目,跟着走向长案边,便手脚利索的做起柳玉暇吩咐的事情来。 纸张备好,柳玉暇执笔点了墨,照着实情将话简短写上,她的字娟秀灵韵,是卫夫人的簪花小凯,写得也颇有几分相似。 收了笔,柳玉暇将纸张拿起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待至墨迹半干,方才将其折好递与李掌柜,并谨慎吩咐:“承乾门西行五丈处有一角门,那里有两名侍卫把守,你且告诉他们,这是给宫里玄公公的东西,让他们务必递交上去。” “是。”双手接过信笺,李掌柜放在怀中小心揣好。 “快去吧,在若烟姑娘回宫之前,这信笺一定要送进宫中。”柳玉暇长长吸纳一口气,如今她能够做的,便也就只有这些了。 “是,老板娘放心,此事小的一定亲自去办,不会出差错的,小的告退。”李掌柜恭敬一颔首,随后方才折身出了房间,临走前,甚至还不忘为柳玉暇掩上房门。 转身回眸,透过窗棂望着繁华热闹的大街,柳玉暇暗沉了脸色,俏丽的娇颜之上带着数不尽的哀愁,只是心里那份患得患失的感觉才更加叫她难受。 …… 太和殿中,北冥风与秦桦两人屏退宫人对座无言,也不知这样有多久了,桌上的茶水早已经凉透,可半晌了,他们却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许是想说,可是,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两人默契的不曾开口,也同样默契的脸上带着忧愁,担心忧虑,为的却是同一件事,同一个人。 “皇上,秦将军。”玄公公迈着小步疾步入内,在躬身行礼之后,上前将怀中一直小心揣着的信笺递上。 而那封信笺,便正是不久前李掌柜托人送进宫中的,是柳玉暇亲笔所写。 视线扫过面前玄公公递来的一封信笺,北冥风冷着脸色十分不悦,无声了许久,方才伸手接过。 信笺之上文字不多,所写的话也是句句精髓,北冥风草草看过,脸色却在瞬间变得难看了许多,更有一身怒气隐忍不发,叫人看了也不禁心生惧意。 “怎么了?谁的信?”秦桦诧异,在问时,却已然伸手取过了北冥风手中的信笺,而后细细的看了起来。 “原来,那醉仙楼的老板娘,是你的人。”合上信笺,秦桦打开桌上放置的精致刻云龙图案的香炉,看似随手的将手中的信笺置下,不过转眼间,那张信笺已在小小的香炉中化为了灰烬,就连半点儿蛛丝马迹也让人觉察不出。 北冥风不言,从鼻尖冷冷的哼出一个音节,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只是现在他可没有那个闲工夫与跟秦桦讨论什么醉仙楼的老板娘,此刻他最关心的还是信笺纸上所写的内容,看来,这北冥祁果真还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 抓了庆儿,再以庆儿与祁家的性命做要挟,只可是若烟……最后还是妥协了。 真是该死! 重重一拳落下,金漆雕龙扶椅已生生的被内力震碎了一只扶手,当场便吓得玄公公身形一颤,险险的便要双腿一软而跪倒在地。 秦桦望着他,想要劝些什么,却发现那些借口就是连自己都不能够说服,又如何能够说服得了他? 想了想,他还是免不了劝慰一句,“现在生气也没用,北冥祁就是料定了若烟会心软,倘若他手上自以为万保无失的把柄出现了差错,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还能有机会将事情转圜。” “还能有什么机会,她已经答应了,后日他们便要成婚了,我们还有什么机会?”北冥风暴怒,倏地起身,内力汇聚于大掌之中,用力一拍下,面前的红檀小桌已生生地被震碎成了好几块,桌上的物件更是“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不但立时吓得玄公公双腿一软而跪倒在地,就是坐于红毯小桌旁的秦桦也差点儿被这内力而震伤。 北冥风内力深厚他素来知道,而且每当人在被触及底线之时,所爆发出来的力量都是不容小觑的,也好在北冥风生气之余也还是有些理智,不然那一掌下去,就算是秦桦有刻意以自身内力护住自己不受伤,想来那么近的距离,也是很难保证自己不会被伤到一丝一毫。 默默松了一口气,秦桦起身,望了吓得跪到在地的玄公公一眼,示意他起身退下,方才道:“北冥祁城府极深,如果只是单单抓了他们以做要挟,以若烟的性子,是不会那样轻易就会服软的。我想,他应该是除了要挟以外,还用了其他的一些手段来逼迫若烟,所以才会那么轻易的就让她服了软。” “可是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也知道若烟的那个性子,既然她肯答应下嫁,那便说明北冥祁是用了他们三个的性命来要挟若烟,别人不了解她,你我又岂会不了解?”北冥风叹了一口气,“若是有人单单以她的性命作为要挟,她是宁死也不会屈服,可是祁家父子与庆儿却不一样。” 现在他都有些后悔,是否自己当初想方设法让若烟认祁零做义父,这……究竟是不是做错了? 是,祁零是会看在若烟是杨丞相义女的份上真心实意地对待她,可是如今真是真心了,却又成了北冥祁要挟若烟的一个把柄。 果然,任何事情都是有利也有弊。 秦桦上前,再道:“实在不行,咱们就用最后那个办法,虽然不仁义了一些,但到底,还是可以保住她的,不是吗?” “这……” 北冥风犹豫,他知道秦桦所说的最后一个办法是什么,那是自己先前给若烟设定的两种脱身办法,本来以为有了第一种已然足够,可是谁又知道,偏偏那个时候北冥祁就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抓了祁家父子,让他的第一个计划尚未施展便已经被扼杀在了襁褓之中。 只是秦桦说得也没错,虽然第二个办法也实在是太过自私无义了一些,可是没有办法,他已经失去了若烟一次,断断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就这样吧,你去准备,若烟那儿有我。”长长吸了一口气,北冥风负手而立,犹豫之后终是下定了决心。 秦桦轻扯唇角,淡淡一笑,“好,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办妥,决不让你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9章 流言,雾里看花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乌云遮去了上午的明媚,天空乌漆漆的一片,带着强烈的压抑气息传来,直叫人看了也不禁觉得憋得慌。 雪梅殿的花厅中,于此截然不同的是,北冥雪与上官语宁围桌而坐,两人有说有笑绣着手中的绣品,绣样各有千秋,一时也难分伯仲,两人偶尔凑在一起互相品鉴指点,倒也一派的和谐安宁。 “公主,公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门外响起眉儿焦急的声音,屋中的两人同时侧目望去,但见眉儿急匆匆地跑入听中,急急行了一礼,便道:“启禀九公主,语宁郡主,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了,瞧你慌慌张张的,若是被人瞧见,该说我们雪梅殿的人不懂规矩了。”低头将绣进一半的针穿过,北冥雪声音温柔似水,话中虽有着责怪之意,只是这温柔的声音却是让人半点儿也听不出来有任何生气的意思。 眉儿也知道是自己莽撞了,微微红着脸垂了头,却是有些不太甘心,“不是的公主,奴婢刚才去御膳房,想去看看公主的补品炖好了没有,回来的时候却听见……听见……” 视线小心朝着上官语宁处投去,但见她也正好望过来,眉儿心中一颤,急急忙地又将头重重垂下。 久久也未听见眉儿将听到的消息说出来,北冥雪也有些没了耐心,故而停下手中的针线活,目光平静的朝她睇去一眼,“到底是听到了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这犹犹豫豫的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眉儿不急,倒是叫她给急了。 不再试图去看一侧的上官语宁,眉儿抬起头来,再次禀道:“回公主的话,奴婢在回来的路上听到有几个宫女凑在一块儿说话,像是在议论夕御医。” “夕姐姐?”北冥雪的注意力算是彻底被“夕御医”这三个字给全部集中在了眉儿的身上,对她的话,自然而然也有了一丝好奇。 这两天她也听说了祁家的事情,本来这跟她一个养在后宫的公主倒也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知道了夕姐姐是祁零大人新认的义女,所以才略微上了一点心。 只是不禁让人觉得奇怪的是,这上午两人才见了面,祁家下午却被人揭发了勾结晋国从而下狱。 而且这勾结晋国的证据,听说,还是秦大哥与楚将军找到的,便不禁让她觉得有些可疑。 疑心虽有,但更多的,却还是担心。 她知道,通敌卖国可是大罪,起初她也担心夕姐姐会不会因此而受到连累,不过好在后面安然无恙,她也就渐渐的放下了心。 本来她也有想过去景祺阁看望夕姐姐的,可去了好几次都是扑了一个空,今早上官语宁来找她,两人这才坐下来刺绣没有多久,便又从眉儿的嘴里听到了有关夕姐姐的消息,这叫她怎么能够不好奇? “快说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回禀公主,奴婢听到那些宫女们在议论,说……说后日夕御医便要嫁给祁王殿下,成为祁王妃了。”眉儿紧张地低下了头,一咬牙便快速的将这个消息给说出了口。 若只是九公主在这里,她本也不用这般小心谨慎的,只是偏偏语宁郡主也在这儿。 听说,郡主可是一心钟情于祁王殿下。 大概也是之前被语宁郡主整治冰儿时的狠辣劲儿给吓到了,她只是担心,若是这话一经传到了语宁郡主的耳朵里,郡主该不会直接将怒气洒在了她的身上吧! 眉儿的话音还未落,上官语宁的脸色却在霎时间苍白了起来,手指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绣花针,就连锐利的针尖刺破了皮肤也仍是不知。 倒是银漪眼尖儿,在看向上官语宁的时候,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她的手,立时便吓得惊叫了起来,“郡主,你的手流血了。” 这一惊叫,不但让失神的上官语宁回了神,也成功的将北冥雪的注意力转移。 她竟险些忘了,这语宁郡主可是喜欢八皇兄的,也难怪方才眉儿吞吞吐吐的半天也说不出话,原来就是碍于上官语宁在这儿。 只是眼下要嫁给八皇兄的人却并不是上官语宁,若是一个弄得不好,只怕会叫语宁与夕姐姐反目成仇,届时,只怕夕姐姐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你的手没事吧?”北冥雪貌似关心的一问,转而吩咐眉儿,“去把殿里的那个小药箱拿过来,好给郡主上药止血。” “是。”眉儿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去取,却在此时听见了上官语宁的声音:“不用了。” 接过银漪递来的锦帕拭去指尖流出的点点殷虹,上官语宁起身,脸色已经变得格外的苍白,“小事而已,用不着上什么药。” 北冥雪放下手中绣品,也跟着起身,“既然没什么大碍,那我现在要去景祺阁看望夕姐姐,郡主可要一起?” 虽然宫中以讹传讹的事情很多,也说不准今日眉儿所听到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只是前些日子八皇兄匆匆忙的搬离了皇宫,听外边的人说起,八皇兄似有意在布置婚房,只怕眼下听到的这个消息,怕也有几分可信度。 夕姐姐那儿她是一定要去的,去问清事情原由也好,去宽慰也罢,她也理应过去看望一看。 只是这语宁郡主心高气傲的,之前被八皇兄那样绝情的拒绝之后,再听到夕姐姐要成为祁王妃的消息,大概,多半也是不会与她一同过去的。 心中如此想着,下一刻倒还真是听到了上官语宁拒绝的回答,“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先不过去了,我晚些时候再去看望。” “也好,那我就不等你,先过去了。”早知道答案如此,北冥雪也不多做劝说,带上眉儿,便步履匆匆的出了花厅。 被剩下的上官语宁留在原地,垂头看着自己被针尖刺破的纤纤玉指,心里仿若被什么绞着似的疼着,想要大哭一场,却偏偏就是落不下泪来。 如果后日要嫁给北冥祁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那样的话,她还可以哭,可以闹,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算是自己不能够成为祁王妃,也断断不会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嫁给他。 可是那人却不是别人,而是若烟姐,她待若亲姐姐的人。 照理说来,她是该含笑祝福的,可是她是真的做不到。 一想到自己待如亲姐姐的人嫁给了自己最爱的男人,来日见面,她还要笑着唤一声“祁王妃”,想到这儿,心便不觉更是一疼。 探头张望了一眼门外,见北冥雪已然走远,银漪方才小声的道:“郡主你也别太伤心了,倘若你还想要嫁给祁王殿下,那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的。” “难道,是想要我做妾吗?”上官语宁咬了咬唇,就算她为了爱可以不惜一切,可她爹镇南王能够答应吗? 何况,她堂堂一朝郡主,岂能嫁与人做个妾室? 这话要是传扬了出去,别说她上官语宁会被人轻视耻笑,就是她爹以及整个镇南王府都该沦为万千人的笑柄,她,还不能够这么自私。 也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郡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又怎么敢让郡主去给人做妾呢?”银漪细声反驳,才道:“郡主似乎是忘了,这祁王殿下也许是因为喜欢,才要执意娶夕御医过府,可是咱们的皇上,好像也对夕御医有点感觉。” 这话虽然是在安抚上官语宁,但也不全是虚言。 她与郡主虽然入宫不久,有许多的事情都还尚不可知,可这宫里的人却不一样,她们呆的久,也听得多,只要给点好处,她们想知道什么不可以? 况且皇上对待夕御医好,这是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虽然不能保证皇上是否是真的喜欢夕御医,但就凭着这个好,只怕也不会舍得将她随意嫁人。 否则之前南诏国的云烈王子求亲夕御医,还开出了这么好的条件以作交换,皇上便不会那样干脆利落的便一口回绝。 想来,皇上待夕御医也并非只是一般交情。 祁王纵然位高权重,但只要皇上有心不让夕御医下嫁,那这事便还有着转圜的余地。 上官语宁望着她,有些不太确信,“虽说皇上表哥是对夕御医极好的,但这婚事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事,表哥虽是皇上,但若是从中掺和,硬生生的阻止了别人的姻缘,只怕不好。” “这要是两情相悦,阻止了自然不好,但若只是一厢情愿,那就……”银漪狡黠一笑,又故意一问:“以郡主与夕御医的交好,郡主觉得,夕御医可曾有过半点儿喜欢祁王殿下?” 上官语宁认真回想着从前的点滴,似乎依照种种迹象看来,若烟姐应当是并不喜欢祁王殿下的,否则早在之前就传出他们二人流言之时,若烟姐便不该如此反感才是。 对,应该就是这样。 “可……这又有什么用?”上官语宁再次暗沉下了脸色,心中闷闷不乐,脸色更是不太好。 就算是证明了若烟姐不喜欢祁王殿下也是毫无用处,这皇家的亲事,可不是说退就能够退的。 “郡主,”银漪心中一急,绕到上官语宁面前,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焦急道:“我的好郡主,你怎么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呢?” 上官语宁抬头看她,却并不多言。 只听着银漪继而道:“郡主可别忘了,以夕御医那个倔性子,她还能有什么不敢的,何况,她拒绝祁王殿下也不是第一次了,既然有过一次,又何故不能有第二次?” “你是说……” “我的傻郡主,难道你还看不清吗?”这下银漪也是真的急了,左右见四周无人经过,便壮着胆子将话挑明,“这夕御医既不喜欢祁王殿下,以她的性子,便不该如此轻易的就乖乖就范,除非,是有人拿着什么把柄在威胁她。” 上官语宁闻言大惊,“你是说,祁家?” 银漪重重地点了点头,上官语宁原本还有些如雾里看花一般,此刻却是全然明了了。 “郡主,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该去找皇上,说不定啊,这皇上会有什么好办法。”银漪说道。 “好。”不再犹豫,上官语宁点头应下,便当真快步出了花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0章 初审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明月楼中,夕若烟端坐于青石桌前,面前一把白桐木所制的七弦琴安静地置于桌上,琴身刻绘兰草,兰草淡雅,又绘得栩栩如生,虽不比古时传下来的名琴乐器珍贵,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坐在桌前许久,夕若烟也不知是想得什么想得出神,哪怕桌上此刻正焚着可以使人凝神静气的茉莉熏香,却始终也不能将她一颗烦躁不安的心给安定下来。 坐了许久,目光自远处缓缓收回,夕若烟轻叹一口气,方才抬起一双如玉素手,转而覆上面前的七弦琴。 纤长的玉指轻轻搭上琴弦。一挑一拨,一个美妙的音节便自手下生成。 只不过这一下,夕若烟便又没了往日的兴致,收回玉手,哀伤惆怅再次浮现于容颜之上。 如今庆儿不在身边,义父与洛寒身险牢狱,也不知在那里有没有受苦,她的一颗心,便不能够安静平稳下来。 只要一想到后日的婚礼,心里本就烦闷异常的思绪,如今便更加是变得惆怅许多。 细碎的脚步声自楼下传来,景祺阁中的侍女兰儿踏着步子上了明月楼,对着夕若烟便是倾身行礼,方道:“奴婢参见夕御医,启禀夕御医,九公主来了,就在楼下。” “请她进来吧。”将桌上的七弦琴取下放在一侧的石凳上,夕若烟素手执起面前的一杯香茶,放至唇边浅浅尝了一口。 兰儿领命,速速下楼便请了北冥雪上来,随后便又告礼退下。 “夕姐姐看上去憔悴了好多,该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吧!”北冥雪踏步而来,自然的走向夕若烟,而后在她身旁落座,只是看着她几天不见几乎是瘦了一圈的脸蛋,百年不禁有些心疼。 “身体不舒服了,还可以用药,但是心不舒服了,难道,还能把它挖了不成?”执起桌上的白玉刻梅花茶壶为北冥雪倒上了一杯香茶,夕若烟皮笑肉不笑的一笑,却是更添了几分悲凉。 去年的梅花和着前年珍藏的雪水以大火煮沸,再以小火慢熬制出如今的梅花酿,即使不必刻意去细闻,那股淡淡的梅花香味便扑鼻而来,清香自然。 若换了是以前,见着这么好的佳酿,北冥雪一定会忍不住像她讨教秘方,可是现在…… 鼻尖一酸,北冥雪强忍下眼眶中几欲奔腾而出的泪水,握住夕若烟有些冰凉的手,还是忍不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亲事不是已经拒了吗,为何你又要嫁给八皇兄?” 敛去眸中的哀愁,夕若烟别过头去,“皇家的亲事,岂是我一句不嫁,便当真就可以不嫁的。” 她拒过,可是换来的又是什么? 义父一生清誉被毁,连同洛寒一起入狱受苦,还有庆儿,那么无辜,却又因她而身中流觞剧毒,若早知会有今日这样惨痛的下场,那当初,她是不是就不应该拒绝? 若是当初不拒绝,苦的,不过也就只是她一人而已。 “你肯答应下嫁八皇兄,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也许别人不知道夕姐姐与皇兄之间的事情,可是她却是清楚的。 同样是她的皇兄,可夕姐姐心中真正喜欢的,却是三皇兄而非八皇兄。 她也知道,除了昔日的晴柔姐姐之外,唯一能够走进三皇兄心中的,便也只有一人,那就是夕姐姐。 皇兄与夕姐姐是两情相悦,她不明白,既是如此,八皇兄又何故要横刀夺爱? “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你不去告诉他,那我替你去说,纵然他是我八皇兄,但是我也不能看着你一生的幸福就这样白白被毁。”北冥雪说得义愤填膺,当真便要起身去讨个说法。 “别去了。”夕若烟拉住她,等她再坐回到了位置上,方才道:“我不想瞒你,其实我之所以会答应下嫁,一是为了我义父与洛寒,二是为了庆儿,三也是为了我自己。” 北冥雪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第一第二她能够理解,可是这“为了自己”,她却是怎样也理解不来。 见她疑惑的盯着自己看,夕若烟心知她不明白,便道:“如今祁家与庆儿已经落入了他的手中,我若不答应,他们必定性命堪舆。至于我说是为了我自己,其实,也不过是想安然度日罢了。” 这不过才几天的时间,身边却已经遭遇了如此变故,若是这北冥祁是直接冲着她动手那尚且还好说,可这拿她身边的人做威胁,她便只有认输的命。 她承认她心软,不似他那般的心狠手辣,铁石心肠,所以这一次她输了,那便也认了,谁让义父与洛寒,还有庆儿都是她身边最重要的人呢? “夕姐姐。”北冥雪哽咽着握住她的手,见夕姐姐这般,她的一颗心也是难受得紧。 虽然八皇兄平日里对她也是极好的,可是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只怕即便是她劝了,也不见得能够起到什么作用。 夕若烟伤神,北冥雪担心却无可奈何,眉儿更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见着主子们均是心情低落,满脸不悦,她的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三人正沉默间,兰儿又再次上了明月楼,对着楼中的两位主子一一行过礼后,便道:“夕御医,宫外传来消息,说今天大理寺开堂初审祁家通敌一案,祁王殿下身边的尤侍卫来话,问夕御医要不要过去一同听审?” “义父?” 夕若烟倏地起身,因着这个消息,好不容易才稍稍有些平静的心再次变得焦急起来。 …… 祁家一案初审,由大理寺李大人主审,参与此案调查的楚训在旁听审,众人各司其职,在李大人的吩咐下,衙役方才带着祁零与祁洛寒相继上堂。 有楚训提前打了招呼,祁零与祁洛寒在大理寺牢房倒也没怎么受苦,只是今夕不比往日,如今他们重案在身,除了卸去往日光鲜亮丽的华服,从而穿上囚服以外,上堂接受审讯时也必须手脚戴拷,看上去也是十足的狼狈不堪。 静静端坐在一旁的楚训,在看见祁家父子如此狼狈的模样之时也是微微惊了一惊,哪怕早已知道身陷大牢的日子不会是那样好过,但毕竟祁家父子实属冤枉,眼见他们如此,也不禁有些于心不忍。 但楚训也清楚自己此刻的身份,即便是见到了狼狈不堪的祁家父子,却也并没有过多的表示,依旧只平静的端坐在那儿,只等着一会儿的初审。 “跪下。” 身后的衙役语气不善,伸手一推,祁零与祁洛寒便双双齐齐跪下。 地是冰冷坚硬的石板地,再加上衣着单薄,这么一跪,膝盖便狠狠地撞上了地面,传来一阵痛楚。 “爹,你没事吧?”顾不得自己膝上的疼痛,祁洛寒转头着急的观察着自己爹的情况,只怕这一推,会叫自己的爹伤到了哪儿。 浓密的眉头一皱,祁零直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在抬头之际勉强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来,“放心,爹没事,没事。” 听到祁零这般一说,祁洛寒方才松了一口气。 “李大人,既然人已经带来了,还是快些审案吧!”故意别开头不去看受尽屈辱的祁家父子,楚训抬眸看向座上的李大人,冷冷的道。 “是是是。”李大人也是一个懂得趋炎附势之人,既是知道楚训是将军的身份,而这个案件也是皇上亲自指派给他的,便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唯有恭恭敬敬的应下。 “升堂。” “威——武——” 李大人一声令下,四周顿时便响起了众衙役高喊的声音,整齐沉稳的声音在安静的大理寺大堂中,不禁让人觉得有些丝丝惧意。 “祁王驾到。” 不待李大人开始审讯,堂外便已然传来了下人通秉的声音。 一听是来人是祁王,李大人也顾不得什么,急急忙迎上前来,与在场众人齐齐拱手行了一礼,高喊着:“参见祁王殿下。” 楚训心中虽是有着猜疑,也知道北冥祁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到大理寺,多半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却也不得不同众人一起倾身行礼。 众人行礼间,北冥祁已经迈着步子入内,在喊了一声“免礼”之后,一双鹰眸便只紧紧地盯着仍旧跪在地上,一身囚服加身的二人。 忽然,他唇角轻扯一笑,淡淡道:“祁大人在牢中过得可好?若早知会有今日这般下场,那日前便该懂得何为审时度势,祁大人说本王说得可对?” 一番话中嘲讽意味尽显,或许旁人听不大明,但当事人却是将他话中的含义听得清清楚楚。 北冥祁这番话无非就是在告诉祁零,如果早知道会因为一个义女而连累自己与儿子白白受了冤枉入狱,且不说一生清誉不保,如今,就是自己的命能不能够保得住还很难说。 当初若是不坚持,那么现在也不会沦落到成为阶下囚的地步,指不定呐,还是人人都抢着要巴结对象。 毕竟,能够成为祁王的岳丈,这个殊荣,可跟国丈相差不远。 只是可惜,他们不懂得如何抉择,如今,便只能是这个下场。 含冤入狱,祁洛寒的心里本就存有了满腔的不忿,如今在听着北冥祁这般一羞辱,心中的愤懑险些便要忍不住冲体而出。 只是,他还未能够做出什么举动,祁零却已先一步的抢在了他的前头,知子莫若父,也不过是这个道理。 “殿下说得是,下官愚笨,不懂何为审时度势,能有今日这个下场,也是下官自己修来的,怨不得旁人。”顿了顿,临了,祁零还不忘补上一句,“下官虽然愚昧,但从不后悔自己所做过的任何事情,包括……这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1章 杖刑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祁零抬头,四目相对,在直视北冥祁凌厉的目光之时,他仍旧没有半分畏惧,眸底那份坦然,就是一侧的楚训见了,也不禁在心底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也难怪皇上会让夕若烟认祁零做义父,两个都是这般的傲骨,即使是在面对比自己官位更高,权势更大的人面前也仍旧是面不改色,不肯低头。 然而,在赞赏之余,楚训也不免得有那么一丝的担忧。 这祁家父子如今已成为了阶下囚,从前的权势不再,光耀不再,别说是祁王,就是大理寺随便一个小狱卒都有那个本事让他们好看,眼下初审在即,得罪了北冥祁,可不见得是一个明智之举。 可祁零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虽然如今他们父子已然成为了阶下囚,本应该想着该如何尽力保命才是,但他们想要活,却也得端看那人愿不愿意放他们父子一马。 纵然并未做过那些通敌叛国的事情,但既然有人能有这个本事将他们下狱,这说明也同样有这个本事让他们成为狱中冤魂,所以他们即便是在此时此刻低声下气求人了,也不见得性命便能够保全。 何况,如今若烟既为他的义女,当初既下定了决心要护住她的幸福,若他此时反悔改口,那岂不是成了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了? 这样的人,不但会让外人瞧不起,就是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爹。”祁洛寒担忧的看了祁零一眼,只因自己双手双足被缚,无奈也做不得什么。 祁零却是并不答话,眼睑处的皱纹更添了几分沧桑之感,可那双历经年月却仍旧是清澈的墨瞳却始终是带着一份显而易见的坚持。 一份,属于自己的坚持。 见气氛陡然之间变得有些凝重,李大人的视线不断在北冥祁与祁零的身上来回打量,心中盘算着什么,却也担心一会儿祁零要是真惹怒了祁王,他自己遭殃也就罢了,可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才好。 如此想着,便只能顶着那自北冥祁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息上前,笑着打着圆场,“不知祁王殿下驾临大理寺,有何贵干啊?” 虽然有点明知故问,但却是解决眼下沉重气氛的最好办法。 果然,听李大人这般一问,北冥祁收回目光,长袖一甩,负手而立道:“后日夕御医便要嫁给本王了,祁零虽是她的义父,但好歹也是皇上赐下,是拜祭过先祖的,如今祁家干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本王于公于私,难道就不该过来看一看?” 余光瞥向一直小心讨着好的李大人,顿时间凌厉尽显,只吓得李大人心中一颤,哪儿还敢说一个“不”字。 “是是是,殿下说得极是,既然殿下今日到此,可要亲自审讯?”李大人小心抬着眉眼看向北冥祁,只怕什么时候自己一个说错话,下一刻脑袋便要搬家了。 况且,这位祁王殿下,可不是什么善茬。 “你是大理寺卿,案件自然是由你主审,本王只在一旁听审即可。”说罢,北冥祁也省得再去与他多做废话,径直便朝着已经端来的红木椅走去。 见他如此一说,李大人也不再多言,只点着头目送着他走过去坐下,方才抬手抹了一把冷汗,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祁王为尊,虽只是旁听,但座位却是只在主审大人的下方一点点,其次才是楚训。 李大人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整理好仪容,手中惊堂木重重拍下,厉声道:“堂下之人,你们可知罪?” “不知。”回答者是祁洛寒,一听李大人这般一问,虽是阶下之囚,却仍旧不改初衷,所说出的话更是字字铿锵。 “我们一直秉公守法,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更加没有做过什么通敌卖国的事情,自然不知。” 有人要冤枉他与父亲,只可恨有人眼不瞎却心瞎,竟是错将好人做罪人,实在是可气! “你……”被当着众人的面给呛声反驳,李大人一时颜面挂不住,左右看了看祁王与楚训,但见他们二人均是没有任何反应,这才在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虽然祁洛寒这样顶撞李大人并不怎么好,可他们到底是清白的,不论怎样逼供也不能够随意认下这份罪责,一但承认,名誉不保是小,祁家定然会被株连九族。 话落,祁洛寒转首看向自己的父亲,恰巧祁零也正看来,没有任何表示,只会心一笑,彼此便已懂得了其中的意味。 不管是否会受到什么严刑拷打,没有做过的事情,他们抵死不认。 “好你个祁洛寒,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敢说你是冤枉的,那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的清白?啊?”李大人睥睨着堂下的祁家父子,被祁洛寒这样公然给顶撞,心中已有怒气浮现。 祁洛寒不言,只忿忿地别过了头不作反驳。 别说如今他与父亲被关大牢,就是没有被关,但既是被人有心陷害,又怎会留了线索给他们? 这个李大人分明就是没事找茬,明知他们拿不出证据还有此一问,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大人,我们虽然拿不出证据证明自身的清白,但我们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没有做过的事情,总有一日老天爷一定会还我们一个清白的。”祁零适时开口,接去了李大人抛下来的问题。 “好一句公道自在人心!”悠悠放下手中的茶盏,北冥祁抬眼看向跪于堂中的二人,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淡然道:“只是,在真相面前,向来都只讲究证据,没有证据,说你们是冤枉的,又有谁能够证明?恩?” 祁零冷冷一笑,“我们是不是清白的,祁王殿下应该最是清楚。” 强娶烟儿不成,竟然便使用了这般下三滥的招数,简直是无耻至极! 祁零心中恨得牙痒痒,有些的话憋在心里却又不能说出来,否则,只怕他们将又多上了一条以下犯上,栽赃权贵的罪名,到时候后果更是堪忧。 北冥祁闻言仰头大笑,“真是好笑,你们是不是清白的,本王又怎会知道?” 挺直的背脊靠在身后的椅背之上,北冥祁垂眸玩弄着手上的青玉戒指,看似随意的道:“既然嘴巴这么硬,不见点儿真招,怕是怎么都不会承认了。” 言罢,抬起的余光直直向着李大人睇去,眸中更是带着强烈的暗示。 李大人身体一颤,会意之后便要下令,“来人……” “且慢。” 命令尚未下达,楚训却已先一步阻止了李大人的举动,起身对着北冥祁拱了拱手,才道:“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下,殿下就如此轻易的动刑,怕是人家会以为我们滥用私刑,屈打成招。这话若是一不小心给传扬了出去,不但会让皇上的龙颜有损,就是祁王殿下,怕是也难独善其身吧!” 仿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北冥祁抬头看着面前正凝着自己的楚训,笑言道:“本王倒是好奇了,这祁零与晋国勾结来往的书信,不正是你楚将军亲自找到的吗,又何来的没有证据一说?” 说到最后,北冥祁已经明显变了脸色,冷冷中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朝着楚训睇去,明显已经有了不悦。 楚训却是置若罔闻,仿若不曾看见一般,微微低垂着头,声线依旧平静无常,“是,那封书信的确是下官与秦将军一同发现的,但我们后来在祁府的书房外,也曾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证人。” 楚训抬头,时刻注意着北冥祁脸上所流露出的表情变化。 “哦?”北冥祁却是不在意,仍旧唇角噙笑。 反正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是他信任的心腹之外,不该知道的人,如今都已然再也开不了口,他倒是想要看看,这楚训还能够拿出什么证据出来。 见北冥祁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楚训倒也不急,仍然照旧说下去,“此人正是祁府的家丁,在死前,他曾说出是有人指使他,让他刻意将那封伪造的书信放进祁大人的书房之中。而我与秦将军也发现,书房的案桌之上有不慎被打翻的墨迹,应该正是那人在安放书信之时,在情急之下不慎打翻的。” “哈哈哈……” 也不管此时是处于什么场合,听见楚训这些话,北冥祁便抑制不住的笑了出来,可即便是他笑得如此放肆,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什么。 笑罢,他才道:“一个已死之人,加上一些墨迹能够证明什么?楚将军好歹也是在军中待过的,怎么连什么是铁证如山都不知道?你方才所说的那些,既不能证明什么,反倒还有包庇之嫌,就凭着这个,本王便有这个权利将你一同收押。” 楚训心中愤怒不已,对北冥祁的强词夺理还有颠倒是非黑白是真的生了气,袖下的大掌早已紧握成了拳。 可是他也知道,眼下要救祁家父子,便必须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危,否则,他若是被关大牢,又还有谁再能够助他们寻找线索,洗清冤屈? 只是北冥祁却早已经没了那份耐心再听他说什么证据下去,眉眼冷冷扫向李大人,其中暗藏的言语更是不用再多说。 李大人也深知北冥祁的意思,清了清嗓子,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下,道:“来人,先给本官将他们各打二十大板,看他们还认不认罪。” “是。”底下的衙役领命,便当真动了手要去抓他们。 见此,楚训也是有些慌了,“你们……” 正要出声阻止,却只听见某人悠悠的声音传来,“楚将军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省得一会儿人没救成,反倒先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楚训回头怒视一眼,只可气自己官位不比北冥祁,否则,定也不会像此般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受刑却无可奈何。 “别碰我爹,要打就打我一个人好了,我愿意替我爹受刑……”见那帮衙役真要过来施刑,祁洛寒只用力挣扎着束缚。 杖刑他不怕,打二十板子也要不了命,可爹却是年纪大了,实在是受不得如此重刑。 见祁洛寒丝毫不配合,李大人心急之下小心瞧了北冥祁一眼,但见他无动于衷,便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该要做些什么。 于是目光看向其他站在一旁的衙役,厉声喝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上去帮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2章 飞出去了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是。” 原本安静站在四周的衙役被李大人厉声一斥,也着实不敢只在旁边看着,几人齐齐上阵,不过三下五除二的便将祁洛寒给制服。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如今祁洛寒双手被缚,衙役又胜在人多,被缚之后就是连挣扎的余地都再也没有。 眼见着儿子因为自己而受到众衙役的压制,祁零也是于心不忍,连忙道:“祁王殿下,老夫得罪了殿下是老夫的不是,这与寒儿是毫无关系,请殿下开恩,就放过寒儿吧!” “爹。”祁洛寒闻言心中一慌,他自是知道父亲这是打的什么主意,父亲是想要牺牲自己来保全他,这怎么可以? “你们放开我。” 祁洛寒努力挣扎,却反而被那帮衙役更加用力压制,直至整个身子都已经被迫紧紧地贴在了地面也仍是不肯罢休。 轻啜一口杯中的茶水,北冥祁缓缓放下手中杯盏,一脸的淡然恣意,“祁大人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祁大人你私下里得罪了本王,所以才会有今日这牢狱之灾,倒有些像是本王刻意陷害一样了。你说是不是啊,李大人?” 话锋突转,一个问题直直抛向了座上并不多言,只预备当个透明人的李大人。 他不是傻子,又为官多年自是看得清眼前的局势,这祁王看似来者不善,只怕要的就是这祁家父子的性命。可楚将军却似乎是有意想要帮着祁家父子开脱,更要紧的是,楚训的背后,代表的可是当今圣上。 他虽是官拜三品,但到底也只是一个臣子,不论是皇上还是祁王,都绝非是他一个小人物能够招惹得起的。 本来只是打算悄无声息地躲过这一次,任凭他祁王与楚将军争个头破血流的都不关他的事情,但偏偏祁王却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了他,叫他又怎么能视作并未听见? 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李大人朝着北冥祁拱了拱手,颤颤巍巍的道:“殿下真是说笑了,这祁家父子犯的可是杀头的死罪,若不是他们自己做下的,又怎会落到此番田地?”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为官多年,李大人是深知其中真理。 北冥祁闻言,也不管这话到底出自李大人多少真心,却也笑了。 “这人活一世本就该识时务,祁大人虽说是夕御医的义父,等后日夕御医成了祁王妃,你也算得上是本王的岳丈,但……”北冥祁浓眉一挑,生生冷下了语气,“本王最讨厌的就是有人不识时务,祁大人,你可懂得?” 祁家不识时务,夕若烟同样也是。 但无论如何,夕若烟他是真舍不得伤害的,但他满腔的怒气也必须找人发泄,要怪,就只能怪祁零他自己不识时务罢了。 而这,便是与他北冥祁作对的下场。 “李大人,怎么,还不动手?”没了耐心,也省得再听他们多说什么言语惹自己生气,北冥祁余光一扫,凌厉中透着警示。 李大人强颜欢笑讨好着,正欲下达仗刑的命令,却又听得北冥祁道:“李大人似乎还没有说该打多少吧?” “这……”李大人心中大骇,原想着碍于楚训在这儿,打个几棍意思意思就行了,可是现在,怕是不太可能了。 略有迟疑,才试探性的问道:“不如,就三十棍?” 这话问的自然是北冥祁,在这里就属他最位高权重,李大人虽是今日的主审,却也知道何为审时度势。 北冥祁却只低着头,状似漫不经心一般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听着李大人这般试探性的问话,他也全做没有听见,只当这李大人问的并不是自己罢了。 如此,李大人便也心下了然,清了清嗓子,手中惊堂木便又要落下…… “慢着。” 到了喉间的话又再次被堵回,李大人极不耐烦地看向声源处,这次不是北冥祁,而是楚训。 “楚将军,又怎么啦?”李大人心中虽是不耐,却也十足不敢表现出来,只硬挤着笑容看向楚训。 楚训却省得搭理他,视线落在那悠然坐于红木椅上,仿佛与世无争般只转动着指上玉扳指的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道:“殿下,在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这三十杖责,是不是也太多了一些?” 何况以祁零那副身子,这三十杖责也实在是太重了一些,只怕等真打完了,也该去了他半条命了。 余光有些不忍地瞥向跪在堂中的两父子,不过霎那间,眸中那抹不忍已经悄然流逝,随后换上了一派平静。 不忍虽在刹那,也许旁人没有看见,但北冥祁却是轻易捕捉到了,唇边轻轻扯出一个弧度,未及抬头,他冷冷道:“怎么,楚将军是于心不忍?” “下官只是……”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楚将军好歹也是带兵打仗过的,若是遇到一个类似于奸细的可疑之人,要是不能自行招供,用刑,是最好的一个办法。” 略微一顿,正在楚训再要说些什么时,北冥祁却“倏”地一声站起,眉眼一瞪,全身散发出令人畏惧心惊的寒意。 凝着楚训,那双如鹰般锐利的双眸微微眯起,带着无尽的危险气息,北冥祁一字一句说得严肃冷漠,“怎么,楚将军你如此袒护罪臣父子,难道,你与他们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你……”楚训心中又气又怒,看样子,北冥祁今天真是铁了心的要对祁家父子用刑了。 说他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北冥祁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 楚训冷冷一哼,心中忿忿然,却也实在不知该如何搭救祁家父子,这祁王殿下,当真是欺人太甚。 “祁王殿下若是觉得罪臣父子该行杖责,那就尽管来吧,此事与楚将军无关,还请殿下莫要因为楚将军为罪臣父子求情而有所怪罪,罪臣在此叩谢殿下。”弯腰,祁零便当真就地深深拜了下去。 “爹。”祁洛寒想要阻止,岂料身后的衙役却是更加用力,肩胛处传来一阵疼痛,更是再使不出半点儿力气。 楚训也显然没有想到祁零会为了自己甘愿跪拜北冥祁,想想方才,他可是傲骨铮铮,半点儿也不肯服软的。 松开的双拳又再次握紧,楚训紧紧皱眉,心中更是在隐隐盘算些什么。 倘若在此刻之前,他竭尽全力帮助祁家开脱是因为不忍,又或是曾允诺过夕若烟,那么现在,就单凭着祁零此刻的“义气”,他便不会坐视不理。 “打。” 北冥祁一声令下,众衙役纷纷领命,四人分别抓住祁家父子的双手将他们紧紧按压在地上,其余两人便操起手中长棍,只预备着一同打下。 “住手,都给我住手。” 熟悉的声音由远至近,原本已经转过了身的北冥祁一听这声音,也是忍不住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就偏偏那准备仗刑的衙役还没有注意到,又或者是注意到了,可手中已经落下的长棍却来不及收回。 眼看着那重重一棍子就要生生落在了祁零的身上,就是祁洛寒同楚训都只能别过头不忍去看,然而却就在此时,只见着一抹水绿色的身影快速闪现,以最快的速度扑在了祁零的身上。 “啊!” 长棍落下,夕若烟来不及拉起祁零,便索性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长棍落下,狠狠地打在了身上,只痛得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喊。 那衙役见自己打错了人,正手足无措之际,却只觉得胸口蓦然一疼,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却已经飞了出去,而后重重落下,再不省人事。 也许他没有看清,但旁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衙役那一棍没有落在祁零的身上,却是落在了飞扑过来的夕若烟身上,而一脚将他踹飞出去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北冥祁。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变化太快,再见着那衙役的下场,现在整个大理寺的人均是人人自危,就是李大人也再坐不住了,忙走上前来察看一切。 此刻无人敢去关心那衙役伤势如何,大概猜测,北冥祁那一脚,就算是没有当场要了那衙役的性命,该也是肋骨具断,伤势颇重。 “该死的东西。” 对着已经被踹飞出去而倒地不醒的衙役狠狠一句谩骂,北冥祁回过神来,也省得再去管他,伸手便要扶起地上的女子,“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儿?” 用力挥开北冥祁要来触碰自己的双手,夕若烟抬眸瞪着他,眸中恨意骤现,“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不会伤害他们吗?为什么骗我?为什么……嘶!” 一动怒便生生触到了身上的伤口,直疼得夕若烟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别……” 北冥祁着急想要去察看她身上的伤势,却反被夕若烟无情的用手挥开,那般绝情大胆,都不禁叫人在心中猜测,祁王殿下该不会叫夕御医也变成那个飞出去的衙役一般吧! 飞出去……可无人敢想象夕御医飞出去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然而没有如他们所预料那般,北冥祁不但没有生气,也更加不再有方才对着众人时的那般疾言厉色,人家对着夕御医,那可是深情款款,温柔得很呐! 却偏偏,人夕御医却似乎并不领情。 “夕姐姐。”随后赶到的北冥雪焦急跑来,也顾不得见着北冥祁该行什么礼了,一见着夕若烟倒在地上,那脸色发白的样子,便不禁叫她担忧不已。 “夕姐姐你怎么了,怎么才一会儿功夫你就变成这样了?脸色怎么这么白呀?到底怎么了?” 声音带着无比的哽咽,北冥雪伸手扶着她,眼眶一红,泪水险险便要落下。 夕若烟想要开口安抚她两句,但偏偏被打的地方传来阵阵如烈火焚烧一般的痛楚,就是她勉强想要开口说一些什么,却也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 就在这时,李大人却脸上堆着笑,朝着北冥雪拱了拱手,献媚道:“下官见过九公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3章 承认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滚!” 北冥祁回头厉声一喝,一改方才对着夕若烟时的温润,突变的严厉之色夹带着肃杀之意袭来,直直吓得李大人忍不住连连后退了几步。 原本是想要讨好一下这位九公主的,却不想更是惹得祁王殿下将怒气发泄在了自己的身上,李大人心中是再不敢有这般献媚讨好的心思了,只怯怯地站在一旁再不敢多言。 “八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冥雪抬头,清澈的眸中写满了不解与疑惑,也着急的想要一个解释。 她并没有看见那名衙役被北冥祁一脚踢飞出去的样子,可是照着眼下的情形看来,这里唯一能有这个胆子敢伤害夕姐姐的,便只有她这位八皇兄了。 只是她不明白,八皇兄不是一心想要娶夕姐姐的吗,那应该更是对夕姐姐好才是,又何故会伤了她? 面对北冥雪的质问,北冥祁心中只更是觉得一阵烦躁,只是眼下问出这话的人是他素来就十分疼爱的九皇妹,就算是他心中已经怒气横生,却也实在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而往往就是这样,人憋着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可泄,便更加的容易丧失理智。 北冥祁努力调息着自己的情绪,对北冥雪的话他并不想回答,冷冷一哼别过了头,便再不多言。 “烟儿,你没事吧?”一道担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祁零努力想要凑上前来查看夕若烟的伤势,无奈自己手足被缚,硬是给他生生的添了一层障碍。 方才因为生气,夕若烟也只顾着指责了,却是全然已经忘记了查看义父有没有受伤,此刻听到声音,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上挨了一棍子正狠狠地痛着,素手撑着地面便要朝着祁零处爬去。 是的,她情急之下扑过来时,那一棍子稳稳地落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此刻虽然没有办法验伤,不过只照着动一下便疼得厉害的模样看来,只怕淤青是在所难免,就看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伤处。 “夕姐姐小心。”北冥雪扶着夕若烟小心往前挪了一步,好在她与祁零隔得并不算远,不过只需要小小的挪一步便可以触到。 见两父女团聚,又因夕若烟的突然出现,不仅一个无辜的衙役已经生生受了祁王殿下的一脚而至今倒地昏迷不醒,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李大人也被训斥一顿,此刻更是无人敢再去招惹祁家父子。 见状,楚训也上前亲自扶着祁洛寒走过来,看着夕若烟,仍是忍不住关心的问上一句:“真的没有伤到哪儿吗?” 虽然夕若烟自己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但他却是亲眼目睹了全程的,那一棍子并不是徒有其表,而是真的下了狠手。 一棍子对于一个男子而言尚且还能够承受,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子,平日里又养得身娇肉贵的,只怕这一棍子打下去,可是真要吃些苦头了。 夕若烟摇了摇头,冲他感激一笑,“谢谢。” 谢谢他有为了祁家的事情上心,又为了寻找证据证明义父的清白而竭尽了全力,纵然结果并不怎么好……但她也是真的挺感谢他的。 楚训不言,两人会心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在一一确定了祁零与祁洛寒均无受伤之后,夕若烟这才稍稍放下了一颗紧悬着的心,目光下移,却又在瞬间暗沉了脸色。 回眸,在看向北冥祁时仍是一脸的怨愤,她恨恨道:“我已经答应了你,如此说来,你还应该叫我义父一声岳丈,难道,你就是这样对待你自己的岳丈的?” 夕若烟这话一经说出口,不禁使得多少人瞠目结舌,当然,有惊讶不解的,也有心里暗自高兴的。 比如,北冥祁。 原本积聚在心口的怒气在夕若烟说出这话之时而瞬间消失不见,他所有的愤怒可以消失,所有的仇恨也可以抛下,就是他身为祁王的尊贵身份也可以在此时放下不要,因为千言万语,却始终不及她的一句承认来得让他心花怒放。 他处心积虑的做了这么多,布置了这么多,想要的其实也只是夕若烟的一句“答应”,如今她不但答应了,甚至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婚事,又叫他怎能够不开心? “若烟!” 心中大喜,方才的不悦都已经消失无影,北冥祁再一次展露笑颜,只是刚要伸手去触碰,却被夕若烟轻易侧身躲开。 他知道,她虽然肯答应下嫁,不过只因为受到了他的威胁,而现在愿意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他们之间的婚事,也不过是想要借着这个理由让他放过祁家父子。 其中的是非曲直他不是瞎子,并非是看不明白,不过没有关系,起码她已经愿意承认了,这便是好事一桩。 他有这个耐心,也有这个信心,终有一日,他一定会得到她的,完完全全得到她,也包括……她的心。 并不理会旁人朝着自己投来的讶异之色,夕若烟垂首敛目,深深吸纳了一口气,也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不过她既然已经答应了,就算是心中有着诸多不愿却也不会反悔,虽然日后要整日都对着一个自己并不喜欢,且还十分讨厌的人过日子,但至少,她保住了义父与洛寒,还有庆儿的一条命不是? 一段不幸的婚姻,却挽救了三个她看得很重的人的性命,这,是不是也算是她的幸运了? 背后的伤处正火辣辣的疼着,夕若烟隐忍着咬了咬唇,直至将粉红的唇瓣咬得都快渗出了血迹方才罢休。 素手撑着膝盖,夕若烟努力想要站起,北冥雪却已然先一步会意,扶着她小心站了起来。 因为疼痛,夕若烟的脸色已经开始渐渐变得苍白,阳光下,那洁白如玉的肤质显得更加的晶莹剔透,宛如一个上好羊脂玉制成的玉娃娃般,不但不让人觉得难看,相反还有一种病态的美。 两片好看的樱唇被咬得更加红润,衬着肤色的白,竟美得像一朵娇颜的花似的,竟让人一见,便很难再别开目光。 抬头接触到北冥祁投来的炽热视线,夕若烟不满的投去一个白眼,别过头去并不看他,“祁王殿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会连自己所承诺过的事情都不作数了吧?” “本王做事,向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赞同。”北冥祁高傲的抬了抬下颏,负手而立尽显皇家风范。 “你……”夕若烟心中憋了一口怨气,若非不是自己有伤,她还真想就这么上去来他两巴掌,简直是可恶! “不过对于你,本王说的话会一直算数。”垂眸,视线在落在那张如花娇颜之上时,眸中的冰冷不禁有了几分暖色。 北冥祁别过头,一个眼神看向李大人,李大人立即会意,忙吩咐着手底下的人将祁家父子的手链脚铐给一一打开。 双手的束缚刚一被打开,祁洛寒便着急的开始查看祁零的身体,见他真的没有受到一点儿伤,料想那一棍子也没有落在父亲的身上,便也着实是放下了一颗紧悬着的心。 只是,却可怜了长姐。 目光朝着夕若烟睇去,祁洛寒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或许有感激,也有愧疚,但更多的,却还是心疼。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心里的某个位置被掏空了一般,那不属于男女之情,而是一种,比亲情还要更加深刻一些的感情。 “如你方才所言,就只凭着那一句话,本王便可以向你保证,在我们成亲之前,祁家父子在大理寺一定不会受到任何亏待,成亲之后,本王也定会还你一个身体康健的义父。”北冥祁含笑凑近夕若烟,只用了彼此才能够听到的声音说着,只因两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太近,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还当真要误以为祁王与未来祁王妃是有多么的恩爱呢! 闻言,夕若烟倏然抬眸,眸中充斥着诧异,“你现在不放了他们?” 他提出的要求她已经答应了,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要嫁给他事情,可是为什么,他却还是不肯放过义父与洛寒? 难道,他还想要出尔反尔不成? “本王说过了,只要是你想要的,本王一定会尽全力给你,包括让祁家翻案。”北冥祁唇角噙笑,一抹狡猾的味道悄然浮现,“但是本王也不蠢,若是现在依你之言放过了祁家父子,要是在后日的婚宴之上出了什么差错,本王可不得后悔莫及?” “你不信我?”夕若烟气愤,他若是不信,又何苦费劲了心思的也要让她答应? 北冥祁,他到底又在玩些什么花样? 北冥祁笑而不语,目光自她身上收回落在别处,心中更是在暗自里盘算一些什么。 其实,他并非是不相信她,只是不相信北冥风而已。 他与北冥风素来都是面和心不合,但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亲兄弟,北冥风是什么性子,他又岂会不知? 不,应该说,他们兄弟俩其实都是一样的脾气,只要是自己所在乎的东西,那便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保护好,如今夕若烟要嫁给他的消息他已经让人广泛的散布了出去,如今人人皆知,北冥风定不会有不知情的道理。 只是很奇怪,这都好几天过去了,除了上次北冥风亲自上祁王府要人之外,这些天竟然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若不是真放下了,那便一定是在盘算着其他的什么计划,而这个计划,一定是他所不知道的。 看来,要抱得美人归,他还是得多做一些准备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4章 过来,让我看看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姐姐没事的,一会儿我就去找八皇兄,我去劝他。”与夕若烟一同走在回景祺阁的路上,一路上不见她说上一句话,北冥雪心中也是担忧,忙出言劝慰。 “不用了。”未曾回头,夕若烟举步走在御花园的石子路上,不免得轻叹了一口气,“因为那根本没用。” 如果几句简简单单的劝说就能够让北冥祁改变心意不娶她,那他也就不会卑鄙到利用祁家父子与庆儿的性命来威胁她。 可见,那些一般劝解根本没用。 如今,她算是真的已经看清了北冥祁这个人,但是有一点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便是北冥祁真的很聪明。纵然,他的聪明全都用在了如何去算计别人的上面,但,他就是很聪明。 一个男人,有权又足智多谋,再加上有着一颗狠心,这,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夕姐姐。”北冥雪犹豫着开口:“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真的嫁给了八皇兄,那三皇兄怎么办?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为了你整日活在痛苦当中吗?” 五年前杨皇后去世,她虽然还小,却也是亲眼目睹了皇兄在失去挚爱之后所承受的痛苦,那时候的三皇兄,是真的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她自小没了母妃,因为不出众,又自小体弱多病的,所以父皇也不怎么待见她,好在两位皇兄对她极其疼爱,所以她在宫中才不至于被众人欺,被众人气。 两位都是她所敬爱的兄长,北冥风与北冥祁,不论是哪一个受了伤害她都于心不忍,可是偏偏,这样的结局又是避免不了。 只是这一次,八皇兄是真的错了。 强扭的瓜不甜,强娶的婚姻也不会幸福,倘若夕姐姐真嫁给了八皇兄,那么痛苦的,将会是三个人。 “现在的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夕若烟冷漠开口,视线落在一侧开得正艳的牡丹花卉上,牡丹开得艳丽,红色牡丹娇艳,白色牡丹雍容,可是此时此刻看来,却是不禁叫她心中起了一丝苍凉之感。 花无百日红,开时人人喜,败是人人弃,等到没有了那美丽的外表,届时,就连一个肯抬眼一望的人都没有。 将来她若是真嫁给了北冥祁,等时间一长,等到他厌倦了她,甚至厌恶了她,那么她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 她并不怕死,只是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痛苦。 北冥雪知道她心情不好,有心想要劝解几句,可是话到唇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夕若烟回头,淡淡道:“前边就是景祺阁了,我想一个人静静地走一走,你先回去吧!” “夕姐姐!”北冥雪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夕若烟朝自己微微一笑,随后也不再多言什么,竟当真独自便朝着景祺阁的方向而去。 站在原地,望着那抹纤细的背影渐行渐远,北冥雪心中说不出的是什么滋味,有些悲凉,也有些感叹世事无常。 “公主,夕御医一个人不会出什么事吧?”说话的是眉儿,对于这位夕御医,她也是颇有好感的,何况,她从来都觉得夕御医是女子当中最为出色的,可如今遇到这样的困境,她同公主一样,也为她感到焦急。 只是焦急也只是焦急了,就连公主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她区区一个小宫女,便更加是没有办法。 “祁家的事情没有解决,庆儿也还没有安全回宫,所以她是不会出事的。”就算是为了祁家与庆儿,她相信夕姐姐也一定是会撑下去,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末了,北冥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们回雪梅殿吧,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事情了。” 见她当真转身便要离去,眉儿忙着急地拦下了她,“公主难道就不管夕御医了吗?”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就连皇上都做不了主的事情,我一个深宫女子,又能够做得了什么?”北冥雪好、性情的回答着,心中虽然也放心不下,可她也实在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得了夕姐姐。 她在宫中本来也是无权无势,母妃早逝,母妃娘家也不过是个小官小户,本做不了什么,更何况还不在靖安城中。 五年前的皇位争夺战,凡是最后参与皇位争夺的皇子们都没有一个好下场,公主们大多已经出嫁,命运好的,也有母家家境不错的,经赐婚后选了一个好人家安然度日,当然,也有命运不好的,那也只是成了和亲的牺牲品。 她是年纪最小的公主,也是最无权无势的一个公主,若非不是两位皇兄爱怜,她在宫中,就是连一席之地都没有。 只恨她能力太弱,尚且连保护自己都力量有限,更别说是帮助夕姐姐了。 “算了,走吧。” …… 与北冥雪分开后,夕若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景祺阁的,只知道庆儿不在,景祺阁虽然还是老样子,明明什么变化都没有,但她却总是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不似从前。 一路由正厅走来,期间经过明月楼,穿过假山花圃,夕若烟不曾停留,哪怕正面对眼前繁花似锦的景象也没有半点儿心情去欣赏。 夕若烟走后,兰儿便一直留在景祺阁中,此刻见着她回来,也忙迎了上去,倾身行礼道:“奴婢参见夕御医。” 简简应了一声,夕若烟便要掠过她朝着自己的房间步去。 “夕御医。”兰儿唤住她,见她回头看着自己,刚想要说些什么的话,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顿了顿,兰儿方才低低的道:“奴婢只是想问问夕御医,您可饿了?要不要奴婢去准备一点膳食过来?” “不用了,我不饿。”夕若烟淡淡拒绝,正要离去,忽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兰儿,“我想要休息了,告诉底下的人,任何人来了都不要打扰。” “是。”兰儿行礼应下,却并未着急离开,而是望着夕若烟进入房间的背影久久出神,直到房门掩上,再看不见屋内的一切,方才转身离去。 进入房间,夕若烟小心的掩上房门,忙了一天也着实觉得有些累了,刚要往着软榻而去,却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已重重地撞进了一个怀抱。 原本游离的思绪在瞬间回拢,不安也在刹那间悄然滋长,夕若烟用力挣扎着,“放开我,你……” “若烟,是我。” 熟悉的声音自耳畔上方传来,夕若烟正在挣扎抵抗的手忽然顿住,缓缓闭上双眸,鼻尖所嗅到的,也无疑不是那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 见怀中的女子不再挣扎,北冥风稍稍松了一口气,大掌握住她的双肩,让她转身正面对自己。 明亮的光线下,那张容颜清晰的呈现在眼前,那么近的距离,近到,他连她的呼吸都能够轻易的感觉得到。 北冥风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萦绕着的,是那份独属于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味,在让他空落落的心间有了一丝满足之时,小腹间也似有着一团无名的火正在熊熊的烧着。 平静的呼吸已经渐渐有了一丝紊乱,北冥风微微低头凑近,冰凉的唇瓣覆上他早已思念了许久的樱唇,辗转浅尝。 他吻得很小心,温柔的动作仿若是在呵护着一件很珍贵的宝贝儿一般,只唯恐自己的一个大力会伤到了怀中的女子。 也许没有人知道,在出现了眼下的这些棘手事件之后,他想要静静的抱着她,吻着她,也已经成为了一件不再容易的事情。 他知道,除了已经离开回了南诏国的云烈,北冥祁也是一心想要夺得若烟,不但是他,后宫之中想要对若烟下手的人也不少,他能够挡得了一个两个,却难以挡得了这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 若烟的权利不够,势力不够,在这看着貌似风平浪静的时候,实际上却是波涛汹涌,四处暗藏杀机。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护得了她不受任何伤害? 夕若烟却丝毫不知北冥风此刻心中的担忧,只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看着眼前咫尺不到的男子,那熟悉的五官,那张熟悉到刻骨铭心的俊颜,鼻尖酸酸的,忽然有一种很想哭的感觉。 从前不觉得分离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可是现在她懂得了,因为,她就快要失去了。 就如北冥雪方才所言,冥风失去了她会痛苦一辈子,她又何尝不是? 以后离开了自己深爱的男子,还要整日面对自己深深恨着的人,做他的妻子,这样的苦,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泪水已经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精致的容颜一直往下滑落,直到口中突然弥漫着一股苦涩的味道,方才将北冥风的思绪带回。 抬手轻轻逝去她脸上滑落的泪水,北冥风心疼的一一吻去,忽然一顿,下一刻,已将夕若烟打横抱起,大步的往着软榻走去。 将怀中的女子轻轻地放在榻上,北冥风就着她的身旁落座,抬手便要去解她身上的衣衫。 夕若烟一惊,双手护住领口便往一旁挪了挪,睁着一双充满了警惕的眸子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伸出去的手还停在了半空中,看着夕若烟那一副充满着警惕的模样,北冥风却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想哪儿去了,就算是我想对你怎样,也不会选在这青天白日的。” 这大白天的做那事,要是一不小心被哪个冒失鬼突然进来看到了,只怕又将是一件不小的风波。 他倒是没什么关系,可这对若烟不好,他是不会做任何会伤害到她的事情的。 “那你要干什么?”夕若烟还是不怎么信,仍旧与他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北冥风哑然失笑,下一秒却已有了一抹担忧浮现,“听说你受伤了,过来,让我看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5章 你要信我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北冥风一点点的凑近,大掌轻轻落在夕若烟的肩头,眸中流露出的只有浓浓的关心,还有难以掩饰的心疼。 “不用了。”微微侧身躲开了北冥风伸来的大掌,夕若烟双手仍旧紧紧的护在领口,并不留出机会让北冥风触碰。 那一棍子落在腰上,就算是她还来不及检查,却也知道自己伤得如何,小小的一棍子,她还受得住。 “跟我,你还有所介意吗?”从后伸手搂住夕若烟的腰肢,北冥风有些痛心,除了为她的伤,也为了她如此疏远自己。 外界的流言他已经听说了,也大概能够猜到她为什么会像此刻这般疏远自己,可即便是如此了,他又怎能够轻易放手,将自己珍爱的女人拱手让与他人? 别说北冥祁不是真心爱护若烟,就算是,他也绝不会轻言放手,绝不会。 失神沉默了一会儿,北冥风转过夕若烟的身子,久久凝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收回你的决定,好不好?” 收回决定,不要嫁给北冥祁,就算,是为了他。 夕若烟愣然,不过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话中的含义,苦涩一笑,才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亲人再一次离我而去,你明白吗?” 失去亲人的痛苦,只要一次就够,一次已经让她痛彻心扉,让她伤心到了骨髓,每晚闭上眼,所梦到的都是那场令杨家覆灭的大火,一场,烧死她所有亲人的大火。 祁零与她虽然交集不多,纵然也只是一天的父女,但祁零对她的关爱,对她的保护,为了她,他甚至都可以不惜一切,哪怕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也要尽全力保护她的幸福,这样的付出,她怎能不为之所感动? 再说了,不但是义父和洛寒,庆儿也是她的家人,是她待若亲妹妹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庆儿出事,她同样也于心不忍,也不可能会做到置之不理。 也许别人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可冥风是该知道的,她的痛,她的苦,他都应该明白的。 眼泪止不住而落,想到因为自己一个人而害得自己所在乎的那么多人受到伤害,如果这次她真的自私的选择了牺牲他们来保全自己,那么,她会痛恨自己一辈子的。 就算最后她能够得到自己所需要的幸福,可是失去了家人,失去了那么多对她好的人,她也会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牺牲了她一人,起码,还能够保护那么多人的安全,也该值了。 “我说过了,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你为什么不信我呢?”手下的力道在渐渐加重,北冥风忍不住低声怒吼。 “我还能怎么办,我等得了,庆儿等不了了。”用力扳开北冥风放在自己腰肢上的手,夕若烟怒极而起,心中怒火中烧,一用力,抬手便狠狠扯下了房中的纱幔,整个人无力地蹲了下去,泪水却更是抑制不住的往下掉落。 北冥风一愣,起身想要上前安抚,可还未走到夕若烟的面前,却见她突然回头,嘶声竭力的喊道:“你知不知道,庆儿中了流殇啊,那是剧毒,我来不及救她,但是我不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啊,你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啊?” “我明白,我都明白,是我不好,是我保护不好你,才让你受到这样的委屈。”北冥风一个箭步上前,伸手紧紧搂住夕若烟在怀中,见她这样同样也心疼着急,只附在她耳畔重复的说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我很痛苦啊!”回搂住北冥风强而有力的腰肢,夕若烟依附在他怀中用力哭着,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只想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全都一次性的哭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子,北冥风胸口起伏不定,尤其是在听着她嘶声力竭的哭喊声时,心更是不由得一阵揪痛。 他一直答应过要保护她的,可是现在,他却将她置身于痛苦之中却无法帮她一把,他枉做这个皇上,也枉做那个最爱她的人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做任何事情都一样,如果不想让自己再后悔一次,就要下定决心。”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一次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冥风,你自己好好想想。” 脑海中忽然回想起昨日在太和殿内秦桦对自己所说的那一番话,北冥风微微眯了一双瞳眸,心中若有所思。 “叩叩叩!” 门外响起了有人叩门的声音,房中的哭声戛然而止,夕若烟从北冥风的怀中探出头来,刚要出声,北冥风却朝她摇了摇头,夕若烟点头会意。 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起身朝着门外喊了一声:“谁?” “回禀夕御医,奴婢是兰儿。” “兰儿?”夕若烟诧异,“有什么事吗?” “启禀夕御医,是祁王府的人送来了后日所需要的喜服已经做好了,祁王殿下说拿来给夕御医试穿一下,看有什么还需要改的地方。” “我不要……” 拒绝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北冥风却拉了拉她的手,努力给她眼神示意。 抬眸对上北冥风投来的目光,夕若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心中有些不太甘心,但是想了想,唯有咬牙忍下了那口气,扬声道:“你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行了,我自己一会儿出来拿。” “是,那奴婢把东西搁置在门外了。” 门外,兰儿将东西放下,虽有些迟疑,却也还是没有多想,随后离开。 “为什么要留下那套喜服?”等到兰儿离开,夕若烟这才转身看向北冥风,眸中带着疑惑与掩饰不掉的怒火。 她还真是没有想到,这北冥风的手脚还真是快,她上午才答应了要下嫁,这下午就让人送来了婚礼上所需要的喜服,她是该喜还是该悲呢? 倘若没有了喜服,这后日的婚礼是不是也就可以推迟了? 但是为什么,冥风却让她留下这喜服? “信我吗?”执起夕若烟的手紧紧握着,北冥风凝着她,一脸的自信满满。 夕若烟却是更加的疑惑,尤其当看着他一脸自信满满的时候,心中更是有些疑惑不解。 莫非,他心中已经有了什么计划? “你……”话到唇边又给生生咽下,夕若烟警惕地望了望门口的方向,确定并无任何异声,方才拉着北冥风走向软榻,仍旧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计划了?不要瞒我。” 望着夕若烟那焦急的模样,北冥风突然失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夕若烟生气地甩开了北冥风的手,随即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面,仍是有些气愤,“我都已经烦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有事情瞒着我,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义父还有庆儿啊!” 眼眶一红,眼泪险险便要落下。 “知道你最大的问题在哪儿吗?恩?”北冥风上前在夕若烟的身侧就坐,抬手轻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脸上充斥着满满的宠溺。 夕若烟却是看着他久久不言,似在打量着他话中的含义。 北冥风却是并不在意,平静的任由她打量着自己,含笑道:“你很聪明,大多数时候都非常镇定,只是,你却在遇见自己的事情就很容易失了分寸,就好比这一次。” 他承认她是真的很聪明,但如果也同样能在遇见自己的事情上保持那么一份镇静,那么这一次,她也就不会被北冥祁牵着鼻子走了。 只是,这一次他同样也是失了自己的分寸,太过于着急了一些,若非上次被秦桦一言骂醒,只怕后日,他就真该后悔终生了。 执起夕若烟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北冥风低头在她白皙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忽然有些愧疚,“其实照理说,身为男人,该是我保护你的,让你承受现在的委屈和痛苦,我有很大的责任。” “不是啊!”夕若烟着急的反握住他的手,道:“我明白的,其实身为皇上,你也有你的难处,就像是我任性的想要寻找出当年的真相,却丝毫没有顾及到你的处境,我很内疚,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放下。” “若烟……” “你听我说完。”打断他的话,夕若烟微微垂下头来,继续道:“我曾经跟你约定过,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查出当年的真相,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也是承担了一定的压力,你既要保护我,还要处理国家大事,一方面是北冥祁的野心勃勃,你为了朝廷安稳要时刻防备着他,这已经让你很难做了,却又还要保护我。我知道我已经让你承受了太多太多,可是我没有办法,庆儿和义父,还有洛寒,他们都是因我而受到了连累,我不能这么自私放任他们不管,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北冥风点头。 “所以,你愿意帮我吗?”夕若烟趁势而上,只想让他先行答应帮着自己救出他们。 闻言,北冥风有些迟疑,因着这话,竟是久久也没能给出一个答复。 见他许久也没有说出一句应答自己的话来,夕若烟心中一震,突然有些担心了,“你不愿意帮我?” 如今她能够相信的人就只有冥风了,倘若冥风都不愿意帮她的话,那她还能够相信谁? 难道,她就注定就只能有嫁给北冥祁这一条路吗? “我没有不愿意帮你,其实今天我来找你,就是要跟你商量这件事情的。” “你真的有办法?”夕若烟心中大喜,紧紧握住他的手加了几分力道,更加显露出此刻她的焦急来。 北冥风点点头,只道:“如果你相信我,从现在开始,你就全权听我的安排,我有办法,在救出他们的同时,也能够让你不用嫁给北冥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6章 换成白的更好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北朝国一百七十年,五月初七,初夏,大吉日,宜婚配,宜嫁娶。 祁王殿下娶妻,对方是深受皇上宠信的当朝夕御医,亦是赫赫有名的神医师妹,此消息传出,无疑不成为了当今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新郎风姿卓越,傲视群雄,新娘倾国倾城,妙手回春,无论是依照身份地位,还是样貌才华,二人均是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 前一日尚且还在对着这桩婚事议论纷纷的众百姓,如今却不过只一夜时间,大家便已经由之前的猜测议论而演变成了今日的道贺歌颂,大街小巷,上至八旬老人,下至无知孩童,无一不是在热议祁王娶亲一事。 婚事虽是举办匆匆,但北冥祁对这桩婚事却是十分的看重,至于看重的程度,便单单可由这婚礼的布置与迎娶的聘礼一事上即可看出。 听靖安城的百姓们传言,祁王殿下早在几日前便已经让人着手开始准备,不但是整个祁王府被布置得喜庆有余,就是王府自宫门的那一段凤凰大街也同样是红绸挂满天,爆竹花瓣更是被撒得满地都是,要多喜庆就有多喜庆。 且不说前两日,就是今日正值婚期,整条凤凰大街便主要以红色为主,所有丧铺一一关门,任何与喜事相冲的东西也被一令禁止,可见祁王对其即将过门的王妃该是多么的器重。 若外表看来便是如此的用心奢侈,那迎亲时所下的聘礼,更是不禁叫人乐于猜疑到底都是些什么稀奇古玩,亦或者是明珠珍宝。 当然,祁王殿下的聘礼,向来也是定然不会差的。 而当初那个被传流言污垢,甚至于近日来害得祁家父子双双入狱的夕御医,也已经再从众百姓的话中听不到任何的一字半句,如今人人嘴上挂着的,无非也只是如何羡慕,如何夸耀。 只是宫外如何宫内的人尚且不知,但外面是一片热闹喜庆,可是宫里却是半点儿不动声色,哪怕这次是皇室宗亲的婚姻大事,宫里却是一点表示也没有,对此皇上也并不曾过问个一字半句,仿佛对此也全然不知,亦或是无动于衷。 而这最具代表性的一个地方,就当属夕若烟的景祺阁。 少了庆儿侍奉在侧,且不说这些日子以来夕若烟鲜少露出笑容,就单单说今日,明明是她的大喜之日,景祺阁却仍然照旧,该有的该无的一应如常,若是不知,还当真叫人该怀疑,今日要成亲嫁人的新娘子是不是她了。 “九公主快瞧啊,夕御医打扮起来是真漂亮,肤如凝脂,艳若桃李,倾国倾城,就连那月里嫦娥都比之不过呢!”隔着屏风,女子艳羡的声音不觉传来,一声浅浅笑声过后,换来的却是一阵沉默。 坐于雕花镂空镜前,夕若烟冷冽着一张脸色看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自己,再听着银漪在旁如此夸耀着,心中不但不喜,反而讥讽一笑。 那笑容不深,不过只微微勾起的一抹弧度,却是叫银漪见了有些心中戚戚然,故而只得抬头朝着同样站在夕若烟另一侧的北冥雪求助。 北冥雪有些尴尬,只因知道夕姐姐为什么会不高兴,若是私下里有些话尚且还好说,但银漪毕竟是外人,这渡月轩外此刻也有不少宫人侍卫守卫着,一些不该说的话若是在此时不分时候的说了出来,只怕会对大家都不利。 低头想了想,北冥雪抬头轻轻一笑,顺手从梳妆镜上拿起一支凤钗放在夕若烟的发髻上比划着,“银漪这丫头就是嘴笨,夕姐姐天生丽质,谁说只有打扮的时候才漂亮的?依我瞧着,这素颜示人的时候,才是更加的真实美丽呢!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都怪奴婢嘴笨,夕御医本就是一个大美人,打扮与不打扮都是一样的倾城。”有了北冥雪的帮衬,银漪忙顺着她的话继续接下去,只是在替夕若烟梳髻的时候却不禁得更加的小心了,再不敢多说一句不适宜的话来。 心中暗自擦汗的同时,也不禁开始反对起了外界的一些传言。 人人皆道夕御医才貌双全,虽然得宠,但却不恃宠而骄,对着任何人都是一副温言相待的模样,从前她也这样认为,可是此刻却是不了。 这夕御医温柔是温柔,性子却也十足刚烈,就只刚刚那一抹冷笑,便足以叫她在心中暗暗惊了不少。 幸好,她并未开罪过夕御医,否则,还指不定将来自己的日子好不好过呢! “奴婢听说,女子的一生,最美的那一刻就是做新娘子的时候,今日一见夕御医,便果真不假……” “眉儿。” 眉儿恭维的话尚未落幕,北冥雪却已回头恨恨瞪了她一眼,反应过来的眉儿更是吓得赶紧捂住了嘴,一双云眸不禁圆睁。 这好不容易才让尴尬的气氛消下去了不少,这眉儿又突然来了这么一番话,北冥雪暗自恼怒,真是快被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给气死了。 眉儿也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其实这话原本也没错,只是错就错在夕御医今日所嫁之人并非自己的心上之人,祁王强娶,夕御医无疑是被迫下嫁,原本心中并已经有了诸多不满,如今她再来了这么一些话,不用公主怪罪,她自己都要后悔死了。 小心翼翼抬头去看那正坐在镜前却一言不发的女子,眉儿果真看见夕若烟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唇边嘲讽的弧度更渐加深,直吓得她不禁心中一颤。 “好一句‘最美的时候是新娘子’,这身红嫁衣质料轻薄,如羽蚕,上面的珍珠亦是上好的南海珍珠,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出这一身衣服,应该是要价不菲吧!” 似乎并未有听见眉儿的话一般,夕若烟径直欣赏着自己身上的一身鲜红嫁衣,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上头以金线绣上的南海珍珠,突然仰头浅浅一笑,“你们觉得,这嫁衣漂亮么?” “这……”眉儿早就被吓到了,再突然听到夕若烟这么一问,云里雾里的同时却又不敢说个“不”字,于是连忙道:“漂亮,很漂亮。” 嫁衣是真的很漂亮,也同样是如夕若烟所说那般,是真的要价不菲。 听说这件嫁衣,还是祁王殿下特意找了靖安城最好的裁缝连夜赶制的,这上面的南海珍珠虽小,却是颗颗饱满圆润,晶莹白皙,单只这一颗珍珠,便足以是普通人家一个月的米粮了。 嫁衣美是美了,但她瞧着夕御医的模样,却是丝毫也看不出有半点儿喜欢的样子啊! “也是,我也觉得是挺漂亮的。”夕若烟意外的赞同点头,忽然敛下了眸中的光彩,有些许落寞的道:“只可惜啊,就是这颜色我不太喜欢,要是换成全白的就更好了。” “夕御医饶命。” 闻言,银漪与眉儿吓得双腿一软,想也不想的便双膝跪了下去,浑身颤抖,只唯恐夕若烟一个不高兴,要是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了她们的身上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夕若烟不言,对她们的反应更是不为所动,方才扬起的笑靥早已掩去,剩下的,唯独一片冷然冰霜。 只是她不为所动也就罢了,却是生生把北冥雪给吓了一跳,左右看着跪到在地的银漪与眉儿两人,忽然有些生气,“夕姐姐你这是干什么?我们知道你心情不好,眉儿也不是有意要惹你生气的,你又何必说这些气话?” 看把那两个丫头吓的! 不过也是,夕姐姐这次要嫁的的对象可是当朝战功赫赫的祁王殿下,不是别人,这门亲事,也并非是轻易说不嫁便可不嫁的。 她已经听说了,八皇兄对今日的婚宴十分看重,不但在祁王府与来时迎亲的队伍中安插了许多高手,就是在整个景祺阁的四周,不论是看得见亦或是看不见的地方都留守了许多高手,为的,不过是今日的婚宴万无一失。 八皇兄娶亲的手段虽然是太过卑鄙了一些,但她看得出来,八皇兄对夕姐姐也是有心的,否则也定不会做到这一步。 纵然并非两情相悦,但倘若结果无力回天,就算是不愿意,也唯有认命这一条道路可选。 况且,这条路本是夕姐姐她自己选择的,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牺牲自己的婚姻来保全身边所在乎的人,那此时此刻,又何必将气撒在这些无辜的宫女身上? 北冥雪是为她感到心痛,也担忧她将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但此事毕竟与银漪和眉儿无关,夕姐姐不该如此牵累旁人才是。 北冥雪的话夕若烟听在耳里,渐渐的呼了一口气,原本一片冰冷的云眸微微有些暖色,她起身,竟伸手亲自扶起了跪倒在地吓得身子颤颤发抖的银漪与眉儿。 头上的凤冠金钗随着夕若烟起身又弯腰的动作而微微摇曳着流苏,红裙摆动,金钗摇曳,再衬着一张经过用心打扮的精致妆容,简直是美到了极点。 心中的担忧还未有完全褪去,却突然感到有人在伸手扶起自己,银漪与眉儿几乎是同时抬头一看,当看见那人是夕若烟时,却不禁又同时在心中咯噔了一下。 左右望了她们一眼,夕若烟浅浅叹气,软下了方才的语气,略有些歉疚的道:“吓到你们了吧?我心情不好,有些话难免说得重了一些,你们也不要见怪,只当是我随口说说罢了。” 听她这样一言,银漪与眉儿哪儿还敢说一句不好听的话,一颗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夕若烟也不在意,今日她的心情也确是糟糕透顶,心中烦闷不说,尤其是当看着身上这一身的鲜红嫁衣时,她更是怒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也算了,走到今日这一步,她也怨不得旁人,只要义父与洛寒,还有庆儿安然无虞便罢,至于其他的…… “算了,继续上妆吧!”夕若烟摆了摆手,又重新坐回到了梳妆镜前。 “若烟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7章 受挫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过去,尤冽奉命进宫来接夕若烟上花轿,原本宫外之人是不得随意进出皇宫的,只因有着北冥祁的通行令牌,宫中侍卫无一人胆敢阻拦,尤冽连同祁王府的花轿才得以顺利的进入了景祺阁。 只是进宫容易,踏进渡月轩的大门却是难了。 烈日炎炎,迎亲的队伍站在渡月轩之外,以尤冽为首,众人头顶艳阳,目光却是紧紧锁在那紧闭的雕花红木门上。 不似其他迎亲队伍那般的热闹喧哗,吹吹打打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相反,整个祁王府的迎亲队伍却是出了奇的安静,一个个腰背挺直的站在门外静静的等着,没有人喧哗,也无人敢出声打扰,艳阳当下,所有人的额头都已经隐隐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却仍旧站在原地依然不动半分。 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渡月轩的大门仍旧是紧闭不开,屋内没有传出任何声响,整个景祺阁也无人过来解释什么,只有几个身着宫装的侍女侍奉在门外。 美名其曰是给夕若烟提供一个安静梳妆的地方,实则却是阻拦了所有人进去一望。 渐渐,已经有跟来的迎亲侍卫没了耐性,凑到尤冽的身侧低声道:“总管,这夕御医已经梳妆很久了,何故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动静?莫不是,出了什么差错吧?” 尤冽闻言一记厉眼扫去,那说话的侍从立即吓得噤了声,重重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尤冽虽只是一个侍从,但却因是北冥祁的心腹,在祁王府,北冥祁也是将调遣和支配祁王府侍卫的权利交给了他,因此在王府之中,他便是形同总管一般受人尊敬和畏惧。 可是进了宫中也有小半个时辰来了,尤其是这艳阳当空的,别说其他人已经开始受不住,就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尤冽墨瞳一眯,盯着那紧闭的大门似在考虑些什么。 其实整个景祺阁他都已经事先安排了侍卫留守,渡月轩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这明里暗里的人不少,他也不担心夕若烟会趁机逃跑,而且,量她也没那个本事跑出这重重包围。 更何况,祁家父子还有那丫头的性命还在他们的手上,夕若烟既然肯为了他们而答应下嫁王府,那此时此刻理应便不会想要有逃跑的心思,只是都这么久过去了,怎么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要是再这样继续无声无息的等下去,就算是他受得住这艳阳照顶,只怕到时候误了吉时,王爷该要怪罪了。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以夕若烟的身手能够闯出这重重包围,只是那女子可不是一个小角色,她聪明有心机,要是故意拖延着不上花轿,最后王爷自是不会忍心怪罪她,只怕到时候遭殃的,还是他们这群迎亲的人。 想了想,心中的不安尤为更甚,尤冽紧握了拳头,最后一点耐心也被全然用尽,顾不得之前的警告,迈步便要闯了进去。 “夕御医有吩咐,你们不能进去。” 毫无疑问,尤冽为首的队伍再一次被阻拦在了房门之外,兰儿谨遵夕若烟的吩咐驻守在这里阻拦任何人进去,虽然她也畏惧祁王府的势力,但自己如今毕竟是夕御医的侍女,倘若不听主子的吩咐,只怕后果会更加堪舆。 再想到这些天来夕御医的变化无常,兰儿心中虽然畏惧尤冽,却也只得强力安抚自己一颗担惊受怕的心,仍是依着吩咐将人拦在了门外不肯退步半分。 然而有这个结果尤冽也是早已猜到了,见挡在门前的侍女不肯让路,也省得与她废话,目光仍旧是落在那紧闭的大门上,忽然扬声道:“属下尤冽,恭请祁王妃上轿。” 尤冽意在逼迫夕若烟现身,所以声音也格外的提高了几分,在这安静异常的渡月轩内,却是显得有些格外的突兀了。 静默片刻,只听“咯吱”一声,房门果真是开了,尤冽心中一喜,可待看清出来之人是谁时,喜悦不再,只忙拱手俯身见礼,道:“参见九公主,九公主万安。” “参见九公主。” 见尤冽行礼,其余未曾见过北冥雪面容的侍卫也该知道了来者的身份,也同样齐齐行礼问安,不敢有一丝怠慢不敬。 视线淡淡的掠过众人继而落在尤冽的身上,北冥雪难得的冰冷了语气,“今日夕姐姐出嫁,女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成为新娘自己的这一天,不过只是梳妆晚了些,尤侍卫这就等得不耐烦了?” “不,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要是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抬头谨慎的扫了一眼北冥雪的脸色,见她果真是一副冷然的面孔,与平日所见的温婉大不相同,心中虽有纳闷,却也不敢多言。 北冥雪却是并不在意这些,十指纤纤交握放于身前,轻抬下颏,高傲的睥睨着一切,“祁王殿下是我兄长,新娘子又是我看做亲姐姐一般的人,这两人成婚,有本公主在这里陪着守着,祁侍卫难道还担心怕误了吉时不成?“ “这……”尤冽低头哑然,也着实被北冥雪这一番话堵得没了下文,唯有重重的垂下头去,低低应了声,“不敢。” 不敢? 北冥雪讥讽一笑,他尤冽仗着背后有八皇兄撑腰有什么不敢的,来到宫中,这一个个迎亲的侍从佩带着刀剑利刃的算是什么?这渡月轩外明里暗里藏着的又是什么? 八皇兄纵然再过小心谨慎,可这让迎亲侍从佩带着刀剑进宫,且不说是对夕姐姐的防范,让夕姐姐见了心中有怒,就是于三皇兄而言,也是一个大大的挑衅与不敬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本不是一个喜爱计较什么的人,之所以会忍不住出言教训尤冽两句,也不过是在为夕姐姐出一口气罢了,毕竟是八皇兄的人,她也不能够对其怎么着。 但是这话,也是在提醒尤冽需要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身份,毕竟这里不是宫外的祁王府,而是北朝皇宫,又岂是他一个小小奴仆可以随意越举撒野的地方? 抬头看着天空,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要是再耽搁下去,只怕还真会误了吉时了。 回头朝着半敞的房内一望,北冥雪扬声道:“眉儿银漪,请新娘子出来吧!” 话音落,三个身影渐渐从屋内走出,眉儿与银漪一人一边搀扶着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子小心走出房间来。 新娘身形纤瘦羸弱,腰肢不赢一握,却也格外的纤细苗条,就单单只依着身形而言,却也实在是位妙不可言的女子。却又因新娘子隔着盖头,旁人想要窥看一眼娇容,那不过也只是痴心妄想。 尤冽站在石阶之上,见一身嫣红的夕若烟头顶红盖头被两个侍女一左一右的扶出,虽看不见容貌,却也下意识的想要从某个缝隙看进去。 不为别的,不过也只是想要确认一下盖头之下,究竟是否乃王爷心之所恋之人。 见眉儿与银漪扶着人出来,北冥雪也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余光瞥见尤冽正侧着头想要看清盖头之下的容颜,不禁心中有气,忍不住厉斥一声:“放肆。” 被这突来的训斥一惊,尤冽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继续看下去,却又因着出言训斥之人是九公主,又实在不敢造次,唯有低垂了头,却并不言语。 然而这一次北冥雪却并没有轻易作罢,仍旧咄咄逼人的道:“尤冽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女子嫁人,头上红盖头只得夫君掀起,底下容颜也只得夫君一睹,若是被旁人看了去,一是对新娘的不敬,二是对新郎的无视,三也是坏了吉兆头,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北冥雪厉声呵斥,不见往日的温婉贤淑,此刻只厉声厉色呵斥的样子在旁人看来,不但使人大吃一惊,心底也由不住的有着一丝畏惧。 虽是女子,北冥雪平日里也常以温婉待人,在众人的心中也早就留下了一个平易近人的印象,但到底身为皇家子女,那股与生俱来的气势是不可湮灭的。 此刻再冷着一张俏脸,面上不露丝毫笑意,即使不具备让人害怕的本质,却也让人不敢轻易挑衅。 尤冽心中思虑,转而单膝跪下,拱手道:“是属下越举了,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北冥雪冷冷一哼别过头去,“虽说你是八皇兄的人,但这里毕竟不是王府,行事说话均得照着宫里的规矩来。” “八皇兄不是寻常百姓,夕姐姐亦是朝中官员,这桩婚事不管如何都是宗亲里的大事,礼仪尤为重要。”北冥雪双手交握,敛去方才的冷淡漠然,微微缓了缓严厉的语气,方道:“你是宫外之人,照理是不得宣召不可入宫的,如今既是得幸带着花轿入宫,那便理应遵守宫里的规矩,带着兵器入宫,成何体统?” “启禀公主,属下也是为了夕御医的安全着想,不希望在迎亲路上出现什么差错,所以这才会大胆带着兵器入宫的,这也是王爷的好意,还望九公主恕罪。”尤冽垂首解释,虽不知九公主今日何故会有种在针对自己的意思,但以王爷作为理由,料想九公主应该也会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不会再多说什么。 若是寻常时候尚且还能够如此,但是今日却…… “荒谬!”北冥雪冷眼厉色,“皇上娶亲都尚不及如此,你却在这里诸多借口。我两位皇兄乃是手足兄弟,八皇兄既是臣子也是兄弟,又岂会不知‘敬上’这个道理?” 北冥雪句句将君臣放在前头,不但是在警示着尤冽的越举,也是在刻意提醒着,北冥祁纵然是王爷,就算是手握重兵也好,位高权重也罢,但终究也只是一个臣子而已,当今的圣上只有一个,那便是她的三皇兄,北冥风。 北冥雪的意思尤冽又怎会听不明白,心中虽然奇怪,但也知道她这是在旁敲侧击,尚且还有着言外之意。 本想九公主与王爷是兄妹,平日里关系又如此之好,九公主理应是站在王爷这一边的才对,又何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8章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哟,今日这景祺阁就是热闹,瞧着这么多人在这儿,咱们可没来晚吧!” 一道娇媚的声音打断了现下的尴尬,众人寻声望去,在宫人的簇拥下,两个锦衣华服,身着艳丽的女子朝着渡月轩处款款而来。 众人一见来人是玉贵人与楚昭仪,也来不及顾及方才究竟是发生了何事,齐齐行礼问安。 见是她们二人,北冥雪秀梅一皱,心中虽有不愿,但碍着大家的面子,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见过。 曹玉盈与楚玥齐齐走上前来,在见到北冥雪后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见过礼了。 转眸看向一身鲜红嫁衣的的夕若烟,盖头下,并看不清底下的容颜,曹玉盈缓缓走近,视线上下将她稳稳打量了一遍之后,红唇掀起浅浅的一个弧度,“夕御医生得天姿国色,这打扮起来,一定更加的倾国倾城吧!” 说着,曹玉盈伸出素白的纤手欲去挑开那红色盖头,只是手还未触及,却已有一道身影适时出现拦在了面前。 “你干什么?”北冥雪挡在面前,一张娇颜现出丝丝怒气。 “九公主何必这么大的反应,本宫只不过是想要看看新娘子嘛!”收回素手,曹玉盈抬眸迎上北冥雪投来的目光,却也不过只是浅浅一笑,大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尤冽闻言,原本不以为然的脸上也现出丝丝疑惑,望着北冥雪似要看穿一些什么。 见因着曹玉盈的话让尤冽生了猜疑,北冥雪心中恼怒,更是放下了往日对着旁人时的温婉,斥责道:“玉贵人也是大家闺秀,官宦人家尚且讲究礼数尊卑,更何况今日娶亲的人,是八皇兄。” “这什么意思?”笑容不在,曹玉盈凝着北冥雪时精致的容颜露出点点诧异。 “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成亲之日,新娘子的容颜除了夫君之外,若是被别的人窥看了去,那便是对其的不敬。”别开目光,北冥雪敛下眸中光芒,一张略施粉黛的娇颜上不怒不喜,令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顿了顿,才继而道:“皇家规矩甚多,礼仪更是要求严苛,夕姐姐虽不是皇室中人,但要嫁的却是皇室的亲王。这成亲之日,夫君尚且不是第一个看到其容颜的,只怕是不太合规矩吧!” 北冥雪不威不怒,但说出的话语却是令人不容置疑,那坚定的语气,更是使得众人心中一震。 在所有人的眼中,宫中最温婉好说话的女子便是九公主北冥雪,谁都知道,在任何时候,这位九公主都是最善良体贴人的,不论是对谁都仍旧是一副好脸色,从不疾言厉色,可是现在…… 北冥雪今日的反常,不但是尤冽觉得奇怪,此刻,就是曹玉盈也更是觉得诧异,而站在一侧由始至终都未插上一句话的楚玥却已经渐渐开始生疑。 “我……”曹玉盈一时哑然,如此呛声自己的虽然是皇上的亲妹妹,但碍着眼下如此多人在这里,也实在是难以拉下这个面子,于是道:“我不过是想看一看打扮后的夕御医嘛,我又不是男子,且还是皇上的妃嫔,看一眼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曹玉盈不敢公然与北冥雪作对,却也实在难以忍下这口怒气,尤其是还当着怎么多人的面,一但拉下脸来,日后铁定是会被人议论耻笑的,她好歹也是一个贵人,又怎能随意招人非议? 然而北冥雪却并未考虑这些,倘若换成了是平时,她也定不会公然呛声曹玉盈,但是今日不同,今日是夕姐姐的婚宴,她绝不容许有任何人捣乱。 “你想看新娘子,这很简单啊,去祁王府吧,说不定八皇兄会看在你是贵人的份上让你一看也说不定。”北冥雪淡淡回应,真是丝毫也不给曹玉盈面子。 “……” 曹玉盈被堵得瞬间哑然,却也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怒气,一张画得精致的容颜瞬间变得有些苍白,想要反驳,却也实在没有这个胆子敢与皇上最宠爱的妹妹公然作对。 可这一次北冥雪显然也是铁了心的不会退让,虽然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只要随便不是一个傻子的人都知道,得罪了谁都不能够得罪皇家的人。 尤其,还是皇室两个重要人物都十分在意的人。 得罪了九公主,那也等同是得罪了当今圣上与祁王,曹玉盈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做这种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出来。 眼见着两方都僵持不下,明明是大喜之日却弄得尴尬无比,楚玥含笑上前,拉过曹玉盈的手便一阵亲昵的道:“一点儿小事而已,何必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暗中捏了捏曹玉盈的手,楚玥不动声色,却在暗自提醒着。 明白她的意思,曹玉盈纵然心中有气,却也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毕竟祁王大婚之日,把事情闹大了也是真的不好,故而也只得将气往肚子里咽,别过头闷闷的不再说话。 见她识时务的不再多言,楚玥浅浅一笑,转而走向北冥雪,颔首浅笑道:“九公主也别在意,玉贵人也是心直口快之人,没有恶心的。今日夕御医大婚,大吉之日见了怒气可不吉利,不如就卖我一个面子,此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看如何?” 抬眸看了一眼一脸温和笑意的楚玥,北冥雪思虑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这不就好了,和气生财,大吉大利啊!”楚玥掩唇浅笑出声,果真是三言两语便将眼下的尴尬化去。 余光不经意间瞥到新娘子两旁站着的侍女,状似奇怪的问:“咦,怎么不见庆儿?这夕御医大婚,贴身侍女怎可不在身旁伺候?”言语间也颇有责怪之意。 “庆儿不舒服,我担心她身体不适伺候不好夕姐姐,便让眉儿与银漪代为伺候。”北冥雪不急不慢的接过话题,清澈明亮的云眸直直对上楚玥投来的打量视线,不避不让,倒是坦然。 楚玥也并未多言,这刚消下去的疑问,却在看见银漪之时,又不免得深了几分,“这位好像在哪儿见过。” 略微一想,方道:“哦,我想起来了,你好像是语宁郡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吧!” “奴婢银漪,参见楚昭仪。”被点名了身份,银漪俯身行礼,垂首道:“是郡主担心景祺阁的人手不够,所以才让奴婢过来帮忙的。” “原来是这样。”楚玥了然地点了点头,视线扫过四周,不禁更是疑惑,“怎么郡主不在这儿?” “这……”银漪垂下头去,不知该如何解释。 楚玥却并不就此作罢,精明的目光落在银漪的脸上,打量中却又暗自在思虑着什么。 这银漪说得倒是好听,若事实真是如此,那上官语宁又怎会不在这儿,反而却留下了自己的近身侍婢服侍夕若烟? 皇宫这么大,景祺阁中的侍女也不少,且还都是皇上命人安排的,难道皇上安排的人,还不如一个宫外来的侍女不成? 而且她倒是听说,这语宁郡主似乎对祁王殿下有意,又与夕若烟是好姐妹,只是不知,当自己待若亲姐姐的人嫁给了自己一心所属意的人,她倒是格外的好奇,这位语宁郡主又将要如何自处? 被楚玥赤果果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饶是之前便已经对好措辞的银漪,此刻也已经渐渐开始有些乱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应对。 尤其面前之人可是一向精明的楚昭仪,那可是比玉贵人还要难缠的一个角色,要是被发现她在撒谎,只怕到最后,就是连郡主也保护不了她。 见银漪被楚玥的精明给唬住了,北冥雪担心事情有变,忙上前一步拦在了银漪的面前,以自己的身躯挡住了楚玥投来的目光。 楚玥倒也并不在意,只颔首微微一笑,礼仪倒是做得十分的足,既不公然与北冥雪作对,倒也显得比较坦然。 掩去脸上的不自然,北冥雪看向石阶之下的尤冽,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道:“尤冽,你不是奉了八皇兄的命令进宫来接新娘子的吗,这时辰也不早了,若是再不走,只怕就要赶不上吉时了。” 被北冥雪这样一提醒,尤冽也立马反应了过来,再顾不得其他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上前对着各位主子一一见礼之后,才将目光对上了今日的主角。 “夕御医,可以上轿了吗?” 尤冽朝她拱了拱手,没有任何的张扬跋扈,此刻但是显得格外的恭敬了许多。 无人说话,北冥雪忙催促道:“行了,你们快走吧,本公主也要更衣出宫了,否则,可就该来不及参加八皇兄的婚宴了。” 转眸朝着眉儿与银漪睇去一个眼色,两人立即会意,一左一右扶着新娘子上了花轿。 好不容易接到了新娘,尤冽是再不敢多耽搁下去的,只怕到时候误了吉时,自己可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再次一一行了礼,尤冽转身走向花轿,待查看无任何异常之后,方才带着迎亲队伍,抬着花轿出了渡月轩。 没了好戏看,曹玉盈自然是不会再留着这里惹人嫌的,尤其,是在与北冥雪起了冲突之后。 曹玉盈要走,北冥雪也不会挽留,吩咐了银漪跟着花轿去了之后,也带着眉儿出了渡月轩,随即回自己的雪梅殿换衣服去了。 “娘娘,我们不要回去吗?”留在原地见楚玥始终没有表态,丹儿有些奇怪。 楚玥站在原地,目光凝着那花轿消失的方向,唇角不觉缓缓勾勒出一个弧度,“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9章 不好的预感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宫中规矩繁琐,直到出了朱雀门外,迎亲队伍才开始敲锣打鼓起来,一路热热闹闹的回了祁王府。 祁王娶亲是靖安城中的大事,早早的便已经有不少的官员带着贺礼前来道喜,而北冥祁也一改往日的严肃面孔,一整日皆以笑脸迎人,可见其心情不错。 祁王府喜庆热闹,前来祝贺的官员更是朝中占据着一定地位的大臣,行了礼,拜了天地,吩咐侍女送着新娘子回了新房后,北冥祁便留在了院中,一一回敬着朝中一些一二品的大臣,倒是意外的比往日要平易近人许多。 “王爷。”尤冽穿过人群来到北冥祁的身侧,低声耳语道:“属下接到消息,皇上今日命楚将军重审祁家的案子,依属下看,这其中恐怕有诈。” 举杯隔空敬了席间的王太傅,北冥祁颇有礼貌的一笑,随即略有歉疚的道:“真是不好意思,府中出了一点儿小事,本王着急要去处理,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王太傅多多包涵才是。” “哪里哪里,今日是王爷婚宴,王爷有事去忙便是,这还有这么多大臣在这儿,王爷不必挂心。”王太傅含笑捋了捋胡须,倒也并不对此有多大的在意。 北冥祁颔首,随即转身走向一处僻静的角落,见四下无人,才敛尽了脸上的笑容,淡淡道:“到底怎么回事?” “属下刚刚收到消息,说是楚将军已经找到了新的证据能够证明祁家父子的清白,现如今已经请奏了皇上,今日便要开始第二次的审讯。”尤冽小声禀报着自己方才所听到的消息,但同样也顾及此刻人多眼杂的,且来宾个个都不是小人物,故也多加谨慎了一些。 “新的证据?”北冥祁喃喃,唇边勾起浅浅的一个弧度。 这所谓“新的证据”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的,却偏偏找了今天这么一个时间出现,这楚训……哦不,应该说是北冥风,还真是计划得周到。 旁人许是不知,但他又怎会不知道,这最在意祁家这案件的人不是楚训,而是北冥风。 说到底,左不过也就是为了讨好夕若烟罢了。 只是可惜呀,就算是北冥风今日能够洗脱祁家的嫌疑又怎么样,今日他娶了夕若烟,日后她便是祁王妃,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于情于理,北冥风与她都再不可能,如今却还要费尽心思的去解决祁家的事情,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 不过,既是他自己要去淌这趟浑水,他这个皇弟的,又怎好去阻拦? “也罢,反正本王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况且本王答应过她,是不会要了祁家父子性命的,皇上既然想要为祁家翻案,那就随他去吧。”北冥祁无所谓的一笑,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了。 反正从头至尾祁家都不过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为的就是牵制夕若烟,今日是他们的大婚,他也如愿与她拜了天地,成了夫妻,那这些个棋子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本来他就打算等着今日婚宴一过便彻底解决了祁家的事情,如今既然有人代劳了,那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薄凉的唇瓣掀起浅浅的一个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转动着手中的小巧白玉杯,明媚阳光落下,杯中的佳酿波澜展现,透出一股清澈的美来。 “可是王爷,难道你就不觉得此事甚是奇怪吗?”见北冥祁是真的打算不过问此事,尤冽心中却是有些担忧。 目光一冷,北冥祁已经明显有了一丝不耐烦,“有什么就直接说。” 接触到北冥祁投来的一记冷冽目光,尤冽有些心悸的垂下了头,却仍是壮着胆子继续道:“回禀王爷,属下只是在想,这依照夕御医的性子,今日又怎会如此乖乖的自愿上了花轿?还有,今日是王爷与夕御医的大婚,皇上也不应该如此沉默才是。” 他跟着王爷也快十多年了,就算是以他的身份不够那个资格与皇上有任何交集,但就凭着这么多年为王爷做事,私底下也多少摸清了一点皇上的脾气。 他承认,皇上做事虽然没有王爷这般决绝狠辣,但是对于自己所在乎的东西,他也是绝不肯轻易放手的。 比如,夕若烟。 可是今日却很奇怪,他带着迎亲队伍进了皇宫,不但没有遭到任何人的阻拦,就是在景祺阁等了这么久也没有发生什么令人措手不及的“意外”,甚至是在出了皇宫之后,他们也同样是畅通无阻,这……实在是不应该啊! 尤冽的话虽然全都是猜测,但不得不说,这番猜测也同样是引起了北冥祁对此事的一些考量。 想了想,其实尤冽也说得没错,今日的夕若烟的确是出了奇的安静,从下了花轿到拜堂,再到被人一路领进新房,这一连串下来,她似乎是真的安安静静的,竟然没有玩一点花招。 不但是她,就是宫里那边今日也是异常的安静,虽然北冥风借口说宫里有事抽不开身来主持婚宴,却也叫秦桦带来了贺礼,且出手还真是挺大方的。 纵然只是为了皇家面子上过得去,但终究还是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只是,就这么轻易的放了手,实在是不像是北冥风的作风啊! 手中的玉杯被紧紧的握着,北冥祁细细的考量着尤冽的这些猜测,忽又听得他道:“王爷要是也觉得此事蹊跷的话,属下自请去查清此事,若王爷还是放心不下,不妨,就去新房看一看……” 去新房看一看,只要能够证明今日与王爷拜堂成亲的新娘子是夕若烟,那就不管宫里那边要准备玩些什么花样都不要紧,最要紧的,还是王爷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只要夕若烟最终还是嫁进了王府,其他的,便是什么都不再重要。 “不。” 沉默片刻,北冥祁还是没有采纳尤冽的意见,就正当尤冽不解还要再继续追问时,北冥祁已然道:“本王今日娶亲,新娘是当朝夕御医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就算是北冥风不乐意,但此事已成定局。况且,这桩婚事,还是夕若烟她自己应下的。” 别说是她自己答应下的,就算是他威胁的又如何,如今谁都知道他要娶之人是夕若烟,只要今日与他拜堂成亲之人是另有他人,那么后果如何她不会不知道。 不但那个婢女要死,祁家父子也一定要死,就是她,也是难逃此劫。 眸中的凶狠来得快也去得快,在尤冽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北冥祁却已很好的掩去了方才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狠辣。 平静道:“你们给本王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今日的婚宴绝不容许有任何纰漏,只要出了一丁点儿的差错,本王要你们全都去死。” 声音不大,话语中却是带了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那其中夹杂着的一抹严厉狠辣,也是真真的让人不敢忽视,也不能忽视。 尤冽是知道王爷的性子的,也知道王爷是有多么的在乎今日的婚宴,颔首应下之后,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什么,他突然道:“其他的地方属下一定会布置妥当,可是新房那边……” 如今正在新房中的那名女子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之前那两巴掌,叫他的脸上生生多出了好几条被指甲划伤的红色痕迹,且还是保留了整整两天之久,这一次,他可真是不敢再贸然去招惹她了。 “派人在暗处仔细的盯着,在确保万无一失的同时,也切不可让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北冥祁浅浅叹了一口气,其实尤冽心中所担心的,也同样是他所担心的。 他知道夕若烟肯点头应下这门婚事是有多么的不容易,他费尽心思布置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了她点头,等到了他们拜堂成亲的这一天,如果只是因为担心婚宴之上会出现什么变故,而让她发现端倪生气的话,只怕今日的婚宴,是怎样也不能够再顺顺利利的进行下去了。 别的人许是没有这个胆子敢在祁王府撒野,但是他相信,她就是有这个胆子,且他还无可奈何。 “是,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命人去办。”朝着北冥祁拱了拱手,尤冽正要转身离开,却又在走出几步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身回来,禀道:“王爷,除了那两位,今日九公主似乎也有一些不对劲儿。” “说。”阖上一双墨瞳,北冥祁浓眉微微一皱,眉间隐隐流露出的,是那一份浅浅的疲倦。 “今日属下去景祺阁中等候夕御医……”话音未落,尤冽敏锐的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瞪向自己,忙聪明的改了口,“是王妃,属下去等候王妃时遭到了九公主的阻拦,九公主仿似判若两人一般,对属下是诸多的为难挑剔。” 如果只是一次两次,他相信北冥雪有可能是无心的,但这从头到尾的挑剔下来,似乎……也太刻意了一些吧! 听着尤冽的话,北冥祁也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好像记得,方才在拜堂之后,他见到雪儿时,雪儿对他的确是有些冷冰冰的,也不似平日那般的热情,就连婚宴也未参见,便借口说了不舒服提前离开。 “王爷……” “算了。”北冥祁摆了摆手,已经不再想去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雪儿与若烟的关系很好,如果她知道了若烟肯答应下嫁的实情,那么生气也是在情理之中。至于她刻意挑剔与为难你,不过也只是在耍些小孩子脾气,或是在为着若烟出口气罢了,也没什么,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话说完,北冥祁也已经没有这个心思再去与尤冽讨论这些了,今日好歹也是他的大喜之日,他可不希望被这些琐事打扰了好心情。 “是。” 尤冽应下,望着北冥祁渐渐离去的背影,心中,却仍是有些隐隐的担心着。 他总是觉得,今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0章 怎么会是你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夜幕渐渐降临,祁王府中的宾客也已经逐渐的开始离去,剩下满园的狼藉由一群侍女收拾着。 尤冽连同着王府的总管一起忙着吩咐侍从将园子打扫干净,一些侍卫也已经撤回,只有新房附近的守卫仍旧留守在那儿保证今夜的安全。 来宾送来的各种礼品都还被摆放在库房中没有来得及去收拾清点,尤冽安排好侍从的工作,偶然一回头,却看见园中偏角落处的一张宴席上还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鲜红华服,头戴玉冠束红带,修长的身子此刻半倚在桌上,手中的酒杯悠悠的晃着,一双墨瞳散发出迷离的光芒,许是因为喝醉,如刀刻般精致的脸庞晕出点点红晕,倒也格外多了一丝令人着迷的气息来。 尤冽大步上前,伸手拦下那正要送至唇边的酒杯,忙道:“王爷别再喝了,一会儿该醉了。” “滚开!” 一把推开拉着自己手的尤冽,北冥祁夺过玉杯,颤颤巍巍地撑着桌子起身,眼前有些迷茫,仿佛被蒙了一层雾气般令人看不真切。 伸出的手指左右指了指,眼前的尤冽却仿佛是有好几个身影般,晃晃悠悠的令他看不清楚,也更加分辨不清方向。 “王爷。”眼见着北冥祁脚下不稳即将就要摔倒,尤冽也再顾不得什么,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他,“王爷别再喝了,天色已晚,让属下扶你回房间休息去吧!” “我没喝醉。”一把甩开尤冽扶着自己的手,北冥祁突然脚下一个不稳,竟真的险险摔倒,幸而被尤冽眼疾手快地再次扶住,才能免去一跟头栽下的狼狈模样。 仰头再次将杯中剩余的酒水喝尽,尤冽想要去阻拦,却还是晚了一步,一松开手北冥祁便要倒下,于是也不敢再去硬强,只能专心的扶着他,只盼着王爷能够听自己一句劝,还是早些回房间的好。 “你知道吗?今天是本王最开心的一天,比起之前母妃告诉我,说本王很有可能会是太子的时候本王都没有那么高兴。”扬手随意丢了手中的玉杯,北冥祁心安理得的靠在尤冽的身上稳住身形,一双充斥着迷茫的双眸,此刻竟也开始渐渐有了一丝清醒。 视线定定的盯着某处,前方仿佛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一身鲜红的嫁衣衬得她肤色更加的白皙,宛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美好,唇边笑容点点,嫣然美好,瞬间吸引去了他所有的目光。 她朝着他含笑招着手,北冥祁会心一笑,竟真的忍不住要上前出触碰那娇丽的人儿。 “王爷。” 一道声音不适时的响起,北冥祁心神一震,再次定了睛去看时,前方灯盏前哪儿还有什么俏丽佳人的身影?心间不觉留下一道落寞。 果然,那一切都是他的幻觉,她,又怎会对他像方才那般的温柔? “尤冽你知道吗,在今日之前,本王从不觉得有任何女人可以走进本王的心里,本王以为,不惜一切手段要娶到夕若烟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为的就是不想输给北冥风,可是……可是此时此刻本王才发现,能够娶到她,本王真的好高兴。”前所未有的高兴。 然而也正是因为高兴,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猛喝酒,因为在高兴的同时他也好害怕,怕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梦,黄粱一梦虽然美好,却只在瞬间。 他害怕这是梦,所以只能够以酒来麻痹自己,因为只有喝醉了,她,才不会只是一个梦。 听着北冥祁的一番“醉言”,尤冽顺势朝着桌上望去,约莫十几坛酒摆放在桌上,除了两坛并未开封的,其他的空坛子都横七竖八的到处放着,摆满了整张桌子,再转头看向鲜少喝醉的北冥祁,尤冽心中忽然有些担心。 他跟着王爷这么久,除了在太妃去世时见王爷喝醉过,这是第二次。 只是不知,王爷娶了夕若烟,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不过也由不得他再多想这是福是祸,北冥祁已经喝醉,今日又是他的大婚,是断断不能够醉倒在宴席上的,即便是要醉,那也该醉倒在该去的地方。 尤冽扶着北冥祁,几乎是连哄带骗的带着他回了新房行云苑。 行云苑是北冥祁的住处,今日成婚,新房自然是在这儿,而他来时便已经吩咐了留守行云苑处的侍从,除了在暗处守着的几个暗卫之外,其他的都已经全被撤下。 踉踉跄跄的扶着北冥祁来到了行云苑,尤冽一手扶着他,更努力空出一只手出来推开了房间的门。 紧闭许久的房门被打开,突来的一道声响吓得一直留守屋内的银漪不禁身子一哆嗦,就是盖头下的新娘子,也同样是紧张的握紧了双手,却又只得静静的坐在榻上等候。 “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喝得这样的醉?”收到尤冽的眼神示意,银漪连忙上前一同扶着北冥祁颤颤巍巍的朝着内室的床榻走去。 沉重的身子落下,那一身酒味便铺天盖地而来,盖头下,新娘子不禁有些紧张的咬了咬唇,十指纤纤交握,鼻尖萦绕着那香甜的酒香,明明尚未喝酒,脸颊却更是红了又红。 “王爷……” “滚!” 正欲上前一步的银漪被北冥祁这一沉声怒吼给吓得呆呆的怔在了原地,尤冽心中会意,忙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低声道:“王爷和王妃大婚,你我又何必再这里凑热闹,还不快些退下。” 心中却不禁腓付:这小丫头竟然还敢上前去打扰王爷的洞房花烛,也不怕王爷直接一掌给震飞出去吗? “可是……”银漪不愿,有些担忧的望了望软榻的方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出去。 然而尤冽却是已经没有了这个耐心,他只知道,这丫头要去送死他拦不着,但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绝不能让这丫头把自己也给牵累了进去。 于是也不再给她犹豫的机会,对着同坐于软榻之上的两位主子拱手告了礼,便直接以十分粗暴的方式强带着银漪出了房间。 房门合上,北冥祁方才收回目光,可当视线落在身侧那一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身上时,原本带着些凌厉的目光忽然暖了暖,抬手想要摘下她头上的红盖头,却又在还未触及之时犹豫着停在了半空中,而后才缓缓落下。 好吧他承认,他此刻心中是真的有些忐忑不安,这种感觉由始至终还从未出现过,那样一个很奇怪的感觉就堵在他的心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总之就是很难受。 原本因为醉酒而变得有些混沌不清的思绪,此刻也在闻着屋内清幽的焚香之时而微微有了一丝清醒,双眸凝着自己身旁的新娘,明明心中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掀开盖头,想要看一看自己的新娘,可真当伸出手去之际,却又有些犹豫了。 垂了头,这样怯懦的举动让北冥祁自己都有些在暗自嘲讽,却也并不生气,沉默良久,他缓缓道:“你知道吗,等这一刻我等了有多久,盼了有多久?现在好不容易盼到你上了我的花轿,成为了我的新娘,可是这一刻,我却又有些不敢去触碰你了。” 说着不禁也自嘲一笑,“我自认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窝囊过,也从来没有为了想得到一个女人而不惜一切手段,说来,我们的缘分,应该是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从水中救起你时便已经定下了。幸好,那一次我能够经过御湖,从而救起了你。” 若非不是那一次的恰巧经过,他也不会那么巧合的从水中将她救起,也更加不会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仇恨与争夺,还有其他更加美好的事物在等着自己。 而她,就是他这一生遇到的最美好的礼物。 “若烟……” 伸出的大掌覆上那白皙葇荑,然而却就在刚触碰上的那一刻,新娘子却猛然将手抽回,微微转过身去不作理会。 那样一副拒人于十万八千里的态度让北冥祁心中蓦然的生出了些许落寞,然而虽有落寞,却并无半点儿生气。 他知道,他以祁家父子与那庆儿丫头的性命作为要挟让她下嫁确实有些卑鄙,可是他没办法,除了这个,他是真的想不到还能有其他的什么办法能让她甘心答应下嫁自己。 伸出去的手扑了一个空,北冥祁有些落寞的低垂了头,“我知道你在生气,但我向你保证,明日我一定让祁家父子脱罪,也会让那丫头安然无恙的回到你的身边,伤害你的事情,我只做这一次,可好?” 北冥祁放低了姿态,不以“本王”相称,甚至就连一直以来自持的高傲都全然放下,此刻,他好声好气的安抚着身边的女子,那模样,当真是宠溺无限。 只可惜,隔着一个红盖头,她并看不见北冥祁那温柔中带着无限宠溺的目光。 新娘不言,整个房中仍旧是一片安静,只余下一声浅浅的叹息。 虽然早就知道了夕若烟那倔强的脾气,也早猜到今晚是不会太过顺利的,但是此刻真当遇见了这种情况,却也还有有些手足无措。 或许,正是因为今夜不是寻常夜晚,而是他们的大婚之夜,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 “若烟我……” “王爷!” 一声宛若嘤咛般的声音响起,北冥祁已经到了唇边的话语被生生的顿住,心头只觉猛然一震。 这声音…… 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北冥祁倏地起身,犹豫之后,随即一把掀开了新娘头上的红盖头,他望着那张尚有些惊慌失措的娇颜,却顿时不可置信的膛大了双目:“怎么会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1章 代嫁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皓月当空,星辰耀眼,淡黄的月光洒下,仿若给整座太和殿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光晕,人置身于其中,也不禁有一种安静祥宁之感。 不同于人散之后所呈现于一片杂乱无章之中的祁王府,相比之下,整个皇宫都是异常的安静,哪怕今日是皇室宗亲的大喜之日,整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却也并没有因此而感染上半分喜悦之气,夜幕降临,仍旧如往常一般的寂静无声,被黑夜的宁静所围绕。 早早的摒退了太和殿中的宫人,就连一个守夜的侍卫都没有留下,就快临近子时,原本也该同其他殿宇那般熄灯处于一片安静之中的太和殿,此刻却是灯火明亮,偶尔有着两人对话的声音传出,却也是格外的和睦融洽。 “夜里凉,披上披风会好一些。”远远凝着站在院中仰望天际的女子,北冥风转身进殿拿着披风而出,随即细心的为院中女子将披风带子系上。 “看什么呢?”从后搂过女子纤细窈窕的腰肢,北冥风将头枕在女子的身上,墨瞳微微阖上,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的满满皆是独属于她身上的香味,脸上满足中也带着幸福,更加是十足享受着此刻的温暖。 感受着腰上的异样,女子浅浅一笑,目光仍旧是落在那黑暗中最皎洁明亮的圆月之上,“你看,今晚虽不是十五,月亮却也好圆,好漂亮。” “那是因为,天上的月亮知道我们又能够在一起了,也在为我们高兴。”抬起头,北冥风凑近吻在了女子耳际的发鬓上,一副十足享受的模样,“未到十五月便圆,那是在暗示我们,说我们一定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十指相握,手心的温暖传递给彼此,夕若烟垂眸一笑,精致的娇颜上也同样带着满满的幸福。 然而能有此刻的幸福,其中的艰险,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回想起前日,冥风将他与秦桦之间的计划尽数相告时,饶是一再平静的她也不由得震惊万分。 李代桃僵,用代嫁一计换她逃离苦海,换她一生幸福,若是赢了,她将拥有自主选择人生的权力,若是输了,付出代价的,又岂止是她一人? 今日原本该是她头戴凤冠,身着嫁衣成为祁王妃的,旁人或许不知,但今日在渡月轩中伺候着她梳妆的人却都知道,其实真正踏上花轿,嫁进祁王府拜堂成亲的人,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脸上的笑容渐渐不在,心中的担忧却是更甚,夕若烟转过身来,方才还存于脸上的幸福之感此刻已经被忧虑所全然取代。 犹豫之后,方道:“我想想还是不妥,今夜洞房花烛,新娘的盖头势必会被揭起,倘若让北冥祁发现今日与他拜堂成亲的新娘不是我,只怕他会迁怒语宁。” 语宁代她穿上凤冠霞帔,代她上了花轿嫁进王府,有着红盖头的遮挡,只要不出什么差错,也许一直到进入洞房之前都会十分的顺利,可是……上官语宁毕竟是上官语宁,是永远也不会变成第二个夕若烟的。 不一样的面孔,却代嫁进入了王府,北冥祁不是普通人,且心狠手辣,她是真的担心等到东窗事发之后,北冥祁究竟会不会拿语宁撒气? 她不想嫁进王府是真,不希望看到语宁受到牵累也是真,若非不是今日语宁一再劝说,她又实在不愿嫁给北冥祁,她最后是断然也不会动摇。 不过现在想想也实在是她的不对,她又怎么可以因为自己不愿意跳进虎穴,却硬生生地将别人给推进去呢? 到底语宁与她,还是有些姐妹情的,对待外人她尚且狠心不下,又更何况是上官语宁? 此刻不是在人前,面对自己深爱且又深信的人,夕若烟也不愿隐藏自己什么,她的担忧,她的愧疚,她的自责,此刻都全然赤果果的浮现在一张娇丽的容颜之上。 她承认,这一次,是她对不起语宁。 “傻瓜,这事怎么能够怪你呢?”大掌捧起那张带着歉疚自责的娇颜,北冥风心疼的凝着她,喃喃道:“就算是要怪罪,那也不该怪罪于你。是我,这一次,是我自私了。” 为了要保住自己深爱的女子,不愿意再让曾经的生死离别再一次上演,这一次,是他自私了,最后才会自私地选择牺牲了语宁。 语宁是他表妹,他是真的很心疼这个妹妹的,本来代嫁一计是他最后的退路,心中虽是有过这个想法,却也从未想过要用语宁来作为这代嫁的人选。 直到那一日…… “表哥,语宁从小到大都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一次算我求你,只要你下旨赐婚,哪怕是做妾我都愿意。” “表哥,当初你肯为了先皇后而颓废了这么久,那你也该知道,当真正爱上一个人之后,是真的很难身得由己的。” “我愿意,别说是代嫁,就算是做妾,我上官语宁也绝对不会后悔。” “……” 那日上官语宁的话仍旧历历在耳,北冥风忽然打了一个冷噤,垂下的墨瞳闪烁不定,脸色也渐渐的变得有些铁青。 “你怎么了?”许久未听见北冥风再继续说下去,夕若烟心中奇怪,抬头一看时,却不知他正想着什么出了神。 “没事。”快速敛去心头的不安,北冥风勉强一笑,大掌落在她的肩头,带了几分安抚的味道:“放心吧,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我已经有了万全的考量。” 轻叹了一口气,落在夕若烟肩头的大掌缓缓滑落,北冥风微微背过身去,修长的身影也带了几许落寞之感。 “语宁好歹是我的表妹,除了雪儿,我最疼的就是她了,又怎会不为她做出万全的打算?” 其实这招也是冒险,他之所以肯答应让语宁做这个代嫁之人,无非也是看在了他舅舅,也就语宁的父亲平南王爷的势力上,因为他知道,就算是日后东窗事发,北冥祁不管是再怎样气不过,也是断断不敢做出任何伤害语宁的事情来的。 除非,他是想要彻底得罪了平南王爷这一脉人。 不过好在,这桩婚事是语宁自己求的,嫁给皇室中人,尤其是嫁给北冥祁,即便日后过得不好,却也是断不能轻易说出“和离”二字。 到底是福是祸,这,便是语宁自己的造化了。 他心中的想法夕若烟也是清楚的,只是语宁陷入危险乃是她一手造成,虽然知道北冥祁不会真正的伤害到语宁,可她也是真的愧疚,如今再有了北冥风的保证,一颗心便是真的稳稳落地了。 只是语宁的背后有着平南王爷在,北冥祁许是不敢妄动,但是义父与庆儿却是不一样了。 “冥风,”夕若烟上前,不安地扯了扯北冥风的袖角,“听说,今日楚将军亲自主审了祁家的案子,最后怎么样了?” 因为担心语宁代她出嫁的消息走漏,未免一切计划前功尽弃,今日花轿离开皇宫之后,她也被北冥风安排着秘密来到了太和殿中,整整一日,除了冥风与玄公公,她一个人都不曾见到,就是北冥雪,为了掩人耳目,今日也并未来过这里。 今日楚训要二审祁家案子的消息还是她从玄公公的口中无意听说的,只是最后结果如何,玄公公却并未相告。 按照规定,北冥祁是要在成亲第二日才肯履行诺言放人的,可今晚新娘的身份若是被拆穿,如若不能提前救出他们,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别担心,这些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敛尽心头的思绪,北冥风转身看着她,“今日大婚,乃是北冥祁防御最低的时候,就算他能够猜到我的目的,却也没有那个时间和心思来顾及这些。” 见着夕若烟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北冥风勾唇一笑,上前伸手将她搂入怀中,“北冥祁能够找一个人来陷害祁家父子,同样我也能找一个人来救他们的性命。至于庆儿,我也让秦桦把她救出来了,解药也服了,人没事,现已经送回景祺阁养伤去了,明日回去你就可以见到她。” “谢谢。”紧紧回搂住北冥风,夕若烟依偎在他的怀中险些哽咽着落泪,即便勉强忍下了,心中却也还是免不了一阵酸楚。 她欠冥风的实在是太多了,只怕这一辈子,都将是还不清了。 “再等我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一定会履行诺言,放下一切回到你的身边。”抬起头,明亮的眸中一片氤氲,更加隐隐有泪浮现。 宠溺的拭去那不慎滑落的泪水,北冥风低头在她额头轻轻印下一吻,温柔无限,“如果要是没有在约定的三个月内查到当年的真相,你也当真可以做到放下?恩?” 北冥风故意如此一问,却立时堵得夕若烟答不上一个字来。 她的确是想要履行当初的诺言,却也从未想过,如果她真的找不出真相又当如何? 见夕若烟被自己问得当场错愣在原地,北冥风忽然朗朗一笑,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薄唇凑在她的耳畔,十足暧昧的道:“等你这么久,我也该收点利息了吧!” 说罢,低下头快速在她樱唇上亲上一口,随即更是笑得大声了些。 夕若烟被这突来的举动怔住,待至反应过来后,俏脸之上浮现一抹嫣红,怒嗔道:“混蛋……” “哈哈……” 夜深人静,明月皎皎,太和殿是一片活色生香,而另外一个地方,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2章 本王杀了你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好你个上官语宁,竟然胆敢冒充新娘上了本王的花轿,你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喝醉的意识陡然之间变得清醒,望着盖头下那张令人意想不到的容颜,北冥祁心中怒火大盛,“突”一声拔出墙上的宝剑便直指榻上的女子。 没料到他是真的会拿剑指着自己,上官语宁也是一惊,烛光下那张装扮得精致的容颜,此刻也不由得苍白了几分。 不待她开口为自己辩解,房间的门却已然被人推开,闻讯而来的银漪率先冲进房中,护在上官语宁的前面便一个劲儿的哀求着北冥祁手下留情。 随后紧跟而至的是尤冽,原本以为只是夫妻之间的小打小闹声响大了些,毕竟那夕御医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这被迫上的花轿,难道还不许人家发发脾气? 只是真当看见眼前那一幕时,才知道,原来竟是自己的想法太过单纯了些,然而事实却并不是如此。 “语……语宁郡主?”视线落在榻上女子的容颜之上,尤冽不由惊得睁大了一双眼,心中的震惊讶异岂止一点? 眼前的一幕不禁让他脑海中浮现了两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字:代嫁! 没错,就是代嫁。 夕若烟不愿意嫁给王爷那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哪怕是为了保住自己身边的人而不情不愿的答应下嫁,表面上答应得如此爽快,可真当到了成婚的那一日,身着凤冠霞帔上了花轿的却是另有其人。 只是为何,这人偏偏是语宁郡主? “属下无能,属下知罪,还望王爷重罚。”待至将思绪由震惊之中拉回,尤冽一个转身单膝跪倒在北冥祁的面前。 他知道王爷有多重视今日的婚礼,可偏偏礼成之后却发生了新娘代嫁的事情,偏偏,这个新娘还是他亲自带人去景祺阁外接到的,错在他,就算是王爷一怒之下一剑杀了他,那也只是他的罪有应得。 如今王爷大怒,第一个倒霉的,一定是他。 果然,下一秒,那柄冰冷的长剑便架在了他的颈边,锋利的剑刃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肤,带着冰凉的感觉袭来,直叫人冷到了心底。 重重地垂下头,此刻北冥祁正在气头之上,尤冽只唯恐自己一个说得不对,下一刻,自己便会血溅当场,而最聪明的一个做法,那便是保持沉默。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冥祁怒吼,握着剑柄的手刺进了几分,想起自己方才像个傻子似的吐露了半天心声,结果对象还不是自己心里惦念的那个人,不禁便怒火中烧,更加是气得想要杀人。 尤冽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条血痕,伤口处传来阵阵揪心般的痛楚,他咬紧了牙,紧握了双拳也不肯吱声喊痛一句。 “属下今日奉王爷之命前去宫里接人,谁知到了景祺阁后便被勒令不许踏入夕御医的闺房一步,等了许久方才等到九公主带人出来。”抬头,尤冽小心的望了一言北冥祁的神情,心中更是忐忑到了极点。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出现在渡月轩外的人也太多,无论是九公主也好,还是后来的玉贵人和楚昭仪也好,甚至,是此刻就正在行云苑新房之中的语宁郡主,她们也全都是有可能帮着夕若烟进行李代桃僵的帮凶,然而这其中不论是哪一个,却都是他惹怒不起的主。 祁王娶亲,新娘在新婚之夜却被人掉包,这样的事情怎么说来都是一件莫大的丑闻,于北冥祁而言也更是一个极大的耻辱。 再者,若是王爷一怒之下杀了语宁郡主,只怕不但皇上不会轻易罢休,就是远在冀州的平南王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平南王追究起来,纵然是上官语宁欺瞒在先,但是王爷杀了郡主,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轻者王爷清誉不保,被天下百姓指责唾骂,重者惹怒朝中与平南王同气连枝的众大臣,只怕届时不但王爷的前途不保,下场更是堪忧。 思前想后,与其让事情变得更加的复杂,牵累出更多的人以至于让王爷与整个祁王府陷入危险,尤冽当机立断的选择了隐瞒一些事情,只挑拣着重要的事情来说。 可越是如此,北冥祁却更加是怒极攻心,满腔的怒气在胸口积聚,险些便要破体而出。 “那人呢?” 又是一声怒吼,不但吓得尤冽赶紧低了头,屋中的两个女子更是吓得身体一颤,均带着一种恐慌害怕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因为生气而一下子变得狂躁起来的男子,只担心着,不知下一刻遭殃的会不会是自己。 “属下……属下没有看见。” “没用的东西。” 长剑扬起又落下,只听着“呲”一声,北冥祁手中的长剑已划破了尤冽的皮肉,在他的左臂上划出一大条口子,鲜血涌出,瞬间便染红了衣衫,空中更是清晰可闻一阵刺鼻的血腥味。 在长剑划过尤冽手臂之际,除了能听见尤冽忍痛的闷哼声之外,与此同时更加响起了女子的惊叫声,不但是银漪,就是上官语宁也被吓得不轻。 虽然以前在王府她也曾舞蹈弄枪过,但那毕竟只是闹着玩的,并不曾伤人,也更加没有亲眼看见这些血腥的场面,突然一见,自是有些被吓到。 何况今日冒充若烟姐嫁入王府,虽是出于她的自愿,但到底还是一件冒险的事情,心中也本就忐忑无比,此刻再见着北冥祁伤人,也难免有些担心,只在想怒极攻心后的北冥祁,到底会不会也一剑要了自己的性命。 祁王心狠,手段更是残忍,照着她大婚之夜骗他的事情,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如此想着,上官语宁心中也不免得更加害怕了起来,脸色苍白得就连脂粉也再掩盖不住,双手紧紧拉着银漪的袖角,目光更是半刻也不敢离开北冥祁的身上,只唯恐自己一个走神,下一刻,自己便会身倒在血泊之中。 只是她害怕,银漪又何尝不是,当见着北冥祁以一双赤红了双眸的目光望着自己时,银漪险些没有吓得瘫软在地上,说出的话,就连声线也是忍不住带着颤抖的。 “王……王爷恕罪,奴婢……奴婢……” “滚!” 心中的怒火已经冲到了胸口,北冥祁一个箭步上前,一脚便将挡在上官语宁面前的银漪踢到在地,根本就不听她多说什么废话。 银漪被踢倒,也顾不得身上被踢到的地方传来的疼痛,正欲再上前求着饶,北冥祁却压根儿就不想再多听她的什么废话,长剑转而指向正要站起的银漪,厉声威吓道:“再多话,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银漪被吓得立即噤了声,望着那已经落在自己面前不足一寸的长剑,那剑尖之上不断向下滴着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味就扑洒在鼻尖,让她几乎忍不住作呕的同时,也害怕得更加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心中是十分清楚明白的,兴许看在皇上和平南王的面子上,祁王不敢妄动郡主,但是她却不一样,区区一个郡主身边的侍女,是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性命的, 就算是郡主在意,但此刻郡主都是自身难保,就更加别提如何能够保她周全。 于是迫于祁王的严厉手段,银漪只好聪明的闭了嘴,不敢再多言一字,只带着害怕与担忧的目光朝着上官语宁睇去。 见银漪不再吵闹,整个屋子又再一次地恢复了安静,北冥祁方才收回了指着她的长剑,转而指向了上官语宁,冷漠嗜血依旧不减,“说,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谁给你的胆子?夕若烟?还是北冥风?” 北冥祁已经被气到不行,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序,就算是外人在此,也仍旧是直呼着当朝天子的名讳,但如果让他发现真是北冥风在背后搞的鬼,他一定不会轻易罢休。 身前没有了银漪的保护,上官语宁愣愣地坐在软榻之上,因为害怕,就连整个身子都在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双手撑着软榻勉强支撑起自己已经被吓得几乎快要瘫软在榻上的身子,上官语宁垂眸看着地面,纤长的指甲狠狠地嵌入肉里,企图用身体其他地方的疼痛来令自己镇定一些。 久久,勉强恢复一点镇定后,上官语宁方才缓缓抬起一双云眸,清亮的眸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害怕,但饶是如此,一张小嘴却也严得很。 “没、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愿的。”代嫁一事是她苦苦哀求着表哥,表哥这才不得不答应的,此事本就有风险,一但东窗事发,后果定然是十分严重,但饶是如此,她也绝不能够将表哥给供出来。 “你自愿?你凭什么自愿?”北冥祁紧紧地盯着她,方才的酒意此刻已经全然醒了,赤红的双眸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咬牙切齿的道:“你有什么资格?” 你有什么资格? 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将上官语宁从头到脚地浇了一个遍,这番话比北冥祁直接拿剑对着她还让她心痛,就因为她不是若烟姐,所以她连这个“代嫁”的资格都没有吗? 为了他,她甚至连自己最起码的尊严都不要了,堂堂一个郡主的婚姻,竟然还需要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才能够获得,她也真是悲哀,也活该被天下人所耻笑。 可饶是如此,在他的心里,她也还是一文不值,就算是为他放下了郡主的身份,放下了身为女子的矜持,放下了身为平南王独女的尊严,她也还是换不回他一个柔情的目光,一句温暖的言语吗? 怎么可以,北冥祁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眼眶在霎那间变得红润,泪水积聚,一眨眼,滚烫的泪水便顺着如花娇颜一路而下,上官语宁缓缓起身,心中就连那丝害怕都没有了,只是心却疼得厉害。 不再畏惧,她迎着北冥祁指向她的长剑又走近了几分,直到那柄长剑的剑尖对上咽喉处的皮肤,只需再离近那么一点儿,长剑便可刺进皮肤要了她的命,她方才停下。 仰头对上北冥祁仇恨怒视的目光,上官语宁忽然笑了,有些伤感,但更多的却是倔强与嘲讽,她道:“是,我没有资格代替她,可你,也同样没有那个资格走进她的心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3章 孤独到死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是,她是不够资格,那也只是因为她不是若烟姐,在他的心中,她也永远替代不了若烟姐的位置,可是他呢,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都是一种人,不够资格成为自己心中挚爱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不够,地位不够,而是因为他们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自己以为这一生都该去爱的那个人。 只是老天爷没有告诉他们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们这一生该追求的依靠,但是在没有任何的回复之前,他们能够做的,无非也只是坚持着自己的心,跟随着自己的心一直走下去。 为了成为他北冥祁的妻子,她是无所不用其极,“代嫁”的确是手段卑劣,可是再卑劣,又能比得上他若烟姐家人的性命做要挟,强行让若烟姐嫁给他来得卑劣? 都是一样的人,他有什么资格说她? “你胡说什么,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一把扔掉手中的长剑,北冥祁怒极上前,大掌一把扣住那纤细的脖子,稍稍一用力,便已经叫上官语宁涨得脸色通红。 此时此刻,北冥祁的怒火已经被彻底点燃,而上官语宁不是在灭火,说出的话语却更加像是在火上浇油一般。 在此之前,她对他的确是存了愧疚的,因为不管是有多爱,但婚姻都不能够建立在心计与利用上面,那样的婚姻,是一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她以为她是最卑鄙的,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了他的妻子,可是现在,她却并不这样认为了。 不顾颈项上传来的疼痛,上官语宁微微勾起樱唇,扬起苍白一笑,“被我激怒了?是因为我说了实话是吗?” 颈项上的力道因着这话不禁又加重了几分,直到连所能呼吸到的空气也在一下子受了抑制,上官语宁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手背上,北冥祁却不为所动,赤血的眸子带着深深的恨意,紧紧地盯着上官语宁的目光,就宛若一头已经被彻底激怒了的野狼,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谁也说不准,到底下一刻野狼是否会被更加一步的激怒,从而无情地杀死自己眼前的猎物,不带一点儿犹豫。 他恨,恨北冥风算计了他,也恨夕若烟的无情,竟然在骗了他之后,还随便塞了一个女人给他,她以为这样,他就真的可以放手了吗? 不,如果之前他已经有了要和平共处的想法,那么此刻,他们已经是彻底将他激怒,让他原本已经微微动摇的心再次变得坚硬起来,甚至,比从前还要坚硬上十倍。 今日的仇,此刻的侮辱,总有一日,他定要他们加倍偿还。 “呃……” 颈上传来一阵痛楚,上官语宁已经渐渐开始变得有些呼吸困难,只觉得头重脚轻,渐渐地,双脚也开始离地,整个人竟被北冥祁生生地给举了起来。 她知道,这一刻北冥祁定是恨极了她,恨到,想要杀她泄愤。 “王爷,王爷不要啊,求王爷手下留情,不要伤害郡主,奴婢给您叩头了……”原本被北冥祁的威慑所镇住的银漪,此刻见着他似乎真有了要杀郡主的心思,也再顾不得自己是否会再挨上一脚,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了上去,连连叩头求着北冥祁手下留情。 心中虽是十分担心,但就碍着北冥祁的威严,银漪也是断断不敢上前去抱着他的大腿哭诉的,只跪在一旁连连叩着头,就是光洁的额上被叩出了点点红印也不管不顾。 她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对郡主手下留情,她做不了主,也无法去令王爷改变心意,但是她却是知道,倘若郡主死了,那么,她也要一同陪葬。 就算是北冥祁不杀了她,皇上也不会放过她,尤其是平南王,只怕会更恨不得将自己大卸八块,剁成了肉酱方才解恨。 如此想着,银漪的心中更是恐慌不已,哪怕叩破了头也在所不惜。 “王爷,手下留情。” 北冥祁无动于衷,尤冽眼见着上官语宁就要支撑不住,再这样下去,她是定然会死在王爷的手上无疑。 原本上官语宁连同夕若烟做出这等李代桃僵的事情来欺骗王爷,就算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但只是再考虑到后果,尤冽也无暇去顾及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淌着血,艰难地起身便朝着软榻走去。 “请王爷息怒,属下还请王爷想一想,倘若郡主死了,平南王是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王爷为了自己,可要三思啊!”尤冽苦口婆心的劝着,看了一眼脸色憋得通红,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的上官语宁,心中也仍是不禁一阵焦急。 北冥祁却不管这些,闻言,余光斜睇一眼身侧不断劝阻着的尤冽,从鼻尖冷冷哼出一个音符,不屑道:“难道本王还怕了他不成?” 虽辈分有别,但到底那平南王不过只是北冥风的亲舅舅,可跟他没什么干系。 再说了,他们共同有着王爷的尊贵身份,纵然平南王也有着自己的势力,且不说他们各自的势力如何,更重要的,还是平南王的势力全在冀州,就算是狂,不过也只能在冀州称王称霸罢了,这里可是圣都,难道,他还会怕了他不成? 尤冽也知道北冥祁的傲气所在,且不说北冥祁早早的已经便对皇上一脉的人恨之入骨,就凭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只怕王爷就定不会善罢甘休。 担忧的目光自上官语宁的身上一扫而过,尤冽踉跄着走近了一步,忍着痛道:“还请王爷三思,就算是王爷不惧怕平南王的势力,可王爷还是要顾全大局,倘若语宁郡主死在了咱们的祁王府,那皇上便更加有借口来治王爷您的罪。王爷请再想想,您若是被问了罪,那咱们的大计怎么办?王爷又如何来报今日之仇?” 现如今王爷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尤冽知道,此刻无论是如何好言相劝王爷都是定然听不见去的,但是他又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因为一时气氛而犯下大错。 北冥风使计,夕若烟绝情,上官语宁手段卑劣,纵然他们做的事情的确是令人发指,但是没办法,此刻王爷还不适宜与他们起正面的冲突。 如此一来,结果倒是大大的对王爷不利了。 若说方才所有的劝阻都无法令北冥祁可以改变心意,那么尤冽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叫他不禁有了一丝犹豫。 的确,就算是他的心里有再多的不满和怨恨,但如果只是因为一个女人便让他成为众矢之的,那样,他又如何能够雪今日之恨? 上官语宁固然该死,但是有些时候,死,反倒是一个解脱了。 思及此,北冥祁唇边缓缓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大掌渐松,竟真的松开了她。 “郡主。”一见北冥祁松开了上官语宁,银漪想也不想的扑了上去,扶着她便低低的哭着。 “咳咳,咳咳……” 刚一得到松开,上官语宁便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随后跌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被掐疼的脖子便止不住地咳着。 “郡主怎么样,没事吧?”为上官语宁顺着背,紧盯着她白皙脖颈上浮现的几道红印,银漪便忍不住的流着泪。 她可怜的郡主,从小到大可都是被平南王捧在手里心长大的,今日这样的苦,郡主什么时候受过? 听着银漪的哭声,上官语宁却没有这个心思去顾及她,仰头,略显苍白的容颜轻轻扯出一抹弧度,带着些许嘲讽,“怎么……怎么不杀我了?” 刚才,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了。 想来也是可悲,她堂堂一个郡主,身份尊贵,想要什么好姻缘不行,偏偏,她却看上了一个永远也不会喜欢自己的人,而这个人,在刚才还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一句“没有资格”,彻底将她心中存有的愧疚给全部抹杀,就算是她对不起他,那么刚才,是否也算是还清了? “要你死还不容易?”北冥祁邪魅一笑,迈步走至上官语宁的面前蹲下,长指挑起她的下巴,带着十足的轻视,“不过,现在本王不想要杀你了,本王要留着你的命,好好的折磨你。” 坏了他的好事,想死,还没那么容易! “我可是郡主,咳咳……”上官语宁用力吼出,企图做着最后的挣扎,可无奈刚一喊出,颈项却是疼得厉害,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咳嗽。 “郡主又如何?得罪了本王,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长指用力掐在上官语宁的下颌骨上,北冥祁恶狠狠的一笑,丝毫不怜惜她因为疼痛而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 银漪跪在一旁,看着自家郡主受折磨,她既心疼又焦急,刚要劝说些什么,北冥祁却一记厉眼瞪来,生生吓得她不敢再造次。 “呵!” 上官语宁忍者下颌骨上传来的疼痛,冷冷一笑,“我以为,在你发现新娘是我而不是若烟姐的时候,你一定会不顾及一切把我轰出王府,那么现在,你是想要杀了我?还是……” “本王方才已经说了,本王要你死很简单,但是本王偏偏就不杀你。”北冥祁大掌一甩,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冽之气顿时笼罩四周。 “你不是千方百计都想要坐上祁王妃的位置么?好,本王就成全你。”既然她想死,那么,他就让她生不如死。 听着他的话,上官语宁不可置信的膛大了双目,根本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照理说,她如此骗他,就算是看在平南王府的面子上他不杀她,却也不会如现在这般,不但不治罪,反而许她祁王妃的位置。 心中的疑惑,在听到北冥祁下一刻所说出的话时,上官语宁彻底绝望。 因为他说:“祁王妃的位置你可以留着,行云苑你也可以继续住下去,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便只是一个徒有祁王妃身份的女人,本王要你,孤独到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4章 进宫面圣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一句孤独到死,不但让上官语宁濒临绝望,将心中仅存的那么一点儿希冀也给一同抹灭,就是尤冽心中也是一惊,望着尤冽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讶异。 他看得出来,王爷这一次是真的怒了,竟然说出要一个郡主“孤独到死”的话来,可见王爷心头的怒火不止一点点。 可若只是一般的王孙贵胄也就罢了,偏偏上官语宁可是平南王最疼爱的独女,也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表妹啊! 王爷这么做,挑战的不是上官语宁,而是她背后的平南王府,甚至,还是那一人。 原本以为在王爷的心中,夕若烟不过只是他与皇上之间争夺的物品而已,为的就是比一个高低胜负出来,即便王爷心中并非全然对其无情,却也没有想到,王爷竟然会陷得这样的深。 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王爷竟然会正面挑衅皇上与平南王,王爷真是……糊涂了! 北冥祁的冷心,上官语宁的绝望,尤冽的叹气,银漪的焦急,小小的房间内汇聚着众人不一样的情绪,只是为的,却都是一件事罢了。 原本便安静一片的房间,在听着北冥祁这样一番话出口之后更显安静,突然,上官语宁扬唇笑了,笑得苍白凄凉,笑得可悲可泣,惹人心疼。 “孤独到死?”上官语宁喃喃,抬头看向一脸绝情的北冥祁,心忽然一疼,眼泪更是止不住的落下,“你当真就如此恨我?恨我恨到,这般地步?” “你还不配让本王恨你。”冷冷睇去一记厉眼,北冥祁依旧说得冷漠无情,并不曾因为上官语宁的可悲而带有丝毫同情。 他依旧冷冷的道:“不妨实话告诉你,本王之所以要留你在王府,是因为本王想借你让某些人知道,开罪了本王,她是不会有任何好下场的。既然软的她不吃,那么,就别怪本王来硬的了。” 长袖一甩,北冥祁忿忿地便要离去。 “她根本就不爱你,你为什么还要对她念念不忘?” 身后,上官语宁几近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传来,颤抖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有愤怒,但更多的,还是心痛。 北冥祁脚步一顿,未曾回头,锦袖下的大掌却已经忍不住紧握成了拳,“本王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祁王妃的位置你就暂且坐着,等什么时候本王得到了她,你再易主不迟。” 冷漠的话语落下,北冥祁再不犹豫,长腿迈出便大步离开了房间。 尤冽回头看了一眼上官语宁,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之后,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跟着一同离去。 “郡主。”他二人一走,银漪再忍不住心底的恐慌,失声哭了出来,“我们来错了,我们来错了。” 拉着上官语宁的手,银漪哭得伤心极了,这一次她是真的后悔了,她应该阻止郡主的,这下,她们可真算是双双跳进了龙潭虎穴,这辈子也抽不了身了。 早知如此,就应该当初在郡主决定要来靖安城的时候她就应该阻止的,如果当初她们不来这里,也就不会发生以后的种种事件,那么,她们便还可以好好的生活在冀州安然度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以后都要在担心惶恐中度日了。 “错了吗?我真的错了吗?”失去了最后力量的支撑,上官语宁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着什么,一双云眸却是显得空洞无神,只紧紧地盯着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郡主。” 银漪心疼的唤了一声,心中也不禁在为郡主感到不值。 她知道,这下子,郡主的一生都算是毁了,彻底毁了! …… 天蒙蒙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屋内,映在榻边那一抹鲜红绸缎之上,照射出一道格外好看的光晕,而一旁,彰显着尊贵的凤冠被随意丢弃在地上,无人问津。 精致小巧的瓜子脸上泪痕已干,上官语宁身子半倚在软榻边,小小的头颅枕在自己的臂弯中,一双云眸空洞无神,不知看着什么地方,竟是一眨不眨的,倒是叫人看了心中不禁有些心生恐慌。 如瀑的黑发随意披撒在肩上,未梳妆,未更衣,上官语宁一夜未眠,仍旧是昨夜的一身装扮,只是今日看起来,却是比起昨日更加憔悴了许多,脸色也格外的苍白了一些。 银漪端了洗漱的用品进入房间,在看到房中的这一派景象之时也是吓了一跳,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便疾步走了上前。 视线自上官语宁的身上一一扫过,银漪一下子便红润了眼眶,哽咽道:“郡主这是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啊!” 上官语宁不答,一双云眸只睁着一眨也不眨,不哭不闹的模样倒是真的吓坏了银漪。 不禁更加哽咽道:“奴婢知道郡主的心里苦,可事已至此,我们除了认命又还能如何?” 仿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银漪突然眉眼一亮,拉着上官语宁的手臂一阵欣喜的道:“郡主,不然我们传信给平南王府,让王爷来救我们。” 凭着平南王对上官语宁的在意和宠爱,她相信,就算是正面与祁王撕破脸,王爷也一定会带兵亲自前来解救郡主的。 届时,即便是平南王府与祁王府正式开战,但只要能够救郡主与她出火海,那其他的事情,便与她们没有关系了,有王爷这个靠山在,她们还用得着整日的担心受怕吗? 听着银漪的话,原本心不在焉,不知在想着云云的上官语宁也渐渐有了反应,云眸微抬,半侧着身子看着银漪,苍白的唇瓣微启。 “你我深陷王府,他既已打算好了将我留在这里折辱于我,要想送信出去,哪有这么简单?”一夜未进食茶水,唇瓣已经有了丝丝干涩,身子也乏得很,上官语宁动了动实在觉得无力,也索性放弃了不再挣扎。 素手握住银漪的手,上官语宁有些歉疚的道:“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有此下场,不过只是我自作自受罢了,你跟着我,倒是连累了你。” 银漪连连摇头,心头涩涩的很不是个滋味。 “不过你放心,等日后有了机会,我一定想办法将你送出王府,再给你一些细软让你能够安然度过余生。”浅浅叹了一口气,上官语宁云眸微敛,两道柳眉之间清晰浮现出一抹疲惫来,“你我主仆好歹相处了多年,我若注定陷在这里一辈子,也定不会让你随我一起浪费自己大好的青春。将来是要回冀州,还是带着细软寻一处好人家嫁了,那便是你自己的自由了。” 她们好歹主仆一场,银漪伺候她向来尽心尽力,她自己选择的路无法回头,却也可尽力让银漪远离这个漩涡。 也算,不辜负了她们主仆相伴多年的情谊。 “郡主。”银漪哽咽,眼泪簌簌而落,“奴婢不走,奴婢要留在这里陪着郡主,郡主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此生此世,绝不离开郡主身边。” 就只凭着郡主待她的这份恩情,她若是在郡主受难的时候离开,那还算是一个人吗? 趁着上官语宁还要再开口之际,银漪忙出声打断了她,“好了郡主,地上凉,咱们就别坐在地上了,这样对身子不好,奴婢扶着您起来。” 抬手拭去了脸上不慎滑落的泪水,银漪将心中的伤感抛诸脑后,小心扶着有些虚弱的上官语宁站起,“奴婢为郡主准备了清水,一夜未眠,郡主也该好好梳洗一下了。” 上官语宁点点头,知道银漪也是一个倔脾气,也省得再多劝,来日的事情来日再说也不迟,但又因身子乏得厉害,只能将半个身子都倚在银漪的身上,让银漪扶着自己起身。 “郡主一夜未曾进食,应该是饿了吧,奴婢为郡主去厨房拿点东西来可好?”扶着上官语宁坐下,银漪道。 上官语宁点点头,银漪正要折身去厨房拿点点心过来,只是尚未踏出房门,一道黑影便长身笼罩而下,吓得她立时一颤,心有余悸般的往一侧退去,垂头不再言语。 “尤……尤侍卫!”银漪退在一侧垂首敛目,余光悄悄抬起看了一眼来人,来者虽不是祁王北冥祁,却也是他身边最得意的助手,有了昨夜的教训,她自是在心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心悸。 尤冽未曾理会,余光淡淡瞟了一眼吓得几乎在瑟瑟发抖的银漪,长腿一迈,径直便朝着上官语宁处走去。 “怎么是你?”凝着面前之人,上官语宁语气淡漠,虽然此刻她是被困祁王府,但到底还是一个郡主,见着尤冽,也实在没有那个必要起身。 更何况,她能够容忍北冥祁,那是因为爱,对于尤冽,她也没有那个必要去刻意给着好脸色。 苍白的唇瓣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她冷嘲道:“怎么,他是不是后悔了?是想要杀了我,还是现在就把我给赶出祁王府?”冷淡的目光睇向尤冽,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 尤冽朝她拱了拱手,低头不去触碰她递来的视线,面上倒是一派的恭敬,“王妃误会了,王爷派遣属下前来,是请郡主速速更衣上妆,以免误了进宫面圣的吉时。” 进宫面圣? 上官语宁不禁心头一震,这尤冽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北冥祁不是要一辈子困她在王府,折磨她,羞辱她吗?可是现在,怎么会…… “你说什么?”上官语宁倏地起身,因为起身太快,脑袋突然起了一阵眩晕,险些便要晕倒。 “郡主当心!”银漪见状,忙眼疾手快地疾步上了前,伸手扶住上官语宁几乎摇摇欲坠的身子。 “王妃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大婚翌日就出了状况,这可不吉利。”尤冽出言道。 上官语宁不言,心中竟有着掩饰不了的暗自欣喜,进宫面圣,这是不是就说明,她可以见到皇上表哥了? 唇边扬起的笑容落在尤冽的眼中,尤冽将其尽收眼底,在她们看不见的视线里,一抹诡异的弧度浮现。 “王妃还是快些梳妆吧,王爷可在正厅里等着,让王爷等急了可不好,属下先行告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5章 报复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王爷。” 尤冽举步走入正厅,对着座上正专心致志端详着棋局的男子拱了拱手,而后道:“属下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去通知了王妃,也备好了马车,只等着王爷一声吩咐,就可以进宫面圣了。” “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北冥祁轻抬眼眸,淡淡扫了他一眼,便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时辰尚早,来,陪本王下一局。” “属下,恐棋艺不精。”尤冽低首,婉言拒绝着。 谁不知道王爷的心情不好,他要是真应了上去对弈,凭他那个技术,别说连王爷的一个子都接不上,只怕倒还成了王爷撒气的对象。 视线轻轻落在自己昨夜被王爷一剑刺伤的左臂之上,稍稍动一下都疼得尤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想想昨夜里发生的事情,要说成是死里逃生也并不为过。 谁知北冥祁却并不给他这个拒绝的机会,一记冷冷的目光扫来,唇边扬起一个冷漠的弧度,道:“对方的技艺若是精湛,本王又怎会在失去了一样东西之后,反而得到了一个更值得利用的?” 尤冽心下一惊,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王爷并非是真心想要与他对弈,其中而是另有玄机。 如此,他也再无任何理由拒绝,便当真走上了前,在北冥祁的对面落座。 北冥祁长指捏起一枚黑子,目光如炬,在空荡荡的棋盘之上落下第一枚黑子。 尤冽虽有些迟疑,但此刻的形式却是不容得他再多想其他,虽说下棋他并未认真学过,可从前在同王爷一起镇守边关的时候,无事时也曾时常看见王爷研究一些自上古流传下来的残局,所以久而久之也会上一些。 棋艺虽不及王爷,但到底还能够顶上一阵。 迟疑之后,尤冽目光看准棋盘,正欲落下一枚白子,却在指腹刚触上白子时不禁惊了又惊。 这白子……好凉! “宫里有一宝物名叫冷暖玉棋子,而这,便是比其还要珍贵许多的玲珑玉。” 迟疑间,一道冷漠淡然的声音在厅内响起,也仿似是猜中了尤冽的心思般,所说的话,皆是他所疑惑的事情。 北冥祁未曾抬头,只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黑子,“极北之地有一奇石,长年累月冰冷不减,只是这种石头须在极北之地处,极深极寒冷的地方才能寻到。别说不轻易找寻,就算是找到了,也未必有那个命能够将它带回。”目光淡淡落在尤冽手上的白子上,“你手中的白子,便是从那极北之地处寻来的。” “既然白子是从极北之地处寻来,那黑子又是从哪儿寻来的?”尤冽有些好奇,因为他知道,倘若一副棋盘之上,白子若是不简单,那黑子定然也是如此。 只是这极北苦寒之地,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去得了的地方,即便是去了,那只怕也是九死一生。 见自己的手下一点就通,北冥祁淡淡一笑,随手扔了手中的黑子抛给他。 尤冽下意识伸手接住,却在刚握住那黑子之时,手心却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烫的他险些将那黑子给扔在地上。 “王爷,这……” 白子性冷,黑子属热,他们不似冷暖玉棋子那般温和,可当真是冷热两个极端。 摊开手心,那里已经被烫得通红,至今都还有些灼烧后的疼痛留下。 尤冽有些暗恼自己大意,若是方才他能够留心一点,或是汇聚一些内力于掌心,也不至于会落到这番田地。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真是没有比他更加倒霉的人了。 北冥祁冷冷一笑,又拿起一枚黑子放在手上把玩,面色平静,丝毫没有畏惧这黑子的威力。 “如你心中所想,黑子是自火山岩上取下来的,并非是普通石头,而是火山爆发之后,从岩浆中取出来的。” 尤冽闻言大惊,这岩浆所过之处无一不被化为灰烬,若想要从岩浆之中取出东西来,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无视尤冽惊讶的表情,北冥祁不屑置之,“石子常年受着岩浆的浸泡,即便是日后取出来了,握时也仍旧觉得滚烫如火,没有武功底子的人,就会像你刚才那样。” 话中嘲讽意味十足,尤冽则是垂首敛目,并不多言。 他知道王爷这话是在暗示什么,除了方才他的大意,只怕,还是在责怪昨日他的失职才是真的。 好在王爷昨夜肯手下留情,否则他伤的,只怕就不是一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有了昨夜的教训,尤冽至今都还心有余悸,听着北冥祁的教训,也只是垂首乖乖受着,并不敢多言半句,也更加不敢去反驳什么。 否则,只怕下场会更加可悲。 “这两样东西虽是难得,但是最难得的,却还是将其打造得颗颗都一样大小,且光滑如玉。”北冥祁墨瞳深邃,紧紧盯着手中的黑子若有所思,“听说,玲珑玉早前是出现在金陵国,而后来金陵被我朝拿下,这玲珑玉便不知散落在了何方。原来,竟是在他那儿。” 他? 尤冽听着北冥祁这番自言自语,心中更是一番疑惑顿生。 今天王爷可好生奇怪,不但无了昨夜的盛怒,今日反倒让他去通知语宁郡主盛装进宫,不但没有计较昨日的代嫁之事,竟还真的承认了上官语宁为祁王妃。 还有这玲珑玉,他跟随了王爷十几年,可从未见过王爷拥有此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疑惑还尚未得到解答,已有下人进来通秉“王妃来了”的消息,北冥祁颔首,便有下人进去请了上官语宁入内。 换下昨日的凤冠霞帔,上官语宁身着金锣蹙鸾华服,头挽云髻,再配以金钗玉环,倒是褪去了以往未出嫁时的稚气,多了三分成熟与三分贵气。 望着厅外款款而入之人,尤冽起身退至一侧,恭敬地立在一旁并不多言。 “王爷。” 步至厅内,上官语宁垂首敛目,声线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叠放于身前的双手更是紧紧地握着,纤长的指尖死死嵌入肉里,带着满心的慌张与急迫。 “走吧。”起身随手扔了手中的黑子于桌上,北冥祁理了理身上的锦袍,长腿迈出便要往外走去。 北冥祁一走,上官语宁也忙跟着出了大厅,心中虽是紧张不安的,但也十足欢喜。 一夜的不安,总算是要过去了。 “郡主,小心脚下。”银漪扶着上官语宁小心踏出、台阶,可尚未走出几步,一道黑影便已长身笼罩于前,眼下所触及到的,是一双华贵锦履,视线再顺着锦履向上看去,一张冷漠俊颜立时浮现在眼前。 “王、王爷……” 银漪被这冷冽的目光吓得脸色一白,话音未落,北冥祁已厉声斥道:“大胆奴婢,平南王府没教你规矩吗?如今上官语宁已是王妃,你竟还称她为‘郡主’,你到底将本王至于何地?” “王爷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银漪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连连求着饶恕。 北冥祁却是连看也不屑看她一眼,冷冷别过身去不再理会,只是他不叫起,银漪又哪里敢起身? 昨夜的一幕幕至今尚且还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今日却又因为一个称呼惹怒了绝情的祁王,银漪不得不担心,自己一会儿的下场将是如何。 祁王发怒,尤冽冷眼旁观,银漪心头担忧,便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侧的上官语宁,只希望郡主能够救救自己,可别让她成为这祁王府中的第一个冤魂啊! 银漪心头害怕,上官语宁又何尝不是一样担心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吓得面色苍白,直瑟瑟发抖的银漪,再看向一脸冷漠的北冥祁,心中也是着急不已。 犹豫再三,上官语宁压下心头对北冥祁的那份惧意,出言相劝道:“王爷还请息怒,银漪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她一直唤我‘郡主’,突然要改口,不过只是一时不适应罢了。” “不适应?”北冥祁冷冷一笑,冰冷目光落在上官语宁的身上无不带着嘲讽的意思,“看来,平南王府不仅不知如何管教奴婢,平南王就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管教得好,真真是丢尽了平南王府的颜面。” “你什么意思?”听着他的话,上官语宁脸色一变,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丝不安浮现。 “什么意思?王妃会不知道?”北冥祁嗤笑一声,下一刻便已冷冽了脸色,“昨日之事本王已不想多加提及,你别忘了,如今你是什么身份,身在何处。本王既已许了你祁王妃的位置,你就要识时务,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有一个王妃的架势,别拿曾经的那一派作风来辱了本王的面子。” 北冥祁言辞凌厉,也不管此刻是在屋外人多眼杂的,这番话说得清楚明白,不含糊也不拐弯抹角,是一点儿也不给上官语宁半分面子。 听着这话,上官语宁心头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就是上了胭脂也难以掩饰那份不安。 只是心中虽然不安,却也渐渐的明白了一些什么。 她就知道北冥祁没有这么好心,昨夜还一副恨不得要杀了她的模样,今日却性子一个大转变,竟要她盛装进宫面圣,难道他就不知道,当今圣上是她亲表哥吗? 不,他是知道的,今日这么做,就是刻意为之。 今日对她的羞辱,还有对银漪的刻意为难,他这是在报复,报复她李代桃僵,换了若烟姐坐上花轿,让他的一番心血终成空。 原来,这都是在报复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6章 北冥祁,我恨你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原来,你做的这些,不过都只是在报复我。”因为他的话,那样绝情冷漠,以至于让上官语宁连心中最后的一点希冀也给全数抹灭,一颗心,陡然坠到了谷底深处。 唇边掀起一个冷漠的弧度,北冥祁不置可否。 “你恨我,你真的恨我。”上官语宁踉跄着退了一步,因着摇头的动作,头上的珠钗翠环也跟着左右晃动,翠环撞击着金钗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可是此时此刻,却并没有人有那个心思去在意这些。 “是。”北冥祁毫不迟疑的丢下这个字来,是的,他恨她,是真的恨极了她。 他不但痛恨上官语宁,也更加痛恨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者,当然,也包括那个女人。 枉他待她如此真心,可她却这般绝情,竟然为了摆脱他,还不惜用上了代嫁这一招,实在是…… 上官语宁当场愣然,浑身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灌了一个彻底,心在滴血的同时,身子也不住的在颤抖着。 明明心中早已料到了这个答案,可是此时此刻听着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没来由的一阵心凉,心伤。 上官语宁苦涩一笑,眼眶中已经渐渐蓄了一层水气,她抬头,如花的娇颜之上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伤感来,“既然那么恨我,为什么不放我离开,你到还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你想要离开祁王府,可没有那么容易。”直视上官语宁脸上流露出的伤感,明明那么惹人怜惜,偏偏北冥祁却还是无动于衷,心头的恨更是只增不减。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蠢的问题你也好问得出口?”北冥祁冷冷一笑,“你换走了本王真正的王妃,如今整个北朝国的人可都知道本王已经娶亲的消息,若是第二日便传出王妃不见的消息,本王可丢不起这个人。” “真的就只是因为这个?”上官语宁有着怀疑,或者,是根本就不相信北冥祁此刻给出的答案会是真正留下她的原因。 她虽然不如夕若烟那般聪明,心思也没有如她般玲珑剔透,可到底她也不傻。 依照北冥祁的性子,就算是看在平南王府的面子上不杀她,可让她毫发无损的留在王府,并且还将错就错的让她真的如愿坐上祁王妃这个位置,整件事情的后面没有利益纠葛,她是根本就不会相信的。 没了一个夕若烟,失去了自己真正想要娶的女人,却得到了一个背后有着更大权势的她,恐怕,这才是北冥祁真正留下她的原因吧! 原来,她所谓的真心,换来的,不过只是一个利益的交换,终究,她还是输给了权势,成为了利益手下的牺牲品。 上官语宁的眸子很清澈,纵然里面含着泪,却也能够清晰地透过她的云眸看清她心中真正想的是什么。 没错,那里面有伤心,也有嘲讽,但更多的,还是将一切事情都看得彻底的绝望。 对上她的眸子,北冥祁突然有了一种被人窥看到心内的感觉,不禁更加大怒。 转过身,他一甩长臂,冷冷下令:“来人。” “属下在。”尤冽上前,拱手垂眸道。 “王妃精神不佳,等进宫面圣回府之后,就让王妃好好的在屋子里休息养身,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去探视,违者定杀不饶。”冰冷的目光射向跪在地上的银漪,北冥祁怒火更盛,“还有这个贱婢,没规没矩冲撞了王妃,先拉下去杖责二十棍,再让人好好的教教她规矩。” “是。”尤冽应下,招手示意守在厅外的两个侍从上前,不由分说的便要上去拖银漪下去。 “王妃救我,王妃救我……” 眼见着有人上前要来拖自己下去受刑,银漪心中既是害怕也有着恐慌,挣扎的同时还不忘大声求着上官语宁来救自己。 被银漪的哭喊声彻底拉回了思绪,上官语宁心中也是焦急,想要上前去护住银漪,无奈还未上前便已经被尤冽以身躯挡在了她的面前,任她如何尤冽都截然不动,犹如一堵肉墙般稳稳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上官语宁担忧不已,眼看着银漪挣扎无用便要被那两名侍从强行带走,她咬咬牙,把心一横扑到了北冥祁的面前,哭着祈求,“你只是恨我而已,没必要把气撒在银漪的身上,你有什么怒气就冲着我来,你别伤害她。” 北冥祁悠悠转过眸来,盯着她一张梨花带雨的容颜,从鼻尖冷冷哼出一个音节,“看来,你还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够做好一个王妃,不过没关系,祁王府的人不少,总有一个能够教好你规矩。” 他没有正面给出一个回复,可这番绝情冷漠的态度,任不是一个傻子都能够轻易领悟到他未给出的答案。 而他的答案也很简单,绝不放过银漪。 听着他冷漠的语气,上官语宁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再去难过什么,她只知道,北冥祁恨她不假,但是碍着平南王府的面子上是绝对不会对她有身体上的伤害,可是银漪不一样,他一定会打死银漪的。 “王妃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王妃,救我!” 银漪的哭喊声还清晰的响彻在耳畔,上官语宁心头一阵揪痛,回想起银漪待自己的衷心,哪怕是她如今身陷祁王府受着折磨,但银漪都从未想过要离开她,背叛她,反而还甘愿与她一起留在祁王府,这样待她情深意重,她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银漪受苦? 泪水像是决堤的江水一般倾泻而下,上官语宁贝齿紧紧咬着唇瓣,直至快要咬出血来了方才把眼一闭,竟屈膝跪在了北冥祁的面前。 见她如此,北冥祁眸中一闪而过一抹惊讶,不过转瞬间却已被很好的掩饰,再不露半分痕迹。 然而这副场面却是真的将尤冽给惊到了,他所认识的语宁郡主,可从来不是一个肯纡尊降贵对着别人祈求哭诉的人,就算是面对昨夜的场面,在王爷几乎掩饰不住怒火要杀了她的时候,她都并未有过一丝怯懦,可是现在却…… 其实,不得不说上官语宁与夕若烟还真是有几分相似,一个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不惜下跪求王爷,一个又肯为了庆儿甘愿答应下嫁,只是同样的做法,同样的性格,不是同样的人,只怕在王爷的面前也会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吧! “我求你,放过银漪吧!”低垂着头,上官语宁的声音小如蝉翼,但到底还是软下了语气,甚至肯低下了她尊贵的头,下跪求着别人的高抬贵手。 她看不见北冥祁的脸色,唯能看见自己的泪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朵朵小花,只不过转瞬间却又被风给吹干,并不留下半点儿痕迹。 “哼!” 北冥祁背过身去并不做理会,目光停滞在那已经停手的两名侍从身上,眉宇一皱,锐利的鹰眸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都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本王有让你们停手吗?” “是。” 那两名原本已经停下了手的侍从,此刻再听着北冥祁这厉声一喝,也再不敢去看其他什么场面,仍旧一左一右的强拉着银漪便要离开。 安静不过刹那的场面瞬间又再次响起了银漪的哭喊声,见自己哭求无用,哪怕是已经对着北冥祁下跪了也仍是不见他有半点儿心软的迹象,上官语宁索性也不再哭求于他,径直起身便要上前去拦下硬拉着庆儿的两个侍从。 只是她还未上前,不过刚起身的当儿,手腕却骤然一疼,耳边,一道冷漠中带着狠意的声音传来,“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不用你管,你放开我。”眼睁睁的看着银漪就要被带着离开视线,上官语宁也是真的着急了,也不管此刻拦着自己的究竟是何人,挣扎着甩开他的手便要朝着银漪而去。 奈何男女之间的力量实在太过悬殊,无论上官语宁如何挣扎都仍是无济于事,只是手腕上的力道因着她的挣扎而逐渐加深,原本白皙的手腕很快便被握出了一条红痕。 “从前本王可以不管,但是现在不行。今日要进宫面圣,不得耽误了时辰,尤冽,给本王好好的看住她,丢了人或是耽误了时辰,本王决不轻饶。”北冥祁扬手一扔,也不管上官语宁如何,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大步离开。 只因他的力气太大,上官语宁本无什么还手之力,被他这么用力一甩出去,整个人竟不由得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脚下一个不稳,险些便要摔倒在地。 “王妃小心。”尤冽眼疾手快的扶住上官语宁将要倒下的身子,刚扶着她站稳,低头一看见自己放在她腰间的手,立马便反应过来自己越举了,忙松手退至一侧,垂首道:“属下逾举了,还望王妃恕罪。” “让开。” 根本顾不得眼前的尤冽做了什么,上官语宁刚一稳住身形,便着急的一把要推开他,只是尚未走出两步,前边的路又再次被人拦下。 “王爷有命,进宫的时辰不可耽误,还请王妃三思。” “放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拦我,信不信我杀了你?”上官语宁大怒,只因面前的人是尤冽而非北冥祁,故也没有多余的顾虑,之前身为郡主时的泼辣性格便又毫无保留的表露了出来。 只是尤冽却并不因此而心生畏惧,仍旧低垂着头,却道:“属下还请王妃三思,不过二十仗,还死不了人,但若是王妃耽误了时辰,惹得王爷再次生了气,那丫头,还能不能够保命就很难说了。” 尤冽语气平淡,但是说出的话却是真的说到了上官语宁的要害,于是再泼辣如她,但为着银漪的安全,也是真的放弃了挣扎。 缓缓转眸看向那已经快要踏出祁王府大门的身影,上官语宁紧紧捏着拳,任由长长的指尖陷入肉里也不管不顾。 忽然,她大声道:“北冥祁,我恨你。” 话音未落,北冥祁却因着这话而顿下了脚步,心中却并未生气,也并不回头,只掀起唇边一个冷冷的弧度,“最好如此。” 话一落,随即便不再迟疑的迈出了祁王府的大门,只余下上官语宁一人站在厅外,望着那朱红色的大门黯然落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7章 故作恩爱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祁王府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去往皇宫的路上,尤冽亲自驾车,马车彰显着富贵,亦有着祁王府独有的标记,来往行人远远见是祁王府的马车都纷纷靠至一旁将路留出来,所以很快,朱雀门便到了。 亮出王府令牌,守着宫门的侍卫立马让出一条路来,尤冽驾车而进,稍稍驶出一段距离之后方才停下。 “王爷。”伸手挑开锦缎制成的车帘,尤冽站在马车旁恭敬迎着北冥祁下马车。 北冥祁起身,目光淡淡扫过一路驶来都只在一旁坐着默不作声的上官语宁,唇边掀起冷冷一个弧度,随即探出身子便一跃跳下了车。 半垂着眼睑,上官语宁双手不断地绞着手中的衣角,脸色苍白,任是扑了再多的胭脂也仍是掩饰不住里面的那份苍白之色。 一路走来,她无不在担心着银漪的安危,照着如今北冥祁对她的态度,她只是担心,银漪怕会是凶多吉少。 “恭请王妃下车。” 许久不见里头的动静,外面的人许是也不耐烦了,在北冥祁尚还未发怒之时,尤冽便已聪明的扬声唤着。 心中的担心不减,可回想起方才离开王府时尤冽的一番警示,上官语宁饶是再倔的脾气,可一想到银漪的安危,便也不得不再次低了头。 云眸紧闭,上官语宁深深吸纳一口气,在尤冽还欲扬声再唤时,她已掀开车帘探出了身子。 视线冷冷自车上女子的身上一扫而过,北冥祁难掩脸上的厌恶之色,但即便如此,却也还是朝她伸出了手。 “我自己可以下来。”望着伸至面前的那只宽厚大掌,上官语宁微微一愣,虽然有些意外他的做法,但是她也知道,依他这么恨她的性格,突然之间待她这样好,只怕其中定然有诈。 出了银漪的事情,她可再不能掉以轻心,要是她也出了事,只怕银漪的性命会更加的岌岌可危。 想到北冥祁那狠辣的性格,上官语宁便刻意避开了伸至面前的那只手,转身便要从另一侧跳下。 只是她这边还未有此动作,北冥祁却是在先一步洞悉了她的想法之后,阴沉着脸色狠狠道:“本王的王妃,岂有自己下车的道理?” “可是我可以……”自己下车。 “别让本王再说第二次。” 上官语宁话语未尽,北冥祁却是对她早已没了那份耐心,语气阴沉,半点儿不带温暖之色,哪怕如今正是盛夏之际,可那冰冷的语气,却也着实叫人心下一惊,整个人如坠冰窖般凉了半截。 冰冷的语气听在耳里,纵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却仍是叫上官语宁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尤其,这话里是丝毫不掩饰那份威胁,那种赤果果的威胁意味,无非就是在告诉她一件事情。 那便是,银漪在他的手上,若是她不肯乖乖听话,银漪必死无疑。 想来也是她自己傻,还记得曾经在听到旁人议论祁王殿下是如何的心狠手辣,阴毒果断的时候,她还曾忍不住上前去找人理论,去辩解,可是现在呢? 当事情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她还真能笑着说一句“无所谓”吗? 心头酸涩几乎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但放眼望向四周高高的宫墙,上官语宁突然忍住了。 到底她也是一个郡主,虽然是抢了别人的位置才能够坐上祁王妃的宝座,但她到底也是有着自己的尊严的,不管在祁王府的生活如何,但是在外人的面前,她便一定不能够被人看扁。 尤其,当众人看见站在祁王殿下身边的女子不是夕若烟而是她时,只怕她的背后,也是少不了人的议论。 她可以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但是,却绝对不能够因此而丢了平南王府和爹爹的面子。 而她也很清楚,如今唯一能够让她挽回一些面子的人,那便只有一个。 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力逼迫自己忍下心口的那份酸涩,上官语宁高傲的仰起头,伸出玉白的纤手搭在那只宽厚的大掌之上,借着他的力道纵身一跳,整个人便已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待她落地,北冥祁亦毫不迟疑的将手收回,目光扫了一眼四周,身子渐渐朝她凑近,在她耳畔上方低语道:“不管你是怎么坐上本王的花轿的,记住,你就是本王的王妃,在外人的面前,你我必须假扮恩爱,如果你做不到,本王会让你尝到何为‘生不如死’,而第一个要死的,就是那个贱婢。” 闻言,上官语宁倏然抬头,一双清眸充斥着不可置信地望向说出这番话的男子,那个,曾经她以为是全天下最优秀,也是唯一能够配得上她上官语宁的男子。 但是现在她才发现她是真的错了,大错特错,不是他配得上她,而是她配不上他。 配不上,不是因为身份不够,地位不够,而是因为她不够狠,不够毒,不够那个可以保护自己,甚至是一句话便要人生死的权力,否则,她也不会落到这一步。 堂堂一个郡主,如今却落到了这种地步,过得,甚至比一个侍女还要不如。 如今,她不但要担心着自己每一天的日子该要怎么过,必要的时候,甚至还要咽下所有的苦痛与一个恨极了自己的男人扮演恩爱夫妻,简直可笑! 浮现于娇颜之上的那抹不可置信很快便被很好的掩去,上官语宁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那双比之幽潭还要深邃许多的眸子,轻轻一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这些无礼的要求?我上官语宁是傻,才会明知这是一个虎穴也还要奋不顾身地往里面跳,但是你别忘了,我到底还是一个郡主,是平南王的女儿,更加是当今圣上的亲表妹。” 她虽然爱这个男人,但是,她的尊严也是不容被人挑衅的。 她虽不是皇家儿女,但从小也是被父亲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在冀州城,她甚至比那些养在深宫之中的公主们还要过得快活恣意许多。她不在乎一切,那是因为她至今仍然还深深的爱着他,但若是他欺人太甚,大不了,他们两败俱伤她也在所不惜。 听着她刻意拿出家世出来欲试图要镇压住自己,北冥祁却是觉得十分可笑,“你还真是天真!你可别忘了,这里是靖安城,不是冀州,纵然你是平南王的女儿又如何?靖安城与冀州相隔千里之远,平南王的军队根本就不可能千里迢迢的从冀州赶来靖安城,就算是能来,以本王手中的精兵猛将,也不见得平南王能够占得什么好处。” 侧过身,北冥祁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薄凉的唇瓣掀起一个高深莫测的弧度,“再说了,北冥风也不见得会真的能够容忍平南王这样做。” 盯着上官语宁渐变苍白的脸色,北冥祁玩味一笑,下一刻却又瞬间冷冽了脸色,语气沉沉的道:“你以为,在江山跟你之间,北冥风真的会选择你吗?别天真了,区区一个表妹,能比得过这大好的万里河山吗?” “你别想挑拨离间,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倔强的别过头去,上官语宁下意识的选择了不去相信这些话,纵然……她的一颗心真的已经开始有些慌了。 仿似能轻易看穿她心中的想法一般,北冥祁冷冷一笑,“信不信在你,本王才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做什么挑拨离间的事情,不过本王警告你,与本王作对,后果,是你付不起的代价。” “你想要做什么?” “一个婢女或许不够这个分量让你低头,那么整个平南王府呢?”凝着她渐变难看的脸色,北冥祁忽然有种胜利后的快感,原本一片阴沉的心情,竟陡然间有了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与皇家成为亲家,对平南王府而言未必是大喜,但是一但成为本王的岳丈,那便不是能够用一点小利小惠就可以形容得了的。”北冥祁自信一笑,视线上下打量着上官语宁的周身,良久方道:“你也许不聪明,但本王相信你也不傻,也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对你自己,对平南王府而言好的选择。” “这才是你真正留下我的目的,对吗?”卸下了方才的尖锐,上官语宁突然觉得有些心塞,因为,她似乎是看清了之前一直都没有看清的一些事情。 从前没看清的,现在,总算是全都看透了。 “是又如何?”北冥祁不置可否,“你换走了本王的王妃,那么这个位置,也总是要有人来顶替。与其传出大婚夜新娘凭空消失不见的消息来令本王颜面无存,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倒不如让你顶上,以本王与平南王府的势力,又有谁敢多说一个字?恩?” 谁不知道这两个可都不是一个好惹的主,除非是谁真的活得不耐烦了,否则,是断然不敢再多加议论什么的。 两人说话间,有宫女在此行过,见到北冥祁正欲倾身行礼,却在看见他身旁着以盛装的上官语宁之时微微一愣。 两人相视一望,均是满心的诧异,只是不知,这语宁郡主是何时与祁王殿下走得如此之近了? 今天……可是祁王殿下大婚的第二日啊! 只是语宁郡主在这儿,那夕御医又在何处? 只是这满心的疑惑尚还未来得及得到一个解答,两人在抬头之际,却正巧触到北冥祁眸底的那一片冰冷,瞬间便吓得低垂了头,再不敢造次。 北冥祁冷冷一哼,毫不避讳的牵起上官语宁的手,语气冷漠如腊月霜雪,“本王郑重警告你们,以后语宁便是本王的王妃,谁见了她敢不行大礼,便是对本王的不敬,那么,本王就要了她的命,听明白了吗?” “是,奴婢参见王爷,参见祁王妃。” 北冥祁厉声一记警告,两名宫女立时便吓得双膝跪倒在地,就连称呼也是换得迅速,只是怕着北冥祁的威严,在请安的同时都不禁有些瑟瑟发抖。 望着地上的两名宫女,上官语宁心中是说不出的一个滋味,低头看向自己那只被北冥祁紧紧握住的素手,一阵悲哀袭上心头。 抬头,北冥祁也正巧看过来,那眸底渐起的光芒中所暗藏的含义,她不是不知道,却只是觉得可悲。 自己可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8章 碰面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祁王进宫,但王妃不是夕若烟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一时在宫中便成为了众人争相议论的对象。 早在昨日做出“代嫁”这一李代桃僵的事情之后,夕若烟便知道事情瞒不了多久,尤其是照着规矩,皇室子弟娶亲之后,翌日必当领着新妇进宫面圣,就跟女子三日后回门是一个道理。 先皇驾崩,北冥祁母妃又早逝,这进宫面的,自然就是北冥风这个兄长。 所谓长兄如父,即便二人私底下再如何不合,却也仍旧得将面子上的礼做足。 所以早早的,夕若烟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景祺阁,等确认了庆儿当真已经毒解了之后,便只静等着今日的来临。 心中早已对着今日会发生的事情有了预料,所以即便是听了庆儿如何重复外界那些铺天盖地传来的流言之时,夕若烟倒也显得平静,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只是,却是急坏了庆儿,“主子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瞧着外界的流言蜚语都把主子说成什么样了,主子将来可要怎么出去见人啊?” 外界传言,夕御医大婚,却一朝美梦破碎,王妃易主,麻雀无缘成凤凰。 还有什么语宁郡主横刀夺爱,偷龙转凤终成祁王妃。 外界传言这些也就罢了,甚至还有人在胡乱传言,说什么祁王与语宁郡主才是真爱,夕御医妄想横插一脚,最终娶亲之日,祁王还是毅然选择了自己心中深爱的女子。 瞧瞧,瞧瞧,这些人都把主子说成什么人了! 总之如今皇宫是各种形形色色的传言都有,庆儿听了不少,有的言辞太过犀利,她不忍告诉主子,只怕主子听了伤心。可她捡着一些不太难听的话说,却同样也是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替自己的主子感到不值。 “该怎么见人,就还怎么见人呗!”夕若烟无所谓的随意回道。 耳边一直是庆儿口不能停的抱怨声,她是真的已经听得不想再听,“你的毒刚解,刚才还给我说着什么手脚无力,身子不舒服,这会儿说起话来怎么就滔滔不绝了?” 素手执起青玉杯盏放至唇边浅尝一口,夕若烟抬眸扫了一眼庆儿,不怒不喜,只是有些不耐烦。 庆儿也知她听了这些心里烦闷,却也不得不说。 故而上前走到夕若烟的身旁蹲下,拉着她的手便又开始抱怨,“主子,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真正原因便如此胡言乱语,这不是玷污了你的名声吗?” “你既知道她们是胡言乱语,又何必去在意那些?”放下杯盏,夕若烟伸手去扶着庆儿站起,“我从不在意那些虚的,何况,我最近的名声有好过吗?” 暂且不说之前因为云烈的事情她成了全城百姓热谈的对象,就说在北冥祁的身上,她便已经栽了不下三次。 更何况,她与北冥风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不是人人口中纷纷热议猜测的对象? 有些事情不是不在意,只是在意得多了,也未必能够见得什么好,最后被烦扰的,不也还是自己而已。 被夕若烟这样一反驳,庆儿顿时变得哑口无声,垂下头去,只用手绞着衣衫,撅着嘴却是真的不再滔滔不绝的说着方才那些事了。 见她安静,夕若烟也不怕对她语气重了一些,抿了抿唇,才道:“好了,以后这些流言蜚语的,就不要再说给我听了。我让你去打听的事,可曾打听到了?” 闻言,庆儿瞬间又来了精神,只是一张小脸歉疚满满,“我向很多人都打听过了,但是没有人知道昨夜祁王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好像,好像是有人刻意隐瞒了一样。” 夕若烟重重吐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若是北冥祁真发现了新娘不是她之后,哪怕是大发雷霆,却也不可能让此事闹得全城皆知。 毕竟他是王爷,还丢不起这个人。 只是苦了语宁,还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对了主子,”庆儿突然想起一事,忙道:“刚才在回来的时候,我似乎听到有宫女说祁王府的马车已经进了皇宫,此刻,该是已经到了太和殿了吧!” “祁王府的马车?”夕若烟有些纳闷,“照着规矩,他今日是该进宫面圣的,但若是不带新妇觐见,那便是不敬,他还担不起这个责任,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语宁郡主也进了宫,还是跟着祁王殿下进宫的。”一时着急接过了夕若烟还未说完的话语,可刚一说完,庆儿便已经惊得用双手捂住了嘴,圆睁着一双清澈灵动的双眸,眸底的惊愣却是丝毫不做掩藏。 夕若烟抬眸,眸光悠悠扫过一眼庆儿,淡定道:“猜测这么多也无济于事,我们去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 “没有可是,倘若你身子尚未复原,那便在景祺阁好好休息,我自己去就是了。”夕若烟语气坚定,也不要给庆儿多言劝说自己的机会,言罢,便当真绕过她往外走去。 庆儿一番话被堵在喉间,心知今天无论如何主子都是要去一看究竟的,就算是她想要阻拦却也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也只得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 北冥祁携新妇入宫,祁王妃本就是一个被万人所瞩目的位置,所以夕若烟一路往着太和殿而来,倒也明里暗里的听了不少有关于她的闲言碎语。 只是那些谣言,无非也就是庆儿方才跟她说起的那些,而唯一不同的,便是如今她在众人的眼中,都俨然成为了一个被人横刀夺爱的可怜女子,是应该被人同情的。 果然,一路走来不少望向她的目光中,无不是带有同情的意味,当然,有些本就不喜欢她的,也是少不得有些幸灾乐祸。 一路接收着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夕若烟恍若未见般,一心只挂忧着上官语宁的处境,更是只疾步朝着太和殿而去。 夕若烟一路疾步匆匆,可怜庆儿无论怎样紧赶慢赶,却也仍是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主子,你怎么走得这样的快呀,我都快要追不上了。”庆儿小跑着追上了夕若烟的脚步,待看见主子停下,便只一个劲儿地在旁喘着粗气。 夕若烟未曾理会,目光定定地落在远处不知在望些什么出神,庆儿心下奇怪,却在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人影之时也不由得一怔。 “那不是祁王殿下和……和语宁郡主吗?”单手指着远处,庆儿望向夕若烟的目光中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也有一分迟疑。 因为,她是从未有想过,在祁王发现了盖头之下的新娘不是主子而是语宁郡主的时候会不大发雷霆,反而……竟还相安无事的一同出现在了太和殿的外面。 难道真是如外界所传言的那般,祁王殿下和语宁郡主,当真是同乘一辆马车而来的? 庆儿不敢想象昨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夕若烟也同样没有那个精力去就着她的疑问做出一个解答,只望着从太和殿内出来的三抹身影静静出神。 那边,秦桦与北冥祁不知是在说着什么,两人一同出了大殿,可当在看见不远处的夕若烟时,均是同时一怔。 秦桦是意外她会出现在这里,毕竟今日宫内宫外大概议论最多的便是她了,如今祁王娶亲的事情闹得是满城风雨,而她也正是处于风尖浪口之上,此时出来也的确是不太合乎时间。 况且,这出场的时间挑得也太不对了,什么时候出现不行,却偏偏选在了北冥祁与上官语宁都在的时候出现。 意外之后,秦桦下意识转眸看向身边的男子,虽然表面看上去平静无波,但是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出来,此刻北冥祁周身戾气大增,是再做不到如方才的那般平静了。 他不由得想,倘若此时此刻便就只有若烟与北冥祁二人在场的话,若烟,怕是凶多吉少。 “若……” 一个“若”字才刚出口,上官语宁正欲上前,却突然只觉右手一紧,目光顺着握住自己手的大掌缓缓抬头望去,却只能见到一个俊朗却冷冽如腊月冰霜的侧脸。 脑海中骤然想起在宫门口时他的威胁,心,不觉凉了半截。 目光不离不远处那一身淡蓝色纱裙的女子,北冥祁大步一迈来到上官语宁的身旁,大掌仍旧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侧头一笑,那笑容竟是堪比三月春风,瞬间让方才的凌厉化去不少。 上官语宁却不为所动,明明那温暖的笑容是对着她的,可她也同样知道,他,不过是在故作恩爱罢了。 故作恩爱,是做给若烟姐看的么? 心头忽然有些酸涩,上官语宁垂下头去不愿看这两人之间的任何交流,哪怕从方才到现在他们都并未说过一言,可她就是不愿意看见。 哪怕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眼神,她都不想要看见。 北冥祁是故意的,不但上官语宁自己清楚,就连秦桦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也同样明白,经过昨日那一闹,北冥祁怕是要恨上若烟了。 收回目光,秦桦长腿迈出,径直朝着前方而去。 “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在景祺阁中好好休息?”走到夕若烟的面前停下,秦桦轻言细语的问着,心中纵然是反对她出现在这里,但这话中,到底也是听不见半点儿含有质问的意思。 “不来,怎么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夕若烟喃喃,瞬间红润了眼眶。 他们这距离太和殿门口并不远,所以她能够很清楚的看见太和殿门口发生了什么。 北冥祁拉住了要走来的上官语宁,那脸上虽满是温和的笑意,但她却是看得出,在他的心里,只怕是恨极了她。 不但是她,怕也还包括了语宁。 只是北冥祁如何她根本就不在乎,尤其是今日出来,她为的并不是他。 原本一路上的担忧,直到此刻远远的见着了上官语宁,她知道,这一次,到底是她害了语宁,也误了语宁的终生幸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9章 本王的王妃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你想要过去?”顺着夕若烟的目光看去,秦桦很快便洞悉了她的想法,仍旧轻声道:“要不要我陪你?” 因着秦桦的话,夕若烟有些迟疑的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那双如星般璀璨的墨瞳写着询问,却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稍有迟疑,夕若烟还是点了点头。 是的,她是真的很想过去和语宁说几句话,纵然身边碍着一个北冥祁,但只要能够过去,看到她安然无事便好。 其实她也不是害怕,更不是因为自己独自一人没有那个勇气过去,只是因为她知道,倘若她独自去了,北冥祁为难还是在意料之中,怕只怕,她就连同语宁说上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有秦桦在,起码,她还有那个机会同语宁说上几句。 秦桦免不了是一声叹气,他就知道,一旦自己这么问了,那便是注定了要陪她一起过去的。 “好吧,我陪你过去。” 秦桦到底还是服了软,只因他知道,就算是他执意拦着,只怕她也还是要去的。 既然结果是注定了的,那么,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独自去冒险而自己却在一旁袖手旁观? 二人并肩朝着太和殿而去,却并未进殿,只在门口停下。 “参见祁王殿下。”夕若烟敛衽行礼,声音平淡无波,面上更是一派淡然,只是少了从前那份明显表露出的不满与厌恶,更加多了一丝收敛。 只是这样的收敛,表现出来的,却只是更多的疏远罢了。 凝着她那样一副疏远淡然,好像只是面对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模样,北冥祁的心中便是怒火不打一处来,手下不觉渐渐用力,只疼得上官语宁难受的紧紧皱起了那两条好看的柳眉,只觉得自己的一只手都要险些被捏碎了。 就在她真以为自己的手快要被捏碎的时候,北冥祁突然之间松了手,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那亲昵的动作只瞬间叫上官语宁一愣,竟再无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只是她低垂着头,却并未看见,北冥祁怀中虽然搂的是她,然而视线,却是从未由面前的女子身上转移过。 一分一秒,都从未移开过。 他轻轻一哼,强势的语气也掩盖不了话中的酸楚,他道:“夕御医是没看见吗,语宁现在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见着祁王妃,夕御医是否也应当行礼问安呢?” 语气平平,看似是在有意刁难,可也只有北冥祁自己方才知道,他是多么希望,此刻站在他身边,同他一起被人敬畏的人,是她。 是夕若烟,而非是如今站在他身边的女子。 只是他的心,只怕夕若烟这一辈子都不会明白。 无视掉北冥祁在说出这番话时会是何样一个心思,夕若烟却是被他那一句“祁王妃”给怔了怔,竟是愣在原地久久也未能回过神来。 “祁……祁王妃?” 庆儿也已经被这句话惊得险些有些语无伦次了,惊讶间,抬头只见北冥祁一记厉眼扫来,顿时便吓得迅速低下了头,身子朝着夕若烟的身后挪了又挪,却再不敢多言。 北冥祁却压根儿没有那个心思去理会她,他早就知道昨夜庆儿被人救走的消息,也知道昨日在婚宴上,他还傻傻的以为自己要娶的人是夕若烟时,背后却被人给狠狠地摆了一道。 而在背后摆他一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从小到大的死对头,而其中,想必她也该是有份参与的吧! 他们之间的一来一往,夕若烟看见,却无暇顾及,眸光落在上官语宁的身上,惊异中更是带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本来她是一心担忧着语宁的处境,可是现在……怎么情况却演变成了如今这般? 见着夕若烟失神,而北冥祁却从未将注意力自她的身上转移过,秦桦唯恐北冥祁会借此故意为难,忙在底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 夕若烟恍然回梦,迟疑之下,正要再次行礼,北冥祁却只脸色一沉,松开了怀中的女子便冷冷的道:“不用了。” 夕若烟一怔,不过片刻便已释然。 她本就不愿行这个礼,既是北冥祁自己说了不用,那她也自然不会矫情什么。 “祁王殿下,下官能否借一步与语……祁王妃说话?”夕若烟淡淡开口。 闻言,上官语宁也将目光睇向他,那眸底所暗含的意思很简单,便只是在征求他的意思罢了。 北冥风冷冷一哼,负手背过身去,“速去速回。” “多谢殿下。” 言罢,夕若烟也不多看他,眼神与上官语宁进行一个交汇之后,二人便默契地相继离开。 望着那两抹窈窕的身影越走越远,秦桦方才松了一口气,转眸看向仍是阴沉着一张脸色的北冥祁,笑道:“看来,传言的确是不假啊!” “什么传言?”北冥祁冷冷睇他一眼,脸色同样是好不到哪儿去。 望着那两抹身影消失的方向,秦桦笑得高深莫测,“都说祁王真正爱的人是语宁郡主,若烟到底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可怜人儿,名声毁了不说,倒还成了全城人的笑柄。” 从鼻尖哼出一个音节,秦桦并不正眼看他,大有一种指桑骂槐,暗里嘲讽的意思。 北冥祁也不傻,自然是能够听得出来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生气不过只在刹那,便已经被很好的掩去。 他冷嘲一笑,道:“到底是谁被利用,秦将军也是一个精明人,应该看得比谁都清楚吧!” 负手于背,北冥祁踱步至廊下,遥望天边的一片蔚蓝,心中更是感概万千,“若她识趣一些,那么今日站在本王身边,与本王一同受人敬畏的人,便一定不会是别人。” 他承认自己逼迫她下嫁的方式却有一些卑劣,但如果她没有选择“代嫁”这一条路,那么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一定会用尽所有的方法来证明一件事。 他纵然城府极深,也有一颗野心,但对她,却纯粹只是一份最简单的爱而已。 只可惜,她连这个能够证明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廊下,北冥祁墨衣加身,微风拂起墨色衣玦一角,以秦桦此刻所处的角度望去,竟让有种北冥祁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的想法。 或许他本不值得让人同情可怜,毕竟他所做的那些事情,的确是件件都令人所不耻,但若是真的深究下来,似乎他再怎么卑劣无耻,却也从未做过一件事情是真的伤害到了若烟。 似乎,是真的如此! …… 不同于那边两人的各怀心思,暗中较劲,夕若烟支开了庆儿,独自与上官语宁走在一条僻静的石子路上。 石子路的尽头是冷宫,那里向来都是被宫中的人视为最不吉利的地方,人人皆是能避则避,又因这冷宫四周并未有什么妃嫔所住的宫宇,所以这一带也是比较人烟稀少,倒也最适合为谈话的好地方。 走进假山石林,夕若烟刻意选了一个能够遮挡住两人身影的角落,一停下,便也直截了当的开口:“说吧,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官语宁脸色并不太好,因着夕若烟的直接问出更是愈加的难看了脸色,沉默良久,才道:“今日我是跟着祁王进宫的,身边并没有任何侍女,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上官语宁答非所问,但这一反问,却也真的叫夕若烟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照理说,上官语宁千里迢迢的从冀州来到靖安城,这一路上都只有一个银漪陪伴,每次见到她,身边也总是少不了那个丫头的身影,可是今天怎么…… 银漪却不在身边? 见她总算是发现了异常,上官语宁也不隐瞒,“其实今早,尤冽便来告诉我,说让我着以盛装与祁王一起进宫面圣,可是,银漪却因为一句称呼,被他下令杖责二十,还说要让府中的嬷嬷来教她规矩。” 名为规矩,实为如何她又岂会不知? 她也是从小在王府之中长大的,这些小把戏别说是在王府,就是略有些财气的府邸都是少不了这些背后的小把戏。 想来,银漪除了那二十杖要受,只怕还免不了要受那些个奴仆的欺负。 “那你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付你?”对银漪的关心固然有,但此时夕若烟最关心的还是上官语宁有没有因此而受到牵累。 毕竟,语宁可是因为她才会陷入如今这样的困境的。 上官语宁轻轻摇头,“只是禁足而已,只要平南王府一天不倒,他便不会动我。” 再说,除了爹爹,她还有皇帝表哥这一靠山,她也明白,在北冥祁还没有那个本事敢与皇上正面交锋之前,即便再恨,她也定然会在祁王府中安然无恙。 除了禁足,北冥祁又还能耐她如何? 只是,可怜了银漪。 “对不起,要不然因为我,你也不用受此欺凌。”夕若烟霎时间红润了眼眶,心中是满满的自责愧疚。 她以为,上官语宁是平南王的爱女,不管如何,就算是碍着平南王府的面子上,北冥祁也是断断不会对语宁怎样,可是现在看来,她终究还是想得太过简单了些。 北冥祁是什么人,她欺骗了他,让他一时间成为了满城人的笑柄,堂堂祁王爷沦落至此,又怎会不恨。 到底,还是因为她的自私害了语宁,也害了银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0章 回门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若烟姐,你不用自责,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上官语宁顿了顿,抛下心中的那些不愉快,其实,她至今为止,还真是从未后悔替嫁成为祁王妃过。 不管北冥祁怎样对她难堪,怎样为难她,怎样伤害她,可在她的心里,她还当真是从未后悔自己代替若烟姐嫁入王府。 “你可以选择离开的。”夕若烟抬眸看着她,见不过只一个晚上便已经明显憔悴了不少的上官语宁,是真的心疼,“其实,以你的身份,你可以选择离开。” 毕竟北冥祁真正要娶的人不是上官语宁,纵然大婚之夜出了变故,可名不正言不顺,北冥祁也是没有那个理由要扣下语宁的。 纵然他不是好惹的主儿,但平南王府也不是什么善茬,再加上上官语宁又是平南王心尖儿上的宝贝女儿,只要她愿意,顶多祁王府与平南王府之间结下深仇,却也还不至于毁了上官语宁一辈子的幸福。 她相信,以平南王宠爱女儿的性格,就算是让他与北冥祁正面为敌,但只要能够让语宁幸福,相信平南王也不会不愿意。 上官语宁却是摇头,“自从我决定了要踏上花轿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想到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但是,我并不后悔。何况,如今事情已经变得复杂,并非是我平南王府以一己之力就可以力挽狂澜的。” 北冥祁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再加上此事又是她理亏,她知道,若是北冥祁执意要扣下她,大概爹爹也不好过来强行要人。 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连累了王府,也更加不想让爹爹为难。 上官语宁的意思夕若烟都明白,只是她知道北冥祁的脾性手段,也知道,若是语宁日后继续留在祁王府,只怕是少不了受到北冥祁的折磨。 她正还要再劝,假山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异动,夕若烟灵敏的发觉,还未及出口的话语被及时吞回了腹中。 两人相视一望,以一个眼神示意着什么,只是还未及上前,那假山之后的人便已主动现了身。 “属下参见王妃,夕御医。”尤冽抱拳作揖,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一见来人是尤冽,上官语宁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夕若烟却是半点儿没有好气,“你来干什么?你跟踪我们?” 好看的柳眉一皱,对着祁王府的人,她是不会有任何好脸色看的,自然,也包括尤冽。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尤冽如今是时时铭记于心,听她这么一问,也只是抬了抬头,面上仍是一片波澜不惊,“这是皇宫,属下怎么敢?只是方才见着王妃与夕御医在离开太和殿之后往西边而去,碰巧又在半路碰上了夕御医的侍女,细问之下方才知道两位在这儿。” 夕若烟冷冷一哼,满眼皆是不屑与鄙夷。 什么细问,庆儿是她心腹最是值得信得过,就算是北冥祁自己来问了,没有她的吩咐,庆儿又怎会将她们的去处告知? 说什么细问,只怕不知是用上了什么卑劣的手段来逼问。 余光触到夕若烟满眼的不屑,尤冽心中气愤,却也并没有多言,转首望向一侧的上官语宁,只道:“王爷命属下过来告知王妃一声,时辰到了,还请王妃速速随属下过去,可别让王爷久等了。” “我知道了。”沉下脸色,上官语宁抬头望了一眼夕若烟,正巧她也正好望过来,两道视线接触,其中实在有太多的话语道不尽。 浅叹一声,上官语宁方才看向尤冽,道:“你先去外边等我,我与若烟姐说几句话就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这……”尤冽迟疑,可接受到夕若烟的一记厉眼瞪来,想了想,终还是应声退了下去。 “若烟姐,”上前握住夕若烟如玉的双手,上官语宁迟疑之后,开口道:“方才在太和殿里我也没有什么机会与表哥说话,等会儿你要是看见了表哥,便替我转达一句。” “你说。” “你就告诉表哥,我在祁王府一切都好,我还是之前的选择,一旦踏入了祁王府,我便不打算离开了。所以,你也替我告诉表哥一声,让他不必为了我多加费心,我,是不会离开祁王府的。” “为什么?”夕若烟不解,她不明白,语宁明明就知道祁王府是龙潭虎穴,北冥祁更是豺狼虎豹,而语宁却又为何不愿意离开了? 因为着急,夕若烟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上官语宁手还僵在半空中,冷风灌入,方才将手收回。 垂下眼睑,阳光洒在长长的羽睫之上投下两片阴影,掩去脸上的落寞,上官语宁苦涩一笑,“也许你们都觉得我很傻,但是我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陷进去了,他在我心中存在的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整整四年,我爱了他整整四年。” 夕若烟诧异,她与语宁虽然感情交好,但毕竟一个在靖安城,一个又远在冀州,所以并不常见,也就只有京中有什么重大皇家宴会的时候,上官语宁才会随同平南王一起进京来。 她知道语宁喜欢北冥祁,却也只将这当成了小女孩的一些春心萌动,毕竟抛开其他,其实北冥祁也并不差,既英俊又是一朝王爷,年纪轻轻还战功赫赫,是少有女孩子不会为之而动心的。 可是,她竟是不知,语宁喜欢北冥祁,原来早已经不是小女孩那种无知的喜欢了。 整整四年见不着面的喜欢,这份爱一直被语宁深深埋藏在心里,她不说,却并不代表这就是不存在的。 原来,她是真的深爱着北冥祁。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何为喜欢,也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对他,是真的到了很爱很爱的地步。”所以,即便他气得差点儿一把掐死她,她也对他是真的恨不起来。 “可是……”可是他并不爱你啊! 这样的话夕若烟说不出口,因为这对语宁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在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北冥祁是一定能够狠得下心的。 语宁代她嫁入王府,北冥祁不是不气愤,只是碍着语宁是平南王的女儿,为了不公然与平南王作对,让自己陷入众矢之的,所以他是在忍。 为了权位,北冥祁甚至不惜咽下这口闷气,可见此人心思城府之深。 由此可见,若是语宁继续留在王府,下场一定堪忧。 “没有可是。”接过她的话,上官语宁十分坚定,“我已经决定了,就算是表哥已经想到了有什么办法让我能够脱离祁王府,我也是不会顺从离开的。” 再次握住她的手,上官语宁垂首敛目,道:“若烟姐,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其实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并不欠我什么,也不需要对我有所愧疚,觉得是你害了我,其实不是,如果没有这场代嫁,我也不会如愿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纵然,那个人并不爱她。 她之所以肯留在祁王府,只是在赌,赌用自己的一颗真心是否能将他的冰冷之心融化,虽然很傻,但她却并不会后悔。 倘若她侥幸赢了,那便是她一辈子的幸福。 “语宁。” “好了若烟姐,我的时间不多,这一次回去,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我。”紧紧握了握她的手,上官语宁努力克制住心头的酸楚,勉强露出一笑,“记得,如果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你一定要去争取,幸福其实很难的,别让自己失去,恩?” “我走啦!” 留下一番劝谏,上官语宁松了手,随后决绝的离去,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刹,眼泪终是忍不住决堤而出。 夕若烟愣然,呆呆的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手心中的温暖消失,方才望着上官语宁消失的方才怔神。 上官语宁踏步出了假山,尤冽果真是还在外面等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见着他,上官语宁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擦净了眼泪。 只因她知道,有些东西可以失去,但是有些东西却不能够失去。 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尊严,那也仅仅只是在北冥祁的面前,可在别人的面前,她也还是要做那个高傲得能够睥睨世间一切的语宁郡主……不,是祁王妃。 拭干了脸上的泪水,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上官语宁深深吸了两口气方才举步朝着尤冽走去。 “走吧。” 绕过他,上官语宁径直便往前而去,并不多做停留。 目光一扫而过上官语宁已经哭红的双眸,尤冽还未来得及多问什么,眼前一道橙色已经一闪而过,再看时,上官语宁也已经兀自走得远了,便也不多做他想,迈步便跟了上去。 祁王府的马车仍旧还停在之前的地方,因为在宫中无事,北冥祁与秦桦闲闲的聊了两句之后便已经早早地回到了车上。 等上官语宁回到马车的时候,北冥祁正靠在身后的软垫之上,双眸阖上,呼吸均匀,俨然已经一副熟睡的模样。 故而她也不敢太过大声,唯恐自己一个大声吵醒了他,接下来又不知道自己或者是银漪会受什么责罚。 轻手轻脚的上了马车,上官语宁在北冥祁的对面坐下,还特意挑了一个角落一些的位置,不过只离他更远了些。 尤冽仍旧在外驾车,马车缓缓行驶在出宫的路上,上官语宁也在暗自失神,心中不知是在盘算些什么。 “你们都说了什么?” 安静的车内突然响起一道沉闷声音,上官语宁心中一吓,下意识地便抬起头去看对面的男人。 只是他仍旧是闭着双眼,上官语宁也没多想其他,只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便也没有多加在意。 倒是一直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北冥祁眉心一皱,微睁了一双墨瞳,心中已有不悦,“怎么,你们是说了什么秘密,所以不能够告诉本王?恩?” “不是。”上官语宁垂下了头,不去触碰他的目光,“没说什么,只是随便聊了两句。” 不理会她的敷衍,北冥祁再次闭上了双眸,看上去颇有几分疲惫。 “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冀州城。” “什么?”上官语宁诧异,可待她再次抬头之时,北冥祁却已不再看她,只兀自闭目养神了起来。 久久得不到一个回答,上官语宁知道他是不会再理会自己了,心中落寞的同时,却也疑惑重重。 她知道,女子出嫁都有三日后回门一说,北冥祁这么做,是当真要陪她回冀州城看望爹爹? 只是,靖安城距离冀州城尚远,一路快马加鞭都需三天三夜的时间,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1章 上官衍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送走了北冥祁,秦桦折身回了太和殿,在正在仔细批阅着奏折,半点儿不曾分心的北冥风身边站定,有意的浅浅叹了一口气,“唉,就这样把一块肥肉送到了人家的手上,你也还真是舍得。” 北冥风微微抬头,余光瞟他一眼,随即又再次专心致志的批阅着桌上的奏折,“你想要说什么?” “哎我说,把上官语宁当成代嫁的人选,你这是怎么想的啊?”没有外人在一旁,秦桦也直接省去了那一套君臣之间的礼仪,只疑惑着他这样做的目的。 本来他是知道北冥风是有着“代嫁”这一招的,却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位兄弟,竟然会将上官语宁当成这个人选嫁入祁王府,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举动吗? 不理会一旁就快要抓狂的秦桦,北冥风淡定地批阅完最后一封奏折,收了笔,方才起身踱步至殿中。 “是语宁自己跑来求朕的,说是只要让她嫁进祁王府,付出任何代价她都在所不惜。”就着殿中刻牡丹花卉的红木椅而坐,北冥风执起身旁茶几上的青瓷盏放至唇边浅尝一口,模样气定神闲,全然没有秦桦半点儿的焦急。 见他如此淡定,仿若一切事情都毫不在意的模样,秦桦大步至他身旁落座,也是真的急了,“她求你你就答应了,你知道心软所会带来的后果吗?” 北冥风不曾理会,伸手还欲去倒上一杯清茶,秦桦却眼尖儿地一把夺过茶壶,北冥风无奈,只得作罢。 “你是怎么想的呀?”秦桦不依不饶,若非不是今天亲眼见着了在北冥祁身边的女人是谁,他还真是不敢相信北冥风竟会如此大胆走上这一步棋。 方才是碍着北冥祁在这儿,他有好多的话都不好说,也有许多的疑问不能问,此刻便就只有他们二人,他自然是定要知道一个答案方才罢休的。 躲不过秦桦的一再追问,北冥风终是肯正眼瞧他一眼了,却是道:“朕就只有语宁这么一个亲表妹,从小到大朕都一直宠着她,如今她第一次跑来求朕,朕没道理不答应吧?” “可是你有考虑过后果吗?”秦桦恼了,可思绪一转,却又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上官语宁是平南王四十岁才得到的宝贝女儿,故而平南王也一向宠爱她,宠得甚至都多过了自己的几个儿子,要是上官语宁嫁给了北冥祁,这很显然就是给北冥祁多加了一个臂膀。 平南王虽是远在冀州封地,但毕竟天高皇帝远的,平南王手底下也有兵马,要是悄悄在冀州城做些什么也无人知晓。 再者,这北冥祁偏偏也是一个极有野心之人,这上官语宁一旦嫁给了他,便等于是让北冥祁拥有了两方的势力。 平南王虽说是北冥风的亲舅舅,但这侄子与亲生女儿之间,该选择谁,要选择谁,只怕也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要是这两人日后联起手来,只怕是…… 秦桦不确定的将目光睇向身旁仍旧淡定品茶的北冥风,实在是猜不透他的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这平南王府与祁王府若当真是联起了手,其中的利害关系,冥风会不知道? 不,他认识了冥风这么久,冥风不是这种不知举足轻重的人,他相信,冥风一定是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的,而他之所以会这么做,说不定,在他心中一定是有了什么应对的方法。 如此想着,秦桦心中便重燃了希望,面上那抹最初浮现的不安与急躁也在瞬间消失无影,他急切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应对之策?” 见身旁之人这变化无常的心绪,北冥风回头瞧他一眼,却只是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一笑。 一见北冥风这笑容,秦桦是更加笃定了他一定是有什么应对之策,一拍桌子,急急道:“一定是有了对不对?快点告诉我,快说啊!” “我说你急什么?”不耐烦的回头睇他一眼,北冥风目光悠悠落在殿外,略有迟疑之后,方道:“还记得从前你跟朕提过,说平南王有野心一事吗?” 秦桦想了想,点头道:“我是跟你提过,可你当时可是很笃定的说他不会有造反之心,如今怎么……” 怎么又开始怀疑了? 莫不是,因为上官语宁嫁给北冥祁一事? 可是也不对啊,这上官语宁虽是嫁给了北冥祁,但北冥祁不喜欢上官语宁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他们表面虽是做的夫妻情深,但私底下如何,怕是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这平南王爱女,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在祁王府受了委屈,只怕是断断不会依的,如此,冥风又还在担忧什么? 秦桦一时想不透,北冥风却是已经开始烦心了,“朕这个舅舅是什么心性,朕是最为清楚的。母妃在世时曾告诉朕,若是将来有一日,朕真成了这北朝国的皇帝,那么这第一个要防的,就是朕这个舅舅。” 当初上官语宁的父亲还没有封王封地的时候,在前朝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只因为其心思敏捷,又做事果断狠辣,也曾替先皇暗中摆平了许多不能够在明面上做到的事情,所以也格外受先皇的器重。 当年余妃下毒暗害梅妃,让他一夕之间成为了一个孤儿,本来余妃也是打算对他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的,正是因为他的舅舅在前朝深受皇上器重,余妃担心梅妃母子接二连三的受到迫害从而引人怀疑,再惹祸上身,所以才会容忍他继续留在这个世上。 说到底,他的一条小命还是平南王给救回来的,若非不是念着这个恩情,他又怎么会在这些年来明知他这位舅舅在冀州城私底下做了什么事情,却还一直保持不闻不问的态度? 白净的手指微微转动着手中的青瓷杯,回想起当年在皇宫几乎是过着苟且偷生的日子,那些日子,哪一天不是他在提心吊胆之中度过的?只唯恐自己一个不当心,便会落得跟母妃一个下场,死不瞑目。 如今他好不容易坐上了皇帝这个宝座,又将北朝国发扬至今,他辛辛苦苦打下了这瑰丽宏伟的江山,又怎能甘愿将其拱手让于他人? 五指在渐渐收紧,连同着心中的不忿也在一同发酵,只是他还在隐忍,因为有些人,有些事,还不适宜在此时就被斩草除根。 时机不到,所以,他还在等。 “所以你是忌惮着平南王的势力,所以才会在登基之后,找了一个理由将平南王发配到了冀州去,让他远离皇城,就是担心他会……” “弑君夺位”这四个字秦桦没有说得出口,但他也很清楚,向来权力越大,贪恋也会越大,那些原本已经拥有了很多的人,却始终都不甘愿只拥有眼下的这些,他们,总想着要拥有更多,更好的东西。 北冥祁如此,平南王亦是如此。 都说防人防心,这外人可以对他一直保有十二万分的警惕之心,可这至亲之人,又如何能够日日夜夜的防着? 冥风当初选择将平南王发配到冀州去,也不管他是否是真有这狼子野心,但这个做法,也却是为了以防万一。 感受着杯中的茶水已经凉透,北冥风放下茶杯,浅浅一叹:“这皇家本无什么真亲情,在权利地位的抉择之下,亲情手足什么的,那都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北冥风嗤之以鼻,冷冷一笑,“朕之所以会让上官一氏拥有如今的显赫,除了念在他是朕的亲舅舅份上,无外乎,也不过是报他曾经对朕的保护之恩罢了。” 只是他不知道,当年在母妃被下毒暗杀,他不受先皇待见之后,上官衍竭力护他周全,让他得以免受余妃的迫害,这,到底是出于内心深处的真亲情?还是只因为……利益? 纵然当年他再不济,也始终还是一个皇子的身份,是先皇的亲生儿子,纵然梅妃已死,他被寄养在余妃的身边,但到底也是有那个资格去争夺太子一位的。 只怕是上官衍早就知道,在当年,即便是余妃的儿子北冥祁最有那个机会坐上皇位,但他们之间到底没有什么血缘,又因为自己妹妹梅妃的关系,二人之间关系本就不怎么样,若真是北冥祁坐上了皇位,只怕他将来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如今想想,上官衍当初之所以要力保他的安危,只怕也是为了日后争储做着打算。 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唉,他这位舅舅,到底从一开始就是打着这个如意算盘才会保他周全的,他其实很想知道,若他不是皇子,上官衍还会如此对他么? 大概,也不会了吧! 想到自己的亲舅舅也在权利地位的诱惑之下,将他唯一妹妹的儿子,他的亲侄子当成是一颗棋子般利用,想想至亲血缘尚且都如此,北冥风难免会觉得一阵心凉。 秦桦听着他的这一番感慨,想着当初上官衍的做法,却也不禁在怀疑,上官衍对北冥风这个亲侄子,关爱之心到底是有多少。 此番事情若是换成了是北冥祁,以北冥祁的城府与猜忌之心,哪怕是自己的亲舅舅,怕也会因为江山而起杀戮之心吧! “如果只是因为要报之前平南王对你的保护之恩,那么这么多年来,你对他的种种宽容,也早已经还清了。”秦桦淡淡开口,明面上虽是在宽慰着北冥风,同时却也是在提醒着他什么。 这上官衍这些年来在冀州城称王称霸,北冥风不是不知道,只是一直在宽容,而对于上官语宁的过份宠溺,只怕也只是为了还清当年上官衍对他的保护之恩。 如今恩情也还得差不多了,事情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若是还不好好盘算一下接下来要做什么,只怕等到事情一旦发生,那便就真是太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2章 不能留了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北冥风闻言斜睨他一眼,二人目光相对,秦桦亦是不闪不避,眸中流露出的坚定,也已然透露出了他此刻心中的坚定。 “我知道你心中也许有所顾忌,但成大事者,就应当不拘小节。”秦桦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成熟稳重来,“你能有如今的地位实属不易,你的每一步走得有多艰难,我都一一看在眼里,这片江山不但有你的心血,也有我的付出,所以,我们绝不能轻易失去。” 大掌落在北冥风的肩头,那微微压下的力道带着秦桦心底的坚持与肯定。 这片江山是他与冥风共同打下的,他不会觊觎这北朝国至高无上的位置,但是却也不能够让别人随意侵占了去。 这个位置,只能够是属于冥风的。 视线落在搭在自己肩头的那只大掌,北冥风目光定了定,忽然掀唇一笑,“朕与你的想法相同,语宁是朕的表妹,她想要什么,朕都可以尽力去满足她,这是朕作为一个表哥应该做的事情。” “那你……”收回了手,秦桦定定的望着他,心中正诧异着什么。 北冥风却是一笑,起身,负手而立道:“朕可以答应让她嫁给北冥祁,但是,朕却不会容忍有人来觊觎朕的皇位,朕的江山。” 黄袍加身,北冥风负手而立,高大的身躯中透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与霸气,那衣袍之上所绣的两条金龙盘旋,更是彰显着他的地位尊贵无比,威严不可轻犯。 精致的五官显露出一股冷冽之气,但不同于北冥祁的狠辣,他的冷,是对着那些妄图觊觎他江山,觊觎他身边之人的冷,虽然做事不同于北冥祁那般的狠辣果断,却也叫人不敢轻易忽视,更加不敢允以挑衅。 紧紧盯着他修长的背影,秦桦缓缓起身,眸光微微闪烁,有些不确定的道:“那这么说,你是要开始对平南王府下手了?” 北冥风不置可否,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望着他,只是方才还浮现于脸上的淡淡哀愁已经彻底消失,转而浮现的,是独属于天子的那份霸气。 他踱步上前,定定的道:“如你方才所说,朕该还的已经还清了,既然他从一开始就只不过是在利用朕,而不是将朕当成他的亲外甥看待,那么朕,也无需对他太过容忍客气。” 母妃是上官衍的亲妹妹,可母妃在世之时便已经叫他提防这个舅舅了,那也就是说,对于上官衍,他也不需要多加忍耐。 纵为血缘之亲,倘若上官衍安安稳稳的做他的平南王,只在冀州城享受他的一片天地,而不去妄图觊觎其他本不该属于他的东西那也就罢了,但如果他狼子野心始终不改,那么,也就别怪他不念血缘亲情了。 “你打算怎么做?”多年的兄弟之情也不是假的,经北冥风这么一说,秦桦很快便领悟了他话中的意思,于是问道。 “朕收到消息,明日一早,北冥祁便会带着语宁前去冀州城。”北冥风冷冷一笑,心中更是对此鄙夷到了极点。 秦桦闻言也只微微一愣,但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 古往今来,女子成亲之后都有三日后回门一说,上官语宁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没想到,北冥祁明明就不喜欢上官语宁,指不定还因为她代替夕若烟上了花轿一事而对其心生厌恶憎恨,可是为了她背后的平南王府,即便心中再恨,却也能够忍得下这口怒气。 这北冥祁娶不成若烟,却娶了一个背后有着更大势力的上官语宁,也不知冥风走的这一步棋,到底是对?还是错? 鄙夷的笑容之后,秦桦开始有些隐隐担心,照着如今的情形来看,这北冥祁借着上官语宁三日回门的机会前去冀州,若非不是有什么计划,他随便找一个推脱的理由即可,犯得着自己亲自去? 看来,北冥祁这一次是铁了心的要抓住平南王府这一脉的势力了。 “冀州相隔皇城有着千里之远,就算他们明日早早的便出发前去,没有个三天三夜是到不了的,届时,三日回门的时间早已经过去。”秦桦在心中默默的算着时辰,同样,也在暗自担忧着。 “两城相隔千里,三日回门看的不是时辰,而是心意。”北冥风星眸微眯,隐隐透露出一道危险的光芒来,“如果朕没有料错的话,平南王对语宁要替嫁成为祁王妃一事本就抱有不赞同的心态,毕竟在他心中,以他平南王府的势力,语宁嫁什么人没有?向来都该是别人求着语宁下嫁,而不是语宁自贬身份,用这样的方式自己主动贴上去。” 顿了顿,北冥风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怕只怕,北冥祁明明心里不喜欢,表面却还要做出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就凭着这不远千里也要陪着语宁回门的心意,平南王只怕也会摒弃前嫌,就算一时还不能接受,也不会对北冥祁再有什么排斥的想法。” “可是依照上官语宁那个性子,只怕也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的。”回想起从前在宫中见到上官语宁时,她那一副趾高气昂,得理不饶人的样子,秦桦心中便不禁一阵恶寒感袭来。 犹记得最初见她时,他还在心里腓付,不知将来会是谁娶了她,指不定成亲后会是怎样的饱受摧残,却没想到…… 偏偏这个人,竟然会是北冥祁。 北冥风摇了摇头,深深吸纳一口气,方道:“你也太不了解语宁了。她既然都愿意为了北冥祁而来求朕,甚至都不惜用‘代嫁’这种下作的方式也要嫁给北冥祁,那就明摆着说明了,这北冥祁在她的心中,占据的份量可不少。” “再多,也还能比得过你这个宠她,容她的亲表哥?”秦桦随口接上这么一句,可待这话一经出口后,却恍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听了他的话,北冥风却只是苦笑着摇头,这感情的事情,谁又能够说得准呢? 不过依照今天的局势看来,指不定事实还真就是如此。 今日进殿的时候,他刻意留意了一下上官语宁,他发现,不过只一个晚上的时间,语宁整个人都仿佛憔悴了不少,与北冥祁做着恩爱夫妻之时,也能够轻易看得出是有多么的不情不愿。 不是真心喜欢,语宁又怎会容忍到这个地步? 北冥风叹气摇头,秦桦却是满心焦虑,看样子,他们是注定了要失去平南王府这一势力了。 如此说来,这平南王府,也是断断不能够再留了。 两人沉默间,玄公公踏着小步子匆匆入内,对着殿中的两位主子一一行礼之后,方道:“皇上,祁大人与祁侍卫在外求见。” 北冥风回神,视线与秦桦稍一对上之后,便道:“有请。” “是。”玄公公颔首应下之后,便又匆匆折身出了大殿。 目光自已经空荡了的大殿外收回,秦桦道:“既然他们来了,想必是有事,那我就先回去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日后再议。” “不用了。”北冥风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绝,“你我手足之情胜过亲兄弟,朕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瞒着你的,你不需要离开。” 秦桦不言,微微垂下头去,心头却是生着一道异样的情绪。 不出一会儿,玄公公便领着祁家父子入内,而后又折身出了大殿,为他们守着殿外去了。 祁家父子步至殿中,拱手行了一礼之后,北冥祁凝着他们,声音平淡无波,“祁大人在大理寺牢房受了委屈,朕不是让你在府中好生休息吗,怎么又进宫来了?” “皇上。”祁零双膝跪下,两手贴着冰冷的地面,头颅更是低低地垂着,俨然一副行跪拜大礼的姿态。 北冥风一惊,“祁大人这是做什么,还不快些起身。” 说着,北冥风便要亲自上前去搀扶,可这才刚朝前走了一步,原本站定的祁洛寒也跟着下跪,拱手道,“皇上对微臣父子恩重如山,微臣父子蒙受不白冤屈,所有人都对我们避之不及,只有皇上,还有秦将军深信微臣父子的清白,并且还努力找寻证据还我们一个清白公道,此大恩大德,微臣实在无以为报,此生此世,只衷心听于皇上吩咐,为皇上尽忠。” 言罢,祁洛寒也弯腰深深叩了一个头,心中的感激之情更是清清楚楚的溢于言表。 这下北冥风也算是清楚了他们今日的来意,敢情他们这是来特意谢他的搭救之恩的。 抿了抿唇,北冥风目光睇向身旁的秦桦,秦桦颔首会意,于是含笑上前扶着他们二人起身,“二位大人何必行如此大礼,皇上勤政爱民,既知二位大人实属冤枉,定然是会想办法还二位大人一个清白公道的。” 由着秦桦与祁洛寒一左一右的扶起,祁零强忍住要老泪纵横的冲动,感激道:“皇上待我祁家的恩情,老臣铭记于心,若皇上有什么吩咐需要,老臣父子,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今日他们祁家能够逃过这一劫,表面虽是秦桦与楚训两位将军竭力搭救,可他心中也甚是明白,这背后若是没有一个地位更高之人的首肯,就算是有秦桦与楚训的相助也是无济于事,而他们父子二人,只怕也是要真的要难逃一劫了。 “祁大人言重了,朕不需要你们赴汤蹈火,也不需要你们以死来证明自己的衷心,我北朝正需如二位这样的忠肝义胆之士,你们只需要尽心为我北朝尽心尽职,这便是对朕最好的报答了。”北冥风平静的道。 眼前这两人,他们一个是若烟的义父,一个又是若烟的弟弟,要是他真让他们去做什么需要赴汤蹈火的事情,那丫头还不得恨死他! 想起前两日因为祁家父子含冤入狱,夕若烟哭得那叫一个惨呐,至今想想都还让他心悸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3章 他闲,但不傻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敢问皇上,不知烟儿怎么样了?她的伤……可有好了一点?”想起那日烟儿为自己硬生生地挨了一棍子,好几天也没见着面了,祁零心中是分外担心。 昨日他与寒儿才从大理寺中被放出来,听说祁王要娶烟儿的消息,他们虽然着急,可碍着那时已是深夜,何况那可是祁王府,守卫森严不说,若是他们要硬闯,只怕还没有见着烟儿的面就已经被再次扣下。 他们的自由是烟儿用一生的幸福换来的,虽然他只是烟儿的义父,可当知道烟儿为了他们如此牺牲,一颗心也同样是疼到了极点。 直到今早楚训登门,在一番闲谈之下,他们方才知道原来昨日的婚宴之上出了变故,烟儿没有下嫁祁王,至今都还留在宫中。 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哪里还能坐得住,急急忙忙地便入宫面圣,只盼着能够见到烟儿一面。 北冥风负手于背,脸色已经明显缓和了不少,“祁侍卫是朕的御前侍卫,可以随意出入宫中任何地方,祁大人既是在大理寺中受了委屈,那么朕就特允你前往景祺阁中探望爱女。” “微臣谢过皇上。”祁零连同祁洛寒一同下跪拜谢。 北冥风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们的动作,“行了,快去吧,切记,酉时之前务必离宫,省得让别人说朕徇私坏了宫中的规矩。” 北冥风浅浅一笑,未有端着帝王架子之时倒也是平易近人。 祁零父子相视一眼,各自心中均是明白北冥风的一番良苦用心,也不多言,行了礼便当真退了下去。 直到他们离开,秦桦复才一笑,以手作拳作势般的打在了北冥风的身上,取笑道:“什么大公无私,对别人可能如此,但是对待某人,只怕还是日日徇私,时时徇私吧!” 秦桦贼贼的看着他,见他一副只笑不言的模样,心中更是起了玩味的心。 “行了,”一把挥开他的手,北冥风踱步至红木椅边坐下,轻抬起一双好看的星眸望着他,唇边更是掀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心上人,你也会如朕这般。” 因为心中有爱,饶是他身为一朝皇帝,但是很多时候也是心不由己,这样的情势他无法掌控,可这样的感觉,却是十分美好的。 “行了吧,我才不要这样的感觉,累赘!”秦桦摆了摆手,转身坐回到方才的位置上,开始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桌上的白玉瓷瓶。 深深凝了他一眼,北冥风有话梗在喉间,但转念又想了一想,瑾瑜如今说得满不在乎,不过也只是因为他还没有遇见自己生命中该出现的那个人罢了。 人的一生就是那么的奇幻,本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孑然一身,不会留有任何挂念,可真到自己的缘分来临之后,事实却恰恰不是如此。 脑海中浮现过那一张如花笑魇,北冥风垂眸浅浅一笑,心中满满的皆是幸福之感。 秦桦偶然抬头瞥见北冥风那一副傻傻痴念的模样,不禁嗤之以鼻。 转念想到方才还没有讨论完的事情,秦桦忙打断了眼下的这个话题,道:“对了,你方才说要开始对付平南王府了,你要怎么下手?需要我的帮忙吗?” 闻言,北冥风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尽,抿了抿唇道:“这件事情还不急于一时,朕得花时间好好部署一下。”抬头,朝着秦桦凉凉睇去一眼,“你放心,这件事情一定少不了让你掺和。朕还有奏折没批,就不留你用午膳了,你请便吧。” 言罢,北冥风起身大步朝着紫檀木案桌走去,未有回头,独留给秦桦一个修长伟岸的背影。 一听这话,秦桦却是不乐意了,他这可是赤果果的在下着逐客令啊,要不要这么无情! “我说你真是……” “要不你来?”坐于刻龙纹宝座之上,北冥风刚执笔沾了墨,正欲落笔批阅,突一听到秦桦这一抱怨,双手摊开,一副“有本事你来”的模样。 见这阵仗,秦桦忙识趣的住了口,右手刻意捻成兰花指的模样,由左至右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我走。” 真是好笑,让他留在这里帮他批阅奏折,然后他好去景祺阁是不是,他才没这么笨呢! 再说,要是这事传扬了出去,只怕他可就真是亲手将自己置于众矢之的了。 他闲,但不傻。 北冥风垂下眼帘再不去看他,视线快速掠过奏折之上的每一个字,随即落下将要批阅的话语,动作虽快,却是半点儿也不曾马虎。 见他是真的不打算再理会自己了,秦桦也觉得无趣,反正也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既然这太和殿不留他,那么他就去雪梅殿好了,想想,雪儿还不至于像他这般无情吧! 此般想着,秦桦复才一笑,就连告礼这一俗礼也都自然而然地免了,转身便大步出了太和殿。 直到殿中再未响起任何异声,北冥风方才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不过只淡淡一眼,便又继续埋头于手下的事情。 …… 夏至已到,湖面上原本只零星开着的几个花骨朵如今都已然盛开,大片粉红娇颜的莲花争先开放,朵朵簇拥着将整片湖面挤满。 莲花娇颜却不显庸俗,清雅又不失妩媚,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为之称许赞美,莲似女子,娇媚中又透着那么几许俏皮,当真是惹人喜爱万分。 景祺阁西院便有一处池塘,虽不及御湖放眼无际,却也满湖盛开着清莲,且这是景祺阁内景,旁人无事也不会入内,独自赏莲倒也格外的清净一些。 刚送走了祁家父子,夕若烟独自坐在白玉石砌成的湖堤上,慵懒中带着一丝宁静,那与生俱来的气质更为她增添了些许尊贵之气。 远远望去,女子唇红齿皓,眉清目秀,肤如凝脂,一身粉红纱衣衬着水蓝色的罗纱裙更映衬出那姣好窈窕的身姿。乌黑长发随意洒落在肩头,头上随意绾了一个简单的云髻,再以轻纱配上几支素静的白玉莲花簪,衬着眼前的景象,倒也是十分的应景。 让人远而观之,娇嫩的清莲,比之花朵还要清丽脱俗几分的女子,长发飘飘,衣玦飞舞,真真是像极了一副仙女图,只应了那一句: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夕御医真是好雅兴,在这儿独赏清莲,怎的也不叫上众姐妹一起观赏?”娇媚的声音由着远处传来,楚玥带着近身侍婢采荷朝着莲花池处款款而来,脸上所扬起的明媚笑容无不带着亲昵之感。 夕若烟闻声回过头来,见着不远处的楚玥,视线却转而落在了紧紧跟随在后的庆儿身上。 接触到夕若烟睇来的视线,庆儿忙连连摇头,那无辜的样子,无不是在说着“这不关我的事,是楚昭仪自己硬要闯进来的,我拦也拦不住”。 似乎也感觉到了背后有着什么异样,楚玥微微侧过头去,余光触到庆儿正打着手势在暗示着什么,眸光一沉,却是惊得庆儿立即噤了声,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言。 将一切尽收眼底,夕若烟不动声色,起身正要倾身见礼,只是身子还未弯下,双臂却被人一扶,娇媚柔软的声音随即传来。 “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这么见外的。”楚玥柔柔道,视线落在已经走到了夕若烟身侧的庆儿身上,浅浅一笑,“方才那丫头说要等通报了你之后方才放我进来,我觉着咱俩又不是什么外人,用不着这么见外。你不会……为此就觉得是我不请自来了吧!” “哪的话,不过是庆儿不懂事,昭仪能来,本该是夕若烟出门相迎的,又怎敢让昭仪等候通报?”余光淡淡瞥向身后的庆儿,夕若烟稍有暗示,庆儿立即领意告礼退下。 见她有意支开了自己身边的侍女,楚玥也回头对着采荷使了一个眼神,采荷领意,也随后与庆儿相继离开。 “今日特意来这儿,该不是真心来与我一同赏莲的吧!”没有了外人,夕若烟也自然而然地省去了那一套故作的礼节,转身踱步朝着草坪中的石桌而去。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之前她陷入风波之时不见楚玥前来探望,如今风波过去,今日又正巧北冥祁携新王妃入宫,而楚玥,却又这样好巧不巧的来了她这景祺阁。 这消息,还真是挺灵通的! 听着这话中淡淡的暗讽之意,楚玥低头浅浅一笑,也踱步跟着走去石桌旁,“其实昨日我曾来过景祺阁,准备送你出嫁……不对,昨日那个,根本就不是你。” 倒茶的动作微一顿,夕若烟未曾抬头,听着她的话心中只暗自在打量着什么,但脸上又很快地恢复了一片平静,继续着手中倒茶的动作。 盯着她很快掩饰掉的变化,楚玥微微一笑,随即在她对面落座,“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那个新娘不是你了,只是我没能想到,那竟然会是语宁郡主。” 她虽是早就猜到夕若烟不会如此轻易妥协,也不会就这样甘愿下嫁给祁王殿下,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夕若烟竟然会如此大胆,竟敢用“代嫁”这样的把戏去玩弄手段狠辣的祁王殿下。 这虽是叫她意外,但更让她意外不解的,却还是祁王殿下竟然肯将这件事情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但不追究这“代嫁”的罪责,竟还真让这冒牌的新娘成为了真正的祁王妃。 虽然夕若烟没有真的嫁给北冥祁,她心中该是庆幸的,毕竟她在这宫中势单力薄,如果有了夕若烟这一依靠,也只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庆幸之中好奇也是难免,她很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竟会让祁王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口气,仿若几天前势必要娶夕若烟的决心都随风生烟,不再忆起? 其中,必定另有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4章 助我离宫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你又是如何能够肯定,那新娘就一定不是我的?”那天盖头落下,遮去了底下所有的面容,就连奉命前来迎亲的尤冽都尚且没有发觉任何端倪,她又是如何能够这般肯定? 将倒好的温热茶水递上,夕若烟仔细地打量着对面的女子,目光从上到下无不是带着考量的意味。 楚玥倒也坦然,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水,不闪不避只任着她随意打量,倒也并不担心她会从中看出什么破绽。 因为,她也并没有什么破绽是要担心被她给看出来的。 青瓷盏放至唇边浅浅尝了一口,楚玥抬头,清亮的眸子直接迎上夕若烟投来的那一记打量的目光,随即莞尔一笑,“其实你也不必如此防着我,我们毕竟不是敌人,不是么?” 夕若烟不言,微微垂下云眸,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她不允答复,楚玥也就自然而然的将这当成是了她的默许,于是莞尔道:“夕御医是个聪明人,在这宫中,想必你也没有什么真正值得交心的朋友。当然,也许你与九公主关系匪浅,可你想过没有,九公主是女儿身,一旦到了及笄之年,她也势必是要出嫁的。”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不想再和她多绕什么圈子,夕若烟很明白她想要说些什么,之所以兜兜绕绕,只怕,最终的目的,还是想要跟她谈什么交易才是。 这个楚玥,表面看似温柔无害,实则却是一个有着城府心计的女子,再加上她心思通透,这样的女子,才真真是像极了那绵里针,让人不敢小觑。 夕若烟敛下眸中光彩,不禁在心中暗自腓付:枉楚训一生光明磊落,为人正直不阿,只是他这个妹妹却是与他半点儿不像,若非是有着血缘为证,他俩,到底不像是亲生的。 樱唇勾起淡淡一个弧度,夕若烟轻轻摇头,却并不对此多加深究什么。 楚玥并不知此刻她心中是在想些什么,见她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自己若是再继续拐弯抹角下去,只怕就真该是显得矫情,惹人烦了。 于是也正了脸色,也直接开门见山的道:“我要与你合作。” “合作?”夕若烟轻轻一笑,仿佛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只觉得这简直是可笑无比。 “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可笑!”敛尽笑意,夕若烟正了神色,道:“你凭什么说要跟我合作?且不说,我现在并没有什么是需要别人帮忙的,就算需要,你也帮不了我。至于你,既然来了,何不就直接明白了当的说出来,你到底想要什么?又或者,是想要我帮你什么?” 争宠?还是晋位? 如果是这两样,那么,她可就真是爱莫能助了。 虽然她不能阻止后宫佳丽三千,但到底她也是一个女人,有自己的占有欲,也有独属于女人的那一份自私,就算她再怎么大方,也不可能帮着别的女人去讨好自己喜欢的男人。 这样“大度”的事情,请恕她无法做到。 灵敏的感觉到了夕若烟眸中暗藏的那一抹不耐,楚玥心知她是误会了,于是连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要的,并不是什么争宠。” 她说得坚定无比,夕若烟却是一时有些疑惑了,“那你要的是什么?” 这女人一旦踏入后宫,除了争宠夺位,那剩下的便就只是等死一条路。 后宫堪比战场,男人们的战场比得是真刀真、枪,而女人们的战场比得却是心机手段。这楚玥既已入了宫,不争不抢,最后便只能是沦为刀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夕若烟想不明白,这楚玥身为昭仪,除了是争宠夺位有可能需要她的帮忙之外,到底还有其他什么事情也是需要她的? 夕若烟心中有了疑惑,故而在面对面前的女子之时,心中也不得不多了一份审视。 “也许你会很奇怪,在梦妃与玉贵人争先对皇上献殷勤,刻意讨好的时候,我却不闻不问,并没有任何的表示。或许其他人认为是我争不过,亦或者是不敢与梦妃她们为敌,但事实,却并不是如此。”楚玥垂下头来,脸上露出了一抹少见的忧虑。 “那又是什么样的?”刻意不去看她脸上露出的那抹淡淡的忧愁,夕若烟执起茶杯,放至唇边浅浅尝了一口。 其实对于楚玥的这番话,她多少还是有些相信的。 楚玥心思细腻,而在宫中,勾心斗角往往却并不是争宠的明智选择,但是她却看得出来,这楚玥,或许是真的没有一点儿要争宠夺位的意思。 当然,这不过也只是她的想法,这楚玥到底是心性如此,还是故意如此,那便是不得而知了。 只是,如果是当真不愿争宠,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实不相瞒,其实,进宫并非我本愿。”抬起头,楚玥定定的望着夕若烟,眸中露出的,是显而易见的真诚。 “所以呢?”夕若烟故意如此一问,心中也多少猜到了一些什么。 “我知道皇上很信任你,你的话皇上多少会听,在这深宫大院之中,除了你,我也找不到还有谁能够帮我了。”说到这儿,楚玥突然有些激动了起来,“帮我出宫,好不好?” 夕若烟一惊,纵然已经多少猜到了一些,可咋然一听,也还是有被吓到。 震惊不过只在刹那,夕若烟别过头,突然起身走至一侧,却并不回头看她,“我为什么要帮你?” “可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忙。”楚玥不死心,跟着走到了夕若烟的身后,哪怕看不见她的脸色,只能够看着一个背影也让她多多少少有一些期待。 因为,起码她还并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她,不是么?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夕若烟倏然转身,望着楚玥的眸中竟多了几分看不清的色彩,她急道:“这里是皇宫,既然一脚踏入了宫门,就算是死,也只能够是宫里的鬼。你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到,那可是杀头的死罪,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可是从一开始进宫便不是我的本愿,如果不是因为……” 话到一半楚玥突然住了口,至于后面的“因为”什么,便再也没了下文。 夕若烟也渐渐的听出了一些端倪,虽然后宫妃嫔的事情她一向不会插手去多管闲事,可这楚玥既然找上了她,有的话却又说得如此糊里糊涂,就难免不让她起了疑心。 “因为什么?”清冷的眸中多了一丝深究,大有一种是在逼问的感觉。 楚玥被她这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别过头去,心中纵然焦急,却也不再对此多加解释什么。 然而心中一旦有了疑问,在没有得到一个解答之前,夕若烟也是少有会作罢的时候,尤其……这件事情还关乎着北冥风。 久久等不到一个解释,夕若烟突然间凌厉了目光,语气也陡然间冷了下来,她道:“说,你为什么这么想要离开皇宫,莫非你……” 夕若烟故意一顿,楚玥听出了她话中的威胁,倏然抬头,四目相对,却是谁也不肯退让。 良久,楚玥方道:“你想知道,好,我说就是。” 强压下心头的那份不安,面对夕若烟打量的目光,楚玥也硬了语气,“实话告诉你吧,当初进宫的时候,我是不愿意的,要不是我哥哥铁了心的要将我送进来,这个地方,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踏足。” 目光扫了一眼四周,皇宫地势宽广,宫殿更是奢侈华丽,别说是其他地方,就是一个小小的景祺阁都被布置得富丽堂皇,一个后花园更是美得跟人间仙境一般。 这里人人锦衣玉食,就是宫里最下等的婢仆,只怕都过得比宫外一些平常百姓还要好。 她虽然身为昭仪,就算地位不如梦妃显赫,但到底也是皇上的妃嫔,锦衣玉食不说,更是有着不少宫人,甚至是前朝官员的争相巴结,一时风光大好。 皇宫虽好,但到底不是她心仪的地方,再奢侈,也不过只是一个豪华的金丝笼罢了。 不值得留恋。 “可你已经进了宫,就不该多想其他。”夕若烟劝道。 虽不知楚玥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而她甚至都在怀疑,这楚玥不过只是在专挑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在说,而其中真正的理由,只怕也还是刻意瞒着的。 虽然她与楚玥的关系并不怎样好,但到底楚训对祁家有恩,对她有恩,楚玥又是他唯一的妹妹,就算是看在这个恩情之上,有些话,她也不得不提醒一下楚玥。 皇宫不比寻常百姓家,这后宫要是突然之间少了一个妃嫔,就算是北冥风无心追究,但碍着人言可畏,只怕最后倒霉的,也左不过是楚训罢了。 “所以我才请你帮我,我知道,你一定有这个本事助我离开。”楚玥渴望的等待着夕若烟的回答,也许旁人不知,在决定说出这件事情之前,她的心中是有多么的纠结,也有多么的害怕。 她这是在用生命在赌,要是赌输了,她将一无所有,甚至,还很有可能会连累到哥哥,连累到楚家。 放眼整个皇宫,她能够信任的人不多,同样,能够帮到她的人也不多,选来选去,似乎,也就只有夕若烟才能够帮的了她了。 “不,我帮不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5章 还不是时候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不,我帮不了你。” 夕若烟垂下眸去,素手拨开楚玥紧紧握住自己手臂的手,声音淡漠,听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愁。 然而楚玥却恍若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怔了一怔,随即更是忍不住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一张娇颜布满着失落。 最终,夕若烟到底还是拒绝了她。 盈盈水眸氤氲着雾水,楚玥微微垂下头,迎着明媚阳光,两扇羽睫在脸上投下两道阴影,那一副失落中带着哀愁的模样更是叫人不禁心生怜悯,兴许下一秒便会叫人忍不住答应。 只是,偏偏这人是夕若烟,就算是不为楚玥,就为了楚训待祁家的那份恩情,她便不能够答应这件事情。 此事毕竟是关乎着皇家的颜面,就算北冥风再如何肯听她的,但倘若后宫的一个昭仪在一夕之间消失无影,一个弄不好,是会牵连到许多人的。 而这首当其冲的,必定是楚训无疑。 到底楚训于她有恩,她不能亲手害了楚训,更不能毁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光明前途。 思及此,夕若烟心中的想法便又更加坚定了许多,素手握了拳又松开,她终道:“这件事情我虽不能够答应你,但你放心,我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今日,我便只当你是来与我闲聊,并不曾说过这些。” 楚玥闻言抬头,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夕若烟别过头,犹豫之下方才开口:“你哥哥曾经帮过我,就算是看在这份恩情之上,我就不会为难你,只是这样的话,以后,便不要再说了。” 也好在楚玥是告诉了她,倘若是告诉了旁的人,再若是有人稍有那么一个坏心眼儿,只怕她就真是将自己往着火坑里推了。 “既然我哥哥曾经帮过你,那你为何不肯帮我一次?”楚玥不死心,更是在听见说哥哥帮过夕若烟之后,不禁重燃了心中那原本已经熄灭的期望。 今日她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将此事告知,那么,不管是运用什么方法,她都一定要让夕若烟帮到自己,就算是用求的也好,还是其他方法也罢,她都在所不惜。 “你怎么还不明白?”见她不知进退,夕若烟莫名地有了一丝恼怒,“正是因为我欠了楚将军的恩情,我才更不能帮你这个忙。” “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我原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没想到,你也是一个被自私蒙蔽了心智的人。”夕若烟别过头去,若说方才心中还有一丝不忍,那么现在,却已经彻底被楚玥的胡搅蛮缠给惹怒,再不见一丝一毫。 “如果你真不愿意踏入皇宫,那么之前就该宁死也不屈服,不管你最后是因为什么原因妥协了,但你要知道,一旦进了宫,除了死,别无他法。”夕若烟倏然硬了语气,冷冷道:“如果你执意要出宫,甚至为了出宫不惜任何手段,那么我告诉你,就算你最后真的能够如愿出了宫,可你这做法所带来的后果,却是你所承担不起的。” “你什么意思?”楚玥诧异,凝着夕若烟一本正经的容颜,心中突然起了一丝担忧。 夕若烟深深吸纳一口气,反正如今该说的不该说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便也不再拐弯抹角,径直道:“坦白说,如果你走了,那么,楚将军,便会为了你的做法而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死。” 楚玥闻言,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心头一沉,仿若是有着什么东西重重压下一般,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以为,我以为只要有你……”话语一顿,楚玥突然伸手按住心口,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突然有些心痛。 本来她以为,只要有着夕若烟的帮忙,就算是她想要出宫的愿望有些天方夜谭,但也不至于会连累到哥哥,可是现在她却恍然明白了什么,也许现实,并不是如此。 只一句未有说完的残句,夕若烟一下子便领悟了她还未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轻轻摇了摇头,却只觉得分外可笑。 这楚玥实在将她当成是无所不能的了,出宫是一件小事,后宫妃嫔想要出宫也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是这若是一去不复返了,这可就……难。 不但难,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因为北冥祁想要强娶她的事情,这已经给北冥风添了很多的麻烦,也正因为如此,她也让冥风为此牺牲了很多,所以这一次,她不能。 想到自己还有那么多未有做完的事情,而离她与冥风约定的时间也不过只剩下了两个多月,这一次好不容易逃脱了北冥祁的强娶,在这期间,她再不能让自己出任何的事情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夕若烟紧闭了双眸,努力平息着自己心内那翻腾不惜的乱流,不再让自己有任何动摇的可能。 “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吗?”两滴清泪从脸庞滑落,楚玥哽咽着出口,只觉得心中那仅存的一点希望,此刻也在被一点一点的瓦解,只余下满心的苦涩无法言语。 那种苦,很无奈,也很难受,竟是比那黄连还苦,比那匕首入心还要痛。 “是。”夕若烟决绝回答,不带一丝犹豫。 然而就算是有,但是这个忙,她也帮不了,也更加不能够帮。 “不过你可以放心,纵然我不能助你出宫,也不能帮你争宠夺位,但是在皇宫,我会尽我的一切力量护你周全,只要我不倒,便不会让你出事。”纵然她的能力也是十分的有限,但这,也算是她对楚训的恩情,唯一能够做出承诺的吧! 在这宫里,纵然她的能力不能够护得了楚玥一生安危,但是冥风可以。 但是前提,却是楚玥能够安安分分,不惹出什么大乱子才是。 毕竟她还欠楚训一个恩情未还,在宫中保楚玥一世安稳,也算是还了这个恩情。 抬手一把抹去脸上滑落的泪水,楚玥轻轻扯了扯唇角,也不对此多说什么,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转身便往着来时的路上走去,决绝的背影,不带一丝犹豫。 只是在转身那一霎,在夕若烟看不见的视线里,眸中却是突然凉了几分。 夕若烟并未看见,只望着那渐渐远去不见的身影怔了会儿神,良久回过神来,却也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她想通了,要放弃了吧! 这样也好。 楚玥离开不久,庆儿便端着一碗东西朝着此处走来,远远的看不清是什么,只是那刺鼻的味道却是老远便能够闻见。 若是寻常人闻见那个味道,指不定还要作呕,只是对于常年与药材打着交道的夕若烟来说,却是在远远闻见那股子药味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碗中是何物,也能够猜到来者是何人。 举步朝着石桌而去,优雅的一转身,便已经稳稳落座于石桌之上。 庆儿端着药碗过来,将药置于桌上,见着夕若烟的脸色不好,又见着方才楚昭仪离开时,那脸上还隐约可见的泪痕,心中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主子。”犹豫了一会儿,庆儿终还是忍不住问道:“楚昭仪都跟主子说了什么?怎么主子的脸色这么不好?” 原本她更想要问的,还是楚玥的脸上为什么会有泪痕出现,一个尊贵的昭仪,又为何会……哭了? 眸光瞥见庆儿低头时那脸上不禁所闪现出来的疑惑,只一眼,夕若烟便对她想要问什么而心下了然。 “也没什么,就是她想要我帮她一个忙而已。”轻描淡写的带过了方才楚玥对她那一番恳求,夕若烟浅浅叹气,其实她并不是想要瞒着庆儿,只是不知该如何解释罢了。 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庆儿太过单纯,有些事情让她知道了,指不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再说,这妃嫔出宫可是天大的事情,她之所以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楚玥,其中不想为自己添麻烦是真,但为了保护楚训也是真,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是楚玥自己也能够保住一条小命。 “哦。”庆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但只要这是主子告诉她的,她便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上,主子是待她最好最好,也是对她最关心最关心的人。 只要是主子说的,她都信。 见庆儿不再追问,夕若烟也不想再就着这件事情多说一些什么,毕竟,该拒绝的,她都已经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只盼着楚玥能够多为自己,也为楚训想一下,有些事情,是真的不值得去冒险一试的。 至少,拿着自己家人的性命去冒险,这便是真不值得的事情。 微风吹过,夹杂着中药刺鼻难闻的气息传来,夕若烟蓦然回神,目光转而落在了石桌上的那药碗之上,几番犹豫之下,终还是朝着那药碗伸出了手。 “主子。” 见夕若烟伸手要去端那碗药,庆儿心下一惊,忙出手拦住了她,脸上更是带着万分焦急,“主子可要三思,这碗药一但下去,可就真的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呀!” “我自有分寸。”淡淡回应一句,夕若烟挥开庆儿的手便要去端桌上的那碗药。 “主子。” 一道略带凌厉的目光射向一旁的庆儿,庆儿心中一惊,心知主子的意愿已经无法更改,纵然她有心阻止,只怕,主子也是不会听她劝的。 不情不愿的收回了手,庆儿眸中已经积起了一片氤氲,却在极力隐忍。 夕若烟低下了头,刻意忽视掉庆儿眸中那已经积起的泪水,庆儿心中在担忧着什么,她深知,虽然她也犹豫,可是眼下,却还不是时候。 视线再次落在桌上的那药碗之上,那碗中是何药,她比谁都清楚。 那是一碗……让女子能够不孕的药。 原本这五年来,她都与冥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纵然彼此都深爱着,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的事情,毕竟冥风才刚稳定这北朝的江山不久,还不适宜出现什么差错,而她,也还有自己的事情没有做。 若非不是那晚…… 素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夕若烟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还有两个月,在这两个月之内,她不能够让任何会成为自己绊脚石的可能出现,纵然,她也很喜欢孩子,但是现在,真的还不是时候。 索性现在她还没有孩子,才能够下得去手。 心中犹豫太多,越踌躇下去便越是不忍,夕若烟紧闭了双眼,把心一横,端起那碗药便仰头喝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6章 留宿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怎么站在窗外,等了很久了吧?”长臂从后环过夕若烟的纤腰,北冥风将头枕在她的肩头之上,微闭着双眸,深深嗅着那独属于她身上的独特香味。 原本已经疲倦了一整日的身体,如今在见着她时,白日里不管再累,此刻,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月朗星稀,月白的光晕撒落在窗边,照射在那凭栏相依偎的两人身上,宁静中却是透着满满的幸福之感。 素手抚上那只环绕在自己腰间的大掌,夕若烟垂头浅浅一笑,故意嗔怪道:“可不是吗?瞧我等了你多久,就连特意为你准备好的饭菜都已经凉透了,真是白费了我的一番心思。” 眸光顺着夕若烟的示意看去,北冥风果然看见了那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只因窗边与屋中的红檀木桌尚且隔着一段距离,虽然看不清,却也能够依稀看见那布满桌上的种种菜肴,色泽鲜艳,倒也令人一见便即可有种食指大动的感觉。 心下不觉一暖,那落在夕若烟腰间的手更加收紧了几分,薄唇缓缓凑在她的耳畔,北冥风心中不觉多了几分感慨。 “有你陪在朕的身边,是朕这一辈子对大的福气。”薄唇轻轻吻在那散发着幽香的秀发之上,北冥风渐渐沉迷在其中,“就算让朕放弃现在已经拥有的一切,只要能够跟你相守白头,就算是孑然一身也觉此生足矣。” 原本他以为,在当年凤鸾殿失火,他在失去了孩子的同时也失去了自己最深爱的女子之后,当时的他,是真的快要濒临崩溃的边缘,也从未再有任何奢望,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也还会如现在这般拥有这么多。 失去了柔儿,若烟,是他这一生中最在意的瑰宝,比起那万里江山,真的要重要得太多,太多。 眸光陡然一沉,北冥风忽然一把将夕若烟打横抱起,在这突来的举动间,只听得她的一声惊呼响起:“你干什么?” 被这突来的举动一吓,夕若烟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双肩,可当看见身后之人的面容时,心中的那份慌乱瞬间便荡然无存。 北冥风不允回答,长腿迈出,抱着夕若烟便径直走向了里屋。 步至软榻边,北冥风沿着床沿边而坐,却并未有将怀中的女子放下,而是抱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动作亲昵中也略带了几分暧昧之色。 房间中的温度陡然上升,彼此之间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因为让整个房间增添了些许暖色。 “怎么了?”这样的姿势让夕若烟不禁脸颊一红,双手仍是搭在北冥风的肩头,对上他那双深邃却璀璨耀眼如星的墨瞳,一时间,竟有些不舍得移开了目光。 北冥风虽是男子,但是有一点她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是真的很好看,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精致立体,仿若是上天精心雕刻一般,真真像极了那画中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不管是生气也好,是微笑也好,都十分的令人着迷。 思及此,她也不得不暗叹一声皇家的基因是真的非常的好,光是一个北冥风便如此俊朗迷人。 其实,虽然北冥祁的行事作风是真的很让人讨厌,但同为兄弟,两人的身上流着共同的血液,也不得不承认,在外貌之上,他也同样是一等一的出众。 别说他们,就是北冥雪也是生得极其的娇俏可人,一颦一笑都宛若天人,只可惜她年纪如今尚小,若是到了及笄之年,只怕是少不了许多王孙贵胄倾拜在其的石榴裙下。 想到这北朝国最优秀,最俊逸的男子就在她身边,不但是人,就连一颗心都是完完全全的被她所占有,每每思及此,夕若烟都忍不住在心中窃喜,这一次,更加是喜形显露于色。 盯着她突然之间展现的笑靥,北冥风也不觉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娇嫩滑腻的脸蛋,宠溺之意尽显,“在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我在笑,我怎么运气就这么的好呢!”夕若烟嫣然一笑,双手搂着他的脖颈,身子微微向后靠去,俨然已经完全倚在了他的身上,一双盈盈水眸含笑般的凝着他,“上天真是待我不薄,让我此生能够有幸遇见你,并且,有那个可能与你白头偕老。” 说到末尾,就连夕若烟自己都没有发现,那原本带着调笑的声音陡然间便柔软了许多,话语间,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心内最真挚的情感。 夕若烟的话让北冥风极其的享受,大掌落在她的腰间以稳住她的身形,听她这么一说,心情不禁更加大好,“既然你的运气这么好,那么,是否也该对朕有所回报呢?” “什么啊?”夕若烟故作不明,别过头去刻意忽视,俨然已经作出了一副预备耍赖不认账的姿态。 早知她会如此,北冥风更是从头至尾的没有想过要让她自己亲口说出来,言罢,另一只大掌空出,正沿着她的腰间不断向上移去。 夕若烟心中大骇,眼见着某人已经开始兽性大发,此时不逃,又更待何时? 眸中一道灵光闪烁,夕若烟正要翻身逃离,怎奈某人却早已洞悉了她心内的想法,大掌一揽,随即她整个人便被一股力道重重带起,随后落在身后柔软的床榻之上。 “禽兽!” 女子大喊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屋外宁静一片,却仍是阻止不了屋内的春光一片。 整整一个晚上,从屋里传出的,是女子不绝于耳的求饶声,与男子不断起伏的喘息声…… 翌日清晨,因为早朝,北冥风早早的便已经起了,待至夕若烟辗转醒来之际,身旁的软榻早已冷透,再不能感受到任何温度,可见那人已经走了有多久。 折腾了一个晚上,夕若烟不但身心俱疲,早晨醒来时身子更是软得跟几乎要散架了的模样,只是原本还尚且有些迷迷糊糊的思绪,却在听说了一件事情之后便瞬间清醒,再了无睡意。 因为庆儿告诉她,说今早祁王府便已经备好了马车,准备好了一切,祁王殿下亲自陪同祁王妃一道去往冀州城拜访平南王。 三日回门,还亲自相陪,北冥祁正是在大张旗鼓的告诉着众人,他已经认定了上官语宁这个祁王妃,不管当日真正要娶的人是谁,但是如今,上官语宁才是名正言顺的祁王妃,是他北冥祁的妻子。 正坐于雕花梳妆镜前,此刻,夕若烟脑海里回想起的一直便是这个消息,双眸虽是一直紧盯着镜中的自己,可是思绪,却早已不知飞向了何处。 “主子,既然语宁郡主都已经有了属于她自己的归宿,那你就别再为此事所烦扰忧心了。说不定,这对郡主来说,还是因祸得福也不一定呢!”执起象牙玉梳,庆儿仔细为夕若烟梳理着头上的三千发丝,见她失神,不过只一眼,便已经能够猜中了她心中所忧虑的是所谓何事。 依她看啊,主子是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在意旁人而忽略了自己。 虽说语宁郡主是为了主子才会替嫁进入王府的,可也不能不说,这毕竟是语宁郡主自愿的不是? 况且,这语宁郡主本就一直心仪着祁王殿下,如今二人既成了夫妻,祁王殿下又认可了她这个祁王妃,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么? 她真是想不明白,既是如此,那主子又何故还要为此事多加忧心烦扰,还白白伤了自己的身体,这多不值得啊! 听着她的一番“劝解”,夕若烟只轻轻摇了摇头,颇有几许无奈。 庆儿的想法太过于单纯,只深信着眼前所见到的一切,从而忽视掉了其内在的一些真相,对与她的劝解,夕若烟有心想要反驳,但是话到唇边,却又不太想要说出口了。 庆儿秉性单纯善良,虽然如今的情势已经愈变复杂,但依旧还在她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而她,也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而让庆儿失去了一些最宝贵美好的东西。 再者,就算是事情已经到了她所不能够接受的范围了,可既然连她都束手无策了,那告诉庆儿,庆儿又能帮得了她什么? 也罢,如今她也就庆儿这么一个能够信任,且还在她身边近身伺候的人了,既然叫她一声“主子”,那么,保护庆儿便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心中的一些疑问暂时还得不到一个解答,夕若烟也索性不再去多想,故而将心中的烦扰抛开,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对了,今日怎么这么晚了才来叫我?” 往日里她可最晚都是卯时三刻便会起身的,今日这辰时都快过了她方才悠悠转醒,起初不曾留意,此刻定下心来,却不禁开始担心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昨日只道冥风是过来与她一同用晚膳的,若只是用晚膳而已,倒也可以用随便编一个理由糊弄过去,谁知昨夜却…… 回想起昨夜的那些事情,夕若烟不禁俏脸一红。 也不知昨夜冥风留宿她景祺阁的消息还有没有其他人知晓,若是有,只怕就又将波澜再起,她又将不得安生了。 瞥见她俏脸红润的模样,庆儿心下了然,不禁掩唇笑道:“原来主子也会害羞呢!” “死丫头,竟然还学会了拿我取笑,真是皮痒痒了是吧?”伸手欲去抓过庆儿,谁知那丫头却是动作灵敏得很,一个完美的转身便叫她瞬间扑了个空,只气得夕若烟直拿一双云眸瞪她。 饶是如此,庆儿却也丝毫不怕,难得一次见到主子气急败坏的模样,等到笑够了方才肯正经道:“主子你就放心吧,昨日皇上早就有吩咐过,玄公公早在黄昏时分便已经回了太和殿,大家指不定都以为皇上是在太和殿内就的寝,是不会怀疑到主子身上的。” 回到梳妆镜前,庆儿继续为夕若烟梳理着长发,动作娴熟,三两下便已经挽好了一个令她十分满意的发髻。 听着庆儿如此一说,夕若烟也总算是稍稍安下了心头的担忧,如今事情解决了,北冥祁也离开了皇朝,一来一回起码也得五六天的时间,且还不说平南王会不会留下他们小住一段时间,如此说来,她也得赶紧抓紧时间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7章 偷袭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晴空朗朗,照着每日的习惯,楚训仍旧早早地便独自骑马来到了紫竹林内练剑,一练,便是整整一个时辰。 竹林空旷,了无人烟,长剑在手中自由地左右舞动,带着强劲的风力掀起竹叶片片,片片竹叶迎风飞舞,一时间如天女散花般震撼人心。 凝聚的注意力都全然放在了手中的长剑之上,额上有细汗缓缓滴落,楚训也无暇去顾及,长臂一挥,长剑带动着凌厉的劲风劈向不远处的一棵竹子,只听见“咔嚓”一声,被劲风劈到的竹子瞬间拦腰成了两半,断口整齐光滑,未有半分不平,当真是凌厉无比。 未及时收回的剑气震慑着四周的竹子,霎时间竹叶片片飞舞而落,楚训长身立于其中,如刀片般的竹叶从身旁纷纷而落,有的落于身上,有的飘扬落地,倒是更加衬得其愈加气质出尘,武功更是一流。 突然,楚训眉心一皱,丹田之中内力汇聚,脚尖轻点,整个人已凌空飞起。 不远处,一匹枣红骏马正踏着马蹄快速朝着此处而来,眼看着便要进入紫竹林的范围,马上之人却在此时敏锐的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儿,思虑之下猛然抬头,却只见泛着寒光的剑尖垂直刺下,速度很快,简直让人猝不及防,也避无可避。 马上之人心中大惊,也来不及多去考虑其他,当下便放低了身子,小小的身子贴在马背之上,以手上的力道紧握住缰绳,随后身子向着一旁倒去,再加之很好的控制住了马儿的方向,方才险险地躲过了楚训当头刺下来的那一剑。 眼见着自己那一剑未有刺中,反而被那人给灵巧地躲了过去,楚训心中那强大的胜负欲便被倏然激起,心中那原本平静如一汪湖水不起涟漪,如今也因着这突然出现的这人而渐渐的波澜大起。 那人来得也正是时候,正巧他也觉得一个人练剑挺无聊的,这下却好了,有人来陪他“练剑”,他可是求之不得呢! 唇边轻轻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楚训再次汇聚内力,轻点脚尖,便又提气追了上去。 马儿脚程虽快,但到底没有被发挥到极致,再加之楚训轻功可是一等一的好,不过只眨眼间便已经以轻功追上。 “吁——” 眼前一道黑影落下,前路被堵,马上之人不便前进,唯有拉紧缰绳,迫使奔腾的马儿停了下来。 楚训稳稳落地,这才得以看清擅闯自己领地的那人是谁。 窈窕身段,轻纱覆面,虽只是露出了两条弯如皎月的柳眉,以及那一双清澈灵动的美眸,但只一眼望去,就光凭这身段也不禁猜想,那面纱之下,想必也是一个极美的人儿。 明媚阳光撒下,更衬得女子的肌肤胜雪,白皙犹如那雪山之上最纯洁的白雪,那么白净,不染一丝污垢。 只是这多看了几眼,却不禁叫楚训微皱了那两条浓黑的眉头,心中划过一丝不太确定的想法。 这人的身形……好似在哪里见过! 眸光瞥见自楚训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迟疑,马上的女子美眸微微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握住缰绳的素手缓缓松开,三枚银针赫然出现于指尖。 不待楚训发现什么破绽,女子素手一扬,手中的银针已快速飞出,每一针都直直朝着楚训射去。 锐利的针尖散发出悠悠光点刺痛了楚训的眼,余光瞥见那快速朝着自己射来的三枚银针,如此近的距离,只怕若是换了旁人,想来也是定然躲不过了。 但楚训不同,只见着他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借着力道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快速转着圈,而手中的长剑则护在腰间,随着每一个动作,齐齐射来的银针都被一一打回。 眼睁睁地看着楚训不但躲过了自己的袭击,而原本那属于自己的暗器此刻却骤然掉头返回,而那银针的目标,赫然就是……她自己? 女子顿时圆睁了一双云眸,判断着银针返回的方向,当机立断选择跳马躲过。 只是,那女子对骑术似乎并不怎么擅长,在跳下马之后,却因为脚不慎踢到了马腹,马儿一声哀痛长鸣,那女子一时之间失了手中的缰绳,不但一跃从马背之上摔下,就连那调转而回的银针也只是避开了其中两枚,还有一枚银针却正是不偏不倚的射中了女子的左臂,只疼得那女子不禁轻皱了两条好看的柳月眉。 马儿受惊,却是因着受了长期的训练,一声哀鸣之后便又安静了下来。 楚训翩翩然落地,每一个动作都尽显潇洒恣意,视线落在那受惊之后却在瞬间又安静下来的马儿身上,眸中不禁一闪而过一抹赞赏之色。 若是换了只一般用来拉车或是赶路的马儿,在受惊之后,只怕此刻都早已弃主人而逃得远远的了。 但是那经过特别驯养的马儿却是不一样,它们不管是受了多大的惊吓,就算是受了伤,流了血,却也不会轻易抛下自己的主人而独自逃命。 转眸再看一眼那躺在地上,因为不善骑术而不慎摔下的女子,楚训却是摇了摇头,满面不屑。 也亏了这么一匹上好的马儿了,自己是一匹好马,却偏偏遇上了这么一个人,这骑术,简直是……不忍直视。 无暇去顾及楚训看向自己时是什么样的一个态度,摔下了马,女子只觉得浑身都疼,尤其……那被银针扎到的地方更是一阵疼痛。 素手撑着膝盖起身,余光瞥了一眼仍旧扎在自己手臂上的银针,女子想也不想地利落拔下,虽是没有刀入身体的那般巨疼,可还是多多少少也有些感觉。 那是真疼。 不过幸好,这银针之上是什么东西也没有,要是之前她在这上面放上一些什么,只怕现在危险的,不是楚训,而是她了。 心中暗自庆幸的时候,女子只觉得颈边一阵冰凉,顺着这感觉抬头望去,却瞬间惊大了一双云眸。 “说,你是什么人?”长剑直指女子白皙的脖颈,楚训冷淡着语气,方才还有些警惕的心,如今也都淡去了不少。 虽是见着眼前女子的骑术不怎么样,但是不能轻敌这个道理他也懂,面前之人虽是女子,但若不是同道中人,他也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被他用长剑指着,女子更是倔脾气的不作理会,清亮的眸子透着一股子的倔强,那高傲抬着下巴的动作,怎么看怎么是挑衅。 那模样,俨然就是一副“我就不说,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的姿态”。 “哟,还挺倔!”被她那一副明明已经处于劣势,却还敢不怕死挑衅的勇气给一惊,楚训轻声一笑,“好啊,那就让我卸下你的面纱,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我的地盘。” 话如此说着,楚训倒也当真是动了手,手中长剑扬起又落下,而伴随着长剑放下的动作而一同飘落的,还有女子覆面的轻纱。 “是你?”抬眸,却在看见女子面纱之下的真容时而微微愣了一愣。 “夕若烟,居然是你!”楚训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今天是闹哪儿出?骑马?还搞偷袭? 瞧着因为摔下马,发髻之上略沾了几片竹叶的夕若烟,此刻的她,哪儿还有之前所见到的那份端庄之感?瞧她如今这狼狈的模样,还有方才她那些举动,楚训便忍不住的想笑。 而事实,是他真的笑了,而且笑得丝毫不给面子。 这可是赤果果的嘲笑啊!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不满地努了努唇,夕若烟扬手就要打下。 眼尖的看见她要动手,楚训忙出手抓住了她尚未来得及落下的玉手,强忍着笑道:“你看看你自己,发髻上都沾着树叶了,还不快些取下来,真是笑死人了。” 生气地一把抽回手,夕若烟虽然恼,但也还是下意识地要伸手去取下发髻上的树叶,直到感觉差不多了,方才抬眸朝着楚训狠狠瞪去一眼。 “都是你,害我摔马。” 楚训未有防备,生生挨了夕若烟的一脚,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愣怔之后,却是露出了满面的无辜,“我……这我可冤枉啊!” “噗嗤!” 被他那无辜的表情给逗乐,夕若烟掩唇一笑,笑过之后,仍是抬头,以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看着他,是半点儿也不觉得是自己理亏在先,“我不管,要不是因为你让银针调转而回,我至于为了躲避而不慎摔下马来么?” 视线瞥到自己被银针刺中,尚且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地方,夕若烟更是不乐意了。 这躲避不成,反而还摔下了马,这摔就摔了吧,却又偏偏中了一针。 天呐,还有比她更加倒霉的人么? 听她这么一说,仿似这所有的罪过都变成是自己的了,楚训一脸的无辜模样,面对她的伶牙俐齿,偏偏,他又是赌不上一句。 合着,他这莫名其妙的被人打扰,然后被人袭击,再到自己为了躲避而做出自我保护的事情,这一桩桩,一件件,就全是他的错了? 由此可见,这女人,还真是一个十分小气又霸道的生物,不管事实如何,真相如何,总之在她们的眼里,反正错都是别人的,而她们就永远都是对的就是了。 这霸道的女人不好惹,这既霸道又伶牙俐齿的女子更是惹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8章 我是来要账的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楚训无奈着摇头一笑,他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行了吧,那楚训在这儿,给若烟姑娘赔不是了,还请若烟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这种粗人一般计较了。”收好长剑,楚训抱拳躬身做了一揖,虽然本意是在息事宁人,但只因对方是夕若烟,他倒也没多大的反感。 “粗人?呵呵!” 夕若烟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声,斜眼凝着他,“楚将军可是聪明着呢,哪是粗人啊!” 能帮着北冥风成功在北冥祁的眼皮子底下将祁家父子顺利救出,且还洗脱了他们身上的冤屈,这份胆识聪智,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还说什么是粗人,他楚训可不是。 她可是听说了,楚训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在军中可是受尽了将士们的爱戴,不单单是因为他带兵如神,还有他那刚正不阿的性格也是令不少的人倾佩赞赏。 难怪北冥风肯如此信任于他,大概,也是看中了他的这份才干吧! 垂眸浅浅一笑,夕若烟望了一眼楚训身后,也不再就着方才的事情打趣于他,只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饶就一副已经困倦的模样,“怎么,楚将军还真就是这般小气,就连请我进你的‘雅晴流觞’中歇歇脚也不乐意?” 骑了一路的快马,当真是快累死她了。 这骑马可当真是一个体力活,一路颠簸不说,这一段山路上来,差点儿没将她折腾个半死。 看来,这行军打仗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来的,别说什么流血流汗了,就说这马上的功夫就必须练得如火纯青,否则,又如何能在马背之上打败敌人,赢得天下? “你这翻脸还真是比翻书还快。”她这态度转变得太快,楚训都自觉自己快要跟不上她的脚步了,于是一笑,“也行,反正我这练得也差不多了,正愁无人陪着品茶对弈呢,你来得倒是正是时候。” 言罢,楚训心中欢喜,竟一时忘记了夕若烟是女儿身,还只以为自己是在将军府呢,抬手便一把搂过夕若烟的肩膀,虽未有故作亲昵之态,只是那样近的一个距离,却也着实令人有些尴尬。 大掌之下的触感纤瘦柔软,楚训蓦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回过神来,竟是一时觉得无比尴尬,那一张刚毅的脸庞也不禁微微红了一红。 “咳咳!” 尴尬的咳了一咳,楚训收了手转过身去,浑身的不自在,“那个……我刚把你当成瑾瑜了,不是故意……不是故意想要轻犯你的。” 低低的垂了头,视线落在那不是故意搂过夕若烟双肩的大掌之上,楚训心中懊悔不已,简直是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也省得如现在这般丢脸死了。 原本到并未因着此事而多加在意的夕若烟,此刻瞧着楚训这般模样,那红了脸的样子,可是像极了一个害羞的小姑娘,当真是可爱极了。 从未见过如这般的楚训,夕若烟自然是不舍得放过这个能够调侃他的机会,于是强忍下了笑意,专挑着他话中的纰漏发难,“好啊你,原来你都一直把我当成男人在看了,我长得有那么丑吗,竟然还说我像瑾瑜。” 仿似真的在意楚训那句慌不择路之下随意说出的解释,夕若烟不满地努了努唇,别过头去当真是作出了一副生气的模样。 见她生气,楚训也是急了,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个字也硬挤不出来。 原本那就是一个误会,本来还想解释一番将这个尴尬给掩饰过去的,谁知道竟是越解释越乱,人家姑娘本来都还没生气的,眼下却是因为他嘴笨而愈加生气了。 他这不是自作自受了嘛! 只是,倘若楚训能够静下心来回想一想,便可发现夕若烟这番话中的端倪所在。 说什么“长得丑才像瑾瑜”,这不是也在明里暗里的将秦桦也给数落了一番不是? 指不定现在秦桦在哪个地方正不停地打着喷嚏呢!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我嘴笨,说不出什么哄好女孩子的话来,可是我方才也不是故意想要轻犯于你的,那可真是一个无心之失。”眼下楚训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一股脑儿的解释了一通,语气慌乱,哪儿还有平日里身为将军,面对千军万马时也仍旧不改的镇定与强大气势? 夕若烟见他如此,倒是越发觉得好笑了,强忍下心头几乎快要忍不住的笑意,她抬头对上楚训那满是写着愧疚的俊颜,一本正经的问:“那我问你,你觉得,我漂亮吗?” 女子素来都爱听好话,尤其是听着别人夸耀自己漂亮之类的话语,她虽是在有意刁难,不过对自己这相貌,她可是有着满满的信心,之所以故意如此一问,不过只是纯属是为了逗逗他罢了。 岂知被夕若烟这样一问,楚训愈发是红了脸颊,更是一时间变得结巴了起来,“这……” 垂下了头去,楚训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一句话来。 虽然这夕若烟生得的确是美若天仙,就是赞扬一句“倾国倾城”也毫不为过,但他毕竟是长年在军中生活惯了的,平日里所接触的也净是一些大大咧咧的男子,何时会对着女子说上这样一些腻歪的话了。 就是晴儿,他也从未如此过。 久久未听见楚训答上一句,夕若烟好奇的凑了上前,侧着脑袋看见垂头不语,却早已是红了脸庞的楚训,心中更是一乐。 “这什么这,问你话呢!” 楚训不答,只纯粹是不知该如何应对罢了。 这夕若烟美是美了,可就凭着她与皇上之间那关系,他若是夸耀一句“美”,该不会被人误以为是对其有着什么歪心思吧! 这可不行。 “行了,我逗你玩儿呢!”见楚训被问得哑然,夕若烟也不逗他了,伸手重重拍了一下楚训的肩头,立时便吓得他猛然回神,却不禁叫她因此而笑得更加的开怀了。 “你说你,好歹也是一个将军吧,又不是那些大字也不识一个,只知道蛮干的粗人,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了?” 不过只随便开了两句玩笑而已,楚训这傻子,竟是当真就这么傻傻的信了。 还说什么饱读诗书,依她所见,在对着女子之时,他不过也只是一个缺少了一根筋的傻大个罢了。 “你刚才……你在骗我?”楚训恍然大悟,但见着夕若烟当真是含笑点了点头,脑海中却顿时一片空白。 半个时辰不到,他竟然被同一个女人狠狠的戏耍了一番……还整整两次。 楚训心中狂汗不止,盯着面前那张如花笑颜,自己却是半点儿也笑不出来,唇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却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你快别笑了,真是难看死了,还是去你那儿坐坐吧,我是真累了。”毫不留情的投去一个嫌弃的目光,灵巧的身子在原地转了半圈,夕若烟负手而立,大摇大摆的便朝着雅晴流觞步去。 楚训愣怔在原地,竟是久久也未能从这被耍的错愣当中回过神来,还有,她竟然嫌他笑得难看? 靠! 已经径直走出了好远的夕若烟,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回眸朝着此处看来,扬声道:“对了,记得照顾好我的马儿,要是给它饿着了,我可不依,呵呵!” 银铃般的笑声渐渐消失在紫竹林外,楚训转头看向一旁只低着头静静吃着地上杂草的枣红骏马,额头一阵狂汗不止。 …… 安置好了夕若烟骑来的枣红骏马,也当真按着她的意思为那马儿准备了吃食,楚训方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才去亲手沏了一壶好茶进了雅晴流觞。 “上好的雨前龙井,再搭配上一盘珍珑棋局,简直是完美!”取来棋局搁置在桌上,楚训仔细地将棋盘上的黑子与白子分门别类,瞬间便忘却了自己方才被戏耍的事情,此刻正是兴致勃勃得很。 斜睨一眼桌上的那盘棋局,夕若烟冷冷翻过一个白眼,“谁说我是来陪你下棋的?” 捡棋的动作一顿,楚训错愣的抬头看着她,当下便恼了,“那你来干什么,只纯粹为了戏耍于我啊?” “当然不是,我有这么无聊么?” 有这么无聊么? 楚训认真的想了一想,稍有迟疑之后,当下便真的实诚的点了点头。 他发誓,她是真有这么无聊。 如果不是真无聊,这大老远的骑马来紫竹林是为了什么?蒙面袭击他是为了什么?假装生气戏耍于他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不正是说明了一件事么? 她,是真的很无聊。 “你……”被楚训实诚的态度给打败,夕若烟竟一时无了要反驳的意思,因为,仔细想了想,她似乎是真的有那么无聊。 好吧,无聊嘛,是有那么一点,谁让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次,又碰巧了这些日子北冥祁不在皇城,她心中高兴,找人寻寻乐子还不行么? 要知道,前些日子被北冥祁闹得,她可是连着好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也更加没有定下心来,如今事情解决了,也是该让自己放松放松了吧。 “不过话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楚训在椅子上坐好,这才想起了这样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夕若烟一顿,灵动的美眸一转,趾高气昂的道:“我是来要账的,不行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9章 手上淤青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要账? 楚训忍不住一笑,临了,倒有些好奇起她这所谓的‘帐’来了,“你倒是说说看,我都欠你什么了?” 这丫头,论要账,也该是他开口问吧,毕竟祁家的事情他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花了心思不说,还间接得罪了一个祁王殿下,他没问她要什么劳务费就不错了。 从头至尾这丫头没一句谢谢也就罢了,这会儿竟反问他要账来了,还真是有点……得寸进尺啊! 夕若烟却不管这些,高傲地抬了抬下颌,作出一脸的傲慢来,“那我可不管,你之前可是说好了的,倘若我能学会骑马,你就要告诉我你之前的事情,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许耍赖。” 猛地一拍桌子,夕若烟说得义愤填膺,仿似只要楚训这个时候反悔,那便不是真男儿,真好汉一般。 经她这般一提醒,楚训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还真的有过这件事情。 不过,他貌似说的是,在三天之内吧! “是,我是说过这句话,可我说的是三天之内你若是能够学会骑马,那我才考虑告诉你。”抓住了这件事情的一个漏洞,楚训狡黠一笑,“可是,你做到了吗?” 三天的时间早已经过去,就算是她已经学会了骑马,可是时限已过,他选择不说,这也不算是不守信用吧! “可是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在三天之内学会骑马。”不满地抿了抿唇,夕若烟单手撑着下颌,一脸的郁色,“再说了,这事情一过,我不就赶紧过来让你验收成绩了吗!” 楚训不言,淡淡的喝着手中的雨前龙井,只是那一双透着满满不相信的墨瞳,却顿时叫夕若烟急了。 “别说我不够诚意,不信你看。” 说着,夕若烟也不顾女子的矜持,伸手卷起了自己的袖口,那一节白皙玉臂之上,一块不大不小的淤青浮现,与周围的皮肤相较起来,一时显得格外的刺眼明目。 正悠闲品着茶的楚训,突一见到夕若烟的手臂上有这么一大块淤青,双目顿时圆睁,一口茶水哽在喉间,直呛得他连连咳嗽起来。 “你……你这……” “看吧,为了你这句承诺,我可是下了很大功夫的,我日夜练习骑马,就连手都淤青了也不管呢!”在楚训还要凑近的时候,夕若烟适时拉下了袖口,阻挡了他的一切视线。 浅浅叹了一口气,夕若烟一脸的哀怨,“可是啊,我这么努力,偏偏有人还要反悔,就连我这个小女子都这么努力用心了,那人不知道怜香惜玉也就罢了,竟然,连自己许下的诺言也不肯实现,实在是……唉!” 又是一声叹气,这一次,夕若烟还有意无意的朝着楚训睇去一眼,那翻起的白眼简直都要翘上天去了。 生生咽了一口口水,楚训迟疑了一下,方道:“你这手……是真的?” 被遮挡住了视线,楚训指着夕若烟手臂那块淤青大概的位置所在,纵然是隔着一层衣料,并看不见里面的一切,却也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他可是记得,皇上可是最宠夕若烟的,这份宠爱娇纵,可是连后宫的娘娘们都不曾享有过的殊荣,就单凭着这一点,皇上还能舍得她伤了自己? “你什么意思啊?”面对质疑,夕若烟也是恼了,素手用力一拍桌面,倏然起身瞪着楚训,俨然是一副大怒欲将骂人的模样。 然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只见着她指着楚训,一脸的不满,整个房间都只能听见她大骂人的声音,“你可以不相信我的努力,但你不能怀疑我的人品。我这是长得有多不值得让人相信啊,我认识你以来,我有忽悠过你一次吗,居然还不相信我。” 仔细想了想,楚训下意识摇了摇头。 这忽悠,似乎还真是没有。 “你……你……” 心中气愤加剧,夕若烟双手叉腰,简直都快要怒得背过了气去,“算了,你不信我也没辙,告辞了,哼!” 言罢,夕若烟便当真转了身一副怒得要离开的模样,楚训也只以为她也就是说说而已,直到面前再无了那道身影,耳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他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不对劲儿,忙起身追了出去。 夕若烟也是真怒了,大步出了雅晴流觞,目光瞥到缰绳被拴在一棵竹子上,正低头安静吃着草的马儿,随即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生气地一把扯下缰绳,正要翻身上马,楚训却在此时追了出来,眼见着她是真的怒了,想也不想地便冲上去拦下了她。 “我说夕大御医,我也不过只是开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玩笑,你至于这么生气吗?”生怕夕若烟真的会负气离开,楚训唯有紧紧地抓住缰绳握在手中,才敢劝说着让她消气。 “谁有那个闲工夫跟你开玩笑啊,放手,我要回去了。”生气地去夺被楚训握住的缰绳,夕若烟哪儿还有之前的好语气? 卸下了外在的包袱,此刻不过也只是一个被惹怒的小女子罢了,再讲不得什么理智与温柔。 见她生气,楚训虽然不敢再多说什么话来让她更加生气,却也不会傻到真的就将缰绳交给她,否则她这一负气离开,这日后倒霉的,可指不定就是他了。 都说这女人的嫉妒心和报复心可是杠杠的,尤其,还是这生活在后宫里的女人。 夕若烟虽不是后宫妃嫔,但到底也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亲身参与,只怕也是见多了这后宫的各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才是。 再说了,这皇上都被她制得服服帖帖,说什么都百依百顺的了,可见,这样厉害的女人,可是他万万所惹不得的。 更何况,玥儿还在宫里呢,就算夕若烟不能够帮助玥儿争宠夺位什么的,但多一个朋友也总比多一个敌人强。 再者,玥儿在宫中无依无靠,他无圣喻也进不得内宫,虽身为将军,但能够帮上自己妹妹的,却是并不多。可夕若烟却不一样,她聪明,也有手段,更加深得皇上的宠爱,要是有这样的女子留在玥儿身边,他也能够放心一些。 如此想着,楚训更是将缰绳握得紧了,陪着笑道:“别生气啊,我收回我刚才那些话行不行?” “不行。”一口决绝的拒绝,夕若烟是一点儿也不买帐,见楚训有意妥协,心气儿便更是高了起来,“刚才还在那言之凿凿的说我是装的,怎么,现在就来道歉了,我才不信。” “我可没有说你是装的啊!”楚训连连摇头,原本还想要继续讨着好的,只是这突然听她这么一说,却又忍不住反驳道。 他虽然不太相信她手臂上的淤青是真的,但也的确是没有说过那是装的,他也不过就是在怀疑,这皇上怎么就肯放任她一个人去练习骑马罢了,难道就不怕出事么? 何况,她那手臂上的淤青看起来真真的,应该不像是假的吧!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在冤枉你洛!”夕若烟开始得寸进尺了起来,见他摇头,更加是怒火不打一处来。 楚训下意识点点头,但一见到那道投来的怒视目光,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表错态了,于是当即又摇了摇头,为力证自己没有说话,那头摇得,简直就跟拨浪鼓似的。 夕若烟忍俊不禁,忍着笑道:“你是真心道歉的?” “那是当然。” “好吧,那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夕若烟展颜一笑,负手而立,也不再争着抢着要去夺那缰绳了。 “变脸变得这么快?”对夕若烟这突然变幻的脸色,楚训心下一惊,明显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就这样说变脸就变脸了。 以前都听说,这女人就像是那二月的天,那可是说变就变,让人猝不及防。 本来他是不信的,这会儿子,却是不得不信了。 “怎么,你还不乐意啊,那缰绳给我,我现在就走,绝不多留。”一秒变了脸色,夕若烟伸手便要去夺楚训手中的缰绳。 楚训哪儿肯,这好不容易才稍稍哄好了她,又怎会让她再次生气离开。 于是笑了笑,也不多想便一口应下,“行,你说你要什么,只要你不生气,我全都答应就是。” “真的?”夕若烟不太相信。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自是不会有假。”高抬了头,楚训说得坚定,丝毫不见有任何犹豫。 “不反悔?” “不反悔。” “那好,那我除了要知道你与那位雅晴姑娘之间的事情之外,我还要知道另外一件事情。”夕若烟展颜一笑,一瞬间便抛却了方才生气的那些事,只仿若那些事情都全然不存在一般。 紧紧盯着那张又瞬间变幻无常的娇颜,楚训突然有种又被人愚弄了的感觉。 都说事不过三,不过只一个上午,他就已经被夕若烟连连愚弄了两次,倘若这次再是骗他的,那他可真就无疑是一个大傻子了。 唉!早知宫中有一个这么历害的女子,那当初在选择送玥儿进宫时,他便应该多加考虑考虑才是。 玥儿虽是昭仪,可若是得不到皇上的宠爱,就算是一生能在宫中安然无虞,只怕顶多也只是一个昭仪的位置,在那处处勾心斗角的后宫里,妃位不高,也很难保证自己的性命安全。 他虽说并不奢求靠玥儿来壮大楚家,但若是妃位不高,再加之又没有孩子,这玥儿以后在宫中的日子,只怕也是不怎么好过。 只是如今,这皇上的心里眼里除了一个夕若烟,还能够装的下其他的人么? “哎,你在想什么呢?”见楚训突然失神,夕若烟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一脸的疑惑。 “没什么。”楚训回神,抛下方才还存于心中的忧虑,平静问道:“你说吧,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若是我知道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夕若烟莞尔,道:“别的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当年杨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0章 端倪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紫竹林内安静无声,偶尔听见鸟儿停歇在树上扑打着翅膀的声音,远远地,只见自雅晴流觞内走出两道身影来。 一袭淡蓝色纱裙随风摆动,丝带勾勒出纤细窈窕的腰肢,如瀑长发垂直而落,即使看不清容颜,但远远望去,却也十分美丽迷人,让人忍不住驻足停望。 “行了,就送到这儿吧,你回吧。”窈窕身形一转,夕若烟回眸一笑,朝着身后的男子挥了挥手。 “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去吗?”楚训还是有些迟疑,目光瞥向那被拴在一棵竹子上的马儿,眼里淌过的,无不是担忧。 对上他的目光,只一眼,夕若烟便已洞悉了他心中的想法。 敢情,他这是在不相信她的骑术,担心她会在回去的路上出现什么岔子啊! 低头浅浅一笑,她道:“你别想多了啊,我可没打算要骑马回去,所以啊,你也就别多瞎担心了。” “不骑马,难道你要走回去?”望了一眼不远处那蜿蜒崎岖的山路,楚训不禁汗颜,这要是走回去,只怕是走到天黑了,她也不一定能够走得到。 “我才不会走路呢,那么远,只有傻子才会选择弃马步行。”对他那不切实际的猜测,夕若烟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那你……” “我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会儿,庆儿怕是也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了。”夕若烟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想想来时骑马所遭受的那些颠簸,不禁到现在都有些后怕。 再者说了,外头有舒适的马车在等着她,那她又何必要去自讨苦吃的选择骑马? “你不说,我还差点儿忘了,那丫头不是成天跟着你寸步不离的吗,今天怎么倒是没跟你一起了?”听夕若烟提起庆儿,楚训方才忆起,似乎从她来到紫竹林,一直到现在,这庆儿都一直没有出现过,之前未有注意到,此刻听她这般一说起,方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 夕若烟闻言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都来了这紫竹林有多久了,这楚训竟然才发现她是一个人来的,身旁并未带庆儿。 他这观察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她可实在是不敢恭维。 “庆儿难得出宫一次,这些天也实在是把她给闷坏了,反正我来这儿也没她什么事情,就让她先自己去逛逛,晚些时候再来紫竹林接我。”夕若烟淡淡解释,只是唯独省略了庆儿明确的去向。 楚训也不在意,反正他们之间谈事情,也的确是不关那丫头的事情,来了也不过只是徒增麻烦而已,自己去逛逛也好。 不再对此事多加深究什么,楚训一侧头便正好看见了方才夕若烟骑来的那匹枣红骏马,忍不住问:“你既然要坐马车回去,那这匹马怎么办?你不要啦?” 闻言,夕若烟掩唇扑哧一笑,“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因为啊,这马可不是我的。” 楚训一怔,下意识地看向那匹枣红骏马,之前倒是不觉得什么,此刻细看下来,却是觉得有些眼熟了。 “这……”一回头,楚训正要问些什么,岂知,夕若烟却在他将注意力放在那匹枣红骏马身上时,已兀自走远。 夕若烟未曾回头,听见身后传来的声响,只扬声道:“改日见着秦将军,记得替我将马还给他,并且告诉他,马儿我已完好无损的归还,可不许来找我麻烦。” “可是……” 楚训正欲还要说些什么,但见她已经走得远了,有些话便也没有再多说下去,只扬声提醒道:“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知道啦!” 脆如银铃般的声音穿过紫竹林远远的传来,因为隔得有些远了,声音虽然小了许多,但也依稀能够听见,以及感受那其中坚定的语气。 楚训垂眸有些无奈的一笑,目光转向那匹枣红骏马,脸上笑容渐渐掩下,心中五味杂陈,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 快步走出了紫竹林,夕若烟回头一望,见身后并没有什么人影追上来,脸上笑容瞬间敛尽,也更加加快了脚下步伐,只朝着前方疾步而去。 不远处,一辆马车正安安静静的候在路边,庆儿焦急的在马车外不断的徘徊着,直到远远看见那一抹淡蓝色的身影,方才展颜一笑,大步迎了上去。 “主子怎么这么晚才出来,让我等了好久呢!”庆儿不满的努了努唇,有些生气她让自己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目光扫了一眼正疾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庆儿,夕若烟步伐未停,只行色匆匆的往前走去,“有什么等上了马车再说,走吧。” 庆儿乖巧的点了点头,等到与夕若烟一同上了马车,再吩咐着车夫驾车返回,方才忍不住开口问道:“楚将军都说了什么?可有告诉主子想要知道的?” 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夕若烟懒懒地靠在身后的软垫之上,听着庆儿这么一问,抬头朝她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来,“你主子我是什么人,还能有我所办不成的事情?” 虽然这过程并不是那样的顺利,但好在结果还是好的,至少,她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了,不是么? 只是…… 见夕若烟陡然间冷下来的脸色,庆儿心中虽还有着其他的疑问,一时间却也不敢再多问下去,只换了一个位置,为她轻轻揉捏起双肩来了。 “主子骑马一定是累极了吧,庆儿为你捏捏,也好舒缓一下身体。” 夕若烟点点头,身子向后靠在软垫之上,微微垂下双眸,眉宇间也尽显疲惫之色。 其实她不得不承认,这骑马还真的是一个体力活,她平时不怎么练习,如今这临时抱佛脚,还真的是很难呐! 忽然想起了什么,夕若烟坐直了身子,伸手将左臂上的衣衫掀起,露出玉臂上的一块淤青出来,“还好我早有准备,就料定了楚训心软,不然啊,今天这事还真不会就这么简单就成了。” 她早就已经有所打算,知道自己与楚训的关系并不是那样好,毕竟楚训也不是北冥风,不会样样事情都容着她,而离他所说的三日之期都早已过去,若换成了是她,也指不定会不会再依着曾经的诺言将往事说出。 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要不是昨日里听秦桦提过,楚训这个人虽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在战场之上杀伐果断,但是他有一个弱点。 这男人嘛,再面对敌人之时再如何凶狠果断,但在面对娇柔的女子时,却也还是一时间没了注意。 果然,这楚训就是在面对女子的时候容易心软,尤其,是在看见她为了他那一个诺言而那样用心,甚至都不惜弄得手上有着淤青的时候,是一定会忍不住心软的。 然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凝着夕若烟手臂上的那块淤青,庆儿不慌不忙的从身侧的小柜中取出一个青色的小瓷瓶来,里面所盛是乳白色的液体,庆儿倒上一些在自己的手帕上,而后轻轻擦拭这夕若烟手臂上那块“淤青”的地方。 “好在主子聪明,知道将金银花研制成粉末,再加上胭脂与露水调和,这才制成了手臂上这块‘淤青’的样子。也好在主子画的这块‘淤青’如此神似,否则,又如何能令楚将军心软?”庆儿低头细细为夕若烟擦拭着手臂,直到手帕上的乳白色液体稍稍有些干了之后,复又再倒出一些来,继续擦拭着。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又只能够从楚训的身上得知有关杨家曾经的一切,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微垂了头,想到楚训如此相信自己,在祁家的事情上又帮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忙,而她不报恩百年算了,却还算计了他,这实在是不该。 若非不是因为急着要为杨家洗清冤屈,而楚训,又是当年杨丞相的门生,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方法去接近楚训,从而去算计他。 耳边响起一声浅浅的叹息声,庆儿闻之抬头,当看见夕若烟一脸的惆怅之时,心中也同样不是一个滋味。 迟疑了一下,她方劝道:“其实主子也不必如此自责,咱们也只是想要多了解一下当年杨家所发生的事情而已,也并没有将楚将军如何,只要主子日后真心结交楚将军,想必,楚将军也不会介意的吧!” 虽是知道庆儿这是在说着好话安慰自己,但眼下夕若烟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也唯有拿着这个借口来安抚自己了。 虽然她最初接近楚训是抱有利用这个心的,不过后来在进一步的接触下来,她才渐渐的发现,其实楚训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何况他对自己,对祁家都还有恩,若是日后能够结交为友,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此想着,夕若烟便也更加的放心了不少,感受着手臂上的冰凉之感渐渐消失,待低头看时,原本出现在手上那赫然醒目的“淤青”都已经消失不见。 庆儿收好瓷瓶,又将已经脏了的手帕搁置好,方才替夕若烟将拢起的袖口放下,“主子,奴婢有一件事情,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我是什么关系,我何曾有事情瞒过你?”夕若烟睁着一双清澈的美眸凝着身侧的庆儿,虽还是有些疲惫,但也轻点了点头,“没关系,有什么,你问就是了。” “是。”庆儿顿了顿,方才壮着胆子问:“我听说,这杨家早就已经成了众人缄默不再提及的往事,所有人都担心会提及杨家过去发生的事情而累及自己,这楚将军……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告诉主子?还有,若是让他知道主子在着手调查这件事情了,会不会对主子有所不利?” 今日主子只身前来紫竹林,她便独自去了醉仙楼处,左右思虑了几番,心中还是担心着这件事情,所以才会这么早便来了紫竹林外等候。 楚将军虽是一个正人君子,又曾帮过主子,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庆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从头至尾,夕若烟却是真的一点儿也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因为她既然能够找上楚训,那么便有十足的把握相信他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至于目的嘛…… 夕若烟缓缓抬眸,朝着庆儿睇去一眼,几番迟疑之下方才开口:“其实他也不是没有要求,只不过,只想要我在宫中多多帮衬一下楚昭仪,让她平安罢了。” “啊!” 庆儿闻言不禁张大了嘴,算起来,这楚昭仪和主子可算得上是情敌啊,主子却还要帮她? “楚将军并没有想过要让楚玥去争夺什么,而依我看,这楚玥也没有这个要争宠夺位的心。”说到这儿,夕若烟不禁在怀疑什么了。 这两兄妹,一个不强求妹妹争宠,一个又是自己不愿争宠,但偏偏又选择进了宫,这其中,莫非是有着什么端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1章 拥挤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主子,你在想什么?”许久未听到夕若烟再说些什么,庆儿疑惑的抬头,却见她正失神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被庆儿的声音倏然唤回思绪,夕若烟轻轻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即便楚训不以这个作为条件与我交换,就单看在这一次他帮着祁家洗脱冤屈的这份恩情之上,无论如何,我也是要护楚玥周全的。” 义父与洛寒这一次之所以能够九死一生,背后虽是有着北冥风的帮忙不错,但楚训为了此事也是费了不少心力,她并非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所以这一份恩情,她也是一定要还的。 但是前提,须得还是楚玥自己安分守己,倘若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或是会伤害北冥风的事情,那么,她也定然不会有所心软。 “主子。” 庆儿微垂了头,将身子一点一点地挪向夕若烟,抿了抿唇,许久才道:“庆儿觉得,这个楚昭仪,并非像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单纯温柔,平易近人,主子还要护她么?” 庆儿说得诚恳,却也有些迟疑,只怕这一份迟疑,还是来源于楚训。 目光相对,对庆儿的想法夕若烟心下了然,虽然昨日楚玥来找她的事情她并未告诉庆儿,可既然连单纯的庆儿都已经这么说了,那就足可以说明,对于楚玥,她还是要多防备一个心眼儿才是。 “我知道了,我会多加注意楚玥的。”防备归防备,但若是楚玥一直安分守己,她,也还是要在某些事情之上帮楚玥一把。 至于出宫么…… 心下纠结万分,对于昨日楚玥所说的那番话,于私,其实她是很乐意楚玥出宫的,毕竟,这天底下还没有哪一个女人能大度到容忍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还有着其他的女人。 但若是站在理智的角度想来,这楚玥要是出了宫,且不说她真正的目的何在,只怕是这件事情成了,也会连累到许多的人。 而她,只怕也逃不过被追究的命运。 唉,也罢,既然昨日她便已经决绝的拒绝了楚玥,那么这一件事情,也时候该告一段落了。 决定放下此事,夕若烟便也不再多去烦扰,听着马车外逐渐传来的人声,忍不住挑起车帘去看。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马车竟然都已经进城了。 “对了庆儿,你去醉仙楼,老板娘可有告诉什么消息?”目光扫过街道旁的小酒馆,夕若烟突然想起了此事,回头望着庆儿急急问道。 闻言,庆儿只摇了摇头,脸上无不显示着落寞之色,“玉姐姐说,如今来醉仙楼的官员们都是绝口不提当年杨家之事,哪怕玉姐姐已经想尽办法透过那些唱小曲的明里暗里提起‘丞相’二字,可众人却都只是听过则罢,从不对此多加议论些什么。” 大概,他们也是担心自己妄自议论当年杨家的事情,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杀身之祸吧! 虽然皇上在当年并未判定杨家有罪,但杨家却在传出通敌叛国此等大逆不道的罪名之后,全家一百多人在翌日当晚便丧命于一场大火之中,还连带着烧毁了整个丞相府,什么都没有留下,所以,这也不得不让全天下的人私自里猜测一些什么。 正所谓人心难测,人言更是可畏! 早知要查出线索并不是难事,可是在听到这样一个结果之后,夕若烟却也还是免不了的一阵失落。 “主子,你也别灰心,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想要查出真相,的确还是要费上一些功夫的。”伸手附上夕若烟的手背,庆儿柔声安抚着。 感受着手背之上传来的温度,夕若烟抬眸看了一眼庆儿,复才又垂下了眸,面上却是并不减少丝毫的惆怅。 伤神不过只在刹那,夕若烟轻叹一声,“算了,我也知道,倘若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如此查下去,无疑不是在大海捞针,能够查到的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 定了定神,夕若烟闭上双眸,脑海之中一一闪现过曾出现在自己所列出的那些纸张上的人,最后方才将目标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去醉仙楼告诉柳玉暇,让她从现在开始,着重目标放在梁俊的身上,我要,从他开始下手。” “梁俊?”庆儿一时疑惑,不过刹那便已反应了过来,“哦,就是那个靖安城有名的富商梁俊?” 夕若烟点点头,“时间紧迫,如今已经没有其他可行又快捷的办法了,所有人当中,他,目前是最好下手的那一个。” “我明白,我这就去。”庆儿含笑应下,掀开车帘便让车夫将马车暂且停下。 “庆儿。” 脑海之中突然闪现过了什么,夕若烟一时着急,伸出手便抓住了正欲跳下车的庆儿,脸上布满了担忧。 “怎么了?”手腕突然被一道力给握住,庆儿回头望去,满面的疑惑不解。 前几日的事情似乎还历历在目,夕若烟至今回想起来都还尚有些心惊胆战,只唯恐那日的事情会再次发生,届时,她该怎么办? “主子?”久久不见夕若烟回神,庆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些不明所以。 “路上小心。”抬眸浅浅一笑,未免庆儿多想什么,夕若烟唯有暂时压下心头的那份担忧,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小心”。 庆儿闻言一愣,心中渐渐明白了什么,乖巧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在车夫的搀扶下跳下了马车。 望着庆儿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夕若烟方才放下了车帘,身子轻轻向后靠去,淡淡唤了声:“走吧。” “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外头传来车夫的询问声。 “承乾门。” “是。”车夫应下,果真驾车往着承乾门的方向而去。 街道繁华热闹,却也嘈杂,累了一天也着实让夕若烟不禁有了一丝疲倦,靠在身后的软垫之上便浅浅地睡了过去。 只是她一向浅眠,即便是已经有了些许困倦,却也能很清楚的知道外面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直到越来越嘈杂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方才让她再也无了睡意。 两条好看的柳眉轻轻蹙起,夕若烟不情不愿的睁开如水云眸,听着外边越来越近的嘈杂声,心中更加不耐。 有些生气地一把挑开车帘,夕若烟探头张望着外边的一切,直到发现不远处聚集着不少的人群时,方才发现了那声源来自何处。 若是换了平日,说不定她还会有那个好奇心想要下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但是今日她却并没有这个闲心思去管这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只想着快点回宫才是正事。 “吁——” 正为这嘈杂心烦间,却只听见车夫勒停马儿的声音,还不待那车夫开口解释些什么,夕若烟却已经极其不耐地一把挑起了车帘,冷着脸色问:“承乾门尚未到,为何突然停下?” 原本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她便一阵心烦意乱,这个车夫倒是好,偏偏选了一个路中间停下,这不是在故意与她过不去吗? 那车夫听见夕若烟这不善的语气,心知她也是恼了,便回头一脸委屈无奈的道:“小姐,不是我不愿意继续朝前走,只是这道路都已经被堵死了,我这马车,实在是过不去啊?” 车夫摊开双手,示意着夕若烟看向外面已经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力证并非是他故意不肯前进。 夕若烟却是懒得多看一眼,心中急着回宫,也省得与他多做唇舌之争,语气不免得也急躁了起来,“难道除了这一条路,就再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通向承乾门了吗?” “有是有,只是要远上一些,会多走一段路程。”车夫迟疑着回答。 “远不怕,别堵在这里就行。”不想多去多看那围在一起的众人,夕若烟倏地一下便将车帘放下,随即坐回到了其中。 “小姐。” 见夕若烟当真坐回了马车之中,车夫也有些急了,刚这么一唤,里头的人却已经不耐烦了,一把掀开车帘,拿着一张冷颜对着他。 车夫心下一惊,不过犹豫了一下,仍旧壮着胆子道:“小姐有所不知,想要从另一条路去承乾门,就势必要掉转头才能换成另一条路,可是……”回头看了一眼前方那已经被围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车夫一脸的为难,“可是眼下,实在是寸步难行啊!” 实在不是他不愿意前进,而是前方街道被堵,若是一定想要从此而过,那便势必要疏散眼前的人群,否则,想要通过,是真的非常困难。 也不怪那车夫不肯前进,夕若烟寻声望去时,前方那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道路赫然出现在眼前,也着实叫她吃了一惊。 “那里怎么回事,何故会聚集了这么多人在那里?”面上的冷冽稍稍淡下去几分,望着不远处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夕若烟也不禁起了疑惑。 照说这凤凰大街酒楼店铺虽多,人群也密集,但是何时如现在这般,竟堵得连道路都不得通行了? 眼见着夕若烟不再为难自己了,那车夫也稍稍安下了心,回头一看前方,却也不知所云的挠了挠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这条路,可是很少有这么拥挤的时候,想必,前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吧!” 重大的事情? 夕若烟心中反复思虑,只是这天子脚下,到底还有什么是重大到竟将整条路都给堵了的事情? 她虽是急着回宫,可是眼下这条道路不通,这既不通,那下去看看也无妨。 如此想着,夕若烟扶着车身便要下去,车夫眼尖儿的发现,忙阻止了她,“小姐这是要到哪儿去?前方拥挤,当心伤着了小姐。” “无事,我看看就回,你且在这里先等着。”说罢,夕若烟扶着车身便一跃跳下,也不顾车夫的劝阻,径直便朝着前方拥挤的地方步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2章 仗了谁的势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独自下了马车朝着那人群拥挤的地方而去,夕若烟站在人群之外,隔着一重人山人海朝着里头张望,却因为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只留有一个缝隙却也望不见里头的情形。 四周人潮拥挤,偶尔有其他人拥挤过来,夕若烟又因身子娇弱并没有什么反抗能力,往往被人左推右挤,身子一会儿撞向这儿,一会儿碰到那儿的,不禁让她有些反感,下意识地紧皱了眉头。 围观的百姓太多,夕若烟又因隔得太远实在看不见里头的情形,再加之被人不断推挤,心中实在反感,也再无了那看戏的念头。 人群拥挤,人与人之间所间隔的缝隙太小,夕若烟虽身处在最外边,可仍有络绎不绝的人朝着此处围来,也有心急看热闹的人,一个朝前一挤,竟直接伸手将她从后朝前推了一把。 未有料到会有人从后推自己一把,夕若烟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向前倾去,而手也下意识地推了前头的那人一把。 被她推了一把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原本正急不可耐地想要穿过人群挤到最前方去,却不料竟硬生生地被人从后推了一把,回头正要破口大骂,那扬起的手作势也要打下,却在看清了身后之人时,整个人不禁一愣。 “好漂亮的姑娘啊!” 目光落在夕若烟的身上,那彪形大汉如花痴一般被定格住,原本开口要骂出的话语,也在看清身后女子的面容之时而瞬间化成了一声惊叹。 夕若烟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原本还有些歉疚自己不小心推了旁人,只是这刚一抬头便看见面前一副身材魁梧的男子,耳边虽是响着嘈杂的喧闹声,可如此近的距离,却也能清晰听见男子所说的话语,不禁心下一阵反感。 微风拂过,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的陶醉,“好香啊!” 不近的距离,可那淡雅的芳香扑鼻而来,竟是比那花朵的清香还要芬芳许多,不禁更是叫那彪形大汉深深陷了进去,凝着夕若烟时满眼皆是倾慕之色。 强忍住心中欲要作呕的冲动,夕若烟冷冷睇去一记白眼,并不打算多做理会。 只是这边发生了事情,离得近的几人又岂会看不见?只是众人皆在看见那张比花还要娇艳许多的容颜之时,也一时怔住了。 所谓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 不理会周围投来的种种目光,夕若烟余光瞥见一个空间能够走进被众人围住的最里头去,刚要进去,岂知那起初被她不慎推了一把的彪形大汉竟主动让出了前方的路来,不但是他,就是周围许多男子也均都纷纷让出了道路。 夕若烟虽然反感他们看向自己时的目光,不过既然有人心甘情愿的让出了路,那么,她又岂有不走的道理? 无视周围一直紧紧盯着自己看的男子,夕若烟举步径直朝着最里头而去,走得近了,里面的声音也变得逐渐的清晰了起来。 “他变成这样与本公子无关,你们再不让开,休怪本公子对你们不客气!” 恶狠狠的话语从最里头传来,那其中的赤果果的威胁气味,就是夕若烟听了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胆敢行凶杀人,我们才要把你送官严办。” “笑话,本公子是谁你知道吗,谁敢办本公子?再说了,他变成这样可不关本公子的事,你们可别冤枉好人。” “我们可都是亲眼看见是你推他的,你一推他就变成了这样,还说不是你下的毒手?” “我是推了他,可我没下狠手,难道一推他他就死了吗?这可赖不得我。” 穿过人群,离得近了,里边的对话夕若烟也能够听得清楚一些了,拨开最后一个人影,方才看清了这里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触眼是一个约莫已有五旬的男子躺在地上,脸色煞白,口吐白沫,浑身都在不断的抽搐发抖。 继而抬眸向上望去,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被众人围在中间,身后是三两个侍从,而与他对峙不休的,正是围观的一些百姓。 “你们再拦着本公子的路,信不信本公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锦衣男子也是怒了,手中的纸扇合上,指着面前一直拦着他的几人便开始一阵威胁。 对于这样的人,夕若烟无不带着鄙夷,瞧他那架势,指不定是那个官宦之家的子弟,整个就一不务正业的人罢了。 只不过,胆敢在天子脚下如此的大言不惭,只怕,想来也不会是一般的家境,否则,他没有这个胆量。 锦衣男子的嚣张跋扈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各自在私下里一阵唏嘘,对其指指点点,然而,却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正面对峙。 眼见着四周的议论声愈演愈烈,那锦衣男子也是恼了,见着众人不敢上前,索性便大步迈出,推开面前围观的人便要离去。 不推不要紧,只是这一推,场面却是更加沸腾了。 被一把推开的围观男子心中不服,抬手便朝着锦衣男子挥拳打去,锦衣男子一慌,连连后退着让侍从上前帮忙,几人扭打在一起,不禁叫现场变得更加的喧闹了起来。 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夕若烟,心中不禁只为冥风感到不平。 这些年来冥风为了北朝国尽心尽力,不知耗费了多少的心血,才能够令北朝国有如今辉煌的成就。 如今四方安定,想不到,却在天子脚下就有这般嚣张跋扈,仗权欺人之辈,简直是可恶! 心中愤愤不平,正欲上前好好教训一下那个仗权欺人之辈,却只在刚往前走了不过两步之后,眼前只见一道红色身影从人群之中走出,不畏一切,大步走到了那是非当中里去。 “这位公子可真是好大的脾气,只是不知,这到底是仗了谁的权,依了谁的势,竟胆敢在天子脚下动手伤人,难道你的眼中,就当真没有王法天理存在了吗?” 在人群当中,红衣女子衣着艳丽,火红似火,比之那曼珠沙华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无疑不是其中最为亮丽的一道风景。 高挑纤弱的身子站在其中,明明给人的是一种弱不禁风之感,怎耐那说出的话中却是字字铿锵有力,气势磅礴,倒是有种巾帼不让须眉之态,竟是叫人无法轻易看低了去。 只可惜,那女子一袭红纱覆面,纵然身姿曼妙无双,所也始终并看不清底下的容颜。 迈出的步子缓缓收回,夕若烟好整以暇的凝着那突然从人群之中走出,一身火红似火的女子,原本想要上前去压一压那锦衣男子威风的想法,如今看来,似是已经有人愿意代劳了。 原本喧哗的声音被女子的声音打断,女子的声音不大不小,站近的百姓都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不禁赞赏她的勇气之外,也在心中暗自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毕竟,能在天子脚下如此桀骜不驯之人,想来定也不会是一般的无名小辈,只怕,那人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 得罪了权贵,只怕下场堪舆。 旁人听见了女子这话,那男子自然也是听见了,叫嚣骂人的声音嘎然停止,回眸瞪着那说话之人,一回头,却发现胆敢公然顶撞自己之人竟是一个女人。 不但是一个女人,且还是一个身姿绰约,有着窈窕身段的女人。 心中燃起的火焰陡然间又加大了几分,那男子怒目相视,迈着步子朝着红衣女子处走来,语气恶狠,更加带着一种纨绔子弟才有的桀骜不驯。 “哪里来的小妞,竟然也敢多管本公子的闲事,信不信本公子找人把你抓起来,卖到妓院里去,啊?” 威胁的语气中带着轻浮的味道,男子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那一双目光却是只不停的上下打量着女子的身体,赤果果的目光无不带着色/的味道,哪儿还有方才那盛气凌人,动手打人的生气模样。 女子嗤之以鼻,面纱下的容颜冰冷如霜,红唇轻轻掀起一个弧度,不屑道:“天子脚下也胆敢如此胡作非为,简直是活腻了。” “哟,小妞脾气倒是挺大。”男子不以为然,见到有如此一个曼妙身材的女子,方才的一切早就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双色咪咪的双眸直直盯着那女子看。 “不过,这遮个面能看见什么,不如取下面纱,让本公子好好瞧瞧你的真面目,要是漂亮的话,正好我们……” 男子伸出手去欲要挑起女子覆面的纱巾,那轻佻又大胆的动作毫不避忌此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而身边又有着那么多的百姓围观,如此轻浮又下作的动作,真真是叫人觉得不耻。 围观的百姓在一旁看着虽是气愤,但却也无人敢上前帮忙阻拦,因为他们深谙得罪权贵是不会有任何好下场这个道理。 同情心不是没有,只是在与自身利益的权衡之下,他们不过只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后者而已。 四周无人帮忙,眼看着那男子的手便当真是要触到那女子的脸上去了,夕若烟心中愤懑,玉手握拳,已做好了随时上前去为那女子解围的准备。 只是不用等到她上前去替人解围,却在她目光触及到女子那手上不经意起现的动作之时,心下忽然便明白了什么,便也不再冲动,只安心待在原地静观其变。 只见红衣女子不闪不避,就在锦衣男子的手快要触及她的面纱之际,那双灿若星辰的美眸微眯,女子玉手捏住锦衣男子的手腕用力一扳,只听着“咔嚓”一声,男子的手腕竟被当场生生给折到骨折。 男子轻佻的话语还未落,随即响起的却是一声尤如杀猪般的惨叫,以及众人不可置信的惊呼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3章 折了手臂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疼疼疼疼,再不放,我的手都快要断了。” 一阵杀猪般的哀嚎声响起,锦衣男子已经疼得脸色发青,整张脸都已经痛苦得扭曲在了一起。 毕竟是在家中养尊处优惯了的,平日里被人们哄着供着,如今却被红衣女子这般一教训?,还被生生将手臂扳成了骨折,此刻锦衣男子已是疼得额头冷汗直冒,再顾不得方才那趾高气昂的模样,连连讨着饶。 其余侍从远远见着自家主子受到欺辱,面面相觑一番之后,均是齐齐上前欲要将那红衣女子拿下。 许是心中仗着人多势众这个理,哪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但只要四周围无人敢上前来帮忙,那他们想要对付一个女人,想来也该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往往有些时候,太过轻敌,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只见着那几名侍从各自抡起拳头冲上前来,却在还未近身接触到红衣女子的衣角时便已经被一脚踢飞,看似柔弱的女子,那一脚,却是踢得并不轻。 被踢飞的男子被直直甩出去了五六米远,随后才重重地落下,直捂着胸口哀嚎声不断。 突来的一脚不但吓得其余几人侍从面上一阵苍白,就是围观的百姓们也是一阵唏嘘声不断,毕竟,可无人想象过,不过只一个看似纤瘦羸弱的女子,竟然也有这般本事,不但轻松的便制服了那纨绔,就连对付起他手底下的侍从来也毫无压力。 不,应该说,是那侍从根本就连走近的机会都还没有,尚且都还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整个人便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再有反应之时,身体也已经重重倒地,再无任何起来可以还手之力。 一场寂静之后,不知是谁大声叫了一个“好”字,刹时间四周沸腾,所有百姓拍掌叫好,更有的人,甚至还大声嚷嚷着让那红衣女子出手再狠上一些,最好啊,也将那纨绔的几个手下都给统统的教训一顿。 虽然这靖安城乃是天子脚下,这里集中着不少的权贵之家,他们行事作风虽不敢太过张扬,但那些仗势欺人之辈也不在少数,如今正好,也总算是有人可以替他们报仇出一口恶气了。 站在人群之中看着,夕若烟虽未多言,也不参与其他百姓那些叫嚣拍手的行列当中,但是对于这突然出现的红衣女子,此人的行事作风,在让她刮目相看的同时,也不禁对这个女子多了那么几分兴趣。 天子脚下权贵众多,在还未彻底明了那锦衣男子的身份之前,这女子却敢将其的手臂直接给扳到骨折,教训人来也是半点儿也不曾含糊,若非是她的权势滔天,那便是其身份不可小觑,否则,又怎会如此无所顾忌? 不过,这天底下也有不少的江湖儿女最为正义,也乐于拔刀相助,而这样的人,往往就是百姓心中的救命活佛,可于权贵而言,那便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其拔之而后快。 夕若烟不太清楚,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倒是是属于哪一种? 或许,她哪一种都不是,她只是她自己。 静静的站在人群之中,夕若烟静观其变着眼前的局势,虽是饶有趣味的观看者那红衣女子出手教训纨绔,却也不忘那倒在地上仍旧直抽搐的男子。 那人虽与她毫无关系,但毕竟这里是冥风所管辖的地方,要是事情一不小心闹得大了,到底,也不过只是给你风徒添了一个麻烦罢了。 丝毫不理会四周接连起伏的鼓掌与叫好声,红衣女子目光凌厉,冷冷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个侍从,不过只是睇去一个目光,却已经叫那些侍从不禁吓得背脊起了一身冷汗。 再回头看看与自己同行的同伴,如今却是倒在地上嗷嗷大叫,就是连独自起身的能力也没有,再一想到自己下一秒也有可能会变成那个样子,双腿便不禁一阵发抖。 其中不知是哪个没骨气的先跪下了,随即其余两个侍从也相继跪下,连连朝着红衣女子讨着饶恕。 眼见着自己大势已去,就连自己带来的几个侍从都打不过红衣女子,那纨绔也渐渐学得乖了,不再骂骂咧咧,也不再威胁逼迫,只强忍着痛陪着笑。 道:“这位姑娘,小姐,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是我桀骜不驯,是我大言不惭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高抬贵手,啊……” 一声声犹如杀猪般的声音再次传来,本料着已经听见男子这般说了,但是偏偏那红衣女子竟是半点儿也不曾心软,不仅如此,手下的力道还更是加重了几分,生生将那纨绔的手臂给完全弄折了方才罢休。 若是起初是抱着路见不平才出手相助的心态,那么此时此刻这位红衣女子的做法,又是不是太过残忍无道了一些。 在事情还未有查清楚之前,就是官府也不得妄自审判罪名,更别说用此等极端的手段来解决事情,可是现在…… 云眸微眯,夕若烟上上下下仔细的将那红衣女子给打量了一个遍,若是方才对她还是存在有那么一些钦佩赞赏,那么现在,却是多了一份保留,添了一份猜忌。 “哼!” 唇边扬扬浅浅一个弧度,红衣女子冷冷一哼,手下用力一甩,便甩开了那纨绔已经彻底折了的手。 本就已经骨折的手便已经疼得厉害,此刻再被红衣女子这般用力无情地一甩,那纨绔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更是疼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捂着直直垂下,仿似没有骨头一般的手臂只大声哀嚎。 听见自家少爷疼痛嚎叫的声音,那些原本已经怔住的侍从瞬间恢复了神志,起身大步上前便查看自己主子的伤势去了。 眼下的情形,已经再无人起哄叫好,因为在围观的这些百姓心中,教训了那些只知仗势欺人的纨绔纵然是好,也可以借此为他们好好的出一口心中的怨气,只是如今,这目前所发生的种种一切,又岂止只是单单的出一口怨气这么简单? 那红衣女子下手狠辣果断,一招便已经叫那纨绔折了手臂,后又一脚将人踢飞甚远,直至此刻都仍旧是站也站不起来,这样果决的手段,像是一般在替人打抱不平时所用到的方法吗? 不像,倒像是那女子与那纨绔有着什么私仇一般,今日此举,不是借着名正言顺为自己出一口气罢了。 心中如此想着,但仔细多瞧了几眼,似乎,也还真是有那么几分这个可能。 这虽只是心中的一个未经实证的猜测,那只照着那红衣女子看向那纨绔的目光时,那眸中充斥着的,除了厌恶与不屑,还有那掩藏在最底处的恨意。 旁人或许没有注意,但夕若烟却是注意到了,而且不但注意到了,甚至也还已经确信,这红衣女子,大概今日是咬定了这纨绔不放了。 原本看似最为简单的事情背后,竟然还有着这样的一层关系,如此扑朔迷离的真相,实在是叫人不禁心中暗起怀疑。 带着心中的那丝猜疑继续按兵不动下去,夕若烟仍旧是将目光紧紧的锁在了那红衣女子身上,只是在比方才纯粹只是看戏当中还更添了几许探究的意味。 只见着那红衣女子迈着步子向前,直至走到那纨绔的面前,隔着一层面纱,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望着他们,冷冷道:“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你身份再怎样显赫,难道,还能够比得过皇亲国戚不成?” 清冷的语气说着最为平常的一些话,但只是这样一句平淡无常额话语,却是叫那纨绔顿时便吓得不轻,尚且还健全的那只手一把扯过自己的侍从挡在自己的面前,只唯恐那女子走上前来,再用同样的方法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也给弄折了。 一只已经折了的手臂已经令他疼痛不已,尚且还不知能不能够治好的情况之下,他却只是担心自己的两只手都给一同废了,那可是万万使不得的。 本以为那红衣女子身姿纤弱,只以为是一个好欺负的主,却没想到,玫瑰再艳,始终也还是带了刺的。 如今倒是好了,想要一亲芳泽的美梦破碎不说,反倒还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手臂,他也实在是可悲呀! 见纨绔扯过旁人挡在自己面前的动作,红衣女子嗤之以鼻,更为不屑,不禁更加冷淡了语气,“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杀了人,那么,就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杀人?” 那纨绔闻之一愣,视线下意识的朝着那躺地不起,正不断抽搐的男子睇去一眼,不禁大呼冤枉,“我真没杀人,他变成这个样子,也实在是与我无关啊!” 他虽是有些喜欢仗势欺人,平日里也曾经常带着自己的一众手下出来闲逛,虽说也有与人争执动手的时候,但是今日,却是真的与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他原本是想着要出来逛一逛散散心,顺便也看一看这街道上可还有什么长得漂亮的女子,想要带回去玩一玩的,谁知在半道上却碰上了那个人,死拉硬扯的缠着他不放不说,他也不过只是不耐了,顺手就这么一推罢了,谁知道,那人竟还就这么倒地不起了,害得现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人是他害得别人成了这副模。 他是纨绔不错,但是今天这件事情,他也着实是冤枉啊! “与你无关?”红衣女子美眸微眯,目光投射出一道慑人的光芒,是丝毫也不相信那男子的解释,“若是当真与你无关,那人又怎么会在你身边倒下?你说与你无关,又怎么会有在场这么多人见着是因为你推了他之后,那人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倒是解释看一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恩?” 红衣女子咄咄逼人,丝毫不肯罢休,怎奈那纨绔又实在是一个草包,除了只知仗势欺人之外,又如何能够懂得替自己分辨这些? 眼见着那纨绔是一个解释的字眼儿都说不出来,红衣女子淡淡一笑,心中已然有了解决的办法。 女子高傲地抬了抬头,如一朵迎风摆动的鲜艳玫瑰一般,美丽却又不失锋利,只听着她淡淡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你……” “不如,就交给我来试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4章 借簪子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生生打断了那红衣女子尚且还未说完的话语。 夕若烟淡淡一笑,踏着步子从人群中走出,“我想,我应该可以给在场的众人一个解释。” 红衣女子闻言回头,但见不过只是一个女子,两条弯弯的柳眉轻轻一皱,却也不足为虑,“你能有什么解释?莫非……” 目光悠悠的朝着跌坐在地上的那纨绔睇去一眼,那别有深意的笑容顿时吓得那纨绔身体一颤,忙辨别似的使劲儿摇了摇头,意在撇清自己与夕若烟并无任何关系,她也并不是他派来救场的。 不理会那纨绔恐惧的目光,面纱之下,红衣女子淡淡勾起一个弧度,再次看向夕若烟时,却已然有了一丝嘲讽的味道,“莫非,你是他派来的?” 此言一出,先不论这话的真假如何,却立时便有人在私下里暗自议论了起来,声音虽不大,可那打量与怀疑的目光却都是不约而同的朝着夕若烟投来,其中意味如何,夕若烟又岂会不知? 不说别的,就单说凭那纨绔嚣张的态度,若是出钱请上那么一些人来帮助自己,倒也并不是不太可能,如此,她倒是陷入了众人的猜忌当中。 利用百姓的猜忌来阻挠她要做的事情,不得不说,这红衣女子倒还有那么几分小聪明。 眼见着自己要的效果已经达到,红衣女子看向夕若烟时,那眸光之中无不带着得意之色,细长的柳眉轻佻,更是挑衅味十足。 夕若烟却是并不在意,直直迎上她得意又带着挑衅的目光,轻轻一笑。 看来这个红衣女子并非单单只是会用武力来解决事情,头脑倒也还算是聪明,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反应过来,知道旁人的阻力来阻止她,让她不得不插手这件事情。 只是,若她们都是想要惩恶扬善,那初衷便是一样的,可那红衣女子,又何必要想尽千方百计的去阻止她? 那便就只剩下了一个解释,那就是……因为她们初衷其实并不一? 即使如此,那么,她便更加想要好奇知道,这个红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可夕若烟却并未注意,她唇边的笑容虽淡,却暖如三月春风袭来,已叫四周不少围观的男子失了神,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却早已忘了要为那倒地的无辜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我不是任何人派来的,之所以会驻足下来一看,不过是因为这里聚集了太多的人,阻去了我回家的路。”淡淡的说明着自己的来意,夕若烟别过头去看那跌坐在地上,已经疼得脸色都有些煞白的纨绔,不过只是一眼,便又迅速的避开了目光。 轻抬了抬下颌,夕若烟仍旧平静的说道:“我本不是喜欢一个多管闲事之人,可只要见到有什么不公平的事情发生,我便忍不住想要来插上一脚。”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出了她话中那指桑骂槐的意思,红衣女子面色一沉,不禁有些恼怒,“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他洛?” 纤长的手指直直指向那纨绔,红衣女子目不斜视,迎上夕若烟的目光中满满皆是冷漠之色。 证据皆在,说她冤枉人,简直是可笑至极! 红衣女子冷冷的别过头去,心中烦闷异常,却也十分讨厌这个突然便进来横插一脚的女子。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夕若烟浅浅一笑,睇向那红衣女子的目光之中不觉带了一丝探究,继而转而道:“不过,到底是不是想要有意冤枉,那便只有天知地知,还有你自己知道了。” “你……” 瞬间便明白了夕若烟话中的意思,红衣女子心中大怒,垂下的双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正要上前去“理论”一番,却在看到夕若烟目光向右轻轻一瞟时,很快便明白了什么,如此,心中即便是再生气,却也只能够暂时用力压下了。 她那一个目光,是在有意提醒她,这里并非只有她们二人,此刻围观的百姓甚多,若她想要做些什么,最好还是三思而后行。 因为夕若烟那一个有意提醒的眼神,红衣女子心中怒火顿起,更因为那简简单单的一句反驳,便已经有让她好不容易占据的有利位置给轻易撼动,这个女人,看来还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儿。 她虽然想要将那纨绔给送进大牢,但也不傻,那纨绔到底有没有故意伤人谁也不知道,就仅仅只凭着“推人”这一说,便一口咬定是他故意伤人,只怕也的确是太过于草率了一些。 再者,眼前这个女子看来也是一个心思通透之人,不过只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把戏,不但轻易化去了她带给她的问题,反而用了同样的方法来反驳于她,若是此刻她执意要将那纨绔送进大牢,只怕倒会惹人猜疑。 看来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若她还想要解决那纨绔,就势必要先解决了面前这个碍事的女人才是真的。 掩去心中的那份焦躁,红衣女子骤然冷冽了目光,冷冷道:“好,既然你说你可以给出一个答案来,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你到底能有什么本事。” 咬牙做出这一个退步,红衣女子怒目相视,却也真的不再阻挠。 夕若烟浅浅一笑,“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罢,便绕过那红衣女子径直朝着那倒地不起的男子步去。 只因方才离得有些远,夕若烟并未完全看清那男子到底是什么病症,此刻近距离的看着,方才看清了一切。 在男子身侧缓缓蹲下,夕若烟伸手搭在男子的手腕之上,认真仔细地开始搭起脉来。 注视着夕若烟的一举一动,红衣女子原本不以为意,但见她伸手搭在了男子的手腕之上,心下却不由得一惊,“你居然是个大夫?” 夕若烟不允回答,只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搭完脉,又看了看男子的面色与双眸,一切做的井然有序,不急不躁,十足便是一个大夫的模样。 当然,她的确是个大夫,不但不是一般的大夫,而是神医的师妹,还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御医,不过,只是旁人并不知情罢了。 待一切基本的都已经检查了,夕若烟起身,目光落在红衣女子的发髻之上,突然迈步朝其走去,“可否借你头上的簪子一用?” “什么?”红衣女子错愣,显然是并没有想到夕若烟会突然向自己借东西,而且,还是头上的簪子。 只是这簪子,又有什么用? “不想那人死,就借给我。”收回了手,夕若烟负手于背,轻轻一笑,不由得调侃道:“怎么,这大庭广众之下,难道你还担心我拿着你的簪子跑了不成?” 别说小小一支簪子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就算是她真的有这个心,但且不说这儿有这么多人在,她想跑也跑不了,就是那红衣女子自己,只怕,也不会让她轻易就离开了去。 她的话在红衣女子听来虽是算不得什么好话,甚至还有些许刺耳,但是只一支簪子,她还不会小气到不肯给的地步。 再说了,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夕若烟既是大夫,要用她簪子必是有着原因的,她若是硬着一口气不肯给,岂不是倒叫自己成了众人怀疑的对象? 她还不傻,知道孰轻孰重。 不情不愿的拔下头上的簪子递给夕若烟,红衣女子别过头去,是连看也不愿多看上一眼。 夕若烟倒是丝毫不在意她那恶劣的态度,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簪子,唇边的笑意,却在玉手触到那簪子之时而微微敛去。 “你这簪子,好生特别。” 别的簪身表面可都是光滑的,可这红衣女子的簪子却并非如此。 簪子本身看上去平淡无奇,不过只是一支普通的簪子,而簪子上头也只嵌着一朵玉兰花,玉兰虽是洁白无瑕,可这簪子却是怎么看怎么平常普通,但它唯一不普通的地方,便要数它那簪子的表面了。 长长的簪子表面上有一点凸起的地方,摸上去有些硌手,但是仔细一看,却可发现那凸起的一点地方上是一个小小的玉兰花瓣。 不过一个普通的簪子而已,却被人设计得如此别出心裁,实在是不错! “你到底用不用,不用关我。”似是不愿多加提及这支簪子的事情一般,红衣女子有些恼了,说罢,便当真已经伸了手要去将簪子夺回。 红衣女子速度很快,说要拿回便当真已经伸了手过来,夕若烟却哪儿肯,眼疾手快的收回了簪子,也不再跟她多加讨论什么簪子的事情,优雅的一转身,便已朝着倒地的男子步去。 在男子身侧蹲下,夕若烟一秒敛去方才还存于脸上的笑意,霎时间便认真了起来。 伸手解开了男子上身的衣衫,夕若烟目光如炬,手中的簪子以最为尖锐的方向朝下,看准男子身上的几处穴位一一刺进。 四周围观的百姓哪儿还有心思去注意那纨绔的,所有人均将目光锁在了夕若烟的身上,就是那红衣女子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只关心着那男子的身体究竟是否有着好转。 不理会周围的一切,夕若烟专心致志地做着手上的事情,当将簪子从男子身上最后一个穴位之上取出,原本倒地直抽搐的男子却忽然坐了起来,捂着肚子却开始“哇哇”的吐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5章 我放你走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望着那原本到底不起,浑身都在抽搐的男子,不过就单单只被这么扎上几针便已经醒了过来,围观的百姓顿时便沸腾了。 凝着男子那“哇哇”吐出来的那些污秽之物,夕若烟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等着他将最后的一些东西吐出来后,方才贴心的递上自己的手绢,伸手将他扶起。 “我……我这是怎么了?”由着夕若烟将自己扶起,男子抬头望了望四周聚集的众多围观百姓,再见自己刚吐出来的那些东西,不不由得心下一阵疑惑。 夕若烟解释道:“你只是误食了夹竹桃,所以才会导致你中毒昏迷。不过我已经施针为你将毒素逼出,方才你吐出的那些污秽之物,便是有毒的夹竹桃。” 目光向着那些污秽之物看去一眼,虽是难闻刺鼻,令人作呕,而且那从肚子里面吐出来的东西本就不会是什么完整的,但细心的夕若烟,却还是发现了一些细微的蛛丝马迹。 “你刚才都吃过些什么?去过哪儿?”夕若烟回头淡淡问着,因为她刚刚从那些污秽之物之中,竟发现了有少量的糕点残渣。 只因这夹竹桃有毒,其花与汁液都含有毒素,一般人都是只将其作为观赏之物,也只有大夫才会将其处理之后用作药理之用,但她能够确定的,是这人的确是因为误食了夹竹桃才会中毒,可他也总不会直接生吃夹竹桃的花瓣吧! 再加上她发现了有糕点的残渣,莫非…… 还不待夕若烟自己想出一个结果来,那男子自己便已然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他道:“我其实是给一个酒楼干活的小伙计,因为家中有事,告诉掌柜的便提前离开了酒楼,谁知刚走到半路便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就连呼吸都觉得很是困难,紧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那你都吃过些什么东西?” “也没吃什么呀!”男子挠头仔细回想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道:“我想起来了,刚才离开酒楼的时候,我曾在街边买了一块桂花糕,别的,也没吃什么了。” “桂花糕?”夕若烟疑惑,心中渐渐有在怀疑着什么。 见着原本倒地不醒的男子已经完全的清醒了过来,并且还道出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事情,红衣女子在旁看着,原本能够保持的一点镇定,此刻却是再也无法将面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红衣女子大步上前,冷眸凝了一眼那男子,便将视线转而落在了夕若烟的身上,凉凉道:“虽然你能够将他治好,但是这可并不代表,这件事情就与那纨绔无关,想要证明他的清白无辜,你就必须还得拿出其他的证据来。” 红衣女子说话咄咄逼人,对那纨绔更是咬得紧紧的,丝毫也不愿意放手。 这下夕若烟也是全然明白了,只怕这红衣女子为人出头是假,真正想要将那纨绔送进大牢才是真的。 只是,那纨绔看来也不是什么一般好惹的人,得罪了这样的人,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后面会遭人报复吗? 再者,又是什么样的仇和怨,竟然不惜用上了这样卑劣的手段。 凝着面前的女子,夕若烟美眸微眯,对那男子之所以会中毒昏迷,又恰巧撞上了那纨绔,从而演绎出了这一幕事情,只怕,到底和那红衣女子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心中渐渐将一切事情摸透,夕若烟便也觉得所有事情也都瞬间清楚明白了许多,只是一切事情都还没有证据,便也只能暂时压下。 “既然我站在了这儿,那么,我就一定会让真相大白,让清白之人不会无辜蒙冤,同样,真正的幕后黑手,也休想要就此蒙混过去。” 清澈的云眸直直迎上红衣女子暗含怒气的美眸,夕若烟轻轻扯动唇角,仍旧淡然处之。 顿了顿,夕若烟别开目光转向身旁的男子,道:“他,就是最好的证据。” 也许旁人有看到一些什么,但毕竟不是当事人,谁又能够拍着胸脯说看到的一定就是真的? 没有人能够拍着胸脯说出这样的话,唯一能够如此说,且又是最能让人相信的,便是受害人他自己的一番诉说。 毕竟,还没有人会傻到故意让自己吃下有毒的夹竹桃,借而去冤枉别人吧。 况且,夹竹桃毒性很猛,要是一不小心,可是真的会闹出人命来的,若是真以一条命去换一个人坐牢,这,也实在是一桩太不划算的买卖了。 夕若烟胸有成竹,不是因为只是单纯的相信那纨绔是真的清白,而更多的,却还是面前这个红衣女子露出了太多的破绽来,让她不得不多了那么一丝怀疑。 不再去多看红衣女子一眼,夕若烟径直看向身侧的男子,问道:“看在我刚才也算是救了你一命的份上,还请你告诉大家,在你昏迷之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男子点头,便当真将方才昏迷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原来,这男子是在吃了夹杂着夹竹桃花粉的糕点之后,一路走到这里碰见了那纨绔,许是因为糕点之中所偶参杂的夹竹桃花粉并不多,所以才让他一直走到了这里。 而不巧的,是这男子走到这里之后发现身体不舒服了,原本是想要求助那纨绔帮忙的,谁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那纨绔嫌弃的一把推开,所以才会发生了这之后的事情。 说来,不过也只是那纨绔自己自作自受,只因为贫富之分,嫌弃了别人,若非不是因为那一推,他也不会被当成是凶手,被百姓拦在这里不让走不说,还嚷嚷这要送官严办。 不过,也的确是算他自己倒霉,谁叫这大街上过的人这么多,却偏偏就这么巧的撞上了他呢! 或许在旁人听来,整件事情不过只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可是夕若烟却是并不这样认为。 首先,这街边贩卖糕点的,无非就是图一个赚钱的方式,倘若在糕点之中参杂着夹竹桃的花粉从而以此去暗害别人,到最后,他自己不也一样是在劫难逃吗? 所以是商贩下毒的可能性几乎是不可能会发生的,可这男子确也是因为误食了夹竹桃的花粉而出现了中毒的迹象,这其中,到底是不是还隐含了什么? 比如说,这夹竹桃的花粉,又是从何而来? 夕若烟心中是满心的疑惑,不过看样子,除了面前这位红衣女子,大概,也是没有人再能够给她一个解答了吧! 听完男子的一番解释,夕若烟侧头看向红衣女子,轻挑着一双秀眉,那模样妥妥的就是在说:怎么样,现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紧盯着夕若烟那含笑的面容,红衣女子更是气得怒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在看见她轻挑着柳眉,那模样,更是将她气到不行。 心中愤怒无比,红衣女子转身欲走,夕若烟却在身后及时的唤住了她:“等一下。” “你想要干什么?”玉手紧握成了拳,红衣女子转身怒视夕若烟,那眸中散发出的光芒,更加是一点也不带丝毫的友善。 夕若烟迈步走近,声音清冷淡然,不起任何涟漪,“不是我想要做什么,是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听她这话,红衣女子心中隐约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心中的警惕也骤然提升。 “别把所有的人都当是傻瓜,虽然我并不知道这夹竹桃的事情是否与你有关,但你到底是真的想要替人打抱不平,还是只想借着此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想,这其中的真假虚实,也只有你自己才最为清楚。” 伸出手去,夕若烟弹开玉手,那支簪子就赫然出现在手中,她淡然道:“在还没有确定的证据之下,我不能将你怎样,同样,你也不能将他怎样。簪子还你,看在你肯借簪子救了那一人性命的份上,这一次,我放你走。” 玉手往前递了递,但见那红衣女子在保持着怀疑的心态下接过那支簪子,夕若烟也省得再与她多费唇舌,转身便往着那男子走去。 凝着手中的簪子,红衣女子微微有些错愣,不过再一看到那纨绔就这样幸运的逃过了这一劫,心中忿忿,冷冷一哼便穿过人群扬长而去。 事情解决了,真相也大白了,四周围观的百姓也都渐渐的散去,原本拥挤的街道,也在瞬间又变得通畅了起来。 不去理会已经就此离去的红衣女子,夕若烟举步走至方才那男子的身侧,道:“夹竹桃的花叶与汁液都含有毒素,以后切记要远离。我方才施针为你将有毒的糕点逼出,但是唯恐毒素未清,离开之后,还是找一个大夫看一看,得彻底清了毒素才行。” “多谢姑娘的搭救之恩,我实在是无以为报。”得知是夕若烟搭救了自己的性命,男子感激涕零的看着她,诚恳的道着谢,就差就地下跪了。 “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好了,你赶紧去找个大夫抓副药才是正经的。”夕若烟催促着他,同样,她也是有些着急要离开了。 男子再次道了谢,便真的转身急急离去。 见事情已经解决,这里也没有自己的什么事了,夕若烟便要离开。 一直在一旁看着为自己洗脱冤屈女子竟然还是一个大夫,那纨绔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折了的手臂,见她要走,也不敢多想,忙让手下扶着自己追了上去。 见前路被挡拦,且还是那个纨绔,夕若烟不禁有些厌烦,冷着脸色道:“你想要干什么?” “不不不,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要请你帮个忙,能不能,把我这手臂接回去啊?”锦衣男子托着自己折了的手臂,陪着笑颜请着夕若烟为自己治手。 今天的事情也着实是算他倒霉,那红衣女子他又打不过,而这折了的手臂也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断着吧,眼见着夕若烟会医术,便也只能够厚着脸皮上来主动求医治了。 垂眸看向锦衣男子折了的手臂,夕若烟唇角微微扯动一个弧度,露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淡淡道:“我又不是治跌打损伤的,你这手我可治不了,不过,要是你再不去找人医治的话,只怕你这手啊……啧啧啧!” 夕若烟有意地摇了摇头,那模样,生生吓了锦衣男子一跳,也顾不得在这里多问她是不是真的不会治,忙带着手下便找医馆疗伤去了。 回眸望着那急急离开去找医馆的几道背影,夕若烟却也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随即再不理会,转身便欲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6章 那个纨绔,是梁钰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主子。” 转身的刹那,夕若烟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回头一看,庆儿却已是满面笑容的朝她跑了过来。 不给夕若烟问出心中的疑惑,庆儿却已经展露笑颜,朝她竖起了一个大大的拇指,“主子很厉害哦!” “你都看到了?”夕若烟不解,这庆儿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不是去醉仙楼找柳玉暇了吗?这才多久啊,竟然这么快就返回了? 这丫头,什么时候,动作竟是变得这样的快了? “是啊,不但我看到了,就连玉姐姐也都看到了。主子真的很厉害哦,这医术,只怕世间都少有人能敌了呢!”庆儿凝着夕若烟,那目光中,满满的皆是倾佩之色,只是那高兴的模样,饶是她自己这么历害似的。 听庆儿这么一说,夕若烟方才抬眸望去,果真见着那从不远处缓缓走来的女子。 柳玉暇似乎很爱艳丽的色彩,之前的红色已是娇艳无比,今日虽换成了是一身紫色,但紫色深沉,一不小心便会让人有种老了好几岁的感觉,也是少有女子能够穿出其中的韵味来。 但偏偏柳玉暇便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 她的皮肤甚是白皙,说是肤若凝脂也毫不为过。尤其,她的身形是属于那种丰满型的,不是特别瘦,却也不胖,就刚刚好,那些较为艳丽颜色的衣衫,既衬得其皮肤白皙胜雪,又完美的勾勒出了那玲珑有致的身姿。 说实话,柳玉暇却是那人间尤物,又妖又媚,却不会给人一种很轻浮的感觉,既能让男子对其美色垂涎欲滴,却又不会妄自染手。 饶她身为女子,也不禁对柳玉暇抱有一丝发自内心的赞美。 只可惜,如此年纪轻轻的便守了寡,尤其,她很痴情,只怕这一生都将要为情而孤孤单单,孑然一身了。 心中的那份叹惋,在柳玉暇翩然走近时被很好的掩去,那快得让人不易发觉的速度,几乎叫人怀疑,方才那份还存于心间的惋惜之情,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幻觉而已。 收起心中的那份不好情绪,在柳玉暇踩着莲步缓缓走近时,夕若烟扬起暖暖的一抹笑靥,温言道:“你与庆儿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来了好一会儿了,本来是想要叫你来着,只是后来见你正和别人斗智斗勇,我们又哪儿好意思打扰你,就只能够在一旁看着洛!”柳玉暇打趣着她,掩唇低低的笑着,声音娇媚,当真是叫人听了不禁连骨头都酥了。 被她如此一调侃,夕若烟微微红了脸颊,“说什么斗智斗勇,不过只是看见别人受了冤枉,有种感同身受之感,所以才会……” 她曾经也被梦妃冤枉过,虽然她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流言蜚语,可是那种滋味是真的很不好受。 尤其,是这一次祁家也被人冤枉,还险些丧了性命,才会在见到今日之事时忍不住出手掺和。 若不是因为她知道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不希望再看见有清白无辜之人再受人冤枉陷害,否则,就单单凭着那纨绔嚣张跋扈的模样,她便不会去淌这趟浑水。 不过说来也奇怪,方才那个红衣女子,看上去似乎并不像是靖安城中之人,那么,她到底是谁呢? 但更加令她奇怪的,却还是这女子的种种行为,看上去,似乎是有意在针对那男子,其中到底,又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若烟姑娘,在想什么呢?”见她失神,柳玉暇止了笑意,轻轻一唤。 摇了摇头,夕若烟并不就着方才的事情多提及什么,“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无关紧要,不提也罢。” 旁人的事情,也确实是无关紧要的。 见她有意不想提及,柳玉暇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的去多问些什么,况且,旁人的事情,她也并不想话时间与心思去多管那个闲事。 微微垂下一双美眸,柳玉暇唇边淡淡扬起一个弧度,竟是真的不再就此多问什么。 “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回了神,不去想方才已经走掉的红衣女子,夕若烟倒是有些奇怪她们为何会双双出现在这里了。 她明明记得,方才庆儿下车的时候,她可并未告诉庆儿自己会在宫外逗留,而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也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始料不及,但是她们又怎会这么巧合的也同样出现在这里? 听夕若烟如此一问,庆儿与柳玉暇相视一眼,两人均是默契的笑了。 “是这样的主子,本来我是想要去醉仙楼的,结果在半路上碰见了玉姐姐,我们边说边聊,见着这里热闹,才会想要过来看一看,结果就看到你啦!”亲昵拉着夕若烟的手臂,庆儿如实的将方才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 本来过来这里只是单单的出于好奇心,但是会在这里碰见主子,却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虽然很疑惑主子为什么没有回宫,而留在这里管起了宫外之人的闲事,但是不得不说,主子刚才是真的好厉害,明明看上去那么严重的一个人,不过只是被主子扎上几针,竟然全都好了。 主子真是太厉害了。 紧盯着庆儿看着夕若烟时那充满崇拜的眼神,柳玉暇忍不住一笑,“我今日闲来无事,便打算出来逛一逛,谁知在半路就碰见这个丫头了。” 说罢,满是宠溺的目光睇向庆儿,庆儿却只是扬起一张娇俏的小脸,朝着柳玉暇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那模样,当真是可爱至极。 夕若烟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如今听她们此番一解释,便也不多想,也只是信了。 “对了,你可知方才,你所帮之人是谁?”笑罢之后,柳玉暇复才想起了正事,有意问道。 夕若烟不解,一双清亮的眸子透着疑惑凝着柳玉暇。 “梁钰,靖安城有名的富商,梁俊的儿子。” 此话一出,夕若烟霎时一愣,就连庆儿也同样在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时不禁膛大了一双美目,惊愣的目光看向身侧的女子,张了张嘴,却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她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主子今日才说要将调查的重心放在富商梁俊的身上,怎知下午却在无意中帮了他的儿子。 这算什么? 天上掉馅饼,竟然也掉得这样的准。 “你说,那纨绔是富商梁俊的儿子,梁钰?”夕若烟错愣得有些不知所措,同样,却也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么巧合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柳玉暇肯定的点了点头,“梁钰可是我醉仙楼的常客,此人不学无术,成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是赌馆挥霍无道,便是去青楼恣意潇洒,当真是一个纨绔无疑。” 说到这个人,他本是没有那个资格能够进得她的醉仙楼的,若非不是因为要帮夕若烟调查一些线索,这种人,她醉仙楼还不屑招呼。 想到此人的种种劣迹,柳玉暇不禁摇了摇头,“梁钰可是靖安城中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家中美眷无数,不但不知足,还时常去逛青楼,更过分的,还曾有过强抢民女之事,污了人家的清白不说,还害得人家姑娘羞愧自尽。呵,偏偏,这样的人,却没有人敢收拾他。” “这种人,为什么不交给大理寺呢?”听了梁钰的种种劣迹,庆儿心中愤愤然,真是恨不得将此人送进大理寺中,也让他好好的吃吃苦头才是。 “梁家财大气粗,虽只是商户之家,但与朝中许多大臣都有着生意之上的来往,否则,区区一个商户之子,就算家中再如何有钱,又怎敢如此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夕若烟微微垂着眸,淡淡解释着庆儿的疑惑。 其实这些事情她也是很清楚的,当年杨家还在的时候,整个丞相府有一百多口人,若只是单凭着朝廷给的俸禄,整个丞相府的人,只怕就连半个月都过不了。 当初杨丞相不曾收受底下人的贿赂,而丞相府额外的金钱来源,不过是做着其他的生意,才能有足够的资金够整个丞相府的开销周转。 虽说丞相府是因为人口太多,但任何一个府邸都是如此。 梁氏在各个领域都有所涉足,尤其在水路以及钱庄两个领域更是做得风生水起,朝中官员想要赚钱的,与梁俊合作,无疑不是一个既便捷又有保障的生财之道。 再者,有钱赚,不赚的,那是傻子。 “若烟姑娘说得甚是。”柳玉暇赞同的点了点头,“其实梁钰之所以敢如此行为大胆,目空一切,除了仗着自己的身后是财大气粗的梁氏以外,更重要的,还是梁俊膝下,不过只梁钰一个独子,自然是十分疼爱,也格外的骄纵了一些。” 只是这骄纵,也未免太过头了一些,总有一天,梁钰一定会捅出一个大篓子来的,届时,只怕梁俊自己都会自身难保。 柳玉暇话中的意思夕若烟都明白,在此之前,她虽并未见过梁钰本人,却也听过有关于他的种种“英雄事迹”,对于这个人,她实在是没有一点好感。 今日在这样巧合的情况之下遇见,她是始料未及的,却也从未想过,自己无心帮的人,竟然会是梁俊的儿子。 梁钰与她而言无关紧要,他是死是活她亦毫不关心,但是梁俊…… 唇边无意间勾勒出的一抹浅浅弧度被柳玉暇眼尖儿的发现了去,她笑了笑,“此刻若烟姑娘的想法,不知与玉暇的,可是如出一辙?” 夕若烟抬头,渐渐展露的笑颜已经说明了一切,两人会心一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7章 房中嬉戏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在外忙碌奔波了一天,再加之下午又出了梁钰的事情,夕若烟已经是精疲力竭,回到景祺阁中,吩咐庆儿准备好了浴汤,整个身子泡在撒着玫瑰花瓣的浴汤之中,竟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照着夕若烟往常的习惯,庆儿往着浴汤之中倒上几滴精炼的玫瑰花露,随后便挽起袖子,拿着帕子为她细细地擦起背来。 “刚才为主子宽衣的时候,主子的身上竟是有好几块淤青的地方,莫不是骑马的时候伤着的吧?”微皱了一张俏丽的脸蛋,回想起夕若烟身上那几处大大小小的淤青,庆儿便一阵心疼。 她就知道,练习骑马怎么可能会不受伤嘛,那本是男子该学习的东西,主子却偏要去逞这个能,现在倒是好了,弄得自己浑身淤青,一定很疼吧! 只是恨她无能,有些时候竟是比主子还要娇弱一些,不但保护不了主子,反倒眼睁睁的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她实在是无用。 夕若烟虽是听着庆儿这般看似抱怨的话语,但未曾回头,却也没有看见存于庆儿脸上的那份自责,便也只当着她是小女孩的脾气,也没多大放在心上。 “马术最是考验一个人的随机应变,我是初学,怎能不受伤?”夕若烟说得轻松,是真的毫不在意自己受伤的事情。 在她看来,做任何事情都得要付出代价,没有付出,焉能取得回报? 双手做捧状,夕若烟捧上一些浴汤洒在身上,水中烟雾袅袅,庆儿滴下去的玫瑰花露此刻已与浴汤完全混合,浓浓清香扑鼻而来,带着令人舒心的味道,整个人都不觉放松了下来。 慵懒的靠在身后的浴桶边缘,庆儿深知她意,放下手中擦背的锦帕,十指纤纤为她捏起双肩来。 不得不说,庆儿虽是宫女,但这几年来却是被夕若烟养得极好,除却身份是宫女之外,那吃穿用度可是连宫中的一级宫女都比之不及的。 众人羡慕庆儿,虽生是宫女命,但却是跟对了一个好主子,从不打骂不说,那待遇,简直就跟对待自己的亲妹子似的。 在景祺阁里,若说夕若烟是第一主子,那么庆儿,便一定是第二主子。 瞧那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指,虽不及夕若烟的细嫩,却也养得跟个小家碧玉似的,要是就这么带出来,还真不像是个伺候人的丫头。 也正因为夕若烟待她极好,所以一直以来,庆儿嘴上虽是唤的“主子”,但二人实则的关系,却是比亲姐妹还要亲上一些,所以看着夕若烟受伤,她也是真的心疼。 “以后主子别再骑马了好吗?”庆儿不悦地努了努唇,有些心不在焉,故而为夕若烟捏肩时的手法也不禁失了一些水准。 想了想,夕若烟还是点了点头。 反正她学习骑马无非就只是两个原因,其一,是借口接近楚训。其二,也是她自己想要克服坠马的恐惧。 如今这两个目的都已然达到,她虽是骑术不怎么样,但到底还是会了,如此,便也知足了。 况且骑马本不是她的喜好,若是因为如此老是让身边之人担惊受怕,她也不愿,若不骑,那便不骑了吧! 听到夕若烟肯答应放弃骑马,庆儿心中犹如拨开云雾见晴天之感,立时便笑了,“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庆儿闻言“呵呵”一笑,在心中积聚了许久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临了还不忘让她保证,“那主子可要答应我,除了骑马之外,以后任何会伤害到自己的事情都不可以做,知道吗?” “嘿,你这丫头!” 转过身去,夕若烟将身子很好的掩藏在水中,以水面上漂浮的花瓣遮去了底下的风光,她抬手,朝着庆儿的鼻梁便狠狠地刮了一下,只疼得庆儿不禁“哇哇”大叫起来。 “很疼啊主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抬手捂着被刮疼的鼻梁,眸中满是幽怨的目光盯着浴桶之中的夕若烟,一脸的委屈。 夕若烟却是忍不住笑了,佯装生气道:“最近把你养得太好,都把你惯坏了是不是?看来啊,我要是不想点什么招治治你,赶明儿你都该骑我头上去了。” “让我想想,该想个什么样的招来治你呢?恩?我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说着,夕若烟便当真是开始认真的想了起来。 玉白的手臂撑在浴桶边上,夕若烟托着下颌,一双灵动的大眼左右瞅了瞅,那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倒真是有些吓到庆儿了。 她不担心主子会动用什么私刑,但是这想法儿来欺负她一下,她相信,主子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哎,不如这样吧!”夕若烟面色大喜,凝着面前已经吓得躲得远远的庆儿,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我好像记得,皇上惩治玄公公的时候,就是让他去照顾的踏雪红梅,不如,你也去陪他一道,一起照顾踏雪红梅怎么样?这样,你们也好有个伴啊!”灵动的大眼眨了眨,瞬间吓得庆儿身体一颤。 一听主子要让自己去照顾踏雪红梅,庆儿紧忙摇了摇头,唯恐自己的态度不够坚定,那头摇得,简直就跟拨浪鼓似的。 这踏雪红梅是谁啊? 那可是皇上的爱骑,听说还是从西域寻来的,足可以跟汗血宝马一较高下,是世间少有的珍贵马匹。 别说这马儿珍贵了,就单说是皇上的坐骑,就算是一无是处,但那也是打不得,骂不得,稍有不慎,没命的可是他们。 况且,她可是听玄公公说过,这踏雪红梅的性子极其狂傲,也很是认人,除了皇上能够驯服令它乖乖服软听话之外,旁人一但凑近,便一定会生生挨它一蹄子,到时候真是不死也重伤了。 主子让她去照顾踏雪红梅,那不是推她去死嘛! 她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哈哈哈……” 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房间之中响起,瞧着庆儿吓得面色发白的模样,夕若烟便不禁觉得一阵好笑。 听见笑声,庆儿也瞬间反应了过来,待看清夕若烟脸上的笑容时,发现她不过只是在逗弄自己,心中不觉一阵委屈,眼泪霎时间便簌簌而落。 久久不见屋中再有其他什么声音,夕若烟止了笑意,抬眸映着烛光下,庆儿脸上似乎滑落了什么晶莹的物体一般,不禁瞬间将夕若烟的一颗心给揪紧。 “庆儿。”轻轻一唤,夕若烟隐隐感觉自己这次是真的玩大了。 庆儿不作理会,别过头去暗自抹着眼泪,那一抽一抽的身体,原本还有些自责的夕若烟,却又在瞬间被逗乐了。 心中不禁暗自腓付:这丫头,还真是经不起玩笑,随便说说竟然都哭了,看我不整整她! 心中一有这个念头,夕若烟轻声笑了笑,忽然屏住了呼吸,整个身子渐渐隐没在水中,水面之上,独剩下了一层漂浮着的玫瑰花瓣。 庆儿虽是有些委屈,但也只是耍耍小孩子的脾气而已,可许久未有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响起,一时间也疑惑,回头一看,屋中却哪儿还有什么人影? “主子?主子。” 庆儿浅声唤着,屋中灯火明亮,却并没有夕若烟的影子,庆儿心中奇怪的同时,也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她记得主子方才都还在这里的,怎么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主子竟然就不见了?而且,竟是连一点儿响动也不曾有过。 回想起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庆儿心中也有些害怕,就唯恐从前的事情会再一次发生。 她与主子都曾经死里逃生过,这一次,可别在自家的房间都出事了啊! 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却并未看见夕若烟的影子,庆儿也顾不得去生方才的气了,踩着步子上前,仔仔细细的找着房中的每一个角落。 “主子,主……啊!” 步子刚踏临浴桶边,庆儿呼唤的声音还未落,却只见着水中出现异动,紧接着便被迎面扑来的水给湿了一身,瞬间也模糊了视线。 “哈哈哈……哈哈……” 猛然从水中探出身子,夕若烟挥动着两条白皙玉臂掀起层层水面,花瓣随着水波掀起的动作飘飘扬扬而落,飞洒的水珠垂直落下,竟生生将庆儿给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尚且还未有反应过来的庆儿在霎那间便已是浑身湿透,连连喘了好几口粗气,庆儿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迷茫着睁开一双云眸,而映入眼帘的,正是她那笑得花枝乱颤的主子。 “主子!”庆儿嗔怪着跺了跺脚,一脸的忿忿。 凝着面前已是浑身湿透的庆儿,发丝凌乱的她,衣衫被打湿后紧紧地贴在身上,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着实叫夕若烟笑到不行。 本来也只是想要逗逗她,可是庆儿这番模样,却着实是叫夕若烟想要不笑都太难。 “主子。” 见夕若烟一直盯着自己的模样笑个不停,庆儿忿忿的咬了咬粉唇,忽然灵机一动,余光落在某处,遂移动着脚步缓缓地向身侧移去。 缓缓蹲下身子,庆儿双手触到被放置在一侧的一桶清水,里面的温水本是用来以作备用的,此刻,倒是正好给她报仇了。 双手抬起那沉重的木桶,庆儿咬牙一使劲儿提起,竟对着夕若烟的头顶便狠狠地倒了下去。 “看你还敢笑我,哈哈……” 庆儿破涕为笑,见着浴桶之中被突来的一桶水淋得失了神的夕若烟,心中大快,更是笑得欢乐了。 没料到庆儿会有这一招,夕若烟是始料未及,一桶水如醍醐灌顶般落下,强烈的水流瞬间将发丝冲乱,零零散散的披撒在身上,那模样,可真是比之庆儿也好不了多少。 深深呼了一口气,夕若烟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抬眸瞅着站在浴桶外笑得欢乐的庆儿,灵眸一转,突然捧起一把水便狠狠地泼了上去。 那水正中庆儿的一张小脸,夕若烟还不罢手,又使劲儿的泼水去淋她,庆儿也不软弱,两人一来一往,整个房间响起女子的惊叫连连,更是弄得房间一片狼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8章 偶遇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在房中美美的泡了一个澡,夕若烟满身的疲惫总算是有所消除,但与庆儿在房中一番嬉戏打闹之后,精神却是更加的好了,在房中一直看书待至深夜,竟是了无睡意。 哄了庆儿入睡,夕若烟换上衣衫,执起一盏琉璃宫灯便独自出了景祺阁。 夜深人静,整个皇宫都仿若陷入了一片安宁与寂静当中。 漫步在御湖边,凉凉月光洒下,清冷的月光投映在湖面之上,偶尔微风吹拂,湖面微起涟漪,掀起水光微澜,也别有一番景色。 如今已是盛夏,白日的艳阳褪去,可晚上却也仍是保留了那一份燥热之感,然而湖边凉爽,夜半睡不着时,选在这里乘凉,倒也是一个十分不错的选择。 夕若烟从不喜热闹,而御湖又是守卫巡逻比较松懈之地,没有频繁的人员走动,倒也是清净,而选在这里,也是经过了一番仔细斟酌。 御湖湖面之上有一处湖心亭,需乘坐小舟方才能够过去,那里被添置了灯,再加之又是湖中心,夜晚格外的凉爽,再衬着耀眼的烛光,在那儿欣赏满湖青莲,倒也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更重要的,还是因为那里是位于御湖中心的位置,夜晚一般无人会选择去那里,毕竟夜黑摸路,毕竟不是一个十分好的选择。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那里的守卫才更加的松懈,一到晚上,几乎便是无人会去巡逻了,是最为安宁的一处地方,也是最合夕若烟心意的一处地方。 湖中心也不是很远,独自划小舟过去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一番犹豫之下,夕若烟终还是踏上了小舟,独自划去那位于御湖中心的湖心亭去。 这些年养在深宫,北冥风更是将她宠得跟个宝贝似的,可谓是什么脏活累活都从不让她染手,如此一来,倒是和宫中的金枝玉叶没什么两样了。 只是划船是一个力气活,夕若烟弱质纤纤,为了不累到自己,一路之上也是划得极慢,仿若独自游湖一般,倒也是悠闲。 琉璃宫灯被放置在船头用作照明之用,一路船桨轻轻划过四周的青莲缓缓向前驶进,虽是夜半无人,但独自欣赏着这满湖的青莲之景,其壮观景象也是美不胜收。 不出一会儿,夕若烟便已经能够远远的瞧见那湖心亭中隐隐闪现的亮光了,心中稍有喜色,可是待凑近了一些,方才发现亭中似乎隐隐约约有着两道看不真切的黑影。 夕若烟心下大为疑惑,只是不知道这大晚上的,除了她之外,究竟是还有谁会在这里出现? 不待猜测出一个结果来,夕若烟也已经划船缓缓驶近,只因着夜色昏暗,纵使亭中添了灯,却也仍是看不大真切,直至小舟缓缓靠向一处岩石,眼前的景象方才看得真切了一些。 “楚昭仪?” 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幕一般,夕若烟轻轻唤出这个名字,只是这话语间,也不禁多了许多疑惑。 亭中虽静,但夕若烟一路划着小舟过来也是尽量放低了声音,也尽量避免着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杂音来,故而一路也是悄无声息的。 此举原本是不想要破坏这宁静美好的夜晚,却不想,竟也是使得亭中之人毫无察觉。 听到这声音,亭中的两道身影下意识转过身来,当看见亭外之人的面容时,楚玥不禁脸色一白,也是难掩的震惊浮现。 不理会楚玥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心境,是震惊也好,是疑惑也好,或者,是在责怪她打扰了她也好,这些她都不甚关心,唯一关心的,便是楚玥身旁的那男子,究竟是谁? 注意到夕若烟的目光朝着自己身侧的男子睇过来,楚玥心下一惊,也在不知不觉间与他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方才吞吞吐吐的道:“不过……不过只是一个侍卫而已,不足为奇。” 这样的措辞明显是不够说服夕若烟的,只见着她秀眉一皱,清亮的眸中露出一抹探究的深味来。 说是侍卫,这宫中侍卫何其之多,但是能与昭仪娘娘在夜半三更之时到这无人的地方来的,这侍卫,怕是不简单呐! 湖心亭原在一处被假山岩石所环绕的地方,地处高处,夕若烟将小舟停靠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岩石边上,本该是踏上由那小块石子所砌成的小路从而进入亭中,但却是因为某些人某些事,而迟迟未有着进亭的打算。 比如,这楚玥夜半三更的不在自己的宫殿里休息,来这里做什么?就算是与她一样睡不着想来走一走,那何为身旁之人不是近身侍女采荷,却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卫? 再者,她似乎在半夜撞见楚玥出现在人烟稀少之处,已然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在云影园时,楚玥便一个人从假山后出来,那时候身旁并没有侍女采荷的陪伴,而她也是确实听见了有男子的声音,虽未见着其人,可那时候,她便已经对楚玥有了怀疑之心。 今日更是恰巧撞见这男子就在一旁,虽只是一个侍卫,却也不禁叫她多多想了一些什么。 只是这件事情还真是巧,巧得,就连她都怀疑,这到底是真巧,还是其中早有预谋? 同样是夜半三更,同样是人烟稀少,同样是巡逻守卫极少的地方,而同样,也是在没有侍女的陪伴之下,楚玥一个人独自出来。 只是这一次与上一次的不一样,上一次,她是只看见了楚玥,可是这一次…… 清亮的美眸微眯,带着几分别有意味的打量,夕若烟迟迟不上前去,一是还没弄清这眼前的情势,不好贸然上前,这其二,不过也只是为了给自己寻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罢了。 后宫之人的手段她不是不知,这宫中也有太多的秘密不是件件都隐藏得十分彻底,只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人,到最后,那人都会永远也开不了口。 不管楚玥与那侍卫究竟是什么关系,是清白的也好,有着什么其他关系也罢,但如今既是被她深夜撞见了,刺水若是传扬出去,只怕楚玥日后在宫中,该是连立足的机会都没有了。 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船桨,因为紧张,手心中也不觉捏出了一把冷汗。 不论心中如何紧张也罢,至少在明面上,夕若烟仍是一派处变不惊的模样,并不为眼前之事所影响。 当然,在怀疑楚玥的同时,她也还是比较担心自己如今的处境。 不管楚玥与那侍卫的关系如何,楚玥若是想要继续在这宫中立足,仍旧好好的做她的楚昭仪,那么这件事情,她便不能让人有机会会传扬了出去。 杀人灭口? 有时候为了保住自己而牺牲掉别人,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宫中,这更是时常见到的,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手段。 更何况,这楚玥出身于镖局,纵然没有练得与楚训一般的好武艺,只怕也是耳熟沐染了一些,要杀她,绝非难事! 心中确定了这个想法,夕若烟也不得不开始为自己的安危做着打算。 至少,她现在还不想死。 双方久久都未出一言,良久,站在楚玥身侧的侍卫适才想起要与夕若烟见礼一般,拱手道:“属下聂辰,参见夕御医。” 男子声音浑厚有力,冷淡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一份疏离,不过好在,语气虽淡然,但至少还并未有杀气浮现的感觉。 “聂辰?”口中喃喃着这个名字,夕若烟快速的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这个人的一切,只是很可惜,关于这个人,她竟是觉得无比陌生,真如初见一般。 没有夕若烟的一声叫“起”,聂辰依旧是拱手低垂着头,那一双微微抬起的双眸,在烛光照耀之下一闪而过一份狠辣之色,抱拳的双手亦在霎时间握紧。 楚玥在一旁虽是因着夕若烟的出现而微微有些担忧,但身侧之人一有什么异动,她亦是十分清楚明白着。 余光瞥见聂辰握拳的动作,虽未触及他微微上扬的唇角中带着些许狠辣的味道,却也在下意识间反对了他的做法。 楚玥轻轻抬了抬下颏,目光落在夕若烟的身上并未移开半分,但说出的话却是坚定得不容人质疑。 她道:“既然夕御医来了,那本宫也算是有了一个伴,不用你跟着了,你下去吧。” “可……” 聂辰抬头正欲反驳些什么,楚玥却是一记厉眼瞪来,那眸中闪现的坚定之色亦是清楚明白,并不会轻易更改。 见自己心中的想法被窥破,而楚玥又不肯接纳自己的建议,聂辰心中懊恼不已,可此刻却是碍着夕若烟在此,没有办法,只得愤愤然离去。 楚玥来时所乘坐的小舟停靠在另一处岩石边上,正好与夕若烟的背道而驰,只是在聂辰离去之时,整个身躯虽是笼罩在一片暗色之下,唯有头顶的一点月光射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却是始终叫夕若烟的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那人周身上下戾气太重,虽是距离隔得有些远,但夕若烟却仍是能够感觉得到来自他身上的那份不善气息。 尤其,是在他对她行礼之后,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抹狠辣,着实叫她有些心惊。 这样不安的感觉,直到聂辰都走得有些远了,夕若烟却也仍是没有及时回过神来,仍旧站在小舟之上不知在失神想些什么。 “人都走了,还不上来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9章 第一个喜欢的人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人都走了,还不上来么?”楚玥唇角淡淡扬起一个弧度,缓步走下石阶,伸手欲扶着夕若烟下船。 抬眸掠过伸至面前的那只素手,直接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夕若烟忽然有些想不通,这个楚玥,成天脑子里到底是在想着什么。 不理会她的好意,夕若烟玉手撑着身侧的岩石小心踏上石阶,待至站稳,还未及步入凉亭,充斥着疑惑的目光却已经稳稳的落在了楚玥的身上。 “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但是你也应该知道,就算是你问了,我……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不待夕若烟问出口,楚玥已然将她的问题给决然否决,就连那个想要问出口的机会都不肯给。 有些事情,在宫里是个秘密,它不能被揭露,也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就好比是这一次。 她也知道,一但让夕若烟发现了什么端倪,她是一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就算是她此刻不说,夕若烟也一定不会就此作罢的。 但是…… 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楚玥别过头去,望着笼罩在夜色之下的那一汪湖水,映着月光隐隐能够看见湖面上盛开的朵朵清莲,那本该是极美的一副场景,可是现下,人无了赏花的心情,看什么都是淡然无味。 尤其,是当生死面临选择的时候,人心,才是最无法可以平静的。 “你知不知道,你今夜所做的这些事情,倘若一但被人揭发了出去,你觉得,你还能够似现在这般安然无恙吗?”夕若烟心中莫名的生起了一阵恼怒,此刻就只有她们二人在,没有了方才的那般紧张感觉,剩下的,唯有生气罢了。 之前楚玥来找她时,她还对她的话持有着怀疑的心态,可是如今看来,楚玥,大概是真的不愿意做这个昭仪娘娘。 只是,既然本不愿意进宫,那么,又何苦还要进来淌这一趟浑水?既然进来,却又不好好的恪尽职守,如今做出这等深夜私会男子的事情,她是当真不要命了么? 不过再一想,其实楚玥无心去争夺圣宠,这于她而言也是好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一个女人愿意其他人同自己一起去分享一个男人,她做不到,也不愿意做到。 只是比起自己的私人感觉,她更加不能忍受的,是旁人对冥风的伤害。 若方才那个男子真的与楚玥有着什么关系,那这对冥风而言算什么?楚玥又把冥风置于了何地? 每每想到此事一但传扬出去,外界之人会如何传言冥风,夕若烟的心中便是一阵忿忿难平,这比楚玥直接惹怒了她还要让她生气许多。 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面对夕若烟的咄咄逼人,楚玥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对于方才的那个男人,也仍旧还是三缄其口。 “你真的不说?” 沉默的楚玥已经让夕若烟渐渐的没了耐性,她想,若非不是因为还欠着楚训一个人情,楚玥这三番两次的做出这种事情,她是绝对不能够容忍的。 或许,她是会选择更加直截了当的方式来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楚玥是生是死,便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了。 “你不用再问了,除非你答应助我出宫,且不会连累到我哥哥,否则,就算是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收回目光,楚玥淡淡的道。 楚玥这番话,也算是将夕若烟心中最后那份隐忍给彻底摧毁,她讨厌有人故弄玄虚,更加讨厌,有人在伤害她所在意的人时,还有所隐瞒。 楚玥,真的已经给快挑战到了她的忍耐极限。 深深吸纳一口气,想着自己白日里还曾答应过楚训的那些话,夕若烟此刻即便是再如何的生气愤怒,却也只能够强力用理智来对待。 她虽是与楚训是朋友,但更多的,却还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但是不论如何,她最初的希望,还是楚玥能够安然无恙。 强迫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夕若烟良久方道:“你以为,就算是你不说,我就真找不到他了吗?” 如果楚玥真的是如此认为的,那么,她就真是太小看她了。 一番话带着赤果果的威胁,楚玥倏然抬眸,对于夕若烟的话,她不是不信,只是还在犹豫。 然而夕若烟却是已经没有了那个耐心,别过头去,凉凉的道:“这皇宫虽大,人也多,可是我若是真的想要揪出一个人来,那也不是什么难事。若真让我提前找到了他,到时候,结果可就不是你能够所掌控的了。” 清澈的墨瞳透着警示的味道睇向楚玥,夕若烟现下已经将话给彻底挑明,对于一个怀有心事,且还是能够会威胁她身边之人的,她都不会轻易放过。 是,皇宫是大,也许她的权力不够,但是能够帮她的人也不少,有那个能力能将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找出来的,同样也不少。 即便她有心不让北冥风与秦桦插手此事,就是单单凭着祁洛寒一人,也已经够了。 其实,照着如今她与楚训的关系,她也是希望楚玥在宫中能够生活得好好的,起码如此,她才能够理直气壮的站在楚训的面前,说一句: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了,希望,你也不会让我失望。 可是如今,楚玥在暗地里与人私会已不是一次两次,她是答应了楚训会在宫中好好的照顾楚玥,但是一想到楚玥所做的事情会伤害到冥风,她……便不能够容忍。 “如果我告诉了你他是谁,你会帮我?还是揭发我?”迫于夕若烟如此的威胁,楚玥知道,即便是她继续保持沉默下去,她与聂辰,也是休想要轻易的躲过这一劫。 既然早晚都会被人知道她与聂辰之间的关系,那么,在夕若烟自己查出事情真相,而让她处于被动之前,她倒不如主动说出,至少,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只是这一大胆的赌注,她也是真的输不起。 “我很早之前就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说不说在你,但是,我想你也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此事,我定不会善罢甘休。”在顷刻间化被动为主动,夕若烟心中在权衡,同样也在犹豫。 明白了她的意思,楚玥垂了头,“我明白,也都知道,你很在乎皇上,不希望任何事情会伤害到皇上,而我也知道,如今我所做的这些事情,虽然不会直接伤害到皇上的身体,但是,却也会让皇上圣颜尽失,一时间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 同样,她也知道,若是此事真的一但揭露出去,皇上圣颜尽失是一回事,而她与聂辰,面临的下场却是只有一个。 死,她不怕,能够跟自己喜欢的人同生共死,她也无憾了,只是担心,此事一但揭露,多半会连累到哥哥。 就像是之前夕若烟所说的那般,她若是偷走出宫,那么当事情被显露在人前时,她是走了,但是哥哥,却会成为她自私下的牺牲品。 若非不是因为哥哥,她是宁死也断然不会踏入宫廷半步的。 “既然你知道此事会带来怎样的严重后果,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不怕死,难道,你就不怕连累了别人跟你一起死吗”夕若烟大怒,原本被压抑下的怒火,却在听了楚玥的这一番话之后,怒气不但未消,反而变得更加的强烈汹涌了许多。 明知后果还要去挑战,楚玥,是真的不要命了! 寂静的夜里,夕若烟虽然生气,却也知道何为隔墙有耳,纵然是在少有人来的湖心亭,却也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只是这愤怒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响起,却也格外的刺耳。 眸中似乎有着什么润润的感觉一般,楚玥仰起头,努力将眸中的那一点水汽也给强力逼迫回去,即使是夜深人静,她也不愿自己的眼泪被旁人看见。 深深吸了一口气,楚玥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夕若烟不言,一双清澈灵动的云眸在月色之下显得格外的清亮许多,对于楚玥突然要讲什么故事,她并不想多言,只是静静的听着。 缓步走至亭中一角,楚玥方才缓缓的道:“我出身于镖局,爹时常在外行镖,少有回家之日,爹不在时,娘要一个人管起镖局的大小事务,很少得空陪我。哥哥虽然很疼我,但他自幼有一个梦想,那就是长大之后能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他现在不是已经做到了吗?”夕若烟淡淡的道。 楚玥闻言并不回头,微微垂下的娇颜之上带着道不尽的冷漠之色。 “哥哥很出色,自小就已经练就了一身好武功。自我有记忆以来,能够得到家人陪伴的时间并不多,爹出镖,娘要管理镖局和家里,哥哥从小专爱读书练武,几乎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而相比他们,我似乎就闲了很多。” “在认识聂辰之前,我似乎每日都是望着他们忙碌的背影发神,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聂辰?”听着这个名字,不禁让夕若烟在下意识间想到了方才那个男子,心中突然有些觉得奇怪,“他,到底是谁?” 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夕若烟那一双透着疑问的眸子,楚玥久久道:“聂辰,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0章 找死么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什么?你们……” 纵然心中早已大概猜到了一些,不过此刻听着楚玥自己亲口说出来,夕若烟还是免不了的有一些意外。 不过如今,有一件事情她却是更加不明白了。 这楚玥既早已心有所属,那当初又为何还要进宫?还有那个聂辰,他又是如何进得宫来的? 一个普通人能进得宫来绝非易事,但是这个聂辰,又是如何进来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仍旧还是一个未解的迷。 “聂辰比我大两岁,是我七岁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我们家在云州,聂家因为经商的原因举家迁来云州定居,就在我们家的隔壁。”提起往日光景,楚玥突然柔了目光,那微微上扬的弧度更是带着无尽的幸福,竟不觉间叫夕若烟微微怔了怔。 “因为家里的原因,小时候的我很内向,也不爱说话。一次跟采荷在家中园子里放风筝的时候,风筝线断了,正好落在了聂家的后院,小时候不懂,就独自跑去聂家找风筝,也是那个时候,我认识了聂辰。” 其实细细算来,在爹娘还有哥哥无法陪伴她的时候,是聂辰陪着她度过了一个最快乐的童年。 他们曾一起看书,也曾偷偷翻上围墙,趴在围墙之上偷看哥哥习武练剑,他们会一起去河边捉鱼,也会偷偷跑去后山放风筝,聂辰就像是一个贴心的大哥哥一般照顾着她,保护着她,带给她欢乐,带给她惊喜。 小时候的她是真的很依赖聂辰,也曾天真的将他当成是亲哥哥一般看待,可是后来她方才知道,其实那种依赖,名叫做喜欢。 之后他们都渐渐长大了,不再赤脚去河边捉鱼,不会再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翻在围墙上偷看哥哥练剑,更加不会没有顾忌的在一起说说笑笑。 聂辰长大后,是个饱读诗书,谦谦有礼的公子哥,而她,也渐渐长成了一个温婉可人,知书识礼的闺中小姐。 在有些话没有说破之前,他们都一直保持着这种恰似“兄妹”一样的关系,但是这种关系看似十分的亲近,但是却也总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懂事之后,他们也曾在一起吟诗作画,她抚琴,他吹箫,她作舞,他绘她,倒也是十足的惬意潇洒。 侧面凝着楚玥唇角处微微上扬的弧度,有些话夕若烟不用问也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有些时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往往就是回忆。 软下了语气,夕若烟温言问道:“既然相爱,那后来,你又如何会进了宫?” 她看得出来,楚玥是深爱着聂辰的,而那个名叫做聂辰的男子,大概也是真的喜欢她吧,否则,又如何能够冒死也要进得宫来? “我与聂辰是青梅竹马,早年我爹娘与聂辰的父母都有意要将我俩撮合,只是后来还未来得及谈及婚假,聂伯父在一次生意中出了事情,聂家负债累累,聂伯父更是被逼得疾病突发,什么都没有留下便长辞人世,只除了,那一笔巨债。” 浅浅叹了一声,楚玥倚着凭栏而坐,回想起当年发生的事情,也实在是感慨万千。 “后来呢?你们为何没有成亲?”灵眸一转,夕若烟试探着问:“是因为……聂家破产,又负债累累?” 在这个世间,父母都是一心为了孩子好,尤其是女子,父母更是希望其能够嫁一个能够给自己女儿一个依靠的男人。 有时候,婚姻之中有真爱很重要,但是却没有一个父母会愿意将自己的女儿下嫁给一个一无所有,且还负债累累的穷光蛋,那岂非不是日后将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尽苦楚? 可怜天下父母心,又有谁会舍得自己的女儿将来穷苦一生? 若是楚氏夫妇因为这一点便打算断了与聂家之间的联姻,此法虽然太不人道,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够过得好,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岂知,楚玥听罢却只是摇头,“我爹娘并非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聂伯父出事之后,债主曾上门前来讨债,一下子掏空了整个聂家不说,更有者贪婪不尽,竟还想逼迫聂伯母拿出更多的钱财来,说是不还债,便要当场打死聂辰,以命偿债。聂伯母一气之下重病不起,让原本便已经愁云满屋的聂家更添霜雪。” 顿了顿,楚玥又道:“我父母并非是那种持有门第偏见之人,聂家出事之后,爹娘还曾拿钱出来替聂伯母治病抓药,只可惜聂伯母终究……还是去了。” 她尤记得聂家的情形,聂伯母去世的时候,聂辰哭得是有多么的伤心,原本一家其乐融融,也因聂辰的父亲做着生意,家中吃穿不愁,也是较为富裕一些,但是只一夜,整个聂家大宅便瞬间一空。 死的死,病的病,唯剩下一个空壳子与孤孤单单的聂辰而已。 眼波流转,回忆当初,楚玥不禁有着许多感伤,想起当年聂家的惨状,至今心中也还沉痛不已。 望着湖面的目光已经渐渐有些模糊,楚玥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才勉强忍着眼泪不被流下。 楚玥起身,转身看着夕若烟时,那一双美眸下已经有着淡淡的红色,夕若烟欲加劝解,可是话到了唇边,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唯有生生忍下。 “聂伯母去世之后,聂辰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原本他该是有着大好的锦袖前程,可是自此之后却整日郁郁寡欢,借酒浇愁。”楚玥垂下了眼眸,伤感中不觉又多了一抹叹息浮现。 她道:“自聂家遭逢变故,聂伯母去世以后,聂辰开始性情大变,他嗜酒,赌博,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竟是将聂家剩下的唯一一点田地也给赌输,押给了赌场的人。爹娘几番苦心劝解无用,只觉得他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便也彻底就此打消了我俩联姻的想法。” 其实爹娘会做出这个决定,她一点也不意外,也从未有因此而埋怨父母,纵然起初是有大吵大闹过,可是后来静下心来一想,做父母的,有哪个的初心不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好? 那段日子,聂辰也的确是让她很苦恼,他变得都已经快不像是他自己了,她劝过,开解过,可是最后都是无用。 看着聂辰那个样子,她也心痛,也难过,背后也不知掉了多少眼泪,可是怎么办呢?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彻底没有办法了。 “那你又是如何进的宫?还有他,又是如何进来的?”夕若烟尚有此事不解,虽然听了楚玥的遭遇,她也很为她感到惋惜,可是一码归一码,终究还是不能够将其混为一谈。 楚玥低垂了头,眸光闪烁,似有着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够言明一般。 夕若烟眼尖的发现,也知道她的犹豫,只怕这一番犹豫之后,这疑问的解答,楚玥也终究还是不会告诉她。 不过也没关系,这世间最藏不住的,便是秘密。 既然有了线索,也知道了聂辰这个人,她想要调查出他的来历,还不是小事一桩。 若换了是平常,兴许她是不会就此作罢的,毕竟事关冥风,她是无论如何也势必是要查出一个真相来的。 但是今晚她却是心软了,她并不想要逼迫楚玥说她不愿意道出的事情,不但是因为楚训的原因,更者,还是因为惺惺相惜罢! 楚玥是个很痴情的女子,对于重情重义的人,她向来都是秉持着一份敬意的,就算楚玥所做的事情已经有悖伦常,但,她终究还是不忍了。 “算了,夜里风凉,回去吧。”不再多加问及什么,夕若烟转身踏上了小舟,是当真不打算再继续就着此事要多加逼问些什么了。 楚玥一时不料到她竟是真的会打算不问,一时愣了,只望着夜色之下的那抹背影静静出神。 回头见楚玥仍旧呆在原地不动,夕若烟却是已经有些不耐了,“还在想什么,还不赶紧上来?” 楚玥刹那回神,一双玉手揪紧了衣衫,踌躇了许久方才踏上了夕若烟的小舟。 令她觉得奇怪的,是夕若烟竟当真是没有再就着此事多问些什么,一路驶着小舟安安静静的只字未言。 夕若烟既是不多问,楚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路之上倒也还是安静。 小舟回到陆地的时候,聂辰并未离去,见着她们的小舟缓缓划过来,便想也不想的就快步迎了上来。 反正都已经被夕若烟发现了端倪,聂辰索性也就不再刻意隐瞒着什么,上前去小心扶着楚玥下了小舟之后,便长身立于她的身旁,那搀扶的手并未放下,那一副画面看去,真真就像是在秀着恩爱一般。 只是,当着她的面公然与皇上的妃嫔秀着恩爱,他们当真是在找死么? 视线悠悠落在他们二人相握的手上,夕若烟凉凉一笑,随即也不多言,转身便潇洒离去。 待至她已经走得远了,聂辰方才有些担心的望着楚玥,“就这样放她走了,难道你就不担心她会将今晚之事给说出去?” “那你想如何?”楚玥故意一问。 “方才你是有机会的,我们应该……”聂辰不再说话,而是抬手做了一个“杀”的动作,面上冰冷,表情更是显得有些狰狞,与从前那个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的聂辰倒是显得有些判若两人了。 楚玥凝着他,见着他脸上露出的那带着狠意的表情,突然就有些想不明白了,“聂辰,你何时也变得这般的嗜血成性了?” “我……”被她这么一堵,聂辰瞬间便说不出话来了。 楚玥却不再去看他,别过头去已有些无力再去辩驳什么了。 久久,她方才道:“夕若烟不是普通人,如果她出了事情,皇上必定深究,到时候事情一但闹大,你我是不可能会逃得脱的。还有,我不想连累哥哥。” “可要是她将今晚的事情给抖落出去,我们也一样会死啊!”聂辰急了,因为他似乎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今晚的事情一但传扬出去,他们会是怎样的一个下场。 “你怕死?”楚玥冷冷一笑,话中几近嘲讽。 “不,我只是担心你。”聂辰搂着她,着急的解释着。 若换成了是平时,楚玥说不定还会心软,可是如今却…… 抬手挥落了聂辰放在着急手臂上的手,楚玥已觉得疲倦了,更加不想再多说些什么,转了身便要离去。 “行了,我们回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1章 合欢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朦胧清晨,风中也微微带着些许凉意,深深嗅上一口这清晨的甘露,不觉整个身心都舒畅了许多。 夕若烟坐于秋千架下,四周簇拥着朵朵娇艳的合欢花,一袭粉色纱裙随风飘舞着,不比红色合欢花艳丽,却是令人有一种十分清丽爽眼的感觉。 早晨的阳光并不强烈,微风吹散云朵,一缕金黄的阳光落下,夕若烟轻轻抬着头,微闭着双眸感受着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长长的羽睫在脸上投映下两道黑影,皮肤白里透红,衬着阳光仿似能发出光似的,不过只一眼,却再难以叫人别开目光了去。 祁洛寒举步走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这幅场景,美人秋千,娇艳合欢,恰似一幅美人图一般,真真是像极了那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合欢娇艳美丽,女子清丽脱俗,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女子却并未被夺去半分光彩,反而成为了那艳丽丛中最为亮眼的存在。 夕若烟虽是长姐,但也忍不住让祁洛寒在心底夸赞,尤其,在对于自己能够有这样一位聪慧美丽的长姐,他无疑是幸运的。 合欢花丛中,庆儿在秋千后轻轻地推着夕若烟,不知说了什么,竟惹得夕若烟忍俊不禁,方才的恬静骤然消失,从而浮现的,是更比花娇的笑靥。 “长姐!” 待至走近,祁洛寒方才轻声一唤,对着夕若烟拱了拱手,也算是姐弟之间见面的一种礼仪。 双足轻轻点地,正在摇晃的秋千稳稳停下,夕若烟起身,伸手轻扶了扶他的手臂,笑道:“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长姐找我,怎能不来得快一些?”祁洛寒笑道。 “你呀!”拿他没辙,夕若烟忍不住一笑,“这才多久没见,什么时候,竟也学会了这般贫嘴?” “还不是只有对着长姐的时候才会这样。”祁洛寒如实交代,浅浅笑着,却是出乎内心。 自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家中无兄弟姐妹,他不是没小孩子脾气,只是却不能在父亲的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因为他是男人,他要保护爹,更要撑起整个祁家。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他有了长姐,长姐如母,从前小时候不能够发出来的孩子气,此刻却可以补上。 因为他知道,纵然不是亲血缘,但是在他们各自的心里,彼此就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人。 听他这般一说,夕若烟只觉心中暖暖的,他们给她的感动,她也不知该如何说出,从何说起。 庆儿在一旁看着他们姐弟情深,心中自然也是高兴,呵呵笑道:“奴婢认识祁侍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着像小孩子一般的祁侍卫呢!” 庆儿“呵呵”笑着,在夕若烟的身边伺候了这么久,原本怯懦的性子早就已经被夕若烟给彻彻底底的改变,如今这随和的性子,在景祺阁中是毫不顾及什么的,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也不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会受罚。 只因着她知道,不论她是说错了什么话,主子都不会舍得重重说她一句。 只是如今这性格倒也真是被惯得坏了,知道祁洛寒待主子如亲生长姐,便也不顾尊卑的调侃起了他,见着祁洛寒故作一脸的怒气来,她也不怕,反倒还冲其做了一个鬼脸,一瞬便叫祁洛寒没了下文,犹如喉间哽刺一般,难以出口。 “你这丫头!” 见着庆儿开起了祁洛寒的玩笑,那“嚣张”的模样,便就只是单单欺负着洛寒的老实了。 夕若烟一板脸,白皙手指狠狠一戳庆儿的脑门,佯装怒气般的道:“洛寒来了也不知道上茶,就知道站在这里傻笑,要是闲的没事的话,就去照顾踏雪红梅去。” “奴婢不闲,奴婢这就去上茶。” 这厢话音未落,庆儿便逃也不急地消失在了视线中,就连祁洛寒对于这消失的速度,也不禁在心底暗自叹服。 瞥见祁洛寒那一副张大了嘴的惊讶模样,夕若烟笑着摆了摆手,“别理她,那丫头就是被我给宠坏了。我们也别站在这儿说话了,到这边来坐吧!” 祁洛寒颔首,跟着夕若烟走至合欢花丛中去。 那里有一条刻意留出来的石子小径,顺着石子小路走上不出二十步便有一处以大理石砌成的石桌,那里虽不是花丛中心,但四周也被香气扑鼻的合欢花所环绕,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坐吧。”抬手示意祁洛寒坐下,夕若烟也就着身侧的一方石凳落座。 坐在花丛之中,视线四下环绕,祁洛寒也不禁被眼前的美景所深深吸引。 他其实并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之类的东西,毕竟男儿志在四方,心怀的是天下,便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这些只有女儿家才会摆弄的东西,在祁府不过也只是一个装饰罢了,他,却从未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欣赏。 但是今日却不一样,这合欢花美艳芬芳,清香扑鼻,尤其这坐于花丛之间品茶,他是从未有过的,今日这般一试,倒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相照,敛尽芳心不向人。”瞧见四周开得艳丽的合欢花,祁洛寒忍不住喃喃出口。 回过头来,凝着面前人比花娇的女子,祁洛寒缓缓一笑,“合欢虽美,却是半点儿不及长姐倾城,只是不知,将来该会是怎样一个品貌双绝的男子,才能够得到长姐的青睐?” 其实他看得出皇上对长姐有意,也知道长姐与皇上有着一种不为人知的关系,虽然他不知那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却是知道,只要皇上一天还是皇上,一天还是这至高无上的君主,那么长姐与皇上,便不可能会真真正正的幸福在一起。 长姐是个很好的女子,至少在他认识的诸多女子当中,是没有一个能比得过长姐的冰雪聪明,才貌双绝。 长姐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幸福,一生一世一双人才该是长姐的追求,而不是一生陷于这宫闱大院,与不同的女人勾心斗角,只为了争一个男人。 祁洛寒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是并不露半分痕迹,以至于就连夕若烟就坐在他的面前,却是不知那张笑意冉冉的俊颜之下,到底掩藏着的是怎样的一种表情浮现。 只因着他的话,夕若烟垂眸浅浅一笑,却是刻意的忽略了他的问题,只道:“文人墨客咏诵合欢,一是为其貌,二是为其意。但我之所以喜欢合欢,是因为它背后所代表的那份至死不渝的痴情,以及它药用。” “哦?”祁洛寒也一时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夕若烟起身,窈窕的身姿置身于合欢花丛之中,红色丛中一点粉红,不但不显得难看,反而别有一番韵味。 素手轻轻摘下一朵合欢,夕若烟方才折回石凳之上坐下,“合欢又名夜合欢,它可安神解郁,亦可用于心神不安,忧郁失眠。《本草经》有言,合欢花能安五脏,和心志,悦颜色。其实这合欢花对于怀孕女子也是有极大的好处,它能强身,镇定,安神,美容,药用实在妙不可言。” 她从不会喜欢只是空有其表,却实无任何作用的东西,那些空有其表的,即便外貌再美,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总会消失殆尽,但是那些实用的,即便是经历了天长地久,却也永不会丧失它的作用。 将折来的合欢花放于石桌之上,余光落在那一朵娇艳的花卉上面,夕若烟莞尔一笑,那笑容温婉美丽,也瞬间将周遭合欢的色彩都夺去了不少。 听着她的一番解释,祁洛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可惜,我并不擅长这些,对于这些药典什么的,我更真是一窍不通。” 讪笑着摸了摸后脑勺,祁洛寒略微带着些傻气的笑着,“我不比长姐学识渊博,这舞蹈弄枪的我还擅长,但是说起这些,就……” 祁洛寒笑着摇了摇头,对于什么花草药典的,他可还真是一窍不通,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夕若烟却也只是但笑不语,对于洛寒,她并不要求他能够做到人中之龙,只要他与义父平平安安,他们能够在一起一辈子,这便是她最大的期愿。 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一次的逼婚之后,她对于家人也只是更加的看重,更何况义父待她如亲女,洛寒又视她为长姐,这种失而复得的亲情感觉,真的是让她不舍再次割去。 “对了,长姐这么早的便急着让人把我找来,该不会只是为了要与我聊聊这合欢花的药用价值吧!”待至思绪回拢,祁洛寒方才想起了这件事情,他可知道,今日来此的目的,可不是这合欢花哦! 夕若烟低头一笑,“瞧我这记性,你一提及合欢花,我便连正事都给忘了。” 突然正了正脸色,夕若烟转头朝着四下一望,待至仔细都看了四周无人,方才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的道:“其实今日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的。我要你,帮我查一个人。” “什么人?” “他叫聂辰,好像……是宫中的侍卫。”夕若烟想了想,还是决心打算先行瞒下这聂辰与楚玥之间的关系才是,毕竟这中间有楚训的这一份恩情在,若此事被太多人知晓,只怕楚玥便当真是难逃一死了。 跟何况,此事若是告知了洛寒,也不见得对洛寒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宫中的侍卫?”祁洛寒敛下眸中光彩,听着这个较为陌生的名字,正在脑海之中努力回想着。 “他好像是才进宫来的一个小侍卫,至于是在谁的手底下当差,那我便不得而知了。”宫中范围极大,侍卫更是多不胜数,她向来不爱过问这些事情,如今再突然出了聂辰这一事件,除了能找洛寒帮忙,她,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好在洛寒是皇上钦定的正二品御前侍卫,统领整个皇宫的御林军,要说查出这一个小小的聂辰,应该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难的,却是在保密。 想了想,夕若烟还是道:“此事干系重大,我信你才放心让你调查,还望你能为我保密,切不可让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晓。” “长姐但请放心,你我姐弟一场,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去完成,只是……”垂了头,祁洛寒却有一事还放不下心。 犹豫了几番,方才道:“长姐可否告知,这聂辰是谁?长姐又为何要调查他?” 夕若烟深深的吐纳一口气,这该问的,总归还是问了。 “在我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我不能保证此事不会连累到你与义父,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紧紧盯着那双清澈的云眸,但见夕若烟意志坚定,祁洛寒也不再多问,毕竟,他还是不愿长姐为难的。 深吸了一口气,祁洛寒起身,“好吧,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办。长姐放心,不出一日,我定将这个聂辰的一切信息告知于你。御林军那边还有事情等着我处理,我就先走了。” “好。”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2章 没人要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待至庆儿端着刚泡好的茶水回到西园时,祁洛寒早已离去,独剩下夕若烟一人坐在秋千架上,悠闲恣意的荡着秋千。 视线仔仔细细的将四周打量了一个遍,待确定了祁洛寒真的已经离去之后,庆儿方才端着托盘走至秋千架旁,“祁侍卫怎么这么早就走了,这茶还没有喝呢!” 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精心泡好的茶水,庆儿满脸写满了不悦。 枉她还真的去亲手精心泡制了这雨前龙井来,谁知道,这祁侍卫竟是连招呼也不打就走了,真是白瞎了她的一番功夫。 听着耳边响起的抱怨,夕若烟微微睁眼瞥见庆儿低头努着唇,那一脸失落的模样不觉有些小孩子气。 只瞥见一眼复又闭上了双眸,夕若烟恣意地享受着微微荡起的秋千带给自己的乐趣,听着庆儿不满的抱怨声,不过也只是淡淡回应,“人家可忙着呢,哪有你这么闲啊!” 毫不留情的一语点出庆儿的痛点,庆儿心中一恼,重重一跺脚满是不忿,“主子。” “行了行了,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瞧把你急的那样。”状似鄙夷般的投去一个白眼,夕若烟微微晃动着身体,坐在那轻轻荡起的秋千架上,凝着面前一脸委屈的庆儿,只是不觉一笑。 余光瞥见庆儿手上刚泡好的茶水,不过只是隔着距离轻轻一嗅,那茶香味随着微风吹来,一下便让夕若烟猜出了里头泡的乃是什么。 “什么时候,对洛寒竟然也这么好了?”夕若烟轻挑眉头看她,微微眯起的云眸带着些许探究的味道,但是更多的,却还只是有意的调侃。 “我……我哪儿有?”庆儿期期艾艾的说不明白,刻意别过头去不去触及夕若烟投来的目光,阳光下,那张小脸不禁微微一红。 只是,她的小动作可是半点儿没有逃得过夕若烟的一双法眼,不过只是从侧面瞥见了庆儿微微泛起红润的脸颊,心底大概也猜中了几分。 雨前龙井,可是今年杭州新产的新茶,茶香味浓,芬芳甘醇,比之往年的可是要好上太多。最好的那些茶叶都被仔细包好进贡上殿献给了皇上,而送来的新茶统共也不过只是那些。 物依稀为少,送进宫来的雨前龙井虽是不多,但片片茶叶皆是上乘之品。 北冥风知她闲来无事时喜欢品茶,便率先分了她一些,其余的一些不是给了北冥雪与秦桦,便是赏了朝中的一些大臣,而他自己,却是一点也没有留下。 起初她还不明白,还不禁在心中暗自腓付,这皇上纵然再大方,可也不至于一点也不留给自己尝个鲜吧?不过后来她方才知道,其实事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这个北冥风算得可真是太精了,雨前龙井送进宫来之后,他差不多将一小半都留给了她景祺阁,他自己虽什么也没留下,不过却多了那么一个借口时常来她景祺阁串门,否则,倘若他自己真留下了一些,又怎会有这个借口来景祺阁串门找她? 想到某人精算至此,夕若烟不觉满头黑线,但是仔细回了味,北冥风能够不顾所有的闲言碎语几乎每日来她这里串门,这样的待至情深,她也是幸福的。 心间不觉暖了起来,夕若烟不由自主的缓缓露出会心一笑,那笑发自内心,带着她的幸福感也一起显露。 庆儿抬头,偶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心中的烦闷顿消,忍不住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主子这是在想皇上呢,瞧主子笑得这么开心的模样,是在想着什么好事呢?” 庆儿调皮的朝着她眨了眨眼,那轻轻挑动的眉眼更是十足的充斥着八卦的味道。 夕若烟闻言俏脸一红,扬手便要作势打下,“你这个口没遮拦的小妮子,信不信我……” “让我去照顾踏雪红梅是吧?”适时的截去了夕若烟的话,庆儿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主子这话都说了千百回了,也没见哪一次是当了真的。不过啊,我可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教训我的,哼!” 傲娇的抬了抬头,庆儿轻轻一哼,放下手中的托盘在合欢花丛中的石桌之上,再回头朝着夕若烟做了一个鬼脸,便也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此处。 “这丫头!” 夕若烟被庆儿的挑衅可气得不轻,这丫头还真是被她给惯坏了,无视她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胆大到来挑衅于她,真真是皮痒了是吧! 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夕若烟也省得再去管她,重新坐回到自己的秋千架上,双足点地轻轻一蹬,秋千架便又再次荡了起来。 脑海中浮现过庆儿方才调皮做着鬼脸时的模样,夕若烟轻轻一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庆儿,如今真是被她给宠得愈加无法无天了,平日里跟她没大没小的她便也依着她,如今这鬼灵精都打上了洛寒的主意,还指不定下一刻遭殃的会是谁呢! 不过也罢,这性子既是她宠出来的,那她便就负点责任,继续宠下去罢! 不过依着现在的情势看来,庆儿这鬼灵精的性子大概也是改不了了,不但改不了,似乎,还越来越往着得寸进尺的方向去发展。 倘若将来这性子若是没人要,大不了她就养着庆儿一辈子好了,反正北冥风钱多,这整个后宫都养下来了,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庆儿不成? 如此想着,夕若烟倒也释怀了,复又闭上双眸,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昨夜因着楚玥的事情她几乎是整夜没睡,深夜回到景祺阁后,她也不过是在凌晨时分方才微微眯了一下,后来又早早的起身,直至此刻都没有得到休息一下。 好不容易将调查聂辰的事情交给了洛寒帮忙,再加之此刻庆儿又不在身旁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没了,现下,她也总算是可以稍稍清净一下了。 许是太累,夕若烟稍稍荡了一会儿,一阵困意便席卷而来,软软的身子轻轻地倚在秋千架上,不出一会儿意识便已经有了轻微的迷糊。 荡起的秋千在缓缓的停下,夕若烟已经困极,也没有那个精力再去荡什么秋千,只迷迷糊糊间似乎感觉到原本已经停下的秋千又开始荡起。 她虽未睁眼,却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此刻身后正有一股力道在推动着秋千缓缓荡起,只是那力道很是轻微,秋千微微荡起却并不曾打扰到她的休息,反倒有很好的催眠作用。 粉色樱唇浅浅勾勒出一个弧度,夕若烟声音浅浅,“怎么,刚才还那样傲娇不逊的,怎么这一下子就转性了?想要讨好我啊,我可不是那样容易讨好的哦!” 嘴上虽是如此说着,心中却是暖暖,丝毫未曾将方才的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反正这丫头就是注定要赖在她身边的,脾气坏点也好,这样的坏脾气若是没人肯要,那她便可以有这个借口多留这丫头在身边一些时日了。 想到这儿,夕若烟不禁又是一笑。 话音落下,身后稍稍沉默了片刻,方才传来一记声音:“那你倒是说说看,朕是要如何讨好,你才肯接受啊?” 朕? 夕若烟心中一个激灵,原本紧闭的双眸倏然圆睁,这声音……好熟悉啊! 回头,出现在眼前的那张俊颜是那样的熟悉,而她也清楚的看见,面前之人并不是什么庆儿,竟是……北冥风。 方才还紧缠于身的睡意顷刻间全无,夕若烟起身,倒是有些意外起了他的出现,“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使人通报一声?” “朕来自己的地方,还需要别人的通报么?”北冥风淡淡一笑,绕秋千架走至夕若烟的身侧,理所应当的在秋千之上坐下,随即也拉着夕若烟坐在自己的身旁。 两人同坐于秋千架上,长臂环过夕若烟纤腰,北冥风将她搂在怀中,目光温柔,声线更是柔情似水。 夕若烟起初一愣,不过后来想想也是,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别说这小小的一个景祺阁了,在这整个皇宫里面,他想去哪儿不是随着自己的心意? 想到这儿,夕若烟突然间有些酸溜溜的,“是啊,别说这是你的地方了,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在这后宫里,你爱去哪儿去哪儿,谁敢有那个胆子去管你啊?” 瞧着自己身旁的女子这原本还好好的,怎的就因着一句话又生了气? 北冥风满是无奈,却又不得不依着她的性子来,否则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大小姐,这日后若再要去哄啊,只怕可就不是这样容易的了。 心中有了考量,北冥风缓缓一笑,伸手愈加亲昵地搂着夕若烟在自己怀中,语气十足温柔的道:“方才进来时遇见了庆儿,是她告诉朕你在这里小憩。原本朕便没有打算让人通报,后来远远的见着你似乎睡着了,便更加不愿有别的声音打扰到你。” 所以才刚走进西园的时候,他便有意遣走了玄公公,本来是想过来看看她,后来见她睡得正香,又睡在秋千架上,便忍不住想要为她推一推那秋千,可谁知道她却并未睡着,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便已经将她惊醒。 “谁要跟你说这个了。”不耐的一把打掉北冥风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大掌,夕若烟坐正了身子凝着他,一张俏脸略带着严肃。 “说,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3章 去去去,都去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朕……做什么了?” 北冥风满面不解,一双灿若星辰的墨瞳紧紧地盯着身侧的女子,对于这子虚乌有的“栽赃”简直是在心中大喊着冤枉。 怎奈夕若烟却并不吃他这一套,冷冷一哼别过头去,竟是再不理会。 片刻也不见夕若烟搭理自己,北冥风虽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她了,却也知道,她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虽然这“罪”强加得让他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夕若烟既是夕若烟,不论对与错,他都愿意迁就着她。 既然说是他错了,那他便就是错了吧! 如此想着,北冥风倒也还真是不再去多加计较什么,说服软便也当真是服了软。 于是厚着脸皮又向她凑近了一些,温言道:“你生气,好歹也有个事出有因不是?就算是朕错了,那你也先得告诉了朕错在了哪儿不是么?” 听着这话,夕若烟冷冷回过头来,心中只是愈加生气,嘟着那好看的粉红唇瓣更是一脸的不满,“你真不知道你错哪儿了?” 想了想,北冥风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 夕若烟只差点儿没气得一口老血哽在喉间,“昨天晚上,你……你……” 愤怒的说出这几个字,夕若烟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心中不禁怒气更胜。 “昨天晚上?” 北冥风想了想,似乎昨天晚上他也没有做什么事会惹到她啊,何故会…… 思绪一转,突然想起了一事。 昨日黄昏之后,梦妃曾亲自来请他入流云宫,原本他是有想要拒绝的,可是想到这几日来梦妃总是三番四次的来请他,他也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回绝,若是再一次果断回绝,只怕不好。 何况当时梦妃的父亲王太傅正在太和殿中,当着王太傅的面拒绝梦妃的邀请,只怕不但会惹恼了王太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怕也终将会落人口舌。 王太傅在朝中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如果因为一件小事而让彼此生了嫌疑,这对于北朝国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侧头瞧见仍在赌气不肯理会自己的夕若烟,北冥风竟是忍不住一笑。 他竟是没有想到,这丫头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两袖清风一派与世无争的模样,没想到,这吃起醋来,却也是不得了。 “你笑什么?”听见异动,夕若烟别过头来,却正见到轻声笑着的北冥风,心中更是愈加不满了起来。 仿佛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北冥风忙止住了笑意,正想要随便编织一个理由给浑水摸鱼过去,谁想还未来得及开口,夕若烟却是已经再次生气不再理会了。 心下一急,北冥风连忙解释:“你可真别多想,昨夜朕虽是留宿在流云宫,但和那梦妃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谁信啊?”夕若烟赌气的别过头去,对于某人的话,此刻她是一点都不相信。 且不说那梦妃生得却是花容月貌,就说这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一待又是一整个晚上,不发生点什么,那也说不过去啊不是? 虽然她并不希望会发生什么,但是这照着常理,也的确是不太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总之不管如何,他整个晚上留宿在别的女人的房里,那就是不行。 心中的醋劲儿一上来,夕若烟更是生气得不行,也不管自己此举是不是无理取闹,反正就是忍不住要发一发脾气才好。 明知她是因为吃醋才会对自己不理不睬,北冥风非但不会生气,相反倒是觉得心中乐滋滋的。 这发脾气虽是难哄,但是这终日冷着一张脸不理不睬的,那才是真真的叫人看了难受着急呢! 有着如此想法浮现,北冥风心下更是一喜,见她不理不睬,也省得再做无谓的解释,大掌扣住她的双肩扳过她的身子,还不待夕若烟做任何反应,一个炽热的吻已经随即落下。 北冥风的双臂十分有力,一只大掌搂过夕若烟窈窕纤细的腰肢,另一只大掌则直接落在了她的脑后,只让她更加离自己近了一些,就是连拒绝的余地也未曾给予。 突来的一吻立时怔住了夕若烟,待至反应过来之后,可无论她再怎样挣扎拒绝,却都无济于事,最终也只能放弃了反抗。 渐渐的发现怀中的人儿不再挣扎,北冥风唇角缓缓勾起,双手环住她的腰肢,更加地加深了这一个吻。 原本霸道的吻渐渐地变得温柔了下来,浅尝辗转,是道不尽的温柔。 紧紧揪住北冥风衣衫的玉手也慢慢松开,夕若烟缓缓闭上双眸,纤细的玉手环住那强而有力的腰身,一时间也沦陷在了其中。 “咳咳!” 突来的一道声音瞬间打破了这宁静的画面,原本还沉陷在这浓浓爱意中的两人也在顷刻间回过神来。 双双侧头去看,待看清花圃外的人影是谁时,夕若烟不禁在霎那间红了脸颊,也下意识地与身侧之人保持了一些距离,垂下头去不再看人。 余光瞥见自己与夕若烟中间那留出的一段缝隙,再抬眸看向来人,北冥风紧皱了眉头,才道:“谁让你们来的?” 这话中,可满满的皆是责怪之色。 秦桦深知是自己打搅了他们,可听着北冥风这充斥着责怪的话语,他不但不惧,相反倒是觉得分外好笑。 倒是身旁的北冥雪却是一脸的无辜,连忙解释:“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都没看到?北冥风不禁满头黑线。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也就他这傻妹妹才说的出来。 说什么“什么都没看到”,那意思很明显,就是他们其实什么都看到了。 远远瞧见夕若烟的头垂得更低了一些,秦桦忍俊不禁,拉着北冥雪的玉手便穿过花圃朝着那秋千架而去,“这大白天的在这儿亲亲我我,也不知道找人放个风,还好意思来怪罪我们。” 将身子倚在支撑着秋千架的木桩上,秦桦双手环胸,一脸的不以为然,“也亏得来人是我跟雪儿,要换成了是旁人看见刚才那活色生香的一幕,啧啧!” “谢谢啊!” 抬头,北冥风满是鄙夷的投去一个白眼。 秦桦却是不在意,听着他这一句,也厚着脸皮,笑着应下,“不客气。” 从鼻尖冷冷哼出一个音节,北冥风也懒得再去理会这厚脸皮之人,他只是担心,方才之事被这两人撞了一个正着,只怕下次再要跟若烟……那可就难了! 如此想着,北冥风心中更加恼怒,抬眸看着面前这两个不速之客,凉凉道:“有事吗?没事就赶紧回去吧!” “有事有事。”北冥雪连忙接了口,方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说错了什么话,可是此刻再想要收回,怕也是不可能了。 接受到北冥风睇来的目光,北冥雪心中一咯噔,怯生生地退到了夕若烟的身侧,低声道:“本来我是担心夕姐姐在景祺阁会无聊,就想让秦大哥带着我们出宫去散心的,谁知道……” 谁知道偏偏皇兄也在这儿,他们事先也不知情,否则,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一个乌龙来了。 “雪儿也是好心,这宫中虽大,来来去去不过也就只有那些个景色,早就已经看腻了,若烟你说是吧?”朝着夕若烟有意地睇去一眼,秦桦笑得恣意。 眼下的情形如何,任是一个不瞎不傻的人都能够看得出,就方才他们的突然造访便已经叫北冥风很是不悦了,若是知道分寸,就该随意编造一个理由早些离去,也好不打扰了人家的二人世界。 偏偏这秦桦就是一个不怕事的主儿,不但不在意北冥风这明里暗里的示意,还有意附和着北冥雪的话要将他二人分开,此种举动,分明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的北冥雪,此刻再听着秦桦这样一附和,不禁都为自己与他捏了一把冷汗。 果然,北冥风闻言心中更是恼怒,起身,一双墨瞳燃着熊熊火焰紧紧盯着秦桦,那眼神,简直就要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似的。 知道自己玩起了火,秦桦“呵呵”干笑了几声,站直身子后有意退了一步,刻意保持出了一段安全的距离来。 “我说,我不过只是开个玩笑,你瞧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对吧?”迫于北冥风那传来的滔天怒火,秦桦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目光闪烁,只能在底下朝着北冥雪打着手势寻求支援。 奈何北冥雪看是看懂了,却不知该如何解围,因为算算下来,他们打扰了人家小两口不说,还刻意留在这儿不离去,这似乎,是他们理亏在先吧! 冥想间,已有一道身影起身,对着那僵持不下的二人,淡言道:“我看这提议不错,听说西郊的合欢花都开了,很是漂亮,值得一赏。” 听到声音,北冥风回过身来,也在瞬间软化下了语气,“可是你这不是也有合欢花吗,外面的花,哪儿有你这儿的珍贵?” “家花哪有野花香啊!”凉凉的睇去一眼,夕若烟别过头去不再理会。 一句话让北冥风瞬间犹如鱼刺在喉一般,这反驳也不是,默认的话,倒还显得是他做贼心虚了,如此,倒是叫他一肚子憋得慌。 秦桦在旁看着也只觉忍俊不禁,这北冥风压制住旁人还有那么一手,但是一到了若烟这儿,却也只是被压制的份儿。 听到身后的异动,北冥风倏然转身,方才对着夕若烟还存在着的温柔,一瞬间又冷冽了下来。 紧紧盯着秦桦那张极力在忍住笑意的脸,北冥风佯装怒气般的道:“身为朕的左右手,朝廷中还有那么多国家大事没有处理,你倒是有这个闲心思去游山玩水,不许去。” “这……”秦桦诧愣,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话音刚落,北冥风又转身看向北冥雪,同样以一种十分坚定的语气道:“你也是,身为公主,金枝玉叶,怎可随意外出?不许去。” “……” “那你呢?”夕若烟淡淡道。 这一两句话就否决了别人的自由,她倒是想要看看,他这位皇上,是否也会“恪尽职守”? “你要去西郊,朕当然是要陪着你,以免你出什么危险才是。”一秒软下了语气,北冥风温言道。 “这怎么可以?”如此一听,北冥雪倒是不乐意了,“如果说公主和将军不能去,那你身为皇上,就更不可以去了。” 闻言,夕若烟噗嗤一笑,“这就是所谓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四周笑声一片,北冥风无奈,只能低头妥协,“去去去,都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4章 强抢良家妇女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真的不要与朕同骑一匹马吗?”耳边是风声呼啸,北冥风侧目望去,已是不止一次的问道。 夕若烟无奈,索性不再理会,倒是逗乐了北冥雪与秦桦二人,想笑却又觉得不好,一路都在极力的隐忍着。 西郊合欢花谷位于城门外以西十里处的一个山坡上,原本这里也是通向外地的一处捷近,只因为几年前的一处悬崖塌石事件,将来往的一处商队生生掩埋,大家都怕事情会再次上演,所以都刻意避开此路,因此这条路便被空闲了许久。 道路一经空出,再加之这里合欢花盛开,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人们选择散心游玩的最佳之地。 踏上柔软的草地,三匹骏马的速度也渐渐的缓了下来,除却不善骑术的北冥雪由秦桦带着同乘一匹之外,夕若烟与北冥风均是各自乘着自己的坐骑,为此,这一路走来可没少听着某人的念叨。 “我说你烦不烦啊,我自会骑马,干嘛还要让你载着?”一路的清静都被人扰了,夕若烟也渐渐的没了耐性,别过头去朝着某人不耐的投去一记白眼。 原本还要再劝说的话立时被哽在了喉间,北冥风默默地垂下头去,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无力辩驳,只能静静地望着脚下踏过的草地,乘着爱骑缓步前进。 北冥雪忍不住一笑,却又想起之前夕若烟坠马的事情,不禁一阵疑惑,“夕姐姐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回头朝着北冥雪露出温婉一笑,夕若烟俏皮的朝着她身后的秦桦眨了眨眼,“说到这个,那还不得多亏了你秦大哥的教授,否则,我也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小有所成了不是?” “秦大哥,是这样么?”北冥雪回头,天真无邪的问着。 “额……” 一句话哽在了喉间,秦桦僵硬的挤出一笑,对于这个问题,他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已经明显感受到了来自某人身上的强大怒气。 微微别过头去,果然便看见了北冥风投来的愤怒目光,那燃着熊熊火焰的双眸就这般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那模样,俨然就是在怪罪。 咽了咽口水,秦桦定了定心神,方才回头朝着北冥雪淡淡一笑,“我哪儿有这个本事教她呀,这都是楚将军的功劳,是楚将军的功劳,呵呵!” 刻意避开北冥风投来的视线,秦桦不禁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虽然把责任推卸给别人是有点不那么厚道,不过也没办法了,谁让他就在旁边呢?这要是承认了,还指不定北冥风会怎样对付他呢! 想来想去,反正楚训也不在这儿,等到再见到他时,估计冥风也早就忘了此事。 况且,他也不过只是借了一匹马给若烟,顺便再指导了那么一下下,可若烟真正的教授先生才是楚训,所以他也不算是嫁祸了吧! 心中如此想着,秦桦倒也还心安理得了一些。 北冥雪心中尚还有一些疑虑,不过既是秦大哥如此说了,那她便也信了,故而回过头去,悠然地坐在马骥之上缓缓朝着前方而行。 对于此,夕若烟笑了笑,复又道:“之前我曾与楚将军打了一个赌,说我三天之内必然学会骑马,否则,便算我输。” “那后来呢?夕姐姐可是赢了的?”好奇心被引诱上来,北冥雪满是兴奋的问道。 “有瑾瑜的悉心指点,想不赢都难吧!”夕若烟莞尔一笑,只驾着马儿缓缓朝前而去,虽不曾刻意去看谁,但只单凭着这一句话,便足以又将秦桦拉入这漩涡中去。 “原来秦将军竟是如此的有空闲,赶明儿得多安排一些任务了,也省得叫秦将军无聊到老是喜欢去多管闲事。你说朕这样安排,可好?”北冥风冷冷一哼,俨然一副公报私仇的模样。 尤其那刻意加重了语气的一个“闲”字,秦桦听在耳里只暗暗叫着不好。 一张俊颜上愁云密布,简直快欲哭无泪了,“我……我这招谁惹谁了我!这不教吧,有人说我不够情义,这教了吧,我又快成千古罪人了。得得得,你们小两口打情骂俏的,我就不掺和了,省得原本好心,倒还成了你们共同攻击的那一个。” 夕若烟失笑,却并没打算轻易的放过他,仍旧不依不饶的道:“别把自己说得有多无辜了,帮着某人干坏事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一脸的无辜样啊!” 夕若烟轻声一哼,算是将话彻底挑明了。 说白了,也不过只是方才的怒气未消,想要找个人出气罢了,偏偏,这瑾瑜还正就撞到枪口上来了。 秦桦仍是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云,看了看一脸天真纯洁的北冥雪得不到一个结果,待偏头瞥见听了夕若烟的话而微微耸拉下脑袋的北冥风时,心中方才渐渐有了一丝明色。 想起出宫前在景祺阁看到的那一幕,他们虽是打扰了别人恩爱不假,可这被打扰之后,夕若烟首先怪罪的不是他,相反倒是北冥风,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疑虑只在片刻,心中蒙上的那层不明被慢慢揭开,秦桦微微挑动着那两条浓黑的眉毛,露出谜之一笑,“哦,原来是为了昨晚那事。” 故意拉长了尾音,秦桦含笑点了点头,已经对方才夕若烟所指之事渐渐明了于心。 见此事被秦桦当众揭露,夕若烟心中暗恼,原本玩笑的心思也没了,只余下满心的怨愤。 虽然北冥风已经解释了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可那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还一待就是一整个晚上,她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可眼见着自己心爱之人与别的女子……饶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她也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 “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冷冷一道警示的声音传来,北冥风怒瞪着秦桦,真是恨不得马上就冲上去将这个爱挑事之人的嘴给撕烂才罢休。 讪讪一笑,虽并不认为北冥风会真的将自己如何,但秦桦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索性也随意找了一个理由带着北冥雪驾马而去,再不牵扯到他们的“恩怨”中去。 马蹄踏过柔软的草地,声音渐渐远去,明媚的阳光洒落在翠绿色的草坪之上,更加映衬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两匹马儿缓缓踏步在草坪之上,悠闲自得,微风吹过的,是夹杂着鲜草的芬芳,不同于百花的香气浓郁,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不同于宫中的奇珍异宝,这里的草,迎着骄阳而生,受着最干净纯正的雨露的滋润,享受着自由自在的气息,而宫中的,却是整日活在人们的尔虞我诈之中,所看所受,无一不是最令人恶心的杀戮气息。 在宫中呆的久了,也见惯了那些勾心斗角,不论后宫还是朝堂,夕若烟都已经渐渐觉得乏了,很多事情,她都下意识的选择了无视。 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大概,也正是如此。 垂了眸,夕若烟深深吸纳一口气,浅浅的叹息自樱红唇瓣间缓缓溢出,一声轻叹几不可闻,随着耳边响起的风声而消逝。 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苍凉之感,脑海中思绪翻转,闪现过一个个模糊的画面,只是还不待那些画面变得清晰,夕若烟却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道带起。 “你干什么?”定了定神,待至看清自己身处何地时,夕若烟不禁有一丝丝焦急。 离开了自己的坐骑,夕若烟被带到了北冥风的马骥之上,只因是斜坐于马背,唯有紧紧抓住北冥风的衣衫方才能使身子坐稳。 唇边荡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北冥风手起鞭落,踏雪红梅立时奔跑了起来。 突来的晃动险些使得夕若烟身子不稳而坠下马去,当即便有一只宽厚的大掌落在她纤细的腰间,紧紧将她搂在怀中也避免了她再次坠马。 “北冥风,你干什么?” 被突来的一举吓到,夕若烟也恼了,却害怕再次坠马,即便是生气,却也还是紧紧的拽着北冥风的衣衫不肯松手。 垂眸看到自己胸前被揪起的衣衫,北冥风心中骤然愉悦了起来,“朕早就说过,你自己骑马不安全。” 不安全?夕若烟紧紧咬着银牙,真恨不得就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下。 什么不安全,明明她自己骑马倒也挺好的,一路之上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她跟着他同乘一匹马才觉得心惊胆战呢! “亏你还记得自己是个皇帝,你知道现在的举动叫做什么吗?叫强抢良家妇女,你也不怕传出去被人贻笑大方!” 怒吼的声音被呼呼吹过的风声掩盖,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骏马奔驰,夕若烟虽是骂着,却也十足不敢真的放手,虽是恼,但更怕的却还是伤了自己。 这要是从上面掉下去,就算不会被马蹄误踢到,就冲着这速度,不重伤也得乖乖的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的下不来床。 这样的冲动换来的牺牲太大,可着实使不得。 “既然已经抢了,朕若是此时放你下去,岂非不是白白担了这个‘罪名’?” 仿佛就猜中了她的心中所想一般,北冥风唇角一勾,手中马鞭再次落下,更加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北冥风你……唔!” 温热的唇瓣随即覆下,堵住了那还未来得及开口的斥责声音。 马背颠簸,牙齿磕着唇瓣传来丝丝痛楚,饶是如此,相触的唇瓣却并未相离,紧紧相覆,直到怀中女子放弃挣扎,软软的倒在男子怀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5章 野味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微风徐徐,小溪潺潺,耳边伴随着鸟儿欢快愉悦的声音响起,处处可见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坐于马背之上,北冥风同秦桦各自带着一位佳人缓缓踏着草坪而行,望着眼前阻去了自己道路的小溪,竟是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不是说这里有什么合欢花谷吗,怎么我们都走这么久了,却是连合欢花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望着前边潺潺流动的溪水,北冥雪心中也免不了生出了些许疑问出来,毕竟他们今日出行的目的,可就是为了欣赏合欢花啊! 一番话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夕若烟欲翻身下马,北冥风提前洞悉了她的心思后,率先跳下马去,方才将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举步踏着草坪走向小溪旁,目光眺望远处,再看看天边的骄阳,夕若烟心中也渐渐明了了几分,“看来,我们大概是走错方向了。” 回头,淡淡说着。 “什么?”北冥雪诧异出声。 闻言,北冥风与秦桦相视一眼,也相继翻身下马。 秦桦将北冥雪抱下后,拉过彼此的爱骑走到一棵大树下,将缰绳稳稳地拴在了树干之上,方才踱步上前,“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是走错了方向?” 城外的西郊他倒是来过几次,从前都只是觉得这里宽阔,一望无垠的适合骑马,只听说过这里的合欢花是除却皇宫外,乃是整个靖安城中开得最为艳丽繁盛的地方,只可惜他从不是什么惜花之人,所以,自然也不会特意去为了什么赏花而多费心思。 今日若不是雪儿找到他,说希望让他带着她们出门去散散心,好让几天前笼罩在大家心中的那团阴云给挥散开去,否则,他也是绝迹不会来这里的。 方才若烟与冥风打闹骑马时,他便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虽然西郊的合欢花他从未有见到过,只是这个地方他却是来过好几次,这里除了宽阔的草坪以外,便就只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小溪,而顺着小溪一路直走,却可直通西郊的山坡脚下。 “你们看。” 转过身,夕若烟抬手指着天上的骄阳,蔚蓝的天空中火红骄阳临居其中,只是骄阳的光芒太过于刺眼,只这么淡淡一望,便只叫人灼得双眼生疼。 夕若烟却只是指着,并不抬头去看,见北冥风与秦桦都因被那强烈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赶忙迅速的垂下头去,不禁觉得好笑。 “根据头顶太阳的位置来做判断,现在的我们,应该正处于正东方,可是我记得,盛开合欢花的地方却是在西方,如此说来,我们倒正是往了相反的方向来了。”如果她没有猜错,该是他们在嬉戏打闹时便已经失了方向,只可惜,他们居然到现在才方向。 “那可怎么办?也就是说,我们今日是该赏不到那些娇艳的合欢花了。”垂下了头去,北冥雪低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面上更是难掩的落寞来。 女儿心似海底针,北冥雪突来的落寞让北冥风与秦桦二人都双双显得有些束手无策,毕竟这朝堂与军旅之中的事情于他们而言是小菜一碟,可是这论到女儿心,却是让他们不知其所以然了。 两人相视一眼,心中的盘算大概也一样。 虽说眼下时辰还尚早,可毕竟大家的身份不同,若是执意要折返去往西坡赏花,这一来一去的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不说,只怕就只单单剩余下来的时间也不够怎么赏的。 快马加鞭虽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一想到北冥雪那淳弱的身子,这个法子,只怕还是不行。 于是心中思量了一番,两人竟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朝着一处睇去。 感受着前方似有谁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一般,夕若烟抬头,却在触及到那两个大男人无助的求助目光时,险些便要噗嗤着笑出声来。 平日里见他俩对什么事情都仿佛胸有成竹,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如今不过只是雪儿不开心了,他俩竟都纷纷败下阵来。 还真不知道,若是此事传扬了出去,这九五之尊,受万人敬仰的皇上,还有那在战场之上威风凛凛,杀伐果断的大将军,却只是因为九公主的一个不高兴竟都束手无策了,这只怕得令不少人笑掉大牙吧! 不过取笑归取笑,本就是出来游玩散心的,就算是他们不求助,她也断不会让雪儿一直就这么闷闷不乐下去的。 举步走至北冥雪身侧,夕若烟莞尔一笑,伸手搭上她的玉肩,温言道:“好了,我们难得出来散心,别为了一件小事弄得自己闷闷不乐的。虽然不能去看合欢花了,不过我瞧着这里的风景也不错,有山有水,咱们就在这里吃野味不是更好吗?” “吃野味?”北冥雪诧异的抬头,有些不解。 秀气的眉毛向上一挑,夕若烟别有深意的扬起一个笑容,回头,对着身后那二人使了一记眼色。 秦桦当即领会,含笑走上前来,“这个提议倒是不错,雪儿常年待在宫中,只怕还没有吃过这山中的野味吧?” 微一犹豫,北冥雪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虽身为公主,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享之不尽,在外人看来她的身份是无比的尊贵,也有不少人因此而羡慕,可是其中的烦恼,也是旁人所不能够理解的。 宫中不比寻常百姓家,从小虽有哥哥宠爱,三皇兄登基称帝之后她更是受人讨好巴结,人人都将她好好的供着,唯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恰恰就是如此,平时不仅要谨言慎行,言行举止要符合一个公主的身份之外,就连吃食,也是格外的讲究。 别说是吃野味了,就是那宫外的零食糕点,除了两位哥哥与秦大哥偶尔出宫带回点给她以外,其余时候,她都是没有那个机会可以吃到的。 如今听说能够吃到野味,北冥雪不禁便兴奋了起来,一双美眸也不禁更添了几分亮色,“我,真的可以在这儿吃野味吗?” “当然了!”秦桦爽快的一口应下。 北冥雪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睇向秦桦身后,微微有些迟疑,“皇兄,你不会反对吧?” “如果我说反对,你还会坚持吗?”北冥风负手于背,迈着步子走上前来。 “我……”垂了头,北冥雪心中纵然不愿,可皇兄的话,她亦是不敢违抗。 方才还浮现于脸上的笑容,只因着这单单一句话便瞬间消失于无影。 北冥风举步再走近一步,伸了手细细理着北冥雪鬓角的发丝,声音更是温柔似水,也带着满满的心疼,“皇室众多兄弟姐妹,我最疼的就是你。皇兄也不想拘束着你,只是你从小身子就虚,一个小小的风寒便能让你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皇兄这才不得不格外的小心谨慎一些。” 一番关切之言听在耳里,暖暖的犹如心中吹过春风一般,北冥雪抬头,盈盈水眸更显楚楚可人。 “三哥!” 一句“三哥”,也顿时叫软了北冥风的心,犹记得小时候,雪儿也总是喜欢缠在他身边,不叫“皇兄”,而是“三哥”。 比起“皇兄”,哥哥这两个字才更显亲情的可贵。 他虽与雪儿不是一母所出,但雪儿从小便懂事聪颖,也格外的听话,所以与其他公主们相较起来,他才会更加怜惜雪儿这个皇妹。 之所以会拘束着雪儿,并非是他顽固不化,一定要照着宫规行事,而是雪儿自打出娘胎起便一直身子孱弱,实在是出不得任何的差错。 只就着野味这一件事情,便顿时让气氛立时沉寂了下来,夕若烟望了望这僵持不下的兄妹俩,心中也是一急,对着北冥风便不满的抱怨道:“我说你也太小心了,你这样小心翼翼的,可将我至于何地?” 北冥风回头,凝着她竟一时有些不明。 抿了抿嘴,夕若烟一把拉过面前的北冥雪,颇有些不耐,“我是医者,我知道雪儿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山中的飞禽走兽,别说是无毒的,就算是有毒的,有我在,也照样可以吃。” “可是……” “可是什么?”没好气地一掌拍下北冥风伸出的手,夕若烟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威胁,“今天我们是出来散心的,何况雪儿好不容易才能够出来一次,就不能放任她一次吗?” “这……” “好了好了,就连御医都这么说了,咱们也就别再坚持了,啊!”眼见着两人又要杠上,未免之前的事情再一次发生,秦桦忙上前来打着圆场。 伸手搭在北冥风的肩头,秦桦拉过他至一旁低声的道:“行了,知道你是心疼妹妹,可是最近我看雪儿的身体也不错,偶尔吃点野味也没什么。何况,这不是还有若烟在吗,能出什么事啊?你啊,若是不想再跟她杠上,最好还是闭嘴吧。” 有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秦桦也算是提醒过了。 心中想了想,北冥风虽仍是挂忧着北冥雪的身体,不过想想秦桦说的也是,再怎么说若烟也是医者,又与雪儿是情同姐妹,若是雪儿真不能吃的,她也不会坚持。 如此,北冥风也释然了,“那好吧,今日就暂且放纵你一次。” “太好了。”得到应允,北冥雪也总算是开心的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6章 毒死的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翠绿茂密的竹林外,小溪潺潺流过,燃起的是阵阵炊烟,还有那随着微风飘来,久久都不散去的香味。 “哇!是什么东西这么香?”闻着香味,秦桦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至小溪边燃起的篝火旁,也管不得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捉到的两只野鸡,随手丢到一旁,便只眼馋的紧盯着那只正在火上烤着的兔子。 野兔香泽味美,经过篝火的一番烧烤,已经渐渐出了一层香油,再加上一些特别的香料,浓郁的香味随风飘来,着实是叫人垂涎三尺。 忙了大半天,秦桦早就已经饿了,如今眼前烤着这么一只鲜肥味美的野兔,一路被香味吸引过来的他,早就已经摩拳擦掌的准备开动了。 “我说若烟,我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儿子功夫,你这连野兔都烤上了,你是怎么做到的?”话虽是如此问着,可那眼神,却是一顺不顺的就只紧紧盯着那香味渐浓的兔肉。 夕若烟睇他一眼,唇角勾起,仍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我岂是一般女子?区区野兔,自然不在话下。” “是啊秦大哥,你方才不在,你都不知道夕姐姐有多厉害。你们走后不久,我们就在溪边的草丛中发现了这只野兔,夕姐姐就只用了一根银针就将它制服了呢!”北冥雪讲得高兴,还不忘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夕若烟忍俊不禁,却不搭话,又不知往着烤兔上撒了一些什么东西,那香味顿时便四下飘扬开来,更是诱人几分。 守在篝火一旁,秦桦早就已经嘴馋得紧,眼见着这烤兔上已经渐渐出了一层香油,兔肉也烤得外焦里嫩的,估摸着也烤得差不多了,伸去魔掌便要朝着那只烤兔下手。 “还敢偷吃!”一巴掌打在那伸过来的大掌上,夕若烟侧头瞪着他,竟是一点也不肯通融。 秦桦委屈极了,抚摸着那被打红的手背,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当真是像极了一个小孩子。 北冥雪掩唇噗嗤一笑,也是毫不给其面子。 目光飘向夕若烟身后,秦桦一脸讶异的道:“冥风,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听闻北冥风的名字,夕若烟与北冥雪都不约而同的下意识回头去看,可放眼遥望四周,除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之外,哪里有什么人影? 夕若烟暗叫不好,回过头来,果真已经见着某人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快速扯下一条兔腿,见她回头,立马就放进嘴里大快朵颐了起来,边吃还不忘时刻注意着她的动作,就生怕她会过来抢走一般。 “你也太……” 夕若烟一口气憋在胸口间,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最后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省得再跟他多费唇舌了。 见着秦桦那贪吃的模样,北冥雪也是忍不住一笑,“平时看秦大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在美食面前,也是毫无节操可言呢!呵呵!” “要什么节操,那都是你们女人才需要遵守的,我一个大男人,不需……需要。”吃得有些快了,一口兔肉险些哽在喉间,秦桦努力咽了咽,再加上有着北冥雪为他顺着背,这才好了许多。 “吃你的东西吧,吃都还堵不上你的嘴。”鄙夷的睇去一眼,夕若烟回头之际也是忍不住一笑。 秦桦大快朵颐,却仍旧闭不上那张嘴,继而道:“其实吧,不看你平时凶巴巴的,这东西做起来,也是蛮好吃的。” “你想清楚了说话。”顺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夕若烟怒目瞪着秦桦,扬起了手作势便要将木棍朝他丢去。 秦桦下意识地躲了躲,可想到手中还没有吃完的兔子腿,又怕一会儿闹起来会糟蹋了这难得的美食,到时候可真就是暴殄天物了。 于是想了想,还是顺势就躲在了北冥雪的身后,“别动气别动气,我就随便一说,你就当我纯属是放屁好了。” 秦桦呵呵笑了笑,一张俊颜上堆着满满的皆是讨好的笑容。 这人呐,不怕他嘴贱,还就怕他不要脸。 恰恰某人就是这种人,而且他那不要脸的功夫啊,还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不容人小觑了。 冷冷扫过一眼,夕若烟也懒得跟他多绊唇舌,只专心的去顾着自己的烤兔,一会儿可别烤糊了才是。 嘴里包了太多兔肉,秦桦狠狠咽了几口才咽下去,“我说若烟,从前怎么就不知道你还会烤肉啊?不过说实话,烤得还挺不错的,这手法,可是一点儿都不亚于宫中那些御厨呢!” “那是,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被人一夸,方才还生着的怒气瞬间便消失无影,夕若烟抬了抬下颌,一脸的骄傲自满。 这次秦桦也没有再去故意说些什么话来打击她,继而又道:“对了,这野兔,你是怎么打到的?” “毒死的。” “……”某人石化。 石化不过三秒,秦桦突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有些尴尬,“不会吧,我知道你是骗我的,我是不会相信的。”说着,又从手中拿着的兔腿上扯下一口肉开始咀嚼。 放下手中的木棍回头,夕若烟一本正经的凝着他,“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像是开玩笑么?” 秦桦怔住,口中还包着的兔肉都忘记了咀嚼。 “野兔是我用银针杀死的,只是上面我淬了我自己特制的麻药,还有一点点的曼陀罗花粉。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杀死它的?”夕若烟悠悠的解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竟是全然不顾已经彻底怔住的秦桦。 突来的消息瞬间在秦桦的脑海里爆炸开来,只是夕若烟的话向来都是三分假七分真,尤其是这个时候,他更是分辨不清她到底是在开玩笑来故意吓吓他,还是……真的! “秦大哥,夕姐姐说的都是真的,那兔子,真是被毒死的。”回头瞧见秦桦一脸怔住的模样,北冥雪还是忍不住说出了事实。 只见着那只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兔腿落地,再抬头一看时,秦桦早已飞奔着跑开,忙跑到小溪边一个劲儿的哇哇吐着。 “秦大哥。” 北冥雪起身追了上去,见秦桦蹲在溪边一个劲儿的猛吐着,心里虽急,却也只能在身后为其顺着背,好让他舒服一些。 等到将口中的兔肉都全数吐尽,又猛地灌了自己好几口溪水,秦桦这才将口中的味道全都吐尽。 猛地一回头,秦桦大步朝着篝火处走去,一身的怒气冲冲,指着夕若烟便忍不住指责起来,“我说,你你你……你怎么这么……这么……” “我我我,我怎么了?”回头起身望着秦桦,夕若烟抄起双手,抬起下颌嫣然一笑,“你想说什么,想说我手段毒辣是不是?” “我……”原本想说的一个“是”字,却在看见夕若烟抬眸瞪着自己时,秦桦瞬间如同泄了气一般,踉跄着后退一步之后,竟是一个反驳的字眼儿也说不出来。 夕若烟瞬间气势高昂,“你也不想想,野兔不比家兔,就我跟雪儿两个,若是不用点儿手段,怎么可能轻易拿下它?” “可你也不能毒死它呀!”就算要毒死,那也不能把毒死的兔子烤了给他吃吧。 “曼陀罗有毒,你竟然把被曼陀罗毒死的兔子烤了给我们吃,你……没事吧?”不确定地凝着夕若烟看了许久,秦桦突然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只是不待那只大掌触上那娇嫩的肌肤,便已经被重重一巴掌打在了手背上,顿时疼得他立即收回了手。 “秦大哥平时都这么聪明,怎的今天就糊涂了?”北冥雪小跑过来,“秦大哥可别忘了,夕姐姐可是神医的师妹啊,那医术可是不逊色神医玄翊的,她又怎会特意拿了有毒的东西给我们吃呢?” “可是……”刚要反驳些什么,秦桦便突然明了了一事,原本即将出口的话也给硬生生的阻断在了喉间。 “方才你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夕姐姐杀死了兔子,后来已经用了特殊的手法处理过了。兔子虽是被毒死的,可我们吃的却是没有毒的。”北冥雪嫣然一笑,望着夕若烟的目光中更是满满的带了倾佩。 “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了一事。”望了望四周,夕若烟却是有些奇怪了,“冥风去哪儿了,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说到这里,秦桦与北冥雪也都先后反应了过来。 方才他们也就只顾着嘻笑玩乐了,竟是一点儿也没注意身旁少了一个人,此刻听闻声音均都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四周,可是毫无意外,除了他们以外,根本就不见北冥风的影子。 “对啊秦大哥,三哥去哪里了?你们不是一起出去的吗?”北冥雪也不免得有些焦急了起来。 目光自四下收回,秦桦挠了挠头,也是一脸的怅然不知,“这个……我们刚才是一起出去的,但是他说要分开去找,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不过你们放心好了,冥风武功那么好,不会出事的。” 垂了头,夕若烟浅浅一叹,“算了。瑾瑜,你和雪儿一起把那两只野鸡给收拾了吧,柴火也不多了,我去找的时候顺便也找找冥风。” “一个人行吗?”伸手拉住夕若烟的手腕,秦桦一本正经的道:“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我就在附近找找,雪儿身子不好,你还是留下来照顾她吧。”夕若烟莞尔,心中主意已定。 秦桦劝不住她,也只好作罢,“那好吧,别走远了,要是遇见什么危险就大声唤我,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去找你。” “行了,我就去找个柴而已,怎么被你说得就像是去闯龙潭虎穴一样。好了,我自己知道小心,没关系的。”挥掉那只握住自己手臂的大掌,夕若烟笑了笑,举步往前方而去。 凝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许久,直到看着她踏着草地渐渐走向那茂密的树林中去,秦桦方才摇头笑了笑,收回目光与北冥雪一同收拾野味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7章 放了我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靖安城已经好几天未曾下过雨了,西郊山坡又少有人来,艳阳当空,干燥的树枝更是随处可见。 夕若烟沿着树林的小径一直往里走,边捡着地上干燥的树枝的同时,也不忘观察着四周是否有着北冥风的身影。只是很可惜,一路走来,竟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低头望了望怀中拾起的满怀干树枝,估摸着自己出来的时间也不早了,说不定冥风早就回去了也不一定,还是早些回去,别让他们担心才是。 如此想着,夕若烟也就不再此多做逗留,抱着怀中的干树枝便寻着来时的路返回。 也索性这里的树林虽然繁密茂盛,却并不似其他树林那般绕来绕去的令人寻不到出路,只是才刚走出几步不多,夕若烟却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个力道带起,在空中轻轻转了一圈后才稳稳落下。 突受惊吓,夕若烟尚且还未曾回过神来,却只见着眼前一道黑影覆下,再定了睛仔细一看时,却不免得一吓。 “是蛇!”夕若烟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却意外地撞上了一个宽厚的怀抱,抬头待看清身后之人时,一颗紧悬着的心也不由得定下了几分。 “别怕,有我在呢!”伸手环过夕若烟纤细的腰肢,北冥风温言宽慰道。 重重点了点头,等再次看向地上那条被一截树枝稳稳穿过七寸的毒蛇,夕若烟仍还有些心有余悸,“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也怪她太不谨慎了,只顾着快些回去别让他们担心,却一点儿都没有注意过身边是否会有一些蛇蝎毒虫什么的。 毕竟这里不比宫里,这荒郊野外的,是最不差这些东西的了。 不过,这小小一截树枝就能够将一条不算小的毒蛇给杀死,还那么准确的刺中蛇的七寸,这功夫,可实在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练成的。 想起她方才制服那只野兔的时候,虽然有暗器在手,但也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可不像冥风这样,她就连看都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出的手,危险,竟就这般轻轻松松的给迎刃而解了。 尤其那劲道,那准确,就是原本一根细细的,毫无杀伤力的树枝都成了一把锋利的利刃,她若是也能够练到这般,这对于自己而言,是否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障?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回到小溪边的时候没见着你人,他们说你出来找柴火来了,我不放心,就顺着小路过来寻你。”上了前,抬手轻柔地理好夕若烟额前散落的那一缕发丝,北冥风浅浅一叹,“你也是,这荒郊野外的,你就不该出来找什么柴火。就算你要出来,也该让瑾瑜陪着你的,要是刚才我来晚了,或是没有来,你又该如何?” 纵然她是医者,可那条却真真的是条有毒的七步蛇,若是被咬中,她身旁既无人照应又无解药傍身,实在是让人担心。 “我还不是想出来找你吗?雪儿体弱,我又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那里,我这不是也没想到会突然有条蛇嘛!”拉下他的手,夕若烟一字一句的温言解释着。 见她软下了语气,北冥风自然也是舍不得多加斥责什么,原本也只是担心她会遇到什么危险,现下便更加不会有一句稍加重责的话了。 伸了手将她那双纤纤玉手握在手中,才道:“好了,我也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很独立,不想要事事都依着其他人,但是我不是其他人啊。” “我知道,下次我会小心的,不会再让你为我担心了。” 北冥风点点头,也不再就着方才的事情多言,伸手揽过她的肩便要一起朝着原来的地点返回。 不过才走出几步,夕若烟却突然停了下来,竖耳静听起周围的动静来。 “怎么了?”北冥风回头望着她,也跟着一块儿停了下来。 “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扯了扯北冥风的袖子,夕若烟拉着他走到自己所站的位置上。 站在原地静静听了一会儿,北冥风微微蹙起眉头,“好像,是有什么动静。” “我们去看看吧。”拉了拉北冥风的袖子,夕若烟一脸期待的凝着他。 北冥风心中有些犹豫,“可是瑾瑜和雪儿还在等着我们,要是回去晚了,他们肯定会担心的。” 这担心还是一回事,最重要的还是这林子太大,他们对这儿的地形都不慎熟悉,要是再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他只怕自己会保护不了她。 “他们既是知道你出来找我了,那就肯定以为咱俩在一块儿呢,有什么好担心的?”拉着北冥风的手臂,夕若烟半撒娇半央求的道:“我们就过去看一眼好不好嘛?你想,这会儿除了我们,这林子里还会有什么人?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吗?” “我不好奇。”伸手扒下那拽着自己手臂的玉手,北冥风一脸的正色,“比起你的安危,就算是好奇,那我也不可能带着你去。” 见他拒绝,夕若烟更是不满了,“你去不去,不去我可自己去了啊!” “你别……好好好,我答应你,我去总行了吧。”北冥风无奈妥协。 夕若烟方才笑了,“这还差不多。我听声音应该就在前边不远,咱们过去吧。”说着,便真的径直朝着分辨出的声音来源处而去。 北冥风心中虽有着诸多顾忌,但也实在是拗不过她那性子,估计就算是他再怎么反对,到最后也还是无济于事。 在她的面前,他向来都是主动妥协的那一个。 摇了摇头,压下心头的种种思绪,也快步跟了上去。 整个林子很大,初时倒也并不觉得如何,只是这走得远了便可发现,这野外的林子到底来说不是经过人工特意雕琢的,小道小径的无数,若不是顺着偶尔不知从哪儿飘来的声音寻去,这自个儿瞎琢磨着,倒也真是很难找到一个出处。 停在一个三岔口前,夕若烟目光眺望远处,也有些烦了,“明明刚才还有声音的,这会儿怎么就一点儿也……唔!” 话未说完,嘴却被人给捂住,夕若烟下意识地要挣扎叫嚷,却被一股力道强行给压着身子蹲了下去。 “你干嘛?”回头朝着身旁的男子怒瞪一眼,夕若烟没好气的道。 北冥风却并未回答,只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目光有意地朝着草丛外睇去。 心中犯疑,夕若烟却不再叫嚷,探起头来小心翼翼地拨开身前的草丛朝外睇望。只是不过才刚看了一眼,便又立即缩了回来。 “是她?”夕若烟喃喃出口,思绪不禁回到了那一日。 草丛外,似听到了身后有什么异动,红衣女子警惕地回过头来张望,可目光扫视一圈却并未发现异常,只道是自己多心了,便不再注意其他。 “怎么,你认识她?”拉了拉夕若烟的手,北冥风压低了声音问。 心中的诧异尚且还未使夕若烟回过神来,忽听见北冥风有此一问,思忖片刻后才摇了摇头。 她只是奇怪,这红衣女子为何会在这儿?还有,方才她分明是见到树上吊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又是谁? 疑惑尚不得一个解答,身后红衣女子冷冷的声音却已传来,“上次被你给逃掉了算你幸运,这一次,难道,还会有人再来救你么?” 男子被捆绑在树上,满眼惊恐的盯着面前一袭红纱的女子,口中更是被塞了布条,想要说什么也说不出,就只能够发出“呜呜”的声音,就连无尽的挣扎也不过只是徒劳。 “哟,瞧你这样子,像是还要说些什么临别遗言呢!”红纱覆面,却难以遮掩女子那肆意扬起的笑容,声音清冷淡漠,即使是在暖暖的阳光之下,也让人犹如坠身于冰天雪地之感,只叫人背脊生凉。 手中的红色长鞭缠绕在手上,红衣女子缓步走近,笑得恣意妄然,“本来呢,上次你就该进大牢等候审判的,要不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进来插了一脚,我也不至于费了这么大的功夫。” 想到那日她好不容易计划好的,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女人给搅和了,每每想起她便只有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可泄。 不过也无妨,兜兜转转,这小子还是落到了她的手上,这一次,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抬眼间,瞧着梁钰害怕的目光,那拼了命想要挣扎却无济于事的模样,红衣女子便忍不住讥讽一笑,“瞧你这样子,是想要留下什么遗言吧?本姑娘今儿心情好,反正你就要丧命于此了,让你临死前多说个一两句的,也算是本姑娘的法外开恩了。” 走上前,红衣女子抬手扯下梁钰口中的布条,谁知这布条刚一被扯下,便只听梁钰大声求救的声音响起。 红衣女子心中恼怒,秀眉不住地紧紧蹙起,右手一扬,手中长鞭在空中划下一道红色痕迹,只听着空中一声惨叫传来,而梁钰胸前的衣衫便也应声破了一大条口子,因着衣衫单薄,甚至都能够看见里头若隐若现的伤痕。 红衣女子冷冷一哼,“本姑娘的耐力是有限的,你最好别妄图挑衅,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被打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着,梁钰虽为男子,但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被人供着,偏偏这红衣女子也没有手下留情,这一鞭更是打得他生疼。 好几次都疼得他差点儿大骂出来,可目光刚一触及红衣女子投来的凌厉视线,即便是再强烈的愤怒也瞬间化为乌有,转瞬被惧意替代。 梁钰咬牙忍着痛,眼泪却差点儿没忍住落下,“我……我父亲是有名的富商梁俊,你要多少钱我们都给,只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8章 惹不得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红衣女子讥讽一笑,“钱?我倒是想要看一看,你这位梁大公子,到底值多少钱?” 红色的长鞭缠绕在手臂上,红衣女子缓步上前,露在面纱外的一双水眸微微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明亮如斯,饶是夜晚最亮的皓月也万不及其一分。 只是明明是一双十分好看的明眸,却偏偏让人见了有种心生胆战之感,十足让人犹如毒蛇绕颈一般,不禁背脊生凉。 梁钰害怕得想要后退,只恨不得自己生了一双翅膀能够远远地逃离开面前这个可怕的女人。只是偏偏他双手被缚,身子更是被麻绳捆绑吊于树上,脚尖尚能触地,却也只是偶尔能碰到地面一下,那种感觉,才是真真的让人心悸到了极点。 “你、你想干什么?”迫于女子的步步逼近,梁钰害怕得想要逃走,可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一张脸不禁被吓得惨白。 但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一般,红衣女子顿下脚步,微微仰头看他,笑得魅惑极了,“现在知道害怕啦?当初双手沾满鲜血,脚下踩着别人尸首的时候,怎么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呢?” “你胡说什么?我、我不明白。”不敢去触及红衣女子那双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双眸,梁钰别过头去,仍旧三缄其口,“我求求你,你就放了我吧,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报个数,我爹都会答应你的,只要你不杀我。” 恐惧的心理蔓延全身,梁钰吓得几乎要哭出声来。 染着笑意的瞳孔骤然一缩,玉手紧了紧长鞭,红衣女子冷冷一哼,咬着牙道:“真的多少钱都可以给吗?” “是是是,只要你肯放了我,不论你说多少钱,我爹都一定会给你的,真的。”唯恐那红衣女子不信,梁钰还连连点头,意在强调着自己并没有在说谎。 女子凉凉一笑,目光收回落在某处,片刻才道:“好,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来回信步踱在草坪间,红衣女子倏然回头,好看的水眸染上三分笑意,“听说梁家财大气粗,是靖安城的首富之家,我要的其实也不多。这样吧,就把你们东郊的三处宅院,凤凰大街上的首饰铺,还有端门以西三里处的钱庄,以及……洛阳乡间的那一百亩田地给我,如此,便能换你梁大公子的一条性命,你看如何?” “这……”梁钰一时怔住,愣然间也不禁有冷汗自额上滴落。 原本他只以为这女子不过是想要绑架他勒索钱财罢了,可是听她将换取的条件说完,方才幡然醒悟。 敢情这女子不但是胆子大,这胃口也不小,一开口,竟要了梁家近一半的资产。 虽说要的不过只是一间首饰铺和一处钱庄,可偏偏这两处都是地势最好,也是最为赚钱的一处地方。 位于凤凰大街的首饰铺是整条街上最为宽阔繁华之地,来往皆是达官贵人,一处店面,足可以媲美至少十家店面,就更别提还有一家钱庄了。 然他家在洛阳城也确有一百亩田地,那里地好山好水好,种什么都资源丰厚。虽说梁家如今已稳扎于靖安皇城,但每年的收入,至少三分之一是来源于此处。 如此说来,这女子倒是对他梁家十分了解,否则,也不会一开口便要了整个梁家收入的来源之地。 看来他要脱身,该不是一件易事。 草丛后,听了红衣女子这狮子大开口的条件之后,北冥风抿了抿唇,也不禁皱了眉头,“这女子,胃口倒是不小。” 夕若烟摇了摇头,“我倒不这么觉得。我想,可能这红衣女子从一开始想要的,不过就是他的命而已。否则若是为财,该早就写一封信托人送去梁家了,又何苦在这儿与他多费唇舌?” 倘若这女子果真要的只是钱财,又何必等到梁钰向她求饶,提出“以财换命”的提议来?何况上次初见他们二人时,这红衣女子对梁钰,可是一直步步紧逼,真是半点儿也不肯松口啊! 若不是为财,看来,便只是冲着梁钰的一条命去的了。 不过,如此看来,她还倒真是一个胆大又不怕死的女人。 北冥风微微侧过头,看到夕若烟精致的侧脸时,唇角处那浅浅扬起的弧度,也不由得怔了怔,脑海中更是一闪而过什么。 “哈哈哈!” 红衣女子魅惑的笑声隔着茂密的草丛传来,回荡在树林间惊得鸟儿都相继扑扇着翅膀飞离开去,更吓得梁钰身子一颤,面色不禁愈加苍白了一些。 笑声止,红衣女子怒瞪着一双水眸,看着梁钰的目光中更是愈加多了几分莫名的怒火,直看得梁钰胆战心惊。 “我、我我……啊!” 一声划破天际的惨叫传来,梁钰求饶的话语还未出口,却因为身上的疼痛而不住的大叫了出来,而伴随着这一声惨叫的同时,红衣女子手上的长鞭也一鞭一鞭的落下,每一鞭都带足了力道,每一鞭都打得他皮开肉绽,不禁叫人触目惊心。 “实话告诉你,你梁家的家产本姑娘根本就不稀罕,别说是一半的家产了,就算是你爹将整个梁家拱手想送,本姑娘也不会放在眼里。今日,本姑娘就要替天行道,打死你这个为非作歹,丧尽天良的东西。” 话音未落,又是一鞭带了十足力道的长鞭落下,鞭子生生打在了梁钰的身上,顿时衣服被裂开了一道口子,隐约可见内里被鞭打过所浮现的一条血痕。 “真是太过分了。” “你干什么去?”及时拉住身侧冲动行事的女人,北冥风皱眉道。 “她这样会打死他的。”看到正在上演的滥用私刑一幕,夕若烟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了一阵怒火,“不管那人是否真如她口中所说的那般不堪,那样该死,但滥用私刑就是不对。事实尚未清楚,我们既然看见了,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人打死而置之不理?我要去阻止她。” “你冷静一点儿行不行?”一把拉下刚站起身来的夕若烟,朝着那红衣女子的方向望去一眼,北冥风淡淡一笑,“我自有办法。” 夕若烟心中不解,却看着北冥风低头不知在找些什么,片刻才自地上捡起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来,心中顿时明了。 “你是想……” “不错。那女子看来功夫应该不差,若是贸然上去,彼此动手肯定是在所难免,但那鞭子不长眼,若是伤了你可怎么办?”所以,用暗器才是最为保险的一个方法。 虽然吧,这样的方式的确是太过卑鄙了一些,他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又是受万人敬仰的皇上,偷袭一个女人的事情若是被传扬了出去,只怕会被贻笑天下的。 不过也没办法了,与某人的安全相较起来,他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了,这里除了他们,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档子丢脸的事情。 “就你这个能有什么作用,用这个。”从腰间取出三枚银针,夕若烟含笑递至他的面前。 看了看已经递至面前的银针,再低头一看手中的小石块,北冥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喂!” 不满他的反应,夕若烟恼怒着抬手打在了他的肩上,“这可比你那个破石头好用多了好吧!你那顶多只能吸引她的注意,可这针上我可是淬了我特制的麻药和曼陀罗,保证她只要中了招,就再无还手之力。” 北冥风听罢只“啧啧”摇头,“难怪书上总说,宁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女人,我现在是真的懂了。”临了,还不忘朝其竖了竖拇指。 扪心自问,从前他自知她是嘴硬心软,有时候也会说这话来吓吓别人,可那也只是吓吓而已。 不过照着今天看来,面前的这两个女人都让他有了一个很大的改观。 果然,女人是惹不得的。 “胡说什么呢你!” “谁?” 红衣女子灵敏的发现了什么风吹草动,倏然转身,警惕的视线上下打量着整个周围。 惊觉那红衣女子已经发现了什么,北冥风忙朝着夕若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打草惊蛇了,夕若烟果真是听话的闭了嘴,一动不动的蹲在原地,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可因为长时间的蹲着,双脚已经开始渐渐有了一些麻木的感觉,夕若烟微微动了动脚,袖角却不慎触到了身边的草丛,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异动,不由得立时圆瞪了一双凤眸。 北冥风警觉的发现了什么,双手搂过夕若烟的腰肢快速躲到一旁,而就在他们躲过的那一刹,随即落下的,是红衣女子挥来的一鞭。 长鞭稳稳地落在了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虽未伤及他们分毫,却在那片地上落下了一道不浅的痕迹,可见其内力不小。 “没事吧?”刚一稳住了身形,北冥风便迫不及待的去察看夕若烟是否有被伤到。 淡淡摇了摇头,待回头去看方才他们所处的地方时,夕若烟不禁有些心有余悸。 看来冥风说得对,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这武功,怕也是不容人小觑。 “是你?” 手一扬,挥出去的长鞭被收回,红衣女子方才有功夫看向已经现出身形的二人。只是这不看不打紧,待看清了面容之时,却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这佛说有缘才会相见,她们这都是碰巧见到的第二面了吧,还真是挺有缘的! 上一次,这个女人坏了她的好事,这一次又来了,倒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只是,她尚且还未去找她算账,她倒是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 上次是因为有那么多的老百姓在场,她也不好对这个坏了自己好事的女人做什么,如今这荒郊野外的,竟然胆敢再出现来坏她的事,那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9章 找死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哟,还真是巧,咱们又见面了。”红衣女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长鞭,声音淡淡,不但未有半点儿觉得有缘的意思,反倒是觉得冤家路窄。 收回目光,夕若烟微微抬了抬下颌,不做作,但那超然的气质还是碾压了周遭的一切,“你想说的,可是冤家路窄?” 毫不领情的挑拨开红衣女子话中暗藏的含义,这一句,果真便使得那红衣女子瞬间变了脸色,微微皱起的眉头更是难掩心中的怒气。 夕若烟却不在意,唇边浮现淡淡一抹弧度,“我既然能坏你一次好事,那么同样,我也可以坏你第二次。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存在着什么样的恩怨,但有话好好说嘛,又何必非要刀剑相见呢?” “你闭嘴。”红衣女子一甩手中长鞭,长鞭落地,溅起地上尘土飞扬。 而在她手中长鞭尚未落地之前,北冥风已眼疾手快地搂过夕若烟的腰肢,脚下轻点旋转,一个侧身便正好有惊无险的躲过了那挥来的一鞭。 “找死。”北冥风咬牙上前,手腕却被人拽住,回头一看,却只见夕若烟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那么冲动。 北冥风心中虽恼那红衣女子差点儿伤害到若烟,不过看若烟的样子,似乎对此事另有看法,便也只能够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恨恨地瞪一眼红衣女子,便果真没有再冲动上前。 见他没有再冲动,夕若烟方才松了一口气,抬眸望向红衣女子,淡言道:“这位姑娘,你我素昧平生,本来我是不该擅自掺和你的事情的,可是我觉得,不管怎样,一个人有罪与否,尚有府尹断论,你这样滥用私刑,跟草菅人命又有什么区别?” “没错没错,她就是在滥用私刑,她想要我死。”一听见有人肯为自己出头,梁钰虽然害怕,却也哽咽着呼救,“你们救救我,救救我,我是真的不想死啊。” “你闭嘴。” 重重一巴掌落下,梁钰顿时被打得偏过了头去,被打过的脸颊之上清晰浮现过五道红色指印,也吓得他再不敢胡乱开口呼救。 “你这个败类,人渣,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讨饶?恩?”抬手捏住梁钰的下颌,红衣女子怒火中烧,手下一用力,竟生生卸掉了梁钰的下颌骨,直疼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远远看着红衣女子的动作,夕若烟也不禁蹙了眉。 原本大家同为女子,她本该是相信这红衣女子当真是否有什么苦衷的,可这残忍的手法,却是她所不认同的。 虽说这梁钰也不是什么好人,也曾仗着家世欺压百姓,但无论如何,擅用私刑就是不对,也更不应该……就这样生生地卸掉了人家的下颌骨。 “我看这女子手段残忍,又怀着满腔仇恨,她武功看来也不弱,你不要激怒了她,当心伤着你自己。”上前轻拉了拉夕若烟的袖角,北冥风凑在她耳畔细语道。 不管他是否赞成那红衣女子的做法,但比起若烟的安危来,旁人的安危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况且这个梁钰的恶名他也曾听瑾瑜无意间提起过,此人的确也不是什么善类,保家卫国之事不曾做过一件,为祸百姓之事却是做得不少。若非不是因着某些特别的原因,他又岂会对此事一直坐视不理? 如今这红衣女子虽说是手段太过狠辣了一些,不过却未尝不是一个教训人的好方法。让梁钰吃些苦头,想必日后也就不会如此再横行霸道了。 “我当然知道她是一个狠角色,不过,我就是要激怒她。”唇边渐渐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夕若烟得意地扬了扬柳眉,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万全的计划。 北冥风也总算是知道了她的心意,看来今日这件闲事,他们是非管不可了。 “你们在那里嘀咕什么?”超出常人的敏锐立时让红衣女子发现了什么异样,她倏然转身,手中虽还捏着梁钰已经被卸掉的下颌骨,一双云眸却微微眯起,带来令人不安的危险气息。 “今日我只想杀他一人,你们若是识相的就快些离去,我自当着什么都没有看见,如若不然……”紧了紧手中的长鞭,肃杀之气顿时萦绕全身。 “如若不然怎样?杀了我们?”夕若烟不在意的一笑,笑得当真是魅惑极了。 红衣女子咬牙,“找死。” “大言不惭。”北冥风冷冷一哼,掌中汇力,脚下轻点便直直朝着红衣女子突袭而去。 只是那红衣女子也不是一个善茬,松开几乎已经陷入半死状态的梁钰,挥舞着手中的长鞭便飞身迎了上去,很快两人便撕打在了一块儿,一时间竟是难分伯仲。 夕若烟一时间看得眼花缭乱,她竟是不知,原来北冥风的内力竟如此深厚,也不知在这场打斗之上他到底用了几分内力,只觉得掌风所袭过的地方均是带来一阵强烈的劲风拂过,打得落叶纷飞,更令观者心惊动魄。 不过那红衣女子也并非是什么小小角色,她虽不懂什么武功套数,却也知道鞭法练就不易。 可这长鞭落在那红衣女子手上却是挥洒自如,一放一收都十分灵巧,而且挥向北冥风的每一鞭都带了一股子不小的力道。纵然从未伤到过北冥风分毫,可落在地面之时,那留下的一道明显痕迹也足以叫人叹服。 高手过招一时间也难分胜负,夕若烟估摸着以北冥风的能力应该也不会落了下风,便趁着他们二人过招的当儿,小心翼翼的躲过身旁的掌风与长鞭,小跑着来到了大树下。 梁钰本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今儿却被人反复的折磨鞭打,又被硬生生地卸去了下颌骨,饶是再坚韧,也早已疼得晕了过去。 夕若烟解下绑在树干上的麻绳将梁钰小心放下,又为他解开了身上的束缚,这才伸手按在他的人中之上,将他原本已经晕厥的神志唤醒。 稍稍恢复了些许神志,梁钰睁开双眼,待发现面前之人并非是那凶神恶煞,一心想要了自己性命的红衣女子,反而是曾经便救过自己一次的夕若烟时,感激着要说些什么,可是刚一张口下颌便疼得厉害,说出的那几个字也混沌不清,实在叫人难以分辨他究竟是说的什么。 夕若烟深知他的情况,也省得多问一些什么,只道:“你方才被她卸掉了下颌骨,疼痛是在所难免的,等一会儿有人为你正骨之后方才得以说清话来。你暂且在这里等着,什么也不要做,躲好就行。” 娇娇弱弱的公子哥就连女子都尚且不如,她也不指望他能帮得了什么忙,只要照顾好自己,别添乱就不错了。 原本梁钰也就只是想要明哲保身,听了夕若烟这番话,便想也不想的点头应下。 反正他也不会武功,而且那红衣女子有多厉害他可是亲身体验过的,且不说他们之间到底谁输谁赢,但至少他上去了,便一定只是去送死而已。如此,他倒还不如选择安安静静的躲在这里好了,起码暂时不会有危险。 见梁钰果然只是打算明哲保身,夕若烟也自然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再不看他,起身,只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二人身上。 经过几番打斗,红衣女子明显已经开始有些逊色,也渐渐不如北冥风而占了下风,侧头之际,却整好看见了梁钰已经被解下的一幕,不禁更加怒火中烧。 原本因为红衣女子体力的不足,北冥风也明显有了几分收势,可正当准备快速了结之际,红衣女子却猛然发力,一记鞭尾带着强悍的劲风扫来。北冥风猝不及防,忙汇聚了内力去挡,可刚卸下了那鞭尾扫来的力量,却突然发现情况竟悄无声息的发生了转变——那红衣女子,竟将目标转而放在了夕若烟的身上。 “糟了。” 北冥风暗道不好,自丹田提力,双脚蹬过身后的大树,身子借力更加快速的朝着夕若烟的方向而去。 只是这红衣女子早有计划,还不待北冥风的到来解救,鞭尾已经灵巧的朝着夕若烟扫了过去。 夕若烟知道她是因为暗恼自己解下了梁钰而报复自己,心中也着实不敢大意,待至那一记鞭尾扫来之时微微侧身,竟陷险地躲过了那一记突袭。 见她躲过了自己一鞭,红衣女子冷冷一哼,“找死。” 手腕一转,长鞭犹如灵巧的长蛇一般改变方向挥舞过来,夕若烟双目圆睁,更是被逼得步步后退,直到身子撞上了身后的大树再退无可退。 长鞭来得极快,不过只是眨眼功夫便已临近眼前,夕若烟脑海一片空白,别说暂时想不到什么应对之策,就是想躲却也是已经来不及了。 正卯足了劲儿朝着这边飞身而来的北冥风眼见着情势不对,顺手扯下树枝上的几片叶子用内力抛掷出去,原本只几片小小的叶子却顿时间凌厉如刀刃一般,以最快的速度飞去,竟在长鞭快要落到夕若烟眼前时将其截下。 鞭尾被突来的力量打得改变了方向,那强劲的内力直震得红衣女子的虎口生疼,她柳眉一蹙,素手翻转,长鞭便立时换了方向朝着北冥风袭去。 刚躲过一劫,夕若烟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却也知道,是时候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0章 毒针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垂下的手中赫然多出了三枚银针,在阳光的照射下,银针散发出夺目刺眼的光来,夕若烟目光定定的锁在那红衣女子的身上,看准时机将手中的银针抛掷出去。 此刻红衣女子虽然已经渐渐落了下风,但敏锐的洞察力还是不容小觑。 感受着后方的风声袭来,红衣女子在空中一个完美的下腰动作,不但巧妙地躲过了北冥风掌风的袭来,素手一扬,红色长鞭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将急速朝着自己飞来的物体一一击落。 收了内力,红衣女子稳稳地落在地上,得意的笑容尚刚扬起,却只觉左臂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去,不禁紧蹙了两道好看的柳眉。 充斥着怒意的双眸圆睁,红衣女子伸手拔下刺中自己左臂的三枚银针,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我刚刚不是明明将它……” 话到这儿,红衣女子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迅速低头去看方才被自己的鞭尾击落的东西,不禁更是将一双好看的墨瞳睁到极致,讶异之色已毫无保留的浮现于面上。 是石头! “你使诈。”素手怒指夕若烟,红衣女子怒火中烧,心中恨意顿起,却只恨自己大意,竟中了她的暗算。 还是一个,根本什么武功都不会的女人的暗算,简直是可恶! “这叫兵不厌诈。”夕若烟娇俏一笑,抬头迎面对上红衣女子几乎想要杀人的怒火,丝毫不为其所动。 战局发生了改变,北冥风亦收了内力回到了夕若烟的身旁,视线打量了一圈已经怒不可遏的红衣女子,再看向自己身侧一派悠闲淡然的夕若烟,心中顿时便明了了几分。 “看来我的小若烟,倒还真是挺聪明的啊!”大掌轻浮地挑起夕若烟肩后的一缕发丝,北冥风坏坏的笑着,心情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好。 起初他还在担心会不会伤到了她,不过照着如今这局势看来,柔与刚相对,焉知不是柔要略胜几分? 这丫头,竟还懂得以“声东击西”这一招来分散那红衣女子的注意力,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一招虽说是险,不过若是用得好了,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 不过不论如何,这一战,这红衣女子算是输了。 银针入体,即使拔掉银针,但针上的麻药却早已随着血液快速的流经体内的奇经八脉,虽不致死,却能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里使人感到全身麻痹,纵然是武功再高,内力再深厚的人,此刻却也只能够是束手就擒的份儿。 麻药蔓延的速度很快,红衣女子甚至都能够感觉到此刻自己的左臂已经完全处于了麻痹状态,而这麻药扩展的速度也极其快,正在以她难以估量的速度迅速蔓延至下肢。 红衣女子心中暗道不好,忙抬手点了身上的几处大穴,以此来控制住这麻药蔓延的速度。 只是她低估了夕若烟特制的麻药,即便是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封锁了周身的几处大穴,可麻药还是蔓延至了左下肢,使得她脚下一软,竟生生地跪了下去。 “竟然用麻药,卑鄙。”因为怒火,红衣女子的气息已经开始出现了紊乱,可一想到自己明明武功不弱,却被这种下三滥的伎俩给骗到,甚至还中了招,便压抑不住心头那股腾腾升起的怒火。 夕若烟上前,不同于她的怒火,此刻心中只是不喜不怒,只淡淡的道:“你错了,不是只有麻药,我还在上面淬了曼陀罗花粉。曼陀罗你应该知道吧?所以,最好别妄用什么解药。” “至于封锁大穴这个方法呢,确实有用,但是穴道一经解开,毒素就会犹如大海决堤一般倾泄而来,后果,是你所承担不起的。” 一袭话听得红衣女子的脸色不禁苍白了几分,哪怕有着面纱覆面,也不难想象出此刻她的心情是有多么的复杂。 本来也是,今天原本以为已经胜券在握的事情,可转眼间说变了就变了。不但已经到手的人质被人救走,就连自己此刻都已经落入了他人之手,还身中剧毒。 果然,还是她太过轻敌了一些。 不过说到底也都只是那个女人在从中掺和,若非不是她三番四次的插手她的事情,她又何故会落到此番这步田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日,看来她是在劫难逃了。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夕若烟缓步上前,北冥风担心红衣女子会对她出手,忙伸手拉了拉她的皓腕,夕若烟却不在意,只回头冲着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便继续缓步朝着红衣女子步去。 “不杀我?”面纱外,那双灵动的双眸思索着转了转,红衣女子抬头,露出一个怀疑的目光来,“那你……是要放了我?” 夕若烟摇了摇头。 红衣女子冷冷一笑,心中不禁暗嘲自己太过天真。 她早就应该知道自己不该存在着这种侥幸的心理的,倘若他们初心是不会为难她,那么又何故用暗器这种手段,且还在上面淬了毒? 初次见面,她本以为这个女人只是有点聪明,却没想到,她不但聪明,手段还挺毒的。 曼陀罗花粉,那可是致命的毒药,能下此狠手,果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不过她倒是险些忘了这一点,就算是他们不动手了结了她,如今中了这曼陀罗毒,就算有解药可医,但如今她已然自封了周身的几处大穴,武功使不上来,半边身子又是麻木的,今日,看来她是注定没有这个侥幸的机会可医逃出生天了。 不知为何,心中已经明明知道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红衣女子却没有半点儿的畏惧,在这一刻,反倒也坦然了。 “反正我也迟早会毒发身亡,不如你就给我一个干脆的了断,也好让我没有痛苦的就去见阎王爷。来吧。”抬了抬头,红衣女子坦然地闭上了双眼,将自己白皙的脖颈暴露在人前。 同样,这也是在将自己的生命毫无遮掩的摆在了人前。 如今只需要夕若烟的一句话,便能够轻易的决定了她的生死,而她,也丧失了任何反抗的机会。 步至她的面前,夕若烟蹲下身子,紧紧凝着她面纱下那张隐藏着的娇颜,唇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来,“我说过我不会杀你的,医者的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而非是送人去鬼门关的。” 低头,夕若烟自腰间的锦带上取下一枚银针,正拿起对准了红衣女子,却见她心有余悸的往后退了一退,不由得一笑,“别怕,这针没有毒。” 红衣女子仍有些心悸,不过又转念想了一想,如今她既已然落入了他们的手中,要取她的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夕若烟又何必要骗她? 如此,红衣女子也索性不再躲避,反正都是一条命,早死晚死,都难逃一个“死”字。 见她不再躲避挣扎,夕若烟也没打算多与她解释什么,注意力瞬间集中,清澈的眸中露出一股认真来,分别在她的肩井以及合谷等几处穴位上落下一针。 因为麻药的缘故,即便是长针落下,红衣女子也并未感受到什么痛楚,直到最后一针拔起,疼痛骤然加剧。 她眉头一紧,抬手便要一鞭子挥去。 北冥风心下一急,刚要上前来却被夕若烟制止,她起身收好了手中的银针,望着因疼痛而生了怒气的红衣女子莞尔一笑,“现在试试看,手上是否已经恢复了知觉?” 抬起的鞭子还未落下,红衣女子便已经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再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左手,麻木感消失,手指也慢慢地恢复了知觉,就连做收放和握紧的动作都不再是什么问题。 红衣女子心头大喜,尝试着起身,却发现原本已经麻痹了的左脚此刻也能够行动自如,心中不禁是一阵欢喜。 抬眸看向面前的夕若烟时,原本还充斥着敌意的目光此刻也渐渐柔和了许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放我走?” “不,我要带你去大理寺,将一切事情都交代清楚。”夕若烟淡然道。 “去大理寺?”红衣女子闻言轻蔑一笑,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冷淡,“那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这靖安城有谁人不知,梁家家财万贯,私底下与朝中大臣来往的也不少,就是皇家也得给他几分薄面。所谓官官相护,她此番若是顺了他们的心意当真去了大理寺,那便真是有苦说不出,最后,不过也只是为大牢徒添一缕冤魂罢了。 与其让她去大牢受那含冤莫白的耻辱,倒还不如死在了这儿,起码,她还死得干脆,不必受什么冤枉罪名。 远远见着红衣女子已经起了反抗之心,北冥风心系夕若烟的安危,大步走上前来,伸手一拉便将她带离了红衣女子的面前,而后以身护在她的身边。 深邃的墨瞳带着打量的意味直直落在红衣女子的身上,北冥风微微眯了眼,带着一道几不可闻的危险气息,“我警告你,你现在已经没有了跟我们讲条件的机会。你既然口口声声的称他该死,那么你何不随我们去大理寺,若是真有冤情,大理寺定然会还你一个清白公道。” 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红衣女子仰头笑了笑,笑声极其轻蔑傲慢,“清白公道?呵,我只知道官官相护,有权有势的便是霸主,便是天理,而那些明明很无辜的百姓,往往却成了狱中冤魂。这样的公道,谁还敢去讨?” “你这是一己之见。”从北冥风的怀抱中微微挣脱开来,夕若烟一本正经的反驳,道:“当今皇上圣明裁断,你若当真是有冤情,皇上是不会让你含冤莫白的。” “世上贪官污吏这么多,皇上身处天庭,我一介民间无权无势的小女子,皇上又怎会倾听我的诉苦?”红衣女子摇了摇头,悲伤之情溢于言表,“只怕,我一纸御状尚未告上,怕是已经丧命于底下的贪官污吏之手了吧。” “不是的,我可以……” “若烟,冥风,你们在哪儿?” 隔着一片树林,秦桦呼唤的声音随着风声传来,北冥风与夕若烟下意思地随着声源的方向望去。红衣女子灵光一闪,见他们分神,忙提起内力飞身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1章 他说什么呢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跑了,她跑了。”眼见着红衣女子趁机溜走,在一旁一直默默观察着局势的梁钰忍不住大叫起来,只唯恐着这一次给她逃掉了,自己要是再一次落在了她的手上,只怕就小命难保了。 听见声音,北冥风警觉的回头去看,果真见着一抹红色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了树林之中,刚要飞身去追,却被夕若烟伸手拦下。 “算了吧,让她走。”反正那红衣女子也已经中了她的银针,若是没有她特制的解药,她自己,是绝对解不开身上的毒的。 她坚信要不了多久,就算她自己对此事不闻不问,这红衣女子也会主动找上她的。 既然如此,又何不耐心地等待着她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思绪翻覆间,秦桦抱着北冥雪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见着他们平安无事,这才放下了怀中的北冥雪,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我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啊?” “现在不是没事吗?”夕若烟无所谓的一笑,“对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秦桦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粗气,待至气息平复得顺了许多,这才不由得埋怨一句,“还不都是因为你们这么久都没有回来,雪儿和我放心不下,这才打算出来寻你们的。结果谁知道在树林外就听到了这里有打斗的声音,我们估摸着可能是你们出事了,便顺着声音向着这里找来了。” 要不是这俩人老半天的不回来,他也不会带着雪儿一起出来找人,合着他俩就站在这里谈情说爱来着呢! 不过不对,方才他分明是听见了有打斗的声音,怎的到了这里就不见其他人了呢? “你们真的没事吗?”秦桦不确定的一问,目光还不忘四下打量着什么。 瞧他那紧张的模样,夕若烟忍不住扑哧一笑,“都说了没事了。不过你真也是的,雪儿身子不好,你还带着她一路出来,要是将身子给累坏了可怎么办?”说罢,便真的拉过北冥雪到身边仔细打量,目光中皆是带着满满的关怀。 一听这话秦桦却是不乐了,别过头去不满的哼了一哼,也懒得解释。 “不是的夕姐姐,你误会秦大哥了。”见着秦桦生气,北冥雪忙拉着夕若烟的手解释:“秦大哥也是担心你们,但是他也很照顾我的身体,知道我不能受累,便抱着我以轻功往着这里赶,所以秦大哥才会累的。” 只怪她没用,不但什么事都帮不上秦大哥,还因为身体的原因让秦大哥受累,不然,秦大哥也不至于一边担心皇兄和夕姐姐,一边还要挂忧着她的身体。 果然,从小到大她便一直都是一个累赘,一个包袱。 小时候她就拖累了两位皇兄与秦大哥为她操心操力,后来又因为她病情的反复折腾得夕姐姐不得安生,为了她的病情也不知想了多少法子,操碎了多少心。 只可惜她不争气,这么多年了,什么方法都试过,珍贵药材也用得不少,可身子却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好转。 一想到自己这孱弱的身子,北冥雪不禁垂下了头去,长长的睫毛无力地垂在眼睑上,阳光覆下一层黑影,竟有着道不尽的落寞伤感来。 北冥雪的心思向来极其细腻,见她如此,夕若烟自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不但她看出了,就是北冥风与秦桦又何尝不是? 其实除了北冥雪的性子娴静温和讨人喜之外,这淳弱如蝴蝶般一吹就走的身子也是让北冥风有着说不出的心疼。以往便疼她比其他皇妹多一些,此刻见她这般,更是少不得的心酸疼痛。 “没事的雪儿,你的身子终有一日一定会好起来的,别太担心了,要不皇兄该着急了。”大掌落在北冥雪的肩头,北冥风轻声安抚。 “就是啊雪儿,之前那些个太医还说你活不过十岁呢,如今你都快十六了不也还好好的,是吧?”秦桦笑嘻嘻的掺和着一句,原本只是想要安慰一下北冥雪的,可这话音还未落,却同时齐刷刷的得到了两个白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忙捂紧了嘴不敢再言语。 见他这冒失不走心的话语,夕若烟与北冥风听罢也只是摇了摇头,倒是惹得北冥雪一笑,“秦大哥说得也没错,当年太医都断定了我活不过十岁,可我现在不是也还好好的吗?” 玉手搭上夕若烟的手背,北冥雪反握住她的手,温婉一笑,“我这条命算是夕姐姐救回来的,这些年要是没有夕姐姐的悉心照顾,就算是能够勉强撑着一条命,大概也只是药罐子一个,怎还能高高兴兴的和你们一起出来游玩呢?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们赶紧回去吧,野味都烤好了呢!” “好。”夕若烟点头应下,由北冥雪挽着手臂便往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哎,哎,你们不能抛下我啊!”远远的见着他们一行人要离开,梁钰顿时急了,也顾不得被卸掉的下颌骨上传来的疼痛,忙爬起来就要朝着他们跑来,“你们不能丢下我在这里,带我一起走啊。”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听到声音,夕若烟回头见着朝这边跑来的梁钰,低声喃喃道。 方才他们也只顾着同秦桦与北冥雪说话了,这梁钰独自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若不是此刻他自己大声喊出来,她倒还真是将他给完全抛诸在了脑后。 “他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呢?”秦桦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朝着此处跌跌撞撞跑来的男子,浑身脏兮兮的不说,就他那开口含糊不清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是他努力竖耳听了,也还是完全没能够听得清楚。 北冥雪也是一脸的疑惑,别说她也没听懂,就数着那男子脸生,她便觉得满心的奇怪。 瞥了一眼梁钰,北冥风凉凉一哼,一张俊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嫌弃。 秦桦倒是没有注意这些,看着梁钰跑近也主动上了前,见他一直张着个嘴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也没办法咽回去,便不禁觉得一阵好笑。 不过待他左瞧瞧右看了一看,这才发现了什么端倪,“他是被人卸掉了下颌骨吧?” 一见秦桦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伤处在哪儿,梁钰连连点头,一双眸子充斥着祈求的光芒,只盼着他能将自己的下颌骨正回去才好。 夕若烟强憋着笑,回想起方才那红衣女子打人的重重动作,说白了还真有些叹服,“那女子手段确有些狠辣,一出手便将他的下颌骨给错了位。我方才替他看了一看,只是脱臼了而已,她还没有狠心到直接捏碎。” 如此说来,那女子倒还算是手下留情了一些,不然倚着她那么恨梁钰的心来看,若真是恨,大可以直接捏碎梁钰的下颌骨,而不是只单单给他卸掉了这么简单。 不过给他个教训也好,也省得他日后不长教训,仗着家世便在外胡作非为。 “啊?被人卸掉了下颌骨?”北冥雪闻言一惊,脸色也不禁变了变,“那夕姐姐怎的不为他将骨正回去?”就这个样子,也着实是太可怜了一些。 “我?”夕若烟吃了一惊,回头看着北冥雪满脸皆是怜悯的神情,竟一时语塞,“我我……我又不是接骨大夫,我怎么会接呢?” 不自在的转过了身去,对于雪儿这单纯善良的性格,她已经没有了解释的话语。总不能够告诉她,是因为梁钰平时行事乖张,又仗着家世为非作歹,不为他正骨是为了教训他一番吧! 既然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也就干脆不解释了。 不知其深意的北冥雪只见着梁钰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升起了怜悯之心,可见夕姐姐也没有要为他正骨的意思,便只能够看向北冥风,意在让他出手帮助梁钰。 只是她不知,原本救梁钰便不是他的本意,若不是夕若烟执意要掺和,他是断不会出手的。否则出手救这种成日只知为非作歹的纨绔,岂不是脏了他的手? 所以当北冥雪投来求助的目光时,北冥风不忍拒绝,却也不愿出手,便别过头去,就权当没有看见了。 “秦大哥。”被连着两次无情的拒绝,北冥雪也委屈了,盈盈水眸含着水波看向秦桦,那委屈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原本只打着看好戏的秦桦,却在看见北冥雪这委屈求助的目光时软下了心肠,可他也不是傻子,自是知道北冥风与夕若烟双双拒绝的理由在哪里,可是雪儿这我见犹怜的目光实在是——叫人不忍拒绝啊! 秦桦紧紧咬着牙,最终还是耐不过北冥雪一再的央求,重重点头应下,“那好吧,我试试,试试啊!” 北冥雪含笑点了点头,秦桦无奈,又因自己已经应承下来,要反悔岂不是有损形象?如此,便也只能够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上了前。 北冥风与夕若烟也不做阻挠,反正对此他们是不愿出手的,既然秦桦愿意代劳,那他们便权当做旁观好了。 虽说秦桦并不是什么大夫,但也在军中待了数年,上阵杀敌时受伤挫骨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所以这下颌骨被卸掉要正骨回去对他来说也只是小事一桩。 只见着他走到梁钰的面前,一手落在他的脸上,一手捏住他的下颌骨,只不过一拉一推,便当真将骨给正了回去。只是这手法并不真正规范,倒叫梁钰吃了不少不必受的苦头,只叫夕若烟在一旁看着却只能够用力憋着笑。 “好了,大功告成。”秦桦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也不管梁钰是不是已经疼得哭爹喊娘了,拍了拍手,回头看着那并做一排看戏的三人,“然后怎么办?谁送他回去啊?”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的一阵,随后均是十分默契的伸手指向了一个地方。 秦桦大惊,“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2章 扔他下去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梁钰的出现打断了原本的计划,本来已经计划好的在郊外吃野味赏风景一事也只能够暂时压下。 来时原本计划的是由秦桦带着北冥雪同乘一匹马,而北冥风与夕若烟则是一人一匹,但如今多出了一个梁钰,又念他是有伤在身,西郊离皇城也尚还有一段距离,总不能让他自己走回去吧。 在一番争执之下,便还是决定由夕若烟独自骑一匹马,而北冥雪则与北冥风同乘一匹,至于梁钰,则自然而然的就是由秦桦带洛。 由西郊回到皇城也大概需要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众人以一路不算太慢的速度朝前走着,只是身后莫名的多出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出来,一路之上,也是少不得听到秦桦的各种抱怨。 “我看你穿的也不差,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哥吧?”秦桦侧头,目光轻轻掠过身后的梁钰,不过只打量一眼,便又快速的正过了头,这唯恐那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似的。 “那是。”一听秦桦此般问起,原本因为疼痛是不愿多话的梁钰也瞬间来了精神,一脸的傲娇自豪,就连声量也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我爹可是靖安城有名的富商梁俊,你们放心,今日你们救了我,我爹一定会好好打赏你们的。” 打赏? 秦桦忍不住朝着地上淬了一口,这“打赏”二字于他一个堂堂大将军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少不得的侮辱。 还打赏呢,他一个骠骑大将军,官拜一品,还用得着一个下等的商贩打赏? 在北朝国的制度里,商人的地位是远不如在朝为官的人来得身份显贵,就算是一个最不起眼的衙门县令,也比那些个家财万贯的商人来得让人敬畏。 毕竟官是官,不论品级大小,始终也还是朝廷官员,是为朝廷做事的人,身后依仗的,也更加是朝廷。而商人则就不同了,就算是再混得怎么风生水起,但说白了,不过也就是一个平民百姓而已。 梁钰如今之所以那么以梁家为傲,不过也就只是仗着其父以财贿赂朝中一些大臣,从而打通了一些门路,使得梁家在靖安皇城之中能够行得更加稳健罢了。 只是他却不知,如今在他面前的个个都不是什么身份低微下贱之人,别说北冥风兄妹与秦桦的身份高不可攀,就拿夕若烟来说,虽只是一个御医,但那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三品御医,也就只冲着这一点,便不是他们梁家能够随意高攀得起的。 如今梁钰在这不知身份的大放厥词,别说已经引得秦桦不满,就是夕若烟也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哼,更加省得回头去看他。 而北冥风则更是脸色难看,原本被打扰了游玩的兴致心中已是很是不满了,此刻再听着梁钰说什么“打赏”,就差没忍住伸手将他从秦桦的马背上一把拉下,只恨不得将他独自留在这里才好。 “哎我说,你们这都是什么意思啊,还瞧不起我们梁家了是吧?”看到秦桦朝着地上淬了一口的动作,又看看其他人一脸不屑的表情,梁钰瞬间便不满了起来。 别说还从来没有人给他这份气受,就说其他人,哪怕是朝中的一些官员,哪个见着他不是都要好声好气的,谁像这些人这样,还不屑? “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给扔下去。”已经不想再听着某人继续在这里摆着少爷架子下去,秦桦连头也不回,只留下这么一句冷淡的恐吓来,便只漫不经心的驾着马儿朝前驶着。 原本梁钰也不是从小看人脸色过活的,如今听着这么一威吓,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才刚救了自己一命,心中当下不满了起来,“你这什么态度,信不信本少爷我……哎哎哎,你干……” 被遭到了无视,梁钰正要摆出梁家大少爷的架势来吓一吓眼前的这些人,可话尚且还没有说完,却只觉得衣襟被人提起,尚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身体却随即被一道力量给用力扔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下颌骨上的疼痛还没有完全消散,如今又被秦桦狠狠地扔了出去,梁钰摔倒在地上,只疼得哭爹喊娘的,嘴里还忍不住的大骂着。 “给老子闭嘴。” 秦桦伸手拉了拉缰绳,驾着马儿在梁钰的面前停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摔倒在地上正骂骂咧咧的男子,一张俊脸满是不耐烦的表情,“别摆出你那大少爷的架子来,老子不吃这一套。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直接驾着马从你身上踏过去?” 梁钰被这一恐吓,也不知对方究竟说得是真是假,但只瞅着秦桦那满脸不耐烦的表情,再想着方才他是真的毫不留情的便将自己从马背上扔了下来,说要驾着马儿从他的身上踏过去,只怕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害怕地咽了一口口水,梁钰仍旧跌坐在地上,只睁着一双眼满是恐慌的看着马背之上露出狠色的男子,却是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听见身后有异声,北冥风与夕若烟也相继掉转着马儿向后而来。 望了一眼地上的梁钰,再看看已经明显动了怒的秦桦,北冥雪一脸不解的问:“怎么了秦大哥?” 秦桦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定定的落在梁钰的身上,怒气不减,“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总之不论如何,今日,我是不会再带着他同骑一匹马了。” “那他怎么办?”指着摔倒在地的梁钰,北冥雪还有些于心不忍。 勾了勾唇角,秦桦从鼻尖冷冷哼出一个音节来,“是要留在这里过夜,还是自己快步追上我们的步伐,那便是他自己的选择了。驾!” 双脚一夹马腹,秦桦驾着爱骑扬鞭而去,果真便如方才所说,是真的一点也没有犹豫。 就这样,生生地抛下了梁钰在原地。 “可他……” “雪儿,这人呢善良是好事,看有的人值得我们去可怜,去倾尽全力的帮扶,但是有的人却不值得。”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梁钰,夕若烟莞尔,扬鞭落下,也驾着马匹朝前而去。 北冥雪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北冥风却爱怜地抚了抚她白皙的脸蛋,温柔一笑,“好了雪儿,听皇兄的话,别再多言了。”言罢,也驾着踏雪红梅追了上去。 梁钰呆愣在原地还没有回过神来,面前却只是一阵尘土飞扬,叫他吸了一口便忍不住的使劲儿咳着,等到再看时,面前哪儿还有什么人影? “哎,哎,你们别丢下我啊,带上我一起走,等等……” …… 一路上梁钰都始终抱有一个侥幸的心理,那便是只以为他们只是吓吓自己而已,等到半路时一定会停下来带着自己上马。直到一路追着马儿到了皇城内,他方才醒悟,竟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至少在驾马离开之后,秦桦是从未想过要再停下来带着他上马。 “别……别跑了,再跑……我……我命都要没了。”感觉到秦桦几人的速度渐缓,梁钰也是真的累极了,双腿一软,便斜斜地往着一旁的石阶倒去,也不管是什么地方,只坐在石阶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秦桦勒停马儿,仰头看了看前方府邸上的牌匾,终于还是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笑容。 俯身,大掌轻柔地抚了抚马儿的鬓角,一个翻身下马,便已稳稳地下了地。 抬头见是梁府的牌匾,北冥风也翻身下了马,动作干净利落,随后才折身抱着北冥雪下来。 夕若烟欲跟着下马,秦桦已先一步上了前,搀着她的手带她小心下了马。 只是也不知梁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家丁侍从一个个的跑进跑出,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一些的男子正焦急的站在门口徘徊,也不知在等些什么。 秦桦几人并未上前,只看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跑到了梁府门口,气喘吁吁的对着那不知是管家还是谁的匆匆道了句“没找着少爷”,便又被恶狠狠的喝令再去找。 听到这儿,众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朝着同一个地方望去。 只可惜这一路走来可实在是把梁钰给累坏了,竟不知此刻坐的便是自家的地,身后那些个急匆匆来回跑的人也正是在寻找自己。 此刻,他便只是想静静地坐着,否则自己的一双腿,可当真是要废洛。 心中虽然是怨,但想到他们既然都能够将自己从那凶狠的红衣女子手中给解救出来,又当真敢将他放在郊外,让他跟在马儿后面一路跑回来,想来也该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不过这笔账他算是记下了,等回了家,他一定要他们好看! 也不知梁钰低低的咕哝了一句什么,正在门口焦急得来回踱步的男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心下觉得奇怪,便踱着步子朝着梁钰的方向步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立时惊喜的叫了出来,“少爷?是少爷?” “管家?”闻声回头,在看见身后之人的面貌时,梁钰也激动的喊了出来。 管家笑意盈盈的搀扶着梁钰站起,在打量着他周身的同时,也还不忘叫人去通知梁俊。 “少爷这是去哪儿了?害老爷担心了一整天,我们也找了您一整天。”担心了一日,这下终于是看见自家少爷平安无事的回来,管家也是高兴坏了。 追着马儿跑了一路,梁钰心中本就有气,如今再见着从小惯着自己长大的管家,一时间竟是多了几分委屈。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他是真的快忍不住要落泪了。 “这个逆子在哪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3章 捂不热的蛇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梁钰满肚子的委屈尚且还未有来得及说出口,一道沉重且难掩怒气的声音已率先响起,梁钰一吓,忙拉着管家躲到了他的身后。 管家回头看他一眼,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刚迈出府门的男子躬身做了一揖,“老爷。” 听见管家的声音,梁俊下意识的朝着声源处看来,待瞥见管家身后的一角衣袍时,一甩袖炮,重重哼道:“逆子,还不给我滚出来。” “爹。”梁钰被吓得身子一颤,探出头来,颇有些惧意的低低唤了一声。 梁俊也是被气极了,背过身去也省得看他。 倒是一直惯着他的管家怕事情闹大,更怕老爷会一时惩治少爷,便赶紧拉了拉梁钰的衣角,朝他挤眉弄眼的意在他过去主动认错。 梁钰虽然畏惧不敢上前,但管家的意思他也明白,也同样担心一会儿自己不肯过去会更加惹得爹生气,到时候可就真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如此想着,梁钰心中纵是再害怕,却也只能够硬着头皮上前。 “你这个逆子。”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身影,梁俊心头大怒,扬手便要一巴掌打下,梁钰害怕,忙抬手挡住,“爹。” “你就是梁老板吧?”不想再看他们父子之间的闹剧,夕若烟适时的开口截断,“既然梁公子已经平安回来了,那也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大家就此别过吧。” “等等。” 听到声音,梁俊这才注意到面前的这几个人,在他们正要转身离开之时开口唤住,“你们几位是……” 打量的目光自面前几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梁俊细细的观察着,只是对于北冥风兄妹还有夕若烟着实是没有什么印象,也觉得脸生得很,倒是目光在扫过秦桦身上时,倒多出了几分印象来。 “这位公子好生面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明明觉得眼熟,可一时又实在是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倒叫梁俊一时间有些为难了。 秦桦不言,本来梁钰给他的印象便不好,方才还说出那样自以为是的话来侮辱他们,如今再见着他老子,这厌屋及屋,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的态度。 听到梁俊这么一说,也不管他们之前是否当真是有碰过面,反正他是毫无印象的,只除了这梁老板的“名声”外,对梁家,他还真是没有什么过多的印象。 只怕就算是有印象,也不过只是建立在贿赂官员,欺压百姓,经商不仁这些印象之上吧! 若真是如此,只怕梁俊还该祈祷着他不要想起来才对。 眼见着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的身上,梁钰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只要一想到方才自己所受的委屈,还大老远的从西郊一路追着马儿跑回来,一颗心却少不得一番怨念。 估摸着这里是自己的地盘,此刻爹也在这儿,就算是爹气他擅自出府,又这么晚才回来想要教训他一番,但也不会由着旁人欺负他的。 如此想着,梁钰的一颗心倒也定了几分,咽了一口唾沫,便壮着胆子上了前,“爹。” 一听到梁钰的声音,梁俊顿时又怒火中烧,侧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火味十足的道:“干什么?” “不是的爹,您别这么凶嘛。”梁钰怯生生的站在梁俊的身旁,听到那一声毫不客气的“干什么”,一时间底气不禁又弱了几分,“爹,您气我我也知道,但是你总不能让别人欺负您儿子吧!您都不知道,他们几个人的心有多狠,竟然把您儿子一个人丢在山上,您儿子差点儿就回不来了呢!” 唯恐梁俊不信,梁钰还特意将自己的惨样显露人前。 原本还有些半信半疑的梁俊,在看见儿子身上那破了好几处的衣衫上,眸光一沉,也多了几分怒气。 只是这怒气不是源于梁钰,反倒是好心将梁钰给送回来的秦桦几人身上。 因为梁钰衣衫上破出的几处地方很明显就是被鞭打过所留下的痕迹,而且再看自己儿子浑身脏兮兮,头发蓬乱的模样,也不禁更加坚信了几分。 虽然他起初的确是恼梁钰不听他的话擅自出府,但自问天地间,还没有哪一个父亲会不疼儿子的。更何况他梁家一脉单传,膝下不过也只是有梁钰这么一个儿子,纵然气,也断不会由着旁人欺负了去。 见着梁俊相信,梁钰一时间也底气足了几分,仰头看着秦桦一行人,那高傲的模样,简直可用桀骜不驯一词来形容。 只是听到这样一番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语,夕若烟冷冷哼了一哼,只觉得分外可笑,“好一张巧嘴,好一个拥有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梁钰,若非不是我们对你出手相救,只怕现在,你都早已成了山中冤魂一个了吧!” 没有一句感谢的话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颠倒是非黑白冤枉他们,早知如此,方才就不应该救他,让他活活被那红衣女子打死才好。 也省得好处没捞着一个,倒是惹得一身骚。 “到底怎么回事?”梁俊皱眉,凌厉的目光睇向梁钰。 被自己老爹这气势一吓,梁钰心生怯感,却仍是不改口风,“爹您别信他们满嘴胡说,他们把您儿子扔在山上是事实,他们还让我追着马跑回城来。爹,您儿子我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罪啊,不管怎样,您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替我出这一口恶气。” 虽然他们救了他的确是事实,可他们让他从城外西郊一路追着马跑回来也是不争的事实,纵然恩情不能忘,但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遭到过这份罪了?不管如何,这口气他是一定要出的。 居然让他从城外一路追着马跑回来,他也要让他们也都尝尝这追着马跑的滋味,否则这一口气,他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脑海中只要一想到他们也追着马一路快跑的样子,梁钰心中便是一阵窃喜,就连身上被鞭打过的疼痛也都全然抛诸脑后去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好心为你解围,还带你回来,你怎可胡言乱语冤枉我们?简直是太过分了。”被这样一抹黑,饶是再好脾气的北冥雪也省不得动了怒。 亏方才她还觉得秦大哥将梁钰放在西郊,让他自己追着马跑回来的举动甚是有些过分,为此她一路上还心存歉疚,可是现在她才发现,事实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难怪连一向心软的夕姐姐都对此事不闻不问,原来竟是她傻,错将毒蛇当羊羔。 难怪人人皆说蛇是捂不热的冷血动物,如今看来,不但是捂不热,还会反咬恩人一口,这世上,竟还会有这般恬不知耻的人。 “冤枉?”梁钰冷冷一哼,气焰不但不小,反而愈加大了起来。 站在梁府门前的大理石石阶上,梁钰微微低头睥睨着看上去十分娇弱的北冥雪,那纨绔少爷的气焰又顿时显露无遗,“什么叫冤枉?难道不是你们把我丢弃在山上让我自己跑回来的?我哪儿有冤枉你们?本少爷的脚都现在都还疼着呢!” 两方的争执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原本那些行人也只是路过时回头看一眼,可是眼下双方僵持不下,越吵越烈,便更是引来了不少人的驻足围观。 “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北冥雪心中气愤难当,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也不禁因此而加快了几分。 夕若烟担心她会气坏了身子,主动上前搂过她的肩膀,又替她顺了顺背,好让她能够好受一些。 灵动的双眸一转,夕若烟抬头望了望四周渐渐聚集的人群,心中多少也想到了一些应对之策。 她忽然一笑,扬声道:“在场的诸位都还请评评理,这位梁府的公子在城外西郊处遇到了绑匪,还差点儿惨遭毒手,我们几个恰巧路过救他于水火之中,还好心带他回来,他却反言污蔑我们,都还请大家为我们评评理,还我们一个公道。” “你你、你胡说。”受着周遭人的指指点点还有私下议论,梁钰本就底气不足,这下却更是有些站不住脚了。 纵然旁人并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梁钰在靖安城中横行霸道惯了,平时里本就已经积了不少民怨,此刻也不管围观的人究竟知不知情,哪怕即便只是为了为报往日被他欺压后的怨气,此刻也决计是不会有人站出来帮着他说话的。 而夕若烟也就是打定了这么一个主意,才故意有此一招。 她就是想要看一看,在那么多百姓的谴责之下,他梁钰到底还要什么话好说? 眼见着四周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北冥风担心他们的行迹败露,不由得暗自里扯了扯她的衣角,低声耳语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是闹得大了惹来了官府,只怕后果难以收拾。” 皇上微服出宫本就不是一件小事,如今再扯上了这么一件纠纷之中,若是被有心之人认出,只怕又少不得让人以此大做文章。 他自己倒还并不怎么在意,毕竟他身为皇上,难道会连这点儿小麻烦也解决不了? 只是雪儿还尚且待字闺中,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少不得污了雪儿的清白名誉。他倒是可以不为自己着想,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妹妹多想一些。 “你担心个什么?梁钰在城中的声誉本就不好,此事又是他理亏,别说在场的不会有人向着他,就算是真闹到了官府那儿,难以收拾的也是他。”夕若烟不以为然的一笑,“况且,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胆子敢闹上官府。” 试问,一个从最初开始便是以谎言骗人的人,他能有那个胆子敢公然将此事闹上官府? 说白了,这梁钰不过也就是想要报方才他们将他丢在半路的仇,可眼下事情已经闹大,只怕也不是他最初所预计的样子。 所以啊,眼下该着急的人不该是他们,而是那个从一开始便没有任何底气可以站得住脚的梁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4章 讽刺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的声音虽小,在此刻的嘈杂声中更是小如嘤咛,但一直在旁默默观察着局势的秦桦却是耳尖的听了去。 一番话在心中几经回味反复,秦桦突然勾了勾唇角,心头悄悄划过一抹赞许,“若烟的法子听上去倒是不错,我明白。” 朝着夕若烟颔首一笑,夕若烟也同样回以嫣然一笑,果然,这多年的默契还真就不是假的。 北冥风默不作声,心中自有打量,却也并不就此多言。 这世上本就是爱看戏的人多,方才在两方对峙间便已有不少人驻足,如今再听着夕若烟这般一喊冤,饶是最初只是想来凑凑热闹的人,也不禁为这一行人打抱不平起来。 若此番对峙之人不是梁钰,想来不问缘由便肆意指责的人该也不多,可偏偏这人就是颇负“盛名”的梁家公子,这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若说是欺负人家也是大有人信的。 况且从头到尾下来,夕若烟几人除了替自己辩白几句之外,其他的倒也并未多说什么,倒是更加让围观民众觉得是被欺压的那一方了。 然而只就着他们的穿着打扮看起来,任是一个明眼人都该知道其并非会是小家。再端看两位姑娘又生得如花似玉,气质出尘,想来与梁钰口中之人也是大相径庭。 如此一相较起来,只端借着民众的力量,夕若烟一行人也很快占了上风。 眼看着聚集在自家门前的民众越来越多,梁钰也是明显慌了神,想要让他们住口,怎无奈这议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多,细听之下,竟有不少言语是在指责自己的不是,心中不禁是更加的焦急难安。 不过也是,梁钰毕竟也是从小活在锦衣玉食当中的,平时身边是少不了的奉承讨好,如今碰见这局面,自是慌了心神。 “爹。”眼看着局面不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梁钰望向自家严父,弱弱的唤了一声。 梁俊睇他一眼,目光中也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恨铁不成钢,不过再一看向聚集在梁府门前的这些个民众,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各位都还请安静一下,我们老爷有话要说。”收到梁俊的示意,梁府管家上前,招呼着民众都先住口。 虽是有人不满,但管家自是说了梁俊有话要说,原本还吵闹不休的民众也都相继安静了下来。 在众人议论纷纷声中夕若烟尚是站得住脚,如今梁俊却又不知要玩些什么花样,反正她也无事,自是愿意奉陪的。 虽说北冥风并不太同意她这太过张扬的做法,不过看来秦桦却是并不反对,相反,倒是和她有着相同的意见。 只要有一人的想法与自己一致,夕若烟的整颗心便也定了下来,既如此,那她倒是要听听看这位梁老爷究竟是要说些什么,她,洗耳恭听便是。 看着将梁府门前围得水泄不通的那些民众也总算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梁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格外的沉重了几分。 目光一一扫过四周的群众一眼,梁俊顿了顿,片刻才道:“诸位这是在做什么?不过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诸位在我府门前聚集,倒是显得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似的,一会儿若将府衙的人引来,那可怎么是好?” 梁俊说得委婉,自知现如今所聚集的民众太多,以他一人之力是断断无法轻易让他们散去的,而抬出官府的人出来镇压,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听了梁俊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一番话,果真是有一些民众已经开始动摇。 只因这靖安城又有谁不知梁府老爷与各路官员都走得十分的近,今日他既敢如此说,那便是说白了,即便是今日之事有着官府插手,梁府,也是不会受此事儿牵连,如此,倒霉的便是这些个在旁瞎掺和的人了。 毕竟衙门的水深,普通老百姓不想沾惹是常理,夕若烟深知其理,却也对梁俊这暗地里施压的手段有些觉得可笑。 “看来今儿是无法轻轻松松的离开了。”凑近北冥风,夕若烟嫣然一笑,“都说无奸不商,这梁俊是为靖安城的首富,果然还是有些老奸巨猾的。” 北冥风深深凝她一眼,也自是听出了这话中所暗藏着的些许讽刺之意,敢情这丫头是在怪他做事畏首畏尾,只担心着身份暴露,而在此等刁民的面前服了软? 唇角勾勒浅浅一笑,北冥风伸手,竟是趁着夕若烟不注意,从后搂过她纤细的腰肢,用力一带便让她直直的撞进了自己的怀中。 “你干嘛呢?这么多人瞧着呢!”没料到北冥风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对手,夕若烟心下一惊,张望着四周的同时,也还不忘伸手去扳他的手指。 只是这男女之间的力气本就是相差甚远,不论夕若烟怎样用力也还是扳不开他的一根手指头,更是碍着此刻四周聚集的人多,也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来惹人注目,一时间竟也气得双颊绯红,像是云霞飞上一般,煞是好看。 盯着那缓缓浮现两抹红霞的脸蛋,北冥风玩味一笑,将头微微凑近了夕若烟几许,极其暧昧的低语道:“现在还觉得我是因为胆子小吗?” 感受着耳后边热热的气息,夕若烟面色更是一红,忍不住拿眼瞪他。 不过天地良心,她可是从未觉得他胆子小的,他要是胆子小,此刻还会当着大庭广众之下对着她这样? 刚才还说什么行事不要太过张扬,以免暴露了身份,可是如今看来,他可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看见吧! 凝着夕若烟那明明生气却还在极力隐忍的模样,北冥风哑然失笑,手下的力道却不禁更加的大了几分。 两具身子因为突然加剧的力道而迫使得贴的更加近了几分,夕若烟心中暗叫不好,知道他是刻意等着在听那句话,虽然恼,可只看着如今这情势,便也不得不服了软。 “行行行,刚才算是我说错话了,你别闹了行吗?这可是在外面,这么多人瞧着呢!”用力推了北冥风两把,本来只是想要试试的,却没料到北冥风竟是真的松了手。只是刚一离开那个怀抱,夕若烟便不由得后退了两步,立刻与他保持了一段比较安全的距离。 看着夕若烟恼羞成怒的模样,北冥风心情大好,纵然是想要再逗逗她的,可是念着这儿还是在外面,又有这么多人瞧着,就算是方才没有看见,可一会儿动静闹得大了也不好,便只能够就此作罢。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这皇宫说大也不大,想要那么巧不巧的见个面,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般想着,北冥风一时间心情也豁然开朗,心中却只顾着想着一会儿回去后该怎么惩治这丫头,却是半点儿也不关心眼下的情势。 见他们二人暧昧打闹,北冥雪掩唇一笑,也识趣的不去打扰,主动地移步到了秦桦的身侧。 “我当是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呢,大白天的梁府聚集了这么多的人,是想干什么?” 在这议论纷纷的嘈杂声中,有一人的声音却是显得格外的突兀,众人循声望去,也都纷纷的让出了一条道来。 楚训负手而行,自百姓让出的道路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这是非圈中,行事虽不傲慢,却也十足的惹人注目。 “原来是楚将军。”夕若烟莞尔,本来还以为不是怎么好解决的事情,如今看来,似是不必等着他们出手,事情便已可迎刃而解了。 听着身侧夕若烟的喃喃自语,再看向迎面走来的男子,北冥雪若有所思,“楚将军?哪个楚将军?” “他就是正二品怀化大将军楚训,也是楚昭仪的亲哥哥。”听着北冥雪疑惑的声音,秦桦深知她是久居后宫,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见到朝堂之上的大臣,故而出声提醒着。 “哦,原来他就是教授夕姐姐骑马的那位楚将军。”经过一番提醒,北冥雪也有了一些印象。 夕若烟点点头,注意力却是落在了刚来的楚训身上。 从走过人群而来时楚训便已经注意到了夕若烟与秦桦,一一颔首笑过,余光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与他们有着几步距离的北冥风,一双眼刹时圆瞪。 “皇……” 一个“上”字还未出口,北冥风已对着出楚训摇头示意,楚训心下了然,微微颔首之后,也只当作常人来待。 而认出楚训的又何止是夕若烟一行人?那梁俊显然也是已经认出了楚训的身份,脸上的惊愣还未散去,已疾步走下石阶,对其拱手恭敬道:“草民见过楚将军。” “行了,我不过只是恰巧路过这儿,瞧你这人潮拥挤的,便过来看看。”楚训背过身去,脸上的笑意早已隐退,对着梁俊不过也只是一副冷漠淡然的模样,想来对着梁俊,他也是不怎么待见的。 “这大白天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是觉得梁府太过豪气,想让官兵也来瞧瞧,顺便也沾沾你梁老爷的福气是吗?” “这……”听出了楚训话里的讽刺味道,梁俊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不过又碍着楚训是将军,又是楚昭仪的哥哥,他一个小民又如何能够与官斗? 努力逼着自己不去在意那一番讽刺的话语,梁俊将头更是低得低了许多,面上也更加不敢有任何张扬不屑的样子,只道:“楚将军误会了,只是草民府中出了点事,原本还不知该如何解决,现下将军来了,还请将军指点一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5章 他也是将军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原本不过只是一件小事,如今却闹得人仰马翻的,甚至连朝中的二品大将军都给惊动了,梁俊自知自己是惹不起这类大人物的,既如此,那将这个解决的难题抛给楚训也未尝不可。 至少这样,就不论最后是怎样解决此事的,他也不会就此惹上多大的麻烦。 梁俊这招确实用得好,三两下的便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别人,自己倒还是落得了一身轻松。 只可惜,倘若这招用得好了那叫高明,可若是一眼便叫人看穿了心思,那便只会是叫人觉得可笑。 他的把戏楚训不是看不透,只是眼下牵扯进去的又何止只是夕若烟与秦桦二人? 且不说皇上微服出宫一事便可大可小,如今在宫外出了这等子事,若单单就只是夕若烟二人还好,凭着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想处理今日之事倒也不难。可如今却是难就难在,此事不但牵扯进了皇上,甚至就连九公主也牵扯其中。 刚才北冥风已经明显给他示意,让他切记不可泄露身份,如今这梁俊倒是好,为了自己免受怪罪,倒是将这么一个难题抛给了他。 果真是够老奸巨滑的。 楚训心中反复思索着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如今事情已经闹大,他若将此事草草了结,怕是会引得百姓议论纷纷,可是皇上…… 原本嘈杂不休的人群也只剩下了几许小声的谈论,半晌没见楚训给出一句话来,夕若烟也看出了他心中的为难,莞尔一笑上前道:“楚将军来得正好,也正好给我们评评理,看看这梁家欺人太甚,究竟要作何处置。” “你不用顾忌别的,只要皇上和九公主的身份不被泄露,其他的,你随意。”微微侧过头,夕若烟低声提醒着,唇边却是依旧笑意不减,仿若那句宛如嘤咛的提醒并不曾发生过一般。 原本楚训便是顾及的此事,如今有了夕若烟这话,一颗心倒也瞬间定了不少。 双手负于后背,有了夕若烟这一句话,楚训自是再无后顾之忧,目光扫视一眼四周,淡淡道:“梁老板,别说本将军待人不公,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本将军将此事交到府衙之前,你还是从头至尾说个清楚明白才好。” “这……”梁俊低垂着头,对于楚训的提问一时间竟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毕竟此事如何,说白了,他也不甚清楚。 这钰儿也是刚回来不久,其中的曲折原委他也并不清楚,只是听钰儿说起他被人无情地丢在了身上,自己还是追着马跑回来的,至于事情到底如何,他,也是并不清楚的。 如今楚训问起,梁俊哑言答不上来,余光却是不由得瞟向了身后的梁钰。梁钰敏锐的发现了自己父亲投来的一记厉眼,心中一惊,身子也不由主地向后缩了一缩。 “怎么,答不上来话吗?”墨瞳散发出几许冷然的光芒,楚训冷下了语气,明显已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梁俊闻言一怔,知道此时已经不能够再隐瞒下去,于是侧头看向身后的梁钰,怒斥道:“逆子,还不赶紧过来将事情原委交代清楚。” “爹。”梁钰扭捏着不敢上前,看这阵仗,明显是他们梁家吃亏啊! “还不赶紧给我过来。”梁俊也恼了。 管家在一旁看着,深知此事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也知道老爷如今也是骑虎难下,少爷若不上去将此事说个清楚,只怕会牵扯进梁府也说不定。 毕竟民与官斗,在权势上面便已然失了优势。 看楚将军与那些人之间的熟络,想来他们之间定然有所关联,为了此等小事而得罪了堂堂二品大将军,实在是不值得。 “少爷你就过去吧,好歹也得将此事给说个清楚明白,楚将军是不会随意冤枉好人的。”管家好说歹说的劝着,一边劝,一般还推搡着梁钰上前去。 可明知此事是自己一派胡言的,如今又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梁钰哪儿还有这个胆子上前?自然是能避则避。 远看着那主仆二人你推我避的模样,秦桦也不禁恼了,恼怒道:“够了。” 声音不算大,可威慑力十足,原本只剩下几许窃窃私语的低论,如今也在瞬间荡然无存。尚且还在与之争执的管家也吓得不由得停了手,梁钰更是有些怯意的有意向着管家身后躲了躲。 如果早让他知道这群人这么不好惹,当初他就不该只图一时之快而不顾后果,如今倒是好了,气没出还不算,倒更是惹出了一身祸来。 “本将军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在这里争执这些小事,今日既是分不出个孰是孰非,那便将此事上交府衙,由府衙裁论。”秦桦怒极一甩袖,回身凝着北冥雪,却仍是难以掩藏满腔怒火,“雪儿,我们走。” “好。”望一眼梁家父子一眼,北冥雪乖顺的点了点头。 由着秦桦抱上马,北冥雪坐在秦桦前头,等着他随后翻身上马后,一记马鞭落下,马儿已扬长而去。 本是一场无理闹剧,秦桦一走,北冥风与夕若烟也自是不会在此多加逗留,相继翻身上了马,也都驾马而去。 几人相继驾马而去,唯剩下一群围观的百姓在原地面面相觑,久久未从那“本将军”这三个字中反应过来。 “楚将军,这……”梁俊面露难色,指着三匹骏马离开的方向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楚训凝着一脸错愣的梁俊,别有深意的一笑,“哦,本将军忘记告诉你了,方才那位,便是我朝一品骠骑大将军,秦桦将军。” “什么?”梁俊睁大了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男子。 楚训却省得与他在这儿多费唇舌,反正此事秦桦自己已经有了定论,而他本就也只是打算过来瞧瞧而已,有些事情,不必沾染上身也罢。 唇边勾起的淡淡笑意逐渐加深,不理会满面惊慌的梁俊,楚训也独自扬长离去。 就连最后的楚将军也走了,围观的百姓也都渐渐的散了去,其中却也还是有不少的人对着梁府议论纷纷,自然,里面也是少不得存在着一些看好戏的人。 毕竟这得罪了一品骠骑大将军,任凭他梁府再如何财大气粗,所谓民不与官斗,这件事,怕也不是他梁俊能够凭借一人之力能够轻易解决得了的。 “爹。”待至人群散去,躲在管家身后的梁钰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快步走到了梁俊的身边,“爹,那人自称是将军,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方才秦桦的自称还清晰的响彻在耳畔,梁钰心中有些忐忑,也深知自己此刻是惹下了大祸,却是不知这位自称将军的人,到底在朝中是占了怎样的分量。 到底以梁府之力,能不能够摆平这件事情? “逆子。” 震惊未消,但一看到梁钰那张若无其事的表情梁俊便没来由的一阵怒火袭上心头,也管不得这里究竟是不是大庭广众,怒斥一声,便已生气地拂袖离去。 梁钰在后面唤着,梁俊却是置若罔闻,大步便进入了府中,倒是管家看见了,忙上前来劝慰:“少爷快别说了,老爷如今还正在气头上,有什么事情,咱们还是回府去说吧。” 又看了一眼梁钰身上因被鞭打而破损了的衣衫,也是少不得的一阵心疼,可是眼下却也只能够先劝着少爷进去给老爷赔个不是,把这事给圆过去再说。 “管家,爹他……” “好了少爷,有什么事情咱们进府再说,啊,听话,走吧。”管家安抚着梁钰,也拉着他进了梁府。 如今梁俊正在气头上,回到府中大堂之后更是越想越气,怒火袭上心头,一进门便在一气之下砸了所有杯盏桌椅,就连平日里他最喜欢的那个古董花瓶也给一并砸碎了。 伺候的小厮丫鬟见着老爷如此生气,就算是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何事,却也吓得不敢上前,怯生生地躲在一旁,就唯恐着这些砸落的碎片不知何时便会倒霉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茶盏花瓶落地的声音乒乒乓乓的自大堂传来,梁钰刚一踏入府中便听闻了这巨大的响声,本就有些畏惧自己父亲的他,此刻便更加不敢在这个时候跑上去,正想着要悄无声息的避过梁俊的视线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声惊天的怒吼便已然传来。 “逆子,还不给我滚进来。” 梁钰一惊,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可脚下却仿若是生了铅一般难以移动半分,心中一紧,唯有咬了牙回到大堂,“爹。” “给我跪下。”梁俊心中怒气尤甚,根本就不听梁钰的话,指着地板便怒气冲冲的道。 梁钰不敢反抗,虽然诸多不愿,却也还是顺从的跪了下去,只是满面的不愿更加惹怒了梁俊。 “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啊,你成天无所事事的我也就忍了,你游手好闲不理家业我也认了,可你就不能够安安心心的在家好好的做你的大少爷吗,你成天跑出去给我惹事做什么?” 这惹事也就算了,可是偏偏却惹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一品骠骑大将军,这可是他做梦都想要攀上关系的人,可是他不过区区一介商贾,人家大将军又怎肯赏脸? 如今倒是好了,他们之间的确是有了联系,可却是实实在在的祸事,倘若秦将军追究起来,只怕就是十个梁府都不够赔的。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就生了这么一个没有出息的儿子。 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6章 想得美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爹,我错了。”梁钰双膝跪地,见梁俊气得不行,也顾不得出气这回事了,只能乖乖的认着错,只盼着能将此事圆过去才好。 一听到梁钰的声音,梁俊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扬手便要一巴掌落下,“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现在知道认错了,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啊你。” “老爷息怒啊!”眼见着梁俊抬起的手又将落下,管家慌忙上前跪在梁钰身侧,生生替他拦下了那只尚要落下的大掌,“老爷还请息怒,如今事情已经造成,老爷就算是打死少爷也是无济于事的。” “是啊爹,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吧。”梁钰怯生生地躲在管家的身后,低着头小声嘟囔。 梁俊也是真的被气极了,可是如今事情闹成了如今这般,偏偏对方还是一位将军,此事可绝不是用寻常手段就能够解决得了的。 重重叹口气,梁俊甩手背过了身去,挺直的背影在瞬间竟多出了几分苍凉沉重之感。 梁钰也是被吓坏了,虽然平时爹对他也是特别的严格,但是也从未像今日这般生气,所以见着爹不动手了,这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是不论管家在旁如何推搡示意,他都是打死也不肯上前了。 示意也无用,管家自觉失望的同时,也只能够涎着老脸上了前,“老爷,恕老奴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如今少爷已然是惹了祸,就算老爷您生气要打死少爷,那也是无济于事的啊!何况,老爷膝下就只有少爷这么一个儿子,梁家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能够继承香火的,少爷要是出了什么事,老爷您要如何给梁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又如何跟已经去了的夫人交代?” 管家说得声茂动听的,说到动情之处时,还不忘抬手以袖掩着拭了拭眼角。 在梁府干了这么多年,可以说自己这大半辈子都是在梁府过着的,所以管家很清楚府中的一切情况,也自然包括知晓梁俊的弱点在何处。 比如,已经逝去好几年的梁夫人。 梁俊是个痴情的人,府中虽然也有不少的侍妾,可到底正室夫人才是一同携手患难与共过的,纵然梁夫人已仙逝了许久,可在梁俊的心里却还仍旧存有一席之地。 如今梁俊心头盛怒,偏偏梁钰又是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公子哥,抬出梁夫人来解围,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 梁俊虽然气,也想过要教训自己这个成天无所事事只知惹是生非的纨绔儿子,但管家也说得对,梁家毕竟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能后继香火之人,他也实在是舍不得将他如何。 何况梁钰是他老来得子,如今他已过了知命之年,再想要得子,怕是也难了。 往年为了手头的大生意,他忽略了梁钰的母亲崔氏,最终就连崔氏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所以这些年来,纵使府中小妾再为得宠,他也从未想过会有人来替代崔氏夫人的位置,就连对于梁钰,他也是存有愧疚的。 只是玉不琢不成器,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又怎能不希望其日后能够学有所成?不说别的,但至少也得能够有本事接管梁家的生意,撑起整个偌大的梁家不是? 可是如今的梁钰,整日游手好闲的也就罢了,还闯祸不断,如今这祸头竟还落到了一品骠骑大将军的身上,也不知他们此番究竟能不能够过得去这个坎儿。 重重一声叹气响起,梁钰仍旧是背对着身子,不打骂却也不叫起,管家心知他是已经心软了,便壮着胆子再次上了前,“老爷,眼下我们最要紧的,还是得想想办法,看怎么才能将此事给圆过去才是。” “你以为我不想吗?”梁俊一个转身,怒气未消,瞥见跪地的梁钰也只是冷冷一扫便不再触及,“这秦将军是皇上身边最为信任之人,在朝中也向来不与任何官员走得太近,我纵然有心想要登门致歉赔礼,只是我梁府乃一介商贩,莫说他秦大将军瞧不上眼,再说出了如今这事,怕是我们连将军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梁家的生意之所以能够如日中天,除了生意场上一些必不可少的商业手段以外,更多的却还是朝廷的“支持”。 打着朝廷的旗号做生意,谁敢不买这个帐? 虽然他也时常与朝中的一些大臣官员有着来往,可是这位秦大将军却是心气儿高得很,莫说他小小一介平民商贩人家没有放在眼里,可就算是朝中的大臣亲自去了,可一听说是诸位大臣一起在外品茗闲聊,最后得到的,却不过也只是一个闭门羹罢了。 想要讨好秦桦,可不是一件易事。 管家一时间也有些为难,“那可怎么办?老爷,照着秦将军今日的话,此事若不妥善解决,咱们梁府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得罪了大将军,别说秦桦自己不用亲自动手,就算是手底下那些个想要讨好的鼠辈,只怕动动手指头便会上梁府今后在靖安城中没有好日子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罢了罢了。”梁俊摆了摆手,也有些烦躁,“破财消灾,破财消灾。管家,你赶紧从库房中挑些精致的玩意给府衙的李大人送去,且看此事要如何解决才对我梁府有利。”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其他什么的他已不想再去多加深究,如今就且将此事摆平,至于钱财什么的,日后总会再来的。 最重要的,是梁府今次能够逃过这一劫才是。 管家受命连连点头应下,这才告礼要退下去办事,忽又想起了什么,复才折回,“老爷,秦将军毕竟是一品大将军,这府衙的李大人却不过才正五品官员,怕也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那你说怎么办才好?”梁俊也是恼了,原本烦心事便多,这管家还刻意在这儿支支吾吾的,着实叫人听了心烦。 被这一吼,管家也有些心颤,低低的垂下头去,谨慎的道:“回老爷的话,老奴在想,这秦将军是出了名的铁面将军,咱们既是不能直接使其消气,那何不从其他人入手请其出面周旋,或许还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管家抬头,一张老态横生的脸上布满着岁月的痕迹,也是在梁府中好吃好喝的待得久了,身子也难免有些发福,一张脸被吃得倒是有些富态模样,只是那一双眼睛经过岁月的洗礼,却是越发的变得精明了不少。 未有过多的只言片语,梁俊紧紧盯着那双眼睛许久,半晌才似下定了决心般重重点了点头,管家却似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恩赐一般,颔首告礼,便含笑着退了下去。 摒退了堂中伺候的侍从丫鬟,梁俊走到金漆木雕花椅上坐下,椅是上好的红木所制,雕刻的花纹以赤金描上,触手生凉,也更添富贵之气。 半晌听不见厅内还有什么声响,梁钰小心翼翼的抬头,也不知自己老爹在望着何处怔神,又四下看了看左右,见所有的侍者都已经退下,便也准备悄悄地起身也一并退了出去。 “站住。” 严肃凌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梁钰心中一惊,还来不及站起的一只脚生生的顿住,整个身子更是只保持着欲要起身的动作不敢妄动分毫。 “爹。”半蹲的姿势做得久了,梁钰渐渐有些支撑不住,身子摇摇晃晃的几欲倒下。 梁俊却是连看也省得看他一眼,语气凌厉丝毫不见半分和缓,“闭嘴,还不赶紧将事情的原委从头道来。” “是。”梁钰垂了头乖乖应下。 …… 一路骑马由繁华大街直往皇宫而去,秦桦一路护送到乾清门前方才告辞离去,玄公公早已在门前等候多时,远远见着马儿的身影而来,忙招呼着宫人上去牵好马儿,自己也快步踱去。 “哎哟皇上,您可算是回来了,奴才可在这儿等了许久。” 北冥风小心地抱着北冥雪下了马,又转身去搀着夕若烟下马,这才不慌不忙的将视线对上玄公公,“朕不是让你在太和殿待旨等候吗?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一听这怪罪的话,玄公公却是不乐意了,皱着一张脸便涎上前来,也不知他凑在北冥风的耳边是说了些什么,只见着北冥风皱了皱眉,余光竟是不经意地瞥向了身侧的夕若烟。 这动作来得极快也去得极快,夕若烟灵敏的发现有什么异样,侧头之际正好瞥见北冥风收回目光的动作,也只是微勾了勾唇,却并不多言。 “朕知道了。”抬手推开已经凑到自己面前来的玄公公,北冥风一瞬间淡然了语气,扫了一眼面前的一众宫人,下令吩咐:“你们几个好生护送着九公主回雪梅殿,一路上务必仔细着,公主要是出了什么事,朕拿你们试问。” “奴婢遵旨。”一众宫人齐齐半蹲行礼。 “皇兄,是出什么事了吗?”灵敏的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儿,北冥雪柔柔的问道。 大掌轻轻拂过她柔顺的发丝,北冥风勾起一个极其温柔的笑来,暖如三月春风,“放心没事,只是皇兄突然有些急事要处理,你先回雪梅殿,晚些时候皇兄再过来陪你用膳。” 北冥雪微微有些犹豫,最终却还是乖顺的的点了点头,由着宫人扶上了早已备好的御撵,一路被抬着望着雪梅殿的方向而去。 目光自远处收回,北冥风动了动唇刚要说些什么,夕若烟却提前一步洞悉,毫不客气的截了去,“我可不坐什么御撵,省得一会儿传遍宫中,我又得被不少文臣给好好议论一番了。” 夕若烟刻意强调了这“好好议论”四字,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着实是可爱,惹得北冥风不住一笑。 抬手一记爆栗落下,虽不重,却着实叫夕若烟疼了一下,忍不住拿眼瞪他。 北冥风却是笑着,“你还真是自作多情,御撵只有朕和公主以及后宫嫔妃才可坐得,你倒是想得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7章 官服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说谁呢你?” 被生生调侃了一番,夕若烟也有些恼了,扬起了玉手便要落下。 北冥风侧身灵敏的躲过,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身后,唇边的笑意却是半点儿不减。 夕若烟心中隐约是觉察到了什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竟是一下子红了。 身后一众宫女内侍整齐有序的站立在原地等候待命,虽均是低垂着头,可这耳朵却是没被堵着的,刚才那一闹,怕是也都该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夕若烟不满地努了努唇,这才不情不愿的将手收回。 再回头去看北冥风,那笑得真是一脸的灿烂无比,俨然是一副看戏的不嫌事大,当下不禁更是气盛。 心中灵光闪过,夕若烟拱手俨然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启禀皇上,微臣突然想起御药房那边还有事需要微臣前去处理,故而微臣只得先行告退。” 头一仰,也不管北冥风是否还要多说什么,也不去理会身后的一众侍从是否会看见,夕若烟一脸傲娇的便转身离去,径直无视面前的一众人,那高傲,那不逊,就连北冥风看了,心中也不禁有了一丝别样的味道,却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玄公公自是知道她的性格的,见她要走,不但不敢上前去阻拦,反而还很识趣地退至一旁,将前方的路让出。 北冥风也不恼,见她走也不作阻拦,直到那抹俏丽的身影渐行渐远,方才收回目光淡然吩咐:“玄公公,去传旨,召楚将军入宫。” “是。” 玄公公颔首应下,半晌不见还有其他的吩咐,小心翼翼的抬头,只见皇上的目光仍是只落在某一处,心中犹豫再三,方才壮着胆子警惕的问道:“那流华宫那边,皇上可还有其他要吩咐的?” 皇上今日出宫了一整天,那梦妃便来了不少次,虽然都是以皇上在批阅奏折,外人不便打扰为由给拦下,但梦妃也不是好惹的,毕竟是贵妃,身后又有着身为两朝元老的王太傅撑腰,若当真是把事闹开了,虽说王太傅会被安上一个大不敬之名,只怕皇上也会轻易招人非议,更何况,这事后还有一个夕御医呢! 谁料头顶一记冷眼睇来,北冥风负手于背,冷言道:“没看见朕有政事在身吗?该怎么回,难道还要朕来教你不成?”言罢,也不管玄公公还要秉什么,便已径直扬长而去。 玄公公立在原地深深叹了口气,心中纵然觉得皇上老是如此躲着梦妃甚有不妥,但主子既然都已经发了话,他这个做奴才的除了照吩咐办事之外,又还能够决策得了什么? 抬手招过身后的侍从,吩咐了去宫外传旨召楚训进宫,又仔细交代着另一人去流华宫回话时务必要谨言慎行,最好是说皇上忙得不可开交,无暇见人才好。 见着吩咐下去的事情都已经有人去做,玄公公也放下了那一颗悬浮着的心,手中拂尘一甩,抬了抬下颌,一副一宫主管的模样,趾高气昂的便朝着太和殿的方向而去。 离开那满是耳目眼线的宫门口,夕若烟回到景祺阁一番简单梳洗后,庆儿拿来一件女官服饰与她换上,又为她绾好发髻,精心上妆,直到左右瞧着都无一不妥后方才作罢。 挥手让伺候的宫女退下,庆儿收拾着妆台上卸下来的首饰,一边却还有些疑惑,“皇上不是下旨说主子可不必在宫中穿官服么,主子今日怎么要着以正装去御药房?” 皇上对主子的宽容宠爱任是谁都能够看得见的,主子虽为女官,在宫中行走必要着以特定的服装方才不失礼节,可皇上明明有旨,主子今儿个又是怎么了? 站在雕花妆镜前,夕若烟仔细整理着衣角,左看看又瞧瞧都十足满意了方才悠悠的道:“御药房重新整理扩张了之后明显人手不足,拟好名单选上来的宫女经过一番训练与层层筛选之后,今日是最后的决断,留下来的才可成为正经儿的医女。” “这些事情自有御药房的人去做,主子又何必去自招麻烦?”整理好妆台上的珠宝首饰,庆儿将一个珠宝匣子合上,这才转过身来。 “什么叫自找麻烦?”夕若烟皱了眉,“我本是后宫女官,平日里顶着一个三品御医的职位却成日无所事事,后宫不知有多少人对此不满。且不说旁人的态度,这御药房本就是我手底下的事,过问乃是理所当然,今次将此事办好,日后也定当会为我省去不少麻烦。” 庆儿垂了头不再去反驳,夕若烟睨她一眼,“你这丫头,平日里也是懒散惯了,瞧你那无精打采的模样,今天就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一听这话,庆儿立马抬起了头,盈盈水眸泛着疑惑的光芒,却也少不了独属于少女的那份天真无邪。 夕若烟哑然失笑,随即笑容掩下,却是多了几分忿然,“今日去西郊发生了不少事,总的来说没一件事是让人觉得称心的。” 再次遇到那个红衣女子也就罢了,虽是双方交了手,可他们也并未落了下风,此事倒也罢。最可气的还是那个梁钰,狗咬吕洞宾,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主子快说说,在西郊可都发生了什么?”难怪今日主子回来也不见得有多高兴,散心本是一件愉悦的事儿,主子却是半点儿不见得有愉悦的感觉,看来果真是出了什么令人糟心的事了。 今日主子是跟着皇上还有秦将军一起出门的,身边还带着一个九公主,若非不是皇上有命不许底下的人跟着,她还真是想跟着出去散散心呢! 踱步至紫檀桌边坐下,夕若烟有些口渴,刚伸了手要去斟上一杯,庆儿眼尖儿的看到,脚底跟生了风似的跑来,抢在前头斟上茶,有模有样的双手奉上,那模样当真是乖巧伶俐得很。 “主子请用茶。”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半蹲礼,庆儿稍稍低首,不大的脸上还存有着少女的稚嫩,略有些婴儿肥的模样衬着浅浅的笑魇也格外的灵气逼人。 夕若烟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敏锐的光芒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精明,就像是庆儿身上生了些什么,非要将她给看透那般。 正了正身子,夕若烟慵懒似的半撑着桌面,素手接过递至面前的茶杯,目光却并未自此收回。 “你今天倒是格外的乖巧听话,倒叫我有些不大自然。”低首浅酌一口,茶香顺着热气扑面而来,带着春日里花香的芬芳,更衬着晨露的甘甜,确实不错。 香茶不似烈酒般醉人,但喝得多了也总会不会太舒服,夕若烟也并不贪杯,只稍一浅酌,玉杯便被置于桌面上,如玉纤长的手指落在杯缘,指腹轻轻抚过,带着三分慵懒,三分调侃。 庆儿刚抬头便撞进了那双如星般闪亮璀璨的眸中,领味了其中的那份调侃之意,不由得讪讪一笑,撒痴般的道:“主子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挺叫人不自然的。” 樱桃红的唇瓣轻轻掀起一个弧度,灵动的水眸带着一份赤果果的打量,直看得庆儿心中不平,“哎哟好了啦,我承认我是好奇还不行嘛!”脑中灵光一闪,上前便拉着夕若烟的玉臂一阵撒娇,“主子最好了,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吧,人家真的很想知道啊!” 夕若烟不住一笑,素手抬起轻轻一戳庆儿的脑门,竟是有些无奈,“你这丫头,叫你办事就磨磨蹭蹭,这八卦起来倒是挺精神的。” 庆儿挠挠头低头不再言语,撅着嘴饶似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夕若烟拿她没辙,便将今日在西郊外发生的事情都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原本红衣女子的事情她是不打算告诉庆儿的,可是想起一会儿还要她出宫去办这事,若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怕也办不好差事,便也将红衣女子的事情讲诉了一遍,具体没说,也只是说了一个大概。 反正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还是结果。 谁知庆儿一听,竟激动得立时从凳上跳了起来,“是那日我们在宫外遇到的那个凶女人吗?” 夕若烟被她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稳了心神后不免得白了她一眼,方才点了点头。 得了一句肯定,庆儿仔细将那日在宫外所看到的事情给回忆了一遍,难怪当时玉姐姐说那红衣女子必有蹊跷,再听了主子今日在西郊时所发生的一切,看来这个红衣女子必然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的。 只是,具体又是因为什么呢?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梁家公子,想来若非不是有仇,便是有怨了。 余光瞥见庆儿坐在登上,单手撑着下颌认真的在想些什么,夕若烟心中划过一丝安慰,放下玉杯,须臾道:“那红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此刻我们尚且还是无从得知,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要赶紧出宫,不然该在宫门下钥前来不及回来了。” 庆儿如今懂得了自己分辨事情缘由,这是她所乐意见到的事情,不过与其她们在这里花费时间胡思乱想,到还不如去做点有实际的事情,起码还有那么一点用。 中了她特制的麻药,红衣女子虽然行动不受影响,也不至于伤了性命,可如果想要妄加动武运气,除非她是不想要自己的一身武功了。 故而,她也不担心庆儿一人出宫去调查会遇到什么危险,而她,就只需静静地在宫中等待着庆儿带回消息来便是了。 “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办事去了。”起身告了礼,庆儿也不敢多加耽搁,得到允诺便急忙下去准备去了。 庆儿前脚刚一走,须臾便有御药房的宫女前来请,夕若烟简简的收拾了一番,便也跟着去了。 宫中选拔医女药女一向严格,北朝国虽未有女子不得进药局的规矩,做的却也不过只是一些晒药分药磨药的粗使杂活,纵是如此,但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御药房的却是不在少数。 夕若烟是御药房的掌事女官,下头虽还有药房姑姑,但皇上既是将御药房交由她负责,那么御药房上下无论大大小小的事情就都需要得到她的首肯方才可以执行,自然,这选拔医女药女之事也须得她的首肯认同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8章 改规矩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由着领路宫女一路引领着,穿过御花园直直往着御药房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缄默不语,却也早在心中盘算好了一切。 这御药房既是全权交由她在打理,即便是往常并不怎么前去巡视,可在这自己所管辖的范围内,事无大小,她却都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以往杂事缠身,她并未有这个闲工夫去整顿内务,如今倒是趁着这选拔药女一事,将这御药房好好的整理一番,相信定会省了日后的不少麻烦事。 御药房的掌事姑姑知道今日夕若烟会亲自前来主持选拔一事,早早的便将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在遣人去景褀阁前,也已经率着众人早早的就在垂花门前恭候大驾。 “夕御医请。”领路宫女在御药房门前停下,恭敬地退至一侧迎着夕若烟入内。 立在门前正了正衣冠,夕若烟这才迈步入内,院中之人远远见着一道红影翩然入内,待至近了,便由着两位掌事姑姑领头躬身见礼。 迈着细小的步子缓缓走近,目光落在面前一袭紫色锦缎衣衫的女子前停下,夕若烟莞尔,伸手去虚扶了扶,“曹姑姑多礼了。这御药房杂事之多,些许日子来,还多亏了姑姑你亲力亲为,方才不使这御药房出了乱子,姑姑真是居功至伟啊!” 得到上头一句赞赏,曹姑姑闻言心中当真是美滋滋的,却是不敢面露出半分得意洋洋的神色,于是低垂了头,更加一副谦恭的模样,“夕御医赞誉了,能为夕御医分忧,这是奴婢的职责所在,奴婢实在不敢居功。” “即是如此,那姑姑你就好好的干吧,可不要出了什么乱子才好。” 冷冷的一句话自头顶砸下来,曹姑姑冷不防一震,显然是没有想到结局会是如此这般来得让人防不胜防。 原本以为得了一句赞赏,之后自己再这么谦逊一下,按照常路来说,该是得到上头更加的赞赏才是,怎的竟会是这般一个结局? 曹姑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悄悄地抬眼去看,面前一道红影已经翩然离开,眼前空荡荡的唯独剩下空中仍旧残留的一丝木兰清香。 也不去理会曹姑姑在听到自己后面的话后会是怎样的一个反应,夕若烟已经径直走开,待至步至廊下,方才认真的打量起了院中的一众人。 总共是站了三行人,最末则是此次来参选药女选拔,也是通过了层层筛选而留到了最后的人,只因还未正式进入御药房,身份不过只是小小宫女,自然只得站在最末。 居中是已经进入了御药房的药女,再者最前便是御药房的两位掌事姑姑,曹姑姑和然姑姑, 夕若烟目光径直落在站在曹姑姑身旁那静默不语的女子身上,一袭紫衣,是与曹姑姑同位等级的姑姑,唯一与之不同的,则是然姑姑为人老实,做事也诚恳,虽与曹姑姑年龄相仿,不过三十左右,可这脾气性格却是大大的不相同。 “然姑姑。” 轻轻浅浅的一句唤,然姑姑却是十分恭敬而有礼的福了福身,方才道:“奴婢在,但请夕御医吩咐。” “吩咐不敢当,姑姑也是御药房的老人了,这资历,怕是比我还要高上许多。”夕若烟淡淡的道,然这句话也并非是随意捏造。这然姑姑在御药房少说也有个七八年了,她虽是女官,又是皇上亲自指派管辖御药房的,原也不必对她们如此客气,只是这然姑姑不单单是御药房的老人,这人品也着实不错,所以日常她也愿意敬着她几分。 听着夕若烟唤的人并非是自己,而是那个平常闷闷不善言辞的然姑姑,曹姑姑心中是有一万个不服,垂下头也还不忘朝着身侧睇去一个白眼。 只因这位置是在最前,其他人自是看不见曹姑姑这一不屑的眼神,然姑姑为人老实敦厚,自是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夕若烟见了,心中除了只觉烦躁,其他的也不想再多去计较什么,故而也就随着她去了。 索性这曹姑姑也还是知分寸,起码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还没有怎样的胆大妄为,否则,且不管这人是谁推举进来的,可就别怪她翻脸无情,使用霹雳手段将人给整治利落了。 收回落在曹姑姑身上的视线,夕若烟心中已觉烦躁,却也仍旧还是耐着性子不让自己露出什么不好的脸色来,须臾才道:“行了,我瞧大家也站了许久了,为了不耽误正事,选拔尽快开始。然姑姑。” 直接忽视一旁正准备献殷勤的曹姑姑,夕若烟直接点名了然姑姑,然姑姑颔首应了一声“是”,恭恭敬敬的上前将一本人头册子递上,再安排着各个留到最后参与选拔的宫女上前,一字排开。 每个宫都有一本属于自己的人头册子,御药房与其他贵人们所居住的宫殿不一样,却与太医院的规矩是一样的。当值的一本,因事故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在御药房当值却暴毙的一本,再者就是参与选拔的一本。 然姑姑前脚刚将人头册子递上,立时便有宫女上前安置好了座椅案几,夕若烟也不推辞,就着身后的红木靠椅而坐,拿着手头上的人头册子细细地翻阅起来。 其实这本人头册子也没什么好看的,虽是厚厚的一本,可前面几乎都是被层层筛选掉的名单,根本无需花时间心思去看,不过只需粗粗的看一眼后面留到最后的人名单即可。 大致略过一遍,夕若烟也无心再看下去,随手将人头册子掷在案几上,身子轻轻靠在座椅上,虽是慵懒却半点儿不见轻浮,那自骨子里流露出的威严更是叫人不敢轻视,“行了然姑姑,还是叫她们一一报上姓名来,让我也先瞧瞧。” “是。”然姑姑领命,便果真吩咐着参与最后选拔的宫女一一将自己的姓名报上。 夕若烟只顾听着,名字是没怎么注意听的,但目光却是定定的落在每一个报上姓名的宫女身上,目光精明,心中更是透亮, 待至一群宫女已将姓名全都报上,然姑姑这才回过头来,恭敬行了礼,“此次参与药女选拔共有五十人,形貌筛去二十二人,初试筛去八人,简试筛去八人,如今剩下十二人,还请夕御医做最后决断。” 听着然姑姑的话,夕若烟在心中仔细思量。 虽说这入宫的宫女基本上都是按照宫中的规矩一一严格筛选进来的,什么有着重大疾病或是隐疾的自是不能入宫伺候贵人,就算是偶尔有些不太严重的入了宫,却也只能去一些做粗使杂活的地方,是万万不能够近身伺候主子的。可御药房也不是普通地方,身体方面是最为严谨的,想来剩下的必将都是层层筛选之后才留下来的。 至于身体这一方面,她便是不怎么担心的。 视线一一自在场众人扫过,夕若烟正了正嗓音,才道:“能留到最后的,想必不是自小学医,便是家中有医者,自小耳熟目染也算有点真才实学。照着往例,御药房每三年进行一次选拔,不论参与者有多少,最后都将不超过十人,但是今年,却要将这规矩改上一改。” 一听要改规矩,在场众人均都提着一颗心,抬起头目光齐刷刷的朝着这边望来。然姑姑是个知分寸的,心中虽也同样带着疑惑,但也知道做奴才的是不能直视主子的,夕若烟是上级,如此也是坏了规矩,便很快地垂下了头,面上波澜不惊,不再浮现任何惊异之色来。 其余人虽也同样是带着好奇的,但也在抬头之后迅速反应了过来齐齐将头重重地垂下,有人见了,也纷纷跟着垂下头去,却唯有一人傻傻堪当先锋。 “夕御医,这规矩是早早就定下来的,擅自更改只怕不好。”曹姑姑顶着良臣劝谏的心态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甚至在夕若烟目光睇来之际也不曾避开,就如此直直的与之对上,也着实是叫人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好看的樱桃薄唇微微掀起一个弧度,夕若烟不怒反笑,明亮中透着锐利的目光睇来,其中不屑之意也是满满,“我这儿还什么都没说呢,曹姑姑就已经打着先例开始要否决我的提议了。” “奴婢,奴婢不敢。”曹姑姑急急垂下了头,余光望向身侧,但见然姑姑一副波澜不惊,其余人又都只顾着低低垂着头,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半点儿不为所动的模样,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那么一丝不对劲儿。 敢情自己这是撞刀口上了? 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她怎么就忘了? 这夕御医时常不在御药房中,这偶尔来一次还是挑着有重要事情的日子,自己非但不去巴结反而却与之对着干,实在是愚蠢啊! 紧紧咬着牙关,曹姑姑是肠子都悔青了,真是不该如此冲动就成了这倒霉的出头鸟。何况这夕御医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得罪了她,日后自己在御药房中可还有好日子过? 懊悔地轻摇了摇头,曹姑姑准备了满腹的好听解释要说,怎奈还未开口,一道清冷的声音已经率先降临。 “不敢?”夕若烟清冷一笑,心中烦躁,侧过身也省得去看她,“曹姑姑这话可不像是不敢的样子啊!不过姑姑可别忘了,这御药房既是皇上亲口谕旨交由我管理,那自是御药房上下,不论大小事务一应由我来处理。当然,这到底要不要修改规矩,也是我说了算。” 不过就说白了,反正也是北冥风让她管理御药房的,既是给了这个权利,可倘若却是连一个决断都做不了,那她这个三品御医也就是白做了。 再说了,就算是这擅改规矩不合理,也不该是她一个小小的掌事姑姑就敢贸然否决的。 连皇上都还没有说什么呢,她竟也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9章 施压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奴婢冒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还望夕御医体谅。”知道自己已是触到了老虎毛,也不管这改规矩一事是否会有所不妥,但总归来说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掌事姑姑就可以随意擅自插手的,于是,曹姑姑也只能告罪,只希望夕御医不要因此而牵累了自己才好。 “姑姑好生做好自己的事情,又何须我的体谅?”夕若烟毫不留情地堵上一句,“其实我也不是要怎样改动规矩,只是这每三年才招十人入御药房,这有时候吧,因为人数限制,很多有才能的都被无情筛掉,同样,也正因为这人数限制在这儿摆着,许多人都也只是踩着线过关,这能力,还实在是达不到能够进入御药房的资格。” 从前也的确是有着规矩摆着,很多时候她也不能够老是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得考虑得周到一些。可是没想到啊,恰恰就是因为她的墨守成规,如今才导致了有人竟胆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御药房是什么地方,伺候的,那可是皇上以及宫中的贵人们,半点儿差错都出不得,因此所需要的也必定是有着真才实干的人,并非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可以随意进入。 靠着背后关系想要进入御药房,从前这偶尔一个的倒也无伤大雅,她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当初不整治,如今却仗着背后的依仗肆意妄为,怎的,还真的当她夕若烟是不存在的是么? 深深吸了一口气,夕若烟回过头来凝着身前的一众人,“大伙儿也不必因着我想要改规矩一事就人人自危,我御药房要的是人才,而不是人脉。说白了,今日参与选拔的十二人,若是真有着真才实学,也通过了我最后设置的考验,我上禀皇上将你们统统留下也不是什么难事。但同样的,若是最后通过的不足十人,我也不会念着人数限制一定将人招满,你们可都听得清楚了?” “奴婢明白。”众宫女齐齐回应,声音朗朗。 夕若烟满意地点了点头,余光轻飘飘地落在曹姑姑的身上,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曹姑姑隐藏得还真是够深的,两年前她见曹姑姑能力不错,破格将其提拔为了御药房的掌事姑姑,想让其连同然姑姑一起协助自己,为自己分担。却没想到,这看似清清白白的人背后,竟还有着如此的靠山。 梦妃,这才入宫几个月啊,若非不是被庆儿无意间撞见曹姑姑曾几次三番的与梦妃身边的贴身侍女紫云碰面,她再暗中派人去查,竟是不知,这曹姑姑,竟会是梦妃的人。 她犹记得,曹姑姑是当初被张太医亲自推选进入御药房的人,同属太医院,张太医又不常求她办事,如此偶尔一件,她便也就应了。后来见着曹姑姑的能力确实不错,这才破格提拔了,却没想到,这背后竟还会有着这样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存在。 如此说来,早早的在梦妃入宫以前,这宫中的人脉以及眼线便已经培养下了。 不只是曹姑姑,甚至还有太医院的张太医,亦或者还有其他她并不知道的那些人存在。 或许梦妃自己还没有这个能力能够做到如此,但是其父王太傅却未必没有这个能力。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女儿将来会入宫,这是在为她提前安排下了帮手啊! 若是在别的地方倒也罢了,她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也知道宫中的女人们想要好好的在这处处布满危机陷阱的后宫之中生存下来,身边有所帮衬是在所难免的。在其他地方安排自己的人她可以不去多管,可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这等小动作,就是不可以。 不过有的事情可以放在明面上做,但是有的事情却还是得暗地里悄悄地来。 这曹姑姑要是一直恪守本分倒也罢了,如若不然,就不是今日受到小小的施压这般简单,到时候,可就别怪她眼里揉不得沙子,非得将这股子歪风邪气给清理一下了。 收敛了心神,见曹姑姑已经被唬住,果真是不敢再附一言,便也作罢,故而将矛头指向了一侧,“然姑姑,我这个小小的规矩,你看改得如何?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然姑姑不是她的人,却也是一个尽忠职守之人,若有什么不妥之处,相信她定会提出意见来,但若是连她也觉得此条规矩改得甚好,就是其他人心中不乐意,怕也不会多说什么。 要是能有然姑姑这个老人肯站在自己这一面支持自己,她倒也不用担心会传出其他的什么风言风语来。 “奴婢认为,夕御医这规矩改得甚好。”然姑姑低垂着头,虽看不清面上表情,可这话说得却是半点儿听不出有任何的勉强,“只是奴婢觉得,这改规矩一事可大可小,虽说咱们都是为了御药房好,但夕御医不如还是将此事上禀皇上,皇上若是允诺,一来咱们日后也好名正言顺的照着规矩行事,二来也可免去不少的流言蜚语,对夕御医而言也是好事一件,不知夕御医意下如何?” 夕若烟闻言看向然姑姑,恰逢然姑姑也抬起头来,两道目光对上,虽只是短瞬,却好比两人相谈了千言万语一般。 然姑姑是御药房的老人,年龄虽不大,在宫中却是生活了很久,比之她这个才入宫五年的御医来说,懂得的却是太多太多。 除却御药房的事务,两人在私底下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可是听着然姑姑这一番类似于劝告的话,她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确定了然姑姑的心,夕若烟莞尔一笑:“然姑姑说得在理,我必当听取。改规矩一事稍后我会亲自上禀皇上,今日既是药女最后一次选拔,那么计划不变,只是,这测验的内容却是要变上一变。” 起初改规矩一事已弄得选拔宫女们人人自危,后来听说不过只是在人数上做了修改,便也齐齐的松了一口气,然再一听此刻的测验内容也要更改,有的人便不自觉的慌乱了起来。 低低的私语声听得实在是叫人心烦,夕若烟微微蹙了眉,低声呵斥:“都在慌什么?不过就是更改一下测验内容而已,也值得你们如此骚乱?” 夕若烟声音不大,但威严俱在,一瞬间嘈杂的声音便立时小了下来,大家安安静静的不敢再言。 唯有曹姑姑听了这话也不自然的有些慌乱,四下一望四周,这才不得不鼓起勇气再次上禀:“恕奴婢多嘴,这测验内容是之前便已经定好了的,何故夕御医要进行更改了?” “测验不过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若有着真才实学,测验即便是千变万化也定然不再话下,反之,即便是一道令人觉得轻而易举的题目,也定然会有人答不上来。”夕若烟省得与她多加争辩,一句话便已经堵得曹姑姑说不出话来。 今年的选拔名单她之前便已经有看到过,其中不乏有通过各种门径进来的人,方才她也曾说了,御药房要的是人才而非人脉,曹姑姑这类的先例开过一次便够了,其他的人想要进入御药房,就必须要经过严格的层层筛选才可以。 不过是通过谁要进来的,只要有她夕若烟在,就休想要走任何投机取巧的途径。 曹姑姑被堵得脸色一红,隐隐有些尴尬,“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对夕御医突然之间既要改规矩,又要更换题目一时有些跟不上来,故而才有此疑问。” “曹姑姑有疑问,我不怪姑姑,只是不论是改规矩也好,还是更换题目也罢,总归也是为了咱们御药房,只要是对御药房有利的,偶尔做上一些改变又有何妨?”夕若烟笑语嫣然,一张容颜娇艳比之花娇,明明是一番最为正常不过的言论了,却总让曹姑姑觉得这话中有话。 似乎……是冲着她来的。 在心中暗自抹了一把冷汗,曹姑姑心中纵有些不情不愿,到底还是不敢公然与夕若烟作对的,毕竟身份就在那儿摆着,何况这御药房的掌事姑姑也不单单只是她一个,因小失大到底是吃亏了的。 不过好在,这测验一事是归于她在负责,只要是她在负责,那么更换一下题目又有何妨?到时候不论她想要谁顺利进入御药房,那不都是简简单单的一件事? 思及此,曹姑姑便也松了一口气,“是,奴婢谨遵夕御医的安排。” “如此甚好。” 莲步轻移至红木椅旁,如玉手指刚一触上案几上的人头册子便立时收回,夕若烟笑了笑,回头望着然姑姑,“对了然姑姑,一会儿你就随我进屋,与我一同商量一下测验题目的事情。” “是。” 一听这商量题目一事竟与自己无关,曹姑姑便有些慌了神,连忙道:“夕御医,奴婢是否也要跟着一起进去呢?” “我与然姑姑商量测验题目一事,曹姑姑进去作甚?”夕若烟明知故问,明亮的水眸泛着晶光点点,饶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曹姑姑一口气哽在喉间,想要说明此事是自己在负责,可是再又一想,然姑姑同自己是一个身份等级,此事不论是谁负责都是一样的,自己这抢先要做这份差事,岂非不是显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等不到曹姑姑的解释,夕若烟却是笑了,“曹姑姑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你与然姑姑同为御药房的掌事,就该互补不足。我想来想去,这测验一事,还是交由然姑姑全权负责,曹姑姑可有什么不满的?” “没、没有。”曹姑姑一时结巴了,却又不得不咬牙说了这些违心的话。 只是她脸上各种的不情不愿,夕若烟也只权当没有看见,吩咐选拔的宫女好好准备一炷香后的测验,其余人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便唤过然姑姑至身旁,与其先后进了屋中,全然不顾已经愣在原地的曹姑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0章 般配得很呢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在众人的注视下,夕若烟堂而皇之地进入只有御药房姑姑才能进入议事的房间,进去后便径直寻了主位落座,待至然姑姑将房门掩好,这才悠悠的换了声:“然姑姑。” “奴婢在。”然姑姑福了福身,目光直视地面,丝毫不往任何不该去的地方看去,平静的外表下显露的是在宫中处事多年而练就的一颗沉稳的心。 夕若烟对然姑姑的态度甚是满意,懂事识趣,进退有度,更重要的,对她的态度并非是如同曹姑姑那般只是表面的恭敬,这一点,她很满意。 向来在宫中能够活得长久的,莫过于然姑姑这般,勿听、勿言、勿视,方得长久。 于是展颜了笑容,态度也格外的温和了一些,“姑姑不必多礼,请坐吧。”言罢,便扬手示意然姑姑在自己身旁的另一主位上落座。 然姑姑只抬眼一看,见是主位便又再次低下了头,谦卑中仍是不见半分惊慌,“奴婢恐身份有别,实在不敢与夕御医同坐。” “如此,那姑姑便在下方落座吧,我俩也好细细的说话。”见然姑姑推辞,夕若烟倒并不觉得奇怪,本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便也不做多加强求。 这推辞了也就正好证明了她心中对然姑姑的看法,这要是当真应了她的话不作推辞便径直而坐,那么有的事情,便又要重新考量了。 然姑姑颔首谢过,这才在夕若烟下方的位置上落座。 一时间屋内并无人开口,夕若烟不言,然姑姑自是没有多余的话要禀报,就只管自己目不斜视。反正上级要吩咐的迟早都会开口,她便只需要仔细的听着,再尽心去完成即可。 宫中之人向来忌讳多听多言多议,恰恰这三点她都自问做得不错。 沉稳谦恭,从容不迫,夕若烟满意一笑,就着身旁的青瓷盏为自己斟上一杯凉白开,润了润喉,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姑姑应该也知道,我时常不在宫中,虽是得了皇上的旨意出宫办事,可这御药房之事也着实是皇上交由我来管理,一直不闻不问的,倒也是有违圣旨。” “夕御医言重了,夕御医才德兼备,又聪慧过人,深受皇上赏识才得以接手管理御药房,即是平日无暇抽身前来,也定是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奴婢明白,也定当会竭尽全力的为夕御医分担。”然姑姑微微垂着头,像是在诉说着一番早已在心中准备了万次的话一般,那平静恭顺的模样,倒叫夕若烟也不禁对其倾佩一二。 “然姑姑在宫中待了有多少日子了?”纤纤玉指执着手中杯盏轻轻放下,似是突然想起了此事一般,“在御药房又有多久了?” 微一思量,然姑姑便当即如实回答:“奴婢十二岁入宫,先前一直在御花园做事,后来又在嘉福宫蕙嫔娘娘的身边当差,后来蕙嫔娘娘难产殁了,才被分配到了这御药房来。算算日子,约莫也快九年了。” “蕙嫔娘娘?”夕若烟沉静着思考了一会儿,“可是先皇最宠爱的那个蕙嫔?后来因为难产,就连刚出生的小皇子都没能有幸保住的那个蕙嫔?” 然姑姑点头,“是。” 夕若烟这才想起来了,说起来那个蕙嫔娘娘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这好好的一个人,平日里虽是一直娇养着,但身体却是很好的,怎的会说殁了就殁了呢? 她似乎隐约记得,在蕙嫔殁了之后,先皇在接连失去爱妃又痛失皇子之下一直难过了许久,还曾下令全国哀默三日,甚至追悼蕙嫔为蕙贵妃,以此来祭奠香消玉殒的蕙嫔。听说为此,先皇还曾在一怒之下命令仗杀了一直为蕙嫔保胎的两名太医,就连蕙嫔身边的贴身宫女也给一令赐死为蕙嫔陪葬。 这件事在当时闹的是沸沸扬扬的,她虽还未进宫,年纪也不大,对此事倒也是印象颇深。听说,因为这个,有不少官员齐齐上奏,一时间先皇也曾被众人诟病许久。 “姑姑可是贴身伺候着蕙嫔娘娘的?”她记得,蕙嫔殁了之后,嘉福宫中的一众人少的有保全的,然姑姑既是在嘉福宫中伺候过,想必当年也算得上是死里逃生吧。 听得夕若烟如此一问,然姑姑已然知道了她话中的意思,却仍旧还是选择了如实回答:“夕御医说得是,当年奴婢与喜儿是一同近身伺候着慧嫔娘娘的,慧嫔娘娘殁了之后,嘉福宫上下多数人因此而陪了葬,就连喜儿也没能幸免。” “那姑姑又是怎的保全下来的?”这贴身侍婢有俩,陪葬了一个,保全了一个,按照当时龙颜大怒的先皇性子来说,杀一个,保一个,着实不像是他的风格。 “许是奴婢运气好吧。”然姑姑淡淡一笑,笑容很轻,一向冷静沉稳的她,在这一刻竟也是不知觉地露出了一丝悲凉之感。 没错,就是悲凉。 狡兔死,走狗烹,若当时蕙嫔能够保住,大概嘉福宫上下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是同样的,蕙嫔殁了,小皇子也没能保住,那么曾经伺候在一侧的宫婢侍从,大概也是无人得以幸免的。 她虽是不清楚当时为蕙嫔陪葬的是有多少人,但却能够大致猜到,嘉福宫上下能够保全性命的,大概,不多。 不论当时然姑姑作为蕙嫔的近身宫婢是如何保全下来的,但既然然姑姑自己不愿提起,那么她也不愿多说以往的事情引得然姑姑悲伤感怀。但此事却足以可以说明,然姑姑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至少能从先皇的眼皮子底下保全性命的,当今世上,确是不多。 “我无心提及姑姑往事引得姑姑伤怀,还望姑姑也不要怪罪我的无心之过。” 快速收敛了心事,然姑姑轻轻一笑,“夕御医言重了,奴婢只是感怀旧主,有所失态,还望夕御医不要取笑才好。” 夕若烟摇摇头,“姑姑是哪里的话,这么多年了姑姑还记得不忘旧主旧恩,这已是十足难得,我欣赏都还来不及,怎的会取笑姑姑?姑姑是个聪明人,恰巧我身边就缺姑姑这样知进退,又衷心的人,不知姑姑,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绕了一大段,夕若烟也没忘记此番前来的重要目的,然姑姑既是一个知恩记恩之人,那么若是今次能得到然姑姑的鼎力相助,日后想必做事也更加会如鱼得水,事半功倍。 然姑姑抬手以衣襟悄悄拭去眼角的余泪,忽而听得夕若烟这样一说,微微一怔之下,竟也一时忘记了守礼,抬眼就朝着上方睇去。 夕若烟的眼睛很漂亮,有点似丹凤眼般带着丝丝妩媚之感,却又十足灵动不显魅惑,眸光耀眼似星辰,一眨一闭间都带着灿烂夺目的光芒,尤其是在说着这番话时,眸中的真诚,是一点儿也不叫人怀疑这其中是否还暗藏了什么虚假。 然姑姑当即起身,低眉顺目,“奴婢愿听夕御医的差遣,夕御医有所吩咐,奴婢但无不从。” 夕若烟满意一笑,起身去亲自扶了扶然姑姑。 如玉白皙的手轻轻搭在然姑姑的手背上,许是在宫中操劳多年,然姑姑虽才三十出头,手却不似一般女子那般光滑细嫩,指腹与掌心之间也带着一层明显的厚茧,不禁叫人感叹岁月蹉跎。 许是觉察到了什么,然姑姑有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微微垂下的脸上有着丝丝尴尬。 大家同为宫中女官,虽是官阶不同,但到底都是留在宫中伺候主子的,可谁又曾想,她们的手一个是白皙如玉,轻轻抚摸上去竟是可与那上好的玉石相较,一个却……唉! 然姑姑的反应太过明显,夕若烟无心让她难堪,在然姑姑刚抽回手之际便一把握住,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得那叫一个笑靥如花,“日后还得多多劳烦姑姑替我打理着这御药房之事,如此,我方才能安心。” “奴婢明白,奴婢定当竭尽全力。”然姑姑敛尽了心神,忽而想起一事,抬头看向夕若烟,“今年的药女选试原是曹姑姑负责,夕御医为何又打算让奴婢来接手此事?” 曹姑姑这个人的攀比之心甚是严重,于她也是诸多计较,只不过她为人淡薄,尤其是在经历了蕙嫔那件死里逃生的事情之后更是懂得了要韬光养晦这个道理,所以平日里也是能忍则忍。 以往不曾与夕御医过多接触,只听人说起过夕御医的为人,平易近人甚是好处,但是偏偏那性子就是让人怎样都捉摸不透。对着那些知礼识趣的她倒也和颜悦色,若是对着那些表里不一的,也不管人家是什么身份,也是全然不给面子。 听说饶是如此,皇上还是照旧宠她,若是不知的,该叫人误会皇上是否对她…… 心中刚一生起这个想法,然姑姑便赶紧迫使自己收敛尽了心思。 这妄加议论皇上可是杀头的死罪,这在心头想想尚还好,若哪日不慎说出了口,那不是活生生的作死吗? 悄悄抬眼去看那生得如花娇颜的夕御医,然姑姑不禁幻想,若是夕御医哪日当真能有幸与皇上结成双好,倒也是金童玉女,美人配英雄,般配得很呢! 饶就不能与皇上结成双好,单单就凭着夕御医的本事,自己跟了她,也算是有了一个强而有力的靠山。 “如今我与姑姑已是同一线上的人,我既能挑得姑姑为我做事,怎的姑姑还不能明白我的心思吗?”明人不说暗话,这然姑姑是聪明人,她就不信她刻意冷落曹姑姑而给然姑姑长脸,然姑姑就不明白她的用意? 果然一听夕若烟这般一点醒,然姑姑心中那番猜测便也得到了肯定,索性也不再装糊涂,“恕奴婢直言,这后头有靠山的,一次两次是决计不会连根拔起的,须得慢慢的来,还得做得不那么明显,一切都理所当然才好。” “姑姑说得有理,且让我想想。” 松开了握住然姑姑的手,夕若烟来回踱步在房中,几番思量下才展露一笑,朝着然姑姑招了招手,“姑姑你来,听听看我这法子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1章 受罚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将后面的选试仔细交代了然姑姑后,夕若烟并未留下监试,而是辞别然姑姑独自回了景褀阁。 回到景褀阁中,庆儿尚且还未回宫,夕若烟倒也不急,推开房中窗棂望着远处景况。 如今正值夏日,景褀阁中的小河塘所种的荷花此刻开得正艳,朵朵簇拥着竞相开放,那绿色衬着粉红倒是格外的养眼,就是比起御花园的也是丝毫不作逊色。 清风徐徐,花香袅袅,偶尔传来的几声知了叫听着也是动听悦耳,之前还有些烦躁的心情,此刻倒是有了几分轻松的感觉。 唤来当值的宫女,让其将房中的古琴搬上明月楼,又取来怡神静心的香料放入小巧精致的香炉中焚着,再备了好茶点心,待至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夕若烟方才挥退了宫人坐在石桌前,纤纤玉手轻轻搭上琴弦,一挑,一个悦耳的音符便自手下生成。 试了音色,夕若烟倒是极其满意,算算日子,自己也有许久未曾碰过丝竹弦乐,还以为怎么着也会生疏几分,竟不曾想,这原来还有些生疏的纤纤玉手,在碰上琴弦之前倒还有种无处安放之感,一旦碰上,曾经的记忆倒是全然被唤醒。 正愁着该弹些什么曲子才正适宜当下的景况,夕若烟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右侧,楼下池塘中的荷花正争奇斗艳着,朵朵簇拥,好不美丽。心下明了,手指轻挑慢捻,一曲悠扬的曲子自手下生成,悠悠扬扬的在楼中荡漾开来。 所奏之曲乃是佛曲古稀礼赞之一的《千瓣莲华》,临晚镜,忆年华,水清姣影现,心若空明人清凉。 一曲听来让人心静气和,如沐佛音,淡淡熏香,思绪飞扬。 莲花圣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更被推崇为佛界最为神圣之花。由此看来,古人一味赞扬荷花,也并不是毫无道理可言的。 一曲作罢仍不见庆儿返回,夕若烟却没有了第二首奏曲的闲情逸致,于是唤来婢仆重新添茶,又取来一本闲暇无聊时才会看的书籍,索性也就在这明月楼中看起书来,慢慢等着庆儿回来。 约莫酉时一刻庆儿便回来了,换好衣服后知道夕若烟在明月楼中等候,便急急忙忙的赶到了明月楼,真是半点儿也不敢耽搁。 明眸轻抬,夕若烟倒也并未先开口说些什么,依旧仔细的看着书,一派的悠然自得。 片刻也未听见庆儿回禀,倒是隐隐的听见有大口喘气的声音,夕若烟这才忍不住笑了,抬眸一看,才将自己面前的香茗递了过去,“喝杯茶润润喉吧。” “谢谢主子。”毫不客气地接过夕若烟递来的香茗,庆儿端起便一股脑儿的给灌了进去,还不解渴,又一连倒了好几杯,直到喝得满意了这才将茶盏放下。 瞧着她那猴急的样,夕若烟轻轻一笑,这哪儿在是喝茶啊,分明就是在喝水,活像是个久旱逢甘霖的模样。 终是没有了看书的心情,将手中书籍置在石桌上,夕若烟起身走向一侧的摇椅坐下,又自一旁的矮桌上取来团扇轻轻扇着,临了还不忘调侃庆儿一番,“走得这样的急,活像是后边有人在追你似的。”轻轻一笑,又佯作讶异一般的道:“怎的,莫不是出宫这一趟,有着什么翩翩公子垂涎咱们庆儿的美貌,这太过主动,美人没抱着,倒是将美人给吓跑了。” “主子。”刚解了渴就听着这番调侃的话语,庆儿小脚一瞪,撅着嘴不高兴了。 饶是知道主子不过就是有意拿她打趣才说了这么一番,但现在她累得个气喘吁吁的,才不想听到这样一番话呢! 可偏偏夕若烟却是笑得更加欢乐,“嗯,确是我说得不对,若真是这么个翩翩公子,咱们庆儿还能不动心,倒给吓跑了不成?” “主子。”庆儿是真不乐意了,大步走到摇椅前,瞪圆了一双眼看着夕若烟,那插腰生气又撅嘴的模样,可把夕若烟给乐坏了。 嘴上哼哼唧唧的,心里却是更不乐意了。 自己这尽心尽力的去办事,累得气喘吁吁的回来,就连休息一下都没有就赶紧的跑来禀告,敢情主子这不在意那红衣女子的事情,倒是乐意调侃起她来了,真是过分。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见庆儿是真有些不高兴了,夕若烟也不再拿她打趣,轻轻地摇着手中的团扇,好不惬意。 “瞧你那小气的模样,赶紧说说吧,都查到些什么了。” 一下子犹如那泄了气的球般,庆儿轻叹一口气:“对不起啊主子,庆儿真的是已经很认真的在查了,整条朱雀街和玄武街都查得仔仔细细,唯恐落下了那么一两个医馆药铺的,可纵是如此,庆儿也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到,还望主子莫要怪罪。” 听着庆儿回禀的话,夕若烟仍旧是面不改色,甚至还直接闭目养神了起来,悠悠的道:“那行了,今天就这样吧。” “啊?”庆儿惊得长大了一张嘴,什么叫“今天就这样……吧?” 庆儿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忽然脑袋中一个灵光闪过,有些兴奋的道:“主子,难道,你是早就知道那红衣女子会在何处吗?”可是如果知道,那又何故再让她出宫去寻找个这么一圈的,如此想着,庆儿却更是糊涂了。 双足轻轻点地,夕若烟迫使摇椅稳稳的停了下来,一个起身,手中团扇便劈头盖脸的狠狠朝着庆儿的头顶敲去,顿时疼得庆儿眸中雾气氤氲,险些便要哭了出来,“主子打我做什么?” 就算是没有办好差事,也还不至于回来就挨顿揍吧!主子何时变得如此的暴力了? “你说我打你做什么?你这个笨丫头,我要是知道她在哪儿,我还会有意地让你出宫去找她吗?还有,如果是你,在绑架一个人,正准备杀人灭口时被其他人给发现了,甚至于还因此而受了伤,你会挑那人群密集又繁华的大街去治伤吗?”一通骂完,夕若烟无奈地摇摇头,简直都快被她给气死了。 原本她还满心欣慰以为庆儿长大了,懂事了,很多事情也懂得如何去思考了,可是如今看来,能问出那样一个问题的,她还能指望庆儿今后能够帮得了自己什么? 果然是个傻丫头,今后要是她不在身边了,这丫头该怎么生活啊! 就算日后她能够寻个契机将庆儿送离这步步危机的皇宫,可饶是宫外也不见得就有多么的太平无事,这世间多的就是那些个包藏祸心之人,庆儿这个傻丫头,要是再怎么不学着聪明一点,将来铁定是要吃大亏得。 而她,又还能够护得了庆儿几年呢? 心中越是如此想着,面上却不由得愈加严厉了几分,“本来还打算不计较你办事不力的,现在却连这种糊涂话都说得出来,去去去,给我好好的去读一读《增广贤文》,好好的学一学里面为人处事的道理,一会儿我会来抽查,答不上就继续挨罚。” “啊?”一听要受罚,庆儿也已全然顾不得方才被敲打时的疼痛,心中是可劲儿的在拒绝着,只盼着主子只是说说,可千万别是真的才好。 “啊什么?”夕若烟厉声斥道:“我看啊,平时就是我对你太多骄纵了,你才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么明显的道理也看不懂,日后若是有幸得以出宫嫁人,就凭着你这不懂得一点思考的小脑袋,还驭夫呢,以后有的你哭的。” 庆儿努努嘴,心中就连仅剩的那么一点期待也给彻底破灭,独剩满腹委屈。 夕若烟不忍看她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想到今后庆儿还是要独自生活的,便强压下心中的不忍,又是一声斥责:“看什么,别以为我会心软,还不赶紧去,看不完不许吃饭。” “是,庆儿告退。” 心中奢求无望,知道此番主子是认真的了,未免自己留在这里再受责骂,庆儿纵然委屈,但还是知趣的退了下去。 望着庆儿走下明月楼的背影,夕若烟却只无奈地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半分心软。 转身要往摇椅走去,忽听身后脚步声响起,以为又是庆儿不死心的想求饶来了,夕若烟不耐的转身去看,刚张了口要斥责,却发现来人并不是庆儿,而是平日里与庆儿一同伺候自己的喜儿。 于是敛了神色,淡淡的道:“怎么了,是有事吗?” 喜儿行了礼,低眉顺目的回禀:“回夕御医的话,方才太和殿的公公传来皇上口谕,请夕御医即刻入太和殿。” “即刻?”夕若烟有些疑惑,这才分开多久呢,两个时辰都不到,有什么要紧的事要急匆匆的召见她? “你可知是何事?” “奴婢不知。”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夕若烟坐回在一旁的石凳上,却是有些不解。 喜儿告了礼便要退下,夕若烟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急急唤住了她,“去给我好生盯着庆儿,没看完书不许她吃饭,就算是饿得慌了也不许给她。” “是。”喜儿点头应下。 “算了算了,那丫头那么贪吃,少吃一顿都呼天喊地的,真是要狠狠饿她一晚了,她可得怎么受得了。”夕若烟摆了摆手,终是有些不忍,“这样好了,晚饭前没看完不许吃,但要过了亥时还没看完,便悄悄将燕窝掺在水中,若是在此期间饿了,那便让她一直饿着好了。” 虽说是要磨练庆儿,但若真是要饿着她,她也是于心不忍的,还是小惩大诫便好,小惩大诫便好。 “是,夕御医若是没什么吩咐,那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 夕若烟挥了手,喜儿这才告礼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2章 吃瘪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太和殿外,夕若烟朝着远处缓缓走来,远远的便瞧见一个宫女站在紧闭的殿门外不知与守在殿门外的公公在说些什么,虽是觉得奇怪,却也并没有几分好奇。 毕竟在这后宫之中,为了方便生存,这买通哪个宫的宫人从而得知那么一两个消息的都是常有的事情,只是这样的做法向来是北冥风所讨厌的。这买通哪个宫他都不会管,却是极其讨厌有人无时不刻的都在打听着自己的行踪消息,在他看来,这和监视是万全没有任何分别的。 而监视,则是他一定不能够忍耐的。 不知道,若是被北冥风一经发现,到底倒霉的,会是哪个宫的宫人,或者,是主子? 不再去看那与门外公公纠缠着的宫婢,夕若烟视线朝着大理石阶梯往下看去,目光顿时一凛。 台阶下,那橙衣锦缎,步摇翠环插满髻,被一众宫人簇拥着的女子,可不就是如今后宫一人独大的梦妃么? 夕若烟垂头轻轻一笑,都说这冤家就是路窄,看来是果真不假。 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夕若烟却并未停下前进的脚步,待至行至梦妃身旁,这才停下脚步倾身行了礼,“下官夕若烟,见过梦妃娘娘。” 刚也不知在瞧着些什么,梦妃竟是全然没有注意到夕若烟的到来,直到耳畔响起这一请安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 自己在殿外等了许久也等不到皇上的召见,王梦璐心中本就是大大的不悦,如今再见着自己一向视为眼中钉的夕若烟,心中的怒火是蹭蹭往上升,语气自然也是更加不善,冷冷一哼道:“本宫还瞧着是谁这么不长眼呢,原来,是夕御医呢!” 赤果果的嘲讽,极为不善的语气,夕若烟垂下的娇容带着一如往昔的平静,就仿佛王梦璐此刻明里暗里嘲讽着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样,只唯独那浅浅勾勒的一抹弧度出卖了她此刻的心境。 要说这王太傅倒也是一个学识渊博之人,毕竟身为先皇的老师,足智过人是理所应当的,否则也不会想到在自己女儿进宫之前便已经为其安插好了这么些眼线,只是这梦妃嘛…… 这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谁说的女儿生来就一定是像爹的? 夕若烟垂头不言,只权当王梦璐说的话是空气,风吹过即消散,倒也省得在这儿与她多做什么唇舌之争。反倒是王梦璐自己一人在这儿嘲讽也没人搭个腔,顿觉没有意思,心中更是生气了不少。 不消一会儿紫云便回来了,对着王梦璐摇摇头又眼神示意了什么,顿叫王梦璐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看向夕若烟的目光也是更加不带善意。 只是这次夕若烟却没打算再在这儿任人欺侮,在王梦璐尚要开口之际已先声夺人,“娘娘,请恕下官无礼,皇上传召,下官实在是不敢多加耽搁,下官告退。” “站住。” 背后一声呵斥响起,夕若烟顿住脚步,努力压着心头的不耐转过身来,朝着一脸怒气冲冲的王梦璐嫣然一笑,“不知娘娘唤住下官,可还有什么吩咐?” “娘娘。” 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未免娘娘会在太和殿外和夕御医闹出一点什么来,紫云慌忙上前想要阻止。毕竟这里可是皇上处理政事的地方,若是一个不慎惹怒了皇上,别说她们这些小小宫婢自是难逃责罚,只怕娘娘也会因此受累。 娘娘不喜欢夕御医,私底下多的是机会惩治,又何必偏偏选在了皇上的地方惹得皇上不快呢? 偏头睇了紫云一眼,王梦璐一把挥开她朝着夕若烟走去。 视线轻轻地瞟一眼那紧闭的殿门,王梦璐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快,几乎咬牙切齿的道:“听说夕御医好大的本事,一出手就将御药房好好地整顿了一番,还明里暗里的削了我的人手中的权利,夕御医的能耐不小啊!” “娘娘在说什么,下官不懂?”夕若烟一脸不解状,“什么叫……娘娘你的人?” 本来曹姑姑是梦妃的人她已是确定,只是此刻亲耳听着梦妃自己说出口,却越发觉得削了曹姑姑的权,提拔了然姑姑是正确的。 一个好的手下,是不会在遇到一点儿事就去烦心主子的,若是个聪明的,就该自己凭着本事把失去的全都一点一点的夺回来,这才是真正值得主子提拔还有信任的。 “别给本宫装糊涂,你分明就是知道曹姑姑是本宫的人,你才有意地削了她的权,还将今年的测试题目给改了,所以,你这是公然的在跟本宫作对吗?”因为有意的拉近了与夕若烟之间的距离,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即便此刻王梦璐是说得有多么的咬牙切齿也是无人看得到,就是身后的紫云也并不知她们在这儿说些什么。 听着梦妃这番不打自招的话,夕若烟却是笑了,“娘娘这么说,可就真是误会下官了。下官只是觉得,然姑姑比曹姑姑的资历更深,来御药房的时间也更长,若是将监试一职放到然姑姑身上,想必定会做得游刃有余,不会出半分差错。还有测试题目,那都是皇上允了下官才敢照做的,至于曹姑姑是娘娘的人,下官记下了,日后定然会看在娘娘的面子上多多提携曹姑姑,娘娘你看,这样可好?” “……”王梦璐犹如鱼刺在喉,此刻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夕若烟只作不明,依旧是笑得嫣然,反正能装的就装,不能装的就推给北冥风好了,反正量梦妃也没那个胆子敢去多问什么。只是这样,倒是彻底的使王梦璐给懵了。 方才她在这太和殿外求见了皇上许久都不得召见,心情本就是烦躁,谁知偏偏好巧不巧的就在这里遇见了夕若烟,再加上来时听了曹姑姑说起了御药房的事情,怒火中烧,这才免不了说上两句,谁知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只是夕若烟说,她并不知曹姑姑原来是自己的人,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就算不论这个,就单说夕若烟那最后一句话,什么叫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会提携曹姑姑,怎么着,这是在说她仗着嫔妃的身份仗势欺人吗?简直是可恶! “你……” “夕御医。” 太和殿的大门开了,楚训自殿内走出,目光一扫便瞧见了站在一起的两人,也不管对方是谁,直接便开了口唤人。 见有人出来,王梦璐也不再就着那件事多说什么,一甩锦袖别过身去,深深吸着气逼着自己忍耐。 见她吃瘪,夕若烟低声一笑,对着大步走来的楚训拱手便行了一个礼,“下官见过楚将军。” “夕御医怎么还在这儿,皇上都等你老半天了,还不进去,是想惹得皇上龙颜大怒么?”楚训皱了眉,刻意压沉了声音,乍一听,还真有种责怪的意味在里头。 夕若烟却是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没有在刻意为难自己,余光瞟向身侧,索性拔高了声音道:“下官早就来了,只是梦妃娘娘拉着下官说起了御药房的事情,这才耽搁了。” 一句话彻底将拖延的罪过全都抛在了梦妃的身上,尤其那一声“梦妃娘娘”喊得真是大声极了,顿叫王梦璐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想要发作却又有所忌惮,一张原本还生得俏丽的脸蛋就跟打翻了颜料一般 ,难看又滑稽。 楚训也是忍着笑,见着梦妃朝着自己看过来,这才刻意咳了两声掩盖了笑意,弯腰拱手道:“原来梦妃娘娘也在这儿,倒是下官疏忽了没有看见娘娘,还望娘娘勿要怪罪。” 这下王梦璐的脸色却是更加的难看了,就方才夕若烟说的那番话,有意就是在朝她的身上泼脏水,这会儿楚训又好死不死的来了一句请安,难道她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儿,楚训过来就当真是没有看见吗? 不过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纵然再气,也还是要忍耐。 于是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后,这才道:“楚将军多礼了,只是不知皇上都在忙些什么,怎么连本宫的面都不见?” “也没什么,就是朝上的一些事情而已。”楚训三言两语的带过,目光闪烁,倒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不过至于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只怕这事还真不适宜让梦妃知道。 谁能想到,一朝皇上为了不见自己后宫的嫔妃,特意召了大臣进宫,不是商量国事却是陪着对弈的? 虽然这话皇上并没有说出口,但就着梦妃来了多久,他们又在里面对弈了多久,皇上却始终都避而不见,这其中缘由,不是傻子大概都能够看得出来。 只是这话他却是说不得,索性也就随便敷衍两句,反正也无人知晓。 王梦璐却是不死心,看一眼云淡风轻的夕若烟,又有些不乐意了,“皇上既是忙着朝政不能见本宫,何故又会召了夕御医?” 话中酸溜溜的,妒意更是明显,夕若烟只做看不见,也懒得回复什么。 反正这传召是皇上下的,她不说话,梦妃就算是再生气,怎的,就还能胆大到去质问皇上不成? 楚训支支吾吾也不知说了两句什么,眸光一闪,急中生智的道:“皇上即使再忙,也得注意龙体不是?” 王梦璐有些不信,可楚训却不愿再和她就着此事扯下去,赶紧道:“夕御医还站这儿干什么,一会儿皇上还真该急了。”努力使了两个眼色,只盼着这位姑奶奶赶紧进去,他也好赶紧脱身了不是。 瞧着楚训那努力挤眉弄眼的模样,夕若烟险些就要扑哧一声给笑了出来,好不容易忍住了,这才分别告了礼,朝着太和殿大门而去。 看着那纤细窈窕的背影越走越远,王梦璐想叫住她又不能,只气得狠狠跺了脚,猛然看向楚训,谁料楚训只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这都是皇上的意思,你看我也没办法。 王梦璐无可奈何,心中却是更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3章 存心来恶心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无视身后梦妃的怒目恨意,夕若烟坦然朝着太和大殿走去,门外守卫见是夕御医,也都十分识趣地打开殿门,恭敬迎着夕若烟入内。 进入殿内,玄公公正命人收拾着花梨木中式恰花月洞架子榻上的棋盘残局,而北冥风就正坐在案桌上批阅奏折。 夕若烟入内,径直走向殿中停下,刚做好了姿势将要行礼,那厢北冥风已批阅好了最后一份奏折,将笔放下,抬头朝她看来,“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可是让朕等了好久。” 门外梦妃一直不肯死心离去,殿内安静,伺候的宫人唯恐大声呼气会挨了罚,因此虽是在殿内,可门外的声响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就是梦妃身边的近身侍婢紫云,和守殿侍卫以及公公们的窃窃私语也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楚训是个聪明人,要商议的事早早的便已经商议好了,本想着早些结束好去雪梅殿陪着雪儿一同用膳,再让雪儿以个人名义请了夕若烟前来一聚,谁知道好好的一个计划却被一个梦妃给扰了局。 索性梦妃来时楚训尚未走远,否则他又怎能赶得及让人去及时寻回楚训,好以商量国事为由拒见梦妃呢? 夕若烟垂首认真的听着,上头玄公公已开始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桌上的各类奏折,再将其依次归类放好。抬头瞧着内室的棋盘残局已然收拾妥当,便挥了手让多余的宫人退下,只留了一个平日里时常跟在自己身边,尚且还信得过的一个小公公伺候。 听着殿门合上的声音,夕若烟这才哑然失笑,“皇上且有正事在忙,微臣自是不敢进来叨扰。恰逢刚才在殿外遇见了梦妃娘娘,娘娘好意赐言,微臣不敢不有所听从。” 左右都是那个梦妃挑衅在先,可别说她小气只知道告状,索性北冥风也不喜欢,多讨厌一点又有何妨呢? 夕若烟在心里盘算着,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起来,唯恐自己一时失态露出半点儿笑意惹了笑话,当即又肃穆了脸色。 也不知这一小动作究竟被北冥风瞧去了没有,只听着他严厉了语气道:“北朝无后,后宫琐事暂且都交由梦妃打理,谁曾料想她竟恃宠生娇,竟是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于是转头对着玄公公吩咐,“梦妃目无尊上,你且去告诉她,若是不离开再敢在殿外吵闹扰了朕,朕必当重罚,绝不留情。” 玄公公有些惘然,抬头瞥见一脸正色的皇上,当即便反应了过来,应了声“是”,便带着小公公一同走出殿外传旨去了。 夕若烟尚且还有些糊涂,可玄公公却是已经带人出去传旨去了。敢情北冥风这么做,就是巴不得让她与梦妃闹得水火不容,甚至最好是掐起来才能称了他的心对吧? 当即心头大怒,抬起头,一双明亮的水眸也不免得带上了怒火,可真是个圆滑的狐狸。 北冥风只权作没有看见,起身正了衣袍,方才缓缓走下玉阶来。每一步都走得又稳又缓,这可是自小生长在宫中,由着年长的教养嬷嬷悉心教导出来的结果,没有个三五七年的,还真是难以达到荣辱不惊,喜怒不露面这种程度的。 奈何夕若烟还在生气,根本就不看他,就是北冥风已经走到了面前,含着笑对着她,也仍然是冷板着一张脸不允理睬。 北冥风知道她在气什么,却不以为然,反正要不了多久,他的烟儿就会正大光明的站在他的身边,说笑玩闹什么的也不用时刻忌讳着周围,只是到了那个时候,烟儿必定会成为众矢之,不知该有多少的矛头会对着她。 即是知道了结果,还不如现在就将关系弄僵,用梦妃来练练手也好,提前除去一个对手也罢,都不过只是一个学习而已。 学习,如何做好一个皇后。 只是,要做这一宫之后,光是聪明是没有用的,还得要心狠,偏偏他的烟儿前者是具备了,只是这后者嘛……嗯,还需锻炼。 所以此刻夕若烟气他故意给她树敌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有他护着,小小一个梦妃又能够掀得起怎样大的风浪?只要他想,废妃的借口多的是。 “好了别生气了,生气可就不好看了。”抬手亲昵地捏了捏夕若烟的脸蛋,下一秒却被狠狠的打掉,北冥风倒也不气,此刻才认真的打量起了她今日的穿着来,“唔,许久不见你穿御医服制,原来穿了正装,挽上发髻的夕御医更是明艳动人。” 以前只以为是她不喜欢,不过不喜欢那也就算了吧,不穿也罢,虽然这样做在当时也的确是惹起了一个不小的风波,不过饶是如此,只要是她喜欢的,不管是顶着多大的压力,他也是照旧乐意给。 烟儿喜欢素净,很少穿那些鲜艳的衣服,恰恰这御医服制便是正经的红色,不但不显老气,更是衬得烟儿肤若凝脂,赛过白玉。左右瞧着四下无人,便忍不住伸了手过去。 眼看着大掌便要抚上那如羊脂玉般美好的肌肤,恰恰在此时,夕若烟却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下,再抬头一脸正色的道:“皇上,还请您自重。” 这巴掌不轻,北冥风被打得由不得倒吸了口冷气,被打到的地方更是在瞬间浮现了红色,一时间有些恼怒,也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丫头还真是狠,说打就打,还打得这么用力。 “本以为皇上真是贵人事忙,没想到就连后宫之事也是乐意插手,皇上就不怕太过操劳,累坏了身子吗?”夕若烟还在气头上,由不得阴阳怪气的说两句来解解气。 北冥风却有些忍俊不禁,敢情这丫头是在拐弯抹角的说他多管闲事,自己朝上的事情都自顾不暇了,却还有那个闲工夫去操心她与梦妃之间的这些个私人恩怨。 可夕若烟却是真的就不乐意了,你说这插手就插手吧,记在心里日后找个机会为她出气也成,却偏偏就在她进来没多久传出了斥责梦妃的圣旨,这不明摆着的是她进来告状么?这下梦妃非得恨死她不可,至少在暗地下给她下绊子的事实少不了了。 所以这人呢就是不能够太过得意,还以为这几天能够稍加轻松一些了,看吧,这么快就有烦心事上门了。 “好了,反正那梦妃也不喜欢你,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情,她对你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又何必为了那么一件小事,一个不起眼的人跟朕置气呢?”拉过夕若烟的手,北冥风轻轻地将她搂在怀中,感受着怀里那香香软软的人儿,唇角也不由得上扬了几分弧度。 一番话堵得夕若烟竟无言以对,好像听来是那么回事,可是她知道,这就是借口,是他用来搪塞她的借口。 当下心中又恼了几分,用力挣脱了两下实在是挣不开,索性也就放弃,任他抱在怀里,只气得哼哼。 见她听话,北冥风心情一时颇好,拉着她便往着内室而去,按着她坐在铺就了锦缎的圆杌子上,自己就在他身旁落座,一时两两无言,倒也是格外的安静。 夕若烟还未消气,不肯去理他,倒是鼻尖隐隐传来一丝香味。 目光下意识落在红木雕平头桌上,上面置着一个食盒,凑得近了,才惊奇的发现香味是从里头传出来的,当下心中一喜,就连生气也给忘了,忙着伸手去打开食盒,“好香啊,是什么?” 北冥风张口要解释,可看着她那小馋猫的模样,当下便又欲言又止了,“外头送来的,朕还没有打开。” 既没说明是哪里送来的,也没明确表示要不要你喝,反正北冥风也就这般看着,瞧着夕若烟是真馋了,便托着腮好整以暇的凝着她,倒是颇有些好笑。 也不知是被这香味引诱得馋了,还是最近被庆儿那小馋猫给带的偏了,也一同爱上了吃东西,反正就是没有注意到北冥风的表情,也懒得去管他到底是说了什么,话中暗藏着什么含义,总之现在任谁也拦不了她要吃东西的欲望。 “哇,真的好香啊!” 也不去管这东西到底是做给谁的了,夕若烟径直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是用精致的碗碟装盛好的,不用说也是给贵人们用的,一般人还真是用不上呢。 掀开盖子,热气一下子升起,连带着汤汁的香味也一起扑面而来,夕若烟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柳眉轻轻一蹙,隐隐觉着有着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却没细想,拿了小勺子便径直喂了一口。 这光闻着味道是够令人馋涎欲滴的,只是这喝下去的味道……好喝是好喝,却隐隐觉得有着什么地方不对。 夕若烟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将口中的汤汁给咽下去,拿着勺子便在那汤中搅着,待看清了那其中用的是什么材料,不由得美眸圆睁,也管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的,径直便将口中未及咽下的汤汁全数吐回了碗中。 北冥风就在一旁看着,虽是怎样都喜欢吧,可见着那喝进去的东西又给吐了出来,再吐回进了原本的汤汁,也不由得有了几分嫌弃。 夕若烟却顾不得了,连忙倒上温水漱了口,紧蹙的眉头带着十足的嫌弃。 鹿鞭?这里面居然还有鹿鞭?这不是给男人……那个的东西吗? “等等。”夕若烟突然反应过来,转过头去紧紧的盯着北冥风看,再用手指了指桌上的汤水,几乎咬牙切齿的道:“别告诉我,这是梦妃给你送来的。” “是啊,有什么不对劲儿吗?”北冥风一脸的无辜样,他刚刚可是善意提醒过了,谁让她自己贪吃不肯听的,这可怨不得他啊! 一句肯定,瞬间将夕若烟积了许久的怒气在一刻爆发,猛地一拍桌子而起,怒吼道:“你说你是不是存心的,你就是存心要来恶心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4章 狐狸的味道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猛地一拍桌子,又大声呵斥,此刻的夕若烟倒是全然失了往日的沉稳淑女样,那瞪眼皱眉的模样也是看得北冥风一怔,由不得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靠了靠。 殿外玄公公早已送走了难缠的梦妃,这才刚要折身进来,手却在尚要触及大殿门栏时,殿内突然传来的一声爆吼瞬间吓得他手一抖,险些连手中的浮尘也因手抖险险落地。 好不容易拿稳了,这下却是不敢再进去当那个炮灰,刻意低沉咳嗽了两声,就有一言没一语的与殿外的侍卫搭起话来。 殿内,夕若烟盛怒未消,北冥风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呵斥也有些惊到,目光左右扫了扫,不自在的抿了抿唇,方才支支吾吾的道:“那个,我、朕不知道里面会是那玩意啊!” 东西是梦妃送来的不假,那也是因为梦妃在外头死缠不休,他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这才收了东西,可是谁知道里面却是那个玩意啊。 还鹿鞭呢,这个梦妃还真是仗着自己娘家的身份地位就无法无天了是吧,竟敢给他公然送起了鹿鞭汤来,此话要是被传出,他一朝天子的颜面何在? 只是现在挽回面子和收拾梦妃都还只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得先哄好面前这位动了怒的姑奶奶才好。 于是干干笑了两声,北冥风伸了手去,手指刚一触到夕若烟的袖口,唯恐某人会暴跳如雷再狠狠来上那么一巴掌,于是又像是出了电般极速收了回来。 来来回回这么几下,确定了她不会真的动手,北冥风这才敢起身去拉着她坐下,“你别生气啊,朕起先也只是想要那么逗弄你一下,可朕发誓,朕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会是鹿鞭。”若知道是这个,他是怎么也不会让她贸然喝的,那可是鹿鞭啊! 还唯恐夕若烟会不信,北冥风当真是竖起了三根手指发誓,那真诚的模样倒还有几分可信度。 奈何夕若烟却还在气头上,只管拿眼狠狠瞪着他,见他伸了手要来碰自己,也倔强的挣脱了几下,“皇上是九五至尊,何必与我一个小小的御医解释什么。还是梦妃娘娘知人贴心,知道皇上夜间劳累得厉害,还好心送了这鲜汤过来,皇上可别辜负了才好。” 从鼻尖冷冷哼出一个音节来,夕若烟别过头索性不去看他,却也是真的恼了,胸口上下起伏不定,脸也被憋得通红。 北冥风一时愣在那儿,该笑不是,该生气也不是。 烟儿这怒气冲冲的模样,因被耍了而生气的可能性倒是小,这吃醋的可能性却是十足的。 北冥风勾了勾唇,心中划过一丝暖洋洋的感觉,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不想要看见自己,伸了手便去扳过她的身子让她来面对自己,见夕若烟一个劲儿的挣扎,索性打横了抱起往着内室的榻上而去。 夕若烟一声惊呼,下意识的便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肩头,左右瞅着没有外人在这儿,方才嗔怪一般的捶了他的胸口一下,“你做什么,还不赶紧放下我。” 轻轻的一拳不痛不痒的,就跟挠痒痒似的,北冥风全然不放在心上,只管大步流星地往着龙榻步去。 将怀中的人儿轻放在榻上,北冥风自顾自地在她身侧坐下来,又将她抱起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坐着,紧紧地抱在怀中不许她动。 “你干什么,要是一会儿进来被人瞧见了,还不知道会传出怎样的闲言碎语。”这太和殿外的守卫多的是,里头随便传出一点儿什么声音都有可能会被听了去,再经过人言这么一经传播,真是白的也能变成黑的了。 北冥风轻轻一笑,伸手在她腰间的软、肉上轻轻一掐,夕若烟低呼一声,果然也就安静了。 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北冥风将她紧搂在怀中,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吸着气,一股馨香自鼻尖萦绕,一下子整个人都舒适了不少。 颈间温热的呼气弄得夕若烟痒痒的,侧了侧身子想要避开,下一秒却被一只大掌紧紧握住了不盈一握的纤腰,低低的声音自颈间处传来,“别动,当心出事。” 这样的姿势才会出事吧! 夕若烟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不听他的告诫执意要下去,谁料北冥风却握住她的纤腰往前一带,腹间便被一个坚硬的东西顶着,一时间使得夕若烟迅速涨红了脸,低低垂下头去果然是安静老实多了。 北冥风满意一笑,将头抬起,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对着那粉红娇嫩的唇瓣便深深吻了下去,辗转反侧,浅尝辄止,好不缠绵。 夕若烟被他吻得身子有些软软的,不得不紧紧搂住那宽厚的肩膀好让自己不会倒下去,一时间脸色也更加红润了许多,饶像是那天边的云霞飞上,绯红艳丽,引人沉醉。 周围的空气在升温,夕若烟一时陷入了这无边的柔情中去,直到感受到唇瓣传来一丝疼痛,由不得张嘴要叫,北冥风却趁此机会一举深入,灵巧的舌尖在攻城略地,几次要带动着她与自己一起缠绵。 吻得深了,夕若烟更是没有了力气,整个人软软地依附在他的肩头,任由着他的身体撑着自己勉强不被倒下。 北冥风轻轻放着她倒在了榻上,随即倾身覆上,又是一阵火热的缠绵热吻,直到夕若烟当真是快被吻得不能呼吸了,这才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她。 就着身侧的软榻倒去,北冥风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脸上同样是一片绯红,却又忍不住朗声笑了出来。 好不容易又重得了呼吸,夕若烟浑身乏力,却听得身侧这一爽朗的笑声响起,恼怒着伸了手去打,北冥风眼疾手快,迅速握住她打来的玉手,紧紧抱在掌心中握着,一点儿也不愿意放开。 空气中的余温尚未散去,一时两两无言,须臾,夕若烟翻了个身,手肘撑着软榻,一双亮晶晶的水眸散发着明亮的光芒凝着身边的男子,“哎,急着找我来是要说什么要紧事吧?” 北冥风一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狡黠的目光带着一股子狐狸的味道:“这不就是要紧的事么?”说罢,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在那已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上再次轻轻一啄。 如今再要紧的事,也是全然比不得他们单独相处的这一时半刻。 “去你的。”夕若烟只觉羞死了,伸手推了他一把,起身坐起,忍不住又低低的嘟囔了一声:“你这个老狐狸。” 北冥风听得真切,爽朗的声音响起,却只一手放在后脑勺,抬眼望着顶上的床幔,“说说吧,让庆儿出去打探,可有了什么消息?” 正在整理着衣袍的夕若烟闻言一怔,不过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照旧不疾不徐的整理着自己,“都已经知道了还问什么?” 既然他能知道庆儿出了宫,又知道庆儿究竟是去做了什么,那么这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明知结果,又何必多此一举的来问她? “你觉得,这红衣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历?”北冥风又问。 “你好像对她很上心啊!”别过头去,夕若烟意味深长的凝了他几眼。 北冥风闻言就笑了,起身凑到她的身边,厚脸皮的在她肩上来回蹭着,“怎么,又吃醋了?哪儿就有这么小气的?”逗弄不过瘾,还趁机“吧唧”一口吻在了她脸上。 夕若烟又羞又燥,伸手推了肩上的脑袋一把,“去你的,少臭美了,谁吃醋啊?” “真没有?” “没有。” “也好。”换了一个姿势坐着,北冥风理了理衣袍不再说话,倒是夕若烟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静,“不过说真的,照你看来,这红衣女子与梁钰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好像,是非要置其于死地不可呢!” 庆儿出宫一趟并没有查出什么线索来,原本只是有几分好奇的,如今却是更加想要往着深处查下去了。 听着她有此一问,北冥风拿眼看她,颇有几分深意,“你对梁钰的事情倒是挺上心的啊!” 夕若烟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明知故问。” 北冥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的确是明知故问。 明知她多年来从未放下过当年杨家案件一事,也一直将其视作冤案在查下去;明知她执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却唯恐当中会出现什么变数从而伤到了她;也明知她多年来的毫无头绪,直至如今知晓了梁家可能会是关键的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他无可奈何,却只能拼尽全力,明里暗里的对她进行保护。 可是若烟,真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得到真相的那一天,你是真的会快乐么? 北冥风默默垂下头去,就连一向精锐的目光此刻也蒙上了几分黯然,心中有些许话都不知该如何讲出口,或许真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会恨他也说不定。 此时夕若烟的一颗心却是全都扑在了那红衣女子与梁钰的关系上,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身侧之人那微妙的变化,待至偏头去看,北冥风早已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照旧一副狡黠的模样,与刚才并无一二。 由不得伸手推了他一把,“别只顾着我一个人说,你倒是出出主意,与我一同想想这其中的蹊跷之点在何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5章 闺中密友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北冥风转头凝着她,敛尽心中那些不好的思绪,伸手将夕若烟揽入怀中,颇有些意味深长的道:“烟儿,其实有些事情,你也不必事事都自己一个人抗,别忘了,你现在并不是一个人。” 夕若烟闻言一怔,从他怀中探出头来,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的道,“你是说,义父?” 能让北冥风说出这等话的,除了义父,她还真是想不到还会有第二人。 北冥风点点头,伸手握住她的肩膀让她正视自己,“其实朕当初让你认祁零作义父,除了是想要给你一个身份以外,也是想要你能够有一个依靠,你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吗?” 夕若烟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北冥风微微叹口气垂下了头,饶是他身为一朝天子又如何,烟儿如今只是一个御医的身份,不论他如何护她,如何宠她都势必得有一个底线。况且国事繁重,四方蛮夷虽然平定,可内里还有一个北冥祁虎视眈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掉以轻心的。 皇家无亲情,登得越高,觊觎高位,想要你死的只会更多。 烟儿是他决心要呵护一生的人,看得越重,想要借机从烟儿下手来攻破他防线的就会越多,所以,他不得不多准备一些。 从前烟儿是孑然一人,纵然有着他的庇护,可是明里暗里想要害她的却并不在少数,虽然没人敢与天子公然对抗,可若是身后没有强大的家族撑腰,被人盯上不过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北冥风的顾虑夕若烟也一直都知道,祁零在朝中的地位并不算得上是拔尖的,但恰恰如此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权利太大,危险就会越大,不止是祁家,就是她也会难逃一劫。 不过以祁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还不至于就到了人人觊觎的地步,饶是如此,但愿意与祁家亲近的也很多,除却祁零的身份,还缘于人品。尤其如今祁洛寒还是掌管着整个御林军的人,想要巴结之人更是络绎不绝连带着她也能够沾点光。 他们,的确算得上是她最好的庇护之所。 只是这几年独来独往惯了,什么亲情厚谊,什么血缘浓于水都早已忘记了是个什么滋味,如若不是平日里还有庆儿与之为伴,只怕这日子过得还不知得有多么的枯燥乏味。 虽然义父待她是不错,可这并不代表就是一定的真心实意,假如只是看在天子的面子上才对她客客气气的,那这样的“父女”之情又算得了什么?又如何能够值得她放心的去依靠? 夕若烟浅浅叹一口气,心中烦躁难安,纵然心中的确是有着这样的顾虑存在,可若当真如此,那上次的牢狱之灾又要作何解释? 祁家一门清白,上次祁零父子双双入狱,她不用想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偏偏在那个时候,他们却是宁可自己受冤入狱都要力保她的安全,这等情深,可不像是碍于圣旨就能够做得到的。 毕竟上次对方是有备而来,一不小心,那可就是灭门的灾难,义父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他不会不知。 对皇上的忠诚固然重要,可若当时是毫无办法,纵然最后能够表明了忠诚,但用祁家一脉香火作为赌注,是不是也太过冒险了一些? 夕若烟的顾虑落在北冥风的眼中,她的担忧他又岂会不知?原本这些烦心事他也本不打算让她知晓,可既是有关他们“父女”亲情的,那么就还是有必要要提点一二。 “朕从未错看过人,你相信朕,祁少卿与祁侍卫,是值得你深信与托付的。”似乎是担心她还不会信,北冥风不得以只得用自己的名义担保,毕竟有些事情,多一分信任总是好的。 原本还有些轻松的氛围,如今却在提及这个事情上一下子有些冷却了,夕若烟不喜欢这样,也明白北冥风的难处,朝事都已经让他自顾不暇了,再让他来操心自己这些琐碎的小事,是不是不太好? “好啦!”不想再继续这个颇有些沉重的话题,夕若烟轻扯了扯北冥风的衣角,甜甜一笑,“知道你慧眼独具,也没必要在我面前卖弄吧!恩?” 卖弄?她居然说他的一番好意是在卖弄? 北冥风不悦的冷冷哼了一哼,别过头佯装生气不去理她,夕若烟扑哧一笑,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心甘情愿的上前去哄他,倒颇有一种哄小孩子的味道。 “好啦好啦,皇上你英明神武,聪明过人,小女子我不过随口胡说,就别跟我一般计较了。”说着,便直接张开了手去环住他的腰,小脑袋埋在那宽厚的胸膛中,总算才找到了一丝放心的感觉,“义父待我是很好,我也能够看得出来,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这份感情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她想通了,义父膝下无女,妻房又早逝,对她的种种好,未必也就只是看在了圣旨的缘故,说不定,是真心拿她当女儿也不一定呢! 有些时候,人的确是要学着放宽心一点,圣旨不过只是一个契机,日后相处,凭的是彼此之间的情分,一纸圣旨虽能将他们这从前毫无关系的人联系在一起,却是不能代替他们生出情分来的。 如此想着,夕若烟倒也是真的放松了许多,深吸一口气,顿觉满腔舒畅,索性就懒懒的依偎在北冥风的怀中。 夕若烟的依赖北冥风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拥着他,那么他自然也会更加紧紧的环住她,给她一个舒服、安心的依靠。 “对了,有一件事情朕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想到今日梦妃受挫,心中必然不甘恼恨,那这笔账要算在谁的头上他也自是清楚,所以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二,“王梦璐毕竟是四妃之一,如今后宫无皇后,她又代掌后宫之事,也算是一人独大,如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你尽量离她远一些。” 明知北冥风的一番话是好心叮嘱,可一听这语气夕若烟就不乐意了,“怎么,你还怕我斗不过她不成?” 梦妃是骄横跋扈,在地位上又岂止是高了她一截?硬碰硬铁定是她吃亏无疑,可这也并不就表示她怕她吧! 再说了,严格算起来,她跟梦妃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才是,就算是在处置曹姑姑这件事情上没有顾及她的颜面让她恼怒,那也不至于就到了势成水火的地步吧! 瞅着颇有些孩子气的夕若烟,北冥风会心一笑,伸手捏了捏她有些肉肉的脸蛋,真是一脸的宠溺,“有一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在萍妃入宫以前,与梦妃可是打小的闺中密友,两人的感情,比之府里那些庶出的姐妹还要好上许多。” 后面的话北冥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也足够让夕若烟自己领悟了。 难怪从梦妃一进宫开始,对她就没有什么好态度,虽说是四妃之一,这地位也不是她一介御医可比,但比起楚昭仪和玉贵人对她的态度,这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从前不在意是不知其中的缘故,只以为在梦妃的眼里,大概后宫里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他的女人都是敌人,故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此刻听着北冥风说起,她方才恍然大悟,敢情这梦妃对她不善,是因为萍妃啊! 可若是因为这样,那她可就真是太冤枉了! 当初萍妃三番四次的陷害她她都不允计较,若非不是后面做得太过分了,也不至于就会被北冥风一剑穿心。虽说萍妃的死不过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可到底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梦妃会把这笔账算到她的头上,也是无可厚非。 “我就说嘛,这梦妃干什么就隔三差五的来找我的茬,敢情是为好姐妹报仇来了。”夕若烟无所谓一笑,对她们是闺中密友这件事情,只除了刚听到时的讶异外,此刻倒也是全都接受了。 难得两人是好朋友,就连脾气性情可都差不多,做事冲动不经脑,梦妃唯一较好的,就是没有萍妃那么多的小心机,就算是有也不过无伤大雅,还不至于就到了要人性命的地步。 只是这样的性子,怕是也不会在宫中安稳太久的,容易,成了别人一步步往上爬的棋子。一将功成万骨枯,向来登天梯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见夕若烟脸上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叹惋,北冥风握了握她的手,尽量挑着轻松的语气道:“好了,朕也就是给你提个醒,要论聪明,她还不是你的对手。”起身正了正衣袍,才又道:“朕答应了雪儿会去陪她用晚膳,你可要一起?” 夕若烟当即拒绝,“算了吧,多事之秋,去了也只是徒添麻烦。你先去,等会儿晚点的时候我会找个时间,以请平安脉为由过去看她的。” 坐在榻上,夕若烟低眉瞅着眼前的一道明黄,伸了雪白的小指去勾了勾他的指尖,再抬起头,明亮的眸子发出璀璨的光芒,倒平白增添了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本来是想着一起出去散散心的,谁知道不凑巧,偏偏就遇见了那些个糟心的事情,白白浪费了一天的大好时光。” 北冥风闻言一笑,倾身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好了,以后多的是机会。既然你现在不想去,那就等晚些时候再去雪梅殿看望雪儿,她知道你要过去,肯定很高兴。”临了,又忍不住回头调侃一句,“要不,我们给你留点儿?” 夕若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扑哧一笑,忍不住就推了他一把,“你赶紧走吧,这么磨蹭。” 北冥风爽朗一笑,起身步向外殿唤来玄公公,夕若烟也在其后走出,先一步出了太和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6章 选择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阳西沉,天边的晚霞渲染了大半个天空,静谧而又美好。 夕若烟出了太和殿,漫步走下台阶,唇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显然是比之方才进殿时的心情还要好上学多。眉眼弯弯,明亮的水眸氤氲而又闪亮,活像是天上的星辰,耀眼美丽。 “夕御医。” 背后响起一记声音,夕若烟转过头来,只见从那白玉石雕砌的五爪飞龙石像后走出一个人影来,细看之下不觉满腹讶异,“楚将军?” 楚训颔首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 落霞的余晖将他的背影拉的纤长,身姿挺拔,即便是就只站在那儿不发一言,却也有着一朝将军该有的气势。唯一与之不同的,是楚训不但武艺高超,行兵打仗不在话下,更加是满腹经纶,令人不禁在第一眼看见时有那么一股子错觉,还以为他不是武将,该是一介文官才是。 抬头望望天空处已经渐渐落山的夕阳,夕若烟看向楚训嫣然一笑:“这个时间宫门都已经下钥了,楚将军不急着出宫,何故还在宫内逗留?” 这话显然是问得有些多余,倘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楚训是不该再继续留在宫内的,否则若是借那些阴险小人之口添油加醋的给传了出去,只怕是一身浩然正气也该成了居心否侧。 仿似早就知道她会有所一问般,楚训却不在意,淡淡一笑道:“楚某离开太和殿时就早已是过了宫门下钥的时间,如今再晚个一时半刻的,也不打紧。”又踌躇着上了前,“实不相瞒,楚某之所以会在宫中继续逗留,主要,还是为了等候夕御医。” “等我?”夕若烟颇有些讶异,不过冷静一想便也就都明白了。 楚将军的妹妹楚玥如今已是昭仪,楚训向来极疼这个妹妹,这妹子进了宫,成了皇上的妃嫔,那想要见上一面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心中思念也是在所难免。 楚训是外官,无诏不得入宫,即使进了宫,也断不能踏足后宫,更别说和已是昭仪的楚玥见面了,如此一想,倒也明白了他迟迟未有离宫的缘由。 只是这别人不找偏就找了她,约莫也就是看在了之前那点情分上。情分虽不深,到底也是比之其他人要好说话一些。 如此想来,夕若烟倒也坦然了,正好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和楚训多走近一些,以后指不定还有他帮忙的时候。 心中打着这个算盘,夕若烟也没了方才那份讶异,转而莞尔一笑,道:“楚将军找我必是有事相商吧,这里人多眼杂的也不是个说话的地,不如移步去前边的鸿宁殿可好?” 楚训只略一思量便应下了,夕若烟在前头带路,楚训四下一望无人看见,也就跟着去了。 鸿宁殿本是太和殿以西偏角处的一处宫殿,风景还不错,原本是用来皇上下朝后稍作休息之所,可是北冥风却嫌它远,不喜欢两边跑也就舍弃了,这几年也没人在那儿住,渐渐的便也荒废了下来,只偶尔有宫人定时去做打扫,平时倒也格外的安静。 这里离宫门不远,虽属后宫,前朝官员却可来,所以谈话选在这里,即使是被人发现了也不会多说什么,对楚训而言也无害。 天色不早了,夕若烟也不敢选在太过僻静的地方,目光四下一望,便只选在了刚进入鸿宁殿内的一处角亭说话。 角亭四面通风,左右是回廊,前后是草地,既方便说话,也可随时方便观看四周形势。 “这儿安静,楚将军有什么尽管直言。”夕若烟步至角亭内站定,伸出玉手轻轻扫过亭内的一方石凳,如玉般白嫩的指腹上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夕若烟厌弃的皱了眉,再取了怀中的一方锦帕出来擦手。 再看亭外四周,回廊蜿蜒,草坪上杂草横生,偌大的一个宫殿空空无人,不管从前,今昔却是这般的一副落败景象,没得叫人心中有些不舒服。 楚训站在原地许久,听了夕若烟的话须臾也不见出一言,大概也是在心中暗自想着该如何开口。夕若烟也不急,她本就住在宫内,早些回去与晚些回去都无关紧要,倒是楚训是非得抓紧时间出宫的,否则于他于宫中的楚昭仪,都未必是什么好事。 楚训也是深知其理,纵然这些话不好意思开口,可是一旦想到自己尚处后宫的妹子,便也只能暂且放下自己的高傲,倾身拱手对着夕若烟拘了一礼。 “楚将军这是做什么?”夕若烟被吓了一跳,慌忙去扶起他。 楚训也不管,又是沉默了片刻,这才鼓足了勇气开口:“楚某是个粗人,平时直来直往的惯了,有些话实在不喜欢拐弯抹角,相信以夕御医的聪明,定当明白楚某的意思。” “我不明白。”夕若烟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如明珠似的眸子眨巴着看着楚训,粗人?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原本以为楚训今日特意借着传召的当儿在太和殿外等她,左右也不过只是想要从她这里得知楚昭仪的近况,兄妹情深嘛,她也乐意告之。可是此刻瞅着这架势,好像不似她心中所想的这般简单。 抬头深深凝了夕若烟一眼,楚训几不可闻的发出一声叹息,随即负手步至亭内一角,“楚某虽在朝廷为官,为皇上尽忠,报效国家都是理所应当的,可楚某如此尽心竭力,除此之外,不过,也只是想要家人平安,舍妹幸福,如此而已。” 楚家如今只剩下了楚训楚玥兄妹,楚训无妻房,下头只有一个妹妹。如此尽心竭力想要家人安好,为的不过只是楚玥这个妹妹而已。这些夕若烟统统都知道,也知道楚训这个人对功名利禄看得极其平淡,从不曾将这些放在心上,表面看着不善言辞的,但对自己身边的人却是极好,只是这话,又到底暗含了什么? “楚昭仪有楚将军这么一个事事为她着想的兄长,着实是她的福气。”夕若烟轻轻浅浅一笑,言词之上只顾羡慕楚玥的福气,却半点儿不肯提楚训这番话中所暗带的意思。 真是个狡猾又聪明的女人! 楚训淡淡一笑,回身看着面前一派云淡风轻,脸上始终带着无懈可击笑意的女子,索性也就直接把话挑明了说:“楚某知道夕御医在宫中的地位,也知道皇上十足的器重夕御医,小妹虽在后宫封为昭仪,只怕这说话的权利,还及不上夕御医的三分之一。”眼见着夕若烟的脸色微微有变,楚训也不慌,微微勾了唇,才又道:“楚某没有别的意思,楚某方才也说了,楚某所做之事不过只是为了家人。玥儿不是一个喜欢争名夺利之人,在这一点上面,夕御医大可放心。” 若说方才楚训说话还有所遮掩的话,那么此刻可就真是将话给彻底挑明了。 夕若烟静静的凝着他,锦袍玉带,身影挺拔,就连说话也不卑不亢,浑身上下一派正气,只是这话嘛……直白得就委实不怎么讨人喜欢。 虽说近年来她与北冥风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备受争议的,可是这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她也计较不来,当然,也从不去计较。原本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腔滥调了,本来也没什么,可是这话一旦从楚训的嘴里说出来,她就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总觉得这话里暗含着其他什么讽刺似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在之前祁家入狱的事情之上,楚训到底也是帮了忙的,自己日后有些事情还需要他的帮助,这下要是把话给往着死路里说了,对彼此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了,人家也没要求什么,左右不过也就是希望小妹平安不是? 若是换了别的人说出这番话来,夕若烟早就明里暗里的给讽刺回去了,再稍一恐吓一番,以不敬皇上为由生生给他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也算是给自己出了一口气,但是对着楚训,她并不想要如此。 稍稍敛了心神,夕若烟复又对上楚训一双漆黑却又澄亮的眸子,轻轻一笑:“这里没有外人,索性我也就跟楚将军把话挑明了说。没错,我与皇上虽为君臣,实则关系更胜朋友,可这也不过只是源于我师兄玄翊与圣上那铁打的关系,而我,不过也就是命好,沾了师兄的光而已。换言说,不管我与圣上的底下关系再好,可面子上也还只是君臣。如今后宫唯梦妃的权利最大,其次便是玉贵人与楚昭仪,说白了,这帮了谁,左右也不过是开罪了其他二位,你说是不是?” 夕若烟把话彻底挑明了说,纵然楚训不是后宫之人,该也是知道这话中的意思。 后宫与前朝一样,深处其中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事情,须得靠着一方势力才能站稳脚跟。她虽是后宫之人,却不是皇上的妃嫔,也无须参与进那些个争斗中去。相反,她正得皇上器重,不管是玉贵人还是其他妃嫔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纵然梦妃不喜她,可这面子上还得过得去,否则,那就是公然与皇上作对,梦妃即使再傻,该也不会傻到了这个地步。 但眼下的选择便有两个,一是她站在楚昭仪那边,纵然地位上出不得多少力,可到底还是一个帮手,能够为楚昭仪出谋划策,但这样一来,无疑就是站了队形,成了公敌;这二来就是她仍旧保持着中流,谁也不帮,谁也不开罪,照旧还是她风光无限的夕御医。可如此一来,依着那梦妃善妒的性子,出手对付楚昭仪,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如今两个选择的权利在她,可她不要,偏要听听楚训的心里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7章 达成协议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的话楚训懂了,却由不得更加高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他从来都觉得夕若烟是聪明厉害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般胆识。 一个独居后宫的御医,如今的荣耀不知是多少人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当今圣上为她更是不知破了多少先例,得此这般已是前世积福,竟然还不知足。 只是有一件楚训却是拿捏不准,先不说方才夕若烟解释的与皇上的关系究竟有几分真假,可后来那一番话又是怎样的一个意思?她想要什么?更高的权位?女子登得最高的地方,莫不过就是…… 楚训脸色一变,女子中最高的地位是后宫之主,难道,夕若烟她想做皇后? 一直默默观察着楚训神色,这一吃惊的表现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夕若烟还是清晰的捕捉到了,由不得一阵想笑。 敢情,这楚训是在觉着她野心太重,竟敢痴心妄想的贪图那皇后宝座?不过,若是她想,那也未必就不可做得。 这句话夕若烟并未说出口,也并不打算点破楚训的心思,见他抬头朝着自己看过来,也只是回以温婉一笑,倒是看得楚训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心中虽是怀着这个猜测,但楚训还是宁愿选择相信这并不是真的。毕竟夕若烟的身份在那儿摆着,上至义父祁零,下至二弟祁洛寒,乃至于她自己都是有着官位在身,那皇后之位就未必坐不得。况且,只要是皇上喜欢的,谁又能够说什么? 如此考量着,楚训便强行让自己安下了心,负手于背,眸中的光采渐渐亮起,燃起一片精明,“曾几何时夕御医曾说过,我们适合做朋友,而不是敌人,不知这话可还作数?” “当然作数。”夕若烟爽快应下,笑语盈盈的道:“只要楚将军不弃,若烟乐意于楚将军交这个朋友,但凡楚将军有所需要,若烟定当万死不辞。” 这次楚训也才真心笑了,“不要夕御医万死不辞,只烦请夕御医能为楚某多多帮衬着玥儿一些,楚某定当感激不尽。”脑海中灵光闪过,楚训目光一扫而过四周,却露出了十分的警惕,待至确定无异样后,这才朝着夕若烟略走近了几步,“以后楚某,乃至于舍妹,便与夕御医是一根绳上的人了,日后互帮互助,绝不生二心之意。” 楚训的声音很小,只容得彼此二人听见,可语气中的那份坚定却是让人听得真真切切的,饶是夕若烟仔细的盯着他,欲从他脸上看出那么一分瑕疵,一分假意,可到最后却也是徒然了。 他的眸子很清澈,却又深邃得叫人一眼望不到底,一望,却仿佛里头是带了强而有力的吸引力一般,稍不注意便叫人一下子给深陷了进去,难以自拔。 心中一个激灵,夕若烟猛然回了神,恰似无意一般转过身去安稳住心神。余光无意间瞥见身后的楚训,心中倒是由不得多了一分调侃之意,遂转过身去,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既然楚将军说了我们是一根绳上的人了,那好,若烟有一个问题今日是一定要问的,还望楚将军能够真心解答。” 楚训闻言淡淡一笑,抬了抬手示意她问下去。 夕若烟也不客气,未加思索便道:“虽说如今我只是一介小小的御医,也深知高处不胜寒的道理,但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楚将军是要全力辅佐楚昭仪,与我一争?还是联手支持我,继续我们的盟友情分?”这次不是说朋友,而是盟友。 朋友尚有义断时,唯有盟友带着利益牵扯,方能长久。 “这……”楚训怔了怔,一个字将出口,剩下的却不知该如何圆过去。 夕若烟也不着急,也不去催他,只容他慢慢的站在原处好好想清楚了回答她。须臾也没听见一个回答,夕若烟索性取出方才擦手的帕子铺就在了石凳上,而后一个漂亮的旋转落座,也不出声打扰,只端坐了身子含笑静等答案。 许是担心自己的表情会露出了什么端倪被精明的夕若烟给瞧了去,楚训干脆的背过了身,垂下的右手大拇指指腹不短地摩挲着左手的虎口。这个动作惯常是他在思考事情之时喜欢做的动作,已是许久不做,如今夕若烟这个问题,却是分明的难倒了他。 原本这个问题楚训若是不想要回答,随意的找了一个借口便可糊弄过去,夕若烟是个聪明人,即使是发现了也定然不会当众戳穿。可如此一来,彼此之间生了嫌隙,以后想必她也不会真心帮衬玥儿,这可不是他所乐意看到的结果。 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端坐于石凳上的女子,她安宁恬静,目光只静静瞧着停在不远处草坪上的一只云雀,唇角的笑意温婉,带着一丝良善的气息,那与世无争的模样,当真是很难让人将这样的女子与那想要争夺后位的野心女人联系起来。 楚训刚收了目光,夕若烟却恰逢此时朝他看来,唇边深深勾勒出一个弧度,只一眼,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别处。 楚训一时想不透,不明白这样的问题到底是出于她的试探,还是她果真是有这么一个想法,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便问出来,不过也只是先给了他一记镇魂汤罢了。 这样聪颖的女子其实让人觉得很可怕,这样步步惊心的盘算在她走来似乎每一步都胸有成竹,他突然有些后悔,是否当初就不该将玥儿送入这步步充满着心计的虎穴之中?然而,这一切都已是追悔莫及。 抱着侥幸的心理又拖延了一会儿,原本是打算等到夕若烟自己等不下去了主动开口结束这个话题,那么他也就自然而然地顺势而下跳过这个大坑,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某人却是半点儿不见焦急的在那儿坐着看着远处,云雀飞了便看起了两侧的回廊,总之就是不见有一点儿要结束这个话题的打算。 楚训顿觉无奈,也知自己从前到底是小看了她,于是只能够硬着头皮给出了心中的答案:“不有损朝廷,无害君主,若是圣意,楚某定当倾尽全力为你保驾护航。” 许久的等待不过只换来了这番无懈可击的回答,夕若烟多少有些觉得无趣。 照着楚训话里的意思来讲,无非就是她的做法不违背忠义,又是北冥风所乐意期待的,那么他便会倾尽全力的帮她。可是,若前者做到了,后者却没能达到,或者后者具备了,前者却差强人意了,他又预备怎么办? “楚将军这话是否有些太过掺假了?”夕若烟毫不客气地指责出了其中暗藏的那几分虚伪假意,精致的容颜不带一丝笑容,就连语气也是强硬得可怕,“你明知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楚训装傻。 夕若烟起身,步步朝着楚训走近,“我想知道的,是倘若我与楚昭仪都想要那个位置,你是打算帮她然后打压我?还是劝你妹妹放手,从而扶我上位?恩?” 其实这样的问题答案几乎是很明显的,不论她与楚训的关系再好,可在亲情血缘上面,大概是没有人可以胳膊肘往外拐的。当然,她也一样。 饶是如此,这样的问题她却还是想问,无关最后的结果是不是会让她失望,但,联盟也须得对方真心实意的不是? 夕若烟抿唇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精致的脸蛋略施脂粉已是惊为天人,不算太近的距离,却也隐隐可闻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可此刻楚训闻见的,却并非是那股幽幽的寒水香味,而是一股子精明,又狡猾如狐狸的味道。 眼前这个女子,真真是聪明得让人有些畏惧啊! 双目对视,楚训丝毫不见怯懦,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渐渐发出亮来,须臾道:“如果是在你和玥儿之间选择,那抱歉,我只能选择我的妹妹。”骨肉至亲若是都不帮,他简直枉为兄长,愧对九泉之下的父母。何况,那个位置,玥儿压根儿就不会想要。 意料之中的答案,夕若烟紧紧的盯着那双眸子看了许久,一如既往,除了那份坚定,能看到的,无疑是那么几分愠怒。对……让他选择的愠怒。 夕若烟忽的扑哧一笑,眉眼弯弯,笑容灿烂,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却是看得楚训不由一怔,“你笑什么?”他给出了她不想听的答案,依着这位夕御医的高傲,该是愤怒的甩手走人不再理他才对,又何故发笑? 夕若烟却不曾理会他,等到自己笑完了,方才解了他的惑,“你当我真傻啊,打虎不离亲兄弟,上阵还需父子兵。你们是至亲兄妹,我怎能奢望你会撇下妹妹而帮我?罢了罢了,不过就是随口说说逗弄你一番,何必当真。”摆了摆手,夕若烟低头理顺袖口边角,言语轻松,处之坦然,当真只是一副在开玩笑的模样。 楚训有些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不过比起这些话的真假,他倒是宁可相信这只是她的一番玩笑话。 左右想想还是不太放心,临了,楚训还是忍不住补上一句:“你放心,玥儿绝无争夺皇后宝座之心。”也绝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不想再听下去了,夕若烟摆了摆手,是真的不想再在这上面多做纠缠,“别说我此刻没这个心思,就算是我真有那一份心,也不会手段毒辣到踩着别人坐上那个位置。”一个转身,夕若烟抬头冲他得意一笑,“我夕若烟别的不敢下肯定,这点儿自信我还是有的。” 饶是一本正经的楚训此刻也被她逗得笑了,却也算是放下了心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8章 蛛丝马迹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成了,时辰不早了,楚将军你真该出宫回府了。”一阵玩笑过后,夕若烟好心出言提醒。 闻言楚训这才想起这事来,抬头望望天空,灿烂的云霞已在悄悄隐去,远处的墨色正渐渐扩散开来,算算时间,如若再不离去,只怕真是要惹出麻烦来了。 于是作了揖便要告辞离去,在将要走出凉亭时,夕若烟却出声唤住了他:“楚将军放心,楚昭仪在宫内一切安好,不必太过忧心挂怀。” 脚下的步子仿似生了铅一般再也迈不动一步,两侧垂下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但一直悬在心上的那块石头却总算是落了地。 “多谢。”未及回头,楚训简单道了谢后便长身而去,不曾停留。 夕若烟站在亭中一直望着那抹身影走进回廊,再出了鸿宁殿,唇角的笑容方才收敛,也跟着离开。 进宫时楚训是乘了府中马车而来的,饶是已经过去了许久小厮也仍是在宫门外头静静候着。宫门侍卫知道楚训是奉召入宫,只当是皇上留得久了的缘故,也未曾细细盘查,便打开宫门恭敬送走了他。 大步出了宫门,楚训停在原地回头望了许久,直到那两扇朱红色大门渐渐合上方才收了目光往着车驾而去。 踩着小厮搬来的矮凳踏上马车,楚训端坐于车内,只道了声“走吧”,小厮便立即一跃上车,手拿马鞭驾车扬长而去。 车内,楚训正细细地回想着方才在鸿宁殿时与夕若烟的一番交谈,心中隐隐觉得有着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可是冥思苦想了许久,除了一直盘旋在心中的几个猜测外,真相仍是不得而解。 从前他一直想不透,就算是南诏国云烈王子想要求娶夕御医不成,后来又半路杀出了一个祁王殿下,饶是如此,仅凭着夕御医自己的身份,在加上其后头还有一个神医玄翊作师兄,如此背景,不论是做哪一位的王妃都是绰绰有余的,皇上又何故费心竭力的安排了祁零这个义父? 本是天子事,他原也不该插手过问太多的,只是玥儿如今尚处宫中,后妃一位一旦坐上了,即便不费尽心思的想要去争夺些什么,为求自保,多了解一些事情也算得上是一个保障。 从前不太明了的事情,在下午时与夕若烟的一番谈话却是有了些许眉目。 说是玩笑话,但到底有几分真假他尚且无从得知,不过,也正好从这些玩笑话中让他寻得了那么一些蛛丝马迹。倘若皇上之前的种种安排,例如让夕若烟为御医从而久居后宫;例如对她放纵,可以随时随地出入宫门民间;例如让祁零与其结成父女情缘。这一桩桩一件件,是否可以大胆的理解为,这是皇上在为日后册封其为皇后所做的铺垫?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才入宫不久的梦贵妃和玉贵人,乃至于玥儿,不过都只是用来迷惑众人的障眼法?皇上真正想要娶的人,其实是夕若烟? 楚训心神猛然一怔,心中的担忧与震惊犹如滔天大浪一般席卷而来,打得他措手不及,让他更加无从防备。 这虽只是一个猜测,可是联合上下,这也并不是毫无可能的不是?如此说来,真到了夕若烟为后的那一天,梦妃、玉贵人,乃至于是玥儿,都不过只是她皇后路上的踏脚石而已? 从来没有哪一刻楚训似现在这般担忧还有后悔过,就连从前带兵打仗,不知冒了多少次生死危险也从来无惧过,但唯有这一次。本以为让玥儿进宫是对她而言最好的一条路选,可是现如今看来,他是亲手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入了一个天大的火坑啊! 马车在路上一路颠簸,耳边只不断回响着马车轮毂压过地面所发出的声音,偶尔还有几个行人走过或聚在一起发出的低低交谈的声音。楚训只觉心头分外烦躁,一掌打在马车内壁上。修长的指尖紧紧捏着马车的窗棂,直至指尖泛起了一层苍白的颜色。 次日,一向在京中颇具盛名的醉仙楼,自更改了规矩之后,来往之人更是络绎不绝,比之从前更胜。即便是站在店外,里头小二的招呼声,以及就座各客人的嬉笑言语声都听得见,虽是座无虚席,但掌柜和小二们却是各司其职,半点儿不见有所慌乱的迹象。 摒弃一楼大堂的嘈杂声,三楼的雅间内却是格外的清静许多,不时有着穿着得体的侍女进来斟茶布上点心佳肴。 雅间布置得宁静清雅,墙上所挂着的一幅《富春山居图》更是元代著名书画家黄公望脍炙人口的著作。画上所绘的富春江两岸初秋的秀丽景色,峰峦叠翠,松石挺秀,云山烟树,沙汀村舍,布局疏密有致,变幻无穷,以清润的笔墨、简远的意境,把浩渺连绵的江南山水表现得淋漓尽致,确是影响深远的一代佳作无疑。 “哎哟,让若烟姑娘等久了真是不好意思。”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柳玉暇笑语盈盈的入内,亲昵地拉着夕若烟的手便是一阵寒暄,“瞧我,这阵子太忙了,今儿又人多,这才来得晚了,可莫要怪罪啊!” 目光自墙上那幅《富春山居图》上收回,夕若烟凝着眼前一身橙衣轻纱的柳玉暇也是回以一笑:“老板娘这话是严重了,你来晚了,我才好有时间细细品味这幅佳作啊!” 顺着夕若烟的话望向墙上那幅《富春山居图》,柳玉暇低首一笑,笑声如银铃般飘散开来,“说来也是巧得很,前些日子有个老酒鬼上我这儿来喝酒,一来便喝了个一天一夜的,结果到最后结账的时候却掏不出银子来。我就想着吧,人都一大把年纪了,索性就当是做好事算了,嘿,谁知那老酒鬼非是不肯,硬是拿了这幅画来抵账,我想了想,得得得,算我倒霉,也就这样了吧!” “那老板娘可是占了大便宜啊!”与柳玉暇相携着步至八仙桌旁,夕若烟旋转落座,嫣然笑道。 “谁说不是呢!”柳玉暇以帕掩唇开怀笑着:“起初啊,我也只当是幅普通画作,也未曾放在心上,思索着放着也是放着,索性也就挂上去添添景致罢了。岂料后来来了一位对书画方面极有研究的客人,一眼就瞧出了这是幅举世名作。还出了不少价钱要买过去呢!” “哦?”夕若烟佯作惊讶,顺手端起一杯香茗放在唇边浅尝了一口,才又问:“既是白得来的名作,又是银子自己送上门来,老板娘何故不就顺势卖了它,倒还轻松赚了银子?” 玉手一扬,柳玉暇端正了身子,眉眼弯弯,眉目间无不带着些许风情媚意,“这银子我有的是,何故拿了这东西去买?这有银子的都是好生揣着唯恐显露了,你一大摇大摆的放在桌上吧,人家还说你炫富露财,别的没捞到。倒还落了一个不好的名声。可这名作就不一样了,就单这么好生生的挂在墙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颇具才情呢!” 柳玉暇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模样,就是夕若烟也忍不住笑了,还才情呢,就她一人嘴皮子厉害! 余光瞥见墙上那幅《富春山居图》,柳玉暇瞬间灵光一闪,握着夕若烟的手道:“你瞧我这个人吧,哪儿是什么爱好书画名作的人,这东西是极好的,天下不过就唯独这一份罢了。那老酒鬼不知怎的拿了幅名作来抵押酒钱,岂料偏就给了我这个不识货的。反正这画在这儿摆着也左右不过是个装饰,倒白白浪费了它的价值,若烟姑娘是个才情兼备之人,若是喜欢,便拿了去吧!” 夕若烟深深凝了她一眼,心中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这识画之人拿了银子上门来求买老板娘都不肯卖,若是刚才那番说法是断断不足以叫人深信的。听说老板娘可是出生书香世家,想来对文墨也是有几分见识,不肯卖,怕也只是慧眼如炬,不舍得这宝贝随意落了他人之手。至于那番话,左右不过也只是一个说辞罢了,是不值得信的。 之前拿了银子都不肯卖,如今却是要白送给了她,里头没几分意思,哪儿叫人敢收啊? 秉着无功不受禄这个优良传统,夕若烟莞尔一笑,还是婉言拒绝了,“我不过只是恰巧认得而已,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我一个从医的哪里就懂得这些山水画了?就算是真要会鉴赏品味画作了,也该是品味品味有关咱们药家的画作,老板娘若是真给了我,不过也只是再转送了一个不识货的人罢了。” 执起桌上的茶杯放至唇边又小小的喝了一口,夕若烟脸上笑意浅浅,若是不了解的人,倒还真的会相信了这样一番借口。 柳玉暇不过悻悻一笑,“既是如此,那好吧 。”既然人家不肯要,那她自然也就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来我往的一番寒暄也够了,柳玉暇望望这雅间四周,不由得便有些奇怪了,“怎么不见庆儿那丫头?这是又上哪儿疯玩去了啊?” 夕若烟放下茶杯,也收了笑,“今儿就我一个人出宫来的,庆儿还在宫里呢。” “你怎么就不带她一起出来啊?”平日这两主仆进进出出的都是一起的,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如今把庆儿单留在宫里,她自己倒是出来溜达来了,也怪不得柳玉暇会想要多问上几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9章 龙阳之癖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那丫头也是平时被我给宠坏了,就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所以昨日被我罚抄书,直到后半夜才睡下,估计这会儿都还没有起床呢!”夕若烟掩唇一笑,并未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借着喝水的当儿,柳玉暇抬眼悄悄的看了她好几眼,见并没有什么异样,也就信了。 总归这庆儿还是夕若烟自己的近身侍婢,那彼此之间的感情肯定得好过她这个才认了不久的义姐姐。索性抄书这回事也只是百利而无一害,静下心来的同时还能够学到一点文墨,也是不错的。 于此,便也没有多加追问下去。 “哦对了,这次你没打招呼就来了,是否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番闲话家常,柳玉暇这才想起了正事。这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肯定又是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刚才话题扯得有些远了,这下听着柳玉暇此番提起,夕若烟整理了思绪,方才悠悠开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啊?” “京城富商梁俊之子,梁钰。” 柳玉暇默默在心里想了一会儿,果真脑海中便有了印象,却也不急着回答,只颇有深意的凝了夕若烟一眼,再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来喝,唇边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当是什么要紧的事呢,原来是他呀!怎么,那个公子哥儿惹到你了?” “到没有惹到我,只是也不知是他倒霉还是我倒霉。”夕若烟不耐的翻了一个白眼,“最近两次他都有遇到麻烦,偏偏还好巧不巧的就被我给赶上了,赶上不说,还硬是给插了一脚。本来这也没有什么的,我也就当是日行一善,做个好人罢了。可是也不知他是惹到了谁,有个女子几次三番的要追杀他,我瞧着最近反正也闲,索性就闲事管到底洛!” “女子?”柳玉暇脸色微微一变,放下茶杯仔细回想起近日来所发生的事情。 夕若烟不提醒也不打扰,只由着她自己去思索,自己倒是格外悠闲的品起香茗来。 最近醉仙楼的杂事特别多,又得时常注意着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所以柳玉暇近日来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的,努力回想了一番,须臾才有了一些眉目,“你口中指的,可是上次咱们在街上瞧好戏时,被你当场识穿的那个女子?” 所谓的“好戏”,不过也只是上次梁钰在大街上被人围堵,说是害了人性命那一次。就算梁钰这人再不怎么讨喜,甚至还足以称得上是一个恶霸,可那件事到底也是他被冤枉了,不同情人家也就算了,这会儿到了柳玉暇的口中,却成了戏了。 夕若烟忍着笑,“可不是么?”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给我听听。”似是嗅到了一丝丝八卦的味道,柳玉暇凑近夕若烟,那一副好奇的模样,竟是连带着眉眼都不觉亮了几分。 这次夕若烟是真崩不住了,扑哧一声给笑了出来,柳玉暇也不恼,就拉着她要问个清楚,夕若烟没有办法,只好简化了事情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昨日我们准备好了去城外西郊看风景,谁知道风景没看见,却看见一个人被绑在树上,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手中拿着长鞭,男子被打得遍体鳞伤,那模样真是可怜极了。” “后来呢?”柳玉暇忍不住又要问,却绝口不提昨日与夕若烟同行的都是些什么人。反正,就算是她问了,人家也未必会说,索性也就不去吃这一个闭门羹了。 “本来我们是打算看看再说的,结果却不小心被人给发现了。”说罢,夕若烟起身走向房内的一张美人榻前,歪了身子躺上去,再以手撑着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又道:“谁知那红衣女子还是一个练家子,功夫高得很。我见这么打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便趁着她和人动武时,趁机以银针伤了她。”虽然这样有些胜之不武,甚至还有些卑鄙,不过也没办法了,谁叫她那么难缠的,还是早点解决了为好,省得又是一个麻烦。 这下却是换成柳玉暇忍不住笑了,“还以为若烟姑娘你行事也和为人一样光明正大,谁知竟也会做出这背后伤人的事情来,哎哟,真是笑死我了。” “那又如何?人活世上总是要做几件背后伤人的事情来的,否则岂非是虚走一遭了!”不去与她争辩什么,夕若烟翻了个身继续歪着。 这句话过后便不见有下文了,见没人搭理自己,柳玉暇笑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也就算了,于是盯着那抹俏丽的身影很是认真的问:“所以你这次来,是想要我帮你一起找那个女子吗?” “不。”夕若烟翻过身坐了起来,“都说了是来找你问梁钰的,那红衣女子的事情,我自有主张。” 见夕若烟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柳玉暇也就不多问了,反正这醉仙楼就在这儿,哪儿也搬不走,夕若烟若是需要她,那就会自己找上门来,她也就不需去瞎操那份心了。 很是一番赞同的模样点了点头,柳玉暇以手肘半撑着八仙桌面,颇有几分百无聊赖,“那你倒是说说,想知道什么,看我是有几分知情的。” “真的假的谣传的,你知道的,甚至是你不知道的,我都要知道。” 柳玉暇掩唇轻声一笑,“好一个贪心的主儿。”调侃过后,柳玉暇突然想起一事,立时起身,静了心听了听屋外,确定了没有任何声响,这才走到美人榻前挨着夕若烟坐下。 “怎么了?” “突然想起一事,觉得是个奇闻,就想要说与你听听。”再伸长了脖子瞧了瞧雅间外的走廊,再一次确定了没有外人后,这才凑近了夕若烟,仅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不久前那梁大公子曾来醉仙楼吃酒,小厮在雅间外守着,屋内就只有那梁大公子与两位模样清秀的秀才郎。” “这梁钰生得这副德性,原以为来往之人应该都是应该和他一样的纨绔,竟没想到,竟然还会与书生气的秀才来往。”闻言夕若烟不免还觉得有些奇了,是当真没有想到梁钰这种人竟然还会与文人雅士来往,倒还果真是个奇闻了。 “嗳!”柳玉暇急了,见夕若烟如此草率地便下了结论,由不得便下意识抬手轻打了她一下,方才又警惕着道:“你是不知,这梁大公子啊,竟是有着龙阳之癖!” 饶是一向稳重如夕若烟,此刻也由不得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一跳。 虽说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这有着龙阳之癖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梁钰竟然也会有这种嗜好,难怪柳玉暇会说这是一件奇闻了。 “消息可靠么?”震惊过后夕若烟便冷静了下来,同样压低着声音。 “虽说这消息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是你自己想想便会发现一些不同寻常之处。”柳玉暇顿了顿,见夕若烟果真是在沉思着,便又凑近了几分,“我听说啊,那梁大公子是从来都不进烟花之地的,就算时常有其他公子邀他前去,除非是不能推的,否则都是一概有理由拒绝了的。听说,就算是真的去了,也从来不在那里过夜,更不带姑娘回府。” 民间的小道消息虽然被传得有些绘声绘色,不定还掺了什么水分在里边,除了是那些已经是可以确信的事情,否则柳玉暇也是没有说出口的,唯独只挑了几件自己认为不大可疑的事来说。 “我虽然来这京城不过才两三年时间,可醉仙楼却是一个消息最为灵通的地儿。”见夕若烟一记白眼递来,柳玉暇讪讪一笑,这才止了自己这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话题,“那梁大公子是早几年就娶了亲的,后来一直没有子嗣后继香火,梁老爷却是等不下去了,就自己做主再为儿子添了几个小妾填房。再加上各府公子之间,时常有互赠美人的事情发生,如今梁钰的小妾,起码也得有这个数才对。”说罢,便认真的举起了六根指头来。 夕若烟听完由不得深深呼了一口气,不过想想也是,梁钰如今都已是二八年华的人,身边美人不少,膝下却是连儿女都没有一个,就连怀上孕的都没有,的确是很奇怪! 若说是梁钰自己身体的问题吧,可梁老爷却又只有这么一个独子,平日的生活起居都定然是格外上了心的,更何况是这种子嗣的大问题。可要说不是梁钰的问题而是姬妾的问题,但那么多人,总不会人人都有问题吧! 如此说来,便果真只是有一个答案才能够解惑了。 “别说我没有证据便胡乱造谣冤枉他,还记得我方才和你说过,前些时候梁钰带了两个模样清秀的书生来醉仙楼吃酒,门外虽然有两个小厮守着,轻易不让人进去。可是你说,这来了酒楼总得吃东西吧,这不,我们一个小二过去送菜,你猜怎么着?哎哟喂,三人都抱着滚到榻上去了。”一想到那个场面,柳玉暇连忙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满脸厌弃,“真是些作死的,来姑奶奶我这干净地行这些见不得人的污秽事,呸!” 听着柳玉暇形容那日在醉仙楼雅间发生的事情,夕若烟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精致的容颜上是掩盖不住的厌恶。只是此刻再看着柳玉暇的模样,却不禁笑了。 她素来是个有洁癖的人,平常是半点儿污秽都见不得,如今却有人在自己的地方行这种事情,而且还是龙阳之癖如此不正之风,不气才是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0章 拿你开涮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稍才还存在心中的那一点厌弃,此刻都均以烟消云散。 夕若烟笑了笑,起身步至八仙桌旁,斟上满满一杯香茗后这才又重新走到了美人榻前,“好了好了别气了,喝杯好茶降降火吧。”说着,便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去。 柳玉暇还在气头上,抬眼一扫递至面前的茶杯便又迅速低下了头去,可略一犹豫却还是接了过来,仰头一股脑儿的就将杯中的香茶喝尽。 恰逢此时,醉仙楼王掌柜上了三楼雅间,先是对着夕若烟颔首行了礼,才对着柳玉暇道:“老板娘,外头有位祁公子来访,说是……”王掌柜不敢确定,又小心翼翼的瞧了夕若烟一眼,“说是若烟姑娘的弟弟。” 是洛寒! 夕若烟嫣然一笑,“是我忘了,来时我通知了洛寒,倒是忘了嘱咐王掌柜,烦请掌柜的请他进来吧!” “既是若烟姑娘相识的,那小的这就去请祁公子上三楼雅间。”事情说清,王掌柜便也没有了顾虑,不等柳玉暇吩咐,便已含笑退了下去。 望了望房间外王掌柜离开的背影,柳玉暇含笑看着夕若烟,其中颇带了几分深意,“早些时候就听说由圣上作主,让若烟姑娘与太仆寺少卿祁零大人结成了父女情缘。祁少卿可谓是朝中的一股清流支柱,膝下有一位公子,生得更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听说也是极受圣上的器重,将来前途那是不可限量啊!来人便是令弟祁家公子吧,今日,我倒是可以见上一见了。” 夕若烟但笑不语,她别的不敢保证,可就洛寒这个弟弟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且不说其能文能武,就单说那长相,便是在整个京城之中怕也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柳玉暇能有此一夸,虽然说得都是实话,可她心中到底还是小小的骄傲了一番。 如是想着,那厢王掌柜便已经领着祁洛寒上了三楼雅间,夕若烟莞尔一笑,踱步迎了上去,“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可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她尚未出宫时便已经让喜儿送了信去祁府告之洛寒,可她如今都已经来了醉仙楼许久,洛寒却才姗姗来迟,由不得让她有此一问。 对着美人榻上的柳玉暇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祁洛寒这才轻言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早起时爹有些咳嗽,许是昨晚在园中受凉导致的。我吩咐丫鬟准备了姜汤,唯恐爹不肯喝,就留下来看着他喝完了才出门,所以来得晚了些。” “义父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夕若烟有些着急。 祁洛寒宽慰道:“长姐不用担心,只是受凉有些咳嗽而已,相信爹喝了姜汤应该就会好一些了。” 听到祁零并无什么大碍,夕若烟这才稍稍放下了心,祁洛寒应了一声,又说了一些宽慰她的话,这才作罢。 倒是一直坐在美人榻上被冷落了许久的柳玉暇,眼见着面前这好一幅姐弟情深的模样,嗤的一声便笑了,“哟哟哟,这姐弟情深哪里上演不行,在家是没够过瘾,今儿还来我这儿上演来了。”说着,便起身上前,真是从头到脚的把祁洛寒给打量了个遍,“这位就是祁家公子吧,果真生得是相貌不凡,人品出众啊!” 原本听了柳玉暇刚才那一番话,祁洛寒的脸上微微有些挂不住,但再一听那后面一番赞扬的话,便微微有些红了脸,拱手垂下头去并不言语。 倒是夕若烟听了此话由不得就深深凝了她一眼,“洛寒你见过,还是上次你未有更改规矩以前的事情了。”见柳玉暇一时未有想起,便又道:“上次和我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姑娘,和洛寒一起接连破了你三道关卡,可还记得?” “哦——”柳玉暇扬长了尾调,也总算是想了起来,“我就说瞧着怎么那么眼熟呢,敢情是见过的啊!”又看向祁洛寒,忍不住又是一番为难,“倒不是祁公子忘记了吧?” “醉仙楼的盛名除了京城,只怕是已经传到了不少的地方,老板娘的名号更加是响亮,我又岂有不知之理?”祁洛寒温和着嗓音说道,每一言每一语皆是对醉仙楼乃至于柳玉暇的夸赞,哪怕是知道这里头不乏还有恭维的意思,却也是听得柳玉暇一阵心花怒放,看向祁洛寒的目光里更加是和善了许多。 “你别理她,许是今天没有带了庆儿出来,她无聊,才会拿你开涮。”不客气的一语揭破了柳玉暇的心思,夕若烟直接拉了祁洛寒坐下。 听她这么说柳玉暇也不见丝毫恼色,反正这要见的人也见到了,该听的好话也都听见了,便也不在这里打扰他们二人说话。 吩咐了王掌柜去准备好酒好菜上来招待贵客,又担心丫头们准备得不齐全,柳玉暇便要亲自下去准备。在合上门那一刻,也还不忘留了句话让他们放心,“这三楼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有丫头们在楼口守着,绝不会放人进来,你们就自个儿好好说说话吧!”嘱咐完,这才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有些话直到柳玉暇都出了房间,就连走廊处的脚步声也没了,祁洛寒这才敢开口问:“长姐,你和这儿的老板娘究竟是个什么关系,貌似,交情很好的样子?” 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便也是跟着长姐还有语宁郡主一起来的,只是如今郡主已然成了王妃。不过在那时他便已经看出了长姐与这儿的老板娘似是熟识,只因那时他与长姐不过萍水相逢,有些话自是不好开口问,可今日长姐偏偏又约在了这儿,便不得不有些好奇了。 原本也猜到了洛寒会有此一问,夕若烟也不打算瞒他,取了一个干净杯子斟上香茶,伸手推至他的面前,这才幽幽开口:“如你所想那般,我与这儿的老板娘确是熟识。醉仙楼老板娘名唤柳玉暇,我们是在三年前认识的,那时候还没有醉仙楼。我出手助她脱困,又给了些银子让她可以过活,算起来,这醉仙楼我还算是一个大股东呢!”又为自己斟上一杯不紧不慢地品着。 祁洛寒一听这话,莫名的便有些欣喜,“照着这么说来,长姐可是与老板娘十分交好的?” 夕若烟点点头,祁洛寒更加喜上加喜。 只是这样的祁洛寒未免让夕若烟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便放下了杯子认真的瞧了他几眼,直到祁洛寒已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轻言道:“心中打着什么小九九呢,说来听听。” “没、没什么。”祁洛寒垂了头不愿说出口,直到发觉头顶处一阵发麻,抬起头来却又正好与夕若烟略带着凌厉的目光对上,一时不敌,只得败下阵来,“其实真没什么,就是朝中的几位大臣前些日子送了帖子到府上来,我应邀前去,觉得也是该回请他们才像话。可是我想了想,在府中宴请只怕会叨扰了爹,你也知道的,爹喜欢清静,不喜人多。” “你想请的,可都是些什么人?”夕若烟问道。 祁洛寒也不隐瞒,照实了说:“是通政司李副使,骑都尉丁大人。”想了想,又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哦对了,我还想请楚将军。” “楚训?”夕若烟试探着问。 “是啊。”祁洛寒点头,“只是,我担心楚将军会不愿前来。”毕竟楚将军是一向不喜这些个应酬的,本来他有这个想法,只是出于对楚将军的一番敬畏之情,也想着大家毕竟又都是同为皇上做事的,私下多走动走动也没有什么坏处,怕只怕,楚将军会曲解了他的意思,不愿前来。 一听祁洛寒要宴请之人是楚训,夕若烟笑了笑,一脸的不在意,“你放心好了,你若真心要邀他,只尽管下了帖子去到他的府上,我向你保证,他是一定会来的。” 且不说她如今与楚训已经是一根绳上的人了,若要彼此关系好些,那么洛寒邀请,他就定然不会做过多推脱。再者,照着以往与楚训的相处起来,对于洛寒,楚训显然也是有几分好感的。就算是她猜测错了,大概他也不会拒绝这次的邀请才是。 “长姐又怎么清楚楚将军是一定会来的?”祁洛寒不大信,若此番他要邀请之人是秦将军,那么长姐会做出这样信誓旦旦的样子来倒还说得过去,毕竟长姐与秦将军私交甚好,这是整个京城都知晓的事情,至于楚将军就…… 见祁洛寒不相信自己的话,夕若烟也不想在这上面多做解释,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我就是知道,怎么,你不信我,难道还要对我严刑拷问一番不成?” 突来的一番义正言辞,祁洛寒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待至夕若烟别过头去,却不禁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以往书中曾写,女子就是那变幻无常的天气,高兴的时候晴空万里,微风阵阵,就连说句话都让人如沐春风一般。相反,这一但不高兴了,那说成是洪水猛兽都还算是轻的了。 原以为长姐会是个例外,不论什么时候都是端庄有礼,温和无害的,可是今儿这翻脸还真是比翻书还快。 难怪古人会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女子还真就不是好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1章 高看你一眼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眼见着祁洛寒真被自己唬住了,夕若烟忍不住想笑,好不容易给忍住了,方才道:“你就放一百二十万个心好了,长姐什么时候骗过你?恩?” 祁洛寒闻言在心中反复思量了一会儿,便也想通了。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这位长姐是个厉害人物,既然她说楚将军会肯赏脸赴约,那便就是会来,如此也倒成全了他的心愿,皆大欢喜。可倘若不来,也不过只是让人失望而已,并不会损失了什么。 如此想着,祁洛寒便也通了,正要抬起头来道声多谢,却正巧撞进了那双明亮璀璨的眸子中去。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长姐的眼睛,他竟是不知,长姐的眼睛竟然会生得那样的好看。明净清澈,璀璨耀眼,明明什么都不做,却也如水光流转,耀眼生辉,好比那颗颗珍贵的明珠一般耀眼夺目。 不,是比之更胜。 正失神间,忽听耳畔响起一声轻咳,祁洛寒蓦然回神,惊觉自己失礼,慌忙垂下了头去,耳根子也不觉得烫了起来。 原本还觉得有丝丝尴尬之意的夕若烟,在偏头间忽然瞧见了一直从耳根红到脸颊处的祁洛寒,不禁哑然失笑:“咱们洛寒还真是长大了,只是认识的女孩子太少,赶明儿等我闲了,就替你好好的物色物色几个举止庄重,品貌俱佳的闺阁小姐,你说好不好?” 夕若烟有意打趣着他,祁洛寒也听出来了,只是如此却是惹得脸颊更是一红,尤像是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 知道他脸皮薄,夕若烟也不逗他了,遂重新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来,“其实你才刚进入仕途,根基不稳,多结交一些朝中大臣,对你而言只会是有利无害。我替你斟酌了一下刚才你欲宴请的那些官员,为人都还正直,可以结交。”临了又想起一事来,刚送到唇边的杯子也硬生生的悬在了空中,“至于楚将军,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不阿谀奉承,不攀附权贵,一言一行都很有自己的主见,与他多多交流交流,你应该会学到很多东西。” “是。”把夕若烟所讲的事情祁洛寒都一一牢记在了心中,纵然他原本宴请官员的初衷并不在此,不过也只是出于礼貌而回请一下罢了。不过长姐说得也不无道理,就算之前没有,那么从此刻开始,便也要开始慢慢的学会有了。 “对了,我还有一事相求,还望长姐能够应允。” 放下手中杯子,再取了怀中锦帕出来擦拭唇边茶渍,不用等他再继续说下去,夕若烟便也明了,“你我姐弟,何须一个‘求’字?不过只是想在醉仙楼宴客罢了,一会儿去告诉老板娘一声,让她把二楼‘富贵迎春’那所雅间留出来与你宴客之用。” 祁洛寒一时语塞,太多的话语卡在了喉间,想要说出来,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夕若烟只当他是不太明白,遂又继续道:“那间‘富贵迎春’是二楼中最好的一个房间,装横布置无一不是精心安排。那里清静最适合会客,而且推开窗棂便能够看到大半个京城,许多时候,是有钱都订不到的房间。” 那里如何,即便不用夕若烟多做解释,祁洛寒也是十分清楚不过的。 听说自醉仙楼改了规矩之后,一楼便是普通的吃饭场所,只要有钱,不论身份地位都可以入内品尝佳肴美酒;三楼不对外开放,除非是老板娘亲自邀请,或是其他个别例外的,比如长姐这般;再者就是二楼的几处雅间,却是要上了一定官阶的人才可入内,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上了官阶也不一定有那个运气可以订得到,更别说是二楼最好的房间‘富贵迎春’了。那可是来此的人的第一选择,实在抢手。 在此之前他也曾让人来此订过雅间,可都是座无虚席。原本是想着凭着长姐与老板娘的关系,随意的安排一处雅间即可,却没想到,这一口竟就要了这里最好的房间。 左右思虑了一下,祁洛寒还是觉得甚是不妥,“据说‘富贵迎春’是早早的就被人预定下了的,我们突然来插一脚,会不会给老板娘徒添麻烦?” “能从两手空空从而做到誉满京城,可见此人绝非一般。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子。”夕若烟侧头凝着他,并不觉得这件事情对于柳玉暇而言就是怎样的一个大麻烦,她相信柳玉暇的实力,是绝对不会让她失望的。 “可是……” “好了。”打断了祁洛寒还欲再出口的话语,夕若烟拍了拍他的手背,倒真是颇有些长姐的味道:“这是你第一次宴请官员,不能马虎。他们既是知道醉仙楼的位置难定,而你又不单订到了,甚至还是最好的一个位置,如此,才可叫他们高看你一眼。你有实力,虽不是要结党营私,可是在朝中,若是没有什么官员与你相互照应,纵然你再受圣上器重,也会只觉如履薄冰。” 尤其洛寒还肩负着后宫的安危,那本是一个是非多的地方,多些朋友也总好过多个敌人,腹背受敌,那才是真真最难受的。 她自己便在宫中生活了五年之久,虽不在朝中,可也知道朝中同后宫一样,只要有谁一旦触及到了自己的利益,那么就算是朋友,也会在顷刻之间瓦解从而成为敌人。所以,她希望洛寒能够从一开始便打好基础,到后面才不会遇到这些个麻烦。 “以后除了这些大臣,你也多跟秦将军走动走动。”想到这位打小的至交,夕若烟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他这个人平时除了朝政之事也是闲得很,你若能去找他喝酒赛马什么的,他一定会很快将你视作知己良朋,日后在朝中也会对你多多帮衬一些。” 一提到洛寒今后在朝中的仕途,夕若烟就恨不得将自己所有都知道得人脉全都介绍给他知道。从前倒不觉得什么,如今却有了一种家的感觉,一种,身为姐姐的责任感。 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祁洛寒,不由得愣了愣,心底竟有种奇妙的感觉在悄然滋生。 人心这个东西就是奇妙,有时候,明明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可就仅仅只凭着一句话,或是一件事情,彼此之间的感情就有可能比之血缘亲人还要好上几分。 他们,便是如此。 “长姐。”祁洛寒心中无限感动,犹豫了片刻,终还是鼓足了勇气去握住夕若烟的手,夕若烟也并未将手抽出,仔细去看,竟还真有几分自己弟弟的影子,不禁对他更加的宠爱了几分。 “怎么了?” 祁洛寒一怔,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事。长姐方才说的,我都已经全部记下了。只是长姐,如今我已不是那个懵懂的小孩子了,虽是初入官途,但到底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有这个能力可以肩负起家里的重担,不但会孝顺爹,也更加会对长姐好。今后,我们家人一条心,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一起面对,好不好?” 虽是在询问,可祁洛寒的眼神里却是那样的充斥着期待,满满的,皆是对家庭圆满和睦的憧憬。同样,这也是在很明白的告诉她,他们虽然并非亲生血缘姐弟,但他对她,会像是对亲姐姐一样,绝不会有半点儿假意。 有那么一刻,夕若烟似乎听到耳边不断的响起一个稚嫩的孩童的声音,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响起,那么温暖,那么熟悉,又那么亲切。 他在叫着:姐姐。 夕若烟只觉心头一震,那里竟然隐隐生疼。只是,还来不及让她生出其他的伤感来,祁洛寒的一声“长姐”,便又将她彻底带回了现实中去。 “长姐在想什么出了神?”见着夕若烟蓦然回神的惊慌失措模样,祁洛寒由不得起了一阵担心。 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夕若烟有些疲惫的垂了头,但恐怕祁洛寒担心,却还是强忍着露出一笑,“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不打紧。只是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自我决定受旨入祁家宗祠的时候便有此意了,否则,也不会告诉你那么多事。” 得了一句肯定,祁洛寒那颗紧悬着的心便总算是落了地。 伸手拍了拍祁洛寒的手背,夕若烟敛去方才心中那些不好的思绪,莞尔一笑道:“既是姐弟,那便不能强分你我。朝中的事情我不懂,更加不能干政,但人脉上的关系,能帮的,我会尽力帮助你,为你拓展人脉,建立根基。” “是,我初入官途,的确是有很多地方需要请教长姐,我也会虚心求教。”祁洛寒颔首应下。 夕若烟也算是放心了,含笑点了点头,而后起身踱步至窗棂旁。伸手推开雕花木窗,外面大街上车水马龙,嘈杂的人声透过大开的窗棂传进屋内,夕若烟转过了身,“我这有一事,正愁没有办法解决呢,不如,你替我如何?” 祁洛寒垂眸想了想,深觉猜测不透,遂起身上了前,“长姐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凡事能够帮得上的,洛寒一定倾尽全力,在所不辞。” 夕若烟莞尔,回眸望着街上对口处的一间医馆,露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2章 盛情难却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不消片刻,柳玉暇便带着婢仆亲自奉上了佳肴美酒,碗碟精致,菜肴美味,可谓是色香味俱全,着实令人食指大动。 一番酒过三巡,眼见着天色也不早了,夕若烟遂带着祁洛寒辞过柳玉暇后,便准备着前往祁府拜见祁零去。 由着王掌柜亲自送下楼,几人有说有笑的,却在楼口的回廊处不期撞上一个怀抱。夕若烟下意识地抬起头便要对着那不慎撞上之人说声抱歉,却不料,竟在抬头看见面前之人的相貌时,一时竟愣住。 北冥祁?竟然会是北冥祁? 算算日子,从他与语宁成亲后,除了翌日到宫中偶见过一次外,再到回门至今日,约莫也有个十多天了,却没想到,今日竟会在醉仙楼碰见。 显然在看见夕若烟的那一刹,北冥祁也明显是一怔。没想到自己这才回京,来醉仙楼吃的这第一顿饭,竟然就好巧不巧的遇见了她。 不过想想也就坦然了,早在之前他们不就在此遇见过一次么?只是那个时候,他还尚未娶亲罢了。 原本因着被人撞到而微微有些簿怒的北冥祁,也在这一刻敛尽了周身的怒气,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就连眉眼处的凌厉都稍减了几分,略带了些不为人察的笑意。 夕若烟并未发现,却只是因着突然在这里见到北冥祁而感到丝丝讶异。倒是一旁的祁洛寒率先反应了过来,一把拉过还处于愣怔之间的夕若烟至身侧,对着北冥祁便是躬身行了一礼,“下官见过祁王殿下。不知殿下到此,多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赎罪。” 一直伫立在其后的王掌柜只顾低头默默无言,听着祁洛寒说起了对方的身份,也跟着颔首见了礼,却并不多言。待至夕若烟反应过来,也跟着颔首福身行了礼,站在祁洛寒身侧照样沉默不言。 视线自夕若烟与北冥祁的身上来回移动,上官语宁紧张地拽紧了手中的丝帕,心中担心接下来唯恐会发生些什么,左右犹豫了片刻,展颜了笑容上前拉着夕若烟的手,亲昵的道:“能在这儿遇见若烟姐真是好巧,吃饭了么?我和殿下正是来此用膳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不用……” “这个提议不错,夕御医莫非是嫌弃本王,不肯赏脸?”不待夕若烟说出任何拒绝的话来,北冥祁一记重大的罪压下来,便不是寻常人能够受得住的。 若是旁人也许就顺着这个台阶应下了,可偏偏,这个人是夕若烟,是从不惧怕权贵压制的。 祁洛寒深知她的性格,担心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公然惹怒了北冥祁就不好了,毕竟这里是在宫外,要是北冥祁铁了心的要治下一个罪来,他小小一个御前侍卫是断然起不了任何作用的。更何况,皇上并不在这儿,要真是出了事,又有谁能够救得了长姐? 心中如此想着,祁落寒便更加是担心,但有些话却不能够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便也只能够在私下里扯了扯夕若烟的袖子,只希望她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才是。 感受到了祁洛寒的小动作,夕若烟余光淡淡扫过,轻轻拍了拍上官语宁的手背,随即推开她的手,对着北冥祁颔首道:“真是不巧,原本殿下盛情邀请,我等本不该拒绝才对。只可惜,方才我与祁侍卫已经在此用过膳了,怕是不能相陪。” 此言一出,不仅是祁洛寒紧悬着一颗心放不下,就是上官语宁也开始担忧了起来。 因为他们已经明显能够感觉到身侧冷气袭来,也清楚的看到,原本还有着点点笑容的祁王殿下,此刻却已然黑着一张脸,负手而立的模样俨然是发怒的前兆。风雨欲来风满楼,也不外如是。 上官语宁想要中间劝和一下,可话到嘴边又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开口,踌躇半晌,也只有低头绞着帕子不出一言。 本来她就在北冥祁的心中没有任何地位,再加上出了婚礼掉包一事,北冥祁对她,怕是只剩下了厌恶,而且,还厌恶到了几点。眼看着这两天情势有所好转,可倘若她今日要是再为了若烟姐求情,只怕殿下不但不肯听,相反,只会更加生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实在是没那个胆子,也不敢去搏。 其实有时候她也挺羡慕若烟姐的,心中所想从不掩藏,正大光明行事,我行我素做人,不用看人半分眼色。不像她,明明是自己的夫君,却还整日相处得唯唯诺诺,提心吊胆的担心行差踏错。 这……就是她们之间最明显的区别。也许,她这一辈子也注定做不到如若烟姐这般坦坦荡荡。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北冥祁一句话不曾多说,只是那双锐利如鹰的眸子散发出阵阵寒意,使得人不寒而栗。 只是偏偏夕若烟就毫不在意,低垂着头,也不管头顶上方那道锐利的目光直直向着自己射来,照旧是低垂着头一派安然。 “哎哟,这都是什么大日子啊,一个个的大人物都来了。” 一道娇嫩妩媚的声音自三楼楼口处飘飘扬传下,众人循声望去,一袭橙色衣角出现在楼口,随即柳玉暇扭动着身子,撑着凭栏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笑声低转妩媚,十足的扣人心弦。 夕若烟抬头,余光轻飘飘投去一眼,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那厢柳玉暇已经缓步走下了阶梯,先是对着一脸黑线的北冥祁颔首算是见过了礼,而后目光一扫众人,轻声笑道:“真是巧了巧了,平时不过只来五六品的官员,今儿个来了御医和御前侍卫,后又来了祁王和王妃大驾,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民女有失远迎,还望殿下大量海涵。” 北冥祁别过头去不发一言,俨然还是在气头上没有降下火来。 见一向伶牙俐齿的柳玉暇都吃了瘪,夕若烟却是心情颇好,抬头朝她睇去一眼,一副“任你平时巧舌如簧,看吧,今儿个是遇到对手了吧”的模样。 没好气的回瞪夕若烟一眼,柳玉暇纵然不乐意,却也仍旧笑意盈盈,“瞧殿下脸色似是不好,不如由民女做东,请殿下王妃……哦对了,还有夕御医和祁侍卫做客,不知殿下肯不肯赏脸?”说着,还意有所指的朝着身侧的夕若烟睇去一眼,颇有些深意在里头。 原本他们也就是因着此事一直僵在了这里,祁王给了台阶,夕若烟却不肯顺势而下,如今柳玉暇又递来一把梯子,倘若祁王能接受,那先前的僵局也就不攻自破了;倘若祁王不肯接,那得了,看来今日所有人都得僵在这里了。 除了夕若烟,在场所有人恐怕都感激柳玉暇的这般帮话,只期待着此事赶紧给揭过去才好。 如今的场面本不是北冥祁所乐意见到的,此刻有了柳玉暇这顺来的台阶下,他自是乐意接受。目光一扫莫不作言的夕若烟,冷冷一哼便拂袖离去。 柳玉暇忙示意着王掌柜领祁王去“富贵迎春”雅间,王掌柜也是一个懂眼色之人,忙领着北冥祁去了。祁洛寒左右看看,叹息一声也跟了上去。 等到回廊处只剩下了夕若烟与上官语宁,以及柳玉暇外,上官语宁这才敢拉着夕若烟的手,焦急的劝道:“若烟姐何必跟殿下抬杠呢,今日若是没有老板娘在旁边帮话,你们还不知道要僵到什么时候呢?” 语气中颇有些责怪之意,但更多的,却还是担忧,两面担忧。 夕若烟明白她的意思,但就是不想和北冥祁说话,更加不想同他一起用膳,叹了口气,便也不做多余的解释。 柳玉暇扫她一眼,掩嘴轻笑:“我说若烟姑娘啊,祁王殿下盛情邀请,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却毫不放在心上,倒不如盛情难却,却之不恭了,不好么?”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夕若烟不满意的白了她一眼,颇有些责怪的意思在里头,“算了,事已至此,走吧。” 纵然夕若烟心中再不乐意,却也知道事情走到这一步,已不是她一句婉拒便能够令自己与洛寒全身而退了,便也只得认命。 她一走,上官语宁与柳玉暇便也相继跟着往“富贵迎春”那所雅间去了。 雅间内,各人依位落座,北冥祁居主位,上官语宁次之,夕若烟与祁洛寒则在下方的位置落座。柳玉暇让王掌柜先去一楼招呼客人,自己则留在雅间内侍奉。 精致佳肴还未上来,柳玉暇吩咐人送来美酒一一为众人斟上。 眼见着雅间内众人许久也未发一言,气氛尴尬又沉重,柳玉暇想要出声缓和一下场面,却又知晓自己身份不该在太岁面前卖弄,垂下眸想了想,于是只能将目光投向夕若烟。 不光是柳玉暇在递眼色,就是上官语宁也在朝她一个劲儿的眨眼睛,只希望这位姑奶奶好歹也说两句好听的话才是。岂料人家根本就不搭理,管你是谁,照旧只玩着腰间垂下的流苏,愣是不瞧她们一眼。 上官语宁叹息,柳玉暇无奈,没办法,便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了祁洛寒的身上。 虽然同夕若烟一样,祁洛寒对这位祁王殿下照样也是没有什么好感,但毕竟身份就在那里摆着,什么时候得罪了都行,眼下却不行。想了想,于是举杯站起,对着北冥祁隔空敬道:“方才长姐多有冒犯之处,下官在这里代替敬殿下一杯,下官先干为敬。” 祁洛寒仰头将杯中酒水喝下,杯口向下,杯中竟是一点酒水都不剩。除却夕若烟外,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座上那个一身庄严肃穆的男子身上。 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大家心里面都很清楚,倘若祁王殿下能够赏脸喝下那一杯酒,那么这就说明,方才夕若烟的无礼,他并未放在心上,日后也就不会再旧事重提从而追究罪责。相反的,若是这杯酒不肯赏脸,那么今日,不论是夕若烟还是祁洛寒,都将会有大麻烦上身。 就在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的时候,片刻之后,北冥祁动了动眉头,终于还是伸出手去,端起那杯酒水一饮而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3章 分明就是在找死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见着北冥祁在犹豫之后总算是喝下了那杯酒,祁洛寒松了口气,这才又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上,其他人也均是放下了那紧悬着的一颗心。 在众人没有看见的视线里,夕若烟垂下头的瞬间,唇边却无声无息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见局面总算是有了一丝缓和的迹象,柳玉暇轻声一笑,亲自执起酒壶为北冥祁还有祁洛寒相继斟上,笑言道:“听说殿下早些时候陪着王妃回门,看今日的装扮,像是才回京城。也算是民女有福气,能够在此为殿下王妃接风洗尘,只盼殿下不要嫌弃这里粗陋才是。” 北冥祁闻言抬头深深凝了柳玉暇一眼,已过三十的年纪,精致的瓜子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儿岁月的痕迹,一袭橙衣俏皮艳丽,本是年轻的女孩子才能够衬得起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却是半点儿没有违和感。姣好的身姿,风情万种的动作,娇俏的声音,每一样在她的身上做出来都是那样的浑然天成,那是一种特有的女人魅力,却又不似烟花女子般的下作。 一个女人,不但模样生得姣好,在没有任何亲朋好友的帮衬之下,竟还能够一人做起这偌大的醉仙楼,甚至还把它做得有声有色,扬名天下,着实是不简单。 北冥祁沉思了片刻,竟着实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以前在靖安城中,他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呢? “殿下?”也不知北冥祁看着柳玉暇在想着什么,上官语宁心中隐隐有些酸涩不舒服,指尖死死地嵌入肉中,忍了好半晌才出声小声唤道:“殿下,您在想些什么?” 回过神来,北冥祁不禁皱了眉头,突觉有一种被人窥探了心思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不由得便回过头去恨恨地瞪了上官语宁一眼,立时便吓得语宁迅速垂下了头去,再不敢多说一言。 此事夕若烟看在眼里,恼在心里,双手揪紧了腰间上束着的流苏,直至将流苏扯得破败不堪,几近毁坏了这才松了手,突然长身站起。 所有人都以为夕若烟又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都准备好了去拦住她,却唯有北冥祁一人毫不紧张,倒是悠闲的换了一个坐姿,饶有兴致的看着席上那突然站起身来的女子。 他倒是很好奇,一个喜怒变换如此之快的女子,下一步,她要做什么? 带着与别人担忧的心境截然不同的愉悦心情,北冥祁似看好戏一般看着她,饶是如此,可众人看得出来,祁王殿下并没有生气,相反,还挺开心的。然而夕若烟下一步的动作,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意外了,甚至,是始料未及。 只见夕若烟端起桌上的杯子,难得的露出了极温婉的一笑:“若不是老板娘提醒,下官倒是忘了,今日可是殿下陪着王妃回门后,回京的第一天?” 意料之中,北冥祁的脸色在瞬间有了变化,原本唇边还带着一抹浅浅的弧度此刻也收敛了,冷着一张脸看着她。 夕若烟却是毫不在意,照旧笑得阳光明媚,令人如沐春风,“算起来,我与王妃昔日还是以姐妹相称呢!想当初初识之时,王妃还是郡主,尚且未曾及笄。如今一转眼,小女孩摇身一变成了闭月羞花的大姑娘,郡主也成了祁王妃。可就自从郡主成了王妃后,下官却只在你们大喜后的第二日,在宫中匆匆见过一面,说起来,还从没有认真的祝福过殿下还有王妃呢!” “你在说什么呢,你不要命了?”听着夕若烟这一番不怕死的言语,句句皆是在挑战祁王殿下的底线,柳玉暇这才不得不冒着得罪北冥祁的危险走到夕若烟的身边,小声提醒着。 “你不要管。”低声反驳回一句,待至再转过头来之际,夕若烟仍旧笑意不减。 柳玉暇还想再劝,却见夕若烟压根儿就不想再听,最后也只得作罢,不过心中却也还是担忧不已。 只是这京中还有谁不知道,当初祁王北冥祁可是打着迎娶夕御医的名号布置的婚礼,明明一切都准备得万无一失了,可是谁又知道,偏偏在新婚之夜又出了一个李代桃僵的事情来,只怕当夜祁王殿下就差没有被气得杀人了吧! 如今当事人都在这里,柳玉暇只是想不透,明明在此事中夕若烟她自己才是最让祁王憎恨之人,人家没有提及也就算了,她倒好,偏偏还要自己去往火坑里跳,这分明不就是在找死么? 唉! “今日下官就借花献佛,恭祝殿下还有王妃白头到老,恩爱一生。”夕若烟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而后笑看对座的北冥祁,意在暗示。 明媚的笑容,哪怕知道是虚情假意的,可在北冥祁的眼里,却也还是那样美丽,只是那话嘛,就太过刺耳,让人听了是浑身都不舒服。 几乎是从鼻尖发出的一声冷哼,北冥祁伸出一个手指,把玩似的抚摸着酒杯的边缘,唇边噙着一抹玩味似的笑容,却并没有喝下那杯酒的打算。 上官语宁在一旁看得惊心,“若烟姐,殿下。”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 夕若烟尚且还在听到她一声唤的时候,回以她淡淡一笑,而北冥祁却压根儿就不曾理会她,甚至都还懒得去瞧她一眼。被自己至亲的丈夫忽视的感觉真的很难受,尤其,是还忽视到了这般地步。 “下官虽然身份低微,但就算是如此,难道,就连下官敬的一杯酒,殿下都不肯赏脸了么?”见北冥祁并没有去动那杯酒的打算,夕若烟也懒得去猜测他心中的想法,索性再出一言逼迫,面上却是笑意温婉,不露半点儿破绽。 这下,就算是北冥祁铁了心的想要装聋作哑,怕是都不成了。 薄薄的唇瓣再次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沉默了许久,北冥祁总算是再次笑了。 起身,北冥祁含笑伸出两根指节分明的手指来,不紧不慢地夹起酒杯,望着夕若烟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来,“夕御医敬的酒,本王岂有不喝之理?我喝。”说罢,便真的仰头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 深呼了一口气,取过柳玉暇手中的酒壶,夕若烟为自己再次斟上一杯,又准备再递还给柳玉暇,示意她去给北冥祁满上。谁料柳玉暇尚未接过,北冥祁的声音便已适时响起:“如果是夕御医要敬本王的酒,倒不如,夕御医自己亲自来为本王满上,如此,方能显出诚意来。” “下官官职卑微,恐不配给殿下斟酒,不如,就请王妃代劳吧!”夕若烟笑意盈盈地收回递出去的那只手,却并未依言亲自去给北冥祁满上,而是转而就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了离自己只空了两个位置的上官语宁。 突然被点到了名字,上官语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慌乱间站起身来,却又不知该不该去接过那酒壶,手僵在了半空中,真是进退两难。 “你敢!” 握着杯子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有些泛白,北冥祁目不斜视,一双鹰眸散发着冷冽的寒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这两个字般。 只是这话不知是在对着夕若烟说,还是王妃上官语宁说。 若对着夕若烟吧,可人家看上去却是一丁点儿的惧意都没有,笑容粲然,怡然自得。可要是对着王妃上官语宁说吧,这王妃也却有被吓到的阵势,可偏偏祁王殿下的目光却并不在她的身上啊! 祁洛寒和柳玉暇都看得有些茫然,相视一眼却并无什么线索,索性也就只有装聋作哑,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罢了。况且他们相信,以夕若烟的聪明才智,既敢公然得罪祁王殿下,那便定有脱身之法,与其干着急,倒不如静观其变。 “殿下是在说下官,还是在指王妃?”夕若烟明知故问。 这话问得众人心惊胆战,却问得北冥祁怒火中烧。 夕若烟清清浅浅一笑:“若说下官,那下官知罪。若说王妃,那可就真是让下官不解其意了。” “你……”北冥祁气极,就是握着酒杯的手也在隐隐发抖。 “我?”夕若烟不在意一笑,“想当初,王妃也是镇南王的心头爱女,是圣上的嫡亲表妹,恩宠万千,怎的成了祁王妃之后,风光倒是不如从前了呢!” “你给本王滚。” 北冥祁怒吼一声,心中直恨得牙痒痒。 这个该死不识时务的女人,这是在明里暗里的讽刺他对待自己的妻子不公吗?真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女人,自己的安危都没有确认,却还想着帮别人讨公道,真是胆大妄为! 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酒杯,夕若烟莞尔一笑,笑中隐隐带着些得意之色,“是,下官告退。” 夕若烟俯身告了礼,便当真有要退下去的准备。长姐一走,祁洛寒自是不会在此逗留,也告了礼,准备起身跟着一并退出雅间。 伸手打开雅间房门,夕若烟站在门栏处,正要跨步走出,却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转过身竟走了回来,“虽然殿下让我滚,我自当是该滚的,不过,这未敬完的酒还是要敬完的。”说罢,便将桌上拿酒杯举起,“恭祝殿下王妃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说完,仰头一口喝下。 再不看屋中的任何人,夕若烟唤了祁洛寒与自己一道离开,便只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独留给众人那转身时的一抹灿烂笑容。 身后,杯子被砸碎的声音清晰的响起,纵然混杂着一楼吵闹的人声,却也格外的刺耳。 一声脆响惊得一楼正在热闹吃饭的各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不过只一瞬,便又恢复如常。倒是夕若烟一直坦然走下楼梯,唇边的笑容是丝毫未曾减少,直至走出醉仙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4章 甭想上朝了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离开了醉仙楼,夕若烟一路直往祁府而去,一路上笑意冉冉,明明是才得罪了祁王殿下,可是这样子看上去,却是半点儿没有丝毫忧愁的样子。 “长姐,长姐。” 祁洛寒一直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眼看着已经离醉仙楼越来越远,逐渐走入了热闹嘈杂的人群中,方才大步追上。 “怎么了?”夕若烟回头望着他,唇边笑意丝毫不减。 祁洛寒踌躇片刻,方才道:“刚在醉仙楼中,长姐有意说出那番话来,是故意要气祁王,然后好借此离开的吗?” “你不都已经猜到了吗,还问什么?”夕若烟莞尔一笑,继续迈步朝前走去,半点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其实方才她的做法说是故意在气北冥祁,看上去是,可实际上也不是。那些话虽是在有意气北冥祁的,但到底说的,也是实话。 她待语宁,同待雪儿的心境是一样的,她们在她的心中都好比是亲生妹妹一般。虽然大婚夜掉包一事是语宁自己的主意,也是她心甘情愿的,但嫁人之后,语宁却没有享受到任何一个新婚妻子该有的对待。她的丈夫,冷漠无情,对她更是没有半点儿疼爱与怜惜,语宁是个好女孩,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回想昔日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再想到方才席间语宁那唯唯诺诺的模样,一言一行都十分忌惮着北冥祁,与从前还真是判若两人。 这样的语宁,真的让她很是心疼。 祁洛寒一直在她身侧亦步亦趋地跟着,见她脸色有变,心中大概也猜到了几分,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一句:“长姐,虽然有些话我本不该多说的,可是我还是想要提醒你。” 夕若烟停下脚步,却并未抬头瞧他一眼,祁洛寒知道她在听,索性也就自己径直开口了:“如今语宁郡主已经嫁给了祁王殿下,不论她此后的生活如何,她都是名正言顺的祁王妃,有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够管得着的。还有,不管长姐与祁王殿下之间有着什么恩怨,但他毕竟是个王爷,长姐你若一直与他作对,日后少不得会有麻烦缠身。” 闻言,夕若烟这才抬头看着祁洛寒,那目光中多有打量之意。 祁洛寒被看得有些不太自然,垂下头轻声咳了一咳,却未注意到身侧的夕若烟已经举步离开,待至发现之后,也赶紧追了上去,“长姐,你……” “我都知道。”停下脚步,夕若烟望着他,面上却是一片波澜不惊,“方才是我太冲动了,我不喜欢祁王,更加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本来我是可以装聋作哑不去理会的,可是当我看见语宁在他身边过得并不好,那时,我就心软了。” 正待祁洛寒张了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夕若烟便再次出言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为了我好,这些年来,我在宫中并没有什么朋友,更多的时候,是孤独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从不去攀附权贵,我行我素惯了,就算有人想要害我,那害的不过只是我一个人罢了。从前我不在乎,可现在不会了,我有你,还有义父,就算不为我自己,为了你们,我也会好好的收敛脾气,不会再这样随心所欲的不顾后果了,放心吧!” 夕若烟莞尔一笑,一句“放心吧”,是真的让祁洛寒放下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 之前他总担心长姐那直来直去的性格会得罪人,别的倒不要紧,就算皇上无暇兼顾,他也会拼尽全力的去保护长姐。但是那位却不一样,饶是他有这份心,却也没有这个能力。 不过如今得了长姐这一句话,那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他始终都相信,只要一家人团结齐心,那以后所有的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 听了祁洛寒的话,夕若烟果然便不再去想方才在醉仙楼的那件事情,微微笑了笑,忽然目光瞥到他的袖口处,不禁蹙了眉,“你这袖子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破了?” “有么?”祁洛寒扬起手一看,右手的袖口处果然是破了,不过也就是被什么东西划破了,断了丝而已,便也不作在意,“没关系,一点小问题,一会儿回家换了就是。” 夕若烟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为他仔细地捻好那破了的袖口,“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都快二十的人了,怎么连袖口什么时候破的都不知道,以后看有哪个姑娘会愿意嫁给你。” “谁说我快二十了,明明还十九都不到。”祁洛寒着急地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反驳道,随后又垂下了头,“再说了,我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考虑那些儿女情长。”成亲是要看两个人是否情投意合的,倘若只是为了某些目的而成亲,那么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不过终会成怨偶罢了。 见他反驳,夕若烟冷冽了目光望着他,祁洛寒马上就乖乖听话,闭上嘴不再多言。 夕若烟无奈一笑,“好了,你衣服破了,还是跟我一块儿先回府换件衣服再去办事吧。” “不用了,回府换衣服太耽误时间,我是怕在长姐回宫之前我赶不及回来。长姐先回府去吧,我办完事就回来。”祁洛寒话语坚定,半点儿不容人质疑。 见他坚定,夕若烟也不好再劝他,索性也就随着他去了。再叮嘱了几句,便让他先办事去了,随后自己也往着祁府的方向而去。 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而在一个角落里,却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那抹俏丽的身影愈走愈远。 回到祁府,守门的小厮一见是夕若烟,忙着兴高采烈的迎着人进去,又是殷勤的上来请安,又是要使人去通知祁零,但却被夕若烟给拦下。得了祁零在书房的消息,夕若烟挥退准备前来领路的婢仆,照着自己对这里的熟悉,绕过前厅直往南院的书房而去。索性祁府她也来过不少次,大致地形也都记熟了,自己去往书房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来到书房时,祁零正在房内练字,偶尔有着一两声咳嗽传出。夕若烟绕过回廊走来远远的便听见了,心中有着阵阵担忧,在房门外踌躇了片刻,见着书房的门虚掩着,便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不是说了,我练字的时候不许人进来打扰吗?”听到声响,祁零并未抬头,仍旧是专注地练着自己的书法,话音尚未落,便又是一记咳嗽。 夕若烟站在门外听着看着,不免有些心疼,却唯恐义父见了会担忧,便强忍着也硬是露出一抹笑来,“义父,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祁零这才抬起头来,一见是自己多日不见的烟儿,纵然身子还有些乏,却也开心的笑了,“原来是烟儿,快过来,过来看看义父这字写得如何。” “是。” 转身合上书房的房门,夕若烟这才踱步走了进去,来到案桌前。 祁零酷爱书法,平日闲时便练狂草,今日也是。笔势连绵回绕,形态狂放多变,却没有往日的那种笔劲,想来许是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 于是抬头望着祁零莞尔一笑:“义父都快成书法大家了,这字哪儿能不好啊!” 祁零闻言便笑了,只是一笑,便又免不了一阵咳嗽,可这次却严重了,直到咳得面色通红了也不见停止。夕若烟为他顺着背,又赶紧取来一杯清水喂他喝下,祁零这才好了许多,渐渐的咳嗽也就轻了些。 放下手中杯子,夕若烟又为祁零顺了一会儿背,方才扶着他坐下,“义父也是的,自个儿身体不舒服,怎么就不知道好好休息呢?” 祁零摆摆手,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其实真没什么,就是昨晚吹了冷风,再加上我这一把年纪了,小小的咳嗽也会闹个三五日才消,不碍事的。“ 都咳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会不碍事啊? 夕若烟心中焦急,可义父是长辈,又不好拿着教训庆儿的那一套去教训义父,但却仍然还是放不下心来,“义父可找了大夫来瞧了没有?有没有吃药?” “小小咳嗽算不得什么,不用吃药。”祁零想要撑着桌子起身,却在刚有这个想法之时便被夕若烟拦着不让起来,便只能够作罢,笑笑道:“我自己身体如何我自己知道,早晨寒儿服侍我喝了一碗姜汤,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好了。”又怕夕若烟会担心,于是又宽慰般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义父没事,烟儿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会不担心啊,瞧您都咳成什么样了?”夕若烟蹙了眉,“不行,您不让大夫瞧,那我就自己给您瞧。”说着,便不顾祁零的反对,认真的为他把脉起来,祁零拗不过她,也就只好由她去了。 须臾,夕若烟方才收回了手。 祁零专注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便也猜到了几分,于是笑道:“看吧,我就说没什么大碍的。你自己也是大夫,总归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说着,便又是几声咳嗽。 夕若烟也是急了,“谁说没有什么大碍的,分明就是受了风寒,再不好好养着,只怕您明日都甭想去上朝了。” 其实义父不过只是普通的受寒而已,养几天也就好了,这话虽是往着重了方面说,却也总归是因着担心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5章 什么关系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祁零深知夕若烟是在唬自己,也就没有将这话给放在心上,却也并未拆穿她,不过只默默笑了笑。毕竟这是晚辈在担心他的身体,哪怕就是偶尔唬自己一下,也无伤大雅。 况且,自己的身体如何,难道自己还不知道么? 不过,夕若烟也从未打算以此能够唬住义父,不过也只是故意这么一说,意在让他知道,不管如何,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顺便,也就此发表了自己对义父不爱惜身体的一番埋怨罢了。 只是义父不接话,夕若烟也无奈了,只能好商好量的欲要扶着祁零回自己房间,“不看大夫也罢,毕竟自己女儿就是大夫,又何须再到外面去找别的大夫不是?”临了,还不忘吹嘘自己一番,“再说了,外面那些人肯定没有我的医术高明,去找他们,既没有什么用处,倒还费了银子,实在是不值得。” 说罢,还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那模样,立时便逗得祁零笑得开怀。 见着义父高兴,夕若烟心里也跟着开心,遂扶着祁零站了起来,“字也练得差不多了,烟儿扶义父回房间吧,烟儿还有好多话想要跟义父说呢!” 见祁零故作讶异般的看着自己,夕若烟唯恐他会临时反悔,抱着他的手臂便是一阵撒娇,那一声声的“义父”喊得祁零心花怒放,都俨然是将夕若烟当成了自己的亲生闺女一般,再无任何反驳的可能。 于是笑道:“好好好,烟儿好不容易来一次,义父当然是要陪烟儿好好说说话的。让下人们准备好茶点,走,咱们去汀香水榭说话去。” “义父!” 夕若烟还想再劝说祁零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谁料这话都还未开头,祁零便已深知了她的心思,随即回头睇来一记目光,虽是再平常不过,却立时便叫夕若烟那一番还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语给生生得堵在了喉间。 夕若烟没有办法,也就只好依了他。 汀香水榭其实也不远,就在南院书房后的一座假山前,穿过一条回廊便到了。 往日来祁府看望义父时,夕若烟最多的就是陪着祁零说会儿话,很少有去逛后院的闲心雅致,有时也的确是因为时间太紧,多数时候也因为各种原因,就连陪义父说话闲聊都没有多少时间,又哪儿还有什么心情去园子里逛悠呢? 可是,今日却是个例外。 不过这汀香水榭她倒是去过一次,那是第一次来祁府时,由着祁洛寒领路,为了熟悉祁府地形时去过一次。虽然只是粗粗一看便走过,但那里的风景倒还是不错的,假山嶙峋,绿坪鲜花煞是好看,听说自汀香水榭前淳淳流过的小溪还直通护城河,水质清凉没有杂质,再加上又是活水,自不是一般府邸内的池中水可比。每每一到炎炎夏日间,还有一股清流自假山石中的凹处垂直落下,远远望去,真是像极了瀑布,闲时在这里乘凉休憩,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想到义父虽是感染了风寒,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有些咳嗽罢了。如今正值酷热夏日,要真是一直在房间内呆着,只怕是没病也快憋出病来了。 如是想着,夕若烟倒也坦然了。也算是今天有幸,倒还可以去那里坐一坐,再欣赏一下景致也还是不错的。 通往汀香水榭的回廊不长,再经过两个小亭子便就到了,可夕若烟不放心,一路上都搀扶着祁零。本来祁零也觉得自己并无什么大碍,一路搀着倒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些,可又实在是拗不过夕若烟,便也就只好随着她去了。 二人缓缓来到汀香水榭前的一排白玉石阶前,夕若烟扶着祁零小心上了石阶,又扶着他坐在了铺就着锦缎的墩子上,这才转身在近侧落座。 二人先后坐下不久,须臾便有侍女捧了茶点上了汀香水榭。 祁零向来是不喜吃甜食的,祁府上下伺候的人都十分清楚,所以奉上的点心不过是奶白葡萄和芝麻卷,其余的千层蒸糕还有梨香桂花糕则都是夕若烟素日爱吃的,还有一碟子枣泥糕,则是夕若烟特别吩咐厨房做的。再有一壶香茶,沏的是祁零最爱的太平猴魁,以上好的白瓷杯盛着,隐约间还可看见杯中那漂浮着的几片绿叶。 不论是点心还是香茗,一切倒也是准备得齐全,看得出来底下人是用了心思的。 可当看到那碟梨香桂花糕时,夕若烟却不认为是底下的人用了心思,反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这梨香桂花糕虽然并非是什么罕见之物,但若要此点心做得色香味俱全,却是很费功夫的,而且其做得太黏太稠都会失了它那独有的味道,是既考火候也考技术。 本来这也没什么的,偌大的祁府,能做出这碟点心的肯定是大有人在,只是这撒在梨香桂花糕上的朵朵桂花瓣,却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毕竟如今这季节,哪儿还有什么桂花呀!只怕,肯花这份心思去找寻桂花瓣来做装饰的,怕也就只有一人了吧! 由他们吩咐下人去着手准备茶点,再到侍女奉上到汀香水榭来,左右也不过才半柱香的时间,半柱香的时间准备这些是远远不够的。除非,是早早的便已经有人预备下了,而有这份心的,除了祁洛寒以外,再无他人。 夕若烟会心一笑,心头对这位幼弟更是满意了许多。 看着夕若烟盯着那桌上的点心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的笑容却是十分灿烂,祁零抚了抚胡须,也跟着笑了,“不知烟儿这是在想些什么事情笑了,不妨说出来,也让义父跟着乐一乐。”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洛寒虽是男子,但这细心之处,就是我也比之不及的。”夕若烟垂眸一笑,她不是不细心,只是她的细心与洛寒的细心不同,只这一点,日后她还真是得好好的跟洛寒学学才是。 祁零闻言仰头哈哈大笑出声,“寒儿再细心终究也是男儿身,怎的比得上烟儿你心细如尘。” “义父取笑了。” 一番玩笑过后,夕若烟屏退水榭中留下伺候的侍女,执起奉上桌的酒壶为祁零斟上一杯太平猴魁,茶香四溢,顿时充斥在整个水榭之中久久消散不去。 祁零端起茶杯,掀开杯盖,以杯盖刮了刮内里的茶沫子,再放至唇边浅尝一口,顿觉满心舒畅,不过只须臾便不禁轻皱了眉头,“这茶……”貌似与他平日里喝的并不一样啊! “义父觉得这茶,如何?”期待的目光落在祁零的身上,夕若烟问道。 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祁零仍是觉得奇怪,“真是奇了怪了,这与我早晨喝的太平猴魁,还真是有着不一样之处。” 虽说都同为太平猴魁,可此刻喝的,却比之早晨的还要更加幽香扑鼻,醇厚爽口,而且汤色清绿明澈,叶底嫩绿匀亮,这乃是上品之中的上品,似是……御用之物? 脑海中一有这个想法拂过,祁零立即吃惊的抬头看向旁坐的夕若烟,却只见她气定神闲,淡淡的笑意温婉大方,当即便明白了。 见祁零将目光投向自己,已知他心中已有了怀疑,也不做隐瞒,“实话告诉义父吧,此刻义父所喝的太平猴魁,正是圣上所赐。” “皇……”祁零震惊,险些没端稳茶杯。 夕若烟莞尔,“皇上知道我今日会出宫,所以昨儿个就已经让玄公公送来这顶级的太平猴魁,说是义父喜欢,便让我务必亲自代为转交给义父。刚才没有提前告诉义父,是想给义父一个惊喜,只是不知,义父品尝起来,滋味如何?” 皇上的所赐之物,滋味定然是极好的,只是祁零想不透,这太平猴魁,究竟是皇上所赐的,还是烟儿自作主张,以皇上的名义送给他,目的,不过只是想让他们祁家永远站在皇上一侧,永不叛变。 这样的想法一直不停的在心间来回问出,越是如此想着,祁零的一颗心便越是不安。渐渐的,就连自己最喜欢的太平猴魁,此刻,也是再没有那个心情去细细地品味了。 见着祁零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夕若烟有些奇怪,打量了许久也不见他回神,由不得小声唤道:“义父?义父,您在想什么呢?” 祁零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转而却目光炯炯的看着同样在看向自己的夕若烟,只是那目光里头少了些慈爱,却多了几分认真还有凝重,竟是看得夕若烟头皮一阵发麻,不由得一怔。 “义父。” “这里没有外人在,烟儿,你告诉义父一句实话,你与皇上,究竟是什么关系?”祁零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心头的疑惑,他是真心当烟儿如亲生闺女一般,所以才直言不讳,也正因为如此,他也受不了自己女儿对自己的欺骗,只希望,烟儿可别叫他失望才好。 “我……”被祁零的眼神看得一阵心虚,夕若烟由不得在心中腹诽,是否是因为义父看出了这太平猴魁的端倪? 的确,北冥风身为一朝天子,管的是天下的事情,平日里连天下事都处理得尚且有些分身乏术,又哪里还有别的时间去在意这些小事? 太平猴魁是皇上赏赐的这不假,只不过却是早些时候赏给她的罢了。因为知道义父甚是喜欢这茶,而她平日里除了自己所泡的花茶外,都很少喝其他的名茶,便想着搁着也是搁着,倒不如借花献佛送给义父,再以北冥风的名义送出去,如此,定然会叫义父感念皇恩,对北冥风更加衷心。 原本打得不错的算盘,却没想到,义父只不过是略一品味,便已经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 只不过,义父到底是看出了她在撒谎?还是,猜中了她的心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6章 我爱他,很爱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始终低垂着头,饶是一向沉稳冷静的她,此刻在祁零的面前,也少不了有了几分手足无措。 倘若面前之人不是祁零,问她这个问题的也不是她的义父,那么此刻她定然毫无一丝慌乱,相反,还会以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将这个问题圆满的带过去且不留下一丝痕迹,可是对于义父,她做不到撒谎。 但若是不撒谎,在未有明了义父的真正立场之下就将一切都和盘托出,这无疑于是一场冒险,而这冒险的后果,就是死。 夕若烟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什么时候,她与义父竟然走到了要开始做选择的时候了? 这样的选择让夕若烟无从抉择,一时间竟不觉心跳加速,眸光闪烁间的慌乱也被祁零清晰的瞧了去,不觉间轻皱了眉头。 突然余光瞥见石桌上的一碟枣泥糕,夕若烟灵机一动,以银筷子夹起一块枣泥糕放进祁零面前的碗碟中,硬着头皮笑道:“义父,这枣泥糕是我特意让厨房做的,里面的红枣和蜂蜜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出来的,有健脾暖胃和益气的功效,义父尝尝看吧!” 祁零不言,甚至连看都没有看碗碟中的枣泥糕一眼,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夕若烟不曾移开过半分。若说方才的目光中只是夹带着一丝认真严肃的话,那么此刻,便真的只剩下了不耐,还有一丝失望。 “失望”这两个字在夕若烟的心头一闪而过,夕若烟只觉心口似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着一般,闷闷的逼得她喘不过气来。不知不觉的垂下头去,就连手中的银筷子也不觉滑落,可那句解释的话,就是始终都没有能够说出口。 祁零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自己想要听的那一句实话,失望之余更觉痛心。难道就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存在,所以彼此之间的信任也就是那么薄薄的一层,一旦涉及到了对方的利益,就连这薄薄的一层信任也都被捅破,从而付之东流了是吗? 祁零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对方不愿意说的事情,他也不愿意去强迫别人说出口,只是经此一件,日后,他们怕是再也回不到初时那般了吧! 浅浅的叹了口气,既是在这里已经感觉到了失望,未免不连最后一点情分都跟着失去,祁零起身选择了离开, 夕若烟从始至终都没有肯抬头正视祁零一眼,也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也许是害怕看见那双对她充斥着失望的眸子,饶是如此,可她却清楚的知道祁零的目光之中流露出的是什么。心一阵阵的疼着,压抑着,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将要愈行愈远,石桌下的五指也愈握愈紧,夕若烟终是忍不住,紧闭的眸子倏地睁开,起身回头唤道:“义父。” 一声“义父”,饶是让已经有些失望的祁零,也还是在听到这一声轻唤时,不自觉的便停下了脚步,双脚仿似是生了铅一般,竟是一步都将迈不动了。 祁零不肯回头去看她,将手掩在广袖之下紧紧地握着,微沉了声音道:“还有其他的事吗?” 这样冷冰冰的话语,就像是在问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般,顿时叫夕若烟的心狠狠地揪疼了一下。眸中氤氲一片,鼻尖酸酸的似有什么东西要自眼眶中流出,夕若烟赶紧别过头去调整了思绪,好一会儿才道:“对不起义父,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去下这个赌注,因为一旦输了,在失去了义父与弟弟的同时,冥风也会受到威胁,而她,甚至还会失去自己的生命,甚至是她身边很多人的性命。 这样的赌注太大,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她,是真的没有那个勇气啊! 浅浅的抽泣声从身后传来,声音很小,似在被极力压制一般,可在这寂静安宁的汀香水榭中,这样的声音却是格外的清晰。 祁零有些动容,踌躇了片刻,这才犹豫着转过了身。 夕若烟的眼睛红红的,那极力压制住眼泪不被落下的模样,是十足的叫人心疼,也叫他心疼。他记得,从第一次见到这位夕御医开始,她似乎就没有过不如意的事情,更别说是为谁而掉一滴眼泪了。可是这一次,她却差点儿落泪。 他很想上前去安慰她,想要告诉她说:“烟儿别怕,不想说,那就不说就是了,一切都还有义父为你撑着。” 可是偏偏这样的话他越是想说,就越是说不出口。 他突然发现,烟儿的身上似乎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烟儿与皇上之间那扑朔迷离的关系;比如传言中说烟儿是神医玄翊的师妹,而皇上也是看在神医的面子上才破例留烟儿在宫中,甚至还史无前例的封了一个三品御医,这件事情,又到底是真是假?再比如说,烟儿的过往。似乎,还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北朝国夕御医的过往,又比如,她的生身父母是谁? 这一个个的都是个谜,都是不解的谜。 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好事之人,可有些事情若真是一直处于迷迷糊糊当中,只怕日后哪一天自己死了,却还死得莫名其妙,不知其缘由。他的确是很喜欢烟儿这个女儿,也很心疼她,但纵使如此,一个不过才做了自己一个月都不到的女儿,是难以和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儿子相较的。 为了寒儿,今日他必须要弄清楚这件事情。 思及此,祁零难得一次的冷冽了一颗心,深深呼出一口气,便再也不为那眼泪所动。 再没有听到祁零的任何只言片语,须臾,夕若烟敛了思绪,目光对上祁零,神色在一瞬间多了几分肃穆,“我知道义父在担心什么,的确,我身上是有太多的秘密是义父所不知道的。方才义父问的那个问题,我可以如实回答义父,但在此之前,还请义父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答反问?祁零微微地皱了皱眉头,随即便也释然了,“你问吧。” “请问义父,在义父的心里,何曾有一天将我当作是您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她当祁零是父亲,她尊敬他,可同样的,除非祁零也当她是亲生女儿,否则,这个赌注,她不能下。 这个问题一出,祁零明显有些诧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几乎是未及思索般的道:“自从皇上下旨让你我二人结成父女情缘的那一天,我知道,不管我愿不愿意都必须接受。可是,在后来相处的日子里,我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你这个孩子,就算没有皇上的旨意,我也依然会将你当作是我的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因为他膝下无女,爱妻又早逝,身边虽还有一个儿子懂事孝顺,但儿子与女儿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尤其,在没有女儿的情况下,思念爱妻的情绪只会日渐增多。可是当他有了烟儿这个女儿之后,虽然彼此未有日日待在一块儿,但感情不是假的,何况发自内心深处的亲情,又岂是一道圣旨就可以增添的? 他很清楚烟儿问这个问题的初衷在哪儿,索性他心里的答案与烟儿所期待的答案都是一样的,所以,他不必撒谎。 没有再问祁零这个回答到底是真是假,不知为何,此刻只要是祁零亲口说出的,夕若烟都莫名的选择了相信,不愿意去怀疑这其中的到底是有几分真,几分假。 或许,这就是在不知不觉间形成的一种亲情吧,因为是亲人,所以无条件的选择了相信。 心中的担忧在这一刻放下,夕若烟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随即会心一笑,道:“好了,我现在可以回答义父的问题了。我爱皇上,我爱他,很爱,很爱。” 纵然心里面已经是有了一个底了,但此刻听着夕若烟自己说出口,祁零还是免不了被吓了一跳,由不得就向后倒退了两步,一脸的不可置信。 夕若烟也顾不得那些了,本来以为会很难说出口的话语,可当此刻说出口之后,却是觉得异常的轻松。 转身走向白玉凭栏前,夕若烟双手搭在凭栏上,望着那淳淳流过的河水,以及水中傲然独立的几支清莲,夕若烟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遂闭上了双眸,让自己的心去感受着四周的一切。 “那皇上,喜欢你吗?”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惊天消息,祁零却问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很是愚蠢的问题,可话已出口,却是再也收不回的了。 其实就算是烟儿不说他也知道,若是皇上不喜欢烟儿,又怎会给了烟儿如此多的特殊待遇?随意出宫,这可是就连梦妃都享受不来的待遇,烟儿却可以随心所欲。想当初萍妃为了一己之私要杀烟儿泄愤,皇上为了保护烟儿,不是还亲手一剑要了萍妃的命吗? 这些事情的背后所隐藏着的事情,在此刻看来是最容易看透的,可奈何从前他就为何一直看不清呢? 祁零垂下头去,所叹的气,也不知是在叹自己从前太过愚钝,还是在叹烟儿将此事说出来,多少是有危险的,可她,还是信任的告诉了他。 耳边响过微风徐徐的声音,荷花的香味,信任的舒适,夕若烟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却也是最安逸随心的笑容。 没有欺骗,没有虚假,这可能就是亲情的感觉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7章 情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好一会儿,夕若烟这才转过身来,方才萦绕在身上的那股淡淡的疏离感,此刻都已然消失不见。 朝着祁零走近了两步,夕若烟扬起了一个十分温和的笑容,“不瞒义父,我与皇上相识的时间,可以说,比之我师兄玄翊还要更长,更久,更深。” 有些话既然已经开了头,那便断然没有中途就截止的道理,今日既是义父问起了,而她也决定了要据实相告,那便干脆将所有的事情都一次性说清好了。 一个又一个的秘密被摊在阳光底下,每一个都像是从天而降的轰天雷一般,每一次都震得祁零久久都回不过神来,尤其是这一次。 照着烟儿这番话的理解,那民间传言,皇上之所以如此器重烟儿,又留之居于后宫,又加封以官位赏赐,这一切的一切都并非是看在神医玄翊的面子上,相反,说不定神医玄翊与皇上的相识,也有极大的可能是因为烟儿的关系。 祁零几乎就快承受不住这一个又一个的消息轰炸了,手扶着石桌回到墩子上坐下,好半晌才渐渐的缓过神来。 虽然这个神医他的确是没有见过,可烟儿的医术那也能算是举世无双的,否则也不会在朝多年都一直保有这个名号,那既是烟儿的师兄,想必民间传言,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只是如此说来,皇上对烟儿也是有情的,而且不单单只是有情,甚至能够说得上是痴情。 据他所了解,烟儿是五年前入的宫,若从那时候开始皇上的心就在烟儿的身上,那之所以后宫多年无后,皇上鲜少宠幸后宫中人,而且皇上登基五年之久尚且都还膝下无子,那这一切的一切就都能够说得通了。 情,一切都是因为情啊! 一直紧紧的观察着祁零的夕若烟,见他的面色已经恢复于平常,想来应该也是接受了这些事情,方才道:“义父,其实我是没有任何恶意的,我只是希望,倘若义父不能够一如既往的支持皇上,那么,还请义父位处中流,不要偏帮任何一方。” 向来皇位之争都是十分残酷的,倘若哪一方输了,不仅那个争权夺位的要死,就连一直以来的支持尾随着都定然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而在争位的硝烟战场上,只有位处中流,不站队,不偏帮的人才有那个机会可能存活下来。 她并不奢望义父一定要一如既往的支持冥风,可是她希望义父至少不要站队,如此,她才不用夹在两方之间为难,也不用在生死关头之际,还要择其一舍去。但同样的,这也是对义父还有洛寒的一种保护。 祁零闻言抬头,夕若烟那关切的眼神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没有一点杂质,里头的情真更加是干净的。他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在为着他们着想,故而一颗心也不由得柔软了几分。 起身,祁零望着那双充斥着期许的眸子许久,浅浅叹了口气,伸手去握住夕若烟的手,颇有些感慨,“义父也不是想要窥探你的秘密,义父只是觉得,咱们现在都已经是一家人了,那就不应该再有什么秘密隐瞒才对。皇上对咱们祁家已经很宽宏大量了,义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再者,就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若真到了那一日,义父与寒儿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处于危境而坐视不管,我们一家都会竭尽全力效忠皇上,一生一世都绝不会叛变。” “义父!”夕若烟哽咽出声,听到这番让人得以安心的话,突然间有些心头酸酸的,眼泪霎时间便落了下来。 “傻孩子。”温柔地替夕若烟拭去脸上的泪水,祁零宠溺的看着她,眸中那亲情满满的父爱之情毫不保留。 这下却是让夕若烟更加止不住泪水了,“对不起义父,我以后再也不会去试探您了,我会相信您说的话,一辈子都相信您说的话,永远都不怀疑。” “好了好了,快坐下吧。”拍拍夕若烟的肩膀,祁零拉着她一块儿坐下,心里同样也存有一丝愧疚,“其实也是义父不好,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义父不该去多嘴一问的。咱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以后啊,相信就算是义父不问,你也会主动告诉义父的,对不对?” 夕若烟用力点了点头,其实就算是没有今天这件事情,以后她也是会告诉义父这些关于她的所有秘密。不过既然现在义父已经知道了,那以后大家相处,也算是能够真正的坦然相对,不存在任何的隔阂了。 彼此之间将话给说明了,祁零也算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不过此刻沉下心来一想,却隐隐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故而抬头一问:“烟儿,你与皇上既是真心相爱,何不直接让皇上纳你入后宫,这样,你们不就可以天天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吗?” 刚才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事,此刻静下心细细地回想起来,却是觉得当一个秘密被揭开之后,露出来的并不是那所谓的真相大白,相反,而是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秘密就像是连环套一般,一个套着一个,解决了一个,可是真正的秘密却还在底下掩藏着等着人去挖掘。 不说别的,就拿烟儿与皇上之间的感情来说,两人若不是真心相爱也罢,可既然是真心相爱,而皇上又对烟儿如此情深,何不直接就封了烟儿一个妃位,如此两人在一起,不就可以更加的正大光明,理所应当了吗? 虽说烟儿身后有着一个为世人所称赞敬仰的神医做师兄,可严格算起来,烟儿并非世家小姐出身,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江湖女子。若是以这个身份不够格做皇上的妃嫔,可如今烟儿已经入主了祁家宗祠,以他的官位,就算不能够给烟儿一个皇后当,做皇上的嫔妃还是绰绰有余的,可是为什么又…… 原本一个小小的问题,可当被放大化了之后,就瞬间成了祁零心中的一根刺,一根拔不掉,也捉摸不透的刺。 “这……”夕若烟哑然,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后,一时间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良久也没有听到一个回答,祁零抬头看向她,却见夕若烟的脸上有着满满的犹豫不定,再想想方才的事情,便也不打算问了,“算了,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义父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宽慰般地拍了拍夕若烟的手背,祁零只是不想气氛再如此继续尴尬下去,便想着起身去看看池里的荷花也好,谁知刚一起身,却叫夕若烟误会成了是他生气要离开,连忙出声唤住了他:“义父。” 见祁零回头,刚到嘴边的话又给生生地咽了下去,夕若烟有些为难,双手不断地绞着腰间垂落的流苏,就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难题。 只因这件事情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对义父解释,却又不想让义父因此而误解了她,若真是这样,那她之前的努力岂不都是白费了吗? “没关系,不想说,那就不说就是,义父真是随口一问。”不想再看着她如此纠结的模样,祁零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本来是想要安慰夕若烟的,可是想想这笑容似乎是比哭还要难看,索性也就垂下了头去,不再多言。 夕若烟犹豫着开口:“对不起义父,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告诉你,请容我先隐瞒一段时间,等到我把自己的事情了结了之后,我会全都毫无隐瞒的告诉义父的。” 祁零沉重的点了点头,迈步走向夕若烟,“行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想告诉义父的都可以告诉义父,若是在宫里受了委屈,那就请旨皇上回家来住一段时间,渡月轩可一直都是为你留着的。” 夕若烟闻言一愣,义父这话虽然说得是再为平常不过了,但若细细回味便可发现其中的端倪之处。可她却有些不太明白这话中所暗含的意思了,但再一略一细想便也就明白了他的一番苦心。 如今义父已经知道了她与皇上之间的关系,而同居后宫的还有皇上的妃嫔,且不论受宠与否,以梦妃为首的后宫女人们可都是皇上名正言顺的女人,只要一旦发现她与皇上的那点微妙关系,即便不明着对付她,只怕是在暗地下也会是不少的绊子。 而且在她还未正式成为皇上的后妃以前,这个关系一旦被爆出,就会有不少的流言碎语传出,那时候就算是梦妃想要弄死她,那也可以是正大光明的。毕竟事情一旦被人知晓,很可能就会被传出是她勾引皇上,这可是足以诛九族的死罪。再说了,梦妃想要替萍妃报仇,那这就是最好的借口。 然而这些话义父不好明着去劝她,便只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来提醒让她小心,这不禁让夕若烟顿觉满心的温暖。 随即展颜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来,她道:“我知道了义父,这里是我的家,就算是没有受委屈,有机会的话,我也会抽空回来陪您住一段时间的。” “好好好,好啊!”祁零朗声笑道,听到这话,方才还有些不悦的心情,此刻都已然豁然开朗,再不去想方才的那些烦心事了。 两父女将话说明,彼此之间的感情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又增进了几分,只怕是他们自己都没能感受到,这份名叫“亲情”的东西,已经在他们中间悄然滋长,而且愈渐浓烈。 两人又重新坐在一块说了会儿话,夕若烟几乎是连哄带骗的让祁零吃了几块枣泥糕,纵使祁零不爱吃甜的,终究也还是抵不住这闺女的软磨硬泡,便还真是吃了好几块,又喝了两杯茶,这下整个肚子都是撑的了。 不消一会儿便有丫鬟过来汀香水榭禀报,说是祁洛寒回来了,此刻正在渡月轩中等着夕若烟过去。 其他的祁零也没有多问,借口说自己有些乏了,想要回房去躺一躺,夕若烟也不便多言,故而唤来祁管家送祁零回房间,自己则去了渡月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8章 相思子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由着府中的丫鬟领路一直来到了渡月轩的楼阁下,夕若烟屏退丫鬟,自己则只身上了渡月轩的楼阁。 因着她平时并不在祁府居住,所以渡月轩也一直空着,也没有个丫鬟婆子什么的留下,只有府中的丫鬟定时上来打扫清洁,其他时间都是空无一人,倒也是安静。 祁洛寒回来已经有好一会儿了,等了半晌仍是不见夕若烟回来,自己闲着无聊,索性就自个儿磨了磨在房中练字。 夕若烟上了楼阁,进入房间后正巧就看见祁洛寒在房中写字,许是因为太过认真了,又是在自己的家里,故而少了平时在外头时的那份警惕防备心,因此就连她上来了都毫无察觉。 并没有打算开口去打扰他,夕若烟莞尔一笑,径直朝着房内踱步走去。 房中的案桌摆在了窗棂处的位置,中间以珠帘作隔,窗外微风吹进,中间的纱帘随风飘扬,屋内焚着的苏合香寥寥绕绕,沁人心脾。 有意地放轻了脚步走近,夕若烟并不想要去打扰他,就远远的站着张望。谁知这还未曾走近呢,祁洛寒一个激灵回过头来,两人目光正巧对上,都不觉相视一笑。 “长姐回来了。”祁洛寒会心一笑,放下手中的紫毫笔迎了上去。 夕若烟回以一个微笑,朝着窗棂下的苏做榉木素牙板画案走去,“上来就见你在认真的写着什么东西,不好出声打扰,这都在写什么字呢?” “没写什么,就是闲着无聊,随手练练字罢了。”祁洛寒走来,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本来这渡月轩也是长姐的闺房,虽是空着没人住吧,但好歹长姐还没有出阁,即便是明面上的闺房,也确实不是应该让男子随意进来的。 可他倒是好,不但是进来了,还十分自觉的在这儿写起字来了,实在是惭愧! 夕若烟并不知他内心的想法,只顾拿着那篇还未写完的字看了起来。 这上面写的是岳飞的《满江红》,虽然还未写完,可上面的字却是写得不错的。与义父的狂草不一样的是,洛寒善写小篆,一手字写得是极好,有劲儿但不霸道,突出却不张扬。 突然想起秦桦那一手字,和洛寒写得可真是天差地别。 只是又有谁能够想得到,一向被人称作是文武双全的骠骑大将军,那文采是不错,可字就可真是不敢恭维了。龙飞凤舞的,只怕北冥风每日批阅奏折时,指不定最不想要批阅的,大概就是他的了吧! 脑海中忽然想起北冥风批阅奏折时,看见一奏折上的字龙飞凤舞的,那几乎要抓狂的模样就好笑,而她也真是一个没忍住就“扑哧”一声给笑出来了。 见着长姐不知为何在发笑,祁洛寒看得倒是有些不明所以了,“长姐在笑什么,是我的字写得不好?”说着,便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去。 夕若烟止了笑容,将祁洛寒的写作放下,莞尔道:“我不是在笑你,你的字写得很好,正因为写得好,才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秦桦。”夕若烟道。 祁洛寒一怔,再看向自己的那篇《满江红》,突然就有些羞愧了,“听说秦将军的字写得很好,我算是差远了。” 夕若烟摇摇头,素手拨开珠帘走向内里的美人榻上坐下,唇边笑意冉冉,“你是听谁说的这些个不着边际的流言的?我与他相识那么久,他字写得如何,我还能不知道?” 听长姐说起秦将军,又回想起今儿上午在醉仙楼时长姐的一番金玉良言,祁洛寒突然便来了兴致,走过去挨着夕若烟坐下,“秦将军是难得的文武全才,外边的人都说秦将军的文采和他的武功一样出众,我无缘得见,还请长姐说说看。” 他初入官途没有多久,相识的官员也不多,许是因着长姐的关系,秦将军对他还是算得上是比较热情的了,平时见个面还能打打招呼什么的,却也并没有很重的情分。 就如长姐所说的,在官场之上,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 况且秦将军确实是一个忠臣,不但有情有义,而且还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坐上骠骑大将军这个位置的,所以对他,祁洛寒也愿意多去了解一些。 祁洛寒的眸中显露出不一般的光亮,里头的好奇甚至还掺杂了别的意味在,夕若烟只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也不做点破,便道:“秦将军的文采是不错,但在我们几个之中,他是最讨厌写字的人。还记得先皇在时,有着先皇的督促,他还尚且好一点。后来先皇薨逝,人家练字时他练剑,只怕都从来没有好好的认真练过一天,直至如今,那字写得叫一个不堪入目。” 夕若烟掩嘴轻笑,揭起人的短来,是半点儿都不肯留情面的。 对于秦桦的家世,只怕整个北朝国就没有不知情的,祁洛寒也自是知道一些。 据说秦桦的祖父秦老将军是两朝元老,秦家一家都是战功赫赫的功臣名将,所以就算是先皇也格外的眷顾秦家。后来秦老将军去世,秦桦的父亲上战场杀敌,结果英勇殉身,秦夫人得知噩耗后便一病不起,不久后便也就跟着去了,秦家独留下了秦桦一根独苗。 说来也是缘分,秦桦算得上是先皇亲自看着长大的,虽不是皇室子孙,却同着北冥风北冥祁,还有其他皇子一直成长学习,在宫中的人缘也是颇好。只是这偏偏的,就独跟北冥风的关系最好,两人的感情,只怕是比那些个带血缘的亲兄弟还要好上很多。 夕若烟甩甩头不再去想那些往事,回头看着祁洛寒,这才想起正事来,“说了那么多,竟忘记问你了,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有什么眉目了?” 经此一问,祁洛寒也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按照长姐说的,我去了几条平时人烟较少的街道去看,结果终于让我在远淮路美人巷,一家名叫长春堂的药材铺发现了一些踪迹。”说着,祁洛寒便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递给夕若烟,“长春堂的黎大夫说,昨天夜半,他都已经关门休息了,临近子时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门。来人是个姑娘,一身红衣,但是附着面并看不清模样。那姑娘不让他把脉看病,只给出了一张纸来,这上面写的就是那姑娘要抓的药材,黎大夫记性好,我就让他默写了一遍给我。” 接过祁洛寒递来的纸张打开,上面的确是一些药材的名字,视线快速的在那些药材名上一一扫过,夕若烟不觉间轻皱了眉头。 那红衣女子所中的麻药可是她独门秘制,除了她之外,这世上便就只有玄翊一人或许能解。那姑娘看上去像是个练家子,没想到对这医理倒还有些研究,竟然会想到用丁香、连翘和夏枯草等药材来解毒,看来,她还真是小瞧了她。 一见夕若烟皱了眉头,祁洛寒便猜到许是这事棘手,由不得便问道:“长姐怎么了?” 夕若烟轻轻摇了摇头,抬头道:“对了,那黎大夫还说了什么?” 祁洛寒认真的回想了起来,几乎是将那长春堂黎大夫所说的所有的话都一字一句的在脑海中重复了一遍,须臾才道:“那黎大夫好像说过,那姑娘除了要纸上所述的药材之外,还要春雨那日的雨水三钱,隔年的荷花上的露水三钱,小雪那日的雪水三钱。黎大夫以为那姑娘是故意来找茬的,本想要赶人的,可是那姑娘太凶了,又会武功,一鞭子把人家屏风都给打坏了,黎大夫给吓了一跳,没有办法,只好把能找到的药材先给她了。” 中了麻药还能使鞭子,看来那姑娘的身体底子还真是不错啊! 不过,这能解她的独门麻药,这姑娘究竟是个什么人? 夕若烟两条好看的秀眉紧紧地皱着,手中的纸张早就已经在她不知不觉间给揉成一团了,可始终还是猜不透那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长姐。”祁洛寒轻轻唤了唤,有些担忧的看着她,“看长姐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问题?” 夕若烟偏过头去深深的凝了祁洛寒一眼,随即起身走向苏做榉木素牙板画案前,将手中已被揉成团的纸张再次展开,却转而就扔进了砚台中去,不过眨眼功夫,浓黑的墨汁就已经侵染了整张纸,再看不清上头写的究竟是什么文字。 祁洛寒跟着走来,看见砚台中已经被浓墨侵染得面目全非的纸张,再转而看向一脸平静的夕若烟,心中却隐隐觉得事情并非像是他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长姐此刻虽然表现得十分平静,可那两条皱起的眉头却始终都没有松开过,祁洛寒由不得再唤了一声:“长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夕若烟转过身,沉默了许久才道:“那女子身中之毒名唤相思子,中毒之人犹如身中麻药一般,浑身无力,动弹不得。而与普通麻药不同的是,一旦中了相思子的人,武功再不能用,若要执意强行运功,就会导致毒药通过血液到达人体奇经八脉,轻则武功全废,成为一个废人,重则当场暴毙身亡。” 那日她曾为那女子解了一部分的相思子,行动不成问题,武功却不能再用,却没想到,那女子竟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奇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9章 背后之人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长姐,”祁洛寒迈步走近,目光轻飘飘落在那方砚台上,伸出一根手指轻划过砚台边缘,道:“既然这相思子是长姐自己研制的,那为什么还会有这张纸?” 难道在这个世上,竟还有谁的医术比长姐,甚至是那位传言中深不可测的神医还要高? 祁洛寒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件事情远远没有他所想象的那样简单,或许,这其中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犹未可知。 夕若烟也开始心烦了起来,起初想要调查那红衣女子的初衷,左右也不过只是为了想要弄清楚那女子与梁家的关系,也好借此机会接近梁俊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可是如今,这一个个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 况且,她也并不认为那红衣女子的医术是有多么的高明,就算是很厉害,可这相思子却是她与师兄一同研制的,不论是医术再高的人,也绝对不可能会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将这解药之法摸透。而且,还算计得如此的准确无误,实在是叫人觉得奇怪。 而这唯一能够让人信服的解释,除非是…… “洛寒。”夕若烟瞬间脸色大变,急忙唤了一声,语气中颇有些慌乱之色,“我觉得,这个女子可能不简单。这样,这几天你就费心多帮我多留心一些,尤其是长春堂的黎大夫,一有那女子的消息,你务必在第一时间里通知我,不管多晚都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未免祁洛寒还会有所顾虑,夕若烟不由得再强调了一次。 也许,在这件事上就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很多的问题,说不定也与这个带着关联,她,必须要查下去,一定得查下去。 见夕若烟一脸慌张焦急的模样,祁洛寒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连忙应下:“好,这两天我会多加留意长春堂那面的。可是长姐,你怎么就一定确定,那女子还会再去呢?” 长春堂没有那女子想要的药材,若换成了是他,也是肯定不会再去的,只会另找医馆看看,?到底还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所以,长春堂那面,那女子真的还会再去么? 夕若烟沉思片刻,转身步至窗棂边站定,涣散的目光在望着某处一个地方时突然变得坚定了起来,“她会去的,她一定会去的。” 窗外,飞鸟跃上树稍引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惊落的树叶飘飘扬扬洒落在池中,掀起一片涟漪。 夕若烟站在窗棂旁,纤细的五指紧紧地捏住镂空窗栏,直至将指尖捏得泛起了白色才将手收回。 “长姐。” “放心吧,她一定会去的。”明亮的双眸泛着精明的光芒,夕若烟淡淡扬起唇边一抹弧度,踱步在房中,“那红衣女子纵然想要解毒,单单知道解毒之法是完全没有任何用的,还需真正的解药才行。如今正值盛夏,春雨雪水根本不可能有,就算是有,那隔年的荷花露水呢?再者,她是个聪明的,既然知道我会去找她,又怎会随意暴露自己的行踪?” 虽然她们只是匆匆的见过两面,顶多不过也只是打过两次交道,甚至,她连对方的样貌如何都从未看清过。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个女子很聪明,聪明到,甚至可以说是狡猾。 “长姐说得没错,倒是我疏忽了。”祁洛寒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长姐,就单单盯住长春堂那边能行吗,要不要我派些人手也去梁府那边盯着?” “不用了,她暂时不会去的。”夕若烟正色道:“梁府不是普通的小门小户,如今那女子身上的相思子未除根本就用不了武,经此一劫,梁府肯定更加戒备森严,非一般人能够随意进出。” 所以她确定,那女子暂时是不会去梁府闹事的。可倘若是想要找到她,那也并非是全无办法的,至少,那红衣女子便是一个很关键的突破口,觉得不能轻易放过。 夕若烟沉思了一会儿,明亮的眸子越来越深邃,甚至散发出一种可怕的寒意,叫人望了不禁背后生凉。 “洛寒。”唤过祁洛寒至身侧,夕若烟贴近在他耳畔喃喃细语:“……你照我所说的做,三天之内,我保证能够找到那女子的踪迹。” 祁洛寒抬头认真的凝着夕若烟,那目光中多有些其他意味不明的意思在里头,不过只单单一眼,便已在瞬间压下了心头那份顾虑,随即点了点头,也算是应下。 仿似看出了他的内心想法一般,夕若烟也不多做解释,索性站定了由着他看,反正不论如何,那个女子的下落她是一定要知道的,同样,也一定得将她背后之人给挖出来。 “长姐,我不明白,一个女子,何须用得着你如此大费周章。”在心中反复的思量了许久,祁洛寒方才犹豫着开了口。 其实他并不认为那个女子有什么出奇之处,就算是身上还存在着许多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但如他们这般大费周章的,真的值得吗? “值得。”夕若烟重重地点头,目光盯着某处,突然变得深邃起来,“我觉得,她可能与我的师兄玄翊,有着某种关联,所以我一定要查下去。” 两人在渡月轩又说了好长一会儿话,须臾便有祁零派来的侍女上来请他们前去饭厅用膳,眼见着时辰尚早,身旁又有着祁洛寒帮腔,夕若烟便不做推辞留在祁府内用膳。 晚膳用毕,酉时也将近,祁零吩咐下人早早地就备好了马车,再由着祁洛寒亲自送夕若烟回到了宫门口,方才各自而去。 回到景祺阁,一脸焦急的庆儿连忙迎上来,“主子出去怎么都不叫我,是不是不要庆儿了?” 夕若烟心知是怎么回事,左不过是自己昨日罚了庆儿,又因为这么多年来她就是斥责一声都很少有,更别说是什么惩罚了,所以庆儿这才有了危机感。今日又见她出宫没有叫上她,这丫头便开始胡思乱想,竟然会以为她不要她了,当真是个单纯的傻丫头。 原本处罚庆儿也是为了庆儿好,如今见她一副眼眶湿润,眼泪欲落不落的模样,当下便就心软了。正欲开口安慰她几句,忽见一旁喜儿抬了眼悄悄朝着这里看来,夕若烟心中一恼,正了眼色便朝着喜儿瞪去一眼,立时吓得喜儿匆匆垂了头,颔首在一旁再不敢造次。 夕若烟方才作罢,又看向庆儿,目光不觉严厉了几分,伸出去的手也在瞬即收回,冷冷道:“跟我来。” 被如此一瞪,庆儿瞬间忘记了要哭泣搏安慰一事,忙擦去眼泪匆匆跟了上去。 一路回了自己的房间夕若烟都没有再多说一句,庆儿不明所以,却也忌着方才的事,心中猜想许是主子心头不快,所以难免脾气格外的燥了些,自己这时候上去无疑就是正撞刀口上了,便也聪明的选择了沉默。 “把门关上。”回头凝一眼一路垂着头,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庆儿,夕若烟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踱步进了内室。 庆儿低低应了一声,老实地关好了房门,这才怀着忐忑的心情跟了进去。 “主子。”庆儿颇有些委屈,一下子眼眶又不禁红润了起来。 夕若烟未曾理会,独自坐在湖蓝色锦缎铺就的圆墩子上吃着点心,既悠闲又惬意,丝毫不去过问面前的庆儿一句半句的。 起先庆儿还能够就这么忍着,可是过了些时候仍是不见主子有任何要搭理自己的迹象,便也实在忍不住,悄悄抬了眼去看,低声道:“主子,你别生庆儿的气好不好,庆儿知道错了,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就是不要不理我啊!” 声音低低喃喃的,似还带了些哭腔,夕若烟飞快的瞅了庆儿一眼,也不答话,只忍着笑意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擦净了手,再为自己斟上一杯温热的凉白开,才道:“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知道的呢,是你自己犯了错来求我原谅;这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是我苛待底下人,你这不是白白的毁了我的名声吗?” 如此一顶高帽子砸下来,庆儿霎时间只觉脑袋一片空白,嗡嗡的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原本是想要硬挤出两滴眼泪来博同情的,只因是知道主子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这一哭诉,主子保准就会不计前嫌原谅她了,可是如今这般模样,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本以为自己办事不力,主子就算是不高兴,这罚也罚了,总就该理她了吧,可是主子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庆儿一时被唬住,一张小脸青白交加,尤像是那唱小曲的花旦一般,看得夕若烟险些就没能忍住给笑出声来。 刻意地咳嗽了两声,夕若烟起身踱步至紫玉珊瑚屏榻上坐下,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再低头拿着腰间的流苏握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的道:“说说吧,知道自己为何受罚吗?” 庆儿闻声跟了过来,听着这样一问,想了想不禁觉得有些糊涂,再看着夕若烟的目光时不时就朝自己这投来一眼,心知这下是不想说也得说了。 思虑片刻,才犹豫着道:“是因为,我办事不力,就连替主子做那一点点的小事都做不好,所以主子生气。” 除了这个,她还真是不知道自己还会是哪里惹怒了主子,才造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0章 一辈子老死宫中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无奈叹了一口气,招手示意庆儿过来,“庆儿你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庆儿颔首,亦步亦趋地步至紫玉珊瑚屏榻旁,夕若烟仔仔细细的将她周身上下打量了一个遍,目光柔和,颇有些怜爱的意味在里头。 伸手拉了庆儿在身旁坐下,夕若烟莞尔,道:“庆儿,别怪我对你严格,这也是为了你好。算起来,你今年也十五了,再过两年,就该是婚配的年纪,实在是不该再继续留在宫中荒废青春,是该好好的找一个既疼你,又能够呵护你的丈夫相守一世。” “主子,你不要庆儿了吗?”听出了夕若烟话里的意思,庆儿一下子慌了神,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一直以来都视作依靠的主子。 夕若烟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傻你还真是傻!”又佯装不高兴地抿了抿唇,才正色道:“你跟着我,一辈子都只会是个宫女,没有自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这样的日子,你愿意过吗?” “我愿意。”不等夕若烟再说下去,庆儿已经急忙地表了态。她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真的离开主子,也更加不知道,离开了主子之后,她又将要如何生活。 她自幼进宫,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要不是当初皇上让她来伺候主子,要不是主子怜惜她,可怜她,只怕到现在她都只是一个凭人呼来喝去的小宫女,又怎会奢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被人在乎,被人当成掌中宝一样的呵护着? 离开主子,她真是从未想过,也不愿去想,不敢去想。 若说方才流泪只是为了让主子能够原谅她,那么此刻,她便是真的慌了,因为她真的很怕,很怕主子会说出不要她的话来,若真是如此,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手背上,夕若烟的心突然被人揪了一把似的疼着,心疼地擦去庆儿脸上的泪痕,心中也突然有了不忍,“傻丫头,你还年轻,不该陪我在宫里耗着。我是无从选择,但是你却可以。听话,趁着我还有这个能力为你做主的时候,好好的学一学女儿家该会的针织女工,到时候,我会请皇上为你挑选一个家世背景,人品外貌皆俱佳的丈夫,届时,你便以我妹妹的身份出嫁,你一定会幸福一辈子的。” 未来的路如何就连她自己都说不准,又怎么好忍心继续留庆儿在身边,再耽误了她的一生呢? 杨家的旧案她是非查不可的,虽然她也是很相信冥风,可当年之事又被传得沸沸扬扬,倘若一不小心查出了什么,到时,她与冥风的缘分,怕是也该走到了尽头。 趁着如今一切都尚且风平浪静,北冥风对她也还格外的宽容,即使她请旨让庆儿出宫嫁人,也未必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就算将来杨家能够翻案,也证实了北冥风与当年杨家案件一事没有任何关联,她也如愿嫁给了他,可到那个时候,庆儿跟着她也还是一个宫女,倒不如嫁一个好男人,相夫教子,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假使事情有了莫大的转变,她出了事,而庆儿却提前离宫嫁了人,宫外再有柳玉暇的照顾,她也就放心了。 总之不管结果如何,庆儿出宫,这是对她而言最好的一个选择。 “不,不,主子不要赶我走,庆儿真的不想离开主子。”听着那一番话,庆儿心里的慌乱越来越重,索性跪了下来,拉着夕若烟的手哭泣,眼泪更像是断线了的珍珠一般不停地落下。 夕若烟慌了神,忙拉着庆儿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快快起来。” “不,除非主子答应,否则我一辈子都不起来。”感受着夕若烟没有方才那样用力拉自己,庆儿哭的却是更加的厉害了,“庆儿跟在主子身边好几年了,心中早就把主子当成是了亲人一样,我知道主子让我出宫是为了我好,但我不想出宫,也不想嫁人,我只想留在主子的身边伺候主子。主子,求你别让我出宫,只要能够跟着你,哪怕让我一生老死宫中我也愿意。” “你胡说什么?”闻言,夕若烟一把甩开了被庆儿拉着的手,心中也是真的恼了。 她费劲心思的为庆儿铺好后路,教她识字习文,让她学习针织女工,又从中撮合了她与柳玉暇做异姓姐妹,为的就是能够让庆儿将来有个依靠,不至于孤苦无依,任人欺凌。 什么老死宫中,什么不嫁人,她爱护庆儿,又怎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庆儿的身上。 “主子。”被甩开了手,庆儿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望着夕若烟的背影倍加可怜的唤了一声。 一边是庆儿将来的幸福,一边又是她与庆儿多年来的姐妹情分,夕若烟心中本已是做好了抉择,可偏偏庆儿此刻的一句“不想”,一句“不愿”,便又使得她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动摇了。 纤长的五指紧紧地握着,夕若烟只觉此刻心中天人交割,一左一右实在难以抉择。 “主子。” 身后庆儿的哭泣声传来,一声“主子”喊得既可怜又有着害怕,终是让她无论如何都再也狠不下心来。 深深舒了一口气,夕若烟沉重地闭上了眼眸,复又睁开,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转身去扶着庆儿站了起来。 庆儿一颗紧悬着的心尚未落下,一双盈盈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夕若烟,豆大的泪珠不停地落下,巴掌大的小脸上更是写满了委屈和害怕。 视线对上庆儿那委屈又充斥着担忧的目光,夕若烟垂下了眼眸,须臾,才抬起手用自己的衣衫袖角为她拭去了滑落的泪水。 “主子。” 庆儿喃喃出口,眸中氤氲一片,却始终没有亲耳听到主子说要留下她的话来,心中的担忧害怕不禁更甚。 夕若烟叹了口气,这才正眼看她,“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主子还要赶我走吗?”庆儿揪紧了一颗心,拉着夕若烟的手也不觉更加用力了几分。 似是感受到了庆儿的害怕,夕若烟宽慰般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答应你,在你没有真正爱上一个人,主动提出想要离宫的想法之前,我不逼你。”当然,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那也就由不得庆儿自己的意愿了。 庆儿含着泪用力点了点头,哽咽着道:“好。” 夕若烟怜惜地拥了庆儿入怀,又细细的宽慰了一番,俨然一个姐姐的模样,却也着实叫庆儿的一颗心安定了不少。 目光透过敞开的窗棂眺望远处,外边天蓝风清,阳光灿烂,偶有飞鸟跃过水面,蝴蝶花间飞舞,倒也一片祥和安宁,独夕若烟不知望向哪里,清澈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深沉了起来。 …… 经此一事,庆儿仿佛成长了许多,从前的活泼没少,做事却比之从前更加的认真仔细了许多。夕若烟很满意,闲来无事时便亲自教授庆儿读书写字,有时也教她弹琴画画,日子也算过得悠闲惬意。 但唯独让夕若烟没有想到的是,最近两日,原本只是微感风寒的祁零,如今病情却是更加的严重了些。 听说原本风寒都已经是好了不少了,但就在昨日祁零经传召入宫,来时也还好好的,谁知出宫时却在经过荷花池时不慎落入了水中,风寒加重,就是上朝都不行了。 说是不慎落水,但夕若烟却是不信。 最近两日天干气燥的,荷花池两面都有石子作栏,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听说过有人在那里摔倒跌入池中过,偏偏好巧不巧的便让义父给赶上了。 如今虽是炎炎夏日,天气也燥热得不行,可荷花池那里的水却是冰冷彻骨,祁零本身就有风寒尚未好全,这下落了水,病情不加重怕是都不行了。 消息是早晨喜儿奉命去司衣司取新做好的衣服时传回来的,因为祁零是在宫里出的事,所以北冥风特意下旨让他在府中休息,这几日也不必来上朝了,只管着身体无恙了再回来。 而昨天夜里祁洛寒听说了此事,也去找了共同守卫宫里安全的李侍卫,请他这些日子替自己管理宫中安全一事,随即也回了祁府去照顾祁零。 饶是如此,可夕若烟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也还是免不了一阵担心,不顾庆儿与喜儿两人双双的劝阻,硬是在未有传召的情况之下便急匆匆地往着太和殿而去。 眼下太和殿中北冥风与秦桦正在商议事情,玄公公奉命在殿外守着,无传召不得放人入内。 玄公公守在殿外正无聊,远远便见着一抹俏丽的身影快步而来,那身形是谁他是再熟悉不过的,忙堆了笑脸便迎了上去。岂料夕若烟根本就没功夫搭理他,一把推开玄公公便要大步闯入。 玄公公吓了一跳,还未站稳脚步便匆匆上前去拦在了夕若烟的面前,“夕御医你不能进,皇上和秦将军正在殿内商议国事,无宣召不得入内啊!” “你给我让开。”担忧、气愤已经让夕若烟完全丧失了理智,这次义父侥幸没事,那下一次呢?不论如何,她今天都非得讨一个说法不可。 “夕御医,你真的不能进,真的不能进啊!”玄公公也是急得不得了,皇上亲口吩咐了无宣召不得入内,此刻他要是放了夕御医进去,皇上还非不得扒了他的皮。 这边正僵持不下,后边庆儿与喜儿也紧赶慢赶地追了上来,见此情况,也由不得要劝上一劝,“主子,咱们回去吧,这太和殿不比别的地,硬闯不得的。” “是啊夕御医,擅闯大殿可是大罪,您千万要三思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1章 警告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三人苦口婆心的一个劲儿的劝着,夕若烟本就在气头上,本来满腔的火气就未消下,眼下却更是听得烦了,由不得回头去一一瞪了她们一眼。 玄公公和喜儿都被唬住了,垂下头去不敢再劝。倒是庆儿了解她的性子,这三人中夕若烟又是最疼她的,便鼓起了勇气再次劝道:“主子再生气也得三思啊,别还没给祁大人出一口气,自己倒是给搭进去了。” 这话实则也说得不假,不慎落水,这种名头在宫里是最惯常用的,只需要静下心来细细一想便能够将其中的那些猫腻给摸透清楚。倘若真的是有心而为之,那主子这个时候再不顾阻拦硬闯大殿,只怕是出气不成倒还连累了自己,那岂非不是雪上加霜么? 夕若烟听了这话由不得就多看了庆儿两眼,庆儿目光炯炯,里头的含意更是表露得分明,纵然未及多说,但也足够令人深深明白了她眸中所暗藏的含义。 也怪她太冲动了,就连庆儿都能够明白的道理,她竟是疏忽了。 于是便只能够深深吸了一口气,待至平复下了心头的那股怒火,才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焦急伫立的玄公公身上,尽量温和着语气道:“劳烦公公替我通传一下,就说夕若烟有事求见。” 玄公公一愣,犹豫着看了眼庆儿与喜儿,见她俩都不停地朝着自己使眼色,便只好硬着头皮应下,“奴才这就进去通传,还请夕御医在此稍后。”说着,便真的疾步朝着殿门而去。 见此,庆儿与喜儿都不禁松了一口气,目光竟都不约而同的朝着夕若烟看去。 紧闭的殿门打开,玄公公疾步进入,不出片刻便又折了回来,来到夕若烟的身旁颔首行了一礼,“皇上宣召,请夕御医随奴才前来。” 目光轻飘飘落在那两扇大开的殿门之上,夕若烟顿了顿,随即举步入内。庆儿与喜儿正要跟随,玄公公却拦下了她们,自己也随着她们留在了殿外。 夕若烟举步入了太和殿,北冥风与秦桦正在内殿说着什么事情,见她进来就都不约而同的住了口,相视一眼后,便将目光齐刷刷地投递到了夕若烟的身上。 “你怎么来了?”随手丢下手中的一份奏折,北冥风抬眸看着夕若烟,问道。 看一眼殿中站着的秦桦,夕若烟这才收回了目光,朝着北冥风走近,“义父落水,外边都传言是不小心的,你告诉我,事实并非是如此,对不对?” 北冥风与相视一眼,起身踱步朝着夕若烟走去,“这件事情确有蹊跷,但苦于没有证据,也无从查证。你也别太担心了,好在祁少卿没事,朕也在第一时间派了御医过去瞧他,相信回府养几天就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了。”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皇宫下手?”夕若烟被气急了,想到那人竟然能够在戒备如此森严的皇宫里对义父狠下毒手,她便不寒而栗。 “还能有谁?”秦桦冷冷一哼,双手负于胸前,一脸的不屑,“能够在宫中横行无忌,还敢暗地里下手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他?夕若烟怔了怔,突然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抬头,“是北冥祁,是他要害义父。” 她险些忘了,在宫中能有这个本事,又恨她之人,除了梦妃王梦璐之外,就只有一人,那就是北冥祁。 梦妃再讨厌她,也不至于就敢公然在皇宫里对义父下手,义父是朝中之人,只一条后宫干政便够得她受的了,可据她了解,梦妃没有那个胆子。如此一来,便就只剩下了北冥祁一人。 “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害义父?”北冥祁恨她无非就是因为大婚夜新娘调包一事,可那件事情与义父无关啊! “看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就笨得跟个傻瓜一样了?”秦桦冷不防来一句嘲讽,绕着夕若烟一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个遍,“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脸蛋是越长越精致了,可这脑袋怎么就越来越不中用了呢?” “胡说什么呢你,信不信我……” “好了别闹了。”一把抓住夕若烟抬起就要落下的手,北冥风搂过她纤细的腰肢借着劲道带入怀中,再回头瞪一眼笑得一脸狡黠的秦桦,“好了你就别逗她了,不然待会儿挨打了,朕可是不会帮忙的。” 先说断后不乱,否则一会儿吃了亏,还得怪他这个兄弟袖手旁观。 秦桦听完轻飘飘丢去一个白眼,高傲地抬了抬下颌,那模样俨然就是在说“你就护短吧,总有你求我的时候”。 北冥风却根本懒得去搭理他,赶紧安慰着怀中不安分的人儿,“外面还有那么多侍卫守着呢,当心隔墙有耳。” 方才也是被秦桦给刺激着了,此刻听着北冥风如此一说,夕若烟警惕的朝着外殿看了一眼。纵然是知道门外有玄公公以及庆儿守着,轻易是不会放人进来的,却也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我现在该怎么办?他都已经开始对义父下手了,我担心,会不会连累到洛寒?” 突然想起今儿上午在醉仙楼时,她那么顶撞北冥祁,还当众给他难堪,只怕北冥祁都快恨死她了。若只是恨她一人那倒也无所谓,可如今都已经连累上义父了,那下一个,会不会是洛寒? 夕若烟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什么,更害怕身边的人会因为自己而受到牵累,就连拉着北冥风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几分,担忧尽显。 感受着抓着自己大掌的玉手在不断地收紧,北冥风的心也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似的,执起她的手包在掌中,柔声道:“你也不用担心,料想他也不是真的想要祁少卿的性命,不然,祁少卿也就不会单单只是落水受寒那样简单了。可能,这只是一个警告罢了。” 一时间北冥风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透出一股子森冷的寒意,如一把利刃,锋利无比。 秦桦远远见了只当做没看见,自顾自走到圆墩子上坐下,伏在案几上挑起了上头的糕点来。 “可我还是担心。你不知道,今天上午我出宫的时候遇见他了,不但不给面子,还带着洛寒扬长而去,他肯定是在报复。”报复她的无礼,报复她的傲娇,报复她那夜的李代桃僵,偷梁换柱。这个男人,心机城府都深沉得厉害,实在可怖。 夕若烟的脸色有着丝丝的苍白,北冥风见了不觉有些心疼,也不管此刻还有一个人在旁边看着,上前去径直就将她搂入了怀中,“别怕,万事有我。” 一句“万事有我”,仿佛是给夕若烟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一些。 “对了,”突然想起一事,夕若烟推开北冥风,道:“义父受寒生病,我想出宫去陪他两天,还希望你能够下旨,这样,也就不至于受人诟病。” 虽然她有出宫令牌可以随意进出皇宫,可如今是多事之秋,还是多加谨慎一些才好。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出宫吗?”北冥风不太确定她的意思,毕竟出了祁零落水一事,之后的日子显然是过得不如从前那般安逸了。从此事就可以看出,宫中显然是已经有了北冥祁的耳目,就连宫里都不安全了,宫外岂不是更加的危险?至少在宫里,还有他护着。 夕若烟点了点头,态度坚定,“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义父待我很好,他生病了,我这个做女儿的理应回去探望照顾。再者,倘若这只是一个警告,那又难免不会让有心人拿出来大做文章。” 倘若她不去,只怕不出一日,宫里宫外就该传遍了她是如何的不孝顺,如何的不将与自己已是同一宗谱的义父放在心上。 流言虽是可畏,但她向来不怕。只是如今却不一样了,她已然与祁家,与义父和洛寒融为了一体,她也再不能够随心所欲的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凡事还得多多为义父还有洛寒着想才是。如今义父已经遭了毒手,她再不能将整个祁家推至风口浪尖之上。 雪上加霜,她做不得。 “就单单只是为了这个吗?”仿佛是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一般,秦桦冷不防的来了这么一句,目光带着戏谑,口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夕若烟也是不得不佩服他了,“这次算你厉害。我这次出宫除了去看望义父之外,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办?” “哦?”北冥风有些讶异,但这份讶异落在夕若烟的眼中,却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虚假。 这秦桦整日的在宫外溜达,她让洛寒去帮忙调查那红衣女子的事情显然也是瞒不过他的,也从不指望就能够瞒过他。不过她也不怕,毕竟都是打小就认识了的,彼此性格秉性如何,那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若秦桦知道此事,凭着他与北冥风那铁打的关系,告诉他也无可厚非。可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北冥风却是露出了讶异的表情,这就不得不让人有些怀疑了。 然而是真的毫不知情,亦或是故作姿态,夕若烟都已经没有那个心情去追究了,收回了探索的目光,低低的道:“还记得上次在城外,我们遇见的那个红衣女子吗?” 北冥风稍一细想,便就回忆了起来,“怎么了?” “那女子之前在凤凰大街我就见过一次,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时间,但她为难的,却是同一个人。”都是那个倒霉又的确是很可恶的梁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2章 吹捧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那又如何?”咬了一口桌上的一块糕点,秦桦随手扔回桌上,听着夕若烟的话却是满不在意。 强忍下要骂人的冲动,夕若烟深吸一口气道:“本来也的确是没什么的,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嘛,要生要死的也是别人的自由。不过……”夕若烟话锋一转,“倘若现在我用浸有相思子的针那么轻轻地扎你一下,在不给你解药的情况之下,你会是我的对手么?换言说,你会不来找我求药么?” “开什么玩笑?”秦桦翻了一个白眼,大概也就只有傻子才会愿意被人用毒针扎一下。 若烟这丫头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无情了,不就是小小的顶了她几句,竟还想要毒针来对付他了。看来啊,这女人,还真不是就可以轻易得罪的。 “那就对了。”夕若烟一拍手,转身回头对着北冥风道:“我曾让洛寒暗地里替我去找过那个女子的踪迹,虽然人没有找到,却是让我发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见她目光炯炯,北冥风也突然来了兴致。 “倘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女子背后一定有着一个高人,而那个高人,兴许还是咱们的故人。”露出深意莫测的一笑来,夕若烟突然有些期待,期待见到那故人的那一刻。 “是谁?”北冥风与秦桦异口同声的道。 “我的师兄,玄翊。” …… 翌日清晨,夕若烟起了一个早,简单的用了早膳之后便让庆儿收拾好细软出了宫。 只因夕若烟平常也是三天两头的往着宫外跑,手中又有着皇上亲赏的出宫令牌,故而宫门口的侍卫从来就没有认真的检查过,知道是夕御医的车驾,便急忙放行了。再加上这次出宫更是有了圣旨在手,出宫更是名正言顺,就算是在路经御花园时不期碰上了梦妃,也只是听着梦妃那么不冷不热的讽上几句,一路倒也还是畅通。 马车出了宫门就一路直往祁府而去,来时夕若烟并没有通知任何人,故而祁府之人并不知道她今日会出宫。待至马车停在府门前那一刻,守门的小厮一个忙着上前来恭迎,一个又赶紧跑进府中去通传。 不消片刻,祁洛寒便听见了通传疾步来到了府门外,远远瞧见一抹淡蓝色身影在小厮的搀扶下小心下了马车,心中欣喜之余,也快步上了前,“长姐今日出宫,怎么也不先提前使人出宫传个话,我们也好来接你。” 稳稳下了马车,夕若烟收回搭在小厮手背上的纤纤玉手,对着祁洛寒莞尔一笑,“怎么,回家还需提前通知一声吗?” 一句打趣,却顿时叫祁洛寒涨红了脸。刚才他那一番话,活就像是在迎接一个不常来的客人一般,竟是忘了,他们与长姐本就是一家人,回家,哪儿就还需要提前使人通知了? 见他窘得红了脸,夕若烟掩唇一笑。身后庆儿也下了马车,上前便对着祁洛寒俯身行了一礼。 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庆儿手中挎着的一个包袱上,祁洛寒突然有些不明所以,“这是……”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庆儿手中的包袱,夕若烟突然暗沉了脸色,少不得有些凝重,“听说义父病情加重了,我在宫中坐立难安。所以,这几日,要多多麻烦你了。” “长姐说的是哪里的话,你能回家来住,爹要是知道了还不定有多高兴呢!”祁洛寒笑了笑,伸手自庆儿的手中接过包袱,再示意身后的小厮上前来,吩咐道:“把东西送去渡月轩,命丫头们好好再打扫一番,从今儿起,大小姐就住在这里了。” “是。”小厮欢快的应下,双手接过那粉色锦缎的包裹,像是捧着一件什么珍贵物品一般,应下后便忙着办事去了。 望着那小厮一溜烟儿的跑进了府中,夕若烟颇有些无奈,“其实不用大张旗鼓的,我住不了几天。” “那可不行,长姐好不容易回家来住,当然是得住得舒舒服服的了。”虽然渡月轩每日都有丫头去打扫,但终究不论是如何干净,那里无人居住总归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人情味。眼下听着长姐要回家来住,祁洛寒自然是高兴的。 除了是真的有点想念了,也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相处这些日子以来,他突然发现长姐其实有胆有谋的,枉他身为堂堂七尺男儿,有些事情,只怕还没有长姐一人做得妥当。所以,长姐身上还有许多是值得他虚心去请教还有学习的地方。 同样,夕若烟也是能感觉到来自祁洛寒身上的那份热情善意,便也没有过多推辞,就由得他去找人布置摆弄了,“我这趟出宫就是为了来照顾义父的,快带我去吧。” “好。”祁洛寒正了脸色,一说到祁零的病情,脸上也少不得露出了一抹担忧的神色来。但为了不让夕若烟见了也跟着担忧,硬是强忍下了,亲自领路带着往迎辉堂去了。 迎辉堂是祁零的住所,就在府中的东院,坐北朝南,论装横和位置都是府中最佳的一处院落。 因为祁零病了,这两日府中之人做事都比平时小心谨慎了许多,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留在迎辉堂等候吩咐的仆人也各自寻着事情做,人多却不杂乱。 见着祁洛寒与夕若烟相继而来,门口的小厮丫头都恭敬行了一礼,声音却不大,只恐惊扰了屋中正在休养的贵人。 对着一路行礼问安的下人们夕若烟都是颇有礼貌的含笑一一点头过,半点儿没有大小姐那高傲的脾气,顿时叫阖府上下的人对她的印象都好了不少,心中的尊敬更是比之从前更胜。 来到祁零房间的时候,管家正在外间焦急等候。里屋中,祁零躺在床上,面色明显比前两日见时苍白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嘴唇苍白,就是夕若烟见了也是免不了一阵心疼,更是将那北冥祁在心中问候了无数遍。 听到身后响起了脚步走近的声音,正在为祁零诊脉的李御医回过头来,见是夕若烟,也只微微点头算是见过。因着两人的官位同等,夕若烟无须行礼,但也还是礼貌一笑,也算是给了李御医的面子。 等到李御医替祁零诊脉完毕,祁洛寒已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李御医,不知家父的病情如何,可有好转?” 昨日爹在宫里的荷花池落水,他匆匆赶到宫里,就是这位李御医奉了皇上的命令替爹诊脉的。当时李御医说爹是因为风寒侵体,再加上之前就有受寒,旧病未愈,又添新病,已有了高热的迹象。 昨日他守了爹整整一夜,按照李御医的法子替爹降温,又按照药方煎好了药,这高热是退了不少,但爹就是没有清醒的迹象。昨个夜里只说两句胡话,还没来得及听清就又昏睡了过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祁洛寒的一颗心也就这么一直悬挂的。 夕若烟宽慰他:“别太担心了,李御医是太医院中医术拔尖的,有李御医替义父看病,没有问题的。” 虽说同行如敌国,但她管辖的是御药房而非是太医院,与太医院的人也没有多少交集,所以夕若烟从未与太医院的人做个什么比较。 这李御医是北冥风派出宫替义父诊病的,就算是没有什么交情,但这表面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再说了,夸人两句自己也不会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倒还在李御医的心里留下了祁府的好印象,又何乐而不为? 果然,在听了夕若烟这一番吹捧之后,李御医的脸色当真便温和了许多,在对着夕若烟时,眸中也少了方才的那许轻蔑之意。 他的想法夕若烟看得真切,却也不甚在意。无非就是因为她是一个女子,不但与他们这多年兢兢业业才坐上御医这个位置的人平起平坐,甚至还比他们更受皇上的器重。说白了,也就是心里不服气罢了。 她不在意,自然也就不会去计较,只当是没看懂,仍旧对着李御医笑颜相对,“听说李御医的医术是极好的,有您为义父治疗,我们都不担心。只是我这才出宫,还不甚清楚情况,望李御医能详细说明一下义父的病情,可有大碍?” 李御医四十出头,留着一个山羊胡,因世家都是行医的,自有文人那一股儒雅的气息。听了夕若烟这一番吹捧,原本大清早就出宫的烦闷心情,此刻也都削减了不少,认真道:“祁大人并无什么大碍,高热也退了,就是身体还有点虚,服几剂药也就没事了。”说罢,目光看向夕若烟,颇有些深意在里头,“不知夕御医是想亲自为祁大人诊脉一次再下药方,还是李某这就写了药方,命人煎去?” 若说是她自己为义父重新再诊一次脉,那就明显的是不相信李御医,也就是当面打了李御医的脸,只怕日后都会记恨上她与祁家。但若不诊脉就由着他去,且不说这李御医是否是有上了心替祁零认真看病的,就说这一举动,只怕就是会让李御医更加自大起来,将来当着她的面走路都会横着走了。 果真是在宫里待得久了的,满脑子想的不过都是些功名利禄,是些看不见,更加摸不着的虚荣。 夕若烟笑了笑,也就随他去了,“李御医这是哪儿的话,算起来你是长辈,我是晚辈,岂有晚辈在长辈面前卖弄的?请。” 夕若烟让开一条道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笑靥如花,却绝口不提是因为认同李御医的医术而放手的。 撇开年纪不说,若单单只是真的论着医术本领,这李御医,根本就不会是她的对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3章 朕的女人,朕喜欢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两人各怀心思,祁洛寒在一旁看得分明,却也不作点破,待李御医随着管家去外间写药方时,方才朝着夕若烟睇去一道询问的眼色。夕若烟也只是笑笑,就着床沿坐下,其他也未多说一言。 须臾李御医便写好了药方过来,夕若烟说了许多表面感谢的话,态度温和又尽显谦卑之态,直听得李御医心花怒放,但碍于面子却又始终不表露分毫。临了又让庆儿亲自送了李御医出迎辉堂,可谓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李御医一走,管家便要拿着写好的药方去抓药,夕若烟叫住他:“先别忙着去抓药,把药方拿给我看看。”小心使得万年船,多一份谨慎也是好的。 管家颔首应下,拿着药方过来,恭敬地递于夕若烟。 李御医所开的不过是些固本培元的方子,上述的药材都是对症下药,但是见效极慢。若要按照这个方子来煎药的话,不知义父还要在床上躺多久呢! 拿着药方步至外间长条案桌前,夕若烟执笔在药方末尾处又加了薄荷连翘以及菊花这几味药材,又将之前李御医所拟好的药方上的几味草药的剂量有所添减。待至落笔,夕若烟才又仔细谨慎的检查了一遍,待至无误后方才交由管家拿下去抓药熬制。 不多时庆儿也返身折了回来,对着夕若烟微微颔首,“李御医已经送出门了,坐的是祁府的车驾。按照主子的意思,给了李御医一个荷包。” 夕若烟微微一笑,对庆儿她兴许别的不放心,可是庆儿在宫中这么多年,人情世故比之很多人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让她去送李御医,她很放心。 此刻李御医已经送走,管家也奉命下去抓药熬制了,祁洛寒憋了许久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倒是夕若烟眼尖见了,莞尔道:“是想问我,何故对李御医如此客气是吧?” 祁洛寒如实地点了点头,他的确是不明白。算起来,长姐与李御医同为三品御医,本不需如此客气的,再加上众多御医之中,长姐更受皇上的看重,就算是要巴结吹捧,那也是该李御医来巴结长姐才对,何故还需长姐如此自贬身价,倒像是不如那李御医似的。 就着床沿边而坐,夕若烟接过庆儿递来的一方帕子,替祁零仔细地擦拭着脸庞,不紧不慢的道:“李家三代为御医,李御医虽然将功名利禄看得很重,但也算是一个老实人。再说了,宫中哪一个又是不将前途官运看得比命、根子还重的?” “你初入官途,正是结交朋友之际。”转身将帕子递给庆儿,夕若烟又替祁零细细捻好被角,“李御医可能帮不了你什么,但在宫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到底是皇上派遣下来的,不论医术如何,咱们总得对人家客气一点。放低点姿态,让别人觉得我们不至于是那种受了器重就眼高于顶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夕若烟的话祁洛寒听得分明,确实在有些方面他不如长姐设想得周到,故而夕若烟说着,他也就认真的听,并未出一言反驳。 想到长姐之前之后的态度,以及那张做了修改的药方,祁洛寒少不了就有些担心,“那张方子……” “你放心吧。”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夕若烟回以一个浅浅的笑容,却也足够安稳他不安的心了,“我方才说过了,李御医为人做事本本分分,再加上又是皇上派他来与义父诊治的,做事只更加要求万无一失,仅此而已。我已经看过了,是个很普通的方子,只是疗效见慢,少说个十天半个月的,义父这风寒好不了。” 为医者做事本分也好,但是在有些时候,只顾着纸上谈兵却是不行的。书上的药方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只有按着病人的病情来草拟药方才是最好的,而非是照摹照搬,一成不变。 这李御医之所以在宫中做了那么多年的御医却毫无进展,只怕最多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这一成不变的性子吧! 夕若烟摇摇头,也不去多想别人的事情,转而望着仍旧在昏睡的祁零,突然多了一丝心疼,“可怜的义父,自从认了我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先是牢狱之灾,后又是落水受寒的,以后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她实在是太不孝了,带给家人的,竟然全是伤害。 “主子。”听着她愧疚的话语,庆儿的心里也少不了有些心疼。刚踏出的步子,却在想到这里是何处时给硬生生地顿住,没有再上前一步。 “长姐,你不必如此,我们是一家人,不存在这些的。”再看一眼病榻上的父亲,祁洛寒微微红了眼眶,“要是爹听到这些话,肯定也会伤心的。” 他们当长姐是自家人,从未觉得是长姐带给了他们不幸,相反,他和爹都十分喜欢长姐。有时候竟就还觉得十分的奇怪,他第一次见到长姐时就觉得莫名的亲切,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一般。因为只是初时,这种感觉只浮现过一瞬便被他狠狠压在了心底,再不触及。却没想到日后还能见面,不但如此,甚至还成为了一家人,果真都是天意。 抬手轻轻拭去眼角泛出的泪水,夕若烟起身,“听说你昨日守了义父一整晚,你一夜未眠,肯定也是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守着义父呢!哦对了,昨日见你,你那件衣服不慎挂破了,我很久之前就想为你和义父亲手做一件衣服,赶了很多天,昨夜刚刚做好,我也带出宫来了,回头我让庆儿给你送去。” 庆儿在一旁打趣笑道:“那可不是。二公子真是好福气,咱们主子做的衣服,就连皇上都还没有穿过呢!” 话音未落,夕若烟一记厉眼瞪来,庆儿惊觉失言,慌忙捂住嘴垂下头去,再不敢胡乱说话了。 夕若烟瞪她一眼,想要将这话给圆过去,“你别听着这丫头胡说,都是我平时太过宠她了,竟是这般的疯癫,说话口无遮拦的,也没个分寸。” 祁洛寒倒不在意,会心一笑,善意提醒道:“长姐毋须有过多顾虑,这话当着我说说也就算了,也别嚷嚷得众人皆知。”就算是皇上待长姐与众不同,但这些话说出来就是大不敬,重者杀头。 夕若烟点点头,祁洛寒才又道:“以往只知道长姐医术了得,却不知道这针线女红也是很不错的。从小到大,除了我娘以外,还没有别的女子如此费心劳神地为我做过衣服。” 想到自己与洛寒都是年幼丧母,少不得就有些惺惺相惜之感,“长姐如母,可能,我没有义母做得那样好,但我也会真心对你和义父好的。行了,快去休息吧,不然睡不到几个时辰就该用午膳了。” “嗯。”祁洛寒点头应下,原本还不觉得什么的,此刻却是真觉得有些乏了,想到还有庆儿陪着,也就不过多做推辞,“长姐有什么事情吩咐下人去做就可以了,自己也不要太过劳累,我去躺一会儿就过来换你。” “好,去吧。” 庆儿送着祁洛寒出了房门,方才折身进入屋中,与夕若烟一同照顾着祁零。 天色逐渐放晴,蔚蓝晴空,白云飘飘。 上午的艳阳不似中午的那般毒辣,微风阵阵,倒也令人格外的舒适安逸。 曲荷园中,太监宫人依次而站,每一个人都低眉垂首,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不敢造次。 站在池周的白玉石阶上,北冥风目光眺望远处,满池的荷花竞相开放,惹人注目。身后是回宫后前来复命的李御医,所述之事也不过只是关于祁零的病情,再有就有夕若烟与祁洛寒的如何孝顺,如何好处,所言之话,无不是夸赞之词。 北冥风淡淡勾起唇角,负手于背,也不回头,也不做应答,叫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倒是李御医在身后望着那挺拔的背影,有些琢磨不透自己这话是正巧得了皇上的心意,还是不慎触到了老虎须,不禁头上的冷汗也出来了细细一层。 得了北冥风的眼神示意,玄公公含笑上前对着李御医说了两句褒赏的话语,再请了他先回去。 李御医是从来都猜不透帝王心的,也根本没打算能够猜透。在这站着倒还提心吊胆,是早早地便想离去的了,但皇上未有吩咐,纵然有心却也不敢。此刻听着玄公公这话,仿若如临大赦一般,道了一声“下官告退”,便匆匆离去了。 这李御医前脚刚走,秦桦后脚便来了,上前拱手道了声:“微臣参见皇上。”姿态放得很低,跟其他臣子前来参见时礼仪别无二般,倒也显得敬畏。 北冥风闻声转过身来,唇边笑意冉冉,看来是心情不错。目光睇向身旁的玄公公,玄公公得令,挥退了驻守在一旁的太监宫人们,自己也告礼退了下去。 待至所有随侍的宫人都已全然退下,秦桦直起了身板,回头望一眼那疾步快走的李御医,不禁便笑了,“这太医院与御药房向来不合,今儿是怎么了,一进宫远远地便听见某人被人夸了啊!” 秦桦笑得颇有些深意,也有几分不屑。北冥风瞥他一眼,淡淡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也莫不如此。” 两人相视一眼,都不觉笑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是十分清楚的,太医院的那帮老头子们向来都看不惯若烟,无非也就是因为若烟小小年纪,医术却比他们所有人都高。他们自持辈分高,资历大,受不得被一个小姑娘踩在脚底下,明里的针对不敢有,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也还是有的。 若是换了旁的人,眼见着自己这么不讨喜,怎么的也得敛其几分光芒,或者放下身段主动求和以求安稳才是真的。偏偏他们这位夕御医就是那么的不同于常人,别人做的,她还就是不做,非但不做,还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对此,他们俩这大老爷们可没少操心这些琐碎的事情。 不过关心是真的,担忧却是有些多余。 夕若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聪明,比起初时那段时间的单纯不谙世事,如今的她,心思虽不坏,可手段却是凌厉着。不主动算计人,但这人要算计她吧,多半也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想到那丫头一生气就动不动地说要拿针扎人,秦桦也不住笑了,好意提醒着:“我说你吧,平时也别太纵着她了,这么多年了,别的进步都是微不可见的,就是这脾气,就跟那点燃的炮仗一样,那叫一个一飞冲天。现在还不管管,以后你就是想管,那可都是有心无力了啊!” 如今他算是总结出来了一个道理,这女人纵不得,一纵容,嘿,还就上天了。 “朕的女人,朕喜欢。”北冥风没好气的堵回去一句,“行了,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还是说说最新的消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4章 厌恶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秦桦抿着唇,忍不住就翻了一个白眼,双手环抱在胸前,那模样傲娇到不行,气得北冥风都想上前去抓着他的衣襟痛打一顿了。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再生气也就忍下了。 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握着拳瞪着秦桦,那模样俨然就是在警告说:“你丫的要是再不说,就别怪朕的拳头无情了”。 见着北冥风那副想打人却又必须得忍住的模样,秦桦忍不住扑哧一笑,环视了一眼四周,才娓娓道来:“我这儿呢,有两个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秦桦挑了挑自己那浓密的眉毛,好奇般的盯着北冥风看。眼见着他就快沉不住气要对着自己挥拳头了,忙收敛了那一副讨打的笑容,赶紧道:“得嘞,就不劳烦皇上您猜了,还是小的自己说出来吧。这俩消息呢,一个是来自醉仙楼,一个是有关于祁府。” “先说第二个吧。”秦桦负手于背,踱步至荷花池的凭栏旁,“据说昨日若烟从醉仙楼出来之后,就让祁洛寒帮她去打听那女子的消息,可是线索到了那长春堂就给断了。这两日祁大人又出了那样不好的事情,这两人都担心得不行,也就分身乏术,管不得那女子的闲事了。倒是我手底下的人发现了那么一点线索,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好意提醒一下了。” 这要提醒,提醒的自然也就是夕若烟无疑。 在红衣女子的事情上,唯独夕若烟最上心。除了怀疑那女子身后的神秘之人外,其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用说明也能够明白。 他们都是帮着若烟的,虽不能明着出手,但这暗地里出一把力却是可以的,这些年来,一贯如此。 若是换了平常,他早就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消息传到了夕若烟的耳边,可是这两日是个非常时期,若烟自己都被人给盯上了,怎好再去盯别人?再加上祁零出事,至今都还病卧在榻,此时若传话过去,无疑于是给他们增添烦扰,只怕是好一段日子都不得闲了。 北冥风闻言,思付片刻后道:“让人传给祁洛寒就好,他会告诉若烟的。还有,切记,一定不可暴露身份。”他在暗地里帮忙的事情,他并不希望若烟知道。 如今虽是多事之秋,但找点事情让若烟做也挺好的,有了烦心事就不至于无聊,不无聊,也就不会胡思乱想的,倒还惹得自己不开心。于若烟自己,或是于他,都不好。 秦桦虽然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此事应该暂且往后压一压的,但至少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若烟添麻烦,不过既然某人都不在乎,甚至还举双手赞成了,那么他又还能够说什么呢? 点了点头,秦桦也不就着此事多言,“那好吧,就照你的意思做。还有一件事情,是从醉仙楼传过来的。” “说。”北冥风淡淡道,立体精致的五官宛若上天最为杰出的艺术品,哪怕不苟言笑,相貌却也是最为拔尖的。 秦桦微微垂了头,再抬起头来之际,眸中已少了方才那一份戏谑,转而多了一分认真,“也是在昨日,若烟去醉仙楼的时候,让老板娘柳玉暇替她打通梁府的关系,柳玉暇不知此事会不会对若烟有害,不敢擅加作主,所以想来请示一声。” 北冥风沉吟片刻,脑海中快速梳理着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在短短的片刻之内,已将所有预料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都猜想了一遍,随后才道:“让她着手去做吧,有什么事情要及时上报。” 秦桦微微颔首,回头看着没有任何表情的北冥风一眼,那目光赤果果的,多在打量。 感受到了来自秦桦的打量,北冥风微微皱了眉头,却也并未多言,良久才听得他缓缓道:“要是让若烟知道,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背后都有你的插手,甚至于,在她的身边,她最信任的人里面,还有你的眼线。你说到最后,她是会感激你为她所做的一切,还是生气,责怪你监试她?” 大概若烟永远也不会想到,柳玉暇就那么唯一一次的进宫,竟会成了北冥风留在她身边的一枚眼线。虽说目的是好的,但这样的做法无疑于是在监视,以若烟那心高气傲的性子,只怕是当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任何的解释在她面前,怕是都没有一点儿用处了。 这两人要做什么他不管,但大家都是打小就认识了的,彼此之间感情甚笃,他见不得明明两人之间已经开始有了感情的裂痕却视若无睹。 他自己倒是孑然一身无所谓,但冥风与若烟却是不一样,他们俩的感情他是最为清楚不过的。即使是再好的感情,在历经了一次生离死别之后,还经得起第二次的破裂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秦桦这番话北冥风也曾想过,但是没有办法,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只能够做到底,岂有半路收手的道理? 虽然让柳玉暇成为自己的眼线留在若烟的身边这步棋走得很是冒险,但至少他能够在第一时间里就知道关于若烟的最新消息不是么?纵然冒险,但与若烟的安危比起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如今若烟手头上的事情多到繁杂,不论是当年杨家的案件也好,还是如今祁零生病,亦或是那不明来历的红衣女子也罢,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够得她忙的了。只要他谨慎一些,一时半会儿若烟是决计不会发现任何破绽来的,更加不会怀疑到自己最信任的老板娘竟然会是他的人。 心中打定了主意,北冥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用言语,秦桦已看出了他的决定,虽然无奈,但眼下除了竭力帮他,已是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两人沉默间,前方忽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隐隐听得清玄公公在和什么人争执,待至声音近了,北冥风由不得就皱紧了眉头,平静的脸上也隐隐浮现一抹厌恶之色。 “皇上,本宫要见皇上,你们都给本宫让开,皇上……” 听声音,来人定是梦妃无疑。 秦桦抬眸悄悄看了北冥风一眼,知道他心情不佳,也不玩笑,束手站到一旁不作言语。 前方,玄公公实在拦不住梦妃的横冲直撞,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北冥风的面前,倒先是玄公公哭丧着脸,一脸的无辜样诉着苦:“皇上,实在是梦妃娘娘执意要来见皇上,奴才……奴才拦不住啊!” 玄公公一拍大腿,满脸的无可奈何不是假的,险些怕的哭出来也是真的。 北冥风没有理会他,目光直直落在梦妃的身上,深邃的目光骤然间多了一分凌厉。 梦妃却全然没有注意,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玄公公,上前两步福身见了礼,“皇上,臣妾要来见您,这个奴才却非拦着臣妾不让臣妾过来,皇上您可得为臣妾作主啊!”梦妃刻意放柔了声音,略带着撒娇的味道简直让人听得骨头都酥了,却是让秦桦与玄公公不寒而栗,北冥风的脸色更见阴鸷。 跟在皇上身边多年,玄公公早已懂得何为察言观色,见皇上阴沉着脸不发一言,便知道事情严重了。也不敢多话,赶紧退到一旁去,唯恐城门失火,殃及到自己这条小鱼。 秦桦在一侧低垂着头忍着笑,眼看着四周安静了,由不得就想要把事情弄得混乱一些,这才好看热闹嘛!于是高声道:“下官见过梦妃娘娘。” 梦妃回头斜睨了秦桦一眼,也不说话,注意力还是全身心的都放在了面前明黄衣袍的男子身上。 秦桦也不在意,耸了耸肩照旧在一旁装哑巴,只顾着看戏。 许久听不到北冥风的一句话,梦妃踌躇了片刻,索性壮着胆子上了前。柔若无骨的玉手挽着北冥风的手臂,声音更是酥麻得厉害,“皇上,您都许久不来臣妾的流华宫了,臣妾去太和殿找您也被拒之门外,皇上您是不是不要臣妾了。” 梦妃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北冥风,里头风华流转,暗含十足的娇媚风情,再加之梦妃本就生得貌美如花,再一撒起娇来,任是一个正常男人见了都会为之动心。偏偏,这人却是北冥风,除了夕若烟外,对其他所有女人都嗤之以鼻的男人。 秦桦偶尔抬眼去看面前这两人,就单单只是听着梦妃这几近讨好的声音就快忍不住给笑出声来了。脑海中突然想到,要是此刻撒起娇来的人夕若烟,只怕某人早就该骨头都酥了,还这么强装镇定呢! 小小的异动落在北冥风的耳里都被发现了异样,北冥风回头瞥一眼那垂着头沉默不语的秦桦,再转过目光落在挽着自己手臂的那双手上,强忍住心头不断燃起的怒火,将视线移到了梦妃那张如花娇颜之上,冷淡着语气道:“那朕……一会儿就去你的流华宫,如何?” “真的吗?”梦妃心花怒放,即使是这句话中不带半分温柔,也足够她开心的了,就连挽着北冥风手臂的双手也不觉紧了几分,但饶是如此,却还是掩盖不了她内心的喜悦。 倘若此刻这里是室内,又除了她与皇上之外别无他人,她一定会使劲浑身解数来讨好皇上,一定叫皇上知道她的风情所在,也叫皇上来了一次她的流华宫,就再也不愿去别的地了。 什么夕若烟,什么倾国倾城,届时,她一定叫夕若烟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得滋味,她要将这些日子以来她所受的,全都还给夕若烟。 不,是加倍。 突来的喜悦几乎是冲昏了梦妃的头脑,竟是没有注意,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面色是有多么的难看,那目光中所折射出来的凌厉又有多么的可怖。 “既然你那么希望朕去你的流华宫,那朕以后就都待在那儿了,哪儿都不去,你说好不好?”北冥风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一抹弧度来,冷淡的话语配上那冰冷的笑容,浑身散发出的冷冽之气几乎要将人给冻死。 “这……”梦妃愣住了,挽着北冥风手臂的纤纤玉手忍不住滑落,刷白的脸色是多少的胭脂都掩盖不住的。 北冥风一记厉眼瞪来,梦妃浑身一颤,慌忙跪了下去,再不敢撒娇摆弄风情,此刻只害怕得不行,就连声音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着,“皇……皇上恕罪,臣妾……臣妾不敢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北冥风冷冷一哼,用力一甩方才被梦妃挽着的手臂别过身去,满满的皆是厌恶之感,“后宫无主,朕让你暂管后宫,你却成天只知生事。这份职务你要是做不好,那就趁早交出来,有的是人替你。” “不、不要。” 梦妃已经被吓得彻底瘫软在了地上,张着嘴都不知道该要如何解释。 这番话的意思已经说得非常的明确了,她做的不好,惹怒了皇上,所以皇上要撤了她暂管六宫之权。倘若这权利被收回,她做皇后将是无望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皇上,皇上恕罪,请再给臣妾一个机会,再给臣妾一个机会啊皇上。”梦妃几乎是连跪带爬的到了北冥风的面前,双手紧紧拉住他的衣袍一角就哭声恳求,岂料北冥风却是连看都省得看她一眼,便已一脚踢开了她。 “滚!” 一声怒吼不知震颤了多少人的心,梦妃再不敢纠缠,慌忙起身让紫云扶着离开,就连回头望一眼都不敢,可见是被吓得不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5章 给她练手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望着梦妃仓皇失措离开的背影,秦桦忍了许久,终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给笑了出来。 北冥风别过头狠狠地剐了他一眼,一个眼神示意,玄公公已心领神会,当即双手奉上了一方干净丝帕。接过帕子用力擦起被梦妃挽过的那只手臂来,北冥风从始至终都紧皱着眉头,却是擦得十分的认真仔细,半点儿都没有马虎。 秦桦在一旁看了,连连啧啧道:“亏了我跟你熟,不然还以为你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临了也不管北冥风用何种眼光盯着自己,只管着负手于背,悠哉的踱起步子来,“照理说,这梦妃也长得不差啊,就算是不合你的心意,也不至于就厌恶到了这般地步吧!” 他是向来都知道北冥风是特别爱干净的,却没想到,这反应到还是挺强烈的嘛!不禁更是在心底狂笑不已。 突然想起一事,秦桦猛然转身去看正专心致志擦着手的北冥风,单手抚着下颌,目光带着审视,脸上的笑容更是一丝丝狡黠的味道,“不对呀,你连别的女人碰你一下都反应如此强烈,那侍寝的时候呢?” 虽然这个问题是不怎么好去问的,但是他就是很好奇啊!就连这会儿梦妃碰他一下反应都如此强烈,那侍寝的时候,那可是怎么办的? 是梦妃直接打昏了他呢?还是他直接打昏了梦妃呢? 光是自己在心里想想,秦桦就已经乐不可支了,竟完全忽视了此刻某人已经逐渐黑沉下来的脸色,仍旧在那儿乐呵呵的只顾着自己高兴。 然而玄公公早就已经被吓得脸色刷一下的惨白了下来,比起方才梦妃惹怒皇上时还要让人觉得害怕。 试问,一个正常男人最忌讳的是什么?还不就是那方面的问题了。尤其,这秦将军问得那叫一个直白,到底是婉转一下也好啊。 玄公公吓得直直垂下头去,忽见面前一个影子闪过,慌忙伸了手去接住了那丢来的手帕,再退至一旁去,只管装着一尊石像不敢去插话。 北冥风踏步而来,每一步都走得稳健有力,呼吸不疾不徐,脸色却是十足的不好看。 忽而走到秦桦的身旁来,北冥风顿下步子,唇边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深邃的目光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戏谑,“瑾瑜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为秦家留个后了。” 此言一出,秦桦立即收了笑容,目光警惕地望着那低着头悠哉把玩着玉扳指的男人。 北冥风却是笑了,“秦老将军生前为我北朝国不知立下了多少的汗马功劳,秦家更是一门忠烈。朕想了想,追封什么的都是虚荣,倒还不如替秦家留下一个后继相灯的人,想来秦家先烈在九泉之下也该含笑而眠了。” “不用了吧。”秦桦呵呵干笑了两声,身子往后靠着,大有一种想要当即逃跑的冲动。 可是想跑也不敢呐,他从不怀疑从北冥风口中说出来的威胁会是假的,他只怕自己这会儿跑了,下一刻便会有圣旨传到了将军府去。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啊! 不过自己被人当成玩笑一样被戏耍了半天,这个仇北冥风是不报不快。当下犹觉得不甚过瘾,故而转而看向一侧的玄公公,笑问道:“小玄子,不知道京中能配得上秦将军,适宜婚配,又仍然待至闺中的良家小姐有哪些?嗯,朕是该抽个时间好好的替秦将军物色一下了,婚姻大事,可别就此耽搁了。” 咋一被点到名,玄公公还有些懵,不过看看皇上的脸色,再看看一脸不情愿的秦将军便忽然明白了什么,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堆着笑回答:“回皇上的话,据奴才所知,适宜婚配,又仍待字闺中的有都统陈大人家的千金,司徒国公家的四小姐,哦对了,还有……” “去去去,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要你多话,赶紧给我退一边去。”秦桦实在是听不下去,已经忍不住开始上前来赶人来了。 北冥风也不管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驱赶玄公公时的几欲抓狂的模样,脸上的笑容却是怎样都掩藏不住。 不经意间瞥见一脸笑容的北冥风,秦桦抬头不闪不避的回看着他,犹似在说:休想、操控我的婚事,门儿都没有。 秦桦是一副强硬的模样,半点儿没有退怯,相反北冥风却是悠闲多了,只顾笑看着他,一派悠闲。这先开始秦桦气势还是挺足的,一时也是难分高低,可是不出片刻,秦桦突然败下阵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朝着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行,你赢了。” 听到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北冥风笑了笑,也不再继续着方才那个话题。不过想了想,还是善意提醒道:“说真的,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该替自己着急一下了。倘若没发现什么合适的,朕倒是不嫌麻烦。” “呵呵,得了吧。”秦桦才不上他的当,他不嫌麻烦,他还嫌烦呢! 至于这成亲嘛,还不急。 “哦对了。”想起另一件事,秦桦瞬间将成亲这个话题抛之脑后,转而问道:“我记得你说过,等若烟办好自己的事情,你就找个机会收她入宫中,那又何故还纳了那么多妃嫔,这不是明摆着在故意给若烟制造麻烦吗?” 虽说后宫是不能没有一个妃嫔的,但在梦妃进宫之前,这后宫的女人们虽说是不受宠,却也还不至于就空无一人了吧!他瞧着那梦妃也不是一个善角,这若烟再聪明,但论后宫斗争,怕是也不见得就那样的厉害了。 况且,夕若烟若进宫,北冥风是肯定舍不得委屈了她的,皇后之位不过也只是早晚的事情。如今多了一个家世背景都如此强硬的梦妃,怕是有些棘手啊! “朕是故意的。”在秦桦一脸错愣的状态下,北冥风瞥他一眼,悠然道:“若烟什么都好,就是在自己的事情上冲动了些。这性子嘛,一天两天也是改不下来的,只有等着自己吃够了亏,才知道如何做,才能够更好的保护自己,从而稳固住自己的地位。” 皇后之位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后宫堪比战场,在对付手底下那些嫔妃的时候,除了要聪明,更加还要杀伐果断。前者若烟是具备了,却唯独缺了后面一样。 秦桦闻言,在脑海中仔仔细细的回味了一遍,突然吃惊的张大了嘴,“敢情你这是将梦妃拿给她练手呢?” 吃亏是在生活中在能够体验到的,王梦璐具有那个能让夕若烟吃亏的本事,也有那个能让她忌惮的家世。所以要做上皇后之位,夕若烟就必须要依靠自己,在保全自己,又不开罪王太傅的情况之下坐上后位。 啧啧啧,这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皇后成长记啊! 北冥风还真是够下血本的。 “哎我说,人家好歹也是太傅的女儿,你就这样子扔出去,白白给人练手了?”宫外从来不缺夕御医是如何受宠的这些个话题,原本他还在想,这北冥风宠自己的女人,宠就宠吧,可这名不正言不顺,又有朝臣和天下百姓看着呢,就算是再宠,也该是有个限度的。可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是真错了。 不理会秦桦的吃惊讶异,北冥风挺拔了身姿,语气淡淡道:“那又如何?只要朕高兴,别说是太傅的女儿,就算是藩王的公主,朕也一样可以拿给她练手。” 一记清明的目光睇来,里头不屑之意满满,在说这句话时,北冥风周身更是堪比霸气萦绕,直直听得秦桦心头那叫一个佩服不已,赶紧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倾洒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蔚蓝的天空染上一抹橙色,也格外的悦目好看。 昏睡了一天的祁零也渐渐的苏醒了过来,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气,脸上褪去那一抹苍白,却也还是有着掩盖不了的憔悴。 夕若烟在迎辉堂里守了一天,见祁零清醒,便扶着他小心坐起,又在后面垫上了软垫,照顾的十分的仔细,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祁零口渴想喝水,也亲自去倒了一杯凉白开过来喂着他喝下,又忙叫庆儿端来厨房刚熬好的小米粥,亲自喂着祁零一口一口的喝下。 刚喝了一口小米粥,祁零便摊了摊手不肯再喝。夕若烟也不慌,轻声劝道:“义父,您才刚醒过来,胃空空的,不好喝药。这小米粥虽然清淡,但是很养胃,咱们把这个喝了,休息一会儿再喝药,这样呢,您的病才会好得快呀!” 夕若烟轻声劝着,就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孩子一般,十分的有耐心。但奈何祁零这次就是不听,原本便觉得嘴里没有什么味道,再喝了这清淡的小米粥就更加不是个滋味了,于是说什么也不肯再喝。 “主子,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庆儿没有夕若烟那样好的耐心,见祁大人不肯喝粥,这药肯定也是喝不下去的,便也跟着急了。 夕若烟想了想,伸手招来庆儿,也不知在庆儿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庆儿便喜逐颜开的去了。 不出一会儿,庆儿端着一个小碟子回到了房中,来到床旁,笑语道:“老爷请。” “这是什么?”拿起碟中的一小片,祁零皱了眉,反复看着都不知是何物。 夕若烟笑了笑,“这是山楂片,开胃的,义父不是说嘴里没有什么味道嘛,不如尝尝看啊!” 祁零狐疑的看着手中的山楂片,原本是不想吃的,但听了夕若烟的话,便忍不住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弥漫在口中,又接过夕若烟递来的一杯清水喝下,顿时只觉口中有了味道,不禁便笑了,“还真挺有用的。” “既然有用,那义父就再多喝点粥吧!”夕若烟趁热打铁,娇俏的容颜上笑意冉冉,真是让祁零想拒绝都不好开口,于是便只能够硬着头皮喝了。 虽说有山楂开胃,但小米粥始终是清淡无比,不论怎样都是索然无味的,祁零几乎是皱着眉菜勉强喝下了一碗小米粥。 见义父真的喝完了一碗粥,夕若烟欲再去盛一碗的,但这次祁零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再喝了。于是也不做强硬,便吩咐庆儿将碗碟都撤下去,再将熬好的药再热一热端上来。 “一会儿药热好了端上来,咱们就可以喝了,义父会很快好起来的。”掏出帕子为祁零拭去方才喝粥时不慎粘在唇边的一点米粥,再将帕子收好,从始至终都笑意盈盈,看得祁零也是心情大好了。 祁零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夕若烟的手背,心中更是觉得暖暖的,“你在出宫多有不便,还要来这里照顾我,一来一回的实在麻烦。” 他是挺喜欢这个女儿照顾自己的,可毕竟烟儿如今是在宫里,时常出宫影响也不好,总不能让人说成是烟儿恃宠生娇吧。故而心中即便是再想女儿陪着自己,也还是得多为烟儿想一些,压下了心中的那一份渴望。 知道祁零想说什么,不待他开口,夕若烟已经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掌,甜甜一笑,道:“放心吧义父,这次出宫,是皇上应允的。” “皇上?”祁零听完明显有些吃惊意外。 “是啊。”夕若烟目光清澈,提起那个人,脸上的笑容也不觉深了几分,“皇上知道您在宫中出了事,也是担心,但碍于身份也不好亲自来看望您,便下旨让我出宫来照顾您,等您好了我再回宫。还有啊,我来时还带来了不少的珍贵补品,都是皇上赏的,让我带出宫来献给义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6章 为什么要骗我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真的吗?”祁零闻言不禁欣喜若狂,压根儿就没想过皇上竟然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甚至还让烟儿特意带了上好的补品来,一时欣喜得,竟是身上的病痛都忘记了许多。 看着义父开心,夕若烟心中也是高兴的,趁此机会更是恨不得将所有夸赞北冥风的好话都给说一遍,“皇上向来都以仁义治理天下,谁是忠臣良将,皇上心中那是跟明镜似的。祁家一门忠烈,再加之义父又是在宫里出的事,于情于理,皇上如此做都是没错的呀,也正好借此说明了义父在皇上的心里也并非一般人可比。” 换言之也是在借此告诉祁零,他选择了站在北冥风这一面是铁定没错的,待来日铲除了所有的叛贼逆党,祁零那便是妥妥的国丈无疑。她的义父,北冥风岂有不尊敬孝顺之理? 夕若烟心里头打的是什么心思祁零看得那叫一个透彻,见她脸上笑意冉冉,满满的都是幸福之感,心中除了替她开心以外,也只是笑着捋了捋胡须,却并不拆穿她。倒是发现自己被看穿了心思,夕若烟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去。 虽然两人心中是各自打着算盘,但祁零无疑却是开心的,起码这让他知道,烟儿是真的很在乎他这个义父。只是正高兴之余,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幕,方才那份笑容也就渐渐的黯淡了下来。 夕若烟抬头不经意间瞧见,也将祁零的神色看得分明,心中大概也猜得出这是怎么一回事,却也不做点破,只轻声唤道:“义父。” “烟儿,有一件事情义父不知当说不当说。”祁零一把握住夕若烟的手,心中忐忑万分,那些话在喉咙处也上上下下了许多次,却就是如何也开不了口。 稍等了片刻也不见祁零要将那些话说出来,巧的是夕若烟也想提及,偏偏就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此刻见着祁零犹豫,心知他是有所顾忌的,便索性替他开了这个口:“义父想说的,可是您落水这事?” 祁零倏然抬眸盯着夕若烟,眸中的惊愣尚且还未褪去,那里头的目光分明就是在问她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在荷花池畔,他确是被人一把从后面推入水中的,这是事实。虽然当时落水后他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人的长相,却也隐约看到了一抹模糊的背影,那人身上的衣着,分明就是宫里的太监服饰。 有人想要害他,不选在宫外,却偏偏选在了守卫如此森严的皇宫,足可以说明此人的胆子不小,也嚣张自大,同样,势力更加是不容小觑。 他的确是很想要告诉烟儿这件事情的,但又有所顾虑,毕竟他手上既无人证也无物证,贸然说出只怕会给祁家和烟儿带来滔天大祸,所以他冒不起这个险。原以为当时荷花池畔无人,此事该是无人知晓的,他也只好自认倒霉,可是却没想到,烟儿却好像对此事特别明白似的,心头不禁便疑惑重重。 此事夕若烟原本也不打算要隐瞒什么,见祁零疑惑,索性便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他了,“……虽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想,但想必义父也和我有着同样的想法吧?” 夕若烟明显在试探,祁零踌躇之下也还是点了点头,明确的告诉了夕若烟,他怀疑推自己下水的那个人,正是祁王北冥祁派去的。 至于目的嘛,无非只有两个。一是因为祁王知道了他已选择站在了北冥风一面,此举只是为了排除异己;二则是因为烟儿的关系,祁王不好对烟儿下手,便将矛头指向了他,也在威胁警告。 见祁零的想法与自己相同,夕若烟这才敢毫无保留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得知此事之后,我曾怒气冲冲的去过太和殿,本来是真的很想为义父讨一个公道的,但是庆儿的一些话,却不得不让我多做思量。皇上与秦将军也与我分析了事情的利弊,我纵然生气怨愤,但奈何实在无凭无据,此话又不好随意说出,唯恐给家里带来灾祸。没能好好的照顾义父,也不能给义父讨回一个公道,烟儿实在心中有愧。”说着便垂下了头去不再言语,落寞的神色中所带着的当真是愧疚之色。 祁零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你也不必过于自责,此事错不在你,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次就算不是因为烟儿的缘故,但既然他已经选择了支持皇上,那无异于就是摆明了跟祁王殿下对着干。 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排除异己是在意料之中。这次是暗地里下手,指不定哪一天就是当面朝着他的心口刺上一剑也未可知。 毕竟,祁王就是有这个胆魄。 祁零甩甩头不愿再去多想这些,谁曾想祁家几辈尽职尽忠了一辈子,安稳日子尚未享受得到,最后却还要在这提心吊胆之中过日子。这次是侥幸逃生,那下一次呢?是否还会有这个运气? 不想再看着祁零继续伤脑下去,夕若烟迅速插话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义父,我出宫前曾听皇上与秦将军提起,说这次的落水事件可能只是对方的一个警告而已,否则,也不会选在皇宫不是?义父也不用太过忧虑了,皇上已经让秦将军着手去调查此事了,届时一定会给义父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祁零漫不经心的点了头,也算是一个回应了。但夕若烟看得出来,对此事最后的结果如何,祁零并不关心。 其实能不能够查出什么,祁零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在意,既然北冥祁能够选择在皇宫对他下手,那便说明他早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使最后真的查到了什么,那也不过是人家弃车保帅的一个招儿而已,顶罪的,铁定是一个小喽啰无疑。 既是如此,那再查下去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夕若烟不忍心看着他为此事而感到伤感,刚轻声喊了一句“义父”,祁零便朝她含笑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多说什么,如此,夕若烟便也不好再劝些什么了。 祁零深深吸纳一口气,好不容易将那些糟心的事给彻底压在了心头,抬头一望四周,却没能发现祁洛寒的影子,不禁便有些奇怪了。 寒儿的孝心如何,他这个做父亲的比谁都要清楚不过,如今他都已经苏醒了好半晌了,却仍是没有见到寒儿的影子,心中难免会有些奇怪。 夕若烟见他四下不知在望些什么,有些不明所以,“义父在找什么?” “寒儿呢?”祁零不死心的又四下望了一眼,却仍是没有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心中不觉一阵失落,“我都已经醒来了这么久了,寒儿怎么都没有过来看一下?是被皇上召进宫去了吗?” “义父说的是哪儿的话,皇上既然都能许我出宫,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召了洛寒进宫呢?”夕若烟莞尔一笑,安慰道:“义父您就放心吧,洛寒没有离开,这几天也不会进宫当值,就在府里照顾义父。昨儿你高烧,我出不来宫,是洛寒照顾了您一夜,方才我见他实在是太累了,就让他先回去休息,一会儿他就会过来的,放心吧。” 闻言祁零这才重新松了一口气,重新又展颜了笑容。 两人又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却绝口不再提祁零落水的事情,之后祁洛寒也来了,与夕若烟一同坐在床沿边照顾着祁零,偶尔说会儿话也是比较轻松的话题。 未有多久,管家便来到迎辉堂问是否可以传膳,祁零吃不下,借口说自己有些乏了想要睡会儿,便让夕若烟与祁洛寒都一同去正厅用膳,只有管家留下随时听候吩咐。 正厅内,庆儿在一旁为夕若烟与祁洛寒布菜,两人沉默的吃了一会儿饭,夕若烟也是累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一顿饭下来祁洛寒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没有胃口,吃得也很少。 夕若烟食量本就不大,桌上的菜肴约莫尝过一些便不再去碰了,刚放下筷子,庆儿便适时递来了一杯漱口水,夕若烟漱完口,再以锦帕拭了唇,便算是用好了膳。 回头不经意间瞥见一脸闷闷不乐的祁洛寒,也不专心吃饭,只顾拿着手中的筷子戳着碗中的白米饭,由不得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平时见你用膳时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被拉回了心神,祁洛寒抬头看向夕若烟,张了张口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给生生地止住了。 夕若烟有些纳闷,回头看了看庆儿,庆儿也只是一脸茫然的耸了耸肩,不觉更是奇怪,“洛寒,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告诉长姐,长姐帮你出主意,如何?” 放下手中的筷子,祁洛寒抿了抿唇,心中再三犹豫,却也没打算将心里的话说出,却只是换了一个问法,“长姐,你说爹进宫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掉进了荷花池呢?” “这……”夕若烟闻言一怔,望着祁洛寒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 祁洛寒的眼神明亮如斯,干净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儿杂质,但夕若烟的心中就是觉得奇怪,想要从中看出一些什么来,可遗憾的是,从始至终祁洛寒都是一脸的镇静自若,面色更是不曾改变过一丝一毫,是真的一丝破绽都找不到。 夕若烟收敛了目光,沉默片刻,心中想着或许只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就连洛寒随便问了一个问题,明明是出于关心的,却也叫她以为是别有深意。 如此想着夕若烟便也通了,抬头朝他莞尔一笑:“你别太担心了,或许是因为荷花池旁的青苔湿滑,义父不慎踩上滑了一跤这才落入了池中。索性义父吉人自有天相,不是很快就有宫人听到声音救起了义父么?” 夕若烟含笑去握了握祁洛寒的手,尽量温和着语气不露出半点儿气愤来,“好啦,这件事情不过只是一个意外而已,谁也不曾料想得到。如今义父既已无大碍,这便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一会儿可别在义父面前说这些话,不然,还平白给义父添了忧愁,都不能好好地养病了。” 说罢,便由着庆儿扶着站起身来,“快些好好吃饭,我先去迎辉堂看看义父,你手头上若是有事,便忙完了再过来。”说着便真的准备离开。 “长姐。” 待至夕若烟刚要走到门口,祁洛寒突然唤了一声。 收回正准备迈出的步子,夕若烟并未回头,只淡淡道:“还有何事?” 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渐渐握成拳,祁洛寒连连吸纳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将心中那团疑问给强制压下了,才道:“没事,就是想要长姐过去迎辉堂的时候给爹说一声,我晚些时候就过去。” 夕若烟“嗯”了一声,便带着庆儿径直出了正厅。 待至厅里沉默安静了一会儿,祁洛寒方才松了那紧握着的拳头,缓缓转过身来。 望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正厅门口,祁洛寒突然泄了气,深邃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涣散,心底深处,正有一种异样的滋味悄然涌遍全身,一时间竟是浑身都变得不舒服了起来。 今日下午,爹与长姐在房间里说的话他全都已经听到了,原本他便觉得爹落水一事十分的奇怪,正想来和长姐商量一下的,没想到却正巧听到了那番谈话。 爹是被人害的,有人想要害死爹,而那个人,正是祁王北冥祁。 可是长姐,你又为什么要骗我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7章 宿醉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出了大厅便径直往着祁零的迎辉堂而去,主仆二人穿过蜿蜒的回廊,目标直指祁零的迎辉堂。但一路夕若烟的步伐却很快,庆儿唯有一直小跑着方才能够跟得上她的脚步。 一路忍了许久,眼望着四周都无人经过,庆儿方才鼓足了勇气问道:“主子为何要瞒着二公子?”这问的,自然是祁零落水一事的真相。 她只是不太明白,二公子明明是祁大人的亲生儿子,何故连自己父亲落水的真相都不可以知道? 夕若烟闻言突然顿下步子,庆儿一时未有发觉,险些便撞了上去。 一个回头,夕若烟的目光紧紧盯着庆儿,几次欲言又止,却是看得庆儿头皮一阵发麻,颤颤巍巍地道:“主、主子?” 一番眼神对视下来,夕若烟突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竟也有些不忍了,“其实我也不是想要瞒着他,只是瑾瑜说我太过心浮气躁,往往一遇到了自己的事情就慌不择路。洛寒与我虽非亲生姐弟,但他的性子与我却很是相似,我不想他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出来,到头来不但是帮不了家里什么,反而倒还会将自己给搭了进去。何况,义父的心里,也肯定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徒增郁卒。” 这件事情已经确定了是北冥祁在背后搞鬼,别说是她没有办法,就是瑾瑜也说了此事甚是棘手,更何况是洛寒这个才初出茅庐的御前侍卫,无权无势如何能跟身为亲王的北冥祁相斗? 很多事情,其实往往是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庆儿懂了,但也不免得有了另一层担心,“虽然主子是在为二公子考虑,但二公子要是哪一天自己知道了,会不会怪主子没有告诉他?” 夕若烟叹一口气,如花娇颜上布满了忧郁,“我只是怕,他或许早就已经知道了,刚才,不过只是在试探而已。”因为不确定,所以才想要从她的口中得知一些更多的线索来,可是,她却从一开始便想好了要对他隐瞒。如此,洛寒怕是会对她生出许多不必要的误会来吧! “那可怎么使得?”庆儿急了,就怕在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多出什么乱子来,恐会给主子带来不少麻烦。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走吧。”不去想那些还尚未发生的种种担忧,反正话已经说出去,是再也收不回来的了,倒还不如放宽心,好好照顾义父才是真的。于是甩甩头不去多想,快步穿过回廊,一路直往迎辉堂而去。 夕阳西沉,一轮弯月悄然爬上天空,如墨般的天空繁星点点,虽静谧却不显得孤寂。 然而在祁府门外的那条街道上,一间小小的酒馆内却是有着一个十足落寞的身影,独自饮酒,独自哀愁,直到将近子时夜半,酒馆都快打烊了也丝毫不见要离去的意思。 来酒馆吃饭饮酒的客人都早已经先后的离去回家,唯有祁洛寒仍旧在那个位置上坐着,面前的桌上摆着的是十几坛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坛子,手中的酒壶也只剩下了不到半壶。 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手中的酒壶在顷刻间便已经见了底,祁洛寒面色绯红,眼神迷离,却仍是大声喊着:“小二,拿酒来。” 店中的小二闻言便有些面露难色,望望屋外已经黑透了的天,再看看店中从下午一直坐到傍晚,都不知喝了多少的祁洛寒,自己不敢作主,忙跑到柜台前和掌柜的窃窃私语了起来。 那掌柜的显然也是有些发愁了,但上门皆是客,他不好明着赶人,又见祁洛寒衣着不俗,便更加有些束手无策了。 两人在柜台后低低的商量了一番,心中犹拿不定主意,可那边的祁洛寒却是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顺手抓起面前的一个空坛子便狠狠掷在了地上。“咣当”的一声脆响在这个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的刺耳,碎落的空坛子碎片溅得满地都是,霎时间便一片狼藉。 小二被这突然的一声唬了一跳,掌柜的垂眼看着这地上的一片狼藉,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心想着,即使不好开口也要开口了,否则再照着这样下去,他们不睡觉都还是个小问题,可别把他这养家糊口的酒馆给砸了才好。 于是掌柜的整了整衣衫,一把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二,朝着店中偏角落的位置走去,尽量温和着声音道:“客官,天色已经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家吧,否则家人都该担心了。”随即又讪讪一笑:“我们也该打烊了。” 等了许久也没等来自己的酒,倒是等来了掌柜的这么一句赶人的话,祁洛寒回头瞧着他,也不知是天色实在太暗,又或是因为酒喝多了,竟看人都有些迷糊了。用力甩甩头,好容易看清楚了些,祁洛寒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重重拍在桌上,“再上一壶好酒。” 低头看着桌上的那一锭元宝,掌柜颇有些无奈,低头叹一口气后,只能招手让小二再送了一坛好酒上来。 “客官,您的酒来了。”小二堆着笑上前来,狗腿般的将手中的酒坛子双手奉上。 祁洛寒眼睛红红,看一眼送酒的小二,再看一眼面前站着的掌柜,一把抓起面前的酒坛子,强撑着桌面便要站起。 “不用找了。”手中的一锭银子被随手向后扔去,小二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接,待至稳稳地接住后,拿眼瞧去,祁洛寒已摇晃着步子朝着店外去了。 小二纳闷的看了眼身侧的掌柜,掌柜收回目光,也不多话,便让他随同自己一起去收拾那桌上的惨况,装备关店打烊。 祁洛寒踏出酒馆,外面早已是一片漆黑,空荡荡的大街并无一人,冷冷夜风吹过,竟不觉叫人打了一个寒噤。站在酒馆门口稍许,满肚子的热火在遇到冷风吹拂后,也不免觉得有着丝丝凉意。 怀中抱着那尚未开封的一坛子酒,祁洛寒淡淡扯出唇边一个弧度,一把掀了那封口,仰头便猛灌了几口下去。几大口烈酒接连下肚,辣得人喉咙生疼,肚子也撑得有些厉害,祁洛寒却笑了,也不管其他,只管摇晃着步子继续朝前走去。 “我本将心对明月,奈何明月照沟聚,奈何明月照沟渠啊,哈哈哈……” 略带着凄凉的笑声回荡在夜色之中,祁洛寒摇晃着脚步朝前走着,微红着眼眶,竟是觉得面前的道路虚浮不定,就跟踩在一片不知是什么东西上,也不知自己下一秒是否就会腾空摔了下去。 用力甩了甩头,祁洛寒突然一笑,仰起头便又猛灌了几口酒下肚。喉咙火辣辣的疼着,腹中也是犹如一团烈火在烧,由不得便咳嗽了两声。 子时过半,空荡无人的大街更显清凉,漆黑的夜色,唯有道路两旁高挂着的几盏红灯笼印出几分亮色来。 一俩马车划破黑夜,一路驰骋而来,车轮子压过地面的声音响大刺耳。叫人无端从心底处升起一阵烦躁来。 许是那驾车之人觉着夜深人静,此刻街上该是无人行走才对,便也没了白日时的那般沉着顾忌,高高扬起长鞭落在拉车的马儿身上,马儿吃痛,更加疾驰朝着前方呼啸奔去。 祁洛寒漫无经心地走在街上,怀中的酒坛子转眼间便已经空了一半,但是,他却并没有想好自己此时此刻将要去往哪里。是随处找一个地方将就着过夜?还是继续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走得双腿再也迈不开一步,方才就此作罢? 但是不论是何种选择,有一点他却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他不想回家。 一个家,没了最初交心相待时的那份真心,还能算是一个家吗? 祁洛寒凄凄的笑着,他敬重爱戴的父亲瞒着他,就连自己为什么会落水,是被人的陷害的真相都不肯告诉他。还有长姐,他那么尊重她,那么在意和信任她,到最后,不也还是一样对他有所隐瞒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个个都要瞒着我?为什么个个都要瞒着我?”心中怒火上来,借着酒劲儿终于爆发,祁洛寒用力将怀中的酒坛子掷在地上,伴随着酒坛子落地的声音,酒水以及碎片溅得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脑袋昏昏沉沉的,祁洛寒眼神迷离看不清路,脚步更是酸软得厉害,摇摇晃晃地险些便要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好容易站稳住了脚跟,祁洛寒却凄凄的笑出声来,带着满满的苍凉之感,“为什么都要瞒着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堂堂一个七尺男儿,顶天立地,难道还不能够保护家人,不能为家人分忧吗?” 满腔幽怨在夜深人静之时爆发出来,祁洛寒心中苦涩无比。想他从小努力习武识文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仅仅只是为了自己以后能够在朝为官,官运亨通吗?不,比起这些,他更想的,是能够尽全力保护家人不受任何伤害,能够让父亲安享晚年。可是如今,长姐不相信他,父亲竟然也不相信他。 什么不慎失足落水,什么意外,统统都是借口。他是祁家的长子嫡孙,难道就连知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吗?难道,他堂堂男子汉,竟然还比不过长姐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吗?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8章 撞伤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闪开,快闪开。” 马车划破夜色疾驰而来,驾车的小厮远远见着不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只因光线太暗实在看不清楚,待至马车临近了几分这才看清。 小厮心下顿时焦急万分,用力拉紧缰绳的同时,也还不忘挥手让祁洛寒快些闪开。 许是酒精起了作用,祁洛寒此时不但觉得视线模糊,头更是晕晕乎乎的,耳边吵嚷嚷的不断在响起些什么,但就是听不太清。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声音也渐渐的变得清晰了起来,祁洛寒几乎是本能的回头,却只见了一片枣红骏马自远方呼啸而来,速度极快,根本就连给他一点儿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脚下仿似生了铅块一般,祁洛寒迈不动一步,双眼迷离的望着已经越驶越近的马车,霎时间,就连要避开一事都已经全然忘记。 小厮的声音还在不断地响起,哪怕就是用力地拽紧了缰绳,也丝毫不见着马儿要停下的痕迹。偏偏不论他如何叫嚷,可那挡在道路中间的人影就是不见让开,小厮索性把眼一闭,用力拽紧了缰绳往着旁边撞去。 马儿也是通灵性的,眼见着自己就要撞上了一旁的木桩子,两只前蹄死死地踩住地面,力量地驱使让马车朝前滑行了一段便也稳住了。只是在马车掉转方向的时候,车驾已然临近了祁洛寒的面前,一个转弯,竟生生地将祁洛寒撞出好远,最终倒地不起。 好不容易稳住了马车,小厮头上冷汗直冒,连连大口呼吸了几口气,这才后然想起一事,慌忙丢了缰绳就跳下了车去。 祁洛寒被车驾撞出几步远,额头擦过马车的车壁破了一道口子,冉冉血迹流出,顿时将那小厮吓得不轻。 原本安然坐在车驾内的贵人也似乎是感觉到出了事,白净的大掌挑开车帘,温润的声音自车内传来:“出什么事了?” 望着倒地昏迷的祁洛寒,小厮被吓得连连后退,忽听这一声音,仿若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颤微着道:“将军,我们……好像撞伤人了。” …… 翌日清晨,暖暖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落在床上,仿佛给其踱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耀眼生辉。 躺在床上的祁洛寒微微动了动指尖,想要睁开眼,却觉得眼睛被刺得厉害。意识刚稍稍有些恢复,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浑身的疼痛,尤其是额头更是疼得厉害。 祁洛寒由不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便要抬手去碰,可触及到的,却是一块纱布,尚且还有些迷糊的意识,此刻倒已是全然清醒了。 抬起手掌遮住由窗外射进来的阳光,祁洛寒勉强撑着床面坐直身子,目光四下打量着房间,却不由得愣住了。 “我……这是在哪儿?” “公子醒了!”轻灵的女声翩然传进屋内,祁洛寒闻声瞧去,只见一袭绿衫女子含笑举步入内,梳着双丫髻,双十的年华,脸蛋清丽,却是十分陌生。 “你……”祁洛寒凝着她,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始问起,但他起码知道,这,并非是祁府。 绿衫女子看人入微,一见祁洛寒这般模样的盯着自己看,纵然是还什么都没有问出口,却也已经了解了一二。于是莞尔一笑,道:“祁公子安好,奴婢是将军府的丫鬟。昨夜公子宿醉倒在街上,是我们将军路过瞧见,将公子带回来的。” “将军府?”祁洛寒心中纳闷,是哪个将军府? 只是还不待他细细问清,额头上的伤又开始隐隐的疼了起来,祁洛寒慌忙按住额头,不由得便紧皱了眉头。 那绿衫女子抬眼瞧着祁洛寒因着伤口的疼痛而露出的痛苦神情,于是抬手拍了拍手掌,霎时间便有侍女鱼贯而入。捧着的托盘上是干净的衣物、饰品,以及面巾面盆,和一些日常梳洗用的东西。 双眼快速扫过众侍女手中的东西,待至确定一样不差,绿衫侍女才对着祁洛寒又欠了欠身,道:“将军吩咐我们好生伺候公子,待公子梳洗完毕,即可去饭厅同将军一起共用早膳。” 原来都是安排好的了。 祁洛寒虽然心中还有些纳闷,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哪位将军的府邸,可这儿的主子既然肯愿意带他回府过夜,又待他尤如上宾一般,心里的防备便少了几分。至于这额头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一会儿见了人,一问便就什么都清楚了。 绿衫侍女见他走神,由不得便轻轻唤了声:“公子。” 祁洛寒抬眼看向她,轻轻点了点头。绿衫侍女微微一笑,招手示意其他侍女上前,自己则去扶着祁洛寒下床,开始着手为他梳洗换衣。 一番梳洗过后,绿衫侍女挥退其他侍女,立即便有一个挎着药箱,貌似大夫的人入内。先是对着祁洛寒拱手行了一礼,而后才为他拆下额头上的纱布,又重新上药包扎。 从头至尾下来,祁洛寒并未再多说一言,直到一切都已准备了妥当,这才在绿衫侍女的引路下到了饭厅。 厅内伫立着一男子,男子身姿挺拔,昂藏七尺,负手望着墙上的一幅字画认真的看着。虽是背对着,但自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却并不见任何危险,也叫祁洛寒隐隐放下了心来。 站在原地一会儿,也仍是不见那男子回过身来,祁洛寒只当他是看画看得入了迷,也不在意,微微拱手道:“祁洛寒感谢昨夜的收留之恩,不知阁下是……” 听到声音,厅内的男子这才转过了身来,男子五官立体,剑眉星目,唇边噙着一抹浅浅的弧度,望着祁洛寒的眼神中也是充斥着笑意的。 “秦将军?”祁洛寒惊愣出声,是万万没有想到,收留了自己一夜,又如此盛情款待的,竟然会是秦桦。 秦桦含笑上前来,先是看了祁洛寒额头上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一眼,再是对上他惊异的双眸,道:“别说什么收留之恩了,昨夜要不是我的马车撞了你,你也不至于就会受伤被我收留了。” 祁洛寒早已忘记了伤口的疼痛,此刻只余下了满腹的震惊诧异。 秦桦忍不住噗嗤一笑,十分豪气地一把搭上他的双肩,推着便往着内厅踱去。 内厅的八仙桌上早已是备好了丰盛的早膳,什么珍珠翡翠汤圆,什锦包子,水晶汤饺,稀珍黑米粥都样样具备,十足的惹人馋涎欲滴。 按着祁洛寒坐在圆杌子上,秦桦也随即在他身侧落座,笑言道:“昨夜一事,也不知是你的倒霉,还是我的倒霉。只以为是不小心撞着了谁,我当时还在想,这下可惨了,要真是不慎撞伤了哪儿,只怕这家当都该给我赔光了。”秦桦说着说着,一拍桌便朗朗笑出了声。 祁洛寒讪讪一笑,“昨夜是我不好,大半夜的不回家,宿醉在街道上,否则也就不会发生后面那档子事了。”只是这撞个人就要赔光家当的说法,是不是也太过夸张了一些,毕竟,秦桦可是将军啊,还是最受皇上器重的将军。 “你是不知道,如今四方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不用打仗了,我也就是一个闲散将军,就只单靠着那丁点儿俸禄过日子。”秦桦垂了眼,倒有着几分落寞。 倒不是觉得俸禄赏赐什么的缺了少了,只是这武将不上战场,就好比那铁匠不打铁,船夫不撑船的道理是一样的。他又没个其他的什么营生,平时除了上朝议政,再不就是打着借口进宫和北冥风小酌几杯,这剩下的日子啊,还真是难熬啊! 祁洛寒不甚明白来自秦桦身上的落寞,却也知道闲散在家,碌碌无为是怎样的一种不甘。 “哎对了,祁少卿抱恙,你不在榻前近身侍奉,怎么反而还宿醉在外头?”秦桦莫名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该不是祁府出了什么事?或是若烟出了什么事吧?难道,又是祁王上门来找茬了?” 又?祁洛寒一阵心寒,抬眼紧紧盯着秦桦的眼睛看,里头的神色坦坦荡荡,即便是被他如此打量看着,也依旧未有丝毫慌乱的迹象。 到了这里,祁洛寒突然间就明白了,“这次爹出事,里头的真正原因,爹知道,长姐知道,就连秦将军你也知道。”可唯独就是单单他一人被瞒在鼓里,浑然不知。 听他这么一说,又瞧见他神色有异,秦桦心中便也有了几分了然,只暗怪自己这嘴太快,竟是一点儿秘密都守不住。 “那个,其实他们瞒着你,不告诉,也不见得就是表面的那层意思,或许,是不希望你为此而感到担忧罢了。”秦桦尽量圆着这件事情,不求其他,只希望祁洛寒可别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跟若烟生了嫌隙。否则那内忧外患的,若烟可真就是要头疼了,而他,也铁定是跟着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祁洛寒不言,可那放在八仙桌上的手却是早已经紧握成了拳,可见对此事的在意程度。 秦桦简直都快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安慰人这事他不擅长,也做不好,想要硬撑着宽慰祁洛寒两句吧,却又唯恐多说多错,倒把一些他本不知道的事情给抖了出去,那时候才真真是添乱了。 想到若烟明明是好心,不过只是因为处理不当,却要因此而险些断送了这好不容易才维系起来的亲情,才是真的不值得。 秦桦叹息着摇摇头,目光不经意间瞥见那满桌的美味佳肴,心念一动,道:“你瞧瞧,我都只顾着和你说话,忘记你还是个受伤的人了。昨夜没吃饭吧,来,多吃点,可别饿着了自己,否则到时候回了府,你又受伤又挨饿的,你姐可不会轻饶了我。” 秦桦几乎是将筷子硬塞到了祁洛寒的手里,虽然初心是想要转移话题,也想让祁洛寒多吃点养好伤,但那话也并非只是说笑而已。依着若烟那丫头护短的性子,看见祁洛寒这模样,肯定是会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在他身上的,到时候啊,他可才真是惨了。 祁洛寒也不扭捏,昨夜他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倒是喝了不少的酒,如今酒醒了,腹中空空如也,也是真饿了。 看着祁洛寒总算能吃饭了,秦桦暗自抹了一把汗,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9章 一夜未归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渡月轩内,夕若烟懒懒地打了一哈欠翻了身,早就已经静候在床旁的庆儿听见声响立时便迎了上去,细细挑开床幔挂好,含笑道:“主子醒了。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主子快些起来梳洗更衣吧。” 昨日起得早,又寸步不离地守在迎辉堂里照顾了祁零一天一夜,昨夜很晚才睡下,所以今个儿夕若烟也起得比平时晚了一些。庆儿向来伺候她贴心周到,知道她累极了,也吩咐了其他人不许去打扰,自己守在屋内,准备随时听候吩咐。 饶是今日起得晚了一些,也多睡了一会儿,但夕若烟仍是觉得身子有些乏力。但一想到一会儿还要去迎辉堂照顾,便也只能够暂时压下那股子睡意,伸了手示意庆儿来扶着自己起来。 掀开被子,夕若烟手撑着榻面就要坐起,却在手掌碰着身侧的榻面时微微有些怔住。 庆儿见她神色有异,不由有些奇怪,“主子怎么了?” 暖的?身侧的榻面竟然会是暖的? 夕若烟心中诧异万分,垂眼看着自己身上完好无损的衣衫,再看一眼整个房间,乃至于窗棂边也是瞧得仔细。确定了不会有人会趁夜潜进自己的房间的可能,夕若烟便也就松了一口气,只当是自己睡觉不老实罢了。 “没事,扶我起来梳洗吧!”伸了手,由着庆儿扶着自己下榻穿鞋。 庆儿扶着夕若烟步至镂花梳妆镜前坐下,这才打开门让早就候在门外的侍女进来。这些侍女都是昨日祁洛寒亲自从祁府的所有侍女中,挑出的比较拔尖的几人,单就负责这些日子夕若烟在祁府内的饮食起居。 挑来伺候的人看着年纪不大,却是在祁府内伺候得比较久的老人儿了,做事稳妥又有章法,不待庆儿挨个的吩咐,就已经兀自准备妥当了一切。 众人伺候着夕若烟净面梳洗,上妆绾发。除了庆儿从宫里带出来的几身较为轻便的衣衫裙裾外,祁洛寒也着手叫人准备了一些,都是早前便跟着夕若烟的身形喜好量身定做的,就是为了日后她来祁府小住时方便换洗。 为夕若烟绾发的是个看上去长得比较娇小一点儿的丫鬟,顶多也不过十六七八的模样。饶是如此,那梳髻的手法却是十分的娴熟,不过三两下的便绾好了一个朝云近香髻,再配以襄红宝石的簪子,端庄华贵之间又衬得夕若烟的脸蛋格外的娇小,耀眼的红宝石也衬得其肤色更加白净如玉。 夕若烟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抬手利落地便拔下了那支红宝石簪,又接连取下了其他比较繁琐一点的饰物。没了簪钗的固定,如瀑长发倾泻而下,柔顺的披洒在肩后。 见着夕若烟一言不语便拆了刚梳好的云髻,那绾髻的小丫鬟被生生吓住了,慌忙间便跪了下来,“奴婢不知大小姐喜好,擅自作主,还请大小姐轻罚。” 这边一有人跪地求饶,其他伺候在屋内的丫鬟也深觉自危,不论三七二十一便也跟着跪了下来。夕若烟被这阵仗唬了一跳,赶紧去扶着那梳髻的丫鬟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而后又示意庆儿去扶起其他的丫鬟。 那梳髻小丫鬟只以为是自己的手艺不精,梳的髻入不了夕若烟的眼,故而惹得大小姐不高兴了,一时害怕,眼眶红红的,眼泪竟都在眼眶内不停地打转,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掉落下来一般。 夕若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见那小丫鬟已经怕得落下了泪来,便拿起妆镜上的一块丝帕替她拭去,“瞧把你吓得那模样。我没有生气,只是不太喜欢那些繁琐的发髻和饰物。你第一天伺候我,尚不知我的喜好也是在所难免,也怪我先前就没有跟你说清楚。” 听了这般一说,那小丫鬟知道夕若烟并没有生自己的气,一颗心便也定了不少,隐隐地也不再哭泣。 夕若烟不住一笑,“动不动就跪下哭饶,搞得我就跟个吃人的老虎一样。”说罢,轻轻捏了捏那小丫鬟的手背,柔声道:“你的手法很好,以后我来这里,便都由你替我绾发。但是有一点,只梳些简易方便的就好了,我不喜欢繁琐。” 小丫鬟低低的应了,夕若烟坐回在妆镜前,让她重新替自己绾发 。 这一次那小丫鬟也算是吃了一个教训,便当真只替夕若烟绾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后边长发垂直而落,髻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钗,耳饰也是一套的白玉兰,一条椭圆形的红宝石额饰落在额间,小巧精致,简单大方,很合夕若烟的心意。 有了这么一出,其他侍女也算是投其所好,替夕若烟挑选的衣裙也是以素净简洁为主,衬得夕若烟就像是一株空谷幽兰,气质出尘,那股从内而外散发出的高贵之气更是叫人折服。 待至上好了妆,庆儿为夕若烟系好丝绦,只听着她吩咐道:“使人去瞧瞧二公子起来没有,让他过来一同用早膳吧。” 系结的动作一顿,庆儿低眉垂眼,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禀。 大概是庆儿停顿得久了,夕若烟看出来了端倪,立时便正了脸色,“怎么回事?” 庆儿抬起头,支支吾吾的道:“主子,其实、其实自从晚间二公子出门以后,门房就再未见着二公子回府,直到现在,也仍是不见二公子的踪影。” “什么?”夕若烟睁大了一双眼,顿时怒火上头,“洛寒一夜未归,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禀报?”若不是她提议让洛寒过来与自己一同用早膳,这些人是否就打算一直瞒着,不让她知晓了? 夕若烟发了火,屋里的侍女齐齐跪下,庆儿更是惶恐,“主子息怒,我们也只是瞧着你累极了,心想着二公子武艺高强,该不会出什么危险的,便没有及时上禀。”越说到后面,庆儿的声音更是到了几不可闻的地步,垂眼去看地面,心中也开始隐隐担忧了起来。 起初她也只是想要主子多多休息不要过于操劳的,却一时忘记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纵然二公子再武艺高强,可双手难敌四拳,若真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怕也是凶多吉少,也难怪一向好脾气的主子今日也发了火。 夕若烟真是被气坏了,但洛寒一夜未归,光是想到那些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她便再无了那个心情去追究这是谁的过错。 于是赶紧地吩咐了下人出去寻找,除了要将消息瞒着祁零,不让祁零知晓后担忧外,除却迎辉堂内伺候的,夕若烟几乎是发动了府内上上下下的人一起出去找。一时间,整个祁府都乱了起来。 因为担心祁零醒后见不到人而生出疑虑,夕若烟不得不留在府内,但一刻没有祁洛寒的消息,她便一刻都坐立难安,焦躁的在园子里等着消息。 庆儿想去劝她休息一会儿,再怎么担心也还是得注意自己的身体,起码得将早膳给用了。可这样的话她却不敢说,因为她看得出来,主子是真的很担心二公子,自己又因为隐瞒此事而惹得主子发了火,再上前去,只怕会惹得主子更加生气。 看着主子焦急地来回踱步在院中,庆儿心里也是很不好受,但左右一思量,还是决定了暂且不去碰这个钉子。 转眼已经日上三竿了,夕若烟等不到祁洛寒的消息,真是说什么也不肯坐下来好好的休息一会儿,茶水不进,早膳也不用,急得身上也起了薄薄的一层汗,两只眼睛就一直盯着门口的位置,片刻不曾移开。 庆儿看不下去了,壮着胆子上去劝:“主子休息一会儿吧,二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会出事的。” 尾音尚未落下,夕若烟已一记厉眼瞪来,生生唬住了庆儿,再不敢多说一言。 不多时,有一名小厮朝着这里快步跑来禀报,说是二公子回来了,同行的还有秦将军。夕若烟一听这个消息便不由得大喜,提起裙摆便往着府门口焦急跑去。 祁洛寒是坐着将军府的马车回来的,刚一进府便远远瞧着一个身影朝着这里跑来,他清楚这是谁,却没了最初时的欣喜,停下脚步便不再往前走了。 觉察到他的异常,秦桦不好当着众下人的面多劝什么,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不要想多了。 “洛寒!”夕若烟焦急的跑过来,见着祁洛寒并不搭理,转而看向秦桦,却见对方只朝着自己耸了耸肩,立时便明白了。洛寒还是知道了,并且,对她已经有了嫌隙。 夕若烟的心里十分不是个滋味,但更多的,她却还是担心他的安全,“昨日你一夜未归,我很担心你,你没出事吧?”目光突然落在他的额头上,一下子便慌了神,“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刚伸了手要去拉祁洛寒,却被他毫无痕迹地避开,心中不禁一阵落寞。 许是觉察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刻意了一些,祁洛寒垂着眼,道:“我先回房去换身衣服,一会儿还要去迎辉堂看爹。”说罢,朝着夕若烟拱了拱手,便当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时间气氛凝重又尴尬,夕若烟木讷地回过头望着那匆匆离去的背影,有泪往心里流。自己造下的后果,就连叹口气都显得是咎由自取。 秦桦心疼的看了她一眼,手环搭在她的肩头,安慰性的拍了拍,“你也不必太过在意了,他还年轻,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尚不知你如此做是为了他好。放宽心吧,若是真情真意,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明白你的良苦用心的。” 他会明白吗?夕若烟不知道,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就好像是快要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很难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0章 熬药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我说你在哪儿呢,敢情是跑这儿躲清闲来了。”秦桦远远走来,举步踏上渡月轩阁楼。先是朝着庆儿示意一眼,等到庆儿告礼退下,这才走到瓷桌旁坐下。 夕若烟正无精打采地倚在暖阁的凭栏上,听见声音也不回头,仍旧眺望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桦也不介意,目光瞥见桌上一杯正冒着热气,散着茶香的热茶,见杯盏干净,倒也还不客气,执起便浅浅尝了一口,不禁一阵赞叹:“真是好茶啊!”尝完便放下,“这茶叶是你从宫里带出来的吧,如此的好东西你好像不要钱的往宫外带,却也从不见你分给我一星半点儿的,真是偏心。” 明知他是在故意挑难,夕若烟也省得理他。 见自己一番不讨好,秦桦摇摇头,起身迈步走来,“好啦,小事一桩,干什么还放在心上?当心积郁成疾,得了,到时候,祁府就更加是雪上加霜了。” 听到这话,夕若烟总算是有了一点反应,回头瞧着他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你不是去迎辉堂看望义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还知道我在这儿?” 秦桦就着她身侧的位置坐下,“祁大人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精气神也比那日我见他时好了不止一点,看得出来你对他是真的上了心的。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嘛,那当然是你义父告诉我的啊。” 原本他是打着看望祁零的由头来的,照着规矩,既是看病完了就该速速离去,而不是一直待在祁府直到现在。可是偏偏夕若烟与祁洛寒又因为一点小事生了嫌隙,他可不想就因为这么屁大点儿事就闹得两个人以后都不能好好的相处了。 本来也是想着,不管怎么样若烟都是会去祁零床旁侍疾的,就硬生生的在那儿跟祁零找着话题聊了半个时辰之久。谁知道,他等了这么久都没见着这小妮子的身影,左右倒是等来了一个祁洛寒。最后还亏得是祁零看出了他的心思,又知道他与若烟是打小的交情,这才撇开了世俗的观念,又使人带他来了这渡月轩,否则,只怕他今个儿下午都再见不到她吧。 想到这儿秦桦摸了摸鼻头,他一个大男人来女子的闺阁,只怕传杨了出去,外边又不定会有多少的流言蜚语了。 “你说,这件事情,我是不是做错了?”顿了顿,夕若烟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但是又想了想,似乎洛寒与她有了嫌隙,也的确是因为她瞒着洛寒义父落水一事的真相才开始的。 原本一番保护之心,怎料却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夕若烟有些落寞地垂下了头去,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腰间的丝绦,伤感之情不言语表。 秦桦是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的,当下便心一软,慌忙宽慰道:“哎哎哎,你也别这样想,这也不完全是你的错。只不过,是大家的立场不同,想法也就不同罢了。” “可弄成如今这个样子,也着实不是我的初心所在。”夕若烟抬眼看他,眸若流光溢彩,但转眼间又被黯色取代,“今次义父出事,多少有着我的关系在里头,对于义父,我已是满心愧疚,所以才不想把洛寒也给牵涉其中。” 祁夫人早年间病逝,祁零十几年来一直未曾续弦,膝下也不过只有祁洛寒这么一个儿子,祁家也就只有这么唯一的一个香火继承人。如今祁零已经受到了牵累,她实在是不愿再把祁洛寒也给牵扯进去,这样,就实在是太对不起义父对她的一番好了。 初心是为了祁洛寒好,却未料到,保护不成,倒还引得他们之间生了嫌隙。 “若烟,你到底是女子,不懂男儿的志向所在。”秦桦看着她,一字一语都认真的道:“或许是你是因为祁少卿的出事而心感愧疚,也或许是因为身为一个姐姐,有着想要保护幼弟的心情。这本是无可厚非的,可是你却忘了,祁洛寒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今年十八岁,左右也不过才比你小了三岁而已。男儿志在天下,忠君报国的前提下,是家人平安。你事事为他安排周到,你可知,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这……”夕若烟被这一番话生生噎住,竟是不知该如何去回答。 就像是秦桦所说的那样,洛寒已经十八岁了,这个年纪,娶妻生子都是可以的。可她,却还要事事以保护为由去牵绊住他,就连义父被害的真相都不肯告诉,也难怪洛寒会对她生了嫌隙,若换成是她,只怕还会做得比洛寒更加决绝。 见夕若烟的神色已经渐渐有了缓和,秦桦心知她是已经开始在想通了,便也不再揪着此事说到,“听说你还没用早膳是吧,饿不饿,叫厨房做点清淡的小菜给你吧。” “不用了。”夕若烟淡淡道,侧着身子,一手搭在凭栏上,“我没什么胃口,再说了,我也不饿。” 如此,秦桦便也不再说了,只让她好好的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便起身告辞离去。 祁零的汤药是要提早就开始熬制的,用过午膳便要喝,这些事情都是有着专人在打理。夕若烟在渡月轩待的无聊,去迎辉堂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祁洛寒,便索性去了厨房,亲自去接手熬制汤药一事。 以往熬药的是个婆子,在祁府伺候也有十多年之久,做事稳妥可信,半百的年纪了,待人也算是温和,并不似其他府邸那些婆子一般,仗着自己的资历深就如何的欺压瞧不起其他人,见着夕若烟来了,也是很客气的福了福身,“老奴见过大小姐。” “尹大娘辛苦了。”夕若烟伸手去虚扶了扶,因为这婆子她之前见过,是一直给祁零熬药的,待她也算是恭敬,故而也算是给足了她的面子。 厨房中其他正在忙活的人,见着夕若烟也是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行了礼,夕若烟颔首微微一笑,便让他们都各司其职去了。 “厨房里乌烟瘴气的,大小姐是千金之体,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即可,实在是没那个必要来这儿走一趟。”尹大娘微微垂着头,态度倒是十足的恭敬。 “尹大娘客气了,我常年待在御药房中,那儿的气味,可并不比这儿的好闻。”举步走至一方灶前,夕若烟目光一一扫过灶上的东西,无疑都是用来熬制汤药的器皿,这才回身望着尹大娘,道:“大娘累了许多天了,这儿有我呢,你先回去休息去吧。” “这……”尹大娘不敢轻易离去,听这话的意思,似是大小姐要亲自替老爷熬药啊!可大小姐身为当朝御医,只可为圣上做事,这熬药怎么可以? 当下便要上前去阻止,“大小姐身娇肉贵的,这厨房多的是刀碗瓷盆,要是一个不小心伤到了大小姐,老奴可吃罪不起。” “尹大娘忘了,我本就是做这些事情的,这府中,再没有人会比我更懂得这其中的巧妙之处。”饶是面对尹大娘的再三阻拦,夕若烟也仍旧是温和有礼,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好了,尹大娘若无事就下去歇息吧,我也要着手为义父熬药了。”说着,便真的开始挽袖准备用物。 尹大娘还欲再劝些什么,庆儿却当前一步拦下了她,躬身有礼的道:“尹大娘辛苦了,这儿有奴婢伺候着主子呢。主子既让尹大娘回房去休息,那尹大娘就别辜负了主子的一番好意,赶紧回房歇息去吧。” 庆儿巧笑嫣然,说话婉转有礼,再看夕若烟,却压根儿就不再理会此事,只顾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尹大娘深知再阻拦只怕大小姐非但不听,倒还会引得大小姐厌烦,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反复思量之下,才倾身道:“大小姐若有何需要,尽管使人来知会奴婢一声,奴婢先行告退。”说罢,便真的躬身退了出去。 “主子,我来帮你吧。”望着尹大娘退出厨房的背影,庆儿这才挽袖上前,准备开始整理起堆放在灶上的药材。 夕若烟回头朝她温婉一笑,仔细叮嘱:“这些药材都是准备给义父熬药用的,处理得都小心一些,切不可粗心大意。” “好咧!”庆儿甜甜一笑,做事却当真比之方才要更加仔细了许多。 主仆二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将所需药材都分类处理好,再装进了药罐子里以小火熬上。 时辰一点点的过去,用午膳的时辰也该到了。以往丫鬟们都是将饭菜送去饭厅,然后祁零移步过去饭厅用膳,而如今因着祁零生病的缘故,所以厨房的菜都是一式两份,一份送去饭厅给祁洛寒和她,一份则直接送去迎辉堂。 送去给祁零的膳食刚做好,那边熬的药也就好了,夕若烟想着自己也是要去迎辉堂的,便索性自己端药,让庆儿端着饭菜一同送去迎辉堂,也省了丫鬟们的一趟事。 夕若烟带着庆儿来到迎辉堂时,只有管家在近身照顾着祁零,见她进来,连忙上前来替她接下手中的东西,“大小姐怎么亲自送了药和饭菜过来,该不是底下人偷懒了吧。” “不是不是。”夕若烟连连摆手,却不由主的朝着里头望了望,“尹大娘和丫鬟们都很尽心尽职,只是我自己觉得无事可做,熬了药,就连带着将饭菜一同送来了,也省得人多声杂的,倒还扰了义父的休息。”说罢,又情不自禁的朝着里头张望了一眼。 祁管家颇有些觉得奇怪,垂头想了一想,很快便明白了。于是衔着笑道:“老爷刚还在念叨着大小姐去哪儿了,原来是替老爷熬药去了。大小姐扇枕温衾,老爷好福气啊!”临了又道:“哦对了,原本少爷也是在这儿的,可赶巧了,老爷刚赶了少爷去饭厅用膳,却不想正巧与大小姐错过了。” 听着祁管家如此一解释,倒是叫夕若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1章 乱点鸳鸯谱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向来能在主人面前能说得上话的,无不是有点本事的人。她原以为这个祁管家只是个老实人,却没想到,老实之下还存有一颗擅于洞悉人心的玲珑心。 此人到底有聪明她不知道,但是进退有度,恪尽本分已是难得。更何况,能在祁家做管家这么久,想来也不该会是个愚钝之人。 霎时间夕若烟对他的好感上升了不止一点半点,见祁管家抬头看向自己,也很是礼貌的回以一记浅浅的微笑。 里头的祁零似是也听到了声响,好半晌没有见到祁管家进去,只能拔高了声音的问道:“谁来了,是烟儿吗?” “义父,是我,我来给你送药和饭菜来了。”应了一声,夕若烟正要折身去端桌上的饭菜,祁管家已先一步跨步上前,含笑道:“老爷一个上午都在念叨着大小姐,大小姐快些进去陪老爷说说话吧,等老奴将饭菜布好,就与庆儿姑娘将汤药给一同送进去。” 祁管家的语气十分恭敬,说出的话更加是滴水不露,但夕若烟却听得出来,许是她与祁洛寒之间的矛盾就连祁零也是知道了,祁管家如此做,不过也只是想让她单独进去,好给祁零一个开导她的机会。 如是想着,夕若烟便也应了,绕过屏风便往内室而去。 祁零老早就听到声响了,见她进来,忙着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来,“一上午都不见你,还以为你是累着了,即使想你也没让人去打扰你,就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倒是秦将军来时你不在,我想着你们既是打小的交情了,在宫中说话也诸有不便,便自己做主让他去渡月轩寻你,你不会怪义父自作主张吧!” 夕若烟含笑摇摇头,表示自己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其实虽是男女有别,但她与瑾瑜的交情也的确是不能用一般得世俗眼光来允以看待。幸亏也是瑾瑜来了,又说了一番宽慰的话,否则,大概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得通吧。 见提起这事,夕若烟的表情也与方才并无什么异常,祁零微垂了头,竟是有了几分落寞浮现。 夕若烟倒是没有注意这些,见着祁管家与庆儿先后端着饭菜和汤药进来,便急忙起身接过,“管家照顾义父一个上午了也没休息会儿,这会儿快休息去吧,还有我在这儿陪着义父呢!” 这话说得客气,可祁管家一听,却是怎么都不能顺从了,于是又低头道:“老奴不累,还是老奴在这儿一块陪着大小姐伺候老爷吧。” “我这都偷懒一上午了,这才想着找个理由让管家去休息,我好尽尽孝心呢,管家怎么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留给我呢?”夕若烟巧笑嫣然,知道祁管家是个忠心职守之人,且年纪也与祁零相差无二,不管如何,也不似对尹大娘那般带着命令的吩咐,倒像是个小女孩撒娇一般。 这话一出,就是祁零听着也忍不住笑了,祁管家却微微有些脸红不好意思,更不敢承受,只又见着祁零朝着自己颔首示意,这才敢退了出去。 祁管家一走,庆儿便端了一个小凳子过来床边让夕若烟坐下。因着祁零从一开始便是坐在床榻上的,所以也不用去刻意去安排他的坐姿,就此便开始喂食了。 “烟儿,要不还是义父自己来吧。”吃下一口夕若烟喂来的饭菜,祁零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他又不是伤了手脚,下床吃饭什么的他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夕若烟停下手上的动作想了一想,又念着祁零除了身子弱之外,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所在,便颔首应了。 吩咐庆儿将饭菜重新端去外间桌上,自己这才去扶着祁零下床,又蹲下身替他穿好鞋袜,这才搀扶着往着外间走去。 “义父瞧着已经比昨天好了不少,想要恢复得快,下床多走动走动也是可以的。”扶着祁零坐下,夕若烟才在他身侧的位置上坐下来,“但是义父的身子还是有些弱,想要出去走走的话,也一定要让人在身旁陪着您,看着您。” “好。”夕若烟的话祁零都一一听了,临了还不忘重重地一点头,表示自己是真的都听进去了。 夕若烟噗嗤一笑,这才算是满意,就这么坐在一侧看着祁零将一整碗饭都吃完,稍后又喝了汤药,这才让庆儿收拾好桌上的残局,自己则陪着义父出去廊下走走消食。 这几天在床上可把祁零给闷坏了,今儿好不容易有烟儿陪着自己散步消食,心情也比之前要好了不少。在廊下走了一会儿,状似随口一问般,道:“烟儿,你都出宫两天了吧,宫里可有传消息让你回去?” 想到这儿夕若烟就有些不乐意了,是啊,她这都出宫两天了,别说宫里没什么消息,就是那人也是没有半点儿消息传来。整整两天啊,还真是狠得下心不来找她。 夕若烟不乐意的撇了撇嘴,但这话她可是不敢对着祁零说的,否则,只怕就该被义父给笑话了吧。于是敛了心神,随口扯出一个理由来,“皇上亲自下旨,何况义父都还没有好全呢,谁会找我回去?再说了,皇上无病无痛的,我回去有什么意思,那宫里,可多的是人伺候呢!” 原本只是想要不咸不淡的抱怨那么一两句,谁知这话却是怎么听都有些酸溜溜的,祁零一听就不禁变了脸色,停下脚步望着她。 夕若烟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手足无措间,也慌乱的要找着理由将这事给圆过去。只是还不待她作出什么解释,祁零却好似已经不想听了,复又继续往前走着,夕若烟只得无奈作罢。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期间彼此都默默无言。正当夕若烟觉得是该找着什么话题来聊聊时,祁零的声音已经传来,“烟儿,你与秦将军交好,觉得秦将军此人如何?” 夕若烟虽不知义父何故会这么问,却也还是如实回答:“瑾瑜这人还是很不错的,为人正直善良,又能文能武。”临了还不忘补上一句,“秦家是几朝功勋,纵然这一代只剩下了瑾瑜一脉,却不见有任何衰落的迹象,反而日益旺盛。瑾瑜在朝中的势力根基很稳,洛寒刚刚踏入官途,可以与他多加走近一些。” “瑾瑜?”祁零念着这个名字,微微蹙起眉头,“这可是秦将军的小字?” 夕若烟点头,“是的。” 祁零微微一笑,抬手捋了捋胡须,心情也格外的好了许多,“听说秦将军如今尚未成亲,可还有什么从小就定了的亲事?” 夕若烟闻言就不住笑了,“瑾瑜双亲去世得早,从小是养在宫中和皇上一同长大的,哪儿有什么从小就定下的亲事?倒是先皇还在世时曾扬言要给他赐婚,可瑾瑜犟得很,表面答应得是如何的爽快,可一到背后就暗地里整人,非得逼得人家姑娘不肯嫁他才是。”想到那个时候听冥风说起瑾瑜是如何如何变着法子吓唬那些皇孙贵女的,她到现在都还觉得好笑。 祁零听她这么一讲也跟着笑了,看着夕若烟的目光中也不由带了几分亮色,“想不到秦将军看着成熟稳重,私底下竟也还会做这种事情。”这性子虽是野了点,那总归是没有成亲,不知担当,可成亲之后,不用刻意说教,怕是这性子也就自然而然地会改上一点了。 从前他倒是不觉得如何,如今他看秦将军与烟儿是越看越相配,越看越顺眼。虽说烟儿心中属意的人是皇上,但后宫可是一个是非之地,即便将来皇上肯许诺烟儿皇后之位,可这后宫三千,烟儿的日子也未必就会好过。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与其让烟儿嫁给皇上,成日生活在后宫的尔虞我诈之中,倒不如试着撮合烟儿与秦将军,以他们打小的感情,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就单凭着这点,相信秦将军定会善待烟儿。 皇后之位虽然受万众瞩目,但也高不可攀,并非人人都能够享受得起,将军夫人虽是比之不过,但起码求得安稳一生,幸福一世,却是不难。 如此想着,祁零心中更是打定了主子,眸中的亮光添了几分,脸上隐隐浮现的笑意就是那病态之容也掩盖不了。 夕若烟偶然抬头却正好见了这般景象,心中隐隐觉得有着几分奇怪,可是哪里奇怪她又实在是说不上来,疑惑间,只能出声轻轻唤道:“义父?” “何事?”祁零恍然回神,再看向夕若烟时,早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起了方才的心思,面上一派正常,叫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如此更是叫夕若烟觉得奇怪了,心中反复思索再三,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得试探着问:“义父在想什么?该不会,是想着要帮瑾瑜说一门亲事吧?” 义父今天可真是奇怪得很,虽说问问瑾瑜的事情也不足为奇,若说帮洛寒牵线也还是说得过去的,她也愿意知无不言,只是义父这在乎得,似乎是过了头吧! 难不成,义父是真的想要帮瑾瑜说亲? 想到这儿,夕若烟赶紧劝他打消这个念头,“义父还是别淌这趟浑水了,瑾瑜那性子,一般姑娘根本承受不起,就连先皇都没有办法,咱们还是别瞎掺和了。省得这乱点鸳鸯谱,到最后啊,别亲事没说成,倒还惹得人家女方的一番抱怨,得不偿失啊!” 祁零心知夕若烟是误会了,但也确实是说对了一半,他是想要给秦将军说亲,但说的不是别人,正是烟儿她自己。只是他了解烟儿的性格,这话他是断然不会说明的,不然铁定是要功亏一篑的。 他可不想事情还尚未开始,就已经被扼杀在了襁褓之中。 眼下烟儿正好递了一个台阶下,他便也顺势下了,“是是是,原本义父还当真是有这个心思的,但你都这样说了,义父是不会擅加主张的,你就放心好了。” 如此,夕若烟也算是放下了心,小心搀扶着祁零继续往前走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2章 冰释前嫌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主子,你都一天未曾进过膳食了,不如我去厨房看看可有什么好吃的,给主子端一点来?”庆儿挥退渡月轩伺候的侍女进入里屋,垂手望着懒洋洋躺在榻上的女子。 额上垂下的流珠衬着光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榻上的女子面容平静温婉,却被小小的红宝流珠衬得愈加的娇艳如花,饶是静态安宁,也是一幅真真令人赞叹的美人图。 夕若烟侧躺在榻上,上身倚在枕上而眠,听见这话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虽然此刻她腹中的确是空空如也,可是如今她更加是累,就连睁开眼看看都觉得没有什么力气。 也许这累无关身体方面,不过只是心情不好,所以失了胃口。 庆儿见着主子如此便不由得一阵焦急心疼,主子一天都未曾进食了,方才又陪着祁大人走了好一会儿,怎么可能会不累呢?想要劝说一两句,却在不经意瞥见夕若烟轻轻蹙起的眉头,以及那漂亮的眉宇间凝聚的一点疲倦时停住,顿住的脚步再也迈不动一步。 也罢,让主子小憩一会儿养养精神也好,兴许醒来后有了胃口,想要吃些什么了说不定。 如此想着,庆儿便走至一侧,依次放下了两侧的纱帘便要退身下去准备膳食,不管一会儿主子是否要用膳,准备着也是有备无患的。 放下纱帘,庆儿轻手轻脚地步至房间门口,刚要迈步踏出,忽觉眼前一道黑影笼罩下来,抬头一看,不由得便惊喜万分,“二公子?” 祁洛寒探头望了望里头,这才低头看向庆儿,“长姐是在休息吗?” 庆儿顿了顿,正要回答一声“是”,可想了一想,还是改了口:“主子一日没进东西了,奴婢正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偏头看见祁洛寒手中端着的一碗面,更加欣喜道:“二公子是来给主子送东西的吗?快快请进吧。”说着,便真的退至一侧,将前方的路给让了出来。 原本祁洛寒还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亲自送进去,毕竟早晨他才当着秦将军以及那么多下人的面给了长姐一个难堪,这会儿说不定长姐根本就不想见他也未可知。可庆儿当下却又给他让了道,其间的缘由大家心知肚明,倘若他再推辞,只怕就显得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于是朝着庆儿微一颔首,便端着手中的素面走了进去。 庆儿站在门口望了一会儿,不觉露出一个放下的笑容来,随即才转身退下。 屋内夕若烟正在闭眼休憩,听见声音就微微蹙了眉,不耐道:“都说了不想吃了,退下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听见这话祁洛寒就不由得一怔,随即放下手中的素面搁置在桌上,这才转身望着里屋软榻的方向,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了勇气,道:“长姐,是我。” 夕若烟倏然睁眼,隔着一层轻纱望着外间的人,身姿挺拔,隐约间不难分辨出那人的身份。心中不由一喜,起身便挑开纱帘走了出去。 “洛寒?”看见来人面貌,夕若烟心中欣喜骤加,忙招呼着他坐下来,“你怎么来了?” “刚去了迎辉堂看望父亲,结果父亲睡下了,所以我就想着来这儿和长姐说说话。”说着,便将桌上的素面小心推到了夕若烟的面前,“听祁伯说长姐没用午膳,我怕你饿着,就去厨房煮了一碗素面过来,长姐就算是没有胃口,多少还是吃一点吧。” 祁洛寒口中的祁伯正是祁府的管家,因为都是老人了,又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所以尊称一声祁伯也在情理之中。 原本夕若烟是没想过祁管家会管这些小事的,但不管是祁管家的好心,有意想要他们冰释前嫌也好,还是祁零在背后暗自授意的也罢,这份情,她都是记下了。 心里淌过一阵暖流,郁积在心中一天的烦闷此刻都已消失殆尽。 还是义父说得对,如今他们是一家人,家人之间不论存有什么样的误会,嫌隙,但家人就是家人,不是仇敌,更加不可能演变到那一步。至少,她与洛寒还就不至于因着一件小事就到了剑拔弩张,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纵然夕若烟此刻是真的没有什么胃口,但想到这是祁洛寒亲自送来的,那便代表这是他在向她示好的第一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不吃。 天气炎热,庆儿使人在房间的角落处都放上了冰块降温,屋中焚着的香料也换成了薄荷,清清凉凉的,倒叫夏日里的闷热都祛退了不少。 祁洛寒无事可做,觉着就如此坐着倒还有些尴尬,目光四下扫过,当落到桌上那小巧的青花缠枝莲纹炉上,便立时被吸引了注意。 这香炉小巧精致,上面的莲花被雕刻得栩栩如生。含苞待放如少女亭亭玉立,半开如女儿羞涩掩面,全开则如九天玉女翩翩起舞,摇曳生姿。但他认识,这并非是祁府的物件,想来,该是长姐自己从宫里带出来的吧。 见他看得认真,夕若烟微微一笑,以手帕拭去唇边不慎沾到的一点儿汤汁,才道:“你若是喜欢,我那儿还有一个,回头就让庆儿给你送去。” 祁洛寒收回目光,道:“这怎么好?” “没什么不好的。这花样是我自己闲来无事时画的,觉得还看得上眼,便请司珍司的人拿了图样去照着做了一个。后来我瞧着还是精致,就请贺兰司珍另做了一个,前些天才做好,还是崭新的,一会儿就给你送去。”别说这东西并非是什么价值连城之物,就算真的是千金难买,可只要洛寒喜欢,她也愿意割爱相赠。 只是这样却是叫祁洛寒更加的觉得自惭形愧,想到长姐对自己的毫无保留,自己还因为一点小事就给长姐脸色看,他实在是太混账了。 夕若烟胃口不佳,但一碗素面还是吃了一大半,实在是吃不下才放下了筷子。 祁洛寒也没有勉强她,端过剩了一半的素面放在一边,沉默了许久才断断续续的道:“长姐,其实、其实我今天早上那么对你,不是有心的,我只是、只是一时没有想通而已。”正因为没有想通,他才害得长姐一整天郁郁寡欢的,若不是父亲当头一喝将他骂醒,不知他还要继续蠢到什么时候。 夕若烟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的,就算是今天祁洛寒没有来这里走这么一趟,她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何况,他终究还是来了的。 不过此刻听到他这么一说,夕若烟的心中却还是有几分欣慰的,“上午瑾瑜来找我谈过,说我在这事上面的确是太过小心谨慎了,我后来想了一想,也确是如此。你是男儿身,又是祁府唯一的长子嫡孙,将来整个祁府的重责都会落到你一个人的身上。如此,我该多给你一些历练的机会才是,而非是遇事就将你完完全全的保护起来,将你当成一个小孩子般看待。”夕若烟低头轻轻一笑,“说来,我比之与你也大不了多少,只是我所经历的事多,所以经验相比你之下要多上一些,倘若给你这么一个机会历练,你未必就会比我差。甚至,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长姐。”祁洛寒哽咽无声,索性垂下头去不再说话。 其实他是知道长姐对自己的好的,只是有些事情他就是过不去自己的那道坎,如今他得了父亲与秦将军的劝说,自己再静下心来那么细细一想,所有的事情便也想得通了。 终究,还是他太年轻了啊! 夕若烟见他如此终是心有不忍,伸了手去拍了拍他的手背,温婉一笑,道:“好了,过去的都过去了吧,我们都不要再提及了。如今父亲大病初愈,我想最多明天,宫里就会来旨了。” “长姐要回宫了吗?”祁洛寒一下子揪紧了心,焦急的看着夕若烟。 夕若烟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出了房间,在廊上站定,“是啊,我想,最迟明天下午我就得回去了。”复又回头看向正举步跟来的祁洛寒,“至于你,不用等到明日,你今日下午就回宫复职去吧。” 她与洛寒的情况不同,她出宫是奉了旨的,那是名正言顺。如今义父大病初愈她未回宫,尚且还可以以义父尚未好全为由推迟回宫日期,就算是有人不服,但碍着圣旨也不敢对她如何。但洛寒不一样,今次义父出事,他是与李侍卫换职才能够抽了几天时间出来,如今,却是不得不回去复职了。 夕若烟的话祁洛寒心里都明白,略一思付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夕若烟十分满意,举步上前为祁洛寒理好衣袍,此刻他身上所穿的这件,正是她亲手为他做的。她的手艺并不是十分的好,与宫中司衣司的自是没法儿可比,但胜在她是用了心的,饶是世间再珍贵美好的一切,都不比用心做的来得宝贝。 “可还合身?” “嗯。长姐做的衣服很好,我很喜欢,穿上也很舒服。”祁洛寒会心一笑,看着夕若烟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在意和感激,“谢谢长姐。” “你我姐弟,何须言谢?”夕若烟复又想起一事,道:“哦对了,我瞧着秦将军对你的印象颇好,他与我讲了昨夜遇见你的情形,虽是不那么尽如人意,但也算是一个契机。一会儿晚膳前你便带着谢礼前去将军府,算是多谢他昨夜收留了你一夜。”依照瑾瑜的性子,洛寒那个时候去,瑾瑜是一定会留他下来用膳的,到时候两人把酒言欢,彼此的情分自然增进不少。 听夕若烟提到昨夜的事情,祁洛寒便不由得一阵脸红,但见她并无再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的意思,也就收了心神,十分认真的道:“我知道了,多谢长姐提点。” “去了将军府,一言一行皆做你自己就好,再没有真心实意叫人看得舒服。义父那边我自会去解释说明,你也不必着急回府,他若留你,你应了就是。” 因为自小认识,所以夕若烟才知道该用何方法才能叫祁洛寒与秦桦能够敞开心扉做知己好友,故而一番提点之后,便打发让他去了将军府,自己收拾好了,也随即去了迎辉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3章 谁在外面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到了晚膳时分,夕若烟陪着祁零在迎辉堂内用了膳,又凑在一起说了会儿家常,聊了聊祁洛寒小时候的趣事,外边的天色也就跟着渐渐的黯淡了下来。 许久也没听见门房那边传来祁洛寒回府的消息,夕若烟估摸着时辰,便猜着今晚他大概是不会回来了。不出意外,该是两人兴趣相投聊一块儿去了,留在将军府不回来也在意料之中。 于是又陪着祁零说了好一会儿话,夕若烟才以祁零大病初愈身子尚未好全为由,不肯在迎辉堂多加叨扰,纵然祁零想让她多陪陪自己聊聊天,也还是婉言拒绝。 回渡月轩的路上,庆儿早已使人传话回去备好热水给夕若烟沐浴,仿似踩着点似的,主仆二人前脚刚进门,后脚便有侍女送来了热水和干净衣物。夕若烟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近身伺候,挥退了其余侍女,照旧是庆儿服侍着夕若烟沐浴,当整个人都浸在温暖的水中,任凭水中热气寥寥升起扑撒在脸上时,才一时间顿觉无比的放松舒适。 庆儿半跪在浴桶外替夕若烟仔细擦着身子,见她一脸的疲惫,便忍不住劝道:“这两天见主子都格外的疲惫,再怎么样,也还是得多加注意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前两天是因为义父的身体状况,后来又是与洛寒生了嫌隙,如今事情都已尽数解决,我也就可以松一口气了。”夕若烟闭上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此刻倒是十分惬意。 浴水中新鲜的玫瑰花瓣铺了满满一层,庆儿又照着她的习惯在里头加了几滴玫瑰香露,随着热气寥寥升起,如此长长一吸气,空气中满满皆是玫瑰芬芳怡人的香味,真真是十足的沁人心脾,也叫人放松。 “既然祁大人的身体已有好转,那我们,是不是也就该准备着回宫了?”庆儿探着身子,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望着夕若烟,就等着主子的一声吩咐,她也好着手下去准备了。 夕若烟微微一顿,才道:“是啊,是该回去了。” 但是一想到她离宫都已经好几天了,就算是北冥风忙着朝政无瑕出宫,但派个人来慰问一声总是可以的吧。亏着这些天她还一直想着他,可人家却一点表示也没有,大概她一走,老早就将她给抛在脑后了吧,真是气死她了。 明面上夕若烟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庆儿伺候了她那么久,哪怕就是一个微不可见的神色都能够洞悉几分。心中大概猜到是这两天府中没有宫里的消息传来,主子这是在生气呢,当下便悻悻地缩回了身子,聪明的不去搭话找不痛快。 夕若烟心中自是烦闷得厉害,但这等抱怨的话要是对着庆儿说出来,她也太没面子了,余光瞥一眼身后安静不语的庆儿,不耐的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休息吧,晚上也不必来值夜,这里的东西,明天一早再使人来收拾。” 庆儿放下帕子起身,却身退了出去。 这厢庆儿刚一走,外间一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夕若烟便忍不住狠狠地一拳头拍打在水面,瞬间溅起了不少的水花,口中也在喃喃的骂着什么,细细一听,不难听出尽是责怪生气北冥风的言词。 忽听窗棂处传来一声响,夕若烟猛地一激灵,迅速将身子缩在水中,打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地看着被纱帘隔了一层的外间,“谁?是谁在外面?” 庆儿刚退出去,所以一定不会是她,若是祁府中的人,听见她的问话就一定会回答,可显然来人不是。更何况,哪个正常人会在半夜三更的擅闯女子的闺房,还从窗外而入? 若非贼人,也定然是居心不良。 方才的小情绪早已夕若烟被抛诸在了脑后,此刻她只怪自己太过大意,又遣退了留守在渡月轩值夜的侍女与庆儿,眼下,她就只能够靠自己了。 夕若烟睁着一双盈盈水眸望向那隔却了里外间的一层清帐纱幔上,聚精会神留意外面情况的同时,却还不忘探手去拿整齐搁置在一旁的干净衣服。一截玉臂伸出浴桶外,白皙的肌肤上满是来不及擦拭的水珠,窗外夜风一吹,竟是冷得她忍不住一阵寒颤。顾不得太多,夕若烟随手抓过一件轻薄外衫遮住玲珑妙曼的身躯,再小心翼翼地踏出浴桶,三下五除二的将衣服迅速套上,也管不得身上所带着的水珠会不会将衣服浸湿,就连绣鞋都是忘了穿了,摸索着就往身后的屏风退去。 屋内的烛火熄了大半,只留了两盏羊角宫灯分别挂在软榻的两端,朦朦胧胧的光晕透过羊角宫灯照射在房间内,隐隐在无形之中又给人增添了一阵不安。 夕若烟记得,在屏风后面的一面墙上挂着一柄宝剑,宝剑并未开锋,平时只做装饰用,但此刻用它来护卫自己安全,却是再好不过的了。她只庆幸自己没有嫌它碍眼从而让人丢掉,否则,今夜怕是连自我护卫的能力都没有了。 轻声将长剑取出鞘,夕若烟拢了拢胸口处半敞开的衣襟,蹑手蹑脚地朝着外间踱去。 窗户大开,冷冷夜风吹得那层纱幔左右摇摆,再加之烛火昏暗,朦胧中又生出了几分诡秘之色,饶是在宫中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此刻在夕若烟的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发怵。 有贼人夜闯她闺阁,且不说这话传出去不好听,对她的名声也是颇有影响,她怕的,是来者不善啊! 夕若烟明显感觉到自己背后隐隐出了一层细汗,但她顾不得那么多,却是又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剑柄握得更加的紧了几分。瞅紧机会,一手猛地挑开纱幔,右手便是一记狠剑刺过去,却不曾想竟给刺了一个空。 后颈一阵凉风拂过,夕若烟下意识转身,回头的刹那,手中的长剑也毫不犹豫地送了出去。 手腕一紧,夕若烟惊异的抬头去看那隐藏在夜色之中的人,浓重的黑幕掩盖了他身上所有的特征,唯有那一双眸子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明亮,还有这味道…… “放开我,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未及细想那是什么味道,夕若烟只觉身子一轻,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发出“咣当”一声,整个身子也随即被打横抱了起来。 不管怀中的女子如何的叫喊,如何的用拳头捶打在自己的胸口,那男子就是不发一言,大步往着内室的软榻而去。羊角宫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打在他的脸上,五官精致立体,如黑曜石般的墨瞳在暗夜中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唯有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带了些别有深意的戏谑。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主子。”远远听见夕若烟大声的呼喊声,庆儿不顾一切的跑来,焦急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夕若烟顿觉心中希望点燃,只是身子刚落在柔软的床榻上,尚未及开口便已经被人堵住了嘴,随即一道身影重重压下来,空气中还带着她所熟悉的龙涎香味。 “怎么,才分开了多久,连我的气息都感觉不出来了?”男子邪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待夕若烟反应,低头迅速的在她锁骨上咬下一口。夕若烟吃痛地想要叫出声来,无奈嘴却被人严严实实的堵住,想要挣扎,但奈何两人之间的力量太过悬殊,不由得暗自翻了一个白眼。 好吧,她已经猜出他是谁了,真是混蛋! 好似感觉到她的气愤一样,北冥风轻声笑了笑,离她更加凑近了些,“良宵苦短,还不叫那丫头赶紧走开,可别误了我们自己的事。” 夕若烟暗自气恼,真想一巴掌把他给打出去算了,但想到外面庆儿还在焦急的等着自己的回应,于是一把推开重重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没事,只是突然闯了只野猫进来,把我吓了一跳。”说着,便回头朝着慵懒躺在榻上的北冥风挑衅的睇去一眼,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北冥风哑然失笑,若非不是担心会闹出动静给门外的庆儿听到,从而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来,他此刻可真是想将她给就地正法。 不过想想似乎就此算了倒是有些便宜她了,毕竟她可都说他是“野猫”了啊,不给她点教训,日后岂非不得翻天了嘛!如此想着,微微勾了勾唇角,带着些许狡黠的味道渐渐朝着夕若烟逼近。 “你干什么?”夕若烟轻轻推了他一把,谁知北冥风竟作势抓住了她的手,害得她想叫又不敢叫,想逃跑更怕因此引得庆儿直接闯进来,到时候可真就是是非黑白,再说不清楚了。 门外的庆儿又听不见夕若烟的声音了,心中担忧不肯就此离去,敲了敲房门,拔高了声音道:“主子,主子你在听吗?” “在……啊!”颈间一阵酥麻,夕若烟险些就要忍不住叫出声来,低头瞥了一眼正把头埋在她颈间干着坏事的北冥风,心中忿忿,心急着要赶庆儿离开,“我没事,你快点回去休息吧,一只野猫而已,我自己能处理。”素手摸索到北冥风的腰间,揪着他腰间的软、肉重重一拧,顿时疼得北冥风倒吸了一口冷气,望着她的目光中那是一个火光熊熊。 夕若烟心中甚是满意,心头那点不忿也给平息了下去,十分好心情的对着门外的庆儿再次吩咐:“今夜没有我的吩咐,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能上来,我非得好好收拾这不听话的野猫不可。”说着又是重重一拧,疼得北冥风就差暴跳起来直接将她按倒了。 两人僵持一阵,听着下楼的脚步声越行越远,北冥风这才握住自己腰间那不安分的玉手邪邪一笑。夕若烟暗叫不好,赶紧起身逃命,谁料想刚才起身,就被一只大掌搂住腰间再次摔回到了榻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4章 香囊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脚下一个趔趄,夕若烟毫无防备的倒在了身后的榻上,随即一具身体重重地压下,带着淡淡的龙涎香味,竟一时叫她莫名的有些脸红心跳。 北冥风好笑的看着她这般模样,倔强中带着无可掩藏的羞涩,眼里流露出的温柔似水足以让世间万物尽数融化在其中,他单手撑在榻面上,一手把玩着夕若烟耳后的长发,揶揄道:“见惯了你平时的一本正经,私下的时候,才是最最可爱的。”说着,低头在她耳边呵了一口气,顿时引得夕若烟浑身一阵颤栗,忍不住拿眼去瞪他。 还平时一本正经,这是在说她道貌岸然吗?真是可恶! “你起来。”夕若烟恼羞成怒,用力推了一把压在自己身上的北冥风,却见北冥风丝毫不为所动,脑海中心念一过,张口就朝着他的肩胛处一口咬下。 北冥风毫无防备被这么咬了一口,忍不住痛得低呼一声,夕若烟却不理会,一挑两道清秀的柳眉,笑得那叫一个肆意飞扬。 肩胛处疼得厉害,北冥风紧紧皱了眉头,即使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有一个牙印子了,想不到这丫头下口倒是挺重的,很真是狠得下心去咬他啊,不禁拿眼去瞪她。 夕若烟也不怕,他瞪她,她也回瞪着他,本就挺大的眼珠子再刻意睁大些,倒有了几分好笑。反正不管如何她都是不会主动认输的,就且看谁的底气更足,坚持得更久洛! 一番无声较量下来,夕若烟半点儿不怯懦,渐渐的,倒是北冥风觉得没意思了。 烛光昏暗,微弱的光线打在那张如花娇颜上,盈盈水眸,白皙肌肤,当视线顺着落在那粉嫩的唇瓣上时,北冥风喉结不由得上下滚动了一下,唇边轻轻扯出一笑,低头便深深吻住那令人馋涎欲滴的樱桃小口。 叫她咬他,这下他非得好好的“报复”回来不可。 这吻来得突然,夕若烟的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便已经牢牢地被堵在了喉间,她清楚的感觉得到这吻的热烈,就像是小别胜新婚的夫妻一般,离了多久便要缠绵多久。不知不觉间,她伸手搂住北冥风的脖颈,缓缓闭上眼,也跟着回应他的热情。 北冥风清楚的感觉到了,心中大喜,更加热情的吻住她,真恨不得就这样生生的将她给揉进他的骨子里去,如此,他便也再不用饱受着分别的相思之苦了。 周围的空气在渐渐的升温,夕若烟身上仅有的一件里衣被缓缓扯开,露出里头金丝绣牡丹的红肚兜来。北冥风一边用情的深吻,手下的动作却不曾停歇,大掌覆上夕若烟胸前的浑圆,直撩拨得夕若烟浑身战栗不停。 “唔……不……不要……” 断断续续的声音被一次又一次的堵在了口中,夕若烟只觉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双手用力推着,巴掌大的小脸也瞬间红透,就像那池中绽开的荷花一般娇艳欲滴,惹人馋涎。 好一会儿等到北冥风满足了才松开了她,刚一得到解脱,夕若烟急忙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刚才真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快要给憋死了。想她好歹也是个名声赫赫的人物,要是就这样给憋死了,传出去可真就是要笑死人了。 北冥风翻身仰面躺在榻上,单手放在颈后枕着,看着夕若烟那大口呼吸的模样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夕若烟不忿,回头瞪他,没好气的道:“笑什么,我都快喘不过气了你还笑。”说着便高高抬起了手作势要落下,北冥风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往下一带,整个软软的身子便立时躺在了怀中。 北冥风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低头嗅着她发丝上的清香,握着她的纤纤玉手,略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划过那滑、嫩的肌肤,顿觉今天一整日的疲惫都立时烟消云散,只余下了满满的舒心安逸。 “你今晚怎么想着出宫了?”夕若烟安静地躺在北冥风的怀里,一番小打小闹过后,还是这个熟悉的怀抱更加让她眷恋。 虽然刚刚她才因着北冥风没有出宫来看她而在心里将他问候了无数遍,不过她也知道,身为帝王,要处理的政务乃事关国家大事,丝毫马虎不得。在宫里时都未必能够抽得出时间日日陪她,更何况出宫不是小事,一经被人发现了端倪,明日朝堂可有的热闹了。 但今晚他能冒着风险出宫来这里看她,就已经让她很是满足了,一颗心暖暖的,就更加忍不住朝他的怀抱里靠了又靠。 北冥风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唇边噙着浅浅的笑意却不乏内心的欢喜。 其实他很想告诉她,其实他昨夜就已经来过了,只是来得不凑巧,那个时候她已经睡下了。本来他也很想等着她醒来,好让她醒后看见的第一人是他,可是他又不能让人发现他出宫一事,所以不到四更天,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动身悄悄回了宫里。 她不知道,却并不代表他没有来过。 “因为想你了。”因为想她,想要快一些看到她,不想昨夜的光景再次重演一遍,所以他整日都在忙着朝政,午膳和晚膳都只是草草的用了一些,几乎就没有什么闲暇的时候用来休息,整日不是批阅奏折就是召见朝臣。索性,他终于还是赶在她睡下之前来到了这里,如愿见到了她。 只是这些,她都不必知道。 “我也很想你。”夕若烟撑着身子,紧紧盯着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道:“很想很想,吃饭在想,睡觉在想,闲着的时候更想。”如果不是义父的身体没有好全,宫外也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她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飞回到他的身边去,依偎在他的怀里,彼此之间说一些体己的话。 从前不知道在一起时有多好,这才分开了两天不见面就如此的想得厉害,倘若她眼下的身份不是御医而是别的,如此和他在一起时,那才是真正的正大光明,不必相见时还要找着诸多的借口,就唯恐有那些不安于现状的人出来挑事。 如今她只希望当年杨家的案件早些能够水落石出,这样的话,她才能够以北冥风女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身边,受着万人的瞩目以及祝福。届时,就算是他们没日没夜的腻歪在一起,也决计不会有人敢多说什么。 只希望这一天,能够快些时候到来。 难得一次听到她的告白,北冥风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也总算是没辜负他一整日的辛苦,只为了此刻这温情的一刻。心中动情,又忍不住拉着夕若烟深深的吻了起来。 似乎想到了什么,夕若烟伸手推了推他一把,“你等我一下,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说着就起身去了房间某处。 北冥风坐起身来,随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因为是偷溜出宫,所以他刻意换上了一身夜行衣,不过只为了不显得特别的引人注目,夜色之下,也便于隐藏。 不消一会儿夕若烟便返了回来,手中拿着一个东西,一走来就甜丝丝的递给了他,“前些时候我给义父和洛寒都各做了一件衣服,想到还从来没有给你做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就为你绣了一个这个。” 北冥风心中欢喜,面上却偏要强定着不露声色,接过夕若烟递来的东西,宝贝似的拿在手中仔细反复瞧着。 那是一个以孔雀蓝锦缎为底的香囊,香囊之上的图案并非是天子的御用图腾龙,而是几支红梅。红梅绣得栩栩如生,虽只是寥寥几支,却瞬间勾起了人的无限回忆。 夕若烟在他身旁坐下,细声解释:“因为不能做衣服,所以就只能给你做这个。虽然这花样不太衬得上你的身份,但是我想,再没有其他的图腾能够比得上这几支寒梅了。” 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冬日,那时候的她才十三岁,家里没有出事,杨家还没有发生那样的惨案,而她,也还是个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明珠,无忧无虑,每日过得都是开开心心的,不用因为任何事情而忧愁伤神。 一日,她躲过贴身的丫鬟悄悄地溜出了府,听说西郊的红梅是全京城开得最为繁盛美丽的,绽开的红梅一朵簇拥着一朵,连绵不绝,尤像是与天际都相连在了一起,好不壮观。 那日下了很大的雪,堆积在地上厚厚的一层,人踩在上面一脚一个印记,但雪白与艳红相搭却更是绚烂夺目。那时候北冥风也不过才十七岁,正跟年少时的秦桦在西郊射白毛狐狸,却不想,一箭就刚好射到了她的脚下。 他们相识是在梅花树下,梅花之所以于他们而言最为深刻,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北冥风的生母在仙逝之前,封号就是梅妃。 往事的片段在脑海里闪过,北冥风微微有些动容。 那一声声的“笨蛋”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听起来是有诸多的抱怨,但那轻脆空灵的声音,却是他此生听到过最悦耳的天籁。只是如今时过境迁…… 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被突然触动,北冥风握着香囊的手紧了又紧,转身一把将夕若烟搂在怀中,一个深深的吻便印了下去。夕若烟也不做反抗,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坦然的受了这带着些许另类感情的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5章 杀了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你做的香囊我很喜欢,我会每日每夜都带着,片刻不会离身。”北冥风低声在夕若烟耳边喃喃,声音温柔无限,更是带着满满的宠溺。 夕若烟低头一笑,面上多有娇羞浮现,“你一定累了一天了吧,快躺下,我为你篦篦头,好让你舒服一些。” 北冥风含笑应下,夕若烟这才起身取来妆台上的篦子,再坐回在榻上,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为他松了头发,仔细的篦起头发来。 “为了早些能够来看你,朕一整日都在忙着朝事,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些,就连膳食都没怎么用,这会儿还空着肚子呢。”将头枕在夕若烟的腿上,嗅着那温香软玉的味道,北冥风舒服的闭上了眼,享受着她给自己篦头,手中却还一直紧紧握着那个香囊反复抚摸把玩。 夕若烟一听,瞬间便急了,“还没吃饭啊,要不我去给你弄点东西来,可别饿坏了身体。” 北冥风含笑握住她的手,长臂一伸拥着她躺下,温热的呼吸轻轻浅浅地吹拂在额头上,夕若烟心中一阵荡漾,俏丽的容颜上隐隐浮现一抹桃红来,煞是好看。 两人相拥着躺了一会儿,耳边渐渐响起一阵平稳的呼吸声,夕若烟缓缓睁开双眸,烛光下,修长的睫毛隐隐投下一道剪影,如那轻盈羽扇般好看。 轻轻动了动身子,突觉腰间一紧,夕若烟抬头看向面前那张俊逸的侧脸,微微含笑:“我还以为你睡了呢,怎么不睡会儿?” “美人在侧,我哪儿还有那个心睡个安稳觉?” “就你贫嘴。”轻轻一拳落在北冥风的胸膛上,夕若烟拉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掌,随后撑着床面坐起,“你先睡会儿,一会儿到了时间我叫你。” “做什么去?”北冥风拉住她的手,微蹙着眉头,睁着一双如星辰般闪烁的墨瞳,大有一种即将要失去什么一般的危机感。 见状夕若烟不禁扑哧一笑,“你慌什么,我不过是渴了,想要去倒杯水来喝而已。”临了,侧着脑袋斜睨着他,微微调侃道:“我尊敬的皇上,你要不要也来一杯呢?” 北冥风被她给逗得笑了,松了手任她去外间倒水,自己也没了什么困意,随即也坐起身来等着她回来。 也正好,他也有事要与她相商。 不过须臾夕若烟便折了回来,见北冥风坐在榻上,大半个身子斜倚在床头,一副慵懒的模样,便忍不住笑了。 北冥风见她笑得开心,自己也是心情颇好,招了手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侧来,方才犹豫着开口:“祁少卿落水的事情我让瑾瑜在私下里暗暗查过,对方的作案手段十分高明,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寻的痕迹。不过倒是有个小太监说看见一个人影匆匆从荷花池旁经过,经过几番勘察,那人影已经确定了,竟是在太和殿中当值的一个小太监?” “太和殿?”夕若烟一阵惊异,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太和殿是北冥风日常所待最久的地方,不论是召见大臣还是批阅奏折议论国家大事都在那里,那本该是最干净的一个地方,却不想,竟也不知在何时混入了别人的眼线。 倘若不出意外,那个人该是北冥祁的人。 夕若烟脸色骤然一变,“那……那个人是如何处理的?” 杀了,无疑于是打草惊蛇,对方更会因此有所忌惮,从而将自己的眼线隐藏,这对于他们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 可倘若放过,那就是放虎归山,更加助长了对方的气焰,日后做事岂非更加是无法无天?况且,义父这件事情,可并非是草草了事就能够解决的。 夕若烟心中很是矛盾,一边是自己最为敬爱的义父,一边又是自己所爱的人,不管这件事情到最后有一个怎样的决断,都势必会对另一方不利。 心中犹豫许久,夕若烟才问道:“那你是怎么决断的?”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许,冥风能够给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也说不定。 “杀了。”两个字轻易吐出口,仿似在说着一件毫无干系的事情一般,而这件事情上,却牵连着一条人命。 夕若烟先是一愣,随即也就了然了。 一个小太监所占的地位并不重,虽是安插在了太和殿中,可每次北冥风要与大臣商议国事之时总会摒退左右,独留下一个玄公公在近身伺候。 如此一来,那小太监留下也是多余。况且,祁零出事,必须要给祁府一个交代,否则北冥风必然会遭人诟病,留下一个处事不公,不体恤臣下的罪名。 “朕竟是不知,在朕的太和殿中,居然还安插有了别人的眼线。”北冥风微眯了一双墨瞳,如鹰般锐利的光芒折射出一道令人胆寒的冰冷,“他的手,可伸得真长。” 这个“他”是谁,夕若烟心知肚明。看来这两兄弟之间的较量,已经渐渐开始由暗转明了。 素手搭上北冥风紧握的双拳,手心中的温暖渐渐软化了他的怒火,夕若烟柔声道:“趁此机会,好好整治一下宫中的风气吧!” 北冥风望着她,眸中亮光骤加,“朕正有此意。” 祁零落水险些溺亡,这事既可以是意外,也可以是人为,就端看他们如何对外宣布了。 此事说小不小,若是利用得好,便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彻查一下宫中的所有人,哪怕不能够一一查得彻底,却也可以挖出不少心存异心之人。 只是这样做的话,难免会轻待了祁零,惹得夕若烟不高兴。 伸手反握住夕若烟的手于掌心中反复轻抚,北冥风低头欲言又止,夕若烟却是一眼了然,拍了拍他的手,轻声道:“你不必顾念其他,此事既然对方敢做,那必然不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就算是你绞尽了脑汁也不定会查到什么。况且,只有你好了,我们才能好。” 只有你好了,我们才能好。 这句话一遍遍的响彻在北冥风的耳边,原本还有些烦躁的心瞬间因着这句话而犹如如沐春风一般,既觉轻松又觉温暖。 重重抱过夕若烟在怀中,北冥风此刻的心情是愉悦的,也许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此刻的心境,或许,就连她也不能。可这句话,却仿若给了他无限的动力一般,再不怕前方会遇见任何困难。 也许这句话只是她无意间说出,可这其中所暗带的含义,却是比之那些甜言蜜语还要让人愉悦的。 她说只有他好了,她才能够好,这句话无疑于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福祸相当,荣辱与共。 生,同生;死,同死。 谁也不能够轻易撇下了谁。 翌日清晨,夕若烟从睡梦中缓缓苏醒过来,身旁早已无了北冥风的影子,身侧的榻面也冰冷一片,不见半点儿温暖。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夕若烟扬声唤了庆儿入内,由着她们为自己梳洗打扮。 身上的衣衫照旧是昨夜匆忙披上的白色里衣,一番折腾下早已是褶皱不堪。庆儿从柜中取来一件云雁细锦衣,一条刺绣妆花裙,再为夕若烟绾上一个随云髻,以金钗妆上,美艳之余更添了些妩媚。 “长姐。” 祁洛寒急切的声音从阁楼外传进,声刚落,人已经走了进来。目光落在正在装扮的夕若烟身上,又一扫而过房中站着伺候的众侍女,脸色兀地一红,匆忙退回了外间去。 镂花妆镜前,夕若烟轻轻一笑,对着妆镜仔细戴好那对红宝石耳坠,这才起身踱步去了外间。 “究竟是什么事情,也值得你这样火急火燎的?”抬手挥退伺候的一众侍女,夕若烟含笑走到八仙桌旁。 对于刚才自己的冒失,祁洛寒至此也还觉得些许尴尬,不过夕若烟不在意,他自是也不会重提。 手指轻轻抚了抚鼻梁,须臾才道:“那个红衣女子,已经有消息了。” 正在倒水的动作一顿,夕若烟抬头间眸中亮光骤现,实在难掩兴奋。 查找了这么多天才有了消息,看来那红衣女子的本事还真是不小,起码这藏身的本事还是不容小觑的。 “哦?”夕若烟轻轻一笑,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对座的祁洛寒,随后也给自己斟上一杯,含笑道:“说来听听。” “今早长春堂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个身着红衫,蒙着面的女子昨日半夜又去找了黎大夫。因为我们之前就已经跟黎大夫说过,黎大夫也照长姐的意思,把长姐准备的那味药给了那红衣女子。”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他自己都快放弃了,却没想到突然间竟是峰回路转,今早长春堂那边便来了消息。 轻轻泯了一口茶水,夕若烟心中反复思量再三,最终还是下了一个决定,“一会儿去给义父请安之后我就想去看一下。”有些问题憋在心里终究不是一个办法,还是解开得好,说不定,是福而非祸呢! 一旦心中下定了这个决定,夕若烟是断然不会轻易更改的,祁洛寒也深知她的脾性,更加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故而也没有多劝。 “那地方在城外,还是我陪长姐去吧。” 明亮的眸中多的是赤诚,夕若烟微一犹豫之后便点了头,“好。” 经过近几日的的细心调养,祁零的身体明显已经好了不少,夕若烟与祁洛寒一同去请安,见着他们和好如初,祁零心中自是宽慰的。 早饭是在迎辉堂中用的,用过早膳之后,夕若烟借故有事要离开,祁洛寒随行。祁零虽不知是何事,但见着是这姐弟俩一同去的,他放心故而也没有多问,含笑送了他们离开迎辉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6章 荒坡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地点就在城外望心崖以西的一个小山坡上,那本没有什么,只因是个偏僻的小山坡,地形又是错综复杂的,稍不注意就会迷失其间,须臾片刻也是走不出去的。 故此,那里一直以来都是荒废着的,没有百姓居住,就是来来往往的行人也断然不会经过那里,可谓真真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偏僻地方。 由此看来那红衣女子也是有点小聪明的,既然能够想到这里,。难怪他们费尽心思找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找到有关于她的一星半点儿踪迹,敢情人家是早就不在城中,躲在这荒坡来了啊! 不过也正因为这里是荒坡,所以一路走来他们倒是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一路上畅通无阻,却是在临近半坡之时停下了。 望着四周那曲折迂回的岔路,祁洛寒一瞬间茫然了,“长春堂派去跟踪的药童一路跟着那红衣女子到了这儿就不见了对方的踪迹,如此多的岔路,我们到底该走哪一条才好?” 面对面前如此多的迂回岔路,祁洛寒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这里之所以会被人遗弃,也正是因为这里的道路曲折迂回难走,若来个什么不熟悉地形的人是很容易在此中迷失的。别看只是个小小的山坡,里头的玄机可是大着呢! 今日他们既然来了,就断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可这里的小径道路如此之多,要是一条一条的走下去,只怕走到今日半夜都不一定能够找到那红衣女子的栖身之所。说不定,就连他们也会迷失在这其中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干着急。 抬头正好对上祁洛寒投来的一记迷茫,相比于他,夕若烟倒是显得镇定了许多。 那红衣女子既然能够在他们那么多人的紧密查寻之下还在城中来去自如,那就证明了她能力不容小觑。不过也是了,倘若那女子真的是与玄翊有着什么关系,反而如此轻易的就被他们给找到了行踪,那才真真是辱没了她师兄的一世英名。 况且,纵然是中了毒,但作为一个习武之人的敏锐力还在,小小一个药童能够跟踪到了这么远已是不易,还真能一直跟踪到别人的栖身之所不成? 这个答案若言是,就连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没关系,天无绝人之路,凡是走过,定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唇边轻轻扬起一抹弧度,笑容明媚耀眼,其中满满的自信更是不言而喻,“让我来。” 径直绕过祁洛寒走到那几条岔路前,夕若烟聚精会神的在那几条岔路上仔细查看打量。 祁洛寒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贸然上前去打扰,也只能够站在一侧注意起周围的环境来,若是突然出现个意外什么的,也不至于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长姐受伤了。 “找到了。”夕若烟开心一笑,招手示意着祁洛寒过来,伸手指着右边的一条岔路,“我们就朝着这条路走,一定会有发现的。” 祁洛寒望了望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岔路,虽然很想相信长姐的判断,可是没有实据,他还是无法全信,“长姐就这么相信自己的直觉吗?要是选择错了,只怕今日我们又得无功而返了。” 其实他也不是不想陪着长姐走这一趟,也不是觉得到时候发现从一开始就选择错了会多走了那么久的冤枉路,只是这样一去,若是不能一次成功,只怕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再想要找人,怕是就没有那么容易的了。 夕若烟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兀地一笑:“好了,你就相信我吧,一定不会错的。”言罢负手于背,缓缓踱步在泥土地上,强烈的阳光透过头顶那密密麻麻的树叶折射下来,斑驳的光线映着那笑容更显明媚多娇。 “其实我也不是随口胡诌的,不瞒你,我在给黎大夫的那味药中加了一味特殊的香料,是我们天机门特别研制用以追踪的。”夕若烟娇俏一笑,多有女儿家的那份烂漫,竟一时将祁洛寒看得有些痴了,“那东西可比千里香好使多了,气味经久不散,且一般人根本不易察觉,就更别提如何洗去那味道了。这味道就是往这条路上去的,我们跟着这条路一直找下去,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她的落脚之处。” “都听长姐的。”这方面的事情他不懂,相比于他的一无所知,他自然是更愿意相信长姐这个行内人。 也不多言,两人相携朝着往方才决定好的方向走去,其间无数小路纵横交错,若没有那味药香的指引,只怕还当真是会迷失在这其中。 一路跟着气味的指引倒也还是顺畅,约莫一炷香的时分两人便顺利地到了山顶,祁洛寒眼尖的瞧见不远处的一间简陋茅草屋,忙兴奋的示意着夕若烟看过去,“长姐你看,是不是在那儿?” 顺着祁洛寒所指的方向看去,夕若烟果真看见了那所茅草屋,心中一喜,拉着祁洛寒便赶紧朝那儿而去。 站在茅草屋前,夕若烟迈步就要往里走,祁洛寒却长臂一伸拦下了她,“小心驶得万年船。” 夕若烟顿住,倒是她太迫切反而是疏忽了。 由着祁洛寒打前锋,夕若烟则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 虽说那红衣女子暂时是动不了武,照理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祁洛寒仍旧还是十分的小心谨慎。伸手将夕若烟护在身后,手中紧握着手中的长剑一步步朝着门口处踱去。 “咯吱”一声,茅草屋的草门被祁洛寒用脚踹开,里头顿时扑面而来一阵难闻的气息,祁洛寒嫌恶地别过头去。待至仔细打量了屋内的环境后,夕若烟得了示意这才一步跨了进去。 草屋内空无一人,但里头却是一览无余。 草屋内的陈设再是简单不过,不大的房间一眼就可以看遍,里头几乎是没有什么家具用物的,不过一张旧榻,中间再置着一条长案,案上痕迹斑斑,看来也是有些年头了。 看上去,这个地方不过只是一个临时找到的落脚之处,这屋中就连好些常用的物品都没有,细闻之下,一股潮湿刺鼻的味道便一阵传来。不难猜出,这里已是被荒废了许久。 夕若烟嫌弃的抬手掩在鼻尖,柳眉轻蹙,正欲转身离开之时,一股特别的气味忽而传来。 美眸倏地一睁,夕若烟敏锐的查寻到那股特殊的气味就来自最里头的一个小角落,走过去一看,心中的猜想不禁是更加的确定了几分。 她给黎大夫的那味药中加了追踪香,此香无色无味,经久不散,且不懂行的人是绝对辨认不出的。此香虽好,却是有个弊端,那便是遇热即现。 看样子,应该是那红衣女子在拿到药后便迫不及待的要熬药解除身上的毒,但偏偏这遇热后追踪香便显露了出来。地上的药罐斜倒着,用以熬药的柴火也是在匆忙间被毁去的,摸摸地上的灰烬还有余温,该是走了没有多久。 “谁?” 忽听身后一阵异响,夕若烟回头去看,却只瞧见了祁洛寒追出草屋的身影,也顾不得地上这些东西,也赶紧追了出去。 “洛寒!” 小跑着追出去,正巧见着一道红色衣玦消失于树林的那一刹,眼见着祁洛寒还欲再追,夕若烟赶紧出声唤住了他:“穷寇莫追,随她去吧。”在这里他们不熟悉地形,哪怕洛寒身手要高于那红衣女子,他们也是吃亏的。 祁洛寒愤愤不平,再看时,那树林之中哪儿还有什么红衣女子的影子,果然还是跟丢了。虽是依言没有再追上前去,但心中却不不忿的,“好不容易找到了她,长姐为何要这么轻易放过?” 夕若烟举步走来,眸光深深望向那抹红色衣玦最后消失的地方,淡然道:“不必了,我心中自有盘算。” 两人回到祁府时已是午后,祁管家老早在就在府门外候着,见着他们远远走来,赶紧便迎了上去,“大小姐,二少爷,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可叫我好等。” “祁叔?”瞧着面前失了往常一贯沉着稳定的祁管家,夕若烟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回头询问般的看了祁洛寒一眼,待得到对方摇头表示不知后,这才微笑着道:“祁叔这样行色匆匆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大小姐的话,老爷已经等了小姐一上午了,正在正厅呢,小姐还是赶紧过去吧。”临了又觉得说漏了什么,复又小声的添了一句,“是贵人来了。” 贵人? 夕若烟满心的疑惑却不得其解,但看祁管家的样子显然是不会再多说什么了,便也不再多问,与祁洛寒一同进府,就连梳洗换衣都来不及便径直去了正厅。 原以为祁管家口中所说的那位“贵人”会是谁,待至行至了正厅,那坐于上座,一袭紫色祥云纹,五官如刀刻般俊美,即使端坐于座上,也丝毫不减那来自其身上散发出震慑天下的王者之气的人,不赫然就是昨夜趁着月黑风高悄悄潜进她闺阁的九五至尊吗? 夕若烟有些怔神,是丝毫没有想到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一时愣在原地,竟是连最为起码的礼仪尊卑都是忘了。 祁零坐于左下方,原本便因着圣驾亲临而有些惴惴不安的,如今却看见夕若烟站在原地不但不行礼问安,甚至还如此胆大的直视圣颜。纵然不管他们私底下是如何的相熟,可现下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可实在不能叫他们担了这样一个蔑视圣上,不规不矩的罪名,一时便也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7章 赏赐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奈何夕若烟却完全没有发现,倒是祁洛寒眼尖的发现了自己父亲正朝着这边挤眉弄眼的,慌忙拉着夕若烟一同跪在那红楠木制成的地面上,行了一个周正的大礼。 上座中,北冥风不疾不徐地品着手中的香茗,也不管下面的周遭人是怎样的一种情况,一口香茗喝下,这才缓缓出声唤了他们起来,“朕这次是微服出访,主要还是来看看祁少卿的身体可有好转,二位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 “谢皇上。” 祁洛寒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整理着身上的服饰站起。夕若烟跪在一旁,也小声的跟着附和了一句,随后才站起。 北冥风目光轻轻扫过厅中站立着依旧还未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的夕若烟,不由得轻轻一笑。下一秒却不再看她了,转而望向祁零,轻言道:“上次祁少卿在宫中出事,朕派人去彻查了,已找到那日蓄意而为,陷害祁少卿的人了。朕已然将他就地正法,也算是给了祁少卿一个交待,还希望祁少卿别怪朕自作主张的才好。” 只是找到了当日推祁零下水的那个人,而非是抓到了这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 闻言祁洛寒一双眸瞳骤然收紧,垂下的双手不自然地握紧,心头的那道怒火更加是狠狠地燃烧着。他似乎是忘了,眼下还有着一个“贵人”在这儿。 夕若烟偏头看见,再看向上座的那人,慌忙间扯了他袖子一把,清亮的眸光中隐隐带着些责怪的意思。祁洛寒顿觉失态,迅速垂下头去藏好了自己的那不禁显露的情绪。 也不知北冥风是有意忽略不见,还是真的没有瞧见,仍旧只是将目光放在了祁零的身上,如此,其他人也只作没有看见罢了。 一番话,虽是再为含蓄不过,但祁洛寒既是都已经听出来了,祁零自然是不能够装糊涂的。抬眸对上北冥风投来的目光,祁零低眉顺眼,恭敬地道:“原是臣不慎注意,倒是劳烦皇上上心了。” “祁少卿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祁家一家都皆为我北朝效力,忠心耿耿,且此事祁少卿还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出的事,于情于理,朕都不会放任不管。”北冥风微微正了正身子,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祁少卿放心吧,该还的,迟早都会还的。”言罢,端起桌面上的描纹白玉盏又轻轻啜了一口。 祁零吃惊的抬头去看上座之人,却只发现一派云淡风轻的北冥风,见他看过来,却也不过只是淡淡一笑,丝毫不露半分痕迹。 他有些不太确定皇上这番话中的含义,这话的意思是,总有一天,皇上一定会将真正陷害他的那人绳之于法?可背后那人,可是祁王…… 祁零垂了头,眼角的余光悄悄去瞧厅中伫立的夕若烟,原本还有些不太确定的想法,此刻倒也觉得微微有了些底气。不过也罢了,不论怎样,既有烟儿在,那祁府与皇上,便是一条心的。 心中如此想着,原本还有些严肃的神色微微有了缓和,祁零坐直了身子,也终于可以安心的喝杯茶了。 这边祁零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可都是全然没有逃过北冥风的法眼,见祁零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算是放心了。忽而心中有个牵引,随着心里的牵引看过去,厅内的女子衣着亮丽,容颜娇俏,想起昨日,唇边不觉间浮起一抹暖笑来。 阖府上下恭敬送走北冥风后,祁零书房内,因为方才祁洛寒在厅中的失态,气得祁零扬手便要一巴掌打下去,夕若烟眼看着势头不对,赶紧上前拦下了那只尚未落下的大掌。 “义父别动怒,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可千万别动手啊!” “这个逆子,险些就要害死我们祁府了,看我今天不打他,好让他吃个教训才好。”祁零气得浑身发抖,一是因为祁洛寒不懂得收敛情绪,今天若非不是碍着烟儿在中间的关系,以当今皇上的聪明才智,察人入微,又岂会就没有看见他的失态?二者也是因为洛寒性子太急不懂敛其锋芒,如此心性,将来如何能在暗藏汹涌的朝廷之中立足,占有一席之地? 祁零是真的气到了,说着便要再次扬手打下,动作来得又快又猛,还多亏了祁管家的帮忙,两人一左一右的拦着,夕若烟这才能拦着那一巴掌不被打下。 “对不起爹,是孩儿错了。”今日之事祁洛寒深知是自己莽撞了,即使方才没有夕若烟拦下那一掌,他也是不打算躲的,毕竟此事确是他的不好。见着祁零是真动了怒,不顾祁管家在一旁的劝阻,“噗通”一声便跪在了硬硬的地板上。 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祁零原本还满心的怒气,见祁洛寒下跪,这气瞬间就消了大半,却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里头。 张了张嘴还要再责骂些什么,可几次三番却又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化成了一声重重地叹息,颓坐太师椅上不再言语。 见状,夕若烟赶紧上前去欲扶着祁洛寒站起身来,奈何他也是个倔强的性子,没有得到祁零的原谅,也是宁可跪着也断断不肯起身的。 夕若烟无奈,心中也多多少少有了些愠怒,“洛寒,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说你,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这次你既觉得自己做错了,那下次便改过做得更好,亦或者用其他的方式来弥补,哪一种不比你现在的选择要好?” 人不怕做错事情,但只要能够及时幡然悔悟便是好的。与其跪在这里让自己受罪,让父亲看了难受,还不如想想办法弥补才是真的。 更何况,以她的了解,北冥风是何等一个精明的人,洛寒的反应他不会没有看见,之所以默不作声,不过也只是念在情面上不叫他难堪罢了。 奈何洛寒是个死心眼,最终不过也只是初入官途,还不懂得其中的关系罢了。 听这一席话,祁洛寒若有所思的看了夕若烟一会儿,心中百感交集,脑海中却也渐渐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只是还不待他开口,门外却不适宜的响起了一阵叩门声,祁管家折身出去瞧,很快便又返了回来,“老爷,小姐,是皇上身边的玄公公去而复返,说是奉了皇上旨意赐东西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当听到“皇上”二字时,祁零几乎是下意识地弹跳了起来,还以为是因为祁洛寒方才的失态,这是秋后算账来了。可想想又觉不对,下一秒便赶紧的道:“快快有请。” “是。” 祁管家应声出去请人,祁零赶紧理了理身上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袍,夕若烟也趁势拉了祁洛寒起身,三人大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着装,便一同朝着正厅去了。 玄公公去而复返确是受了北冥风的旨意,三人相携着来到正厅后,玄公公早已在正厅里等候了,见到他们来,脸上的笑意更盛。 夕若烟与祁洛寒一左一右的扶着祁零进入正厅,厅内除了玄公公外,还有一道前来的宫人,约莫十多个左右的模样,都是宫中训练出来的宫婢,个个身姿站得挺拔,虽算不上是美艳大方,却也个个容貌清丽,站在那儿一排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再看她们,似乎有好几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一些什么物件,只是被红绸盖着,叫人并看不清楚。 “皇上有口谕,祁大人不必多礼了。”见着祁零弯腰欲要下跪接旨,玄公公赶紧上前两步去扶住了他,目光转而移到夕若烟的脸上,脸上的笑意不禁更盛,隐隐还带了一些讨好的意味,“皇上特地吩咐了,祁大人身子未有好全,不必跪接圣旨,夕御医与祁侍卫也不必了。” 不必辛苦跪接圣旨,夕若烟心中自然是十分乐意的,但碍于祁府上下以及在场的宫人,人多口杂的,该做足的礼仪还是要做足,于是也跟着祁零高呼了一声“谢皇上”。 玄公公满意的点了点头,后退三步展开了手中的明黄圣旨,开始娓娓道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感念祁少卿一生忠义正直,对我朝尽心尽力奉献半生,特赐长白山千年人参一株,天山雪莲两朵,东阿阿胶两盒,钦此。” 长长的尾音在寂静的大厅中久久盘旋,在祁零高呼“谢主隆恩”的同时,玄公公也含笑将手中的圣旨双手递了过去,“皇上可是十分在意祁大人身体的,还望祁大人好生将养着,日后才好更加尽心尽力的辅佐皇上才是。” “皇上是君,下官是臣,一生自当竭力辅佐皇上,决不起二心,还望公公代为转达此番心意才好。”感恩涕零的接过玄公公递来的圣旨,祁零免不了得将自己的立场再次明确一番,虽是知晓这次赐东西的目的何在,心中却也并不多做他想。 得了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玄公公自然是开心的,眉眼弯弯,笑得吉祥极了,“那是那是。奴才出来久了,皇上身边还等着人伺候呢,奴才这就要告辞了。” “公公不如在此用了饭再走吧。” “不了不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几句,玄公公是断然不敢多做逗留的,见祁管家悄悄递了一个荷包过来也是千推万推的不敢收下。 倒是夕若烟看着这几人你推我就的,不由得便笑了,难免忍不住一番调侃:“公公难得出一次宫,何不收下这荷包,置些小玩意,亦或是弄些醉仙楼的招牌小菜孝敬皇上,岂不讨了皇上的欢心?” “这……”收荷包一事怎么也算得上是收受贿赂的,玄公公到底是不敢收,不过再一听了夕若烟这话,虽说是调侃,但未免不是一个点醒,想想还是不再坚持收下了,却难免有些不太好意思,“奴才多谢祁大人赏。”转而看向夕若烟,恭敬道:“皇上有话命奴才带给夕御医,不知夕御医可否移步一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8章 回家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朝着祁零颔首以作示意,夕若烟这才随着玄公公走到了另一处,“有什么要说的,公公就直接开门见山好了。” 对于夕若烟的性格玄公公也是再为清楚不过的,听她如此一说,脸上的笑意更是浓烈了几分,“皇上命奴才代为转告夕御医,皇上说,夕御医要是玩够了,就早些回家吧,毕竟……”玄公公话语一顿,一副警惕的模样望了望四周,见无人敢听,方才凑近了几分小声道:“毕竟只有家才是最好的。” 话音才刚落,玄公公就立刻逃命似的弹跳开去,就唯恐下一秒会遭了暴揍似的。而听完这一番话,夕若烟也果真是差点气得要抡起拳头揍人了,不过想想还是给忍了下去。 不过这话却是怎么听怎么让她不舒服,什么叫做“玩”啊?她分明就是请旨出宫侍疾的好吧,怎么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好端端的变了一个味呢? 夕若烟心中忿忿不平,但转念之间再想到玄公公的最后一句话,不觉间便红了脸颊,胸膛之中所积聚的那点怒气也瞬间荡然无存。 在皇上身边当值多年,玄公公也是一个善会察颜悦色的主儿,见夕若烟貌似已经没有方才那么生气了,这才敢重现笑脸,讨好般的凑了上去,“夕御医,奴才也只是照着主子的意思传话而已,您可千万千万别动怒啊!不过,皇上这两天的确是吃不好也睡不好的,回宫之后,夕御医可得去太和殿看看皇上,可别真让皇上伤了龙体才是。” 一番话说的那是一个滴水不漏,既表明了北冥风的意思,也明确的告诉了她,那些话不过只是照搬照旧说给她听的,如要生气,那还得找对了人才是。 夕若烟胸口一闷,也懒得再和他多做纠缠了,由不得便要下逐客令赶人。玄公公也不多做逗留,传到了话,便识趣地告辞离开。 “可是皇上传召了?”祁零走过来,即便不问也大概能够猜得到一二分。 夕若烟不敢隐瞒,但方才那些话也着实是不好意思说出口,遂点了点头,言道:“是啊义父,出宫好些天了,再不回去,外边又该起流言蜚语了。” 其实就算是她今日不回宫去,照着北冥风今日这么大阵仗,又是微服出宫造访祁府,又是大张旗鼓的一连赏下这么许多珍贵药材,就算是祁家不想成为那风口浪尖上的热议都是难了。 祁零闻言不过笑笑,虽不多言,却也是默认了。 交代好一些事情后,夕若烟便让庆儿开始着手收拾东西了。 来时因为担心着祁零的身体,出宫太过匆忙了一些,不过只简单的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但此番回宫,祁零却是吩咐了祁管家准备了不少的东西让她带回去。虽不过只是一些小点心和小玩意什么的,但到底也是长辈的一份心意,夕若烟吩咐庆儿俱都一一带上,站在府门口与祁零依依惜别后,二人这才登上了回宫的马车。 出宫这些天,景褀阁一切照旧,梦妃也未曾来此找过麻烦,留守的宫人们除了日常该做的事情外,倒是过着十足清闲的日子。若真要是仔细算起来是哪里有了改变,就当是御药房那边了。 就在上次御药房招收医女,夕若烟明确了态度让然姑姑掌管御药房一切大小事务后,然姑姑果然没让她失望,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不但收复了以往落在曹姑姑手中的权柄,就连重新招收医女一事也是做得不错。 早早的得到了夕若烟今日会回宫的消息,然姑姑赶早儿的便来景褀阁中等候了,直到夕若烟梳洗换装完毕,这才在明月楼中接见了然姑姑。 “奴婢见过夕御医。” “姑姑快请坐吧,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御药房可没出什么岔子吧?”夕若烟招了然姑姑就近坐下,再各自斟上一杯香茗,笑意妍妍,温和又平易近人。 然姑姑顺势而坐,却是不敢去喝桌上的香茗,低眉顺眼的道:“夕御医请放心,御药房一切相安无事。另外,奴婢也照了夕御医的吩咐重新筛过了入选的人,这是新入选的医女名单,还烦请夕御医过目,如有需要更改的,奴婢也可照着夕御医的吩咐再做出调整。” 说罢,便双手恭敬递上一份红色册子。 夕若烟含笑伸手接过,却不看一眼便随手搁置在了面前的青瓷桌上,然姑姑不解其意,微微有些怵色,“夕御医这是……” “当初我既提拔了姑姑,那就证明我是信任姑姑的,不论是姑姑一颗尽忠职守的心,还是办事的能力。”夕若烟轻啜一口香茶,微微一笑:“选拔医女一事,姑姑说了就算吧,稍后便可着手去做,除非要紧大事,其余的,姑姑都可一人决断。” “是。”然姑姑起身行了一礼,见夕若烟再无吩咐,方才重拾了人口册子告礼退下。 不多时庆儿捧了一碟子精致的点心上来,回头望了望然姑姑离去的方向,言道:“然姑姑可是为了御药房中之事?” “嗯哼。” “听说那曹姑姑可是梦妃身边之人,主子你公然削了曹姑姑的权,让然姑姑掌管御药房,就不怕曹姑姑一状告到梦妃娘娘那里去,再来为难主子吗?”庆儿俯身为夕若烟布置碗筷,却免不了有些担心。毕竟最近主子可是忙得很,她可不想这些糟心的事情再来令主子心烦了。 “那又如何?”夕若烟毫不在意,既然她敢当面给了曹姑姑难堪,就不怕她去告状。 再说了,这后宫还不是她梦妃的天下呢,可御药房却是皇上金口玉言让她掌管的,她想要谁掌权左右不过只是御药房内里的事情,梦妃的手即便是伸得再长,那也是无权过问她御药房的事情。 “主子就当真是丝毫不担心?”庆儿侧着脑袋,斜睨着目光望着夕若烟,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真真是可爱极了。 夕若烟噗嗤一笑,顺手抄起桌上的银筷子便重重地朝着庆儿的脑袋上敲下去,瞬间疼得庆儿呲牙咧嘴的。这刚要喊些什么,夕若烟一记厉眼瞪来,立时便吓得她耸拉着一颗脑袋不敢再言语。 这模样看得夕若烟忍不住一笑,偏偏又强忍着,硬是摆了一副严肃脸来,“坐下。” 庆儿不敢反驳,乖乖坐了下去,那嘟起的粉唇更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委屈。 夕若烟不理她,低头轻轻一笑,玉手执起精致的银筷子夹起碟中的一块如意卷,放至唇边轻轻咬了一口,再取出袖中的湘绣丝帕拭去唇角的残渣,方才状似不经意般悠悠的道:“听说前些日子梦妃受了皇上的责骂,可知其中原由?” 一听夕若烟问起这个,庆儿当即便来了精神,立马开始绘声绘色的讲起来。 虽然不过是听一些小宫女无事时嚼舌根时说的,但庆儿依旧是讲得眉飞色舞,就好似是自己亲眼所见一般,那活泼的样子看得夕若烟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 太和殿偏殿的书房内,北冥风正执了一本书认真看着,玄公公立于殿中正详细诉说着祁府的事情。譬如赐东西时祁家上下的各种反应回复,再譬如说传话时,又是怎样的一种态度,说了什么。 原本北冥风要听的也不是这个,那些东西虽是赐给了祁府,但实在的用意,却还是另有其人。 眼尖儿的瞥见北冥风浓眉微蹙,玄公公立时便停下了那滔滔不绝的话,转而换了话锋:“奴才在对夕御医传达皇上的话时,夕御医先是一怔,随后便红了脸……” 翻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北冥风唇边似有若无的勾起一抹弧度,不消片刻,便又若无其事的认真看起书来。 玄公公知道自己的话是说得对了,又连连说了一些关于夕若烟的反应之类的,虽然有些事是过于添油加醋了一些,但不得不说,这样的话还是很合他们皇上心意的。 “赏。”两片薄唇轻启,北冥风心情颇好,随手扔了手中的书到桌上,起身一扫锦袍,“今儿天气不错,走,随朕游园赏花去。” “遵旨。”玄公公笑着应下,忙小跑着到殿外,高声道:“皇上摆驾御花园。” 又是平静的两天过去了,宫外醉仙楼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祁洛寒那里也同样是毫无进展,正好得了空,夕若烟便去御药房中检视了那一批新来的医女们。 虽说是新来的,但这批医女明显是对着那些药材有着极强熟悉度的,想来不是曾经学过,也该是跟自小的生存环境有关,耳熟目染自然也就懂得一些。 一番粗粗检视下来,夕若烟惊讶的发现,这一批入选的新进医女的资质,比起上一批可是要好上不止一点。且她们的领悟能力也十分的厉害,不过只听了一次讲解,就约莫有一半以上的人能够领悟,着实让夕若烟惊喜不已。 由此看来,虽是她们原本的资质不错,不过也得多亏了然姑姑能够慧眼识珠,要是换了另一人,只怕还不知会放些什么人进来污染这偌大的御药房呢。 起初曹姑姑还想要仗着自己原先的地位闹出一些风波来然姑姑称心,不过这风浪尚未起,夕若烟便先一步以雷霆手段镇压下去,直叫曹姑姑弄得一身骚,一张老脸丢得尽了。 如此一来二去的,曹姑姑知晓了厉害,也明白了自己玩花样在夕若烟那里是讨不了好的,便也渐渐认了命,不敢再兴风作浪。哪怕有些时候不太安分,却也不敢再搞些什么大动作出来了,倒是给然姑姑少了一桩麻烦事。 而有关那红衣女子的消息,却是在三天后传进了宫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9章 登门梁府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一收到消息,夕若烟几乎是赶紧交代好宫中的事情便急急出了宫,也有意留了庆儿在宫中以防止有任何意外发生,才好有人应对。 消息是从醉仙楼中传出来的,却是通过祁洛寒之口传到了她的耳中,此事除却庆儿以外,景褀阁中再无第二人知晓。 换了一身轻便简洁的衣裙,庆儿送着夕若烟到了南门,南门的偏角处早有一辆马车等候。马车是柳玉暇特意支派了出来的,驾车之人正是王掌柜。 见夕若烟出来,王掌柜忙跳下车去,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一个照面,夕若烟亦是微微一笑。 “行了,你快些回去吧,可别出了岔子叫人钻了空子。”回头,夕若烟对着庆儿轻声嘱咐:“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我是出宫采办去了。小事你自己做主即可,若是遇见什么大事做不了主的,就等我回来。” 庆儿重重点头:“那主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庆儿也好为你预备膳食。” “不用了。不过,宫门下钥之前我一定赶回来。”抬手轻轻拍了拍庆儿的肩头,夕若烟莞尔一笑,这才转身踩着王掌柜早就准备好的矮凳登车而去。 马车的车轮压过地面发出的轱辘声渐渐远去,庆儿方才收回了目光转身回了宫里。殊不知,高大的宫墙之后,一道目光却是紧紧的注视着这边,唇边勾勒的弧度带着满满的算计之色。 王掌柜驾驶的马车并未驶去醉仙楼,而是穿过一条热闹繁华的大街,在街道中间地段,一座偌大的府邸前停了下来。 王掌柜稳住马车跳下车去,一手打开车帘,微微一笑间带着满满的恭敬,“已经到了,还请夕御医移步下车。” 夕若烟颔首,一手搭在王掌柜的手臂上,再踩着车旁的矮凳缓缓下了马车。 仰头,面前一块牌匾之上赫然写着“梁府”二字,字写得大气既张扬,府门外立着的两头石狮子更显威严,却一时叫夕若烟有些纳闷不解其意。 祁洛寒传来的话不过只简短的提起已有红衣女子的消息,再说了柳玉暇会派了马车会在南门处等候,却并未说过,他们会是来这儿啊! 收到夕若烟递来的一记询问的目光,王掌柜浅笑着垂下头去,回话间尽显圆滑老成,“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夕御医既已驾临此处,何不亲自进去后一探究竟?” 说话滴水不漏,也半分不露痕迹,夕若烟凤眸微微眯起露出一丝打量,精致的容颜上波澜不惊,实叫人看不透其心思。 良久,两片粉唇缓缓轻启:“通传。” “是。” 王掌柜应下,赶紧小跑上前去通传。 也不知王掌柜在与那门口的小厮说了什么,小厮折身进府去,不消片刻便走出了一个男子。夕若烟认得,那正是梁府的管家,上次在梁府外,他们可是打过照面的。 梁管家站在门口打量,目光向着此处投来,忙快步上前来,对着夕若烟便是恭敬地深深行了一礼,言辞间与之前可是判若两人,“夕御医驾临,小的有失远迎,还望夕御医莫怪。” 久久未曾听见一个回应,梁管家壮着胆子用眼角余光去瞧,却正好瞧见了夕若烟递来的一记怒视,慌忙间垂下了头去,“老爷已在府中等候,请夕御医移步入内。” 夕若烟脚步未曾挪动半分,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交握于腹前,高傲之气满满,眸中的肃穆之色更是叫人不敢轻视半分。 梁管家有些怵色,偷偷拿眼去瞧王掌柜,希望王掌柜能够帮衬一二。谁知王掌柜也只是浅笑回望着他,轻轻耸了耸肩,却是不言半句。 无奈,梁管家只好回头去对着门口那两小厮睇去一个目光,小厮心领神会,匆匆折身进了府中。须臾,才跟在了梁俊的身后出了府门。 “梁某有失远迎,未曾亲身出门亲候,还请夕御医莫要怪罪。”梁俊拱手深深行了一礼,语气间倒是不见了之前那副盛气凌人,反倒是多了一分惶恐。 夕若烟清冷一笑,面上多有疏离之色,“梁老爷是说哪里的话,夕若烟本不是什么矜贵之人,实在犯不着梁老爷亲身出府相迎。” “这……”被一语堵了个无言,梁俊的脸色倏地一变,微微有些尬意浮现。 许是瞧着这场面有些尴尬了,未免之后弄得个一发不可收拾,柳玉暇赶紧上来打着圆场,“夕御医贵人事忙,若非是人命关天,还真是不敢劳动了大驾呢!” 夕若烟偏头去瞧她,目光中多是疑问之色。 柳玉暇暗自挤眉弄眼的,这会儿也不好解释,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得是有如何的亲厚,于是道:“既是来了,就请夕御医入内饮杯茶吧,梁老爷知道夕御医今日会大驾光临,早早的便预备好了一切,就等着您了。” 早早就预备好了一切?夕若烟冷嗤一声,这架势,倒可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活像是她上赶着来的一样。还有,这柳玉暇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现如今夕若烟是满心的疑惑,心中更是记着之前梁钰的傲慢,这梁府她是打心底里的不想进。同样的,也是没有丝毫要入内的迹象。 约莫是看出了她的抗拒,柳玉暇谈笑间已暗自伸手过来拉她,梁俊更是在旁表现得既恭敬又惶恐,若她再坚持下去,只怕倒是显得她架子大了。 无奈,这才随着柳玉暇入了梁府。 如同柳玉暇所说的,兴许梁俊是真的早早的便已经知会了府内中的众人,小厮及府中的丫鬟见着夕若烟都是十足的恭敬有礼。当然,除了方才梁俊的怠慢,其他的,倒也是无可挑剔。 步入厅中,梁俊几次三番的请夕若烟上座,虽是恭敬更显得对其的敬重之意,但夕若烟不受,仍是选择了在左下方落座,梁俊无奈,也不好再强求了。 坐下后便有侍女上来奉茶上点心,但随后两方便是无言相对,夕若烟本就不喜,桌上的茶水点心更是不曾动过半分。 唯恐如此僵持下去夕若烟便要走人了,梁俊只好硬着头皮,涎着一张老脸道:“上次小儿鲁莽,无意间冲撞了夕御医与秦将军,梁某在此替小儿赔罪,还望夕御医大人不记小人过,万不要与小儿计较。”言罢,便是真的起身深深弯腰行了一礼。 夕若烟别开目光只作没有看见,只当他的行礼并非是对着自己,声音却是依旧的冷淡不带丝毫温度,“不必了,梁老爷若是真心要谢要赔礼,也不该是对着我才对。” 人是北冥风出手救下的,后又是秦桦带回来的,北冥风的身份不可显露,但秦桦的身份梁俊该是已经知晓。这前前后后的,她不过只动了动嘴皮子,未曾出力,实在是受不得这份大礼。 “……” 梁俊话语再次被堵,心中实在是郁闷至极,但碍着对方的身份,也实在是不敢造次,唯有打破了牙齿和血吞。 当初在得知了他们的身份之后,他便知道是自己的儿子闯了大祸了,奈何夕若烟身为御医久居宫中,皇宫是什么地方,又岂是他一介小民可以擅入的?如此,虽有赔罪的念头,却也不得不打消。 再说秦桦,他的确是有意想要攀附,也曾亲自带了人,携着礼品登府拜访,可一连三次皆是被拒,饶是再过脸皮厚,他也是万万不敢再去了。讨了个没脸尚且还好说,可听说秦将军脾气不好,要真是惹急了,只怕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也算是上天待他不薄,让他得知醉仙楼的老板娘柳玉暇似是与夕若烟交好,恰巧梁府中的美酒佳酿皆是醉仙楼处供给,他这才费了不少心思,请柳玉暇从中周旋。 不过,这人是已经请出来了,不过看样子,好像是并不买账啊! 求助似的目光看向柳玉暇,柳玉暇抬眼正好与之投来的目光对上,心中虽也同样是烦躁,但奈何已经插手进来,却是不得不再从中调和了。 脑海中想法一转即逝,柳玉暇暗自使了个眼色,梁俊心领神会,忙随意扯了一个理由退出了大厅,同样也带走了厅内伺候的众随从丫鬟。 待至身边再无外人伫立,柳玉暇别过头正要说些什么,岂料夕若烟先是一记厉眼瞪来,生生叫她不由得住了口。 顿了顿,见夕若烟虽是生气却并未发作,这才含着笑道:“你也别动怒,前些时候你不是叫我多多留意嘛,这不,机会就来了。” “可传话时,你怎的不事先告知我是来这里?”她生气不为其他,只为自己像个傻子似的被人牵着鼻子走,尤其到了这梁府门外,竟还要她主动进去,好似攀附一般。若非刚才不是给了梁俊一个下马威,就凭着之前梁钰的所作所为,再加之梁俊的态度,她是断断不会进来的。 “若是提前说了,你还会来吗?”柳玉暇撇了撇嘴,胆大的驳了一句,眼见着夕若烟就要发火,连忙道:“好了好了,你且先不要动怒,听我慢慢给你道来。” 回头对着王掌柜睇去一个眼色,王掌柜会意,却身退出去了厅外,以防有心之人偷听墙角。 “你也别气我瞒着你,原先我也是不知情的,怎好拿着不确定的消息去烦你?”望了望门口站着的王掌柜,柳玉暇有意凑近了夕若烟,小声道:“昨日梁俊使人来找到我,起初是明里暗里的想要套话,从我这里得知关于你的消息。不过你也知道,没有你的示意,我是断不会多言的。” “这些不过只是小事,无关紧要。”夕若烟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也不想就着这些小事计较,“那些不打紧的小事你不必同我解释,你只需要告诉我,梁俊通过你找我来,可是有求于我?” 那厢梁俊尚是未曾开口,夕若烟便已能够猜到此番梁俊费尽心思找了她来,并非只是单纯的为了上次的事情赔罪,也非是想要借此机会攀附,反倒是有求于她,此种心思细腻,倒是难得。 如此一来,柳玉暇倒是有意想要考验她一番,不答反问道:“你既猜中了中心,何不再猜猜看,到底是有何事,不惜让他这般周折的通过我从而请到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0章 妖孽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清冷一笑,身子向后靠在雕花红木椅上,双手环抱于胸,眸中的不屑亦然清晰,“还能有什么呀,无非也就是想要通过我从而讨好瑾瑜,再不然……”话语一顿,夕若烟侧头去瞧柳玉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就是他家中谁要死了,想请我救命呗!” 此言一出,柳玉暇几乎当场怔住,不过片刻便已恢复,笑言道:“你倒是聪明,竟是晓得了他是有事求你。” 夕若烟微一愣怔,方才她也不过只是开玩笑随口一说罢了,竟没想到,还真是因着如此。 不过看方才梁俊的身体,虽已是年过四十,但其声如洪钟,体态康健,并非是患病之体,想来应该不是他才对。但既不是他,又能够值得让他费尽心思请她来的,不用想也该知道,定是他那位宝贝儿子梁钰了。 不过这前一刻还这么耀武扬威的,才短短几天的时间竟是病得快死了,还非得煞费苦心的请她来救命,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却是来得这样的快。 见夕若烟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边笑意冉冉的,但柳玉暇却是已多半摸清了她的想法,少不得要问上一句:“不知若烟姑娘是怎么想的,救否?” “不救。”简单两个字出口,夕若烟便当真起了身,作势便要往外而去,柳玉暇见此亦是赶紧起身去拦在了前头,“若烟姑娘就不好好想想,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人命?夕若烟心中一阵冷笑,由不得在看向柳玉暇的目光中更添了一丝打量的意味。 柳玉暇被她看得一阵头皮发麻,微微别过头去错开她投来的视线,“若烟姑娘这么瞧着我是做什么?” “说吧,他许了你什么好处?”夕若烟直接开门见山,却也对柳玉暇为何会有这番殷勤的态度而了然于心。 “若烟姑娘这是在说什么呢,什么好处,我可不知道。” 装傻是吧,夕若烟轻声一笑,也不多言,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柳玉暇便要迈步而出。柳玉暇被这一动作推得少不得一个踉跄,待至站稳,却瞧着夕若烟已然快行至门处了,也来不及细想,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去挡在门前,讨饶道:“哎哟喂若烟姑娘,你可不能就此走了啊,你这一走,可叫我怎么好交代?” 此言一出,夕若烟当真是顿下了步子,虽未立即应下,心中却已然是有了考量。 虽说这梁俊也并非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其身份地位更是与她无法相较,但在宫外,他却也是与许多官场之上的人物沾着点关系的。向来这种官商之间的事情最是难以明说,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说别的,就单说这次她若是走了,梁钰因得不到救治而出了什么意外,膝下唯有一子的梁俊未必就不会心存怨恨,对她自然是没有那份胆子敢肖想妄动的,但对于他人,那便就不好说了。 而这首当其冲,必定是柳玉暇无疑。 一时间柳玉暇的脸色变了又变,其中的为难更是清楚的写在了脸上,夕若烟不过莞尔一笑,却已重坐回了方才的位置上,好整以暇的凝着她,浅笑:“给你一个机会,是要自己坦白从宽呢,还是我此刻走人,留下一个烂摊子你自个儿收拾。” 一听尚且还有转寰的余地,柳玉暇立即笑逐颜开,亲昵地凑了过来,“我就知道若烟姑娘不会狠心到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不顾的。”说罢,便以袖掩唇低低的笑了出来,心中那份担心也总算是稍稍消散了不少。 “先别打感情牌,还是说说看人家都许了你什么好处吧。”夕若烟是压根儿就不为所动,心底却是已暗暗的盘算了起来。 柳玉暇顿时如那泄了气的球般,既是无奈也是不愿,却也还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清楚,“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对鸡血石的镯子。不过你也知道的,那玩意在我们这儿可并不多见,尤其那对镯子通体鲜红,光滑玉润,实在是难得的佳品。别说是我,就算是你见了,也未必见得就不会有半点儿不动心。” 想起昨日梁俊差人送来的那对鸡血石镯子,那质地,那雕工,饶是她见惯了好东西,却也不得不赞叹一句。 虽说那梁钰是有些混账,不过上天皆有好生之德,毕竟是一条人命不是吗?再说了,这梁俊的东西,也不知来路是否真的干净,也是不要白不要。 眼尖的瞧见了柳玉暇眸底处那一闪而过的一抹狡黠,夕若烟单手撑着下颌,亦是饶有兴趣的凝着她,“看你这样子,想来那也应该是个好东西了,对吧?” 柳玉暇忙不迭的点头,一双盈盈水眸散发着点点亮光,叫夕若烟看了,却只是更加坚定了心中的那个想法。 “哦!” 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夕若烟轻轻一笑,心中打定了主意,“我想了一想,或许你说得对,这人命关天,却是不能够随意而为的。”忽然一拍桌而起,“我想好了,这梁钰,我救。” “真的?”柳玉暇兴奋而起,想到除却那对鸡血石镯子,另外梁俊定然少不了对她的一番犒赏,如此一来,哪怕就是她想要暂且将醉仙楼关闭好好的休憩一番,这银子怕也是不愁的了。 如此想着柳玉暇心中更是一乐,耳边却冷不防的响起一道声音,硬是生生将她的美梦打碎,“且慢。” “若烟姑娘可还有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我好歹也是皇上亲封的三品女御医,一生只用负责皇上一人的身体康健,若非皇上亲允,就是宫中嫔妃传召,我也是不必去的,所以……”话锋一转,夕若烟望着柳玉暇别有深意的笑着,直至看得柳玉暇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这接下来的话也始终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人一个话里有话,心中自有盘算,一个心有戚戚焉,始终垂着头不言半句,一来二去竟也都沉默了下来。 夕若烟倒是无所谓,悠闲地坐在那雕花红木椅上,葱白玉指执起桌上青瓷盏放至唇边轻酌一口,再尝一口碟子里头的糕点,便也就静静等着了。 彼此沉默良久,倒是柳玉暇率先沉不住气了,一甩手中丝帕,道:“好了好了,若烟姑娘有话可就直说了吧,也难为了我这副直肠子,你可就别跟我拐弯抹角的了。” “老板娘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不扭捏了。”随手丢弃了手中仅仅只咬了一口的绿豆糕,夕若烟慢悠悠的取出手帕擦手,含笑道:“依我猜测,这次梁俊费尽心思找到你,肯定是下了不少血本的吧。” 柳玉暇不自在的“呵呵”一笑,素白纤细的手摸索着触到身旁小桌上的青瓷盏,借着青瓷盏的遮挡悄悄瞟一眼身侧处之泰然的女子,心中实在是打不定主意,不知道这位姑奶奶究竟是在盘算些什么。 夕若烟倒也不甚在意,只做没有看见,依旧道:“除了那副鸡血石的镯子,我想,梁俊肯定还许下了不少丰厚的报酬。”状似漫不经心的把看着手上的蔻丹,灵动的脑袋却早已将所有的一切都暗自盘算了清楚,方才道:“梁钰我可以救,却不能够白救。看在咱们也算是老相识的份上,这样吧,他许你的丰厚报酬,咱们对半分,另外,再加上那对鸡血石的镯子。” 这番话看似是在做商量,可这不容置疑的语气却更像是在下命令一般,柳玉暇一听,差点儿没将口中的茶水一口喷出。 也顾不得自己失态了,柳玉暇随意拭去唇角残留的茶渍,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夕若烟,“什么,你这也太黑心了吧!” 别的不说了,就算最后的酬劳丰厚,那也实在是看在夕若烟的面子上,别说是对半分,就算是她九一分那也是说得过去的,可那对鸡血石镯子……那可是不多见的啊,一对镯子可谓千金难寻,并非寻常金银可比,这好歹也留她一个才是啊。 一想到这罕见难得的玩意在自己手中都还没过足瘾就得交了出去,柳玉暇一颗心顿时似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似的,一张俏丽容颜霎时间垮了下来,不愿道:“别的都好商量,那报酬我也可以不要,就那对镯子留给我不行吗?” “不行。”夕若烟摇摇头,半点儿不给情面。 柳玉暇顿时不乐意了,不死心的道:“若烟姑娘,你说你在宫中见惯了那么多好东西,何必就只瞅着这一对玉镯子不放呢,赶明儿,我给你寻一对更好的去。” “四六分,加一对镯子。”反复看着自己手上的蔻丹,夕若烟悠悠的道。 “若烟姑娘……” “三七分,加一对镯子。” “若……” “二八分,加一对镯子。” “我……” “想清楚了哦,再说下去,你这次你可就是要白忙活了。”夕若烟轻轻一笑,一双水眸闪着光亮,俏皮中又带着几分狡黠。 柳玉暇暗自咬着银牙,手中的丝帕早已被她绞得不成了样子,但对于某人的话,她可从不觉得这只是一个玩笑,指不定到最后她还真是吃力不讨好,别废了心思到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啊。 “好。”仿佛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心一般,柳玉暇闭上双眸复又睁开,一咬银牙道:“镯子归你,剩下的报酬咱们对半分。” “谁说要跟你对半分了?”夕若烟凝着她,一副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般,“镯子当然归我了,至于剩下的那些,看在你也帮了我不少忙的情分上,二八分就免了,三七吧,如何?我是不是还挺大方的?” “你……” 轻轻推开柳玉暇指着自己的玉手,夕若烟含笑起身,丝毫不见柳玉暇眼底那不断喷涌而出的怒火,自顾自的往外走着,“这是给你的一个小小教训,下次可别再指望着在我的身上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有你好看的。”言罢回头朝着那座位上气得几乎发抖的女子娇俏一笑,媚眼如丝,而后再不看她,踱步出了正厅。 柳玉暇瘫坐在红木椅上,恨恨望着那抹翩然离去的背影,暗自骂了声:“妖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1章 疯狗病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门外,梁俊早已是等到焦急不已,好不容易等到夕若烟从正厅内出来,忙兴极的迎了上去。 只是目光刚触到夕若烟那冷若冰霜的俏颜,梁俊一颗心顿时犹如被沉入了冰窖一般,迈出的步子硬生生的顿住,刚要出口的话语也在这一刻被生生地堵在了喉间,再无勇气敢多言半句。 正愁眉不展间,管家眼尖的瞧见从厅内走出的那一抹橘红色身影,心下一喜,当下忙在私底下以手肘碰着梁俊。梁俊反应过来,但碍于夕若烟在此也不敢多说什么,唯恐一句话说得不当惹到了这位主子,自己宝贝儿子的性命可就不保了。无奈,只得一个劲儿的朝着柳玉暇暗示着,只期待着那一个肯定的回答。 方才才被人狠狠地坑了一笔,柳玉暇这会儿正是在气头上呢,越看梁俊越是不顺眼,只暗怪他送来的那一对罕见的鸡血石镯子太过招眼,不然又何至于会入了夕若烟眼,硬生生的坑了去? 这会儿竟是好了,不但镯子没有得到,自己的酬劳倒是被坑得一点儿不剩了,真是想想都让人气得胃疼。 长长舒一口气,柳玉暇也算是认命了,谁让人家身份不平凡呢,她又还能如何?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只怪自己倒霉了。 饶是如此,但再看向梁俊时,却已无了之前的那份殷勤,冷冷的扫过一眼,便径直走向了伫立在院中那风姿绰约的女子身旁,换上一副笑颜,讨好般的道:“夕御医,不知这会儿可以去看看梁公子了么?” 回头瞧着那一张瞬息万变的脸,方才还是阴云密布呢,转眼间就雨过天晴了,如此快的速度,不去变戏法还当真是可惜了。 强忍下心头的笑意,夕若烟转头看向梁俊,淡淡道:“带路。” 梁俊心中大喜,忙应了声“是”,便赶紧吩咐管家先去前头准备,自己则一路领着夕若烟往着梁钰的住处走去。 因着梁钰是独子,梁俊对于这个儿子可谓是到了溺爱的程度,偌大的南院只有梁钰一人居住,婢仆无数,装横更是无比华丽。亭台水榭,曲折回廊,无哪一样不是费了心思布置而成。 也难怪会养成如今这不学无术的混账性子。 对于这种人,夕若烟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的。 莫说梁俊如今的身价不低,就算是富可敌国,但就依着这种教育儿子的态度来看,梁钰要是能够成材,那也是不知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求来的。 无暇去欣赏这沿路的装横布置,夕若烟一路都催促着梁俊快些走,有时嫌他走得慢了,甚至直接就跨过他往前走去,等到了岔路口再询问方向。 几人快走着来到南院处,刚一进院子,里头的骚乱声顿时便传进了耳内。 夕若烟不乐的蹙起了眉头,看着已经乱作成一团的院子,粉嫩的唇瓣紧紧的抿着,俨然一副将要发作的模样。 柳玉暇拦不住,率先跑到前头去瞧,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真的吓了一跳,“哎哟,这梁公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追着那些个婢子跑?” 院中,数个婢子惊慌失措的四下逃窜,而在身后追着她们之人一身白色里衣胡乱的穿着,头发蓬乱,赤脚踩在地上,口中也不知呜呜的叫着些什么,就只顾着一直追着那些个婢子跑。两边站着的小厮想上前去阻拦,可还未上前去,梁钰却仿似知道了有人在靠近一般,一回头一张牙,白森森的牙齿露出,生生地将那些个欲上前来的小厮给吓得怯步退了回去。 梁管家正急得不行,眼瞧着梁俊等人过来,也顾不得了,赶紧跑上前去着急的道:“老爷,少爷他……他又犯病了。”话语间无不有着无奈与心疼。 梁俊更是焦急到不行,可梁钰如今这样子也着实是叫他瘆得慌,想要去求助身旁的女子,却又不敢贸贸然上前去开口,一时间急得整张老脸都皱成了一团,连连叹着气却又无可奈何。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院中那你追我跑的场景上去,柳玉暇悄悄退回至夕若烟身旁,以手中丝帕作掩,低声道:“这梁公子看起来可不像是一般的病症,如此癫狂,莫不是中邪了吧?” 柳玉暇不懂医,看如今梁钰这逮人就咬的模样,哪儿还像是什么正常人,心中难免会是认为其中邪了,而且,看样子还是病得不轻咧! 夕若烟闻言回头去斜睨她一眼,再看向那几近疯癫的梁钰时,两道柳眉紧紧蹙起,“他不是中邪,但倘若再如此下去不加以制止,怕是不好。” “难不成,你是已经知晓了他是何病因?”言语间皆是满满的震惊,这还没诊脉呢就知道了,果然神医一门不是浪得虚名。 柳玉暇十分赞同一般的点了点头,正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回头,身旁却哪儿还有什么影子。再看时,夕若烟早已大步流星地朝那院中走去。 院子里的闹剧仍在上演,发了疯的梁钰追中府中的婢仆们四下逃窜躲避,一时间整个南院都闹得不可开交。 夕若烟朝着梁钰的方向快步走去,待至临近之时,抬手拔下发髻上的珠钗,迅速对着梁钰的哑门穴便是准确无误地刺下。霎时间,原本还张牙舞爪,张口欲咬人的梁钰,立时便只觉眼前一黑,随即整个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梁俊远远见了自己儿子倒下,心急如焚地跑上前来,抱着自己儿子在怀中就是一阵呼喊哭泣,好不悲伤。 夕若烟有些烦了,沉声道:“不想他死就赶紧给扶进屋内去。” 清越的声音不大,冷冷地不带一丝温度,却叫人不敢不听。 梁俊慌忙吩咐小厮上前来抬着梁钰进屋,又赶紧凑上前去想要一问究竟,“不知夕御医可知犬子生的究竟是何病,怎么……怎么发生刚才这样的情况?”生病咬人,他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少不得就十分担心。毕竟,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梁家还等着他来传宗接代呢,可不能出了什么差错。 “我尚未诊断怎知他病症?”夕若烟没好气的一问,也是暗恼梁俊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太不负责任,儿子都病成这样了,除了伤心难过,竟是一点作用都派不上。 索性也是懒得去顾他了,大步迈着便要往着梁钰的屋子里走,“先进去看看再说。” 梁俊不敢再言,忙垂下头去,跟在夕若烟的身后相继进了梁钰的屋子。 房内,小厮将梁钰小心的放到了榻上,夕若烟大步迈入在床榻前停下,却再无了下一步动作。梁管家善会察言观色,立即便懂得了,忙亲自去端了一个由锦缎铺就的圆凳过来,恭敬请着夕若烟入座。 夕若烟也不客气,当着众人的面径直坐下。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梁钰的脉门上,微一诊断,倏尔紧皱了眉头,回头望着梁俊一众人,语气更是不善,“他出现方才那种情况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还有,他最近可是被什么东西咬过?比如说狗之类的?” 梁俊时常是不在府中的,更多的时间都是忙着去过问自家的生意,根本就无暇顾及过这些小事情。所以在夕若烟问出这一连串问题的时候,才会支支吾吾的硬是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反观梁管家,略一沉默后,便立时回忆了起来,“少爷发生那种情况约莫是在两天前,我们也曾寻过不少的大夫来瞧,可是都没有什么效用。至于被什么咬过,似是没有。” 梁钰是梁府的独子,自来都是被捧着长大的,从小到大不曾做过什么累活脏活,府中也不曾养过什么牲畜,若说被咬,那该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梁管家如此一说,夕若烟也是纳闷了,照梁钰今天的表现来看,应该就是那一种病,可为何梁管家却说梁钰并未被什么给咬过?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时间房内众人竟都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忽听一个弱弱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我……我好像有看到过。” 众人循声望去,角落处那颤颤出声的小厮正是时常跟在梁钰身后转悠的小厮小六。梁俊一见,立时便沉了脸色,寒声道:“你当真是见过?可要一一老实交代,不得有任何撒谎欺瞒,否则定然不饶。” “是,老爷。”小六慌张应了,这才将自己前两天所看到的场景一一回忆起来,道:“自从几天前少爷从城外西郊回来后便被老爷禁了足,起初少爷还能听话的待在府内,后来实在是憋得慌了,就带着小的想从南院的角门处溜出去。” “然后呢?”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梁钰气得整张脸色都变了又变,想不到这个逆子竟然还敢背着他偷偷溜出府去,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小六闻声一颤,不禁将头低得更加的低了许多,“角门处有人守着,说是奉了老爷的命令不放少爷出门,少爷出不去,就让小的将守门之人引开,然后自己再趁机溜出府去。小的遵从少爷的吩咐将那小厮给引走之后,回来却瞧见不知是从哪儿跑来的一条狗正与少爷纠缠,少爷好像还被那狗给咬了一口。” “咬在了哪儿?”夕若烟腾地一下站起,急声问。 “就在右小腿上。”边说着小六已上前来,伸手去将梁钰右腿上的裤脚拉起,那露出的一截小腿上,赫然有着两个清晰的牙印。牙印很深,破皮的地方已有了一点青紫之色,但却不难看出,那就是狗的齿印。 夕若烟上前去凝着那齿印许久,才让小六将裤脚放下,心中却是已然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见她面色不好,梁俊心头的担忧骤加,忍不住问道:“夕御医,犬子究竟是何病,还望夕御医能够明说。”说罢,朝着夕若烟拱手深深施了一礼。 夕若烟叹一口气,方才缓缓道:“是疯狗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2章 这簪子,倒是别致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疯狗病?”梁俊口中喃喃,随即眼前一阵炫黑,脚下一个不稳险些便要摔倒在地。 管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梁俊将要倒下的身体,柳玉暇也颇有些心有余悸的凑上去看了看,待确定梁俊只是被吓着了,并未有其他事情这才放下心来。趁着四下之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榻上的梁钰身上,这才敢悄悄地朝着夕若烟凑了过去,“这疯狗病听说是会死人的,你当真确定吗?” 虽说这梁钰平时的确是作恶多端,但毕竟还这么年轻,梁俊都年过半百了,要是连这么唯一的一个儿子都失去了,再想要个可以传宗接代的,怕是难了。 偷偷瞥一眼榻上面如死灰般的男子,柳玉暇不禁在心底里一阵唏嘘。 她虽不是学医的,却也听人提起过这个疯狗病,据说是一个健康的人被一只得病的疯狗咬伤以后,不出多久那个被咬之人也会如狗一般疯狂的咬人,而且一旦得了这种病,必死无疑。至少自古今来,能治好的,寥寥无几。 不过,倘若是真救不活梁钰了,那之前说好的那笔酬劳,估计也就只有随风而逝了吧。想到这个,柳玉暇心中还是免不了的有一阵失落外加可惜。 原本还以为柳玉暇是真的同情心泛滥了,可一回头夕若烟却敏锐的捕捉到了来自柳玉暇脸上的那一抹失落,对,就是失落。不是因为梁钰命在旦夕而有任何伤感,而是即将失去那一笔丰厚的酬劳而感到失落,她怎么以前就没看透过,她身边竟还有这样一个贪钱之人。 感觉到有一道灼灼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柳玉暇下意识地抬头,却并未看见有人正在盯着自己,夕若烟也并未看她,视线只落在病榻之上的男子身上。 真是奇怪,难道是她的错觉? “夕御医,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求你救救我儿子吧。”久久缓过神来的梁俊也算是接受了这么一个十足残忍的事实,忽而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梁管家,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夕若烟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 “我膝下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梁家还等着他来传宗接代呐,求夕御医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救救我儿子,哪怕是让我倾尽一生家产也在所不惜啊……” 梁俊老泪纵横,哭声在原本一片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是格外的突兀。然后即便如此,但对自己儿子的疼爱与在意却是真心实意的,就是原本还对梁钰存有偏见的夕若烟也不得不有些心软。 颔首示意梁管家将梁俊扶起,夕若烟回头淡淡一瞥病榻,“救死扶伤乃是医者本分,我既已应下,便自当会竭尽全力。倾尽家产倒是不用,不过只希望在适当的时候,梁老爷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好。” 此话一语双关,梁俊有些不明所以,在抬头对上那一道清越目光的同时,心中也泛起了忐忑。但这种犹豫几乎是转瞬即逝的,想到自己还处于生死攸关情况下的儿子,他几乎是想都不想的点头应下。 得到了一份应诺,夕若烟一颗悬着的心也算是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命人准备好笔墨纸砚,走到八仙桌旁写好了方子,“这病是急症,有人在被咬之后三四天就可能发作,但有可能会是一年、两年,甚至是更长。梁公子的病来得汹涌又猛烈,在不清楚病根究竟是何样时我不敢贸然下药祛病,不过,你们须得按照我写好的方子按时按量的为他服下,半点儿马虎不得。” 轻轻吹干纸上未干的墨渍,夕若烟将拟好的方子递于梁俊,“珍珠二分,琥珀、牛黄各四分,川贝二钱,麝香三分,沉香三钱,滑石五钱,共研为细末,分两次用药汁或开水送服。这方子上的些许药物或许贵些,不过想来为了救自己的儿子,梁老爷该不会吝啬这些银钱才是。” “那是那是,只要能够治好小儿,倾家荡产我都在所不惜。”梁俊连连应下,小心的将药方折好递与身侧的梁管家,忽又问道:“这药需吃多久?光吃这个,钰儿就能痊愈了吗?” “我可没这样说过。”毫不客气的一语反驳,真是半点儿不作含糊,当看到梁俊一时怔住的模样,夕若烟这才悠悠道:“所谓治标不治本,这药只能够暂缓病情,想要救命,却还得另一味药引才可。” 一听梁钰尚还有救,梁俊一颗沉下的心霎那间又恢复了跳动,“夕御医但请吩咐,不论是天山雪莲还是千年灵芝,就算是要割肉救命,老夫也在所不惜。” “割肉?”仿似听到了一个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夕若烟突地一笑,“梁老爷是听书听多了吗?饶你再如何矜贵,在我眼里,你的肉与市面上的那些并无任何区别,甚至,还比不上一块小小的牛黄来得有用。” 梁俊无语凝噎,夕若烟这话里的嘲讽之意满满,纵然他此刻因着梁钰的病情而伤心难过,根本无暇深思其他,可这话里的意思如此明显不作隐藏,饶是他想要故作未曾听见,却也是的的确确的听得了一个明白。 市面上的肉,那不就是猪肉吗?竟然拿他与那低下的畜生相比,夕若烟的高傲与咄咄逼人,他此刻算才是真正的领教了一个清楚。 强压下心头的那份不悦,梁俊低低垂首,拱手道:“是老夫失言了。” 轻叹一声,夕若烟也不愿再在那件小事上多做深究,“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梁俊起初一怔,仍旧还是依言的凑了上去。 “你需要这样做……” 安置好梁钰,暂时稳住了他的病情后,夕若烟也打算告辞。梁俊亲自送着她出南院,一路上皆认真的听着夕若烟的叮嘱。 “这疯狗病来得凶猛,稍不注意就会失了性命,我写的方子只能够暂时延缓他病情的发作,为他保命。,但你们也要仔细着些,务必不能够行差踏错。”莲步轻移缓缓踏下门口的石阶,夕若烟叮嘱道:“得此病之人畏水,如无必要,尽量避着些。另外,我不可能一直在他床旁守着,我不在的时候,梁钰身边不得离人,若他什么时候犯了病,你们最好将他绑住,切记,要防止他咬伤舌头,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梁俊连连点头,将夕若烟说的话都一一记在心里,一时太过专注,竟是连夕若烟是什么时候停下的都未曾发现。 清冷的目光盯着梁俊那一张仿若在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脸颊,夕若烟几不可闻的浅叹一声,才道:“我知道他是独子,你素来心疼,不过眼下可是非常时期,我奉劝你一句,最好还是收起那份慈爱之心,否则,就是害了他。” 一下子被窥伺到了内心深处的想法,梁俊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是,我都明白,一定按照夕御医的吩咐来。” 刻意忽略掉梁俊脸上那极力掩藏着的不悦,夕若烟只作没有看见,转身便要踱步而出。 走出梁钰房间前的一个小院子便是南院中的一处大花园,再一直往前走便能够出了梁府,却在将要踏出垂花门时,夕若烟却突然顿住了脚步,目光朝着一个角落处望去。 角落处两个身着侍女服饰的女子不知在低低的说着些什么,似是在交谈,却更像是在争执些什么。原本这种豪门大户之间的事情不过也就那些,夕若烟原也不想多管,但其中一个侍女似是发现了她在看她们,迅速的将手中的物件塞到了另一人的手里,而那被塞过去的东西,却是眼熟得很。 粉嫩的樱唇缓缓上扬勾勒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夕若烟心中泛起了疑惑,径直迈步便朝那角落处走了过去。 率先发现了夕若烟的侍女转身便要走,奈何手臂却死死地被另一名侍女拽着,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另一名侍女还不知情况,直到听得梁管家一声不悦的呵斥声,这才惊吓般的转过了身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见过夕御医。”梁管家大声呵斥着,心中却暗恼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奴婢冲撞了贵人,由不得在下意识间瞥了夕若烟一眼,见着她并没有要发作的意思,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奴、奴婢见过夕御医,见过老爷。”那侍女被这一声呵斥,吓得整个身体都不由自己的颤抖起来,低低垂着头,是半点儿也不敢抬头看一眼,唯恐下一秒便会被发落了一般。 反观另一人,行礼见安动作流畅,语气平和,是半点儿不见任何慌乱的模样,与那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的侍女简直是天壤之别。 目光淡淡自她二人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那侍女手中的物件之上,夕若烟未及开口,倒是一旁的柳玉暇先一步洞悉,调笑般的开口,道:“哟,瞧这簪子倒是别致,这珠钗金钗什么的倒也常见,点缀珍珠翡翠的也不甚为奇,只是这簪子……” 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柳玉暇走上前去,自那侍女手中取过簪子拿在手中,伸出如玉手指,指腹轻轻拂过簪子上那一出凸起的地方,略一探究便不觉惊喜的笑了,“这簪子倒是十足的别致,我当凸起的地方是未磨平,还以为是块瑕疵,倒是真真的可惜了去。却是不曾想,这非但不是瑕疵,倒是有心而为,看不出来,竟还是个小小的玉兰花瓣。” 此言一出,夕若烟微微眯了眸,盯着那簪子的眸光中不觉更加深沉了一些。然而没人注意的是,一直处之泰然的侍女,此刻却是在听到柳玉暇这一番话之后,挺直的身子忽的一怔,垂下的右手不觉紧握成了拳,随后复又松开。 梁俊与梁管家是男子,自是不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的,只当是个旁观者站在一旁,倒也不多插嘴。 “我瞧着也是挺别样精致的,只是不知道,这得巧的玩意,是谁的?”夕若烟嫣然一笑,明媚了春光,却也震惊了旁人的心口。 “是她的。” “不是我的。” 两个侍女一个说是另一人的,一个却死活不认,如此巧妙的簪子竟还有人不认,倒也是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3章 可疑的婢女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此言一出,两名婢女皆是愣怔,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一时无言,竟都双双垂下了头去。 这下却是连柳玉暇都看出端倪来了,一时收敛了方才调侃的笑容,冷哧一声,道:“哟,我只见过这天底下抢着争着要东西的,可就是没见过这相互推脱着不承认的呀!这人活一世,果真是什么稀奇事都见着了。” 闻言,就是梁俊也暗沉了脸色,梁管家惯是一个懂得察颜悦色的,方才见夕若烟朝这里而来便心知是有事要发生,不过碍着自家老爷没有开口,他自是也不敢妄加断言。如今瞧着梁俊脸色也跟着变了,便也立时沉下了语气,冷声呵斥。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些速速招来,在老爷与夕御医的面前,万不可有所隐瞒。” 听得梁管家一呵斥,其中一个侍女已受不住压力低低的啜泣了起来,其结果不过也只是更加得了梁管家愈加严厉的呵斥声。 “够了。” 听不下去梁管家如此厉声呵斥一个小侍女,就在梁管家都快直接动手教训人的时候,夕若烟出声打断了他,已是不悦的皱了柳眉,“吵骂打闹能问出个什么?” “是。”梁管家讪讪的收回了高高扬起的手,躬身退回到梁俊的身旁,刚一抬头,梁俊忽而一记厉色睇来,其中似是暗带责怪之意,只更加叫他顿觉无地自容,却是真的不敢再造次了。 夕若烟回头冷冷扫过一眼,随即走向那低声啜泣的侍女面前,清越的声音淡淡的,却不似方才梁管家那般的严厉不带一丝温度,“你也别哭了,我只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就是了。” “是。”侍女点头,拾起袖角悄悄抹干净眼泪。 “告诉我,这簪子,究竟是谁的?” “奴婢,奴婢……”侍女支支吾吾,侧头看一眼身旁的另一名侍女,垂了头,咬着唇瓣道:“其实奴婢也不甚清楚,只是今早在花园里捡到这支簪子,隐约似是记得月儿有戴过,就拿来问问。不想,却不慎冲撞了夕御医,奴婢该死。” “月儿?”口中喃喃着这个名字,夕若烟转而看向另外一名侍女,声音淡淡,却无形中带着一股子的压力,“是你么?” “是,奴婢就是月儿。”侍女不卑不亢,一字一句回答皆是清楚,却也只回答了这个。 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夕若烟顺手拿过柳玉暇手中的那支簪子在手中把玩,还有意地在那名唤月儿的侍女眼前晃了一晃,“那这簪子,可是你的。” 侍女月儿猛地抬头,张了张樱桃小口,即将出口的那个字到底也只是无声。再看向夕若烟之时,却是坚定了摇了摇头,“这簪子,不是奴婢的。” “可我分明见你戴过呀。”这下倒是换成是了那名侍女不相信,当即便作出了反驳。 “是你记错了。”月儿倒也是镇定,不慌不忙的道:“奴婢却是有一支玉兰簪子,但那簪子甚是普通,及不上这一支的做工精细。所以,那不是奴婢的。” 夕若烟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名名唤月儿的侍女,打量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灼灼的,似要将一切看透。忽而,她轻轻一笑,“梁府果真不是一般的府邸,就连底下的侍女也个个都是些拾金不昧的,倒是叫我颇为欣赏。” 没头没脑的一句赞扬下来,原本还在一旁看戏的梁俊此时也不得不跟着应和着两句,心中却也着实是猜不透她的心思。 起初柳玉暇也是甚为不解,不过略一思忖,便也明白了夕若烟这话中的真正意思。 表面听来似是夸赞,可到底也是带了讽刺了的。夕若烟并非愚钝之人,甚至还是一个再为精明不过的玲珑人儿,这簪子究竟是何人之物,她心中又岂会是丝毫不知? 自己之物却推脱不敢承认,若非物件是来路不明,那便是心中有鬼了。而这两个解释,夕若烟显然是更倾向于后者。 “既是没人要的物件,我瞧着倒是喜欢得紧,不若我将它买下,既全了我的爱美之心,也算是让它有了一个归属之地,不知梁老爷意下如何?”自夕若烟手中接过那支做工精巧的玉兰簪子,柳玉暇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着,那模样,倒真像是十足的喜欢似的。 梁俊不过微一犹豫,便也应下了,“承蒙老板娘中间调和,此恩情老夫没齿难忘。莫说是支小小的玉兰簪子,只要老板娘喜欢,老夫愿着人打造一支赤金镶宝石的簪子亲自给老板娘送去。” “如此,那还真是要梁老爷破费了。”柳玉暇掩唇娇声笑着,竟是真的坦然接受了,甚至还一丝犹豫也不带有的,顿时惹得夕若烟便是忍不住翻一个白眼。 不过想想以梁俊如今的身家,一个小小的赤金镶宝石簪子对他而言不过尔尔,确是算不得什么。想到自己先前寻着理由克扣了柳玉暇八成酬劳,这事便也由得她去了。 “老爷。” 一声突兀的声音响起,梁俊颇有些不耐,“何事。” “老爷,这簪子兴许是别人之物,老爷如此轻易许诺给了旁人,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袖口下的玉手轻轻握成拳,纤长的指尖用力的嵌入了肉中,直至泛起了白色月儿也仍是不知。 虽是在极力掩藏,但夕若烟却是看得出,那名唤月儿的侍女嘴上说着不是自己的东西,可这心里分明却是在乎得很嘛! 果然还是十分可疑的。 不过可疑是可疑了,但夕若烟却并不想掺和此事,左右索要之人是柳玉暇,应诺之人是梁俊,这无论如何也与她摊不上关系,她只需在旁好好看着即可。 梁俊的脸色明显是已经不好看了,但又碍于什么一直没有发作,“你放肆。方才夕御医已然问过,这簪子既不是你的,你又何来的资格加以阻拦?” “虽不是奴婢的,但到底是在府中丢失的,想来也一定是府中谁的。”月儿大胆的反驳,这话听得是旁边的侍女一个心惊肉跳,慌忙扯了扯她的衣袖让她住口,她却全然不理,“老爷怎可因着旁人的一句‘喜欢’,便擅自做主将其送人呢?” “你……” 梁俊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就连指着那侍女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试想,他堂堂一家之主,是这偌大府邸最有权威的主子,这府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皆是他的,更别提一个小小微不足道的簪子。如今却被一个小小的侍女当众顶撞,如何叫他不气? “老爷你消消气,可别因为这小事而气坏了自己的身体。”梁管家慌忙上前来为梁俊顺着背,正说着,一记厉眼狠狠朝着月儿剜来,“你是哪里当值的侍女,竟然敢以下犯上冲撞老爷,若是今日不将你好生严惩,只怕日后更加难减气焰。” “奴婢只是就事论事,并未觉得自己有个地方说错了。”月儿始终低垂着头,两扇长长的羽睫在脸上映下一片剪影,语气淡淡,却丝毫并未因此而有一丝怯懦。 身旁的侍女唯恐她再说下去会真的受到严惩,忙又用力的扯了她一把想让她住口,偏偏这月儿也是一个倔强性子,虽不再顶撞的说下去,但也是毫不服输的性子,只当这善意的提醒不存在,全然不做理会。 夕若烟在旁看着倒是一时来了兴致,“你仗义执言,又拾金不昧,所以你没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老板娘亦是没错;这簪子无人认领,既是落在梁府,那身为梁府主人的梁老爷做主处置了这支玉兰簪,这更是没错。如此,那你倒是说说看,这支玉兰簪该如何处置才是最为妥当的?” 此话听上去像是在与那名唤月儿的侍女商议,但实则却是字字句句的将她往着绝口逼去。眼下,她若是不承认这簪子是自己的,那么她若是再继续插手阻拦下去,那便是以下犯上,按照府中规矩,就是将她狠狠杖责也是名正言顺的。 夕若烟三言两语间便扭转了局势,让自己处于下风,月儿心中忿忿然,奈何事实也的确是如此。目光不由主的朝柳玉暇手中的玉兰簪望去一眼,那里头的不舍、不甘,清清楚楚的显露出来,纵然是稍纵即逝,却也叫夕若烟瞧了一个真切。 而这目光里头流露更多的,却还是伤怀。 能让一个人因着一件物品而流露出这样的情感来,除了是身边最重要的,无疑便是刻骨铭心了。 夕若烟到也不急,仍旧如看戏般好整以暇的在旁看着,终于,她看见那侍女月儿暗咬银牙,仿似做出了一件十分重大的决定一般,久久开口:“奴婢愚昧,请夕御医见谅,老爷恕罪。” 几乎是从鼻尖哼出了一个音节,梁俊别过头去,根本就不愿看她。 夕若烟深知那侍女今日得罪了梁俊,怕日后的日子是不会好过了,却也不多做劝说,“行了,我这儿还有事呢,你们府中的家事我也省得去管了,这就要告辞了。” 梁俊闻言立刻做出了一副恭敬的模样,柳玉暇晃了晃手中的玉兰簪子,虽是在对着梁俊说话,可这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的落在了侍女月儿的身上,“那这簪子……” “噢,既是老板娘喜欢,那便拿去就是了。”边说着,边用警示的目光盯着垂首不语的月儿,其中所暗含的不悦与强硬更是不言而喻,“倘若老夫找到这簪子的真正主人,再另打造一支一模一样的给她也就是了。” “如此,那便真是多谢了。”柳玉暇巧笑嫣然,隐隐间更带了一丝挑衅得意的味道。 侍女月儿用余光瞥见,心口的愤怒骤然剧加,粉拳紧握,单是一个余光却已杀意腾腾,仿佛要生生地在柳玉暇的身上戳出几个洞来方才罢休。 一阵冷香悠悠传入鼻尖,月儿霎时间回眸,却不知身侧那抹浅蓝色衣玦是何时翩然而至,慌神间已难以掩藏眸中所浮现的那抹杀气。 也不知夕若烟究竟有没有瞧见,倾城容颜上仍旧带着浅浅笑意,温婉大方。忽而她凑近侍女月儿,也不知在月儿耳畔低语了一句什么,顿时惊得月儿睁大了一双水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4章 下套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恭送夕御医。” 梁俊恭敬送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夕若烟未曾回头,踩着车夫早已备好的矮凳登上了车,柳玉暇随后也进入了车内。 王掌柜并着一名车夫驾着红楠木马车离开梁府门前扬长而去。车内,柳玉暇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再取了真丝绣线软枕慵懒地撑着,手中反复把玩的物件,不赫然就是从梁府带出的那支玉兰簪子么? “起初瞧着不过只是奇巧了些,现在仔细看来,不得不说,这制得还真是挺有新意的。”朱唇轻轻扬起掀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柳玉暇目光流转,虽不刻意却也自带了一种别样的风情。 优雅端起矮桌上的一杯清茶浅尝一口,似是没听见柳玉暇这话一般,夕若烟淡然道:“不出三天,梁府一定还会派人来醉仙楼,你随机应变就好。另外,如果事情顺利,兴许三天后她就会来找你,倘若不顺……”夕若烟轻轻一笑,却不再言语。 倘若不顺,她若能放下傲气找来醉仙楼,那兴许还能够保下一命。不然,无非也就是多添了一缕冤魂罢了。 “她?”柳眉一挑,灵动的眼珠眸光流转,柳玉暇故作不明状。 心知她是故意在混说,夕若烟却并不按着她的心意来,目光定定落在那支玉兰簪子上几秒,忽而一把夺过,打开车帘唤了王掌柜停车,随即一跃而下,“这簪子先交由我保管,你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耳边那道清越的声音尚未落下,柳玉暇已快速打开车帘,望着伫立在马车旁那道淡蓝色身影,着急道:“这马上就要到宫门口了,你这会儿下车是要去哪儿?” 不问那支玉兰簪子,原本也是因为夕若烟想要,不好开口她便代劳了,这下夕若烟径直拿走她自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这将要到宫门了,不好好坐着马车,这会儿子的突然下车是要做什么去? 自袖间取出一方淡蓝色锦帕,夕若烟将那玉兰簪子仔细收好,转身便径直朝着一条小巷走去,淡淡的声音传来:“我还有些事要办呢,你先回醉仙楼吧,等会儿办完了事我自己回去。” “诶……” 那一声轻唤尚还未来得及出口,却只见那一抹淡蓝色身影已翩然间消失于巷口。柳玉暇无奈,纤纤玉手放下车帘,唤了王掌柜继续赶路。 车轮划过地面的“轱辘”声很快便消匿于吵杂的人群,就在夕若烟走进的那条巷子口,一抹淡蓝色身影翩然而出,望了望马车离开的方向,径直转身朝着与之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 “你来了。” 雅间的房门被人由外而内的推开,夕若烟正坐于红木圆凳上,听闻这一声音却并未抬头,仍旧只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来人进屋后自桌前站定,双眸潋滟光华,隐隐带着几分显露的厉色浮现。目光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子不作片语,不论再如何压抑,只是那不断起伏的胸膛却是早已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杀手在被培养的那一日起,不论是心境亦或是喜怒哀乐都不可表露于外,这是作为杀手最基本的素养,很显然,只这一点,她就并不合格。或者可以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专业的杀手。 心中有了这个答案,夕若烟唇角勾勒一个弧度,也不主动搭话,只专心致志的烹茶。 久久不见夕若烟有任何要开口的迹象,来人显然也是沉不住气了,“你故意引我前来,该不会是想要让我看你烹茶的吧。” 来人语气不善,却问得干脆,夕若烟却也同样回得直接,“当然不是。” 一句话落,茶已烹好,是上好的碧螺春,轻烟自杯中袅袅升起,纵然隔着一个桌子的距离也仍是能够嗅着那浓烈的茶香味。 素白玉手执起茶壶倒上两杯香气扑鼻的碧螺春,夕若烟率先端起一杯放在鼻尖轻轻一嗅,那扑鼻的香味比想象中的还要沁人,还要让她满意许多。轻咂一口,樱桃小嘴轻轻上扬勾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似是才发现来人站了许久般,夕若烟含笑道:“坐吧,顺便也尝尝我这手艺如何,定然不会比那梁府的差。” 虽只是随口一说,却也真是对自己的手艺十足自信得很。 “不必了,东西给我,我马上就走。”来人也是丝毫不给面子,扭过头去,竟是连看上一眼也是分外不愿。而这来人也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梁府才有过一面之缘的侍女月儿。 对她的傲慢无礼,夕若烟倒也不慎在意,含笑着取出一物放在桌上,锦帕内的物件微微露出一角,那侍女月儿已在骤然间变了脸色。柳眉紧皱,右手在瞬间成刃,正打算硬抢,却不待她有所动作,夕若烟却似看穿了她的动机一般,已率先收好了那支玉兰簪子,如花容颜绽放点点笑容,耀眼夺目,却带着一股子狡黠的味道,知看得月儿心中怒火更盛。 “着什么急啊,若只是想要你专程跑这一趟,我倒也不必如此的大费周折了。”夕若烟笑笑,伸手将桌上另一杯未曾动过的碧螺春递了过去,“原想着一时半会儿你该是来不了的,却没想到,你这动作倒是快。喝杯香茗润润喉,你我才好继续聊下去啊!” “不必,东西还我。”伸了手去,月儿丝毫不作退让,也更加不想在此浪费时间,所以不论夕若烟如何好言想说,她也仍旧不为所动。 若换成以前,只怕夕若烟早已是按捺不住性子要发火,不过对着眼前这个女子,今日她倒是颇有些兴趣,故而即便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她也依旧没有要发火的意思。 当然了,如果月儿要硬抢她自也是拦不住的,不过若真是如此,那她也甭想拿回一支完整的玉兰簪子了。 心中打着这个主意,夕若烟忽而莞尔一笑,如星般璀璨的眸子望着月儿,清越的声音犹如空谷回声一般悦耳,隐隐带着一丝调侃,“还?何谓还?既不是你的东西,又怎能说是还呢?” 含笑着轻抿了一口茶水,夕若烟显然是还记着方才在梁府之时,那月儿为了自己不暴露所撒下的谎言,这会儿倒是有意想要逗逗她了。 “你……” 生生被堵了这么一句,月儿心中忿忿不平,巴掌大的小脸青一阵红一阵,着实是不太好看,“即便不是我的,也绝不是你的。” “虽不是我的,却是梁府的。梁老爷将这支玉兰簪子送给了醉仙楼老板娘,老板娘再转赠与我,如今,它就是我的。”夕若烟淡淡道,应对得轻松自如,简简单单一番话,却着实将月儿气到不行。 “……” 月儿语塞,心中更是愤恨。 她明知夕若烟是故意的,也心知她是在故意的激怒自己,可她就是忍不住要生气,克制不住想要发火。倘若不是她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只差那么最后一步,她又岂会乖乖的站在这里任人羞辱? 紧闭了双眸,月儿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愤意,努力的想要平息那不断蹭蹭冒出的怒火,再睁开时,纵然不悦,到底语气还是缓了许多,“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夕御医也是一个爽快人,既暗示了让我来这儿寻你,想要做什么,不如开门见山好了。” 夕若烟微微一笑,心中倒是有些欣赏起这个颇具傲气的姑娘了,“月儿,皎洁如月,好听是好听,不过,却不像是你的真名吧!” 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饶是月儿想要心平气和的和她谈谈,这下也是真的忍不住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如,来说说你为什么要害梁钰吧。”似是才想起了什么一般,夕若烟恍然道:“噢不对,应该说,是你们之间到底是有何仇怨,非得到了杀人的地步吧。” 眸中狠厉骤然浮现,垂下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月儿不言,心中却已是杀机迸现。 夕若烟淡淡扫过,冷眸微敛,颇有几分不屑的意味在里头,“收起你的杀意吧,明知杀不了我,又何必故作姿态。” 一句话让月儿瞬间泄了气,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再次看向夕若烟之时,眸中的狠厉已有淡然消逝的痕迹,转而取代的是深思,是考量。 方才她的确是有想出手,甚至暗含了杀机,她不惊讶夕若烟为何会看出,因为这股子杀意她从头至尾就没有掩藏过,甚至还显露无疑。因为她知道,饶是夕若烟再聪明玲珑,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难道当死神临门,她也依旧会不为所动? 以为她会威胁,亦或是强做镇定与她周旋,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当她还自以为自己可以震慑对方之时,殊不知对方却是从头到尾就没将她放在眼里过。 心中有着小小的挫败感,月儿无可奈何,现下却只能是认命了,“你说吧,到底找我来所为何事?” 她放弃了,论聪明她于夕若烟实在是相差甚远,更何况这套是早已下好的,她既已跳了进来,想要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全身而退是决然不可能的。是以,不若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了。 更何况,她至乎重要的东西,还在她的手里,她必须要拿回来。 仿似很满意月儿现下的态度,原本因为方才她的举动而微微的有些不悦,此刻夕若烟倒也释然了,“早些服个软,你我也不必在此多耗些时候。有些事情,我想即便我问了你大概也不愿意回答,也罢,在说其他事情之前,我想,我该给你看个东西才是。” 言罢,清亮的眸光淡淡扫过月儿,夕若烟从腰间取出一枚玉制物品。物件以红绳系着,夕若烟手握红绳,那状似玉佩的物什在半空轻轻晃动,只一眼,月儿便已认出了那是何物,不由得立时膛大了双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5章 雪莲玉佩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不待月儿继续看下去,夕若烟已迅速收好了那件玉佩。月儿定了定神,仿佛很久都不愿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般,“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这东西她见过一次,还是偶然在那人的身上见到过。她清楚的记得他说过,这东西于他而言无疑于是第二条生命,甚至可以说,他可以失去自己的性命,却唯独不能失了它。 因为,那是他最重要的人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 可是为什么又会…… 若这东西是那一人的,又怎会辗转到了夕若烟的手里?或者说,夕若烟与他,实则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月儿不相信,尤若一道晴天霹雳骤然劈下,浑身犹如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她颓废地瘫坐在红木圆凳上,睁大的双目带着不可置信,亦代表着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支对自己而言尤为重要的玉兰簪子此刻早已被抛诸在了脑后,此刻她最为在意的,无非就是那枚通体晶莹剔透的雪白玉佩。 见她一时不能接受,夕若烟倒也不慌,也给足了时间让她自己慢慢消化。 如玉葱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右手中握着的,是那枚通体雪白的玉佩。玉佩刻得简单,小小的椭圆形,面上只刻了一朵小小的雪莲花,看似不甚精致奇特,却胜在质地不同寻常。 清亮的眸中闪烁着点点光芒,夕若烟勾唇一笑,缓缓启口:“这枚玉佩世间只此两件,乃是采取极北之地,寒冰之下的百年雪玉制成,上刻雪莲一朵。雪莲,花中之王,千年有起死回生之效,通体雪白莹玉,暗示医者仁心。” 清越的声音穿越耳膜,而与此同时响彻在耳畔的,却又是另一人的声音。 “月儿,身为医者,定当以救人为本,绝不可以以己之学,害之彼身。” 当年那番尊尊教诲亦永刻心中,此番回想起来,竟是与夕若烟所言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难道说…… 月儿倏然抬眸,狭长的凤眸里精光点点,打量,探究,犹豫,诸多的心思一闪而过,最终,她缓缓起身,朝着那身着蓝色纱裙,浅笑如花的女子走去。 脚步站定,犹豫下方才开口:“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口中的那个“他”比她大了整整十岁,却是救了她一命的救命恩人。她一身的功夫,她的医术,无一不是他倾囊相授。她以为,除了他心中的那个女子,这世间本该是他们最亲密了。可是原来,并非如此。 原本以为已经渐渐冷下的心,竟冷不防的抽痛了一下,半垂的眼眸带着几抹失落的味道,但只片刻便也恢复起初的冷漠,“这枚玉佩,为什么你会有?” “这是我师傅给我的,你说我为什么会有?”回答模棱两可,夕若烟拿起那枚雪白玉佩,有意无意地在月儿眼前晃着。 如果说方才还不太确定,那么此刻月儿才是真的看清了。不论是玉佩的质地,还是上面所刻上的花纹,都与那人的一模一样,怔神间,只听得她低声喃喃:“原来,他真的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玄翊。” 声音极小,宛若蚊蝇,但夕若烟还是清楚的听了去,心头不禁是一阵诧愣。 她以为,这个月儿应当是与自己的师兄玄翊有着什么关联的,哪怕她也是从不认为师兄会是一个轻易收徒之人,但近些天来的种种迹象表明,似乎,也并非是无这个可能。 可是又为什么,这个月儿却又更像是并不知道师兄的真正底细? 夕若烟有些懵了,但她却更愿意去相信自己的直觉,只微一愣怔,便又似讲述什么故事一般的道:“世人都传神医一门有两名关门弟子,大弟子玄翊承受师傅衣钵,却是个云游四海的性子,行踪捉摸不定,叫人难以猜测。哪怕就是我这个做师妹的,能见他的面却也是寥寥数次。”似是真的因此而想起了自己的师兄一般,语气之中倒是颇有些落寞的味道。 月儿不知她此番话说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却也不会怀疑此话的真假。 余光瞥见月儿面色如常,并不为之所动,也不知究竟是对这些事早已是了如指掌,亦或是还未从方才那件事情上回过神来。可不管是哪一种,夕若烟都不打算再与她打哑谜下去,不论如何,这件事情,她今天一定是要弄个清楚明白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夕若烟缓步踱至窗边,望着窗外鸟儿扑闪着翅膀落在树上,忽而一个转身,透着精明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屋中仍是怔神的女子身上,却已不打算再拐弯抹角下去,“我们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吧,你到底是谁?又或是,与我师兄玄翊究竟是什么关系?” 玄翊是孤儿,从小是由神医逍遥子带大的,逍遥子去世后,他唯一的亲人便是她了。所以,她并不认为这个月儿与玄翊,会有着其他的什么关系。 哪怕其实心中早已是有了一个答案,但未亲口听着月儿说出来,她的心中,多少还是有着些许怀疑的。 仰头闭了眸,不过瞬间,月儿已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小巧精致的容颜冰霜一片,吐字如兰,却字字如寒冰般冷漠,“夕御医的聪明我早已见识,今天你能如此轻易就确定了我的身份,那我与令师兄的关系,夕御医岂非也是心中有数?” 月儿不愿回答,口气更是傲慢无比,也着实是叫夕若烟心中忿忿不已。 不过有一点却是能够证明,那便是她心中的猜想的确属实,这个月儿,也的的确确就是玄翊内收徒弟。不过既是如此,若是按照辈分算起来,这个月儿还得恭恭敬敬的尊称她一声师叔呢,如此口气桀骜,简直是大逆不道。 不过,要真是如此,那她是否要看在玄翊的面子上,在这个月儿尚且还未有铸成大错之前拉她一把? 夕若烟垂头不语,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若是由着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依照这月儿前两次的手段,梁钰,必死无疑。 事关人命,夕若烟着实是不能够轻易就妄下决断,但玄翊若真是与月儿是师徒关系,那她们也算是沾着点关系的,她,就真的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师兄唯一的徒弟深陷其中,从而走向毁灭?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当然,她也从来不是什么遵纪守法之人,至少在与身边的人衡量起来,那些所谓的礼法在她眼里可谓是一文不值。 微一思量,夕若烟便已在心内暗自下了决定,方才道:“前两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这次的事情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我要你自此刻开始便抽身而退,不能再插手梁钰的事情。你,做得到吗?” 仿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月儿低声一笑,笑得肆意极了,“且不论你只是我师傅的师妹而已,就算是我师傅亲自来了,这件事情,我也绝对不可能会就此作罢的。”言语间,月儿眸中凌厉尽显,隐隐间所暗含的杀意渐渐充斥全身,就是夕若烟也见了也不禁只觉背后一阵生凉。 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她这样的不管不顾? 有太多的谜题没有解开,原本以为只要弄清楚了月儿与玄翊之间的关系后,其他的问题都会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可是到现在夕若烟恍然大悟,纵然是了解清楚了玄翊与月儿之间的关系,这里面,也同样还有着许多的问题无法得到解释。 比如,这个月儿的真实身份。再比如,月儿与梁钰之间的那些所谓恩怨纠纷。 有太多的问题不得而解,偏偏月儿又不愿多在此事上多做任何解释,不论夕若烟如何劝说都同样的无济于事。月儿离开酒楼后,夕若烟才不疾不徐从酒楼走出,一路直往回宫的方向而去。 穿过宫门,夕若烟心中仍旧挂念着月儿那件事情,她犹记得月儿临走时那决绝的语气,那双眸中的杀气更是难以掩藏的。明明看上去顶多不过也就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花一般的年纪,偏偏却被仇恨蒙住了心智,手段竟也是那般的残忍。 她那位师兄虽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物,可倘若真是看见自己一手教养出来的徒弟变成现如今这般,不知在他的心中,又会是何种滋味。 夕若烟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肖想那些,竟一时太过于专注,竟是连身后一直有个声音在唤自己也未曾听到,直到那一抹粉色宫装出现在面前挡住了去路,她这才恍然发觉。 “你是……”眼前着宫装的宫女瞧着倒是有些许眼熟,夕若烟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忽然间似是有了一些印象,“你不是楚昭仪身边的近身宫女采荷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采荷毕恭毕敬的蹲了一个礼,低眉顺目,恭敬道:“夕御医安好,昭仪娘娘前些日子新得了宫外进贡的好茶,一个人茗茶甚是无趣,所以特命奴婢前来请夕御医入绛云殿一叙。” 采荷恭敬有礼,对着夕若烟倒也是客气,只是这话却着实是说得夕若烟不喜。 心头本就因着月儿的事情而烦躁不已,虽说碍着楚训的关系,对着楚玥她该是也客气一些的,不过今日她却是着实是没这份闲心情去品什么茶,更没有那份精力再去暗自琢磨一个人。 夕若烟微微勾了勾唇,也客气道:“劳烦采荷姑娘回去禀报楚昭仪,就说御药房那边有事我着实是抽不开身,改日定当登门谢罪。” “夕御医。” 夕若烟刚绕过采荷往前走去,采荷忙退后一步,又结结实实的挡在了面前,仍旧垂首低语:“昭仪娘娘特有吩咐,奴婢不敢不从,还请夕御医莫要为难奴婢。”言罢,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唯恐夕若烟会真的生气直接拂手而去。 事实上夕若烟也确有这个想法,心中也着实是不喜,不过略微一想,也就答应了,“既如此,那好吧。” 如蒙大赦般,采荷高高兴兴的应了,又怕下一刻夕若烟便会反悔,忙领着往绛云殿的方向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6章 一个承诺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绛云殿内,错金博山炉中月麟香袅袅升起,淡淡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大殿。 楚玥慵懒的斜倚在贵妃榻上假寐,采荷领着夕若烟款款入内,轻轻一唤:“娘娘,夕御医来了。” 两道羽扇微微扑闪着,楚玥缓缓睁开一双美目,采荷见状,忙上前去扶着楚玥坐好,方才又恭敬地退至到一旁去。 “夕御医来了,本宫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楚玥含笑开口,语气虽是半开玩笑半认真,但心里却是真的有过这种感觉。 夕若烟伫立殿中,闻言不禁在心中暗自腹诽:还真有过这种想法。 心中虽是如此想着,面上却仍是带着淡淡笑意,不热情,不疏离,平淡着开口:“娘娘说的是哪里的话,娘娘盛情相邀,微臣岂敢不来?”声音淡淡,清冷中自带着一股不容人忽视的高傲。 夕若烟抬头,精致的容颜略施粉黛,眉目如画,两颊若霞,粉唇轻点,白皙的肌肤犹如婴儿般吹弹可破,尤其那双摄人的凤眸,比之那山间的清泉还要透澈些许,只一眼,便足可叫人陷了进去。 她的眸仿似有着一种独特的吸引力一般,饶是楚玥是女子,也一时竟看得呆了。 恍然回梦,楚玥顿觉自己失礼了,垂首间已瞬间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偏头看向身侧的采荷,采荷当即会意,招手示意殿中伺候的宫人退下,随即自己也告礼退下,在离开时,还不忘贴心的带上了门。 屏退了四周的宫人,楚玥也不愿再做着人前那一副高不可攀的昭仪模样,径直提了裙裾下了贵妃塌,莲步轻移朝着夕若烟踱去,“你知道吗,只有在你的面前,我才不用自称‘本宫’,才不用时时刻刻的都端着一副昭仪模样。你可知,不过入宫短短几个月,我却真的过得好累、好累。”伸手去握夕若烟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的避开,楚玥一时有些尴尬,伸出的手便这么直直的落在了半空。 盯着那张略带着冷漠与疏离的侧脸,楚玥突地笑了,收回手,又似独自喃喃一般的道:“殊知人言可畏,在这宫里,我也从不奢想能用什么可以说说贴心话的人,唯一的亲人,也因男女有别被隔着一道高高的宫墙不可相见。我让采荷请你来,不过,也只是想请你听听我发发牢骚罢了。” 楚玥字字句句说得婉转凄凉,饶是夕若烟听了也不禁心中生怜。 她虽不插手后宫妃嫔之事,但偌大的皇宫人多嘴杂,纵然你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总有人会将这些消息有意无意地传送到你的耳朵里来。 楚玥是个聪明人,不争宠,不碎嘴,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才能够在宫中过得肆意安然,饶是如梦妃那般跋扈之人也不曾找过她的麻烦,足可见其并非如外面所传的那般懦弱无德。可若单单只想凭着家世便想要在这宫中立足那也是万万不能的,试问,能入得了宫的,哪个又是无权无势的泛泛之辈? 可以庆幸的是,楚玥也并非是这种愚昧之人,所以在这宫中,只要不失宠,也不成为独宠那一人,想要安然生活在这后宫之中也并非就是什么难事。 她已在宫中生活了五年之久,这宫里的身不由己她比任何人都要能切身体会许多,楚玥能够知道明哲保身安能长久这个道理已是不易,又如何还能够奢想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能有一个能够说体己话的人? 也不知是真的同情起了这么一个自此失去自由的可怜女子,还是只觉感同身受,夕若烟原本冷漠的神色也渐渐地有了一丝缓和,温言道:“其实娘娘也不必如此伤感,起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娘娘能够保有一席安稳之地已是实属不易。” “我也明白,原本我奢求的也不多。”楚玥黯淡了眸色,刹那间又恢复如初,“以后我想找人说话了,可以来找你吗?” 明亮的眸中有着炽热的光芒,真挚中又带着些许请求的味道,夕若烟只微一犹豫便已点头应下。 楚玥这才喜逐颜开,惊喜的握住夕若烟的手,笑得明媚又开朗,完全不似往常人前端庄内敛的楚昭仪,“太好了,我就知道一定会同意的。”惊喜后,一股失落之色悄然攀上那一张俏脸,楚玥微微垂了头,“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是跟着哥哥一起长大的,哥哥纵然疼我,可终究不如姐妹那般亲密。”所以,她其实也是很孤独的。 仿若敞开了心扉那般,楚玥卸下心防,拉着夕若烟的手一同坐到贵妃塌上,“我身边没有什么姐妹,往年哥哥外出征战的时候,我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将军府,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段日子究竟是如何过来的。之后进了宫,百般束人束己,在这宫里,也就只是采荷偶尔还能够说上几句。”落寞的垂下了头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楚玥抬头,明亮眸中亮光闪闪,“对了,我只听她们说过,你是神医玄翊的师妹,却不知,你的身世与来历。” 夕若烟倏然睁眸,楚玥貌似一句无心的话却犹如一把利刃深深的刺痛了她,用了整整五年才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此刻又再一次被无情的撕开,血淋淋的暴露在人前。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楚玥一瞬间也变了脸色,心中不禁歉疚万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我的家人……都死了。”夕若烟喃喃出口,声音极弱,若不仔细,还当真是听不清的。 “对不起。”楚玥抱歉的道。 “无碍。”声音淡淡,夕若烟默默抽回自己被她握住的手,“这件事情我早已在五年前便已经认清了,不过你比我幸运,起码,你还有一个疼你的哥哥。”而她,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一个都不剩。 意识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话似乎勾起了夕若烟心底最深的伤痛,楚玥心中愧疚,也不愿多再这上面继续说下去,更不想徒惹得夕若烟伤怀。毕竟,这并不是她请她来的初衷。 正思量该如何扯开这个令人伤感的话题时,楚玥突然想起一事,试探着开口:“听说,你最近似乎与宫外梁府走得挺近的。” 一句试探性的开口,却立时叫夕若烟生了警惕之心,由不得再去伤怀往事,此刻对着眼前这个看似一脸无害的楚玥,,也不得不在无形之中多了一丝防备,“你这是什么意思?” 现下楚玥只以一个平凡的身份与她闲聊,而不是以那高高在上的楚昭仪身份,是以,在听到这一句话时,夕若烟亦完全不做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更不愿与她拐弯抹角再扯东扯西。 没想到夕若烟的反应会如此之大,楚玥愣怔之余,也隐隐有些许兴奋。 虽不知具体为何,但她至少能够确定一点,那便是此事夕若烟是极其上心的。倘若她能够在此事上帮衬她一把,那么也许在日后的某一日,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刻,夕若烟或许也能看在这件事情的情分上对她施以援手。 虽只是猜测,却值得冒险一次。 楚玥心中衡量再三,右手下意识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不过片刻犹豫,便已当机立断下定了决心,道:“若烟姑娘你大可不必如此防着我,此事不管是大是小,我知道了,总比旁人知道了强。何况,这事我还真是什么也不知情。” 早前楚训便已托人送信入宫,叮嘱她切不可与夕若烟为敌,若真到了某些时候,夕若烟会成为她最后的护身符。 这句话她一直铭记于心,可是今天,她却冒险的想要用一用。 一声“若烟姑娘”已将她们现下的身份分隔清楚,不是夕御医,也不是楚昭仪,纵然不是朋友,也绝不可能成为敌人。虽然此事她知道得确是不多,不过也不需要如何清楚明白,仅仅只是知道这些,便也足够了。 楚玥微微勾了勾唇角,“若烟姑娘但请放心,此事我绝无找人去查探,更加不会将此事告知第三人知晓。今日请若烟姑娘前来,不过只想与姑娘做一个交易罢了。” 绝无找人去查探吗?夕若烟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若当真是无找人去查探,又怎会知晓她今日出宫是去了梁府,又怎会知道她最近与梁府走动过密? 这个楚玥,比起她哥哥楚训实在是多了很多的心眼。楚训是老实,所以她也愿意与他达成那个协议,至于楚玥嘛……在不知道楚玥真正的目的之前,她还真是不敢轻易就与她达成任何交易,否则,该是被人卖了都犹似不知。 虽是如此,但想到自己最初与楚训所达成的那个协议,到此刻,,夕若烟却是有几分想法想要听下去,她淡淡一笑,“交易?” “是,就是交易。”楚玥亦不扭捏,眼下此刻殿中就只她们二人,有些话,还是敞开了说比较好,“方才我已说过,在这宫中,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可以深交信任之人,纵然我也很想与若烟姑娘你成为很好的朋友,但我知道,仅仅只是中间隔着一个皇上,你我二人,就注定无法成为那能够随心所欲,侃侃而谈的知己好友。” 一件事情莫名扯了北冥风进来,夕若烟心中是多少有些不乐意的,更不喜欢楚玥总是以这样的事情来“提醒”她,总让她觉得自己的感情其实是见不得光的。 可是,若论两情相悦,她与北冥风才是真真正正的爱着彼此,又有何错? 夕若烟与北冥风之间的关系楚玥虽是刻意提及,不过也只是借此想要点醒一下,但她初衷并不在此,故而也懂得适可而止,“我知道皇上很在乎若烟姑娘,若烟姑娘一句话,皇上定会多番思量。” “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夕若烟冷冷别过头去,这个楚玥每每找她无不是别有用心,渐渐的,也将她所有的耐心尽数磨灭,对着她,自是再无任何好口气。 不在乎夕若烟的冷脸相对,楚玥尽量温软着语气,“我可以书信一封给我哥哥,不论若烟姑娘在宫外想要做什么,我哥哥都会尽全力相助。不过,我也希望若烟姑娘能够许我一个承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7章 找茬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素白纤长的手指碰至杯盏边缘时微微一怔,随后夕若烟不动声色的执起杯盏放至唇边轻轻浅尝一口,心中虽已有不悦,但面上仍旧一派安宁不起涟漪。 许是觉察到了夕若烟的心思,楚玥心中也有些许忐忑,只是如今话已然挑开,倘若今日她得不到夕若烟的一句许诺,来日这话若传到了北冥风的耳中,只恐怕她将为人鱼肉,任人宰割了。 “若烟姑娘还是给一句痛快话吧,不过一句许诺罢了,又何必犹豫不决的呢?”楚玥有些急了,也已全然将昔日楚训的叮嘱抛诸在了脑后。 夕若烟不慌不忙地将杯盏轻轻搁下,轻抬眉眼,眸中寒光微微闪现,倒是将楚玥看得浑身不自在,“我倒是想要问一句昭仪娘娘了,这好好的待在宫里,娘娘何必要什么许诺?再者,以娘娘你的聪明,想要在这宫里安生也不是什么难事,纵然担心什么意外发生,那要的,也该是皇上的一句‘饶恕’,却不该是我的。” 这楚玥是真的让她觉得很是古怪,就以楚训如今在朝堂之上的地位来说,就算是后宫有人想要施以加害,但就看在楚训的面子上,北冥风未必就会冷眼旁观,置之不理。这楚玥也不像是什么愚钝之人,这一点哪怕她不作明言也该是看得出来,除非,她是另有目的? 夕若烟不禁皱了眉头,这个楚玥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好好的待在宫里不作数,还非得整什么幺蛾子出来。而且,她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楚玥今日向她索要的这个承诺,将来指不定是会应在北冥风的身上。 一想到会有这样的一个可能,夕若烟一颗心就不禁沉了又沉,对着楚玥由不得便更多了几分防备,故而再次看向她的眼中,也更加的多了一丝深沉的探究。 心知夕若烟心中是起了疑惑,自己想要她轻易许诺现如今也再是什么易事,越是如此,楚玥的一颗心便越是担忧了起来,却不过片刻,便已然镇静下来。 她轻轻一笑,涂了蔻丹的指甲一遍遍轻抚着华衣上的花纹,微敛的美眸流光婉转,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着,沉静中却暗含妩媚风华。半晌,楚玥缓缓抬起头来,不大的俏颜带着点点笑意,轻启朱唇道:“若烟姑娘聪明伶俐,待皇上又实是衷心,原本这些话我是不当说的,可是……”余光一转,一眼瞥见夕若烟脸色愈加不悦,楚玥也懂得适可而止,未出口的话立时便不说了。 “想说什么你就直接开门见山吧,用不着这样拐弯抹角的。”夕若烟冷冷别过头去,对于楚玥拿着自己与北冥风的事情说事,心中便总不是一个滋味,总有种自己被人捏了把柄的不悦感。 楚玥得了一个冷言冷语,不过总归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也不计较,便也笑了,“我说过了,不要别的,只要若烟姑娘的一个承诺。至少在将来,若有哪一日我需求若烟姑娘的时候,还烦请若烟姑娘能够施以援手,助我一臂之力。” 重重放下手中的杯盏,夕若烟“蹭”一下站起身来,背对着楚玥,冷冷道:“我还是一句老话,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做他想,如有必要,我自会帮你一把的。” 得了这句话,虽没有明确的表明什么,但楚玥心中也仍旧是喜悦的,也跟着站起身来,“只要能得若烟姑娘这一句话,今后姑娘若有什么事情,只需使人传话一声,我定然竭尽全力,不作推辞。” “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只要你安分守己,别给皇上,别给你哥哥惹麻烦就是了。”丑话说在前头,不论楚玥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能够做到这两点,她就断不会袖手旁观。 楚玥闻言,一张俏颜面色一僵,不过转瞬已然恢复平静,“若烟姑娘一番劝导,楚玥铭记于心。” 后方传来楚玥定定的声音,夕若烟未曾回头,只余光瞥见楚玥脸色,心中的不安倒也消散不少,随即也不作多言,举步便要迈出。 “哟,今儿的绛云殿倒是热闹。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夕御医来了,也难怪宫人们都齐齐的到外头守着去了。” 张扬跋扈的声音自外头高声传来,夕若烟尚未迈出的步子生生地顿在了原地,即使不去细想,也该知道这来人是谁。 只是这话却说得着实是叫人不喜,隐隐的,似乎还有着另外一层意思在里头。 不多时,王梦璐已在宫人的簇拥下进了殿。 华丽的流彩暗花云锦宫装,高高梳起的发髻上金钗翠环插满头,随着走动的幅度,头上的步摇摇曳,衬着日光,步摇上的红色宝石散发出夺目的光采,耀眼生辉。精致华美的妆容,眉心处一朵花钿更平添妩媚动人之色。 由心腹紫云扶着一步步朝着殿中主位走去,经过夕若烟时,王梦璐更是不忘投来一记恨眼,其嚣张之态尽显。 这么大的阵仗楚玥自也是发现了,自内殿踱步而出,当看到大摇大摆由着紫云扶着入殿的王梦璐时,面上立时浮现出一抹不悦之色。 目光转而落在跟着王梦璐进入殿中的采荷身上,楚玥微一蹙眉,采荷立时会意,但碍于王梦璐威风,其他话自也不适时说出,只能以摇头作为示意,暗指自己不是不想通报,只是这梦妃来势汹汹,自己一个小小宫女,又是如何能够加以阻拦? 王梦璐心中隐有什么感觉,骤然间回头,凌厉的目光直直射向正朝着楚玥挤眉弄眼的宫女,顿叫采荷吓得那叫一个胆颤心惊,乖乖垂下头去,再不敢多做任何小动作来。 收回目光,王梦璐冷冷朝着楚玥睇去一眼,也不多言,只大步朝着那主位踱去。 楚玥无奈,也只得作罢,但按照位份,她只是昭仪,如今见着王梦璐的到来,纵然心中是多有不愿,也仍然得恭恭敬敬的请安见礼。 夕若烟更自是不必多说,也不管这王梦璐怎的突然来了绛云殿,不过既是来了,那她想要轻易的全身而退怕是不能了,也只得随着楚玥认命行了一礼。 由着紫云扶着坐在主位上,王梦璐冷眼睥睨着殿中众人行礼的姿态,冷冷一哼,抬手抚了抚发髻,眸中多有不屑之意,许久才懒懒道:“起来吧。” “谢娘娘。” 一时间殿中无言,沉默间殿中众人均是各怀心思,楚玥四下一望,一颗玲珑心左右掂量着,倒是抢先巧笑着开了口:“不知娘娘大驾到来,倒是做妹妹的未曾亲自相迎,还望姐姐勿怪。”言罢,又拿眼去瞧采荷,眸中多有暗示,“前些时候皇上赏了新进贡的雨前龙井下来,妹妹不敢独自享用,本想挑个时间去看望娘娘时带去的,不想娘娘今日倒是先来了一步。娘娘既是来了,不如就先品尝一杯,也好看看这新进贡的雨前龙井如何。采荷。” “是,娘娘。” 采荷低眉垂首应了,正要转身出去张罗,不想这尚未迈出一步,王梦璐已是率先开了口:“不用了。这进贡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不过既是皇上赏赐给妹妹,那妹妹就要好好品用了,可别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好意。” 冰冷的目光冷冷扫过楚玥,此刻的王梦璐心中无疑是气愤的,但这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宠爱谁不宠爱谁,这是谁也没有办法能够决定的。 这楚玥虽说位份是在她之下,不过到底也是皇上的嫔妃,得一小小的赏赐在所难免,她若是因着一件小事也要斤斤计较,那以后还是要不要活了?况且,她今日也不是为了楚玥而来。 心中如此一想,王梦璐倒也是释然了,视线转而落在殿中的另一人身上。一双美眸微微眯起,带着恨意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张如花的娇颜,一想到自己被皇上禁足的那件事,就真是恨不得上前狠狠地去抓花她那张脸,叫她以后还如何地引诱皇上。 心中虽是有此想法,但王梦璐也并非是一个傻子,尤其吃一堑长一智,无论如何她今日也得冷静下来。这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就看谁能够斗得过谁了。 即使不去抬头,此刻夕若烟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正有一道目光炽热的盯着自己,樱唇缓缓勾勒一个弧度,心中竟不知是如何感受。 她早知王梦璐是来者不善,现如今看来,到还真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了,只是这消息,也未必是来得太快了一些吧! “昭仪娘娘只是偶感风寒而已,好好休养着就没事了。只是,这绛云殿人多眼杂的,过于吵闹了倒是不宜于娘娘养病。”微一抬眸,明亮的眸中亮光闪闪,夕若烟淡淡莞尔。 楚玥闻之一怔,险些竟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略微一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今日她是派了采荷去宫门处接到的夕若烟,一路上也没有多加耽搁便来了绛云殿,她们这前前后后还没有聊上几句话,如此巧的梦妃便收到了消息,而且看这样子定是冲着夕若烟来的无疑。莫非…… 眼见着楚玥蹙眉,夕若烟便心知她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转而又收敛了心神,朝着座上女子拱手道:“若梦妃娘娘没有什么吩咐,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夕御医来此,当真是为楚昭仪诊脉的么?”王梦璐凉凉的开口,一开口便满是各种不信任,尤其这字里行间,更大有一种她们是在密谋着什么的即视感。 虽说王梦璐所言不假,密谋虽是谈不上,但却也不是什么单纯的诊脉。只是这内里的原由,夕若烟却并未打算据实以告。 淡淡一笑,夕若烟抬眸直直对上王梦璐的狠厉,巧笑嫣然,一派轻松,“娘娘真是爱说笑了,微臣本是御医,来绛云殿不为看病,又会是因为什么?” 王梦璐冷冷一哼,显然不信,“本宫曾听言,皇上是特意下过旨的,夕御医此生只为皇上一人诊脉,如今又辗转来到绛云殿中为楚昭仪诊治,到底是不把皇上的圣旨放在眼里呢?还是觉得自己深受皇上的重用,即便是罔顾旨意也不会受到任何惩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8章 矫旨欺君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王梦璐步步紧逼,不似从前那般有勇无谋,这一次却是换了一个软刀子来,字里行间里无不是给夕若烟安了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向来在这宫中,纵然没有证据的事情,可当几次三番的从不同的人口中出来不同的版本,那便当真是连黑的也能够说成是白的了。 夕若烟不甚在意,左不过也就是她王梦璐上下嘴皮子一碰,她若不认,谁又能够将她如何?反倒是楚玥听了有些开始心慌起来,但见夕若烟不动声色,还以为是她正在思量应对的计策,自己却也急着想要表达一下心中的立场,于是道:“梦妃娘娘这话,可就当真是误会嫔妾与夕御医了。” “哦?”王梦璐慵懒的向后靠了一靠,轻挑眉眼,“那楚昭仪的意思,可是本宫冤枉你们了?” “嫔妾不是这个意思。”楚玥垂下头去,死死按捺住心头想要上前去狠狠抽她一巴掌的冲动,淡淡解释,“只是嫔妾今日偶感不使,便使了采荷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诊脉,也是在去太医院的途中遇上了夕御医。夕御医听采荷说了事情的原委后,因为担心嫔妾的身子,便好心过来了。” “哦,原来是这么一个原因啊!”王梦璐状似明白一般点了点头,朱唇浅浅上扬一个弧度,一伸手,紫云立时会意扶着她站了起来。 一时便有宫人上前去理了理王梦璐偌大的裙摆,紫云扶着自家主人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去,因为身后有着王梦璐撑腰,连带着看向诸人的眼中也带着明明的不屑。 楚玥心里头是真恨得牙痒痒,也是愈加瞧不起这些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若非王梦璐的身后是王氏一族,就单单凭着她自己那点儿能耐,又如何能够在这勾心斗角的宫中存活?就更别提她身后一群光叫却不会咬人的狗了。 王梦璐临近,一阵带着浓郁的熏香顿时间扑面而来,狭长的凤眼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高傲中又带着逼人的寒气。 采荷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心中犹如捣鼓一般忐忑不定,银牙一咬,噗通一声便直直跪了下来,“梦妃娘娘恕罪,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该死。昭仪娘娘身体抱恙,奴婢心中担心,又因在半路上偶遇了夕御医,所以奴婢才会斗胆去求了夕御医。一切皆是因为奴婢担心娘娘的身体会吃不消,心下着急,这才大胆的做了这个决定,与我家娘娘真是毫无干系啊!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采荷一口认下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的主意,但自己又实是因为担心主子的身体安康所以才会自作主张的,虽说是坏了规矩,到也是在情理之中。 原本还在思量应对之策的楚玥忽听采荷认下了所有的事情,却是将自己给撇的干干净净,立时便对这个才相处不久的宫女有了别样的看法。 夕若烟一直注视着殿中的情况,却听采荷如此一言,心中倒也没有多大的想法。 总归这采荷是绛云殿的人,若是自己的主子惹上了麻烦,那她自己也决计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反之,若是她一人将所有的事情认下,不过三言两语王梦璐还不能将她真的以大不敬治了罪,反倒是经此一事,楚玥觉得她可靠,倒是会真的尽全力拉她一把,留在身边收为心腹也不一定。 不管是为了自己也好,还是真的忠心楚玥也罢,总归这丫头是个有眼界的,这倒是不假。 冷眼扫过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求饶的采荷,王梦璐从鼻尖发出冷冷一哼,“想不到啊,你倒是个忠心的奴才。” 此话不咸不淡,但着实是将采荷给吓了一跳,又连连叩着头求着饶,但除却方才那番话,别的却是什么也不肯说了。 心知这王梦璐今天是不惩治几个人是决然不会罢休的了,原本夕若烟还打算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现在看来,就算是她有这个意思,人家怕也是压根儿就没有那份心的了。 抬首,明媚的眼眸折射出一道清明,夕若烟缓缓勾唇,“梦妃娘娘又何必咄咄逼人呢,不过只是医者父母心罢了。” “你倒是医者父母心了,难不成,就因为你这小小的医者父母心,就连皇上的圣旨也都可以全然不顾了么?”星眸一瞪,厉光直直射向那张如花容颜,梦妃心中真真是恨极了那张魅惑圣主的脸。 夕若烟浅浅一笑,不甚在意,“娘娘可是忘了,咱们当今圣上自登基以来尚是以仁义治国,且不说后宫嫔妃本就是皇上的女人,就算只是一个小小微不足道的平民百姓,皇上都绝不会以一道口谕圣旨来轻贱人命。” “轻贱人命?”梦妃冷冷嗤笑,挥开紫云扶着自己的手,目光落在一袭鹅黄色宫装加身的楚玥身上,即便略施粉黛也足以看出其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实是看不出有半分半分病态模样。 显然楚玥自己也是知道了梦妃这话的意思,她们虽不懂什么望闻问切,但她无病却是真的,这气色极好也不是假的。本是一句脱身的借口,现下倒是成了梦妃抓住不放的把柄,真真是叫人心口憋闷得慌。 余光瞥见楚玥微微垂下头那一幕,梦妃只当她是被抓住了把柄无言以对,心里的底气愈是足了几分,说话的口气也更见嘲讽,“若说小小风寒影响不了气色,就单凭这么一个小病小痛的,还能够伤了人命不成?夕御医这是将我们都当成傻瓜了么?” “娘娘自然是聪明的,可是娘娘却是不知,这人吃五谷杂粮,急症重症向来都不是一朝一夕便可酿成,不然也不会有太医为皇上和后宫妃嫔每日请平安脉一说了。” “你……” 梦妃是全然不懂这些什么医理药理的,现下被夕若烟当众这般一说,当即被气得不轻,无奈她什么也不懂,纵然想要反驳也是有心无力。 见自家娘娘被人生生堵了这么一句,紫云心中也是不喜的。眼见着梦妃的耐性都要一点点被磨尽,若是在绛云殿惹出事端来,最后受罚的不也还是她们? 想想前几日被禁足那会儿,紫云慌忙及时拦下了尚未发作的梦妃,小声的为她出谋划策:“娘娘您别动怒啊,这夕御医就是在故意激您呢,只要咱们死死咬住那个罪名不放,咱还怕收拾不了她么?” 梦妃一听,心中纵然是还有气,到底也是消了不少,理智也在慢慢恢复。 她倒是忘了,这个夕若烟最是口齿伶俐的,论嘴上功夫她纵然是不如,可这事实摆在眼前,夕若烟不遵圣旨私自为人诊脉已是犯下了罪,她又何必再去与她争辩那些个没用的呢? 此番想着,梦妃倒也是平静了不少,一抹浅笑重新浮现唇角,她凉凉道:“论医理,本宫自然是不如夕御医的。但是一点,皇上命本宫管辖六宫,若是有人犯错,本宫也定然是秉公处理,绝不徇私枉法。夕御医,你说对吗?” 夕若烟微微垂了头,不骄不躁,“娘娘说的自然是在理的,不过敢问一句,娘娘何以认为下官就是罔顾圣旨,私自替人看病呢?” “本宫就是知道。”梦妃冷冷别过头去,实在不愿与她对视,“皇上从未下过任何旨意,况且方才楚昭仪身边的宫女也承认了,是她自作主张的请你过来与楚昭仪诊脉,就凭着这一点,你已是犯了罪。” 坦然对上那道投来的冷冽目光,夕若烟含笑以对,“宫女自作主张是一回事,下官授命又是另外一回事。” 梦妃闻言脸色一变,原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现下听了夕若烟镇静自若的辩驳,竟只觉一时间有些站不住脚了。若当真是皇上授命,那她今日岂非就是刻意找茬,若这事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这管辖六宫的大权,怕是就真的会不保了。 不过这样的念头却也只转瞬即逝,她不信皇上会下这样的旨意,近日皇上忙于朝政,已是许久未曾踏入过后宫了。何况楚昭仪见皇上的面更是少之又少,皇上又如何会得知她受了风寒?又真这么巧的让夕若烟前来诊治呢? 她们之间,一定是有问题。 思及此,梦妃当下狠了心,凤眸微敛,眸中厉色更浓,“夕御医说这话可是得好好的掂量掂量,这矫旨欺君可是杀头的大罪,你,担当不起。” 梦妃的警告字字句句响彻在耳边,这“杀头”二字更是咬得极重,唯恐以为夕若烟只是当她随便说说而不会付诸于行动一般。当然,倘若皇上不保她,那么,她定然要第一个亲手了结了她,也好让她知道知道得罪她王梦璐的下场是什么。 一时间空气冷得瘆人,明明是八月里的天,却生生是叫人冻得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楚玥是不知夕若烟心底的想法的,只盼着她的聪明能够起到一点儿作用,至少得将眼下的事情给圆过去再说。如若不然,就只凭着梦妃给的这矫旨欺君一条罪名,便当真能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显然夕若烟是不担心的,只要这事传到了北冥风的耳朵里,她不信北冥风当真会让她坐实了这矫旨欺君的罪名来,只是这梦妃却也真是像个狗皮膏药似的,一找到机会便要弄些麻烦来给她,难道仅仅只是为了替萍妃报仇? 夕若烟心中不喜,再一见梦妃那狠厉又带着几分嘲讽的目光,不觉便皱了眉头。正欲开口辩驳几句,忽听殿外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什么罪名担当不起,也倒是说给朕听听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9章 夺权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臣妾参见皇上。”楚玥第一个反应过来,轻柔的声音打破眼下的沉寂,竟是立时叫梦妃的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见礼,梦妃一时怔住,直到那抹明黄行至面前,这才慌了神色,扑通一声跪下请安。 北冥风却是连看也省得看她,大步迈向主位坐下,大手一挥,示意众人都免礼起身。 “朕方才听到什么担当不起,可有谁来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状似轻松的开口,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那一袭淡蓝色衣裙上,嘴边荡漾开来一抹浅浅的笑意,接过玄公公递来的茶盏便轻抿了一口。 奈何佳人却未曾回应这睇来的柔情目光,微垂着头一派安宁恬静。 “皇上……” “启禀皇上。”楚玥高声着开口,硬是生生将梦妃的声音给压了下去,“事情其实是这样的,臣妾今日偶感不适,便遣了身边的宫人去太医院请人来瞧瞧,谁知道这丫头也是运气好,竟然在半路上巧遇了夕御医。夕御医听说采荷要去太医院请太医,因为担心这一来一去也太耽搁时间,便同采荷回到绛云殿替臣妾诊脉。谁知,臣妾不过只是身体抱恙,竟被人说成是别有居心之人,臣妾实在是冤枉啊。 ” 楚玥说得有模有样,临了偷偷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是气急败坏的梦妃,唇边似有若无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来,再次抬头之时,却已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臣妾自知位份低下,本配不上请皇上的御医来为自己诊治,可夕御医是好心,怎的到了别人的口中,竟是成了那别有用心的乱臣贼子了呢?” 楚玥低低嘤嘤声响起,心中也是烦极了那梦妃,自然是想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一下。心中有着如此打算,不禁是哭得更加的委屈又惹人怜了。 “乱臣贼子?”北冥风玩味的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鼻尖哼出冷冷一声,鹰眸微敛,刀刻般的俊颜上不见喜怒,却是叫人不禁寒到了心底,“朕竟是不知,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还有乱臣贼子?” 这句话说得玩味,但字字句句皆是犹如寒石落地,生生地在众人的心中砸下重重一击。 最是无情帝王心,这句真理梦妃是一直相信的。北冥风待她本无心,虽是交了管辖六宫之权给她,但万一真是听信了楚玥之言,届时龙颜大怒,大权不保不说,只怕自己也会因此深受连累。 思及此,梦妃心中忐忑难安,不待北冥风说出其他话来,已是着急出声为自己辩解:“皇上万不可听信楚昭仪一派胡言,臣妾没有说过这些话,楚昭仪这是在陷害臣妾。皇上您要替臣妾作主,还臣妾一个清白公道,万不可让这等存心之言害了臣妾。” “梦妃你如此着急辩解做什么,朕可还什么都没说。”北冥风调侃着开口,一句看似轻松的话语,却顿时叫梦妃面色一僵,“臣妾……” 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却发现尚未及开口,却已是在触及那天威不可侵犯的俊颜时失去了一切想要解释的能力,此刻的他,不论是如何巧言善辩,在北冥风听来,恐怕也全是推脱之词。 眼见着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楚玥微微勾唇,心中对于目前的形势甚为满意。 明明知晓梦妃那番话是要将脏水重新泼回到她的身上,她却也不为自己辩解,总归该说的也说了,结果如何总归是有一个定论。况且北冥风又并非那等愚钝之人,再说下去怕也只是显得刻意,最后事则其反可就不好了。 何况她心中总有一种感觉,似乎只要她在,自己此番就一定能够全身而退。思及此,视线竟不由主地朝着一处方向睇去。 时间在流逝,整个绛云殿却是寂静无声,空气中凝聚着的肃穆叫人不禁心生胆寒。 紫云扶着身子微微颤抖的梦妃,看一眼自己主子略微苍白的脸色,也忍不住有些心疼,使劲一咬牙,突地道:“启禀皇上,梦妃娘娘只是听到外面流言蜚语,说是有人不遵圣意,扰乱后宫纲纪。皇上忙于朝政自是无暇顾及后宫之事,娘娘又身为后宫之首,需得出面查实,平息流言,以免以讹传讹,坏了后宫纲纪。” “你说得倒是句句在理,只是这后宫之中,又何时成了梦妃的天下了?”一句“后宫之首”触到了北冥风的底线,浓黑的眉头霎时间紧拧成一个“川”字。龙颜发怒,一时间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没料到自己的一番话非但未能得到皇上对娘娘的一句称赞,反倒是有龙颜大怒的迹象,紫云双腿一软,竟生生地跪了下去。 梦妃也是一张小脸青一阵白一阵,她不明白皇上的怒究竟从何而来,难道就仅仅只是因为紫云的一句“后宫之首”吗?虽说她现在只是一介贵妃而非母仪天下的皇后,可现如今的后宫,又还有谁的位份比之她更高?再加之手中掌有管辖六宫之权,如今的她,难道身份不是早已位同副后了吗? 梦妃想不明白,又恐于龙颜圣威,一些话生生地哽在喉间竟是如何也开不了口。 同样的,对于北冥风莫名而来的怒气,楚玥也是不甚明白,但她至少能够看出,因为紫云的一番辩解之词,北冥风是真的已经动了怒。只是未必有心的一句话,看似无伤大雅,北冥风却为何如此在意?莫非…… 目光下意识地朝着身侧的女子睇去,楚玥直觉这其中的蹊跷夕若烟一定是清楚,然而还不待她问出一句,后者却已是早已洞悉一切般,回头一蹙眉,两道目光四下里一经对上,楚玥却是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了。 虽无言,夕若烟却是已玲珑般的洞悉了楚玥想要问出的问题,这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可不想要多生枝节,也自是希望楚玥能够安分守己。得饶人处且饶人,把人逼到绝路了,人家未必就不会懂得反咬一口,届时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收到暗示后楚玥也果真是安分了些,索性这倒霉的是那梦妃,与她无甚干系。不过既是已经触怒龙颜,不如,就来得更加的彻底吧! 唇边荡开一抹邪魅的笑容,楚玥不顾夕若烟提醒暗示,故作娇柔道:“皇上息怒,梦妃娘娘也只是尽职尽守罢了。还记得娘娘曾说过,先皇后贤德宽厚,堪为天下女子之典范,约莫梦妃娘娘是想学学先皇后,做第二人罢了。” 手中把玩的玉杯被握得死死,忽只听见“喀嚓”一声,光滑玉润的杯盏竟已生出了几条细细的裂缝,里头滚热的茶水顺着缝隙流出,滴落在北冥风骨节分明的大掌上,瞬间已红润了一片。 玄公公一声惊呼,赶紧上前去夺过北冥风手中的碎裂杯盏,心下焦急万分,朝着众人便是高声一句呵斥:“大胆。” 梦妃早已被楚玥那番莫须有的嫁祸吓破了胆,忽又听见玄公公的一声厉喝,双腿一软直直跪下。饶是楚玥心不甘,这时候也只得跟着跪下。 一时间绛云殿中跪倒了一片人,在触及北冥风已被烫伤的大掌时,夕若烟未及细想便大步上前。先是取出怀中一直揣着的清凉膏为其敷上,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有无被碎片割伤的痕迹,确定没有任何大碍,这才心怀忿忿的朝着殿中微垂着头楚玥恨恨睇去一眼。 这个楚玥也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她分明已是暗自提醒了,却还非要故意惹恼了北冥风,难不成,她是想让所有人都一起遭殃吗? “皇上。”瞅着北冥风愈加难看的脸色,玄公公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却始终不敢再提及任何有关先皇后的事情,就连想要劝说的话,也因触及了禁忌而不得不闭嘴不言。 北冥风脸色铁青一片,如黑曜石般的鹰眸骤然间染上深深的愤意,紧紧盯着某处却又望不到底,直叫人看得背脊生凉。 忽然一个拍桌起身,虽已是刻意压制住了心口不断翻腾的怒意,说出的话语却仍是冰冷到了极点,叫人胆寒:“梦妃王氏,不敬先后,是为不敬;听人谗言,捕风捉影,诬陷嫔妃,有失贤德大体。朕今日就夺了你管辖六宫之权,着将其为嫔。流华宫宫人不能劝主,所有宫人罚奉三个月。” 金口一开,梦妃身子一软竟生生瘫倒在了地上,紫云眼疾手快扶住她,心中难言苦涩,却又是无可奈何。 “朕今日只是小惩大诫,从今往后,谁若胆敢再妄议先后,不管是谁,朕,定斩不饶。”大手一挥,明黄衣玦翩飞,人已大步流星出了殿内。 “皇上摆驾回宫。” 玄公公高声喊着,也急急跟上,却走出不过几步,似有想起什么一般复又折了回来。至夕若烟面前停下,有礼的福身,“奴才斗胆,还请夕御医随奴才前往太和殿一趟为皇上细细诊脉,确保龙体无恙才好。” 夕若烟轻轻点头,玄公公侧过身子让开一条道来。夕若烟迈步走过,行至楚玥身侧时,仍是忍不住驻足停下。眸中神色晦暗难明,却只一眼便已收回目光,随着玄公公大步离去。 “娘娘。”待至圣驾离去,紫云难掩心中酸楚,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楚玥却是一笑,抬了抬手,采荷立即会意,上前搀着楚玥起身,又细细为她理好裙摆,这才恭敬地立于一侧。 “这皇上都走了,梦妃娘娘还留在这儿,莫不是想要本宫留你用膳不成?”楚玥掩唇一笑,难掩其中得意之色,忽地一顿,故作讶异道:“呀,瞧本宫这记性,现下你已不是昔日梦妃,应该改口,叫梦嫔了吧!” 嗤笑的声音在殿中回荡,梦妃是有苦说不出,这下再听了楚玥如此一挖苦,心中更恨。双眸倏然圆睁,眸中厉色骤现,她突然一把推开紫云,张牙舞爪地便朝着楚玥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0章 折辱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娘娘小心!” 当眼前一道如火的身形直直朝着楚玥扑去时,采荷已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梦妃心中是恨极了的,带着滔天的怒意恨不得将楚玥千刀万剐,然而她动作快,却是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楚玥未及回头,几乎是在采荷喊出那一句“小心”之时,她已敏锐的感觉到身后的危险。脚下莲足轻点,纤细的身子如翩翩起舞般闪至一侧,梦妃扑了个空,已是狼狈地摔倒在地。 紫云愣怔当场,她竟是未曾想到过,平时一贯娇柔惯了的楚昭仪,没想到竟还是个练家子。 采荷也是惊异,不过相比于紫云的不可置信,她更担心的还是楚玥有无受伤。 “你……”梦妃瞪大了一双杏眸,丝毫不敢相信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楚玥却似是毫不在意的擦了擦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地上摔得狼狈的女子,掩嘴轻笑:“梦妃娘娘真是好差的记性,道是不知,我哥哥楚训,乃是北朝国数一数二的武将。嫔妾不才,虽赶不上哥哥十之八九,但是论说对付娘娘,却还是绰绰有余了。” “你大胆。” 一声娇喝,紫云压下对楚玥的惧怕,上前护在梦妃的身前,瞪着一双大眼怒瞪楚玥。虽不求自己能够起到什么震慑的作用,但起码也让自己在心中有了一点底气。 “我家娘娘再如何不济,如今却还是嫔位,其地位依旧是在你之上。你不过小小一个昭仪,如此以上犯下,难道就不怕皇上降罪吗?” 紫云怒气冲冲,句句皆是指责楚玥的种种不是,然而这呵斥的话语尚未落音,一道响亮的掌掴声却已然是盖过了一切声音。 紫云被打得一个酿跄摔倒在地,头亦被偏了过去,唇边一道蜿蜒的血迹缓缓流下。 梦妃不可置信的望着动手掌掴紫云之人,紫云亦是惊异地睁大了双眼,只因这出手之人并非楚玥,而是采荷。 方才只因一时冲动,听到紫云不分尊卑呵斥自己的主子,采荷也是下意识做出此种举动,现下一经反应过来,却是明白自己是惹了多大的祸,不禁吓得身子一软,竟无力的向后倒去。 无力的身体被一道力量扶着,采荷木讷回头,却见楚玥露出赞赏一笑,下一秒,也已然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冷冷目光盯着紫云被打得立时红肿起来的脸颊,原本不悦的心情现下也是好了不少,她优雅的蹲下身子,纤长白嫩的手指轻轻挑起紫云的下颌,啧啧叹道:“瞧瞧,好好的一张小脸,如今却是不能够见人了。不过没关系,想来梦嫔招了皇上的厌恶,大抵也就划地为牢了,你是她的贴身宫女,主子都不得宠了,你又还留着这脸做什么?” 一把甩开紫云被捏住的下颌,楚玥取出锦帕嫌恶地擦尽了手,随手扔到紫云脸上,满脸不屑。 如此却是真真的刺激到了梦妃,想她出身高贵,父亲又是一朝太傅,原本位顶后宫的妃位一时被着降成嫔不说,如今竟还在此受着楚玥的欺辱,岂能叫她不恨、不怒? 紧紧咬着一口银牙,梦妃恨恨出口:“你不要太得意,本宫总有一天会东山再起,届时,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本宫要把你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几乎是咆哮一般吼出最后一句,楚玥却不甚在意。 她心如明镜,如今皇上真正在乎的唯有一人。梦妃触及先皇后已是犯了大忌,后又时时与夕若烟作对,皇上念在王太傅尚且饶她一命已是不易,又如何能够再得圣宠? “梦嫔是气糊涂了吧,若是神志不太清楚,那可得请太医好好来瞧瞧才是。本宫这绛云殿太小,恐是容不下梦嫔娘娘。”楚玥淡然转身,冷冷吩咐:“采荷,送客。” “是。”采荷低低垂首应下,领了吩咐,便当真是要“请”人离开。 梦嫔是何等的骄傲,即便此刻虎落平阳,也仍旧是不肯低首服人的。不用采荷赶,已是强撑着万分疲惫的身子站起,带着紫云扬长而去。 至于最后临走时那些诅咒谩骂的话语,楚玥没听清,也不想要再去深究计较什么,左右从今往后,大抵她们的日子是不会好过了。 “娘娘。” 采荷在身后轻轻一唤,楚玥无力的摆了摆手,大抵也是累了,没了方才的桀骜,待至转过身来之时,精致的容颜上已是疲惫骤现。 采荷心中着急,忙上前一步去扶着她坐回到贵妃塌上。 “娘娘何必如此。”心中憋了许久的话终还是忍不住破口而出。 她虽伺候娘娘没有多久,但从第一天伺候这个主子时她便知道,主子并非表面的那般温柔娴静。说是心思深沉实则不然,终不过是一个向往自由的女子被锁在了这富丽堂皇的牢笼里,为了生存,韬光养晦罢了。 不过,娘娘这些日子当真是作得是极好的,至少在方才,从梦嫔与紫云的眼中所看到的那一刹那震惊来看,娘娘从前刻意的掩饰已然是在众人的心中达到了根深蒂固。其实只要娘娘愿意,娘娘依旧是那个众人眼中温婉文静的女子,只是现如今,怕是再不复从前了。 楚玥抬头深深凝她一眼,“温婉娴静的楚昭仪如何,强势霸道的楚昭仪又如何,后宫争斗不休,任凭你是如何不争不抢,有的人想要害你,当真是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更何况,这个看似富丽堂皇的皇宫,在她眼里根本就毫不值得一提,若有机会能够离开此地,她定然毫不犹豫身就走,绝不做任何留念。 “娘娘。” “你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 采荷无言,默默替楚玥理好了裙裾,方才折身退下。 窗外阳光明媚,微风携着花香飘然进入太和殿,偶尔几只雀鸟停歇在殿外一支树梢上,不过几声鸟鸣便已扑扇着翅膀飞了开去。 夕若烟站在殿中,望着金龙座上一袭明黄衣袍的男子不知疲倦地批阅着奏折,一本接着一本,也不知到底是批阅了多少,只知原本右手边空空如也的案桌已然堆了厚厚的一叠。 许是站得有些久了,双腿已经开始隐隐发麻,奈何此刻殿内多人,北冥风偏偏又似在与她作对一般,眼中似乎毫无她的存在,竟真的让她在此一直站着就站着,毫无问津。 原本还能够耐得住性子,又念着他还在气头上,夕若烟也就一直忍着,可时间一长,她已经隐隐觉得,这北冥风生了气,却是将惩罚用在了她的身上,心中不禁便也生了闷气,却只哼哼,并不出言。 玄公公一直在旁伺候研磨,几次瞥眼看见夕若烟眸中那熊熊燃烧着的怒火,都想要提醒提醒皇上,奈何那威严的君主身上所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几次想叫他开口都只能生生遏止在喉中。 终于,他小声提醒:“皇上,您已经批了快一个时辰了,不如先歇歇,养足了精神再继续。” 本是打着关切的由头,奈何北冥风一记冷眼睇来,玄公公当即吓得怯怯垂下了头去。原本以为的斥责久久未曾到来,北冥风竟真是在下一刻依言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玄公公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余光瞥见殿中已是站了许久的夕若烟,玄公公灵机一动,捧起桌上金盏刻龙纹的杯盏,“皇上,茶凉了,奴才去给皇上换一盏?” “嗯。” 玄公公如蒙大赦,双手捧着金盏小步下了玉阶,悄悄睇去一个眼神给夕若烟,而后逃也般的带着众侍从退下。 一时间大殿寂静无声,夕若烟站得已经双腿有些发软,弯腰揉了一揉不见好,不禁拿眼去瞪座上之人,心中满满的皆是抱怨之声。 然座上之人却不动如山,重新执笔批下最后一行字,这才合上奏折放了笔。抬眸,锐利般的目光在触及到那早已站不住身,左右扭扭纤细腰肢的女子时,紧皱的眉头方才微微地松开了些,就连原本含了些冰霜的眸子也缓缓划开,添了几许温柔之色。 终于,他起身迈下了玉阶,负手绕至夕若烟面前,左右绕着她看了几看,就在夕若烟被看得快要炸毛之时,北冥风却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大步便直往内室而去。 夕若烟一声惊呼:“你干什么,外边还有人守着呢!快放我下来,被人瞧见了不好。” “只要你不叫,他们决计不会听见。”北冥风邪邪一笑,不顾怀中人儿的挣扎,依旧大步着往内室而去。 忍住了叫声没有喊出来,却在身体触到那柔软的床榻上猛地推了身上的人一把,夕若烟怒极,“你没吃错药吧。” 被推了又被骂了,北冥风反倒不气,依旧讨好般地凑了过去,仰起头粲然一笑,“好了,不气了,是我不好,要不你打我吧。”说着,便真的执了夕若烟的手来打自己的脸,一脸讨好的笑容瞧得夕若烟是想发怒都无处可发。 “不打是不是代表不生气了?” “谁说的。”生气地抽回自己的手,夕若烟轻轻按着自己有些发酸的小腿,撅着嘴喃喃道:“你说你生气就生气,干嘛把气撒在我的身上啊,害我站了那么久。” 其实在听到梦妃说起那件事情的时候她就知道,此人必定会倒大霉,所以当时她才会刻意示意楚玥不要去淌这趟浑水,虽然有人并不听信于她。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梦妃是遭了惩罚,却没想到她竟然也跟着连坐。 到底今天不是什么黄道吉日,什么破事烂事都凑在一堆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1章 大权交付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北冥风蹲下身子,亲自替夕若烟揉捏起小腿来,心中也隐隐有着不忍与疼惜。 虽然他方才的确是因为梦妃触犯了禁忌而发怒,但他却没想过要将这份气撒在夕若烟的身上。只是有些时候,在外人看来的惩罚,也未必就见得会是一件坏事。 “以后少去绛云殿。”良久,他方才轻轻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夕若烟微微一顿,方才点了头,“好。” 轻轻吐出的一个“好”字,却免不了叫北冥风多看了她一眼。原本以为至少也得多费些唇舌,却不想她竟如此轻易的便应了下来,心中欢喜,遂抬手爱怜地摸了摸她滑/嫩的脸蛋。 北冥风意外,夕若烟却是没有多大感觉,本来她也没想怎样与楚玥亲近,左右也不过是看在楚训的面子上罢了。不过这个楚昭仪看来着实不会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为了避嫌而不去绛云殿也实在是个明智之举,此番就算是北冥风不提,她也会刻意避开一些。 至于答应了楚训的要好好照顾他的妹妹的话,只要楚玥自己不做出格的事情,以她的聪明,要想在这后宫立足也未必就是什么难事。 想清楚了一切,夕若烟倒也没在此事上多与北冥风辩驳什么,忽又想起一事来,“你降了梦妃为嫔,以她现如今的地位,是万万不能够再担当管辖六宫一职,就此,你打算如何?还有啊,梦妃仅因一句话就被降了位份,朝臣那边定然是诸多议论之词,王太傅也不会就此作罢的,你又打算如何应对?” 手下的动作一顿,北冥风眸光亦微微暗沉了下来,“的确,朝臣那边定然会是诸多非议,王太傅那边也一定会向朕讨要一个说法,这事决计不会轻易糊弄过去。” “那你打算如何?”夕若烟脸色一沉,方才见梦妃被罚的确是有种大快人心的感觉,只是待到想起此事的后果来,心中却也是有些悔意。 虽说这事也不大,但朝中若是非议多多,传扬出去到底是对北冥风的声誉不好。她可不想经此一事,北冥风日后在朝臣百姓的心中是一个意气用事、处事不公的昏君。 手背上传来浅浅的温度,北冥风忽而抬头朝她一笑,反握住夕若烟的手就势坐到了她的身边,“放心吧,此事朕自有应对之法,保管叫王太傅不但不敢生出怨怼之心,反而还要感谢朕的手下留情。” 对此事如何应对大臣北冥风自是胸有成竹的,况且他对梦妃的惩罚是建立在不敬先后的事情上,北朝历来皆有律法,以下犯上,不尊不敬者皆要严惩。尚不说梦妃只是小小一个嫔妃,就算是身份尊贵无比的皇贵妃,就单凭不敬先后这一点,便足以受到严惩。 如今他不过只是降了嫔位,却依旧保留流华宫这个住所,已算是法外开恩了,王太傅固然心中不乐,却也只能够是打破牙齿和血吞。 见北冥风自有应对之策,朝堂上的事情夕若烟也不想过多去掺和,便也就算了,“虽说对付大臣尚有应对之策,但是这管辖六宫之事还得早早的定下了决断才好。” 虽说在讲管辖六宫之权在交予梦妃之前,一直都是北冥风自己亲力亲为,但如今不比往昔。听说最近边境似乎是出了问题,匈奴隐隐有着侵犯之意,内里又有一个北冥祁虎视眈眈,光是应对朝堂之事就已经是令人殚精竭力,若是再监管六宫之事,那还不真真是将人给累惨不可。 北冥风却是笑笑,并不在意,“这个你就不用在意了,朕心中早已有了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 夕若烟一脸疑惑不知他意在指谁,却见由始至终北冥风却都只是看着自己浅浅一笑,那笑容虽浅,却带了几丝另外的味道,不禁叫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聪明。”轻轻一刮夕若烟小巧挺翘的鼻梁,北冥风赞赏一笑。 “不行不行。”待至回过味来,夕若烟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拒绝,“这怎么能行呢,若是传扬了出去,你这个皇上该如何给朝臣解释,天下人定也会议论不休的,所以一定不行。” 管辖六宫这种大事就算是从梦妃的手里面拿了回来,可后宫又不是没人了,倘若觉得位份低了不够资格,那也尚可以晋一晋位份,总不至于就交到了她的手上。 御医管辖六宫,这可是从古至今以来见所未见,为所未闻的一件大稀罕事,传扬出去,还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所以,绝对不行。 北冥风心中是早已有了这个盘算,是以在处置梦妃的这件事情上毫不手软,但夕若烟却也是铁了心的不肯点头,两人一时僵持不下,气氛竟也就渐渐的冷淡了下来。 彼此皆是有着自己的考量,偏偏是谁也不愿先低下头来,若是旁的事情兴许北冥风也就咬咬牙依了她,可是这件事情兹事体大,别的人他是断然不放心的,论机智能干,整个后宫怕也没有几人能比得过夕若烟,是以,此事他也是决计不会轻易服软。 余光瞥一眼背过身去不看自己的夕若烟,北冥风计上心头,忽然一拍大腿,便是重重地一声叹气:“也罢,你也知朕是不愿做任何强迫你的事情的,不过这份大任交给别人朕也着实是不太放心,你若实在不愿意,朕也不会强迫了你。大不了,朕就白日里处理朝事,夜晚再来处置这后宫之事便罢了。” 话音落,有意看了夕若烟一眼,见她看过来,又是重重一声叹气,便作势要起身要往外殿走去。 夕若烟张了张口欲出声唤住他,临了那声呼唤终究是没能唤出口,反而是怡然自得地寻了一个舒适位置坐下,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笑意,遥遥望着北冥风离开的背影就是没有喊出那一声“留步”来。 原以为自己走出不过几步就能够起到效果,偏偏这都快走出内殿了也未曾听见身后人儿有什么要唤住自己的话语来,心里竟也渐渐的有了丝不安忐忑来。 迈进的步子微微缓了下来,北冥风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寻个由头再回身去说点什么,却忽听身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下意识回头,却见身后夕若烟悠然坐在榻上,正捧腹笑得开怀。 如黑曜石般的眼眸微微一转动,北冥风心下顿时了然,剑眉一挑,大步便往着龙榻而去。 眼见着某人气势冲冲而来,夕若烟当即是止了笑意,忙慌乱地朝着一旁躲去。岂料身后之人却是长腿一迈便已来到了跟前,随即长臂一伸,一把揽过纤腰入了怀中。 夕若烟惊呼一声,回过味来时人却已被紧紧压在了身下,一张俏脸瞬间已是红了一大半,“你干嘛?” 软软酥酥的嗓音带着如兰沁人的芳香,北冥风勾唇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颌,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你倒是挺有定力的啊,竟敢看朕的笑话。” “什么呀,分明是你自己要走,我只是没有阻拦而已。”夕若烟打死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一把挥开他的大手,高昂起的头颅意在示意着自己的绝不屈服。 北冥风噗嗤一声笑了,身子微微压下一点,瞬间叫夕若烟一张小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慌忙伸手去推他,“你快起来,快起来呀!” 身下的人儿不安分的一动,北冥风低嗯一声,面色瞬时起了一层薄红,似在极力忍着一些什么般十分难受,终低头凑在夕若烟耳边浅浅出声,“小妖精,安分一点。”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夕若烟耳根子一红,低低骂了声“流氓”,却是真的不敢再乱动,因为她已经明显感受到了某人的不安分。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好吧,她忍。 甚是满意她的态度,纵然心中已是熊熊烈火燃烧,北冥风却仍然是在极力克制,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忍住不立时就将她就地正法的冲动。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身下的人儿肤如凝脂,艳若桃李,真真像是那从画上走出来的九天仙女一般。 北冥风就这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手撑在榻上支着下颌,惬意悠闲的瞧着眼前这么一副令人馋涎欲滴的美人图。反倒是夕若烟被他这么瞧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耐烦的就又要去伸手推他,“好了,你闹够了没有,快起来,被人瞧见了不好。” 某人不动如山,笑意盈盈的盯着她,薄唇轻启:“那你考虑好了没有?” 夕若烟瞬间无语凝噎,敢情他做这么多,说到底不过就是想让她答应罢了。只是这可是个深坑,万万是跳不得的。 于是果断摇头:“不要。” “真的?” 夕若烟别过头去不答话,态度却已然是十分明了。 北冥风却突然探起身子,双手迅速抓住她两只皓腕,低头印下,带着方才求而不得的霸道一同吻出。这个吻来得突然又缱绻,不给夕若烟任何反抗的余地,直直吻得天昏地暗,她都已然喘息不过来了,北冥风方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 “答应么?” “我不……” 最后一个尾音被尽数吞入腹中,北冥风再一次带着霸道强势攻来,灵活的舌尖轻而易举地撬开她的贝齿,进一步的攻城略地。 夕若烟感觉自己已经快被吻得缺氧,奈何口被堵住不能言说,忙使劲儿地点着头,等着北冥风稍一松开,已是迫不及待的服了软,“我答应,我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别再这样了,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北冥风朗声一笑,胸腔已经开始大幅度的上下起伏,虽听到她的表态心中甚是满意,但当目光落到她那已经被吸、允得微微有些红肿起来的樱唇,已是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的诱人了。 他俯下头,带着异常的温柔轻轻吻下,灵巧的舌尖一遍遍的描绘着她的唇形,带着自己无法言说的爱,此刻都已经化成无声的语言全部告诉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2章 病情恶化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自北冥风将后宫大权自梦妃手中收回之后,美名其曰是不辞辛劳监管后宫一事,实际却是日日以请平安脉为由将夕若烟召入宫中,一待便是好几个时辰,每每都等到了太阳落山之后方得回景褀阁。 今日与往常一样,光是了解以往后宫的种种开销杂事便已经将夕若烟给累得够呛,还要再重新做一次估算,再分门别类的记录放好,待至回到景褀阁时,早已是累得是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夕若烟不在,庆儿身为景褀阁中的大宫女,自是趁着这些闲暇时间吩咐宫人们将该打扫的地方打扫了,该修剪枝叶的也都修剪了。正分工着,远远便见着夕若烟回来的身影,忙开心着迎了上去。 “主子今日可比昨日回来得晚了半个时辰,皇上是龙体抱恙么,怎的日日都召主子过去,还一待便是三四个时辰。”挥退园中打扫的宫人,庆儿仔细扶着夕若烟坐到石凳上,再细心倒上一杯热茶。 替北冥风代为管理后宫的事情夕若烟并未告诉庆儿,一来也是怕节外生枝,二来也是不想这些事情扰了这小丫头的清静,平白叫她多生出些担忧与烦恼来。 捧着庆儿递来的热茶一杯下了肚,夕若烟仰头笑了笑,也就顺着庆儿的话往下解释,“其实也不是皇上龙体抱恙,只是太和殿中的书籍许久都未曾整理过了。原这些也不是我的工作,谁知那些书籍中竟有着历朝传下来的医术典籍,皇上思虑着兴许有用 ,便叫我去帮衬着整理整理。” 终究还是无法将其中的真正原由告诉庆儿,不过也罢了,此事兹事体大,要真是传扬了出去,怕也就不好收场了。 听罢夕若烟的一番解释,庆儿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太愿意。只因原本那些也不是主子的职责所在,如今却是一连三日都去太和殿中整理,每每回来都是疲惫不堪,眼看着人都憔悴了不少,岂能叫她不作心疼? 只是这下令的乃是皇上,庆儿心中纵然是万分不愿,千般怨言,到底也是不敢轻言质疑皇上的。 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加探讨下去,夕若烟拉了庆儿的手,哄笑道:“好了我的小庆儿,我饿了,快些给我备点吃的去。” 庆儿努着嘴点点头,正要转身去小厨房备些夕若烟爱吃的小点心过来,不过方走出两步便似想着了什么一般,又折身返了回来,“对了主子,这是方才祁侍卫差人送过来的信笺,主子你且看看吧。” 接过庆儿递来的信笺,夕若烟细细看了起来,信上不过寥寥数语,但看字迹,像是出自柳玉暇之笔。将信笺折好放入袖中,在心中默默算着日子,距离上次出宫已有整整三天,也不知那梁钰究竟是挺过来了没有。 心下思量,倒是没了什么食欲,夕若烟唤住庆儿,“别去忙活了,快些收拾收拾,换件衣服随我出宫。” “可主子这才刚回来……”庆儿不乐意,这主子才刚忙完回来,既没吃东西又没怎么好好休息的,现在又要出宫去办事,这身子可怎么受得住啊! 夕若烟却不想那么多,见庆儿站着不动,忙伸手扯了她一扯,“还不赶紧去收拾,一会儿可赶不及在宫门下钥前回来了。” 庆儿不乐意的“哦”了一声,终还是依言准备去了。 照常柳玉暇派来的马车在东角门等候,驾车的王掌柜远远便瞧着两道身影朝着此处而来,忙跳下车去,对着夕若烟便是拱手作了揖,“小人在此等候已久,夕御医请上车吧!” 微微颔首算是打过照面,夕若烟踩着早已备好在马车旁的矮凳上了车,王掌柜方才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这个时候街上还并不是最拥挤的时候,但马车驶到梁府到底还是费了些时候。因为上次来过的原因,梁俊也早早的对府中人交代过,是以,夕若烟从进府一直到梁钰所住的院落都无人加以阻拦,反之则都是毕恭毕敬地退至一侧,丝毫不敢怠慢。 起初进门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直到踏进梁钰的院落,这里嘈杂的景象却是与方才进府时所看到的井然有序大不相同。 诸多侍女小厮慌乱的站在屋外熙熙攘攘的凑成一团,屋里东西砸落摔碎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时不时传出一两声侍女的尖叫,紧接着便又有被吓坏了的侍女从屋里跑出,在屋外与自己相熟的侍女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不用细问,夕若烟便已然猜到,约莫也就是梁钰的狂犬症又犯了。 只因上次庆儿未曾来过,所以不知眼下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为何,眼见着这里被闹得鸡犬不宁,却也只是怯生生的唤了声“主子”。 夕若烟轻拍了拍庆儿紧抓着自己皓腕的手背加以安抚,方才举步朝着梁钰的房间步去。 离得近了,屋里的声音更是听得响亮清楚,夕若烟探了脑袋朝里张望,尚还未来得及踏入一看,一个身影却从屋里快步退出,夕若烟防不胜防,生生被她撞了一个趔趄。 发现自己似乎是撞到了人,柳玉暇抬头一望,却是意想不到的见着了自己早已是期盼了许久的人,忙似见着了救命稻草一般扑进夕若烟的怀里,一时激动,竟已是哭得花容失色,“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你可都见不到我了。” 被抱了一个满怀,夕若烟尚且还没有从诧愣中缓过神来,耳边却是已经不绝响起一阵嘤嘤的抱怨声了。 低头看着眼前那支因柳玉暇不断晃动身子而左右摇摆的珠钗,夕若烟皱了眉头,满是嫌弃地将她从自己怀里拽了出来,“你恶不恶心,哭得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恶心死了。”言罢,还当真是像模像样的掏出帕子擦了擦胸前的衣襟。 柳玉暇当即是气得火冒三丈,方才还一副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此刻却是定定地瞪着眼前一脸嫌弃的女子,直到屋中又有侍女被吓得跑了出来,这才后怕地跳到夕若烟的身后去,“你不是说吃了那药会安定许多吗,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是越来越严重了?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真是逮着谁咬谁,怎样都平静不下来了。” 闻言夕若烟柳眉一皱,直到又有一名侍女匆匆逃了出来,这才举步迈了进去。柳玉暇原本想要唤住她,奈何那一句话尚且还未有喊出口,夕若烟却已然大步入内,没办法,也只能够跟着进去。 里面的情形大概也就跟自己想象的并无什么区别的,若说真有什么不同,那便是梁钰眉宇间那隐隐浮现的黑气,以及此刻暴躁不安的情绪。 屋里原本伺候的人基本都已经被梁钰吓得跑了出去,唯一剩下的便就只有梁俊与梁管家并着梁钰的近身小厮在里头,只不过他们拿梁钰也都丝毫是没有办法,几次想要近身都被梁钰先一步发现,甚至于那小厮的手臂上已经是多了两排血淋淋的牙齿印。 “主子。”从后跟来的庆儿见着这一场面也是吓得大惊失色,双手捂着嘴几乎是惊呼出声。 原本与梁俊周旋的梁钰听到声音,倏地回头,张大的嘴因着方才咬了人而沾着点点血迹,看上去竟是格外的瘆人。凌厉的目光直直朝着庆儿睇来,梁钰随手抓起身边的一个花瓶朝着庆儿扔去,柳玉暇眼疾手快,忙拉着庆儿退到一侧,这才险险地避过了那一劫。 眼见着自己丢出的花瓶并未成功砸中庆儿,梁钰瞬间暴怒,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挥舞着两只手便朝着庆儿扑来。庆儿本已是被吓怔了神,也不过由着柳玉暇的推搡照顾方才险险避过,此刻梁钰直直朝着她冲过来,饶是柳玉暇再如何反应灵敏,也依然改变不了庆儿被梁钰抓住的命运。 张大的嘴露出了两排带血的牙齿,庆儿惊叫一声已是被吓得生生晕了过去,只是不待梁钰张口要咬下,整个人却已是软软地瘫倒在地。身后,夕若烟镇定自若,手中的银针在阳光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众人在此刻均是松了一口气,夕若烟从容不迫的走到庆儿身旁,手中银针准确扎在庆儿人中穴上,待至庆儿悠悠转醒,才又对着梁俊吩咐:“赶紧将他抬到床上去,再准备白酒一壶,匕首一把,另有干净纱布,然后再……” 夕若烟凑近梁俊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梁俊立时点头,又转头对着梁管家低语了几句,见着梁管家折身出了房间,放才又唤来屋外小厮将梁钰抬到床上去。 正当梁俊迈步要去看望梁钰时,夕若烟突然唤住他:“梁老爷。” 梁俊回过头来,“不知夕御医还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不过,我身边的人受了惊吓,想来也是帮不了我什么了,还烦请梁老爷寻一处干净的屋子让她小憩片刻。” “这是应当的,老夫这就着人安排下去。”示意进来的侍女扶着庆儿出去,梁俊也亲自出去安排事宜。 寻思着自己留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柳玉暇也打算呢跟着出去等着,顺便也可以照看一下庆儿,却不想尚走出一步,袖子却被人扯了一扯,回头,夕若烟正一脸肃然的看着自己,不禁叫她生疑,“怎么了?” 左右看看屋中,夕若烟示意柳玉暇退至一侧,两人寻了一处僻静角落,夕若烟方才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与她,“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府中遇见的那名名唤月儿的女子吧?” “月儿?”柳玉暇沉思一想,倒还有些印象,遂点了点头,“何事?” “一会儿救治梁钰我需要她的帮忙,你亲自去请她过来,如若她不来,便将此物亮给她看,顺便告诉她一句,三思而后行。” 手中突然多了一块冰凉之物,柳玉暇垂头一看,正是一块上好的莹白玉佩。心中正是纳闷间,夕若烟已是再度开了口:“想问的一会儿再问,快些去吧,救人要紧。” 心中之事骤然被人窥破,柳玉暇倒是有些许不太好意思,不过既是夕若烟如此说了,她也断就不会再在这里拖延下去,仔细收好手中之物便快步出了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3章 死里逃生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一个吩咐下去,很快便有侍女送来了一切要用的东西,不多时,柳玉暇也返了回来,身后却是多了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女。 月儿一如往昔仍旧是一张冷冰冰的脸,饶是那日她们已然将所有的话说开,月儿也看在神医一门所传的玉佩上来了,但对着夕若烟也照旧是一副疏离冷淡的模样。约莫也就是怪她多管闲事,与她作对救了梁钰所以如此,但夕若烟此刻也没有那份闲心再去与她多多计较些什么。 一个眼神示意,柳玉暇顿时会意,以看病不便外人打扰为由将所有人全都遣了出去,饶是思子心切的梁俊也毫不例外,屋里独独就留下了月儿一人。 “不知夕御医召奴婢前来,所谓何事?”月儿明知故问,一双灵动的大眼望向榻上一派死气沉沉的梁钰,满心的郁结顿时化作乌有,紧抿的唇角也微微荡漾开来一抹浅浅的弧度。 明眼瞧见月儿眸中那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夕若烟不屑一顾,径直步向红木桌,依次将桌上备好的用物一一摆开放好,再挽了袖子步向床榻。 久久未见身后之人有任何动作,夕若烟回头,语气之间已有不善,“还不过来帮忙?” “我?”月儿一愣,仿似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般,而后却是双手交叉束于胸前,身形不动如山,态度亦是一贯坚定。 她对梁钰有多恨,她不信夕若烟不知,此番能够来这儿,左右也不过是看在那人的面子上。否则,就算她要踏进这间屋子,也该是取梁钰性命而来,现如今却还要她一同搭救,简直是痴人说梦。 “忘记祖训了么?若不想给你师傅蒙羞,就赶紧过来。” 话语淡淡,夕若烟已是在极力压制住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饶是如此,却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用剪子剪开梁钰的裤脚,原本被咬的伤口处已是红肿了一大片。解除上面的绷带,清晰可见的牙齿印如今已然因为红肿的原因而变得模糊不见,鼓起的包块上似还隐隐有着脓水流出,带来一股恶臭的味道。 夕若烟不禁紧皱了眉头,微微放开的瞳孔带着丝丝讶异,似是完全没有想到梁钰的伤势会变成如今这样严重。照理说,她之前临走时留下的方子虽是不能令梁钰瞬间完好,但抑制病情却是可以的,就算作用不大,总还不至于会弄成如今这般样子,除非…… 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一个人影,夕若烟倏地回头,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不怒自威的气势饶是月儿见了也不禁怔了一怔。 突然举步向着前方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极缓,月儿的心中却明显比之方才的镇静中多了一丝忐忑。道不清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但就这般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夕若烟,她却是如何都安不下心来。 “你不会是想要劝我吧?我说过了,我是不会……” 夕若烟不屑一笑,“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一味的自寻死路,我自当不会再多加阻拦。索性帮也帮了,劝也劝了,你若冥顽不灵,即便最后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到了师兄那里,我也自有说辞,相信师兄也不会责怪于我。左右,也不过只当自己是瞎了眼,收了一个不争气的徒弟。” “你威胁我?”心中已有愠怒,月儿紧了拳头又松,再紧,终究还是生生地咬牙忍下。 “你错了,这是我作为一个师叔对你最后的忠告。”唇边漾起淡淡一抹弧度,似惋惜,似叹气,夕若烟终究还是转身再踱回床榻边,“转身直走,顺便将门带上。” 言语决绝,已是当真没有了再多劝的意思,索性也多劝无益。 “……” 似是没有想到夕若烟的态度竟会转变得如此之快,月儿险些未有反应过来。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可当看见夕若烟竟真的旁若无人的开始为梁钰检查伤口时,她方才认知到,这番话,兴许并非玩笑。 只是不管如何,梁钰于她尚有化不开的血海深仇,她不亲手杀他已算是宽宏到了极致,又怎可再亲手将他的性命救回?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满腔心血再次被仇恨填满,月儿转身就走,可当步子才将将迈出一步,一颗心,却是犹豫了。 天子脚下犯了命案,官府定然会着手调查,暂且不说自己会不会因此受到牵累,但梁钰就如此轻易的死了,那哥哥的冤屈怎么办?难道还让哥哥在九泉之下魂魄都无从安息吗? 怀疑的种子一经在心里种下便一发不可收拾,月儿忽然开始犹豫不定了。 回头看一眼正在低头忙碌的夕若烟,或许,她可以信一信她,结局也因此会有所改变也未可知。 紧握的拳头一寸寸的握紧,终于,月儿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师叔,让我帮你吧。” 第一次如此称呼,夕若烟手下动作一动,但很快已恢复了镇定,“好。”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不敢去看病榻之上的男子,月儿心中仍旧犹豫着,只怕自己多看一眼,就真会忍不住来个两败俱伤才好。 望了望红木圆桌上的东西,夕若烟示意道:“去替我取来匕首,匕首以酒过一遭,再放至油灯上烘烤片刻。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化脓,我必须要将这块挖尽,再尽数清理干净,否则,就算是救回了命,只怕是这条腿也将保不住了。” 月儿迟疑片刻方才点头,依言去准备东西,但心中仍有一句话不得不作提醒,“月儿自知师叔的医术过人,只是自古以来得此症者必死无疑,师叔你真有办法救活他?” 无外乎她有此疑问,长久以来,得此症者十有八九都会因此而丧命,梁钰现今的情况并不乐观,若真是说到要救,那便等同于是与阎王爷抢人,实在是难呐! 以手作笔大致划出需挖去的部分,夕若烟走至一侧净了手,方才缓缓道来:“此症虽是顽疾,但也并非是无药可医。医术典籍上曾有记载,以咬人之犬的脑入药,即可救回一命。” 月儿惊了一惊,却有怀疑,“如此,当真可行?”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反正如今梁钰的情况已是糟得不能够再糟,就算是冒险一试又有何妨,总归无外乎也就只有一种结果,试一试,总还是有机会的。 月儿却不再说话,她既已打算帮忙,那便从此刻起就只是以一个医者的身份留在这里,至于梁钰能不能够熬得过,那便只是他自己的造化了。 倘若天意要他活,那么,她也就认了;倘若天要收他,那便当真是天意,是老天爷的意思,谁都没有办法。 天边的夕阳撒下最后一抹余晖也渐渐西沉,暖暖的橙色光线洒在大地上,当最后一束阳光也被黑夜掩去时,房间的门终于还是开了。 一脸疲惫的夕若烟从里头缓缓走出,庆儿与柳玉暇相继迎了上去。庆儿不关心旁人,却见夕若烟额上汗珠点点,一张娇颜也因劳累过度而失去了以往的明媚色彩,忍不住便一阵心疼,“主子进去都快两个时辰了,可急死我了。” “可不是么,不过,那梁钰如何了?可曾救回来?”柳玉暇不禁探头朝里望了一望,只是隔着一个偌大的屋子她也什么都瞧不见,却是有些心急了。倒是自方才夕若烟出来起,梁俊早已是担心不已,先一步冲进了屋中,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夕若烟无力地摆了摆手,也算是回答了柳玉暇的问题。 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忽而注意到方才同夕若烟一起出来的月儿还在一旁,便忍不住凑上去低声耳语,“哎,别看这小姑娘模样清秀不俗,可依我看,她绝非是一般的婢仆,少不得是怀有什么目的的,你可得注意一些,最好还是离她远一些。” 夕若烟侧目看向她,目光中倒更是多了一丝倾佩意味在里头。 这柳玉暇心思玲珑剔透,不过与月儿才粗粗见过两面,指不定就是连话都没有说上两句便敢如此肯定,这看人的眼光倒还真是不赖。只是如今月儿的身份还不宜过早的就公开,总之日后,她也定会知晓,届时,只怕便不会再如今日这般阻挠了。 轻轻拉过柳玉暇至近侧,夕若烟同样只以两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道:“这姑娘确是不同一般婢女,一会儿等我走后,你就寻个由头去向梁老爷将她讨来,暂时就先安置在你那里。” “那可怎么行?”柳玉暇当即反对,“我醉仙楼可是做小本生意的,她来路不明,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易相处的,怎可留在我那儿?” 夕若烟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给你再加一成酬劳,算是我替她交付的住宿费用,这样可以了吧?” 柳玉暇闻言,心中顿时乐开了花,但偏偏却还是要做出一副高冷的样子来,“咳咳,只不过,你确定她是真的没有问题吗?要是万一” 夕若烟继续无奈,“再加一成。”临了不待柳玉暇继续刁难,又补充一句:“三成已是极限,你若还不愿,那我就自己为她寻一处安身之地,也就不劳烦老板娘了。”言罢,当真是要举步离开。 柳玉暇哪里就舍得这样白花花的银子从手中飞走,当即是衔着笑地拦下了她,立时笑得跟朵花似的,“瞧若烟姑娘这话说得,你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得妥妥的,那位姑娘我也会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夕若烟叹气着摇了摇头,又有些觉得好笑,这个柳玉暇,真是哪里都好,就是这贪财的性子啊……真真是要人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4章 夜访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那个……他真没事了吗?”许久不见屋里头传来什么声响,虽说柳玉暇是信得过夕若烟医术的,但此刻却还少不得要多问一句。 “放心吧,我已经留了方子在房间里面,只要照着这个方子连续吃上几副药,再好好休养一番,大概也就没事了。”偏头看向身侧一直沉默不言的月儿,夕若烟迈步走近,“如果你相信我,那就一切听从我的安排,万不可再私下行事。否则,你报不了仇,我也救不了你,明白么?” 夕若烟说得郑重其事,饶是一贯态度坚定的月儿也不禁有些开始动摇。 以疯狗病向梁钰索命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方才她也是亲眼见证了施救的整个过程,动作行云流水,行事慌张不乱,那精湛的医术,怕是放眼诸国,也就唯有一个玄翊能够与之一较。 现如今,她一身武功不能施展,医术也是不敌,仅凭一己之力便想要为哥哥报仇只怕是太难,或许,她倒是可以赌上一赌。 心中天人交战了良久,纤长的之间紧紧嵌入肉中,良久,她方才似下定了一个重大决定一般,咬唇点了点头。 夕若烟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也为她及时的幡然醒悟,心中的一颗大石也算是稍稍落了地,“一会儿老板娘会向梁老爷讨人,之后你就听从老板娘的安排。至于其他的,等改日我找到机会出宫时,再与你细细详谈。” “可是……” “你要相信我,就算是不为你,为了咱们神医一族的传人,我也绝不会弃你于不顾的。”夕若烟温婉一笑,算是给了月儿一个肯定的回复。 “我知道了,夕御医……不,师叔。”朝着夕若烟会心一笑,月儿此刻才算是真正的信了她,也放心将自己的事情交给自己这位师叔。 交代好了后续之事,夕若烟实是不想留下来再给梁俊机会继续说什么感激涕零的话,遂拉着庆儿急急地出了梁府,登车而去。 马车内,夕若烟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正是方才临离开梁府时从柳玉暇手中拿来的,正是那对罕见的鸡血石镯子无疑。 “送你了。”取出一支镯子替庆儿戴上,夕若烟执起庆儿的皓腕反复看了又看,心中甚是满意。 庆儿这些年跟着她基本没吃过什么苦头,又身为景褀阁的大宫女,那些脏活累活自是有底下的人去做,细细将养了好些年,模样清秀俏丽不说,一双小手更是细白得紧,全不像在宫中做惯了差事的人。此刻再戴上那支鲜红似血的镯子,更是衬得皓腕白皙如玉,格外好看。 低头看看皓腕上的那支镯子,庆儿立时惊呼得张大了一张嘴,“哇撒,真是好漂亮的镯子,主子是真的送给我了吗?” 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东西有一天自己也能够用上,饶是见惯了皇上对主子赏赐时的那些好东西,可这支镯子却也很是不一样,精细样美,触之细滑,实是一个极好的物件。 夕若烟宠爱地一刮她小巧的鼻梁,含笑道:“真是个傻丫头,好东西不给你,难道我还留给外人啊?” 庆儿甜甜一笑,满心欢喜的反复看起手腕上的玉镯来。 见她喜欢,夕若烟也是高兴,也不枉费她坑了柳玉暇这一次。虽说是招人恨了点儿,不过庆儿既是喜欢,那便也就值了。 黑幕渐渐笼罩着整片天空,原本热闹繁华的街市已是悄声一片。夕若烟抬手打起车帘来,马车急急驶过的街道已经不复白日里的热闹,或有继续留下来招揽生意的小摊,却也不过三两处,看上去甚是冷清得很。 马车一路直往宫门的方向驶去,一路倒也顺畅,速度自也比来时的快些。夕若烟略微顿了顿,复又挑起马车帘子,探出头对着正专心致志驾车的王掌柜,道:“王掌柜,麻烦把车驾去将军府吧。” “将军府?”风声呼呼在耳边吹过,后方清丽的声音顺着微风飘来,王掌柜略略思虑一番,“夕御医说的,可是秦大将军的府上?” “不,去楚大将军的府上。” 王掌柜心中甚是不解,倒也没有多问,只快速地赶着马车,待至下一条街时再从另一条路去往将军府。 夜已深,黑夜寂静,车轮划过地面的声音倒是显得格外的突兀。不消片刻已是到了将军府门前,王掌柜搬来矮凳放至马车前,庆儿率先跳下马车,再扶着夕若烟小心下了车。 将军府大门已闭,庆儿为难的看了一眼夕若烟,后者却是仰头紧盯着那偌大的“将军府”三个大字看了许久。 终是下定决心,夕若烟唤了庆儿上前去叩门,庆儿依言上前,只是还不待那一道叩门声落下,原本紧闭的将军府大门却咯吱一声开了。自内走出三两个人来,待看清了眼前景象,方才行至夕若烟跟前不过几步的距离停下。 “请问来者可是夕御医?”为首着蓝装的男子率先开了口,夕若烟虽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也明白定是楚训的主意。不过最后究竟是她来找他,还是他早已知晓都无甚干系,只要结果不变就好。 轻点了点头,她淡淡道:“是。” 闻言,那男子立刻做了恭敬地姿态,先是有礼地作了揖 ,才禀明了来意,“我家将军已等候夕御医多时了,夕御医快请。” 等候多时? 夕若烟一脸不解,她出宫至此刻顶多不过两个时辰左右,可来人却说楚训是等候多时,莫非,他早已是算定她今日一定来找他么? 这到底是楚训神机妙算,亦或是有人提早的通风报信?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想来,都只是为了一件事情。况且,只要进入这将军府的大门,背后到底隐藏着的是什么,也会随之揭幕。 思虑明白了个中缘由,夕若烟倒也坦然了,由那男子领着入了府中,一路直往府中的汀香水榭而去。 若说黑夜寂静,那这将军府便真可谓是悄无声息。 由那男子领着一路走来,夕若烟竟是没有瞧见一个婢仆小厮,蜿蜒的回廊一路直通到底,有了廊下的灯火照亮,倒并非是漆黑一片 。 隐隐约约间,夕若烟也将这将军府瞧了一个大概。装横布置与其他府邸倒也无甚差别,只是大致看起来似乎略微单调无味了一些,亭台楼阁也无甚精美华丽,花草树木不过只起了一个点缀的作用,大致看上去只能够称得上“清雅”二字,一如后山的紫竹林般。 “早些年将军四处征战,府中只有二小姐一人,二小姐不似一般闺阁小姐般喜弄花草,只挑得一些顺眼的花卉摆上算是添景。后来将军回来了,二小姐却又进了宫,这府中已是许久未曾大肆装潢过了。” 前头悠悠传来那男子的声音,夕若烟先是一懵,不过片刻却也了然了。约莫也就是她方才观察四周景象太过入神了些,领路的男子才以为她是好奇这里的摆饰,这才不问自答了。 原本也只是随便看看,此刻人家主动说起,她不回话,倒是显得她太小家子气了些,遂干干笑了笑,也就随口只应了一声。 忽然想起一事,倒是有些好奇,“一路走来倒是没瞧见什么人,想来也都是做好了事早早休息了罢。只是不知,你是……” 那男子闻言,当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着夕若烟便深深拜了下去,“小人楚修,乃是这将军府的管家。至于夕御医所道之事,算是,也算不是。只是我家将军不喜人多,自二小姐入宫后,便遣散了府中的几个侍从丫鬟,只留了几个用得称心的留下。” 夕若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楚管家年纪轻轻,倒是个稳妥的人。” 楚修“呵呵”干笑两声没再接话。 一路又再次陷入沉默,待走过一条回廊,远远便可看见那汀香水榭的位置何在。夜深烛火黯淡,隐约间似瞧见水榭之中朦朦胧胧有个身影,只是太远看不太真切,不过想来,也该是楚训无疑了。 一路行至水榭前,楚修却在离水榭仅有一条石子路的入口处停下,让开前路恭敬迎着夕若烟入内,却独独拦下了随行的庆儿。 “主子。”独独被人拦下,庆儿心中既有委屈又有不甘,望向夕若烟的盈盈水眸间满是委屈的神色,仿似在祈求主子不要抛下自己一般。 夕若烟也是犹豫了,待看向楚修时,却又临时改了主意,只留给庆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便径直往着水榭中去了。 如楚修方才所言,单看水榭中青瓷桌上摆着的茶水点心,再看向那已燃烧快至一半的蜡烛,想来楚训是真的已在此等候了许久。只是不知,究竟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莲步轻移踏上水榭,楚训适时转身,衬着夜色朦胧,烛火昏黄,刚毅的脸上竟隐隐有了丝柔和的迹象,倒是叫她觉得新奇。 “坐吧。”楚训摆了摆手,待至夕若烟翩然落座,自己也寻着就近的位置坐下,“还以为今夜是要白等一场了,却不想,你到底还是来了。茶凉了,我让人换一壶吧。” 抬手正欲唤不远处的楚修过来,夕若烟却怕麻烦,及时阻止了他,“不用了,有些话说完,我就要走了。” “这么着急?”本是一句关切的话语,只是眼下这个时候说出来倒真是会叫人轻易曲解了意思,楚训脸一红,慌忙改了口:“我的意思是,这么晚回宫,就不怕惹出其他是非吗?” 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夕若烟难掩笑意,只为了不让他更加尴尬,硬是生生地忍了下来,“我今晚不回宫了,来时也着人去祁府知会了洛寒一声,一会儿他就过来接我,我今晚住在祁府。” 出宫时她就早已料定,今日铁定是赶不及在宫门下钥前赶回去了,既是如此,与其晚些回宫去徒惹非议,倒不如索性就住在了祁府。至于这理由嘛,总会有人替她设想周到的,也就不必她再过多的担心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5章 暖心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如此,也好。”楚训认同的点了点头,就着身前的一杯冷茶喝了一口,才道:“天色既已晚,那我们便不要再多加耽搁下去,也免得误了你回去的时辰。你且先说说,究竟是要我帮什么?” 微风轻拂起额前一缕碎发,隔着月色,夕若烟面容皎洁似玉,微微一笑间倾倒万世,令世间万物皆在一瞬失了颜色。 须臾,她轻声道:“想必是楚昭仪事先已通知了将军,是以,将军才会早早的料定我今夜会来此拜访。” 楚训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原本这件事情也不该是什么秘密,就先前做出的那般阵仗便足以看出,楚玥不但是来书知会了一声,只怕,还是特意交代了要礼遇于她。至于这原因嘛,也莫不过若尔。 且不管这楚玥究竟是打着如何算盘,但至少这一步棋她算是走对了。因为,不管如何,如今,她倒是真真的是有事相求于他们楚家了,也算是欠下了一份人情。 只是月儿的事情她是断不能同外人说起的,但求人做事凡是得需个理由来,索性来时的路上这理由便已在心底里暗暗的编排了许多次,此次说出,也不过是照搬照旧罢了。 她轻声咳了一咳,神色自若的盯着楚训,却果然是将心中早已准备了妥当的说辞搬照出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我一个远房的小表妹最近来京投靠于我,本来也就是件小事,亲戚之间互相照应也是应该。不过,谁又曾想,我这小表妹来这儿后人生地不熟的,竟险些遭了一些纨绔的欺辱。我自是气不过的,却也没办法插手这件事情,所以,就想烦请楚将军为我这小表妹讨回一个公道,若烟定然感激不尽。” 寂静的夜里,楚训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石桌桌面,发出一声声叩击声,却是久久不曾答话。 夕若烟不知这番说辞他究竟是信了没有,未免有些尴尬不自在,遂自顾自地倒上一杯凉茶来,只愿分散一些注意力才好。 夜凉如水,一杯冷茶下肚,夕若烟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却也实在没那份耐心陪他继续在这冷夜里耗下去了,“不过小事一桩罢了,楚将军还是给一个痛快话吧,若是不行,也不必白白叫我在这儿多等这一遭。” “你既说了是小事一桩,那便就真是小事一桩而已。”楚训轻声一笑,拿眼风去瞧她,倒是一派恣意淡然模样,“不过我倒是有一事想请问夕御医,听说夕御医同秦大将军似是多年好友,这等小事何不去请秦将军帮忙?不过一句话的事,凭着你俩的交情,他定然不会不帮。” 似是没料到他会有此一说,夕若烟明显一怔。 为什么不去找秦桦帮忙吗?是,凭着他们的交情,且不说她亲自登门拜访,就算是着人传句话过去,秦桦也定然会二话不说的就一口应下,但是这件事情,却实是不能够找他。 这一来,月儿的真实身份还有待考量,虽是玄翊徒弟这一事已是毋庸置疑了,但这里面盘根错节太多,实在不能掉以轻心。再者,月儿曾明里暗里害过梁钰不止一次,后又有疯狗病事件,事情虽是已然过去,梁钰也无甚大碍,但若一经查出,月儿少不得要将背负一个杀人未遂的罪名来。 这二来,梁俊在上京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与多方势力都曾有着交集,秦桦贸然插手进去怕是不妥。而这,也算是她一个小小的私心罢! 许是碍着这些事情,夕若烟倒是有些底气不足了,明明是她不愿秦桦涉及此事中去,却又偏偏要将楚训这个事外人给牵扯进去,实在是说不过去。 若此刻楚训一言回拒了她,她自是无甚反驳,倒还觉得无比尴尬。 微黄烛火下,楚训瞧着那一张变化无常的小脸,时青时白,时微红时窘迫,倒是比那唱戏的小角表演还要精彩许多,不禁便笑了,“楚某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夕御医可以选择不回答。” “我……”夕若烟无语凝噎,却实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说随便编出一个理由来她也不是不行,只是楚训并非战场上那种只知一味强攻不懂用计之人,相反,他运用兵法如神,人也聪明睿智,一般谎言又岂能够骗得了他? 一番天人交战下来,夕若烟轻叹一口气,久久道:“实不相瞒,此次深夜拜访,一般小事却不敢劳烦楚将军,只是这件事情于我而言至关重要,不得以,只得前来劳烦将军。” “也罢,既是小妹有事拜托夕御医在先,那么,楚某帮一个小忙也是理所应当的。”楚训微眯了一双墨瞳,夜色下,一双墨瞳璀璨如星,折射出的光芒更是隐隐带着些深不可测的味道,须臾,他才道:“你且说说吧,你口中所道那纨绔,究竟是何人?” “上京有名的富商,梁俊之子,梁钰。” 乍一听闻这个名字,楚训竟微微一愣,好半晌方才回过味来,却是一时有些疑惑了,“可是我听说,这个梁钰不久之前被疯狗所咬伤,那位梁老爷可是张榜悬赏重金聘请名医为他儿子治病,最后,可还是你出手救治才压制住了病情。怎的,你现在倒是想要查他了。” 原本就是担心楚训会问起这个问题,这前边她才救人一命,转头间却又要着人去查其错处,这实在是个难以让人回答的问题。这知道的人还好说,不知道的,还指不定以为她是疯子,亦或这又是什么阴谋呢! 夕若烟单手支额作烦扰状,心里百转千结,实是不知该如何才能够跟楚训将这件事情给解释清楚。可这不解释吧,又实在是说不过去,真真是难呐! 久久听不见一个回答,楚训拿眼瞧她,见她一脸深沉的模样,心头不解间,又实在是好笑,“我不过随口问一句罢了,也值得你这样的思虑半天。” 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杯盏边缘,他轻声一笑,执起茶杯放至唇边轻啜一口,动作优雅却潇洒,实在不像那粗鲁的兵营中人。 夕若烟干干一笑,也懒得想理由解释了,索性真话她又不会说,假话人家又不信,又何必再去多费唇舌一番呢? 两两一相望,夕若烟朝他粲然一笑,执起茶杯一饮而尽。楚训亦是低头一笑,轻轻摇头不再多问。 天色暗沉,转眼已是巳时一刻了,夕若烟不敢多耽搁,楚训亦是未有久留,亲自带人送了夕若烟出府门,直至望着她登上祁洛寒驾驶的马车离去,这才折身回了府中。 进入将军府前,夕若烟已遣了王掌柜先行回醉仙楼,祁洛寒亦是早早就收到了消息在此等候了,许久才接到人,心中免不了泛起疑惑。 马儿嘶鸣着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奔驰着,祁洛寒手拿马鞭稳稳地驾驶着,冷风自耳边呼呼吹过,他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瞥到车内正安宁着闭目养神的女子,久久方道:“长姐不该夜晚去寻楚将军的。” 纵然是有事拜访,但是旁人不知,长姐好歹是个清白女子,这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若是传扬出去难免不好。起先得到消息时他便担心,故而宁可早早的就在那将军府门口等着,也不肯踩着时间到达。 夕若烟原本只是闭门养神一会儿罢了,忽一听祁洛寒这般一说,微微睁眼,却也没有反驳,“这事原也是我思虑不周,原本我只当是回宫晚了,便也不打算回去,也就顺便去一趟将军府将事情了了,也算是落下了心中一块大石头。是我思虑不周,竟是忘了男女有别这一事。” 她向来不是什么迂腐之人,什么男女有别,男女大防之类的也从不甚在意,做人行事只不过行的端坐得正便可。只是此刻听祁洛寒说出来,虽是与她原本的做法有些差距了,但到底初心是好的,她便也就认真听下了。 如此,反倒是祁洛寒无话可说了。 “听说长姐是下午就出的宫,也不知用了晚膳没有,我出来得急,只匆匆备了些糕点在车上。长姐不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回了府,我再着人去做点好吃的来。” “糕点?”庆儿一听,原本的疲惫霎时间烟消云散,一双眼璀璨闪耀似发光般。 祁洛寒闻声回头,但见庆儿这一番模样也不禁一笑,只指了指马车内里的锦盒。庆儿也是真饿了,但见锦盒就在夕若烟的身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飞扑过去竟险些撞到了自家主子。 锦盒里却有几味糕点,种类不多,一种口味不过几样,却全是夕若烟喜欢吃的,若说是匆忙准备的,倒是不像。 庆儿却懒得理会这些,里面的糕点卖相不错,再加上她也确确实实是饿了,递一块给夕若烟后,已是忍不住狼吞虎咽了起来,口中还不忘支支吾吾的说着些什么。 只因祁洛寒在外驾车自是没有听清,夕若烟就坐在她身旁,虽是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却也大概听了一个清楚。约莫也就是说祁洛寒待她如何如何好,不像是结亲的姐弟,倒像是真真正正的血亲姐弟呢! 这句话夕若烟听着倒是很是受用,手中拿着一块芙蓉糕轻咬一口,除了甜在嘴里,更加是暖在了心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6章 只要他死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对于楚训的办事能力,夕若烟不得不由衷的表示赞服。不过只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楚训已将有关梁钰的所有资料找齐,只要是提到过的,甚至是未提过的也都一一准备妥当。 所有的信息都被楚训整理出来以书信的形式命人送来,为保万无一失,且还是将军府的管家楚修亲自送上府来。小厮来报时,夕若烟正同祁洛寒陪着祁零用着早膳,听闻来人是将军府的人,心中也是小小的一怔。 “这个时辰,将军府来人做甚?”祁零不明所以,却也知道小厮来报的将军府并非是秦将军府,是以心中不免有些觉得奇怪。 “大概是楚将军想知道楚昭仪的近况,得知我今日出宫,所以特遣人过来问问吧。”挥手示意来报的小厮退下,夕若烟随口扯了一个谎,“这样吧义父,我先去偏厅看看,让洛寒先陪您用膳,我一会儿就回来。”言罢,斜眼里朝着祁洛寒使了一个眼风过去,已转身走了出了膳厅。 夕若烟匆匆离开,祁零心中更是觉得奇怪,正还要问些什么,却被早得到示意的祁洛寒挡下,三两下的就给岔开了去。 偏厅中,楚修正静静地等待着,灵敏的觉察到有人走近,转身间已是恭敬地作了揖,并双手将怀中的信笺奉上,“这是将军特命小的转交给夕御医的信笺,还望夕御医细细观看。” 夕若烟伸手接过,面色不改的道:“有劳了。”转身又对着庆儿递了一个眼色,庆儿明了,上前将一个荷包悄悄塞于楚修。 这虽是再正常不过的交际往来,但再看到庆儿递来的那枚荷包时,楚修却是明显一愣,下一刻已是惶恐地避了开去,“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实在受不得夕御医如此赏赐,还请夕御医收回。” “小小心意罢了,权当是我请楚管家喝茶,下次再有什么东西送来,我才好心安理得的收下不是?”夕若烟轻轻一笑,弯弯的眉眼似五月里耀眼的弯月,煞是迷人。 楚修见之心神一荡,匆忙垂下了头去。如此,也就只好收了那枚荷包,随即告辞离去。 仔细打开了信笺,夕若烟踱步至红木靠椅旁坐下,庆儿替她斟了茶水后,遂安静的守在一旁,也不出声打搅。 信笺里不过薄薄的六七页纸,却是记载了有关梁钰的所有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将他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记载了一个清清楚楚。足可见,楚训对这件事情是真的上了心的,不但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查清楚了梁钰所有的事情,甚至还细细地整理过,送来的信笺里也都是记录着比较有用的信息。 原本以为,就算是楚训答应了帮忙,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调查,再加上她从收集来的信息里挑选出一些最为有用的信息,零零整整的算起来至少也得一两天的时间。却是不想,楚训竟然就只单单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完成了,还如此事无巨细,实在是不简单。 怀着一颗对楚训十足佩服的心仔细地阅着信上的内容,却在看到最后一页纸时,夕若烟蓦地睁大了一双眼。 “主子,怎么了?”庆儿敏锐的发现,见夕若烟一副吃惊讶异的模样,心中也少不得有些焦急。 夕若烟缓缓抬头看向庆儿,睁大的双眸中惊异并着不可置信,她独自喃喃:“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恨梁钰,恨到不顾一切,只要他死。” 艳阳高照,八月的日光最是毒辣,微风拂过,也能带起一股子难熬的燥热。大街上人来人往,车马声夹杂着小贩的吆喝声一片嘈杂。 醉仙楼厢房中,夕若烟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小憩,单手撑额,微微拢起的两道秀眉间自有一股化不开的愁绪,萦萦绕绕,疲惫骤显。 厢房的房门被人由外而内的推开,柳玉暇领着一个着粉色服饰的侍女款款而入,走近美人榻前,也不过轻声唤了句“若烟姑娘”。夕若烟微微皱了皱眉头,柳玉暇既知她尚且清醒着,遂抬手招了庆儿近侧一同退下,独留了那粉衣侍女在厢房内。 粉衣女子站在美人榻前,却是久久不见夕若烟有转醒过来的迹象,心下纠结万分,遂出声轻唤:“师叔。” 原本夕若烟就并未睡着,之所以一直迟迟未曾出声,左不过是因为今早收到的那封信笺的缘故,不知该如何开口罢了。此刻月儿主动出声唤她,再想要装睡,怕也是不能的了。 懒懒地撑着榻面坐直了身子,夕若烟理了理身上微有些褶皱的衣裙,方才抬眼看向面前容颜清丽的女子。 那目光中虽有打量,却与之前那微带着防备的不大一样,月儿微微皱了眉,有些捉摸不透此刻夕若烟是在想些什么。 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装束,其他的倒没甚稀奇,左不过也就是身上的这件侍女服饰略微做得简单了些,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不一样。 “溪月。” 一声轻唤让月儿犹如天雷直击天灵盖一般,身子竟蓦地一怔,紧握的双手已是不可自主的轻微抖动着。睁大的双眼不知望着何处,下一刻,一颗滚大的泪珠已是悄无声息地潸然而落。 如意料之中的那般,只是这一刻,夕若烟瞧着却是有些许不忍。起身,缓步踏至月儿身旁,自取出袖中的一方锦帕为她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 “果然是你。” “你、你怎么会知道?”缓缓别过头,溪月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心底那原本已经在渐渐结痂的伤疤,此刻已被毫无征兆的蓦然撕裂开来,那撕裂的动作既快又狠,生生叫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夕若烟轻声一叹,拉着溪月的手坐到美人榻上,“我说过会帮你的,既然要帮,又怎么可以不了解这其中的是非曲直?从前是我不明白,至今我才懂得,那份恨意究竟是有多深,只怕深到,已在你心底深处深深的扎了根,不报仇,誓死不休。” “我不求别的,我只要他死,你说过的,你会帮我的,你答应过我的。”溪月激动地一把握住夕若烟纤细的皓腕,许是因为着急了些,下手也比往常更重了许多,直弄得夕若烟皓腕生疼。 强忍着皓腕上传来的疼痛,夕若烟一张俏脸微微一白,溪月这才注意到自己下手重了些,慌忙松了手,别开头去强力逼迫着自己平复下内心的滔天恨意。 顾不得自己手腕上的疼痛了,夕若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以安慰,“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必须要如实告诉我,这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那封信笺里大概提到了一些,但毕竟梁俊做事也是比较细心的,虽是留下了痕迹,但具体的已是无从考究了。没办法,虽问了会揭开溪月的伤疤,但这件事情,却是不问不行。 回忆当年光景,溪月心中却着实是疼得厉害,就像是被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剜着一般,眼泪无声而落,“我姓陆,本名溪月。我们家是坐落在海边一处村庄的人家,家中父母健在,在上还有一个年长我四岁的哥哥,溪风。听师傅说,我自娘胎起便带了一种怪病出来,他路遇村庄遇见我时,我正病发奄奄一息地躺倒在海边,那憔悴无助的模样甚是可怜。师傅施以援手将我从阎王殿中抢了回来,但他说,我的病不好治,需同他回药谷好好调养一番,否则,终究活不过五岁光景。阿爹阿娘虽是万分不舍我,但为了救我一命,亦只能忍痛看着我随师傅回到药谷。我离开渔村时不过三岁,起初身体孱弱,师傅也不愿见我为了回家见上家人一面而累垮了身子,直到我十三岁那年,身子已经大好,也习了一身武艺,师傅才许我回到渔村。 自那之后,每当师傅闭关之时,我总会偷溜回家。那时候,哥哥已长成了翩翩少年郎,跟着渔村里教书的先生也学得了一身的好文采。渔村里甚少出个有学识的,阿爹阿娘希望哥哥出人头地,所以鼓励哥哥上京赶考,再加上村里的乡亲相助,哥哥总算是凑齐了上京的盘缠。哥哥也不负众望,顺利的通过了乡试成为了解元,我们家都以为哥哥终将平步青云,可是却在两年后的一个冬天,这个美好的希望,被彻底打碎。” 往事种种自眼前一幕幕的闪过,夕若烟纵使未有亲眼目睹当年的往事,可此刻听着溪月的讲述,却也大概能够猜到,这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大概也就是她心底最深处的伤痛吧。 抬手一把抹去脸上的泪痕,溪月倔强的不想让自己再哭出声来,却殊不知,那一双明亮璀璨的双眸,此刻却早已是红肿成了核桃仁般。 “哥哥离家的这几年,阿爹阿娘甚是挂念,原本他们已做好了要上京寻哥哥的打算,我不忍父母舟车劳顿,路途艰辛,遂瞒着师傅悄悄去了上京。我在上京待了十多日,也寻了十多日,可终究没有哥哥的消息。后来,我偶然间听起茶楼里的人窃窃私语,说不久前又有一年轻男子死在了梁府,尸首被随意丢在了乱葬岗中,那人口中所描述,让我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我连夜去了城外乱葬岗,那里尸野遍地,恶臭熏天,可是只一眼,我便认出了那是我哥哥无疑。” “可是照你所说,离你找到你哥哥的尸首已然过去了十多近二十天,你又是如何认出的?”虽是大冬日,即便不因天气,但乱葬岗那个地方野兽居多,十多日过去了,还能有一副完好的尸体吗? 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泪湿润了眼眶,但溪月仍是清楚的记得,仿若那些情景正在眼前一幕幕重现。 “我虽自幼离家,但阿娘同我说过,哥哥左脚有六指。那具尸体虽已腐败不成样子,但我却一眼瞧出,那就是我哥哥,就是我亲哥哥陆溪风。”溪月突然站起大喊一声,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却如何也藏不住眼中的仇恨。 “我哥哥堂堂七尺男儿,心中有宏伟抱负,却被梁钰那混蛋强抢入府,我哥哥不堪受辱,宁自尽也绝不屈服。哥哥自尽不成,却被那梁钰命人将他活活打死,尸首丢弃于乱葬岗中不得安宁。我阿娘闻此噩耗一病不起,冬日未过已命丧黄泉,阿爹不久也跟着去了。都是梁钰,都是他,我家破人亡,哥哥含冤不得善终,我定要手刃他为我家人报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7章 斩立决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往事如噩梦一般排山倒海而来,溪月抱膝痛哭,夕若烟就近看着,心竟也因为这个女孩子的遭遇而隐隐生出些怜悯之情。之前的所有责备,似乎也在这一刻彻底找到了一个理由说服自己,再无任何谴责之意,唯有满心的疼惜。 “溪月。” 夕若烟轻声一唤,声音竟是在不觉间也微有哽咽,她缓缓蹲下身子,柔荑轻拍着溪月微微颤抖的肩头,心有不忍,“往事如风,逝者已矣,你也别太难过了,相信九泉之下,你父母与兄长,也不会乐见你此般模样。好好活着,才是对他们而言,最大的宽慰。” 抽泣的声音渐渐小了些,溪月抬起一张已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忽然一转身,竟是双膝对着夕若烟跪了下来,“溪月不求别的,只求能为哥哥讨回公道。在这个世上,溪月已再没有任何亲人,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手刃仇人为家人报仇雪恨。溪月明白,师叔有诸多难处,不帮溪月,溪月没有任何怨言,只求师叔能将相思子的解药交于溪月,让溪月自己去报仇,哪怕结局粉身碎骨,溪月也认了。” 夕若烟重重一怔,视线对上溪月含泪的双眸,心头的某个地方似是被触动了一般,牵扯出的回忆,让她几乎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心里一个冲动几乎让她想要点头答应,因为她太过于清楚的明白,大仇不报是何等的痛不欲生,可再一犹豫,那险些被感性控制的大脑已是在瞬间冷静了下来。 错开溪月投来的恳求目光,夕若烟双手扶着她起来,以袖口为她拭去满脸的泪痕,望着她字字恳切:“谁说你没有亲人了?你还有师傅,现在,你还有我。我是你的师叔,也是你的亲人,你要是出了事,该叫我如何向师兄交待?” “可是……” “我已说过让你信我,便不会欺你、骗你。”紧紧握住她的手,夕若烟说得肯定,也在无形间给溪月吃了一颗定心丸。 溪月一番犹豫之下,终还是决定再一次相信。 安抚好溪月的情绪后,夕若烟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选择留下来继续陪着她。一是担心事情再出变故,也是为了防止溪月一时冲动之下再做出一些令她无法收场的事情来。 听柳玉暇说,溪月自从梁府来到醉仙楼后,便没有怎么吃饭休息过,夕若烟瞧着她也是比之前清瘦了不少,气色也没有昨日好了,不觉便有些心疼。 柳玉暇着人备了好些膳食上来,道道色香味俱全,可在溪月的眼里却都味如嚼蜡,难以下咽。夕若烟费了好些唇舌劝她,也左不过只让她喝了半碗稀珍黑米粥,别的,却是再也不曾动过一下。 在醉仙楼陪了溪月好些时候,直到临近申时二刻时,柳玉暇总算是带来了一件较好的消息。 据说不知是谁今早一纸诉状告到衙门,声声凄凄的哭诉梁府公子梁钰草菅人命,仗着父辈家族的势力横行霸道,欺辱良民,迄今为止,手上已是沾染了数条人命。此诉状一出,立时有不少百姓纷纷响应,均是以往受过梁钰欺负的平民百姓,此时真是一人起,众人拥。 因着此事牵涉甚广,府衙不敢受理,遂将诉状递交至上面大理寺审理,由大理寺卿褚大人亲自监管。 此一事在上京生出了不小的震动,北冥风亦是有所耳闻,为了安抚百姓,着令褚大人亲自审理外,另派了怀化大将军楚训陪审,这才压制住了悠悠众口,不至于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据闻此事一出后,大理寺卿褚大人已全力派人前去调查,据探得的消息,已证实梁钰确与几件命案有关,现已下令将梁钰打入大牢,无旨任何人不得探视。 柳玉暇带回这个消息时,溪月满脸的不可相信,久久平复下心境后,方才露出了至此以来第一个会心的笑容。 “真是老天有眼,恶人自有恶报,我哥哥的冤屈,总算是有地可诉了。”溪月紧紧阖上双眸,两滴豆大的泪珠顺势落下,却是带着无比的喜悦,那压在心头许久的重石,也算是稍稍有了着落。 “老天有没有眼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事在人为。” 柳玉暇在旁悠悠的说着,溪月睁开双眸,忽见柳玉暇一个劲儿的朝着一侧暗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夕若烟正靠在八仙桌旁默默品名,双眸微敛不知在思量着什么,心中便立时清明了许多。 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溪月朝着夕若烟的方向步去,站定后,膝头一弯已是再次跪了下来。只是这一次,却是无论夕若烟怎样拉她,也决然不见有任何起身的意思。 “溪月明白,恶人之所以有此恶报,或许不是老天开眼,却一定是师叔费心在背后帮衬溪月,溪月感激不尽。”说罢,已是诚恳的对着夕若烟拜上三拜。 夕若烟被唬了一跳,立时便要起身让开,岂料肩头一沉,已是被重重按下。柳玉暇朝她示了一个眼色,定定的道:“她这三拜,你受得起。” 的确,不管是以辈分论,还是以此事论,溪月这感激的三拜,无论如何夕若烟都生受得起。虽然心中仍是有些异样,却再没再多加推脱,直到溪月拜完后,方才着了庆儿去扶她起身。 “我曾受过师兄一个莫大的恩惠,虽是同门,但有些事情欠了便是情,如今帮你一把,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了。”不想溪月日后再有今日一般,夕若烟索性将从前欠了玄翊的一件人情用在此件事情上,一情还一情,如此,便也算是两清了。若溪月日后心中仍有感念,那便将今日这恩情算在玄翊的身上,也是不错。 心中微一迟钝,溪月便已经是明白了夕若烟的良苦用心,心中愈是感激不尽,却也不再如方才那般。 定了定心,溪月扬起头,万分认真的道:“师傅帮师叔,是出于同门之谊,溪月虽不知是何人情,却委实不敢以此论之。溪月的血海深仇,是师叔费心帮衬,这份情,溪月感念一辈子。倘若师叔不嫌弃溪月愚钝,溪月愿今后都留在师叔的身边,定当尽全力为师叔排忧解难,绝无二心。” 没料到溪月竟会有此决定,夕若烟也是怔了一怔,“你跟着我,那你师傅怎么办?” “师傅……”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般,溪月心头顿觉闷闷的,不觉垂下头去,唇边略有苦涩之意,“师傅身边不需要溪月,溪月留下也没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跟着师叔多学本事,相信师傅也是乐意望见的。” 从前药谷中只有师傅与她,若那时候让她离开,她定然是断断不会愿意的,毕竟,那时候师傅只有她。可自从那人来了以后,师傅便不再怎么需要她了,与其整日孤独的守着那紧闭冰冷的石门,倒不如离得远远的,索性眼不见心为净,也好去过她自己一心想要的自由生活。 敏锐的感觉到溪月似是隐瞒了什么事情,夕若烟想问,但料定即使是问了,多半她也是不会说真话的。与其逼得紧了将人给逼走,倒不如先留下她,等日后问清师兄之后再行打算。 如此想着,夕若烟便也不再此事上多做言语,转而想到另一件事,虽是难言,却也不得不提前与溪月知会一声。 “溪月,有件事情我不得不提前告诉你。” “师叔请说。” 一想到那件事情可能会是溪月难以接受的,夕若烟竟有些迟疑着不敢开口,倒是溪月心如明镜,心中已然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故而也没有什么扭捏,“有什么事情师叔但说无妨,失去至亲的痛苦我都尚且能够忍受,更遑论其他?” 似是认同一般点了点头,夕若烟方才幽幽开口:“你也知晓,梁钰的事情已经闹到了大理寺,就连圣上也对此事有所关注,那么你哥哥的死因……”默了一默,夕若烟明显瞧见溪月眸中的光采暗下了几分,却也不得不将此事的后果说得通透,“梁钰有龙阳之癖,这在上京恐怕也不是什么秘密,尤其在案子一经审理之后,只怕更是人尽皆知了。所以,你……” “我明白。”不等夕若烟再继续将后面的话说下去,溪月已是不忍再听。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艰难的下了决定,“其实我是可以选择让哥哥的事情不昭然于众的,是么?哥哥心中有报效朝廷的宏伟大志,岂料大志未能舒,却死于梁钰那个混蛋之手,纵然难以启齿,但若能为哥哥昭冤,相信哥哥也能够因此而含笑九泉了。” 原本夕若烟就是担心溪月无法走出这样一个心结,可此刻听到溪月这样一番话,突然间竟有些欣慰。拿得起,放得下,敢爱敢恨,这样的溪月,才不愧为是玄翊的唯一徒弟。 夕若烟上前,素白柔荑握住溪月的手,露出会心一笑,也算是真正的接纳了她。 “虽说梁钰的事情被上头关注了也算是一件好事,但闹得这么大,若烟姑娘,这当真是你的初衷么?”想想今日的做事手法,柳玉暇实难相信这会是夕若烟做的,毕竟,这件事情,可是连皇上都插手了。 夕若烟微微一顿,侧头若有所思的看向柳玉暇,话到唇边却又给生生地咽下。 这件事情自然不是她做的,她甚至都还不知道楚训竟然会将这事闹得这样的大,可是这件事情的原委,她却也着实是不能够向外透露一字半句。 若说是不信任柳玉暇那倒也不是,只是现如今北冥风已经下旨让楚训协助褚大人跟进这件事情,倘若说出一切都是楚训计划的,这个罪名,只怕楚训是吃罪不起。 夕若烟的犹豫柳玉暇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心头一动,倒也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用过晚膳后,夕若烟便带着庆儿回到了宫中,溪月依旧暂且留在醉仙楼。 是夜,柳玉暇遣退房中的侍女,坐在案桌前,在一方小纸上写下寥寥数语,随后起身踱步来到窗棂前,自怀中取出一个金色小巧的口哨,以口哨唤来一只雪白信鸽。 信鸽扑闪着翅膀落到窗棂前,柳玉暇快速将写好的纸条绑到鸽子腿上,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方才将信鸽放飞。而与此同时,正打算来寻柳玉暇的溪月,却正巧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柳眉一蹙,随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翌日,坊间纷纷传闻,说大理寺已经寻到了梁钰杀人的确切证据,根据梁府下人的招供,大理寺的人也顺利地找到了被丢弃在乱葬岗的五具尸体。只因时间过去太长,尸体早已是腐败不堪,实在难以再从尸体的身上再寻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但饶是如此,现已搜索到的证据,却也足以定下梁钰一个杀人之罪。 据说为了此事,梁俊已是急得焦头烂额,四下求人帮忙,为此甚至不惜赔上所有家当,只为了请人救上梁钰一条命。 梁府财大气粗,纵然是梁俊将所有的家当全都赠送于人,可这一次,却是无人敢插手此事。一来此件事情在上京之中已是闹得沸沸扬扬,百姓们都盼望着恶人受到惩处,再加上此事就连皇上也都惊动了,一旦有人有丝毫受贿的嫌疑,不但会受到百姓的谴责,惹怒了皇上,指不定就是以同罪论处。 试问,又还有谁有如此大的胆子敢插手此事? 坊间议论纷纷的事情,就连宫中也同样是议论不休。 凉亭下,夕若烟与楚玥对视而坐,听着假山后两宫女议论梁钰案件的事情,相视一眼,竟都会心的笑了。 “恶人自有恶报,听说,皇上已经判了梁钰后日午时斩立决。其父有包庇之嫌,本该以同罪论处,但皇上念及梁俊年事已大,梁钰又一人认下了所有的罪状,遂判了梁俊流放宁古塔,没收其全部家产作为惩戒。只是不知,这样的处理方式,夕御医可还算满意?”倒上一杯应季的花茶,楚玥双手递与对座的夕若烟,唇边冉冉笑意,眉目间自有一股算计的意味。 夕若烟不动声色的接过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大恶之人本就该受到应有的惩处,皇上怜悯百姓,为百姓作主,实乃百姓之福。楚将军在这件事情上也可算是立了大功,如今案子已破,皇上定然会许以嘉奖,想来皇上也会因此对娘娘刮目相看的。” 此言一出,夕若烟余光敏锐的捕捉到楚玥微微露出的那一抹苦涩之色。料想她作为皇上的妃子,哥哥立了功,皇上能够多看自己一眼那可是人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偏偏她竟然无动于衷,甚至,还有那样的表情。 这个楚玥,隐瞒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只盼,别是另有居心才好。 一杯应季花茶喝了一半不到,虽是味甘芳香,但此刻,夕若烟却着实是再没有什么心情继续同楚玥在这儿假情假意下去了,遂起身告辞,“御药房那边还有要事需要我去处理,下官先行退下了。” “夕御医。” 走出不过几步,夕若烟尚未走出凉亭,身后楚玥悠悠的声音已然传来,“夕御医,还记得你我的约定吧,请一定要说话算话。” 夕若烟默了一默,也不回应,微一犹豫后已举步快速离开。 出了绛云殿,夕若烟也并未因着梁钰伏法的事情而感到高兴,反倒一路上都是闷闷不乐的,倒是急坏了随行的庆儿,“梁钰被判斩立决,溪月的大仇也算是得报了,不仅如此,甚至还为百姓除了一个大害,一举三得的事,主子怎的不开心呢?” 夕若烟顿下步子,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倒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只是那楚昭仪,总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主子是不是想多了?”庆儿犹豫着开口:“虽然,奴婢也觉得那楚昭仪甚是奇怪,试想,这进了宫的女子,又有哪一个不想得到皇上的宠爱,跃上枝头成凤凰?可偏偏那楚昭仪,却委实是怪异得紧。” 也怪不得主子忧心,就连她也觉得这楚昭仪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主,甚至还刻意向主子提了那样一个要求,不让人心中生疑那也才是奇了怪了。 庆儿的一番话恰恰是说到了夕若烟的心里面,纵然她也是打心底里不喜欢有人靠近北冥风,但这个楚玥所表现出来的举动,似乎非但不是对北冥风的追逐,相反,似乎还刻意避开一样。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夕若烟现在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乱糟糟的,纵然觉得奇怪,却无奈找不出任何的证据出来。况且,这其中夹杂着一个楚训,若楚玥真是有其他的心思,她又当如何? 使劲儿地摇了摇头,夕若烟不愿再多费脑力纠结这些未有一丝半点儿漏痕的事情,但心中不的安却是真的,遂唤来庆儿至身侧,“我总觉得后面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差人去暗地里监试着绛云殿,一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内里通知我。另外,这几日洛寒也会值夜,你亲自去告知他一声,要他也格外的留意一些。” “是,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安排。”庆儿蹲了个身,便匆匆忙办事去了。 又是一声重重叹气声,夕若烟仰头看向头顶湛蓝的天空,只希望,这后宫不要再起什么太大的波澜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8章 朕生气了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是夜,夜凉如水,偌大的皇宫在黑夜之下掩去白日里的光耀辉煌,衬着夜空繁星点点,倒是格外的静谧许多。 太和殿外,值勤侍卫笔直地守候在外,个个如白日一般精神抖擞,并未因着夜幕的降临而浮现出丝毫懒散之意。内室里,硕大的夜明珠照得一室通明,玄公公第三次进来添置茶水点心,而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下,如来时一般安静,不曾出声打搅。 一整夜,夕若烟都伏在御制紫檀桌前奋笔疾书,时而翻阅左手边搁置的各种账册簿子,时而又打起以真金制造的小巧精致的算盘,真是半点儿不曾分心休息,就连桌前的茶水何时凉了都未可知。 另一面,北冥风则是一派悠闲地枕在酸枝木嵌红宝石榻上,肘边撑着一方小叶紫檀金丝密集的紫檀小几上,手中一本《资治通鉴》无聊的翻阅着。时不时看得乏了,抬头看一眼案桌的方向,唇边一抹笑容溢开,虽两两无言,但如此,却也够了。 宫里的账册簿子最是繁琐,光是各宫的开销总结归纳就足够忙上好几天的了,更遑论是其他的用途。虽则这些事情可以交由底下的人来做,但到底是不如自己亲力亲为来得仔细,也好做个心中有数。再则,北冥风将这些事情交给她来做本就是忙着所有人的,故而在做事时,夕若烟才会更加认真仔细许多,力求绝不出错。 从前后宫都是暂时交给了梦妃在打理,虽也还算是井井有条,但到底梦妃也是赶鸭子上架,现学现卖罢了。很多事情也都是交给了底下的人在办,人多手杂,难免有许多地方都对不上。 此刻夕若烟腾了时间好好的算上一笔从前的旧账,这才发现,竟然会有许多的账目都有所出入。纵然每一笔的数额都不大,但倘若所有的数目全都叠加在一起,倒也是笔惊人的数字。 算账麻烦,直到丑时将近,夕若烟这才勉强将上个月的旧账算得一个七七八八。 捶了捶有些酸乏的手臂,再动了动几乎都快僵硬了的脖子,夕若烟这才觉得轻松了许多。抬头间,却发现不知何时北冥风竟倚在榻上睡了过去,手中的书掉落在地,许是因为撑着桌面睡得不太安稳,她尚未走近,他却已经醒了。 “你都算好了?”突然惊醒的北冥风陡一看到面前的女子,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睡了过去,不觉有些尴尬,连忙起身整理好衣袍。 “嗯。”夕若烟点点头,取来刚整理好的账册过来,询问般的道:“所以,你是要先休息,明日再看,还是……” “当然是现在就看了。”北冥风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一把接过夕若烟举起的册子,再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本《资治通鉴》,想起自己明明说好了陪着的,却不想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朕刚才实在是太困了,所以就小憩了一下,就一下,一下。” 夕若烟噗嗤一笑,原本有些乏了的,此刻瞧着北冥风那着急解释的模样,倒是觉得有趣,也就瞬间精神了不少。 “好啦,快坐下吧。”按着北冥风坐回到榻上,夕若烟上前一步,白皙纤长的手指轻搭上他太阳穴的位置,手劲儿不重不轻,倒叫北冥风只觉一阵放松舒适。 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他处理朝政辛苦,尤其今晚她也同样熬夜算了快一宿的帐薄,便更加是体谅了他的辛苦。向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好的。 宫中按摩师诸多,能够留下的也个个都是拥有一技之长,且还技艺出众的,但在北冥风看来,饶是他们所有人都加在一起,也是断然不及夕若烟半分。 那熟悉的馨香,熟悉的手法,熟悉的人,这已是万物所不能及的。 北冥风缓缓睁眼,双手揽过夕若烟纤细的腰肢入怀,脑袋埋在她柔软的怀里,方才感受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放松。 有许多时刻他这么抱着她的时候,真的好想就这么过下去一辈子,哪怕摒弃这万里的景秀山河,就此与她归隐山田,只做一对平凡普通的夫妻也是极好的。可奢望终归是奢望,如何也演变不成现实。 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的一丝异样,夕若烟轻轻抚着他的头顶,柔声道:“怎么了,是累了吗?” 在她怀中摇了摇头,北冥风迅速敛好自己的思绪,抬起头时朝她温柔一笑。 “你到底怎么了?”女人的直觉向来是最准的,夕若烟不信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故而倒是有了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感觉。 只是有的事情北冥风不愿多说,饶是她再如何相问也终究是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北冥风温柔的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一吻,再极其轻柔地替她按着因写字打算盘有些酸乏的玉手,满满的都是宠溺心疼,“朕只是在觉得,你都熬夜算账如此辛苦了,还惦记着替我按摩解乏,朕是心疼啊!” 北冥风一本正经的表达着对她的心疼,手却还不安分地顺着腰肢一路往上探索,直弄得夕若烟周身酥酥痒痒的怪难受。 “心疼还搞小动作。”一把打掉那只不安分的大掌,夕若烟半是娇嗔半是责怪,室中夜明珠映出的光线明亮却柔和,映照在那张绝色容颜之上,不禁更添了几分欲语还休韵味。 北冥风痴痴的望着,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刚要凑近,一根素白手指已压在了唇上。下一秒,夕若烟一个漂亮的旋转起身,待北冥风反应过来之时,怀中早已是空空如也,唯有空中隐隐飘散的那抹馨香挥之不去。 明亮的光辉下,夕若烟粲然一笑,“我说皇上,都已经深更半夜了你还胡思乱想,打着什么歪主意呢?” 经她这么一番调侃,北冥风倒也笑了,起身有模有样地理理衣袍,瞄准时机倾身而上,只一下便将美人揽入怀中,“难道爱卿不知,有些事情,在深更半夜做比较更有意思么?”凑近夕若烟耳畔,北冥风轻声细语,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处,临了还有意坏坏地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直惹得夕若烟身子一阵颤栗。 “流氓!” 一声娇喝,夕若烟转身便欲离开。岂料北冥风哪儿会是那么容易轻易放手的,一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借着一股劲道,柔软的娇躯已是毫无防备地撞上身后强健的胸膛。 北冥风双手紧紧环住夕若烟不盈一握的纤腰,力道不重,却也不能够叫她轻易就挣脱了去。下颌枕在她瘦削的肩头上,双眸微敛,却是别样的享受,“朕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抱着你,朕,真的好想好想你。” 我也是。 心里一个声音应声附和,夕若烟咬咬牙,终还是没有将这三个字说出口,却也是没再继续挣脱了。 两具身躯紧紧地贴在一起,毫无缝隙,彼此之间的温度相互传递,在这凉如水的夜里,空气竟也在骤然间升温了不少。 似已是不满足这样简单的拥抱而已,北冥风大手已经开始不安分地要去解开夕若烟腰间的束缚,冰凉的唇瓣自隔着一层单薄衣衫的肩头一路吻上那白皙的脖颈。饶是隔着一层衣衫,夕若烟也明显感觉到了他唇瓣的温度,不由得身子一阵阵的颤栗。 腰间系着的绸带已是不知何时被扯落,直到那只大手已是一路侵掠将要解去身上的衣衫时,夕若烟蓦然回神,双手紧紧按住他的大手不让他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与此同时,北冥风也渐渐了收回了心智,尚未尽数褪去暧昧柔情的双眸间一丝疑问划过,“怎么了?” “我、我、我该回去了。”夕若烟支支吾吾的说完一句话,即刻便要慌乱地逃离现场,岂料才刚走出一步,腰间一紧,下一秒已是毫无疑问地再一次撞上了身后强健有力的身躯。 双手握住夕若烟玉臂强迫让她转过身来看着自己,北冥风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小脸,语气眼神间满满的皆是心疼之色,“到底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方才的情不自禁,此刻已明显是得到了控制,北冥风也不强迫她,大手紧紧包裹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略有一层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滑、嫩的肌肤,“你不愿意,朕不会勉强你,但今日天色已晚,你此刻由这太和殿中走出去,明日只怕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暂且留下来住一晚吧,朕保证,只像上次在祁府阁楼一样,只要抱着你就好。” 夕若烟抬头看他,晶亮的眸中满满都是不信任。北冥风心中委屈极了,为证明自己是真的没有说谎,还特意举起手来作发誓状,立时便惹得夕若烟噗嗤一笑,这才信了。 “我看你现在精神头尚足,我把账册拿给你看看,你也好心中有数。”说着,夕若烟便要迈步去取小几上的账册。 北冥风心中微一思量,突然大步上前,在夕若烟玉手刚刚触及那账册表面之时,已迅速将她打横抱起,直往龙榻而去,“朕眼睛痛,不如还是爱卿一一解释给朕听吧。” 夕若烟大惊失色,可至反应过来时,身子已经落在了柔软的龙榻之上,随后北冥风也褪去鞋袜,翻身上了榻。 左手撑着额头,北冥风定定的望着内里微微有些慌乱的女子,温柔一笑,“好了,你说吧。” 瞥他一眼,夕若烟也省得去计较这些了,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就着那份帐薄细细道来:“这账册从前都是梦妃在管,若我所料不差,梦妃该是交由底下的人去一一算清之后,自己再做了一个核实。原先的账册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方才我将上月的账册拿来一一算过之后才发现,原来各宫的开销均有出入。每一份记录的出入虽不大,可若是全部叠加起来,保守估计,也得不低于这个数。” 夕若烟想了想,伸出一只素白手来,北冥风自然明白这个数目代表着什么,一时间也尽见忧心。 思虑了一番,他才问:“那依你所见,这会不会是梦妃有意为之?” “我觉得不像。”夕若烟想了想,终还是坚信着自己内心的判断,“一来,这账册上的漏洞很久开始就有,可梦妃才管了不到两个月,不可能是她。二来,梦妃地位不稳,你前一刻才将这管辖后宫之权交给她,她该做的,应是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讨你欢心才是。我想,就算她再笨,也不可能会笨到一开始就做手脚,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从一开始她盘算账册之时就有想过会不会是梦妃做的手脚,可只需以上任意一条,她便已完全否认了会是梦妃的嫌疑。况且,梦妃的父亲是王太傅,家中,应该还不缺这点用性命换来的银子吧! 夕若烟讲得头头是道,也对这件事情分外上心,可在北冥风看来,只要事情是她在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坚信她都有办法解决,他自是不必忧心。 信任,往往便是如此。 北冥风望着她温柔一笑,抬手轻轻顺着她两鬓的碎发,“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夕若烟想了一想,“宫中人多手杂,难免会出现这些个中动手脚的事情,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若一再如此放任下去,只怕最后会酿成大祸。”突然想起一事,夕若烟翻身望着北冥风,轻笑道:“你今日不是将梁府抄家了吗,搜出来的金银财宝,应该不少吧!” 还以为她是问的什么事情,左不过就是这件小事,北冥风不由得也就笑了,却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哪儿有什么金银珠宝,不过也就是一点小钱而已,还不够朕塞牙缝的。” 夕若烟轻嗤一声,毫不吝啬地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梁府在百姓之中也算是财大气粗的,素来都有小半个国库之称,你却说人家的家当还不够你塞牙缝。皇上,你这牙齿漏的,可真是厉害!” 这言词间满满皆是调侃之意,北冥风算是听出味来了,敢情她这是在瞧不起他,说他穷呢! 咳咳,虽然吧,这梁府的确也算是个小金库了,尤其今日下午大理寺带人去抄家封府后,所抄得的家产全都收入了户部,户部侍郎紧赶出一份奏折呈上来时,就连他也是小小的吓了一跳。虽说这半个国库的比拟确实是夸大其词了一些,但其家底却是不少。 夕若烟虽则说的都是实话,但这话无论如何听来就是让北冥风觉得不爽,哪儿哪儿都不爽,索性板起脸来,冷声一哼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久久不曾听见北冥风回应一句,倒是那一句冷哼夕若烟却是听得真切,遂伸出一个手指轻轻戳了他一下。这下子北冥风却是蹬鼻子上脸了,又是一声闷哼,这次竟干脆转过身去了。 “嘿,说你两句你还就不高兴了,真是小气。”不满的努了努嘴,夕若烟也索性懒得去管他了,翻个身揪着里头叠得整齐的被褥玩。 本是想要求个安慰讨好的,谁知就说了一句夕若烟就不再理他了,北冥风越等越是沉不住气,翻过身来,却见夕若烟正揪着被褥上的金龙刺绣玩,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心上,心中一团火“蹭”一下便烧了起来。 “啊!” 后颈一痛,夕若烟吓得立时转过身来,却见北冥风睁圆了一双眼睛瞪着她,那气鼓鼓的模样真真是像极了生气耍赖的小孩子,便立时憋不住笑了,“你干嘛咬我呀,疼死了。” “该,谁叫你不理朕的。” 夕若烟心中大喊冤枉,明明就是他小气不理人的,这会儿怎么就变成她不理他了呢?真是莫名其妙! “明明就是……” “朕不管了,朕现在生气了,你说吧,你要怎么做?”软硬不行,北冥风索性开启了撒泼耍赖的模式。反正他是皇帝,现在又是在他的龙床上,她要是不哄好他,哼哼,就别怪他不遵守承诺了。 “哦?”夕若烟翻过身,以手撑着额头,好笑的看着此刻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北冥风,也就顺着他的口气,道:“下官不知因何惹恼了皇上,殊不知,皇上是怎样不高兴了?要不,下官给皇上跳一曲,给皇上解解闷如何?” “好啊!”如此要求,北冥风自然是求之不得,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一口应下了。 “想得美!” 正起的兴头,下一刻便被一盆冷水醍醐灌顶而下,原本还洋溢着笑容的脸上立时便黑了下来。尤其当看见某人不知悔改还笑得那样开怀的模样,北冥风心中更是有气,一个翻身而上,已稳稳地将夕若烟压在了身下。 银铃般轻脆的笑声立时哽在了喉间,夕若烟尚且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却只觉颈间一痛。与此同时,一只大手已是不安分的隔着衣衫在抚摸她曼妙的身躯,身体不由得一僵,正要伸手推开,北冥风却仿似早已洞悉了她的想法一般,另一只手已是稳稳地桎梏住了她的双手,让她再无任何反手之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9章 邻国归顺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想不到我们堂堂北朝皇帝,竟然是一个不信守承诺的伪君子。”被逼得急了,夕若烟也管不住自己一张嘴开始破口大骂。 不安分的大掌已经缓缓游移至夕若烟的腰腹间,长指一挑,丝质腰带瞬间滑落。细细碎碎的吻落满颈项胸前,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直叫夕若烟半边身子都麻了。 久久,北冥风方才抬起头颅笑看身下面若粉霞的女子,刀削般俊逸的容颜完美无缺,额前点点汗水,更衬得一张俊颜有着不同寻常的红润。他微微勾唇,魅惑的笑容中带着丝邪邪坏坏的味道:“白天朕是皇帝,晚上是你男人,至于这君子嘛……”北冥风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突然坏坏一笑,低头轻啄了她粉唇一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在自己心爱女人的面前何必做什么君子,做流氓不是更加轻松快活?” “你……啊!” 咒骂的声音尚未出口,夕若烟只觉锁骨一疼,原本的怨骂声已在无形中化成一声娇喊破口而出,顿时羞得一张脸艳若桃李。下一刻已是死死咬住唇瓣,再不肯轻易出声一句。 没想到那么久了她依然还是有着如此大的反应,北冥风也不知是惊喜还是其他。俯下头噙、住那娇嫩的唇瓣,浅尝吸吮,动作温柔中也带着无限的柔情。 原本到了这一步,夕若烟也就放弃抵抗了,可就在以为领地不保之时,北冥风却意外地松开了她,翻身平躺在一侧。夕若烟睁开眼去瞧他时,北冥风正仰躺在软榻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上的红晕尚未消去,那极力在隐忍的模样却是甚是好笑。 听到身侧一声低低的笑声,北冥风抬眼看她,依旧极其努力的在克制着自己内心那份蠢蠢欲动的心思,面上却故作恼怒状,“你还笑,要不是朕先前答应了你,又岂会忍得这般难受?还说朕是伪君子,朕倒是真想成为那伪君子,否则今晚怎么着也得把你……” “把我怎么样?”夕若烟明知故问,侧着脑袋瞧着他,尤其在知晓他方才不过是吓吓自己,到底还是遵守着那一番承诺之后,胆子也在不觉间大了起来,“看你忍得那么辛苦,人家真是好心疼呢!” 柔和的光线下,夕若烟肤若凝脂,面上浮现的浅浅粉红更是犹胜御池中的荷花,比花娇,比西施美,当真是引人馋涎欲滴。尤其那已被他吸吮得有些微微红肿,看上去却格外饱满的樱桃小口,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仿似是能滴出水一般,再加上那刻意软下了几分的语调,更是引得北冥风心头一阵悸动,险些便要忍不住了。 好容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北冥风索性别过头去不再看她,也省得看得见却吃不着,越瞧却是难受。 夕若烟噗嗤一笑,未免稍下引火烧身,也聪明的选择了适可而止。 如葱般修长的玉指轻轻一戳北冥风的肩头,见他不理自己,知晓他是听着的,便也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来,“我想过了,目前国库尚还充裕,后宫的开销虽大,但只要想些法子防止有人从中牟利,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另外,此次在梁钰的事件中,上京百姓是十分关注的,梁钰受到他应有的惩处,百姓自然感恩涕零,千恩万谢的,无不是你这位惩处恶霸,替百姓申冤的明君。” 夕若烟微微一顿,翻身躺下,“可是我在想,咱们何不借着这个机会,用抄得的一半家产换成白米赈济百姓,而另一半,则将其送往受害者的家里。” “可以是可以,理由呢?”北冥风笑看她,只消她一句解释。 “这一来,梁钰平日欺压百姓已是有不少人怨声载道,到底是说不清这里头可全是干净的银子,可我们若将此换成白米派给百姓,恩威并施,相信百姓定然会更加对你这位皇帝恭敬尊重。此名声一旦传扬开,九州大陆,无不是赞扬你的贤明。这二来,那些死者多是些年轻的男子,平常人家里,若失了儿子,这家里的日子许是更加难过,些许银两不过助他们好过一些,却也弥补不了那丧失亲人之痛。” 白日里,溪月悲伤难过的模样仿似回忆一般清晰的在眼里掠过,夕若烟一颗心蓦地一疼。 失去亲兄长的溪月尚且如此难过,更遑论其他失了亲人的家庭,那又将是何样一种悲天悯人的景象? 许是夕若烟不太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北冥风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伸手将她搂在怀中,下颌轻轻抵在她的额头,同样也是心口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一切都照你说的去做,放心,这件事朕会交给瑾瑜亲自去处理,户部侍郎从旁协助。朕的百姓,朕一定会好好守护他们,让他们过上幸福安康的日子。” 同样,朕也会一直不离不弃的守护你,直至生命的尽头。 一整夜彼此相拥而眠,对方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却是安眠最好的解药。 翌日清晨,夕若烟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迷迷糊糊间睁眼,只隐约看见内室里宫女们捧着洗漱用品一一候列在旁,玄公公接过一名宫女手中托盘盛着的朝服有条不紊的为北冥风穿衣。 画面断断续续的,夕若烟也记不太清楚,只隐约记得他好像在临走时来到龙榻边,说了些什么也没太听清,反倒是落在额前的那一吻略带温度,却是让她有些印象。 第二次醒来之时天已是大亮,北冥风上朝尚未归来,夕若烟简单收拾一下自己,趁着侍卫们换班不甚注意时悄无声息的离去,回到了景褀阁中。 才刚回到栖身的阁楼坐下,不过倒上一杯茶的时间,庆儿已闻风急急忙忙地跑来,见着夕若烟便是一阵嘘寒问暖,又是关切的问东问西。 中途被人吵醒过,夕若烟尚且还不太精神,身子乏乏的,对着庆儿一番关切询问也不过只简化的略答了几句。实在是乏得厉害了,夕若烟也有意先将庆儿支开了去,岂料这话尚且还未出口,庆儿一声惊叫吓得她玉手一抖,杯中的茶水荡出,稳稳地落了几滴在裙裾上,瞬间晕开了一朵暗花。 得了,看样子这小妮子是明显不想让她休息了。 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夕若烟取来一方丝帕从容不迫地擦拭着裙裾上的水渍。临了抬头,却正巧瞧见庆儿一脸惊异的直直望着自己,这才真的有些恼了,“干什么呢,一大早一惊一乍的。” “不是啊主子,你的……你的……那个……”庆儿支支吾吾的说不全一句话来,夕若烟也是听得稀里糊涂的,忽然脑海中一个激灵,急忙跑到妆台前。 铜镜中,衣衫上露出的那一节纤长白皙的脖颈,此刻密密麻麻的布满着红色痕迹,夕若烟蓦地睁大了一双水眸,再往下拉了一拉,胸前同样也是红痕布满。 回想起昨晚北冥风埋在她胸前做的那些事,一张俏脸瞬时一红,再看向庆儿时,已是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去。越是不好意思,夕若烟就不禁是在心里将北冥风问候了无数遍,尤其今早她从太和殿中出来,一路上遇见了那么多宫人侍卫,也不知对方是否有瞧见,若是被人瞧见了去,得了,她又该成为众矢之的了。 “呃……那个,庆儿,我好像长疹子了,你帮我去御药房取点药吧!” “疹子?”庆儿一头雾水,瞧着主子颈项上的痕迹,可不像是什么疹子啊! 庆儿不信自是在理,可夕若烟却不得不寻个由头将这件事情给圆过去,为使庆儿相信,还当真是有模有样的挠着颈项和全身,一脸的不舒服样,“是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本来还不觉得痒的,你一说我浑身都开始痒了。你也别愣在那儿啊,赶紧去御药房拿药去,我这都快痒的受不了了。” 庆儿仍旧懵懂,但瞧着主子如此的不舒服样,自然而然也就信了,“好,好,奴婢马上就去,这就去。” 眼见着庆儿也算是信了,还当真跑去了御药房拿药,夕若烟这才算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心底却更加是埋怨起某人了。 不出片刻功夫,夕御医起疹子的事情已是传遍了宫里的大小宫宇角落,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本早晨有人瞧见夕若烟颈项上的红痕时,还欲做什么文章的,此刻却也没了那份由头,此事也就轻易的被圆了过去。 早朝过后,秦桦被北冥风留了下来,二人听着玄公公传来的这个消息,先是一番调侃后宫里的情报网着实是厉害,可到后面,秦桦却是有些担心了,“若烟的身体底子向来不错,现下起了疹子,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昨晚夕若烟留宿在太和殿的消息没几个人知道,玄公公算是其中一个,听着秦桦这样问起,立马便是笑了,却碍着圣颜,也只是以袖遮掩,浅浅的笑着。 北冥风也是一笑,故意咳嗽了几声,有些顾左右而言他。 秦桦又是怎样一个聪明的人,立时便明白了过来,轻声一笑,也就不再继续就着这个问题聊下去了。 不过这丫头也算是聪明了,知道可能会有几个有心之人将此事扩大化,倒不如主动出击,以出疹这样巧妙的理由将此事给圆过去,也算是不给人一点作怪的机会。 嗯,不错,这老奸巨猾的手段,跟某人也算得上是绝配。 如是想着,秦桦下意识抬头看向龙椅之上的男子,心里也是由衷的祝福。只是希望,这样的感情能够一直长久维持下去才好。 太和殿内,北冥风与秦桦认真商量了一番昨晚夕若烟的提议,两人均是认为此法可行。暂且撇开所谓的名声不提,对于百姓而言,也实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遂又招来户部侍郎商议,直到临近午时了,这才总算是将一套完整的方案草拟出来。 回到户部后,户部侍郎紧赶着命人将在梁府中抄得的家产剥离出来,一半交由秦桦拿去分给受害百姓的家里,另一半则着人去换成上好白米,在城中设棚布施。 此做法一经开始便立时受到了不少百姓的拥护,百姓间奔走相告,所传之事,无不是当朝皇帝如何贤明,如何爱民如子。一时间,北冥风的名声比之从前不知好了多少,不但上京,就是许多异族小国,在听说北朝君圣臣贤,皇帝更是爱民如子后,原本还有些犹豫归顺的心,此刻也算是真正坚定了。 不久后,一些邻边小国纷纷派了使臣入上京,带着十足十的诚意表明了自己归顺的心意。北冥风欣然受下,大摆筵席招待入京使臣,临走时,以厚礼回赠。而对方出于诚意,也送了自己当朝世子入京成为质子,以求北朝庇护。 原本当初打着为百姓之心,却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惊喜,北冥风龙颜大悦,下令免百姓三月赋税,与民同乐。然而此事一出,也定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祁王府内,听闻消息的北冥祁一怒之下掀翻了房内圆桌,桌上的杯盏茶壶一应摔落在地,发生刺耳的破碎声。 尤冽惶恐,当即单膝跪地,拱手低首,道:“殿下息怒。” “息怒息怒,让本王如何息怒?”北冥祁一声爆吼,尤冽瞬间垂下头去,再不敢应声一句。 与此同时,正巧走到门外的上官语宁乍一听见屋内的动静,先是一怔,心里虽有些忐忑不安,但想了想,到底还是鼓起勇气步入了房内。 屋内一片狼藉,上官语宁眼角余光略一扫过便不再多看。走到北冥风跟前站定,柔柔唤了声:“殿下。” 北冥祁盛怒未消,胸腔更因满腔怒火而起伏不定,听闻上官语宁这一声轻唤,抬眸看了她一眼,又扫向跪在面前的尤冽。尤冽会意,起身告退,临走时似有犹豫,不过略略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抹着锦衣华服的身影,到底还是退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语气不善,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似是早已习惯了一般,上官语宁心中虽痛,却也强露出一丝笑容来,“臣妾听下人说,殿下午膳未用,臣妾担心殿下胃口不佳,所以特地去厨房做了碧梗粥,还望殿下能够赏脸品尝一点。” 略带着些许低声下气的姿态,上官语宁早已不似当初那傲慢骄纵的语宁郡主了,此刻在北冥祁的面前,左不过也只是一个为讨夫君欢心的寻常女子。 原以为自己放低了姿态,再如何也能够得到一个好脸相待,却不知,她此刻的模样,才是更更招了北冥祁的厌恶。他讨厌她从前的不可一世,更恶心她此刻的惺惺作态,尤其在北冥风如今春风得意的时候,作为北冥风的表妹,才更是招了他的厌恶。 北冥祁蹭的起身,大掌一挥,上官语宁手中的托盘毫无意外地被拂落在地,盘上的一碗碧梗粥也应声而落,洒了一地。 “殿下……”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顿时响彻在房内,北冥祁一巴掌更是生生将上官语宁打得偏过了头去,白皙的脸蛋上顿现五个清晰的巴掌印。 一旁的银漪被这突来的一巴掌给唬了一跳,睁大了一双眼的同时,已迅速跑到上官语宁旁边去查看她的伤势。 见自家郡主无缘无故被打,银漪也是心疼得紧,忍不住便要辩上一辩,“殿下,王妃一心一意为您,您怎可打她?这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殿下您又该作如何解释?” “放肆。” “殿下。” 北冥祁一巴掌尚未落下,上官语宁已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的手臂顺势跪了下来,眼中波光流转,话语间更是声声凄凄,“殿下息怒,银漪随口胡言,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计较。银漪,快不快些跪下求殿下宽恕。” 上挂语宁一个眼神睇去,本就已经吓得一愣一愣的银漪立时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一张小脸早已是吓得惨白一片,再不敢胆大胡言一句。 北冥祁心中盛怒,本就未曾消减下去的怒火,方才再一听到银漪提到北冥风如何如何,心中更加是怒火滔天,真是连杀人的心都已经有了。 狠狠甩开被上官语宁抱住的手臂,北冥祁厉眼凝视跪在地上的两人,好容易强迫自己忍下了心中那份强烈的杀意,怒火却是无论如何也消减不下去。 忽然,他俯下身子,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住上官语宁的下颌,突一用力,顿时引得上官语宁一声闷哼,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隐隐流露出的狠意更是令人心颤,“上官语宁,你给本王听好了,不管你曾经是不是郡主,可是现在,你只是本王的女人。这一点,你给本王记住了。” 强忍着下颌上传来的疼痛,上官语宁慌忙点头,明亮的眸中亮光闪现,楚楚可怜的模样甚是惹人怜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0章 随缘吧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北冥祁冷声一哼,大手松开上官语宁,广袖一挥,转身便潇洒离去。 “王爷。” 身后,上官语宁凄凉的一声呼喊,北冥祁顿下步子,余光瞥向身后瘫倒在地上的女子,拢起的眉头丝毫不掩厌恶的情绪。 两行清泪滑落,盈盈水眸望向门口处那华服加身,却倍感冷漠的背影,上官语宁掩下心头的酸楚,明知答案会是令人痛苦的,却仍是倔强的想要听他亲口说出来。良久,她方才鼓起勇气,问:“倘若,倘若那日嫁与你的,是夕若烟,你还会像此般对我一样对她吗?” 一语落,北冥祁骤然紧握了双拳,心中那未曾消减半分的火焰,此刻已是更加熊熊燃烧。真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回过身去,用力掐死那个曾经摆了他一道的女子。 曾经他费尽了心思,好不容易得到那一纸赐婚圣旨,明明都可以万无一失了,明明他都可以如愿得到夕若烟了,可是谁又能够想到,大婚之夜,红盖头下的新娘竟然会是上官语宁! 想他堂堂一个王爷,要什么得不到,上官语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花样。终有一天,他定要让她尝尝,欺骗他,将会是怎样的一个下场。 阖上双眸,北冥祁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也在极力压下心头上的那一份冲动,出口的话语,却是字字带刃,残忍无比,“跟她比,你不配。” 你不配! 这三个字犹如天外来石重重砸在了上官语宁的身上,她只觉身子一软,竟是无力地瘫倒在了地面上。 泪水无声地滑落,她不甘,不愿,难过,也更加的心痛。自嫁入祁王府以来,她每日不是在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讨好,难道最终她所做的这些努力,竟然全比不过一个什么也不做的人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可是镇南王的女儿,北朝国的语宁郡主,而她,却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医,没有任何背景可言。论身份,论地位,论家族势力,她远不及我,为什么你宁愿费尽了心思的要娶她,也不肯正眼看我一眼?” 上官语宁声声倾诉,每一句虽是在质问,但却句句属实。 曾经北冥祁的确是动过心,也曾想过以通过娶她从而来拉拢镇南王这股势力,这样的想法曾经也存在了许久,但终究,也抵不过他内心想要娶夕若烟的冲动。 冷面的俊颜因着上官语宁这番话微微有了一丝动容,但只片刻,北冥祁已是再次冷下了心肠。不愿再与她多费唇舌,也懒得再去解释什么,北冥祁真是厌了,举步便已大步离去。 偌大的房间狼藉一片,上官语宁软软地瘫倒在地上,浑身似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如花娇颜上的泪痕早已干透,也不知是真正的伤透了心,还是内心早已麻痹,竟是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王妃。”北冥祁一走,银漪这才真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手脚并用地挪到上官语宁的身旁,看到她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一痛,就愈是为自家主子感到不值,“王妃,您又何苦淌这趟浑水,来受这份罪?要不,咱们告诉皇上,或者告诉王爷也行啊,让王爷给您作主,也不至于叫您天天受殿下的欺负?” “欺负?”上官语宁喃喃,唇边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这个坑,何尝不是我自己主动要跳进来的?受此般罪,我甘之如饴。” “可是王妃,再继续这样下去,殿下不但不会真心疼您、爱您,以后甚至还会给您更多的脸色看,咱们……”以后会如何,银漪几乎都不敢去做任何肖想,就单是如今,她们在这祁王府中主不主,奴不奴的,更加遑论以后? 银漪的话更加似一把利刃深深插进上官语宁的心中,银漪的担心她何尝没有想过,但是不继续忍受又能如何?镇南王府的颜面绝对不能丢,而她,也绝对不能成为人人嫌厌的弃妇,绝对不能。 翌日早朝下后,夕若烟依旧例入太和殿内替北冥风请平安脉,才步入殿内,已远远的便听见了一声声爽朗笑声,仰头望去,北冥风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看得津津有味的。 “瞧你这高兴的模样,是天上掉馅饼了啊,还是又抄了谁谁谁的家,得了一笔横财啊!”依旧记着那天晚上因为他做的好事才害她第二天被人看见了笑话,故而瞧他莫名高兴的模样,夕若烟也忍不住要揶揄他几句。 许是北冥风今天是真的高兴了,也不与她计较,招手示意她至近侧,再拿起了桌上的一本奏折递给她看,“你看,这是邻边几个小国递上来的交好国书。原本这几个小国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存在,对我北朝也构不成多大的问题,朕若要有心收复,他们也只能是俯首称臣的份,只不过……” “只不过兴兵起战,最后只会闹得民不聊生,是远不及这不动一兵一卒就收复了他们来得轻巧。”一见北冥风有意顿住不再说话了,夕若烟下一刻便已是洞悉了他内心的想法,微微一笑,便已将手中的国书好生放下。 北冥风抬头看她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竟是默契十足。 片刻,北冥风正欲开口与她说些什么,玄公公却已从殿外迈着小步入内,“启禀皇上,祁王殿下并祁王妃在殿外求见。” “他们此刻来做什么?”夕若烟心中疑惑,看一眼北冥风,却见他脸色也不太好,便也识趣的没有再行多问。 北冥风也不过只片刻愣怔,下一秒已是收敛情绪,冷漠的脸上不见方才言谈间的柔情,唯有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威严君王之气,道:“传他们进来吧。” 收好桌上的文书,北冥风轻拍了拍夕若烟的手,示意她不必多虑。 玄公公应声后出去传旨,夕若烟也退到了殿中,不多时,北冥祁已并着上官语宁双双入了殿中。 两人行礼问安后,北冥祁偏头望向静立在一侧的夕若烟,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一股子魅惑人心的味道,刻意道:“原来夕御医也在这儿,可真是好巧。” 微微福了福身,夕若烟低眉顺目,却并不答话,清秀的容颜上冷漠尽显。 一侧的上官语宁原本也是提了一颗心落不下去,此刻却见夕若烟根本就毫无要搭理北冥祁的意思,原先的担心也算是微微消散了一些。 生生碰了一壁,北冥祁竟也是好脾气的没有发作,转首望向座上已是面色不佳的北冥风,拱手道:“听说邻边小国均有归顺北朝之意,所以臣弟今日前来,一是恭贺皇兄,二也是咱们兄弟许久未曾相见了,难免情分有所淡化,故此,特来请安。” “正巧朕今日想去场上射箭,你也一起吧,也好让朕看看,这些年来,八皇弟的骑射功夫可有长进?”言罢,北冥风挥手招来玄公公吩咐几句,玄公公领旨,立刻便退下着手去准备了。 看似是兄弟之间普通的较量,实则却是暗藏汹涌,这样的场面,夕若烟也着实是没那份心思去观赏。与其在旁百无聊赖,倒不如抽这份空闲出宫去瞧瞧溪月那丫头,也好防止她轻易跑了才是。 以御药房为由欲告退,北冥风也不过只看了她一眼,便已明白了她的心思,也不勉强,当真便挥手示她退下。岂料,夕若烟前脚才刚踏出太和殿的殿门,后厢上官语宁已是追了出来,不禁倒是叫平白生出几分疑惑来,“王妃难得进宫一次,不陪同皇上和殿下,出来作甚?” “皇上和殿下之间自有他们的要事,男人间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去过问。”一丝落寞快速从脸上划过,下一刻,上官语宁已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亲昵地拉着夕若烟的手,单纯的笑容宛若未嫁时的小女孩,“我也好久没有看见若烟姐了,那天在醉仙楼匆匆一别,也没来得及好好说说话,不知,姐姐现下可有空?” 这样小心翼翼的试问竟一时让夕若烟恍了神,此刻站在她眼前的祁王妃,可与之前那个有些小脾气的语宁郡主判若两人。她从前是那样的恣意潇洒,爽朗天真,万不该是现如今这般谨慎小心的模样。 心里犯起嘀咕,可夕若烟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山露水,反握住上官语宁的手,莞尔一笑,道:“好啊。正好前边有一处凉亭,我们去那儿坐着说说话吧。” “好。” 上官语宁爽快应下,由着夕若烟领路朝那处凉亭而去。 六角凉亭建在假山后,就是在这炎炎夏日间,两侧柳树枝随风摆动,添景间也带来一丝爽人的凉意。 角亭内本就没有几个人过来,为方便说话,上官语宁也遣了银漪在外守着,此刻亭内左不过只有夕若烟与上官语宁两人,这场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昔日姐妹叙旧该有的气氛。 上官语宁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夕若烟也不主动提及,不过端想看看她此行的目的何在。时间流逝,除却几句平淡的开场白,上官语宁可是一句真心话也还没有多说,但见她实在憋得难受,尤其那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模样竟是叫夕若烟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她顿了顿,主动开口:“殿下……对你可还好?” 许是未曾料到夕若烟竟会如此直截了当的开口,上官语宁微一愣怔,却仍是在触及到那道清明的眸光时,心虚地垂下了头,“还、还好。不过,若当时的新娘是你,估计会更好。” 一句话,使得夕若烟当场变了脸色,言语间也颇显怒气,“若那日没有你,如今的祁王妃也断然不可能会是我。” 是了,她又是那样的骄傲,北冥祁动了手段才讨到了那一份赐婚圣旨,威逼利用,如此行为才是叫她真正不耻,她又怎会叫他轻易如愿? 一时间冷漠下来的语气,夕若烟是生气,也不喜上官语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对于后者,这样的一番话才是真正的叫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本烦闷的心,也算是开始渐渐见晴了。 上官语宁微微一笑,主动伸手覆上夕若烟的手背,“若烟姐,你可知,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吗?” 夕若烟疑惑,上官语宁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觉得激动,她微微颔首,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羞,眉目间,亦是难掩那份小小的幸福感,“我这辈子最幸运,也最不后悔的事情,便是替你上了祁王府的花轿。 世人皆说当贵妃好,倘若得了圣宠一朝封后,那便是无上的幸福和荣耀,可我却一点儿也不这么觉得。十三岁那年,我初识殿下,便已经被他的风华所折服,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颦一笑,我都好珍惜,恨不得用画笔一一绘画下来,永久珍藏。后来有一次,殿下来到了镇南王府,我只一眼便认出了他,后来父王告诉我,那个俊逸如画,风度翩翩的男子竟然是当朝的八皇子。那一刻,我便已经在心中暗下决定,此生,非他不嫁。” 忆起往昔,上官语宁脸上所流露出的是满满的幸福感,那种女儿家想起心上人的娇羞也在她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夕若烟从来不知道,原来竟在语宁十三岁那一年,那时,她竟已经倾心于北冥祁了。可是她心中那个翩翩少年郎,可当真与今时今日手段狠辣,满腹心计的祁王殿下同是一人么? 如今天下看似和平安稳,可其中的汹涌澎湃怕是无几人知晓。上官语宁阴差阳错的嫁给了北冥祁,就等同于也将镇南王这只左膀右臂砍下亲手奉上,倘若有朝一日战事起,镇南王府,究竟会站在那一面? 从前不曾担心这个,那是因为还不知上官语宁竟对北冥祁如此的死心塌地,镇南王又如此爱女,届时选择如何,可真是难以轻下定论。再者,那位声名赫赫的镇南王,也不见得就是一位肯安稳度日的主儿。 此刻上官语宁一番倾诉心意的话语,在夕若烟听来却是满满的后怕之意,她突然有些懊悔,当时就应该阻止上官语宁代她上花轿,不管动用什么方法,也不该是将北冥风以及北朝江山置于危险之中。 夕若烟一时走神,上官语宁却将她上下打量良久,试探般的问:“若烟姐在想什么,可有听到我方才说的话?” “没事。”收敛好心中的思绪,夕若烟轻轻摇头,再一握住上官语宁的双手,颇有些意味深长的道:“语宁,你本性善良单纯,本该是找一个普普通通,爱你、疼你的人过完这平凡的一生。不管祁王殿下对你如何,可他到底是朝堂之上的人,朝廷犹如后宫,步步危险横生,倘若、倘若一日事发,北朝陷入危难之中,你又当如何?” 夕若烟问得隐晦,但上官语宁亦不是痴傻之人,这话中的含义如何,她自是清楚明白的。此话一经问出,上官语宁脸色一时间不禁煞白一片,心中竟也开始没来由的犯起了忐忑。 夕若烟聪明机智,这样一番话到底是在提醒她还是在试探她,上官语宁一时间也彻底是捉摸不透。但有一件事情她却是清楚的知道,若烟姐是皇上表哥的人,殿下又与皇上表哥向来不睦,倘若这番话是若烟姐代为问出,而背后出谋划策之人是皇上表哥,那一旦稍有不慎,殿下必将陷入危险之中。 不过一番随意试探,上官语宁却是首先想到了北冥祁的安危,却全然是忘了,当今的圣上,乃是她的亲表哥。 不用等她将心中的那份答案回答出来,夕若烟已是从她的脸上看穿了一切,眸中的光芒不觉暗了又暗,心竟是隐隐痛着。 到底,他们还是失去了语宁。 眼见着夕若烟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上官语宁也是急了,慌忙道:“不管怎样,我们身为北朝的儿女,倘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和殿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哪怕是赴汤蹈火,我们也将保全北朝上下。” 夕若烟抬眸看她,那焦急的模样更像是极力在撇清什么,一番回答非但不能够说服夕若烟相信,反倒更加叫她寒心。 其实她更多想问的,是倘若有一日,北冥祁为争皇位而发动战争,身为祁王妃的她,到底是选择自己的丈夫,还是亲人?不过这样的问题,似乎不必再问出便已然有了答案。 突然间,夕若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不知该如何劝说,也不知该如何去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她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今后语宁只会是祁王妃,再不会是从前那个天真得只会缠着北冥风一口一个表哥叫的语宁郡主了。 “好了,你也出来得够久了,赶紧去找殿下吧,以免等会儿殿下找不着你,该是焦急了。”漫不经心的敷衍着,夕若烟望着这个曾经她当成亲妹妹看待的语宁,从今往后,她们之间还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一切,随缘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1章 误会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辞别了上官语宁,夕若烟正打算去御药房中看看近来可有何事,却不想竟是在半途中遇上了北冥祁,正欲转个方向避开时,岂料前方之人已先一步洞悉了她的想法,三步并作两步地走来,长臂一伸,已生生拦在了她的面前。 夕若烟避之不及,只得迎面对上,“下官见过祁王殿下。” “瞧夕御医神色匆匆的,是上哪儿去啊?”北冥祁双手负背,以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打量着夕若烟,唇边挂着的丝丝笑意略略带着些戏谑的味道。 夕若烟懒得理他,只管着微微垂着头看地上铺就的一层磨得光滑的鹅卵石,任微风拂起长发飘飘,只权当眼前没这个人,任他东西南北风自巍然不动。 又一次碰了一个冷钉子,北冥祁倒也还耐得住性子,负手于背,踱着小步子绕着夕若烟打转,“方才陪着皇兄射箭,皇兄的箭术对比上次可真是又精进了不少,让本王汗颜。哎对了,夕御医成日陪在皇兄的身边,皇兄的本事如何,你该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吧!” 一句话问得模糊其词,却是真的触到了夕若烟的逆鳞。她倏然抬头,明亮的清眸怒瞪已凑到面前来的男子,心里是真的恨得牙痒痒。 她早就知道这个祁王殿下决计是不会安什么好心的,敢情却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强力压下心中的不忿,夕若烟勾起唇角,暗带讽刺的冷冷道:“殿下这话可就错了吧,下官不过只小小一个御医,不过只奉旨照料皇上龙体,其余的,下官可真就不太清楚了。当然了,皇上九五至尊,各个方面皆是能人之最,可总却有一些不自量力之辈妄图挑衅龙威。下官在此不过奉劝他们一句,识进退,安之彼身 ,否则,只会万劫不复。” 一字字说得铿锵有力,那不怒自威的模样俨然和北冥风不谋而合,北冥祁听得火冒三丈,尤其看他俩说话的语气态度竟然都如此的不谋而合,不禁更是火大。 垂下的双手已是在下意识间紧握成了拳,北冥祁死死盯着夕若烟那张挑衅的容颜,如此清丽脱俗的容貌本该是张扬着明媚的笑容,可此刻她那倔强的模样,语气说是在挑衅,不如说是不屑。没错,是对他的不屑。 此刻北冥祁是真的怒了,饶是他愿意对她施以柔情,可这个女人却偏偏是要来挑衅他,一而再,再而三,无休止的挑战他的底线。 不过一尺的距离,夕若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北冥祁的怒气,有那么一霎那,她几乎要以为他会忍不住而对她动手。 可事实上她还是猜错了,他对她的宽容与忍耐已是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而这,却是她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的事情。 四目怒对,气势上是谁也不肯弱下半分,许是觉得继续这样实在没多大意思,也是真心不愿与他僵持下去,夕若烟扭头就走,竟是连那基本的尊卑有别都省了。 被人怼,眼下又再次被无视,饶是北冥祁努力想要自己不对她发火都实在是抑制不住了。 长臂一伸抓住夕若烟的皓腕,用力一带,才将将转身的夕若烟一个不稳向后倒去,只以为下一刻就将会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却不想在下一刻,北冥祁已拦腰接住了她。 “你瞧,在你危险的时候,能够保护你的人是谁?是我,是我,你看明白了吗?” “疯子。” 胸腔因为愤怒而不断地上下起伏着,夕若烟一把推开北冥祁,连连后退了几步站稳,却是聪明的与他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祁王殿下,还请您自重。”冷冰冰的开口,尤其那声“自重”咬得分外用力,夕若烟已是真没心情再与他继续纠缠下去,真不明白,语宁那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就偏偏对这个魔鬼爱得那么痴心呢? 北冥祁激动地想要上前去解释,奈何在他恰恰走近的刹那,夕若烟已是下意识地退后,又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北冥祁无奈,只好作罢。 夕若烟警惕地扫望一眼四周,索性现在四下正好无人,有些话也要赶紧说说清楚才是。她微微顿了一顿,方道:“祁王殿下,下官说一句不中听的,如今北朝日益盛大辉煌,说到底也是北氏一族的江山,不论是谁做这个皇帝,这片锦绣山河最终也是壮大的北氏一族。殿下,您说,下官说得可对?” “你什么意思?”北冥祁一个箭步上前,在夕若烟尚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时,已是迅速抓住了她的皓腕,下手不曾留情,直叫夕若烟被握得生疼。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已是筹谋已久,只等着哪日东风一到便可起事。可这毕竟是杀头的大罪,就算将来他真坐成了这皇位,日后也定会留下一个谋朝篡位的千古罪名,所以未有万分把握间,他也是断然不会轻易起事的。可这女人倒是好,在这满是耳目眼线的地方堂而皇之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当真想要让他即可就死吗? 这番话很明显是触到了北冥祁的逆鳞,许是真唯恐这番话会不小心被旁人给听了去,一时情急之下就连手下的力道也在不断加重,丝毫未有任何怜香惜玉之感。 皓腕上的疼痛骤加,夕若烟几乎都快怀疑,若是这力道再重上几分,她的骨头非被他给捏碎不可。 那一声声的“疼”被强压在咽喉处,夕若烟银牙死死咬住唇瓣,硬是倔强的不肯说出一句求饶的话。忽然,她眉头紧皱,偏头一口咬在了北冥祁的手臂上,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半点儿没有心软。 北冥祁手臂吃疼,下意识松开的同时,夕若烟早已逃之夭夭,等他反应过来之时,那一抹淡蓝色衣玦早已飘远,再追,已是来不及了。 拢起袖口,因不慎触到了被咬到的地方,北冥祁几乎是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夕若烟下口之狠,饶是隔着一层衣料也是留下了两排整齐的齿痕,点点血迹流出,不禁使北冥祁紧蹙了眉头。 心中有怒无处可散,原也是他自己不慎小心才会给她钻了这个空子,不过下一次,可就再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目光朝着她消失的小径深深看了一眼,北冥祁收回目光正欲离开,却恰时瞥到一眼地下,一方绣花丝帕静静躺在地面上。略微一思量,北冥祁便已明白,定是方才夕若烟匆忙逃跑时不慎遗落的,末了,他拾起那方丝帕小心收好,已不曾犹豫地大步离去。 “王妃……” 假山后,银漪抬头微有些惶恐的看着自家王妃那张已是几近苍白的娇颜,饶是出门时妆容精致,此刻却也已是毫无半点儿血色红润,那番对话,只怕已是在无形之中伤透了王妃的心,就是叫她见了,也是心疼。 “王妃不必在意,许是夕御医刻意勾引殿下,况且,眼见也未必属实啊。”银漪有些手足无措,说出的话已管不得究竟是不是虚言,现下,只盼王妃不要太过于介怀才好。 可只单凭方才殿下拾起夕御医的手帕也是那样的小心爱护,对王妃却却是从未有过的,只怕日后……后面的如何银漪是万分不敢再想下去了,遂连连摇了摇头,心里也是焦急得紧。 “若烟姐,她不会的。”涂了口脂的唇瓣娇嫩欲滴,可简单的几个字喃喃出口,却仿似用掉了上官语宁浑身所有的力气一般,那虚浮无力的语调,里头的信任到底是有几分,竟是连她自己也道不清楚。 上官语宁突然身子一软,柔软的娇躯贴上冰冷坚硬的假山石壁,银漪一惊,险些便要哭出声来,“王妃,枉您如此待她,她竟此般的不晓得知恩图报。您当她是姐妹,以往就从未捏着郡主的身份与她相处,而她呢,却如此忘恩负义,还妄图抢走殿下……” “别说了。”素手扶着冰冷的假山石壁,银漪的话此刻她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海里一遍遍浮现的全是方才殿下搂着若烟姐的画面,她不相信,那样的场面竟然真的就如此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两滴清泪顺着脸颊顺势而落,上官语宁望着地上光滑的鹅卵石发怔。 她只知殿下对若烟姐存有那份心思,求而不得才更加想念,却不知,若烟姐是否对殿下也同样有着那份心?或者,只那么一点点。 可刚才在凉亭下那番信誓旦旦的话呢,究竟是谁骗了谁?又是谁伤了谁? 小石径上发生的一幕无人见到,但一股风终究以极快地速度传到了北冥风的耳朵里。 玄公公正眉飞色舞地讲诉着自己方才在御花园小石径上所看到的一幕,既是在暗喜夕御医咬的那一口实在是大快人心,再也是暗叹皇上的英明。祁王殿下不过只寻了一个出恭如此再为寻常不过的理由,皇上却能够一眼识穿,并且还让他远远的跟着,只端看这位祁王殿下到底是去哪儿“出恭”了。 果不其然,这不跟不要紧,一跟还真就出事了。 祁王殿下这才新婚多久啊,却还一直惦念着貌美如花的夕御医,不过好在人家根本就瞧不上他,那一口,就是他远远看见了都觉得疼。 笔下的动作未停,且只是听着玄公公如此说着,北冥风已是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会是如何的精彩。他也料定,以烟儿那个性子,北冥祁若是想要做些什么,那是决计讨不了好的,事实也果然如此。 其实北冥风的字写得极好,笔锋劲道间又不失婉转,大气之余也不显得粗鄙,就连先皇也说,在这几个皇子当中,唯北冥风的字可与他一较。 最后一字落罢,北冥风放下手中狼毫,抬眸望向殿中仍是在暗暗窃喜的玄公公,“宫外可有消息了?” 玄公公一经提醒,险些倒还真是给忘了,“刚送来的飞鸽传信,皇上请看。”将好生藏于袖中的一卷小纸取出,玄公公上前几步双手恭敬奉上。 小纸上不过寥寥数语,北冥风几乎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快速看完,随手丢了手中的小纸进砚台中。浓黑的磨一旦沾上,下一刻便已极快的速度晕染到其他地方,直到小纸上的寥寥数字全被晕染,再分辨不出一字一句方才罢休。 北冥风起身,缓步迈下丹墀,目光快速掠过殿中服侍的宫人,也不作言,已举步朝着内室步去。玄公公霎时间会意,遣了殿中宫人尽数退下,这才随着进了内室。 “杀了信鸽,告诉那人,以后传信另想办法。”潇洒落座,北冥风端起桌上茶盏,以茶盖浮了浮茶叶末,似是吩咐着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 玄公公低低垂着头应了,“不知皇上以后要用什么联络方式?” “那是她的事情。”一派风轻云淡的出口,北冥风优雅放下茶盏,抬头却正好对上一脸讶异模样的玄公公,后者见他看来,却是惊得下意识垂下了头去。 北冥风倒不甚介意,“朕当初既挑定了她,那她便一定是有其自己的独到之处,若是小小的事情都解决不了,索性也就别挑大梁了。” 玄公公垂下头去,不过略一思量便已明了。 原来皇上是为试探柳玉暇的本事,倘若没了这信鸽,她便再无法子将话传进宫来的话,也就足以证明了此人谋略不足,断断是无法再为皇上所用。 不得不说,这姜啊,还是老的辣。 其实他也另有不知,据线报,北冥祁已经有蠢蠢欲动的心了,宫外的这条联络点万不可一直只用一个方法,这样太容易被人窥破,对夕若烟,反而是不利。 “方才信上有写,玄翊那小徒弟住进了醉仙楼,看样子烟儿还是挺喜欢她的,总归也待她不错。”修长的手指把玩般的轻轻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北冥风若有所思。 这徒弟先一步来了上京,是不是也就在代表,这师傅,也是快来了? 梁钰杀人案已经过去好几日了,上京内人们茶余饭后的热谈劲儿尚未过去,只是已经不再讨论梁钰是如何的死有余辜,恶有恶报,却全然皆是在歌颂当今皇上的公正贤明,爱民如子。 总之这样歌颂称赞的话是早早的便已在上京之中流传开来,就连那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北朝有贤君,四海朝拜,百姓安居乐业。 夕若烟择了时日带着庆儿出宫,走在街上,大街小巷无不是在热烈讨论着此事,走哪儿哪儿都有“贤君”二字。这话虽不是在夸她,却是真真比直接夸她还要让她兴奋百倍、千倍。 向来为君者,能力血统虽重要,但民心所向亦是缺一不可。然,北冥风却是做到了这一点,他赢得了天下百姓对他的支持、崇敬,仅是这一点,便是祁王北冥祁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够得到的。 一路听着百姓对北冥风的盛赞到了醉仙楼,一张俏颜上是掩藏不住的喜悦之色,就连迎上来的王掌柜也是注意到了。视线转而对上跟在一旁的庆儿,那挤眉弄眼的模样俨然就是在八卦着什么,庆儿看一眼自家主子,扑哧一声便笑了,却也来不及多说什么。 “老板娘在哪儿?”不理会他俩的小动作,夕若烟略细声咳了一咳,便已是生生打断了他俩那眉来眼去的小动作。 王掌柜倾身,恭恭敬敬的答了声:“直上三楼,左走第一间便是。” 不等王掌柜往前带路,夕若烟已径直绕过他往上而去,临了忽又想起什么,回头扫了他一眼,“去把溪月唤来,我找她有事。”又转头看向庆儿,“知道你闷了,也不必跟着我了,想去哪儿玩就自己去吧。只一句,早些回来,不许惹事。” “还是主子最疼我。”庆儿俏皮一笑,挽着夕若烟的手撒娇,“那我真去了啊!” “去吧。” 夕若烟应首,庆儿当真便欢欢喜喜的去了,俨然是小孩子稚气未脱,倒也实在可爱。 看一眼庆儿蹦蹦跳跳离开醉仙楼的身影,王掌柜也不住一笑,忍不住打趣,“夕御医待庆儿活就像是待自己的亲妹子,瞧庆儿这活泼好玩的性子,与一般小女孩真是别无二样。” 因柳玉暇与夕若烟交好,王掌柜又是常年跟在柳玉暇身边做事的,对她们这对名为主仆,相处模式却实为姐妹的两人来看,庆儿这丫头果真是个福气大的,若换了一个主子,只怕是还没夕御医待她的一半好。 一句话,使得夕若烟不断反复打量了王掌柜数次,见他说话语气都自在不拘束,眼里也是一派清明之色,便也卸下了心房,莞尔一笑,“行了,赶紧去唤人吧,我一会儿还要去祁府一趟,耽搁不得太多时间。” “小的这就去。”王掌柜折身退下,夕若烟盯着那背影望了许久,许是真觉多疑了,方才收回目光踱步上了三楼。 也不知是最近醉仙楼生意过于惨淡导致无人上门,亦或是柳玉暇实在是太懒散了,夕若烟进入雅间时,却正好就看见柳玉暇一副百无聊赖模样般斜倚在美人榻上。雅间内,一粉色衣裙,梳双螺髻的侍女正捧着琵琶奏着小曲,另一同样妆扮的侍女正认真的为柳玉暇捶着腿,而她本人呢,则是悠闲的闭目养神,那状态,可真真是惬意极了。 夕若烟半倚在门栏处看着里头的景象,半晌也是不见屋内的人有反应,无奈摇了摇头,遂才抬了素手敲了敲门框,霎时琴声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2章 偷?不,是拿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若烟姑娘。” 琴声遏然而止,两名侍女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在见到夕若烟的那一刻,均是不约而同的起身蹲了一礼。 夕若烟招手,两名侍女当下会意退去,走时还不忘细心带上了门。 被一阵声响扰了兴致,柳玉暇也没了了那份悠闲恣意的心思,抬眸遥遥望一眼信步走来的夕若烟,以手中团扇掩着打了一个哈欠,“今日怎的来得这样的早,都不叫人好生休息一会儿。” “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不知道老板娘还要休息到什么时候啊。”十足粗鲁地一把拉下柳玉暇仍搭在贵妃塌上的两只玉足,夕若烟理了理裙裾优雅落座,清明的目光随意打量着雅间的装横,心中是不得不再一次叹服着柳玉暇这人的享受能力。 “你是不知道,这两天光是帮衬溪月忙着办理她哥哥的身后事,又是找地方,又是派人去买元宝蜡烛的就够我累上好久的。还有啊,”柳玉暇故作神秘的将团扇遮住唇瓣,凑近夕若烟小声呢喃,“溪月哥哥的尸体还是我托了许多关系才要回来的,”复又端坐了身姿,一派的骄傲自得,“不然你以为溪月又是如何轻易不经过大理寺的层层核对就要得到的?” 那一脸的骄傲模样,俨然就是在炫耀般的告诉夕若烟,溪月哥哥的事情我可是出了不少力的,这休息休息都还是少的了,再怎么样,你也该给点表示才对吧! 夕若烟闻言不置可否,素手端起小桌上的一杯茶盏放至唇边浅浅一尝,一抹笑意悄然跃至。其实柳玉暇所言之事她并非全然不知,相反,则是事事清楚。 秦桦与大理寺卿是熟识,曾有一事求过秦桦帮忙,那一事曾费了秦桦不少的心思,故而这次她拜托秦桦在背后为溪月哥哥一事出力,那大理寺卿为了还他一个顺水人情,这才应下轻易不过问。不然柳玉暇以为随便找两个相识的去,人家大理寺卿就真的会给她这个面子么? 不过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帮忙溪月,到底是谁的功劳也就不必如此斤斤计较,只要事情办妥了就成。 正如此想着,雅间的们适时被人推开,王掌柜领着溪月入内。柳玉暇也是个识趣的,见溪月进门,也起身哈着欠要往外走,“你们要说什么自己说吧,困死了,回去补个美容觉去。” 夕若烟笑笑,点头应了。 王掌柜跟着柳玉暇踏出房门,正合上两扇门的同时,一转身却见柳玉暇去而复返,正欲开口唤一声“老板娘”,她却已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眼神飘忽的望了望闭上的两扇雕花木门,王掌柜立时便明了,躬身告了礼,便已静悄悄的退下。 没了方才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柳玉暇此刻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的附耳于门上,认真的听着里头的动作。 雅间内,夕若烟已拉着溪月落座于美人榻上,亲昵地神态是一日比一日熟络,到不见了前几日还有着的那几分疏离。 不同于初见溪月时那一身红似火的衣衫耀眼夺目,也不似后来居于醉仙楼时掩人耳目而换上了侍女衣裙,面前的溪月着一身素白衣裙,墨发如瀑,轻挽发髻,唯一未变的,便是那插于髻上的玉兰簪子。 不过短短几日光景,溪月越发的见得憔悴了,且不说眼圈处那隐约可见的淡淡青晕,一张笑脸仿佛又见得瘦了一圈,本就是巴掌大的小脸,此刻愈加是纤瘦了许多。瞧着这模样,许是这些日子为了办理哥哥的身后事,已是许久不曾好好休息一刻了吧。 夕若烟突然看得有些心疼,“你哥哥的尸身既已找到,何不将其送回老家好好安葬?” “不了。”溪月摇摇头,比起之前,那份就连话语中都带了些许的凌厉已经消散了许多,她轻声道:“渔村远在千里之外,哥哥的尸骨却已……”溪月话语哽咽,眼泪几欲夺眶而出,“也罢,与其再让哥哥饱受千里奔波之苦,倒不如寻一处好地,也好让哥哥得以长眠。” 溪月有她自己的想法,夕若烟深感赞同,“既是你的想法,我自当尊重你的意见,倘若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能帮到的,我绝无二话。” “师叔还是想赶我走吗?”溪月敏锐地觉察出了夕若烟话中所掩藏着的那几分客气,晶亮的水眸映着日光覆上一层落寞之色。 “我不是这个意思。”夕若烟大感冤枉,伸手覆上溪月手背,似有难言之隐,“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别看我现在是个三品御医,又深受皇上器重,但所谓高处不胜寒,你越得势,想要你死的人就越多。你是我师兄唯一的徒弟,我也实不想将你牵扯进这些恩怨之中,倘若你愿意,我会为你备上银两,以供你回药谷的盘缠。” 一听夕若烟是真要将自己逐回药谷,且还是用的不愿牵累这样的理由,溪月自尊心大大受挫,一下子也来了脾气,“师叔当真以为我想要留下,仅仅只是为了跟在师叔的身边享福的么?” “我不是这个……” “意思”二字尚未出口,溪月已抬手将她话打断,“师叔不必多做解释,溪月本就是山野乡村之人,享福之事溪月从未有过奢望,倘若师叔依旧觉得溪月是个拖累,溪月现在就可以启程,绝不留下给师叔添任何麻烦。” 那溪月也是个燥脾气之人,一旦认为夕若烟这是嫌她碍事了,心中便也是如此认为的了。既然有人嫌她碍事,那她自然也就不会多在此处逗留碍人眼,说罢便当真气冲冲欲离开。 门外偷听的柳玉暇灵敏的觉察到一丝异样,匆匆忙躲到一侧去,岂料这意料中房门打开的声音尚未传来,里头夕若烟劝慰的话语声却已自那狭小的门缝自内传来。柳玉暇调整好气息,复又壮着胆子重回了方才的位置,附耳细听。 “溪月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是不希望你因留在我身边而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而已。”夕若烟握住溪月的手,细声的劝慰自内里传出,“如果你真想留下,倒也不是不可以。” 话锋一转,夕若烟的话瞬间叫溪月的一双眼亮了又亮:“当真?” 夕若烟点了点头,松了握着溪月的手走到窗边。 此时正值上京热闹时分,推开雕花窗棂,窗外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夕若烟招手示意溪月至近侧,遥遥指向远处一座若隐若现的府宅,“你看,那个地方是哪儿?” 溪月走近一看,略一思付便已明了,“那不是已被查封的梁府吗?” “的确是梁府,不过,”夕若烟顿了一顿,“如你想留在我身边倒也不是不可,只不过,我需要你先帮我一个忙。你也知道的,我身边危机重重,实在留不得无用之人。” 夕若烟说得直白,不比方才的隐讳,溪月灵机一动,心中便已然有了考量,“师叔想要我做什么不妨直说,但凡有什么用溪月帮忙的,溪月定然不作推辞。” 夕若烟心里的算盘溪月在心里依然估摸了个大半,不过她既已打算留下来,就自然是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就轻易放手。 默了一默,溪月心中已然是打定了主意,料想她这位师叔纵然是有事,也总不该会是什么丢掉性命的大事,凭她的身手,要完成任务应该是轻而易举。 “你当真愿意?”望着一脸仿似胸有成竹的溪月,夕若烟仍是怀疑的再一次问道。 溪月斩钉截铁道:“自然。” 溪月的爽快倒是在夕若烟的意料之外,不过溪月既已应下,她也无甚可隐瞒的了,“我要你做的也很简单,不过需你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悄悄潜进梁府,为我取一样东西罢了。” “你是让我去偷?” “不,是拿,正大光明的拿。”夕若烟美目流盼,嫣然一笑道:“梁府如今已被抄家,府中珍宝皆以没入户部成为接济百姓之用。近几日朝中因为接济百姓以及外邦议和之事已忙得不可开交,如我所料没差,梁府该是有许多地方都没被认真搜查过,比如,梁俊的书房。” 闻言,溪月仍有不明,“所以呢,师叔让我取的东西既不是珍奇古玩,亦不是金银珠宝,莫不是,这梁府底下,还掩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溪月有意试探,夕若烟只一眼便已窥破了她的心思。这丫头虽是个直脾气,倒也有几分聪明劲儿,只不过,可别是个一心二用的才好。 夕若烟浅浅一笑,举步朝着溪月而来,“眼下你不必知道得太多,你只需要知道,你若想要留在我的身边,就必须要能够帮衬得了我,否则,不管你是谁的人,我都不能留你。” 软硬兼施是夕若烟一贯的行事风格,这个溪月太有自己的性格,倘若不将丑话说在前头压压她的气焰,她若自己擅自去查证,岂不是坏了她的大事。 夕若烟的话溪月已听明白了,心中反而倒安定了许多,略一沉默后,抬眸间,她已是坦然,“师叔何必说这些吓唬我,且不说师叔于我的恩情,就单凭着我们这师叔侄的情分,溪月就断然没有袖手旁观之理。师叔但请直言,需溪月帮忙取的东西,究竟是个何物?” “不瞒你说,其实具体是个什么东西我也不大清楚,或是几封来往的书信,或是几本看似毫不起眼的册子,亦或是……”夕若烟顿了一顿,回头看向溪月的目光中则带了几分试探的味道,“不管是什么,但我相信你的能力,就算是那嵌在石头墙上的明珠,我亦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将它取出。” 昔日溪月对付梁钰的手段还历历在目,那样聪明的手法,杀人于无形,又不会将矛头惹到自己身上来,足可见她是个细心且有手段的。 虽没有什么具体的词来形容那件东西,不过她相信溪月,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果然,闻言溪月默了一默,心中却已然有了计较,“师叔放心,就算是那嵌在石墙上的明珠,只要是师叔要的,溪月定当原物奉上。” 溪月胸有成竹,夕若烟闻言自然也开心,如若不是梁府已被查封,她凭己之力轻易进不去,也断不会孤注一掷将心思放在处了不过几日的溪月身上。但愿,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门外,柳玉暇将屋内二人的谈话皆一字一句听了一个仔细,恐逗留得久了徒惹人怀疑,四下望了望不见有人而来,遂如方才那般轻声离了开去。 屋内,夕若烟交待了溪月几句就正欲出门,突然想起一事复又折了回来,“对了,方才忘记同你说了,在这上京里多的是有心眼之人,往后你不能再唤我师叔,恐被人听去对我俩都不利,你且同老板娘一样,唤我一声姑娘即可。” 不过只是称呼上的问题,溪月向来都不太在意,夕若烟如此一说,她便也就颔首应了。左右不过是将“师叔”二字换成“姑娘”罢了,避人耳目,对她也是无害的。 见溪月没有多问,夕若烟也就作罢,只一事在心中左右思量了许久,踌躇下方才启口:“称呼上虽得改改,但有一事我倒想问问你。” “师、姑娘请问。”后一字尚未出口,溪月已是及时改了口,这等细心留意,倒叫夕若烟颇为赞赏。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觉得从前将你留在醉仙楼中,不过只是寻了一个让你有个暂时的落脚之处罢了,如今梁钰伏法,梁俊流放,你已是自由之身。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可还愿继续留在这儿?”见溪月久久不语,夕若烟恐她误会这是什么逐客令,复又再添上一句,“倒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怕你不喜酒楼嘈杂,若你喜欢一个较为安静的地方,祁府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若你想跟在我身边,虽进宫有些难度,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姑娘。” 一声轻唤打断了夕若烟尚且还在滔滔不绝的话语,溪月抬头看她,那澄亮的目光中却夹杂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纠结,没错,就是纠结。 “怎么了?”许是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夕若烟倒也耐心的询问。 有些话哽在心里着实是难为了溪月,一双纤细的手使劲儿揪着衣角,将那块原本熨得平整的衣料揪得起了褶皱都仍是不知。几分踟蹰下,溪月打定了主意,巴掌大的脸蛋上难得一次露出了一丝难言的模样,她道:“溪月只是想问,在姑娘的心中,醉仙楼老板娘如何,可是位值得全心全意信赖之人?” 溪月的话问得毫无厘头,夕若烟一时也懵了,却不知这到底是溪月的疑心重,还是她在宫里的这段时间里溪月与老板娘或是起了什么不愉快,才叫溪月竟有此一问。 “我与老板娘识于微时,她从前如何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那么多年的相处下来,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定当是个可以值得信赖之人。”敛了笑容,夕若烟端得认真严肃,但话里的肯定是不容人置喙的。她,相信柳玉暇。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但自己听来却总叫人心里不是个滋味,但不论夕若烟是如何的相信柳玉暇的为人,她溪月却是断然不相信的。 那夜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一幕,柳玉暇分明是在暗地里与人传递着什么样的消息,而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些消息就是与师叔有关。她虽不知那人是谁,却断然确定不会是师叔。 默了一默,见夕若烟如此言之凿凿,未免自己当真是误会,溪月免不得还是要确认一下,遂道:“姑娘与老板娘联系,可都是亲自来这醉仙楼中,并非以什么其他的方式,譬如,飞鸽传书?” “我虽不事事亲自前来,偶尔也叫人传话什么的,却并不曾用什么飞鸽传书。”夕若烟一五一十的答了,可今日溪月这反应却着实是奇怪得很,一时也皱了眉头,“你究竟想问什么?” 得了一个确定的答案,溪月心里不禁是更加的确定了,只可惜师叔还不太相信她,若是贸然将那晚见到的事情说出来,唯恐是打草惊蛇,反倒不利。 心中有了计较,溪月也就不再继续追着这话题说什么了,“我就问问而已,没什么的。”顿了一顿,才又道:“方才姑娘不是想问我自己去留的意愿么,我想好了,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 “为什么?”原本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但有了刚才溪月那样的问题,夕若烟反倒是觉得有些不妥了,但这不妥什么却又实在是说不上来,故而有此一问。 心中有了主意后,这下反倒是溪月坦然了,她抬眸看向夕若烟,状似天真无谓的一笑,道:“我想过了,祁府虽好,也倒安静,但如何说都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不比我在醉仙楼住了几日,已然有了熟悉的感觉。再则,”溪月顿了一顿,迈步在屋里随意逛着,好不悠闲,“皇宫虽大,富丽也堂皇,但溪月无拘无束惯了,反倒受不住宫里的那些方圆规矩。况且,我说过了是要留下帮衬姑娘的,进宫容易出宫难,行事也多有不便,倒不如这醉仙楼,来去自由,探听消息也是方便得多。” 溪月句句皆是在理上,夕若烟一时反倒没辙,便也当方才那些话不过是她疑心重,听过也就罢了。但她却没注意到,在她松懈的刹那,自溪月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之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3章 夜探梁府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遵夕若烟所言,当晚溪月便已将一切准备妥当,趁着夜深人静,万家灯火灭时,着一身便于隐藏的夜行衣从房间窗口一跃而下,动作灵敏矫捷,竟未惊动醉仙楼中任何一人。 大街上早已是空无一人,偶有更夫打更经过,皆是被溪月巧妙地避了开去,轻灵的身子穿越于暗夜之中,凭着较好的记忆力很快便来到了梁府门前。 如京中百姓所传那样,曾经门顶辉煌的梁府,如今却早已是人去楼空,刺眼的封条将两道厚重的大门封了一个严严实实。看样子走正门是断然行不通了,溪月当机立断,左右瞧见四下无人,轻盈的身子一跃闪进梁府旁的一条暗巷中,足下轻点,已运功进了梁府内里。 不同往日的辉煌,梁府被查抄后,不过短短几日光景,内里却不似往昔那般干净敞亮。凉凉月光照射大地,溪月凭着习武之人尚有的一副好眼力,轻易便辨别出了梁俊曾经所住院落的方向,不过眼下这梁府颓败的场景,也的确是叫她唏嘘不已。 索性她曾经以侍女的身份混进梁府时也不是好玩的,早在很久之前便已将梁府各个角落摸索了一个清楚,找到梁俊书房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推门进了书房,溪月谨慎地将房门合上,又隐在黑暗里将书房里小心又认真的观察了许久,确定这里并无他人存在的气息,这才放心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将房间内的蜡烛点亮。 房间里烛火亮起的那一刻,溪月又不得不再一次在心里对夕若烟生起了一丝倾佩之感。 方才翻墙跃入梁府时,纵然是在夜色下看不太清,但她还是隐约辨得出那里的杂乱不堪。一路找到书房时,许多地方也是有被翻乱过的痕迹,却唯有这间书房,干干净净,整整齐齐,饶是像极了往昔有人时常打理一般。 夕若烟料得没错,梁府内的诸多金银财宝皆是被搬了个一干二净,却唯有这间书房还尚且没有被人翻过,也不知是真的漏掉了,又或者是有人故意而为!但不管如何,起码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她要找的东西一定还在这间书房里。 不再耽搁下去,溪月快速地在房里翻找着那件所谓十分重要的东西,不管是书本盒子,乃至于是字画都被她认认真真地一一翻了一个遍,凡是能够藏得了东西的地方,就算是墙角一个狭小的缝隙也未曾放过。 然而,却一无所获。 寂静的夜里,隔着一道厚重的石墙也依稀能够听见大街上更夫打更的声音。丑时已过了,再如此耽搁下去找不到东西,天将将亮的时候可就更加麻烦了。 心头一阵烦躁升起,溪月焦躁地一拳打在那长条案桌上,却不想竟不偏不倚地正好打在了桌上隐藏得一处不太明显的暗格上,顿时屋里一个异样的响声陡然响起。 溪月柳眉一蹙,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正是屋里左面挂了两幅山水画的那面墙。陡然看去似乎并未有着什么不妥,但那道异响却不是假的,莫非,这书房里还真有什么暗格不成! 紧了紧握着长鞭的手,溪月谨慎地走近,再以长鞭挑开其中一幅山水画,后面除却一道坚硬的墙壁外却是什么都没有。唯剩旁边那幅山水画后头定然有着什么蹊跷,溪月这次却直接长鞭一挥,烛火下印出快速划过的一道红色鞭痕,墙上的山水画应声落下,而那显现出来的地方果然凹下去了一块,里头一个红漆木盒静静地躺在其中。 不由多想,溪月一个箭步上前将红漆木盒拿在手中,木盒上所雕暗纹,光线太暗溪月实在是看不太清,索性也懒得去顾及了。正欲伸手打开,却发现那木盒上竟是被人上了一把锁,那锁精致小巧,却结结实实的将那木盒给封了一个完好。 此刻再要去找钥匙溪月也没那份耐心了,索性找来桌上的一方砚台,用最快捷也是最粗鲁的方式直接砸开那把锁打开盒子。岂料重重一击下去,那把小锁竟还是结结实实地锁着那红漆木盒,锁身上也是一点被砸过的痕迹也不见得留下。 溪月心中生了疑惑,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把看似貌不惊奇的小锁该是以那玄铁所造,坚硬无比,自是寻常的物什轻易砸不开的。可她方才都几乎将这间书房翻了个顶朝天了也未有看见什么钥匙,如今之计,也只好先将其带回,待想办法开了看看里头是何物再做打算。 如此想着,溪月便当真收起了长鞭系于腰间,吹熄屋里的蜡烛便带着那红漆木盒出了书房。 溪月归心似箭,也未曾注意四周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才刚刚迈出书房,就连外头的回廊都不及走出,一阵劲风却直直朝着她面门袭来。 劲风来得迅速又强悍,吹起那夜行衣一角,直到离溪月面门不过一尺的地方,溪月灵敏地侧身躲过,才将将稳住身形。一个黑影自眼前一闪而过,再看时,面前已无了什么影子,就连手中的红漆木盒也一并消失了无影。 一双盈盈水眸倏然睁大,饶是面上覆着一块黑色面巾,也是难掩溪月此刻的震惊。 “大晚上的潜入官府封查之地,你究竟是何人?还有这红漆木盒中,装的又是什么东西?”夜幕下,楚训长身而立,皎洁的月光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剪影,他把玩似的看着方才抢来的红漆木盒,状似玩味间却是半点儿不曾松懈。 “与你无关。” 清冷的声音划破寂静的黑幕,腰间的长鞭被快速抽出,在黑幕中打下一道漂亮的痕迹。 楚训及时避过,可以那出鞭的力道与角度来看,对方实力不容小觑。正要端正了态度好好的与对方较量一番,岂料溪月已再次挥了长鞭而来,这次楚训避之不及,手中的红漆木盒被稳稳打中,自手中脱落。 溪月眼疾手快,上一招尚未收势,紧接着下一秒已再次挥动手中长鞭。那招溪月使得极好,一条鞭子仿佛在顷刻间幻化成了无数条,如灵蛇一般齐齐朝着楚训侵袭而来。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楚训自然是不敢再轻敌,眼见着那红色长鞭又一次袭来,足下轻点,人却已凌空而起,腾起的瞬间也施展出了一套变化莫测的腿法来,竟是轻易的破解了溪月的鞭法。 一招制敌,足可见对方武艺之高。 溪月不服输,又接连挥动手中长鞭,却一一都被楚训接下,几番下来,已是渐渐落了下风。几番较量下来,她心中已然是有了计较,只怕再僵持下去,不但夺不回那红漆木盒,恐怕她也是难以脱身。 灵动的大眼一丝算计快速划过,溪月拔出腰间三枚银针,以内力迅速朝着楚训掷去。楚训腾空一个翻身,那三枚银针落了空稳稳地刺于他身后的树干之上,只是待他稳住了身形再看时,却只瞧见那道黑影迅速自墙头跃出,转眼便已消失在了夜幕之下。 原本他也只是碰巧看见所以才进来看看,如今人既已逃走,再追只怕也是追不到了,索性也就作罢。唯目光落在那掉落在地的红漆木盒上,一丝疑惑自眼底划过。 翌日,一轮骄阳缓缓升空,醉仙楼尚无客人前来,夕若烟却已早早来了此处。原本以为以溪月的身手,除非是压根儿就没有那件东西,否则就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直到听了溪月的讲诉,才知是临时出了变故。 “都怪我没用,武艺不及他人,这才将到手的东西又拱手送了人。”没能完成任务,溪月心中到底还是有些许愧疚与懊恼的。只是回忆昨晚那男子,她至此也还有几分心有余悸,倘若不是昨晚她跑得快,只怕她就该同那红漆木盒一般留在了梁府之中。 “也不能怪你。”宽慰了溪月,夕若烟这才想起至关重要的一事,目光反复的打量着溪月周身,眸中流露的无不是关切之意,“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溪月摇了摇头,夕若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没有受伤就好,只是,你可曾让对方瞧见了你的容貌?” “那倒是没有,只是那人武功太高,我实在不是他的对手。”真是想想昨夜就倒霉,分明都是万无一失了,谁知半路却跑出一个程咬金来,不但抢走了红漆木盒,自己还险些被他给伤了。 “无妨,这些日子你就安生待在醉仙楼里,尽量减少外出,切不可露出端倪叫人抓了把柄。”夕若烟耐心叮嘱着溪月,举步到美人榻前坐下,却又有一事始终不明。 料说溪月昨日可是半夜去的,那个时候街上早就没有几个人了,又怎么会在已经被查封的梁府被人给逮了一个正着?且那人早不现身,晚不现身,偏偏却是在溪月要离开时拦截了她,事后又不追踪,实在是令人费解! 许是看出了夕若烟的怀疑,溪月举步上前,细细的回忆着昨晚那男子的样貌,“我虽不知他究竟是何人,但见他周身气度不凡,又武功高强,况且,能有那个胆子敢夜入被官府封查之地,以溪月之见,该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抬头与她相视几眼,略顿了顿,夕若烟浅笑道:“我师兄除却医术出神入化外,就连丹青也是不错,只是不知,你作为他的嫡传弟子,可曾学到了一二?” 溪月闻言一愣,下一刻却已反应过来,心中赞叹夕若烟机智之时,也不忘赶紧找来纸和笔,依着记忆里的那副模样绘出一幅丹青来。 既能绘出那人模样,夕若烟反倒是不急了,左右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不过,这梁府中既然暗藏着一个红漆木盒子,又以玄铁造的锁将其封住,足可见,这里头的东西于梁俊来说定然是十分重要的,只是不知,那里头可有她想要的? 垂眸间,一丝淡淡的忧虑悄然浮上,夕若烟失神的想着,纤纤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直到溪月出声唤她,方才从怔神间回过味来。 溪月最后一笔落下,一个男子的模样已跃然于纸上,一笔一划勾勒得恰到好处,恰恰正是昨晚楚训长身立于夜幕之上的潇洒姿态。夕若烟走来,只一眼便已认出,“这不是楚将军么?” “楚将军?”溪月放下手中小支的羊毫,对于夕若烟竟认识昨夜的男子而微微感到些许诧异。 夕若烟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默了一默,她将桌上才将将绘好的丹青折好,打开屋中香炉的盖子,随手便将那幅丹青丢了进去。回头瞧见溪月一脸不解疑惑的模样,她才悠悠道:“若我料得没错,昨夜拦截你,抢走红漆木盒子之人,就是我朝怀化大将军,楚训无疑。” “可他为何会那么巧的出现在梁府?”溪月仍是不解,看昨夜那样子,应该不是巧合那样简单吧,“他抢走了那红漆木盒子,难道和姑娘的目的一致?” 这话刹那间听上去像只是单纯的疑惑,但夕若烟又是何等细心之人,又岂会听不出来这是溪月在有意套她的话?果然,这丫头心思实在太多,想要驯服,确是要花上一点不小的力气。 不过也罢了,既然溪月费尽了心思旁敲侧击的都想要知道,那么作为师叔的她,自然也是要适当的配合一下。夕若烟微微笑了笑,才道:“或许是吧,不过又或者,他是为了梁府的家产去的也说不定哦!” “啊?” 夕若烟貌似赞同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到美人榻旁之时,却险些忍不住给笑出声来,到底还是忍住了,瞧着溪月时仍是一脸认真严肃的模样,“你也知道的,梁府家大业大,被没入户部的不过只是些闲散着的金银珠宝,可那没有办法拿走的财产又当如何?”又单手托腮般回忆着,“我好像记得,梁家在苏州那里可有几处织染的工厂,哦对了,还有在江南,听说也有百亩良田呢!你说,楚将军会不会是为了那个而去?” 上京之中的事情溪月本就不甚清楚,但此刻见着夕若烟说得仿佛是有鼻子有眼的,倒是有几分信了,只是心中仍旧觉得奇怪,不免得又问:“可是他既是一朝将军,受着朝廷的俸禄,又何故还用得着做这些事情,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白白给自己徒添了麻烦?” “所以啊,他不是才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嘛。”顺着溪月的话就势而说,夕若烟拉过她坐到自己身旁,似叹息般的道:“你是不知道,这朝廷的俸禄才有多少啊,我虽身在宫中,每每都还要靠着老板娘的接济这日子才算是过得宽裕。你瞧瞧一个将军府,再不济也得有好几十人,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单单只靠着朝廷那点俸禄,又何以度日?” 为了使溪月能够相信,夕若烟说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仿佛就是自己切身体会一般,哄骗着溪月的同时竟是连自己都信了,瞬间都有种自己其实好可怜的感觉。其实仔细算算看,这一个月的俸禄着实也是少得可怜,看来等今日回宫之后,她是得找个机会好好与北冥风好好谈一谈了。 没错,就得这样。 垂首敛目间,那不忿之情不曾掩饰般跃上眉梢,溪月只当她是真的不满俸禄之事,却不曾想过是其他缘由,故而当真也便信了。 “姑娘想让我如何?” 溪月问得直接,倒是叫夕若烟一愣,不过瞬间明白过来她显然是已经信了自己的一番言词,不禁便喜上心头,“你不是他对手,贸然出手倒是会对你不利,如今你需要做的,只是时时知晓他的动向。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溪月点点头应了,夕若烟忽又想起什么,拉着溪月的手又是一番贴心嘱咐,“倒是忘记嘱咐你了,他可不是那些有勇无谋的莽夫,你跟踪他的时候可得小心一些,万不可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否则,吃亏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 溪月一一都应了,夕若烟这才满意的朝她笑了笑,便让她去了。 这厢还稍稍为了自己的机智而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柳玉暇却已经推门入内,又指了指溪月离开的方向,微有几分疑惑,“这大上午的,溪月这是去哪儿啊?” “恰逢有人太无聊了,而这丫头又实在无所事事,便让他俩无事切磋斗智斗勇去了。”又抬头望着走近的柳玉暇,问:“你来可有何事?” “无事。”错开夕若烟投来的视线,柳玉暇将手中的托盘放到美人榻中的小几上,岔开话题道:“这不是后厨新研究出了一道新菜嘛,我琢磨着你也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何不请你来尝尝,若是连你都觉得好吃,我再将这道菜添于菜单之上,岂不又是一个赚钱的法子嘛!” “你倒还真是天生了一个做生意的头脑。”夕若烟笑侃她,却真的拿起了筷子品尝。 “怎么样,好吃吗?”见她动了筷子,柳玉暇赶紧凑了上去。 美食入口,夕若烟细细品尝着,片刻后才道:“这外观看上去倒是不错,肉也入口即化,也不失其鲜美之味,确实不错。只是不知,这道菜可有什么名字?” “花开富贵。”柳玉暇如实道。 夕若烟思虑良久,这菜名虽说俗是俗气了些,但也算是个应景的好名字,便也点点头,算是附和了。 扭头望向窗外嘈杂的大街,夕若烟敛下眸光沉思。 溪月这丫头心眼儿不坏,但就是小心思太多了,对事事都好奇,确是一件棘手的事。如今就连楚训也都牵扯进来了,让溪月去牵绊他也是一件好事,如此一来,两个障碍也都暂时得到了解决。只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确定那红漆木盒之中是否真有什么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4章 旧疾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夏日间偶尔一阵凉风拂过,带起满池的荷花清香,倒是格外的宜人。 楚修接连送走了十多个锁匠,待送出最后一个时,遥望亭中仍悠闲把看着手中一个红漆木盒子的楚训,终是忍不住开了口:“小人斗胆问一句,不知这盒中究竟是何等重要的东西,竟不惜将军费尽心思找来上京中所有有名的锁匠,只单单为了,开这一把根本无法打开的锁?” 一个上午,他受将军之命找来上京中的锁匠近二十多个,各个皆是祖上便传下来的手艺,只是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却是无一人能够开得了这把锁。听说,这锁还是以玄铁所制,坚硬无比,除却它特有的钥匙外,是根本无法用其他方法打得开的。 他只是不明白,将军费了这么多时间,难道就仅仅只是因为好奇手中这个盒子?据说,这还是从一个小贼手中抢来的。 微风轻轻吹起背后发丝,风中淡淡卷起的荷花香拂过鼻尖,楚训摇头一笑,却仍旧是饶有兴致的反复打量着手中这个红漆木的盒子,从昨晚拿到起至现在,他竟是拿这么个死物毫无办法。 听罢楚修的疑问,他自己也甚是好奇自己为什么偏偏对这么个小盒子上了兴趣,或许,是因为有人求而不得却落到了他的手中,顺带着也勾起了他潜藏在内心深处那份强烈的探寻意味。 终于,他随手丢了手中的盒子在桌上,双手环胸倚在白藤椅上,一双黑曜石般的双眸闪闪发亮,自带一股特别的味道,“昨天半夜在大街上看到一个黑影偷偷摸摸闪进了早已被官府查封的梁府之中,我好奇,所以跟了上去。” 回想昨夜那黑衣人,楚训轻声一笑,道:“那人似是怀着目的而来,看样子对梁府地形也很是熟悉,几乎是一进府便直往书房而去。这个红漆木盒子是那人在书房的暗格里找出来的,本以为自己能够功成身退,却不想竟是他运气不好,遇上了我。” 似嘲讽一般轻声一笑,想想昨夜那黑衣人瞧见自己被抢了东西的模样,他便不禁一笑。 其实认真评论起来,昨晚那黑衣人的身手倒是不错,一条长鞭使得极好,龙飞凤舞间自形成它的一套打法,一时间也是叫人眼花缭乱。若定要说出那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其劲道稍弱,形有余而力不足,倒像是……像是……女子! 一个想法骤然间自脑海中闪过,楚训蓦然睁大了一双墨瞳,唇边微微扬起的弧度尚未形成一个勾人的笑意便已生生僵住。 楚修被他的反应唬得一怔,不明所以道:“将军这是怎么了?” 楚训回过神来,但见楚修一脸疑惑不解的模样盯着自己,那即将出口的“女子”二字竟是生生地止在了喉间。他默了一默,在心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尚未得到证实之前,始终是无法轻易妄下定论。 是了,就单单只凭借一个劲道不足便认定对方是女子,也的确是太过武断了一些,倘若不是,岂非不是闹了一个笑话,倒叫人耻笑他眼力不佳,竟错认男子为女子。 “罢了。”摆了摆手,楚训起身,长臂一伸便取过桌上的盒子拿在手中,“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想来普通的锁匠也是无法开得了这玄铁所制的锁了,容我想上一想,待看看可还有什么其他方法能够将其打开。” “是。”楚修拱手深深作了揖,忽又想起一事,“不过,将军可还要属下去好好彻查一番梁府的旧事,说不定,还能从中让将军寻出这开锁之法来。” 闻言,楚训回头望着楚修,唇角缓缓勾勒一个笑容,大掌不重不轻地拍在楚修的肩上,一脸的赞赏模样,“楚修啊楚修,你还真是本将军肚子里的蛔虫啊,本将军这还没开口呢,你倒是先领悟了。嗯,不错,很有前途。” 楚修低低垂下头去,听罢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顶,楚训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 而另一面,夕若烟办好宫外的事情后,正欲去往祁府看望一下祁零,却不想才将将踏进府门,祁管家已是匆匆迎了上来,说是宫里传来消息,九公主不好了。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夕若烟急急坐上回宫的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宫里。 庆儿早已在宫门处候了良久,眼见着一辆马车飞驰着朝宫门口驶来,只一眼她便已认出那是祁府的马车,当即便迎了上去。 马车停下,庆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手打起车帘,一手搀着夕若烟下车。才刚刚站稳,夕若烟已拉着庆儿迫不及待的询问:“九公主如何了,为何会突发旧疾?” 左右四下望了望,庆儿尽量压下了声音,却仍难掩面上焦急之色,“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约莫半个时辰前眉儿来到景褀阁,说是九公主不好了,请主子过去瞧瞧。可那时候主子早已出了宫,奴婢无法,只得使人去醉仙楼和祁府都传了话,就一直在这儿等着呢!” 一阵担忧如排山倒海一般占据了整个心房,夕若烟也不敢再这里多加耽搁,遣了庆儿回去带上药箱,自己则一路小跑着匆匆往雪梅殿赶。 而此时的雪梅殿内早已是聚集了不少的人,楚昭仪与玉贵人带着随身宫女候在寝殿之外,彼此打过一个照面,夕若烟忧心着北冥雪的情况也省得与她们多言,便已疾步入了寝殿。寝殿内,太医院中诸位太医齐齐围在软榻边,一个个低声窃窃私语也不知是在商议着什么,而北冥风就候在软榻旁,一身刺眼的明黄朝服在众人之中格外显眼,想来也是听到了北冥雪不好的消息,一下早朝便急急赶了过来。 “你来了。”恍眼瞧见疾步入内的夕若烟,北冥风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有些舒展的痕迹,却始终难掩其忧心焦急之色,他急道:“雪儿旧疾复发,你一定要救她。” “皇上请放心,臣一定会竭尽全力。”四目相对,夕若烟轻点颔首,一个坚定的眼神睇去,才总算是叫北冥风稍稍放下了一颗紧悬着的心。 北冥雪的旧疾是自打出生时便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说是珍妃在怀孕时受了惊,虽勉强产下了一个公主,却是个自小的病秧子。且这病十分古怪,十多年来也曾反反复复的发作过几次,每一次都来得又急又猛,却又无人能够探出其病因,就连夕若烟,也不过只能尽力将这病缓上一缓,若说彻底治愈,怕也是难。 这件事情在宫中并非秘闻,十几年来北冥雪也一直是靠药养着,可偏偏皇上却十分疼惜这位九公主,今日公主旧疾复发,宫中遍寻不到夕若烟的身影,太医院众人不过也只是硬着头皮上阵,可对九公主的病情却也均是束手无策。 眼下九公主已经昏迷了多时,情况危急,这群太医正心慌意乱想着应对之策时,却恰逢夕若烟到来。他们自是欢欣鼓舞,不待皇上吩咐,已然主动让了一条通路出来,众人均是退到幕后,为夕若烟打起下手来。 不去理会那些太医的态度,夕若烟就着床沿而坐,先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北冥雪的面色,再取出一条丝巾覆在其手腕之上认真搭起脉来。 只一眼望去,北冥雪的情况确然不好,脸色苍白如纸,本就是巴掌大的小脸衬着那不同寻常的白看上去格外的瘆人。脉相也虚浮无力,那微弱的呼吸,只怕她要是再晚来那么一刻,怕就真是无力回天了。 收回手,夕若烟起身打量着候在榻前的几位太医,当即吩咐:“烦请李太医去取来参片为九公主吊着一口气,另外,我需要一只蓄满热水的浴桶,再要银针。”默了一默,她忽然又道:“另外,我还需要一条五步毒蛇。” 毒蛇二字一出,不知在场有多少人均是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间,倒是北冥风率先回过味来,深深望了她一眼,一个“你”字才将将出口,下一刻却已被夕若烟抢先接了过去,她道:“皇上,没有时间了。” 没有多余的解释,也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废话,只一个眼神,却叫北冥风犹豫了,即将出口的那句拒绝,此刻却是再也无法轻松出口。 紧握了一双拳,北冥风侧头望向软榻上奄奄一息的北冥雪,一颗心紧紧的疼着,最终,他咬咬牙,沉声吩咐:“所有人照夕御医的话去做,准备好一切用物,退出公主寝殿。” 以毒蛇治疗公主,不知有多少人是怀着怀疑的态度,李太医刚开了口要进言什么,却叫北冥风一记冷眼睇来,顿时一番话生生堵在了喉间,只得带了人怯怯退下。 皇上口谕一下,原本挤满了整间寝殿的人已然退去了不少,夕若烟举步上前,清明的双眼透着点点亮光,她望着一脸担忧的他,以旁人看不见的视线紧紧握了握他的手,她道:“你信我,我一定能够救活她。” 那声“一定”夕若烟说得极重,饶是尚且有些犹豫不决的北冥风,此刻竟也有了些许动摇。 四目相对,北冥风胸腔起伏不定,纵然一直以来鲜少有言,但心里的担心却不是假的。如今,他便只剩下了雪儿这么一个妹妹,说不心疼怜惜,就连他自己也不信,可是此刻他的焦急,又如何能够当着大臣的面表现出来? 其实雪儿的身体如何他是十分清楚的,有所犹豫不过是出于兄长对小妹的关心,可此刻得了夕若烟这么一个保证,那一颗紧悬着的心,似乎也渐渐缓了下来。 他默了一默,才艰难开口:“你一定要救活她。” 夕若烟重重一点头,劝了他出寝殿外等着,在遣了其余宫人退下,整个寝殿不过只留了庆儿与眉儿替自己打下手。 所要的东西很快便被送了进来,三人配合着将北冥雪扶进了浴桶中,贴身的里衣很快便被水浸湿。庆儿与眉儿一左一右地搀着北冥雪不让她失了重力滑入桶中,两人均是被桶中袅袅升起的热气熏红脸颊,却唯有北冥雪仍是一脸苍白如纸,叫人看了独剩心疼不忍。 以参片放入北冥雪口中含着,夕若烟动作利落地打开早已准备好的银针,站在浴桶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屏息凝神,将银针一一刺入北冥雪头顶几处穴位。 银针刺入,那将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北冥雪昏迷间似也有点点知觉,紧皱着两道秀眉闷哼了一声,下一刻,却又再一次陷入了昏迷当中,再无任何反应。 庆儿在一侧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怕自己一个无心之举而乱了夕若烟的诊治,而眉儿却早已是哭成了一个泪人,只因与庆儿是同样的想法,饶是眼泪大滴大滴的落着,却也只是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不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桶中热气袅袅,夕若烟光洁的额头上早已是布满了点点汗珠,但下手的动作仍是又稳又准。待最后一根银针刺入,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送来的五步毒蛇被装入了一个竹篓子之中,正嘶嘶的吐着信子,那令人胆寒的声音听来,就是庆儿与眉儿也被生生吓了一跳。 回头看一眼被吓得出了声的眉儿,夕若烟倒也没有多言,只利落地出手抓住五步毒蛇的七寸将其取出,右手中的匕首手起刀落,在旁人还未来得及看清之时,已是麻利的取出了毒囊。 逍遥门之中曾炼制有一种药,若此药连同毒蛇毒囊一起研磨制粉加入浴水之中,再将人置于桶中泡上小半个时辰,加上门中特别的针法入穴,便极有很大的可能令人回生。只不过这样的方法过于凶险,若非有着十足十的把握,只需一步错,便可置直接人于死地。如今她选择这样一个方法,也不过只是想放手一搏,只但愿雪儿吉人自有天相,能够顺利渡过这一劫才好。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殿外艳阳高照,北冥风焦急的在门外来回徘徊,焦急之心不言而喻。不过他既不走,其余人自是不敢先行退下,一群人整整齐齐的候在寝殿之外,那场面,却也小有一番壮观。 寝殿大门推开时,北冥风几乎是一个箭步上前,未等夕若烟见礼,已是急急开了口:“怎么样了?” 目光落在殿外一群列得整齐的人身上,夕若烟收回目光,柔声道:“公主暂时已经脱离了危险,不过仍需好生静养。”再看一眼眼前众人,“皇上一人进去看看吧,人多了,反倒碍了公主休养。” 北冥风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连连点头间,已绕过她大步入了寝殿。夕若烟亦转身入内,寝殿大门随后合上,独留了一众太医与嫔妃。 北冥雪仍在昏迷,一身浸湿的衣衫已被换下,一番及时救治下来,人虽未醒,却也算是勉强度过了危险。 “雪儿。” 微有一层薄茧的大手轻轻抚上北冥雪苍白的脸颊,北冥风唤的极轻,手下动作也更是小心又小心,只怕自己一个不慎会弄伤了他,眉目间,是毫不掩藏的关切之情。 夕若烟缓步入内,望着坐在床沿边那道身影,浅浅道:“冥风,我有话同你说。” 遣退众人,卸下了君臣之间的礼仪,夕若烟柔声唤他时已不再称他一句皇上,但一句“冥风”,却才叫北冥风真正的开始担忧起来。 仔细替北冥雪捻好被角,北冥风这才起身随夕若烟退到屏风外,心中已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可是雪儿的身子出了差错?” 倒是没想到他竟会问得如此直接,夕若烟微一愣怔便已点了点头,“雪儿的病是打小便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是先天顽疾,并非一般药石可治。你也知道,雪儿这些年来都一直是靠药将养着,实则内里早已是千疮百孔。” 默了一默,夕若烟拿眼去瞧北冥风的脸色,见他脸色极差,犹豫了半晌,却仍是选择了不作隐瞒,“今日雪儿旧疾复发,她原本便孱弱的身子根本受不住,我用了一个极险的法子为她续命,却也仅仅,只是续命而已。” 一个噩耗犹如从天而降一般,北冥风一个踉跄险险摔倒,他忽然紧握了一双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般,道:“还有多久?” “最多,也只能保她三年。” 一个晴天霹雳,北冥风手上青筋暴起,几乎便要抑制不住体内冲动爆发,夕若烟也同样心疼,却也是不知该如何宽慰他。 这样的消息于谁而言都不会是一个好消息,可她尽力了,是真的尽力了,别说是她,就算是师傅在世,也是难以救治一个已是千疮百孔的身体。 好一会儿的沉默不语,北冥风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他极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来:“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那瑾瑜……” “瞒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5章 平安扣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公主,公主您不能出去,夕御医交代了,您现在身子正虚弱着,不宜出门吹风的。” “我就在院子里走走,一会儿就好。” “公主……” 夕若烟端着药碗远远走来,尚未来得及踏入寝殿一步,却已是先闻其声。 不用多问,想必也是雪儿闷的慌了想要出门,眉儿谨遵着她的吩咐不给放行,却也同样不敢强行阻拦,两方僵持不下,这才闹出里面的动静来。 莲步轻移迈过屏风,正好瞧见软榻旁的一幕。 大病初愈的北冥雪只略着一身以柔滑丝缎所制的寝裙便执意要下床,而眉儿正尽了全力的挡在前面,说什么都是不肯让开一步,两人你推我就的谁也不肯退让,倒徒演就了这么一幕场景。 夕若烟缓步至圆桌旁站定,放下手中的药碗,有意那么高声咳了一咳,板了脸严肃道:“好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长大了不得了呀!” “夕御医,你可算是来了。”眉儿福身蹲了一礼,前一刻还愁眉不展的面容此刻却已是喜形于色,忙上来接过夕若烟手中的药碗,一个劲儿的朝她暗使着眼色,只盼着她好去劝劝自家这位不肯乖乖听话的公主。 夕若烟状似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裙摆,一个眼神轻飘飘地睇去,北冥雪立时如同丧了气的皮球一般,也不闹着要下床了,只垂头绞着手指,小声嘟囔:“我都已经在床上躺了七天了,身子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况且,我也没想要去哪儿啊,只不过是想要在院子里走走就好,真的,只是走走就好。” 没有人知道她这七天是怎么度过的,一个人整整躺了七天啊,除却每日皇兄都会抽那么一些时间来陪陪自己说说话,其余时间真是闷都闷死了。 夕若烟走上前就着床沿而坐,伸手探了探北冥雪的脉门,见她脉相平稳,倒也没有什么大事,这才暗自里松了口气。 “你也是,这病才刚好一点你就开始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了,是真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么?”那日的事情自今想来都还令人心有余悸,倘若不是上天垂怜,后果如何真是可想而知。 “我……”北冥雪张了张口,但自觉是自己理亏,索性放弃任何可以狡辩的机会,垂下头去默默揪着锦被上的花纹扯,那模样,竟是小小的有些让人不忍。 一看自家公主不再逞强着硬闹要出门,眉儿便也松了一口气,微微笑道:“夕御医可得好好说说公主,这祁王殿下与祁王妃才刚走不久,公主便硬吵着要下床,奴婢是怎么劝都劝不住。” “祁王?”夕若烟微有诧异,“方才,祁王来了?” 北冥雪重重点头,“八皇兄携着八皇嫂来的,就在夕姐姐进门前的一炷香离开的,可能是时间不巧,你们正好错过吧。” 夕若烟闻言低头无奈一笑,自从上次在御花园发生的那件事之后,她已经在尽力避免与北冥祁碰面了,今日错过还要好些,也省得两两相见无言,倒还徒生枝节。 不过只多问了一句,夕若烟便不再就着这个话题一直说下去,扶着北冥雪重新躺好,为她盖好被子,这才接过了眉儿手中的药碗。 “自从八皇兄成亲之后,我也是许久没有见到他了,本想着语宁郡主嫁入祁王府,两人也算是男才女貌,倒也是般配。原本我还想着,这两人也该是夫妻和谐鹣鲽情深的才对,可今日看来,倒是与我原想的那般大相径庭。”抬手捻好被角,北冥雪也放弃了要出门的念头,偶然想起那令自己不太想得通的一幕,便也似闲聊一般自顾自地说了出来。 其实这几天她病着以来,八皇兄也并非是第一次进宫来看望她,往日进宫都会带一些精致的小玩意来送与她解闷,可身边却也只有一个尤冽跟随。但今日却是不大一样,取而代之跟在身侧的反倒不是尤冽了,而是已许久不曾见到的上官语宁。 原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本就是夫妻俩,一同进宫来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八皇兄那淡漠的语气,仿佛对着的不是妻子,不过只是一个不曾相识相干的普通人罢了。 唯这一点只叫她深觉奇怪,当着面不好问出口,可左右眼下不过就只有夕姐姐与眉儿两人,她也实在是无聊得紧,便也将此事当着一个故事般讲诉出口。 一句貌似无心之语,却也着实是叫夕若烟怔了一怔,连带着吹药的动作一顿,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是说,他们俩的感情,其实并不好?” “也许是吧。”北冥雪懵懂道,顺手接过夕若烟递来的药碗一饮而下,因为药苦,还有些嫌弃地皱了眉头,直到吃了眉儿呈上来的蜜饯才算是勉强好了不少。 “说起这个,奴婢倒也是注意到了。”捧着药碗立在一侧,眉儿回忆道:“记得前两日祁王殿下独自进宫来看望公主时,虽也与往昔并无二样,倒也是和和气气的,对着也是公主嘘寒问暖,照顾周到,而且一待就是小半个时辰,俨然就与寻常百姓家的兄长一般无二。但今日却也是怪了,非但坐了不到两刻钟就走人,对公主可劲儿好的人也不是殿下,相反却是那位祁王妃。可奴婢亲眼见到,殿下在一旁瞧着,光是皱眉都不下五六次,就是连一个笑脸也还没给过呢!” 夕若烟的脸色已是愈见不好,北冥雪猛然想起那位祁王妃可是夕姐姐当成了小妹看待的人,眼下她与眉儿虽只是说说而已,并无它意,可在夕姐姐听来,却未必不是另外一种暗示。 心中暗道不好,北冥雪慌忙给眉儿示意别再多说,一边又急着想办法圆这个话,“夕姐姐也别多虑了,我与眉儿不过就随口一说,这两夫妻的事情旁人又有谁能够说得准呢!” “无碍,既是她自己选的路,她自己不后悔,我们这些旁观者,也无法多言什么。”夕若烟淡淡道,起身便要走人,“我先去后面为你打点一切,知道你闷得慌,可也要听话,为自己的身子着想。这两天阴雨绵绵的,路湿地滑,你出门也不安全,等再过个两日天晴了,我便让眉儿搀你出去走走,你看如何?” “一听皆听夕姐姐的安排。”北冥雪甜甜一笑,也算是乖巧的应了。 夕若烟欣慰一笑,正欲端了药碗离开,北冥雪却唤住了她:“昨日楚昭仪来雪梅殿看我,临走之时落下了一个荷包,本想着什么时候着人给她送去,但一时也忘了。倘若夕姐姐不嫌麻烦,可愿替我走一趟绛云殿,把这荷包送去?” “是什么东西?” “昨日我打开瞧过,倒像是个碎了的平安扣。”从枕头底下取出一个粉色绣花的荷包来,北冥雪伸手递给夕若烟,倒是有些不解,“这平安扣瞧质地倒不像个十足珍贵的,况且还是碎了一半的,那便就更加的一文不值了。也不知楚昭仪何故如此宝贝这东西,还日日的佩戴在身上。” 平安扣?夕若烟柳眉一蹙,伸手接过拿在手中反复打量,才淡淡道:“我知道了,我替你走这一趟,你且好生休养着,别给我耍小脾气。” “是,雪儿定当遵命。”北冥雪乖巧着应了。 夕若烟拿她没办法,摇摇头,转身对着眉儿吩咐:“你且好生看着公主,若她拿了身份压你,你自且来景祺阁寻我,看我如何收拾她。” 落下一句不轻不重的警告来,北冥雪扬起小脸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难得在病态中还能露出一丝女儿家的娇态来。 眉儿掩唇一笑,调侃道:“公主果然还是最听夕御医的话,有时就连皇上交代几句,公主不乐意姑且还要辩上一辩。整个宫中,怕也唯有夕御医才能够镇得住公主,另外,左不过也就一个秦将军了。” 提到秦桦,眉儿下意识朝着软榻处睇去一眼,北冥雪状似羞赧地垂下头去,俏脸瞬时飞上两抹粉霞,倒是安静了。 夕若烟一颗心都在手中这个荷包上,故而自也是没有注意到这两主仆之间你来我往的种种暗示。再嘱咐了几句,便也离开了。 天空阴雨绵绵,氤氲了水雾的空气中带着炎炎夏日间难得的丝丝凉意。 夕若烟撑着把纸伞漫步在花园小径中,手中反复打量着那枚荷包,心中反复思量再三,决心还是姑且打开看上一看。届时,真相如何自然明了。 寻了一处避雨的亭台,夕若烟放下手中纸伞,打开荷包一看,里头果然是如方才北冥雪所描述的那般,是一块碎了的平安扣。 夕若烟心中顿生疑虑,取出腰间玉带中放好的那半块平安扣,两块相合,竟是如此的完美无缺,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莫非,这两个半块,实则就是一块完整的平安扣? 心中的怀疑一经得到了验证,夕若烟一颗心却是更加的烦扰起来,正思虑间,忽觉肩头一沉,夕若烟心中一吓,手中的两个半块平安扣从手中脱落。 祁洛寒眼疾手快地接住,看向夕若烟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觉得奇怪,“长姐这是怎么了,方才我远远唤了你几声也不见你有所回应,这才将将走近了,你却吓得连手中的东西都掉了。该不会,是我突然出现,吓着你了吧?” 夕若烟摇摇头,没精打采地走到石凳上坐下,“是我自己想事情入了神,怪不得你。” 如此,祁洛寒方才松松舒了口气。 忆起方才远远望见长姐不知是在看些什么出神,祁洛寒低头望了眼静静躺在掌心中一块碎成两半的平安扣,忽然便明白了,“可是为了这个?” 顺着话音望去,夕若烟接过那两个半块的平安扣拼凑在桌上,一时又迷茫了,“你说,好好的平安扣,何故将其扳成了两半,这代表什么?” 仰头,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干净,夕若烟睁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迷茫的望着祁洛寒,只为求一个答案罢了。 祁洛寒略顿了顿,才淡淡道:“倘若是两个彼此相爱之人,以平安扣为信,一人一半倒也是合情合理啊!” “是么?”夕若烟垂下眼眸,在祁洛寒未曾注意下一闪而过一抹嘲讽之色。 两个相爱之人么?可其中一个,为何就偏偏是她楚昭仪不可? “长姐可是在怀疑什么?”他难得见到长姐为了何事而露出如此忧虑之态,祁洛寒只需略一细想,便也就大致可以猜出长姐所烦心之事,定然是与这两块平安扣有关了。 “你说倘若这两块平安扣是一男一女的,若我想要确认这其中一块的主人,会不会太难?”夕若烟试探着开口,心中自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事给管上一管了。 祁洛寒正色以待,思付半晌才道:“长姐也清楚,这宫里的宫人何其之多,就算我们暂且先排除公公,那还有宫女以及宫中的侍卫,只单说宫女人数,又岂止只是三千人。再者,一些在各宫殿当值的宫人,她们主子不是公主就是嫔妃,若真是要查起来,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很难。” “那如果,只单单从侍卫之中着手调查呢?虽说这样是很麻烦,但我也是真的很想知道这另外半块平安扣的主人是谁。”夕若烟侧头凝望着祁洛寒,忽然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轻柔下了嗓音,道:“洛寒,你一定要帮长姐这个忙,此事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长姐你放心吧,你一句话,做弟弟的,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定会全力以赴的。”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安慰,祁洛寒便要起身离开,“长姐姑且在景褀阁等我消息,一有任何消息,我便立即着人去通知你。” “好。”夕若烟起身,拂去他发丝上沾上的两滴雨水,心软道:“这两天阴雨绵绵的,你要注意身子,回去后嘱咐祁管家给你熬上一大碗姜汤,可千万别受寒了。” “长姐放心吧,那我先走了。” “去吧。” 遥遥望着祁洛寒的背影渐行渐远,夕若烟重新收好那半块平安扣,另一半则完好地装入荷包内,整理整理思绪,便也撑伞重新迈入了细雨绵绵中,朝着绛云殿的方向步去。 细雨绵绵下了三日,笼罩着整个上京,一连三日的雨洗去了前两日的炎热,带来丝丝凉风习习的韵味,倒叫人觉得舒畅顺心。 这短时间来夕若烟都在细心调理着北冥雪的身子,不比初时发作那般,这两日倒是轻松了许多,也不需要时时都在榻前守着,夕若烟也算得上是忙里偷闲。 之前交代给祁洛寒查办的事情,近日也算是有了一丝眉目。 据祁洛寒所述,几个月前宫中曾新招了一批侍卫进宫,不日前也曾有人丢过东西,只是这丢东西的人,以及曾经是丢过什么,这便还需要再继续查证了。 那半块平安扣夕若烟已经送去了绛云殿还给楚玥,也曾暗暗探过她的口风,但却是一无所获。 至于另外半块,夕若烟则是命庆儿拿去了司珍司给季司珍看,可得到的结果不过是那平安扣的质地相当普通,民间百姓也是能够用得起的,故而若要从这平安扣上入手,大概是不可能了。 如此一来二去的耽搁下来已是连续过了好几天了,最近一次见到楚玥,还是绛云殿的宫人前来禀告,说是楚昭仪身子不爽请过殿瞧瞧。 留了庆儿在景褀阁中处理杂事,夕若烟收拾收拾药箱便跟着宫人去了绛云殿。 照礼数,夕若烟是应当与楚玥行礼的,只是这身子刚矮下去了半截,一个“昭仪”二字尚未出口,楚玥已是莲步轻移而来,亲昵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楚玥莞尔一笑,像是见着了闺中密友一般,挽着夕若烟的手显得一派的亲昵状,“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可是叫我好等。” 清明的眸中一闪而过一抹打量的味道,夕若烟语气略带疏离,“不知昭仪娘娘是哪里不舒服,不如,还是先让臣给你诊诊脉吧!” 楚玥仰头看向侍立在侧的采荷,采荷会意,挥了手让殿中的众侍女退下,自己随后也告礼退了下去。整个殿中,只余下楚玥与夕若烟二人。 “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我想和你做朋友,所以,你也不必称呼我一声楚昭仪。”楚玥微微一笑,犹豫之下握住夕若烟的手,见她并没有挣脱,一颗心方才沉淀。 “所以,你是在故意称病,目的就是为了引我前来?”夕若烟紧紧盯着楚玥的一双眼,心中早已是明了。 其实在宫人前来禀报时她便已经有所怀疑,料想楚玥是习武之人,这身体底子再差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又怎么因为只淋了一点雨便感染了风寒呢? 虽说她尚且不知楚玥故意引她前来是所谓何事,但她能够肯定的是,只怕这即将要开口的事,决计不会是件容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6章 腹中有孕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微风徐徐自殿外吹拂而来,微微带着些夏日里特有的炎热气息,楚玥默默垂下眼睑,竟一时不知该是如何开口才好。 空气一时间仿佛也跟着沉寂了下来,夕若烟疏离地推开她拉着自己双臂的手,语气冷漠且带着一丝不悦的意味,“既然楚昭仪拿下官当朋友,那下官也就直言不讳了。” 斜斜目光瞟见楚玥,夕若烟双手负于身前,一派凌然,“我记得,很早之前我便提醒过你,一入宫门深似海,既然入了宫,不管曾经如何,那便都已然成了不可再触及的往事,否则……”晶亮的眸中一抹厉光闪过,夕若烟甩手背过身去,“也罢,不管此次你引我前来有何目的,念着楚将军的情分,我便再容忍你最后一次,若不然,我定然……” “我怀孕了。” 楚玥淡淡的声音打断夕若烟最后一丝耐着性子的警告,然而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却仿若是平地一声雷,轰然炸得夕若烟手足无措,一时怔在当场。 刹那间回过神来,夕若烟一个箭步上前,玉手一把抓过楚玥的皓腕,纤长圆润的指尖划过她白皙的皮肤,生生在上面留下一道红痕来。 楚玥吃痛皱了眉,却依旧坦然的立在原地,任由她粗鲁地为自己号脉。 手指搭上楚玥皓腕那一刹,夕若烟整个人已怔住,一时间震惊、心痛、崩溃、无助,种种情绪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倾泻而来,打得她猝不及防。大脑一瞬间一片空白,脚下一软,竟一个酿跄险险栽倒在地。 见她如此,楚玥心中亦是不忍,下意识伸出的手不知因着什么生生顿住,默了默,她极力掩下心头的那份愧疚,正色道:“一向听闻夕御医乃是杏林高手,本宫至今怀孕已有一月有余,如今皇上膝下尚未有一子半女,倘若本宫平安生产,那么,这个孩子不论是皇子亦或公主,都将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突来的消息已在瞬间将夕若烟击垮,耳边听不见楚玥的只言片语,只脑袋嗡嗡作响,眼前浮现的一幕幕竟是十月后楚玥平安诞下皇子,北冥风龙颜大悦,抱着麟儿昭告天下的场景。而她呢,她又算得了什么,真真正正不过只一个御医罢了么? 鼻尖一酸,盈盈泪珠含在眼眶中几欲滑落,夕若烟紧紧攥着拳头,银牙暗咬,心中是数不尽的委屈和愤怒。 到底,还是北冥风欺了她。 久久没有听到一个回应,楚玥心知是自己突来的一句话打乱了她的心,见她如此心中虽有不忍,但此时的境况,也全然是由不得她做主了。 颔首思付间,夕若烟已控制好自己情绪,冷冷目光射来,直直对上楚玥那张初为人母,此刻却看不见半点儿喜悦的脸庞上,她沉吟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今天命人引我前来,应该,不单单只是想要告诉我你怀孕的消息吧。怎么,你不会,是想要我替你保胎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以往她倒还真是小瞧了楚玥。 认真说起来,楚玥倒还真真是个玲珑人,曾经在最初时便已瞧出了她与北冥风之间那不同寻常的关系,为此还曾费了心思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时间。原以为她那么做不过只是想要明哲保身,好好的在这后宫之中生存,可如今细细想来,大抵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再者,这太医院的太医们又有哪一个会比她的医术更加高明,请她来为自己保胎,楚玥还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如此,一来则为自己的孩子寻了一个保障,毕竟她的医术也是无可挑剔的;这二来,若是让其他的太医来为其保胎,若她因怀恨在暗中做个什么手脚,楚玥腹中那孩子,只怕是想要平安诞生都是困难重重。 可现如今大抵是不用了,她若为楚玥保胎,腹中孩子若是出个什么变故,自己惹人诟病不说,反倒还辱了先师一门。 楚玥啊楚玥,你可真是够狠的! “不,你误会了,招你来这儿,并不是这个原因。”似毫无底气般喃喃出口,楚玥双手轻轻抚上那犹自平坦的小腹,那里,一个小生命正在渐渐长成,只不过,他来得大概不太是时候。 敏锐地捕捉到楚玥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一丝情绪,夕若烟暗自皱了眉,心中已然开始生疑,“既不是让我为你保胎,难不成,还想让我为你打胎啊?” 状似玩笑的出口,楚玥却只一怔,望向夕若烟的眸中的震惊渐渐变得涣散,目光缓缓收回,竟是毫无一点儿迫切在意的模样,不禁愈是叫人心生怀疑。 夕若烟又是何等精明的一个人,饶是突来的一个消息让她措手不及,可待仔细冷静下来后,再静观楚玥现今的一言一行,心中无不是生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疑团,她沉吟了片刻,似笃定般的道:“若我料想得没错,你怀孕的消息,应该还没有几个人知晓吧!” 原也没想在这些事情上瞒过她,既是轻易的被她猜出了,楚玥倒也还是坦然了,索性也不隐瞒,“不错,除了采荷,你是唯一一个知情的人。” “为什么?”夕若烟步步靠近,明亮的眼眸微微眯起,带着一丝丝危险的味道在逐渐逼近。 跟一个比自己聪明的人打交道,从一开始楚玥便已是落了下风,待夕若烟步步逼近,她心中虽有慌乱,却也强迫了自己镇定下来,唯广袖之下那紧紧交握的手显露出了她此刻的紧张。 然毕竟是江湖长大的儿女,楚玥虽从小被保护得极好,却也不是那般怯懦的闺中娇女,定了定心神,她抬眸直视夕若烟迎来的目光,冷静道:“我不说自有我的道理在,夕御医聪慧无双,又怎会不知一个人一旦成为众矢之的之后,将会面临的又会是什么?” 楚玥聪慧,夕若烟亦是深喑这后宫生存之道,她虽心中不喜这个孩子的降生,但说到底也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更加是那人的亲生骨血,她即便再狠,也是无法能够忍心对一个尚在腹中的胎儿下手。 目光缓缓移向楚玥尚平坦的小腹,半晌未曾移开。 楚玥被她盯得心中直发毛,她实在料不准夕若烟的心意,选择坦诚以待的确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可如今她已然怀有身孕,现今不过只是月份太小旁人轻易看不出,可一旦时间一久,怕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素手轻轻抚上小腹,心中到底是喜爱这个孩子的,纵然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但到底,也是她的骨血。 彼此久久不言,楚玥也是没了耐心,她艰难启口:“夕御医……” “我答应。” “你说什么?”似是不能接受这突来的喜讯,楚玥先是一怔,随后一阵喜悦之意袭上心头。 夕若烟默默举步上前,抬起的手终于还是在要抚上楚玥小腹之时顿住。她扬起巴掌大的精致容颜,眸中虽已无先前的震惊之色,却依旧神采奕奕,“我说,我答应替你保守秘密,至少,在胎气稳固之前。另外,此后龙胎由我全权负责,我会以你受风寒为由日日为你请平安脉,安胎药也会亲自熬好了送来,一切你都不必担心。” “谢谢。”此前的种种担忧此刻都已作烟消云散,楚玥激动地想要上前去啦夕若烟的手,却不想被她悄无声息的避开,一时尴尬下,却也只能认了。 楚玥垂了头,双手交付于身前,低低道:“我没想过你会帮我。” “我不是帮你,你是知道的。”夕若烟冷冷回应,原本她也不是为了楚玥,到底也不过是不忍他的孩子再次胎死腹中,左右不过是不忍心罢了。 楚玥点点头,也算是明白了,“我明白,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只不过,你可否再帮我一次?” 夕若烟转头看她,心中其实已有不耐,却也不一口回绝,只瞧得楚玥默了良久,仿似作了很大的决定一般,久久方道:“请你……送我出宫。” …… 夕阳西沉,天边一抹余晖渐渐自山头那边落下,再悄无声息迎上一轮弯月。 早早得到消息的庆儿早已在绛云殿外等候了良久,好容易等到殿门打开,忙小跑着迎了上去,“主子可叫奴婢好等,方才玄公公前来传话,皇上召见。” 尚有些失神的夕若烟倏然间抬头,明眸一闪而过一抹戾气之色。 太和殿内,夕若烟伫立殿中久久未语,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龙座之上挥笔疾书的男子,刀刻般俊逸无双的容貌,晶亮的眸子比之那天边繁星还要耀眼许多,这般专注做事的模样,与从前一般无二。可是此时此刻,她如此瞧着,怎么就隐隐生出了那么一股子陌生来? 不多时,北冥风已将最后一份奏折批阅完毕,玄公公当即上前领过整整齐齐垒成一垛已批好的奏折,告了礼,便招示着殿中宫人齐齐退了下去。 动了动有些酸软的臂膀,北冥风抬眸看向殿中已等候了许久之人,露出今日来第一抹微笑,道:“上午与大臣们商讨国事,接着又连着批阅了一下午的奏折,这手啊,真是酸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北冥风有意想让夕若烟安慰安慰自己,正好也一日没见她了,这心中着实是想念得紧,岂料对方却仿若未闻一般,目光虽看着自己,却总好像是在透着自己看向别的什么地方。 也难怪北冥风多疑,若是照着夕若烟从前的性子,纵然明知他是故意的,却也会念在他辛劳处理国事的份上主动过来给他捏捏肩,按按穴位什么的,却总也不会似如今这般一动不动,竟是毫无任何表示。 “若烟?” 一声轻唤仍是不见有什么表示,北冥风这便觉得奇怪了,起身款步而来,“这是怎么了?出宫一趟就变得不爱说话了,是不是累了?” 他知道,最近为了那个名叫溪月的女子,若烟的确是忙前忙后的费了不少心思,不过据他所知,溪月哥哥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也由柳玉暇帮衬着安排下葬了,如此,又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她忙碌的? 大掌抚上她柔若无骨的玉手,北冥风一脸担忧,“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恩?” 目光落在那张尽显担忧的脸庞上,夕若烟孤疑的望着他,久久问:“你喜欢孩子吗?” 没来由的一句话出口,直直叫得北冥风一愣,硬是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以为只是一句随意的问话,北冥风尚且没有放在心上,但一对上夕若烟投来的目光,坚定、清澈,隐隐间似乎还透着那么一点希冀,不禁叫他误以为,是不是她想通了,想为他生一个孩子。 若真是如此,他自然是喜不胜喜,只要是她生的孩子,无论男女,他都无比欢喜。 “喜欢,当然喜欢。”北冥风急着表明心迹,却没有看见夕若烟脸上那逐渐暗沉下来的神色,“若烟,你想通了,决定嫁给我了吗?” 这一刻他期盼了多久,憧憬了多久,只知她执意要查出当年的真相,所以他才一直将这份希望深藏心底。如今听她自己亲口说出来,他心中大喜过望,早已是忘记了劳累一天下来而缠身的疲惫。 此刻,他心中只有欢喜。 默默抽回被他包裹住的玉手,夕若烟微微转过身,极力压下心头那份异样的情绪,一股落寞之情自心底油然而生,“我竟不知,你竟是如此的喜欢孩子。从前,你整日被朝廷琐事缠得脱不开身,哪怕我……我已……你也从未过多的与我商讨过,我还以为,你其实并不喜欢孩子。” 北冥风心中不是一个滋味,仿若有人拿针狠狠地刺了一般,他伸手握住她的玉臂强迫她转身,着急的想要解释,“若烟,其实你误会了。朕不是不喜欢孩子,相反,朕真的很喜欢孩子,可朕纵使再喜欢,但与你相较起来,朕最在乎的,还是你,你懂吗?” “你什么意思?”她不明白,她是她,孩子是孩子,这两者之间并无什么冲突,又何须是在她与孩子之间作出选择? 夕若烟疑惑,北冥风却是不愿多再这个问题上多做纠葛,别过头去,竟直接是选择了沉默。 “可如果别的女人怀了你的骨肉呢?”见他不肯作答,夕若烟自也不作强迫,只是心中仍有另一个疑惑需要他来解答。 是的,不管怎么样,她都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哪怕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不该来的,它终究还是来了。但只要一个答案,一个肯定的答案,不管最终如何,她都认了。 似是从未想过她会这般问自己,北冥风皱了眉,已隐隐有着不悦,心内的小火苗更是在可劲儿的燃烧着,“你这是什么话?朕答应过你的何时失诺过?这么多年来,朕对你的心意你看不到吗?朕的付出,你也一点儿都察觉不到吗?难道现在在你的心里,除了仇恨,就一点温情也不剩了?” 北冥风怒了,对她一向好脾气的他今天也难得的发作了一回,不为别的,只是单纯的因为她的不信任、她的怀疑,那才是对他真正的侮辱以及伤害。 夕若烟久久怔在原地没能回应过来,她不明白,只不过一个那么简单的问题,他即便不愿意回答,又何必生气。想到今日在绛云殿中,楚玥那一句“我怀孕了”,就不禁叫她怒火中烧,渐渐的也就跟着来了脾气。 “是,我承认我是很在意五年前那桩案子,我是一心想要查出个水落石出,只因我知道,五年前一定是错判了,杨家一门忠烈,又如何会通敌?”本着被欺骗的想法,夕若烟心中已然是觉得很委屈了,现今再被这样一说,不禁更是火冒三丈。 “所以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了杨家,是朕不分青红皂白错判了案件,才导致杨家上下命丧黄泉?”北冥风不可置信的望着急红了眼的夕若烟,愣是久久也不能接受在她的心中竟是这样猜想自己的。 四目相对,夕若烟心口闷闷的,仿似被什么堵着似的难受,明明想说的是一个“不”字,可一对上北冥风那怒气腾腾的脸,竟是口不对心的应了声:“是。” 一个晴天霹雳生生将北冥风怔在了当场,紧握的双拳咯咯作响,因为愤怒,额上的青筋根根直冒,周身上下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萦绕在偌大的殿中,原本炎热的天气,竟也在此时让人感受到了一股令人瑟瑟发抖的森寒之气。 此刻夕若烟也有些后悔了,原本她就是气急了才会如此的口不择言。没错,她就是嫉妒了,嫉妒楚玥如此轻松的就怀上了北冥风的孩子,嫉妒他的第一个孩子不是她所生,所以她生气,她愤怒,才会和他吵架,才会说出这样一些令他伤心的话来。 可是怎么办呢,难道现在要让她告诉他,其实她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嫉妒楚玥,所以才会说出那样一些话来的吗? “你走吧。” 不等她在心中抉择出一个结果来,北冥风已是冷冷背过了身去,亲自下了逐客令。 夕若烟睁大了眼望着他的背影,微启的樱唇张了张,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北冥风却已疲惫地闭上了双眼,不再僵持,“你走吧,朕现在不想看见你。” 夕若烟微红了眼,奈何骨子里的韧劲上来,反倒是不肯再有多余的解释了,下一刻已是决绝的转身离去。身后,一道浅浅的叹气声随风消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7章 有所察觉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一场谈话最终闹了一个不欢而散的结果,夕阳西沉,撒下天边最后一束霞光,悄无声息换上一片漆黑。偌大的太和殿屏退了众人,没了阳光普照,隐隐间一丝凉意不禁袭上心头。 玄公公小心翼翼地踏入殿中,目光怯怯望了眼殿正中那背过身去的男子,低低垂下了头,“皇上。” 北冥风负手而立,闻言也不回头,默然许久,才道:“她,回去了?” “是,奴才瞧着走远的。”低头一五一十的回答着,见北冥风并未如心中肖想那般大发雷霆,玄公公方才隐隐松了一口气。只是瞧着皇上现如今如此镇定的模样,他反倒是不大自然了。 外面有风呼呼灌入,玄公公佝偻着身子站在原地,余光望望天边逐渐暗沉下来的色彩,连带着殿内的明亮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他犹豫着要不要招人进来掌灯,尚未开口,殿中那一抹身影已然缓缓转身。 冷冽的气息笼罩在身侧四周,北冥风面色沉静内敛,遥遥望去,刀刻般的俊逸脸庞风云不变,明亮如星子的眼眸在愈渐暗沉下去的夜幕里愈加显得明亮璀璨。 明睿的目光轻飘飘扫了一眼始终低着头一派小心翼翼的玄公公,而后径直略过望向天边那一抹逐渐消失不见的霞光,淡淡启口:“小玄子,朕听说你与夕御医身边的近身宫女素来有交情,可有此事?” 没来由的一句话登时震得玄公公一惊,身子一抖,慌忙就跪了下来,“皇上明鉴,奴才、奴才与庆儿清清白白,左不过是碰上了寒暄两句,绝无其他任何私交,皇上明鉴啊!” 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玄公公浑身微微战栗,心下更是惶恐不安。 北朝有律法,宫中自有规矩树立,宫女太监不得私下私相授受,若经发现便是一大重罪,轻则贬至夜梃局,重则便是处以笞形逐出宫去。但不论是哪一条,那也是他所承受不起的呀! 虽是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情来,但以这么多年在宫中的经验来看,这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承认的。 “行了,起来吧。” 正惶恐间,头顶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玄公公心有余悸的抬头一看,但见那张俊逸的脸庞上确实没有什么怒气,这才敢放心的站起身来。 “朕不过随口问问,瞧把你吓得,平时不知道背着朕做了多少亏心事吧!”目光略略扫过一脸愣怔的玄公公,漆黑的眸中闪烁着点点光亮,这不经意的一瞥,却着实是叫玄公公怔了一怔。 只听得他“哎哟”一声叫唤,一张脸立马委屈的皱在了一块儿,叫屈道:“哎哟皇上,您这可是冤枉死奴才了,奴才打小就跟在皇上身边伺候,虽不敢说是绝无一错,但也是勤勤恳恳,尽心尽力啊!” 想想自己这几年来的兢兢业业,再想着此刻被莫名泼了一身的黑水,玄公公是越想越心酸,原本还想着做做样子来着,现下倒真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叫一个真可怜。 偏北冥风就不吃这一套,淡淡瞥了一眼,立马就嫌弃地别过了头去,“少在朕这里做样子,赶紧去打听打听,这几日夕御医都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朕要知道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玄公公一个激灵,霎时间弄明白了龙颜不悦原来是起因于儿女私情,自己左不过就是那无辜被殃及的倒霉池鱼,一颗心顿时定了定,也不再假惺惺的抹泪了,立时答应得爽快:“奴才领命,奴才这就去。” 袖子一抹眼泪,玄公公慌忙告了一礼,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浓重的夜幕遮住了整片天空,没有了繁星的点缀,漆黑的天际倒显得别样的沉重,叫人不禁觉得胸口烦闷,异样的不是个滋味。 “今夜风大,瞧这阵势,明日还指不定会下多大的雨呢!”扶好窗边一盆被大风吹倒的小盆栽,庆儿关上红木雕花的窗棂,一人倒碎碎念了起来。 “风大如何,雨大又如何,左右也无事,这样的天气倒适合在房间休憩,也倒省了外出。”夕若烟也不抬头,听着庆儿一人念叨,便也随口接上一句,手中的笔却是并未停过。 庆儿一脸赞同的点点头,缓步走来道:“主子这是在忙些什么呢,从一回来到现在都还没休息过。” “好了。”落下最后一笔,夕若烟对着纸张轻轻呵出一口兰气,伸手递给庆儿,“这是我需要的药材,明日你就出宫一趟替我买齐,可别出什么岔子。” 伸手接过,庆儿听话的点了点头,目光顺势看向那跃然于纸上的几个漂亮的簪花小楷:“当归、川穹、白芍、黄芪、厚朴、羌活、菟丝子……奇怪,这不是安胎药吗?” “跟着我这么久,总算还不是毫无收获。”夕若烟起身走向外间,仔细净了手,再以一旁准备好的方帕拭去手上的水珠,方才转过头来看着庆儿。 “可是宫中又没有哪位贵人怀有身孕,这安胎药又是准备给谁的?”庆儿满腹疑惑,这安胎药的方子主子又特意叮嘱了,看样子也不像是主子自己需要,想来该是为别人准备的,不过,又是给谁的呢? “楚昭仪。”一瞬敛去眸中的色彩,夕若烟定定的望着某处,眸光深邃却平静无波,“怀孕的,是楚昭仪。” “啊?” 庆儿一声惊呼,夕若烟闻声淡淡转过头来,沉静的容颜上辨不清任何喜怒哀乐,“此事你切记办好,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同旁人说起。” “可是主子,楚昭仪怀的……可是皇上的孩子啊。” 楚玥怀孕,庆儿心中也是着急,可是越说到后面这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以至于这“皇上的孩子”几个字更是声若蚊蝇。 夜晚的皇宫是格外的安静,窗外风声飒飒,屋内更加是寂静无比。夕若烟的脸色已是很不好看,就在庆儿以为她要发作时,却只听得头顶上方一道浅浅的声音传来:“正是他的孩子,我才要更加用心的护住。” 因为是他的孩子,所以她才在明明已是心痛无比,甚至是濒临崩溃的情况下答应楚玥这些无理的要求。明明这个孩子的生母不会是她,可她却也仅仅只是因为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血,所以,她甘愿如此。 “主子……”庆儿踌躇着上前,心头微微一疼,雾气瞬间氤氲了眼眸。 夕若烟深吸一口气,回头望着庆儿已微红了的眼眶,宠溺地抚了抚她两鬓的碎发,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来,“好了,可不许哭鼻子。皇上登基多年来膝下一直无子,如今有了皇嗣这可是好事,不管这孩子的母亲是谁,只要是皇上的骨血,咱们都应该竭尽全力去保护,对吗?” 豆大的泪珠落下,庆儿吸吸鼻子,有些生气地拂去脸上的泪痕,咕哝道:“可我就是替主子你抱不平嘛,这个楚昭仪怎么就说一套做一套的呢,如今怀了孩子还要主子你来为她安胎,这不是存心给你添堵嘛。” “行了。”夕若烟正了脸色,“这事别再说了,明日一早你就出宫去办好这件事情,别的,容我再好好想想。” 是要好好想想了,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已全然是与曾经所预想的那般背道而驰,楚玥的身孕,杨家的旧案,还有北冥祁的虎视眈眈……这一桩桩一件件,可真是令人头疼。 六月的天,夜晚的风仍旧是有些凉凉的,却难掩着一股袭人的燥意。夕若烟缓缓踱步至窗边,修长素白的手指推开紧闭的窗棂,一股带着些许燥热的风扑面而来,落到脸上却有些冰凉,殊不知何时,窗外竟飘起了雨丝。 想来,明日又该是一个不好的天! 翌日清晨,夕若烟从床榻上醒来时,庆儿却已早早地出了宫。外面细雨飘飘,已无了昨日那股子袭人的燥意,一场大雨的洗礼,带来的又将是另外一番景象。 方子上的药材都是一些常见的,随处寻一个药材店便可以尽数买全,只是为防万一,太医院内的药材自是不可以动的,庆儿也特意寻了一个比较偏远的药材店。 灰蒙蒙的天上飘着点点细雨,昨夜的一场大雨滂沱,打得街道两旁的树木纷纷落叶,街道一片狼藉。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雨已小了许多,但这阴雨蒙蒙的天气,饶是繁华的大街也不过零零落落的几人。 庆儿从药材店中出来,撑着伞走入了雨中。街上行人不多,她自也有些心不在焉,一路只低着头疾步匆匆地往着朱雀门赶。 “庆儿姑娘。” 庆儿只顾埋头快走,一道身影自身侧擦肩而过她亦全然不曾察觉,直到身后那人又接连唤了几声,她方才蓦然停步。 “王掌柜?”怀中紧紧抱着那副安胎药,庆儿回头望向身后之人,略微有些许意外。 王掌柜几步走上前来,见着庆儿没有许多惊讶,十分熟络的便聊了起来:“这一大清早的,庆儿姑娘是要往哪里去啊?”边说着,似无意间瞧见了庆儿怀中那微微露出一角的药包,目光也就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庆儿一惊,下意识地就将药包藏到了身后,也不正眼去看王掌柜,只支支吾吾的随意敷衍:“没什么,我就出来买点东西,现在东西买好了,我也要回去了,主子还在等我回去交差呢。” 说罢,庆儿便已逃也似的匆匆跑了开去。 王掌柜张了张口 ,最终也没有喊出声来。他默了一默,回头望向庆儿方才走出来的那间药材铺,眸光一紧,一抹精光自眸中一闪而过。 清晨时分出入酒肆饭馆的客人原本也少,再加上今日天气不好,醉仙楼也是难得的一次清静下来。 王掌柜行色匆匆地回到醉仙楼中,立时便有机灵的小二跑来接过纸伞,再递去一方干净的帕子。王掌柜随意扫去身上不慎滴到的几滴雨珠,扭头看向小二,问道:“老板娘在哪儿?” “老板娘一直都在楼上。” “好,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随手递了帕子过去,王掌柜理了理衣衫,匆匆便上了楼。 上午没事,柳玉暇也落了一个清闲,正听着小曲磕着瓜子,正巧王掌柜入内,方使了一个眼色让两名弹琵琶的侍女退下。半倚在美人榻上,染了蔻丹的指甲鲜艳如火,放下瓜子,又十足优雅地端起小桌上的香茗,语气中却难免带了些被打扰了兴致后的不悦:“这一大早的,什么事啊?” 回头瞧瞧房间外无人,王掌柜这才上前几步来,躬身道:“刚领了老板娘去西巷子那里收租,不想却在回来的路上瞧见了庆儿姑娘。”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庆儿是若烟姑娘身边的人,许是被派遣出宫办些琐碎的小事罢了,何足你大惊小怪。” “若单单只是如此,那小的自也就不必如此挂心了。”王掌柜垂下头,声音平淡无波,然这话中似有似无中所透露的一些信息,却叫人不得不好奇了。 偏柳玉暇就讨厌这般子故作神秘,放下茶盏,莹白玉手支着下颌,颇有些懒懒的模样,“行了,有话赶紧放,别在这儿给老娘卖弄关子。” “老板娘说的是。”王掌柜淡淡一笑,“回来时,我正巧碰见了庆儿姑娘从一间药材铺里出来,原想问问是否是夕御医有所需要,看我们能不能帮得上忙的。可不曾想,我这还未曾开口,庆儿姑娘敷衍了两句后就已经着急的离开了。原也是好奇心作祟,我便去了庆儿姑娘进去过的药材铺,一番打听,药材铺的老板便给了我这张方子。” 王掌柜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方子递给柳玉暇,柳玉暇不过只淡淡一瞥,便随手丢在了一旁,却是懒得再看,“若烟姑娘是大夫,许是药材不够了,这才着庆儿出来置办,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还请老板娘您仔细想想,偌大的太医院什么药材没有还需要到外面来置办?何况,若只是简单的缺了几种药材,庆儿姑娘又何故见了我便急匆匆地走了?” 王掌柜一番话一语中的,柳玉暇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要说这北朝国哪里的药材最齐全,那肯定是宫中的太医院无疑,若是连太医院都没有的药材,民间又如何会轻易有? 这件事情真是越想越不对,柳玉暇再次拿起那张方子仔仔细细的看着,然而她不懂药理,却是再如何看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一生气,扬手便将药方重重拍在桌面上。 王掌柜静静看着,等到柳玉暇稍稍平静了心态后才道:“老板娘可知,这方子是用来治什么的吗?” “快说。”抬头一个白眼翻去,柳玉暇也是急恼了。 王掌柜凑上前去,用仅有两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说了三个字:“安胎药。” 柳玉暇一惊,竟失手碰翻了榻上的小桌,一时间桌上的茶盏以及放置瓜果的琉璃玉盘噼噼啪啪的碎了一地。 王掌柜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柳玉暇却已抬手打断了他。只见她扶着美人榻上的扶手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面色深沉如水,眸中更是敛不尽的惊诧恐慌之意:“这消息,可靠么?” “药方是药材铺老板给的,药材也是庆儿亲自过来抓的,看这方子上的字迹,该是出自夕御医之手不假。”王掌柜一五一十的分析,对这个问题的结果早已是了然于心。 “你说,是他的吗?” 这个“他”问的自然是另有其人,但王掌柜不敢妄加揣测,哪怕已是八九不离十的答案,他亦是不敢轻易将这个答案吐露出口。 夕若烟是御医,又久居深宫之中,若这事不假,那这腹中之子定然是那人的无疑,可若真是如此,这事怕就不太好办了。 柳玉暇早已无了往昔的镇静沉稳,这事对她的冲击不小,饶是此刻,她亦是无法完全消化掉这个突来的信息。 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的王掌柜此刻也是一筹莫展,他原也是个小人物,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寻常办法自然是毫无作用,那眼下最要紧的…… “老板娘。”王掌柜轻声一唤,已是不惑之年的他早早的便修了一副沉稳的性子,面临如此棘手之事亦是临危不乱,“此事你我既然不能妄下决断,何不将此事报告给上面,或许还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你的意思是……”柳玉暇紧蹙了眉头,思绪翻转,便已瞬间明白了王掌柜的意思。 此事不管上面那人是否知晓,她既毫无办法,那便理应禀报上去,至于最后的处理决断,那便再不是她所能够过问的了。 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眼下也无其他办法,一会儿我就写了书信,你亲自送去……” “老板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8章 各怀鬼胎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原来你们真在这儿啊,可叫我好找。” 半敞的雕花楠木门旁微微倚着一个年岁不大,容貌清秀的女孩子,此时正交叉了手臂站在原地,如星子般耀眼的眸子折射出闪烁的光芒,正定定的望着屋内同样表现出十分诧异的两人。 柳玉暇与王掌柜相视一眼,两人的脸色均是不佳。前者当先走在前头,目光定定锁在门口处那道纤细的身影上,不由得声音也沉了一沉:“溪月?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女孩子声音浅浅,仿似没看见柳玉暇那已经不佳的脸色,浅笑着步入了屋内,“后厨新研制了一道佳肴,我瞧着不错,味道也别有一番风味,就想来请老板娘亲自去品尝品尝,若是觉着好,咱们还可以推广出去,说不定又是一道招牌菜呢。” 溪月脸上笑意冉冉,笑起来弯弯的眉眼像极了天上的弯月,明艳又叫人倍感温和。只是此刻柳玉暇却不敢确认,方才她与王掌柜的一席话究竟被她听去了多少,若是被她传扬了出去,只怕又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波来。 两人目光交汇,一人温婉浅笑,一人却愁绪满怀,彼此之间心事重重,却是半点儿不曾说破。 王掌柜站在一旁静静观察着这一切,默然片刻后骤然开口道:“老板娘,方才说的那些便是我今日去收租的情况,一会儿我会将详细的账目整理好后送上来,再请老板娘过目。” 闻言,柳玉暇侧目望去,王掌柜也不多言,只默默地回以一个目光,柳玉暇却已顿时了然于心。敛下心中思绪,她点点头,沉沉应了一声,再转头看向溪月,“我马上就下来,你还有什么事吗?” 目光别有深意地在王掌柜身上扫过,溪月浅笑着摇头,“那我先下去准备。” 说罢,便当真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却在拐过回廊时蓦然停下。一秒敛去方才还挂在脸上的浅浅笑意,溪月一瞬间冷下脸来,余光瞥向身后那道半敞的雕花木门,嘴角微微扯出一抹狡黠的弧度。 屋内,溪月前脚刚走,王掌柜便快速走到门边,探出头去左右看看是否还有人经过,待确认四下无人后,慌忙关上了房门,回头看向身后,焦急道:“老板娘。” 柳玉暇抬手打断了他,粉黛并施的精致妆容上,此刻亦是难掩愁容,王掌柜担心的过来扶着她坐下,才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 一向老实的王掌柜,此刻脸上也难得一次露出了肃杀的表情,一个“杀”的动作看得柳玉暇愣了一愣,思付后方才摇了摇头:“不可,再如何她也是若烟姑娘的师侄,要是在咱们醉仙楼出了事,我们恐怕无法交代。二来,溪月武艺高强,一般人怕也不是她的对手,切莫打草惊蛇。” 方才他们议论之事是个天大的秘密 ,他们自是会守口如瓶,只是这个溪月也不知是听去了多少,倘若缄默不言自然是最好的,可若胆敢向外泄露一字半句,就算是他们不动手,只怕有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柳玉暇闭上眼狠狠吸了两口气,待她好不容易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王掌柜这才敢开口:“老板娘,这溪月看上去可不简单,她故意留在这儿,你说会不会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背后是否有人我不知道,但她,却是不简单。”明亮的眸中透出一股凌厉之气,柳玉暇定定的望着某处失神,长长的指尖被捏得发白了亦浑然不知。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午后天空已然放晴,和煦的微风徐徐吹来,夹杂着满池的荷花香飘向各处。 景褀阁小厨房内,浓浓的药香味四下溢散开来,夕若烟仔细地将药碗放入药盒之中,叮嘱道:“安胎药每日要分三次送去绛云殿,这药盒中有个暗格,暗格之上是普通的祛风寒药,暗格之中才是安胎药。你切记,送药之事不可假借他人之手,须亲自送到绛云殿楚昭仪手中,明白吗?” “嗯。”庆儿重重点头,伸手接过药盒,“主子放心吧,这话你都叮嘱了不下三遍了,我都快倒背如流了,不会出错的。” “你呀!”被她逗得乐了,夕若烟抬手便戳了她额头一下,莞尔笑道:“好了快去吧,早些回来,我还等着你做的点心呢。” “是。”庆儿甜甜一笑,抱着药盒一溜烟便跑了,夕若烟站着原地望着她跑开的背影,却也只是摇头笑笑。 小厨房里的药味还未散去,小灶上的两个药罐还放着,夕若烟分别收拾好药罐中的药渣,再将熬制安胎药的药罐放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处放好。正要离开,一名宫女匆匆跑来拦在她面前,气喘吁吁的道:“夕御医,皇上召见。” 临近正午天才刚刚有了一丝回暖,霎时间又是一股难忍的燥意袭来。原本请平安脉一事都是下早朝后入太和殿,经通传后方可入内进行,奈何昨日之事后,她尚且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才谎称身体不适,特意请了李太医代为去一趟,却不知,这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 夕若烟一路跟着前来传话的公公前往太和殿,再经过一一通传,才得以入内。 早朝刚下,北冥风正同几位大臣在内殿议事,夕若烟则是在外殿等候。约摸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只听得内殿一声齐呼“臣等告退”,这场议事方才告了结束。 内殿有大臣鱼贯而出,夕若烟躬身站在一侧微微低头,一双锦靴突然在眼前停下,恰时头顶上方一道温厚的声音霎时响起:“长姐。” 夕若烟闻声一颤,骤然抬起头来,正直直撞上祁洛寒柔柔的笑中,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道:“原来方才是你在内殿与皇上议事。” “不止是我,还有沈尚书、户部季大人,以及秦大将军。”祁洛寒一五一十的回答着,忽而左右望了望,拉着夕若烟的手退到里侧,低声道:“荆州近来大水为患,河堤垮塌淹死了不少牲畜,也损坏了不少房屋良田,不过幸在伤亡较小。皇上已让我负责此事,户部也拨了赈灾款项,我明日便要启程出发去荆州了。” “明日?”夕若烟一声低呼:“这么快?” “灾情刻不容缓,我原打算今日找个时间与你详说此事,既然恰逢你在,我有件事想拜托长姐。”祁洛寒默了一默,颇有些难为情的模样:“国事为重,荆州之行刻不容缓,快则一月,慢则数月有余。只是父亲一人在府中我也多少有些不太放心,所以我希望,如果长姐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便多抽空去陪陪父亲,我也放心。” 原以为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听他一番颇似难为情的模样,夕若烟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顿觉有些好笑。她上前两步,素白柔荑轻轻搭上他的肩头:“皇上器重你是好事,义父和我都会为你高兴的,放心吧,家中有我,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 “哟,姐弟俩在这儿躲着说什么悄悄话呢。” 祁洛寒张了张口,一句将将出口的谢言被生生打断,侧目望去,秦桦正负手于背缓步走来,脸上满满皆是调侃之色,夕若烟抬头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偷听墙角的事,怕不该是你秦大将军能做的吧。” “嘿,我说你有气可不能往我这儿撒啊,我可是无辜受连累的。”秦桦三步并作两步走来,没得到一个好脸色反而被一番奚落,非但不生气,反倒是更加嬉皮笑脸地贴了上去:“我知道你俩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委屈委屈,给你们当个和事老?” “亲将军大驾,不敢有劳。”视线凉凉地落在内殿入口的位置,夕若烟嘟囔了嘴,忿忿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狐朋狗友一党,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见得就是。” 夕若烟声音极小,只用了彼此三人才能够听到的声音,可这声音听来哀怨,倒颇有些蛮不讲理的架势。 祁洛寒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为了不失礼数,忍得倒是颇为辛苦。只见秦桦听完这一番更加赤果果的挖苦之后,“嘿”一声,作势便要拢袖子,起架子。偏偏夕若烟却无所畏惧,分明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可那垫脚叉腰,仰头又瞪眼的模样俨然就是在说“我就是要说,看你能把我怎么滴”,可殊不知,这模样分明就与五年前那个灵动毓秀的女孩子一般无二。 秦桦生生怔了一会儿,突的一声失笑,指尖轻轻点在她小巧的鼻梁上,眼神也是分外的柔和:“真是个小泼妇!” 一把打掉他那无礼的大手,夕若烟双手环胸,别过头怒怼:“来而不往非礼也,要论泼,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是万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你!”秦桦瞪了眼,当真是气的鼻子都歪了:“行行行,你伶牙俐齿,妙语连珠,我甘拜下风行不行?” 夕若烟轻声一哼,俨然就是不想握手言和的模样,秦桦是没辙了,这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过,这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得了,你这伶俐的小嘴,我看天底下除了他,大概也是没人能够有福消受了。”回头快速扫一眼内殿的方向,秦桦凑上前来,对着夕若烟耳畔细语道:“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等会儿进去好好说话,别动手,啊。” “你……” 夕若烟怒极,抬了手作势就要打下去,秦桦这次倒是学得乖了,一个漂亮的侧身便生生叫她打了一个空,扬声喊了句“走咯”,便当真是不由分说的推着祁洛寒出了大殿。 也不知是不是他俩早就商量好了,这厢人刚走,那边玄公公便迈着步子从内殿出来,名为宣,实为见。 方才群臣议事,外人回避,此刻议事结束,大臣们都已尽数散去。玄公公领了夕若烟入内,便以备茶为由火速退下,诺大的殿中顷刻间便只剩了他们二人。 镂空雕花木窗外,鲜艳的芍药花一簇簇并蒂盛开,微风吹拂,落英缤纷,灿烂娇艳,夹杂着雨后的湿润扑面而来,沁人心脾。窗前一道明黄身影傲然挺立,袍上绣着象征皇室天子身份的五爪金龙,以金丝勾勒,活灵活现,威严无双。 殿内紫铜鎏金大鼎中升起袅袅青烟,满室的龙涎香沁人心脾,一时间两两无言,袭人的熏香中亦是掩饰不住其中的尴尬。 “荆州一连十天暴雨,江河决堤,江水一泻千里,沿途淹没了村庄,淹没了良田,死了无数家禽家兽,伤亡惨重,民不聊生。” 久久,北冥风背对着室内悠悠开口,像是兀自感叹,亦或是找人倾诉。 “伤亡惨重?可洛寒明明说伤亡不大,不过是房屋建筑损坏严重,还有、还有……”夕若烟着急出口,可一经回过神来便觉察出了不妥之处,抬头望去,不知何时北冥风已然转身笑盈盈地望着她,心中不禁一阵火大:“你骗我。” 沉声一哼,夕若烟转身就走,可刚走出不过两步,眼前只觉一阵明黄闪现,再一看时,那人已稳稳地落在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心中气焰难消,夕若烟再次转身绕道离开,岂料下一刻身子一轻,已向后撞上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还不是怕你不肯理我,不用点小伎俩,你又怎肯乖乖主动说话?”北冥风从后紧紧搂住夕若烟纤细的腰肢,任凭她如何反抗动弹都依旧紧紧的抱着丝毫不敢松手,唯恐这一个不留神她便再次跑掉。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这气生得莫名其妙的我也冤枉,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就这样毫不留情地判了我死刑,难道你真的忍心?” 腰间的大手桎梏得紧,夕若烟如何挣扎也挣扎不了,耳边响起的是北冥风焦急的辩解,听罢最后一句话,她忽然也不挣扎了,冷静一番后,才道:“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以免你说我蛮不讲理,独断专行。还不放开。” 北冥风依言放了手,刚一得到松开,只见夕若烟莲足轻点,纤细的身影旋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落地时,人已离他有了一尺距离:“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我……” 张了张口,北冥风竟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从昨日她无缘无故对他开始变得冷淡起,又说了那番伤人的话,他心中便早已有了怀疑,再加之上午的那封密信…… 这个傻丫头,被人利用了尚且浑然不知,还如此全心全意的帮忙,到底是涉世不深,竟如此轻易地被表面现象所蒙蔽了双眼。 半晌也没听见一句辩解的话语,夕若烟抬头望去,北冥风不知在想着何时出神,时而紧抿唇角摇摇头,时而又浅叹一声后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不由得一阵恼怒:“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么,不解释以后就都别解释了。” 心中火气上涌,夕若烟狠狠瞪他一眼,再不听什么莫名其妙的解释,当真是转身就走。北冥风也急了,慌忙上前去拉她的手,却不知她是哪儿来的力气,竟一把甩了开去。 这次他又哪儿肯轻易将她放走,赶紧三步并两步地追上去,奈何偏偏夕若烟又是个倔脾气,两人拉扯争论之间,夕若烟猛的甩开他来拉自己的手,一转身却生生撞上了身后足有三尺高的白玉描金牡丹瓶,顿时连人带着花瓶都齐齐向一旁倒去。 北冥风大惊失色,运气向着此处极速奔来,大手一捞,长臂圈住夕若烟纤细的腰身使出一个漂亮的旋转。脚下一踢,原本应该落在身边的白玉描金牡丹瓶被踢出老远,只听“嘭”一声,花瓶撞上一面墙壁霎时间成了碎片。 屋内花瓶撞上墙壁的声响透过大开的殿门传出,只听外殿一阵骚动,慌乱的脚步声和着玄公公焦急的声音传来,北冥风眉头紧皱,顿时大怒,沉声喝道:“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朕滚出去。” “奴才该死。” 一众黑影刷的一声重重跪地,众人身子伏地,头颅紧紧地贴着地面,无一人有胆抬头一望。 “滚!” 暴喝之声从内殿传出,众侍卫沉沉应诺,再慌忙的尽数退出。 男人动了不小的怒气,内殿之中顿时一阵肃穆,空气中夹杂着浓郁的硝烟之味。两具身体亲密地紧挨在一起,由始至终都保持着最初的那个姿势,亲密得,就连彼此之间的呼吸声都能够清楚的听见。 起先的满腔怒火霎时间烟消云散,夕若烟紧紧地盯着他的眸子,从那里面,她看出了他的愤怒,他的责怪,甚至还有丝丝的无奈和心疼,心底深处某个地方忽然一阵悸动。 有力的大手紧紧桎梏住纤细的腰身,素手却有些下意识地攀上了他宽阔的肩胛,夕若烟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朱唇微启,北冥风却在刹那间低头,以口封唇,将那即将出口的话语尽数吞入腹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9章 眼生侍卫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突来的吻霸道而又炽热,带着丝丝惩罚的味道,夕若烟挣脱不开,所有的话语都只能含糊不清的化为一声轻哼。 起初浅尝辄止的吻变得越来越霸道野蛮,北冥风毫不怜香惜玉,灵巧的舌尖轻易撬开她的贝齿,刹那间攻城略地,直直吻得夕若烟一阵头晕目眩,险险就要呼吸不过气来。 握住腰间的大手力气渐大,大有一种要将其狠狠捏碎深深揉入自己骨血之间的气势。夕若烟只觉一阵刺痛,用力想要推开面前这人,奈何两人之间的力气悬殊太大,任凭她如何费力都见不到丝毫成效。 乱舞的素手无意间碰上北冥风的脖颈,只听他闷哼一声,难受得紧皱了眉头,手下的力道顿时松懈了不少。 夕若烟瞅准时机从他怀中抽出身来,却陡然发现指尖有股湿润的感觉,低头一看,莹白的纤纤玉指上点点殷红,宛若冬日雪地里盛开的红梅,衬着那点玉色竟显得尤为耀眼。 “你受伤了?”担忧和着急自心里油然升起,夕若烟眸光一转,眼角余光瞥到那碎了一地的牡丹瓶,心下顿时明了:“是刚才你护着我时伤到的对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北冥风抬起头,深邃的眸中一片赤红,颈项上的伤口正往外丝丝的渗着血珠,他目光如炬的望着面前的女子,心口忽然有些闷闷的疼:“你会担心吗?” 她会担心吗?这个问题犀利且毫无意义。 她会担心,却不愿相信他。 一个陌生人的话尚且把她唬的团团转,假若有一天,突然有个她较之亲切的人出现告诉她,嘿,真是个傻姑娘,仇人尚且就在身旁竟然还茫然无知,届时,她又当如何? 一遍一遍的解释,最终伤害的不过是彼此之间的信任罢了。就像谎言说得多了,偶尔说上那么一两句真话,在别人看来,这不过又是你玩心之起时的一句戏言,糊弄人罢了。 “你一定要说这些话来伤我吗?”眼圈微红,夕若烟话语间隐隐有些哽咽,目光所及之处,是他身上的伤处以及他眸中的那一丝梳理感。 垂下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又再次握紧,北冥风骤然转身,再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可以心软的机会:“算了,你走吧,朕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不走。”听得他的一声逐客令下,夕若烟似是赌气般的开口:“凭什么,你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是,没错,这次是我先发脾气的,可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怀上了你的孩子,还点名指姓的让我替她安胎,每每看着她,想着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父亲是你,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的难受吗?” 心里最后的一丝防御线被彻底冲破,夕若烟控制不住的抽泣起来,“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处境,也不是不知道作为皇帝的你,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你想要孩子我理解,偌大的江山需要一个太子我也明白,朝堂之上亦需要一个皇子来稳定人心,堵住悠悠众口我也清楚,可为什么不能好好跟我说呢,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我还要通过另外一个女人之口才能够知道。你知道我有多痛吗,你知道当我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好像有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地剜在心上,那种痛,就好像五年前你告诉我,孩子没了一样。” 殿内的空气霎时间仿佛变得凝固了起来,北冥风呼吸一窒,那一句话唤醒了早已沉睡的记忆,挺直的背脊抑制不住的有些瑟瑟发抖,分不清到底是愤怒或是难过。 自揭伤疤,这比旁人残忍的道出实情更加痛楚。 “罢了。”抬手拂去脸上的泪痕,夕若烟深深吸了口气,不再纠缠,“皇上你早些休息吧,微臣告退。”转身,再不犹豫地踱步离开。 身后,响起沉重的殿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北冥风忽而紧闭了双眼,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再次睁开时,如鹰隼般的双眸中一道杀意迸现。 一连两天夕若烟都谎称风寒侵体,请平安脉一事暂由李太医代替。自那日之后,北冥风也再没有找过她,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两天以来,两人算是一次面也没见过。 期间阴雨绵绵,到了第三天天儿才总算是有些微微放晴的模样。午后,庆儿捧了上好古琴登上了雅楼,一曲《秋风词》袅袅之音传来,淡淡哀伤之意溢于其中。 一曲落罢,夕若烟免不得深深叹了口气,庆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心中也替她着急,犹豫了半晌才道:“今儿天气不错,左右御药房也无事,不如我们出宫去走走吧。前个儿看见玉姐姐在督促厨房研究新菜,咱们过去也正好尝尝鲜啊!” 夕若烟不言,十指纤纤落在琴弦上,似是没听见庆儿的话一般,只默默盯着古琴上的流云细纹默不作声。 “主子。”见她如此,庆儿心中更加是着急起来,“主子你别这样,其实只要皇上的心里有你,纵使楚昭仪有孕,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啊。” “是不能证明什么,我只是介意……罢了,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不管我如何颓废,这都已然是注定了的结局,再无更改的可能。”心下豁然一松懈,夕若烟倒也想通了,既然有些事情改变不了,何不尝试着去接受呢,说不定,结果也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糟糕。 忽而深深吸了口气,夕若烟起身就要迈步走下雅楼,“走吧,去御花园转转。” “好嘞!” 夕若烟心情甚佳,庆儿自然也是跟着高兴,忙跟着下了雅楼,一路直往御花园而去。 天儿风和日丽,纵使两日来阴雨绵绵,御花园里的花朵却似乎一点儿未经受风吹雨打而变得萎靡,反倒是因此而变得愈渐娇嫩起来。 “主子,奴婢听说,花房最近培育出一种新品种,据说是一种蓝色的百合花,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见过这蓝色的百合花呢!”庆儿兴致冲冲,想起这难得一见的花种,心里头自然是好奇万分。 “蓝色百合花?”夕若烟诧异,“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什么蓝色百合花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主子这几天心情不佳,一直对外称病闭门谢客,对外界之事也不甚关心,况且这花种也才是近期才培育出来的,主子不知,也不足为奇。”庆儿随着夕若烟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说起这事来却也是滔滔不绝。 “看样子,你倒是挺喜欢那蓝色百合的。”夕若烟回头婉婉一笑,心情也瞬间好了不少。 “那是,谁不喜欢漂亮东西啊!”庆儿娇俏一笑,两步跳到夕若烟面前去,拉着她的手就是一阵撒娇:“主子带我去看看吧,一定很好看的。” “你若是喜欢,自己去花房看不就成了,何必还要硬拉着我去。”夕若烟无情地挥开她的手,继续迈步朝前走去。 “我倒是想去啊,可那蓝色百合是要敬献给皇上的,岂是一般人能够轻言瞧见。”庆儿不悦的努了努嘴,她是很想去看,若非不是这两日主子与皇上闹了别扭,她早就央着主子一同去了,今日好不容易抓着了个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我去了也不一定瞧得见,我看你还是放弃吧。”抬手安慰般地拍了拍庆儿的肩,夕若烟笑言道。 “主子。”庆儿心下一急,夕若烟却不理会她,已兀自朝前去了。 “夕御医。” 身旁一列侍卫整齐走过,在经过夕若烟身边时,均是齐齐停下抱拳恭敬唤了声,夕若烟微微颔首算是应了。众侍卫整齐一列,刚转身走出不过几步,夕若烟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唤住:“等等。” “不知夕御医还有何吩咐?”一列侍卫瞬间停下步伐,为首的一名侍卫转过身来,对着夕若烟拱手道。 缓步上前,夕若烟在一列第三位侍卫面前停下,精明的目光上下打量,忽而道:“瞧着眼生,可是新来的?” 声音淡淡,却着实是把那突然被点到名的侍卫给惊了一惊,乍一发现夕若烟问的是自己,慌忙恭敬回道:“回夕御医,奴才刚入宫当值不久,所以夕御医见着眼生。” “原来是这样啊。”夕若烟莞尔一笑,目光忽然下滑落在那侍卫腰间上,状似好奇的问道:“你这腰间的玉珏倒是别致,做工也挺精良的,只不过,”夕若烟顿了一顿,才道:“为何,却只有半块?” 那侍卫似是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玉珏,起初一愣,最后才如实回道:“回夕御医的话,这玉珏是奴才祖上传下来的,到奴才这已经是传了好几代了。原本这玉珏也是好好的一整块,不过在前些日子出了变故,故而才成了这碎了的一半玉珏。” “原来如此。不过我瞧着你倒是个眉清目秀的,像是读书人,反倒不像是个拿刀执剑的习武之人。”夕若烟话语淡淡,可语气间却无不是暗藏着试探的意味。 那侍卫似也是发现了夕若烟的想法,垂下头犹豫了良久,却始终没有道出一个所以然来。众人皆是看着,夕若烟若是再继续为难下去,反倒是成了刻意刁难了,“也罢,我不过只是随口说说,你大可不必介怀。” “若夕御医无事,奴才还要继续去巡逻了。” “去吧。” 一行侍卫拱手告退,夕若烟站在原地望着众侍卫离去的方向,明亮清澈的眸中一丝怀疑一闪而过。庆儿走上前来,望了望自家主子,又望了望侍卫离去的方向,摸了摸头,却是有些摸不清楚情况了,“主子在看什么?那个侍卫,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目光望着远处,夕若烟缓缓勾起唇角,微微摇头:“我忽然之间想通了一件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 “啊?”庆儿诧异。 “今天的赏花之行就到此结束吧,你现在就去找洛寒,让他帮我查清刚才那个侍卫的底细,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另外还有一事……”夕若烟挥手示意庆儿走近,低头附在她耳畔低语几句,庆儿连连点头,应声后当即便去办了。 话说庆儿腿脚也是麻利,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便带着消息回了景祺阁。 “我去问过二公子了,二公子说,那侍卫是两月前入宫的,名叫聂辰。祖上一直居住靖安城,祖上三代都是读书人,父亲曾经还是个秀才,也算是出自书香门第。可是三年前聂辰的父亲得了重病,几乎花光了家中的所有积蓄,能卖的都卖了,还负债累累,可最终也没能挨过年关,去世了。聂辰的母亲以一己之力扛下了家中所有的债务,白日要去酒楼的后厨里洗碗帮工,夜里还要给人洗衣服做刺绣,这样一来二去的,没多久就累垮了身子,第二年也跟着去了。 聂辰在两年间相继失去了两个至亲的亲人,自此后一蹶不振,书也不读了,反倒是整日里的借酒浇愁,渐渐的也没了个人形。”提起聂辰的过去,庆儿也难得的对着一个陌生人生起了一些同情,叹了口气,道:“说来他也是个可怜人,明明瞧着是个中举的材料,可是谁又能够想到一夕之间连失双亲,一般人,谁能承受这样莫大的打击。我还听说,那个聂辰母亲死后,那些人看聂辰孤身一人还不了债务,竟然一窝蜂的将聂家搬了一个干净,人去楼空,才是无比的凄凉。” 对于这个初次见面的聂辰,要说有多大在意还真是没有,只是听庆儿提起这样一段往事,纵使是对他有着怀疑的夕若烟,也免不了对此有些感伤。 “听起来确实还是挺感人的,只不过,既是读书之人,又是如何入得了宫,成为这执刀护卫皇宫的侍卫的?” 庆儿一愣,半晌后才觉得这话颇有些道理,当即也觉得有些奇怪,“说得也对啊,一个读书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若真是有当侍卫这料,当初也就不至于让他母亲一人扛下这还债的重任了。”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倒是夕若烟率先打破,“行了行了,既然想不透,那就日后再想。除了这些,你可还有些别的消息?” 庆儿默了一默,仔细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漏下的了,这才又想起另外听到的一件事,“有件事主子可能不知道,说来也是巧了,这个聂家原本也是小门小户的,纵然家中有个秀才的爹,却也不足为奇,与那楚将军府更加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可是啊,这巧就巧在这儿了。聂家与将军府原属两条街,根本就不在一条道上,可这聂家位于巷尾,正对面恰恰就是将军府的偏门,你说这巧是不巧。” “天底下,还真有这等巧合的事情?”夕若烟微微眯了眼睛,十指纤纤落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俨然是对此事有了另样的看法。 “自然是真的。”不明白夕若烟的用意,庆儿确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些可都是二公子费了心思去查的,半点儿不会出错。” 抬头瞧见庆儿一本正经的模样,那着急说清的样子分明就是担心怕她会不信,夕若烟见了也忍不住一笑:“好了,此事暂且放在一边吧,另外一件事情,你可有办妥?” “我照了主子的吩咐去了敬事房,可公公们不给看,无论我如何巧言利诱都是无济于事。我想着既是主子特意吩咐,那此事便一定十分重要,便私下里央了玄公公帮这个忙。原簿我是拿不到的,只好抄了几页过来,希望有用。”边说着,庆儿边从怀中掏出一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来。 夕若烟伸手接过,不放心的问:“这事可有让皇上知道?” 庆儿闻言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与玄公公交情也不错,他答应我了,除非是皇上刻意问起,否则,这事他是不会说出去的。” “既如此,便好。”得了一个准信,夕若烟也算是稍稍有些心安了,这才打开那叠宣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主子让我查侍寝簿子做什么,可是有了什么怀疑?”瞧着夕若烟看得认真的模样,庆儿忽然一惊:“该不会,主子是怀疑楚昭仪吧?” 夕若烟闻言立时抬头看向她,庆儿惊觉自己失言,慌忙捂了嘴垂下头去。夕若烟也不同她计较,可这纸上的记录一一看下来,确是叫她的脸色变了三变,到最后更加是满脸怒色难掩。 忽而“砰”一声,夕若烟拿着那叠宣纸的手重重拍在案桌上,脸色难看,俨然已是动怒的模样。庆儿不知所以,被这突来的声音一吓,更加是不明其所以然了,“主子,你、你怎么了?”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楚昭仪,好一个胆大包天的楚玥,我看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夕若烟满面怒色,微微眯起的眸子里杀意迸现,俨然,这个楚玥是真的挑战到了她的忍耐极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0章 东窗事发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温风和煦,阴雨绵绵了两日的天终于放晴,积攒了几日的火气,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减。 校场上,北冥风弯弓搭箭,眼神凌厉,目光锐利直射不远处的箭靶,只听“嗖”一声,羽箭离弦,直直划破天空射出。待定睛一看,那羽箭早已稳稳地射入靶心之中,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玄公公兴高采烈地拍手叫好,见北冥风放下弓箭,忙不迭地上前递去一块干净方巾,“皇上的箭术真是越来越好了,直叫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 “马屁。”斜斜扫他一眼,北冥风面色不变,接过玄公公双手递上的方巾擦净了手,才又转身踱步至一方长条案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一滑过那一排堆列得整齐的羽箭,慢悠悠的道:“听说庆儿私下找过你?” “是。”玄公公不敢撒谎,忙将庆儿央求自己之事一五一十的道出:“遵皇上的吩咐,不论夕御医有任何需要,奴才都竭力办妥。只是敬事房有规矩,侍寝簿子旁人不得染目,故而,也只是叫庆儿抄录了几页,仅此而已。” 北冥风“嗯”了一声,两根手指捏起羽箭顶端,阳光下,那两截手指如玉般剔透,修长干净,竟是比女子的尚且还要好看几分。 玄公公低头默语,偶尔抬头看上那么一眼,但见皇上只专心致志地把弄着手中的羽箭,修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挺拔如松。奈何背对着自己,他也着实是看不清皇上此刻脸上的表情,犹豫半晌,方才低低的道:“皇上,依奴才拙见,夕御医八成是窥破了其中隐秘,既如此,皇上何不直截了当的说出真相,也好过让夕御医误会,白白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蠢货。” 北冥风低斥一声,没头没尾的一句却不知到底指的是谁。 玄公公低垂着头暗暗揣测圣意,他自幼便跟在北冥风身边伺候,自问不会当有人比他更加了解主子的脾性,然而每每遇到夕御医的事,皇上却好似变了一个人般,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不按常理出牌。 恰如这次,明明是夕御医误会了,明明只需要两三句话便可以说清的事情,皇上却就是不说。可这一方面瞒着,一方面又让他尽量满足夕御医的要求,这满足不要紧,却又要私下里做,且还不能透露是皇上自己的本意,这一来二去的,倒是叫他给糊涂了。 “嗖”一声,又是一支羽箭离弦而出,毫无意外,正中靶心。然而不一样的是,这支羽箭并非是单单的中了红心,而是以势如破竹之势硬生生将前一箭由中心劈成了两半,中的,是方才那箭的红心。 原本还在暗暗揣测的玄公公早已被眼前一幕给深深的震惊到,张大了嘴遥遥望着靶心上的羽箭,久久道不出一个字来。 似是满意这次的成果,北冥风微微勾唇,阴郁了两日的俊颜上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醇厚的嗓音中也难得带了丝浅浅的笑意,“好戏是大家一起唱的,朕若是先行说破,那就不好玩了。” “皇上的意思是……” “好戏,才刚刚开始。”北冥风负手于背,半眯着的眼眸折射出锐利的光芒,犹如猎鹰扑食,蓄势待发。 …… “主子你当真要去吗?那可是绛云殿啊,要是被皇上知道了,那可怎么是好。”庆儿张开双臂慌忙拦在怒气冲冲正往外大步走出的夕若烟面前,一张俏脸焦急万分,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让开。 夕若烟却顾不得她,素手大力推开挡在身前的庆儿,抬步就往外走。这次她也真是被气得不轻,手下也没个轻重的,用力一推,竟将庆儿推了一个踉跄,脚下不稳,生生便摔在了地上。 “主子。” 庆儿摔倒在地,却仍旧放了声的唤着夕若烟,奈何后者脚步太快,不过几步却已拐出了垂花门。眼见着事情是将要闹大的节奏,庆儿也顾不得手腕以及膝盖的疼痛,硬撑着身子站起来,小跑着也追了出去。 夕若烟一路怒气冲冲,目标很明确,便是那绛云殿中,一直以温柔无害面具示人,却用谎言将她唬得团团转的楚昭仪。 她气,气楚玥的欺骗,气楚玥的谎言,她也恨,更恨自己的无知,恨自己的愚蠢,竟然如此轻易的被别人两三句话给唬住。什么承诺,什么约定,统统都见鬼去吧,楚玥,这次,她一定要她好看。 “见过夕御医。”一名粉衫宫女迈着小步而来,轻易便阻了夕若烟的去路,也不抬头,只垂首自顾自的快速秉道:“夕御医,门外有一公公送来一封信纸,说是有人命他送来,请夕御医亲自过目。” 被人阻拦了去路,夕若烟心中怒火正无处可泄,然这小宫女却机智得紧,尚且不等她开口呵斥,已是快速的说明了来意,倒是叫她训斥无由了。 “谁送来的?”夕若烟极力压制住心头的火气,可一张口,冰冷的语气夹杂着满腔的怒火,仍是叫人不寒而栗。 “奴婢不知。”小宫女低低垂着头,双手高举过头顶的信笺,正是托人送来的那一封。 方才一股脑上头的冲动此刻倒是消散了不少,夕若烟死死攥紧了手中的一叠宣纸,而这,正是庆儿不久前自敬事房抄录来的那一份。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已深深陷入肉里留下一道颜色颇深的红痕,半晌,她方才松了拳头,仍是没好脾气地一把接过宫女呈上的信笺。 纸上不过寥寥数语,目光一扫,夕若烟便已对这纸上内容了然于心,这不看尚好,一经看过,好不容易散了点点的满腔怒火瞬间再次燃烧,甚至比上之前更甚,大有一种破体而出的姿态。 “主子。”早已跟来的庆儿担忧的望着自家主子,声音宛若嘤咛,却是真的担心主子会因一时之气而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只怕那个时候,才是真的会有大麻烦了。 “哼,他也敢来?”握紧了手中的信笺,夕若烟用力揉捏成了一团,冷冷一哼,道:“好,我倒是想听听看,他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主子。”庆儿两步上前挡在夕若烟面前,“主子切不可意气用事,事情闹大了,就真的会有大麻烦的。” 仿似听进去了庆儿的话,夕若烟怔了一怔,却也只是深深地将庆儿望了一眼,下一刻,已是绕过她径直扬长而去。 庆儿站在原地急得不行,望着夕若烟渐渐消失在回廊处的身影,更是急得连连跺脚。忽而想起了什么,庆儿脑中灵光一闪,也提裙跑了出去。 云影园繁花璀璨,阵阵幽香和着凉风习习吹过,原本便是个废弃的院落,可这儿的花却开得比任何地方的还要娇艳许多。 距离上次来这儿已经过去了好些日子,夕若烟却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信笺中所述的地方。那是云影园最内里的一座六角凉亭,凉亭四周花卉簇簇,却因平日里无人打扫,一段时间下来已是杂草丛生,破败不堪。年久失修的六角小亭立于其间,却早已失了最初的光彩,和煦微风下,竟有了种摇摇欲坠之感。 夕若烟步伐很快,三两下便摸索到了凉亭所处的位置,遥遥望去,亭中一道修长身影背对而立,阳光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晶莹璀璨,竟是比那珍贵的水晶尚且还要美上几分。 不过片刻顿足,下一刻已大步朝着六角凉亭的方向而去。 远远便感应到身后有脚步临近,男子紧了的拳头又在片刻松下,久久,男子转过身来,竟是多日不见的楚训。 “夕御医。”楚训率先开口打破平静,只是今日这次见面不比从前,或许曾经的交情相加,可在这事面前,怕也是不值得一提。 夕若烟顿足,目光炯炯望向面前不过三尺距离之人,心头顿时五味杂陈,久久才道:“我只问你一句,聂辰的事情,你是否早已知晓?” “是。”楚训答得干脆利落,似乎是早已知道她会有此一问般,一个“是”字,更像是排练了许久,不等她话音落下,他却已下意识的便回答出口。 锦袖下的玉手紧了又紧,夕若烟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去揍人的冲动,又问:“那楚昭仪有孕之事,你是否也是早已知晓?” 不同方才那般干脆,这一次楚训却是犹豫了,半晌才复又抬头,道:“不管我是否早就知情,她是我妹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答应过爹娘,一定会好好照顾她,护她一世周全。” “好一个护妹情切的楚训,好一个糊涂愚蠢的楚大将军。”夕若烟冷声一哼,此刻是再也压制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愤懑道:“皇上待你不薄,你怎可如此忘恩负义?楚玥既是昭仪,那便是皇上的女人,可她竟不知检点与人苟且,如今竟还珠胎暗结,此事若是传扬出去,皇家脸面何在,皇上威严何存?你们兄妹二人,又如何对得起楚氏一族的列位先祖?你们是在给皇家蒙羞,亦是在给楚氏一族招来灭顶之灾,你可知道?” 夕若烟一番义愤填膺的话说得楚训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此事若有一日公招于天下会带来的后果如何他不是不知,楚氏一族的声望名誉他不是不要,可这,却不能是踏着自己亲妹妹的尸体才能得以守护,若真是如此,他又如何能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爹娘。 此事是他们错了,可玥儿的命,他亦要拼上全力护上一护。 楚训久久沉默不言,夕若烟心中只是越发的恼火,“你现在这算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是因为担心我会拿此事去寻楚昭仪的麻烦,又或是担心我会将此事告诉皇上而特意约我来这儿?好啊,我来了,也给你机会了,你又打算如何解释?” “我……”楚训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忽然什么也说不出口,原本准备好的措辞,可在这个有着玲珑心的女子面前却显得一无是处,苍白而又荒凉。 见他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夕若烟才是真的恼了。这次楚玥的做法已是彻彻底底地激怒了她,纵然杀她千百次也万不可解气,若非不是曾经楚训也算是有恩于她,否则,今日她是决计不会来这儿的。 可如今倒是好了,她来了,机会也给了,他却又是一味的沉默不言,既如此,那么谁也帮不了他。 夕若烟失望地摇了摇头,晶莹的眸中是难过,是叹息,还有一丝仅对于楚训自己的失望,终于,她打定主意转身离去。 始终沉默的楚训遥遥望着夕若烟转身离去的身影,心中天人纠葛许久,才出声唤住:“等等。” 前进的步伐因着那一声而刹那间顿住,夕若烟不曾回头,却始终还是心软了。或许是因为楚训往昔也曾尽心尽力地帮过她,或许是当初祁府遭人陷害时他出手相助的恩情,也或许,只是单纯的看在那个未出生,却极其无辜的孩子的份上。 “不如,你听我讲个故事吧。” 身后,楚训极轻的声音随着微风飘来,夕若烟回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颇觉得有些好笑:“这个时候你还要给我讲故事?”或许是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是有关于楚玥与聂辰的过去,遂也敛起笑容,举步朝着亭内步去:“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好。” 如夕若烟心中所想那般,楚训接下来要说的,果真是楚玥与聂辰两人之间的那一段往事。若非今日不来,她竟是不知,看似胆大包天的背后,不过也只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己。 原来楚家一门乃是镖局出身,楚父靠着一身武艺给人到处走镖为生,楚母也并非一般闺阁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反,楚母亦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奇女子,可谓巾帼不让须眉。楚父靠着一己之力白手起家,成立了楚氏镖局,膝下一儿一女,一家人其乐融融。 楚训自小便不同于别的小孩子,他天资聪颖,十五岁起跟着楚父在外走镖,直到十八岁那年楚父押镖遇到山贼,楚家二老竭力护镖也仍旧损失惨重,最终一行人,也只护得了楚训一人平安活下来。自此之后,楚训便关闭了镖局进入了军营,这么多年来,也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勇猛杀敌,一步步走到今天,成为了万人敬仰的大将军,而楚玥与聂辰之间的往事,也不过是楚训从军之后才发生的。 在大将军府未曾扩建之前,原先不过是个小小的镖局,所谓的偏门,也正是当初镖局的正门,这也足可以说明,为什么庆儿会查到聂辰的家就正对着大将军府的偏门。 楚家二老归天,楚训从军,年幼的楚玥是楚府的管家一手带大的。身边没有了亲人的陪伴,楚玥那些年活的也很孤独,直到遇见了聂辰。 受家里熏陶,聂辰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文采滔滔,行君子风,做君子事,心中亦有宏伟抱负,直到家里突逢变故,聂辰才开始在一夜之间判若两人。流连酒肆赌馆之地,就连家中仅有的一些物资也被他拿去变卖,成为了赌桌上的银两,之后又被人追/债几乎打得半死,若非不是楚玥相助,恐怕聂辰早已是奔赴黄泉,寻他归天的父双亲去了。 后来楚训受封怀化大将军职衔,朝廷兴建了将军府,楚玥与聂辰一事才渐渐露出了水面。原本楚训也并非那种顽固不化,只追求门当户对之人,奈何聂辰遭逢变故之后实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变买了所有家产不说,就连楚玥抵押了所有珠宝首饰为他还债却也不够赎回他卖出的聂家老宅,最后还是楚训出面为他赎回了宅子,又摆平了那些日日上门来催债的人。 经此一事,原本便不看好两人的楚训更加是下定了决心棒打鸳鸯,再加之几月前皇上选妃,为了不让自己的小妹所托非人,楚训这才在再三衡量之下,狠心将楚玥送进了皇宫。可这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有想到聂辰也进了宫,甚至再次与楚玥相见,以至于发生了后面那些个糊涂子事。 时至今日夕若烟方才弄明白,为何一个进了皇宫的女人,非但不想着该如何争宠得到圣上眷顾以此来光耀门楣,相反如楚玥这般不争不抢,一心只图个清净的,原来并非是想明哲保身,而是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侍寝伺候皇上,又何来争宠一说? 楚玥啊楚玥,为了一个聂辰,就当真是枉顾圣意,连命都不想要了吗? “事情就是这样,可我没想到,聂辰竟然会进了皇宫,甚至会……会……”楚训重重叹了口气,既无奈又后悔。 是他思虑不周,竟是没想到二人早就已经互许终生,更没想到,玥儿就算已经进了皇宫,成为了皇上的妃子,心中却也依旧放不下那人,竟为此而做出这等糊涂事来,连性命都不打算要了。 弄到此般地步,也是他这个做哥哥的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1章 不能喝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所以,你为了拆散他们,就不惜将自己的亲妹妹送进皇宫?”夕若烟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眸中顿时怒火中烧:“楚训啊楚训,你可真是糊涂啊!” 因为糊涂,所以铸成了一件大错。 “我问你,倘若雅晴姑娘尚且还在人世,而这个时候却有人想要将你俩硬生生地拆散,你会如何?会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吗?”夕若烟摇了摇头,强硬的语气一瞬间软了下来:“我想你不会的,以你对雅晴姑娘的执念,若真有那么一日,我相信,你宁愿放弃全天下也不会愿意放弃她。” “我……”心口某个地方忽然深深地被揪疼了一下,楚训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夹杂着夏季炎热的微风徐徐吹来,拂在脸上,却抵不住人从心底里的发冷。 “罢了,事已如此,你我再在此处也多言无益,与其你来这儿同我多费唇舌,倒不如想想该如何求得皇上宽恕,最起码,别连坐。”最初的怒气此刻已然化为了重重的叹息,此事纵然她能理解,可为了皇家颜面,只怕最终结果也不会太好。 “你说什么?皇上已经知道了?”楚训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那道纤细的身影,似乎压根儿就没想过此事竟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传扬出去? 夕若烟缓缓转过身来,浅浅叹了口气:“你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岂会不知伴君如伴虎?这江山之大,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棘手忧患,皇上年纪轻轻不但稳坐江山,甚至还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内让北朝国迅速成为中原第一大国,宫里的事,又岂会有他所不知道的?” 这件事情她也是后来才想通,只是她不明白,明明这个孩子跟他是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为何不解释? 一瞬间,周遭的空气似乎在刹那间静了下来,楚训的脸色已经明显变得很差,那颓废的模样是夕若烟从未见过的,一时间心也有些堵得慌。 原本派人送去信笺到景祺阁的时候,楚训便也没报太大希望,毕竟玥儿犯的,是足以满门抄斩的死罪。原以为以夕若烟的脾气大概是不会来了,可谁又曾想,这峰回路转,也算是给了他一点点期盼,可现如今皇上知道了,只怕玥儿……是凶多吉少了。 似乎是放弃了挣扎,楚训连连后退几步坐到身后的凭栏上,那低沉的模样与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夕若烟越发瞧得心酸,沉默半晌后,才道:“你也别如此沮丧,想想你也为北朝立下了无数的汗马功劳,那可都是用血命换来的,皇上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想来,也不会赶尽杀绝。” 闻言,楚训却也只是抬了抬头,唇边勾勒起一抹浅笑,似无奈,又似绝望。 夕若烟上前两步,“你想想,楚昭仪犯的可是滔天的死罪,可皇上明明知道此事却一直隐忍不发,这是为何?不管是因为不想皇家丑闻公诸于众,惹来世人耻笑,亦或是……”夕若烟深深望了楚训一眼,眸中意味深长:“不管如何,至少皇上选择了密而不发,这便是好事。你且先不要自暴自弃,皇上向来以仁义治理天下,咱们还有机会。” “你,为何要帮我?”楚训缓缓起身,目光却始终是稳稳地落在夕若烟的身上。明媚阳光下,女子眉眼如画,低首敛目下都自有一番风采,哪怕是生气的模样,却也别有一番风味,这,竟是他从前从未发现过的。 感受到楚训投来的目光,夕若烟当即别过了头去,语气愈加淡漠:“你别误会,不过只是当初你也曾几次三番的帮我,这一次,不过是还你一次恩情罢了。当然,此事关系甚大,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如何,你也别报太大希望。” 毕竟是给皇上戴了绿帽子,若是再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岂非不是宫中一大丑闻?纵然北冥风再如何仁义,可此事牵涉皇家,也间接影响着局势,只怕在这件事情上,他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当然,这样的话此时也不适合说出口,她虽无意于给楚训希望,也没想过帮楚玥,可既然她欠了他恩情,那么,便一定是会竭力而为,也算是报了他当初的恩吧。 “谢谢。”默了良久,楚训犹豫着开了口。 “不必谢我,我只是还你的恩情罢了。事情若成,你我两不相欠。”言罢,夕若烟转身绝尘而去,再不回头。 风声潇潇,独留楚训一人立于亭下,长身而立,曾经的英姿飒飒,如今却已是无边落寞,凄凄凉凉。许久他方才动了动,轻轻扯出唇边的一抹笑来,无奈又悲凉,心中不禁感叹万分:楚家,今次怕是真要亡了。 另一边,夕若烟自六角小亭离去后,便极速快走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一路上亦是小心翼翼留意四周,丝毫不敢有所懈怠。忽而在拐角处遥遥望见一抹身影,淡绿锦袍加身,玉冠束发,侧颜在日光下愈发显得立体俊逸。 夕若烟顿住脚步,心中不禁疑虑为何他会出现在这儿,然对方似乎先一步发现了她的存在,当即便要举步走来。几乎是下意识间,夕若烟未及思虑便已转身快步离开。 “若烟。” 身后秦桦的呼声传来,夕若烟咬紧了牙关,仍旧低头快步朝前走去,丝毫不敢慢下步子。 后方的呼唤声似乎小了不少,直至再听不见任何声响,夕若烟这才敢缓下步子回头望去。而身后哪儿还有什么秦桦的影子,四下望了望,当真不见其人,心想许是追不上她放弃离开了,如此想着,她方才松了口气。 “走那么快去哪儿啊?” 身后响起某人悠悠的声音,一转身,秦桦的俊脸无限在眼前放大,毫无任何准备的夕若烟生生给吓了一跳,一个踉跄将要摔落在地。几乎是同时间,秦桦伸手一把便拉住了她,再提气向上一带,夕若烟便已稳住了身形。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差点儿摔倒夕若烟仍旧心有余悸,心头却不禁对他有些恼火,抬手就招架了过去。 秦桦猝不及防被连连打了好些下,忙跳着躲了开去:“我说你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要不是我刚才拉着你,你早摔地上了好不好。” “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我至于会差点儿摔倒吗?”说着便又是一脚踢过去,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秦桦的小腿上,登时便将他疼得一阵大喊大叫。 “几日不见你怎么越发野蛮了。”捂着吃痛的小腿,秦桦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控诉着,但见她作势般又是一脚便要踢来,遂忙不迭的赶紧求饶:“得得得,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你可手下留情吧,再打下去,我今儿非得躺在这里不可。” 悻悻收回手,夕若烟从鼻尖哼出一哼,转身就走。 眼见着她就此便要离开,秦桦又哪儿肯挨了打还轻易放了人的,一个闪身便已经拦在了前头。然这一次他却是学得聪明了,不近不远的距离,既挡住了去路,又可以在她再次想要动手时稳稳地避开。 机警如夕若烟,自然是窥破了他的想法,倒也省得那番力气:“你两次三番拦住我的去路,到底想干什么?” “要不是你见着我就躲,我能两次三番拦住你的去路吗?”这下秦桦也是底气足了,若非不是她一见着自己就开溜,他也省了那番功夫几次拦截,大夏天的,也不嫌累的慌。 “谁见着你就躲了,无非就是远远见着有人守在路口,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浪子,为省事端,这才选择了避开。可谁成想,那人竟然会是你。”不能动手,夕若烟的一张嘴皮子也是厉害的,三两句话便将秦桦给奚落了一番,正好也为自己出了口气。 “谁是登徒浪子了?”秦桦双手叉腰,一脸的不予苟同:“你见过像我这样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登徒浪子吗?见过吗?见过吗?” 夕若烟噗嗤一笑:“你可真是够不要脸的,这种话都能够说出口,也不害臊。” “我……”秦桦顿觉一口老血哽在胸口,这个夕若烟,可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忽而目光瞥向那云影园深处,灵光一转,嘿嘿笑道:“这事咱们暂且不提,你且说说看,你们在里面这么长时间,可都做了什么?” “谁跟你说里面还有别人了,我独自前来赏赏风景不行吗?”夕若烟抵死不认,也是丝毫不松口。 秦桦闻言却只一笑:“我可没说里面还是其他什么人,你这,可算得上是不打自招?” “……” 夕若烟顿时哑然,她就知道这个时候秦桦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什么好事,原来,果真是来套她话的。 一番打闹后难得的一点儿好心情此刻也尽数烟消云散,夕若烟敛了笑容,冷冷盯着面前吊儿郎当的男子,心中不觉更气:“你是来套我话的?是他让你来的?” 秦桦负手于背,转圈似的缓缓踱步在小石子路上:“非也非也,不是他让我来套你话,而是庆儿担心你,央我来看看你。” “庆儿?”这样的回答明显让夕若烟感到意外,她怀疑般的望向秦桦:“庆儿怎会去找你?你又如何知道我在云影园的?” 秦桦这话简直是漏洞百出,首先,庆儿并不知道今日他会进宫,其次,楚训命人送来的信笺她根本没有给任何人看过,所以庆儿是断断不会知道的,就算庆儿真的去找了他,又如何能够确定她就一定是在云影园的? 心头怀疑顿生,夕若烟连连后退两步,微微眯起的双眸带着怀疑:“你骗我,不是庆儿找你来的,对不对?” “我说你怎么疑心这么重?” “不是我疑心重,而是你这话简直漏洞百出。”夕若烟顿了顿,明亮的双眸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瑾瑜,你我也是旧识,虽不及你与阿风的情分,但到底也是多年的交情了。我只当你是他派来看着我的,却不曾想过,你对我竟然也存了欺骗。” 万万没想到她会有了这样的想法,秦桦顿觉百口莫辩:“唉,我并非存心欺瞒,实在是……是……”秦桦犹豫半晌,却始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重重叹了口气,才道:“我真没骗你,确实是庆儿央我前来看看你的,只不过,她最初想找的并不是我,而是祁洛寒。我是在半道上截住她的,一番威逼才让她说出了实情。”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在云影园的?”实情与她所想并无二般,夕若烟倒也并不觉得意外。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快说。”没了方才的好脾气,夕若烟怒道。 这下秦桦是真不好再隐瞒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他要是再撒谎,怕就真里外不是人了。 犹犹豫豫半天,才低低的道:“其实自从上次萍妃那件事之后,皇上担心你的安危,一直在你身边留了人,就是怕有什么不测,所以……所以……”秦桦抬头看她,却见夕若烟的脸色愈渐不好,后面的话自也是不好再说。 “所以呢,我与和人见面,在何时何地,又说了些什么,你都知道?”强忍着怒火,夕若烟忿忿的盯着他,大有一种将他生吞活剥了的感觉。 秦桦挠了挠头,却不敢拿正眼瞧她:“也并非全部知道,也就是个七七八八。” “你们太过分了。” 夕若烟攥紧了一双玉拳,晶莹的眸中怒得几乎快要出火一般,绕过秦桦就要往外走去。 见她头也不回地离开,秦桦站在原地唤她:“他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去找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更加增大你们的矛盾。与其你现在去兴师问罪,倒不如去绛云殿看看。” 秦桦的一番话都让夕若烟无动于衷,却独独是最后一句让她在刹那间停下了步子,内心一阵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绛云殿怎么了?楚昭仪又怎么了?” 秦桦举步上前:“我只知道,在我离开太和殿的时候,皇上命人给绛云殿送去了一碗燕窝,这个时候,估计已经送到了。” 夕若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思绪在一瞬间千转百回,一阵不安感直上心头,心中暗暗道了句“不好”,提裙赶忙便往绛云殿的方向跑去。 秦桦久久立于原地,轻声道了句:“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极轻的声音随着风声消散,除了他自己,竟是无人听见。 绛云殿中,楚玥因害喜严害得重已是好几餐未曾进食,有时候就算是勉强吃下去一点可马上就会全部吐出,一来二去的,原本身体极好的她,如今也是显得憔悴不堪,不如往日风采。 “这可怎么是好?”眼见着楚玥又是吐了一回,采荷也是急得不行:“不能请太医,为何连夕御医也不能请?娘娘您照这么继续给吐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坏了身子不说,怕是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这可怎么是好?” 楚玥刚想开口,突觉胸口又是一阵恶心,对着痰盂又是难受的吐了一回。好不容易吐尽,一张娇颜已是苍白不已,就连采荷看了也是心疼:“娘娘,恕奴婢说句大胆的话,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苦了娘娘不说,要是被人发现,那可是株连的死罪。娘娘,不如我们……” 楚玥摇了摇头,用尽力气撑着美人榻坐起,语气虚浮的道:“孩子是我的骨血,是我的命,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护他周全,哪怕要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娘娘。”采荷嘤嘤的哭出声来,但又怕被人知道,又快速的抹去脸上的眼泪:“夕御医之前命人送来的安胎药材已经不多了,这几天景祺阁再没有东西送来,你说,夕御医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采荷的担心同样也是楚玥的担心,这些日子景祺阁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夕若烟也不曾再踏足过绛云殿,或许,她真的是知道了。 心中莫名地泛起一阵酸楚来,楚玥眨了眨眼,努力将几欲落下的泪水掩饰掉,再不去多想那些:“采荷,我饿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膳的时辰,娘娘若是想要吃东西,奴婢这就吩咐小厨房给娘娘备下。”刚要起身,采荷忽然想起一事来:“瞧奴婢这记性,方才皇上命人送来一碗燕窝,只因娘娘吐得厉害,奴婢便给放一边了,娘娘若是想吃,奴婢这就端来。” “好。” 仔细给楚玥的背后又放了几个软枕,采荷这才起身去外殿取来方才送来的燕窝,不过片刻便又折了回来:“还好还好,燕窝还没有冷,温热的正适合娘娘您现在喝。来,奴婢伺候您喝。” 楚玥点了点头,采荷半蹲在美人榻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进食。 “不能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2章 漫长等待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刚将汤匙送到楚玥唇边,这突来的声音立时吓得采荷的手一顿,楚玥亦是一怔,然这尾音未落,夕若烟已是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便一手拍掉采荷手中的玉碗,只听得一声碎响,登时将面前这两人吓了一个花容失色。 “夕御医?”采荷目瞪口呆地望着气喘吁吁出现在面前的夕若烟,心中更是意外与恼怒各参一半。 楚玥亦是不解,由着采荷将自己扶起,不解的望着她:“夕御医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何故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目光冷冷的瞪向楚玥,夕若烟心中无疑不是愤怒的,可转念想想,又极力地压制下心头的怒火,目光直直望向地上撒了一地的燕窝粥:“拿银针来。” 冰冷的语气不含一丝温度,纵然之前对着楚玥也没甚好脸色,却也不似今遭这般疾言厉色,简直判若两人。 采荷不明所以,正以身挡在前面护着楚玥,后者却已然是洞悉了什么,望了望洒落在地的燕窝粥,再凝神一加思虑,气息忽然一窒,赫然便沉下了嗓音,道:“采荷,去取银针过来。” “啊?”采荷一愣,回头望着楚玥,分明是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何在,然楚玥却没了方才那般冷静,冷冷一个眼神睇去,采荷便再不敢多问,急匆匆去取了银针过来。 银针交由夕若烟,只见她缓缓蹲下了身子,微微犹豫之后方将银针插入那撒落的燕窝之中,片刻后方取出。 说是不担心是假的,说是不紧张也是假的,没有人知道,当她将银针插入那燕窝中之时手也曾在微微的颤抖着。她多害怕为了保全皇家颜面,北冥风竟真的要以此种方法来结束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生命,纵然楚玥是罪该万死,可孩子,终究还是无辜的。 银针取出,针尖银白发亮,蓦然间,夕若烟终于沉沉松了一口气。待看到结果后的楚玥亦是放下了紧悬着的一颗心,可不过刹那,便又有一阵担忧自心底缓缓升起,较之方才更甚。 这碗燕窝粥是不久前太和殿那位差人送过来的,夕若烟如此急色匆匆的赶来,甚至还以银针试毒,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都知道了? 脚下一软,楚玥一个踉跄后退了一步,采荷忙伸手搀扶住了她,一张小脸上满是担忧紧张:“娘娘小心,可得注意皇子。” “皇子?”蓦然听到这样一个称呼,夕若烟是打从心底里起了厌恶,收好手中那枚银针,起身看楚玥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一丝嘲讽:“楚昭仪,时至今日你还要瞒着吗?你肚子里的那个,到底是皇子还是你与别人暗自苟且而怀上的……”“孽种”二字她终究还是不忍说出口,可楚玥对她的欺瞒,对北冥风的不忠已经是让她深恶痛绝,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皇子,她也真是听得心安理得啊! “夕御医,你休要胡言!”采荷心中一颤,但想着夕若烟就算是知道也不过是空口无凭,当下便壮足了气势厉声呵斥。 这话一出,夕若烟不过连连冷笑几声,却是楚玥一时间变了脸色,语气也愈加沉了下来:“采荷,休得无礼!”又转头看向夕若烟,几近苍白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抹笑来:“夕御医是何等聪明伶俐之人,未有真凭实据是断断不会出此言论,想必,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 夕若烟朝她走近,清澈的眼眸投射出凌厉的目光:“我早就该知道的不是吗?从我拿到那半枚平安扣开始,我就应该猜到了对吗?我是挺傻的,竟然被你骗得团团转,而你呢,又能聪明得到哪儿去?” 楚玥一怔,夕若烟却再不去看她,冷冷背过了身,可饶是她再如何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垂下的玉手仍旧是不自主地紧握成了拳。她缓缓闭了双眼,片刻后才睁开,犹似扼腕叹息般的道:“楚玥啊楚玥,起初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你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身为后宫妃嫔,不遵礼义廉耻与人暗自苟且,这样的丑事一旦传扬出去,你决计难逃一死,而你的家人,你唯一的兄长也会因为你的自私、你的愚钝而丢掉性命。你们楚家丢掉的,不仅仅是你们两条血脉,还有整个楚氏一族的声誉。楚氏一族会因你而蒙羞,会因你而被全天下人耻笑,而你,就是楚氏一族最大的污点。”夕若烟霍然转身,眼圈已经微微泛红,声音却愈加凌厉几分:“你的愚昧会害死楚训,这个爱你、疼你、用尽了一切去保护你的兄长,你所做的一切不但让他这么多年的努力白费,害他丢掉性命,甚至死后还要被人戳脊梁骨。楚昭仪,你可真狠啊!” 如此的不知悔改,也难为了楚训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竟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妹妹不惜放下身段来求她,只可惜,不争气的,永远也不会成气候。 夕若烟的话字字戳心,楚玥不堪打击连连后退,最终无力地瘫坐在贵妃榻上。晶莹的泪珠无声滑落,污了精致的妆容,也凉透了心。偶有一滴泪珠不慎滴落在手背上,霎那间绽开的泪水却是那样的滚烫不已,连带着也灼痛了她的心。 “不,不,不。”一连道了三个“不”字,楚玥捂着抽痛的心口无声落泪,内心早已不堪打击的她,此刻更是被夕若烟的一席话而击溃了心中仅剩的最后一丝支柱。那一丝,她厚着脸皮,为了腹中孩子而勉强撑起的支柱。 是的,她太过愚钝了,竟然还曾奢望着瞒天过海,这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如今北冥风知道了,不但她要死,聂辰要死,就连哥哥也要死,楚家完了,彻底完了。 夕若烟说得对,她就是罪人,是楚家的千古罪人! “娘娘!”采荷也哭了,一转身噗通一声跪在夕若烟面前,连连叩头:“夕御医,奴婢知道您神通广大,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娘,求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奴婢求求您了。” 采荷连连叩头,光洁的额头触着冰冷的地板,每一下都铿锵有力,不过几个叩头下来,额头已是红肿了一大块,好不令人心怜。 然夕若烟却连看也不愿看她一眼,冷冷道:“救?如何救?一命抵一命么?” 采荷一愣,哭声霎然间戛然而止,而不过片刻,她便又是一个头重重叩在地上:“奴婢愿意!只要能救娘娘一命,奴婢愿意一命抵一命,替娘娘去死。” “你倒还是有情有义。”许是因着采荷的执着而有些动容,夕若烟看她一眼,便又很快转头看向了楚玥:“我给你两日的时间考虑,后日太阳落山之时,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谁也救不了你。”说罢,夕若烟扬长而去。 采荷低声嘤嘤落泪,望着楚玥苍白的脸蛋,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死亡来临前的恐惧感:“娘娘,是不是皇上已经知道了,会不会,会不会是夕御医告诉告诉皇上的?” 楚玥轻轻摇头:“她若要我死,又何需假借他人之手?一条罪名下来,我此刻只怕已锒铛入狱,命不保夕。” “娘娘!”采荷哭得撕心裂肺。 “弄成现在这样,我死不足惜,只可怜了哥哥,却要为了我的错误而付出代价。她说得对,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太自私了。” 夕阳落下,天边余晖落在空荡荡的殿门前,美丽却充斥着落寞。楚玥久久盯着再不发一言,耳边依旧徘徊着采荷的哭泣声,然她却好似什么也听不见一般,良久发出一声笑来,落寞、凄凉。 两日不过约定的一个期限,转瞬即过。楚玥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至今仍算是个秘密,可夕若烟并不知道这个秘密还能够瞒得了多久,毕竟皇宫是个人多口杂的地方,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而在这个秘密被彻底曝光在阳光下之前,她必须要采取行动尽快将此事妥善解决,而能帮她的,唯有一人。 出了绛云殿,夕若烟犹豫再三还是鼓足勇气去了太和殿。不管曾经他们为此闹得有多么的不愉快,这事总归还是要得到一个解决,楚玥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终究也还是要得到他的首肯。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他有意躲避,夕若烟到达太和殿时并未见着北冥风的身影,只听得玄公公回禀,说皇上觉得闷,想要一个人出去走走,还特意吩咐了不许任何人跟着,所以就连他这个皇上近身,此刻亦是不知皇上身在何处。 这样的话原本夕若烟也是不信的,可玄公公到底不敢骗她,再加上守殿侍卫证实皇上确实是在不久前出去的,并且身旁并无人跟着伺候,她这才信了。 楚玥的事情可以暂且不提,她也确想找到他跟他好好聊一聊,毕竟是她误会在先,耍脾气指责在后,于情于理,她都确该给他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心中有了这个念头,夕若烟便当真去了北冥风时常去的几个地方去找,太液池、御花园、甚至是连较练场她也去了,可毫无疑问,每一个地方均是不见他的身影。或许,这次他是真的伤了心了,恼她的不信任,也恼她的乱发脾气。 回到景祺阁时天色已沉,弯月斜斜地挂在夜空,偶有一些碎星点点在旁衬托,竟是格外的显得凄凉许多。 跑了整整一日,夕若烟已然是身心俱疲,心不在焉的她竟是连庆儿未曾出来相迎也不曾发现,只一个人默默往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房间内的烛火还亮着,夕若烟伸手推开雕花木门,一个人倍显疲惫地走进去,再寻了一个铺就着锦缎的圆凳上坐下,从始至终竟是未曾抬头看过整个房间。 “这么晚回来,去哪儿了?” 一道醇厚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夕若烟猛然回神,一个激灵自凳上站起,打量四周这才发现了端倪之处。今日出门后,她已一日不曾回到景祺阁,却为何房中的烛火会亮着?目光四下打量却并未发现其他异样,直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挑开间隔着里外间的纱幔,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自里屋踱步而出,夕若烟这才惊讶地睁大了一双眼。 想不到,她辛辛苦苦找了一个下午的人,竟然就在她的房间里好好坐着,也难怪她竟如何找也找不到他,原来,他却是在这儿! 思虑间,北冥风已踩着步子缓缓走来,黑曜石般的双眸映着烛火散发出璀璨的光芒,瞧见她后,唇边牵出一抹浅笑,一如从前那般温柔。见她失神,便抬手宠溺般的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佯装怒道:“几日不见,胆子是愈发的大了,竟敢让朕在此处白白等了你这么些久,说,该如何领罚。” “你什么时候来的?”似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夕若烟仍旧怔怔的望着他,似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北冥风“唔”了一声,双手负于背后,状似思考一番后,方道:“一处理完朝政之事便过来了,算算时辰,约摸快三个时辰了。” 三个时辰啊,她找他左不过才那么点时间,笼统算起来也不过一个多时辰,他却足足等了她三个时辰都没有离开,霎时间心里竟有些酸溜溜的。 鼻头一酸,夕若烟再抬起头来之际眼圈已见微红,盈盈双眸间微微泛着些许点点亮光。北冥风见之一惊,刚要安慰几句,冷不防被撞了一个满怀,怀中软玉温香,竟微微有些反应不过来。 夕若烟紧紧抱着他强有力的腰际,眼泪已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我还以为你这么久不理我,是已经打算不要我了呢!” 夹杂着嗔怪的埋怨声传进耳朵,北冥风倒是觉得好笑,虽是如此,心里却是暖暖的,手也随着心意紧紧回搂住怀中的女子:“现在到怪起朕来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一意孤行,就连一个解释也不肯给,跑来便是一通指责,还埋怨朕骗了她。这事朕还没有生气,你倒是先不饶人了。” 一听这话,夕若烟猛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也不嘤嘤着哭诉了,只睁着一双盈盈水眸怨怼似的瞪着他,明明挺惹人心疼的模样,偏偏却一点儿也不肯低头。北冥风叹了口气,伸手将她再次揽入怀中:“好好好,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朕的不对,可你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啊。那个楚昭仪跟你才认识多久,你居然宁可相信她的鬼话连篇,也不肯相信朕是真的拿一颗真心对你。” “我哪儿就不相信你了,还不是因为着急嘛!”夕若烟嗔怪着反驳,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北冥风,盯着他一本正经的问:“实话告诉我,这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哪件事?”北冥风佯装不懂,夕若烟努努嘴,拿眼狠狠地瞪他,北冥风也心知这个问题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摸了摸鼻梁,这才道:“还不是你自己露出的破绽,这才让朕抓到了蛛丝马迹。况且,朕有没有宠幸别人,何时宠幸的,朕会不清楚?按着时间算起来,楚玥若真是腹中有子,那这个孩子,便断然不会是朕的。” 笑话,每次临幸之后,那一碗养身的参汤是干什么使的?若这样也能怀上,那太医院那些太医便也不必再继续当值了,干脆通通收拾好包袱回老家得了。 不过这事是个隐晦,他自然不会告诉她。 北冥风的回答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夕若烟略一思忖便也信了,这才彻底放下了心中防备:“其实我也要和你说声对不起,这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对你也有不信任,还闹出了这些事情,可我也是因为太过在乎了,所以才会听人谗言,跑去指责于你。” “好了,我们之间,不说这些。”北冥风抬手轻轻捂上她的嘴,这些话从来都是他不喜欢听的,因为在他看来,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那便该心心相惜,这些表面客套的话便也自此不必再说了。何况,如今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唯一可以依靠和仰仗的人,保护她不仅仅是他心中所想,更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 奈何夕若烟却并不领他这个情,她握着他的手,低头瞧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掌,纤细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抚摸着他手上的厚茧内心颇有感触。 好似从她认识他以来,他便从未有过彻底放松的时候,他手上的茧子越来越厚,那是常年练剑所导致的,只因为先皇在世时的一句“朕的儿子,从来就没有废物”,因为这一句话,他常年练功,不分昼夜,不分夏冬,只为能配得上成为先皇口中,那个可以令他骄傲的儿子。 她曾见过,在寒冬腊月、风雪飘飘的时候,他打着赤膊在雪地里练武,后来风寒侵体,足足在床上养了小半月才稍有好转。如今登基称皇,他过得也丝毫不比从前轻松,她忽然有些心疼他。 “阿风,我们以后都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我们答应彼此,不管今后还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们都说好了要一起面对,永不怀疑,永不抛弃,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3章 暴毙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还真是个小笨蛋,这么多年来,咱们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北冥风笑笑,亲昵地将夕若烟揽入怀中:“好了,别为了一些不重要的人伤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值得。” 夕若烟连连点头,这次也不反驳了,老老实实在他怀里享受着温暖。只不过这温暖尚未享受得了片刻,却突然想起一事来,连忙问:“对了,楚昭仪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置?” “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才最为妥善?”北冥风望着她,温柔的眸中似能滴出水来,那模样,真真就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一般。 夕若烟默了默,敛目沉思。 北冥风倒也不急,就这般静静地望着她,左右也玩不出个花样来,但若是说得合情合理,就算依了她倒也无妨。 其实在去找他之前夕若烟心中便已经有了打算,但在想法还未成型之前,她也不便提前告诉。 抬眸瞧见某人正颇有兴致的望着自己,夕若烟灵眸一转,忽然侧望着他娇俏一笑:“我就纳了闷了,你说这后宫女人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怎么就不生气呢?难不成,后宫三千,竟无一人得享龙心?或者,还是……”夕若烟狡黠一笑,清澈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北冥风,其中意味更是不明而喻。 北冥风被她看得周身汗毛直立,再一看她这笑意盈盈的模样,瞬间便已知晓了她话中的意思。剑眉一竖,当即一个打横抱起她,大步便往里屋走去:“胆儿倒挺大,朕今儿就让你好好瞧瞧朕的厉害。” “我开玩笑的,你别……” 余下话语皆被尽数以唇截去,夜幕凉凉,然满室春光,旖旎无限。 翌日,天刚刚泛起鱼肚白夕若烟便已经醒了,庆儿带着盥洗用物推门入内,远远瞧着她心情似是颇佳,也忍不住打趣:“难得阴了几日的天放了晴,真真是叫人顿觉心情愉悦,神清气爽啊!” 昨个儿她被玄公公唤去了太和殿,说是皇上召见,可是左等右等都仍是不见皇上的身影,直到临近后半夜了她越想越深觉奇怪,玄公公便也不瞒她,索性便告知了皇上去了景祺阁的事。 因着这事是个隐秘之事,北冥风虽是做的不露痕迹,但也难保会有疏漏的时候,所以以往每次去景祺阁,总是悄悄的去,四更天刚到便又悄悄的折返。反复如此纵然是个极麻烦的事,但索性两人乐在其中,倒也是件美事。 昨晚她不敢前来打扰,今早原本也只是想在屋外探探里头的情况,刚到便听见里头有细微的声响,估摸着夕若烟是已经起床了,这才敢推门进去。 庆儿一番话自是在揶揄她,但胜在今天心情不错,夕若烟也省得与她一般计较,佯装着发怒般瞪她一眼:“小妮子大清早的再胡说,看我一会儿怎么罚你。” “是是是,奴婢认罚。不过若是主子高兴,可得手下留情一些。”庆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放下盥洗用物,伺候着夕若烟梳洗。 “主子今日心情不错,看上去也格外的容光焕发呢!”庆儿灵活地手指有条不紊地穿过那三千发丝,极其熟练的为夕若烟梳了一个往常的发髻。 听庆儿这般一说,夕若烟这才认真的打量起铜镜中自己的容颜来。 眉目如画,眸若星辰,肤如凝脂,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完美,若说是上天精心雕刻的一件艺术品也丝毫不为过。 其实她倒也并不十分在乎外貌,再美,也不过一身皮囊罢了。不过想想昨日,北冥风伏在耳畔低声诉说的蜜语甜言,夕若烟心中顿觉温暖,俏脸也不觉一红。 庆儿眼尖儿的发现了,却难得一次的没有调侃,但心里也是真正的为主子高兴。别的她倒也不慎在乎,只要主子开心,这便是于她而言最好的事。 “庆儿,一会儿你抽空出宫一趟,帮我带一些话给楚大将军,顺带着去醉仙楼看看溪月,别让这丫头又给我惹出什么祸端来。”好几日不曾去醉仙楼了,夕若烟倒是有些担心,以溪月这丫头的性子怕是被拘束在那儿也不会安分守己的,让庆儿去看看也好,她也放心一些。 庆儿点头应下:“一会儿交代完景祺阁中事务我就去。对了主子,楚昭仪那事该要如何解决?” “这事我已有想法,你不必担心。”夕若烟微微暗沉了脸色,细长柳眉微微皱起:“这事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结果如何,且看她自己造化。” 索性昨夜北冥风已答应了她,只要楚玥的事情还没有传扬出去,他便放手让她做,而唯一的条件,便是不可有失皇家体面惹来诸多闲言碎语,至于其他的,她有权全权做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生是死,只看楚玥自己的造化了。 两日之期转瞬即过,在此之间夕若烟未曾离开过景祺阁一步,期间也不过是差庆儿出宫过一次,别的,便再无任何消息。 虽说是不曾出景祺阁,可绛云殿的事情夕若烟也一直着祁洛寒格外的留心一些,好在这两日楚玥也算是安分,没有再惹出什么乱子出来,倒叫她舒心不少。 第二日黄昏时分夕若烟准时出现在绛云殿中,楚玥早早的便撤下了殿中伺候的宫人,唯留了采荷一人伺候。 夕若烟款步入了殿中,楚玥早已在殿内等候,见了她款款而来的身影,也不过微微一笑。 纵观夕若烟却没她那样好的心情,一路走来面色凝重,目光只在触到楚玥一身装扮时有所停留。 素日里的楚玥不喜装扮,虽不至于过于朴素,却也不尽奢华。纵观今日一袭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勾勒金丝边的玉带束身,完美的衬托出其曼妙无双的身姿,头上三千发丝绾成云髻,珠钗翠环虽不尽繁多,倒也与其相得益彰。宝华斋的胭脂色正而轻薄,略施脂粉,更衬得其肤如凝脂,唇若樱桃,姿色无双。 夕若烟缓缓走近,终在离楚玥不过三四步远的距离处停下,她静静地瞧着今日一番精心妆扮的楚玥,心中忽然有种道不清的滋味:“你知道我今日来的目的,如此盛装,是为何意?” 楚玥闻言莞尔一笑,明眸皓齿,笑容靓丽,虽不至绝色无双,却也别有一番风味:“盛装不为别人,只为自己。人生漫漫长路,终有一死,生前妆扮是为搏人赞赏,死前妆容,是为自己心安。” 楚玥字字说得淡然平稳,丝毫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而这一点豁然,也正是夕若烟对她仅有的好感之一。 “废话不多言,我让你好好想清楚,你可打算好了给我的交代?” 楚玥突然沉默下来,脸上笑容不复存在,却不过一瞬间,待再次抬起头来之时,眸中流光溢彩,浅浅笑容尽显温婉大方。只见她侧首望向身侧伫立的采荷,采荷会意,双手举了托盘上来,上头遮布被掀开,露出下头的东西来。 “匕首,白绫,鹤顶红,东西我已备齐,只待夕御医一句话,不劳你动手,我方可自我了断。”楚玥声音淡淡,望着夕若烟毫不避讳,亦是将自己的心意尽数表明。 死,她并不怕,只希望不要再连累自己至亲之人,否则,她将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你倒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挺有骨气的。”夕若烟举步走向采荷,纤纤玉手一一滑过托盘里的东西,喃喃道:“匕首见血,白绫留痕,倒是这鹤顶红见血封喉,一点下去怕是神仙也难救,只是仵作验尸之时,轻而易举便会发现端倪之处。东西是好东西,可是都不适合你,也都尽不可用。” 素手拉过遮步挡住托盘里的东西,夕若烟一挥手,采荷犹豫片刻,才双手举了托盘躬身退了下去。 楚玥闻言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望向夕若烟的目光中满是不明其意:“夕御医有何话不如直说,楚玥愚昧,实不知其意。” “我的意思你不会不知道,不过既然你问了,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夕若烟一个漂亮的转身,清澈的眸中光华流转,她轻启檀口,道:“如你所想那般,在事情尚未闹得人尽皆知之前,皇上已经答应让我全权处理此事,对你而言,这当是一个莫大的好消息。来之前呢,我已想好了对策,全看你愿意与否。” “但请夕御医直言。” “第一条路,你打掉腹中骨肉,自此断了与聂辰的一切尘缘旧事,不过从今往后,你需请旨迁往别苑,一生青灯古佛,以偿还你所欠下的孽债。如此,我可保说服皇上,绝不再此事上继续追究,楚将军也定不会受此牵连。”夕若烟柳眉轻挑,望着楚玥只静静等着她的回复。 楚玥略一思量,抬头略有担忧的问:“既然我哥不会受此牵连,那聂辰呢?他可也会安然无虞?” 夕若烟摇摇头,语气肯定:“不,他会死,一定会死。” 楚玥犯的是足以诛九族的死罪,混乱皇族血脉,不死已是天大的恩德,又怎可奢求保得周遭人同样安然无虞? 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乍一听来,楚玥心中仍旧还是免不了疼了一下。良久,她方才勉强挤出一抹笑来,轻声道:“第二条路呢?” 夕若烟摇摇头,轻轻一笑:“楚昭仪突然暴毙,皇上下旨葬入妃陵。虽如此,但为了皇家声誉着想,自此之后,世上亦再无聂辰这个人。” “所以,不管是哪一条路,他都必死无疑,是么?”楚玥霎时间敛下眸中光彩,饶是再过精致的妆容,此刻亦是难以掩饰她愈渐苍白的脸色。 其实这样的结果她早就应该猜到的,聂辰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人,为了皇家声誉,牺牲他也是在所难免。只是他明明是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若不是她太过自私,也不至于会将他卷入这场风波之中,白白丢了性命。 楚玥沉沉呼出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眸。 夕若烟凝视她半晌,才轻声问:“所以,你的选择是……” “我的选择,正是夕御医心中所想那般。”楚玥睁开明眸,似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眸中反倒再无更多的情绪波动:“我选第二条路。” “你既知他必死,又何故还要白白的搭上自己的性命?”是,来之前她便已经想好了楚玥最后的选择,可真到了如此地步,她却仍是忍不住想要开口劝一劝。 “别的人或许不会懂我,夕御医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楚玥浅浅一笑,绕过夕若烟踱步至殿门前,遥遥望着天边即将落下的云彩,心里此刻反倒是舒心了不少:“这样美的景色,今日一过,怕是再无缘得以望见了吧。” “其实你可以选择第一条路的。” 是,她其实可以选择不必死的,一生常伴青灯古佛虽然显得格外的寂寞许多,但至少她保住了命不是么?人但凡还有一条生路可活,便不该急于求死。 楚玥摇摇头,缓缓转身望向夕若烟,脸上反倒无了将死之人的绝望,只见她莞尔一笑,回忆间,竟满是掩饰不住的幸福之感。 “你不知道,哥哥出征的那几年,他就好像是我的阳光,把我原本觉得灰暗,觉得毫无生机的人生照亮。我认识他的那些日子,是我觉得最快乐的时光,爱上他,我从来都不后悔,哪怕为他去死,我也甘之如饴。”楚玥举步上前,顿了顿,才又道:“我并不怕死,可我怕寂寞。深宫大院,金丝牢笼,看着富丽堂皇,可里面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过得开心的?我犯下弥天大错,皇上仁慈不连坐我哥,我已是感激涕零,聂辰为我而死,我又怎能苟且偷生?” 父母早亡,长兄如父,连累楚训身死是为不孝;聂辰对她情深意重,她若一人苟且偷生,那便是不义。皇上仁慈宽恕了哥哥,她最大的顾虑也没有了,如今,是断不会再做那薄情寡义之人。 楚玥的态度已经表明得很是坚定,夕若烟自知自己再劝解已是毫无意义,况且这事如果换做是她来选择,也不过是重蹈覆辙,再来一次罢了。 夕若烟深深叹一口气,自袖中取出一个莹白的玉制小瓷瓶:“这药无色无味,喝下去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也就去了,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突然暴毙一般,饶是仵作验尸,也断然查不出半点儿蛛丝马迹。不过有一点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这药毒性极强,一旦入喉,你将会感到万蚁噬心之苦,甚至更加痛不欲生。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 最后一次好心的劝告,奈何楚玥自下定了决心起便没想过要再改变主意。她接过夕若烟手中的瓷瓶,默了许久,才仿似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般,道:“有些话,我怕是来不及当面告诉哥哥了,还请你帮我转告他,当初他强行送我进宫一事,我知道他事后也曾后悔,不过,我从来没有怨过他。就算最初有过,可他到底是我哥,我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弄成今日这般局面,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我会帮你转告他的,还有一件东西,我想,也是时候该还给你。”夕若烟将手中一直拿着的小锦盒放到楚玥手中,望着她,颇具意味深长的道:“保重。”转身,再无犹豫地决绝离去。 楚玥站在原地,久久望着手中的锦盒出神,片刻后方才将其打开。里面,那曾丢失了许久的那半枚平安扣正安静的躺在其中,这赫然便是她之前不慎丢失的那一块。 楚玥蓦然抬首遥遥望着殿外,心中忽然百般不是滋味。原来她丢失的东西一直都在夕若烟的手中,也难怪曾经她不管如何去寻也寻不回来这块,可如今东西回来了,却是永别。 人的一生悲欢离合,酸甜苦辣,犯下灭族大罪后能有这样的结局已是上天恩德,她怪不得旁人,怨只怨自己。但愿她与聂辰在另一个地方,万不要再如今生这般伤情了。 平平淡淡,才是最好! 当夜二更天左右,宫中传来消息,楚昭仪突染疾病,待太医纷纷赶来之时,楚昭仪已暴毙于宫中,香消玉殒。 突来的事情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原本应出于安静祥宁的宫中夜晚,一时间变得格外的嘈杂起来,绛云殿更是聚满了人,殿中宫女跪了一地,嘤嘤哭泣之声绵延不绝,饶是远远站在大殿之外亦是听了一个清清楚楚。 照宫中规矩,后宫妃嫔殁了,需在殿中停灵三日,由高僧日夜诵经超度,三日后才可葬入妃陵之中。 只因楚玥的死来得突然,诸位太医联手亦是无法查出其死因,有人妄传,说楚昭仪死于恶疾,一时间宫中人心惶惶,唯恐恶疾会传染牵连自身。未免夜长梦多,也为堵住悠悠众口,北冥风已下旨第二日入殓,对外称,暴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4章 远赴江南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阴雨绵绵的天气一连维持了多日,似也在哀悼着有人的离世。然除了皇家贵胄有人薨世外,宫中一律忌白,除却绛云殿一片愁云惨雾,楚昭仪的死似乎也并未在宫中掀起多大风浪来,前一刻尚且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后一刻便早已将此事抛诸脑后,再不提起。 楚玥死后第二日入殓,以昭仪之尊葬入妃陵,皇上下旨着近身宫女采荷守陵三年,绛云殿其余宫女奴才亦被分派到各个宫中,诺大的绛云殿霎时间人去楼空,好不凄凉。 楚昭仪入殓后第三日,天空放晴,空气中仍带着雨后的清新,少了烈日下的炎热,却多了几分凉爽。 西郊城门外,一辆马车避开官道停靠在出城的另一条小径上,夕若烟携着庆儿站在马车旁,而面前所站立的两人,赫然正是已经入殓葬入妃陵的楚玥以及聂辰。 褪去一身锦衣华服,楚玥一身平常百姓的装束,长发也只简单挽了一个云髻,再以一支素净的白玉簪正正插于髻间,虽没了往日彰显尊贵华丽的金钗玉环,倒也是小家碧玉,清丽脱俗。 夕若烟静静凝望着面前一身普通装束的楚玥,她此刻脸上的笑容却是她从未见过的。仿似自楚玥入宫后,她所在她脸上见到的笑容均是温婉大方的,却也是滴水不漏,不显露真实心境的,如此刻这般洋溢着幸福的模样,倒是她第一次见到。 “夕御医。”楚玥率先打破沉默,微风略略拂起两边的碎发,日光姣好,却远不及她此刻脸上的明媚:“这一次多亏了你,大恩大德,楚玥今生没齿难忘。”说着,楚玥便屈膝将要跪下,夕若烟眼疾手快,忙伸手扶住了她。 “还是个有身子的人呢,行这么大的礼,也不怕委屈了腹中的孩子。”夕若烟淡淡抽回手,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再无了几日前那般凌厉。 一听见孩子,楚玥便也不再过于执着于这些虚礼,双手轻轻放在仍是平坦的小腹上,一颗心忽然很不是滋味。 几日前,她当真是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那瓷瓶里的药也真是让她疼得死去活来,哪怕是在最后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也从未奢想过自己还能有再生的那一刻。 一瓶药不知让她昏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在哥哥的雅晴流觞小屋中苏醒过来的,而睁眼看到的第一人,便是聂辰。 见楚玥沉默,夕若烟立时便知道了她的忧愁之处,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也愈渐柔和了许多:“那日自绛云殿离开后,夜里采荷曾偷偷瞒着你来景祺阁找我,她声泪俱下,说只要我能够保你一命,她甘愿替你去死。原本我也不是一个会用以命换命这种阴损法子的人,奈何采荷苦苦哀求,还以命相逼,我便顺水推舟,设了一个假死的局以求瞒天过海。” 所谓的毒药到底不过只是假死药罢了,能够暂时令人麻痹呼吸,失去知觉,在外界看来犹如一具冰冷的尸体般。奈何这药性不过只有短短几个时辰的效用,再加之楚玥尚且怀有身孕,她唯恐伤及腹中胎儿,药量更是生生减了一半不止,剩下的时间更为紧迫。 假死这局她早早便让庆儿出宫通知了楚训,再加上她与祁洛寒在宫中来个里应外合,昏迷了的楚玥很快便被悄无声息地送离了皇宫。至于那以楚昭仪身份被安排入殓下葬之人,不过是被易容换貌的采荷罢了。 只可惜了采荷,虽有了一颗忠心护主的心,到最后却也不过落了个悲凉的下场。 提起采荷,楚玥的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想想在这深宫里的日子,她又有哪一天不是活在勾心斗角之中,人与人之间相处不是算计便是陷害,唯有一个采荷对她忠心耿耿,不欺瞒,不算计,一心一意只为她而着想。 不错,她是一心想要离开皇宫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但却从未想过会有人因自己而死,尤其那个人还是一直陪伴着自己,不离不弃的采荷。现如今她虽是得偿所愿了,可她欠采荷的,她今生今世都无法再得以偿还,又如何能不心痛愧疚。 “你也别太难过了,对于采荷而言,活在宫里被人一直当奴婢使唤,动辄打骂不休,死,或许尚是一个解脱。”见她如此伤怀,夕若烟心中也是不忍,何况她在宫中待了太久太久,对于宫里的生存之道又怎会不清楚?若说采荷的死对楚玥而言是一个莫大的愧疚,倒不如说是成全了采荷,只愿来生,莫再入宫廷。 “采荷是个孤儿,很小就入了宫,她说,她最不敢奢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以一个自由身站在宫外。如今,她竟是至死也不曾达成这个心愿。”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楚玥抬起头,忽而轻声一笑,道:“不过,我会替她活下去的,代她看遍世间风景,代她过她想要而不敢求的生活。只但愿来生,她能够生在平凡人家,过着最平凡的一生。” 楚玥心中对采荷有着愧疚,采荷为她而死,她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采荷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这一生,她怕是都再也无法释怀了。 一旁的聂辰眼见着楚玥难过却也做不了什么,唯有紧紧搂住她,给她最大的宽慰和支持。 一时间彼此沉默下来,微风自耳边呼呼吹过,偶有一两只雀鸟跃上枝头发出喳喳之声,竟是显得格外的安静。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快些赶路吧,不然在天黑之前,可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夕若烟催促着他们启程,庆儿立时会意上前递给聂辰一个包袱。 望着手中突然出现的包袱,聂辰微微有些错愣:“这是?” “以你们如今的境况不太适合抛头露面,所以我让庆儿为你们准备好了干粮以及几身换洗的衣服,里头的盘缠,应该也足够你们抵达江南,另外再置上一处房产,想来也是绰绰有余了。” “多谢!”聂辰感激涕零,对着夕若烟便是深深作了一揖,这一拜,夕若烟倒也坦然受了。 “夕御医,不知可否移步,我有话要说。”楚玥轻声唤了一唤,明亮的眸中泛着清澈的光芒,夕若烟略略一怔,便随她移步至旁边的柳树下,楚玥方才轻语道:“若烟姑娘,我知道你与皇上情投意合,虽不知为何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但经此一事,我只想劝姑娘一句,人生路上波折不断,往往意外来得令人措手不及,若因旁的事情让两颗心有了间隙,那可就当真是不值了。” 楚玥微微转身,当目光触及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亦深爱着自己的男子时,忽然会心一笑:“聂辰与我,一如姑娘与皇上。都说旁观者清,我这个局外人却是看得比谁都清楚,皇上对若烟姑娘之心堪比日月,情深且意重。” 楚玥的一番话无非是在劝夕若烟当要珍惜眼前人,只见她顿了一顿,上前附在夕若烟耳畔不知微微低语了几句什么,只见夕若烟身体蓦地一怔,抬头看向楚玥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此话当真?” 楚玥含笑点了点头,夕若烟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境了,是庆幸,是欢喜,还是震惊? 阿风,竟然、竟然从未临幸过楚玥。 突来的消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原来他真的没有背叛过他们曾经的誓言,哪怕在其位有多么不容易,他竟依然遵守着对她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难怪,难怪她道出楚玥有孕的事情时,他竟没有丝毫的反应,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了,自己从未临幸过的女人,又如何能够怀得了自己的孩子? 原来一直都是她小心眼儿了,阿风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对不起她,他给了她一份完整的爱,一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感情。 夕若烟内心喜悦无比,一时间竟觉得楚玥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毫不知情的楚玥也只是单单在心里表达自己的祝福,可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却仍旧没有看见楚训的身影,心中也难免等得有些着急。 欣喜之外的夕若烟正饱尝着这个消息带来的喜悦,心中正甜蜜着,无意间却看见楚玥心不在焉,又左右张望的模样,先是不解,后来一想便也明白了。敛了笑容,她上前几步,细语宽慰:“许是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吧,你确定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他们本该是已死之人,如今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虽说不是人来人往的官道上,但难免不会有人经此而过,倘若被有心人撞见,只怕一切努力都会瞬间化为飞灰。欺君的罪名落下,届时不是他们要死,而是知情者均会被株连。 心底的失落排山倒海一般蔓延开来,楚玥强力忍下了心头的酸楚,终是倔强的摇了摇头:“不必了,分离不舍,不如不见。劳烦替我转告哥哥,从前是我太过顽劣不堪,白费了他一番苦心,今日一别,我们兄妹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请他务必保重好身体,若有一日,我会回来看他的。” “放心吧,我会替你转告他的。”夕若烟看看日头,忙催促着他们离开:“快走吧,不然真该误了时辰。” 楚玥终还是走了,和他最爱的人远赴江南,去了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而她,到最后也没有等到楚训的相送,三步一回头,也不过是树木葱郁,终究希望落空。 马车扬长而去,掀起了一地的尘土飞扬,夕若烟久久站在原地,目光遥遥望向那渐行渐远,已慢慢看不见影子的马车,忽然扬声道:“都躲了这么久了,也不嫌累,出来吧。” 远离官道的小径上,风声呼呼地响在耳边,话音落,只见身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现出一道人影来,定睛一看,赫然不是楚玥苦苦等了许久却未曾等到的人。 楚训手中捏着一个红木盒子,绕过大树朝着前方缓步走来,约摸离夕若烟不过三两步的距离,这才停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儿的?” 夕若烟缓缓转身,望着一脸诧异的楚训微微一笑:“是你自己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被我发现,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你明知她在等你,又为何不现身出来一见?你要知道,今日一别,来日想要再见,便不知是何时了。” “我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想出来送她最后一程。”楚训微微垂了头,饶是极力掩藏内心的情绪,可明眼人儿只一眼便可看出他到底有多舍不得这个妹妹。 何况,玥儿已是他此生唯一的亲人,骨肉至亲分离是何等的痛苦,他是万万不愿再来一次。若不来送别,那便还可奢求下一次的相见,若真是好好的道了别,只怕就该是永别了。 楚训的心思瞒不过夕若烟,但她却不想多在此事上提及惹人伤感,忽而目光落在楚训手中的红木盒子上,不由得一惊:“你这东西可是送给楚姑娘的?那你还可得赶紧追上去了,不然晚了时辰,可就送不到了。” 楚训闻言敛了心神,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红木盒子,才道:“不,这不是要送给玥儿的,是我特意带过来给你的,也算是对你救了玥儿一命,我给你的一份谢礼吧。”说着,便当真将手中的红木盒子递了过去。 夕若烟将信将疑的接过,由不得反复打量起来。 其实盒子并不大,难得的是用上好的红木制成,而令人奇怪的地方,便是这锁竟是用玄铁所造,活像是里头有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似的。 夕若烟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也没能看出什么文章来,倒是有些怀疑了:“这东西,真是给我的?” “是。”楚训沉声应了,如实道:“实不相瞒,这盒子原本也不是我的,是那天晚上我路经梁府时,从一个黑衣人手中截下来的。不过因为这锁是玄铁打造,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不过我想,既然有人废了心思想要这个东西,里面应该也是件宝贝。”楚训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作为谢礼的,也就借花献佛了,我想,以你的聪明,应当是可以打开的。” 楚训的一番话倒是让夕若烟想起来了,当日梁府被查封之后,她曾让溪月趁着天黑去梁府探探底,后来拿到的东西却在中途被人截了去。没想到,这巧就巧在,拦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训。 想不到,一番兜兜转转,这东西到底还是落在了她的手上,想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啊,这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终也还是你的,跑也跑不掉。 夕若烟心中甚是喜悦,面上却不动声色,将红木盒子递给庆儿,这才悠悠的道:“看来是楚将军觉得我平日里太闲了,这才给我找了一点事做。也好,我就权当它是个谢礼,心安理得的受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楚训望着她,一张脸上布满了疑惑。 夕若烟佯装思虑了许久,但见楚训真当是以为什么大事而疑惑时,忍不住噗嗤一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楚将军你刚丧妹不久,是否也当做做伤心难过的模样,否则,该平白惹人怀疑了。” 经这一番提醒,楚训这才算是恍然大悟。 这两天他也光顾着安排玥儿此行前去江南的路线,甚至是到达江南以后该由何人照拂,如何生活。他虽不在身边,但此行相隔千里之远,他也希望玥儿能在那儿过得开心,只不过这些,她并不知道罢了。 不过夕若烟也说得对,外界只知楚昭仪暴毙,他若是照旧如常的生活,只怕想不惹人怀疑都有些困难。 “天色不早了,我也要赶紧回宫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夕若烟微微颔首算是礼貌告别,带着庆儿将将才走出几步却又停下,回头望着楚训,道:“对了,这次的事情是皇上有意放过,等过了这阵子的风头,你且找个理由进宫去吧。” 楚训一愣,分明是未曾想过这件事情是皇上有意而为。他原以为不过是夕若烟在皇上的心中占的分量大,在这事尚未传扬出去之前,皇上才看在夕若烟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却并不曾想…… 见他沉默不语,夕若烟倒也算是安心了不少,原本打算出口的话,此刻却是不用了。 楚玥的事,她顺水推舟做了一个人情,但到底是北冥风有心放过,楚训真正该感谢的人,也应该是他才对。堂堂一个帝王被人戴了绿帽子,要说不气那是假的,可如今却能隐忍不发,甚至是饶他们一命,还成全了他们做一对快活鸳鸯,若非是真正胸襟宽阔之人,是断断做不到的。 只望楚训经此一事,当知谁才是贤明君主,帝王的不二人选,往后尽忠职守,万不可因时倒戈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5章 稚子无辜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送完楚玥出城,夕若烟便带着庆儿照了原路返回,只是这一次却并未着急回宫,而是一番兜兜转转,确定不曾引人注意后,方才从小巷里的侧门进了醉仙楼。 刚听了王掌柜说起有贵客临门,柳玉暇便知道定是夕若烟来访,也顾不得忙乎店里的事情,匆匆便上了三楼雅间。一进门,立时便堆着满脸的笑容迎了上去:“哟,还真是好久不见啊,我还以为,您是贵人事忙,早就忘了我这号小人物了。” 夕若烟慢悠悠品着茶,听罢这一番口不对心的酸溜溜的调侃,却也不过浅浅一笑:“还说呢,你这醉仙楼生意兴隆的,我若是日日来,倒还怕打扰了你做生意,要是亏本了,你可不得埋怨我了。” “瞧你说的什么话,你要是日日都肯来呀,我这几天不做生意又有何妨?”柳玉暇手拿帕子掩着红唇娇声一笑,玩笑一般的话,却是叫人分不清这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假。 夕若烟也知她个性,顺势拉过庆儿的手,一副强烈反对的模样,道:“那可不行,生意不仅得做,还得做好了,这样一来,日后庆儿出嫁之时,这嫁妆才够丰厚啊!” 夕若烟半真半假的语气霎时间弄得庆儿俏脸一红,连连跺脚的模样分明就是害羞了,不禁羞嗔道:“主子,你又拿我取笑。” 夕若烟也只笑笑不语,独独是柳玉暇在听完这一番“调侃”后,精致的容颜上笑容顿时一僵,目光颇具深意地望向表面打趣庆儿的夕若烟。 这话听来想是在调侃庆儿,可实际意思,分明就是已经将庆儿未来出嫁时嫁妆的费用算在了她的头上。 醉仙楼虽说只是一座酒楼,倒也是远近闻名,小有名就,庆儿既是她的义妹,为她置办嫁妆理应是在情理之中,可这话听来,却仿似是在暗暗敲打她,若是这嫁妆备得少了,她这个醉仙楼的老板娘,只怕是面上也不会好看。如此一来,日后这庆儿所要出嫁,这嫁妆她怕是逃不了了,备得少了显得情分生疏,若是备得令夕若烟满意了,只怕这小半个家当都该给备进去了。 真是好一个夕御医,口齿伶俐不说,这滴水不漏算计人的功夫可真是越来越高,险些便要着了她的道。 这下柳玉暇是真不敢再跟她玩笑下去了,只怕再如此打趣下去,她就该赔得自己的家当一点儿都不剩了。 “哎哟,瞧你说的这话,庆儿是咱们的妹妹,这嫁妆一事,还需得我们再合计合计,可得做到万无一失的才好。”柳玉暇打着哈哈,突然话锋一转:“可我担心,这宫里的人,能随意出宫嫁人么?” 柳玉暇顾左右而言他,分明就是在与她耍着太极,夕若烟胜在心情好,也没有与她争较口舌之快,故而才道:“这事你不必担心,庆儿来日若真寻得了一个好夫婿,我一定会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虽说庆儿是宫婢,按照宫规是不可以出宫嫁人的,就算到了年龄,那估摸得也是二十五六之后了。女子的青春也就那么几年,她怜惜庆儿,是断断不会让她在宫中蹉跎了光阴的。 对于夕若烟的话,柳玉暇向来不会抱着怀疑,左右有宫里那位贵人给撑着,庆儿想要出宫嫁人,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有了刚才的教训,柳玉暇是再不敢轻易与她打趣,幸在没多久溪月便上来了,于是赶紧寻了一个由头溜之大吉,倒是弄得溪月一头雾水:“老板娘这是怎么了,你来了她不该多陪你说会儿话么,这次怎么走得那样的快?” 望了望门口,夕若烟轻声一笑,招手示意溪月坐到近前来,又亲自斟了杯香茗递与她:“她呀,不过是怕我唬她罢了。算了不说她了,今日我来醉仙楼,是有事想让你帮忙。” “你来找我,我自当知道是有事要我去做,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嘛。”溪月端起面前的香茗喝了一口,可这茶的味道她也着实不喜欢,只小小尝了一口便不再碰了:“反正我整日也无聊得紧,你要是不来找我,我可还真是要憋坏了。” 原本听着溪月那一句“无事不登三宝殿”,夕若烟心里还有些担心她是不愿意,可听着后面那一番话,便忍不住一笑:“我就知道你闲不住,等你帮我解决了这事,我就带你四下逛逛。听说南山的花儿都开了,灿烂夺目,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 “算了吧算了吧,那些个花花草草的有什么好看的,我还不如在院子里练我的鞭子呢。”一听是赏花游园这些,尚不等夕若烟说完,溪月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打断,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上满满都写着拒绝。 夕若烟无奈,只好将此事作罢。 唤了庆儿过来,夕若烟将上午楚训送的那个红木盒子搁在桌上,然而还不等她解释,溪月便率先发现了情况:“这盒子好生眼熟,像是那晚我在梁府里找到的那个,只不过,后来被人抢走了,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这个东西为何会在我的手里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该如何打开它。” “不就是一个破盒子而已,你要是想要,我当场就可以为你卸了它。”一边说着,溪月当真是拿起那盒子就要往地上摔,吓得夕若烟赶紧伸手去拦下:“你那么冲动干什么,倒是听我说完呀。” 唯恐溪月一个忍不住真把盒子给摔了,夕若烟赶紧接手过来,左看看右瞧瞧,确认没有弄坏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盒子里不知装了什么东西,你这样粗暴地将它损坏,万一碰坏了里头的东西,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原也没想过那么多的溪月,此刻听着夕若烟这般一说,这才知道是自己冲动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夕若烟也不与她一般计较,仍旧细语道:“来时我已经看过了,这盒子上的锁确是玄铁所造,非一般的钥匙能够打开。而且,若是在不损坏里面的东西下想要打开,我看,也只能够找到它原本的钥匙了。” “可放盒子的地方并没有什么钥匙啊,况且现在梁府都已经被查封了,里面的东西尽数都已充公,就算我再次去了,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收获。”溪月没好气的说着,俨然还是对那天夜里之事耿耿于怀。 听着这话里的语气,夕若烟知道她定是不高兴了,也只当是旁人惹了她,也不甚在意,由不得调侃一番,道:“这才几日不见,我看你这气性可是越来越大了。说来听听吧,是谁惹你生气了,我也好替你出气去。” “不是谁惹我生气了,是我自己技不如人,发发牢骚罢了。” 夕若烟默了一默,转念想到那晚溪月在梁府遇到的那个人,在想到今日楚训送来的红木盒子,灵台顿觉一片清明。 这天下的事果真是一件比一件巧合,这抢盒子的人是楚训,亲自送来的也是他,就连挫了溪月锐气,让她一直耿耿于怀之人也是他。这天下,是再没有比这更巧合的事了。 “师叔,你笑什么?”一抬头对上夕若烟婉婉一笑的模样,溪月顿觉不解了。怎么她这还不高兴呢,师叔非但不加以宽慰,自己却是笑起来了。 溪月努着嘴满脸不悦,夕若烟也不打趣她了,放下手中盒子,起身缓缓踱步在房中,方才悠悠的道:“你可知,那晚压过你,夺走盒子之人是谁?” 溪月如实摇了摇头,但不管那人是谁,只要再被她遇到,她一定一雪前耻,非得好好出一出心中这口怒火不成。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北朝国赫赫有名的骠骑大将军,楚训。”夕若烟转过身,清澈灵动的目光微微闪亮,耀眼如珠:“楚训的身手在整个北朝国都是少有人敌,当初你输给他,也是在情理之中。” “原来是他。”溪月喃喃自语,得知那晚让自己败下阵来之人是楚训,心中竟是不再如方才那般耿耿于怀。 “这个人我早有耳闻,曾一人领军连连攻破敌方数十道关卡,在战场之上叱咤风云,令敌人闻风丧胆,确实是个英雄。”关于楚训的事迹,溪月虽未曾有意打听,却也听说过一些,心底里对他也是钦佩的,可只要一想到那日的事情,仍旧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凭他曾经如何厉害,那晚终究是他偷袭我在先,否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夕若烟听着溪月这一番好似赌气的言辞,却也只是笑笑不语。 溪月的鞭法舞得出神入化,也是少有人敌,她虽未曾见过楚训的真正本事,但想来能从一个普通士卒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应该还是有些本事的。 最后会鹿死谁手她不知道,但眼下有件事情却是需要溪月去做的,于是道:“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管不着,不过今晚你却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来时的路上我想了想,这盒子既然被放得如此隐秘,想来钥匙应该也会妥善保存。今晚趁着夜里无人之时,你再次潜入梁府一次,务必替我将这盒子的钥匙找到。”夕若烟沉沉说道,对于这盒子里的秘密,她志在必得。 溪月见她是真的在意,想了想还是应下了。 交代好这钥匙之事,两人又在房中说好好长一会儿话,却殊不知,门外一道身影久久伫立在原地,竟是将她们之间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夕阳西沉,圆月渐渐升空时夕若烟方才带着庆儿匆匆回了宫,穿过御花园往景祺阁的路上走去时夜幕已经降临,四周黑蒙蒙一片,唯靠着天上明月的光辉方能勉强视清前路。 “主子你看,凉亭那儿是不是有什么人啊?”庆儿唤住夕若烟,素手遥遥指向左边一处临水的亭子,那儿此时烛光明亮,一道身影长身立于亭下,却久久不见一个多余的动作。 夕若烟凝神望去,只一眼,便已认出了亭下之人。 “庆儿,你先行回景祺阁,我稍后便回。” “是。”庆儿低声应道,又笑意盈盈的望了望亭下,这才独自往景祺阁的方向走去。 遥遥望着庆儿走远,夕若烟这才踱步往着凉亭的方向而去。莲步轻移入了亭中,夕若烟望着亭下长身而立的背影,轻声道:“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玄公公呢,怎么也不来伺候?” “朕在等你。”北冥风转过身,夜幕下,如黑曜一般的双眸熠熠发光,映着柔和的月光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出去了一整天,知道你夜里会回来,担心路径御花园时太黑,便有意在这儿等你,为你留了一盏灯。” 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穿过发丝,温柔且细腻,月光下,隐约可见夕若烟俏脸一红,顿了顿,却依然选择了实话实说:“早晨送楚玥出了城门,后来又去街上逛了逛,本来也打算早些回宫的,可想想也有许久不曾去探望过义父了,便去陪他老人家说了会儿话,这才回来晚了。” 溪月的事北冥风暂时还并不知情,红木盒子的事或许与当年杨氏一案有关,故而在未经证实之前,夕若烟也不敢随意将消息透露。虽说是有意隐瞒了一些事,但去祁府探望祁零是真,因陪他叙旧闲聊回来晚了也是真,便也算不得上是欺骗。 这半真半假的话北冥风也不知是信了多少,面上依旧带着暖暖的笑意,却也不再多问。 夏日的夜里有些闷热,别处不说,但就这御花园中临水的亭子却是极其凉爽的,风吹水动,沁人的荷花香随风飘散,积累了一天的疲惫,似乎只要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也能顿觉身心舒畅。 “阿风。” 夕若烟轻声一唤,抬头望着面前这个对自己温柔以待的男子,那么英伟挺拔,而自己与他相较起来,却不过只与他两肩同高,竟是显得格外的娇小玲珑。 北冥风轻声“嗯”了一句,夕若烟突然走上前,两条纤细的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腰身,仰了头,略带了几分娇嗔的味道:“阿风,我私自放了楚玥离开,你会怪我么?” 虽说当时北冥风是承认过全权交由她做主,可此事她也确实是先斩后奏了,而他们好不容易才重新修复的关系,她可不希望再次因为同一个人,同一件事而出现丝毫裂痕,否则,那就可真是太不值了。 夕若烟仰头深深凝着他,巴掌大的精致瓜子脸上竟也是难得的出现了一丝担心,北冥风不由得一笑,抬手宠溺地在她鼻梁上一刮,温柔道:“你呀,是对自己没信心呢,还是对朕不信任啊?朕不是说过了吗,这事交由你全权做主,你想如何都可以,但前提是……” “前提是须得注意皇家颜面嘛!”夕若烟截去他的后半截话,却更加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可是阿风,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爱情是真的会令人疯狂的。想当初,楚玥是为保全聂辰的性命才甘愿入宫,而聂辰也愿意为了楚玥不惜一切代价进宫做侍卫,后来的事情虽说是他们错了,可念在一个‘情’字上,他们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么?况且,楚玥的腹中,还有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天下万物皆有灵性,稚子无辜,我们又如何能够忍心将一个生灵活活扼杀在襁褓之中,那样就真的是太残忍了。” 夕若烟的一番话深深触到了北冥风内心的那根弦,一句“稚子无辜”更是将好不容易结了痂的伤口瞬间撕开,那种痛,才是真正的伤到了心底的最深处。 如果不是因为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如今,他怕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了吧。四岁多的孩子,他已经学会了走路,学会了说话,也会抱着他一声一声的喊着“父皇”,而他,也将会给予这个孩子所有的爱,乃至于太子之位。 稚子无辜,倘若当年老天愿意给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一个机会,他又何尝不愿意倾尽所有,只为换得孩子的一个重生。 终究,还是老天太过残忍了。 “阿风。” 久久听不见一声回答,夕若烟抬头望去,却不知北冥风正想什么想得出神,连连唤了几声才将他唤过神来,不由得一阵疑惑:“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 北冥风收敛心神,低头对着怀中的人儿温柔一笑,大手从后轻轻揉着她头顶的发丝,语气竟较之方才还要温柔许多:“朕只是在想,如今北朝安定,百姓丰衣足食,天下太平,而朕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要个孩子了?” 夕若烟闻言一愣,抬头但见北冥风意味深长的望着自己,忽然便明白了,俏脸当即一红,忙羞得转过了身:“胡说什么呢,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嗯,这样啊,那朕可就得去另寻佳人了。”北冥风缓缓凑近,嘴唇贴在夕若烟耳畔呵出丝丝热气,眼见着她玉白的肌肤逐渐变为粉红色,心中一喜,趁她不备,快速地在她脸上轻啄一口。 夕若烟立时又羞又躁,转过身抬手便要落下,奈何北冥风速度却比她更快,莹白玉手尚未落下之时,却已被桎梏住了皓腕,身体不由自主的一个旋转,下一秒,已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动,朕想抱抱你。”北冥风将头抵在夕若烟的肩窝处,鼻尖萦绕着的满是独属于她的味道,这一刻,他稍才觉得放松。 清冷的月光撒下,拉出地上两道相依依偎着的影子,或许,再没有比此刻更加让人贪念留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6章 晕倒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主子,明儿早再看吧,可别熬坏了眼睛。”庆儿第三次进来添茶时,眼见着主子一颗心仍旧全扑在那红木盒子上,不禁有些心疼,由不得便出声劝道。 这都大半夜了,从御花园回来后,主子便一直待在房中看着这红木盒子,半宿过去了,什么发现都没有,只唯恐熬坏了一双灵动的眼睛。 熬了半宿,夕若烟确实也有些困了,揉了揉眼角,仍旧勉强撑着精神:“我总觉得这盒子有些奇怪,你想想,玄铁难得,即便有,那也不过是用来锻造成称手的兵器,再不然就是机关所用。这梁家纵然是财大气粗,可用玄铁石作锁,难道不是显得过于刻意了么?再者,要是不慎丢了钥匙,这锁,岂非不是再也开不了了?” 夕若烟心中疑惑重重,有一点她却始终都弄不明白。 这玄铁石作锁看似稀奇,可实用处其实并不大,有心人若真想打开,即便是毁了盒子也好,其他也罢,这锁的确也是没有多大用处的。料想那梁俊也并非是个糊涂之人,莫非,这盒子是另有其玄妙之处? 夕若烟越想越觉得头痛,大半宿下来,她已经在这个问题上费了不小的心神,奈何却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实在是叫人着急。 庆儿不懂这些,自然是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见主子这般费心劳神的模样,却也着实是心疼:“主子要不还是休息会儿吧,这样熬下去,怕是没解了疑惑,自己的身子倒是受不住了。” 夕若烟摇摇头,素手轻轻按上太阳穴,好以此来让自己舒服些。 庆儿轻声一叹,左右看看两边的窗户都紧紧关着也不透风,便快步走至窗边,边说着便伸手推开了原本紧闭的窗棂:“今儿晚上的月光格外的皎洁,主子不如出去走走,说不定这一放松就有了灵感呢!” 如庆儿所言那般,今晚的月光的确是格外的皎洁明亮,月光透过窗棂撒进屋内,仿佛给房间蒙上了一层轻巧的薄纱,竟是格外的好看。 夕若烟缓缓睁开眼,目光无意间落在桌上的红木盒子上,恰巧投进来的月光也落在这上面,一时间竟衬得那盒子上的花纹闪闪发亮,与白日里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模样简直判若两物。 盒子本是上好的红木所制,雕刻些花纹也不过是雅趣之用,左右盒面上也不过是雕刻着一幅春日图,朵朵桃花簇拥着竞相开放虽是个美景,却也平平无奇,没甚稀奇之处。可这奇就奇在,那懒懒落于枝头的云雀,不但其雕工细腻,看似栩栩如生,尤其那眼睛,更加是比之夜空里的繁星尚要璀璨几分。 白日里夕若烟倒不曾发现,此刻映着月光,竟是发现这上面鸟儿的眼睛格外的明亮,看上去像是黑曜石,可又比之更亮,更加耀眼,却也更加奇怪。 庆儿似乎也发现了一些端倪,指着盒面惊讶道:“白日里倒不曾发现,可现在看来,这鸟儿刻得还真是栩栩如生,尤其这眼睛,好像格外的灵动,就像是会说话一般。” 一番话也正好说到了夕若烟的心坎里,方才的困意一瞬间竟消失无踪。只见她小心捧起红木盒子,放在眼前细细地端详起来。 映着月光,盒子依旧如方才那般让人只觉眼前一亮,可一旦离开月光的照射,又仿佛回到了白日里那般,虽是同样的生动,但总觉得少了一丝灵气。夕若烟心中的怀疑不禁更甚,试探性地将盒子再次对着月光照射,别的不说,单就看鸟儿的眼睛又好似活了一般,灵动异常。 脑中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夕若烟顿觉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所谓的玄铁石所做的锁不过就是一个饵,真正的问题在于这盒面所雕刻的云雀上。” “可是我不明白,如果真的就这么简单,难道这梁老爷就不怕有人盗走了盒子,再轻易地打开它吗?”庆儿满脸不解。 夕若烟摇摇头,踱步立在窗棂下,让手中的盒子更加毫无遮挡的暴露在月光下,方才言道:“你想,这白日里阳光强烈,盒面的雕刻就像是死物一样平平无奇,可夜里就不一样了,夜幕深沉,唯有月光才最为皎洁。鸟儿的眼睛似是有意而为,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就比如现在,这鸟儿的眼睛才会变得和平常不一样。我想,兴许打开这盒子也并没有什么难的,若我猜的不错,这眼睛,应该就是打开盒子的机关所在。” 若真是如此,那一切问题便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一想到困扰了自己一整宿的问题如此轻易便可以得到解决,夕若烟只觉周身热血沸腾,心中虽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看究竟,可手下却也是格外的小心翼翼。 素白玉指轻轻落在那鸟儿灵动的眼睛上,一股玉质般凉凉的冷意顿时间顺着指尖传来,却也更加令夕若烟小心又小心。只见着她玉指轻轻一按,一声轻响后,原本封得死死的红木盒子竟应声而开。 片刻不见异常,夕若烟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期待里面的东西起码也是个罕见或者重要的物件儿,可待探头一望时,却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 一个保护得极好的盒子,又藏得如此隐秘唯恐被人发现,可里面却不过几张薄薄的纸。打开一看,里面竟只是几封平常的书信,只因是梁俊早已去世的原配夫人生前所述,所以才会保留至今,却也是不禁叫人大失所望。 “啊,这盒子里就放了这么个东西啊!”庆儿讶异道,又拿起那书信反复看了数次,最后却也只得出个结果来:这,果然就只是普通的书信,而已。 忙活了大半宿,又是费神劳力,又是嘱咐溪月去寻找钥匙的,结果里面却只是装了这么一个玩意,夕若烟心中真是越想越气愤,越见越碍眼,怒火上涌,书信连带着那红木盒子均被重重掷在地上,发出沉沉一声闷响。 可这不丢不要紧,一经这般大力的折腾,盒中竟掉出一个东西来。夕若烟微微迷了眼,心中顿时明了,唇边不禁牵出浅浅一抹弧度,低声骂道:“这老狐狸。” “主子你看,这好像是房屋地契什么的。”庆儿率先拾起那自盒中掉落出的东西,纸张因时间久远已经开始微微泛黄,却也可以依稀辨认出上面的字迹来。 夕若烟接过那几张薄薄的纸端详起来,喃喃道:“布庄、茶园、酒肆、还有钱庄,这些地方所处的位置都是极佳的,价值更是不菲。想不到,这梁俊竟还留了这么一手,只怕这朝廷抄得的家产,是远远及不上这些个东西的。” 庆儿仔细听着,目光落在那几张泛黄的地契上,却发现了些许不同之处,不禁觉得奇怪:“不对呀主子,这地契上面的名字不是梁俊的,杨成,这名字好生耳熟。”庆儿仔细想了想,忽然惊讶道:“这该不会说的,是那个杨丞相吧?” 北朝国历代以来,姓杨的丞相便只有一个,那便是五年前葬身火海的杨成,而这地契之上的名字也是杨成,若两者乃是同一人,那这其中意味,便就不能以常理来推论了。 夕若烟更是闻之色变,精致的脸庞不禁白了又白,捏着地契的手越收越紧,只捏得手指一番咯咯作响。 原以为这盒中的地契只是梁俊为自己留下的后手,可这名字对不上,便又是另一种味道了。 杨成,难道真的是他么? 月光皎洁如斯,然夕若烟的心却再不似从前那般可以轻易得到平静,若这地契是真的,那便足以证明丞相府果真是与富商梁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这地契又是什么意思? 夕若烟此刻只觉脑中一顿混乱,这突然发生的事情简直是让她措手不及。她虽是早已知晓丞相府曾经与梁俊有着密切来往,却万万不曾想到,这自梁府搜出来的盒子中,竟是藏着丞相府的东西,而这地契之事,又说明了什么? 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莫不会,这梁府之所以会有之前的辉煌,并不是因为梁俊的经营得力,而是因为这背后的助力者是丞相府?而丞相府,才是背后那个掌握了一切的操控者? 这样的想法一经出现,夕若烟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直都坚信着当年的事情乃是个冤案,这么多年来,也从未放弃过调查当年之事,可这些地契又是怎么回事,平白无故出现在了梁俊的府中,莫非,是指早在很久之前,丞相府便已经有了梁家这条外线?而丞相府的所有银钱来源也并不是仅仅因为朝廷的俸禄,也不是另外的私产,而是交由梁俊,表面由梁俊出面管理的资产? 这一环勾一环的事情实在是叫夕若烟捉摸不透,头也愈发的难受起来,庆儿眼尖儿的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忙赶在她身子摇摇欲坠之前扶住了她:“主子这是这么了,脸色为何如此不好,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伸手探上夕若烟额头,触手却是一片滚烫,庆儿心中一吓,却发现此刻她一张脸早已是苍白不已,甚至有不少的冷汗溢出,心急如焚下便要出去唤人来。奈何庆儿才将将走出不过两步的距离,只身后只听得一声闷响,再回头时,夕若烟已是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再不省人事。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庆儿着急万分,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落下,也顾不得是深更半夜,焦急的大声唤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一晕夕若烟也不知自己是晕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似乎是在梦中,然后却不知怎的竟回到了小时候在丞相府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他们尚且年幼,北冥风也尚未登基,一切都还是那样的美好。 后园中,父亲会推着她荡秋千,母亲则在一旁哄着弟弟,银铃般的笑声悠悠传开,幸福之意更是溢于言表。画面再一翻转,是出嫁的前一个晚上,母亲为她梳头,说着一切的吉祥话,而她抱着母亲一脸的不舍,母亲却笑她傻,说姑娘长大了总有出嫁的一日,她却赌气般的说,只要以后想家了,就算是翻墙她也要回家看爹娘,谁都拦不住,母亲拿她没办法,只是抱着她一个劲儿的安抚着。 而她知道,母亲只是借着抱她的动作,偷偷拭去脸上不舍的泪水。 再后来,是丞相府着了火,巨大的火势映红了整片天空,烧得夜空一片红彤彤的。而最先着火的地方是书房,然后一间接着一间,大火犹如巨大的火龙飞快的吞噬着每一个地方,她叫着,嚷着,哭着,喊着,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被毁,看着家丁婢仆因来不及逃出房间而被困在里面活活烧死,却也无能为力。后来,她更是看见了房间里,爹抱着娘紧紧地相依偎着,她叫着他们,奋力的喊叫着希望他们能够快点跑出来,可是爹听不见,娘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流下了眼泪,最后留下的一句话也随着房子的坍塌而永远被掩埋在了最底层。 但她知道,母亲的那一句话是在说:柔儿,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身边到处火光满天,有火焰吞噬房屋而引起倒塌的声音,有家丁婢仆在被火焰缠身时而发出的痛苦呻吟,更有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耳边一片嘈杂,然而却痛到了心里。 “爹,娘,不要,不要……” 夕若烟一个劲儿的喊着,一个劲儿的哭着,忽然一个清醒,她竟下意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起伏不定,冷汗更是湿了罗衫。 北冥雪伸出为她擦拭额上冷汗的手僵在了空中,片刻却欣喜异常,忙唤了太医近前来:“张太医你快过来看看。” 张太医领命上前来,在夕若烟的手腕上附上一条丝巾,再隔着丝巾搭脉,片刻后收了动作,对着北冥雪拱手道:“启禀公主殿下,夕御医烧已经退了,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不出两日便可复原。” “有劳张太医了。”北冥雪总算松了一口气,方才回头对着眉儿示意:“送张太医出去,其他人也都退下,不要扰了夕御医休息。” “是。”众宫女告礼退下,屋里的人霎时间便走了个干净,庆儿这才敢扑在床前,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是不争气的落下:“主子你可吓死我了,你这么久醒不过来,我可担心了。” “好了庆儿,夕姐姐才刚醒过来,身子还虚着,你别在这儿吵她。赶紧去后厨看看药好了没,好了就赶紧端过来。”北冥雪温声说着,庆儿听后果真也不哭了,擦擦眼泪也退出了房间。 北冥雪起身坐到床沿边上,手中丝帕细细拭去夕若烟额前的汗珠,心中仍是心有余悸:“夕姐姐这一突然晕倒可真是吓坏了我们,尤其是庆儿,更是吓得连连哭了许久,一直守在床旁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我这是怎么了?”久久方才平复下了心情,夕若烟只觉脑中一片混乱,仍旧有不少梦中的片段自脑海里快速闪过,除了梦中的些许片段往事外,其他的,竟是什么也记不清了。 “还说呢,昨个儿夜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突然便晕倒了,庆儿急匆匆跑来雪梅殿找我,我这才知道你出了事,便赶紧使眉儿去传太医。”北冥雪望了望夕若烟仍旧十分苍白的脸上,踌躇下才继续道:“太医说,你这是属于惊吓过度才引起的晕倒。夕姐姐,究竟发生了何事,你看见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晕倒?” 要说这是皇宫,景祺阁也从不曾养什么小动物之类的,照理说该不会出现什么东西会吓到人的才对。昨个儿夜里问庆儿,她估计也是被吓傻了,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来,所以她这才好奇的想要问问。 北冥雪的一番话倒是勾起了夕若烟回忆,昨晚上她解开了红木盒子的谜团,也从里面找到了东西,她是因为看见了这里面的东西才回晕倒的,可这件事情,又该如何同北冥雪说起? 夕若烟有意在躲避着北冥雪投来的目光,昨晚之事事关于丞相府,在事情还没有弄出个水落石出之前,她绝不能将此事再告诉第三人知晓,否则,怕是对日后翻案不利。 夕若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对此缄口不言,素手揉了揉额头,脸上顿时疲惫骤显:“我很累,此事容后再说吧!” “也好。”见她脸色着实不佳,北冥雪也只当她真的身体不太舒服,便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转而小心扶着她躺好:“这汗出了一生,黏在身上也不舒服,不如我去叫人备好热水,让你先沐浴净身,你看如何?” 夕若烟虚弱地点了点头,北冥雪为她仔细捻好了被角,便转身出了房间。 遥遥望着头顶的帘帐,夕若烟忽然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内心翻涌,竟是一刻也不得安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7章 喜事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没多久,庆儿便备好了热水为夕若烟沐浴,昨夜里的事,也千叮咛万嘱咐庆儿万不可向第三人说起,听着她连声答应,夕若烟方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方才梦中的场景此时此刻也未能完全从脑海当中抹去,那些画面就好似真的如身临其境般,那样的真实,那样的具体,就好像,连痛都痛到了骨髓里。 浴桶中的热气不断的上升,模糊了眼,也模糊了心。夕若烟双手捧了一把热水浇到脸上,原本想要令自己可以清醒一些,可越是如此,心却是越乱,就连方才到底是身处梦里还是现实中,她竟都有些分辨不清了。 “庆儿。” 夕若烟轻声唤了一唤,庆儿赶忙应声:“奴婢在呢,主子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盒子解开的事情,一会儿你抽空出宫去告诉溪月一声,别让她再白忙活了。” 红木盒子根本没有所谓的钥匙,想来昨个儿夜里溪月算是白跑一趟了。这丫头一根筋直到底,昨个儿夜里没有找到,想必今日还是会去的,她又何必再让她去多跑这一趟,又得不偿失呢? 庆儿微微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应了:“是,奴婢稍后就去。那要是溪月问起来,为何就只有我一人出了宫,我可要说实话?” 夕若烟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说了也无用,小事一桩,不说也罢。” 庆儿闻言心中忽然有些难过,主子如此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她在一旁看着是又心疼又着急。就像昨天夜里一样,主子突然就倒下了,几乎吓得她去了半条命,可主子却全然不当回事似的,就连九公主好心来看望,她也给好话哄走了,还交代了不许旁人告诉皇上,真是让人看着干着急。 这些在心里犯嘀咕的话庆儿是忍不住想说出口的,但一见到夕若烟这苍白的脸色,精神又如此之差,她忽然便说不出口了,唯有化为一声浅浅的叹息,随着水中腾腾升起的蒸汽而变得烟消云散。 夕若烟无力地靠在浴桶壁上闭目养神,由着庆儿为自己擦背沐浴,而她此刻,也确实需要安静的想一想,好好谋划接下来的事。 下午庆儿便出了宫,夕若烟一整日身子都乏得很,仔细收好了那些地契后,便上床躺了一会儿,却不想,这一躺竟直接躺到了次日清晨。 这一觉夕若烟睡得极其安稳,再没有任何梦魇缠身,时间虽是久了点,但幸在一觉醒来后精神恢复得不错,气色也随之好了不少。 庆儿伺候着梳洗更衣后,夕若烟方用了点早膳,正觉得在屋中闷得久了想要去园子里走走松松筋骨,却不想这个时候宫女来报,说是祁王妃已经到了景祺阁。 对于今天上官语宁的突然造访,夕若烟显然是并不知情的,距离上次在宫中分别后,她似是已有许久不曾见到她了,也不知这些日子,她过得如何? 着庆儿去迎了上官语宁,夕若烟则是在园中的假山旁等她,石桌上早已备好了茶点,均是上官语宁素日里爱吃的。 远远见着上官语宁的身影,夕若烟尚未迎上去,她却已快步走来,拉着夕若烟的手便是一番亲昵的问候:“好久不见若烟姐了,不知道姐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倒是瞧你春光满面的,应该是过得不错了。”夕若烟边说着,边携了她入座。 上官语宁听罢却也只是掩唇一笑,看上去果然是心情不错。 忆起上次见面时的情景,此次再见,上官语宁仿若判若两人,尤其给人的感觉变得更加不一样了,由不得让夕若烟多加打量。 不比从前身为闺中女儿时的模样,上官语宁如今的装扮只是愈显华贵,一身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袍奢华中又不失大方,腰间一条玉带勾勒出姣好纤细的腰身,髻上金钗翠环不尽奢华,行走间两者相撞发出叮咛的脆响,更衬得其美艳绝伦中又不失一朝王妃的气质。 上官语宁抬头间正对上夕若烟投来的目光,两者相视,却也只是温婉一笑,眉目流盼,愈发夺目:“若烟姐何故如此看着我,到叫我不好意思了。”说着,便是低头掩唇一笑,精致的容颜上尽显女儿家的羞态。 夕若烟忽然间松了一口气,想来语宁在祁王府的日子应当过得不差,看在平南王的面子上,祁王果真也没有薄待了她,“茶,是早春时节采摘的雨前龙井,加以冬日里保存下来的雪水烹饪,其中别有一番滋味,你不如尝尝看,若是喜欢,一会儿回王府的时候,我便让庆儿包上一些让你带回去。” “多谢姐姐美意,恐怕我是无福消受了。” “你不舒服吗?”夕若烟着急探上她的手背,纤长的手指却在触到手腕处那一寸滑腻的肌肤时不禁顿住,她不由得大惊失色,“你怀孕了?” “回禀夕御医,大夫说,王妃已有一月的身孕。”不待上官语宁含羞回话,一旁的银漪却已是率先开口,那一脸的骄傲模样,尤比自己有了喜事还要得意一般。 夕若烟却不计较她,意外过后,剩下的自是无比的欣喜,不禁激动地一把握住上官语宁的手,欢喜道:“什么时候查出来的,怎么也不差人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去道贺啊!” “也就前两日的事。”上官语宁含羞一笑,却是越发的明艳动人,“再说了,孩子才一个多月呢,哪儿就值得这样大的阵仗,还如此兴师动众的,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胡说,这可是皇家的血脉,又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可不得好好宝贝着嘛。”夕若烟想了一想,道:“不如这样吧,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亲自为你安胎,直到孩子平安生下来为止。” 上官语宁闻言一愣,目光直直撞上夕若烟期盼的墨瞳里,稍许方才委婉一笑,“不必劳烦姐姐了,王爷已请了京中最好的杏林大夫为我安胎,甚是妥帖。不过姐姐你千万别误会,妹妹只是觉得,姐姐身处宫中,于宫里王府来回跑实在是不方便,况且,姐姐你是负责皇上表哥龙体康健的,要是日日都为了我来返王府,倘若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到叫我无地自容了。” 一番话上官语宁说得极是妥帖周到,一言一行间早已无了当初身为郡主时的随性,当初的小性子不见了踪迹,倒是在短暂的时间里迅速成为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却也不损了祁王妃这个名头。 一个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娇娥,衣食住行皆是有人服侍,虽有些小性子,却也不过是女儿家的小脾气,无伤大雅。这才不过出嫁短短两月的时间,她却已是变得如此的懂事体贴,也在不知不觉间磨平了自己的棱角,尝试着让自己成为一个体贴大方又懂事的妻子,一个在外人面前雍容华贵,不失体面的祁王妃。 夕若烟心中忽然五味杂陈,她竟有些分不清楚,在嫁给北冥祁之后,语宁究竟是过得快乐,还是不快乐? 心中想法不过刹那,如烟云般滑过即散。只见她微微一笑,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细语道:“看见祁王殿下如此疼惜你,我也就放心了。不过语宁你要记住,如今你已是祁王妃,偌大的祁王府尚需要你来打理,可自来深府后苑便是一个是非之地,在管理好下人的同时,切不可让自己着了道。” 上官语宁微微一愣,似是没想过她竟会同自己说这样的话,若换在了从前,她只怕会感激涕零,至少在自己的家乡之外,还有那么一个人是真的为自己着想。只可惜,今日的上官语宁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善良单纯,又着实是傻得可怜的语宁郡主了,如今,她是北冥祁的妻子,更加是这北朝国尊贵的祁王妃。 只见着她淡淡抽回被夕若烟握住的玉手,垂眸敛目间竟无意中带着几分疏离,轻柔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宛如微风吹动风铃,发出清脆却极空灵淡漠的声响,“这个你大可放心,我自幼生长在王府,虽未曾管理过家事,却也是见过我母妃如何整顿后院琐事,虽不曾亲临,倒也算得上是耳濡目染。” “如此便好。”既得了她那番话,夕若烟自是不好再继续说下去,或许,比起她来,语宁应该更为清楚王府内院之事,又何须她一个外人来加以多言? “对了,来时的路上我正巧碰见了九公主,听她说,前日夜里你不知怎的竟然晕倒了,听太医诊断,是因为惊吓。”上官语宁由不得露出了怀疑的目光,也同昨日北冥雪那般,实在不太相信会如太医诊断那般是因为惊吓过度。 夕若烟默默垂了头,对于上官语宁的突然造访已是在她意料之外,如今又听她问起那晚的事情来,当下便觉得一阵头痛。 倒是庆儿最知她心,见夕若烟沉默,立时便反应过来,抢先回道:“回禀王妃的话,前日夜里奴婢伺候主子看书,却不想从窗外进来一条花斑毒蛇,只因是夜里看不真切,待那毒蛇都行至跟前了才发现,莫说主子,就连奴婢也是吓了一大跳。” “毒蛇?”上官语宁微微眯了一双好看的凤眸,折射出的精光带着满是怀疑的味道:“这皇宫内苑,好端端的怎会有毒蛇出没?” 夕若烟怕不怕蛇她不知道,可是这内苑之中出现毒蛇是否也太过可疑了些? 仿似早知她会有如此一问般,庆儿倒也并不慌张,仍旧从容不迫的回道:“主子喜弄药草,景祺阁内更是种植了不少的药用花卉。这夏日里原本就极易招虫,宫女们有个疏忽遗漏,会有毒蛇出没也是在常理之中。” “既如此,那姐姐可真是福大,不然,若是真被这什么花斑毒蛇给咬上一口,那可就真是该让人担心了。”上官语宁说得情真意切,言语间似是出自关心,可夕若烟听着却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她并未感受到她的丝毫关切之意。 心中虽是有比疑惑,可面上夕若烟却仍旧不动声色,两人又就着往事寒暄了几句,上官语宁便主动要告辞回府了。 夕若烟也不留她,亲自送到了景祺阁外,看着她与银漪往着出宫的方向走去,原本浮现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只听得她重重叹了口气,心,却早已不似从前那般。 “主子,你是不是觉得祁王妃怪怪的?”庆儿一眼便看出了夕若烟心里有事,同样的,她今日见到了上官语宁,也同样觉得有些奇怪。 夕若烟回头望着庆儿,时间长了,这丫头总能一眼望穿她的心事,不过好在,庆儿不是别人,心里同样也是将她这个主子放在了第一位,不禁觉得心里有了一丝安慰。 “你说的不错,语宁同往日却有一些不一样了,或许是形式所迫,她不得不做出一些改变吧!”夕若烟企图用这话来说服庆儿,也企图用这话来说服自己,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环境或许可以改变一个人,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心吗?可为什么,她竟会觉得语宁的心,也不似从前那般单纯了? 同样的,刚出了景祺阁,上官语宁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不见,转而取代的是满脸的不屑与厌恶。 “咱们的人说得不错,夕御医前个儿晚上果然是晕倒了,可这事,奴婢怎么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呢?”银漪亦步亦趋的跟在上官语宁身后走着,说起这事,心中也是一团疑虑。 只听得上官语宁重重一哼,凉声道:“咱们的人消息准确又如何,到底只是晓得了一些表面的东西而已,我看她,八成是有着什么事情瞒着皇上表哥。” 进宫前她便得到了消息,方才在去景祺阁之前她随着北冥祁先去了太和殿请安,言语间无意透露着夕若烟之前晕倒的事,可是她却发现,皇上表哥似乎并不知道这事,看来,此事确有猫腻啊! 可她恨就恨在,夕若烟出事晕倒,原本也无大碍,皇上表哥着急担心也就罢了,为何她的丈夫,堂堂祁王殿下也跟着担心,难道他忘了么,到底谁才是他的正妃。 妒忌的种子一旦在心头种下,就好像藤蔓受了雨水的滋养疯狂地生长一般,她恨,恨这个口口声声称作她姐姐,字字句句皆是为了她好的人,竟然如此不费周章的便夺走了北冥祁的心,而她,即便是卑微到了尘埃里,却也得不到他的一个正眼相待。 妒恨的怒火已经侵蚀了她的整颗心,上官语宁恨得咬牙切齿,更是妒忌到了心坎儿里。她眼圈微红,玉手轻轻抚上仍旧平坦的小腹,可饶是那里面是北冥祁的亲骨血,却也半点儿抵消不了她心头的恨,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恨。 自从成亲以来,北冥祁就从未给她一个好脸色看,更遑论留宿于她的房中。 回门那几日,应该是她自成亲以来最开心的日子。哪怕明知北冥祁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在她爹平南王的眼前做做样子,哪怕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假的,可她也仍旧觉得很开心。可是,这样的开心转瞬即逝,尤其在那日回城时在醉仙楼巧遇夕若烟之后,北冥祁更是不曾多看她一眼,她日日独守空房,日日以泪洗面,她又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夕若烟可以什么都不做便轻易拿走北冥祁的心,而她,却只能费尽心思地将他灌醉,又扮作她的模样才能与他缠绵床榻。许是老天爷怜惜她吧,竟然只一晚便让她有了孩子,若是一举得男…… 上官语宁得意一笑,心中的算盘已在瞬间打响,只听得她仿似赌誓般恨恨道:“是我的,我一定要拿回来,我保证,她绝不会嚣张太久的。” “王妃聪慧,身后又有平南王府为靠山,她夕御医再如何得皇上喜欢,到底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御医而已,谈何与王妃抗衡?”银漪说得自负,对上官语宁能否得祁王喜欢,她也比谁都在意,否则,偌大的祁王府,她们又该如何立足? “你放心,只要有本王妃在一天,该是我们的还是我们的,就算原本不是,也要想方设法的夺过来。届时,你银漪莫说在祁王府,就是在上京横着走,又有谁能拿你如何?”上官语宁勾唇一笑,眸光中一闪而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银漪闻言心中自然欣喜,忙作势般的蹲礼谢恩:“王妃英明,奴婢先行谢恩。王妃,时辰不早了,王爷还在宫门处等着呢,可别叫王爷等急了。” 上官语宁冷声一哼:“他知我来景祺阁,为了知道那人的近况,让他等个一时半会儿的又有何妨?罢了,也莫叫他觉得我恃宠而骄,反而坏了事,行了,走吧。” “是。” 银漪应了,忙跟在身后一同往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8章 交易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如上官语宁所料那般,宫门处,一辆极具富丽堂皇的马车正在静静等候,徘徊在马车旁的俨然正是北冥祁的心腹,尤冽。 尤冽已在此等候了许久,远远瞧见了上官语宁的身影,当即便迎了上去,抱拳道:“王妃总算是出来了,属下早已在此等候了多时。” 言语间,尤冽半句不提北冥祁,可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告诉她,王爷已经在宫门处等了不少的时间,她要是再不出来,指不定就该发怒了。 上官语宁却只作恍若未闻,目光悠悠转向不远处的马车,沉声道:“王爷呢?” “王爷在马车内。” 得此消息,上官语宁是再也不看尤冽一眼,径直绕过他便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马车旁早已备好了矮凳,银漪小心扶着自家主子登上了豪华的马车。挑开车帘入内,北冥祁正坐在其中静静的看书,身下垫着一张纯白色的狐狸皮,那是雪山深处极难狩猎到的雪狐,如今却被用来当成坐垫,可见其极尽奢侈。 上官语宁进入了车内,只随意寻了一旁的位置坐下,然北冥祁却从头至尾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仿若眼前无人般。 一时间马车内的空气瞬间变得尴尬无比,可自从有了腹中孩子后,上官语宁的傲气也逐渐寻了回来,也渐渐地想通了一些事。纵然北冥祁待她一如往常的冷漠,她却已不似从前那般整日费尽了心思的去讨好他,所谓吃力不讨好,便是如此。 “尤冽,回王府。”素手纤纤挑起车帘,上官语宁探出头对着马车外的尤冽唤了一声。 尤冽应了声“是”,与银漪一左一右的坐在马车前头,朝着祁王府的方向驾车而去。 马车离开宫门渐渐进入了凤凰大街,不断有嘈杂之声传入车内,吆喝之声不绝于耳,实在听得人心烦。 上官语宁倒也沉得住性子,只独自坐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回到王府。纵观北冥祁却有些耐不住性子了,几次三番抬了眼皮,用余光悄悄朝着边上一瞟,每次瞧见身侧之人淡定自若,仿似无事般,他便越发的觉得不舒服,心口有些堵,身子更是觉得到处都不爽。 终于,他终还是耐不住性子,刻意咳嗽了两声,状似随意般问道:“刚才,你去了景祺阁?” “是。”上官语宁淡淡回应,心中却不禁暗自思忖:明知故问。 只一个字,上官语宁便再次陷入了沉默,北冥祁等了许久不见她再次开口,心中一恼,用力将手中书籍掷在了身旁的矮桌上,不禁震得桌上的茶杯也跟着颤了几颤。 突来的声响自内而外传出,尤冽与银漪相视一眼,再默默地转过了头,恍若未闻。 然上官语宁却依旧淡定,双手抚上平坦的小腹,唇边掀起浅浅一抹弧度,淡淡道:“王爷这是生得哪儿门子的闷气,平白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这话分明就是在揶揄他的,北冥祁听罢不禁怒火中烧,猛然起身,却不料这一幅度过大,再加之马车正在行驶的路上,这下冷不丁的便撞到了隔板上,登时便疼得他大吼了一声:“停车。” 马车应声而停,诺大的马车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停在了路中央,来来往往的百姓好奇的看了又看,却无一人敢上前来一问究竟。 上官语宁掩着嘴轻笑,这一举动无疑是碰到了北冥祁的逆鳞,只见他气得一把提着上官语宁的衣领迫使她站了起来,横眉怒眼的道:“你找死。” “王爷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我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妇人,我虽是你的王妃,但我也是平南王府的郡主。”上官语宁抬眸直视怒火滔天的北冥祁,眸中一丝凌厉划过,哪怕对着面前这个向来以心狠手辣著称的祁王,却也丝毫没有半点儿惧意。 “你别忘了,我腹中还有你的骨肉,难道,你要杀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不成?” 若说方才上官语宁的话仅仅只是激怒了他,那么最后一句话,无疑便是彻底勾起了他的恨意。那种被人算计,事后还作可怜人的模样实在是叫他恼恨。 有力的大掌突然一把握住那纤细的脖颈,北冥祁一点一点地将手收紧,却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那晚若非不是你刻意扮成她的模样,本王会碰你?那晚的酒宴是你刻意安排好的吧,上官语宁,你可真是好心机,好手段啊!” “我所做的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他的话,一字一字都好似利刃一般直直刺入上官语宁的心口,她的心在滴血,可在他的眼前,她却不过只是一个毒如蛇蝎的女人罢了。 “为了本王?”北冥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冷声一哼,一把厌恶地甩开了手,脸上尽是嫌弃之色:“你少拿本王当借口,本王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从一开始本王想要娶的人就不是你,若非不是你李代桃僵,此时此刻的祁王妃,就不该是你,而是她。” 大婚夜的事情北冥祁至今都还恨着,一个个的真把他当成傻子好欺负了是么! 上官语宁失去平衡摔倒在软座上,右手小心翼翼的抚上小腹,心却犹如万剐千刀一般疼痛难忍:“果然,我做了那么多,到底在你的心里就只有她。” 北冥祁冷声一哼背过了身去,却是连看也不肯再看她一眼。 上官语宁抬起一张精致的小脸来,上面两道泪痕依稀可见,只听得她痴痴笑了两声,下一刻,已是冷冽了语气:“既然你我之间全无夫妻情分,我也深知是比不过她在你心里的分量了,不如,我们来谈一笔交易吧,王爷意下如何?” “本王与你,有何交易可谈?” “若是为了王爷的千秋大业呢?”上官语宁冷冷的道,声音不大,却也足够令对方听清。 上官语宁撑着车壁缓缓站起身来,也不去看北冥祁脸上诧异的神色,只淡淡道:“我知道王爷在想什么,区区一个亲王的位置,怕是满足不了王爷你的野心吧。” 北冥祁闻言面色登时一变,上前一步逼近上官语宁,刻意压低了嗓音在她耳畔说着,语气中无不是带着凌厉之气:“你胡说什么,这可是在大街上,要是被旁人听去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 他心里虽是有这个想法,这么多年来也一直不曾放弃过那个位置,可大事未成,这样的话一旦传扬出去,哪怕他是亲王,也会被强行扣上一个谋朝篡位的罪名,届时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些事情他从未在上官语宁的面前表露过,王府的事情也从不让她插手,虽顶着祁王妃的头衔,却并无任何实权,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抬眸正正对上北冥祁幽深的墨瞳中,从那里面,她看到了戾气,看到了杀意,甚至也看到了一丝慌张,上官语宁突然勾唇一笑,言语间无不暗藏着挑衅的意味:“怎么,王爷是怕了?” “你……” “外面有银漪和尤冽守着,谁会听到?况且,虽然是在大街上,可人人皆知这是祁王的马车,又有谁敢靠近?”上官语宁一字一句说着,那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因为气愤而愈渐浓重的呼吸。 她知道,北冥祁恨她,恨不得想亲手杀了她,可他不敢,因为她不但是祁王妃,也是平南王府的郡主。倘若她死了,平南王府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他北冥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莫说皇位,只怕想要保住如今的荣华都是难的。 明知自己是不可能得到他的真心相待了,上官语宁也不傻,哪怕是为了孩子,她都必须要争上一争。否则,这王妃的位置她能做多久谁也不知道,孩子的未来更是没有保障。 既然得不到爱情,那么,她就一定要得到权利,一个,可以将万人踩在脚下的权利。 不同于从前,上官语宁可以为了爱情低声下气,可是如今,爱情上她已看不见曙光,便只能转而攻向权利,只有权利在手,别的,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北冥祁微微眯了眼,眼中迸射出的精光仔仔细细的将上官语宁打量了一遍,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个王妃,似乎真的与从前不一样了。 要说从婚礼那晚她替人上了花轿,嫁给了他,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她是一个有手段的女人,后来的委曲求全,他又觉得她是个会做戏的女人,而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极其讨厌她在人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甚至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可如今,他对她的看法,似乎又隐隐发生了改变。 这个女人,或许不但有手段,有心计,甚至,还是一个有野心的女人。 北冥祁微微退后了一步,双手交叉环于胸前,心中倒是突然来了几分兴趣:“看来,这些话你早已暗自筹谋了许久啊,本王今日就给你一个机会,来谈谈你那所谓的交易吧。” 一转身,北冥祁已是潇洒落座。 上官语宁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角,唤了尤冽继续赶马车回王府,这才极其优雅的落座:“皇位争夺战中,皇上表哥得了丞相府以及我平南王府的支持成功登上帝位,而原本有望的祁王殿下,却被发配到了千里之外的塞外,与这大好的锦绣河山失之交臂,实在是可惜。” “所以呢?”北冥祁好整以暇的望着她,静静等待着她接下来那所谓的交易。 “就今而言,当今圣上是我表哥,而你是我夫君,不管这江山是谁做了皇帝,我爹平南王也终究也只是一朝王爷,而这唯一的区别……”上官语宁刻意一顿,目光悠悠望向此刻正紧紧盯着自己的男子,轻轻一笑,道:“而这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坐上皇位之人,到底是我爹的侄子,还是他的女婿。” 这话无疑是已经将上官语宁的立场表明清楚了,这当皇上的,可以是她的表哥,也可以是她的夫君,而这选择的权利,无非也就是在他北冥祁自己的身上。 要说这话不诱人是假的,北冥祁明显已经有了动容,只见得他微微犹豫了片刻,才勾唇一笑,道:“本王竟是不知,本王的王妃,竟然还有这样大的志向。” “不是我的志向大,而是王爷你的志向大。”上官语宁也索性将话挑明了:“如今丞相府已倒,虽说各地藩王手中均有可以谈判的筹码,但相比起来,我平南王府不论是所处地势、财力,甚至是兵力,都是王爷成就大统上的不二人选。当然,王爷也可以不必在乎我平南王府,可若有一日王爷起事,只要有我平南王府在,只怕,都不会轻易成功吧。” 若说方才是在利诱,那么此时此刻,上官语宁便是真的将话挑明了。 这摆在眼前的无非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大家合作,开创新的盛世繁华,要么,鱼死网破,索性大家都不要讨着好。 都说这女人狠起来是真狠,北冥祁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说说你的条件吧。” 见一切都往着自己预想那般走,上官语宁心中欢喜万分,面上却不露声色,仍旧淡淡的道:“三个条件。其一,若来日王爷大事可成,必许我皇后之位,而我所出之子,必是太子无疑。” “好。” “其二,大事已成之后,王爷可不必封赏平南王府什么,但只一点,永不可妄动平南王府之人,王爷必定许诺,永保我平南王府上下,人人一世平安。” 第一个条件自是在北冥祁的意料之中,只是第二个,确也微微叫他有些诧异。 这个时候,旁人无不是想法设法为自己母族求得荣华富贵,偏偏她上官语宁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足可见,她倒是有点聪明的。 未雨绸缪,为自己母族求得一丝保障,就连他日后想要借机铲除的心都被直接扼杀在了襁褓之中,上官语宁啊上官语宁,确实聪慧。 北冥祁状似思虑般,手指轻轻转动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片刻后方道:“若来日真的大事可成,平南王便是大功臣,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的要求,本王也允了。其三呢,也说来听听吧?” 得了前两个条件的应允,可真到了第三条,上官语宁却并不着急说出口:“第三条可能对王爷来说不是特别容易办到的,我只是担心,王爷,会做不到罢了。” 仿似听到了偌大的笑话一般,北冥祁低声一笑:“这天下间,还没有本王会做不到的事情,你但说无妨。” “好。”上官语宁微微一笑,目光直直望进他漆黑的眸中,只听得她道:“我的第三个条件,是你今生今世,都不能够娶夕若烟。” 一句话,仿佛重重一块石头砸进北冥祁的心里,他竟一时间忘了,因为他,上官语宁心里可是十分忌讳着夕若烟呢! 明知他会犹豫,可真当自己看见了,上官语宁心中仍旧是觉得万分不舒服。 想想自己的丈夫无时不刻不在思念着另外一个女人,她又怎能不妒恨?而他越爱一分,她便更恨一分,夕若烟啊夕若烟,你果真是个最大的麻烦! “不行,除了此事,其他都可以。”良久,北冥祁总算是下了决定,要他就这么轻易放弃,他做不到。 “王爷应当见好就收,以如今的形式,我没有说要取她的性命就已经是念在往昔情分了,又如何能够将她留在你的身边,阻了我的皇后之路?”上官语宁恨恨的说着,对于这件事,她亦是半分不肯退让的。 两方一时间僵持不下,北冥祁不愿意放弃,可依着上官语宁如今的性子,他又担心她会就此狠下杀手,到时候,只怕更加是将夕若烟陷入了险境之中。 也罢,暂且答应她又有何妨,来日他若真是登基大统,上官语宁纵为皇后,又能拿他如何?届时,一朝贵妃之位,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如此想着,北冥祁便也释然了:“好,本王答应你便是。只不过,你又如何能够保证,平南王一定就会站在本王这边,毕竟,他可是皇上的亲舅舅啊!” “这你大可不必担心,父王最是疼爱我,由我去劝说,父王一定会同意的。更何况,谁当皇帝他不都是王爷吗,与其让侄儿做了皇帝,倒不如让自己的女婿来做。”上官语宁凤眸一挑,眸中一丝狡黠迅速划过:“不过王爷要保证,事成后绝不可伤我表哥性命,随意找处地方让他过完一生便是。” 到底是至亲,若非不是形式所迫,她是断断不想反的,可纵使如此,她也希望表哥能够平安无事。 “说来,我与他也是至亲兄弟,也无意伤他性命,若来日兵戎相见,他若愿意交出皇位,我可考虑留他一命。”一个无权无势,手上又无一兵一卒的废人一个,他留他一条残命,让他苟延残喘又有何妨? 两人一时间达成共识,可心中各怀鬼胎,生死一线,不过只在一念之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9章 人心莫辨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自从那日在景祺阁见过上官语宁一面之后,夕若烟就再没有听到过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除却当晚北冥风气势冲冲跑来质问过她一次,日子倒也算是过得极其安稳平静。 一日,夕若烟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装束,带着庆儿便出了宫前往醉仙楼。 这次出门纯属是兴起,柳玉暇也并未得到任何消息,可不巧,她们进门的前一刻,楼中小二方来禀报,说是一炷香之前,老板娘已经带着王掌柜出城去了。 原因如何小二并未多说,但夕若烟却依稀记得,今日,似乎是老板娘亡夫的祭日,许是上香拜祭去了。 幸在今日出门原本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夕若烟便也作罢,只吩咐小二备些瓜果点心上了三楼雅间,再由溪月作陪。 “好几日不见师叔了,也不知师叔身体可无恙了?”溪月执起一个精致的玉壶为夕若烟斟上茶水,突然想起这事,便开口问道。 闻言,夕若烟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朝着庆儿望去,庆儿自知理亏,只默默地垂了头,再不敢回望她一眼。 溪月眼尖儿瞧见了这一小动作,方道:“师叔你也别怪庆儿,那日庆儿独自来时我便觉得奇怪,隐隐觉得似是出了什么事,是我诓她,她才不小心说出来的。” 庆儿嘴是挺严的,对夕若烟也是足够忠心,可她却知道这丫头的命门在哪里,想要从她嘴里诓出话来,也并非难事。 夕若烟早知溪月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听她这么一说,便也释然了:“我也不是有意想要瞒着你,只是觉得小事一桩,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罢了。对了,我听说,那日你半夜出去的,可却足足到了临近天明了才回来,中途可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不想再在那件事情上多费口舌,夕若烟话锋一转,便立即将矛头转向了溪月。况且,以溪月的本事,还不至于出门了一宿方才归来。 别的她倒也不太担心,只是溪月初来乍到的,性子又急,万一不小心惹上了不好对付的人,只怕她也是难以为她摆平,故而才有此一问。 只是提起那晚的事来便不禁是让溪月生气,只听得她重重叹了口气,才道:“那日确是遇见了一个麻烦,还是个大麻烦,索性后来已经解决了,只是耽误了我去梁府的时间。” “哦?”隐隐间夕若烟似乎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她好奇的望着溪月,玉指纤纤执起剔透的白玉茶杯,微微浅尝一口,对她接下来的话甚是好奇。 忆起那晚之事,溪月至今心中仍是耿耿于怀,也是愈想愈气,好不容易压下了心头怒火,这才道:“那晚我特意选在了子时过后才出的门,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异常之处,可谁知这好巧不巧的,就在快要到梁府的时候,那人又那么巧的出现了。” “那人?哪个?”夕若烟一头雾水,忽而想起了什么,方才后知后觉:“你说的,该不会是楚训吧?” “除了那个冒失鬼还会有谁。”溪月不禁翻了一个白眼,恨恨道:“也不晓得那晚他究竟怎么了,喝了好多的酒,一身酒味醉醺醺的,可是看见我二话不说上来便是动手。说来他也挺厉害的,醉成那样武功确是半点儿不曾减弱,我不是他的对手,本来想要趁机逃走的,可是却被他拦下,还扯落了我的面巾。” 说来那楚训却也是个厉害的主,她两次碰见,两次均败在了他的手上。看来,她若是想要一雪前耻,还得更加的努力才行。 “他看到了你的脸?”夕若烟倒也平静,索性溪月初来上京还是个生面孔,在这儿又无任何前尘往事可寻,楚训即便想要查,也并非易事。 只不过,以后溪月上街,怕是还得格外的留心一些了。 溪月点点头,又有一丝疑虑袭上心头:“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他看见我的脸后,非但没有再动手,反而……反而叫我晴儿。”那眼神,还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晴儿?” 夕若烟也是诧异,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名字来:雅晴流觞,会是她么? 一时间,夕若烟陷入了思考之中,倒是溪月久久未曾听见一个回应不禁心中疑虑,抬头间,却发现夕若烟不知想着何事出了神,于是连连出声唤道:“师叔,师叔你在想什么呢,有听见我在说话吗?” 夕若烟猛然回神:“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称呼很熟悉罢了。你也别多想,许是夜深露重,他看错了也不一定,更何况,你不是说他喝醉了吗,那就更是情有可原了。” “谁爱管他。”想到那日夜里,他就因见了自己一面,便死死抱着她不放,口口声声唤的却又是另外她从未听说过的名字,简直莫名其妙。 夕若烟执起茶杯放在唇边,半晌了却是迟迟未有喝下,只因溪月的话实在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心中也顿觉不安起来。 倒不是她不相信溪月,只是以她所了解的楚训,不管是在任何情况下她都不曾见过他有任何失态的表现,哪怕当初楚玥命悬一线时他来找她,也不曾见过他如此。 照时间推算,应该是楚玥与聂辰离开上京时的那一日,楚训纵然面上表现得平淡风轻,可毕竟是亲妹妹,在私下无人之时借酒浇愁也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能把溪月错认成那位雅晴姑娘,难不成…… 夕若烟不敢再想下去,慌忙转移了话题:“你既然遇到了他,后面又是怎么离开的?” “他喝得烂醉,还没等我想办法离开就已经醉倒在了大街上。”溪月双手支着下颌,说起这事来瞬间满脸黑线:“本来我是想要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的,可是走了没几步,便突然有些不忍了。师叔,你说我是不是疯了,上次他抢我东西,这次又对我出手,可我居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他,我竟然、竟然还给他送到了客栈。呼!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傻透了。” 没错,她一定是疯了,居然会帮他!要不是那晚将他送到了客栈休息一晚上,她也就不至于不能去梁府,更加不至于临近天亮了才回去。 对,她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夕若烟听她这般一说,险些没将喝进去的茶水又给吐出来。优雅的取出丝帕擦了擦嘴角的茶渍,不觉一笑:“什么叫疯了,这说明你善良啊,不计前嫌帮他,这可是美德呢!”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可明显溪月并不受用,她默了一默,突然问:“师叔,你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晴儿,到底是谁吗?” “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夕若烟思忖半晌,才道:“我只知道,那是一个他很爱很爱的女子,只不过红颜薄命,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不过,楚将军似乎还是很爱她的,这么多年了也不曾续弦,我想,那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女子,否则,又怎能值得他恋了这么多年。” “看不出来呀,他还是个情种。”溪月百无聊赖地绞着衣角,心里忽然很不是一个滋味。 这种感觉想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冥冥之中却有另外一种特别之感,一时间,溪月倒也不说话了。 其实那位雅晴姑娘的事情夕若烟知道得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逝者已逝,该放下的,也时候该放下了。 “对了师叔,你可晓得那位祁王妃?”不再去想楚训的事情,溪月陡然间想起来自己近日听到的一个事,便忍不住也想要讲一讲。 夕若烟点点头:“认识,我与她,从前很要好。”从前要好,现在不知道还算不算好。 “我听说,祁王妃近日像是怀孕了,祁王殿下格外宠她,不但将城中最好的杏林大夫请到了王府为王妃安胎,就连王府里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王妃一人处理。”溪月突然一顿,语气竟也变得格外的奇怪起来:“我还听说,就连王妃耍耍小性子,王爷也都格外容忍她,对此只字不言。” 溪月的话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夕若烟不禁皱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小性子’?” 溪月也是个聪明人,听这语气便知道夕若烟有些生气了,故而也不敢照着外界传言那般如实说,只得挑了一些略微听得过去的词,“我听说,王妃查出有孕不久后,王府里的吕侍妾也查出怀有身孕。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吕侍妾在赏花的时候不慎掉入了池塘,后来虽然被人救了起来,但孩子不幸流掉了,没过多久,吕侍妾也不堪打击,疯了。” 这话溪月说得甚是客观,一字一句皆是不提上官语宁,可任是一个明白人皆能看出,这事,只怕是与她脱不了干系。 王妃同侍妾同一时间怀孕,又如此巧合的侍妾便在这个时候落水了,孩子也毫无意外地流掉了,哪怕夕若烟再不相信这事与上官语宁有关系,却也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为她开脱。 一时间,夕若烟苍白了脸色,死死捏着玉杯的手渐渐泛白,只见着她目光紧紧盯着一处,喃喃道:“还有呢?” 没想过她会继续追问,溪月原也不打算继续说的,可这话一经问出口,她却是不说都不行了:“我还听说,之前各个府邸为了讨好祁王,都曾送来美人以作示好,可就在这些日子,王府中的美人姬妾,不是疯了,就是被送人了。还有一个最擅歌舞的,也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第二天嗓子便哑了,被王府管家分去了浣衣房,做了最下等的奴婢。” 其实各个府邸之间相互赠送美人都是常有发生的事,从前祁王不曾娶正妃之时,对各个府中送上的美人都是照单全收。虽说明白其中不乏有旁人安插进来的眼线,但为了面子过得去,倒也是好吃好喝的待着。 最初上官语宁嫁入祁王府之时,倒也没怎么听说王妃善妒,可就在怀孕之后,这对王府美人姬妾所做的一件件,均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可奈何,北冥祁对此仍旧是视若无睹,若有人问起来,一句“冲撞了王妃,该杀”,便齐齐堵住了所有人的口。 这些事在坊间传得是沸沸扬扬,虽说是王妃善妒,可胜在祁王喜欢啊,更多的,也不过是流传的祁王盛宠王妃的美言罢了。更何况,有偌大的祁王府压着,谁又敢说王妃的半句不是之处? 不过这事上官语宁虽是做的决绝了些,但自此以后,却是真的再无人敢借着示好的名义再次向祁王府送来美人。只怕,即便是再送来了,也终究逃不过一个悲惨的结局。 夕若烟从不喜听这些闲言碎语,景祺阁的人也从不敢胡乱嚼舌根,故而流言即便是传入了宫中,若非有心人刻意告诉,她也是不知道的。 只是溪月所述的这一番话对她而言冲击实在有些大,她从前所认识的上官语宁,可不是这副模样的,难不成,真是变了? 夕若烟深深叹了口气:“算了,这是别人的家事,到底也事不关我们。祁王愿意宠着,那便是祁王妃的福气,只盼着,她不要再更加过分就好。” “就是啊,这是别人的家事,确实也与我们无关。”溪月急忙接话:“我知道师叔你与祁王妃曾经交情颇深,可这时间长了,人心总是会变的。再说了,她可是祁王妃呀,是我们所高攀不上的。” 这话说着是有些刻意了,但宦官之中的事情,溪月从来都是避而远之。自古以来,最难处理的,便莫过于这些豪门后院之中的事了。 溪月的好意夕若烟也都明白,其实自从那日之后,她便隐隐发觉语宁似乎已经与往日有所不同了,当时她没有多问,这次也同样不会多管闲事。 只见着她轻轻拍了拍溪月的手背,微微一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在这些事情上,我是有自己立场的,祁王府的事情,我永远不会多管。” “那就好。”溪月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她最担心的,就是师叔会因为上官语宁的事情而将自己给卷入麻烦之中。 “对了,今日见到你,我倒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可能需要你走远处一趟了。”抛开那些无关紧要的烦心事,夕若烟猛然想起一事,心中疑虑重重,只好来拜托溪月了。 想来这些日子听从夕若烟的安排做事,溪月倒也都习惯了,听她如此一说,倒也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只淡定的道:“好啊,需要我做什么,你直接吩咐就好。” 本来以为溪月可能会拒绝,但听她这般一说,夕若烟倒也是松了口气。 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得齐整的纸张出来,夕若烟递到溪月面前:“这是几处地点,上面也有商铺的名号,我希望你能够去帮我查查,这些商铺与地产背后所属之人究竟是谁。只不过,这些地方都远离上京,所以得劳烦你奔走了。” “好。”溪月爽朗应下,只略微扫视了上面的地方一眼,便再次折好收入袖中,从头至尾,竟是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问过。 若是她肯问,夕若烟说不定还会稍加解释一番,她不问,虽说是省却了一桩麻烦事,但夕若烟心中却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不对劲儿。 “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让你去查这些事吗?” 溪月噗嗤一笑,毫不在意的道:“你要想说,自己就会说,何必等着我去开口问?何况,我就算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左右又与我无关。况且,若非信任,你也断不会将这些事情交与我去做,不是吗?” 溪月一番话一时间竟让夕若烟怔住,其实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那样的相信溪月。或许是因为她是师兄的徒弟,或许又是因为她是个局外人,与这些事情都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放心。 当年丞相府的案件,她并不想将义父与洛寒牵扯进来,瑾瑜虽与她交情不错,可始终当年之事他亦有参与,至于楚训,她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到可以将这些事情相告的地步吧。如此看来,这些人都不适合,而她唯一能够想到的,便就只有溪月了。 一个初来上京之人,与这些人都没有任何关系,于当年的案件也没有参与,所以,她无疑于是最合适的。 “有些事情说来话长,等你此行回来,我再慢慢讲给你听。”久久,夕若烟方才下定了决心。 溪月微微一愣,半晌后才道:“好。不过,我此行的真实目的,我不希望还有其他人知道,尤其是老板娘。” “我会为你想好一个理由,不会让人生疑。”夕若烟心中疑虑顿生,犹豫了片刻,才忍不住问:“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老板娘有些防备?” “这也是个很长的故事,等我回来,我再慢慢告诉师叔。”溪月有意留了一手,说罢便要起身离开,却在走至门口处突然停下,犹豫了半晌,终道:“师叔,人心叵测,最难防的,往往是身边以为最相信的人。” 言落,溪月已经开门而去,唯独留了夕若烟一人怔在远处,久久猜不透她话中的含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0章 消息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主子,溪月这话是什么意思?”庆儿一头雾水,这溪月好端端的说这话,究竟有什么深意? 夕若烟摇摇头,但临走时溪月留下的那番话却是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她知道溪月不是个没有证据就会胡乱造谣之人,可这话,对应的又是谁? 还有,方才溪月说等回来之后会有话同她说,而那些话恰恰就是关于柳玉暇的,那么这话,莫非,也是与柳玉暇有关? 夕若烟忽然之间觉得头疼得厉害,最近还真是一事接着一件,原本以为解决了楚玥的事后,所有的问题也都不存在了。可是到现在她才发现,楚玥的事情不过只是沧海一粟罢了,或许,真正的难题还在后面。 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夕若烟摇摇头,迫使自己再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该知道的,以后总会知道的,而那些不该知道,哪怕此时此刻再如何在意,却也只是劳神罢了。 “走吧,回宫去。” 这次夕若烟没再去祁府,而是径直带了庆儿回宫去。 不过说来也是巧了,两人刚走到宫门处,遥遥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那人竟是楚训。 “楚将军?”夕若烟也是意外,几步走上前去,待看清了那人的面貌,这才惊讶道:“真是好巧,咱们在这儿也能遇见。” 夕若烟边笑着说道,一边也略微福了福身。楚训回过身来,一见是夕若烟,也微微抱拳,算是打了照面。 “是啊,真是好巧。”楚训强颜笑着,下一刻却是愁容满面,夕若烟一见便知他不对劲儿,于是问:“进宫去见皇上的?可是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没见我,只是颁了一道旨,让玄公公转交于我。”说着,楚训将手中一直紧紧拿着的明黄物件儿递向夕若烟。 这时候她才发现楚训手中竟还一直捏着这么一道圣旨,接过一看,竟是随州出现旱灾,着楚训前去巡视灾情的旨意。 “皇上这个时候竟让你去随州?”夕若烟心中不禁奇怪。 料说这楚昭仪刚刚暴毙,纵然北冥风知道实情,可外人不知道啊,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新丧妹的楚训安排到那么远的随州去,究竟有何用意? 不过转念一想,夕若烟便也通了:“其实这趟去随州,我看也没什么不好的,那儿离江南不算远,你也可以趁此机会去江南看看楚姑娘,也算是解了你这思妹之情啊!” 虽然并不知道北冥风的初衷是不是如此,可起码这样解释,也好让楚训接受。 楚训叹了口气:“皇上不肯召见,该不会……” “不会的。”知道他要说什么,不待他说完,夕若烟已是抢先一步打断:“我了解他,如果真是为了那事,你觉得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我胡来?或许皇上也没有其他别的意思,你也别胡思乱想了。” 楚训默默不言,夕若烟干脆将手中圣旨一把塞还给他:“好了,我看你也别多想了,不是明天就要启程赶往随州了吗,你还不快些回去准备。” “好,那我就先行回府了。”楚训微微颔首,刚要转身登上马车,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来,忙道:“夕御医,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你能答应。” “但说无妨。” “有一个人,原本我是打算自己找的,可是不巧明日便要赶往随州,我又担心时间拖得太久,人海茫茫的就更找不到了。所以,还希望夕御医能在闲暇之余帮我找找。”说着,楚训从马车内取出一幅卷轴来。 夕若烟接过,原本还在想,到底会是什么重要的人,竟值得将画像近身带着,可待打开一看,却立时叫她怔住了。 这画上女子,举止温婉,明艳大方,抬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只是这女子的样貌,竟是……竟是与溪月生得一模一样! “这不是……”庆儿一声惊呼,险些便要说出溪月的名来,只见着夕若烟在下一刻睇过一个眼神来,庆儿方知自己多言了,慌忙住了口。 只是这一异常举动却没能逃过楚训的眼睛,他立时惊喜道:“怎么,你们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是我看花眼了,仔细看上去,并不认识,也从未见过。”庆儿连连摆手,却只字不再提溪月。 夕若烟心头一跳,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温言道:“这画中女子,不知是?” “是晴儿。”楚训垂了头,一抹哀伤之意悄然浮现。 “雅晴姑娘?” 夕若烟忽然明白了,难怪溪月会说那晚楚训将她错认,原来并非是错认,而是她们长得几乎就是一模一样。 雅晴姑娘是大家闺秀,气质温婉,一举一动间都自有一种风韵;而溪月却不同,她从小生长在江湖,习的是那不拘一格的大气之风。虽说两人生的样貌相似,可那气质、性格,却是完全的截然不同。 索性她对溪月了解,否则就这么看下来,只怕稍不留神,就是她也会弄错。 这天底下,竟还有如此巧合之事,明明是两个毫无相关的人,竟然会生得如此的相似,实在是,太像了。 原本见着庆儿的模样,楚训本以为会有好消息的发生,可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不禁有些落寞。 “你放心吧,我会替你留意的。只不过这人海茫茫的,我劝你,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才是。”夕若烟仔细收好了画轴递给庆儿,却并未打算将实情告知。 楚训点点头,只说了些麻烦的话后,便登上马车,往着将军府的方向去了。 “主子,这雅晴姑娘,怎么会和溪月长得一模一样。”楚训走后,庆儿这才敢说出心中的疑惑来。 夕若烟面色凝重,对这事她亦是猜想不透。这世上,无亲无故的两个人,竟会生得如此的一模一样,简直是匪夷所思。 “糟了。” “主子怎么了?”庆儿也吓了一跳,慌忙问道。 “你还记得我今天让溪月去办的事吗,那个地方,就在随州。”夕若烟猛然想起这事来,心中愈是不安起来。 这生得一样的脸已是太过巧合,如今,就连这去的地方都一样,难不成,真是天注定? 多想无益,夕若烟也不再去担忧这些还未曾发生的事,遣了庆儿回景祺阁后,自己则转而去了太和殿。 这个时辰,北冥风的奏折也批完了,无事时便留在殿中练练字,身旁也习惯了只留玄公公一人伺候。 夕若烟进入太和殿时,恰巧正撞见了北冥风在练习书法,倒是玄公公眼尖儿的瞧见她来了,立时便欢天喜地的迎了上来:“奴才见过夕御医。” “劳烦玄公公先行退下吧,我有事要与皇上商议。” “奴才遵旨。”玄公公悄悄扫一眼正专心致志练字的北冥风,如蒙大赦般,当即便迅速退了下去。 北冥风最后一笔落下,不禁取笑:“你不知道他有多盼望你来,你来了,他也就轻松了。” “难怪他每次见着我都跟见了蜜糖似的。”夕若烟笑笑,几步走到案桌前,目光落在桌上的宣纸上:“许久不见你写字了,这字是写得越发的好看了。唔!还颇有大师的风范呢!” “朕一直都写得颇有大师风范,从前怎么不见你夸过。”北冥风展颜一笑,搁下手中的狼毫,绕过长条案桌走到夕若烟面前:“今天怎么主动想起找朕来了。” “左右无事,便来看看你呗!” 北冥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深究,拉过夕若烟便往八仙桌走去。 倒是夕若烟自己憋不住,忍不住问道:“刚才回宫的时候,在宫门口遇到了楚将军,他说前来求见,可是你拒绝了,为什么?” 北冥风故作一番思虑,坐到桌前,先替夕若烟斟上一杯香茗,再为自己满上,方才不慌不忙的道:“朕和他没有什么话好说的,索性也就不见了。” 这话北冥风说得甚是随意,可一个朝中大臣前来求见,只因他一句无话可说便被拒之于门外,这是否,也太过随意了一些? “你少来这些话搪塞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夕若烟打量着他,见他不动声色,故而也有些急了:“随州离江南不远,你明知楚玥去了那儿,如今你又派遣楚训去随州,你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一口香茗入喉,满满的茶香味顿时弥漫在口中,北冥风心情甚佳,听罢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那你倒是说说看,朕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好处当然有。”夕若烟心中有了底,当即便娓娓道来:“当初楚玥所犯之事乃是死罪一条,你非但没有连坐,反而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我瞒天过海,将他们放走。楚训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背后若是没有你的支持,我又怎会做得如此顺利?所以,他心中对你自然是心存感激的,这是其一。其二,你饶了楚玥一命,他心中已是感激涕零,而你非但没有因为此事轻用了他,反而还借着巡视灾情的名号,让他可以在闲暇之余去探一探自己的亲妹妹,我相信,经此一事,楚训定然对你更加忠心耿耿。如此,你岂非不是又多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左膀右臂?” 一件事被夕若烟分析出这样多的好处来,北冥风听后也不觉连连拍手称好:“分析得不错,连朕也不禁为你鼓掌叫好,只不过……” “不过什么?”夕若烟好奇的凑上前去,却不料下一刻只觉腰间一紧,待反应过来时,已是稳稳地落入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一时间竟不觉羞红了脸:“你做什么,要是被人进来瞧见了可怎么好?” 夕若烟担心的望了望殿门的方向,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只要一经踏入殿门便可轻易看见里头的光景,更何况此刻殿门大敞,这个时候要是进来个什么人,她可就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怕什么,小玄子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便也不用再留在朕的身边伺候了。”北冥风望着怀中人儿宠溺一笑,非但没有半点儿要松开的意思,反而是越抱越紧,好似怀中有个什么异常珍贵的宝贝儿,这一松手,就唯恐会不见了似的。 见他无动于衷,夕若烟索性也将心放进肚子里,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好让自己能够靠得舒服一些,这才焦急道:“刚才你说不过什么,你倒是快点说啊!” 因担心声音大了唯恐会被外面听到,故而夕若烟也刻意将声音压低,可这样一听来,却是有了几分娇嗔的味道,直听得北冥风一阵心花怒放。 抬眼瞧见某人一脸坏坏的笑,夕若烟故作恼怒,一拳头不轻不重地落下,佯装气道:“坏笑什么,赶紧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好好好,朕说,朕说就是了。”没办法,软玉在怀,北冥风无奈只得缴械投降。 “其实你只分析对了一半,若只是单单想要抓住楚训的忠心,朕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自有的是办法让他尽忠。只是前两日朕接到消息,说随州有一秘密地方正在暗地里进行打造兵器,数量之多,怕不会只是一般的用处。” 其实这事已经困扰他好几日了,只是无奈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解决,所以才会一直拖着。 原本他也想派人过去一探究竟,但对方实在太过谨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轻易被发现,从而转移地方,令他们更加难寻。他与瑾瑜商议过,为避免打草惊蛇,这事尚需得有个详细的计划才是,一来二去的,竟白白耽搁了好几日。 不过也算是天赐良机,随州大旱,原本灾情并不算太严重,可为了这么一个能够光明正大赴随州的理由,瑾瑜便在私底下暗自出力,将原本不算太严重的旱灾硬生生给说成了偌大的天灾人祸。故而,这才有了楚训这一次的赴随州计划。 至于去江南探望妹妹,那并非是他的本意,可若是楚训有心要去,他自也不会多说什么,更加不会有所阻拦。但前提,是必须将他吩咐的事情办好。 “可是你连见都不曾见他,我担心,他实则并不知道你此次派他去随州的真实用心。”回想方才在宫门口见到楚训时的情景,那模样,夕若烟是真的很难相信他会明白。 可这事北冥风却并不担心,谈及此事来反而是格外的轻松了许多:“不见他是为了大局着想,不想露出丝毫端倪来被人抓住了马脚,至于他会不会明白朕的用心,”北冥风刻意一顿,微微笑道:“若是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朕也没必要花心思在他身上了。” 这番话说得甚是模棱两可,夕若烟虽听不太明白,却也多多少少的能够猜到一些。或许,真的是她多虑了也说不定,这个楚训,看起来可是一点儿都不迂腐愚昧呢! “其实,朕在希望能够查清随州的事情外,还希望能够印证另外一件事情。”一丝忧愁悄然浮现,北冥风微垂了头,心中百感交集,忽然很不是一个滋味。 “我不喜欢你皱着眉,看起来,像个老头子。” 素手纤纤抚上那两道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夕若烟不悦地努了努嘴,手指一下一下,轻轻地将那皱在一起的两道眉抚平。 其实就连北冥风自己也未曾发现,更不知何时竟在不知不觉中皱起了眉。 那如软玉般滑腻的触感传来,北冥风忽然间便顿觉松懈了不少。他抬手握住那双柔荑在手中,微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擦着滑/嫩的肌肤,竟让夕若烟有种痒酥酥的感觉。 耳畔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只听得北冥风喃喃道:“朕的亲舅舅,镇守一方的平南王,只怕在不久的将来,终是忍不住要反了。” 夕若烟顿觉一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眼:“你说什么,平南王要反?” 夕若烟一声惊呼,北冥风几乎是在下意识间捂住她嘴,单手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小心隔墙有耳。” 惊觉自己是大意了,但初闻这个消息,夕若烟心情仍是久久不能平复,却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怎么会呢,想当初,这个皇位还是他帮着你坐上的,如今,又怎会有要反的念头?” 当年先皇在世时并未封下太子之位,一夜暴毙,也未来得及留下任何只言片语,所以当年的皇位争夺战可谓是异常的激烈。 先皇子嗣众多,但能有能力一争皇位的,也不过只是北冥风与北冥祁兄弟二人。 当初,平南王可是倾尽了全力的拥戴北冥风称帝,而朝中也另有一拨大臣支持北冥祁,两方僵持不下,后来,还是因为丞相府的站位支持,原本平衡的两方势力才渐渐形成了差距。 北冥风当初能够排除万难登基为帝,说来,平南王可是功不可没。想当初,他可是毫无保留的站在了北冥风这一面,如今又怎会有了要反的念头? 其实要说夕若烟不相信平南王会反,也并非仅仅是因为当初他支持了阿风,而是因为,他可是阿风血浓于水的亲舅舅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1章 反心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当初他之所以会倾尽全力都要助朕登上帝位,那是因为他心里明白,只有朕这个做侄子的登上了皇位,平南王府才会繁荣依旧,圣宠不衰。”他这位舅舅可是聪明人呢,当年有能力一争皇位的,除了他便是北冥祁。 当年北冥祁与平南王府可是连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平南王自然是宁可支持自己的亲侄儿,也断不会愿意将平南王府的未来交托在另外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身上。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关系,是会比亲生血缘还要来得可靠的呢? 只不过啊,如今却是不同了,北冥祁娶了上官语宁,那便是平南王的女婿,这女婿来日若是登上了帝位,他便是国丈,自然又跟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 这个老狐狸早就不堪居于一人之下了,造反之心怕是早就有了,只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可如今不同了,人选来了,且同样是先皇的血脉,名正言顺。 这话北冥风说得极是平淡,仿似早就已经料到会有今天这样局面的发生,然夕若烟听后,一颗心却不禁跳了一跳:“你是不是早就料到北冥祁娶了语宁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发生,那当初,你又为何会同样语宁那样做?” 当初替嫁的事情,上官语宁纵然有心,可若是没有北冥风的支持,她是断然不敢做出这样杀头的大罪来的。可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后果,却还要那样做? 北冥风苦涩一笑,单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却紧紧将她的玉手握住,深邃的目光中带着几许令人看不透的色彩,半晌,只听得仍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舍不得语宁,便要舍了你啊!” 当初的局面并非是他一个人,一句话便可以轻易解决的。一边是南诏的云烈王子,一边又是北冥祁的步步紧逼,不论是南诏国的王子妃,亦或是北朝国的祁王妃,他都不愿意将自己心爱的女人赐给别人。 没了一个上官语宁,无非也就是面临着失去平南王府的支持,可若是没有了夕若烟,那他苦守着这个皇位,又还有什么意思? 锦绣江山再美,可若是身边没有了人共赏,那也不过是高处不胜寒,孑然孤独一生罢了。 “阿风。” 夕若烟轻声一唤,短短的两个字却夹杂了她内心的感动,对他的愧疚,她从来不曾想过,仅仅只是为了她一个人,阿风竟不惜赌上北朝国的将来,这样,真的值得吗? 泪水瞬间氤氲了眼眶,眼前朦胧,可夕若烟却仍旧能清晰的辫清楚眼前的人。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今生得此相待,她已无憾。 “傻丫头,朕说过要一生一世护着你的,这打下来的江山不仅仅是朕一个人的,还有你的份儿,你要和朕一起看尽这锦绣山河。”北冥风低头,轻轻一吻落在她的额上,温声道:“你放心吧,朕一定会守好属于我们的江山,绝不会让人夺了去。” “你是不是已有对策了?”夕若烟敏锐的觉察到了他话中的含义,可是眼下,又还有谁有本事能够与平南王府一较高下? 见她疑惑,北冥风却是一笑:“朕今日收到传书,是从南诏国来的。上次云烈王子回去时,你不是给了他一张药方可以治疗南诏王的病情吗?据说南诏王服了你所开的药方后,病情已有大好转,这次为了感谢,特让云烈王子带着谢礼亲自前来北朝国,以示诚意。”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抓住南诏国,让他为己所用?”夕若烟心中是有这样的想法出现,却不太敢确定。 北冥风听完不觉一笑,紧了紧她的手,欢喜道:“知我者,莫如你也。” “说来,你才是朕的福星,要是没有你那张药方,北朝国与南诏之间的关系也不会突飞猛进。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关键点所在。” 原本听了前面一番话,夕若烟心中还是欢喜的,可一听后面这一番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不禁又有了一丝担心:“不过什么?你是不是担心北冥祁也会从中横插一脚?” 倘若真的是这个原因,那也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这其一,南诏与北朝至今还并不是联盟的关系,倘若北冥祁也有这样的心思,那么想要在这中间插上一脚,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二,平南王府纵然是一个强而有力的帮衬,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地方的蕃王,这权利再大,又能够大到哪里去?虽说这南诏国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国家,但终究是一方蕃王所不能够比拟的,这手中的兵力以及财力,也是区区平南王府所望之却步的。 可是,似乎北冥风所担心的却并不远远只是这些,听罢也只是微微一笑:“其实这一次来北朝的队伍中,除了云烈王子之外,还有那位十三公主。” “十三公主?”忽然想起曾经在上林苑,云烈书房的墙中所挂着的那幅画像,夕若烟心中忽然便有了一丝印象:“可是那位在南诏国备受南诏王和王后宠爱的十三公主?我听说,她与云烈王子是一母所出,均是王后的孩子,在南诏,她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呢!” 南诏与北朝的风俗其实并不一样,那里并非是注重男子而轻视女子的地方,据说在南诏国,有许多女子的地位甚至都要比男子还要高出许多。 这位十三公主既然备受宠爱,想来应该也并非同京中一些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一样,或许,还是个厉害的主儿呢! 听她对南诏公主也算有些了解,北冥风倒是颇觉意外,可夕若烟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地方甚是不妥:“你说,这南诏与北朝之间相隔千里,这长途跋涉的,南诏王怎么就舍得让自己最喜欢的公主千里迢迢来上京呢?” 北冥风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余光悄悄瞟了一眼怀中正在深思的人儿,压下了原本要说的话,转而道:“或许,也正是因为太过于宠爱,所以当十三公主提出要一同前来上京的要求后,南诏王也会宽容答应啊。” 这话虽说解释得是有些牵强了,可是现如今,似乎也再没有了其他更好的解释。况且,这南诏的习俗本就与上京不一样,谁知道那南诏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反正既然已经来了,就算对方是再难缠的主儿,如今也是躲不掉了。来者便是客,怎么着也不能有所怠慢了。 从方才提起南诏会来人开始,北冥风便一直有意在注意着夕若烟,见她竟然天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话,心中竟不知是欣慰还是好笑。 其实早前他便收到了消息,据安插在南诏的眼线飞鸽传书来报,自上次云烈来北朝求亲夕若烟被拒后,回到南诏国后,这消息也不知怎的就传到了那位十三公主的耳中。据说,一听到自己如此优秀的哥哥竟然被人给狠狠拒绝了,十三公主当即便是大发雷霆,为此甚至还不惜惊动了南诏王和王后。最后,听说还是云烈自己出马,才稍稍将自己这位妹妹的脾气安抚下来。 据说这位十三公主可是出了名的护短,早前便嚷嚷着要来上京见识见识这位胆敢拒绝自己四王兄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所以在听说了南诏要派人来上京后,便自告奋勇的说自己也要跟着一起来。 这样的要求南诏王自是不会答应,就算平时再怎么宠着纵容着,可这毕竟是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国家,他自己又怎么会舍得宝贝女儿远行?要是这一路上再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最后心疼的,到底还不是他自己。 也许是真的太过了解自己这女儿了,听说南诏王还特意派了人寸步不离的守着这位十三公主,就是怕她自己会偷偷跟着队伍前往上京。可是这公主似乎也不是一个善茬儿,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方式,竟然将看守自己的人全都弄晕了,等到南诏王发现之时,人早已出了南诏国,跟上了前往上京的队伍。 所以,其实并非是南诏王自己舍得,而是迫于无奈,这才着人送了信帖过来,目的,不过是希望北朝国出兵,保证公主以及南诏队伍的平安到达。 只是这件事情北冥风却并没有打算告诉夕若烟,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位公主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脾气,左右也不过只是道听途说,要是出了岔子,影响了两国的联盟可就不好了。 况且,他也是完全相信相信的,以她的聪明机智,又怎会连一个小女孩儿都对付不了? 这样的想法也不过只是在北冥风的心中一闪而过,他虽不打算将这事告诉夕若烟,却也是舍不得让她被人欺负的,故而道:“烟儿,这位十三公主应该不会是一个好相处的,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需要,你还是对她敬而远之吧。否则,要是委屈了你朕也心疼,要是她闹起来,南诏王那边,朕也不好交代。” “我知道你的顾虑,放心吧,我不会与她起冲突的。”其实就算是他不特意交代,夕若烟心中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不过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这位十三公主都是万万开罪不得的,更何况,日后若要与北冥祁制衡,也需得南诏国的鼎力相助才行。 “那就好。”北冥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对了,南诏的队伍大概什么时候会到?” “应该在下月初吧,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朕一起将此事全权交给了祁洛寒去处理。”北冥风突然顿了顿,握着夕若烟的手,道:“只不过,他任职不久,对处理这些事情还没有丝毫经验,朕知道你聪明,赶明儿你好好教教他,这事可千万不能出错。” 夕若烟点头应下,心中却不禁有一事深觉奇怪:“阿风,我有一事想要问问你。” “好啊,你问,朕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洛寒还年轻,虽然一举拿下文武状元是他自己的本事,可是我怎么发现,你好像一直在有意提拔他?” 其实这个问题夕若烟很早就想问了,尤其是这一次,就算北冥风是看在了与她的情分上才有意提拔的,可是这样,是不是也太过了一些,洛寒毕竟还这么年轻啊! 一句话瞬间问住了北冥风,他从未想过她竟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可只一瞬,他便微微笑了。 长臂圈住她的腰肢,北冥风一个带力,夕若烟身子不稳,轻易便撞进了他的怀中,下一刻,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只听得他含笑的声音悠悠传来:“朕这是在照顾小舅子呢,朕的皇后,母族岂能低人一等?” 这话一听便是假的,夕若烟气得抡起拳头便要打下去,早知她会有这一举动,北冥风轻易便桎梏住了她,低头吻下,一瞬间,就连周遭的温度似乎都回升了不少。 …… 虽说离南诏队伍到达上京的日子还有半个多月,但北冥风却已将消息散布了出去,一时间,接待南诏使臣的事情便成了北朝当今的头一等大事。 这次负责南诏使臣安全的任务落到了祁洛寒的身上,朝中大臣对此仍是抱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一方觉得祁洛寒毕竟年轻,只怕有心无力,不能担此重任,毕竟南诏使臣的安全是重中之重,应当指派一个有经验,能力又足之人前来胜任。而这人,自是秦桦无疑。 而另一方却觉得,祁侍卫虽说是年纪轻轻,但当初一举拿下文武双状元的魄力当属北朝开国以来的头一遭。况且皇上既封了他一个御前侍卫,又掌管着京中的所有御林军,可见其能力并非一般。 为了这事,朝中大臣便在朝堂之上辩了不知有多久,北冥风也由着他们去吵,等到双方都吵得累了,再没有任何力气继续吵下去后,才一锤定音,亲自下旨指派了祁洛寒负责此事,秦桦从旁协助,如此,那群老臣这才停了下来。 这事传到夕若烟的耳朵里时,她也不过只微微一笑,因为她深知,不管那群大臣再如何争辩,既是北冥风的主意,那这事,便定然是会落到祁洛寒的头上跑不掉了。 这事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圣旨下达后,宫中各司各局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之前云烈王子所暂居的上林苑依旧被作为这次南诏使臣的居所,只是与上次不一样的,便是此行多了一个十三公主。 外邦公主初来乍到,宫中并无人知晓其爱好脾性,但北冥风也曾下了旨,十三公主的用度居所,均按照九公主北冥雪的制度来进行准备。如此,便也可看出他对此次南诏来人的用心。 接待使臣有专门人员负责,准备生活用度又自有尚宫局去操心,而外出办事的溪月也暂未回京,一时间,夕若烟倒是闲了下来。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快到月底,这些日子夕若烟少有出宫,但每每出宫都总是会听到老百姓们对着南诏使臣之事议论纷纷,而最能引起大家注意的,也莫过于那位最具神秘的十三公主。 说是神秘,也不过是大家对着未曾见到之事以讹传讹,从而演化出的神秘色彩罢了,纵然公主身份尊贵,可到底也不过凡夫俗子一个,又能神秘到哪儿去? 每次走在街上,听到坊间这些传闻,夕若烟也不过一笑置之。只是今日出门,她却意外的听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说是前段时间随州大旱,骠骑大将军楚训奉命前往视察灾情,可这一视察便不得了,竟是生生挖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听到这儿,夕若烟忍不住好奇了,也带着庆儿进入酒肆中,随意寻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下,安静的听着其中一桌的客人津津有味的讲述。 事情起因发生在两天前,楚将军不知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天未亮便带着人直往随州城外的五里坡而去。 据说城外五里坡曾闹鬼,就连白日里也不太平,时常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到了夜里之后,荒芜人迹的山坡上总是会传来一些异响,甚至还有人交谈之声。可这大半夜的,一个山坡上又怎会有人出现?自此,五里坡闹鬼的传言便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扬开来,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之后便再无人去过那儿,唯恐会沾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而那里,渐渐地也就荒废了下来。 这次楚训带人去五里坡之后,百姓们才又想起来了那个邪乎的地方。 楚训是半夜就带人上山的,直到第二日黄昏时分才回来。据目睹的百姓说,五里坡那儿有一个偌大的石窑子,里头工人若干,干的全都是些打造兵器的重活,只因这次楚训是突然袭击,一去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直接连人带东西给一锅端了。 那些个打造好的兵器是装在大木箱子里给运进城的,据百姓们说,足足有好几口大箱子,想来这数量也是惊人。至于那些打造好的兵器有什么用处,那人不敢多说,可听说的百姓心头都明白,不禁一阵唏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2章 惹事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都干什么呢,聚众传播谣言,当心全给你们抓大牢里去。” 众人正听得兴起间,一道凌厉的声音骤然打断了那正滔滔不绝讲得正起劲儿的人,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着一袭白衣加身,玉带束发之人款步入内。 男子身材高大,单手负于后背步入酒肆之中,被打断那人左右四下瞧瞧就自由他一人,一时间胆子也起来了,骂骂咧咧的刚站起身,只见那男子倒也不慌不忙,也不知从怀中掏出一块什么东西,那人见了登时便没了方才的气势,连连赔罪道:“大人见谅,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马上就走,这就走。” 那人立时灰头土脸的便逃也不及的走了,见这阵仗,周遭围着的人也都一哄而散。酒肆没了方才那般的闹哄哄,反倒是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夕若烟正托腮看着好戏,心想到底会是谁来管这档子闲事儿,只待那男子一回头,立时便叫她怔了一怔。 “是二公子呢!”庆儿率先惊呼出声,祁洛寒显然也是听见了,左右一望,这才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他们。 “长姐怎么会在这儿?”祁洛寒大步走来,没想到竟会在这儿遇见她们,意外之余也是欣喜。 方才他在外听见有人妄加传播谣言,所以才会进来制止,却一时没有发现,原来自己的长姐也会在这儿。 “奴婢见过二公子。”庆儿也是个机灵的丫头,见祁洛寒过来忙起身让座,也懂事地为他另拿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斟上一杯好茶。 “宫里为了忙着迎接南诏王子和公主,人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我左右也没事,就带着庆儿出来透透风。”目光瞟一眼那原本还围了一桌子人,此刻却已是人去座空的方向,夕若烟莞尔一笑:“我刚刚也是经过此处,听见里面似是在议论随州的事情,一时好奇,才会进来看看的。” 夕若烟的话祁洛寒从来便没有怀疑过,听她如此说,便也就信了。 “这坊间酒肆之类的,向来便是传播消息最多的地方,从前也没见朝廷管这事,今日怎么就不一样了?”她了解洛寒,他并非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之人,方才还如此堂而皇之的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来,想来,这应该是上头的意思才对。 果然,听她如此一说,祁洛寒也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以前没管,不是也管不住嘛,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最近也是因为南诏来人了,皇上未免多生枝节,这才让我出宫来,为的就是不希望这些闲言碎语影响了两国的邦交,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这样做的目的夕若烟也明白,其实这担心也并非是毫无根据的。 这一时间查出了这么多的兵器来,一看便知事有人故意在那儿打造的,为的什么自是不必多说。可这到底是北朝国内部的事情,便该由自己人来解决,贸然掺和了别的人进来也实属不妥。 夕若烟倒也理解,可转而看到正襟危坐的祁洛寒,一丝戏耍之意不禁油然滋生。只见她托着腮,望着祁洛寒微微笑道:“可是这位祁大人,我就是为了听这些所谓的‘闲言碎语’才进来的,为了遵循旨意,大人是不是也该意思意思,抓我也去大牢也坐坐啊!” “长姐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我哪儿敢呀!”祁洛寒闻言颇觉一丝尴尬,挠了挠头顶,竟是一点儿也不敢抬头去瞧她。 明知他脸皮薄,夕若烟却仍旧还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就连庆儿见了,也不禁为这个二公子如此禁不起玩笑而调侃道:“二公子这么久了还不了解主子呢,主子这是存心在逗你玩儿,拿你取乐呢!” 祁洛寒看看正笑得一脸开心的夕若烟,再抬头看看庆儿,当即便意识到自己是被人耍了,脸皮不禁更是一红。 夕若烟也不调侃他了,知道这次南诏使臣的安全都由他负责,便少不得还是要多多叮嘱几句。恰逢这个时候传来一个声音,一行三人大摇大摆地便走了几步。 三人均是普通的男子装束,其中为首的一人身形格外娇小一些,只见着他进入酒肆后,一只脚便毫无顾忌地踩在一方桌子上,直震得那桌面上的碗盏也不禁颤了一颤,正吃饭的人更是吓得立时便退了好远。 “老板,把你们这儿所有好吃的都给本公子来一份,另外,这儿,本公子包下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全都给本公子速速离开。”那男子口气极大,目光凌厉地扫过整个酒肆,身后的两名侍从,其中一人更是手握宝剑,三人均是横眉怒目的,一些胆子小又或是不愿惹事的,眼见着势头不对便都匆匆离开了。 这种人,夕若烟从来都是不爱搭理的,可祁洛寒听到这话却是稳不住气了,刚做了一个起身的动作便被眼尖儿的夕若烟一把按下:“切勿冲动,且看看再说。” 原来,除却他们这一桌外,仍是有一桌未曾离开。 但就看那桌人的穿着想来应该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这有钱有势的子弟本就爱好面子,哪儿容得自己在外面受得这样的气?当即便有人站了起来,一手指着那身形略微娇小一些的男子,一脸不悦的道:“你们算得上是哪根葱,知不知道本大爷我是谁?” 话一落,只听得那男子冷声一哼:“你是谁本公子不知道,但你若是还不快些滚开,本公子就让你立刻变成死人。” 许是不相信,那饭桌前的男子仰头便是哈哈一笑,连带着同坐的人也都大声笑了出来,里头无不是有大肆嘲讽之意。 然这话却是彻底激怒了那男子,只见着他眉头一皱,也不知是从身上哪儿取出一条长鞭来,鞭子一甩,立时便有一方桌子成了两半。 这一声响算是彻底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本的笑声愕然停止,只见那执鞭的男子扬起一抹冷笑来,长鞭一甩,鞭尾如灵蛇舞动般圈住那人有些肥胖的身子,手劲一动,随着长鞭的走向,那略有些肥胖的男子被生生抛起又重重落下,躺在地上只嗷嗷直叫。 若说方才这男子的话里尚且没有什么说服力,可如今这出手的狠辣程度,便是叫所有人都望而却步。就连方才还在一起大笑的人,此刻不但全部闭嘴,甚至就连想过来搀扶自己的同伴也是有那心,却没那胆子。 “不知死活的东西。”男子冷冷的道,长鞭收回,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手腕上。只见着他步步走向那在地上发出如杀猪般惨叫的男子,冰冷的目光宛如利刃般直直射出:“本公子说过,再不走,就让你变成死人。这,可是你自找的。” 话落,男子高高抬起那缠绕着长鞭的右手,余下的鞭尾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红色痕迹,在空中看来竟是显得格外的刺眼。 只见着男子蓄势待发,手下暗暗用劲,众人心知,只怕这一鞭子下去,那人就算侥幸不死,只怕也该是去了大半条命,成为废人一个。 只见着男子右手一动,长鞭顺势便要落下,见着这一幕,聚集在一旁原本看热闹的,此刻却是再不敢多看一眼,均是在长鞭落下的那一瞬紧紧捂住了双眼。 然而,鞭子抽在人身上的声音并未传来,众人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却不知何时祁洛寒已只身挡在了面前,而手中紧紧握着的,赫然便是那男子来不及落下的鞭尾。 “洛寒?”夕若烟惊呼一声,连忙跑了过去。 鞭子被人抓住,男子使劲想要抽回却都无济于事,一张脸憋得通红,由不得便破口大骂:“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再不闪开,当心本公子连你一块儿收拾。” 祁洛寒冷声一哼,显然是并不将他放在眼里。手下一松,倒是那男子来不及稳住身形,连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 “洛寒,你没事吧,可有伤到哪儿?”夕若烟着急的查看着祁洛寒的身上,心中唯恐担心他会被伤到。 “我没事,长姐放心。”祁洛寒回头冲着夕若烟露出一个示以放心的笑容,如此她方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只是再看向那执鞭打人的男子时,目光中却是满满的怒色。 “你是谁?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在天子脚下行凶,若不从实招来,便押你前去衙门见官。”没了对着夕若烟时的笑容,祁洛寒怒瞪那行凶的男子,身体两侧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紧握成了拳。 因为祁洛寒的出现,又让那男子一来便吃了一瘪,围观的众人心中都无疑是欢喜的,只盼着他能好好教训一下对方。而那被打的男子也迅速被同伴带了下去,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那男子心中更是气愤非常,一把推开来搀扶自己的侍从,刚指着祁洛寒便要破口大骂,可目光却在无意间瞧见身旁的夕若烟时不禁怔住。 “你……” 男子微微怔了一怔,一时竟犹豫了下来,然而此时脑海之中却突然一闪而过一幅画像,待再看向夕若烟时,不禁便笑了:“原来是你。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男子轻声笑着,忽然目光变得凌厉非常,手臂一挥,原本缠绕在腕上的鞭子犹如活动的灵蛇一般直直飞出。眼看着那鞭尾便要落在了祁洛寒的身上,而祁洛寒也顺势推开了身旁的夕若烟准备好了迎战,岂料这鞭尾却突然一转,竟直直朝着一旁的夕若烟袭去。 突来的转变令所有人都惊了一惊,夕若烟自然也是没有料到这鞭子竟会朝着自己而来,待想要躲开之时,鞭子却已到了近前,唯有吓得紧闭了双眼,等待着下一刻疼痛的到来。 “啊!” 耳畔响起一声痛呼,夕若烟心道不好,果然一睁眼,只见着庆儿不顾一切地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而那鞭尾也已是稳稳地落在了庆儿的后背上,顿时疼得庆儿脸色一白,眼见着便要晕了过去。 夕若烟慌忙扶住庆儿,恨恨的瞪着那男子:“你到底是谁,我跟你又有什么恩怨,你竟然下此毒手。” 夕若烟怒不可遏,紧紧地抱着庆儿不让她摔倒,可是眼见着庆儿已是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中便犹如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祁洛寒反应过来,也赶紧跑了过来,顺手再拉过一条凳子让庆儿坐下,再确定夕若烟并未伤到之后,原本的冷静已是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他恨恨的瞪着对面的男子,忽然扬手抄起一张桌子,用力向着那男子掷去。想来那男子也是个厉害的主儿,连连退后两步,手中长鞭一甩,飞来的桌子已是应声碎成了两半。 然而纵然他反应再快,但祁洛寒的速度却是更快,只见着碎成两半的桌子尚未落地,他却已是一个飞跃到了近前。 纵然男子鞭子舞得再好,可也需得有足够的空间施展开来才行,而祁洛寒这一突袭,那男子显然也是没有料到,想要舞鞭已是来不及了,只得慌乱的抵挡着对方一次接着一次的出手。 这其实也是夕若烟第一次在真正意义上见到祁洛寒与人动手,她也着实是没有想到,洛寒的身手竟然会如此的好,出手的速度是既快又准,几乎每一次出手都直击对方的命门。 只见那男子似是并未找到能够克制祁洛寒招数的方法,每一次都只是在慌乱的避让与迎战,如此下来,不过才几招便已然是落了下风。 一旁的侍从眼睁睁看着自家公子被人欺负也是急得不行,尤其那执剑的侍从,好几次握紧了剑柄想要冲上去却都寻不到机会。原本想要硬冲上去的,可祁洛寒招式的变化又实在太快,若是勉强硬冲上去,只怕非但没有能够帮得上什么忙,反倒是会害得自家公子受伤,于是也只能够站在一旁一阵干着急。 “啊——” “哇——” 男子的惨叫声伴着围观众人的惊叹声传来,只见着祁洛寒一手抓着那男子的前领,一手抓住他的腰带,竟生生的将那男子给举在了半空中。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本公子要杀了你,本公子一定要杀了你,混蛋,快放我下来……”男子心中显然也是慌了,再没有了之前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只一个劲儿地挣扎着想要下来。 “公子。” 两侍从齐声一呼,想要上前却又担心自家公子的安危,不禁急得眼眶都红了。 原本祁洛寒也并非想要闹到这样的地步,可无奈这人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胆敢伤害他身边在乎的人,尤其那人还是他敬重的长姐,实在是不能饶恕。 那男子奋力的挣扎着,祁洛寒紧了紧双手,却不慎触到了那男子胸前,那柔软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祁洛寒后知后觉,待发现后顿时脸皮一红,而原本还在骂骂咧咧的“男子”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在所有人都看不懂局面的时候,那“男子”不禁红着脸怒骂:“混蛋,还不快点放我下来。” 被这一骂声唤回了神,祁洛寒连连“哦”了几声,慌忙将双手举在空中之人放下。岂料,那“男子”刚一落地站稳,冷不防上来便是给了祁洛寒一巴掌,祁洛寒一愣,竟是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男子”恨恨地瞪着祁洛寒,微微泛红的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其他怎么的,然而却意外地再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众人屏息凝神的望着前一刻还打得不可开交,这一刻却面对面竟不再动手的两人,竟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的。 “公子。” “我们走。” 那“男子”抬手打断两侍从未曾说完的话,怒瞪祁洛寒一眼后,竟是转身便要离开。只是在快要走出酒肆时却突然脚步一顿,只见着他回过头来,望着仍是傻傻站在原地的祁洛寒便气不打一处来,忿忿道:“你给我等着,这事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满腔的怒意化成最后两句挑衅的话语,“男子”终是带着侍从拨开人群扬长而去。 酒肆众人顿时一番欢呼,虽不明白方才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但见到那人离开,也只当做是祁洛寒胜了,心中自然是十分欢喜。 然夕若烟却知道这其中兴许并不是那样一回事,安顿好庆儿,她走上前去,望着祁洛寒脸上那鲜红的五个巴掌印,心中颇觉无奈:“为什么?” 她看得清清楚楚,从头至尾一直都是洛寒占了上风,可是为什么,明明是必胜的结局,到最后结果却与预想的那般不太一样。尤其,竟然还被人给当众打了一巴掌。 祁洛寒仍旧处于一阵懵的状态,听到夕若烟问话,半晌了才回过神转过身来。 他抬手摸了摸仍有些疼痛的脸颊,望着夕若烟喃喃道:“她……她是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3章 十三公主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北朝国一百七十五年,同年,南诏第二次派遣使臣前往上京。 据那日在酒肆打架惹事已过去整整三日,第四日,南诏队伍正式进入上京城内,从城门楼一直到繁华的凤凰大街,再一路蜿蜒到宫门口,一路上百姓欢呼聚首,向着外邦来使表达出自己最为真切的欢喜之意。 为表友好,在一收到消息后,以秦桦为首的诸位大臣便早已聚集在朱雀门等候。 南诏队伍一路浩浩荡荡而来,前方是一身甲胄的骑兵,中间则是王爷与公主的车撵,末尾则有无数步行兵断后,一行人声势极大,引得不少行人纷纷注目相望。 原本南诏不过小国,来使也只是王子与公主而非国君,照北朝规矩,其实大可不必有如此阵仗。如今由秦桦为首,百官恭迎,已是大大给足了对方的面子。 其实这样的场面再宏大也不过只是走个过场,夕若烟倒是不喜,索性北冥风也并未说她一个御医也必须到场,正好也乐得一个逍遥自在。 北冥雪是公主,这样的场面也是不必去的,两人相约在雪梅殿对弈,不必理会前朝的纷扰,倒是躲了一个清净。 “今日南诏使臣入宫,宫里一早就忙得不可开交,也就你这雪梅殿还算安静。”夕若烟莞尔一笑,执起一枚白子轻轻落下。 北冥雪微微一笑,道:“哪里是我这安静,而是大家都知道南诏四王子和那位十三公主要来,全都纷纷去看去了。就连我宫里的宫人啊,也是一早做完了事便去了,我倒是从未见过她们如此勤快过。” 早在传言南诏要来使臣时,大家便对这位十三公主议论纷纷,各种猜想,就连她也是有几分好奇的,若不是这身子虚着,她倒是想去前朝一睹那位公主的风采。 “听说十三公主年纪不大,气性倒是挺足,虽说在南诏王室里她排最末,但本事却不输她的十二位哥哥姐姐。”索性无聊,北冥雪便也把这些日子听来的消息转而讲给了夕若烟。 “你说这外邦公主到底是与咱们中原的不一样,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这骑射本事也是厉害。不知你可否知晓,南诏王后原也是咱们北朝的公主,说起来,我与皇兄还得唤她一声姑姑。” “如此,你们倒是沾亲带故的了,见了面岂非不是格外亲切?”夕若烟调侃道,听她如此一说,心中却有一些奇怪:“只听人唤十三公主,却不知道,那位十三公主的芳名。” 北冥雪闻言想了一想:“十三公主排行最末,是南诏王的老来得女,好像叫……叫……哦对了,叫云笙。没错,十三公主芳名就唤云笙。” “云笙?”夕若烟口中喃喃,片刻才莞尔一笑:“这个名字倒是挺特别的。” “不但名字特别,这人也特别呢?”北冥雪轻声一笑,道:“虽说十三公主现在不过二八年华,可这眼光极高。据说南诏国丞相之子一直钟意于十三公主,这人也不差,风度翩翩,能文能武,在南诏也是颇受姑娘青睐。南诏王与王后也是满意的,可奈何人家十三公主不喜欢啊!听说王后为了撮合他们,还特意寻了一个由头让两人独处。可是听人说,一炷香前进去时是翩翩少儿郎,一炷香出来后就变成狗熊了,还吓得对方从此看见公主都不得不绕道而行。” 两人相视一笑,就连夕若烟也不禁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公主起了好奇:“听了那么多关于那位十三公主的传说,我倒是有些好奇,她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北冥雪闻言不禁觉得奇怪:“好奇?你们前些日子不是才见过吗?” “你听谁胡说的,我什么时候见过了?”夕若烟也愣了,这南诏队伍分明是今天才入宫的,她并未去前朝,又怎会见过那位十三公主? 一番话,竟是引得两个人都一头雾水。 北冥雪心中也犯疑惑,可见夕若烟的模样也不像是假的,便放下手中棋子,缓缓解释道:“夕姐姐还记得几天前在酒肆发生的事情吗,那一日祁侍卫也在。我虽不甚清楚前因后果,但猜想,这其中也许存在着误会,你们误打误撞的,竟与女扮男装的十三公主打了一个照面,甚至还因为一些原因而大打出手。” “等等,让我想想。” 夕若烟一时间懵了,回想那日在酒肆发生的事情,再一想到祁洛寒那一句“她是女子”,头脑顿觉一片清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原来那个执鞭行凶的‘男子’,就是南诏国十三公主?” 北冥雪听得不太懂,但隐隐觉得她与自己说的应该就是同一人,便点了点头。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的?” “昨日秦大哥进宫来,我当时正好在皇兄的太和殿里,无意间便听他说起这事来。”北冥雪柔声说道:“他说那日你们在酒肆打架时他正好经过,亲眼目睹了里面发生的一切。后来觉得那三个人挺眼生的便去查,可是一查却发现,那为首的一人,竟然就是南诏国十三公主。” “那天他既然在,为何不进来帮忙?”提起那日夕若烟心中就是一窝火。 那日,洛寒被人打了一巴掌不说,庆儿还被人白白抽了一鞭,到现在都还在景祺阁养着。倘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位公主,可这也太过任性胡为了一些吧,也不看看这到底是谁的地盘。 一个外邦公主初来乍到,在别的国家领土上就敢如此任性妄为,可想而知,若是在南诏,她又该是如何的无法无天。 一时间,夕若烟对这位十三公主是半点儿好感也不曾有了,这样的女子,得亏不是北朝国的姑娘,否则,还指不定会祸害多少人呢。 “糟了!” 突然想起一事来,夕若烟猛的站起,一张俏脸霎时间白了下来。 北冥雪不明所以,但见她着急的模样,心中隐约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了,那日她临走时,信誓旦旦说不会放过洛寒,而这次洛寒又是负责南诏使臣安全的,我担心……” “你是担心十三公主会借机报复?”北冥雪一语中的,只见夕若烟点了点头,扔下手中棋子便要往外走去:“不行,我得去看看。” 那位十三公主的脾气她算是见识了,当日就因为旁人不肯离开,她竟生生一鞭子将那人去了半条命,当时洛寒又那样对她……她实在是担心,若是被那公主认出,只怕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样的方法来进行报复呢! “南诏使臣是贵客,一般人轻易见不到,我好歹也是北朝公主,我和你去,届时,就算那十三公主发难,看着我在一旁,应该也不会太过放肆。”夕若烟担心祁洛寒,而北冥雪同样也担心。 当日在场的不单单只有祁洛寒一人,要是十三公主发难,她怕只怕,夕姐姐也会因此而受到连累。 夕若烟只微微一犹豫,便应下了。 两人一同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而去,只是去的不巧,那里早早的便没有人了。转念一想,这人不在太极殿,估摸着应该是去了上林苑,于是两人又赶紧往着上林苑的方向而去。 上林苑不属于任何一间宫殿,而是在北边的一处空地上另建的别苑,据说先皇曾喜欢上一名民间女子,这所别苑,便是为了那民间女子特意所造。只可惜红颜多是薄命,这所别苑便一直被空了下来。 北冥风之所以会将上林苑用为南诏使臣居住之所,无非也是因为那里远离后宫纷扰十分清静,而且那里地势坐南朝北,周边花丛围绕,旁边甚至还有一小片竹林,甚是清幽,总抵得过宫外驿馆上千倍。 也足可以看出,他对南诏使臣的重视程度。 虽说上林苑地势甚佳,但那儿离太极殿却是有很长一段距离,夕若烟匆匆往着上林苑的方向赶去,却不料竟在半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拦路者是一名侍卫,夕若烟依稀认得出他是祁洛寒身边的人,便也耐着性子听他讲完。 听了侍卫的一番禀告,她方才确定以及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宫门处,那位十三公主只一眼便认出了祁洛寒便是那日在酒肆与她动武之人,不料竟以参观皇宫为由,让祁洛寒代为引路。 而这名为参观,实则因为什么,她自是清楚。 原本见十三公主点名要祁洛寒作陪,北冥风也曾怀疑其中可能有诈,但这样的要求听来也并不过分,况且还是一位公主亲口提出来的,若是冒然拒绝怕是不妥,便也只能够点头答应。 而面前的侍卫也是一直跟在祁洛寒的身边,只听得那位公主说要去练武场看看,去了竟是要祁洛寒陪练。他没办法,只好趁人不备偷偷溜走。原本也是打算去景祺阁寻她的,却不想竟如此巧的在半路上遇见了。 十三公主的脾性夕若烟早已见识过了,什么陪练,只不过是故意寻了一个借口一报那天之仇罢了。 只是,以她那傻弟弟的性格,只怕还真是会傻傻的站着不动让人欺负,她若是不去,洛寒还指不定会被人打成什么样子。 临去往练武场时,夕若烟也不知拉着那侍卫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只见着那侍卫连连点头,朝着一个方向便快速赶去。夕若烟也不敢耽搁,忙与北冥雪一起往着练武场而去。 练武场内,其余的侍卫早已被十三公主支开,褪去那日的男子服饰,一身南诏公主装扮尽显女儿家的青春活力,长及腰间的发丝被编成无数小辫子披于肩后,发髻上几颗铃铛点缀,简单却大方。一条红宝石额饰落于眉目之间,鲜红的鸽子血衬着白皙的肌肤,竟是更添了几抹娇俏之感。 “听说祁侍卫很是厉害,曾一举拿下文武双状元,恰好本公主今日正无聊,正想找人切磋切磋。”十三公主踩着步子绕着祁洛寒走了一圈,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过他的身上,打量得甚是仔细。 那日回去后,她便着人去打听,却不曾想到,当日曾冒犯于她的男子,这来头倒是不小啊! 文武双状元,皇上钦点的御前侍卫,难怪有那个胆子敢来多管闲事。不过今天不一样了,这口气,她非得讨回来不可。 十三公主站定,一伸手,身后同样着南诏服饰的侍女立刻会意,上前恭敬地将一条长鞭奉上。 长鞭在手,只见十三公主用力一挥手,长鞭打在地上,瞬间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尘土飞扬。 祁洛寒不动声色,仍旧静静站在原地,见状,也是颇为识礼的供了拱手,道:“公主远道而来,乃是我北朝国的贵客,属下只是一介武夫,唯恐不慎伤了公主,属下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的意思是,本公主技不如人,就一定会输给你洛?”抓住他话中的漏洞,十三公主咄咄逼人,气焰更是不减反增。 原本祁洛寒也不是这个意思,听她这般一说,反倒是被堵住了口,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公主,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 十三公主冷声一哼,眉目间竟是嫌厌之色:“你和你姐姐一样,自恃狂傲,实则不过只是一个低贱之人罢了。我王兄乃人中龙凤,你姐姐不过是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罢了,我王兄不嫌弃愿娶她做王子妃,她倒好,竟然还敢拒绝,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日的事她本就生气,可是谁又能够想到,这天底下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那日在酒肆之中冒犯自己的男子竟然还是夕若烟的弟弟,这可真是赶巧了,有什么恩怨,也都可以一并了结了。 这夕若烟害得王兄被人耻笑,沦为天下人的笑柄,此事,她是断不会就如此轻易作罢。 “还请公主慎言。”祁洛寒低沉了声音高声道,原本还能沉得住气的,可此刻听人这样侮辱自己的姐姐,心中一团无名怒火便瞬间燃起。 “公主不是想要找人切磋吗,请吧。” “好,想死是吗,本公主今天就成全你。” 战火一触即发,只见十三公主挥动手臂,手中长鞭瞬间灵活出动,直直朝着祁洛寒侵袭而去。 祁洛寒手无寸铁,可身手却甚是灵活,只见他一个巧妙的侧身,那侵袭而来的长鞭立时便落了空。 只因他知道,这绝不是一番简单的切磋而已,而是关乎着自己与长姐的声誉。哪怕对方是南诏公主,可是这一较量,他绝不可以输。 几番打斗下来,两人气势不减,十三公主的发难虽然每一次都完美落了空,但后起的招数却是一下比一下用力,一下比一下狠辣,招招皆是用尽了全力,丝毫不曾手下留情。 原本祁洛寒都是只守不攻,无非也就是念着对方既是南诏公主又是一个女子,所以有意想要手下留情。可无奈,对方步步紧逼,他留情,而对方却招招狠毒仿似要置人于死地,几招下来,已是彻底将他的耐性用尽。 一招灵蛇摆尾袭来时,祁洛寒再不只一味躲避,微微侧身避过,却在那鞭尾即将收回时一把握住,力气未曾用尽,却足以叫十三公主无法轻易挣脱。 “你我实力悬殊太大,公主还是收手吧,别到时候误伤了公主可就不好了。”祁洛寒一手抓着鞭尾,目光遥遥望向对面的十三公主,可到底还是留了情面的。 “哼,大言不惭。”十三公主冷声一哼,心中却是越发的气了:“胜负未定,你怎就料定我一定会输给你?上次是意外,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输。” 十三公主怒目相对,手下一个巧劲儿,只见这巧劲儿通过长鞭直直传向鞭尾。祁洛寒登时只觉手中吃痛,手中一松,鞭尾登时飞出,又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 祁洛寒险险避过,却仍旧不慎伤到了手臂,引来一阵疼痛。 “看来公主是动真格的了,那就别怪属下无礼了。”祁洛寒紧握了拳头,是再不敢轻敌。 “呸,谁让你有礼了,看招。” 十三公主一声厉喝,更是用尽了全力对抗,手中长鞭灵活飞舞,速度之快,仿似活了一般。 祁洛寒也不再轻敌,一掌击在兵器架上,一并长枪登时飞出。只见祁洛寒足尖轻点,一个腾空而起,已是稳稳地接住了那柄长枪。 丹田运劲,祁洛寒身形如鬼魅般在空中转出几圈来,一枪挑开袭来的鞭尾,再犹如势如破竹之势朝着十三公主袭去,速度如白驹过隙,快亦非常。 “公主。” 眼见着长枪之势已迅速朝着十三公主的方向刺去,速度之快,十三公主惊诧之时早已来不及躲开,两名侍女在一旁看着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一声呼唤传入耳畔,祁洛寒心中一惊,慌忙收势已是来不及了,心中转念,唯有朝着另一个方向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4章 结怨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祁洛寒慌忙之间转了方向,然长枪所带势头过猛,劲风险险自十三公主脸庞划过,带起的劲风吹起十三公主背后的长发,所过之风竟生生将一截长发割断,飘飘扬扬落于地面。 “洛寒!” 匆匆赶来的夕若烟眼见着这惊现一幕的发生,一颗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儿,也顾不得一时被怔住的十三公主,径直跑向祁洛寒面前,焦急道:“你没有受伤吧,有哪儿伤到没有?” 一见是夕若烟,祁洛寒顿时松了口气,随手扔掉了手中长枪:“长姐放心吧,我没事,你别担心。” 再三确定祁洛寒安然无恙,夕若烟方才松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这才悄然落下。 “夕姐姐小心!” 身后,北冥雪焦急的声音响起,夕若烟下意识回头,只见十三公主不知何时又挥舞起手中长鞭,长鞭飞舞,正直直朝着自己的方向袭来。 祁洛寒一惊,也顾不得其他,下意识搂过夕若烟,自己则一个转身挡在了前面。与此同时,鞭尾应声落下,竟直直抽在了他的后背上,用劲儿之大,却也只听见了他浅浅的一声闷哼。 夕若烟瞬间瞪大了一双水眸,着急地查看着祁洛寒的伤势:“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啊?” “没、没事。”只微微一动,后背的伤口便被硬生生地扯开,直疼得祁洛寒倒吸了一口气冷气。 来之前,夕若烟原本还念及对方身份,此刻却是真不能再忍了:“十三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公主虽然是北朝国贵客,但洛寒也是皇上钦点的御前侍卫,公主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在皇上面前不好交差吗?” “原来你也知道我是南诏国公主啊!”云笙收回长鞭,被夕若烟一番数落非但不觉有错,反而底气更足:“这个人他几次三番冒犯于我,这是不敬,刚才还险些伤了本公主性命,本公主没有立时将他以行刺罪当场就地正法已是本公主格外开恩,你不好好谢谢本公主,如今这态度,究竟是何意啊夕御医。” 一句“夕御医”,忽然间便让夕若烟似乎明白了什么。 算上那日,她并不曾在云笙面前介绍过自己,可她却能够如此准确无误的说出自己的身份,可想而知,这个十三公主,应该对她早就有所关注了吧。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了,所以你今天对洛寒下手,并不仅仅只是因为那天在酒肆发生的事情,你是早有预谋?”夕若烟突然间明白了那日北冥风曾说过的话,他说,南诏国十三公主,是个极其护短的人。 她自问除了那天不知道那女扮男装之人就是十三公主外,她们之间应该从未有过过节,倘若真要给一个足够恨她的理由,那便是云烈。 当初云烈曾求娶过她,她拒绝了,后来在朝堂之上也被北冥祁的一番“早有婚约”而拦下,倘若真是因为这样令十三公主恨她,那她就真没办法可以解释了。 “是又如何?”被一语说中了心事,云笙倒也坦荡,索性便也直接承认了。 “没错啊,我就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讨厌你,谁让你那么对我王兄的。”云笙负手于背,提起自己王兄来,脸上无不是满满的骄傲之感:“我王兄乃天之骄子,他愿意娶你已是你三世修来的福分,甚至还是以正妃之位相娶。可你倒是好,竟然还敢拒绝我王兄,让我王兄沦为笑柄,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教育你,为我王兄出出气。” “既然你恨的人是我,那你直接找我不就行了,你为何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手?” “无辜?他可是你弟弟啊。”云笙痴笑一声:“不过你既然开口了,那我就成全你。” 话落,手中长鞭又要举起,只是不待落下,北冥雪已抢先一步拦在了面前。云笙见人眼生,但穿着却不似一般宫人,不由得便收了手,疑惑问道:“你又是何人?” 北冥雪微微一笑:“我是皇上的亲妹妹,北朝国九公主。” “原来是北朝国九公主。”云笙收好长鞭,以南诏礼见安,态度也在一瞬间缓和了下来,却并未打算将此事轻易作罢:“不慎冲撞了九公主,是本公主的不是,只不过,这是我与夕御医之间的私事,难不成,九公主也想要管上一管?” 态度虽有所缓和,但这言下之意,却是希望北冥雪不要多管闲事,因为即便是管了,今日她也断不会轻易将此事作罢。 相比于云笙这个急脾气的,北冥雪却是温柔得多,也不管她态度如何不好,仍旧微笑相对,只听得她柔声道:“十三公主初来乍到兴许还不太了解咱们北朝的规矩,在宫中,不论是谁都得禁止携带武器,公主不是咱们北朝人,故而才放松了一些。可即便如此,十三公主若是公然在宫中伤人,传出去,只怕会有损了公主的声誉。毕竟,人言可畏啊!” “所以呢,九公主这是觉得本公主做错洛?”云笙挑了挑眉,面上已有不悦:“本公主好歹也是南诏来的客人,难不成,在这北朝国境地被人欺负了,本公主还不能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么?” “公道自在人心,况且北朝自有律法,倘若真是祁侍卫与夕御医有错在先,我们定然不会徇私舞弊。可是,若是有人恣意生事,我想,这可能就不只是简简单单握手就可以言和的事情了。”对方颇有些蛮不讲理的架势,饶是再好脾气的北冥雪也微微有些恼了。 这还是身为别国的公主有所收敛,倘若真是北朝的皇室公主,只怕就依着这性格脾气,岂不闹翻了天不成? 一番话也算是彻底激怒了云笙,若是别的人听了这话兴许还会有所收敛,可是没办法,她可是南诏公主啊,从小便是被人宠到大的,又怎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能就此收手呢,传出去,她公主颜面何存? “本公主说过了,这是私事,倘若皇上要降罪,那便等着日后再清算吧。今个儿,我还就非得亲自出手教训不成了。”云笙一扬手中长鞭,长鞭落在地上打出一声沉闷的声音。 北冥雪心中一惊,下意识连连后退了几步。云笙却不顾她,更是直接上前踩在她方才所处的位置上,目光骤时变得凌厉百倍,对着夕若烟的方向便要再次狠狠抽去一鞭。 “住手。” 一道醇厚的声音自练武场外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夕若烟更是在见到来人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王兄?”云笙下意识回头,却在见到来人时不由得怔住,高高抬起的手却是怎样也落不下去了。 云烈阴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走来,目光遥遥望向夕若烟的方向,再一看到已受了伤的祁洛寒,心中便不禁一阵怒火上涌。 “你闹够了没有?”云烈怒瞪着云笙,深邃的眸中怒火尽显,凌厉非常。 一瞬间,云笙仿若小绵羊一般,也不似方才对着北冥雪那般故作表态,更不似对着夕若烟一般的横眉怒眼,眼见着王兄是真的生了气,赶忙便将手中的鞭子扔给了身旁的侍女。 “王兄,我真不是故意的。”云笙上前一步,正欲拉着云烈如往常犯了错时一般的撒娇,谁知这次云烈却并不包容她,轻易便躲了开去。 原本云笙心中就有气,此刻眼见着王兄都不爱搭理自己了,这小孩子脾气上来,不禁更是一番闹腾:“王兄,明明是他们冒犯我在先,我不过就是小惩一番罢了,你干吗对我那么凶啊?” 不待云烈作答,却只听得夕若烟一声冷哼:“若这样也是小惩,来日底下人犯了错,也人人都如此小惩,长此以往,只怕要不了多久,这南诏国就该没人了吧。” 这话夕若烟说得极其刻薄,就算是当云烈的面也是半分不给面子,若非不是这十三公主实在太过分了,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倘若方才不是她未雨绸缪着人去请了云烈,只怕今天这个事,没有人交代在这儿,大概也是轻易结束不了了吧。 一听这赤果果讽刺的话来,云笙心中便不禁一团火气上涌,玉指纤纤直指夕若烟:“你给我闭嘴,你……” “住口。” “王兄。” “还不赶紧给我退下去。”云烈也是真恼了,一个怒视睇来,云笙心头纵然憋气,却也实不敢与他叫板,生了满肚子的怨气不散,却也只能满是不服地退到了一旁。 来南诏的第一天便出了这样的事,云烈也是不悦的,好不容易稍稍降下心头的火来,这才迈着步子朝着夕若烟走去。 在只隔了一人的距离处停下,云烈定定望着夕若烟,动了动喉结想要说些什么,可每每一张口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倒是夕若烟被他看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无奈,只得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云烈王子,好久不见。” “是,好、好久不见。”幻想了多少次的再见,可真当再见了,也主动说话了,云烈反倒是变得有些结巴了。 遥遥望着这一幕的云笙却是更气,她只气自己下手不够迅速,若是能赶在王兄来这之前就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她也就不至于看得这么糟心,王兄也自然就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便连魂到被勾走了。 目光落在不远处正独自生着闷气的云笙身上,夕若烟叹了口气,想说些重的话,却又碍着云烈在这儿不好开口,但此事若真就此作罢,那洛寒这一鞭子岂非不就是白挨了? 她正沉思间,云烈却已是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颇觉有些尴尬的味道,半晌才道:“这次的事情不管谁错在先,终究还是十三先动了手,我在这儿,替她给你陪个不是。” 说着,云烈便当真效仿北朝礼节,拱了手便准备作揖赔罪。 可夕若烟哪儿就肯让他这么做,忙在他低头的瞬间扶住了他,声音清冷淡淡,颇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王子这一拜,下官可消受不起。王子若真心打算赔罪,那便请好好对十三公主说教说教,这毕竟不是南诏国,纵然享受着贵客的待遇,可这性子也还是得略微收敛一些,不然日后若真是因为这个闯下大祸来,那可就真是追悔莫及了。” 一番话瞬间堵得云烈说不出话来,夕若烟却并不打算再跟他继续耗下去:“真是抱歉啊王子,洛寒现在正有伤在身,我得送他去御药房上药处理伤势,若没有别的事,下官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管云烈是怎么样一个态度,扶着祁洛寒转身便走。北冥雪自也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示意眉儿上前去一同搀扶着祁洛寒,自己随后也跟了上去。 一时间,原本还吵闹不休的练武场登时便安静了下来,夕若烟走后,云烈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垂下的双手,却是在不知不觉间紧握成了拳。 “王兄。”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般,云笙低声唤了唤,谁料云烈却根本不曾搭理他,转身扬长而去,唯留了云笙一人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 御药房内,祁洛寒正趴在一张矮榻上,上身的衣服褪尽,露出了背上一条鲜红的鞭痕来。 因着男女有别,北冥雪带着眉儿在房间外等候,屋中只留了然姑姑为其打下手。可看着祁洛寒背上的鞭痕,夕若烟的一颗心仍是不禁疼了一疼。 “长姐你放心,小小皮外伤不碍事的,过两天也就痊愈了。”久久不曾听见夕若烟说句话,祁洛寒猜到她许是因着十三公主的事内疚了,便想要出声安抚,可这一动却不慎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直疼得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快别动了,这伤口这么长,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好得了。”夕若烟心疼他,自然姑姑手中接过上好的金疮药,一点一点极其仔细地为他上着药。 说来这药倒是比普通的金疮药好用些,一点凉悠悠的感觉,倒是叫原本火辣辣的伤口顿觉舒服了不少。 夕若烟唯恐又弄疼了他,故而就连上药都是格外的温柔,就连一旁的然姑姑看了也忍不住打趣:“都说夕御医与祁侍卫是异姓姐弟,依老奴看来,倒像是亲生的呢。瞧祁侍卫受了伤,这做姐姐的可不心疼着。” 然姑姑虽说是打趣,但说的话却并没有人反驳。 也许是投缘吧,夕若烟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弟弟的,也照样像疼亲弟弟一般疼着他。反观祁洛寒也是有着如此感觉,虽说两人相识并没有多长时间,但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种感觉像是在彼此牵引。所以每次见到长姐有危险,不管是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为她挡下。 一如方才。 “这个十三公主也太过刁蛮跋扈了一些,你日后对着她需得仔细又仔细,小心又小心。如果实在是没办法,干脆就避开好了,索性不见,倒还躲了一个清静。”夕若烟浅浅一声叹息,玉指沾着药膏轻轻抹在那条刺目的鞭痕上,虽没有抽在她的身上,却是在她心里狠狠地抽了一鞭,竟是比打在她自己的身上还疼。 长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没有体统的公主,竟然在别的国家地盘上就敢如此撒野,若说这脾气怎么来的,多半也是家里人给惯的。 祁洛寒沉默了片刻,而后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长姐放心吧,你的话我一直都记着。只是,我是负责这次南诏使臣安全的,要说一直避着,又怎么可能呢?”祁洛寒苦涩一笑。 夕若烟顿时哑然,想要反驳,竟是找不到只字片语。 她多想让北冥风收回旨意,可她明白,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起先因为这事,朝堂之上几乎已经快吵得不可开交,北冥风力排众议终究还是定下了祁洛寒,事到如今,又怎么可能说换就换? 夕若烟沉思间,祁洛寒已翻身坐了起来,然姑姑递上他的衣服,直到穿好,他方才道:“长姐就不要担心了,我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那十三公主再如何刁蛮也不过是个女子,况且,”祁洛寒微微一笑,凑到夕若烟耳畔故作神秘道:“况且,她也打不过我。” 这话算是彻底将夕若烟给逗笑了:“你呀,就仗着这一身本事就无所顾忌啦?你可别忘了,她是公主,想要对付你一个傻小子,还用得着亲自动手?” 夕若烟毫不客气地一戳他脑门,倒是祁洛寒自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望着夕若烟嘿嘿一笑。 夕若烟颇觉无奈,这傻小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简直就是一根筋直到了底。可偏偏那位十三公主又是一个机灵不好糊弄的主,这日后相处下来,谁输谁赢还不都是注定的。 这十三公主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她得好好想个办法,至少,别让她们之间的恩怨把洛寒给牵扯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5章 登门谢罪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王兄,十三知道错了,王兄你开开门好不好,十三真的真的知道错了,王兄你别不理十三啊!” 自练武场回来后,云烈便一直待在上林苑的房中不曾出门,房门紧闭,云笙进不去,唯有站在门外一个劲儿的不停认错,然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屋内仍旧没有传来一丝声响,不禁叫她心中更是郁闷。 “公主,看样子四王子是真的生气了,我们要怎么办啊?”又是一炷香时间过去,四王子仍旧是闭门不见,就连侍女画情也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这种事情在往常,可是从来都不曾发生过的。 云笙默默垂了头,往日在南诏国,不管她犯了什么错,哪怕上一刻王兄还在生气,但只要她小小的一撒娇,王兄便立刻不会气了。可是现在,她都站在门外许久了,这腿都站酸了,王兄竟然也舍得不见她。 原本以为王兄曾被那夕若烟无情拒绝,心中应当也是恨她的,就算是王兄不感激她教训夕若烟为他出口气,但起码,也别用这样的态度来惩罚她吧。 如今,她倒是希望王兄能够出来骂骂自己,哪怕就是动手都好,可是千万,别继续这样不理人啊! “王兄。”重重拍了一下房门,可屋内仍旧没有回响传来,这次云笙才算是真的泄了气了。 “公主。” 另一个侍女画乐忽然灵机一动,拉了云笙至一旁,低声道:“公主,奴婢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什么办法?”一听有了办法,云笙瞬间变来了精神,赶紧问道。 画乐小心翼翼探了探四周,这才低声道:“公主你忘了,这四王子生气,原本就是因为公主打了祁侍卫,还让夕御医下不来台,倘若公主能够去道歉的话,相信四王子很快就能够消气,也就不会不理公主啦!” “我不要。”一听是去道歉这样的馊办法,云笙当即便表示反对。 今天上午她才动手抽了祁洛寒一鞭子,还指着夕若烟破口大骂,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倘若这个时候她再去道歉,岂不成了笑话了吗。 “我不去,打死也不去。”云笙拉不下面子,双手叉腰表示强烈的反对。 画乐一时没了辙,反倒是画情想了想,也颇觉此法可行:“公主,奴婢倒是觉得画乐的方法挺好的。说句可能会惹公主生气的话,这事原本就是公主做错了,这在别人的地盘动手打人,还打得如此理直气壮的,只怕当今世上,也就只有公主你一人了吧。” 云笙闻言一记厉眼瞪来,画情当即吐吐舌头垂下了头去。 两侍女你一言我一语,皆是鼓动云笙去道歉的,可半晌了也不见她有什么表示。就在两人以为还得继续在这门外耗下去时,云笙却突然迈步就要往院外走,两人一惊,立时高声唤道:“公主你去哪儿?” 云笙猛的转过身来,气鼓鼓的望着身后两侍女,忿忿道:“还能干什么,趁着天还没有黑,去道歉啊。” 两侍女闻言登时心中一喜,画乐却道:“可是公主找得到夕御医在哪儿吗?” “不知道不会问啊,笨!”说罢,云笙已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画情画乐相视一笑,也匆匆追了上去。 离开上林苑,云笙只随意拉了一个宫人便叫其带路去了景祺阁,那宫人见是南诏来的贵客,也不敢怠慢,当即便领路往夕若烟的景祺阁而去。 只是来得不巧,出门迎接的并非夕若烟,而是景祺阁内的一个小宫女。宫女见了云笙,恭恭敬敬行了礼后,才如实禀道:“公主来得不巧,夕御医方才才带着庆儿出去了。” “出去了?”云笙大惊,正要发火,一旁的画情画乐便使劲儿朝她使着眼色,未免再横生枝节,便也只能够暂时先压制住怒火,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强颜微笑道:“那,不知你们夕御医是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宫女不敢看她,仍旧只垂着头回道:“祁侍卫受了伤,夕御医带着庆儿送其回府了,只是这什么时候回来……”宫女想了想,才道:“回禀公主,临走时夕御医并未说明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奴婢并不知情。” “那祁洛寒的家又在哪儿?” “回禀公主,凤凰街尾,有三棵柳树旁便是祁府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云笙挥了手让宫女退下,转身的瞬间脸色立时变得极其难看。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来这儿道歉,可真是赶巧了,她一来人就不在了,这是存心跟她过不去吗? 画情见她脸色不好,赶忙上前去宽慰:“公主别生气,这祁侍卫不是受伤了吗,做姐姐的送其回府也是常理之中。” “是啊是啊,公主可千万别生气,这一生气,咱们的努力可就白费了。”画乐也忙上来打着圆场:“所以公主,咱们现在还要出宫去祁府吗?” “去,当然去,为什么不去?”云笙登时态度一个大转变,忽而微微一笑,一手推着一侍女到面前:“去是要去的,但不是你们去,而是本公主,一个人去。” “不行。”几乎是同时,画情画乐连想都没想就冲口而出。 云笙脸上笑容登时僵住,佯装怒道:“大胆,到底你们是公主还是我是公主?只有我说不行的份,哪有你们来命令本公主的。” 画情画乐立刻委屈地垂了头,云笙倒是心情颇好,立时道:“现在呢,你们就赶紧给我回上林苑等着,本公主要一个人出宫,谁要是敢悄悄跟着,本公主立刻打发她回南诏。” “可是公主,咱们来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公主一个人出宫,奴婢实在是担心啊!”画情放心不下,对云笙的吩咐颇有些难以顺从。 “对啊公主,奴婢可以不跟着,但一定要让画情跟着去,这样公主的身边有人保护,奴婢才能放心。”画乐也附和道。 画情画乐本是打小就跟在云笙身边伺候着的,二人年纪不大,也只比云笙大个一两岁左右,做事却也是极其稳妥的,与云笙的感情也颇好。 南诏王和王后担心云笙身边没个能保护的人,自小便让画情学武,面上虽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但武功底子也确实不错,若论动手,便是好几个大汉齐上也轻易进不了她的身。 至于画乐则是个实打实的弱女子,平时也就只是伺候笔墨以及近身。只因往常在南诏便随着云笙时常偷走出宫,这一来二去的也十分了解了她的性子,此番云笙说要独自出宫,她们才会极力反对。 别的不说,就说以这个借口,从前在南诏时便是云笙常用的手段,几乎是每个月都要来上那么几次,可每次出宫都准没好事发生,不是闹得一个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就是又打了谁,最后害得人家甚至都告到官府去了,最终,也还不是照样由四王子来收尾。 “哎呀,你们放心好了,这次我是去道歉的,不会去惹事,你们只要在上林苑好好给我守着,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就先替我扛着,我保证在天黑前一定会赶回来。”云笙调皮一笑,也顾不得她们了,一转身便飞快地跑走了。 独留画情画乐两人在原地风中凌乱,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而另一边,云笙却已经带着事先北冥风便赏下的通行令牌轻松出了皇宫,一身南诏公主服饰走在街上却是分外惹人注目,每走一步几乎都惹得街上行人纷纷回头注视。 云笙倒是不在意,也由得他们去看,但偶尔一个兴起,便故意回头瞪上一眼,一时间便吓得围观行人一哄而散,她却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出了宫云笙倒是心情颇好,一路上哼着小曲,把玩着腰间的思绦,但也并未就此忘了此行出宫的目的。问好行人路线后,这才一边看着玩着逛到了祁府大门前。 彼时,祁洛寒才刚刚送了夕若烟坐上回宫的马车,正准备打道回府,却无意间注意到祁府旁那三棵柳树下站了一个熟悉身影的人,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原来竟是冤家路窄。 云笙正专注的打量着面前的三棵柳树,忽而灵敏的觉察到身后有人靠近,机警的她立刻回头便是快如闪电般的出手,却无奈被身后之人一招制服,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来人竟是祁洛寒:“是你?” “十三公主。”祁洛寒收了势,拱手作了一揖。 “你怎么会在这儿?”云笙惊讶道。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这话问得有些奇怪,祁洛寒满脸不解 “哦对啊,这是你家。”云笙挠了挠头,方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 祁洛寒微微一笑,竟一时觉得这个十三公主似乎也没上午初见时那般讨厌了,甚至,倒有些傻得可爱。 “你笑什么?”云笙一时板了一张脸,没好气的道。 “没什么,只是不知公主不在上林苑,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被人抓了一个正着,云笙心里正郁闷着,听他这般一问,当即没好态度的嚷道:“怎么,本公主不喜欢在宫里,出来逛逛也要你管啊。” 祁洛寒听得一个糊里糊涂的,正疑惑间,便又听得云笙立时软下了语气,却仍旧似赌气般,低声咕哝:“怎么,做错了事,来道歉不行啊!” “什么?”祁洛寒没听清楚,微微凑了头上去,谁料云笙突然一个回头,冲着他便大声嚷嚷:“我说,我是来道歉的。” 云笙刻意提高了声音,直刺得祁洛寒耳朵生疼,而原本祁府便在大街上,云笙这般一大声嚷嚷,当即便有行人朝着这里顿足张望。 无数目光朝着此处投来,云笙四下望望,面皮一红,当即便大声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长得漂亮的姑娘在道歉吗?再看,行不行我把你们的眼睛通通挖出来。” 这声音一出,顿足的行人面面相觑,“哄”一声便四下散开了,再不敢继续留在原地。 倒是祁洛寒见这场面颇有些尴尬,只唯恐他们二人继续在这儿待下去,还不定会闹出多少笑话来,未免此事的发生,只得道:“公主能驾临祁府,实在令寒舍蓬荜生辉,公主要是不介意,不如,便移驾府内坐坐。” “坐坐就坐坐,谁怕谁啊!” 不待祁洛寒领路,云笙已是大摇大摆地朝着祁府内里走去,祁洛寒无奈摇了摇头,也随后跟了上去。 南诏队伍虽说是今天才正式进入城门,可早在几天前云笙便带着画情画乐乔装偷溜出来玩过。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方才知这中原的街上与她们南诏确有一些不同之处,似乎更大,更繁华,人也比南诏多了不知多少,就连那些个小玩意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新奇。 可到底街上她是逛过的,但这中原人的府邸,她却是第一次见到,不禁有些新奇之处。 祁洛寒见她驻足在门口却不进去,顺着她的目光望了望祁府四周,却仍是不解:“公主在看什么?” 云笙猛然回了神,收回那惊得几乎在放光的盈盈水眸,却不肯将自己的真实想法给说出来:“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中原人的房子和我们南诏的不太一样。虽然,这房子是挺大挺漂亮的,可是,我们南诏的才最好看,所以你别想在我面前炫耀,听到没有?” 祁洛寒一怔,待反应过来之后却不禁一笑。 云笙却并不理会他,已自顾自的朝着里面走去。 祁府大门直走便是正厅,云笙正左右张望着,也不知道自己进了哪儿,却只见着面前有一个已是到了不惑之年的人坐在那儿饮茶。倒是祁零突然见着府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穿异族服装的女子,两人抬头正好对视上,不禁惊得祁零一口将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 “爹。”祁洛寒随后也步入了正厅,见状,赶忙上前去为他顺背。 “寒儿啊,这姑娘是……”祁零也顾不得自己没来得及顺上来的一口气,连忙拉着祁洛寒低声问。 祁洛寒微微一犹豫,方才如实道:“爹,她就是南诏十三公主。” 祁零一惊,慌忙起身便要上前去拜见公主。 原本正专心致志打量着桌上一个白玉牡丹瓶的云笙,忽然听见有人在参拜,心下一惊,还不待祁零跪下叩拜,已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今儿是来道歉的,你们这左拜一个又拜一个的,等会儿传出去,又要说本公主盛气凌人了。” “这……”祁零一愣,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云笙口中这“道歉”就是何意,倒是祁洛寒微微低了头,却并不搭话。 云笙也是懒得管他们父子之间这些小秘密,面上已有不耐烦之处:“行了,赶紧把夕若烟叫出来吧,本公主道了歉还得赶回宫里呢。” “道歉?不知公主所述何事啊?”祁零疑惑道。 “还不就是上午的时候,我……” “公主来得不巧,长姐刚刚回宫去了。”不待云笙将上午之事说出来,祁洛寒已是率先抢过了话:“公主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了,若是公主不嫌弃,便在寒舍喝杯茶再走吧。” 他不说自己倒不觉得什么,可一这么说,云笙倒是真的觉得有些渴了。想了一想,方才故作得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公主要是现在就走,岂非不是不给你面子。那好吧,本公主就勉为难其的坐坐,喝杯热茶再走好了。” “好,我这就着人下去准备。”见她不提上午之事,祁洛寒心中大喜,当即便吩咐下人准备香茗点心。 不多时,已有侍女上来奉茶,云笙也只全当白水喝了解渴,没多久便已经坐不住了:“我看你这也没什么好看好玩的了,除了大一点,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 正厅的模样她一眼便扫完了,现在茶也喝了,坐也坐了,反倒是觉得无聊了。 祁零正端着茶杯准备浅尝,突然听到她这一番话,怔了一怔,方提议道:“祁府不比皇宫,小门小户的让公主见笑了。不过,咱们后园倒是挺别致的,有假山,有溪水,还有当季的花朵都已经开了,公主要是不嫌弃,便让寒儿领路,带公主去后园瞧瞧。”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云笙颇有些怀疑的望着祁零。 祁零放下手中茶杯,捋了捋胡须笑道:“是真与否,公主前往一观不就分明了。” “好啊,反正本公主也无聊,去看看就去看看,不过,”云笙话音一转,突然指着祁洛寒,道:“别人不许跟着,我只要他。” 莫名被点了名,祁洛寒起初一愣,倒是祁零率先反应过来,连连笑道:“好好好,只要公主愿意,寒儿自然愿意带公主前往后园观赏。”言罢,立刻便朝着祁洛寒一番使眼色。 原本祁洛寒是当真不愿这位十三公主在此多留的,方才请她喝茶不过是为了礼节,也为了上午的事不被爹知道,可是现在却要带她去后园观赏,这一来一去的也不知要多费多长时间,心中实在是拒绝的。 但无奈,爹都开口了,他又怎能拒绝? 于是道:“十三公主,这边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6章 云笙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祁府不能与之比较王府,但有利在于其地势坐北朝南,虽是在街尾,却也是黄金地段。 回廊曲径通幽处,凭栏上的花纹精美细致,后园更是花草环绕,嶙峋假山伴着淳淳流水,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祁洛寒带着云笙一路闲逛赏景,精致的物件儿云笙也早就看腻了,中原的装横虽与南诏有着天差地别,但一路看下来也就渐渐觉得乏味,没有了当初的兴致。倒是在踏足后园之时,只见云笙眼前一亮,惊喜一声朝着某处奔去:“呀,你们这儿还养着小兔子呢,好可爱呀!” 假山旁的花丛中,几只玉白的小兔子活蹦乱跳,云笙欣喜地抱过一只在怀中,玉手一遍一遍地轻抚它的皮毛,简直爱不释手。 祁洛寒慢步走来,见状也只微微一笑:“平日里府中只有我和爹,我又时常在宫里,爹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会有闲心情养这些小动物?兔子是长姐前些日子从集市上买来的,眼看着要死了,是长姐用药一直吊着,没想到久而久之,这些兔子竟然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一听是夕若烟的兔子,云笙原本还笑意盈盈的脸立时便沉了下来,抚摸着兔子的手也有一下没一下的,看上去甚是没有力气。 祁洛寒无奈,上前也跟着在她身旁蹲下,修长的手轻轻抚摸过兔子,温声道:“其实长姐人挺好的,不但医术高超,人也很有善心。” “她又不是你亲姐姐,你干嘛要一直帮着她说话?”甚至,竟然还不惜为她挡了那一鞭子。 云笙心里顿时一阵不舒服,想想自己王兄,从前可是从不会对自己疾言厉色的,如今都可以为了一个夕若烟凶自己;再看祁洛寒,明明都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干嘛还要一直护着不相干的外人啊!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夕若烟到底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漂亮点,医术高点以外,还有其他什么优点么,怎么就值得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跟吃了迷魂药似的。 原本还耐着性子愿意好言相说,可一听这话,祁洛寒竟“噌”一下站起,面上已有不悦:“还请公主慎言。我们祁家与长姐从前没有关系,可自长姐拜过祁家列祖列宗开始,那便已经是我们祁家的一员,是至亲之人,容不得旁人胡言。” “我、我不就随口说说嘛,你干嘛那么大反应。”云笙微微有些被他的强烈反应怔住,却难得的没有发脾气,左不过也只是嘟囔了一句。 然祁洛寒却并不受用,其他的他可以忍,她用鞭子抽他他也可以忍,但是,倘若谁要是诋毁长姐,他便万万不能忍。 久久不见祁洛寒再说话,云笙抬眼小心看了他一眼,见他果真是生气了,便难得的软下了语气:“好啦,我不这样说就是了。”小心放下了怀中白兔,云笙起身望着他:“你们感情很好,对不对?就算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只要她遇到了危险,你也甘愿挡在她的前面,是不是?” “是。”几乎是不用考虑,祁洛寒便冲口而出这一个答案。 云笙一时沉默了,心中竟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 “我一直以为只有至亲之人才会这样不惜一切的保护对方,可是我没想过,原来还有一种感情,竟然也能够令原本没有至亲关系的人也能这样不惜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云笙不太明白,更不能理解祁洛寒为什么会这样毫不保留的对一个人好,他们,毕竟不是真的亲人啊! 没想过她会问这样的话,祁洛寒默了默,忽觉心中的气消散不少,这才道:“容属下问一句大胆的话,照公主的话来讲,在南诏皇室之中,公主也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可为什么,却独独与四王子感情最好?” “这……”云笙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她与四王兄乃是一母所出,同为王后的孩子,这关系自然不能一概而论,虽说其他王兄王姐也是父王的孩子,是至亲,但总觉得其中差了一些感觉。况且,就算不论这个,除了四王兄外,其他的王兄王姐也未必就是拿真心待她,无非也就是因为她深得父王母后喜欢,借此亲近她来讨好父王罢了。 只不过,这些事情,她又干嘛要对一个外人讲? 心中想法转过千百回,云笙抬头直视祁洛寒,双手叉腰,一瞬间又成了那个刁蛮且不可理喻的南诏十三公主:“哎,我可是公主哎,凭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我告诉你,只有本公主问你的份,没有你反问本公主的权利,听到了吗?” 祁洛寒一愣,显然是没从她突然的大转变中回过神来。然而恰在此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噜”声响起,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中突然变得有了一丝尴尬。 祁洛寒突然噗嗤一笑,云笙却顿时面皮一红,见他嘲笑自己,下一刻抬了手便要朝他打去。 这次祁洛寒却是反应极快,一把握住她纤细的皓腕,连连告饶:“我错了我错了,只不过,它怎么会突然响了?”说着,手指了指云笙平坦的小腹。 云笙尴尬地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背过了身不去看他:“怎么,没用午膳,现在饿了不行啊?”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倒真是有些不可理喻。 “你没用午膳?”这都快用晚膳了,却突然听说她竟连午膳都没用,祁洛寒不禁有些奇怪。 “还不都是因为你们,王兄生我的气不肯理我,我难受啊,所以也吃不下东西,可是谁知道,它竟然这么不争气。”云笙气愤地指了指肚子,可谁又知道,它仿似在故意和她作对似的,竟然极其大声的又响了一次,这一次,她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 “原来你是因为四王子生了气,所以才会来这儿道歉,其实这么做,说到底也只是为了让他原谅你。”祁洛寒终于明白了,难怪这个上午还不可一世,执起鞭子打人的十三公主,只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便判若两人,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云笙重重点了点头,却不禁将头低得更低了。 “如果公主不嫌弃,不如就在祁府用了晚膳,稍后我再亲自护送你回宫。” 片刻,祁洛寒温厚的声音自身侧传来,云笙突然抬起头,一脸惊喜的望着他:“真的?” 祁洛寒含笑点点头。 云笙突然惊喜一叫,一跳上前便紧紧挽住他的胳膊往正厅走去,娇俏一笑,道:“有什么好吃的?有没有糖醋鱼?” “有。” “那桂花酱鸡和五香仔鸽呢,有没有?” “有。” “那个,我还想吃金糕卷和豌豆黄,好不好啊!” “好,行,想吃什么都可以。” “我还要……” 一顿饭,云笙直至吃到了日落西山了方才罢休。夜幕降临,眼看着时辰不早,祁零本已备好了软轿护送云笙回宫,谁料云笙却不愿意,美名其曰为了消食,让祁洛寒亲自护送。 这个时辰,街上的小贩早已收拾好了东西回家,路上行人也没有几个,云笙并着祁洛寒走在空荡荡的街上,一路上都笑意盈盈的,也不说话,只顾一个劲儿的傻笑。 见她开心,祁洛寒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偶尔看一眼云笙,见她一副心满意足抚着肚子的模样,真真是像极了一个小孩子,简直很难与之前那个盛气凌人,满口喊打喊杀的十三公主联系在一起。 “谢谢你啊!” 祁洛寒正专心想着这个问题,忽然听到这一句话,竟一时险些没能反应过来。 “我说,谢谢你。”云笙站定,望着祁洛寒再一次郑重重申:“谢谢你请我吃饭。”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只要你不嫌弃是粗茶淡饭就好。” 云笙使劲儿摇了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复又看着祁洛寒傻傻一笑:“你们家的饭菜很合我胃口,比起前些天我偷溜出来吃的东西好吃多了。” 祁洛寒挠了挠头,闻言也傻傻一笑。 两人又并肩走着,想起上午的事来,祁洛寒仍心有余悸,犹豫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公主,其实我长姐和四王子之间的事,我想这其中定然是有误会。可即便如外界所传的那样,但这毕竟是两个人之间的私事不是吗,四王子和我长姐都不在乎了,我们这些外人,终究还是不好插手的。” 云笙缓缓停下了步子,心中反复思虑着祁洛寒的话,却是久久都没有回应。 以为她是拒绝了,祁洛寒叹了口气,正迈了步子往前继续走去,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看在你今天请我吃饭的份上,本公主允了。” “真的?”祁洛寒转过身,一脸惊喜的望着她。 只见云笙重重点了点头,小跑着到他面前来,清澈灵动的墨瞳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仿佛要看进他的心里最深处去,直看得祁洛寒不禁一阵心惊肉跳。 忽而,她道:“祁洛寒,你人怎么这么好呢?” 祁洛寒正疑惑不知所云,却只听得她又道:“我抽了你一鞭子,还害得你负伤在身,又出言侮辱你姐姐,你非但没有怨我恨我,你还请我吃饭,还愿意大晚上的送我回宫。”云笙上前更进一步逼近他,认真道:“祁洛寒,你到底是真的好人呢?还是这些都是你故意做出来的,接近我,其实只是为了得到荣华富贵?” 云笙的双眸又大又亮,夜色之中,就像是璀璨发亮的明珠,干净清澈,甚至都可以一眼望到底。 祁洛寒凝视着她,听着这一番认真却又有些好笑的言语,又望着她这一副天真的模样,他竟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好人,但对你而言,起码我能保证我不是一个坏人。第二,我当初之所以考取功名,也并非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单纯的想要尽职尽忠,做一个对国家有用,能为百姓谋福祉的人。第三,我之所以请你吃饭,除了因为你是南诏的公主,我应该对你敬重,也因为抛开身份,你不过只是一个需要被人照顾的小女孩罢了。” 一句“需要被人照顾”瞬间说到云笙的心坎儿里去了,她一愣,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自心底发出,有种欢喜,甚至还有些甜蜜的味道。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除了家人以外,一个毫无关系甚至可以说是陌生的男人对她说这样的话,这样的感觉,似乎,还挺不错的。 云笙低头笑了笑,忽然努了努嘴,抬头满是不悦的瞪着他:“喂,警告你啊,不许再说我是小女孩儿,我已经不小了,在南诏,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可以嫁人了。” 云笙这话说得义愤填膺,可隐隐听来却有一丝地方觉得不太对劲儿,祁洛寒闻言也不住一笑,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公主说的都对。” 云笙俏脸一红,突然想起了什么,绕到祁洛寒身后,玉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却不敢太用力,竟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今天我下手其实挺重的,这儿肯定都伤得不轻吧。” “还好,堂堂男子汉,挨一下不算什么。” 他这么一说,云笙心中反倒是更加愧疚了。 她默了一默,走到祁洛寒面前,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来:“虽然你姐姐是御医,治伤什么的肯定也比我在行,但这个药膏真的很有用的,你拿去擦,我保证不到三天一定就没事了。这也算、也算是我对你愧疚的一种表达吧。” 云笙低着头,双手捧着那小小的药盒递到祁洛寒面前,祁洛寒低头望着已经递到面前的精致小盒子,却并未伸手接过:“不,不用了吧,其实我的伤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实在用不着这么好的药。” “谁说用不着的,我说你值得就值得。”云笙急了,一把拉过他的手把东西塞到他怀中:“本公主的东西,一般人还求都求不来。既然我给你了,你要不收就是看不起我,那我可要生气了。” 祁洛寒登时哑然,呆呆的望着一脸强势的云笙,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果然这南诏的十三公主就是与众不同,一会儿盛气凌人叫人望而生畏,一会儿又娇俏可爱像个不喑世事的小姑娘,这会儿呢,又转瞬间变得强势非常,叫人不敢拒绝。 可是却不得不说,这性格多变的云笙公主,其实倒有一些小可爱。 祁洛寒低头轻声一笑,这才收下那药盒。 云笙满意一笑,哼着小曲往宫门口的方向一跳一蹦而去,祁洛寒无奈地摇了摇头,也默默跟在了身后。 宫门早已过了下钥的时辰,但云笙却是个例外,她没回宫,不但宫门未闭,整个宫里的人都差翻天覆地地寻找她了。 “公主。” 画情画乐远远望着熟悉的身影朝着宫门处的方向而来,两人齐齐一唤,均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云笙正和祁洛寒聊得开心,一时也没注意到她们,直到画情画乐都到了面前了,她方才惊觉:“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公主还说呢,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可吓坏我们了。”画乐一脸后怕,可想而知这一下午没见着人,她们是有多么的担心。 “对不起啊,我忘记还有你们在等我了。”云笙不好意思一笑,是当真忘记了。 “公主快别耽搁了,赶紧随我们回上林苑吧,要不四王子该等急了。”画情说着,已与画乐一左一右扶着她便往宫门走去。 没走几步,云笙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仍旧站在原地的祁洛寒:“我到了,你早些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祁洛寒微笑回应,见她转了身,自己也正准备转身回府。 “对了。”云笙突然回头唤住他:“你伤口这些天不能沾水,记得擦药。” “好。” “还有。” 祁洛寒刚一转身,冷不防又传来云笙的声音:“你们家的饭很好吃,我下次还可以再去么?” 祁洛寒含笑点头,不耐其烦:“只要公主愿意,祁府的大门随时为公主敞开。” 云笙心满意足了,随着画情画乐一同往宫门的方向走去,岂料走了不过三两步距离,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可这尚未出口的话语,却在瞧见仍旧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祁洛寒时不禁顿住,转而变为疑惑:“你怎么不走呢?” “我在这儿看着你,等你进了宫我再走。”祁洛寒声音不大,却一如往常的温和,不禁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云笙顿时心花怒放,朝着他甜甜一笑。最后几乎是一步三回头,走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才将原本便不长的路程走完。 朱红色的宫门缓缓关上,祁洛寒遥遥望向那人离开的方向,忽而紧了紧手中的药盒,一颗心,顿时五味杂陈。 今晚月圆明亮,却终究是个无眠的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7章 赔罪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翌日天明,夕若烟早早地便起了床,唤了庆儿为自己更衣梳洗后,刚一推开房门,却被面前之人怔住。 望了望天边刚泛起的鱼肚白,夕若烟再看向院中所站之人,不禁满腹疑惑:“十三公主?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没有人来通报一声?” 这话说的自然是庆儿,只见庆儿闻言,只颇有些哀怨的望了望院中之人,却也不敢多加解释,只得万分委屈地垂下了头去。 云笙站在房门外,双手负于背后,正浅浅含笑望着伫立在门口处一脸疑惑的女子。身后,画情画乐一左一右侍立在旁,稍后一点则是七八个着南诏服饰的侍者,每人手中各捧着一个形色大小不依的锦盒,稳稳站立在原地,静候吩咐。 “本公主天不亮就来了,听她们说你还没有醒,怕吵着你,就没有让人通报。”清脆的声音中夹带着小女孩的活泼,云笙微微一笑,指着身后的一众侍者:“我今日是来赔罪的,这些都是我们南诏国的珍宝,也算是对我昨日的无礼所作出的一点补偿吧!” 夕若烟一怔,满心疑惑竟一时不知这南诏公主是在玩些什么把戏,昨日,她分明可不是这样的。 见她迟迟没有一个表态,云笙耐不住性子跑上去,庆儿还以为她想要对自己主子做什么,当即便伸手拦在了面前,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 “庆儿,不得无礼。”夕若烟沉着脸色睇给庆儿一个眼色,庆儿心中虽不愿,却也只能乖乖退下。 云笙倒是不在意,仍旧好脾气的道:“其实你不用怀疑我的真心,今天我当真是来道歉的,没有在玩什么把戏。” “十三公主身份尊贵,夕若烟实不敢当。”在还没有清楚云笙的目的前,夕若烟仍旧与她保持了距离,话语间满满皆是疏离之意。 云笙无奈叹了口气,心中满是对她的不信任而感到无可奈何,但想了想,仍旧还是温和着语气,道:“我真的没有恶意,如果不信,你大可以去问祁洛寒。” “洛寒?”夕若烟皱了眉头:“你见过他了?” “是啊,昨天本来是来找你的,结果你不在,后来还是景祺阁的宫人告诉我说你去了祁府,我看着时间还早也就跟去啦。可是又很不巧,我刚去你就走了,没办法,就只好先给他道了歉,得到了他的谅解。” 回想昨晚,云笙忽然发现,祁洛寒这个人其实还挺不错的,可是她昨日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他一鞭子,此刻想想还真是有点小小的内疚。 夕若烟貌似有点明白了,倒也不怀疑这十三公主这次来的目的,只是对她这简直犹如判若两人般的转变还是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 云笙却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一把拉过她的手便往那一排侍者面前带。 随手打开一个锦盒,里面顿时金光灿灿一片,光芒四射,耀眼非常,竟是一匣子的珠宝首饰。 夕若烟只淡淡扫了一眼,却并未提起多大的兴致来。 云笙估摸着她许是不喜欢,复又拉她到另一个侍者面前,那侍者手中的盒子图案精美,质地更是上好的红木所制,打开一看,竟是一个剔透的玉珊瑚。 夕若烟眼光向来独到,只一眼便看出这珊瑚是上好的血玉制成,其雕工精美,晶莹通透,阳光下散发出淡淡的红光,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她起初也只以为这十三公主或是心血来潮,可是现在看来,她似乎并非是在玩笑。这盒中的东西一件比一件价值连城,且件件皆是精品,只单单用来作为赔罪之用,是否也太过小题大做了? 夕若烟正兀自思虑间,云笙却以为她不喜欢,正要再打开第三个锦盒时,夕若烟却已先一步拦下了她:“公主一大清早的就来了,想必还没有用早膳吧,如果不嫌弃,不如在这儿用了再回去。” 一大清早的云笙来得也匆忙,确实没顾得上用早点,原本倒不觉得什么,此刻听夕若烟这般一问,她倒还真有些饿了。只是想想,却仍有一丝不好意思:“我原本是来道歉的,反而在这儿用早膳,这样似乎不太好吧。” 夕若烟莞尔一笑:“小事,正好我也没用,公主不嫌弃的话,大可以和我一起将就着用一些。” “不嫌弃不嫌弃。”云笙连连摇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却是真有些饿了。 夕若烟一笑,正要领路带她往前殿而去,云笙却突然一想到后面侍者所捧着的东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那这些东西……” “公主的心意我领了,但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太过贵重,我实在是受不起,所以,还请公主带回去吧。”夕若烟态度坚定,对这些稀奇珍宝也并无多大兴趣。 “不行,说好了是来赔罪的,你要是不收,就是还没有原谅我,不肯接受我,那这一趟,本公主岂不是白来啦!”遵循着自己的选择,云笙也丝毫不肯退步。 这下夕若烟却是有些犯难了,这礼物的确太过于贵重,她收下反而不好,更加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这不收吧,这十三公主又颇有些强势的感觉,反倒不容易对付,一时间她竟也有些拿捏不定主意了。 反倒是云笙灵机一动想起一事来,快速跑到其中一个侍者前接过他手中的锦盒,又急匆匆跑到夕若烟跟前,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我知道,金银珠宝你肯定嫌太俗气了,稀奇古玩看久了也没意思,但我想,这个你肯定会喜欢的。” 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株保存得极其完好的天山雪莲来。 雪莲本就难得,尤其还是这样一株保护极好,长得又极好的雪莲,看这模样,也该是极品当中的极品。 若说方才那些东西不足以让夕若烟为之所动,可现在面前这一株天山雪莲却是深得她心。这医者别的可以不在乎,可这难得的药材却会让每一个医者都为之动心,别看这十三公主大大咧咧的,可这心思却是少有的细腻。 “昨晚在宝箱中我一看到这株天山雪莲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的。”云笙笑得像个孩子似的,仿若像做错了事,千方百计讨人原谅一般,却也叫人舍不得狠下心拒绝:“怎么样,你喜欢么,现在可以原谅我了么?” 云笙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祈盼的目光就是夕若烟见了也不由得一笑,方才重重点了点头。 “那咱们别在这儿耗着了,快去吃饭吧,我都饿了。”一把将装有天山雪莲的锦盒直接塞到了庆儿的怀里,云笙上前一跳便亲昵地挽着夕若烟的手臂,并肩往着前殿而去。 “哦对了,这儿没你们事了,你们都回去吧,全部都回去。”走了两步,云笙突然想起,回头朝着那一众并排立着的侍者挥手。 “是,公主。”众侍者齐声应下,而后井然有序地离开。 一顿早膳用下来,云笙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夕若烟忽然之间发现,这个表面看上去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公主,其实也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罢了。 瞧,这昨个儿才犯了错,今儿就眼巴巴地跑来道歉,甚至还带上了那么多难得的珍品,且不说礼物如何,单就这心意,便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早膳用后,夕若烟送走了云笙,去太和殿时正打算与北冥风说说这十三公主的事,却不想他竟先开口了:“昨天南诏四王子和十三公主初来,朝里又一大堆的事,朕一时也没顾得上你,怎么样,那十三公主有没有来找你麻烦?” “还说呢,昨天才一见面,她便狠狠一鞭子抽下来,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来找麻烦呢?”夕若烟坐在梨花桌前,单手撑着下颌遥遥望向那龙座之上正奋笔疾书的人。 岂料北冥风一听这话,笔尖一顿,竟生生在奏折之上落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红点来。只见他猛然抬头,重重搁下手中狼毫,大步流星便朝着夕若烟走来,双手握住她两肩让她站起,一番着急地便是左看看右瞧瞧:“你没事吧,她可有伤到你?” 夕若烟被他这般一弄简直浑身不舒服,但念在他初心还是关心自己的,便也忍了:“哎呀,你先放开我。她没伤着我,关键时刻洛寒替我挡了,那一鞭子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 北冥风深深舒了口气,一时间不禁眉头紧皱,言语间也颇有些斥责之意:“这个南诏公主当真如此无法无天?” “可不是吗,那一鞭子下手挺狠的,连我看了都有些心有余悸。”夕若烟坐回到梨花圆凳上,兀自倒了一杯水喝下,才又道:“不过呀,她已经来道过歉了,还送来了好些珍品作为道歉之用。来时的路上我去看了洛寒,他说十三公主亲自去了祁府登门谢罪,还送了南诏最好的伤药,所以,他已经原谅了,不计较了。” “那你呢?”北冥风挨着她坐下,问道:“你还在意吗?” 夕若烟看他一眼,颇有几分无所谓的态度:“伤的又不是我,连洛寒都原谅了,我还能多说什么。况且,十三公主今天来找我,除了送上天山雪莲之外,还说昨日之事今后再也不会发生,她也不会再为了我与四王子那些事而对我有所记恨。” 这个,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提起这事,夕若烟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十三公主因为云烈王子的事对我心存怨怼,这事你早就知道对吧,居然还不告诉我,你就不怕她对我狠下杀手,你后悔莫及吗?” 夕若烟指着北冥风便是一番指责,事情被揭露,北冥风也是一脸的心虚模样,嘿嘿笑着,一把握了她的手顺势带进怀中,可这软玉温香尚且还没有抱个满怀,怀中人儿却已挣脱开来,双眼怒瞪着他。 北冥风无奈,见这招不好用,便也只能厚脸皮的打着哈哈:“朕不是知道你机智,对付一个小姑娘是绰绰有余嘛,你看,朕果真是说得没错吧。” 夕若烟轻声哼了一哼,也懒得和他计较。 北冥风最会揣摩她的心意,当即便搂她入怀,想起那雪莲,不禁啧啧称道:“还别说,这十三公主倒是挺大方的,连这准备好的贡品都舍得作为礼物送给你,嗯,真是挺大方的。” “贡品?”夕若烟一个激灵,回头望着北冥风满是不敢相信:“你说这是贡品?可她为什么会拿来送给我?” 其实现在想想也对,那些个东西一看便示价值连城,况且这使臣来北朝国,一路上又何必带着这些个东西,难道就不觉得累赘? 早上她怎么就没发现这奇怪之处呢?此刻回忆起来,这十三公主胆子倒是挺大的,就不怕这样做会破坏两国的邦交,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她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的。”北冥风搂过夕若烟的纤腰,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她小巧的鼻梁上,颇有几分暧昧之意:“这是不是贡品也不重要,左右送给了朕,朕也还是要给你的,她倒是会替朕省麻烦,直接就给你了。嗯,挺好的,挺好的。” 北冥风连连道了几声“挺好”,也是真的并不在意云笙擅作主张将原本理应进献的贡品送给了夕若烟。这得亏是送对了人,这要是送给了别人,这事只怕就没这么好糊弄过去了。 “对了,我听坊间传闻,随州果然是有问题,那里制造兵器的厂子被楚将军带人一举拿下,可是,这随州府尹却跑了,可有其事?”这几日他忙着南诏使臣的事情,夕若烟也没个机会问他,此刻想起来,倒是忍不住好奇要问问。 “确有其事。”北冥风也不瞒她:“这随州府尹本是朕的舅舅平南王的门生,如今东窗事发,人却跑了,但带来的影响却是不小。不过朕已经命令楚训全力抓捕,尽量留活口,倘若不从,可当场就地正法。至于平南王,早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便递了折子上来,言辞切切,声称自己与这件事情毫无关系。” 他这位舅舅可是聪明着呢,明哲保身向来都是官场之人的必用手段,左右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门生,一个小小的随州府尹,要是能撇清自己,舍了便也舍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夕若烟冷哼一声,骂道:“老狐狸。” 北冥风轻声一笑,手指轻轻穿过她的发丝,感受着顺滑的感觉自指尖流过,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油的清新。心情,却早已没了最初知晓这件事情时的愤怒,反倒已平静了不少,也可坦然接受了。 “这老狐狸分明就是在刻意撇清自己,这小小的一个随州府尹,要是背后没有人支持,他也敢如此胆大包天?这事情没被揭露时他坐享其成,一旦东窗事发,他便立刻聪明的撇清了自己,弃车保帅,让那倒霉的随州府尹做替死鬼。”夕若烟说得愤愤难平,她从来都知道皇家没有亲情,却也憎恨着这样的注定,难道,在权利地位面前,亲情真的就不值得一提吗? 说到底,夕若烟之所以会为了这事生气,无非还不就是因为这事关北冥风。她为他打抱不平,也心疼他在人心的贪婪面前,被亲人无情抛弃的孤独,因为她也能够切身体会,那种身边连一个可惜依靠的亲人都没有时的孤立无助。 北冥风的心微微疼了一下,他低头,轻轻落了一个吻在她光洁的额上,温声道:“好了,朕都不气了,你还在气什么?” “我还不是为了你。”夕若烟回头望着他,心中也是真气。末了,她轻轻抚上他的心口,颇有几分心疼:“被至亲之人算计,这儿,应该很疼吧。” 一句话竟将北冥风一怔,待反应过来,他抓着她的手一把带入怀中,某个空落落的地方忽然之间便得到了满足:“不,朕在看清他们的狼子野心时,他们便不再是朕的至亲。如今,朕的至亲只有你,只要你答应永远都陪在朕的身边,朕就什么都不怕,只要你好好的,朕就无了后顾之忧,便可以拼尽全力去守户好只属于我们的江山。” 夕若烟依偎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胸膛的震动,感受着他紧抱自己时的力量,心中一暖,微微笑道:“笨蛋,我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离开让别人有机可乘?只要有我在,任何女人都别想接近你,谁要敢起那份心思,我就用药把她变成丑八怪,让你看见她都忍不住想吐,看你还怎么宠幸别的女人。” 一番话醋味十足,却让北冥风心花怒放。他紧了紧手臂,薄唇凑到她的耳畔,耳鬓厮磨,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肌肤上,颇有几分暧昧:“好啊,朕倒是想看看,你下手能有多狠,她们又能有多丑。” “你敢。”夕若烟咬着银牙,粉拳落在他的胸口上却好似挠痒痒一般,北冥风心中大喜过望,握着她的手,再不给她任何可以反抗的力量。 此刻他只深觉,此生有她,足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8章 溪月只是溪月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两日后,楚训带着前去随州赈灾的军队返回上京,入城门时,数口大箱子被齐齐绑在一起运回。围观的百姓们纷纷传言,说那几口大箱子里实则是装载了此次在随州缴获的无数兵器,至于那位怀有异心的随州府尹,却并未随着队伍一起被押解回来。 楚训回朝的消息一早便传入了大街小巷,朝廷之中更是对此次前往随州赈灾,却意外缴获的无数兵器而闹了一个人心紊乱,众朝臣被齐齐召入太极殿中商议此事。 夕若烟收到消息时楚训已经进了宫,至于会在太极殿中商议什么,结果如何,她管不了,也没有那个心情去理会。而且早在两天前,溪月便已飞鸽传书回来,说今日下午便会回到上京。 多日不见她,又如此巧合的与楚训一前一后的回到上京,夕若烟心中也是免不了有一番担心。故而趁着前朝正在商议随州城一事,她也便带着庆儿趁着无人注意急急出了宫。 这一次溪月离开上京的事情柳玉暇并不知情,所以此次的会面地点也并非是在醉仙楼,而是在与醉仙楼生生隔了两条街距离的太白楼。 夕若烟按着早前便商议好的在天字第一号房间等候,不多时,溪月也来了,因为赶得匆忙,一路风尘仆仆的,竟是连衣裳也来不及换下。 “一路辛苦你了,没出什么事吧?”夕若烟亲自倒了一杯水递给溪月,比起那件事的真相,此刻她倒是更加关心溪月这一路来的情况。 溪月早就渴的不行,一把接过夕若烟递来的茶水“咕隆”一声全部喝下,又觉得不够,自己又连连倒了好几杯,茶水相继入腹后,原本已是干得生疼的喉咙才总算是舒爽了不少。 “你慢点喝,别呛着了。”夕若烟递去一方干净的丝帕,溪月却并未接过,摆了摆手,只胡乱用衣角擦拭了嘴角处残留的茶水。 “这一次去随州总的还算是顺利,你给我的商铺还有茶园的地址我都一一去过了,也再三的详细询问过,我把得到的消息写在了纸上,你看看吧。”溪月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来,伸手递到夕若烟面前。 夕若烟微微一踌躇,终还是伸手接过。 锦囊里薄薄的一层,似是只有一张纸般的厚度,她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当场打开,只妥善地收到了怀中,再不提这事。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上京没有出什么事吧?”许是在路上溪月也听到了一些事,但毕竟道听途说的也没个确切的消息,故而才有此一问。 “倒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就是南诏使臣来了,宫里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玉手执起桌上的茶杯放至唇边浅尝一口,夕若烟淡淡说着此事,极是云淡风轻,却绝口不提近几日与那十三公主发生的一些误会。 溪月点点头也不问了,左右这外邦来的使臣也与她这个小老百姓无关,只要天下太平,便就是极好了。 “噢对了,此次在随州,你没有遇见什么人吧?”夕若烟望着溪月,清明的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溪月灵敏的觉察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竟绷紧了身子,抬眸间颇有些警惕的望向夕若烟:“你指的是什么?” “楚大将军,楚训。”料想她已经猜到了自己想要问的了,夕若烟也不隐瞒,径直了当的道出了那人的名字。 左右她今日出宫,除了想知道让溪月去随州调查的结果以外,更多的,也是想要知道溪月此行可曾顺利,又是否,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情。 对于夕若烟的直言不讳溪月早已有所领教,所以在听她提起这事时,倒也没有太多的意外,反而是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师叔慧眼如炬,看什么都如此通透。”溪月叹道:“是,这次在随州城,我确实遇见了楚训,甚至,还发生了一些误会。” “哦?”夕若烟饶有兴致。 反倒是溪月回想起那日的事情来,倒是颇有一些惭愧:“当日在城外,我并不知他是在缉拿犯人,我还以为他又是来故意找麻烦的,所以我就诚心和他作对,放走了那个人。” “你说什么?”夕若烟闻言“蹭”一声站起,不可置信的望着溪月。 溪月也是自知自己理亏,赶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后来进了城我才知道那是逃跑的随州府尹,楚训奉旨缉拿。可我事后也弥补了,我原本是想出城去抓回那随州府尹将功赎罪,没想到又巧不巧的与他遇见了。不过那一次我没有和他动手,反而与他联手抓住了那随州府尹,这样,总算是我将功补过了吧。” 原本那次她也不是想要故意与楚训作对的,可是之前的事情至今都让她不舒服,她也只是想借机教训一下他,可是谁知道,放走之人,竟然会是朝廷钦犯,还险些为了一己之私闯下大祸。 “溪月啊溪月,你究竟让我说你什么好。”夕若烟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临行时我不是对你千叮咛万嘱咐吗,这一路只要小心行事就好,切不可因莽撞而引出不必要的事端来。” 夕若烟急得不行,来回踱步在房中,终还是气愤难消:“你知不知道,那随州府尹是朝廷下了通缉令要捉拿的,楚训是职责在身,你阻挠他就是阻挠官府办事。可你倒好,不但阻挠了,甚至还放走了犯人,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啊,出了事,连我也救不了你的。” “对不起啊师叔,我真不是有意的,后来为了弥补,我也帮着楚训抓住了随州府尹。只是后来,出了一点儿小小的差错。”溪月起身解释,可越解释到后面却越是觉得心虚,渐渐地也就垂下了头去。 夕若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中那一句“小差错”,一颗心也不由得揪了起来:“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不是啊师叔。”溪月面色一变,踌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道:“那天我追着马车到了悬崖边的时候,楚训带着军队也赶到了,可是不知是谁放出了箭,驾车的车夫被一箭射死了,马车也失去了控制,直直往着悬崖边冲。” “后来呢?”夕若烟面色骤变。 “后来马车掉下了悬崖,我情急之下用长鞭圈住了随州府尹,再后来楚训赶到,这才将他救了上来。可是,马车内其他人却……”溪月摇了摇头:“除了随州府尹,他的一家老小全死了,一个都没能救下来。” 一番始末交代下来,夕若烟的脸色已经变的愈来愈差,但转眼一看到一脸愧疚之意的溪月,她便又忍不下心再多加责怪什么了。 拍了拍她的手背,夕若烟浅浅一叹:“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以至于才会报应在他亲人的身上。这件事就此作罢,不过以后你得答应我,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需得步步小心谨慎,你明白了吗?” 溪月连连点头:“我知道,师叔在宫里也不容易,我以后会收敛脾气,不会再任性了。” 这一次她确实是因为任性才会惹出这样的事端来,如果不是因为私仇,那天她也不会刻意阻挠,说不定,随州府尹举家老小,也就不至于命丧崖底,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能保全。 那么多条人命,虽不直接是她害死的,但到底也有她的责任在,溪月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大痛快。 夕若烟知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也不愿让她如此闷闷不乐,拍了拍她的手背,拉着她复又坐下:“好了,先别去想别的事情,你且先告诉我,这次在随州城,你和楚训,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这话夕若烟问得十分的有针对性,倒是叫溪月一怔,半晌了却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口。 原本夕若烟还只是有些怀疑,可如今看她的反应,她心里倒是跟明镜一般了:“行了吧,你什么脾气性格我会不知道?从前你称呼楚将军可从来不会称呼名字,这次去随州城才短短多少日子,你便直呼其名了,而且在提到他时,这反应也不大一样,还说你们之间不是发生了什么。” 溪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向夕若烟的目光中满满皆是震惊,颇有一副“师叔你真英明”的模样。 这事溪月原本也是不打算说的,可夕若烟如此直截了当的问出来,她若不说,恐怕也会伤了彼此之间的情谊,犹豫不决之下,方才道:“好吧,既然师叔也不是外人,我也就直说了。是,此次去往随州,我是遇见了楚训,也对他之前的一些想法有所改善。虽然我之前是挺讨厌他的,但不得不说,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心系百姓的好官,从前被随州府尹欺压的百姓,他也愿意费心思为他们重审冤案,愿意开仓放粮,以慰百姓多年被贪官欺压的苦楚,而且、而且他武功确实也在我之上。” 从前这可是溪月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的事情,此刻说出来,倒是也不见得就有半分强迫之意,如此,夕若烟便也懂了。 她莞尔一笑,看向溪月的目光中也颇有几分深意,只故作评价道:“嗯,这楚将军是不错,为人正直,武功又高,最重要的,还有一颗为国为民的心。这别的不说,单他这样貌哪怕是在整个上京里也是排得上号的,倒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夫君人选。”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下来,溪月也颇觉这话在理,故而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可再一思虑,忽然便觉得哪里不太对,抬头望向夕若烟,只见她满含深意的笑望着自己,一瞬间便急了:“师叔胡说什么,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我说过你们有什么了吗?”夕若烟单手支颌,望着溪月微微笑着,倒是一句话瞬间便将溪月堵住,再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我只说楚将军人不错,可没说你俩有什么,对不对?” “对。”溪月低了头,听着像是这么回事,俏脸不禁一红。 “那我说楚将军条件不错,值得姑娘嫁也是对的洛?” “是。” “那你是不是喜欢楚将军?” “是,噢不,不是。”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溪月连忙纠正,待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套话了,便有些心里闷闷的不太舒服:“师叔你就别瞎猜了,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之所以会对他改观,无非也就是他不计较我阻挠他抓钦犯,又一路护送我回来,我感激他,所以才会将从前之事一笔勾销,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溪月说得笃定,可夕若烟却从她的话里面听出了另外一个讯息,不禁讶异道:“你们,是一道回的上京?” 之前她就觉得奇怪,这随州城不大,会遇到也不算太过惊奇,可这一前一后的进城,便就有些不同寻常了,原来,他们竟真是一道回来的。只是不知何故楚训会早半日进城,莫不是溪月这丫头怕她看出端倪,所以故意的? 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溪月赶紧闭了嘴,索性一个字也不说了。 可她不说,夕若烟便更加觉得这其中有事,由不得多番打量她几眼,见她真不愿说了,也就不再勉强:“好吧,这是你的私事,我也不好过分插手。溪月,我只提醒你一句,楚将军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夫君人选,倘若你……” “不会的。”溪月回得干脆利落,望向夕若烟的目光中更是十分坚定,却也带了几分方才不曾有的冷漠:“他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而我只是一个无名无利的江湖女子,他高高在上受人敬仰,我实在般配不起。更何况,溪月只是溪月,不是谁的替身,更加不会做任何人的替身。” “你都知道了?”夕若烟微微有些意外:“谁告诉你的?楚训?” 溪月没再说话,心中却气愤非常,双拳紧握,俨然是动了真怒。 是,她什么都知道了,原来从头至尾人家都只是把她当做了另一个女人的替身而已,而却她从始至终都傻傻的毫不知情。 这么多年了,他还对那个女人一直念念不忘,雅晴流殇是么,竹林小屋是么,楚将军,还当真是一个情种啊! 溪月眼眶微微泛红,却更气,气自己竟莫名其妙成了另一个女人的替身,还是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这个楚训,简直可恶至极。 “溪月。” 没想到溪月会对这事有这样大的反应,夕若烟一时间竟是有些手足无措了,不过之前她瞒下楚训到处拿着雅晴的画像寻她的事,此时看来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做错。 “师叔也知道这事,对吗?” 夕若烟一愣,倒是有些心虚了:“我是知道,可我没想过你俩的发展速度会这么快。至于你和那位雅晴姑娘长得那么相似的事,我也是在你出发去随州的前一日才知晓,瞒着你,只是不希望你多心,也不希望再有任何不必要的麻烦出现。” 她初心的确是好的,只是没想过他们之间竟然真的会有些什么关联,更加没想到这一趟随州之行,竟是将两个原本就没有任何交集的人牵扯在一起。好像,事情已经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而去。 半晌,夕若烟仿似明白了一事,抬眸望着溪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表情的变化,问:“你已经对他动心了,是么?” 溪月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再问出这个问题来,原本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放松,心却微微有些乱了:“我不知道,可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做别人的替身。我虽不知道我与他从前的心上人究竟长得有多相似,可我到底不是她,也绝不会成为第二个她。楚训若是想要以这个理由来接近我,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对他不客气了。” 见她如此,夕若烟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心中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如今溪月这般模样,简直是与她师兄玄翊的脾气一模一样,难怪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这死心眼儿的怪脾气真是谁都说不动。 其实在她看来,楚训与溪月倒是极为般配的,溪月性子急,楚训却是个沉着冷静的性子,两两倒是也互补。倘若他俩真能成其好事,溪月嫁给楚训,有了将军府这样一个保障,她也就放心了。 可是看如今这局面,楚训也不知是不是只因为溪月与雅晴有几分相似而产生了吸引,再加上溪月这死心眼儿的性子,两人若真想要在一起,只怕还不知道得经历多少事情。 黄昏时分,溪月率先出了太白楼,紧接着夕若烟带着庆儿也相继离开,两人一个朝着醉仙楼,一个却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背道而驰,分道扬镳。 殊不知,角落处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这一幕,将面前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然后转身,快速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将军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9章 见一面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景祺阁内,灯火通明,庆儿自柜中取出一个装有香料的精致小锦盒,再以镊子夹取几枚放入香炉之中焚烧,一时间屋内浅浅香味飘散开来,满室清新。 收好盒子,庆儿转身踱步至内殿,却发现夕若烟仍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双手撑在桌面,而头则枕在双臂之上,目光遥遥望向另一方。而那里,正静静放着今日下午溪月给的那枚锦囊。 庆儿无奈摇了摇头,踱步上前:“主子这都快看了一晚上了,可这事实就在眼前,哪怕主子不愿意去看,可事实总是不会变的呀。主子又何必在这儿跟自己耗着,白白耽搁了时间不说的,倒惹得自己不痛快。” 夕若烟摇了摇头:“我好像已经能够猜到里面是何结果了。” “既然如此,主子索性就打开一看吧,诺!”庆儿拿起桌上的锦囊,双手递至夕若烟面前。 怔怔望着面前的锦囊片刻,夕若烟终究伸手接过。 原本以为自己内心起码也会有所忐忑,可真当事实就摆在眼前的时候,她却忽然发现,其实在面对早就已经能够猜到的事实面前,也并不是那样的难以接受。 深深吸了一口气,夕若烟动手快速拆开锦囊,里头不过只薄薄一张纸,她复又动手打开,纸张上面只写了短短两个字。 杨成。 翌日,夕若烟早早的便起了床,一番梳洗过后便带着庆儿出了宫。 原本今日出宫乃是为了采买宫中所需药材,却不料,主仆二人才将将拿出令牌过了宫门,一个身影却已然挡在了面前。 来人衣着不凡,对着夕若烟拱手作了一揖,道:“将军府侍卫楚修,见过夕御医。” 夕若烟打量着面前所站之人,疑惑间倒是有了几分印象:“我见过你,上次在将军府的时候。只不过,这一大早的,你家将军找我所谓何事?” 看这模样,应该是早早的就候在这儿了,却不禁叫夕若烟奇怪,这大清早的楚训没事找她作甚? “属下不知,只是将军有令,命属下一定得请夕御医前去将军府一坐,将军有要事相商。”楚修只管低着头重述早前楚训的一番交代,其余的,却是半个字儿也不肯多说。 夕若烟仔仔细细地将楚修全身上下打量了一个遍,这个人在她上次初至将军府时见过,好像是楚训身边最得力的侍者,今日特意来这宫门口堵她,她倒是有几分好奇了,这个楚训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好啊,既然楚将军相邀,我岂有不去之理?”夕若烟莞尔一笑,心中却打起了小主意。 “主子。”见夕若烟一口答应,反倒是庆儿慌了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主子你忘了,今天咱们出宫是有要事在身,要是耽搁了时辰可不好。” “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夕若烟示以宽慰地拍了拍庆儿的手背,微微笑道:“赵记药行与宫里也不是合作的第一次了,那儿的掌柜做事稳妥,少有差错。你且先过去清点数目,我稍后即到。” 庆儿有些不乐意,但夕若烟却心意已定,无奈之下,也只得先独自向着赵记药行而去。 目送了庆儿离开,夕若烟这才看向一直耐心等在一旁的楚修:“好了,我们走吧。” “夕御医这边请。”楚修让开了前路,手指向的地方正停了一辆装横华丽的马车,夕若烟顿足,遥遥望去却不禁一笑:“看来楚将军是有备而来啊,今日要是不去,只怕还没那么容易脱身吧!” 虽是句玩笑话,楚修听罢却不禁连心都漏跳了两拍,然夕若烟却并不看他,径直便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楚修随后跟上,一路驾车直往将军府而去。 第二次来将军府,夕若烟却凭着记忆轻车熟路便找到了水榭的位置,那里,楚训早已等候了多时。 楚修领了夕若烟入水榭,随后告礼退下。 夕若烟倒不见外,随意寻了一个位置坐下,伸手接过楚训递来的茶水,怡然自若地品尝了一番,也不与他废话,径直便道:“行了,这儿也没什么外人,你费尽心思找我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若她猜的不错,楚修应该早就已经候在宫门口多时,只因不确定她何时会出宫,故而早早地便在此处等着,就等她现身了。 至于庆儿,前去药行清点数目左不过是个托辞罢了,楚训费了心思派了近身侍卫,又妥帖的安排了马车,她若还带着一个庆儿,岂非不是太过不知趣了? 楚训倒茶的动作微微一愣,随即展颜一笑:“我不过是怕请你不来,又怕委屈了大驾,这才不得不想得周全一些。” “行了吧,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些话唬别人还行,想来唬我啊,还是省点力气吧!”夕若烟说话丝毫不给面子,这个楚训明明就是心中早已有了考量,此刻却来跟她耍太极,她要是配合着演下去,指不定还要耗多久才能进入正题。 夕若烟一点不给面子的当面拆穿,楚训面色微微一僵,讪讪笑道:“好,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不知上次托你找的那人,可有眉目了?” “这……”夕若烟神色明显有变,略有些僵硬地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此事说来话长……” “既然话长,那便先听我说说吧。”楚训截了她的话,倒也并不急着拆穿,只起身走向水榭一角,缓缓道:“此次随州之行,本将军在奉命抓捕犯人之时,曾巧遇见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样貌与死去多时的晴儿竟有七八分相似,本将军甚是好奇,可待一番相处下来,却发现除却样貌之外,不论是气质与脾性,乃至于是一言一行,均与晴儿有着天差地别。” 夕若烟静静听着,心中却早已是思绪翻转了不知几何。 看来她的担心确实没有错,楚训应当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只是不知为何,竟然会那么快就怀疑到了她的身上。 楚训转身,却发现夕若烟竟无动于衷,心中暗暗心惊她临危却仍旧沉着冷静的同时,却也不再打算继续拐弯抹角,遂道:“昨日本将军回到上京,那位姑娘也一起同行,只是不知是何缘由却晚了足足半日才进城门。只因本将军有要务在身,遂先行进宫,可本将军的手下却在太白楼外无意间撞见了那位姑娘,而与之同行的,还有夕御医,你。” 夕若烟淡淡勾唇,扬起头看向楚训,忽而嫣然一笑:“哦?巧合,真有那么巧吗?” 楚训脸色微微一僵,显然是没想到她竟会注意到这个点上,不过随即便也释然,就着她身侧的位置坐下:“不管是否是巧合,不过本将军可一直以为,自那件事后,我们俩也算是有了共识,即便算不上那种出生入死的交情,但起码也能拔刀相助,对吧夕御医?” “那件事?哪件事?”夕若烟明知故问,明亮的眸中一闪而过一抹狡黠。 楚玥的事情是个禁忌,不管在何时何地她都料定楚训不敢轻易说出。也的确,当她问起这话来,楚训喉咙中仿佛像吃了一只恶心的蚊子般,既叫他憋的慌,又实在无可奈何。 他早知夕若烟不是个善茬,这一张伶俐的小嘴,只怕也没几个能够受得住。 然夕若烟却不在乎,望着他轻声一笑:“楚将军,这跟踪人之事本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作风,更加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如今将军却来兴师问罪,试问情何以堪啊?” 楚训脸色骤变,几乎是咬牙切齿般,道:“那你明知真相却故意隐瞒,又算什么?” “可我又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而且我只知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夕若烟冷静反驳,两眼对视间,夕若烟起身走向凭栏处,忽而一个转身望向楚训:“既然你问起来了,那我也就不妨实话实说了。没错,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女子,我确实认识,不但认识,甚至还熟得很。” “真的?”楚训心下一激动,也顾不得方才两人还在拌嘴,一个箭步已来到了夕若烟面前,目光炯炯间满是期盼。 夕若烟却不动声色地避了开去:“真真假假,你心中不早已有数了么?瞒着你是遵循了她的意见,今天告诉你,是全了我们之间的情谊。不过有一句话我却不得不提醒你,她是她,雅晴姑娘是雅晴姑娘,一个是还活生生在世的人,而另一个……” 楚训冷漠间垂下了头去,清亮的眸中满是一片哀伤之意,夕若烟也无意于戳他的痛处,便也适时转了话头:“我曾问过她,就在昨天,可是她却言之凿凿的告诉我,说她便是她,不是谁的替身,更加不会做谁的替身。我仔细想了一想,这话确也在理,料想一个女子最终的愿望不过是寻得一个真心实意待自己的丈夫,谁又希望活在别人的阴影下,甘愿做他人的替身一辈子?” 昨日溪月的一番肺腑之言仍旧清晰在耳,她不否认溪月的追求,更不允以任何批判。 如今细细想来,倘若换做是她,也未必就能够坦然接受。或许,溪月的想法并没有错。 一番话听得楚训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他不否认最初注意到那名女子是因为她的相貌,倘若不是因为与晴儿生了一张八九分相似的容貌,他未必就会如此在意。 原本刻意打听只是为了全心中那份执念,可现下听夕若烟这般说来,他竟有种自己枉为大丈夫的感觉,竟然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如此利用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实在是枉生为人。 “能不能求你件事。” 夕若烟迈开步子正欲离开,楚训却在恰时出声,无奈转身,浅浅叹一口气后,才道:“你说吧。” “我想见见她。”就算不是晴儿,他也想再次见见,至少,能够知道她的名字也好。 夕若烟微有犹豫,她实在拿捏不准溪月的性子,那丫头心气极高,未必见得就愿意见楚训一面。 夕若烟正犹豫着,楚训却已迈步上了前,只是这一次态度明显有所缓和,说话间,竟对着她深深作了一揖:“有劳了。” 这下,哪怕夕若烟有心想要拒绝怕是都开不了这个口,默了一默,方才勉为其难的应下:“好吧,我姑且一试,但她愿意是否,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如此,便多谢了。”楚训喜逐颜开,对着夕若烟又是深深作了一揖,然一家欢喜一家愁,比起他的喜悦,夕若烟显然是有些愁眉不展。 告别了楚训,临离开将军府时,楚训吩咐楚修驾车送夕若烟离开,这次她倒是没有拒绝,只是随意寻了一个由头在中途下了马车,确定楚修没有再跟来后,方才由小巷进了醉仙楼。 这次夕若烟全只做了一个传话的人,和溪月简单明了说了此次的来意后,一切决定只由溪月自己做主,她并不插手。 索性溪月只微微一考虑便应下了,夕若烟倒也乐得一个轻松,着了小二去将军府传话后,地点由溪月定在了南山的十里亭,时间则在次日午时,至于其他的,夕若烟便再也管不着了。 离开了醉仙楼,夕若烟径直去了赵记药行,庆儿一直候在那儿等了多时,见到夕若烟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赵记药行三代与皇宫合作,这一代的掌柜虽是个年轻男子,但胜在做事稳妥,夕若烟只照着药材清单一一对过后,确认无误便放心让人将药材装箱,由赵记药行派人亲自送去皇宫。 夕若烟携了庆儿离开,主仆二人走在回宫的路上,一路彼此沉默不语,庆儿好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问起,倒是夕若烟见她实在憋得慌,都忍不住替她道:“你是想问我这次去将军府做了什么,对吧?” 庆儿重重点头。 夕若烟浅叹一声,继续漫不经心地朝前走着:“他找我能有什么事,左右还不是事关溪月。” “溪月?”庆儿惊呼,快步绕到夕若烟面前,一边退着走,一边问:“难道楚将军已经发现了溪月的身份?还是,他发现了我们与溪月之间的关系,所以来兴师问罪来了?” “还不到兴师问罪这个地步,好么?”夕若烟朝着庆儿露出一个极其无奈的笑容,下一刻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纵然她隐瞒在先,那也顶多是不讲义气,楚训与溪月又没有其他什么关系,这“兴师问罪”的名头只怕还是大了些。 庆儿连连“哦”了两声,挠挠头颇有些不明所以:“楚将军注意溪月,是因为溪月与死去的雅晴姑娘颇有几分相似,那溪月呢,她对楚将军不是还有些怨言,怪他几次出手都赢过了自己吗?” 溪月可能对楚训有意之事夕若烟并未讲述给庆儿听,故而庆儿忽一听到两人之间突然间有了关系,这心中难免有些许疑惑。 “感情之事我们作为外人的不便插手,溪月有她自己的考量,她若愿意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怕只怕……”夕若烟摇了摇头,怕只怕,溪月是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 楚训再好,到底心中还留着别人的位置,虽是个死人,但若执念还在,溪月最终也不过只是别人的替身罢了。 庆儿还一时消化不过来这突来的讯息,夕若烟却不知是瞧见了谁,伸手推开挡在面前的那颗小脑袋,眯了眯眼望着前方,在确定看清那人的面貌之时,不由得惊呼:“洛寒怎么会和十三公主在一块儿?” 庆儿闻言也回头一看,下意识竟惊得捂住了嘴,一双明亮水汪汪的眸子瞪得比杏仁还大:“还真是二公子,身边那个,不是南诏十三公主吗?” 主仆二人均是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正停留在一个摊位前挑选东西的两人,祁洛寒忽然回过头来,倒是惊得夕若烟赶忙拉着庆儿避到了一旁。 “主子,这十三公主怎么会和二公子在一块儿?还有那画情画乐怎么不在?”别的不说,就单单不见近身侍女,反倒是这孤男寡女的单独出现在这街上,还有说有笑的模样,便足够叫庆儿吃了不小的一惊。 夕若烟也定是注意到了,心中这才更加疑惑。 虽说洛寒的职责是保护南诏使臣,可圣旨上并未说还有要陪同玩耍的旨意,况且几天前这十三公主还与他们闹得如此不愉快,这才几天啊,两人便一起出现在了大街上,远远瞧那模样,似乎,相处还挺融洽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云笙一身南诏服饰显得格外的扎眼,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映着阳光笑得格外灿烂,没有了往日张牙舞爪的模样,此刻远远看去,倒是有几分可爱。 夕若烟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微微笑了笑,拍拍庆儿的肩膀,便往着与他们背道而驰的方向离去:“走吧,回宫去。” “主子,等等我。” 庆儿乍一回过神来,却发现夕若烟已经走远,也顾不得再看他们,忙追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0章 阿洛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熙攘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两旁的摊位并排而立,饰品更是琳琅满目,层出不穷。云笙拉着祁洛寒时而逛逛这个,时而看看那个,一脸的新奇模样倒是惹得祁洛寒不觉一笑。 “看你这个模样,就像个小孩子似的。” 祁洛寒忍不住打趣她,岂料正在摊位上专注看拨浪鼓的云笙一听便急了,回头嘟囔着嘴,满脸不乐意的模样瞪着他:“谁说我是小孩子了,只是中原有太多东西和我们南诏不一样罢了,我好奇看看还不行么?” “行,行,当然行了。”祁洛寒展颜一笑,望着她摇了摇头,实在是无可奈何。 云笙这下子方才算满意了,复又转过身认真挑起摊位上的小物件儿来。 “看姑娘衣着装扮不像是本地人,可有相中了什么喜欢的,若是有,我倒是可以便宜姑娘一些。”卖东西的是个约摸四十好几的妇人,见云笙穿着打扮均不是北朝国人,举止又瞧着可爱,对其倒也是和颜悦色。 “本公……本姑娘是南诏国人,第一次来中原,这些玩意倒是挺新奇的,全部都给我包起来。阿洛…”云笙玉手一挥,让老板娘把所有点中的东西都包起来,可一回头,却发现原本一直等在一旁的祁洛寒却不见了人影。 大街上人潮涌动,可四下望了望,却并不见祁洛寒的身影,云笙不由得便有些急了,就连方才还兴致勃勃的逛街乐趣也瞬间消失殆尽。 “阿洛?阿洛?祁洛寒,你去哪儿了?” 云笙是真急了,也顾不得周围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只顾着连声唤着祁洛寒的名字。 “你找我?” 身后,温厚的声音徐徐传来,云笙下意识回头,却在看见身后之人的面容时,竟顾不上身份,一头便扑进了他的怀中,粉拳如雨点般落在他胸膛上,不住抱怨:“你去哪儿了,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你也放心丢下我不管。” “我没有丢下你不管,也不会放心你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只是给你买东西去了,你看。”祁洛寒任她拍打着倒也好脾气的没有恼怒,反而耐心的解释着。 听他说并没有抛下自己,云笙这才住了手,慌忙着拭了眼角,盯着他手中的东西倒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呀?” “怎么,难道你们南诏没有这个吗?” 祁洛寒颇有些意外,见她摇头,又想起南诏不是中原,便也耐着性子解释:“这是冰糖葫芦,很好吃的,中原的许多小孩子都爱吃这个。” “我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云笙没好气的再一次强调,一把拿过他手上的冰糖葫芦,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祁洛寒一愣,下一刻却忍不住一笑:“好,你不是小孩子,算我说错话了,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本公主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和你一般计较了。”云笙心满意足的笑了,心头的气也顿时消了大半。 望了望手上这红彤彤的糖葫芦,云笙忍不住好奇咬上一口,顿时满口甜蜜,又有股酸酸的味道,感觉倒是不错。 “好吃吧?”看她这表情,祁洛寒便知定然是合她的心意,再见她一副心满意足又连连点头的模样,便更加是放心了。 突然想起一事,祁洛寒忍不住问:“方才远远听见你叫我,你……叫我什么?” “我……”云笙一时语塞,想起自己方才冲口而出的那声称呼,忽然间竟红了脸,微微垂着头,却有些不敢去看他。 “你什么?”祁洛寒心中好奇,方才隔得有些远,大街上又吵闹哄哄的,他也确实没有听请。 反而是云笙被这连连一问,心中反倒是像受了激,也不似方才那般如小女儿家的娇羞模样了,仰起头,冲着祁洛寒便大声嚷嚷:“我什么,我叫你阿洛不行吗?” “阿洛?”祁洛寒微微皱了眉头,这个称呼,他从小到大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叫。 “是啊,况且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么,所有人都直呼你的名字,可我是什么人啊,岂能与一般凡夫俗子苟同?”云笙越说越来劲,最后反倒是理直气壮了:“我可是公主,是你们北朝国最尊贵的客人,我就是要这么叫,谁敢说什么。除非,除非是你自己不喜欢。” “祁洛寒”这个名字她是真心不想直呼,可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称呼顺口且亲切。可是现在,她却有些拿捏不准他到底喜不喜欢了。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这样于理不合,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只怕会对公主你的声誉有损。”祁洛寒为难的道。 “我说过了,我是南诏公主,谁敢对我议论,就不怕我用鞭子招呼他吗?” 云笙是真恼了,她这第一次来到中原,祁洛寒又是她第一个想要真心结交的中原朋友,偏偏对方却是个榆木疙瘩,简直朽木不可雕。 云笙突然发了脾气,祁洛寒反倒是有些束手无策了,正要再说些什么,身后摊位上的老板娘却忍不住开了口:“两位,这些东西,你们还要么?” “不要了。” “要。”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云笙却是在气头上,转过身便走入了人群中。 祁洛寒也是着急,忙回头放了一锭银子在摊位上,又嘱咐老板将东西包好送到祁府去,这才急忙追了上去。 可云笙也不是一般娇弱的女儿家,身手虽比不过祁洛寒,却也是极好的,等到祁洛寒再追上去时,人却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中。 身边人来人往的,却唯独不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祁洛寒现下是真慌了,由不得便一阵后悔。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该与她争辩,所有的事情听她的不就好了么,现在闹成这样,他又该哪儿去找人? 大街上,祁洛寒也不敢以公主之名大声叫喊,只能一个劲儿的瞎找,可这一番找下去,不但人没能找到,天却渐渐地黑了。 日暮西沉,街上来往的行人也少了,祁洛寒沿着大街小巷找了许久,就在他快要放弃准备返回找人时,却在桥下的小河边发现了她。 祁洛寒抱着期许走近一看,待发现确是云笙时,一颗慌乱不安的心才总算是稍稍落了定。 “公主。” 祁洛寒缓步走近,因为跑得急了,呼吸尚且有些不稳,仍旧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但看见是她,却也安心了不少。 云笙闻言回头,却正在气头上压根不想搭理,随手捡了石子丢入水中:“你还找来干什么,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算了。” “公主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在这儿?”祁洛寒颇有些无可奈何,踱步朝着河边走去。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你走。” 云笙耍了性子,回头就着祁洛寒的方向便将手中的石子扔了过去,可谁成想,这随手一丢,竟正中祁洛寒额头,被砸中的地方登时便红肿了一片。 云笙一惊,也顾不得耍脾气了,忙跑上前查看他的伤势:“怎么样啊,是不是很疼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气你,想要吓吓你罢了,没想到真的会砸中你。严不严重啊,要不然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小事而已,用不着去看大夫。” 额头红肿的地方有些疼,祁洛寒却也只忍着连哼也不哼一声,抬头看见云笙一脸的担心,心中某个地方竟小小的悸动了一下。 目光凝视着云笙,祁洛寒柔声问:“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公主可以消气了吗?” 原本还有些担心他的伤势,可突然一听祁洛寒这般一问,云笙心头不禁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便朝他胸口打了下去,怒骂道:“你是笨蛋吗,我骂你你不还口,打你也不知道躲,你是不是傻子啊,这么不知道保护自己,是不是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来都可以肆意欺负你?” 起先她还只以为他只是呆了一点,没想到是真傻,头都被打成这样了,还在担心她气有没有消,果真是个榆木疙瘩。 “当然不是。”祁洛寒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他虽不如长姐那般足智多谋,但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左不过是面对的人是她,所以才甘愿挨一遭,只要她不生气便好。 云笙微微怔了怔,俏脸登时一红,心头的气却瞬间消失了大半。 “行了,天也不早了,我要回宫去了,不然等王兄找起来,我就麻烦了。”云笙软下了语气,也不再横眉怒眼,没了脾气的十三公主,却一时间可爱得像只温顺的小白兔。 祁洛寒应了声“好”,正要领路往宫门的方向走,岂料云笙却拉住了他,明亮的眸子眨了眨,努了努嘴,颇像一个撒娇的孩子:“我累了,我要你背我。” “什么?”祁洛寒大骇:“这怎么使得?” “有什么使得不使得的,本公主就是累了,一步都不愿意再走,你要是不背我回去,那我就不走了,到时候宫里派人来,我就说是你绑架我,故意拦着不让我回宫,看你怎么交代。”云笙狡黠一笑,侧过身一脸不依不饶的模样,活脱脱又是一个不讲理的刁蛮公主样。 祁洛寒这下却是真的束手无策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无奈也只能妥协:“好吧,公主上来吧。” 祁洛寒妥协地蹲下了身子,见他服了软,云笙自然是开心的,当即一跃便上了他的背。这突来的一下倒是差点儿害得祁洛寒一个不稳摔了一跤,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这才背着云笙缓缓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夜幕降临,明月如钩,天空中的星辰璀璨耀眼,似也在昭示着明日的好天气。 大街上,两行的小摊已经陆续收拾回家,祁洛寒背着云笙缓步走在行人寥寥无几的街头,明月映下一层光辉,两道紧紧相依偎的影子被折射到地上,远远望去,竟别有一番意味。 “小的时候,我和王兄一起去宫外骑马,每次累了的时候,我也都会撒娇让王兄背我回宫,他也每次嘴上说着嫌弃,却每每都会背我。王兄常年习武,武功很高,在我们南诏可是一等一的大英雄,他的背很宽阔,让人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走在回宫的路上,云笙闲来无事同祁洛寒唠唠家常,一路上祁洛寒也都静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上一两句,但更多的时候,却是在认真的聆听。 “哎对了,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可调皮了呢。听母后说,我很小的时候因为不想去书房读书,竟偷偷甩开身边的宫人,一个人跑去找我父王。那个时辰父王正在同朝臣议事,我不顾阻拦闯了进去,在金座下方望着父王就嚎啕大哭。父王一个劲儿的哄我,又让跟来的宫人带我离开,谁知道我根本不理。有大臣指责说我恃宠生娇,我上去就狠狠踹了他一脚,从那以后,刁蛮公主的名号就传开了,从小到大也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从来没有人敢欺负我,当然了,他也欺负不过我。” 回忆小时候,那时候虽然是不懂事,可云笙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这刁蛮公主的名号虽然不好听,却也总好过做个糊涂公主任人欺负吧。 祁洛寒闻言也只微微一笑:“想不到,原来你小时候也这么调皮。不过,南诏王还是真疼你,就连你擅闯金殿也不计较,反而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你呵护备至。” “那是,我可是在诸多王子与公主中,父王最疼爱的女儿。”云笙颇有一种洋洋自得的模样,不过忆起父王与母后,脸上的笑容便也慢慢的敛了去。 这次她偷偷跟着队伍来到中原,父王母后肯定担心死了,况且父王身体还不好,也不知道有没有因为她偷跑这件事而加重了病情?倘若父王真因为她偷跑出南诏而伤了身体,不用王兄责骂,她自己也会内疚死,难过死。 云笙发出浅浅一声叹息,在寂静的夜里却是听得格外的清晰。 祁洛寒觉察到不对劲儿,由不得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 云笙久久不语,明亮的眸中闪过晶晶亮点,不过刹那却被她很好的掩了去。 “阿洛!” 只听得云笙柔声一唤,玉臂环住祁洛寒的双肩,默了默,方才道:“阿洛,你是我在中原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真心想要结交的朋友。我知道我刁蛮任性,不可理喻,但我以后对你不会再乱发脾气了,更加不会再对你动手了,我可以发誓的。所以,私下的时候,你也别当我是公主,就当做是你的朋友,好不好?” 祁洛寒闻言脚步一顿,竟生生停在了原地。 云笙的一番话听来也不像是玩笑,这样严肃的口吻,他还是第一次听见。 虽然第一次见面时闹了误会,他对云笙的看法确实也不太好,可这几天连续的相处下来,他忽然发现,其实她也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小姑娘罢了。那日下手虽重,但后来不是也放下公主身份来道歉了吗,这便足以证明,其实她本性也并不坏。 祁洛寒思虑半晌,却久久也没给出一个答复来,云笙原本还期待的心登时便凉了下来,她落寞的垂了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我下来吧。” 祁洛寒如梦初醒,忙小心翼翼将背上的云笙放下,可四目对视间,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罢了罢了,我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脾气差,还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我要是你,我也不会喜欢的。”云笙深深吸了口气,摆了摆手独自朝着前方而去,纤细的身影却颇有一种落寞之感:“是我自作自受,活该一辈子没有朋友。” “不是这样的。” 祁洛寒大声否定了她的话,云笙心中一喜,下意识回头,却见祁洛寒已大步朝着自己走来。立体的五官,好看的俊颜,表情虽有些严肃,却更显了他话里的认真。 “其实你不必妄自菲薄,人哪儿有十全十美的呢,只要你愿意改改你的脾气,我相信,就算不看你的公主身份,也一定会有许多人喜欢你的。” “真的?”云笙心中大喜,望着祁洛寒的双眸似乎也在霎时亮了许多。 祁洛寒重重点了点头,云笙却跟捡到宝似的,开心得大叫了一声,一跃上前便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跟个小袋鼠似的。 “我不要别人喜欢,只要你喜欢我,不讨厌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祁洛寒愣了一愣,却在云笙跳上来的那一刻下意识搂住了她,唯恐一个不注意把她给摔着了。 “阿洛,你知道吗,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一句话,谢谢你。”云笙开心的笑着,捧着祁洛寒的脸吧唧一口便亲了下去。 祁洛寒一怔,一张脸霎时间通红不已,双手却将挂在身上的云笙越抱越紧。 空旷的街上,云笙银铃般的笑声传扬开去,夜幕下,绵长不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1章 兄妹起执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祁洛寒一路护送到了宫门口,眼看着云笙入了宫方才安心,折身回府。 而另一面,云笙高高兴兴的回了上林苑,却发现画情画乐两人正正站在房间门口等候着,正疑惑她们不似往常那般兴奋地迎接自己回来,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严肃的声音,登时惊得她浑身一颤。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云笙与云烈的房间本就相对着,听到门外的声响,只见云烈的房间门自内向外打开,云烈缓步而出,一身南诏王子服饰尽显尊贵与威严。 “王兄。” 云笙缓缓转过身,在看见迎面走来的云烈时却不禁低低垂了头,方才还洋溢于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于无影,反倒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站在原地乖乖等候听罚。 “亏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王兄在,我看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云烈一脸严肃的走到云笙的面前,对着她的额头就是重重一敲,直疼得云笙一声大叫,一张精致的小脸登时便变了颜色。 “什么嘛,我只不过是在宫里待的无聊了,就想出宫去看看风景,顺便也瞧瞧母后口中一直说的北朝风土人情嘛!就这点儿小事也值得王兄你拿来说事。”云笙努努嘴,两个手指不断绞着腰间的丝绦,却一点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况且,这陪同的人不一样,这欣赏到的风景自然也不一样。 一想到在街上祁洛寒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云笙便由不得笑出声来,尤其在她出其不意吻了他脸颊的那一刻,虽不知道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来,可此刻细细回想起来,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感。 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子云烈比谁都要清楚,尤其在看见她这副模样时,心里顿时便了解了一些,眉头却不禁蹙得更紧:“从明天开始,你不许再出宫了,给我老老实实的在上林苑待着,没有我的准许,哪儿都不许去。”又厉眼望向画情画乐:“还有你们,给我把公主看好了,公主要是再出宫,我拿你们试问。” 画情画乐对视一眼,心中均是忐忑,却碍于云烈的威严,便也只得齐声应道:“是,奴婢遵命,定当看好公主。” “王兄。” 一听不可以再出宫,云笙当即便急了,扬声便要反驳。然云烈却不再与她废话,转身便要回屋。 可云笙哪儿就是那么容易听话的人,绕过跟随的阿大便直接拦在了云烈的面前,张开双臂挡在路中,不满的大声反驳:“我又不是犯人,王兄为什么就不让我出宫,非要让我待在这儿?何况,我最近也都老老实实的没有再犯错,什么事情都听王兄的安排,也不曾捣乱过。况且,上次王兄让我去给夕御医道歉我也去了,这些天也都跟她和睦相处,王兄干吗还要禁锢我的自由。” 之前她费尽千方百计也要跟着队伍来到中原,为的就是想要见见一直令王兄念念不忘之人,如今人是见到了,可她却已找到了比这个还要让她在意之事,现在王兄却不让她出宫了,她是怎么都不肯依的。 云烈也恼了,一甩手,态度却是更加的坚定:“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凭什么?” “凭我是你王兄。”云烈一句话强烈堵回去,登时便堵得云笙再开不了口,抿了抿嘴,甚是委屈。 “十三,你别忘了,你是我南诏国最为尊贵的公主,你代表了我们南诏国的荣誉,而那祁洛寒顶多也只是一个御前侍卫,你们的身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如今你日日与他混在一起,若是有心之人想要生起事端,你南诏公主的名声何在?” 云烈放软了声音,大手轻轻抚着云笙的鬓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极具温柔,满满皆是对这个妹妹的无限宠溺。 若是在南诏国,任凭她如何肆意妄为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今的情况却不同,这里是中原,是位顶天下的北朝国,须知人言可畏。 总之,不管是为了南诏国的名誉,还是为了云笙的幸福,他都必须要十分严谨,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那祁洛寒虽说是夕若烟的义弟,但终究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十三是南诏国最受宠爱的公主,她的夫婿,必须是人中之龙,万里挑一。 原本云笙还在疑惑,怎么突然之间王兄便态度坚决的不许她出宫了,此刻听见祁洛寒的名字,她忽然之间便明白了。原来,说到底还是因为最近她和阿洛走得太近,也不知是谁在背后胡乱嚼舌根,这才让王兄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只见云笙抬起头,方才还软下来的气势立即变得强硬了起来,玉手一把挥开那抚着自己鬓发的大掌,清澈明眸现出固执之意,毫不避讳的直视云烈,忿忿道:“原来王兄是因为阿洛才不许我出宫的,同位姐弟,是一家人,可这差别待遇怎么就那么大?” “你说什么?”云烈恼了,厉眼瞪向已经被逼急了,反而开始口无遮拦的云笙。 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层硝烟的气味,云烈云笙两兄妹怒目相视,谁也不肯率先退让一步。 两兄妹脾性相像,都是个脾气暴躁偏偏又不服输的主儿,他们自己或许不觉得什么,倒是吓坏了一旁看着的画情画乐。眼看着局势不对,未免情况再继续恶劣下去,忙上前想要去劝劝云笙。 岂料这次提到有关祁洛寒的事,云笙反倒是不肯退让了,直接无视一左一右围上来的画情画乐,一步迈到云烈面前。虽身高上差距不是差了一点点,但云笙仍旧高傲地扬起自己小小的头颅,气势却是半点儿不输。 “我说,王兄你就是偏心,对着夕御医可以和颜悦色,甚至不惜为了她呵斥你自己的亲妹妹,可对着阿洛却是疾言厉色的,为什么?”云笙不服,气愤道:“难不成,是因为你自己得不到自己想要,便连带着将气撒到了阿洛的身上,也想着破坏我们吗?” “你住口。” “四王子息怒。” 云烈被气急了,抬手便想要朝着云笙打下去,画情画乐一惊,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最终,那扬起的手还是停滞在了半空。 显然云笙也是被吓到了,别说打了,平时王兄连大声呵斥一声都舍不得,如今这场面,要是没有画情画乐拦着,只怕还真就给打下去了。 云笙委屈地抿了抿嘴,明眸泛起精光点点,却无不是带着万分的委屈:“王兄你变了,从前你不是这样的。可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见他啊,难道就是因为他是夕御医的弟弟?还是、还是你觉得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而我是南诏公主,我们身份不配?可是王兄你忘了母后是怎么教育我们的吗,做人做事都不可以只凭身份地位而论,如此,那又与一般市侩势利之人有何不一样?阿洛是小小的一个侍卫不假,可他武功高强,人品正直,对我也很好,王兄你为什么就不喜欢他,一定要讨厌他呢?” “王兄没有。” “你有。”云笙坚定的望着他,心中委屈上来,由不得便是对他的一番控诉:“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可你却限制我自由,为的不就是不让我见他吗?如果不是因为身份的关系,难不成,你还是因为夕若烟才讨厌他的?” “你住口。” 云笙一句话仿佛踩中了云烈的痛脚一般,他厉声呵斥,顿时惊了云笙一跳,万分既可怜又委屈的模样望着他,却是再不说话了。 深知自己失态了,又看见云笙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云烈心中也是愧疚得厉害,后悔自己竟然会为了这些小事就呵斥自己素来就最疼爱的妹妹。 可是云笙的话却是也触到了他的逆鳞,原本的耐性也逐渐没了,心中反倒是一阵烦躁。 久久,他方才深深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就算是我拦着你,你也不会听我的,总还会偷偷溜出去找他的,是不是?” 云笙重重点头,的确,就算是今日王兄禁锢了她的自由,若她有心想走,任谁都拦不住。这守备如此森严的南诏国她都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又遑论一个小小的上林苑。 左不过,是光明正大与偷偷摸摸的不同罢了。 见她也老实应了,云烈一时间反倒是没有办法了,遂无奈道:“算了,权当我没说过吧,不过十三,王兄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是公主,不管与谁交好都必须事事为南诏着想,不得做出任何对南诏国不利的事情来。否则,就算王兄平时再如何疼你,也不会任由你胡来。” “我就知道,还是王兄最疼十三了。”云笙展颜一笑,倒一时忘记方才的争执了,心中的气一消即散,上前抱着云烈的手臂便是一个劲儿的撒娇,活脱脱就跟小时候调皮的小十三一般无二。 云烈也是拿她没办法,但心里却着实是心疼得紧,原本一些话憋在心中早早的便想问了,但眼见着她如此天真烂漫的模样,那些话,突然间便说不出口了。 也罢,守护南诏国的责任自有他们几个兄长顶着,云笙是他们之中最小的,也是最不经事的,却也是活得最肆意洒脱的一个。有些东西他无法拥有的,却也愿意成全云笙,只要,她开心便好。 翌日清晨,云笙早早的便起床了,问了在上林苑中侍奉的宫人,便带着画情画乐急急地往着侍卫营而去。 今日祁洛寒当值,云笙早就得到了消息,却因身份有别不好直闯侍卫营,便专挑了祁洛寒换值的当儿在门口堵他。 祁洛寒一袭甲胄加身,正领了一队侍卫走出侍卫营,侧头不知同身旁的侍卫说些什么,竟是压根儿不曾见到站在不远处的云笙,倒是云笙眼尖儿一眼便瞧见了他,忙招手呼喊:“阿洛,阿洛,这儿呢,我在这儿。” 隐隐间似是听见了什么声音,祁洛寒四下一看,方才发现了不远处正同自己招手的云笙。 正举步欲朝云笙走去,祁洛寒却突然想到自己此刻正当值,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一众侍卫,却正正瞧见他们也在瞧着自己,那吃惊得张大的嘴足以撒下一个鸡蛋。正尴尬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其中却有侍卫是个机灵人,忙找了理由带着其余侍卫巡逻去了,祁洛寒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不远处的云笙走去。 “公主,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啊!”云笙灿烂一笑,毫不避讳地拉起祁洛寒的手便朝侍卫营外走去:“跟我走,我有东西要给你。” 侍卫营不比宫里富丽堂皇,来往皆是男子,不算精致的地方却都是住着满腔热血,誓要保家卫国真男儿。 云笙虽不在意这些,但临出门前云烈却再三嘱咐,除了让她要注意行为举止,作一朝公主该有的风范外,画情画乐也需时时刻刻陪伴在侧,不为别的,就是日夜监视罢了。 若换成在南诏,这些话云笙尚且还不一定会听,可如今局势却不一样了,她要是不听话,只怕下一次想要再出来找祁洛寒,该就是难上加难了。 来时经过河边时发现了坐落在边上的一座小亭,虽不见得有多精致,但也胜在素净,遮风避雨却也是可行的。 云笙拉着祁洛寒进了亭内,又推搡着他坐下,这才接过画情手中的包袱摊开在石桌面上,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来:“这些药都是我从南诏带来的最好的药材,以前我总乔装出宫,每次出宫都要和人打一架,身上时不时落下一个伤痕什么,这些都是王兄特意为我找来的,是全天下最好的药材,现在都给你。” “给我?”祁洛寒一头雾水,又略翻了翻包袱里的东西,不由得一声苦笑:“我又不是大夫,要这么多药干什么?” “可是我打伤了你啊!”云笙一本正经的回答,又伸手去戳祁洛寒额头上的伤,直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方才讪讪地收回了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祁洛寒摆摆手,也没有与他计较。 “昨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要打伤你的,你也不肯去看大夫,而我又对医药方面是一窍不通。虽然我知道,你姐姐夕御医就是全天下数一数二的神医,可是我还是想要表达一下我的歉意,否则我会一直不安心的。”云笙就着祁洛寒的身旁落座,提起昨晚的事情来她便心中有愧。 仔细算下来,她已经是第三次对着他动手,并且是第二次伤了他,还下手那么重。 可是回想他对自己,却好像一直都是在手下留情,如此比较起来,倒真是她有些刁蛮任性了。 但纵观祁洛寒,他却好似真的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比起自小在习武上吃的苦,这挨一石子的,实在是便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见云笙一副愧疚又担心的模样,祁洛寒心头竟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摸了摸鼻尖,颇有几分尴尬的感觉:“公主啊,其实你真用不着特意跑这一趟的。我是个粗人,从小爹也没怎么锦衣玉食的养过我,反而教我在逆境之中成长,比起曾经在练武时受的伤,你那一鞭子、一石子真的是轻太多了。” 像是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般,云笙一秒变了脸色,当即凑上前去:“你说你爹从小到大都没锦衣玉食的养过你?” 这话在祁洛寒说来甚是平常不过,可在云笙听来却是倍感意外。 要说祁府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没道理啊!况且上次她就去过一次,不论是占地还是装饰,祁府都不是一般人家可比。而且据她所了解,祁洛寒是独子,没道理祁老爷会不倾尽所有去疼爱啊! 祁洛寒如实点点头,颇有几分懵懂:“是啊,怎么了?” “可是不对呀,这做父母的没道理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啊!”云笙显然是曲解了祁洛寒的话,反倒开始疑惑起来:“就像是我吧,我父王母后疼爱我,他们就会把天底下所有好的东西都找来给我,就算有时候我调皮任性了,他们也会包容我,宽待我,从不对我疾言厉色,更别说对我不好了,怎么你爹爹对你就那样啊?” 在她看来,父母疼爱孩子就该是倾尽所有去疼爱,去包容,就算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做父母的尚且还会将所有好的东西留给自己的孩子。可偏偏这祁老爷教育儿子就如此与众不同,反而还要反其道而行之,实在是令人费解。 祁洛寒尚在一头雾水当中,可待细细品味云笙这话里的意思,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许是她误会了,不由得失笑出声。 “你笑什么?” 见祁洛寒突然笑出来,云笙反倒是奇怪了,望着他一脸的疑惑不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2章 情愫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这下真是叫祁洛寒愈加无可奈何了,可越看云笙他却越觉得可爱。别看平时在人前像是个张牙舞爪,刁蛮任性的公主,可真实心性也不过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罢了。 倒是云笙见他只笑却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是有些急了,情急之下拉着他的手,急迫的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在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说啊,你说啊。” 手背上一阵暖意透过肌肤传到四肢百骸,祁洛寒脸上的笑容一僵,浑身更是犹如被电击中般一颤,纳纳地低头看见紧紧抓着自己的玉手。再抬头时,却发现云笙脸皮一红,已迅速地抽回了手,背过了身去。 两人均是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去,反倒是在一旁候着的画情画乐见了,彼此相视一眼,均是在强忍着不笑出声来,偶尔方颇有默契的齐声咳了一咳。 “哎呀好了,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要走了。”受不了这样尴尬的局面,云笙率先打破了沉默,慌乱间,竟是真的起身便要往亭外走去。 祁洛寒见了心下一急,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却在手指触到云笙肌肤那一刻闪电般抽回,微微低了头,颇有几分不太自然的道:“那个,你先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 原本云笙也只是想要打破尴尬,现下听祁洛寒这般一说,便顺着由头留了下来,重新坐回到了凳子上。 祁洛寒才道:“其实方才你是误会我话里的意思了,我说爹从来没有锦衣玉食的养过我,并不是在说我爹对我不好,而是我爹觉得,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想要将来有出息能为国家尽忠,就需得有一个强健的体魄。男儿不比女孩家需要娇养,反而就得粗养,以最严格的方式来教育,这样将来才会有出息。” 云笙听完先是一愣,偶尔方才认同地点了点头,再看看祁洛寒,便不由得笑了:“看来你爹还是蛮有先见之明的嘛,把你教育得这么好。如此看来,要是我父王母后见到你,肯定也会喜欢你。”说完,竟是连自己也忍不住一笑。 后一句话不过是云笙低声喃喃,声音宛若蝇咛,祁洛寒反倒没有听清,不由得问:“你最后说了什么,我没太听。” “没什么。”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云笙当即否认,慌忙间转移了话题:“其实我的意思是说,你爹的教育方式很好,虽然我不是很能理解,但看你现在这样既正直又能干,想来你爹做的应该没有错,很好,很好。” 祁洛寒微微一笑,倒是没有否认。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很早就想问你了。” “你问啊。”云笙倒是爽朗,听他这般一说,倒是丝毫不做犹豫。 “我听说,南诏与中原的风俗文化大相径庭,你身为南诏公主,何故会对我中原文化如此了解?”祁洛寒边说着边不忘打量云笙的反应,似乎在担心她会因为这话而突然发了脾气。 反倒是云笙却没想那么多,听见只不过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毫不在意地将玉手一挥,答得甚是爽快:“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难题呢,原来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吧。 我母后原是北朝国的公主,因为两国和亲才会嫁去南诏国,虽是如此,但父王母亲的感情甚好,我长那么大,还从未见过他俩吵架。不过,也正是因为我母后原是中原人,父王担心她思乡情切,便在南诏皇宫之中照仿北朝风格建了一所宫殿,专供母后居住,也正是因为如此,父王也会要求皇室子女学习中原文化,我时常跟在母后身边,自然也是耳熟目染了许多。” 突然想起一事来,云笙神秘兮兮地凑到祁洛寒面前,用着仅有两人方可听见的声音道:“我听说,按照辈分来讲,北朝国当今的皇上,还得管我母后叫一声亲姑姑呢。” 像是在说着一件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事情般,云笙得意洋洋一笑,反倒是祁洛寒在听见后微微一怔,随后便也跟着笑了。 这事在北朝国原本便不是什么秘密,云笙初来乍到自是不知,但她既然为此骄傲,祁洛寒自然也不会再说些什么话来泼她冷水,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笑,嘴角却不禁上扬起一抹弧度来。 不远处的柳树下,两道身影临风而立,微风吹起衣玦飘飘,目光却都是齐齐落在前方小亭相谈甚欢的两人身上。 “主子,咱们还要过去吗?”庆儿收回目光,望了望身旁的夕若烟,见此情形,反倒是有些拿捏不定主意了。 夕若烟久久站在原地,阳光落在身上打下一层光辉,手中玉瓷瓶映着明媚的光线变得格外的晶莹剔透。良久,她方才摇了摇头:“不必了,走吧,我们去太和殿。” 最后的视线停留在云笙抬手抚上祁洛寒额头的那一幕,夕若烟微微一笑,带着庆儿扬长而去。而亭中之人,却始终未曾发现曾有人见过这样一幕,依然有说有笑,气氛甚是融洽。 太和殿内,北冥风正坐在长条案桌前扶额闭目中,那两道浓眉却不知是因了什么而微微皱起,面前堆了几摞的奏折不知凡几,远远望去竟有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错觉。 殿中的气氛一时间降到了冰点,宫人们人人屏息凝神,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夕若烟入殿时便正好瞧见了这一幕,所有的宫人纷纷低垂着头,似想把自己深埋进尘埃里一般,也好免受如今这气氛的折磨。而玄公公则是静静候在殿中,见到她来了,脸上立马扬起一抹可怜兮兮的表情来,眸光中无不是在祈求着她的救赎。 夕若烟无奈摇了摇头,微微抬手一挥,玄公公当即领会,如蒙大赦般招手示意宫人们悄声退下,整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竟是半点儿不曾惊动了仍在闭目养神的北冥风。 宫人们都已尽数退下,夕若烟方才迈步走向金座。 她的步伐极轻,也不知北冥风是累极了还是想着什么事情出了神,一向警觉的他此刻就连身旁多了一个人竟都全然不知,直到纤纤玉指按上太阳穴,他方才如梦初醒,大手翻转,已迅速扣上了对方的手腕。 “是我。” 柔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北冥风在回头瞧见了那一张熟悉的容颜后方才松了手,忙拉着她一起坐到金座旁,动作极其温柔的揉着那被他握红的皓腕:“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要是伤着了你可怎么是好。” “我是看你太累了,不想打扰到你,便想替你按按,好让你放松放松,谁料你反应那么大,下手也太重了。”夕若烟故作埋怨般嗔道。 “对不起,是朕不好。”不似往日般嬉皮笑脸,这次北冥风却是老老实实的认了错,但越是这般,夕若烟便越是确定这其中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也不拿他逗趣了,素手纤纤搭上他的太阳穴按着。夕若烟识趣的没有在这个时候多问,此刻也只想让他好好放松一下,故而手下力道比平时加重了几分,却也是控制得极好,倒是一时间让北冥风轻松了不少。 闭目享受了一番后,北冥风缓缓睁眼,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殿中原本伺候着的宫人此刻竟是一个人影都见不到,不禁奇怪:“人呢,怎么大殿之上一个人都不见了?” “我见你许是累了,他们在一旁守着也不安稳,便让所有人都退下了。”夕若烟轻声解释,稍后才凑上前,柔声问:“有没有觉得舒服了一些?” 北冥风点点头,不管是身体还是心上,只要她来了,他便也轻松了许多,整个人也在一时间放松了下来。 如此,夕若烟方才放心了。 起身,开始默默收拾起桌上放得杂乱的奏折来,再按着时间一一放好。 案桌上的奏折杂乱无章,甚至其中还混杂了昨日送上未曾来得及批阅的奏折,北冥风向来都很有自律性,这种事情在以往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每每也只有心烦意乱之时才不许人近身侍奉,故而桌面自然也就乱了许多。 想来,今日便该是如此。 夕若烟不耐其烦的认真收拾,每一本都按着规律收拾妥当,却在翻开其中一本奏折时,下方压着的一张信纸却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什么?” 北冥风懒懒睁开眼皮一瞧,单手撑着额头,颇有几分烦闷:“关外探子送来的密报,据说一个月前匈奴曾暗地里派了使臣前往南诏国,名为议和,实则却是商量如何联手攻打我北朝江山。” 夕若烟闻言一惊,却又听得北冥风继续道:“南诏王不同意,匈奴人恼怒,还扬言要攻打南诏,给了其一个月期限考虑,倘若不依,便在战场上见。而这,也是云烈此次前来北朝国的主要目的。” 夕若烟快速扫过信纸上的内容,上面所述与北冥风说的一般无二。 匈奴人凶猛好战,曾几次侵犯北朝国边境,却每每皆败于北朝军队之下,这几年来看似稍有安稳,实则是在暗地里逐渐壮大。拉拢南诏,不过只是为自己将来进军中原而寻得的一个左膀右臂罢了。 夕若烟忽然之间便明白了,她之前就曾觉得奇怪过,这南诏若是对北朝国有着感谢之意,这来使大可随意派遣一个人来,又何必兴师动众派了最得南诏国民心的四王子?原来,这感谢不过只是个幌子,只怕,向北朝国借兵以求庇护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南诏与北朝历来都是姻亲之邦,几百年来互不侵犯,彼此倒也过得相安无事。这次匈奴人企图拉拢南诏王以作为来日进攻北朝的臂膀,却不想竟被南诏王一语回绝,如此决绝,倒还真是难得。”夕若烟浅浅一笑,仔细将信纸折叠放好。 这南诏王面对向来以凶残著称的匈奴人都尚能记得两国的盟约,也确是实在难得。只怕若是换了旁人,还不待这刀架在脖子上,便因为那俗气的金银财帛而忘了初衷,成了旁人手中那泣血的刀剑。 北冥风心中原本也烦闷异常,忽一听到她这番言论,一时间心中倒也是轻松了不少。起身理了理衣袍,举步下了玉阶:“可不是嘛,只不过如此一来,南诏既向我北朝表明了衷心,倘若我们袖手旁观,只怕会落得一个见死不救的恶名,尽失民心,于我们实在不利。” “那你的意思是,借兵?”夕若烟试探性的问出口,可这话问出来,就连她自己也有些不太确定。 借兵给别的国家不是一件小事,不但需要师出有名,且还必须考虑到其他的因素,否则一个不慎,只怕南诏之围尚未解决,反倒是会引火烧身,于己不利。 北冥风面向大殿之外,听了这话,却不禁微微叹了口气:“借兵哪儿就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何况几年前我们曾与匈奴签订协议,十年之内互不侵犯。如今匈奴指名攻打的是南诏,倘若我们主动出兵平定,那便是我们不顾协议,届时不但落了一个欺压邻国的罪名,只怕会尽失民心,那才是最严重的。” 匈奴的目的何在他心知肚明,幸在南诏王念及两国情谊断然拒绝,事情方才有转圜的余地,否则南诏与匈奴一旦联手,北朝将会腹背受敌,情况堪虞。 只是南诏既已表明了决心,倘若在此事上他袖手旁观,怕只怕不但会失去了南诏国这一强而有力的助力,甚至还给自己埋下了一个偌大的祸患。可这出兵却也不是小事,没有理由,师出无名也不可。 夕若烟明白他的顾虑,略想了想,提议道:“虽然两国是姻亲之邦,却也只是在十几年前和亲了一位公主,近几年南诏与北朝来往不算密切,何况和亲之事已然过去了那么多年,可倘若这个时候我们两国再次联姻,如此,两国便又有了姻亲之谊,出兵名正言顺。届时,北朝其实也大可不必出兵,只需昭告天下,让匈奴人知道北朝与南诏又有了姻亲之谊,两国混为一体,倘若他们强行攻打,便是与北朝为敌。如此既是他们自己先破坏了条约,我们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再不必被束手束脚了。” “你的提议朕不是没有考虑过,只不过历来和亲南诏的都是皇室嫡亲公主,可如今待嫁的公主就只有雪儿一个,所以朕才会有所担心。”北冥风回头看着夕若烟,已是面有难色。 倘若皇室之中除了雪儿之外还有另外待字闺中的公主,那他也就不必如此忧心了。 倘若雪儿身体康健,他纵然再舍不得这个妹妹,可为了北朝国的万千子民,那也只得委屈了她。可如今情况却不一样了,雪儿身体如此之差,就是在皇宫之中锦衣玉食的好好将养着,也不过只剩下了短短几年时光,倘若再让她长途跋涉远嫁千里之外的南诏,他怕只怕,以雪儿的身体根本就撑不到送亲队伍抵达南诏国的那一日。 怕只怕,到时候喜事变丧事,才是真的可悲可叹。 夕若烟见他是担忧这个,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举步走向他,轻声道:“谁说和亲就一定得是我们嫁公主,倘若是他们的公主为和亲到北朝国,岂不也是皆大欢喜?” 北冥风被她说得一愣,微微想了想方才忆起一个人来,可下一刻,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几分,唇角更是掀起一抹讥诮来:“你说的是十三公主吧。就她那个性子,别说她肯不肯乖乖上花轿了,就算是来了,只怕也得将朕这皇宫闹得一个天翻地覆。” 据他所知,南诏国尚未出阁的公主便只剩下云笙了,别的不是已经出嫁,便是仍待字闺中却已有婚约。可这云笙公主的性格脾性他是见识了,要当真是让她来和亲,北朝皇宫才是有的热闹了,今后别想安生。 早知他会是这个反应,夕若烟倒是在意料之中,却也不过是微微一笑:“我向你保证,今时今日的云笙,早已不是初来乍到时那个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的十三公主了。只要你和亲人选衬她心意,想要她乖乖就范,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哦!”北冥风提高了音调,倒是有几分好奇:“看来你心中是早已有了人选啊!不过朕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个十三公主可是从小就被宠坏了的,别看她这几天跟你相安无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兴趣来了,做出比之前还要荒唐的事来,可就有你哭的了。” 北冥风转身踱步走向新送来的白玉牡丹瓷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绘得栩栩如生的牡丹花。上次那个被不慎打坏了,如今送来的这个与上次的同出一个官窑,可细细看上去,却是比上次那个似乎还要精美许多。 至于夕若烟的提议他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了,近日来他接见云烈时,云笙偶尔也会跟在其左右,他倒是见过几次,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性格刁钻古怪,又生了满肚子的鬼主意,这公主要是嫁到北朝来,先不论谁能吃得消,只怕就是日日派了几十个护卫跟着,这上京迟早也得被她搅一个天翻地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3章 和亲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见北冥风只是随口应付应付在敷衍自己,夕若烟微微有些恼怒,索性直接一步走到他与那白玉牡丹瓷中间,直直挡住了他的视线:“我说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北冥风微微一笑,默默收回停滞在半空中的手。 夕若烟却是一瞬间变了脸色,拿眼瞪他,里头分明警告意味十足。北冥风便也立时收了那敷衍的笑容,讨好一笑,长臂圈过她纤细的腰身,举步往着内殿中的紫檀圆桌走去:“你说的朕都已经听进去了,可是朕左思右想,却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比起挑选公主和亲到南诏,这个十三公主真的嫁过来才是个最大的难题。 这异邦的公主本就与中原内常年养在深闺的女儿家不同,骑马打架更是不在话下。谁要是没这个福气,就算是做了驸马爷,也不过是日日挨打挨骂的胚子。偏偏,还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如果我要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你会答应么?”夕若烟顺势走到紫檀圆桌旁坐下,晶亮的眸子望着面前黄袍加身的男子,试探性的问出口。 北冥风略想了一想,也就着凳子坐到她身边,大手紧紧包裹住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才道:“且先说来听听,若是此人可行,朕会考虑的。” “好,那我要介绍的人选不是别人,正是……”夕若烟微微一笑,漂亮的墨瞳中一闪而过一抹狡黠:“洛寒,祁洛寒。” “是他?”这个回答倒是让北冥风有些意外。 前一阵子在练武场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之前在宫外的酒肆因误会而发生的打架事件他也都听说了,可他想来想去,却从未想过这个人选会是祁洛寒。 试想,两个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便已经接连动了两次手的人,就算他依了夕若烟之言将两人赐婚,可这日后的日子只怕也是不会好过的。 思绪转过千回,北冥风却是越想越觉得此法不可行,摇了摇头,还是拒绝了:“你愿意为朕分忧朕已经心满意足了,可这法子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甚是不妥。与其和亲一个混世魔王到咱们北朝来,朕还是趁着时间好好想想,宗室之中是否还有谁已到了婚龄,又能作为和亲之选的。” “你现在是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夕若烟一把甩开他的手,“蹭”一声站了起来。 北冥风被她突来的动作惊了一惊,忙伸出手拉她坐下,连连陪笑道:“不是,当然不是,朕怎么可能会不相信你呢,对不对?朕只是觉得,这祁侍卫是你的弟弟,这十三公主又是个不好相处的茬儿,与其让你弟弟吃了这个亏,倒不如把这个艰巨的任务推给别人算了。” 夕若烟一把甩开他的手,一张俏脸已微微浮现怒气,对他的话更加是不置可否“你的意思是说,我在故意坑害洛寒咯?” “朕不是这个意思。”一看方才的话反而起到了一个反的效果,北冥风连忙陪笑道。 “虽然洛寒不是我的亲弟弟,但一直以来我都从未将他当成过外人,义父待我又视如己出,我更不可能将祁家唯一的血脉推向火坑。我之所以会提议让十三公主和亲到北朝来,又推荐了洛寒,那是因为我曾两次看见他们待在一起相谈甚欢,举止亲密。还有,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夕若烟怒了,指着北冥风的鼻子就开始一番控诉,她好心没好报,真是气死她了。 “你说他们相谈甚欢,还举止亲密?”北冥风总算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却不禁更是觉得奇怪:“可是朕明明听说,他们不但之前曾有交手,十三公主还几次三番为难祁侍卫,两人关系胶着,还时常闹得不愉快吗?” 最近朝政之事再加上云烈来访,他已是忙得焦头烂额,这些事情还是几日前无意间听到宫人们议论他方才得知的。当时因着夕若烟的关系,他还小小地为祁洛寒捏了一把汗呢! “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到现在还拿出来说呢。”夕若烟大大的白眼翻了过去,显然是在嫌弃他的消息落后,不但如此,甚至还敢质疑她,当真是过分。 这话里的讥诮之意甚是明显,北冥风就算是想装装两耳不闻的模样怕也是不行了,只得故作得一副分外委屈的模样,道:“你还说,最近朝事繁忙,又得忙着接待南诏来的使者,朕如此辛苦,怎么也不见你日日过来侍奉,替朕排忧解难啊?” 不安分的大手滑过夕若烟纤细的腰肢,夕若烟缓缓别过头来,如花的容颜绽放出勾人心魄的笑靥,然而下一秒却是毫不客气地一把将腰间不安分的大手打掉。手劲儿之大,直疼得北冥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手背上被打之处霎那间浮上一层绯红。 “我说皇上,这后宫不得干政可是老祖宗立下来的规矩,你是想我坏了规矩受惩罚呢,还是想自己违背祖宗的意思,做一个受万人唾骂的昏君呢?”夕若烟巧言善变,微微勾起的唇角无不是带着丝丝狡黠的意味。 一顶高帽子扣下来,北冥风反倒是无话可说了,也不与她论口舌之争,三言两语便又将话题给引到了正轨上:“不过你刚才说,十三公主与祁侍卫走得很近,这又是怎么回事?” 夕若烟仔细想了一想,心中也有几分奇怪:“其实这事我也不太弄得明白,只是知道十三公主进宫那日的上午与我们起了争执之后,下午便亲自前来道歉。听景祺阁的宫人说,十三公主确实去过那里,只是很不巧赶上了我不在,接着她根据宫人所述又去了祁府,可那时候恰巧我又回宫了,正好没能与她碰见面。至于她去祁府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又何故与洛寒的关系突飞猛进,那我可就真是不得而知了。” 短短几日,这十三公主便与洛寒发展到这样一步,夕若烟其实也挺纳闷的。她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性,虽说人是挺不错的,可在有些方面也就是个一无所知的,要真说这两人谁先主动,她倒是不太相信这人会是洛寒。 这事要不是她自己亲眼所见,又接连碰见了好几次,只怕她也是不会相信的。若是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出来,怕也少不得挨上一顿骂。 北冥风也将此事细细思虑了许久,可这事关国家大事,仅仅只凭借夕若烟的一己之言,他到底还是有些许犹豫的。别的不说,要想云烈点头答应,估计也得费不小的一番心力。 “在考虑什么?”夕若烟轻轻握上他的手背,极是细心的瞧出了他的变化。 北冥风转过头来静静凝望着她,默了默,倒是没有什么隐瞒:“朕只是在想,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两人即便交好,可这也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心意相通,互有爱慕之意。况且,云笙在南诏国可是极受宠爱的公主,别说南诏王和王后舍不得,要说第一个不答应的,怕就是四王子云烈了。” 联姻是集两国之交好,也是眼下唯一可以不动冰刃便可轻松解决南诏国危机的最好方法。但向来公主和亲都需远离故土去到另一个国家,以云笙如今的受宠程度,只怕南诏皇室不会轻易愿意让其和亲的。 北冥风的担心不无道理,来之前夕若烟也曾细细的想过,可照着这几日来对云笙的相处,她反倒是觉得,这事或许根本就没有北冥风所担心的那样棘手。 只见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公主和亲向来都是身不由己,可倘若是公主自己愿意呢?南诏王即便再如何不舍,一是关乎着女儿的幸福,二又是面临着国家的安危,如此划算的买卖,他又岂会再犹豫不决?” 夕若烟字字箴言,北冥风心中暗暗赞叹其玲珑巧妙的心思,却也不得不说这个方法也未尝就不可行:“说来这也的确是一个办法,可朕只是担心,就算我们想得再如何周到,倘若最后是十三公主自己不愿意,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一场罢了。再者,就算是朕赐了婚,双方无意,难道你就不怕最后结成了仇家么?” “这你放心好了,洛寒是我弟弟,在最后决定之前,我会先问问他的意思,倘若他不愿意,就算是你下旨,我也会为了他的幸福而一争到底的。”夕若烟巧笑嫣然,一番话说得随意,但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假,便也只有她自己方才知晓。 北冥风倒也不过多深究她这番话,从一开始他对祁洛寒的提拔,除了是看在夕若烟的面子上,也是看中了他的才华和人品。如此能文能武有才干之人,倘若被轻易舍弃了岂不是可惜?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鬓发,无限温柔,道:“好,这事朕会找个时间同云烈好好商议一番,至于祁侍卫那儿……” “我会去和他说的。” 夕若烟迅速地接了他的话,突然伸出手环住他的腰,小小的脑袋靠在他宽阔而有力的胸膛上,轻声言道:“你说过,这江山是我们两个人的,我又怎么会舍得让你一个人艰难地独自撑起它?你放心吧,为了你,为了北朝国的这片大好山河,不管曾经我与十三公主有什么过节,我都愿意放下一切,成了两国之间的姻亲之好。” 北冥风浅浅叹了口气,大掌温柔地一下一下地抚着她乌秀的长发,听着她的一番话,心中忽然有些心疼,更有种暖暖的感觉。 高处不胜寒,他位居高位,掌天下人生死,拥有了一切至高无上的权利,却最怕让自己孤独,好在,还有她! 接连晴了几日的天总算是渐渐阴了下来,清晨的微风拂过,却少不得有些浸人的冷。 夕若烟立于荷花池前,素手探入手中捧着的一方小巧的瓷碗之中,再取出鱼食缓缓撒入水中,一时间竟惹得鱼儿争先恐后地游来觅食,好不热闹。 庆儿伴在一侧也用鱼食逗弄鱼儿,却调皮地将鱼食撒得更远,看着鱼儿两边胡乱地游,哈哈一笑,银铃般的声音随着清风飘扬更远。 “什么时候连你也变得这样的坏了。”夕若烟怜爱的望了她一眼,见庆儿笑颜逐开,自己竟也不自觉地上扬了唇角。 庆儿回头朝她吐了吐舌头,又扒拉着脸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没大没小的模样竟是逗得夕若烟一笑,忍不住便伸手去打她。庆儿倒是不怕,见她追来,笑着便跑开了。 两人你追我赶,围着小花园追得不亦乐乎,庆儿时而回头做鬼脸逗逗身后追来的夕若烟,却没注意前头,却生生与前方迎面走来的人影撞了一个正着。 突来的力道将两人撞得老远,竟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夕若烟一惊,忙跑上前去:“庆儿。” “公主,你没事吧?” 身后,熟悉的两道声音传来,正担忧着庆儿有没有摔伤的夕若烟闻声忽然一怔,下意识回过头去,不由一惊:“十三公主?” 云笙与迎面跑来的庆儿撞了一个正着,额头触着额头重重撞了一下,疼得她呲牙咧嘴,怒气上涌,由不得便是一声大呼:“谁这么不长眼,竟敢撞本公主。” 云笙发了怒,而同样被撞伤了额头的庆儿闻言心下一惊,面色被吓到已变得微微有些苍白,忙有些怯怯地往着夕若烟的身后挪了挪身子。 上次的那一鞭子打得庆儿至今回想起来都犹觉得有一丝疼痛,这下她还直接就把十三公主给撞倒在了地上,还不知道等会儿那十三公主发作起来,她又得吃多少苦头了。 夕若烟宽慰地拍了拍庆儿的手背示意她放心,稍后小心地扶她起来,这才转过身对着云笙福了福身:“不知公主驾临,有失远迎。方才是我在逗着庆儿玩笑,这才让她不慎冲 撞到了公主,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夕若烟一番话说得极为妥帖,既全了云笙的面子,又委婉地替庆儿求了情,倒叫云笙不禁脸红,为了一件小事就大呼小叫的,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开口了。 庆儿畏惧着她,只管躲在夕若烟的身后避难,就唯恐云笙追究起来再赏她一鞭子,那可就真是有冤也无处可述。 “不不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云笙吞吞吐吐也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她虽然是生气自己好好走着却被人给撞倒在地,可待看清对方是夕若烟的人时,她便已经没有想要再追究了,至于那一声斥责,也不过是随口而出罢了。 但这些话憋在心里,云笙却不知该怎样解释出口,好歹她也是堂堂一个公主,难不成还要她对着小小一个婢女解释么?况且,这本来也不是她的错啊! 心中天人交格良久,云笙也是烦了,玉手一挥,连连道:“算了算了,原本我今天来也不是找茬的,看在她也不是故意的份上,这次就算了,我也不追究了。只不过,下次你走路可得注意了,得亏是撞了我,要是换成了别人,看你怎么是好。”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着躲在身后的庆儿说的,云笙轻声哼了一哼,倒也是真的没有再深究了。 庆儿颇觉意外,小心翼翼地打量夕若烟的眼色,见她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踱步上前,对着云笙施了一礼:“公主宽宏大量,奴婢叩谢。” “好了好了,你退下吧,画情画乐也退下,本公主想和夕御医单独走走。”云笙挥了挥手,画情画乐告了礼便一同退下,倒是庆儿微微有些犹豫,却一眼被云笙看透,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她:“还不走,是怕我吃了你家主子呢?还是怕我像上次那样,拿着鞭子对你主子动手啊?” 云笙调侃着她,倒是庆儿分不清这话究竟是玩笑还是真生气了,慌忙低了头:“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告退。” 庆儿匆匆忙退了下去,云笙远远见了,竟噗嗤一声给笑出声来。 “庆儿胆子小,公主你又何必吓她呢?”夕若烟微微一笑,对着云笙倒是和气了不少。 云笙哼了一哼,无趣道:“真是没趣,逗逗她就吓成了那副模样,还是阿洛好玩一些。”想起祁洛寒来,云笙心中莫名一阵温暖,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却格外带了几分甜蜜的味道。 一声“阿洛”传入耳中,夕若烟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阿洛?公主说的,可是我弟弟祁洛寒?” “对啊。”云笙豪爽的应了,倒是没有一般女儿家那样的害羞。 夕若烟含笑点了点头,竟开始渐渐喜欢起眼前的云笙来。敛去了那股子娇纵之气,其实云笙倒还是挺可爱的,性子也是不拘小节,比起中原一些待字闺中的大家小姐来,那随意一两句玩笑便立时羞得无地自容要好得太多。 其实细细想来,倘若云笙和洛寒当真能成了好事,倒是美事一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4章 试探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心中早已是思绪翻转了不知几何,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只是如今越看云笙来便越觉得顺眼,故而语气也和善了不少:“公主一大早驾临景祺阁,不知所为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啦,就是王兄不许我出宫,而我在宫里也什么人认识,就想来你这儿坐坐。”云笙挠了挠头,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之前是十三鲁莽了,望你还念及我年幼,千万不要和我计较才好。” “怎么会呢,况且公主你忘了,上次的事情,公主不是也已经来道过歉了吗?那朵雪莲,我可不能白拿啊!”夕若烟莞尔一笑,眉眼弯弯,甚是迷人。 “真的?”云笙心中一喜,巴掌大的小脸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这么说,你是已经不生气了,原谅我了,也愿意和我做好姐妹了?” “我是已经不生气了,只是这身份有别,好姐妹只怕就是……”对她突来的一番大转变夕若烟虽是勉强能够应付得了,可是这好姐妹……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做的了。 “怎么,难道你嫌弃我顽劣,不配和你做姐妹吗?”云笙委屈得垂下了头,玉指狠狠绞着腰间的丝绦,心中倒是一时间不乐意了。 见她这般模样,夕若烟便知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缓步上前,素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浅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公主不知,在这后宫里人多嘴杂的,别看我过得自在,实则也是在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需得小心谨慎。” 云笙认真听着倒也不曾打岔,夕若烟微微一笑,才又道:“其实我挺喜欢公主你这直来直去的爽朗性子,但与公主姐妹相称却实在不妥。公主要是喜欢来景祺阁,我随时欢迎,私下无人的时候也可不必拘束,但在人前,却是万万使不得的。” 况且,来日这云笙要真是和祁洛寒在一起了,少不得还得跟着洛寒一起管她叫一声长姐,那时候人前人后都是妥帖的,又何必在意这几日。 云笙听了这一番解释倒是觉得颇有几分道理,也跟着赞同地点了点头,方才又一展笑颜:“那好吧,我也就不强求了。可我听说,你园子里的风景挺好看的,上次来得匆忙,走得也着急,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呢,如果你要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不如带我四处逛逛吧。” “当然可以,荣幸之至。” 云笙顿时笑靥如花,上前亲昵地挽过夕若烟的手臂,倒是一点儿也不嫌生分。夕若烟也由得她去,索性是自己的地方,倒也不怕被人瞧见。 两人并肩走在铺就着鹅卵石的小径上,一路上有说有笑,云笙也难得高兴,拉着夕若烟说了好大一通的话。从身边的景物聊到南诏国的风土人情,还扬言要是夕若烟愿意来南诏,她定当一尽地主之谊,带她好好的逛逛南诏国。 夕若烟多半也是听她说着,偶尔附和上一两句,多数时间也是耐心倾听。一路逛下来,她越发觉得这个十三公主倒有几分可爱,那浑身上下透着的机灵劲儿也着实是招人喜欢。 想想在平时生活中,洛寒已经算是不开窍的了,不当值的时候也只是待在府中练练剑,写写书法,哪儿就像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该成日里做的。可云笙就不一样了,好动、喜闹,跟洛寒闷闷的性子截然相反,两人若是在一起,恰恰也就互补了。 心中这个念头一旦存在,夕若烟反而觉得自己提议甚是恰当,不管是于北朝国和南诏国,亦或是洛寒的终生幸福,这无异于都是最好的选择。 夕若烟想得入了神,唇边微微勾勒出一抹弧度来,倒是正说得眉飞色舞的云笙一回头见她这般,顿时兴致也没了,不由问道:“你在想什么?” 夕若烟刹那间回神,望着投来目光的云笙却也是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公主,其实有一件事我早就想要问你了,虽然有些不妥,但若不问出来,这憋在心里也实在是不好受。”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想问什么你就问好了,最多我答应你,能回答的绝不隐瞒。”云笙倒是爽快,听她这么一说,也懒得兜圈子了,径直便这么回了一句。 “好。”这话正中夕若烟下怀,闻言便也同样爽快道:“既然公主说了绝不隐瞒,那可得凭心而说了。其实我想问的不是别的,正是我弟弟祁洛寒。” 云笙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一问,一时间也竟是怔住了。 可心思缜密如夕若烟,又怎会看不出她的那点儿小心思来,倒也不戳破,举步走向一侧的花丛旁:“公主也知道,我弟弟祁洛寒虽然人品才识不错,但这一颗心也都在如何报效朝廷,孝敬父母上面,对这男女之事压根儿就是一窍不通。如今洛寒的年岁也不小了,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大多都已成家,有些快的甚至连孩子都可以下地跑了。” 夕若烟话语一顿,回过头注视着云笙的言行神态,见她原本低低垂着头,忽一听了她这番话,立时便抬起头来,豆大黑亮的眼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隐隐可见其中一道紧张滑过。 这下夕若烟算是心中有数了,微微一笑,踱步往着云笙所立的方向走去:“义父年纪也大了,前些日子才同我说起,希望我能为洛寒多多留意,看看是否有何适龄且品貌端庄的女子。倘若门第对的上,洛寒又喜欢,便择一个好日子上门提亲去,也好了了义父的一桩心事。” 云笙一张俏脸由不得白了一白,垂下的双手不安地扯着丝绦,吞吞吐吐半晌,方才鼓起勇气问了句:“这是你们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是我们的亦或是洛寒的,这又有什么关系么?”夕若烟不以为然:“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自然是先成家,后立业才对。眼看着洛寒在仕途上一帆风顺,如今着急的,便该是他的婚事了。” “可是、可是……”云笙支支吾吾了半晌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一颗心忽然难受得紧。再一想到日后他会与别的女子成亲,甚至是举案齐眉,恩恩爱爱,她便只觉心中有一团无名火在燃烧,只叫浑身都不舒服。 “公主脸色不好看,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替公主看看?”夕若烟明知故问,面上当真便作出了一副担心的模样,说着便要伸出手去替她把脉。 云笙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慌忙避开了夕若烟伸过来的手:“不、不用了。” 夕若烟也不勉强,收回了手,凝着云笙那一张略有些苍白的小脸浅浅一笑:“方才公主说过,不论我问什么问题,公主都绝不隐瞒的,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 “本公主一言九鼎,说话当然算数。”云笙没精打采的回了一句,颇有几分兴致缺缺。 “好,公主爽快,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公主最近和洛寒走得很近,所以我想问问公主,你们之间究竟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夕若烟目光如炬,言辞更是犀利,云笙张了张口,尚还来不及说出半个字来,只听得夕若烟又道:“这话我只问一次,公主仔细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若说方才夕若烟的话尚还有些模棱两可,那么现在便是将所有意思都挑明了,而这选择权在云笙,不在她。 原本云笙也只想随意回答一句,先将这个问题给糊弄过去再说,可乍一听见夕若烟最后那句“好好想清楚再回答”的话后,一时竟微微有些犹豫了。 现下她却是真的已经乱了心,她虽喜欢同祁洛寒相处,却不知道这样的感觉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喜欢。究竟是因为在异邦好不容易结识了一个朋友,所以才会让她分外珍惜?还是,这就是母后口中所说的……爱情? 云笙迟疑了,而夕若烟却不是立时便要得出一个结果来,也不逼她:“你且先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在你回南诏之前,你都有时间可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又扬声唤来庆儿:“十三公主累了,你亲自送公主回上林苑。” 因为担心云笙会耍花样,庆儿并不敢走太远,故而一听到夕若烟的呼唤,当即便迎上前来。同时来到的,还有画情与画乐。 “是。”庆儿颔首应下,正转了身望向云笙,却只听得她道:“不用了,我自己认得路,可以回去。” 云笙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画情画乐都有些担心,只轻轻唤了声“公主”,下一刻便已经被云笙打断:“好了,我有点不太舒服,想要回去了,我们走吧。” 云笙态度决绝,画情画乐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反而是夕若烟仍旧淡定自若,从容道:“公主回去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希望不要太久。庆儿,送公主出景祺阁。” “是,公主这边请。” 庆儿福了福身,在前路领着云笙往前院走去。等送走了云笙,半晌了,方才原路折了回来。 夕若烟倒是颇有几分闲情逸致,与云笙说了那番话以后,心中反倒是轻松了不少,赏着正开得极好的一株凤尾丝兰,反复观赏。 “送走十三公主了?”身后有着轻微的响动,夕若烟不必回头便知来人是谁,素手轻轻拨动花瓣,状似随意般问道。 似是早已习惯了她的细致入微,庆儿倒是平静得很,微微低着头走来。 一时间两人彼此无话,庆儿显然是在等着主子主动开口向自己说清原由,可夕若烟却压根儿就没打算开这个口,仍旧仔细欣赏着这开得甚好的凤尾丝兰。 突然,两道好看的柳眉轻轻一皱,夕若烟小步上前,一手托起那直直垂下的花瓣,另一手高高扬起,好看的盈盈水眸微微眯成一条线,却是头也不回地道:“庆儿,去拿把花剪来,我要亲自修剪。” “都什么时候了,主子还在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庆儿彻底没了耐心,焦急地跺了跺脚,倒是颇有几分娇嗔的感觉。 夕若烟状似莫名其妙的转过身来,望着庆儿一张憋得通红的小脸,竟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 她倒也不去解释什么,索性也不去管那横生出的枝桠了,转身踱步走向一侧的石桌旁极其心安理得地坐下,临了,还不忘给自己倒上一杯浓郁的香茗,悠哉悠哉地品出味来。 “主子。”庆儿是真急了,也看她真不打算解释,反而更是耐不住性子了:“主子你真坏,明明知道我担心,偏还不说,急死我了,真是讨厌。” 庆儿一急,反倒是不拘着那些个繁文缛节了,一屁股就着那冰凉的石凳坐下,那气鼓鼓的模样活像是个对着家姐撒娇的小妹,甚是可爱。 夕若烟越瞧心中越是欢喜,轻轻放下手中杯盏,单手支着下颌,笑意盈盈的望向她:“好啊,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趁着我心情好,说不定还能小小的指点你一二。” 庆儿一喜,一回头却看见夕若烟一副打趣的模样,心思一转,当即便反应过来,嘟了嘟樱桃小嘴,一时心中倒是不满意了:“主子又拿我寻开心了。” “怎么就是拿你寻开心了?你看啊,你有问题想要问我,我不知道所以不能回答,这没错吧!再看啊,我既然都说了让你问了,那就肯定是会认真回答的,这也没错吧。所以啊,这一来二去的,我可都是认认真真的,怎么就成了拿你寻开心了呢?”夕若烟巧舌如簧,三言两语便将庆儿给唬得团团转,却是丝毫不肯承认是自己在戏耍于她。 庆儿也自知自己嘴笨,在如此聪明伶俐的主子面前,要想妄加争论些什么无疑就是在班门弄斧,指不定最后还闹出些别的什么笑话来,索性想了想,便也就放弃反驳了。 “那我问你,方才你说十三公主病了,是不是你在说谎唬人呢?”庆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直对上夕若烟,那一脸认真专注地模样唯恐就是担心自己一不留神便又掉进主子的陷阱里了。 诚然,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夕若烟强力忍着笑,直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半晌才极其慎之又慎之,有模有样地点了点头:“确实。” 云笙不似北冥雪,那身体底子可好得很,光是看前两次动手便能得知了,又怎会轻言便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也就是庆儿单纯,竟然还信以为真,拿这事来问她。 得到这个回答,庆儿气得直将腮帮子吹得鼓鼓的,好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又问:“那她为什么来找你?你们说了这么久,又说了什么?她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又来为难你吧?” 一想到上次挨了一鞭子,庆儿到现在见到云笙都有些心理发怵,尤其又看见主子与她单独相处了那么久,她就免不了的一阵担心。 在伺候主子之前,她也不是没有伺候过其他贵人,其中也难免有脾气差不好伺候的,可纵观北朝上下所有的金枝玉叶,又有哪一个像这位云笙公主一样刁蛮任性不讲理的?就说宫里的九公主,虽说身子不大好,但性子却也都是温婉大方,惹人怜爱,如此一经对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是偏偏,对方却是个她连想想都不敢惹的主。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是想让我回答你哪一个好啊?”面对这突如其难的几个连问,夕若烟震惊地张大了嘴。这庆儿,意思意思的问一个也就成了,怎么还什么都问啊? 庆儿却是不肯退让,双手撑着桌面,身子却在一瞬间逼近了夕若烟,那瞪眼又皱眉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强悍的气势:“不行,每一个都必须回答,不但如此,还得认认真真的回答,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夕若烟回望着她轻轻一笑,满满皆是充斥着浓浓的狡黠味道。 “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了。”庆儿一个激灵弹跳开,一瞬间便与夕若烟拉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复又才仰头冲着她露出了娇憨的笑容,颇为得意。 夕若烟拿她没辙,望着她宠溺一笑,便又执起搁置在桌面上的茶盏,浅尝一口方才缓缓言道:“那好吧,就依了你这一次。 其实这次她来找我呢,并不是来为难我的,而是觉得在宫中没有什么朋友,唯一认识的,也就只有闹过两次误会的我。其次呢,应该是我同她说了一些话,就算今日她不来找我,稍后我也会去找她的。” “为什么?”庆儿不解。 夕若烟理了理裙角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在鹅卵石小径上:“庆儿,有些事情不该过问的,你要学会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在这深宫之中,有些事情并不宜闹得人尽皆知,这样,反而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不过我答应你,到了适合可以公开的时候,我一定在众人皆知之前,让你第一个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5章 说媒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庆儿垂了头,嘟囔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 夕若烟见之也只是微微一笑,几步上前,抬起素手忍不住捏了捏她有些圆润的脸蛋,柔声哄道:“行啦,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等会儿出去给你买糖人好不好?” “主子就会拿哄小孩子的这一套来诳我。”庆儿跺了跺脚别过身去,仍是气她瞒着自己。 夕若烟嫣然一笑,明媚的阳光撒下,衬着脸上的笑容也格外的耀眼娇媚了许多。 她也不逗庆儿了,轻言道:“如果我没记错,今日似是洛寒的休沐日,现在你就随我出宫,咱们去祁府看望义父。”刚一转身,临了又想起一事来,回头望着庆儿:“前个儿阿风送来一盒白毫银针,我还尚未来得及打开,你替我找个精致一些的盒子装上,等会儿我们一起带去祁府。” “主子怎么又要出宫啊?”庆儿不乐意了,这几日主子接连出宫,每每都是打着御医的旗号出宫采办,可这借口用得久了,难免就会有人生疑。 前些日子她就听见后宫之中好些个闲言碎语,一些爱嚼舌根的更是添油加醋的以讹传讹,竟然说什么,夕御医与楚大将军情投意合,明面虽是普通朋友,实则却早已是郎有情来妾有意,就等着楚将军择日上禀,迎娶夕御医过门。 每每听见这些无稽之谈,庆儿就恨不得冲上去,指着那些个爱胡乱传言的宫人便是一通乱骂。什么夕御医与楚将军情投意合,我呸,她家主子分明和皇上才是一对好吧。 一想到两个明明如此相爱之人却只能以君臣相称,在人前还要作出一副疏离淡漠的模样来,她就不禁替主子感到难过。 说来也都怪那个楚将军,这些日子为了四处打听溪月的消息,三番四次的在宫门口来堵截她们,这次数多了,也难免不会被人瞧见。如今倒是好了,他一个粗汉子却是不在意这些风言风语的,可主子的名声却是宝贵得很,想想就是一肚子气。 庆儿越想着心中便越是如何的不舒坦,一个人在那儿表情变化多样的,看上去甚是滑稽搞笑。 “我说你这个小脑袋瓜成天都在瞎想些什么啊,再这样,明日我就上禀了皇上,赐你嫁人去,省得你成日无事可做,老是胡思乱想。”夕若烟几步上前来,如葱般白嫩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戳庆儿的小脑袋,单手叉了腰,佯作了一番生气的模样。 “哎呀主子,人家还不都是在为你着想嘛!”一听自己要被嫁人,庆儿慌忙便露出了一张笑颜,抱着夕若烟的手臂便是一番撒娇:“宫里的人有多爱胡乱传言你也知道,难道你就不想听听她们说了什么?也不想管管吗?” “我不想听,更不想管。”夕若烟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一把抽回被庆儿抱着左右摇晃的手臂,理了理罗衫,却不再理会她了。 倒是庆儿碰了一鼻子灰,怪是没趣的,便也不就着那事说了:“好嘛好嘛,你不看不听不管,那我也就权当自己是个哑巴,是个聋子好了。” 白白瞎担心了一场,倒被主子以为是没事可做,庆儿努了努嘴,索性也就不去管了。反正她家主子那么聪明,就算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不用她来担心,主子也一定可以自己便解决好的。 思及此,庆儿重又露出一张娇嫩笑颜来,望着夕若烟甜甜一笑:“昨日下午,玄公公奉了皇上的命送来一套茶盏,我瞧了瞧倒是精致得不得了,主子可要我一并带去?” “光有好茶却没有一套好的茶具,确实有些不妥。”夕若烟思虑一番,也就笑着应了:“好吧,你即刻就去准备,包好东西,咱们现在就出宫。” “是,奴婢这就去。”庆儿娇俏一笑,领了吩咐当真便欢欣鼓舞的准备去了,反观夕若烟则是望着她一蹦一跳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轻轻一笑。 这次出宫夕若烟并未着人事先去通知祁府,宫门处也早已是熟门熟路,得知是夕御医的马车,守门侍卫也没有如何仔细检查,轻易便放了行。 幸在今日正值祁洛寒的休沐日,祁零也一直在府中不曾出门,马车一路平稳地驶到了祁府。 夕若烟由庆儿小心扶着下了马车,迎面便碰见了祁府的管家,柔柔糯糯的唤了声:“祁管家。” 原正同一名小厮吩咐些什么,祁管家突闻这一声音,下意识回头间,便正瞧见了立于府外的女子。原本还略带着严肃的脸立时便笑逐颜开,匆忙忙迎了上来:“大小姐回府,怎么也不提前着人来说一声,老奴好叫人准备准备。” “回自己的家有什么好提前通知的。”夕若烟莞尔一笑,端了祁府大小姐的名头却不做架势,倒是叫祁管家忽觉自己失言,颇有些尴尬的垂了头。 夕若烟倒是不介意,温婉一笑,方回头朝着庆儿招了招手,立时庆儿便捧了两个包装得极其精致的盒子上来:“前个儿得了两件好东西,知道会合义父的心意,这不,急忙便送来了。” 祁管家闻言向庆儿手中捧着的两个盒子望了望,当即便接手过来,朝着夕若烟恭敬却不显生疏的微微言道:“大小姐真是有心了,外头人多嘈杂的,老爷和少爷正在花厅品茗,大小姐赶紧过去吧,这些个东西,让老奴拿着就是了。” “那就有劳祁管家了。”夕若烟轻轻点了点头,对祁府的这个老人倒是有几分敬重,故而也格外的有礼一些。 “不敢。”祁管家让开前路,忙道:“大小姐请。” 夕若烟倒也不客气,领了庆儿便一路直往花厅而去。 眼下尚不到午时用膳时分,每每在辰时用完早膳,略微休息一番后,在巳时左右祁零都有在花厅品茗的习惯,今日祁洛寒休沐,自是在旁陪同的。 夕若烟脚步轻盈,提裙步入花厅时祁零才反应过来,先是微微一愣,后才忙放下了手中茶盏,一脸惊喜的望着厅中娉婷袅娜的女子:“烟儿,你何时到的,怎么也没人来通报一声。” “刚刚才入府,等不及,自己便先过来了。”夕若烟轻移莲步上前,对着祁零道了安,方才拉着他的手亲昵地叙旧:“知道义父今日身子大好,洛寒也不用当值,恰巧我又得闲,便回家一趟,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吃顿饭。” “好,好,回家好,义父早就盼着你回家,咱们一家人也好整齐的聚聚,一起吃顿饭。”祁零见着夕若烟自是满心欢喜,尤其听着她那一句“一家人”,心里更像是吃了蜜似的,道不出的开心。 “正巧也快用午饭了,我这就让人吩咐下去,多做几道长姐爱吃的小菜。”祁洛寒也意外夕若烟的突然到来,但同祁零一样,心里也是十分开心的。 夕若烟回头朝他笑笑:“你有心了。” 祁洛寒笑着点了点头,当即便举步出了花厅,着人吩咐去了。 祁零倒是不管这些琐事,几日不见夕若烟了,心里也是怪想的,拉着她的手便让她坐到身边来。视线在她身上左右打量,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一般,却是极开心的:“才几日不见,义父怎么瞧得你是出落得愈加漂亮标致了。” 夕若烟被这话逗得一笑,又转头望见正捧了盒子入内的祁管家,遂朝着庆儿使了一个眼色。庆儿也是个机灵的丫头,忙同祁管家一起将两个盒子一一摆放在桌上打开。 “前个儿得了两件好东西,寻思着您老人家应该会喜欢,便一起带来了。”夕若烟含笑搀着祁零起身,走到那两件东西前:“一件是新得的白毫银针,是今年进贡的新茶,总共就三盒,皇上赏了一盒,我全都给带出来了。另一件则是官窑新烧制的一批茶具,我尚未来得及看,不过我想,既然是官窑出的,那必定是好的,也就一起带来了。正何况,好茶如何又能少得了好的茶具呢?” 夕若烟一一细说着,一门心思都将这好的东西给了祁零,可这两样东西却都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能得的,故而祁零在听了这两样东西的出处后,竟微微有些躇踌起来。 他喜欢品茗,所以夕若烟投其所好也深得他意,可这每年上贡的白毫银针为数并不多,且官窑出的物件儿向来都是只供皇家专用,一般人更是应求不得。如今两件加在一起实在贵重,他若收了,实在有些心有不安。 为难的看了看夕若烟,祁零微微动了动嘴唇,仍旧是过不了心头那道坎:“烟儿,义父知道你有孝心,可这两样东西实在过于贵重,义父只怕……” “礼物不在贵重,只在一片心。”知晓他的为难,夕若烟莞尔一笑,玉手示以安慰地拍了拍祁零的手背:“义父放心,这东西既然是皇上赏的,那便已经是我的了,而我既然是义父的女儿,我们就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又何必说两家话呢?这不过是女儿的一片孝心,义父坦然收下便是,又何必跟我还见外。” 夕若烟笑语嫣然,一番话说得句句在理,反倒是祁零一时间倒是不好说些什么了。 这进贡的白毫银针绝对是上品,官窑所出的茶具更是模样精致,花纹细腻,做工更加是上乘,和那些在民间随处可见的商铺里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能比拟。 祁零心中是喜欢的,又听了夕若烟这一番话,倒也安心受了:“好,既然是烟儿的一片心,那义父便收下了。老祁,把东西收去书房,等晚些时候我再来试试。” “是。”祁管家微笑着应了,仔细将盒子盖上盖子,便抱着两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退了下去。 “你这孩子,往后回家便不要次次都带这些贵重的东西来,倒显得生疏似的。”祁零笑着拍了拍夕若烟的手背,总归是想着每次来时都带了这些个贵重的东西,一来二去的,倒是显得不够亲厚了。 夕若烟微笑着点头,亲昵地挽过祁零的手臂,搀着他坐到红木雕花椅上:“正因为是一家人,才会每次得了好东西都想着您老人家啊,不然这些个东西再如何珍贵,那放着总归也是可惜了。” “老爷可千万不要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主子可一直都将你当成自己的爹爹看待呢,好东西不给您,那还能给谁呢?”庆儿也在一旁帮着腔,在人前也不显得生分,人小鬼大的,说起话来也没大没小,却是哄得祁零忍不住一笑。 祁零心里畅快,对夕若烟更加是疼到了骨子里,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这孩子。” 夕若烟也是一笑,忽然想起一事来,就着祁零身侧的雕花木椅坐下,敛了方才的玩笑,白皙的脸蛋上倒是难得的露出了一抹认真:“义父,其实我今日来,除了是你看望您之外,实则还有一件要紧的事。” 祁零也敛了脸上的玩笑之意,但见夕若烟一脸的认真,遂望了望四周,方才正色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到书房去。” 夕若烟应了,搀着祁零一同往着书房而去,随同的也不过庆儿一人。 到了书房,庆儿在房门外守着,夕若烟搀着祁零坐下,方才直接开门见山的道:“义父,您可对南诏国十三公主有印象?” 祁零仔细想了一想,倒是想起来了一些:“你说的,可是那位云笙公主?” “正是。”夕若烟点了点头。 祁零捋了捋山羊胡,认真回忆着:“南诏使臣进京那日,的确是有位公主来过,穿着举止皆与北朝百姓大相径庭。只不过那日她好像是来找你的,只是恰巧你不在,后来我让寒儿带那位公主去后园逛过,她也只是留下吃了一顿便饭,后来我看天色不早,便让寒儿亲自互送那位公主回宫去了。” 他对云笙的印象并不多,也只那日见过一次面,要说有什么更加深刻的,那还真是没有了。 之前他便有奇怪过,一个外邦的公主怎会第一日进京便来府中找人,看样子与寒儿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只是他后来问过寒儿,寒儿却什么也不肯说罢了。 原本这件事情祁零也快淡忘了,此刻再听夕若烟问起来,心中的疑问也跟着重燃:“烟儿你问这个做什么?还有,你和寒儿与那位云笙公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事说来话长,等日后有机会,我再同义父慢慢解释吧!”夕若烟三言两语将此事糊弄过去,见祁零并没有要追问的意思,再三思虑下,终是道:“义父,寒儿也及冠了,如今仕途也顺畅,是否,也该考虑考虑他的婚事了?” 夕若烟倒是不曾拐弯抹角,只是在这话说出口时,却是颇有些紧张地注视着祁零的反应。 祁零也不过望着她微微一怔,似是没想过她会提出这件事情来,但静下心来细细一想,倒也并不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 “寒儿确实也不小了,之前我担心他会因为出入官场而有所不适,可现今皇上对他十分器重,他自己也上进,倒也是我多虑了。”祁零仿似松一口气般,待看向夕若烟时,却又莫名了多了几分叹息:“寒儿的母亲去得早,多年来都是我们父子相依为命。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喜多管周遭之事,纵然希望寒儿能够找个温柔贤淑的姑娘与之匹配,却也是有心无力。寒儿既管你叫一声长姐,义父也希望,若有什么合适的姑娘,也还请你多多替他留意留意。” 原本夕若烟还担心会在这事上多费些心思,可一看祁零竟也有这个意思,自是正中下怀,忙笑着应和:“义父放心,我拿洛寒当亲弟一般,自然是希望他能够娶个最好的姑娘作为妻子。其实不瞒义父,今日出宫,我正是替人说媒来了。” 祁零一惊,尤其在那“说媒”二字一经出口时,心中更是少不了的意外。但吃惊一过,转而便成了满心的欣喜:“哦?不知你来说的,是哪家的姑娘?” “不是哪一家的姑娘,而是南诏王和王后最疼爱的女儿,南诏国十三公主,云笙。”夕若烟倒也是直接,也不与祁零打着哈哈,径直便说出了这次来的本意。 那日她在太和殿与北冥风说的一事并不是一时兴起,今日她试探过云笙了,虽不能够完全拿捏住云笙的心思,但她相信,云笙对于洛寒并非是全然无意,否则,今日在景褀阁她问出那个问题后,云笙便不会有所犹豫。 只是这两国联姻并非小可,为了两国情谊,即便男女双方互不属意也无可奈何,但倘若双方有情,那在为了两国的情谊长存之外,还能够撮合一对有情人,那也是件无上的好事。 更何况,洛寒是她的弟弟,她虽希望能为阿风解决眼下的难题,却也不愿因此而毁了洛寒终生的幸福。 所以今日这次,她来探望是其一,说媒才是头等的要紧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6章 促成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南诏国公主?”祁零大感震惊,虽欣喜于夕若烟口中所述的那名能够与寒儿与之匹配的女子,却是从未想过,那人竟然会是南诏国的十三公主。 他虽只是见过云笙一次,可素问这位十三公主是南诏王和王后的掌上明珠,心头至宝,其地位更是不比世子差,心性脾气也非一般北朝姑娘可比,她与寒儿……他却从未肖想过。 夕若烟倒是并不奢求他能够在顷刻之内便接受这个消息,待祁零稍稍稳下了心神,继而才道:“义父有所不知,这几日我曾不少次见到洛寒与云笙公主走得甚近,二人还有说有笑,举止甚是亲密。” 那日的画面至今仿佛都仍还是历历在目,他们二人言谈举止间都不像是一个公主与下属的关系,反而……反而倒像是那种亲密无间的关系,由不得她不多想。 只是祁零未曾亲眼见到,故而对夕若烟的话仍旧还是带了几分怀疑,不由得神色凝重:“烟儿,此事非同小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此事千万不可宣扬出去。” 祁零心中已是波涛汹涌难平,那云笙是南诏国公主,而祁府虽不是平民百姓家,但与一方公主相较起来,也未免显得是冰山一角,不值一提。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儿子的作风,相反,即便是如夕若烟方才所说,他也仍旧相信祁洛寒是知礼守礼之人,尤其对方还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便更不可能有任何非分之想。他怕只怕祸从天降,祁府可再受不了如上次的那般打击了。 “义父放心,烟儿都明白,此事绝不会有外人知晓。”夕若烟拍了拍祁零的手背示以宽慰,也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故而说的话也都是点到为止。 得了她的保证,祁零这才算是略微松了一口气,起身缓缓踱步在房中,心中却是如何也不能够踏实得了。 原本夕若烟此次来祁府的目的就是这个,见祁零有了犹豫,便少不得要推波助澜一番:“义父,烟儿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何不听我一言? 云笙虽说是南诏国的公主,可北朝与南诏向来都是姻亲之邦,现今的南诏王后还曾是北朝国的长公主,算起来,两国也是渊源颇深。倘若云笙与洛寒能成两姓之好,于他们,于北朝,于南诏,都无疑于不是一件好事,义父又何不成全呢?” 夕若烟将话挑明,祁零却仿若知晓了什么天大的秘事一般,猛地一转身,满满皆是震惊地望着她,半晌方才轻声吐出几个字来:“这话,到底是谁的意思?” 他不管周遭琐事,不喜奉承,却并非是一个愚昧无知之人。方才这话明里暗里都皆是与朝事相连在了一块儿,纵然夕若烟再如何得皇上赏识,却也不该是一个御医能够轻易说出口的。 所以他能够断定,烟儿不过是个传话人,能说出这话的,定当另有其人。 原本夕若烟也没想瞒他,听了祁零这一问话,略微愣了愣后,便如实交代了:“不瞒义父,出宫前我曾去见过皇上,这事,是事先我与皇上商量过的。” 祁零一怔,却印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烟儿与皇上,果然并非普通的君臣关系。 夕若烟微微垂了头,心中思绪翻转不知了几何,但只要每每想到那个梅花树下冲她伸手微笑的男子,一颗心便觉得暖暖的。什么流言蜚语,什么世俗眼光,终不过是往事随风过,半点不留痕罢了。 末了,她抬起头来,明净清澈的眸子熠熠生辉,回望着祁零的审视更是半点儿不曾有退却之意。只见她微微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后,心中的底气不禁是更足了几分。 “不瞒义父,我与皇上情投意合,只是碍于一些事情没有解决,所以才会一直以君臣相称,可在我心里,他就是烟儿的夫君。如今他遇到了难题,我又怎能视而不见,坐视不管呢?”夕若烟说得情真意切,字字句句皆是心内的肺腑之言,对于祁零,却是半点儿也不曾有任何隐瞒。 双目对视间,夕若烟眼中眸光流转,情意深浓,祁零也只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桌面缓缓落座:“祸福相依,缘分这个东西当真是谁也料不准。烟儿,你与皇上……有多久了?” “快五年了吧。”从没有仔细算过日子,此刻祁零这般问起来,夕若烟在心底细细一想,似乎,也当真是有这么久了。 五年了,在北冥风登基称帝之前,那时候储君之位空悬,先皇岌岌在危,北冥风一脉与拥立祁王一脉明争暗斗弄得水火不容,稍有不慎就会输的一败涂地。 转眼之间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康定,褪去了最初的青涩,所幸他们还能一直携手走到如今,只是不知往后的日子,是否还能一起相依到老? 夕若烟忽然之间有些伤感,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原本以为会安稳一段时间,可谁又承想,这北冥祁突然又回到了上京,心里对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仍旧存有奢念,再加上一直不曾真心归顺的匈奴……夕若烟叹了口气,但愿这次能顺利拿下南诏国,否则,北朝可就当真是四面楚歌了。 一时两两无言,房间立时静了下来,就连对方那细若蚊蝇的叹息声也能捕捉得一清二楚。 半晌,祁零抬起眼皮,瞧了瞧有些心神不宁的夕若烟,一颗心莫名也就跟着软了下来。 他伸出手,拉着夕若烟坐到自己身侧,颇具慈父般言道:“烟儿,你与皇上的事情义父不会去管,也没有那个立场去管,但义父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一定要好好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保全自己,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情。” “义父。”夕若烟哽咽了声音,眼圈微红,祁零却笑着摆了摆手,并不再多说:“好了好了,你今天不是来说媒的吗,可别跑题了啊!” 祁零也深知,这皇帝的事情,身为臣子的他管不着,这要是换了别人,今日这话或许他不会多问,可夕若烟却不一样。虽是义女,可他心里待她,也未必就不是当成了亲生女儿般看待。 夕若烟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今日之所以会如此老实的回答祁零的话来,无非也就是不希望对这个世上自己仅有的那么一两个亲人还存有隐瞒,可她与阿风之间的事情,别人却不会懂。 这个话题原本也不是夕若烟愿意提及的,如今祁零主动引开了话头,她自然而然也就顺着梯子下,于是道:“义父,其实今日除了是替皇上来探探口风之外,我还想以义父女儿、洛寒长姐的身份来提一个想法。” “哦?”祁零一时间倒是来了好奇,不由得万分惊奇的望着她,笑道:“你一向聪颖,不如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要是觉得不错,义父倒是不介意助你一臂之力。” 祁零抚了抚自己的小山羊胡,一脸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这个玲珑剔透的义女,倒是果真来了几分好奇。 见祁零不曾露出半点儿反感的意思,夕若烟估摸着事情将成,心中一喜,赶忙道:“是这样的义父,洛寒为人内敛,自小到大也不曾与女孩子多么亲近,可是这几天看着他与十三公主那突飞猛进的关系,若我所料不差,洛寒对云笙,应该并非全然无情。” 夕若烟一一分析:“十三公主的脾气想必义父也听说了,可是除了第一天在练武场闹了一次矛盾之后,这么久以来,我可从未见过她发过一次脾气,甚至,还有好几次都见着她脸上带笑,而每一次,可都是与洛寒在一起。” 一番话直听得祁零心里头突突直跳,可夕若烟说得也甚是直白,丝毫不作隐晦。一自然是为了向祁零说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祁洛寒最近的变化之处;二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心里的想法并没有错,若是能够从中得到祁零的支持,这对于促成他们那一段姻缘自然是如虎添翼。 祁零听后却默了良久,夕若烟也不着急,只由得他慢慢去考虑:“义父不必立刻就要回答我,您可以慢慢想想,或者,再探探洛寒的口风。不过义父你放心,倘若到最后发现洛寒对十三公主并没有那种意思,我绝不会勉强。” 祁零抬头看着夕若烟,见她说得一脸的认真,又想到她与皇上之间的关系,或许能做这个主也说不定。况且此事关乎寒儿的终生,他也需要仔细的好好考虑清楚才是,便赞同地点了点头。 两人默契地达成了共识,夕若烟又在书房里陪着祁零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祁洛寒进门,说是午膳已经备好,这场谈话方才宣告结束。 这一次夕若烟却并没有在祁府逗留太久,只用了午膳便寻了借口匆匆去了醉仙楼。 正午时分醉仙楼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夕若烟带着庆儿避开嘈杂的一楼直往三楼雅间而去。 不多时,听到风声的王掌柜便亲自上来招呼,见到夕若烟更是格外的和善:“夕御医驾临也不提前着人通知一声,这个点醉仙楼正忙着,老板娘也脱不开身,便让我上来招呼着,她啊一会儿就过来了。” “不必着急,我只是路过所以上来坐坐,顺便品一杯好茶。”夕若烟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望着王掌柜:“我知道这个时间点醉仙楼应该也挺忙的,你让老板娘好好顾着自己的生意就行了,不必来陪我,我坐坐就走。” 既是这样说了,王掌柜当也遵从:“那夕御医可曾用了午膳?咱们醉仙楼最近出了一道新菜,来的客人都还挺喜欢的,卖的也不错,夕御医可要品尝一番?” “不必了,我从祁府过来,已经用了午膳。”夕若烟略微一思虑,忽的道:“不如这样吧,你给我沏一壶好茶,再配上几碟小点心也就是了。” “是。”王掌柜颔首应下,正要退出去,夕若烟却扬声唤住了他:“王掌柜,是这样的,前个儿我收到师兄的家书,信里头有提到溪月,你替我把她叫上来,我也好将书信交给她。” “这……”王掌柜略略一犹豫,不多时便点头应下:“是,我这就去唤溪月姑娘,还请夕御医在此稍后。” 夕若烟点点头,莞尔一笑,极是温婉端庄。 王掌柜退身出去,不过片刻,便有侍女捧了几碟精致的点心以及香茗上来,随后跟上的还有溪月。 挥手示意奉上茶点的侍女退了出去,溪月方才笑着走到夕若烟身旁落座:“听王掌柜说,是师傅来了书信?” 夕若烟微微一笑,将仔细放在怀中的书信取出递给她:“昨日便想拿来给你的,但我实在太忙了,便耽搁下了。书信一式两份,我的那一份我自己已经看过了,你的这份还好好的没有打开,想了想,还是你自己亲自打开最为妥当。” 溪月小心翼翼地捧着手中的一方薄薄的信笺,心中却是激动不已。 书面上那黑色小楷书写的“溪月”二字她再熟悉不过,赫然就是师傅的笔迹。 她离开神医谷这么多日子从未给谷中的师傅写过只言片语,师傅也没有传过一封书信来,她还以为,师傅是生她的气,不理她,不要她了呢! 心中喜悦之情难以表述,激动欣喜之意却轻易浮现于脸上,夕若烟凝视着这个平时看起来都颇有些冷漠不好亲近的师侄,此刻的模样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平易近人,不由得一笑:“封面可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打开看看,看师兄都在信中说了什么。” 仿似如梦初醒般,溪月一个劲儿猛点头,迫不及待的将手中的信笺打开。 里头的字一贯是玄翊的风格,龙飞凤舞极是潦草,若非见惯了他的字,一般人还真得好好地仔细辨认一番才行。不过许是因为练武的关系,玄翊的字倒是刚劲十足,笔锋起落之处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溪月满怀激动地将上面的字一一看完,一颗上下起伏不定的心才总算是稍稍有些安稳,莫名间松了口气,却不觉一笑:“我还以为师傅气我擅自出谷,这么长的日子都不来找我,肯定是不要我了,原来他没有,他还记得我,还念着我。” 信笺上的句句关切之意不禁让溪月想起了之前在谷中的欢乐,眼圈微红,眸中晶莹如粒粒珍珠跳动闪烁,璀璨既耀眼。 “你还真是个傻姑娘,他就你这么一个徒弟,毕生所学都还得指望你来传承,又怎么可能会舍得不要你呢?”素手轻轻抚着溪月挺直的背脊,夕若烟望着她极是宠溺一笑,就好似平时哄着庆儿一般,声音也格外的温柔:“怎么样,师兄在信中都说了什么?” 溪月闻言立时从惊喜当中回过神来,见夕若烟用那样极是宠溺地眼神望着自己,心中一阵暖流划过,脸皮一红,竟有些微微的不好意思:“师傅在信中问我,那日在谷中,怎么都不告诉他一声就擅自出了谷,害得他担心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师傅知道我和师叔在一块,便嘱咐我一定要听你的话,不可像在谷中一样任性妄为。他还说,师叔的医术也是出神入化的,不比他差,让我好好跟着师叔学本事,等日后他寻个机会来上京,一定得好好的考考我。” “什么叫不比他差啊,我的医术可是好过他不少的好吧。”夕若烟得意一笑,仰头一脸骄傲满满的模样。 溪月噗嗤一笑,也不与她强辩,反而是顺着她的话头连声附和:“是是是,师傅的医术哪儿能跟师叔你比啊,要不是师叔你不喜声名富贵,这‘神医’的称号,可不就是你的了吗?” “那是。”夕若烟也毫不客气,心安理得地受了溪月的吹捧,临了连自己都颇觉好笑,两人相视一眼,竟是都忍不住笑了。 “哦对了,那日你去见楚将军,可有发生点什么?”夕若烟猛然想起来这件事情,当时没有去管,是觉得这毕竟是溪月自己的事情,理应由她自己做主。可是现在不一样,信中师兄再三交代她一定要看好溪月,所以想来想去,她也应该要问上这么一句。 原本还以为溪月并不愿意多说,要真是如此,夕若烟自然也就不会多问,可溪月却也只是略微犹豫一番,便轻声言道:“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他只是跟我说了那位雅晴姑娘的事情,我也看了画像,似乎那么看上去,也确实还挺像的。” 自那日见面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开了之后,溪月渐渐的似乎也接受了。 其实吧,她知道楚训心中是明白的,不管她与那位雅晴姑娘外貌有多相似,但毕竟她就是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会摇身一变变成雅晴。再说了,逝者已矣,她又何必去跟一个死人多争些什么呢,那多没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7章 试探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倒是没想过溪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这事看通透,却叫夕若烟有着不小的意外。 想想溪月在最初知道这事时可是满心不悦,还扬言说什么溪月便是溪月,不是任何人,也绝不做任何人的替身。当时她还担心日后溪月和楚训只怕这朋友没做成,倒会成了仇人,如今看来,确实是她多虑了。 细细想来,这个楚训当真还是挺有本事的,竟然连一向固执的溪月都给说服了,短短两日之内,这变化也着实是太大了。 夕若烟好整以暇的望着她,浅浅一笑:“说来听听吧,他都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了,你就当真这么接受了?” “他没有给我灌什么迷魂药,只是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溪月一脸认真的回望着她,想想那日见面时楚训说的话,至今都还深觉有理:“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两个并无关系却相貌神似的人有什么可惊奇的。再说了,他也只是错认我一次,后来不也没把我当成那个女子嘛。” 其实她在意的倒不是和那画中女子神似的相貌,而是楚训的态度,她讨厌成为任何人的替身,任何人。 不过,那日楚训既然都当着她的面解释清楚了,还说过以后不会再将她同那位雅晴姑娘认错,也不会将她当成另外一个女子看待,两人就从朋友开始做起,她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溪月将那日楚训同自己说的话简化了个大概告诉了夕若烟,认真听完这番话,夕若烟单手支了额头,微微笑着,问:“你们现在都到什么地步了?” “什么什么地步,我听不懂。”溪月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时间脸却红了,忙支支吾吾的打着掩饰:“我跟他就是非常普通的朋友,就是聊得来而已,没有其他什么关系,师叔你可就别多想了。” 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可见溪月脸蛋却莫名红了,夕若烟心里多少也有了底,便也不再追着问:“好吧,既然你自己已经考虑清楚了,那我也就不管这档子闲事了。” 夕若烟起身,临了却不忘凑到溪月耳畔叮嘱一句:“别怪我这个做师叔的没有提醒你,抛开其他的,楚训可真算得上是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你要是有意,可别轻易放过了。要知道,这样要身份有身份,要样貌有样貌的男人,可是有大把的姑娘抢着要的。” 夕若烟别有深意的一笑,却一时弄得溪月的脸更红了:“师叔别胡说了,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 “我可没说你们现在不是朋友啊。”夕若烟狡黠一笑,事情办完了,该问也问的,该转交的东西也转交了,便要告辞了:“师兄在信里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如今你在上京也就只有我一个可依靠的人了,你放心,我说过会好好照顾你,就一定会尽我所能。不过只一件事情,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由着你,但你必须得有一个限度,不可以任意妄为,否则出了事,我可真保不了你。” 这话并非是她在恐吓溪月,虽说她与阿风的关系并非一般,但阿风是皇上,掌生杀大权之下却也有许多条条框框的束缚着,若无必要,她并不想给他徒增烦扰。 溪月倒是一个伶俐的人,听其话晓其意,当即便应下了:“师傅在信里也再三嘱咐过了,师叔你就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夕若烟点点头,这才放心了:“那就好,要没有别的事情,我就要回宫了。” 出宫了太久,跟祁零商量的结果她也应该回去同北冥风再次商量一番,正绕过溪月往房门外走去,身后却适时响起了溪月的声音:“师叔,你觉得你身边的人,真的可信吗?”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登时叫夕若烟一怔,她回过头望着溪月,对方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那眼神略带了几分犀利,没来由的叫她觉得有一阵不舒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溪月微微勾了勾唇角,抬步走向门口,探出头四下望了望,方才掩住房门折了回来。站在夕若烟面前,受着她的注视溪月倒也坦然,缓缓言道:“我曾几次在你离开醉仙楼后,亲眼看见老板娘将一个信笺绑在白鸽的腿上放飞,这意味着什么,师叔你不会不知道吧。” 白鸽传信,意味着两地之间有人互通消息,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溪月特意说出来,却叫夕若烟不明白了:“她有自己的事情,和谁通信,与我有什么干系?” 虽说她与柳玉暇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但素日无事时也并不时常往来,走动过密也不过才是近几个月的事情。况且,醉仙楼在整个上京也都是赫赫有名的,柳玉暇有自己的圈子,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溪月一番暗示下来,却并不见得夕若烟有任何的怀疑,抿了抿嘴,倒有几分不悦了:“你当真就那么相信她?难道你从未怀疑过,她会将你的事情和另外一个人说起?” “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下夕若烟总算是听出点味道了,敢情这溪月是在暗示她,柳玉暇有问题啊! 见夕若烟皱了眉头,多半也是有所警惕了,溪月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继而道:“我曾记得之前有几次你离开醉仙楼后,我经过老板娘的房门,看见她不知写了什么东西,只将信笺放在一只白鸽上放飞。我有所怀疑,但为了不引起误会,就一直没有告诉你。后来我留了一个心眼,果真就看见她和王掌柜在房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你真的什么也没听见吗?”夕若烟难得的严肃了一次,语气也颇带了几分沉重。 这事过去也有一段时间了,溪月的记忆也有了一些模糊,但此刻夕若烟问起来,细细回想下,却也有了几丝印象:“好像,说什么药方之类的,还隐约提到了庆儿。”溪月心烦地挠了挠头,也跟着急了:“他们太过谨慎了,我实在听不清楚,大概也就听见了什么关于药方之类的。哦对了,就在楚训的妹妹楚昭仪出事的小半个月前。” 那时候楚昭仪突然暴毙,这事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的,再加上又是跟楚训相关的,她便也留心多听了一些。 庆儿?药方?楚昭仪? 夕若烟总和着溪月说的这些零零碎碎仔细思考着,脑海中却突然亮光闪现:“我好像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犹记得当初楚玥告诉她怀孕之时,她为了不让宫里人起疑,便让庆儿去宫外的药材铺抓药。后来庆儿回来时也告诉过她,说在买完药刚出了药材铺时碰到了王掌柜,当时她正心烦意乱,再加上庆儿再三保证了没有透露消息,故而她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如今仔细想来,既是在药材铺门口遇见的,就算是庆儿什么也不说,可但凡王掌柜想知道,只要进去药材铺找掌柜,再稍稍用银子买通一下,什么消息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此联合起来,看来当时柳玉暇便应该已经猜到了,虽然有可能不知道那包安胎药有何作用,但知道是她让庆儿买的,便总归与她是脱不了干系。只是她不明白,这种消息,柳玉暇又会告诉谁? 夕若烟一时间猜不透,只期望着该别是北冥祁那边才好。 近日来烦心事当真是一件又一件的接踵而至,弄得夕若烟心烦意乱,如今又出了柳玉暇这事,要真是个隐患,她又该如何是好? 夕若烟满面愁容,微微皱起的柳眉凝聚着担忧,忽而转过身望着溪月,慎而重之的问:“溪月,这些话可不能乱说,你当真是亲眼所见?” 这问话中充斥着怀疑,明显是对自己的不信任,溪月心头微微有些恼怒,若换了旁的人,她早就甩手扬长而去,更不会留下任何解释的只言片语。可转念又想到夕若烟原本也是一个谨慎的人,再加上与柳玉暇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便也忍住了。 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溪月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方才启口:“是,我亲眼所见,绝无半点儿虚假。” 溪月郑重一次强调,她虽然并不怎么喜欢柳玉暇,却也不会卑鄙到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去挑拨离间。况且,离间了她们,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显然夕若烟也是深知这个道理的,这话只问了一次,便当真不再问了。 此处雅间正对后面的小巷,即使大开窗棂也不有街上嘈杂的声音传来,两人之间一时沉默,整个房间倒也立时安静了下来,隐隐的,只觉得叫人浑身都不舒爽。 溪月也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只见着夕若烟踱步走到窗棂处,却不知瞧着外头什么在发呆,便也急了,几步上前,道:“要想知道她对你究竟是不是虚情假意,我们何不试她一试,到时候是人是鬼,不就都一清二楚了吗?” 夕若烟闻言猛地转过身,眸中一丝精光一闪而过。溪月这话倒是提醒了她,与其在这儿毫无头绪的胡思乱想,倒不如来一次试探,届时,真相不就可以大白了么? 心中困惑仿若一时得到了解答,夕若烟虽还悬着一颗心,却也打定了注意,望着溪月,浅声道:“你去把庆儿唤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方才进醉仙楼时,她只因想和溪月单独说会儿话,便让庆儿自己逛逛去了,这会儿子应该和柳玉暇在一起才是。 “好,我这就去。”溪月倒也不多问,当即便折身出了房间,不消一会儿,便带着庆儿一起返回了雅间之中。 “主子你找我?”庆儿一脸懵懂,也不知方才是哪儿疯去了,小小的脸蛋红彤彤的,倒是灿若桃李,更添了几分明艳。 夕若烟缓步上前,取出袖中的丝帕为她轻轻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温声道:“庆儿,你现在就回宫去一趟,找到玄公公,请他转告皇上一声,就说今日我留在祁府,便不回去了。一会儿你办完事就到祁府找我,我在那儿等你。” “好,那我去跟玉姐姐说一声,马上就去。” “好。”夕若烟含笑点头,庆儿也回以一个十足灿烂阳光的笑容,便风风火火的去了。 临到庆儿走后,溪月方才开了口:“透过庆儿告诉老板娘你今日会留宿祁府,可这跟宫里有什么关系?” 她不明白,就算这事要让柳玉暇知道,那跟宫里的那位似乎并没有什么干系吧!况且她可是听说,宫里那位对她这师叔可是到了一种境地的好,出宫令牌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得的,偏偏师叔就有这么一块畅通无阻的金牌,又何须在外留宿还要上禀? 夕若烟却只摇摇头,踱步走到圆木檀桌旁坐下,玉手执了杯盏,却迟迟不曾喝下:“既然要试探,就索性将所有有可能的都试一遍,否则打草惊了蛇,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说罢,轻抿了一口香茶。 溪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就着身侧的圆凳落座:“那需要我做什么?” “你的用处可大了,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夕若烟招手示意溪月凑近,待她凑近了几分,方才凑唇到她耳畔连连低语。溪月认真听着,偶尔也只是附和着点点头,末了,方才慎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放心,我不会把事办砸的。” 两人相识一笑,彼此的默契不言而喻,夕若烟更是朝着溪月举了举杯子,溪月领会,也举起杯子隔空一碰,敛去的眸中,一道凌厉之色迅速划过。 又说了一会儿话,夕若烟也有些累了,溪月送着她下了三楼,正要送出门时,夕若烟却回头亲昵地拉了拉溪月的手,对着她盈盈一笑:“庆儿不在,我一个人回去也怪寂寞的,天色还早,你陪我走走吧。” 望了望天空,又瞧了瞧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溪月心里也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走的,便颔首应了:“正好,我还没有和师叔单独逛逛上京,以后要是没事,可得带我好好赏赏四周的风景。” “好。”夕若烟莞尔一笑:“走吧。” 溪月应了,唤来店中小儿叮嘱了几句,便随着夕若烟步入了嘈杂纷扰的人群之中。 上京的街上向来都是格外热闹的,溪月却从不喜欢闲逛这些,没事就待在醉仙楼里,闲暇之时便在后院练练鞭子,实在无聊得紧的时候,便到上山去辩辩生长的草药,总不能将这一身的本事给荒废了不是。 “对了,我在景褀阁还有许多关于医术的藏书,都是当年师傅留下来的珍宝,改日我让人给你送出来,你仔细研究,切不可荒废了自己的一身医术本事。” 闲逛经过一处医馆时,夕若烟乍然间想起这么一件事来,又想起师兄在信中的叮嘱,便忍不住也要嘱咐溪月几句。 当年师傅留下的医书都可谓是世间珍宝,乃是神医一门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真品。师兄喜欢云游四海,一身孑然不喜束缚,自然而然这些医书便都传给了她。 这么多年来她日日研读,早就已经将里面的内容背得滚瓜烂熟,溪月如今也算是神医一门的后人,传给她也是无可厚非。再者,溪月虽然有些心浮气躁,但胜在基本功扎实,人又伶俐,只要她认真研习,日后医术说不定都能超过她与师兄也未可知。 为医者当自身清廉,不被世俗所扰,方才能够静下心来治病救人。可如今她却已是陷进红尘不可自拔,来日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行医济世,可她又不愿辜负了师傅多年来的悉心教导,所以对溪月自也是寄予了很大的厚望。 提到那几本惊世医书,溪月明显有些兴奋,当即便拉着夕若烟的手,一时喜形于色,惊讶道:“真的吗?我听师傅说,师祖留下来的医书可都是惊世孤本,我真的可以看吗?” 一时被溪月这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即夕若烟反应过来之后却不觉一笑,遂点了点头。 那几本医书的事情溪月可没少从玄翊那里听说,这下一听到夕若烟要将这几本医书都传给自己,心头大喜过望,几乎都要高兴得跳起来。然而就是这时,她却隐隐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儿。 身后,一道黑影迅速闪过,很快便凐入了人群之中。 动作之快,仿若一切发生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稍不注意便会被人以为那不过只是错觉一般。但溪月却是自小就跟着玄翊一起行医又习武的,直觉告诉她,那并不是什么错觉,而是,她们被人跟踪了。 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溪月一时正了神色,拉着夕若烟背过了身去,低声道:“师叔,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怎么办?” 夕若烟闻言也立时来了警觉,余光微微瞟向身后,但见一个小摊后一抹黑影影影绰绰,脑中灵光一闪,当即便有了对策,拉着溪月快速闪进了一旁的人堆之中。 身后跟踪之人一看前方没有了人影,当即便迈步追上,却在追至一条无人的小巷时,四下不见任何身影,正暗恼自己不够小心将人跟丢,身后却突闻一道声响。 “阿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8章 猫捉老鼠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阿大?” 似是没想到身后跟踪自己之人竟然会是云烈身边的侍从阿大,夕若烟先是一阵疑惑,随后也现出身来,满是意外的望着阿大:“你怎么会在这儿?” 溪月也跟在身后现身出来,却见夕若烟似乎认识那人,便不禁有些奇怪:“师叔认识?” 望了望溪月,又再定睛看向阿大,夕若烟肯定地点了点头:“认识,他就是南诏国云烈王子身边的近侍,叫阿大。” 饶是听了这一番解释,也确定了夕若烟认识方才跟踪自己的人,但溪月却仍旧警惕地与阿大保持了一段距离,甚至一步跨上前,直接便拦在了阿大与夕若烟二人的中间,似是唯恐自己的师叔会受到半点儿伤害似的。 夕若烟自是知晓她是好意,阿大却微微有些愠怒,但转而想到自己跟踪一番没有个结果,反倒是在中途便被人给戳穿,一时颇觉尴尬,也顾不得溪月,转身对着夕若烟郑重地行了一个南诏礼:“阿大见过夕御医,此番,乃是我家王子想请夕御医前往一叙。” 话音未落,却只听得溪月哼了一哼,满是讥诮:“原来是我孤陋寡闻了,竟是不知道,原来南诏国请人的规矩,竟是这样的。” 溪月双手环抱胸前,余光斜斜地瞥向已是满面怒色的阿大,非但不做收敛,反而满满皆是鄙夷嫌弃之色。 然那阿大也是一个气血男儿,一听这话便犹如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尤其溪月字字句句皆是连带着南诏国一同数落,心中怒火上涌,双手不禁是在下意识间握紧了腰间的双月弯刀,迈前一步便要对着溪月出手。 偏偏溪月也是一个不怕惹事的,眼看阿大将要动起手来,也是瞬间起了架势,大有一种不服便来战的气势。 两个脾气同样火爆的人遇到一起,就好比两座活火山一般,随时随地都可能喷发,危延四周。夕若烟眼看情况不对,在阿大刚向溪月迈近一步之时,已然是玉足横跨一步,生生拦在了两人的前头。 目光两方打量,只见夕若烟微微一笑,轻言劝道:“两位何必为了小事大动怒火,这要是传扬出去,到底是该说溪月出手伤人,还是说南诏来使恣意生事?” 轻巧的一番话一瞬间便化解了随时可能爆发的动武事件,溪月要面子,丢不起这个人,而阿大虽只是一个侍从,但心系南诏,又不肯给云烈抹黑,自然而然也就作罢。 夕若烟微微一笑,却并不意外,反而是早就预料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好,好,夕御医果然就是夕御医,口齿伶俐,心思缜密,三言两语便化解了矛盾,阻止了一场不必要的干戈,实在是令本王子汗颜呐!” 拍掌的声音连带着极富磁性的男子声音自小巷一处传来,三人屏息凝神,皆往声源处望去。 不多时,云烈自小巷深处缓步走出,昂藏七尺,面如冠玉,明媚阳光打下,仿佛给身上踱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辉,甚是耀眼。 阿大率先反应过来,对着云烈行了一个南诏礼:“王子。” 云烈却只对他微微颔首,便已朝着夕若烟的方向踱去。 不算太远的距离,云烈含笑走来,星眸璀璨,颇是耀眼:“不愧是一朝女御医,非但医术颇佳,这口齿更是伶俐万分,叫本王子汗颜。多月不见,夕御医一如初见那般明媚多姿,甚至,更甚从前。” 夕若烟浅浅一笑,不带喜怒,倒显得有几分疏离的敷衍:“彼此彼此,只不过几月不见,没想到,云烈王子倒是喜欢上了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不觉得无聊么?” 余光似是不经意间瞥向云烈身后的阿大,阿大惭愧地垂下了头,反观云烈倒像是没事人一般,仍旧笑嘻嘻的望着她:“跟你玩游戏,本王子可一点儿都不无聊。” 云烈刻意凑近了几分,脸上略浮现的几抹轻浮的笑让夕若烟甚是反感,皱了皱好看的柳眉,下一刻却是转身就走,丝毫不作犹豫。 “正事没谈,这就走了?”身后,云烈扬声道:“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我今天让阿大跟踪你所谓何事?” 夕若烟顿住脚步,回头遥遥望着身后仍旧一脸痞笑的云烈,目光清冷,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这才是你要找我的目的吧?不过这里貌似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换个地方?” 云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夕若烟便也只当他答应了,正要转身走,溪月却拉住了她,低声道:“师叔,这人看似来者不善啊,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你放心吧,我和云烈王子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不会有事的。”夕若烟朝她露出一个示以放心的笑容,回头望了望云烈,举步朝着前方而去。 云烈叫上阿大,也跟在夕若烟身后亦步亦趋地往前而去。 穿过小巷,前边不远处便是护城河,一旁柳树隐隐,微风阵阵,重要的是胜在清静,遥遥望去,竟是不见一个人影。 夕若烟举步走到护城河边上,却留了溪月在不远处候着,云烈也随后跟上,吩咐阿大同溪月在一处守着,自己便迈步朝着夕若烟的方向而去。 因着方才的事,溪月同阿大自是两看两相厌,可阿大是个闷葫芦,不得云烈吩咐不会擅自动手,紧握着别在腰间的宝刀只四下打量,丝毫不看溪月。而偏偏溪月也是个倔性子,哼了一哼,也冷冷背过了身去。 不同这边的气氛紧张,夕若烟与云烈也算得上是旧相识,虽算不得交情有多么的深厚,但到底也不至于是剑拔弩张。 云烈走到夕若烟身侧站定,遥遥望着脚下湍急的水流,漆黑的眸中一派平静无波:“今天早晨我见过皇上了,皇上和我说了与南诏联姻的事情。原本这一次来我也是有此打算,可我没有想到,皇上选中的人,竟然会是小十三。” 早晨北冥风的一番话至今还清晰在耳,娶不到自己真正想要娶的人,但倘若是为了家国的安宁,他倒也不在意娶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为王子妃,左右也不过是好吃好喝好用的待着也就是了。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次两国联姻,北冥风竟然是将心思动到了小十三的身上,着实是让他有些惊诧。 目光定定投向身侧淡然处之的女子,云烈微微眯了眼眸,心中却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你想问什么?”早知他会知道此事,左不过也就是时间上的问题,此刻听这一问,夕若烟倒也算是淡定,仰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夕若烟的目光干净清澈,云烈有一瞬间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猜想错了,可耐不住心头疑问,终是道:“我想知道,皇上之所以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是否跟你有关系?” “王子难道不知道吗,女子不得干政。”夕若烟一语便将云烈堵了一个无从反驳,见他一愣,笑笑道:“朝政之上的事情我不懂,也无从插手,但我却知道,历来北朝与南诏便是姻亲之邦,譬如从前的金陵公主、双月公主,乃至于如今的南诏国王后,你的母妃,那也是我北朝曾经的长公主。 自来两国联姻,我北朝都是和亲的嫡亲公主,可如今未出嫁的嫡亲公主便只有九公主一人尚待字闺中。”夕若烟默了一默,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淡淡哀愁溢于其间:“九公主自幼体弱,受不得长途跋涉。别说远嫁和亲了,只怕尚来不及到达南诏,以她这身子,也根本不足以撑过那漫漫长路。” 自北冥雪上次发病之后,这身子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即便是似如今这般好好将养着,也不过就是短短几年的光阴。若要让她去和亲,那跟推她去死又有何分别? “所以你舍不得你们北朝的九公主,便要让小十三来和亲吗?”云烈恼了,更让他为之生气的,是因为将心思动到小十三身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念之人。 夕若烟也随即反应过来,敢情这是云烈在拐着弯的试探她呢!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恼,反而温声细语的解释道:“自古两国联姻,无非就是为了国家安宁,百姓免受战乱之苦。我知道,十三公主在南诏国颇受宠爱,你舍不得她和亲,南诏王和王后也舍不得,可倘若,这是她自己的意愿,你又还会似现在这般气急败坏的来找我兴师问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一句“她自己的意愿”着实是让云烈震惊到了,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幸福来保全南诏,却不愿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也沦为联姻的牺牲品,可方才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云笙是他的妹妹,自己这个妹妹是什么性格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想要她心甘情愿的来异国他乡和亲,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倘若这话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的,他定然是不会相信,可偏偏,这话却又是从一向谨慎的夕若烟口中说出来的,他便不得不有几分怀疑了。 冷风徐徐吹过,额前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开来,夕若烟抬手随意拢到耳后,面对云烈一脸的震惊,却并不愿多加解释:“我知道,想要你在一时之间就接受这个消息是有些难度,我说服不了你,索性,不如就让事实说服你。” 云烈一怔,夕若烟却不再看他,转身望向桥下湍湍流过的河水:“十日之后就是团圆节,只要过了那一日,在你们临回南诏国之前,我一定可以证明给你看,有时候和亲,并非就不是因为两厢情愿。” 还有十日的时间,她有信心能够在这段时间里撮合两个原本就互相有意的人,倒时候既解决了眼下的难题,又成全了一对有情人,岂非不是一段佳话? 云烈一时还未从震惊之中回过味来,夕若烟却不愿继续在这儿陪他吹着冷风,独留下伫立桥头吹着冷风的云烈,扬声唤来溪月便一同扬长而去。 起初溪月还有些担心,可现在见着夕若烟完好无恙,一颗心便也定了下来:“师叔,那个什么南诏国王子,你真的认识?” 夕若烟点点头,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是,上次大朝会的时候便认识了。”要不是因为这云烈,她上次也不会险些就嫁给了北冥祁,成为祁王妃,从而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不过前尘往事不可追,那些事溪月不知道,现在自然也没有要让她知道的必要,索性夕若烟也就点到而止,并不再多提从前的事情。 好在溪月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只要知道那人对她们没有威胁,便也不再问了。 突地想起一事来,夕若烟顿住脚步,回头望着溪月:“今晚我会宿在祁府,你先回去好好准备,不必跟着我了,明日,我再静候佳音。” “好。”溪月点头应下,正要转身,身下足尖一顿,却少不得要多问上一句:“如果,你当真发现她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或者,你发现她从始至终都是怀着目的接近你的,你会怎么做?” 对于柳玉暇,她是没有多少感情的,所以即便到最后发现此人有问题,她也不会有多少牵绊。可师叔却不一样,那么多年的交情了,要是蓦然发现一切都只是一场算计,甚至只是一个阴谋,那又当如何自处? 这个问题是真的难倒了夕若烟,由始至终她都未曾想过柳玉暇会有什么问题,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些事,倘若一切皆如溪月所言,从何选择,这倒真是一个难题。 况且,柳玉暇实在知道了她太多的事情,倘若最后做不成朋友,那些事情也是绝对不可以传出去的,故此,或许她也得狠心一次了。 眼看着夕若烟有些为难,溪月倒不是一定要逼她,想想便也就算了:“好了,师叔也别想太多了,一切事情,还是等今晚一过,明早再做打算吧。那我先回去了,师叔自己路上也小心一些。” 夕若烟点首,溪月也不做逗留,择了一个较近的路程便回了醉仙楼。 站在原地,夕若烟遥遥望着不远处的河流,偶尔一个波浪翻起,一如她此刻的心,竟是再不能一如既往的平静如常。 是夜,月朗星稀,夜空一片黑蒙蒙。 溪月趁着深夜无人悄悄行至祁府西角门处,素手对着角门叩了三声,声毕,一个穿着碧绿色衣裙,外披素白斗蓬的女子走出。斗蓬宽大遮去了女子的容颜,身形细看之下,却恍若有种夕若烟的影子。 二人打过一个照面,溪月小心搀扶着女子行走在夜幕之中,一路行去皆是小心谨慎。 与此同时,祁府内雅致水榭中,烛火摇曳,剪影重重。夕若烟同祁洛寒各坐两侧对弈,寂静夜空下,偶尔传来一两声蝉鸣,别的,倒也算得上是安静。 “长姐觉得,那人真会上当吗?”一子落下,祁洛寒憋了一个晚上的话终究是忍不住道出了声。 夕若烟抬眼瞧他,微微一笑:“心急自然会露出马脚,你我只需耐心等待,明日一早,自有好消息传出。” 夕若烟自信满满,祁洛寒手中紧紧捏着一枚黑子不落,心事重重,倒不似当事人一般坦然自若。 “你输了。” 清淡如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祁洛寒蓦然回神,待将目光重新放在棋盘上之时,却发现自己的黑子不知何时已被白子全全包围,再无任何生路可言,不禁一阵唏嘘:“长姐棋艺精湛,我自愧不如。” 言罢轻轻放下手中黑子,祁洛寒低首垂眸,颇有几分意兴阑珊。 许是看出了他的心事,夕若烟倒也没有立即戳穿,反而开始仔细地收拾起棋盘上的玉子来:“都说命里事乃天注定,我偏不信命。有道是事在人为,有些东西,自己不去争取,又怎知那不是自己命里该得的?” 夕若烟一番话说得极其隐晦,白日里那些话她只和祁零说过,祁洛寒并不知情。 她这个弟弟的确是耿直木讷了一些,但人却不傻,只要从旁侧击一下,她相信,朽木亦能成才,更遑论玉石经过雕琢,又如何不能散发出夺目的光辉? 祁洛寒在有些事情上并不善言辞,太多的心事往往都是憋在心头却不知该同何人说起。有些时候,他是很想将心里的事告诉自己这个长姐,可奈何长姐太过聪明,心思也太过玲珑,他反倒是犹豫了。 夕若烟倒也不逼他,见他迟迟不言,便也只当作自己全然不知情罢了:“前些时候楚将军送给了我一个红木盒子,那盒子精妙绝伦,又上了一把以玄铁所铸造的精致小锁,我拿在手中端详了一整个晚上都不得其法。 可你说巧不巧,月光照耀下,庆儿同我说那盒子上的鸟儿眼睛格外的传神,我细细一看,这才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之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锁并不是真的锁,鸟儿的眼睛也不是真的眼睛,表面所见不过只是虚假之象,心之所想,或许才是真正的解法。” 祁洛寒默了许久,心中一直反复揣摩着夕若烟这番话,细细斟酌之下,忽然之间竟茅塞顿开,喜笑颜开道:“多谢长姐一番提醒,我明白了。” 夕若烟唇角含笑,心中却极是满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9章 原来真是你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翌日清晨,夕若烟早早的便起了身,一番梳洗妆扮后,尚来不及用早膳,便匆匆去往碧波凉亭。 那里,溪月与庆儿早早的便已候在了此处,庆儿一身碧绿烟裙赫然就是昨晚自祁府西角门离开的那道身影,若不细看,遥遥望去倒是与夕若烟有几分神似。 见了夕若烟走来,二人相继迎了上去。 “主子。” “师叔。” 二人异口同声唤出口,夕若烟迈着莲步走近,先是爱怜地抚了抚庆儿的鬓发,方才走近溪月,问:“事情办得如何了?” “照昨日商量的那样,庆儿扮作师叔你的模样趁夜与我去了城外山神庙,我让庆儿留在山神庙中,我则去探了探周围。可是,一连等了许久都没有见到任何人影,我心中起了疑,果然就在庙外的一处草丛里发现了这个,但却并没有见到任何人。”说着,溪月从怀中将昨晚拾到的物什递给了夕若烟。 那物什是个小巧的荷包,上面以丝线勾勒三片竹叶,简单干净,别无任何繁琐的纹饰,一时间倒是瞧不出任何异样来。 夕若烟将荷包拿在手中反复打量,却看不出任何端倪,倒是溪月见了,心中却不禁有了一丝愧疚:“对不起师叔,定是我中途露出了什么马脚,否则,以我们的计划不至于就会功败垂成。” “谁说一定是功败垂成的?不是还有这个吗?”扬了扬手中的荷包,夕若烟拉了拉溪月的手,微微一笑:“虽然没有看见对方的长相,但至少能说明一件事,原来柳玉暇,真的有问题。” 一时间夕若烟的脸色也逐渐阴沉了下来,心中百味交集。 溪月与庆儿面面相觑,却是不知该如何宽慰才好。尤其是庆儿,她亲眼见证了主子与玉姐姐这多年来的交情,可一夜之间,原本以为已经交了心的好友,却不过只是一个留在自己身边,看似温和无害,实则却是居心叵测。 想来任何打击,都比不过身边亲近的人捅自己的那一刀,因为往往如此,才是最最致命的一击。 庆儿张了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夕若烟却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继续说下去,方才道:“你们也累了一个晚上了,正好我也没有用早膳,你们去偏房梳洗一下,然后换一件干净的衣服,我在前厅等你们。” 言落,夕若烟紧了紧手中的荷包,正要转身离开凉亭,溪月却适时唤了她一声:“师叔,那那个荷包……” “宫里的司制司有的是善女红的人,我会把这东西拿去给姚司制,相信她一定能够看出这用来绣荷包的锦缎产自何处,丝线来自哪里。届时,我们就可根据这些线索,从而找到这荷包的主人。”夕若烟不曾回头,三言两语说完后,举步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前厅而去。 凉亭中独留溪月与庆儿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草草用了早膳后,夕若烟便告辞了祁零,带着庆儿回了宫里,溪月则趁着无人时再次从祁府西角门离开,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匆匆回了景褀阁换了身衣服,夕若烟便一路脚步匆匆地往尚宫局而去,庆儿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一路上也不敢轻易开口问些什么。知道主子心里烦闷,便也难得的乖巧了一次,安静了一路。 去尚宫局需得经过御花园,夕若烟一路心急火燎的倒是没有注意四周,反倒是不远处的北冥雪眼尖的瞧见了她,忙唤了声:“夕姐姐。” 一声轻唤如让她如梦初醒般,顿住了脚步,朝着声源处一望,这才瞧见了不远处众宫女簇拥着的北冥雪。 今日北冥雪着一身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下身着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脚上一双玉鞋由蜀锦制成,鞋尖各缀一颗鸽子蛋般大小的南海明珠,以金丝线穿就,两相呼应,贵不可言。今日的发髻也与往日的有所不同,虽不是太过繁琐,却也是绾了一个精致的朝云近香髻,髻上金钗步摇摇曳生姿,尤其那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更是夺目。白玉洁白无瑕,珊瑚珠更加是剔透,映着阳光闪烁光彩,甚是耀眼。 夕若烟步步走来也是发现了她的妆扮有变,尤其瞧着她面如红霞,气色不错的模样心中更加是宽慰,一时间的烦闷倒也是消了不少:“不是身子才刚刚好了一些么,怎么就出来了?” 北冥雪莞尔,伸手亲昵地拉过夕若烟:“昨个儿尚宫局来人送了几幅绣样以作裁制新衣的花样给我过目,我左右瞧着有几个细节处不满意,又想着今儿天好,便让眉儿陪我去尚宫局走一趟亲自改样,顺便也当是出来走走,散散心。在雪梅殿憋了这些天,总叫人闷得慌,没病也该闷出病来了。” 北冥雪低头掩唇一笑,举手投足之间独属于女儿家的柔弱尽显无遗。 对她的话夕若烟倒是没有觉得不妥之处,北冥风疼爱这个妹妹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别说月月裁制新衣,每每得了什么珍贵好玩的稀奇玩意,除了给她之外,其余的便也尽数给了北冥雪,可见对其的疼爱程度。 向来人人皆对美好的人和事喜欢得紧,恰恰北冥雪又是一个十足十的柔弱美人儿。倘若不是因这自娘胎里带来的先天不足之症,就凭着这高贵的金枝玉叶身份,又有这么好的相貌和温婉的性子,该是天底下最值得人疼惜的。 虽不是亲生姐妹,可夕若烟对她也是打心眼儿里疼爱,少不得便要多加叮嘱几句:“偶尔出来散散步也好,但是也不要累着了自己,去尚宫局看了绣样就赶紧回去吧。”又看向北冥雪身后的眉儿:“虽说是刚刚入秋,但早晨的天也怪冷的,以后出门,记得替公主多备一件披风,别冻着了公主,以免着了凉。” 眉儿得了令,恭恭敬敬地对夕若烟行了一个蹲礼,再瞧了瞧自家公主,不禁便笑了:“奴婢谨遵夕御医吩咐。说来也是巧了,今儿早晨皇上来雪梅殿看望公主时,也和夕御医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奴婢又岂敢不遵?” 眉儿是雪梅殿的大宫女,同庆儿一样都是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恰恰北冥雪性子又温婉极好相处,对下人也是颇好的,这才养成了眉儿和庆儿一个性格,人小鬼大,倒是颇有几分机灵劲儿。 夕若烟点点头也算是应了,倒是北冥雪突然想起一事来,又朝着方才夕若烟去的方向看了一看,忍不住道:“瞧夕姐姐去的方向,可也是去尚宫局的?” 夕若烟一默,但见对方是单纯良善的北冥雪,便也没有怎么隐瞒:“是啊,有些关于女工针黹方面的事情不太懂,就想去司制司找姚司制,请她为我解惑。” “原来是这样啊!”北冥雪点了点头,忽地拉了拉夕若烟的手,解颜而笑,道:“正好最近我也有研究这方面,夕姐姐何不拿给我看看,要是我能解答,也就免了你跑这一趟啊!” “这……”夕若烟微微有些犹豫,可犹豫却只在刹那,抬眸正好对上北冥雪一双黑亮如宝石的眼眸,一时心软,便也应了:“好吧,就给你看看也好。” 从袖中取出那一枚放得极好的荷包来,夕若烟伸手递与北冥雪。原本还笑意盈盈的北冥雪,却在目光触到那递来的荷包时微微有些怔住,再接过仔细一看,却不禁更是变了脸色,急声问:“夕姐姐这荷包哪里来的?” “路上捡的。”随意扯了一个谎,夕若烟敷衍道:“我只是瞧着这荷包的绣工倒是不错,就想请姚司制瞧瞧,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出这荷包的主人,我也好将这贴身之物交还于他,不至于让失主着急啊。” 夕若烟刻意瞒下了这荷包的真正来历,倒不是不相信北冥雪,只是同北冥风的初心一样,不想将这些烦心之事告诉她,也好免了她在病中还要操心这些琐事,于养病不利。 原本也只是打算给她瞧瞧也就罢了,可越看越见北冥雪的脸色有变,夕若烟心中生了疑,不由问:“怎么了?你认识这荷包?” 北冥雪抬起头来,一张精致的鹅蛋脸露出一丝疑惑不解来:“这荷包是我送给秦大哥的,秦大哥一直戴在身上,可怎么,怎么会被夕姐姐你给捡到?” “你说什么?”捕捉到了这话中的重要一点,夕若烟不由得瞪大了一双水眸,似有些不敢相信。 “不会有错的,这上面的三片竹叶是我亲自绣上去的,只因秦大哥府内的园中种植了几株青竹养得不错,我才会绣上了竹叶。” 似是唯恐担心夕若烟不信,北冥雪又连忙解开这荷包上束口的锦带,束口解开,里头淡淡的清香悠悠传来:“不信夕姐姐你可以闻闻,这里头装的可是七里香?夏日里蚊虫较多,我特意和眉儿一起采摘七里香来晒干装在里头,就是为了给秦大哥防蚊虫用的。” 北冥雪却是单纯,一心只想证明这荷包是她送给秦桦之物,却是不知,在听到这番话时,夕若烟的脸色已经逐渐变得暗沉了下来,漆黑的眸中隐隐闪过一丝怒火,垂下的玉手更是不禁紧握成了拳。 “主子。”隔着老远都隐隐能够感受到夕若烟的怒气,庆儿慌忙小步移上前来,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提醒。 纵然心中是气愤异常,但幸在庆儿提醒,夕若烟将露在脸上的不好情绪尽数敛去,望着毫不知情的北冥雪勉强一笑:“既然知道了失主是谁,那尚宫局我也就不必去了。如果我没有记错,今日瑾瑜正要进宫同皇上商议朝政,正好我也要去太和殿,便一起带过去了,要是他知道你送的荷包不见了,一定会着急的。” 北冥雪微微有些犹豫,但想了一想似乎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便也应了:“那好吧,还有劳夕姐姐走这一趟了。” “顺便嘛,你也快些去吧,早点回雪梅殿,晚些时候我再过去看你。”轻轻拍了拍北冥雪滑腻的手背,夕若烟莞尔一笑,接过她递来的荷包便带着庆儿望着太和殿的方向而去。 北冥雪到是没有怀疑什么,虽是觉得有些什么地方怪怪的,但想了一想又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就放弃了:“眉儿,我们走吧。” “是,公主。”眉儿应了声,一步上前行至北冥雪的身侧,搀着她小心走在石子路上,往着尚宫局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秦桦此刻正与北冥风在太和殿中,殿中早已屏退了众人,就连近身侍候的玄公公也一并退到了殿外守着。 “昨日收到你的消息后我就去了祁府外守着,子时左右也确实看到了溪月连同祁府走出的女子一起往着城外的山神庙去了。可是夜色太黑,那女子又将斗蓬裹得严严实实的,我实在看不清模样,等到我跟去了山神庙,再发现不对劲儿想要离开的时候,却不慎将贴身的荷包给落下了。” 秦桦垂了头,想起昨夜在灌木丛中观察着山神庙动静的时候,待发现那女子并非是夕若烟而是庆儿时,再加上那时候溪月已有察觉,为了不暴露身份,不得以只得匆匆离开。却不想,竟然会遗留了东西在原处,等到他回过味来再去找时,那荷包早已消失不见。 事情发生在昨晚,故而在今早宫门大开时,他急匆匆地便入了宫想要同北冥风商量此事,但愿还来得及。 手中书写的狼毫停顿在了宣纸上方,笔尖的墨汁不堪重负滴落,瞬间在宣纸上渲染开一朵墨色花瓣来。 好好的一张临摹王羲之的《兰亭序》就这样被一朵墨花给晕染了模样,北冥风一时也没了那份闲情逸致。搁下手中狼毫,理了理衣袍起身,着金龙御靴缓缓迈下了玉阶。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秦桦大步上前走到北冥风身边,心中一时拿捏不定主意,看这样子,该是若烟已经怀疑到柳玉暇了,这才有了昨晚的那样一番试探。 说来也是他莽撞了,明知若烟不是那种不谨慎的人,竟然也没个防备之心,就这样生生跳进了原本便设好的圈套之中。 说来也是奇了,就好似之前溪月消失的那半个月,一个大活人愣是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大半个月,竟然会无人知其去向。倘若不是跟着楚训去随州的探子来报,说是在随州抓捕犯人的途中遇见了一个女子,他们也不会着手去调查,更不可能会知道,那个女子,竟然就会是溪月。 起初他们倒是没怎么注意这个溪月,不过只是知道她是玄翊的徒弟,夕若烟的师侄,便也放手没有防备。如今想想还是大意了,这个溪月,果真是不简单呐! 北冥风负手而立,抿了抿唇角,脸色也颇有几分难看:“原本以为埋下柳玉暇这个引子,我们也好时刻知道烟儿的动向,没想到,好好的一个引子,到底还是暴露了。” “原来真是你们。” 紧闭的大门“轰”地一声自外朝内推开,夕若烟满面怒气立于殿外,目光灼灼射向殿中面面相觑的两人,心中怒火更是无以言表。 玄公公见自己没能拦得住她,又瞧见双方的脸色均是不好,心中一惊,慌忙便屈膝跪了下来,连声告饶:“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夕御医执意要闯进来,奴才实在是拦不住啊!” “退下。”北冥风沉声道,玄公公小心翼翼抬头观望,却见皇上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在自己的心上,心悸地咽了口口水,蹑手蹑脚地起身,掩上殿门便低声退了出去。 “烟儿。” 北冥风轻声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秦桦左右看了看两人,反复思虑下,还是觉得这小两口的事情自己这个局外人实在是不适合插手,摸了摸鼻梁,便要三十六计走为上:“那个,有事好好商量啊,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一边好心劝着,却不忘将步子缓缓朝着殿外移去。眼看着经过了夕若烟的身侧却不见她有任何表态,秦桦心中大喜过望,正感叹着自己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记冷冷地声音。 “秦大将军走得这么匆忙,是赶着要去哪儿啊?怎么,这遗留的荷包,是不打算要了么?” 刚抬起的步子尚未来得及落下,秦桦顿觉灾难已经来临,甚至还第一个就波及到了自己。正哀怨自身倒霉的同时,却也不得不强颜欢笑的转过身,硬是做了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笑嘻嘻的去接夕若烟手中的荷包:“我说这贴身戴的东西怎么就不见了,害得我这几天老是被蚊虫叮,原来在你这儿啊,真是谢……” 余下那一个“谢”字尚未来得及出口,夕若烟已在他的手指将将触到那荷包上的绸缎时蓦然抽回了手,转过身,耀眼璀璨的星眸凝视着笑得一脸尴尬的秦桦,直直望得他心中一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0章 重提旧事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这荷包是雪儿送给你的吧,要是她知道你将她送的贴身荷包给随意丢在了城外的灌木丛里,你说,她会不会生气不理你呢?啊?” 夕若烟扬了扬手中那碧绿色绣三叶竹的荷包,朝着秦桦咧嘴笑了笑,见他伸手过来抢,下一刻已是眼尖儿地收了回去,颇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瞧着他。 伸出去的大手扑了一个空,秦桦颇有几分尴尬,右手成拳有一下没一下都敲在左手掌心上,顾左右而言他:“那、那什么,烟儿,咱们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对吧,你别这么残忍嘛!” “罪证”在别人手上,秦桦不得以只得服软,讨好般的赖在夕若烟身边,瞧准了机会便要将那荷包一把抢过。 然对方也不是一般不喑世事的小姑娘,一早看穿了他的把戏,玉手毫不留情地将落在肩头的那颗脑袋推开,弹了弹衣角,冷冷回了两字:“休想。” 秦桦一怔,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不得以,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后着月蓝色绣龙纹的男子。 “我告诉你,今儿你不跟我好好交代清楚,这荷包你就休想我……哎,你干什么?” 一番威胁的话语尚还来不及说完,夕若烟扬起的手中只觉一空,下意识回头一看,却不知何时北冥风已来到了身后,一把夺过自己手中的荷包便丢向了秦桦:“还不快拿走。” 荷包在空中划出一道碧绿色的弧线稳稳落入秦桦手中,朝着北冥风扬了扬手中的物什,一脸笑意盈盈:“谢了啊,你们的家事就自己解决吧,我就先走了啊。” “站住,你不许走。”夕若烟迈步便要追上去,谁料腰间一紧,下一刻已是被人打横抱起,直往内殿而去。 无数因气极而喊出的咒骂声仍旧漂浮在空中,秦桦回头朝着内殿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噗嗤一笑,在退出大殿之时,也好心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你混蛋,你放我下来,骗子,大骗子。” 心头怒气上涌,夕若烟气愤地拍打着北冥风的胸膛,好似要将所有的怒气都一并发泄出来似的。 拳头如雨点般淅淅沥沥地落在身上,北冥风却是不置一词,偶尔一两下太重,却也不过只是闷声哼了一哼。手下的动作却因怀中人儿的挣扎而收得越紧,唯恐自己一个不慎,便将其摔了下来。 不消片刻,夕若烟似乎也累了,落下的拳头也变得有气无力,慢慢的,便也安静了下来。 承受住了她落下的每一个拳头,见她稍稍有所安静,北冥风这才轻声开口:“打够了?气消了?” 不提还好,一提夕若烟心中的无名火便“蹭蹭”燃了起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阿风,她一直以来都那么相信的人,竟然会联合瑾瑜一起合伙儿来欺骗她,甚至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连柳玉暇都倒戈帮了他们,这叫她如何不生气? 一想到自己就像是个傻子一样被人耍得团团转,她就心里一团怒火难熄。倘若勾结柳玉暇的人是旁人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会是阿风? 心里想不通,心头的火更是疏不通,夕若烟紧紧盯着那双漆黑深邃的幽瞳,心里一急,竟一口狠狠咬上了他的肩头。 肩头上蓦然传来的疼痛不禁使得北冥风闷声哼了一哼,两道英气的剑眉一瞬间皱在了一块儿,却也只是任凭她咬着自己,始终一言不发,手下的劲儿却是半点儿不松懈。 这次夕若烟是下了狠劲儿,一口咬下去,心里的气虽是消了,但眼泪却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缓缓抬起头,即便隔着一层月蓝色的衣袍仍旧可见丝丝鲜血溢出,豆大的泪珠从脸庞滑落,夕若烟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抚上那被自己咬过的地方,眸中早已是氤氲一片:“疼吗?” 略带了几分颤音的两个字,连带着也揪痛了北冥风的心。一瞬间,那被咬伤的肩头,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疼了。 “对不起,是朕自私了,朕只想到了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你,却忽略了你的感受,更加没有想过,假如哪一日你知道后,心里会有多么的伤心。”北冥风低声忏悔,见她落泪,一颗心愈是疼得厉害。 迈步走进内殿,北冥风寻了一个檀木圆凳坐下,再将夕若烟轻轻放在双腿上,方才抽出手来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轻哄:“好了,这次是朕的不对,朕向你道歉,你也别生朕的气了。最近朝事繁杂,朕整日都忙得焦头烂额,能够见你的次数也不多,我们就不要为了这些小事耽搁彼此仅有的一点相处时间,好吗?” “好是好,可你得向我坦白,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说服柳玉暇让她为你做事的?”一把擦掉滑落的泪水,夕若烟双手攀上北冥风的脖颈,似是撒娇般的道。 其实对柳玉暇的人品她还是相信的,这次之所以会怀疑,一是因为溪月那番信誓旦旦的话,二也是觉着这中间的事确实有些蹊跷,一来二去的细细思虑下来,便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之处。 原本她还有些担心在背后指使柳玉暇的人会是北冥祁,倘若是那样,那她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可是现在知晓了这背后之人原来是北冥风,她便也放下心来,起码,她知道他是不会加害于她的。 北冥风微微张了张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岂料夕若烟却先一步洞悉了他的想法,两只玉手毫不留情地揪起他的脸颊,气鼓鼓的威胁:“警告你啊,这次你要是再敢撒谎,我可就真是生气了。” 这次能够轻易原谅,无非就是因为相信他的真心,就算是这其中存在了欺瞒,却也一直相信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加害自己。至于别的,他可以慢慢解释,她也愿意听他慢慢解释。 可是这一次却是不一样,倘若之前的误会尚没有解释清楚,他却依然要用另一个谎言来继续欺骗她,这样的结果,她是断断不会接受的。 大手轻轻握住那双玉白柔荑,北冥风执起那双玉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勾唇浅笑:“是,你的话,朕什么时候没有听过?” “那你告诉我一句实情,你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才让柳玉暇心甘情愿听你的话,从而留在我的身边跟你汇报我的一举一动?还有,你又为什么要让柳玉暇监试我?这其中,莫不是藏了什么秘密?”夕若烟心思缜密,整件事情只稍稍露出了一点儿端倪,她便已是顺藤摸瓜的猜到了许多。 北冥风自知是瞒不了她多久,之前没有将实话挑明,除却有些隐晦之事不好当面说清之外,以及他让柳玉暇监试她的事情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怕只怕,他这厢还尚未来得及解释清楚,她便已是听一半便是信了全部,那才是真正的一个大难题。 怀中是软软的人儿,北冥风有些贪恋地将她搂入怀中,深深嗅了一口独属于她身上的清香,颇是满足:“能和你独处的时间实在有限,朕不愿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旁人的身上。给你一个选择,朕只回答一个问题,想清楚了再问。” “你……”明明说好了解释,现在却只肯解释一半,夕若烟有些气恼,可想了想,便也依了他:“好,那你就解释解释,你让柳玉暇监试我,究竟是意欲何为?” 北冥风抬起头来,正微微张了口,一根素白玉指便已压在了凉薄的唇瓣上,只听得夕若烟道:“别说什么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你知道,我是不会相信的。” 早已知晓了他的花样,夕若烟索性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先说个清楚明白,也省得他再来说些冠名堂皇的来欺瞒她。 这次原本北冥风便没打算再说什么谎言欺骗她了,但见她如此在意的模样,一时便也不住笑了:“好,朕就实话告诉你。其实朕之所以会让柳玉暇留在你的身边监试你的一举一动,那是因为朕知道你一直都不曾放弃调查当年杨家灭门一案,但是朕,却不想让你再继续追查下去。” 话落,夕若烟猛地起身,睁大了一双灵动的双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心头的震憾一如大石落水掀起层层波澜,久久不能平复。 “你骗我?” 脑袋如平地一声雷般“轰”一声炸开,夕若烟忽觉一阵头晕目眩。素手纤纤抚上心口位置,那里,如刀刃深深剜入搅动不休,直疼得她心里发怵,背脊生凉。 说什么最后三个月的时间让她好好调查当年杨家举族覆灭之案,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他口上说着好听,说要给她足够的时间,说绝不会阻挠她为家族翻案,可是背地里呢,却是指派了柳玉暇在身边监试她,刺探她,难不成,他一直都有从中阻挠? “你听朕解释。”见她动了怒,北冥风颇有几分无可奈何,伸手欲去拉她,无奈却被她气恼地躲了开去。 早知说实话她会是这样一个反应,北冥风也早已料到,倒是不恼。 起身,大手去拉夕若烟的玉手,也不顾她的不乐意,执意牵起她的手走到龙榻坐下,浅浅叹了声气:“你呀,每次一提到杨家的事情你就急不可耐,平时的镇定都去哪儿了?旁的人都说夕御医心思缜密,聪慧无双,怎的一提到自己的事情就慌乱了阵脚?” “我慌?我乱?这都是因为谁啊,还不是因为你。”夕若烟气恼,刚一站起却又被拉着坐在榻上,只是生气地背过了身,气恼道:“你之前说过什么,说好了不会插手我调查当年丞相府一案的,可是现在说话不算话的人又是谁啊?” “原来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啊!”大手轻搭上夕若烟细弱的双肩,北冥风刻意凑近了几分,嗅着她发丝上的淡淡清香,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来:“那你可要仔细算算,这距离三个月,还剩了多久?” 夕若烟生气哼了一哼,可在心里却默默盘算起了日子。仔细算了一算,似乎距离上次约定的时间,这三个月早早的便已经过去,甚至,还多了一月有余。 一时间,原本的气焰倒是在霎时间消散了不少,转而布上的却是几分羞愧,一时倒也不说话了。 虽是看着背影,但朝夕相处了多年,哪怕对方一字不发,北冥风却已是洞悉了她的心思。调笑着凑上前去,双臂从后将她整个细小的身子圈住,下颌枕在她圆滑细弱的肩头上,轻声呵气,颇为暧昧。 “朕可不是言而无信,朕许给你的三月之期早已过了,何况,在此期间,朕虽让柳玉暇注意你的一举一动,却并未从中插手。” 这倒是实情,即便他不说,夕若烟也是知道的,心头的气虽是消了不少,但仍旧有些不乐:“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可不知。” “你要是都不知朕的一番心思,又有何人能够知晓?”北冥风更是凑近了几分,略有些冰凉的唇瓣贴上白皙滑腻的脸蛋,趁着夕若烟转过头的当儿,一口吻住她带有芳香的樱唇,深吸浅吮。 深吻令夕若烟一时头晕目眩,猛地回过味来,却是一把推开了他,脸蛋上突地晕起一抹红霞来,略有些羞赧地低垂了头。 北冥风不禁一笑:“都是老夫老妻了,亲你一下怎么还脸红了。” 夕若烟却不理他,脸上滚烫烫的一片,末了,才轻轻推了他一把,说起正事来:“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做事没有理由的人,那你告诉我,你之所以会阻止,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北冥风故作思虑一番,紧紧圈住怀中的人儿:“知朕者,烟儿也。 你也知道,当年丞相府一夜之间化为火海,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夜,火光映照了上京的大片天空,一百多条人命皆以悉数赴了黄泉。” 当年的事情她虽不曾亲眼所见,但却也能设身处地的想到那个画面,火光弥漫,哀嚎漫天,一个个原本鲜活的生命在瞬间被大火吞噬,成为无辜冤魂。 以往之事如今回忆起来仍旧是狠狠地揪痛了她的心,那么多条人命不能白白牺牲,更不能在死后还要背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被世人唾骂,不能安息九泉。 怀中人儿的身子猛然绷紧,似隐隐有颤抖之意,北冥风心疼地搂紧了她,继而道:“丞相府的大火从何烧起,是谁点燃如今都已是无从得知。在大火烧毁丞相府之前,朝堂乃至于是整个上京百姓之间都颇有诸多猜言,说是杨丞相通敌叛国。” 这刺耳的四个字一经说出口,夕若烟下意识间便要反驳,可无奈刚一有所动作,却被北冥风生生给压了下来。 带有磁性温和的声音继而响在耳畔:“你先别恼,听朕说完。当年适逢朕登基,朝堂一时不稳,恰恰京中又有谣言四起。朕曾让瑾瑜暗地里调查,可不待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丞相府便已经被一把大火烧了一个精光。” 丞相府失火,杨氏一族举家葬身火海,当年那一事在上京之中曾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一派人认为是杨成自己放的火,为的就是不让全家落入朝廷之手被处以正法,一场大火不过是畏罪自尽。 另一派则是认为杨氏一族乃是蒙冤受害,实则是身后居心叵测之人加以暗害,一场大火,则是为了栽赃。 更有的,甚至在揣测是他担心功高盖主,帝位有变,不过是施以小计除去丞相一脉。 实情如何,如今都已是石沉大海,即便查了一个水落石出又当如何,逝者已矣,消失了的,却再也是回不来了。 “当初的谣言我不是没有听到,我不信杨氏一族有通敌之嫌,也不信是你在背后所为。”夕若烟急了,转过身来双手攀上他的肩颈,迫切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阿风,你当知我意,我一心想要调查当年的案子,除了是要还给杨家一个清白之外,我也想要向世人证明,你并非是薄情寡义之人。当年杨氏一案,根本就与你无关。” 第一次听她如此清楚直白的说出心里话来,这当属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北冥风虽作了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实则心头间却是狂喜不已,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她身子的柔软与独特的芳香,一颗心更是喜不自禁。 “阿风,我知道与你定下的三月期限已过,我应当遵守之前的约定放下往事,可是,可是家仇不能不报啊!”夕若烟轻言细语,素手轻轻环住他的腰身,话语间一时竟有了几分哽咽。 “朕明白,朕都明白。”北冥风服了软,温柔地顺着她的背脊:“朕说过不会逼你,你想要在为杨家翻案之后才回到过去的身份,朕也都明白,可是你要知道,朝堂之上有多少人不希望杨氏一族得以翻案。如今你是以神医师妹的身份入了宫,调查当年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危险。” 北冥风话语一顿,更加紧了几分手下的力道:“你要清楚,有多少人不希望当年之事被重提,就有多少人想要你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1章 打赌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狡兔死,走狗烹,杨家没落之前,不知有多少人捧了稀世珍宝前来求见,而流言一经四起,便是门可罗雀。”夕若烟抬起头来,水眸氤氲一片,眼下淡淡红晕清晰可见:“杨家遭了难,昔日交好之人如作鸟兽散。如今,就连我想要为杨家翻案,重查当年之事,竟也有这么多人想要阻拦。” 昔日杨家的辉煌已经不再,她想要的也并不多,无非也就是想要还家人一个清白,却不知,竟然会有这么多的人从中阻拦。 北冥风抬手温柔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示以安慰:“从来这世间就没有什么长久的情义,无非也就是互有利用罢了。丞相府的事情在当年是个烫手山芋,从前亲近的人都担心惹祸上身,哪个不是避之不及?如今你想要翻案,当然会有不少的人从中阻止。” 虽然在他的心里实则并不希望当年的事情再揭开尘埃重现于阳光之下,可即便是他不出手,也有的是人会插手此事,从中阻拦。否则,这漫长的五年光阴,烟儿也就不会一无所获,什么也查不到了。 只是这些事情他说不得,只怕让烟儿多心,也坏了他们之间这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 如今,他只需要好好守着她,至于前尘旧事,那便只看天意。 “那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一时之间夕若烟也乱了心神,阿风说的对,只要每每一遇到丞相府的事情,她就会轻易束手无策。 “你想要重查当年案件的心情朕都懂,可先人已逝,丞相府也没了,又过去了这么多年,想要再从中找到一些有利的证据来证明杨家的清白简直就是犹如大海捞针。”北冥风极具宠溺地揉了揉她如瀑的长发,好看的唇角弯出一个甚是迷人的弧度来。 “况且,当年的事情只不过是流言蜚语,大理寺并未找到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丞相府真的曾勾结匈奴,有通敌叛国之嫌。你也大可不必太过于紧张,如今的你,是夕若烟,是我北朝国的女御医,亦是神医一门的传人。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才是对丞相府诸多死去的亡魂一个安慰。” 北冥风的一番话再一次触到了夕若烟心底的伤痛,多年来,她梦见家人的次数寥寥无几,哪怕就是希望他们能够托梦告诉她,希望她能为杨家平反都不曾有过。 倘若不是身上流动的血液在时刻警醒着她杨家死去的那些冤魂,这么久了,她甚至就真的以为自己就只是夕若烟,杨家的过往,便真的已是随风而逝,再不存在。 夕若烟一时迷惘了,北冥风却并不希望她继续再揪着这件事情一直不放,轻轻抱了抱她,柔声哄道:“好了,以后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不过朕答应你,来日若真的找到机会能为杨家一事证明,朕一定会这么做的。” “真的?”软软糯糯的声音响彻在耳畔,夕若烟定定的凝望着他,颇有几分不大相信。可待北冥风郑重其事地点头应了,她方才放下一颗心来,破涕为笑。 好不容易才哄得她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北冥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便真的不再提及那些前尘往事来。 “哦对了,昨日我见到云烈了,他说你已找了他商谈与南诏和亲之事,他是如何说的?”突然想起这一正事来,夕若烟倒也不再伤感了,只是回想着昨日云烈的一番话,瞧他那个样子,似乎事情不太好办呐! 果然,此话一出,北冥风立刻就做出了一副忧愁的模样,长吁短叹了一番,方才道:“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他舍不得这个妹妹,南诏王舍不得女儿呗!”临了,又好似一番不服气的模样,道:“说起来就好像他们南诏的公主才是宝贝一样,怎么,难道我们北朝的公主就不是金枝玉叶,不是掌上明珠了吗?” 他真是想想昨日里云烈的回答就可气,还说什么“云笙还小,母后身子近来不好,想要多留女儿膝下承欢”,说来说去,还不就是舍不得那十三公主千里迢迢前来北朝国和亲吗,竟然还用这样小儿科的理由来搪塞他,真当他稀罕他们的公主吗? 北冥风学着云烈的模样重述着昨日那一番话,临了又是拍大腿,又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却是逗得夕若烟忍不住噗嗤大笑。 玉手指腹轻轻一戳他的脸颊,也学着他那气鼓鼓的模样说话:“难得啊,竟然能够见你生气都那么可爱。” “还说呢你,说到底还不是你出的好主意,现下到来笑话朕了。”一手捉过她调皮捣蛋的玉手,北冥风耍赖般的凑到她肩上去。 “重死了你,起开。” 肩上兀地传来一股重力,夕若烟嫌弃地扒拉开肩上那颗脑袋,北冥风现下却像是个孩子似的耍赖不肯离开,被她一次次推开,就又一次次地耍赖凑上来,一来二去的,夕若烟便也由着他去了。 “其实说到底,就是云烈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来和亲罢了。”夕若烟一如中的,整了整裙角,粉红的樱唇掀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来,倒是一脸的轻松:“其实想要他点头也并不难。” “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北冥风一时来了精神,也不耍赖赖在夕若烟身上了,反而是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凝着她,期待着她的下文。 这云烈不希望十三公主来和亲,便意味着北朝将要和亲一名公主过去。可同样的,他也舍不得雪儿远嫁到南诏,又一路舟车劳顿的,想想都让他心疼得厉害。 所以啊,他舍不得雪儿,便只有委屈了那位十三公主,这次两国和亲,便是非她不可了。 瞧他这积极的模样,夕若烟便晓得了他的心思,从鼻尖哼了一哼,故作了一副傲慢的模样来:“我之前就说过了,和亲的重点不在云烈身上,而在那十三公主的身上,只要她肯点头同意,云烈愿意与否,便就不碍事了。毕竟,他现下不过只是诸多王子中的一个,既不是世子,又不是未来的南诏王。” 索性云笙在南诏国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她也托人问过,这云笙在南诏虽只是一个公主,可待遇却是堪比世子之位,如此殊荣,众多王子公主之中,她算是头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如今,他们只需要坐等着云笙点头,以南诏王和王后对她的宠爱,即便是舍不得女儿远嫁和亲,可为了宝贝女儿的幸福,也未必就不可能因此而点头。 岂料,北冥风却像是一点都不看好她的办法一般,冷冷一盆冷水便从头浇了下来:“可惜啊,你的办法是好的,朕就只是担心,她未必就能够等到你的办法实现的那一刻。” “你这是什么意思?”夕若烟望着他,也带了几分不解。 北冥风叹一口气起身,双手负于背后,忽地转过身来望着她,微微一笑,道:“昨日云烈同朕说,匈奴拟定的一月期限即将到了,他得尽快赶回去布置边防,以防匈奴趁之不备,偷袭南诏。而这时间呢,就定在了两日之后。” “什么?”夕若烟大惊,昨日,她可并未听见云烈提过启程回南诏这事啊。 北冥风却耸了耸肩,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模样。 其实这云烈如此着急的要返回南诏,到底是为了南诏国的安危着想,还是为了保护十三公主不被远嫁,这其中的真正含义彼此都心知肚明。或许两者都有吧,可后者,才是决定他如此匆忙离开北朝的真正原由所在。 未曾想过这一日竟是来得这样的早,夕若烟一时白了脸色,可不消片刻,便又似想到了什么,微微勾了勾唇角,道:“咱俩打个赌如何,就赌两日后他们不会走,甚至和你赌,云笙一定会留下和亲,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你敢吗?” “有何不敢?”北冥风一步跨到夕若烟面前来,二人相距甚近。因着身高的差距,夕若烟不过只将将到了他的肩头位置,一人低头,一人抬头,彼此之间的距离更是近了几分,隐隐间,似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够轻易感受得到。 北冥风微微勾唇:“朕和你赌,倘若朕赌赢了,你就得替朕名正言顺的管理后宫这个烂摊子,如何?” “好啊。”心中暖流划过心房,夕若烟嫣然一笑:“倘若你输了,又当如何?” “随你处置,绝无二话。” 言罢,二人默契三击掌,可夕若烟心中却是信心满满,朝他挑衅一笑:“你输定了,就等着乖乖听我的吩咐吧。” 北冥风深深望了她一眼,眸中一抹狡黠悄然滑过,心中却是另有打算。 二人再借着此事打趣了一番,夕若烟便不再留在太和殿打扰他批阅奏折了。 正出了殿门步下玉阶时,却在经过殿前的一尊石龙像时隐隐瞧见了一抹身影,走近一看,方才瞧见了躲在后头,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踢着脚下石子的云笙。 “十三公主?”夕若烟倒是有些意外,复又指了指身后威严耸立的大殿:“你可是来找皇上的?” 忽一听见声音,云笙抬头这才发现了夕若烟,却只站在原地摇了摇头:“不,我不是来找皇上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夕若烟倒是有些奇怪了,这云笙找她不去景褀阁,又怎么知道她在这太和殿的? 云笙确定地点了点头,一时间却又不再说话了。 夕若烟摸不透她的心思,却也耐心的等着。片刻,才见她似乎下了好大一番决定,方才朝着自己处走来,又是犹豫了半晌,方才开口:“我有话想要和你说,你能不能和我去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太和殿,以及殿外守着的侍卫,颇有几分为难:“这里,实在不适合谈话。” 心中思绪在片刻间已是转了千百回,夕若烟心头已有考量,点了点头,道:“前方有座宫殿,闲置了许久,平时偶尔也有宫人打扫,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呢就去那儿吧。” “好。” 云笙应下,夕若烟这才在前头带路,领着她往前方闲置了许久的宫殿走去。 留了庆儿与画情画乐在回廊处候着,夕若烟则与云笙并肩进了回廊尽头的一方水榭之中。 取出袖中的丝帕拂了拂凳面,夕若烟这才邀了云笙同坐:“坐吧,这里安静,你想说什么都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云笙点了点头,可微微张了张口,却愣是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一时憋得一张小脸蛋红彤彤的,煞有几分可爱。 她迟迟不说,夕若烟便也就一直静静的等着,只可惜了此处没有香茗茶点,倘若再得一古琴,配着这周遭静谧的氛围,倒也不失为一桩雅事。 “夕御医。” 好半晌了,云笙这才开口轻唤了一声。 夕若烟只抬眼瞧着她,却只见得云笙复又低垂了头,似喃喃自语一般,道:“昨日在书房外,我听见王兄与阿大在说话,好像,提起了北朝与南诏和亲一事。” 云笙小心翼翼抬起头,目光打量般落在夕若烟的脸上,见她不为所动,便知她也是早就知晓了此事。 一颗心上下跳动不安,云笙紧张地扯着腰间的丝绦,默了默,继而才道:“我听画乐说了,你们九公主身体自小不太好,前段时间生病了直到现在都没有痊愈。而两国联姻向来都是和亲的嫡亲公主,南诏王室中虽不止我一个公主,但未嫁的也就只有我六王姐一人,且还是许给了大司徒的。故此,故此合适的人选,便只有我一人对吗?” 许是因为太过于紧张,玉笙一番话说下来也结结巴巴的,但夕若烟却是听懂了。 想必,云笙应该是知道了他们想要以两国联姻来稳住匈奴,从而解决南诏国目前危机的事情。只是,这云烈有没有将已有的想法告诉云笙,她便不得而知了。 “没错。”夕若烟倒是不瞒她。 谁料一听这话云笙立时便慌了,“蹭”一下站起身来,倒是生生吓了夕若烟一跳。 “我还听说,公主和亲,为表两国邦交,和亲公主都是要许给皇上的,即便不是皇上,那也该是太子,就、就像是我母后那样。”云笙急了,说的话一时前言不搭后语的,倒是将夕若烟给听得懵了。 不太明白云笙话中何意,夕若烟一时也没有给出一个答复来。谁料云笙却只将她的不语当作成了默认,立时间慌乱了阵脚,眼圈一红,就连说出的话里竟也带了几分哭腔。 “我听说你们皇上年不过三十,膝下尚无皇子,更没有什么太子,倘若我和亲,是不是就要嫁给你们皇上了?”云笙是真急了,昨个儿夜里隔着房门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可她却不敢问王兄,只怕这一但开口问了,就真的没有了可以转寰的余地。 云笙这一番带着哭腔的话,听来听去才总算是让夕若烟给听懂了。原来说来说去,竟是云笙这丫头自己误会了其中的意思,现在跑来和她说的这些,也只是因为听话听了一半,这才来询问她,想要得到一个准确的回复。 弄明白了这茬,夕若烟方才不由得笑了:“虽然说的是你这个理儿,咱们北朝国和亲去南诏的公主也确实都是嫁给了南诏王亦或者世子,就好比是你母后那样。倘若,你以南诏公主的身份和亲来到北朝,嫁给皇上,成为皇上的妃子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凡事皆有例外嘛。”再说了,即便这云笙想要嫁,她还不乐意呢! “例外?什么例外?”仿若突然间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云笙慌忙走到了夕若烟身边,拉着她的袖子就一个劲儿的问。 夕若烟耐不住她的撒娇,可又不能将朝廷机密随意泄露,才转而言道:“那我问你,你想嫁给皇上吗?” “当然不想。”几乎是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云笙便冲口而出。 虽说北朝的皇上长得也的确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且又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该是不少豆蔻少女梦寐以求都想要的夫君。可他们统共也就才见了两三面而已,且还是王兄连同文武大臣都在的时候,别的倒还真是没有其他的什么交流。 倘若她此次不曾来到北朝,也不曾遇到某人,若是为了南诏国,她姑且也就听从天命了,可是现在她不想,不要,更加也不愿意。 听了她肯定的话,夕若烟倒是十分心满意足,瞧着云笙的目光也倍加柔和了几分:“那我前个儿同你说的话,你可考虑清楚了?” 这问的自然是那日清晨在景褀阁时她说的话,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也给足了云笙考虑时间,只是不晓得,这云笙公主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 云笙垂了头,揪着夕若烟袖子的手也无声滑落,瞧这模样,倒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2章 挖坑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姻缘这事,可遇不可求,或许进一步则海阔天空,退一步却是遗憾终生。”夕若烟缓缓起身步至云笙身侧,望着眼前凄清萧瑟的回廊,似感叹又似带了几分惋惜。 云笙到底只是一个小女孩,再如何顶着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身份,细细算下来,却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豆蔻少女罢了。 一番心思尚是情窦初开,或许这个年纪的她还不太明白何为爱情,只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云笙沉默了许久,抬头看着夕若烟颇为精致的侧颜,又想到近来听说的一些事情,心里藏不住话,到底还是在几番犹豫下开了口:“我听说,北朝皇帝待你不薄,更有的说,你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只是君臣那样简单。所以,你也能在皇上的面前说上话,是吗?” 夕若烟侧头望着她,樱唇轻抿,小巧精致的容颜上一时倒是不显山不露水,也叫人轻易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来。 其实云笙说的这些事从来在宫里就不是什么秘密,最初的时候她还念着人言可畏保持了一些距离,可后来经过了萍妃那一事,她忽然之间明白,后宫的女人就是这样的,一旦闲下来无事可做了,即便不整日盘算着如何害人,这嚼舌根便成了她们平常的乐趣所在。 索性,她倒也只顾着自己活得逍遥自在便是,旁的人爱说什么,爱传什么,便由着她们去好了,左右她也不会少一块肉。 “是,如公主所想那般,我的确是能在皇上的面前说上话,可公主你又想让我在皇上的面前说些什么呢?”夕若烟明知故问,一双灵动的水眸透着几分精明,却也藏着云笙看不透的一抹狡黠。 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经夕若烟这么一问,便忍不住道出了心里话:“为了南诏国,我可以来北朝和亲,但我有一个条件。我不要嫁给你们皇上,我、我要嫁给祁洛寒,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云笙一着急,一跺脚便将心里话一溜儿的给道了个清楚明白。或许她还不能十分了解什么是爱情,但起码她知道自己不喜欢北朝皇帝是真的,和祁洛寒在一起很快乐也是真的,倘若真要择一个做夫君,她自然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皇后的位置是挺诱人的,母仪天下也是很威风,可以她的性子,做一个刁蛮任性,不问世事的公主尚可,皇后一位,终究是难以胜任。 她见到过母后和父王恩爱的日子,也见过父王留宿在其他妃子那儿,母后一人独自垂泪到天明的辛酸。虽说母后贵为南诏的王后,可到底,夫君就只有一个啊! 她也很清楚的明白着,一个君王再如何爱你,身边往往也不会就只有你一个女人。 何况,她向来都是无法无天惯了的,喜欢的东西也从来不愿意和人分享。成为皇妃不但要整日的面对后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甚至还要日日想方设法的求着一个男人来疼爱自己,与其这样,倒不如嫁给一个脾性相投,又聊得来的人,过着只属于他们的简单生活。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是她心底最渴望的那种爱情。 费了一番心思才总算是让云笙道出了心里话,夕若烟悬着的一颗心久久方才落下。心里虽是欢喜,可面上却仍是不曾表现出来:“可你是南诏国最尊贵的公主,洛寒却不过只是一个御前侍卫,以你们俩的身份,差的又何止是十万八千里。” “那又如何?”云笙大气一挥手,已开始帮腔祁洛寒:“侍卫又怎么样,那你们皇上还那么器重他,让他掌管宫中御林军呢,封王拜将,不过也是迟早的事。” 想起心中那个人来,云笙的不悦来得快去得也快,两根玉白手指不断地相互画着圈圈,心里头已满满皆是甜蜜:“书中有言,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才是爱情的最美好所在。我相信,他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只要他愿意娶我,别说他只是一个御前侍卫了,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我十三公主云笙也愿意下嫁于他。” 一个公主,口上不说是招祁洛寒为驸马,反而是以“下嫁”一词来作为代替,足可见在提到祁洛寒时,云笙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孩子,而并非是那个身份尊贵的南诏国十三公主。 是以,可见对其的心思是当真不假。 夕若烟心里自然是开心的,不但为了那个赌约,更加是为了自己这个弟弟的终生幸福着想,他与云笙成亲,可谓是两全其美。 “可纵使你愿意,只怕,你父王和王兄也不会愿意吧。”夕若烟故作了一番为难的模样来,强压下心头的喜悦,却也不得不在此提醒云笙一句,毕竟,这才是难点所在。 “这个不用担心,父王最听我母后的,我母后最听我的,只要我书信传给母后,母后定然有法子说服我父王点头。只是王兄他……”这个问题云笙不是没有想过,此刻再次提出来,好看的柳眉不禁皱在了一块儿。 想要父王答应并不是什么难事,她只要能够说服母后就好了。况且,倘若母后知晓她是真心喜欢祁洛寒的,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的终生幸福着想,料想母后也不会不答应。 可这事情难就难在,她该如何去说服王兄? 王兄脾气执拗,有时候连母后都说不动他,要是王兄不同意她留在北朝和亲,就算是强行与北朝撕破脸,也一定会拉着她回到南诏国。倘若真是那样,她又当如何是好? 思虑了半晌,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夕若烟望着远处蓝天白云,却并不在一时急着解决说服云烈这事,转而道:“还有八日便是团圆节,中原的团圆节热闹非凡,阖家团聚。舞火龙,挂彩灯,绚烂的烟花会整夜的映着夜空,将整片黑幕照成缤纷的五彩颜色。” 听着夕若烟对团圆节的描述,云笙脑海里似乎也能想象得出那夜的热闹,不禁有些憧憬:“那应该是很漂亮的吧!只可惜,王兄已经决定了两日后便要启程回南诏,我大概,是赏不到那样的美景了吧。” 她还没有想好是去是留,还没有来得及跟阿洛当面说清自己的心意,也还没有看到团圆节那日的热闹,还有短短的两日时间,她便要随着王兄返回南诏。也许,此次一别,今后,便再也没有机会来这儿了。 云笙沉沉的叹了口气,她舍不得这里,舍不得阿洛,中原的繁华她也还没有看尽,怎么才短短的十几日光阴,她便要回去了呢? “人间至真至诚乃亲情,你王兄不希望你到北朝和亲,无非就是心疼你,舍不得你委屈罢了。倘若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云烈王子也未必就会不顾及你的感受一意孤行。”来之前夕若烟就已经想通透了,对付云烈不能用强的,得以柔情化之,能够打动他的,唯有一个云笙罢了。 “可是我王兄决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够令其改变,我担心……”云笙心底到底有些发怵,也担心自己不能够说服向来就固执的王兄。 夕若烟微微一笑,素手温暖着她的手背,柔声道:“我跟你王兄虽然不算深交,但也知晓他并非是一个专断独行之人,你回去好好同他说说,我相信,他会理解你的。” “真的吗?”云笙一把反握住夕若烟的手,紧紧盯着那双璀璨闪亮似能言语般的灵眸,莫名的,竟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我会同王兄说的,不会发脾气,不会闹别扭,一定让王兄改变主意。但是,至始至终我都还不明白阿洛的心意,万一要是他不喜欢我,不愿意娶我,那我该怎么办啊?” 云笙的担忧也并非是毫无根据,她的确是从未同阿洛说过这些,决定留下和亲,也不过就是这两日的事情。可倘若阿洛不愿意娶她,她再留了下来,这不就是挖坑给自己跳嘛,她可不要。 云笙努了努嘴,从高兴到不悦也就是一眨眼间的事,真真是印证了那一句女人如同这六月的天,当真是说变就变。 夕若烟微微一笑,素手抚了抚云笙垂落于额间的红宝石,宝石剔透,鲜红似血,当真是世间极品。 指腹的温暖触着宝石的冰凉,冰火两重天,却是不一般的感觉。她凝着云笙好看的眉眼,越发觉得与洛寒极是般配:“洛寒是个有自己独立想法的人,我们说什么都不算,你要想知道他的心思,团圆节那夜,便自己去问他吧。” 她细细分析过了,洛寒虽是男儿身,但心里却是十分内敛的,想要他主动说出心意,确是有些难度。可与之不同的,云笙倒是个潇洒恣意的性子,不会被世间任何规矩所束缚,就像是山上开得灿烂的向日葵,奔放却充满着活力,一如冰与火,冰再冷,亦有火来融化。 果然,一听夕若烟愿意帮衬自己,云笙原本的担心瞬间随风而逝,拉着她的手更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欢腾:“太好了,我一定要亲口问问他,如果他愿意娶我,我就留下。和亲也好,质子也罢,我、我就非他不嫁了。” 夕若烟自也高兴,奈何云笙却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一旦决定了,立时便要跑去找云烈商量此事。夕若烟也不拦她,便也由着她去了。 一路风风火火地奔回了上林苑,云烈正端坐于紫檀木桌前奋笔疾书,忽地房门由外自内一把推开,右手一抖,狼毫毫无避免的在宣纸上落下一个黑点,与那刚劲整齐的字体一时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阿大下意识间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双刀尚未出鞘,一见来人是云笙,原本警惕的心这才松懈了下来,对着云笙恭敬行了一个南诏礼:“公主。” 云笙却没有时间理会他,又是一番风风火火的冲到紫檀木桌前,双手重重一下拍在桌面上,直震得桌面物件儿也跟着抖了一抖,纷纷偏离了原本的位置稍许。 云烈握着狼毫抬头瞥她一眼,轻轻皱了眉:“胡闹,也没个公主该有的样子。” 听来似是训斥,但云笙却早已习惯了他的口不对心,故而也不曾放在心上。只是这一路奔来倒是将她累得够呛,一把抓起桌面上属于云烈的茶盏,也不避嫌,一仰头便将茶水喝了一个精光。 干涸得甚至有些丝丝生疼的喉咙得了滋润方才觉着好了不少,云烈起身温柔地为她顺着背脊,既是心疼又是无奈:“你倒是喝慢点,这么急色匆匆的,成何体统。” 云笙却顾不得什么体统不体统的了,一把抓着云烈的手,一股脑儿的便将心里话给抖了一个干净:“王兄,我们不要那么早回南诏好不好,再多留几日吧。” “为何?”简单两个字,云烈倒是干净利落,丝毫不说任何多余的废话。 来时云笙便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撒娇耍赖的准备,当即跑到云烈身边去,抱着他的手臂便是一阵撒娇:“听说再过几日就是团圆节了,也不晓得中原的团圆节会是什么样子,我们就多留下几日也耽搁不了正事的,好不好嘛王兄,王兄。” 自来受不得云笙这模样,云烈的态度稍稍有些缓和,但瞧着她这模样,又想起昨日同夕若烟在桥头的一番话,心里顿时如明镜似的。 这丫头,敢情是在忽悠他呢! 从鼻尖哼了一哼,云烈毫不留情扒拉开她那如同八爪鱼一般的爪子:“得了,你有什么心思还瞒得了我?说吧,到底是为了留下过中原的团圆节呢,还是为了某些人啊?” 云烈弹了弹锦袍坐下,摄人的丹凤眼透着几分精明,微微扬了扬唇角:“实说实说吧,别用糊弄父王那一招来糊弄你王兄,没用的。” “王兄真是讨厌。”云笙跺了跺脚,嘟着一张樱桃小嘴想了想,觉着不太正确,临了又忍不住补充一句:“比父王还讨厌。” 父王也老爱逗她,可每次只要她略微撒撒娇,装装乖,父王也就什么都应了她了。不似王兄,简直就是一颗万年都不开花的老铁树,难怪这么久也没个姑娘愿意嫁给他。 似乎也觉着这样说自己王兄不太妥当,云笙吐了吐舌头,调皮地转了转眼珠不去看他。可云烈又哪儿能不知晓她的那点小心思,当即便给看穿了:“打着什么坏主意呢,啊?心里是不是在说着王兄的什么坏话?” “哪儿能啊,你可是我最最最亲爱的王兄呐!”云笙是半点儿不肯承认心里那点小心思的,耍赖似的赖到云烈身上去,双手张开大剌剌地抱着他,小脑袋凑在云烈身上可劲儿的蹭着撒娇:“王兄最好了,最疼小十三了,所以王兄,咱们别那么着急回去吧,就好好的在北朝多玩两天,好不好嘛?” 云烈忍不住一笑,温厚的大掌抚着她后脑的鬓发,笑得格外的宠溺:“好,行,就依你。” “真的?”云笙大喜过望,没想到王兄竟然那么好说话,一时间反倒是不太敢相信了。 “王兄什么时候骗过你?”云烈望着自己妹妹宠溺一笑,挪了身子给她空出一大半椅子来:“你就在旁边看着吧,王兄还有正事没有做完。” “王兄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正好我今天心情超好,王兄就陪我去外面走走吧。来了北朝皇宫,王兄都还没有陪我好好逛逛呢!”云笙调皮地赖在他身上撒娇,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云烈心里也一阵暖暖的,饶是再多烦心事,此刻有妹妹陪伴在侧,便也再算不得什么了。 “乖啊!”宠溺地揉了揉云笙的发顶,云烈执起笔架上的狼毫,沾了一点墨汁认真书写了起来。 云笙好奇的凑过去看,大概也就看出了是个什么文书,但上面也就只写了一个开头,实在是瞧不出有何用处:“王兄这是在写什么东西呢,都不肯陪我玩。” “王兄这是写给父王的,信中写明了我们会推迟日子回南诏,另外,也请父王多加留意南诏边防,得时刻防备着匈奴人的偷袭。”云烈简单说明了一下文书上的内容,倒是没有注意身边的云笙听着这番话心思转了几番,面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来,心头更是大喜过望。 “王兄写给父王文书,那十三也要写信给母后,问母后万安。”云笙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她这次一定得趁着王兄将文书命人带回南诏给父王之际,也把自己的心意告诉母后,让母后劝说父王。如此一来,有了父王母后的支持,她嫁给祁洛寒的事情,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云笙大喜过望,临走到门口处还不忘回头冲着云烈喊:“王兄将文书传给父王的时候,可得告诉我一声,我还有女儿家的话要写下来给母后过目呢!” “好。” 云烈抬头望着她一笑,云笙也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便欢欢喜喜的写信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3章 团圆佳节(一)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团圆节又是中秋节,乃合家庆团圆的日子。 照北朝历来传下的风俗,团圆节当日特允众朝臣半日休沐假,若无特别重要之事,皆可提早回家与家人赏中秋,庆团圆。 平常百姓家里会举家围坐一起庆节,每每这个时分,所有皇室儿女也会回到皇宫一同过团圆节,各宗室王爷也会领着世子与郡主入宫,共赏佳节。 筹备的事情早于一月前便已开始着手准备,各宫娘娘并着北冥雪的新衣也映着佳日而特意新作,大有月圆人团圆之美意。 云烈在北朝多逗留了半月,团圆节那日自也是应了邀请出席,筵席定于戌时,各邀请名单在列的皇亲贵胄皆会应时到场。 云烈不是北朝皇亲,衣着装扮亦不需按照宫里的规矩来。然是如此,当晚亦是着了南诏服饰盛装出席,代表的不但是自己,更加是整个南诏国。 上林苑内,侍女送来就近新做好的南诏新衣呈上,由近身侍婢伺候换上,望着铜镜中英姿勃发的自己,又理了理额前的玉带,方才满意一笑。 挥退房中侍女,云烈亲自取来一枚随身玉珏佩戴在腰间,这才想起来:“阿大,去公主房中看看,督促公主快些准备,别耽误时辰,失了礼数。” 阿大立于身后,闻之行了一礼,正要退出房间,却意外碰上了疾步前来的画乐。 画乐缓下步子入了房中,对着云烈深深行了一礼:“启禀王子,今早公主起身后突觉不适,特遣奴婢前来禀告一声,公主今晚怕是不能与王子一同前去赴宴了。” 修长的手指几个动作下,已是漂亮地将玉珏系在了腰间,云烈闻言不觉讶然:“十三病了?什么时候的事,可有传了御医?” “御医已来看过了,说是并无大碍,不过是昨晚外出时不慎受了寒,今早起来觉得身子疲乏,只要多加休息便无事了。” “既如此,那本王子着就去看看她。”言罢,云烈迈步便要往外走去。 画乐一惊,忙一步横跨拦在了前头,双手端端束于腰侧,低头敛目:“公主喝了药,现下已经睡了。奴婢斗胆,还请王子晚些时候再过去,公主身子不爽,睡眠浅,只怕容易惊醒。” 深邃的目光稳稳落在说话间从容不迫的画乐身上,转了转手上的碧玉扳指,云烈难得一次的没有再深究下去:“也好,你们好些伺候公主,晚些时候本王子再去瞧她。阿大,我们走。” “恭送王子。” 画乐侧身退至一侧,遥遥望着云烈携阿大离开的背影,方才满意一笑。 团圆节乃家宴,夕若烟并非皇亲国戚,理应是不可参加此种宴会,若是往日,不过也只携了庆儿在景褀阁中过节。可今年却不一样,有了祁零这个义父在,便早早的令庆儿收拾好东西,备了马车,即可便要启程出宫。 庆儿扶着夕若烟小心翼翼登上马车,刚一入内,夕若烟立时便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儿,后退至马车边缘,朝着车内厉声斥道:“是谁在里面,还不快些出来。” 马车的车舆内空间宽敞,若说藏着一个人亦是不为过。 夕若烟才将将踏入,便灵敏地觉察出一丝异样,果然,这话一落,只听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随即下方的棉布被掀开,露出一颗小脑袋来:“是我?” “云笙?” 夕若烟愕然,卸下心中的防备,上前搀起从车舆下方钻出来的云笙,盯着她一脸的狼狈模样,由不得便是一阵好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宫里大摆筵席庆中秋,身为南诏公主的云笙赫然在列。此厢夕若烟倒是好奇,这云笙不好端端的待在自己该待的地方,怎么就会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她的马车上? 大咧咧地拍拍身上沾到的一点灰尘,云笙顺了顺长及腰间的墨发,犹似未曾听见一般,小心翼翼掀开车帘一角朝外瞧了瞧,见还身处宫内,不禁一番悻悻然:“怎么还在宫里?” 夕若烟皱了皱眉,疑惑自心底升起:“公主这个点出宫做什么?何况,你不是有出宫令牌么,让侍女跟着,大大方方的出去也就是了,又何必来我这儿躲躲藏藏?” “令牌早被王兄收走了,说让我好好待在宫里,养养心性。”云笙气愤地一跺脚,使劲儿扯了扯腰间的丝绦,满心忿忿。 若不是出宫令牌被没收了,她又何须这么狼狈。 蓦然想起一事来,云笙突地一喜:“你这马车是不是去祁府的?带我一起啊!” “这……”夕若烟微有犹豫,敢情这云笙闹了这样一番名堂,竟只是为了去祁府找洛寒? 夕若烟真是一时间哭笑不得,这个云笙还当真是仗着自己是南诏公主身份就肆无忌惮了,敢这样玩花样,也不怕激怒了阿风? 见她有所犹豫而不是立时就答应了下来,云笙唯恐她会为了顾全大局再将自己送回去,心下一急,上前拉着夕若烟的手便开始一番无理撒娇:“答应嘛答应嘛,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瞒过王兄不容易的。” 夕若烟颇有几分无奈,她是想要撮合云笙和洛寒不假,今日也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但若是带着云笙出宫,这风险是不是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你说过你会帮我的,不可以说话不算话。”撒娇没用,云笙果断选择了威逼,佯装生气般的哼了一哼,饶是冷静如夕若烟,竟也一时拿她没有了法子。 无奈,只得应了她:“好好好,让我带你出宫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可得答应我,绝不可以自己胡乱瞎跑,更不可以到处惹是生非。否则,我立马就将你送回宫来。” “行,咱们一言为定。”云笙爽快应下,伸出右手小指头来,见夕若烟半晌不配合自己的动作,索性自己拉过的她的手拉了勾,这才满心欢喜地拉过她一同坐下,忙不迭的催促:“快走吧快走吧,可别再耽搁时辰了。” 夕若烟笑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方才唤了车夫驾着马车往丹凤门而去。 与各个宫门的守卫侍卫也都还算是熟络,但今时不同往日,团圆节当日,来来往往之中皆是皇亲贵胄,为了皇室宗亲安全,却是半点儿疏忽不得。 饶是守门侍卫听了是夕御医的马车,也仍还要严查,直到夕若烟亲自露了面,方才一改最初的强硬语气。 未免侍卫再继续深查下去发现马车内的云笙,夕若烟忙给庆儿睇去一个眼色。 庆儿探出身子,低低地给了那侍卫头子一包碎银子,再说了几番好话,这才不算太过严查的放了她们出宫。 一直躲在里头屏息凝神,就连大气也不敢出的云笙,直到听到马车外那嘈杂的人声,这才如释重负般深深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要进来查看呢。不过,平时也没见这群人查得这么严啊,今儿这是怎么了?” “今日是团圆节,除却远嫁和亲的公主,各皇室宗亲皆会入宫团聚,即便是身处封地的宗室王爷,也会派遣世子前来,以此来彰显皇家亲睦。”夕若烟认真向云笙解释,倒也不耐其烦。 云笙明白似的点了点头,可想了一想,又不由得撇了撇嘴:“那么多人来,肯定得守不少规矩吧?” “这是自然。”夕若烟点头应是,又道:“皇室不比寻常百姓家,一般老百姓在过团圆节的时候,往往注重的是彼此间的那份亲情,而皇家子嗣众多,说个个都亲情深厚,那显然是可不能的。再者,比起那份微妙的亲情来,皇家更注重的还是身份权位。” 向来最是无情帝王家,说是举家欢庆团圆节,可到底里头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呢? 权位,金钱,这些看似世间最为俗气的东西,可配着那些个表面高贵无比,实则却是更加俗气的人,倒也是相得益彰。 “皇家血脉可谓是枝繁叶茂,可真正能够称得上是真心的,当真有一人也是十足的难能可贵。”一句话触到了云笙的心底深处,听着那番话,竟是有种感同身受般。 “罢了,皇家之事原也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够随意过问的,只权当是个笑话,谈论谈论过也就算了。”夕若烟转过头,正正与云笙投来的视线相对上,两两相望,虽无言,竟也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云笙默默垂了头,只觉心里头闷闷的不太舒服,对着夕若烟,一时竟忍不住倾诉:“我有五位皇姐,可都不是一母所出。自小宫里的老人们就告诉我,说我是王后之女,是嫡出公主,与那些个妃嫔生的庶出公主不能相提并论。从前我还不太明白到底什么是嫡出,什么又是庶出,可直到那一日我去假山后捡掉落的花球时,却无意间让我听到了我五位皇姐的谈话。” “她们说了什么?” “她们说……说……”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那些谈话至今想来都犹如清晰在耳般,云笙只觉鼻尖微酸,说出的话竟也微带了几分哽咽之色。 夕若烟心疼,亦是不忍:“不想提起,那便不要说了。” “没事,这么多年,我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云笙摆摆手,小巧纤细的玉手抚了抚挺立的鼻尖,兀地一笑:“其实想想我也是挺傻的,竟然会相信王室之间会有真情存在。 父王自来疼我,有什么好东西我都是独一份,有时候得了什么罕见物什给了我,我也会欢欢喜喜地跑去拿给诸位皇姐。却殊不知,在她们的眼中,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罢了。她们跟我亲近,不是为了在人前彰显姐妹情深,让父王疼爱她们,便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好东西。如今细细想来,皇家情,还当真是凉薄。” 不大的女孩子说出这些话来未免显得略有几分沧桑,可明明在人前,她就是那样一个刁蛮任性、被宠坏的异邦公主啊! 至少在夕若烟的眼里看来,云笙便只是那种不懂世事,活得天真浪漫的女孩子。 有些事情,原来也并非是人眼所见到的那般光鲜亮丽,得到了寻常百姓得不到的荣华富贵,却失去了这人世间最真挚的感情。 没想过一向烂漫的云笙也存在着这样的酸楚,夕若烟在心疼她的同时,也更加心痛起北冥风来。 高处不胜寒,那样的高位,失去的,怕会是更多吧。 夕若烟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只觉之前和云笙的一番过节自此间烟消云散。倒不是为了洛寒,只是单纯的觉得身边的这位南诏国十三公主,说到底也不过就只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小女孩罢了。 少了一分偏见,多了三分怜惜,此刻夕若烟看着云笙,便与北冥雪一般无二。 “皇家自来无情,也未必毫无例外。”玉白的指腹轻轻抚着云笙髻上的一支银质四蝶步摇,夕若烟朱唇轻启,声音犹如雨落玉盘,干净清脆:“我虽不是皇室中人,但父母均以先去,家中除却我一人侥幸在世外,便已再无任何亲人。虽然你的几位皇姐待你并非出自真心,但你很幸运,起码,你王兄还是很疼爱你的。” 若然她的弟弟还尚在人世,至少,她也并非是孤零零的一人。 “你……” 云笙张了张口,夕若烟顿觉自己多言了,垂眸敛去不慎表露的一丝哀愁,再抬头之际,已然是恢复如初。 原本云笙心里还有些闷闷不乐,可不知怎的,心里那些连对着王兄都不曾说过的话,此刻对着夕若烟一经说出口,便顿觉畅快了不少。 心内一阵异样的情感流淌而过,云笙一把握住夕若烟略有些冰凉的手,欢喜道:“你没有姐妹,不如做我的姐姐如何?反正将来我也是要嫁给阿洛的,你是他的姐姐,那早晚也是我的姐姐,我就先提早的先喊喊,顺顺口,你说好不好?” 云笙心情变化太快,饶是夕若烟也险险有些跟不太上,只微微一愣的功夫,却已是听着她赖在一旁糯糯的唤了声:“阿姐。” 一声“阿姐”直直听得夕若烟一怔,久久都反应不过来,倒是从旁的庆儿忍不住先笑了出来:“主子这是惊喜过度了呢,怎的收了这么一个活泼伶俐的妹妹,一时倒害羞不肯承认了。” “就是就是。”这话云笙爱听,尤其那一句“活泼伶俐”,她听得出来是夸赞自己的话,最最爱听。 不知何时那两人倒是同气连枝了,夕若烟左右瞧瞧,佯装怒的瞪了她们几眼。 云笙倒是不怕,见她不反对这个称呼,腻腻歪歪地便黏了上去,一口一声“阿姐”唤着也不嫌烦。庆儿索性也凑上前去撒娇,一左一右将夕若烟围在中间,叫得是一个比一个甜的厉害。 三人一路嘻嘻笑笑,不消一刻时间马车便已到了祁府门外。 今儿是团圆节,家家户户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大街小巷也是张灯结彩的热闹非凡。祁府更是不曾例外,大红灯笼一左一右的挂在两头,气派之下又增添了几分喜气。 团圆佳节,夕若烟自是要回来过节的,祁管家忙里忙外一番,等到事情吩咐完毕,又瞧着那些个府中的小厮丫头各司其职,便早早地候在府门口等着,唯恐错过了。 马车停在祁府前,祁管家一眼瞧出那是夕若烟的马车,忙不迭地迎上前,欢欢喜喜的迎着夕若烟下了马车:“可让老奴等到大小姐了,老爷一早就在念着,都问了门房好些遍大小姐可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夕若烟望着祁管家一脸和蔼的笑容,心也跟着暖暖的:“这些日子御药房事多,又有好些记录的簿子出了一些纰漏,我一一对过,直到准确无误后这才晚来了。” 原也是个客套话,倒不是真的在追究什么晚来的责任。祁管家仍旧是笑呵呵,正张了口,眼尖儿的瞥到马车后紧接着又下来了一个身影。 左右瞧着似是个生面孔,再一看到云笙周身的服饰,祁管家心中一明,当即便要屈膝下跪:“老奴不知是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降罪。” 云笙刚从马车上跳下便受了如此一个大礼,忙不迭地喊道:“我是微服出巡,你不用下跪了,怪引人注目的,赶快起来,赶快起来。” 这话倒是真的,她好不容易瞒着王兄偷溜出宫了,这样一个大礼,就好似生怕旁人不晓得似的。 夕若烟却是没成想祁管家如此精明,一瞧便已窥破了云笙的身份,这厢还来不及解释,他便已经屈膝跪了下去。 见云笙也不喜这些个俗礼,便合着庆儿一同将祁管家扶起了身:“祁叔这是做什么,好好的过个节,你还行这样的大礼,倒是叫十三公主不好意思受了。” “就是就是,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要次次都这样行礼,你这身子骨可受得了吗?”云笙不忌口,上下瞧了瞧祁管家,也随着夕若烟打趣起来。 祁管家一怔,随即会过意来,面上不禁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4章 团圆佳节(二)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长姐!” 隔着老远就听到府门外一番欢声笑语,祁洛寒大步迈出,目光在触到祁管家面前那道纤细的水蓝色身影时,心中不禁一喜。 正迈了步子将将要跨过门栏,岂料云笙却已是先闻了其声,万分惊喜的唤了声“阿洛”,人却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前处飞奔了过去。 祁洛寒尚未回神,便被云笙这突来的一下撞了一个趔趄,脚下不稳,却仍是下意识地将她搂在了怀中。 “阿洛,我还以为你不在呢,这么多天不见,可有想我?”云笙两只纤细的玉臂勾上祁洛寒的脖颈,仰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小脸来,笑意盈盈的等着他那一声“想”。 甜甜糯糯的声音如三月春风吹过耳畔,望着怀中精致小巧的人儿,祁洛寒竟一时间不知所措。 倒是云笙是半点儿也不嫌生,一口一个“阿洛”叫得分外亲昵,瞧在外人眼里,生生就是小两口久别重逢,分外亲热呢! 夕若烟早已是见怪不怪,只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云笙就敢如此,仍是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来。果然,这南诏国的民风就是与中原的不太一样,嗯,比较开放。 反倒是祁管家一脸震惊不已,他看着祁洛寒长大,还从未见过他与哪个女子有过近的接触,更别提似如今这般在府门口便如此亲密搂抱。 尤其,这在知晓了云笙的公主身份之下,不禁更是捏了一把冷汗。心成想,少爷总算是有出息了,这一出手,竟然连南诏公主都给一举拿下,着实是长大了。 祁洛寒放眼望去,正正瞧见了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脸皮一红,便要伸手扒拉开勾住自己脖颈的那双玉臂:“公主,这可是大街上,这样、这样不成体统。” 云笙左右看了看,果真见不少人将目光投来,撇了撇嘴,却是老老实实的松了手。 祁洛寒颇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咳,举步朝着夕若烟走去,云笙自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长姐怎么现在才来?”朝后又使了使眼色,意在询问今天团圆节,本该是阖家团员的日子,怎的云笙倒是跟着来了。 夕若烟掩唇一笑,却只作没见:“好了好了,快进屋里说吧,可别让义父等得急了。”说罢,又伸手去拉云笙:“听说你喜欢吃佛手金卷和芫爆仔鸽,等会儿就让庆儿去告诉厨房一声。” “好啊好啊。”云笙高兴的连连附和。 夕若烟越瞧着是越喜欢,拉着云笙的手边说着边往里头走去:“可还有什么喜欢吃的,一会儿都去告诉厨房。” “好,还是阿姐最好了。” 两人有说有笑进了屋,祁洛寒正一脸懵的愣在原地,恰巧祁管家正吩咐了小厮驾走了车辇,正从祁洛寒身旁经过之时,投去的目光也比平时格外带了几分欣慰。 料到是祁管家误会了,祁洛寒张了口正要解释,无奈人却遥遥走远,叹了口气,只得默默跟了上去。 夕若烟到了府中的动静不小,祁零早在内院便听到了消息,忙放下手头极爱的茶盏,眼开眉展便走上前来:“烟儿可算是来了,义父就等着你了。” 转眼见到跟在一旁一起到来的云笙,祁零脸上笑容一敛,屈膝便要跪下:“祁零见过公主……” “祁大人不必多礼。”云笙眼疾手快,在祁零尚未跪下之前已是先一步扶住了他。 祁零心下一惊,忙慌张地避了开去,却仍旧端着礼数,垂首敛目:“不知十三公主驾临,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了。” “祁大人你就快别多礼了,你们一个个的拘着礼,今儿还怎么好好的过节啊。”云笙实在是烦透了这些个死气沉沉的礼数,从前在南诏王宫是这样,到了北朝亦是这样,就连现下出了皇宫到了祁府,竟也摆脱不了这些个繁文礼节的,实在叫人心烦意乱。 祁零一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既然公主都说了不必拘着礼数,义父若是不听,可不是拂了公主的面子?”夕若烟巧笑嫣然,几步走上前来搀着祁零,只三言两语便将此事给盖过去。 祁零虽是不晓得今日这十三公主所来为何,但到底是极听夕若烟的话,虽不再太过拘着礼节,却仍旧是恭恭敬敬地迎了云笙入正厅。 “公主请上座。” “不用了,我坐这儿就行了。”一个轻盈的转身,云笙已就着主位下方的位置落座,又瞧向祁零:“都说了不必拘礼了,祁大人赶紧坐吧,阿姐也坐,还有阿洛。” 云笙甜甜一笑,不顾众人惊诧的目光,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直直落在祁洛寒的身上,熠熠生辉,格外耀眼。 那略带了几分娇羞的“阿洛”听在祁零耳中,心里宛若一颗重石沉沉落下。看向夕若烟,却只见她已是见怪不怪的模样,见他看来,轻轻颔首,其意已是不明而喻。 祁零顿时了然于心,想想那日在书房里与夕若烟的一番谈话,再看看如今云笙对洛寒的态度,莫名间竟松了一口气。 嘴角微微上扬,祁零由夕若烟搀着落座于上方的主位之上,心里,已是有了衡量。 “阿洛,你坐这儿,坐这儿。” 自进门起,云笙的一颗心已是完全扑在了祁洛寒的身上,见他仍是伫立原地不动,忍不住跑上前拉着他坐到了自己身旁的位置上,方才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的座位。 夕若烟则落座于对面,瞧着气氛也算是融洽,这才轻声开了口:“义父,适才我在宫里遇见十三公主,公主说从未见过中原的团圆节是什么样子,所以特意央我带她出来瞧瞧。我想着,既是团圆节,那便该是一家人在一起才算是团团圆圆,故而自作主张,带了公主来这儿。” 祁零捋了捋胡须,心下了然。 见祁零并不表现出反感来,云笙舒了一口气,甜甜一笑,道:“祁大人,我知道未曾打一声招呼就登门造访,是十三唐突了。还请,还请祁大人莫要见怪。” 云笙起身,也学着方才在院中祁零的模样,拱手作了一揖。 祁零一惊,忙起身阻拦:“公主可使不得,这可真是折煞我了。” “使得的,使得的。”云笙连声回道,回头余光瞥了眼身后之人,一抹红霞悄然浮现,由不得小声嘀咕:“反正也快是一家人了,当然是使得的。” 最后一句云笙说得极其小声,祁零未曾听清,只唯恐她再做出方才那种有违身份礼数的事情来,忙岔开了话题:“公主驾到,寒舍蓬荜生辉。公主要是不嫌弃,不如就留下来用顿便饭,稍后我再让厨房多做些公主爱吃的菜。” “好啊好啊。” 云笙心头一喜,连连应是,可想了一想,突然撇了撇嘴,故作了一副不悦来:“祁大人欢迎我,可不见得有些人就欢迎。我都来了这么久了,有些人就连一句话都不好好和我说,该不是,有人不欢迎吧。” 这话指对意味甚是明显,夕若烟与祁零几乎是齐刷刷地将目光朝着一个地方睇去。 正端了茶杯送到唇边,祁洛寒明锐的感受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投来,下意识回头间,正正对上了那投来的数道目光。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哼!”云笙哼了一哼,手指绞着腰间的丝绦,忿忿道:“看来啊,还真是有人不喜我在这儿,既然如此,那我回去就是,省得在这儿碍人眼。” 说罢,云笙当真是转身就走。 祁洛寒一惊,又见夕若烟睇来一个眼神,尚来不及思虑其他,慌忙上前拦下了负气而走的云笙:“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 “你都不欢迎我,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倒不如回到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冷清清的一个人过,谁也不要管我。”云笙一把推开挡在前路的祁洛寒便要往外走:“让开,你挡我路了。” “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说生气就生气了。”祁洛寒一时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着就惹到她了,却也是下意识的拦在前头:“你别生气,如果是我惹到你了,我道歉行不行,我道歉。” “那你老老实实回答我,我来了,你开不开心,还不欢迎我?”扬起一张小脸,云笙眨着一双明眸定定盯着一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祁洛寒,瞧着他满面窘迫的模样,心里顿时欢喜不已。 “这……”祁洛寒有所犹豫,可不待吞吞吐吐说出一句话来,云笙便又是作势要往外走,登时吓得他连连应是:“开心,你来了我很开心,也很欢迎。” “是不是真的?我告诉你,欺骗公主可是罪大恶极的哦!”云笙有心要逗弄他一番,仰起脸笑得格外明媚。 祁洛寒一时看得有些痴了,半晌缓过神来,不觉间脸皮更是烫得厉害,别过头去再不敢多看一眼。 云笙自来是个机灵鬼,本就是突然来了兴趣想要逗逗他,眼下见得祁洛寒似有害羞之意,心头顿时颇为满意。 “我都来了两次了,还从不晓得你的房间长什么样子,趁着还没到用饭的时辰,你带我去看看你的房间。走啊,快点。”云笙一把挽过祁洛寒的手臂,也不管不顾旁人见了会作何感想,拉着祁洛寒便往外走去。 祁洛寒也甚是被动,甚至都还来不及同自己的父亲还有长姐说上一句,便已经被说风就是雨的云笙给强行拉走了。 从旁目睹了一切的祁管家遥遥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颇是欣慰的笑了:“少爷长大了,再不是我们眼中那个不知世事的孩子了。” 祁管家舒了口气,在替祁洛寒感到高兴之余,也替自家老爷颇感欣慰。 “是啊,寒儿长大了,对方又是南诏国的公主,且看来还一心一意喜欢着寒儿,这可是我祁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啊!”祁零也颇是一番感慨,同祁管家一般,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夕若烟静静听着这番言论,嘴角含笑,轻言道:“义父,烟儿没骗你吧!云笙是位好姑娘,虽然有时候刁蛮任性了些,但幸在心眼儿是好的,最重要的,还是洛寒喜欢不是么?” 祁零点点头,复又想起一事来:“这事咱们还不曾和寒儿说过,也不晓得寒儿他究竟是如何想的……” “方才的情景义父也都尽数看到了,试问义父,洛寒何时如同方才那般模样?除了一个云笙,烟儿实在想不出,这世间还有谁更加合适洛寒。” 一番话彻底问住了祁零,几番思虑下来,似乎除了那位南诏十三公主,他还未曾见过寒儿会似方才那般……竟有几分害羞之意。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是最清楚了,这两年他不是没有为寒儿物色好的大家闺秀,可寒儿却是没一个挑得上眼的,甚至多数时候连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更别提喜欢二字。 那位公主他只见过两次,可次次皆是让他有不一样的认识。 最初的时候,云笙来时是高傲不羁的,也颇为任性。可短短十几日过去,他却越发瞧着那女孩儿可爱得紧,那机灵乖巧的模样,倒真是和老实得有些木讷的寒儿正好匹配。 祁零捋着胡须点了点头,随即扬声吩咐管家:“老祁,你亲自去厨房一趟,务必监督他们将膳食备好,不得出任何差错。另外,你再去添几道公主爱吃的菜肴。” “是,老奴这就去。”祁管家应是,随后告礼退下。 祁零起身缓缓踱步在正厅中,忽而想起一事来,不禁问:“十三公主出宫一事,云烈王子可曾知晓?” “实不瞒义父,其实云笙是躲过宫里巡逻的侍卫藏到我的车辇之上,带她出来,不过是无奈之举。”夕若烟想了一想,倒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她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踱至雕花廊柱前,细细分析:“以我对云烈的认识,他并非是一个不谨慎的人,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云笙出宫,肯定是瞒下了宫里人偷跑出来的,可若是这其中没有云烈点头,只怕她也难轻易混过南诏的眼线。” 当初提议云笙和亲北朝一事,云烈当时是坚决不同意的,甚至还将归期提前。可为何归期延后,这其中原由她不慎清楚,怕只怕,到底是为了这个妹妹。 不过,既然云烈都已答应了等过了团圆节后才返回南诏,这便足以说明,在他的心中,和亲一事已有动摇。 倘若大胆猜测一番,说不定,这是有意而为也未可知! 越是往着这条道上想着,夕若烟反倒是觉得这个越有可能性。毕竟云烈宠妹是出了名的,又怎会眼睁睁的置亲妹妹的幸福于不顾? 若是真能弃之不顾,那便不是云烈了。 听着夕若烟的话,祁零想了一想,倒是觉得也有其可取之处:“你说的也十分有道理。不过也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义父老了,有些事情是想管都有心无力,只要你们好好的,那便是义父最大的期望。” 祁零拍了拍夕若烟的手背,凝着她慈爱一笑。 夕若烟突然发现,义父果真是已经老了,眼角的皱纹深邃。想来,平日也是为了他们,为了祁府操心不少吧。 夕若烟忽然有些心疼,但为了不让祁零看出,仍旧只做了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来,轻轻一笑:“义父放心,日后,祁府有我看着,洛寒我也会照顾好,尽我所能,不会让他吃了亏。” “义父担心的不是寒儿,是你啊。”紧了紧手下的力道,在夕若烟诧异的目光下,祁零继而道:“寒儿是男子,哪儿有男子汉大丈夫不顶天立地,不保家卫国的?你身处后宫那个漩涡之中,即便有皇上庇护,但终究身份有别,稍有差池,那就是人头落地的事情。” 只以为义父现下最为关心的该是洛寒的亲事,却不成想义父担心自己竟是胜过了担心洛寒,心下不禁缓缓淌过一阵暖流。 眼圈微红,夕若烟强忍了眼中泪水不被落下,仍旧强颜欢笑宽慰祁零:“义父放心,我在宫中多年,知晓什么是这宫里的生存之道。我不求荣华,不恋富贵,只想安安稳稳的立足于宫里,简单,平安,便好。” 祁零倒是不曾担心这些,也知晓以夕若烟的本是想要在后宫之中立足并非是什么难事,担心的,便只是天有不测风云罢了。 抬手擦了擦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眶,祁零轻轻拍了拍夕若烟的手背:“趁着还有一会儿才用膳,陪义父去院子里走走,义父还想听听你们与十三公主的事情。听说,你们之前在太白路可是还有过一场较量?” 夕若烟“扑哧”一笑,搀了祁零往外走:“之前是有点小误会,太白楼里,洛寒与云笙还闹了一个尴尬,为此,洛寒还生生挨了一巴掌不敢还手呢。” “真的?”那日的事情祁零也是偶然听说,却听得并不太完整,彼时听夕若烟一讲述,当即便来了兴趣。 “可不是嘛,事情是这样的,那日我们在太白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5章 团圆佳节(三)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夜幕笼罩帝都,平时早已陷入一片静谧的上京,如今却因为节日的欢庆而变得热闹非凡。 五彩的烟花映照着整片夜空,时而如花朵般绽放;时而犹如流星从天而降,划下一道绚烂的光痕;时而又犹如百花齐放,互比姿彩。 长长的街道来来往往无数行人,两行街旁悬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花样杂耍更是层出不穷。 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此刻亦是在贺庆佳节,然不同于民间百姓般的随意欢乐,更多的,却是拘束。 早已演练了无数遍的舞蹈呈现在众人眼前,合着丝竹声声,身着暴露的女子在台上尽情翩翩起舞,展示着自己最为美丽动人的一面。 水蛇腰,柳月眉,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万种,摄人心魄。 各皇亲贵胄独坐在属于各自的位置,或与身旁的女眷窃窃私语,孑然一身的则与身侧的皇亲交谈,觥筹交错间,竟是少了那份原本该属于今日的团圆亲情。 一杯美酒下肚,云烈抬眸朝着那空荡荡的龙座之上望去,唇边轻轻扯出一笑。 半个时辰之前,北朝皇上北冥风因不胜酒力而醉倒,被宫人搀扶着回了太和殿,独独留下了他们这一群看似交情甚好,实则却是各怀心思的人。 不胜酒力么?云烈突地一笑,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座,北冥祁亦是满心怨愤,余光不断朝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宝座望去,狭长的双眸映出一道阴鸷的光芒,五指紧捏着手中的玉杯,手劲儿之大,直捏得一阵“咯咯”作响,誓要将其捏成碎末一般。 从旁的上官语宁极其优雅的饮下杯中佳酿,柔若无骨的玉手不动声色地覆上他已捏得指尖泛白的大手,笑容大方温婉,极是得体:“而今人声噪杂,视线诸多,王爷应当知晓轻重,切不可因旁的事而乱了自己的心。” 上官语宁的语气不轻不重,俨然在这喧哗的氛围中,却只有他们二人清晰可闻。 北冥祁缓缓抬眸投去一眼,恰如此时,上官语宁亦是回眸。明眸清澈,却再不似从前那般干净无一丝杂尘,更多的,却是身处何时何地,亦是临危不惧,不同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着应对。 北冥祁心中恼恨,一抬手毫不留情地拂去她搭在自己手背上的纤纤玉手,就着尤冽刚倒好的酒酿仰头一饮而尽,目光森冷。 只一个动作,已是看出了他内心中的无数嫌弃,他当真,就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同她多说么? 上官语宁气得身子微微颤抖,染了蔻丹的玉指精致美丽,此刻却生生陷进肉里,掐得指尖发白。 无数念头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她想要发作,可同样的,她也深深明白自己不能发作,她得忍,她一定得忍。 眼前的委屈算不得什么,只要将来事成,她坐上那个高贵无比,可以睥睨天下的凤座之时,今时今日的屈辱,她便可以尽自己之力,悉数讨回。 心中的念头坚定无比,似也在隐隐间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 上官语宁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平复心绪后,她弯唇一笑:“银漪,倒酒。” …… 宫里的宴会还在继续,宫外的热闹仍是不减反增。 祁府内,众人用了晚膳,再用过饭后茶点,举家围坐一起说说笑笑,可渐渐的,云笙却有些败了兴致,坐不住了。 祁洛寒就在她身侧,一眼洞悉了她的情绪,由不得轻声问:“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云笙撇了撇嘴,颇有几分意兴阑珊:“这里干坐着好无聊啊,外面肯定十分热闹,我就在府内坐着都依稀能够听见外面的声音,实在叫我向往。” 云笙绞着手指低低的抬眸看着祁洛寒,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最是能勾动人心。 祁洛寒有所犹豫,可又不忍直接拒绝,正要开了口,祁零已是笑呵呵的扬声道:“团圆佳节街上最是热闹,舞火龙,玩杂耍,猜灯谜,花样层出不穷,叫人眼花缭乱的同时也是格外的热闹。” “真的?”云笙一听当即来了兴致,立即转过身抱着祁洛寒的手臂便是一番撒娇:“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中原,好不容易赶上了这么一次团圆节,你陪我去外面逛逛好不好,好不好嘛?” “这……”祁洛寒犹豫的望向座上的祁零,又看看夕若烟,均见着两人点了点头,这才应下:“那好吧,我可以陪你出去逛逛灯会,但你一定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行吗?” 外头鱼龙混杂的,尤其是这种举国同庆的节日,大街上更是不知有多少各式各样的人,其中定然也是不乏有居心叵测之人。 依照云笙这爱玩爱闹的性子,他若是不在临出门前好好叮嘱一番,如此放任她出门,他实在是不放心。 岂料这次云笙倒是答应得直爽,欢喜的连连应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离开你半步的,就算是你想要放开我的手,我都不许。” 云笙紧紧抱着祁洛寒的手臂不撒手,仰起头甜甜一笑。祁洛寒颇有几分无奈,紧抿的嘴唇却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他抬手轻抚了抚她的后脑,动作温柔,目光更是柔情:“好啦,走吧。” 云笙含笑点首,同祁零与夕若烟一一道了别,便兴致冲冲地拉着祁洛寒出了大厅。久久仍能听见谈笑之声从外悠悠传进,直到走得远了,方才消散。 不多时,庆儿从正厅外疾步入内,与祁零行了一个蹲礼,便凑在夕若烟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言罢,只见得夕若烟俏脸一红,似是含羞带怯般,映着烛火格外迷人。 祁零捋着胡须,心中已然分外清明:“早前听府内的小厮说,街上张了各种彩灯,底下悬着一页信纸,若有人能猜中其上谜底,必有彩头。义父我老了,腿脚不太灵便不说,这精神头也不胜从前,倒是这猜灯谜是个雅事,若是不去猜上一猜,岂不可惜?” “莫非,义父也想去外面走走?”夕若烟仰起头,明眸闪烁望着祁零。 祁零却是摆了摆手,笑笑道:“义父老了,外头人潮拥挤的,义父便不去凑那份热闹了。正好,你与庆儿都正当年华,女孩子老闷在闺阁也不是什么好事,趁着这日子多出去走走也好。” “可我要是走了,不就只剩下义父了么?”夕若烟到底还是在意祁零的,尤其在团圆节这个日子里。洛寒走了,她要是再出门,独独留下祁零一人,似乎不太妥当。 “你担心义父做什么,这府里上下那么多人在,况且,还有老祁陪着我。”祁零起身,又朝着夕若烟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路上注意着些,当点儿心。” 话既说到了这儿,夕若烟要是再做推辞,反而显得有些矫情了,便也含笑应了:“那好吧,我去去就回。义父可有想要吃什么,等会儿我就一并给带了回来。” “义父这么大把年纪了,哪儿还跟你们年轻人一样,出去玩去吧,不去顾着义父。”祁零闻言一笑,接着又挥了挥手,眼神里满是慈爱之色。 夕若烟便也不再僵持了,告了礼,便带着庆儿退出了正厅。 只是待出门后却并未往着正门而去,而是携着庆儿绕到无人的西角门。 月光皎皎,梧桐树下立着一个黑影,柔和的月光将影子拉长,夕若烟提着裙角小跑而至,柔柔唤了声:“阿风。” 男子转过身来,玉色的衣袍包裹着修长的身躯,玉冠束发,风度翩翩。腰间玉带绣着精致的水纹,一枚剔透的玉珏系于其上,虽简洁,却更显其气质卓绝,英伟不凡。 夕若烟小跑上前,北冥风一手将她揽入怀中,嗅着人儿独特的芬芳,软玉在怀,也不枉费尽心思出宫一遭。 “今年团圆节,北冥祁与南诏使臣皆在,你是如何躲过他们的眼线出宫来的?”自他怀中探出一颗小脑袋来,夕若烟仰起头望着他,述说着自己的疑惑。 其实往年的团圆节她也并非是一人独过,每到筵席散去之时,北冥风总会悄无声息的躲过所有人的眼线来寻她,只过着属于他们二人的团圆节。 年年如此,从未改变。 只是今日却有所不同,北冥祁回了上京,又恰逢南诏使臣也在,她本还以为今年是不能一起同过了,却不曾想,他到底还是来了。 无人知晓,在认定了他不会来的失落中,复又听到庆儿说他已在祁府西角门等候了许久的消息,那份意外来得太过惊喜,竟是叫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白净的手指轻轻一点她那小巧的鼻梁,北冥风大手搂着她的纤腰,宠溺一笑:“傻瓜,团圆节不陪你过,又要和谁一起过?” 一席话胜过蜜糖无数,夕若烟心满意足的一笑,也紧紧搂着他强而有力的腰肢:“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往年他们都是在景褀阁过的,无外乎也只是因为宫外并未有她可以牵挂的人,也并无可以令她能够伫足过团圆节之人。但今年不一样,她有义父,还有弟弟,出宫是必然,如此,却是不知稍许该去哪儿过着只属于他们的团圆节。 她担心之事,北冥风却是早已想好:“今天你和我就做一回普通人,我们就像平常夫妻一样,手牵着手,一起去过团圆节。” 略有着薄茧的指腹滑过细嫩的肌肤,十指交叉,夕若烟会心一笑,也甜甜应了:“好啊。” 宫外的灯会是十分热闹的,北冥风拉着夕若烟走进嘈杂的人群,看着被人群团团的地方。那里,正有人玩着杂耍,表演着类似如喷火的杂技,一时间,只惹得周围群众纷纷拍手叫好。 庆儿同跟随出宫的玄公公早已被打发了离开,至于去了哪儿也全凭他们的喜好,只要不跟在身后扰了旁人的二人世界便行。 夕若烟拉着北冥风挤进了人群最里处,看着里头花样百出的杂技表演,不禁是喜上眉梢,也跟着周围的百姓连连称好,那模样,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北冥风定眼凝着她,仿若回到了数年前,那个摔倒在梅花树下,指着他大骂,俨然一副盛气凌人,近看却是个粉妆玉琢的人儿。 那时她尚未及笄,也还是个不曾长开的孩子,但那时她已是出落得十分的水灵。不似如今这般绝代无双的美貌,却也是倾城国色,秀气可爱。 “阿风,阿风,咱们去猜灯谜好不好?”看完了一场杂技表演,夕若烟一时倒来了兴致,左右摇晃着北冥风的手臂,撒娇一般的道。 北冥风拿她没辙,笑着应了:“好,你想猜灯谜,那我们就去。” “阿风你真好。”夕若烟嫣然一笑,映着满市的各种灯色,饶是明媚无双。 另一面,早早就出了府的云笙更是玩得不亦乐乎,拉着祁洛寒时而这里看看,时而那里瞧瞧,有时来了兴致,也不由自主的拉着去猜了几次灯谜。 云笙的汉话学得不错,但到底只是略学皮毛,若遇到些较为精深的灯谜来,一时竟也是没辙。 幸在祁洛寒文采不错,不论云笙指着哪个花灯上的谜语让他猜,祁洛寒都总能在总快的时间里解出一个答案来,一时引得周围人群纷纷叫好,更是拿了一个满堂彩。 连中十个灯谜的彩头是一支白玉簪子,做工算不得如何精细,玉石也并非上好的羊脂白玉,不过一般成色普通的和田玉,花纹刻得也较为粗糙,不大尽如人意。 但这种簪子不过只为搏一个满堂彩,意不在物件如何精美,只和着这日子,搏一个高兴罢了。 对这支白玉簪子云笙却是爱不释手的,最重要的并非是贵重与否,而是这算得上是阿洛为了她而努力赢得的礼品,不在乎价值,只在乎心意。 云笙握住手中的玉簪子心满意足的走在前头,祁洛寒唯恐走散了,只有紧紧的跟在身侧亦步亦趋,是半点儿也不敢放任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一步。 两人并肩走在人群之中,避开了那几条繁华的街道,一路走来人群倒是少了许多,也不如方才那般拥挤。 花灯一直从街头延伸到了街尾,绵延弯长,各色各样的花灯悬挂于半空,形成了一条独特亮丽的风景线。 云笙走在前头,忽然瞧见河边一群男男女女聚集在岸上,而水面上却密密麻麻的漂浮着一些荷花模样的水灯,一时倒有些好奇:“那是做什么的,看起来好生有趣。” 祁洛寒跟上前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解释道:“水灯,也叫荷花灯。照北朝自来的风俗,团圆节这日,大家会将自己的心愿书写于纸上,然后将纸条放进水灯之中,再放于河面上,任其顺着河流飘向远方。” “把心愿写在纸上,再放进灯里?”云笙一时有些懵懂,南诏不似中原没有什么花灯节,更没有将水灯置于河面上任其远飘的习俗。 “听说,河水的尽头连接着天与地的天河,人们将写有心愿的纸条放在水灯上飘走,是希望水灯能将愿望带向远方。如此,便能使心愿达成。” 这些不过是北朝民间的一些风俗,他从不相信这些,就连这些所谓的习俗,也不过是闲来无事时听着府里的丫鬟婆子们说的,听得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 说是放水灯能够使人达成心愿,却也不过只是人们心中对美好的一些期许。说到底,这些个不会言语的水灯,模样再好,又如何能够替人完成心愿? 只是这话听在云笙耳里却不是那么一回事,眸光定定的落在漂浮在水面蜿蜒远去的水灯,想了一想,也来了兴致:“我不管,我也要玩。” 说着,便已径直朝那卖水灯的摊子而去。 见她高兴,祁洛寒也由着她,付了钱买了两个一大一小的水灯。 水灯小的模样格外精致些,云笙兴高采烈的抱着水灯去了河边,将那个大的递给祁洛寒,又拿出了方才在卖水灯的摊子上拿到的纸和笔,埋着头认真写了起来。 “你在写什么?”祁洛寒好奇地凑了头过去瞧,云笙眼尖的见了,却是下意识地将纸条藏进了怀中,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祁洛寒张望了半天也瞧不到什么,索性便也就算了。 飞快的在纸上写好了自己的心愿,云笙将其小心叠好,这才将纸笔递给了祁洛寒:“诺,赶紧写吧,等会儿我们一起放。” 说着,又是一派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手中写好的纸条,心中暖暖的,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来,甚是迷人。 祁洛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虽是见不着她那纸条上写了什么,但见她开心,他自也是高兴的。 纸笔迅速在纸上写下寥寥数语,不似云笙那般护得极好,祁洛寒倒是大大方方地摊在地上,上面,也不过是些愿父亲长姐平安喜乐的话。 还有,也愿她能够开开心心,一辈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6章 表白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五彩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绽放,身侧喧闹的人声杂杂,以及河畔男女窃窃的低耳之声。 云笙学着身旁女子的模样,双手捧着水灯小心翼翼地放至在水面上,玉指纤纤轻轻拨动河水,使其顺流漂出。再双手合十,对着那悠悠飘远的水灯虔诚的许了一个愿。 祁洛寒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认真的模样,那精致的侧脸浮现出平时少见的一抹安静。可往往恰是如此,她却是活得更加的多姿多彩,亦是叫他见之不忘。 唇边忽地掀起一抹弧度来,祁洛寒回过头,单手执了身旁的水灯放在水面上,轻轻拨动河水,使其飘远。 耳边响起的嘈杂丝毫没能打扰了云笙,万分虔诚的许了愿,方才缓缓睁开了一双明眸。 侧头望向祁洛寒,云笙明媚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皓齿来,夜幕之下,竟是比那莹白的南海珍珠更为耀眼。 “阿洛,你许了什么愿望?” “那你呢,你又许了什么愿望?”祁洛寒不答反问,想起方才云笙那神秘兮兮的模样,心下更是好奇。 云笙猛然起身,双手插腰,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盯着他:“明明是我先问你的,怎么你还没有回答,就想要先来问我了呢?” 祁洛寒也跟着起身,含笑道:“那我说了,你会说吗?” “那可不一定。”冲着祁洛寒调皮一笑,云笙倒是直接得很。 “那我也不说了。”学着云笙的模样,祁洛寒也双手抱胸,侧过身状似耍起了小性子。 这下可算是激恼了云笙,从小到大,还没有谁敢这样跟她讨价还价呢。这个阿洛,还真就仗着她喜欢他,就敢这样肆无忌惮,真当她是好脾气啊! 心下一恼,又撑着那不服输的性子,云笙上前一步逼近祁洛寒,毫无顾忌地就伸手去扯他的脸:“好你个阿洛,真当我没有脾气,你就可以任意欺负我了是不是。” 一甩手,云笙哼哼声背过了身去,那嘟着唇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倒是甚是惹人怜爱。 祁洛寒瞧得她作势生了气的模样,也不知是真是假,一时却也慌了神,连忙柔声哄道:“我哪儿就有欺负你了,你也知道,我欺负谁都不会欺负你啊。” 云笙到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却不禁暗笑这个傻子怎么就一根筋,竟是连她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都分不清楚,果真个榆木疙瘩。 一见她笑了,祁洛寒便知自己是上了当,作势也要去掐她的脸。云笙自然是不会让他得逞的,刚要跑,却未能料到脚下湿滑,竟险险摔落河中。 祁洛寒吃了一惊,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她,云笙也就顺势攀上了他的脖颈。四目相对,其间情意流转,细细感受着彼此的心跳,竟是觉得一时间就连空气也顿时升温了不少。 顿觉自己失了礼,祁洛寒正要放手,云笙却先一步搂住他的脖颈,再一用力。祁洛寒始料未及,被一个劲道带着往下,竟是险险与之吻上,却是在不过距离毫厘之间及时停了下来。 “阿洛。” 温温糯糯的声音响在耳畔,云笙吐气如兰,带着闺中女儿独有的处子之香,竟让从未尝过女儿香的祁洛寒恍了神,脸色通红一直到了耳垂。 夜色下,云笙盯着他那已经涨红的脸嫣然一笑,更加了手下的力道几分,不禁使得两人的距离又近了不少,鼻尖触着鼻尖,原本冰凉的肌肤触之却是滚烫一片。 “阿洛,我明日就要走了,王兄说,这次一回去,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来中原了,更加没有机会可以再见到你。”云笙话语微有几分哽咽,澄澈的眸子亮光闪烁,如碧波清泉,清澈无垠:“如果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祁洛寒一怔,犹如晴天霹雳,直直叫他从头顶冷到了心底最深处。 缓缓松开了手,祁洛寒一瞬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似往日般的温润如玉,脸色却是一瞬间冰冷到了极点,更是别过头去不发一言。 云笙急了,忙又走到他的面前,他不肯看自己,她却偏偏要让他看着:“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我走了你一点儿也不留恋吗?难道,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你陪我玩,逗我开心,都只是因为我是南诏公主,这是你的职责……” “不是。”一言否定了这个言论,祁洛寒态度决绝,可这话一落,却又是长久的一番沉默。 云笙急红了眼,心底想听的那句话迟迟都听不见他说出口,不禁急得连连跺脚:“既然不是,那你说话啊,你是笨蛋吗?” 只是简简单单的“喜欢”两个字,就真的让他那么难以启齿?还是,还是他根本对她就没有那份心思,从头至尾,都不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云笙是真气了,跺了跺脚,再不去逼问他,转身便跑入了人群中。 祁洛寒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见云笙走了,反应过来后也急忙追了上去。 可是今日乃是团圆佳节,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比之平日里更是多了两倍不止,云笙这一走,等到祁洛寒再追上去时,却是早已不见了芳踪。 焦急、懊悔、愧疚……百感交集的祁洛寒早已是乱了心,惶恐不安的他就如无头苍蝇一般穿梭在人群之中,在密集的人群中不断寻找,就只为寻得那一缕芳踪。 “祁洛寒。” 熟悉的声音自远处传来,祁洛寒下意识回头,可目之所见却是一个个陌生的人,无论他如何焦急的寻找,却始终寻不到那一丝倩影。 侧耳细听,可无奈周遭人声鼎沸,太过于嘈杂的声音掩盖了一切,直叫祁洛寒急得紧皱了眉头。 “祁洛寒。” 又是一声响起,这次他是真真切切的听见了,那是云笙的声音不假,可是听这声音,却并不像是在近处,倒像是……远方。 “快看呐,那城墙之上怎么好像站着一个人。” “是啊,看样子,好像是个姑娘。” “……” 周遭议论之声逐渐传开,祁洛寒顺着众人直指的方向望去,赫然便瞧见了那立于城墙之上的女子。 只是一眼,他便足以确定,那定然就是云笙无疑。 一颗心赫然被揪起,那么高的城墙,瘦小的云笙立于墙头,俨然似一阵风便能将其轻易吹走一般,更是叫祁洛寒狠狠揪了心一把。 “祁洛寒。”双手放于脸颊两侧,云笙声嘶力竭的对着城墙之下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大喊。 初秋的天白日里仍带了一阵燥热,可夜晚之下却是有些寒冷。城墙之上冷风习习,忽一阵凉风袭来,直冷得云笙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城墙之下,一群人已被她的声音引来,见她立于城墙之上,都纷纷大喊劝说着她下来。云笙只充耳不闻,目光专注地只找寻着身处于人群之中的那道身影。 然,夜幕之下纵有烟花绚烂盛开于天际,可底下人群众多,放眼望去只黑压压一片,竟是瞧不见祁洛寒的一点身影。 云笙不死心,仍旧冲着城下一声声的喊,那声嘶力竭的喊声响在耳畔,却直接落进了祁洛寒的心里。 用力扒开人群,祁洛寒努力挤到最里面去,方才仰起头冲着城墙之上羸弱的身影大喊:“你在干什么,上面很危险,你快下来。算我求你了,别闹了,快下来。” 熟悉的声音穿过人群响起,云笙惊喜万分,顺着声音一眼便瞧见了那挤在人群中,自己思思念念之人。 提了裙角,云笙一步跨上墙头,再没了眼前那一道石墙的防护,只将自己完完全全的呈现在了众人眼中。 可这一举动无一不是惊吓住了不少人,底下的人群一阵唏嘘,有些不明其因的人更是扬声劝说云笙下来别做傻事,还只以为是小情侣吵架,女子不堪其辱想要跳城自尽。 原本便喧闹不堪的人群,如今更是因了云笙这一举动而变得格外躁动起来,但只有云笙自己才知道,这样做,一定值得。 “你别闹了,赶紧下来,上面很危险,算我求求你了,赶快下来吧。”祁洛寒急红了眼,扯着嗓子朝着上面的云笙大喊。 他虽是知晓云笙还不至于就同他吵了两句便要跳城,但也实在担心她会一个不稳从上面坠下。 听到他焦急呐喊的声音,云笙心中更是大喜过望,定睛望着城下之人,眉眼弯弯,甚是动人。 “祁洛寒,你给我仔仔细细听清楚了,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云笙喜欢祁洛寒,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云笙壮足了勇气对着下面大喊出声,心底的话被这样大喊出口,一时间竟突觉心内轻松了不少,更不由得因此舒了口气。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祁洛寒更是一怔,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震憾,更一时间不知所措。 反倒是周遭围观的人变得兴奋了起来,明白这不是姑娘要跳城,而是借此当众对心爱之人表明心迹。齐齐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从旁开始起哄。 耳畔是周遭围观之人的嘈杂之声,祁洛寒却恍若未闻,脑海之中只不断重复响起云笙那一番剖白的话,心下震撼不已的同时,竟微微有些心动。 明月皎皎,柔和的月光落在云笙身上,遥遥望去仿若披上了一层透明的薄纱。皎皎月光,星光灿灿,美丽的人儿立于墙头,那纤细单薄的身影一时间牵动了祁洛寒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半晌了也不曾听见一个回复,云笙正张了张口,却突然发现人群之中早已不见了祁洛寒的身影。 原以为是聚集的人太多自己眼花了,可再定睛一看,方才祁洛寒所伫立的位置早已是人去楼空。再放眼望了望四周,却均是不见其身影。 云笙慌了,一阵失落悄然爬上心头。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是么? 再没有了方才的激情,云笙已是心灰意冷,垂了手,敛了目,明媚的笑容瞬间消失于无形,清澈的眸中一片黯然失色。 落寞的转过身,眼下却触及华服一角,云笙蓦然抬头,却不知何时祁洛寒已出现在了身后,许是跑得急了,正不停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双眸子却稳稳落在她的身上,片刻不移。 “你……” 祁洛寒一个箭步上前,有力的双臂一把抱住云笙进了怀抱,他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炽热的目光落在云笙身上,不待她说出一个字,已是俯下头紧紧噙/住了她的唇。 冰凉的唇瓣覆上,仿若一丝电流传过四肢百骸,云笙惊得睁大了一双墨瞳,心内仿若小鹿乱撞,砰砰直跳。 “阿笙,我、我……”祁洛寒张了张口,凝着云笙却是半晌也说不出那个字来。 不待他说,云笙却已是明晓了他的心意。听着那一声温柔无限的一句“阿笙”,心中更是惊喜万分。 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颈,云笙凑近他,不禁是欢喜道:“你刚叫我什么?阿笙?”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尊敬的称她一声公主,只有父王母后还有王兄会亲切的唤她一声小十三,这句“阿笙”,却是头一遭有人这么唤她。 只以为她是不喜欢这个称呼,祁洛寒一时也茫然了:“怎么,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云笙连连摇头,如拨浪鼓似的:“不是不喜欢,是太太太太喜欢了。阿洛,你以后都叫我阿笙,也只许叫我阿笙,从今往后,除了你,别人都不可以这么叫。因为,这是你对我专属的称谓。” 云笙明眸璀璨,映在祁洛寒眼里更加是夺目万分,饶是天上皎洁的月光亦是半分不及她丝毫。 只见着他紧紧抱住云笙,四目相对,真情流动,只一个目光亦是胜过了天地间万物,不发一言,却是胜过了千言万语。 城墙之下仍是有不少围观的群众,见着城墙之上紧紧相拥的二人,不禁更是为他们鼓掌欢呼。 团圆的夜里,两个彼此有情的人相拥,映着佳节,正正是应了那一句阴晴圆缺都休说,且喜人间好时节。 然而,同样的日子里,有人欢喜,却注定了有人忧愁。 宫里筵席散后,上官语宁同北冥祁同坐一辆车辇回了府中,可刚进王府,北冥祁却自称与门客有事相商去了书房,一谈便是整整两个时辰。 好几次上官语宁借着送夜宵茶点的名义去了书房,却是无一例外均是被拦在了门外,尤冽更是态度决绝,说是王爷吩咐。 团圆佳节独守空房,丈夫却谎言称要商量大事将其拒之门外,如此佳节,就连宫中都特允朝臣休沐半日,他一个王爷却要不辞辛劳同门客商议朝事,事实当真是如此吗? 上官语宁接连两次吃了闭门羹,怒气冲冲回了凝香苑后,一生气,一把夺过丫鬟手中的食盒便重重掷在了地上,登时瓷盘落地发出“咣当”一声,已是瞬时成了残碎片。 屋里丫鬟惊惶的跪了一地,上官语宁却是怒不可遏,后有丫鬟想来收拾地上的残渣,亦是被她重重呵斥:“不许收拾,都给我滚,全都给我滚。” 一把掀了桌上铺就的锦布,登时桌上的茶盏玉碗碎了一地,众丫鬟心中大骇,忙垂首疾步退了出去。 上官语宁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银漪缓缓起身,小心翼翼凑上前来:“王妃不必生气,许是、许是王爷真是有着要事在身,才会……” 一句话不曾说完,上官语宁已是反手一巴掌扇在了银漪的脸上,登时打得银漪一个酿跄摔倒在地。心头仍是不解气,指着银漪便撒气道:“你懂什么,本王妃也需要你用这些谎言来唬我? 哼,他当我真是傻子么,难道是不晓得他是因为在今夜的筵席上没见到夕若烟那个贱人,又见着皇上表哥提早离了席,知晓他们定是双宿双飞去了,他是嫉妒,是嫉妒。” 精致的容颜已因为强烈的愤怒而皱成了一团,饶是再精细的妆容,也是难以掩饰内心的丑陋。 银漪带着哭腔连连应声,强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跪伏在上官语宁的脚下低低附和:“是是,是王爷不晓得王妃对他的一往情深,是王爷辜负了。可是王妃,您如今腹中怀有王爷的子嗣,大夫说了,切勿大悲大喜。” 银漪带有哭腔的话一经说出口,上官语宁这才恍然想起。 涂了精致蔻丹的玉手轻轻抚上已有些微凸的小腹,上官语宁饶是心中再气,可想了想腹中那尚未出世的孩子,一颗心便也渐渐地软了下来。 “起来吧。”收敛了怒气,上官语宁努力平复着心绪,方才道。 “是。”捂着火辣辣疼着的脸颊,银漪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却晓得此刻上官语宁心情不佳,饶是再疼再委屈,却也只是低低的啜泣着,丝毫不敢过于大声。只唯恐稍不注意,便又是一番毒打。 如今的祁王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善良单纯的语宁郡主了,如今伺候在旁,更是如履薄冰,稍不注意便是惹来一番毒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7章 赐婚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玉手一遍遍轻抚着小腹,好半晌了,上官语宁方才消了气。回头瞧着银漪红透了半边的脸蛋,五根指印清晰明显,一时便也软下了语气:“我今儿心情不好,掌了你一巴掌也多担待些。” “王妃饶恕,是奴婢多嘴了。”银漪一惊,慌忙屈膝跪了下来。 上官语宁浅叹一声,拉着银漪起身,玉手轻搭在她的手背上,颇有几分感慨:“你自小跟着我,咱们主仆的情谊并不算浅薄。你也知道,王爷待我疏远,虽将府中中馈交与了我,但那也是碍着我父王的面子。近来我怀有身孕,再加上府中杂事琐碎,脾气也格外的急躁了些。可在这王府大院之中,我真正能够信得过的,到底还是只有你一人。” 上官语宁说话一时变得极为客气,如若还是当初那个不经世事的语宁郡主,银漪在听了这番话后定然是十分感动,立表忠心。 可自从郡主坐上了王妃之位,又一心只想着如何争宠夺权后,一夕之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脾气暴躁不说,就连手段也变得狠辣了不少,心思更是深沉令人难以琢磨。 银漪自问自己不算聪明,故而在上官语宁的面前也是步步谨慎,这日子过得,真是一天不如一天。 饶是心中如此想着,银漪面上却仍露出了一副感激模样,稍才惶惶不安的道:“王妃这是说哪里的话,奴婢自幼跟在王妃身边,又是王妃的陪嫁丫鬟,自然是一心一意向着王妃,绝无二心的。” “如此,便好。”上官语宁勾唇一笑,嫣红的口脂点缀着樱唇,微微一笑间魅惑众生,却也带着丝丝疏离冷漠之味。 银漪默默低垂着头,一颗心惴惴不安,始终难以平复。 翌日清明,南诏使团已在丹凤门集结完毕,北冥风率领朝臣上下在宫门送行,亦是对友邦的重视,更表亲睦。 蜿蜒的车队一路排到了丹凤门外,大大小小的箱子装了足足有四五辆车,围观的百姓被军队阻隔在安全范围之外,场面比之来时更加宏伟壮观。 云烈领着云笙以南诏礼数对着北冥风告辞,由始至终云笙却是心不在焉,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伫立于队列中的祁洛寒身上,里头情意流转,愈渐不舍。 祁洛寒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可无奈此景之下却并非是他能够妄言之地,终究还是忍住了。 “此次回去,小王定会将皇上的心意禀告给父王,北朝与南诏将世代和睦。”云烈振振其词,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氛围中越显威严。 北冥风着一身九龙戏珠的朝服,单手负于背后,闻言微微一笑,抬手虚扶了扶他:“王子客气了,还望王子回朝之后,代为转达,北朝国与南诏国世代友睦,南诏之危,我北朝定当倾力相助,绝不推辞。” “如此,云烈便带南诏臣民上下,拜谢皇上圣恩。”云烈低低垂下了头,右手置于胸口之间,以南诏礼致了一谢。 北冥风再应和了几句,南诏使臣便要启程离开,云笙跟随在云烈身后才走出不过几步路,却突然顿住了步伐。 云烈早就发现她有所不对劲儿,正当云笙转了身的当,已是快速出手拉住了她。冲她摇了摇头,意在示意她不要意气用事。 云笙心下有所犹豫,可当回头看了眼人群之中的祁洛寒时,心里却突然下定了决定。 一把甩开了云烈的手,不顾他的反对,云笙转身回到了北冥风的面前。右手置于胸间,恭敬地行了一礼,笑语嫣然道:“皇上,云笙有一个提议,不知皇上可有兴趣一听?” “十三。”唯恐她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云烈几步上前来想要阻止。 可无奈云笙却是根本就不愿看他,明亮的眼眸盯着人群之中的男子,坚定而又决绝。 北冥风心中早已有了衡量,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几丝精明:“哦?朕很有兴趣,十三公主但说无妨。” 云笙舒了口气,继而道:“一直以来,南诏与北朝具是姻亲之邦,我母后是北朝公主,她的和亲延续了两国的友睦。云笙不才,却愿为了延续两国之情谊甘愿留在北朝和亲,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在众之人皆是一片哗然。 现下聚集在此处的皆是正五品以上的官员,大多也是见过了大风大浪之人,可这亲耳听着一个异邦公主主动说要留下和亲的,这云笙当属是第一人。 和亲乃是要远离故土从而远嫁另一个国家,无亲人在旁,无朋友在侧,多的是凄清孤独。饶是为了家国着想,可古往今来却是没有哪一个公主会主动提出要和亲,这南诏国十三公主,当真是与众不同。 承受着在场众人的打量与议论,云笙倒也算得上是坦然。左右是她自己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选择,她无悔,亦是无惧。 云烈却不禁使皱了眉头,伸手扯了扯云笙的袖子,沉声道:“十三,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云笙态度决绝,一把拂掉拉着袖子的那只手,再仰头看向北冥风时已是笑靥如花:“如何,皇上还没给出一个答案呢。” 早已料中的结局,北冥风心中欢喜,面上却平淡无波,目光掠过云笙转而望向了她身旁的云烈。 果真,只当云笙这话语刚一出口,云烈已是脸色骤变,也顾不得周遭人的凝视,伸手拉过她便去到了一旁,厉声道:“你在胡闹什么?这话是你能随意胡说出口的吗?” “我没有胡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也想仔细了。”一把拂开云烈拉着自己的手,云笙撇了撇嘴背过身去,想想昨晚,只觉净是甜蜜。 或许在这之前她还没有想清楚,还没有考虑明白,可经过昨晚那事之后,她却已经彻底想通了。 她要留下,为了阿洛,她一定要留下。 “王兄不必再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够阻止我。”云笙态度坚定,这一次,不论是王兄如何反对,她都是不会再改变主意了。 她要嫁给阿洛,留下,势在必行! “十三, 你……” “皇上请尽快给出一个答案吧,我想,为了两国邦交,云笙的提议,皇上应当是不会反对的才是。” 吃定了北冥风会应下此事,云笙倒是没有多少担心。只是她也明白,这临时作出的决定还尚未来得及同王兄商议,而今就当着众人这般直白的说出口,这说出的话,先不管北冥风将如何作答,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心中到底是有些许愧疚的,但云笙也是心意已定,绝不会变了。 “好,既是为了两国长久的情谊,公主的提议,朕自当不会回拒。”北冥风朗声道,想起那个赌约来,现下已是输的心服口服。 金口一开,已是再无转寰的余地。 云笙顿时大喜,有所犹豫的望了望人群,微微低了头,一抹娇羞之色悄然浮现:“云笙知道皇上向来以仁义治国,如此,若是云笙有什么小小的要求,皇上也定会应允的,对么?” 北冥风故作了一番好奇,纳罕道:“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云笙也爽快,话落已是大步跑进了人群中,一把扒拉开挡在前方的诸位大臣,小跑到祁洛寒的面前,也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投来,大大方方地挽起祁洛寒的手臂,甚是亲昵。 “和亲不难,可我想要嫁给太仆寺祁零大人之子,御前侍卫祁洛寒。” 挽着祁洛寒的手臂,云笙面向众人,语气坚定,一字一句间已是态度决绝,绝无回旋之地。 四周又是一片哗然,纷纷将目光齐刷刷地投来。 所闻之处乃众人对此事的议论纷纷,更加是对云笙堂而皇之挽着祁洛寒手臂的大胆咂舌。 一个公主,学的乃是诗书礼仪之道,在关系尚不清明的情况之下,竟当众与一个男子卿卿我我,无不是惹来一番非议。甚至还有不乏其中的老臣对此指指点点,多加评论。 云烈心中一窒,他料到了云笙会冲动,却没想到这小十三竟然如此胆大妄为,果真是个傻丫头。 “皇上。” 耳边不断响起众人或褒或贬的声音,感受着挽着自己手臂的纤纤玉手在不断收紧,祁洛寒知晓她的紧张与惶恐,心中不禁更是心疼。 堂堂男子汉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受人指指点点,祁洛寒已是沉不住气,“扑通”一声便屈膝跪了下来。 “皇上,微臣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十三公主,但我们是真心相爱,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望皇上恩准,盼四王子成全。” 低低垂了头,祁洛寒不再隐忍,哪怕至此会落人话柄,依旧还是选择了承担。 云笙大骇,连连恳求道:“皇上,王兄,我和阿洛是真心相爱的,还请你们为了小十三的幸福,也为了两国之间的情谊,便成全了吧。” “这……”北冥风到底是顾及云烈的面子,回头望着始终一言不发的云烈,那捉摸不定的神色,实在是叫他一时难以独下决断。 “十三公主,你可得想好了,祁侍卫再如何年轻有为,始终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而你贵为南诏公主,就当真愿意嫁给一个身份低微之人?”北冥风特意有此一问,一是为了证明二人的真心,二也是给了一个理由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云笙同祁洛寒相视一望,微微一笑,坚定道:“世间难得真心实意对待自己之人,纵然我们之间身份有别,我也毫不在乎。只要能够与阿洛在一起,就算是让我放弃公主的身份,我也甘之如饴。” “阿笙。”云笙的话震憾住了祁洛寒,他抬头望向她,宛若一股暖流自心头缓缓淌过。 云笙则是回以灿烂一笑,所出之言代表真心,绝不后悔。 亲眼目睹,亲耳所闻,云烈看见了全程,也第一次见到自己从小调皮到大的妹妹竟然也会有如此认真的一面,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来。 “小十三。” 云烈轻声一唤,只听到四周顺时安静,众人目光齐齐落在迈步走向云笙与祁洛寒的云烈的身上,无不是在猜测着接下来的发展。 谁都知道南诏国云烈王子最是宠妹,如今只不过来了中原短短一月不到的时间,自己最心爱的妹妹便要被人给拐跑了,也不知心中究竟是会作何感想。 多数的人则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更有同祁家素日有着过节的,只盼望着此事闹得越大才越好,最后不但结不成亲,反倒是结了仇,那才是真正的好戏开锣了。 不管周遭之人的心里是打着如何的算盘,云烈踏着步子缓缓走近,先是淡淡瞥了眼屈膝跪地的祁洛寒,稍许才将目光放在了自己最宠爱的妹妹身上。 修长有力的大手温柔抚上云笙的脸颊。在外人面前,云烈亦是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柔情与宠溺来:“十三,联姻之事非同小可,你不得意气用事。” “王兄,我没有意气用事,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唯恐云烈会不信,云笙急得真是连连跺脚。 见她如此,云烈方才低声解释:“十三,不是王兄不向着你,实在是此事兹事体大,即便是王兄应允了你,这事传回南诏,父王会同意吗?” 别说就是他不愿意,哪怕就是他妥协了,这事也不见得父王母后就会同意。毕竟联姻是两国之间的大事,他说了并不算,还得父王点头应允才行。 还以为王兄担心的是什么事情,一听只是这事,云笙顿时便松了口气,挽着他的手臂娇笑道:“王兄不必担心,上次你传回国书之时,我夹在里头的家书已经清清楚楚的写明了此事。母后最是疼我,一定不会不同意的。” 只要搞定了母后,料想父王也不会不应允。 思及此,云笙便也是松了口气,复又去拉着祁洛寒起身。两人双双站在云烈的面前,尚未发育完全的云笙只到了祁洛寒的肩头位置,看上去着实是瘦小得厉害。 瞧着云笙脸上期盼的目光,云烈到底是心疼,最终还是服软了。 转身面向北冥风,躬身道:“前来中原之前,父王已有意向同北朝联姻,已昭两国之好。小妹顽劣,往后,还请皇上多加包涵,云烈,感激不尽。”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了。 云笙心中大喜,抱着云烈的手臂便是一阵欢喜。 北冥风原有此意,之前只是担心云烈会从中阻拦,如今倒是他亲自开了口,自然是爽快应了:“好,既如此,那朕今日就特下圣旨,赐婚于二人。 祁洛寒择日迎娶南诏公主列为驸马,今特封其为正三品安平侯,赐良田千亩,金银若干,以作迎亲之用。至于婚期,待朕传与国书至南诏,与南诏王商议之后,再行定论。”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笙大喜过望,与祁洛寒相视一眼,均是齐齐跪下领旨谢恩。 一时间掌声和着祝福声传扬开来,不似方才多半颇有微言,北冥风金口一开,众人反倒是齐齐道贺起来。 瞧着云笙幸福,云烈方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祁洛寒,一时又严肃了脸色:“祁洛寒,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王兄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莫非,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够听的。”紧紧抱着祁洛寒手臂不松手,云笙似是唯恐王兄会欺负他似的,可宝贝得紧。 云烈一时无奈,不由笑道:“怎么,都下旨赐婚了,还担心我会将他如何吗?” 云笙撇撇嘴,甚是无趣:“王兄真坏,就知道欺负我。” 从旁瞧着这兄妹打趣,祁洛寒也开心,拍了拍云笙的手背,轻言道:“放心吧,四王子只是和我说两句话而已,不会怎么样的。”又对着云笙示以安慰的笑了笑,云笙这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 瞧着这场景,云烈一时倒是醋了,假意哼了一哼,便负手去了一旁。 祁洛寒随后跟上,轻言唤了声:“四王子。” 云烈顿住脚步,转过身望着他,余光却无意间瞥见了正一脸担忧朝着此处不停张望的云笙,一时竟有些无奈:“我虽不知你和十三是如何走到了一起,但小十三是我们从小呵护着长大的,也是我父王母后的心头至宝,从今以后,我就将她交与你了,你务必要好生照顾她。倘若让我知晓她在这里过得不开心了,或者是你欺负了她,就算是千里奔波,我亦会不远万里前来为她讨回一个公道,你听明白了吗?” “四王子放心,阿笙是个好姑娘,我会好好对待她的。”回头望了一望,正巧云笙投递过来视线,见他也在瞧着自己,颇是娇俏一笑,甚是可爱。 祁洛寒心下也是一暖,这样可爱单纯的女孩子,又怎会是不招人疼爱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8章 故作姿态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金口一开,圣旨已下,和亲之事已然是成了定局。 不出片刻功夫,祁家公子一夕拜侯,即将迎娶南诏国十三公主的事情也不胫而走。 圣旨曰:今有祁府嫡子祁洛寒,人品稳重,相貌不凡,特将南诏十三公主赐婚于尔。待国书传于南诏王,另行商议婚期后,再行完婚。 一夕之间小小御前侍卫一跃成为南诏国驸马,且还是北朝的正三品安平侯,当真可谓是身价百倍。更重要的,北冥风并未因此而收了祁洛寒的兵权,反而让他继续掌管着宫中的所有御林军。 一时间,祁洛寒名利爱情双丰收,在寻常百姓眼中,更加是一跃龙门,自此前途不可估量 素日与祁府并无来往之人,如今已是在圣旨下后,带着无数珍宝前来拜会。往日的泛泛之交,如今更是来往得更为密切了许多,直直快将那祁府的门槛给踏破,俨然是将祁洛寒当成了众星捧月的香饽饽。 沾了祁洛寒的光,夕若烟在宫里的地位更是直线上升,从前并不来往的一些嫔妃,如今也是念着祁洛寒即将成为南诏国的驸马爷,一时也多了些理由前来串门。 起初夕若烟闲时无聊倒也虚虚应付着,后来一来二去的竟都来了,仿若是提前约好的一般,便叫她觉得甚是无趣,索性以抱恙为由,任是谁都不再见了。 那日送走了云烈,云笙则是名正言顺地留在了北朝国。 来时不过数口大箱子,走时却足足是带了两倍不止的物件,美名其曰乃是聘礼。 细细想来,这北冥风倒也算是大方,并非自己纳妃,可这送出的聘礼却是半点儿不曾含糊手软,再加上那封国书……这和亲之事,怕是就已然是谈得妥当了。 翌日下午,云笙便以上林苑太过偏远冷清为由,硬是吵闹着要搬到景褀阁与夕若烟同住。美名其曰,是要同未来的姐姐好好相处。 云笙素来是任性妄为惯了的,这些日子在北朝皇宫也没少整出些幺蛾子来,宫里的人也早就是见惯不惯了。 北冥风倒是包容,见她是要搬去景褀阁,想想这混世魔王若能有夕若烟镇着,多半也能够安分一些,便也就应了。 当日,云笙便收拾了细软,正大光明地入主了景褀阁。 景褀阁并不同于其他宫室,乃是御花园以东一处宽敞僻静的地方盖起的宫室,前后不过才几年有余。 虽是如此,可景褀阁在宫里却算得上是一块风水宝地。 御花园以东的方向乃是先皇后曾居的凤鸾殿,又属东宫十二院,景褀阁虽是另起的宫室,却也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乃是块风水极佳的宝地。 素来偌大的景褀阁便只有夕若烟一人居住,云笙一搬进来,便直接是住进了西偏殿。除却近身侍奉的画情画乐以外,北冥风另还拨了两名宫女在外殿伺候,任凭差遣。 距离赐婚之事已经过去了许多天,云笙与夕若烟一起同吃同住,两人之间的感情竟是在短短几日之间突飞猛进,再加上中间有层祁洛寒的关系,两人更是相处融洽。 云笙收敛了脾气,倒也是个知趣识礼的,一段时间下来非但没有如何发作脾气,甚至连性格都变得乖顺了许多。除了会每日抽空去一趟祁府之外,更多的便是和夕若烟待在一起,虽是改不了那躁动的毛病,但也算是安分了不少。 趁着天色好,夕若烟处理了御药房的琐碎杂事后,便执了花剪立于园中精心修剪花枝。 庆儿捧了一个精致的玛瑙托盘亦步亦趋地跟在身旁,夕若烟专心致志修剪花枝,云笙则是坐在石桌前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偶尔抬头看上两眼也给个意见,更多的却是一人闷闷的吃着点心,倒也并不多话。 难得一次见她如此安静,夕若烟也有些奇了怪:“平时叫你坐着看会儿书,你却总是嫌这样过得无聊,就连半柱香的时间也坐不了。今儿是怎么了,竟然怎么安静?不会,是和洛寒吵架了吧?” 能让这个混世小魔王如此安静沉默的,除了祁洛寒,夕若烟还当真是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 “才不是呢。” “喀嚓”一声咬着瓜子,云笙扬手将壳丢弃在了琉璃盘中,努了努嘴,当即反驳:“我才没有和阿洛吵架,再说了,他也不会和我吵架的。” 想起心中那人来,云笙自觉心底满满皆是甜蜜。 她的阿洛脾气极好,待她更是百依百顺,她虽是偶尔也有那么一些小脾气,却也并非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是而,他们又如何会吵架? “哦?那你今日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安静了?”细细修剪着挂花枝,夕若烟倒是来了三分好奇。 随意将手中未磕完的瓜子丢回了琉璃盘中,云笙低低垂了头,颇有几分恹恹之色:“王兄走了整整四天了,这四天里也没个消息传回来,都不知是走到哪儿了,可有回了南诏?” 原是因为这事,夕若烟便也想通了,为何一向活泼的云笙今日却是出奇的安静,说到底,这是想哥哥了呀。 将花剪轻放在庆儿双手捧着的玛瑙盘中,夕若烟举步至了石桌旁,再寻了一个就近的位置坐下,复又才望着云笙浅浅一笑:“若是因为这个,你倒是不必如此闷闷不乐的。” “阿姐是有我王兄的消息吗?”云笙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一把握住夕若烟的玉手,掩饰不住的激动。 “今早去太和殿请平安脉的时候,正巧碰见了瑾瑜也在那儿,听他们二人交谈之间似有提及关于云烈王子的事情。”夕若烟微微一笑,继而道:“护送南诏使臣回国的是冯将军,冯将军传来书信,他们快马加鞭已是到了南诏边境,不日便可抵达南诏王宫。” “那我王兄呢?” “据说途中曾遭到匈奴袭击,不过幸在冯将军他们早有准备,因此匈奴并未得逞,只略伤了几个守卫的士兵,别的到无其他损伤。”又怕云笙担心,夕若烟轻轻拍拍她的手背,示以安心:“你王兄很好,一点儿也没有受伤。听冯将军说,之所以此次匈奴派遣来偷袭的暗卫没有得逞,也全归功于四王子的机警,若非早有准备,只怕是伤亡惨重。” 此次云烈大张旗鼓的回到南诏国,而云笙留下和亲一事也是早已传遍了中原,匈奴人联络不成自是心怀怨怼,此次偷袭回归南诏的使臣军队,自然也是毫无疑问的。 北冥风早知会有这日,所以在云烈启程返回南诏之时,也让冯将军带领军队一同护送。冯将军戎马一生,也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由他护送,便料定了匈奴人不会得逞。 云深听罢才算是深深舒了一口气,忽而一想到那日的惊险来,不禁便是一番闷气。 重重一拍石桌,气愤道:“匈奴人当真是不想活了,竟然还敢偷袭我王兄,真真是可恶。依我说,就该把他们全部一网打尽,方才能消我心头之狠。” 云笙忿忿难平,当初匈奴人威胁南诏王的事情她并非是全然不知情,如今又出了偷袭南诏使臣团的事情,再加上云烈也赫然就在其中,又怎能叫她不为之感到气愤? 夕若烟微微皱了皱好看的柳眉,想到那些嗜血残暴,手段很辣的匈奴人,再想到因为匈奴人的野心,那些白白遭了毒手死去的北朝国百姓,心中也是有恨意交加。 “匈奴人残暴,总有一日,必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夕若烟咬了一口银牙,想到此处亦是不禁摩拳擦掌,大有一番若是身为男儿身,必当亲上战场,以保家国,以报血仇的万丈雄心。 正满怀激愤之时,忽有宫人来禀,说是祁王妃亲临,如今已是到了景褀阁门口,说是特意前来拜会。 因身份之别,上官语宁如今已是祁王妃,而夕若烟不过只是一介御医,实在当不起这“拜会”二字。只是不禁觉得奇怪,今日并非是进宫来请安的日子,怎的她倒是来了? 自从上次一面后,夕若烟同她已是许久不见了,无非也是因着这话不投机半句多,既是道不同,那便也就不相为谋了。 云笙此刻倒是心细,饶是夕若烟并不将心里话说出,却仍旧是机警的看出了她面上那几不可见的丝丝变化,不禁问:“那祁王妃与阿姐是何关系,为何会来这景褀阁?” 云笙初来乍到,并不知上官语宁曾在出嫁前与夕若烟的关系。从前不知,此后,便更是不必知晓了。 夕若烟抬了抬眼眸,清明澄澈的眼眸忽而闪过一抹黯色,只听得那一声几不可闻的浅浅一叹:“原是交情一场,虽不是姐妹,却胜似姐妹。如今,只是两两陌路,再不亲近罢了。” 是了,一个心属北冥风,一个委身北冥祁,皆是她们自个儿心尖上的人,却偏偏是势成水火,也就注定了她们之间,也是难以再续写姐妹情。 见她心中不悦,云笙也就索性不问了,招了画晴上前来:“既然阿姐不想见她,那咱们就不见了。去,告诉那个什么祁王妃,就说夕御医正同本公主对弈,正值兴头,不许旁人前来打扰。” 云笙自来我行我素惯了,饶是身居异国他乡,可这公主脾气也是一点儿没改,一如往常的盛气凌人。 画晴闻言,小心翼翼望了眼面前的夕若烟,才道:“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 画晴才将将走出几步路,夕若烟便唤住了她:“总共交情一场,也不好不见。画晴你留下,让庆儿去把祁王妃引进来就是。” 庆儿应是,匆匆便告了礼退了下去。 少顷,庆儿复又折回,只是此次身后却是多了一个上官语宁。 华服加身,金钗翠环满头,却不知是否是因着怀孕的缘故,比起上一次见面,上官语宁竟不似以往那般纤瘦了。倒不是胖了,只是更加的珠圆玉润,越发像是个王妃的富贵模样。 比不得之前的交情,见她迎面而来,夕若烟也起身作势要行礼。岂料上官语宁虽是有孕在身,但到底是动作灵敏,几步上前来,便已是在夕若烟弯腰之际扶住了她。 “若烟姐哪里还需和我这样的客套,大家姐妹一场,又何须多礼。”言罢,又转头看向端坐的云笙,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几分:“原来十三公主也在这儿,可是赶巧了。” 云笙冷冷一哼,眼中见不得她这般惺惺作态的模样,凉凉翻了一个白眼,心道:明知故问。 云笙的不喜写在脸上丝毫不作掩藏,上挂语宁却是仿若未见一般,亲昵地拉着夕若烟的手步向石桌:“好久没见着若烟姐了,心里面可思念了,故而,这才进宫来看望姐姐。还望姐姐不要怪我突然造访,有所不喜。” “哪里会呢?”夕若烟淡淡的应着,失了往昔的真意,如今剩下的,却是七分的敷衍了。 上官语宁复又拉着她笑谈了几句,正要坐下,却兀地见到那光秃秃的石凳,好看的柳眉不禁便是一皱。 银漪甚是懂得她的意思,忙上前来对着夕若烟躬身行了一礼,才道:“请夕御医见谅,现下王妃怀着身子,大夫说,王妃受不得寒,否则该不利于腹中的孩子,示以……” “我明白。”不待她说完,夕若烟已是先一步截了去。 视线投向庆儿,庆儿会意,当即退下,不多时才又折了回来,只是手上却多了一方锦缎垫子。 “景褀阁不比王府,有的只是蜀锦做的垫子,里头添了挑拣过的鹅毛,甚是柔软。”夕若烟轻轻淡淡的道,又示意庆儿铺上,方才作罢。 眼见如此,上官语宁立时便做了一副羞愧的样子来,低低婉转道:“若烟姐,并非是我小题大做,只是大夫说我身子骨不好,怀上这孩子已是万幸,万万得在生活细节上注意着些。姐姐也知道,这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自是注意得紧。” 上官语宁柔柔弱弱的说着,边还不忘同时打量着夕若烟的表情。只是可惜,除却一派的安静淡然之外,别的,却是一无所获。 上官语宁天生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再如此表现出几分柔弱来,倒一时是显得我见犹怜似的。 夕若烟却只笑笑不语。 这种把戏在宫里早已是司空见惯,再者,这上官语宁似是已经忘了,她也是一个大夫,一个女子究竟是否体弱,怀上身孕之后是否会如此娇弱不堪,她又岂会不知? 宫里人惯常不用的把戏,上官语宁用起来倒是娴熟得紧,可到底是装的,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其中是真是假,又何必多讨无趣? 见夕若烟并非有多大的反应,上官语宁悻悻然。 银漪上前扶着她小心翼翼坐下,分明是刚刚显怀的模样,却硬是做出了一副即将临盆的姿态来,饶是云笙这个女儿家见了也不禁使嗤之以鼻。 “从前见着王姐怀有身孕的时候,这策马扬鞭亦是不在话下,我只道天下女子皆是如此,却不曾想,原来这中原女子竟是这般的矜贵许多。” 云笙阴阳怪气,拍拍手掌,轻声一哼:“原是我们这些在草原上长大,与你们这些在京都里长大的小姐就是不一样,我竟是不知,这才怀了多久,这中原女子就虚弱成了这副模样,要当真是等着生产那一日,只怕可就是真真危险了吧。” 云笙说话刻薄是半点儿不留情面,当着宫人的面也是给足了上官语宁的难堪。只见着她的脸色一时间青一阵白一阵的,那微微颤抖的身子,显然是气得不轻。 云笙这话里说得直白,既是当众的挑明了上官语宁的惺惺作态,又在暗讽她身子矜贵,左不过是装出来的样子,真当了所有人都是傻子了吗? 一番话直叫上官语宁被啪啪打脸,尤其那一句“生产那日不知有多危险”更是叫她气得不轻。听在耳里,赫然就是在跟诅咒似的,叫着她浑身不爽。 染了精致蔻丹的手指紧紧嵌入了肉中,上官语宁气得浑身颤抖。可纵观云笙却是跟没事人似的,也不管她有多气,全只当浑然不见。 心头恶作剧上涌,唇边漾开甜甜一笑,起身拉着夕若烟入座,又夹了一块云泥糕递过去,笑容甜甜,颇是亲昵:”这糕点是画乐的拿手绝活,可好吃了,阿姐尝尝。“ 云笙旁若无人的与夕若烟亲近,可俨然是气坏了上官语宁。 原本她今日来便有想要亲近云笙之意,也顺带着彰显自己怀有身孕有多么矜贵,也好看着夕若烟不悦,她自然也就是舒畅了。可如今被这云笙一闹,倒是她难堪了下不来台,怎能不气? 原本云笙也是小孩子气,再加上此次上官语宁却是是有些故作姿态了,夕若烟心中也是不喜,也就任凭云笙去瞎折腾,自己则是在一旁充当壁上观。 左右云笙也就是一个小丫头,再如何使坏,也不过就是让上官语宁生生气,下不来台罢了,实在也无伤大雅,便也随她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9章 仗杀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上官语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石桌底下的手不自觉紧握成了拳,半晌,忽地扬起一抹巧笑来:“皇上表哥这才刚赐婚,十三公主就搬进了景褀阁,瞧啊,这感情倒是好的跟姐妹似的。” “王妃这话错了,不是好得跟姐妹似的,而是就是姐妹。”云笙亲昵地去挽夕若烟的手臂,仰起头冲着上官语宁挑衅一笑,弯弯的眉眼似映月波光潋滟。 上官语宁低首婉转一笑,执起庆儿方才倒好的清茶,修剪得精致的椭圆形指甲轻轻划过杯身,悠闲且恣意:“话粗理不粗,圣旨一下,和亲业已昭告天下,南诏公主不日成为祁家儿媳,又与未来驸马是情投意合,实乃一桩佳话。” 浅浅抿了一口,唇边荡开微微一抹笑来,上官语宁放下茶杯,继而道:“那日我不在,可听老百姓传来,说是十三公主勇气可嘉,竟当着皇上与众大臣的面当众剖白心迹。这在咱们北朝啊,可是头一遭呢!” 上官语宁说话柔柔弱弱,一番话听来似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云笙却是怎么听着怎么不舒服,想要反驳,却又实在找不出一句可以辩驳的话来。 倒是夕若烟一听就明白了,脸色霎时一变,不禁抬眸狠狠瞪了上官语宁一眼。 南诏不属中原,民风亦是有诸多不同之处。 譬如中原女子以名声为重,矜持为本,讲究的是待字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怕就是与家中隔房的兄弟见了面也要避讳一二。可据她所知,南诏民风开放,不论男女皆是一视同仁,哪怕女儿家亦可骑马狩猎。 上官语宁这话明里暗里说着云笙那日的做法有失体统,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乃是佳话一桩,实则却是在暗地里嘲笑着她不懂规矩,当众出了丑,闹了笑话,活就像是赶鸭子上架,非逼着人成亲一般。 夕若烟听后当即就变了脸色,描着兰草的茶杯被掷在桌上,不轻不重,但也叫人一眼明白了她业已动了怒。 “王妃今日是来闲话家常的么?可作为一个大夫,我想,我还是应该提点王妃一句。”夕若烟沉着脸色,清明的目光落在上官语宁粉扑扑的脸蛋上:“王妃怀孕业有两月,头三月胎气最是不稳,平时略微活动活动也就是了,可日日劳心费神的,怕是于保胎不利。再者,我看王妃已有中气不足,血运不畅之象,若想平安生下世子,还需得好好静养才是。” 上官语宁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什么王妃仪态了,当即就是拍桌而起:“夕御医,念在往日交情我尊你一声姐姐,可你怎可如此言论。须知我有孕在身,最是忌讳这些。” 上官语宁冷着脸别过身去,心中动怒,抚着小腹的手微微些许颤抖,看上去竟也有几分心虚地模样。 夕若烟倒是不惧她,勾了勾唇,随意道:“只是提点一二,信不信由你。况且,王府府医想来也不是寻常等闲之辈,王妃既然信任,何不唤其把脉一二,也好寻个心安?” “本王妃的事情,还用不着你夕御医来管。”上官语宁冷冷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负气拂手而去。 待至她们行得远了,云笙这才凑到身边去,好奇的问:“阿姐刚才那番话,可是故意的?” 她听出来方才是阿姐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可她却不明白,那番话到底是刻意在挤兑那祁王妃,还是善意的提点? 夕若烟轻抿一口清茶,复又将茶杯放下:“故意也好,善意也好,她若是再不安生养胎,这个孩子,只怕是没那么容易能够轻易生下来的。” 好歹交情一场,都说稚子无辜,何况还是个未出世的孩子呐! 出了景褀阁,上官语宁一路怒气冲冲的直往着鹅卵石小径上走去,银漪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心里畏着她发作起来自己会倒霉,可念着方才夕若烟那番话,心下一急,却又忍不住上前低声劝道:“王妃,当心孩子……” 上官语宁倏地转过身来,银漪措不及防险险撞上,好容易稳住了身形,略略一抬头,忽见一道凌厉的目光投来,不禁心下一骇,慌忙垂下头去。 上官语宁恨得咬牙切齿:“她凭什么这么说,她竟然胆敢诅咒我的孩子,难道就因为她是神医一门的传人吗?” 顶着这个名头,外界不知道有多少人挖空了心思的想要巴结夕若烟,毕竟在这个世上,是宁可得罪了富贵人,也是万万不能够得罪救命人的。 可是她恨呐,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到了夕若烟的头上?皇上表哥喜欢她,就连她的丈夫也是心心念念着那个女人,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心里的妒火如汹涌的火势,一旦蔓延便是一发不可收拾。银漪低低地垂着头,娇小的身子犹如筛糠一般颤抖不已,忽而听见一声轻哼,银漪大惊,慌忙扶住上官语宁:“王妃,是肚子又疼了吗?” 方才因为气极,上官语宁心绪有些不宁,又因动了怒,腹中忽然传来一阵疼痛,直直难受得叫她皱了眉。 一见形势不对,又想起方才景褀阁中夕若烟说的话,银漪也不敢大意,忙扶着她就往宫外走:“这样子疼下去可不是办法,奴婢这就扶王妃回去,再请个府医好好诊脉瞧瞧,可别是动了胎气才好。” 上官语宁一时苍白着脸色,贝齿紧紧咬着朱唇,也顾不得还在怄气了,由银漪扶着便急急往着宫外走。 那日送走了来者不善的上官语宁,好几日下来夕若烟倒也算是过得清静,只是这云笙搬来了景褀阁,少不得就有一些想要特意攀结的人寻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起初夕若烟倒还愿意那么虚虚的应付着,可久而久之的便也就烦了,说与云笙听,也只是以不见外客的理由推辞了去。 前几次因着是夕若烟出面,可碍着宫中一些妃嫔的面子,总归也是不好将话说得太过直白。可云笙却是个心直口快的,这么被撞见了一次,说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话,再加上那日祁王妃来景褀阁碰了一鼻子灰的事也不晓得是谁传了出去,这几日渐渐的来的人也少了,虽是门可罗雀,但总归是清静了。 晚膳小厨房做了好几道可口的小菜,色香味俱全,叫人看了都不禁是食指大动。云笙爱吃,扒拉着吃了两大碗,见她吃得香,夕若烟看得也是馋了,也跟着进了不少。 京中女儿家最重相貌,为了维持窈窕的身姿,向来晚膳也只用个三分饱。夕若烟不忌讳这些,但晚膳也是顶多只用个五分,便是再也用不下了。 云笙还小,又是个小馋鬼,自搬来景褀阁后,夕若烟也不拘着她节食,反而让小厨房每日变着花样的做些可口的小菜来。不过粗粗几天时间,那原本的小脸也跟着圆了几分,肉嘟嘟的,倒是可爱。 今日夕若烟用得不少,未免云笙积食,便拿着她一起在院中散步消食。忆起白日了听到了一些街坊传闻,云笙倒是讲得津津乐道。 “听说团圆节那夜,祁王宠幸了倚霞楼的名伶花袭月,甚至还抬了做侍妾,住进了王府的绿水阁。这倚霞楼可是上京里有名的烟花之地,那花袭月听说也是生得如何似玉,虽是伶人,却也是个卖艺不卖身的,倒是叫不少人垂涎三尺……” 云笙也学着茶馆里那些人的模样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生生逗乐了夕若烟,就是庆儿与画情画乐见了,也是忍俊不禁。 “临走前,你王兄让我日日监督你看书习文,每日还要练上两百个大字。那时也不见你兴趣浓厚,怎么,千字文还没读透,这坊间的八卦你倒是了如指掌啊!”夕若烟伸出一根素白的手指虚虚地点在了她的额头上,面上不见半分厉色,多的却是满满的宠溺。 云笙摸了摸鼻梁,娇俏一笑:“还不是整日里待得无聊了。这也是早晨我和阿洛陪着爹爹去护国寺上香的时候,回来在酒肆小坐时听人说起的。” 自赐婚圣旨下后,虽尚未完婚,但在私底下,云笙便已经亲切的唤了祁零一声“爹爹”,此刻当着夕若烟的面,便更加是不用顾忌。 虽说这样有些不合规矩,但宫里上下皆是知晓这位十三公主是我行我素惯了的,偏偏北冥风还放任,即便深觉未婚前就如此称呼男方家人实有不妥,但多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在私底下碎嘴的也是少得很。 左右也只是些闲言碎语,夕若烟平日里也没少听宫里的人碎嘴,此刻散步消食,便也就当真是听听闲话,打打乐趣罢了。 云笙挨近几步,亲昵地挽起夕若烟的手臂,绕着花园的石子路缓步前行:“说来也是那个叫花袭月的伶人不知道天高地厚,那样一个身份能够进了王府,还被抬成侍妾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却也不晓得安分,竟然敢在燕窝糕里下毒。” “下毒?”原以为只是王府后院里的一些小纠纷罢了,左右就是正室与妾侍之间各为恩宠闹出些小矛盾,此刻忽一听见下毒之事,夕若烟心头突地跳了一跳,竟莫名的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是啊,燕窝糕是从绿水阁送往凝香苑的。可是不知怎的,祁王妃只是略略尝了一口后便腹痛不止,府医来看,说是燕窝糕里头被人加了红花。也索性是祁王妃只淡尝了一口,否则,还不晓得会怎么样呢。”云笙如实述着白日里听到的闲话,先前倒不怎么觉得,此刻却是觉得奇怪了。 “你说这花袭月是不是真的活腻了?虽然那个祁王妃我也挺不喜欢的,但不论怎么样,她腹中总归是怀着祁王的子嗣,如果当真是出了什么差错,难道祁王就不会追究?”云笙越想越觉得奇怪:“还有啊,要说是为了争宠,暗地里耍些手段也是常有的事,以前在王宫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这明晃晃的将害人子嗣的红花加在送出去的糕点上,还真是傻的够可以的。” 花袭月身份低微,出身还是一个倚霞楼的伶人,只这一点,即便是被抬成了祁王府的侍妾,也是足够被人戳脊梁骨的。再者,这样的身份北冥祁是断不会让其成为正室,更不会让其生下子嗣,只唯恐坏了皇家高贵的血统,既如此,害了上官语宁,她又有什么好处? 自来王宫后院多是女人争宠不休,计谋更加是层出不穷,云笙虽是公主,但自小在这样的氛围里长大,也不可能对此全然无知。可是,似花袭月这般愚蠢之人,她倒还是第一次见。 别人都为求生,可她倒好,赶急了的求死。 夕若烟起先还有些疑惑,可略略一加思索,再听着云笙的一番话,心头忽然间便跟个明镜儿似的。 唇边浅浅弯出一个弧度,夕若烟复又迈着步子缓步前行:“王府里的水太深,你和我是不会明白的。可要真论个谁陷害谁,细细算起来,还不知道这最后获利的是谁呢。” 这番话说得颇有几分含糊其辞,但云笙也是个自小的鬼精灵,当即便听出几分味来,微微一怔,便追了上去:“阿姐的意思,可是那祁王妃自导自演,故意陷害……” 这后头的话尚未说出口,便已经被夕若烟赶紧捂住了嘴。 左右望望四周并无其他人,夕若烟适才松了口气。 收了手,望着心直口快的云笙既是无奈又是叹息:“你这张把不住门的嘴,什么时候才知轻重?咋咋呼呼的,小心给人抓了话柄,惹祸上身。” 云笙心虚地低了头,可想着那事,弄不清楚到底是膈应的慌:“那阿姐你老实告诉我,外面传言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啊还有啊,那天你当着祁王妃的面说她血气不足什么什么的,究竟是故意那么说的,还是她真的……” 云笙这次倒是吃了教训,有些话也不大咧咧地直接说了,而是努力使了一个眼色,单就叫夕若烟一眼明白。 夕若烟“唔”了一声,细细道:“祁王府的事情我不太清楚,可那日当着上官语宁说的也不是假的,虽不绝对,但她确有血气不足之象,长此以往,胎儿定然不保。” 即便没有那加了红花的燕窝糕,母体供给不足,胎儿也未必能够保下。况且,那碟燕窝糕中的红花到底是下的,也未必就是如外界所传那般。 毕竟,一个人再傻,也还不会傻到如此明目张胆吧。 “对了,出了这样的事,那个侍妾的下场,应该不会太乐观吧。” 云笙忙不迭的点头:“听说在府医查出糕点中加有红花之后,上官语宁便带人怒气冲冲地去了绿水阁,也不等此事告知祁王,便下令仗杀了花袭月。” “红花用了一点便腹痛不已,可论起这报仇来,她倒是精神颇好。”夕若烟淡淡说着,话语间无不是暗藏着满满的讽刺。 云笙也不喜她,再加上死的是祁王府的人,左右也与她没有什么干系,虽是可怜了那个伶人,但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故而倒是没多说什么。 只忆起那日的事情来,夕若烟却由不得要问上一句:“我好像记得,你和她似乎没有什么过节吧,可那日在花园里,你又何故出言嘲讽叫她难堪,当众下不来台?” 云笙哼了一哼,撇撇嘴有些不乐意了:“是没什么过节,可碍着阿姐不喜她啊,那我也就跟着不喜她了呗!” 这话云笙却是说得随性,都道她自来护内,可这样的理由也确实是太过随意了些。 夕若烟莞尔:“原本凭着我和她从前的交情,我是不该在背后议论的,可如果她还是从前那个上官语宁,你和她交好我倒是乐见其成。可是如今她已变了,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不喑世事的语宁郡主了,如今的她,心思可深着,与她打交道,你还是多个心眼儿吧。” 有些事情她不太方便明明白白的告诉云笙,可是提醒却是少不了的。就连景褀阁都有人成了祁王府的眼线,她又如何能够掉以轻心,还天真的相信,她依旧还是当初那个单纯善良的上官语宁? “宫里自来有宫女年满二十五可放出宫的规矩,景褀阁中的宫女也伺候了我很多年了,有的也到了合适的年龄。赶明儿我就请奏皇上,领了个恩典,把合适的都放出宫去,也算不让她们一生都在这冷冰冰的宫里度过。” 夕若烟似是不经意间转了话题,清明澄澈的眸中一闪而过一丝考量,云笙跟她朝夕相对也有些日子了,只一眼便心头明白。 “也是该换些新人了,前些时候我还瞧见有宫女躲在暗处不知在做些什么,指不定还是个手脚不干净的,换了也好。”云笙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可心里却是比谁都要清楚明白。 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容不下那些个心存二心的人,既没有一颗忠心,那就活该打发了出去,也省得碍着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0章 烈药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祁王府凝香苑内,尽数婢仆皆被赶出了房间,不日前发生的仗杀事件一时在府内闹得人心惶惶,上官语宁借故称病,推却了一切前来拜访的人。 房间内,怡人的香料早已被尽数换下,转而换上了满室的花香,清新也淡雅。 上官语宁懒懒地靠在贵妃塌上,单手撑额,精致的面容早已是一片苍白,未施粉黛之下愈现憔悴。眼下的青黛明显,眸中带着丝丝的血丝,已是一连两日不曾好好的合过眼了。 少顷,银漪轻声缓缓推门而入,双手捧着一个白瓷碗进来,远远的,一阵涩苦的药味便刺鼻的传来。 先是将药碗放在榻上的一方矮几上,自内室取来一件披风轻轻盖在上官语宁单薄的身子上。 披风以蜀绣做底,里头厚厚的一层,外头两侧则是上好的白狐狸毛做饰。白狐狸难得,乃是前阵子镇南王狩猎一只白狐狸,亲自剥了皮,命人做了一件披风千里迢迢送来,可见父女情深。 “王妃,药已好了,可还要再缓缓?”双手捧了药碗奉上,银漪抬眸小心翼翼望去,少见的有些迟疑。 药味苦涩,隔着老远闻到已是十分刺鼻,如此近的距离,更是叫上官语宁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由紧紧皱了眉头。 “不用了,给我吧。” 伸了手,纤长的指尖碰上那冰凉却隐隐透着几分热度的瓷碗,银漪却忽然间收了手,屈膝跪了下去:“还请王妃多加思量,这碗药……当真是喝不得啊!” 银漪话语间已见哽咽之色,碗中之药,名为安胎,实则却是夺人性命啊! 伸出的指尖微微顿了顿,上官语宁忽然间迷蒙了双眼,等回过味来,却是满心的苦涩。 两日前,北冥祁自倚霞楼赎了一个名叫花袭月的伶人,将其接回了府中抬成了侍妾,并赐住绿水阁。她知道后当即大怒,却又碍于身份不好前去兴师问罪,否则该叫人落了个容不得侍妾的善妒罪名,无奈只得搬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引那伶人花袭月前来拜见。 可谁又知晓,那花袭月虽是伶人,可细看之下,那眉眼之处竟然与一个故人有几分相似。初见之时,她险些因此失态,却也在那时,她便就什么都明白了。 洞房花烛夜,她曾顶替了夕若烟的身份成为了祁王妃,不久后,却又有一个眉眼间极为相似之人入了王府,且还是一个身份何其卑微的伶人。 她上官语宁何其骄傲,为了那遥望不可得的爱情不惜自降身份,为了名正言顺的成为这祁王府当家的女主人,又不惜以家族利益作为谈判的筹码,可到头来,却是在北冥祁的心里什么都算不上。如今,他竟还抬了一个身份如此卑微的伶人做侍妾,这难道不是在当众打她的脸吗? 前日,绿水阁花袭月知晓她喜好,特特送来一幅山水图以作讨好之用,却不曾想,她前一刻生气扔掉的画轴,下一刻竟生生踩了上去,这一摔,却差点儿失了她腹中最为宝贝的孩子。 府医来看,说是气血不足,再加上连日来心绪不稳,胎气本就不稳,如今再这一摔,腹中孩儿多半是保不住了。 玉手纤纤接过庆儿双手奉上的药碗,上官语宁苍白着脸色,和着泪水将碗中苦涩的药汁喝尽。 银漪不忍去看,却也在别过头的刹那,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 是心疼,心疼郡主的痴,郡主的傻,为了腹中孩子,竟不惜以命相博。 那日府医前来诊脉,说民间有一偏方,数十种珍贵的药材加之鹤顶红为引,可勉强保住腹中孩子。可这鹤顶红乃是剧毒之物,要是一个剂量不妥,或多或少都有可能殃及性命,她劝过,哭过,求过,却都无济于事。 方子凶险,为保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王妃竟不惜以命来搏,又叫她如何不心疼? 拭去脸上泪水,银漪默默接过药碗,起身正要退出,却只听得房门被一脚踹开的声音,抬头一望,正是多日不曾见到的祁王殿下。 银漪慌忙上前行礼,北冥祁却连看也不曾看去一眼,怒气冲冲直往内室而去。 银漪慌了神,赶忙拦在前头,刻意提了几分声调:“王妃身子不好,正在里头歇息,还请王爷稍作等候,奴婢这就去唤……” “王妃”二字尚未出口,银漪胸口已是重重挨了一脚,整个人被踹出去好远,手中药碗落在地上,登时成了碎片。 听着外室的声响,上官语宁心中已是有数,再看一脸阴鸷走来的北冥祁,心中更是跟明镜似的。只怕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单手支了额,微微张了张苍白的嘴唇,上官语宁美目轻眨,细语道:“臣妾不知王爷驾临,身子不适,便不能起身行礼了,还望王爷见谅。” 凝着她一脸淡然轻松的模样,又想想适才从下人口中听说了她仗杀花袭月的事,他不过只离开上京几天,好好的一条人命,一夕之间只为了她一句话而香消玉损。现如今,她却仍能如此坦然的倚在那里,果不愧是镇南王的女儿,同样的心狠,视人命如草芥。 美人皮,蛇蝎心,当真是如此。 北冥祁怒上心头,冷冷背过身不去看她一眼,厉声道:“听说你仗杀了花袭月?” 语气冷漠,更带着质问。 “是。” 上官语宁淡然回应,玉手抚了抚披风上的白狐狸毛,颇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个伶人不知天高地厚,竟胆敢在送来的糕点上下红花,企图谋害我的孩子,如此蛇蝎之人,我又岂能容她?” “到底是她不知天高地厚想要害你,还是你心胸狭隘容不下她?”北冥祁一步逼近,修长的五指捏住上官语宁的下颌,随着心头怒气的上涌,手下的劲道愈是加重,直直捏得指尖泛白,更加令上官语宁吃痛不已。 强势挤出一抹不屑的笑来,目光炯炯般对上北冥祁含着恨意的双眸,上官语宁心间一痛,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越发的冷漠无情:“原本臣妾的心中还带着一丝期许,渴盼着王爷的到来乃是带着关怀。却万万不曾想,一个伶人的贱命,竟是比自己的至亲骨肉还要令王爷在意。” 睁大的双眸中热泪盈盈,却不知是暗中较劲还是不肯卸下那高傲的姿态,莹莹泪水却也只在眼眶之中打着转转,并未曾落下,倒更显几分倔犟。 北冥祁冷哧一声:“上官语宁,你少做出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本王已不会再相信你了。无论你表面再做得如何的单纯善良,可你别忘了,就凭着你腹中的那块肉,你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冰冷的目光一扫而过她略微凸起的小腹,北冥祁嫌恶地松开了她,眸中竟是鄙夷之色。 至亲骨肉他在意,可倘若他孩子的母亲是这样一个心思阴沉,不折手段的女人,即便是生下了世子,将来也不见得会有多大的出息。 况且,这个孩子是如何来的她心知肚明。倘若不是因为那晚他喝多了酒,她又刻意扮成了那人的模样,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有。 从来知道北冥祁绝情,可这般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在意,上官语宁才是真真的寒了心。 十月的天已带了丝丝寒意,上官语宁绫罗披肩,极北处白狐狸的毛甚是暖和,如今附在身上,却仍是叫她寒了几分,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泪水似断线的珍珠般滑落,下一刻已是被淡然拭去:“王爷此番前来问罪,为的,究竟是那个死不足惜的伶人,还是因为她酷似某人。好不容易找来的替身,却叫我一句仗杀给断送了性命?” “上官语宁——” 北冥祁暴喝一声,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他咬牙切齿般的狠狠瞪着面前这个处处顶撞他的不知死活的女人,若不是心里有所顾忌,他真想即刻就冲上去撕破她那张虚伪的面容,省得叫人恶心。 明知那是他的痛处,上官语宁却不以为然,也知如此说会触怒他,可偏偏如此,她方觉能解心头之气。 精致的瓜子脸淡淡溢出一抹浅笑来,上官语宁缓缓坐直了身子,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明眸间冷芒骤现,除了深深的痛,亦有满心的仇恨。 “王爷是要成大事的人,应当不会因着这些小事触怒了才是。区区一个伶人算得了什么,王爷若是喜欢,臣妾倒不介意以自己的名义替王爷招揽美人,无论是小家碧玉的,还是风情万种的,只要王爷喜欢。可是……”上官语宁骤然话锋一转,眸间射出一道森冷的寒意,只道:“世间女子何其多,臣妾就唯独容忍不下一个人。不论是本身也好,替身也罢,若是无法将她们从王爷的心中铲除,那我就让她们在这世间消失。我得不到的,就算是死人,那也休想得到。” 上官语宁字里行间极是狠毒无情,字字冷漠掷地有声,冰冷的话语就是自来冷血的北冥祁也不禁为之一颤,心中,竟莫名的有些发怵。 他微微眯了眼,眼前几近疯狂的女子已经变得快让他不相识,那番话说来随意,可他却相信那不是所谓单纯的威胁,就像花袭月那般。 如她所说那样,区区一个伶人死不足惜,没了一个花袭月,还会有下一个,可那人,世间却唯此一个。 自成亲到现在,再到前不久处死了花袭月,北冥祁忽然之间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深沉得可怕,其手段狠厉,心思阴沉,就连叫他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握紧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半晌,北冥祁忽地舒了一口气,只听得他冷笑一声:“好一个上官语宁,不愧是镇南王的女儿,心性手段更是承了你父王。好,花袭月的事情就此作罢,本王会放出声去,一切皆是新进府的侍妾咎由自取,定会全了你良善大度的祁王妃美名。” 上官语宁不以为然,微微抬起精致的瓜子脸,虽是仰视,却并不见得就比其弱上了几分。 北冥祁也敛了方才的怒气,弯下腰,略有薄茧的大手抚上上官语宁略微凸起的小腹,但见她有一瞬间的推却,心里不免有一丝得意。 扯了扯唇角,北冥祁一遍一遍地抚着她的小腹,难得一次的温和了语气:“你放心,虎毒尚且还不食子,你虽然不是本王心中属意的王妃人选,但若是能为本王生下一个儿子,那也算是你的福气。” “罢了罢了,好生养着就是,来日诞下嫡长子,本王不会亏待你的。”北冥祁负手于背,狭长的眸中透出几许精光,唇边扯出一抹弧度,随即再不多留,转身扬长而去。 望着那道决绝离开的背影,上官语宁忽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却只觉周身力气在一瞬间被人抽走,顿时无力地瘫软在了榻上。 银漪好不容易等到北冥祁离开方才敢过来,强忍着胸口处的疼痛,对着上官语宁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嘤嘤泣道:“王妃,郡主。” “哭什么?”上官语宁沉声斥责,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空洞无神的眸子里透出两粒晶莹的珍珠,无不是悲凉袭身,悲戚满满。 “郡主,咱们回去吧,别做这个祁王妃了,空有一个名头,却受着万般的委屈。我们写信回镇南王府,王爷那么疼你,一定会接你回去的,到时候,到时候你还是那个受尽天下宠爱的郡主,好不好,好不好?” 银漪声音凄凄,跪伏在贵妃塌边恳切地求着,一字一句无不是带着万分的悲愁。 这个祁王府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可内里却是个冷漠得没有一丝儿人气的地方。好好的一个郡主嫁到这里来,磨灭了原本的纯真善良不说,如今就连怀着身孕,却也享受不到一个作为妻子,一个即将成为母亲的喜悦。 除了担惊受怕,除了勾心斗角,她们在这里,到底意义何在?难道,就只是为了嫁过来受气么? “回不去了,一旦踏出了这一步,又如何能够回得去?”上官语宁一把掀开身上的狐裘披风,银漪当即领会,忙擦了泪小心搀着她起身。 “郡主这是要去做什么,可要当心身子!” “没了灵魂,要这身子有何用?”无力地推开银漪的搀扶,上官语宁赤脚踏在地毯上,朱色的地毯绣着偌大一幅山水图,赤脚踏在上面柔软无比,可大敞的檀木门灌进阵阵冷风,也略带了几分浸人的寒意。 “郡主。” 上官语宁恍若未闻,颤颤巍巍地走向窗棂边,玉手推开,一阵冷风忽的灌进,倒是叫人立时清醒了几分。 秋天到了,没有春日的姹紫嫣红,也不似酷夏的烈日炎炎,更没有冬日的雪花飘飘,树叶凋零,纷纷而落,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凝香苑依水而建,西边是潺潺流水,流水绕着王府一周,再回到原始的地方,既省了成本,又增添了几分雅致。主院位于正东,推开窗棂,触目可见繁花簇簇,这个时节,朵朵菊花盛开得甚是灿烂夺目,耀眼万分。 最近的一盆是胭脂点雪,玉白的花白如雪般纯洁,硕大的花朵竞相开放,互放光彩。 上官语宁伸手捧上,仔细的模样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倒像是捧着什么珍奇的物件,格外的怜惜。 “花无百日红,可凋零了的终究会被其他的代替,不过是争奇斗艳,各凭本事罢了。”收了手,上官语宁不知看向何处失神,失了颜色的唇瓣一张一合,浅浅细语,犹似喃喃。 “郡主。” “要想守住自己的东西,就得令自己强大起来,你一旦弱了,就会有别的人趁机顶上,将你践踏至泥土。”上官语宁咬牙切齿,却忽地邪邪一笑:“没有宠爱算什么,没有夫君算什么,可我肚子里有这块肉啊!我不但要生下来,还一定得是儿子,祁王府的世子之位,一定得是我儿子的,谁要胆敢觊觎,我就杀了他。” “郡主这又是何苦呢?”银漪不忍去看,临风而立的身影纤瘦单薄,仿若一吹即倒。她可怜的郡主,本是千金之躯,为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竟将自己折磨成如今这般,叫她如何不痛心。 “银漪。” 略带了几分微弱的声音响起,银漪猛然回身,忙擦了泪小跑上前:“郡主可有什么吩咐?” “快,书信到平州给我父王,让他倾尽全力务必要找到七色花,哪怕不惜重金也要找到,快去,快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银漪也慌了神,却是半分不敢耽搁,慌忙折了身便传话去了。 上官语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单手撑着窗沿,虚弱的身子仿佛一吹就倒。窗外冷风袭袭,光洁的额头上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原本不见血色的脸蛋更添了几分不正常的白色。 “七色花,七色花,七色花……” 上官语宁口中喃喃,忽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下一刻,已是双眼紧闭,再不晓世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1章 琬琰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花袭月的死一时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上官语宁也被推上了风尖浪口。 有人说,这是祁王妃不够大度,容忍不下新进府的小妾;也有人说,这是因为小妾太过猖狂,招来恶果不过是咎由自取,算不得什么。 这样的传言在上京之中已是传出了不少的版本,别说在宫外是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就是在宫里待久了的,也少不得被人拿出来交谈解闷。 夕若烟携着庆儿离开太和殿走在御花园的路上,身边少不得有宫人在窃窃私语,但一见着她来了,当即便住了口,恭敬行了礼后,匆匆便退了下去,只唯恐言行不差引来灾祸。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夕若烟早已是见惯不怪,轻轻摇了摇头,径直便往前走去。 “若烟。”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唤,夕若烟四下一望,正瞧见不远处的秦桦大步走上前来,人刚至,手中一方正红色请柬已先一步递了过去:“正好,也省了我去景褀阁的功夫。给你的,看看吧。” “什么东西?”半是疑惑半是不解的接过,夕若烟伸手打开,里头簪花小楷字迹清秀灵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倒是颇有几分当年卫夫人之风,上头字体娟秀的写着“国公府盛邀”。 “国公府?哪个国公府?” “上京还有哪个国公府?”秦桦不以为意的笑笑。 夕若烟细细想了想也没理个头绪出来,反倒是庆儿被一语点醒,从旁提醒道:“主子,可是那个开国元勋,司徒国公司徒青。主子你忘了,咱们与那司徒国公半年前还打过一次照面呢!” “原来是他啊!”夕若烟如梦初醒,不过也怪不得她记不清,她与这位国公大人细细算来,可并不算是有什么深厚的交情。 依稀记得,她上次和司徒国公府有过交集,还是半年前司徒青旧疾复发,京中大夫与宫中御医均是束手无策,后来国公夫人上书请旨让她入府为司徒国公诊治,为了还五年前司徒国公的一番恩情,她应了。 司徒家低调,除了每年国公与国公夫人寿诞会宴请百官以外,其余并不曾举办什么会众筵席,是而,除了那几日入府为司徒青诊病以外,她与国公府的人,可谓是再无干系。半年来,国公府虽也在各种节庆之时使人送来一些精致的玩意,但情谊便也就只止于此。 掂了掂手中的请柬,薄薄的一张纸却仿若有着千斤重般,夕若烟“唔”了一声,很干脆的塞回了秦桦的怀里:“最近事忙,你替我回了吧。” “请柬都送来了,你一句事忙是否也太不给人面子了,难道就不怕因此而开罪了国公府?”下意识接住塞进怀中的请柬,秦桦愣了一愣,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她的推托之词,当即冲着她离开的背影喊道。 脚下步子一顿,夕若烟微有犹豫,想想也却是那么一回事。倘若只是因为自己不喜而贸然拒绝,不去参加寿宴是小,因此而开罪了国公府,只怕才是因小而失了大。 见她停下,秦桦心头一喜,当即大步上前:“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不是。”一个漂亮的转身,夕若烟嫣然一笑:“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个理由怕是不够令人信服,故而,你便谎称是我抱恙,不去,只是不想在喜上添愁。如此,一来既全了我的心意,二来也不叫国公府的人误以为是我刻意不去,不给面子,你说这样好不好?” “好……好个……”秦桦脸色登时转青,险些冲口而出一些不好的词汇来。 夕若烟只作一副懵懂的模样来,猜想出他那未出口的话来,面色骤然一黑,倒是秦桦立时又笑嘻嘻的凑了上来:“你看看你,不就是参加个寿宴吗,倒搞得我跟个逼良为娼似的,何必嘛你说。” 毫不留情地扒开拉着袖口的那只大手,夕若烟后退一步,警惕地望着他:“你今天怎么回事,往常这些个请柬你都是会替我推了的,今儿是怎么了,反倒还成了人家跑腿的了?” 素来宴会都是人多口杂,多的是些哗众取宠、阿谀奉承之辈。她从不喜参加这些秦桦是知晓的,故而每次朝中官员送来请柬,他便也是能推就推,可如今天这般还亲自替人送来,当是头一遭。 心头觉着奇怪,夕若烟踩着步子绕着秦桦一周,清明的目光上下打量,直直看得他后背发凉,周身不自在。 “说,你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呢?不说,不去。”步子顿住,夕若烟两眼直直对上秦桦双眸,叫他避无可避。 “我说你这是哪儿来的戒备心,我还能害你吗?”秦桦打着哈哈,却是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如此这般,只更叫夕若烟心中生疑。 思虑片刻,夕若烟一把夺过他手中请柬,笑言道:“好,看在你难得做一回跑腿的份上,我也不会叫你无功而返不是。” “你真肯去?”秦桦心下一喜。 “国公府诚邀,不胜荣幸,怎好不去?”夕若烟朝他摆了摆手:“行了,今儿起得太早,现下倒是有些困了,我得回去小憩一番,养养精神。” “快去快去,别忘了两日后的国公府寿宴。”秦桦连声催促,未及转身,已是冲着那抹俏丽纤细的身影高声提醒。 夕若烟不及回应,带着庆儿沿着石子路往前走去。 绕过荷花池,遥遥便见前方耸立着的宫殿,庆儿亦步亦趋跟在左右,轻声问:“国公大人也是两朝元老,此番特特送来送来请柬,可见其对主子的看重。” 夕若烟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可我怎么觉着,这里头是大有文章呢?” “唔?”庆儿侧着脑袋,一脸费解。 夕若烟转头朝她宠溺一笑,也不解释,只迈步朝前而去。 两日时间不长,转眼间已是到了国公司徒青寿诞。 作为两朝元老,又是开国元勋,司徒青在朝中可谓是举足轻重,不但朝中各大臣已是早早备下了厚礼前往国公府,就连一向居高自傲的祁王殿下也协同王妃赴了宴。 司徒青久不参与朝政,其影响力却是丝毫不逊于当年,一朝请柬发出,身份地位各不相同之人纷纷前来赴宴,就连不能亲自前往参加的北冥风也着人送了份厚礼过去。 马车穿过热闹纷杂的人群停在了庄严宏伟的府门前,说来国公府还是当年先皇赐下,近年来曾几次翻修扩张,如今只遥遥立于门前已是觉得庄严奢华,可见其主人家那不可撼动的地位。 庆儿小心翼翼扶着夕若烟下了马车,主仆二人立于门前,望着大开的正门迎着来往的宾客,府内一众小厮笑意盈盈招呼着。为首的一人身姿挺拔,昂藏七尺,锦衣玉带,风度翩翩,着一身品竹色衣袍立于其间,竟是平白夺去了不少人的目光。 “走吧。” 踩着莲步上前,夕若烟身姿窈窕,肌肤白皙细腻,一身云雁细锦衣配着月牙凤尾罗裙,简单素雅间更衬出女儿本是真国色。腰间一条细小云带勾勒出完美腰身,一出场,便引得不少目光相继投来。 那着品竹色华服的男子遥遥见了,当先一步走来,立于夕若烟面前站定,拱了拱手,道:“素闻夕御医从不出席各种宴会,原以为今日是见不到人了,没成想今日能大驾光临,当真是我国公府的荣幸。” “少卿大人言重了,国公府盛邀,乃是若烟的荣幸。”夕若烟不卑不亢,唇边冉冉笑意,既不如何亲近,却也不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司徒国公膝下育有两子两女,眼前这位,便是其下第三子司徒熙睿,现任大理寺少卿一职,文韬武略,倒是颇受器重。 “家父前段时日感染风寒,洛寒留下照拂无暇抽身。临行前,义父曾特意交代,命我带上贺礼前来祝国公寿辰。因病气缠身不便前来,还望主人家勿要见怀。”夕若烟施施然福了福身,言语间恳切真诚,低眸垂首的模样却是多了几分惹人怜的柔弱。 司徒熙睿虚空扶了扶,言辞间更是客气:“哪儿的话,祁大人抱恙,原该在府中好生休养,等哪日得空,我必亲自登门拜访。” 夕若烟客气一笑:“少卿大人不加怪罪已让若烟感激,庆儿,快快奉上贺礼。” “是。” 庆儿上前,双手奉上两个精致的盒子。 “小小贺礼不成敬意,还望不要嫌弃。” 司徒熙睿双手接过,再转身递给了身后管家模样的人,这才侧身让了道,示意夕若烟入内:“请。” 夕若烟颔首,由小厮领着入了国公府。 北朝民风开放,未出阁女子也可外出走动,可遇大型宴会之时,主人家在考虑下仍会为女子另设一处小天地。这未出阁的女儿家总归是清清白白,若与同样不曾娶亲的男子同处一室难免不会惹出一些闲言碎语,故此,虽不设男女大防,却也并不曾共处一片天地之下。 虽有这些规矩在,但仍有官员家眷一起不设防的谈天说地,那也自是另当别论。 小厮是个懂得眼力劲的,一路领着夕若烟穿过雕花回廊,踏入后园一处别样精致的地儿。 “前面之人夕若烟,夕御医?” 不知哪儿来的一道柔声透过微风传入耳中,夕若烟下意识间驻足回头,却见一位穿着打扮精致华丽的女子朝着自己处款款而来。 女子不过十六七的模样,容貌精致,梳着当下最是流行的云髻,烟粉色罗衫衬着玉白肌肤,白里透红,甚是娇艳。 只见她盈盈步来,对着夕若烟施施然福了身:“姑娘可是夕御医?” 女子声线柔软,如黄鹂鸣啼,婉转悦耳。 夕若烟浅浅颔首,莞尔道:“我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司徒国公府,琬琰。”司徒菀琰盈盈一笑,一举一动间尽显闺秀风范,果然是当得起上京第一才女的美名。 “原来是国公府四小姐,早就听闻国公府小姐品貌端庄,才情横溢,今日一见,果不负传言。”夕若烟莞尔,忽然想起那封请柬来:“请柬上的字,是你写的吧?唔,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很有当年卫夫人的风范,倒不像是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小姑娘写的。” 忽听这突来的夸奖,司徒菀琰浅笑着垂了头,倒像是自来听惯了这些个溢美之辞,倒是并未见着有过多反应:“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复又转头望向领路的小厮:“你先下去吧,我亲自带着夕御医过去。” “是,小姐。”小厮告了礼,转身匆匆忙退下。 “要四小姐亲自带路,这怎么好意思。”夕若烟微有犹豫。 “不碍事,原本我也是要过去的,不过顺路罢了。”司徒菀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再前一步领着夕若烟往着原本设好待客之用的水榭走去。 主仆二人跟在其后缓缓走着,初次见面也不熟络,而夕若烟素来也是个不太擅长交际之人,一时沉默下来,倒是有些许尴尬。 司徒菀琰先于半步走在前头,寂静了小会儿,方才找话般的轻声出口:“半年前,爹爹旧疾复发,京中名医均是束手无策,多亏了夕御医妙手回春,不但救回了爹爹一条命,还治好了常年缠身的顽疾。那时,我正去了东林寺为爹爹祈福,便不曾见到恩人一面。早想前去拜会,可无奈宫门深重,无诏不得入宫,这才一直迟迟不曾前去亲自答谢,实在是有失礼数。”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这本就是医者本分。国公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即便没有若烟,也是断不会出事的。”夕若烟巧言将这“恩人”一说圆了过去,实在是这国公府根基太深,若论恩人,委实叫她万不能承受。 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司徒菀琰也识趣地没有就着这事继续:“感激是一定要的,改日琬琰必备厚礼,亲自登门答谢。不过今日是爹爹寿辰,夕御医来者为客,琬琰便自作主张,一尽地主之谊,带夕御医赏一赏这后园的风景如何?” “好啊!”夕若烟巧笑应下,由着司徒菀琰带着自己逛逛园中风景,听着她一番颇有文墨的解释,心中亦是赞赏不已。 国公夫人膝下儿女双全,大小姐司徒碧恩温柔端庄,也是个颇具才情与美貌的姑娘,只不过已在五年前嫁给了江南林氏织造坊的嫡子。林氏织造坊是皇商,财大势大,在江南一处也颇具影响力,与国公府亦是沾亲带故,两家联姻可谓是门当户对,亲上加亲。 二公子司徒辰轩在徐州述职,是个三品武官。其虽身处偏远的徐州,手下却有北冥风亲自拨的五千将士,而徐州地处要塞,也算颇得重用。 三公子司徒熙睿便是方才在府门前那位,任大理寺少卿一职,她虽不曾与其有过多交集,却也是听说了他不少的风光事迹。据说此人在审案上颇有手段,做事雷厉风行,不留情面,落在他手下的,便没有一个是敢不说实话的。只不过,下手却是略微狠了些。 最后便是眼前这位温柔端庄,美名远扬的四小姐司徒菀琰。别的倒也不多说了,只单说那请柬上的字迹,一看便是下足了功夫苦练的,若没有个三五七年的努力,只怕非但没有神韵,就连形似也难。如今再听着她一番介绍国公府的美景,引经据典,文采滔滔,可见其传言不假。 上京才女,果然名不虚传。 夕若烟细细回想了想,国公府实力雄厚,多年来在朝中的地位屹然不动。若谁能与其结成两姓之好,怕是不知上辈子修了多少的福分。 只不过,大小姐司徒碧恩已嫁人五年有余,二公子司徒辰轩虽远赴徐州,膝下却也是儿女双全,如此算来,便独独剩了司徒熙睿不曾娶妻,司徒菀琰待字闺中。 夕若烟默默在心底琢磨一番,算来瑾瑜也是老大不小了,同个年纪的现下哪个不是儿女双全,偏偏他多少年来都是孑然一身。再者,将军府实在也是缺少个主母操持府中大小事宜,她瞧了瞧,这四小姐倒是个可人,一个擅武,一个能文,岂不正好匹配? 夕若烟心中正盘算着小九九,却殊不知司徒菀琰正细说着一处景点,久久不见她作出回应,回头一看,正正见了她不知因着什么事情出神,连声唤了唤,这才恍然回神。 “夕御医想着什么如此出神?”见她分心,司徒菀琰倒也不恼,仍旧是温声着询问,倒突出了一番好脾性。 蓦然被抓了个正着,夕若烟微微有些糗色:“不好意思,是我走神了。方才你说了什么,不知可否再说一次?” 司徒菀琰温然一笑,心中多少对她另有改观。 若是换了旁人,少不得要说些狡辩之辞,偏偏这夕御医倒是个直爽人,也不巧言令色,委实叫她欣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2章 瑶台玉凤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想当初,这国公府还是当年先皇赐下的,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石一亭都有典故。” 司徒菀琰指了指前方一波清澈湖水,温声道:“这里的湖水连着地下河,地下河又直通护城河,先皇曾赐名清凉波。原本啊,这两面种的都是紫竹,可是母亲素爱菊花,爹爹为了让母亲开心,故而移走了紫竹,搜罗来各式名贵花种移植上。” “素闻国公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二十几年来仍旧恩爱两不疑,今日听你这般一说,倒是比之外界传言还要恩爱。”放眼望向那汪澄澈的清凉波,夕若烟掀唇一笑,所说之话确也出自真心。 传闻国公大人与其夫人乃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二人成亲二十多年了,一直恩爱有加。多年来,国公大人更是不曾纳过一个偏房小妾,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过如此,又怎叫女子不生羡慕之心? 司徒菀琰低眉浅笑,虽不多言,心中却也对这一说法并不持以反对。 外人也许不知,可她身为爹娘的女儿,又如何不知爹娘恩爱有加,比之传言更胜?也不知道,来日,她是否也有母亲这般幸运,得一个一心一意爱护自己的丈夫,一生一世一双人。 心中存着期盼,司徒菀琰一时间竟红了脸颊,如粉霞娇艳,俏丽多姿。 夕若烟恍若未见,遥遥指了指边上一簇开得极好的玉白花朵:“那是瑶台玉凤吧!清隽高雅,孤标亮节,景琪阁也有种植,却远不如这儿盛开的好。想必,为了这些花草,国公府也没少费心思吧。” “闲暇无事,除了看书写写字,便也只能摆弄这些花草打发时间。”司徒菀琰抬眸,澄澈的眸中迸发出几许璀璨的光亮:“夕御医若是喜欢,一会儿筵席散后,我便嘱人挑几盆好的送去祁府。哦对了,前些时候花匠培育出了一个新品种,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种植出了绿色的菊花,稍后我也嘱人一同送了去。” “这……怕是不好吧?”方才只随口夸了一句,却没成想竟莫名收了好几盆花卉,倒是将夕若烟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谁料司徒菀琰却丝毫不见生,亲昵地拉过她的手,莞尔笑道:“我一见姐姐就觉得格外的亲切,再加上我们还是有些渊源的,别说几盆花了,日后也要多加走动才是。” 夕若烟唇角抽了抽,倒是没想到这进展这么快,只是她对司徒菀琰倒也没有什么反感,便也只作默认了。 只不过这渊源一说,怕是言重了。 两人又就着盛开得墨菊相谈了几句,这才往着待客用的水榭走去。 司徒青寿辰,达官贵人们早早的便带着子女前来,去到水榭的时候,一群贵女也早已聚在水榭中相谈甚欢,或坐或立,或相谈或赏景,倒是颇为热闹。 夕若烟鲜少参加这样的聚会,对京中贵女们也不甚了解,一眼扫下来,除了几个一品大臣的嫡女曾在宫中宴会时遥遥见过外,其余的,竟是一概不识。 司徒琬琰也是个玲珑人儿,一眼瞧出她目光中的疏离冷漠,再一细想,便也就明白了。 于是笑了笑,边迈着步子走向水榭,一边细细详说:“今日到来的均是王公贵臣之女。姐姐你看,那穿青缎掐花对襟外裳的是尚书之女,旁边两位是侍御史与户部侍郎家的小姐,再旁边几位,是太常寺卿的三姑娘与五姑娘……” 司徒菀琰不耐其烦的一一指给夕若烟看,听得多了,夕若烟也有些烦了,但总归念着人家是一番好意,便也不好拂了对方的面子。 其实今日来的是哪家的小姐贵女与她根本无甚干系,原本今日肯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原想只露个面便趁机走人的,谁成想半路出了个司徒菀琰,一番闲聊下来,一会儿该是不好脱身了。 夕若烟浅浅叹了口气,神情恹恹。 司徒菀琰正说得兴起,忽听这一声响,再侧目瞧去,一时话音也弱了下来:“不好意思,原是我多话了。” “不是的。”见她误会,夕若烟忙着解释:“只是我鲜少参加这种宴会,许多人也都不认识,难免有些提不起兴趣。今日你是主人家,理应去多陪陪那些贵女,我一个人在附近走走就好,不必陪我了。” “姐姐不一起过去吗?”遥遥望着离水榭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司徒菀琰有些面露难色。 然夕若烟已是主意已定,也不犹豫:“这种人多的地方不太适合我,你快去吧,别叫人以为国公府冷落了她们,传出去不好听。” “可是……”司徒菀琰还要再坚持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便也就作罢了:“既然姐姐不想过去,那琬琰自然也不好勉强。这样吧,姐姐不熟悉路,我叫花颂陪着你,也好带你逛逛国公府其他的景色。” “不必了,来时的路我记得,只在那儿赏赏花就好,你快过去吧,别叫人等急了才是。” 原还想坚持的,但见她话语坚定,司徒菀琰便也不好再多说了:“那好吧,一会儿有什么需要,就使人来找我,我很快就来。” 夕若烟颔首,相视一笑后,方才转身往着来时的路踱步离开。 “小姐,这夕御医还真是跟外界传的一样,自持高傲,难以亲近。小姐您都已经放下身段示好,她却仍旧不放在心上,难怪直到现在都嫁不出去……” 侍女花颂忍不住从旁嘀咕,只不待她话语落尽,司徒菀琰已是瞬间冷冽了脸色,厉声呵斥:“住口,谁允许你如此胡说的。” “小姐息怒,奴婢再不敢了。”花颂慌忙住了口,怯怯的躬身立在一旁。 司徒菀琰脸色稍有缓和:“以后这样的胡言便不要再说了。” “可是小姐,奴婢是替您不值啊!您丢下那么多王公贵女不管转而去陪她,就连夫人心爱的绿菊也给送了出去,可也没见换人一个好脸色啊,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可就都叫您给做了。” 司徒菀琰双手端于小腹前,清明的目光望着那遥遥远去的身影,似没听见花颂的话一般,美目稍下染上几许暖意,含笑道:“我瞧着,她倒是外冷内热。她轻易不同人亲近,可一旦亲近了,那便是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这样的情谊,可不比那些只会拜高踩低,见风使舵的强?她既不喜这些场合,便由着她去吧。” 这种向来只属于迎合的场合,夕若烟不喜欢,也未必见得她就喜欢。只是对方可以由着性子不去,她却不行,如此的恣意自在,倒是叫她颇有几分艳羡。 “不知小姐可让奴婢使人去跟着?”花颂拿眼瞧着司徒菀琰的脸色,只见她轻轻摇了摇头,便也不再多说了。 告别了司徒琬琰,夕若烟漫不经心地走在石子路上,两旁花卉盛开繁华,花香四溢,沁人心脾,可耐她却无心去赏。 “主子,我瞧着那四小姐怎么像是在刻意讨好似的。”庆儿心里疑惑,原也是没有这种想法的,只是看着后来这四小姐对主子这么热情,名贵花种更是说送就送,一言一行间更不像只是在对着一个寻常的宾客,便叫她有些奇怪了。 两旁无人,夕若烟迎着风缓缓走着,心里却不禁默默揣度起庆儿的一番话来。 照理说,她同这国公府的四小姐该是初见,素日里也并未打过照面,要说熟络,那是万谈不上的。虽然她也并不见得讨厌她,但是这样突然的亲近,也叫她一时未有适应。 “你可知,那请柬上被人下了怎样的巧心思吗?”不答反问,相对于这司徒菀琰的刻意示好,她倒是更加欣赏她的聪慧玲珑。 突来的问话一时叫庆儿有些怔怔,细细想了想,似乎除了听主子提过请柬上的字是四小姐所写之外,其余的,她倒是没多少在意。 夕若烟莞尔:“昨夜无事,我拿出请柬细看,却叫我发现上头有一层淡淡的寒梅香。梅花清雅中带着冬日冷冽的气息,气味极淡,可若细闻之下,只觉芳香宜人,醉人心脾。” 昨夜偶然发现时,她只觉这位四小姐真真是个玲珑人,书法上乘,心思巧妙,果不愧是上京第一才女,竟然能够想到以寒梅香加以点缀,实在叫人意外。 “梅花香?”庆儿满腹孤疑:“可现在正值秋季,何来的梅花香?” “这便是四小姐的过人之处。”夕若烟定睛望着庆儿一笑,走得乏了,便就着身旁的石桌轻轻落座:“梅花应是去年冬日盛开的,着人摘了花瓣,与枝上的雪水一同置入瓮中埋在地底下,来年开春取出。不过这样保存不易,不是焉了就是坏了不得用,还须得花上不少的时间和心力,得下足了功夫才行,即便如此,也不过只得小小一瓶,很是珍贵。” 她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便有此法。 她曾闲来无事时试过几次,不过均是失败了。却没成想,这四小姐倒是厉害,不但成功了,且也肯舍得将这得来不易的寒梅露用于请柬之上,确是难得。 庆儿从旁听着也不觉暗自惊叹,也算是明白,为何方才主子肯陪着那四小姐说了那么好些话,若是换了旁的人,只怕是说不上三句便要寻了借口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3章 炫耀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对了,不是说瑾瑜也会来么,怎么我都来了这么久也不见他的身影,是又跑哪儿鬼混去了?” 夕若烟巧笑着开口,玉白柔荑轻轻捧上那朵开得极其饱满娇艳的瑶台玉凤,花瓣玉白如雪,传来阵阵沁人芳香,一时间倒叫人的心也跟着舒畅了不少。 庆儿闻言也跟着一笑:“还说呢,主子又不是不晓得秦将军的脾性,这会儿子,指不定在和哪位大臣拼酒喝呢!” 说罢,一阵银铃笑声透过风声荡溢开来,婉转悦耳,轻脆空灵。 夕若烟朱唇含笑,剪水眸子里散发着比明珠还要璀璨的光辉,她抽回手,起身弹了弹被风吹落在纱裙上的一点星末花粉,淡若清风,优雅无双。 “走吧。” “去哪儿?” “寿宴一会儿才开始,咱们在这儿坐着也无趣,索性四处逛逛,也好打发打发时间。” “是。”庆儿甜甜应了,上前跟在夕若烟身后,主仆二人特意避开来时的路,择了一条小径而去。 曲径通幽,华而不奢,奇花异石,怪石嶙峋。看似普通寻常的装饰坐落于原该属于的位置,一一望下来,原本的寻常便是不寻常,原本的普通便是不再普通,反之,则是精妙绝伦,妥妥的像极了一幅山水画,幽静而又美妙。 夕若烟缓步踏在鹅暖石上,蜀绣缎面的玉鞋上缀着一颗小拇指大小的珍珠,珠子圆润细腻,堪称上乘。 “庆儿,咱们出来有多久了?”夕若烟稍稍回头,细声问着跟在身后的庆儿。 庆儿扳着手指头算算:“唔,从咱们出宫到现在,约莫不超过两个时辰。不过也难得,主子素来不参与各种席宴,偶尔出席个一两次的,也不过就个把时辰,今儿可是顶破天了呢!” 庆儿时时跟在她的身边,自是知道她的习惯脾性,今儿个,确实是个例外。 “我想去醉仙楼坐坐。等不及宴会结束了,走吧,好歹告知主人家一声,别叫自己失了礼数,落了话柄。”一路走来夕若烟也乏了,左右也不过那些个玩意,在宫里早已是司空见惯,起初还觉得有几分雅致,可看得多了,便也觉得不过尔尔,倒是没了最初那番闲情。 原本还想着四下逛逛消磨时间,可一通走下来也甚是无趣,她便也不等了,索性去前厅知会一声,便要提前离场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过来?我还以为你今儿是不会来了。” “怎么会,国公大人的寿宴我肯定会来,更何况,那可是你爹。” “我还没跟爹爹提起这事,等筵席结束,我替你引见,如何?” “好。” “……” 正要提步离开,也不知是谁躲在花石矮林后说话,夕若烟原也不曾想窥人私密,可奈何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便是她想要视若无睹也是不能了。 “主子,这可是……” 庆儿自也是听出来了,正惊讶于这声音的主人,才将将开了口,只见夕若烟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主仆二人立时沉默了下来,侧耳倾听,只细听着脚步声渐近,步伐不一,倒不像是一个人。 身后淡淡幽香传来,夕若烟敏锐的回头,却在目光触及身后之人时,澄澈明净的墨瞳骤然一缩,只听得她喃喃启口:“是你?” 上官语宁踩着步子缓缓走近,数日不见小腹已是愈加隆起,虽算不得体态丰腴,但也比起往日的纤瘦多了几分丰满,反倒是容光焕发,添了几分明艳光彩。 “好巧。”简单两个字,已是足见情分疏远,再回不去从前。 夕若烟只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只见目光下滑,落在她有些隆起的小腹上。 视线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上官语宁唇边漾开得意一笑,双手抚上小腹,面上无不是得意与炫耀之意:“别看这孩子只三月不足,却折腾得我够呛,想来,日后也是个顶淘气的小子。” 夕若烟但笑不语,心里却早已是摸透了她话中之意,然却并不接话。 只庆儿听了却心中不忿,这话里话外明摆着不是在炫耀自个儿腹中孩子金贵,才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怎么就能看出腹中是个儿子的,说来说去,还不是刻意在人前炫耀自己有多得宠? 庆儿却是敢怒不敢言,只是瞧不得她这样一番像是故意炫耀的模样,也不想想自己从前是如何跟在主子身边,一口一个姐姐唤着的,如今做了王妃,倒是端起架子来翻脸不认人了。 庆儿的神色落在银漪的眼中,只见着她唇边弯起一抹弧度来,上前一步,极其仔细地替上官语宁拢了拢斗篷的领口:“出府前王爷特有交代,王妃如今怀有身孕身子更是矜贵,说话的当儿也得好生注意着,否则王爷该是心疼了。” “银漪姐姐说得极是,王妃身子矜贵,实在是不必出席这些宴会,今儿人多口杂的,风又大,可别着凉了才好。”庆儿浅笑着顺着银漪的话往下接,有几分圆润的脸蛋上透出一副单纯不知世事的模样来,倒是那黑珍珠般闪亮的眸子散着机灵,叫人不信这话里的关切。 果然,这话音未落,银漪已是当即变了脸色,只是也不待她回些什么话来,夕若烟已是当先打断:“好了,到底是国公大人的寿宴,咱们不去前厅反倒在这儿凑着,也实在不像个话。” 上官语宁颔首一笑,视线幽幽落在夕若烟身后的矮石花林后:“夕御医说得极是。不过,方才我远远似乎听着这里有什么声音,该不会,是这花丛之后,另藏了什么玄机吧?” 方才她清楚听见了这里有人说话,言谈之间似有男子的声音,倘若真是这花丛之后藏了什么男人,即便与夕若烟毫无关系,可这四周除外并无其他人,定然也是有口难辩。 这回,她定要真真切切地拿出一个实证来,定要夕若烟不得安生。她倒想看看,等到传出一个不知检点,假山后私会男子的坏名声,到时候,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又如何还能够张扬得起来。 别的不说,单单只说这是在国公府,又是在国公大人寿诞这日,要真是被她抓到了什么把柄,还不得狠狠出一口气才是。 上官语宁打着算盘,已是迈步朝前走去。 “这里好歹也是国公府,这样擅闯,怕是不太好吧。”夕若烟一语听出话中意味,当即横跨一步拦在前头,言之凿凿,竟是半点儿不让。 上官语宁侧目望向她,方才还仅存的一点和善刹那间倾覆,夕若烟越是要阻拦,便恰恰印证了她的想法,她便愈是要看:“让开。”一把推开挡在前头的夕若烟,上官语宁大步迈出。 没成想她会突然出手,夕若烟被推了一个踉跄,刚扶着庆儿的手站稳便要上前阻拦,只是尚不待她上前去,却只见着上官语宁身影一顿,迈出的步子也缓缓收了回来。 夕若烟正纳闷,与此同时,司徒菀琰已缓缓从高大的花丛后现出身来。先是对着夕若烟的方向颔首微笑,这才定目看向上官语宁,微微欠了身:“这位是祁王妃吧?” “你是?”怔怔望着眼前浅笑温婉的女子,上官语宁正纳着闷。之前她并未来过国公府,更未曾见过府内的人,此刻见着突然从假山后出来的人,清丽的容颜,端庄的举止,一时便也愣了。 与她相反,夕若烟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国公府司徒菀琰,见过祁王妃。”也不去看上官语宁的神色,司徒菀琰端庄的福了身,举止间尽显大家闺秀之范。 上官语宁面色讪讪:“原来是国公府的小姐,也怪我唐突了,真是有失礼数。” “哪儿的话,原是我这个主人家做的不够好,王妃纡尊来到鄙府,未曾亲迎,还请王妃不要见怪。”司徒菀琰浅浅含笑,话虽如此说着,面上却神色不动,俨然不过寒暄之词。 上官语宁动了动唇角,一时却是无话了。 眼瞅着似乎再不关自己的事了,夕若烟示意了庆儿,这便要走了。 岂料,司徒菀琰却是个眼尖儿的,刚见她有所动作,当即便开口唤住了她:“夕御医请留步。” 夕若烟顿住脚步,心里暗忖自己可真是够倒霉的,冤家路窄不说,就是脱身也难。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回头的刹那却是面带笑意,温言道:“不知四小姐还有何事?” 司徒菀琰温和一笑,提起裙角下了石阶:“姐姐方才说要一赏园中秋菊,只因府中花匠手下没个轻重的折断了花径,我这才在后面训斥了两句耽误了时辰,现下也没别的事了,莞琰这就陪姐姐过去吧。” 夕若烟抽了抽唇角,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赏秋菊了,又抬眼望进那一汪碧波之中,思忖半晌,终是未有道出一个拒绝来。 司徒菀琰面上笑容更胜,这才转头看向一旁的上官语宁:“这个时节园里的秋菊开得极好,我与夕御医正要前去,不知王妃可要一同?” 这话说得极是漂亮,明明是不想她一同前去,偏偏却说了这样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若是真心相邀,又何故是在临行之时才开口?现下她若是跟着去了,反倒是碍人眼,惹人不快了。 上官语宁心底恨得牙痒痒,却偏偏要强颜欢笑:“我身子不便,便不去了,就在这园里走走就好,过一会儿便要过去前厅了。” “如此,那莞琰也不做勉强。”说罢扬声唤来园里的侍女:“王妃身子金贵,你们可要好生伺候着,稍有差池,我定是不饶的。” “是,奴婢遵命。”两名侍女齐齐回了礼,随即低眉顺眼退至一侧。 “那王妃好好逛,莞琰便退下了。”司徒菀琰温婉一笑,说罢伸手挽过尚不明所以的夕若烟,径直往前走去。 上官语宁愣怔原地,微微眯了眼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心里却是纳了闷,究竟什么时候,夕若烟竟与国公府的小姐关系这么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4章 立场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这个问题不但上官语宁想问,就是夕若烟自个儿也是满腹疑惑。 走了一段路程,夕若烟左右瞧瞧园中的景色,慢悠悠开了口:“方才,你可是在故意给她难堪?” 司徒菀琰颔首,唇边淡淡扯出一抹弧度来:“不是故意给她难堪,只是提早表明了立场罢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夕若烟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身侧一派淡然的司徒菀琰。 她忽然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国公府的四小姐了,明明生着一张天然无害的脸蛋,看似单纯简单,谈吐气质也非一般闺秀可比,只这说话做事却又委实叫人摸不清头脑。饶是她自问心思剔透,此刻与她相谈也不敢掉以轻心。 缓缓松落挽着夕若烟玉臂的手,司徒菀琰转过头,用同样一种十分认真的目光望着她,一双剪水眸子明亮清澈,隐隐透着别样的光芒:“国公府近年来远离朝廷纷争,然即便如此,身处朝堂,又如何能够真的置身事外?父亲自来便一再告诫我们兄弟姐妹四人,为子女者,当以孝为先,为臣者,必以忠为天。莞琰虽为女子,但一直牢记父亲的话,忠孝二字,实不敢忘。” “愿闻其详。”听着一番论忠孝的言论,夕若烟一时间倒是对这位外表娇弱的国公府小姐大有改观,一时便也来了好奇。 只听得她道:“于公,司徒家是臣子,自当尽心竭力辅佐天子,不敢怀有二心;于私,我与夕御医虽是初次相见,却隐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我想,这许便是缘吧。” “你是个很聪慧的女子,至少在我所认识的人之中,你是个有心机却不耍手段的人,而且你从未向我隐瞒过你的心思,虽并不曾直言,可你做的这些事,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又或者确切的说,到底是为了谁?”夕若烟毫不吝啬对她的夸赞,这国公府出来的小姐到底是不一样,有才智,有底气,更有女子身上难能可见的气魄。 如今上官语宁身为祁王妃,身份上,就连她也敬着几分,却不想这四小姐倒是个直爽人,说起话来,可是一点儿都不给面子。 据她所知,国公府隐退朝政多年,但在朝中的势力仍旧不容小觑,就连一向狂傲的北冥祁都忌着几分。且看今日携着王妃前来拜寿,这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怕是仔细想一想,便也就都清楚了。 若她所料不差,方才上官语宁不曾去园中与诸位前来贺寿的名媛一道,而是带着侍女转而来了此处,或者说,来贺寿不过只是明面上的功夫,真正的目的怕是不好亮于人前,这才打听了国公府四小姐的行踪,来这儿,只为结交。 奈何这四小姐油盐不进,即便明知对方的想法也罢,可到底是来者是客,如此直接,竟也不怕开罪了祁王府。 不过回头想想方才上官语宁被拒之门外的脸色,她心中半是解气,半是悲哀。 “今日父亲大寿,我本是偷了些功夫,真心相邀夕御医游一游国公府,可奈何前院宾客太多,偷得浮生半日闲已是难得,这下,是万不敢再耽搁了。”司徒菀琰微微屈了膝,招来身后侍女:“我知晓夕御医不喜参加这种宴会,今日肯来,已是给了国公府莫大的面子。他临走前曾有交代,倘若夕御医待不住了,便叫我使人带你从角门离开。至于父亲那里,我自会亲自去说明。” 夕若烟点了头,纵使此刻心中有百种疑惑,却也深知这不是该在这个时候问出口的。 花颂领命上前,先一步走在前头,领着夕若烟择了一条避开前院宾客的路,转而往着西角门的方向而去。 “对了。”夕若烟忽然顿了脚步,回头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司徒菀琰低首浅笑,方才还临场不惊的面色忽然间浮上几许绯红:“这个,还是由他亲自告诉你比较好。” 司徒菀琰卖了个关子,夕若烟也知她今日是不会说了,便也不做强求,作了告别,便跟着花颂往前去了。 今日来的宾客不少,多是些朝中身份高贵之人,为避免冲撞,国公府特意将前厅与花园一部分僻出来,西角门稍远,今日更是无人经过。 花颂熟知国公府地形,轻易便领着夕若烟避开宾客侍从到了西角门:“奴婢只能送夕御医到这儿了。另外,我家姑娘让奴婢代为说一声,今日国公大人寿宴,实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夕御医海量。” “四小姐言重了。” 花颂福身一礼:“夕御医好走,姑娘说了,等寿宴过去,姑娘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夕若烟颔首一笑,旋即离去。 身后角门缓缓关上,夕若烟忽然顿住了脚步,庆儿及时停下,回头望了望威严富丽的府宅,上前轻声道:“方才我们听到的声音,真的是……秦将军?” 假山后有男女交谈之声,女子肯定是司徒菀琰无疑,可那男子的声音,她却是怎么听怎么像秦将军。 虽说今日是国公大人寿宴,秦桦身为武官之首,又与司徒熙睿是同僚,前来赴宴并无不妥,可这与国公府的小姐躲在假山之后,这是否也太…… 想想方才,夕若烟突地一笑,却并不停留,径直往前走:“是与不是,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主子总说这些个深奥的话。”庆儿努努嘴表示不悦,却仍旧快步追了上去。 比不得国公府里的觥筹交错,丝竹连绵,外面却多的是商贩的吆喝,人声的嘈杂。 夕若烟快步走入人群,深吸一口外面简单清新的空气,明媚的脸上皆是满足。 庆儿抬眼看她,由不住一笑:“方才在富丽堂皇的国公府不见主子这般,这会儿出了门,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夕若烟轻轻笑:“王府贵族皆是是非之地,国公大人隐退朝堂不问政事,多年来其影响力却丝毫不减,门下弟子更是遍布朝堂,可想而知,此人有多厉害。” 隐退朝堂盛名仍在,一场寿宴朝中文武百官均来赴宴,说句难听的,只怕昔日北冥祁大婚,怕也没有这个面子请来文武百官吧! 庆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旋即一笑:“管他呢,这可不是咱们该关心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每日都开开心心的就好啦!” 夕若烟转头瞧她,稚嫩的脸庞,单纯的心思,就连说话也是这样的随心随性,倒不像是个久居深宫的女子,活像是个平凡人家的孩子。 这样,挺好! 夕若烟凝着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几分。 “主子,我想吃宝风斋的桂花糯米藕了,不知道可不可以……”望着前方不过十来步远的糕点铺子,庆儿眼神发亮,祈求般的望向夕若烟,真真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夕若烟失笑,单手挑起她的下颌,百般宠溺道:“好,行,去买吧。” 庆儿一声欢呼,当即撒开脚丫子奔了过去,夕若烟无奈笑笑,只等着她买好了东西,这才一同去了醉仙楼。 这个时辰过去,夕若烟原本还以为会就此错过,却不想正撞见了准备出门的柳玉暇。她尚未及开口,王掌柜已先一步看见了她,立时恭敬唤了声:“夕御医。” 柳玉暇闻声转过头来,当即舒展眉眼,笑意冉冉地迎了上来:“哟,这不是若烟姑娘么,可是好久不见了,今儿个怎么想着过来了?” 夕若烟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面上笑意不减:“路过,所以来看看。” 柳玉暇扑了个空,伸出去的手有些尴尬的僵在半空,半晌方才收回:“虽是路过,到底也要上去坐坐才行。”当即转头吩咐王掌柜:“去,给七珍阁打个招呼,就说今日醉仙楼有贵客驾临,我改日再去瞧。” “是。”王掌柜躬身应了,复又对着夕若烟作了一揖,这才离开。 “看来,是我来得不巧。”夕若烟目光瞧了瞧逐渐没入人群的王掌柜,巧笑着开口。 “哟,你瞧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七珍阁的李掌柜前个儿日子来醉仙楼,说是这两日店里新进了一批时新花样子,做工还不错,问我可要寻个闲时过去瞧瞧。”柳玉暇掩唇轻笑,眼波荡漾,映着日光格外闪亮,紧跟着又凑上前去,说着笑话般的道:“说白了,还不是瞧上了我荷包里的银子,想要我过去光顾呗!” 柳玉暇巧笑嫣然,打了会儿趣,便拉着夕若烟进了醉仙楼,又径直上了三楼。 推开房门,柳玉暇亲自招呼着:“你且先进来坐坐,我叫丫头们去沏一壶好茶过来。只不过今儿可不巧,溪月那丫头又不知上哪儿去了,倘若你是来找她的,我这就使人去寻去。” “不用了,我不是来找她的。”夕若烟迈步进了雅间,就近寻了个红木圆凳坐下,又敲了敲身旁的桌子,道:“过来坐吧,今儿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柳玉暇面色讪讪,方才在门口她就觉着不对劲儿,本以为只是自己想多了,却不想此番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柳玉暇立足于原地,踌躇着半天也未迈动步子,反倒是夕若烟瞧见了,也不催促,只转头对着庆儿吩咐:“庆儿,你刚不是说要带点对面的糖人儿回去吗,现在就去买吧。” “可是……”庆儿犹豫着,可抬头一见主子的脸色,便就明白了,点头应道:“好,我这就去买。” “把门带上。” 庆儿出了门,当真听话的将关了门。 别致的雅间内,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夕若烟别过头去,白皙的手指仔细的描绘着白玉盏上的牡丹花纹,悠悠开了口:“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5章 再没有下次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柳玉暇眼皮跳了跳,心中感觉似有什么事要发生,却仍旧只做了一副无辜样,佯装不解道:“什么事啊?瞧若烟姑娘这话说的,到叫我听不明白了。” 白皙手指轻轻滑过杯盏边缘,夕若烟垂下眼睑,唇边轻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飞鸽传信,这招好使吗?” 柳玉暇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随即一僵,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屋中淡然处之的女子。 见她这般,夕若烟反倒是莫名舒了口气,面上笑意不减,只轻轻点了点身旁的位置:“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吧。” 柳玉暇有所犹豫,半晌到底还是动了步子,落座于夕若烟身旁。 方才进门前她就已经有所察觉,却只以为是别的事,倒并不曾多想,原来,竟是她已经都知道了。 “是不是很意外,明明那么小心的做事,怎么最后我就还是知道了?”夕若烟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柳玉暇已明显露出些许慌乱的容颜,心中倒是放松了不少。 至少,她没再用另一个谎言来接着隐瞒。 “若烟姑娘,你听我解释,我……我……”柳玉暇张了张口,明明心里有千万句话要解释,可一待准备说了,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半晌,只听得她重重叹了口气。 夕若烟起身,视线扫过愣怔片刻的柳玉暇,唇边微微勾勒一抹弧度:“算了,以后别这样了。” 柳玉暇“蹭”的起身,不可置信的凝望着她:“你不怪我,不怨我,不恨我出卖你的消息?” “怪有什么用,你不还是做了?”夕若烟看向她,冷冽了语气,道:“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但愿,你不会是那条冰冷的蛇,而你也应该庆幸,对方是他。” 因为是他,所以即便她再生气,再厌恶这种被身边人出卖的感觉,而她依旧能够冷静下来好好的与柳玉暇再谈这一次。不为别的,只为这传信与幕后之人都没有害她的心,否则…… 其实想想,倘若背后指使柳玉暇之人不是北冥风而是旁的人,她真不知自己此刻是否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与她相谈。或许,不会了吧。 周遭的空气仿若顷刻间凝结,就连呼出一口气也叫人冰得刺骨,柳玉暇咬咬牙,闭眼的刹那已屈膝跪了下来:“若烟姑娘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辜负你的信任,不该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可我、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我丈夫暴尸荒野,当初我没能救他一命替他申冤,就连想找回他的尸骨好好安葬都是一个奢望,我无意出卖你,我只是想要寻回我丈夫的尸骨,只是希望他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仅此而已。” 明媚的脸上红妆娇艳,两行清泪却伴随着哽咽之色悄然滑落,素日的骄傲,在此刻亦不过是个脆弱的女人在尽情哭诉着自己那可怜的丈夫,可悲的爱情。 是了,自她孑然一身来到这帝都之时,她便一直都是可怜而又可悲的。没了丈夫,没了家人,就连一个能够夜里烛火相伴的孩子亦是没有,有的,只有这几年来对她真心付出,鼓励她重新站起,鼓励她走出丧夫之痛的恩人。 而她,却出卖了自己的恩人,做了那条捂不热的蛇。 实在是该死! 夕若烟的心忽然间软了几分,同是有几分可怜的人,只唯一不同的,是她比较幸运罢了。 转身,她伸手扶起低声啜泣的柳玉暇,弯下腰亲自替她拂去纱裙上的星点灰尘,语气也突然软下了几分:“我不恨你,只是,再没有下一次了。” 柳玉暇抬眸,氤氲着水汽的眸中骤然散发出几许星光:“你、你真的肯原谅我?” 夕若烟重重点头:“换了是我,也不见得会不动心。只是我没想到,原来你帮他的条件,只是仅仅让他替你寻回你丈夫的尸骨。” 若然只是这般,情之所在,她倒也真的恨不起来。 一把拂去脸上的泪珠,柳玉暇激动之下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戚戚:“我向你发誓,我真的只想寻回我丈夫的尸骨好生安葬,绝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倘若、倘若对方不是那人,即便我是有这样的想法,也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来。” 柳玉暇着急的替自己证明,夕若烟却已从那一双剪水眸子里看透了一切,片刻,她沉沉叹了口气:“都说算了,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原本也不该瞒着他的,你只是替我先一步做了这事罢了。我不恨你,不怨你,更不怪你,只是以后,就再没有下次了。” 柳玉暇含泪重重点头,夕若烟取过桌上的丝绢替她拭去脸蛋上的泪痕,这才见着柳玉暇破涕为笑。 “我也有好几日没有过来了,前个儿给了几本医书给溪月,也不知她近日可有认真研习,是否荒废了功课?” “溪月这丫头性子倔,但是个勤快的,早早的便做完了事去后院钻研医书。”拉着夕若烟一同落座,柳玉暇恍然想起一事来:“只不过近日来,我倒是没怎么见着她在后院钻研医书了,听店小二说,这几日溪月都是一早就做完了自己的事出了门,而且都是早出晚归,临到店里关门了才回来。” 夕若烟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早出晚归?她去哪儿了?” “前几日都一直不见人影,后来我特意留心着等了她一晚,她只说是去了后山辨认药草,而且回来时手中确实也抱着一本医书,我瞧她不像是在说谎,便没有再过问了。”柳玉暇如实说着,之前倒并未觉得什么,毕竟溪月也有她自己的想法,并非是旁人能够随意横加干涉的,可是此刻见着夕若烟的脸色,她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儿。 辨认药草,钻研医术,纵使是后山地大物博给了足够的空间,可那也没必要那么早出去,又那么晚才回来吧! 如今想想,倒真像是哪里不对劲儿了。 “若烟姑娘,你可是发现了什么?”柳玉暇小心翼翼的问着。 夕若烟觑她一眼,并未答话。 这次柳玉暇倒是很是识趣地闭了嘴,她自知溪月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这次东窗事发指不定也跟那丫头脱不了干系。倘若这次真的有事,她再横插一脚进去,就算是好心关切,只怕也只会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罪过,索性住了口,避了个干净才好。 “最近我可能事情多,不能时常来醉仙楼了,你替我好生看着她,让她自己安分守己些,否则,就别怪我将她遣回药王谷去。”夕若烟心情烦闷,近来又事多,偏偏溪月又还是个不安生的,只但愿别出些旁的事情来才好。 “这、这个……”柳玉暇面露难色,倒有几分不太情愿的模样。 夕若烟凝着她,不禁皱了眉:“怎么?” “你别误会,只是你可能还不知道,溪月与我之间好似是有些误会,我俩啊,平时看着倒是相安无事,可你若叫我管着她,这只怕……”柳玉暇皮笑肉不笑,想着素日里溪月那一张冷脸,她便不禁是打了一个寒颤。 那丫头脾气古怪得很,心思难以琢磨不说,还是个手下不留情的。 这不,她素日里养着的猫,可不就是因为坏了溪月屋里的一株兰草而被试药了么,就连大夫也说,这药里的剂量把握得极好,既不要命,却也足够令其难受许久,简直是生不如死。 这样的手段,岂不是叫她瘆得慌! “看来,我不在的时候,还当真是错过了不少的好戏呢!”夕若烟支着头侧望着柳玉暇,唇边浅浅弧度勾起,明媚的眸子里,却跳跃着令人猜不透的光芒。 柳玉暇被她瞧得一阵头皮发麻,索性撤开了视线,把玩其腰间的荷包来。 “她这样子,有多久了?” 夕若烟冷不防的问了一句,柳玉暇恍然回神,扳着指头算了算日子:“好像,好像是从团圆节之后才开始的。不过你也知道,她那脾气,她不说,谁敢问呢?” 高兴的时候尚且还好,不高兴的时候,那随身带着的长鞭可不是吃素的。醉仙楼里的人也是看过她甩鞭子的,长久下来,谁敢多话? “看来这丫头是时候该教育教育了,否则等哪日师兄来了,就该埋怨我不替他好好教育徒弟了。”夕若烟轻悠悠开了口,倒是一时分辨不出这是随口一说,还是确有其事。 可自从那日自己的猫被平白试了药后,柳玉暇就打定主意不去多管闲事了,只要别惹出其他的乱子来,哪怕是当作个祖宗供起来,她也就认了。 如此,她便也只当夕若烟是随口说说,但凡她不主动出手,她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临走前夕若烟也没能等到见溪月一面,或许真同柳玉暇所说那般,这丫头是早出晚归,这会儿子,也不知是在哪座山上辛苦钻研医书呢! 别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只嘱了柳玉暇好生看着那丫头不要生出事端来,别的,夕若烟倒也并不想多去掺和了。 权衡利弊,也只由着那丫头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6章 相中只那一眼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秋季多雨,细雨绵绵下了整整两日,略带着冰凉的雨水彻底褪去了夏日里仅余的一点燥热。 天未亮,已有宫女早早地聚在御花园中搜集花露,受了两日秋雨灌溉的土壤散发出淡淡芬芳,微风拂过,带来秋日的凉爽,和着花香拂面沁人心脾。 夕若烟也一早在庆儿的搀扶下梳洗换装完毕,不为别的,只为在昨日收到了国公府四小姐送来的拜帖。人家主动拜访,若是不提前做些准备,倒显得她这个主人家失了礼数。 司徒菀琰跟随其父一道进宫,只去路不同,司徒青去了太和殿面见圣上,司徒菀琰却在朱雀门落了马车,再跟随前去接引的庆儿转而去了景褀阁。 景褀阁内早已备下茶点,夕若烟也特意吩咐宫人将会客处移去了明月楼,那儿登高望远,俯瞰视满园风景,倒是个闲谈的最佳地处。 庆儿领了司徒菀琰登上明月楼,侍女花颂为其解下身上的披风,方欠身告了退。庆儿闻风知意,也相继告了礼,走在花颂身后一道下了楼。 “坐吧。”夕若烟轻声启口,素手执起青瓷圆桌上的茶壶分别斟了两杯,茶水袅袅升起白烟,散着诱人的甜香。 司徒菀琰就近而坐,闻着茶香温文一笑:“好香的茶,不知是用什么泡的?” “当下开得最好的杭白菊,用清晨新鲜搜集的露水煮泡。”端起一杯香茶递向对座,临了夕若烟恍然想起什么,抬眸认真的端详起司徒菀琰来:“他说你喜食甜,所以这里头掺了点蜂蜜,不知是否还合你口味?” 这话说得隐晦,但二人均是心照不宣。 司徒菀琰颔首一笑,执起那杯菊花茶放至唇边浅尝一口,胭脂拂面,却远不及在听到这番话后,那悄然飞上脸庞的红霞更显娇艳。 这……可是害羞了? 夕若烟手下一颤,自杯中不慎抖出几滴茶水落于素白手背上,趁着无人瞧见,遂轻放下茶杯悄然拭去,并不曾露出丝毫端倪来。 司徒菀琰似乎并未瞧见,听罢,也不过只微微一笑:“那日父亲寿宴,赴宴的宾客委实太多,我一时也挪不出太多的时间,却着实是怠慢了。这几日我思虑了许久,觉着还是该亲自登门拜访,正好今日爹爹要进宫面圣,我便央了他带我一起,只别给你徒添麻烦了才好。” 司徒菀琰语气切切,一双眸子耀眼如星备含真切,里头担忧点点浮现,情至之处更是伸手覆上夕若烟的手背,只瞧神色,倒真叫人挑不出一点儿虚假的端倪来。 是真是假夕若烟不知道,但手背上突然传来的温度却叫她有所不适,不过只微微皱了眉头,司徒菀琰便已识趣地收回了手,讪讪道:“不好意思。” 夕若烟收回手,一如往日的平静无波,叫人难以分辨现下的情绪悲欢:“你们的事他已同我说了,想不到,团圆节还真是不负其名,不仅家人团圆,就连促人姻缘这事,也代月老做了。” 国公寿宴的次日,秦桦便寻了一个由头入了宫,头一件事不是去太和殿,反而是周转来了她景褀阁。先是硬拉着她唠了好长一会儿家长里短,后来又说起小时候三人初见时的趣事,接着才说到了他与司徒菀琰的相识。 说来也是巧了,团圆节当夜街上来人熙熙攘攘,每每遇到热闹佳节,京中虽也有许多大家闺秀会在婢仆随从的陪同下出府逛街赏灯,可那么多人,却偏偏叫他俩一眼相见,难道不巧? 原来所谓的一见钟情,便真是只相中了那一眼罢了。 夕若烟垂下眼睑,心中有着道不明的悲欢喜乐。 算算日子,她与阿风还有瑾瑜相识也快有十年了吧! 上天将她与阿风促成了一对,多年来,他们也曾焦急过瑾瑜的婚事,可次次才开了一个头,便被他用无数种不重样的理由给挡了回去。从前对自己的婚事不甚上心,倒是叫他们从旁瞧着是好一顿着急,可如今真当是有了心上人时,她却一时不知到底该不该祝福了。 其实细细想来,国公府不论是身份,还是在朝中的地位都不是一般人家可比。瑾瑜身为武将之首,倘若与司徒家联了姻,且不说他们是真心相爱,成亲之后必然会白首偕老,就单说在朝事上,就无疑于不是替阿风再拉了一个强而有力的助力,有了国公府的站队,即便日后北冥祁有什么狼子野心,也全然不敢有所行动。 她有所犹豫,并非是对司徒菀琰有着什么介怀,只是论私心上,大将军夫人的位置,她却并不想是旁的人。 说来那司徒菀琰也是一个伶俐的人,似瞧出了夕若烟言辞间待自己的冷漠疏离,心头纵有想法,却也还是碍着关系而巧笑于面,见二人间实在尴尬了,这才道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着,夕御医好似并不喜欢我?” 司徒菀琰一直坚信对方是个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若是拐弯抹角的,自己成了笑话不说,反倒是憋屈得很。 想她自小到大也是被人捧在天上,听着无数夸赞之语惯了的,谁是阿谀奉承,谁是真心实意,谁又是假意附和,谁又是心口不一,她虽不敢保证是十十足的看得透彻,却也不是个傻子轻信表面。 自国公府初见,至今日她入宫拜访,纵然她已表明了立场,甚至在上官语宁与她之间毫不犹豫地作出了选择,可她总是觉得,这个夕御医,似乎并不待见自己。尤其在瑾瑜说了他们之间的一系列事情之后,这种感觉尤甚。 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却相信女人的只觉,有时候并非空穴来风。 夕若烟抬头惊诧的看向她,强颜一笑:“你误会了吧。” 司徒菀琰浅笑摇头:“这不是误会,而是事实,女人看女人向来是很准的。从初见在国公府,我起初只以为是因为陌生而让你我之间持有距离,后来,我信誓旦旦以为,当你知道我与瑾瑜之间的关系了,你会祝福,而我们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是……似乎我猜错了。” 夕若烟垂眸,有一霎那的讶异,可是片刻后,却忽地一笑:“你很聪明,很懂得察言观色,也好像,很会看透人心。说实话,我并非讨厌你,可也谈不上喜欢,毕竟,这才是我们仅仅第二次见面。” 比起那些个故作姿态、矫揉造作,说话直接不拐弯抹角才最让夕若烟觉得轻松畅快。只有如此,方才可以敞开心扉的交谈,而不必互相猜忌,怪累得慌。 一时倒也敛了面上那疏离冷漠的神色,稍有温和。 司徒菀琰微微颔首,唇边漾出淡淡弧度:“这两个女人之间,倘若不是因为男人,那便很难成为仇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这话司徒菀琰说得轻松,仿若在说着什么最为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可这话一经出口,却委实是叫夕若烟怔了一怔。 敢情,她这是以为自己不喜欢她,是因为瑾瑜? 夕若烟摇头笑笑,颇有几番无奈地解释:“不错,我与瑾瑜自幼相识,感情也颇好,但,我们是知己,是家人,却绝不会成为恋人。我想他也应该告诉过你,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是那种可以为对方抛头颅、洒热血的……家人。” 最后两个字出口的刹那,夕若烟缓缓扬起一抹明媚的微笑,是得意,是骄傲,更是张扬着幸福的笑。 “真的?”司徒菀琰闻言心头大喜,一时倒也松了口气:“你们还真是知己,就连说的话也是一模一样。” “他是放浪不羁,我是秀外慧中,可不太一样哦!”夕若烟仰头灿烂一笑,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旋即一暗:“不过,说来你们俩也挺相配的,一个是钟灵毓秀的才女,一个是叱咤疆场的将军,国公府对将军府,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明明听着是一番好言,可司徒菀琰却总觉得这话中似有深意,只一时捉摸不透,却又立时说不上来。 夕若烟缓缓起身踱步至廊前,风轻柔地拂过脸颊,伴随着一声浅浅的叹息化为乌有。 鬓前的一缕碎发随风轻扬,夕若烟抬手随意拢了拢,轻声启口:“司徒姑娘,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还希望,那能够不吝赐教。” 司徒菀琰起身回望着她:“不敢,一定知无不言。” “好。”夕若烟转身,莲步踱来,只在与司徒菀琰离着一人距离的地方停下,定定望着她,认真道:“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视为寻常,女子从一而终视为忠贞,反之,则视为不忠。可据我所知,你与瑾瑜相识尚不足半月,你们之间,可只是互生情愫,彼此有心?” 若未及谈婚论嫁便也还好说,年轻男女之间难免儿女情长,不足为奇,可依着瑾瑜这棵万年不开花的老铁树来说,要真是逢了奇迹开了花,只怕还当真是不好办了。 司徒菀琰默了许久,也打量了许久,突然转了目光遥遥望向池边几株金桂树,舒展笑颜,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听之是孝,不遵,也只是依了自己的心意。我与瑾瑜相识时间的确不长,但有一种感觉,就明明只是相见第一眼,却恍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这是情;想要携手一生,这是爱;能够白首偕老,方才是天长地久。” “所以,你们……”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司徒菀琰回眸浅笑,目光坚定,已是下了决心。 “如果,我是说如果,即使你们俩最终能够走到一起,却要另外一个女子同你分享丈夫,你会愿意吗?或者我应该这样说,她不仅仅是要和你分享丈夫,而是要你主动放手成全,届时,你又当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7章 侍读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司徒菀琰闻言一怔,妆容精致的容颜上露出了少见的慌色,她定睛望着面前目光炯炯凝着自己的女子,喃喃启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会有人和她分享丈夫?什么又叫她主动退出,成全别人? 此刻之前,她只以为自己同夕若烟不过是因为彼此不太了解而有所疏远,甚至来时她还自信满满,觉着只要自己真心以待,她们就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是现在她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司徒菀琰顿觉心中一番惊涛骇浪,她无法理解这话里的意思。难不成,这话并不是夕若烟的随口一问,而是一个提醒,是在暗示着什么,还是在劝她现在就离开瑾瑜。 四目相望,却多的是相互打量。 气氛一度降到冰点,微风吹拂,更觉周遭的空气都冰冷了许多。 “姑娘,姑娘。” 花颂急切的声音传来,随即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庆儿率先跑上楼来,先对着司徒菀琰福身一礼,而后方才转身面向夕若烟,颔首以道:“主子,玄公公带来皇上口信,请国公府四姑娘即刻前往雪梅殿。” 夕若烟面色一怔,只刹那,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身后的司徒菀琰。 司徒菀琰尚还弄不清楚情况,望向花颂,只见她点了点头:“姑娘,是真的。” “去吧,你初来皇宫可能不知道路,我让庆儿送你过去。”夕若烟轻声开了口,素手搭上她纤弱的肩头,仿若方才还有些焦灼的氛围不过只是一场错觉,投去的目光中,竟也多了几分温和。 司徒菀琰凝望她片刻,垂了眸:“圣命不可违,琬琰改日再来拜访。” “庆儿,送四姑娘去雪梅殿。”夕若烟吩咐,庆儿点首,当先一步走在了前头。 司徒菀琰迈出一步,恍然想起什么,回了头,却在即将出口的刹那顿住。默了默,终还是举步下了楼。 夕若烟立于原地,片刻后就着石凳而坐。 面前的茶杯中尚还冒着袅袅热气,白雾上升,却好似一瞬间迷蒙住双眼,竟有几分看不透彻。 “雨后石子路滑,四姑娘脚下仔细着些,可当心别摔着了。”出了景褀阁,庆儿一路领着司徒菀琰穿过御花园,朝着雪梅殿而去。 几天绵绵细雨后,眼看今儿天气刚有好转,地上却仍旧可见点点未干的积水。光滑鹅暖石铺就的小径上,因着雨水的接连冲刷,更是越发可见光泽,人走在上面实在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只唯恐不慎摔了跤,倒是苦了自己。 司徒菀琰低声“嗯”了一句,花颂从旁扶着她小心踏着石子路前进。 庆儿回头瞧了一眼,扬了扬笑容,道:“四姑娘不必有所顾忌,九公主与大将军亦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宫里人都知道。这两人感情好得很,就连先皇未驾崩时也还打趣,说是日后等公主及笄了,还要招了大将军做驸马呢!” 庆儿浅笑盈盈,司徒菀琰一时却笑不出来。 这话里似在向她解释着让她宽心,可细细听来却又不是那么个味,倒听得她平白生了几分多疑。 花颂小心扶着自家姑娘,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阵不舒服,再抬头瞧了姑娘愈渐沉下去的脸色,不由得将语气也跟着冷下了几分:“你既说了是打趣,那便不是真的咯!” 花颂回得也是干脆,面上也是巧笑盈盈,只这话中的语气却略带了几分强硬。 庆儿面色略有一僵,顿了顿,只余光瞥了身后一眼,便又脚不停歇地往前而去。 走了不肖片刻,庆儿便领着司徒菀琰驻足在了一座宫殿前,遥遥指向前方:“四姑娘,这便是九公主的雪梅殿了,奴婢这就领您进去?” 司徒菀琰抬头望向面前宏伟的宫殿,上头牌匾上“雪梅殿”三字大气磅礴。纵观宫殿四周,占地极广,建筑精美,庭阁楼台,精美别致,如此规模倒不像是一个公主该有的待遇。 她恍然想起曾经似听母亲说过,先皇暮年得女,对幼女小公主极其疼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不尽其数。只可惜九公主自小体弱多病,太医说,那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之证,恐活不过及笄之年。 本因是暮年得女深受宠爱,在听到太医一番回禀之后,先皇心中一痛,更是给予了所有的宠爱。 据悉,公主满月之日,其母母凭女贵获封妃位,只可惜也是红颜薄命。公主一岁那年,受了风寒,再加上生产时伤了身子,捱不过一个月也病逝了。 北冥雪幼年多病,又年幼丧母,虽贵为金枝,却也甚是可怜。 公主母妃病逝那一年,先皇将公主接到宫中亲自抚养,并打破先祖曾立下未出嫁公主不获封号的规矩,亲笔拟了封号昭告天下。同年,先皇亲自前往护国寺祈福,以护公主平安长大。 公主十岁那年,先皇命人修葺西宫,将里头最为宽敞华贵的宫殿赐为公主宫,大肆装饰,赐名:雪梅殿。 庆儿的连声轻唤将司徒菀琰的思绪唤回,她定了定神,望着前方精致华美的殿宇轻声启口:“走吧,别叫公主等急了。” 庆儿颔首,领着主仆二人缓步走向前方华殿。 宫女入殿通报,正逢北冥雪午睡将起,司徒菀琰一行人在偏殿略等了小半柱香的功夫,这才瞧见了在侍女的搀扶下,缓步走入的九公主。 “奴婢参见九公主,公主万安。”庆儿率先行了一个周正的礼数,垂首敛目立于殿内。 眉儿搀着北冥雪缓步入殿,端坐于上座之内,只一眼她便瞧见了殿中的庆儿,巴掌大精致的脸庞漾出温婉笑容:“大中午的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夕御医又着你带了什么好玩的,来与我解闷?” “公主身边难道还缺这些个精致的玩意儿不成?这可着实是为难了主子呢。”庆儿打趣道:“主子总说,送人礼难,送给公主更是伤脑筋。什么金啊玉啊的瞧着又太过俗气,街头玩意儿做工呢又嫌粗糙,明明正值豆蔻年华,倒为了这些个琐事白白添了许多银丝,公主说这可冤不冤?” 庆儿没大没小的调侃着,外人瞧着是不分尊卑,不守宫仪,可偏偏北冥雪听着却是比那些个阿谀奉承的话要舒坦许多,不但不恼,反倒是跟着掩唇一笑。 身旁的眉儿听了也不住一笑,却立马收了笑容,佯装了发怒就要过来打她:“你这个管不住嘴的小妮子,当心公主罚你去外头,顶着宫规站上两个时辰。” 明知是说笑,庆儿也是半点儿不畏,仰头冲着眉儿做了个鬼眼。 似是乍然想起今日来的主要目的,庆儿立刻退让一旁,躬身禀道:“启禀公主,奴婢奉皇上之命,领司徒姑娘前来面见。” “司徒姑娘?”北冥雪这才注意到了殿中的两个陌生面孔,清澈的目光继而投来。 目光投来的一瞬,司徒菀琰屈膝跪地,以宫中礼仪行了一个十分周正的跪礼:“国公府司徒菀琰,拜见公主。” “司徒?”伸手接过眉儿捧上的香茗,北冥雪低首思虑片刻,忽而放下杯盏,眉梢不禁浮现喜色:“可是名满上京的才女,国公府的四姑娘?” 闻言,司徒菀琰不禁将头垂得更低:“公主谬赞了,不过是坊间传言,当不得真。” “司徒姑娘不必过谦,你柳絮才高,绣口锦心,可是巾帼不让须眉呢。据说你那首《咏柳》,可是就连文渊阁大学士都称赞不已,还万分感叹的说可惜了,倘若是个男儿身,在朝中必当也是享有一席之地。” 北冥雪不吝夸赞,对初见的司徒菀琰倒是颇有好感。 “地上凉,司徒姑娘也不必行礼了,快些起身吧。”言罢,又朝着眉儿示意:“快些看座,再命人奉上茶点,可别怠慢了。” “是,公主。”眉儿颔首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司徒菀琰谢了礼,花颂从旁搀扶她起身,再行至右侧的红木雕花椅上坐下。 “司徒姑娘可是跟着令尊进宫的?”司徒菀琰稍一落座,北冥雪已启口问道。 司徒菀琰正要起身作答,便受到北冥雪示意,复又落座后,才道:“是。不过,方才奉了皇上之命前来雪梅殿,为公主侍读。” “侍读?”北冥雪纳了闷,看向庆儿,见她点头附议,便也信了此言不假。 只是这皇兄什么时候又想着替她招揽侍读了,还钦点了国公府的小姐? 这事不但北冥雪想不通透,就连司徒菀琰也是满腹疑惑。无奈皇命不可违,纵然疑惑重重,却也只能尽力按捺下,只作没事人。 “琬琰斗胆相问,不知公主日常都读些什么书?”沉默了半晌,司徒菀琰这才轻声启口打破。 北冥雪微微一笑:“我自来身子骨不好,平常也只是略微翻翻,受不得累,便也谈不上什么认真研读。不知司徒姑娘日常都看些什么书,芳龄几何?” “年前刚过了十七。”司徒菀琰如实以答,顿了顿,将原本要说的话按捺下,只一语带过:“母亲说女孩子用不着读太多的书,只专注琴棋,略微识得几个字罢了。” 小小年纪作出的诗集就连才识满天下的文渊阁大学士都称赞不已,又如何只是会略微识得几个字而已,这话北冥雪显然是不信的。 不过,这国公府的四姑娘倒是个伶俐人,她不过只随口说平素不太常看书,她便也随言附和,声称自己也不过略微识字。既全了她这个公主的威仪,又懂得敛其锋芒,所谓枪打出头鸟,便是这个理了。 北冥雪莞尔,浅尝一口香茗,方道:“既是皇兄的意思,那我也不便多加推辞,只是辛苦了司徒姑娘,此后,便要宫里府里两头跑了。庆儿,你识得雪梅殿的路,你这便带着司徒姑娘先行去往琼华阁,待我更衣之后,少顷便过去。” “是,奴婢遵命。”庆儿告了礼,行至司徒菀琰跟前:“四姑娘,请随奴婢来吧。” 司徒菀琰起身,告了礼,方才跟着庆儿移步出了大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8章 提醒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琼华阁位于雪梅殿西殿,那里依山傍水,遍地芳华,原就是个消遣娱乐之处,后来被单独僻出来作了读书习文之地。 庆儿也是这雪梅殿的熟客了,一来二去的倒是熟得很,一路驾轻就熟地在前方领着路,偶尔遇上个相熟的宫人,也还不忘打个招呼,熟门熟路的倒像是在自己的宫里。 经来时的一番不算友好的谈话,司徒菀琰也识趣地没再多问些什么,一路去往琼华阁的路上倒是异常的安静。 “我们到了,四姑娘,这便是琼华阁了。”走过九曲回廊,踏过茵茵绿草,再穿过一个别致的院子,庆儿方才驻足在了一所殿宇前。 华殿精美,廊柱雕画,就是小小的一间楼台亦是装横华丽,别有一番风味。 司徒菀琰驻足于楼台之前,放眼打量四周。怪石嶙峋依殿而建,翠竹环绕绿色茵茵,琼华阁立于楼台之上,背靠山石,有清泉自从中落下,汇于塘中。青莲已谢,四周翠竹却越发葱郁,点缀其间,愈显别致典雅。 “四姑娘,我们上去吧。”庆儿作了“请”的姿势,便率先领路踏上了楼阁,司徒菀琰与花颂随后跟上。 推开阁楼的雕花木门,庆儿迎着司徒菀琰入内,简单介绍着:“这里便是公主的书房,公主平素看书习字均是在这里。只是公主喜好安静,不喜纷扰嘈杂,所以来这儿时一直都只有眉儿一人从旁伺候。哦对了,还有一事奴婢得提醒四姑娘一声,琼华阁内的所有画轴都不可轻易翻动,更不能打开,否则,别看公主温婉良善,平易近人,但犯了错,公主也是不会轻易宽恕的。” 司徒菀琰正打量房间内饰,一听这话也不觉生了好奇:“为何?可是这些画轴是名人亲笔,亦或是绝世名画?” “这……奴婢可就不甚清楚了。”庆儿探头瞧了瞧外头,又望了望天色,莞尔道:“奴婢出来也久了,这就要回去,否则主子该生气了。”庆儿告了礼,这便要退下。 “庆儿。”司徒菀琰唤住她,见她转身回头,这才犹豫着开了口:“我听说,皇上很是器重夕御医,不知是否知晓,皇上命我做公主侍读,究竟是何用意?” 庆儿面有难色,躇踌了片刻,终是出声安抚:“四姑娘也不必过分多虑,许是皇上觉着皇室公主均以先后出嫁,独留了九公主尚未及笄仍待字闺中,多少有些孤单。皇上虽然疼爱公主,但朝政繁忙,能来看望的时间着实不多。四姑娘出身高贵,在京中也是颇具美名,做公主侍读,无非,也就是平日陪着公主,能有个能说话的人,也不至于太过孤单罢了。” 圣意如何,又岂是庆儿能够揣测得了的?之所以如此说,不过,也只是为此事寻个大家都能够接受的理由,顺带着也安抚了司徒菀琰的不安,让彼此面上都能够过得去罢了。 话中几分真假,想来司徒菀琰自己也是能够明白的,虽揣摩不透圣意,但也只作信了。道了谢,便也不再多问。 午间,司徒菀琰留在了雪梅殿,同北冥雪一道用了膳,下午,两人又在琼华阁内练习了书法。直到亲眼见到司徒菀琰的字,北冥雪这才信了传闻不假。 国公府四姑娘文采灼灼,更是写得一手的好字,那跃然于纸上的簪花小楷更是颇具当年卫夫人之风,就连她从小练习,却也难以与之媲美。 短短几个时辰的相处,二人之间佛更多了些惺惺相惜之感,再加之年龄相仿,一番相处下来倒也比意料之中的要和睦许多。 庆儿回到景褀阁后,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如实说了清楚,正专心致志挑拣药材的夕若烟也不过只一笑置之,倒也并未就此多言。 “主子,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就突然下旨召了国公府四姑娘入宫做伴读呢,难不成……” “庆儿。” 夕若烟顷刻沉下了脸色,握着戥子的手一顿,回头瞪了一眼那满嘴不把风的丫头:“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说话适量,做事适度,你倒全忘了?” 庆儿惊觉自己失言,慌忙之下捂住了嘴:“我、我错了。” “你在宫里也这么多年了,难道都不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夕若烟动了怒,既是为了庆儿说话行事不经三思而后行,也是烦心司徒菀琰做伴读这桩事。 虽说阿风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说来也是情有可原,可姻缘这事,到底也不是旁人就能够横加干预得了的。倘若叫瑾瑜知晓这国公府四姑娘入宫做伴读的真正原因,开罪了国公府尚且不论,若因此闹得兄弟不睦,彼此生了嫌隙,那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啊! 见主子是真的动了怒,庆儿也不敢再多说,老老实实认了错,便再不敢多言了。 夕若烟正烦心着,恰逢此时有宫人疾步匆匆前来禀报,说是秦大将军已入了景褀阁,此刻正在前殿等候。 夕若烟心烦地皱了眉,一把掷了手中的戥子,连连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去请秦将军在前殿稍等片刻,待我换身衣服便过去。” “是。”宫人告退,领命去了前殿。 “主子……” 庆儿刚上前,夕若烟便抬手断了她尚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语:“行了,陪我回房,换身衣服再说。” 庆儿再不多言,依言随着夕若烟回了房间,少顷,两人这才往着前殿去了。 去前殿的路上,夕若烟多次提醒庆儿需谨言慎行,切不可说错了话叫秦桦生了疑心,直到听得庆儿的连连保证,夕若烟这才放了心,迈步入了前殿。 秦桦早已等候了多时,听着脚步声迈进,刚端起的茶杯尚碰到唇边便急急放下,赶忙走了过去:“你怎么才来?”说罢,又见身后除庆儿外并无自己想要见到的那抹身影,便由不住探头瞧了瞧。 夕若烟自是清楚他的来意,见此也不过只微微一笑:“你此番来这儿,到底是为了看我的,还是为了看我的?” 夕若烟有心打趣,却瞬时叫秦桦红了一脸,难得的脸红倒是叫她也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迈步上前入了座,夕若烟端起杯子浅尝一口,晶亮的眸光闪了闪,稍才启口:“今儿个怎么开始守规矩了?要是往日,还等着宫人先来通禀,你在这儿老实等候?” 秦桦挠挠头,竟是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以往他来景褀阁,确实并不曾着人通禀,而自来的习惯也叫景褀阁内的宫人对此早已是见惯不惯。今日他来,难得一次的倒是没有遵循往日的习惯,而是先行着人通禀,不但夕若烟意外,就是传话的宫人们也是倍感新奇。 秦桦笑笑,一脸讨好模样般凑了上去:“好了烟儿,你就别调侃我了,快点告诉我,琬琰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她到底去哪儿了?” 夕若烟微微侧过身:“你这个人可真是奇怪,找姑娘怎么找到我景褀阁来了?再说了,这国公府的姑娘,可不在我这儿啊!” “不在这儿?”秦桦惊愕:“可我记得,她今日是跟着司徒国公一同进宫的,而且入了宫就直接来景褀阁了,怎么现在却不在这儿?” “这……”夕若烟默了默,一时倒是不说话了。 见此,秦桦倒是急了,又看向沉默在旁的庆儿:“庆儿你说,琬琰去哪儿了?” “我、我……”庆儿顿了顿,拿眼去瞧夕若烟的脸色,又想着来时答应了主子不能乱说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见主仆二人均是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司徒菀琰的去向来,秦桦一时也急了。 这模样摆明了就是有意在隐瞒,分明就是不愿意告诉他琬琰身在何处,当即起身就要往外走:“不说我自己去找。” “你给我站住。”夕若烟起身,突然提高的声调叫秦桦脚步一顿,却是真的便停了下来。 夕若烟迈步上前,瞧着秦桦脸上明显浮现出的怒气,叹了口气:“又不是不告诉你,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抬眼给庆儿使了眼色,庆儿当即领会,转身出了殿外等候。 夕若烟这才松了口气,又拉了秦桦入座,这才轻声言道:“早晨四姑娘确是来了景褀阁,可是只待了小半个时辰,太和殿便传来了旨意,要她去雪梅殿给雪儿作侍读,眼下还尚未回来。” “她在雪梅殿?”一听佳人的去向,秦桦大喜,当即便要起身起开。 夕若烟眼疾手快地拉住他:“要去雪梅殿也不急在这一时,我还有话要同你说,等我说完了,你再去也不迟。” “有什么事情还是等下次见面再说吧。”秦桦根本无心听她说话,此刻一心便只想着先去雪梅殿看看佳人,故而话未落便已然要起身离开。 可夕若烟又哪肯轻易让他离开,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将他拉回,正了神色,态度认真道:“不行,你不听我说话,今儿你就别想着出这个门了。” 秦桦回头凝着夕若烟,但见她神色坚定,态度坚决,便也不好再言,只得留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9章 宿醉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一炷香后,秦桦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景褀阁,回想方才夕若烟的一番话,恍如余音在耳,久久不消。 “瑾瑜,你我自小相识,如今见你找到自己认为的一生所爱,我这个做朋友的,也理应给予祝福。但有一句话,我却不得不说。” “秦家二老早年仙去,将年少的你托付于先皇照料。先皇将你同诸位皇子养在一起,你与阿风还有雪儿都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这么多年来,彼此都是最亲的亲人。你与阿风之间更是情同手足,情谊比其他皇子更深、更重,可雪儿呢,难道你真的只是一直将她当作妹妹看待,绝无其他感情?” “雪儿自幼爱慕于你,这事她从未对旁人说起,可我与阿风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她是个很单纯的姑娘,纵然久居深宫,却犹似清莲出淤泥而不染,唯一令人遗憾的,便是她那自母胎里带出来的先天不足之症。”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她身体很不好,当年御医曾断言她活不过及笄之年,这么多年来,我也不过只是用药吊着她的命,可她的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她喜欢你,自小便喜欢,只是忌着这虚弱不堪的身体,不知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她不想拖累你,所以一直以来才会将自己的心意隐藏,不曾表露。” “可是瑾瑜,她的心思,你就当真不知?或者,你又真的只是将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从未起过别的心思?” 雪儿的心意,烟儿的当头棒喝,秦桦如梦初醒,一颗心却是乱糟糟的。此刻,他早已忘了进宫的初心,就连迈出的步伐也变得格外的沉重,如同上了铅石,举步维艰。 “秦将军,请留步。” 身后传来庆儿的呼唤,秦桦闻言顿下步子,回头正见了疾步追来的庆儿。 许是跑得急了,庆儿微微有些气喘,近了,连忙蹲了礼,方道:“方才主子的一番话均是肺腑之言,言辞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将军海涵。将军,奴婢大胆,有话要说。” “你说吧。” “谢将军。”庆儿站直了身子,微微垂着头,道:“自古以来,女子若有心悦之人,便会亲手缝制荷包相赠,以明心迹。九公主自来身子不好,却曾熬夜绣制荷包,此心此情早已相告。” 闻言,秦桦惊怔,垂下的右手竟在不觉间抚上腰间的荷包。 庆儿抬头,拿眼去瞧秦桦神色,见其并未动怒,这才壮了胆子,接着道:“国公府四姑娘素来才名在外,与将军本是金童玉女,更是门当户对,实为天赐良缘。奴婢大胆,倘若将军一心只钟情于四姑娘而非九公主,还请将军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在九公主身子尚未大好之前,请将此事隐瞒,也好全了公主一番痴心不伤,更勿因此事而大伤身子。” 秦桦一怔,心头某处仿似被东西重重一击,隐隐作痛。 他定定凝着庆儿,那目光仿似利刃,直直将庆儿看得心底发慌。 顷刻,他方道:“这话,可是你主子让你说的。” 庆儿摇头:“此话并非是主子授意,而是奴婢自己要说的。只因九公主自来都待宫中人极好,不论是宫婢还是奴才,公主都从不疾言厉色,仗势身份。同是女人,奴婢只是心疼公主,不忍她伤身之余,再添伤情罢了。” 庆儿由心而论,一时间竟心疼起那位娇柔的公主来。若是她知晓自己倾心爱慕了多年的秦大哥如今已心属他人,她,不知该会是如何的伤心难过。 “将军……”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自有主张。”秦桦断然转身,也不论身后庆儿投来何样目光,乱了心的他,此刻只想离开此处,别的,他已无力再想。 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独独紧握着腰间的那枚荷包却是久久不松。 是夜,天空飘起了细雨绵绵,街旁两道的商家小贩已尽数撤去,唯凤凰街上的酒肆还一一开放,似在为那些个无家可归的人留了一处落脚之地。 “小二,再上一壶酒。” 秦桦醉眼迷蒙,身子一软歪倒在木桌上,白白摔碎了好几壶已空了的酒壶,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好大的声响,平白搅得那一汪平静泛起了涟漪。 店小二闻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先是将手中的酒壶搁下,再迅速收拾起地上的残渣来:“客官,天色已晚,小店就要打烊了,您看……” “店小二。” 门外一声高喝打断了店中小二的喋喋不休,店小二抬头望去,正要说声“本店已经打烊”,却忽见来人随手丢了一件黄灿灿的物什于桌上,店小二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这才看清了那桌上之物竟是一锭黄灿灿的金子。 “小二,上十坛好酒,再来几个下酒好菜,我要和这位公子好好喝上几杯。”秦桦扬声,再随手丢下一锭金子,紧跟着便迈步朝着里头那唯一留下的一桌走去。 秦桦已颇具醉意,歪倒在木桌上早已是不知天地为何物。一时只觉脑袋昏昏沉沉,虽意识到有人步步踱近,可眼皮沉重,如坠了千斤烙铁般挣扎不开。 楚训走近,随意寻了旁的一处位置落座。 目光淡淡一扫桌面的狼藉,眉头不禁一蹙。拂手将那桌面胡乱堆了一堆的空酒壶挪开,登时竟空出了不少闲余地方来。 说来那店小二拿了楚训两锭金子,这上菜的速度倒也还快,不消片刻便已上了十坛好酒,均是店中上好的女儿红,轻易不肯露人的。紧接着又上了几盘小菜,一碟花生米,一碟黄牛肉,又十足谄媚的说了好些讨好的话,这才又折身出了大堂。 一时耳畔也清静了,楚训这才重新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摆好,利落地将一坛女儿红启封。 尘封已久的酒味弥漫在大堂内,微凉的夜里透着一缕甘芳,酒味弥漫,惹人馋涎。 也不知是否因这酒太香过于诱人,原本醉意朦胧的秦桦竟生出了几分反应,一番挣扎后也自顾撑着桌面坐了起来。 “来吧。”将杯子往前一推,楚训又自顾执起另一个杯子仰头一饮而尽,佳酿入腹,醇厚甘甜,回味无穷,不禁令人咋舌。 秦桦两颊生红,双眼迷离,因酒醉而顿觉浑身似火燃烧,燥热非凡。略有些无力的手触碰到那冰凉的酒杯,指尖触着冷意,竟是在霎那间回了几分清醒。 他恍然如梦,却努力睁着一双眼保持清醒,待看清旁坐之人面孔时,悬了不过片刻的心遂又低低落下:“是你啊!”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还挺失落似的。”楚训端着酒杯浅尝一口,醇厚甘鲜的味道登时弥漫在口中,抿了抿唇,抬首一饮而尽。 唇边噙着一抹笑意,他手肘半支着桌面以一副极其慵懒的模样凝着半伏在桌上的秦桦,调侃道:“看来,是我来得不是时候?还是,来的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秦桦抬眸觑他一眼:“是若烟让你来的吧。” “哟,你俩还真是默契啊!”楚训故作了一番吃惊状:“她告诉我你在这儿,你果真便在这儿,倒是省了我不少麻烦,也省得到处去寻你。” 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入口中嚼起来,楚训似随意般道:“下午入宫,临走时她找到我,说是你不开心,让我出来寻你,也好开慰开慰你。也是她说你可能不在将军府,让我不必去那儿直接来这里找你,没想到,这一找还真就让我找到了。这没人,介不介意说与我听听?” 秦桦有所犹豫,随即却一声苦笑,摇摇头,抓起面前的杯子仰头喝尽。 一杯不够,他还要再倒,却被楚训一把拦下:“酒不能浇愁,只能愁上加愁。你已经喝得够多了,要是不想说,我这就扶你回去。” 秦桦不予回复,楚训只当他是答应了。仰头将…杯里仅剩的佳酿一口饮尽,站起身来扶起他踉跄着出了酒肆。 夜色渐凉,酒意上身,忽一个凉风袭来,直叫人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哆嗦。 秦桦身子瘫软,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几乎压在了楚训的身上。胃里一阵翻腾,他一把推开楚训,跑到墙边扶着墙便忍不住一阵呕吐。 自下午出宫,他至今没进过食,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酒,这番一吐,登时将胃里吐空,愈渐难受了起来。 楚训拧眉上前替他抚背:“你说你,好端端地给自己折腾成这样。想我们当初一起并肩上战场的时候,偶有败仗的时也不见你像现在这样颓废,究竟是为了什么?” 最后一句话楚训问得沉重,隐约带了些无奈。 冷风灌顶,秦桦浑身一个机灵,竟从中拉回了几分意识。 他使尽浑身力气推开楚训,自己却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模样狼狈,与昔日那个高高在上,威严并存的大将军简直判若两人。 楚训往前了两步在他身后顿足,望着他意志消沉的模样,心里忽然很不是个滋味。 他很想开口问,可想想即使问了也未必会得到一个回答,只立在风中受凉风习习,待他清醒了些,这才上前。 “走吧,我送你回将军府。”大步上前,楚训一把捞起地上的秦桦,不由他挣扎拒绝,蛮力将他的身体搭在自己身上,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 “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酒意上涌,秦桦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一个问题直叫楚训听得一头雾水,但想着扶着的是个醉鬼,也就懒得问了。 楚训送秦桦回了将军府,亲眼看着府里的管事将他扶进府内,这才放心准备打道回府。 一转身,朦胧夜色下立着的女子不禁叫他一怔,随即欣喜道:“你怎么来了?” “一直跟着你们,只是你没发现而已。”溪月淡淡启口,目光投向楚训身后那缓缓关上的两扇红木大门:“既完成了别人的嘱托,现在,可有空送我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0章 坦诚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已近深秋,天气也愈渐凉了下来,街道上的商贩早已收拾着东西回了家,喝着暖暖的热汤,躺在暖暖的被窝里。 顶着夜幕,溪月同楚训走在回醉仙楼的路上,听着耳畔风声呼呼吹过,一路走来却是相顾两无言。 相比沉稳的溪月可以泰然自若,楚训却从见面的第一眼便已无法沉默。 环顾四周,似是找话般的开口:”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 ”从你出宫门的时候。“垂眸望着地上的石子,溪月浅声回答。 楚训”唔“了一声,想要再次开口打破沉默,却犹豫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走了不过数步,溪月却突然顿足,楚训猝不及防,怔怔地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 ”楚训,我……我……“溪月动了动唇,心里忽然一团乱麻:”团圆节那夜,你说,你不在乎我没有显赫的身份,没有强大的家族,甚至不在意我是江湖儿女,没有父母。你说,你愿意娶我,还作数吗?“ ”溪月。“ 楚训愣怔,好半晌回过神来,一把激动地将溪月搂入怀中,欣喜万分中恍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当然是真的,当然是真的。当时你说你要好好的考虑,我一直在等你的回复,那么现在,你已经想好,已经确定要嫁给我了吗?“ 溪月轻轻推开他,月色下,近在咫尺的男子一脸欣喜的望着自己,墨瞳恍如星子一般璀璨,里头的情感不加以掩藏的,是对她满心的喜欢。 溪月呼吸一窒,心头犹如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漾开一片涟漪。 ”楚训,你说你不在乎我的身世我很感激,你说,也让我别在意你曾经娶过亲,让我们给彼此一个机会。那么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只问一次,此生唯一的一次。“ ”好,你问。“楚训难掩心头悸动,不可控制地上前,却被溪月下意识地后退避开了去。 溪月抬头望向他,再三思虑下,她道:”我知道,曾经你之所以会注意到我,接近我,是因为我跟那位雅晴姑娘……也就是你之前因病去世的妻子的模样,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以往如何,我已经不想再深究,那么现在,你眼中所看到的这个人,到底是溪月,还是雅晴?“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楚训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他愣了半晌,望着一脸认真模样的溪月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溪月的话正正击中了他的软肋,曾经雅晴是他们之间绝口不会提起的名字,为的就是怕彼此之间会存有芥蒂。可是他却忘了,存在过的人和事,怎么能够说忘了就忘了,说抹杀就抹杀了呢? 不同的两个人,却阴差阳错的有着同样一张相似的脸庞,那容貌,那眉眼,那五官,都仿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曾有多少次,他都误以为是雅晴活过来了,就好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楚训踌躇了,犹豫了,无措了,却在无形中深深刺痛了溪月。 或许,不用他回答,答案已经很清楚明了了。 垂眸,两滴晶莹的泪水无声滑落,掩埋在深沉的黑夜中不被人所知。 心底深处似被人凭空挖去一块,溪月心疼难忍,浅浅呼吸一口亦是觉得疼得周身发颤。颤抖的指尖紧紧嵌入肉中,似在试图以此法来减轻心中的痛。 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唇边强硬地扯出一个弧度,溪月再次抬头,一片清明的眼眸中晶莹闪烁。 失望、晦暗、落寞,种种情绪映在其中,唇边缓缓扯出一个弧度,她苍白一笑:”我懂了,你保重。“ 转身,眼泪滑落脸庞,最后的期待随着那滴落尘埃的珍珠消失在泥土中。 望着那抹决绝转身的背影,楚训突然慌了神。他下意识伸手握住那截雪玉的皓腕,指尖微微用力,只怕自己稍不注意,眼前的女子便要趁机溜走,再也不会回来。 皓腕上传来的阵阵温度叫溪月一震,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希冀,却又因长久的沉默而再次将关系降到了冰点。或许,他仍旧只是将她当作了雅晴的替身罢了。 或许有许多的不舍,也有许多的无法割舍,可心底深处的骄傲仍在不住的提醒着她,哪怕一辈子孑然孤独,也断不作别人眼中的替代品,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之下。 下定了决心,溪月长长呼出一口气,皓腕转动欲挣脱他的桎梏。 楚训一惊,手下用力将她拉回面前,尚不待溪月挣脱,温热的唇随即覆上,抓住她不断捶打的双手将她牢牢桎梏在怀里。 ”是你,我要的是你,爱的是你,要娶的也只有你。“慌乱中楚训大喊出声,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不再挣扎,他愈加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似要将她揉进骨髓,再不松开。 楚训眼眶泛红,声音中也略带了几分哽咽:”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当初太自私,我没有想过你的感受,没有考虑你的处境。但是你相信,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雅晴是已经过去了,现在我爱的人是你,想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也只有你。 虽然你们模样相似,但你们却是两个完完全全不同的人。她温婉大方,你率性真诚;她多愁善感,你快意恩仇。她有她的好,你有你的好,你们是两个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人。我喜欢的是你整个人,不单单是你的样貌,而是你的性格,你的脾性,你的一切一切我都喜欢。“ 没成想自己小小的一个问题却引来了楚训这么一大段的肺腑之言,溪月有些怔怔,待瞧着他一脸认真又焦急的模样,心里忽然间便不气了。 她”扑哧“一笑:”我不过就只随口问了那么一句,你怎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楚训一愣,瞧着方才还在气头上的溪月这会儿子却突然眉开眼笑,不禁一时未有反应过来:”你、你不生气了?“ 溪月用力摇头,素手环过他有力的腰肢,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靥:”我不是一个小气善妒,又斤斤计较的女人,我在乎的也不是别人的看法,而是你最终心里的想法。我不恨她,不嫉妒她,我只是有些羡慕,羡慕她去世了这么多年,而你的心里却还一直有她,也愿意在她死后不顾旁人的眼光给她一个正妻的名分。这一点,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 ”溪月,我……“ 素手覆上他的唇,溪月松了口气,反而坦然了许多:”你的做法让我很欣赏,你的善始善终更加坚定了我对你的心。倘若你对雅晴姑娘能这么痴心一片,那是不是也代表,假若有一天我走进了你的心里,你也会这样一心一意地待我呢?“ 抛开世俗,摒弃芥蒂,此番这样面对面的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溪月一直揪在一起,早已乱成麻的心缓缓在舒展。 她接受了,接受了雅晴存在的事实,也接受了他心里还有另一个人的事实,这都无妨,只要,他是真心待她,便好。 楚训心中百感万千,也有种莫名的感动。 伸手再次将她揽入怀中,楚训鼻头微酸,却强忍着露出满足一笑:”我们忘记过去,从现在开始重头来过。往后,就我们就只有彼此了。“ 溪月紧紧闭上双眸,细细感受着他怀里的温暖,嗅着独属于他的味道,一时间却是心安了不少。 恍然想起了什么,她从楚训怀里探出头来:”对了,我还是有亲人的。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其实除了夕御医是我的师叔外,我还有一个师傅,他是除了我父母之外,我最亲最亲的人。“ ”你师傅?“楚训讶然,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就是那个名满天下,号称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溪月点头:”他叫玄翊,是神医门的传人,也是将我抚养长大的人。前段时日我传书给他,他回信说最少四五月,至多一年半载他就会到京都,到时候,我想让你们见一面,你说好不好?“ 溪月一脸认真,楚训凝着她的眉眼,她的双眸清澈纯净,像是初雪融化后最澄澈干净的水,虽一眼望不到底,但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他抬手抚上她的脸庞,极是宠溺一笑:”好,你说什么都好,都听你的。“ 突来的告白不禁叫溪月脸蛋一热,两抹红霞悄然飞上。 昏暗夜色下,那双灿如星子的眼眸一闪一闪发着亮光,似是两颗灿烂夺目的明珠,煞是耀眼。 溪月甜蜜一笑,扑进楚训的怀里。两人紧紧相拥,似是拥抱着自己的世界,温情无限。 漫长黑夜逐渐褪去,明珠划过夜空,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宫里的人已起了个早,重复着前一日的事情,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 夕若烟也早早的起了床对镜梳妆,庆儿站起身后,纤长的手指灵活地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再配以白玉兰簪子,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正与夕若烟恬静安逸的性子相搭。 随手把玩着镜台上的珠钗,夕若烟启口问:”四姑娘可进宫了?“ ”嗯。“庆儿点头,手下动作却并不停歇:”约莫一刻钟前入的宫,这时候,差不多也快到雪梅殿了。怎么,主子是要过去吗?“ 夕若烟摇摇头。 待簪上最后一支,庆儿左右瞧着并无纰漏之处,这才又问:”既不去雪梅殿,那主子可要出宫?算起来,主子也小两日不曾出宫了吧,也不担心溪月给您惹事?“ ”她最近学得可乖了,才不会给我惹事呢!“夕若烟回头觑她一眼,拿起篦子轻轻篦头:”倒是你,从前可不会这么殷勤,这段时间倒是时不时地就在我耳边念叨。咦,不会是在外头有了心上人,这才这么殷勤吧!“ ”主子,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呀!“庆儿一听立时红了脸颊,连连跺脚撒娇:”好啦,我承认,是上次溪月带我上街玩儿,又带我去骑马,先不说有多好玩,也总比待在宫里日日守着这些个繁琐的规矩强吧。“庆儿上前,半蹲在雕花靠椅旁,睁着一双盈盈水眸:”主子,要不我们出宫吧。“ 夕若烟侧头瞧她,拿起篦子随手敲在她额头上:”今儿先不忙,等会儿用了早膳,先陪我去个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1章 为难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依惯例,每日皇帝卯时上朝,若无大事,约莫辰时便可结束回到太和殿。奈何今日夕若烟掐着点去了太和殿中,却足足多等了三刻钟方才听到了皇帝回殿的声音。 她缓缓步入殿中,对着迎面走来,一身明黄绣五爪金龙的男子深深楫了一礼:“微臣参见皇上。” “你怎么来了?”抬眼瞧见殿中丽人,北冥风欣喜万分,遂摒退左右,拉起她的手走上金座:“何时来的,等了有一会儿吧?” 夕若烟嫣然一笑:“刚到。”又拿眼打量他的神情:“今儿心情不错啊,可是遇见了什么叫人开心的好事?” “知朕者,烟儿也。” 北冥风心情愉悦,长臂揽过她纤细的腰肢,用力一带,温香软玉顿时抱了满怀。 夕若烟俏脸一红,扭捏着便要挣脱:“干什么,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怕什么,朕早已摒退左右,没有朕的吩咐,他们不敢闯入。”北冥风满不在意,抱着那软软的身子坐到自己腿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朕刚收到消息,南诏国不费一兵一卒成功将匈奴驱逐出了边境,连带着周边十余座小国为求庇护纷纷上书以求归附,你说这是不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当然是好消息了,不动兵戈,不起战乱便收复了周边小国,也难怪你今日如此开心。”突来的好消息消减了原本的愁云满布,夕若烟微微一笑,道:“这么说,云烈已经平安到达了南诏?这消息要是告诉云笙那个丫头,我的耳边也终于可以清静一段时间,不必再听她整日念叨了。” “看样子,你们俩的关系不错啊。”大掌轻轻抚过那滑/嫩的肌肤,北冥风饶有深意的凝着她,唇边微微勾起的弧度,风华中徒添了几分邪魅。 因为自小习武的原因,饶是早已放下宝剑高坐金座多年,五指指腹间的薄茧仍旧存在,一下下的抚过掌心的肌肤,倒叫夕若烟平添了几分痒意。 听那语气明显有些别的意味,她却只做不知,只一本正经的回答:“云笙还只是一个孩子,心性单纯,又日日同我腻在一处,我只当她是妹妹。再者,她与洛寒早已定下婚盟,那便是我日后的弟妹,早晚是一家人,我可不得对她好点儿。” 北冥风但笑不语。 “对了,差点儿忘了正事,我今日特意来找你,是想跟你说说雪儿的事情。”被打断了思绪,硬是将正事扯了老远,这会儿子突然想起来,便免不得要开口说上一说。 北冥风闻言脸色霎时一变,不待她细说,心里却早已猜的个七七八八。 夕若烟明显感觉腰上的力道一沉,双手顺势搭上他的双肩,细语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应该也跟我一样,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吧。想想也是,一边是最疼爱的妹妹,一边又是从小一同长大,情如手足的兄弟。成全了妹妹,又免不得寒了兄弟的心,促成了兄弟,又伤了妹妹的情。”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更遑论是恩怨纠葛的感情事。向来是剪不断理还乱,当事人都理不清楚的情线,他们这些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又如何能够插得上手。 北冥风脸色不佳,呼出的气息带着几分沉重,却始终没有就此发表一言。 夕若烟也知道他国事繁忙,原也不该用这些琐碎之事令他烦心,可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明着是一对男女互相有情,有意结为夫妻,可牵扯的却是皇家、将军府与国公府三处。瑾瑜固然与他们是一条心的,可国公府却并不尽然。 倘若瑾瑜看上的并非是国公府的姑娘,而只是一个普通官家女子尚且好办,无非也就是为了妹妹自私了些,到底是感情琐事,除了落下埋怨,倒也还掀不起什么风浪。可这难就难在,司徒国公是开朝元老,地位根深蒂固不说,其子又身居要职,凡事才不得不多加思虑一些。 “你下旨召四姑娘入宫为公主侍读是个什么用意,是想让她与瑾瑜分开一段期间,由着他们之间的感情由时间冲淡?还是想让那四姑娘亲眼瞧着瑾瑜与雪儿之间感情甚笃,想让她知难而退?”夕若烟分析着那道圣旨的用意,却并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我看并不尽然。” 北冥风抬头看她,原本不想同她说起这个事的,但一席话听下来,她似乎有着自己的考量,便也忍不住想要听上一听:“那,你可有什么良策?” 夕若烟狡黠一笑,趁他不备抽身而出。 缓步下了玉阶,直至走至殿中,她方转身。 背着外头照进的阳光而立,金色的光芒洒在身上,更衬得羊脂玉般的肌肤愈加通透,含笑间光华万丈,耀眼夺目。 “一道圣旨降下,招一品大将军为驸马,赐婚九公主,圣命如天,谁敢不从?只是这样只怕会招人口实,更会惹得国公府不快,此乃下下策。中策,效仿娥皇女英,一夫二妻,不分正与侧,以全两者心意。上策,拥有,不如放手成全。” 最后一句话夕若烟说得隐晦,既没点名道清由何人放手,又有何人成全,不过也只全凭一个“情”字。 论私心,雪儿同他们一起长大,四人早已是密不可分的家人,她自然是偏心多一些。可论真情,那便不是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以左右得了的。 她向来与阿风的心意最为相通,只怕苦恼了他这么久,也左不过是这么个道理吧! 北冥风心烦意乱,听完这上中下三策更是心乱如麻,剑眉紧皱,愈加彰显了这事的棘手之处。 夕若烟心疼他,行至金座前,抬起素手替他抚平:“想不透便不要想了,感情这种东西,谁能说得好呢?” 北冥风抬头,四目相视,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紧紧放在额前,闭目那一瞬流露出的无奈多少让人有些心疼。 她竟然忘了,他除了是掌握天下生杀大权的帝王,也还只是一个平凡的哥哥。 雪儿自来身娇体弱,上次大病一场又伤了根本至今未有痊愈,即便阿风真的下旨赐婚,即便瑾瑜真的与之成了亲,以雪儿如今的身体状况,又谈何长相厮守? 她理解阿风的难处,也知道雪儿对瑾瑜的感情不是一日两日,倘若雪儿过不了年关,那么,不能与心上人成亲,那便是此生最大的遗憾了吧。 手背上有微凉的湿润感传来,夕若烟大骇,喃喃唤了声:“阿风。” “别说话,让我一人静一静。” 北冥风松开紧握的手,却转而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低头埋尽她的怀里,一时间脆弱得倒像是个孩子。 夕若烟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宽厚的背部,除了满心的疼惜,余下只化作了满室的无奈与叹息。 那日之后,夕若烟一连两日都时常去太和殿走动,但两人均是默契的再不提那事,偶尔就着国家大事商讨几句,或又是对着风花雪月之事消磨时间,日子倒也还是过得淡然安逸。 这两日瑾瑜没有来过景祺阁,她也不曾主动前去找过,反倒是国公府的四姑娘在第三日下午亲自入了景祺阁拜访。 那时,夕若烟正打发了缠人的云笙出门,恰逢又听了宫女禀报,说是四姑娘拜访,无奈,只得着人去请了入内,在园中待客。 司徒菀琰来得突然,夕若烟未有准备,着人去请的当儿,也已吩咐宫人准备了香茗点心奉上。 二人隔桌而坐,待奉上了茶点,夕若烟挥退宫人,倒茶的功夫已径直开门见山:“不知四姑娘突然造访,所谓何事?” 二人均不是口蜜腹剑之人,说话做事更是不必拐弯抹角,今日造访景祺阁,她相信必不会是巧然路过。毕竟,景祺阁与宫门,可并不顺路。 “无事不登三宝殿,若非心有疑问,菀琰今日也不会不请自来。” 司徒菀琰面有难色,但现下除却彼此身边随身侍奉的近侍外,周遭并无其余宫人随侍。 夕若烟故作讶然状:“四姑娘博学广识,何事还需要我来解惑?” 心头已大概有了考量,夕若烟却不动声色地执起茶壶倒上两杯香茗,那怡然自若的模样没令司徒菀琰着急,倒是急坏了一旁的花颂。 夕若烟余光淡然瞥一眼花颂底下的小动作,只当不知。 司徒菀琰本就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这才突然造访,再加上花颂从旁催促示意,只觉周身都跟着烦躁起来,由不得道:“那日初来景祺阁,夕御医一番话着实困惑了我许久,我参悟不透,现下,却是渐渐明白了一些。” 夕若烟恍若未闻,似是早已猜透她此番的来意,听罢也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意外,只单手执起茶杯缓缓送入口中,实在泰然。 石桌底下的手早已将丝绸衣裳扯得不成样子,见她不予理会,司徒菀琰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唉,我就实话实说了。”司徒菀琰熬不住了,索性也直接开门见山:“其实此番我来,是想问问关于秦将军与九公主的事情。 听庆儿姑娘说,先皇曾有意将公主指婚给秦将军,奈何公主年幼,先皇又等不及公主及笄便已殡天,此事这才搁置。眼下公主已至及笄之年,若公主属意,圣上是否会……会赐婚二人?” 夕若烟闻言转头看向身后的庆儿,眸中似有责怪之意。庆儿深知自己多言,也不敢辩解,只得心虚地垂下了头去。 此话一出,夕若烟已在心头暗暗思索过几回,少顷,这才拿了正眼去瞧对座的司徒菀琰:“四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2章 谈崩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这……我……” 司徒菀琰有所顾虑,支支吾吾硬是老半天也给不出一个答案来。 要说她是奉旨入宫为公主做侍读,却不曾想竟在琼华阁中发现了蹊跷。 初次入雪梅殿时,庆儿曾再三嘱咐,阁中的画轴是公主珍品,不得轻易触碰,她也时时记着,从不僭越。若非今日去得早了,在琼华阁中小候了一会儿,画轴被花颂无意间碰翻在地,她竟不知,这画上之人竟是秦桦。 阁中十多幅画轴,或骑马时的英姿,或挽弓时的强健,或舞剑时的潇洒,每一幅都入木三分,刻画入微,可见是下足了功夫的,若非用心,断然是不会有此番传神。 那一刻她方恍然醒悟,原来当初夕若烟的忠告,庆儿的提点,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无中生有,只不过是在旁敲侧击的告诉她这个事实。奈何,是她太过愚昧,竟是半点儿未曾看透。 司徒菀琰一时有口难言,有苦说不出。这些事情断然是不能当着北冥雪的面问的,而又担心直接去找瑾瑜,万一要是她误会了,只怕会令二人之间生了嫌隙,她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儿了。 夕若烟与庆儿相视一眼,不用司徒菀琰细说,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庆儿无奈地耸了耸肩,意在此事自己无能为力。 夕若烟自也是明白司徒菀琰的难处,她也于心不忍,只是这事却也实是棘手。 原以为此事她与阿风做壁上观便能置之事外,可如今细细想来,不论是与哪一方的交情,这事他们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袖手旁观。 举着茶杯僵在半空中的手缓缓落下,夕若烟抬眸望去,露出一个浅淡又不失礼的微笑:“四姑娘,照理说这是私事,我这个外人原也不该管的,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不是么?只不过,上次在国公府你有意维护我,甚至不惜因此与祁王府交恶,我一直耿记于心,所以,愿给你一个提点。” “这么说,我的猜想是对的,而你们,也早就知晓此事?”司徒菀琰大骇,一张娇容霎时间一片惨白。如玉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石桌边缘,握得指尖泛白,就连周身亦忍不住微微颤抖。 “姑娘。” 花颂焦急上前,望着司徒菀琰瞬间变化的脸色,又瞧了瞧一脸镇静的夕若烟,心中着急,却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司徒菀琰眼圈泛红,极力隐忍亦无法止住周身的颤栗:“原来,原来这都是真的。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鼻尖微酸,眸中隐隐有着晶莹浮现,那模样任是女人瞧了也心有不忍。 夕若烟无意见她如此,赶紧岔了话题:“四姑娘你先别急着伤心,这感情的事来来回回也就那么点关系,今儿没有雪儿,他日还会有别的人,更遑论他们还是自小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再者说来,凡事还没有一个定论,结局如何,谁也不知道。” 一番点醒犹如当头棒喝,司徒菀琰止了眼泪,似乎隐隐有些明白:“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任何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夕若烟起身,遥遥望向面前的花圃:“在这事上我是存了私心的,但如此一来,又好像对你不太公平,所以,我也很矛盾。” 夕若烟无力一笑,当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若她插手,无疑是帮着北冥雪有种仗势欺人之意,所以如今她选择了袖手旁观。感情的事情让他们当事人自己去理,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司徒菀琰也并非愚昧无知,她深知比身份,自己定然是比不过一朝公主,可看眼前形式,倘若圣上不偏帮,她未必就要被勒令出局。 别的事情可以有商量的余地,可感情关乎于两个人的幸福,又岂能轻言拱手送与他人? 司徒菀琰茅塞顿开,也不再伤春悲秋,她豁然起身:“夕御医,正如你所说,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更遑论是别人的感情。恕我说句大不敬的话,菀琰饶是身份低微,却也知晓感情之事勉强不得,我虽比不得那十多年的情分,却也不会轻言放弃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过,倘若二者之间,秦将军弃我而择了青梅,那我会毫不留恋地潇洒放手,成全他们,可若是二者之间秦将军选了我,那就只能恕菀琰要大逆不道一回了。” 司徒菀琰一改方才的柔弱,说出话的字字掷地有声,倒是叫夕若烟不禁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国公府出来的姑娘果然是不一样,临危不惧,遇事也颇有主见,最主要的,还聪明。 “菀琰已叨扰太久,这就告辞了。”司徒菀琰微微福了身,不待主人家发话,转了身便要离去。 “请等一等。” 夕若烟扬声唤住了她,举步上前拦了去路。 司徒菀琰顿了步子,内心忐忑难安,双手死死地捏着手背,面上却仍强自镇定。 夕若烟莞尔,伸手握住她柔荑,拉着她重回位置坐下:“方才是以夕御医的身份,此刻,是以朋友的立场闲谈。” 原本绷直的身体忽然间松了弦,司徒菀琰诧愣的看着她,不知她意欲何为。 “有话不妨直说。” “好,四姑娘是个聪明人,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夕若烟微笑,道:“依我所见,瑾瑜对四姑娘并非假意,倒也出自真心,毕竟那么多年来,我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而你,是第一个。” 司徒菀琰张了张口,只是一个字尚未出口,就又听得她道:“我、瑾瑜、皇上还有九公主,我们四人是打小的交情,犹似亲人。雪儿体弱,又有自母胎里带出来的隐疾,当年曾有御医断言,说她活不过二十岁。这些年来先皇与圣上对她如珠如宝的疼着、惜着,可前不久一场风寒,几乎折腾掉了她半条命,饶是好好将养,也余下不足一年寿命。” “什么?”司徒菀琰脸色大变,震惊之意溢于言表,一时竟也不知当说什么才好,好半晌才硬生生挤出一句:“可你是神医,就连你也没有办法吗?” 夕若烟摇头:“你跟瑾瑜的事情我们一直瞒着不敢让她知晓,所以我也希望,你也可以暂时隐瞒。” “可、可即便我不说,但总有一日她是会知道的。还有,他已见过我父亲,相信过不了多久,父亲定会上书请旨赐婚,届时传遍京都,又如何再瞒得下去?”司徒菀琰也并非狠绝之人,这事即便是她忍痛答应了,但她也深知,这在父亲那里,是绝对绝对通不过的。 父亲为人虽严厉,对他们几个兄弟姐妹要求也颇高,但在护短方面,也不过就是个疼惜子女的普通父亲罢了。 若是被父亲知道这事,是断然不会让她承受这份委屈的,到时候,她同瑾瑜的婚事铁定就完了。 “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很懂分寸的姑娘。只要你愿意,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说服他们的。”夕若烟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三分客气,七分真诚。 一顶高帽子扣下来,这是瞬间将司徒菀琰逼到了风口浪尖上。 答应,只怕最后她会和瑾瑜被迫分开,即使不会,这婚事怕也是遥遥无期了。 不答应,直接开罪了皇室不说,怕只怕圣上迁怒国公府,如此,她便成了家族的罪人。再者,若当真是如夕若烟所说那般,九公主的寿命只剩了不足一年时间,她若是拒绝,是否也太过残忍了些? 司徒菀琰心头矛盾骤集,像是重重压了什么东西一般沉重无比,她张了张口,最终也只是默默抽回了手,不发一言。 手中骤然一空,有凉凉的风灌入。夕若烟低头望了望掌心,复才又叹了口气:“我知道接下来我的话可能有些过分,但是作为雪儿的姐姐,我还是不得不说。古有姐妹二人,娥皇与女英,曾同嫁帝舜为妻,婚后夫妻和睦,姐妹……” 后面的余话尚等不及夕若烟说话,司徒菀琰犹似被人触碰到了逆鳞,豁然一下起身,倒着实是叫夕若烟吃了不小的一惊。 “你、你怎么了?” “夕御医,我原以为你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虽没有强大的家族做后盾,但你依然凭借自己的本事在宫中享有一席地位。我敬佩你,尊重你,所以才会不惜放下身份脸面去讨好你。我以为我们即使不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但起码不会成为敌人。”司徒菀琰红了眼眶,声声斥责:“你也是个女人,你也知道感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可贵,也该知道,在如今这种世道,能有一个爱你而你又爱的人是有多么的难得。我不介意你偏心,不介意你帮着别人,甚至不介意你从未站在我的立场替我考虑,可你知道你方才那番话有多么的可恶,又有多么的残忍吗?” “我……”夕若烟愣了愣,听着这样一番言辞犀利的职责,一向能说会道的她,竟然也显得有几分哑口无言。 “很抱歉夕御医,我不是娥皇,也不是女英,我没有那么大的度量,更加没有那么贤惠。虽然我不是金枝玉叶,但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女儿,我父亲是三朝元老,又是开国功臣,论起身份,是一点儿也不比公主差。” 司徒菀琰深深吸了口气,强力忍着心头的酸楚,道:“国公府家的姑娘,从来就没有为人妾室的先例,即便我同意娥皇女英,国公府也丢不起这个脸。抱歉夕御医,恕菀琰叨扰了,这就告辞。” “姑娘。” 司徒菀琰转身决绝扬长离去,花颂未及反应,慌忙匆匆地追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3章 委屈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缓缓起身,望着司徒菀琰匆匆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我是不是……是不是做错了?” 庆儿问声上前,先是望了望前方,复又才看向自家主子:“两个回答,主子想听哪一个?” 庆儿特意卖了一个关子,果然得到主子回头看一眼自己。只见她微微含笑,拉着夕若烟坐到石凳子上:“不同的立场,不同的答案。” “先说九公主吧。”庆儿两步绕到身旁的石凳子上坐下,双手撑着桌面,句句分析道:“主子同九公主年幼相识,主子一直将公主当作妹妹疼爱,若说是为了妹妹,有些话说得再过分,那也不算过分。可要是单站在人情道论上讲,主子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有些过分了。还有那什么娥皇,什么女英的,就连我听了都替四姑娘委屈。” 夕若烟沉沉叹了口气,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还有啊,还四姑娘看起来人挺不错的,如果就连秦将军都对她死心塌地,那就足以证明,她自有她的优点所在。主子你纵然是为了九公主好,不想给她造成任何遗憾,可也得考虑考虑人家四姑娘的心情不是?”庆儿双手托腮,也跟着一脸愁容满面:“这事到底是瞒着九公主的,咱们在这瞎忙活,可指不定在知道真相以后,九公主自己会如何选择呢!” “这爱情的真谛啊,不是占有,而是放手。” 庆儿有模有样的说了句老成话,起初夕若烟还深以为意,可细细品味了片刻,忽然就发觉了不对劲儿。 “嘿,你说你这个丫头,是不是瞒着我在背后做什么了,这话能是你说得出口的?”夕若烟伸手一记暴栗落在庆儿头上,登时疼得庆儿一阵呲牙咧嘴,慌忙弹跳了开。 “主子你干嘛呀,干嘛打我,好疼的。”庆儿委屈地嘟囔着唇。 “说,这些话都是哪儿学的?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否则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夕若烟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这庆儿还不足十六,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莫不是…… 庆儿正委屈着,忽一听这话,当即知晓这是误会了,慌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不不不,不是那样的,主子你误会了。这些话哪儿是我能想得出的,还不是都跟着那些个话本子学的,又听了说书先生讲,这才脱口而出的。” 夕若烟松了口气,扬起的手这才缓缓落下。 庆儿机灵,当即便缠了上去,讨好般的道:“好了主子,你可就别担心我了,还是想想秦将军这事该怎么解决吧。” …… 国公府内,侍女花颂正捧了楠木托盘立于司徒菀琰的闺房门外一个劲儿敲着,奈何无论她喊得多大声,有多着急,里面却仍是半点儿声响也不曾传出。 不多时,司徒国公夫妇也闻风而至,赶忙问:“怎么回事?姑娘怎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花颂连忙行了一礼:“回老爷夫人的话,自出宫以后姑娘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也不说话,也不让人进去伺候。奴婢瞧着姑娘晚膳也不曾用,就想端碗燕窝粥给姑娘,可奴婢敲了好一会儿门了,姑娘是一句话也没应过一声。奴婢,奴婢担心……” 花颂语调里隐隐带了些哭腔,立时将国公夫人也给唬住了,面色一变,也跟着就要落下泪来。 两夫妇站在门外又是喊又是拍门的,国公夫人更是低低啜泣起来。 “爹,娘,你们在做什么?” 一番闹腾没将司徒菀琰从闺房里唤出来,一大通动静倒是惊动了刚刚回府的司徒熙睿。 只见他大步走来,望了望门口处闹做一团的诸人,一脸疑惑的问:“怎么回事,你们大家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睿儿啊,琰琰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都一下午了,晚膳也没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琰琰平时最听你的话,你去敲门,好歹让你妹妹出来吃点儿东西,别饿坏了身子啊。”国公夫人一脸焦虑的过来,拉着司徒熙睿的手更是满脸的担心不减。 “是啊睿儿,赶紧去叫你妹妹出来,别一个人在里头给憋坏了。”司徒国公重重叹一口气:“实在不行,你就撞门进去。” “行了爹,娘,孩儿都明白,你们暂且让开,让我来跟琰琰谈谈。”司徒熙睿宽慰般地拍了拍国公夫人的手背,这才大步上了前。 司徒熙睿刚抬起手,还尚未来得及落下,只听“嘎吱”一声,房门已应声而开。 司徒菀琰衣衫整齐,妆容干净地站在房门口,清亮的目光一扫屋前诸人,柔柔唤了声:“爹,娘,三哥。” “琰琰,你没事吧。”国公夫人当即扑上前,拉着司徒菀琰的手更是哭得一塌糊涂:“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这么许久,要是闷坏了自己可怎么是好?” “娘对不起,我没事,只是有些不开心,不过现在已经完全释怀了。”又抬头看向司徒熙睿,微微一笑:“三哥,你能陪我去园子里走走吗?” 司徒熙睿有所犹豫,方才又点了点头,又示意了国公夫妇宽心,这才跟着司徒菀琰去了园里走走。 “三哥,九公主的事,你是不是也知道一些?”司徒菀琰提裙上了石阶,进了凉亭。 司徒熙睿随即跟上,默了默,这才几不可闻地应了声。 “这么说来,九公主身子不好,这是真的?”司徒菀琰侧眼看向自己三哥,眸中清明渐变晦暗:“她……真的很严重吗?” “据我所知,九公主的病是先天带来的,许多太医都束手无策。”司徒熙睿双手负于身后,缓缓踏着步子走向凉亭一角:“这事在宫中算不得什么秘闻,但多年来九公主虽小病不断,但也没听说出过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或许,也只是当年的太医小题大做也未可知。” “那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隐瞒呢?” 司徒熙睿豁然回头看她,似打量着她的真实意图。 司徒菀琰被看得一阵莫名心虚,缓缓低下头再不发一言。 “未必没有这个可能。”良久,司徒熙睿这才开了口:“琰琰,我听说你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里,晚膳也没用,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告诉三哥,哥帮你出头。” 厚实的大掌轻落在肩头,源源不断的温暖透过微薄的衣衫传入肌肤。司徒菀琰身子一僵,心头突地一震,一股酸楚油然间突袭而至。 有晶莹的泪珠抑制不住而落,司徒熙睿惊了一惊。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蛋,秀丽的娇容上两道泪痕浮现,直直叫他心底一疼。 “怎么了?” “哥。” 积聚了长久的委屈顷刻间决堤,司徒菀琰再控制不住,一头扑进司徒熙睿的怀里啜泣起来。 司徒熙睿心头一疼,向来娇生娇养的妹妹都是家中的宝贝,从来也没受过半分委屈,眼下见着她哭得这么伤心,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外,更多的却是心疼,以及满腔愤怒。 心疼的,是他一直呵护的妹妹竟然受了委屈哭得这么伤心。 愤怒的,是他从来舍不得让她伤一根头发丝,如今却给了别人伤害她的机会。 “琰琰,告诉三哥,究竟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哥,哥去帮你出气。” 司徒菀琰摇了摇头,从三哥怀里抽出身来,擦了擦眼泪,才道:“我没事了哥哥,只是有点不开心,不过现在哭出来已经好多了。” “琰琰,你是我们家的掌上明珠,父母兄姐都疼着你,从没有让你收到半点儿委屈。要是爹娘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他们会有多心疼吗?”双手捏住司徒菀琰的双肩,司徒熙睿语气焦急,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更气她明明身后有强大的家族替她撑腰,她却还是让自己受了别人的欺负,只能委屈的在这里哭泣。 “你从宫里回来,是不是九公主欺负你了?”司徒熙睿恍然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哥哥明儿就上书皇上。我还不信了,看在爹和国公府的面上,圣上还能强制你留在宫里给公主侍读?咱们国公府的千金,断不受这样的委屈。” “不是的哥哥,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自己有些事想不透。”司徒菀琰着急地拉了拉司徒熙睿的手臂,眸中光彩骤然黯下。 司徒熙睿几不可闻的叹气一声,拉着菀琰的手让她坐到青瓷凳上,自己则半跪在身边,怜惜地拂去她脸庞上两道清晰泪痕。 “哥哥,你说假如有一日,我也只剩了半年不到的寿命,可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你,会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吗?” “不许你胡说。好好的,你说这些咒自己的话做什么。”司徒熙睿听不得这些,当即动了怒,语气间也显带了几分斥责。 司徒菀琰却不听,一把握住三哥的手,明亮的眸中充斥着希冀:“我知道这样说不好,但我就是想问。假如,假如真有那么一天,而我想要的东西却属于别人,但那又是我唯一的心愿,哥哥,你会成全我吗?” 四目相视,不比司徒熙睿的打量,司徒菀琰却是十分坚定。手下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一颗心也几乎快跳到了嗓子眼儿。 她担心,她彷徨,她无助,但她更想知道哥哥的答案。因为,这直接影响了她所做的决定。 半晌,司徒熙睿忽的一笑,大掌轻抚上她的鬓发,带着无限宠溺:“傻丫头,你是家里的宝贝,更是哥哥的明珠。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就算拼上身上的官阶不要,哥哥也会不遗余力替你达成心愿。” “三哥,你真好。”司徒菀琰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却不觉鼻尖微酸,眸中泛泪,更有一种暖暖的感觉自心底深处溢散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4章 吐血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翌日,司徒菀琰早早地梳妆完毕登车去了宫里,一如往昔的陪着九公主读书作画,心情倒是并未受到那事的影响。 寅时刚至,秦桦便入了宫。 听到宫女通禀,北冥雪忙放下手中羊毫,提裙匆匆去了正殿。 “瑾瑜哥哥,瑾瑜哥哥……” 人未至,声已到。 “你跑慢点儿,要是不小心摔倒了,你皇兄心疼,可就该拿我是问了。”秦桦大步上前,毫不掩饰脸上的关心之色。 “皇兄心疼雪儿,难道你就不心疼了?”抬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逐渐长开的面庞已现动人姿色,略有几分婴儿肥的两颊更添了几许稚气未脱的娇憨。 秦桦无奈一笑,伸手点在她小巧的鼻尖上,动作温柔亲昵,眼眸间的宠溺更是毫不掩藏。 见她额角出了细密的汗珠,秦桦下意识抬手便要为她拭去:“你看你,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真当每次瑾瑜哥哥的手上都有你爱吃的蜜饯?” “幼时父皇不许多吃甜的东西,说是对牙齿不好,但瑾瑜哥哥知道我喜欢,每次都会将蜜饯藏在袖里带给雪儿。”北冥雪甜甜一笑,握住他的手更显亲近:“好几次被父皇发现,瑾瑜哥哥都要拖着皇兄下水一起挨罚的。现在想想,瑾瑜哥哥那个时候可真是坏,白白让皇兄替你背了这么多黑锅。” “你呀,就会拿这点来数落我是不是?” 眼角的余光忽而瞥见自殿外款款入内的鹅黄色身影,秦桦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望着殿外久久不能回神。 北冥雪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一眼瞧见走近的娇人儿。 北冥雪面色有缓,随即却转身走至司徒菀琰身侧,亲昵地挽过她的手臂上前:“瑾瑜哥哥我给你介绍,这位呢,就是国公府四……” “我知道。”秦桦怔怔开口打断她的话,目光直直对上面前的女子,或悲或喜,已是三言两语再说不清。 司徒菀琰淡定上前,视线下移,端正行了一礼:“秦将军,国公府菀琰,有礼了。” “菀……”下意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秦桦伫立当场,愣愣的有几分不知所措。 北冥雪本是清明人,当下便深觉可疑,目光打量般的自二人脸上滑过,心头暗自思忖。 一时间殿内的空气仿若在瞬间凝结,司徒菀琰抬了头,兀自告礼:“时辰不早了,哥哥还在宫外等着,若公主没有别的吩咐,菀琰这就退下。” 北冥雪轻轻点头。 转身的刹那,司徒菀琰望向秦桦,四目相对,当即犹如闪电击中心房,重重一沉。当下毫不犹豫地转身,似逃也般的折身出了大殿。 鹅黄色身影渐行渐远,秦桦只觉心头一空,目光之外再无他人,抬脚便欲追上去。 “秦将军。”侍女眉儿两步上前拦在前头,双手负于胸前,低低垂首:“公主知道将军今日会来,早早地吩咐奴婢备下了将军爱吃的小菜,将军……不如陪了公主用完膳再走?” 眉儿抬头,拿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秦桦的脸色。 心头如遭重击,秦桦猛然反应过来,转头望向北冥雪的眸中却多了几分内疚。 任凭一个人如何掩藏自己面上的表情,可那双眼睛却不会说谎。北冥雪紧紧盯着那双再为熟悉不过的眼睛,她从中看到了三分哀愁,三分为难,还有四分愧疚。 北冥雪只觉脑袋一沉,脚下一软险险跌倒,眉儿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她:“公主当心。” “雪儿,你没事吧?”秦桦大步上前,面露担忧之色。 北冥雪轻轻摇首,一时间脸上略显苍白。 秦桦担忧她,也顾不得去追司徒菀琰了,上前扶她进殿内:“外边天凉,我先扶你进去。眉儿,去传膳吧。” “是。”眉儿大喜过望,忙折身出去打点。 膳毕,秦桦寻了一个理由匆匆离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眉儿方才回到殿内。 北冥雪挥退左右侍婢,这才启口:“查到什么了?说。” “是。”眉儿垂下头,面有难色,终究还是道出了事情首尾:“奴婢查出,秦将军与司徒四姑娘早已相识于两月前的团圆节。奴婢、奴婢还查到,日前秦将军曾带着重礼拜会了司徒国公,临走前,还是国公大人亲自送其出府,二人看上去,可不像只是普通的同僚之谊。” 眉儿说得隐晦,已尽量隐去了其中的重要关节,可北冥雪还是听出来了,一时间如遭雷击,身子软软瘫在雕花靠椅上,清澈的眸中霎时蓄满了晶莹的泪。 “公主。” 眉儿心急上前,心疼地拭去那不慎滑落的泪水,连声宽慰:“公主要保重身子,夕御医千般嘱咐,切记大喜大悲啊!” 晶莹的珍珠如断线般滑落,北冥雪心痛如绞,莹白纤长的手指死死攥住扶手一角,更捏得指尖泛白,不见一点儿血色。 眉儿担忧她的身子,也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公主应当亲自问问秦将军才是。” 北冥雪含泪摇头:“不用问了,什么都不用问了。我了解他,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他不会这么在意。刚才,刚才我看见他的眼神了,他看着她,那种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深情。” 十几年了,她从未见过瑾瑜哥哥对着谁有这样的柔情,对她亦是从来没有。 刚才对着司徒四姑娘,那情不自禁下流露出的情感不是假的,若非真心,又怎会狠心丢下她着急追了上去? 他爱她,这是事实无疑。 瑾瑜哥哥,注定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北冥雪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眉儿欲伸手扶她却被一把推开,只得眼睁睁看着她步态不稳,摇摇欲坠地往着殿门走去。 阳光撒下,给北冥雪单薄的身子踱上一层金纱,遥遥望去愈显娇弱,倍加惹人心疼。 眉儿几欲上前,双脚却犹似灌了铅,只得原地暗自抹泪。 北冥雪心痛如刀绞,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撕扯着,忽觉喉间一阵腥甜,一口浊血吐出,终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公主。” 日渐西斜,残留的落日余晖终究渐渐散去。 夕若烟自太和殿离开回到景祺阁,尚休息不到片刻,便听庆儿匆匆来禀,说眉儿殿外求见。 庆儿领了眉儿入内,刚一见到夕若烟,眉儿倏然跪地,声色萋萋,连声哽咽:“求夕御医救救我家公主,公主她……公主……” 愈到后面眉儿已说不清个原委来,眼泪顺势而落,只从怀中捧出一张带血的丝帕。 庆儿接过丝帕一看,骤时瞪圆了一双杏眼:“这……” 夕若烟猛然起身,心中担忧不已,正往前了不过一步,却又生生止了步子,颤颤地坐回到了凳上。 “不,我不能去。这事,我帮不了她。” 良久,夕若烟才缓缓道出一句。 置于桌面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夕若烟眼圈微红,身体亦是止不住的颤抖。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庆儿闻言却如晴天霹雳,浑身力气仿若在瞬时被人抽走。 她软软跌坐在地上,眼前只觉一片灰暗,喉间哽住,呜咽道:“连夕御医也不管公主了,公主可怎么办啊?” 夕若烟被她哭得一阵心烦意乱,却又怜她忠心一片,心头终有不忍,遂亲自上前将她搀起:“公主身子不好,近来天凉,你回去多加留心。稍后,我会让庆儿将配好的药方送到雪梅殿,你照我的吩咐煎药给公主喝,一日三顿万不可落下。另外,公主体弱切记大喜大悲,若再有吐血的情况,你立马来告诉我,千万不要大意。” “是。”眉儿连声应下:“奴婢明白,奴婢清楚。只是……只是公主与秦将军……” 夕若烟抬手抚上她的鬓发,将话打断:“好丫头,这事我们是管不了的,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明日一早,你拿着令牌出宫一趟,亲自接四姑娘入宫,途中,你大可不必多言什么,她是个玲珑人,会明白的。” 眉儿重重点头,胡乱抹了眼泪,告了礼,匆匆离开。 望着她遥遥离去的背影,夕若烟重重叹了口气,踱步在花园小径的石子路上。 庆儿大步追上,耐不住心头疑问:“我记得主子说过,九公主身娇体弱,小小风寒都有可能酿成大祸,那此次吐血,是否会导致病情加重?” 夕若烟身形一顿,却只一霎,便又继续缓步朝前而去。 久久没听见一个回答,庆儿以为她不会答了,复又自顾自的道:“说来九公主也是一个可怜人,原以为她会与秦将军走到一块儿,可谁又知道,这中途又出现了一个国公府的四姑娘,偏偏生得漂亮,门第高,在京都也是颇有才气。抛开立场偏见不说,要我是个男子,却也难以抵抗这般既聪明又漂亮的女子。” 听闻这话,夕若烟突然停下了脚步,庆儿一个不注意险些撞上。 夕若烟回头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 曾经她也以为两个青梅竹马的人会走到一起,可偏偏命运弄人,区区凡胎肉体,又如何强得过天命难违? “我只是怕,以她现今的情况,可能撑不到年关了。” 夕若烟声如细丝,微风轻轻一吹即消失无影。 庆儿听得真切,霎时怔住在原地,她想不到,这么善良的公主,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5章 赐婚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翌日清晨,宫里的马车早早地便停在了国公府外等候,司徒菀琰依着时辰出了府门,抬眼便见着眉儿含笑迎面而来:“奴婢见过四姑娘。” “眉儿姑娘?你不在宫里伺候公主,今日怎么一早来这儿了?”司徒菀琰疑惑的看着她,心有不解。 眉儿莞尔一笑,抬步走近,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奴婢今日前来,是特意接四姑娘入宫的。四姑娘,请。” 眉儿退避一旁,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国公府三尺开外,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停驻当场,四周婢仆随从静静等候在侧,一眼望去共有十几人之多,其排场足以堪比公主出行。 司徒菀琰略有踌躇,花颂暗自扯了扯她的衣角,附耳过去低声道:“姑娘,我怎么觉得此事事有蹊跷啊。” 司徒菀琰不言,互听身后有人唤自己,回头一望,正正见着司徒熙睿负手于背缓步走出:“琰琰,怎么还在这儿?” “三哥。” 司徒熙睿缓步而出,也见着了面前的一番排场,面上神色一变,微微眯起的眼眸带着深沉的思量。 宫里的人最是懂得察言观色,眉儿当即两步上前,对着司徒熙睿恭敬周正行了一礼:“奴婢见过少卿大人。奴婢今日前来,是特地接四姑娘入宫的。” “哦?所谓何事?”司徒熙睿唇边勾起一抹弧度,戏谑的笑容上冷漠骤现,半眯起的眼眸中冷光浮动,直直叫人打了一个寒颤。 大理寺中的人手段不低,做事果敢狠辣,这位国公府的三公子自来又是出了名的护内,今日碰见他,也实属是在眉儿的意料之外。 只不过在片刻,眉儿已神色如常,据实以答:“近日来四姑娘陪着公主读书习字,公主说,她对四姑娘颇有种一见如故之感,示以,今日特意吩咐奴婢出宫,以公主车驾亲迎四姑娘入宫。” 司徒菀琰面露豫色,却在三哥将要代她回答时,已抢先开了口:“有劳眉儿姑娘,我这就随你入宫。” “姑娘。” “琰琰。” 花颂与司徒熙睿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了声,后者明显已有不悦,仍暗自隐忍,只轻拉了拉司徒菀琰的手,低语道:“你忘记三哥的话了?这其中明显是别有深意,你大可不必这么委屈自己。” 柔软滑腻的玉手覆上他的手背,司徒菀琰扭头回以恬淡一笑:“三哥不必挂怀,我没事。何况,九公主并非你所想象那般,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你……”四目相视,司徒熙睿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之感,却最终只一甩手,负气般地背过了身。 司徒菀琰却不再多言,由花颂搀扶着下了石阶。 眉儿退避一旁,与花颂左右搀着其上了马车,又转身朝着司徒熙睿伫立的方向告了一礼,这才扬声吩咐着侍卫离开。 公主的车驾一路畅通无阻地入了宫门,夕若烟一早收到消息,用了早膳便收拾着去了太和殿。 殿内,北冥风刚下了早朝不久,夕若烟从旁伺候着墨墨,空闲时又亲自带着庆儿去了后殿的小厨房内做了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末了,才悠悠着开了口:“今日四姑娘入宫了,还是由眉儿带着公主车驾亲自去国公府接的。” 握着小狼毫的手一顿,北冥风风云不惊,仍旧专心致志地批阅着奏折。 夕若烟倒上一杯香茶,双手奉上案桌。 “好了,你都批阅了大半个时辰了,不累么?”夺过北冥风手中的狼毫笔,夕若烟强制性拉着他休息片刻,又绕到身后,素手搭上他的太阳穴,轻声一叹:“雪儿这事可该怎么办啊?真是愁死我了。” 一提这事,北冥风亦是满面愁容。 抬手挥退殿内留侍的玄公公与庆儿,北冥风握住夕若烟的手,拉着她同坐到自己身侧:“昨日朕特意去雪梅殿陪雪儿用了晚膳,看她的样子,似乎比往常还要消瘦了许多,小脸也苍白得不成样子。虽然她极力在掩藏,可朕实在是看得心疼,朕别的不怕,就怕……” 北冥风突然一句话说不下去,抬头与夕若烟相对的眸中红丝遍布,憔悴骤现。 他重重叹了口气,单手抚上额角,一瞬间只觉这内院中的事相较于朝堂而言更是棘手万分。 “阿风,假如……我是说假如,依雪儿的身体情况,倘若她过不了这个年关……” 北冥风豁然起身,夕若烟一惊,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昨日眉儿神色匆匆来景祺阁,带来了一张带血的手帕。夜里我去瞧过,她脉相虚浮无力,五脏六腑均有衰竭之相。我已开了药方缓着她的病情,但怕只怕,已是回天乏术了。” 北冥风闻言大骇,一个噩耗从天而降直击心头,一颗心更是仿佛被人凭空挖去一块,既生凉又疼得厉害。 一瞬间仿若被人抽走了力气,北冥风跌坐在龙座上,久久未言。 夕若烟不忍他这个样子,颇有几分心疼:“雪儿自来身子便不好,这次定然是听说了瑾瑜和四姑娘之间的事才会引发旧疾。她心有郁结难疏,即便没有这打小的病,可这心结一日解不开,终究还是会拖垮身体。我已经将雪儿的情况飞鸽传书给师兄,相信他会有办法的。” 北冥风缓缓转头看向她:“你能保得住她?我只剩她这一个妹妹了。” 微微颤抖的手覆上夕若烟的手背,夕若烟心头忽的一跳,清澈的目光对上他的双眸,竟也在一瞬间红了眼眶。 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她纵然出自神医一门,可饶是如此,那也无法救命数将近之人。 正在两人僵持间,玄公公同庆儿推开殿门入内,禀道:“皇上,九公主在外求见。” “雪儿?”北冥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急声道:“还不快请公主入内。” “是,是,奴才这就去请。” 不消片刻,殿门大开,北冥雪着金罗蹙鸾华服,迈着莲步缓缓踏入殿中。 “皇兄。”北冥雪轻声开口,巴掌大的脸蛋上露出明媚笑容,剪水眸子间亮光莹莹,璨比东珠。 北冥风兀自镇定了一番,方才神色自若的开了口:“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在琼华阁练字吗?” 北冥雪两步上前,似没听见他的话一般,径直道:“雪儿今日前来,不为别的,是想向皇兄求一道旨意。” “什么旨意?” “赐婚。” 两字一出口,北冥风同夕若烟均是被惊了不小的一跳,相视一眼间,均是有着言不尽的震撼。 不但他们,就是一旁的玄公公和庆儿都震惊不小。反观随行而来的眉儿,却在听了这话后低低垂下了头去,垂眸的瞬间隐有泪光乍现。 北冥风难掩心头震撼,大步绕过案桌下了玉阶,走到北冥雪面前仍旧久久不敢相信:“雪儿,你真的想清楚了,让、让朕赐婚给你和瑾瑜?” 北冥雪摇头:“不是的皇兄,你误会了。我是想请你下旨,赐婚瑾瑜哥哥和国公府的四姑娘。” “你说什么?”北冥风不可置信。 北冥雪松开被他握住的手,转身缓缓踱至一旁,抬手快速掩去眼角的泪珠:“我已经想清楚了,感情这种事情勉强不得。我虽与瑾瑜哥哥是青梅竹马,也是一块儿长大的,可我也知道,他对我,只有兄长对于妹妹的关怀,没有男女之间的情分。四姑娘才貌双全,论家世,论聪慧,论样貌,是丝毫不比我这个公主差,他们俩是相配的。有情人若是不能终成眷属,岂非不是人生一大憾事?” “雪儿……” 北冥雪转过身,眼眶泛红,余角的泪珠盈盈闪烁,唇边却溢开一抹浅笑:“我主意已定,皇兄莫要再劝了。另外,下月二十是大吉之日,正宜嫁娶,皇兄不如赐婚在那天。说来,咱们宫里也好久没有热闹过了,瑾瑜哥哥自小长在宫中,他的婚事,咱们可要大肆操办才行。” 夕若烟深深望她一眼,心头暗自思量。 只见她疾步上前,拉过北冥雪行至一侧,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了,圣旨不是儿戏,一旦旨意下了,那就再无更改的可能。” “我知道。”北冥雪仰头回以一笑:“考虑了整整一夜,已经想得非常清楚了。这个结果,于我,于瑾瑜哥哥,还是四姑娘,这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一个抉择。” 夕若烟面上明显已有怒气浮现,她紧紧盯着北冥雪仍巧笑嫣然的脸蛋,心头更是一团怒火中烧,一把拉过她的手大步就往外走。 “谁也不许跟来。” 一句话,生生喝止了所有人迈出的步伐。 夕若烟拉着北冥雪大步便出了太和殿,二人一路疾步踏上矮桥,北冥雪这才挣扎着松开了她的手:“夕姐姐你弄疼我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当真就把自己的心上人这么拱手相让了?”夕若烟怒不可遏,冲着北冥雪便是一番大吼。 北冥雪正揉着被握红的手臂,忽听这话,眸子瞬间便黯淡了下来。 双手缓缓落下,娇小的脸蛋上一抹哀愁浮现:“他原本便不是我的,又何来的拱手相让?” “雪儿。”夕若烟一急,握住她的双肩逼她直视自己:“你能不能坚强一点?你跟瑾瑜多少年的情分了,现在就出现了一个认识一月不到的司徒菀琰,你就这么轻言放弃了?就连争也不争?” 豆大的泪珠应声滑落,北冥雪红着眼眶看着她,硬撑了一路的坚强终于褪去,情绪也在瞬间爆发。 她不禁含泪哭诉:“你以为我想放弃吗?你以为我舍得把他拱手让人吗?但凡我身子争气点,但凡我还可以活久一点,我也想争一争,哪怕争得遍体鳞伤,可起码我不后悔。可是现在我拿什么跟别人争,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年春天,我又拿什么去争啊!” 积聚了一路的委屈霎时间爆发,北冥雪哭得伤心欲绝,直叫夕若烟也看得一阵心软,当下就连一句重话也再说不出口。 气急上涌,北冥雪心口一阵刀绞似的疼着,连连咳嗽不断。 夕若烟慌忙取出丝帕替她掩口,待稍稳定些取过丝帕一看,莹白的丝绢上已有朵朵红梅绽放。 红色刺眼,生生刺痛了夕若烟的心。 北冥雪却似见怪不怪,仍还挂着泪珠的脸蛋上早已是一片苍白不见血色,她勾唇自嘲:“瞧,这便是警示,死亡的警示。” 夕若烟不忍别过头去,也暗暗落了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6章 病重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自那天后,北冥雪便彻底病倒了,对外宣说感染风寒于宫中休养,静养期间谁也不见。 天气愈渐凉了下来,外头冷风呼呼吹过,雪梅殿却早早地烧上了地龙,刚一踏进殿中便只觉周身暖烘烘的。 夕若烟依往常将熬好的汤药送来,眉儿远远听见声音,迈着小步出了内殿,亲手打帘迎着她进去:“今儿吹风了,外头格外的冷,夕御医没冻着吧!快快进来,屋里暖和。” “眼看就要冬至了,天气愈渐冷了下来,还是雪梅殿暖和,早早地就烧上了地龙。”夕若烟端着药碗款款入了内殿,将碗搁置在榻边的矮凳上。 “公主怕冷,一遇冷就容易着凉,所以,咱们殿里总是宫里最早用上地龙的。”眉儿跟着入了内殿,小步行至榻边唤醒了浅寐的北冥雪。 在床上躺了快半个月,北冥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子却愈渐消瘦了下去。两颊的颧骨已渐渐突出,巴掌大的小脸更是苍白如纸,不见半点儿血色,唯有那一双眼睛却仍旧晶亮,灿如星辰。 睁眼瞧见坐在榻边的夕若烟,北冥雪心中欢喜,轻启檀口唤了声:“夕姐姐。” “慢着点儿,当心身子!” 见她欲要起身,夕若烟忙伸手扶她小心坐起,眉儿又赶紧在其身后加了两个软垫。 “夕姐姐你可算是来了,我都快闷坏了。”北冥雪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微微掀起唇瓣一笑,却略有几分无力苍白。 夕若烟回以暖暖一笑,无意间搭上她手背上的手,却在瞬间一怔。 北冥雪自小就是在药罐子里长大的,身子历来便纤瘦。北冥风精心照顾、呵护多年才勉强养好了身子,如今这一病,稍好的身体又被拖垮,触之便是硌人的骨头,叫她怎能不心疼? 掩去面上的异样情绪,夕若烟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哄道:“好啦,我这不是来了嘛!药放置了一会儿已经温了,再放下去可就凉了,咱们先把药喝了。” “太苦了,我喝不下。”北冥雪扭头错过送上来的汤药,紧拧着的眉头写满了拒绝。 “可是不喝药怎么能好呢?听话!”夕若烟柔声哄着,亲自拿了汤匙喂她。 “是啊公主。瞧,主子还给您准备了解苦的蜜饯,还有您爱吃水晶桂花糕和玫瑰酥。里头的玫瑰还是夏日里主子亲自摘了晒干,糕点也是主子亲手做的,公主不吃,岂非不是辜负了主子的一番良苦用心?”庆儿扬了扬手中的几盘蜜饯点心,略有几分肉肉的小脸漾开甜甜的笑,叫人看了也不禁心头舒适。 北冥雪拗不过,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终究还是接过那药碗,仰头一饮喝了个干净。 许是喝得急了,北冥雪有些呛着,眉儿赶紧上前替她顺背,又奉上蜜饯,这才解了那满口的苦味。 夕若烟仔细替她压好被角,细声吩咐:“药虽苦,可利病,需得按时按量的喝,一碗也不许落下。” 北冥雪紧皱了一张小脸,真真是有苦难说。 见状,身边两丫头不禁相视一笑,眉儿趁此机会赶紧诉苦:“夕御医可得好好说说公主,公主这几日茶饭不思,您不在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肯喝药,就连秦将军在外等了许久……” “眉儿。” 北冥雪厉声打断她的话,面上已有不悦之色浮现。 眉儿深知自己说错了话,悻悻然住了口,再不肯多言一句。 然夕若烟却一眼瞧出了端倪,又想起眉儿那番未曾说完的话,不禁起了疑惑:“瑾瑜来了么?” 此话一出,内殿顷刻间犹如死灰一般寂静。 北冥雪咬着唇,双手死死揪着身上的锦被不肯多说,垂下的眸间却有着掩饰不尽的痛楚。 “到底怎么回事?” 夕若烟严厉了语气,眉儿却还有所犹豫,略有几分顾虑的打量了番北冥雪的脸色,见她迟迟不语,心里反倒是急了,当即就道:“我憋不住了,夕御医,奴婢索性就跟你说实话了吧。” “眉儿。”北冥雪还欲阻止,却被夕若烟一个眼神唬住,只得悻悻作罢。 眉儿这才道:“其实自公主病倒之后,秦将军日日都有来雪梅殿探望,就连国公府的四姑娘也几次三番递了折子进来,可公主就是称病一概不见。虽说这么一直避着,可我瞧公主的病情却是每况日下,奴婢实在是担心。” 这事夕若烟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那日赐婚的旨意下达了国公府后,北冥风也顺势免除了司徒菀琰为公主侍读一事,只让她安心留在府中全心筹办自己的婚礼。 至于北冥雪拒见秦桦,她却只以为是起初的时候。这些日子她日日都来雪梅殿送汤药,可看雪儿的情绪是明显已有好转,她还以为,雪儿这是真的想通了,放下了,竟不曾想…… 感情之事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夕若烟自己心里头还是一团乱麻,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劝慰。半晌,只问了句:“秦将军可走了?” “在殿外等了小半个时辰,就在夕御医送药进来的当儿,已被皇上的口谕召回了太和殿。”眉儿依言据实以答。 夕若烟低低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夕姐姐。”片刻后的安静,北冥雪鼓起勇气拉了拉她的手。 夕若烟心头负气,原本是想冷一冷她的,可突一听见这一声轻唤,心底深处到底是一软,抬头间已是红了眼眶:“你也是,这么做苦了自己又是为何?你身子不好,还要把所有的苦都留给自己,你是想让我们都心疼死吗?” 花儿一般的年纪,本该是承着父兄的疼爱,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才不过十六的芳龄,却活脱脱的像历经沧桑似的,把所有的委屈都咽进肚子里,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抗,又是多么的让人心疼与不忍啊! 她也多么希望,希望雪儿能像其他公主一样,哪怕娇蛮一些,哪怕盛气凌人一些,只别让自己受委屈才好。 盈盈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眨眼的功夫,已似断线的珍珠悄然滑落。 北冥雪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遣了庆儿与眉儿离开,这才拉着夕若烟的手,故作泰然道:“我才没有你说得那么伟大呢,把所有的委屈都留给自己。我只是觉得,瑾瑜哥哥与四姑娘婚期将至,而我又缠绵病榻,不想过了病气给他们,让喜事添愁罢了。” 这话说得乖巧,可她的脾气性格夕若烟又怎会不知,当下没有释怀,却更多了几分心疼。 “夕姐姐,你帮我取样东西吧,就在那边的梨花衣柜里,一个小小的红漆盒子。” “好。”夕若烟应了声,抬手拭了泪,起身去了衣柜前。 按着北冥雪所说,夕若烟轻易找到了里头的红漆木盒,回到榻边打开,里头却只有一个小小的,用纯金打造的如意锁。 北冥雪伸手取过,握在手中反复认真的看着,似在观赏着一件极其罕见的珍品,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那一刻,她的目光格外的温柔了许多,像是想起了什么值得回忆的陈年往事,苍白的脸颊上也微微有了一抹笑容。 “这个吉祥如意锁,是我母妃留下唯一可以让我纪念的东西,母妃去世的时候,亲自戴在了我的颈上。她说,她希望这个如意锁可以保佑我吉祥如意,岁岁平安。” 小小的物件儿承载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女儿最美好真挚的愿望,只可惜,寓意虽好,却终究不能保得北冥雪一生吉祥如意,岁岁平安。 想起自己现今的境况,北冥雪自嘲一笑:岁岁平安?如今她只但愿,能亲眼看着瑾瑜哥哥大婚,便以足矣! 不去多想其他,北冥雪将吉祥如意锁收回盒中小心盖好,塞到了夕若烟的手中:“请帮我把这个交给四姑娘,告诉她,这其中承载了我对她……还有瑾瑜哥哥最美好的祝愿,请他们,一定要幸福。”把我不能享受到的幸福,也一并享受了。 低头望着手中的红漆木盒,小小的盒子仿若千斤重,夕若烟握住的手微微颤抖,最终却牢牢握住:“好。” 北冥雪松了心,却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 夕若烟猝不及防,连忙替她顺着背,又急匆匆去到外殿倒水。 喉间一阵腥甜,北冥雪心头一沉,缓缓松开手掌,掌心一抹艳丽的红深深映入眸中,直叫她一阵头皮发麻,一颗心恍然沉入大海,风雨不闻。 “来来来,快喝点水,润润喉。” 夕若烟的声音徐徐传入,北冥雪下意识将手成拳,以企图隐瞒。 “快喝点热水润润喉,这样嗓子才会舒服一些。”夕若烟端着茶杯亲自喂到北冥雪唇边,可只浅浅一口下去,北冥雪又是一阵猛咳不止,更甚至一口鲜血喷出,落在锦被上晕开朵朵梅花。 夕若烟惊了一惊,手中茶杯应声而落。 “怎么会这样?这些日子你不是已经没有再吐血了吗?快让我给你瞧瞧!” 向来自持镇定的夕若烟也明显紧张了起来,慌乱间素手颤抖地搭上北冥雪的皓腕,脉搏尚未触到,北冥雪却已一把握住她纤细的玉腕,微笑着摇了摇头。 夕若烟心急如焚,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你在做什么,快让我给你把脉,快让我看看。” 北冥雪固执地不肯松手,明明浑身已没有了力气却还在强撑。 夕若烟唯恐弄伤了她,是既着急,却也不敢太过用力,一时间眼泪落得更凶了。 晶亮的眸子已被泪水充盈,北冥雪扭头看向雕花窗棂的方向,却不知透过那儿在想些什么。 久久,只听她低低呢喃:“她很漂亮,穿上凤冠霞帔,会不会更加明艳动人呢?我,还能亲眼看见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7章 送礼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赐婚的圣旨于半月前已下达国公府,顷刻间便传遍了京都大街小巷,饶是多日过去,民间百姓仍旧对此事津津乐道。 夕若烟早早带着庆儿出了宫门,坐在马车内,看着车驾外繁华热闹的京都,行驶间偶尔还能听见有百姓对国公府与将军府联姻的声声议论之词,无外不是皆是赞美之言。 是了,一个是两朝元老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一个又是战功卓著的大将军,地位显赫。两家联姻,自然是轰动京都的头等大事。 另说,一个是闻名京都的大才女,一个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男才女貌,堪为一对璧人,天作之合。 百姓的议论纷纷传入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叫夕若烟心头一阵酸楚。 她紧了紧手中的红漆木盒,心酸的同时也不免有几分小小的庆幸。幸好雪儿是央了她去国公府,倘若是自己亲自出宫,再听了这些个话,还指不定得有多难受。 恍然间,车驾已经稳稳地停在了国公府前。 庆儿挑开帘子,踩着车驾前的红漆矮凳率先下了马车,待稳住身形,这才搀着夕若烟小心下来。 赐婚圣旨下达后,国公府早已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事宜。虽离大婚日尚有小半月的时间,但国公府门前已挂上了红色绸缎,贴着大大喜字的红色灯笼挂在两侧,遥遥望去已是格外的喜庆。 司徒菀琰早已等候多时,待见夕若烟的车驾到来,已踩着步伐款款而来:“得知夕御医今日会来,菀琰已等候多时。水榭处已备下了茶水点心,还请夕御医移步入内。” 司徒菀琰客气有加,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夕若烟自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含笑应下后,才在其领路下入了国公府。 一路行往水榭,府里的丫鬟小厮都各司其职,为大婚那日做着准备,府内更是一派喜气洋洋。 夕若烟心里有着道不出的滋味,对他们,她也是怀着祝福的,只是有些心疼雪儿罢了。 一路看着府内一派喜庆的景象,夕若烟脸色不佳。司徒菀琰心里清楚,倒也不生气,反倒找着话题化解着尴尬。 “爹爹和三哥上朝去还未回来,娘亲早前和几位朝中大臣的夫人去了护国寺进香,也还没有回府。若不然,也该替你引荐引荐的。” 国公府是多少人求着都攀不上的关系,国公夫人更不是寻常人可以随意可见。如今夕若烟虽有圣上撑腰,但女御医自古以来便是头一遭,再加上她来历不明,朝中少不得有人弹劾。可倘若与国公府有了交情,想来,那些自来看不惯她的人也会收敛许多。至少,也不会,更不敢因此与国公府交恶吧! 司徒菀琰是好意,夕若烟心里如明镜似的,当下看向她的目光也不觉柔和了许多。 不消片刻已入了水榭之中,府上丫鬟早已妥当地备下了茶水点心以及各色时令瓜果,见她们结伴而来,恭敬地告了礼便齐齐退了下去。 水榭外,只留了庆儿与花颂驻守,其余再无外人。 司徒菀琰领着夕若烟入内,又端起茶壶各斟上两杯上好的蒙顶甘露,这才轻启檀口:“昨日庆儿送来拜帖,我知晓你来,特意备上。日后若来,大可不必这么麻烦,你能来国公府,我高兴都还来不及,还做这些虚礼做什么。” “原以为国公夫人在府中,贸然前来恐有不便之处。”夕若烟端起茶杯,浅绿油润的蒙顶甘露香气高爽,馥郁芬芳,浅尝一口更是味醇甘鲜:“况且,我向来去大将军府都是不用拜帖的。” 司徒菀琰闻之一顿,片刻后反应过来,不禁霎时红了脸颊。 夕若烟放下茶杯,将随身带着的那只红漆木盒推至她面前:“其实我今日特来,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雪儿缠绵病榻的事想来你也听说了,她身子不好,不便出宫,却对你们是真心的祝福。所以,才特特央我给你送来了一份贺礼,还望你务必收下。” “这是什么?”司徒菀琰望着那只木盒怔怔不知所措。 “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夕若烟不便多言,司徒菀琰这才动手打开,而里面,却只有一个小巧的如意锁。 “这是公主生母,良妃娘娘留下唯一的一件东西。原本这是要留给雪儿出嫁时,作为她的嫁妆,可她担心自己等不到那一日,所以让我代为转送给你。也希望,你带上这个吉祥如意锁后,可以事事如意,平安顺遂。” 夕若烟细声解释,目光却不知透过那个如意锁在看向哪里,颇有几分意兴阑珊的模样。 司徒菀琰拿着如意锁细细揣摩了一会儿,脑海里不断回响起那番话,心头忽然很不是个滋味。 “她……还好吗?” 倒是有些意外她会这样问,夕若烟抬头看向她,语气突然沉了下来:“不好,她过得一点儿都不好。” 苦涩的汤药,磨人的旧疾,每日不但要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还要将所有的委屈都自己一个人默默抗下。明明心痛如刀绞,却还要在人前做着无所谓的模样,含笑祝福自己的心上人与另一个女子的婚姻。 这样,她还能过得好吗? 她心疼雪儿,也为雪儿鸣不平,哪怕瑾瑜和四姑娘婚期将至,她也不认为这事她可以置之事外。至少,雪儿的苦,断不能她自己一个人默默忍下。 司徒菀琰闻言心头犹如千百根银针乱扎,隐隐作痛。 她本就不是那种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女子,她自有自己独特的想法,遇事遇人更不会意气用事。可这一次,她却恍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照理说,她与北冥雪算是情敌,即便不至于势成水火,可也绝谈不上什么姐妹情深。 论情,她自问不会比北冥雪少,可在他们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分之下,她也自觉自惭形愧。倘若北冥雪不是身有顽疾,甚至是自持公主身份蛮不讲理,至少这样,她的心里尚且还稍能好受一些,可偏偏……却是红颜薄命。 “我曾想让父亲带我入宫,可娘亲说大婚将至,女子不宜再抛头露面,不许父亲带我进宫。可这些日子我一直有上请折,但公主不见我,你又不在祁府,宫里我也进不去,过得也很是煎熬。”司徒菀琰垂下眼睑,话语间满是哀愁,倒不像是信口拈来。 夕若烟对她的印象不错,虽然有雪儿这件事,但也还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强加罪名,故而也出言宽慰:“国公夫人所言也有理,纵使你不在乎,雪儿也是忌讳着的。她并非只不愿见你,据我所知,瑾瑜连着几日去也是碰了壁。不过你倒也不必多想,我问过她,她对你们没有芥蒂,只是觉着婚期将至,不想过了病气给你们,徒惹喜事添愁罢了。” “她真是这样说的?”司徒菀琰大感意外。 夕若烟凝着她,含笑点了点头,司徒菀琰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 她松了口气,道:“我不怪她怨着我,只是担心她自己的身体再受打击,于己不利。再来,我也不想因为我的关系,而让她与瑾瑜之间的关系有些改变,那样,我就真的是罪孽深重了。” 对北冥雪,她是有愧疚的,尤其在得知这道赐婚圣旨还是北冥雪亲自去圣上跟前求来的,她便更加心有愧疚。 以往她还死死攥着秦桦半分不肯退步,到头来,却还不及北冥雪的豁达。她自认不差,可与那位九公主相较,她是真真被比下去了。 夕若烟紧紧盯着那双眼睛,但见她所言并非为虚,甚至真有愧疚之意,一时心也软了。 东西送到,话也传到,夕若烟也没有了继续留下去的理由,少顷便起身告辞。 司徒菀琰亲自送其出府:“我不是一个心肠很硬的人,我想和她成为很好的朋友,也希望她能够接纳我。请你替我转告她,请她务必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我们都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夕若烟微微垂首,素手覆上她的柔荑,莞尔道:“你放心好了,她从没有怨过你,我相信,你们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只是,雪儿身子日况愈下,我要时时留意着她的身体情况,半步离人不得。是以,你们大婚那日我便不去了,但我会使人送去礼物,也算是我对你们的祝福。” 司徒菀琰点点头,神情凝重。 夕若烟浅浅叹了口气,正转身要走,却突然回头望着她,默了默,才道:“大婚后,你同瑾瑜进宫去瞧瞧她吧,兴许看见你们情瑟和鸣,她也稍许宽慰一些。” “好。”司徒菀琰毫不犹豫地应下,却突然问:“请告诉我一句实话,她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还能……能好吗?” 一句话戳中了夕若烟的痛点,她垂下了头,眸中是掩不尽的痛苦。半晌,她摇了摇头,转身快步登上了马车。 车驾渐行渐远,司徒菀琰却望着那个方向出神,唯有握着红漆木盒的双手愈渐收紧,微微颤抖。 花颂瞧着她脸色有变,微微苍白,心头担忧,上前轻声唤了句:“姑娘。” “我没事。” 花颂自问有些话本不该自己说出口,但眼看姑娘这个样子,终还是忍不住:“姑娘可是心软了?莫不是,真想听了夕御医那句‘娥皇女英’,要将自己的丈夫分出去?” “你胡说什么?”司徒菀琰厉声呵斥,面上明显已有怒色。 花颂深知失言,当下重重低下头去,再不敢胡言。 “她像冬日寒梅,宁可孤芳自赏,也不愿沉沦世俗。娥皇女英?即便我肯,她也断然不愿。” 低头看着手中木盒,司徒菀琰心头五味杂陈。 终究,她是赢了爱情,赢了婚姻,却输了自我,输了骄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8章 冬至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时光匆匆,转瞬即过。 大婚那日正值冬至,气温骤降,却挡不住婚礼的热闹。 爆竹声声响,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穿过凤凰大街。京都百姓纷纷围在两侧看着热闹,更有甚者伸长了脖子朝着大红花轿里张望,企图一览新娘子如花娇貌。 十里红妆蜿蜒绵亘,所过之处,艳丽红色铺了一地,更添喜庆。 不比宫外的热闹喜庆,一堵宫墙隔绝了宫外的一切,一如往昔的冷清,身处其中,真是半点儿人气没有。 “公主,天凉了,咱们回去吧!” 雪梅殿前的梅花树已钻出了花骨朵,不及梅花绽放的娇艳,却也暗示着冬日的来临。 眉儿上前,替北冥雪披上狐裘,灵活地手指快速的在颈前系了一个蝴蝶结。 上好的白狐狸毛,成色极佳,柔软有度,触上娇嫩的肌肤更添柔和,用来抵御寒风更是再合适不过。 在外头站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北冥雪小脸已经冻得满脸通红,呵出一口气,瞬间化成一缕白烟扶摇直上。 “眉儿,今天,是他们的婚期,这个时候,花轿是否已过了承德门,快到将军府了呢?” 目光定格在那株梅树上,北冥雪苍白着唇瓣轻启檀口,声线细柔,已了无往日的精气神。 眉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顷刻间红了眼眶。 垂了头,好容易掩下了心头的酸涩,这才勉力露出一抹笑来:“奴婢自小长在宫中,对宫外的婚庆礼数不甚了解。不过奴婢猜想,这会儿子,也应该快到了吧。” “也好。”北冥雪浅声叹息,只痴痴望着那株梅树怔神。 眉儿不敢离开,时时守在她身边候着。但见北冥雪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又接连咳了好些声,她心中担忧,上前查看。 “公主您的手怎么凉?冷不冷?要不我们还是进去吧。”眉儿握着她的双手给她暖意,心中却是担忧。 北冥雪摇摇头,扭头看着她浅浅一笑:“是有些冷了,你去拿个手炉给我。” “可是……” “你去去就回,不会出什么事的。再说,你看这儿还有她们呢!”北冥雪瞧了眼几尺开外伫立的四个宫女,示意眉儿放心。 眉儿有些踌躇,但想了想,只得应下:“那奴婢去去就回,公主可要在这儿等着奴婢回来。”复又转头对着身后的宫女沉声吩咐:“你们好生伺候着公主,若有闪失,宫规伺候。” “是。” 众宫女齐声应是,眉儿这才算放了心,折身往着雪梅殿的方向疾步而去。 少顷,北冥雪浅声吩咐:“夕御医怎么还没有来?你们几个去瞧瞧。” 众宫女面面相觑,当前一人上前来,蹲礼道:“启禀公主,奴婢们都走了,就留公主一人在这儿,恐有不妥。” 北冥雪转头凝着她,向来平易近人的她难得露了几分厉色:“怎么,本公主现在已经使唤不动你们了?本公主自幼长在这宫中,能有什么不妥之处?还不快去。” “是,是,奴婢这就去。”那宫女一惊,慌忙告了礼,招着其余宫女一同齐齐退下。 不消片刻,那株梅树前已只剩了北冥雪形单影只一人。 冷风吹过,天空隐隐飘起雪来,那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却在冬至这日。 北冥雪伸出玉白柔荑,雪花落在掌心,转眼化成一滴晶莹水珠。 小雪纷纷,已有渐大之势。 北冥雪缓缓扬起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莹白的雪纷纷扬扬而落,更添天地一片雪白。 心口一痛,北冥雪忽觉喉间一阵腥甜,虽极力忍耐,却终究抵不过,一阵咳嗽下一口鲜血吐出。北冥雪周身力气仿若被人在瞬间抽走,眼前一黑,竟直直摔倒在地。 雪花渐大,落在脸上竟有几分生疼。 北冥雪浑身犯冷,有泪珠顺着脸庞滑落,冰凉彻骨。 一瞬间的冷贯彻全身,北冥雪只觉好困好困,眼皮似有千斤重,她努力想要睁眼再看看这个世界,却用尽了全身力气都是枉然。 耳边,似有烟花爆竹之声响起,夹杂着众人的祝福声。眼前,那两抹大红身影,在众人注视下,在众人的声声道贺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瑾瑜哥哥……” 最后一眼,是眉儿丢了手炉,声嘶力竭的喊叫,疾步朝着这里跑来的身影。 “公主——” …… 北朝国一百七十五年,九公主北冥雪薨,时年十六。 圣上疼惜小妹,追封其为永乐皇长公主,赐建公主陵,享万世香火,供世人供奉。 九公主下葬那日,大雪纷飞,连绵不绝地下了整整三日。大雪封山,一踩一个深深的脚印,似连老天爷也怜惜这位命运多桀的小公主,替她哭泣,为她不舍。 以秦桦为首的百官,亲自送着公主灵柩前往公主陵。 华丽官服褪去,一色的素服着身,一路从山脚蜿蜒而上直至公主陵。丧号透过风声传扬十里开外,戚戚哭声悲嚎万里。 公主陵前,百官依次上前参拜上香。夕若烟立于一旁,眼泪已经哭得几近干涸,风声呼呼吹在脸上,刮的生疼,一张如花容颜冻得通红,目光深远,不知看向何处。 眉儿早已哭得声音嘶哑,若非旁人挡着,当时便要一头碰上那石碑,当即随着北冥雪去了。 司徒菀琰也着了素服,两眼通红,眼泪顺着脸庞簌簌而落,只紧紧攥着脖间那如意锁丝毫不松。 秦桦搂着她,心里更是疼如刀绞。他的雪儿,最美好的年纪永远停在了十六岁那年,是他对不起她。 下葬事宜多而杂,护国寺的高僧连颂三天经,直至夜幕降临,百官这才依次退下。 “烟儿,天晚了,我送你回祁府吧。”行至山脚,秦桦温声道。 “不用了,出了这样的事,我不放心阿风,我还得回去看看他。”看了一眼暗自抹泪的司徒菀琰,夕若烟上前,握了握她的手:“事已至此,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吧,才不枉费了她的一番心意。” 司徒菀琰重重点头,暗自抹泪。 “天色已晚,你们快回去吧。”望了望天色,夕若烟催促道。 秦桦只得点头,嘱咐庆儿好生照顾着夕若烟,这才带着司徒菀琰登车离去。 百官散得已经七七八八,夕若烟回头望了眼烛火通明的山路,问了句:“云笙呢,刚才都还在的,这会儿哪儿去了?” “主子你忘了,皇上命二公子全权操办此事,十三公主正陪着二公子,说是今晚不回宫了。”庆儿拉了拉她的衣角:“主子,天已晚了,咱们也回宫吧。” 烛火通明的山林小径一路直通公主陵,一想到雪儿以后就只能在那个地方了,夕若烟心头不免得一阵心酸。 庆儿不忍她如此,劝慰道:“主子,可要保重身体啊!咱们还是回去吧。” 夕若烟叹口气,点了点头,由庆儿搀着上了马车,一路直往承德门而去。 等回到宫里时已过了寅时,夕若烟打发了庆儿回景祺阁,独自径直便去了太和殿。 太和殿内满室通明,遥遥望去只见门口聚集了黑压压一片。夕若烟撑伞缓步走近,当先一人瞧见了,遂急忙迎了上来。 “夕御医可等着您了,皇上都把自己关在殿里整整一日了,谁都不让进,您还是赶快进去看看吧。”玄公公满面焦急,见到夕若烟就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紧张不已。 夕若烟抬眸朝着紧闭的大殿看了一眼,抬步上了石阶。 “留下当值的,其余人,都撤了吧。”收了手中纸伞,夕若烟将伞递给玄公公,末了,复才又说了句:“放心,有我呢,都回去吧。” 玄公公抱着纸伞呆呆立于原地,眼看着大殿的门打开又合上,踌躇间,最后无法,也只得吩咐其余人离开,只余下当值的侍卫。 太和殿内,外殿静谧一片,可稍一踏足内殿,浓烈的酒味便充斥着整个殿内,迎面而来,有些闷闷的,只叫人一阵不舒服。 外头的雪半点儿没有停下的意思,冷冽的风透过大开的窗棂呼呼吹进,直吹得殿内也有些凉飕飕。 夕若烟举步走向窗口处,将大开的窗棂合上,复才走至龙榻边。 那里,北冥风独自颓废地跌坐在地上,地上酒壶随意散乱着,身上的龙袍也自下朝后没有换过,早已褶皱不堪,重重地搭在身上。 夕若烟缓步走近,每一步都似踩在冰天雪地一般,一步一步,犹似寒冷直直从脚底心窜上了心窝。 “阿风。” 她轻声一唤,抬起的手只在他肩头上方停下,却再落不下去。 北冥风赤红着眼,仰头大口饮了酒,再随手重重将酒壶扔出摔了个粉碎。 突来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夕若烟心头一颤,眼眶当即便红了起来。 “阿风……”夕若烟有些哽咽,素手搭上他的肩头,也有几分难忍泪意:“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着。” 北冥风扭头看她,强忍了一天的泪水,终于在见着至爱之人时决堤。他突然伸手抱住夕若烟,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泪水再无顾忌地夺眶而出。 “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泪水无声滑落,夕若烟轻轻为他顺着背,就像温柔哄着一个孩子般。 “烟儿,雪儿走了,我再也没有妹妹了。” 突来的一句话,仿若千斤石锤重重击在她的心上,抬起的手僵在半空,却是久久也不曾落下。 颈窝处传来一阵冰凉,落在腰间的双手却在不断收紧,夕若烟有些难受,更有些心疼他。 雪儿走了,独独留下了这一群关心她,在乎她的人伤心难过。 褪去了人前的君王模样,人后,阿风也不过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会因为亲人的逝世而伤心,会因为至亲的离去而痛苦,而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静静陪着他。 夜凉如水,大雪纷纷扬扬下了整夜,留下的人痛苦难当,那么逝去的人,在另外一个地方,过得还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9章 陪伴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大雪接连不断地下了几日,近日好不容易稍停了些,业已铺了厚厚一层积雪。大地雪茫茫一片,似穿上了莹白雪纱,格外静谧纯洁。 眼瞅着天边露出点点阳光,天气也愈渐暖和了起来,云笙费了好些唇舌,这才说服了夕若烟出门走走。 宫里自有宫人负责清扫雪路,但地上仍有几分湿滑,踩在融化了的雪地上仍旧需要格外小心谨慎。 云笙亲昵地挽着夕若烟的手臂,二人出了景祺阁,顺着雪路去了御湖。湖面早已结上一层薄冰,不似往日波澜不惊的湖面偶有鱼儿跳起嬉戏,白茫茫一片倒多了几分沉静。 两道的梅树上已开出了许多花骨朵,有些业已争先开放,朵朵艳红点缀着雪景,确然多了几分不一样的美。 夕若烟无心观赏这些,自北冥雪去了之后,除却每日去太和殿待上三五个时辰外,便是整日在景祺阁中郁郁寡欢了。这些日子不但少有费心搭理御药房中之事,就连宫外也很少去了,看得云笙是一阵担心,不得不减少了去祁府的时间,日日在宫里陪她。 “阿姐你看,那儿的红萼开得可真好,只可惜了,没有祁府的艳丽。”云笙遥遥指向前边的几株梅树,见夕若烟并无心观赏,便又扬起笑容,拉着她絮叨:“我听阿洛说,府里的梅花都是他阿娘生前种下的,阿伯也经常亲力亲为,所以才会开得那样娇美艳丽。不知阿姐觉得,我说得可对?” 云笙找着话的也要同夕若烟絮叨,可夕若烟实在无心这些花卉之事,听罢也只遥遥看了一眼,却不觉得跟祁府里的有么不一样。或许,不一样的,是每个人自己的内心罢了。 “云笙,我有些累了。”夕若烟覆上她的手背,眼里浮现憔悴之色,确然已多了几分疲惫。 云笙盯着她好了一会儿,忙连声答应:“好,好,阿姐累了,我们这就回去。这雪景嘛,一时半会儿的也化不了,我们就先回去,等阿姐精神好些了,我们再出来。” 夕若烟强撑着笑容点点头,云笙忙搀着她小心翼翼地往来时的路走。 “夕御医。” 身后隐隐传来一道不远的声音,夕若烟下意识回头,正见了眉儿疾步匆匆地从另一头而来。待走近了,见着她便屈膝跪了下去。 “眉儿,你不是在公主陵吗?” 见着她夕若烟颇有几分意外,却又突然想起,按着宫中规矩,未出嫁便仙去的公主,殿中宫女婢仆需守灵七日。日子一到,除却留下终生守着公主陵的个别宫女外,其余人须得按时回宫等待候命。 算算日子,想不到这么快已经过去七日了。 “你守灵回宫了?” “是。”眉儿双手交付于胸前,背脊挺得笔直,平视前方地面,言道:“按着规矩,奴婢守灵回宫,正待候命。” 夕若烟看向庆儿,庆儿会意,上前去扶着眉儿起身。 可眉儿却有意避让,似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朝着夕若烟叩下头去:“按着规矩,奴婢本该听候安排,再去服侍别的主子。可公主生前待奴婢不薄,如今公主年纪轻轻便去了,实在孤清。公主自来怕黑、怕冷,公主陵又远离深宫,那里人烟稀少,奴婢担心公主会害怕,所以特来请求夕御医,望夕御医向皇上求情,准许奴婢前往公主陵,生生世世替公主守陵。” 眉儿言辞声声恳切,业已下了重大决心。 夕若烟与云笙相视一眼,似并未想到她会忠心至此,大感意外间,也怜她诚心一片。 上前扶着眉儿站起,夕若烟亲手拍拍她身上不慎沾到的残雪,无奈叹气一声:“雪儿生前多有交代,待她去了之后,让我好好照顾你。若你愿意,我大可做主放你出宫,再给你一些安生立命的钱银,必可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虑。” “公主……”心头酸涩,眉儿眼眶红润,眨眼间已落下泪珠来。 夕若烟自来待她不错,如今又见她如此忠心,当即心也软了下来。 她取出随身手帕亲自替她拭去泪水:“你尚不足十七,正是青春正好时,守陵是个苦差事,一旦去了,就得一辈子待在那儿,往后再无幸福与自由可言。你,当真可想好了?” 眉儿重重点头:“公主生前待奴婢极好,从未苛责打骂过,临去时还为奴婢考虑周全。奴婢不怕苦,不怕累,只想永远守着公主,也不至于公主一个人孤孤单单,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还望夕御医怜悯奴婢诚心一片,大义成全。” 言罢,眉儿又欲跪下。 夕若烟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拗不过眉儿的一番苦心哀求,只得点头应下:“不过,念你对雪儿忠心一片,我可在此允诺你一事。倘若日后你想回归正常生活,想嫁人了,想成亲了,你大可来找我,我,放你自由。” 夕若烟抬手取下髻上的一支珠钗,念念不舍地看了又看,才将它交到了眉儿的手里:“同样的珠钗,雪儿也有一支,只不过那一支已随她入了公主陵。这东西留给你,若你日后来寻我,这便是信物,若你迟迟不来,便留给你做个念想,也不枉你们主仆一场。” 珠钗置于掌心,却忽然似多了千斤重,眉儿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珍爱万分。 “庆儿,你拿着我的手谕亲自去内庭一趟,将眉儿的册子取出,再从咱们景祺阁的库房中另取五十金,连着册子一起给眉儿带出宫去。” “是,奴婢这就去。”庆儿蹲了礼,留心多瞧了眉儿一眼,随即折身离去。 “夕御医。”眉儿话语哽咽,不顾夕若烟阻拦,又是屈膝跪下,对着她拜了三拜:“奴婢叩谢夕御医大恩大德,必定铭记五内,来日做牛做马,定将报答。” “好丫头,快些起来。”夕若烟扶着她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颇有几分怜惜:“去了公主陵,日子必然过得清苦,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雪儿有你的相伴,想来,也颇为欣慰了。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动身去吧。” “奴婢告退。”眉儿告了礼,双手捧着拿着珠钗,转身的刹那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明知往后前路如何,她却无悔,唇边仍旧带着笑容,是满足。 望着九曲回廊上渐行渐远的眉儿,云笙忍不住叹息:“好一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九公主虽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但有这么个对自己忠诚的丫头,肯舍去终生幸福自由守在陵前,也不算遗憾了。” 夕若烟赞同地点点头:“她们主仆相伴十余载,彼此脾气性格相投,名为主仆,实为良友,就连这结局……” 北冥雪为了促成秦桦与司徒菀琰这一桩婚事,不惜忍痛退出,甚至还亲自去御前求来了赐婚的圣旨,是为成全;眉儿待她忠心一片,不仅事事以北冥雪为先,就连如今她去了,亦是义无反顾的放弃一切去守公主陵,是为陪伴。 主仆情深,奈何阴阳两隔。 或许云笙说得对,北冥雪虽没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一份感情,可至少在她去了之后,还有那么一个人肯抛下一切与她相伴。哪怕隔着一座冰冷的陵墓,但至少,情已是到了。 “走吧。” 太多的无可奈何,夕若烟左右不了,只能尽力成全,至于这结果如何,一切皆看天数! 北冥雪丧期未过,祁王府内亦是哀默一片。这日,厨房照着规矩奉上精致菜肴,可只瞧了一眼,北冥祁已是勃然大怒,膳厅内婢仆跪了一片,均是低低垂头,不敢言语。 身怀六甲的上官语宁被这突来拍桌的一声吓了一跳,双手抚上已经凸起的大肚,由着银漪将自己搀起。 目光一扫厅内跪了一地的婢仆,上官语宁不禁瞪大了双眼,讶异道:“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北冥祁怒目瞪来,忽而拍桌而起:“谁让你们做这些菜肴的?公主丧期未过,本王不是说过了吗,府内忌荤,所有人都必要着素衣,吃素食,你们都当本王的话是耳边风是不是?” 北冥祁怒不可遏,随手抄起一个花瓷碗重重掷地。所有人惊了一惊,上官语宁更是被这一动作吓了一大跳。 突来的声音使得上官语宁一阵心绪难宁,银漪见状赶紧上前宽慰,好容易稍稍平息了心境,一时间却怒火中烧。 “王爷,你发那么大的火作什么?我还怀着身孕呢!”上官语宁抚着已经八个月的肚子,一扫跪了一地的婢仆,厉声喝道:“都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把东西撤下去,重新做新的换上来。” “是。” 众婢仆跪礼,纷纷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菜肴撤下。 上官语宁给银漪使了眼色,银漪再看向尤冽,二人交汇一眼,彼此心领神会,悄然退出。 上官语宁撑着腰肢,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上前。见北冥祁仍旧独自生着闷气,遂拉着他坐到梨木圆凳上,再拉起他的手放到凸起的孕肚上。 突来的触感叫北冥祁浑身一怔,眸中神色明显有所缓和。 虽然王妃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但到底上官语宁腹中的孩子是他的血脉,虎毒尚且还不食子,他自然有所不舍。 北冥祁浅叹一声,搂着上官语宁的腰肢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单手轻柔地抚上孕肚,就连目光也格外温柔了许多:“下次让下人把膳食送到房间,你在房间里吃,不要再来回走动了。另外,虽然我和北冥风不对付,但我也是真心疼爱雪儿,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去世了,我也很难过,难免脾气会暴躁一些。” 上官语宁莞尔一笑,双手顺势勾住他脖颈,格外亲昵:“好啦,也是我考虑不周,以为公主头七过去,你也会想开一点。只不过,难过归难过,走了的人要走得安心,我们活着的,也要好好活着,不是么?” 北冥祁略有所思,好半晌也没有回句话。上官语宁突然“哎哟”一声,霎时间叫他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命人去找大夫。” “王爷。”上官语宁按住心急火燎的北冥祁,娇俏一笑,凑近他的耳畔低语道:“是我们的儿子,在踢我呢!” “真的?那本王听听。” 北冥祁喜笑颜开,方才的不悦霎时间抛诸脑后,他将头附在上官语宁的孕肚上,认真听着。 “动了动了,他真的动了。这么调皮,一定是个男孩。” “还说呢,他最近老是踢我,害得我整夜都睡不好觉,等他出来后,王爷可要替臣妾好好教训他。” “好,好,那本王再听听。”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0章 密信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晚膳用后,北冥祁早早去了书房处理事情,上官语宁照旧让银漪陪着自己在花园中散步消食,眼见着天气渐凉,银漪扶着她也格外的小心许多。 “还有三个月王妃就要临盆了,照奴婢说,这雪天路滑的,就算不怕摔着,也要仔细着风寒才是。”银漪招了两个侍女上前掌灯,扶着上官语宁小心走在回廊下,也免不了几分担心。 王妃自有孕以来,王爷虽待王妃不似从前那般急言令色,还放手让王妃全权操办府中中馈,可到底也只是因为腹中这个孩子。 别的银漪倒是不担心,就是王妃这身子已不似从前强健,自用药以来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她只是担心,这个孩子终究保不到最后。 如今她们在王府看似极受王爷器重,一时也风光无限,可只有这个孩子平安出生,并且还必须是个世子,如此,王妃的地位才算是真正稳固。 可别人不知,她们又如何不知,这个孩子,不过是她们逆天而行,强行留住的。 走至回廊处的一座拐角小亭,上官语宁也有些乏了,银漪扶着她坐到凭栏处稍事休息,转身对着随身侍女沉声吩咐:“夜晚天凉,你们回去拿那件嵌了白狐狸毛的大氅过来,可别冻着了王妃。” 银漪吩咐,皆是受了上官语宁示意,随行的两名婢女不敢不从,当即告了礼,匆匆回了行云苑取东西。 瞧一眼匆匆退下的侍女,银漪上前替上官语宁系好胸前的披风带子,又仔细掩了掩,确认无遗漏之处,这才作罢。 “晚膳前平南王府命人送来的七色花已经到了,奴婢已将其给了咱们信任的府医。只是如今王妃怀孕已有七月有余,这药,可还要再用?” 夜风拂过,微有冷意上身,上官语宁浅浅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用了那危险的法子后,这孩子是保住了,可她的身体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以往她身子康健,一年到头也少有生病,如今自怀孕以来,大病没有,小病却是三天两头的就犯上一次。偏偏她有孕在身,为了孩子也不能胡乱吃药,倒是将她折腾得够呛。 银漪又何尝不知她的想法,她们日日相伴,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她也能够洞悉全部。 方才有所一问,也不过只是想再次确认而已。毕竟,这个药有伤母体啊! 夜里风更凉,派去取大氅的侍女尚未回来,银漪有些心疼她的身子,连忙岔开了话题:“夜里天凉,王妃,咱们还是回去吧。” 银漪伸手欲去扶着上官语宁起身,上官语宁却无动于衷,目光自远处缓缓收回,半晌才道:“我何尝不知是药三分毒,纵然你们都瞒着,我又如何不知那药毒已侵入五脏六腑,这体弱,可不就是一个最好的预兆么?” “王妃……” “这个孩子原本就不该留在这个世上,是我逆天而行,强行留下了他。如今我身子不行了,却怀他到了七月,等顺利过了这余下的日子,看着他平安出世,我也就了无遗憾了。” 上官语宁淡淡启口,话语中颇有几分悲凉之色。 其他女子怀孕,这身子都明显圆润了许多,可她已大腹便便,除却这凸显的肚子外,身子仍旧似往常,甚至愈加消瘦了许多。 银漪总是宽慰着她,说七色花定能解鹤顶红之毒,可倘若此药当真有用,那这世上,又怎会生出那么多因中鹤顶红之毒,而命丧黄泉之人? 只是这孩子终究是她的心头肉,她割舍不了,唯有放手一搏。或许老天怜她,当真叫她遇见奇迹了呢? “王妃别说傻话,您生来显赫,自有老天庇佑,定会吉人天相。世子乃皇家血脉,有王爷护着,同样也能平安出世,顺利长大。”银漪半蹲在上官语宁身旁,几分清秀的脸上担忧骤现。 上官语宁微微一笑,盯着她满怀关切的目光,突然间便松了口气:“还好这王府里,还有你肯陪着我,待我真心。” “王妃又说胡话了,奴婢自小伺候着王妃,又怎能不尽心尽力?”银漪起身,小心搀着上官语宁站起:“奴婢扶王妃回去休息。” 上官语宁颔首应下,身子不便的她只能靠着银漪搀着才能起身,主仆二人踩着步子,缓缓往着行云苑而去。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天气也比往年冷了许多,大雪纷飞接连下了几日,罩得京都是一片白雪茫茫。 北冥风前些日子因为北冥雪的突然逝世而伤心烦闷,虽有夕若烟从旁劝慰,但上次醉酒后,紧接着又吹了夜风,饶是强健的体魄也在瞬间着了凉,病了好些日子。 夕若烟日日都在太和殿候着,熬好了药便亲自送去正殿,见他明明咳得不行还要勉强自己批阅奏折,当即便来了火气。 “朝事重要,自己的身体就不重要了?”将药碗重重搁下,夕若烟直接上前便夺了北冥风手中的羊毫,再将桌面的奏折叠好推至一边,不待他发怒,已径直将药碗递到了他的手中:“小小的风寒,你若早听我的,现下就已经大好了,又何苦似现在这般带病还要处理朝事?” 北冥风捂着口一阵咳嗽,抬头见夕若烟明明生气却还要替自己顺背的模样,当即所有的不悦便消失殆尽。 他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柔荑,讨好般的笑着:“好了,朕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朕的身体,风寒而已,不要紧。” 夕若烟置气,将手一把抽回:“小病久拖也终成大患。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将自己日日耗在这殿里,偶尔也要出去走一走,这人多活动一些,精神头自然也足些。” 夕若烟替他吹了吹这碗中的苦药,便催促着他赶紧喝下:“天冷了,刚药也凉得快,这会儿子刚温,你赶紧喝完,不然一会儿就该凉透了。” “好。”北冥风冲她一笑,一仰头便将这碗中的苦药喝了个一干二净。 这男人喝药倒是干脆,也不必让人哄着骗着,药再苦,也只是皱皱眉的事。 夕若烟收拾了药碗要走,北冥风却伸手环住她的药一把带入怀中,其间还险些给摔了药碗。 “你吓我一跳,做什么,也不怕人看见。”手肘碰了碰北冥风的胸膛,夕若烟紧紧抓住药碗,却扭捏着身子想要起来,奈何腰间的大手分外有力,她却是半点儿动弹不得。 北冥风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轻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一时间也轻松了下来,方才还仅余的烦闷转瞬间消失不见。 “你怎么了?”似觉察到他的不对劲儿,夕若烟也不挣扎了,反倒是生了几分担心。 北冥风摇摇头,却益发将她搂得更紧。 夕若烟倒也乖了,只且由他搂着,可刚放下心来不过片刻,只听着“嘎吱”一声,太和殿的殿门应声而开,惊得她瞬间弹起。 玄公公露出一个头来,瞧一眼金龙座上一脸愤怒的北冥风,以及惊魂未定的夕若烟,不由得讪笑了几声:“皇上,秦将军与楚大人在外求见。” 大理寺卿张大人抱恙在身,已与一月前递了折子上来请求告老还乡,北冥风准了,又念着大理寺卿的位置不宜悬空过久,遂让楚训顶了那个位置。 北冥风双手置于桌面,目光颇有几分怨愤的看向玄公公。玄公公只觉背后寒毛皆立,当即逃也似的跑了出去传旨。 夕若烟在旁是看得想笑不能笑,端起药碗道了声:“看来你国事繁忙,我就不在这儿碍着了,先走了。” “哎,又不是外人,走什么?”北冥风一把拉住她的手,耍赖似的不让他走。 二人一番拉拉扯扯,倒生出几分浓情蜜意的感觉来,忽闻殿中一声咳嗽,夕若烟大骇,忙抽了手退开了好几步远。 秦桦与楚训相视一眼,心中均是一片清明,当即忍不住笑了。 北冥风也有几分尴尬,原本只是单纯的想逗逗她的,却不想当场被逮了一个正着,一时也有些尴尬,不免得刻意咳嗽了几声。 夕若烟左右看了看他们,不耐地撇了撇嘴,阴阳怪气的道:“怎么,这天气一凉,人人都感染风寒了不成?” 殿中三个大男人忽闻此言,一时咳嗽声此起彼伏,充斥着大殿。 “好了好了,你们都咳嗽,一会儿可别把我给传染了。你们谈事吧,我先走了。”快速收拾了桌面,夕若烟端起药碗就要离开。 秦桦横跨一步拦在前头,微笑着伸手将她拦下:“不必刻意避讳,我们又不是外人。再来,这事多多少少也跟你有些关系。” 夕若烟诧愣,看看秦桦,再看向从旁一脸镇定的楚训,心中疑惑顿生。 北冥风似有所察,当即皱了眉,却道:“既然瑾瑜说跟你有关系,那就留下听听看吧。” 北冥风既开了口,夕若烟便也再无了执意要离开的理由。况且,她也确实有些好奇,这瑾瑜口口声声说与她有关系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说吧,到底什么事?”片刻,北冥风开了口。 楚训从怀中掏出一份密信,上前递到龙案之上:“刚收到的密信,就在昨儿子时过后,我们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送进宫了。” 秦桦附道:“这事应该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我看要不了多久,应该就会传遍整个京都。到时候,可是不小的一个风波啊!” 北冥风迅速打开递上来的密信,只草草看过一眼后,眉头骤然紧锁,重重一拍桌,就连夕若烟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1章 万剑山庄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到底怎么回事?”明显发觉他面色有变,夕若烟心头惊了一惊,深觉此事大有蹊跷。 北冥风顷刻间脸色变得沉重,手中信纸不觉间已握成了团,沉声问:“谁发现的?” “一个打更的。”楚训言道:“据说是在昨儿子夜后,他在打更经过七星镖局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儿。七星镖局以前是匪寇出身,后来改做了镖局,在柳州一带也小有威望。镖局上下共计一百多人,每晚子夜后都有热闹喧哗的声音传出,可就在昨夜却显得安静异常。更夫察觉不对,原本只打算凑近了看看势头,谁知道深巷里的一处角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就看见了……看见了……” 楚训话语一顿,北冥风微微眯了眼,沉声问:“看见了什么?” “死人,满院子的死人。” 秦桦镇定着开了口,脑海中浮现过那一副场面,一双眸子忽然变得深邃异常,隐隐间透着锐利之色:“整个镖局上上下下,老弱妇孺,全都死于非命,无一幸免。据那个更夫所说,每一个人的死相都极惨,七窍流血,怒目圆睁,就像是死前受了极大的痛苦般。唯一让人深觉不平常的,便是他们流出的血,全都是黑色的?” “中毒?”夕若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禁睁大了一双眼。 镖局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于难,究竟是怎么样的人,竟能够狠心至此? 三人不置于否,夕若烟恍然回过味来,诧异道:“可是我与七星镖局素无关联,即使如此,又与我有何关系?” 虽然她也觉得那些死去的人太过无辜,可柳州城距这儿有百里之远,与她可是八竿子打不着。再者,七星镖局纵然出了这样的事,那也自有柳州的地属官员负责,她既不是朝廷命官,也不是柳州百姓,这事,可怎么算都与她无关。 只是这瑾瑜又刻意留下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夕若烟心里疑惑重重,秦桦与楚训面面相觑竟不知该从何开口,遂齐齐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北冥风叹口气,自龙座上起身,缓缓踏下了玉阶:“烟儿,其实朕有件事一直瞒着你,原本是想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的,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就给耽搁了。” 北冥风欲言又止,夕若烟听得却是一阵心急火燎,抓住他的手着急的问:“什么事?”转念一想,一颗心忽然揪了起来:“不会是师兄出事了吧?” 算算日子,她与师兄也有两三月都没有通过信笺了,要说她还有什么亲人,除了师兄,别无二选。 同门之谊,又是亲如兄妹,玄翊若是出了事,她定然难过至极。 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师兄那性格古怪,在江湖上又自称“活人不医,医死人;官不医,富不救”,为此,他得罪的人可不在少数。 师兄行踪不定,她只是担心,莫不是有人上门寻仇? “你别着急,不是玄翊,但也与他有关。”北冥风握住她的手,温柔了目光:“你还记得万剑山庄的卫茹焉吗?朕记得,你们小时候可是很要好的。”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夕若烟连连点头。 柳州城外有一座万剑山庄,庄主卫然与她父亲乃是昔日好友,其女卫茹焉比她年长几岁,但小时候她们玩的很是要好,她还曾去万剑山庄住过一段时间。 不但如此,那卫茹焉与玄翊心心相印,数年前就已定下婚盟,若非不是当年师傅逝世,因此耽搁了婚期,他们说不定已早早成亲,成就良缘。说起来,卫姐姐不但是她昔日好友,还算是她的嫂嫂呢! 只是数年前杨家突逢变故后,她们再无往来,世人只当杨家一脉已绝于大火,殊不知,却还独独剩了她这么一个独苗。 “虽然万剑山庄也位属柳州地带,可这与七星镖局的灭门案有什么关系?”夕若烟不明白。 北冥风紧了紧握住她的手,眉头微微一皱,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朕对不起你,朕一直没有告诉你一件事。其实、其实早在半年前,万剑山庄便被仇家寻上门,整个山庄的人无一幸免,随后贼匪更是一把大火将山庄烧了个干净。山下的百姓看见山上火光冲天,发现不对劲儿才上山去了之后,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晴天霹雳落下,夕若烟脚下一软,身子无力地跌入了北冥风的怀中。 北冥风赶忙扶住她:“朕就是担心你会这样,所以才一直迟迟不敢告诉你的。朕已经命人去彻查过了,半年前血洗万剑山庄,还烧了山庄的,就是七星镖局的人。” 夕若烟大骇,猛地从怀中抬头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七星镖局这次的灭门惨案,是因为有人蓄意报复?可是,会是谁呢?是别人,还是……莫非,当初万剑山庄被血洗之后,还有人侥幸逃过了一劫?” 夕若烟的一番大胆猜测引得殿中三人面面相觑,秦桦更是大惊,稍待平复心中情绪后,这才缓缓开口:“万剑山庄出事以后,我奉皇上之命曾去柳州一带调查过,也去了山庄查看。只是火势太大,我去的时候,那里早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除了烧焦后的木头外,其余的,一样也没有剩下。不过,倒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山庄烧了整整一夜,别说尸首,哪怕就是一块完整的木头也没有剩下。当初这事在柳州一带闹得是沸沸扬扬,官府出面压制,查了半月都毫无头绪,只当是山庄的人不慎打翻了烛台,所以才引起了这场大火。 没有头绪的疑案,自然不了了之成为了悬案。 想来当初山庄被大火吞噬,还是官府出面替卫家人办了白事,从头至尾是一个卫家人也没有出现。世人定然皆以为卫家人皆数已葬身火海,自然不会想到是否还侥幸存活了那么一两个。 “这也只是猜测,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谁也不能够确定,那晚后,是否还真的有人活了下来。”楚训一语中的,而这,也正是众人心头疑惑。 夕若烟稳住了身形,自北冥风怀中抽出身来,忽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迫切道:“让我去柳州,只有我亲眼看见了,才能知道他们是中了什么毒。或许,或许我能知道,导致七星镖局灭门的,会是谁。” 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油然升起,她只但愿,这个想法千千万万不要成为现实,不然…… 夕若烟低低垂眸,五指死死嵌入肉中,留下几道深深的印痕。 北冥风搂着她的身子明显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低头对上她坚定的墨瞳,忽然间就明白了。 “好。”北冥风应了她:“不过你一个人去朕不放心,朕让楚大人陪你一起去。” 夕若烟有所犹豫,回头看了眼楚训,半晌,才轻轻点头。 待夕若烟离开太和殿时,却发现本该早已出宫的楚训,此刻正远远的站在螭陛下等待,见她遥遥望过来,遂仰头回以一笑。 二人并肩走过白玉阶,长身立于凭栏处,遥望着面前一片宽阔之地,忽而觉得一片苍凉。 秋风吹过脸庞,冰凉之意侵入肌肤,连带着心也瞬间凉透了几分。 二人同望一片天空,久久也没有人率先开口。待得冷风吹够了,心凉了,神智也就渐渐的恢复了几分清明。 “此番去柳州,若是发现一切都和你想的一模一样,你打算怎么做?” 楚训直截了当开了口,似已猜出了她心中的预想,却无法猜出,她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夕若烟侧过头定定看着他,唇边轻轻扯出一条弧度,却只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你好像能够看透一个人心。” 什么都不问,却能在轻易之间看透她的内心,知道她要做什么,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楚训闻言一笑,转过身正面看向她,言道:“我又不能洞悉万物,又怎么可能看穿一个人的心呢?” “世间万物,皆有一双能视物的眼睛,所看天地间不过相同尔尔。眼睛能看得见的,是景物,眼睛看不见的,是内心。”夕若烟正了神色,几不可闻的浅叹了声:“我从未想过有一日,那些景象会再一次的重现在我的眼前。同样的一把火,将所有的希望烧了个精光,漫天火光腾腾,有人惨叫,有人呼喊,有人痛哭……但是,没有一个人去救,眼睁睁地看着里头的人被大火吞噬,永永远远的葬身火海。” 五年前,一场大火吞灭了杨家,带走了她的父母,带走了她的幼弟,带走了她的母族,更加带走了她这一生的希望。 若只是这般倒也罢了,杨家一门忠良,生前蒙受不白之冤,一场大火不但带走了所有人,更是让这个罪名落下了实锤,让世人皆以为杨家就是通敌叛国之辈。 可怜她失去了一切,也失去了原本的自己。 夕若烟背过了身去,垂下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那些伤痛再一次席卷而来,仍旧是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原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伤痛,可终究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抹掉。 听了这话,楚训眉头一时紧锁,望着她挺立的背脊,忽然想到了什么。 “杨晴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2章 回忆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久违的名字顺着风声吹过耳畔,夕若烟怔住,忽觉一阵冷风灌顶,寒意顺着四肢百骸游过周身,就连周遭的空气也紧跟着凉了几分。 鼻尖微酸,泪水充盈着眼眶,在不经意地眨眼间无声而落。 楚训踏着步子缓缓走近,望着她挺立的背脊亦忍不住的微微颤抖,一瞬间,他的心里竟也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原来……你真的是杨晴柔,杨丞相的独女,传言,那个烧死在凤鸾殿里的皇后!”心里憋了许久的疑问,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其实他早就应该猜到的,只是一直不敢相信,原来当年杨家一门惨案,竟真的还留了血脉下来。 以往他还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传言来历不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竟还能够入宫成为御医,并且在豺狼聚集的后宫里安稳生活了这么多年;更加不明白,为什么主掌生杀大权的帝王,会对一个小小的御医如此上心,处处维护。 原来,他们本就是夫妻一体,又何来生远二字? 楚训的一句话让五年前的记忆重新启封,冲破了她努力压制了多年不去触碰的过往,再一次如排山倒海般翻涌着袭上,往事如片段,一一回放在脑海间。 犹记得北朝一百六十五年,先皇身染重疾时时咳血,太医诊脉,断言余下日子不过半年有余。 那一年,她正好十六。 先皇在世时未立太子,未免朝中生起动乱,引来祸事,遂下令将自己身染重病一事死死压下,并令当时已升至丞相的父亲监国。 后来听父亲说,先皇重病,命不久矣的消息不知怎的还是悄悄的在底下传开,各大朝臣开始纷纷站队选择所支持的皇子。一时朝堂之间变得乌烟瘴气,各部势力间暗潮涌动,稍有不慎,便有举族倾覆之忧。 先皇重病后的半个月,京都已经明显变了天。当时最有希望登上帝位的,便属三皇子北冥风,与八皇子北冥祁。 她曾经悄悄问过父亲,为何不劝圣上早早立下太子,如此一来,大家也就不必再争来抢去,为了一个至高无上却冷冰冰的位置斗得头破血流,六亲不认。可是父亲却说,不立太子,输的一方尚有活命的机会,因为势均力敌,可倘若早立太子,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届时,只怕会白白便宜了那些一直以来虎视眈眈盯着北朝国的人。 父亲不许她过问朝堂之上的事情,却很好的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她免受在这场暗斗之中的苦。 或许那时父亲并不知晓,在此之前,她早早便已与阿风相识数载。过问朝事,并非是上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无非,也只是担心他一人罢了。 后来,先皇身体越来越差,只苦苦熬了三个月便驾崩了。至此,原本还能维持表面平静的朝堂,在顷刻间便因皇位而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位处中立的父亲是当时各派势力竞相拉拢的对象,彼时还是皇子的北冥祁曾几次上门,却均被父亲以各种理由推辞打发。之间,她也曾问过阿风,为何不向父亲开口求娶她,倘若婚事可成,有了父亲的助力,皇位势必是囊中之物。 最后阿风到底没有开那个口,他告诉她,虽然他也非常想要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可是,却不想将他们之间的感情与这些利益混合在一起。她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婚姻,想要一个对她死心塌地,对她真心实意的夫君,所以,他成全了她。 哪怕,最后落败便是死路一条。 但也正是因为阿风那句话,因为他对她的一片真心实意,才更加坚定了她要助他成为一代帝王的决心。 先皇驾崩第五日,朝堂无君已是一片混乱,父亲身为丞相,在先皇临终前奉命代为监国,手下亦是有数十万大军,是以,朝中之人对帝位虽是垂涎已久,却无人胆敢逾越一步。 她清楚的记得,那时已至深冬,大雪覆盖了整座帝都,莹白一片的天地,却掩盖不了因皇位之争而带来的血流成河。 她跪在大雪中,声声恳求父亲能应允将她嫁给三皇子北冥风。父亲本不愿她掺和进此事,可奈何她心意已定,硬是不顾众人阻拦跪在纷纷大雪之中,这一跪,竟险些要了她的命。 父亲到底是疼爱她的,终是不忍,三思之后,终还是应允了这门亲事。 那日,父亲与阿风关在书房里足足谈了好些个时辰,没有人知道他们在里头究竟说了些什么,就连她也一直候在门外却也不曾得知。 后来,父亲与阿风相继从里头出来,别的什么也没说,只当着她的面,模样十分恭敬地拜托阿风一定好好照顾她,千万不可辜负了她。还说,愿以杨氏举家之力换取女儿一生幸福。 那一刻她哭了,扑进父亲的怀里哭得像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而那一刻她也深深明白,丞相府既已决定出手,便再不可能从中万全抽身,自此,他们与阿风,便真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婚事既定,父亲便再也不似以往般保持中立,他开始同阿风有所动作,最终,将阿风推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 阿风继位那天,她被封为皇后,入住中宫,成为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皇子争位中,有了父亲的助力,阿风登上皇位是意料之中,而曾经与之对抗的大臣多数已丧命于这场战役之下。八皇子北冥祁战败,但阿风终究是念及手足之情并未杀他,而是将他发至边关,也算保全他一命。 阿风登基半载,已逐渐将权利收回手中,朝事虽然繁忙,但阿风日日都会来凤鸾殿看望她,陪她说笑,陪她用膳,一如既往的宠着她,疼着她。 皇上登基,本应大肆选秀以充实后宫,无论朝中大臣如何上奏,阿风却以这是家事为由不予理会。登基半年,后宫空虚,唯有她这个中宫皇后一人,那段时间,他们确实恩爱有加,令人羡慕。 可好景不长,有大臣上奏,说丞相有通敌叛国之嫌,依律请求罢官,暂收天牢。对此谣言阿风自是不信的,可无奈朝中大臣众说纷纭,民间百姓也诸多议论,阿风没有办法,却又顾着她,只得画地为牢,将丞相府一行人圈禁府中。 那时她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却因有阿风的下令,竟是半点儿风声也未传进她的耳朵。 记得有一日深夜,正值炎炎夏日的天儿到了晚间也少不得一阵燥热,知了整晚喧叫,也扰人清梦。 晚膳用后天已渐渐暗了下来,她让宫女陪着自己在院中散步乘凉,却无意中瞧见西南角的方向红光映照了半边天空。 红光漫天,再加之浓浓的黑烟直冲云霄,倒是引来了不小的动静。 凤鸾殿中侍奉的宫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她心中忽然生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再仔细辨着那着火的地方,竟有几分像是丞相府的方向。 她慌张的询问身边随侍的宫人,可宫人们皆是支支吾吾,竟连头也不敢抬一下。那一刻,她便已深知自己的预感不假。 为明事实,她不顾宫人的阻拦执意要出宫,可尚未踏出凤鸾殿,阿风便及时出现拦住了她。 似是早已料到她会撇下一切执意出宫,也做好了她会知道事实真相而责怪他的准备,可那一次,他仍旧是下了决心将她拦下。 那天夜里,他们第一次发生了极为严重的争吵,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争辩,拉扯,她甚至还当众打了他一个耳光。可绕是如此,阿风仍旧没有动怒,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眼眶已红,满眼的皆是心疼。 已至半夜,她仍未出得了凤鸾殿一步,而西南方向的火光却渐渐的小了许多,直至完全熄灭。 后来,奉命带兵前去灭火的瑾瑜身着甲胄进了内宫,可浑身狼狈,见了阿风只无奈地摇了摇头,望向她的目光中更是多的是怜惜与无能为力的愧疚。 只那一瞬,她仿若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身体在刹那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而无力地跌倒在地。阿风着急地想要去扶她,却被她用尽全身仅有的力气呵斥推开。 天儿仍旧燥热得紧,她却如坠冰窖,周身冻得发抖。哭喊了半夜,声音早已嘶哑,泪水也几近干涸,只余下脸上两道清晰的泪痕,更添得一张脸庞愈加苍白如纸。 偌大的凤鸾殿,顷刻间寂静无声,周遭宫人候在一侧早已屏息凝神不敢言语。阿风是心疼她的,想要上前却又害怕上前,瑾瑜更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满感愧疚,只能仰头望天,企图压下心头的情绪。 唯有她,顷刻间家族覆灭,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弟弟,失去了依靠,一夕间由尊贵无比的皇后沦为罪臣之女,孤慌悲凉的世界,从此只余下了她一个人。 自那以后,她日日将自己关在寝殿之中,不许任何人进入,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短短两日之内,整个人已明显消瘦得不成样子。 丞相府所有人的丧礼由朝廷下令安排,瑾瑜全权负责,就连阿风也亲自前去敬香拜祭。可她这个一宫皇后,丞相独女却从未前去祭奠过,或许是无脸面对父母,亦或许……她怕自己去了,会忍不住一头碰死在父亲的棺椁上,以死谢罪。 自那晚起,阿风便将所有奏折搬至凤鸾殿偏殿处理,她虽从未过问,但却是知道的。或许,他是怕她一时想不开会做傻事吧! 那日,丞相夫妇下葬,阿风放下帝王尊驾亲自前去送丧,等听闻宫人的禀报匆匆赶回时,凤鸾殿早已被熊熊大火包围,而她,正在其中。 那时,她正身处大火之间,透过大开的殿门望着匆匆赶来的阿风。她看着他几近疯狂的呐喊,不顾自身安危也要闯入大火之中的身影,她的心忽然好痛好痛,眼泪更是毫无预兆地滑落,最终因火势太大而瞬间化成了烟云。 父亲一生为国为民,尽忠职守,她从不相信父亲会做出那种通敌叛国的事情来,可父亲没了,丞相府没了,连带着她的希望,统统都没了。 阿风是帝王,万事身不由己,她不怪他,却不知将来该以何种脸面再与他相守。父亲的死,终究是他们这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只希望这场火能让一切推倒再来,他们,终究得到解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3章 拆穿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祸从天降,一向对朝廷忠心耿耿的父亲蒙受不白之冤,至死也没能洗脱那横加的污名。可怜我杨氏一族一世清白,临了却落得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就连我唯一的弟弟,杨家最后的血脉,最终也没能保得下来。”眼泪似珍珠断线般滑落,夕若烟眼眶微红,心却隐隐作痛:“他还那么小,那年,他才十三岁啊!” 回忆如山倒,重重片段叠加起来,宛若根根利刺扎进心间,轻轻吸气都揪起了一整颗心,痛彻心扉。 泪水迷蒙了双眼,隐约间一方巾帕从后方递来,夕若烟缓缓侧头,对上身后楚训的视线,垂眸将巾帕接过:“谢谢。” “当年我受丞相提拔,得以跟随邓大将军征战沙场,用鲜血拼出了我楚氏一门荣耀。丞相府出事的时候,我正在外抵御陈国侵袭,等到班师回朝的时候,丞相已经出了事。我还听说,凤鸾殿起了火,皇后与腹中皇子皆丧命于大火之中。”楚训垂了眸,望向夕若烟的视线中格外带了几分怜惜。 “那场大火,凤鸾殿几乎被烧了个精光,你是怎么逃出生天?又是如何改换身份成为夕若烟的?” “这……”夕若烟有所犹豫,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似略有考量。 和风穿过两人身旁,气氛在瞬间变得凝固起来。 两人久久对视,半晌,楚训叹了口气:“罢了,往事不可追,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天凉了,早些回宫去休息吧。” 楚训抬手,停在夕若烟肩头不过咫尺之遥的距离忽然住了手,略有踌躇后,最终缓缓放下了手。 他微微勾起一笑,垂了手,转身踱步而去。 “等等。” 夕若烟启口,深深吸了口气,朝着楚训驻足的方向踱步上前:“我可以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可在此之前,你须得先告诉我,你是从何时知道我不是夕若烟的?又是如何发现我杨氏嫡女的身份?” 负于身后的拳头紧了又松,楚训转身,定定瞧了她半晌,终将事情和盘托出:“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所疑惑,我曾暗自查过你的身份,可奈何你的过往被人抹得一干二净,真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我当然也就无从查起。” “那你又是怎么想到,我和丞相府杨家有关系的?” “你还记得京都梁府吗?那个时候梁钰被处斩,梁府被查封,当天夜里就有个蒙面女子趁着四下无人悄悄探进了梁府内,后来不巧的是,在她临走的时候却被我撞上,还夺走了她手中的一个盒子。噢对了,就是后来你帮了我妹妹,我作为感谢,送给你的那个盒子。” 想起那天晚上遇到溪月,也正是因为那天的误打误撞,这才有了他们后来的缘分,心中不禁满怀喜悦。 忍了笑意,继而道:“原本只是个小事,直到后来我发现,原来溪月与你认识,而我将盒子给你时明显见你面有喜色,虽然你隐藏得很好,可心这个东西,到底是藏不了的。 后来我仔细一想,又将两件事情联合在一起,就不难猜出其中端倪。之后我再查出,原来神医逍遥子这一生才只收了两个关门弟子,一个是从小养大,视如亲子的玄翊,一个就是丞相府的嫡女杨晴柔,却独独没有,夕若烟。” 黝黑的眸子目光如炬,似一道利光穿透夕若烟的身体直直将她看透,一颗心也不禁紧跟着漏跳了几拍,竟莫名有了几分心虚。 楚训忽的一笑,将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简化:“当年有幸得丞相赏识,于我,丞相不仅是伯乐,更是恩师。记得以往与丞相大人议事时,多有听到他说起自己的嫡女,每每说起自己这个女儿,总是满满的自豪与骄傲。我依稀记得,丞相嫡女的右手腕内侧有一粒不大不小的朱砂痣。” 精明的目光投来,忽听“朱砂痣”这三个字,夕若烟面色有变,略带几分心虚地抚上右手手腕。 思绪翻转,霎那间已展颜一笑:“挺仔细的呀!让我猜猜你是怎么知道的。”夕若烟踱步绕在楚训四周,故作一番深思的模样,浅吟道:“恩……女子肌肤,旁人轻易窥看不得,所以,你是不可能直接在我身上看到。让我想想,是溪月,对不对?” 莲步轻移,最终在楚训的面前驻足。 楚训定定盯着她的眉眼,不得不说,除开那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她的眉眼生得最是好看。 蛾眉螓首,容貌娇人;秋水明眸,顾盼生辉。 难怪世人皆说先皇后之姿国色天香,千娇百媚,纵使没有改换音貌,只凭这眉眼,那也是定然是上乘之貌。 楚训收回目光,轻轻一笑:“是,也不是。至少,她到此为止,还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你没有告诉她?”夕若烟倍感诧异。 楚训摇头:“兹事体大,又事关我恩师遗孤,就算是溪月,我也没有透露半个字。” 楚训态度鉴定,夕若烟也料定他不会蠢到将自己的事情泄露出去。 一来此事事关阿风,他既能猜出她的身份,便不会不知这改换身份的背后,全权皆是阿风授意所为。再来,溪月到底是尊她一声师叔,她若出了事,以溪月护短的性子,这一辈子都再难与他一起。 别人的秘密,还犯不着搭上自己的终生幸福,甚至是切身安危吧! 夕若烟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遥遥望向远处湛蓝的天空,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忽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闭眼,再缓缓睁开,夕若烟不曾回头,只轻启檀口,道:“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先皇后早已死于凤鸾殿的一场大火之中,如今的我,只是夕若烟,仅此而已。” “我明白。”楚训重重点头,心间思绪莫名。 “好了,我要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前往柳州。”落下最后一句话,夕若烟再不停留,转身扬长而去。 “夕御医。” 身后,楚训突然扬声唤她,夕若烟只微微一顿,却并不停留。 望着她的背影,楚训扬声喊道:“好好的过好每一天,你才能对得起你已故的亲人。” 楚训的话冲破云霄,穿透风声响彻在耳畔,夕若烟咬牙握紧了双拳,更加加快了步伐朝着景祺阁的方向而去。 翌日清晨,夕若烟早早地起床梳洗,待用过早膳正在房中收拾细软时,庆儿匆匆推门而入:“主子,皇上传召。” 太和殿,夕若烟满腹疑惑踏入殿中,却发现本已约好在城门口碰面的楚训,此时却早已到了殿中。 夕若烟踏着步子进入,目光从北冥风与楚训身上一扫而过落在一旁的一男一女身上。 女子轻纱覆面,纤身细腰;男子一身玄衣,昂藏七尺,只是背对着殿门而立,她无法看清样貌,但这身形……却有几分眼熟。 思虑间,夕若烟已迈步入了殿中,正欲蹲礼问安,北冥风却已先一步上前扶起了她,望着她笑言道:“烟儿你来了,你瞧瞧看,这是谁来了。” “谁啊?”夕若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逢那人转身,待看清那男子的样貌时,却不禁惊讶地睁大了一双眼:“师兄?” 玄翊负手而立,望着一脸惊讶的夕若烟展颜一笑:“别来无恙啊,小师妹。” “师兄,真是你啊!”惊讶后,夕若烟满心欢喜地扑上前,拉着玄翊看了又看:“你什么时候到的,来之前怎么也不说一声,差一点我们就要错过了。” “你这个小丫头,当着圣上的面也不知道注意一点。”玄翊一记暴栗敲在她额头上,面上却是掩饰不尽的宠溺:“师兄特意来看你,又怎么可能让我们错过呢?” 北冥风含笑上前,不动声色地将夕若烟的手从玄翊的掌心中抽出。众人看得心知肚明,却只能强忍着不笑,玄翊更是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不再说话。 “你这个师兄,天未亮就拿着朕当初给的通行令牌,不等宫门开启的时间就让人通禀进了宫。他是掐准了你要出宫的时间,再让朕传令去召你,叫你出不了宫的。”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夕若烟转头看向玄翊,一片清明的目光中欢喜不再,只余下了满满的猜忌。 这话无疑是触到了众人心中那根弦,殿中之人面面相觑,各怀心事。 夕若烟紧紧盯着玄翊的双眸,一颗心跳了又跳,却是半点儿也不肯退让。 少顷,玄翊紧绷的脸庞稍有舒展,仍旧是那个宠溺的微笑,抬手抚了抚她的鬓发:“小丫头怎么越长大越是疑神疑鬼了呢?师兄进宫见了圣上,圣上自然会告诉师兄你今天即将启程去柳州的事情,至于赶上今天,不过只是碰巧了而已。” “真的?”夕若烟明显不信。 玄翊却似瞧不见她面上流露出的怀疑,仍旧含笑着点了点头。 夕若烟看了他半晌,却从他沉稳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欺骗,一时心软了,便也逐渐放下了警惕。 侧目间,夕若烟这才注意到了玄翊身旁立着的一位女子。 女子一身青衣,身姿曼妙,只是有轻纱覆面,实在瞧不清面容。 见夕若烟目光投来,女子轻移莲步上前,恭恭敬敬蹲了一礼:“小女子阿兴,见过夕御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4章 阿兴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阿星?”夕若烟喃喃,视线落在阿兴身上上下打量,隐隐间,似乎觉着有些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玄翊看着她,隐约觉得她看向阿兴的目光似乎并不带善意,碍着情分虽无法说什么,却下意识地便想要将阿兴护在身后。阿兴却微微避了避,仰头朝他一笑,示意着他放心。 “阿星,哪个星?星星的星?”夕若烟忽然有此一问,唇边掀起浅浅一抹弧度,笑意却并不达眼底,其间甚至还隐隐透着几许冷漠。 阿兴心知肚明,面对着夕若烟的不喜,却仍旧坦然以对,平静回道:“不是星星的星,是兴味盎然的兴。” “哦,原来如此。”夕若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唇边笑意不减:“不知阿兴姑娘与我师兄,是何关系?” “这……”轻纱下,阿兴面上神色难明,只回头望了望玄翊,似在犹豫着不知当如何回答才最为妥善。 玄翊大步上前,一把将阿兴拉至身后,面色已有不悦,态度却十分坚定:“阿兴是我妻子,我们已经成亲了。” “什么?”夕若烟大骇,霎时望向阿兴的目光中不禁怒火丛生:“她是你妻子,那卫姐姐算什么?她才是你正儿八经的未婚妻,她才去世半年啊,你就另娶了新妻,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她吗?” 夕若烟激动大喊,情急之下更欲上前去扯掉阿兴面上的轻纱:“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让你把卫姐姐说忘就给忘了。” 夕若烟突然出手的动作将阿兴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避过她的触碰,面纱之外露出的一双眸子更满带着无助的惊慌失措。 奈何夕若烟的手还未触碰到阿兴的衣角,人却在下一刻被玄翊一把拉过,着急的护在了怀中。 似是没想到素来沉稳的烟儿也会有如今这失常的举动,北冥风也震惊不小,可震憾之余,仍旧下意识伸手将她拦下,紧紧抱在了怀中。 见着场面突然乱了起来,楚训也是在意料之外,可左右看了看,似乎都不是自己可以多管的事,只得退到一旁,静静观看,只作壁上观。 夕若烟越来越气,态度更是愈加不好,一张俏脸霎那间憋得通红,可望向阿兴的目光中却更多的只是厌恶与憎恨。 “够了。” 也是被逼得急了,玄翊突然一声大吼,漆黑的眸中掩盖不住的怒火迸现。 明显觉着情况有变,北冥风伸手将夕若烟揽入怀中,半点儿不给别人任何可以伤害她的机会。 “好了烟儿,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北冥风附在夕若烟耳畔细声安慰,抱住她的手却是半点儿不松,只唯恐一个不注意,她便真的会冲上去与人厮打起来。 殿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夕若烟余怒未消,抬头直直对上玄翊的双眸,态度亦是坚定,同样亦满含愤怒。 她忽然用力地挣脱了北冥风的怀抱,夕若烟大步上前,却直直逼得阿兴步步后退,直至玄翊横加拦在二人之间,再进无可进了这才罢休。 夕若烟心中有气,尤其昨日才知道了卫姐姐遇难的事情,今日却又听说师兄早已娶了新妻。家中突逢大难,卫姐姐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已经够可怜了,师兄非但没有半点儿怜惜之情,竟然还在短时间内移情于他人,叫卫姐姐情何以堪? 倘若师兄不喜欢卫姐姐也就罢了,可他们两情相悦,又有婚盟在身,纵然卫姐姐不幸遇难,师兄想要再娶,可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啊! 越想越替卫姐姐感到不值,再看轻纱覆面的阿兴,不禁更是怒火丛生:“卫姐姐尸骨未寒,你就已经另娶他人,你对得起你们曾经的海誓山盟?对得起她对你的一片痴心?对得起她为你苦苦等候的这些年吗?” 夕若烟声声凄厉,句句皆是对玄翊的讨伐。 偌大的太和殿中突然一片寂静,耳畔不断回响过夕若烟的句句声讨,竟再无一人敢上前去阻拦。 夕若烟眼眶已红,却强忍着泪水不落:“卫姐姐对你那么好,当初你一去不返,她守在山庄苦苦等候了你这么多年,其间你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可她有放弃过吗?她没有,从来没有。可你呢,你怎么那么没有良心,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娶了别人,你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未婚妻吗?你对得起她对你的一往情深吗?” 泪水终究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是心疼,心疼她可怜的卫姐姐,心疼她无悔的付出却换来了尸骨未寒之际,未婚夫却已经娶了别人的事实。 可怜天下女子皆痴情,男儿却是无情汉。 夕若烟的话仍旧不断地在耳边回响,玄翊微红着眼垂了头,落于两侧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隐忍中似也带着满满的愧疚。 卫焉然,这个名字早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任是风吹雨打亦无法抹去。 万剑山庄出事,卫家被灭,他的心怎么可能不痛?那一片废墟的场景每夜都会重现在眼前,曾经的华美建筑,亭台楼阁在瞬间被毁,原来早已是物是人非! 似是没想到初见时,夕若烟的反应竟然就已经如此强烈,阿兴愣了许久,心中情绪莫名,挣扎了良久,这才敢迈出步子:“烟儿……” 才一声轻唤出口,夕若烟却已一把拂掉她伸来拉自己的手:“你住口。” 夕若烟怒目而视,盛怒之下竟抬手将阿兴覆面地轻纱一把扯下。 轻纱落地,阿兴的容颜毫无保留地显露在人前。 巴掌大的脸蛋,肌肤细如凝脂,白如莹玉,独独两颊之上各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的伤疤,疤痕丑陋难看,触目惊心。 似是没想到这面纱之下的容颜竟会是此般,夕若烟抬起指着阿兴的手微微颤抖,满眼皆是仓皇震惊之色。 阿兴双手抚上脸颊,发现自己面纱已落,再一看见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当即一声惨叫,慌乱害怕地退到了角落里去,慌张地捂着自己的脸,亦忍不住的浑身颤抖。 眼见着阿兴受惊,玄翊立时大怒,扬手对着夕若烟就要重重打下去。 北冥风当即上前拦在了夕若烟的面前,怒目瞪着他,一字一字地咬牙道:“你敢打她,朕要你的命。” 玄翊心疼阿兴,北冥风更是极其护着夕若烟,眼见着这两人也僵持不下,大有势成水火,要大干一番的架势,楚训便再也不能独善其身,忙上前劝架。 “哎哎哎,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千万别动手,别动手啊!”楚训讪笑着拦在了两人的中间,硬是生生将他们给分了开。 北冥风担心着夕若烟,自然是懒得与他争执,只过去抱着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的人儿,柔声安抚。 玄翊也上前去查看阿兴的情况,可刚一走近,惊慌失措的阿兴便扑进了他怀中,颤抖着哭出了声。 玄翊心头隐隐作痛,回头望着夕若烟的目光中更加带着无尽的愤怒。 “阿翊,带我走,带我走。”阿兴双手紧紧捂住两颊,带着哭腔的声音直直装进玄翊的心里,狠狠地将他的心给揪了一把。 “好,好,你别哭,我这就带你走。”玄翊疼惜地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小心将阿兴搀扶起来,又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面纱替她遮住脸庞,却在经过北冥风身旁时停下了脚步。 抬眸对上,再看向被她护在身后的夕若烟,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开了口:“阿兴不舒服,皇上若没有别的吩咐,草民就告退了。” 也不等北冥风的回应,玄翊已径直扶着阿兴出了太和殿。 北冥风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瞧了半晌,而后对着楚训一使眼色,楚训会意,当即追了出去。 诺大的大殿顷刻间只剩下了北冥风与夕若烟二人,四周十分安静,夕若烟却仍旧沉浸在刚才的画面中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北冥风心疼她,不禁是将她搂得更紧:"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也别太放在心上了。只不过,你适才也太冲动了一些,就算是为卫姑娘打抱不平,可是也得注意言辞才是啊!你们师兄妹都好些年没见了,这一见面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今后可要怎么相处?" 回想他们方才那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就跟仇敌见面分外眼红似的,就连他见了,也不禁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只是也不怪她生气,玄翊与卫焉然之间的感情他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玄翊都快而立之年了也尚未成亲,不就是等着那卫焉然吗? 可几年不见,这初次见面就带回来了另外一个女人,还扬言说是自己的妻子,偏偏又是在卫家出事后不久。依着夕若烟与卫焉然的关系,她不生气那才是有假了。 "可是她的脸……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夕若烟满心不解,看着那个伤疤,她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脑海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紧紧地揪扯在一起,怎么理也理不顺,只叫她一阵心烦意乱,偏偏却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不忍见她如此,北冥风伸手揽过她的玉肩,搂着她缓步朝着上方龙座走去:"快别想那么多了,你要是实在无事可做,正好给朕出出主意。地方官员递上奏折,有好些地方接连下了数天的大雪,如今已有灾情出现,你也给朕出出主意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5章 许诺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玄翊的出现打乱了原本的计划,柳州那个地方,如今已不知是什么情况,北冥风断然是不会再让夕若烟去了。待哄得她先行回景褀阁休息后,便秘密传召了秦桦与楚训二人。 两人在宫门口不期而遇,楚训将玄翊进京,以及方才殿中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讲述给秦桦之后,转眼便已到了太和殿。 北冥风屏退左右,负手于玉阶之上缓缓走下:“朕让你跟踪玄翊,他最后去了哪儿?” “我一直跟着他出了宫,亲眼看见他去了西永街一家名叫‘永立’的客栈,自此再没有出来过。”楚训将之后的事情如实讲述,不觉间浓眉蹙起。 “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我见他许久没有出来,就进去找了那里的掌柜。可掌柜却告诉我,他们是在昨夜子时未至时来的客栈,玄翊一出手便是一锭金子,相当阔绰,而且听掌柜的说,他们并不像是只暂时落脚的样子。” “不像是暂时落脚的样子?”北冥风口中呢喃,似若有所思。 秦桦自也深觉其中大有蹊跷,也是倍感疑惑:“奇怪了,以往玄翊来京中,即使不是住在宫中,那也是在丞相府亦或是住在别院,可也从未住过客栈啊!” 以玄翊那个臭脾气,人多的地方从来都是不爱踏足的,即使丞相府倒了,他也不愿留在宫里,那也自有僻静的别院,怎么就突然想起住到客栈里去了? 秦桦突然茅塞顿开:“莫非,是因为那个阿兴姑娘?” “那就更不可能了?”楚训直接否定:“你是没见到今天上午的情形,光是我们几个见到了她的面容,那个阿兴姑娘就已经吓得不轻。这客栈人多眼杂的,她又整日轻纱覆面,不得更加引人注目吗?” 一时间,三人不禁陷入了重重迷雾中去。 这个玄翊突然到达京城,在此之前行踪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就连夕若烟也全然是被蒙在鼓里,这本来就已经够让他们生疑了。如今再加上那个来路不明的阿兴,浑身上下,从头至尾都是个谜,还有她脸上那两道伤疤…… 北冥风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五年前凤鸾殿中的那场大火……那次柔儿九死一生,身上也曾留下过被大火灼伤的疤痕,莫非…… 心头突然一跳,北冥风微眯了一双墨瞳,漆黑的眸子透着阴鸷的光芒,广袖下的双手也在不觉间紧握成了拳。 “皇上……” “好了楚大人,这事暂且放在一边,朕另有事情安排你去做。”北冥风适时开口将楚训的话语截断,微敛了神色,随即道:“柳州七星镖局的事情如今恐怕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不管是有人蓄意杀害,还是江湖寻仇,这事都必须要有个了解。” “是,皇上但请吩咐。”楚训揖了揖手,躬身道。 “此事孰轻孰重,为安民心,朕现在就封你为监察御史,即刻出发前往柳州。”末了,北冥风走近,一字一字说得格外用力:“朕命你全权负责此事,务必让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得有误。” “是,臣遵旨,臣定当不负圣上嘱托。”楚训下跪领旨,亦是回得斩钉截铁。 北冥风伸手虚扶了扶:“好了,楚大人暂且回府准备着吧,朕还有事要同秦将军商议。” “是,微臣告退。” 楚训抬头,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过,当即心下明了,于是依言退出。待得朱漆殿门合上的刹那,北冥风忽地长叹了口气。 秦桦走上前来,只一眼便已瞧出了他的心事:“你是不是怀疑,这事会跟五年前的那个诺言有关。” 北冥风重重点头,想起那个所谓的诺言,眉头情不自禁下皱得更紧,担忧之色愈加显得沉重了几分。 这事,还得追溯到五年前。 那时候,夕若烟并不是夕若烟,而是杨晴柔,是当朝丞相杨成独女。只是那个时候杨丞相深陷谣言之中,一封通敌叛国的密信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使得整个丞相府都身陷囹圄,危机四伏。 可那个时候柔儿正身怀六甲,未免惊动胎气有损她的身体,这事他都一直竭尽所能在隐瞒,并下令合宫上下不得将此事传入皇后耳中。 原本也是想等这场风波过去,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日才告诉她,谁料后来丞相府竟被一把大火给烧了个精光。此事再也隐瞒不下去,柔儿终究还是得知了真相,并与他这之间生了嫌隙。 自那天起,柔儿与他大吵一架后便终日将自己关在了寝殿中,不肯吃,不肯喝,更是任何人都不肯见。他担心她,只能暂时搬到了凤鸾殿的偏殿居住,甚至就连批阅奏折和处理朝政都一并在了偏殿中,就是担心她会出事。 可奈何他千防万防,终究是憾事重演。 那日正是杨丞相夫妇入殓出丧的日子,他以九五至尊的身份亲自送丧,原想以此来警示世人,那所谓通敌叛国的罪名不过是空虚来风,以此来正丞相府一世的清明。可谁知尚未出皇城,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就已经传来。 他得知消息匆匆赶回凤鸾殿时,凤鸾殿已经被大火包围,而他心爱的柔儿正身处火焰之中,逐渐被烈火吞噬。 那时,纵然明知里面是危险重重,明知进去后将有可能命丧其中,他却仍旧还是不顾安危只身闯了进去。但饶是如此,他虽将柔儿带了出来,可柔儿却也奄奄一息,命在旦夕。 索性那时玄翊正在京中,他传命令玄翊觐见,玄翊也是费尽心思才勉强保住了柔儿一命,只是却没能保住他们的孩子,孩子终是不幸流掉。 那场大火几乎将柔儿的容貌尽数毁去,喉咙也被烈火灼伤,难以开口。无奈之下,玄翊只得在保住柔儿性命的同时,将柔儿的容貌音色尽数改换,甚至是……身份。 从那以后,丞相之女,当今皇后已丧命于凤鸾殿的一场大火,而后有的,只是神医玄翊的师妹,夕若烟。 也是那时,他曾许诺玄翊,倘若玄翊能够治好柔儿,保住她性命无虞,他可许诺他三件事,此生不悔。 倘若玄翊只身进京本也没有什么,无非也就是来看望自己的师妹,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万不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万剑山庄举家被灭,七星镖局又在半年后被人寻仇,恰恰这时玄翊却带着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阿兴入了京都,此事是怎么想都怎么令人生疑。 倘若有别的原因也还罢了,他只是担心,倘若玄翊此次进京,是为了五年前的那个承诺…… 北冥风心生忧虑,沉思间忽觉肩头一沉,秦桦举步上前,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现今还并不知道万剑山庄的灭门惨案,是否真是七星镖局的人所作为的。即便是,那也不能够确定,一夜之间用毒将七星镖局屠尽满门的人,就是玄翊。这样吧,趁着楚大人去柳州调查的时候,我也暗地去查探一番,如果不是,你也好松一口气,倘若是,我们再另作打算。” 北冥风重重点头:“当年我向玄翊许诺的事情,我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烟儿,我不希望她知道此事。” “你放心,我都明白。”秦桦忽然叹了口气,满面忧色:“不过若烟并不是意气用事之人,只是这几年又遭逢亲人离世,如今就连幼时玩伴也相继遭难,她心情不好也在所难免。现在,她最需要的,还是你的陪伴。” “朕知道。玄翊的事情暂且就交由你去查探,一有消息必要马上告诉我。”待得秦桦应下,北冥风忽而想起一事,继而道:“对了,那个阿兴来路不明,还有她脸上的伤疤……我有些怀疑她的身份,在去查探的时候,你也顺便留意一下。” “你是觉得……”秦桦抬头看他,目光中已有怀疑之色,却识趣地并未再说下去。 别冥风疲惫地挥了挥手:“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秦桦有几分犹豫,但见他确是一脸疲惫的模样,便也只得应下,折身出了大殿。 待得秦桦出了自殿内而出,早已在殿外苦苦等候了许久的玄公公慌忙迎了上去,同样是满面焦急:“秦将军,皇上他……” “皇上没事,只不过你要切记,近来皇上心情不佳,若无重要大事,万不可惊扰圣驾。”秦桦定定瞧着玄公公,态度已是分外明显。 玄公公明白,当即应了下来。 似突然想起一事,玄公公左右看看四周的守卫,轻声言道:“奴才有事禀报,还请秦将军移步。” 太和殿外守卫诸多,的确不是一个适宜谈话的地方,时而应下,随着玄公公行至大殿一处拐角,待得确认四周无人了,这才问:“还有何事?” 玄公公左右望望四周,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呈上:“这是方才同神医进宫时,身边那位姑娘不慎落下的。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奴才疑惑,一方只有一半的丝帕,那位姑娘怎么会随身携带?奴才不敢随意惊扰圣驾,示以,特将此物交由秦将军,还望秦将军代为处置。” 玄公公将那方丝帕双手呈上,抬眸间,目光已是格外的明显。 秦桦伸手接过,细细抚了抚这丝帕的质地,虽一时半会儿分辨不出,可瞧着这丝帕似是已经有些年岁。随身携带的东西,即便不是贵重之物,也定然是别有深意。 “好了,我都已经知道了,此事暂且不要告诉圣上,尤其,不能告诉夕御医。”秦桦将丝帕收进怀中,对着玄公公再三嘱咐。 玄公公也是个机灵人,当下便明白了秦桦的用意,躬身退下。 秦桦立于原地,视线定格远方,却不知透过眼前的景象在深思什么。只是,这京都一时半会儿的,怕是要不安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6章 谈心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我说,你这都来我这儿一上午了,怎么还这样闷闷不乐的?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啊,也让我给你当回参谋。”柳玉暇第三次添置新的香茗与点心上来,见夕若烟仍旧坐那儿一声不吭的,她反倒是没了耐心。 迟迟没有听见一句回话,柳玉暇神色恹恹,就着面前的凳子而坐,片刻拿眼看向庆儿:“厨房做了新的点心,庆儿,你下去看看,也让姐姐我好好跟你主子说会儿话。” 庆儿犹豫着望向夕若烟,见她一直垂眸沉思并无任何表示,而柳玉暇又在一旁使眼色,无奈,只得先行退出。 雅间内的婢女都相继退了出去,柳玉暇这才巧笑着为夕若烟重新蓄满茶杯:“好了,现在人都已经走光了,就我们两个,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即便我不能帮你,说出来,起码你也能开心一点,不是么?” 夕若烟抬头看她,犹豫着不知该从何开口。 良久,终是只轻声叹了口气。 柳玉暇倒也不急,浅酌一口香茗后,这才轻悠悠的道:“算算日子,你已经许久没有来过醉仙楼了。方才你一进来,我就瞧见你脸色不好,但碍着有庆儿在,我也没有多问。我与你相识数载,你是不是有心事我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憋在心里多不舒服,还是说说吧。” 一改从前的轻挑笑容,柳玉暇这次问得格外认真,似也隐隐觉察出了什么。 夕若烟虽犹豫不知该从何开口,但这次来醉仙楼,最初也的确是抱着想要与人诉说心事的想法才来的。 半晌,她放下了手中茶杯,抬眸对上柳玉暇投来的视线:“我师兄回来了。” “师兄?”柳玉暇想了想:“就是那个传闻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你们许久没见,他回来了,你不是应该很开心才对吗?” “他回来了,我是很开心,可是……”夕若烟垂下眼眸,眸中随即覆上一抹落寞之色:“不知你是否听说,几天前,柳州七星镖局的事?”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整个京都的百姓都在议论,我就是想不知道也难呐!” “那你又知不知道,半年前万剑山庄举家被灭,传闻就是七星镖局的人干的。而这一次,镖局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皆丧于剧毒之下,瑾瑜说,或许就是因为报复。” 镖局走镖,一路上难免会遇到千难万险,其中开罪人也并非不可能。可是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竟然用下毒这样卑鄙的手段,甚至残忍到连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也不放过。 也不知当时,山庄是否还有人侥幸存活下来。 柳玉暇低头沉思,细细品味着夕若烟这一番话,脸色也明显变得不好:“可是就算是如此,那又与我们何干?柳州城据京都有百里之远,我记得,你在那儿似乎并无亲人。难不成,那镖局与你有何亲故?” 夕若烟摇头,起身缓步踱至窗边:“我与七星镖局素来无亲无故,但与万剑山庄却有渊源。万剑山庄庄主卫然有一独女,唤作卫茹焉,那是我幼时的玩伴,可是半年前,却无辜丧命于山庄的那场大火……”鼻尖微酸,已有泪水蓄满眼眶。 “若烟姑娘……”柳玉暇心中微有酸楚之意,凝眸注视着她的背影,心中却很不是个滋味。 她们认识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夕若烟如此。那么聪明机智,又心思玲珑之人,竟也会有如此失意的时候。 抬手暗自抹去眼角的泪水,夕若烟转过身,面上业已恢复了一片平静:“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我都明白。只是师兄与卫姐姐自有婚盟在身,可这次回来,他却带回来了另外一个女人,还说那是他的妻子。可卫姐姐尸骨未寒,他就已经另娶新妻,全然不顾当年的情谊,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生气?我真替卫姐姐感到不值。” 别人也就罢了,可他们之间的感情,她却是一直亲眼目睹的。 师兄脾气自来古怪,对任何人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但对卫姐姐却是真心实意一片。而卫姐姐出身剑庄世家,自小便并非一般闺阁之中的女儿家,也算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也正是如此,她对师兄也可谓是痴心一片。 她一直以为师兄和卫姐姐能够长相厮守一辈子,却万万没能想到,最终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卫姐姐惨死,师兄移情,难道时间就真的可以轻易击垮真情?难道在时间眼里,所有的感情都不值得一提吗? 夕若烟抬手抚上心口,那里隐隐作痛。肩头忽有温暖袭上,夕若烟下意识回头,原来不知何时,柳玉暇竟已行至身后。 柳玉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生死有命,感情这个东西,更加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哦对了,那个姑娘是谁啊?” “她叫阿兴,至于究竟是什么身份,我现在还无从得知。”夕若烟突然忆起一事:“她脸上有伤疤,虽然已有时日,但疤痕仍在。我瞧那疤痕,似乎,是被火灼伤后才留下的。” “被火灼烧?”柳玉暇喃喃,思绪翻转几何,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大骇:“被火烧,莫非……” 对上她的目光,夕若烟瞬间已明白过来,却连连摇头:“不,不会的。阿兴的面容我见过,即使没有那两道疤痕,她与卫姐姐长得也全然不像,即使那疤痕是被火灼烧的痕迹,那也一定是巧合。她不是卫姐姐,不会是的。” 夕若烟连连后退,忽然身子一软瘫坐在了美人榻上,柳玉暇担心地扶住她,连忙劝慰:“你别着急,我只是随口一说,不一定是真的。况且、况且你想想,他们一个是你师兄,一个又是你幼时玩伴,那么好的感情,他们怎么会欺骗你,隐瞒你呢?你说对不对?” 夕若烟心绪难宁,尤其在柳玉暇说出那番话后,她更是难以平复内心的波涛汹涌。 其实柳玉暇说的也并不是全无道理,这世上哪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可是判若两人的容貌,又怎么解释? “对了,溪月呢,怎么这么久都没有看见她,她去哪儿了?”忽然想起自己来了这么久,却是连溪月的影子也没有看见,夕若烟不禁也有几分疑惑。 见她不再执着于玄翊的事情,柳玉暇反倒是松了一口气,面上重现浅浅笑容:“你好久没来了,都不知道那个丫头最近是越来越无法无天,成日的都不见踪影。” “她去哪儿了,你们怎么也不管管?” “管?她那个脾气一上来,动不动就用手上的鞭子吓唬人,谁管得了,谁又敢去管?”柳玉暇满面无奈,不过说起这事来,倒是忍不住笑了、 夕若烟本机疑惑着,见她方才还满面愁容,这会儿子却又笑了,不禁更是深觉奇怪:“你笑什么?溪月那丫头性子野,说话做事又急,我本来想把她放在你这里,让你对她约束一些,也好改改她的脾气。可你倒好,还放任她出去胡来,要是出了事,我要怎么跟师兄交代。” 夕若烟急了,起身就要出门去找溪月。 柳玉暇现已一步上前拦在她的前头,拉着她重回到美人榻坐下,这才笑意盈盈的开了口:“你看你,说溪月做事急,我看你也不差。” “你……” “我这话都还没有说完,你瞧瞧你着急什么?”柳玉暇拍了拍她的手背,嫣然巧笑:“那丫头说来也是好命,竟然和楚大人对上眼,两个人互相倾慕,感情日益渐深,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近来溪月都是同他在一起,有好几次我都见着是楚大人亲自送了溪月回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感情不知道有多好。这不,楚大人奉命去了柳州城,溪月那丫头一早就悄悄跟着去了。” “溪月去了柳州城?”夕若烟大惊,不过细细想来,便也什么都明白了。 师兄此次回来,又恰巧选在了她准备启程前往柳州城的这一日,不管是不是巧合,这一次,她恐怕是去不了柳州了。不过,溪月去倒也无妨,至少有楚训在,溪月的安危并不成问题。 如此,夕若烟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柳玉暇却忽然叹气:“可惜了溪月不在,她若在这儿,你们商量,未必就不能解释那个阿兴的事情。” “算了,这事不急于一时,等她回来,你着人去祁府知会阿洛一声,他会进宫来通知我。” “你要走了?为什么不多待一会儿?”柳玉暇拉着她的手,却有了几分不舍。 夕若烟摇头,随即起身:“我出宫找你,只是有些事情弄不明白,想找个能够说说话的人而已。不过现在,我却有比这个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好吧,我送你出去。”柳玉暇劝不动她,只得依了她。 庆儿正在楼下等着,眼见着二人下楼,连忙迎了上去。 尚未及开口,柳玉暇却努力朝她使了一个眼色,随即亲昵地挽着夕若烟的手臂行至门口:“店里人少事杂,我就不送你了。”复又转头看向李掌柜:“去把我珍藏的那两瓶琉璃醉拿来,一并给若烟姑娘送过去。” “是。”李掌柜躬身应是,当即转身折了回去。 夕若烟未再多说,简简道了别,便登上早已候在店外地马车,扬长而去。 未久,李掌柜拿着两瓶琉璃醉出来,吩咐小厮将那两瓶琉璃醉送去,自己则候在了柳玉暇的身侧。 半晌,只见得柳玉暇不知看向何处,喃喃道:“你说,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7章 赏梅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近日来,天气愈渐冷了,京都又开始飘飘扬起落雪来,只落得不大,雪花落满枝头,给娇艳欲滴的梅花衬得愈加鲜艳,远远望去鲜红一片,煞是耀眼夺目。 "主子出来赏花,怎么也不知道捧个手炉,冻坏了可怎么好?"庆儿送来暖手的手炉,摸着夕若烟双手冰冰凉,少不得就要碎嘴几句。 近来夕若烟心情不佳,有时做事欠缺考虑,少不得就要多听庆儿唠叨一些。只明明还是个不经事的丫头,转瞬间竟也都这样老成了起来。 御花园中的梅花开得甚好,一簇簇的聚在一起,远远望去就是红艳艳的一片。 近来雪落得不大,地上不曾堆积,顷刻间化了就免不得湿漉漉一片,走在道上也需格外小心。听说昨个儿还有好些个宫人不慎滑倒在地上,夕若烟又是懒得出门的,便只在景祺阁内的院子里赏梅,过过眼瘾便也罢了。 只可惜,景祺阁中的梅花虽开得好,却是远不如御花园中的多、繁。 不过半晌,夕若烟就失了兴趣,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转身踱回殿中,"走吧。" 庆儿跟在身后,遥遥望着一抹红色急匆匆而来,细看之下竟是云笙公主,忙唤了夕若烟一声:"主子快看,那不是十三公主吗?" 夕若烟闻声顿了步子,顺着庆儿所指的方向望去,才见着那果真是云笙,又瞧她跑得急,一下子就担心了起来,"慢点跑,地上滑,别摔着了。" 距离不算太远,语声落进云笙的耳中,非但依言停下步子,反倒是跑得更快了,刹那就将身后的侍女给抛得远远的。 云笙笑盈盈跑来,巴掌大的脸蛋红扑扑的,额上隐有香汗沁出。 夕若烟探上她的手,忽觉一片冰凉,忙将手中的暖炉塞到了她的手中,又低头瞧见她鞋袜和衣角都隐隐湿了,不由分说就要取下身上的大氅。 云笙忙按住她解带子的手,"阿姐身子不如我健实,还是自个儿穿着吧,可别冻着了。"言罢,又笑嘻嘻献宝似的将手中捧着的几支梅花递上,"方才和阿洛去太和殿,正巧看见殿中有绿颜色的梅花。我在南诏国可从来没有瞧见过,觉着新鲜,又想着阿姐不知道有没有看过,就做主拿来给阿姐瞧瞧。阿姐你瞧,好看么?" "好看。难怪你跑得这样的急,敢情就是为了拿这个来给我瞧的?"夕若烟笑着抚上她的鬓发,纤手拂去上头的落雪,眉眼含笑间竟是宠溺。 "这花是刚摘下来的,新鲜着呢,香味也还在,这个时候拿来观赏最是好。"云笙眉眼弯弯,将那绿萼翻转看得仔细,更是喜欢异常,"阿姐,咱们进去拿个瓷瓶插上,摆着看好不好?" "好。不过你衣服湿了,得先赶紧进去换一件,不然一会儿就该着凉了。"夕若烟拉过她的手,一同往着寝殿走去。 殿内烧了地龙,一踏进就暖烘烘的,祛了身上的寒气,暖意袭上身来,周身都暖洋洋的。 庆儿麻利地将夕若烟身上的大氅解下来,弯身扫去衣角的落雪。 画情赶紧接过云笙手中捧着的梅花枝,画乐也忙着扫去云笙身上的落雪,夕若烟瞧了,也吩咐宫人:"赶紧去烧热水,另外再熬些姜汤过来。" 宫人领命各自退下做事去了,夕若烟拉过云笙的手进到内室:"你衣裳都湿了,穿在身上当心着凉。宁心苑离这儿还有段路程,你我身形又相差不大,赶紧换上我的衣服。" "阿姐你也太小题大做了,不过只被雪湿了衣角而已,又不碍事。"云笙扯着裙角旋转,左右看看却是半点儿不放在身上:"你瞧瞧,哪里就需要紧张的。以往我在南诏的时候,大冬日里还跟着王兄骑马狩猎呢,回来的时候,衣裳不是被融化的雪浸湿,就是被汗打湿,也从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啊!" 夕若烟拿她从来都是没辙的,偏就画情听了,却不免得皱了眉:"公主从来都不在乎这些,每每同王子出去狩猎回来,王后自然舍不得责罚,受苦的还不是我们。" 画情不乐意地撇嘴,一时云笙顿觉哑口无言,是半点儿反驳的话都说不出了。 夕若烟见她们斗嘴,不但非觉画情不守规矩,反倒是亲切了许多。眼观庆儿,可不就是这样么? 伸手掩嘴轻笑,夕若烟推搡着云笙进了内室:"不许反驳。"又回头冲画情画乐吩咐:"还不赶紧进来替你家公主更衣沐浴。庆儿,你去找套我的衣裳出来,那件领口嵌狐狸毛的就暖和,颜色还鲜艳,把那件取出来。" "是。" 众人应是,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起来。 宫人各司其职,唯恐画情画乐对中原服饰不慎了解,故而庆儿也在里头帮衬。 有宫人将熬好的姜汤送上,夕若烟就着玉碗喝了小半碗,顿时祛除了周身的寒意,似有团火隐隐从胃里烧起来,身子暖烘烘的,人也登时轻松了不少。 桌上放着琉璃瓶,夕若烟亲自动手将绿萼插上,又拿出花剪剃了些开得不算好的。 正满意着自己的作品,忽听内室传来一番嬉笑声,像是云笙又调皮了,将水撒得满地都是,画情画乐遭殃了不说,就连庆儿也难逃一劫,登时传来几个姑娘的惊叫声。 夕若烟隔着一层珠帘望向屏风后,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心里也是高兴,不由得小声嘀咕了句:"果真是个孩子!" 庆儿为云笙绞干了头发,仔细地一层层穿好衣裳,又用一根素银簪替她挽了一个最为简单的发髻,如瀑长发披散在背后。忙活了小半个时辰,云笙这才收拾完毕从内室出来。 "阿姐。" 云笙脆声声唤了声,夕若烟回头望去,惊艳之色溢于言表。 云笙肌肤雪白如玉,刚沐浴出来更是白里透红,煞是娇艳无比。她五官生得极好,含笑间眉眼弯弯,小巧的鼻梁又高又挺,一张樱桃小口不点而朱。 以往只见她常穿南诏服饰,虽瞧着新鲜,也有外邦女子的豪爽之气,纵是养眼,却远不如穿着中原服饰来得惊艳。她身材娇小,绣花玉带勾勒出姣好的腰肢,艳丽的衣裳更是衬得眉如远黛,貌美如花。 今年她不过才年方十六,来年长开了,更不知是怎样的美貌倾城。 想想还是阿洛那小子有福气,云笙贵为公主,金枝玉叶,身份更是显赫,却从不自持公主身份,对他更是一个劲儿的好,近日不也还时常去祁府照顾义父吗,可见她的一片真心实意。 夕若烟瞧着她越发心中欢喜,招手示意云笙过来,拉着她左瞧瞧,右看看的甚是满意:"瞧,果真是个美人坯子,穿什么都好看。依我说啊,你就该多穿穿咱们中原女儿家的衣裳,看,多漂亮啊!我想,就算是阿洛见了,也会惊艳得走不动道吧。" "谁要穿给他看了。"云笙又羞又躁,脸蛋覆上两抹霞红,引得周遭人都不禁是一笑。 低头瞧见袖口上的大朵花,云笙细细抚了抚,扬起袖角问:"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啊!" "芙蓉脂肉绿云鬓,罨画楼台青黛山。"夕若烟浅浅吟道:"这是芙蓉花。" "这就是芙蓉花啊,真是漂亮!"云笙细细抚过上头所绣的一针一线,格外欢喜。 夕若烟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下,庆儿会意,未听吩咐便已先一步将盛好的一碗姜汤递给夕若烟:"主子。" 夕若烟含笑接过,探了探姜汤的温度,这才递给了云笙:"温度刚刚好,快些喝了,不然就凉了。"又转头看向画情画乐:"你们跟着公主雪天里走着,难免受了冻,也跟着喝一碗,暖暖身子。" 画情画乐相视一眼,惶恐地行礼,却并不敢伸手去接。 庆儿最是明白夕若烟的心意,当即盛了两碗递到面前。画情画乐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就忽听云笙开了口:"既然是阿姐的意思,还不快接了谢礼。" 得了吩咐,画情画乐这才伸手接过,恭恭敬敬地谢了礼,道了声:"多谢夕御医。" 云笙捧着那玉碗,捏着鼻子硬生生喝了半碗,夕若烟再哄,却是怎样都不肯再喝了。 夕若烟也不勉强她,唤来宫人收了碟碗,复又奉上香茗和几碟精致的小点心,二人这才唠起闲话家常来。 不知怎的忽然说到年关将近,云笙却莫名的叹了一声气,倒是惹得夕若烟有些不明所以:"好好的叹气做什么?该不是又和阿洛拌了嘴,你生气了吧!"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再说了,他会让着我的。"云笙说得得意洋洋,眼中是掩饰不尽的幸福神态。 夕若烟本就是随口一说,见她如此,不由得一笑:"好,既不是他惹的你,那你叹气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年关将近,偏偏京都又出了案子,弄得人心惶惶的,百姓间更是议论纷纷,你说糟心不糟心。" "京都出了案子?"夕若烟疑惑的看向庆儿:"什么案子?" 庆儿摇摇头,也是一脸的疑惑不解。 "天子脚下百姓诸多,难免有些纠纷案子,可什么案子竟能够弄得人心惶惶的?" "这几日你心情不好,不曾出宫,有些事情自然是不晓得,其实我也是才知道的。"云笙细细讲道:"昨儿不是阿洛的休沐日吗,我在祁府玩了一日,下午的时候大理寺少卿司徒熙睿来到祁府,与阿洛言谈间似是说起了一桩案子。听说,就在前日夜里,护城河的桥头上发现了一具女尸,死状极惨,全身上下黑漆漆的,一块好地都没有。只因全身无一点儿湿的地方,身上没有一处伤口,随身金银财物也一样不少,不是淹死,也不像是被抢劫。百姓都说,是有妖孽害人……" "胡说八道。"夕若烟呵斥一声,打断云笙的话:"皇城境内,天子脚下,怎么可能会有妖孽害人,简直是一派胡言!" 云笙吐吐舌头,连忙撇清关系:"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我可没这样说。" "人云亦云,谣言终究惹出祸端。"夕若烟断定不过是谣言传得太过夸张,她可不信这世上真的是有什么妖孽作祟,有的,不过只是一颗害人的心罢了。 只是这事,确实奇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8章 女尸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心头疑云骤生,夕若烟的脸色明显已暗沉下来。云笙心知自己是多言了,竟好好的徒惹她不快,心中多少有些许愧疚。 遂伸手覆上她的手背,笑言道:"阿姐想那些个糟心的事情做什么,这事都已经交由刑部处理了,这刑部管不过来,不是还有大理寺了嘛!不都说后宫不干政吗,我们又操心那些事情做什么,还不如过好当下才是最要紧的。" 云笙自幼生长在南诏国,不似中原女儿家的多愁善感,她倒是心胸豁达得很,也从不将那些烦心的事情挂在心头,纵偶有烦心之事,也是转瞬即忘,从不挂怀。 只这一点,夕若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羡慕她。 不过这段日子有云笙陪着,她的心情也好受许多,否则雪儿的骤然离世,她都不知自己要消沉多久也能够走出来。这会儿听她这样说了,心头放松不少,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 遂即便心中仍有疑惑,但仍旧扬起笑容,温婉道:"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听你的,这事我不会多管。" "这才对嘛。"云笙这才开怀笑了笑,随手捏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咀嚼起来。 二人又坐在一起说了会儿体己话,云笙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念头,非让庆儿给她梳一回中原女子的发髻,再穿着夕若烟给她的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说要去给祁洛寒看。 他们年纪尚轻,又是真心相爱,再加上前段日子才赐了婚,有了婚约在身,二人时常黏在一起倒也只会叫人说是金童玉女,感情甚笃。 夕若烟平心而论也是巴不得他们感情好的,见云笙有这份心,自然也会成全,不但亲自给她挽髻,还特意有心的挑了几件适合她的珠钗饰品,打扮得格外的明艳动人,这才让她去了太和殿。 云笙一走,景祺阁登时便冷清了下来。 夕若烟闲不住,让庆儿陪着自己去药房看看。走在路上,却仍旧对云笙说的那件事耿耿于怀。 "柳州城七星镖局的事还没有完全过去,如今就连京都都发生了命案,这到了年尾,真是什么不好的事情都出来了。" “主子也别太过忧心,十三公主不是也说了吗,这事已经交给了刑部处理。再说了,不是还是大理寺从旁协助吗,总归也是犯不着咱们操这份心的。”庆儿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夕若烟浅叹一声:“是我多心了,你和云笙都说得对,京都出了命案,自有专门的人去负责,我若是连这个都要多管,岂非不是抢了人家的饭碗。” 夕若烟掩唇一笑,庆儿也跟着笑出声来,却在瞬间松气了不少。 夕若烟不再多提此事,但隐约觉着事有蹊跷,但哪里出了问题,却又一时半会儿寻不出个由头来,遂只得作罢。 但有一事夕若烟却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这只是一次与往常一样的普通命案,可短短三日之内,却先后有三位姑娘惨遭了毒手,死状和在护城河边发现的一模一样。 此事一出,京都一片哗然,百姓对此事议论纷纷,更加是人人自危。 夕若烟久居深宫,等收到消息赶到太和殿时,北冥风已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殿内齐齐跪着一众大臣,脚边四下散落着奏折,一时竟无人敢说话。 "夕御医。"玄公公立于殿外,见夕若烟迎面走来,当下上前拦在了前头:"皇上正在里头发了好大的脾气,奴才劝谏夕御医,这会儿还是别进去得好。" 夕若烟闻言,探着脑袋朝里望了望。众朝臣齐齐跪在殿中,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只北冥风龙颜大怒,不断负手于背来回踱步在殿上,大发雷霆的模样真真是与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样子判若两人。 "皇上这是怎么了?"夕若烟故作疑问。 玄公公回头朝着里头望了一眼,旋即叹了口气:"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京都最近出现的几起命案吗。这事传得是沸沸扬扬的,就连在宫里也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夕御医难道还不知道?" 忽然被此一问,夕若烟微微一怔,浅声道:"略有耳闻。不过,这事不是刑部在负责吗,可是我看大理寺的司徒少卿怎么也在?" "夕御医有所不知,这几日日日都有人在护城河边发现尸体,刑部对此束手无策。昨个儿皇上就已经让大理寺协同调查,可今早又在护城河边发现了尸体,弄得京都一片混乱,你说皇上能不大怒吗?" 天子脚下,竟有凶案屡屡发生,弄得百姓们是人心惶惶的。这个凶手,不仅是胆子大,更是在挑战龙威,也难怪阿风会如此生气。 只是奇怪了,究竟是谁这么厉害,竟连出动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还抓不到? 夕若烟正疑惑着整件事,不多时,里头的大臣告了退,相继退出了太和殿。临走时,人人脸上均是一片愁云惨雾。 夕若烟退至一旁,低低垂头恭送。 眼前一双深蓝锦履突然顿足,夕若烟抬眸望去,正正撞进司徒煕睿如炬的目光中。 夕若烟有一时的诧愣,司徒煕睿却只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大步离开。 最后那道目光落在眼里,只在夕若烟心里荡起涟漪,久久无法平复。 "夕御医,进去吧。" 身后,玄公公的声音传来,夕若烟霎那间回神,浅浅应了声,举步进了殿中。 其余大臣都已经相继退出,夕若烟举步进入殿中时,秦桦与祁洛寒皆在。见她入内,二人回头望她一眼,便再没有其他反应,仍旧只就着那个命案商议。 "今早发现的那具女尸已经查明身份,是城西一大户人家的千金,姓陈,年方十五,待字闺中。"祁洛寒道。 秦桦目光一沉:"最早出现这事的时候就有百姓议论,这几日更是日日都有人被害,百姓人人自危,苦不堪言。因为这事太过棘手,朝廷上下都对此事很是上心,只不过……还并无头绪。" "什么样的人这么厉害,就连大将军和御前侍卫都束手无策?"夕若烟踏着步子前进,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烟儿。"北冥风见她进来,面色明显稍有缓和,遂大步朝她走去:"什么时候来的,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方才有大臣在,你们商议国事我不好进来,只能等他们走了,我这才进来看看。"夕若烟仰头看着他们愁容满面,不禁微微一笑:"我听说事情后就立刻赶过来了,不过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像是毫无头绪啊!" 三人面面相觑,北冥风握了握夕若烟的双手,两道浓密的眉头紧紧一皱:"这事是有些棘手,不过你就别担心了,回去好好休息,为了安全,这几日,就不要出宫了。" "我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嘛,我不会多管朝堂上的事情的。只不过,如果有什么忙是我可以帮得上的,我倒是很乐意出那一份力。"夕若烟微微一笑,倒也没有过多追问什么。 北冥风放心的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这事我们能解决。你先回景祺阁,朕和瑾瑜还有祁侍卫有要事商量,等晚些时候,朕再去景祺阁看你。" 夕若烟点点头,不再多言。 "那你们先商议,我就不打扰了。" 夕若烟有所踌躇,但见北冥风并没打算要开口的模样,便也只能放弃,折身出了大殿。 待得夕若烟出了大殿,秦桦这才道出了心头疑惑:“死者都是未出阁的清白姑娘,大理寺的仵作又都是男人,没有一个人肯拿自己女儿的清白出来验尸。若烟同是女子,又懂医术,由她去应该还有几分机会。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让她帮帮我们?” 北冥风深深望他一眼,负手于背并不说话。 祁洛寒看了看眼前情势,反倒是有些理解:“长姐性子急,一但插手了,势必会将此事追查到底。皇上之所以不想将长姐牵扯进来,无非就是不希望长姐有危险,毕竟……这次出事的,全部都是未出阁的清白女子。” 能连在几天里杀了那么多女子,还均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且还能在不声不响的情况之下将尸体运到护城河,可见此人的厉害之处。 论私心而言,为了长姐的安危着想,他也并不希望长姐牵涉其中。 北冥风深深凝着他,眸中露出肯定之色。 秦桦一时也无言了,半晌才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没有一点儿头绪,不知道他为什么杀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死的全都是未出阁的姑娘。那些死者也没有任何联系,甚至,我们曾日夜派人去护城河以及其他地方监守,可第二天早上仍旧还是有尸体出现。我至今都不明白,那个凶手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躲开刑部人的监守,并杀人抛尸的。” 一番话登时让整个大殿陷入一片寂静之中,祁洛寒毫无头绪,北冥风心中更是愤怒与疑惑交加。 “传令下去,刑部与大理寺共同处理这次案件,召楚训速速回京,三天之内,务必抓住凶手。”半晌,北冥风下了最后的命令。 秦桦与祁洛寒互视一眼,下一刻已躬身齐齐应道:“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9章 分道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殿外,夕若烟将三人的谈话一字不漏的尽收耳底。 玄公公走上前来,面露难色:“夕御医,你这……” 夕若烟回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旋即走至旁侧,轻声道:“刚才的事不要告诉皇上,你只当我早早的走了,别的,就什么也不要提起。” “可是夕御医……你这样,奴才很是为难啊!” 这事皇上既然有意隐瞒着,不想要夕御医知道,此刻夕御医却是将里头的话听了个清楚,皇上若是知道了,他岂非不是惨了。 夕若烟睇去一个眼神,玄公公纵有难处,却只得苦兮兮地垂下头不再多言。 离开太和殿,夕若烟径直便回了景祺阁。 申时三刻,庆儿传来消息,说溪月已经回了京都,此时正在宣德门外等候。夕若烟草草收拾了,便带着庆儿急急出了宫。 宣德门外,溪月早已等候多时,遥遥见着夕若烟的身影走来,忙抬步迎了上去:“师叔你找我?什么事这么急啊?我刚一回京,老板娘就说你有事找我,我赶忙就过来了。” 这几日她和楚训离开京都去了柳州城,刚一踏进城门就在街上碰见了老板娘。老板娘说师叔着急找她,她有些担心,唯恐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连坐下歇息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就赶忙往这来了。 夕若烟左右瞧了眼,拉过溪月到一旁:“上午皇上才说要召楚大人回京,这才过了多久,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柳州城的事我们已经查清楚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可是我们在半路上碰见了来传信的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就快马加鞭地赶回来了。”溪月如实交待,忽道:“我在街上碰见老板娘,她说你很着急的在找我,我还来不及回醉仙楼就直接往这儿来了。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 溪月着急地拉着夕若烟看了又看,见她并无受伤,且面色红润,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心中不禁是更加疑惑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夕若烟拉着溪月穿过繁华的大街,快步往着护城河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夕若烟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点不落的告诉给了溪月。二人站在护城河的桥头之上,遥遥望着底下湍急汹涌的护城河水,任着冷风吹过脸庞,呼呼灌进颈肩掀起一片透心的寒意。 “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啊,我还以为是你出什么事了呢,害我白担心一场。”溪月撇撇嘴有些不悦,却也在瞬间松了口气。 夕若烟转头看向她,忽道:“难道你一点儿都不好奇,一点儿都不想知道真相吗?” “不关我的事,我为何要好奇?”溪月反问她,漆黑晶亮的眸中透着森森寒意:“我原以为出事的是你,所以我才会那么焦急的赶过来,倘若我一早知晓你是为了这个事,我根本就不会……” “不会过来是吗?”夕若烟截去她后头的话,见溪月撇开头不置一词,她忽然有些不太看得明白了。久久,才低低问了声:“为什么?” 为什么? 这话落在耳畔,似一粒石子落进火山口,顷刻引起火山爆发,直直烧得溪月心头一阵疼痛,怒火不禁上涌。 她幼时体弱多病,可家中无钱,竟没有一个大夫愿意为她诊治,甚至直接告诉阿爹阿娘应今早为她准备身后事。那个时候,又有谁来可怜她了?倘若不是师傅正巧路过渔村,见她可怜,将她带回药谷救治,教她武功,授她医术,若非如此,此刻她便早已化作森森白骨,永埋在那阴暗无比的地底之下。 一年前,哥哥受尽屈辱而死,谁又替哥哥主持公道了?她若不上京,不亲自手刃了梁钰那个恶贼,哥哥的冤屈如何可以昭雪?谁又能替哥哥安排后事,不至于让哥哥暴尸荒野,成为无主孤魂?梁钰不死,往后又将有多少无辜百姓重蹈哥哥覆辙? 如此可见,官官相护,再大的天理,终也抵不过一切权利官威。 溪月双眼赤红,里头隐有泪水泛滥,强自忍下后,却绝口不提往事,只冷漠道了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救不了人命,也不是官员,破不了命案。抱歉师叔,倘若是因为这个事,溪月我是爱莫能助。” “溪月……” “师叔,我也奉劝你一句,有些事超出了自己的范围,便最好不要插手,否则,终究害人害己。”溪月落下最后一句,再不肯逗留扬长而去。 “溪月……” 夕若烟愣在原地浅浅唤了声,可望着溪月决绝离去的背影,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披风的领口松了松,有冷风灌进,直直从颈间冷到心口,再贯彻全身,指尖发凉,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顷刻间凝结。 单薄的身子裹在厚实的披风下,仍旧可见羸弱,迎风而立间,愈渐凄凄。 “主子。”庆儿不忍,上前替她细细系好领间的玉带,有一事却不得不说:“恕庆儿说句大胆的话,溪月的话虽然听来冷漠绝情,但也并非是全无道理。” “连你也觉得我是多管闲事了?” 庆儿摇头:“别人不了解主子,难道我还不了解吗?主子你并非是个喜欢揽事上身的人,这次之所以想要插手,无非也是为了皇上。近日接连有女子死于这护城河下,百姓间已是怨声载道,朝廷被施加了压力,最后受影响的,无非也是皇上而已。纵是如此,可主子曾有想过,连大理寺都没有办法,可见此人的厉害之处。那些女子死得那么凄惨,若非不是大奸大恶,手段狠戾之人,又如何能够下得去这个手?” “那你的意思是……”夕若烟看着庆儿,一时间心乱如麻。 灵活的手指迅速系了一个蝴蝶结,庆儿垂下双手,沉静道:“主子那么聪明,又岂会不知庆儿的意思?纵然主子是希望为皇上分忧,可这事皇上既然有心瞒着你,无非也是不希望主子你卷入这场是非中去。何况,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谁也不知道,他既有本事在皇城里杀人,可见其能力不容小觑,咱们不懂武功,真遇上了,就连自保都成问题,届时,不正给皇上徒添烦忧吗?” 庆儿的话句句说中了要点,夕若烟有一刹那的沉默。 或许庆儿说得是对的,朝廷养了那么多人,又何须她一介小小女子来妄加掺和? 眼见她有所动容,庆儿轻扯了扯她的袖口,将她的思绪唤回:“咱们好不容易出宫一回,这段时日主子还没有去过祁府呢,这次,也该去瞧瞧了。” 夕若烟恍然回神,略算了算,她是有好些日子没去看望过义父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好是不好。 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夕若烟放松了许多,遂笑笑道:“罢了,你说得对,有些事情我是不该多管的。好了,去祁府吧。” 庆儿欣快应下,立即扶着夕若烟往着祁府的方向而去。 溪月气冲冲离开护城河,待回到醉仙楼时,却见李掌柜与店中小二都人人颓废地坐在长凳上,个个无精打采的,就连往日最是热闹的地方,这会儿子竟也是人去楼空,异常的安静。 柳玉暇从楼上踱步而下,见了店中的一派颓废景象,当即一甩手中锦帕,指着那些个围坐在一块儿的小二就大发雷霆:“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呢?老娘花那么多钱请你们来,是养着你们吃白饭的?去去去,都给老娘干活去。” “老板娘,不是我们不想干活,这实在是……实在是……”当中一小二起身,双手指了指这空空无人的醉仙楼,实在是无可奈何。 柳玉暇大步走下,一手叉起纤细的腰肢,另一只得空的手却已经狠狠捏上了那小二的耳朵,直直疼得那小二连连叫疼。 “没人怎么啦,没人就不干活啦?后院的杂草拔了吗?院子打扫了吗?后厨弄干净了吗?什么都没做还敢聚在这里休息,去去去,都给老娘干活去,谁敢贪婪,老娘扒了他的皮。” 柳玉暇脾气大,下手狠,是以店中的小二人人都怕她。原本还想借故偷懒来着,这会儿却都逃也不急地匆匆跑去后院了,当真是片刻也不敢多加停留。 “气死老娘了,这些个兔崽子,平日里偷懒也就算了,现在都敢在老娘的眼皮子底下偷懒了,不给点儿教训,真是反了天了啊!”柳玉暇被气到不行,赶走了那些个偷懒的兔崽子不说,嘴上也还不停的念叨。 李掌柜忽然起身,指了指柳玉暇身后:“老板娘,你看,是溪月回来了。” 柳玉暇闻言回头,果真见到了立于门口的溪月,当即堆起笑容上了前:“回来了?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溪月摇摇头,瞧了眼空空荡荡的醉仙楼,又想起刚才听到的那番话,边往里走边问:“出什么事了,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还是头一回吧!” 柳玉暇也顺势望了眼自己这地方,旋即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吧,你离开去柳州城的这些日子,这京都的天都快变了,说到底,这难为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 “是因为最近的几起命案吗?”溪月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再随手倒上一杯茶水,仰头喝下。 柳玉暇招手示意李掌柜退下,这才就着溪月身旁的位置落座:“你那么快就知道了,是不是若烟姑娘告诉你的?” 溪月抬头觑她一眼,放下手中茶杯,随意应了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好脸色好语气的问着,没成想却得了这么一句话。柳玉暇正恼怒着,但一想平日里溪月也是这么个态度,便也就忍了,仍旧含笑着开口,递了盘点心过去:“近日京都里不太安生,夜晚就别出去了。瞧你生得如花似玉的,凶手又专挑貌美的姑娘下手,这也忒危险了。” 柳玉暇笑意盈盈的说着,溪月面色一僵,旋即却转头看向柳玉暇,咧开一笑:“我笨手笨脚的,粗鲁得很,任是真碰见了凶手,他也懒得对我下手。” 说罢抚上柳玉暇的手背,脸上的笑容愈渐深了:“倒是你,瞧你这肌肤白嫩细滑的,又生得这么好看,才是最显眼的目标呢!哦对了,以前行走江湖听人说起过,这有些地方的人啊,最是喜欢扒了人皮做灯笼,做扇面什么的,那摸上去,叫一个舒服细滑呢!” 柳玉暇猛地将手抽回,娇媚的面容登时煞白一片。 溪月心头大喜过望,兀自忍下了,复又啧啧叹道:“可惜了我从未见过,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上乘呢!只是不知,那些被生生扒了人皮的,该是怎样的凄惨呢!” 柳玉暇面色愈渐不好,溪月更是得意,瞧着玩得也够了,便起身要往楼上走去,仍不忘细细叮嘱:“老板娘名满京都,别说晚上了,这青天白日里啊,也得小心又小心才是。这以后出门啊,可得多带几个人,说不准这歹徒起了心思,大街上就给掳走洛。我困了,先上去睡会儿啊。” 不顾柳玉暇被吓得发白的脸色,溪月暗地里一笑,快步上了楼。可才将将踏上几步阶梯,却又顿下了步子。 “差点儿忘了。”溪月转身折回,有意从柳玉暇身后伸手,却生生将她给吓了一跳。 “这点心可是给我的?那我就不客气啦!”扬了扬手中的一碟点心,溪月笑意婉婉,当即转身快步上了楼。 柳玉暇好半晌反应过来,明白自己是被耍了,登时怒极起身,指着楼口的位置就大骂:“嘿!这个小妮子,这才出去几天就长本事了啊,真是气死老娘了,气死老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0章 点醒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祁府膳厅内,一应膳食相继上桌,道道精致味美,芳香四溢。 云笙仍旧如往常般留在祁府用膳,也不知在和祁零说着什么,厅内一派的欢欣笑语,笑声悠悠传出厅外,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聊着什么呢那么开心?”夕若烟含笑进了屋里,扫一眼桌上的菜肴,面上笑意更浓了几分:“看来啊,我来得可真是巧,正好碰上了用饭的时候。” “阿姐。” 屋里的笑声嘎然停止,众人寻声望去。云笙更是一眼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夕若烟,赶忙起身扑了上去,抱着她笑得更是明媚:“阿姐要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早些时候我们就一起过来了。” “阿姐刚刚有事,想起很久没来看望义父了,义父不会生气吧!”含笑抚了抚云笙的鬓发,夕若烟抬眸看向祁零的方向,嘴上如此问着,可眼里笑意却是半点儿不减。 祁零心情甚好,此刻见着夕若烟更是掩不住的欢喜:“不怪,可是得罚。罚你陪义父下棋,给义父泡茶。” 夕若烟言笑晏晏,当即应下:“好。” “阿姐快快进来,外边冷。”云笙笑着替她解下披风递给庆儿,这才亲昵地挽着她,迫不及待地拉着往屋里头走。 祁洛寒也一早吩咐侍女添置碗筷,待得夕若烟落座,这才跟着坐下,目光却是不由主地看了眼愈渐暗下的天儿:“最近不太平,下次长姐要来,就提前派人传一句话,我亲自过去接长姐回府。” “就是,就阿姐和庆儿两个弱女子,就算没出最近这些事,也是不太安全的。”云笙紧紧拉着夕若烟的手臂,想想也是一阵后怕。 祁零捋了捋胡须,脸上笑意褪尽,多了几分沉重:“是啊,最近不太平,不太平啊!” 祁零沉吟,众人脸色均是齐齐一变,面面相觑间,还是夕若烟含笑开了口:“义父担心这些事做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没事嘛。顶多……顶多下次我让阿洛来宫里接我,只要他不嫌麻烦才好。” 这话落在祁洛寒头上,他张了张口,才将将说了一个“我”字,云笙便已经兴兴然打断了他:“当然不嫌麻烦了,他要是敢抱怨,我、我帮你揍他。”说着,云笙便当真拢起袖子,做了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夕若烟忍俊不禁,拿指头一戳她的额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这还没嫁进来呢,就开始欺负我弟弟了。可想而知,要是往后嫁进来了,还不知道是怎样的猖狂呢!”说罢又是一声轻叹:“唉,真是可怜我弟弟了。” 夕若烟故意打趣,祁零闻言也是开怀大笑,倒是惹得云笙突然害羞了起来,两颊透着粉红,愈加看着如花儿般娇嫩无比。 “长姐胡说什么。”祁洛寒也是个脸皮薄的,忽然被人这样打趣,也少见的红了脸。 “哟,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这就帮起媳妇来了,以后成亲了,岂不是连我这长姐多说一句话都惹人嫌了?”夕若烟愈发来了兴头,拿话打趣他们。 “长姐。” “阿姐。” 祁洛寒与云笙几乎同时开口,二人相视一眼,均是红着脸低低垂下了头。 “阿姐真坏,我不理你了。”被逼急了,云笙娇嗔一句,红着脸跑了出去。 “阿笙。”祁洛寒急唤一声,左右看了祁零与夕若烟一眼,当即起身追了出去。 夕若烟噗嗤一笑,祁零也忍不住笑意,片刻却故意沉了脸:“你说你,明知道他们脸皮薄还故意逗他们,这会儿是连饭都不吃了。” “有小十三那个丫头在,义父还怕他们饿着不成?”夕若烟掩唇轻笑,随即执起银筷替祁零布菜:“让他们小两口出去待待也好,咱们吃咱们的,不必理会他们。” 祁零含笑点了点头,也叮嘱夕若烟多用一些补身的药膳汤,一顿饭下来也是格外的其乐融融。 膳毕,夕若烟搀着祁零在廊下散步消食。 天色渐暗,长廊处却每隔十步皆有灯笼照明,是以,即便正处深夜时分,也仍旧是一派明亮。 遣退了庆儿与祁管家,夕若烟独自搀扶着祁零走在回廊下,一路说说笑笑,气氛倒也融洽。 “听说最近京都出了好几起命案,前前后后已经死了三个人了,且还都是女子。”祁零叹了口气,兀地咳嗽了两声。 夕若烟赶忙替他顺背:“已至冬至,天气更加冷了下来,义父要多注意身体,出门在外,也要多穿一些才是。” 祁零抬了抬手,示意她放心:“京中出了这样的事,不但百姓间是人人自危,朝里大臣也是顶了不小的压力在办事,我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安享府中。”说着,又是好几声的咳嗽。 “这事我也略微知道一些。”夕若烟淡淡的开了口,语气也不由得沉了几分:“听说,死的还都是些豆蔻年华的闺阁女子。” 夕若烟顿了顿,忽然轻皱了柳眉:“有一点倒是奇怪得很。北朝创世以来也有上百年了,民风虽不似以往迂腐,但一般闺阁女儿都是时常待在家中,鲜少出门,即便出了门,身边也有好些人随身伺候。据说死的都是大户人家,生得貌美如花的姑娘,既是重重高阁之内,歹徒又是从何避开府中的侍从,对那些闺阁小姐下的手?又为何不嫌麻烦的要抛尸至护城河边?” 这个疑惑已经闷在夕若烟心头许久了,只是碍于这事关朝政,她不好同人细说,适才和义父说起这事来,她才不由主的道出了心头疑惑。 “身子不好了,走一会儿就有些累了,我们坐坐吧。”祁零咳嗽了几声,由夕若烟扶着走到旁侧的凭栏处坐下。 抬头,就着微黄烛火细细端详着夕若烟好一会儿,祁零心头颇为宽慰。拉着她的手坐到身侧,眸间掩不尽的慈爱之色。 “好了,咱们不说那些烦心事。跟义父说说,最近在宫里怎么样了?” “义父指的是什么?”夕若烟疑惑看向他。 祁零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眸中意味尽显。 夕若烟反应过来,却不禁垂了头:“最近朝事繁忙,阿风也忙里不得闲,尤其这段时日京中连发凶案,阿风更是焦头烂额,眼看着人都瘦了一圈。”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想要插手这件事,就算做不了别的,起码,也能替阿风分担一些。更何况,她深谙医术,若能让她见到死者,说不定能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只可惜……阿风似乎并不希望她插手进来。 夕若烟不再说话,却掩饰不尽的落寞与无奈。 祁零浅叹一声:“义父知道你与皇上交情匪浅,可自古女子不干政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纵然你初心是好的,那也要懂得避嫌才是。你学识渊博,自然知晓有史以来,女子干政皆没有任何好下场,义父心疼你,不希望你走到这一步。” “义父你多虑了,烟儿对朝政之事并不上心,只是我与阿风的情谊并非旁人所能理解。我从来没想过要干涉朝政,我只是不想他那么辛苦,想要帮帮他而已。”义父话里有话,她却已经都听明白了。 是了,她不仅是一个女子,还并非后宫之人,若有人以她干涉朝政之事参她一本,下场又是何其惨烈。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义父知道道理你都懂,所以,也只是从旁提点一下而已。”祁零缓缓站起身来,忽道:“我听说,这事已经交给了大理寺,楚将军日前已顶了大理寺卿一职,如今他刚从柳州城回来,想必还有很多事情一时半刻理不清楚。” “义父这话……是何意?”夕若烟隐约有些奇怪,义父明明让她不要插手此事,自己却主动提起,难免不叫她生疑。 “义父只是听说,那些不幸惨死于恶徒手下的无辜姑娘,她们的家人都不允许仵作验尸,说是逝者已矣,不想再平白玷污了清白。”祁零笑了笑,摊手道:“你说说,那些人既要朝廷捉住凶手,却又不肯配合朝廷。只是可惜了大理寺没有女人做仵作,若非如此,他们只怕还不一定不愿呐!” “义父……” “烟儿。”祁零突然出声轻唤了声,不疾不徐地走在回廊下:“以前你义母还在的时候,总喜欢悄悄给我做东西。你义母她眼睛不大好,却总喜欢给我做衣服,做鞋子,我让她别费这些功夫,这些小事自有下人去做,你义母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隔三差五的就会给我添置新衣新鞋,还瞒着我说是从外头买回来的。你说说,这么多年夫妻了,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但你义母一心为我,我就只好装作不知道,好让她宽心。” “义母全心全意为着义父好,义父看破不说破,但心里还是心疼义母的。”夕若烟笑笑,突然有些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来。 祁零笑笑,脑海中回忆乍现,脸上却满满的皆是幸福之色:“其实你认为对对方好的,对方却不一定也那么认为。我不希望你义母为做这些事伤了眼睛,她却总担心我衣裳不够暖和,鞋子不够舒适。说到底,都是因为爱对方的一片心啊!” 祁零顿下脚步,回头别有深意的瞧了夕若烟一会儿。 那目光直直瞧进眼里去,夕若烟心里忽然“咯噔”一声,恍然间竟明白了义父的一番苦心。 “义父……”她话语哽咽,已是深深明白了义父这话中含义。 祁零自是满意的,见她那么快反应过来,心里也是颇为欣慰。 虎父无犬女,她的心思缜密,秉节持重,真是全随了她父亲啊! 祁零透过那张几分熟悉的脸不知看到了谁,眼眶一湿,猛然间回神,偏头间快速逝去:“烟儿,义父累了,你扶义父回房去吧。” 夕若烟“嗯”了一声,忽又听祁零道:“今儿天色晚了,外头不安全。你的院子义父一直都有安排人日日清扫,今晚你就住在府里,别回去了。” “好的,义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1章 第四个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冬日的天亮得总比往些时候暗些,夕若烟昨晚临至深夜才睡,此刻睡得正熟,迷迷糊糊间却听得外头一阵嘈杂之声,朦胧间,也还隐约听见了什么“护城河”、“第四个”之类的词。 正犯困着,外头适时又响起了庆儿的声音,似在呵斥着丫鬟们什么,声音压得虽低,但到底是彻底将她给闹醒了。 撑着一副疲惫的身子坐起来,夕若烟一手撑着软榻,一手撩开帘帐,冲着外头唤了声:“庆儿。” 庆儿闻声,忙推门进来,见夕若烟已经醒了,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先是将两边帘帐挂在金钩上,再伺候着她穿鞋下床:“主子昨晚吩咐了不许人叫你,奴婢还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怎的这么早就起了?” “你们那么吵,我又怎么睡得清静。”夕若烟兀自按了按太阳穴,一大清早的被人吵醒的,自然脾气也跟着不好了,连带着庆儿也说了一番。 庆儿是知道她脾气的,也不放在心上,赶忙为她穿好鞋,再取来早已备好的干净衣裳,便扬声唤了外头的丫鬟:“主子起了,还不快些备好洗漱用的东西。” “是。”丫鬟得了令,相继便退下去准备了。 流云楼中伺候的丫鬟共有五个,后来因这儿长久不住人,便又给稍减了三个,均是祁零亲自指了拨给夕若烟用的。纵然她时常不在祁府住着,但这所院子仍为她空着,拨来的丫鬟也照旧留在这里伺候。 方才她们说话间吵醒了夕若烟,这会儿又哪儿还敢偷懒,急急忙便退下去了。 “这会儿天还早,老爷和二公子也才起不久,这会儿都在膳厅呢,主子可要一块儿过去用早膳?还是奴婢去吩咐厨房,另做了送来?”庆儿伺候着夕若烟穿衣,浅声询问。 夕若烟仍旧困着,身子乏乏的,就连说话也有几分有气无力似的:“不必了,另做也太麻烦了,快些收拾,我过去和义父一块儿用。” “是。” 丫鬟们动作到快,很快便奉了东西上来,庆儿伺候着她洗漱、梳妆,才将将收拾完毕,那厢云笙就已经叫嚷着进来了。 “听丫鬟说阿姐醒了,我特意过来找你,和你一起去膳厅用饭呢!”云笙行步如风,上来便拉着夕若烟的手,问:“阿姐收拾好了吗?” 夕若烟勉强挤了个笑容,点了点头。 云笙阳城一笑,拉着她便往膳厅步去。 祁零与祁洛寒早早地就到了,丫鬟们正依次端了早膳上来,夕若烟与云笙才随后而至。 “来得正巧,赶紧坐下吃饭,坐下吃饭。”祁零接过祁管家舀好的半碗碧梗粥,才小小喝了一口,便忙唤着她们入座。 有眼尖的丫鬟已另添置了碗筷汤匙上来,给夕若烟盛好粥后,正要给云笙也盛上,却只听得祁洛寒道:“我来,你下去吧。” 自丫鬟手中取过碗碟,祁洛寒并未盛上碧梗粥,而是另舀了半碗珍珠翡翠汤圆,这才放到了云笙面前的桌上:“知道你不爱喝粥,这珍珠翡翠汤圆你喜欢,吃这个。” 云笙仰头冲他甜甜一笑,眉眼弯弯,煞是可爱。 祁洛寒下意识抚了抚她鬓发,也笑得一脸宠溺:“新出笼的葱肉包子,多吃点。” “别光顾着我呀,你也吃,吃这个,这个看起来比较好吃。”见他只顾着自己,又瞧着他面前空空无也的白瓷碗,云笙也起身给他夹了一个水晶汤饺。 二人相视一笑,眸光间情意流转,真真是羡煞旁人! “一大早的看见这画面,果真是比这裹了蜜的糖糕还腻呐!”夕若烟夹起一块蜜糖糕,有意在人前晃了晃,时不时还拿眼觑他们一眼,其中意味分外明显。 “阿姐老爱取笑人,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呢!”云笙起身也给夕若烟夹了一个水晶汤饺,撇了撇嘴,倒像是习惯了似的,也不似昨晚般羞赧。 祁洛寒望去的目光格外宠溺,伸手握了握云笙放在桌上的手,竟也丝毫不再避嫌。 祁零望着眼前一幕,心里格外的欣慰,登时只觉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好久都没有这么热热闹闹的吃顿饭了,往后烟儿可要经常回来,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比什么都好。”祁零捋着胡须笑得开怀,笑容可掬的看向夕若烟。 “好啊义父。”夕若烟亦回以灿烂一笑,喝了一口碧粳粥,忽道:“对了,今早听丫鬟们在流云楼外也不知讨论着什么事,一大早吵吵嚷嚷的,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出事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云笙含着满口的汤圆,听罢,只含含糊糊的问了句。 祁洛寒望了望祁零,又看向夕若烟,这才道:“早上传来的消息,说是今天有人经过护城河,在河边的槐树下又发现了一具女尸。算起来,这已经是迄今为止第四个了。” 话刚落,膳厅间的气氛已在瞬间变得沉重起来。众人面面相觑,却是半个字也未再开口。 到底对方是什么人,竟然能在短短几天里连续杀了四个人?而且,这每日一个人,且还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偌大的京都,竟没有一个人发现? 这事,未免也太过诡异了些。 “老爷,老爷。”外头有小厮匆匆进来禀报:“启禀老爷,刚楚大人派人国府传话,说是请大小姐过去护城河一趟。” 夕若烟愣愣放下汤匙,尚未开口,祁零已示意她稍安勿躁,望着入内禀报的小厮率先开了口:“来人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没有,就说请大小姐过去一趟,说是帮帮忙。”小厮望了望夕若烟,犹豫着开了口。 “你最近鲜少出宫,昨儿也是天将暗了才来,楚大人怎么知道你在这儿的?”祁零不解问。 “义父有所不知,我师兄有个小徒弟前段时日来了京城,我将她安排在醉仙楼中暂住。那丫头叫溪月,人机灵,又和楚大人关系不错,可能,是她告诉楚大人的。”这事夕若烟倒是没有多大的疑惑,毕竟如今楚训已是大理寺卿,又主管这次案件,溪月那么护短,难免不会帮衬着一二。 示以,楚训得知她出宫,再猜测下也不难知晓她会留宿祁府,今日派人过府相请,便也不足为奇了。 “按说你为宫中御医,素来只负责皇上龙体康健,这时候楚大人派人来请,究竟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祁零目光忽地变得深沉了起来,沉眸间似乎大有深意。 夕若烟知晓他的意思,也不愿违背了昨晚的话,但沉思一想,却又咬牙答应:“义父,我还是想过去看看。既然楚大人都使人来找我了,可想而知,这事我是可以帮忙的。但我可以跟义父保证,我只过去瞧瞧,绝不插手。” “这……”祁零隐有犹豫,可转眼见夕若烟态度坚定,无奈只得点头。 夕若烟忙传话小厮回去答复一声,这便也跟着起身:“那我这就过去瞧瞧,义父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不用了早膳再走吗?” 夕若烟摇了摇头,祁零只得作罢,让她先走。 “长姐等等。”祁洛寒出声唤住她,也起身对着祁零道:“爹,长姐一个人过去我不放心,我陪长姐一起去。” “好,有你陪着,爹也放心。”祁零应了。 见祁洛寒也要走,云笙一口葱肉包子还未来得及咽下,也急忙忙地起身拉住了他的袖角,睁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他:“那我呢?” 祁洛寒温柔替她擦去唇边的油渍:“你好好在府里待着,我们去去就回。” “我不要。”云笙嘟了嘟嘴,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可你早膳都还没有吃完……” “我吃饱了。”云笙赶紧放下银筷,拢起袖角胡乱擦去唇边残留的油渍,那手忙脚乱的模样也是异常可爱。 祁洛寒心里一暖,忍不住捏了捏她肉肉的脸蛋,只得弃械投降:“好,不过去了要听话,不许捣乱。” 云笙连连点头,忙跟祁零告了别,挽着祁洛寒的手便迫不及待地出了膳厅。 来传话的小厮机灵,一早就已在府门口备下了马车,待得夕若烟一行人出来,忙谄媚恭迎着三人登上马车。 马车行驶,街道两旁吆喝嘈杂之声传至车内,隐隐间似也有听人说起今早护城河发生的事情,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只越渐叫夕若烟一张俏脸愈发难看。 祁府距离护城河不算远,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也就到了。 发现尸体的地儿早已被一群官兵严严实实地给围了起来,闲人一律不得入内,外头也是被前来凑热闹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厚厚一层,难以接近。 马车在边缘一丈开外停了下来,祁洛寒率先下了马车,再相继扶着云笙与夕若烟下来,三人站在马车旁,遥遥望着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兀自头痛。正不知所措间,自里而外却生生从人群中辟出了一条道。 当先一人快步吵着马车处而来,正是楚训身边最为得力的副手楚修。 楚修大步行至夕若烟面前,恭恭敬敬地给三人分别行了礼,这才让出前路,迎着他们进去:“大人已等候几位多时,请跟小的这边来。” 三人相视一眼,未及犹豫,便跟着楚修穿过人群入了内里。 六尺白布盖在槐树下尤为显眼,楚训一身正三品官员服饰立于旁侧,一副侃然正色的模样,遥遥望去已是一派威严。 见着她来,楚训脸色这才稍有缓和,疾步而至,道:“你可算是来了,所有人都等了你很久。” “你让我来,究竟是什么事?”夕若烟径直开门见山,看了看那覆于白布之下并看不清面容的尸体,心里闷闷的有些不太舒畅。 楚训望了眼四周,轻拉着夕若烟过去一侧:“这尸体是早晨被人发现的,死状同前三个并无二般。我以朝廷要调查为由暂时将尸体扣下,本想将尸体抬回大理寺后让仵作验尸,可死者的家人说什么也不同意,哭哭啼啼不休。可是要想知道死因,这是唯一的法子,没办法,只好来麻烦你了。” 夕若烟思绪一转,拿眼看他:“你是想要我来验尸?” 楚训点头。 夕若烟正犹豫,目光四下扫过,忽落到人群中哭哭啼啼的几人身上,想来,也该是死者的亲属。 按照前三个的特征,这次死的,应该仍旧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花儿一般的年纪,竟就这样惨遭了毒手,父母含辛茹苦,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的明珠,竟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凄惨无比。 真真是可怜,可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2章 验尸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心有不忍,忍不住又多瞧了那哭得伤心的家属一眼。 楚训见了,乘热打铁地拉着她又添了两句:“眼下他们正是伤心的时候,死者又是未出阁的清白闺秀,偏偏大理寺的仵作又都是男人,要想他们答应着实有些困难。可你不一样,你的医术精湛众目昭彰,你又慧心妙舌,伶牙俐齿的,肯定能够说服他们。” 夕若烟抬头定定看了他许久,楚训态度已是十分明显,隐约间还透着几许着急。 见她迟迟不应,楚训不禁更是急得火烧眉头。 照理说,这尸体发现了就该一早抬回,久久放在这里,就算家属不闹,那也是于理不合。好在如今不是六月天,稍稍放置一会儿也不碍事。但他就是担心,夕若烟若是不答应,这尸体一抬走,即便不被领回府中,怕也是会少了许多有力的证据可查。 他正兀自焦灼间,夕若烟半晌才开了口:“可是皇上不希望我插手此事,我总不能违背圣意吧!” “可……”楚训心里跟团乱麻似的,张了张口,终还是咬咬牙罢了手:“算了算了,你走吧,我再另想办法就是。” 楚训无奈作罢,背过身去重重叹了口气。 夕若烟立于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一眼扫过众人惊惶不安的面色,以及那啼哭不休,险些晕厥的妇人……此事一朝不得以解决,今天这样的事,便只会永不罢休。 “楚大人。”良久,她望着楚训的背影轻唤了声:“我答应你,我尽可以试试,但你须得答应我一事。” 楚训闻言大感惊喜,连忙道:“你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答应你。” “好。”夕若烟垂了手,踱步走至尸体旁侧,端详了许久才道:“第一,我只负责为你检查尸体,别的,我概不过问,也断不插手;第二,我需要一个干净僻静的地方,房中要阴凉,以免尸体腐坏。” “这事简单,大理寺多的是空阔的房间,我马上就可吩咐人下去置办。可是……”楚训未及细想就一口应下,转瞬间却又一抹难色覆上:“只怕不太好说服啊!”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夕若烟淡淡一笑:“没关系,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答应。” “既然如此,那就全权拜托你了。” 夕若烟颔首,径直朝那因丧女而痛哭的夫妇面前。 也不知他们说着些什么,楚训却着实是因此而捏了一把汗。 良久,夕若烟这才转身,遥遥冲着楚训颔首。楚训会意,当即松了口气,招来楚修低声吩咐。 楚训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也从不拖泥带水,当即便吩咐人下去置办。少顷,护城河边的尸体已经被送往了大理寺,楚训也亲自留下抚慰受害者家属,其余官兵侍卫则驱散仍滞留原地的围观百姓,祁洛寒便率先带着云笙回了祁府。 来到停放尸体的房间前,夕若烟唯恐庆儿会受不住,便留她在外头等着,自己则径直进了房间内。 如她所要求那般,房间阴凉昏暗,刚一推门进去,登时一阵寒意便扑面而来,脚下更觉踩在冰块上一般,冷意直直由脚底蹿上,冷不防叫她打了一个哆嗦。 眼见快至年下,天儿原本就冷,可这里头却是更冷,犹如置身冰天雪地,寒冷异常。 房间略有昏暗,只几盏烛火微微摇曳,且放置在边缘处,房里隐隐绰绰的,怪叫人瘆得慌。再加之尸体也就放置当中,若普通人进来,只怕不被吓得大病一场,也是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复。 夕若烟迈步进入,尚未走到尸体旁,身后忽地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回头望去,溪月正关上门,转身定定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夕若烟有些意外。 溪月踱步而进:“你是我师叔,你淌进了这趟浑水里,我还能眼睁睁地置身事外吗?再说了,我与楚训之间的关系师叔又不是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不帮他?” 溪月说得直接,但不管到底是为了楚训也好,还是为了她也好,夕若烟心里都是欢喜的。 起码,她还是自己来了,不是么? 溪月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至夕若烟面前:“这是南海鲛绡做的手套,我用药浸过,可防毒物不侵。”又看了眼那白布覆上的尸体:“也不晓得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夕若烟应了,取过手套戴上。 溪月也取出另一双快速戴上,取了一盏烛火过来,站在另一侧从旁协助:“师叔你开始吧,有事吩咐。” 夕若烟颔首,伸手将覆在尸体身上的白布缓缓拉下。只一眼,两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瑾瑜所说那般,尸体通身发黑,眼窝深陷,皮肤褶皱不堪,似只剩了一张皮松松垮垮地覆在上头。别说往昔花容月貌不再,就只论这么看上一眼,就连她们见惯了尸体的,也着实是受了不小的一惊。 溪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一双眼,花容尽显惊惶:“怎么会这样?” 夕若烟轻轻摇头,目光如炬,忽道:“取针来。” 溪月当即将东西取来一字排开,再从中挑了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待置于烛火上片刻,这才将针递了过去。 “只用银针,能够查明原因吗?”溪月大感疑惑,她虽从未做过仵作的事情,但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倘若只从外入手,鲜少能够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 “没办法,我承诺过死者的家属,绝不在死者的身上动刀子。”夕若烟叹息着接过银针:“姑且试试吧。” 溪月不再说话,只眼见着夕若烟将银针刺入死者的人中、合谷等穴,待将银针取出,透过烛火看去,针尖寒光投射,却并无半分变黑的痕迹。 “不是中毒。”溪月落下结论,从夕若烟手中将银针接过小心放好。 “溪月,你替我搭把手,我们将死者衣物解开,我要细细检查,看有无其他隐蔽的伤口。” “好。” 二人齐心将死者衣物褪去,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待得小半个时辰过去,这才住了手,可二人却早已是满头大汗,脸蛋通红。 “师叔,果真是没有一点儿伤口,我看得很仔细,哪怕是针尖大小的伤口都没有。”溪月微微喘气,一时间竟有了几分手足无措。 尸体通身发黑,形如枯槁,既不是中毒所致,身上也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着实是叫人不解。 可偏偏尸体就是眼前这幅模样,死的,又都是些年轻貌美,且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这些……是否有何关联? 夕若烟沉思不语,心里头一片乱麻,可愈是着急,却越是没有头绪。 “不曾中毒,没有伤口,却形如枯槁,宛若八十岁老妪,这是为什么呢?”夕若烟兀自喃喃,心里跟团乱麻线似的,越理越乱,丝毫没有头绪。 “师叔……” 夕若烟抬手让她噤声,仍旧想着此事出神。 溪月久久未再开口,定眸看向尸体,隐约觉着她们似乎遗漏了什么,可就是一时半刻想不出来。 到底……会是什么呢?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楚训也没有等到她们过来,忍不住便去了停放尸体的房间。 房门大开,溪月正将白布覆上尸体,刚一回头,就瞧见了行色匆匆的楚训,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楚训迈步入内,扫视一眼四周,可除却溪月外却再无其他人,不禁疑惑:“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夕御医呢?” “刚走了。”溪月摘下手套,面色疲惫:“实在对不住啊,我与师叔……什么也没有发现,可能帮不了你了。” 楚训走上前去,亲手替她拭去额头上的汗珠,不忍怪罪:“你本来也是为了我才会来帮忙的,我又怎么会怪你呢?没事,也不急于这一时,我陪你出去透透气。” 溪月应下,楚训搂着她缓步出了房间。 今日气候稍好,可加之出了护城河尸体一事,却不免得是愁云重重,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祁洛寒临走时留下了马车,夕若烟端坐于车内,仍旧在想着那尸体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就连庆儿递了茶水过来,又连声唤了她好几次,她都置若罔闻。 马车不慎一个颠簸,夕若烟险些撞上车壁,猛然间便回了神。 庆儿忙扶住她,待得马车稳了,又忍不住扯着嗓子呵斥车夫:“怎么回事,赶路也不知道稳一些,要真撞伤了主子,赏你一顿板子都是轻的。” “对不起对不起,是小的失误,还请大小姐不要怪罪。”车夫是祁府的人,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他已是魂丢了三成,再听了庆儿的呵斥,当即惶恐地连连赔罪。 夕若烟也无心跟他计较:“没事,你看些路,稳一点就是了。” “是,是,多谢大小姐。”车夫连连应是,更不敢分心,只将马车驾得更稳了些。 庆儿却没有那么好脾气,刚马车颠簸时,手中端着的杯子尚还没有来得及放下,杯中的水尽数泼到了夕若烟的身上,顿时衣裳已湿了大半。 “什么人呐,也太不稳重了些。这茶水温热,可稍一会儿就凉了,泼在衣裳上,湿了这一大半,等会儿凉意就得侵入肌肤,这会儿的天,稍不留意就得受寒。”庆儿嘀嘀咕咕说着那车夫的不是,手下替夕若烟擦去衣裳上水渍的动作却并不停歇。 “好了好了,不要擦了,擦了也没用。”夕若烟拂了拂她的手,对这点小事根本毫不上心,仍旧只挂念着尸体那事。 庆儿悻悻然住了手,见她脸色不好,似有惆怅,也是于心不忍,遂伸手覆上她的手背,宽慰道:“这次的案件就连楚大人都束手无策,可见其困难重重,主子又何必如此忧心,白白伤了自己的身体不说,终将也无所可得呀。” 庆儿连声宽慰,夕若烟知道她的心意,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好了,我就是在想是不是我们错漏了什么,所以才心不在焉的。没事,回府再说。” 庆儿点点头,吩咐车夫加快速度驶回祁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3章 疑点(上)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马车加速回了祁府,在经过正厅时,恰巧祁零等人也聚在一块儿闲聊。夕若烟颇有几分心不在焉的,即使从旁经过也没发现,倒是云笙眼尖瞧见了她,赶忙跑出来唤了她一声。 “阿姐回来怎么失魂落魄的,我们叫你你也没有听见。”云笙嘟囔着嘴,拉着她进正厅:“阿姐要不进来坐坐吧,伯父和阿洛也在。” 夕若烟拗不过,被强拉进了厅中。 她脸色确然不好,刚一踏进,祁零明显就已发觉,忍不住担心的问了句:“好好的去了,回来怎么这副样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啊,我和阿笙走的时候,你正和溪月姑娘在检验尸首,我们不便打扰,这才先回了府。长姐,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你告诉我们,我们和你一起想想办法。”祁洛寒放下手中茶杯,也跟着起身,一脸关切的问。 视线一一落在众人脸上,望着他们关怀的目光,夕若烟心里忽地一暖。兀自忍下了心头不快,遂强挤出了一抹笑容来:“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明明答应了人家说要帮忙的,结果却一无所获,所以才会有些失落和愧疚而已。” “这次的事情真的那么棘手?”祁零用手撑着红木桌面颤巍着站了起来:“就连你也没有办法?” 夕若烟重重点头,并不隐瞒。 “其实我也曾悄悄的看过一眼尸体,尸体浑身发黑,眼眶深陷,形如枯槁。”祁洛寒目光深邃,此刻回想那尸体模样,都不禁叫他一阵胆寒:“凶手下手确实狠毒,好好的一个姑娘,死后却都已经不成人形了。要不是身上的贴身衣物,不是最亲的人,还真是一点儿分辨不出来。” 这几年秦桦有意无意地在提携他,偶尔遇到什么特别的案件也会找他商榷,他虽见过的尸体不太多,可这样几乎没有完形的,也算首桩。 连他这个没有一点儿关系的人看了都于心不忍,更遑论身边至亲,不知道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 云笙惊讶的“啊”了一声,紧紧挽着夕若烟的手臂不松:“真这么恐怖?难怪刚才你说什么也不肯让我看了。” 也幸亏得她没看见,否则今晚都该一宿难眠。 夕若烟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手,面上愁容却是半点儿不曾消减:“这事确实棘手,我与溪月认认真真的检查过尸体,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可惜我又事先答应了死者家属,绝不在尸体上妄动刀子,所以并不能进一步检查。今天已经是第四个了,倘若不尽早抓住真凶,将来还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人。” “那你的意思是……”祁零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试探着开了口。 夕若烟轻轻松开云笙挽着自己的手,上前立于祁零面前站定,踌躇良久才缓缓开了口:“义父,这一次,烟儿恐怕要食言了。今早在护城河边,我亲眼见着那个姑娘的尸体,也见到了因为痛失爱女而哭得几近晕厥的双亲,身为大夫,又素以救治黎民为己任,我真的心有不忍。” “所以……” “所以我要查下去,即使不插手朝廷案事,我也要想办法弄清楚这些死者的死因。”夕若烟态度决绝,回来时的路上她便已经想好了,此刻更是坚定。 祁零见再劝也无用,沉沉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祁洛寒上前扶着祁零小心坐下,想了想,又忍不住多叮嘱一声:“长姐插手这事,一定要千万小心。” 祁洛寒顾着祁零在旁故而说得隐晦,但夕若烟却在顷刻间明了。 这凶手屡屡犯案都没有被抓住,且还不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供人可寻,可见此人并非良善之辈。她一个姑娘家插手朝廷案件本就是有诸多不便,再加上替代了仵作要做的事情,查不出什么尚且还好,倘若查出了一星半点儿,只怕下一个倒霉的,她……定为首当其冲无疑。 想到那数具尸体最后均是成了那副凄惨模样,夕若烟心里也不禁犯怵。 可即使如此,她到底还是那个答案,不会再改变了。 夕若烟垂着头,略带愁容的面上态度却是坚定,祁洛寒点了点头,只得道:“既然长姐已经下了决心,那帮衬着查案期间,就住在祁府吧。一来这离大理寺路程近,也少了出宫回宫的一些不必要麻烦;二来我都宿在府里,你去大理寺的时候有我陪你,我们也好放心一些。” “对,对,就住在府里了。”祁零心中欢喜,可转念一想,又捋着胡须一脸为难:“只是皇上那儿……” “这倒没有关系,等会儿我就让庆儿回宫禀告一声,顺带着也把我日常看的医书一并带过来。正好,我也想借此机会好好翻找翻找,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头绪来。” 众人不再规劝,夕若烟也是下定了决心要查出个水落石出来,当即便吩咐了庆儿回宫办事。 草草用了午膳,夕若烟便闭门在了流云楼中。云笙也自觉帮不上什么忙,也识趣地没有过去打搅。 未时二刻庆儿也没回来,反倒是迎来了一位稀客。 司徒菀琰过府时,夕若烟正待在小花园里头,托腮撑着石桌面沉思些什么,面前的茶水换了又换,也还是凉透。 “阿姐。” 云笙领着司徒菀琰站在廊下,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着,见她缓过神来,立时欢欢喜喜地跑了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夕若烟起身拉着云笙的手,目光转而却落在了她身后的丽人身上:“秦夫人?你怎么也来了?” 司徒菀琰含笑上前,温柔道:“还是叫我菀琰吧,秦夫人,这声称呼倒是格外的显得生疏呢!” 夕若烟眉目带笑,轻点了点头,当即吩咐随身丫鬟:“茶水凉了,去沏壶新的来,另外,再添些瓜果点心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丫鬟告了退,这就退下去准备。 云笙瞧了瞧她们,掩饰不住的窃喜一番,忽地:“噢对了,阿洛等会儿要进宫一趟,我也要去收拾收拾陪他一起去。那,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聊,我就先走了啊。” “公主走好。” 司徒菀琰浅浅行了一礼,夕若烟则含笑目送着她离开。待得云笙出了花园,这才示意着司徒菀琰落座:“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最近事多,我又操持着将军府中的中馈,一时不太熟悉,近来才稍有好转。难得今日偷闲,想起好久都没回国公府了,想回去看看,就打算先去珍品房挑一幅字画带回去送给爹。”司徒菀琰如实说着,伸手覆上夕若烟的手背,一脸关切:“刚在街上就碰见了十三公主,她说你为了近几日护城河边发生的凶杀案颇为烦心,我瞧着也没事,就不请自来了。” 凶案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司徒菀琰知晓也不足为奇,是以夕若烟也不觉有什么。 恰逢此时丫鬟奉了茶水和点心上来,夕若烟将一个琉璃碗往她面前推了推:“日前摘的红梅制成了花酱,再配以早晨花瓣上融化的雪水加以烹饪,清清淡淡的,却别有一番风味。你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司徒菀琰应下,用同样用琉璃制成的精致小勺舀了一口,梅花羹入口即化,带有浅浅一股芬芳,在齿颊间流转。 轻轻放下琉璃勺,又以丝帕拭去唇角羹汁,司徒菀琰含笑开口:“难为你还能想出这个法子来,梅花羹味道虽浅淡,却芬芳馥郁,红梅颜色又艳丽,正是应了这个时节。” “我哪儿有这样好的闲心情,都是庆儿她们闲来无事自己捣鼓出来的。”夕若烟舀了一口梅花羹,尚未送入口中,又意兴索然地放下:“不过,若是你喜欢,等庆儿回来,我让她将方子写好,亲自给你送去将军府。” “这个是小事,不着急。介不介意说说,你的难处?”司徒菀琰试探着开了口,纵是夕若烟投来打量的视线,她仍淡定自若,脸上笑意盈盈,并非虚假,倒是却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夕若烟定定望了她许久,确有难言。可想了一想,这事瑾瑜也参与其中,即便她不说,瑾瑜也会同自己这位夫人商榷的,她再隐瞒,倒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故此,心中一口气松懈下来,夕若烟这才道:“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护城河边发现的那几具尸体。” “此话何解?” “今早护城河发现了第四具女尸,我仔细检验过尸首,没有中毒,也没有任何伤痕。可你知道吗,奇怪就奇怪在,这尸体通身发黑,形如枯槁,就像是八十岁老妪,可偏偏我并未从尸体上查出任何药物,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说起这事来既是叫夕若烟心烦,又叫她愁闷,偏偏却是一头雾水,丝毫无头绪可言。 司徒菀琰沉思一想,也不禁是暗自皱了眉:“我虽不懂医术药理,可这好端端的人,即便是死了,那也不该是浑身发黑呀!何况,我听瑾瑜说过,惨遭毒手的都是些年不过十六的闺阁姑娘,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就能和八十岁老妪相较?实在太过奇怪了些。” “我就是弄不明白,所以才会烦心。”玉手成拳,夕若烟重重拍打在石桌上,柔若无骨的玉手与冰冷坚硬的花岗石桌面碰上,当即疼痛传来:“真是可恨,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能残忍狠毒到这个地步。” 司徒菀琰赶紧握住她的手,示意着让她宽心:“你别急,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啊,是怎么都急不来的。只是皇上下了旨,这三天里必须就得破案,大理寺是一片愁云惨雾,瑾瑜这几天也烦闷不好过。” 夕若烟抬头看她,司徒菀琰目光澄澈,仍旧只出声让她宽心:“朝廷之事我们不方便插手,可你懂医术,能说服家属同意验尸也是实属不易。只不过,照规矩,这横死的人都需停放在西城外义庄之中,待得三日焚香怨气已尽,方能入土安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4章 疑点(下)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城外义庄?"夕若烟喃喃,似乎想到了什么。 司徒菀琰却是很肯定地点了头:"是啊,早些时候我听三哥说的。因为大理寺时常办的案件都非常棘手,有时候就会有枉死的人出现,而往往这个时候,大理寺都会选择将尸体放置在义庄,待真相水落石出之后,再通知其家属将尸体领回安葬,也就不必再走大理寺那套流程,徒添麻烦。" "可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大理寺还有这个规矩?" "你时常在宫中,对宫外的事情自然是知道得不多,而且这些事,我也是偶然听三哥说起,我才会知道一星半点儿的。"司徒菀琰默了默,片刻又道:"只不过,那个义庄与其他普通的义庄有所区别。我隐隐听三哥说过,倘若是大理寺送去的尸体,则会另放在义庄一处地方,其他人想要查验尸体,就须得大理寺卿的手令才行。" "这么说来,倘若我想要查验前三个的尸体,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去义庄了?"夕若烟心中大喜,迫不及待的问。 之前楚训说,其他尸体都已经被家属各自领回安葬,即使还没有安葬的,家属也不会同意让仵作验尸。是以,她也没想过在这上面动心思,却不曾想,这背后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倘若一具尸体查验不出什么,但若是将前三个的尸体都查验一番,是否会发现什么共同之处?从而找出疑点在哪儿? 夕若烟头脑快速的思索着,竟隐隐有了豁然开朗之处。 司徒菀琰却没她那么乐观:“大理寺的手令我可以找我三哥帮忙,这不是难事,可问题就在,你们如果要去义庄,就得晚上去,可那里阴森森的,听说还不太干净,你……确定要去吗?” “所谓不太干净,无非就是世人以讹传讹,以言语加以虚化的事情,不以为惧。至于阴森……”夕若烟顿了顿,唇边忽地勾勒一笑:“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又有什么好怕的?” 夕若烟向来胆大心细,又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自然是不惧这义庄的阴气的。 司徒菀琰点点头,便也不再多劝。从旁的花颂抬头瞧了瞧天,上前道:“夫人,咱们该启程去国公府了,否则就该晚了。” “瞧我着记性,聊着聊着都快忘了时辰了。”司徒菀琰回头莞尔一笑,起身道:“早前说好了要回家吃饭的,我也不好久留,等来日若烟你有空了,就到将军府上做客,我必扫榻相迎。” 夕若烟起身,温婉一笑:“既然你有事,我就不强留你了。上次没能拜会国公与夫人,烦请你替我问个好。” “放心,一定传到。”司徒菀琰浅浅颔首,带着花颂折身离去。 忽地想到了什么,司徒菀琰回过身来,自花颂手中取过一个酸枝木雕花的匣子递给夕若烟:“上次瑾瑜外出打猎,偶然猎到了一只灰耳狐狸。这个时节狐狸本就难得,这灰耳狐狸的毛更是顺滑柔软,本想一并带去国公府送给爹的,可今日过来,也不曾带礼拜会祁大人,小小心意,还望一定要收下。” 司徒菀琰笑意婉婉,夕若烟正犹豫着,但奈何盛情难却,又是打着送给义父的由头,不收,但显得是生疏了。 无奈,只得收下:“得了你的礼,可我却没有什么东西好送给国公大人的,实在是受之有愧。” “咱们两家也不是外人,何况这东西是出自将军府而非国公府,凭着若烟你与瑾瑜的情分,难道还不能收了这一张狐狸皮吗?”司徒菀琰掩唇含笑,简简单单一句话登时便说得夕若烟哑口无言,再难反驳。 素来人人都道她口齿伶俐,可在这素有京都第一才女的面前,就连是她,也都要藏拙了。 “这狐狸是待血放尽后才剥了皮的,皮毛完整,已经去了味,做袖口领子也好,做别的也罢,都可。”司徒菀琰望望天,也不再逗留了:“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我送你出去吧。”放下匣子,夕若烟当即便要亲自送其出门。 司徒菀琰连连摆手拒绝:“不必了,天寒地冻的,我自己出去就可。”临了,又忍不住多碎嘴一句:“你也别老在外面坐着,久了难免受寒,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去吧。” 夕若烟颔首应了,吩咐丫鬟送其出府,待得司徒菀琰踏上了回廊,转瞬远走后,这才就着身侧的凳子落座。 纤手抚上酸枝木的匣子,细细抚过上头的流水纹,却偶然间想到了什么,蓦地睁大了一双眼。 “我明白了。” …… 庆儿是临近晚间用膳时才匆匆赶回来的,回来时,也一并带回了司徒煕睿的手谕。据说,是回来时的路上巧遇了来送手谕的花颂,便给一并带了回来。 过程如何夕若烟并不多加在意,而是问:“我让你传的话,你可都照实说了?” 庆儿点头:“奴婢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皇上,皇上虽有不悦,但并未多说什么。”临了,将手中一直抱着的红木盒子放下,打开推至夕若烟面前:“我实在不知主子要看什么书,想了想,就将主子平日里写的随身记给带来了,里头还有好几本医书,都是主子平日里经常翻阅的。但有一本,主子似乎从未看过。” 盒子打开,露出里头几本薄书来,但有一本较厚的,便是夕若烟日常翻看医书时,随手记下的要处。 她们所剩的时间并不多,要想一本本的翻阅确是难度大了些,但笔记却不一样。她当时虽记得详细,但记忆还在,只要稍稍翻阅,便可洞悉全文。 也难为庆儿这丫头了,这时候还有这样细心的时刻。 “等会儿天黑了,你去醉仙楼告诉溪月,就说我在西城等她,让她亥时二刻务必要出现。”将盒中的随身记以及医书都小心取出放置一边,夕若烟低声吩咐。 “好。”庆儿应道,忽而看到夕若烟将盒中的医书全部取出后,竟轻车熟路地又打开了一个暗格,不由得惊呼一声:“主子……” 夕若烟闻声只略略抬头觑她一眼,却并不说话。 这个木盒设计巧妙,除却面上的一层,实则还有一个十分隐秘的暗格。待将所有东西取出后,只需同时按住盒子底部的四个角,稍稍有力就有隔板弹开,露出里头的一个小匣子来。 夕若烟将那小匣子取出,轻轻拂去了上头的一层薄灰,素手沿着上头的流云纹来来回回抚了几遍,只一直不曾打开。 庆儿惊讶后稍稍回神,见主子又迟迟不肯打开,倒是来了兴趣:“以往从未见过主子打开暗格,我竟不知,这里头竟还另有乾坤。既然取出来了,主子怎么不打开看一看呢?” 夕若烟轻轻摇头:“这盒子是师傅最后留下来的,暗格里的匣子里头装的也是一本医书。只是师傅生前多有交代,这盒里的东西是禁忌,他希望,我能够一辈子都不要打开。” “禁忌?”庆儿疑惑。 这事夕若烟也只是一知半解,只将那匣子又重新放回了盒中,待合上暗格后,才悠悠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师傅只是说,这世间除了能够治人病,救人命的医术外,也还有害人性命的邪术。”夕若烟无奈摇了摇头:“其实这也是师傅说的,毕竟我从未打开过,所以并不知晓里头究竟是什么。” 庆儿半知半解,想来想去也只觉脑袋疼,索性也就不问了。复又扬起笑容,甜声道:“管他呢,主子那么聪明,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主子饿不饿,我给你拿点吃的去?” 夕若烟含笑看向她,手指头不重力地刮过她的鼻梁:“你呀,明明是自己贪吃了,还非要拉上我。你要是馋了就自己过去厨房看看,不必管我。不过要记得少吃一些,不然晚饭吃不下,半夜你就又得喊饿了。” 庆儿吃痛地捂着鼻子,听罢只分外委屈地撇了撇嘴:“主子真讨厌,你自己慢慢看吧,我饿了,去找东西吃去了。”庆儿调皮地冲她做个鬼脸,忙笑嘻嘻地跑开了。 夕若烟拿她没有办法,也只是无奈笑笑。 是夜,亥时刚过,夕若烟便叫来祁洛寒一起,带上司徒煕睿给的手谕以及银针,瞒过所有人悄悄自西角门登车离开。 本想着时辰尚早,谁料溪月却早早地在西城门等候。她喜穿艳丽的衣裳,坐在车内,只微微撩开一角就清楚的看见。 祁洛寒亲自驾车,待至城门楼停下。夕若烟撩开车帘,唤了溪月上车后,立马就将早就准备好放在身边的暖手炉塞到了她的手中。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也不多穿一点,手还这么冷,幸好我早有准备。”取过身边一件红色绣合欢花的厚实披风,亲自替她披在身上,再仔细系了个花结。 “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溪月不太适应,正提出要自己系带子,可夕若烟却并不理会,仍旧替她系好了带子,再压了压披风一角,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放心收了手。 “师叔。” 溪月抬起头,望着夕若烟投向自己的目光,那关切的眼神恍然间竟让她有几分不太适应。 望了望马车内,她兀自压下了心里那份不适感,忽问:“庆儿呢?没来吗?” “她胆子小,去那个地方不太合适。”夕若烟轻轻一笑:“我怕吓着她。” 溪月点点头:“也是,那种地方,她不去也好。不过师叔,西城外义庄是停放尸体的地方,我们大半夜的去那儿干什么?” “下午的时候,司徒菀琰来过,她的一番话提醒了我。后来我也让阿洛去查过,前三个死者的尸体都停放在西城义庄之中,我在想,我们今早检验的那具尸体只是其中一个,然而并没有任何发现。或许,当我们看到其他三具尸体后,会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也说不定。” 溪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置可否。 然而她却并未发现,在夕若烟垂下的目光中,却多了一丝隐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5章 原来如此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出西城楼至义庄处不过十里地,祁洛寒驾着马车约莫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过义庄须过小河,河面架着一座小木桥,马车过不去,祁洛寒只得将马车停在了河对面,而后相继扶着夕若烟与溪月下了马车。 刚一下了马车,迎面一阵冷风吹来,宛如冰棱刮在脸上,直直叫人冻得生疼。 溪月余光一闪,似隐隐见她冷不防打了一个哆嗦,忙从马车内取来帷帽替她戴上:“这个天是这样的,晚上更冷些,等会儿过去了,指不定会更冷。” 溪月意有所指,夕若烟深深望她一眼,均不再多言。 三人相继上了小木桥,祁洛寒与溪月都有意无意地将夕若烟护在中间。不断有冷风迎面呼呼吹来,三人的脸都冻得通红,露出的手掌也几乎快冻得失去了知觉。 好在过了小木桥,再穿过一片树林,前方已遥遥可见义庄的模糊影子。 那是一座已经有些残败的庄园,屹立于寒风中数年不倒,两旁红色灯笼蜿蜒绵长,透着夜色,竟隐隐可显几分鬼魅。四周再无人烟,漆黑夜幕下,两道蜿蜒的灯笼尤为醒眼,透着森冷的寒意,竟不由得使人打了一个哆嗦。 三人停在原地面面相觑,终还是迈着步子朝着义庄走去。 夕若烟同溪月跟在后头,祁洛寒率先上前敲起了门,好半晌,才有一个已年过六旬的老者开了门。 那老者穿着厚实小袄,手拿一个白纸糊就的灯笼,就着微亮的烛光,探出一个头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三人:“这么晚了,你们都是谁啊?不知道,有何贵干呐?” “您就是何老吧?”夕若烟缓步上前,撩起帷帽上的纱帘,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我们都是大理寺的人,这是大理寺少卿司徒煕睿的亲笔手谕,是他让我们过来查验尸体的。” 何老年迈,但眼睛还是明亮,就着烛火细细看着手谕上头的字迹,再抬头看看夕若烟,周而复始,终开了口:“你说你们是大理寺的人,有什么证据啊?” “我们给您的手谕乃是司徒少卿亲笔所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们的身份吗?” 何老上上下下将夕若烟打量了一遍,从鼻尖“哼”出一声,满是怀疑的道:“老朽守在这里也都快二十年了,还从来不知道大理寺竟然还有女人。这手谕上的字迹确是司徒少卿亲笔,可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偷来的。走走走,快些走,别在这里扰人清梦。”话未落,何老已经赶着他们离开,与此同时,也抽身入内准备将门关上。 夕若烟离得最近,冷不防大门将关,事先未有准备,险些一个踉跄摔倒。 溪月眼疾手快扶住她,登时火气便烧了上来:“嘿,你这个老头……” “溪月。”夕若烟赶忙拉住她,忙冲着溪月示意,不让她闹事。 那何老却不管他们,径直关上门。可无奈大门将要合上时,门上却突然传来一道力量与他背道而驰,他气力不敌再关不动,只得悻悻然将门再次打开,只是脸色一沉,语气中更是不善:“干什么,大晚上的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话未尽,一道金灿灿的令牌却横加生出在了眼前,何老揉了揉眼,细细辨别起来。 “我是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这位是宫里的夕御医,我们奉命前来查清这次屡屡发生在护城河边的命案。怎么,难道你连圣上的旨意都胆敢违抗?嗯?”祁洛寒沉声威胁,右手握着的宝剑露出一点剑身,透过夜色发出森冷的寒意,令人如芒在背。 既是搬出了圣上的旨意,那何老即便是再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圣旨,只得道:“那你们随我进来吧。” 夕若烟心中大喜,忙跟在何老后头进了义庄。溪月与祁洛寒也随即跟上。 若说义庄外头看来已是诡异,那么进入里头,才真真是叫人提起了一颗心。 夜凉如水,义庄的大门“咯吱”一声应声而来,随即坐落眼前的,却是数口黑木棺材,以及满地随风飘飞的冥钱。 棺材有序的排列在两道,三人自两旁棺材中空出的路往前走着。微微有风拂过,都不禁只叫人觉得阴风阵阵,冬日的夜里,后背竟在不知不觉间起了一层冷汗。 祁洛寒与溪月各自紧握着随身的兵器,却都在下意识间将夕若烟护住,警惕的目光望着四周,每个人的心都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 何老自入门后便一直提着灯笼缓慢地走在前头,却每过一口棺材嘴里都念念有词,声音极小宛若蚊蝇,只给这紧张的气氛更添了几许可怖。 走过院中的数口黑木棺材,何老有意停下回头看了一眼,但见他们紧张万分,却仍兀自镇定,轻嗤一笑,继续往前走去。 紧张可怖的气氛在三人之间流转,好不容易过了院子,又亦步亦趋地跟在何老后头拐进了另一处院中。 义庄本就是个阴森之地,加之此刻又是深夜,饶是夕若烟心里也多少有些犯怵。再顾不得周围的环境如何,直直快步跟上何老,进到了一间房前。 何老站立原地,见他们跟上来,伸手一推,面前的房门应声而开:“你们要的线索有没有老朽不知道,但深夜验尸可不合规矩。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一到,你们必须都给我立马走人。” “多谢何老。”夕若烟连忙道谢,却也没了最初时的镇定,心里慌乱如雷鼓,长长的指尖陷入肉里,强自镇定。 何老目光如炬,将她上下打量之后忽地笑了。 祁洛寒心里犯疑,何老看着长姐的目光更叫他不安,只见他伸手一把将夕若烟拉至身侧,冷眸对上。 何老又岂会不知他的意思,愈是如此,唇边扬起的弧度越大,脸上的笑容更是让人深觉不安。 “给你。” 半晌,何老伸手将灯笼递给夕若烟,可她却尚未伸手接过,灯笼已被溪月一把夺了过去。 “多谢,您慢走。”溪月咬牙切齿,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按上腰间的长鞭,含笑间已是寒光乍现。 何老并不与她争辩,再多看了夕若烟一眼后,径直转身离开。 直到何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夜幕之下,溪月松了口气,这才提着灯笼进了房间。 房间昏暗,伸手不见五指。溪月大步迈进,就着微亮的烛火找到房里的蜡烛一一点亮,这才唤了他们进来。 房间登时亮了起来,虽仍旧黯淡,却也依稀可以辨物。 房中空阔,只一张桌子与三个硬木板床,别的,却是什么也没有,就连想寻一张小方凳也是遍寻不得。 同样死在护城河边的女子尸体都在这儿,三具尸体均已被白布覆上。死得最早的也有四天了,可好在天气寒冷,倒并未发出什么难闻的腐烂气味。 夕若烟取出鲛绡手套戴上,吩咐溪月:“把白布全部揭开,我们先检查一遍。” “好。”同样快速戴上,溪月正要就近掀开尸体上的白布,忽而想到什么,抬头看向祁洛寒:“我们要检查尸体,虽是死人,但也男女有别,不如……你去外面替我们守着,可好?” “这……”祁洛寒有所犹豫,心中确也有所顾忌,待夕若烟也点头应了,他这才折身出了房间,在门外守着。 其实这几位姑娘死的都很奇怪,浑身上下都已黑透,肌肤皱褶,根本难以分辨男女。溪月之所以会如此说,不过只是觉得祁洛寒会有所不适,这才寻了一个由头让他离开,也好全了他的面子罢了。 “开始吧。” 夕若烟开了口,两人再不犹豫,极快速度地开始检查起尸体来。 约莫半柱香后,夕若烟同溪月先后停了手,两人额前也隐约出了一层细汗,对视间,均是无奈。 “师叔。”溪月绕道而来,定定看着夕若烟也颇具无奈:“和今早的那具尸体一样,我实在找不出有其他不同之处。师叔,这个案子,我们是不是就当真没有办法了?” 溪月并不是个肯轻言放弃之人,可这次的事情实在有些棘手,叫她不放弃也难了。 夕若烟沉思一会儿,忽地道:“溪月,你有随身带着匕首吗?” “有啊,怎么了?” “匕首给我。” 溪月怔怔看着夕若烟,可奈何师叔的注意力却从来不在她这儿,仍旧只定定望着那些尸体出神。 无奈,溪月只得将随身携带的匕首递上。 接过溪月递来的匕首,夕若烟径直走到面前的尸体旁,毅然而然地将匕首拔出,对准尸体干枯的手掌就要狠狠刺下去。 “师叔你干什么?”溪月眼疾手快拦下了她。 夕若烟却不予理会,径直挥手将她推开,目光深沉,对着尸体手掌便毫不犹豫地重重划上一刀。 死者为大,尸体再挨刀子乃是大忌,也是对死者的极为不尊重。 溪月不忍去看,可半晌没有声音传来,有所疑惑下睁眼一看,却不禁一阵大骇:“没有血?血呢?为什么会没有血?” 溪月大惊,盯着那明明划开的肌肤处却没有一点血液流出,更是一时猜想不透。 “会不会是死亡时间太久,血液凝固了?” 溪月大感震惊,又疑心这是巧合,遂一把夺过夕若烟手中匕首,又接连在另外两具尸体身上划刀。可是同样的,都没有血。 “师叔?”溪月大骇,握着匕首的手隐隐颤抖。 夕若烟却比她更加难以接受,心里的想法顷刻间得到了验证,忽然间,她似乎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我终于知道,知道为什么这些尸体会形如枯槁,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因为……因为她们没有血,因为……有人放干了她们的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6章 杀人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大骇,脑海中一直猜想不透的事情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印证。但却有一事她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透,凶手究竟是用何种方法,竟能令人在朝夕之间失掉全身的血?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房中有传来异样之声,祁洛寒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其他,一人当先便冲了进去,急问:“发生什么事了?” 夕若烟不语,溪月仍旧只瞪大了双眸望着面前的尸体,久久不能回神。 顺着溪月的目光,祁洛寒缓步朝着那具尸体踱去,却几乎是在下意识间紧握住了手中的佩剑。 被匕首划过的地方有一条大口子,里面露出的肉却是毫无血色的惨白,竟是一滴血珠子也不曾流出。 祁洛寒惊讶于眼前一幕,亦是不可置信:“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个问题问在众人的心里,同样想要知道为什么的她们,这一刻却是一句话也解释不出来。 夕若烟身子一软,双手无力地撑着木板床,微微动了动唇:“溪月,把尸体盖上,我们走。” “好。” 溪月当即应了,也由不得再去多想,伸手便要将面前的尸体摆正。待纤手穿过尸体颈下,她隐约间似摸到一点湿润,可无奈面前烛火太暗,她又实在看不清,正要伸手取过蜡烛,却只听得两道沉闷的叩门声响起。 三人循声望去,何老正立于房门处,一双浑浊的双眼透着森森寒意望向她们,语气也颇有些不耐:“时辰到了,你们收拾好了没有?” 不给一点儿多余时间,何老已径直下了逐客令。 祁洛寒立时反应过来,忙附和道:“收拾好了,我们这就走。” 帮着溪月用白布将尸体快速遮好,祁洛寒悄无声息地收好匕首,带着二人迅速离开了义庄。 天更暗了几分,走在往回的路上,凉风习习拂过脸庞,两道上大红色的灯笼更添诡异,在三人心中都留下了深深不可抹去的痕迹。 比起来时的忐忑,此刻他们只更加快速地往前走去。待穿过树林,过了木桥,溪月忙扶着夕若烟登上了马车,祁洛寒亦迅速地驾车扬长而去。 义庄,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些。 溪月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夕若烟的身上,方才急着往回赶倒是没注意,此刻安稳坐在了马车内,这才发现了她的身体竟在微微发抖。 只是不知,究竟是冷的,还是吓的。 素来胆大的溪月也鲜少怕过什么,可刚刚的一幕却着实是将她吓得不轻,此刻回想起来,亦是在不知不觉间后背竟起了一层冷汗。 “一个大活人,在没有中毒,没有受伤的情况下死得不明不白也就罢了,如今就连身上的血……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滴不剩。”溪月久久无法平复心头震撼,夜里无声,整个人却如坠深井之中,黑暗袭来,只觉满心可怖。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溪月喃喃,一瞬间似被人抽走了周身力气,无力地跌坐在了软榻上。 夕若烟充耳不闻,脑海里一遍遍重现的,无一不是方才的一幕幕。 夜里静谧无声,独有马车车轮压过路面的轱辘声,夕若烟久久才抬起头,冲着外头问了声:“我们到哪儿了。” “快到城门口了。”祁洛寒的声音顺着风声传来。 夕若烟撩开车帘望了望天,心里默了默算了算时辰:“耽搁了这么久,等到进了城,估摸着也该快到子时了吧。” 溪月也暗自算了算:“差不多是那个时候。不过,就算是快到子时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左右也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将车帘放下,夕若烟安然坐回马车内,却恍然间想到那日在太和殿外听到的事。 前三个,加上今早发现的一共四具尸体,在被人发现的时候,均是躺在护城河旁的一棵大槐树下。死者均是二八年华,多是达官显赫家的千金,而且每个人都生得漂亮标致,可被人发现时身上金玉银钱未丢,也清清白白,既不为财,也不求色,凶手又为何要杀人?又图的是什么? 女子、河水、槐树、子时……四者皆属为阴,莫非…… 夕若烟蓦地睁大了一双眼,素手一把挑开车帘,对着祁洛寒便是着急的喊道:“阿洛快,去护城河,去护城河。” 夕若烟语气焦急,祁洛寒正纳闷,忍不住问:“怎么了长姐?” “就是啊师叔,都这么晚了,我们去护城河干什么?就算是想要去看看有没有线索,那也该白日里去啊,大晚上的可是什么也瞧不见。”见她突然变了主意要去护城河,溪月只当她是又想起了什么线索要去那里查看,不由得出声劝道。 夕若烟未及理会,又连声催促:“阿洛快,子时前一定要到护城河,快呀!” 夕若烟是真急了,祁洛寒虽不明白,但也加快了马车的速度,一路驰骋往着护城河驶去。 夕若烟忽然揪紧了一颗心,素手死死按住车壁,直直捏得指尖泛白也丝毫不松。 但愿,一切都还能够来得及! 溪月就在她身旁,眼看着她忽然着急要去护城河,心中大惑,不由得问道:“师叔,你突然着急去护城河,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线索?” 溪月的话响在耳畔,夕若烟紧握的素手微微松了松,半晌才缓缓转头看向她。 “其实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夕若烟强自定下了心神,眸中焦急却不曾褪去,她忽然按上心口,那里扑腾跳个不停,不安隐隐透出:“可我的心很是不安,总觉得今晚一定还会发生什么事。” 凶手已经连续四天杀了四个人,在不知道对方真正目的的情况之下,她实在不敢确定今晚还会不会出事。 “溪月,你仔细想一想,这几日发生的命案,死者年岁相近,又都偏偏死在护城河边的大槐树下,这是为什么?”夕若烟皱了眉,语气中更添急色:“凶手深夜行凶,倘若只是单纯的杀人,那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的将人弄到护城河去?而且,为什么偏偏还是在同一个地方?” “这……” 溪月一时被问得哑然无声,但这话却实实叫她心里咯噔一声,竟隐隐想起些什么来。 “我记得,师傅曾经好像说过,这世间有两术,治病救人者为医,是正;害人性命者为邪,是魔。行医者最忌讳的就是用旁门左道去害人性命,从而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天地有阴阳,五行亦有金木水火土,偏偏,就有人善用此法,加以害人。” 溪月字字咬得极重,越到后面,心中不安骤升,她忽道:“今夜是第五日,不好,是真要出事了。” 祁洛寒快马加鞭赶回城中,硬是以往常一半时间赶到了护城河。 到达时,尚不到子时。 马车在不远处停下,四周寂静无人,祁洛寒率先下了马车,待看得周围环境无异后,这才先后扶着溪月和夕若烟也下了马车。 冬日夜里寒冷,河边更是冷风阵阵,有风拂过河面掀起涟漪,更惊得人背脊一凉,心里直发毛。 “师叔,我们在这儿,真的能够等到那凶手再次犯案吗?”溪月警惕地望着四周,长鞭已经握在手上,是半点儿不敢松懈。 夕若烟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夜空,气息不稳,心里忽然有些微微发怵:“应该还有一会儿才到子时,倘若凶手是以阴阳之术杀人,那么子时是必须的条件,护城河、大槐树亦是缺一不可。他要杀人,就一定还会再来,一定会经过这儿。” 他们既不知道那凶手是否还会再来,但倘若对方是为了某种目的而杀人,那今夜便一定还会再来。他们只需静静地守在桥下,来个守株待兔即可。 “等会儿如果凶手真的来了,溪月,你就负责保护长姐,凶手交给我。”祁洛寒紧紧握住佩剑,目光隐透寒光之余,更有胸有成竹之势。 溪月点头:“放心吧,有我在,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师叔一根头发丝的。” 夕若烟隐隐沉默,若她猜想不差,她并不会成为凶手这次的目标。相反比起自己,她却是更加担心祁洛寒。 “阿洛。”夕若烟上前,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千般嘱咐:“对方什么来头我们谁也不知道,你一定要千万小心。倘若不敌,记住一定不要硬拼,一定要事事以自己的安全为先,知道吗?” “放心长姐,我……” 祁洛寒话未说完,忽觉一道力落在肩头,连带着夕若烟也一起被按了下去。 二人正疑惑间,溪月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遥遥指了指河面。 一派平静的河面上隐有黑影投下,三人几乎是同时抬头看向拱桥之上。与此同时,也都很小心的躲在桥桩之下,隐入夜色间,借此来掩去身形。 奈何天黑无光,他们实在瞧不清楚远处的场景,待得那凶手步下拱桥,三人这才隐隐看清了些。 那是一个身足八尺的男子,着黑色夜行衣,身上扛着一个黑色布袋,正十分警惕地往着那棵大槐树下走,每走一步都四下张望,格外的警惕。只是那人以黑巾蒙面,加上天色又黑,他们却实在看不太清。 夕若烟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祁洛寒和溪月更是紧紧握住了各自手上的兵器,目光稳稳落在那黑衣男子的身上,随时准备上前将其一举拿下。 但那男子也是尤为警惕,待行至那棵大槐树下,刚一将抗在肩上的黑布袋放下,余光一闪,忽道:“谁?” 声未落,已暴露行踪的三人现出身来。祁洛寒同溪月率先上前,一记长鞭挥出,正正对着那男子打出。长鞭有力,气势弘弘,男子身形一躲,险险避了开去,长鞭却打在树上,留下一道深深痕迹。 与此同时,祁洛寒亦拔剑相向,气势如虹,丝毫不给那人任何喘息的机会。 黑衣男子微微敛眸,眸中寒光乍现,但眼见着势头不对,也并不恋战,当即运气以轻功快速离开,祁洛寒亦追了上去。 溪月正要追上,忽而想到什么,复又折回了大槐树下。 那黑色布袋仍放在树下,系口处的带子已松了大半。溪月重重喘着粗气,伸出的手缓缓落在那系带上,只略略一触碰,带子已开,露出里头的东西来,登时只叫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溪月……” 夕若烟随后也跟了上来,遥遥望着那布袋里头,忽觉脚下一软,一句话未说,一时竟无力跌坐在了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7章 虚惊一场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午夜后,空中开始飘飘扬落起雪来,冷风阵阵,吹得窗棂“咯吱”作响。半晌,却无人进来一探究竟。 北冥风素来浅眠,窗棂被风吹动,有落雪顺势飘入殿内,灌进冷风,登时叫他打了一个激灵。 他隐有不耐,扬声唤了几声小玄子却无人可应,心头微恼,正想着定是这小玄子又不知跑到何处偷懒去了,明日定要好好严惩一番以儆效尤。 他后半夜才睡下,身子乏得很,正欲翻过身睡去,却忽然一掀锦被下了床,移形换影间,已迅速将床头的宝剑拔出,剑尖直指窗棂处。 “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朕的寝宫?” 宝剑锋利,剑身隐隐透着寒光,令人胆寒。 窗棂下,不知何时已立了一个身材纤长的男子。男子黑衣隐在夜幕下,面巾下露出的双眼透着锐利,手无寸铁,可却能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宫中来去自如,甚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然潜进太和殿,如此这般,除那一人外,北冥风并不做他想。 默然收了手,北冥风冷然与他对视,字字犹如冰锥沉入湖底:“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深夜潜入朕的寝宫,真是不要命了吗?” 深夜潜入宫中已是死罪,竟还敢迷晕他的守卫侍从,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京都的命案,我做的,可夕若烟插手了,你替我解决她。”男子冷冷开了口,一丝废话也不愿多说。 北冥风登时脸色大变,宝剑再次举起:“你敢动她,我要你的命。” “遵守你的诺言,我不会伤害她。”落下一句,男子转身,临行前又落下一句:“还有最后三天,三天后,我任你处置。” 男子消失在了夜幕之下,北冥风并未追上前,紧紧握住剑柄的右手上青筋暴起,他愤恨咬牙,冷冽的眸中杀意迸现。 …… 天刚亮,护城河又死人的消息在偌大的京都不胫而走。 大理寺已派了人过来,一部分将尸首抬回安置,另一部分则疏散着围观的百姓。楚训立于槐树下对着副手楚修说着什么,待楚修应下离开,他方才踱步而来:“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话问的自然是溪月,昨晚只有她们撞见了全过程,也曾与凶手交过手,情况如何,唯她们最为清楚。 溪月遥遥看向不远处发怔的夕若烟,才动了动有些发白的嘴唇:“昨晚子时,我们回城后。凶手是个男人,可惜蒙着面,我们看不清样貌,但此人武功极高,在我之上。”只是,那人似乎有意避开,并不肯与他们正面交锋。 临近天亮时雪已停了,但气温骤冷,清晨时分更是寒得彻骨。 楚训踱上前,温暖厚实的大掌握住她冰冷的柔荑,格外怜惜:“此人不但武功不弱,手段更是狠毒。死的姑娘是东城李府的千金,十五岁,和前几个死状并无二般,应该就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不过很可惜,我们遇见的时候,李姑娘已经香消玉损,回天乏术。”溪月叹息。 楚训伸手将她轻轻拥了拥,又替她暖和着手,低头呵气间,眉头却是一皱:“你受伤了?” “没有啊。” 溪月将信将疑看去,右手指尖上确有殷虹点点,可她记得自己并未受伤,也并非是在打斗中沾上的,稍才没有注意,这会儿却不禁是满腹疑惑。 楚训也觉出蹊跷,忙用袖口胡乱拭去她指尖上早已干涸的血迹,待现出嫩白的肌肤,细看之下,除去指腹上因常年习武所留下的薄茧外,竟是一点儿伤口也没有,就连一丁点儿的破皮也未曾发现。 “不是你的,那又是谁的血?”楚训震惊的望着她。 溪月也愣了愣,脑海中回忆过昨个儿的一幕幕,她不禁大骇,抬腿就朝正发愣的夕若烟跑去:“师叔,师叔,我们遗漏了一件事,是我们疏忽了。” “什么事啊?”夕若烟回头看着她,颇有几分兴致缺缺。 溪月却顾不得了,忙将自己的发现一一讲述。 原来昨夜她们夜访西城义庄的时候并非是全无所获,还记得临走时,她将所有尸体一一放好摆正,那时她就隐有触到什么湿润的东西,可无奈烛火太暗,还不待她就近看清,何老已经出现开始催促赶人了。后来,她们又在护城河碰见了凶手,一番交手下就更加没有心思再去细想,此刻被楚训发现,她这才后知后觉。 之前她们一直疑惑尸体为何会在一夕之间丢失全身血液,原来并非是没有伤口,只是伤口比较隐秘,就在难以叫人发觉的颈后。 事情有了突破,溪月大喜过望,可夕若烟却明显的有几分心不在焉,听后也是不置一词。 溪月担心的看着她:“师叔你怎么了?我看你怎么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夕若烟动了动唇,确有几分着急,片刻才忍不住道:“昨晚阿洛去追凶手,可好几个时辰都过去了,这天都亮了,他却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他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你别急,别急。”溪月安抚着她,这才注意了祁洛寒竟是一晚都没有回来了:“会不会,是他追不到人,所以先回祁府去了?” “不会的,阿洛知道我会在这里等他,就算是要回去,他也一定会先来和我说一声,不会叫我着急的。”探头望了四周,聚集的百姓已经四下散去,一眼望去却并不见祁洛寒的身影,不禁是叫她更加担心。 昨夜那凶手的身手她是亲眼所见的,看那情势,阿洛未必是那人的对手。何况对方连杀数人,且手段都如此狠毒,能不能被抓到还是小事,她只是担心阿洛,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楚训也隐有担心起来,却仍旧先安抚着她:“你先别着急,我这就让人去找找,凭祁侍卫的武功,即使抓不到人,保命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样,溪月先陪你回府看看,倘若祁侍卫已经回去了,大家也好松一口气。” 眼下已再无他法,夕若烟只得暂且应下。 后续一应事情都有楚训负责,尸体也被抬回了大理寺,她们也再没有了留下的必要,溪月则陪着夕若烟先行回了祁府。 刚用了早膳,祁管家正陪着祁零去园中散步消食,云笙找了一早上的祁洛寒都不见人影,正心急如焚着,忽听外头进来侍从禀报说大小姐回来了,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阿姐,阿姐。”隔着老远就听云笙的喊叫声传来,夕若烟脸色煞白,仍旧伸出手拉住了她,轻问:“慌慌张张地,出什么事了?” “阿姐,你一大早去哪里了,阿洛呢?阿洛有没有和你在一起?”云笙探头朝着她身后望了望,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却半点儿没有祁洛寒的影子。 夕若烟同溪月相视一眼,忽觉脑海中一阵天旋地转,险些酿跄着摔倒,溪月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她苍白着脸色,微微动了动唇:“阿洛……阿洛他……”张了张口,昨晚的事情却不知该从何开始说起,她心中一急,转身就要出门去找。 溪月忙拉住她:“师叔你别着急,偌大的京都,你一个人怎么找?”说着复又看向云笙:“十三公主,此事说来话长,但二公子已经不见一整晚了,当务之急是要赶紧让府中的人一起出去找,凡事先找到二公子要紧。” “阿洛不见了?”云笙如遭晴天霹雳:“怎么回事啊?阿洛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会不见了呢?” 云笙心里也是着急,但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溪月也实在不好详细解释,只得催促着:“此事说来话长,等有机会再详说好吗?十三公主,还请您赶紧吩咐府中下人去找,我陪着师叔,也沿路找过去,如果找到了,再互相知会一声,好吗?” “好,好。”云笙慌忙点头,忙吩咐着府中的众人都一同出去寻找,溪月也仍旧陪着夕若烟,沿着昨晚祁洛寒追着凶手离开的方向找过去。 祁洛寒不见了,这事在祁府里瞬间炸开了锅。溪月陪着夕若烟沿路找寻过去,云笙也带着祁府的下人分成数组分开寻找,就连大理寺那儿,楚训也派遣了楚修带着一些人一同找寻。 天早已大亮,大街上人来人往,众人各自沿着一路找过去,大街小巷任何角落都不曾放过。 半个时辰后,有祁府家丁找到夕若烟,说二公子已经找到了,一炷香前有人在胡同口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祁洛寒,因为当中有人认识,遂直接就将人送回到了祁府中。 夕若烟听闻消息后,也顾不得一早晨没有进过水米而有些虚弱的身体,带着溪月便匆匆忙回了府中。 云笙先她们一步回了府中,正守在床前寸步不离,听见房中有脚步声响起,眼泪霎时间便夺眶而出:“阿姐——” 夕若烟疾步入内,也顾不得急得快哭出来的云笙了,连忙去到床前。祁洛寒苍白无血色的脸庞映入眼帘,她的心忽地跳漏了几拍,直到把脉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阿姐,阿洛他怎么样了?”云笙哽咽,但知道这时候不能添乱,纵然担心,也仍旧十分克制。 将被角仔细捻好,夕若烟如释重负:“放心,阿洛只是昏过去了,没有性命之忧。看样子对方并没有下狠手,只是用了软筋散,再点了他的穴道让他昏迷而已。”虽然很奇怪,但好歹是有惊无险,实在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云笙破涕为笑,忙念叨了好几声“阿弥陀佛”,这才是真正的放下心来。 夕若烟无意间回头,却敏锐的发现了溪月眼角下那一层淡淡的浅青色,心下一软,出声道:“溪月,这儿已经没事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不用担心。” 溪月看一眼四周,点了点头:“那好,有什么事你再使人来叫我,我第一时间就到。”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8章 落网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溪月走后,夕若烟当即吩咐庆儿去熬了解软筋散的解药过来,也令厨房煮了姜汤,让今日出门寻找的人都各自喝上一碗,以防受寒。 云笙担心祁洛寒,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床旁,夕若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由着她去了,却唤了祁管家出门。 “大小姐。”祁管家后脚跟着出了房间,恭敬道。 夕若烟转身看他,又望了望屋里头耐心照料的云笙,不由得浅叹一声:“事发突然,阿洛出事我也有责任,实在是有愧于义父。” 祁管家不敢应声,头低低垂着,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大小姐切勿太过自责,意外这个东西,谁又能够说得准呢?不过幸在二公子并无大碍,稍事休息两天也该就痊愈了。” 夕若烟点头:“义父自来身体就不好,这事暂且先瞒着他,我担心,他得知后会焦虑过重,不利于己。” 祁管家应了。 彼时,有门外小厮忽入内禀报,说宫中有人来传话,着夕御医立即回宫,不得有误。 来传话的是在太和殿侍奉的公公,原本发生这样的事,夕若烟本不愿在此时离开,可奈何这召传得急,她唯恐宫中生有异变,只得对祁管家嘱咐再三,便匆匆带着庆儿回了宫。 北冥风刚下朝便摆驾去了上林苑中射箭,夕若烟到时,他正同玄翊在比赛谁中红心更多。二人箭靶上各有羽箭五支,均中红心,一时倒也难分胜负。 夕若烟迈着步子走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二人同时放下手中弓箭回头看她,北冥风笑意冉冉,看心情不错,玄翊却不知是否还在生那日的气,脸上一片肃穆之色,见她到来也并未有所动容。 “皇上……” “烟儿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她刚一开口,北冥风已含笑走来,伸手将她带至身侧,说着便将手中的弓箭递到她的手中:“今日朕兴起,又想起已经有两天没有看见你了,所以才让人去传你回宫。正好我们才开始,你来得到正是时候。” “原来你急召我入宫,就是为了这事。”夕若烟正纳闷着,冷不防手中却多了一样物什:“可我不会射箭。” “简单,朕教你。” 北冥风绕至她身后,握住她的手一手搭弓,一手挽箭,羽箭离弦之际,不偏不倚正中靶上红心。 北冥风心头愉悦,面上喜形于色。夕若烟却明显兴不在此,待将弓箭递给玄公公后,狐疑的目光却看向了一侧的玄翊。 “皇上,今早护城河边又有人遇害了,您知道吗?”将目光收回,夕若烟径直开了口。 顷刻间气氛中似乎蒙上了一层凝重,玄公公焦急的视线在几人之中来回,玄翊亦是在同一时间里将目光递向了北冥风。只见他手拿羽箭的动作一滞,半晌才若无其事的拿在手中翻看:“朕知道。” “你知道?”夕若烟疾步上前:“那你知不知道,昨晚我们遇见了凶手,阿洛差一点儿就……” “烟儿。”北冥风截去她的话,语气沉重,回头望向她的目光中亦不似往昔般柔和。 夕若烟怔住,两道目光对上,她的心忽然间一沉。 似觉得自己反应太过了些,北冥风无奈叹了声气。招手示意了玄公公等人退下,这才伸手握住了她的双肩,口气亦明显有所缓和:“烟儿,朕记得朕告诉过你,这是国事,你不该插手。” “可是……”夕若烟还要再辩,她想要告诉他,这里头隐有蹊跷,那凶手的目的或许并不在单单杀人,而是另有目的。 然北冥风似乎却不再想听,他忽然沉了语气,面色不善地将她打断:“好了。这事朕已经说得很是清楚明白了,你若再执意插手,朕只能将你禁足。”言罢,拂袖转过身去,再不看她一眼。 夕若烟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一张俏脸因动怒已隐隐通红,可见他态度决绝,最终负气离去。 从旁纵观一切的玄翊忽地轻扯唇角,似笑非笑般睨了眼夕若烟离开的方向,轻飘飘道:“这么做,就不怕她恨你?” 一句话戳中北冥风心里深处那一点,他猛地回头瞪他,忽然扬手抄起一支羽箭,未及回头,已运足内力将手中羽箭掷出,冷声一哼,拂袖离去。 羽箭划过脸庞,带起一阵冰冷的触感。 玄翊抬手捋起那赫然被截断的一缕发丝,回头,原本属于自己的那方箭靶之上,靶上红心的位置已是空落落,连带着掷出的那支羽箭,整整六支齐齐刺入后方的树干之上。 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些,玄翊垂下双手,深邃的眸中隐隐泛起些肃杀之意。 接近年关,天气愈发冷了些,飘雪扬扬洒落,大地一片银装素裹,连带着人的心,也不禁冷下了几分。 那日后,北冥风果然将她禁足了,对外称,夕御医染病不适,于景褀阁中静养,无旨意,任何人不许探视。 变相的软禁,夕若烟倒是难得的轻松了一回。 整整三日,她出不去,旁人也进不来,就连庆儿想要出去探探消息也是无能为力。期间,云笙得了特许照常日日来陪她,却不肯帮她传递消息出去,偶尔心软了,也只是将外头发生的事情挑拣一些告诉她,别的,只三缄其口。 那日后,北冥风从不曾踏足景褀阁一步,一日只着了玄公公传话进来,说只让她好好静心养性,待此事完结,定将放她出来。 起初她是生气的,可后来日子长了,她便也接受了。偶尔在房中练练字,闲来无事,还有庆儿陪她在园子里逛逛,再不然,就无聊时翻翻医书,日子虽过得平淡,倒也无风无浪。 据云笙说,宫外又死人了,一连三日,死了整整三个大户千金,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官府顶着压力更是焦头烂额。据说还有不少百姓联合署名上请大理寺,一时间,整个京都中仿佛危机四伏,人人自危。 夕若烟深居后宫,这些事自然与她是八竿子打不着,可算算下来,加上今早这个,已经足足死了有七个人了。 一子未落,云笙连声唤了唤:“阿姐你在想什么?再不落子,你就要输了。” 夕若烟恍然回过神来,放眼看去面前的棋盘,一眼扫过,白子被重重包围,她无心落下的一子,竟将自己最后的生路全部堵死。 她,输了。 无声叹了口气,她将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罐,已然全失了兴趣:“算了算了,今日注定是要输的,不下也罢。” 她倏地起身走到窗前,伸手将镂空花窗推开,雪花顺着寒风飘进,凉意袭来,竟冷不防叫她打了一个哆嗦。 云笙快步上前,不顾她意径直将花窗合上,回头间,一张小脸已满是哀怨:“阿姐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冷的天开窗,你也不怕生病啊!” 她知道阿姐心情不好,可她却总也想不透,这死人的案件本就该是由朝廷去处理的,阿姐又白白操那份心做什么? 心头微恼,不由得撇了撇嘴:“说来阿姐也是的,皇上让你静养,就是想要你抽身不管,你又何苦再去操那份心呢?上次阿洛出事,我都快吓死了,你又不会武功,要是再牵涉其中,你让我和阿洛怎么办,你让祁伯父怎么办?” 云笙着急,语气也难免急了些,可这话里,却又好像含着别的意思。 夕若烟收回目光,伸手将风吹进落在云笙肩头的一点碎雪拂去:“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死的,都是女子呢?” 云笙怔住,她领悟了这话中的意思,一时竟也深觉奇怪。却不过半晌,她便摆了摆手,再不去想:“那又怎么样?可能是巧合呢!” “绝不是巧合。” 护城河,至阴女子,至阴之时……一个是巧合,重重叠叠,又岂是巧合? 正沉思间,庆儿忽急急跑了进来,就连身上的落雪也尚未弹去,已气喘吁吁地冲着她们道:“主子,十三公主,凶手已经抓到了,皇上正请二位过太和殿。” 两人面面相觑,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太和殿中,楚训、秦桦、祁洛寒,乃至于司徒熙睿和玄翊都已经早到了,她们尚未踏足殿中,北冥风爽朗的笑声已经由内传出。 二人缓步而入,一声“参见皇上”还未出口,北冥风已先一步踏下玉阶,含笑间已将结果道出:“今早楚大人上奏,说已经将真凶缉拿归案,在三司会审后,已确定是杀人真凶无疑。为安民心,朕已下旨将人犯推出午门,待游街示众后,于刑场行斩立决。这下,朕也总算是可以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了,哈哈!” “真凶抓到了?”夕若烟仍旧疑惑。 北冥风面色一凛,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竟有些紧张起来。 秦桦环视四周,忽然抬步朝她走来:“是啊,楚大人和司徒少卿联手,这人犯还有得逃吗?”言语间,大掌轻轻落在夕若烟肩头,避过众人目光下,隐隐间加了几分力道。 夕若烟恍然未觉,目光再次睇向北冥风:“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人呢?而且就算杀人,为何死的都是至阴女子?还有,那夜我明明看见,凶手是杀人后才将尸体抛向护城河,怎么会……” “夕御医。” 沉声一喝,倏然将夕若烟尚未说尽的话截断。 她的种种疑惑显然已经叫北冥风没了耐心,他忽然沉了脸色,负于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已明显有了几分动怒:“朕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横加干涉,而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一个道理,凡事都有朝廷,还轮不到你一个女子妄加干政。” “我……”夕若烟恼怒,但北冥风言语间不似玩笑,云笙眼见着情况不善,忙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阿姐快别说了,再说皇上可真要生气了。” 夕若烟不语,但北冥风确然已经触到了她的逆鳞。这事不让她插手,她却偏偏觉得此事另有蹊跷,或许,并非是表面上的那样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9章 隐瞒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偌大的殿中似有冷风灌入,众人目光齐齐望向对峙不下的两人,一时心中心思各异。 楚训与司徒熙睿只作旁观者,并不参言,玄翊放眼瞧过,唇边始终噙着一抹浅浅微笑,反倒是祁洛寒一时焦急,又唯恐长姐会真的惹怒了皇上受到严惩,拱手作揖,忙道了句“皇上息怒”。 北冥风冷声一哼,负气背过身去。 夕若烟也心中有气,生气之余更气北冥风不信她,非但草草了事,甚至就连听她说完也不肯。 这事一看就是疑点重重,整整七日都不曾抓到真凶,怎么能一下子就抓到了?三司会审,难道仅仅只是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够将人给草草定罪了? 团团疑雾存在心头,夕若烟百思不得其解。她微微挣脱了云笙和秦桦一左一右的束缚,抬眸直视:“皇上,微臣自知女子不得干政,可胆敢问上一句,国以民为本,若不安民心,又何以平天下?” 犯上之言听在众人耳里,宛若平地一声雷,直直落尽众人心头,激起惊涛骇浪。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来,夕若烟心间起伏不定,唯那双眼睛仍旧清澈透亮,里头坚定甚笃,睇去的目光中不曾含有半点儿怯懦。 “放——肆——” 北冥风几乎是咬牙切齿喊出这两个字,他大怒,额上青筋隐隐凸起,混杂着被忤逆的怒火,隐忍不发中,只独独缺了一根导/火索。 眼见情势愈变紧张,祁洛寒当即跪下:“皇上,夕御医口出妄言也是另有苦衷,若有犯上之处,还请皇上宽恕。”言罢,伏地重重磕头。 大殿之上,夕若烟不遵犯上,皇帝龙颜大怒,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北冥风纵使有心宽恕,但触及天子声威,他亦是无能为力。 片刻,他甩袖背身,闭目之下沉声开口:“夕若烟以下犯上,目无朕恭,现褫夺御医一职,杖二十,即刻逐出宫去。” 尾声未落,夕若烟已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殿上,那些话字字如重石压在心头,她呼吸一窒,脚下酿跄险些摔倒。 云笙同秦桦忙扶住她,同样的话响在耳边,亦是同样的震惊。 祁洛寒大骇,忙拱手请罪:“皇上,皇上息怒,夕御医无心冒犯,还请皇上宽恕,请皇上宽恕……” 额头触到冰冷地面的声音响在殿中,北冥风不予理会,态度出奇的坚决,与往常判若两人。 原本只想置身事外的楚训也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会狠心至此,震惊回神后,也紧接附和:“启禀皇上,夕御医虽言语不当冒犯圣威,但请皇上念及夕御医多年来兢兢业业,且在杀人案中又有所贡献的份上,还请皇上三思,轻降于她。” 褫夺封号,杖二十……这惩罚,未免也太过严重了些。 玄翊唇边噙着的那抹玩味的笑有所顿住,幽深的目光中思绪百转,少顷,这才开了口:“皇上,夕御医乃是草民的师妹,师妹有罪,我这个做师兄的也是难辞其咎。可听闻皇上向来以仁德治理天下,若烟纵有不当之处,罚,应当,但请皇上能够稍加惩罚,草民愿与师妹共当。” 玄翊这话听来真切,字字句句皆是以夕若烟为先,真真是一副情深意重的长兄模样。若非前些时候殿中那一幕,她几乎就要信以为真了。 众人求情,北冥风心头那根紧绷的弦有所触动,他缓缓转身,目光稳稳扫过殿中众人,打蛇随杆下:“既如此,那朕自以谨奉仁德之言。传朕旨意,夕御医以下犯上,杖十,罚奉半年,即刻行刑,不得有误。” “皇上……” 祁洛寒大骇,还欲再求,北冥风却一道冷目睇来:“谁若再求,与其同罪。” 只稍一犹豫,祁洛寒便咬定牙准备再求,夕若烟却适时投来目光,嘱他稍安勿躁。不待他多言,她已挣开左右两人的双手,抬眸与北冥风的目光对上:“夕若烟……领罚。” 当即便有侍卫入内,伸出的手还尚未碰到夕若烟衣衫一角,她已冷冷避开,在众人目光下决绝走出大殿。 北冥风闭目,极快掩去眸中那异样的情绪,待再次睁眼时,眸中已多了一分威严,少了一分柔和:“诸位爱卿可还有奏?”众人默言,他又道:“既无奏,那便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众人齐齐告礼,相继退了出去。 秦桦有意走在后头,待众人散去,他复又折回:“为什么?” 这问的自然是北冥风无疑。 为什么突然对若烟如此狠心?为什么在明知此案疑点重重的情况之下还要草草断案?为什么……明知此番玄翊回京是另有所图,却还要无动于衷? 一切的为什么似团团迷雾困惑心头,方才殿中诸人皆在他不好开口详问,可如今人已四下散去,他却不得不问。 清晰可闻地叹息声在殿中响起,北冥风缓缓转过身来,不似方才的威严毕露,此刻,却隐隐显出几分疲惫来。 秦桦当即便有所觉察,只略加思索,便什么都明白了:“你刚才之所以严惩,其实是在保护她?” 他深知阿风对若烟的情意,自然就该想到这其中另有蹊跷,却一时未察,还险些误会了他。 “是因为玄翊?” 他又问,心中的疑虑渐渐解开。 北冥风重重点头,缓缓踱步而来:“那日夜里,玄翊深夜入宫,提醒朕不要忘了当初对他的承诺,还让朕一定要阻止烟儿插手此事,否则,他将会对烟儿下手。” 外人看来的软禁,实则却是变相的保护。烟儿或许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会怨他,怪他,甚至是恨他,但只要她能够平安无虞,这又有何妨?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烟儿竟然会执意至此。在明知此案已经大白,真凶都已落网的情况之下,她却仍然还要对此事深究到底,将她禁足又施以杖刑,不过是只盼她能够置身事外,仅此而已。 北冥风话语间已经挑明,秦桦后知后觉,不禁大骇:“他和若烟也算是有同门之谊,他又向来待她不错,到底是因为什么,竟然能够让玄翊对若烟也能狠心下手?” 自柳州七星镖局出事,到玄翊回京,紧接着京中又接连发生数起命案,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干系,实则却都掺和进了一个人——玄翊。 只是有一点秦桦却如何思前想后也猜想不透,倘若这数起案件均是玄翊所为,他又为何要连杀数人,最后还放言说会不惜对自己的师妹下手? 同样的疑惑北冥风亦有,不过连日来,他却已然有了眉目,不禁冷哼:“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忘了初时在殿上,他就险些为了一人而对烟儿动手?” “你是说……那个阿兴?”秦桦恍然大悟,细细想来,却也不无这个可能:“可是我暗自去调查过,实在查不出这个阿兴究竟是何人。而且我也更加想不通,玄翊就算是为了阿兴,又为什么要杀害那么多无辜的姑娘?” 整整七个年华正好的姑娘,一夕之间就惨死于他手,饶是他见惯了战场之上的腥风血雨,却也不免有此感怀。 北冥风闻言冷嗤一声:“早些年就听说玄翊除了钻研医术,还好奇于那些旁门左道,不然,他师傅临终也不会将门中那些禁书交给烟儿而非他。阿兴脸上有伤疤,深可见骨,玄翊既然那么在意她,为了她杀人,又有何奇怪?” 为情杀人,虽事出有因,却不可饶恕。 一语惊醒梦中人,秦桦恍然大悟:“如此说来,那倒也通了。只是,玄翊杀了那么多人,你真的只是找人替死,然后就此作罢,不再追究?” 真凶一事他虽未多问,却也大概猜得出一些。 所谓真凶落网,不过只是在狱中找出一个死囚,只需许诺厚待他家中之人,原本便是必死无疑,又如何会在乎是替谁死,又以什么样的名义去死。这些手段不过都是朝中一些屡见不鲜的,只要死囚被正法,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是真凶落网,对朝廷感激涕零,真相如何,又有谁还会多去深究? 天网恢恢,难道,玄翊真就成了那漏网之鱼? 北冥风沉默许久,拇指上的玉扳指缓缓转动:“阿兴,阿兴,阿兴……”他浅浅吟着这个名字,忽然灵机一动:“朕知道她是谁了。” 深邃的眸中漾开淡淡笑意,他勾了勾唇,对此已是胸有成竹。 秦桦疑惑,上前问:“她是谁?” 北冥风回头看向他,缓缓道:“万剑山庄庄主,卫然之女,卫茹焉。” 秦桦大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是她?她没死?” 一场大火,万剑山庄被烧了个精光,山庄里的人也死伤殆尽,偏偏就卫茹焉逃了出来,还更名换姓成了现在的阿兴? “可她要是卫茹焉,若烟怎么会认不出来?” “你忘了,当初烟儿是怎么死里逃生,又是怎么从丞相之女成为当朝御医的?”对此,北冥风显然并不诧异。 秦桦细细品味,倏然之间也就明白了。 当初若烟纵火烧凤鸾殿,是阿风将她救出,所以虽然也有损伤,但幸在救出及时,以至于后来在治疗中容颜有所改变,但性命却无虞。但万剑山庄大火,卫茹焉显然是九死一生,她的情况一定比当年若烟的情况严重多了,所以玄翊要治她,就得另辟渠道。 而这方法,定然就是以她人性命作为代价。 牺牲数人,只为换来一张如花美颜,手段何其残忍,就连秦桦也不禁一阵唏嘘。 玄翊啊玄翊,原来救死扶伤的背后,竟也是个心狠手辣地刽子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0章 讲和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自刑房领完罚,夕若烟拖着伤痛的身子缓缓朝着那属于自己的地方靠近。 云笙和祁洛寒担忧地跟在身后,好几次都想要上前,却被她固执地拒绝,不顾周遭的目光,仍旧强忍着痛楚往着景褀阁的方向而去。 身痛,心更痛! 莹白的天地蜿蜒留下一道痕迹,身边碎雪飘零,刺骨寒意袭过周身,直直冷到了人心里去。幸在天冷,衣裳层层重叠,身上的伤口被极好的掩饰,也减了她几分狼狈。 庆儿一早得到了消息在宫门外等候,遥遥瞧见一行三人的身影,忙不迭地扑了上去,泪水霎那间簌簌而落。 夕若烟心情不佳,庆儿也不敢多问,索性房中一早备下了净水,同云笙小心搀着她回房,待净身更衣后,这才取了早备下的伤膏为她上药。 其间玄翊曾来过,但夕若烟避而不见,庆儿也没敢放人进来,只收下他送来的伤药,目送着他远远消失在回廊尽头。 早早用过晚膳,夕若烟没有胃口,却被云笙软磨硬泡地逼着喝了半碗清粥。夜幕降临,众人各自退去,夕若烟趴在床上,伤口处的疼痛铺天盖地地袭过四肢百骸,叫她紧皱了眉头,却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她紧紧闭着双眼,脑海中一幕幕重现过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 仇杀、尸体、阿兴……重重疑惑困扰着她,她使劲摇头想要理清这一切,额上冷汗涔涔,似每一滴里都包裹着她的无助,以及失望。 双肩忽地一沉,她恍然回梦。回头间,有一人长身立于床旁,已熄了大半的烛火有微弱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清朗俊逸,翩翩如玉。 来人蹲下身来,浅声唤了她的芳名,黑色琉璃般的眼瞳流露出阵阵关怀,柔情无限。 她却恼怒,负气般别过头去:“你来做什么?” 冷漠的语气带着无限的责怪,北冥风倏地一笑,探身坐到床旁,伸手作势就要去掀她的寝衣。 伤口正在臀部,饶是冬日里的天寒风阵阵,也只是多在房中加了几个暖炉,那厚重的被子却是万万盖不得的。夕若烟大惊,忙侧身躲避,却不曾料到动作幅度太大,正正碰到了伤口的位置,登时疼得她倒吸了口冷气,冷汗连连。 北冥风慌忙去查看她的伤势,却被她一巴掌用力打在手上,却顾不得手背上的阵阵火辣疼痛,他握住她的双肩,不顾她强力挣扎一把带入怀中,按着她的身子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不由分说就开始动手查看她的伤势来。 力量悬殊太大,夕若烟挣扎不过,立时红透了脸颊,双手捂脸再不多言。 “还好还好,伤得不重,只是有些红肿,待养些日子也就痊愈了。”北冥风松了口气,转眼却又愤怒起来:“刑房的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朕让他们施刑,也不看看是谁就下这样重的手,朕回头定要好好惩治一番,叫他们长长记性。” 没来由的一番指责不过推卸责任,夕若烟嗤之以鼻:“杖刑是你吩咐的,他们哪儿敢不从?再说了,这已经算下手轻的了,否则那十下,我恐怕得有十天半个月的都下不来床。” 被人轻易窥探了心思,北冥风摸摸鼻尖笑得破有几分没心没肺。冷不防两道目光对上,霎那间两人齐刷刷红了脸,北冥风更是想笑不敢笑,只能故作咳嗽以此作为掩饰。 夕若烟忙推了他一把,作势就要起身:“走走走,我要睡了,你赶紧走,赶紧走。” “身上还有伤呢,胡乱动什么。”北冥风一把按住她,大掌抚上她的鬓发,阵阵暖意透过掌心传来。 夕若烟忽然安静了,抬头睁着一双分外清明的眸子看着他,忽有几分沉重:“下午的时候师兄来看过我,带来了伤药,但我没有见他。” 北冥风低低唔了声,似早已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并不多言。 夕若烟忽然翻了个身,单手撑着下颌,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趁夜来此,是想看看我伤得如何,你良心是否过得去?还是来坦白从宽的?” “你呀!”北冥风被噎得说不出话,修长的手指轻点她鼻尖,动作温柔亲昵,俨然一副打情骂俏的姿态。 “有一件事朕倒是疑惑得很。最初的时候吧,你一心认为朕是故意阻拦你查案,后来受罚时又是那样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怎么,才一个下午就转性了?朕还以为,这顿板子挨下来,你起码得有小半多月不理朕,害朕来时都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了。” 夕若烟噗嗤一笑,下颌枕在双臂上,唇边笑意冉冉,口气却格外认真了起来:“本来呢,你赏我板子我是很生气的,回来的路上我还在考虑,这次你这么狠心地对我,全然不顾当初的情分,等我好一点儿了就干脆搬出宫去算了,索性以后都长住在祁府,再也不回来了才好,也省得碍了某些人的眼。” 这话半分真,半分假,口气中满含怨愤。北冥风微微一怔,下一刻已换了笑容,大掌落在她后背,有一下每一下地轻拍着。 夕若烟沉默,想想回来时的那一段路,确然是她走过最漫长的一段。 身体上的伤还是小事,养些日子也就好全了,可不被理解的痛,却并非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放下就放下的。 后背有源源不断的暖意透过衣衫传来,满心的不理解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她缓缓一笑:“说实话阿风,你从来没有对我动过手,不管我怎么胡闹,怎么犯错,你就连一句大声呵责的话都没有。起初我是很生气,可回来的路上我想了好久好久,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都太过奇怪了,好像每一次看似无关紧要的人,却又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我不想去想,不想去问,可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担心,担心自己的猜想假以时日会变成真的,担心,最后会因为我的一意孤行,而将至亲的人推向绝路。” 僵在空中的手迟迟不曾落下,北冥风有一刹那的愣神,也意外她看事居然如此透彻。隐隐间,心头业有一丝不明的感觉浮现。 诧异不过刹那,北冥风再次不动声色地抚上她的背脊:“说说吧,你的看法。” 夕若烟翻身看他,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面有急切问:“阿风,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却瞒着我?我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你不要瞒我,千万不要瞒我。” 整整一夜,她思前想后,隐约觉得阿风并非是那种糊涂的人,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但事关有她,所以才会选择隐瞒,甚至不惜冒着与她决裂的风险将她排除在外。不为别的,只是单纯地为了护她。 思及此,她的心忽然一暖,那种感觉似林间清幽的风,似山间透澈的水,干净澄澈,令人甘之如饴。 低头对上她的目光,北冥风心一软,伸手扶着她让她坐好,又细心地在背后垫了软枕,方才道:“其实这段时间朕一直都让瑾瑜特意留心这些事情,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指明,但条条线索都对上了玄翊。朕相信,杀人案就算不是他做的,也定然与他脱不了这个干系。” “还有啊,你知道他身边那个叫阿兴的姑娘是谁吗?”北冥风凝着她,面上似笑非笑,却隐隐藏了些别的味道在里头。 夕若烟对上他的目光:“是……是谁?” “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万剑山庄庄主卫然的遗孤,那个侥幸死里逃生的卫家之女,卫茹焉。” 夕若烟大骇,顷刻间犹如顶峰山洪倾泻而下,而她则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北冥风轻声唤了她的芳名将她游离的思绪唤回,带着暖意的掌心抚上她的额头,关怀的声音在房间里徐徐响起:“在想什么?是不是太过震惊,一时反应不过来了?” 他总能一下猜透她的心! 夕若烟在想,人生有太多太多的意外,不如意之事更是连绵不迭,层出不穷。但是好在,身边总有一个那么了解她,不用多说却能够一眼看透她心事,陪她难过,听她诉说的人。 夕若烟莞尔,倾身扑进他的怀抱:“阿风,人的命太过脆弱,可总有那么一些意外发生,是老天觉得命不该绝,亦或是不想人世间留下太多太多的遗憾。譬如卫姐姐,譬如……我。”她忽然抬头,晶亮的眸子闪着熠熠光辉:“有情之人不能在一起,那注定是个遗憾。如果阿兴是卫姐姐,那她和我一样都是个可怜人,我们一样没了父母,没了家族,唯一剩下的,就只是那个愿意陪在身边,相伴到老的人了。” 她忽然间能够释怀了,即使那些命案都是师兄所犯下的,可到头来,不过是情之所以,一往而深罢了。 “你的意思……是让朕放他们一马?” 夕若烟果决摇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即使你放过了他,他也放不过自己。” 时至今日她才终于知道,为何师傅在临终前独独想要见的人并非是一手教养成人的师兄,而是她了。 师傅说得对,师兄很聪明,可太过聪明了,往往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聪明,所以不甘局限于当前的天地。 他想要一举成名,想要在偌大的江湖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来,因为如此,即便是不折手段,也绝不怯懦。 若真是如此,阿兴的事不过只是一个契机,即便没有这个契机,师兄也会有其他的理由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他,终究是不甘于寂寞。 “好了,想那么也无济于事。趁此机会,你好好地在房中静养,其他的事,暂且就别管了。”北冥风环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却忽听这话,她猛地抬起头,态度异常坚定:“不行,好歹他是我师兄,即使他做错了事,我也不能看他一错再错下去。” 北冥风叹气,只能无奈的服软:“好,好,好。你想怎么样朕都依你,那你说说看,你到底想要怎么管。” 夕若烟狡黠一笑,将头埋进他的怀中,心里已隐隐打定了主意。 窗外,月光皎皎,夜凉如水,却也注定了往后的日子,似乎并不会太过平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1章 拆穿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长夜漫漫,待得天刚蒙亮,北冥风这才抽身离去。 庆儿一早得了命令不曾前去打搅,待夕若烟睡得自然醒,扬声唤了人,她这才招着侍奉的宫女们鱼贯而入。 逍遥门的伤药最是上好的,只一个晚上过去,昨儿受的杖刑就已经好了不少。至少下床走路什么的,也不成问题了。 但庆儿心疼她,说什么都不让她随意下床,梳洗都是唤了丫头至床旁。梳洗上妆前前后后用了半个多时辰,遣了丫头们出去,这才将早已备下温热着的早膳端了上来。 “都是些清淡降火的,于主子养伤最是有益。”替夕若烟穿上锦鞋,庆儿这才扶着她缓步走到外间:“今儿个十三公主起得早,本来是想过来看望主子伤势的,但那会儿主子正睡着,公主没有打搅,草草用了早膳便去了禁军营。还说,等主子醒后,让奴婢着人去知会一声,她好过来看望。” 夕若烟含笑摆了摆头,单手撑着桌沿,小心坐在了铺就鹅毛垫的圆凳上:“不用去知会她了,我已经好了很多了,犯不着再让她担心。”何况禁军营是阿洛在统辖,云笙过去,自然是去找他的,她又何必那么没有眼力见呢? 昨夜的幕幕在脑海中重现,他们敞开心扉将所有事情都说了清楚,心里的一颗大石忽然沉沉坠地,今早起来只觉浑身轻松,不由得叫夕若烟心情大好。 庆儿也瞧出了她心情不错,满头的阴霾顿时消散,含笑着将一碗碧粳粥舀好递到她面前:“原来再好的良药,竟是比不过有人的三两句蜜语啊!” 庆儿有意打趣,夕若烟脸颊泛红,却并不反驳。 莹白的汤匙轻轻碰到碗壁发出细微的“叮当”声,一如石子落入清泉泛起点点涟漪。庆儿执着银筷为夕若烟布菜,挑拣着她素日里爱吃,却清淡又有营养的。 “噢对了,”舀起一勺碧粳粥送入口中,夕若烟突然间开了口:“等会儿你出宫一趟,去永立客栈找阿兴,就说为表上次鲁莽,未时三刻我会在明月楼设宴以示歉意,请她务必赏脸。” “是。” “另外,阿兴赴约,师兄一定会陪同。届时他们入宫后,你传达旨意,说皇上另有要事要同师兄商议,请他立即赶往太和殿。”夕若烟缓缓勾唇:“师兄纵然不愿,但圣意不可违,他不敢不去。” “好。”庆儿夹起一块金乳酥放在夕若烟面前的描金盘子中,略有一顿,却不得不从旁提醒:“主子,庆儿知道你做事都有分寸,可好歹那也是你的师兄啊,你就这么个亲人了,还是手下留情得好。” 庆儿的话听在耳中,夕若烟若有所思,片刻后才低低应了声“好”。 用完早膳,庆儿服侍着夕若烟漱口,再仔细上了治伤消肿的膏药,便拿着令牌出了宫。 未时三刻,阿兴应时赴了约。 夕若烟早早已在明月楼上等候,四面以软烟罗为帐,隔去寒风飘雪,楼中生有暖炉,袅袅轻烟直上,和着冬日里盛开红梅的花香沁人心脾。 “主子,阿兴姑娘到了。” 庆儿退让,恭迎着阿兴入内。 “阿兴姑娘,恕我有伤在身不能亲迎了。”夕若烟莞尔笑笑,招手示意着她坐到近前来:“阿兴姑娘快快入座。庆儿,奉茶。” 阿兴略微抬眼,似仍芥蒂着那日的事情,右手微微抬起,却还未触到面上覆着的轻纱便缓缓垂下。她迈步上前,就着面前添了软垫的圆凳而坐。 夕若烟恍然未见,执起琉璃盏朝她举了举:“阿兴姑娘,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在此,我以茶代酒向你赔罪了。”也不待她回应,夕若烟已仰头喝下,眉眼弯弯,笑得尤为亲和。 阿兴本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上次在殿中发生的事情叫她心有余悸,此刻却见夕若烟态度已不似当初,一颗悬着的心便也稳稳落下。 复也执起琉璃盏,轻纱之下,面色业已明显缓和:“夕御医言重了,小事一桩,阿兴早已不放在心上。” 一手微微挑开覆面轻纱,小小抿一口盏中琼浆,熟悉的味道弥漫在口中,阿兴不觉膛大了双目。 夕若烟眉眼一挑,唇边微微勾起弧度,转眼却消失殆尽。 “这……”举了举手中的琉璃盏,阿兴眸中有晶莹光点闪现,紧紧盯着夕若烟欲语还休。 放下琉璃盏,夕若烟似笑非笑的凝着她,反而来了兴致:“看阿兴姑娘的样子,似是已经尝出这其中的味道了?那不妨猜猜看,这里头,究竟是什么?” 垂下的目光适时掩去了里头的情愫,阿兴黯然垂了手,思绪早已不知随其味飘向了何处。少顷,她喃喃间开了口:“是梅子茶,取了隔年埋在花树下的雪水烹饪。雪水又是无根之水,清甜干净,埋在梅花树下一整年,汲取了梅花的淡淡幽香,烹出的梅子茶才会在酸甜中多了一份芬芳。” 似早年便已所知般,阿兴道出这茶中奥秘来竟是头头是道,分毫不差。就连聪明如北冥风,却也不过只猜出煮茶的水是雪水,却从不知里头的那味芬芳,却是来自于隔年埋在梅花树下的雪水。 夕若烟若有所思,如葱管般的玉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长长羽睫覆下一层阴影,她面无表情的开了口:“你说得很对,分毫不差。只不过,并非是隔年埋在花树下的雪水,而是早晨庆儿去花树上收来的露水,虽不及雪水甘甜,却多了一分清新。” 阿兴尴尬的笑了笑:“是、是吗?倒是我浅拙了,班门弄斧,切勿见怪。” 夕若烟摇头,恍然间换上巧笑,似方才之事不过如云烟,随风即散:“阿兴姑娘真是聪明,浅尝就能品出个中滋味。这个法子,还是小时候一位姐姐教给我的,我还以为,这天底下就我们俩知道呢!” 突来的一番话登时叫阿兴陷入了沉默,她低低垂下眼眸,桌下的手指不断地扯着衣角,一颗平静如水的心早已乱了分寸。 庆儿上前来,撤去桌上的梅子茶,转而换了时令的果茶来,再添了几碟点心,方躬身退了出去。 夕若烟招呼着阿兴用点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闲话起来:“说起来,我与师兄也有三年多没有见面了,却不曾料到,今次见面,非但没有意料中的重逢喜悦,反倒是生了一些嫌隙来,倒是疏远了许多。”言罢,垂下的眸光中几许落寞浮现,似真在为那日之事造成的后果惋惜不已。 “夕御医言重了,阿翊怎么会与你生出嫌隙来呢,你们可是最亲近的人啊!”阿兴忙打着圆场,夕若烟含笑用着点心,并不搭话。 “以往同阿翊相处,他总会有意无意的提起自己的师妹,说你钟灵毓秀,心思玲珑,放眼天下亦是个中翘楚。此番一见,才方知此言不需。”不知忆起了什么,阿兴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眉眼带笑,整个人更添了几分明媚。 夕若烟不动声色地放下银筷,浅声问:“这次来京都,会住多长时间啊?” 阿兴愣了愣,才道:“原本我们是要去北边的,正好会路遇京都。阿翊说,也有好些年没见你了,这次回来正好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应该……过两日就会离开了。” “这么急?”夕若烟目光流转,忽撑着桌面站起身来,阿兴起身要去扶她,却被她按住肩膀:“自从雪儿走后,我身边也没什么可以谈心的人了。虽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但我总觉得你我之间还是挺有缘的,又像是似曾相识,又像是久别重逢……” 末尾四字夕若烟咬得极重,她拿眼看去,阿兴轻纱覆面虽看不清表情,但她已隐隐发觉,阿兴紧张了,她的心……也跟着乱了。 落在阿兴肩头的纤手隐隐间加大了力道,阿兴吃疼,却硬是忍着不曾发出一声。 末了,夕若烟收了力道,游离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唇边漾开浅浅微笑:“你也好不容易来京都一趟,应该也没有好好逛逛这里的景色吧。不如这样,从今天起啊,你就暂且先住在景褀阁,我呢,就做陪同,带你逛逛这里的山水,尝尝这里的美食,也顺带着跟你讲讲京都的风土人情啊,你说好不好?” 夕若烟凑近,温热的气息吐气如兰,却隐约间带了股不容人反驳的气势,直直压得阿兴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知这会是一场鸿门宴,可阿兴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要一脚踏进来。她也深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管夕若烟究竟打着什么的主意她都应该拒绝邀请的,可真当对方开了这个口,她却一时三刻不知该从何拒绝了。 然夕若烟却并不给她这个回绝的机会,她绕至阿兴身侧坐下,伸出的手覆在阿兴手背上,眉眼弯弯,却多了三分狡黠。 “阿兴,你要是拒绝我,我可是会很失落的。”夕若烟骤然软下了语气,倾身靠近一些:“你也知道师兄还在生我的气,要是你愿意留下来陪我住几天,有你从中调和,我和师兄的关系也定然会有所缓和的。” “这……” “不要犹豫了,就这么定了可好?”夕若烟含笑招了庆儿进来:“庆儿,快带阿兴姑娘去西厢阁。”又转头看向阿兴:“你先随庆儿去看看给你安排的房间喜不喜欢,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只管吩咐庆儿,我随后就来。” 阿兴踌躇着似不知该如何是好,恰时庆儿已上前来,躬身迎着阿兴。阿兴无奈,只能是硬着头皮随庆儿下了明月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2章 别来无恙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阿兴姑娘这边请。”庆儿推开西厢阁的房门,侧身迎着阿兴入内:“时间仓促,难免有所不周到之处。阿兴姑娘若有吩咐即可交代一声,奴婢一定照办。” 阿兴颔首,迈步入了房间。 房间干净亮堂,碧绿色软烟罗为帐,燃着袅袅青烟直上,阿兴环视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那扇绘着莹白广玉兰的屏风上。 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抚上,阿兴忽然回头,睁着一双分外清明的眸子问:“这个房间……可都是夕御医吩咐布置的?” 庆儿点头,阿兴却如坠冰窖,双脚若灌铅一般挪不动步子,满心的震惊,思绪百转千回。 “房间的布置,阿兴姑娘可还喜欢?”忽然响起的声音幽幽传入屋内,阿兴倏然回神,遥遥望向正缓步入内的女子。 夕若烟含笑,似恍然未见她眸中大骇之色,仍旧笑靥如花款款而来:“屋里的摆设都是按照卫姐姐的喜好来的,只因不知阿兴姑娘喜欢什么,所以大胆猜测。阿兴姑娘,应该也会喜欢吧?” “这……我……”阿兴支支吾吾不知该从何应答,身子不由后退,却撞上背后的屏风退无可退。 “阿兴姑娘犹豫,是因为这房间的摆设似曾相识呢?亦或是此时此刻心境变了,见到此种景象,竟 是有些触景伤情了?”眼波流转,夕若烟顺手捻了朵牡丹瓶中的红梅,抬手挥了挥。 庆儿会意,默默告了礼却身退下。 心底最深的秘密似被人一眼窥破,阿兴的脸瞬间由通红转惨白,五指死死捏住屏风支柱,直直捏得指尖泛白亦不肯松。 就着身侧的梨木圆凳缓缓落座,夕若烟低眸凝着手中开得妖艳的红梅花,清明的眸光骤然变得冰冷,如深渊冰窖,一眼到底顿觉森寒。 她喃喃启口,字字锋利,她道:“别来无恙啊,卫姐姐。” 阿兴登时瞠大了双眸,身子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脚:“你、你怎么知道?” 手中的红梅花登时被捏得粉碎,夕若烟双目赤红,她倏然起身,投去的目光灼灼,似烈火般烧得阿兴如烈火焚原。缓步至前,直直逼得阿兴退无可退方才住步。 “你我相识也有十多载了吧,纵然六年不曾再见,但以往的情分不假,纵使你容貌有变,我亦不复当初。可你既能一眼认出夕若烟就是当年的杨晴柔,我又如何会不晓得,阿兴就是曾经的卫姐姐?”眸中莹光点点,夕若烟鼻尖泛红,心中更隐隐泛出酸楚之色:“得知山庄覆于大火,我以为你也命丧黄泉,我心如刀绞,日日寝食难安。后来觉出你阿兴就是卫茹焉,我高兴之余更加心痛,心痛你已不是当初那个温柔善良的卫姐姐,如今的你,竟然也会因为一己私利而罔顾人命,你还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你吗?” 凌厉的指责铺天盖地般袭来,阿兴慌了神,有泪珠顺着脸庞簌簌滑落。她微微颤抖着身子,伸手去拉夕若烟的袖口:“柔儿,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真的不是。我是有苦衷的,我没有害人,我还是我,还是当初那个卫茹焉,从来没有变过,你要信我。” “信你?怎么信你?”夕若烟痛如刀绞,双目含泪望着她:“我也多么希望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我也多么希望你还是你,但你不觉得这是在自欺欺人吗?” 拉住袖角的手无声滑落,阿兴掩面痛哭。 夕若烟忽然深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已是如霜冷漠:“我已阅过禁书,上头有一来自苗疆的蛊术,以至阴女子精血为引,配合着天时地利,待食过七名至阴女子的精血后,蛊虫就会成熟,届时,只需将蛊虫研成粉末,配着雪莲人参以及五毒制成膏药抹于伤疤处,即能令肌肤再生,更胜从前。甚至更有传言,以此法可令女子容颜不老,芳龄永驻。” 阿兴最后一丝防线被彻底击溃,脚下一软,竟直直摔倒在地。夕若烟不忍去看,只能狠下心别过面去。 夕若烟的话字字如针扎在心头,阿兴脑袋嗡嗡直响,可她恍然间响起,阿翊曾说过,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一定会治好她的脸,甚至,让她更胜从前。原来,他用的竟然是这种方法。 杀人取血,豢养蛊虫,她的花容,竟得用七条无辜的人命换来。 阿翊啊阿翊,你当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生者暖炉的房间一时间只觉寒风凛冽,一如冷水兜头直下,直直将人浇了一个透心凉。 彼时庆儿入内,目光快速扫一眼跌倒在地的阿兴,随即行至夕若烟前,平静道:“主子,神医来了,就在外头,说要,说要见阿兴姑娘。” 四目相对,彼此无言,心中却各有思量。 庆儿将人引至前殿等候,少顷,夕若烟这才同阿兴姗姗来迟。望着殿中焦急踱步的身影,夕若烟启口,遥遥唤了声:“师兄。” 忽闻此声,玄翊当即回过来头,却直直略过夕若烟,行至她身后的阿兴前,拉着她的手万般关切的问:“没事吧?” 阿兴轻轻摇头,面纱下扬起莞尔一笑,俨然已把方才在西厢阁中之事抛诸脑后,恍然并不曾发生过。 夕若烟心中道不明的一种滋味,却在转身的刹那扬起笑容,打趣般道:“师兄这话说得,好像我会欺负她似的,好歹,我也是你师妹不是?” 玄翊面色一寒,拉着阿兴的手带至身后:“夕若烟,你到底想做什么?” 玄翊动了怒,口气比之往常更带三分凌厉,夕若烟却面色不改,仍旧含笑道:“师兄,我不过只是邀请阿兴姑娘过来小住两日而已,纯属好心,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小住?”玄翊冷笑,拉住阿兴的手愈加深了几分力道:“你难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吗?看在我们师兄妹一场的份上,有些事情你不要多管,师兄对你,仍旧还像从前那样。” 夕若烟不语,两人僵持不下,周遭的空气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似有一触即发之感。 眼见着势头不对,阿兴慌忙扯了扯玄翊的袖子,温言道:“阿翊你别这样,留下来是我心甘情愿的,并不关夕御医的事。她邀我小住也是好意,何况,何况我听说宫中的景色是最美的,我也想见识见识,你就答应了吧!” “阿兴。”玄翊似有难言,终究却是欲言又止。 见他态度有所缓和,阿兴遂放下心来,行至夕若烟面前,拉着她的手莞尔道:“我也想趁此机会,和夕御医解释之前的种种误会,冰释前嫌。” 最终玄翊拗不过阿兴,只得同意让她留在宫中小住几日。 夜里,夕若烟正闲来无事在房中翻阅医术,庆儿拎着食盒入内,见她专心致志,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夕若烟却率先开了口:“有什么话直说。” “是。”庆儿将食盒搁置在桌上,几步上了前:“主子,阿兴姑娘没用晚膳。这已经是我第三次送去了,可方才我准备去收拾,却仍旧未动。” 夕若烟几不可闻的叹了声,合上书本,起身走至桌前:“你早些回房休息去吧,今晚不用你伺候了。我亲自给她送去。” 庆儿不敢不应,递了食盒至夕若烟手中,送着她出了闺房的门,这才折身回了自己房间。 连着西厢阁是一条九曲回廊,夕若烟执了八角流苏宫灯,再拎着食盒径直去了阿兴落宿的房间。 夜里微凉,阿兴房间的门微微敞着。夕若烟径直推门入内,只见阿兴倚在窗前不知望着什么出神,她缓步上前,阿兴听见脚步声,慌忙以袖拭去脸上的泪痕,起身朝她走来:“你来了?” “我再不来,难道还要看你空着肚子饿一整晚吗?”夕若烟语气淡淡,甚至连头也没抬,只兀自打开食盒,伸手隔着上空探了探温度,这才将里头的菜肴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我不是赌气,只是没有胃口。”似唯恐她误会自己是故意赌气才不吃饭,不待她问,阿兴已径直道出了缘由。 手下动作顿了顿,夕若烟回神,将手中的银筷递了过去,只淡淡回了句:“我知道。” 明亮的烛火下清晰可见阿兴眼眶的红润,里头晶莹点点,不难瞧出是刚刚才哭过。夕若烟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 她笑事态凉薄,笑时过境迁,笑多年情谊终究付之一炬。最后换来的,原不过只是彼此之间深如鸿沟的隔阂,以及可能永远也无法说清的误解。 她不愿多去思考,也不想像对着外人一般费尽心思的猜测,原先的冷如冰霜终因彼此深厚的情谊而点点融化。 她将银筷塞入阿兴的手中,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下:“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怎么行。都是些你从前爱吃的菜式,也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了,你的口味变了没有?” 或许变了,恰如她从前喜欢吃甜的,吃不得半分苦,可自从家中逢变故之后,她一时尝尽了世间百苦,却恍然觉得,其实苦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心变了,才是真正的苦。 一一扫过桌上的菜式,无一不是自己往日里爱吃的,阿兴忽然间红了眼眶,哽咽着唤了声:“柔妹妹。” 夕若烟心惊,忙抬手打断她:“隔墙有耳,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杨晴柔了。我,叫夕若烟。”一如她此刻是阿兴而非卫茹焉。 “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误会,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可你要相信我,即使我改名换姓,甚至是换了一个样子,但我还是我,我们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样是姐妹,一样是亲人。”眼泪忍不住簌簌而落,阿兴紧紧抓着夕若烟的手,忽有泪珠砸到她的手背,滚烫的温度竟叫夕若烟不由得一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3章 冰释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夜风徐徐吹入,夕若烟急忙转身抬手掩面,冷不防一滴热泪落下,似烫进心头,狠狠将其灼伤。 “柔……烟儿。”阿兴浅浅唤了声,却见夕若烟并不肯正眼看自己,心不禁狠狠揪痛着,半晌才喃喃着开了口。 “半年前,七星镖局的人上山庄求剑,只因与爹意见不合,二人争执不休下被爹赶出了山庄。可谁知,他们竟深夜寻上山来,打了山庄一个措手不及。娘身中数刀,最后惨死在他们的刀下,爹连夜护我逃到了后山,但他伤痕累累,尚来不及逃到安全地方就已经体力不支。那一夜,雨下得很大,很大……” 往事惨痛的回忆如排山倒海般重现在脑海,往事一幕幕如噩梦一般无时无刻不在纠缠着阿兴,她从不敢去触碰,那不仅仅是噩梦,更加是地狱。 那一夜,大雨倾盆,可山庄还是被大火吞灭。爹护着她上了后山,山下是熊熊烈火燃烧,映得整片天空都成了红色。除了她与爹,所有人都在刀刃下发出惨痛的呼叫,最后连同一切,覆于大火。 原以为逃离了山庄那些人就会放过他们,可终究,他们还是追上来了。 七八个蒙面男子手持大刀,爹以身挡在前面护她周全,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刀落在爹的身上,爹浑身是血的倒在雨地里。她痛呼,她哀求,却都无能无力,直到爹临死前都让她快走,一定要活下去。 她含泪费尽一切逃到山顶,可身前是万丈深渊,她进无可进。那些人随后也跟着追到了山顶,她执剑与他们做最后的抗衡,可以一己之力又如何能够敌过那么多人,最后,她败了。 她被那些人拖到了树林里,那些蒙面人终究还是露出了禽兽的面孔。她挣扎,她反抗,她呼叫,却换来一个个响亮的巴掌,一次比一次还无情的踢打。她遍体鳞伤的躺在雨地里,冰冷的雨狠狠打在脸上,她身心俱疲再无力反抗,只能睁大了眼含着恨意无奈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欺凌,看着身上衣衫碎成一片一片…… “他们走了,我却遍体鳞伤,只剩了半条命。我想死,可我不甘心,我父母的命,山庄死去的那么多人,还有我……我……”心口一窒,喉间似被什么堵住再发不出声来,阿兴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襟,她愤恨咬牙:“我想要报仇,想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让他们为整个山庄无辜死去的人偿命。我含着一口气拼命往前爬,拼命往前爬,最后,却失足掉下了山坡。”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吧,我被山下的农户所救,后来阿翊找到了我,我才勉强捡回了这条命。”泪水朦胧间眸中恨意骤现,阿兴抚上脸庞,既是不甘,又是怨愤:“我脸上的疤时时刻刻不在提醒着我深仇大恨,它就像噩梦一样纠缠着我。那段时间,每每闭上眼,那些画面就会不断地重现在我眼前,我好恨,我真的好恨呐!” 往事回忆字字句句砸在夕若烟的心头,她呼吸一窒,伸手紧紧握住阿兴紧握成拳的双手,在她耳边轻声安抚:“别怕别怕,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该死的人已经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应,你也没事了,师兄找到了你,他救了你,也一定会治好你。” 阿兴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她,声泪俱下:“烟儿,我知道你恼阿翊,可他杀镖局的人是为了我,倘若会有报应,也一定是报应在我的身上。至于,至于那些死去的人,我……” “阿兴,”夕若烟沉声打断她,心头萦绕着太多太多的纠结,似下定了重大决心般,才缓缓道:“这事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能做到这件事的人不多,即使不是师兄亲自动的手,他也定然脱不了干系。” 阿兴恍犹如雷轰顶般,她默然垂手,眸中的光彩一寸一寸的黯淡下去,终究沉默化作烟云随风而散。 自那夜后,夕若烟再未踏足过西厢阁一步,阿兴也从未来过东厢,虽受着贵宾般的待遇,终日也只一个人孤独地守在房中。不大的景褀阁霎时如被生生辟开成了两半,一人在这头,一人在那头,却再不曾见面。 直到那天,乌云遮了多日的天空终于放出点点光辉,金灿灿的光芒落在大地上,经过大雪后的洗涤,树上红梅开得越发娇艳起来,红艳艳的摇曳在枝头,煞是美丽。 阿兴穿着绣房连日赶出来的新衣,朵朵红萼随着衣裙飘动跃然于上。她沿着石子小径缓步朝前走着,待拐过假山,遥遥便望着前方水亭中有亭亭身影而立,那熟悉的身影,那灿烂的笑容,一如七年前那个单纯活泼的女孩子。眸中光彩熠熠生辉,沉重的步伐竟也在不觉间变得轻松了许多。 夕若烟今日也破天荒的穿了件艳丽颜色的衣衫,亭亭玉立的两人站在一起,与湖水假山成画,却是一道更加亮丽的风景。 拉过她的手,夕若烟巧笑妍妍:“在宫里憋了这么多天一定闷坏了吧,我带你出宫,我们去外面走走。” “烟儿……” 仿似知道她要说什么,夕若烟抬手将她的话打断,深吸一口气,抬头时,已然恢复了最初的笑容,她倾身上前,道:“别想那些事情,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问。算算日子,我们也有好些年没见了,今日,就让我这个做妹妹的,带姐姐好好的去逛一逛,去玩一玩,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姐妹俩。” “姐妹”二字深深触动着阿兴心里头的那根丝弦。数日前,她还曾为这段情义最终赴于流水而难过伤怀,也曾嗟叹世事变迁,自古情义皆难两全。 可眼前的少女笑得如沐春风,一如那年杏花树下,遥遥冲她招手,会亲切地挽着她一口一个“卫姐姐”唤着的女孩子。 往事如幕在眼前一一拂过,阿兴神思游离,直到听得夕若烟连声呼唤,她这才恍然回过神来,浅笑颔首:“好,听你的。” 夕若烟冲她嫣然一笑,拉起她的手小跑着出了水亭。 宫外的一切夕若烟都早已经安排妥当,有令牌在手出宫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登上马车,车轮轱辘碾过地面,穿过喧嚣的人群,直奔醉仙楼而去。 柳玉暇也是一早得到了消息在门外侯着,遥遥见着挑开的车帘后露出的熟悉脸庞,忙垂首低声安排李掌柜去打点一切,自己则在马车停下后当先迎了过去:“哎哟喂,可算是等着你们来了,一路马车颠簸辛苦了,快些进去歇歇,喝杯热茶,可别冻坏了。” 柳玉暇热情的招呼着她们,挥手遣退欲上前来搀扶的小厮,亲自上前去扶着夕若烟下了马车,待将手伸向阿兴时,却明显见着阿兴有所迟疑,少顷才将手递了过去。 柳玉暇回头冲夕若烟交换了一下眼神,夕若烟但笑不语,她却当即领悟。 “这位就是阿兴姑娘吧?若烟姑娘可老是跟我提起你,今日一见姑娘啊,只觉这周身气质都无人可及呢!”柳玉暇掩嘴笑得花枝乱颤,染得精致的蔻丹红得妖艳,衬着雪肌玉肤更是光彩万分,一颦一笑间风情万种却并不轻浮。 阿兴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待打量眼前气派热闹的酒楼,以及面前看似十分热情的女子,甚是无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俨然一副看着好戏模样的夕若烟。 也瞧着她耍宝够了,夕若烟这才打断她,拉着阿兴至了近前:“你可别欺负她,她可是我姐姐呢!”又转头和阿兴解释:“这是醉仙楼老板娘,别看她这一张嘴生得不饶人的,可心却是好的,待人也极好。我跟她相识很多年了,你不必有所拘束。” “老板娘。”阿兴这才微微一笑,颔首也算是回应了。 柳玉暇自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目光却由不得将阿兴上上下下给打量一遍。 若说这身段倒是不错, 腰肢纤细不盈一握,肌肤雪里透红一如初绽花朵,只是不知这面纱之下的容貌…… 忽觉有道灼灼的目光射来,柳玉暇抬头寻去,正见夕若烟紧紧盯着自己,暗含警示。恍然发觉自己失态了,柳玉暇复又掩唇一笑,笑得明媚多姿,就连枝头的红萼也接连失了几分颜色。 “去去去,哪里来的乞丐,一边要饭去,别脏了大爷的地。”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至耳里,生生将柳玉暇来不及出口的话语截断。 众人循声望去,正见斜对面一所酒肆外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佝偻老者,老者一手执着根细竹竿,一手捧着个破瓷碗,浑身脏乱不堪,大冬天的日子却还穿着件破烂脏污的小袄,露出的半截小腿都已冻得通红生了疮,却还十分可怜的央求着店中老板给予施舍。奈何那老板却不理会,见轰不走,甚至一把将老者推到,最后转身进了店里,临走时,口中甚至还嫌恶的说了句“晦气”。 繁华的街边人来人往,却无人肯上前帮扶一把,人人均是避而远之。 老者无助的跌倒在地,抬手暗自抹了把湿润的眼眶,立于繁华之地却被万人嫌弃的模样好不可怜。 “富人穿罗衫,穷人吃米糠,这些无家可归,又无儿无女的人就只能流落在外,忍饥挨饿,衣不蔽体。”柳玉暇忽叹出声,明媚多彩的眸中忽然暗了几分。 夕若烟同阿兴几乎是同时朝她看去,又回头相视一眼,心中有股道不明的滋味在迅速蔓延。 “李掌柜。”叹息后,柳玉暇扬声唤了李掌柜出来,染着艳丽蔻丹的玉指遥遥指了指那艰难从地上站起来的老者:“请那位老伯去后院,弄些热汤面,再取身干净暖和的衣裳给他。” 李掌柜心下泛起狐疑,待看过那老者后,却又毕恭毕敬的应了声“是”。 “另外,再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吧,眼下快至年关了,总得平平安安的过个年才是。”到底是不忍,柳玉暇摇摇头,折身进了店中。 看着李掌柜走向那老者,夕若烟和阿兴也算放了心,这才跟着进了醉仙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4章 掌掴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三人前后入了三楼雅间,有侍女上前为夕若烟同阿兴二人解下身上的斗篷,完毕,方默然告礼退下。 屋内香烟袅袅,满室生温,桌上业早已备下热茶糕点,柳玉暇晃了晃一截玉白皓腕:“二位,请入座。” 二人相继落座,夕若烟端起茶杯缓缓浅尝一口,阿兴却碍于面上的轻纱并不触碰,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将整个房间的装横仔仔细细打量。 魅惑的媚眼一扫浑身不太自然的阿兴,柳玉暇勾唇一笑,心中多少有数,却只不动声色的品着香茗,同夕若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叙起来。 “方才那老者,模样甚是可怜,若无人肯施以援手,只怕挨不过这个年关,街边小巷便会多出一具森然白骨,好不凄凉。”夕若烟叹然,睇向柳玉暇的目光中却笑意冉冉,俨然是对她方才的做法十分赞同。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人皆是唯利是图的,又有谁会甘愿掏出白花花的银子去拱手送与他人?更何况,还是一个脏兮兮的乞丐老头。”玉白柔荑轻轻拂过桌面的牡丹刻纹,柳玉暇唇角噙笑,看似无意,实则却是格外上心。 别看天子脚下,却饶是逃不过有忍饥挨饿,无处逢生的百姓,其中,唯乞丐最为低贱,人人嫌恶避之不及。 这些年来,醉仙楼的生意蒸蒸日上,来往客人络绎不绝,她的小金库也日渐鼓囊,却仍坚持每年捐出一半盈利,设灾棚,济难民。一来可以为自己积攒福报,二来也为阴间的丈夫积攒阴德,只愿来世投个好胎,少些磨难。 思及此,柳玉暇眼眶红润,氤氲成汽,她仰头粲然一笑,硬生生不让那水汽凝结成泪珠,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漾得绚烂。 夕若烟搁下手中描花茶杯,似无意间抬头问:“溪月呢?都快至年关了,这丫头又跑哪儿疯去了?” “我在这儿。”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嘭”一声推开,溪月亭亭立于门外,视线扫过屋内众人,终眼带不善的定格在阿兴身上,抬腿大步迈入。 众人面面相觑,俨然没想到溪月出现会这般杀气腾腾,而且目标明确,直对阿兴。 柳玉暇脸上笑容一滞,眼见着气氛愈渐紧张起来,忽地一笑,起身走向溪月:“瞧,正说你呢你就来了。”复又避开旁人视线,暗自扯了扯她衣角,用低得只容两人听见的声音道:“办正事呢,听话,别胡闹。” 溪月俨然听不进去劝,甩手抖开柳玉暇的触碰,逼上前道:“怎么,霸占了药王谷不说,现在还在这儿公然的招摇过市啊,难不成,是还想昭告天下你和我师傅的关系吗?” “溪月。”夕若烟豁然起身,听罢这话也恼了,盯着溪月的双眸中隐隐两簇小火苗跳跃。 阿兴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令误会加深,忙扯了扯夕若烟的袖子意在息事宁人。 夕若烟回头深深望她一眼,伸手安慰般拍了拍她手背,复又厉眼看着溪月,沉声斥道:“溪月你说话太过分了。” “师叔,这个人来历不明,又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缠着师傅,你怎么还帮着她说话呀?” “你够了。”夕若烟是真怒了,强忍着胸口起伏不停的怒火:“你道歉,给我道歉。” 忽被一番斥责,溪月心头既是愤怒又是委屈,双眼直直瞪着这事的归结者,心中更是恨得牙痒痒,却硬是紧咬着牙关不肯说出半句赔罪的话来。 柳玉暇两边瞧着是急在心里,夕若烟她劝不动,溪月又是个出了名的倔驴脾气,只能眼看着干着急。 阿兴也是手足无措,忙劝道:“算了烟儿,别说了。”又准备伸手去拉溪月:“溪月,你误会了,我实在是……” “你别碰我。”不待阿兴的手碰到自己,溪月却已然被触到了逆弦,拂手避开的同手反手便推了阿兴一把,阿兴脚下趔趄,生生撞上了桌角,疼得她一声痛呼。 夕若烟与柳玉暇几乎是下意识的去扶她,溪月却不以为意,看她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更是来气:“你在这儿装什么可怜,你一个丑八怪就是用这种搏可怜的方式来换取同情的是不是?你勾引我师傅,现在还拉拢师叔,你就是存心跟我作对的。你天生了那样一副丑模样,你以为戴个面纱就没有人知道了吗,我今天非要揭开它,让人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鬼样子。” 溪月气红了眼,不由分说就要上前去扯阿兴覆面的轻纱。柳玉暇忙去拦她,怎料气力不敌,反被她推了一把,后背撞上身后的屏风,生生叫她疼出了满额的冷汗。 “溪月你给我住手,你闹够了没有?” 清晰的巴掌声响在房内,登时结束了满场的闹剧。 溪月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夕若烟,眸中一片氤氲,却迟迟不肯相信师叔竟会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而掌掴自己。 夕若烟却不再看她,转身去扶了阿兴一把。 “师、师叔。”溪月语中哽咽,委屈的看着夕若烟,却见她只顾着那个女人全然不顾自己,不禁猩红着眼瞪着阿兴,心中恨意只增无减。 夕若烟到底是无心掌掴她,方才也不过是气急了情急之下才会动手。她想去安抚,可转念一想,以溪月那脾气她若是去安抚了,下一次还不定会闹出什么来,当下便只能硬着心肠忍下。 好好的闹成了如今这副难以收场的局面,众人心思各异,周遭氛围登时骤降,寒若冰霜。 少顷,溪月终是忍不下心中怒火,又是万分委屈,当下捂着脸跑了出去。 夕若烟扶着阿兴坐下,却不放心她这样怒气冲冲的出门,忙示意柳玉暇:“你快去看看,别让她出事。” 也是了解溪月这脾气的,柳玉暇当即点头,也顾不得后背的伤了,忍痛疾步追了出去。 好端端的非闹成了现在这种局面,原本打着散心的主意顿时烟消云散。夕若烟叹口气,颓废的坐下,满面焦急。 “烟儿,”阿兴看看大敞的房门,伸手覆上夕若烟的柔荑,心中浑然不是个滋味:“溪月和我之间有些误会,倘若一早知道她在你这儿,我就该提早给你说清楚的。” 原委如何夕若烟已无心深究,眼下她只是担心溪月,以溪月的性格脾气,今日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还不知道会闹出些什么风波来。 只愿柳玉暇能够追上她,别让她惹事才好。 阿兴喉咙干涩,却不得不解释:“半年前阿翊找到我的时候我伤势严重,无奈只能将我带回了药王谷医治。那段时间我病情反复,又梦魇缠身,几乎是九死一生,阿翊日夜照顾我,因此无暇分心,从而忽略了溪月。她又是个要强的性子,一次赌气换了我的药,害我脸上的伤势愈渐严重,阿翊动怒打了她,谁料她一气之下就离开了药王谷,从而也恨上我,以为是我抢走了她的师傅,害得她师傅对她不管不问。” 溪月幼时体弱,大夫断言不成活,是玄翊将她治好,传她医术,授她武功,多年来一直带在身边,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后来阿兴被找回,再见又是死里逃生,玄翊难免会将整颗心都扑在她的身上,从而忽略了溪月。 说来也是溪月太要强了,又一直将玄翊看成至亲的人,突然受了冷漠,一时想不开也是情理之中。 夕若烟默然叹了口气,回想方才溪月的举动,她自己也是满心愧疚,哑然道:“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溪月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啊!” “不是为她,是为我自己。”夕若烟反手握住她的双手:“那日在太和殿上,我事先不知道你的身份,又恰逢听说山庄的惨案,所以才会将一腔怒气都撒在了你的身上。虽然你嘴上不说,可我心里愧疚啊!所以,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也希望,你能看在溪月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别和她一般见识。” 阿兴摇摇头,半是欢喜半是激动:“你能念着往昔的情分替我出头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还会生你的气呢?至于溪月,成你所说,她还是个孩子,又是阿翊唯一的徒弟,我知道阿翊很看重她,我自然也不会同她计较。相反,我还想跟她尽释前嫌,握手言和呢!” 夕若烟豁然叹了口气,目光不自觉飘向了热闹繁华的窗外。 半晌,柳玉暇这才气喘吁吁地回到了雅间。阿兴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待她稍稍平复后,这才听她娓娓道来。 “我跟着溪月直到去了楚府,亲眼看着楚大人将她带进了府中。”柳玉暇大口喘气,夕若烟忙上前替她顺背,才又听她气喘吁吁的道:“我在门口等了好久好久,估摸着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出来了,我才忙赶回来给你们报一声,好让你们安心。” “这个溪月。”夕若烟气得直跺脚,但好在有楚训陪着,她也才稍稍安下心来。 柳玉暇张了张嘴,抬眼却看到阿兴朝着自己使眼色,她当下会意,将几欲出口的话语再咽回了腹中。 转而道:“天儿也不早了,要不就留下来用了饭再走吧,我马上就让厨房准备你们爱吃的菜去。” 夕若烟摆了摆手,顿觉食不知味:“不用了。出了这些糟心的事,哪儿还有什么心情吃饭啊。等溪月回来,你好好替我看着她,不要让她再出什么乱子。” 柳玉暇忙应下,夕若烟也再无什么心思,带着阿兴就此回了宫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5章 放下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繁华的街道人潮拥挤,二人并肩走在街面上,听着喧嚣鼎沸的人声,却如风过云烟消,片刻不留痕。 夕若烟满面怅然走在路上,阿兴时不时同她指指周边的新鲜事物与她说笑,奈何她兴致缺缺,不过浅浅低应一声,并不起来兴趣。 久而久之阿兴也微恼,半嗔着扯了扯她的袖口:“好啦,溪月针对的人是我,我还没有郁郁寡欢呢,你怎么偏就多愁善感起来了。” “不是我多愁善感,实在是溪月那丫头脾气太倔了。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差点儿做错事,这次我当着你们的面打了她一巴掌,她肯定觉得面子挂不住,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是担心啊!”夕若烟重重叹一口气,心里实在焦急万分。若非溪月此刻去的是楚府,只怕她早就按耐不住跑出去寻人了。 阿兴也知她的难处,反而是出声宽慰了她一番:“溪月不是小孩子,你也不用这样担心。我看她脾气虽倔,却还并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先让她静静。顶多明日我就亲自登门,道歉也好,哄她也罢,总会让她回家的。别担心了啊!” “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哪儿用得着你去道歉啊!”想了想,夕若烟复又叹口气:“罢了,有楚大人看着她,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事。你还想去那儿,我带你去逛逛。” 见她不愁于此,阿兴心里自然是高兴。沉吟想了半晌,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你还记得丞相府后面那个荷花池吗?那里头有个凉亭,小时候我们经常去那里玩的。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来的地方还在不在?” 多年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况且自从做了“夕若烟”以来,从前有关丞相府杨家的事情她都刻意的不去触碰,只怕触景伤情。 甫一听阿兴说起,她细细想了想,倒也有了些印象:“你是说,丞相府角门出去,沿着小巷走到底的那汪荷花池吗?” “是啊是啊!”阿兴连连点头,眉目中难掩欣喜向往之色:“好多年没去过了,那可是儿时的回忆呢!” 夕若烟莞尔:“在还是在,只不过那里位处偏僻,近年来也少有人去,多半是荒废了。” “荒废了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地方还在。”阿兴自然地挽起她的手,已经按耐不住心头的蠢动:“反正天还早,也不急着回宫,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夕若烟经不住她再三央求,只得点头应下。 丞相府后巷尽头的荷花池确然早已荒废,从前虽也是少有人烟,但至少也是个僻静悠远的雅致之处,可是如今…… 寒风瑟瑟,枝叶萧条,凉亭荒芜,荷花残败。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却是好不凄凉。 迎着寒风立于凉亭之下,冷风呼啸灌入,吹得衣角飘飘,呵一口气都瞬间凝成晶雾。 阿兴深深吸上一口凉气,非但不觉寒意彻骨,反觉冷意带来了清明,也令人心思更加通透。 她张开双臂迎面直视寒风习习,夕若烟侧目望去,唇角缓缓漾开一抹温暖的弧度,也跟着闭上双眸。 “烟儿,现在这样,像不像回到了小时候?” 夕若烟沉吟片刻,含笑低低应了声“像”。 阿兴睁开眼,定定望着身旁站定的女子出神,清明的眸光覆上一层朦胧,思绪飘飘扬扬早已不知去往何处。 杨晴柔已不是当初的杨晴柔,卫茹焉业已不复当初的卫茹焉。时过境迁,即使回到原来的地方,同样的人,同样的地点,也不会是从前的样子了。 阿兴伸手摘下覆面的薄纱,寒风划过掌心,带落薄纱翩翩坠地。 夕若烟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正是阿兴那张已布满错乱刀痕的容颜。她微惊,惊的却不是那张丑陋的容颜吓坏了自己,而是她竟肯自己摘下面纱,直面脸上纵痕错乱的伤痕。 “卫姐姐。”夕若烟举步上前,目光紧紧落在那张刀痕错布的脸上,抬起的手未及触碰却又生生顿住。 阿兴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坦然的目光中浅带笑意:“之前一直放不下这块心头巨石,觉得这脸上的疤既难看,也是耻辱的留痕。可是这两天我细细想了很多,女子在乎容貌,无非就是觉得会受人白眼,会嫁不出去,可倘若有个人,他不在乎你的外貌,不在乎你受过怎样的侮辱,不在乎你孑然一身,不在乎你一无所有,那么,你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阿兴松了手,踱步走向凉亭边缘的凭栏处,那里良久失修,手甫一搭上便发出“咯吱”响声,似稍一用力便会粉身碎骨。 有飘飘雪花随风而下,阿兴伸手去接,雪花落入掌心眨眼即化作水滴,随着手中温度化为眼前轻烟。 阿兴忽然转身,望着夕若烟扬起灿灿一笑:“烟儿你知道吗,直至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爱。以前我以为,只有心意相通是爱,彼此守护是爱,天长地久是爱,为彼此付出一切也是爱,可是现在我却不这么认为了。爱就像悬崖上一块不平稳的基石,你明知他脚下是万丈深渊,你也愿意在冲出去的那一刻将他带至怀中,即便自己跌落粉身碎骨,至少,你却保护了他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卫姐姐……” “他为我杀人,为我违背师命,为我受世人所指,他做的这一切,只为了我能开心。”阿兴怅然抚上脸颊,热泪顺着扭曲的疤痕滑落,心却如被人凌迟,疼痛万分。 “他是大夫,大夫的手,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他毒杀七星镖局满门是因为爱我,杀人取其精血也是为了爱我,他替我扛下了所有的风吹雨打,却不该替我背下所有的仇恨杀戮。” “可这不是你的错啊!”夕若烟疾步上前,紧紧拉住阿兴的手似怕她稍不留神即会消失一般:“师兄他有野心,这份野心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放弃。他杀了那么多人的确是为了你,倘若你爱他,你就应该让他自首,让他偿还自己所犯下的所有罪责。” 阿兴默言不语,却早已是泪流成河。 夕若烟紧紧握住她的手,眸中聚了泪水,扑簌而落:“卫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即使师兄带着你远走他乡,即使你容貌恢复甚至更胜从前,你会开心吗?每日揽镜自照时,你会心安吗?师兄杀了人,他已经不配做一个合格的医者了,可行医是他的夙愿,他难道不会一直活在愧疚,活在罪责之中吗?” 夕若烟的话字字如重石敲打在阿兴的心头,她心痛欲绞,泪水无声滑落,却只更加坚定了最初的决定。 雪花飘飘扬扬落得更大了些,阿兴坦言想回客栈找玄翊,夕若烟也并未阻拦,待送着她回了客栈后,这才折身去了祁府。 今日祁洛寒休沐,云笙也一大早就出宫去了祁府,二人正陪着祁零吃着暖锅有说有笑,恰逢夕若烟正赶上了饭点,便当即着人再添了一副碗筷。 云笙正夹了一块羊肉在暖锅里涮了涮,透着朦胧雾气瞧着熟了,便赶忙放进了夕若烟的碗里:“阿姐你尝尝,肯定好吃。南诏可没有这些,我还不知道,原来中原的这个什么什么……哦暖锅,暖锅也这么好吃。阿姐你快尝尝,快尝尝。” 夕若烟不住一笑,执起银筷夹起碗中的羊肉放进口中。 天儿寒冷,一口暖锅正好暖了身子,羊肉鲜嫩,一口咬在嘴里齿颊留香,半点儿没有那难闻的膻味徘徊。 “嗯——”一口咬在嘴中顿觉回味无穷,夕若烟周身也跟着热了热,笑意不觉蔓延:“好吃,真的好吃。” “那是当然,肯定好吃了,这可是阿洛做的,绝对好吃。”云笙得意洋洋看向祁洛寒,满心欢喜间毫不掩藏那份得意,眉眼弯弯,笑得煞是可爱。 祁洛寒伸手抚了抚云笙的头顶,目光透着柔情无限,望着她的时候脸上笑容从未消减,对这份恭维也是乐意收下。 夕若烟同祁零相望一眼,二人默契一笑,俨然对时不时撒糖的这对儿已是见怪不怪,司空见惯。 屋外寒风凛冽,大雪飘飞,席间却是欢声笑语,温情无限。 用尽暖锅,夕若烟照常宿在自己的院落。 乌云闭月,鹅毛般的大雪接连而落,夕若烟站在凭栏处遥遥望着夜空飘雪,忍不住伸出玉白皓腕,摊开掌心去接那纷扬而落的雪花。 “这么冷的天,出来赏雪也该多添一件披风的。”祁洛寒悄然而至,将手中的披风轻轻落在她的肩头。 夕若烟恍然回神,颔首接过他手中披风穿好,灵活的手指迅速在颈前系了一个结。 “你不是在陪云笙吗,她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啊!” 祁洛寒自然的就着她身旁站定,闻言唇边悄然扬起一抹弧度,双手撑着凭栏,勉力做出些坦然的模样来:“爹前几天在教她下棋,今日说要试试成果,结果她一连输了好几把,不服气了,硬缠着爹说要赢回来不可。” 夕若烟噗嗤一笑,忍不住道了声:“这个云笙,越活越像小孩子了。” “嗯——”祁洛寒微微沉吟:“其实像孩子挺好的,我就喜欢她无拘无束,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怎么说呢,好像在她的世界里,只要有好吃的好玩的,她就好像没有什么烦恼,活得开心极了。” “错,不是有好吃的好玩的她才开心,而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做彼此喜欢的事才最开心。”夕若烟毫不留情的揪出这话中的错漏之处,祁洛寒不置可否,想了想,只是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6章 真相(一)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还没有问你,你师兄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祁洛寒忽然岔了话题,目光炯炯望着身侧的夕若烟。 夕若烟被他看得一阵无所适从,临了却只无奈的摊手笑了笑:“就那样呗!” 话虽如此,眉目间却悄然覆上一层淡淡愁绪。 玄翊杀人,本已是触犯了北朝律法,若真交由大理寺裁决,那便必定是必死无疑。可到底,那也是她师兄啊!是从小与她为伴,共同习医的兄长,她又何尝真能下得了这个狠心?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祁洛寒:“这事我也才想通不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杀人案已经判决,“凶手”也已经伏法判处了斩立决,照理来说,应该是没有人再知道的,偏偏阿洛却知道,便不得不让她起疑了。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那晚在护城河边,我追着凶手到了一条无人的小径之中,他明明可以杀我的,最后却没有,只是用药将我迷晕了而已。”祁洛寒深深呼了口气,双手搭着凭栏遥望远处:“会药理,武功高,又明显没有害我们的意思,仔细想想,便不难猜出。” 夕若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阿洛看得竟是比她还要通透几许,难道真是当局者迷? “其实长姐,先不说玄翊会否真的去投案自首,即便去了,也未必见得就是好事一桩。”祁洛寒蓦然开了口。 夕若烟望着他,疑惑问:“这话怎么说?” 祁洛寒负手于背,缓缓绕着夕若烟身后踱步,一一分析:“这第一,杀人案已经判决,民心已得到了安抚,倘若现在再爆出其真凶是另有其人,岂非不是再闹得人心惶惶,甚至更胜从前?” 夕若烟认真听着,也颇觉有理。 “这第二,杀人一案是由皇上亲自裁定,你若将玄翊扭送至大理寺,不是让世人皆知皇上判错了案,使得圣上颜面无存吗?还有长姐……”祁洛寒忽然顿了步子,语气已不复方才变得格外认真起来,他一字一句道:“你真的能够忍心将你自己的师兄推上绝路吗?” 夕若烟大骇,踉跄着险险跌倒。 祁洛寒一语中的,正是她苦思良久亦得不到解答的困惑,也是纠结了她多天,迟迟下不定决心的原因。 大雪直至下了整天,后半夜才稍稍停歇了些。夜里的风更凉,守夜的丫头每隔一段时间进屋往地炉里加着银碳,饶是如此,夕若烟也是翻来覆去快三更天了才睡下。 冬日里天儿亮得格外晚了些,夕若烟又后半夜才睡下,正睡得熟,冷不防听见耳边有人低低说着些什么,她紧蹙了眉头,一把拉过衾被翻身又睡。 才将将翻了身,困意铺天盖地袭来,却只觉一道力推了推自己,她不胜其烦,一把掀开被褥便要发怒。 丫头见她突然坐床而起,忙退开几步,低低垂头,连带着声音也带了几许颤意:“大、大小姐,有人找您。” “谁啊?”一大早扰了清梦,夕若烟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按了按太阳穴,未曾发大火却已叫那些个不太熟悉她的丫头们吓了好大一跳。 另一个略有几分机灵的丫头忙接了话:“他说他是小姐的同门师兄,此刻正在大厅,由管家招呼着。” “玄翊?”忽闻此人的名字,夕若烟的困意顿时消了大半,她扭头看着说话的丫头:“一大清早的,他来做什么?”虽是如此问着,心里却隐隐升起些不好的预感来。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怕是来者不善啊! “奴婢不知,只是前头派了人过来传话,问小姐见是不见。” “见,当然要见,马上替我梳妆。”夕若烟掀被下床,一众侍女当即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少顷,夕若烟梳洗完毕,尚来不及用早膳便匆匆出了闺阁。 待行过抄手游廊,正正撞见了迎面而来的祁洛寒,她诧问:“是来找我的?” 祁洛寒颔首,挥手摒退了左右侍女,面色颇为凝重的道了句:“出事了。” …… 厅内一派寂然,祁洛寒陪着夕若烟一道入了厅中。那玄翊早已等得不耐烦,若非祁管家拦着,恐怕早已冲进了内院。 此刻见着夕若烟遥遥而来,他当即朝其疾步而来。奈何祁洛寒比他动作更快,见他起身的当儿已当先一步拦在了前头,严严实实地将夕若烟护了个周全。 玄翊讨了个没趣,态度明显有所缓和,却仍是焦急:“你昨天都和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今早一声不吭就走了?” “我什么也没说。”大清早莫名被人指责了一番。夕若烟心头正憋了一肚火。她轻轻推开拦在前头的祁洛寒,凝着玄翊的眸中也是熊熊火焰燃烧。 “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人不见了你就去找啊,你来我这儿撒野做什么?” “我找遍了整间客栈,店小二说她天不亮就离开了,我也沿路找了一遍,可我实在是找不到她在哪儿。若烟……”玄翊情急之下想去拉夕若烟的手,却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把拂开,他没有办法,却也只有耐着性子问:“昨天以前她都跟你在一起,你是知道她去哪儿的是不是?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夕若烟背过身去闭口不言,玄翊再而三的央求也得不到一个回复,渐渐也恼了。 他伸手欲去抓她,却被祁洛寒一把拂开,他怒道:“你放肆了,这里是祁府,还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你不是想要找人吗,好啊,我告诉你,她现在就在大理寺,你要是动作快一些,说不定还能见得到她最后一面。” 祁洛寒话说得狠了,夕若烟想拦住也已经来不及了。 玄翊口中喃喃着“大理寺”,也顾不得其他,拔腿就跑了出去。夕若烟怕他胡来也赶紧追了出去,祁洛寒护着她,随后也跟着去了。 三人匆匆赶往大理寺时,溪月已在门口等了许久,远远望着他们相继赶来,也疾步走了过去:“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让人过去找你们呢!” “溪月?你怎么也在这儿?”夕若烟诧问。 溪月左右一望,有所难言:“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再说。” 溪月当前引路,大理寺的人也是见过祁洛寒的,自然不敢阻拦,只得放了他们几人畅行无阻的去了后头的厢房。 “今早我来给楚训送东西,临到了门口就见到了阿兴。我问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她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实话,我觉着事有蹊跷,就先只能将她稳住,然后让人去通知你们了。”溪月领着众人绕过照壁,径直进了其中一间厢房,将门推开:“她就在里面。” 玄翊当先一步冲进了屋里,阿兴正坐在桌边,冷不防房门推开,尚未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只觉眼前罩下一层黑影,随即被带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你不留只言片语就离开,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我多害怕,害怕你会像上次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我,我怕失去你,我怕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玄翊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子,瞳孔猩红间亦隐隐泛着泪花,心里的失而复得让他更加有种怅然若失之感,手下的力道不觉更加紧了几分,唯恐她会就此消失。 玄翊的手劲儿太大勒得阿兴生疼,她不适地动了动,下一刻却被玄翊抱得更紧。无奈,只能扭捏着想要挣脱:“阿翊你弄痛我了。” 玄翊恍然大悟,这才不舍地松开了她。 阿兴抬眸望见门口的几人,再看看玄翊,忽然间便什么都明白了,却只低低垂头,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她不开口,旁人也不问,气氛一时间静下来变得有些诡辩莫测。 夕若烟环视四周,凑近祁洛寒低声道了句:“这事先不要让楚训知道,你去前面拖着他,这里我们来处理。” 祁洛寒颔首应了声“好”,警惕的望了眼此刻注意力全在阿兴身上的玄翊,这才转身快步出了房间。 “你们有谁能够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望着屋内相拥的两人,溪月勉力压下心头涌动的怒火,抬手遥遥执着阿兴:“她,到底是谁?” 诸人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这个阿兴肯定不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寻常人。师傅瞒着她,师叔也为了阿兴而掌掴她,就她一人傻傻的被瞒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阿兴张了张口不知该从何解释,又怕昨日的事情再次重演,索性便也不再开口了。 夕若烟却是从头至尾都没打算由她解释,目光一一略过三人,缄默不言。 良久,许是觉着气氛愈渐沉重,玄翊方才不得不开了口:“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索性了全都告诉你。” 玄翊搂过阿兴,语气沉沉,但不容置喙:“其实她不叫阿兴,也不是我在半路上,从山贼手下救出的孤女。她叫卫茹焉,是万剑山庄庄主的女儿,是我玄翊未过门的妻子,也是我决定此生非她不娶的人。” 溪月怔住,遥遥抬起的手微微颤抖,不可置信的凝着覆面的阿兴。 玄翊握了握阿兴的手,两人目光交汇,彼此之间的心意遥遥相通。他抬手取下阿兴的面纱,面纱下的容颜丑陋不堪,可他却毫不在意,大掌抚上她脸上的肌肤,一寸一寸格外温柔。 望着阿兴,他微微一笑:“她遭此大难九死一生,老天爷能让我找到她,让我救活她,已是我三生有幸。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甚至不惜一切,哪怕手染鲜血,从此坠入万丈深渊此生不复,我亦在所不惜。” “所以,你不惜杀人,不惜成为一个可怖的刽子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7章 真相(二)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字字犀利,赤红着双眼盯着屋内仍旧是一派淡定自若的玄翊,不禁是火上心头。 “是。” 玄翊答得干脆,阿兴心一急,忙欲阻拦他继续说下去。 玄翊却浑然不在意,安抚般紧了紧她的手,直视夕若烟二人,临危不惧:“人是我杀的,京中的案件也一应是我做下的,与旁人无关。” “阿翊。”阿兴大急,忙用力扯了扯玄翊的袖子,一双盈盈水眸暗自含泪。 “不但如此,柳州城七星镖局的人也是死于我之手。我提早将毒药下在他们的井水和酒坛之中,毒药乃鸩毒,见血封喉,一个不留。”玄翊再无顾忌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目光定定望着二人,眉宇间戾气骤升,却毫无半点儿悔意。 阿兴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被骤然击溃,她身子摇摇欲坠,不禁掩面痛哭出声。 夕若烟早已知晓结局会是如此,却仍旧免不了是一阵痛心疾首,别开眼再不去看。 溪月却从未想到事实会是如此,更没想过自己最尊敬的师傅竟然会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往昔的教诲还赫然在目,她时时铭记师傅的叮嘱要行善济世,以救世为怀为己任,可如今这又算是什么?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还是从始至终不过只勉力做着面上那一层道貌岸然罢了? 溪月别过头任由眼泪滑落,她拂手一把抹去泪水,转身便要夺门而出。 情急之下未及注意前方,冷不防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她抬眼望去,楚训与祁洛寒正一前一后站在门口,一眼瞧出他眼里的诧色,忙低头匆忙拭去。 楚训扶着她站好,见她泪眼迷离虽心有疑惑,此刻却无暇过问,望着房内众人,神色凝重道:“皇上驾到。” 不知是不是一早得了消息,北冥风微服出宫到了大理寺中,时间掐得正好,不紧不慢,正是所有人都在的时候。 随行侍卫一个未带,身边只有秦桦陪同,二人此刻正在正堂用茶静静等候。 收拾了心情后众人才相继到了正堂之中,一一行礼作罢,听得北冥风一声“平身”后这才立了身子于堂中驻足。 北冥风抿一口茶水,望向众人的目光中高深莫测,唇边噙着的弧度意味难明。少顷,才悠悠着开了口:“朕听说大理寺今日热闹,所以特带了秦将军也来瞧瞧。诸位,可是有何话要说的?”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皆是十分难看。 夕若烟心知北冥风此番是有备而来,目的无外乎不过一个玄翊而已。 起初他们有言在先,事关朝政她断不插手,可眼下见着此般,却又隐隐生了些许不忍。 北冥风一直有心留意她的反应,见她虽是强忍,但到底没有冲动,适才微微松了口气。 墨瞳陡然迸射出凌厉之色,锐利目光扫过诸人,北冥风忽然间沉下了脸色,口气亦陡然间冷了下来,道:“既然无人开口,那就只有让朕亲自说了。玄翊,你可知罪?” 不怒自威,天子威严骤显,使得在场诸人心尖齐齐一颤。 早知事情迟早会东窗事发,玄翊来时便已做好了坦白的打算,听罢这话自然无惧。 刚一抬了步子准备上前,眼前却忽有一道黑影覆下,他脸色微变,阿兴却先一步于他之前跪了下去:“圣上,小女子有罪。罪在不该因一己之私屠了七星镖局满门;不该更名换姓潜入京中,闹得京都一番腥风血雨;更不该,不该因为一张容颜,却害得那么多无辜的姑娘死于非命。民女有罪,还请圣上降罪。” 言罢,重重一头叩了下去。 “阿兴。”玄翊急忙上前将她扶起,却被她抬手一把拂开。 玄翊目赤欲裂,望着态度决绝的阿兴,心揪痛到了极点。 忽然,他掀袍而跪:“皇上,此事与阿兴无关,杀人案的始作俑者,是我。是我为了替茹焉报家仇,毒杀了七星镖局满门;是我为了要替阿兴治脸上的伤,用禁术,以七名阴时女子的心头血喂养蛊虫,犯下杀人罪行。这一切的一切阿兴全然不知情,倘若要论罪伏诛,玄翊愿一人承担,还请皇上勿要罪连他人。” 重重一磕头,厅内只剩了一片死一般的静谧。 阿兴早已泣不成声,微微颤抖的身子如蝴蝶扑朔的翅膀,我见犹怜。 玄翊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厚实的大掌轻轻抚着她的背脊,微红的双眼中是绝望中余剩的不舍。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众人目光齐齐望向座上面色铁青的皇帝。 半晌,才听得他沉声道:“虽然你肯一人承下所有罪名,但阿兴隐瞒真实身份又知情不报,理应同罪。” “皇上。”玄翊情急,揽住阿兴的双手不断收紧,挺直的背脊亦在片刻间绷直,他抬首直直对上北冥风的双眸,猩红着眼满带愤怒。 北冥风忽而拍桌而起,怒指玄翊:“为了一己私欲残害那么多无辜百姓,玄翊,身为医者,你的医德呢?你的济世救人呢?午夜梦回,你就不会梦见那些被你狠心杀害的人在祈求你的手下留情吗?” 北冥风言词犀利,句句都在咄咄逼人,玄翊却一时默然,垂下眸子并不反驳。 满腔的怒火无处可发,北冥风双眼迸火,正待无处可泄,秦桦却及时上前拉住了他,凑在他耳畔小声道:“别急着兴师问罪,别忘了我们来的最初目的。” 北冥风深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这才开了口:“好了,玄翊留下,其余人,统统退下。” 一声令下,众人默然。 溪月不肯离开,却被楚训强行拉走;夕若烟也欲再辩,秦桦却对她使了眼色,她只好按捺下,与溪月一左一右扶起地上的阿兴,告了礼退出了大厅。 屋外寒风阵阵,天又悠悠飘起雪来,烈烈寒风飘飘,直直冻得人牙齿打颤。 楚训特僻处一间屋子让众人稍事休息,屋里置了火盆,又关上门窗,片刻后才逐渐暖和了起来。 阿兴一心挂忧玄翊,也不知是因天气寒冷还是心中害怕,身子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揪扯着衣角不肯开口说上一句。 夕若烟心有不忍,有心宽慰着她,阿兴却始终充耳不闻,垂下的眸子中珠光盈盈,兀自伤心。 溪月却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虽然在知道真相之后也曾生气过、指责过,可真待一手养大自己的师傅即将受到惩处,甚至会危及性命,她到底还是关心的。 勉强忍了片刻,溪月突地站起,两步跨到门前,伸出的手才将将将门拉开一缝,一只大手却忽然伸出将门合上,她大怒,仰头瞪着手的主人:“你给我让开。” “你稍安勿躁,此时过去不但帮衬不上什么,反倒会将自己折了进去。”楚训伸手去拉她,却反被溪月一手拂开,无奈,他便又只能耐心详解:“此事干系重大,你不得意气用事,否则谁也保护不了你。” “那我就要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做吗?他可是我师傅啊。”溪月急了。 “溪月。”夕若烟起身,望着溪月沉声道:“楚大人说得不错,你不能莽撞。” “可是……” “回去。”夕若烟复又呵斥一声,溪月忿忿,跺跺脚却又只得乖乖回去坐着。 夕若烟抬眼看向楚训与秦桦,二人皆是默然,她只得在心中叹口气,静静等待。 短短一炷香,却恍然过去多时。正待诸人都等待得心急火燎之时,却忽有房门大开的声音传来,阿兴早就已等得没了耐性,当下冲出房间去了。 其余人跟着出门,却见北冥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秦桦与楚训相视一眼,也相继跟了出去。 阿兴率先奔进厅内,玄翊仍旧跪在座前,保持着最初的姿势。阿兴心有疑惑,忙跑到他身边去,却在见到他的那一眼忍不住抱着他痛呼出声:“阿翊。” 屋外听见阿兴声音的夕若烟与溪月也赶紧冲了进去,二人望着玄翊的背影住步,却隐约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点点血腥之气。 阿兴早已哭成了泪人,抱着玄翊一遍遍的唤着他的名字。 耳畔回荡着阿兴的轻唤,玄翊勉强露出笑来,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森寒冰凉的刀尖上缀着点点血珠。 他颤抖着右手抚上阿兴的脸颊,可眼前一片黑暗,纵使她的容貌早已深深印刻心中,此时却再看不清她的眉眼,今后,也再不能亲视她灿烂如花的笑靥。 溪月踱步上前,眼前的一幕却只叫她惊得紧紧捂住了嘴,豆大的泪珠无声而落。 “师、师傅,你的……眼睛……” 玄翊闻声回过头来,紧闭的双眸中两道血痕蜿蜒,他自毁了双眸,却换了一生与阿兴相守,值了! “后悔吗?”夕若烟颤声着开了口,椭圆修长的指尖嵌入肉中,生生强忍着心头的痛楚。 双目刺痛,玄翊却忍痛而笑:“我双手沾满鲜血,背负血债,一双眼睛只是利息。我自请圣上去往北地,一路行医济世,屠尽一生来偿还我所犯下的孽障,只是阿兴……” “不许抛下我,不许赶我走,我要跟着你,我要陪着你。你再看不见,我便做你的眼睛,我替你视物,我来照顾你,你再也不许抛下我一个人,我要生生世世都跟着你。”阿兴紧紧抱住他,唯恐他再说出任何为了自己好,却是将自己狠心抛下的话来。 北地凄苦,沿途盗匪流民不计其数,可此刻,玄翊却再说不出任何将她抛下的话来,哪怕不愿她跟着自己受苦,却也不愿再将她一人丢下。 他紧紧握住阿兴的双手,这一次,换他自私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8章 灵蛊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玄翊自毁双目以赎其罪,圣上宽宏免去一死,逐去北地,无召终生不得重返京中。 两日后,夕若烟与溪月在城门口为其送别。 东窗事发后,玄翊虽毁了双目,心中却多了分坦然,几日来,也难得露了回发自内心的笑容。 瞧着原本意气风发的师傅陡然间多了条遮目的黑巾,自此满眼黑暗,再无色彩,溪月心头便愈发不是个滋味。鼻头泛酸,险险便要落下泪来。 “溪月,师傅走后,你要好好听师叔的话,行医济世,别给咱们逍遥门丢脸。”玄翊试探着抚上溪月的脸颊,眼前黑暗,却挡不住心头光明的指引.他微微一笑,显然是已经坦然放下了一切。 滚烫的泪水再也掩饰不住,滑落唇边泛起点点苦涩。溪月抬手一把抹去,却一改往常的坚强倔强,转眼便哭成了个泪人。 手中传来的湿润让玄翊眉头一皱,旋即舒展开来不过淡淡一笑。 夕若烟将手中的包袱递给阿兴:“北地荒凉,路途遥远,一路上少不得要费些银子。这些都是我日常攒下来的,留着也没什么大用,都给你们。” “烟儿……”阿兴伸手接过,却一时有些哽咽。 “快到年底了,本来想让你们过了年再走的,可圣旨不可违,一路上你们可要保重。另外,我们还给你们备了几身御寒的衣服,可当心别受寒了。” 夕若烟细细交代,阿兴却一时难抵心头酸涩,倾身抱住她,当即哭得梨花带雨,泪湿了半边衣衫。 本就是强忍着泪意,此刻夕若烟却是再忍不住,抱着阿兴也难过落泪:“今日一别,今生恐怕都再难相见,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别生病,别受伤,一定要好好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有你的挂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照顾阿翊。宫中险恶,你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陷入危险之地,知道吗?” 夕若烟连连点头,好半晌两人才分开,为彼此擦拭着泪水,却都难掩分别之痛。 溪月踌躇半晌,好一番纠葛后这才上了前,轻轻唤了声:“阿兴……不是,师娘,从前都是溪月不懂事,还请您千万不要跟我生气。这段时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也懂了,你和师傅是情比金坚,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要长相厮守,要白头到老。” 难得见到一向倔强的溪月服软,还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阿兴破涕为笑,握了握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尽将前尘往事抛却,握手言和。 玄翊虽不能视物,但耳听她们言词,得知她们能够重归于好,心中自然是欣慰的,一颗大石终是落下。 “若烟。”玄翊唤了声,伸出手在空中摸索。 夕若烟忙递了手过去,却见师兄将一个漆墨盒子塞进了自己手中,一时诧异:“这是什么?” “师兄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这个东西留给你,或许将来可以派上用场。”复又摸索着上前,凑在夕若烟耳畔低低呢喃几句,末了,这才轻松的笑了笑。 夕若烟怔在原地,手中的漆墨盒子散发着阵阵沁人的寒意,回想方才师兄那番话,却是久久不曾缓过神来。 时辰不早,车夫已催促了两三次,眼看着再耽搁下去入夜前将到不了下一个驿站,这才依依不舍的上了车。 马车飞驰离去,掀起一地尘土飞扬。 阿兴挑起车帘遥遥冲着身后愈渐变小的身影不断摇手,一声声“保重”和着眼泪而落。这一别,将是永远。 送别故人,夕若烟满面怅然回了景褀阁。庆儿见她面色不好也不敢打搅,迎了她回了房中,便寻个理由退了出去。 坐在刻牡丹纹梨木桌前,面前是一个漆墨盒子,夕若烟怔怔盯了许久,几番犹豫下才将其打开。 小小的盒子里头一条通身碧绿的虫子正在冬眠,饶是有人如此直勾勾的盯着亦是毫无反应。若非知晓这条虫子一年四季时时都在睡着,怕就真该当作一只死物给扔了出去。 “在想什么?” 突来的声音生生吓了夕若烟一跳,起身的瞬间下意识地将那盒子盖上,等定了神看清了来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出个声,真是吓了我一跳。” 北冥风迈步走来,余光瞥向桌上的盒子,恍然未见,含笑去了她身边:“一早就来了,迟迟等你都不回来,便去了你的药庐中看看。谁让你自己想事情想得出神,自己没发觉,还怨起朕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抬手轻刮她挺立的鼻梁,满满皆是宠溺。 夕若烟此时却无心跟他嬉闹,叹了口气,坐回凳上不再搭话。 北冥风也顺势坐她身边,长臂一伸落在她的腰间,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桌面上的漆墨盒子:“什么东西这么好看,竟能让你这样目不转睛的?” 夕若烟抬头看他一眼,兀自将盒子打开,露出里头正冬眠的碧绿色蛊虫来。 碧绿色的虫子不少见,但细看之下,却发现眼前的这条却又与其他的并不太一样。 普通的青虫通体成绿色,可眼前这条却是通透的碧绿色,细看之下一条红线贯穿全身,说不出的诡异。 北冥风皱了眉头,满腹疑惑间伸手想要去触摸,落到半空却被夕若烟一把打掉,只听得她没好气的吼了句:“真当自己活腻了?”边说着小心翼翼的将盒子盖好,又去到雕花木柜前,将盒子小心的藏到其中。 北冥风支着头看着她一副宝贝的模样,由不得失笑:“一条虫子而已,也值得你这样宝贝?” 关上柜门,夕若烟半靠在柜门上,双手环胸斜斜睨着他:“你可知,这是什么虫子?” 北冥风老老实实的摇头。 才听得夕若烟又道:“逍遥门禁书中有一页记载,蛊虫喜阴,初时小指大小,终日以至阴女子心头血喂养,七日不断则成灵蛊。灵蛊研磨成粉,配以秘方敷于脸上,可使疤痕尽除,肌肤再生,容貌更胜从前。甚至有言,以此法服之,可使容颜不老,青春常驻。” 夕若烟话语一顿,细说间素手抚上脸颊,片刻后回过神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北冥风听着早已是脸色大变,方才玩味的笑容尽消,皱了眉头看着她,问:“这样阴狠之物,你不早些毁掉,还留着做什么?” “师兄临走时将东西留给我,还说……说……” 思绪翻转,耳畔恍惚间回响玄翊最后留下的那句话,他说:“灵蛊性阴至毒,用得巧妙,以毒解毒,可做起死回生良药。” “他说什么?”见夕若烟突然不说话了,北冥风眉头一皱,起身到她近前,严肃了语气问:“你在隐瞒什么?” 恍然回神,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夕若烟百般不是滋味,匆忙间避开他的目光走向桌前:“没什么,都是有关医药良方的,说了你也不懂。” 心头犯虚,随手抓起杯子猛灌了口茶水,却并不将实言相告。 北冥风又岂会不知她是故意有所隐瞒,忽然转身大步走向夕若烟,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夕若烟吃惊,手中杯子滑落,下意识却将他搂得紧了些。 “让你不说实话,看朕如何惩罚你。”北冥风狡黠一笑,不顾夕若烟惊呼,大步往着内室而去。 年关将至,京中各户人家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过年事宜,宫中亦是早早开始着手准备,宫人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一派过年的喜庆。 这几天又细细的飘起雪来,不知何时起云笙开始闷闷不乐的。起初因才将将送走玄翊与阿兴,夕若烟还尚未从伤感离别中走出来,过了两日,还是庆儿有心提醒,她这才恍然醒悟。 这日,云笙又早早地不知躲哪儿去了,日日都见不到人,夕若烟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在梅园找到了她。 画情画乐远远的候在一侧,见着夕若烟走近,正要躬身行礼,夕若烟却遥遥朝她们挥了挥手,兀自轻声走近。 云笙摘了梅枝正蹲在地上画着圈圈,丝毫没注意身后有人靠近,直到一层黑影覆下,她倏然起身,手中的梅枝作剑刺出。 夕若烟始料未及,那梅枝却在离自己胸口两寸的地方突然停下,她大呼口气,盯着云笙惊慌失措的脸却不由得一笑。 险些出了事,云笙赶忙丢了手中的梅枝,上前查看:“阿姐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没事没事,一点儿事都没有。”夕若烟拉下她的手,好脾气的笑笑,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瞧你这几日都闷闷不乐的,怎么啦,谁惹你不开心了?” “没人惹我不开心。”云笙沉下脸色,嘟着嘴,踮着脚在雪地里画着圈圈,虽嘴上不承认,但自来的小动作却早已是将她出卖了。 夕若烟浅笑,将随身带来的斗篷替她披上,拉着她的手朝暖阁踱去:“咱们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你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不开心,我又岂会不知?” 云笙埋着头任由夕若烟拉着往前走,一路有意无意地提着雪球,闷闷不乐的模样倒是与平日活泼的样子判若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9章 年夜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暖阁烧了地龙,窗前桌面各摆着两只玉瓶,瓶里梅花含苞待放,绚烂多姿,衬得满室梅香,清新宜人。 丫头上前替夕若烟与云笙解下斗篷,又分别递了金梅暖手炉过去,再奉上一盏鲜甜的梅花酪后才躬身退下。 “刚蒸好的梅花酪,正温热着,向来是你喜欢的。”夕若烟探了探温度,这才将碗盏推至云笙面前。 又见她垂头闷闷不乐的模样,对平日最爱的零嘴都提不起半点儿兴致,暗忖不对,复才又伸手抚上她头顶,极是温柔的哄着:“怎么了,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是御膳做得不合你胃口呢?还是宫里的丫头们伺候得不仔细?告诉阿姐,阿姐替你出气。” “我想我阿娘了。” 云笙垂头默默道了句,眸中泪光闪烁,鼻尖隐隐红润起来。 夕若烟心底处的弦忽被触动,抬起的手悬在半空,半晌才缓缓落下。 算算日子,云笙在宫中住了已快两月有余。这段时日她们同住同吃,同喝同玩,却鲜少有听云笙提过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来,她竟险些忘了,云笙不过才是个十六岁的孩子,离家迢迢来了这陌生的国度,又如何会不想? 思及此,她不禁对云笙更加多了几分怜惜。 “这有何难,待年后让阿洛去向皇上请一道旨,便可随你回南诏看望双亲,这样可好?”夕若烟含笑抚上她的额头,语声温柔,亦带宠溺。 云笙一听顿时双眼放光:“真的?阿姐真的肯让阿洛陪我回南诏?” 夕若烟略带沉思,眼见云笙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突然噗嗤一笑,抬手敲在她额头上:“傻丫头,骗你的。阿洛跟你的婚事是皇上与南诏王亲自敲定的,待来日你们成了亲,他可不就是南诏国的驸马了?世间又哪有女婿不去拜见岳父岳母的?” “阿姐你真好。”云笙扬起灿烂一笑,抱着夕若烟手臂一个劲儿晃摆,活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现在可以开开心心的吃东西了吧?” 云笙连连点头,接过银匙,就着面前那碗梅花酪大快朵颐起来。 ———————————— 转眼已至年关,各家各户贴春联,掌红灯,烟花爆竹之声连绵不绝,响彻天际。 皇室宗亲已于近日前由封地回了京都,夜晚齐聚一堂,觥筹交错,欢声连连。 舞娘轻歌曼舞,琴师弹奏悦耳丝竹,袅袅琴音化作天籁绕梁三日,却消不过人心不古,各怀心事。 宫中设宴,夕若烟倒是得了空闲,一早带着云笙出宫去了祁府。 为了过年,府中早早便开始着手准备,满府上下红绸点缀,灯笼高挂,阖府上下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夕若烟领着祁洛寒与云笙给祁零拜了年,祁零笑逐颜开,一人赏了一封厚厚的红包。完毕,管家张罗着开了饭,一家人围在一起团圆的吃了暖锅,随着夜幕降临,天也悠悠的落起雪来。 大片的雪花落于地面,转瞬即化作雪珠,再随风而散。 白日里冷清的街面一到夜里便热闹起来,云笙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又因着年夜需守岁,更是片刻静不下来,早早用了饭便拉着祁洛寒跑出了府。 夕若烟穿着斗篷,立在廊下抬头看着夜空飘雪。夜风寒凉,瑟瑟寒风吹得人脸蛋通红,清明的神志却更添几分惆怅。 “这个时候外头正热闹,小十三和洛儿都闲不住跑出去看灯会了,你倒会在这儿躲清净。” 祁零的声音自后响起,夕若烟恍然回神,回身浅浅一笑:“哪里是躲清净,不过是不想碍着他们,所以跑这儿来赏夜景罢了。” 夕若烟上前扶着祁零在回廊下坐下,关切道:“义父出来怎么也不晓得多添一件衣裳,当心寒风侵体,那可不是小事。” 祁零和蔼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也示意着她一同坐下。 想起前段时日义父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三天两头的就受寒不说,前几日卧病在床,近日来才稍渐缓色。 夕若烟不放心,待得替祁零把完脉,确认并无其他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祁零却见她似有心事,忍不住问:“吃饭的时候就见你心不在焉的,怎么,可是有心事?” 原还勉强维持的笑容转瞬即逝,夕若烟寞寞垂了手,月光衬得容颜无双,却更添惆怅。 祁零含笑捋了捋胡须,心中已是了然:“可是,为了那一位?” 夕若烟抬头看他,轻言唤了声“义父”,却再无下文。 祁零又何尝不知她的心思,只是眼下境况不稳,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内有一个祁王存有狼子野心,再加上烟儿的身份特殊,倘若这个时候传出些什么……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不多时,庆儿顶着风雪匆匆穿过院子而来,对着祁零行礼后,便凑在夕若烟耳畔低语了几句。只见夕若烟沉着的面色稍有松缓,突来的喜色稍加浮上。 “义父……” “去吧,早些回来。”祁零挥了挥手,含笑看着她。 夕若烟自是喜不胜喜,忙带着庆儿匆匆去了西角门。 角门处并无小厮,现门已大开,夕若烟提裙上了台阶,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修长的人影正立于马车前负手而立。她大喜过望,忙提裙奔了过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北冥风闻声转过身,张了双臂将快步扑来的夕若烟揽入怀中,笑容温和,眸中闪现尽是宠溺。 “你怎么过来了?我还以为,今夜宫中盛宴你肯定会分身乏术,只能留在宫里呢!”夕若烟难掩心头喜悦,抬头盯着他月光下的棱角分明的俊脸,更是喜不胜喜。 “出来一两个时辰还行。”北冥风笑笑,抬手抚上她的发顶:“一个人守岁很难熬吧,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在那儿啊?” “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北冥风拉过她的手,吩咐侍从留守原地,两人直径穿过小巷,湮没在黑暗中。 年夜热闹,大街小巷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花灯高挂于顶,人人手持一个花灯走在街上,或三五成群的围在湖边放着水灯,水灯漂浮于湖面,放眼望去连绵不绝,煞是壮观。 夕若烟拉着北冥风的手走在人群中,偶尔抬手拨动头顶花灯垂下来的流苏,笑容妍妍:“原来你说的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这儿啊!” “怎么样,还合你心意吗?”北冥风转头看她,目光宠溺,语气温和。 夕若烟连连点头:“犹记得上次逛灯会,已经是五年了。恩,好像除了我们长大了一点,也没有其他不一样的嘛。这里,还是一样的热闹,还是一样的人多,还是一样的……有你在旁。” 夕若烟抬头俏皮一笑,挽着北冥风的手忽然指着对面一个卖灯笼的地方:“我要那个。” 北冥风看看那卖花灯处,又看看一脸希冀的夕若烟,含笑答应:“好。” 夕若烟大喜,忙拉着他去了小摊处。 摊面上的灯笼各式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夕若烟目光一扫,飞快选定一个,拿在手中反复把玩:“我要这个,只要这个。” 一个粉色小猪模样的灯笼,夕若烟爱不释手,晶亮的眸中亮光莹莹,思绪不禁飘回从前。 还记得他们初相识的时候正是冬日,不久之后也是年夜。 他们巧遇在凤凰街上,那时,她带着弟弟避开了府里的丫鬟小厮,正闲逸自在逛着灯会的时候,便正好遇到了结伴而行的阿风与瑾瑜。 当年的阿风还只是皇子,远没有现在的沉稳。两人一身贵公子装扮,因生得俊逸,一路倒是赚足了不少姑娘的驻足侧目,偏偏他们仍旧大摇大摆无所顾忌,活就像是两个浪荡公子。 女孩心性的她一眼瞧中了一个兔子花灯,正把玩看得入神,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句讨人厌的声音,他说:“兔子性情温顺可爱,跟你大相径庭,倒是这个与你一般无二,甚是相配。” 她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摆在偏处无人问津的一只小猪灯笼。 她登时气得七窍生烟,重重搁下手中的花灯回头就要作势骂人,可转头那一瞬,却见那声音的来源不正是自己前段时间才结识的冤家吗,不禁更是怒火袭上心头。 那时她还只有十五岁,个头也才只到了北冥风胸口,偏偏气性却大,也不顾着闺秀的礼仪,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面前的浪荡公子哥,也学着那捏腔的语气揶揄:“哟,这不是那日在雪梅林的风雅公子嘛,你不是自持高贵无比吗,怎么现在也肯自降身段来这人间烟火之地啊!” 北冥风手持折扇轻摇,听罢也只仰头看向天边,并不接话。 夕若烟鄙夷的瞥了他一眼:“大冬天的拿把扇子,装腔作势,有病。龙儿,咱们走,麻烦让让啊!” 推推拦在前头的北冥风,夕若烟拉着弟弟径直往前走去,心情颇好,丝毫不受旁人的影响。 秦桦忍俊不禁,反倒是北冥风听后当即变了脸色,遥遥看着逐渐隐没在人群中的身影,暗暗啐了声:“臭丫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0章 要个孩子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夕若烟立于摊位前,手中一盏小猪模样的花灯甚是扎眼,抬头间笑容艳艳,明媚多姿。 北冥风盯着她的笑靥看得痴迷,含笑上前付了银子,一把拉过她的手:“跟我去一个地方。” 穿过拥挤人群,北冥风径直拉着夕若烟走过热闹的凤凰大街来到城门口。 城门处早已备下一匹骏马,夕若烟正纳闷,不料却被北冥风一把抱上马背,随即自己一跨而上,扬鞭策马离开。 骏马飞驰,凌冽冷风刮得脸颊生疼,夕若烟紧了紧领口不让冷风灌入,勉强睁眼看着前方漆黑的道路,却免不了心里的忐忑:“大晚上的,我们出城做什么?” 北冥风唇角噙笑,却并不作答,扬鞭抽在马腚上,马儿吃痛,更加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出城以西十里正是梅林,骑马速度快,约莫一刻钟也就到了。 北冥风率先翻身下马,伸出手将夕若烟抱下,再替她拢了拢领口,这才牵过她的手徒步往着梅林中去。 “大晚上的,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夜里漆黑,一路无光,梅林却不较来时之路,每隔十步均有点灯。花灯是梅花模样,内里燃着红烛,烛光摇曳,遥遥望去红光绰绰,点缀其间状如红梅,互相辉映间煞是美丽。 夕若烟震惊于眼前美景,眸中映出满树红梅,不禁喜形于色:“好漂亮啊!这些都是你安排的?” 北冥风抬步上前:“知道你心心念念着这里的梅花,便趁着年夜偷个闲暇带你过来。”温柔的眸光落在印着灿烂微笑的脸庞上,尽是宠溺:“怎么样,可还合你的心意?” “嗯嗯。” 夕若烟不住点头,伸手接住落下的花瓣,笑容绽放,犹胜花娇。 “朕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跟我来。”北冥风一把拉过她的手,快步穿梭在梅林中,疾步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夕若烟默默跟在身后,直到来到一座竹屋前。 屋子不大,却格外雅致。小小的竹屋坐落于梅林中心,风吹花落,洋洋洒洒铺了厚厚一层,一脚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暗香浮动,确是别致。 夕若烟一眼见了便是满心欢喜,迫不及待跑进屋内。 伸手推开竹门,映入眼帘皆是一片碧绿,虽不尽皇宫奢华,却也清新雅致,倒也是不失为一个避世闲淡之处。 北冥风随后跟了上来,见她目光打量四处,藏不尽的惊讶欣喜,自个儿心里也是欢喜:“想不想进去瞧瞧?” 夕若烟忙不迭点头,北冥风牵过她的手,一同朝着内里而去。 里头简洁,另带有一处小院子,屋里的装横倒是极简单,房间的装饰也多以清新干净为主。只是住惯了纷华靡丽的宫室,闲淡陋室自也别有一番意味。 夕若烟头一眼见了就喜欢得紧,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瞧见了墙上挂着的画轴,也会驻足停下来看上好一会儿,满目惊喜。 她突地回头看着北冥风,拊髀雀跃地一头扑进他的怀中,双手揽住他有力的腰肢,抬头间尽展笑颜:“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梅林,我说以后要在这儿建筑一座小房子,没有别人,只有我和我喜欢的人。冬日赏梅,等到了春日,便在后院种上繁花,远离京城的喧嚣嘈杂,做个闲云野鹤的避世之人。” 夕若烟笑容灿烂,眸中星光闪闪:“可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会记得?” 北冥风低头看她,一脸宠溺:“朕以前说,待朕登基大统之日定会红妆十里娶你,朕做到了。当年,你就站在梅花树下憧憬着往后的生活,你说房子不一定要极尽奢华,但一定要处处存着温暖。” “你喜欢屋后带着小院子,闲来种花种药,最好院中带着紫藤秋千,日暮坐在秋千架上赏满天霞光;你喜欢素色干净的帘帐,喜欢一望无垠的山水,你向往自由,向往天地,想做一个不受世间万物所束缚的人。” 北冥风话语一顿,凝着她的目光中忽然带了几许愧疚:“烟儿,你放心,你想要的我都一一会给你。哪怕有些事情我现在还做不到,但你请你一定要等我,等到天下大定,江山有人继承,我便带你离开靖安城,那时山高水阔,你想去哪儿我都随你。” 一腔情话用了最朴实的言语,却恰恰说到了夕若烟的心坎上。 她将头埋进北冥风的怀中,耳畔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忽然深觉安慰。 往事幕幕到底随风而散,执念太多,终究,也不过是苦的自己。 长长呼出一口兰气,夕若烟抬起头,分外明亮的双眼跳跃着欣喜的光芒,她道:“阿风,我们要个孩子吧!” 突来的话语震得北冥风一怔,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夕若烟却笑得灿烂:“我一直有个遗憾,遗憾没能将我们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我常常梦到,那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梦里他朝我招手,一口一个娘亲,声音软软的,他想让我抱他。我甚至连他的小名都想好了,朗儿,他就叫朗儿,你说好不好?” 北冥风怔住,神色讳明,唯盯着她的目光中惊喜交加,不敢置信。 他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独独想要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当年杨家出事,凤鸾殿大火,他们的孩子于熊熊烈火之中不幸流掉,每每看着烟儿缅怀过去都不住伤心,他又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此时听着这话从烟儿自己的口中说出来,他半是惊喜半是讶异,半晌才确定了她并非玩笑,不禁是喜上眉梢。 欣喜之意再不掩藏,他一把抱起夕若烟于屋前旋转,落英飘飘,映出一对璧人身影,勾勒一幅图画。 “烟儿,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有多久吗?我太高兴了,我实在太高兴了。” 夕若烟被他高高举起,望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却不禁失笑:“多大的人,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要是被人瞧见了,也不怕笑话。” 此时北冥风又哪里管得了这些,他心知此处不会有人闯入,遂一把将怀中人儿打横抱起,大步往着内里走去。 子时刚至,夜色上空突地炸开一朵烟花,随即接连而至,照亮了整片夜空。而屋里,满室旖旎,春光无限。 去了年夜的热闹喧哗,繁华的靖安城一如往昔。 夕若烟在祁府住得久了,本要收拾收拾回宫去,一早却又收了宫里来的消息,许她在祁府多住上两日,待初三后再回宫中。 恰逢侍女来报,说将军夫人来访,夕若烟忙搁下手中的羊毫小笔,惊喜的吩咐庆儿出门迎接。 “我已经不请自来了,可别嫌我啊!” 人未至,声已到。 侍女挑开暖阁的帘子,只见司徒菀琰迈着莲步缓缓而入。屋里生了炭盆,满室温暖,花颂上前替她解下大氅,搀着她小心入内。 夕若烟立时解颜而笑,忙绕过长桌走来:“哪里,你可是稀客啊,请都请不来的,怎么还会嫌弃?” 忙又吩咐庆儿去准备茶水点心,才将要开口,却被司徒菀琰拦了拦:“今日特意前来拜访,可不是为了来麻烦你的。庆儿也别去张罗了,外头怪冷的,还是屋里头暖和些。” “既是如此,那奴婢可就得多谢夫人的体谅了。”外头湿冷,一听这话,庆儿当即眉开眼笑的应了,笑眼弯弯,倒是一点儿也不生分。 夕若烟睨她一眼,作势没好气的瞪她:“你这丫头,当真是我平常太惯着你了,竟然这样犯懒。还不快去把上好的蒙顶石花和时令糕点端上来,再偷懒,就索性将你发卖得了,也省得不省心。” 庆儿嘟囔着嘴,朝她做了个鬼脸便忙不迭跑了出去。 司徒菀琰哑然失笑:“这庆儿倒是活泼。” “哪里是活泼,就是仗着我宠她,越发的懒了。就连小十三也打趣,说再这样下去,可不都快宠成二姑娘了。”夕若烟毫不客气地揭庆儿的短,临了又想起来,问道:“今儿怎么想着过来了?可是一个人过来的?” “和相公一起过来的,他正在大堂里陪着祁大人说话,我就过来找你来了。另外啊,我还给你带了点小东西。” 花颂会意,将小心放好的物什拿出,捧在手中递给司徒菀琰。 司徒菀琰接过,将其中一个递向夕若烟:“以前尚在闺阁,母亲便会在每年年夜时给家里人都亲手做上一个福包。今年成了亲,我也试着做了几个,虽然没有母亲的手艺好,但也是尽了心的,就看你喜不喜欢。” 夕若烟接过福包拿在手中翻看,手指触碰的地方锦缎顺滑,针脚细腻,上头的莲花并蒂栩栩如生,细细嗅闻之下,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荷香味,在这不见莲荷的冬日里极是难得,可见得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司徒菀琰凝着她脸上浅浅浮现的笑容,知她也是喜欢的,心里自也是高兴:“这里头有一道平安符,是日前我去万佛寺求的,据说是高僧开光,尤其灵验。”看一眼左右,凑近夕若烟几分,悄悄在她耳畔低语:“我给庆儿也做了一个,她里头是平安符,你这里头是姻缘符。” 夕若烟大惊,猛地抬头看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辩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1章 干娘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司徒菀琰似未瞧见她脸上的惊色,转头望向花颂示意,花颂会意,躬身退下。 司徒菀琰这才回过头来,柔荑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微微一笑:“其实从在国公府初见你时,我就知道,你并非一般深藏闺阁中的女子,我也知道,我们将来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之前因为九公主的事,你我之间多少会存有一些芥蒂,纵使后来我与相公成了亲,这份芥蒂仍在。对于你,我是真心交好,对于她,我也是真的抱歉。” 心里重重愧疚升起,想起那个温婉善良,又事事设身处地为人着想的女孩子,临了最后,却落得个香消玉损的悲惨结果。 北冥雪虽不是因她而死,但到底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触发旧疾提前殒命,思及此,司徒菀琰心里深处忽然升起一丝悲凉,久久不散。 温暖的手心霎时间触及生凉,夕若烟明显瞧见她有些心不在焉,也是于心不忍,便忙紧跟着圆话:“逝者已逝,往事再不可忆。雪儿是个好姑娘,她知道什么是属于自己的幸福,也知道,与其三个人纠缠不休,倒不如成全两个相爱的人,起码,不至于令所有人都抱憾。”反手将那一双玉手握在手心,夕若烟浅浅一笑:“都过去那么久了,哪儿还有什么芥蒂,况且,我们之间从未有过芥蒂。” 听她一言,忽触到心底那根弦,司徒菀琰诧异般望着她,轻声问了句:“真的?” 夕若烟微笑点头,司徒菀琰这才如释重负,彻底释怀:“我多害怕你还怨我,就连我送你的福包,你也不会喜欢。” “你说这个啊?”夕若烟扬了扬手中那绣着并蒂莲的福包,灿烂一笑:“手艺可比我好多了。不过,这里头的姻缘符……” 司徒菀琰会心一笑:“据说万佛寺的符挂是最灵的,尤其是那焚香三日的姻缘符,不仅祈求姻缘最灵,保佑相爱之人长长久久也是最为灵验不过的。我知道,你和圣上心心相印,结成双好不过是时日问题罢了。” 夕若烟脸颊忽地升起两抹霞红,双手紧了紧那放有姻缘符的福包,心底悠悠生起股羞涩来,却也是满满的幸福。 司徒菀琰一眼瞧出她的心事,也不打趣她,低头看向微微凸起的小腹,亦是满满的幸福洋溢。 方才进屋时司徒菀琰披着厚厚的大氅,又因月份太小,夕若烟一时倒未注意,此刻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这才注意到。 “有三个多月了吧,最近身体如何,可还吃得消?” 双手抚上微凸的小腹,司徒菀琰满面幸福:“之前孕吐的时候倒是把我折腾得够呛,早晚都休息不好,也把相公折腾了好些日子。这些时日倒还好了,只是胃口欠佳,平白瘦了许多,我总担心会影响到孩子。” 细细看去,司徒菀琰确是比往昔时候瘦了一些,反倒是冬日里衣着太厚,轻易也分辨不出。 “没有找大夫好好瞧瞧吗?”夕若烟轻声问。 “找是找了,据说还是靖安城出了名的杏林圣手,药也开了一些,我接连也吃了两天,却吃什么吐什么,反倒是胃里更加不舒服了。”说到这儿,司徒菀琰似有些不悦,但想想也只是轻声叹了口气:“虽说有个孩子是喜事,可想想这十月怀胎也是辛苦。就单说这忌口什么的,若真要细细数落下来,可真是叫人吃不消。” “女子生孕都是这样的,待熬过这一阵,孩子呱呱坠地的时候,便是好事一桩了。”夕若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小腹,探手抚上:“可找到信得过的大夫了?” 司徒菀琰缓缓摇头,视线却转转悠悠落到了某处。 半晌不再听到声响,夕若烟脸上的笑容忽地僵住,伸出的手也生生顿在了半空。 隐隐觉出有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夕若烟缓缓抬头,正见司徒菀琰含笑凝着自己,片刻反应过来:“我?” 司徒菀琰不语,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深了。 夕若烟只觉后头一哽,慢慢坐直了身子:“罢了,你若信我,我倒是很愿意替你安胎,只是……” “没有只是,我信你,我只信你。”司徒菀琰心花怒放,紧紧握住她的双手笑得灿烂:“我知道你与相公感情深厚,如今我又育有子嗣,若你不弃,可愿做这个孩子的干娘?” “干娘?”夕若烟诧愣。 司徒菀琰却是肯定的点头:“是啊,你锦心绣肠,又慧心灵性,还医术绝伦,若是能得你当个干娘,便是这孩子的福气。” “这……”倒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夕若烟怔怔,又几番瞧了瞧她的小腹,半晌没有给出一个回应来。 “怎么了,你是不愿意吗?”莫名的失落感覆上,连带着语气也格外的沉下了几分。 “倒不是,只是……只是……”夕若烟似有难言,支支吾吾好半晌都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司徒菀琰凝望她许久,见她不知是有难言之隐,还是仍旧对自己心有芥蒂不肯相说,但不管是哪一种,于她而言都是一种失落。 她抽回手,终究是没有再勉强。 屋内氛围骤然而下,司徒菀琰终不再言,只默默端起桌上的一杯白水浅浅抿了一口。 “不知,瑾瑜可有告诉过你,我的……”话在喉中犹豫了许久,最后方才斟酌出两字:“故事?” 被她突然这样一问,司徒菀琰倒是有些郁闷,思量一会儿终是摇了摇头。 夕若烟莫名松了口气,心头倒是一时间松快了许多,不禁在心底思忖:也亏这瑾瑜还念着多年的情谊,到底没有将她的秘密随意告诉。 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夕若烟心情愉悦了不少,抬头复见司徒菀琰仍旧一脸神色恹恹的模样,却突地一笑,探身凑近她小腹。 “你说,初次见面,干娘应该送你什么好呢?金玉翠环未免太过俗气,绫罗绸缎也不好,倘若是个男孩子,像你爹一样,肯定是喜欢舞刀弄剑的。恩,不如……” 话未尽,夕若烟却猛地想起了什么,忙起身去了一旁。 司徒菀琰正纳闷,夕若烟却已经捧着一个小盒子又折了回来。盒子落在桌上,里头却是个小巧精致的长命锁。锁身不算新,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夕若烟将里头的长命锁拿出,举起在小腹处晃了晃,笑容明媚:“长命锁长命锁,保平安,得长命。这可是干娘的娘亲送的,干娘从小带到大,将来送给你,保你长命百岁,身体康健可好啊!”说着,将长命锁递给司徒菀琰:“一把长命锁换一个干儿子,可是我赚了?” 司徒菀琰接过,听她这话,却忽地一笑:“一个福包换了个长命锁,还得了个干娘,也不知到底是谁赚了呢!” 夕若烟一怔,待反应过来二人相视一笑,笑声幽幽,如银铃划破天际。 门外的庆儿与花颂听这笑声均是会心一笑,这才推门而入。 庆儿奉上了时令的糕点以及香茗,请了司徒菀琰品茗,可知才将将品了一口,她便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儿:“这不是蒙顶石花?” 话落,诸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庆儿的身上,庆儿倒是不慌不忙,躬身应道:“蒙顶石花是贡茶,虽说品质极好,可夫人现下怀有身孕,还是少饮为好。庆儿斗胆,给私自换成了奶茶。” 司徒菀琰含笑又饮了一口,待看向庆儿的目光中却多了分赞赏:“是挺不错的。” “倒是我先前疏忽了。”夕若烟不好意思的笑笑,抬头半嗔怪的瞪了眼庆儿:“刚还说你这丫头犯懒,这会儿倒是挺激灵的,也不枉费将军夫人还亲自做个了福包送于你。” 言罢,抄起桌上另一个福包轻飘飘丢了过去。 庆儿忙眼疾手快地接住,捧在手中跟宝贝似的,渐渐的倒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多谢夫人,多谢夫人,这福包可真好看,还隐隐有些香味呢!” 庆儿娇憨,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夕若烟同司徒菀琰都只好笑的瞧她一眼,略微调侃两句,便也就作罢了。 奶茶香甜,又和着点心,司徒菀琰倒是吃了不少,正欲还用,夕若烟却将她拦住:“切莫贪口。”又昵了她小腹一眼,司徒菀琰顿悟,讪笑着收了手。 “哦对了,我听相公说,去年靖州收成不佳,只有往年十之一二,前段时日又逢大雪,冻死了不少牲畜,百姓无米可炊,灾情已现,皇上正为此事烦忧呢。” 说到此处,司徒菀琰面上已现悲悯之色,再不复方才的愉悦。 夕若烟也跟着蹙起了眉头,又想起今早宫里传来的消息,恍然间竟明白了什么。 见她愣神,司徒菀琰只当她是为靖州已现的灾情挂忧,便也并未多做他想,只又道:“靖州虽远,倒不至于祸延京城,可毕竟天下百姓皆是皇上的子民,如今年关刚过又出灾情,怕是棘手。” 夕若烟只顾听着却闷闷不言,似有心事,司徒菀琰又说了几句便也觉着没趣,不再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2章 灾情 “你怀着身孕,以后要多加注意,尤其是在饮食方面要格外留心。”夕若烟搀着司徒菀琰走出暖阁,小心走下楼梯,仍不忘细细叮嘱。 “我都知道啦,瞧你,比我娘还啰嗦呢”司徒菀琰含笑打趣她。 夕若烟却不在意“一些孕期需要特别注意的事,我方才已经都叮嘱花颂了。从即日起,我会每隔两日去将军府一次,为你诊平安脉。” “这不是太麻烦了吗会不会太辛苦你啊”司徒菀琰讪讪一笑,却有些不好意思了。 夕若烟倒全不在意,目光落在她小腹上,笑得格外温柔“不麻烦,不辛苦,我这可都是为了我的干儿子啊”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默契尽在不言中。 “聊些什么这么开心,老远就听见声音了。”不远处,秦桦同祁零齐肩而来,有说有笑的,气氛倒是格外融洽。 “相公。”司徒菀琰轻声一唤,幸福之意溢满笑脸。 秦桦跨步走来,一脸紧张地替她将身上的大氅拢了拢,这才转身看向夕若烟“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干儿子,怎么回事啊” “是啊,做你孩子的干娘,你说究竟是你赚了呢,还是我赚了呢”夕若烟背过手,仰起头挑衅一笑。 将司徒菀琰紧紧搂在怀中,听罢,秦桦只摸摸鼻头,状似思虑良久“想了想,还是你赚了。毕竟不用享受十月怀胎的辛苦,还平白得了一个儿子,怎么想都是我们亏了呢” 司徒菀琰闻言掩唇一笑,连带着庆儿与花颂都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夕若烟翻了一个白眼,懒得和他呈口舌之快,倒是祁零听了却是格外高兴“这么说来,还有几个月我就可以抱孙子了” 祁零捋了捋胡须,笑得一脸开怀。 “是啊义父,您就快有孙子了,开不开心啊”夕若烟甜甜一笑,抱着祁零的手臂仰头冲着秦桦挑衅“就怕有人不愿意,瞧不上我们,不肯让孩子认我们呢” 秦桦无奈摇了摇头,倒是司徒菀琰拿出了那枚平安锁在跟前晃了晃“怎么会呢,瞧,这东西都收下了,岂还有赖的道理啊” 众人解颜而笑,再聚在一块儿闲聊一会儿,秦桦便告辞准备带着司徒菀琰回府,夕若烟却犹豫着唤住了他。 司徒菀琰目光看一眼二人,当即会意,主动邀着祁零避开“祁大人,琬琰陪您去那边走走好不好” “好啊,正好前边院子里种了红梅,现还未凋谢,我领你过去瞧瞧。”祁零明白,和蔼笑道。 司徒菀琰含笑应了,花颂领意,忙上前小心搀着她,几人有说有笑一同朝着前边院子去了。 夕若烟调开庆儿,待得四下无人了,这才近前开了口“我听琬琰说,靖州出现灾情,可是真的” “是。”想了想,秦桦复又补上一句“靖州出现大雪,又恰逢去年收成不佳,所以灾情会严重一些。不过这些事情朝廷会解决,你要相信皇上。” “所以,他命人来传话,让我在祁府多住两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夕若烟疑惑。 “他是不想你担心。”秦桦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负手走到梅树下,大手拍在树干上,震得满树落英飘飞“阿风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勤政爱民,又体恤百姓,如今靖州出现灾情,他肯定全身心投入其中分身乏术,与其你回宫同他一起烦心,倒不如好好待在这祁府,起码不会觉着无趣。” “那可不一定。” 秦桦诧异,正要开口,却又听得她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再进宫” 秦桦不明所以,却仍旧据实以答“待我送了琬琰回府,这就要准备进宫了。怎么了” “那你快些回去吧,我也准备收拾细软,等会儿在宫门口碰面啊”夕若烟经过秦桦身旁停下,也作着他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往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秦桦怔了怔,片刻后无奈一笑,也就随她去了。 送了司徒菀琰回府,秦桦骑马匆匆赶到宣阳门时,夕若烟已经早早在那儿等候。 远远瞧见他来,夕若烟气呼呼上前,早已无了耐心“你怎么这么慢啊,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秦桦翻身下马,立时便有宫门处的侍卫过来将马牵走,他理了理衣袍,这才迈步走来“琬琰肚子里可是你的干儿子啊,我不得小心小心再小心吗” 夕若烟被噎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想想也没了话来反驳,便也算了“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吧。” 秦桦上前一把拉住她,探头朝内里望了望,尤其慎重的叮嘱“等会儿见到了阿风,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知道了,啰嗦”夕若烟瞥了眼落在手臂上的那只手,没好气地一把拂开,径直入了宫里。 秦桦耸耸肩,也跟了过去。 太和殿内,北冥风召了秦桦、楚训以及祁洛寒入宫议事。夕若烟早早在后头的小厨房准备,不多时,领着庆儿亲自端了茶水点心上来。 “朕刚收到消息,清平县发了鼠疫,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已经死了十数人。清平县位于靖州城内,靖州大雪封城,百姓冻死冻伤不在少数,倘若鼠疫蔓延,死伤只怕更多。”北冥风眉头紧锁,对此事更是忧心忡忡。 夕若烟亲自端了茶水奉到龙案上,北冥风无心其他,看也不看便摸索着去拿案上的茶盏。 手指触到滚烫的杯面,北冥风下意识收回手,怒火却瞬间上涌,拂手一把将龙案上的东西拂落在地。 杯盏连同一起奉上的点心盘子被齐刷刷拂落在地,突来的声音在安静的殿中发出一声闷响。 众人立时起身,目光齐齐落在同一个地方,殿中的侍者更是吓得纷纷跪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北冥风正为靖州的事情烦心,突然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心头更是火大。正要发火,却待仔细看清了蹲在地上收拾残渣碎片的身影时,一腔怒火顿时消散了干净。 “烟儿,你怎么会在这儿”怒火消散,北冥风忙上前拉着夕若烟起来,仔细检查她双手有没有受伤,难掩满面担心。 “我没事。”夕若烟抽回手,余光看了左右,避嫌般退开了几步。 殿中诸人面面相觑,均是心照不宣。 秦桦见势,拱手道“皇上,臣会先与户部工部尚书商议,待决出一个确切方案后呈上,再请皇上裁夺。若无他事,臣等先行告退。” 北冥风挥了挥手,诸人默契退下。 玄公公亦是识趣,忙带着庆儿收拾好地上的残渣碎片,告了退,匆匆退出了殿内。 待得殿中无人,北冥风这才不掩担心之色,忙拉着夕若烟一同坐到龙座上。夕若烟深觉不妥,下意识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下。 “这里无人,不用刻意避嫌。” 夕若烟这才放心,目光扫了眼地上那滩水渍,有些愧疚“对不起啊,本来只是想泡杯茶给你,不成想却打扰到你们了。” 北冥风握住她的手,摇摇头并不放在心上。 “怎么样,有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夕若烟关切问。 北冥风却突然别过了目光,沉沉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见他这般,又想到方才听到的话,夕若烟犹豫着开了口“我刚听到你们说清平县爆发了鼠疫,可如今冬日未过,即使蔓延也不会有夏日那么迅速,只要我们拿出应对之策,应该能够控制住。” 夕若烟顿了顿“对了,靖州正是师兄必经之地,倘若那里爆发鼠疫,师兄会不会” 北冥风缓过神来,安慰般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个你不用担心,清平县爆发鼠疫的消息就是玄翊传过来的。如今他们暂住在清平县,也对那儿的鼠疫进行了控制,除却最初因鼠疫而死的人之外,再无人因此丧命。” 玄翊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神医,医术自然是不在话下,有他在清平县自然是万无一失,如此也可放心不少。 “那你还在愁什么呢”夕若烟想了想“是靖州雪灾的事” 北冥风点头“那里雪灾严重,已经冻死了不少牲畜,农务庄稼一应被毁,许多百姓已经无米可炊。朕本来想尽早让户部拨款赈灾,可他们却告诉朕说国库空虚,没有多余钱粮,真是可恶” 北冥风怒极,重重一拳捶在桌面上。 夕若烟有心拦一下,终还是放弃,心头却不禁泛起疑惑。 平时她在宫中,宫中之人,尤其是主子最爱奢靡,时常也有不少浪费的现象出现,却从未听说过国库空虚之内的事情。 况且不久前她还替阿风打理过后宫琐事,虽未亲身出面,却也从中提出了一些建议,宫中浪费之风也有改善,额外省下了不少的钱粮。 若非此番靖州出现灾情,是否此事会一直隐瞒不报 “阿风” 北冥风抬手断了她后面尚未出口的话,见他面色凝重,两道浓眉紧紧皱在一起,夕若烟心知他也发觉了什么,便也识相的不再多言,心头却不禁更是忧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3章 忧思 天空渐渐放晴,清晨浓雾散开,隐隐有光束穿透云层射向大地,传来丝丝暖意。 夕若烟命人在院子里设了张榻,懒洋洋躺在上头,用张绣花丝帕遮住直线射来的刺眼阳光,透过丝帕朦朦胧胧地瞧着花圃里正忙碌的两道纤细身影。 “庆儿你动作轻一点,小心别弄洒了露珠啊!”云笙正蹑手蹑脚的用瓷瓶小心接着花瓣上的露珠,余光咋一瞥到正大步跨过一丛花的庆儿,忙急声提醒。 “奴婢知道。不过泥土湿滑,公主可要当心脚下。” “放心好了,凭我的身手,怎么可能会……啊——” 正说着,云笙突然一个趔趄,身子一歪竟重重摔倒在地,连带着收集了一早上的露珠也掉在一旁,落了个干净。 “公主。” 庆儿惊呼,一旁随侍的画晴画意忙上前搀扶,夕若烟听闻声响,也紧跟着起身上前查看。 云笙仰面摔倒在花丛中,屁股结结实实地摔了不轻。 花瓣上的露珠落下湿了衣裳,浑身更是沾满了泥土,发髻散乱,连带着一张小脸也脏得跟个小花猫似的,一时狼狈不堪。 夕若烟刚一走近便瞧见了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 画晴画意忙扶了云笙起来,又小心搀着她走出花圃,满面的担心不已,画意更是急得立时转身便要去传唤太医。 “不用了。”云笙拦住她,揉着被摔疼的屁股,一张小脸顿时紧紧皱在了一块儿:“我没事,别弄得这么大张旗鼓的。” “可是公主……” “我都说了不用去了,是不是想弄得人尽皆知,让大家都来看我的笑话啊。”云笙大吼,乍一牵到痛处,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画意本是担心,冷不防遭了一番痛骂,颇有几分委屈。 夕若烟含笑上前,伸手拍了拍画意示意安慰,复才对着画晴吩咐:“好了好了,不传就不传吧。你们家公主的衣衫都湿了,赶紧扶回去换身干净的,再好好梳洗一番,瞧这都脏成什么样子了。”复又是不住一笑。 云笙却急了,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满是委屈的控诉:“我都这样了阿姐还笑话我,我还不是为了给阿姐泡清露茶才会弄成这样的,不安慰我也就算了,还笑我。”边说着,还像模像样的掩面哭了起来。 夕若烟哑然失笑,配合着一番安慰:“好啦好啦,我这就让人去小厨房做你爱吃的糖蒸酥酪和银丝卷好不好?” “还要清露茶。”云笙撅着嘴,嘟哝着叫了句。 夕若烟哑然失笑,连连应了,忙让画晴画意扶着云笙回房去换衣裳,又回头吩咐庆儿去小厨房准备茶点。 东暖阁内,夕若烟早早命人备上了炭火,屋里暖暖洋洋的,桌上也摆上了点心茶水,不多时,换好衣服的云笙才在画晴画意的搀扶下姗姗来迟。 夕若烟正饮着刚煮好的清露茶,抬头见扭捏着模样进来的云笙便忍不住一笑:“行了,还不赶紧过来坐下,喝杯热茶,吃点你爱吃的点心。” 云笙嘟哝着嘴满脸不悦,但瞧了瞧一桌子自己爱吃的点心,还是挪着步子坐了过去。 将倒好的清露茶递到云笙面前,又替她夹了一块银丝卷送到她面前的小碟中,夕若烟这才放下筷子,低头翻阅起手中的医术来。 云笙就着碟中的银丝卷吃了两口,突然抬起头,有些郁郁寡欢:“阿姐,你说阿洛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呀,我都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靖州出了灾情,邻边的小镇又爆发了鼠疫,朝野上下为了此事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你先忍忍,等这事过去了,阿洛自然会来陪你的。”夕若烟轻声安慰,说起这事来,也是满面愁容。 岂止云笙好几日没有见到祁洛寒了,就连她也是许久没有都见到阿风了。 这些天她时常会做一些点心送去太和殿,可次次都遇到有大臣在里头商议国事,最后也只能是无奈地将食盒交给玄公公,自己只身折回了景褀阁。 “阿姐?”见夕若烟垂下了头,脸上一片愁容惨淡,云笙轻轻唤了一声,也不敢再过多抱怨了。 午膳后,夕若烟带着庆儿出宫去了将军府,正巧撞上秦桦奉旨入宫议事,府中只有司徒菀琰在安心养胎。 下人通传后,司徒菀琰亲自去了门口相迎,笑意冉冉道:“知道你今日要来,早早地就在这儿等着了,也好在没让我等得太久。” 扶着庆儿的手下了马车,夕若烟遥遥见着风口处站着的司徒菀琰,一张俏脸立时垮了下来:“这儿风大,你站在这儿做什么?花颂,还不扶你家夫人进去?” 花颂侧头瞧一眼自家主子,忽地一笑:“奴婢说话可不中用,正巧夕御医来了,可得好好说说我们夫人,老是不听人劝的。” 司徒菀琰浅浅笑着,也不怪罪。 夕若烟大步上前,与花颂一左一右扶着司徒菀琰进了府,一路上更是少不了的唠叨。 本是要回屋去的,可司徒菀琰却嫌屋里闷得慌,执意要在院子里坐坐。花颂劝了不听,只好给她换了件略厚一件的披风这才作罢。 夕若烟依言替她诊了平安脉,发现她除了有些气血不足外,其余的倒是并无什么大问题。 开了几贴养气血的方子,嘱咐花颂每日按时煎药,再叮嘱了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便也再无其他事了。 司徒菀琰寻了借口支开了花颂和庆儿,半晌了,却只盯着夕若烟并不说话,倒是瞧得夕若烟一脸的郁闷:“你支开了她们,是要和我说什么?” 司徒菀琰轻轻摇了摇头,连语气跟着沉下了几分:“没什么,就是看你最近好像瘦了一些,脸色也不太好,可是因为……皇上?” 夕若烟垂了眸,郁郁不再说话。 司徒菀琰伸手覆上她的手背,突来的温暖惊得夕若烟下意识一缩,却立刻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她浅浅一笑,道:“这几日相公也是早出晚归的,我怀有身孕,睡眠一直都不太好,他为了不扰我休息,最近一直都宿在书房里,我也少有见到他的时候。可就在昨日,我刻意等到他回来,也大概听到了一些有关于最近靖州灾情的事情。” “清平县出了鼠疫,不过有玄翊在,目前已经得到了控制,也没有百姓再因此而丧命。至于靖州雪灾的事情,我听相公说,工部已经拿出了解决的方案,只是户部……”司徒菀琰顿了顿,思虑片刻才道:“说是国库空虚,已经拿不出多余的银子出来赈灾,朝野上下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情而忧心。那你呢,可也是为了这事?” 夕若烟抬头看着她,少顷才轻点了头:“阿风这几日为了这事日渐消瘦,我想帮他,却不知该从何帮起。” “这次赈灾,要多少银子?” “少说,也得一百万两。” 司徒菀琰大骇:“这么多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呢!” 夕若烟垂了头,却掩不尽眸中的忧愁。 一百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偏偏户部却来日日叫穷,可拿不出银子,靖州的灾情得不到控制,百姓就会没有饭吃。如此以往下去,迟早是会闹出大问题的,届时,只怕才是更加的不好收场了。 “国库无钱,何不从民间征收?”司徒菀琰想了想,提议道。 “这个办法倒是有想过,户部之前也尝试在民间试过,可征收上来的却不过万数,离一百万还差得很远。”夕若烟皱了眉头,显见得为了这事她忧愁了许久。 朝中的事情司徒菀琰也不懂,偶尔听着相公说几句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她有些想要宽慰一些,却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来。 两人兀自忧心着自己的事情不再开口,花颂同庆儿却掐着点送了茶点过来。 二人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让旁人看出,眼瞧着花颂将奉上的糕点摆在桌面上。 “夫人怀孕后嘴是越发的刁钻了,颜色不好不吃,点心不精致不吃,可是苦了我们这些近身侍奉的。”花颂嘴里抱怨着,却贴心的将司徒菀琰平日里爱吃的摆在了离她近一些的地方。 什么山楂糕、马蹄糕、鸳鸯酥……每一件都做得十分的精致,若非是用了心的,也难得如此。 夕若烟心情明显有所缓和,见司徒菀琰兀自夹了一块山楂糕吃得津津有味,一时食指大动,也夹了近前的一块马蹄糕放进面前的青花瓷碟中。 马蹄糕粉糯,香香甜甜的向来很合夕若烟的口味,可今日也不知是怎的,才轻轻咬了一口,甜甜腻腻的味道直冲鼻尖,叫人一阵反胃。 司徒菀琰见了也赶紧放下筷子,关切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夕若烟捂着口连连摆手,却忍不住又是一番干呕。 花颂瞧着也不对劲儿,作势便要将那碟子马蹄糕撤下:“可是不合胃口?奴婢这就端下去命人重做。” “不、不用了。”夕若烟难掩那股子恶心,身子不由主地微微后倾,却伸手拦下了花颂:“可能是我最近优思过重,有些食不下咽。不用麻烦了,我不吃也就是了。” 花颂有些为难的瞧一眼司徒菀琰,见她示意,便只好作罢,却有意将那马蹄糕搁得远了些。 夕若烟几次干呕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脸蛋由红渐转白,显见得难受。 “若烟,你……”司徒菀琰忽然惊骇得睁大了双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夕若烟也怔了怔,恍然明白了什么。百度一下“神医凰女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4章 请缨 夜幕初上,太和殿的烛火仍旧未熄,临近深夜,秦桦与楚训二人方才从殿中告退离开。 夕若烟带着庆儿在殿外候着,见着殿门打开出来两道身影,遥遥蹲了一礼。 看了看烛火隐约的殿中,夕若烟一脸愁闷“事情还没有解决” 二人相视一眼,均是静默不言,态度却已然说明了一切。 夕若烟也不多留他们,彼此告了别,接过庆儿手中的食盒只身入了殿中。 殿里烛火明朗,北冥风正专心致志批阅着面前的一大摞奏折,但显见得心情不佳,连带着近旁侍候的玄公公也格外的提心吊胆。 听见声响,玄公公首先发现了拎着食盒步入殿中的夕若烟,正要出声,却见她示意安静,心下了然,遂悄声退了出去。 将食盒放在一侧案几上,夕若烟走至龙案旁,用银簪挑了挑灯芯,殿中烛火立时又亮了亮。 北冥风觉出异样,回头一见是夕若烟来了,放下手中朱批的笔,颇有几分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 夕若烟绕到他身后,拉下他双手,玉手替他轻按太阳穴,柔着声音道“近来多事之秋,再如何,也得注意身体才是。我听宫人说,晚膳你用得不多,又担心你胃口欠佳,所以我特准备了一些清淡的吃食,好歹也用上一些,垫垫肚子。” “朕实在没有胃口。”北冥风摆了摆手,重拾起桌面上的一封奏折细看起来。 见他固执,竟看也不看她带来的食盒一眼,夕若烟叹气,一把将奏折夺过,不顾他意愿强行将桌面堆积如山的奏折统统揽至一旁。 夕若烟将食盒打开,里头一碗粳米粥,几碟清淡小菜,将其一一摆上桌面,复又将筷子塞进了北冥风手中。 他刚要拒绝,夕若烟脸色一沉,连带着语气也严肃了几分“事有轻重缓急,当下最要紧的,还是你的身体。” 复又拉过他的手替他细细把脉,片刻后才收了手“脾胃虚弱,气血两亏,你不能再如此操劳了。等会儿我回去写个方子交给玄公公,你必须按时服用,得尽快调理好身体。” “朕没事。”北冥风明显心不在焉,拣起筷子拨了拨小菜,却有些食不下咽。 见他丝毫不上心,夕若烟颇有几分无奈,缓缓在他身旁蹲下,素手搭上他的双膝“可惜我帮不上你什么。不过,之前雪儿离世,曾留下她多年的俸禄,再加上我的一些体己,虽不多,却也是一份心力。” “你的体己怎么可以拿出来呢”北冥风牵过她的手拉到身旁坐下,重重一叹“放心好了,有朕在,万事都可迎刃而解,不必挂虑。”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只是你也别让我担心啊何况,你我还分什么彼此。”夕若烟娇娇一笑,将头埋进他胸膛。 殿中寂寂,唯有耳畔的心跳鼓动炙热有力,隔着厚实的衣料抚上小腹,夕若烟堪堪一叹,将所有未尽的话语尽数吞进腹中。 夜里,夕若烟宿在了太和殿中,恰逢明日又是一月的休沐日,特交代了玄公公明早不必进来服侍,一干人等均待圣上醒来再行觐见。 寒夜戚戚,芙蓉帐暖,弯月划破重重浓雾挂上树梢,带来静谧一片。 宫门寅时启,祁王的车驾却早早地便入了宫,候在太和殿外,却被徐公公拦下。 “大胆,祁王殿下的驾你也敢拦,不要命了吗”尤冽大喝一声,作势上前就要动手,却被北冥祁抬手示意停下。 玄公公瑟瑟退开几步,立即赔笑道“殿下,不是奴才不肯为您通传,实在是皇上昨个儿批阅奏折到三更天才歇下,奴才实在是不敢打扰啊” 北冥祁视线落在朱门紧闭的大殿上,微微勾了勾唇角“既如此,本王就暂且在偏殿稍等,待皇上醒来,还烦请公公通禀一声。” “一定一定。”玄公公躬身陪着笑,待得北冥祁离开,却一扬浮尘,冲着地面狠狠啐了一口。 近来朝事繁重,北冥风整日休息得不好,难得昨夜肯放下奏折小憩片刻,却也不过才短短歇息了两个时辰,一早起来更是头晕得紧。 掀开身上锦被下了龙榻,北冥风仔细替夕若烟掩好被角,方轻手轻脚走到一处穿衣。 夕若烟迷糊间听见些窸窸窣窣的声响,素手探索着摸向身旁,除却仍旧残留的一丝温度外,却并无人影。 迷蒙的思绪刹那间清醒,夕若烟睁开眸子,晶亮墨瞳映出眼前身影,浅浅一唤“阿风。” 北冥风转过身,手指快速系好腰间的玉带,迈步走至榻旁,瞧得一副睡眼惺忪模样的夕若烟,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浅浅一吻。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可是我吵着你了”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北冥风一脸宠溺。 摇摇头,夕若烟撑着软榻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今日不用上朝,怎么不再多休息一会儿” “不了,早点将事情做完,等会儿才好得空陪你用午膳。你再多睡会儿,不必回去来回折腾了。”拍了拍她的手背,北冥风起身的瞬间却被她紧紧拉住,无奈一笑“怎么啦” “我不想你走,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夕若烟半坐在榻上,双手紧紧拉着北冥风,樱红唇瓣微微嘟起,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北冥风忍俊不禁,挣了挣手,对上她故作可怜的模样更是一笑,抬手一记轻落在她额头上。 彼时,殿外响起玄公公试探的声音,北冥风无奈耸了耸肩,夕若烟撇撇嘴,这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那我在这里等你,你要快点回来。” “好。”北冥风含笑点头,上前轻吻上她粉嫩的唇瓣,又替她掩掩被角,这才转身去了前殿。 殿中,秦桦早已等候多时,见北冥风走出内殿,拱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难掩面上喜色“皇上大喜,皇上大喜啊” 北冥风举步上了玉阶,挥了挥手“何事大喜” “近日来臣与楚大人一直为赈灾钱粮而奔走,如今已尽数筹得交与户部,一切只待皇上裁定。”秦桦难掩心头激动,迫不及待将这个消息说出来。 北冥风闻此话不禁龙颜大悦,连日来的愁困一扫而光,他大步绕过龙案走向殿中,大掌落在秦桦肩头,喜不自胜道“做得好,如此,靖州灾情可解。” “是皇上心怀天下,乃靖州之福,乃天下百姓之福。”秦桦拱手,更是喜笑颜开。 北冥风一时心情大好,玄公公瞧着时机正好,这才敢上前通禀“启禀皇上,祁王殿下求见,已在外等候多时。” 笑意凝固,北冥风蹙了眉,片刻才道了声“传”。 玄公公领命,折身出了正殿,往偏殿通传。 不多时,北冥祁已应旨入了殿中,秦桦朝其拱手作揖,遂主动退至了一旁。 北冥风已坐回龙座之上,睥睨殿中之人,待其行礼后,这才启口“祁王一早进宫,不知所谓何事” 北冥祁恭敬道了一礼,直起身后,方道“臣弟近日抱恙,一直居在府中不闻窗外事,后听闻靖州灾情严重,臣弟也帮不上什么,特也捐了五千辆银子用作赈灾之用,虽不多,却也是臣弟的一番小小心意,还望皇兄勿要嫌弃才好。” “祁王心怀靖州百姓乃是百姓之福,相信祁王的善举,定会换来百姓的感恩戴德。”北冥风肯定的点头,黑子的眸子透着几许打探的光芒,深邃且悠远。 “此乃一事。另有一事,还请皇兄定要应允才好。”北冥祁拱手深深弯下了腰,言辞恳切,声声情真“皇兄也知,语宁即将临盆,本是应该卧在府中安心待产,可奈实在思及远在平州的父母,臣弟几番劝说亦是无果,为了此事,语宁无心饮食,连日来也消瘦许多,臣弟实在心痛之至。” “哦”北冥风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前倾“那不知祁王的意思是” “靖州灾情未解,朝中定是要派人带着赈灾钱粮前去,恰逢至平州定要途经靖州,臣弟不才,愿领下这份差事,也好趁此机会带着语宁还乡,一解她的思乡之苦。”北冥祁说着更加深深的弯下了腰,不见往日的傲慢轻视,此刻却是毕恭毕敬得叫人奇怪。 北冥风与秦桦相互交换了眼神,再同时看向殿中声声恳切的北冥祁,不禁疑窦丛生。 半晌不见上头传来声音,北冥祁倒也是难得的好耐性,又接着道“臣弟知道,语宁身怀六甲本不该长途跋涉,可若非平南王染疾,语宁又实在挂念”顿了顿,忽然掀袍而跪,深深作揖伏了下去“还望皇兄念及语宁孝心一片,允了吧。” 连日来的沉默这个时候才发声,北冥风实在怀疑他的用意,并不敢轻易答应。何况上官语宁确是在临盆之际,这个时候再千里迢迢,只怕是不利。 忽而目光瞥向秦桦,见他浓眉紧蹙,瞧了眼跪伏在地上的祁王,到底是摇了摇头。 两人默契,更是点中北冥风心头所想,片刻,他走下玉阶,上前亲手虚扶了一把“平南王乃是朕的舅舅,舅舅染疾,朕亦是担心。好吧,朕便允了你,并命人将库中的千年灵芝与雪莲交由你一并带了去。” 允诺之事轻而易举达成,北冥祁大喜过望,忙谢旨“皇兄仁义,臣弟感激莫名,臣替语宁,叩谢” 正要谢恩,岂料北冥风却突然将他一拦,抬眼,只见他含笑凝着自己,却分明透了几分古怪。 果然,接下的话足以是一盆冷水兜头罩下,只听他道“你们孝心,朕岂有不应允之理只是语宁大腹便便恐难以成行,此番便由祁王代替前去即可,待得语宁顺利产子,届时,三人成行岂不美哉” “皇兄” 北冥风晃了晃手,将话打断“朕心疼表妹,此事不必再议,若无他事,均退下吧。” 突来的变数使得北冥祁脸色骤变,他欲要再争,秦桦便立时上了前,从旁插言“祁王殿下,皇上也是担心祁王妃的身体,恐此番上路多有不便,若有何意外,岂不将孝心成了灾难,这可叫病中的平南王还如何能安心静养” 北冥祁恼怒,回头狠狠剜他一眼。 秦桦只作瞧不见,心情反是更好,这就告了退。 北冥风已背过身再无容他争辩的打算,北冥祁吃了个哑巴亏,也只得悻悻而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5章 和嘉贵妃 诸人告退,夕若烟这才从内殿缓缓而出,身上只披了件外裳,却因殿中烧着地龙,倒也并不觉得冷。 听闻脚步声声,北冥风从深思中抽出心神,回头一眼瞧见衣裳单薄的纤弱身影,再不顾其他,匆匆迎了过去。 “外头冷,你穿得这么少,当心回头该受寒了。”北冥风紧张地将她圈在怀中,声线温柔,搂着她朝着内殿踱去。 “方才我都听见了,可我是无心的。”夕若烟抬头看他,晶亮的眸子透着无辜,惹人生怜。 北冥风笑笑:“无妨,本来也是打算进来与你详说此事,你听见了也好。” 二人入了内殿,满室生温,北冥风仍不放心,又取了件大氅披在她身上,仔细拢好领口,再三确认并不透风,这才就着她身旁而坐。 不知是否因体质原因,一到冬日里夕若烟总是手脚冰冷,夜里总要在被褥里放上个小暖炉,否则一夜下来也是冰凉的。 北冥风将她手握在手中,掌心温度源源不断传递,仿若呵护着什么了不得的珍宝,片刻也不肯松。 “方才听瑾瑜说起赈灾钱粮的事情,似乎都已经解决了?”夕若烟浅声着开口。 北冥风点头。 “我似乎还隐隐听到,祁王想要带着王妃一同回平州,名彐侍疾,也是真的?”方才恐现身后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是以她都刻意离得有些远,只模糊间听到了只言片语,也不晓得是不是误听。 闻此言,北冥风替她捂手的动作略微一顿,眉宇间更显几丝化不开的愁绪,故此,夕若烟便可更加确认了。 半晌,她只又问:“你拒绝,到底是因为觉得语宁临盆在即不宜长途跋涉,只为她身体着想,还是……另有其他?” 北冥风抬眼看她,片刻不曾转移视线,内心却隐泛涟漪,久久不曾平复。 到底知己难寻,偏偏身边就有两位,此生亦是无憾了。 他起身,负手踱步至窗前,窗外一株红梅开得正艳,一截枝桠已有向内伸展之意,花枝尚且不安于现状,又何况是人呢? “祁王向来与朕不睦,表面兄友弟恭,实则各怀心思,暗潮汹涌。朝中之事无论大小他必要插手其中,近日来他称病为由卧在府中不理朝事,朕本就深觉奇怪,如今他又捐献五千雪花纹银,又主动请缨揽下这份差事,着实是叫朕有些琢磨不透。须知,这可是份苦差啊!” 拇指缓缓转动指上一枚碧玉扳指,透过密密层层红梅也不知望向何处,久久未曾收回视线。 赈灾一职虽说是救百姓于苦难,乃是善举,可长途跋涉不说,灾民饿得久了难免不听指令,既费心又劳神,临了最后,也未必会捞得着什么实际好处。北冥祁身份尊贵,实在不必去淌这趟浑水。 夕若烟细细揣度这话中之意,她缓缓起身,亦跟着步至窗前。 窗外的红梅开得果然正艳,景褀阁园子里的红梅树都有日渐凋零之象,偏偏这株红梅却易发迎风开得蓬勃,尤其妖艳。 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将那支欲有探入殿中之意的枝桠折断,把玩手中,丝毫不带怜惜。 北冥风回头凝着她,目光炯炯,却隐有询问之色。 夕若烟抬眸迎上,巧笑倩兮:“你瞧,这红梅迎风盛开实在美丽,世人也皆赞梅花高洁,不惧严寒风霜,虽比不得松柏傲立挺拔,却也坚韧顽强,颇受人喜爱。这枝开得最好,可它不安于状,竟试图侵占他人领域,即使再美,亦要果断除去,切不可拖泥带水,惹来后患无穷。” 梅枝无辜,探入殿中亦不过带来屋室一点红,可人却不一样,一旦有了虎狼之心,若不尽早除去,恐将来后患无穷。 其实他们的想法从来都是一致的,只北冥风仍旧念着那份寡淡的手足之情迟迟狠不下心肠,若换了旁人,只怕是早就痛下杀手,欲除之而后快了。 她与瑾瑜都一致觉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只是先帝血脉已先后断绝,如今,只唯剩了当今天子与祁王两条血脉,心有不忍,亦是人之常情。 默了片刻,她放下手中梅枝,轻轻扯了扯他的袖角,浅声道:“阿风,如今祁王狼子野心已骤显,你再不可有妇人之仁。你虽念着兄弟情谊,可他未必肯记得,他一直只记着是你害死了他母亲,又抢走了皇位,今生今世,你们是再无可能回到往昔了。” 北冥风蓦然睁圆了一双眼,他竟是险些忘了,当年为报母仇,他曾亲手灌了祁王母亲一瓶鹤顶红,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又奈何天家自来无情,他又如何能再奢望兄友弟恭,尽弃前嫌? 夕若烟的话如雷在耳,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希冀,终究,不过均是泡沫无影,何处可寻! 见他不语,夕若烟垂了头,拉着他的手缓缓抚上小腹,清亮的眸子溢出点点泪光,却微微一笑:“腹中胎儿已经足月,待得九月他便要降临在这个世上。” 北冥风大骇:“烟儿,我们……” 夕若烟抬头,眸中珍珠悄然垂落,她却粲然一笑,道:“我一直觉得他是那个孩子的投生,上一次,我没能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已是大憾,可他念着我们,所以,他悄悄的来了。你说,他会是个儿子吗?” 北冥风心中荡起惊涛骇浪,双手微微颤抖竟是久不成言,几分僵硬的手隔着衣料抚上尚平坦的小腹,却是久久不能消化这突来的天大喜讯。 向来沉着的帝王此刻也有了手足无措的时候,夕若烟哑然失笑,忍不住拿话揶揄他:“瞧你,都快是当父皇的人了,这时候怎么就开始畏畏缩缩的了。”言罢,她又抓起他另一只手放到小腹上,北冥风只唯恐手下力大了几分,落手时亦是格外的小心翼翼。 “烟儿,朕、朕真的要做父亲了?我们的孩子?”北冥风始终不敢相信,心里激动万分,却偏偏害怕出错,只怕到头来不过黄粱美梦一场,那才更加叫人心伤。 “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一个人还能怀上孩子?”夕若烟白他一眼,努嘴道:“也不知是谁那晚在梅林里口口声声说想要个孩子来着,如今心愿达成,他却是不肯信了。要不信,索性就别要。” 夕若烟赌气着背过身去,却当即吓得北冥风连连称信:“你别生气,当心孩子。朕信,朕信,只要是你说的朕都相信。” 北冥风展颜,握住她的双肩令她转身,他却缓缓蹲下,将头贴在她小腹上,眸中精光亮亮,欢欣大喜之意却难以掩藏。 夕若烟掩口一笑,抬手只推了他一把:“才足月,什么都听不到,你又听得到什么?” “不,朕要听,朕听得到,他是在叫爹,在叫娘,他说他要到这个世界上来,让朕等着,等着他出来后听他亲口叫一声爹爹。”北冥风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可心里到底是欢喜的,五年来的希冀这一刻达成,又如何不叫他激动! 夕若烟心里亦是欢喜,也就由得他去了。 惊闻喜讯,北冥风难得肯放下手中之事偷闲了一日,分明才将将验出身孕,他却紧张得跟个什么似的,非要眼不离,手不弃,当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当日下午他便亲自拟了旨意,封了夕御医为昭仪,封号“和嘉”。 半月后,宫中传出和嘉昭仪身怀龙裔之事,帝大喜,连升二级,封贵妃,赐居凤鸾殿。一时风头大盛,恭贺之人络绎不绝,礼物更是重重叠叠堆成了小山。 圣上忙于朝政,却每每都会抽出闲暇时间去凤鸾殿用膳,偶尔陪着御花园中散步,二人举案齐眉,如胶似漆,一如往昔的圣上与皇后,羡煞旁人。 坊间早有传言,圣上多年不立中宫乃是思念先皇后,为皇室血脉凋零更是时时成为朝中大臣上奏之事。如今和嘉贵妃有孕,其兄玄翊又在靖州一带治愈瘟疫立下大功,其又纡尊降贵时时救治贫苦百姓,倒是深得民心,除却恭贺,竟是再无旁的流言传出。 几日下来,凤鸾殿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好不容易送走了各位命妇以及诸大臣之妻,夕若烟总算可以歇息一会儿,由着庆儿扶着自己去榻上小憩,宫女则有条不紊的将送来的珍宝贺礼一一登记在册,送去库中存放。 刚落座软榻,夕若烟尚来不及歇口气,殿外又有宫女通禀,说将军夫人在外请见。 不比那些个自来不熟的人说起话来还需斟酌再三,实在累得慌,夕若烟倒是很想同亲近的人说说话,便让侍女去请。 这厢庆儿已扶着夕若烟回到殿中贵妃塌上坐下,司徒菀琰款款入内,正要行礼问安,夕若烟却先一步唤住了她,朝她招了招手:“又没有外人在,不必行这些个虚礼。快过来坐下,我们好说说话。” 司徒菀琰也不扭捏,含笑应了,上前同在贵妃塌上坐下。 夕若烟同庆儿使了个眼色,庆儿会意,招了殿中侍奉的宫女近侧,拿出了一宫大宫女的气派,道:“你们四个速速将贺礼拿去库房再登记,莫要在此扰了贵妃娘娘与将军夫人叙话,你们两个随我去小厨房预备点心。” “是。” 诸人听话应是,告了礼,随着庆儿身后出了大殿。百度一下“神医凰女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6章 产子 庆儿领着一众宫女出了殿,司徒菀琰侧头凝着她出殿的身影,唇边掀起一抹轻轻浅浅的笑来“主子封了贵妃,她成了一宫的大宫女,我瞧着倒是比往日更加沉稳了许多,想来,也是不为丢你的面罢了。” 夕若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只见了个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默了默,并不答话。 司徒菀琰收了目光,这才同她说起事来“早先就该来恭贺的,可实在抽不出空来,又想着避开些人,寻个安静些的时候,我俩也好坐在一处好好说说话。” 夕若烟闻言便垂了眸,颇有几分意兴阑珊“自我有孕的消息一经公布,每日总有个前来道贺的,偏偏我又须得同她们周旋,一日下来更是乏得厉害。” “是这样的。”司徒菀琰握了握她的手,十分了解的附和“之前我也是这样,多是些达官贵人之妻,我想着不理吧,可朝中相公与他们又少不得有接触。等过些时候这股子新鲜劲儿过了,你就得空了。” 夕若烟默然,如今她初孕,精神头儿本就不大好,再加上总有人打着恭贺的由头前来攀附,她又得时时小心应对,生怕行差踏错,更是累得慌。 不过好在今日司徒菀琰来了,她们凑在一块儿说说话,倒是解乏了许多。 “都坐了大半上午了,我们起来走走,也带你瞧瞧这里的景致。” “也好。”司徒菀琰含笑应了。 开春的天儿还是有些冷的,却不比寒风刺骨,清爽凉幽的倒是舒心许多。 今日微有阳光,透过枝桠缝隙落到地上,隐隐勾勒出一幅黑色的画来。 凤鸾殿被焚后早已按着原址再建,一如往昔模样,并无二般。出了大殿,往东有一处回廊,廊下尽头有一处水榭,三面环水,假山嶙峋,夏日里赏荷倒是个绝佳之处。 二人相伴走在廊下,廊柱精致,上面环刻纹路,凑近细看却是凤凰于飞,雕工精湛,甚是华美,却不像是一个贵妃该有的规制。 司徒菀琰心思玲珑,投去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收回,含笑妍妍,并不多问。 眼下随侍的宫女都被派遣去做了别活,庆儿与花颂也同去了小厨房准备茶点,当下不过她们二人走走笑笑,夕若烟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坊间只道我这个和嘉贵妃是前世修福,一朝得了帝王宠爱,却不知我们是双世姻缘,此番,不过是再续前缘罢了。”夕若烟回头笑笑,素白纤细的手指抚过廊柱上凤凰的纹路,指尖触及泛点回忆“皇后仙逝,和嘉贵妃入主凤鸾殿,旁人以为是深受帝恩,却不想是兜兜转转又回了原处,做了自己的主人。” 司徒菀琰瞠大了双眼,脸上布满疑惑,似当真不知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又或许,是直言相说,不过是她并未听懂罢了。 她愣在原地,经久应不上话来,只能听她一言一字的说起那些个“胡话”。 夕若烟回过头看她,她仍立在原处,瞠大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眸中泛起的疑惑又似在瞧着眼前这个明明很熟悉,却又好似从未认识过一般的人。 她低头浅笑,上前拉着她的手同坐在廊下“本不该瞒你的,实在是兹事体大,影响深远,此事,除了几个彼此信任的,再无旁人知晓。我思虑着,你已成了瑾瑜的妻子,我又是你孩子的干娘,便想着索性是些前尘往事,告诉你也无妨。” 司徒菀琰怔怔,只望着她并不接话。 夕若烟这才将事情原委与她相说,却也只挑了些明面的,那些个自己的爱恨情仇一律能省的也就全省了。 默了良久,司徒菀琰方才将这前前后后的事情融汇,渐渐明了一些,却仍旧是瞪大了眼不敢置信“你说你其实是已故丞相杨成的孤女” 夕若烟点点头。 司徒菀琰有些懵了,喃喃道“夕若烟不是夕若烟,而是杨晴柔;和嘉贵妃也不是贵妃,而是先皇后。天呐,这里头事情纠葛竟如此弯弯绕绕,我竟全然不知。” “瞒着你,是为了保护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信你。”夕若烟莞尔“所以啊,我都那么相信你了,你可得替我保守秘密,否则,我就可真是得置身入险境,不知该如何了。” 司徒菀琰这才笑了,握住她的手松了口气“我孩子好不容易有个做了贵妃的干娘,我还指着你日后替他撑腰,好让他横行霸道呢” 明知是个玩笑话,二人却都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了。 “对了,前些时候你让我无事便去祁王府走动,我瞧着,祁王妃临产,也不过是这几日了。”司徒菀琰说起这事来,倒是想到了什么颇有几分心里犯疑“不知为何,我瞧着那祁王妃精神不济,脸色也不太好,王府里自有府医在,难道就无人替王妃留意着” 闻此言,夕若烟脸色骤变,垂了眸经久不语。 司徒菀琰瞧出她有心事,估摸着许是同那祁王妃有关。可念着她们从前那样好的情分,如今却不过只为了一个祁王便疏远了许多,再加之祁王并非善类,亦不是个肯安然度日的主儿,长此下去,只怕将来得隔海两处,升为仇人亦是不得而知。 眼下祁王与楚训领旨同去了靖州赈灾,祁王府便只剩了王妃一人,又是待产之身,依着情分,夕若烟却从未去探过,只前些日子嘱她留意一些。同之,昔日姐妹成了贵妃,人人都前来恭贺,唯那位祁王妃不曾露面,连着人带个话的都没有,可见二人已势成水火,就连表面和谐也不太愿维持了。 从前如何司徒菀琰不甚了解,只有些叹惋。 “她中气不足,又气血两亏,生子无异于催命符,子落当日,恐是香消玉殒,神仙难救。” 许久,夕若烟这才淡淡开了口。 司徒菀琰仿若听见了什么惊天消息,久久惊得合不拢嘴,满是震憾。 留了司徒菀琰在凤鸾殿用饭,告别后,她略微小憩了一番,便吩咐庆儿将熬了数个时辰的参汤带上,同她一道去太和殿。 谁知来得不巧,北冥风正在里头同诸位大臣议事,殿门紧闭,她也不便前去打扰,正要回殿歇息,半道上却遇见个行色匆匆的侍从,见了人也不行礼,只顾着横冲直撞。庆儿生气,将人拦下一问,这才知道,原是祁王妃临产了。 午膳时分便破了羊水,如今过了两个多时辰都没有将孩子生下来,反倒是母体虚弱得紧,府医惊得冷汗涔涔已是束手无策,偏偏这时候祁王又不在京中,管事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派人进宫禀报。毕竟王妃产子兹事体大,圣上又是王妃亲表哥,只能求了圣上恩典,准宫中太医入府为王妃诊治。 此时太和殿中正在议事,料想人去了也是见不着的,何况上官语宁的情况她也多少有几分了解,几个时辰过去了只怕是性命堪忧,便只能自作主张,带着令牌出宫去了祁王府。 王府里早已是乱作一团,侍女随从个个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王妃的院子里管事更是在门口急得不知来回了几趟,叹气了几声,却只见着一盆又一盆的清水端进去,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来,急得连连跺脚。 “和嘉贵妃驾到” 门外小厮高声禀报,院子里的诸人立时上前恭迎,夕若烟面带严肃,玉手一挥免了众人的礼,连忙问“现下王妃的情况如何了” 管事瞧一眼王妃的屋子,丫鬟奴仆个个手忙脚乱,他虽记着王妃与贵妃不睦,可这个时候王妃性命攸关,恰恰贵妃娘娘又是出了名的神医,他便再无顾忌,将眼下情况一一说明,临了,还不忘丧着脸哀求“还请贵妃娘娘定要救救我家王妃,否则王爷回来,老奴都不知该如何交待了。” 管事连连擦着脸上不断溢出的冷汗,夕若烟却看也不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径直望着屋子里去。 庆儿心神明了,却不得不上前拦下了她,压着声音道“主子,您如今身怀有孕,得忌讳着些。” “人命关天,你还信这些”夕若烟语带焦急,难得对庆儿疾言厉色了一回,也不顾她,提了裙摆便大步走上石阶,拨开丫鬟仆从进了屋里。 屋里倒是安静,不闻产妇的痛呼,只隐约听得府医与产婆压低了声音的交谈,无不是带着颤声,人人均是怕得惊变了脸色。 夕若烟大步迈入内室,众人并未见过,正疑惑纳闷间,庆儿沉声开了口“这位是和嘉贵妃,尔等还速速行礼。” 众人行礼,夕若烟只作无视,视线透过垂落的床幔看去,却朦朦胧胧看不真切。里头她谁也不认识,唯独识得个银漪,便只问她“王妃如何了” 银漪早已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一直跪守在榻边,听见这一问,孱弱的身体更是惊得一抖,挂着两行珠泪膝行到夕若烟脚边,连连叩头“还请贵妃娘娘念在往日情分救救我家郡主,郡主快不行了,只有您能救她,求求贵妃娘娘,求求贵妃娘娘” 任是素日再如何为虎作伥,如今真遇见了大事,银漪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平日的高傲没了,只记得主子倒了,她也就活不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7章 执念 银漪早已是词不达意,夕若烟自然是指望不上她了。 她抬步径直走向软榻,一片床幔垂下遮去眼前景象,夕若烟伸手欲将床幔撩起,手到半空,却生生顿下。 背脊之处一片生凉,心底更是隐隐生出些许慌乱之感,犹如江水决堤,竟一发不可收拾。 素手微颤,夕若烟紧紧咬着唇瓣,鼻尖处腥味更是弥漫开来,她定了定心神,一把撩开床幔,却一时怔住。 眼前人儿早已无了往昔的神采飞扬,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一片,樱红的唇瓣此刻已无了半点儿血色,额上冷汗涔涔,身上衣衫更是早已被汗水沁湿紧紧贴着肌肤,毫无半点儿反应。 府医与产婆垂头立在床榻开外,偶尔拿着余光去看榻边的形式,心底却早是如雷击鼓,慌乱失措。 “府医。”夕若烟倏然回头,冷冽的语气一如冬日霜寒,叫得周遭空气犹如冰霜侵来,紧跟着凉下了几分。 “小小、小人在。”府医颤颤巍巍,颤着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却架不住这冲天的气势。 “本宫来之前,你都给王妃用了什么药?还有,王妃十月怀胎以来,可曾有用过别的?” 此话一出,府医与银漪面面相觑,二人大骇,后者更是身子一软,生生跌坐在冰凉的地上,张了张口,却始终不发一言。 府医早已是如履薄冰,此刻听着和嘉贵妃如此确信的问起这些事来,心忖此事是再也瞒不住了,更加不敢在能者面前巧言善变,双腿一软,直直跪在地上,口中更是连连叫着“饶命”。 心中猜测看来已是八九不离十了,夕若烟周身怒气大增,只因忌着上官语宁性命堪忧并未发作,却也显见得是动了怒,沉声道:“你最好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若有丝毫隐瞒,本宫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带了狠劲儿,显见得并非单单只是恐吓之言,府医倏然抬头,眸中现出惊恐,双手握拳颤抖着举在半空,忙连声应是:“小、小人不敢欺瞒,小人都招。” “王妃先前曾摔倒有小产之象,后又心中郁结难解,终成心结。小、小人曾开过几剂补气益血的方子,照王妃体质用量上有所斟酌。今日王妃破了羊水却迟迟未曾诞下麟儿,小人便让王妃服用了千金丸,后王妃晕厥,无力产子,小人又请银漪姑娘为王妃含下一枚参片,于此、于此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夕若烟蹙紧了眉头,心头怒极,上前一脚便将那府医踹倒在地,众人怯怯退了两步后跪下,重重低头,身子更是抖得跟筛糠一般。 “如若再不说实话,本宫即可就以谋害祁王妃为由,将你满门抄斩。” “贵妃娘娘……”府医惊骇万分,抬眼瞧着怒气冲天的夕若烟,心知是真的瞒不住了,恐累计家人,只得招认:“小人说,小人都说,都说。” “还不快说。” “是是是。王妃孕四月之时因摔倒见了红,孩子本该是保不住的,可王妃听闻有一偏方可保住腹中之子,不顾劝阻,硬是用了以那鹤顶红为引的药。” 府医哭诉着将事情和盘托出,夕若烟听闻却只心头一震,险些站不住脚,后又听得府医继续道:“王妃书信平州,平南王找来那传说中可解此毒的七色花,王妃按时按量服用,腹中孩子虽已保下,可王妃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那孩子……那孩子长在王妃的体内,每日汲取母体营养存活,小人劝过王妃,可王妃硬是不听,如今……如今已是药石枉灵了。” 府医重重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停。 夕若烟脑海闪过一阵眩晕,脚下踉跄,庆儿眼疾手快,忙上前接住她的身子,让她微微靠在屏风上有了一个支撑。 虽早已料到,可当亲耳听说此事,夕若烟仍旧是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待得心头稍稍平复一些,她抬头,直直指向那跪伏在地上的府医:“拉出去,打入大牢,等候发落。” 府医大骇,连连叫着“饶命”,不消一会儿便被屋外进来的小厮将其拖出,再不闻一声半响。 夕若烟勉强撑起身子去了案桌旁,快速写下一剂方子交给已经魂不附体,仍旧瘫坐在地上的银漪,待得一番恐吓,银漪这才顾不得其他,忙抓着方子去了外头煎药。 屋里头不过三人,夕若烟只得让庆儿和产婆协助自己,褪去上官语宁的衣衫,待得她几针落下,不省人事的王妃竟渐渐有了清醒之象,身体虽弱,却还辨得清人事。 “你、怎么来了?”上官语宁气息不稳,目光扫了一眼房间并不见银漪,不由问:“银漪呢?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收好银针,听得上官语宁这虚弱的声音,夕若烟只好强忍着身子的不适近至榻前。 撑着软榻缓缓蹲下,凝着上官语宁苍白的脸蛋,夕若烟沉静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要孩子,还是要命?” 乍闻此言,上官语宁惊恐的瞪着眼,无力的手却还强撑着要去抓她:“你、你说什么,你想……对我的孩子,如何?” “你自己的身体如何你自己难道没有一点儿感觉吗?”临了生死边缘还如此怀疑她的用意,夕若烟有些气恼:“这个孩子是催命符,若我今日不来,你与这孩子都得死,这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夕若烟撂了狠话,她们虽离心,但她的医术如何上官语宁是知晓的,也深知她从来不会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故此也有些害怕了起来,忙摇头。 见她听话,夕若烟强压怒火,连连呼出几口气,这才道:“你现在的身体非常虚弱,若你执意生下这个孩子,那不是九死一生,而是你必死。毒药已经侵入你的脏腑,若你想要活命,我可以设法将毒素转嫁到胎儿身上,如此你才有机会活命。” “那我的孩子呢?孩子会怎样?”上官语宁费劲全力抓住她衣衫一角,暗含珠光的眸子映出满满希冀。 夕若烟静默不言,上官语宁却恍然明白了什么,费力抬起的手臂陡然落下,她闭上双眸,清泪顺着眼角落下。 那剂药来得极快,银漪小心端着唯恐撒了,送到夕若烟手中后,便再不敢近前一分。 片刻,上官语宁猛然睁了眼望着头顶帐幔,眸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她道:“保孩子。” 诸人均是一惊,夕若烟更是气得立时弹跳而起。 须知这孩子没了,待得身子养好还会再有,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既是她自己的意愿,夕若烟再无可奈何。 庆儿一直等着她的示意,待见得她点头,这才接过那药碗,由银漪将上官语宁扶起,她仔细将药送进口中。 许是真的太在乎这个孩子了,上官语宁无力地靠在银漪的身上,汤药温度适中,送进喉中却带来灼灼疼痛,咳嗽连连,她却一一忍下,将碗中汤药喝得一滴不落。 这药是为给她产子蓄力所准备的,待得她神思清明,勉强有了几分力气,夕若烟方带着庆儿去了屋外等候,由着产婆为她接生。 与方才一般,清水一盆盆送进,又一盆盆血水送出,夕若烟坐在管事搬来的梨木雕花椅上,同众人一般煎熬的等着。 半个时辰后,房间传出婴儿的啼哭,其余人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产婆却满手是血,慌慌张张地跑出,直对着夕若烟禀报:“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大出血,血止不住了。” 管事大骇,惊恐万分,夕若烟却淡然的合上了眸子,长长舒口气后,才让庆儿扶着自己起身,进了屋里。 孩子的啼哭声在屋里响起,虽不及其他孩子一般中气十足,倒也算是健康,起码那毒,还并未侵入她的身体。 夕若烟进屋后,侍女正为孩子擦拭着身上的血泽,银漪却伏在榻边哭得泣不成声。她方一走近,上官语宁却猛地吐出一口浊血来,血液呈黑色,正是中毒之状。 产婆手忙脚乱地替上官语宁止血,但身下的被褥却早已是一片污秽,更有更多的黑血源源不断地从下体流出,如何止也止不住,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屋子。 “都下去。”夕若烟在榻前顿了步子,目光定定看着榻上之人。 诸人一愣,产婆更是立在远处不知如何是好。 庆儿心知主子脾性不会再说第二遍,未及主子发火,忙挥手让诸人退下,自己则从侍女手中接过了刚出生的婴孩。 夕若烟沿着榻边而坐,眸中蓄着珠泪,抬手就着自己的袖子替她擦拭唇边的污血,丝毫不嫌弃。 上官语宁疲惫不堪,身体更是虚弱不行,她勉强睁了眼,半睁的眸子里朦朦胧胧,几乎要看不真切。 “后悔吗?”夕若烟淡淡启口,泪珠砸在手背上,竟有些生疼。 上官语宁勉力摇头:“我……从未后悔。”音未落,口中又是一口浊血吐出。 夕若烟替她擦拭,全然不顾袖口已被污血侵染,眸中全是心疼,唇角却微微动了动:“他真的,值得你为他付出至此?” 上官语宁不再答话,却微微笑了,答案已是不言而喻。 值得! 从什么开始呢,她也记不大得了,只依稀记得,从第一眼在明月小镇那株月璇花树下见到他,从此,她的眼里、心里、乃至于梦里,全是他。 哪怕他不爱她,心里眼里从未有过她,那也值得。 或许,情不知所以,却一往情深!百度一下“神医凰女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8章 玉殒香消 彼时孩子“哇哇”的哭声在房中响起,声声哭泣惊动了上官语宁的心神,她拿眼去寻,却遍寻不见,不免有些焦急。 夕若烟明了,唤了庆儿抱着孩子过来,亲手接了孩子放在上官语宁身边。许是孩子也知亲情,分明尚在襁褓一无所知,却在挨着母亲时安静下来,嚅嚅嘴唇的模样却是可爱。 母亲疼孩子乃是天性,更遑论是以命换来的亲生儿。 上官语宁身体早已虚弱不堪,连勉强抬起手来的力气都快没有,她仍勉力抚了抚孩子稚嫩的脸庞,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伸手欲去解孩子身上的包裹。 瞧她分明已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却还如此这般,夕若烟几乎有些看不过眼,沉着脸道了句“是个女儿。” 伸在半空的手顿了一顿,上官语宁怔了片刻,眸中分明是失望划过,半晌,她垂了手,抬眼望着顶上纱幔出神“好可惜,不是个儿子。” 用命换来的不是世子,却是个女儿。将来没了亲生母亲的庇护,爹爹又不甚喜欢,往后的日子,可要如何是好 上官语宁闭了眸,泪珠“吧嗒”顺着脸庞滑落,五指死命攥着身下的被褥,那是不甘 “我瞧着女儿也没什么不好的。”夕若烟抱着孩子在怀中细看,缓缓笑了“女儿贴心,待她长大,定和她母亲一般漂亮。” 上官语宁忽然睁了眼,目光定定凝望慈爱哄着孩子的夕若烟,恍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是很漂亮,从小到大人人都赞她聪明灵智,生来便是尊贵的郡主,又得了一副好皮囊,简直是人人艳羡。只是好可惜,她命好却情路不顺,爱的人不爱自己,就连如今生死一线了,她的良人,又在何处 满怀心酸,泪水更是不值钱般滴滴滑落,心口似被什么狠狠堵着喘不过气来,一口浊气上涌,竟叫她又生生吐出了一口血来。 黑血喷出,绽在藕色被褥上开出朵朵黑色的小花,刺目非常。 夕若烟大惊,忙将孩子递给庆儿抱着,自己则将搁置一侧的针包取出,正取了根又细又长的银针,怎奈手腕被人桎梏住,她垂眸,声色凌厉“你真不要命了吗” 唇角的黑血还在缓缓流出,上官语宁却浅浅笑了“这命,我还要得起吗” 夕若烟落了泪,别过头不忍去看。 “若烟姐,看在以往的情分,可否、可否帮我一个忙。”上官语宁虚弱着开口,此番情况之下,夕若烟又何尝会说出一个残忍的“不”字来,遂点头应了。 她勉力抬起手,指了指左边的妆镜“上头有一个黑色匣子,我早知我命不久矣,那里头,便是我最后想对王爷说的话。我希望,在我死后,你能将信交给王爷,告诉他,月璇花树下初见倾了心,我便从未后悔过,从未。” 她摇了摇头,泪水模糊了双眼,声音亦越来越小,唇角流出的黑血也越来越多,却在兀自硬撑着“我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叫忆璇。明月小镇,月璇花树,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月璇花纷纷扬扬而落,他一身白衣,临风而立,一眼,便恍了我的心神” 往昔回忆片片入了眼前,洁白的月璇花飘扬飞舞,那个男子一身白衣立于树下,与那时的景象浑然融入了一起,岁月静好,那般惹人流连。 眼前似有花瓣翩飞,树下男子回了头,朝她浅浅一笑,她似被什么牵绊,久久挪不开步子,久久移不开眼。男子朝她伸了手,她如痴如醉,也不由自主地将手递了过去 “王爷” 黑幕蒙了双眼,抬起的手倏然垂落,上官语宁闭了眸子,眼角仍有热泪滑落,唇边却是噙着笑,似满足,又似遗憾。 祁王妃去了,在那个阳光大好的日子,追着自己的回忆永远的离开了。 夕若烟抱着忆璇离开王府时,身后是一众丫鬟仆从的嘶声呐喊,震天撼地的哭声传遍了整个王府角落,白绸高挂,诸人披麻戴孝,跪在灵前声声哭泣。 祁王妃殁了的消息还未传回宫中,太和殿的议事亦未结束,当夕若烟着贵妃服制,抱着一个婴孩缓缓踏入殿中之时,众人议事的声音顿了,齐齐将目光凝聚。 她面色沉静,脸上妆容精致,额前一枚红色花钿更是妖娆异常,行走间珠钗翠环相碰,脚下步步生莲。 北冥风亦是怔住,望着她怀中的婴孩久久不语,眼看着她踏入殿内,在玉阶前住步。 周围静谧一片,夕若烟目不斜视望着座上天子,经久,才声道“祁王妃殁了。” 殿中一片哗然,北冥风如闻晴天惊雷赫然起身,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经久不语,诸大臣面面相觑,竟不约而同对着座上帝王躬身拱手,齐道“圣上节哀” 祁王妃殁了,圣上最后一个妹妹也没了。 王妃产子,产后血崩不幸去世的消息被连夜传去了靖州,祁王一时无法赶回,遂由圣上下旨,和嘉贵妃亲自操办。 生前不见得有多么尽收人心,死后却人人都来悼念哀默。停灵三日,哭声响了三日,哀乐奏了三日,唯有那个心心念念之人,却从未到尾未曾出现。 王妃新丧,祁王远赴靖州,满府上下无人可主持大局,和嘉贵妃亲自操办了丧依,安排了琐事。而新出生的小郡主无人照料,自然而然被送入了宫中,养在凤鸾殿,由贵妃亲自照料。 上官语宁安葬后两日,从靖州快马加鞭传回了一封信,信上无不是表明了祁王痛失爱妻的悲恸心情,再加连日舟车劳顿,竟是在靖州病倒了。另外,又详说了因病无法回京,待来日回宫,定是要亲谢圣上费心操办王妃新丧,至于小郡主,只全劳烦了贵妃多加担待。 信传回的那日,北冥风发了好大的脾气,掀翻了龙案,摔碎了玉屏,就连平日最得圣心的玄公公也被毫不留情地赶出了殿内。 夜里,夕若烟只身进入殿中时,殿里仍旧一片狼藉,无人敢进来收拾清理。她拾起飘落地上的那封信笺,草草看过,心中便已明了。 那一晚,她并未多加相劝什么,只走到玉阶上那背靠龙座扶手,却坐在冰凉地面男子的身旁坐下,头倚在他肩头,彼此无言,相坐整夜。 翌日,那个意气风发、行事果敢决绝的帝王又回来了,不再伤痛,不再颓废,人人只道和嘉贵妃是帝王的一剂良药,如今,已是药到病除。 可只有她才知道,真正让那个帝王重新振作的,并非是她这个小小女子,而是他自己的内心,因为他们都明白,真正惨烈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如今小郡主养在凤鸾殿中,虽有乳母精心照料,夕若烟却不得不十分上心,又逢这些时日孕吐得厉害,几番折腾下来,人竟是显见得瘦了一圈。 不过好在素日里有云笙时时过来陪着谈笑解闷,日子倒是轻松不少,只是她俩感情要好,却不得不忌讳着云笙外邦公主的身份不得同居凤鸾殿,如此,便只仍旧居在景褀阁中。只是如今那小郡主进了宫,云笙却又不得不多了个照顾婴孩的任务,偏偏对方又是个软硬都不吃的,常常弄得她仰天呼地,叫苦连连。 适逢今日司徒菀琰入了宫,云笙如释重负,一溜烟跑没影了,倒是剩了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以及夕若烟这个时时孕吐不休的人留在宫中照顾婴孩。 司徒菀琰入宫时带了个小小的拨浪鼓,小郡主却是十分喜爱,明明不大的孩子,前一会儿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这会儿子有人逗弄着却是开心得手舞足蹈的。 可如今已怀了五月,司徒菀琰身子易发笨重了起来,只略略逗弄了一番便已有些累了。夕若烟也无心逗弄孩子,遂让乳母抱下去,好生照料。 “瞧我,这才逗了孩子一会儿就累成这样,将来还不知要如何呢”司徒菀琰扶着花颂的手小心且缓慢地坐到贵妃塌上,又不免得自嘲一番。 “等到孩子呱呱坠地,你便就得以轻松了。”夕若烟递上一杯温水,说着倒是不甚在意。 司徒菀琰小小抿了一口,又道“说是这样说,可真等到孩子落地,我便又该担心起孩子的起居饮食来,唯恐他饿了渴了,冷了热了,又如何能轻松下来只怕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都是难得了。” 夕若烟细细想想也是,怀在腹中尚且日日忧着,等孩子降生以后还不更得紧张得跟个是什么似的。遂也只笑笑,并不反驳。 现已开春,无了冬日的严寒,宫中百花都已竞相盛放,开得灿烂,尤其是那桃花高挂枝头,一簇紧挨着一簇,倒是真应了那一句“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庆儿日日现采了开得最艳的花枝放在殿中,用了个琉璃瓶插着,琉璃映着嫣红,说不出的绚烂夺目。 司徒菀琰凝着那花枝莞尔,又似想到什么,望着空落落的朱门怔神,斟酌了几番,才望着夕若烟浅声道“小郡主入宫也快半月有余,你当真打算将她一直养在身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9章 虎狼之心 夕若烟正饶有兴趣地把玩着一块玉珏,那是昨个儿云笙送来的,说是不知从哪儿淘来的物什,外洁白莹玉,更衬得内里细细一条红线愈加夺目,虽不值得什么大价,平素用来把玩倒也无事。 她正瞧得出神,冷不防听见司徒菀琰这话,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瞧着那玉珏,却是再也无心赏玩。 临了,她仍将那玉珏握在手中,顿了片刻,才抬头凝着司徒菀琰,道:“抛开我同这孩子父母之间的恩怨不说,她才一出世就没了娘亲,出生都半个多月了,自己亲爹一面都还没见着,我若再放任不管,岂非不是也太可怜了些!” 司徒菀琰抿抿唇,却是有几分无奈:“我知你疼这个孩子是念在她才失了母亲无人照拂,别的也就不说了,你可有细细想过,这小郡主终究是祁王的血脉,缘何这些日子过去了,祁王府那边,却仍旧是音信全无?” 放眼瞧着这奢华富丽的凤鸾殿,光是那逗弄孩子的小玩意便有好几件,说是可怜孩子出世就没了母亲,可到底不是亲生的,总归一日是要还回去的,又何苦的这样子上心。 况且,圣上与祁王本是水火不容,这祁王府的郡主长久的养在宫中本就不妥,更遑论是由圣上最宠爱的和嘉贵妃亲自抚养,这传出去,明理儿的说是皇上圣心仁义,不明理儿的呢,可又要如何说了? 这些事情夕若烟倒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可每每这样子想,脑海里总会重现那孩子灿烂的笑容,以及语宁闭目前的面庞,她着实是不忍。 心恍惚间抽疼了起来,夕若烟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随手置了玉珏在桌面,久久未有答话。 司徒菀琰瞧了眼室内,又凑近了几分,压低了声线道:“今早我回了趟国公府,正巧碰上了许久不见的二表哥。表哥一家长居平州,因外出办事,顺道来拜访父亲,可他却告诉我,近来他隐隐觉着平南王府有所蹊跷,后来竟无意中发现,平南王瞒着朝廷,竟在私下屯兵。” 司徒菀琰说得浅淡,却着实是将夕若烟惊了一惊,她瞠大了双目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却得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竟一时觉得后背隐隐生凉,心也跟着漏跳了几拍。 自来律法有言,无旨各地藩王不得私下练兵屯兵,否则以谋反罪诛九族。平南王并非是不知深浅之人,如今这般……可是要造反? 夕若烟愤急起身,重重一掌拍在梨木桌上:“他这是要谋反不成?” 愤怒之声惊得诸人投来道道目光,偌大殿中顷刻一片静谧,使人胆寒。 如今正是二月本就胎气不稳,司徒菀琰恐她大喜大怒伤了身体,又忌着人多口杂,忙也跟着起身,拉着她重坐回到贵妃塌上。 瞧了眼庆儿,庆儿领意,挥退了侍女,司徒菀琰这才再无避讳,直言道:“他平南王何来的本事?即使有,又怎敢冒着这天下之大不韪来谋朝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天下岂能归心?” 夕若烟望着她,黑色明亮的眸子透着无尽愤怒,她恍然间有所明白:“你的意思……祁王?” 司徒菀琰重重点头:“此去靖州赈灾,一来二去竟已过了一月之期,你难道就从未生疑?虽有楚大人从旁监试,可靖州与平州到底不过是一城之遥,若是来个里应外合,楚大人势单力薄,又拿何以应对?” 此话一出,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半月多来靖州一直并无音信传来,连带着祁王府也再无半点儿动静,她原先只当着北冥祁不在乎语宁,也连带着不喜这个女儿,竟是从未想过,不喜是一事,可到底是血脉至亲,难道就真的是无动于衷,丝毫不在乎了? 现下方听了司徒菀琰一言,夕若烟如梦初醒,整个人如坠冰窖,冰霜寒意直直从心底冲上了天灵,浑身泛冷,竟叫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阿姐,阿姐,我王兄来信了,我王兄……”云笙提了裙摆匆匆跑进内殿,不比得满室静谧,空气凝滞,她欢欢喜喜拿着封书信,却在见着诸人齐齐望向自己时神色有异,脚步略顿了顿,低低接了句:“来信了。” 夕若烟勉力压着怒火,深深呼吸几口后,好容易平复了几番思绪,这才朝着云笙招了手:“瞧你这模样,信上可说了什么?” 云笙虽有疑窦未解,但想起王兄好容易来了信,疑虑尽消,复又欢欢喜喜地跑了上前:“书信一式两份,我的那份我方才已经看过了,不过是些问候关怀之语,无甚其他。还有一份是给阿姐你的,我并未动过。”说着,便将另一封完好的书信递交至夕若烟手边。 夕若烟正纳着闷,不知这云烈好端端的给自己写的什么信,或以为是写给云笙的,顺带着也给自己写了一封,不过是望她好生照顾妹妹罢了。 带着疑虑读完信笺,夕若烟却登时脸色大变,将信笺折好仔细收入怀中,竟是不管不顾殿中其他人,提裙行色匆匆出了大殿,留得一众人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太和殿中,北冥风正处理了手中的一些急事欲摆驾凤鸾殿,谁料夕若烟却他一步而来,也顾不得多加解释什么,只一股脑儿的将那封信笺塞进了他的手中。 北冥风一头雾水,却是认真的看了起来。随后,一应人也连带着秦桦一同入了殿中。 草草掠过上头文字,北冥风亦是神色大变,手中信笺顷刻被揉成一团,口中喃喃,却是摇头苦笑:“舅舅啊舅舅,你可真是朕的亲舅舅。” 夕若烟疾步上前,忙问:“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北冥风沉默不语,倒是听得一旁的秦桦满头雾水,十分不解:“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那信上,写的又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吧。” 北冥风随手将纸团丢给秦桦,秦桦稳稳接住,展开细读,却也紧跟着神色大变,惊骇道:“匈奴进犯南诏,屡屡生事,而那平南王又是什么意思,私下练兵屯兵不说,竟还与匈奴来使来往密切,他这是想要做什么?想要造反不成?” 密信是云烈夹在给云笙的家书中,又刻意说成是给夕若烟的信,再命人快马送来,为的就是避人耳目,好将此番消息准确无误的传到北冥风的耳中。 信上详诉了近日来南诏边境屡屡被匈奴骚扰之事,可奇怪的是,匈奴人只日日来骚扰,却并无真的大动干戈,十几日下来更是无一人损伤。起初他们只以为这是匈奴人气恼南诏与北朝联姻之事加以报复,可直到探子将消息传回,他们这才惊觉事情不妙。 其实各国皆有在其他地方安插自己的眼线,不为其他,不过只为将来哪一日事出有异好提前洞知。 平南王府亦是有南诏眼线存在,平南王私下练兵之事他们亦早已知晓,只是不知究竟是事出何人命令,再加之与己无关,是以并未上心。可后来探子却发现夜夜有人进出王府,行踪诡秘,细探之下却并非王府之人,直到那一日进出王府两人行踪暴露,这才引来怀疑。 而这两人之一正是祁王北冥祁的心腹手下尤冽,另有一人,却是原先在匈奴帐中见到的侍卫。 “我一早就说了,这平南王私下屯兵定是起了不法心思,你还不信,如今倒好了,事实摆在了眼前,你又当如何?我们又该如何应对?”秦桦心里头一团熊熊烈火焚烧,他颇有几分气急败坏,抓着那封书信捏得死死的,想起那只老狐狸,又忍不住朝着地上连连啐了两口。 云笙挠挠头,听得有几分云里雾里:“可我听说,这平南王是皇上的亲舅舅啊,这哪有舅舅害侄子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这当今圣上便是自己的亲侄子,他又成了那一方的异姓王爷,权利、财富、尊荣样样汇聚一身,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竟要起了这造反之心? 夕若烟听罢却是冷声一哼,满是不屑:“狼虎之心,焉能轻易满足?相较于侄子是皇上,倒不如全了女婿,将来,还是一朝国丈,地位岂非不是更加尊贵?” 只可惜,女婿尚未荣登帝王宝座,女儿却早已丧命于产榻之上,若真是有朝一日北冥祁登了帝,又岂会容得下平南王如此桀骜之人?况且,他向来情淡凉薄。 锦袖之下粉拳紧握,夕若烟满心忿忿难平,晶亮眸子迸射出一股子凌厉,少顷,却只觉双手覆上一层暖意,她抬头,眸中戾气稍减:“皇上!” 北冥风握住她的双手放于掌心之间,源源不断的暖意透过无缝贴合的肌肤传向对方,霎时间,竟是叫夕若烟的一颗心略沉了沉,反倒是安心了许多。 北冥风转身,抬眸扫过殿上诸人,后定格在秦桦身上,他道:“传朕旨意,王妃新丧,小郡主危在旦夕,即刻召祁王回京复命,若有违背,以抗旨罪论。” “臣,遵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0章 真情吐露 三日后传来靖州楚大人的手信,一行人在返回京都途中经过九嶷山,谁料竟遇山匪偷袭,官兵好在及时应对伤亡不大,只是山匪劫走了祁王,恐强行攻山会伤及祁王的安危,遂特来请旨示下。 北冥风收到手信时登时暴跳如雷,惊得殿中诸人个个噤若寒蝉,重重垂头不敢发一言。 彼时夕若烟正在内殿哄着小郡主,忽听外头传来暴怒之声,料着许是靖州那边出了变故,便将孩子交给了庆儿,只身出了内室。 迈着步子款款而来,玄公公老远朝着她挤眉弄眼一番,一脸的丧样却是有几分滑稽。夕若烟只朝他摆了摆手,他登时如临大赦,忙连连挥手带着一众人逃也似的离开大殿,总归着有和嘉贵妃在,也是比他们的作用强上不知许多。 夕若烟提裙上了玉阶,瞧着北冥风满面怒气的模样,一双手紧握成拳重重打在案桌上,也由不得心疼起来,上前替他轻按双肩:“你早知那祁王不会乖乖就范,心中既已有了考量,又何必如此盛怒?” 那日下了着祁王即日返京的旨后,她曾在夜里无人时悄悄问过他,可那时他的回答却是:“若肯奉旨回京,北冥祁便不是北冥祁了。” 如此既是早就知晓答案,今日又何必为了这么个已知的东西再动怒伤身,岂非不是不值当! 北冥风怒火中烧,实在难以压制心头那股怒火,余光一扫桌面物什,“嚯”地挥手将其一扫而尽,笔墨纸砚重重砸在地面发出一阵大响,连带着屋外的一众人也跟着抖了一抖,心神一颤。 夕若烟也是一惊,却是下意识地抚住小腹退了一步,只恐他因盛怒之下未及四周,不慎伤了孩子可就是罪过了。 彼此片刻无言,北冥风盛怒难消,久久,恍然间忆起什么,倏然回头,却见夕若烟站在身后离自己一尺之远,正眼含警惕的望着自己,一颗心恍然沉了一沉:“你……怕我?” 夕若烟摇摇头,仍旧镇静:“我只是不想在你的盛怒之下伤了自己,却惹得你后知后觉方来悔恨。” 若是以往,即便是他盛怒拔剑,她亦不会退缩半步,可今时今日不同,这个孩子是他们好不容易盼来的,她定要尽一切全力,护他周全。 北冥风叹了口气,满腔怒火登时被浇了个干净,片刻,他伸了手,软下了语气唤了声:“过来。” 夕若烟听话的上前,将手搭在他掌心,北冥风顺势一拉将她揽入怀中,由着她坐到自己双腿之上。缓缓垂下头,北冥风将低首埋进她颈窝,深深嗅着那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清香悠悠扬扬传进鼻尖,一如往昔,令他心神格外安定了许多。 此时夕若烟亦不言语,由他抱着,素手一下一下轻抚在他后脑,万千言语化作无声叹息,既是无奈,亦是心疼。 “小时候不开心,母妃就会抱着我,跟我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烦的唱着那首童谣。后来母妃被贱人害死,父皇有意疏远我,一夜之间,我好似成了个无爹无娘的孤儿,身边除了自来一同长大亲厚的瑾瑜,竟是连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也不肯同我多讲一句,犹似当我是宫中灾星,人人惶恐,避之不及。” 北冥风声音嘶哑,抱着夕若烟的双臂加大了几分力道,似在牢牢的抓着些什么,唯恐一朝松开,偌大的宫殿便只又独剩了他孤孤单单一个,了无生趣。 夕若烟安静听着,那是她道听途说却又不全知,却从未听他启开过的伤痛。如今讲出来也好,将所有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剩下的,便就只有开心了。 “母妃死时我尚年幼,父皇便将我养在了余妃膝下,同那时的八皇弟一同教养。余妃表面端庄温厚,礼遇下人,在人前待我视如己出,处处周到,人后却不管不问,甚至稍不遂意便严加苛责。那时我不得父皇欢心,在宫中如履薄冰,纵使知晓余妃自来不喜我,却仍旧得在她身边苟延残喘,小心度日。后来,无意中我竟发现余妃就是当年杀害我母妃的凶手,我心中恨极,便更加努力,在人前敛尽锋芒,人后事事做到尽善尽美,直到我长大成人,有了可以庇护自己的能力。” 一丝冰凉落在颈窝,夕若烟身子一僵,转瞬却又继续若无其事地轻抚着,眸中已是一片氤氲,尽显心疼。 顿了片刻,只听得北冥风又道:“后来我重得了父皇欢心,一日,我趁着四下无人,亲手结果了余妃,同样灌了她一瓶鹤顶红,替我母妃报了仇。我本是打着孤注一掷的念头,怎料父皇并未深究此事,对外只说余妃暴毙,着厚葬,然自那时起,我与北冥祁之间便隔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思及什么,他忽然一笑:“真是可笑,余妃杀我母妃,我却养在她膝下平白叫了仇人多年的母妃;北冥祁同我自来不睦,我杀了她母妃,人前还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真真是可笑!可笑的是人前的伪善,人后的算计,天家的威严,背后的嗜血。” 北冥风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双肩抖动不停,一下一下,却撞进了夕若烟的心坎儿上,犹似有人拿着根根锋利的银针一下紧接着一下的扎着,那厢未及拔出,这边又狠狠刺下,当真是痛不欲生,连呼口气都疼痛不已。 她生在相府,自来有爹爹庇护,娘亲疼爱,从未担忧过衣食,亦不知苦为何物。料不到阿风出生皇家,却过得如此艰难,不大的孩子,又是如何在仇人的眼下生活了那么多年?想来,余妃午夜梦回想起自己亲手害死之人的儿子养在身边,不知该是如何的恨极了他。 可怜的阿风,母妃早死,父皇不喜,仇人陷害,兄弟相残,饶是身份尊贵,又是过得怎样的痛不欲生。 热泪盈盈滚落眼眶,滴在那金丝银线勾勒的五爪金龙的眼睛上,威严的龙,凌厉的眸,如今却泛着盈盈泪花,似也在感叹天家无情,陪同心伤。 经久,北冥风抬袖胡乱朝着脸上抹了一通,抬起头时,俊朗风逸的面庞不见丝毫泪痕,若非两眼通红,血丝满布,方才之举只当恍然是梦,梦醒了无痕。 凝着面前那张姣好面容梨花带泪,听得那一声“阿风”,仿似什么重重撞进心头,北冥风情难自控,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一时心中酸涩,险险又要落下泪来。 “幸好有你,幸好是你。”北冥风收紧双臂,不止怜爱,更有感恩:“那日我在梅林遇见你,若非你不嫌我是个不中用的皇子,若非你在你父亲面前信誓旦旦的说非我不嫁,如今,哪儿还有什么北冥风?哪儿还有我?哪儿还会有我们相爱,共结连理?” 昔日若非不是有了相府这个强大的后盾,他这个一无是处,在朝中无半点儿地位,半点儿人脉的皇子,又岂能在先皇殡天之后坐上宝座,成为一呼百应的千古帝王。 所以,若烟不止他此生的挚爱,更是一生的恩人。 夕若烟抬手抹去脸上泪痕,轻轻挣了他的怀抱,只道:“往事如昔,不可追忆。阿风,如今我们已是骑虎难下,你纵无伤虎意,虎却有害人心。你纵使念着手足血脉,念着舅侄亲情,可他们却只被恨意蒙了双眼,被权势熏了心神。你再不当机立断,再不果敢决绝,只怕城破当日,不知鲜血流出了多少里。” 北冥风闻言大骇,转念思意却也如此。 他与北冥祁虽为手足,却半点儿没有兄弟之情可言,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亲舅舅,竟然也要联合旁人来推翻自己。既如此,便也怪不得他不念母亲的情分,对他们斩草除根了。 “来人。” 北冥风正了神色,高声一唤。 玄公公本就在殿外头屏息凝神,等候待命,忽听里头有传唤之声,忙不迭踏着小步子速速入了殿中,躬身道:“奴才在,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即刻传召秦将军、大理寺少卿以及祁侍卫入宫觐见。” “是,奴才遵旨。”玄公公应了旨,忙折身出了殿中,速速传旨去了。 北冥风回头望着夕若烟,一双黑眸益发亮得熠熠生辉,里头满含自信,一如往昔那个杀伐果决的帝王又重新回来,倒叫她紧悬着的一颗心定了不少。 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又厚实,着实叫人心安不少,只听得他道:“你放心,朕能打下这万里山河,亦能守好这片河山,朕要与你携手看尽世间繁华,登高,却不孤寒。” 夕若烟微微一笑,主动将另一只手放在他掌心,对此话,并无半点儿怀疑:“我从前信你,如今亦信你。我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孩子,即使你在前冲锋,我亦能在你身后,做你坚强的后盾,让你毫无后顾之忧。” 夕若烟确信,她的丈夫定然是天命之人,即便不是又有何妨,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他,有孩子,亦足矣!百度一下“神医凰女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1章 对策 秦桦与司徒熙睿率先进了宫,入了太和殿中拜见吾皇,三人在殿内左等右等却不见姗姗来迟的祁洛寒,正待北冥风失了耐性,欲率先与二人商讨时,殿外却传来了祁洛寒觐见的声音。 北冥风示了意,玄公公当即领会,亲身出殿迎了祁侍卫入殿。 “臣来迟,望圣上恕罪。”祁洛寒于殿中行礼,待得北冥风唤了起,方起身,然却难掩面上喜色,道“皇上,臣另带了一人进宫,相信皇上见到他,一定十分惊讶。” 北冥风挑了挑眉,听得祁洛寒有意卖了一个关子,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来人被引进,一身普通的侍卫服,立于殿中却久久未曾行礼。诸人都是一头雾水,反倒是向来暴脾气的司徒熙睿动了怒,喝道“大胆,见到皇上还不行礼,来人” 北冥风抬手示意应声而入的侍卫退下,司徒熙睿面色沉沉,却不再多言。 殿中那人衣着分明是普通的侍卫服,见到圣颜不曾行礼本就奇怪,尤其那身形,似乎北冥风起了疑惑,绕过案桌下了玉阶,待得走近那人,那人却缓缓抬起头来,只一眼,均叫在场众人惊骇。 “云烈”未曾想到来人竟是云烈,北冥风颇觉意外,遂望向祁洛寒,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祁洛寒同云烈交换了眼神,这才含笑启口“禀皇上,几日前云烈王子曾向十三公主递来家书,除了转交给皇上的那一封外,给十三公主的信上便早已有言明,不日王子将会带着亲侍乔装来到靖安城,为掩人耳目,特特交代不要声张,只需微臣接应即可。” “南诏近日来屡遭匈奴滋扰,不胜其烦,父王命我前来北朝商议对策。不料路途却遭匈奴人阻截,小王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与侍卫交换衣衫,假王子在路途周旋,小王便带着几名亲信连日赶往靖安城,便是想要亲自对皇上商议此事。”云烈将事情简而化之,目光悠悠睇向一旁的秦桦、司徒熙睿二人,直直看得二人不明所以。 北冥风留意到他的目光,负手而立,只道“在场皆是朕的亲信,召他们前来原本也是商议事情。你既来了,便先说说南诏的情况。” 这话里并未挑明云烈对他二人的猜忌,却实在的表明了北冥风对在场之人的信任,便是叫云烈放心,有话大可直言。 云烈亦是心思通透之人,既如此,便也不多怀疑,瞧了眼这宏伟华丽的大殿,目光转转,这才落在了北冥风的身上,却格外带了几分含义“不是南诏的事,而是我们两国的事,而且,要对抗的,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这话听在旁人耳里直叫人觉着这云烈王子还真是好生的无耻,如今这匈奴人对付的单单只是南诏国,对北朝可并无威胁,如今他来求助,却一言便将两国强行绑在了一起,莫非是想要借力打力 司徒熙睿听得可笑,也当真是嗤笑了一声。 云烈听着面色未变,余光微微瞥向他,却是满面的不屑“这位大人不知是身居何职啊” 司徒熙睿一甩阔袖,正要答话,却见云烈收了目光,轻轻扬扬便截了他的话去“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职位,否则这样的眼瞎又蒙了心的,只怕早早的就被赶出朝堂了吧。” 云烈说话毒辣,当着诸人亦是毫不留情面,当众下了司徒熙睿的面子,登时气得他一阵面红耳赤,上前便要斥驳“你休要胡言,有本事咱们来比试一场,看看到底是谁的拳头硬。” “好啊。”云烈亦是不甘示弱,当即便应了这个约。 从旁瞧着的祁洛寒与秦桦眼见着势头不对,慌忙一人拉着一个好声劝解。 云烈本就是嘴上功夫赢了的,倒也没有多大气性,无非就是好强应战罢了。反倒是司徒熙睿嘴上输了,就非要以武力讨个面子回来,说什么都是不肯作罢的。 北冥风瞧着这大殿的混乱也是无奈扶额,只觉一阵头痛,低声制止了两句见无人应听,当即脾气也上来了,怒道“都给朕闭嘴。” 圣上震怒,大殿登时安静了下来。 还在逞嘴上之快的两人生生将未出口的话给强行咽了下去,各自挣脱了拦着自己的旁人,纵使独自生着闷气,却也不再闹了。 北冥风面色阴沉,由着二人中间行过“外敌当前,不团结一心同仇敌忾,反倒是先窝里斗起来了,你们还真是能耐啊” 二人自知理亏,并不应答。 北冥风压了压火气,这才平复了心情,望着云烈问“你方才那话可有其他含义也不用拐弯抹角了,就请直言吧。” 云烈理了理衣袍,目光不屑瞥了眼司徒熙睿,也懒得同他计较,认真道“是这样的,相信我写的信皇上都已经看过了,若无意外,与匈奴人联手的,正是平南王与祁王无疑。” 这一点在此之前诸人心中都已有考量,如今闻此言倒并无多大的震惊,只是耐心的继续往下听。 “来时我与父王便分析过眼下的局势,匈奴派兵驻扎在南诏城外已有十几日,可除了一般挑衅滋事外,并无伤人之意。所以我们猜测,他们的目的,或许并非南诏。”云烈抬眼,看了看北冥风神色无变,这才又继续往下去。 “再说平州,我们派去的眼线已经传回确切的消息,平南王早前便已在暗处秘密招兵买马,大量屯兵,据我们得到的数字,便是在万数之上。” 北冥风闻言,只眸中一闪而过一丝戾气,转瞬既无。他背过身,轻轻转动着指上的玉扳指,心里着实嘲讽。 枉他一直尊敬这个舅舅,能给的殊荣都给了,哪怕语宁喜欢上的是自己的死对头,但为了语宁的幸福,他也仍旧放手成全了。如今倒是好,这反倒成了撮合他们的一步,自己的亲舅舅联合着亲弟弟要来造自己的反,想想还真真是讽刺至极。 只因这事牵扯进去的都是皇上的至亲,殿中之人自然是不敢妄加插言,面面相粗一番,竟无一人应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偌大的殿中竟不闻一丝声响,经久,北冥风转过身,目光一扫殿中之人,这才沉声道“此事牵涉甚广,眼下我们手中并无实证,断断不能够打草惊蛇。另外,祁王至今仍陷在匪窝,不论如何,朝廷理应派兵援救,否则,只怕落得天下人之口舌,反倒于我们不利。众卿,可有何良策” 秦桦兀自考量一番,进言道“皇上,依臣所见,救,是应当,却不可动用京中之人。这一来,靖州路途遥远,从京中拨兵需得点兵安排,实在耗费时间,我们等得,祁王怕是等不得。这二来,祁王素来武艺高强,即便山匪人多势众又利用地形优势来了个突袭,可有楚大人从旁保护,这好端端的祁王,又如何会轻易被山匪掳走这一点,只怕我们还得再斟酌斟酌。” “皇上,臣与秦将军是同样的想法。”祁洛寒附言“如今想想更是深觉其中门道众多,这此去通畅,山匪不来劫掠赈灾物资,反倒是兴师动众的劫了一个祁王,难道他们就当真不怕从此惹怒朝廷,换来个举巢倾覆的后果但如今天下皆知祁王被虏,若此番是个陷阱,可朝廷无增兵援助,不正好失了民心,使得他人畅快” “依你之见,当如何”北冥风道。 祁洛寒略略思忖,便道“依臣愚见,皇上只需手谕一封传至昭县,一来这九嶷山便在昭县范围,由昭县出兵增援,既省了时间,又避免了京中无人酿成后患;二来,楚将军身经百战,由他带兵举攻九嶷山,若祁王被虏是真,正好救出祁王灭了山匪,也算是好事一桩。倘若是假,楚将军骁勇,亦自有应对之策,倒不必担心会中了敌人圈套。” 这话落在众人耳里皆是深深思虑了好大一番,秦桦走向祁洛寒,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胛,露出的笑容无不是赞赏。 司徒熙睿想想也觉此法可行。 尤其云烈,之前他还担心妹妹所托非人,如今再看,这个未来妹夫倒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勇有谋,也算那丫头慧眼识珠,他倒也自可放下心来。 北冥风听罢也颇为赞同,又见无人反对,便一锤定音“如此甚好,朕当即手谕一封,命人快马送去昭县,增援楚大人。” 言罢,北冥风即刻去了案前,手下运笔如飞,短短时间便拟好手谕,再取来玉玺盖章,至前,递交给了祁洛寒。 祁洛寒将手谕小心收好,营救祁王一事算是告了一段落,一切,只待楚训那边传来消息再作裁夺。 “另外,平州那边亦不得不着人监试,尔等不必顾着平南王国亲身份,若查实真有谋反之嫌,即刻绑了带入京中,朕要亲自审问。”北冥风负手于背,目光定定望着远处,眸色晦暗难明,却隐约带了几分杀气凌然。 司徒熙睿同身侧秦桦交换了一个眼神,试探着问“若他拒不逮捕,又当如何” 圣上重亲,历年来对平南王也算是仁至义尽,多有纵容,本以为不会再答,心中都已揣摩了一个答复,谁料片刻之后,却得了北冥风一个十分肯定的答案。 “就地格杀。”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2章 殿前闹剧 铿锵有力的四个字宛若平地一声雷在静谧的殿中轰然炸开,亦在众人的心中炸开,平白搅乱了一池子的湖水,涟漪层层,湖水激起千层之高,久久不落。 司徒熙睿张了张口还欲再道些什么,秦桦却扯了扯他的袖子,又示意般摇了摇头,嘱他勿要再言。 自道是天家无情,可饶是吾皇再如何与他人不同,也受不了这一次次的背叛。终究,他动了杀心。 云烈冷眼瞧着这一切,北朝国如何行事他顾不得,亦插不上言,既见了诸事都有了应对良策,便也就着这个机会,详说了此番的真正来意。 他手放心口,周周正正行了一个南诏礼:“皇上,小王此番前来,虽是为了商议共抗外敌之事,但小妹离家时日已久,父王母后甚是挂念,今遭一行,也是欲顺带小妹回南诏。” 祁洛寒心里一惊,赫然侧头望着风云不变的云烈,双眸微眯了眯,只紧握了垂下的双手,到底没有说些什么。 北冥风瞧着祁洛寒的神色,心底微微一叹:“可祁侍卫与十三公主早有婚约在先,此番公主若随着王子回国,只怕再见亦是难了。” “这有何难?”云烈毫不在意,转身定定凝着祁洛寒眸子半晌,唇角缓缓牵出笑来:“既有婚约,就随我一道回国,也正好拜见父王母后,见过我南诏臣民,届时成了婚,也不枉这驸马之名是空穴来风。” 祁洛寒心头惊了一惊,久久未能平复。 反倒是云烈瞧着他这模样,又见着他迟迟未有谢恩的意思,只当是他不乐意,倒是有了几分不悦:“怎么,你是不愿?还是后悔了?” “没、没有。”祁洛寒支支吾吾,然他与云笙两厢情愿,情投意合,说是后悔岂非可笑?只是如今大敌当前,他又如何能够放下一切随同云烈一起回南诏。 默了良久,他抬头望着天子,拱手道:“皇上,臣与十三公主早早定下婚盟,臣此生是非她不娶,可眼下外敌未除,朝中动荡,臣实在不能在此时离开。” “你这意思,在你心里,倒是小十三不比那些外人重要了?”云烈微愠,双眼迸射火光,一眼只叫人看得心底发毛,似稍不顺意,眸中射箭,定叫人顷刻间成了箭靶子。 “王子见谅,实在是身为北朝人,家国皆在,我若此时跟着王子去了南诏,这辈子将会良心不安。纵使洛寒人单力薄,却也愿为了家国,为了皇上不计生死,定要除奸佞,护国安。”祁洛寒双手作揖高高举起,索性不去看云烈的眼神,低低垂头将心中所言一一道出。 北冥风听此言颇觉欣慰,连连点头,司徒熙睿与秦桦亦是赞赏连连,不曾想在如今这当口,祁洛寒竟不惜冒着开罪云烈王子的风险作出这般决定,要知道这云烈可并非寻常肯好言相商之人,若真是惹恼了他,这怕这婚约也是可作罢的。 空气凝固许久,云烈气恼不已,紧紧盯着祁洛寒的目光似把把利剑穿胸而过,恨不得将他就地正法,也好解了心头这气再说。 经久,他微扯了扯唇角,冷哼道:“不计生死?怎么,你还想以身殉国,让我妹妹从此做了寡妇不成?” 这话说得严重了些,祁洛寒本就不善巧辩,这般一怼,他竟是无言以对,不知该从何将自己的心意表达,颇有几分手足无措之样。 司徒熙睿本就不喜云烈,方才从旁冷观不过是觉着此事乃是别人家事不便插言,可如今云烈咄咄逼人,他便也看不下去,遂道:“照你所言,这个时候若是祁侍卫放下一切随你去了南诏,那若哪日南诏有难,他岂非也是可甩甩手就轻易离去?这样的人,你还能放心让妹妹嫁给他吗?” “你”云烈怒指司徒熙睿,当即脸色变了又变,十分难看。 瞧他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司徒熙睿饶是有种扳回一局的胜利感,走至祁洛寒身旁,手臂毫不见外地搭在他的肩头,说话却是越发的没了分寸:“祁侍卫,你文才武略,相貌更是出众,在哪儿都是佼佼者,又何必千里迢迢的去受别人这股子闲气。我看索性你也别做什么驸马了,我还有个表妹,生得那是一个国色倾城又端庄贤淑,我瞧着倒是与你甚是匹配,不若”司徒熙睿边说着边比划,那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更是生出几分暧昧的味道。 秦桦在旁看得是忍俊不禁,却素来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外表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做事却很有分寸。此番不过是替祁洛寒打抱不平,却也只作壁上观,静看不语。 云烈气得更是恼怒,挽起袖子就好似要大干一场:“好你个司徒熙睿,你这是明目张胆的要跟我南诏作对了是不是?竟然还想撬我妹夫,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欺我南诏无人了。” 司徒熙睿全然不在意,听了这话非但不作收敛,更是挑衅十足,当即是将云烈气得不轻。 二人又一副要干架的模样,旁人忙不迭地好言相劝,场面一时又混乱了起来。北冥风扶额叹气,由得他们打个你死我活的,是再不管了。 “王兄。” 沉重的殿门被“咯吱”一声推开,殿中诸人皆是一愣,目光灼灼望向跑进大殿的红色身影。 那身影飘飘,夺目的红色好像绚烂的朱槿,益发炫目,最后在祁洛寒身边停下。 “阿笙?”祁洛寒亦是诧异,望着眼前女子竟一时有些愣怔。 云笙目光扫一眼众人,忽然一把紧紧抱住祁洛寒的手臂与诸人拉开一段距离,气鼓鼓的瞪着云烈:“我还以为王兄是想念我了才来的靖安,原来不过是棒打鸳鸯来了。我就是喜欢阿洛,就是要嫁给他,这与他随我去不去南诏,或是在哪里成婚都不重要,我只嫁给他一个人。” “十三。”云烈严肃了语气,又有几分无奈。 云笙抬头望着祁洛寒,澄澈的眸子益发晶亮,里头爱意难藏,直直望进众人眼中。 她信誓旦旦,更是丝毫不做妥协:“我就知道王兄偷偷摸摸的来肯定是有事情,我若不在门口偷偷听着,我的大好姻缘都要被你给搅黄了。总之我不管,阿洛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若喜欢在靖安做他的御前侍卫,我就留下做他的侍卫夫人,除非他愿意做驸马,那我才做公主。” 突然出现的云笙震惊了所有人,尤其这样一番言语更是惊得诸人均是目瞪口呆。有人感动,有人恼怒,有人祝福,更是有人幸灾乐祸。 经久无人插言一句,料着以往在南诏,云笙敢这样当众下自己的面子,云烈肯定是要好好的收拾她一番的,可如今这丫头翅膀硬了,软的不吃,来硬的,又恐怕真将她给逼得不做了公主,不回了南诏,只怕来日回去,还不得被宠女的父王给打断一条腿! 云烈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跟个墨汁打翻似的尤其好笑,他恨得牙根痒痒,半晌压了怒火,只盯着眼前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字字道:“我只问你,你当真跟定了他,是吗?” 云笙望了望王兄,又抬头看着祁洛寒,心里忽然跟开了朵花似的,俏丽的脸上绽放笑来,尤其肯定的点了点头。 云烈彻底无奈了,只好道:“罢了,总不能真把你留在这儿。” 见了王兄妥协,云笙立即笑逐颜开地扑了上去,仍不放心的问了句:“王兄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肯让我留下?” 云烈回头瞧着她,一声叹气,手下却不省力的一记敲在她脑门上,见着云笙呼痛,一张俏脸皱得跟个苦瓜似的,这才心满意足的收了手。 “匈奴志不在南诏,此举,不过是待来日大战爆发之际,好拖住我们不让南诏兵力助援北朝而已。若真有那一日,将小十三留在靖安,不说父王母后不放心,我亦是不愿意,所以,十三依然得跟我同回南诏。” “啊”云笙不乐意了,边叫着边退离云烈身侧,立刻跳到祁洛寒的身旁,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不松,连连摇头:“我不要,我不要跟阿洛分开。” 云烈强忍着要上前一把揪过她暴打一顿的冲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暴喝道:“你能不能有点公主的仪态?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娇羞?恩?” “夫君都要没了,还要什么仪态跟娇羞?”云笙努努嘴,眼见着王兄抬手就要打来,忙不迭缩到祁洛寒的身后躲好,却仍不忘朝他吐了吐舌头。 云烈大怒,旁人憋笑,祁洛寒则是一脸尴尬,却仍握紧了云笙的手,片刻不松。 云烈算是彻底败了,可又实在是气恼得厉害,一时也不说话。 北冥风忍了笑意,这才适时出来打了圆场:“依朕看,要不这样吧,此行,十三公主就先随着王子回南诏,毕竟大战若开启,靖安城首当其冲,确是不较南诏安全。” “皇上”祁洛寒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云笙急得直跺脚,云烈却甚是满意,一改方才满脸阴郁,此刻却笑得跟朵花似的,格外张扬。 北冥风知道他二人所求,只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这才又道:“朕这里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就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3章 兵符 “但听皇上吩咐。”云烈率先开了口,总之他此行就是为了带回小十三,只要小十三能够与他同回南诏,其余之事,皆好相商。 “好。”北冥风含笑,目光幽幽在三人中间来回,片刻方道:“照眼下情形,靖安实不较南诏安全,公主回国,也是依安危着想。况且南诏国与我北朝素来皆是姻亲之邦,如今更是站在同一阵线,务必要同仇敌忾,切不可在关键时刻生了二心。”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云烈知他话中含义,略一思忖,便道:“这一点皇上但请放心,小王可代作保,此次一战,我南诏定会成为北朝最坚实的后盾,若有违誓言,南诏国破家倾,我云烈亦当死无葬身之地。” 云烈信誓旦旦,目光坚定而又果决。他自来说一不二,在南诏朝中亦是个分量十足人,有他作保,南诏定无二话。 北冥风没了后顾之忧,自是甚喜:“朕相信王子。”顿了顿,方又道:“依朕看,十三公主此行仍旧随同王子先行回南诏,另外,朕希望以回南诏完婚之名义,让祁侍卫带着边境兵符随王子一道。” 众人骇然,祁洛寒亦是大惊,反倒是云烈沉思片刻,恍然便明白了这其中关节:“你的意思是……以此法来迷惑对方,好让匈奴人对南诏放松警惕,我们好趁此攻其不备,将匈奴一举拿下?” 云烈说得颇有几分底气不足,南诏虽不是任谁可欺的小国,可实力相较于骁勇的匈奴人比起来,确是有些不足。若要一举拿下匈奴人,令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当中便必定要北朝出兵援助才可。 倘若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云烈不敢想象,更不敢轻易拿整个南诏国作为这个赌注的筹码。 诸人心中皆是有一把称,也均明白,往后走的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一旦哪一个环节出错,只怕都将酿成不可估计的后果。 这一点相较于旁人,北冥风在心中便早已深思了不知千百遍。 他走上龙案,案上一方砚台连着一个秘密机关,轻轻向右转动一圈,再往回转两圈,只听“铛”一声,底下玉砖延缝分开,露出的暗盒里头静静放着一方小小的盒子,北冥风将盒子取出,再合上机关,抬步走向祁洛寒。 “这是边境十三城的兵符,拿着它你可以调动十三城的兵力,现在,朕交给你,望你莫要辜负朕的期望。”北冥风望着祁洛寒目光定定,深邃悠远的眸中却透着股坚定不移的信任,他伸手,将那方盒子递至祁洛寒的面前。 祁洛寒怔怔不知所措,更不敢轻易接过,只纳纳唤了声:“皇上……” 北冥风态度不变,却不再多言,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投来,只静观着往后之事。 秦桦望一眼二人,最是明白北冥风的用心,遂也附和:“圣上信任你,祁侍卫,可要好好利用这兵符,你……可是任重道远啊!” 祁洛寒心头一沉,双手踟蹰着接过那小小的盒子,忽然掀袍而跪:“皇上信任微臣,微臣感激不尽,臣定当一生尽忠我朝,身先士卒,万死不辞。” 北冥风欣慰一笑,伸手将他扶起:“朕可不要你万死不辞,朕要你好好的活着,延续两国的友好。再说了,你姐姐最是护内,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要如何与她交代?” 北冥风含笑拍了拍他的肩头,一番话俨然一副妻管严,众人暗笑,却是由此更加深知了吾皇的深谋远虑。 云烈脸上的笑容凝了凝,俊朗分明的脸沉了几分,恍然想到什么,心里忽然有些酸涩,半晌,才轻声开口:“听说,夕御医已经被封和嘉贵妃,如今还有了身孕,当真是可喜可贺!” 他勉强露出一笑,却十足尴尬无比,呈在众人眼中更是明白的一副强颜欢笑,一时周遭空气凝固,无人应话。 早在之前,北冥风便已深知了云烈对夕若烟的心思,倘若如今贵妃不是贵妃,他或许还会有些许芥蒂,可如今烟儿已怀有他的孩子,往事如烟过,便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他缓缓转身望着云烈,迈着步子走到他面前。众人默然,一颗心皆提到了嗓子眼儿。 云烈咽了咽唾沫,正要开口解释些什么,肩头却忽地一沉,北冥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道:“贵妃有孕近三月,近来时时呕吐,朕国事缠身,难得有闲暇时间。你若无事,朕便着人在柳烟阁搭上台子,请了在场诸位同去观戏,你也可借此机会与她叙叙旧。”言罢,轻轻拍了两拍云烈的肩胛,根本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这决定在秦桦看来也是做得甚是妥当,既体现了圣上的大度以及与贵妃的情深不疑,又避免了他们二人单独相处,即使无事,可传出些许流言蜚语也是不妥当的。何况,如今北朝与南诏统一阵线,这个时候表现出对云烈的信任,总比将人一股脑儿的给得罪了好。 秦桦心头暗忖,随着年月增长,阿风果然是比从前更加沉稳了许多,万里江山有他坐拥,来日岂愁不能一统天下? 待安排好云烈在宫中的一切事宜,北冥风原打算着是让秦桦陪同,而谁料向来与之不睦的司徒熙睿却主动请缨伴王子大驾。北冥风虽觉不妥,但云烈却一反常态的应下,他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由着他们去了,只求着别将他这皇宫给拆了就行。 夜里宿在凤鸾殿中,夕若烟屏退伺候的宫人,亲自替北冥风宽衣解带。他便借着这个时候将今日在殿上的事情一一详诉,直听得夕若烟一番忍俊不禁:“玉笙这丫头还真是胡闹,我说她今日好端端的怎么就匆匆忙的从凤鸾殿跑了出去,原来是去太和殿外偷听去了。”话虽如此说着,说并未有丝毫责怪之意。 玉带轻解,龙袍褪去,夕若烟拿来一套银丝勾勒龙纹的月白亵衣,北冥风不忍她操劳,接过自己动手迅速换上,夕若烟又替他理了理领口,这才同往榻上坐下。 “朕还有一事没有告诉你。”北冥风握着她柔软的玉手几番犹豫。 夕若烟抬头望着他,明亮的眸子波光潋滟,精致的脸上溢开微微浅笑,犹胜春日繁花,明媚夺目,静待着他未出口的话语。 北冥风只握着她的手几番叹了又叹,是深觉对她不住,却又不忍隐瞒,好大一会儿,才鼓足了勇气开口:“云烈秘密入京,扬言要将十三公主接走,我没有理由阻拦,便顺势提议,让祁侍卫带着边境十三城的兵符随着云烈的卫队一同回南诏。” 夕若烟脸色骤然一变,倒不是生气,只是颇有几分落寞地垂下了头去。 见她这般,北冥风心头更不是个滋味,只得将事情原委讲了个清楚,又道:“若情报不差,祁王此番若不依旨回京,只怕便真是与平南王以及匈奴人联了手。如今北朝虽不至于是无人可用,但南诏却是我们的一条重要防线,若是南诏倒戈,我们便会腹背受敌。如今我谁也信不过,只信他。” 因为信任,所以才自愿割舍一臂,只盼着祁洛寒万不要辜负了他的期望,定要为他守好这后背才是。 殿内烛火摇曳,微黄烛光在墙上拉开两道身影,半晌,那身影动了动,微微倾身靠在另一道更加高大一些的身影怀中。 玉臂圈着他的腰,夕若烟在他怀中喃喃:“我知你为难,也不愿让你为难,你不用顾忌我,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会毫无保留的支持你。你能将边境十三城的兵符交给洛寒,可见你是真的信任他,他能担当此重任,是他的福气。” 北冥风下意识抱住她,却意外她的这番言语:“你一点儿都不怪朕?要知道,祁侍卫一旦此遭去了南诏,即使来日大战我们胜了,只怕你们也很难再见。我知道,你很珍惜这段感情,也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在看待。” 若是别的感情便也就罢了,正是因为重拾亲情难以割舍,他才会思及她的心情,恐她不悦。 夕若烟却摇了摇头,北冥风松了口气,闭目养神起来。 片刻,夕若烟忽然从他怀中挣起身来,见北冥风一脸诧异的凝着自己,却尤其镇静的道:“阿风,我想……让义父一起去南诏。” “为何?” 夕若烟默了默,面上担忧尽显:“你有所不知,义父年迈,身子一天比不得一天,而洛寒又是他膝下唯一的亲子,此去南诏,只怕终生难以回朝。若我不是贵妃,尚且还可以搬去祁府与义父同住,可如今我身份有变,加之怀有身孕也着实不宜操劳,所以我想让义父一同去南诏,纵使真有兵临城下的那一天,洛寒领兵出战,家中,至少还有云笙可以照顾他。” 若真有兵临城下那一日,靖安城,是远不比远在千里之外的南诏国来得安全。洛寒重孝,云笙亦是如此,义父在那儿,定能颐养天年。 如此安排虽是妥当,可想想再次与亲人分离,夕若烟心头亦是酸涩难耐,她缓缓垂了眸,长长羽睫覆下,亦掩不去眸中那份落寞哀伤。 北冥风不忍,伸手将她圈在怀中,心头揪疼,却只更加坚定了他要赢这一战的信念,不止为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更为了她。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4章 观戏 翌日,皇帝在柳烟阁搭了戏台子,邀了三品以官员入宫观戏,可带家女眷同行。 旁人不知云烈已秘密入了靖安城一事,只当是和嘉贵妃身怀有孕,皇帝特着人搭了戏台子,为给贵妃解闷之用。是以,官员女眷个个皆为入宫而费尽了心思,人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只为求能在宫一展娇颜,搏得良好声名。遥遥望去,一水儿的锦缎色彩缤纷,竟是那些开在花圃里的花儿还要艳几分。 观戏的座次早有定数,左不过是按照官位的高低来分,一品官员姿势坐在前头,以此类推。又因着北朝不似以往迂腐,只顾守着男女大防,但今日观戏的女眷,除却宫的娘娘们,大都还是一些官员未出阁的小姐,为全名节,是以男女分作两方,间只隔了一人的距离,既未防备太过,倒也省去许多麻烦,也替官家女儿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夕若烟到时,应场的官员约莫都到齐了。当内侍尖细着声音唤道“贵妃娘娘驾到”时,众人起身跪拜,连带着戏台子正准备的旦角都纷纷下跪迎接。 云烈随着一众官员行礼,他低头间,拿着余光去瞧。暗朱色的金罗蹙鸾华服,露出一截雪白的玉颈,胭脂点缀着莹白,一如枝梢粉桃,煞是夺目。行动间,髻钗环相碰,一支红石榴步摇摇曳多姿,更添秀美。五官精致,仍是他所熟悉的模样,却是今非昔,更添了贵妃架势,亦是他再不敢随意肖想的。 由着庆儿搀扶,夕若烟缓步从间走过,待到座前,这才转身抬了抬手:“诸位不必多礼,今日只为观戏,大家尽情尽兴便好。” “多谢贵妃娘娘。”无人逾矩,待得恭敬行礼毕,这才纷纷起身落座。 置前设了三个位置,两边由夕若烟与云烈入座,最的北冥风因朝事未毕无暇前来。待得宫人请示了夕若烟后,戏台子方才现出人影来,伴着鼓乐咿咿呀呀的唱出了声。 云烈坐在自己的位置,眼睛时不时的隔着一个座位去瞟身侧,手莹白小巧的杯子微微一斜,里头的琼浆洋洋洒洒落在了锦袍,瞬时便湿了一片。 云烈忙放下了杯子,慌乱的用手拂去未及沁入的水珠,一只玉白纤长的手却伸了过来。他愣愣抬头,夕若烟只浅浅一笑,示意他接过手的锦帕。 云烈怔怔,半晌才伸了手将锦帕接过,久久错不开目光。 庆儿掩口略咳了一咳,云烈霎时间回了神,忙低头错开目光,顿了顿,到底是没有用那锦帕去擦拭沾湿的袍子。 紧了紧手的锦帕,云烈只胡乱拭了拭袍子,再双手将锦帕还:“多谢!” 声音浅浅,远没有从前的轻浮。 庆儿前接过,仔细收好。 此时台正演一出《西厢记》,虽是常见的,但放眼瞧去人人皆是看得认真。尤其那些个官家小姐,待看得情深之时几乎嘤嘤落泪,夕若烟瞧了只但笑不语,浅浅抿了口茶水,再无其他。 云烈心神一直便不在戏台之,留意了一番,似见夕若烟也无心观戏,便瞧了眼四下,见无人留意这边,又趁着鼓乐响起往着一旁挪了一挪,略略压低了声音道:“看你似乎无心观戏啊!” “不过是些讲烂了的话本子,无趣亦无新意,不看也罢。”浅浅抿了口茶水,夕若烟着手帕拭了拭,视线落在戏台,倒实在看不出有多么的专心。 云烈咽了咽唾沫,心踌躇再三,半晌才鼓起勇气问了句:“许久不见,你过得可还好?” 夕若烟身子一僵,随即泰然转身,距分开数月后第一次迎面直对,她微微一笑:“挺好,你呢?” “我……” 一如既往帮着父王处理朝政,闲时带着亲卫去山狩猎,近日匈奴滋扰,他又布兵守城……似乎,只是为了南诏而活。 “也好。”半晌,他只淡淡回了这么一句。 夕若烟含笑点头,算是明了,转而目光又回了戏台子。 一别数月,云烈迫不及待想着重逢后的场面,他以为他们是朋友,数月不见,再见定然是久别重逢更加亲厚,却不想她摇身一变成了贵妃,再见,竟是相看两无言。 少顷,响起内侍尖细的声音,原是皇帝来了,众人起身跪迎。夕若烟身怀有孕,只福了福身,皇帝见了却是满面紧张,无视众人大步迈来,亲身扶起贵妃,又是担忧的问候,直叫众人亲眼见了帝妃情深,原并非市井流言,竟是那些个话本子里头的鸳鸯似还要恩爱几许。 半晌了皇帝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还有旁人在侧,唤了声“平身”后又再不顾众人,扶着贵妃坐到座,自己待坐下,旁人这才敢依次而坐。 台又响起了方才未演完的桥段,北冥风向来不喜这些,今日若非有正事,也是断不会来这柳烟阁观戏的,是以,便只顾着同身旁之人叙话,恩爱如此看得人人艳羡。 云烈只觉心头烦闷,仰头一口清酒饮下,却好似饮了黄连,满口苦涩不能言,只能往心里咽。 戏角唱了一半,那厢云笙同祁洛寒才姗姗来迟。二人径直走到御座前,略略行了一礼,夕若烟望着他们,笑笑道:“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快些过来坐下。”言罢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云笙向来是不拘小节惯了的,若换了旁的时候,听见这话早早地便跑过去坐下吃东西了,可眼下却只望了望身旁之人,二人双手紧握,却并无动作。 旁人看得是一头雾水,云烈却立时沉了语气:“小十三,不得逾矩,还不快坐下。” 云笙回头看了眼自家哥哥,却仍旧没有听话,反倒是祁洛寒拱了拱手,道:“皇,臣有一事,虽则不妥,但仍大胆恳请皇应允。” “何事?” 祁洛寒略顿了顿,道:“皇容禀,臣父亲年迈,身子也大不如从前,此番我随行南诏,此生不知何时才能还朝。长姐如今已是贵妃,照顾也多有不便,臣父亲一人留在府臣实在不放心,所以臣思来想去,还请皇准许,让臣带着父亲一同去南诏,臣也好时时陪在身边,奉养他老人家。” 此言一出,北冥风与夕若烟二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 祁洛寒恐会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心一急,竟屈膝跪了下去,重重垂头,道:“还请皇应允。” 台的旦角仍在咿咿呀呀的唱着,诸人也都认真观戏,有注意到这儿的,也都只做无视,仍旧只将目光放在了戏台之,不曾多事。 迟迟得不到一个答复,祁洛寒一颗心紧紧悬在半空,云笙左右看看亦是心急如焚,竟也在他身旁跪了下去,道:“皇,云笙知道这样很不合规矩,可是祁大人年迈,别说阿洛放心不下,是我也放不下心啊!” “云笙,不得胡闹,赶紧退下。”未曾料到小十三会来这么一出,云烈也是始料不及,遂沉了脸色,忙示意她退下。 云笙却只看他一眼,便只作充耳不闻,又道:“阿洛重情重义,他肯答应随我去南诏,我自然是很开心,可倘若将祁大人独留府,纵然阿洛去了南诏也肯定不会开心,他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的。” “云笙。” 云烈又呵斥一声,云笙见苦求无果,索性便将目光投向了云烈:“王兄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呀!” “我……”云烈一时哑然,竟是不知该从旁说些什么,是呵斥云笙的不懂规矩?还是站在孝道前,对抗北朝国的律法? 可他到底不是北朝人,又如何能够开得了这个口? 北冥风却起身绕过案桌,黑色描金锦履落在二人眼前,二人怔怔抬头,北冥风却展颜一笑,伸了手亲自扶了他二人起身。 显见得他心情颇好,望着祁洛寒的目光更是带了藏不住的欣慰,他道:“百行孝为先,先祖开创北朝,乃至于朕,都奉行孝义当先。你即将成为南诏驸马,却能时时心系家慈父,可见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也不枉费朕对你的一番苦心。”言罢,右手落在祁洛寒双肩拍了几拍,颇有含义。 祁洛寒心头一喜,却也有些不可置信:“皇的意思……可是应允了?” 北冥风含笑,重重点头,祁洛寒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谢恩。 夕若烟亦起身行至二人身旁,和煦春风拂面而过,带得髻间步摇浮动,摇曳生姿。 北冥风将她搂在怀,夕若烟望着祁洛寒莞尔,道:“昨夜我才和皇商议此事,原想着等夜宴之时才告诉你,也好让你问问义父的意见,却不想,我们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长姐。”想到分离,祁洛寒似被风迷了眼,隐隐有些泛红。 夕若烟前,分别拉过他与云笙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后日一别,再见不知何时。到了南诏,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过日子,一同孝敬义父,等有闲暇之时,记得时常写信回来,也好让我安心。” 祁洛寒重重点头,云笙更是红了眼眶,强忍着道:“我会的。阿姐你放心,我会收敛脾气,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法无天了,我会尽心孝敬祁大人,跟阿洛好好过日子,让他毫无后顾之忧。”望向彼此,两人均是相视一笑。 如此,夕若烟也是放心了。 北冥风唯恐她因即将分离而伤心,忙断了这个话题,让着众人落座观戏。反之云烈,听了这些话除却诧异,更多的却是欣慰。 他从未想过最淘气的小十三竟也有长大的时候,看来,果真是嫁对了人。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h.html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5章 无字灵位 晚间清凉殿设宴,诸人皆都参加,舞娘翩翩起舞,仪态万千,歌女嗓音宛如天籁,绕梁三日不绝,宴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宴毕,众人相继离宫,夕若烟亲自送了祁洛寒至宣德门外,临行前神情尽是不舍。北冥风瞧了不忍,为宽她心,便只好许诺待得天明,让御林军护送仪仗出宫去祁府,也好让她话别。 翌日,贵妃仪仗浩浩荡荡地穿过长街停在祁府门外,早早得到消息的祁零率一众奴仆亲自出门拜迎,待得侍女迎了贵妃下了车辇,祁零当先跪下,高呼:“恭迎贵妃娘娘。” 众人齐拜,惹来周遭百姓纷纷注目。 夕若烟在庆儿的搀扶下下了车辇,抬眼瞧见跪了一地的众人,忙疾步上前,弯身搀着祁零起身:“义父快快请起……” 祁零推了推,满是沧桑的眉眼尽是慈爱:“娘娘,人言可畏,规矩不能丢啊!” 夕若烟心忽然一痛,默了半分,只好收回手退开两步,玉手一抬,道:“免礼。” 众人拜谢,夕若烟这才上前,同祁洛寒一左一右将祁零搀起。 一众人入了府中,待得屏退左右,夕若烟便于祁零面前屈膝跪下,祁零大骇,正要扶她起来,却被庆儿拦了一拦。 夕若烟周周正正地拜了三拜,再抬头时,双眼微红,眸中尽可见一片泪光:“明日城外一别,恐今生再无相见。义父待若烟不薄,若烟无以为报,只得叩拜,望义父身体康健,千万珍重。” 万千言语化作两行清泪潸然而落,夕若烟哽咽难言,分离之痛再次袭上心头,无法成言。 旁人见此亦是有感,更遑论祁零。他已老泪纵横,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颤颤巍巍上前掺了夕若烟起身:“好……好孩子,以后没有家人陪在身边,万事都要依仗皇上,勿要再使小性子,定要好好保重,保重。”祁零拉着夕若烟的手哭得泣不成声,掩面间仿佛顷刻苍老了许多。 二人握手哭得感人肺腑,旁人见了亦是不忍,许久,祁零想起什么收了眼泪,也顺道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如今也是有身子的人了,莫要再哭,恐伤了元气。” 虽说离别是苦,但这个节骨眼儿上,夕若烟仍旧时时记着要顾全身子,是以,便也以袖拭了泪,不再哭了。 祁零将祁洛寒和庆儿留在厅内,兀自带着夕若烟去了神楼。那是供奉祁家先祖牌位之地,夕若烟只去过两次,一次是认父,须得往神楼祭拜祖先,已告慰先祖亡灵,招示着祁家多了她这么一个女儿;第二次便是年夜,这……是第三次。 原以为是临行在即,给祁家列祖列宗上香叩头也是情理之中,夕若烟便没有多作疑惑,直到祁零领着她到供着祁家先祖灵位的旁边,那里以黑布罩着一个物什,能摆在这里的显而易见是一方牌位,只是不知是谁的。夕若烟不明就里,只得探问般将目光投向祁零。 祁零叹气,上前两步将上头遮着的黑布取下,黑布下头,是一方无字灵位,看起来有些年头,但上头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想来也是时常祭拜,用心打理了的。 “义父……”神楼香烟袅袅直冲鼻尖,夕若烟捂着小腹强忍不适,视线落在那方无字灵位之上,心头却忽然有种闷闷的感觉,使人好一阵不舒服。 “跪下。”祁零兀自点了三炷香,回头望着夕若烟,将手中的香递至她面前,“跪下。” 他复又重述了一遍,夕若烟纳闷,也不知这究竟是祁家哪位先祖的灵位,虽是供着,竟无一字,着实叫人犯疑。 压下心头疑惑,夕若烟伸手接过三炷香,屈膝跪于面前的一方蒲团之上,对着那方无字灵位虔诚地叩了三叩。待毕,她方起身,将清香插于香案之上,这才敢问:“义父,不知这所供的,是祁家哪位先祖?” 祁零闻此言回头看她,忽然间悲从心起,满布沧桑的脸上一片悲色,浑浊的双眼顷刻泛红,里头泪光乍现。他隐有激动,颤抖的手指着那方灵位,字字道:“柔儿,那是你亲生爹娘啊!” 恍然间如晴天霹雳,夕若烟惊骇退后,明亮的眸子瞬间氤氲,她望着那无字灵位连连摇头,半晌回味过什么,又不可置信的看着祁零:“义……义父,您……您刚才……叫我什么?” 柔儿?义父竟然叫她柔儿?莫非……义父早已知晓了她的身世? 祁零再掩不住泪水,他抬袖拭了拭,汹涌落下的泪珠顷刻湿了衣襟,听罢,闭眼重重点头:“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便认出你了。你的眉眼,与你的母亲实在太像,太像了。” “义父……”喉间似被什么东西重重堵着,夕若烟捂着心口,那里一抽一抽的疼着,眼泪也似断线的珍珠链不可控制地往下落着。 祁零手撑着香案稳住身形,微微佝偻着的背脊一瞬间似个花白老人,他痴痴望着那方灵位,泪水模糊了双眼已看不清眼前事物,却仍旧那般定定的看着,片刻不曾移动。 往昔片刻幕幕触上心头,敲击着心灵深处,叫人痛彻心扉。祁零述道:“我与你父亲昔日同窗,几十年的情谊。当年,你父亲在朝为相,我则回了故地做了一方太守,后来杨家遭逢巨变,我惊闻此事即刻请旨回京,本想替你父亲洗刷冤屈,可到底是晚了一步。待我回京之时,杨家早已成了一片废墟,全府上下葬身火海,无一人生还。” 周身气力似被尽数抽走,祁零勉力撑着香案站住,虽事隔多年,如今忆起仍是心痛:“那时你贵为皇后,我本以为你能逃过此劫,却不想,你竟是个执拗之人,一把火竟将自己与腹中龙子皆困于火中,欲要追你父母而去。凤鸾殿被毁,圣上多日不曾临朝,世人皆知皇后仙去,直到国丧后,圣上临朝,又允我留在京中任了太仆寺卿一职。之后我便偷偷在神楼为你父母供上这一方灵位,可你父亲当时是待罪之身,我思虑再三,只得立了方无字灵牌,日日带着洛儿祭拜。” 祁零撑着香案缓缓转身,目光凝在那张梨花带雨的娇颜之上,心里的悲伤稍减:“打从我第一眼瞧见你的模样,那眉眼处三分样子,正正与你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义父……”夕若烟话语哽咽,眸中氤氲,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滑落,久落不止。 祁零颤微着步子走来,抬起的手微微颤抖,似乎竭尽了全力才触到她的脸庞,他道:“孩子,在你母亲怀你之时,你父亲便与我相商要我做你的义父,纵然没有后面的事,我也是你义父啊!孩子,没了你父母,你还有我,还有洛儿,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义父!”夕若烟哽咽,望了望那方无字灵位,终忍不住放声大哭,屈膝跪下,声声凄厉:“爹,娘,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发出声声轻响,夕若烟声泪俱下,哭得险些晕死过去。 祁零不忍,只得上前阻止她:“好孩子,好孩子你万不可这样,你父母在天之灵看见你这般,还不知该有多么的心疼。” 夕若烟止不住哭泣,抱着祁零哭得好不凄凉,二人相依,尽数将心头郁结哭出。 夜幕初降,天空最后一丝余晖隐褪,连将凤鸾殿中的光芒尽数抽尽。庆儿屏退宫人,执了火折子将殿中点亮。 夕若烟独自坐在榻上,华服褪去覆上月白亵衣,微弱烛火映得小巧的脸颊更显几分苍白,黑色晶亮的眸子扑闪着点点星光,眼周一片红晕,好不惹人怜惜。 庆儿将最后一盏宫灯点上,取了柜中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瓶走至榻前。 夕若烟目光不知聚在何处,额上红印还未消褪,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怀中不知抱着个什么东西久久不松,待得近了,才将看清那是一方无字灵位。 庆儿缓步走近,矮下身子蹲在夕若烟脚边,浅浅唤了声“主子”无人应答,一颗心不禁疼了又疼。 夕若烟恍然未落,眸中神采尽数掩去,庆儿不忍,只能默默替她将额上的伤口上了药,又悄声退了出去。 轻声合上殿门,庆儿转身拭了泪,却隐约瞧见黑幕中一袭紫色身影穿过廊下而来,她急忙抬步迎上,待要跪礼,北冥风只略略抬了手,问:“听说贵妃自祁府回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连晚膳也没用,究竟出了何事?” 北冥风语气尚平稳,只视线落在那座大殿之上片刻不曾移动,听闻消息后又忙放下一切不顾而匆匆赶至此处,可见其忧心忡忡。 庆儿张了张口,目光扫了眼身后一众宫人随侍,咬了咬唇,一瞬间眼眶又红了起来,带着哭腔道:“皇上还是亲自进去看看吧,主子不好,主子一点儿也不好。” 庆儿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玄公公心知此话讲不得,正伸手扯了扯她要暗示些什么,北冥风却已然抛下众人大步流星往着殿内而去。 殿门打开又合上,只余了身后一众人独留原地,暗自心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6章 释怀 殿内烛火淡淡,水青色帐幔层层垂下,朦朦胧胧遮去眼前景象,只隐约瞧着榻上坐着个月白身影,只看不清模样。 北冥风推门而入,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一层层将帐幔挑起,待至榻边停下,面前人儿娇颜苍白,怀中抱着个木牌怔神,脸上的泪痕早已干涸,映着烛光格外憔悴。 他缓缓蹲下身子,目光定定落在夕若烟小巧洁白的脸蛋上,抬起的手略顿了顿,片刻伸了过去。微带余热的指腹刚触上冰凉的肌肤,夕若烟只觉一阵电流顺着肌肤侵入四肢百骸,她紧张地避了避,立时将自己蜷成一团,模样好不可怜。 北冥风心有不忍,坐上床榻,伸手将她带至怀中。夕若烟越是挣扎,他便抱得越紧,下巴抵在她发梢,说话间也不觉软下了几分语气,“我在,我在,我在。” 简单的两个字加着温暖的怀抱,夕若烟周身冷气渐渐褪去,一如她心里谨防的堤坝顷刻坍塌,终究,软在北冥风怀里放肆哭出了声来。 北冥风不语,就这般紧紧抱着她,一时眼眶微红,却只更加紧了紧双臂,倍加怜惜。 经久,怀里的哭声渐渐小去,待北冥风微松了手,怀中人儿却早已沉沉睡去,只余下脸庞两道未干的泪痕。 北冥风轻手轻脚地将她放置榻上,又仔细为她捻好被角,余光所及榻上的一方无字灵位,默了默,拿上出了内殿。 艳阳高照,暖暖的阳光透过帐幔撒进殿里,庆儿打开窗棂,一股子沁人的蔷薇花香扑面而来,她闭眼深深嗅上一口,稚嫩的脸蛋尽是满足。 近来夕若烟嗜睡,总要睡到巳时三刻方才起身,庆儿从不敢前去打搅,恰着昨夜又出了那样的事,今儿足足比平时晚了小半个时辰,才听着内殿里有了动静。 夕若烟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四肢有些乏力,她睁了睁眼,还未来得及唤上一声“庆儿”,那丫头便已鬼精灵般窜入了内殿,伸手来将她搀起。 “主子近来好能睡,又懒了小半个时辰呢!”庆儿嘟囔着嘴,蹲下身子替她将锦鞋穿好,抬头间又是一派笑意晏晏,果真是难掩小孩子心性。 夕若烟才懒得跟她贫嘴,搭着她的手借力坐直了身体,仍有几分不适地按了按太阳穴,并不接话。 外头阳光明媚,殿里的帐幔又被庆儿挑起,乍一抬眼看去竟觉微微刺眼。夕若烟抬手挡了挡,却是惹得身旁庆儿掩唇一笑,“外头日头正好着呢,主子睡了不短时辰了,待用了膳食,奴婢陪主子在园子里走走,精神也可好些。” 夕若烟不置可否。 庆儿取来衣裳替她换上,又扬声唤来宫人端上盥洗之物,待得发髻高挽,步摇翩翩,绫罗加身,庆儿又瞧着她脸色似是不好,便用了不伤胎儿的胭脂替她扑了点粉,待瞧得脸色稍缓,这才满意地扶着她去了金丝楠木桌前。 庆儿扶着她小心翼翼坐下,亲手盛了碗燕窝粥递至她面前,“皇上临走前特意吩咐了,说主子您昨日没用晚膳,腹中空空如也,纵要用食,也得先用点清淡的。另外,小厨房的灶上已经用文火熬了近三个时辰的鸡汤,待再熬个个把时辰的,便可端来给主子用了。” 夕若烟淡淡点头,也算是应了。 瞧了眼桌上的燕窝粥,虽有几分食不知味,口里也淡淡的,但昨晚未曾用膳,今早又起得晚了些,胃里也的确有些空荡,示以,也只好握着银匙小小的舀了粥送到唇边。 燕窝清淡却有营养,再加之近来夕若烟孕期食量又大了些,庆儿便有心的多备了些。本以为主子该是用得完的,可谁曾想却只简简用了一碗便不再吃了。可转念一想,等会儿的鸡汤怕是也该好了,再用上一些主子也就不会饿了,便只好算了。 捏着块锦帕拭了拭唇角,夕若烟看了眼正收拾着碗碟的庆儿的,问道:“对了,今日不是云烈王子启程回南诏的日子吗,可走了?” “到没有。”庆儿应道:“主子不知,寅时时分有支南诏军队入了靖安城,听说是云烈王子事先安排的替身,只是如今堂而皇之的入了城,就算是面上也得周全一些。是以,便将启程的日子改在了明日,主子仍可前去相送。” 夕若烟“唔”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一时间恍然想到了什么,夕若烟立时变得有几分紧张,忙不迭起身就往内殿里跑。 庆儿吓了一跳,唤了声,忙追了上去。 也不知她在着急的找着什么,一张床榻被翻得乱七八糟,却找来找去也没见找着什么,倒是急了一头的汗。 庆儿走到她身后,见她着急的模样,兀自思量了一番,恍然大悟,“主子可是在找那个东西?” 来回翻着被褥的手顿在了半空,夕若烟转过身,疾步走到庆儿面前,握着她双臂急问:“在哪儿?东西在哪儿?” 夕若烟难掩着急,手下不慎用力了些,只抓得庆儿生疼。 庆儿咬了咬牙,暗自痛呼一声,“主子别着急啊,奴婢带您过去就是了。” 夕若烟急不可耐,却是松了手。庆儿揉了揉被抓得生疼的手臂,搀着她出了内殿,转而去了一座偏殿。 凤鸾殿占地甚广,装横亦华丽,宫中有好几所空置的殿宇,庆儿扶着她径直往着其中一座空殿而去。 庆儿走在前头推开殿门,殿中光线有些晦暗,但好在此时正是青天白日,开了殿门,微有阳光透入,倒是亮堂了几分。 夕若烟提着裙裾上了石阶,视线环顾,分明殿中无人,可内里隐有火光跳跃。她正纳闷,庆儿却不言,只领了她往里而去。 穿过素色垂幔,目光定置其中,恍如重石敲击在心头,夕若烟双眼泛红,泪水瞬间氤氲了眸子。 她提着裙子缓步至前,每走一步都心如刀绞,每走一步泪水都顺着脸庞落下,短短几步之遥,却好似行了千山万水,既是艰难,又是险阻。 最终步伐顿下,眸中泪珠不堪重负垂落,夕若烟膝头一软,决然跪在了面前一方蒲团之上,张了张口,却是无言。 面前是一座灵龛,她丢失的灵牌正端端置于其间,只是无字牌上现已然多了“杨成夫妇之灵位”七字。夕若烟默默垂泪,待叩了三叩,却在望着牌上金漆几字怔了神。 心里孤疑,她抬袖拭了泪,回头望着庆儿问:“这……这是……” 庆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下了然,“昨夜圣上驾临,哄了主子入睡后,临走时也顺道带走了那方灵位。后来奴婢瞧见,圣上挑灯独自在这偏殿之中,亲手写下了这几字,这里的灵龛,亦是圣上用心布置。”默了默,抬眼望着那灵龛一番感慨,“圣上……他真的是很心疼您呢!” 照北朝律法,若是待罪,至死都是罪臣,而罪臣,是不得入祠堂,受后人祭拜香火的。 北冥风既是一朝天子,便不可能率先打破旧规,惹人非议。而他既要顾全挚爱的孝心,又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如此,方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夕若烟并非不知他的难处,只是祁府一行,她断然未曾想到会在那儿见到父母的灵位。父亲蒙冤,至死都是罪臣,受万人唾骂,她于此无能为力,就连想要光明正大的设灵位祭拜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如今阿风替她圆了这个心愿,哪怕只是小小一方天地,便已经足矣! 夕若烟拭了泪,止了哭泣,庆儿见状上前将她扶起,只听着她问:“圣上现今何处?” 庆儿想了想,又算了算时间,道:“如今下了朝,许是和云烈王子在校场亦有可能。” “走吧。”她转了身,带着庆儿扬长而去,再无留恋。 今儿天好,在太和殿议事毕后,云烈提议去校场赛一场,看看谁的马术更为精进一些。正巧了近日来正是多事之秋,北冥风满腔烦闷难疏,也正好趁此机会赛马一场,疏疏心头烦闷亦无不可。 同行的,还有秦桦、祁洛寒以及云笙三人。 夕若烟到校场时,他们四人已经赛了两场,各有输赢,难分长短。 云笙也想一同赛马,可祁洛寒不许,她便只好候在一旁,蔫蔫的吃着果子,甚是无趣。 眼角余光忽瞟到一抹身影渐近,云笙正了眼仔细去看,顿时眉眼一弯,放下果子含笑跑了过去,“阿姐也来了。刚我去凤鸾殿时,庆儿说你还在休息,我便没有打搅,快些过来坐坐,咱们一起看他们赛马。” 云笙登时来了兴致,欢喜万分地拉着夕若烟往一旁置了凉棚的底下走,却还记着她身怀有孕,是以倒是的格外小心。 宫中校场极大,可纳千人不止。 此刻,圣上脱下龙袍,换了件利索的黑色绣金龙的袍子,正扬鞭策马,尤其潇洒威风。场上三人各有千秋,人人马术皆是精湛,马鞭扬扬落落,爽朗的声音在场上响起,格外酣畅淋漓。 无人留意到偌大的校场来了这么个小小的人儿,皆是尽了全力去争夺第一。 夕若烟与云笙坐在凉棚底下,前者倒是镇静自若一些,反倒是后者早已是按捺不住心头悸动,跑到校场周边扯着嗓子喊着加油,饶是未有参赛,却是比参赛的人还要激动一些。 只是这丫头心心念念的只是自己未来夫君,就连不顾形象地扯着嗓子大喊也只为未来夫君打气加油,旁人许是无碍,只是这将她放在心尖儿上疼着的王兄,怕是真真要吐血三升不止了。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7章 异样 一场赛马下来,最终以北冥风领先一步获胜,云烈紧随其后,祁洛寒反倒是得了个末尾。 纵观当事人倒是没什么遗憾,反观云笙却是忿忿不平,唇瓣嘟起,回头望着夕若烟的眼神里半是不服半是哀怨。 夕若烟差点儿没一口茶水给喷出来,瞧着云笙又是跺脚,又是抓耳挠腮的模样,当真是忍俊不禁。 四人翻身下了马,立即侍卫上前将马匹牵走。 北冥风刚理了有些褶皱的袍子,一抬头就瞧见不远处的人儿含笑望着自己,当即展颜,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朕。” 夕若烟莞尔,取出手帕替他拭去额上沁出的汗珠,旁若无人的恩爱起来,“许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不忍搅了你的兴致,索性就坐在这里等你。得了第一,是不是很开心啊?” “不及你来开心。”北冥风捏了捏她的脸蛋,全然不在意旁人,语气动作之间无不尽显宠溺。 那厢诸人都已先后步来,祁洛寒输了比赛,一向要强的云笙却是颇为不悦,挽着祁洛寒的手臂一路晃晃荡荡,似以此来表达自己满心的忿忿不平。 秦桦含笑看了眼二人,低头笑了声,快速从旁走过 。 云烈是早早便看见了夕若烟的,只是如今瞧着他们二人情比金坚,如胶似漆的模样,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既为她开心,也为自己默哀。 愣神间忽觉肩头一沉,云烈转过头,却不知秦桦何时走到了身后,见他噙着一抹淡笑凝望自己,也只尴尬的回以一笑。 正同夫君你侬我侬间,夕若烟抬眼瞧见渐近的几人,巧笑晏晏,问:“光是比赛,可有彩头?” “自然有。”秦桦朗声应了,转而拍了拍云烈肩膀,揶揄道:“王子可莫要输了赖账啊!” 本是一句玩笑,却叫向来不拘小节的云烈登时红了回脸。他忿忿睨了眼看好戏的秦桦,再转头看向夕若烟时,眸间神色分明有所缓和。 他招手换来阿大,阿大会意,将随身带着的一个锦缎盒子呈上。云烈接了盒子,迈步近了前,“东海夜明珠,璀璨夺目,光芒耀眼,想来皇上也是要送与佳人的,小王瞧着,与贵妃娘娘甚配。” 此言一出,众人默然。 起初比赛便只是北冥风与云烈二人,输赢皆在二人之间,讲好由输的那位出彩头,不论何物皆可,至于秦桦同祁洛寒,却不过是陪跑的罢了。 照比赛规矩,彩头本该是归于北冥风的,岂想云烈却直接略过他给了夕若烟,旁人又均知他的心思,一时都未免有些尴尬。 夕若烟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几番犹豫之下也未曾伸手去接那夜明珠,而且她分明已经感受到了身旁之人冲天的怒火,只是碍于面子,未曾当场爆发罢了。 果然这云烈是她的冤家,不动声色地就给她出了这么一个难题,当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诸人心中各有想法,北冥风却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是知道自己此刻非常生气,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从前云烈便觊觎他的人,如今竟还敢当着他的面讨好他的贵妃,当真是仗着两国即将联手,仗着他给的宽容,就如此肆无忌惮吗? 袖下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面上虽笑着,但望向云烈的目光中却仿似利刃,似要将其千刀万剐亦难消心头之恨。 “哇——好漂亮的夜明珠啊!” 一声长叹打破尴尬的局面,众人回神,却不知云笙何时已至近前,兀自拿过那盒子打开,对着里头足有成年男子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赞叹起来。 尴尬的局面一如光束划破漫长无边的黑夜带来点点亮光,除却彼此凝望互不相让的两人,众人皆是笑了。 夕若烟宠溺的看一眼云笙,复才将视线移到那盒中的珠子上。此刻正是白日青天,夜明珠尚且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也显露不出它的独特来,只是这珠子硕大圆润,确是佳品无疑,纵观北朝上下,只怕也难找一二来。 “原来赢家的彩头是这个,早知道就该让阿洛一同参加的。”云笙抱着那盒子爱不释手,颇有几分叹惋,“我可想它想了好久呢!” “纵使我参加,怕也难在骑术精湛的圣上与王子手下拔得头筹。”祁洛寒含笑近了前,望着云笙的目光中温柔得似能化出水来,“这难得的夜明珠我没有,改日若寻了个别样精致的,我再送给你,可好?” 祁洛寒素来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云笙又是那样一个可爱的妙人,虽是个不成熟的孩子,但轻易地便解了眼下这僵持的局面,更叫他爱到了心坎儿上。 只见云笙连连点头,轻易便满足了。望了望手中的盒子,毫不犹豫地递到了北冥风面前,“王兄说得对,绝品配美人,圣上还不借此机会,将这个彩头送给贵妃!” 云笙努力使着眼色,天真无邪的脸上满是一派纯真,尤其这“胳膊肘向外拐”的动作,倒也确实叫北冥风消气了不少。 他顺势而下,哼了两哼,取出那盒子里头的夜明珠随意瞧了瞧,撇了撇嘴,一脸不屑,“也不是什么绝品嘛,成色一般,也就个头大了些,倒还能勉强做个把玩的物什。”说罢,一把将那珠子塞进夕若烟手中,别过头去瞧也不瞧。 夕若烟一愣,旋即忍不住笑出声来,诸人看了皆是忍俊不禁。 此事算是告了一段落,稍后北冥风在雅渠阁中设宴。那是一个傍水而建的水榭,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清静一些,景致素雅一些罢了。 宫人有条不紊的将御制菜肴一一呈上,丝竹舞乐,轻歌曼妙,众人有说有笑,仿若方才的不快从未发生过一般。 庆儿将熬了四个时辰的鸡汤端上桌,诱人的香气绵延不绝,云笙又素来是个贪吃鬼,便嚷着也要,夕若烟无奈,只好让庆儿也端一碗呈给她。 一月的鸡和着滋补的药材炖了足足四个时辰,汤汁醇美,闻之令人食指大动。 云笙就着银匙舀了一勺,可不料鸡汤过烫,不慎竟烫了舌尖。她忽地起身,却又瞬间带动垂地的桌布,她身子一歪摔倒在地,连带着桌上的一应碟碗皆皆落下,尤其那碗滚烫的鸡汤更是正正砸在了她的身上。 众人均是一惊,就近的祁洛寒见此连忙上前去查看,担忧之色尽显。 “怎么那么不小心,可有伤到哪儿?”夕若烟抚着肚子也疾步过来,眼见云笙一身狼狈,衣裳被油汤污染了大片,也不知可有伤到了哪里,不禁使格外担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云笙扶着祁洛寒的手臂站起身来,伸手揩掉发丝上沾着的一点汤水,见诸人皆齐齐满面担忧的望着自己,目光忽而落到撒了一地的鸡汤,十分叹惋,“好可惜,熬了四个时辰呢!” 诸人见她此事仍胡言乱语,具是一番无奈,尤其云烈听了更是抬手就要揍她,“你这个丫头能不能长点儿心,都这个时候还在关心那些吃的。” 云笙努努嘴有些不悦,祁洛寒搂着她,却是担忧不已,倒不似云烈的暴喝,尤其温柔,道:“你可有烫到哪儿?那鸡汤是才端上来的,定是十分滚烫。” 云笙动了动手臂,除了重重倒下的刹那手肘磕到了地面,倒是没有烫到哪里。 “你衣裳脏了,油腻腻的穿着也不舒服,我陪你回去换一身可好?”虽说初春的天儿衣裳穿得并不薄,可夕若烟仍旧担心她会烫到哪里,尤其这丫头又是个粗枝大叶的,指不定烫着了哪里自己都不知道,她要不亲眼瞧了,实在是放心不下。 云笙点点头应了,夕若烟身子不便,只好唤了庆儿上前扶她,自己随后跟上。祁洛寒不放心,亦是跟了过去,只余了旁人在雅渠阁内等候。 索性此处离景褀阁不算远,穿过御花园,再过一个九曲回廊便到了。夕若烟与庆儿陪着云笙进屋换衣服,祁洛寒则在屋外候着。 画晴、画乐在屏风后为云笙更衣,庆儿抱了换下的脏衣出来,夕若烟正坐在金丝楠木桌前等着,见她出来,忙问:“公主可有伤到哪儿?” 庆儿摇头,“未曾,主子但且放心。” 夕若烟松了口气,刚要坐下,却见屏风后有个身影跑出,定睛一看,云笙只着了亵衣,还尚未来得及将外衣穿上,便满面急色地奔向庆儿,身后画晴、画乐亦急忙跟了上来。 夕若烟见她衣衫单薄,唤着丫头将衣裳拿来,亲自与她穿上,“外头冷,当心受凉。” 云笙却恍然不曾听见,一把夺过庆儿手中换下的那套脏衣裳,也不知在翻找些什么,片刻后找到件物什,满心欢喜的笑道:“找到了,还好没丢,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阿洛交代了。” 云笙宝贝似的将那物什放在怀中,画晴、画乐连忙为她将衣裳穿上。夕若烟左右瞧了瞧,却是疑惑,“什么东西,瞧把你给紧张的。”话中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是阿洛给我的,说是他自小戴到大的,格外珍贵呢!”云笙双手握着那物什,说话间满满皆是幸福,“我得好好存着、宝贝着,要是弄丢了碰坏了,我可心疼呢!” 夕若烟失笑,“可否拿与我瞧瞧?” 若是别人,云笙是断断不会给的,可那人是夕若烟,便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云笙虽然宝贝,却仍旧大大方方的递给了夕若烟,谁知她一看,却登时变了脸色,整个人一惊,久久未曾回过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8章 淋雨 “阿姐,你没事吧”见夕若烟不知为的什么突然脸色大变,云笙颇有几分费解。 夕若烟不语,清澈的眸子氤氲一片,登时模糊了双眼,只握着那物什的双手微微颤抖,似要握不住物,却又在将将要落下之时又紧紧抓住,不肯松手。 那物什原是一块玉珏,质地是上好羊脂玉,触手极滑极润,虽是上佳,但在宫中也算不得什么稀世奇珍,只是这玉珏却不似些旁的是些花啊草啊的,只单单是有一个清晰可见的“合”字,也唯是这一个字,登时将夕若烟恍了神。 长长的羽睫扑动,一滴晶莹的泪珠垂落。云笙惊了一惊,不光是她,就连庆儿也是满腹疑惑,望着夕若烟浅浅唤了声,竟不知如何是好。 “云、云笙,这东西,真是阿洛的”夕若烟抬眼将目光投向云笙,但见她虽然晕晕乎乎的,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头。 这下夕若烟是再坐不住了,她拨开众人,握着那枚玉珏匆匆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祁洛寒正在前边的廊下来回踱着步子,夕若烟待得近了,突然缓下步子,朝着那背影缓缓踱近。 祁洛寒听闻背后声响,他转了身,正要开口询问云笙的情况,回头却见满面泪水的夕若烟。他蹙了眉,上前几步间凝重了脸色,“长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夕若烟哽咽,泪水更是忍不住的夺眶而出。身后,云笙几人也跟了出来,却只停在门口,不曾上前。 祁洛寒正纳着闷,见长姐仍在哭,又苦于身边并无可拭泪的帕子,正着急间,只得上前以袖子替她拭泪,担忧问“长姐你怎么哭了” 泪水迷蒙了双眼,隐约可辩他的眉眼,夕若烟紧紧咬着唇瓣几乎沁出血来。她颤着手想去抚摸他的脸庞,可到半空顿下,她低头慌忙拭了泪,满面紧张地拉着祁洛寒的衣袖,问“阿洛,你老老实实的回答长姐,这枚玉珏真的是你的吗” 祁洛寒看一眼她举起的玉珏,认真点了头,“是。” “是谁给你的” 祁洛寒有些纳闷,可对上长姐希冀的目光,他只得如实作答“是爹给我的。爹说这是传家宝,让我日日戴着不能取下,自我记事起便一直戴在身上,不曾离开。” “义父给你的”夕若烟垂了手,万分落寞地垂下眼去,充满希望的世界仿若在顷刻间崩塌,她怔在原地,经久不再言语。 祁洛寒实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望向云笙几人,希望得到一个答案,可云笙也是困惑至极,同样不知发生了何事。 夕若烟默了片刻,她想问,想问阿洛当真是义父的儿子吗,可这话到了嘴边,她又实在问不出口。 义父待她视如己出,又早已知晓她的真正身份,倘若阿洛真的是义父又如何会瞒着她 “长姐你到底怎么了”祁洛寒问。 夕若烟背过身,快速擦去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没事,只是只是突然有些好奇,好奇你现在这般优秀,定是小时候十分刻苦用功吧” 祁洛寒明显有些不信,可听了这话却仍旧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其实,其实小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大清了,只依稀记得十三岁之后的事情。” 好容易略有平复的心再一次掀起波澜,夕若烟登时瞠大了双目,她倏然回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祁洛寒,“你你说什么记不清往事是什么意思什么又叫只记得十三岁之后的事情” 祁洛寒被问得一懵,四目相对,一人疑惑,一人着急。他久久不语,却是急坏了夕若烟,情急之下抓住他的双臂,急问“你说呀,你说呀,那话是什么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夕若烟过于紧张了些,不但祁洛寒颇为郁闷,一旁瞧着的云笙几人也瞧出了端倪,纷纷上前将他们二人分开,庆儿更是担心着她的肚子,一个劲儿的劝她勿要动怒。 夕若烟全然不理,视线只定定落在祁洛寒的身上,誓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此刻纵使是神经大条的云笙也瞧出不对劲儿了,未免夕若烟大喜大怒,也劝着祁洛寒赶紧说实话。 祁洛寒也从未想过一向端庄的长姐会像此刻这般失态,方才一时未有缓过神来,此刻定了定心神,才道“其、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爹说,小时候我淘气,和书院几个学子约着去后山,结果不慎从山坡滚落,后脑撞上石头失了部分记忆。后来我在家休养了足足近两个月才有所好转,只是之前的事情,我都一概不记得了。” 夕若烟脚下踉跄,周身的力气仿若被人凭空抽走,身子一软,竟险险坠地。 庆儿与云笙慌忙扶住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强忍的泪水再一次决堤,夕若烟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凄凉,叫众人心下一惊,面面相觑间具是不明所以。 忽然,她挣开了两人的手,拖着极其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着院外走去。 庆儿想要追上去,却只听得一声“谁也不许跟来。”众人顿步,均不再上前。 春日多雨,原本还晴朗的天空登时阴云密布,不过片刻便已细细落起雨来。 夕若烟颓然走在石子路上,细细密密的雨丝落在发上,衣上,不似方才的着急,她这会儿却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身旁时有宫人走过,远远行上一礼,具不知出了何事,有不忍心的上来为她撑伞,夕若烟却目不斜视,伸手一把推开,迈着步子往前走去,久而久之,便再无人敢上前了。 有宫人去雅渠阁禀报了北冥风,北冥风撇下众人匆匆行至御花园,终在御湖上的九曲回廊中见到了顶雨而行的人儿。 北冥风心里顿时生起了一股无名大火,更加加快了步伐朝前而去。 雨下得又大了几分,一串串落下蒙了双眼,夕若烟站在雨中,看着那疾步朝着自己走近的身影,忽然住了步子,只怔怔望着,脸上落下的,早已分不清到底是雨还是泪。 北冥风怒火冲天,玄公公在旁打着伞,仍是小跑着也追不上他的脚步,只得一个劲儿地在后头猛追。 最终,他停在她的面前,望着她淋湿的发髻,满是雨水的脸庞,以及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心中盛怒,大喝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当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吗” 夕若烟浑身乏力,就连呼吸亦觉得比往常沉重了不下十分,原本垂下的眸子却在听了这番看似指责的话语时缓缓抬起。她望着他,唇边忽然牵出一笑,竟使出全力将他推开。 北冥风毫无防备被推了一个踉跄,他正要发问,她却已抬手指来,声声质问“骗子,你骗我,你骗我。” 小小的人儿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气力,似是用尽周身之力才吼出这样一句,而显然,在说完这话后,夕若烟便因站不住脚险些摔倒。 北冥风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余光触到玄公公,压不住怒火大吼“滚” 玄公公大骇,再不敢留,忙招着众人速速退下。 雨有越下越大之势,怀中人儿身体发凉,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她在微微颤抖,北冥风满腔怒火登时消了个干净,连哄带骗的道“别说了别说了,你在发抖,我抱你回去,我们回去再说。” 夕若烟早已无力再反抗,最终软到在他的怀中,被北冥风抱回了凤鸾殿。 宫中太医皆被传唤到了凤鸾殿中,夕若烟已经昏迷,北冥风便寸步不离的守在榻边。玄公公想劝他暂且休息,却被毫不留情地骂了回来,是以,再无人敢劝。 院判把了脉,才躬身回旨,“禀圣上,贵妃娘娘只是淋雨受了寒,并无大碍,腹中龙裔亦是无恙。臣等这就下去开剂祛寒的方子,待娘娘服后,想来也就无碍了。” 北冥风充耳不闻,只隐约听了个“无碍”二字便松了口气,只仍旧紧紧握着夕若烟的手不放,目光亦是定定落在一处,不曾偏移。 院判抬眼见圣上并无指示,心下了然,正欲走,却又突然折了回来,犹豫道“圣上,天气仍凉,您又淋了雨,还是快些换件衣裳吧。”见圣上未应,想了想,复又换了个说法,“娘娘体质虚弱,圣上一身寒气守在榻边恐于娘娘不益,为了娘娘,也为了圣上的龙体着想,圣上还是尽早换下湿衣,用碗祛湿茶才是。” 院判年仅花甲,躬身重重垂下头去,说这话时亦是脸不红心不跳。 果然,方才还无任何反应的北冥风此时渐有了动容,玄公公会意,当即附和“偏殿已备下干净衣物以及姜汤,娘娘正睡着,皇上速速换了过来也不打紧。” 北冥风虽知其中恐有欺瞒之意,但纵使他不在意一身湿衣,可浑身湿答答的,待若烟醒来,他又要如何照顾 思虑了片刻,北冥风将握在掌心的玉手轻轻放进被褥中,手掌抚了抚她略有苍白的脸庞,低头,轻轻印在她额上。 “走吧。” 他起身,刚走了一步却又忍不住回头,玄公公劝了又劝,他才稍有挪动步子,却仍是一步三回头,直到走至门口,最后深深望上一眼,随后才大步流星出了寝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9章 血脉至亲 奇书网 .qsw.la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北冥风匆匆换好干净的衣裳回到凤鸾殿时,夕若烟已经醒转,庆儿正扶着她坐到榻上喂着汤药。 北冥风缓步走进,夕若烟浑身无力地靠在庆儿怀中,余光瞥见渐近的身影,她突然挣了挣,翻身躺回了榻上。 庆儿正纳闷,回头一见便瞬间明白了。 北冥风挥了挥手,庆儿会意,搁下手中药碗,却身退出。 本就寂静的寝殿此刻更显静谧,夕若烟背过身将小小的自己裹在被子下,小巧的脸蛋更添几分苍白之色,久久不曾开口。 北冥风叹气,端起桌面上的药碗,略吹了吹,这才举步走向榻边。 “张院判说你身子受寒,醒后必须要喝药,得祛祛体内的寒气才行。”北冥风沿着床榻而坐,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倒是半点儿不因她闹脾气而显出些许生气来。 夕若烟仍旧不理,他伸手过来掀被子,她便赌气的裹着被子往里头挪了挪,无论他如何细声轻哄,她就是不理会。 北冥风有些无奈,端着那药碗在床榻边坐了许久,却未再开口。 外头雨仍在落,却比方才小了许多。雨滴打在蔷薇花上,震得花瓣纷纷扬扬而落,霎时间,便铺了满满一地。 寝殿无声,却听得雨打屋檐之声更加清晰,淅淅沥沥,宛如在耳。 也不知是否是被子里太过热闷,惹得夕若烟一颗心也愈加烦乱起来,经久,她终于受不住,好没骨气的翻过了身,拿着一双清澈的眼瞳瞪着他。 小脸苍白,连带着唇瓣也尽失血色,只那一双眼黑亮剔透,好似一汪泉水,碧波清澈,此刻却又满含怒意的瞪着他。 北冥风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夕若烟更加生气,一把掀了身上的锦被,露出里头白色亵衣来。 北冥风赶忙替她拉上被子,颇有几分无奈,“笑你还跟小时候一样,一不顺心就爱折腾自己。”也爱折腾别人。 他未有再言,只舀了一勺药汤放在唇边吹了吹,凝着她,仍旧是一贯的好脾气,问:“是要坐起来再喝吗?” 夕若烟定定望着他,眼眶却一下子红了,双手紧紧抓着锦被,抿着唇不发一言。 今日她是哭着出的景褀阁,又在御花园中走了许久,后来他来找她,她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今日之事,只怕是老早就传遍了整个皇宫,此时还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纷纷。 威严帝王与宠妃在御湖上争执,怎么说来都是一个百年难见的话题,何况那时她又是那般无礼不懂规矩,怕也是下了他的面子,降了帝王的威严。 可如今,她发脾气,他却一点儿也不生气,仍旧好声好气的来哄她吃药,这样的阿风,一如往昔,从未变过。 鼻尖微酸,眼泪便再也不争气地落下。 北冥风心中揪痛,他放下药碗,用袖口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泪水,动作尤其温柔,丝毫不厌其烦。 夕若烟突然觉着自己好没风度,又好爱耍小性子,眼泪不禁是落得更凶,如何止也止不住。 “你冲我发脾气,我还没怎样,你倒是先哭了。”北冥风温柔替她拭泪,见她哭得更凶,一时间竟是有几分手足无措。 正思虑该如何哄她才好,夕若烟却突然起身抱住了他的脖子,北冥风一怔,随后将她抱住,柔声轻哄。 “你个混蛋,你个骗子,你说过不骗我的,你说过不骗我的,可你还是食言了。”夕若烟紧紧抱着他却又在声声质问,没什么力道的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他身上,却好似抓痒痒一般,未有一点儿痛觉。 她生气的原由北冥风也大概猜到了一些,因是自己理亏,便也没有多作辩解,只任着她捶打宣泄,并不反驳。 淋了雨,又才将将转醒,夕若烟身子本就虚弱,此刻发了小脾气,更是有些乏了。她松了手,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望着他问:“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许再骗我、瞒我、欺我,否则我就真的会生气,真的会不理你的。” 北冥风默了会儿,忽觉手臂上的力道加重,心知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我问你,我弟弟是不是没有死?阿洛……是不是就是雨龙?” 杨成膝下有一子一女,女儿为长,名唤晴柔;次子小三岁,唤雨龙。当年丞相府大火,众人皆以为杨家上下无一人生还,尽数丧命于火龙口下,可今日在云笙身上见到的那枚玉珏又分明是杨家的物件,若祁洛寒不是杨雨龙,那又该作何解释? 夕若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生怕自己不留神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她要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否还活着,阿洛……又到底是不是雨龙。 北冥风低头敛眸,心中犹豫不知该如何作答,半晌抬起头,却直直撞进了那一汪碧水清潭之中,他浅声一叹,到底是应了,“是。” 心里紧绷的弦在刹那间松懈,夕若烟忽然软了身子瘫坐在软榻上,眼泪夺眶而出,略有苍白的脸蛋上却又缓缓浮现笑意,又哭又笑的模样真真是有几分滑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还活着。那是爹爹在天之灵要我们重聚、相认,他就是我弟弟,他是雨龙,是我的亲弟弟!”夕若烟激动万分,紧紧抓住北冥风的手,却又因一时大喜大悲,忽然猛地咳嗽了起来。 北冥风忙为她顺背,又将软枕垫在她的背后,替她压了压被角,两道浓眉却不知何时已紧紧蹙在一起,“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你还怀着身孕呢!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话语间半是责怪半是焦急,却又是压不住的满满心疼。 夕若烟此刻只沉浸在喜悦当中,对这话充耳不闻,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在枕下摸索着,片刻摸出了两件东西,却是两块一模一样的玉珏。 说是一样,只是质地形状相同,却又不太一样的是,两枚玉珏之上各刻了“合”“欢”二字。 夕若烟望着玉珏破涕为笑,“当年爹爹寻来两块上好的羊脂玉,玉洁白无瑕,没有一点儿瑕疵,故而爹爹命人做成了两枚玉珏,我与弟弟一人一块,我的是“欢”,他的是“合”。爹爹说,人有悲欢离合,纵有一别,来日亦能重圆。” 后来,后来他们真的分离了,一别五年,再聚,却早已不识眼前人,不知是重聚,却当是新识。 明明是至亲血脉,明明是手足情深,却不识得旧人,竟还此般浑浑噩噩的过着,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白活了一场罢了。 见她此般,北冥风最是心疼,握了握她的手,却是认真的问她:“如今你已知道了他是你的亲弟弟,那么,你要和他相认吗?” 这话北冥风问得十分认真,即便心中有数,却也并未强加给她自己的想法,只是简简单单的问了,不过,是想要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罢了。 夕若烟止了啜泣,闻此言,惊愣的望着他,却经久不语。 如夕若烟事先所料想的那般,上午在御花园中发生的事情,果然便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皇宫大大小小的角落,甚至于,不知被谁带到了宫外,成为了百姓茶楼酒肆的闲谈。 传言五花八门,人人都拿出了自己说书一般的本事传得绘声绘色,当然,每一个是真的。 哄好了夕若烟,又喂她喝下祛寒的汤药之后,北冥风便摆驾回了太和殿。他前脚一走,后脚便有人过来探望。 先是云笙祁洛寒,早早的便候在了凤鸾殿外,待得北冥风走后才敢进来,前者更是一见面便拉着哭哭啼啼不休,虽是担心,却也毫不吵耳;后是云烈,带了一朵天山雪莲,据说是给她炖汤补身之用;待到晚些时候,就连不知从哪儿听到消息的司徒菀琰也来了,见她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又是少不得的一番怪罪啰嗦。 真正的原由如何夕若烟并未告知任何人,谁来探望都是三缄其口,直到她累得不行,眼皮不住打架了,众人这才悻悻而归,不再叨扰。 今日发生了这事,却也仍旧没有误了明日的行程。 辰时二刻,宣德正门外。 回程仪仗绵延十里,百姓夹道围观,百官齐齐恭送,帝王与贵妃亦在城下相送,场面宏伟,堪称一绝。 祁洛寒与云笙对着二人拜了三拜,夕若烟纵有不舍,却也只能强压心底,强颜欢笑,近前,将他们扶起。 微风拂过,眼中迷离似险险落下泪来,夕若烟好容易忍了,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将一直拿在手中的锦盒递给云笙,“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见,你们要互相扶持,还有,照顾好义父,有闲暇之余,记得给阿姐来封信。” 夕若烟强忍着心头的酸楚,仍以袖拭了拭眼角,北冥风余光瞥见,上前两步将她揽在怀中,以示宽慰。 云笙应了,待打开盒子,却有些错愣。她望了望身旁的祁洛寒,从怀中将那枚有着“合”字的玉珏取出,再将盒中的那枚一同拿在手中,两相对比,竟一时有些无措,“这两个……怎么一模一样?” 春风迷了眼,眸中一片氤氲,夕若烟忍了忍,莞尔道:“那日见这枚玉珏有些眼熟,回去找了找,竟找到另一块一模一样的。我想着,既有了“合”字,又何不再凑个“欢”字,也算是对你们的一片祝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0章 变天 奇书网 .qsw.la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云笙仔细想了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阿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伯父,也会跟阿洛好好的过日子。” 长长的羽睫覆下,白皙的面庞笼上一层阴郁,云笙默了默,上前两步抱住夕若烟,借着广袖的遮挡将手中的东西塞了过去,压低了声音道:“王兄让我告诉阿姐,若有事,可使人带着信物去西城楼下,一个卖馄饨的铺子。” 夕若烟脸色微变,转瞬又恢复一派泰然,却只将手中之物握得更紧了几分。 话毕,云笙退开两步,又一如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拉着夕若烟的手不断撒娇着不满,亮如星的眸子扑朔着泪花,她嗫喏道:“阿姐,我舍不得离开你,我舍不得离开你嘛!”如是说着,豆大晶莹的泪水不堪重负险险垂落。 夕若烟含笑抚了抚她的发髻,余光却不由自主瞟向不远处的云烈,正巧他也望过来,两相对上,他却只微笑颔首。夕若烟会意,亦是给予回应,随后收回目光,恍若方才那一幕不曾发生。 几人话别,队伍便要启程,云烈同祁洛寒打马走在最前,云笙与祁零分别乘坐一辆马车跟在随行队伍之中,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向南而去。 夕若烟挥了挥手,颇有不舍地拭了回湿润的眼眶。 北冥风扭头看见,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安抚道:“天下无有不散的筵席,或许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夕若烟不置可否,照着如今这局面,就算阿洛和义父要留下,她也是断断不肯的。深深呼出一口气,她转过身去,道:“走吧。” 二人折身往着凤鸾殿的方向回,一众宫人井然有序的在身后跟着,北冥风心有疑惑,强憋了许久,才忍不住开了口:“你那么想要认回弟弟,临走时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甚至还把自己那块玉珏也一并给了十三公主?” “认了又如何,不过是平增他的烦扰罢了。”夕若烟看一眼北冥风,忽然间释了怀,连带着步伐也跟着轻快来了许多,“若他还是祁家的儿子,此行去南诏,他便是驸马,有一个两相心悦的妻子,有一个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父亲,还有……我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姐。” 认回弟弟之事她并非没有想过,只是如今战事一触即发,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能保全一条性命已是万幸,又还能够多加期许别的什么? 夕若烟低头望着脚上锦鞋,颇有几分郁郁。更何况,就连她自己如今都还顶着另一个身份活着,又如何能让阿洛也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与其说出来打破了现有的安宁,倒不如学着义父死守这个秘密,或许,做祁洛寒也挺好! 春风吹,有丝丝凉意落在脸上,夕若烟抬了头,望着逐渐被阴云笼罩的天空缓缓伸出了手。雨丝儿冰凉,似透过掌心将一股子的冷意带到了心底。 方才还晴空万里,眨眼间似又要变天了,当真是变幻莫测,令人始料未及。 一柄纸伞遮住眼前视线,夕若烟转过头,北冥风从旁为她撑伞,对上她纯净的眸子和颜一笑,才真真是如沐春风,暖意倍增。 不顾旁人议论,他拉过她的手,亲自为她遮着头顶的细雨绵绵,极其温柔道:“走吧,朕先送你回去。” 夕若烟含笑应了,与他并肩走在回殿的路上。 远处,有着侍卫服饰之人步履匆匆而来,二人相视一眼均停下了步伐,只见那人至了御前,忽然双膝跪下,拱手禀道:“启禀皇上,靖州出了变故,还请皇上速速回宫裁夺。” 侍卫语气焦急,只见北冥风眉头紧蹙,似已洞悉什么,面色极其不好。 “皇上,朝事要紧,臣妾可以自己回去。”夕若烟望着他,语气和缓,极其平静的道。 北冥风似有踌躇,但也隐约知道定是出了不好的事情,是以,只得暂且将她抛下,“好吧,朕先回太和殿,你路上当心,也早些回去。”将手中的纸伞不由分说地递到夕若烟手中,北冥风轻轻吻在她额头,随即唤了玄公公近前,大步流星地往着太和殿而去。 夕若烟握着伞柄站在原处,定定瞧着穿梭在细雨中的背影,她垂了眼睑,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小腹。 自宣德门分开,北冥风整整一日都待在太和殿中,一拨又一拨的大臣进入,足足商议了好几个时辰也未有一个结果出来。 夕若烟仍在凤鸾殿中安心养胎,偶尔逗逗小郡主,对太和殿中的事情当真是一无所知。 后来隐隐有消息传出,原是之前楚训带兵,以解救祁王于匪窝的名义攻打了九嶷山。虽说那里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兵将也是做足了准备,可攻打之时却是出奇的容易非常。 楚训也是带兵多年,身经百战,遇有此事也知情况并非所见那般简单,自然格外的小心谨慎。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九嶷山非但容易攻上,而山匪所居的寨子,竟然早已是人去楼空。 祁王被劫已过去了好几日,这段时间楚训虽未有带兵攻打,却也命人轮流守在山下,片刻不曾离人。可纵然如此,那些山匪仍旧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带着祁王殿下,也一同失了消息。 楚训命人将山寨翻了个顶朝天也没有发现什么,那里早已成了空城一座,连带着一应财物也都搬之一空。 如此之象不可谓是早有预谋,楚训暗忖不好,召集了众士兵按着原路下山。可谁知,原本消失无影的山匪竟然从半路杀出,直直打了北朝将士一个措手不及,我方损失惨重,就连楚训,也紧跟着失了下落。 当庆儿将这个消息一字不落的传回到凤鸾殿时,夕若烟手中端着的一碗安胎药应声落地,摔了粉碎。 “主子可有烫到手?”庆儿着急上前查看,见她无碍,便唤来宫人收拾好地上残渣,又嘱咐奶娘将小郡主抱下去。 夕若烟一张脸顿时惨白,心跳也紧跟着乱了几拍,目光只定定望着某处怔神,经久未语。 庆儿正无措间,抬眼忽见门口有两道身影走进,定睛一看,原是司徒菀琰。 近来她们走动颇为频繁,夕若烟早已下令,若是将军夫人前来不必通禀,且引了入内就是。是以,待得人入了殿内,庆儿这才看见。 “奴婢给夫人问安。”庆儿踏着碎布上前,冲着司徒菀琰蹲了一礼,视线望着夕若烟处略看了看,不待她将事情说透,司徒菀琰却已了然于心,挥了挥手,扶着日渐笨重的腰肢入了内里。 夕若烟正在走神,待得司徒菀琰柔声唤了一唤,她这才恍然回神。起身,凝着司徒菀琰,道:“你怎么过来了?” 司徒菀琰浅浅笑了笑,目光有意无意瞟向身旁,“我身子日渐笨重,脚也肿的厉害,原也是不太想进宫的,可架不住有人软磨硬泡,这才没有提前知会。” 夕若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旁边,不禁讶异万分,“溪月?” 方才她未曾注意,此刻才发现,原来跟着司徒菀琰进宫的并非是花颂,而是穿着花颂衣服的溪月。 溪月登时眼眶一红,近前,张了张口,正待要说些什么,夕若烟却已率先开了口:“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你此番进宫,是为了楚大人吧!” 料想这消息还通得真是快,她不过适才才听闻了消息,这后脚的溪月就央着司徒菀琰入了宫。可想而知,这个消息,只怕早已是传遍了靖安城吧。 溪月眼眶微红,眸中凝聚了泪水,拉着夕若烟的手半是央求半是难过,“师叔,阿训怎么样了?我听到坊间有各种流言,可我实在不敢相信,我想着你肯定知道一些什么,所以才会去将军府求着夫人带我进宫。你告诉我真实消息好不好?我就想知道他有没有事?是不是还活着?” 被山匪突袭,现已失踪下落不明,溪月实在不敢想象楚训此刻的境地,究竟是被山匪抓住了?亦或是…… 向来冷静的溪月此刻也不再镇静,进宫路上她就忧心忡忡,片刻不得安宁。 之前阿训出使靖州赈灾,他们还偶有书信往来,可近日来她已全失了他的消息,再加上京中又有着这样不好的流言传出,她实难坐立,恐担心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夕若烟一时被问得哑然,只怔怔望着焦急的溪月,却不知该作出些什么回答才好。 溪月向来是个急性子,可念着夕若烟身怀有孕也忌着几分,可她实在着急,险险便要忍不住给她跪下。 “我……”夕若烟张了张口,面有难色,又如鲠在喉,半晌也挤出一句,“我是真的不知道。” 溪月身子僵了一僵,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夕若烟的手背上,顿时烫得她缩了缩手,顷刻灼伤了一片肌肤。 司徒菀琰左右望着也是为难,可看着溪月这般伤心落泪的模样又着实是不忍,“溪月,你看啊,这消息是刚传出来的不是,我们都是才刚刚知晓,究竟如何,不是还得等着群臣们商议完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1章 不辞而别 奇书网 .qsw.la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一时间溪月啼哭不休,夕若烟踟蹰不定,庆儿手足无措,反倒是司徒菀琰仍旧是耐心宽慰着她,好话歹话皆是说尽了,奈何溪月油盐不进,恐是不等到楚训平安的消息怕是不会罢休。 夕若烟无奈也有些不忍,便将溪月留下,同等凤鸾殿中等候北冥风议事结束,司徒菀琰亦陪伴在侧,顺带着等秦桦一起回家。 前朝不知议着什么,久久也没有结束。溪月坐立难安,夕若烟只好派宫人去太和殿外查看消息,可前去的宫人来来回回去了不下五次,奈何里头仍旧是没有丝毫消息传出来,外人也进不得,只能在殿外焦急等候。 天将暗,宫门已到了下钥的时辰,司徒菀琰等不到秦桦,这便要先行回去了。夕若烟也不留她,本是不放心溪月,打算让她今晚留在凤鸾殿中,岂料溪月却执意出宫,她拗不过,便也就随她去了。 夜幕降下,拂去白日街头的热闹嘈杂,夜里寂静,深夜有更夫打更,提醒着人们小心火烛。 醉仙楼内,溪月掩上房门,榻上整整齐齐无一丝褶皱,而她趁着深夜店里人熟睡,迅速收拾起自己的行装来。 彼时,房外响起两道叩门声,溪月身形一震,动作一僵,警惕的问:“谁啊?” “溪月,是我。”门外响起老板娘柳玉暇的声音,“我夜里睡不着,炖了碗燕窝吃,见你房中烛火未熄,也顺便端了一碗给你。” “不、不用了,我不饿,我这就要睡了。”手下动作继续,溪月并未有上前开门之意。 那厢柳玉暇并未着急离开,反而又接连唤了几声,溪月有些心烦意乱,索性将房中烛火吹熄,柳玉暇唤了两声未果,只得悻悻离开。 楼道寂静,脚步声渐行渐远,溪月松了口气,抬头透过敞开的雕花木窗看向天边。今夜无雨亦无月,黑压压的天空一派死气沉沉,压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忽地重叹一声,晶亮的眸子透着满满的担心,也不知她的阿训,此刻究竟怎样了。 溪月未曾与店里伙计住在一处,柳玉暇对她格外的照顾,另在二楼为她僻了一间房出来,房中窗外正对着的便是醉仙楼后门的小巷。 带上几身轻便衣装,溪月拿上从不离身的软鞭,略有留恋的扫一眼整个房间,遂从窗内一跃而下,动作一气呵成。 子时已过,街上早已无人,溪月稳稳落于地面,朝着小巷尽头步去。未想将要走出巷口,迎面一道黑影覆下,她下意识后退,警惕地握住腰间的软鞭,却在定睛看清来人面貌之时顿住,意外道:“秦将军?” 来人正是秦桦,他负手于背站在巷口,夜间露水极重,衣衫覆上一层淡淡的水珠,想来已是在此处候了许久。 溪月收回架势,凝着几尺远的秦桦仍旧带着戒备,“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要离开之事未曾对任何人提起,就连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柳玉暇都不知道,更遑论向来并无什么交集的秦桦。只是看他这个样子,似乎是早早地便在此处,就等着她自投罗网了。 溪月紧握住腰间的长鞭,周身戾气大增,倘若有人敢阻拦,她并不介意动手一番。 秦桦迟迟不语,但见溪月不但对自己带着警惕,更加充斥着敌意,他颇觉有几分好笑。他迈步走近,语气淡然,“你放心,我不会跟你动手的。” 似是怕她不信,还特意张开双臂,让她看清自己手上究竟有无对她不利的兵器。 “那你在这儿做什么?”溪月却不敢放松,夜半在此,若非不是特意等她,又有谁会那么无聊到在大街上闲逛。 “等你。”秦桦回答,干脆利落。 溪月瞬间戒备心大作,秦桦无奈,只能将怀中物什掏出,长臂一扬,那物价高高抛起,稳稳落在溪月手中。 溪月纳闷,秦桦却示意她打开,复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师叔给你的,她就猜到你今晚肯定会按捺不住只身前去靖州,她阻拦不了你,特意让我将这两样东西带给你,以备你路途不时之需。” 秦桦简简说明来意,左不过是今天在太和殿中议事,结束后刚踏出太和殿,夕若烟便迎面而来,二话不说将这包东西塞到他的手中,嘱咐他一定要将东西齐全的交到溪月手中。 溪月打开手中的包裹细看,秦桦见她不再防备,这才敢走近。道:“里头有一块令牌,可让你一路之上通行无阻,到了靖州,就连当地官差见了你都得给上几分薄面。还有一个盒子,说是你师傅临走前交给她的,她让我一道带给你,据说……”脑海中一时忘词,秦桦挠了挠头,半天又道:“据说能在危急之时救人一命,反正里头有个小纸条你自己留着路上看吧。” 溪月心头万般不是滋味,她将那包东西紧紧抓在手中,想起自己不告而别,师叔非但不生气,还替她考虑得如此周全,不禁一阵酸楚。 夜幕下,那双眸子格外晶亮剔透,秦桦是见不得人哭得,颇有几分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那、那个,巷口给你备了快马,还给你准备了五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是省着点,也足够你到达靖州。” 复又仰头看了夜色,面色凝重道:“时间不早了,要走就赶紧走吧。” 溪月吸了吸鼻子,快速将手中的东西塞到包袱中,再不停留,径直绕过秦桦大步流星地往巷口走去。 走了几步,她忽然顿住脚步,再三犹豫之下,开了口:“请你帮我转告师叔,就说溪月对不起她,请她千万珍重,不必挂念。” “活着回来。”秦桦兀然开口,他缓缓转过身,长身隐于黑夜之下,唯那双眼黑白分明,似是叮嘱般认真的道:“带着他,一起平安回来。” 溪月沉默,半晌“嗯”了一声,随即扬长而去,直到马蹄声声渐远,秦桦仍滞留原地,半晌,才折身离开。 翌日天明,夕若烟悠悠转醒,伸手摸到近榻,空无一物,心间陡然升起几分落寞,唤了声庆儿,撑着榻面起身。 庆儿估摸着时辰已备好了盥洗之物,听见内里有声响,忙踏着碎步走来。素手将两侧床幔挂起,她扶着夕若烟小心起身,又蹲下替她穿好锦鞋。 夕若烟近来精神不济,按了按太阳穴仍觉有几分头昏脑胀,却问道:“圣上可是早起了?” 庆儿动作顿了顿,随即起身搀着她起身更衣,道:“圣上昨夜并未摆驾凤鸾殿。昨儿个晚些的时候玄公公亲自过来传话的,说圣上还有奏折未批,便宿在太和殿了,那时主子已经睡下,奴婢便没有打搅。” 夕若烟点了点头,配合着穿好衣裳,才道:“嘱咐御膳房将早膳送去太和殿,本宫同圣上一块儿用。” “是。”庆儿应了,唤来两名近身侍奉的宫人一同替夕若烟洗漱上妆。 夕若烟领着一众宫女行至太和殿时,朱色殿门紧闭,当值的玄公公就靠在殿外的廊柱之上阖眼小憩,偶尔睡得熟了一些还险些站不住脚,身子一歪,当即便也醒了。 早晨寒气有些重,玄公公歪倒醒后不禁瑟瑟缩了缩脖子,眼光四下一瞧,便瞧见了远处踱来的身影,当即打起精神迎了上去,“贵妃娘娘怎么来了?这一大早的,也当心冻着。” 夕若烟目光略过玄公公直落在朱色殿门之上,问:“圣上可是一夜未眠?” 玄公公回头望了一眼,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到底是化作了一声叹气。 “给我吧。”自庆儿手中接过食盒,夕若烟方道:“公公守了一晚上了,回去小憩一会儿,喝完热姜汤,待养足了精神再过来伺候吧。其余人,皆在此处等候。” 众人皆应,夕若烟挎着食盒迈步上了石阶,有眼尖儿的侍卫老早开了殿门,待得她进入,方才又将殿门轻轻合上。 殿中烛火燃了整夜,有袅袅白烟升起,夕若烟上前将未熄的蜡烛吹熄,环顾四周,至了龙案前。 北冥风忙了整夜,此刻正伏在案上睡着,手中仍握着批阅的朱笔,笔尖墨汁未干,想来应是刚刚睡下不久。 夕若烟放轻了脚步,将食盒轻轻搁置案上,见了长条案上散乱着的奏折,弯腰默默收拾起来,将已批阅的与未批阅的分门别类一一放好,又小心翼翼取出北冥风握着的朱笔。岂料她刚将笔拿起,北冥风却一个激灵醒转过来,看着身旁温婉一笑的女子,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不太相信地揉了揉眼。 将笔放好,夕若烟取出食盒,将里头的碗碟一一摆上桌面,“既然醒了,就先用点早膳吧,然后休息一会儿,等养足了精神再继续批阅也不迟。” 昨夜批了一夜的奏折,天亮时分才伏案睡了会儿,北冥风懒懒伸了腰,却有几分疲惫。可一扫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到底还是摇了头,“不必了,待看完这些再休息也不迟。” 他复又拿起一本奏折细看起来,夕若烟却不许,一把将他手中的奏折拿走,拉起他的手抚上自己小腹,饶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皇儿说想要和父皇一同用膳,连这么个小小的要求,父皇都不肯答应么?” 北冥风无奈摇头,却忍不住笑了,拉着她坐到身边来,“好,那朕就陪皇儿用膳,也陪你用膳。” 夕若烟喜不自胜,将小菜取出放好,又盛了两碗清粥,二人有说有笑,倒是一派融洽。 殿外,玄公公与庆儿就着门缝朝里头张望,见圣上、贵妃均在用膳,恩爱有加,具是松了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2章 发烧 溪月离开靖安城足足有半月之余了,起初几天还会有飞鸽传书回来报平安,可近日却愈渐没有了.网 不久前,平州出了变动,潜伏的探子曾在镇南王府无意间见着了尤冽,而尤冽又是北冥祁身边最为得力的心腹。可见,祁王已在私下秘密与镇南王早有了联络。 这段时日北冥风益发地忙碌起来,三天有两日都宿在太和殿,时常忙到后半夜才在内殿小憩一会儿,天未亮便又要起身准备上朝。半月下来,人已显见着瘦了好大一圈。 夕若烟怀孕三月,胎像已稳,北冥风也已放手将后宫庶务全权交付。索性之前她也曾处理过后宫之事,如今上手倒是不难,相较于后宫的安平于状,却益发衬得前朝已是一片暗流涌动,似有大事即将发生。 今日无事,夕若烟正在偏殿哄着小郡主,夹杂着小孩子口齿不太清的咿咿呀呀,殿中倒是一片欢声笑语。 近来秦桦时常入宫议政,司徒菀琰在府中无事,闲来也会时时进宫陪伴夕若烟,今日碰巧也在,便商议起小郡主满月之事来。 原本此事照往常一般按照宗室女的规制来办即可,只是祁王妃难产而死,祁王如今下落不明,郡主又养在深宫,承于贵妃膝下,这规制,倒是一时有些麻烦了。 世人不知当中内情,可一旦祁王真的谋反,小郡主便定会成为众矢之的,按律,是要处死,以儆效尤。 毕竟是自出生日便养在膝下,又日日亲身抚养,夕若烟多少是带了真情的,只是这祁王…… 小郡主不知因何突然啼哭起来,响亮哭声断了夕若烟的思绪,她抱紧小郡主柔声哄着,却显见得有些心不在焉,法子也并不凑效,小郡主也哭得更加伤心起来。 司徒菀琰也看出了她的心事,示意乳母将小郡主抱下去,待屏退余下宫人,这才近前,道:“小郡主将要满月,不知你打算如何安排?” 夕若烟张了张口,还不待答,司徒菀琰却已扶着花颂的手臂坐到了红木圆凳上,继而道:“旁人或许不知,但你我皆是心知肚明。祁王叛乱,只怕已成事实,不过,是时日问题罢了。” 她凝着夕若烟,明知此事在她心中是个疙瘩,却仍旧选择了直言不讳。或许,与其抱着毫不现实的一线希望,倒不如提前想好应对之策,才不至于风雨欲来山满楼,被打个措手不及。 夕若烟沉默,心中亦几般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她最为担心的就是此事,不单单是舍不得已有了感情的小郡主,更加担心,倘若战争一触即发,不知还有多少百姓因战乱而饱受流离失所之苦,甚至因此而丧命。 彼此两厢沉默,一时无言。 而就在两天后,夕若烟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探子传来消息,祁王谋反了,连同平州镇南王以靖州为第一站开始攻打。靖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尽了全力应战,仍在一天后被彻底攻陷。 靖州,失陷了。 祁王谋反的消息一经传出,百姓间已是人心惶惶,尤其九嶷山下的百姓更是早早的收拾行囊仓皇而逃,就连靖安城,也显见得并不太平。 不知从何处传来流言,据说先皇薨逝之前曾留有一份遗诏,遗诏上言明由当时还是八皇子的祁王殿下继承大统,而后不知为何遗诏丢失,登上龙座之人竟也由八皇子改为了三皇子。如今,祁王便是打着这个旗号连同各地藩王名正言顺的攻打靖安城。 流言来势汹汹,不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靖安城,就连深居后宫不闻外事的夕若烟也听得了这个消息。 “这明显是造谣,分明是祁王居心叵测,给自己谋朝篡位找的借口。”庆儿义愤填膺,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说话间更是不住连连跺脚,显然是气愤至极。 夕若烟颓坐于贵妃塌上,她低眸敛目,看似平静,心中却早已是一片惊涛骇浪。染着鲜艳蔻丹的五指紧紧抓着扶手,指下用力,顷刻已在木质扶手上显出划痕来。 殿外隐隐约约传来小孩子啼哭直至越来越近,闻声望去,乳母急色匆匆抱着不断啼哭的小郡主入了殿,福了福身,夕若烟已抢先一步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启禀贵妃娘娘,奴婢今日如往常般照顾小郡主,却不知小郡主为何啼哭不休,奴婢费了好大劲儿也没有哄好。”乳母抱着半点儿不安分的小郡主,既是怕摔了,也因此而恐慌不已,“适才奴婢为小郡主换衣,却发现小郡主周身通红,像是有些发烧。” 夕若烟早就在乳母抱着小郡主入殿时匆忙走来,听闻此言,也下意识用手去探小郡主体温,触手果然是一片滚烫,不禁动了怒,“你是怎么照顾小郡主的?” 乳母惶恐,张张口也不知如何替自己辩解,若非怀中还抱着小郡主,只怕早早地就跪下请罪了。 “瞧,这爹刚谋反,当女儿的也迫不及待地开始找事情了。”庆儿忿忿看一眼小郡主,不似往日般和颜悦色,说起话来却是有了几分恶毒,“照奴婢看,就把这孩子抱去给祁王以此作为威胁,看他到底是要皇位,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住口。”夕若烟回头,目光锐利狠狠剜她一眼,庆儿吃瘪,却嘴硬不肯认错,索性跺了跺脚,蹭蹭蹭跑了出去。 夕若烟也懒得顾她,道:“本宫并不十分精通小儿方,这样,你先将小郡主抱去偏殿好生照料,本宫即刻传召张院判为小郡主诊治。” 乳母恭敬应了声是,速速抱着小郡主回了偏殿。 夕若烟也忧心着孩子,扬声唤了宫人前去太医院宣召,自己也放心不下,同去了偏殿照顾。 张院判得了宣召匆匆赶至凤鸾殿,小郡主所居住的偏殿早已是哭声响彻一片天,诸人均是胆颤心惊,唯恐小郡主出了差池自己将被问罪。 夕若烟片刻不离床榻,待得张院判替小郡主检查了番,忙问:“张院判,小郡主情况如何?” 张院判双手作揖,回道:“贵妃娘娘但请放心,小郡主不过只是着凉而已,待得臣开上一剂汤药,小郡主将养两日也就无碍了。” 夕若烟松了口气,却又听得张院判犹豫道:“小郡主虽无碍,只是郡主尚小,恐无法将汤药喂进去,这可如何?” “这无妨,待药煎好,让乳母喝下,等药融入乳汁,喂给小郡主亦可。”夕若烟望向身边宫人,吩咐道:“采荷,送张院判出去。” “微臣告退。” 张院判挎着药箱告了退,一时间殿中寂然,被安排照顾小郡主的宫人个个噤若寒蝉,乳母更是重重垂头,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夕若烟迈步走向床榻,此时小郡主已经熟睡,她颇有些怜惜地抚了抚小郡主的脸蛋,回头看向一众宫人时,已是面色一变,冷声道:“小郡主受寒着凉,定然是你们照顾不周。除乳母后,其余宫人各自下去领十记板子,乳母还要照顾小郡主,便罚奉三月,倘若再犯,定然严惩不怠。” “奴婢该死,奴婢等日后定然尽心尽力照顾小郡主,谢娘娘宽恕。”众人齐齐拜倒,待得夕若烟示了起,这才起身各自做事去了。 白日里夕若烟动了怒,又罚了一众人,凤鸾殿宫人个个提着一颗心做事,待得夜幕落下,小郡主的烧才渐渐退了些。 夕若烟一直守在小郡主的床边,待得哄了小郡主入睡,抬头看向窗外时已是明月登空,时辰已然不早。 她起身伸展了一番,乳母见状,上前奉承道:“夜已深了,贵妃娘娘请回寝殿休息吧,奴婢会照顾好小郡主的。” 夕若烟回头一记厉眼瞪来,乳母原本还堆着笑容的一张老脸顿时耸拉下来,低低垂头,唯恐触怒了她。 夕若烟却省得与她计较,原本是放心不下小郡主,可如今她已然退了烧,此刻又安静睡着,如今夜也深了,便不再此处多留。临行时又严厉警告了乳母以及伺候小郡主的宫人,她方才放心离开。 夜已深,回寝殿需穿过一条回廊,有宫人执起两盏八角宫灯在前引路,庆儿搀扶着已十分疲惫的夕若烟缓步走着,只仍旧有些想不透,不免得嘟囔起来,“主子,这祁王谋反,眼看着天下都要乱了,小郡主是祁王的亲女,你又何苦如此费心尽力?” 以往她同主子一起精心照料小郡主,那是觉着她才失了母亲,父王也不在身边,所以格外的觉得可怜罢了。可如今时景不同,祁王谋反,若然败了,那就是死罪一条,连带着身为他亲生女儿的小郡主同然逃脱不了。 为了这事,庆儿已经嚷嚷了一整日,甚至还耍了一回脾气。 夕若烟并非不知她的意思,只是所处立场不同,她……不过是念着旧情罢了。 “主子……”见夕若烟不理会自己,庆儿急了,正开了个口,夕若烟却已然打断了她。 她道:“好了,稚子无辜,你又何苦咄咄逼人呢?祁王妃已经去了,拼尽全力才生下了这么一个女儿,孩子尚未满月,又如何能知晓大人做了些什么。” 夕若烟已经疲惫异常,再不想听庆儿就着此事多说什么。庆儿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然闭了嘴。 主仆一路再无话,待行至寝殿,却遥遥见着殿中烛火明亮,料想她们一日未回,不免有些诧异。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3章 憧憬 庆儿送着夕若烟回了寝殿,望一眼窗棂处,识趣地退了出去。请(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寝殿烛火明亮,唯窗口处烛火未燃,有道身影隐在昏暗之下,淡黄月光拉出长长一道阴影,一眼望去却有几分落寞。 夕若烟浅声一叹,抚着微凸的肚子踱步前,遥遥唤了声:“圣。” 北冥风久久不语,身子隐在暗处益发看不清面庞,偌大的殿更显寂静,颇有几分苍凉凄清之感。 夕若烟踱步前,从后轻轻拥住他,轻语道:“祁王谋反,楚大人至今音讯全无,我知道你很不开心。至亲之人背叛自己,换成是任何人,心里都不会好受。” 此言一出,她明显有感北冥风身子愈发紧绷了起来,饶是这样,她却并未松手,反而拥得更紧,想以自己之力将他软化。 她道:“阿风,事已至此,再无回旋之余地了。” 窗外月色凉凉,蔷薇花香顺着微风轻轻吹拂至窗内,一时却并未令人心安。 经久,北冥风有所动容,他缓缓转过身,月光下,他定定凝着那张格外精致的面庞,恍然展颜一笑。故作了几分轻松后,问:“朕听说忆璇病了,可有大碍?” “无碍。”夕若烟略略松了口气,“张院判已来诊治过,说只是略微有些着凉,待服过汤药,现下已经沉沉睡了。你可要过去看她?” 北冥风握着她的双肩,犹豫了会儿,终还是浅笑摇了摇头。 夕若烟知他心有所芥蒂,便也并未勉强,只含笑缄默。 如今亲爹谋反,外祖父亦是当最大“功臣”,小小年纪又孤孤单单无娘依傍,小郡主现今在宫的处境,并不太好。 夕若烟浅叹一声,落寞垂下头去,心倒是更添了几分怜悯。 北冥风无意再谈此事,拥着她往内殿而去。 “靖州已经失陷,现今祁王军队虽还未有进一步举攻的打算,但朕也不得不做些防备。”揽着她坐到软榻之,北冥风同她细细说起朝之事来,“白日的时候,众大臣商议由谁领兵抗敌,最后议定了一个人。” 夕若烟想了想,问:“可是瑾瑜?” 北冥风点头。 秦桦是武将出身,又颇有带兵经验,由他带兵抗敌倒是并无不妥。 “瑾瑜也自动请缨,朕允了,拨了十万大军与他。”北冥风转过头看着她,“只是秦夫人身怀六甲,瑾瑜此行一去又不知何日方归。我俩商议之后,决定让秦夫人入宫,与你同住凤鸾殿,你们彼此也有个照应,瑾瑜也可放心。依你看,可好?” 虽打定了主意,但他仍旧想问问她的意思,若她不愿,他并不会勉强。 四目相对,夕若烟恍然笑了。烛火下,她笑容干净灿烂,如跳跃的灯芯,明媚而又带着炽热,瞬间将他一颗心暖化。 她握住北冥风的手,莞尔道:“琬琰与我情同姐妹,瑾瑜一走,她独自留在将军府我也不会放心。再说了,这段时间你肯定很忙,无暇再来凤鸾殿陪我,我一人也是孤孤单单的,与其形单影只,倒不如寻个志趣相投的,也挺好。” “你同意?”北冥风展颜,道。 夕若烟重重点头。 北冥风将她揽入怀,纵使外头风雨已来,世间变色,此刻他们依然岁月静好,携手共退。 恍然想起什么,夕若烟挣脱他的怀抱,起身去了妆台前。 北冥风不知她何意,怔怔望着她翻找的东西时的背影,待得稍许她捧着一个小盒子过来,疑惑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声未落,人已至。夕若烟拿着盒子坐到他身侧,兀自将盒子打开,取出里头一个小巧精致的玉哨子来,“这是云笙临行前悄悄递与我的。她说,倘若有何不测,让我着人拿着这个东西去往西城城门处,一个卖馄饨的小摊,把这个东西交给他。” 北冥风接过那玉哨子拿在手,哨子并无特别之处,或许单单只是一个凭据罢了。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宣德门外,云烈看向烟儿的眼神,当时深觉怪,现下却有些明白了。 皇宫人多眼杂,除却心腹信任之人外,实在难辨旁人忠奸。南诏是北朝最深信的一个盟友,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防线,大战一触即发,时时与南诏保持联络是必然,而为了谨防有人从作梗,此法,倒是最为稳健安全的。 “前日我收到云笙的飞鸽传书,算算时辰,他们应该早已到了,现下,应该正在设法语匈奴人抗衡。”夕若烟简简道明书信之事,前朝的事情她并不十分了解,唯一能做的,除了替他安抚后宫,便只剩了这个哨子罢了。 北冥风握着那玉哨思虑了良久,才道:“西城城门口,你可有着人去过?” 夕若烟被突然一句话问得有些诧异,却仍旧老实地摇了摇头,“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殿还有小郡主要照顾,一忙起来,我便忘了。” “无妨。”北冥风浑不在意,大掌抚了抚她的发髻,格外带着宠溺。半晌,他才又突然思起一事,“祁王能在靖州一行顺利逃脱,只怕朝仍有他的内应。这东西放在朕的身边并不安全,如今你怀有身孕,又身份特殊,身边更是时时有眼睛在盯着。” “那我们怎么办?”这点夕若烟从未考虑过,此刻这么一听,倒是有些紧张了。 原本以为有了这个玉哨,至少他们能够时时知晓南诏的动向,有何变故也好尽早商议。可如今,怕是难了。 北冥风也着此事深思熟虑一番,他默了默,脑海突然灵机闪现,他喜道:“朕倒是有一个很好的人选。” “你是说……” “醉仙楼老板娘,柳玉暇?” “她?”夕若烟略有诧异,但一想,也深觉可行,“醉仙楼本处在闹市,往常我有何消息,都是从她那处得知。况且,她最擅奉迎,又贯会看人下菜碟,由她做个间人,既不会被人看出端倪,我们也省了许多麻烦。” “不但如此,京许多官员富商都喜去醉仙楼,虽倒都是些个老滑头,但也防不住隔墙有耳啊!”北冥风兀自在心里处打着算盘,望着夕若烟狡黠一笑,尽显狐狸本色。 夕若烟抬头看他,也不觉揶揄,“都说伴君如伴虎,我看你不仅是只大老虎,还是一只狡猾异常的老狐狸。” 北冥风不气反笑,手指刮过她鼻尖,也顺着她的话应了,“是啊,朕是老虎,是狐狸,那你呢,你是朕的妻子,岂不是母老虎,母狐狸?” 夕若烟登时气得头着这话,夕若烟乐了,扑哧一笑后,扑进他的怀,“你这么喜欢女儿,那儿子可怎么办啊?” 北冥风拥着她,“男子汉顶天立地,来日又要继承大统,自然是要习、练武,还有射箭、骑马、书法,哦对了,诗经典籍也要一一学习,最好还能倒背如流,书法琴棋也要会,还有……” 随口一问,没成想北冥风还当真老实地一一扳着手指在数,夕若烟忽然觉得,儿子好像还蛮可怜的!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h.html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4章 入宫 翌日天明,待夕若烟醒转,北冥风早已起身收拾妥当,摆驾去了太极殿上朝。ww.la庆儿入殿侍候,不时拿着余光去瞧,面上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夕若烟被她望得一时不耐,纤手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肢,假怒道:“再瞧,就罚你留在宫中打扫院子去。” “不笑了不笑了,奴婢还不是替主子你高兴嘛!”庆儿掩唇笑着,昨个儿她守夜,里头的谈话虽听得不是特别清楚,却也隐约听见了嬉笑之声,可见外头那些个糟心的事并未影响到主子,她自然是开心的。 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在腰间打了一个花结,庆儿恍然回过味来,一脸诧异的抬头看着夕若烟,“主子你刚才说什么?难不成,你要出宫?” 夕若烟点头,“是啊,好久没去醉仙楼了,怪是有些想念那里的黄金鸡。怎么,你也想跟着一起?” “那是自然。”庆儿抱着夕若烟的手臂甜甜一笑,忽又现出点点担忧来,“可是主子如今身份不同,又怀有身孕,此时外头正乱,怕是不太安全呐!” “放心吧,此事昨晚我同圣上已经商量过了,他会派暗卫保护我们周全,至于别的……届时,我们只需作平常百姓装扮,从后门进入即可。”夕若烟拍拍庆儿的手背,扶着她的手臂走向妆台。 夕若烟素常不喜浓妆艳抹,庆儿特意从衣柜中翻找出一件黛蓝色纱裙,长发挽起,簪一素净的玉兰钗,配以同一花色的耳坠,玉颜素面,霞姿月韵。 待草草收拾一番,用了早膳,夕若烟叮嘱乳娘好生照顾小郡主,便带着庆儿拿着出宫令牌去了醉仙楼。 祁王谋反,京中百姓人心惶惶,但毕竟尚未攻打至此,虽说坊间流言多多,但与往常并无二般。街上人潮拥挤,花楼夜夜笙歌,连带着各大酒肆饭馆依旧是人满为患。 素简的马车在巷口停下,庆儿率先下了马车,才扶着夕若烟小心下了车撵。待替她戴好帷帽,二人这才撇下马车径直入了小巷。 来时庆儿便已着人通知了柳玉暇,主仆二人行至一角门处,庆儿上前轻叩了两声,旋即角门打开,柳玉暇亲自开了门。 “快快进来吧。” 庆儿颔首,扶着夕若烟踏上石阶,入了角门。 柳玉暇探身出来望了四周,待发现并无异样,这才转身将门掩好,进入内里。 今日醉仙楼生意极佳,前头已是座无虚席,人在后院仍可隐约听见几分吵嚷之声。 柳玉暇径直领了二人至三楼,待入了房间,庆儿替夕若烟摘下帷帽,这才露出轻纱下那张仙姿佚貌来。 柳玉暇合上门,回头瞧了她许久,待目光下移落到那微微凸起的小腹上,突然扑哧一笑。 夕若烟被她看得一阵不舒服,索性背过身去,就着屋内的圆凳而坐,并不理会。 庆儿左右瞧瞧,拿手在柳玉暇眼前晃了晃,努嘴道:“玉姐姐你在看什么?瞧得人浑身的不自在。”边说着,双手还配合着搓了搓双臂,当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柳玉暇笑笑,推着她也跟着坐到夕若烟身边去,抬眼瞧了一瞧,又是忍不住一笑。待得夕若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她方才止了笑意,老老实实解释。 “我只是瞧着若烟姑娘与从前大不一样,这周身的气质呀,更是贵重不凡!如今有了龙子,一出生可指不定就是太子人选呢!如今姑娘还肯来我这小店,当真是瑶池仙子下凡,叫我蓬荜生辉呢!”柳玉暇掩唇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旁人阿谀奉承的话自她嘴里说出来更是略胜一筹,摆明了是在拍马屁。 无人应她,她便又一个人笑得开怀,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郑重起来,煞有其事的改口:“不对不对,如今啊,可不该叫若烟姑娘了,得叫贵妃娘娘才是。” 柳玉暇越发的来了劲儿,夕若烟本不想搭理她的,可眼瞧着她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便拉下了脸色,佯装怒道:“好个贫嘴多舌的小蹄子,看样子,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想我给你来点刺激的?” 小巧的白瓷杯子在手中打转,夕若烟拿着眼风去瞧她,话里半是不耐半是威胁,却实在管用的很,屋里的笑声刹那间便散了。 柳玉暇吃了一瘪,又着实是不敢开罪,只好压下闷气往肚子里咽,兀自喝了一大杯茶水压着心头不满。 这会儿却换成庆儿笑得开心了,“谁叫玉姐姐你一贯的口没遮拦,这下可是针尖对麦芒,恰好碰上了吧。”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帮帮我,可见平日里我都是白疼你了。”柳玉暇拿着手中的团扇作势就要去打庆儿,偏偏庆儿也是个鬼精灵的,当时就躲到夕若烟身后,做做鬼脸,叫她看了也是没辙。 一杯温水润了润喉咙,瞧她们嬉笑也够了,夕若烟这才悠悠着开了口:“行了,我来找你可是有要紧事的。” 柳玉暇诧异的看着夕若烟,复又看了看庆儿。庆儿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既是如此,柳玉暇这便才端正了态度,好好的坐直了身,道:“你且说来听听。” 夕若烟不言,只将怀中放得甚是妥帖的一个小匣子置于桌上。柳玉暇正要伸手去开,却被她一把按住,“你附耳过来,我细细说与你听。” 柳玉暇虽是疑惑,却到底是应了,果真附耳过去。 在醉仙楼中逗留了小半个时辰,交待好事情,夕若烟便起身告辞了。 北朝军队明早卯时准时出发,秦桦一走,司徒菀琰便要入宫与她同住。虽是平日里要好的,但吃穿住行方面一应也是得安排得妥妥当当,尤其司徒菀琰现已怀孕六月,各个方面更是马虎不得。 索性凤鸾殿还挺大,她住在东殿,西殿却还空着。命人好生打点一番,又着人日日换上鲜花熏着,杯具用物一应也是崭新的,纱窗珠帘也有按照司徒菀琰的喜好更换过,可见是用了心的。 次日早早的夕若烟便起了身,待到巳时至,方有宫人禀报,说是将军夫人已经入了宫,现已到了凤鸾殿外。 夕若烟早早的就盼着了,当即起身上前去。 司徒菀琰迎面走来,她正要福身行礼,夕若烟却一把将她拉起,含笑道:“挺着个大肚子还遵从这些个规矩做什么,也不嫌累得慌。” “到底是宫里,叫人瞧见了总归是不好。”司徒菀琰有些踌躇,原本入宫便不是她的本意,如今若是连面上的规矩也不顾了,怕是得落人口舌。 夕若烟却浑不在意,目光一扫四下,众宫人纷纷垂头不敢冒犯,说出的话似是对着司徒菀琰,却更像是在警示旁人。 她道:“秦将军带兵打仗,本宫理应照顾你,好让他无后顾之忧。再者,你腹中怀的,可是本宫的义子,你我姐妹相称,又何必顾及那些个虚礼。” 司徒菀琰仍旧觉得有些不妥,但夕若烟已牵过她的手,扬声对着众宫人吩咐:“从即日起,秦夫人暂居凤鸾殿,尔等对她,亦要像对本宫一般,绝不可有丝毫怠慢。倘若叫本宫发现你们有什么侍候不周,不尽心的地方,本宫断不轻饶。” “奴婢谨遵贵妃娘娘吩咐,定尽心侍奉主子,不敢怠慢。” 众人齐声应道,夕若烟方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再看向司徒菀琰之时已是和颜悦色,“我将西殿僻出与你居住,现已经都布置妥当了,你可要随我前去看看?若还有什么需添置的地方,也好早早的与我说。” 司徒菀琰默了默,旋即含笑应了。 有宫人在前领路,庆儿、花颂一左一右侍奉在在家主子身侧,夕若烟与司徒菀琰却相互搀扶,一路上有说有笑,看尽周遭景色,再加点评一二。 西殿背靠山石,有亭阁楼台,有雕栏画栋,虽不及东殿地势好,但也是极宽敞、极华丽之处。 早前夕若烟便已将日用之物一应准备妥当,是以此番进宫,司徒菀琰便也略微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可瞧着这精心布置的寝殿,倒是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环视寝殿一周,大到屏风妆台、衣柜软榻,小到珠钗翠环、书画字幅,件件皆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她甚喜焚香,却因腹中之子有所忌讳,殿中便以鲜花替代香料,真真是用了心的。 “我不过是来小住,你又何必如此费心思。”司徒菀琰转身握住夕若烟的手,想想都有些难以心安。 夕若烟却只笑笑,拉着她踱步入内,“吃穿住行,除了其他三样,住也是得讲究的。只是时间匆忙,有些东西可能备得不全,待日后你缺什么,只管和我说。另外,我还拨了几个宫人给你,有两个年纪轻的,但极是伶俐。” 话落,便有四个着粉色宫装的女子走上前来,其中两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但言谈举止甚是老成妥帖。 司徒菀琰于此更是不好意思,“早知会让你如此费心安排,我就不该来添麻烦的。” “现在嫌麻烦,当初让我做你孩子干娘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日后会麻烦我呢?”夕若烟莞尔,见司徒菀琰脸皮薄,两团红晕隐隐透出肌肤,便也不逗她了,“对了,前几日司衣司要给我做新衣来着,我让人按照你的尺寸也给你做了两身,这会儿都已经送过来了,我们一起去试试?” 司徒菀琰盛情难却,推脱不得,便只好应了,随她一同去了前殿。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5章 战事 春风阵阵,湖边柳枝飘飘,吹落枝头瓣瓣樱红,落了满湖。 御湖九曲回廊上,北冥风携着夕若烟缓缓散步,身后一众宫人侍从远远跟着。 风吹花落,有一瓣飘飘扬扬落在鬓间,北冥风瞧了,停下脚步,伸手替她将那鬓间花瓣取下。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而行。 “秦夫人进宫了,你们相处得可还愉快”北冥风突然问道。 夕若烟微微低头,唇角浮现浅浅弧度,她道“她是个很有才情的女子,诗词歌赋,古今典史,她样样精通。就连我,亦是自愧不如。” “可是在朕心里,你却是最伶俐聪慧的那个。”北冥风伸手搂过她的香肩,低头莞尔,轻轻一吻落在她额头,尤甚宠溺。 夕若烟羞赧,微微低下头去,亦是掩不住的幸福满溢。 跟在身后不远处的玄公公、庆儿相识一眼,具是掩唇含笑,更是识趣地放慢了脚步。 今日阳光正好,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连带着倦了数日的身子都舒展开来,霎时轻松了不少。 夕若烟这几日孕吐的反应已经小了许多,却因前几日胃口不佳,白皙精致的脸蛋业已显见得小了一圈,瞧得北冥风更是分外心疼。 “皇上,臣妾想了许久,虽说按祖制,是该为小郡主操办满月宴,可是眼下时景不同,祁王到底是小郡主的亲父。”夕若烟顿下脚步,抬头望着北冥风已经愈渐沉下来的脸色。 北冥风迟迟不语,夕若烟握住他的手,顿了顿,方又道“父有罪,稚子何辜婴儿尚在襁褓,便要经历此种痛苦,母先亡,父叛乱,连带着少不经事的她也要受此牵累,成为罪臣之女。” 她虽居深宫,对外面之事却也并非全然不知情。 早有大臣上奏,处死祁王之女以儆效尤,可小小年纪,又有什么罪名不过,是大人的不甘,为泄私愤罢了。 北冥风面色已变,闻此言更是落寞地垂了手。转身,望着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久久不语。 夕若烟叹气,踱步上前,“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保下小郡主很难,我也知道,朝堂有人步步紧逼,城外有人虎视眈眈。可是阿风,你当初既愿留下忆璇,便应该想到现今的两难。” 北冥风缓缓转身,望着她,眸中神色晦暗难明。 夕若烟抬手挥退边上的宫人,双手倚着凭栏,目光远眺,临湖而种是一片花红锦簇。纵然在这纷乱不安的时代,可它们依然活得恣肆飞扬,处处彰显一片盎然生机。 “忆璇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哪怕当你很不开心的时候,但是一见到她,心就好像融化在一汪春池里,烦恼尽消。”想想那张稚嫩的脸蛋,那么可爱的孩子,纵然不是亲生,夕若烟便已经疼爱到了心坎儿上。她想不通,人性怎能如此险恶,竟连稚子也不肯放过。 那双璀璨的眸子散发着熠熠光辉,却想到有人的步步紧逼,顷刻间凝聚着戾气,怒气替代笑颜,更为愤怒。 北冥风心头一震,原以为经历如此多的事情,他的心早已经变得坚硬无比,可此刻,却被她轻易软化。 他望着她,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薄唇贴在她耳畔,细细轻语“你很喜欢忆璇,是吗” 夕若烟重重点头。 是的,她喜欢忆璇,很喜欢忆璇。哪怕忆璇是北冥祁的女儿,她也照样很喜欢。 所以,她要保护她。 闻此言,北冥风忽然深深吸了口气,似是做了重大决定般,久久道“既如此,那我们就收养忆璇,让她做我们俩的女儿,好不好” 夕若烟心头大震,恍然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她忽然挣脱北冥风的怀抱,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北冥风却笑了,笑得令人如沐春风,在尚冷的天里望见一束光芒,瞬间温暖心房。 他阖上眼,点了点头。 “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收养忆璇”夕若烟大喜过望,拉着北冥风的袖子更是久久难以平复心中喜悦。 少顷,她却突然脸色一变,落寞地垂了手,“可是忆璇的身份别说我们现难以蒙过朝上那些反对的人,就说北冥祁,他可是忆璇的生父啊” 纵使北冥祁叛乱,亦不论他与上官语宁之间情分的深浅,可忆璇到底是他的血脉,他如此桀骜之人,是断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忆璇认仇人作父。 还有上官衍,女儿既死,这唯一的外孙女,他定是铁了心会要回去的。届时,他们又当如何 一重接着一重的麻烦犹如巨石,压得夕若烟几乎喘不过气来。 北冥风浓眉紧锁,他负手而立,眉宇间一股肃杀之气骤升。或许,该是时候了结了。 那日后,北冥风一连七日宿在太和殿中,夕若烟见他的时日少之又少,每每去了太和殿外,殿内总有大臣在内里商议,每每皆是败兴而归。 据前线传来消息,叛军攻破靖州后一路南下,已接连攻破三城。我军节节败退,士气大减。 数日前,秦桦率领的援军抵达胡州,双方交战三日,均有损伤。叛军迟迟攻破不下,竟在城下扎营,日日叫嚣,烦不胜烦。 只一点十分奇怪,自叛军打着祁王的番号朝靖安城进攻以来,主帅虽是祁王的心腹尤冽,却至始至终都未有见到北冥祁本人,就连平南王上官衍都一次没有露面过。 这事在朝中争议了许久。 有大臣说,北冥祁攻城不过只是一个借口,只因不满其生母之死,欲要讨个说法。便有大臣提议,由皇上主张主动议和,加封其为亲王,并追封其母为皇贵妃,也好平息这场干戈,不至于闹得生灵涂炭。 也有大臣主张反守为攻,若此次一旦妥协,岂非不更加助长了祁王的气焰来日有藩王不满,岂非不人人都用此法来闹上一回 一群老臣在太极殿上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大有此处并非金銮殿,便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北冥风眼见着他们争吵也是心烦意乱,偏偏这会儿停了,明个儿又来闹上一回,更加烦人。后来,北冥风呆不下去,索性摆驾回了内宫,岂料一群大臣仍在殿中争吵不休,离开老远都仍旧清晰可闻里头的吵嚷之声。 这话传到夕若烟耳朵里时,她全只当了个笑话,笑了笑,便继续逗弄着忆璇。 不久前云笙来信,日前只顾滋扰的匈奴已经有了新的动作。他们发现,午夜时分,时常有外来之人进入匈奴驻扎的军营,虽每每都只是短短片刻,但实在可疑。 后来云烈与祁洛寒商议,暗自截下了一名趁夜来送信之人。信上虽并无什么重大机密,但足可断定,匈奴,当真已与北冥祁联了手,此番只为拖住南诏,不让南诏来日派兵支援北朝。 这一仗,便足足打了一整月。 司徒菀琰怀孕已经近七月,手脚肿得厉害,往常还时时去外头散步,这会儿却是哪儿也去不了,只能在凤鸾殿中静养。 夕若烟业已怀了四月,也不便去照顾,便又另拨了两名宫人去西殿伺候,日日燕窝参汤的补着,好不细心。 国公夫人得了旨意,时常也会进宫陪伴女儿,母女二人叙话,夕若烟也识趣地从未打搅。 这日,国公夫人刚走,夕若烟便拿着刚收到的家书去了西殿,递给了司徒菀琰。 前线战事吃紧,秦桦鲜少来信,即便有,也只是将家书夹在奏折之中呈上,再由夕若烟的手转交。 司徒菀琰近日睡得并不踏实,心中日夜挂念,但收到秦桦的家书,阴郁了多日的脸上总算现出笑容来,也叫旁人松了口气。 家书并无其他,不过只是报报平安,再叮嘱她要多加注意身子。可饶是如此,便已是叫她喜不自胜。 “见你郁郁寡欢数日了,好不容易瑾瑜来了信,这会儿见了,可舒心了”夕若烟笑笑,将花颂手中捧着的一碗燕窝粥接过,“早晨也没见你吃什么东西,现在心情好了,胃口应该也好点了吧。来,快吃点儿。” 司徒菀琰难掩心头喜悦,她望着夕若烟,露出久违的笑来。 将收到的家书仔细折好、收好,司徒菀琰这才接过那白瓷碗,就着银匙小口喝下。 一碗罢,她捏着帕子擦了擦唇角,扶着花颂的手臂下了床。回头,望着夕若烟,道“好久没出去走走了,总觉得身子懒洋洋的,你陪我去廊下走走可好” “可是你能行吗”目光移到她越来越大的肚子上,夕若烟有些担心。 司徒菀琰却只摇头,浅笑道“没关系,已经好很多了,走一会儿就好。” 夕若烟没法儿拒绝,只得含笑点头,与她一道出了寝殿。 近日春风阵阵,阳光大好,有微风徐徐吹过,拂来蔷薇花香,深深嗅上一口,倒叫人只觉浑身清爽。 花颂扶着司徒菀琰缓步行在廊下,看得出来她心情大好,倒不似前些日子般懒洋洋的,瞧着精神也不大好。 二人只留了心腹近身伺候,司徒菀琰扶着愈渐宽了一圈的腰肢,踩着步子缓步走着,忽道“听说,你已下令不许宫中人议论小郡主的事情,还嘱咐乳母,不能将小郡主带出凤鸾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6章 朝堂争议 小郡主的事情早已在宫中传遍,朝堂之上更是因此分为了两派一是主张用小郡主作、为要挟的筹码,迫使祁王退兵;二是杀死小郡主,以儆效尤。 此事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夕若烟纵使有心保护,可能做的,却也不过这些。 霎时间顿觉身心俱疲,夕若烟有些乏了,倚着廊下的凭栏而坐。侧着身子,她凝望旁边开得正艳的花丛,久久未有答话。 司徒菀琰浅声叹了口气,也就着她身旁坐下,道“你可有想过,留下小郡主,未必是件好事” 夕若烟猛地抬头看她,似是不信这样的话能够从她的嘴里说出。 她目光凌厉,难压心间那股火气,片刻后反应过来,眸中戾气尽数褪去,她垂了头,并不言语。 “你也别恼,你要想清楚,这小郡主可是谁的骨肉虽说杀之确实残忍,可留下,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司徒菀琰深思熟虑一番,专挑拣了些温和的话来,道“如今祁王起兵,打的就是那莫须有的遗旨,可这东西是否存在,并无人知晓。” “你想告诉我什么”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夕若烟望着她,问。 见她不似方才般激动,司徒菀琰微微一笑,继而道“把小郡主送回祁王身边。” “不行。”夕若烟“蹭”的站起身来,司徒菀琰吓了一跳,怔怔望着她许久。 颇有几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司徒菀琰扶着花颂的手臂起身,道“今早娘进宫来看我,闲谈之余说起了宫外之事。虽说如今叛军尚未攻入皇城,可祁王造反,在百姓心中,凡是与祁王沾亲带故之人,理应当诛。而小郡主,首当其冲。” 夕若烟不语,默默背过身去,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她虽明白眼下情况不容她过多的仁慈,可那么小的孩子她实在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忆璇可爱,又是语宁郡主的女儿,你疼爱不舍在所难免。”司徒菀琰忽而微微垂头,素手抚上弄起的小腹,眸中尽是慈爱之色,“我腹中亦有个孩子,若非情势所逼,我又怎会甘愿犯此杀孽。” 夕若烟似有所动容,她缓缓转身,目光移到司徒菀琰小腹之上,凝望许久。 司徒菀琰拉起她的手抚向她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劝道“祁王叛乱,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又有多少孩子失去父母,成为无亲无故的孤儿。圣上与祁王之间有着杀母之仇,后又因你的原因,此生怕是都无法化解。一时心软,将酿成无穷祸端,你可曾想过” 这样的问题,夕若烟最终也没能给出一个答案来。她带着庆儿回了东殿,一路无话,而苦口婆心劝了良久的司徒菀琰却是在廊下又多坐了一会儿。 花颂取来一件斗篷替她披上,遥遥望向东殿的地方,浅声道“小姐,你又何苦同贵妃娘娘说那些个话,你明知,她是不爱听的。” 论起此事,司徒菀琰亦是满满的无奈,可立于同一阵线,有些事,又如何能视而不见 “方才夫人来时,带来老爷的话,让小姐回国公府养胎,小姐何苦不应呢”别的可以作罢,只此事,花颂思来想去,小姐该是听夫人的话出宫才是。 司徒菀琰抬头望向花颂,花颂心知自己多言,怯怯垂下头去。 半晌,她轻叹一声,“此事勿要再提,我不会回国公府的。今后,若我听到有任何关于此事的只言片语,我便将你遣回国公府,此后都不必再跟着我了。” “小姐”花颂张了张口,但一对上司徒菀琰稍显凌厉的视线,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顷刻化作乌有,只得乖乖应了,“是。廊下坐久了凉,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天边又起了风,春风吹来,难免有丝丝冷意。司徒菀琰点了点头,扶着花颂的手臂起了身,“回去吧。” 主仆二人回了西殿,一路亦是无话。 后夜起了风,雨点随之落下,打得廊下蔷薇丛一片飘零,花瓣零零落落铺了一地,遥遥望去仿似铺上一层粉红地毯,凋零中另带了几许娇嫩。 翌日天明,他们担心的事情总算还是发生了,关于是否处死小郡主一事,朝堂之上已经闹作一团,吵吵嚷嚷,半刻也不肯停歇。 朝堂上,面对诸大臣口水仗一般的争议,北冥风单手撑着扶手,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颇是心烦意乱。 底下一众大臣仍在争吵不休,人人各执一词,似乎都颇有道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臣更是仗着资历半点儿也不肯退让,争得脸红脖子粗,满场唾沫横飞。 往常遇有此事,总有秦桦率先出面替他周旋,控制场面。可如今秦桦出征,楚训生死不明,司徒熙睿又只顾垂头玩着腰间的玉佩,对周边之事充耳不闻,偏偏他还不能亲自出面,唯恐落下个偏颇的名头,更加惹来非议。 朝堂之上的争议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大半个时辰后,争议非但不减,反而愈演愈烈。 已有大臣不顾身份开始互相推搡起来,继而推搡变为动拳,再然后,开始动脚,最后,甚至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因不满对方对自己有言语辱骂,肢体碰撞,一言不合之下已扭打在了一块儿,拳脚落下,尤其暴力。 偌大庄严的金銮殿一时成为朝臣拳脚相加的地方,有大臣扭打到司徒熙睿处,原以为他至少明面上会劝上一番,谁料想他竟反应极为迅速地跳过一旁,顺带弹了弹衣角,继续看戏。当真的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北冥风更是无奈扶额,重重叹气之声瞬间湮没在群臣的怒骂厮打声中,不留余痕。 玄公公瞧出圣上脸色不好,他赶忙下场拉扯劝解。却不知是哪个人肉墩子飞来,生生打在了他的身上,毫无防备地摔了个狗吃屎。好容易挣扎着爬了起来,又不知是哪位大臣一拳过来,登时落在他脸颊,立时红肿起了一片。 不过才下场片刻,非但没能控制场面,转眼却已落得个鼻青脸肿的模样。玄公公扶着腰杆,一瘸一拐地走上玉阶,两眼含泪的望着君主,万分委屈地撇了撇嘴,“皇上” 北冥风扭过头来,见得玄公公颇是惨兮兮的模样,格外看不下去,挥了挥手,嘱他退到一旁,就连多看一眼均是“嗞嗞”摇头。 “太极殿何时变得这般热闹,差点儿叫本宫错过了这样一出大戏。” 清冷的声音响在嘈杂纷乱的朝堂上,一直保持眼不见心不烦的北冥风忽然一个激灵,“蹭”一下从金座上起身。两眼一扫乱作一团的朝堂,一声怒吼“统统都给朕闭嘴。” 圣上发怒,方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众人一时间安静下来,互相看不过眼的互瞪一眼,却均是松了手,退回到自己位置上,连带着还打得难舍难分的几人也纷纷松手站了回去。 太极殿上,登时空出了一段通路。 夕若烟一身贵妃服制款款而来,金钗玉环,耀眼夺目,登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北冥风凝眉望着她,目光落在她环抱着的婴孩儿身上,顿时变了脸色,“你怎么来了” 无视众人投来的目光,夕若烟款款上前,在立于其中时,赫然停下。她盈盈福了身,清冷精致的脸上尽显平静,稍许,才缓缓开了口“臣妾听说,太极殿中闹得不可开交,一经打听,原是为了祁王之女,小郡主。” 众朝臣默然,纷纷将目光投向殿中一身锦衣华服,却临危不惧的女子,或疑惑,或不解,或看戏 北冥风眉头拧得更紧,右手负于身后,静默良久,似在思虑着什么。 夕若烟浑然不在意周遭的目光,视线定定落在金座之上,傲首挺胸,道“既是当事人,又岂有不在场的道理只是,还请皇上恕臣妾僭越,只能以此法带着尚在襁褓的小郡主上殿。” 言罢,微微低下头去,背脊却是挺得笔直,并不见丝毫慌张错乱之感。怀中的小郡主似是熟睡,一路行来倒是安静得很。 彼时不知是哪位大臣不屑地哼了一哼,夕若烟抬头,顺着那声源处望去,原是那位光禄大夫。 光禄大夫已年过半百,为人最是迂腐不化,平日也最是注重个人仪态,今日却为了是否处死小郡主一事和人大打出手。皱纹满布的脸上落下几处抓伤,衣裳褶皱不堪,此时看向夕若烟的目光却是满满不屑。 方才扭打的场面如何夕若烟不曾看见,只是瞧着以往向来眼高于顶的光禄大夫此刻也挂了彩,倒是格外有些野趣。 只见那光禄大夫斜眼瞟了瞟夕若烟,伸手理了理衣襟,冷哼道“牝鸡司晨,小小女子亦敢踏足这庄严之事地,实在放肆之极,放肆之极。”广袖一甩,更是藏不住的厌恶。 夕若烟笑笑不言。 朝臣沉默,倒是一向与光禄大夫不合的尚书令此时开了口“光禄大夫既觉女子不配上这朝堂,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旨处死小郡主” “你”光禄大夫气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手指指着对面幸灾乐祸的尚书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见他吃瘪,尚书令心情格外明媚,也不顾额头上的淤青,伸手以一种自认为十分潇洒的姿态理了理前襟,目不斜视,却是格外的趾高气昂,“也不知是不是光禄大夫已经老糊涂了,既瞧不起女子,又何苦为难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儿此等作风,实在是叫我等汗颜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7章 震慑 二位大人向来不睦,从来都是光禄大夫说东好,尚书令便一定是要向西行的。请百度搜索(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譬如此次,光禄大夫想借机除掉祁王独女,所以日日奏请求处死小郡主,偏偏这尚书令是要与他背道而驰,总是力保小郡主一命,两人时常闹得个不欢而散。 可偏偏这两人在朝堂之都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一时无人敢劝,只由得他们闹去。 这几次朝堂之的争议,通常都是由这二位先开的头,旁人附和。只是,这次闹得格外的严重了些。 一听这尚书令当着众人都敢明里暗里的讽刺自己,当众下自己的面子,光禄大夫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指着他前,俨然一副又要干架的模样。 夕若烟本不喜这些自以为是的老臣,仗着自己资历老,处处给人脸色看,她也乐见得他们互斗。可眼下,却又实在不是看他们耍小性子的时候。 只见夕若烟抱着忆璇前两步,赫然横空拦在了二位大人的间。她巧笑嫣然,目光从二位大人的脸一一划过,最后定格在光禄大夫的身。 光禄大夫被她瞧得一阵不适,脸色几近多变,最后一甩手,背过了身去。 夕若烟恍然瞧不见他对自己的敌意,抱着忆璇绕到光禄大夫的面前,“大人口口声声说女子不配站在朝堂,是侮辱了这大殿。本宫自知有罪,方才也已向圣请了嘴,可本宫怀抱着的小郡主,可是大人口口声声说要处死的人呐!” “你……”光禄大夫抬头瞪她,一时俨然,扭过头去并不理会,却兀自气鼓鼓的。 夕若烟望着她,眸一丝狡黠一闪而过。她唇角勾笑,趁着光禄大夫不留神,一把将怀的忆璇塞到了他的怀。 光禄大夫吃惊不小,怀小小软软的一团动了动,他立时惊得面色一变,双手颤抖,是放也不是,抱着也怕。 夕若烟退开三两步,拿着看好戏的目光凝着光禄大夫,临了还不忘补一句,“大人可要抱稳了,罪名未下,要是一不小心摔了小郡主,可是大罪。” 光禄大夫闻言更是惶恐,颤颤抱着孩子想要递给旁人,奈何前一秒还统一阵线的“盟友”,此时却跟见着瘟疫似的,人人避之不及,谁也不敢靠得太近。 光禄大夫向来瞧不起女子,更从未抱过孩子,可如今他日日喊杀的小郡主在怀,他反倒是慌了神。左右观望,竟无一人帮他。 他抬眼求救似的望向北冥风,奈何北冥风却只作不见,并不回应。 尚书令瞧了,哈哈大笑起来,“光禄大夫不是喊着嚷着要杀小郡主以儆效尤么,此刻小郡主在你的手,是生是死,皆在你手。光禄大夫,可要行事果决一些才是啊!” 尚书令是摆明了看戏不嫌事大,偏偏光禄大夫气得冒烟,此时又不敢回嘴。 他正以一种怪的姿势抱着小郡主,却不知怀婴孩儿何事竟啼哭起来,他更是显得手忙脚乱,一把年纪,却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儿吓得手脚颤抖。 夕若烟从旁定定瞧着这一幕,也不阻拦尚书令的冷嘲热讽,似也不担心光禄大夫会将小郡主扔下。 当然,他也不敢。 北冥风冷眼看着闹剧,心盘算着想法,片刻,沉声一咳,“行了,朝堂之不容女子妄议,和嘉贵妃,还不速速抱着小郡主退下。” 北冥风眼神示意,夕若烟只作不见,迈前一步,昂首道:“启禀皇,臣妾此次抱着小郡主殿,并非故意捣乱,而是欲要帮着皇解决此次事件。臣妾自知女子自古不得干涉朝政,可此次事关整个北朝国,又牵涉年幼无知的小郡主,臣妾斗胆,还请以一己之力替皇分忧。” 北冥风凝眉不言,他并不想夕若烟牵涉其,却偏偏这丫头,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圣不言,旁人亦是不敢多话,连带着抱着小郡主一脸慌乱的光禄大夫,此刻也不再多言了。 尚书令环顾四周,前一步,对着夕若烟拱手,道:“素知贵妃娘娘聪慧,对此,不知有何高见?” 夕若烟转身,虚虚扶他一把,汗颜悦色道:“高见不敢,只是本宫觉着,祁王叛乱,民心已是不稳,百姓全权依仗的,便是朝廷。此时倘若内忧不平,又何以除外患?” 众人不言,唯司徒熙睿颇有兴致的望着她,继续听。 夕若烟道:“祁王叛乱,掀起战火连连,理应当诛,即便挫骨扬灰亦是并不为过。可本宫此刻想当着众大臣的面问一句,各位口口声声说要杀其女,以儆效尤,这儆的,又是何人?是罔顾圣恩、谋朝篡位的祁王?还是助纣为虐、狼子野心的平南王,官衍?” “自然是他们二人。”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声音,完美地将这话接了过去。 夕若烟含笑,继而道:“那本宫再敢问一句,杀其女,便真的能令祁王撤兵,使北朝免于战乱?” 众人沉默不言,他们心知肚明,这是决然不可能的。 “或许有人说,杀掉小郡主,即使不能够令祁王撤兵,但起码能够泄愤。可是,一个才几月大的婴孩儿,诸位真能下得了这个狠手吗?” 夕若烟环顾四周,见众人面面相觑,却是不言,她牵了牵唇角,继而道:“诸位请看,如此一个小小的婴孩儿,尚且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又如何能够牵动江山社稷?” “本宫今日抱着小郡主殿,便从未打过后退的主意。小郡主便在此,各位要杀要剐,她也毫无反抗之力。”夕若烟正了脸色,话却又带着讥讽,“到底,是杀掉一个婴孩儿以泄私愤,圆了其冠冕堂皇的一个‘杀鸡儆猴’的名头,还是齐心协力、同仇敌忾?北朝的江山岌岌可危,诸位大臣还有闲心逸致在此为了怎样处置一个襁褓婴孩儿而大打出手,真真是辜负了头顶的乌纱帽,辜负了朝廷对你们的倚仗,圣对你们的信任。诸位大臣难道不觉心有愧,不觉辜负圣恩吗?” 小小女子一字一句皆是铿锵有力,声音徘徊在大殿,震慑得一众大臣哑口无言。更有甚者,羞愧得满面通红,低低垂下头去不发一言。 夕若烟目光一转,大步走到光禄大夫面前,不由分说从他手夺过小郡主,随即抱着小郡主跑出了大殿。 北冥风大感不妙,慌忙追了出去。 众人不明所以,却追随者圣的脚步出了大殿,连好容易松了口气的光禄大夫,也紧忙跟了出去。 众人追着夕若烟出了太极殿,眼睁睁看着她抱着襁褓的小郡主登了汉白玉凭栏。背后是三丈高的空地,若一个不慎坠落,后果可想而知。 候在殿外的庆儿见着这场面,几乎吓得晕死过去,尖叫着唤着夕若烟下来。众人亦是手忙脚乱,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前。 “谁都不许过来。”夕若烟大吼,震得众人纷纷顿足在原地,唯恐贸然前会激得她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北冥风早已是大惊失色,目光紧紧盯着那小小的身影,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他道:“烟儿你下来,危险,赶紧下来!” 夕若烟充耳不闻,视线环顾众人,人人均是一脸震惊恐慌的望着她。 彼时小郡主哭声响起,在人人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的时候哭得尤其响亮。 她心疼,此时却又无暇安慰。回头瞧了眼身后,那高度叫人头晕目眩,然她却十足镇静,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她看向众人,高声道:“本宫身为一女子,亦知性命与国家紧紧相连。诸大臣若仍旧认为女子祸国,或是理应处死小郡主,本宫不劳诸位动手,这便可了结这孩子的性命,也顺带着陪这孩子一同跳下,也可全了本宫对朝廷、对圣的忠心。” 言罢,她微微挪着步子退了一点,可只单单这么个动作,便已吓得众人三魂丢了两魂,更有年纪大,不堪受惊的已经晕厥过去。 庆儿早已撕心裂肺的哭出了声,她扑通跪下,声声求着夕若烟下来。 伫立大臣的司徒熙睿静观场面,忽然掀袍而跪,高声道:“贵妃娘娘请三思!” 一人跪,众人皆跪,再不见方才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北冥风目赤欲裂,欲要前,却又踟蹰着不敢,一双眼尽是一片血红,语气也不免慌张了许多,“烟儿你先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千万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烟儿听话,赶紧下来。” 夕若烟心里淌过一股暖流,她微微一笑,却未有打算下来的意思。她道:“皇,对抗外敌,需君主、大臣,乃至于百姓同心。眼下外患刚起,朝堂便已闹得分歧四裂,臣妾无能,唯有以身殉国,还望朝堂同心,共同退敌。” 她略微动了动身子,顷刻牵动了一群人的心脏。 光禄大夫本是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饶是他再如何自负桀骜,此刻贵妃与腹皇子命悬一线,他便再也无法一意孤行下去。 他低低伏下头去,额头触着冰凉的地面,老泪纵横道:“贵妃娘娘请快快下来吧,都是老臣的错,都是老臣的错。” 夕若烟心弦一动,她望着光禄大夫,静静听道。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https:////x.htm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8章 产女 光禄大夫哭得声泪俱下,早已顾不得什么脸面,“是老臣错了,臣收回奏的折子,还请贵妃娘娘保重腹皇子,万万不可有闪失啊!” “还请贵妃娘娘三思,臣等定当同心协力共抗外敌,收复国土。请百度搜索(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司徒熙睿高声言道,双手平直低低伏下身去。 众大臣附和。 夕若烟松了口气,阖双眸长长吐出口气。 北冥风早已是悬着一颗心,见状大步前,伸出双臂将夕若烟抱下。他将小郡主交给玄公公,伸臂揽她入怀,有力的怀抱桎梏住小小的身子,他恍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更加不敢轻易松手。 方才不过只是权宜之计,此刻夕若烟只觉双腿发软,无力地倚在他的怀,玉手纤纤缓缓扬搭他的腰肢。 夕若烟如释重负,她踮起脚尖,唇瓣贴在他耳畔,低低道:“圣,我做到了。” 北冥风心头一颤,他未言,只将头低低埋在她的颈窝处,旁若无人的相拥良久。 朝臣散去,前朝闹剧退幕,惊涛已平。 司徒熙睿被留在太和殿许久,待得他出了大殿,迎面却碰了庆儿。 他本欲绕开,岂料庆儿却又后退几步拦在他前头。司徒熙睿单手负于背后,唇角牵扯出一抹笑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更添了几分邪魅。 庆儿低头,并不看他,只道:“贵妃娘娘有请司徒少卿至凉亭一叙。” 司徒熙睿“嘶”一声,抬头望着天边一点蓝色,“既是贵妃娘娘相邀,臣不敢不去。庆儿姑娘,还请前边带路吧。” 庆儿点头,当先一步走在前头,领着他往西边一处凉亭而去。 凉风习习,亭内四下透风,夕若烟坐在石墩,忽而轻咳了两声,立时便有宫人前,替她披斗篷,再递了一个暖手的手炉过去。 司徒熙睿踏入亭内,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少卿不必多礼,还请坐吧。”胸口一阵压抑,夕若烟掩口咳了两声。 司徒熙睿也不扭捏,当真坐下,听罢,状似一副关切的模样,问:“贵妃娘娘可是身子欠安?” 夕若烟摇头,“自有了身孕,便格外畏寒,无事。”她默了默,待得握着手炉的掌心有了温热,这才启口:“此次,还得多谢少卿,肯助我一臂之力。” 有宫人倒一杯香茶,司徒熙睿端起茶杯送到唇边抿了口。放下,摊开手一脸茫然样,“贵妃娘娘所言何事,臣半点儿也不知情。另外,今日还多亏了娘娘您聪慧,若非如此,又岂能轻松化解了这困顿已久的死局?” 夕若烟斟一杯温水润了润喉,见他装傻充愣,也只含笑,并不拆穿。 她放下茶杯,噙笑看向对座,“过程如何,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本宫解了皇的困局,这才是要紧的。” 司徒熙睿附和点头,似乎意不在此,目光四下飘移,倒是有些敷衍。 “琬琰很好,孩子也很健康。”经久,夕若烟浅声开了口。 司徒熙睿身形一僵,投来的目光倒是较之前认真了几分。似有所言,但终究无话。 “你若想念妹妹,去凤鸾殿不方便,本宫可使人安排别处,让你兄妹二人好好叙话。” 闻此言,司徒熙睿静默片刻,终是摇了摇头,“外头动乱,叛军虽未攻进皇城,但靖安城已经不安全了。眼下楚大人生死不明,秦将军率兵迎敌,连祁侍卫也去了南诏,朝可用之人,慎之,少之!” “可是据本宫了解,圣已经将禁卫军交由你统领,有你在,定可保皇城内外安宁。”夕若烟道。 司徒熙睿听罢也只苦笑,眼下已不是当初,北朝纵使强大,但若少了可用之人,亦不过是空谈罢了。 今日之事不过小小一个插曲,更大的难关,还在后头。 片刻,司徒熙睿起身告辞,“外臣不便久留宫,臣不留下给贵妃娘娘添麻烦了。还有,还请娘娘多加照拂小妹,她身子自来不好,此次怀孕,肯定是要吃很大苦头的。” 夕若烟点头,算是应了。 司徒熙睿没了后顾之忧,默了默,终是告辞离去。 夕若烟复又小坐了会儿,渐觉冷了,这才唤来庆儿,由她搀着起了身。 她方转身,遥遥便见前方一座假山前静立着一人。那人长身而立,望着她微微一笑。 屏退宫人,北冥风亲自扶着夕若烟走在鹅卵石小径,想起午那一幕,至今还有几分心有余悸。 二人相携走了许久,谁也没有开口提起太极殿外那一事,倒是夕若烟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眼下左右无人,确是解决疑惑最好的当口。 北冥风揽着她的肩膀又走了两步,想问,终究是摇了摇头。 夕若烟见他迟迟不语,停下步子,望着他侧颜问:“你怎么不说话了?可是生气了?” 午之事确实惊险,现在想想她还有些腿肚子发软,也难怪他会生气。只怕,是他以为自己不看重性命,不看重腹孩子的性命。 她低头,双手抚隆起的小腹,的确有些对不起这个孩子,她竟拿了这腹尚未出生的孩子作了那威胁朝臣的筹码。 虽然,她赌赢了。 北冥风转过身,双手捧起她的脸蛋,低头凑近几分,温柔道:“本来是有很多问题,可是现在,不重要了。你只需要答应我,以后,一定一定,不能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夕若烟双眸氤氲,北冥风叹气,将她拥入怀,“没了你,我要这江山,还有何用?” 万里江山,失了她,天地亦将无色。 前朝平复了小郡主之事,前线却出了问题。 此前,秦桦率兵收复了九嶷山,一时军心大振。夜里,军队下齐贺,欢呼之声绵延城内。 岂料夜半,竟有从靖州逃亡此处的难民,难民聚在城门外共有百人之多。城门紧闭,外头的难民进不来,却声声称自己是从靖州逃亡过来的北朝百姓,请求收留。 秦桦毕竟也是身经百战,并未轻易相信。谁料,此时叛军竟然来到,北冥祁当先一人一马立在叛军前头,当着秦桦以及众将士的面斩杀百姓。口口声声,一刻不开门,便杀一人,直至城外百姓尽数屠尽。 饶是心存疑虑,可眼睁睁看着百姓被杀,头颅和着泥土滚到城门边,秦桦亦是按耐不住心头愤怒,站在城墙之,双拳紧握,牙根要得紧紧的。 副将看不过眼,声声求着秦桦下令打开城门。 直至第十一人被斩下头颅,秦桦目赤欲裂,下令大开城门。 军队全副武装攻出城外,而叛军亦早已备战多时,两方均有伤亡,但余下百姓却被安然无恙的带回了城内。城门紧闭,叛军并未强攻,仍旧驻扎在城下。 一日无事,谁料第二晚,所谓的“百姓”竟然趁军队不备,杀人、放火、开城门、放叛军。 秦桦反应过来,所谓百姓原是已经投靠祁王的九嶷山山匪,但此时已为时已晚。叛军入了城,大肆杀虐,秦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身有负伤,被副将强行带走。 叛军强攻,连破三城。 此事传回太极殿登时引起了不小的动乱,北冥风强力压制住朝堂动荡的人心,并派兵支援,力保秦桦无事。 这个消息传到了后宫,传进了夕若烟的耳朵里,登时摔碎了手的白玉牡丹瓶。宫人大惊,赶忙前来收拾一地的碎片。 庆儿正端了一碟子小点心进来,见状,忙放下,扶着夕若烟去了一旁休息。她回头瞪了眼多嘴的宫人,宫人怯怯垂下头去,只默默收拾地的碎片。 “主子不必过分担忧,秦将军身经百战,定会化解危机,平安无事。”庆儿劝道。 夕若烟身体发软,靠在贵妃榻许久都没有缓过神来。片刻,她扶额,尽显疲惫,“此事瞒着琬琰,她临盆在即,不可过忧过虑,恐伤身子。” 庆儿应了,随即却听得门口有什么倒地的声音,随即传来花颂的哭喊:“小姐,小姐,来人啊,快传太医……” 二人相视一眼,脸色均变。 庆儿扶着夕若烟快步出了殿门,却见司徒菀琰倒在地已经昏迷不醒,有血从下体蜿蜒流出,瞬间染红了衣裳。 “快、快传太医,传张院判,快呀!”夕若烟大惊失色,慌乱之下忙推着庆儿去太医院传唤。 不消片刻,太医院一众太医便都来了,司徒菀琰也被送回了西殿,只是她受惊昏迷,又流了那样多的血,现下还不知情况如何。 夕若烟在寝殿外等候,宫人各个手忙脚乱进进出出,一众太医聚在殿内,产婆也进去了,却迟迟还没有消息传来,倒是急得外头的人坐立难安。 恍然想到当初语宁生产之时,夕若烟脸色惨白,后背隐隐出了层冷汗,手脚一软,险险跌倒在地。 庆儿扶着她,以身躯作着她的支撑,同样也是担心里头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有产婆匆匆跑出来报喜,“启禀贵妃娘娘,夫人产下女儿,母女平安,母女平安呐!” 夕若烟破涕为笑,心大石总算放下,但身怀七月,又情绪波动过大,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本书来自 本书来自  https:////x.html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9章 常乐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主子,主子……” 庆儿连声的呼唤在耳畔响起,夕若烟晕晕沉沉,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却见榻前乌压压的围了一众黑影。 庆儿的脸庞近在咫尺,见她微有转醒的迹象,当即眉开眼笑起来,扬声唤着外室候着的一众太医。 张太医闻声当即拎着药箱率先入了内殿,待至榻前,伏地行礼后,庆儿遂拉开锦被一角,再将丝帕覆在夕若烟玉白皓腕上,静待张太医诊脉。 张太医细细把起脉来,片刻后收了手,退后两步,伏地禀道:“贵妃娘娘身子无虞,只是记得切勿大喜大悲,否则恐对腹中胎儿不利。” “还烦请张太医去开一张安胎的方子,有劳了。”庆儿吩咐近旁宫女:“送张太医出殿,再将熬好的安胎药端上来。” 宫女得了吩咐,告了礼,送了张太医出殿。 庆儿握着夕若烟的手跪在榻边,眸中亮光点点,一时哭得泣不成声:“主子您可吓死我了,幸好没事,幸好没事!” “我怎么了?”夕若烟按了按太阳穴,脑中沉甸甸的,记忆一片混沌。 “方才在西殿,您突然就晕过去了,可吓坏人了。不过有幸老天保佑,您没事,腹中小皇子也没事!”庆儿眸间含泪,紧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却仍旧免不得一阵后怕。 昏迷前的记忆渐渐回拢,夕若烟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方才琬琰生产,她因情绪过于激动而突然间晕了过去,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便问:“秦夫人现下如何?孩子呢?” “夫人没事,生了个女儿,母女平安。”又见夕若烟垂了眼睑,似若有所思,庆儿思虑片刻,试探问:“主子可是要过去瞧瞧?” 夕若烟点头,庆儿方扶她起身,伺候她穿衣。 西殿此刻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殿中一阵血腥味未散尽,窗棂微开,有丝丝凉风透入,将弥漫的血腥味缓缓吹散。 庆儿扶着夕若烟缓步入内,众人行礼,她只略略摆手,便径直往着床榻而去。 司徒琬琰已经醒了,此刻仍虚弱着,精致的脸蛋不见一点血色,格外苍白。见她走近,却仍勉力含笑地伸出手去。 夕若烟扶着笨重的腰肢,伸手将她的玉手握住,就着床沿而坐。 花颂正打了净水替司徒菀琰擦拭,接生嬷嬷方抱着刚收拾妥当的婴孩入内。 小小的人儿包裹在厚厚的棉被之中,此刻已然止了哭泣,粉粉嫩嫩的脸蛋软软的,叫人瞧了便是满心的欢喜。 司徒菀琰含笑瞧了眼孩子,又转头睨着她:“如今我已然生了,你也快些诞下皇子,好给我的女儿作伴啊!” 闻言,夕若烟低头抚了抚隆起的肚子,微微一笑。 “对了,可给孩子起名了没有?” 司徒菀琰默了默,摇头。 “方才已经使人去国公府送信了,等会儿国公夫人便会进宫来看你。至于瑾瑜那面,稍后我会请皇上也捎个信给他,想必待他听说了这个好消息,心中欢喜,指不定就大捷了呢!”夕若烟柔声道。 却见司徒菀琰脸色沉了一沉,黑眸半阖,难掩忧色。 夕若烟拍拍她的手背示以安慰,只见她摇头轻轻一笑:“先前并未同相公商量孩子的名字,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名来。可孩子生了,必定是要先起名的,你既是她干娘,不如就由你替她取个名字,可好?” “由我取?”夕若烟诧异。 “你是她干娘,又是身份贵重的贵妃娘娘,由你取名,再合适不过。”司徒菀琰勉力撑着有些沉重的眼皮,冰凉的手拍了拍夕若烟的手背,心中主意已定。 夕若烟再不好拒绝,便只能暂且应下。又陪了一会儿,见司徒菀琰困倦正浓,想她产后身子虚,便起身告辞,只又另拨了几个做事稳妥的宫人过来伺候,这才放心。 夜幕初上,夕若烟正在房中挑灯翻阅籍,好不仔细。 北冥风处理完朝政匆匆赶来,他挥退随侍的宫人,踩着步子转入内殿。 殿中烛火熄了大半,唯长案上那盏烛火最亮,夕若烟伏在案前,明亮烛光拉下长长一道剪影,许是太过专注,竟连他走近了亦未发现。 北冥风取来披风为她披上,夕若烟这才如梦惊醒,揉了揉眼,看着面前人影,巧笑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也没个人通禀一声?” “瞧你太过专注,不忍打搅。”北冥风温声细语,目光顺着桌面落在那凌乱的几张碎纸上,拿起来大致瞧了瞧,“这是什么?倒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夕若烟往着旁边挪了挪,示意他坐到自己身旁来,这才拾掇起桌面的几张纸一一摆好:“是啊,下午去瞧孩子的时候,琬琰让我替孩子起个名字,可我回来想了许久,又翻阅了许多籍,总是觉得不太好。你来了,正好也替我出出主意,我正拿捏不定呢!” 北冥风望着她,大掌极是温柔地抚了抚她发顶,这才认真看起来草拟的几个名字来。 起名无外不是讲究寓意好,亦或按着孩子的生辰八字来起,既是女孩子,挑的字眼又大多是些温婉和气些的,反倒是没了新意。 北冥风沉默良久也没见给出个意见来,夕若烟瞧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便也多少猜到了几分,不禁有些失落:“看来这平时诗读得再多,可一到这起名上,总归是无用的。”烦闷地将纸揉团丢开,夕若烟复又摊开几本诗经典籍,低头细细阅起来。 凝着她专注的模样,北冥风浅笑,起身往着软榻踱去。转身前只余下两字:“常乐。” “信口胡诌的可还行?”乍一听见,夕若烟却连头也不抬,待细细想过后,竟慢慢品出味来:“常乐,常乐,常相欢乐。这名字好啊!” 夕若烟欣喜若狂,忙不迭丢下手中卷直奔内室。 北冥风脱了外袍,正解着腰封,夕若烟远远瞧了,忙上前示好般替他解下:“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的?” “信口胡诌的。”他低头,凑在她耳畔轻语,笑得没皮没脸的。 夕若烟手上动作一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北冥风却是笑得开怀,伸臂将她揽入怀中。 翌日,夕若烟将这个名字告诉了司徒菀琰,见她呢喃半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须臾,只见她掩唇一笑,模样却甚是满意。 “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在乱世,我倒也不奢求什么,只要她一世安康无虞,平淡欢乐,已是极好。” 这想法与夕若烟不谋而合,显见得先前的忧虑是多余了:“这名是皇上起的,原先我还以为他是胡诌的,也难为你喜欢。”略一沉吟,又道:“字儿倒是平常不过,可细细想来,做父母的,哪个不是盼着儿女平安喜乐,便是最大企盼。” 司徒菀琰赞同点头,休息了一夜,她也渐渐恢复了些精神,此刻背靠着软垫坐在榻上,伸了手去拉夕若烟。 她眼眸漆黑有神,唇角始终扬着一抹浅浅的弧度,顿了顿,才问:“算算日子,离你临产也不远了,左右不过这两月的时间。只是前方战事未平,前朝之事也拖着圣上分身乏术,你一人怀着身孕,还要分心处理后宫之事,很累吧?” 夕若烟默了默,垂下眼睑,并不答话。 司徒菀琰自来是善察人心,她能看出夕若烟的不易,也心疼她的操劳,可后宫之事同前朝之事一般沉重。前朝需为战事费心费力,出谋划策,后宫又岂不需要安稳人心,稳定局面?再加上,她身怀有孕,更是操劳。 现下,祁王的女儿忆璇尚养在凤鸾殿,起初是前朝大臣的咄咄逼人,虽然好不容易压下,但总归心里是个疙瘩。前方镇压了叛军尚一切好说,倘若皇城真有失守的一天,这亡国的罪人,还指不定就是谁了。 庆儿望了眼两人,想着她们还有些体己的话要说,便示意了众人都退下,将空间留给二人。 水漏“滴滴”声在殿中响起,更衬得满室静谧,愈发的安静了起来。 夕若烟恍然抬头笑了,覆上她的手,却岔了话题:“你可知,昨夜费心思替常乐想名字的时候,我也顺便给我的孩子起了个小名。” “是什么?” “朗儿。”夕若烟抬眼远眺窗外,今日的天格外的好,难得出了次阳光,使人瞧得也觉周身都暖洋洋的,“是晴朗的意思。寓意着狂风骤雨后,拨开浓雾,阳光骤现。” 就如现今的战事,她也希望战乱尽快结束,不必再瞧得满城的硝烟战火,枯骨遍地。 司徒菀琰懂她的意思,也颇为理解:“你放心,圣上自来以仁怀治理天下,深得民心。祁王造反,乃是逆天而行,终究是成不了大事的。” 夕若烟颔首:“有南诏牵制匈奴,赵王、韩王以及淮南王出兵驰援,北冥祁纵有平南王做同盟,我倒也不是过于担心。我相信,大捷……不过只是早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0章 分离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北朝国一百七十三年。 三月,叛军横穿渭河,连攻十三城,一路势如破竹直攻皇城而来。 同月,前方传来战报,驰援的三王,淮南王倒戈,杀赵王,韩王逃。 四月,九嶷山山匪偷袭,宁都失守,镇守大将,一人被诛,三人被擒,大将军秦桦身受重伤,被追杀途中不慎跌落悬崖,恐无生还之机。 此消息一经传入朝堂,满座哗然,勉强稳下的心再强压不住,人心惶惶。更有甚者,提议主动议和,以割舍城池为议和条件,保住皇城。 北冥风盛怒不已,连杀数人,这才勉强按下躁动不安的局面。 后宫内,秦桦出事的消息如丝帛裂了口子,补不上,堵不住,一时传遍了各个角落。自然,也传入了司徒菀琰的耳中。 听了消息,她当时便经受不住打击晕厥过去,待醒转,也只是将自己关在内殿之中,抱着常乐哭得泣不成声。 夕若烟去瞧过一次,可司徒菀琰闭门不见,就连随侍的花颂也都被拒之门外,一行人在殿外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均是手足无措。 前朝以鲜血换来了短暂的平静,杀鸡儆猴,后宫也稍稍安慰了些,再加上夕若烟强力压制,倒也并未掀起什么太大风浪来。 夜里,夕若烟了无睡意,一直等到戌时过半也未见北冥风回来。许是前朝事多冗杂,一时走不开也未可知。 亥时过半,有宫人来禀,说见到圣上銮驾朝着凤鸾殿而来。夕若烟忙让庆儿为自己穿衣,又裹了斗篷,着人掌灯去殿外亲迎。 銮驾照旧在凤鸾殿外停驻,北冥风只余了玄公公在后跟随,穿过长长游廊,直往东殿而来。 夕若烟耐不住性子想要上前穿过游廊,但孕肚渐大又步伐沉重,夜里烛火昏暗,庆儿恐担心她有不便,硬是拦着不肯让她多行一步。 那厢北冥风远远瞧着这边烛火摇曳,心下明了,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更深露重,你怎么在门外候着?”人未近,带着呵斥的声音已是率先传来。 北冥风大步跨下石阶,伸手解了身上披风的带子,扬手便披在了夕若烟的身上。 夕若烟脚步未动,抬头讷讷凝着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莫名的感伤袭上心头,刹那将心间填满,满是无助。 夜风习习拂过,已入春的天此刻吹在身上却是沁人的寒冷。她冷不防打了个哆嗦,鼻尖通红,眼眶晶晶亮亮,比那天边的星子还要亮上几分。 掌心触及的肌肤冰凉一片,北冥风心疼极了,替她呵手,又将披风的领口拢了拢,大手挥退侍婢随从,揽着她踱步进入寝殿。 一时无话,待将寝殿合上,夕若烟再忍不住,转身望着他的背影唤了声:“阿风,真的要输了吗?”语带哽咽,泪水已止不住簌簌而落。 关门的动作一顿,北冥风沉默,须臾缓缓将寝殿的朱门掩紧,却未回话。 心头揪痛,夕若烟忽然跑向他,从后将他紧紧抱住,泪只无声。 长夜漫漫,夜色更显苍凉。 碧纱罩下烛火摇曳,将二人身影渐渐拉长。 阔袖下北冥风拳头紧握,手背上的青筋渐渐凸起,片刻,他松了手,却转身将夕若烟揽入怀中。 下颏抵在她发顶,浅浅清香钻入鼻尖,北冥风难得深觉暖心了一回,可朝堂之事抛之不去,该来的,始终无法躲开。 夕若烟哭得久了,忽觉腹中一丝绞痛,她慌忙止了哭泣,右手转而抚上孕肚,却只兀自隐忍不发一言。 北冥风有所察觉,松开揽住她的手,轻问:“怎么了?” 腹中不适转瞬即逝,夕若烟怔怔,缓缓摇了摇头。 瞧她脸上泪痕未干,北冥风心有不忍,抬手替她将泪水拭去,却仍旧未曾回答方才那个问题。 “不早了,早些歇息。” 夕若烟按住他的手,目光定定落在他脸上,神色坚定,并不肯就此作罢。 北冥风原不想将前朝那些个糟心事带到后宫来,更不想用这些烦心事扰了她的心神,但终究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得妥协。 “淮南王倒戈,赵王被杀,韩王在逃,再加上宁都失守,我军损失惨重,叛军却气势高涨,一路直攻皇城而来。”北冥风叹气:“照这个速度,不出一月,皇城就会攻陷。” 夕若烟大骇,身子摇摇欲坠,北冥风见状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她紧紧攥着他衣角,不可置信:“这都是真的?” 北冥风垂下头,沉重点头。 “那南诏呢?阿洛和云烈不是正与匈奴对抗,倘若这个时候派兵驰援,可还来得及?” “即便来得及,也对付不了四王的势力。” “四王?”夕若烟愣怔,思绪百转千回,却始终想不明白。 话既已说到了这个份上,北冥风自也不再隐瞒,“刚收到消息,韩王也叛变了。如今,南诏虽牵制着匈奴,可以北冥祁为首的三王已从四面夹攻,目标明显,直逼皇城而来。只可恨楚训至今生死不明,瑾瑜又坠落悬崖,怕是……怕是……” 北冥风悲愤交加,他紧握双拳,一腔恨意无处可泄,想着心腹以及挚友都先后遇难,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夕若烟尚未从惊骇之中回过神,一时手足无措间,却也不忘宽慰北冥风。只是眼下大祸临头,生死之间,终有抉择。 脑海中一时天旋地转,夕若烟按了按太阳穴,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北冥风慌忙扶着她坐到椅子上,满面担忧不已:“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夕若烟坐下缓了缓,方才觉得舒适了一些。 “烟儿,朕考虑许久,觉得……不如你就此搬去行宫,那里清静,你也好静养安胎。”北冥风望着她,犹豫着说出了自己多日来的考虑,可又深知她性子,恐她不肯答应。 果然,一听这话,夕若烟便当即变了脸色,“你这是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而是为了你,为了咱们即将出世的孩子考虑。”北冥风坐到她身旁,伸手揽过她玉肩,细声解释:“皇城已经不安全了,宫中人多眼杂的,前些时候还抓了几个蒙混入宫的探子,我实在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凤鸾殿。” “所以……” “所以你暂且搬去行宫,一来静心安胎,二来前朝事多,我一时也无法分心来照顾你。你去了那儿,朕会加派人手保护你的安全,待战祸一过,朕亲自去接你回来。”北冥风好言好语,似业已打定了主意。 夕若烟张了张口似要再争,可话到嘴边,又给生生地堵了回去。 她沉默片刻,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可你要记住一句话,你生,我生;若你不幸……我……”夕若烟顿了顿,探手抚上孕肚,“若国亡了,你没了,我便带着孩子跳下城墙,随你而去。” 一生一世,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北冥风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可国难在即,一朝倾覆不过只在转眼之间。 他是皇帝,他有他的使命,而作为他的妻子,她亦有她的执着。 但愿,国仍在,她同在。 天未明,北冥风已穿戴妥当去了太极殿上朝。 夕若烟悠悠醒转,庆儿入内来伺候她梳洗妆扮,伺候早膳。 殿中已有宫人在收拾行装细软,西殿也使了人去告知一声,是去是留,皆由司徒菀琰自行裁决。 夕若烟正用着膳粥,有宫人进来通传,不消一会儿,花颂已搀着司徒菀琰缓缓踏入殿中。才不过短短两日,司徒菀琰已消瘦了不少,精神也不似前日。 临了近前,司徒菀琰行礼。夕若烟行动不便,使了庆儿去搀她。 “你身体不好,就别过来了,有什么事便让花颂过来道一声就好。”她抬手,示意着司徒菀琰坐到近侧来,“用过早膳了吗?庆儿,再去添置一副碗筷。” “是。”庆儿得了吩咐,当即吩咐人。 花颂扶着司徒菀琰近侧落座,经那一事,司徒菀琰精神明显有些不好,脸色也略苍白了些。 有宫人将新添置的碗筷摆了上来,庆儿为她舀上一碗膳粥,她却动也不动。抬眼望了忙碌收拾行装细软的宫人一眼,司徒菀琰率先开了口:“就这么急着走吗?” 夕若烟顺着她的目光也环顾一番寝殿,方点了点头。 “让我随你一起去吧。” 夕若烟诧异,显然未料到她会作此决定。 司徒菀琰垂下眼睑,长长羽睫隐去眸中神色:“我始终相信他还活着,只要一天没见到他的尸体,一天没有确定他死亡的消息,我就还抱着一线希望,我要等他回来。” 夕若烟沉默,不知该如何劝说。 鼻尖微酸,眼泪险险滴落,司徒菀琰慌忙转头拭去眼角泪水。待吐纳几番,她稳了稳心神,才道:“这些日子你待我极好,事事周到,若非有你作伴,相公出征的日子,我都不知该是怎样的郁郁寡欢。将军府空空如也,与其回去对景伤情,不如随你同去行宫,有我陪伴,你也不至于太过无趣。” “有你相伴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可是你就不思念父母,不想回去看看吗?” 司徒菀琰一怔,不想念是假的,可与其让父母看着她落泪而黯然神伤,倒不如避得远远的,至少不必让父母在担忧国事的同时也为自己操心操劳。 如今京中虽动荡不安,可父母有三哥庇佑,她倒也放心不少。自行前去别宫,既是同夕若烟作伴,也算替自己找个清静之地,默默等着相公的回来。 见她心意已定,夕若烟自是不会多言的,只让宫人先去收拾妥当,明日一早再前往行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1章 夜袭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天未明,一行人业已整装待发,立于宫门前,静待下一步指令。 夕若烟站在宫门前,仰头望着空空如也的城墙,纤弱的身子裹在厚厚的风裘之中,凉风习习,心间某个地方只觉空空如也。 凤辇未动,司徒菀琰在车上静候片刻也迟迟不见动静,将熟睡的常乐交给花颂抱着,打起车帘迈了下去。 “时辰不早了,咱们该走了。”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城墙的方向,司徒菀琰拉了拉她的袖子,轻叹:“离别是苦,不若不见。还是走吧。” 夕若烟垂下眼睑,缓缓转了身,却是一步三回头,直至入了凤辇,车帘放下,再瞧不见外头景象,这才作罢。 “启程。” 侍卫长高声唤道,近百骑兵打马先行,中间一众宫婢簇着凤辇,后头士兵蜿蜒追随,远远望不到头。 仪仗远去,北冥风方从城墙上现出身影来。目光远眺渐行渐远的马车,深邃眸子渐露狠厉,心中默然,暗自打定了主意。 此去行宫足足派了千人保护,可见帝王对贵妃的用心。 约莫两个时辰,行宫终到。 侍卫长翻身下马,亲迎贵妃下车。 庆儿打起车帘,扶着夕若烟手臂搀下车驾,再迎了司徒菀琰下车。二人相视一眼,迈步往里而去。 行宫虽不比皇宫,却也是历代帝王外出住所,虽不尽奢华,却也宽敞大气。 宫中早有圣旨降下,宫人们已里里外外将行宫彻底打扫,一眼望去一尘不染。 有嬷嬷领着夕若烟去往早早安排下的暖烟阁。庭前种着簇簇牡丹,此时花卉未开,却已结了累累花苞,可想盛开之日是如何夺目。再往里走是小桥回廊,暖烟阁背靠假山,前有小桥流水,树枝上雀鸟吱吱,当真是个清静闲雅之处。 夕若烟心有挂念,对此并不上心。 司徒菀琰瞧她神色已知一二,再看满面殷勤的掌事嬷嬷,心头微动,示了花颂发下赏银,掌事嬷嬷千恩万谢,这才告退。 挽着夕若烟的手臂入了暖烟阁中,司徒菀琰边走边道:“此处倒是清静,外头也有侍卫把守,你于此安胎,倒是十分有益。” 庆儿推开房门,如眼竟是一片熟悉。 庆儿怔住,司徒菀琰怔住,夕若烟同样怔住。 离开皇宫,原以为是个不一样的地方,却不曾想,这儿的布置竟是与宫中凤鸾殿的东殿一般无二。大到床榻屏风,小到香炉饰物,虽有细微差别,也可说相差无几。 夕若烟眼眶微红,挣了手臂,缓缓迈步入了内里。 环顾四周,当真是一模一样。司徒菀琰亦不禁骇然:“临走圣上虽未见你,却是早早下旨将此处布置妥当,可见是用了真心的。他,当真是待你极好。” 她抬眸望向夕若烟的背影,身影裹在风裘之下,虽瞧不清面容,却能体会她此刻心中的感动。她不敢想象,倘若北朝败了,这儿……便真成了她们最后的归宿吧! 稍后厨房送来了膳食,七菜两汤,另有时令水果与糕点奉上。膳食精美,宫人伺候得当,倒是省了不少的麻烦。 用过午膳,瞧着今儿天好,竟有阳光丝丝缕缕照下,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司徒菀琰便提议在园中走走逛逛,也就全当散心了。 出了宫便不必理会后宫的琐事,夕若烟倒是落得一身的清闲。 如今孩子月份已大,她自也把得出腹中所怀是个男婴。照着北冥风对这个孩子的期许,待天下稳定,孩子降生,便是妥妥的太子无疑。 晚膳后无事,夕若烟想给孩子绣个虎头帽,可她绣工不佳,便只好拉了司徒菀琰做师傅。两人挑灯做绣,花颂与庆儿便从旁哄着常乐和忆璇,屋里欢声笑语,倒也扫去几分先前的阴霾。 如此这般过去半月多,前方战事不定,却是惨败居多,据说,又失了好几座城池。再如此下去,只怕是…… 只这些个消息却无人敢传到行宫,传到夕若烟耳边,只唯恐扰了贵妃安胎清静。是以,这半个多月来她倒也过得闲适。 这夜,两人用过晚膳照旧在暖烟阁中做着绣工。前两日已将虎头帽绣好,夕若烟心血来潮,又想着再给孩子做件小衣服,多多益善才好。 司徒菀琰巴不得她忘掉那些个糟心事,不再牵肠挂肚,自是十分愿意指导相陪。 这夜一切照旧,暖烟阁灯火通明,偶尔一两句玩笑也无伤大雅。 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吵扰,屋里诸人闻声放下手中活计面面相觑均是满头雾水。夕若烟正唤着庆儿出门去瞧瞧,谁知庆儿刚走到门前,房门忽然被一把推开,一名侍卫浑身是血闯入,倒在地上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夕若烟大骇,抚着孕肚,撑着小几站起身来。 她朝前走了几步,本想查探那侍卫伤势,却见那侍卫勉力抬起头来,口中模糊说了句什么,她尚未听清,那侍卫便晕了过去。 庆儿伸手去探侍卫鼻息,却立时惊得跳开了几步,小脸满面惊惶,颤着声音道:“主、主子,人……死了。” 夕若烟大感不妙,她头脑昏沉,一颗心跳动不已,隐隐感觉即将有大事会发生。 司徒菀琰纵观一切,上前扶住夕若烟摇摇欲坠的身体,同样脸色煞白:“是敌军,是敌军来了。看样子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 当下她稳定心神,忙让庆儿抱上熟睡的忆璇,再让花颂抱着常乐,她则扶着夕若烟,其余细软便什么都不要了,当即便要跨步出门。 暖烟阁中尚不觉什么,才将将踏出房门,前院一阵厮杀喊天之声便冲破云霄传入耳中。整个行宫一时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震得人心惶惶,久久不安。 花颂、庆儿毕竟只是未曾见过大场面的小丫头,当下均是吓得满面苍白,只紧紧抱着怀中孩子,唯恐有任何闪失。 索性常乐和忆璇已经睡熟,否则孩子哭闹,待乱军来袭,她们更是躲无可躲。 司徒菀琰环顾四周,心里默默盘算着出路。 前院厮杀震天,定是去不得了,也不知后院是否仍有乱军。可眼下这个情况,与其赌上一把,也是断断不能在此地坐以待毙的。 当下拿定了主意,道:“若烟你坚持一下,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这里,再晚,就真的出不去了。” 许是动了胎气,夕若烟面色不好,脸上血色褪去,捂住孕肚难受得皱紧了眉头。当下听了这话,也只是咬牙硬撑,点了点头。 司徒菀琰见她脸色不好也有所顾虑,可眼下实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若被抓住当作人质,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大麻烦了。 “走。” 四人拐进石子小径,沿路左环右顾,借着夜色深沉倒也很好掩去身影。 行宫共有四个门,正门已被乱军攻入,离暖烟阁最近的便是南门。待行过石子小径,拐过九曲回廊,再穿过一片花圃便可瞧见。 四人行色匆匆,正待要踏上九曲回廊,回廊尽头却传来刀剑相碰,有人倒地之声。四人慌乱下藏在花丛后头,司徒菀琰竖耳静听,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只见前方有烛火摇曳,借着火光可见两方厮杀惨景,当下明白前方是行不通了,当机立断欲往北门而去。 此次共有护卫近千人,可短短时间内,竟被乱军攻入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想而知,对方的人数已远远超过己方。 司徒菀琰熟记地形,很快带着离开有乱军之所,刚踏上石阶欲穿过假山去往北门,谁料夕若烟却难忍腹痛,勉强走了几步却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若烟。” “主子。” 三人惊呼,司徒菀琰忙蹲下身去查看。 四周昏暗实在难以瞧得清,可周围厮杀之声渐近,再不走,便是真的来不及了。 “你怎么样,可还能行?”司徒菀琰着急不已,左右四顾,强令自己保持镇静,可仍免不了的双手颤抖。 夕若烟咬牙摇头,腹痛难忍,额上冷汗涔涔冒出,她伸手抓住司徒菀琰的手臂,艰难启口:“我、我肚子好痛……好像……好像要生了。” 三人大骇,离夕若烟临产明明还有一月时间,怎么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会生呢! “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花颂已害怕得哭出声来,她从未瞧过如今这种场面,眼下四周危险重重,凭她们之力想要逃出乱军的重重搜捕根本就不可能,可一旦被抓,就注定是死路一条。 司徒菀琰也心烦意乱,可眼下也实在不适合再强行移动,否则,她真担心会母子俱损。 踌躇不定下,司徒菀琰咬咬牙,终道:“乱军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我们,今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若无驰援,我们是插翅难逃。眼下你已经动了胎气,我们先行躲躲,圣上一定已经收到消息了,他会来救我们的,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司徒菀琰心中笃信,她信北冥风不会舍得夕若烟母子有丝毫损伤,所以他一定会来的!眼下,她们一定要保全自己。 思量之下,司徒菀琰扶起夕若烟躲进假山石中,只盼借着夜色深重,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外头的厮杀声持续好一会儿才断了,四人躲在一块假山石的缝隙中,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主上有令,定要抓到和嘉贵妃,要活的。” 忽有声音传来,躲在假山后的几人听得清清楚楚,更是惊吓不已。 夕若烟腹痛难忍,五指抓着石壁,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也硬是撑着不曾开口。 司徒菀琰紧紧握着她的手,手被抓得生疼也在强忍,只隐约透过石缝瞧得外头几对人马拿着火把四下找寻,当下也是慌乱不已。 暮色深深,石缝后又格外隐秘,一群人并未发现她们踪迹。待得一番搜寻无果后,便要折身离开。 岂料此时忆璇竟哭了起来,几人大惊,原本要走的乱军也听见了声响。 “假山后有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2章 哑奴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行宫被乱军攻入,守卫的护卫死伤惨重,侍卫长被俘,贵妃被抓,以暖烟阁划地为牢,被人圈禁。 房中常乐、忆璇啼哭不止,花颂与庆儿忙着安抚,时间一久,二人心中惧意更盛,也低低地啜泣起来。 司徒菀琰悄悄将房门打开一个缝,视线环顾四周,但见外头火光明亮,数十个身穿黑色布衣的男子手持刀剑将暖烟阁团团围住。防卫重重,当真就是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出。 她无奈叹气,掩上门缝,回头却见倚在贵妃榻上的夕若烟脸色愈加苍白,忙上前查看:“可是方才动了胎气,这会儿更严重了?” 夕若烟额上冷汗涔涔,身上的里衣已被汗水浸湿,一手抚着孕肚,一手死死抓着贵妃塌上的扶手,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司徒菀琰眼瞧着这情况不对,也顾不得其他,当下把心一横,起身冲出了房门。 “回去。” 门口两名侍卫当即将刀剑架出,冰凉的利刃离司徒菀琰脖颈不过半尺距离,二人目光锐利,丝毫没有相商的余地。 司徒菀琰心头一凉,回头瞧了瞧痛苦不堪的夕若烟,咬咬牙,厉声道:“大胆,你们可知屋里的可是圣上的贵妃。你们抓住我们无非就是想要以此来要挟圣上,可如今贵妃动了胎气情况堪忧,倘若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当得起吗?” 捏住了对方的软肋,司徒菀琰说话明显多了几分底气。 但见那二人相视一眼,却具是无人作出决定,心中更是焦急:“我也不为难你们,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去找个大夫过来瞧瞧。你们这么多人在这儿看着,难道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守门护卫朝里探了探脑袋,心中有所犹豫,毕竟当初得到的指令是抓住贵妃,要活的,不得有任何闪失。 眼下情况特殊,那二人只略一犹豫,其中一人便当机立断道:“我在这儿守着,你速速前去明示主上。” 那人得了话,当即收回刀剑,匆匆往前庭跑去。 眼见事情有了转机,司徒菀琰虽着急,眼下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先行转身回房照顾夕若烟。 约莫半刻钟,紧闭的房门再次被人推开。一黑衣男子负手而进,神情冷漠,锐利的目光环视屋中几人,终停留在夕若烟身上。 “何事?”男子淡淡启口,话语间满是不耐。 司徒菀琰强压心头怒火,扶起榻上的夕若烟让其靠在自己身上,急道:“贵妃动了胎气恐是要生了,还请你速速去请个大夫来。” 那男子微有犹豫,但见夕若烟脸色苍白,唇瓣也被咬出血珠来,模样确不是装的。况她确有身孕,当下也有所踌躇。 默了片刻,他抬手招来门外守卫:“去,找个大夫……再找个产婆,以备不时之需。” “是。”守卫得令,当即依吩咐办去了。 司徒菀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取出怀中丝帕替她拭去额上冷汗。 腹中镇痛稍缓,方才的话夕若烟也听得清楚。她勉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目光定格在黑衣男子身上,却赫然一怔:“哑……哑奴?” 男子如遭雷击,身形一顿,底下冰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他愣愣转头看着榻上几乎奄奄一息的女子,五官虽精致,样貌也绝佳,可明明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为何却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声“哑奴”不停响在耳边,男子动了动步子,却始终不敢上前:“你……你是……” 夕若烟动了动有些干裂的嘴唇,霎时牵出一丝疼痛。她撑着扶手勉强坐起身,目光定定看着震惊无措的男子,艰难启口:“哑奴,五年不见,你可还好?” 心底最后一丝防线岿然坍塌,男子箭步上前,他半跪在贵妃塌前,伸出的手想要去抓夕若烟的皓腕,终在抬起的一瞬生生停下。 他犹豫着开口:“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知道我……” “知道你以前的名字,是吗?”夕若烟粲然一笑,惨白的脸色不见倾城,反倒多了丝虚弱无力之感,“你可还记得,北朝一百六十五年的冬天,是谁在丞相府门前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你?是谁将你留在府中做了个养花的小奴?又是谁……怜你、怜你无法开口言语,让人教你认字,教你习武,就是为了让你不轻易被人欺负?” “你到底是谁?”男子心头一震,眼眶微红隐有湿润。他目光定定落在那张陌生的容颜上,紧握了双拳,“我从未见过你,可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这些事情除了……除了她,根本没有人知道。你到底是谁?” 男子发疯般的怒吼,司徒菀琰唯恐他会对夕若烟不利,双手将她搂紧,以身躯挡在她的面前,警惕的目光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男子。 腹中疼痛渐起,夕若烟连连喘息几口,待有所缓和,继而道:“哑奴,多年不见,纵然我容貌有变,你却当真认不出我?忆不起当年的主仆情分了吗?” 男子大骇,连连摇头后退,心中宛若惊起滔天骇浪,久久不能平复。 司徒菀琰起初疑惑,但静下心来细细一想,便也明白了几分。夕若烟的真实身份便是丞相孤女,既有主仆情分,那眼前这个男子,怕就是当年的故人了。 原本不安的心稍稍缓和下来,只怕事情到了最后,仍有转机也说不定。 “不会,你怎么可能会是她?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不会……”男子不可置信,脑海中往昔记忆渐渐浮现。那个善良、乐观,脸上又总是挂着灿烂笑容的姑娘怎么会是眼前的和嘉贵妃? 男子不敢相信,夕若烟却已经虚弱不堪,再没了与他辩解的力气。 司徒菀琰灵敏觉察到她的变化,心中担忧顿起,忙冲着男子道:“能否先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她怕是……怕是情况不太好。” 男子如梦初醒,忙大声唤来屋外守着的侍卫,连连追问着大夫是否已经来了。见无消息传来,又着急着再让人去催,俨然已无了初进门时的冷漠。 “去请赵大娘,去把赵大娘请来。快不快去。”男子恍然想起了什么,忙大声让底下的人去请。 不多时,两名侍卫领了一年过四十的老妇入内,老妇正纳闷,冷不防被那男子拉着至夕若烟面前:“嬷嬷你仔细看看,你看她是谁。” 赵嬷嬷疑惑,只见面前女子大腹便便,身子半靠在另一女子身上,虽低头瞧不见面容,只怕是有早产之兆,情况显然不大乐观。 夕若烟缓缓抬起头,视线落在赵嬷嬷脸上,眼眶霎时水汽氤氲:“赵嬷嬷,您没死?您还活着?” “你是……”赵嬷嬷凑近了几分,女子五官精致,却是陌生,只那双含泪的双眼格外清澈灵动,倒是像极了一个人…… 屋内烛光微黄,外头风吹窗棂带来簌簌之声。 夕若烟哽咽:“嬷嬷可还记得,柔儿七岁生了大病,恰巧母亲感染风寒病卧在床,夜里柔儿睡不着,是嬷嬷抱着柔儿,哄着柔儿睡觉。嬷嬷,我是柔儿,是柔儿啊!” “柔儿……”赵嬷嬷渐觉端倪,她踱步上前,借着微黄烛光打量女子眉眼。 时光荏苒,太多事情随光阴流逝而有所改变。赵嬷嬷复又近前一步仔细端详,昔日旧主的容貌浮现脑海,尤其那双似曾相识的眸子更是清晰万分。 “柔儿,你是柔儿,你真的是柔儿。”赵嬷嬷哽咽出声,颤着双手去抚摸夕若烟脸庞,心中感怀万千,将她揽入怀中,“嬷嬷还以为今生今世都见不着你了,小姐,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 夕若烟哽咽难言,扑在赵嬷嬷怀中可劲儿摇头,眼泪决堤,湮湿嬷嬷胸前衣衫。 男子不可置信,踉跄着连连后退,直至撞上身后屏风:“怎么会……她怎么会是……会是小姐?” 赵嬷嬷闻言拭了泪,回头望着男子,道:“老奴不会认错,她就是小姐。” “可他明明……” “小姐虽然容貌有变,可她的双眼跟已故的夫人一模一样,且她能清楚说出往昔的事情,那是小姐才知道的回忆啊!”赵嬷嬷哭成泪人,如今她已老迈,手上厚茧丛生,她轻轻抚着夕若烟脸庞,格外带着怜爱。 夕若烟哽咽难言,一时情绪大动,忽觉腹痛难忍。 赵嬷嬷觉察到了,慌忙松开双手,关切问:“可是动了胎气?” 夕若烟咬紧银牙,艰难点头。 “方才为了躲避搜捕,若烟便已经动了胎气,此刻再加上情绪激动,恐怕真是要早产了。”说着,司徒菀琰拿着眼光去瞧那男子眼色,“既是旧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母子俱损吧!” 男子愣怔,似是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张了张口,却是不发一言。 屋中人沉默,却忽听赵嬷嬷一声惊呼,再顺声望去,只见赵嬷嬷手上一片殷虹,而夕若烟已经痛得晕厥,裙下一股鲜血汩汩流出。 司徒菀琰大骇,连连唤着她的名字,又冲着男子大喊:“大夫呢,产婆呢,快去请啊。” “对、对对,来人,来人……” 男子回过神来,忙夺门而出,亲自去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3章 真相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别宫已着人去一催再催,不久,产婆与大夫都双双先后赶到。 夕若烟已动了胎气,有了早产之象。故而遣退屋中众人,只余了产婆、大夫并几名丫头屋内伺候,其余众人皆在外焦等。 赵嬷嬷候在门外一遍一遍地祈祷着上苍;庆儿抱着忆璇业已哭得泣不成声;唯那男子背靠廊柱,虽不言语,担心之色却是明了。偶有侍从上来说上两句,均被他怒吼一声遣退,便再无人敢上来多言。 夜色已深,清凉的孤月高高挂在夜空。 行宫灯火明明,暖烟阁前聚集众人一片,偶有声声喊叫从屋内传出,均牵动众人心肠,哭声更扬。 司徒菀琰本也担心,却也心知担心无用。她定了定心神,细细分析了眼前形势。 如今行宫均已被叛军包围,侍卫长现今不知生死,她们虽未被囚,可想要向外传出消息却是难上加难。 定睛望了眼凭柱而立的男子,又瞧了瞧默默祈祷的赵嬷嬷,把心一横,抬步上前。顿了顿,轻轻唤了声:“赵嬷嬷!” 赵嬷嬷心弦紧绷,忽听一唤,心下惊了一惊。睁眼一见是司徒菀琰,才稍稍稳下了心神,颔首一礼:“秦夫人。” “我心中仍有一惑,还请嬷嬷解答。”司徒菀琰开门见山。 赵嬷嬷垂头,目光不自禁望向紧闭的房门,犹豫三分,终点了头。 司徒菀琰松了口气:“贵妃娘娘的真实身份并无外人知晓,圣上也有意隐瞒,可经此一事,怕是再也瞒不住了。”她有意一顿,目光环视四周,见无人注意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容我多嘴替娘娘问上一句。当年杨家蒙难,一场大火将整个丞相府化作灰烬,那一夜,火光映红了大片靖安城的夜空,据说,无人逃生。敢问嬷嬷,当年你是如何死里逃生?他……又是何人?” 司徒菀琰玉手遥遥一指,正是凭柱而立的男子。 赵嬷嬷心里揪痛,一番话再次揭起已经结痂的回忆。她忽然双手掩面,痛哭出声。 知她是杨家旧仆,忆起往事难免难过,却不想竟会如此般这样痛彻心扉。司徒菀琰取出怀中丝帕递与赵嬷嬷,想了想,玉手抬起拍了拍赵嬷嬷颤抖不已的肩膀。 强忍了许久的心酸一次爆发,赵嬷嬷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哭了许久,待得眼泪流干,这才接过丝帕拭了泪痕。 几个呼吸吐纳,赵嬷嬷渐渐稳了稳心神,目光睇向那男子,诉道:“我与他本是丞相府旧仆,我是夫人的陪嫁丫鬟,也算小姐的半个乳娘。” “那他呢?” “有一年大雪,他晕倒在丞相府外,小姐见他可怜,便好心将他收在府内做了个养花的小奴。后来得知他不能开口言语,身子一向也不好,便听了大夫的话,请了个先生教他习武强身。”忆起往事赵嬷嬷仍觉一如在昨日,眼眶湿润,忙抬手拭去,“他本是孤儿,府中人只唤他‘哑奴’。旁人皆都欺侮他,只有小姐待他极好。现今……现今他叫尹浩。” “尹浩?”司徒菀琰喃喃,默了片刻,又问:“那……你们又是如何逃出生天?他又怎能说话了?还有,他……为何竟会成了祁王之人?” 司徒菀琰心中犯疑,这些事情件件都是个谜团,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赵嬷嬷痛苦摇头,两鬓花白更添沧桑,年迈的脸庞花颜不再,两道泪痕盈盈,满是苦痛不堪。 房门忽然从里打开,有丫头出来兴奋出来禀报:“生了生了,娘娘生了,是个小皇子,是个小皇子啊!” 众人大喜,再不顾其他,一拥着入了房里。 尹浩悬着的一颗心也终是落下,冷峻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笑容,正要迈步跟进,却是在下一刻顿住了脚步。笑容不再,垂下的双手渐握成拳,眉宇间一层阴郁覆上。 产房内已被略略收拾一番,天气尚冷,窗棂只微开一瞬,血气未退,仍旧满屋腥气。 夕若烟疲乏不堪,虽顺利产子,但身子极虚。 庆儿当先扑向床榻,二话不说便已声声哭泣出来。 赵嬷嬷也算松了口气,由司徒菀琰搀着走向床榻。她蹲在床前,握着夕若烟冰凉的玉手,得知母子平安本是喜悦,可再一瞧着她苍白无色的脸庞,泪水再一次决堤而下。 司徒菀琰抚慰着赵嬷嬷,再看着榻上极其疲累的夕若烟,到底是开心的:“真是可喜可贺!天佑你,天怜你,母子平安,是个绝顶漂亮的小皇子呢!这下咱们常乐可算是有伴了。” 夕若烟本是累极,耳畔却少不了这些人的叨叨。再听了这话,苍白的唇瓣堪堪掀起一抹弧度,勉勉强强挣了眼皮。 她唇瓣干裂,张了张口却是一字未出。勉力从绣被中抬起手来,遥遥指着某个方向。 司徒菀琰一眼明了,忙招了产婆抱着小皇子过来,亲自接过放在榻边让她瞧瞧。 小皇子也算极其乖巧的,除了将将从母亲肚子里出来时哭了几声,现下倒是安静地睡着,白白嫩嫩的脸蛋格外讨人喜欢。 夕若烟心里欢喜,想要逗逗儿子,可实在疲乏,勉强撑了一会儿,便更有些累了。 司徒菀琰便赶紧示意让人将孩子抱下去,一扭头,便瞧见了门口立着的尹浩。 目光闪烁几分,司徒菀琰望向那道身影,终是出了声:“既然来了,何不进来瞧瞧?” 尹浩喜上眉梢,可刚踏进一步,却又想到了什么,堪堪收回脚,又紧跟着退了一步,摇摇头,隐有难言。 司徒菀琰立时发觉自己这话僭越了,北朝虽不提倡男女大防,可到底是男女有别。夕若烟为贵妃,尹浩不过只是小奴,即使不论身份,也没有外人轻易入女子闺房的道理。 她面色有异,回头看向夕若烟。 那话许是夕若烟也听见了,见她望来,只十分疲惫地点了头,有所示意。 司徒菀琰明了,复又思忖片刻,便招了庆儿、花颂等人离开。自己行得门前,示意尹浩入内,才轻轻将门合上。 屋内诸人多数退去,只余了赵嬷嬷守在榻前,尹浩踌躇不定立在门前,遥遥隔着一扇屏风望向内室。 “哑奴……”悠悠浅浅的声音从内室传出,听来有几分虚弱。 尹浩下意识想要上前,可迈了步,到底还是忍住了。 内室片刻没有声音传出,尹浩攥着拳头,心里万般思绪翻转,只在隐忍。 不消片刻,赵嬷嬷从内里走出:“小姐唤你呢,快些进去吧!” “可是……”尹浩尚有犹豫。 赵嬷嬷隔着屏风一望:“无碍,快些进去吧。” 既得了此话,尹浩这才迫不及待地绕过屏风入了内室。 榻前纱帘已被放下,隐隐约约可见模糊倩影。尹浩踌躇上前,久久才轻轻问了句:“你……还好吗?” “我……无事,只是有些累。”夕若烟累极,缓了缓,才又道:“哑奴,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怎么和祁王勾结在一起的?” “我……” 千言万语哽在了喉间,尹浩目光闪烁,支支吾吾愣是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夕若烟急在心头,一时血气上涌,连连咳嗽起来。赵嬷嬷心疼她,忙掀开纱帘为她顺背。 纱帘挑起,借着烛火清晰可见夕若烟苍白的脸色,虽然容貌与五年前判若两人,但到底是她,到底是让他牵肠挂肚了这么多年的人。 赵嬷嬷取来温水给她润喉,再看向尹浩时已不复方才般镇静:“小姐问你话,你还不赶紧老实交代?尹浩,你可别忘本,别忘了小姐当年对你的救命之恩。” 此话不必赵嬷嬷提醒,尹浩自也会感念心头,永世不忘。 他仍有犹豫,可见夕若烟连声咳嗽不停,担心她焦急伤身,只好将事情和盘托出。 其实他也算不上是祁王的部下,不过只是各取所需,共同谋利罢了。 当年丞相府一夜大火,他应提前得了管事吩咐出府购买花种而逃过一劫,可回来时,昔日豪门大户已在一片火海中化为了灰烬。丞相府上下一百多人竟无一人生还。 大火的来由坊间众说纷纭,可其中最盛,莫过于是宫里那位动的手。 后来不过三天,坊间再次传来消息,说是宫里凤鸾殿大火,皇后并腹中皇子不幸殒命。他大受打击,几欲求死。 当时没了落脚地,心里再也没了牵挂,他只能远走他方。直到途径九嶷山,他感染风寒倒在了山下,醒来时,便是在一间农舍中。 救他之人是个十五六的姑娘,姑娘的父亲是个江湖郎中,不但治好了他的风寒,还用民间药方治好了他的哑疾。 原本他是一心想要为小姐报仇,只可惜一人势寡力单,贸然进京无疑是去送死。所以,他只得暂住农舍休养生息,韬光养晦。 至于从何做了九嶷山上的土匪头子,不过是全凭了一双拳头,在山下小镇被打劫之时,凭一人之力击退了全数寇匪,从而被奉为大哥。 他想,若非不是祁王此时造反,若非不是他心中怨恨经久愈深,若非不是……不是因为整个丞相府因一道莫须有的罪名在火中化为灰烬,或许他不会帮着祁王起事,或许他仍旧只在九嶷山上做个不会打家劫舍的土匪头子。 或许……他也会带着愤恨,忿忿不平的了此残生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4章 结局(一)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不,不是这样的,阿风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咳,咳咳……”夕若烟着急辩解,一时血气上涌,连声咳嗽不停,惨白的两颊泛出两抹不正常的红晕来。 赵嬷嬷担忧不已,又是替她顺背,又是出声安抚,直急得不行。 尹浩本是一肚子的窝火,可见她如此也是满面担忧,连忙妥协:“是是是。你别着急,保重身子要紧” 夕若烟按着胸口,勉强撑起身子,看向尹浩的双眼通红,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肯定:“父亲是被人诬告,凤鸾殿的大火也与阿风无关。若非有他,岂能还有今日的我?哑奴,我不知你被何人误导,可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我就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夫君。” “倘若不是他做的,那为何当年丞相府大火,朝廷竟然连查也不查?”尹浩大喊,几近声嘶力尽地数落着朝廷的不是,“丞相一生尽忠,若当年不是娶了丞相府的小姐,不是背后有了丞相的支持,当初皇位争夺上,就不该是他坐着那个位置。” “你住口,你住口,你住口。”夕若烟推开赵嬷嬷,一把掀开身上的绣被下了床。 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一把激动地揪着尹浩胸前的衣襟,双目死死盯着,半点儿也不怯懦。 尹浩被她盯得项背生寒,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唯恐再出言刺激到她。 赵嬷嬷拎了鞋袜和斗篷过来,说着就要将斗篷往她身上披:“姑娘快些穿上吧,你刚生产,身子正虚着,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 赵嬷嬷去拉夕若烟的手,可无奈她手攥得紧,拉不动,扯不开,反叫自己也跟着落了泪。 夕若烟红了眼眶,咬牙切齿道:“父亲是无辜的,阿风也是无辜的。我不管你现在是哑奴也好,还是尹浩也好,你都给我清清楚楚的听明白了。” 攥着尹浩衣襟的手忽然松了,夕若烟后退两步:“你记好了,当我是杨晴柔的时候,我是北冥风的皇后;当我是夕若烟的时候,我是他的和嘉贵妃。但不管是皇后也好,贵妃也好,我的夫君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他叫北冥风。” “可是……” “没有可是。”夕若烟语气坚决,“出宫前我曾对他说过,此战,他若胜了,我陪他共赏繁华盛世;若败了,他死,我便跳下城墙,带着我们的孩子,与他共赴黄泉,终不叫他一人孤孤单单。” 热泪滑落,夕若烟目光忽然变得柔和,无限温柔缱绻,似望见了她心中日夜祈盼的那人,隔着重重阻碍,恍然就在眼前。 尹浩不再言语,垂落两侧的双手缓缓成拳,原以为冷如铁石的心竟有了丝丝动摇…… 两日后,祁王大军进攻皇城。 当夜城破,尸骨遍地,血水蜿蜒成河,守宫侍卫不敌,被逼得节节败退。 消息传到行宫时已近黄昏,厮杀撼地之声透过云霄传来。屋内三个婴孩齐声放哭,庆儿、花颂手忙脚乱,司徒菀琰也一整天未松眉头,只叹:“莫非真是穷途末路,已近黄昏?” 赵嬷嬷正伺候夕若烟进药,生产后她身子极虚,大夫说要好好调养,否则恐留下病根。尹浩不敢怠慢,当即吩咐大夫开药,一应药材吃食皆是最好。 此刻听了司徒菀琰这话,赵嬷嬷也只是叹气,并不多言。 夜幕初降,行宫外头传来嘈杂之声,有守卫匆匆入内禀报,只于尹浩耳畔窃窃私语。当即见他面色一变,嘱人照看此处,便匆匆去了。 夕若烟眼瞧于此也不想多言,喝尽碗中药汁,再接过赵嬷嬷递来丝帕拭了唇,动了动疲乏的身子,困倦之意立时涌上。 外头吵嚷之声渐大,屋内三个孩子又啼哭不休,夕若烟纵使乏困,此刻却也是翻来覆去睡不安宁。 不多时,只听房外有倒地之声,紧接着房门被人由外推开。众人均是一惊,就连正躺在榻上的夕若烟立时褪了周身倦意。 两个丫头吓得面色苍白,抱着忆璇、常乐往着内室挪去,司徒菀琰抱着朗儿也去到了床榻旁,目光紧紧盯着大开的房门不敢出声。 “师叔?” 一道轻唤传来,夕若烟犹如惊弓之鸟,待又听得那声音响起,这才确定心中猜想,惊喜道:“是溪月吗?” 有响动自屏风后传来,一道人影现在众人眼前,那人高高瘦瘦,眼如弯月,一身干净利落的便装,腕上缠着一条长鞭,正是溪月无疑。 “师叔!”溪月大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伏在榻旁,握住夕若烟的手泫泪欲泣,“我可找着你了,看见你平安就好!” 夕若烟也是大喜过望,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抬手抚上溪月发鬓,眸中顷刻结了珍珠:“多月不见,你瘦了。” 溪月强忍泪光摇头。 两人久别重逢自是欢喜,待一番诉说,夕若烟恍觉外头吵嚷之声已停,又见溪月这身打扮,不禁惑从心起:“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去寻楚大人了吗?” “此事说来话长,一时三刻我也细说不清。”溪月抬手朝着脸上胡乱抹了一通:“不过师叔放心,阿训没事,先前传回的消息不过是为了迷惑敌军,并非真实。对了,秦将军也没事,现今已经带兵入宫驰援,与圣上、司徒少卿来个里应外合,定能将叛军打个措手不及,全数击溃。” “相公还活着?”司徒菀琰欣喜万分,望了望夕若烟,眼泪不住决堤:“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如今围守在行宫的叛军已被全数控制,师叔不必担心。” “那叛军领头的……你别杀他,只暂且收押就好。” 溪月有些疑惑,但见夕若烟神情坚定,便只好应了。 夕若烟松了口气,思绪一转,忽然掀被下床。 赵嬷嬷急了,忙就要拦住她:“姑娘正在月子间,可千万不能吹风着凉。” “嬷嬷不必担心,我自有考量。”夕若烟安抚般拍了拍赵嬷嬷手背,复又拉着溪月问:“宫里情况如何?” “进了城,我与阿训便与秦将军并分两路,秦将军进宫驰援,我与阿训带了一队人马赶来行宫。”溪月沉思想了想:“至于宫里……先前反叛的淮南王已被韩王诛杀,如今韩王也带了兵驻扎在皇城外。祁王也并不知阿训与秦将军尚活着,又带兵入了皇城之事,再加上守宫的护卫不少,若是里应外合,此战……祁王必败。” 夕若烟明白了,原来一切,竟是阿风的计谋。 起初是楚训在九嶷山遇险,后传出命丧崖底之事。外人看来是山匪凶悍,朝廷可惜损失一员大将,却殊不知,一切不过只是迷惑敌军的计策罢了。 再说三王,赵王被诛,淮南王反叛,随后韩王也紧跟着投靠了敌军。眼见着圣上是大势已去,却殊不知韩王是假意投诚,只为寻了时机杀淮南王,断了祁王后路。 至于秦桦……他从来都是北冥风的至交好友,所思所虑均不过相差无几。若真计较起来,怕不是二人早有预谋,所谓皇城失陷实乃是诱敌深入,而那金碧辉煌的太极殿,怕是北冥祁最后的葬身之地。 夕若烟紧紧闭眼,乱如麻的思绪逐渐被一一理清。她忽然重重吸气又缓缓吐出,再看向赵嬷嬷,难得露出一抹浅笑:“烦请嬷嬷替我梳妆,我要即刻进宫。” 众人皆惊,不明白此时正是混乱之时,即便知晓结局已定,但此刻除了行宫,便再无一地是安全之所,尤其皇宫。 司徒菀琰哄了哄怀中渐渐睡去的小皇子,也并不赞同她的做法:“此行太过危险,你需三思而后行。” 溪月连连点头。 夕若烟却主意已定,兀自起身走向妆台,已是毫无商量余地。 赵嬷嬷见她如此,叹气后,也只得为她梳妆。 而另一边,叛军长驱直入已攻到了太极殿外,禁军连连后退,竟毫无应敌之象,恍若有意引着他们往一处走。 黑夜下,北冥祁身穿黑色战甲,手握锋利宝剑,身后是数以千计的大军。他在石阶前驻足,仰头望着巍峨的殿宇,薄薄的唇瓣扬起胜利在握的弧度,仿若只需踏前一步,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便是唾手可得。 大殿前黑压压站着一众禁军,禁军一字排开,当先一排羽箭满弓,蓄势待发,将整座殿宇环绕其间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在北冥祁看来,却不过是临死之际的垂死挣扎,毫无作用。 一人从禁军中现出身来,手持宝剑,仍旧一如往常的吊儿郎当模样,视线环视殿前黑压压的一众人群,忽然嗤笑:“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祁王殿下……当真是威风八面啊!” 北冥祁不以为意:“司徒熙睿,识相的速速退开,否则休怪本王剑下无情。” 司徒熙睿嗤之以鼻,“哈哈”笑了两声,手腕一转,宝剑直指阶下之人,剑尖凌厉非常,一时寒气迫人:“我司徒一门历来忠心耿耿,与尔等犯上作乱之辈,怎可为伍?” “冥顽不灵。” “王爷,莫与他们在此废话,就让属下带人杀进去。”身侧尤冽已经迫不接待,眸中凶光毕露,显然已经等待不及。 北冥祁抬手,当即断了尤冽念头。他望着紧闭的殿门轻扯唇角:“不急,本王尚未与皇兄叙叙旧,如此急切做什么。” 尤冽显然并不这般想,但王爷命令重于一切,便只得暂且按捺。总归大局已定,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如斯想着,他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两方对峙许久,竟是谁也没有率先发起战争。 不一会儿,一侍卫从殿内跑出,行至司徒熙睿身边也不知说了两句什么,只见他面色微变,视线不自主朝着阶下一望,方才道了句:“知道了。” 他抬手,前排弓箭手纷纷收了阵势,他自也将宝剑负于身后,在北冥祁摸不清门道时悠悠开了口:“圣上有请祁王殿下入内,说是……叙叙旧。” 司徒熙睿阴恻恻一笑,饶是一番不怀好意的模样。 尤冽当即察出有异,遂附耳道:“王爷切莫相信,说不定这又是一个圈套。” 北冥祁不言,望着那殿宇沉默半晌。 “怎么,祁王殿下这是不敢了?”司徒熙睿“哈哈”笑出声来,一嘲讽,周围禁军也都纷纷大笑出声,着实是将尤冽气得不小,当即就要提剑上前。 北冥祁不动声色将他拦下,脸上表情变化莫测,似在隐忍,似在考量。 半晌,他扬声道:“好。正好,本王也想与皇兄好好叙叙旧。”纵观局势,眼下宫里宫外皆是他的人马,纵然有司徒熙睿护驾,也不过只是微末之势,又有何惧。 “王爷……” “不必多说。”北冥祁给以一个眼神,尤冽领会,便不再说了。 “祁王殿下真是好魄力,这边请。”司徒熙睿上前,亲自为他开道。 北冥祁也不扭捏,将宝剑入鞘,大步往着敞开的殿门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5章 结局(二) 最快更新神医凰女最新章节! 太极殿巍峨辉煌,隔却了外头吵嚷厮杀之声,内里放眼望去,唯金龙座上正襟危坐一男子。男子着常服,全然无兵临城下之危感,反倒一如往昔般认真批阅着案上奏折。 殿中无旁人,只玄公公静候在侧。 北冥祁于殿中顿足,遥遥望着座上一派镇定自若之人,眼眸微闪,不动声色。 心中却是冷哧:装腔作势! 良久,似案上奏折已经批阅完毕,北冥风这才缓缓放下手中朱笔,净了手,方才抬手挥退殿中最后一人。 “来了。”轻飘飘落下一句,北冥风双手置于案上,幽深眼眸迸发点点精光,“皇弟,朕……可是等候你多时了。” 北冥祁冷笑:“皇兄,如今臣弟的兵马已经包围了整座皇城,你大势已去,竟还能如此镇定地批阅奏折,实在是叫臣弟汗颜啊!” 北冥风不以为意,起身,负手缓缓踏下玉阶。 殿中寂静,只余脚步声一下一下踏进人心里,昔日兄弟,终究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见面。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在离北冥祁不过十步距离时顿足,北冥风目光睇来,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明明结局已定,心中业已知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帝王位转眼唾手可得,北冥祁心里明该是喜悦,是兴奋,可此刻,竟是有那么一丝丝的苍凉悲哀之感。 “朕……心中一直有个疑惑,眼下,怕是最后一次可以问出口了。”北冥风开了口,负手于背缓缓踱步在殿中,“朕的母妃早逝,咱们兄弟俩自小养在一处,幼时感情极深、极厚,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势成水火,乃至于今时今日的兵刃相见。” “是冠礼之时,父皇送了罕见良驹给我,却没有给你;还是父皇未立太子时,在你我之间摇摆不定;亦或是,朕亲手杀你母妃之时?” 北冥风蓦然回头,那话重重敲在北冥祁心口,伤处猛然一痛,抬头间眸中的戾气与仇恨骤升。 他紧握剑柄,心中仇恨乍然犹似惊涛骇浪之势,却不过片刻,戾气骤减,眸中恨意也稍有退却。 北冥祁忽然一笑,颇有几分无奈地摇头:“母妃之死,是源于她曾亲手害了梅妃娘娘,因果循环,终有一报。无论是良驹、太子、母妃,还是皇位,都不过权势蒙了心。可是皇兄,你可记得臣弟大婚,你一招偷龙转凤让我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人人都知道我要娶的人是上官语宁,只有我,只有我还傻呵呵的以为娶的是我爱的那个。” 往昔之事一幕幕在脑海重现,每日每夜他都在嘲笑自己的愚不可及。他想,倘若那九五至尊上的人是他,纵使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最起码,他能将最在乎的人留在身边,纵使被千万人唾骂,他也在所不惜。 “拔剑吧,让我们一决生死,从此,恩怨两消。”北冥祁拔出宝剑,森寒剑尖直指北冥风。 北冥风巍然不动,下一刻,身后寒意袭来,他耳听八方,提气一跃而起,堪堪避过那凌厉的一击。 北冥祁刺了空,下一招越发的凌厉,招招下了狠手,毫不留情。 北冥风险险避过几次,见他愈发来了劲儿,遂心下一横,一跃跳上龙案,取过座后的宝剑。两剑相碰,“哧哧”之声不绝于耳。 殿外两帮人马各守一边,沉重的殿门紧闭无缝,瞧不见内里丝毫情景,着实叫人忧心。 不比司徒熙睿的淡然,尤冽反是心急如焚,奈何司徒熙睿同守在门口,没有王爷的吩咐,他自也不敢擅自闯入。 殿内打得不分上下,殿外又忽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成千上万的兵将由各个宫门一拥而入,天色昏暗尚看不大清,待得为首之人近了,尤冽却瞬间瞠大了双眼。 “你……怎么会是你?”尤冽握着剑柄连连后退,怎奈背后是殿门已退无可退,忽然间恍然明白了什么。 秦桦领着一众卫兵踏上太极殿石阶,远远冲着司徒熙睿打了个照面,遂抬手示意,当即便有卫兵上前,将尤冽极其手下一众叛军拿下。 殿中,北冥祁已渐露劣势,忽闻殿外异声,乍一分心,手中宝剑被一击挑飞,胸口重重挨上一脚。他应声倒地,还尚未作出反应之势,冰凉剑刃已直逼颈项。 “皇弟,你输了。”北冥风扬唇一笑,手下并并未再有进一步动作。 挣扎已无用,北冥祁明白,自己是真输了。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夕若烟抱着孩子缓缓踏入,待行至北冥风跟前,她微微一笑,颔首蹲了一礼。 北冥风颇有几分意外她的到来,再见她小腹平平,目光落到她怀中婴孩身上,真是几分欢喜几分意外:“这是……” “圣上放心,我们母子平安。朗儿暂且留在行宫,交由赵嬷嬷照顾。”夕若烟明白他的意思,一一解释了,这才抱着孩子走到北冥祁身畔。 她俯身,将孩子送到北冥祁手中。 北冥祁诧异,却将孩子抱在怀中。 忆璇正熟睡,白白嫩嫩的脸蛋倒有几分上官语宁的影子,他恍然明白:“这是……我的孩子?” 夕若烟点头:“语宁拼死为你生下了这个孩子,还为她取名,忆璇。王爷,当初大婚,是我对不起你,但语宁对你痴心一片,她不计生死也要为你生下这个女儿。你不会忘了,你们第一次相逢,究竟是在何处吧。” 北冥祁诧异,他从未留意自己这个妻子,只因当初之辱,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自也不会对其有多么上心。 可忆璇……往昔残缺的片段渐渐回拢,尘封许久的回忆由残缺拼全,他记得初见时,她还是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孩,有着所有豆蔻少女的天真烂漫,可是如今…… 望着怀中孩子,北冥祁双眸氤氲,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孩子的脸蛋。睡梦中,忆璇嘤诺一声,当即吓得北冥祁收回了手,却转瞬又睡得香甜。 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一笑,他的女儿,真是乖巧! 北冥风同夕若烟相视一笑,二人均不言语。 “我……到底是输了呀!” 北冥祁喃喃,却并未有兵败垂成的落寞,反而瞧着孩子,至亲血脉填补了空虚的心脏。 北朝170年,祁王于平州举兵造反,后于太极殿中被俘。圣上仁心厚德特免其死罪,发至皇陵,一生替先帝守陵、忏悔。 其女忆璇念其年幼无知,特养于贵妃膝下,同皇子一同教养;同日,和嘉贵妃晋为皇后。 叛乱已定,平南王心知大势已去,已在故地畏罪自尽。其封地收回,家中成年男女被诛,未成年男子均被发往边疆,女子为奴,三世不得入朝为官。 战乱平定,楚训辞了官,带着溪月去了杭州。据说,那儿有他们牵挂之人。 夕若烟也送了赵嬷嬷和尹浩离开,城墙上,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那晚临走时赵嬷嬷的话恍然响在耳边。 “姑娘,嬷嬷有罪,嬷嬷骗了你。” “当年丞相的确有与程国勾结之嫌,夫人心知大祸临头,所以才让嬷嬷带着小公子去投靠祁大人。” “姑娘,圣上是真心待你,所以才会隐瞒此事啊!” 春风呼呼吹过面颊,北冥风瞧她心神不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问:“可是舍不得了?” 夕若烟莞尔,头枕在他肩头,心忽觉温暖许多。 “幸好……还有你。” 全文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