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盐为后》 正文 第一章 正月十四 万历五年,帝十五,亲政。时内阁首辅大学士张居正上言:陛下业已亲政,臣奏请陛下命內侍官广采淑女以充后宫,择秀色夺人,聪慧压众者正位中宫。 万历六年,正月十四,天蒙蒙亮时就开始下雪,扬扬洒洒到天色将黑时才停。锦衣卫王千户府上扫雪的小厮挥舞着手里的扫帚,大大的红红的灯笼早就点亮在亭台楼阁间,蜿蜒形成一条火龙。 从暖热烘着的厢房出来,王容与虽裹着皮毛大氅,还是不禁轻抖了一下,丫头奉上暖手捂,在老太太院子里,她还是一步三摇聘婷袅袅的走着,待出了院门,裙摆不动,步伐走的又轻又疾,她的一众丫头也知她脾性,默不作声的提步疾行,相对而言,也不觉步速夸张。 直到了自己院子,进了房门,风雪都被关在门外,去了身上又重又沉的大氅,王容与长吁一口,今日,又过完了。 “姑娘,正月还没过呢。“奶娘小声提醒道,她家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小小年纪喜欢叹气,老话说人不能总叹气,把福气都叹没了。 王容与虚应一声,往罗汉榻上走去,屋子里从早到晚没断过炭火,一直暖和着,罗汉榻上垫背靠枕,人一靠上就软软的陷进去。有人来给她卸钗环,有人来给她换轻软的室内鞋,有人端来热茶,还有人捏腿。穿越这事,穿到这高门大户金娇玉贵身上,享受的真是一点都不差。 是的,这锦衣卫王千户的嫡长女王容与,大家闺秀表壳里是不折不扣现代自由女性的芯子。过程是什么原因已经不可考,反正王容与上一世病死一闭眼,眼一睁她又变成小婴儿在母亲的子宫里正在努力往外出,没喝孟婆汤吗?这什么运气?迷茫时得见天日,接生婆的手不温柔的打在她屁股上,在她下意识哇哇的大哭中听到稳婆笑中含泪的给她便宜娘道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漂亮的千金呢,夫人得偿所愿了。” 她娘生她三天后就过世了,是力竭而死,众人并不避讳刚出生的她,所以她亲眼耳闻了这位娘怎么井井有条的安排事项,怎么安排她甚至到出嫁,怎么坦然自若的安排自己力竭而死。 于是收起所有小心思,小确幸,循规蹈矩做一个大家千金。多得一世的记忆不会让她活的更容易一些,她现在在的这世界,看似是落后的古代时候,然而内宅深院人心之复杂,不是她这简单的现代人能应付得了的。只能谨言慎行。 只是好像装久了,自己好像真的变成古代人了。难怪毛爷爷说要谨防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久了确会毁人心志。 王容与又想叹气了。转眼看见奶娘就在隔间边上掸着大氅,怕她念叨,到嘴边的那口气又咽了回去。 “明日元宵,姑娘穿这身大红织锦压金线百蝶穿花的袄裙,外罩着白狐短比甲可好?“无忧持着衣架子来问,王容与扫一眼便点头。奶娘倒是多瞅了几眼,”等无病回来知道二xiǎ一 jiě明日穿什么再定吧。“ “三个姑娘过年做的新衣服是一模一样的,二姑娘那身百蝶穿花的衣服这几日都没见她穿过,想来明天也是穿这个。“王容与持着话本说,繁体她总看不习惯,比竖排还不让她习惯,好在脑内可以自动繁转简,看了十来年总算也是熟悉了。 “姑娘做的花灯是蝴蝶的,正想着和这衣裳正好相配。“无忧说,她和奶娘合力又把衣服挂回去了。xiǎ一 jiě的衣服金贵,都是要用木板撑着挂起来。 原来这户人家在的地方是内城德胜门内安定坊,离灯市有些远,坊里便自发办了一个灯市,各家做些花灯挂在街两边,惫懒去大灯市的内眷也可就在坊内看灯走百病消疾。久而久之成了定例,为了调动各家的积极性,还出了评比,若哪家的灯做了灯魁,那一年都有面子。 所以即使是小孩子家的玩耍,同辈人总是少不了暗中比较,于是久而久之,这元宵挂灯倒成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耗费心思要讨个巧,个个还得防着掖着。但是像王家这样两姐妹非要做一样的灯也是少见。 好在大家也知道这家里的情况,心里也明白,这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尚且有时要争长短,何况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 王容与今年做的一盏蝴蝶花灯,用金丝银丝绕着纱绢做的蝴蝶绕着灯罩而上,振翅欲飞,栩栩如生,白色灯罩用也用工笔画了蝴蝶,虚虚实实,远远近近,王容与自己挺满意的。古代日子长,消遣少,不知不觉中自己学会了很多技能,这要再投一次胎回去,少不得要被人称一句手工帝,手工大大了。 无病从外头进来,待身上在室内暖了才近到王容与身前来,面色算不上好看,奶娘问她,“没问出来二xiǎ一 jiě明日穿什么?” 无病摇摇头,“二xiǎ一 jiě明日穿那身大红织锦蝴蝶。” 奶娘心念一转,“二xiǎ一 jiě的花灯做的什么?” “是蝴蝶。”无病说。 奶娘一拍大腿,“这真是巧了天去了,打大前年开始,每年咱们姑娘做什么,二xiǎ一 jiě做什么,今年都这么防着了,怎么还是撞上了。” “撞上了就撞上呗。”王容与并不在意,“是我与二姑娘心有灵犀,英雄所见略同。” “我的姑娘啊。这事不是这么回事。”奶娘焦心的说。“再怎么巧,每年都做一样的,还好巧不巧非要压姑娘一头,这跟太太每季衣服都给xiǎ一 jiě们做的一色一样,到最后只独显出二xiǎ一 jiě一个有什么分别。” 二xiǎ一 jiě,王芷溪,锦衣卫王千户府上的嫡二xiǎ一 jiě,比王容与小一岁,是继嫡女。王容与的娘生了她后三天撒手人寰,将将一个月,继夫人就入了府,之后瓜熟蒂落,顺理成章。 千金xiǎ一 jiě多半都长的不差,而王芷溪却是生长的太漂亮了,小小年纪就可见倾国倾城之色,能预见未来美艳不可方物之风采。打小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 王容与鹅蛋脸,杏仁眼,唇珠丰润也是一副天生带笑的好模样,但比起王芷溪来只能算是清秀。 再来一模一样的装扮,可不就只显出了二xiǎ一 jiě的漂亮来。 王容与看着生气的奶娘和两个苦闷的丫头笑说,“换一个就是,无忧,去拿材料来。” 无忧起身去拿材料,奶娘止住抱怨,随即又愁了起来,“那xiǎ一 jiě明日穿什么呀?” “不是还有身浅黄绢袍不曾上身的,就那个吧。”王容与说,只操心每天穿什么衣服带什么首饰的人生真是颓废的人生烦恼。 烛火晃眼,王容与取一块白绢布,毛笔蘸墨,洋洋洒洒草书默写一篇唐朝诗人苏味道的正月十五夜。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妓皆秾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王容与特别喜欢那句星桥铁索开,落笔后看着成品挺满意的,她点头,“拿走马灯的灯座来。” “xiǎ一 jiě,只有黑白两色是不是太单调了些?”无病说。 “那拿我的章子来,嗯,那个萱草居士。”王容与说,一枚小小的印章在末尾的落笔处落下,拿开时满篇黑白就有了红。绰约的萱草叶子点缀在名字间。 “非常好。”王容与说。她的字不说她自吹,上辈子就喜爱,这辈子也是勤学苦练,她现在的字要是回到上辈子,怎么也得卖个百来万。 “每年家里的少爷的主旨就是在坊间那么多灯中猜出xiǎ一 jiě的灯再带回来。”奶娘把灯放到一边去,“今年这个更好猜了。” “提醒我了,我得找个简单一点的灯谜挂上。”王容与说。“三哥每次都最先找到却猜不出灯谜,我看着也可怜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一大早,是个晴天,只是落雪初融,气温还是冷的很,王容与收拾妥当后行走到祖母院内请安,有娇xiǎ一 jiě不过两个庭院之间就得乘坐粗壮妇人抬的软轿,王容与却嫌软轿晕,在自家宅院只自己走,反正她也不曾裹脚。 老太太正准备起,王容与烤热了身子进去,给老太太梳头,老太太第一时间去摸她的手,知道手心是热的才放下心来,“今个儿又是走过来的?可曾湿了鞋?” “不曾。下人扫雪很是用心,一路来没有水渍。”王容与说。 老太太回头看她一身打扮,鹅黄绢面滚白狐边的袄裙,头上梳了个家常的垂鬟随云髻,配了珠钗。好看是好看,素净了些,“你这头上珠子太小了,茜草,去我库房里拿那套东珠头面来。” “祖母。”王容与笑着摇手,“东珠那么好的东西只给容与吗?”继母可不是什么大方的性子。 “那留着,给我宝儿出嫁时添妆用,她保管不知道。”老太太拍她的手,“我库房里还有一套米珠的头面,米珠价不高,胜在繁复精巧,拿出来给大姑娘试试。”王伟早年间剿海匪,战利品很是丰厚,都在老太太的库房里呢。 王容与由着老太太给她打扮,等她尽兴了,王容与微微晃晃脖子,感觉身上重了两斤不止。 祖孙两言笑晏晏时,这家的户主王伟和崔氏并余下的子女一同过来了。王伟伺母至孝,他在京中,每日都是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在祖母院里用早膳。长子二子已经成婚,家中如今也算的上是枝繁叶茂。许是武将出身,对程朱理学并不甚在意,男女相处恪守本分就是,并不是一定要分的开开的,女儿成年都见不到父亲兄弟几面。 崔氏对此颇有微词。 王伟是余姚人,父亲死后继承了父亲的锦衣卫百户,王伟本人很是精明能干,江浙一带时有倭匪作乱,王伟屡立奇功,升为千户,调入京中听命任职。十余年经营下来,如今也能在皇城置办下四进的院子,一家老小也能过上富贵的生活。 王伟的发妻是家里同为锦衣卫青梅竹马的章氏,年少夫妻,很是恩爱。章氏为他育有三子,却在生下女儿后三天逝世,王伟悲痛不已,为了家中幼子故,还是在一个月后娶了新妇,新妇崔氏是一个落魄举人的女儿,有些臭讲究,但看在她为他生下两个女儿,对之前的儿女虽不是很亲热,但也不曾苛待的份上,王伟还是给足她脸面。 王伟今年四十有余,因为常年习武,身形保持的还不错。与他并排走的崔氏,穿着绛紫琵琶襟袄,下面黑色马面裙,五官依稀能见年轻时的明艳,眉间眼尾的褶子却诉说着她的严肃。 王伟身后跟着三个儿子,个个身高不低于他,跟在后面跟一堵墙似得,再后面的儿媳妇孙子被遮的严严实实。 崔氏身后自然是身穿大红织锦百蝶穿花新衣的王芷溪和王芙裳。王芷溪身形娉婷,腰间缠着玉带,臃肿的冬装也能显出风流来,乌鸦鬓,瓜子脸儿,长眉凤目,鼻子小而翘,唇不点而朱,眼含春水未语先笑。 王芙裳五官和王芷溪有几分相似,但是整个都差了两三分意思。 互相见了礼,王芙裳奇怪道,“大姐姐今日怎么不穿红色的新衣,我和二姐姐穿的一样,独大姐姐穿的不一样,多奇怪。” “丫头拿什么衣服我就穿什么了,这样看却是我错了。”王容与笑说,“等我回去就换过来,姐妹几个穿一样的站在一起多喜庆,让祖母,爹和母亲看着也开心。” “吃饭吧。”老太太说。她招手让唯一的重孙子上前来,坐在她边上。 全部人围坐一张大桌,分男女边坐,家中有个四个大汉,桌上的饼撂的老高,还有各色小菜,女眷用的粥汤,额外就是没人有一碗酒酿汤圆是应节的,白瓷盅里安安稳稳躺着三粒汤圆。 王雅量像是喝药一样一仰头把汤圆吃了。老太太对王伟说,“老三没媳妇看着不像,他的亲事你相看了没有?” “混小子现在在金吾卫,怎么也得爬到郞将的位置才好出去说亲。”王伟说,他对王雅量说,“你自己也上点心,我在后头使力没用,得你自己扎实。” “老二去年才结的婚,老三要不就再缓一年。”崔氏说,“这接连的办婚事,有些吃力呢。”前头几个孩子都不是她亲生,说媳妇嫁人都轮不上她做主,她就白忙一回。 “孩子们年岁隔的近,早该有这样的觉悟才是。成亲的钱也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老太太疑惑说,“现在姑娘们也长大了,媳妇也有了,有这么多人帮你,还说吃力。” 老太太说,“章氏当年怀着孕呢,因为他爹身体不好的缘故,怕耽误他弟弟èi èi的婚事,一年内接连娶了弟媳妇送嫁小姑,我一门心思伺候他爹,章氏一点岔子没出的把事办了,还办的漂亮,自己生孩子之前把洗三满月都安排好了。多亏她我能专心照顾他爹,到底多活了几个月看到大孙子才走的。” 崔氏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但也只能露出个微笑,“那我这边就操办起来。”续弦就是这样,总躲不了跟原配相比较的命运。但是不论多久,崔氏也适应不了。 “急什么,现在新妇都不知道在谁家呢。”老太太说。 用了膳各自散开,男人们要出去,女人在家的事也不少。王容与十二岁的时候老太太就让崔氏带着她管家,横竖姑娘年纪相近,崔氏就一起带着呢,当然也不排除那个时候大儿媳妇也进门了,崔氏不想分权。所谓学着管家,不过就是坐在崔氏两边,看她过问家事。 王芷溪管家学的很好,王容与就惫懒的多,最近一两年已经不跟在崔氏后面,大儿媳妇曾氏见王容与今天也是不想管家的一天,就轻推儿子到王容与身边,“去姑姑那学写字,娘忙完了就来接你。” 王玉清乖乖的走到王容与身边,“大姑娘写几个正楷就好。”曾氏说,她可听丈夫说了小姑子书法好,尤其是草书好。可是小孩子初学写字,横平竖直是最重要的。 “嫂嫂放心,我省的。”王容与说。拉着王玉清的小手往自己院里走。 元宵的晚饭吃的比平日早一些,王家也是有花园的,花园里有人工湖,湖上有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阁唤作的观澜阁,阁中四面装了玻璃窗户以便赏景,里头的桌子先下是三张大长条桌拼成凹型,上面摆了琳琅满目的美食,依旧分两边坐着。 老太太喜欢听戏,还请了一台小堂戏,就在桌子中间天然形成的舞台上唱。老太太听戏不像旁人喜欢追角,她喜欢听一个人戏,只要那人还唱,她就只听那一个人的戏。对此崔氏没老抱怨,又不是没钱,每次请堂戏都只请那个人,亲戚朋友都笑话咱呢。 下次老太太要听戏,依旧只请那人来。 王芷溪晚上却是穿的一身粉红缎面绣牡丹的,愈发显得清纯美貌,惹人怜爱。她素来不爱红,就换了身粉红的,她想着王容与也不一定换,王容与是挺怕麻烦的人。哪想到她当真晚上又换了那身大红织锦百碟的,王芙裳是跟着姐姐换的,这样还是独王容与和她们穿的不一样。 王伟看见了对崔氏说,“二丫头和三丫头这是干什么?特意针对吗?等会还要出去看灯,去把衣服换了。” 崔氏不服道,“那你早间看到大姑娘怎么不让她换了,好和èi èi们穿一样。” “你给孩子们做一模一样的衣服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用吗,出门的时候穿一样的。”王伟说,“大丫头早上那是在自家穿,到了晚上她知道换回来,她知道场合知道分寸。二丫头三丫头本来穿着好好的要换,她们是有什么意见吗?” 崔氏不愿意,王伟说,“吃饭就算了,等会出门看灯就给我换回来,免得邻居看笑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元宵夜 宫中的元宵反而不如宫外热闹,大概是因为皇上还未大婚,后宫空虚的原因,皇帝朱翊钧陪着两宫太后吃了一顿饭,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年前辅政大臣把皇帝大婚正式提上议程,两人就皇后人选就已经商量了许多次。 “因为着急,这次采选只在京畿附近,等到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秀女就可以进宫了。”母后皇太后陈太后说。 “皇帝怎么不高兴的样子?”圣母皇太后李太后说,大约是生母,她更严厉些,对皇帝也要求很高。陈太后反而是母子间和稀泥的那一个。 “母后,既然要大婚了,届时升一升郭氏的份位吧。”年轻的皇帝心事全在政事上,对自己的大婚并不甚在意,既然说起这个,就想到前几日夜里软软跟自己撒娇的女人,有些不安的想要渴求多一点。 朱翊钧并不是个小气的人。 李太后登时就有些脸色不好,陈太后忙说,“皇帝大婚,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可以升一升位份。” “陛下还是要政事为要,勿要沉迷女色。”李太后说。 等皇帝走后,陈太后对李太后说,“今日是元宵佳节,你缘何还要说教他,看他吃饭的时候都不太高兴。” “那郭氏不是个安分的人,陛下是绝不会想到升位份的事,大约是她央求陛下了。”李太后说。 “现在宫中人少,陛下喜欢她,等到皇后进宫,这宫里人越来越多,陛下就不一定喜欢她了。”陈太后说。“你在意一个低级嫔妃干什么?陛下政务上处理的处处妥当,在后宫中就由着他松快些。” “皇帝若是能由着自己性子来,天下就要大乱了。”李太后说。“很多放纵在前期也就是小小的放松,不能马虎。” 朱翊钧回到乾清宫,冯保来说,“御花园挂了花灯,陛下可要去赏一赏?” 朱翊钧倚在炕枕上,无甚兴趣的说,“不去,朕要看书,伴伴退下吧。今日元宵,朕也放你半日假,伴伴去轻松一下。”冯保感念圣恩的退下。 片刻后,朱翊钧从炕上跳下来,“张成,张成。” 一个小太监捧着衣服从殿后过来,“陛下,奴在呢。” “都安排好了吗?”朱翊钧此刻脸上才有点少年的意气模样,他看着他手上捧着的衣服,“这是去外面穿的衣服?” “是的。”张成说,“陛下先穿好这常服,外头再套上內侍监的衣服,等出了宫门,再把外面的衣服一脱就可以了。” 朱翊钧在张成的服侍下换衣服,少年天子第一次微服出宫,兴奋的眼睛都在发光,“陛下,前门大街的灯市太远了,人又多不好守卫,好在小的打听了,就在德胜门里也有个小灯市。而且都是居民自己做的,虽然比不上匠人的惊喜,也别有野趣。” “嗯。”朱翊钧点头。反正他的重点是出宫,出宫去哪里无所谓。 除了张成还有两个年轻侍卫一同前行保护朱翊钧,弯腰前行,用內侍官的腰牌,假借是大太监的命令出宫,等出了宫,张成给朱翊钧解罩在外面的袍子,朱翊钧回望暗色中更显巍峨的宫墙,“这就出来了?” “陛下,咱们走吧,早去早回。”张成说,“说不定晚间皇太后还让人来送夜宵给陛下,被发现就不美了。“ “对对对。走走走。”朱翊钧兴致盎然的大步往前走。 ‘’陛下,陛下。这边。是这边走。”张成小碎步跟上,急切的小声提醒,皇帝陛下不要走错了路。 酒足饭饱后,天色已经全黑,王雅量搓手,“灯已经全挂出去呢吗?” “你急什么,你找到了也解不了迷。”王载物说,他是军户人家出了一个读书人,穿着文士袍,如今在白檀书院读书,便是冬天也摇着扇子。 “我不管,这次我找到了我就直接抱走。”王雅量说,“偷偷给守灯的人塞一点银子,让他装没看见。” “那我今天要一步不离的跟着你。”王载物说。 “你跟着我干嘛,你不得一步不离跟着你媳妇呀。”王雅量说。 才过年的二儿媳妇孙氏闻言羞红了脸,低着头。 “都别乱跑,èi èi们也出门呢,做哥哥的要保护èi èi。”老太太说。 “祖母,我不出去,我在家陪着你吧。”王芷溪说。她生的好看,前两次去灯市都造成围堵了,寸步难行,中途返回,她实在是有些怕了。她不是因为父亲非要她换衣服才赌气不去的。 崔氏看一眼王芙裳,心里明明很想去了,王芙裳却说,“那我也不去了,在家陪着祖母和娘。” 母女们齐齐看向王容与,王容与说,“元宵赏灯走百病也是习俗了,祖母跟我一同出去吧,我们慢慢的走。听说今年做了很有趣的灯呢。” “母亲,一同出去走走吧。”王伟也说,“在老家元宵你也会出去走走呢,到了京城反而不见你出去呢。” “这京里的老太太都不出门,我出去不是给你跌份吗。”老太太有顾虑。 “祖母想出去就出去,管别人说什么”王雅量说。“祖母去吧,若是累了,孙儿背你。” 老太太被儿子孙子孙女哄的花枝乱颤,点头说,“那就去呗。”她看向齐芷溪,“二丫头跟我一起出去?你爹和哥哥们都在,谁要是多看你,就打回去。” “哎呦,我这胸口怎么突然这么闷啊。”崔氏捂着胸口说。齐芷溪本就站在她身侧,闻言扶住她,“娘。” 对老太太说,“祖母,我在家陪着娘吧。” “那也行。”老太太说。多少年没出去看过花灯了,老太太还挺兴奋的。等到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出门去了,只留下崔氏母女三个,崔氏一脸阴郁,手里的帕子几乎绞烂。看看,看看,每到这个时候就浑似两家人似得。这老太太,王伟,何曾把她们娘三当做一家人。 王芙裳坐在凳子上有些嘟嘴,她也想出去看花灯呢,毕竟能出去的机会不多。 “你去啊,去神堂抱着章氏的灵位去啊,跟他们说你要当章氏的女儿,让他们带着你去。”崔氏面目狰狞冲着小女儿喊,王芙裳措不及防的被吼的掉眼泪,奶娘连忙先哄着她出去了,王芷溪给崔氏奉茶,“娘,你不要生èi èi气,èi èi还小。” “天生来的孽障,就是来和我作对的。”崔氏用帕子捂着脸,当初生王芙裳满心以为是个儿子,补的太过,胎儿太大生下来伤了元气,再也不能有孕了。崔氏心有不甘,但是折腾了几年都果真不曾怀上,再看王芙裳可不是一般的扎心。原想着给王伟纳个妾生下儿子后抱来养,也能老有所依。 王伟却不想纳妾,“原来章氏在的时候也没让纳妾,不纳,费那个钱做甚。” 崔氏想到等自己两个女儿嫁出去,以后就要看着章氏生的儿子的脸色生活,每每想到就心气不平,人就越发的执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看花灯 王容与搀扶着老太太,其实老太太未曾裹脚,真走起路来可以健步如飞,但是京城里的老太太都稳坐如山,便是偶尔移动,也是左右两边搀扶着。老太太只象征性的把手臂搭在王容与手上,并不借力。 待出门一看,大街上已经很热闹,王雅量弯腰把王玉清举起放在肩膀上做好,“小子,抱好了,叔叔带你去飞。” “当心点。”老太太对着一出溜就走了好远的小孙子背影道。 “娘,我背你吧。”王伟说。 “我先自己走着。累了你再背我。”老太太兴致很高。走了没几步就看见熟人,“王千户,呦。老安人,你也出来看灯了。” “我说不来,非让我来,还说要背着我看灯。”老太太笑的花似得,“我自己还能走,就走着看看热闹呗。” “老安人福气好,儿子这么孝顺。”邻居说,“不过看来,今年的灯魁又是你们家的,做的那花灯真好看,别致,我觉着就宫里那灯也就差不多这样。” “你就知道是我家的灯了?”王伟问。 “我不仅知道是你家的灯,我还知道是你家谁做的灯。”邻居说,“王千户,我可真羡慕你,女儿长的那么漂亮,还心灵手巧,以后不知道便宜了谁家。” 寒暄罢,老太太拍着王容与的手,“走,带祖母去看看你做的。” “等三哥找到祖母就看见了,祖母可不要帮着三哥zu一 bi。”王容与笑说,“我们去看二èi èi做的灯吧。” 其实也不要特意去寻,此刻坊间最热闹围着的人最多的就是王芷溪所做灯的地方。王伟和王厚德在前头开路,王容与和曾氏孙氏护在老太太左右,王载物护在最后。 人群中的这盏花灯极其华丽,重的都不能挂,只能是坐灯,桌子上摆着的,黄梨木的底座,薄金片,薄银片做的蝴蝶,晶莹剔透的玉蝴蝶,围绕在白胎烧牡丹花陶瓷灯罩边。做工精致,富丽堂皇。 围着的人啧啧称齐,这么一盏灯自然不是简单的猜灯谜就能得到,得竞价才能得到。朱翊钧等人来到安定坊,“这真的不是灯市?”朱翊钧问,他觉得这里人也挺多的。 “大灯市有十里长呢。”有个侍卫说,“不过这个灯市的人也挺多的。” 跟着去往观赏人最多的花灯,朱翊钧挤进去看了一眼又出来,这种花灯他见的挺多,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看着众人对此灯的夸赞有些疑惑。 “这位小哥,第一次到安定坊?”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人听到他的不解就主动问道。 “怎么?还有什么缘由吗?”张成问。 “这安定坊可是有位美人,大美人。那灯就是大美人做的。”那人眉飞色舞的说,“不知道这位美人会不会出来看灯,这里来的泰半都是为了这个美人来的。“ “能有多美啊?”张成怀疑说,“寻常女子都是不出门的,这么花名远播,不是什么正经人吧。” “你可不要乱说。美人是锦衣卫王千户家的二千金。”那人说,“王千户家里个个人高马大,要是听到你这样说,少不得要挨打。” “有多美,其实我也没见过。但听见过的人说,美的跟天仙下凡似的。”那人又说,“所以过来撞大运啊,万一天仙出门了呢。” “德胜门锦衣卫王千户。”一个侍卫说,“这是不是王雅量家呀。” “没听说他吹嘘他家有个漂亮èi èi啊。”另一个侍卫说。 “反而听说他家èi èi不好看的。”侍卫说。 “那就没错,王千户家不止是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儿,还有个貌比无盐的大女儿。”那人说。 朱翊钧没想在这讨论臣子家的姑娘是漂亮还是丑,转身往别处去看灯了,张成忙拉上两个还想八卦的侍卫跟上。 “一个爹娘生的孩子,怎么能个美若天仙,一个貌比无盐?”张成有些不解,“就是不是一个娘生的,一个爹生的总有些相像,这美的和丑的怎么能有相像呢。” “也许有一个没有那么丑,只是另一个太漂亮了就衬得这个丑了。世人说话也爱夸张,你说一家里一个漂亮姑娘一个普通姑娘吸引人还是一家里有一个漂亮姑娘一个丑姑娘来的吸引人。”朱翊钧随意说道。 “那那个被说丑姑娘的姑娘还真可怜。”张成说。 朱翊钧不关心姑娘可不可怜,他兴致勃勃的看着两边的灯,这些灯可以看得出简单和手艺人不熟练的手工,但是看起来也别有野趣。荷花灯是最多的,走马灯也不少,朱翊钧眼尖发现了什么,快步朝一处走去。 那是一盏简单的走马灯,但又不简单。朱翊钧手持着那盏灯仔细转着,守灯人说,“官人要是看中这盏灯,就可解下面的灯谜,若是猜中就可拿走这盏灯。随意给几个钱就是?” “随意?”张成说,“一个铜板也行。“ 守灯人笑,“这原是坊上人家的少爷xiǎ一 jiě们做的灯,本也不为卖钱,图个乐。拿走灯的人给几个钱,最后都是交到慈济寺。慈济寺初一十五会放素斋,给多给少都是大家的功德。” “清儿,你觉得这盏像姑姑做的吗?”王雅量问脖子上的王玉清。他扫视一圈,看下来就这盏还有点自家èi èi的痕迹。问题来了,他知道èi èi写字好看,但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写草书。 “张成,给钱。”朱翊钧说,他准备解灯笼下的灯谜。 “哎哎哎,这位兄弟。”王雅量看见前面这人准备解灯谜了就急了。怎么说,宁肯错杀,不可放过。 “王雅量。”侍卫认出王雅量来。 “呦,熟人啊。”王雅量见是认识的守卫,觉得大概是几个人结伴来看灯,心中更有底,挤开两位侍卫和张成到朱翊钧身边,用肩膀撞他,“都是熟人,兄弟,我想要这个灯,你让给我呗,回头我请你喝酒。” 朱翊钧扭头看他。 “不然你当值的时候我替你也行。“王雅量笑的很是开朗。侍卫急的跟他挤眉弄眼的打眼色,王雅量回头看到了,“你是不是眼睛进灰了,快吹吹。” “朕,我也真喜欢这个灯。”朱翊钧说,“再说凡事都有先来后到。” “我其实刚才就是在你后面来着,说不上谁先谁后,兄弟你也许先开口,但是心里,我想要这盏灯的心思一定比你先出现。”王雅量说。 “那看灯谜吧。”朱翊钧说,“谁先猜到灯谜,谁拿。公平公正。” 王雅量面有难色,王玉清趴在他头上软软的小声的说,“无病姐姐说这次的灯谜不难。” “不难,那就试试。”王雅量说。“那就依兄弟所言了。” 朱翊钧拆了下面悬挂着的灯谜。 一叶扁舟深处横,垂杨鸥不惊。 王雅量看着就皱了眉,这都什么玩意,猜的啥,有没有提示?倒是朱翊钧转息后就反应过来,见王雅量抓耳挠腮的还在问守灯人有没有猜的范围,他让人拿来纸笔,周正的写下dá àn。 无人问津。 “这位官人答对了。”守灯人说,“这盏灯。” “等等。”王雅量说,“灯市的规矩,若两人都看中一灯,价高者得之。” “可是你连灯谜都没猜出来。你没有竞价的资格。”朱翊钧说。 “谁说我没猜出来,这不是无人问津吗。我心里知道,只是晚说出来而已。”王雅量说。 “你这人这不是不讲道理吗?”张成说。“胡搅蛮缠。“ “兄弟,胡搅蛮缠我是有苦衷的,我想要一盏这样的灯很久了,我家兄弟就我一个人没有,再不抓紧以后更没有,这让我怎么抬得起头。”王雅量回头就是诉起苦来,他在宫中行走,自然见过内侍官长什么样,怀疑眼前搭话这男子是内侍官,王雅量惊讶的看着他认识的侍卫,“你们这一帮子人还挺特殊哈。” 侍卫已经有心无力,虚弱的笑笑,大兄弟,这往后的造化得看你自个儿了。 “抓拐子,抓拐子了。”人群中突然有一声凄厉的呼救声。王雅量转身就跑,跑两步觉得不对,把侄子从肩膀上抱下来扔给认识的侍卫,“齐大,你等会帮我把我侄子送我家去,敢来安定坊拐人,我非打的这拐子六亲不认不可。” 王雅量说话间就不见了踪影。朱翊钧还有闲暇的说一句,“六亲不认不是这么用的。” 齐大抱着软乎乎的孩子,人都僵直了,王玉清抬头看他,“叔叔,我家就在前面。” “你叔叔也是心大,不怕我们拐了你去。”朱翊钧起了逗弄小孩的心思就说到。 “你们都是叔叔认识的人啊。”王玉清说。“叔叔会找到我的。” 因为有人拐子,灯市有些慌乱,朱翊钧让人往里走几步,他拿着灯,“你们先把孩子送回去,等会就回宫了。” “这位官人。”一道清冷的女声从后传来,四人齐齐转身,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不高不矮的个子,窈窕的身姿,鹅蛋脸儿,杏仁眼水汪汪的此刻直视着他们,被人注视也不惊慌,大大方方的行了半礼,“我眼见这位官人抱着的孩童有些眼熟,与各位却是眼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所以失礼前来问询。” 王玉清看见她,“姑姑。”一扭二扭的从齐大身子上下来,跑向王容与,王容与蹲身问他怎么回事,叔叔呢。王玉清虽小,口齿伶俐,三下两下就把话说清楚了,叔叔带他来找姑姑做的灯,听说有人拐子就抓人拐子去了,把他留给这个他认识的人,“姑姑,这个叔叔叫齐大。” 王容与站起身,这次对着齐大,蹲膝行了全礼,“谢齐大哥护我侄儿周全。” “我父兄都去抓人拐子了,此刻不便,日后定下帖请齐大哥过府一聚,届时定会好好感谢。”王容与说。要不怎么也不怪王雅量冲动,原本王伟王厚德王雅量都护着家中女眷,一听坊里有人拐子,三下两下就不见了踪影,王容与怕出了差池,忙和两个嫂嫂一起带着祖母往街边上走,不要被来往的人冲撞到。 家中男人突然不见,本就惊慌,又瞥眼看见孙子被陌生人抱着,老太太和曾氏急火火就要要上前,还是王容与扫了一眼制止了,“这些人穿着体面,怕不是什么坏人,三哥再莽撞,也不至于把清儿扔个陌生人,许是认识的人,咱们这么上前万一人家是一片好心,岂不伤心。” 最后王容与让嫂子们陪着祖母,她上前来问。也幸好没有莽撞。 “啊,没有的事,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齐大何曾和别人家这样年岁的姑娘直接对话,,脸上顿时火烧,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王容与又礼数周全的冲四个人都行礼告辞,牵着王玉清要往回走。 “姑姑,那个叔叔拿走的灯是你做的吗?”王玉清摇着王容与的手问。 王容与回头看一眼朱翊钧手里提着的灯,那人虽身着普通,但余下三人都隐隐成拱卫之势,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为安全计,王容与摇头,“不是的。” “王大姑娘。”守灯人原凑前去看热闹了,这回转回来,“你的灯已经被人拿走了,是个大善人,扔了银角子呢。” “这是那人写的谜底,我瞧着字也写的挺好看的。”守灯人爽快的把朱翊钧写的无人问津的字条递给王容与。 王容与一下子如芒刺在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眼见为实 李太后宣母亲进宫,“娘,最近宫外可有什么传言?” “关于陛下的传言。”李太后问。 “可是有谁在娘娘面前说什么了?”李母,武清侯夫人问,因为生了好女儿,人生后半段日子都过的养尊处优。 “陛下出宫àn fǎng,民间是什么反应?”李太后问。 “诸多坊都摩拳擦掌想要开灯市,灯做的好,能引来陛下亲临呢。”李母说,“陛下年轻,爱热闹,娘娘不用多加劝诫,这是人之常情,等他再大些,你便是赶着他他去看热闹,他也不去了。” “私自出宫,实在胆大妄为。”李太后说。 “娘娘何苦如此刚硬,便是母子情分都要消磨了不少。”李母权道。 “可他不是普通的儿子,他是陛下啊。”李太后叹气道,“所以我殚精竭虑,生怕哪里教的不好,无颜去见先帝,及朱家的列祖列宗。” “娘娘已经做的很好了。陛下也做的很好。”李母说。 “安定坊那盏三千两的灯?”李太后问。 “有传言是说这三千两灯是被陛下买走的,但是朝中如此安静,自然都知道和陛下并不不相干。”李母说,“民间就喜爱这种传闻。” “听说那花灯是个姑娘做的。”李太后说,“母亲回去相看一眼,若是个好姑娘,莫让她被传言耽搁了。” “娘娘自小就心善,如今更是慈爱。”李母说。 武清侯夫人下帖子请王家三个姑娘过府参宴,虽说这样的请帖,整个安定坊有五四家都收到了,那天该有十余个小姑娘要去武清侯家做客。 但崔氏认定,这场聚会就是冲着王芷溪来的,其他人都是掩饰,一边着急忙活的找人来给女儿做新衣裳打首饰,一边捂着胸口对身边的心腹说,“我儿真要入宫去了?” “都惊动武清侯了,必定是太后知晓了。”心腹同样激动,“其实二姑娘那样的人品样貌,也只有皇宫才配的呢。” “可是若是进了宫,以后就见不着了。”崔氏说。 “哎呦,我的奶奶。”心腹说,“你看李太后,如今想见母亲了就召母亲进宫,这是嫁到哪家去也没有这么随意和方便的了。二姑娘的造化在后头呢。” 崔氏帕子抵嘴,掩饰下不由自主的翘起的嘴角,好像女儿进宫独得圣宠,诞下皇子,最后端坐慈宁宫就在眼前了。“赶紧去打听打听,武清侯夫人喜欢什么样的?还有李太后的喜好。”崔氏对心腹说。 相比崔氏的心花怒放,老太太这边就平和的多。她叫来王容与,“太太给你做新衣服了吗?” “春季的衣服还不到时间做呢。”王容与说。 “这不是要出去赴宴,总得做身宴客的衣服。”老太太说。 “过年做的衣服都还只上过一次身,新着呢。再说,”王容与笑,“不过是去武清侯府,没什么紧张的。” “是呐,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当是普通去人家里做客,自然就好。不要想着他是李太后母家。”老太太说,王容与一直是挨着她坐,脸圆圆的,一看就健康,透着讨人喜欢的夫妻,她捏捏王容与的手,“祖母想着那么点大的宝儿一下就长大了,要出嫁了,真舍不得。那么点大的花骨头,祖母一点一点养大的。” “还早着呢,祖母担心什么。”王容与笑说。 “也不早了。”老太太说,“本来今年也要相看了,只是皇帝大婚要采选,民间婚配停止,少不得得等陛下大婚后才好相看。” “一定要千挑万选给我宝儿找个如意郎君。”老太太说,“宝儿喜欢什么样的。” “我听祖母和爹的。”王容与说。 “虽然陛下拿走的是你的花灯,”老太太说,她也想不通皇帝怎么就拿走了宝儿的灯。但还是不想孙女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是这个世上,有哪个女人不想嫁给皇帝呢?尤其现在皇帝青春正盛。 “祖母。”王容与说。“容与心里明镜似的,祖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陛下拿走的是谁的灯,谁也不知道,难道容与还会拿出去夸嘴吗?” “现在外头都传皇帝是拿走了你二èi èi的灯,她进宫比不进宫好。可若是她做了皇妃,地位就远胜与你了。”老太太说。王容与笑着止了这个话头,“祖母你知道,我并不在意这个。这个人的生活,个人的造化,顾好自己就行,与旁人相攀,不过是徒增烦恼。二èi èi,我也盼她好,就算有一日姐妹相见,我得蹲膝行礼,那又如何。” “是祖母小瞧宝儿了。”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女人是否过的幸福,和婆家的身份有一定关系,但不绝对。祖母的xiǎ一 jiě妹中也有嫁的很好的,但能嫁给你祖父,我一直都觉得幸福。即便是他早早就走了。” 王容与轻轻的倚着祖母。她的婚姻她也曾认真想过。受过一夫一妻教育的女性怎么面对一夫多妻的制度,各种结果都反复推构,着实苦恼了许久。总是不嫁比嫁更难,嫁人是一定要的。好在时日见长,她见识多了也知道有和夫君恩爱两不疑没有妾侍的,也有和夫君面合神离,相敬如冰未曾同房的。 左右只要选个一起生活的伙伴,不抱爱情希望,还是能安稳度过一生。王容与早做了决定,能碰到就是福气,没碰到也要保持寻常心。 曾氏带着布料来看王容与,见她还是该看书看书,该练字练字,一点心境变化都没有,“èi èi这心性我真是服了。” “嫂嫂怎么过来了?”王容与起身相迎。 “我这去年有人送了一匹水蓝的蛟绡纱,我现在是穿不了这鲜亮的颜色,就给你送过来了。”曾氏说,“我那绣娘空着,可要唤来给你帮忙?” “嫂子还年轻,怎么就把条条框框把自己框住,明明还是一朵娇花谁说就穿不了鲜亮的颜色了。”王容与笑说。“嫂嫂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又不要做新衣。” “去武清侯府赴宴,不做新衣裳?”曾氏说,“会不会怠慢了? “这有什么好怠慢了,没头没脑的把不认识的人叫去家里赴宴,实在是无礼至极。若不是李太后母家,得罪不得。我才难得给她脸面,早就托病不去了。”王容与招手让丫头抱着布料走近来些,摸了摸料子,“这颜色,这布料,做个夏天衣裳再好不过了。嫂子还是拿回去吧,若是自己不用,给清儿做个小衫也凉爽。” “他那有呢,我拿出来的东西还能拿回去不成?èi èi这不是磕碜我。”曾氏说,“虽然无礼,许是宫里李太后的意思呢?所以是必要去的。” “是啊。”王容与说。“小民就是这点身不由己。” 王容与接下了布料,让人从库房里寻摸出一套青花瓷器来,“我听闻嫂嫂娘家喜欢青花瓷器,这还是二哥从前去江西游学,在那有名的地方买了许多瓷器,送了一套青花缠枝牡丹的,我不爱青花,一直收着,嫂嫂不嫌弃就拿回去使吧。” “我来送东西还拿一大堆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占小姑子便宜呢。”曾氏笑说。 “嫂嫂的心和我的心坦荡荡的,怕什么别人说。”王容与说。 孙氏是个文静性子,是王载物老师的女儿,成亲不过几月,处处透着新媳妇的拘谨,王载物从外头回来,看见媳妇在拿着库房册子皱眉,“这是怎么了,谁让你烦恼了?” 孙氏往里坐了坐,让王载物坐在她身侧,“这不是武清侯夫人下了帖子,我看见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准备,但是母亲没有想做新衣的准备,就想着看我能有什么能帮助大èi èi的。”可是她素来对衣着首饰都不上心,嫁妆中也是书籍文房四宝的多。 “大èi èi你不用担心,她那好东西多着呢,再说,还有祖母呢。”王载物说。 “总归是我的心意。”孙氏说,“我也是嫂子啊,看着大嫂和大èi èi那样亲近,我亦甚是羡慕。” “大嫂那是和èi èi相处的时间长了。”王载物说,见孙氏更低落,是啦,大èi èi也不能一直在家中,孙氏和容与相处的时间怎么也长不了了。 “总归是你的心意,就是你端碗白水过去,容与也会像吃蜜一样好好享用的。”王载物说。他èi èi可是天下第一知心人。 “你还能不能有个正经。”孙氏瞪他。大嫂拿着好布料去,她端碗水去吗? “哎,你不是喜欢合香吗?”王载物说,“带着香料去找她吧,说不定她还会找你一起玩。” “èi èi也会合香吗?”孙氏眼睛一亮。 “她不会。”王载物说,“但她应该会喜欢。” 最后孙氏忐忑不安的拿着自己合的一丸香过去了,寒暄过后孙氏拿出一个小锦盒“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年前按着方子配了一丸花蕊夫人衙香,我闻着味道不差,只是到底没闻过正经的花蕊夫人衙香,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味道。”孙氏细声细气的说。 “花蕊夫人衙香,这可是已经失传了的香方。”王容与说,接过锦盒打开,里头有一粒拇指大的乌核香丸,王容与凑到鼻尖细细的品位,“二嫂好厉害。这个味道好好闻。” “当不得什么,还是有个大致的香方子,余下几分就慢慢磨,慢慢试。”孙氏被夸赞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前在闺中无事就爱琢磨香方。可惜现在香道已经没落,许多香方都失传了。只能尽心收集市面上的香方。” 王容与闻了又闻,不舍放下。“二嫂不用介怀,想想从前香方都是各府掺着掖着,哪有现在你想收集就能收集的方便。再说,二嫂若能配出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香,香方也能流世。” 孙氏捂嘴笑说,“那我可没有那么厉害。” “二嫂已经很厉害了。若二嫂有空,我能去跟二嫂学合香吗?”王容与期待的说,孙氏现在感慨香道没落,等再过了几百年,何止是没落,是世人连提起都茫然,香氛,直接买就好了,还自己做,神经病吼。 可是独一无二只属于自己的香,对女子来说真是莫名的y一u hu一力啊。 “等你二哥出门我就没什么事了。”孙氏说。“èi èi喜欢,我明天就带着香料过来找èi èi。” “嫂嫂待我真好。”王容与说。 孙氏走时,王容与让人送了一套墨砚,孙氏推说不要,王容与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嫂子不要就是嫌弃我。”孙氏只能收好回去,回去一看都是好的墨,对王载物说,“给èi èi送礼日后压力更大了。” “你就是端碗白水过去,èi èi回礼也是送这个。”王载物说,“谁叫她知道我们两都好这个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皇帝的心思 朱翊钧拿着灯心情很好的回宫了,到了乾清宫,换了衣服,朱翊钧把灯挂在显眼处,把着灯来看。 “陛下,这灯也没什么稀奇地方呀?”张成不解,在他看着,这灯是满篇的鬼画符。 “你不识货。”朱翊钧说,他自小被教导念书写字,这写字以周正为上,习的一手好楷,但是朱翊钧心里却是极推崇草书的,“草书大家很多,世人追捧的也很多,但这位和朕眼光一致,喜欢怀素大家。”朱翊钧说。“这字写的妙,非三九苦练真功夫写不来这份挥洒自如。” “这么好的字,当真是那位xiǎ一 jiě写的?”张成问,“她为什么不承认是她做的呢?” “姑娘家脸皮薄,自己做的灯被外男拿了去,不好意思吧。”朱翊钧说,“你还记得她是哪家的吗,回头采选让人把她名字写上。” “是。”张成应道,这位姑娘有造化了。 “陛下。”冯保进来,“陛下,张首辅在宫外求见陛下。” “这么晚了他有什么要事?”朱翊钧说。 “首辅大人知道陛下出宫了。”冯保低头说。 “哦。”朱翊钧说,“你去回,先生要说的朕已经知道了,朕如今已经回銮,有什么教训明日再说吧。” “陛下,张首辅已经在殿外等候了。”冯保低头说,朱翊钧一个没忍住,手里的烛台被他扔在地下,“这宫中宵禁对张首辅来说莫非是个笑话?” 殿内人刷刷跪一地。 三息后,朱翊钧先调整了自己的心情,“都起来吧。宣先生觐见。” 张居正已经垂垂老矣,但他精神又极盛,修建得当的胡须透着神气,他进来冲朱翊钧行礼,膝盖还未完全弯下去,朱翊钧已经下来搀扶,“先生免礼,来人,给先生看座。” “臣,谢陛下圣恩。”张居正颔首说。 “陛下,今日可是出宫去了。”张居正说。 “什么也瞒不过先生。”朱翊钧苦笑说,“朕先前说在宫中盛元宵灯火,先生说天下民力有限,后宫不可铺张浪费,朕深以为然。民间自发的灯火盛市,朕就想去与民同乐一番。” “陛下天下之主,白龙鱼服去了民间,若有了闪失,臣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先帝。”张居正说,“陛下为了元宵灯火就要去民间与民同乐,如此贪玩好乐又如何对得起先帝的殷殷期盼,及太后的循循教导。” 朱翊钧的手在袖子地下握成拳,“先生说的是,朕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等到张居正走后,李太后的宫里也来人说,太后想见皇帝,朱翊钧神色不佳,“朕乏了,母后要见朕,明日再去。” 结果第二日还未早朝被李太后训斥一番,张成也被冯保罚去司礼监打了二十板子,朱翊钧坐在乾清宫只觉得哪哪都不顺。 皇帝从宫外带来一盏灯自然也在太后掌握中,才被打了板子的张成稍事修整一下就被架去寿康宫,李太后坐在上首,“哀家听闻昨夜德胜门安定坊小灯市,出了一盏灯三千两被标走。” “不是,不是。”张成连忙摇头,“陛下拿走的这盏灯只花了三两,都是剪碎的银角子,上面并没有宫里的印记。” 李太后闻言微颔首,皇帝花三两银子买个花灯倒是正常,若是花三千两买个花灯,便是前朝也要闹翻天了。“皇帝带回来的那盏灯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李太后又问。 “就是一盏简单的走马灯。”张成回道,“陛下还像很喜欢灯上的字。” “题字的灯,大概不是哪家闺秀做的。”李太后身边的嬷嬷说,她是知晓太后的担忧才如此说。“你可见见过那盏三千两的灯?长什么样?” 张成隐下了这盏灯就是个大家闺秀做的,不仅如此,陛下还见过人家了,还说要记下她的家门要采选进宫,他低头回话道,“奴才并没有见过中标过程,并不知道是哪盏灯?” 宫里不知道,民间知道啊,王千户家里二千金做的花灯,被人用三千两标走了,这谁要花那么多银子买一盏花灯,可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到后来隐隐约约传出皇帝当夜来过安定坊小灯市,嚯,流言更加不得了。 传到后来,是皇帝夜访安定坊,见着了王二千金的美貌,惊为天人,一见钟情,于是花了三千两买走了王二千金的花灯做定情信物,二千金要进宫当娘娘了。 崔氏因为女儿长的漂亮,从前很热衷带女儿出门,不然女儿美貌怎么会被人传颂,如今她却是惴惴不安。这样的传闻一出,女儿的婚事可怎么办? 妇人只担心这样的问题。王伟元宵那晚回去就教训了女儿,“你爹是高官还是豪富,你用那样好的材料去做解闷用的花灯,明天就有人来调查你爹了。” 王芷溪在家陪着太太,什么都不知就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顿时红了眼眶,用帕子捂脸嘤嘤嘤。崔氏好不容易平缓的情绪又被点燃,冲着王伟吼道,“你的大女儿不也是金的银的用,怎么她用的,二女儿就用不得。” “大丫头只在家里用,她拿出去显摆了吗?”王伟,“财不露白,这点你也不知道吗?” “横竖大丫头怎么样都好,二丫头怎么都不好。”崔氏说道,“溪儿,你不得父亲喜爱,不是你的错,是娘的错,怪就怪你不是生在章氏的肚子里。” “你疯了吗?”王伟气道,“章氏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如此怨忿。我说二丫头三丫头怎么和姐姐不亲,都是因为你的原因。” “你若是这么计较章氏,当年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嫁给我。”王伟说完就走了。 这还只是发生在主院的小插曲,等到第二天,灯会的人送银子来给王伟,说是昨天二xiǎ一 jiě的灯卖出了三千两的高价。 “怎么会这么多?”老太太惊讶说,“为何把银子送过来,往年的规矩不是一起送到慈济寺吗?” “第一个这个金额太大了,第二个二xiǎ一 jiě那个灯看来也是造价不菲。”来人笑呵呵的说, “所以还是要来过问一下王千户的意见。” “按照往年的规矩去办吧。”王伟说,“横竖都是小孩子胡乱玩的。内室太宠爱孩子,打首饰的金银也拿出来给孩子胡闹。” 等到下午传言是皇帝陛下买走了那盏灯,王伟的脸愈加黑了。“你们最近都不要出门去了。”王伟对崔氏和王芷溪说。 老太太也很忧心,“不过是一盏灯,怎么闹出这样的事,这样以后二丫头的婚事可怎么办?”能不动声色就拿出三千两买花灯的人家岂是简单人家,这个传闻一出,没有这个家底的人都不会来跟二丫头求亲,若真有这样的家底的人来求,自己这样的家世又如何配得上,二丫头嫁过去可有舒坦日子过。还有皇帝陛下的传言,现在就是有家底的人也要观望,若二丫头被采选入宫,宫里那是什么简单的地方吗?二丫头这样的样貌人人都要防备她攻击她。若是没进宫,那更惨,被嘲笑就算了,若为明志,少不得要孤灯古佛的一辈子。 “去跟老爷说,让他去打听一下,采选的公公什么时候到德胜门来。”老太太瞬间做了决定,“二丫头要在采选的名单上。” 王容与在握着王玉清的手写字,“姑姑,昨天那个人说回宫?他的家是皇宫吗?” 王容与一愣,“你真听见他说回宫了?”回想昨天那人,也没有什么满身贵气,天潢贵胄,背后龙型这样的出场阵势啊,就一普通人,瘦高瘦高的。 王玉清点头。王容与握着他的小手,“他的家不是皇宫,而是一个叫宫里的地方。”王容与在纸上写着龚,里。“清儿这事只和姑姑说,以后谁也不能说哦。” 王玉清点头。 王容与想还是不要和三哥说,三哥那个愣子也许昨天还有冒犯的地方,不知者无罪。告诉他还露了行迹。她看着手里写着无人问津的纸条,横平竖直的正楷,笔锋可见也是多年的练习。 这可是御笔啊。王容与耸肩想道,卷起来扔进放画卷的大瓷缸里,小小一卷,很快不见踪影。 王雅量今天还在缠着齐大,“你朋友昨天拿走的那盏灯,你说怎么样他才会让给我。”还非要去亲自见那个人再商量。 齐大很是苦恼,陛下说让他瞒着他的身份,他去哪又变个朋友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家猫也野 过午晌不久,同坊的童家姑娘来找王容与,王容与见她,“被憋坏了吧?” “当然。”童大妞说,“明明都是一条街上的邻居,明明都是心里好奇死了,就是明里暗里的打探,就是不正面来问个清楚。” “你来想问我什么?”王容与笑问。 “想问你那天去武清侯府赴宴,穿什么衣服带什么首饰,知不知道武清侯夫人为什么要叫我们去赴宴。”童大妞一个个数着,“都是我娘想知道的问题,我才不想知道呢。” “是问我还是问我èi èi?”王容与问。 “我娘想知道二姑娘的,但是我想知道你的。”童大妞说,“我娘新给我做了一身粉色的,我觉得我不太适合那个颜色,穿起来全不自在。” “那你回去跟你娘说,说我二èi èi那天穿一身粉红的,保管你娘就不会让你穿粉色了。”王容与说,“我就穿一身嫩黄的,梳个双丫髻,我还小着呢。” “虚岁十六了还小呀。”童大妞说,“我娘说你去年没说成婚事,今年碰上皇帝大婚,少不得要十七八才出阁了。” “我又不盼着出阁,晚些还好些。”王容与说。 童大妞在王容与这说一肚子牢骚,再吃一肚子点心后心满意足的离去。 等到那天去赴宴,王容与看见童大妞还是身穿一身她不喜爱的粉色,和王芷溪穿着颜色一样,其实十一个姑娘中,就有七个穿着这个能很好显现少女娇嫩的颜色,其余两个穿大红,一个穿沉稳的蓝色,只有王容与如所说的穿一身嫩黄,扎个双平垂环髻。 赴宴是午宴,崔氏一大早就起来给王芷溪忙活,王芷溪今日穿的最新赶制出的新衣,粉红交领袄子配同色褶裙,腰两边各垂下两条绣花绦子,并有香包玉佩等物,衣袖裙摆绣的岁寒四友,披挂水红披帛,腰身盈盈一握,头发挽一半散一半,首饰也有飘逸流苏为主,颇有洛水神女风韵。 王芙裳就穿着简单的多,同是粉色裙袄,却是过年期间的旧衣,上面绣的还是岁岁平安的花纹。她趴在一边,看母亲和管事婆子一起围着姐姐打转,啧啧称赞姑娘真是天仙下凡。 王容与这天与平常一般作息,醒来后先在床上做了一套完整的拉伸动作,然后精神抖擞的去如厕,洗漱过后梳妆,解开晚间睡觉编的大辫子,往头上拍些香粉,再用梳子从头至尾通发,通二百余下再挽发髻。 头发从中分两份,全梳至发顶固定成髻,垂发再一分为二,一半松松挽成环,一半编成小辫再挽成环,选用珍珠做发饰点缀,再用长长的嫩黄纱带子在环发上扎成蝴蝶结的样子软软的垂下来,十足的天真烂漫。 杏黄圆领上衣配鹅黄褙子,并不刻意显出腰身,内衣外裳都用淡紫滚边,下身月华裙,颈上带的八宝璎珞圈,腰间挂的仙鹤纹鎏金银香球,里头搁着孙氏送她的香。并不带戒指,只手腕带一对白玉手镯。耳尖挂一对银叶子配珍珠耳坠。脸上敷粉,黛笔画眉,唇含朱纸。不到半个时辰,就妆扮好了。 “行了,去给祖母请安吧。”王容与揽镜自照后说。 老太太觉浅,早等着她呢,王容与平日里不喜敷粉,老太太多看两眼后便说,“你看打扮打扮多好看,平日里也不见你捯饬自己。” “祖母只夸我就好了,后一句就不用说了。”王容与撒娇说。 等到吃饭的时候,王伟问左右,“太太呢?” “她昨天和我说了,今天和二丫头三丫头在院里用餐就不过来了。”老太太说,“我同意了,女孩子赴宴打扮要很长时间的。” 王伟看着王容与说,“那你怎么还在这?‘’ “我已经打扮好了呀。”王容与说,她转个圈,“好看吗?” “好看。”王伟说,“你母亲不管你装扮?” “哎呀,好看就行了。”王容与说,“吃饭吧,我今天去武清侯府,为了形象肯定吃不饱,得在家里吃饱了再去才行。” “该吃吃,该喝喝,能吃是福,不用管面子。”王伟说。 “让人在马车里准备一点零食,回到车上就能吃。”老太太说,“你带哪个丫头去?” “无病吧。”王容与说,“无病沉稳些。” 等到王芷溪一应安排妥当,已经是要出门的最后时机,门外的其他人家已经来催了三次了,王容与见了王芷溪第一面由衷的赞叹。“二èi èi今天可真漂亮。” “大姐姐今天也漂亮。”王芷溪说,只有王芙裳有点口直心快的说,“大姐姐今天怎么穿扮的小èi èi一样。” 王容与抿嘴一笑,这就是她故意的了。爱谁谁,反正她不愿意进宫。 等在武清侯府侧门下了马车闺秀们才见对方今日的穿着,上下扫视着,只是不约而同离王芷溪远些,远些再远些。 武清侯府是五间九架的大宅子,从侧门上软轿,摇晃了一刻钟才到宴客的地方,武清侯夫人的大儿媳妇在花厅等候招待,等到姑娘们都站好了,才说,“今天早上起来就听到喜鹊叫,就知道家中该有贵客临门了,果然来了这么多娇客,园中花儿都羞的不敢开了。” 十一个姑娘按父亲官职排了先后,里头有礼部侍郎的女儿,王家姐妹排不上前头。侯府之大,华贵非凡,安定坊的小姑娘们本质上还都是些小家碧玉,忍不住四处观望的眼神,王芷溪小小拉一下王芙裳,让她不要乱看, 到了武清侯夫人所在的厢房,里头武清侯府的姑娘也在里头,等到这十一个姑娘进来,一屋子莺莺燕燕,王容与差点没被熏得失态。姑娘见礼,武清侯夫人挺开心的,“哎呦,这姑娘长的真水灵。” 武清侯夫人把齐芷溪交到身前去了,旁人是又羡又妒。说不了几句话,怕是武清侯夫人也觉得这香味有些冲鼻,便让自家姑娘带着这些姑娘去花园里转转。 等出了厢房,去了花园,到底是年岁相仿,很快就熟识起来。小姑娘能聊的无非是衣服首饰,但是说起衣服首饰,侯府姑娘种种都胜安定坊小姑娘一大节,侯府姑娘寻常用的布料已经是安定坊小姑娘逢年过节才能用的好料子。其实聊起来挺没意思的。 侯府小姑娘们一直若有似无的打量着王芷溪,对女人来说,美貌总是特别关注的东西。李四姑娘问王容与,“你和你èi èi怎么生的不像?”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王容与笑着回道。安定坊的一个邻居姑娘却是嘴快的说,“她们不是一个妈生的,自然不像。”王容与看她,脸色虽在笑,眼神却让那嘴快的人低下头躲一边去了。 “嫡庶有别吗?”李四姑娘好奇问。 “我娘也是正室呢。”王芙裳不满的说。“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进门。” “都是嫡女。”王容与说。“这些我原以为侯府该早知道的。”下帖子前就该调查清楚的,缘何如今还要当面询问如此无礼。 “四妹。”李三姑娘出来解围说,“王大姑娘莫怪,我这èi èi就是好奇心重了些,而且忘性也大,前脚跟她说了后脚就忘,所以总是要问。” “原来如此。”王容与腼腆笑说,“我以为四姑娘种种好奇,别是我们来错了,不是侯府想请的那一家。” “没有的事。”李三姑娘说,她问王芷溪说,“安定坊卖了三千两的那盏灯真是你做的吗?可惜无缘一见。” “原也不是做来卖的,三千两全部给慈济寺开善斋,许是那位买灯的人有心行善吧。”王芷溪说。 “王二姑娘做的那盏灯确实华贵非凡,我娘说便是做那盏灯的原材料没有几百两下不来。”还是安定坊小姑娘说的。 王芷溪只道是消遣玩的,难上大雅之堂。 “不知道哪个买走灯的人是谁?”有人意有所指的问。见侯府小姑娘没人回应,便说,“都说是陛下买走的,如果是这样,王家二姐姐还说是粗鄙之作吗?” 王芷溪愕然,我说是消遣,可没说粗鄙。 “要真是陛下买走的灯,朝廷上早就闹翻了,各路官员都要上折子劝谏陛下不可铺张豪奢。”说话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姑娘,她自是比旁人都清高,见同来的几个姑娘关心那个灯是不是陛下买的,就不屑的开口解惑,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脖子上都吊着什么。 问话的人有些讪然,谁家也不是像你似的父亲是高官,便是家中有邸报,也不是姑娘们能触及的地方。 眼见着安定坊来的小姑娘要内讧了,李三姑娘忙使个眼色,下人抱来一只雪白的猫咪,哇,它可真漂亮,姑娘们的心神都被这突然出现的美猫吸引过去了。 “祖母说太后从前在闺中的时候也喜欢猫。”李四姑娘说,“祖母养着猫啊就想起太后还在身前的模样。” 众姑娘纷纷称赞这猫的美貌,王容与打量一眼,抱着猫的人带着手套,仔细一瞧,那猫爪子利着呢,纵然十分稀罕这大白猫,也不靠前。 “王二姑娘,你要抱抱看吗?”李四姑娘说,王芷溪非常意动,这是十足的示好了,王容与往她面前一挡,温柔笑说,“猫性子傲的很,二姑娘怕猫,要是惊着猫就不好了。” 王芷溪不明白王容与为什么这样说,咬着牙却还是不曾反驳,毕竟若是在外和大姐姐回驳,给人观感也不好。只是眉宇些表露出她还是很想抱猫的,只是姐姐说不让她抱,她就不抱。颇有些委屈。 “王大姑娘可真是个好姐姐。”李四姑娘说。好心提议被人驳回自然不爽,随意就点了另外一个姑娘来抱猫,姑娘十分欣喜,上前接过猫。 大白猫不耐的甩动一下尾巴。 姑娘想搂近些,用脸蹭蹭背毛,被白猫不耐的挣脱掉,还用爪子在姑娘手臂上抓了一下。 “啊——”姑娘惊声骇叫,把一众人等都吓的花容失色。 王容与上前把住手臂一看,好在冬装厚实,只衣服袖子抓破了,皮肤只有红痕,并无破皮,“好了好了,只是衣服抓破了,没有抓伤手,这一点红痕,印子都不会留。”王容与说道。 “真的吗?”姑娘可怜兮兮的说。 “真的,你自己看。”王容与说。 “新衣服都抓坏了。”姑娘看着手臂上确实没什么事,转眼又心疼起衣服了。 王容与真的很想说一句傻孩子,你在侯府抓破了一件衣裳,侯府不得陪你几件啊。 因为这突发事故,这场聚会有些草草结束,提前用了宴就各自归家了,侯府对那姑娘是再三抱歉,便是武清侯夫人也抓着姑娘的手问过几遍,衣服自然是立即有新做的衣衫换了。 侯府的人亲自送那姑娘回家,还要备上赔礼若干。 回到家中,自然是先去祖母院里请安,祖母问起赴宴情况,王容与便轻描淡写的说了,“还被猫抓了,严重不严重?” “不严重,只是抓破了衣服,受了些惊吓。”王容与说,“也是她运气好,只是想用脸去蹭背,若是举起猫咪来洗刷,若是抓了脸,就要落下记。” “猫这东西野的很,你们日后遇上了也要额外小心。”老太太说。“这家养的猫也要小心,因为不是你养的,对你来说也是野猫。性子上来给你一爪子,有你消受的。” 而王芷溪梗在喉头的那句感谢,始终没有说出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商业线 龚常去文华殿给皇帝上课,已七十高龄出任帝师,虽然不是先帝任命的辅政大臣,但是在重大政治事件中他都有举足轻重的发言权和地位。 龚常向皇帝行礼,朱翊钧曾经要免了他的礼,龚常说礼不可废,老臣向陛下行礼也是时刻告诫自己,不能以陛下之年轻陛下之体恤就放松自己,皇权不可轻忽。 “若是人人都像老师这样,朕便是做个老子说的垂拱而治也是安心的。”朱翊钧说。 龚常当时怎么说的,哦,治国如烹小鲜,陛下最近可以多看些法家的书,诸子百家,陛下都要掌握,且不要有偏好为好。否则这小鲜很容易就走了味。 龚常行完礼,内侍官搬来锦墩让他坐下,龚常看见挂在窗前的那盏走马灯,“看来陛下很喜欢这盏灯?”这是一盏元宵花灯,不是寻常用的宫灯。但是现在却大摇大摆占着宫灯的位置,显摆它得主人的喜欢。 “老师觉得这个字怎么样?”朱翊钧说。 张成小心翼翼捧着灯到龚常面前让他鉴赏,龚常也是爱字之人,凑近看了后拍腿道,“好字。” “行云流水,笔精墨妙,隐约能见游龙惊凤之洒脱。”龚常说,“不知这幅字出自哪位大师之手,老臣也想去求幅字。” “不是什么大师。”朱翊钧说。 “能写出这样的字怎么能不算大师。”龚常说,“大师和名气有一定关系,但没有必然的关系。这天下名不副实的大师多的是,名不见经传的大师也不是没有。” “老师若喜欢,我下次碰见她了替老师求一幅字。”朱翊钧说。 “是陛下上次出宫遇见的人?”龚常问。 “说朕是天下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朕却被框在这紫禁城里,哪都去不了,便是在皇城转一转都要被教训。” “陛下,就如陛下所说,陛下是天下之主,普天之下无论何处自然陛下都去得。”龚常说,“首辅大人之所以会担心,只是因为陛下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单独出宫,身边只带了两三人,白龙鱼服,实在危险。” 朱翊钧若有所思,那我要是带齐侍卫就能微服出巡了?这出宫一次就是已经放出笼外的鸟,日思夜想总想再出去一次。 武清侯夫人进宫来见太后,“安定坊的小姑娘中都是些小家碧玉,只是那王家二姑娘,就是传说中做的花灯卖了三千两的二姑娘,美貌实在出众。” “品性如何?”李太后问。 “中规中矩罢,有些小家子气。”武清侯夫人说,“许是老二的原因,对老大的管教总有些不忿,好在还会听话。” “能听话就好。”李太后说,“既然娘说她美貌出众,便让采选太监把她的名字记上。”做母亲的再严厉罢,心里总想着儿子,儿子后院不得有几个漂亮小妾。 王容与准备出门,前头无病进来说泉州的商船到了,她当时正拿着账本子,正月过去了,年节的进出账也该清点一下。姑娘们到十二岁就要开始学着管理自己院子,王容与的担子更重些,她母亲的嫁妆,老太太也一早就交给她自己打理。 “这可来的真巧。”王容与笑说。她拿着算盘子扒拉账,账本从一开始就是按照她的观看习惯做成表格,前面是日期,收入一栏,支出一栏,后面是备注。总算是没浪费大学学的那一门基础会计学。 王容与的收入主要来自母亲嫁妆的出息,里面包括商铺的租金以及田租,王容与才掌管母亲嫁妆时也兴致勃勃想过要做生意来着,她有那么多好点子,但是她只见过几个掌柜的,问了几句就打消了这个幼稚的想法。做生意要关系户,这点在京城里尤为明显,基本就没几家铺子后面是没人的,锦衣卫王千户府的名头虽好用,但她不确定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弄点新奇东西出来,别人找上来时,会不会给锦衣卫王千户府添乱。最后她连母亲在时开的店铺也干脆留下三家利好的,其余的铺子都关停,hu一 d一ng的资金转眼又去买铺子买地,不知不觉每年收租都是个不小的数字。 支出就就是简单的多,姐妹间的人情往来都是小打小闹,逢年过节还有生日对长辈们的孝敬。其实王容与愿意给长辈们孝敬些贵东西,毕竟她如今可是不差钱,但是长辈们的孝敬却更喜欢她亲手做点小物件,或者写个字什么的。 除了xiàn j帐,还另外有一本固定资产帐,这本帐目前收入多,支出少,收入多就多在老太太今天想起来自己库房里有什么头面可以给大姑娘,明天想起来春天来了大姑娘那是不是缺个花盆缺个摆设,赶紧去问问去。 对此崔氏不是没有怨言,但是老太太一句话堵死她,你对大丫头和二丫头三丫头能一样吗?我还没死你就记挂着我这点东西? 最后崔氏被王伟数落了一顿。 三间利好的铺子其中一间利好的铺子就是卖海货的,当年王伟剿匪的战利品,章氏也不是全留着,也会卖出去些,后来有些多就盘了铺子让表弟去打理,久而久之良性循环倒也过的去。先帝时期是禁海的,陛下如今也还没开海禁,到底海线没防的那么严实,只要有人买,总有人甘愿冒着风险去冒险。 虽然后来王伟升迁至北京,虽然章氏已经过世,但是王伟觉得这生意还是做的,还是提携妻弟来北京做,等到王容与接过去也做的像模像样,王伟就不管了,这原本就是为王容与准备的嫁妆铺子。 王容与其实也奇怪过她母亲的嫁妆的丰厚,但她没多想。哪里知道是他父亲是把一些夫妻财产在新太太进门前就都充进章氏的嫁妆,以后做她的嫁妆。 王容与管铺子后,商船在海外采购的重点就从成品到半成品转换,王容与另外有工匠,海外来的珍宝皮毛,让人处理加工了再卖,风险小的多。王容与自己是没船的,她表舅如今就在沿海带收海货,收够一船就往北京送。前朝时泉州就是最大的西洋货品来往的重要港口,如今虽然已经败落,不复当年出海口舳舻千里的盛况,但是泉州仿佛成为某种心照不宣暗号。 泉州的船进京了,就是有新货进京了。 “二姑娘身体好全了吗?”收拾好账本王容与问。前些天王芷溪有些着凉,病着躺了几天。二姑娘生病,为表姐妹情深,王容与是要去shàng én去看探望的,但是去了一次,王芷溪让人传话说怕过了病气给大姐姐,就不请进去了。难道王容与还次次shàng én去吃闭门羹?于是后来王容与也就让丫头一天过去一问,人是不去的。 “该是好了,这两日已经没闻到熬药的味道,只是还需静养几日,所以没出门。”无病说。 “那去跟祖母报备一下,我下午出去一趟。”王容与说。 她可不是寻常的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在祖母年轻时在余姚,民风开放,年轻姑娘也是可以出门的,祖母知道王容与心中有数,行事有章程,也不怎么卡她。总归女孩子也就没嫁人之前在家有几年轻松日子过。 王容与出门是穿男装的,她曾经吐槽过古代男子是不是太单蠢,穿个男装就是兄弟了,你没看见她画那细眉,那胸脯鼓鼓的,那矮个子,啊,矮个子这个不算,营养不良,长的矮的男人不是没有,还有那耳垂的洞也是经常露馅的地方。 王容与自觉自己不能犯这种低等错误,肤色涂成古铜色,耳洞也要用粉堵住,画剑眉,胸部用布条绷紧,踩的加厚底的靴子,穿一身圆领男装,王容与在铜镜前转个身,满意的把发冠带子往后一甩,拖长了音唱道,“我本是男儿身,又不是美娇娥。” “大姑娘穿男装走出去说是锦衣卫王千户家四少爷旁人也信呢。”奶娘说。 两个丫头都去,也都做男装打扮,去过几次她们自己还有了打扮心得,有时候还讨论怎么能更像男人一点。 下人备好了车,直接在二门上等着,奶娘看一路上没人,招招手,王容与便带着丫头一溜烟的小跑,等到马车上喘着气就让走。 王容与的铺子在前门大街上,一溜十来间都是她的,其余都被她租出去,只末尾一间她自己改改成了铺子。 黑扁门面儿,金漆写就远朋二字,取有朋自远方来的意思,隐晦点出我这有远方来的东西。进去两边是琳琅满目的货架,正中是柜台,两边挂着门帘,一边通完后院,一边通往楼上。 后院是仓库,楼上是精品。 掌柜是表舅的儿子,见着王容与就上来引,“四少爷过来了。昨天船到了,我让人递了消息就想到四少爷今天要过来。” “我娘做了大海蟹。四少爷不就好这一口。”掌柜说。 “那我今天可要吃尽兴了。”王容与笑说。 “这次船还带了些余姚旧味上来,等走的时候一并带回去,让王千户和老安人也尝尝旧味。”掌柜的说,“原本该是年前来的,可惜耽误了。” “现在也不迟。”王容与笑道,“正是年节过后清肠胃的时候,能吃点家乡旧味,祖母和父亲应该都挺开心的。” 掌柜和王容与大哥差不多年纪,膝下有二子,他还有个èi èi,年纪比王容与还小一岁,从后面听到声音前来,“大姐姐来了。” 掌柜闻言皱眉,“若云,说了很多次,大姑娘穿男装的时候得叫她四少爷。” “不碍事的,现在又没旁人。”王容与笑道,“去后院说。” 送来的新货已经在仓库按品类摆好,若云把点数的册子给她,“这次来的宝石没有特别大个的,这还压着几个大客户的单没做呢。” “成色呢?”王容与问,“若没有大的,就多用几个攒个大的。” “市面上有人仿我们的首饰样子了,匠人那,大姐姐偶尔也要去敲打敲打。”若云说。西洋的宝石做的首饰,原来只有西洋来的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那时候京里的太太都嫌西洋首饰太花哨,太夸张,跟假的是的,是王容与画的首饰,把西洋宝石按照传统审美做了首饰,才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远朋一枝独秀来着,现在市面上这种类型的首饰也多了起来。 “这个没办法避免的。”王容与说,“以后低端的我们就不做了,只做高端定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想来还是螃蟹的错 这次的货除了宝石,还有几座珊瑚盆景,大小都是挺大的,但是除了一个是颜色特别纯正的红,其余都是杂色,王容与其实挺看不上染色的,“这个几个杂色的珊瑚要雕刻匠人来琢磨一下,看怎么能根据这个颜色雕一下”。整根的象牙,泛着乳白的光泽,象牙却不做象牙雕刻了,“今年象牙席子多做些,去年的反应不是很好嘛,做成麻将席,那个不费料,和麻将玉牌一起穿。” “那作价又要上涨。”若云记着说。 “有钱人多的是,怕什么?” “象牙难得,玉牌容易,只是ti g一ng个思路,多攒几床。”王容与说,“还有那上好的紫竹,湘妃竹也刻成大小一样的麻将牌穿成席,只用象牙在中间拼个图案。多做些客人也好选择。” “那用象牙雕一副麻将?”若云建议。 “那也不错。”王容与说。时下的象牙最多的是雕刻成摆件,但是王容与就是往日用品发展。王容与也曾现代思维的想过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但是表舅曾经跟着出海过一次回来说,当地土著猎象和猎户打虎是一样的,不一定碰上,碰上了不是虎死就是人亡,要不然象牙怎么难得呢。 整张的象皮金钱豹皮,还有华贵的雀金呢,摆出来室内亮堂堂的晃眼,王容与说,“这已经是过季了,好生收着。到下半年再拿出来吧。” 另外就是成品的座钟,这是最受欢迎的洋货了,样式材质都各种各样,另外还有色彩艳丽的波斯玩具,还有金心玻璃制的茶具花器。“这些清点好就上架子卖就是,另外画册子送到老顾客手里以供选买。”王容与的店是有会员制的,非常注意老顾客的维护。 “工坊现在琉璃珠子能量产了吗?”王容与处理完海货又问下别的事务,若云这个表妹可能干了,当初王容与初掌事,她又不是个端坐中堂只听汇报的,喜欢亲自到市场上来,一来二去发现这个表妹胆大心细,思维开阔跟的上王容与的节奏。问过她的意思,就委以重任。表哥只是远朋的掌柜,若云实际上是王容与在外面的大总管,其余铺子的事她也会管事。 王容与这种行为挺离经叛道的,就是表舅母心里最开始是颇有微词的,她要人管事,她丈夫,她儿子都成,怎么偏偏用她女儿。好在表舅和表哥都看的开,女孩子能干一点,肯定比不能干好。日后大姑娘出嫁了,女儿在嫁到大姑爷的身边人,继续给大姑娘管事也挺好。 “普通的倒是可以,但是大姐姐说的里头加金箔,做花样子的,做的过程中还是报损的多。”若云说。 “普通的琉璃珠子别人也在做。”王容与点着桌子,“想办法把普通琉璃珠子的颜色弄的更纯一点,里头的气泡再少一点。” 朱翊钧堂堂正正的站在李太后面前,说他感念民生,想要出宫私访,李太后看他,“哀家要是不同意,陛下是不是又要穿着内侍官的衣服偷偷出宫去。” “朕是天下之主。”朱翊钧说,“这天下所有地方,朕都堂堂正正去得。” 李太后点头,“陛下知道就好。” 朱翊钧还准备再说,但是李太后的意思仿佛是已经同意了,朱翊钧有些不敢相信,李太后说,“也不是白白让你出去,你说你是感念民生,回来交一篇心得,你都感念些什么?” “也不是以后就能常常出去。”李太后说,“这次哀家顺了你的意,之后陛下就要好好的准备大婚。” “谢母后。”朱翊钧说。 此番出宫,朱翊钧带着内侍官和侍卫,浩浩荡荡,朱翊钧回头说,“你们都分散点,都自然点,朕要是被看出来,你们的护卫是不是更难?” 朱翊钧点张成和两个侍卫贴身跟着,其余人都散开。张成问皇帝,“陛下现在想去哪?” “民生嘛。”朱翊钧略一思忖,“去最热闹的街。” “前门大街吗?”侍卫说,“但是前门大街人太多了。” “人多好啊。”朱翊钧说。 但是皇帝显然对人多有错误的概念,在宫里,人再多,都是离他远远的,在街上,谁知道他是皇帝啊,比肩接踵的,张成和侍卫竭力形成圆圈保护,还是免不了朱翊钧被挤的东摇西晃。 两边商铺彩旗飘扬,商人吆喝声此起彼伏,挎着篮子的妇人牵着小孩,抬着糖葫芦串的小贩乐呵呵的在后面逗着小孩,“娃,让娘买个糖吃。”市井气息十足。 朱翊钧看的满是兴味,被挤的也挺有意思,张成是满头大汗,“爷,爷,要不咱们找个饭馆上二楼看,一样的。” “是啊。”侍卫说。 这也由不得皇帝,皇帝要是在外面被挤坏了,回宫依旧要吃不了兜着走。三人携裹着就带着皇帝往饭馆走,挑了个旗子上写着老字号的店进,一进就上二楼,靠着临窗位,看楼下方便,看对面楼上也方便。 王容与拿着大蟹腿正高兴呢措不及防就和对面楼上的朱翊钧照个对眼。 “这人有点眼熟啊。”王容与和朱翊钧同时想。 王容与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元宵晚上碰见的那个人一皇帝陛下。王容与第一反应是拿蟹腿挡脸,让若云把窗户放下来。 “为什么?”若云不解,但是也伸手去拿窗户撑子。 “等等,不用。”王容与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是穿的男装啊,他认不出来。如果自己反应过激,反而挑起他的兴趣过来一看究竟,那就麻烦了。 “就这么吃吧。”王容与说。她放下遮脸的蟹腿,凶残的一扳,露出雪白的蟹腿肉,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她其实比起螃蟹更喜欢吃虾,但是地处内陆,想吃虾太不容易了,自己这还是有海货船进京,时不时还能打下牙祭,但是长途跋涉,鲜虾也保存不易,有螃蟹也不错。她祖母和爹也是喜欢海味,余下人除了她,其余人已经是内陆口味,对海味并无特别喜爱之处。 朱翊钧花了点时间想这个眼熟的人是谁,模模糊糊心中有个想法,尤其那边人先有个闪躲的动作之后又恢复平常,可是这人又穿着男装。 朱翊钧往身旁看一眼,刚好有一个侍卫是上次和他去过安定坊的,“你来。”朱翊钧招手。“你认识王雅量?” “从前总一个班当值就熟悉了。”侍卫说。 “王雅量家几兄弟?”朱翊钧问。 “三兄弟吧,他是老小,余下都是èi èi。”侍卫说,朱翊钧点头表示了解,挥手让他下去,招来张成,小身附耳说,“你看对面吃饭的是个小伙还是个姑娘。” 张成瞅到对面穿着第一反应就是,“那不是个小伙吗?穿着男装呢。” “我觉得有点奇怪,你再看看。”朱翊钧说。 主仆两个就聚精会神的盯着对面瞅,小二站在边上束手束脚,“几位爷,你们吃点什么呀。” “这隔的远看不真切。”张成说,“依稀见的是个爷们样子。” 朱翊钧摇头,他冲着小二说,“有大螃蟹吗,上两只。”都怪那人,吃的楞香,把他都看馋了。 “这位爷,现在不是吃螃蟹的时候啊。”小二无奈说。 “你看对面不是吃着吗?”朱翊钧说。小二眼看着对面啃蟹腿到不亦乐乎的王容与,她还吸手指。 “这位爷真对不住,咱们这真没有螃蟹。”小二不住点头哈腰的说。 “那行吧。”朱翊钧站起来说,“咱们去对面吃。” 一众人等簇拥着朱翊钧下了楼跨了街到了对面铺子下,张成看看招牌,“爷,这不是饭庄啊?” “进去再说。”朱翊钧说。 远朋也是有跑堂的,正擦着八宝格时进来一群衣着华贵,非富即贵的客人,跑堂的上前招呼,结果客人开口就是来吃饭的,跑堂的没有应付过这种情况,一下子懵了,但是还是训练有素的先安排客人坐下,奉上茶,然后一溜烟跑到后面找掌柜的。 “掌柜的,外面来的客人说要吃饭?”跑堂的说。掌柜的也才端起饭碗,“什么?” “外面来的三位客人,穿着打扮都不俗,说是来咱这铺子吃饭。”跑堂的尽力说的清楚点,尽管这场面还真是说不清楚。 掌柜的放下碗筷出去看,张成有些不好意思,“掌柜的不要着急,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原来是在对面饭庄里吃饭,看到你家楼上有人吃大螃蟹,于是冒昧上前来,你家螃蟹卖吗?” 掌柜看看他又看看朱翊钧,“实不相瞒,我家老板祖上是余姚的,好这一口海味,所以才会托船不远千里的运些海味过来,这海味娇贵,在船上就死的七七八八,到京城剩不了多少。” “你上楼去问问你老板看她愿意吗?”朱翊钧开口说,“你就说是故人。” 掌柜的又多打量朱翊钧两眼,和他们家大姑娘有故的男人? 不过他还是拱手施礼后上楼去问王容与,上面是王容与和若云两个人吃,丫头陪坐着一起吃。 “故人?”王容与的手一顿,他认出我了?这样也能认出来?不可能吧? “大约是耍诈,我哪里认得什么外男。”王容与淡定的说,“不过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人家既然上来问了,咱们这也有,就卖给他吧。” “让他们拎着两只大海蟹出去吗?”掌柜的问。 “他们既然是来吃饭的,就支个饭桌请他们吃呗。除了上两只海蟹,其余的从对面饭庄买来摆上就是。”王容与说,“他看样子是不差钱了,饭钱别少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来往之间 略逊一筹 朱翊钧就这么在四周围满了八宝格,在琳琅满目的货品下淡定自若的在临时搬来的八仙桌上一人独享一桌好菜,海蟹也没别的煮法,就是清水煮熟,吃个鲜。掌柜很贴心,还给配了酱碟。 张成咔嚓咔嚓的把大海蟹分成能吃的和不能吃的,等朱翊钧吃完,又连忙泡上生姜茶,朱翊钧不喜欢生姜的味,张成苦着脸劝道,“爷你今个儿吃了两个大海蟹,若不喝了姜茶,等回家,就有大夫开苦药。这螃蟹寒着呢。” 朱翊钧不情不愿捏着鼻子一口灌下热茶,不过还是要说,“还是在外面吃饭舒服。”在宫里他想吃个完整的蟹腿试试?桌面上从饭馆买回来的菜还没动,朱翊钧起身对张成说。“我吃饱了,这些你们拿去吃吧。” “谢爷赏。”张成说,他却不是立即去吃,只让两个侍卫连桌子带饭菜搬到角落去先吃,他依旧跟着伺候。 掌柜的见他吃完也上前招呼,“这位官人还需要什么?” “随便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买回去孝敬母亲的。”朱翊钧说,他随意查看着架上的货品,“对了掌柜的,我老师想求一幅萱草居士的字。” 掌柜的略思索一番,“如今市面上流通著作的书法大家里,未曾听到过有萱草居士这个名头。不过也有可能,小店并不涉猎字画买卖,许是有所疏漏。官人不如出门左拐,走到最当头有一家以致斋,zhuān ài字画古籍,颇有底蕴,想来应该有官人说的萱草居士的字。” “这位萱草居士的字除了你这,别的地方再没有卖。”朱翊钧笃定的说,“你若不知道,不妨在上楼问问你老板。” 王容与闻听掌柜上来问,“他还没走?” “吃了饭还不走想干嘛?”王容与说。 “他说他要买萱草居士的字。”掌柜说。 无病无忧担忧的互看一眼,“这位官人是谁?”怎么会知道姑娘写字爱用的章号。 “完蛋,难道真的认出我来了。”王容与咬唇道,问题是就算他认出他了,她知道他是皇帝但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她知道,但是不管他知道不知道她也不能去慢待一个皇帝,万一皇帝给她爹穿小鞋呢,给她哥哥穿小鞋呢,她三哥现在还在给他看大门呢。 王容与叹气,看来这次正面交锋是免不了。 “我知道了。”王容与对掌柜说,“你去忙别的吧,这个人我来招待。” 王容与深呼吸几下,让侍女给她看看她的男装装扮可有什么露馅的地方,整理得当后才下楼区。 “这位官人安康。”王容与一打照面就拱手给朱翊钧问安。 近看来其实破绽挺多了,比如张成他也咦的一声,显然看出这位男装打扮的原来是位女娇娥。 朱翊钧仔细看了她的装扮后才笑说,“上次带回去的花灯被我老师看中,老师有心想要求字。不知道哪里可以求这位萱草居士的字,我正苦恼着呢,没想到歪打正着在街上碰着了。” “我不知道官人在说什么。”王容与装傻道。 朱翊钧靠近她,“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是我以为保护你家的小少爷被叔叔扔下后不被人拐走的这份举手之劳,王少爷看见我该客气点的。” 王容与看他,恍然砸手,“原来是恩公啊,小妹曾经跟我说过,怨我眼拙,没有看出来。”没看出来她是女生就算了,至于五官,祖母看见她的男装扮相,也说一看就像是王家的小子。大概是因为才认出来的吧。王容与放心的叹口气,她可是精心装扮过的,又不是那种拙劣的假扮。 朱翊钧看见她一下子从紧绷到放松,也是有些好笑,对自己的装扮那么自信,那就配合你玩玩,“如此这样可知道萱草居士的字往哪寻?” “知道。”王容与转念一想,既然他现在认为自己是男人,不如趁机把上次的花灯的事也处理了。其实这不是王容与单纯,而是她把古人想的单纯,她哪里能想到朱翊钧能面不改色的冲一个姑娘叫少爷呢,又不是现代男人总是充满着无处宣泄的荷尔蒙喜欢逗小女生玩。 王容与不明白,从古至今,男人喜爱逗弄那是天性啊。 “其实,舍妹的花灯是托我写的。”王容与大胆的说,“因为做花灯没什么灵感,让我帮忙写字了,萱草居士就是我刻着好玩用的闲章。” “真的吗?”朱翊钧故作可惜的说,“虽然当时令妹也反驳了,但是守灯人说的话,我以为令妹是有意谦虚呢。” “哪有。”王容与哈哈说,“舍妹是大字不识一个,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嘛。至于守灯人的话,字是我写的,灯是她做的没错。” “这样,不过今年能见到你本人是再好不过了。”朱翊钧说,“老师很喜欢你的草字,不知道今天是否能求一份墨宝?” “完全没问题。”王容与说,她说要写字,无病就替他铺上纸笔,王容与握着笔了,又回头问朱翊钧,”不知官人想写些什么?老师可有喜欢什么词吗?” “写时雪快晴贴。”朱翊钧说。 王容与看他,“不如我写一遍食鱼帖?”她的草书明显是习怀素草书甚多,让她用怀素笔触去写王羲之的名帖吗? “那不如写食蟹。”朱翊钧拍手道,“写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李白斗蟹诗百篇,乡民食蟹无酒醉。” 王容与抖动着嘴巴拼命忍着笑意,但是觉得就这么直接嘲笑皇帝好像有点过分,别过头去捂住嘴,肩头轻颤。 “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朱翊钧说,“这可是李白的原句,李白斗酒诗百篇,吃蟹美醉了,那么也可以斗蟹诗百篇。” “你说的都对。”王容与说,她酝酿一下,提笔写字。等到王容与收笔,朱翊钧变脸说,“你真写了?我说笑的,这样的内容怎么能送给老师呢,到时候老师说我斯文扫地,少不得还要补作业。” “啊?”王容与举着笔有些傻。 朱翊钧上前把她写好的字拿开让张成举着晾干,使眼色让无病再铺一张,“那就只能劳烦王少爷再写一张,这张就写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 “老师他喜欢兰花。”朱翊钧说。 王容与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但是朱翊钧的表情非常的真挚,王容与耸肩,行吧,反正写几个字也不费事,赶紧把这位爷打发走。 王容与写完了,朱翊钧欣赏一番,“写的真好。” “不值当什么。”王容与说。表情还是有些得意的,被夸赞自然是心中暗爽。尤其身在闺阁,也没别人夸耀,尤其现在夸赞的人还是皇帝,天下第一人啊。 “王少爷。”朱翊钧说,“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王容与看他,你今天的不情之请可有点多,来一个卖商品的铺子里要吃饭,要求第一次见面的人写字,还一写写两,王容与挑眉笑,“官人的举手之劳可真值钱啊。” “若王少爷不愿意。”朱翊钧笑说,“那我们说说这朝廷海禁,王少爷店铺里的番货是从何而来?” “从波斯那边过来的。”王容与笑道。“还有罗刹。虽然海禁,陆地上总不拦,虽艰苦,总能有货过来。” “这样就算明显不是波斯罗刹的货物你也可以说是从这两地卸的船再由陆路到京都。”朱翊钧也笑,“不如我们来说说朝廷明令,锦衣卫不可行商,家属也不能。” 王容与的笑容消失,她看着朱翊钧,“官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放心。”朱翊钧说,“我并不想与你为难,锦衣卫家属经商肯定不只你一个。” 王容与给他一个假笑,这话你说的不心亏吗。为难不为难不就你一句话。 “我难得出门,也想带点小东西回去给家里人。”朱翊钧说,“王少爷给我个建议吧。” 王容与环视一圈室内的货架,你看中什么你直接说呗,现在你就是要这个店,我也只能给你。不然还能怎么办? “这些虽是精品,但也是俗物。”朱翊钧说,“我想王少爷手里应当还有好货。” 王容与看着他,摆在明面上的不够,你还惦记着我那些库存家底。王容与实在无力周旋,但又无法直接撂挑子走人,烦闷之余突然想到在在武清侯府他们家小姑娘说了,太后在闺中喜欢养猫,顿时眼前一亮,回头冲无病说,“掌柜那有个活宝贝,你去拿来。” 片刻后掌柜亲手去抱了一个布窝来,掀开盖着上面的遮布,里头是一只纯白的小猫。短短的白毛,轻喵喵的叫着,王容与伸手捞它的下巴。 “这是什么?”朱翊钧问,见是猫崽后有些失望,“可是我母亲并不喜欢养猫。” “这可不是普通的猫,这是波斯猫,鸳鸯瞳,一蓝一绿,漂亮的不得了。”王容与说,“再说你从哪里得知你母亲不爱养猫呢?只要不是对猫毛过敏实在养不了的,没有什么人能抵抗猫的魅力。嘴上说着越不喜欢猫的,养猫后猫奴的程度越重。” “猫奴?”朱翊钧说。 “夸张说法,形容对猫十分喜爱。”王容与说,她逗弄着猫崽,十分不舍,“其实这是我托人去找的原本想自己养,活物过来特别不容易,这要不是你,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 “为什么我你就舍得了?”朱翊钧说,“我只是吓吓你,不会真的去举报你的。” “呵呵,这不是感念你举手之劳的恩得嘛。”王容与哼哼说。 朱翊钧笑,“行,那就这个。我也不白拿,张成,给银子。” 张成走到掌柜那问多少银子,掌柜看一眼王容与,见她并无表示,心里掂量一下,只伸出三个手指。 张成递了三张一百两的银票过去,掌柜也不说够不够,就这么接着了。 “嗯,对了,那海蟹还有也给我包两只,回家也让家里人尝尝鲜。”朱翊钧说。 掌柜的为难看着王容与,这本来从海边到京城,活蟹就没几只了。王容与无力的挥挥手,让掌柜去包,人家惦记着这个,你不给,等皇帝抄家? 为两只海蟹抄家,绝对可以留名史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还是好吃比较重要 好不容易送走了朱翊钧,王容与坐在椅子上缓神,不用掰着手指算,今天遇见朱翊钧,她可是亏大了。不说搭出去的东西,就是他知道她经商一事,家里就有把柄在他手上。虽然皇帝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小的千户,但是父兄的晋身之路恐怕有曲折。而且,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拿这一点来逗弄她,虽不是他不会真威胁,她却没有心神也没有底气可以去赌他哪一次是真威胁还是真玩笑。 难道要把所有铺子都关张。 “大姐姐,那是什么人啊?”若云从后来问,她没见过王容与这样,好像费了很大的劲招呼。 “惹不起的人。”王容与随意道,随后收拾心情说,“算了,不管他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也不能常出来。” “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王容与笑说。 朱翊钧坐在马车上心情倒是不错,他逗弄着棉布窝里的小猫,想到什么就笑了。“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相信她的装扮别人看不出来?” “之前担心朕看出来还有些紧张,像小猫一样。后来是笃定朕没认出来就放松了,那眉飞色舞的小嘚瑟样。” 张成笑说,“其实王大姑娘的装扮还是挺像的,不是陛下圣明,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就是奴才,在饭馆上面的时候可真没看出来是个姑娘。” “你没看她吃饭的样子吗?”朱翊钧说,“哪里有男人吃饭那样秀气的,帕子摆在边上,边吃边压嘴。” “还知道穿厚底鞋。”朱翊钧笑说,又有些疑惑,“她本来就有那么黑吗?上次见她也是夜里,灯光照着看不真切。”他倒不是讨厌黑,但是时下都是以白为美,他还真很少见黑黑的女子。 “奴才知道有有一种粉,不光是能扑白,还能扑黑。”张成说。 “那就好。”朱翊钧说,若是他后宫有个黑姑娘,她该很自卑吧。看今天走路的样子,估计脚都不曾缠过,敢主动搭讪外男,还男装出来经商,真真是个离经叛道的姑娘,胆子大的很。 也是个单纯的傻姑娘,叫她一声少爷她就真的以为自己没被认出来,还èi èi的哥哥,你家里几口人不是一查就清楚的。还有只是诈她一下是老板,如果她无辜说只是来亲戚家串门,他也分辨不出。偏偏就那么自然的做出主人态平白把把柄送到她手里。最后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像她送出去的字,送出去的波斯猫,都不及那两只大海蟹珍贵。 朱翊钧没发现他现在笑容满面的放松样子,“采选那你要盯紧点,不要疏漏了。”这是朱翊钧难得为一件事交代两次,张成自然应是。他看一眼小心放好的两卷字。 “陛下,这咏兰是送给龚大人,另外一副挂哪?”张成问。 “嗯,两幅字都挂在寝宫。”朱翊钧说,他一点也没有诓骗王容与的不好意思,开始他是当真想让她写一幅字给老师的,但是现在两幅都在他手里,他又舍不得送出去了,正好理由也是现成的。“上面没有落印,送给老师太不庄重了,等她进宫把印补上。” 张成几乎是没缘由的立即想到后宫中只有皇后可以用的凤印。但他看着陛下又很快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胡思乱想。陛下对王家姑娘是有一点上心的,但这点上心应该不足以影响立后吧。 再说还有皇太后呢。 朱翊钧回宫去见李太后,高兴的把波斯猫敬上给太后,“今日朕去了前门大街,街上很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朕还发现了这么个小玩意,买下来送给母后解闷。” “国之重本当重农轻商,陛下出宫不说去体验民生多艰,却只往热闹地方去,可见陛下说是担心民生出宫是诓骗哀家的。”李太后没有朱翊钧预想的高兴,只是板着脸皱着眉说,“这小猫除了生了可爱别无用处,陛下出宫不选别的,独独选了这么个玩意,陛下,为美色所诱,玩物丧志,不是明君所为。” 朱翊钧压抑下心头翻滚的情绪,“母后不喜欢,朕再带回去就是。”袖子的掩盖下是交握抠着的掌心。 “陛下大婚后,切勿再如此小孩心性。”李太后说。 朱翊钧却无心再听她说教,匆匆找了个理由就回乾清宫了。海蟹让他着人送到陈太后处了,陈太后祖籍也是靠海。 陈太后宫中来人请陛下过去赴宴,朱翊钧收拾一下心情后去了,陈太后见他非常高兴,“哀家没想到陛下出宫还记挂着给哀家带东西,这么大的海蟹,哀家有些年头没吃到了。司膳司只每年九,十月上几只湖蟹,这湖蟹和海蟹是完全不一样的风味。” “今天也是机缘巧合碰见了。”朱翊钧说,送的东西别人领情,心情自然好多了,“日后让尚食局也才办海蟹,让母后也能吃上点家乡味。” “只怕日后是吃不到这么好的海蟹了。”陈太后笑说,“这可是陛下的孝心啊。” 朱翊钧笑,“瞧母后说的,难道朕对母后的孝心还是什么稀罕物件。等赶明儿朕让人去蹲着今天碰见的铺子,只要他们有海蟹就买过来。” 陈太后被他逗的前俯后仰的笑,“哎呦,那哀家就真消受不起了,这螃蟹性寒,不能多吃。” 慈宁宫里言笑晏晏,寿康宫里一片宁寂,姑姑给李太后松着头,到底没忍住多说一句,“太后何必这么苛责,陛下出宫还不忘给太后捎带东西,这份孝心,便是民间也是难得。” “哀家是陛下亲母,自然要对他严苛。”李太后闭着眼说,“对他好的人太多了,若没有人在旁时刻鞭策,他很快就会走歪路的。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天下之主啊,他要是走歪了,这黎明苍生都要受苦了。” 张成把那小猫咪养在乾清宫的侧殿里,事实上朱翊钧还没有对这只喵咪的下场做出指示,但是张成本能的觉得这只猫养在这比送到御马监的好。虽然从李太后宫中回来,冯尚就面带嫌弃的把猫窝扔给他,让他处理。陛下的表情也不好,想来是太后不要,还训了陛下一通。 但是这个猫是有来头的呀。 第一次的花灯,这次的字画,陛下都好好珍惜着呢,所以啊,这猫也金贵着呢。 朱翊钧小时候身边自然是冯保这个大伴照应他的一切,其余所有小太监都只是小太监,等到年岁稍长,冯保年纪大了,精力也有限,除了陛下上朝处理政务他跟着伺候,渐渐也让小太监上前来伺候朱翊钧生活玩耍。 经历几番勾心斗角的争宠上位,如今朱翊钧身边就张成还有一个叫冯尚是比较得脸的。冯尚认冯保做干爷爷,把自个儿姓都改了,平常也是压张成一筹。像是陪着陛下去两宫太后那这样露脸的事,冯尚是从来不会让张成去的。 张成也不急,小心的伺候着猫爷爷,他已经陪同陛下出过两次宫了,慢慢来,这陛下身边的第一人,他总做的。 明太祖朱元璋担心外戚乱权立的规矩,凡天子c亲王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整个皇朝到朱翊钧,皇后多出自小门,但采选,是采天下士民之女,这京城自然也要采选,京都之官多如毫毛,你不能说姑娘爹官大,就不采选人家吧。 皇帝陛下要大婚,从急,第一次采选秀女也不从远地采,就从京畿十八地采选,内侍监在外跑着,年都没过好,这出了正月,就可以采选京城本地的,三月就要统一进宫了。 京城大,分区,区又分区,德胜门今天就迎来了负责他们采选的内侍监。 安定坊里,王伟自打听说内侍监采到这片了,他就告了假在家等着,打点的银两也早就准备好。他和母亲商量了,这二女儿最好是采上,这大女儿最好是采不上。 王伟私心是哪个女儿都不想采上,但是他娘也跟他说了,二姑娘如今架在墙头上,是不进宫也得进。王伟和崔氏商量,崔氏想到女儿要进宫,心跳的砰砰砰。她从前没往这方面想,现如今一想,她女儿这样貌这品性,怎么不能进宫当娘娘。崔氏的眼睛都亮了。王伟一看就知道,得,这个女儿要白养了。 时人并不愿意送女儿进宫,这后宫是什么好地方,好好的姑娘送进去,到闭眼都见不着,什么时候死了也不知道,若是一个不慎惹上祸端,全家都要跟着遭殃。这有门路有手段的,都会跟内侍监打好关心。 这皇帝坐在皇宫见不着,选谁不选谁不就是内侍监一个勾一个叉的事。 内侍监跟着里长进了王千户的家门,周围几户都派人盯着呢,王伟笑吟吟的接待,里长说,“这王家姑娘是咱们坊长的最好的姑娘,难得在花容月貌还品行端正,孝顺体贴,懂事大方,通音律才艺出众,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 王伟笑着说哪里哪里。 “不知道咱家能否见xiǎ一 jiě一面。”内侍监说,他这里倒是有姑姑提点过,这安定坊的王家二xiǎ一 jiě一定要上采选。这一般内定的都是有来头的,以后有造化的。所以内侍监表现的很客气。里长也暗自称奇,这人当初在别家可没这么客气。难道王二姑娘真内定了。 王伟带内侍监往后院走,王芷溪也被告知今天会有人shàng én采选,此刻穿着半新不旧袄裙坐在花园石桌前染香抚琴,玉颈微弯,美眸低垂,葱葱玉指轻拨琴弦,那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沉醉其中的微笑。 琴声悠扬清脆,回荡在这小小的还未回春的花园。王芙裳与三两丫头四下围坐,做陶醉状欣赏。便是冬天也是十分景,佳人是美景儿。 而此时,王容与称病在房中,围着被子和丫头一起拿棋盘下五子棋,输的人去崇文门大街买驴肉火烧。 那家是祖籍保定的,正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差点坏事了 内侍监好一番夸耀二姑娘的花容玉貌,捏了捏着王伟偷偷塞到他袖兜里荷包的重量,“王千户的姑娘看着就是个有造化的。得,王千户就在家准备着,等通知吧。” 快要跨出王伟家大厅时,内侍监停住脚步,“看花名册,王千户家的大姑娘也是云英未嫁,年岁也正好。” 王伟连忙上前,又是个一个大荷包塞给内侍监,“大姑娘的样貌远逊与二姑娘,身体也不好,这不,春寒上来在家喝了一个月汤药,形容憔悴,不好见客。” 内侍监点头,这才出了王家。 晚上内侍监聚合在一起,管事太监特意点了一下负责安定坊的,“上面要求的那家姑娘你圈名了吗?” “圈了。”内侍监说,“是锦衣卫王千户家。” “行了,等明天最后一个坊,整理名册,就可以交由司礼监尚宫局安排之后的事项,咱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管事太监说。 王府,王芙裳趴在炕桌上看她姐姐,“姐姐,你要成为皇后了?” “哪那么简单?”王芷溪嗤笑道,“我是不敢做这个梦。” “那最少也能成为皇妃。”王芙裳说,“姐姐的样貌要是进了宫,肯定会留下的。” “一如宫门深似海,也不知道此去是福是祸。”王芷溪说,“你还高兴,我要进宫了,可能以后都见不到我了。” “如果当了皇后或者贵妃,姐姐就可以召我进宫相见了。”王芙裳说,“真想知道皇宫里长什么样。 “而且,”王芙裳说,“若姐姐做了皇帝的人,王容与日后是拍马也追不上姐姐了。” “姐姐日后也一定要召王容与进宫,看她给姐姐行礼,一定畅快极了。”王芙裳说。 “你这个话在我这说说就算了,要是在外头被祖母听见,少不得要你去跪祠堂。”王芷溪说。 “哼,祖母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王芙裳说。“姐姐,你进了宫可一定要好好表现,可一定要给娘挣口气。” “这种事我自己知道。”王芷溪说,“你在家乖一点,听娘的话。” 王容与在五子棋游戏中失败,她很是郁闷,明明是她教丫头们玩这个游戏的,但除了最开始,之后总是她输的多。没办法,愿赌服输,给了钱让二道门的小子出去跑个腿买驴肉火烧。 瑛妈过来,“姑娘,采选的内侍监走了。” “嗯。”王容与问,“二èi èi选上了吗?” “应该是选上了。”瑛妈说,“太太院里正高兴着呢。只等通知来,就可以把二姑娘送进宫了。” 王容与叹气一下,“希望二èi èi好运吧。” 张成早起时眼皮子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但是一早来也是顺顺利利的没什么磕绊,就是讨人厌的冯尚今天也没使乱子。但这宫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迷信和忌讳,张成觉得肯定有哪里是他疏漏的但他现在还没注意到。 得找到,找不到就要出事了。张成如是想。 他如今虽然年纪小,但是因为在皇帝跟前得脸,也是有两个小太监伺候他的,张成不欺压人,所以小太监在他面前也什么都敢说。 “听说今天采选的名单已经送到尚宫局了,再过几天宫里就热闹了。”小太监说。 张成砸手,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趁着冯尚伺候皇帝的时候,他跑到尚宫局跟尚宫姑姑确定一下名单,安定坊王千户家,二姑娘? 二姑娘? 张成有些懵,他跟人说的是大姑娘吧,怎么变成二姑娘了? “有什么问题吗?”姑姑说。 “是有点不对,但是我现在说不上来。”张成说,“姑姑,我要去确定一下,这份名单你再放会,也许还得往上加个人。” “这可和规矩不符合啊。张内侍。”姑姑说。 “姑姑你通融一番。”张成说。 “什么人那么大面子能说动张内侍往上加人。”姑姑说。 “等人加上去,姑姑不就知道是谁了。”张成笑说,心里把交代的太监骂的狗血淋头,陛下说加个人,这得偷偷办,现在弄这么一出,这宫里谁不是人精啊,万一王大姑娘成了众人的靶子,陛下不高兴了怎么办。 不过张成还是先去确定了一下王二姑娘是长什么样,他和陛下当时认为是王家大姑娘,但实际到底是几姑娘也不知道,万一是王二姑娘呢。 张成去找了采选的内侍监,“张哥,你交代的王家大姑娘我打听了一下,是个无盐,传说长的貌丑无比,声如洪钟,身形魁梧。二姑娘却是花容月貌,又品性端庄。所以下头人送上来是圈了二姑娘的名字。”他要是采个无盐进宫,真要吃瓜落,张成怎么保他。 “你亲眼见了?”张成问。 “那我手里那么多事哪能亲自去。”采选太监说。 “你是不是个榆木脑袋啊。”张成就差指着鼻子骂了,“我难道还能受了别人的好处让人进宫吗,我让你做的,就是陛下的意思。” “可是这位王二姑娘也是上头的意思说让留的。”采选太监委屈说,“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还有谁交代了?”张成问。 “圣母皇太后宫里的掌事姑姑。”采选太监说。 张成疑惑的歪下头,这情况,“不行,你跟我再去一趟王千户家,我站在你身后,一定要看一下姑娘。”管她是大姑娘还是二姑娘,他总知道陛下想要的那个姑娘长什么样。 “拿什么由头去啊。”采选太监问。 “随便什么由头。”张成说,“今天必须把这事处理了,尚宫都要安排房间宫女了。快点走,下午间陛下还要找我。” 王伟不在府,老太太听闻采选内侍监又来了就觉得奇怪,“这是来通知啊还是什么?” “不知道呢,太太在前头接待着。”茜草说,“好像听说内侍监还要见姑娘们一眼。” “上次来不是见过了吗?”老太太疑惑问。 崔氏同样疑惑,但她看过内侍监的腰牌,还是很快就让人去把王芷溪和王芙裳叫出来,采选内侍监看了,二姑娘果然是貌比天仙,应该错不了。但是他往后一看,张成摇头。采选内侍监对崔氏说,“应该还有个大姑娘吧?” 崔氏脸一硬,随即又强堆笑说,“大姑娘今天不在家。” 内侍监皱眉说,“这可不好办,上次来也没见过大姑娘。不知道这会儿能让大姑娘回家吗?” “怕是不能,去亲戚家了,还挺远的。”崔氏为难说。 张成只能和人从王家出来。“二姑娘不是陛下想要的人?”采选太监看张成的面色,就知道还是坏菜了。 “确定她是王家的姑娘,既然不是二姑娘和三姑娘,那只能是大姑娘了。”张成说,这能用这种笨办法排除,“这事烂你我肚子里,莫要再跟人提起。” 张成去了尚宫局,让姑姑加上王家大姑娘的名字,姑姑问,“这姑娘有大造化?” “有没有造化不知道,得先进宫啊。这宫门没进,再大的造化也是枉然。”张成说。“这事原是疏落了,不是额外加塞,姑姑知道怎么做的。” 姑姑笑着点头,“真不要额外照顾?” “额外照顾不要,但姑姑也不要委屈了她去。”张成如此说。姑姑心里有底了,还是得照顾啊。不过也得等进宫了看看真人,有没有那个潜质。 这陛下的后宫要热闹起来,这安静了没几年的湖水也要搅起来。 王容与在后院完全不知道内侍监又来了一次的事,即使后来知道了,也没有觉得说崔氏说谎她不在家有什么,毕竟她又不想进宫,这宫里的人能不见就不见。老太太见她不觉得委屈,也就只是叫来崔氏敲打一番。然后又借机送了一点东西给王容与,安慰她。 采选的秀女原出自民间,要是家庭条件不好的,自然是一清二白只穿宫里配的,家里有底蕴的还是可以带几件衣裳几套首饰进去。崔氏现在就忙着准备给王芷溪带进宫的东西,又要能显出王芷溪,又不能太招摇。 还花大价钱请了一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来教王芷溪。嬷嬷一来就让王芷溪泡澡,用的她说的,这女人在后宫,图的啥,还不是陛下的宠爱。一批进去的秀女那么多,必须第一次就给陛下留下深刻印象,要不然机会可不多。等泡的人香香软软的出来,再拿脂膏不要钱的涂满身上所有部位。 王芷溪分开了腿只觉得羞愧难当,嬷嬷边抹着边说,“姑娘别害羞,这进了宫还要遭一边,我这也是让你适应一下。有严厉的姑姑特别不喜欢秀女在这个环节哭泣的,可能什么问题都没有,就因为姑娘觉得委屈,就刷下了。” 王芷溪咬着牙点头。 王芷溪原本还被崔氏要求抓紧时间练绣花练琴,但是嬷嬷一来就制止了。“现在不是这个要紧的时候,姑娘该趁着时间让自己更可爱一点。” 嬷嬷虽严苛,但是收了银子做事还是很稳靠,王芷溪在嬷嬷的竹鞭下重新学怎么走怎么坐怎么说话怎么用膳。 “姑娘的美貌,是姑娘最大的依仗。要是如此的美貌,都没有在宫里混出头该多可惜。”嬷嬷说。 为了这句话,王芷溪咬牙坚持着。 王容与站着让瑛妈给量春装的尺寸,王容与小心看着瑛妈的脸色。“是不是又胖了些?” “没关系的。”瑛妈说,“姑娘还在长身体嘛。” 王容与脸上有点讪讪,这话她十二岁的时候最爱说,一直说到今年都要满十六岁了,而且,这两年也不见个子长了。 “那我以后少吃点。”王容与可怜兮兮的说。 “姑娘爱吃就吃吧。”瑛妈说,“能吃是福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设宴 入宫在即,王伟家好像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纯然的轻松,一部分纯然的紧张,老太太也不说全不关心二孙女,成套的头面和布料也送了些过去。她倒不是指望送这些东西,孙女就会对她感恩戴德。 老太太叫来王容与,“在家待着无聊了?叫你的xiǎ一 jiě妹来家里陪你说说话。” “母亲最近都在忙二èi èi的事。我和二嫂学着合香也能打发时间呢。”王容与有些意动,但是她要请人过来设宴,少不得要惊动公中,劳累崔氏安排。 “可你不是和你那些xiǎ一 jiě妹好久不见了?”老太太说。 “等èi èi进宫去再说吧。”王容与说。 “她进她的宫,你玩你的。”老太太说,“我知道你性子最是耐不住安静。” “你去写帖子,银钱从祖母这出,不经过公中。”老太太说,“也不用麻烦你母亲,你也是学管家好几年了,看你自己能不能操持一个小宴。” “祖母说的我跟猴似的。”王容与笑着倚着老太太,“反正就算我操持得不好也有祖母有人帮着我。” “那你成亲了,祖母还能帮你啊。”老太太笑说。 “成亲了就不是祖母的孙女了?成亲了祖母就不管我了?”王容与撒娇道,老太太笑着摸她的脸蛋,不怪人心是偏的,你亲自带大的人儿,跟你心贴心,肉贴肉的,怎么能不多疼几分。 王容与的闺中密友并不多,最亲近的也就三个,魏灵芝,唐棠儿,宁不知。灵芝和棠儿的父亲都是锦衣卫,棠儿的父亲官大一点,是锦衣卫指挥使,宁不知则是户部尚书的女儿。魏灵芝和宁不知年前已嫁为人妇,比王容与还小一岁的唐棠儿也早有了婚约。 四人还是一起去潭拓寺结识的缘分。时下女性困于程朱理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尤其是大家闺秀,终其一生只是从这个四方框到那个四方框。虽说如此但是去寺庙却又是各家太太每年必备的行程,一年总要去上几次。 四人偶尔在潭拓寺遇上,奇怪的看对了眼,前几年都是通信保持联系,约时间一起上潭拓寺,等到十四岁后都开始学管家了,就今天你下帖子明天我设宴的,一年也能多见几次面。 王容与去的帖子很快就带着回信回来,会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来。王容与让无病把帖子收好,可以去准备小宴的事。 府上自然有足够宴客的地方,但是王容与只是和闺中密友喝喝茶聊聊八卦,根本用不到那些。王容与的院子并不比其他姑娘大,好在她的院子和老太太的院子中间夹了个三角形的拐角地。老太太让人在那弄了个小花园说是她用来散步,但是老太太的院子本就大,这个花园实际是给王容与建的。 王容与招待朋友就是在这个小花园里。 底下人报上来大xiǎ一 jiě三日后要在小花园宴客,崔氏正在寻思给女儿带进宫的粉红袄裙配什么头面,闻言有些嫌弃的说,“这都什么时候,她还要设宴,还要来添乱。这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就是不贴心。” 底下人说是从老太太院里拨银子办,不从公中走。崔氏冷哼一声。 “行,那就让有喜家的去帮她搭把手。免得说我这个母亲慢待她了。”崔氏说。有喜是府上养马的,他媳妇按说也只能当个粗使婆子,但是那小媳妇挺有野心,四处逢迎,弄到了崔氏的院子里当差,只是前头有的是媳妇陪房,崔氏也仅限于知道院子里有这么个人,但是不曾用她。 有喜家媳妇知道自己得了差事,又是高兴又是惶恐,手里塞一个银戒指给过来传话的媳妇,“大嫂,你看我第一回当值,有什么注意的吗?” “我怎么做太太才会喜欢?”有喜媳妇问。 “太太现在让你去给大xiǎ一 jiě帮忙设宴,你得问怎么做大xiǎ一 jiě喜欢才行。”陪房有些嫌弃这个戒指小,但是白得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接过戒指敷衍几句就走了,这傻的。太太既把你指使去给大姑娘办事,用心尽力的去办的好自然不会再用你。只看你能不能参悟这一点。 有喜媳妇去王容与院子里,见的瑛妈,瑛妈对太太派谁来做事都并不计较,王容与宴客不是第一次,一应流程都是熟悉的,瑛妈拿出纸来,“这些是你需要做的。” 有喜媳妇的拿过来看一眼,但是尴尬了,她并不识字。瑛妈很快就察觉到了,太太越来越敷衍了,连个识字的媳妇都不派过来。她另外找了纸笔来,“来,你看好,等会先找管家要这块对牌,安排好人那天去侧门接几位xiǎ一 jiě,备好软轿,xiǎ一 jiě们午后就会走,所以也要安排人送。” “再拿这张纸去给管家,那是那天xiǎ一 jiě设宴要用的食材,菜单明天会给厨房,你得跟管家对好了,这些食材到时候都得有。到时候厨房来报没有食材,做不出xiǎ一 jiě要的菜式,要罚也只找你。”瑛妈说。 有喜媳妇点头如捣蒜,“瑛妈妈,你跟我说一下这纸上面是哪些食材,到时候我也好问二管家菜都采购到了吗?” 瑛妈于是一样一样的和她说了,有喜媳妇点头如捣蒜的应道,还一一重复说一下确定,瑛妈想着人要是仔细也成,“那瑛妈妈,大xiǎ一 jiě宴会,不要安排摆设,安排戏班子吗?”有些贵重摆设并不是摆在外面,而是收在库房,等要宴客了才会摆出来。 “摆设一应都小院里出了。xiǎ一 jiě们聚在一起说说话,并不用安排戏班子。”瑛妈说。 有喜媳妇从王容与院子里出来,还是要回崔氏院里回话的,崔氏只草草过问几句就随他去了,她心里记挂着王芷溪一件事,旁的都要放下。 有喜媳妇见忙的事情不多,闲暇时也常往王容与院子里跑,对瑛妈说这些时日都是为了大xiǎ一 jiě忙活,瑛妈有事只管交代她就成。瑛妈其实手里有人做事,但是有喜媳妇这诚恳的,她也就招呼她一同做事。 王家如今是崔氏当家,但是老太太还在,总有几个贴心人,章氏虽死,总留了几个人护王容与周全。所以王容与要做点什么,就算崔氏不乐意,总不会妨碍她。王容与院子里做事的人自然都是向着她的,崔氏曾经派了人过来伺候,但最后都没待下去。 有喜媳妇知道太太肯定不喜欢大姑娘,哪有继母喜欢前头太太生的孩子。但是她第一次当值,还真不会故意办坏,凭着本能行事,倒是误打误撞的投了大姑娘院子里的人好。 初春的花陆陆续续开了,小花园被精心修整,从外搬来的花盆一盆盆妥当的安置,有喜媳妇第一次来这个小花园,忍不住四下打量,她也看不出来什么名贵的花种,只觉得但凡摆着这园子里的都是开的精精神神,王王整整。 她让她家男人和送花来的马夫搭讪几句,知道这花都是从永利花庄出来的,这永利花庄可是给宫里送花的大花庄。她男人多问一句那这花不便宜吧,送花的马夫笑着抽一鞭子,“都从咱们那买花了,谁还问价钱呢。” 晚上两口子躲在被窝里说话说起这茬,有喜媳妇掰着手指头,“那瑛妈没让我去账房支花的银子啊?” “不是说老太太拨的银子给大xiǎ一 jiě办宴。”有喜嘟嚷着说,要他说他媳妇能混上个厨房的差事就是最好不过了,谁知道她削尖了脑袋要往太太xiǎ一 jiě跟前凑。 有喜媳妇白丈夫一眼,他就不懂,你看太太xiǎ一 jiě院里伺候的媳妇们,到老都是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厨房里没到三十就膀圆腰粗的。我要好看是为了自个儿?还不是为了你有面子。我有面子了再让你换个岗位,你就想伺候马匹一辈子啊。 “常听太太院子里的人说老太太偏心,这么看可真是有点偏心。”有喜媳妇说,“就是公中的花都不是从永利花庄来的,现在大姑娘办个私宴,老太太就从永利花庄买花,那么多得多少钱。” “又不是花你的钱,你操个什么心。”有喜翻身道。伺候马怎么了,他就喜欢伺候马。 宴会用的盘子要提前一天送到厨房去,瑛妈开了库房,点好要用的写了条子后让有喜媳妇送到厨房去。 有喜媳妇第一次见到这些高档的瓷器,脸上的惶恐几乎要凝成实质。 “没关系的。瓷器是易耗品。”无忧对她说,“只要你不是故意要摔破它,有什么损伤,大姑娘不会怪罪的。” “它们看起来很贵。”有喜媳妇诚实的说。 “没关系的,都是自家家烧的。”无忧说。从前二少爷在江西留学的时候,在景德镇留了一段时间,姑娘就让在那买了一个窑,每年去样子让那边照着烧,烧的样子图案都别致的,自用送人都很很好。 “家里还有烧瓷的窑啊?”有喜媳妇惊呼道。 无忧看她一眼,“只是少爷的朋友家里是做这个的,每年给姑娘开一窑烧点小东西,你不要往外说了。” 无忧转身就打自己嘴巴,让你嘴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姐妹的八卦 二月二十号,是个晴天。王容与今天难得的妆扮了一下,老太太看她,“果然xiǎ一 jiě妹来看你,人也精神了,也有心思打扮了。” 王容与笑,“祖母说的我好像每天都蓬头垢面一样。” “我记得棠儿要出门子了。”老太太问。 “是的,等皇帝大婚后就过门。”王容与笑道,“她还回信给我,说是生怕我就不聚了,她就得一直在家中备嫁出不来。” “出嫁了xiǎ一 jiě妹要往来的还是可以往来嘛。”老太太说。“我的那些老姐妹哦,现在天各一方的,想见面只能在梦里。” “祖母。”王容与说,“我给你读端木老封君的信”端木老封君就是祖母的老姐妹之一了,跟随端木将军镇守西北,身体康健的听说每天还能跑马一圈。 宁不知先来的,见到王容与的第一面就是用手去点她的头,“臭丫头,等你的帖子等到我葵水都不来了。” “葵水不来可不赖我,许是我那姐夫的功效。”王容与说。见宁不知小脸微红的,顿时兴奋,“真有了?” “嘘。”宁不知做个手势,“瞒着呢,说出来我还能出门?” “出门事小,孩子事大。”王容与说。“可确诊了?” “没叫大夫来看,只是隐约有点感觉。”宁不知说。 “我祖母那有位嬷嬷,善诊孕脉,等会让她偷偷给你把一下。”王容与说,又叫来无病对她耳语一阵,她去跟瑛妈说,瑛妈会安排,所有对孕妇会有妨碍的东西都收起来。 魏灵芝和唐棠儿在门口碰上了,一起进来的,“哎呦,我的宁姐姐,怎么过了一个年,你这脸变得这么大。”四人中唐棠儿最小,鬼马精灵的,看见宁不知就问,手还比了个南瓜的大小。 “呀。我真胖了这么多?”宁不知惊讶。 “你别听她夸张,自己胖没胖自己还不知道啊?”魏灵芝温温柔柔的说。 “我觉得过了个冬,衣衫是紧了点。”宁不知说。“灵芝,你怎么瘦了?” “难道是在新姐夫家太开心了,有情饮水饱,不用吃饭。”唐棠儿说。 “小妮子是动春心呢,不急,姐姐帮你相看着,迟早有你开心到不用吃饭的时候。”魏灵芝人是温柔,回话是一点都不含糊。 “啊,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们了,说话都畅快不少。”唐棠儿张开手臂想要把三个人都搂在一起。 “先去给老太太问安吧。”王容与说。 老太太对大孙女的事最是贴心不过了,笑i i的问过各家里的情况就摆手让她们自己去玩了,宁不知更衣的时候,嬷嬷过来给她诊了脉,是好消息,胎息强健。宁不知的婢女一脸喜气。 再到了小花园,小假山顶上的小亭子早安置好,四周挂着鹅黄纱幔,原本就是高处,挂上纱幔更是阻拦窥探的目光。亭子里的美人靠原就是特意加宽了的,如今铺上厚垫子软靠枕,跟罗汉榻没什么区别,中间的石桌上,茶水点心水果一应俱全。 只留一二丫头在身旁伺候,其余人都打发到假山下面,四人一人占据一角,已是千姿百态的放松。 宁不知小心翼翼的捧着肚子,瑛妈又叫人送来两个软枕垫在她身后,刚才姐妹已经恭喜过她,如今看她这般形状,又不由取笑起来,“宁姐姐,你这个样子特别像怀里抱着个蛋,还是个价值连城的蛋。”唐棠儿说。 “可不是价值连城吗。”魏灵芝说,“宁姐姐福气好。”宁不知只比她早成婚三个月,如今她有了身孕,自己还没有动静。魏灵芝不由把手放在肚子上。 “你也别急,你还是新媳妇呢。妇科圣手还一直在调养吗?”宁不知说。“放宽心,越想越不来,不想就来了。” “你看着成了亲的,说话就是不一样。”王容与笑说,“等下次见面,聊的就该都是孩儿经了。” “还说,都还云英未嫁时不知道是谁说的请妇科圣手诊脉。年轻姑娘说要请妇科脉,羞都羞死了。”宁不知说。 “那在娘家羞总比到了婆家遮遮掩掩的找人看要好的多吧。”王容与说。“你看灵芝世外仙姝的模样,现在心里不也惦记着这个。” “能有什么办法。”魏灵芝叹气说,“出嫁前母亲与我说夫妻之道,我越琢磨越觉得没什么意思。女人也就做姑娘那几年有几分尊严,等嫁了人,尊严都系在肚皮上,好似我不是个人,只是个容器。怀不上就是个坏的,怀不上男孩也是个坏的,好容易怀上了,忍着腰酸呕吐身体不适,还要把丈夫推到别的女人怀里。” 魏灵芝说的宁不知连有孕的喜悦都淡了几分,拧着眉头,王容与听着不像,就笑着说,“将要成亲,姐姐怎么不想点好的,光想着丧气的呢。” “孩子你是只给丈夫生的吗?不也是你的孩子,那么小小软软的一坨肉,承继着你的血脉,处处有长的像你的地方,你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教他四书经纶,教他顶天立地,不觉得幸福吗?”王容与说,“不想丈夫去别的女人怀里,就直说好了。他听不听取决与他的心,反正我的心意已经表达了。” “这世上有男人喜欢三妻四妾,但是不纳妾的男人也有的是,可见都是各自的缘法。”王容与说,“如果问都不问,只想着别人都是孕期给丈夫安排的小妾,所以我也要安排,既然这样做了再来伤心可不是自找的吗。” “还是王姐姐说的提气。”唐棠儿说,“宁姐姐和灵芝姐原本也是通透的人,怎么这会却看不开。丈夫若是能心意相通自然是最好,若不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姐妹自然姐妹的乐趣,谁稀罕呢。” 宁不知笑,“你这张嘴啊,可怜妹夫以后得生受着。” 魏灵芝也笑,“大约是事到头上又有点慌吧。确实,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呢?” “不说我们了,”魏灵芝说。“èi èi今次要入宫采选吗?” 王容与摇头,“二èi èi该是上了名单。” “她那样的容貌,进宫也是应当的。”宁不知说,“你就没个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王容与笑说。“那是二èi èi的造化。” “其实和你也没什么打紧,就是你那继母少不得要得意一番。”宁不知说。 “得意便得意,我从前不看她脸色,往后难道还要多看一眼?”王容与说。 “你还真是想的开。”宁不知说,“只是她要真进了皇家,日后相见少不得要弯膝行礼。” “难道她还能逢三岔五就召我入宫给她行礼?”王容与笑。 “你们都没关心到点上。若是容与二妹进了宫,容与在家可是待不住,要及早出阁了。”魏灵芝说。 “我爹还没给我相看人家呢,且早着。”王容与笑说,“只要二èi èi没有被点为皇后,就不用那么着急,皇后家中还有个未嫁的姐姐,这才会是个问题。” 茶水换了一轮,八卦也换了几岔,讨论了过年走亲戚听到什么八卦,讨论了两个新媳妇在婆家的生活,还对宁不知的肚子提出了很多养胎的方子。唐棠儿咽下嘴里的糕点,“也不知道陛下长什么样?” “可不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人样咯。”王容与说。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也有长的好的长得不好的。”唐棠儿说,“若你二èi èi做了贵妃,邀你进宫,你见了皇上可得给我们说说。” “你是不是傻。”魏灵芝说,“陛下还能见臣妇。” “陛下元宵来过安定坊。”宁不知突然说。 “只听说来了,没见着。”王容与笑,“就是这条街上的闺秀都懊恼呢,值不定出去就能见到龙颜。” 闲话八卦完,移步到院子里比较宽敞的厢房,瑛妈来回话说太太这会有空了,王容与说,“得,我们去母亲院里转一圈,全个礼数。” 到了崔氏院子里,王芷溪王芙裳也在,见礼后崔氏重点问候了一下宁不知和魏灵芝,末了还说,“大姑娘也带着èi èi们去玩吧。她们也想和你亲近,大姑娘不要总是拒之门外,年纪相当,更应该多亲近才是。” “好呀。”王容与说,“原本想叫èi èi过来玩,只是èi èi从前不参与我这种小聚会,便没叫她们,若是èi èi也想来玩,大可和我直说,毕竟我捧上一颗热心遇冷脸的事做多了,我也不愿意呢。” 崔氏笑笑倒是不说话,让她们自己去玩吧。去时四个人,回来时就成了六个人。 “今个儿人多,王姐姐把你最大的那副陆博拿出来玩罢。”唐棠儿拍手央道,她眼馋王容与那副陆博很久了,但是王容与总说这个太大要人多才玩。陆博是一种掷骰子走步的玩具,王容与觉得跟飞行棋大富翁一样的原理玩,就命人做了好几副和世面上不一样的陆博,最大的那一副是实景沙盘呢,还有人物扮演角色,背景参照的韩熙载夜宴,六个人分占六角,初始人物角色是端茶丫头,歌姬,舞姬,琵琶客,小厮,宾客,掷骰子走步,谁最先走到最后,成为宴会的主人,谁就赢了。 沙盘做的很是精巧,仿若一座真的园林,就算是缩小了也体积庞大,四个丫头忙活了一阵子才把棋盘摆起。棋子也是木雕的小人,栩栩如生。中间要是走到换身份的孔,还要换棋子。 宁不知如今身子特殊,原不该玩的,但是为了不扫棠儿的性,也占了个角,只是她倚坐在榻上,让丫头给她移动棋子。魏灵芝,王容与齐芷溪也是分别倚坐了,让丫头移棋。只唐棠儿和王芙裳两个,小孩心性要自己移棋。 摇骰子时还在说着闲话,说着说着就到春装上,王容与说虽然让人来量了春装尺寸,但要衣服送来了自己还是穿着冬装,“乍暖还寒时候,最容易冻着了。春捂秋冬,老祖宗的话总有她的道理。” “过年期间长的肉,我还想瘦些了再做春装。”宁不知说,“这倒也赶巧了,不用另作。” “我觉得你翻了年也胖了些。”魏灵芝对王容与说。“棠儿也胖了些。” “那是我还要长个儿呢。”王容与和唐棠儿不约而同的回道。 “是是是,就你们两个要长个。”宁不知笑。 这边四个言笑晏晏,王芷溪和王芙裳其实不太合群,魏灵芝看着王芷溪温言道,“这次来见二èi èi仿佛气质更出众了呢。” “姐姐每日在家勤学苦练,没有一刻懈怠。”王芙裳骄傲的说,她看着王容与,吃的脸圆圆的,真以为祖母说的脸圆就是福气。 “三妹。”王芷溪用眼神示意,“在家无非就是绣花弹琴,没有其他。” “我最近跟着我二嫂学合香呢,正好有几方成品,你们拿回去熏熏屋子也好。”王容与说,“就是最基础的安息香,里头没有妨碍的。” “你如今连合香都学会了。”魏灵芝说,“还是你日子过得有情趣,有滋有味的。” “左右闲着无聊。”王容与说,“今天是时候不早,下次来带你们亲自捶捶香料,不一样的乐趣。” “哎呀姑娘,你的棋子到终点了。”无病对王容与说。王容与探头一看,果然她的棋子已经变成腰缠金带的主人。“呀,今个儿运气好,承让了各位。” 此刻宁不知的宾客还在花园喝酒,走了大老远摇个骰子又回归原位,魏灵芝的小厮已经升级为宾客,和宁不知在花园相遇,唐棠儿的舞姬收到主人青睐升为太太,王芙裳的歌姬唱歌被宾客嫌弃,沦为端茶丫头,王芷溪的琵琶客走到舞姬的位置上。 而王容与最开始拿的端茶丫头的棋子,一路顺风顺水,升官发财最后买下了院子成为了主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虽说是游戏,王芙裳小儿心性见输了就把棋子一扔,王芷溪见不像,带着她找个由头先走了,魏灵芝看着两姐妹的身影,“这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轻一个重一个我理解,这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还厚此薄彼。” “不怪我说话难听,你三èi èi这脾性要是定了,这日后还有她的好果子吃。”魏灵芝说。两个姑娘身上用心教养和敷衍教养的痕迹如此明显,不外乎人说。 “等到二èi èi进宫了,母亲就会有闲暇来掰三妹的性子。”王容与说。 今日日头正好,微风吹的人欲醉,没了王芷溪王芙裳两姐妹,余下人更放松,又回到假山顶上的小亭子用午饭,樱桃一品肉,干香牛肉粉丝煲,爆炒鸡丁,豆腐酿肉,白玉虾圆,八珍烩菜,雪菜炖鱼汤,再有主事银丝奶包。 菜品都用桃花花型的餐具装着,白瓷为底,只花瓣尖染一点粉红,菜品虽多,分量却不多,美食美器,看着人心情舒畅,王容与还让人拿出去年酿的杨梅果酒,“我现下是喝不得酒。”宁不知眼巴巴的说,“你还拿出来招我。” “吃肉怎么能没酒呢?”王容与说,大家都觉得女孩子就该吃的少,该吃的清淡,但王容与就爱吃肉,这满当当一桌一个全素菜没有。四人既然能说的来,显然食性也是相同的。 魏灵芝例外,她是真的吃的挺少,口味清谈,今天的豆腐酿肉和炖鱼都是为她准备的。“灵芝,你要多吃点。”王容与说,“当母亲比当姑娘累多了,你要吃的多才能储存力气。”太瘦了也会影响受孕的。 午饭过后又小憩一会,拿着王容与准备的小礼物各自归家,王容与去祖母那回话,然后就回屋休息了。今天过的充实又快乐,以至于她完全想不到她的人生,已经走到重要的节点上。 第二天小太监送来通知,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着王家长女,次女被采选,与三月初二送至神武门,每人可带两个包裹。随着通知还有一人五锭的官银,这是宫中的聘礼。 王伟拿着纸有些懵,“这位公公是不是弄错了?只有次女一人参与采选,这上面怎么还有我长女的名字。” “没有错的,这是最后宫里出来的确切名单。”太监说,“因为采选入宫前,秀女因为紧张也许会有些身体不适,王千户千万不要客气,尽管告知咱家,可以从宫里叫太医过来给秀女诊脉。” “王千户,被采选上是天家给的脸面,你这脸看着可没那么高兴啊?”太监敲打说。 “哪里哪里。”王伟勉强笑,又赶紧递了荷包给采选太监。 等人走后,王伟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 “爹。”长子王厚德进来,“怎么了?” “今日来的通知,你大èi èi和二èi èi一同被采选上了。”王伟说。“那天采选太监来的时候,我眼见他只圈了你二èi èi的名字,怎么宝儿会,?” 王厚德拿过纸一看,“那现在怎么办?不如让三弟去宫里打听打听。” “他只是负责皇城外围守卫。”王伟说,“让他去问问也成,起码清楚是怎么回事,心里也好有准备。” 崔氏和王芷溪对坐在一起跟她说她要带进宫的东西,闻听王容与也在采选名单上,一崔氏一愣,立马问王芷溪,“嬷嬷教你的你都会了吗?” 王芷溪点头。 崔氏对身边人说,“既如此,今天备上礼,送嬷嬷走吧。” “娘?”王芷溪不解。 “如今王容与也要进宫,不把嬷嬷送走,我怕那老虔婆说要嬷嬷教王容与,我请的人我可不愿意她去教不相干的人。早送走落个清净。”崔氏说。 王芷溪想到王容与阻止她抱猫的场景说,“如今女儿要入宫,前程未卜,心下难安。要是大姐姐跟我一起进宫去,我有个依靠,也不会那么孤苦无依。” “溪儿,王容与她不会是你的依靠。”崔氏说,“你们不是一个娘出生的,这些年我们之间的冷淡你也是亲眼看见的。而且进了宫,她落选还罢,若是没落选,你们同处后宫,要争夺一个皇帝的宠爱,你们就是敌人。” “溪儿,在后宫中,她就不再是你的姐姐,你要牢记这一点。”崔氏说。“即使你受宠,也不要看着她可怜就怜悯她,王容与长的不好看,心思活络的很,你怜悯她,她会踩着你往上爬,去接近陛下,所以你千万不能心软。” 王芷溪被崔氏握着手那么恳切的要求着,只能点头。 王容与和孙氏一起拿着小锤锤锤沉香,听闻消息一个不查小锤子砸在手指上,“哎呀。”孙氏像是砸了自己,忙拉过王容与的手看,王容与只看着来人。“确定吗?” “确定不过了。老爷只怀疑了一句,那个采选太监就说老爷面色不好,是不是对采选有什么不满,老爷忙说没有,塞了银子那人才走的。”来人说。 王容与失神的挥挥手让他先下去,然后勉强笑着对孙氏说,“二嫂,我现在心里乱的很,恐怕没什么心思合香了。” 孙氏轻轻握住她的手指,“你是最聪明不过了的,自然知道慌乱与事情并无益处。我先走了,你冷静下来。” 王容与点头。 瑛妈也是惊慌失措,“怎么咱们大姑娘就要去采选了,不是说当时名单上没有大姑娘吗?” 王容与缓了一下,“打水来我洗个脸,要去祖母那。” 无病端来铜盆,王容与把侵了热水的帕子盖子啊脸上,热气蒸腾掉她的不安,等去见祖母她又变成平常的样子。老太太抓住她的手,“宝儿别急,你爹让人去打听了。” 王容与接过那张薄薄的决定她命运的纸,上面她的籍贯和名字,后面是岁辰,纸张的最下面盖着户部的章。 “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准备,总不能影响爹和哥哥们的前程。”王容与安慰祖母道,”你看我圆滚滚的,也许第一道关就过不了,到时候灰溜溜的回来,以后也找不到好人家,祖母可不能嫌我。” “我的宝儿哦,我的心肝儿。”祖母一把搂住王容与哭道,“你要是进了宫,祖母的眼泪日日夜夜都要流干了,流干了也再也见不到我的宝儿,你让祖母死了怎么闭眼。” “祖母。”王容与也忍不住哽咽。祖孙两抱在一起呜呜咽咽。 晚上王雅量回来,白天他在当值中听到他大哥让人托来的消息,也去打听了,“打听不出什么,尚宫局和内侍监都说容与的名字是一开始就在上面的,没有人从中作梗。” “那名字划不划的掉?”二哥王载物说,“借病逃避选秀有没有可行之处。” “要是内侍监没把那张纸送到咱家来还有hu一 d一ng的余地,如今盖了户部的章就难办了,严格说来,èi èi现在都不是咱们家的人,是皇家的人了。”王雅量说着突然觉得有点难过,像是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借病逃避呢?”王载物说,èi èi嫁到寻常人家,跟到皇家,那是天差地别啊。娘走的时候,除了王雅量还懵懂,他和大哥都是懂事了的,被娘叫到跟前说握着小èi èi的手说以后要待èi èi好的。 “这是陛下登基来第一次选秀,又是选后,都是慎之又慎,恐怕不好借病。”王厚德说。 “是啊,今天那个内侍监还跟我说,若是秀女有什么不舒服大可叫太医过来看,寻常的小病恐怕吓不住。”王伟说。 四个大男人同时沉默,王伟叹气,“我去找宝儿说说看,如果她不想去,就是办法想尽也不能让她进宫去。” 王容与对着王伟宽慰说女儿入宫也没什么的,也不一定采选的上,何必担心。但是晚上去找王雅量,她会一点素描,按记忆中的样子把张成画出来,问她三哥,能不能找到这个内侍监出来见面。 “你从哪里认识的内侍监?”王雅量疑惑说,他拿着画像仔细辨认一下,宫中内侍监那么多他当然不全认识,但是几个重要岗位上的他总要留心,“这不是皇帝陛下身边的内侍监。” “你怎么认识他的?”王雅量说。 “只是偶尔遇见的。”王容与有些不好辩解。 “他也不能单独在宫外被你遇见。”王雅量意外的敏锐,“所以,你是见过皇上了,是吗?” “他并不知道我知道他是皇帝。”王容与说,间接的承认她见过皇帝。 “所以你想找张成,看他能不能帮忙把你的名字从采选名单上划掉吗?” “当初采选太监来的时候爹亲眼看到上面没有你的名字,但是现在来的通知上面有你的名字。你知道他不知道你知道了他是皇帝,但是他一直知道他自己是皇帝,他想让一个他看的顺眼的女子进宫,轻而易举。”王雅量说。“既然是皇帝想要你进宫,张成又能帮你什么,你现在去找张成,除了告诉他你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别无用处。” “怎么可能,我长的又不好看。”王容与苍白着面容说。 王雅量突然想到,“是不是元宵那晚你们遇见的?齐大他们根本不是跟朋友出来看灯,他们是护卫皇帝出来看灯,他还买走了你做的灯。是我,如果不是我把清儿扔个齐大,你就不会上去问,就不会见面了。” 王雅量自责的抓头,“都是我的错。” “三哥,不关你的事。”王容与苍白着脸说,“若真是这样,那就进宫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入宫 虽说如此,王容与准备进宫的东西相当敷衍, “反正很快就回来了,费心思准备那干什么。”王容与嘴硬说。 “话是这么说,姑娘。”瑛妈说,“有备无患的好。”姑娘原不是这样的性格,姑娘心中也怕吧。瑛妈凑近去挨着王容与。“看着姑娘长大,还是头一次见姑娘害怕呢。” “害怕?”王容与往边上凑了凑然瑛妈能坐下,“我才不害怕呢。” “姑娘就是害怕了跟奶娘说,说说就不怕了。”瑛妈说。 王容与看她,瑛妈是她的奶娘,其实现在年纪也不大,三十五岁,只是平日里都把自己往老气里打扮,眼尾好像生了条皱纹,好在头发还是乌黑的呢,王容与看她,“瑛妈,我要是进宫回不来了,你就回老家去吧,夫妻团圆。”瑛妈的丈夫在余姚守着王家的祖业,并没有在京城。 瑛妈抚摸着她的头发。“太太当年把你交给我,一晃眼,已经到了奶娘奶不动的时候了。” “原还想着跟着姑娘出嫁,以后还要照顾姑娘的孩子。”瑛妈说,“瑛妈没本事,跟不了姑娘进宫。” “我不愿意你进宫。”王容与说,“就是无病和无忧我也不愿意她们进宫。宫里难道是什么好地方?” “瑛妈。你帮着掌眼,给无病无忧找个好人家,她们的嫁妆我也是早就备上了的。”王容与说。 “姑娘。”瑛妈说。 “你也好,无病无忧也好。我都会和祖母说放了你们的身契,若是你们愿意待在家里多陪陪祖母,我也很感谢。”王容与面色苍白的说,“大嫂行事公正,未来家里还是要交给她的,我会拜托她,奶娘奶我,我总要保奶娘晚年无忧。” “姑娘。”瑛妈说,“你这样说的,不是挖瑛妈的心吗?” 王容与苦笑说,“如今我已经猜不到我的命运会如何演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把你们安顿好,也不枉费你们跟我一遭。”她就是害怕,也不是需要人安慰的性格。 王容与如今每天陪着老太太的时间都很长,老太太推她要她去做准备,“陪着祖母比较重要,祖母不想要我陪吗?” “我想,可是我的乖乖,你进了宫一抹黑,什么准备都没有,祖母也担心。”老太太说。 “春装是才做的,就带这些进宫就行了。进了宫太出挑是过。孙女姿色平平,穿着得体就好了。”王容与说,“首饰也配了三套,装打赏银子的荷包也备了十个,余下多备些戒指儿,拿来打赏也够用了。咱们进宫也不是为了去当散财童子。” “你心里有数就好。”老太太说,“首饰配少了,不要成套的配,能相互组合的钗子簪子,这样在头上也能变换出花样。另外鞋子多配几双,还有下裙。这宫中的制式和你惯用的不一样,要是少了,你着急忙活拿来将就的都没有。”王容与不曾裹脚,所以下裙摆会做的大一些,能盖住脚面,营造小脚效果。 “祖母提醒的是。”王容与不好意思笑。“我总想着行李能精简点就好。” “祖母也没进过宫,也不知道里头怎么行事,街上不是有个礼部侍郎吗,他家的老封君进宫领过皇太后的寿宴,又是官太太。好歹比我们见识广一些,我便shàng én去跟她聊了几句。”老太太握着王容与的手说。“等你一进了宫门就有小太监小宫女过来伺候的,所以不要怕行李多。” “之前人多的时候可能要一个宫女伺候好几个,等筛选后入住储秀殿就一人有一个小丫头伺候了,虽然也不一定就伺候你到最后。好好相处总没错。”老太太说,“我也是多嘴交代这一句,你从来不是那种会欺负小丫头的人。” 王容与却笑不出来,祖母自尊心很高,为了她去别人家的老太太那坐下手位,陪着笑想要打听出一些消息给孙女,王容与就觉得心痛。 “还有宫里的小太监也是千万不能得罪的。他们要使什么绊子都是看不出来的,你都没地说理。” “宝儿,这皇宫里啊连一根小草一个小石子都会听话,都会传话,你要小心一言一行。”老太太说,“别人说的话你要放在肚子里嚼烂了再做出回应。” “你和溪儿去宫里,也要相互照应着。姐妹还是亲的好。”老太太说。 “我会的。”王容与说。她轻轻靠在祖母身上,“我会好好的做。不会让祖母丢脸的。” “刷下来也好,留下来也好,你都是我的好孙女。” “祖母知道你的心向来大大咧咧,计较的少,凡事都看的开。但祖母也知道你心里是向往一生一生一双人。现在你在采选名单上,无论你当时怎么想,现在你都要收起所有的小心思。” “我会的。”王容与说。等老太太说完,王容与才说,“母亲的嫁妆交与我,好在没被我败掉,还略有余裕,我已经分成三份,等到日后,给三个哥哥家里的小闺女添妆吧。” “可惜祖母给宝儿攒了十几年的嫁妆。”老太太说着这个又伤感起来。 三月二号来的很快,晨起的空气还是寒冬的意味,老太太亲自下厨做了一碗牛肉面,面揉的劲道,汤汁是前一天煨好的老火汤,王芷溪紧张什么都吃不下,王容与倒是大口的吃完了。这天气,肚子里没有点热火的,怎么熬的住。 因为不能在脸上露了行迹,就是告别都只能强忍着哭。之后王伟沉默的驾车送两个女儿前往神武门,王容与和王芷溪分别坐在马车两端,王芷溪的丫头嘤嘤哭着,无病和无忧一人一边守着王容与,面上凄苦还互相打气,姑娘一定能回来的。 等到神武门,早就排起了长队,王伟看着两个女儿下车,却不能送的更近一点,有内侍监过来唱名,还有小太监过来拎行李。 王容与抬头,巍峨的宫墙,进了那个门,跟外面就是两个世界了。王芷溪有些紧张,突然见王容与转身,对王伟深深的福身,“祈愿父亲福寿安康,寿年绵长。”她也慌忙跟着做了。 “都好好的。”王伟现在也说不出其他了。 与父亲告别后,王容与沉默的跟着内侍监一步一步往前走,不曾回头看。 朱翊钧正在用早膳,咬着奶饽饽,“今天是秀女进宫的日子吗?” “是的。”冯尚说,“到下午,陛下就能在储秀殿见到秀女了。” “朕那么早去见秀女干什么?”朱翊钧不以为意的说,看着张成,“只是不知道这次秀女里有没有有趣的人。” 张成微不可及的点点头。 朱翊钧莫名高兴起来。“张首辅前些日子和朕说的一条鞭法,朕觉得有些意思,去召张首辅来,朕还有好些疑惑需要他解答。” 张成想着陛下今天还能想着王家大姑娘,也许真是有造化。张成偷偷去找尚宫局姑姑,让她照看些。这宫里的都是人精,便是尚宫姑姑知道这大姑娘有来头,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在神武门内的大广场内要进行第一次筛选,一千少女分十队排好,一个女官配两个宫女或者两个小太监负责一队,女官手里拿着拂尘,选定一个标准后,以此为准,太高,太矮,太胖,太瘦,用拂尘打一下,就有宫女上前在女子胸前系了白布条,以示不取。 一个时辰后,内侍监敲响铜锣,少女们分作两堆,系白布条的少女会有人引导出宫,其余人又分成等数的队列,依次进入五个房间,里头有经年的姑姑和内侍监坐镇,内监会从五官入手,检查耳c目c口c鼻c发c肤c领c肩c背等是否有不周正的,若有一处不周正即淘汰,姑姑则得听声音观应对,御前伺奉不能话都不清楚。嗓门不能小也不能大,要语音轻柔,应对得体。每个进来的姑娘都被要求说出自己的籍贯c姓名c年岁等,若声音细小含糊c嗓音粗浊不堪,应对慌张的都不能取。 虽有五个房间同时进行,但队伍前进的还是很慢,王容与排在中段,低着头垂着手,像个人偶。等的时间久了就能听到队伍里悉悉索索的声音,王容与只转头看了一眼王芷溪的状态,见她面色稍白就说,要是顶不住了就挨着她些靠着会轻松点。 王芷溪看着她,有些慌张,用唇形说我有些肚子疼。 不是肚子痛,是饿的,抵着她的背偷偷吃些点心吧。王容与也用唇形说。出发前都是有准备能一口吃掉的干粮点心放在荷包里可以偷偷充饥用。 王容与进了房间,五官及声音都没有问题,房间原是另外有一扇门,通过检查的姑娘被内侍监带到一个大房间里,“姑娘在这稍事休息,等候下一轮检查。” 王容与环顾四周,身系白布条的姑娘应该是出来后就被领走了,这里坐着的都是齐整的姑娘,各自安静的坐着,王容与知道她在打量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打量她,但是这个时候不是顾及这个的时候。 有宫女穿梭在其中上茶,带姑娘去更衣。王容与坐在马桶上,把荷包里的点心都倒出来吃掉了,这该死的检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完,可以吃口热乎的。 王容与不知道,这是因为朱翊钧选后,一应都加快速度,今天完成的检查,要是放在平时得三天才能做完。当然这跟人多人少还是有很大关系。 从前选秀都是三千人的大海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最后的检查 王芷溪结束检查到了房间里,王容与听到骚动的声音,女子对美貌的敏感在任何时候都管用,即使紧张。 王芷溪一直被宫女引导到座位上,又殷勤备至的询问是否需要茶水更衣。宫女也有自己的小九九,眼看着哪个是有赢面的,早早打好关系,日后也好挪个地,说不定还能当上高级宫女。 王芷溪被或明或暗的实现打量着,如坐针毡,她连起身去更衣都不行,板正的坐在椅子上想她的坐姿规不规范,妆容有没有花,头发有没有乱,心如擂鼓,然后她看到王容与在喝茶,很悠闲的,就像坐在她的闺房中,或者她小花园的亭子里。 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松。 最后面的一道检查是身体检查,通过这一关的秀女就要留在宫里,一起住一个月,之后是妃子还是女吏都是个人的造化。特别的只是今年的秀女中,注定会有一位皇后。 最后一轮检查不是排队,而是宫女来指引,王容与并不是来的最早的,但是她去检查的次序还是比较靠前,王芷溪看着她欲言又止,想提醒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至于那么突然而感觉到害怕。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说。 也许她也想看王容与惊慌失措的表情,她太淡定,太从容,把她衬得像傻瓜,从小就是。她缺她一种定力,自己办不到,如果有其他能让她变色的,她可以袖手旁观,然后在心中说原来你也会害怕,好像自己也胜了一筹。 王容与对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心知肚明,被人领到一个屋子,如臂的蜡烛点了好几根,明晃晃的无处可遁形。尚宫局姑姑就在里头等着呢,另还有一个老嬷嬷,一个内侍监,两个宫女。 “姑娘,劳烦你把衣服全脱掉,走到这来。”姑姑说。 王容与看一眼室内,“公公毕竟是外男,可否烦请这位公公回避。” “姑娘,内侍监算不得外男。”老嬷嬷说。 “我的身体,除了我的丈夫,其余都是外男。”王容与说。 尚宫姑姑和内侍监对视一眼,内侍监点头后出去了,尚宫姑姑看着王容与。“姑娘,可以tu一 yi了。” 王容与走到桌前自自然然的伸开双臂,宫女上前帮忙tu一 yi,除去贴身穿的肚兜和半截裤后里头竟然还有一套内衣,三角的内裤和做成碗装的小衣,这是王容与自己缝制的内衣,宫女有些疑惑的想继续解衣带,王容与按住了。 她直视着尚宫姑姑的眼睛,“这样已经足够检查用了吧?” 尚宫姑姑点头,王容与要走过一段撒着粉的路,老嬷嬷看一眼脚印,“这脚是不是大了些?”她和尚宫姑姑商议说。 王容与的脸看着有些圆,身上也有些肉却不显,骨架小藏肉,胸口微微起伏,臀部紧致挺翘。细腰长腿,身体已经有曼妙的曲线,锁骨,背骨,藕臂,小巧的肚脐,肌理流畅, 肌肤雪白细腻。 尚宫姑姑走过来蹲下,伸出手,示意王容与踩在她手上,王容与虽然没有裹小脚,但是等脚长到一定长度,还是用布带稍微缠了一下,不让太长,如今轻轻踩在姑姑手上,虽比姑姑的手还是长出了一点,但并不笨重。“吴足霜雪白,赤脚浣白纱。虽不是三寸金莲,也是玉雪可爱。”姑姑轻轻放下脚说。 “姑娘请平抬手。”姑姑说,她凑近嗅了嗅腋下。“姑娘,请转一圈。”姑姑说,王容与依言转一圈,尚宫姑姑又伸手摸了王容与的手臂,腰和大腿。姑姑后退后,老嬷嬷上前。 “姑娘,冒犯了。”嬷嬷说,她微微撑开王容与的小衣,观茱萸颜色,又探手去腿间扣玉门,那一瞬间王容与闭上眼,等老嬷嬷离开后她才睁开眼,面色如常。 “姑娘,可以去穿衣了。”尚宫姑姑说。 王容与在宫女的伺候下穿着冬衣,悬挂的荷包王容与却示意不用再挂上,王容与回头对尚宫姑姑颔首说,“姑姑,嬷嬷辛苦了。”余后自然有人领她去寝殿。 尚宫姑姑那么大一个留字看不懂,红圈圈总明白。 储秀宫位于西六宫中,秀女在宫中没有代步工具,只能用脚丈量,从神武门去西六宫要经过御花园,王容与目不斜视,待王容与走到储秀宫,天色近黄昏,储秀宫宽敞幽静,两颗云柏耸立其中,夕阳照在云柏的叶子上镀了一层金光,安静又大气,王容与却不由驻足欣赏。 “姑娘,你结束的早,可以先选个自己喜欢的位置。”领路的小太监说。 王容与看看日头,想到她走后那屋子里等待着的姑娘数量,“看时间今天的姑娘是相看不完了。” “今日没轮上检查的姑娘会在就近的宫殿里歇息一晚,明日再看。”小太监说。这时储秀宫的宫女出来迎接王容与,小太监把手臂上挂着的王容与的行李递交给她,“有劳姐姐带姑娘去安置。” “等等。”王容与叫住他,从袖笼里摸出一个小荷包,“多谢你送我过来。” 小太监领了赏很高兴,对王容与作揖,“祝姑娘前程似锦。” “姑娘,奴婢带你去安置吧。”宫女说。 王容与点头,储秀宫是二进院,单檐歇山顶,面阔5间,前出廊。有东西配殿各面阔三间,后殿丽景轩,单檐硬山顶,面阔五间,也有东西配殿各面阔三间。 先到的五个姑娘都选了东配殿,宫女在王容与的示意下带她进了主殿,楠木雕万字锦门,万字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内饰精巧华丽,进屋正中设有紫檀宝座,后置五扇紫檀嵌贝母团寿字屏风,左右各有镂空木隔扇分开各有四个隔间,每个隔间可以住四人。 王容与选了东边最里面一间隔间,又选了最靠里的床位,她坐在炕上,看宫女帮她归置行李,绛红配藏蓝袄裙,衣服裙子上都并无纹饰,梳着简单的双螺髻,簪已简单银饰,耳垂,脖颈,手腕上并无饰物。应该是个最低等的宫女。年纪也不大,身量修长,姿容普通,只一双眼睛又圆又亮,做事还很利索。“你叫什么名字?”王容与问。 “回姑娘,奴婢叫喜桃。”喜桃说,她出生的时候正是桃子成熟的时候,她爹得子觉得是喜事就叫她喜桃。进宫后,管事姑姑说她名字很合寿昌宫,就把她调过来,没有选秀的时候储秀宫就像冷宫一样,她也不以为意,好好活着,好好干活,等到三十就能被放出宫去和家人团聚。 因为选秀,储秀宫的宫女不够,从旁处调来很多宫女,她们的眼睛里长着钩子,哪个秀女身家丰厚,哪个秀女是有潜质的,她们一看就知,觉得有好的就抢着上去伺候了,王容与因为在院子里驻足欣赏那一会功夫被判定乡下来的土包子,没人愿意去伺候,喜桃就出来帮忙拎行李了。 “你这个名字真好。”王容与笑道,“也许我还能沾沾你名字里的喜气。” “姑娘说笑了,姑娘是有大造化的人,怎么会沾我的喜气。”喜桃说,不过不可否认,王容与说的她心里甜滋滋的。她的名字没少被人说土,但是她从家里来宫里,带着的只有这个名字了。 “给,见面礼。”王容与给她一个小荷包,喜桃推脱不肯要,“姑娘,奴婢不一定伺候姑娘呢,奴婢只负责粗使活呢。” “给你你就拿着,若是日后你来伺候我了,那就是另外的赏。”王容与笑道。 “姑娘要用些膳食吗?”喜桃推脱不过说。她想着她还能为王容与做些什么。 “是热的吗,如果有热水我还想泡个脚。”王容与说。 “膳食从尚膳局端过来已经凉了,热水倒是有。”喜梅说。“不如姑娘先用热水泡脚,我把膳食放在火盆上热一下。” “有劳你了。”王容与说。等喜梅端来一盆热水,王容与先在屏风后用热水拧着帕子把身体擦拭了一遍,换了衣服。喜梅见她用完热水又重新打了一盆来给王容与泡脚。王容与一双脚泡在热水里,那边对着妆屉把头发拆卸下来,一点都不耽搁。 等喜梅再端着温热的膳食进来,王容与已经卸掉钗环,乌发被梳成一个大辫子垂落在身侧,“姑娘,你怎么就卸掉钗环了?可以等我来伺候。” “也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就拆掉了。”王容与说,“晚上还会有人来吗?” ,“也许尚宫局的姑姑会过来。”喜梅有些犹疑。“可是姑娘,你不知道哪里就有主子们的眼睛在盯着这呢。” “没关系,我不出去。”王容与笑。 用了简单的膳食,王容与谢绝喜梅想要给她掌灯,“我便睡了。今天真是很辛苦,要早早睡,毕竟考验还在后头呢。” 喜梅带shàng én后还觉得不可思议,姑娘第一天进宫,怎么能安心睡着呢,她还是秀女。像她是进宫当宫女,在宫里的第一天都没睡着呢,睁眼到天明。而且东侧间就睡了她一个人,不掌灯,多害怕呀。住在东配殿的五个姑娘,现在才用膳呢。 姑娘真是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的王容与现在脑海里四大皆空,什么都没想,睡的很安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秀女汇合 喜桃轻手轻脚的进来时,王容与已经在炕上完成了她的晨起瑜伽,自己把衣服也穿好了,如今正对着镜子拿着梳子在头上比划。 “姑娘怎么不叫我来伺候?”喜桃连忙上前说。 “其余我会的就自己做了,你来的正好,不然我还真的只能等你来了再把头发弄好。”王容与笑说。 喜桃在王容与的口头指导下把头发挽好,选了发饰簪上。“姑娘稍等,我就送热水和早膳进来。” “不急,慢慢来也行。”王容与依旧笑眯眯的,睡的好总算是个好开始。 皇宫的早晨是安静的,昨天没有检查的姑娘大概这个时候也才刚用完早餐,准备程序。王容与用着喜桃送过来的热粥,颜色还新鲜的炒小菜,心下触动,“尚膳司离储秀宫远吗?” “也不怎么远。”喜桃说,其实是远的,不过她昨天拿着王容与打赏的银子去找了尚膳司的小太监,让他早上新鲜的膳食一做就往储秀宫送,她到半道上接,就不耽搁什么。 王容与又摸了一个荷包给喜桃,喜桃不解,王容与笑,“总不能我自己的事还让你替我打点。”皇宫里想要方便总少不了打点。 “也不值当什么,左右都是姑娘的银子。”喜桃说。“姑娘是嫌我多事么。” “感谢你还来不及。”王容与笑,“我唯独对两件事要紧,吃食和睡眠,这两样要不顺心,心情就低落,行为处事也会带出几分。正是担心,我也不能直接去找尚膳司的人,你就当帮我的忙,帮我打点一下。” “姑娘是有爱吃的和什么忌讳吗”喜桃有些犹豫,“我现在能接触也就是小太监,尚膳司给储秀宫的膳食是一早就定好的,怕不能改动太多。” “难道我现在还要在宫里讲究吃喝吗?”王容与笑。“并没有其他,只是喜欢热食,尤其是早上,喜欢吃点汤汤水水的。” 喜桃轻吁一口,“这个倒是好办。” 王容与把荷包塞到喜桃手里。“不要推辞,衣服也是要另外送去洗的吧,这些都要劳累你,各处走动你拿着心里有数,等我出宫那天你若觉得不能拿,又还回来就是。” 喜桃只能把荷包安置好,只是看向王容与的眼神有些疑惑,姑娘怎么不想留在宫中呢? 昨夜宿在东配殿的五位姑娘来找王容与,互相道了名字和籍贯后,来人邀请王容与一起在储秀宫转转,左右无人。 王容与拒绝了,只说经昨天一日劳累,身子还乏的很,想休息一下。那五人经过昨夜的相处,自然相熟,也不勉强王容与就自顾去了。 王容与倚在炕桌上面朝着窗外,像是看着外面的树,又像没看。她的内心各种思绪来回拉扯,接下来该怎么表现,怎么自然的落选,还有可能落选吗?还是主动去找张成,找,陛下,是他把她弄进宫来了,如果他不管她,她岂不是很可悲。 可她又有什么由头去找呢?告诉陛下她根本不想成为他的女人,他把她弄进宫就要给她名分?当真是嫌命长。 这次采选能留下多少人,三百,两百,一百,总不至于低于一百去,最后五十人才能成为皇帝的嫔妃。余下五十人,好的能出宫去自由婚配,不好就只能留在宫里当一个宫女或者女吏,一年一年蹉跎,运气好三十岁可以出宫,运气不好都活不到三十岁。 王容与手抵着头,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成为那五十妃嫔之一的好,还是另外五十分之一的好。 陆陆续续有人被领到储秀宫,但似乎她们的第一选择都不是正殿,都选的东西配殿,等到东西配殿住满就住到后殿去,王容与落得安静。直到午后,才有第一个姑娘被引进主殿,她看见王容与也是淡淡的一点头,选择西边的隔间。 王容与又发散思维,看来走冷淡路线的人也很多啊,她不要出挑,只要中庸。这个度怎么把握? 王容与跟喜桃说过她还有个èi èi也一同参与采选,等她来了储秀宫,让她过来告知一下,王芷溪很好认,这届秀女里该是她长的最漂亮。 喜桃直接把王芷溪领到王容与跟前,姐妹相见倒没有抱头痛哭,王芷溪有些为难的说,“姐姐,我昨天与同行的刘姑娘说好,她若也留下来就和她一起住。她比我早出来一点,已经选择后殿主殿的位置了。” “我并不是要你跟我一起住。”王容与愣,“见你一切都好我就安心了。既然你已经和人约好就去吧,不用顾忌我。” 刘沐兰偷偷问王芷溪,“你为什么不愿意和你姐姐住在一块?” “姐姐的脾性。”王芷溪说半句,“我幼时愚钝,总惹姐姐生气。” “你生的这么漂亮,又是同父异母,想来是她心胸狭窄故意找你难堪。”刘沐兰说,“你跟我住也好。”她是京畿附近的农户家的女儿,年前采选上就跟着进了京,一直在宫外住着,天天沐浴泡澡,一遍一遍篦着头发,才有现在的xiǎ一 jiě模样。为人莽直,自有一股义气。昨夜被分配到和王芷溪睡隔壁,睡不着互相说话时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形,刘沐兰就想保护好这位娇弱美丽的姑娘。 “姐姐为人挺好的,只是严肃了些,才总让人误会。”王芷溪说,“我见着你可亲,就有私心想和你亲近。” “我见你也十分可亲。”刘沐兰说。“幸好你昨天和说了今天检查会是什么情况,要不然那个太监把手伸到我身上时我一定会尖叫起来,再把他打出去。” “你呀,现在是在宫中了,可不要动不动说你的力气很大之类的。”王芷溪说,“就是做不了嫔妃,做宫女也有好赖之分的。见你力气大让你去做苦役怎么办?” “没有关系的,我在家也是惯常做事的。”刘沐兰丝毫没有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反而心大的说。 傍晚时分,尚宫局姑姑来储秀宫,所有秀女站在前坪聆讯。 “至此,本次采选,共计两百位姑娘留宿宫中。” “但这只是开始,在接下来的一个月还将反复筛选,最终留下的人才可能成为陛下的嫔妃。而这一个月中姑娘们要谨言慎行,恪守本分,姑娘们要知道,现在脚下踏着的地是皇宫,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若有行将踏错,就会发现被撵出宫去已经是最好的惩罚,否则轻则殃及生命,重则祸及父母亲族。” “秀女们分住在储秀宫各处,卯时起,辰时朝食,申时夕食,酉时归室不得外出,戌时寝,非传召不可离开储秀宫。每殿室配五名宫女,两名太监供使唤。每日设有早课和晚课。会有尚宫局姑姑来指导姑娘礼仪御前应对已经宫中禁忌。” “诸位姑娘要上心,至此,前程都握在姑娘们手中了。”姑姑说。 王容与闻听有人问姑姑可否有纸墨笔砚书籍等ti g一ng,入宫时只可带衣物首饰,片纸都带不进宫,有人想个消遣也不成。也有人问可有针线布帛,若能得见皇太后圣颜,也可以孝敬一二。 王容与倒是对这些都没有想法,她就当是一个月的封闭训练,不想练字更不喜绣花。她只看着前头训话的姑姑蹙眉,这种级别的女官会参加海选吗?她看四周,也没有其他女子跟她有相同的疑惑?难道她只参与了她一个人的海选? “姑姑说需要什么都可以直接问宫女要,宫女回馈到姑姑那,你要不要要点针线?”和王容与同住一个隔间的苏如是说。 “要针线做何用?”王容与说。“每日都有早晚课,到了晚间能安歇,对着灯油做针线活,把眼睛熬坏了得不偿失。” 苏如是显然没想到这,“只不过别人都做,我们不做,不就落下巧了。” “你便是进宫来没准备一二孝敬的针线活?”王容与问。“且等着吧,值不定还要我们当场绣活了,也是考验的标准。” 五个宫女要伺候一个殿三十余位秀女,也是相当繁重,王容与不再特意叫喜桃。但是喜桃还是依王容与所言的,两餐膳食,热水的这么准备着。宫女太少,每日早间的梳洗就成了大问题,王容与原想着找个人互相帮忙挽发也好,没想到一个隔间另三个人,撑着头让王容与帮忙把头发挽好就当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然就是把王容与的头发扯得七零八落,头皮生疼。 王容与还是在隔壁隔间找了杨静茹,两人试探了两日,成了最后的挽发搭子。谁也不是傻,哪还白白伺候你。之后隔间的姑娘早间来不及央求王容与挽发,王容与也只道自己也忙。 王容与睡觉早,一旦睡沉就很难被吵醒,这夜睡的正好的时候,突然夜空一声尖叫,“有鬼啊!” 声音之凄厉,实能让小儿夜哭。秀女们被惊醒,有胆子小的拥着被子殷殷哭泣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宫后苑相见 “都别慌。”黑暗中王容与的声音显得特别安定,“都在炕上别下来,很快就有人来点灯了。” “姐姐,是不是真的有鬼啊?”有人颤抖着声音问。 “怎么会。”王容与肯定的说,“皇城是天子居住的地方,百鬼不侵,邪秽不近。什么有鬼只是自己吓自己。” 语音刚落,殿门就被推开,宫女捧着灯进来,很快就把殿内的烛火都点亮,看见了光明,心里就没有那么慌。喜桃捧着灯是先来的东侧间开始点,这时候后殿又传来女子大声哭泣的声音。 “后殿怎么了?”王容与问喜桃。 “内侍监夜里要观察姑娘们有没有不良的睡癖,后殿一位姑娘没睡实发现了以为是鬼就尖叫了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喜桃说。 王容与怔愣,手臂突然上升一股寒气,她抱着臂,“所以我们睡觉的时候,还有人在暗中观察。” 喜桃说,“这是正常的姑娘,陛下身边怎么能有睡觉打鼾,说梦话,翻身动静大的人呢。” “那刚才尖叫的那个人,是不是要被撵出宫了。”苏如是问。 喜桃不再说话,“今夜不会灭烛,姑娘们都歇息吧。” 然而出了这样的事,又有几个人能睡着。就是一向心大的王容与,想到自己睡觉时,这殿里哪个角落里就站着人在默默观察,就不寒而栗。王容与特别同情那个发现鬼的姑娘,她还只是失声尖叫,要是碰上胆子小的,直接吓死都有可能。 第二天早课时,就少见了很多人,昨夜那一动静,可见也筛选下不少人。走的人要收拾行李,留下的人也要重新安排住宿,挪动铺盖少不得要忙乱。尚宫姑姑便让姑娘们都去宫后苑赏花看景,等到回来,就一切安排妥当了。 便是第一次能出了储秀宫,秀女们因为昨夜的事仍然心下惴惴,聚在一起仿佛人多了就没那么害怕,昨日丽景轩里有许多秀女是受了牵累,尖叫声从身边响起和从后殿响起不是一个级别的可怕。昨夜就是有许多秀女被吓的措手不及,以至于失态,今天天一亮就被太监请出宫去了。 王芷溪手捏着帕子放在胸口,仿佛还能听到心紧张的砰砰跳的声音,身边的秀女在说着如果能搬到前殿去住就好了,但是前殿刷掉的人少,恐怕也没什么空位。她心思一动,王容与住在前殿,实在不行她拿着铺盖过去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举目去找王容与,王容与却不在这一堆秀女里面,刘沐兰问她在找什么,王芷溪说,”没见着我大姐姐,也不知道她昨天有没有受到惊吓?” “芷溪,你也太善良了。”刘沐兰说,“这事昨天发生在后殿,该是那个姐姐来关心你有没有受到惊吓才是。” 此时王容与在哪呢?她最不喜众人聚在一起相冲的香粉味,独自走到假山的另一边的荫凉处坐下,等到四下无人了,她才长长叹一口气,垮下肩,好丧啊。 “谁在叹气?”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王容与回头去看,原来是张成。“这位秀女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张成问。其实他是和朱翊钧一起来的。 朱翊钧本来是在书房觉得无趣,张成小心提议说现在秀女在宫后苑游玩,陛下要不要去看看。朱翊钧穿着常服就过来了,来后一看秀女聚集在一起,他就不想露面,想换条道走,结果就碰见王容与了,这样也能见到想见的人,不是缘分是什么。 还没凑近,就听到她叹气,朱翊钧心思一动,把张成推出去让他先去打听王容与为什么叹气,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张成说,“姑娘怎么在这里叹气,宫里很是忌讳叹气哭泣之类的,姑娘要当心。” “谢谢。”王容与起身说。“这位公公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姑娘说笑了,小的七八岁进宫后再没出过宫,应该没有见过姑娘。”张成尴尬的笑笑,他偏头看看,朱翊钧就站在那后面呢。“姑娘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也没有。”王容与见他不准备说明自己的身份,也就装作不知,“昨夜储秀宫里闹了一场,才知道原来晚上也有人看着我们睡觉,觉得有些别扭。” “姑娘进了宫该要习惯才是。在这宫里,做什么都有人看着的。”张成说。“那昨天应该有秀女被筛选下去了。” 王容与点头,“其实我觉得他们筛选选错了,怎么能把发现有人的秀女筛下去呢,应该把睡的香沉一点都没发现的秀女筛下去。陛下身边怎么能有安睡如猪那么不灵敏的人呢?那万一有刺客,谁醒来给陛下挡刀子。” 张成失笑。“陛下并不需要妃嫔给他挡刀子,宫里的侍卫还是有用的。” 王容与也笑。朱翊钧这才算是第一次看清王容与的正脸,小圆脸儿,眼睛滴溜溜的圆,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说话总像是在笑,皮肤并不是男装那样的麦色,而是雪白细腻,朱翊钧想到早膳的糯米糕了,真是万幸啊。 朱翊钧不满足于只在暗处看着,就咳嗽一下,“谁在那里?” 王容与和张成同时回头,见朱翊钧出来,张成扑通一下跪下了,王容与跟着跪下了,“本王读书累了,到宫后苑来转转,你们一个小太监一个秀女,在这里干什么呢?”朱翊钧冲张成打眼色。 “奴才给璐王殿下请安。”张成知机说。现下只有朱翊钧一母同胞的璐王还住在宫中。 “起来吧。”朱翊钧咳嗽说。 王容与跪在原地有一瞬间的失语,外人不常见皇帝陛下和璐王,但是璐王比陛下小五岁却是皆知的。也许二三十岁的时候差五岁不显,但如今都是十字开头的年纪,你个高中生的身高样貌来告诉我你在读小六吗?我看起来那么蠢吗?即便是这样也是要装作不知,等到站起后,一福身就准备离去。 朱翊钧伸手拦住,“怎么本王来了你就要走?” 王容与从这边走,拦,从那边走,拦。朱翊钧还说,“你莫不是个哑巴,怎么不说话?”张成缩在一边减弱自己的存在感。陛下这样子真像个登徒子,左右看看,这个样子可千万不能被别人看见。 王容与见突破不能,只能低头说,“后宫中都是陛下的女人,璐王也该避嫌才是。” “你是陛下的女人吗?”朱翊钧凑近问,不出意料看见王容与脸上浮现淡淡的红,他以为是羞红,其实王容与的气恼。毕竟打一照面起她就想质问他,为什么把她弄进宫来。憋的脸都红了。“你是秀女吧?真奇怪,长的并不出挑怎么被采选进来的?你现在还不能算是陛下的女人吧?如果你真那么想当陛下的女人,求本王,本王去皇兄面前给你说好话。” “这就不劳烦璐王了。”王容与说。她还是要走。 朱翊钧又伸手拦住她了,“别走啊,哎。本王遇见你是有缘,不然这样,我去找皇兄,让他把你赏给我,等本王成年出宫建府,你就可以跟本王一起出宫了。你看皇兄后宫佳丽三千,很难出头的。” “好啊。”王容与说, 朱翊钧立即变了脸色,“什么?” 王容与说,“璐王去跟陛下说把我要了去,我给璐王端茶送水,跟璐王一起出宫建府。” “你,你,你现在还是陛下的秀女,说什么要跟璐王出宫,你还有没有礼义廉耻?简直不知羞耻。”朱翊钧气道。 “这个时候王爷知道我还是陛下的秀女了?”王容与说,“那王爷拦着我不让我走想干什么?” 朱翊钧再一次伸手拦住她,神情严肃别扭,“你真愿意跟璐王?璐王就比陛下好吗?” “是啊,如果陛下能把我赐给璐王做宫女,我一定喜不胜喜。”王容与说。 “那本王一定让你如愿。”朱翊钧咬牙切齿的说。 “那就谢陛下隆恩了。”王容与福身,这下真不给朱翊钧拦她的机会,快步走了,一直疾行,直到看见秀女的身影才停步缓行,回头看了一眼朱翊钧并没有跟来,王容与抿嘴笑一下又很快恢复严肃。 “你刚才去哪里了?”柳如是问。 “坐着也是无味,我去那边转转。”王容与说。 “我见你形色匆匆,可是见到什么人?”杨静茹问。 “没有。”王容与说,“不小心走的远了,生怕你们走了于是快走了几步。” 也是王容与回来的是时候,不一会儿宫女就过来说秀女们可以回宫了。 朱翊钧因为王容与最后一句话愣在原地,他问张成,“她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王姑娘冰雪聪明,许是猜出陛下来了。”张成说。 “都赖你,怎么说是璐王呢,翊镠今年才十一岁这身形肯定有差别。”朱翊钧转念一想就知道症结所在的地了。 “那除了璐王,也没有别的王爷住在宫中,现在也不是藩王回京的时候。”张成委屈道。 “算了,知道就知道吧,最迟不过几天,反正要见面了。”朱翊钧说,“她认出我,那就是她还是想跟我走咯,不是想跟璐王走。啊,算她还守妇道,就先放你一马,乖乖呆在宫里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郭嫔示威 “陛下去宫后苑了?”李太后问。 “是。”宫女垂手道。“但是陛下并没有和秀女照面,好像是看到秀女就从另外一条路上走了。” “去慈宁宫,我与姐姐商议一下,该是相见秀女的时候了。”李太后说。 王芷溪说要来和王容与住,王容与见她,王芷溪从前可没有这么黏糊她,“那你那个说好了的刘姑娘呢?” 王芷溪揪着帕子,“如果姐姐能把我两都弄进正殿来是最好,如若不能,沐兰也与我说好了,她知道我害怕。她出身农户,没那么害怕。” “这事不是你自己去和姑姑说吗?”王容与说。你要搬进前殿来还让我去帮你说吗? “姐姐。”王芷溪立时红了眼眶,楚楚可怜。 “行了,我去说,你不用做出这副面孔。”王容与说,其实在家里时王芷溪这种伎俩对她是没用的,她虽没有王芷溪说来就来的眼泪本事,但是袖笼里总藏着一块加了料的手帕,捂着脸揉揉眼,也能装出可怜的样子,不就是重复说是我的错之类的,谁还不会。 等王芷溪走后,王容与也不用亲自去找姑姑,叫来喜桃,“我èi èi住在后殿有些怕,想住到前殿来,你去问问尚宫姑姑,方便吗?” “现在后殿的姑娘都想住到前殿来,姑姑如今正被烦的一个头两个大。”喜桃说。 “那你说,我和èi èi换,她到前殿,我去后殿,一个萝卜换一个坑,姑姑没什么可烦恼的。”王容与说。 “可是姑娘,现在人人都嫌后殿晦气,你怎么还往后殿去啊。”喜桃问。 “又不是真的闹鬼,哪里来的晦气。再说了,我现在啊图后殿清静。”王容与笑说。 “你去问姑姑的时候,也顺带替我问问。”杨静茹说,“你èi èi不是还有个伴吗,让她们两一起住进来。” “我也去后殿图个清静。”杨静茹笑道,“好不容易熟悉的挽发搭子,你不在了我可怎么办?” 王容与笑,这笑里多了几分真心。 王容与和杨静茹搬进后殿,王芷溪和刘沐兰搬到前殿,王芷溪浑身轻颤的看着王容与,“姐姐,姐姐我没有想过要和你交换,我只想着和你挤一挤就好。”王容与和她换了寝殿,明眼人知道是从好的换的坏的,不是成全了她的名声?再有万一姑姑以为她娇气怎么办?完全是得不偿失了。 “没关系,你不是害怕吗。我又不害怕。”王容与说,“你和刘姑娘一起去住,我已经和她们说好了,让你们住一个隔间,相邻的铺位。” “王姐姐,我也不害怕,不然你和芷溪一起住前殿好了。”刘沐兰说。 “静茹是因为我才换到后殿的,如果我一个人住在前殿让她留在后殿,岂不是不讲义气。”王容与说,“都别说了,赶紧搬吧,不然尚宫姑姑要来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直到在前殿都安置好,刘沐兰才对王芷溪说,“你姐姐可能嘴巴坏或者不知道怎么对你表示亲近,但是她心还是好的,这种时候还愿意跟你换房间,连带着我也想到,可见她还是疼你的。” 王芷溪红着眼眶点头,“所以我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早知道住进来是要姐姐搬出去,我就不来说这个话了。” “既然都来了你就安心住下吧。不然换来换去,姑姑要恼了。”刘沐兰说。 不比前殿所有隔间都是满的,后殿一个隔间只住两个人,王容与站在中央,深吸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清新些。 “前面人多一人一句都听的头昏脑涨,到后殿了还真不错。”杨静茹也说了真心话。 原来一个殿室里七个人伺候,如今后殿人额不满,宫女都去前殿伺候了,后殿东西配殿各留有两个个宫女两个太监伺候,正殿也只有三个宫女两个太监伺候。喜桃从前殿跟着到后殿来伺候,王容与笑说,前殿现在人多,宫女再多也经不得使唤,到后殿也好。 喜桃只抿嘴笑。她喜欢王姑娘,从王姑娘夸她有一个好名字起,王姑娘还好伺候,她就乐意伺候王姑娘,再说,王姑娘给的银子还没使完呢。 王容与在后殿住了靠窗下的位置,正倚着炕桌看景发呆,窗子外有人轻敲几下,一个小太监露出头来,对着王容与笑道,“给姑娘问安,小的叫安得顺,姑娘有什么使唤尽管叫我。” 怕王容与不信,他还说是张公公叫我听姑娘差遣的。 王容与见他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光景,还是半大孩子呢,难为身在宫中还能笑的如此赤诚,心下一软,从荷包里摸出三粒银豆儿来给他。“喏,给你买糖吃。” “谢姑娘赏。”安得顺笑的更欢,张哥可说了,主子赏银子就是要用你呢。 隔日有画师来给秀女画像,王昭君的故事大家都听说过,最大的荷包定然是准备给画师的,王容与在画师画别的秀女时走到后面看了一眼,那山羊胡的画师回头瞪了王容与一眼,像是生怕她偷师。 王容与决定省了自己那个荷包。 黑白线条一律的鹅蛋脸,只讲形似不讲细节的,给了荷包也好不到哪去。 带了晚间,姑姑就来宣告,明日要二十人一批去慈宁宫觐见太后,先前殿后后殿,崔姑姑看了名单,“这个王容与怎么排到后面去了?”她就是给王容与做最后检查的那个姑姑,平常她并不在储秀宫,只训话或者有大事件时才会出现,其余是另一个姑姑在储秀宫主事。 “今日她与她èi èi王芷溪换了寝殿,轮着排位,就到了后面。”姑姑说。“可有什么不妥?” “无事。”崔姑姑摇头,想着第一回觐见,排在前后都无事,要给她提前了,反而引人注目。 后殿的秀女在议论纷纷。“这个时候肯定前殿的占便宜,太后娘娘上午肯定精神好,到了下午,轮到我们了,肯定草草率率就结束了。果然就要不顾一切搬到前殿去才是。” “也不一定。”王容与说,“你想啊,你早上去觐见皇太后肯定要紧张的,但你下午再去,心态肯定要稳一些,表现更得体。” “要是现在姑姑说让你准备明天上午就要去觐见皇太后,你今晚上还能睡着,明天上午还能有精神?”王容与笑眯眯的说着让其他人也跟着平和起来。 “要觐见皇太后了,你就不紧张?”有人问。 “紧张啊,那可以不见吗?”王容与说。 王容与一应起居如常,旁人见她这样淡定,觉得自己咋呼对比起来太不像样,不管心里翻江倒海,面上也装着沉静如水,小姑娘能有多少城府,装着装着就成真了,倒是一夜好眠,早起再用了早膳,在房里安静坐着,即将要觐见皇太后的紧张也没那么紧张了。 就像王姐姐说的,还能不见吗? 储秀宫离慈宁宫有一段距离,尚宫局姑姑在前头领路,所有下午觐见皇太后的秀女分成两列跟在其后行走,姑姑回头强调说,“ 姑娘们即将要去见的人,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殿前行走,不可抬头,不可挺胸,眼观鼻,口观心,知行合一,谨言慎行,还望各位姑娘依礼而为,小心行事。” “谢姑姑教诲。”秀女们齐声道。 沿着长长的宫墙走了有两刻钟,王容与听到身后传来不稳的气息声,此起彼伏, 长长的宫道总算有转弯,姑姑停下转身,“姑娘们先歇歇。” 队列中裹了小脚的不在少数,无人搀扶走了这么远的路,当真是一步步脚踩刀尖,痛在心头。听闻姑姑说可以歇息,都不约而同的出气放松。 姑姑说,“调整呼吸,喘声文静些。”她是想着这里面指不定有大造化的人,于是还客气些了,她走在前面听到这背后此起彼伏如牛喘的呼吸声,真的很难忍住不训诫,如此粗鲁,成何体统。 王容与发誓,她听到身后整王划一的憋气声,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她有些想笑。 秀女第一次觐见皇太后,二十人一组,依次进入慈宁宫,两宫太后高坐在上,秀女下跪行礼,再依次抬头自述姓名,年岁,籍贯。太后若有兴趣便会挑了人问了,若无话,则一人赏一匹宫造水红绢纱就出来了。 走了小一个时辰,在慈宁宫站着等也有一个时辰,进殿出殿却不过一刻钟,没人觉得不对,回去的路上王容与抬头看着这长长宫道框住的这一小条蓝天。 在宫里,每一天都在感受底层人的命是多么的轻贱。 前头传来小太监打梆子的声音,姑姑侧耳聆听了一会,举手示意停下,“全部靠墙一步,礼让郭嫔的轿子现行。” 秀女们都低着头,靠边墙站着,梆子声响过,前头四个太监开路,四人抬坐轿,侧边又各站了四个宫女,后还有两个太监压阵,排场好不威风。坐轿半顶,挂着纱帐,四周挂着铃铛叮铃,香风袭人,里头坐着的人只见窈窕身姿,看不清面容。 轿子经过秀女身边时停住,郭嫔对姑姑说,“这是这次的秀女?我见也没什么天姿国色嘛?”声音又娇又软,好似能钻进人心里打滚,说出的话却不甚中听。 “都好生学着规矩,既然已经不能以色伺人,那便学着贤良淑德的好。”郭嫔轻笑,挥挥手,轿子继续前行。 秀女心思一下千变万化,姑姑也不说其他,直道走吧。郭嫔过来打探也罢,示威也罢,不是她这个做宫女的可以置噱的。至于秀女们是受到惊吓还是暗暗不服气,也是她们各人的心性。 回到储秀宫,各人走动打听今天有没有人得到皇太后青睐,又要议论今天这郭嫔是什么来头,上午去的人可没见过郭嫔,闻听有这一遭,忙参与讨论细节,总之是各种忙碌。然而这种忙碌与王容与无关。她靠坐在椅子上手撑着头泡上脚,面有倦色,“你怎么每天都要泡脚?”杨静茹倚着炕桌问。 “泡脚解乏,晚上也能睡的安稳些。”王容与说。一双白脚丫浸在黄铜盆中,这后来的泡脚水都有淡淡的药味,喜桃说是她去尚药局要的,“奴婢问过药童,这是解乏安神最好的药粉。”王容与少不得要问一句银子还够吗,喜桃笑道,宫里用银子也没姑娘想的那么费。 杨静茹看着她的脚,那是一双白白净净小小巧巧的脚,脚背,脚弓,脚掌,脚趾头自然的舒展,此刻被热水泡的粉扑扑的,指甲盖跟米粒珍珠似的闪着光,“你的脚真好看。” “嗯?”王容与疑惑,她下意识看向杨静茹的脚,裙面盖着看不清楚脚,但是王容与回想一下早间看的杨静茹放在床边的鞋子,金足弓,杨静茹裹了脚呢。 “三寸金莲好看呢,我这是粗苯的脚。我娘去的早,家里人都疼我,一哭二闹不肯裹脚,就随我去了。”王容与说,她心里当然是觉得三寸金莲有什么好看的,纯粹是男人变态的审美,却让女子受一辈子的苦。但是现在主流观点是金莲好看,王容与自己是天足,自来只有小脚嘲笑大脚的,没有大脚反过来教育小脚的。 “你并不觉得自己的脚难看吧。”杨静茹说,“秀女中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曾裹脚,但你见过除了你外还有人天天泡脚吗?” 王容与看她。 “我们这裹了小脚的是决计不会在人前露脚,其他的天足觉得自己不曾裹脚,有些羞愧,也是不愿意当众露足,怕被嘲笑。只有你天天得热水泡脚。”杨静茹说。 “我冒犯你了?”王容与问。 杨静茹摇头,她看着王容与的脚,“我羡慕你呢,你的脚真好看。” “以后我有女儿了,一定不让她裹脚。”杨静茹说。“小脚女人嫁秀才,锦衣玉食好自在,大脚女人嫁奴才,辛劳耕地不自在。都说皇帝女儿不愁嫁,就算有双天足,也能锦衣玉食好自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丑的别致 宫女们依次举着秀女的画像,五个一起并排展开画像在两宫太后面前,最次一等殿前失仪的自然昨天就出宫了,画像也不在此列。李太后和陈太后回想着昨日见着的秀女讨论是过还是留,过的画像卷起,也许不再有得见天日的时候,就像画像的主人,人还在宫中,却已经和最后五十人并无关系了。 留下来的画像另站一边,两宫太后还要斟酌一下。 “这个不好,眉眼上挑,有狐媚像。”李太后说着,旁边的宫女就记下。 “郭嫔在慈宁宫外见了秀女?”李太后侧身看着来汇报的宫女说。 “是,在慈宁宫外碰上了,郭嫔的轿子还停留了一下。”宫女说。 “这个郭嫔太不像样子了。”李太后皱眉说。 “你可别想着把她叫来训斥。”陈太后见她皱眉就说,“现在秀女进宫,她就指着在秀女还未承宠之前怎么把皇帝的心思再揽上几分,她前脚来了慈宁宫,皇帝后脚就要去她的翊坤宫。你自己也是后宫过来了的,这种伎俩你还看的少了。”先帝在时,李太后和陈太后都不是圣眷浓的人,冷眼旁观宠妃行事,也是见的多了。 “日后自然有皇后管她。”陈太后说,却对尚宫说,“刚才那个秀女还是留下吧。”说的是那个狐媚像的秀女。 “这次秀女中最好看的就是那个叫王芷溪的。当真是天姿国色,我见犹怜。”陈太后说起其他。 “确实不俗。”李太后几个运气下来,继续和陈太后说秀女,“刘沐兰也不错,娇憨明媚,中气也足,这样的女子子嗣运好。” “哀家看着秀女是个个都好。”陈太后说,“把这些画像送到乾清宫去,让陛下也过过目。” “看样子个个都好。”李太后说。“只是少不得还要反复相看,才知道资质如何。” “陛下,郭嫔娘娘让人送了一盅甜汤过来。”冯尚端着甜汤上前来谄媚的说。 “搁着吧。”朱翊钧盘腿坐在炕上看奏章,并不抬头。冯尚想着袖筒里翊坤宫宫女塞的银子,又笑道,“听说今天这道甜汤是娘娘亲手做的,从一米一豆开始都不假人手。” “她还有这份心思。”朱翊钧奇道。“端上来尝尝。” “陛下,慈宁宫的姑姑在外头等候。”张成进来通传,“太后娘娘送来秀女的画像让陛下过目。” “是吗,宣进来看看。”朱翊钧说。冯尚暗自道倒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送画像了,看来今天陛下不会去翊坤宫了。冯尚侧到边上再不说这郭嫔娘娘的甜汤如何,只偷偷打量陛下看秀女的神情,陛下最感兴趣的要去储秀宫偷偷卖好,其余般般的倒是可以去翊坤宫卖个好。 朱翊钧飞快的过着画像,看见有漂亮的也点头,张成知道他的心思,等看到贴着安定坊王大姑娘标签的画像,自己抖落展开了走到朱翊钧面前。 “这画的什么玩意?”朱翊钧一口甜汤险些没含住。画像上的王容与,鹅蛋脸变成月饼脸,两道粗眉,说不上来丑,也是兴致全无。 张成低头看一眼讪讪的说,“这宫里画师也是运气,不知道哪张画的像,哪张画的不像。” “也不一定,我瞅着其他姑娘都画的眉是眉眼是眼,说不定这位秀女就长这样呢。”冯尚说,他是条件反射的张成说什么他都要刺上一句,“这样的也采进宫了,也不知道采选太监是干什么吃的。”冯尚听说采选太监可是油水不少。 张成同情的看了一眼这个傻子,这姑娘是陛下采选进来的,你听听陛下的口气,是这画的什么玩意,不是这人怎么长这样,明摆着陛下见过人家姑娘呢。张成心里默念,莫急莫慌,好日子在后头,只有跟着陛下走,首领太监跑不了。 朱翊钧挥手让张成把画像卷了。“算了,丑的也挺别致。” “嘤嘤嘤,陛下这么说实在太过分了。”王容与正拉着杨静茹下五子棋呢,王芷溪突然跑进来,坐在王容与身侧,不一会就红了眼眶鼻头,再一眼,眼泪就簇簇的下来,梨花带雨的说着。 “陛下说什么了?”王容与不解。不是,陛下说什么了你到我这哭什么。“快别哭了,让人看着不像。” 跟在王芷溪进来的宫女叫芳若,一开始就巴着王芷溪伺候,尽心尽力,当殿里其他秀女不存在似的。此刻自然也知情识趣的替王芷溪说她说不出口来的话,“刚刚陛下身边的冯公公过来储秀宫,说陛下说,陛下说,”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结结巴巴做什么?”杨静茹似笑非笑的说,“你要不想说你们主仆还能巴巴的从前殿过来。” 王芷溪面色微红,“我只是替姐姐委屈。” 芳若说,“陛下说姑娘丑的挺别致的。”按说王容与是王芷溪亲姐,她该尊敬些的,但是观王芷溪行为举动,自然知道这位亲姐,维持着面上的尊敬就成。 “芳若。”王芷溪喝道,她看着王容与说,“许是画师技艺不精,把姐姐画丑了。姐姐和丑何曾挂上边,等陛下亲自见了姐姐就知道。” “那也挺好的。我也想回家了。”王容与闻言先笑了。 “只是一句戏言,何至于就回家了。”王芷溪说。“姐姐不要说气话。现在已经在宫中,姐姐说想回家,被有心人听了说一句姐姐不想留在宫中是大不敬,就坏事了。” “有心人不就在面前吗?”杨静茹笑说。 “姐姐当真一点也不在意?”王芷溪问。王容与面上看不出丝毫羞窘,这女子哪里有不在意自己容颜的,尤其是会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的评价。如果今天是她被陛下说丑的别致,恐怕投井的心都有。前殿正殿中有一个秀女,是天足,如今被人挤兑的,不得已会做起宫女的活计,只求能过的轻松些,偶尔也能撞见她在角落里嘤嘤的哭,捶着自己的脚。 王芷溪没有伙同去欺负她,别人问起只说我姐姐也不曾缠脚,看她如此可怜,我也感同身受,难过不已。刘沐兰倒是替那个秀女出过几回头,“都是同殿秀女,册封没下来,谁比谁高贵,你如今在这耀武扬威,焉知背后没有眼睛看着你。” “我长什么样,我自己清楚,不用从别人口中得知。”王容与还有余裕落下棋子,示意杨静茹走子。 王芷溪落个无趣,讪讪走了,回到前殿,别人见她眉眼通红就问怎么了,她勉强道,“无事,替我姐姐哭一场罢了。” “你可真善良,被陛下夸赞漂亮也不高兴,只担心被陛下说丑的姐姐。”秀女说,“不过你们同父异母,怎么长的差距这么大?那岂不你娘美貌胜过她娘无数?” 王芷溪心中一跳,却正色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不置噱父母给的容貌也是孝之始也。” 她从小就知道,她在爹面前的讨好卖乖,在下rén iàn前立威,在小伙伴里头说些模凌两可的话让大家误解王容与,甚至王容与无盐名头她也在私下散播,这都算不得什么。和王容与交锋的次数太多,她早已知道王容与轻易不会和她计较这些小心思,有些事对王容与而言都不当做是冒犯,唯独在母亲一事上,是她的底线,不能轻碰。 章氏并没有留下画像,等母亲掌权后换了一批下人,已经没人记得章氏的样貌。 母亲一个落魄远房亲戚来投奔,母亲留她在她院里当个听差的,为了讨好她,那个年轻妇人也说了今天类似的话,都是一个爹生的,二姑娘美若天仙,大姑娘远不如以,可见章氏的容貌和太太的容貌相比自然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当时听了这个话自然高兴,因为无论是她还是母亲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这话传进王容与的耳里,一向温言笑语,好似什么不在意的人,直接叫了人把那个亲戚绑了,要打了十板子赶了出去,名义就是妄议主母,亲戚当然不服还有些子力气,和来人缠斗起来。 就在她的那个小院里扭打起来。 她被奶娘抱着瑟瑟发抖,从奶娘的肩膀看过去,王容与挑着眉对亲戚说。“我可知道你为了讨得母亲信赖是主动签了身契的。既然签了卖身契,就是王家的下人,我要卖你,只是一句话的事。” 然后她就看见原本斗志昂扬的亲戚一下摊在地上,涕泪双流的跟姐姐磕头,“大姑娘饶命,是我猪油蒙了心,说话不过脑子,我嘴巴碎,我该打,大姑娘教训我是应当的,我不敢躲了,不敢躲了。” “我既站在这,我母亲,便是已经死了,也是这个宅子里的主母。”王容与一一扫过她院里伺候的人,所有人都不由低下头瑟瑟发抖,那时候王容与也才十一岁,身量未涨,比她高的下人已经不敢平视她,“如果还有下次妄议主母,我就不会这么仁慈。” 王芷溪记得当时她还被吓的发热,奶娘彻夜抱着她却不肯去叫大夫,“好姑娘,你且忍忍,都怪那个嘴碎的,心里想想就是为什么要说出来?太太也遭了瓜落,老爷发好大的脾气,太太现在在祠堂里跪先太太的牌位呢,好姑娘,你要怜惜你娘,一定要忍过去。” 王芷溪自那时就明白,除了一副皮囊,她与王容与,相差甚远。于是她学得多才多艺,孝名和美名一同远扬,于是她明珠之名愈胜,王容与的名字衬得灰扑扑的。 她忍不住每次去和王容与比较,若站了上风,就志得意满,心下十分满足,但一想到王容与并不在意和她比较,这一点满足又变了味,酸涩莫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张成每天晚上下值的时候会去找安得顺问问储秀宫的情况,不拘于只问王容与,一届秀女最少要留五十人,值不定里面还有其他有造化的,也得留个心结个善缘。 “今天小冯公公到储秀宫来了。”安得顺说,乾清宫往前数就是两个冯公公,冯保是冯大伴,冯尚自然是小冯公公了。 “猜到他今天就会去。”张成呲道。“昨夜可是放亮了招子盯着陛下的脸色看,今天不得去看看秀女,卖个乖。” “是啦,小冯公公说陛下已经看过秀女的画像了,称赞了其中许多秀女的花容月貌。”安得顺说完还有些不忿,“还说陛下说王大姑娘,丑的别致。” “什么?那小子还说了这个话?”张成惊到。“那大姑娘当时在场吗?神色如何?” “大姑娘自搬到后殿去,除了早晚课,很少去前殿,小冯公公去的时候,大姑娘没去前殿凑热闹。但是这种话,自然有人巴巴的送到她耳边。”安得顺说,“我偷偷看了一眼,大姑娘看着像不在意,但是前殿秀女的嘴可刻薄了,我听了都觉得难受,何况大姑娘呢。” “冯尚小子是做大死了。”张成说,“行了,这事你先别跟人说,我去跟尚膳司打招呼,这些天给大姑娘的点心膳食上心些,你安稳的送到大姑娘桌上。” “好的。”安得顺说,“可是张哥,陛下真说了这种话吗?” “陛下说画师画的画像呢,你都不知道画师画的大姑娘成什么样子了?”张成摇头说。 “大姑娘虽说不上是最漂亮的,一定是心最好的。”安得顺说。“大姑娘一定会有造化的。” 喜桃把膳食端上来,原是各自安静的在各自的炕桌上吃着,另一个隔间的秀女突然凑过来头来说,“王姐姐,你的膳食怎么看起来跟我们的不一样?” “有不一样吗?”王容与看一眼,麻油捆鸡,椒香鱼片,大片牛肉蘸酱,瑶柱鲜菇盏,如意豆腐汤,她喜肉,不喜绿叶菜,有些话并不用说,喜桃每日给她摆膳收膳盘,不过几天就摸清了她的食性,之后的膳食就越来越合心意,“想吃的话一起过来吧。” “好啊。”秀女说。昨日乾清宫的公公来说了消息,前殿的人都热闹疯了,后殿虽也有两个被夸漂亮的,但是只有王容与被说丑的别致。 秀女的心理是看见被夸漂亮的心里酸酸,却又不服气,肯定是她们给画师的荷包大,等陛下见了真人,这满宫又有谁不漂亮呢?但唯一一个被说丑的在后殿,同为后殿的秀女都有些恼怒薄羞。 人是最会抱团的生物。经过几天,这储秀宫中,前殿和后殿,主殿和配殿,隔间和隔间,已经是派系分明。前殿自然对王容与落井下石,后殿的人却做不到,尤其是和王容与一起住在主殿的秀女。 王容与挺好相处的,人又沉稳,不知不觉中大家都把她当主心骨看,如今她被辱,后殿主殿中的人在她面前是只字不提,像是未曾听说过这样的事。 王容与自然感受到这份小心翼翼,好笑之余又觉得暖心,毕竟她的簃èi èi每墒且惶煲淮蔚耐蟮钆埽看味嘉嵫燮沛兜乃担憬闼钦饷此的悖艺嫣娼憬憔醯梦缓笏暮霉突岚亚暗钅切┛瘫≈叭缡蹈怠?br /> 而这些认识不过几天的陌生人,而且还是竞争对手,却愿意保护她。这份情她心领了。 三个炕桌拼在一起,六个秀女肩膀挨着肩膀,所有人的膳食都摆在一起,如此就真看出王容与和其他秀女膳食的差距,王容与五个菜有三个是扎实的硬菜,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山珍海味是尽有,其他人的膳食除去一汤外,三个绿叶菜里带点肉片,只一个硬菜。 “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给画师塞荷包?”王容与心中也惊讶膳食的区别,她没有看别人餐桌的癖好,虽每餐都吃的合意,想着大家都是五个菜的份例,想来喜桃只是花点心思和银子挑拣一下让她吃的合意,如今一看,这合意倒不是喜桃光用心思和银子就能做到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王容与柔柔的一笑,“上次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给荷包给画师,现在可以告诉你原因了,因为我的荷包都送给尚膳司的。” “姐姐太任性了。”崔一如说,“如果当时给荷包给画师,姐姐就不会。” 杨静茹瞪她一眼,举箸夹一块麻油捆鸡放进嘴里细细嚼了后才笑说,“这才该是宫廷膳食应有的水准。实不相瞒,这每日的膳食我用着,都不比我母亲的厨艺强几许,想想以后都要吃这种膳食真真是唉声叹气,索然无味。” 刘静也尝了一筷子才说,“要我说姐姐这荷包送的不亏,每天能吃着这些好吃的,还有什么需要挂在心中置气,那画师画了那么多画像,被夸漂亮的才几个,显然九成九的荷包都白送了,还不如送给尚膳司,自己吃个自在。画师画的奇怪一点,陛下见了心中疑惑,到底也是挂在心上了,还是独一个,日后再见了真人,呦,原来是个美人。这么算来,还是占便宜了。” 王容与开怀笑,“你们一个个这么会说,看来日后用膳不叫上你们都不行了。” “好姐姐,我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呢。”崔一如甜笑说。 热热闹闹用了膳食各自午休,王容与习惯饭后慢步一刻钟后再睡,此时就围着后殿的西府海棠转着圈呢。 “姑娘中午没用什么,下午该饿了,今天的点心是芝麻核桃酥,姑娘下午饿时偷偷吃了,也没几块,分了姑娘就要挨饿了。”喜桃陪着她说,中午其余人都喜欢吃王容与的菜,但是她们的菜王容与又不喜欢,吃的就少了。 “今天的点心不是白糖发饼吗”王容与笑问。“这宫里的银子也太好用了些。” 喜桃闻言低头,“对不起姑娘,除了前几日的膳食是我去尚膳司拿的,之后都是安得顺拿过来的,我见他拿过来的都是好的,也曾问过,安得顺说是另有人吩咐的,一定要姑娘吃好,让我一定送到姑娘案前,其余别管。我不知道姑娘不知道。” 王容与手伸进海棠丛中,轻抚还未开放的海棠花苞,“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姑娘?”喜桃不解。 “不去管他,他送来我就吃。”王容与,“只不过你明日得跟他说送来的分量要足一些,不然,王姑娘就要饿肚子了。” 秀女来宫中的时日渐长,人越来越少,早晚课已经结业,白日里能hu一 d一ng的范围也渐渐从储秀宫扩展到宫后苑。“两宫太后都是极喜欢佛教的。”姑姑说,第一次来说秀女们可以去宫后苑钦安殿的侧殿去拜佛礼佛时,侧殿几乎人满为患。 是潜心想求得好位分也好,还是要投两宫太后的好也好,这侧殿都成为火热之地。 先帝笃信道教,对钦安殿大加修葺,重造庙宇,再塑金身,常常于此设斋打醮,贡献青词,两宫太后喜爱佛教,先帝去后,钦安殿正殿不动,东西侧殿改成佛堂了。不比正殿只有皇帝去求的,侧殿这宫里有心的都可以去拜一拜。 原先宫中大量的道士道童被迁出宫, 取而代之的就是比丘尼。 王容与也去过一次,不同于秀女跪在佛前长长诉说心事,王容与是站三跪三再站三拜后就出来,佛堂也有东西配室,里头供奉着一些佛经,王容与拜过菩萨后就走到这拿起经书看。 “姑娘不同其他秀女,拜佛是少见的干净利落,可见是心中无所求?”一个慈和的声音传来,王容与回头看,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比丘尼,看她的脸仿佛沉淀着岁月,但是额角眉间不见皱纹,倒是疑惑起年纪来。 王容与合十礼与比丘尼,“心里常常念着菩萨,到了菩萨跟前,倒是不知道还要多说什么。” “姑娘,贡献菩萨的经书要换了,看姑娘颇具慧根,不如姑娘抄上一卷敬献佛前。”比丘尼合十道。 左右无事,其他秀女也没那么快出来,王容与就跟着比丘尼去了,长长的桌子,是比丘尼寻常诵经的场所,比丘尼拿来笔墨,王容与蘸墨提笔。 书法总让王容与冷静,沉浸在其中就不知道时间流逝,等王容与把一叠纸写完,才发觉夕阳已经西下,金黄的阳光照进室内,映照一格格的光斑,王容与在意的却是身边的人什么时候来的? 王容与侧头看向身边,朱翊钧坐在那,手支着头,不知道看了她多久。对视片刻后王容与方才响起她该行礼的,朱翊钧就挥手道免礼。“反正你在我面前无礼的时候多了去。” “陛下不声不响的过来,也无内监通报。”王容与用眼神谴责说,仿佛你才更失礼。 “你写字的样子真好看。”朱翊钧心情好的并不计较,他是闲来无事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宫后苑,张成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诵经室里的王容与,朱翊钧有心想吓一吓她,等进去看她沉心静气的在抄佛经,就没出生,安静的在旁边坐下,开始只kàn zi,毕竟王容与吸引他的就是一手好字,看着看着觉得王容与写字的身形也是极好看的,皓白素腕执笔,腰背挺直自然的弯伏曲线,头微低,眼睛只看着眼前的纸,半分余光也不曾分给他。“字也写得好看,这字归我了。” 王容与收拾经文。“这是要供奉在佛前的。” “再说我也担不起陛下的称赞。” “陛下不是说我丑的别致吗?” 王容与起身恭敬的行礼后施施然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手抄经 朱翊钧最后还是把王容与抄的经书都带回去了,供奉在佛前嘛,又没说一定要供奉在钦安殿,王容与一共抄了三卷佛经。朱翊钧盘腿坐在炕上好好的欣赏一番后,拿出其中两卷,“把这分别送到慈宁宫和寿康宫去,就说是朕孝敬太后供奉佛前的。” 小太监端着盘上来,又端着盘下去,朱翊钧看着身侧人说,“说吧。你们几个谁去储秀宫嚼舌根子了?” 冯尚心头一跳,这个时候他是决计不会上前搭话的。张成老神在在的垂着手,反正陛下知道,这话绝对不是从他口中说出去的。 “都哑巴了?”朱翊钧问,“朕问话都没人回了?” 噗通噗通跪了一地,冯尚额角滴汗,知是躲不过,磕头认错,“是奴才的错,是奴才昨日让小卓子去储秀宫去找尚宫局的姑姑问点事,可奴才真不知道小卓子在储秀宫里说了什么呀。” 小卓子就跪在他身后不过三步远的地方,身体抖如筛糠,却不能开口辩驳两句。朱翊钧头都没抬。“小卓子自去领二十板子,逐出乾清宫,冯尚你,也去领十板子,底下小太监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冯尚连忙点头谢恩,然后后退膝行出殿去司礼监刑堂领罚。司礼监自然知道冯尚是冯大伴的义孙子,哪敢真打,轻轻略过几板子就算完事,可怜小卓子,二十板子下来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行法的人对冯尚眨眼睛,保管挨不过今晚上。 冯尚挨了十板子尚能下地行走,对在场的各位太监一拱手道谢过,改日再请他们喝酒。再蹲下来对眼睛里噙着恨的小卓子低声耳语道,“别怪我心狠,你从乾清宫逐出来,以后也没好日子过了,我送你个干脆,让你不用面对这种落差。” 小卓子嘴边溢出血来。 虽无妨碍,冯尚还是好好的在房里躺了三四天,戏要做全,反正在房里也有的是乐子。 乾清宫送来佛经,李太后接过来一看。“这是手抄经,陛下从哪里来的?” 来人摇头道不知,李太后又问,“今天陛下了哪里?” “自下朝后就一直在乾清宫,半下午的时候去了一趟钦安殿。”来人说。 李太后让人把经书送到后殿佛堂去供奉,又叫人去问今天钦安殿可有其他人出没。问话的人很快就来回禀,“从前日起,储秀宫的秀女白日能在宫后苑自由hu一 d一ng,秀女们都喜欢去钦安殿偏殿拜菩萨许愿。今天去钦安殿的秀女也有小三十个呢。” “喜爱菩萨是好事,信佛让人内心平静,不争不抢,行善积德,修身自持。既然她们如此心诚,就让每人抄上一卷经书送上来。”李太后说。 姑姑来说了李太后的旨意,储秀宫内悲喜参半,因为出身问题,小半秀女进宫前是从没握过纸笔,经书会念,落在纸上那是一个字都不认识。多少妃嫔都是进宫后才学会读书识字的。 姑姑说照着经书依样画葫芦就是,但是第一次握笔的人哪里画的来葫芦,不是团成一团黑墨,就是一个字就能写满一张纸,不由又羞又急,落下泪来。 杨静茹父亲是个小秀才,抄经书自然不在话下,见崔一如哭哭啼啼,刘静坐着发呆四大皆空,就对一直在提笔写的王容与说,“不如我们帮她们抄吧,也不费时间。” “每个人的字体都不一样,若是被发现了反而是害了她们。”王容与说,她停下笔,叫刘静和崔一如过来。“汉字的经书太难照着画了,这是梵文经书,你们多练习几遍,应该能画的像样点。” 崔一如抽抽搭搭的接过来看,满篇的弯弯曲曲,“王姐姐,这写的什么?怎么弯弯曲曲跟小蝌蚪似的。” “这是梵文的佛说五大施经,你们会念这个吗?”王容与问。 “在家里也就念点心经和金刚经,会念的经书很少。”刘静说。 “没关系,这个很短也很简单,等我教给你们你们背会就是。”王容与说,“会不会写字,这个做不得假,梵文好抄些,旁人问起就说你们灵机一动去问钦安殿比丘尼借的。” “可是,有没有去钦安殿借,不是一问就知道呢?”崔一如说。 “你是不是傻,这储秀宫只我们两个不会抄经书吗?”刘静瞪她一眼,“我现在就去告诉媛儿这个好消息。”媛儿住在东配殿,是她的同乡。 “多亏有姐姐了,不然这次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崔一如双手合十道。王容与笑着拿帕子净手,漫不经心的说道,“只是不知道皇太后怎么突然想起来让我们抄经书了?” 喜桃接过帕子,微不可及的点头,王容与知道她会去打听的。 又是膳后绕西府海棠消食的时间,王容与坚持她每天都摸的花骨朵比别的花骨头长的更精神, 喜桃也说是,王容与就更勤快的摸花骨头了。“说是昨天陛下从钦安殿拿了一卷经书孝敬给两宫太后,圣母皇太后说秀女该跟着陛下孝敬才是,就有了这么一遭。”喜桃说着她打听来的消息。 “陛下为什么会从钦安殿拿走经书?”王容与装作不解的问。 “这个就问不出来了,钦安殿的比丘尼都不知道昨天陛下来过了。”喜桃说。 王容与改摸叶子,昨天皇帝拿走的经书毫无疑问是她写的了,送去给两宫太后,太后一看是女子写的手抄经,自然要怀疑皇帝是和谁私相授受。宫里原来的妃嫔她都熟悉,那必然是秀女中的谁,皇太后的计策倒是简单实用的很。 王容与心思一动又问道,“我昨天在钦安殿遇见一个比丘尼,慈眉善目却看不清年纪,气度非凡,只是昨日匆忙,忘记问比丘尼法号,你可知道她是谁?” “看不出年纪?”喜桃问。 “就是看着应该阅历不轻,但是面上光滑不好妄下论断。”王容与说。 “那该是静宜师太。”喜桃一听说她的形容便知道是哪个了,“原是先帝年间的秀女,一生未曾承宠,安心学佛,先帝驾崩后,她拒绝出宫说要奉献终生为先帝祈福为社稷祈福,就在钦安殿落发为尼了。” “静宜师太人很是文静和蔼,宫女们都很是愿意听她诵经。”喜桃有些犹豫的说,“但是静宜师太作为秀女时从未承宠,有些人避讳这个,昨日有秀女去钦安殿时遇见静宜师太说晦气,昨天晚上,静宜师太就闭关了,想要避开秀女呢。” “在清净之地竟然胆敢对伺奉菩萨的比丘尼说这样的话。这种脑子,我看已经跟承宠没什么关系,倒尽胃口。”王容与说,“我昨日不仅见了静宜师太,我还和她说话了呢。我不光昨天见了,以后我也要去见。倒看会不会影响我。” “姑娘若跟静宜师太交好也是有好处的。”喜桃说,“静宜师太调制的脂膏香粉,比宫造的不知道好多少,不然静宜师太怎么没皱纹呢?不过她不轻易送人这个,要投缘才行。” 王容与对脂膏香粉没什么兴趣,静宜师太闭关要说是为了秀女一句话她是不信的。没有这种心胸,她怎么能在宫中为尼。不管昨天静宜师太见没见着陛下,她去抄经书静宜师太是知道的,抄了一下午,经书没见着,皇帝陛下的经书从哪来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闭关最大的可能是不想参与到这种事来,还顺带释放让她安心的信息,她会帮她隐瞒。 那这次的佛经作业她用左手完成然后瞒天过海的可能性有多大?王容与陷入沉思,她可不想落下无谓的名声,毕竟她是纯然的无辜,是皇帝拿走了,又不是她给的,她还不想给呢。 但是王容与很快就意识到问题是就算她能在太后仙逝前都不再用右手抄经,不暴露,指不定皇帝什么时候就把她卖了,到时候为什么要隐瞒的她倒是变成居心奇怪。知qg rén中最大的知qg rén却是最不可控的,这种情况下好像除了老实暴露自己,并没有其他方法。 皇太后要是问起,她只说是抄了放钦安殿供奉的,至于陛下为什么会拿走,她一概不知。 要说后殿是以王容与做主心骨,前殿也有一个主心骨,却不是王芷溪。王芷溪貌美,人也柔弱和善,善于收买人心,拥众不少。但那是因为大家都觉得依照王芷溪的美貌未来定然是要得宠的,跟王芷溪交好,说不定面见陛下的机会也会多。 前殿的主心骨叫周玉婷,要说王芷溪是眉眼含情c欲语还羞的长相,周玉婷就是明眸皓齿明艳大方的气派,她野心聪明又挥金如土,在殿室人员都稳定后,一众宫女都被她收的服服帖帖,宫女先伺候哪个秀女都要经过她同意。在秀女中结交她觉得有用的,打压她觉得没用的,有看不惯她的,打小报告,宫女太监姑姑都被她用金钱收买了,求路无门,反而接下来膳食是冷的,茶是冷的,水是冷的。秀女们都是小家碧玉,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之间周玉婷所到之处,无人不退让,气焰高涨。 周玉婷也不是个蠢的,投靠她的秀女往往也能有宫女细致的伺候,热口的膳食,就是去钦安殿,也能安排每个人都能进殿去拜拜,想待久一点也成。 就是打压秀女她往往也是采用言语羞辱的方式,别人抓不到她的把柄。更何况到后来,有其他的秀女为了讨好她而主动找她要打压的秀女麻烦,她更是两手干净,清清白白。 说是主心骨,也许说是前殿的霸王更合适。 王芷溪和周玉婷算是互相看不惯又互相干不掉,干脆互不干涉,相安无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经书谁属 王芷溪自然知道王容与的字是写的极好的。虽然至今都不明白王容与在练字上花的功夫和时间,但现在在姑姑说要交佛经时,也不妨碍她去王容与那求了一卷心经临摹。王容与并不是小气的人,自无不可。 王芷溪把王容与写的经书放在下面再把纸覆盖上,自己顺着透出来的字形描写。不过这样下来,下面的经书就会侵了墨汁报废,王芷溪不在意的让宫女去扔掉。 却被有心人捡了回来,重新放在周玉婷的炕桌上。 “你说这是谁写的?”周玉婷问。前殿人员如此紧张,周玉婷却是独住一个隔间,只留了铺盖在做样子,至于它的主人是去跟谁挤,无人在意。 “是王芷溪那个被陛下说丑的别致的姐姐写的。”宫女低头说,“王芷溪处处表现的她姐姐远不如她,这要奉给两宫皇太后的佛经却特意去问了她姐姐要的样本,垫在纸下,一个字一个字的照写。显然是觉得姐姐的字还是好些。” 周玉婷仔细看了这份已经作废的佛经,虽然有个别字已经被墨水晕染,团成一团看不清楚。但确实能见笔力强劲,非寻常笔迹能敌。 周玉婷抚摸着经书喃喃自语,“还能这样操作?” “你去替我问问,这位王大姑娘是否愿意抄写一份经书借给我来学习,条件好说。”周玉婷对宫女说。 宫女去了后殿不多时就回来复命,面有难色,“姑娘,王大姑娘好赖话不听,并不愿意再多抄一份经书。” 周玉婷阴沉着脸,就算她此时用之后的膳食和生活中的种种不便来威胁王容与,上奉经书的时候就在眼前。此时威胁她很可能狐狸没打到反落了一身骚。沉思片刻,周玉婷心下有了一个决定,她让宫女附耳过来如此这般的一说,又给她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姑娘放心,保管办的妥妥的。”宫女保证道。 所有秀女手抄的经书都先交由储秀宫的姑姑手里,再由姑姑亲手送到慈宁宫。到了慈宁宫的外墙根下,姑姑突然叫停了队伍,她目视前方,并不看后面。身后一个宫女匆匆找到她早已记下的太监托盘。 找出王容与的经书,迅速将上面写着名号的标签换成周玉婷的,再把王容与的标签放在周玉婷的经书上。整个过程又轻又快,等到宫女再站到姑姑身后垂手而立,姑姑喊走,不过一息之间,恍惚间仿佛这支队伍从来没有过停歇。 慈宁宫里陈太后和李太后正对坐着喝茶,宫女将储秀宫修女的手抄经奉上。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到让秀女抄写经书了?”陈太后问。 “陛下着人送过来的经书,姐姐难道没看出其中端倪。”李太后说。 陈太后放下茶盏,“你这心思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陛下还是太子时你如此小心慎微,我能理解,那是不得已。现在陛下皇帝当的好好的,满朝盛赞有明君之风。陛下还非常孝顺,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我,这份好意受着就行了,非还要探究好意后面的东西干什么。” “那是私相授受。”李太后严肃说。 “那是秀女,说起来已经都是陛下的女人,哪里来的私相授受。”陈太后摇头说。| 李太后沉脸还是不能放松,宫女是比照陛下送过来的佛经一个个的看,最后筛选出三个来无法决定,只能一同呈到太后面前,“怎么有三个?”李太后问。 “这三个笔迹看着都像,奴婢们实在分辨不出,只能面呈太后请娘娘分辨。”瑶玉姑姑说。 “还有你看不出来的?”陈太后好奇的说,“拿过来看看,呦,这里面还有抄梵经的呢。” 李太后问瑶玉,“是哪三个?” “回太后,分别是京畿刘静,京城安定坊王芷溪,京城棋盘街周玉婷。”瑶玉说。 “那把这三个都请来吧。”李太后说。 太后突然传召刘静,王芷溪,周玉婷去慈宁宫觐见,储秀宫纷纷议论,“这不会就是最后的选三了吧?” “不会吧,这才多久就选三了?”杨静茹说,“没头没脑要我们抄经书,经书一交上去就召人去见,我怎么觉得像是在找人啊。” “好在咱们后殿还有刘姐姐进去了,要真选三都是前殿的,咱们后殿的面子就掉光了。”崔一如说。 王容与手支着头,觉得有些不对劲,王芷溪照着她的字去写的,像很正常,刘静很能下苦功夫,她抄废了多少张纸,最后的成品王容与见了,跟她给她的字帖是相差无二,但是周玉婷是怎么回事? 她的经书呢?她是右手抄的呀?如果皇帝给两宫太后的经书是她写的,太后要找人不找她吗? 王容与突然喟叹捂脸,该不会是她自作多情了吧。真真要羞死个人了。 “王姐姐,你怎么了?”崔一如问。 “没事。”王容与放下手平复心气说,“到底怎么回事,等静儿回来我们就知道了。” 此时去慈宁宫的三个秀女也是心下忐忑,她们也想到了最后的选三,既兴奋又有点不敢相信,这种好事真的落在自己头上,周玉婷眼里倒是闪烁着光芒,就算不是选三,她们这也是比其他秀女多得一次见皇太后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三人进了慈宁宫,这次人少,行礼后陈太后叫起,还让她们落座了,“别紧张,不是什么坏事,见你们经书抄的好,所以才叫过来见见。” 三人又起身谢太后夸赞。 “怎么想到抄梵经了?”陈太后问。 这里面唯一抄写梵经的刘静微微欠身回话,“回太后话,小女家中贫微,少时并未读书习字,斗大的汉字不识,怕落笔冒犯了菩萨,就去钦安殿求了梵经来学,念在心诚。” “机灵。”陈太后说。“字迹工整无错,何况你之前全无基础,可见心诚了。” “你们经常去钦安殿佛堂?”李太后问。 “回太后话,才进宫时有早晚课,并不去储秀宫外hu一 d一ng,后来姑姑说可以去宫后苑走动,发现钦安殿有佛堂可以进去拜佛,不由多去了几次。”周玉婷笑说,“说出来不怕太后笑话,进宫这么久也想爹娘了,去佛堂念经诵平安,心下安宁。” “女儿想念爹娘是天经地义的事,哀家怎么会笑话你。”李太后说,她抚弄着茶盏,“那平时你们也会抄经书供奉在佛前?” 三人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疑惑,倒是周玉婷反应速度很快笑说,“宫中佛堂不让烧香,写一卷经书供奉佛前也是相当。” 李太后止住话头,又说了些其他,陈太后倒是欢喜和秀女聊天,聊了足有两盏茶的时间,宫女来说时间不早了,两宫太后各赏赐了些锦缎,首饰就让她们退下了。 陈太后换了清茶润喉。“你看你是不是多虑了?不管是她们三个中的哪一个,看着都不像送经书给陛下的样子。再说了,年少慕艾,谁会送心上人佛经的?” “陛下喜爱书法,说不定是去钦安殿无意发现这佛经的字好看就带回来了,而抄写经书放在佛堂的人并不知晓。”陈太后不以为意的说。 “姐姐看了人觉得谁才是真正写那经书的人?”李太后问。 “字都不会写的刘静自然不是,王芷溪,文文静静柔柔弱弱。都说字如其人,虽说是佛经,但也能看出写字的人心中疏阔。周玉婷看着像是豪爽大方的人,这里面最像她的字。”陈太后说。 “其实今天来的三人,就是最后的三人我觉得也完全可以。”陈太后说。 “姐姐,这也太不慎重了。”李太后说。 “玩笑,玩笑,我看你镇日里都太严肃了。”陈太后笑说。 三人回道储秀宫,自然有的是人殷勤凑上前来想打听下些什么东西,王芷溪借口累,周玉婷漫不经心的擦着手,“看我从慈宁宫带回来的赏还要问发生什么事吗?当然是好事。” 众秀女又羡又妒,好一番奉承。 刘静回了后殿倒是没人围着他,王容与笑说,“耳报神们可都在殿外伸长耳朵听着的呢,你要一句话都没说就休息,今天后殿除了你外,其他人都休息不好了。” “不会只有我,你不一样也能休息好。”刘静看她。 “不一定啊。”王容与闻言笑的更深了。“我也是会八卦的。” 刘静笑,“没什么,就说是我们经书抄的好,叫过去嘉奖勉励一番,然后又闲话了几句,主要是周玉婷在回话,我和王芷溪,就是太后问到头上了就回答几句。” “太后也没问其他的,就说了在储秀宫干了什么,在家做了什么,如果太后从前在闺中也做了同样的事就会感兴趣的多说几句。”刘静说,“说了两盏茶时间,太后乏了,我们就回来了,一人赏了一匹绸缎,两根簪。” “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坐在慈宁宫和太后老人家聊天,你就没有其他感想?”崔一如问。 “母后皇太后和睦些,圣母皇太后严肃些,嗯,觉得她们在找人,说什么我们会不会抄写了经书放在钦安殿,谁会这么做啊?”刘静问,却看着王容与,如果找人要kàn zi迹,她的字和王芷溪的字都是受王容与的影响,虽然朱玉婷的字不知道为什么在里面,但是三个中有两个,几率很大了。 王容与也是全然惊讶的表情, “还有这样的事?” 刘静看不出来也就不想了,左右和她没什么关系,只笑说,“不过可预见以后钦安殿供奉的佛经可是不会少了。” “前殿的秀女去钦安殿的次数多时间长,不知道是不是她们中间的谁?”杨静茹说。 王芷溪翻身向里,闭着眼睛假寐,心里想的却是和刘静一样。 会不会是王容与? 但是如果是她,为什么她没有被叫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张 花艺 之后慈宁宫那边也分批叫过去几次秀女,只是不论叫了谁,周玉婷都在里面,储秀宫里人人都说皇后已经定了,前殿自然愈发的热闹,后殿的人就沉寂的多,虽然打起精神来说要不要去前殿奉承周玉婷。但是丽景轩主殿的人没动,东西配殿也就按压住了。 午觉醒来,阖殿无人,“杨姑娘和刘姑娘被召去慈宁宫了,崔姑娘带着人去宫后苑玩去了。”喜桃说,奉上清凉茶,“宫后苑的花一天比一天开的盛,姑娘不如也去宫后苑坐坐?”喜桃建议说。 “我不去。”王容与说,“昨天不是说陛下出现在宫后苑了,我猜这几天宫后苑该热闹的很,我最怕热闹了。” 难得的静谧,用来发呆就太浪费了。王容与扫一眼发现一个白瓷圆花瓶,便让喜桃去花园里随意剪了些花枝草叶回来,喜桃也是个实心的,虽然不知道王容与要干什么,就把储秀宫已经开花的品种都剪了一支带回来,再加上树叶,炕桌上被摆的满当当的。 “春天真的到了,花都开的这样多了。”王容与捏着花枝笑说,“你再去找些容器来,既然摘下了这么多就不要浪费了。” 窗棂被敲响,王容与扭头去看,站在那笑岑岑看着她的不是朱翊钧又是哪个,王容与下意识的就去扭头看四周,喜桃刚去找容器去了,往外探廊下也无人。 “非礼勿视,陛下好生让人着恼。”王容与说着就要去拉窗户。 朱翊钧挡住窗户不让王容与关上,“我昨天去钦安殿怎么没见着你?” “陛下和谁有约?”王容与问。 “那天不是你特意在那等着朕的吗?”朱翊钧说,那表情仿佛就在说朕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王容与真觉得冤枉的没处说理去,但是现在是当务之急让这尊大佛挪地,不然让人撞见,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陛下再不走,我只能一根白绫自证清白。” “这么紧张干什么?她们都去宫后苑堵朕去了,是绝对不会想到朕竟然到储秀宫里来了。”朱翊钧说,“再说你见朕怎么会没有清白?你现在是朕的秀女,见别的男人才会没有清白。” “陛下!”王容与加重声音道。 “好了好了,朕就走了。不过看来储秀宫的伙食挺好啊,我觉得你的脸比上次见又圆了些。”朱翊钧说,“你可别仗着朕认识你就放纵自己,真等长的太丑被赶出宫去,朕也帮不了你。” 王容与气的瞪眼却无计可施,巴不得他快走,难道还留下他对吵吗? “姑娘,你在看什么?”喜桃捧着器皿过来,见王容与跪倚在窗前就问。 “没什么。”王容与平息心情后回头笑说,“我看外面还有没有没开花长叶子的枯枝。” “姑娘要用枯枝?我这就去给姑娘取。”喜桃说。 王容与盘腿坐在炕桌前,修修花枝,心思也彻底平静下来,回想在宫里见了两次朱翊钧,因为事出突然,总是下意识的应对了,这样不行,下次见面,地点再意外也要惶恐淡定的行礼问安,其余多的一句都不说,中规中矩,他就不会再有兴趣了。 王容与叹气,虽然还一直在自我催眠,怎么心越来越慌?自己还能出宫回家吗? 浅且圆的容器就择叶片大的树叶打底,上面按花朵颜色大小垒成宝塔状。下托钵式的容器,找来长叶子两头用绣线绑了,立在钵中拼凑成三角帆的形状,下头散落白色花朵再用其余颜色花朵填充取乘风波浪的意思。 若是全心投入某种行为中,心思就不浮动,到后来花材也剩的不多,便挑红的海棠两朵,后头插一支开着粉桃花和花苞的树枝配一支毫无生机的弯曲的枯枝,配着白瓷圆瓶,王容与做了一个留在自己炕桌上赏玩的小物。 其余的盘景,就让喜桃分别送去殿室空处摆着看个热闹。 朱翊钧回了乾清宫,路过殿前一颗宝华玉兰时停住了脚步。“今年的花倒是开的早。”孤零零的树上都是花骨朵,只有一个花苞将开未开,朱翊钧让人摘了下来,“找个白的圆花器装了送过去。”朱翊钧对张成说。 喜桃小心翼翼捧着花景往外走,安得顺在外头候着,“姐姐,你要把这花搬到哪去,我来帮你搬吧。” “我给你了,你准备给我搬哪去?”喜桃问。她不是顶聪明,但是也不是愚钝,安得顺背后显然是有人,她只能分辨出这人对姑娘没恶意,而且姑娘知道是谁。 “我能搬到哪去啊?”安得顺打着哈哈说。 “姑娘做的景都是有数的,我得摆在姑娘看的见的地方。”喜桃说。 安得顺抓耳捞腮的。“姐姐,不白拿你的,我这有的换。”安得顺拿出来张成交给她的,一个和姑娘桌上的花器差不的瓶子,里头一支孤零零的花苞。 “好姐姐,这花一定要送到姑娘面前去。”安得顺作揖说。 “你先等等。”喜桃说,把手里的花景安置好了,再接过安得顺手里的花瓶进去。“姑娘,安得顺那个猴儿不知道从哪摘了花来,见姑娘做景儿,想献给姑娘呢。” 王容与看着那花苞,“这是宝华玉兰?”她是很喜欢木兰的,但是储秀宫和宫后苑,都少见,木兰的影子,更别提木兰里的珍稀种了。 “奴婢不认得。”喜桃说,“只是安得顺也有猴儿的精呢,拿来一个花骨朵还腆着脸想要姑娘一个大花景。” 王容与想去摸花苞的手停在半空,脸色变了几变,如今花都送到她跟前了,不回回去,指不定他抽风又过来了呢?再看看这花瓶,就你眼尖的还挑个一样的花瓶过来。 王容与伸手转道把她炕桌上那个白瓶里头的海棠啊桃花都拿出来,就余一根枯枝在里头,然后把花瓶给喜桃,“喏,给安得顺去交差。” 自觉扳回一局的王容与心情好的把海棠桃花都插在玉兰那瓶里,后来觉得海棠的红又显得有些俗气,拿了剪子把花茎剪的更短些,簪头发上了。 秀女才出慈宁宫,陛下又去了宫后苑的消息就传到皇太后耳里。 “这秀女不是给我们两个选秀女,是给陛下选秀女,也是时候让他们见见面了。”陈太后笑说。“干坐着也无聊,不如就三天后在宫后苑办一场春日宴,让秀女们出五六个节目,在陛下面前展示一下才艺。” “这与礼不合。”李太后说。“不如就在景仁宫主殿升座,让秀女依次拜见陛下。” “这选秀到了最后陛下也来这么一出的,多无趣。”陈太后说。 “皇帝陛下驾到。”门口太监唱诺。 朱翊钧走进来,先对陈太后拱手行礼,“给母后请安。”再对李太后拱手道。“给圣母太后请安。” “快坐。”陈太后说,“哀家正和你母妃商量,说你也是时候和秀女见上一面,哀家想着办个春日宴,这日头在宫后苑办个小宴再适合不过了,再让秀女们准备些才艺,和和乐乐多好。你母妃的意思是就在景仁宫升座,见秀女一面就可以。陛下觉得呢?” 朱翊钧说,“母后想让秀女展现才艺解个闷,那就热热闹闹办一场春日宴。待到宴后,就去景仁宫见秀女,这次便早些吧,不适合的人就早早放出宫去,莫要耽误花期。” “皇帝做事从来都这么妥当熨贴。”陈太后笑着对李太后说,“èi èi说是不是。” “既如此,就按照陛下说的办吧。”李太后说。 这边慈宁宫做了决定,那边尚宫局就要紧锣密鼓的置办起来,至于重头戏的秀女才艺展示,崔尚宫亲自去的储秀宫通知。 朱翊钧回到乾清宫,冯尚端着绿头牌,“陛下,今日唤哪位娘娘来侍寝?” “郭嫔吧。”朱翊钧并不看那盘子里寥寥的绿头牌就说,冯尚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端着绿头牌要下去。 张成奉上新茶,朱翊钧发现不起眼的地方那一小白圆瓶里插着的一支枯枝,“那是什么?” “陛下,那是玉兰的回礼呢。”张成不失尴尬的回道。安得顺把这东西给他时他都蒙圈了,陛下只说要花,没说要回礼,但是他想着陛下是眼见王姑娘在插花才想起要送玉兰过去,如果有回礼,陛下肯定开心,于是才暗示安得顺再拿一个王姑娘的成品回来。但现在回礼到了,张成又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叫你多嘴。 千算万算没算到王姑娘还真有点浑不吝的气质。现在回礼到了,虽然不成体统,但你要不摆上去,万一下次陛下和王姑娘见面说漏了嘴,这一顿板子就跑不掉了。 张成唉声叹气在隔间里找个了不起眼的位置放好,只盼望陛下不要看见就好。 “拿过来瞧瞧。”朱翊钧说。有什么好瞧的呢,一个白圆罐子里头插一支枯枝,一清二楚明明白白,那罐子也没出奇的地方,那枯枝也有名堂可讲。张成小心翼翼生怕陛下生恼。没想到朱翊钧倒笑了起来。 “看那架势像模像样还以为她挺会的,原来就这水平,真是可惜了朕一支宝华玉兰。” “这次春日宴上让秀女表现才艺,她要真什么都不会,就让她上去写一幅字好了。不然怎么在太后那过关。”朱翊钧说。 “王姑娘看着不像愚笨的,应该也有才艺傍身。”张成陪着笑说。 “样子可做不得准。”朱翊钧说,“你今日见她拿剪刀剪花枝的样子,可能猜到她不会花艺” 张成是是的笑笑,心里却发苦,我的陛下啊,你就没想到,不是王姑娘不会花艺,是故意就拿了一根枯枝来糊弄你呢,“那陛下,让奴婢把这拿下去,这树枝摆在这不合适。” “不用,就放在这。”朱翊钧说,“朕依稀看见储秀宫的西府海棠开的极好了,你去剪两支来放在这里面。” 储秀宫的姑娘一听说三日后在宫后苑就能见到陛下,个个欢欣不已,崔姑姑说,“姑娘们才艺自己商量着办,不要太多,四五个为佳,明日有针线上人过来给姑娘们量身做衣,姑娘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四五个为佳,那到底是四个还是五个?”周玉婷问。 “姑娘们先准备才艺,到春日宴前我会和慈宁宫的嬷嬷一同来审看,有些不太合适的就不能在春日宴上展示。”崔姑姑说。“姑娘们也大可准备一点个人才艺,如果太后娘娘或者陛下见了有兴趣,要单独展示也是有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备宴 秀女们几乎夜不能寐,王容与倒是一夜好觉,睡的好,起的早,用早膳时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色心情更好,刘静呆坐在炕上,宫女替她梳头。 “昨晚讨论了半宿,也没说出个一二三,白耽误睡觉的时间。”刘静说,后殿中她去慈宁宫的次数多那么一两次,就都要来问她的意见,她能有什么意见。人多,节目少,人人都想展示自己,没个强硬的领头,最后谁也做不成。 “前殿可商量出什么结果了?”杨静茹问。 “她们好办的多,周玉婷说跳剑舞,王芷溪说弹琴,还有要唱歌的,其余人自觉比不过周玉婷和王芷溪还能有什么想法,活络一点的伴舞的也好,伴奏的也好,伴唱的也罢,自己找了想要去的队伍跟随,若没人要就只能那天老实坐着,姑姑也没说一定要每个人参加。” “但是谁不想参加啊。周玉婷,王芷溪既然开口,肯定是对自己的才艺十分满意。其他人只能做个陪衬,要是可怜,陪衬都做不了,这样再大度的人心里也不舒服吧。毕竟是第一次见陛下呢。”崔一如说。 “但是我们中间有自信能比过周玉婷,王芷溪的人吗?”王容与问。“我是没什么才艺的人,春日宴上就不凑热闹了,坐着当个壁花也好。” “姐姐,尚宫姑姑刚才来说,这次春日宴,所有人都必须参加有节目。”丽景轩东配殿一姑娘小跑进来,面有急色,“还说陛下的妃嫔也会参加” “此话当真?”王容与说,心里顿时生起烦闷。 “真的。”来的小姑娘说,“前殿的人也乱套了。” “那宫里的妃嫔都见过陛下了,怎么还要来和秀女凑热闹。”崔一如烦闷的却是另外的烦闷,“好歹在宫中比我们多待些时日,知道陛下喜欢什么,就是手里能用的也比我们多些。” “宫里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你以为是陛下的妃嫔,就不用想方设法的在陛下面前展示自己。”杨静茹说,“都淡定些吧。” “把人都叫过来了吧。”既然事情避无可避,王容与只苦恼了一阵子就打起精神面对现实,“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个章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大家也不想准备的节目和前殿,或者和妃嫔相差太远。” “我去叫人。”刘静说。 等到后殿的人都出现在丽景轩正殿时,王容与开口道,“叫诸位èi èi前来是为了商量一下春日宴上咱们丽景轩的节目,诸位有什么好建议吗?” “王姐姐,你有什么想法,我们都听你的。”杨静茹和刘静表态说。她二人既然这样说,余下人自然也都认同的看着王容与。 “反正我脑袋里是想不出什么好东西,姐姐先说说你的主意,余下我们大家再商量着来。”崔一如说。 “并不是我爱揽事,这春日宴迫在眉睫,实在没有什么时间供我们详细讨论出一个完全之策。再者这后殿中我居长,如果大家都不嫌弃我便腆颜做一回主,领一回头。”王容与看着东西配殿的姑娘说,主殿的姑娘是脸熟的倒是不用担心。 “姐姐放心。”东配殿一姑娘说,“虽不怎么和姐姐相处,但是姐姐机智公正之名也早有耳闻,我们都相信姐姐。” “我性子懒散,往常也不常于各位èi èi相处,èi èi们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也不知道,等会还得多嘴问一句。”王容与微微笑道。 “姑姑说了节目得少而精,又说人人都必须参与,那就是群戏跑不掉了。” “独舞有独舞的好,群戏有群戏的妙。也许论单个咱么不是对手,说群戏却未必。” “大家都是一屋子姐妹,自然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春日宴与你我,跟战场无误了,大家都要坦陈以待,全力以赴,节目准备的好,咱们面上才好看不是。” “姐姐说的是。”姑娘们齐道,“都听凭姐姐拿主意。” 王容与抬眼想数一下人头,喜桃知机的在她耳边轻说。“丽景轩加上姑娘正好30人。” “这其中会跳舞的有几位?会跳舞坐一块去。”王容与问,一看才六个人举手,这可不行,宴会上都是歌舞,就是一场大戏,也是歌舞大戏,三十人中才六个人跳舞,除去乐器七七八八,那起码还得十几个人背景板无所事事呢。 “那虽然没跳过舞,但是心里喜欢跳舞,然后觉得自己身子软学习能力还挺强的也出来,和这六个跳过舞的èi èi站一块。”王容与说,“大家都自信点,群舞嘛,动作不一定要难,人齐做出来就好看。” 勉强又站出四个来,王容与看一眼杨静茹,杨静茹知机的拿出纸笔来记下这几人的名字。 “那咱们中间有会乐器的呢?”王容与问。 这下更惨,才两个人出列,一个会弹琴,一个会chui xiā一,杨静茹又记下了。 “那会唱歌的呢?”王容与问。 “我只会唱一点山野小调。”一个姑娘怯生生的说。 “不会唱现学调儿,不是什么难事。重点是声音要清澈透亮,婉转多情。”王容与鼓励说,“觉得自己声音好听的都开开嗓,咱这又都没外人不是。” 余下的妹子一个一个都开口唱了两句,王容与挑了四个人,还能配合着唱点和声,王容与问有会画画的吗,要真会画还画的不错的那种,毕竟最后的成品要面呈陛下呢。 王容与扫视一圈无人应答,然后身侧的杨静茹默默的举手,王容与大喜,“那就是你了。” “咱们排个大戏,歌舞乐都是自己,再让静茹一开始就在边上准备,开场的时候开始画场上的舞姿,等到歌停舞闭,静茹的画也画好了,再一个转身亮相岂不是意外惊喜。”王容与说。“保管他们都想不到。” “那我能画的好吗?”杨静茹有些惶恐,“又是动态的舞姿,又是限时,我怕我做不好。” “怕什么,舞蹈又不是你第一次见,你早早练手了选个好姿势,真到了场边上你知道你要画什么,也不用慌,按练的画就是。”王容与说。 “舞蹈现在人数严重不够啊。”王容与笑,“来来来,你们都站一块我看看身高,选身高体型差不多的,得挑足十八个,会跳舞的编舞,不会跳的学,就是晚上不睡也要学会了。” “你说一辈子能在陛下太后面前留个脸的机会能有几回?这个时候不努力,以后焉知还有没有可以努力的机会。”王容与也是会激励人的。 “对了,你们中间谁会捶大鼓?”王容与问。 “俺会。”一个秀女怯生生的说,等王容与看她,她又连忙换成官话,“我老家是花鼓之乡呢,那里的姑娘媳妇人人都会打鼓。” “如此甚好,真真儿是缺觉就来了枕头。”王容与合掌说,“咱们这会乐器的才两位才女,实在太少了些,乐器不比其他,又不是现学就能会的。我正琢磨着,想着要是有会鼓的就好了,鼓声宽厚雄伟,坚实有力,热情激荡,和琴箫和音的清丽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更重要的是只要按照一定的节奏敲,就算完全不会的人也能敲的好听。” 王容与让那个秀女自己选三个同伴一起敲鼓,等全商议妥当接过杨静茹写的纸张,王容与算了算,“刚刚好,一个都没落下。” “那姐姐,你做什么呀?”崔一如问。 “我呀,没什么才艺,跳舞敲鼓实在难为我这把老骨头了,到时候我就举个三角架混在乐器组里,敲定音。”王容与笑说。 “人员是安排好了,但是我们弹什么?唱什么?跳什么?”弹琴的秀女问。 “现在真是春天,弹一曲杏堤春晓最是应景不过,咱们是秀女,又是为了表现给陛下看,唱便唱凤求凰吧。”王容与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先是四人起鼓,表示冬天肃萧料峭,然后舞者依次入,先随鼓点起舞,舞姿大开大合,等鼓停舞者拜地就是第一段舞蹈结束,然后琴箫合奏,歌声起,舞者再柔弱起,换一种舞姿,表示冬天过去了,春天草长莺飞,女儿多情。” “真是想不到的好主意,只是听着就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刘静直接说。 “听着复杂,其实都是分部的,各人先练好各人的部分,然后再合练。”王容与说,“只是会的èi èi要辛苦些,要教不会的èi èi,咱不会的人第一要努力学好练好,第二有些杂事能做的就做了。时间紧迫,咱么还得自己做跳舞衣裳呢。” “不是有尚衣局的人过来帮忙做衣裳吗?”崔一如说。 “这么多衣服要做呢,就算她不曾慢待我们的衣服,那如果万一做的不合心意,都没有时间修改和重新做了。”王容与说。 “咱们群策群力,衣裳也不难做。” “现在先让姑姑送鼓过来,还有琴和萧,会跳舞的先把舞蹈编好,唱歌的先去把词都背了,其余人也别干站着,去打听别人到时候表演什么,穿什么色的衣服,咱们也好不和人撞上。” “对了,咱们的秀可是秘密,太早说出去就没意思了。”王容与笑道。“说一不说二,让她们猜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春日宴上 王容与画出三角铃的样子给姑姑,然后最后给了她一个银管组成三角的模样,还配有一个银棒,王容与举着棒子敲敲银管,声音和三角铃还是有区别,不过没关系了,反正只是让她作壁上观的一个道具,并没有实际用途。 她现在正举着这三角银,和琴箫合奏的两位坐在一起,配合面前四个唱歌的,歌词早让王容与细分了,一人唱几句,什么时候该合唱。凤求凰本来是有调的,但是现在得按照杏堤春晓的调子来走,所以总是唱着唱着就唱到原调去了。 歌声又一次中断,抚琴的秀女停住手,“我听你唱这两句都唱会了。” “这原本有唱熟的调子要改不是易事。”王容与说,又安抚唱错了秀女。“没关系,咱们再多练练。” 因为王容与真的如她所言只是举了一个不明所以的东西坐在乐器组,全然不在意自己是否出风头。所以一众秀女都还是乐意听她的调遣,如果王容与安排这安排那都是为了凸显自己,这人心就没那么稳。 舞蹈组的进程很慢,王容与说这样不行,时下跳舞是学了什么舞步就会什么舞步,全然不知道自己创新,让跟着跳不是难事,让自己重新编动作就有些难。“是我的错,术业有专攻,我大意了。”王容与看了编出来的几个动作说,“宫里有教坊的,我让姑姑请一个编舞经验丰富的人来襄助我们吧。” “可是,前殿都没人要帮忙呢?”舞蹈秀女咬着下唇说。 “又不是请她帮我们跳,跳还是自己跳。再说,也没说不能请外援。”王容与说,王容与跟喜桃如此一说,喜桃去跟姑姑反应,不多时,就领来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 “教坊司烟萝见过各位姑娘。”女子微一福身,她也不过二八年华,头发挽就仙人鬓,眉间点三瓣朱砂,容貌艳丽。 “姑娘多礼。”王容与上前说,秀女说是地位超群其实真要追究起来没册封前有什么地位,对秀女多礼,只是对秀女今后可能的地位多礼而已。“陛下要办春日宴,责令秀女展现才艺,我们几个都是闺中学的技艺,怕难登大雅之堂,于是找来姑娘,叨扰了。” “姑娘客气。”烟萝意外的说,她是生在教坊司的舞姬,教坊司在外头是个什么名气大家都知道,但凡自持身份的女子见到教坊司的女子都要掩面。烟萝母亲是罪臣之女入的教坊司,幼时母亲总喜欢抱着她说从前在家的锦衣玉食,烟萝倒是务实的很, 加上生来就在教坊司,教坊司的教习教头对她都挺好的,这不听说宫里的储秀宫要经验丰富的舞者去教秀女舞蹈,就让烟萝去了。 烟萝见王容与待她态度自然没有鄙夷,甚至还有几分尊重,心里软软的,与事情上更多花几分心思,王容与跟她说了想要的舞蹈是什么样的,动作要简单,做齐了能好看,要飘逸柔美,又每个人能有单独露脸的时候。 烟萝思忖片刻,就现跳了几个动作,这专业的身姿就是不一样,王容与拍手叫好,“我们这会正在练琴和歌,你到里头来听曲子,顺便想动作,等你想好了再教他们。” 王容与又叫上四个原来会跳舞的一起进,在边上就能学着,到时候能多几个人教也节省时间。 正在偏殿里练着,前殿有姑娘来过来,就在廊下打听,“听说你们从教坊司叫来一个舞姬?” 在廊下练压腿下腰等基本功的秀女说,“怎么了?姑姑又没说不可以请人来教。” “喂,我说。你们要是不会就来前头问我们呀,我们中间会跳舞的还是有几个,怎么从教坊司那种地方叫人来教你们。”来人绣帕捂嘴,声音倒是一点都没小,“你们是不知道教坊司里的都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一个秀女问。 另外一个秀女比她知机些,扯扯她的袖子后对来人说,“教坊司主管宫廷乐舞,你竟不知吗?” “你只知道教坊司习乐舞,却不知道教坊司的女人都是狐狸精,下贱货,是见着男人就走不动道的货色,你们把这样的人弄进储秀宫,整个储秀宫的名声都让她带坏。”来人气势汹汹的说。 在里间的人都听到这人的话,原就不加遮拦是说给里头人听的,王容与只轻笑,对喜桃说,“送一盏茶去给这位秀女,让她好好清清口,隔着一堵墙都能闻到她的口气味了,实在令人作呕。” “烟萝姑娘是我通过尚宫局的姑姑请的,外头这位姑娘要是觉得自己被影响了,就让她出储秀宫好了。” 喜桃应是,端着茶盏出去,一字不漏的把王容与的话说了,来人气的打翻了茶盏,捂面走了。 “脾气这样差,真是担心她呢。”王容与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不以为意的说。 烟萝担忧的看着王容与,“等动作排好了我就出宫去。” “不急,送佛送到西,总要你亲见她们跳会了再走。”王容与笑说,“咱们跳咱们的,不管其他。” 白天练习了技艺,晚上还的点着灯火做舞衣,敲鼓的穿大红,跳舞的一半穿草绿,一半穿粉红,都用大量的纱堆上,乐器与画画的倒不用另外做衣裳,择一套自己喜欢的穿上就行,只颜色上要春天一点。 烟萝还教会了喜桃等宫女怎么梳仙人鬓。 如此这般时间很快就到了春日宴那天,王容与尽人事知天命,晚上倒是睡的安稳。第二日见秀女脸上有些颓唐无力,边抚掌笑说,“èi èi们,咱们今天只是要在陛下和两宫太后娘娘面前展示一下自己,谁也不奢望我们三天之间就能跳的多好,像专业的教坊司的节目一样,咱们只要自信的把自己展示出来就好,再说,昨天姑姑和嬷嬷看了咱们的节目不都说挺好的吗。” “纵使别人的节目好看,咱们的人多啊,想想这个,我们每一个人都能上台展示了自己,这是值得自豪的事。”王容与说,前殿最终还是排了五个节目,但是昨天姑姑和嬷嬷看了,只留了三个节目,还有静心准备了节目的十个人,在今天的春日宴上不能上台去,昨天哭了半宿。 春日宴设在午后,朱翊钧坐在宝座上,两宫太后分别坐在他左右,前头的桌案上摆着从花园新摘的花朵,鲜艳欲滴,“这天气多舒服。”陈太后说,“这花开的也好。” “母后喜欢就好。”朱翊钧说。 因是小宴,主要是考究秀女,所以也没请别人,场面也自然简单,教坊司的备了两支小舞开场后,尚宫局的崔尚宫就垂手对陛下及两宫太后禀说,“ 储秀宫 秀女周玉婷 剑舞 《西河剑器》。” 外场是太监响亮的唱名。周玉婷提两柄木剑上来,她上穿月白交领窄袖小袄,下穿藏蓝百幅裙,腰间扎着大红汗巾,展现盈盈一握的腰身,一个燕子大跳双剪腿落在地上请安。 眼睛大又亮,直视着朱翊钧后半秒才羞涩低头。 有教坊司司人起乐,周玉婷起剑舞,身姿犹如游龙惊鸿,飒爽英姿。陈太后说,“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依哀家看,玉婷这舞不逊当年公孙氏。” “看的出有些功底也费了些心思。”朱翊钧回应说。 周玉婷一曲舞罢就是王芷溪的古琴,她虽是独奏,却也是有二十个人在她后头伴舞,王芷溪弹奏的凤求凰,她今日一身粉红配烟紫的装扮把自己的姿色表现的十足十,人比花娇,眉眼带波。 “琴声清丽悠扬。不过要哀家说,还是比不上她这张脸来的倾国倾城。”陈太后说。“不过她这张脸,便是弹琴如棉花,也能让人如痴如醉。” “母后说的是。”朱翊钧笑说。李太后一直淡淡的看着,并不发表意见也不搭话,她心里并不喜欢这种把秀女当教坊司人的做派,秀女以后都是要做皇帝的妃嫔的,如今在一众宫女太监面前跳舞弹琴唱歌,成何体统。 前殿三个节目的之后就是后殿的节目,崔尚宫说,“储秀宫 秀女刘静,崔一如等,歌舞,《春日好》。” “这个名字好。”陈太后说。 有太监两个一抬抬了四面大鼓上来,还有一个奇怪的大绣绷立着,杨静茹上前行礼后走到绣绷后,那上面已经覆了一张白纸,手边是笔墨等物。琴箫三角银三人并歌者四人上前行礼,在另一边坐的坐,站的站。 砰,砰,穿着红裙的秀女开始舞动转圈敲鼓,砰,砰,砰,简单有力,两边有舞女大跳出场,甩开水袖,随着鼓声激烈转圈,一连串激烈的鼓声,越转越急的舞女,砰。 鼓声戛然而止,转圈的舞女应声倒地。一片静寂。 “这就完了?”陈太后问宫女。 此时琴声先起,箫声合,三角银适时的叮咚一下,清脆俏皮,少女的嗓音一如开春黄鹂,一如林籁泉韵,一如玉石落盘,一如凤鸣鹤唳,合在一起犹如仙乐,台中间的舞者一个一个一次抬袖起身,舞姿变换,正是三月春风拂柳,婉约多情。 “这个创意当真是妙。”陈太后抚掌笑。 但是惊喜却还在后头,等到歌挺舞歇,杨静茹放下画笔,手还在不自主的抖,眼睛里却全是喜意,这画的比她往常画的任何一幅都要好。两个秀女上前帮忙反转绣绷,一幅春日宴好图就展示在陛下面前。 上面画的舞女转圈的场景,像是一朵一朵盛开的花朵。 “这就是刚才那点时间画的?”陈太后不由称奇。 “这个很好。”朱翊钧也难得称好。“你竖着画的,怎么能让颜色不往下掉?” “回陛下,画纸底下垫着羊毛毡,吸去多余颜料,就不会颜料下淌。”杨静茹低头回道。 “原来如此。”朱翊钧说,对左右说,“这个该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春日宴下 “皇上真是性急,便是要赏,难道只赏这一个?”陈太后捂嘴笑道,对下说,“哀家觉得这节目几分巧思,难得在人虽多,却不慌乱,只三日功夫就能如此整齐,可见识上心了。” 丽景轩众秀女福身谢太后赞赏。 “这是一整个丽景轩住的秀女?”李太后听崔尚宫报幕时也有留意,难得的开声道,“谁的好点子,竟是一个都没落下。” 秀女回头去见站在做末的王容与,王容与暗想自己也未曾与她人通过气,这个时候说不是自己反而不美,只能低头移步上前,福身回话,“是小女一点不成计算的点子。” “后宫女子要团结和睦,你做的很好。”李太后说。 “谢太后谬赞。”王容与低头说。 “朕早就好奇你手里拎着的东西,不知为何物?”朱翊钧问,原还担心王容与上不上场,结果只见她手里拎着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端坐场侧,面色肃穆正经,时不时抬手敲击一下,仿佛她击打的是多重要的一下,虽然那音也不见得洪亮优美。 先下圣母太后都夸赞她,显然用不上朱翊钧担心,他就好奇,王容与的脑袋瓜子里怎么装的这么多稀奇点子。 “回陛下,此物叫做三角铃。”王容与说。 “朕从未见过此物,它有何用?”朱翊钧问,“说详细一点,非得朕一句一句问吗?” “陛下。”李太后轻声提醒,朱翊钧此话对初次问询的秀女太过严厉,有失君上气度。 王容与低头翻个白眼,只能徐徐道来。“三角铃取银管弯曲成三角等边,再另以银管击之,可发出银铃般的颤音,与乐章中焕发不一样的华彩。” “呈上来朕瞧瞧。”朱翊钧说。 冯尚忙不迭走下去接过王容与手里的三角铃,在他干爷爷的交涉下,陛下还是让他出来伺奉了,这个时候第一要讨巧卖乖。冯尚把三角铃教给他干爷爷冯保,冯保再面呈陛下。 冯保是个掌权太监,面上无须却自有威严,便是面对陛下也只有尊敬并无畏惧,眼下递了三角铃给陛下,还能笑说,“奴婢也从未见过这等稀奇玩意呢?” 朱翊钧自己举银管敲打着,不由对王容与笑说,“这东西敲着还没正经银铃的声音大,朕瞧着你就是故意拿这个来糊弄吧?” 此言诛心,王容与不得不跪下回话,“小女自幼在家中惫懒无识,才艺有缺,实在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可以敬献御前。陛下觉得此物敷衍,却是小女能想到最好的了。没成想还是贻笑御前,小女实在无颜侍奉陛下。” “没有那么严重。”李太后说,“你想的好点子,把大家都展示出来,却只你自己一个人不显山不露水的。” “太后说的小女惭愧。”王容与紧紧趴地的说。 “王芷溪是你èi èi,她技艺超群,你却说你什么都不会?难道你们母亲厚此薄彼只教一个,另一个却不管教吗?”陈太后问。 王芷溪闻言也出列跪下,盈盈美目泪道,“母亲一生都将一视同仁刻在心间,便真有厚此薄彼也是厚姐姐轻我,实在担不起这样的指责。” “许是她真的对乐舞没什么兴趣吧。看她身形僵硬的,许是学不来,没这个天分。”朱翊钧有心想给王容与解围,他原想说王容与对乐舞没天分,但是与书法上颇有造诣,这人哪能什么都会呢。 “王氏长女,那你是母亲不教呢,还是你真的惫懒不学?”陈太后问。 王容与咬牙,“是小女天资愚钝,总也学不会就没有再学了。” “姐姐。”王芷溪看她,“虽然姐姐觉得自己习的才艺有些难登大雅之堂,但姐姐也不能欺瞒陛下和两位太后娘娘啊。” “家中聘有乐师两名,一名教我抚琴,一名教姐姐,是自小学的,到进宫才停的课。”王芷溪说,“只是姐姐喜好的乐器与旁人不同,我只听母亲说过担心姐姐学习的乐器会被人笑话,但是姐姐一意要学,母亲只能应允。” “王氏长女,哀家再问你一遍,你可会乐器?”陈太后问。 “小女知罪。”王容与心中长叹,我不想着出风头,你非拱我干什么,你我同出一门,我欺君你有什么好处,简直是个榆木脑袋,但是此时已经多说无益。王容与可怜兮兮的抬头对陈太后道,“琴筝笛箫琵琶这类闺阁女子常学的乐器小女当真是一窍不通,只幼年听闻过二胡的声音,便着了魔的要学,母亲拗不过我请来乐师相教。可惜小女资质驽钝,学了好些年,如今也就比锯木头好些,实在不敢说自己会乐器啊。” “二胡?”朱翊钧嗤笑出声,手中原是捧着茶盏,现在笑的捧不稳,冯保忙上前接过朱翊钧手里的茶盏,不让朱翊钧失手笑翻了茶盏玷污了衣物。 两宫太后闻听胡琴也难掩惊讶之色,陈太后捂嘴笑道,“不怪你,不怪你,要是哀家学了二胡,也是要羞于人说。” 李太后看她,“怎么就非要学二胡呢?好好的姑娘家。”二胡常用与民间婚嫁丧娶,或与勾栏地配胡舞用,女乐师学二胡的都少,何况是养在闺中的千金,当真是出阁了。 王容与面有赧色,只低头不说话。 周围妃嫔秀女也有交头接耳,王芷溪低头,眼睛闪过一丝得色,她知道王容与不说自己会乐器的原因,但她就要说出来,让她贻笑大方。 “张成,去,拿一把二胡给王姑娘,朕想听听。”朱翊钧笑着说。 “陛下。”王容与再次伏身,“小女惶恐,实在怕有污圣听。” “无妨,锯木头朕也未曾听过,只是你,可不要特意锯木头来给朕听。”朱翊钧颇有深意的说。 张成很快就拿来一把红花梨蒙蟒蛇皮的二胡,“姑娘先试着用用可称手,奴已经让教坊司快马加鞭的回去拿二胡来供姑娘选择。” “这把就顶好了,我又不是什么大家,还要用名器不成。”王容与说,“有劳公公了。” 二胡要坐着拉,刘静知机递上一个小几上来,王容与回头对她笑着感谢,整理衣物坐下,二胡架在左腿根部贴小腹处,说是锯木头的水平,显然是自谦,王容与既喜爱二胡,怎么会潦草学之,就像书房,王容与一手字又焉能说不是经年累月练习得来。 王容与喜爱二胡,是喜爱二胡琴声中带的沧桑,辽阔,仿佛自带人生三味,回味无穷。二胡声喜庆与悲伤是极与极,在御前又不能拉太过悲伤的曲子,王容与沉思片刻,便选定了春江花月夜。春江花月夜原也是一首筝曲,筝曲自然是花团锦簇,二胡来拉,则真真是离人心思。 王容与投入其中,仿佛此刻站在江边思乡而不得归的人是她,这场景越热闹,这花越好,这夜越好,她越是凄苦,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二胡声感染力极强,等到耳听有人嘤嘤哭声,王容与连忙收敛心神,匆匆拉两小段就结尾,“二胡声凄,不和琴音相合,显的有些单薄难入耳。” 陈太后看她,“好孩子,原来你真是有高风亮节。乐以情动人,你有如此造诣,就是二胡,旁人也笑不得你,只能称赞你。” “小女惶恐。”王容与低头说。 “陛下,这也该赏呢。”李太后对朱翊钧说。 “朕才不赏她呢。”朱翊钧说。“拉的一手好二胡,却用这个。”朱翊钧拎着三角铃说,“却用这个来糊弄朕。” “琴箫合奏,这二胡搁在里面不搭,她也是为大局着想,陛下缘何怪她?”李太后说,“而且春日宴这样的机会,她不想着展示自己,却想着怎么帮助同殿秀女,这份胸襟便值得嘉奖。” “陛下取妇,首重女德。”李太后说。 朱翊钧挠挠耳朵,他心里是真的觉得王容与敷衍他,觉着有些委屈,别人都抢着在陛下面前展示,就你高风亮节,就你重名利。但他也就这么一说,真要惩罚王容与他也没想过,只是被逼着奖励王容与,他又不开心。 要不怎么说皇帝心,海底针呢。 朱翊钧眼一转说,“既然你喜欢二胡,你手中这把二胡就赏给你了。” “谢陛下赏。”王容与说。 原来妃嫔还准备了节目,朱翊钧兴致不高就没让上了,前往景仁宫升座检验秀女,秀女可回储秀宫整理仪容。杨静茹扶着王容与的手,“今天可把我吓坏了。“ 刘静则说,“姐姐别怕,便是陛下不想留,两宫太后也是会必然让姐姐留在宫中的。” 王容与惨然一笑,我是真的不想留在宫中,“若是陛下不想我留在宫中,我便是留着宫中又有什么意味,不过是一年一年韶华虚度。” 丽景轩的宫女虽少,好在大家平时都习惯了互相帮忙,倒是很快就整理妥当,王容与自觉没有需要调整的,只换了一件上袄,就去帮人挽发了。 “姐姐,我怕。”有秀女握着王容与的手说,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惶恐。 “留在宫中,锦衣玉食,若是出宫,天高海阔。两者都是好的,不管是什么结果,欣然接受就是。”王容与温言道。 秀女五个一排,一次两排入殿,尚宫姑姑唱名,秀女抬头,陛下不开口,则两宫太后商议去或者留。 今日朱翊钧心情不佳,前头进去的两批二十个人,他开口要去的有十一二个,余下留下的也是两宫太后留下的。王容与等在外后候场,见前头姑娘出来就止不住捂脸哭泣,说要去的人那么多,一时人心惶惶。 王容与进殿,行礼,礼毕,低头垂手,等到崔尚宫唱名,安定坊锦衣卫千户王伟之女,王容与。 王容与缓缓抬头与朱翊钧台上对视,两宫太后都是满意的神色,朱翊钧却一脸趣味的看着她,“王容与,你想朕留你还是不留?” “新柳拂堤飞花撒,漾漾生波逐水流。”王容与说,“小女蒲柳之姿,实在不敢奢望能伺奉陛下。”还是没忍住多说一句,盼望朱翊钧能懂她的未尽之意。 朱翊钧听了只道她谦虚便笑说,“虽然你是蒲柳,谁教朕这后宫鲜花娇柳多了,朕瞧着你新鲜。留。” 王容与只能郁郁低头。 “王容与,你忘记谢朕了?”朱翊钧说。 “谢陛下。”王容与福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秀女入宫才半月,今日去留后,储秀宫只余五十二人,便是这五十二人也是太后极力留下的,按祖制选秀,最后余五十人留宫中充盈后宫。现在还有半个月,谁能保证这里头就不会发现还有人不适合待在宫中。 值得一提的是丽景轩三十人无一人出宫,而前殿原有五十人,几乎走了一个丽景轩的人。这下调整铺位,形式又调转过来,前殿的人想往后殿挤。 王容与独自去宫后苑找了个僻静地方坐着,等喜桃安排妥当了再来找她。看着池塘,王容与折了一根柳条无聊的划拉着水面。 到了这一步,她还能出宫吗? 王容与陷入迷茫中。 王容与不想进宫,不想留在宫中,她虽然做好了君若无情我便休的准备,但是心里还是埋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期盼,她又不是个蠢人,若是好好经营,又不是拢不住丈夫的心。 但这其中不包括皇帝。 皇帝当然也是人,也有感情,但是她没有把握去笼络住一个皇帝心。重要的是普通夫妻,夫妻感情好,丈夫不纳妾,除了婆婆,旁人也做不得主。但是皇帝,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便是前朝也要催着陛下采选,广开后宫。 真正的后宫三千。 她要去经营一个有着后宫三千的男人的心吗?注定没有真心,没有真情的回报。和众多女人共用一个男人,还要忍住恶心十足谄媚。 王容与白着脸,双眼失神。 她也可以不邀宠,这宫里不受宠的女人比受宠的人可多了去,也有不受宠的日子过的,虽然清苦,但是,但是,她最讲究吃,最喜欢变着法吃,清苦的日子她可以过,每日粗茶淡饭的在这牢笼里过几十年,王容与看着池塘,这种日子还不如死了。 王容与原来只是拿着柳枝划着水面玩,突然觉得柳枝被往下扯,王容与以为是池中锦鲤调皮,然后探头一看,竟是一条弯弯绕绕的水蛇,王容与大叫一声把树枝一扔往后跑去,跑没两步就撞上一个人,没看见人,就被搂住腰,“你跑什么?” 王容与惊慌的手抵着人的胸膛,“你是谁?” 抬头见是朱翊钧,使个巧劲挣脱开来,深蹲福身,“见过陛下。” “从前你看见我可没这么多礼?”朱翊钧问。 王容与低头并不说话。 “你刚才见着什么了,这么惊慌?朕看你在那坐了有很久?这个时候你不在储秀宫,是储秀宫里有什么人欺负你了?”朱翊钧问。 王容与低头不说话。 “起来。回朕的话。”朱翊钧说。 “回皇上,没有人欺负我。”王容与说。 “你这表情可不像没有谁欺负你?”朱翊钧说,“朕刚才见你,仿佛是要哭出来了。” “陛下看错了。”王容与低头说。 朱翊钧回头看她,“你怎么了?往常与朕说话,你不是这样的?” “陛下以为我是怎么样的?”王容与说,“日头不早了,我回去了。” 朱翊钧拦住她,“好好的为什么和朕闹脾气?” “陛下言重,我可不敢和陛下闹脾气。”王容与抬头直视朱翊钧,“除了陛下,还有谁欺负我。” “朕,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朱翊钧说。 “其他姐妹陛下都是正常赏的,我只有陛下赏的一个二胡,陛下是想让我天天在储秀宫里拉二胡吗?”王容与说。其实生气的为什么要叫我,为什么要让我拉二胡,为什么要留我在宫中,为什么要让我进宫? “那些首饰都是尚宫局准备的,你的二胡才是唯一朕选的,这是你的殊荣。”朱翊钧惊讶一下说道。 “张内侍不知道去拿了谁的吃饭家当过来,被陛下说送人就送人了,陛下也记得补给那个可怜人一点赏赐。”王容与说。 “对。”朱翊钧捶手道,“你手里怎么能有外男用的东西呢,值不定那个人三十来岁,有体味还有手汗,他用的东西怎么值得你好好保存呢。”朱翊钧故意恶心她说。 王容与皱着眉头,“便是它前主人是个肚大肠肥,耷眉龅牙,我也会好好保管这把二胡的,谁叫它是陛下赏的呢?”想恶心我,没门。 “小女告退。”王容与匆匆福身后走了。 朱翊钧看她的背影,“朕真欺负她了?朕想着她脾性,不该在意这个的。” 张成回话,“陛下,王姑娘究竟还是姑娘家呢,是姑娘就爱俏爱美呢。” “这样啊。”朱翊钧说,“那你回头去库房里找个二胡,库房里肯定没有这种东西,你让匠人用最好的材料新做一把二胡去送给她。” 张成不解。这种时候陛下不该送点首饰给王姑娘吗,怎么还是送二胡。 “你不觉得她脸圆鼓鼓的,特别适合生气吗?”朱翊钧仰天大笑道。 张成陪着笑。 “陛下为了什么事这么开心?嫔妾老远就听到陛下的笑声了?”郭嫔缓缓走来。 “爱妃这个时候也来逛花园?”朱翊钧说。 郭嫔上前挽住朱翊钧的手,“嫔妾的寝宫离宫后苑近,常常这个时候来宫后苑散步消食,陛下不常来,倒说是嫔妾这个时间出现是奇怪。 ” “你这嘴皮子越发的厉害。”朱翊钧说,“朕才说一句,你有十句来回我。” 郭嫔挽着朱翊钧的手轻摇撒娇,“陛下,嫔妾为了今日可是练了好几天,结果陛下看了秀女èi èi的才艺就说不看了,今日陛下要是不看嫔妾辛苦几天的成果,嫔妾可不依。” “行,得找个地朕坐着,好好看你跳。”朱翊钧说。 王容与回储秀宫,后殿众人正说的热闹,崔一如拉着王容与落座。“姐姐去哪里了,让人好找。” “我去宫后苑转转,今日走了这么些姐妹,心里有些酸楚。”王容与说。 “姐姐就是太好心肠了。”崔一如说,“前殿的那些秀女个个眼高于顶,何曾与我们好生相与过,就是姐姐那事,她们值不定怎么背后嘲笑呢,姐姐还为她们伤心实在不必。” “一朝同为秀女,只是感同身受而已。”王容与说。 “姐姐不用感伤,今日这去留原本是最后去留的,陛下提前了,咱们这些人都可以留在 宫中,只等最后册封。”崔一如说,“我都跟姑姑打听了,陛下第一次册封秀女,不会小气才是。” “这就定了?”王容与说,“不用最后筛选?” “这如今也没剩下多少人,除非是犯了大错要被送出宫,其余该是稳妥了。”崔一如说。 “就是留下来又有什么好,这么多人,陛下哪里能看的过来,秀女留在宫中,最差的等级是淑女,比起宫女也好不到哪去。宫女还能四处走动,淑女只能安居后殿,等再过了年,陛下又要采选,咱们这头菜就成了老帮菜了。”杨静茹说。 “姐姐深得太后青眼还说这样的话,其他姐妹更是没有盼头了。”崔一如说,“总有机会的,咱们这里坐着的若是以后有能得陛下亲睐的,荣华富贵之时也不要忘记了姐妹们,都相互提携一下。” 刘静呲笑一声却不言语,看着王容与说,“姐姐脸色像似不好,咱们都散了吧,让姐姐休息。这次要不是托姐姐的福,咱们也不能这样去全须全尾的站在这。至于以后,看个人的造化吧。” 万籁俱寂的夜晚,王容与躺在炕上,难得没有睡着,她睁眼看着顶上,等到眼睛习惯了夜色,还能看清楚模糊的影像。 已经没有后路了。 王容与想,指望犯错出宫,这犯错的度太难把握,她如果因此祸及家人,那真是得不偿失。 忘记问淑女的份例如何了,如果能每日有肉吃,那也没那么惨。 “姐姐还没睡?”杨静茹轻声问。 “嗯,睡不着。”王容与说。 “我过来与姐姐睡。”杨静茹说,等到王容与应允,她就抱着枕头到了王容与的炕上,王容与往外挪了挪,让杨静茹进入她的被窝,三月的天夜间还是凉的,杨静茹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冻的哆嗦,挨着王容与后才说,“姐姐身上真暖。” “嗯。我是个热体质。”王容与说,她在被窝底下握住杨静茹的手,手心传递热量给她,“我小时候在家,祖母最喜欢和我一起睡,说是连暖炉都省了。” “姐姐是不是不想留在宫中?”杨静茹小声问,“春日宴姐姐是真不想出风头,今日得知留在宫中,姐姐也是愁大于喜。” “你个小鬼灵精。”王容与轻笑,并不正面回答。 “为什么呀?”杨静茹说,“如果不想进宫,进宫前就要想办法逃了采选,采选太监都贪得无厌,不是没得法子。现下都进宫了却说不想留宫,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我原以为我不会进宫的。”王容与说。 “可是姐姐现在已经在宫中了。”杨静茹说。“既然留在宫中已成定局,姐姐是个聪明人,我却怕姐姐钻了牛角尖。这后宫不是后院,不能马虎了事的,若不是另有依仗,如果一开始没引起陛下或者两宫太后的注意,之后就愈发难了。” “你倒是想的透彻。”王容与说。 “我进宫是已经有所准备的。女子嫁人谁不想嫁给英雄,哪里还能有比嫁给天下之主来的更好的。何况陛下如今正是英年。你想想,等到二十年后,那像你我一样鲜花妍艳的女子进了宫来满腹女儿心思面对的陛下,可不是现在的陛下了。”杨静茹说。 “这天下之主娶的女人太多了。”王容与说。 “就是在宫外头,男人也要纳妾的,就是不纳,通房丫头也不少。”杨静茹说。 “那和陛下的女人完全不是一个数量上的抗衡。”王容与说。 “除了我以外他有另外的女人,既然有,那有一个和有一百个有三千个又有什么区别。”杨静茹说,“情爱一事需要缘分,没有,也人。等做到一宫主位,锦衣玉食,好不快活。不用像普通妇人镇日里想着家用男人前程,想怎么消遣就这么消遣。宫外嫁人能hu一 d一ng的也就后院那一亩三分地,后宫,能走动的地方到底大些,指不能还能陪着陛下出巡,那能见的地方就多了。” “你这样的心态很好。”王容与不由说,“你这样子很好。”是不是这才是正常的想法,她如今这样翻来覆去优柔寡断在一件已经成为定局的事上不安,只是因为自己心里竟然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爱上朱翊钧。 她嫌弃朱翊钧种种,却是担心自己作茧自缚。 “姐姐也可以像我这样的,但是姐姐却想的有些多了。”杨静茹说。 “是啊,我总在不合时宜的事情上想的太多。”王容与说。 “姐姐能想明白的。”杨静茹说完声音愈轻, “陛下待姐姐不一样,姐姐该是知道的。” “姐姐又如何去跟陛下的意志抗衡?” 王容与惊讶撑起身看着杨静茹,“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杨静茹拉着她重新躺下,“姐姐放心,我只是自己瞎琢磨的,我没有跟任何人说。” 王容与一时慌乱没有回驳杨静茹她只是瞎捉摸,杨静茹扣住她的手,“姐姐,我一见了姐姐面就喜欢,我待姐姐好,姐姐待我也好,这后宫中要是能一直和姐姐在一块,就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风声起 李太后对王容与的喜爱表现的明明白白,众秀女是又妒又羡。王芷溪来找王容与,“姐姐还在生我气?” “如果不是我,姐姐现在也不会得太后亲眼。”王芷溪心里也是懊恼的,毕竟没想到陛下会要听王容与拉琴,白白给了她表现的机会,但是脸上还是十分委屈,“姐姐就原谅我吧。” “我没怪你。”王容与说,“只是èi èi下次说话记得,一笔写不出来两个王来,你再把欺君的名号往我头上安时要切记你也讨不了好。” “姐姐缘何说的这么重?我一向说话有口无心的。”王芷溪帕子捂脸说。 “èi èi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有口无心什么时候不可以。在宫里,说错一句就是死。你或者我死了都无所谓,但要是殃及家人,怕是到了地底下,都无颜轮回。”王容与说。 “姐姐何苦吓我,我记着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王芷溪说,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 “不要再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已经够了。”王容与说,“自进宫来我已经忍让了你许多次,你该知足了不是吗?按照我们以往的默契,真要惹恼我,最后吃亏的是你。眼看还有最后十余天就是最后结果的日子,你当真要浪费时间在我这吗?” “姐姐。”王芷溪糯糯喊道。 “不要再从我这里梨花带雨的离开,不要再去散播我这个姐姐是怎样的心硬嘴毒不怜惜你,你花容月貌,人人都敬畏你以后会有个好前程,不要来惹我这光脚的人。我要是铁了心弄你,后果你承当不起。”王容与说。 王芷溪秒变脸,帕子摁了摁眼角,总算不用那腻的人发麻的语调喊王容与,“就像姐姐说的一笔写不出来两个王来,既然我们姐妹二人进宫来,日后少不得要互相照应。” “行啊。值不定以后要你照顾我呢。”王容与笑说,“陛下宠爱你的时候,也记得让他往不得宠的我这儿走走。” 王芷溪被噎的一哽,起身走了,之后倒是少往后殿来了。 张成来储秀宫,储秀宫的姑娘又人人得了一件陛下的赏赐,唯有王容与这,张成亲自送过来的二胡。“王姑娘,这是陛下赏你的二胡。” 王容与接过来一看,好好的一把二胡,皮缝处贴了金片,琴头上镶了宝石,整个一个珠光宝气,王容与轻轻抚着琴呢喃,“二胡是流浪的声音,大地的声音,穿金戴银都不像它了,不伦不类。” 张成没听见王容与说什么,只是惯会看脸色的他知道王容与的脸色算不得好,只能赔笑说,“陛下说姑娘二胡拉的好,这二胡内库原是没有,另请尚功局新做的。” “谢陛下隆恩。”王容与说。 “姑娘喜欢就好。”张成说,灵机一动又说,“若是姑娘不喜欢这样式也可以让尚功局另作的。” “多谢公公,但是不必了。”王容与说,“二胡的声音和它本身的装饰并无关系。若是注重装饰,就是我着相了。” “姑娘境界高。”张成说,这次他可不会自作主张再让王容与给他回个礼,二胡送到就要走,王容与示意,喜桃送到殿外给张成塞了一个荷包。 “这是干嘛?”张成不收。 “这是姑娘的意思,姑娘心里清楚这些时日是麻烦你了。你若不收,就是看不起姑娘。”喜桃轻轻的说。 张成看她,“能有这样的嘴皮子怎么窝在储秀宫一直没挪窝呢?” “得,我接着,你替我谢姑娘赏。”张成说,“你也是有些运道,好生伺候着姑娘,日后有你的好处。” 王容与得了李太后的亲眼,自然有其他的宫女来凑王容与的热灶,别人往王容与跟前凑的时候,喜桃反而不上前了。 王容与看一眼来给她送热水的宫女,是叫什么来着,算了,也不重要。午间在绕廊慢行消食,远远看见喜桃招手让她上前来,“昨天怎么没见你?” “奴婢另有事做呢。”喜桃低头说。 “是不是她们欺负你了?”王容与问。 喜桃摇头。 “那你不想伺候我了?”王容与问。“嫌弃我了?” “姑娘。”喜桃急道。“奴婢只怕姑娘嫌弃我,怎么会嫌弃姑娘呢?” “我不嫌弃你,什么时候都不嫌弃你。如果我有幸能得独居一殿,要你跟我一起,你可以愿意?”王容与说。 “只要姑娘不嫌我愚笨,奴婢愿意。”喜桃激动说道。 “那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别人让你去伺候,你就说是我说的,只让你伺候我,别人不愿意就让她来找我。”王容与说。现在秀女不多,伺候的宫女也基本稳定下来,如果特意要动别人用熟了的宫女,形同挑衅。 “姑娘。”喜桃感动的泪眼汪汪。 “我做了几张书簪,你等会拿去给安得顺,让他拿着玩。”王容与回屋午睡,喜桃给她端茶上来,王容与递给她一个檀木小盒轻声嘱咐 喜桃收好后福身出去。 安得顺顶着太阳一刻没停歇的去往乾清宫,他可不敢去御前找张成,只是窝在张成的睡房里,花上一角银子让乾清宫的小太监去帮他找一下张成,张成回来。“急匆匆的什么事?我不是让你晚上再来找我吗。” “大好事。”安得顺眉开眼笑的说,“姑娘让我来送这个给陛下。” “这是什么?”张成接过一看,檀木小盒子里握着四张书簪,张成也不敢拿起,就轻轻的翻动,确定里面没别的东西。“这个是姑娘自己做的?” “是呢。”安得顺说,“这可是姑娘第一次主动向陛下示好呢,许是姑娘开窍了。” “开窍就好,这天底下谁都要讨陛下的欢心,她拧着干什么呢?现在陛下还在兴头上,由着她,等到陛下哪天转心了,哭都来不及。”张成说。他把檀木盒子贴身放好。“得了,你这事咱家记下了。左右等姑娘的册封下来,就有你的赏了。” “不知道以后小的有没有机会继续伺候姑娘。”安得顺殷勤的给张成捏起肩。 “想继续伺候姑娘?”张成说。“那你去姑娘面前献殷勤去呀,跟我捏肩敲背的可没用。” “姑娘实在是难得的好伺候的人,没有我表现的机会啊。”安得顺苦着脸说。 “你安心着别犯错,这储秀宫里姑娘只和你相熟,只要到时候姑娘提一句让你去伺候,这事就妥了。”张成说,“你要不知道怎么讨好姑娘你就讨好姑娘身边那个宫女,常伺候的那个,叫什么名来着。” “喜桃,她叫喜桃。”安得顺说。 “对。你去讨好喜桃,到时候她替你说说好话也成。”张成说,“行了,你别在我耗时间了,我现在得去伺候陛下了。” 张成直到晚间的时候才逮到只有他和陛下的机会,张成把檀木盒子呈上给皇帝,朱翊钧正在练字,看了一眼,“这丑不拉几的盒子哪来的?” “陛下,这盒子不重要,盒子里的东西才重要。”张成说。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给朕卖关子了?”朱翊钧笑说,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是书簪,自己裁的样子,难为边角都处理的很好,上头是镂空的亭台图样,下头的方形里写着几个字,“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 “学而不思则罔,” “思而不学则殆。” 书簪无出奇处,只胜在字迹清秀隽永。朱翊钧自然认得王容与的字,“王容与做的?” “是,王姑娘感念陛下送给她的二胡,特意亲手做了书簪送过来的。”张成说。 “她还有这样的心思?”王容与说,“每次见了朕都是为什么又是你,赶紧走赶紧走,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的表情,她还有这样的小女儿情思?” “王姑娘现如今人在宫中,日后还得仰仗陛下才能活下去呢。”张成说。 “朕却不喜欢她这样的聪明。”朱翊钧这么说,但是书簪还是留下来用,毕竟王容与的一手字还是让人心旷神怡。 郭嫔懒懒的倚在炕上,“今日陛下召幸了谁?” “今日陛下没有翻绿头牌,一个人在乾清宫呢。”郭嫔的大宫女绿腊说,“娘娘何须担心,秀女进宫后,陛下甚少临幸后宫,便是有都是召的娘娘去呢。” “哎,新人已经进宫,我这旧颜不知道还能得几分怜惜。”郭嫔说。 “娘娘,陛下是念旧情的,何况奴婢冷眼瞧着,这次的秀女也没几个姿容能超过娘娘的。”绿腊说。 “没几个,那就是还有咯。”郭嫔说,“女为悦己者容,自然要当这悦己者心中的第一人。” “娘娘,那个周玉婷不足为患,她在储秀宫的作为,只要透露一点到太后面前,就没有回转之地。”绿腊说,“倒是那个王芷溪,行事周妥,滑不溜丢抓不到下手的时机。” “秀女现在去慈宁宫的时间很多了吧?”郭嫔突然问。 “是,每隔一日都要去问安。”绿腊说。 郭嫔嘴角上扬,“那储秀宫的宫女可要好好跟秀女说一下太后娘娘的喜好,可一定要帮助秀女讨太后的欢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飞来横福和飞来横祸 宫后苑有一架秋千,在假山后面,花圃中间,最开始是王容与先发现的,王容与回头对姑娘们说,就有人三两结对的往秋千架那玩耍。 不久后前殿的人也知道了。周玉婷想要去玩秋千,让宫女把其他人都送走了,她坐在秋千上让宫女推她。越是临近最后,心里越是紧张,陈太后还是对她挺好,但是李太后眼见着越来越喜爱王容与。 虽然陈太后为尊,但是李太后毕竟是陛下生母。 周玉婷心里叹气,她只顾提防王芷溪,却不知道王容与,果然是一家子姐妹,两头掩护两头上位。她原不在意后殿,现在想往后殿渗入,却没有效果,王容与看着不显,后殿人心都向着她。想要卡后殿的膳食,王容与的膳食却是另外送的,虽然宫女说是王容与给了钱走了关系,周玉婷想加钱断掉王容与这条关系线,宫女却是碰了壁。 难道里面还有其他她不知道的关系。 朱翊钧来宫后苑走走,见有一个落单的秀女在坐秋千玩,他想着这宫里还有哪个秀女喜欢落单,以为是王容与就决心上前吓一吓她,宫女在看见是朱翊钧时就下跪行礼,却被告知别出声,朱翊钧一下一下的推着秋千。 “别推了,晃的我头疼。”想来想去没想着招的周玉婷心情不好的说。 听了声音朱翊钧也发觉自己是认错人了,于是停下手,咳嗽两下,周玉婷回头望见是陛下,心头一跳,眼睛一亮,连忙跳下秋千福身见礼,“小女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 “起来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朱翊钧说。 “储秀宫人多烦闷,小女就想找个偏僻地方静静,没想到惊扰陛下。”周玉婷半垂着头认错,一双水目却情意绵绵的看着朱翊钧。 “朕无事到宫后苑走走,也没叫人通传,没吓着你吧。”朱翊钧问。 “小女见到陛下,心里只剩下高兴,倒是不记得惊吓了。”周玉婷甜甜说道。 “是吗。”朱翊钧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玉婷,小女名唤周玉婷,亭亭玉立的玉,娉婷多姿的婷。”周玉婷说,“陛下可要记得小女。” “行,朕记住了。”朱翊钧说。 朱翊钧没说让她走,周玉婷就一直陪着,两人围着宫后苑走了半圈,直到周玉婷福身目送朱翊钧离开宫后苑后才嘴角噙笑的回了储秀宫。 周玉婷在宫后苑和陛下相谈甚欢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下子飞到宫廷各处。有宫女担忧的说,“李太后为人最是恭谨严肃,不喜妃嫔出格,姑娘在宫后苑见到陛下,不说马上行礼避开,还与陛下相谈甚欢,此举恐怕太后不喜呢。” “我是要做陛下的女人,什么都比不得陛下的喜爱来的重要。”周玉婷淡淡说。心情好的拿了一支金簪往发髻上比了比,以后秋千那处,是不准旁人再去了,如果也像她这样运气好可怎么办? 陛下不叫人通传来给我推秋千,想必是喜欢我。周玉婷心里裹着蜜似的,想到就要甜甜的笑。但她漏掉一点,陛下怎么会从她的背影看出来她娇俏可人呢?何况陛下连她的名字也没记住。 “这下宫后苑那坐秋千咱们是都别想去坐了。”杨静茹闻听周玉婷在宫后苑见着陛下后就说。 “凭什么呀,宫后苑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崔一如气鼓鼓的说,陛下也不是她一个人的。 “你要真想坐秋千,明天让小太监拿着绳儿木板在院子里做一个就是,随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王容与说。她心中并无波澜,也无甚计较。 “当真。”杨静茹说,“我在家就喜欢秋千,我们还会站着荡秋千,比赛着谁荡的最高。” “那你可真厉害,要我我可不敢呢。”王容与说。 “姐姐不像胆子那么小的人。”刘静说,“明天做了秋千,咱们也来比试一下,看谁荡的高。” “我可真不成,看着你们荡好了。”王容与捂嘴笑说,“这样吧,既然是比试怎么能没有彩头。我这有一根用白砗磲粉玉翡翠做的梨花簪,很是精巧可爱,明日谁要拔得头筹,我就把这簪送与她。” “那我就不客气了。”刘静说。 “还不知道鹿死谁手。”杨静茹说道。 王容与想要做个秋千,这可是她难得的嘱咐,安得顺自然尽心尽力的去帮她办好,在后院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两边各垂下四根手腕粗的麻绳,固定后再绑上木板,为了确认安全,还找了个粗转的太监到上面试了一下,等万事俱妥才来回王容与。 “做的好。”王容与嘉奖道。 安得顺高兴的两颊泛红,“姑娘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哪里要说的这么严重。”王容与捂嘴笑,让喜桃在桌上拿两碟点心给安得顺甜嘴。 安得顺拿着点心出来,分了两块给一同帮忙的小太监,其余用手帕包好贴身放着,他可舍不得吃,得慢慢平常才行。 等到午后荫凉时,个姑娘簇拥着一起去了后院,宫女在廊下设了座位,从这就可以看秀女荡秋千,杨静茹换了窄袖上衣,束腿裤,外罩薄薄的百褶大裙,站起来荡秋千,裙子像翅膀一样往后飞去。 王容与先是不由惊呼后又感慨说,“可真好看。可惜她自己上去荡了就不能自己画,要是能把此刻英姿画下来该多好。” 杨静茹用力的往高处蹬去,虽然荡到最高处,眼睛看见的还是层层宫阙,但是,杨静茹看着远方的天空想着,蹬高点,再瞪高点,就可以飞出这一方围墙困住的天空,她就自由了。 杨静茹不由畅快的大笑起来,这就是她喜爱荡秋千的原因,幼时荡秋千只想像鸟儿一样飞的更高点飞的更远点,现在她模糊的摸到一点边,一点关于自由的边。 杨静茹从秋千上下来,刘静对她拱手称服,“我想着我野丫头一样,没想到大家闺秀一样的你荡起秋千来如此豪放,比不得,比不得。” “原就是想着好玩,谁要跟你比试了,现在你自己划下道来,难道又不敢了?”杨静茹激她。 “谁不敢。”刘静说,她见杨静茹玩的痛快,她也早就等不及了。 “你看刘静玩的。”王容与对杨静茹说,“你刚才也是这样玩的,裙子飘起来跟仙女一样,可惜我不会画画,不然我就替你画下来了。” “我等会自己画。”杨静茹说,“我看着刘静的样子,到时候画脸的时候就对着铜镜画。” “真机智。”王容与笑道。 余下人都上去玩了一把,个个都挺开心的。崔一如上前让王容与也去玩一把,王容与连连摇头,“我是真的不行,我从来没站着玩过秋千,再者我也害怕呢。” “站上去就不害怕了。”崔一如说,拖着王容与就往前走,“大家都玩了,就你一个没玩多扫兴啊。” “别害怕,我扶着你。”刘静说。 王容与在左右搀扶下上了秋千,保不住平衡,秋千乱晃。“你两腿张开些,身子微微下蹲,重心下一点就稳一点。”刘静说。 “先别推,先别推。”王容与感觉到自己在往前忙惊吓说。 “姐姐,这秋千动起来就稳了,你这样站着还害怕些,它总是摇晃。”崔一如笑说。 “她看着真不像会玩,别玩了,万一摔着了不好。”杨静茹担心的说。 “都上来,就玩一把再下去呗,也许姐姐玩着玩着就不想下去了。”崔一如笑说。 王容与被推着慢慢的前后晃荡,心里还是不甚安稳。 朱翊钧突然来了储秀宫,姑姑一抬头点人数,后殿还有好几个没来,急忙使眼色让人去叫来。 “别忙着叫,朕听见她们在后面玩的挺欢乐的,一起去瞧瞧。”朱翊钧说。 朱翊钧带着人去往后殿,丽景轩里空荡荡的,笑声从更后面传来,朱翊钧绕过殿室往后走,冯尚唱号,“皇帝陛下驾到。” 原还笑着的秀女受惊的纷纷跪地行礼,在秋千上的王容与一下失了搀扶,随着秋千的惯性,一个飞扑出去落在朱翊钧身前,五体投地。 朱翊钧受惊的往后一躲,变故来的突然,众人齐齐惊呼,王容与痛的要落了泪来,却赶紧恢复成跪姿,头磕手上。“小女不知陛下到来,未曾远迎,小女有罪。” “你是有罪。”朱翊钧说,“御前失仪,朕罚你去净室自省一天。” “小女遵命。”王容与说。 朱翊钧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前殿的人不免抱怨后殿的人失了分寸,扰了陛下的兴致,害的大家都不能在陛下面前露面。后殿的人却有些害怕,王容与起身时的姿势有些别扭,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哪,王容与跟在陛下后面走了,要去那个什么鬼净室待一天。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拾掇着姐姐上秋千了,现在可怎么办呢?”崔一如哭道。 “喜桃,你去打听打听那个净室在哪?”杨静茹说,“只是反省一天,并不是什么大责罚,应该没事。如果可以,看能不能送些药物进去,姐姐也不知道摔哪了?可千万不要留疤啊。” 崔一如哭的更大声了。 刘静面色发白,朝外走去。“我去见陛下,御前失仪一下,就会把我和姐姐关到一起了。” “胡闹。”杨静茹说,“你这刻意去失仪,和姐姐的无心之失难道会量罪一样,你要是把自己埋进去了,姐姐出来还要担忧你。” 这皇宫里,每个住人的宫殿里都会有净室,这是主人的意愿,仿佛布置这么一间房子,人就会清心寡欲。朱翊钧说让王容与去净室反省,却不说是哪一个净室,王容与只能跟着朱翊钧,走过大半个后宫,到了乾清宫。 “姑娘,你在这里反省吧。”张成恭敬的把王容与领到乾清宫的净室,朱翊钧有时候会一个人在这里独处静思。有时候真的捉摸不透陛下的心思,你这是要罚怎么把人还带进乾清宫了。 “这本诗经,孝经,帝范,陛下说让姑娘反省的时候把这三本书抄了。除了孝经必须用楷体,其余字体姑娘随意。”张成说。 王容与看着案几上的书和纸笔,模模糊糊想到一点,她看着张成。“张内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陛下要我进宫来,难道是因为我的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独处 “咱家不知道姑娘的意思?”张成讪讪道,就要走。 “采选内侍监到我家时不曾见过我,从我家离去时,我的名字也不在花名册上。但是最后来宣召的时候,我却在进宫的名单上。”王容与说,“我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实在不知道是谁在其中多做了一步,想来想去曾经在宫外和陛下见过一面。” “我也不是倾城国色,自然不会想陛下一见倾心非要我入宫不可。” “陛下元宵那晚拿着的花灯,无甚出奇,只有上面的字还有几分看头。”王容与说,“上次的抄的佛经也被陛下拿走了,现在连自省都不忘让我抄书,实在有些疑惑呢。”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吧?”王容与看着张成。 “陛下喜欢姑娘的字也不是什么坏事。”张成避重就轻的说,“就是姑娘的花灯,现在还挂在陛下的书房里。” 张成走了,王容与坐在原地呆愣了片刻,随后失笑,自己还当真是自作多情啊。 往好处想,皇帝喜欢她的字,只要还能写,想必以后她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也不用太压抑本性去邀宠,写几幅字给皇帝就能交差。 一路紧绷,到独处时才放松下来,王容与觉得手肘和膝盖都疼的厉害。净室里没有桌椅,对放着两个矮榻几,上面铺着蒲团。她坐的这个在西边,两边蒲团都是金色绣龙纹的。王容与不敢坐在垫上,就坐在塌几边上,脱了鞋子踩在上面,拔开裙子来查看,白色绸裤上露出些红印,撸起裤腿来看,白嫩的膝盖上好几条滑伤的红痕,些微有些肿,只有破皮没有流血。 王容与叹气,真是流年不利。 “怎么伤的这么严重?”朱翊钧一进来就看见王容与抱着腿叹气,因为白,膝盖上的红丝格外醒目,“朕叫太医来。” “陛下。”王容与放下裤腿起身见礼,“并不碍事,陛下叫太医来,反而要惊动太后娘娘。” “你怕惊动太后?”朱翊钧问。 “些许小事,何须劳动太后娘娘挂心。”王容与说,“陛下不喜人通传吗?” “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出行的派头还是要有的,无人通传,有堕天家威严。”王容与正色说。 “吓到你了?”朱翊钧含笑问,“看你可不像胆子小的样子。” “再说乾清宫是朕的寝宫,朕从寝宫的这间房走到那间房还要通传?”朱翊钧说。 “从前不要,但是若是我在这屋里,陛下就该叫人通传。我可以有余裕的准备接驾,不至于御前失仪。”王容与说。 “在这等着朕呢。”朱翊钧笑,“不服气。” “不敢。”王容与低头。 “我看你敢的很嘛。”朱翊钧说。“别站着了,坐着说话。” “不敢。”王容与说。 “朕命令你坐下说话。”朱翊钧竖眉道。 王容与找了个最远的位置坐下了,朱翊钧也不以为意,“张成,去叫宝璋过来。” 宝璋是乾清宫里的管事姑姑,二十岁上年纪,着品级宫服,拱手进来见过陛下。见室内还有其他人,还是个姑娘,看装扮应该是秀女,宝璋也有些奇怪。这是朱翊钧的净室,朱翊钧向来连内侍监和宫女都不喜他们在这里多逗留。 朱翊钧指着王容与说,“她身上摔伤了,你给她处理一下。” “是。”宝璋走到王容与面前,“姑娘哪里受伤了?” 王容与看向朱翊钧,“小女怕伤口污秽污了圣眼。” “朕不看你。”朱翊钧调转了一下坐姿,但是摆明不会出去。王容与叹气。 宝璋笑道,“姑娘放心,奴婢会替姑娘遮着一点。” 王容与羞赧的笑笑,挽起两脚裤子,宝璋看了眼膝盖,“并不是很严重,等奴婢拿热水来给姑娘敷一下,再涂药膏,不会留疤的。” “还有手肘。”王容与说,但是里头穿着窄袖不好挽上去,宝璋撩开宽大的外袍看王容与说的伤处,只看到一点血丝印,“应该是和膝盖差不多的伤,等奴婢拿来药膏,去内室清洗上药。” 王容与点头。 朱翊钧走过来,“会留疤吗?” “用好药膏涂了并不会留疤。”宝璋说。 “嗯,你去拿朕用的药膏来给她涂了,不用可惜。免得留疤日后还要赖上我。”朱翊钧说。 “我不是小人,陛下也失了君子之心。”王容与说。 “你看现在就怪上了。”朱翊钧说。 “陛下叫人拿针缝了我的嘴吧,怎么说都被误解错,为了留我一条小命,还是少说话的好。”王容与说。 “你看看你,这么凶,一点都没有个女孩子家家的淑女气。”朱翊钧说。 王容与愤恨的扭头,不想再说话。 宝璋去去就回,后头还跟着宫女捧着金铜水盆进来,“陛下,姑娘还有伤在手肘处,需要宽衣才能上药。” 朱翊钧点头,宫女放下帷帐,两下相隔。王容与皱着眉,上药时却咬着唇未曾出声,宝璋替她厚厚涂了药膏,“此药膏姑娘拿回去早晚涂了,三日后就会完好不会留有印子。” “谢谢姑姑。”王容与说。 宫女把帷帐拉起,朱翊钧还在外头,宝璋有些意外,她看一眼王容与,并不是秀女中最出挑的长相,但是圆脸圆眼睛的看着人可亲,天生笑唇,是挺有福气的长相。宝璋冲着王容与微微一笑,见她不好意思的低头后才对朱翊钧说,“陛下,今日要在哪里用晚膳?” “就在这。”朱翊钧说。 宝璋应是后领人出去,王容与整理衣袖,拖鞋上了榻几,团坐着准备抄书。 “你伤了手肘,今天就别抄了。”朱翊钧说。 “伤了手肘不是伤了手指,不碍事的。”王容与说,她宁愿提笔抄书,也不愿和朱翊钧说话。 “你怎么不坐垫子?不觉得硬吗?”朱翊钧说。 “陛下用的东西,我用就是逾矩了。”王容与说。 “这里没有别人,朕让你用,你就用。”朱翊钧说。他也脱鞋上了榻几,隔着案桌看着王容与。 “有什么好看的。”王容与皱眉说。 “是没什么好看的。”朱翊钧说。 王容与几个深呼吸,抄书,抄书,不生气,不生气。 “朕不是故意不接着你的,你突然扑过来,吓着朕了。“朱翊钧说,“早知道你要摔的这么严重,朕就不躲了。” “这是我的错,御前失仪是我的错,惊扰到陛下是我的错,辩无可辩,所以我认罚。陛下这样说,我都无地自容了。”王容与截过话头说。“但是陛下来了储秀宫,就在前殿待着不好吗,后殿的人传召过来接驾就是,非要到后殿来,又不派人来说一声,惊慌之下,就会有意外发生。陛下要是不想有这样的意外发生,以后好好让人通传不好吗?” “朕从储秀宫外经过,听到里面欢声笑语的就好奇想来看一看,哪知道你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给朕。”朱翊钧说。“你得庆幸朕今日没带着侍卫,不然你一扑过来,侍卫就拿刀架开你,受伤的更重。” “不过,你趴在那真的好像一只青蛙。”朱翊钧笑说。他手碰碰王容与的手肘,“疼吗?” 王容与开始听到青蛙很生气,但是朱翊钧轻碰她的手肘问她疼吗,眼神里的疼惜仿佛是真的,心里又有些别扭的感动。 “已经疼过了。”王容与轻声说。 两人气氛有些暧昧,好在宝璋很快就过来安排晚膳。皇帝晚膳有三十道菜,十道主食,还有二十道点心。先搬过来长条桌,宫女内侍监鱼贯而入的把菜摆在长条桌上,朱翊钧指了哪道菜,尝膳太监先用了,再用瓷碟装了几块送到御前。 “你想吃什么就指着让人端过来。”朱翊钧说。 王容与挺直腰杆巡视了一眼,点了芙蓉肉片,小把羊肉,牛肉羹,再点了核桃饼和丝窝,朱翊钧看她点的东西,“难怪朕见你入了宫小脸越发的圆了,怎么能只吃肉呢?还吃的这么多。朕见郭嫔用膳小鸟啄食一样。” “我还在长个子呢。”王容与说,御膳果然不一样,比起她寻常吃的更是味美。宫女端过来的小碟上不过三口的量,等吃了这些,她又点了四五样,吃的津津有味。 朱翊钧虽说面上嫌弃王容与吃的多,但是看她吃的香,自己也觉得胃口好,想到她喜欢吃海鲜,看长条桌上没有,就让宝璋去让尚膳司进两位海味过来。 王容与吃的一噎,“陛下现在吃的还不够吗?” “你不是喜欢吃海味吗?”朱翊钧说。 王容与面色一白又一红,“陛下从何得知?我不喜欢吃海鲜呢。” 朱翊钧也没多想就直接说了,“朕上次从你那拿走两只海蟹你还舍不得比拿走你的猫还舍不得,不是喜欢吃海味是什么?” “对了,说道猫。”朱翊钧对张成去,“等会去把雪山抱过来。” 王容与惊讶的看着朱翊钧,“陛下知道那是我?”心里一下翻山倒海,想起那天她洋洋得意朱翊钧未曾认出她,还成功把灯笼的字拢到自己头上,还自爆其字,朱翊钧不笨的话就更是确定了。 “不然,你以为你穿男装扮的挺像?”朱翊钧笑说,“一本正经的是很像。” 王容与吃饭的胃口全无,放下筷子,“陛下一直耍着我好玩吗?” “朕不计较你欺君之罪,你还生气了?”朱翊钧挑眉道。 “那陛下治我的欺君之罪吧。”王容与说。 朱翊钧砰的一下放下筷子。 王容与下了矮榻,鞋子也没穿就低头跪在那。 “你这是在干什么?恃宠而骄?”朱翊钧说。 王容与低着头翻着白眼,说的好像真的有宠一样,一路来都是被耍着玩,心口闷闷的,王容与想想都要气炸肺,虽然更多的生气自己自作聪明。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这个样子也气的肝疼,看着她跪着,又想到她膝盖还有伤,随手拿着茶盏往地下一扔,“滚回你的储秀宫去。” 王容与利落起身,直接往外走去。 朱翊钧看着她的鞋子气不打一处来,“张成,把鞋子给她送过去,真让她光脚从乾清宫走出去,她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这会不要脸的王容与正泪流满脸的走着呢。 不仅是自尊心受挫,更是清醒的认识到现在的场面都是她的愚蠢造成的,半点都怨不得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自省 张成找到王容与时,也被她满脸泪水所吓倒,“王姑娘,王姑娘。”张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王姑娘写的字陛下都好好收着呢,就是王姑娘送过来的白瓷枯枝也好好的在陛下的书房里放着,陛下对姑娘是不一样的。” “张内侍。”王容与抽气说,“不知可否找个净室让我领罚,陛下罚我自省一天,这时间没到,回储秀宫也要多费唇舌。” 张成最后把王容与领到钦安殿,让比丘尼找了个禅室给她,王容与谢过张成和比丘尼,自己把门一锁,自省去了。 张成回去复命,“你在哪碰到她的?”朱翊钧已经回了寝殿,因为王容与一闹,他晚膳也没吃好,现在正手里把玩着王容与做的书簪。 “都快到储秀宫了,王姑娘脚程挺快的。”张成说。 “可不得脚程快嘛,那么大的脚。”朱翊钧嗤笑道。“她没说什么?” “姑娘没回储秀宫呢,说是陛下一言九鼎,说要罚她自省一天,她就要另找个净室自省一天。小的把王姑娘领钦安殿去了,在钦安殿找个禅室自省。”张成说。 “哼。”朱翊钧道,“不知好歹,旁人若是多见了朕两面,该是欢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偏她矫情,还说朕耍着她?女扮男装大放厥词的不知道谁?” “陛下心胸似天地,何必与小女子计较。”张成说。 “朕不跟她计较,现在是她要跟朕计较,当真是女子难养。”朱翊钧满脸不豫。 “小的去送鞋的时候,王姑娘哭的挺伤心的,想来也是知错了。”张成说。 “她哭了?”朱翊钧问。 “眼睛都红肿了。”张成说。“看着挺可怜的。” “她哭什么?”朱翊钧不解。 慢说他不解,就是王容与,屈膝躺在蒲团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说着要讨好皇帝的又胆大妄为的挑衅,如此冲动,剥开所有的自我催眠,认识真实的自己,大约自己就是那种在后宫活不了三个月的人,王容与还能苦中做乐的想。 门被敲了三下,王容与下去开门,是静宜师太,她端着铜盆,温和的笑道,“泡泡热水解解乏吧。” “师太,当不得。”王容与说,“我如今是戴罪之身呢。” “陛下并没有派人在这里守着,姑娘大可放松些,自己舒服比较重要。”静宜师太说,“姑娘迟早会明白这一点,在宫里,自己舒服比较重要。” “谁都想要过的舒服,哪能人人都如愿。”王容与苦笑道,她只穿着袜子走了那么远的路,实在也觉得脚脏的很,只好谢过静宜师太的好意,自己脱了鞋袜侵泡在热水中,热水传来的熨贴,让王容与心下一暖,紧绷的身体和精神都放松了。 “你看,泡个热水脚就能让人舒服。可见让自己舒服是很容易就做到的,无论身份高低。”静宜师太说。 王容与点头,“是呀。” “姑娘今天哭的眼睛都肿了,要拿热水敷眼睛,不然明天就看着不像了。”静宜师太说,“姑娘的鞋袜都脏了,姑娘告诉贫尼在储秀宫伺候的宫女名字,我去替姑娘要新的鞋袜过来。” “怎敢如此劳烦师太。”王容与说。 “姑娘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便抄一卷经书给贫尼吧,上次姑娘的抄的经书,贫尼连一面都不曾见到,现在还深觉遗憾呢。”静宜师太说。 “举手之劳。”王容与说,“横竖也睡不着,就给师太抄经吧。” “姑娘看着睿智聪明,不像会干出傻事来的人。”静宜师太说,“姑娘要是不嫌弃就与贫尼说说吧。在宫里,没个说话的人也是落寞。贫尼不会与外人道的。” “我自然信得过师太。”王容与低头笑,“只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个聪明人自作聪明,原还是满满的不忿,最后却得知是自己的愚蠢才造成这一切。” “还有自作多情。”王容与笑,“还假想了半天要这样那样端着架子呢,结果却是自作多情,实在羞的无脸见人。” “陛下待姑娘与其他人不同。”静宜师太说,“贫尼想,不一定是姑娘自作多情呢。” 王容与看着静宜师太,静宜师太滚动着佛珠,“那日陛下是突然来的钦安殿,看他进内室的模样,也不像是第一次见姑娘。内侍监在门口守着,贫尼便随意找了个由头对其他人说不要到这边来。陛下不想让人知道,姑娘当时估计也不想让人知道你和陛下私下见面了吧。” “陛下富有四海,也早有嫔妾宫女伺候,但是贫尼想,能让陛下露出兴味十足的表情,还让内侍监不跟着伺候的,姑娘,应该是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静宜师太向我示好,是想着日后我若能为高位,给师太行便宜之处吗?”王容与觉得好笑,佛门清净人,现在在干什么? “姑娘要是这么想,贫尼也没办法。”静宜师太笑道,“贫尼对姑娘,却是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姑娘眼见着是要留在宫内了,日后若有什么不便处,便来钦安殿找贫尼吧。” “师太一片真心我了解了。”王容与说,“我今日情绪激荡,有些失态,还望师太莫要记挂心上。” “姑娘如今的作为,也是知道陛下心中待姑娘不一样才会这样吧。”静宜师太说,“只有恃宠而骄,没有依仗的人,说话谈吐和姑娘是截然不同呢。” “我如今也混乱的很,不知道陛下对我的这份特别是好还是坏?”王容与苦笑道,“我已经把自己坑进宫了,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面对陛下,接下来等着我的是什么坑,我完全不知道。” “在宫里还有什么坑?得陛下的宠,不得陛下的宠。”静宜师太说,“得陛下宠得提防来自后宫其他女人的妒忌,还要担心这份宠爱能保持多久。不得陛下的宠,便是绞尽脑汁要去求陛下的宠,余下所有的心血都要耗费在如何维持平常的生活。” “这宫里不得宠的女人,日子过得真的很艰难。所有姑娘能想象到的艰难都有。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安稳,日子就禁锢在那一方小小的房间里,寂寞,难捱的寂寞,让人发疯的寂寞。” “若是被哪个太监头头看上了,当真是生不如死,想要清清白白的走都没的可能。”静宜师太看着王容与,“姑娘,贫尼在这宫里看了太多太多,哪个宫里的井里梁上没有两三条人命。姑娘看着贫尼现在是师太,与世无争。当年也是苦苦挣扎过来的。” “姑娘有花路走,别左了性子。”静宜师太温言劝道。 “谢师太教诲。”王容与说。 一夜,禅室的烛火未灭,王容与像是不知疲倦的抄着经书。静宜师太说的话如惊雷在耳。所有自己做的心理建设都是在心存侥幸的基础上,这后宫的黑暗,对不得宠的低位分女子的黑暗,没经历过,谁也想象不出。 但是如果她体会到那样的黑暗,她还有机会东山再起吗? 就把皇帝当上司,好坏不能离职,只能生受着。她只不过一点自作聪明自作多情的恼怒就敢对着上司不敬,何曾对得起自己以往的聪明名头。家中还有祖母父亲兄弟,自己一个悄没声息的死在宫中,他们会多难过。 冷静。冷静。王容与抄写着经书说对自己说,你的想法不重要,切莫自以为是。 王容与关着的室门,到了第二日中午,张成来宣旨才开的门。“姑娘一直关着自己,连饭食都没进?”张成问道。 “原是自省。饿其体肤,才能省的彻底。”王容与说。 “姑娘一夜未睡?”张成看到案几上的经书,“姑娘怎么如此实心?陛下本意不是让姑娘如此呀。” “是我自己要自省,不做点什么过意不去。”王容与笑道,“张内侍来是所为何事?” “陛下让小的来跟姑娘说,姑娘不用自省,可以回储秀宫了。”张成说。 “谢主隆恩。”王容与对着东面一福礼,又对张成道谢。 “姑娘可不要谢我。”张成说。喜桃早被通知到王容与在钦安殿自省,这会已经在外面等候,听说王容与不用自省了,忙进来搀扶着她回储秀宫休息。 张成看一眼案几上的佛经,“全部带走。”身后的小太监就端着这些经书跟着张成往乾清宫去。 “看起来陛下真的不喜欢这位王姑娘。”陈太后忧心的说,“第一次见人家的画像说人丑的挺别致,春日宴上,所有秀女都得了陛下赏赐的首饰,只有她是一把随意拿来的二胡,现在,只不过是小小的失仪,陛下就能罚她自省一天。哪里有秀女还没册封就先受陛下的责罚的。” “是陛下失礼在前。”李太后说,“不见通传,就往后殿去,秀女一时准备不足才会犯错。哀家说那些秀女也是,王姑娘不会秋千,为什么非要拱她上秋千,听说还摔伤了。” “王姑娘回了储秀宫就发热了,太医看了据说是一夜未睡,一天未进水米,所以虚弱导致的发热。”宫女说。 “太医这次的手脚倒是挺快的。”陈太后说,“好生用药,让王姑娘早日好些起来。” 其实不是太医手脚快,只是张成去回朱翊钧话时,朱翊钧就让他带着御医去看看,御医到了储秀宫,正好是王容与开始发热,喜桃手足无措要去找姑姑的时候,也是碰巧,御医诊脉开药,“好在姑娘身体底子打的好,好生修养一番就可痊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金钗 王容与回了储秀宫,就被崔一如等人围着哭诉道歉,“行了,这是个意外,不要在意。别哭了,哭的好像我死了似的。”王容与道。 “都散散,让姐姐好生休息吧。”杨静茹说,刘静自觉是自己撒手才让王容与招惹的祸事,和喜桃一起尽心尽力的伺候王容与,王容与精神实在不好,说了一次让她不要这样不听后也就闭目不管了。 王容与发热自己是知道的,只是昏沉沉眯着眼不想起,御医过来诊脉开药,喜桃想要喂王容与喝药,王容与扭头不喝,“姑娘,喝了药才能好呢。” 王容与扭着头的不吃。 姑姑去问王芷溪,王容与在家生病是个什么样的章程,王芷溪有些为难。“姐姐在家很少生病,不知道姐姐生病竟是如此的执拗。” 王芷溪想要去王容与面前扮演一下姐妹情深,但是王容与并不给面子,那药还是喂不进。 王容与足足躺了三天,第三天上才开口喝药,但其实热已经退的差不多了。王容与倚坐着背靠,“倒是吓到你们了。” 杨静茹坐在她的脚边,这三日为了了解她的体温变化,她和刘静都是轮流睡在她身边。“姐姐看面相实在不像是生病这么磨人的人呢?” “我不喜欢喝汤药,苦的心肝脾肺肾都是苦的,连着几日吃饭都没胃口。所以平时爱惜身体不常生病,要是真生病了就吃些药丸子。”王容与说,“怪我没提前说,还害得你们着急。” “姐姐那天到底是怎么了?”杨静茹问。 慈宁宫里,陈太后也在问王容与到底是怎么了。“陛下让她在钦安殿净室自省一日,又没有额外责罚她,怎么就那么娇弱的生了病?派了御医去都几天不见好?” 周玉婷笑吟吟的说,“许是王姑娘心里不得劲。听芷溪说,她长姐在家可是很少生病的,不知道这次怎么就病了,又不肯好好吃药,白白磋磨了几天。” “是吗?”陈太后问王芷溪。 “长姐在家中确实不怎么生病,这次缘何病倒我也不知,许是,姐姐躲羞呢。姐姐御前失仪,想必内心也是十分煎熬。”王芷溪温声说。 “看着也不像个小气性的人。”陈太后说,“如此作态在宫中可如何是好?去问问,如果还不好,就挪出宫去安心养病,以免传染病气给其他秀女就不美了。” 从慈宁宫出来的秀女噙着笑,都有几分轻松,这个时候被挪出宫,已经没什么造化了。看来被李太后喜爱的王容与还是给了人不少压力,为首的周玉婷看着王芷溪,“看来王家姐妹情深啊,这èi èi的迫不及待想要送姐姐出宫了?” “我只挂念姐姐的身体。”王芷溪说。 秀女是和慈宁宫的宫女一起回来的,周玉婷说既如此就一起去看看王容与的病,实则是去想去看她的热闹。慈宁宫的宫女问询过两句王容与的病情,王容与谢太后关心,已无大碍。 但是到底还是病体缠绵,宫女想要说陈太后的旨意。 外头报张成来了,慈宁宫的宫女笑岑岑的看着他,“你这个陛下面前的大忙人,怎么有空来储秀宫了。” 张成有些意外今天这屋里有这么多秀女,但还是拱手给各位秀女问安。“陛下命我来赏赐王姑娘。” 王容与让杨静茹扶着她下床来跪领。 张成忙说,“陛下体恤姑娘病体,特意嘱咐了姑娘不用下地跪领。” 王容与笑着坚持,“礼不可废。” 王容与跪在地上,张成宣陛下赐储秀宫秀女王氏,金制青鸟仙台钗一对。 “小女谢陛下隆恩。”王容与磕头说。 等抬头,张成从后面小太监捧着的木案上拿起檀木小盒递给王容与,檀木小盒简单无华,就是上次王容与送给朱翊钧书簪的盒子的放大版。 王容与打开盒子,是一对长钗,一支钗头薄金片打造的亭台楼阁层叠犹如仙境,下坠金珠坠子,另一支钗头是大金凤,口衔八宝吊坠流苏。 极尽精致奢华。 王容与打开盒子,围观的秀女都一时哑口,比起陛下赏赐其他秀女的首饰,王容与这一份赏赐太过贵重,尤其里头还有一支金凤钗,想多的人,不由会想的更多。 “陛下特意让人去做的新钗子,说宝璋姑姑选的簪子都不配姑娘呢。”张成卖好的说。 “多谢陛下隆恩。”王容与合上盒子,只是神色淡淡看不出来被厚赐的惊喜。 “姑娘抄的佛经,陛下说了要供到太庙去呢。”张成说。 王容与被杨静茹搀扶起,对张成说,“上次的书张內侍看什么时候方便能送过来,等我誊抄一遍,张內侍在一起拿走。那三本书是现用得着的吧。” “小的回去就送过来。”张成笑道,“陛下一定会很欢喜的。” 张成走了,慈宁宫的宫女见状自然不会在扫兴说让王容与挪宫的事,温言说道让王姑娘好生养病,太后娘娘一直记挂着,等到病好就要来慈宁宫请安。 王容与自然应是。 等到慈宁宫的宫女都走了,王容与上了炕,不等周玉婷她们走,就要睡觉。 “姐姐不声不响的,原来早有成算。”周玉婷说。“陛下还特意送你首饰,和送我们的都不一样呢。不知姐姐可否借我一观,我还没见过这样精致的首饰呢?” “要看便看吧。”王容与说,“只是御赐之物,少上手,若有损伤,你我都少不得麻烦。” “姐姐,你的经书都被陛下看重,还说要送到太庙供奉。怎么上次慈宁宫要经书,却不曾把姐姐叫过去?”王芷溪问。 “太后娘娘的决定自然有她的道理。”王容与说,“就像陛下此举,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姐姐说的书是什么书?”王芷溪试探的问。“姐姐病体未愈,精神不济,抄书的事也可以叫我来帮忙。” “姐姐累了,你们明日再过来吧。”杨静茹见王容与已经闭眼不想多说的表情就说。“左右前后殿也进,前三天没见着姑娘们进来,之后可以多来几次,把次数补齐了,也好说一句姐妹情深。” “当真是一个好狗腿。”周玉婷说,冷哼道直接走了。 到了晚间,倒是有白天在慈宁宫的秀女过来卖好,把陈太后和周玉婷王芷溪的话一五一十的学给王容与听,王容与温言道谢后,那秀女才放下心中大石离开。这太后喜欢也比不过陛下喜欢。 陛下特意给她挑选首饰,内心待她是跟别人不一样吧。 秀女心内有些微酸,但又很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资质,不能在陛下面前得脸,只能依附陛下可能宠爱的人,好让以后的日子好过些。 “周玉婷当真好毒的心思。”刘静说,“姐姐明明是受了外伤又一夜未睡一日未食才会病倒,她却只拿姐姐的心思说事,是想说姐姐对陛下的处罚有怨忿吗?” “周玉婷就算了,怎么姐姐的亲èi èi也不帮姐姐说话。”杨静茹说。 王容与倒是不在意,“只看我现在只和你们要好都不与王芷溪睡在一块就知道,这亲姐妹也不过如此。” “今天真是幸好,如果陛下没有赏赐过来,太后就要让姐姐挪出宫去了。”刘静后怕的说。“姐姐,我日后再也不敢鲁莽了。” “嗯,不鲁莽是好事。此事还有一个教训,便是只有你我独处时,也不能全然放松。谁知道会有什么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王容与说。“不过这次的事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你看陛下还额外赏赐了金钗给我,可见我是因祸得福。” “这金钗当真是精美。”刘静说。“正配姐姐。” “只怕我现在是真的在太后眼里扎下根了。”王容与说。 陈太后听到宫女的回话,也有惊讶。“陛下另外送了首饰给王容与?” “是的,而且是对秀女来说有些逾矩的首饰。”宫女说,“金制青鸟仙台钗一对,那青鸟钗便是大金凤钗。”之前赏赐秀女的首饰都是珍珠绒花簪。 “那看来陛下还挺中意这位王姑娘的。”陈太后说。 “张成说陛下要将王姑娘自省时抄的佛经送到太庙供奉呢。”宫女说。 “当真?”陈太后疑惑。“你去把上次储秀宫秀女进奉的经书中王容与的经书找过来哀家看一看。” “是。”宫女应道,随后又说,“奴婢见王姑娘今日已无大碍,就没有说挪宫的事。” “她既然已经安好,自然用不上挪宫。”陈太后说。 李太后去见陛下,“陛下,听说你今天送了储秀宫秀女王容与一对金钗?” 朱翊钧垂手站在李太后跟前应答,“之前赏赐秀女首饰都没有赏她,想起来就一并赏了。” “陛下此前去储秀宫就有不妥,秀女没有准备下的失仪,陛下责罚也该有度。”李太后说,“陛下是天下万民表率,一举一动都要合乎礼仪规矩。陛下切记不可妄意任行。” “朕知道了。”朱翊钧说。 “陛下不能光是知道,要切记,不可再犯。”李太后眉头深皱的说,“便是你赏赐王容与此事也不妥,不患寡而患不均,陛下与后宫一定要切近,雨露均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暗潮 张成先是送了一本帝范过来。帝范是唐太宗明所做,毕生为帝之心得写给太子,更云,阐政之道,皆在其中,朕一旦不讳,更无所言。”此书除序以外,有君体c建亲c求贤c审官c纳谏c去谗c诫盈c崇俭c赏罚c务农c阅武c崇文十二篇。 每篇篇幅不长,却从为帝者的个人修养,选任和统御下属,乃至经济民生c教育军事等家国事务都有非常有独特的见地,实为后来为君者需要拜读学习的良策。 王容与和张成约定了来拿书的时间,王容与问张成,“陛下可有喜欢的字体?” “陛下格外喜欢草书呢。”张成说。 王容与默,用草书来抄写帝范吗?张成额外送来的还有纸笔,“姑娘在储秀宫也要不来好的文房四宝吧,这些都是御供的,姑娘用着顺手,小的日后再送一些过来。” “这恐怕不妥。”王容与说。 “妥的妥的。”张成说,“这些虽然是御供,但是陛下却不爱用。陛下有多喜爱姑娘的字,姑娘要是哪次进了陛下的书房一看就知道了。” 王容与笑着点头。得了,这就是她以后安身立命的家伙了。 张成捧着王容与的手作,一路亲自送到乾清宫,“你这是打哪去了?”冯尚横喇子出来一脚,“我怎么觉着你最近往外跑的挺勤啊。” “关你屁事,你往外跑的时候我问你了吗?”张成说。 “我可听说了,你都是我往储秀宫跑呢。”冯尚说,他心里有着小九九,虽然他干爷爷说让他不要着急去巴结秀女,只要他在乾清宫,在陛下跟前伺候着,这后宫里的娘娘啊只有来巴结你的份,你现在着急干什么?跌份。这是他冯保的原话。 但是冯尚心里也着急啊,他知道他现在的地位都是巴着干爷爷来的,他就是再不懂也知道这古往今来有几个大太监是善始善终的,他也得未雨绸缪找下家保护伞啊。冯尚原来一直和郭嫔眉来眼去的,但是这次秀女里会选出皇后,指不定还有新宠,冯尚就想着也投机一两个。 在揣摩圣意上,冯尚还是服张成的。“那个王姑娘真的是陛下喜欢的?那当初陛下怎么还指着她的画像说丑的别致呢。我看了一眼真人,说不上丑,但在秀女中也不排在前头啊。” “你自己掂量着办呗。”张成挤开他进去内殿。 朱翊钧在看奏折,他总有看不完的奏折,还有内阁写的各种条子,一天十二个时辰得读书三个时辰,处理政务三个时辰,其余才是闲暇时间。 张成把轻轻的把王容与誊抄的帝范放在朱翊钧最近要看的书架上。 “那是什么?”朱翊钧问。 “这是王姑娘誊抄的帝范。”张成说。 “你最近跑储秀宫很勤快啊?”朱翊钧说,“她身体好了吗?” “身体好了。”张成笑说,“小的都打听清楚了,原来是王姑娘不爱喝汤药,说是喝了苦的没胃口,打小就不爱喝汤药,所以也这旁人也灌不进。前几天一直没喝上药所以才拖这么几天。等姑娘自然退热了清醒过来知道要喝药,人就没事了。” “朕说许杜仲的医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一个小小的发热,三四天也不见好。”朱翊钧说。 “许御医也是无奈,听说他都让人用芦管吹药,但是王姑娘昏睡时就是吃不进。”张成说。 “看着还真不像个死犟的人。”朱翊钧说,把奏折推到一边,扭扭脖子,示意张成把王容与誊抄的书拿过来, “这书是你让她抄的?” “小的哪能做姑娘的主呢。”张成陪着小心说,“是姑娘领了陛下的赏赐后要小的送上次陛下说让她抄的三本书过去。姑娘像是知道错了,在跟陛下陪不是呢。” 朱翊钧哼到,并不说什么,翻看了几页便说,“你跟她说的朕喜欢草书?” “姑娘问起,小的便说了。”张成说。 “看来你们很熟啊?”朱翊钧抬起眼皮子瞄一眼不轻不重的说。 张成腾的就跪下了。“除了跟着陛下见过王姑娘几次,以及陛下让小的去见王姑娘的几次,小的没和王姑娘私下见过面。小的这回自作主张,也是想着这样陛下心情能好点,不是为了陛下,小的就是跟天借几个胆都不敢的。” “知道你是惯会讨巧的。”朱翊钧说,“起来吧。” “那她进宫来,你也没少让人去给她照顾了吧?”朱翊钧问。 “那看陛下说的是哪种?”张成有些犹疑的说,“姑娘在储秀宫的事情小的是一概不知,但是司膳司的小太监过来跟小的说,储秀宫的王姑娘交代了膳食要讲究些,小的问了知道是姑娘,就让司膳司的太监照做了。” “司膳司的小太监还给你说这个?”朱翊钧不解。 “因为整个储秀宫就姑娘一个人在膳食上有要求,小太监也摸不准就来问小的了。”张成说。 朱翊钧抿起嘴角一笑。“难怪脸是越发的圆了,等会让司膳司把她这些天吃的东西列个单子上来。” “是。”张成说。 朱翊钧翻看着书,“她用的纸墨哪里来的?” “秀女若要用纸笔问管事姑姑要也是有的。”张成说。 “你去库房里拿些文房四宝送过去。”朱翊钧说,“直接给储秀宫的姑姑,让姑姑转交,她最近的风头可是出的有点多。” “是。”张成说,他看着陛下的脸色,“那剩下两本书也给姑娘送去?” “不用了。”朱翊钧说,“让她歇息着吧。” 张成没有送过来后两本书,王容与也没有找人去问,等有些精神了就坚持下床走动。她日常最是惫懒了,倚着靠着就是不爱动,但是若是生病了她就不爱躺着,觉得人在病中,越躺越迷糊,病体沉疴反而不会好了,走动走动,起码人胃口好了,多吃些饭就有精神应对生病。 王容与不让杨静茹伴着她走,那小脚走路疼着呢,王容与就在喜桃的搀扶下在廊下慢慢的走着,西府海棠的花谢了一遭,又有新的花苞露出来,那个独得王容与恩宠爱抚的小花苞却是不见了。 关于王容与喜爱绕花散步的事,前殿的人有说话不好听的直道是脑子不清楚,后殿倒是没有人来王容与面前说这些。“前殿是有什么事吗?”王容与问。 “姑娘怎么这么问?”喜桃问。 “我看我那簃èi èi糜辛饺彰焕春蟮羁次伊耍胱糯笤际怯值昧耸裁聪碜∷纸帕恕!蓖跞萦胨怠?br /> “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容与说,“太后娘娘明天要在慈宁宫设宴,让秀女准备一个节目,前殿的秀女就自告奋勇了,如今正忙着练习呢。” “为什么只有一个那后殿的姐妹不是心有不满。”王容与说,她知道不管是周玉婷还是王芷溪,能带前殿的人玩就是施恩了,更何况是后殿的人。 “有几个心里嘀咕着,但是也没说什么。”喜桃说。“反正宴会大家是一起去的,只是少了一个展示才艺的机会而已。” “既然赴宴,就好好的打扮自己,也未尝不是展示自己的机会。”王容与说。 王芷溪心里装着事,芳若跟她说了一件事,她有心想做,但是又莫名觉得不安,她看着周玉婷,她正在一边大发雷霆,因为一个秀女的步伐又错了。 她们正在排练明日太后慈宁宫小宴上的舞蹈。 芳若跟她说圣母皇太后从前还是后妃的时候,宫中有一个波斯宠妃,在一次正式场合下解了娘娘的危局,娘娘心里很是感激,但是宠妃命薄,不等娘娘报答就仙逝了。娘娘心中常有遗憾,以至于对波斯ěi nu都格外宽容喜爱。先帝去后,这后宫中其他的波斯后妃,生活用度都好于一般后妃,都是娘娘的恩泽。 姑娘若是能做波斯妆扮,太后娘娘看着一定会喜欢。芳若说,“姑娘如今虽然得母后皇太后看重,但为人子本心,自然还是更亲近生母。陛下自小又是李太后亲自抚养长大,感情不可谓不深。李太后严肃,对所有姑娘都一视同仁,若是姑娘能出挑些,讨得太后娘娘芳心,那独得两宫太后喜爱的姑娘,前程自然明了。” “你这消息可可靠?”王芷溪说,“圣母皇太后看着太严肃了些,真的会因为一个妆扮就对我另眼相看吗?” “这些陈年旧事,奴婢入宫不久自然不曾亲见,但是消息来源确实可靠的。”芳若看看左右,轻轻在王芷溪耳边说,“是李太后宫里的姑姑说的。” “她为何要和你说这些?”王芷溪问。 “傻姑娘。”芳若笑说,“自然是姑姑看重姑娘,觉得姑娘大有前程,所以投的投名状。” “姑姑独縞hun èng乙桓觯俊蓖踯葡恍拧?br /> “姑娘只看看这周围,这一届秀女,难道还有比姑娘长的更漂亮的?”芳若说,“姑娘也太妄自菲薄了。” “我长的好又有什么用,陛下见了也不为所动。”王芷溪有些失落的说,“陛下许是不爱美色的那一种人。” “姑娘,这天底下不爱色的男人那是不存在的。”芳若说。“许是陛下端着架子,想等正式册封后再对姑娘表示喜爱,陛下也是要面子的,不能被人说是贪花好色不是。” “真的吗。”王芷溪犹疑。 “姑娘,在这最后关要的时候你一定要抓紧了。一定要进入选三的名额中,这样才有资格被册封为高级宫妃。这一开始就被册封高位,可比在后宫一步一步挪要好太多。”芳若说。“姑娘可是个聪明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波澜起 王容与赴宴的衣服寻了一条水绿百褶裙,配着艾青滚月白色袄衣,牙白色长褙子,腰系胭脂红腰带。压襟和装香丸的香球都是选的银制品,银线绣的荷包,白玉佩上缀着渐变绿的长穗子,衣服裙子绣的都是艾草的纹饰。杨静茹摸着纹饰,“这么一看艾草也挺好看的。” “一年要做那么多衣服,花儿鸟儿的都不够绣的,找些不常用在绣纹上的啊,反而有新意。”王容与说。 “可是姐姐,你穿这个色的去赴宴,会不会太素净了。”杨静茹说。 王容与笑,把头发都束在头顶,用一个白玉莲花冠全束住,让喜桃把陛下赏的金钗找出来,寻了那一支仙台钗侧插在发冠上。金片流苏晃动在耳垂处,金光潋滟。 喜桃准备拿那支凤钗给王容与簪上时,王容与却说不要,“簪一支就够了。” “开始还不觉得,等姐姐簪上这个金钗,就刚刚好了。”杨静茹说,“陛下赏赐的这根金钗太过精致华丽了,穿的颜色艳丽就显的太富丽了,周玉婷一直是这样装扮的,姐姐就和她撞上了。” “我不是怕和她撞,只是一场小宴会而已,咱们现在都是秀女,不好太过张扬。”王容与说。朱翊钧要出席宴会,不带他赏的金钗,还不知道那个小心眼的会怎么样。陛下赏的金钗已经是极大的出挑了,若是她再穿的华丽,还不知道在别人眼里是怎样一种小人得志呢。 王容与对着妆镜,自己描眉化妆,眉毛画的有眉峰些,眼线画的长一点,原来一团和气稍显稚气的五官一下就变的凌厉起来。 “姐姐画的比宫女画的好看。”杨静茹说。 “那我给你画?”王容与说,“信的过我吗?” “为什么信不过。”杨静茹笑说。 等到了时间王容与领着秀女去慈宁宫,在宴上献舞的秀女是另外早去慈宁宫的,王容与等一众秀女给太后请安时,陛下也才来,路过王容与是停了一下,看了眼她头上的金钗,意义不明的弯一下嘴角。 王容与从容落座,陈太后笑着问她,“身体都好了?” “谢太后挂念,身体已经无碍。”王容与说。 “这就是陛下赏你的钗子,看着是比姑姑选的好看些。”陈太后此言一说,在座女人的视线都齐整整的看向王容与,“哀家看着带着漂亮簪子,人都漂亮些了。” 王容与状似羞涩的摸摸头上的簪子,低头躲羞并不说话。 “陛下偏心,这么漂亮的簪子,嫔妾也想要呢。”郭嫔撒娇说道。 “这有何难,等会让冯尚送你宫里去。”朱翊钧说。 “谢陛下。”郭嫔笑颜如花的说。看一眼王容与,就说嘛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陛下心悦的人出来。冯尚在陛下跟前伺候这么久,还是见风就是雨,一点眼见力都没有。 这下秀女又拿同情的目光去看王容与,王容与反而不用低头,大大方方的坐着,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就是朱翊钧看过来,她也就这么笑着。 教坊司的舞蹈过后,陈太后对皇帝说,“秀女有心,排了个舞蹈献给陛下,陛下可要好好看。” 朱翊钧点头。 李太后略微皱眉,心里很是不喜陈太后总是让秀女行歌舞事,以后是陛下的女人,嫔妃,越珍贵越好。 秀女围成圆,挨个往外耍水袖成花状,等到王芷溪录像时,她穿着和其他秀女一样,妆容却不一样,格外白的底妆,异色的眼瞳,妖娆的眼线,眉中心一点红,头罩着金丝编的罩子,仿照的波斯ěi nu惯用的造型。 有种妖娆的美感。 李太后一下扣紧了手心,陈太后看了一眼她,又留心一下朱翊钧的神色,朱翊钧早已习就了帝王不动声色的技艺,是看不出来什么的。 陈太后这一批秀女中最看重的就是周玉婷和王芷溪两个,周玉婷看眼睛就知道有野心,有手段,王芷溪则是天赐的美貌。 陈太后在这宫里一辈子,自然知道女人能做到的程度枕头风可是吹的很厉害。陈太后不是陛下生母,陛下生母又在世的情况,就算名义上一切都已她为尊,但是现实能拥有的又怎么能比过李太后。 她一直在拉拢陛下的心,皇帝大了,就该从皇帝的女人下手从而去影响皇帝。 李太后就从来不顾虑这一点,对陛下要求很严苛,对陛下的女人也要求守妇责,也许这是她身为生身母亲的依仗吧。 舞蹈很快就结束,秀女们跪倒在地等候奖赏,朱翊钧道,“这里头怎么有个长的不一样?此次秀女里有波斯人?” “回陛下,此次秀女中并没有波斯人。”崔尚宫说。“许是秀女觉得好看,特意做次装扮。” “丑死了。”朱翊钧说,他眉都不挑很平常的说,“朕不喜欢波斯女,朕的后宫不准有波斯女,若有秀女爱做波斯野人装扮,通通打发出去。” 后宫的女人都视皇帝是天,如今被皇帝说丑死了,对皇帝的女人是多么残忍的判语。宴上的嫔妃和秀女不约而同的举着帕子捂着嘴,是挡住惊吓还是挡住窃喜就各人自知了。 王芷溪匍匐在地,身子不由轻颤,却连开口辩驳都做不到。这和她想的不一样,李太后喜欢波斯ěi nu,她没想到陛下会不喜欢,不,若李太后真的曾经受过波斯宠妃的照顾,李太后一定会开口给她求情的。 王芷溪期盼的看着李太后。 儿子替自己说了心里话,李太后心底长吁一口气,手指也放松了,先帝宴会时她曾经受过波斯宠妃的辱,那个蓝色眼眸的宠姬,在先帝嫔妃的宴席上指着她说,“陛下宫中的嫔妃臣妾当真记不得那么多,就像这位姐姐,若不是在陛下这见着了,臣妾还以为是哪一宫的宫女呢。” 陛下怎么说的,对,陛下说,爱妃你也没看错,她本就是宫人。 那一日耻辱她便是死了也要牢牢记得。 陛下替她说在前头,她就不至于大发雷霆已太后之尊去为难一个小小的秀女,只淡漠说,“一伙子人跳舞,独她不一样,显见是动心思想显出她一个。这份心思也太小家子气了,便是聪明也没用到正道上。” “崔尚宫,送这位秀女回家吧。”李太后说。 “秀女想在陛下跟前显现自己不是什么错事,女为悦己者容。”陈太后笑着掺和道。“如今独送她一个人出宫,是送她去死呢。陛下立后的好事就在眼前,犯不着惹上这样的杀忌。便留在宫中,一个秀女又吃用的了多少。” “不教而诛是为虐。念她是初犯,就先留在宫中。若是日后还有人再犯,便是没有商榷之地了。”朱翊钧说。 闹这么一出,赏赐是没有了。周玉婷暗恨王芷溪,在接到陈太后眼色后,行礼告退,偏王芷溪又软了脚,前头人走的快,独她一个留在台上,等下台了发现王芷溪没跟上,却没有人愿意回去搀一把,王芷溪越是着急,越是使不上劲,惶惶几乎要哭出来。 王容与叹气,起身行礼,上台搀扶着王芷溪往下走。见无人愿意扶她,就直接送她回储秀宫。 “姐姐,姐姐,我怎么办?”路上王芷溪嘤嘤哭道。 “别哭了。”王容与说,“你想让人去陛下面前说你对他的话不满吗?” “陛下,陛下要送我出宫。”王芷溪忍住不哭出声音,眼泪却成串的跳,“现下人都定好了,我若出宫,外头人不知道怎么想我,若是以为我在宫中犯了大忌,我回家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陛下不是说让你留在宫中了吗。”王容与说。心想早知道这么容易就出宫,她也试一把了。别人的指点怕什么,若无人敢shàng én求娶,她就寻个山头立个庵,带发修行,自由自在。 “我不是故意的。”王芷溪说,“是别人跟我说太后娘娘喜欢波斯ěi nu,我才会作此装扮。” “在宫里,就是面对面说的话都要嚼上三分才能听,这样的事你怎么说听就听了。”王容与道。 “可是我也去问了别人,我问了储秀宫的姑姑,她也说,李太后对波斯美人确实和旁人不一样。”王芷溪惶惶的说。 “可现在是陛下不喜欢呀。”王容与说,她分不清楚朱翊钧是真不喜欢还是假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是什么由头?他宫中又没有波斯美人,先帝宫中大约是有的,但是怎么就得罪他了呢。 王芷溪哭哭啼啼一路,到了储秀宫,王容与说。“你快别哭了,赶紧把眼睛洗掉,要是洗不掉,以后都是这个眸色,就坏了。” 芳若端着铜盆进来,“姑娘怎么一个人先回来了。” “都是你,你害的我好苦。”王芷溪要去厮打芳若。“说,你是谁的人,为何要故意害我?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怎么如此狠毒的心肠,要毁我一生。”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芳若招挡几下,被王芷溪抓了手见了红,一下厉声道。“姑娘是疯了吗?” “禁言。”王容与喝道 ,“什么话都敢说?” “去给你们姑娘端一杯热茶来。”王容与吩咐道。 芳若放下铜盆,不甘不愿的出去。王芷溪失魂落魄的坐在炕边上,王容与拧了帕子给她洁面,“宫里最容不得一个疯字,你还想留在宫中就自己掂量着办。” “姐姐,我现在就只有姐姐了。姐姐不会不管我吧。”王芷溪恳切的捧着王容与的手,“姐,你可是我的亲姐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求助 一点小小的插曲并不会影响宴会的举行,只是等周玉婷等人都换了衣裳坐在下首位时,王容与也没有回到宴席上。 崔尚宫出去一圈后回来,用两宫太后和陛下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汇报道,“芷溪姑娘身体不适,容与姑娘送芷溪姑娘回储秀宫了。” “姐妹情深,挺好的。”陈太后说。“不过光是看样貌,倒真看不出两人是亲姐妹呢?” “也是奇怪,采选太监不知道怎么选的,一家子选了两个?就是年岁隔的近,想给陛下采一对姐妹花,看长相也不像啊? ” “哀家倒是觉得姐姐脸圆圆的,看着就可亲,看着就有福气。”李太后说。 “这秀女得陛下喜欢啊,陛下喜欢长得有福气的吗?”陈太后笑问。 “不是朕喜欢谁谁就是有福气的吗?”朱翊钧道。 好不容易哄睡王芷溪,王容与叫来芳若,也不卖关子,直说,“我不管你背后是有人还是没人,你还想在宫里待下去,就好生伺候你们姑娘,需比从前更尽心的伺候。” “奴婢不懂姑娘的意思,奴婢自然会尽心尽力伺候芷溪姑娘,但是若芷溪姑娘不想再让奴婢伺候了,奴婢也没办法。”芳若低头说。 “你这会子要是走了,储秀宫里谁都知道是你在背后弄的鬼,谁还敢用你?至于你背后的主子,这个时候恐怕也不会接你到她宫里,这不是昭告天下吗?”王容与说,“如果打着主意去其他地方周转一下,你要知道,咱们这些人可都是要在宫里住着的。等到最后册封,怎么也是个小主,想要给你个小宫女教训恐怕是亲而易举。” “姑娘明鉴,奴婢真的是为了芷溪姑娘好才去打听的消息,奴婢真的不是谁的人。”芳若跪倒在地。 “我信你,你们姑娘也会信你,所以你好好的伺候着。知道吗?”王容与说。 芳若心里原是想若是王芷溪出宫了,她流几滴泪就是了,等会再换人伺候,郭嫔那她原就不想去伺候,也挤不进,好在给的银子丰盛,她可以托人带出宫去给家里人。但是现在王芷溪犯了这么大忌讳都没出宫,能不能容的下她是一个问题,就是容下了之后怎么折磨她又是另一个问题。 但是如王容与所说,她现在也不能走。芳若暗自打气,若是王芷溪一定让她走就不关她的事了。看她刚才那疯狂样,说不定再忍上几天姑姑就会把她调走了。 但是没有等到王芷溪再一次失态的对她。 芳若第二天早上去伺候王芷溪,才发现她身子滚烫,显然是发热了。芳若急急去找姑姑,姑姑来看过后让人去找太医,在等候太医来的过程中,姑姑让芳若去打冷水来用帕子给王芷溪敷脸降温。 同为一殿的秀女晦涩的表示怕过了病气,姑姑气急,“现在姑娘什么病都没诊出来,你们就怕过了病气,好歹同一屋檐下住了这么长时间,姑娘也太冷心冷肺了。” “还能是什么病,丧门星病。”另一个秀女讽刺道,“大家伙一起忙碌了好几天,因为她都白费功夫,她还好意思生病,也想得陛下垂怜,再给她赏个金钗不成。” 秀女被其他人劝住脾气,太医却直到下午才来,储秀宫这边报上去,也得太医院安排的过来才会有人过来了,折腾这么久,后殿的王容与也知道了,来前殿看王芷溪,正碰上太医开药,“就是气急攻心引起的高热,喝点苦药就好了。” 来的太医穿着青衣,面上无须,可见是个才入太医院的新人,诊完脉开了药就要走,全程加起来不过一盏茶时间。 “太医,她这病还有额外需要注意的地方吗?”王容与问。 “没什么好在意的,心里一下子想不开才会发热,想开了就好了。”太医说罢就匆匆走了。 周玉婷使了一个眼色,一个秀女开口说,“王容与,王芷溪是你èi èi,如今她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为了不让她的病气过给其他人,又加上后殿本就人少,其他人照顾都比不上亲姐姐照顾,不如你把她接过去照顾吧。” “现在后殿的人比前殿多。”王容与说。 “但是既然你们都不想她住这里,我会把她接走。”王容与说,她叫来喜桃,附耳让她去后殿布置一番。等喜桃来说办好了,就和姑姑一起,叫上几个强壮的太监,把王芷溪挪到后殿。 后殿按王容与说的在西配殿空了一个隔间出来安置王芷溪,原来住的人自己找个伴挤挤,毕竟是个病人,担心其他人忌讳。 王容与如今要在后殿做点什么,没人会反对。王容与也不是不会做人,拿两件首饰送去给挪床位的人,“委屈èi èi了。” “不碍事的。”秀女说,“在宫里谁能保证没个为难的时候,如果都如前殿秀女那般薄情寡义,这宫里就更冷了。” “簃èi èi谩!蓖跞萦氲溃敖憬慊峒亲拍愕暮谩!?br /> 芳若给王芷溪熬药,王芷溪喝药都是没有像王容与那样难灌,但是高热总是不见好,王容与来看了几次,王芷溪都不清醒,说些胡话。 “这样不行,得让太医再过来看一下。”王容与说,“人总这么烧着,会烧坏的。” 芳若一脸苦相,“奴婢也去找姑姑了,姑姑去找太医院,太医院却说没有人有时间过来。” “怎么会?”王容与惊道,她病的时候虽然昏睡着不清楚,但是杨静茹和喜桃都说过,太医是每天都过来的。 “那上次给我看病的那个太医呢?去请他可请的动?”王容与说。 “每次都是姑姑找人去的太医院,不知道姑娘说的太医是哪个?”芳若说。 “我让喜桃去太医院一趟。”王容与说。 喜桃去了太医院,没有把许太医请过来,但也另外请来一个须发俱白的老太医过来,看官服,比上次来的太医要级别高些。 王容与跟太医问好,老太医拱手道。“姑娘想请的许御医,非陛下指令,是不给除陛下太后以外的人看病的。许御医见是喜桃来请,就让老朽替他走一趟,姑娘莫怪。” “不会。是我不知道许御医级别,唐突了。”王容与内心如何震动不说,面上和善笑道,“多谢老太医能在百忙之中前来,实在是我èi èi,喝了药也不见好,高热三天,我实在担心她。” “等老朽把脉后再说。”老太医说,他摸着王芷溪的脉。“这位姑娘是气急攻心,郁气挤在体内,才会高热不退,现下喝药是没用了,如果姑娘同意的话,老朽要给她放血。” “依照太医说的来吧。”王容与说。“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依仗太医了。” 老太医用温水帕子捂热王芷溪双手,小小金针在十指指尖都快速的刺一下,挤出血后,再用帕子盖住。 放血半个时辰后,王芷溪的体温开始下降,太医改了药方让宫女去煎,“此病都是由心起,等这位姑娘清醒了再好生劝诫,心气通了病就好了。若是姑娘能寻来九转清心丸给她服下,更是万事无碍。” “请教太医,这九转清心丸是何物?哪里有寻?”王容与问。 “九转清心丸是先帝时期道士炼的一丸药,清心,化痰,祛风,用于心宫内热,痰火壅盛。因为用药讲究,比寻常清心丸药力强劲又无副作用。但是因为先帝去后,宫内道士都被遣散出宫,如今宫里已经没有人会炼这药,陛下内库里该还有些库存。”老太医说,这位姑娘可是当初陛下指示许杜仲来看过的姑娘,想必去问陛下要一丸九转清心丸也不是难事。 “多谢太医。”王容与道,“只是还劳烦太医先开一些普通的清心丸,看èi èi吃了是否能有效果。” “那位姑娘心气盛,不然也不至于高热这么多天,普通的清心丸怕是无用,不过姑娘既然要求,老朽就给姑娘开上几丸,一日一丸。”老太医说。 “多谢老太医。”王容与说。 王芷溪的高热眼看着退了,王容与还来不及高兴,又复热起来,喝了药热度下去,没两三个时辰,又发热起来,反反复复,只把人折腾的憔悴不堪。 刘静来看王容与,“接连变故,姐姐都瘦了,真让人看着心疼。” “闻着这个药味,吃饭也不香。”王容与说,“没有影响到其他姐妹吧,如果影响到别人,èi èi替我陪个不是,等王芷溪好了,我再置办一桌好好谢谢大家。” “谢她们干什么,又没有替姐姐分忧,天天吃着姐姐的餐,不亦乐乎。”刘静说,“姐姐总是如此实心,姐姐病倒的时候,我看这位èi èi对姐姐也没这么关心呢。” “还能怎么办?难道看着她去死。”王容与说,“爹在家中要知道该难过了。我不顾念她,难道还能不顾念我爹吗?” “我要是姐姐的èi èi就好了。”刘静说。 “你现在就是我的èi èi啊。”王容与笑说。 王芷溪现在也不是全然的昏迷,每天也有几个时辰的清醒,她知道都是王容与在照顾她,也知道自己换了地方。 祖母说的没错,到底是亲生的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她待王容与不算好,王容与待她却是没话说。王芷溪眼角也沁出泪来,若她好了,必然要好好报答她。母亲的恩怨是上一辈的事。她和王容与还是亲姐妹,过去是她着相了。 现在是王容与在照顾王芷溪,用帕子给她拭脸时发现她眼角的泪,不由怔愣,随后叹气一声,等喜桃进来就说。“喜桃,去跟安得顺说,说我要一丸九转清心丸。”安得顺自然会替她转达到那rén iàn前,给不给就看他的意思了。 到底,还是要求助与他。 除了他,她又能去求助谁。 只盼望朱翊钧在这关系人命的事上莫要小气,若有什么交换条件,她都应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用心 张成给陛下换茶的时候轻轻的说,“储秀宫传来消息说姑娘想求一丸九转清心丸。” “她身体还没好?”朱翊钧不解。 “不是她,是她èi èi,叫王芷溪的,高热不退,太医说吃这个药好。”张成说。 “这一家子姐妹什么毛病,被人说几句就要高热不退?”朱翊钧摇头不解说,“你把药丸子给她送过去。” “是。”张成道。 等张成要走时,朱翊钧又叫住他,“等等,你去跟她说,这次朕帮了她,回礼得特别一点,用心一点。” “可是陛下,什么叫特别?什么叫用心?”张成问道。 “你跟她说她就知道了。”朱翊钧说。 安得顺把药丸子送过来,也送来张成的原话,陛下让姑娘特别一点,用心一点。王容与点头,想着朱翊钧这是不让她写字了。 还说喜欢她的字,这才写了多少就要求换花样,当真是叶公好龙。王容与轻叹,看样子想靠字在朱翊钧的后宫混也而不是那么保险的事。 王芷溪吃下九转清心丸病情果然就稳定多了,王容与看着王芷溪,病容不减其美,更是柔弱动人,就是王容与看着都有几分心疼,暗想可惜朱翊钧不来看,自己差点错过了一个怎样的大美人。 “你若能听的进话,我就再多说几句。你若听不进,我也只白费这一次的口舌。”王容与说,“太后要你出宫陛下留你在宫中,你若再这样病下去,太后要再让你出宫,便是陛下也不能说什么了?你甘心吗?” “谢谢姐姐几日来的贴心照料。”王芷溪说,“èi èi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惶恐。” 得,能说场面话,看来心气已经平了。王容与点头说,“你病着的时候怕过了病气,我让人把你挪过来,但是东西还在前殿,你病好了就回去住吧。” “恐怕前殿是现在没有我的立身之地了。”王芷溪苦笑道,“姐姐,我能继续住在这里吗?” “如果你愿意。”王容与说。 王芷溪看着王容与,她想问她她病中听到的是真的吗?她什么时候私下见过陛下?甚至已经到了可以去请求陛下的地步。 “姐姐,我这病劳姐姐费了不少心,迷糊中好像听到有一味药特别难得。”王芷溪说。 “不是什么难得的药,就是清心丸,后来太医在太医院找到了存货就送过来了。”王容与面不改色的说,“你病中这段时间,芳若一直细心照料你,你便是心中有坎也看在她尽心尽力的份上原谅她一次。毕竟,这个时候再想要个称心的宫女可不容易。” “我省的。”王芷溪说,等到芳若来,她果然忘记病之前的疯癫,拉着芳若的手对她表示感谢,主仆两个对着流了一会眼泪,王芷溪还送了芳若几件首饰,像是之前的龌蹉都不曾存在。 王芷溪好了,王容与就懒得总在她那待着,王芷溪倒是常来她这走动,也不说话,就安静在一边待着,因为她的缘故,杨静茹聊天都不好聊,只能静默的待着。悄悄冲王容与使眼色,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会看脸色,没看出来我们都不欢迎她吗? 王容与说了王芷溪自己有想做的事就去做,不用总来陪她。王芷溪落寞一笑,“我如今还能有什么事做,如果姐姐也嫌我,我就只能待在屋里一天也不用出来。” 王容与有些意外,王芷溪并不是这样容易放弃的人,虽然上次宴会上出了大丑,但是她现在还在宫中,未来一切有可能。王芷溪如今应该是打起精神去经营她之前的关系,怎么会在她这里耗费时间。 她哪里知道,王芷溪是想在这里找她和陛下有联系的更多证据。 然后呢?王芷溪并无头绪,是去告发她和陛下私相授受,还是去告诉别人,你们都看走了眼,王容与才是你们的敌人。王芷溪一直和周玉婷比美争艳,到头来,却是她认为在后宫混不出来的王容与,才是背后的赢家。 王芷溪设想过很多次,在她得宠后,王容与窝在小殿室里凄凄惨惨戚戚,王容与放下身段来恭维她,来换取稍微好一点的生活条件。王芷溪想过,她不会对王容与太坏,但也不会太好,闲暇时叫她来解闷,听她又羡又妒的恭维自己,绝对是最好的消遣。 王芷溪坐在王容与下首,见王容与和杨静茹下棋,她知道王容与不喜欢她来黏着她,她身边的人也不喜欢。但是王芷溪还是每天都耗在这,即使没人和她说话。 现实如此残酷,现在需要放下身段讨好人的是她。 也许,以后也是她。 王芷溪观察了几日,除了第一日惊讶王容与的伙食比大家的伙食精致,之后再无任何发现。王芷溪有些奇怪的问王容与,“姐姐伙食胜过其他人许多,但是其他方面又无特殊?这是谁在照顾姐姐,也太不尽心了?” “是银子在照顾啊。”王容与笑道,“给足了银子,你想要吃什么都有。” “那姐姐怎么不使银子让其他方面也舒适一点?”王芷溪问。 “其他方面已经很舒适了。”王容与说。 王容与半下午要去宫后苑一道,王芷溪说要一起去,王容与温言拒绝了,“我和师太约好只一个人去,下次吧。” 喜桃捧着陛下赏赐的二胡跟着去了。 王容与去了宫后苑,直往堆绣山上走,到了山顶亭子坐下,举目四望,宫后苑尽在眼下,王容与看了一眼养性斋的方向,也不知道朱翊钧现在在里面吗?虽然她说让安得顺传话让陛下这个时候去养性斋。 王容与拿出二胡,宁神一会后开始拉弓,她拉的一首陕北的小调。这是她当初学二胡的初衷,二胡的声音,像刮过陕北大地的风,宽阔寂寥,是人生之浩大又渺小。 朱翊钧早早到了养性斋,上了二楼,让人推了窗子让春风进来,他握着一卷书,似看非看,正被春风吹的昏昏欲睡时,就听到哪里传来的乐声。 “什么声音?”朱翊钧问。 “回陛下,是姑娘在堆绣亭中拉胡琴呢。”张成说。 朱翊钧往窗外望去,什么都没有。“陛下,这边。”张成适时的推开另一边的窗户,朱翊钧往外看去,因为事先的问题,并看不到王容与身影,勉强能看到她的头发背影。“这就是她给朕的回礼?”朱翊钧问。 “姑娘也是用心了呢。”张成赔笑说。 朱翊钧失笑摇头,倒没再说其他,让张成拖了椅子过来,他在这边坐下,听着王容与拉着的二胡音看书,好似没有之前的困顿。 “都说是借音传情,她这二胡拉的这么凄凉,是想跟朕说什么?”朱翊钧侧耳听了一会后说。 “小的听的不像凄凉啊?”张成说,“不瞒陛下,姑娘这琴拉的,让小的都想起小时候家门口的大柳树四月里被风吹的样子。小的自小离家,爹娘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这会儿想起那个大柳树,眼睛都要湿了。” “啧啧。”朱翊钧说,“没想到你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小的别的也不懂,二胡跟琴筝的声音不同还是懂的,虽然二胡的音没有琴筝的软和,但是姑娘的情谊是做不得假的。”张成说。 “哼。”朱翊钧语意不明的哼道, 王容与拉了一曲后让喜桃把琴装好,又原路还回去储秀宫了。 朱翊钧等了一会后说。“这就完了?” 张成往下看看底下的小太监对他点头,张成回到,“姑娘是回储秀宫去了。” “这也太短了,太不诚心了。”朱翊钧说,“你去说,让她明天也这个点来。” “那后天呢?”张成问。 “什么时候朕说停,她就不用来了。”朱翊钧说,“这才是算得上诚意嘛。” 王容与回到储秀宫,堆绣山一来一回也要出不少汗,王容与看看日头就说要洗浴。解了头发一遍一遍的梳,洗完头发用布巾包住,才进浴桶洗身子,王容与并不让喜桃贴身伺候,踩着凳子进了浴桶,热水的熨帖让王容与轻叹出声。 “姑娘,奴婢采了些花瓣来,姑娘要泡花瓣澡吗?”喜桃隔着屏风问。 王容与想起花瓣澡引来的蜜蜂,噗嗤笑出声来,“这么点时间,你又跑去宫后苑摘花了?” “也没跑那么远。”喜桃不好意思的说,“只是奴婢看其他姑娘沐浴时都要泡花瓣澡,姑娘从来不提,也不知道姑娘是不是嫌麻烦。” “我倒不是嫌麻烦。我只是不爱这个招蜂引蝶的香。”王容与笑,“既然你已经摘来就别浪费了,装在荷包里放进柜子里熏柜子吧。” “是。”喜桃说。 王容与的好心情在安得顺又来传话时结束,安得顺说让姑娘明天还去,王容与轻蹙着眉。“明日不行,隔两日吧,你自去回。去不去在他,去不去在我。” 安得顺给张成回话,张成皱眉,“姑娘在储秀宫是有其他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呀。”安得顺说,“哦,明天姑娘要去慈宁宫呢。” “如此也没办法了。”张成说。 他把王容与的去不去在你去不去在我的话学给朱翊钧听,朱翊钧笑,“这是给朕谈条件呢?” “张成,你说是不是朕对她太宽容了些,纵的她现在好大的脾气。”朱翊钧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李太后 朱翊钧连着去了养性斋两日,王容与果真没来,张成看着陛下脸色,偷偷叫来教坊司的人在宫后苑的花园里拉拉弹弹,以免陛下尴尬。 朱翊钧在宫后苑,宫女嫔妃跟蜜蜂闻着蜜似的就来了,朱翊钧烦不甚烦又偷偷回乾清宫了。第三日王容与去了堆绣山拉了一曲,朱翊钧没去宫后苑,但是让小太监去了宫后苑,一直听到王容与拉完回储秀宫,小太监才回乾清宫回话。 “今天也是拉的二胡?”朱翊钧问。 “是。”小太监跪着回话,“小的听不懂拉的什么,但拉的挺好听的,只拉了一曲,大约是一炷香时间,姑娘就回储秀宫了。” “今天宫后苑人多吗?”朱翊钧问。 “多。”小太监说,“在姑娘之前,有肖美人在澄瑞亭chui xiā一,在姑娘之后,有秀女二人在万春亭抚琴。” “朕知道了,下去吧。”朱翊钧说, 王容与拉了二胡回去,刘静有些不解,“姐姐,这些天传说陛下在宫后苑听曲,多的是人去宫后苑凑热闹,想和陛下来个偶遇。姐姐怎么也这个时候去宫后苑拉琴,这不是徒增误会?” “没有什么误会,我去宫后苑就是拉给陛下听的。”王容与说。 “姐姐莫要说笑了,姐姐为人不是这样的。”刘静说。 “我难道就不会向陛下邀宠吗?”王容与故意道。 “不是,就是姐姐邀宠,应该也会在确定陛下在宫后苑的时候再去吧。今天听消息,陛下还没来过宫后苑呢。”刘静说。“姐姐可不是会做吃力不讨好事情的人。” “就你机灵。”王容与点着她的头说。 陈太后让秀女每人绣一个荷包上来,要考验秀女的女工,王容与拿着一篮子东西有些费神,她与针线活上并不热衷,显然技艺也不怎么样。王芷溪绣工了得,杨静茹的绣工也很不错,其余都是一般般水平。 “我替姐姐做一个吧。”杨静茹说,“反正以后用的上自己做绣工的时间也少。” “太后给的又不是什么难题,就是一个荷包而已,说太后娘娘考校女工,不如说太后娘娘在探看人心。”王容与说,“好赖都只能自己做,不能假与人手。” 多数人拿着明黄布料,都是绣的龙纹荷包,少数人绣的鸳鸯,王容与喜欢鹤,便绣了一个白鹤图案的荷包,因为绣工一般,形状上就费了心思,裁剪做成云朵样式的。两边挂着双珠络,穗子用染色剂染成青绿渐变色。 仙鹤飞在云上,云下面是水。 算不上出奇,但是王容与摸着指尖的针眼说,到底是用上十足的诚心了。 慈宁宫里,两宫太后簇拥着皇帝坐着,面前宫女举手过肩捧着锦盘,上面摆着各色各样的荷包,陈太后赞扬一下秀女的女工后,对朱翊钧笑说,“陛下,选个喜欢的挂上吧。” 朱翊钧翻检一番,选了杨静茹绣的金龙荷包和王容与做的仙鹤荷包。 “陛下怎么选的这两个?”陈太后问,她自然知道这些荷包分别是谁做的,“都是一模一样的龙图案,陛下选这个有什么原因?” “这个龙看着精神些。”朱翊钧说,“怎么,不能选这个。” “当然可以。”陈太后说。“陛下不多选几个?” “这些不都是给朕的吗?”朱翊钧问。 “哈哈,当然都是给陛下的。”陈太后捂嘴笑说,“只是有几个图案一看就是孝敬我们两个老人家。仙鹤延年,陛下用这个还早着呢。” “孝敬母后的就把她拿出来就是。”朱翊钧说。手里拿着仙鹤却不松手,仿佛他拿的不是仙鹤。 等回到乾清宫,朱翊钧就让人把仙鹤荷包给他系上。 “这莫不是姑娘做的荷包?”张成问。“陛下可真厉害,那么多荷包一眼就知道哪个是姑娘做的荷包。” “看针脚就知道了。”朱翊钧说,“针脚凌乱,一看就知道女工不好,偏又惯会动心思扬长避短,不是她做的还能是哪个?” “小的觉的这绣的也挺好的。”张成说。 “也就是朕不嫌弃她了。”朱翊钧弹了弹荷包说。 张成看他,“那陛下明日还去养性斋吗?”明日又是朱翊钧让王容与去宫后苑拉琴的日子。 “不去。”朱翊钧说,“她让朕白去了两回,她也要去白拉两回,朕才有面子。” 王容与在堆绣亭中拉二胡,倒也不全是为了朱翊钧,所以他在或者不在都没关系,她站在高处,拉琴给自己听,人总要有个思想独处的时候。 李太后去钦安殿听一课佛经,出来时听到悠扬的二胡声,“这是那个叫王容与的秀女在拉琴吗?”二胡如此独特的乐器,除了她估计也没旁人。 “是的。”静宜师太说,“容与姑娘隔三岔五的会去堆绣亭上拉琴。” “是因为陛下吗?”李太后问。朱翊钧常来宫后苑她自然是知道的。 “这倒是不知。”静宜师太说,“不过她拉琴的时候陛下都不在宫后苑,想来是运气不怎么好。” “一次也没碰上那就不是运气不好,是避嫌呢。”李太后说。 “去,邀她到璃藻堂来坐坐。”李太后说。 李太后要在璃藻堂召见王容与,宫女太监应声下去布置,等到王容与从堆绣山上下来,李太后已然安坐在宝座上,“小女容与见过圣母皇太后。” “起来吧。”李太后说。“坐。” “不要拘束,哀家今日到钦安殿听到你拉琴,琴声悠扬,就想召你过来聊聊天。”李太后说。她素来对陛下严肃,对后妃宫女也是女则规矩不离口,前朝后宫对她的评价都趋于是个不好相处的严苛皇太后。但是其实李太后对着守规矩的人,说话挺温和的。 “乡野之音,入不得太后耳。”王容与说。 “哀家也出自乡野,有什么入不得耳。”李太后说,“后宫一针一线,都是黎民供养,却高高在上看不起百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太后娘娘心系百姓,是苍生之福。”王容与说。许是气氛轻松,她大胆抬眼看着太后,李太后如今不过三十多岁,五官能见年轻时清丽脱俗的模样,眉头常皱,于是有眉心纹,不笑的时候看着有些严肃,但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心胸心底都是极好的。 “哀家最喜欢你这样的长相,不笑也像是笑着,一笑起来眉眼弯弯,两个酒窝,当真是甜到心窝里去了。”李太后突然说。 王容与闻言笑出两个酒窝来,“除了小女祖母,娘娘是第一个夸赞小女模样的。小女好开心啊。” “没有旁人夸你漂亮?”李太后惊讶道。 “说来在街坊间,小女还有个无盐的外号呢。”王容与笑说,“大约是从小就有个美人比照着,小女中人之姿就被比成下风了。” “旁人说你无盐,你不生气?”李太后问。 “又不是真的无盐,有什么好生气的。就算真的是无盐,嘴长在别人身上,难道要为别人的嘴给自己找不痛快?”王容与说。“小女的容貌承自父母,祖母说小女长的很像小女母亲,小女没见过母亲长什么样子,照着铜镜,想象母亲的样子。小女对自己的长相很满意呢。” “真是个孝顺孩子。”李太后说,“也是个剔透孩子。” “小女的人生才走到哪,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活的剔透。”王容与歪头看着李太后说,“但是如果有一天能活成太后娘娘这样的人,也许是不枉费白活这一遭。” “哦,想成为哀家这样的人?你也想做皇太后?”李太后故意说。 “娘娘误解小女的意思了。”王容与说,“小女也想成为心里时刻感念一针一线都是出自黎民供养的人。” 李太后看着她露出笑容,“你如今有这个心思已是比旁人强了许多。只盼你日后,高位繁华,莫要忘了初心。” 李太后叫来王容与聊天,临走时从自己手上褪了一个金圆蒜泥鳅牡丹镯赐予王容与,王容与自然要低头谢恩。 回到储秀宫,还为喘过气来,王芷溪就过来了,“姐姐在宫后苑遇见圣母皇太后了?” “在堆绣亭拉二胡,一曲罢了说是圣母皇太后要召见我,原来是圣母皇太后从钦安殿出来听见我拉琴了。”王容与说。 “怎么这么巧?”王芷溪说,“èi èi是个没福气的,上次跟姐姐去堆绣亭,谁也没遇上,这次不去,姐姐就遇上太后娘娘了。” “那你下次还是跟着我去吧。”王容与说,“免得你心里嘀咕,是我特意要错开你。” “姐姐误会了,我没有这么想。”王芷溪说。“堆绣山好歹是山,èi èi体力不支,爬山很是辛苦。” “若是不去堆绣山,宫后苑与我而言,没什么可去的。”王容与说。 “姐姐见了圣母皇太后,皇太后可赏了什么东西?”王芷溪问。 王容与伸出手,“喏,一支家常镯子。” 王芷溪闻言摇头,“许是圣母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不是一样的风格,我从前去慈宁宫,母后皇太后赏的东西可多了。” “èi èi日后见了李太后,也有丰厚的赏呢。”王容与说。 “姐姐说笑了。”王芷溪后知后觉的辩解道,“èi èi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王容与问。 “姐姐说的什么意思?”王芷溪怯怯说。 “奇怪了,你自己说的话倒要来问我是什么意思?这话从你口中出,从我耳中入,你想它是个什么意思,我就听成什么意思。”王容与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在王容与那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王芷溪觉得没什么意思,说不了两句就回西配殿。不比从前在前殿众人簇拥的热闹,王芷溪现在住在这,冷清的很。 芳若端来茶水给王芷溪,王芷溪心里对她的恼恨不曾减弱一星半点,面上却还是如从前一样,信赖亲密有加。 “如今我是落魄了,跟着我受委屈,若有别处要你,你就自攀高枝去吧,我也不好耽误。”王芷溪抿一口茶道。 “姑娘这么说奴婢真的无地自容。”芳若说,“奴婢一来储秀宫就是伺候姑娘,一仆不事二主,奴婢要一直伺候姑娘。”漂亮话谁不会说呢,底层宫女向来没有选择的权利。芳若费劲心思,也是只争朝夕。 “从前交游阔,如今鞍马稀,人心当真是反复无常又凉薄。”王芷溪说,“只是进宫短短的日子,真是尝尽人生起落喜悲。” “姑娘莫要灰心,凭借姑娘的美貌,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芳若说。 “那也要能见到陛下。”王芷溪叹气,“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陛下。” “当然能。”芳若说,“陛下又没说以后不见姑娘了。陈太后不是一直喜欢姑娘吗,陛下别的地方去不,慈宁宫总要去的。” “对,你提醒我了,我给太后做的一个抹额,你去拿来。”王芷溪说。 “咱们到了后殿,伺候的人也不太熟悉?你知道一个叫安得顺的小太监吗?”王芷溪绣着花不经意的问。 “安得顺?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芳若说,“年纪还小,抢不过其他太监,并没有入殿伺候,好像就是做些杂役。姑娘怎么想起他了?” “没有,我最近总在姐姐身边,发现这个小太监跟姐姐身边的侍女喜桃挺亲近的。”王容与说。 “喜桃从前在储秀宫也是不吭声的,但是没想到运气不错,入了容与姑娘的眼。”芳若说。王容与一开始谁也没在意,等到这个时候回头一看,倒是她不声不响的显出来,虽说被陛下说丑的别致,御前失仪,也不喜表现自己,但是陛下唯一评论过的长相,单独让她拉琴演奏,还赐了两把琴,御前失仪但是抄写的经书供奉太庙,病倒了直接有御医过来看,之后还有陛下赏赐的金钗。 可不是从内库里随便拿出来的东西赏赐,那钗一看就知该是尚功局新造的。 “那我推荐你去姐姐那伺候?你嘴甜手勤,喜桃不会是你的对手。”王芷溪说道。 “姑娘,奴婢对姑娘说句真心话,姑娘好好和容与姑娘相处吧,单是从病中太医看病一事,就知道陛下待容与姑娘与旁的姑娘不一样。”芳若说,“姑娘与容与姑娘是亲姐妹,天然比别人多一份亲近联系,姑娘与容与姑娘亲近,以后见到陛下的时间也多。” 王芷溪的针一不小心就戳中了自己的手指,迅速冒出小血滴,芳若拿手帕包住手指,“姑娘,奴婢话糙理不糙c虽然不知道陛下怎么对容与姑娘上心的,但是容与姑娘长的远不如姑娘是事实,姑娘和容与姑娘一起出现在陛下面前,陛下总会发现姑娘的好。” “你这番话倒是真心替我谋算。”王芷溪笑道。 “奴婢自然是一心为了姑娘。”芳若说。 王芷溪自住到后殿来也是撒的银子开路,拉拢宫女太监,放下身段和其他秀女攀谈,因为王芷溪总在王容与面前出没,后殿的秀女还是给她几分薄面,与她交谈。王芷溪会说话,热情的与人交谈时总能让人愉悦,一时之间仿佛融入其中,花团锦簇。 芳若去前殿拿王芷溪的东西,有秀女问王芷溪的情况,“你们姑娘还真是在哪都能混的风生水起?我眼见着在后殿的风光更甚在前殿啦。” “前殿以周姑娘为首,两人少不得比较,后殿没个管事的,唯一王容与还是王芷溪亲姐,如此一来还不是她想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另一个秀女说,“反正平日里姐姐长èi èi短的,结果一倒动真章的时候就撇下别人自个一个人在那瞎算计,那嘴说的再甜我也是不信的。” “行了吧,你还得感谢她没和你分享她的独家消息,不然一伙子人都要遭了陛下的厌,岂不更惨。”秀女安抚她说。 一伙人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芳若仿若未闻,低头收拾了王芷溪的东西往后殿去,王芷溪问她前殿的人说了什么,不等芳若回答,她又说不必了。 “眼皮子浅的还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王芷溪刻薄的说,“一个个都争着当周玉婷的哈巴狗儿,能有什么出息。”浑然忘了,那里面也曾经有她的拥趸,拿她的话当说一不二的指令。 王容与不是好和人聊天的性格,便是后殿中,整日里也只是和杨静茹,刘静多说些话,崔一如害的王容与受罚,渐渐就不往王容与跟前凑了。 王容与对此也颇为无奈,“难道我看起来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还是人的问题,说起来,刘静松手让姐姐摔倒的事更严重,刘静虽然愧疚,但也没说因为愧疚就不跟姐姐亲向。”杨静茹淡淡的说。“大概她想让别人知道姐姐是个小气的人吧。” “算了。”王容与笑道,“我身边要是围了很多人,我也不自在。” “可是你èi èi显然喜欢簇拥的感觉。”杨静茹说。她人也是比较冷清不爱说话的,若是刘静不在,她和王容与对坐着一下午也说不了几句话。所以她和王容与是完全的小集体,而刘静活泼些,和其他秀女的关系也好,其他秀女流传什么八卦都是刘静打听来跟他们说。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刘静从外面过来,坐到杨静茹身边,越过他去端了一杯茶喝了,“原来她们在嘀咕,那次宴会的事,说姐姐是以退为进,虽然正式表演的时候姐姐没凸显自己,但是最后也只有姐姐单独多表演了一个节目啊。” “人心啊。”杨静茹嗤笑,“这才几天,就忘记当初对姐姐领导排节目是怎样的感恩戴德。” “大多人都是随波逐流,只是我没打听出这话最开始是从哪传出来的。”刘静说。 “不用去打听。”王容与说,“会被说动许是大家心里也早有这样的想法,当初陛下赏了众人首饰,只我一把二胡,还有人来安慰我,有心软的还想把她的首饰送给我,现在被说动这样的说法,大约是陛下赏我金钗惹的货了。” “她们却忘了姐姐的金钗是怎么来的,是大家起哄非要姐姐上秋千架以至于摔跤御前失仪自省一天才得来的,她们眼馋金钗,大可也去御前失仪一回,让关到小黑屋里去试一试。”杨静茹说。 “你怎么这般激动?”王容与失笑说,“并不是那么值得生气的事。” “姐姐就是脾性太好了。”杨静茹说。 “我说就是你们两个太冷静了些,不亲和,这说话说的少,心可不就离的远了。”刘静说。 “如此蠢笨之人,我才不屑的与她们亲和。”杨静茹说。 王芷溪心里偷偷盘算着,王容与再要往宫后苑去,她推说困倦乏力,实际是偷偷尾随去了宫后苑,她原想着让芳若打听安得顺背后是不是有人,但是她已经信不过芳若,便是芳若打听来,她也不会全然相信。 只能靠自己,靠自己去看,去想。 王容与还是上了堆绣山,今天拉的曲子有些悲凉,听得心里凉飕飕的。王芷溪咬唇,她永远不知道王容与心里想了什么。 王容与拉完她的曲就下山回储秀宫了,喜桃捧着琴盒在外面,“再没见过比姑娘更喜欢堆绣山的人了。” “天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人是越发的没精神,走走爬爬山,人精神,还不容易生病。”王容与说。 王容与走了,王芷溪在原地又待了一会,险些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病糊涂了听岔了。王容与怎么能和陛下有了牵扯,她在储秀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正想着自己多心,养性斋那里传出动静,王容与往身后的假山躲了躲,然后看见陛下从养性斋里出来,并没有叫銮驾,带着内侍监四人,没什么动静的离开宫后苑。 “让尚膳司做点开口笑送过去,太阳那么好,拉的什么曲呀?”朱翊钧说。 “是。”张成低头道。 王芷溪全身都在颤抖,如果没用銮驾,朱翊钧来没来宫后苑,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走的,谁都不能确定,除非亲眼见着了。 虽然王容与和朱翊钧并没有相见,但是王容与定时定点的去拉琴,拉给谁听?从前也不见她这样。 王芷溪浑浑噩噩的往储秀宫走,呆坐了片刻又去王芷溪那,杨静茹原捏着点心冲王容与笑,见到王芷溪进来就不笑了,王芷溪看着盘里的点心,圆滚滚金灿灿的小点心,裹着芝麻咧着嘴,一个个好看又好吃。 “哪里来的点心?”王芷溪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 “每个秀女每天都有点心的份例,你没有?”王容与问。 “没有这道点心,也不是这个时候有啊。”王芷溪说。 “我一般是这个时候想吃点小点心,所以当时尚膳司有什么就弄点什么过来,我又不挑。”王容与说。 “许是有人记挂着姐姐,特意给姐姐选的点心呢。”王芷溪说。 “又不是什么名贵难得的点心?吃个开口笑,还需要人记挂着?”杨静茹问。 王芷溪说不上几句话说是头疼就回殿室了,回去后不言不语上了床用被子盖住头,却咬着帕子无声哭泣。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王容与做了什么,她凭什么就和陛下有了默契?等到日后,王容与为高位,难道同在后宫,她得看一辈子王容与的脸色,她怎么能甘心。 她娘怎么能甘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王芷溪又借头疼一事要独处,芳若收拾妥当后离去,出了殿门,也是轻叹一声。王芷溪说是休息独处,其实都是偷偷出去了,芳若又怎么能不知道。 表面装的再好,王芷溪到底不能像从前那样信任她。 芳若盘算着以后的前程,回宫女房时就有些走神,“芳若,刚才有人来找你。”另一个在房里躲懒没有去前面伺候的宫女说,“你那个叫点墨的同乡来找过你,我说你还没回来,她就说她在老地方等你。” 芳若点头,点墨是她同乡,如今却不在哪个宫里伺候,是尚服局一个司衣,她来找她没有什么事,她背后的拂柳才是真正的事主。 拂柳是翊坤宫郭嫔的大宫女。 芳若出了储秀宫,去宫后苑一个僻静的亭子后的竹林里,拂柳果然在那里等她。 “芷溪姑娘现在还好伺候吗?我久等你不来。”拂柳说。 “总归没有从前好伺候了。”芳若叹气说,“如果不是她说头疼,我这会还脱不了空,自然就听不到姐姐的吩咐。” “娘娘记挂着你的好呢,虽然芷溪姑娘这次运气好,并没有被赶出宫,但是在李太后那挂了号,就是留在宫中以后有没她的好日子。”拂柳说。“所以娘娘跟我说,你有什么要求都让我尽力满足你,娘娘对自己人从来不亏欠。你要是在芷溪姑娘那伺候不下去了,娘娘便让你换个地方伺候。” “现下还好,我还应付得来,这个时候反而不能贸然行动,以免暴露了娘娘。”芳若说“娘娘的恩德我记在心底,实在不行的时候,我会来找姐姐的。” “芷溪姑娘现在情况怎么样?听说病了一阵。”拂柳说。 “被陛下当众训斥,是个好人也要生病,现在病好了,大概心里也想通了。没出宫就一切还有机会。”芳若说,“只是姑娘因为生病搬出前殿,如今在丽景轩配殿住着,隔间就她一个人,旁人的消息我如今是不太熟悉。” “旁人的消息娘娘自有渠道知道。”拂柳说,“娘娘诧异这储秀宫还有一个王容与,是娘娘不曾放在心上,但是如今看来,她和旁人好像不一样?” “容与姑娘可不好糊弄。”芳若说,“她自进宫来认识喜桃,便只让喜桃一个人伺候,旁的宫女近身伺候卖好,姑娘都不为所动。喜桃,姐姐许是不认识,天下第一的轴性子,若让她做出损害姑娘的事,估计是死也不干的。她可比我有骨气的多。” “èi èi怎么这么说自己,所以èi èi是有生存智慧的人,喜桃那个人我没听说过,可见为了她的轴,在宫里有没少吃苦,若不是碰上姑娘,也是一辈子底层挣扎的命。”拂柳说,“你放心,娘娘记挂着你的好,等到娘娘以后位列高位,会把你调到翊坤宫来的。” “姐姐想我怎么做?”芳若说。 “芷溪姑娘不是容与姑娘的亲èi èi吗?如果容与姑娘真的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应该能调解芷溪姑娘和陛下之间的误会c”拂柳说。皇帝陛下可是很厌恶后宫女子在他那互相照应,尤其是替有错的人说话求情。 王容与姿色平平,性格才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会拉二胡算什么特别,陛下怎么看都不像喜欢二胡。郭嫔实在兴不起把她当对手的兴致,但是对于任何可疑的苗头都要浇灭在最初。于是郭嫔想了这么一计,王芷溪那个蠢的就是个拖后腿的,她姐姐若是抹不开情面替她求了,陛下心里就有了膈应。 一箭双雕。 芳若有些犹疑,因为在她看来,王芷溪和王容与的姐妹情也就那样,而且王容与也不像寻常的姐姐那样对èi èi有求必应,对于这招有没有用,她很怀疑。 “你只管去跟芷溪姑娘说。”拂柳笑说,“她会知道怎么做的。最差的结果就是姐妹离心,娘娘也是满意的。” “我尽量试试吧。”芳若说。 拂柳满意的点头,拉过芳若的手,塞过去一个荷包,沉甸甸的,“知道你只喜欢这样直接的黄白之物,好好做,娘娘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娘娘。”芳若说,“也多谢姐姐。” 拂柳先走,芳若要等一会再走出来,以免被人撞见,她心里心思转了几转,去了司膳司转了一圈,拿着点心去了太监值房,小太监看见芳若堆笑着说,“是奶奶来了。” “这些点心拿去甜嘴。”芳若说,把手里拎着的篮子给了小太监,抽出帕子一扭一扭的进值房。 值房里一个大太监卧在炕上,一个小太监给捶腿,一个小太监给捏肩,好不享受。这个大太监姓陈,司礼监太监,二十四监中司礼监为头,司礼监的太监走到哪都能被奉承。如今冯保如日中天,他闲暇时间比较多,就喜欢窝在值房里。 小太监看见芳若进来笑说奶奶来了,芳若说,“刚才带来的点心小卓子拿走了,你们出去吃吧,等会好吃的都没有了。” 小太监笑着挤眉弄眼就出去了。 陈钜人二十出头,虽是阉人,习武练身,看着人很精干,他懒懒的往嘴里扔花生米。“奶奶过来没给爷爷带点心?” “你这还缺我那点点心?”芳若坐上炕,靠在陈钜怀里。原来皇宫里总有太监宫女看对眼结成对食的,深宫寂寞,互相慰藉。有些宫女对对食深恶痛绝,但是芳若却不同,她自来就是有主张的,当年家穷,她是长女,卖身进宫来,就是为了让家里不再卖任何一个弟弟èi èi。 她需要送钱回去,谁都不可靠,但是得知太监是住在皇城外的,她就动了心思,如果和大太监做了对食,自己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不说,也能方便随时送钱回去。她选来选去,选中了陈钜。 互相试探了几回,就成了对食。陈钜为人还是厚道,第一次芳若托他送钱回去,他直接说你那点钱算什么,我送点银子去你家,就当是你的聘礼了。 芳若不管,自己要给的银子依旧塞给他,他要是拿自己的钱送是他的事,多送也是他的事。不过怎么说陈钜厚道呢,去芳若家次数多了,见他家人满腹心思又不敢劳动他传话的样子,就说让他家人送弟弟去私塾上学,学了字写了信他就带回来给芳若,芳若不识字,他就念给芳若听,他入司礼监是学了字的。芳若把弟弟的信放在胸口,陈钜问你要回信吗?你说我写。 芳若深受感动,这最开始纯交换性质的对食倒是多了些情意绵绵。 芳若把钱袋子塞到陈钜怀里。陈钜捏着她的手,“又替后宫哪个娘娘做事了?” “郭嫔。”芳若说。 “你在储秀宫就没遇见到值得伺候的好主子?”陈钜说,“零散宫女虽然自在,但是还是得进了宫才能有晋级大宫女的希望。” “你以为我不想,只是这次却是看走眼了。”芳若说,“我是见芷溪姑娘实在不是个会出头的样子,才接了郭嫔的银子替她办事,现在事办好了,这一批的秀女里,估计是没有人敢要我了。” “你不是说那个芷溪姑娘很是美貌?”陈钜说。 “美貌没用,得有脑子啊。”芳若说。“你替我去打听打听容与姑娘,我看看要不要开罪她。” “那郭嫔的事?”陈钜问。 “我可是收银子办事,一桩归一桩,我又不是郭嫔的人。”芳若说。 陈钜捏她的下巴,“等有朝一日我做了秉笔太监,就让你出宫去做名副其实的奶奶。不让你再操心这些事了。” “那可不行,那万一到时候你被鲜花一样的小宫女勾走了怎么办?”芳若勾着他的脖子,说,此刻的笑意才有几分真意。 芳若回储秀宫,王芷溪已经坐在那了,见到芳若回来就淡淡的说,“你去哪了?我想喝个热茶都没有。” “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给姑娘沏茶来。”芳若满脸惶恐的说。 等端茶过来,王芷溪看她,“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儿了?又是你那个老乡找你?现在还有什么值得你老乡找你的?”王芷溪话里不妨有讥笑之意。 “奴婢的同乡只是听到大姑姑说选三的人选快要定了,就过来跟我说一声。选三选出皇后后,余下的秀女也要封等级,她是替我来担心的。” “哦,这么快。”王芷溪白着脸说,她如今是和选三没什么关系了,但是秀女的初封等级,她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她有没有说大姑姑知道选三的人选?” “这个选三只有太后娘娘身边最亲近的侍女才知道。奴婢的同乡并不知道呢。”芳若说。“听大家推测的,该是前殿二,后殿一。” “前殿二?周玉婷那个霸道的泼妇必然在其中,余下一个还有谁?柳如是?后殿一,估计就是我那个好姐姐了。不过杨静茹也说不定,看起来文静贤淑,是太后会喜欢的类型。” “如果容与姑娘进了选三也是好事。”芳若细声说,“日后也能多照拂姑娘。” “哼,她不落井下石就是好事了,还照拂。”王芷溪冷笑道,“虽说是亲姐妹,这不是一个娘生的,心贴不到一块去。” “容与姑娘也要面子呢,都是姐妹,她总不能看着姑娘落魄。”芳若说。 “求人不如求己。”王芷溪心里下定了决心,“谁有都不如自己有。” “姑娘,你可不要冲动。”芳若说,怎么她还没怎么供火,王芷溪就像已经有了决断。 “我已经冲动过一次了,失败了。”王芷溪笑的渗人,“我现在也不怕再冲动一次,左右还能坏到哪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王芷溪常与王容与一起厮混时日,芳若便也与喜桃相熟,喜桃还记得芳若从前在王容与面前说不动听的,并不与芳若亲热,芳若也不想热脸去贴喜桃的冷屁股,好在王芷溪只是让芳若常跟着喜桃一起去做事,别偷懒,对二人关系到底怎么样并不关心。 王芷溪只是想让芳若跟在喜桃身后跟她日常会遇见的下人混个脸熟,等到时机成熟就能李代桃僵,假传指令。 王芷溪跟着王容与身后去了几次宫后苑后发现,每次王容与都不直接与陛下见面,只拉了一曲就走,最近一次王容与似是厌倦了,没带琴,拿着她那三角铃在山顶上敲打了半天。 三角铃的声音有多大?养性斋难得出现一个人,是张成,王芷溪认识他,陛下身边两个得宠的小太监,一个冯尚,一个张成,冯尚来过储秀宫一次,张成却是多来了很多次,但是他每次来储秀宫都是为了王容与。 张成就是王容与和陛下联系的桥梁。 王芷溪暗自记下,小心的观望。 张成匆匆爬上了堆绣山,“姑娘。” 王容与停下敲三角铃,“张內侍怎么来了?” 张成看着王容与手中的三角铃,苦笑道,“陛下见姑娘来了,但总也没听见乐声,就让小的上来看看。” “三角铃的声音也不小啊。”王容与敲道。“实话跟张內侍说,今天我琴都没带,拉的曲子已经没有新鲜的了还不如不拉。” “那姑娘能去养性斋吗?这样更方便陛下欣赏姑娘的铃音。”张成说。 “张內侍,陛下最近政务不忙吗?”王容与说,“天天要听琴音,就是教坊司的乐师也该有个歇气的时候。” “陛下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选秀,内阁也知机,不甚重要的事情不会送到陛下跟前。”张成说。 “陛下的人情太难还了。”王容与叹气道,她把手中的三角铃递给张成,“你把这个带给陛下,三角铃并无什么技巧,陛下击打的声音就和我击打的声音是一样的,就不用我特意去给陛下表演。” “姑娘,这。”张成有些为难。 “眼下是选秀的关键时期,我与陛下要避嫌才是。”王容与说。 “姑娘,恕小的多嘴一句,甭管到了什么关键时刻,顺从陛下的意才是最重要的。如今陛下喜欢姑娘,喜欢姑娘的字,喜欢姑娘的琴,姑娘不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笼络陛下的心,也许日后入了深宫反而不如储秀宫时期经常能见到陛下,姑娘到时候想避嫌多久就能避嫌多久。”张成说 “我知道张內侍的好意。”王容与说,“只是我心意已决张內侍就这么去回陛下话吧。”陛下喜欢她的字,不过抄了几卷就说要换别的更有诚意的感谢,喜欢他的琴,如今这二胡也连着拉了好几日,储秀宫已经有人在偷偷练习二胡,当然这不是问题,可是谁知道这位陛下什么时候就又听腻了二胡。 与其到时候被冷冷的说一句朕已经听腻了还不如自己主动提出,再说她也真疲了没完没了的来堆绣山拉胡琴,简直和当初初学时的练习强度一样。每天还要拒绝那么多秀女想要和她一起来堆绣山的要求。 其实她可以让那些秀女一起来的,毕竟她来堆绣山实在连陛下的脸也不曾见过。但是转念一想,她一个人拉二胡给天地听给自己听给陛下听,凭什么又多几个坐在她面前听,像是观众捧场乐师,还要言不由衷的夸赞几句。反正也无人能证明她在宫后苑时,陛下也在宫后苑,那些猜测都随他去。她才不会松口让自己添堵。 张成走后,喜桃有些担忧的看着王容与,姑娘这样明目张胆的忤逆陛下可好?王容与对她微微一笑,“并不是多大的事。”顺便看看陛下对她的容忍度在哪里? 张成捧着三角铃面呈陛下,“陛下,姑娘的二胡弦拉断了,所以在山上敲着此物,这铃声不大,所以陛下在养性斋不曾听到乐声。” “两把都坏了?还是她今天压根就没带胡琴上去。”朱翊钧问,他接过三角铃,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几番来往朱翊钧已经有点了解王容与的脾性,“她给朕拉琴厌烦,用三角铃来充数来了也不想想朕给她的可是救人性命的东西,这才让她拉几回琴就不耐烦,看朕下次还帮她吗?朕还从乾清宫走到这宫后苑,她竟敢光明正大的敷衍朕。” “陛下,姑娘怎么会敷衍陛下呢?这不是不凑巧赶上了。”张成说。额上冒着冷汗,陛下当真是动若明烛,把姑娘的心事猜的准准的。 “你没让她下来给朕敲这三角铃?”朱翊钧说。 “小的还没说,姑娘就争着要下来给陛下当场演奏,但是小的看姑娘脸色实在苍白不堪,怕她到了御前惊着陛下,就没让她下来。小的特意跟姑娘学了三角铃的技巧,拿着三角铃下来给陛下演奏。”张成说。 “好端端的怎么会脸色苍白?”朱翊钧问。 “姑娘未曾说,但小的猜测,这堆绣山也是有些高度,姑娘一个弱女子爬山下山的次数多了,许就是这样看着没精神。”张成说。 “堆绣山是她自己选的,这苦头也是自找的。”朱翊钧说,击打一下三角铃,“现在三角铃在我手上,她的二胡也坏了,书也不用抄,你去告诉她,下次准备什么才艺面圣吧?” “是。”张成低头诺道。 王容与也不是在堆绣山上傻坐着,片刻后就下山,在山脚上又遇见了来传达陛下旨意的张成。 “我是不是哪里得罪陛下了?”王容与闻听后悠悠叹气说,“张內侍要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就偷偷指点我一下,我到底是哪里做不好了,陛下要如猫捉弄老鼠一样戏弄我。” “陛下是见姑娘可爱呢。”张成说,“小的伺候陛下这么多年,就见陛下对姑娘一人是这样的。” “若姑娘以为陛下是戏弄姑娘,小的也不免为陛下报不平。” “我才艺平平,去哪里临时抱佛脚习的其他才艺面圣?”王容与很是苦恼。 “姑娘准备好了,便让安得顺来告诉小的。”张成拱手告退。 王容与长吁短叹。 躲在假山后的王芷溪听闻这一切,心口狂跳,直觉告诉她她的机会来了。 王容与苦思来了一晚上,让杨静茹给她话了几个手长脚长脖子细的彩人,她再用线牵着细竹棍,隔着白布,点着烛火,练起了人偶戏。 “这是皮影?”杨静茹问。 “不算,简单版的看图说话,我拿来应付一下。”王容与说。“谁叫我不喜欢唱歌,又不会跳舞。” “姐姐的才艺实在与众不同。”杨静茹说。 “自小就被说性子古怪,就爱弄些七七八八的杂事儿。”王容与笑道,“好在祖母开明,只要不出格都随我喜欢。我也就会些烂七八糟的东西,你看正经淑女会的,我都不会。”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姐姐的聪明豁达,萴èi èi煤檬窍蛲!毖罹踩闼怠?br /> “你若有什么感兴趣的只管跟我说,我会的都会教给你。”王容与说,“你看她们都在学二胡,要不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杨静茹摇头,“姐姐二胡拉在前头,余下所有人都是东施效颦,我才不做那样的蠢事。” 操纵小人儿可并不轻松,王容与闲暇的时候都在练习,以至于手背都开始抽筋,需要放在热水里慢慢揉着散筋。 “比起影子戏,唱跳舞可容易多了。姑娘如此费心思勤加练习,也是想好好给陛下表演,陛下一定会感受到姑娘的心意。”喜桃轻声说,姑娘不是真的敷衍陛下,她最开心了。 “谁说是为了他?”王容与兀自嘴硬的说,“我自己许久没玩过了,想来打发时间。” 王容与虽说没有特意避着人练习,但是若有人在她那坐着,她也不是不练习的,疲于应付那些好奇的问题。一次练习过后,王容与奇怪道,“王芷溪这两日怎么来的不勤快了?” “不知道,只是听说拉下隔间的帷帐,一个人在里头。”喜桃说,“连芳若都只能在外头等候。” “不是生病了吧?”王容与问。 “应该不会,生病了芳若该在里头伺候的。”喜桃说。 “只要不是生病就随她去,我还落个轻松。”王容与说。 王芷溪拉下帷帐,在单独的空间里练习舞蹈,她的荷包里有一味香丸,这是她娘给她第一次承宠准备的东西,闻着只是普通的香丸,其中有一位特殊的香料,如遇火燃烧,就能生出甜腻的香风,让男人意乱情迷,女人柔软放松。 王芷溪握紧香囊,成败在此一举,她得承宠,在册封前。陛下不会短时间内宠幸完所有的秀女,等最开始承宠的秀女开始得势,不管有仇没仇的都会挡在她面前,阻止她承宠。 她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今天早起天就不好,阴沉沉的,喜桃端来热水给王容与洗漱时,王容与说,“这种阴天最适合吃锅子了。” “奴婢等会就去尚膳司说,姑娘想吃什么锅子?”喜桃问。 “大棒骨锅子,里头放几粒枸杞放几粒红枣,再把新鲜的牛羊肉片成极薄的片做配菜,还有鱼肉捶打成丸,豆皮,新鲜的小菜和菇类各选三样,蘸料捡师父拿手的配上几碟,最要紧的,要上一盘细面。”王容与说。 “记住了。”喜桃说。 因为吩咐的仔细,喜桃亲自去的尚膳司说,“姑娘今天要吃点其他的?” “姑娘看着天阴了,想吃点热锅子。”喜桃说,“简单的筒子骨锅,放点红枣枸杞,姑娘要的牛羊肉需薄薄的切了,鱼肉锤成丸,豆皮,其余小菜菇类其他,你们看着新鲜的上几个,要一盘细面,蘸料就按大师傅拿手的做。” “姑娘平常口重,吃锅子倒是吃的清淡。”尚膳司内监说。 “所以蘸料需做两碟重口的。”喜桃说。“姑娘爱吃辣。” “得了,保管准时准点的送过去。”内监说,“今天早膳要些什么?” “可有些什么?”喜桃说。 “储秀宫的秀女今天的早膳是糯米发糕,黄糖花卷并八宝粥,配小菜四碟,还有一个流黄咸蛋。其余膳房还准备了坛子鸡,糯米饭,豆汤,鱼糕,百合莲子羹。”内监还有滔滔不绝往下念的趋势,喜桃只能笑着打断他。 “尚膳司是数不完的好东西,姑娘只一个胃能吃多少?就给姑娘准备一份过水面,坛子鸡,小菜要醋拌木耳,有甜酒么,做个甜酒糯米丸子,这样就够了。”喜桃说。 “得嘞,你先等着,马上就好。”内监说。喜桃朝他兜里塞了一个荷包,“累你照顾了。” “瞧你说的,就不说另有人吩咐,咱家也要对的起姑娘的银子不是。”内监说。 王容与用着早膳,如今杨静茹和刘静也不常来和她用膳,谁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吃大户,尤其知道她们吃了王容与的饭菜,王容与对她们的饭菜并不合口味,每日要多吃一顿点心才能填住肚子,渐渐的,便是王容与喊她们,也不来了。 王容与倒也自在,她胃口极好,与小猫舔食一般的人同桌吃饭,总有不自在。 王芷溪带着粉红绢布过来。“这天色阴着看着怪怕的,我不敢一个人待在殿内,就来找姐姐。好久没做绢花了,咱们姐妹二人对坐着做些绢花,也好打发时间。” “怎么突然想起做绢花了?”王容与不解。 “这是当初母后皇太后娘娘赏赐的一匹绢,这粉嫩嫩的做桃花,牡丹,海棠儿都好使。我手拙,想起姐姐惯会做绢花,就想来学学。”王芷溪讨好的笑说。 王芷溪非但自己要学,叫上杨静茹,还让喜桃在一边打下手。 “这手艺人的绢花可复杂的多,额外还要上浆c染色c窝瓣c烘干c定型,咱们自己做的好玩的软绢花,倒是不用那么精细。”王容与说,“一种就是用布料剪出花瓣样来,再组在一起,小而繁复,还有一种用银丝裹着布料成花瓣,花瓣可以拗形状,可以做大花。” 王容与说着,“珍珠做蕊,还有金丝做蕊这是常态,要是夸张一点,碎宝石做蕊也可以。布料如纸张一般,可以任意叠成花瓣样,左右打发时间,都可以试试。” 杨静茹在布上画花瓣样子,喜桃用剪子剪下来,王容与折着银丝金丝做蕊,非常投入认真。而提议要做绢花的王芷溪,手里拿着针线已经是半天没动,外头天阴沉沉的,轰隆隆响了一道闪雷,姑娘们小小惊呼一声,手来该做的却没停,嘻嘻哈哈的说着笑话。终于王芷溪动了,白着脸庞,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对着站在一盘打零碎下手的芳若点一点头。 芳若手里不停嘴巴依旧说着笑话,逗的杨静茹都捂嘴,“从前可不知你这么狭促。” “从前那是奴婢在姑娘面前露脸少了,往后在姑娘面前多多的说话,姑娘就知道奴婢了。”芳若说,她自然的端起茶壶,“奴婢去泡点热茶来。” 喜桃闻言要放下剪刀,“我和你一起去。” “只一壶热茶,还要两个人去,你也太不放心我了,难道我连一壶茶都泡不好?”芳若委屈说。 “不是的。”喜桃说。 “行了,你在这剪着花瓣,我一会儿就来,看我泡好茶回来,你能剪好十个花瓣吗?”芳若笑嘻嘻的说,端着茶壶出去了。 等到偏殿茶水间,芳若对着里头忙碌的小太监说,“容与姑娘要换新茶。” 安得顺端来茶叶罐子,“姑娘最近爱喝这个君山银针。” “那便这个吧。”芳若说。看着安得顺扇风用小炉烧开山泉水,另外找了茶壶,泡银针。 “今日申时,养性斋。”芳若观察左右,等无人注意这里了才偏头对安得顺低声说。 安得顺奇怪的看她,芳若横她一眼,“姑娘准备好才艺了,今天天气好,不招人眼。喜桃在替姑娘剪花瓣呢,让我来跟你说一声,以免误了姑娘的事。” “知道了。”安得顺说。 芳若若无其事的退开几步,看着窗ài y沉翻滚的云层,姑娘这次会如愿吗?怕是不管如愿不如愿,日后姐妹间虚伪的情谊都保持不住。不过这也不是她能操心的事,希望事后她的麻烦能少一点。 午膳用的热锅子,王容与留的杨静茹刘静一起来吃,“这锅子要人用的多才有意思。今天天气有点凉,吃点热锅子,从心窝热到脚板,吃饱喝足再钻进被窝美美睡一觉,简直是极乐享受。” “姐姐的极乐享受也太容易了些。”刘静笑说。 “常常对生活中的小事感到幸福满足,人才会比较快乐。”王容与说。“人之所以不快乐,就是因为想要的太多,把自己已经得到的看的太少。这样不好。人生说长不短,说短不长,还是快乐的过比较好。” “是的,现在能和姐姐们围坐在一块吃个热锅子,我也觉得很幸福。只希望日后,我们姐妹也能长长久久和和气气。等到老了,在这么一个阴天气了,再围坐在一起吃个热锅子,说说我们的从前,这一辈子就没白活。”杨静茹说。 “希望到时候我的牙齿能少掉一点,嚼不了肉可是痛苦啊。”王容与笑说。三人嬉笑做一团。 膳后,王容与久久的睡了一觉,睡到骨头都酥软了。也是今天天气不好,想来慈宁宫也不会传召,王容与放纵自己就是睁开眼也不起身,翻身找到自己做的小人偶,举在眼前动手动脚, “那君王看承得似明珠没两,整日里高擎在掌赛过那汉飞在昭阳可正是玉楼中巢翡翠,金殿上锁着鸳鸯,宵偎昼傍直弄得那官家舍不得半刻,心儿上守住情场,占断柔乡,美甘甘写不了风流帐行厮并坐一双,端的是欢浓爱长,博得个月夜花朝同受享。1”王容与咿咿呀呀的小声唱了半段长生殿。 帝王恩爱本就是镜花水月,便是唐明皇将杨贵妃看似明珠,舍不得半刻,还不是惊惊恐恐c仓仓卒卒c挨挨挤挤c抢抢攘攘,闹闹炒炒c轰轰剨剨,生逼散恩恩爱爱c疼疼热热帝王夫妇霎时间画就了这一幅惨惨凄凄绝代佳人绝命图。2 王容与有心想唱这段给陛下,又想着就这么当面挑衅也不是明智之举,毕竟陛下也不曾对她有多少疼爱,自己巴巴的去嘲讽帝王宠爱之不可靠,倒是有点蹬鼻子上脸不知所谓的意思。 罢了罢了,好是老实唱一段歌颂吾皇圣明。无趣是无趣了些,但是有趣的代价不菲。 喜桃捧着一匹水红纱过来。后头跟着芳若,“姑娘,芷溪姑娘央姑娘帮她把这匹纱都做成绢花。” “要做这么多绢花,她脑袋戴的过来吗?”王容与说。 “奴婢手笨,学了一上午也学不会,央求姑娘和喜桃多多教奴婢,奴婢学会了就能替芷溪姑娘做了。”芳若说,王芷溪让她拖住王容与和喜桃,最起码在申时前不能让王容与出了殿门。 “喜桃,你教她吧。”王容与说。 “姑娘,还不起吗?”喜桃问。 王容与摇头,“躺着舒服,外头下雨了吗?” “还没有,雷倒是滚过几阵了。”喜桃说。 “今天是必有雨的,只看什么时候下。”王容与说。 朱翊钧要去宫后苑,不坐龙辇,张成苦着脸,“陛下,就是要去见姑娘,这天看着要下雨了,便叫来龙辇吧。” “龙辇动静太大,别人都要知道朕去宫后苑了。”朱翊钧看看天色,“少啰嗦,这雨朕看着一时半会下不了,赶紧走,莫耽搁。” 朱翊钧到了养性斋,门口没见其他人,打扫的小太监说,之前有个姑娘进去了。朱翊钧进去,就在一楼的偏间里,隔着一个他上次来还没过的屏风。后面跪坐着一个女人,“小女给陛下请安。” 王容与什么时候这么恭敬?朱翊钧想着,大刀阔斧的在屏风前的贵妃榻上坐下,室内染着香,朱翊钧闻着不像是宫里的香,示意张成去灭了香,然后退下。 隔着屏风可以见女子穿着十分单薄飘逸,笛子横吹,身子曼妙随着笛声起伏,柔美流畅。一时高抬腿如燕子飞行,一时下弯腰如拱桥,胸脯微微起伏,隔着屏风,十分绰约。 可以说是笛舞俱佳。 朱翊钧却越看越觉着奇怪,起身走到屏风后,对着因为朱翊钧意外进来一脸惊愕的王芷溪说,“你是谁?王容与呢?” 王芷溪立马双膝跪下,她今天的妆容非常淡,完全突出她的五官之美,眉头轻轻簇起,状若西子捧心,我见犹怜,“姐姐说她才艺不精,知小女善舞,叫小女来献艺与帝前。” “哼,哈哈。”朱翊钧大感荒谬,“你们倒是姐妹情深。朕成了什么?” 王芷溪上前抱住朱翊钧的腿,用胸脯贴着腿,抬头央求道,“陛下不要生气,姐姐只是一片好意,是小女自作主张,一听说能在陛下面前献舞,便兴奋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意孤求姐姐一定要让小女来。陛下要罚就罚小女吧。”盈盈美目,如泣如诉,实在是石头看了都要心软。 “朕罚你做什么?”朱翊钧笑,嘴皮都不曾扯开,“你的舞跳的好,朕还要赏你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朱翊钧往储秀宫走去,王芷溪期期艾艾的跟在后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sè y一u失败,王芷溪心里蒙上沉霾,未来她该何去何从。 到了储秀宫门口,太监远远见了就喊号,“陛下驾到——” 朱翊钧站定后,回头看一眼王芷溪,张成忙回头让王芷溪走上前去,陛下脸色铁青的从殿内走出来,他探头一看里头根本不是姑娘,心道坏了坏了,嘴上却安静如鸡什么话都不敢说。 陛下要来储秀宫,也不知道是想要做些什么。 天边翻卷的阴云越来越黑,这雨还没有下下来。 等到王芷溪来朱翊钧身边站定,朱翊钧突然弯腰将王芷溪打横抱起。“陛下。”王芷溪惊呼。 朱翊钧就这么一路抱着王芷溪往里走去,前殿的秀女见到陛下福身行礼,眼睛去不受控制的的去看陛下怀里的女人。 王芷溪又惊又羞,将头轻轻靠向朱翊钧的脖子,心里又泛起淡淡的甜。 朱翊钧视若无物般的经过前殿的秀女,就这么直直的往后殿走去。 等到陛下的身影不见,秀女站起身颇觉气氛的看着周玉婷,“姐姐。” “等着吧,王芷溪这是自掘坟墓,册封未下,她就爬了陛下的床,太后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周玉婷眼底也全是阴霾。 “但是若陛下喜爱她,太后又怎么会跟陛下作对。”秀女满脸鄙夷不屑又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羡慕说道。“当真是不知羞,你看她穿的什么衣服,简直,简直连教坊司都不如。” “去,去一个人去后殿看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周玉婷说。 后殿的秀女也听到消息都在殿外等候,福身行礼一脸震惊的目睹朱翊钧抱着一个人进到殿内。 杨静茹匆匆来说,“姐姐,陛下来了?” 芳若心口一跳,这才多长时间?怎么这么快? 王容与也大感意外,下意识扶了扶鬓边,随即又放下手,让喜桃把一桌凌乱的布料绢花收拾一下,她穿了鞋下了炕,准备接驾。 朱翊钧来的太快,王容与才下地站定,他已经进来。王容与和杨静茹站在前头福身行礼。“陛下万福金安。” 朱翊钧直接把抱着的王芷溪放在王容与的铺盖上,王芷溪拢了拢衣衫,低头回避王容与的目光,说不尽风流怯弱。 王容与直视着朱翊钧,“陛下,芷溪的房间并不在这。” “王芷溪,侍奉朕有功,即刻册封为美人,居景阳宫后殿。”朱翊钧说。 王芷溪捂住胸口,溜下炕跪倒在地,“妾,谢陛下隆恩。” 王容与皱眉,对朱翊钧这样抱着王芷溪进来,放在她的铺盖上,当着她的面册封这样一系列挑衅刺激的事情,即不解又确实惹出了几分火气。 “小女恭贺陛下幸得美人,只是陛下,这不是芷溪居住的地方,陛下特意送过来,却是送错地方了。”王容与直视朱翊钧说。 “你是该恭贺一下,不是你,朕怎么会幸得美人呢?”朱翊钧说,“朕也没送错地方,你们姐妹同心,日后大被一床也能一起侍奉朕,岂不是美事。” “陛下自重,陛下此言寡仪廉耻,非明君所言。”王容与说道。 杨静茹拧着帕子,心里紧张的揪起,姐姐如此和陛下说话,万一陛下怪罪可如何是好? “寡仪廉耻?这个词用在你身上也挺合适的,毕竟把èi èi送上来的是你不是吗?”朱翊钧冷笑道,“姐姐大度,èi èi贴心,倒是可以做后宫里一对好典范。” “我不知道陛下什么意思?”王容与问。 “你既如此贞静宽和,堪为后宫表率,也不要浪费你的美德,就去交泰殿跪抄仁孝文皇后的内训一百篇,什么时候写完就什么时候出来吧。”朱翊钧说完甩袖走了。 走到殿门口又停住,回头对王容与说,“全部要用台阁体写。” 台阁体,端正拘恭,横平竖直,整整齐齐,写出来就像木版印刷体一样。作为公文方便阅览,但对于书法欣赏来说却无甚趣味。 朱翊钧是要罚她。 张成苦于没有时间和王容与解释,冲着王容与摇摇头就紧跟着陛下走了。 “姐姐。”杨静茹担忧的看着王容与。 “姐姐。”王芷溪怯弱的喊着王容与。 “美人自去房间收拾吧。待会就有内侍来引美人去殿室了。”王容与淡淡的说,“芳若,扶美人回房。” “姐姐,这到底怎么回事?王芷溪怎么突然就被册封为美人,陛下说姐姐把王芷溪送上又是什么意思?”杨静茹问。 “你问我,我也是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容与苦笑说,“总归是祸从天降。我便去领罚了。” “姐姐。”杨静茹很是担忧。 喜桃也是一脸担忧,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把桌上的点心都用荷包装起来,挂在王容与腰带上,“姑娘,一定要爱惜自个。”可不能像上次那样不吃不喝不睡,就是铁打的人都熬不住。 “奴婢就在殿外陪着姑娘。” 王容与在一片窃窃私语中坦然走进交泰殿,喜桃竭力寻了两个软和的垫子铺在那,这跪着抄书,仁孝文皇后的内训又是极长,一百遍,也不知道姑娘的膝盖能不能撑得住。 喜桃想着眼眶就湿润起来。 “不要担心我。我什么都不会,抄书却是又快又好。”王容与劝她,“说不定明天我就出来了。” 等到喜桃出去,殿门吱呀一声关起,看着眼前的笔纸,照亮的香烛,短短时间,她已经是第二次被罚了,王容与心中哀叹,好像跟抄书已经脱离不了关系。只是这次,陛下为什么要罚她。 话说的半遮半掩,不说明白,看样子自己也气的不轻,却不让别人知道他气什么。他幸得王芷溪,封她做美人,冲她发什么邪火? 难道还是她推着他去幸王芷溪的? 心里又酸又涨,王容与摇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幸谁都给你没关系。” 朱翊钧回到乾清宫,回到自己寝殿,一时火气,把看得见的茶盏,花瓶,摆件稀里哗啦都摔地上。寝殿里外,跪了一地人。“陛下息怒。” “息怒,息什么怒。” “朕宁愿她拿个三角铃来糊弄朕,这是朕和她的小默契。她在朕面前失礼狂妄的地方多了去,要不朕有心容她,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她把她èi èi弄上来干什么?朕缺女人缺到需要她来推荐。不知所谓。不知所谓。”朱翊钧激动起来把炕桌都掀了。 “她和别的女人一样,没什么特别,满脸的虚情假意,一肚子争宠固宠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朕真是看错她了。” 其余人根本不知道朱翊钧说的是谁,张成知道,可这个时候他能说话吗? “陛下,慈宁宫寿康宫都来人请陛下过去。”小太监瑟瑟发抖的禀告。 “朕不去,朕乏了,朕看奏折呢,三月都不见雨,眼看着要旱。”朱翊钧正说着,外头一道惊雷,一道闪电,闷了一天的雨终于下了下来,如瀑如织,天地都变的安静,只余刷刷雨声。 “就说雨太大了,明日朕再去给两位太后请安。”片刻后朱翊钧说。 满肚火气好像被这一场大雨浇个透心凉,只余下心像吸足了水,沉甸甸。 “你们都出去吧,让朕安静待会。”朱翊钧说。 大雨下了一整夜,这夜里,王容与不曾睡,王芷溪不曾睡,储秀宫的秀女不曾睡,就是乾清宫慈宁宫寿康宫内也有人未曾安睡。 第二日雨过天晴,空气里都泛着甜,张居正一早面圣,“臣闻陛下昨日已临幸秀女,名不正则言不顺,陛下需早早立后封妃一堵悠悠众口。” “朕今日会去跟两宫太后商议,待她们拟出单子,便可照礼部程序走。”昨夜未曾睡好,朱翊钧脸色算不上好。 “臣闻陛下昨日与乾清宫大发雷霆,陛下可能告知臣是何事引得陛下如此动怒?”张居正又问。 “只是小事,下面的人没伺候好。”朱翊钧避重就轻的说。 “陛下,奴才伺候的不好换了就是,陛下因小事动怒实乃本末倒置。居移气,养移体,万民供养帝王气魄。陛下身为万民表率,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不可外放,惹来无端猜测。”张居正劝诫道。 “张先生说的事,朕记住了。”朱翊钧说,脸色原就难看,就没有人看出朱翊钧在说这句话时更难看的脸色。 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有一点不符合帝王准则,张居正便来吆喝劝诫,朕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外要受承臣子的约束,内要承受太后的拘束。哪里天下地下,唯我独尊。 想到等下还要接受生母的问责,等到张居正走后,朱翊钧揉揉额角,“冯尚,去慈宁宫寿康宫说,请两位太后拟定秀女册封之人数品级,说朕与张首辅说话,就不过去了。” 李太后听冯尚这么一说,就要去乾清宫见陛下,陈太后拉住她,“你不要这么冲动,陛下不想过来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是过去,他不说还是不会说。” 李太后坐下,“陛下如今行为狂放,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眼看就要大婚,终究不是那个需要你住在乾清宫里时时刻刻督促着的小皇帝,你既已搬出乾清宫就要放手。”陈太后说。 李太后问冯尚,“昨天陛下真的临幸那个叫王芷溪的秀女?” “奴婢不知,昨日是张成跟着陛下去的宫后苑,没叫龙辇,奴婢们起初也不知道陛下去哪了。”冯尚说。 “行了,你下去吧。”陈太后说。“那个王芷溪并不足为奇,陛下已经封了她为美人,就只是美人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喜桃就在交泰殿外等候,往前看就能看到乾清宫的屋檐,喜桃咬着嘴唇,她素来老实本分,进宫来除了教习姑姑,再没认识一个大宫女,就是想打听消息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安得顺背后的人她并不知道是谁,只是隐约猜测是陛下身边的人。她却没有问过。不是只伺候好姑娘的一日三餐就是好侍女,姑娘待她那样好,她却不能帮上姑娘什么忙。 喜桃看一眼禁闭的殿门,姑娘就在那里面。她下了决心,转头回储秀宫。等她回了储秀宫,就有秀女问她什么情况,喜桃一问三不知,秀女气的白眼。“王容与闷声不吭的,选的侍女也是个闷葫芦。” 喜桃好不容易应付完这些或好奇或恶毒的对话,去到后殿找安得顺,安得顺也是一脸担心,喜桃对他说,“我不问是谁让你来伺候姑娘的,你能不能去问问他,陛下为何对姑娘发怒?我就在交泰殿外,你要是问清楚了就来告诉我一声。” 喜桃还要塞一个荷包给安得顺。安得顺不肯接。“都是份内事,姑娘好端端遭了罚,我内心也焦躁不安。你要给我荷包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 安得顺去寻张成,却是等到月上柳梢头,张成才回来,安得顺问他陛下怎么突然要罚姑娘,张成看他,“你不知道啊?姑娘约了陛下,结果陛下去,里面是王美人。你说陛下气不气。陛下要宠幸王美人自然会自己去宠幸,让姑娘送到跟前是个什么意思?” “啊,怎么会这样?”安得顺簇起眉头,“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还不简单,姑娘觉祄èi èi贸さ谋人粒韵肴èi èi玫眯遥忝枚斯坛琛!闭懦伤怠?br /> “哥哥看着陛下这火得发到什么时候?”安得顺问。 “甭管陛下什么时候消气,一言九鼎,姑娘都得在里头抄完书才出来。”张成说,“还要跪抄,希望姑娘能顶住。” 安得顺神色不安的去交泰殿找喜桃,如此这般一说,喜桃惊道,“姑娘什么时候要把芷溪姑娘送给陛下了?” “姑娘的心思也说不准。”安得顺说,“你也不是时常在姑娘跟前伺候,也许是偷偷的说了,你不知道。” “不可能,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喜桃说,她抠着手指焦急的想着问题到底出现在哪,这一定是个误会。 “不然我们去求求王美人,让她在陛下跟前给姑娘求求情。”安得顺提议说。 “想都不要想,姑娘过得不好,芷溪姑娘只有高兴的份,肯定不会帮忙的。”喜桃突然说,“这次是陛下让你跟姑娘说的见面的地方时间吗?” 安得顺被问的一愣,“不是你让芳若来跟我说让我回传给那边姑娘今天申时在养性斋等陛下吗”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喜桃急道,“我和你一应往来都是小心翼翼,半点不会让人看出我们有什么牵扯,关于姑娘的事,我怎么会自己不来叫别人代劳。” “就是因为你小心翼翼,储秀宫除了你别人不知道能通过我找陛下,芳若来说时,我自然信她是你叫过来的,不然她从何而知。”安得顺也急了。这事若是在他这出了纰漏,想去姑娘身边做事就想也别想了。“会不会是姑娘见你没空,让芳若来跟我说的?” “我没有让任何人来找你。”喜桃说,“姑娘也不可能,今天一天我都和姑娘在一起,剪布料做绢花,是啦,今天是芷溪姑娘来提议说要做绢花,下午更是派出芳若来要做绢花,原来是防着姑娘,不让姑娘出门。” “这是她们早就计划好的。”喜桃激动说,“只要去跟陛下解释清楚,陛下知道姑娘是无辜的,就不会责罚姑娘了。” “你一个小小的宫女,陛下怎么会见你。”安得顺劝说,“你先等着,我去找人,他在陛下跟前说的上话,也许他能帮忙。” 喜桃点头。她回到交泰殿殿门外,多想进去跟姑娘说这件事是王芷溪的阴谋,陛下也是被蒙蔽了。可是殿门外各有两个太监守着,虎视眈眈的看着喜桃,不让她往前走一步。 王容与抄到第三遍内训上,对今天发生的事件也就猜想的差不离来,她放下笔,揉揉发酸的手腕,往后坐在脚跟上,卸了力,让膝盖放松放松。 陛下说她们姐妹情深,又说她把èi èi送上龙床,大概今天王芷溪是借着她的名头跟陛下见面了。至于王芷溪怎么知道她和陛下暗中有来往,上次见她病的人事不省,有些事就没防着她,没想到她病归病,该听到的一点都没漏听到。 王容与冷笑,她看着内训,这个仁孝皇后的大作,仁孝皇后出身名门,据闻自小就博学好文,知书达理,做了燕王妃,做了皇后,为人处事,无一不体贴谨慎,著成内训,更是人人夸赞,难能可贵。 仁孝皇后之后的皇后,上位后更是都要刊印内训分散给宫外贵妇,言必谈内训,谈出心得,谈出体会。 祖母曾经寻得一本内训给王容与学习,有些王容与觉得有道理,有些则嗤之以鼻,不以为意。女子要修德修身积善勤俭都是自然,便不是为丈夫,为自己也要做个心地善良的小仙女,相由心生,内心平和,人自然就更好看。比如王芷溪,长得国色天香她承认,但是多看几眼,也觉得没那么漂亮。她母亲崔氏,眉心眼角都诉说了她的阴郁。 故妇人之行,贵于宽惠,恶于妒忌。月星并丽,岂掩于末光?松兰同畆,不嫌于俱秀。1这根本就是正室的自我欺骗,自比为月亮,松树,认为妾氏是星星,是兰花,星光不与月争辉,兰花只能仰望松叔,但是婚姻中冷暖自知,丈夫的心里有了别人,你就成了他的管家,他孩子的妈,却独独不会是个他感兴趣的女人。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夫妻至此,到底意难平。 自后妃以至士,庶人之妻诚能贞静宽和,明大孝之端,广至仁之意,不专一已之欲,不蔽众下之美,务广君子之泽,斯上安下顺,和气蒸融,善庆源源,实肇于此矣。2这一点更是大错,女本弱,为母则强。自己可以不争不抢,为了孩子却事毕要争个你死我活。还广君子之泽,生那么多孩子,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吗?弄太多女人在后院的人,就算广有博名,到底私德有亏。 王容与还记得当时自己看到这一条时的吐槽,不由笑了出声,片刻后又笑不得,她现在嫁进来的这家可不是就有皇位要继承。 她原本想的嫁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撒娇也罢,霸蛮也罢,总要努力一把和他夫妻和顺,一生一世没有旁人。若不能如愿,她也努力过,只能做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她也没有遗憾。但是现在,真是未战先输,提不起战意来。 不争不对,争也不对,进宫一个月还没过完,罚挨了两次,真是殊荣。王容与苦笑。未来该怎么办?她难得陷入迷茫,陛下并不是喜爱她,只是看中她的字,但是自己太过不不逊,陛下为什么会容忍她? 已经到了最后册封的关头,她又不傻,说她口嫌体正直也罢,既然已经入宫,册的高位自然比册的低位好,若是没有被册封,只是秀女,虽有遗憾不免又放下心口大石,然后就要绞尽脑汁的规划,怎么能在宫里活的更好。最惨就是去当宫女了,要从头学着伺候别人,手里做点活倒是没关系,只怕人人轻贱,自尊受不了。 王容与长叹,多想无益,事实已经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先把面前这一关过了吧。 不多久,两宫太后自然知道了朱翊钧在储秀宫的所为,册封了一位美人,又惩罚了一位秀女。 “又是王容与?她这都是第二次被陛下责罚了。”陈太后说,“看她平常在哀家面前表现,也不像是个不懂事的,怎么总是惹的陛下生气?” “知道是为什么吗?”李太后询问。 “并不清楚的,但是据推测,大约是这位美人的册封和王姑娘少不了干系。”姑姑说。 “明日让尚宫局拿彤史过来。”李太后说。 待到她举起茶杯抿一口茶后说,“姐姐,这王容与性行温良,柔淑内则,为人智敏却不招摇,最难能可贵是不卑不亢,心胸宽广。足以进入最后选三。” “你如此喜爱她?可是她惹的陛下两次动怒。”陈太后似有怀疑,“èi èi也知道,你喜欢的陛下不一定喜欢。” “后宫有如前朝,陛下要亲有贤德的女子,远谄媚的女子。”李太后说。“岂能随着陛下的性子来” “你既然喜欢就选她吧。”左右三个名额,不能全她一个人说了算了,李太后选了个陛下不喜欢的,她该放心才是,“不过能帮èi èi得宠,这样的心胸,想来以后和宫中各位姐妹也能相处的好了。”陈太后隐约的讽刺一下。 你看中的人,不过尔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安得顺辞了喜桃,不是第一时间去找张成,而是去找芳若问个明白。王芷溪已经封为美人,但到底只是口头册封,如今还是住在储秀宫,不过尚宫司那边已经按照美人的级别来伺候她,另配了四个宫女,两个太监,膳食用度也一应改变。 王芷溪忙着收拢新下人,芳若也适时的退后,现在她还是储秀宫的宫女,只要王芷溪不提,等她搬到景阳宫,芳若就可以不跟过去。虽然是丢脸了些,但是芳若并不看好王美人的前程,丢脸也比前程不明好。 再说别人都说王美人承宠,是这批秀女承宠的第一人,王美人也是娇羞不已,做妇人发髻。但是经没经过事,这事做不得假。芳若看她行动自如,腿间紧闭,连沐浴都是她提醒的,身上没有痕迹,水里没有血丝。 再想想时间,还有什么不明了,王美人根本就没有承宠。 至于为什么没有承宠也被册封,芳若不明白。甚至于为什么王美人得封,容与姑娘要受罚,她也不明白。 安得顺来找芳若,“根本不是容与姑娘要找陛下,是芷溪姑娘找的是不是?” “你来问我,我怎么回答你,我反正是听姑娘的命令。”芳若说。“反正姑娘以后都是宫里的娘娘,不然我去跟姑娘说,让她要了你来伺候,姑娘总不会亏待你。” “谁要她伺候,被你害死了。”安得顺拉着芳若走,“走,你跟我去解释去。” 芳若甩开他的手,“你是不是傻,去跟谁解释?你以为真见到人我会说什么?要不要这么天真?” 安得顺捂着头蹲下,“真的要被你害死了,我这个猪脑子啊。” 说是跪抄,但是没说不给吃饭,张成想了想,还是在晚上端上膳盘去交泰殿,看见喜桃在殿门外站着,他也没搭理。只对守门的太监说,“今日姑娘用膳了吗?” “端进去又端出来了。”太监弯腰说。 张成转头看着喜桃和她身边的安好的食盒,“怎么回事啊?” “奴婢领了姑娘的膳食来,这位公公说领罚的另有膳食来,不用奴婢的。”喜桃说。 张成又看守门太监,守门太监说,“因为姑娘是来交泰殿受罚,交泰殿今日去领膳食的时候就给姑娘领了一份。” “咱家看看送过来的是些什么东西?”张成问。 太监有些尴尬的说,“这,这,姑娘不吃,转头几个小太监就都分了。” 张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一眼,“缺你们吃少你们喝了?啊?那姑娘在里面挨饿你们就看着?那是秀女,是皇上的女人,未来可能是娘娘。” “赶紧的,把那个食盒和这个食盒都给姑娘送过去。”张成说,“里面有更衣的地方吗?” 太监摇头。 张成又是瞪他们一眼,“赶紧找了干净的恭桶屏风进去,那姑娘抄书一时半会抄不完,那不得憋坏在里面啊?” “热茶,一个时辰得送一壶进去,换了凉的出来。这天气晚边上起风,殿内不能放火盆,这褥子厚披风寻了送进去,你们两个别看姑娘是在受罚。秀女金贵,不是你们能慢待的起的。” 太监连连应是,“谢哥哥教诲。” 王容与在里头领罚,照规矩除了守门的人旁人是进不去,守门太监叫来几个人,来来回回两趟才把张成吩咐的办好。 “都安排妥当了,张公公,你看你需要检验一下吗?”太监殷勤的说。 “咱家就不看了,免得坏了规矩。”张成说,“你们上心着,以后会感谢咱家的。” 守门太监对张成千恩万谢,张成挥挥手表示是要走,路过喜桃的时候说,“你还不回宫?宫门要落钥了。” “奴婢担心姑娘。” “你在这对你们姑娘也没什么帮助?回去吧,等姑娘出来你才有好精神伺候姑娘。”张成说。 喜桃低头应是,等一起出了交泰殿,在长长的宫道上,张成要往前去乾清宫,喜桃要往后,喜桃鼓足勇气还是叫住了张成,“张公公,能借一步说话吗?” 张成回头看他,往边上一走,喜桃凑上去,“公公,今日王美人一事不是我们姑娘安排的。姑娘一天没出殿门,没有跟任何人说要去见陛下。” “不是你让安得顺来找我,说申时在养性斋见面?”张成问。 喜桃意识到这就是安得顺背后的人,连连摇头像拨浪鼓似得,“是王美人身边的宫女芳若,假借姑娘之名去跟安得顺说的,我已经跟安得顺说了一遍,他说会去想办法跟陛下解释。” “我知道了。”张成说,“此事不要往外说。” 喜桃点头,看着张成远去的身影,这个不过几面之缘的內侍,就是她现在全部的希望。 张成去找安得顺,一见面就是一脚踢过去,“康庄大道都给你铺好了,你都有本事踩上去又下来。” “哥,哥,我真错了。”安得顺抱住他大腿说,“我见芳若也常跟在喜桃身后,所以来说时我就没注意,我就信了。现在怎么办啊哥。” “你什么事都不会有,就是别想去姑娘身边伺候了。”张成说。“难成大器。” 朱翊钧在看着书房里挂着的花灯出神,那花灯就是他出宫在王容与面前拿的那一盏灯,她还骗他,说不是她写的,然后第二次见面就大大方方的说着假话自己认了是自己的写的。真不知道说她聪明还是愚笨,圆眼睛溜溜的,不服气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火焰。 有什么不服气的。 成为朕的女人还委屈了你不成? 张成端着茶点上来,察言观色道,“今天都要过完,不知道姑娘抄到哪了?进去也两天了。姑娘是个实诚性子,陛下让她跪抄,怕姑娘真要把膝盖跪坏了。” 朱翊钧淡淡看他一眼。“跪坏了朕再让人给她治,不治治她这臭毛病,怕她永远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张成昨夜寻思了一整晚,就这么在陛下面前暴露他在储秀宫有眼线这不是好事,但是自从秀女进宫,他一心一意都冲着王容与去了,如果王容与在封妃前废了,那他的一片用心都浪费了。 而且他自认为伺候陛下对比陛下的心思能琢磨几分,陛下对王容与是不一样的,要不要为这份不一样赌一赌。 张成扑通一下跪下,“陛下,奴婢犯错了。” “嗯?你犯什么错了?”朱翊钧问。 “陛下,奴婢有个同乡,比奴婢还小两岁,奴婢在宫里碰见他时念着儿时情分,就想着什么时候能照拂他一下。” “所以姑娘进宫后,奴婢就让他去储秀宫伺候姑娘,姑娘是个和善人,以后一定是个好主子。” “哪知道奴婢这同乡实在做事莽撞,把王美人的宫女当做姑娘的宫女,就巴巴的告诉奴婢,奴婢也没具体问清楚,就通报给陛下了。” “奴婢犯了大错,请陛下责罚。”张成伏在地上说。 “你的意思是,王芷溪出现在养性斋不是王容与的主意?”朱翊钧问。 “是。”张成抬头,“姑娘自有傲气,不像是会如此行事的人。” “这次你问清楚了?”朱翊钧问。 “如果不是昨天奴婢去交泰殿看姑娘抄书的情况,奴婢也不知道,原来此事和姑娘并无干系。”张成说。 “你昨天去了交泰殿?”朱翊钧问。 “得亏是奴婢去了,奴婢去的时候,姑娘饭也没吃,茶水也没的,殿门紧闭,里头又冷又黑。”张成说,余光看着陛下的表情。 果然陛下脸黑了,“朕只是让她抄书,其余没让亏待她,底下人怎么做事的?” “陛下只说了责罚,其余人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考虑到方方面面。”张成说。 “行了,行了。你去传旨,剩余的部分就让她回储秀宫抄去吧。”朱翊钧眼不见心不烦的挥手道。 有太监进来禀报,“陛下,交泰殿的太监来报,说昨日进去受罚的秀女,今日已经领罚完毕,来请示,是否让秀女回储秀宫” “就抄完了?”朱翊钧惊奇问。 “姑娘昨夜大概又是熬夜没睡了。”张成惶惶道。 “她上次熬夜回去病了四五日,这次又这么做!一点不爱惜身体不说,她这是没端正领罚的态度。”朱翊钧大怒道。“她以为她把自己折腾病了,朕会愧疚吗?朕还要再赏她一对钗?” 说罢起身往交泰殿走,气冲冲的走。张成忙不迭的跟在后面。 王容与此刻改坐姿在蒲团上,头发未散,只是脸色泛白,眼下青黑,见朱翊钧进来,她低头,“小女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金安。请陛下恕小女殿前无仪。” “小女只身一人无法站立行礼。”王容与宛然笑道,好像膝盖失觉,下半身动弹不得不是什么事。 朱翊钧看她这个样子生气,“朕让你跪抄,这殿里也没旁人。你就是坐着抄,躺着抄,窝着抄,有谁知道?朕让你抄书,是让你在抄书的过程中反省,你如此着急的抄完,你反省出什么了?你还心有不忿是不是?” “陛下此言要折煞小女。小女的手腕已经酸痛握不住笔,陛下便是再罚小女抄书,小女也是完成不了。”王容与仰头看着陛下,“若陛下盛怒难消,那小女只能以身死谢罪。” “朕说了让你死了吗?”朱翊钧拍桌说,“现在还只知道跟朕犟嘴。” 王容与失笑,“那陛下再问小女,小女就做个哑人,半句不说。” “犟嘴跟正常回话是一回事吗?”朱翊钧问道。 王容与低头不说话,朱翊钧觉得气的胸口疼。“滚滚滚滚,滚回储秀宫去,张成,找个太医给她看看。” “谢陛下隆恩。”王容与说,“陛下能否让宫女进来搀扶小女一下。” 喜桃早早在外等候了,见陛下来了,又见陛下在殿内拍桌子大喊,喜桃心里揪着一颗心,姑娘,你可千万别再惹陛下了。 张成在殿门口朝她招手,喜桃快步进去,王容与借着她的力站起,实则站立不稳,靠在她身上轻声问。“我重不重,你要不要再叫个人来?” “奴婢有劲。”喜桃说。半搀扶半抱着王容与往外走,王容与经过朱翊钧身边时让喜桃暂停一会,“陛下,小女出言不逊,这个罚小女认。其余。小女不认。” “什么其余?”朱翊钧看她。亲自从她口中听到不是她安排的事,心情还是挺愉悦的。 “陛下的身体是陛下的,除了陛下,天下还有谁能指挥动陛下的身体?陛下自己不愿意,谁上了龙床都没用,陛下若愿意,龙床上的人什么来头,又有什么打紧。” “没进宫前,小女的身体是小女自己的,进宫后,小女的身体就不是小女的。小女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掌握,陛下若觉得小女还有什么能耐能去安排其他人的身体,实在是高看小女了。”王容与说。 朱翊钧伸手摸她头上的珠钗。“你的身体是谁的?” 王容与不愿再说,低头让喜桃带着她离开。 “你先等着,叫个辇送你回去,靠你宫女这么一拖一拖的,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朱翊钧说。 “小女是罪后待审之身,不敢逾矩。”王容与头也没回的说。 朱翊钧看着她的背影,“真是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张成后来领个两个强壮的太监匆匆赶上来,最终搭chéng rén轿把王容与给送回储秀宫,他则忙不迭的去找许御医。 等到王容与在炕上躺好,太医也来了。王容与对喜桃说,“你叫上静茹,刘静的宫女,让她们在殿门外守着,我精神不济,现在不见任何人。” “是。”喜桃说。 王容与对许御医笑道,“许御医,又见面了。” “下官不是很想和姑娘见面,这个频率可以控制一下的。”许杜仲说,“下官事务繁忙,来治姑娘的外伤,有点杀鸡焉用牛刀。”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正好张內侍也在这,不如许御医跟张內侍说说,下次不要叫徐御医了。”王容与还有余裕说笑。 张成苦着脸说,“姑娘可不要为难我,许御医是陛下亲点的,陛下只信得过许御医呢。” “这会知道心疼了,当初何必要罚了呢?”许杜仲说,“姑娘这次的气色可比上次好的多,看来下官这次不用担心金字招牌不保了。” 许杜仲先诊脉,让喜桃去尚膳监要了燕窝粥来,“多放点糖,让姑娘先吃了粥甜了嘴,之后可有好几天苦药子吃。” “许御医,姑娘吃不下汤药子,可有丸药?”喜桃担忧的问。 “等我回去揉药丸子,一天一碗药丸子,保管你也吃什么都没胃口。”许杜仲说。 “徐御医,就没什么不影响胃口的方子?”张成问。 “下官觉得凭姑娘的体态,只影响几天的胃口没什么妨碍,或许还是好事呢。”许杜仲说。 王容与轻笑,“徐御医真是把我胖这件事说的清醒脱俗。” 许杜仲摇头,问喜桃要了剪子,把膝盖两处的裤子剪了个洞出来。白皙的膝盖现在几乎不能辨认,紫的红的,还发肿。 “姑娘跪的忒实在。”许杜仲说。 喜桃和张成起初见王容与和许杜仲一应一和的还以为不严重,这下看了膝盖都大惊失色,喜桃几乎立即就是泪染睫羽,“天哪,怎么这么严重,许御医,姑娘这以后不会落下病根吧?不会影响出行吧?” “好生养着,并无大碍。我若连一个跪伤都治不好,也不用吃陛下这碗饭,趁早回家得了。”许杜仲看了一眼仿佛无知无觉的王容与说,“只是以后吹风下雨,年老体弱的,一点骨痛在所难免。” “没有变成一个瘸子已经是万幸。”王容与说。“我很知足。” 许杜仲又看王容与的手腕,“这个单纯的劳累伤,下官开点药粉,用开水浸了帕子捂住手腕,一天敷三次,一日可消肿止痛,不过姑娘可以多敷几天。再有就是短期内,这只手不要劳动,最好是连剪刀都不要拿起。” 至于膝盖许杜仲开了内服外敷的药,还开了药浴汤,让喜桃每天给王容与熏脚,关节最是紧要,好好保养都会落下点根,更何况不好好养。 等许杜仲诊完出去,张成是要许杜仲再写一张方子他要面呈陛下,许杜仲招手让喜桃出来,说是还有些护理的细节告知她。 “等姑娘睡着了可能要发热,等会药童送来红纸包的药丸子,在姑娘睡前要让姑娘吃下。”许杜仲说,“你须彻夜不睡悉心照料,高热来势汹汹,若是照看不好,姑娘怕是要坏。” “怎么这么严重?”喜桃焦急的问。 “外伤本就容易引起高热。高热并不可怕,重要是不能放任她热下去,药已下肚,就看她自己的求生,你只管拿着帕子给她降温,其余的我明天会再来看。”许杜仲说。 他又对着张成说,“我是没有额外时间再写一张药方子,你就跟我回御医院,等药童照方子拿了药,你直接把姑娘的药案带回去面呈陛下吧。” 喜桃忧心忡忡,但又不能让姑娘看出来,见姑娘笑着,她也笑着说。“姑娘想吃什么跟奴婢说,奴婢去尚膳监给姑娘拿过来,趁着药还没来,姑娘先填点肚子。” “我没什么胃口。”王容与只手撑着头,膝盖明晃晃的摆在那,岂能不疼,“王美人已经搬出储秀宫了吗?”王容与问。 “还没有,听说是要等一起册封了再搬宫所。”喜桃说。 “那芳若还在喏?”王容与闭眼,“喜桃,你去把芳若叫来,我有话问她。” 喜桃原想说姑娘这次遭的无妄之灾是为什么,但是看姑娘叫芳若,许是姑娘已经知道了。 芳若忐忑不安的进到王容与的殿室,隔间早已放下帷帐,便是杨静茹刘静等担忧,因为要避讳外男,都移到另外殿室。如今静静悄悄,就王容与躺坐着,喜桃站着。王容与那两个肿的跟大馒头似的的紫红膝盖就这么摆在面前,芳若见了暗暗心惊。 躬身行礼,“奴婢见过姑娘。” 王容与并不说话,只让她这么站着,直到芳若憋不住了,又开口说,“姑娘叫奴婢来有什么吩咐?若是没什么吩咐,王美人那还等着奴婢呢。” “王芷溪如今身边可是四个丫头,还有什么事是非你芳若不可的?”王容与淡淡问道。“比如去找安得顺?” “姑娘。”芳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姑娘,奴婢之前当真不知安得顺的关系,只是美人让奴婢去,奴婢就去了。” “我知道。”王容与闭着眼睛说,“你是宫里的老江湖了?我找你来你也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捡你能说的说,你只是个跑腿的,我不为难你。” 芳若愈发的恭敬,低头回道,“奴婢是曾听闻有人吩咐,鼓吹美人来和姑娘痴缠,让姑娘在陛下面前替美人说好话。陛下平时最恨后宫女子在他面前互相谦让求情他的去留,那人想着若姑娘答应美人,则犯了陛下的忌讳,若是姑娘不答应美人,好歹姑娘和美人的姐妹情深是维持不住,日后在宫中也不会凝成一股绳来争宠。” “但是天可怜鉴,奴婢还什么都没说,美人这次行为,奴婢唯一做的就是听美人的话,去传了一次话,又歪缠了姑娘一下午,不让姑娘出殿。”芳若直视着王容与说,虽无泣声,但神情肃穆也十分可信。 “这个人就是上次那个让你给王芷溪错误情报的人”王容与睁开眼睛问,“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 芳若在王容与的目光下轻轻的点头,姑娘往常和善的圆脸庞,如今严肃起来,也是格外威严,芳若本就是有心讨好,才会一问就交代,但是现下也有些紧张,怕不该说的也说出来,没人保她,也许消没声息的就死在这宫里哪口井里,哪棵树下。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说出郭嫔来。 “这幕后人,对周玉婷并无想法?”王容与问起风牛马不相及的人来。 芳若虽然奇怪,心里却大定,只要不问她幕后之人是谁就成,“周姑娘的把柄太过明显,并无所惧,尤其周姑娘又得陈太后喜欢,等她占去一个高位后才除去,才是利益最大化。” “真是个聪明人啊。”王容与叹气道,“虽然她每每只是针对王芷溪,我无意替王芷溪报仇,可是现在是我遭了这无妄之灾,我要什么都不做,这心里真过不去,连病都气的不能好好养。” “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喜桃去替姑娘出这口恶气。”喜桃说。 王容与冲她安抚笑道,“这事还得芳若去办。” “姑娘不要为难奴婢,奴婢不敢的。”芳若说,“姑娘要是有气,冲奴婢发好了,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若是奴婢替姑娘办事,死的就不只是奴婢一个了。” “放心,我并不是让你对幕后人做什么,她敢用你,必然是做好了收尾的准备,就是你攀扯到她头上,她也有一百个办法不认。”王容与淡淡的说,“只是我耳闻前殿有秀女对周玉婷积怨已升,若是听闻周玉婷在最后选三的人选中,很有可能是皇后,想着以后一辈子都要在这样的女人底下生活,一时激愤冲动去跟太后娘娘申诉也不无可能。你说是吗?” “喜桃对前殿不熟,也没有相熟的姐妹,你就不同了。”王容与说,“你看,我不问这幕后人是谁,我现在即斗不过也不想斗她?但我受了无妄之灾,就想坏她一点小小的成算,这不过分吧。” “我这膝盖可以说是托你的福,你若这点事都不肯,我就难办了。”王容与笑着说话,芳若却不由自主的轻抖起来,她看走眼了,她真看走眼了,这哪里是个和善不与人争也没什么本钱争的秀女,她心思缜密,漫不经心的说着威胁的话,却丝毫不让人怀疑她的认真。 如果不听她的也许真的会有更大的责罚。 毕竟是徐御医来看病的秀女,徐御医按值,在宫中是只看陛下,两宫太后的御医。 “奴婢愚钝,怕不能好好完成姑娘的事。”芳若磕头说,“但请姑娘垂怜,看在奴婢将功抵罪的份上,若太后大发雷霆,将奴婢打至浣衣局,姑娘拉奴婢一把。” “你去浣衣局并不是什么坏事?”王容与说,“难道你当真想去伺候王美人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等芳若走后,王容与按着太阳穴,“让静茹和刘静来吧。” “姑娘,你精神不济,可以等休息好了再见。”喜桃说。“杨姑娘和刘姑娘不会介意的。” “见了她们我就睡。”王容与说。 在喜桃去叫人的时候,王容与身残志坚的换了上衣拆了头发,杨静茹和刘静进来,王容与正对着腰带发愁,下半身动弹不得,想换也是有心无力。 “姐姐。”二人急急上来,“姐姐要做什么等我们来搭把手。” 杨静茹看着王容与的膝盖吧嗒眼泪,“伤的这么重。” “只是看着可怖,太医说了并不严重。”王容与笑道,“都别哭,我叫你们来是有正事。”王容与看着喜桃,喜桃知机去门口守着。 “因为王芷溪被陛下口头册封美人的关系,这最后一日会提前到来。”王容与说,“静茹你静容婉柔,去慈宁宫的次数和被太后点名问候的次数都在前列,一定会在最后的选三。刘静就有点危险,虽然也深得太后看重。” “但是活泼大方,在你之前还有周玉婷,她比你胜在行事更果断,依我看来,太后不会让两个脾气相近的人进入最后选三。” “进不进入选三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打紧,如果有陛下的宠爱,初封位分低,还是能升上去的,若是没有陛下的宠爱,两位姐姐身在高位,总不会不管我。”刘静看的很豁达,在三人中,她的家境本就是最弱,宫中的生活无论如何都比在家中强,所以她一向适应良好。 “不,周玉婷并不是铁板一块,她行事果断但也霸道的很。她在前殿做的那些事,如果捅到太后面前,别说选三,宫里待不待的下都是问题。”王容与说。 “前殿秀女本就迫于周玉婷的气势,敢怒不敢言,如果知道周玉婷可能进入选三,选三可是会出现一位皇后,即使不是皇后,也会是高阶皇妃,前殿的秀女还敢动作吗?”杨静茹问。 “周玉婷区区一个秀女时就如此霸道,如果她真的成为皇后,或者高阶皇妃,你觉得其他秀女,以后的妃嫔还有好日子过吗现在不反抗,日后还有反抗之力吗?”王容与说,“现在不是办家家酒,她们能扯下周玉婷,她们就多了一份希望可以成为最后选三之人。关系切身利益,她们不会胆怯的。” “我已经让宫女去私底下吹风,你们在聊天的时候也可以无意中说起日后高阶嫔妃对低级嫔妃的压迫,官大一级压死人,只管往严重的去说。”王容与说,“周玉婷一事抖落出去,总会有人来问你们是否知情,你们只说在后殿,平日里来往并不了解具体,但是偶尔听闻前殿秀女哭泣,去问时却得不到什么dá àn。” “咱们后殿不也有一个秀女是前殿搬过来的,咱们去跟她分析一下利弊,等到上面来人问时让她说是受不了周玉婷才想办法搬到后殿来。”刘静说,她知道,王容与现在谋划的一切,如果周玉婷真的被拉下来,同样风格又同样深受看重的她进入选三的几率很大。 “那姐姐你呢。”刘静问。 “我?”王容与苦笑,“我这挨罚的几率也太高了,恐怕没什么机会,但又说了,如果你们两个身居高位,难道会不管我这个不成器的姐姐。” “不会。”刘静和杨静茹齐声说。她们两人互相看一眼,“若是姐姐不嫌弃,今日我们三人就义结金兰,敬告苍天后土,成为异姓姐妹,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想法倒是好的,但是我今日可是无论如何也跪不下来。”王容与说,“大家的心意互相都知道。能认识èi èi们,是我的福气。” “认识姐姐才是我们的福气,我们得姐姐帮助太多了。”杨静茹说。 “都是你们自己争气,说起来我在太后面前远不如你们得喜爱。”王容与说,“陛下与我,戏耍之心多,爱重之心无。” 杨静茹和刘静面面相觑,王容与与陛下有私交,这是她们隐约怀疑的,但是王容与不曾说,她们就不曾问。 “说来有些丢脸,所以一直没有和你们说。”王容与说,上次当着杨静茹的面和陛下应答,就是傻子也看出他们之间绝非只是普通的陛下和秀女的关系,何况杨静茹冰雪聪明。 如果她迟迟不说,她们也会伤心吧。 说是情同姐妹,还不是藏着掖着。 “我与陛下在宫外见过一面,当时我不知道陛下身份,冲撞过陛下。一次偶然在宫后苑见到陛下,才知道曾经犯下大错。陛下大约见我惊慌应对有趣,就私下和我见过几次面。” “所以陛下才赏姐姐和罚姐姐都是与众不同。”杨静茹说,“只是陛下太心狠了,便是熟识的就不用怜香惜玉吗。” “他是天下之主,这些对他来说算什么心狠,陛下有后宫三千,我们这些女人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特别。”王容与说。 三人同时陷入静默,还是杨静茹打起精神来,“姐姐歇息着吧,不要劳费心神挂念事情了,我和刘静会办妥的。” “你们只是敲边鼓的,得让前殿的秀女去冲锋陷阵,咱们问起来一定是要一概不知。”王容与说,“不要去攀扯后宫。” 杨静茹和刘静走了,喜桃端来王容与的药丸,半个指甲盖大的药丸用小酒盅装着有好几个,要是全倒在一个碗里,怕是也有一盖碗大小。“姑娘用了药就好好歇息吧。”喜桃担心的说。 “桃儿,我只最后一件事吩咐,这事需得你去做。”王容与说,“此事虽是秀女中的纷争,但是有心人多想,总会攀扯到后宫,你在一旁冷眼看着,需得记下是哪些后宫嫔妃牵扯其中,等我好了再细细说给我听。” “芳若不肯说幕后人是谁,但咱们得查出来,不然有个这么厉害的对手在暗处,日后得寝食难安。”王容与说。 “我会的,姑娘。”喜桃说。 王容与见一应安排妥了,这才放心下来,彻夜未眠,不说别的,实在困顿的厉害,尤其她平日里要睡那么久。一闭眼一仰头把药丸子都塞进口里,找来软枕,垫在脚下,眼睛一闭,就不管东西南北。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的医案,“许杜仲没说能去病根?” “说是伤在骨盖关节上,话不可说的太满。”张成说,见朱翊钧实在脸色难看,又加上一句,“但是姑娘到底年轻,好好的保养,也不一定会留下病根。” “你去跟许杜仲说,什么药都用最好的,务必治好了。”朱翊钧说。 “是。”张成说,他垂着手等朱翊钧的下一个指令,听得出来陛下对王姑娘是颇有歉疚,上次觉得歉疚,就赏了姑娘一对远超规制的金钗,这次陛下会赏姑娘什么呢? 但是朱翊钧并没有下一步的指令。 两宫太后请陛下前往慈宁宫,朱翊钧拖了一日才去。等到了慈宁宫面前摆了五张画像,便是周玉婷,柳如是,王容与,杨静茹,刘静五人,陈太后温言道,“这五中择三,哀家和èi èi实在难以抉择,陛下看看,可有意见。” 朱翊钧看着居中王容与的圆脸盘子皱眉,“怎么没让画师重新画一幅?” 陈太后正想说这不重要,宫女匆匆过来,欲言又止,“怎么回事?”陈太后问。 宫女准备附耳,陈太后说,“圣母太后和陛下也在这,有什么是她们听不得的,说。” “回禀太后,尚宫局崔尚宫在殿外等候,说是储秀宫有秀女悬梁自杀。”宫女低头禀道。 “什么?”陈太后大惊,“速让崔云进来见哀家。” 崔尚宫疾步进来,伏身朝陛下两宫太后行大礼,过后并不起身,沉声应答道,“臣在尚宫局时听储秀宫来报有秀女悬梁,匆匆前往,秀女已被救下。” “好好的为什么要悬梁?”朱翊钧问。 “悬梁秀女被太医救回后哭哭啼啼,原来是因为一双天足,在殿中饱受其他秀女嘲笑讥讽,积郁已深,才想了结生命。”崔尚宫说。 “旁人是怎么嘲笑讥讽的?能让她连活都不想活了?”朱翊钧说,“一个个看着都是端庄淑女,原来私下也不平静。” “到底怎么回事,你查清楚了吗?”李太后说,“积郁已深?说明其他秀女欺压她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尚宫局不知?” “臣有罪。”崔尚宫大拜在地说,“尚宫局另有尚宫常驻在储秀宫,臣便去的少,以致失察。臣已命人将储秀宫尚宫就地羁押,等到事态明了,再按章处罚。” “女子重德,重贤,重善,这些秀女还是秀女就敢欺压同期秀女,何等嚣张跋扈。待到查清楚是哪些人,一个不留,全部遣送出宫。”李太后十分气愤。 “秀女此次已经留的不多,如果全都遣送出宫,怕是陛下面上不好看。”陈太后说。 “朕没有什么不好看的,三年后再选就是。”朱翊钧说,“朕的后宫希望都是些解语花,而不是霸王花。” 朱翊钧令崔尚宫站起,让她去看画像,“这里面可有欺压那名天足秀女的人?” 崔尚宫微不可及的点头。 朱翊钧又指着中间的王容与,“可是这位?” 崔尚宫摇头,“此次事件出自储秀宫前殿,经臣粗粗审问一番,后殿丽景轩的人并未参与其中,只是略有耳闻,不曾知晓细情。” “既如此。”朱翊钧对着两宫太后说,“皇后便是她了。” “怎么说,也是跪过交泰殿的人。”朱翊钧说。交泰殿,自建成起原是皇后寝宫,后皇后寝宫改至坤宁宫,交泰殿便只充当皇帝皇后大婚当夜的洞房,余后更是皇后千秋受庆贺礼的地方。 不管是哪一点作用,交泰殿都不是普通妃嫔能进去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陈太后说立后事大,陛下莫要儿戏,待到陛下离开,陈太后环顾四周,“刚才陛下说的话,谁也不能露出半点风声。” 宫女齐声道是,李太后端起茶盏,她心里是属意王容与的,陛下到底是她肚子里出来的,母子同心。 “你说是这五人中的一人?是谁?”李太后问。 “是周秀女。”崔尚宫说。其实这一点两宫太后都不惊讶,毕竟看面相,周玉婷看着就比柳如是霸道。 陈太后闭眼,摸着手上的佛串,“已经查清楚了?” “储秀宫的姑姑被周玉婷重金买通,如今已全部招供。”崔云说。 “周玉婷怎么说?”陈太后问,“有些活泼的人,说话声音大些,很容易让人引起误会,但其实心没那么坏。” “周秀女自然是脱簪自辨,并无此事。”崔尚宫说,“因为悬梁秀女的证词里许多秀女早已经出宫,现在的秀女中对周秀女并无过多记恨。” “那便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吧。”陈太后说,“不然这次选秀实在不像。” “姐姐。”李太后说,“难道她欺压的人出宫了,她欺压的事实就不存在了吗?在你我面前讨巧卖乖,回储秀宫却欺压同期秀女,品行恶劣,实在不配待在陛下的后宫里。” 陈太后开口,然后看一眼四周,挥手让他们先下去,“崔云,这个事你再去审一下,务必仔细认真,不要错放一个,也不要冤枉一个。” 崔云应是出到殿门外。 陈太后才对李太后说,“你看看,现在留下的秀女哪里还有容貌出色的,周玉婷旁的不说,花容月貌。你不得留几个长的好看的,等到陛下大婚时场面也好看。” “陛下要美貌的秀女,日后总会有,这样品性败坏的人,不能留在宫中。”李太后说。 “就是有错,让她留在宫里做宫女也行。”陈太后气道,“祖制是选秀到最后五十人自动成为陛下后宫,最低也是淑女,如今本就人留的不多,还赶出宫,陛下第一次正式选秀,落得人数不够,是不是面上不好看。” “怕是留在宫中当宫女也会出幺蛾子。”李太后说。 “当宫女和当妃嫔完全不一样,先尚宫局领着学几天,之后就会老老实实了。”陈太后说。 崔尚宫回了储秀宫,如今前殿的秀女都在互相攀扯,原是只说周玉婷一个,之后想起周玉婷身边有几个狗腿子,气不过也同样抖落了出来,狗腿子秀女怎么会认,毕竟她们自认为只是跟着附和几句,完全没有恶行,你来我往,等崔尚宫到时,宫女拉不住都打了一架,个个头发歪斜,衣襟散乱的。 “打,往脸上招呼,长长的指甲那么一刮,上好的iàn pi就毁了。”崔云冷声道,“你们得庆幸,太后没有过来,不然一个两个,全部打包回家。” 秀女低着头不说话,“既然不打,就自写证词去,有怨的诉怨,无怨的自辩,都好好的写,这些证词都要呈交给太后娘娘的。”崔云说。 “姑姑。”一个秀女期期艾艾的开口,“姑姑知道,玉婷会怎么处置吗?” “这些不用姑娘们担心,到那一天你们自会知道,眼下先顾好自己吧。”崔云说。 她去单独羁押周玉婷的房间,周玉婷头发散着,人还冷静。“姑姑来看我了?” “你的自辩我已经跟太后说了,太后说要细查,你也好生写一封自辩信,我一并呈给太后。”崔云说。 周玉婷勾起一个微笑,“葛文静从前宁愿当宫女服侍我们,也不说死,这会眼看着要封妃了,倒舍得死了?我只好奇,这发现她悬梁的人怎么那么及时,如果勒死她该多好啊。” “姑娘之前的行为错了,就是错了。便是这次秀女忍住不告发你,姑娘日后也是有隐患的。”崔云说,“毕竟人在做,天在看。” “姑姑在宫里待了这么久时间,竟然还有如此单纯的是非观?”周玉婷哈哈大笑,“这宫里的事有多少都是老天看见了也捂住嘴巴,不敢说,不能说。” “我如今只恨自己棋差一招,没想到那些鹌鹑老实那么久还敢跳出来惹事。”周玉婷说,“也许是背后有谁在搞我?” “姑娘写着自辩吧,写好了敲门让人叫我来就是。”崔云说道。 周玉婷的胆子实非常人,秀女hui 宫女太监是常有,像她这样大手笔的从上到下都hui 了,在前殿说一不二,到后期几乎是一呼千诺,实在很是后宫霸主气象。只是可惜,还没成器就被打落了。 崔云往后殿走去,后殿的人这次倒是没有牵扯其中,便只是叫来宫女问问,下人间常通消息,也许会有耳闻,其余秀女也只温和问几句,连证词都没写,崔云去到正殿,“容与姑娘好些了吗?” “已经没有发热,只是还是疲软无力,膝盖动弹不得,得在床上躺着。”喜桃说。 “你替我通传一下,看姑娘现在可有精神见我,周玉婷一事,人人都要询问一一遍的。”崔尚宫说。 喜桃进去了,又很快出来,“崔尚宫,姑娘有请。” 崔云进殿去,王容与在喜桃的帮助下在腰下垫了几个枕头靠着,未曾梳妆,用抹额束住额发,面色苍白,但并无憔悴病容,“病中无状,崔尚宫莫怪,实在不是有意怠慢。” “姑娘言重。”崔尚宫说,“姑娘,我这次前来是周玉婷的事想问姑娘。” “周玉婷的事我倒是了解的不清楚,你知道,她那个人风风火火的,并不能分辨她什么时候是好心什么时候是恶意。”王容与说,“只是我心中有一个疑惑,姑姑知道,王芷溪是我èi èi,那次太后有意让她们在陛下面前露脸,让她们排节目表演,之后的事姑姑你也知道了,王芷溪和我说过她是真的以为太后喜欢波斯女,才会做那样的打扮,却没想到犯了陛下的大忌。” “她又恼又恨,谁给她的消息她却不说。” “她出了事,我也感同身受,不瞒姑姑说,那几日我看身边的人都不对劲。秀女只在储秀宫中,接触的不过就是同期秀女或者是宫女,秀女也是才进宫,那就是宫女了?宫女往日无仇今日无怨的,为什么要给秀女错误的信息?据我说知,秀女对伺候的宫女都是不吝啬的。” “那就是宫女后面还有旁人。”王容与说。 崔云看她,“姑娘,这次的事只是针对周玉婷,因为秀女所剩人数不多,恐怕太后也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至于姑娘说的,我却不能有所作为。至少这个时候不能。” 王容与浅浅笑道,“我原以为是可以顺便的事,既然不能,那就罢了。” “反正进宫我已经做好准备,只能自己谨小慎微,不要大意。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王容与说。 “姑娘莫要担心,宫中也没那么可怕。”崔云说。 王容与只笑着摇头,片刻后扶着头说晕,崔云告退出来。崔云回头看殿门,心中感叹万千,周玉婷那样霸气外露比不上王容与这样内心算计的,她把选项摆出来,却不说明,至于做不做都是她的决定。 她的复审是她亲自参与的,没有其他的秀女能得尚宫局尚宫亲自复审,如果王容与和陛下是相交的,她便能猜到,复审是她有意卖好,那么现在她还会不会卖好呢? 会的。 当初只是一点蛛丝马迹她都愿意释放好意,何况现在,她曾亲耳听到陛下点她为后。王容与可能是后宫未来几十年的女主人,她能不卖好吗? 崔云叫来心腹,在她耳边低语一番,让周玉婷的宫女的证词上加上这一条。 周玉婷的宫女是第一个知道周玉婷可能的下场的人,若非如此,她不会老实招供。宫女一吓什么都说出来了,包括周玉婷曾经让人调换了她和王容与的经书,但是王芷溪波斯妆容那个事她确实不知,但是她想到平常宫女中交谈也知道谁是谁的人,她便说,芳若是后宫郭嫔的人,曾经看到她和郭嫔的大宫女在宫后苑私会。 周玉婷的自辩则很清晰,她什么时候给了宫女什么赏赐,什么时候给了秀女什么首饰,然后自陈小女自小娇惯,虽说直口惯了,也是豪爽大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xiǎ一 jiě妹,要陷她与不义之地。许是女人多的地方,就有嫉妒,被人诬告,只能说她自己行事也不注意,没有在意到其他姐妹的情绪。 这封自辩若是没有她的贴身宫女的证词,加上陈太后的偏心,也能大事化小,但偏偏宫女的证词得以证实,李太后是让陛下来辨字,哪个是王容与的字? 朱翊钧自然认得王容与的字,拿起她抄的佛经,“太后什么时候又让她们抄经了?” “这卷经书上挂的名字是周玉婷。”李太后说。 “不可能。”朱翊钧说,“就是周玉婷原也写的一手好字,但人和人的写字习惯是不一样的,王容与的勾,竖都和寻常闺阁不一样,倒像是男子写的,当着刀锋剑意。” “竟敢李代桃僵,欺上瞒下,着实可恶。”李太后拍桌说。 “把周玉婷及她一众狼狈为奸的好友,都发落到浣衣局去。”陈太后抢先说了惩罚,“至于涉世宫女,发落尚宫局。” “郭嫔在储秀宫中煽风点火也着实可恶。”李太后说。但是看了朱翊钧脸色似乎是不以为然,就压着心痛说,“郭嫔为人还是孟浪了,陛下既然已经答应晋她为妃,天子一言九鼎,便晋吧,只是不可给她封号。” “做嫔时就没给封号只郭嫔的叫着。”朱翊钧道。 “陛下,郭嫔这次无子晋封本就是出格,先晋了妃位,等怀了龙裔,陛下再给她封号不迟。”陈太后说,“陛下还是先拟好秀女的封号吧。” “王容与为后。”朱翊钧说,他思索片刻,“且让她回府备嫁,等钦天监算出吉日再大婚。”自交泰殿后他未曾见过王容与,但是交泰殿上王容与惨白的面容,到底是他一时意气害她受苦,便给她个皇后做补偿。 “郭嫔晋为郭妃,其余人等,两位母后商量着办吧,儿子并无意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一辆青棚油布大马车驶进安定坊,在锦衣卫王千户家停下,一个穿着斗篷的女人下了马车前去敲门。 “谁啊?”门房来问。 “容与姑娘回来了。”喜桃说。 门房疑惑的看着她,“你是谁?我们大姑娘进宫侍选去了,怎么回来?” 喜桃偏身,马车的幕布被掀开,“贵伯,是我。” “大姑娘。”贵伯忙上前来,“姑娘怎么回来了?”他要车夫跟着他进去,等到二门姑娘才能下马车呢。 车夫没动,王容与说,“马车马上还要回宫,贵伯,我的腿不好走,你去叫一个健壮妇人来背我。” 门房很是疑惑震动,但是也不敢耽误,连忙回去叫人,奶娘和妇人差不多同时道,“姑娘。”奶娘看着王容与的腿不由自主的僵直,心里担忧就红了眼眶,“奶娘。”王容与无奈的说,喜桃扶着王容与趴在妇人背上,“进去再说。” “是是是,进去再说。”奶娘手扶住王容与的后背护住她,一路小心翼翼去了祖母院子里,老太太早就听闻消息,在门口等着,见王容与是背进来的,“我的宝儿,你这是怎么了?” 崔氏匆匆过来,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听闻大姑娘回来心里也是一跳,大儿媳妇连忙让小厮赶紧去通知老爷大少爷,大姑娘回来了。 “祖母。”王容与看着祖母哭泣担忧的脸说道,“并没有很严重,我没有瘸,只是一拐一拐进来不好看才让人背的。” 喜桃帮忙把王容与安置在榻上后就安静的站在身后,祖母拉着王容与的手问,“这是?” “这是我在储秀宫伺候的宫女,喜桃。因为出宫的指令来的突然,我又不良于行,她就自请送我出宫。”王容与说。 “好姑娘。”祖母闻言就拉过喜桃的手,“好姑娘,懒得还有义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老太太言重了,在储秀宫姑娘待我很好,也不嫌我。”喜桃说。 崔氏风风火火闯进来,“你怎么回来了?芷溪呢?” “芷溪已经被册封为王美人,留在宫中。”王容与说。 “那你怎么回来了?”崔氏问。 “我惹怒了陛下,所以被赶出宫了。”王容与歉意的对祖母说,“祖母,我给你丢脸了。”原本只是如常的用完早膳,尚宫局突然来说她可以出宫了,收拾东西就可以走了,马车在神武门外等候。 王容与一直想出宫,真能出宫了却有些恍惚,就这么可以回家了?她倒不好奇她为什么要出宫,她做的事陛下要较真,早就可以送她出宫了。所以王容与只恍惚了一阵就马上准备收拾东西,她也没有什么东西,还未曾上身的衣服首饰她叫来杨静茹和刘静,“这些我未曾上身,虽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给你们也是个念想。” “姐姐。怎么这么突然。”杨静茹不敢信。 “嘘,别问,别说,陛下的决定,照做就好了。”王容与说。“只是没想到我们姐妹缘分这么浅,这一别,恐怕日后再难相见。你们都要好好的。” 王容与的膝盖还未完全消肿,行动并不方便。喜桃去求尚宫,“姑娘还不良于行,奴婢伺候姑娘一场,便求姑姑成全我们主仆一场,让奴婢送姑娘出宫回家。” 尚宫答应了。 喜桃强忍着眼泪给王容与收拾行李,然后花银子请了一个健壮太监来背姑娘去神武门,到了马车上,王容与才拉着喜桃的手说,“你的家人在哪里告诉我,以后我会去照拂。我能为你做的不多,我跟静茹说了,等她的册封下来让她把你要到她宫里去,她是个温柔公正的人,你去她那里不会吃亏。” 喜桃泣不成声,直到马车进了安定坊才连忙把眼泪擦干,她要安稳把姑娘送回去。 “不丢脸,你能回来祖母就像做了场梦,简直是烧了高香。天家富贵,咱们配不上,就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嫁了,有你父兄在身后,无人敢小看你。”老太太说。 “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惹怒陛下?那你这么回来,会不会殃及家里?”崔氏焦急问。 “母亲放心,陛下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王容与说。 “所以采选內侍shàng én的时候只让芷溪上去就行,非要你也进宫,也不知道塞了多少银子,结果这么灰溜溜的回来,还要担心会不会连累家里。”崔氏凉凉的说,她一直认为王容与进宫是她一定要去,塞银子给采选太监的,毕竟第一次采选太监shàng én的时候连王容与的面都没见过。 “你给我滚出去。”老太太大怒对崔氏吼道。 “娘,我说的是实话,她在宫里挨了罚回家,难道不该担心会不会连累家里吗?”崔氏说。“再说她以后的婚事也是大难题。” “你给我滚出去。”老太太说,“茜草,给我架出去。” 老太太的丫头来劝崔氏先离开,崔氏出了老太太院门,碰见了前来的两个儿媳妇,板着脸说,“你们赶着来干什么?大姑娘现在不见人,真不知道在宫里挨了罚被赶出宫还是什么光彩的事吗” “还愣着干什么?去打理家事。”崔氏说。 曾氏对弟媳妇使个眼色,她跟着崔氏走了,让孙氏去祖母院里看着。 老太太问王容与挨罚是伤了哪,王容与见忽悠不过去只能挽起裤腿给祖母看她乌青的膝盖,老太太看着膝盖,眼泪就簇簇的下,“祖母把你带到这么大,油皮都没舍得让你刮到一点,这进宫一个月都没有,就把膝盖跪成这样,祖母心疼啊。” “是孙女儿鲁莽犯了错。”王容与说着心底的委屈也勾起来,进宫一个月心里又担心又怕都回想起来,索性抱着祖母一通痛哭,祖孙二人抱头痛哭,说不出的伤心。 朱翊钧说要王容与回家待嫁,李太后就皱眉说,“这不合规矩。”因着太祖立得选秀要出自寒门的规矩,皇后出身都太不好,小门小户根本承受不起皇后出门的规模,所以都是从储秀宫出嫁的,嫁妆也是出自陛下内库,由礼部和尚宫局承办。 “钦天监给的好日子都在下半年,最早的日子是八月十五中秋,皇后大婚前在后宫待这么长时间?和皇后在大婚前合卺恐怕不好吧。” “钦天监选的日子怎么这么后?”陈太后说。 “皇后家就在京中,也有隔开的院子,皇后只是回娘家备嫁,等到大婚前三天就回到宫里,依旧是从储秀宫出嫁,不违祖制。”朱翊钧说。他没去看王容与,但是每天会过问张成,张成说的王容与状态凄凄惨惨戚戚,朱翊钧心里不忍,就想着让她回娘家住几个月,该是很开心的。 在朱翊钧心里,立王容与为后不是补偿,让她回府备嫁才是。 旨意后道,人是先出宫,朱翊钧问张成,“她就这么出宫了?什么都没说?” 张成其实是有些为难,他手里有两样东西,一个是陛下一物换物拿过去刻着御制的白圆瓷瓶,一个就是陛下赏赐王容与的楼阁金钗。“她把这两样东西留给朕什么意思?” 张成不好说,总不能说是姑娘这两样东西不好带出宫吧。 “那二胡呢?”朱翊钧问。 “教坊司那个二胡是留下了,但是陛下后来送的那个,姑娘带回去了。”张成说,“旨意没下,姑娘出宫以为就是出宫呢。” “那她是迫不及待高兴的很吧?”朱翊钧眼角含酸的说。 “看不出来高兴呢。”张成说,“小的从没见过姑娘那个神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且让她回家哭一会先。朕的旨意啊,慢一点下。”朱翊钧说。“你等会去慈宁宫,问太后其他秀女的品级订好了没有?”还是早点宣旨,万一她家人是个短视的,见她回家说些不好听的或者草草把她嫁了怎么办。她定然是不匀的,万一一根白绫。 朱翊钧摇摇头,对张成说,“最晚今天圣旨要到王家。” 周玉婷的处置还没下来,王容与先出宫,秀女们都被这样的变故弄昏了头脑,王芷溪让人去打听,却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芳若想着,真是赶着出宫,不会让喜桃去送她,喜桃是宫女,王容与如果出宫就不是秀女,她还能用上宫女吗?就是送,送到神武门顶天了,还送到家。 芳若大胆的猜想,王容与出宫不是坏事。 王伟当值时听说大姑娘回家,心头一跳,和同僚通知一声就急急回家,去到母亲院里,母亲拿着帕子抹泪,却没看见王容与。 “娘,宝儿呢?” “哭累了,睡着了。”老太太说“可怜我的宝儿,膝盖跪的青黑,她何曾哭的这么伤心,在宫中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那她出宫没个说头?”王伟问。 “说是惹怒了陛下被赶出宫了。”老太太说,“回来也好,宫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好生给她选个亲事,不要嫁远了。” “如此这样也好。”王伟说,“那二丫头呢?” “二丫头听说是被封为美人了。”老太太说道,“你回去跟崔氏敲打一下,宝儿回家了,在她出嫁前,就是咱们家的大姑娘,若是有什么怠慢,或者听到有什么风言风语,我只管找她。” “好的,我会去说的。”王伟说,“娘你多开导宝儿,别让她胡思乱想。” 秀女周玉婷,在储秀宫作恶横行霸道欺上瞒下,懿令打入浣衣局,苦做三年,不得移位升迁。 秀女孙百今,秦青儿依附周玉婷作恶,同谋论处,懿令降为宫女,责尚宫局严加管教。 储秀宫宫女紫苏,莜姜,兰枝,芳若当值不力,令打入浣衣局苦役。 郭嫔伺候陛下有功,晋郭妃。 秀女柳如是,田冰,周柳,裴志娇封才人。 秀女罗娇娇,尹花,孙春,崔一如封美人。 秀女刘静,雍和纯粹,性行温良,封刘嫔。 秀女杨静茹,淑慎性成,克淑内则,封杨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率是道,以临万邦,厥有褒升,必先内德申锡赞书之美,载扬彤管之华庸进锡于徽称,乃克彰于异数。秀女王氏,陶翕辟之和生庆善之族玉粹其度渊靓而衷柔明而专静,端懿而惠和,才德兼备c贞静持躬,宜昭女教于六宫c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仁圣皇太后,慈圣皇太后懿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贤臣,使四海同遵王化,万方共仰皇朝。钦哉。 冯保念完圣旨,温声对王容与说,“姑娘,接旨吧。” 王容与睡的迷糊被叫起来接旨,家里摆上香案,还被指引跪在家人前头,面无表情听完这一封听起来诚意满满的封后册文,大拜叩地,“谢主隆恩。” 王容与还是不能自主站起,被人扶起,王伟前来对冯保说,“冯公公,请至花厅稍事休息。” “国丈的封爵旨意不日也会下来。”冯保说。 “这个不急。”王伟一个壮汉,低着头有些无措,“这实在太突然了,中午间女儿回家,想着安慰怎么姑娘,落选也不丢人,这晚间天还没黑,圣旨就到了。这陛下既然要立我女儿为后,怎么又让她回来了?” “这是陛下体贴之处。”冯保说,“大婚之日定在中秋,陛下让姑娘在娘家备嫁是天大的恩典。历朝历代的皇后都没有这个殊荣。” “那是从家里出嫁?”王伟问。 “那肯定不可能,在大婚前,姑娘还得先到宫里去,从宫里出嫁,你这外头的街道也放不下皇后的凤銮。”冯保说,“咱家今个儿只带来几个宫女和内侍监,明日有侍卫过来守卫姑娘安全。” “等过几日,礼部的人会来给姑娘安排嫁妆事宜,还有礼部的人也会shàng én,国丈日后的日子可是热闹了。”冯保说。“也许陛下在大婚前也要召见国丈。” 王伟点头应是,在送走冯保的时候,不忘给他塞了个荷包。“小小意思,冯公公拿去喝茶。” 坐上回宫的马车,冯保拿出荷包的银票,“一千两。看来咱们这皇后的娘家还是有些家底。” “你们今天都得了孝敬?” “都有,都有。每个人都有五十两的小荷包。”小内侍喜笑颜开的说。 “冯爷爷,这是娘娘让我转交给陛下的。”一个小内侍拿出一个小信封说,这是王容与回了房就去拿了纸笔写了这份信,让喜桃去给今天要回宫的内侍监,让他带给陛下。 冯保举起信封看看。“看来这位姑娘还有两把刷子。” 朱翊钧听冯保回来了,忙让他进来说说,这王容与接旨时是怎么场景。“国丈一家都挺意外的,就是娘娘也一脸镇定,不亏是陛下看中的人,很有gu一 u风范。”冯保从袖中拿出信封,“娘娘还有信给陛下,想必是感念陛下圣德。” “是吗。”朱翊钧嘴角弯弯,“拿上来看看。” 朱翊钧拆开信封,里头只有一句话,‘陛下,戏耍我好玩吗?’ 朱翊钧忍不住大笑起来,前俯后仰的哈哈大笑,冯保第一次见朱翊钧这样外放的开怀大笑,陪笑的同时,心里对王容与的评估又提上几分。 后宫里的册封指令颁布的也挺快,一个跑翊坤宫,一个跑储秀宫,所有的旨意都能宣读完毕。储秀宫分前后殿,此次周玉婷在册封的最后关头出了岔子,前殿也受了不小的连累。 依附她的秀女自然没个好下场,只是除了悬梁未果那个秀女初封为美人,柳如是被封为才人,没有明旨册封的秀女都是最低等级的选侍,后殿则多数都是才人美人,还有两个嫔,可见那两个是最后进入选三的人。 杨静茹领了旨,发现整个储秀宫都没有人接封后旨意过来就问内侍监,“公公,封后旨意是要延后再发吗?” “封后的圣旨已经让冯大伴出宫去传旨了。”内侍监说。 “可是去给王姐姐颁旨的?”杨静茹问。 “是呀,陛下隆恩,让娘娘在娘家备嫁,等到大婚前再回宫来。”内侍监说。 杨静茹和刘静自然是喜不胜喜,后殿人除了皇后,自然也是与有荣焉。只有王芷溪听闻王容与成了皇后,顿坐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王容与被陌生的宫女和姑姑围绕着,等到祖母见她,姑姑拦着说日后见姑娘要通报呢,王容与说,“我现在听到你通报了,让我祖母进来。” 老太太进来看着王容与,就在半个时辰前她还担心这宝贝孙女儿以后的婚嫁该是要为难了,结果马上就天翻地覆,这宝儿就成了皇后,以后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了。虽然她自宝儿小就说宝儿有福相,以后会有大前程,但那是听过不少下人都说二姑娘长的好以后嫁的好,大姑娘就差一点。她怕宝儿心里想着这茬,所以才这么说,再好的前程也没有这个好了,嫁给九五至尊的人,想着想着老太太五感杂陈,又有点想哭了。 “老太太,这见了娘娘要见礼请安。”姑姑在旁提醒说。老太太恍然后点头,“要行礼的要行礼的。” 老太太颤巍巍要下跪,王容与哪里看的这个,马上上前扶住祖母,“祖母,你这是要折我的寿。” “娘娘,以后君是君,臣是臣,就是娘娘祖母,见了娘娘也是要见礼的。”姑姑说。 “我知道,但是现在不要,今天不要。你先出去吧。”王容与说,她扶着祖母在榻上坐下。 姑姑还想忠言逆耳呢,喜桃就推姑姑说。“娘娘今日大悲大喜的,姑姑就先宽容一日让娘娘适应吧。” 王容与靠在祖母肩上。“祖母,我的心好慌。” “不慌,不慌。”祖母拍着她的背说,“我的宝儿,做什么都会做的最好的。” 王伟领着儿子媳妇来见王容与,不用姑姑提醒,齐刷刷的跪下给王容与见礼。“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爹。”王容与阻止不能,泪如雨下。“这又没有外人,何至于此。” “娘娘,以后就是娘娘了,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是皇家人,要恪守君臣之礼。”王伟说。 “我让陛下召我进宫算了,让我在家住着,我的父亲兄弟,甚至祖母都要对我下跪行礼,我如何能安。”王容与哭道。 “娘娘何必说这样说,娘娘大婚后,久居深宫,再想一次性见齐这么多亲人,已经是不能了。”王伟说着也是留下男人泪。 一家子吃饭前先齐齐痛哭一番,这晚上的席面原是为了安慰王容与,但是现在却变成了王容与恭贺的宴席,崔氏借不舒服就回房躺着,并不参与宴席。 “大婚说是定在八月十五,粗粗算来在家还要待四个月。”王容与说,“嫂嫂们不要嫌我。” “只盼娘娘不要嫌弃我们粗苯。”曾氏说。 “我原先也是在家,嫂嫂不嫌我愚笨悉心照料,难道一个封后旨意我就变成仙女了,还能倒过来嫌嫂嫂们?”王容与说。 “可不是仙女啊。”曾氏说,“我现在看着娘娘,背后好像都冒着金光呢。” 王容与被逗笑。 芳若到了浣衣局,她这样的宫廷老麻雀到了浣衣局不会像别的罚到浣衣局里的人,从最困难的活开始做,她只要捡点轻省的活做就成。 陈钜给她送了餐盒过来,浣衣局的膳食可没有什么好吃的。陈钜看着芳若坐在台阶上吃,“那个王美人就没替你说个情?” “你是不是忘了,波斯ěi nu那事是我坑她的,虽然我说我是一片好心,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她疑心我,现在能有机会摆脱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芳若说。 “我看你这次挨罚也挺开心的。”陈钜说,“你这次可算是走了眼,直接从宫女到苦役了。” “怎么,我现在是浣衣局最低等的宫女,你就嫌弃我了,想要去找另外的大宫女?”芳若问。 陈钜捏她的脸,“我只问一句,从前你要是挨了罚,都要嘟嘟嚷嚷抱怨半天,这次还面带笑容,轻松的很。” “我当然轻松啊。”芳若笑说,“我进浣衣局是因为听了皇后的话才进的浣衣局,虽然说皇后以后不会用我,但是至少以后我不用担心得罪了皇后娘娘。” “你是不知道,一开始跟着王美人,常常去皇后娘娘面前说点不中听的,我猜,现在估计许多秀女和宫女都在寝食难安。”芳若说,“谁叫都走了眼,没看出真珍珠。” “那你以后准备去哪个宫?”陈钜说,芳若在浣衣局也是几天的过场,她有门路的,之后就会转到别的宫里去。 “不知道皇后会不会要我?”芳若说,“不然就去刘嫔娘娘的宫里。” “我去尚宫局问问,今天跟着冯保去王家的人远远不够的,但是不知道皇后会不会从自己家带侍女进宫,所以尚宫局现在只是按皇后的规格准备宫女,但最后不确定。”陈钜说。 “你和张成熟吗?”芳若说。“你让张成去跟娘娘说说我想去伺候娘娘,看娘娘怎么说。陈钜,我跟你说,这个皇后娘娘可和后宫所有的妃嫔都不一样,主意正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翊坤宫内郭嫔狠狠的摔杯子。“娘娘,可不能再摔了,娘娘晋封是喜事,娘娘在宫里砸砸摔摔的,若是有心人传到陛下耳里,就不美了。”姑姑劝道。 “陛下明明答应我晋妃位时要给我封号,结果又是郭妃,郭嫔到郭妃,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郭嫔姣好的面容满是不甘。 “怎么不值得高兴?到八月十五前,娘娘都是这宫里位份最高的女人。”姑姑劝说,“就是封号,这次的初封的嫔妃也都没有封号,许是咱们陛下压根就没觉得封号是什么要紧的事。” “有封号和没封号是云泥之别,陛下怎么会不以为意。”郭嫔发了脾气现在分析事实,“我承宠后晋为嫔,是李太后不愿意,陛下执意要封我,但却不给我封号,算是对李太后的妥协。” “如今我封妃又没有封号,难道又是李太后从中作梗?她为什么老是和我过不去?”郭嫔恨道。 “娘娘,按说无子封妃,娘娘已是殊宠,娘娘现在的重心可不是在李太后身上,而是早早在皇后进宫前生下皇长子才是。”姑姑说,“现在宫里女人多了,争宠才刚刚开始。” “现在新人的殿室还没分,我要那个王美人到我宫里来。”郭嫔说道。 “其他人的殿室都还不曾分配,王美人的却已经早早定了殿室,陛下定的,景阳宫侧殿。” “景阳宫如今还没有主位,陛下把她放在那是什么意思?”郭嫔探究的问,“不过若是皇后的亲èi èi住在我宫里,皇后敢给我穿小鞋,我就让她èi èi无鞋穿。” “既然王美人不行,那就选一个和皇后在储秀宫走的近的美人住进来。”郭嫔无所谓的说。 “皇后在储秀宫最亲近的两个,一个是杨嫔,一个是刘嫔,现在宫中高位份嫔妃少,她二人是决计不会分到翊坤宫来。倒是有一位崔一如,从前总是和皇后一起用餐,只是后来好像生份了。”姑姑说。 “那就她了,看能不能从她那套取些皇后的秘密。”郭嫔说。 陈矩思索再三,还是决心他亲自去和未来的皇后说,随意顶了一个小太监的差事,跟着张成去安定坊。 张成上车瞅了陈矩一眼,“哎呦,这不是陈公公嘛,怎么如今干起小太监的事了?那咱家怎么生受的起。” 陈矩一把把他拉上车,“行了,知道张公公你烧了一口热灶,就让我沾点张公公的光,认认皇后娘娘的门朝哪边开。” 张成整理一下仪容,“这你就错了,我可不是烧了一锅热灶,而是冷灶烧热。” “知道公公高瞻远瞩,眼光非凡。”陈矩说。 张成呵呵两声,显然十分受用。“眼光什么的另说,不像冯尚那傻缺玩意得罪了娘娘就好。” 张成此次出宫是给陛下送信去的。到了安定坊,王千户家中已经是里外都有全副披挂的侍卫守卫,王容与的院子,如今轻易不能进去,还要宫女通传。 “小的见过娘娘,恭贺娘娘。”张成进去就先行大跪礼,王容与已经被跪的麻木,挥手叫起后温言说,“我与张内侍颇有渊源,张内侍日后不用行此大礼。” “娘娘宽厚,小的却不能恃宠而骄,礼不可废。”张成笑道,“小的这次来是想问娘娘,对坤宁宫可有什么改造意见?” 他从胸口拿出信封高高举起,宫女芙蓉过来接过递给王容与。芙蓉和云裳,冬至,惠兰是这次出宫伺候王容与的宫女,梅东姑姑因为对娘娘指手画脚的招了娘娘的厌弃,如今都不能近身伺候,这位娘娘可不是能被摆弄的主,余下几个宫女便学了老实,就是看不上的喜桃也恭恭敬敬的叫着姐姐。 王容与拆开了信,是朱翊钧写的回信。 “朕何曾戏耍过你朕缘何不知?便是朕不要你,让你出宫,也不会小气到一包金银都不曾给你。皇后回娘家备嫁,闻所未闻,朕好心好意你还误会朕,那不如你明天就还是进宫来吧。 朕曾听闻有最后入选三的秀女却没有留在宫中的,一包金银回家自行婚假,但那个秀女见过陛下如何还能看上其他男子,于是一生未嫁,孤独终老。若你是她,你该如何?” 王容与看完信不由嗤笑,想我回信说我要终身不嫁,为君守身?幼稚,无聊,已经不可能的事情要什么假设的dá àn。 王容与看完把信叠好放在匣子里,张成看她不像有要写回信的样子,便问,“娘娘可有让小的带回去的东西?” “哦。”王容与想起什么说,“我奶娘的家乡,笋子出的比旁地的早,这刚冒尖的嫩笋,绞碎了用冰块冻着送上京,用盐菜头或者梅菜切细了和笋碎一起用香油炒,鲜咸可口,我有这道菜比平日里要多吃半碗饭。正好今年的新笋才送到,你带些回宫,若是陛下想要尝试,就要尚膳监做了给陛下尝尝鲜。” “至于坤宁宫,让陛下按着他的意思妆扮,我并无意见。” 张成有些愕然,但是只能点头。陈矩判断着张成的正事说完了,往旁边一退重新跪下,“奴才陈矩,有事面禀娘娘。” “瞧着有些眼生,有什么事站起来说吧?”王容与说。 “奴才厚颜,想替èi èi芳若在娘娘这讨个差事。”陈钜说。 “芳若?可是原在储秀宫伺候的芳若?”王容与问。 “是的。”陈钜说。 王容与笑了,她朝两边说,“你们都先下去,留喜桃在里面就成。” 等到人都出去,王容与看着陈钜,“起来回话,我要是不想用芳若,你便是把膝盖跪烂了我也是不用的。” “奴才不敢。”陈钜说罢站起身。 “芳若想来我这,是她自己说的还是你想的。”王容与问。 “是芳若想来的,托我来说,是同乡èi èi,也不能看着她在浣衣局受苦,再说她已经认识到她的莽撞,她已经知错了。”陈钜说。 “若是她自己要来,她心里也该清楚,她和我之间的过节,不是一个认错,我就能心无旁骛的用她。”王容与说,“她得有诚意。” 陈钜沉吟片刻,“郭嫔自进宫来深的陛下喜爱,初封为贵人,承宠后就升为嫔,李太后觉得郭嫔晋封太快,颇为不喜,陛下就没有给郭嫔封号。此次陛下大婚,郭嫔晋为郭妃,还是没有封号。许是太后知道了她在储秀宫干了些什么。” 陈钜的潜意识就是说郭嫔就是芳若背后之人。郭嫔从芳若嘴里说不出,从他这说出来就没什么要紧,后宫里知道芳若和他关系的人不多。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王容与说。 陈钜拱手问。“不知道娘娘想要的诚意是什么?”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我如今和宫里虽然来往密切,但是我想知道的却没人告诉我。我要八月再进宫,四月到八月,我可不想做四个月的瞎子聋子?”王容与淡淡说道。“你让芳若自己考虑,慢慢考虑,她要是愿意还在浣衣局待四个月,就待,如果不愿意,就另攀高枝,我也不会怪她。” “芳若之前在宫里是个什么角色?我要用她,我还得担心她什么时候就把我卖给别人了,她对我的作用能不能抵挡我所承当的风险,她自己掂量着来,我只看成果。”王容与说。 陈钜点头道知晓,再次行礼后出去。喜桃给王容与奉茶,“娘娘,你真准备用芳若?她之前跟着王美人,对姑娘说话多难听啊,王美人波斯妆容和她也脱不了干系,是她听郭嫔的话陷害王美人,她如今又离了王美人,要来投奔娘娘,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品性不端。”喜桃的眉毛都皱起来了。 “你看芙蓉,云裳,冬至,惠兰是怎么样的人?还有梅冬姑姑?”王容与问。 “奴婢眼拙,不会看人。”喜桃说,“但是娘娘会看啊,谁有忠心,谁偷奸耍滑,还有梅冬姑姑,她在娘娘面前充气派,娘娘不也没理她吗?” “我也不是生来就会看人,这终日打雁的也会被雁啄了眼,谁敢把话说死。”王容与说,“梅冬姑姑说话神情端着架子,人又严肃无情,但是她说的都没错,那些礼仪那些规矩都是我再回到宫里都要照做的,所以我只是让她不近身伺候,却不能让她回宫,我打压了她的气焰后还是要用她。” “芳若能说动人出宫来见我投诚,她就有她的价值,我如今无人可用,就只能用她。”王容与说,“好在我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用她的忠心,只要一种交换。” “都是奴婢没用,如果奴婢能干点,娘娘就不用这么费心了。”喜桃说。 “所以啊,如果你还想继续跟着伺候我,就要快点强大起来,无病,无忧想跟我进宫伺候,所以她们现在才咬着牙在梅冬姑姑手下受磋磨,她们知道这是我的考验,把她们放在安全地方,才是我对她们的保全。你是已经在宫中,跟着我到坤宁宫,若是你自己凑不到我跟前来,我也不会再点你的名来伺候。等到年岁我就放你出宫。” “你的能力跟不上我对你的照拂,只会让你深受其害,女人的妒忌是很可怕的。” “奴婢知道,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娘娘。奴婢不想出宫,想一直伺候娘娘。”喜桃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朱翊钧没等来回信,却等到一罐色如白雪的笋碎,张成把王容与的话学了一遍,活灵活现,“小的听着娘娘说的都馋了。” “拿去司膳监让人按照娘娘说的做来尝尝。”朱翊钧说。“有进贡的虾蟹你让人送一篓新鲜的过去。真真是个馋嘴猫。” 陈矩去见芳若,把王容与的话说了一遍,芳若笑了,“不怕娘娘用我,就怕娘娘不用我。只要娘娘还有用的着我的地方,我就有用武之地。” “娘娘身边有喜桃这样忠心耿耿的奴婢,也需要我这样可以交换用着顺手的奴婢。” “那次我就知道,娘娘可聪明了。”芳若说。 “你心里有数没有?”陈矩说,“那还让我出宫给你传话吗?” “不用,我有自己的门道。”芳若说,“你也是的,怎么自己去找娘娘了,张成可是人精儿,你不怕他猜到你我的关系。” “这种事从来都是瞒上不瞒下,再说,也许他以为抓到我的把柄,我们两之间反而可以结盟。”陈矩说。 芳若借着休息的时候去找杨静茹,让她随便写一句话,她要让人送出去宫去给王容与,“娘娘要是不信奴婢,普普通通的白纸,普普通通的笔,写上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不署名,奴婢是要给皇后娘娘一封投诚信,事到如今奴婢能做的事就是做皇后娘娘在宫里的一双眼睛,但奴婢得先让皇后娘娘信任奴婢。” “写上一句奴婢就算别有用心也利用不了的词语,只是让皇后娘娘认出是娘娘的字就行。” “你让我如何信你?”杨静茹说。 “奴婢若不是听了皇后娘娘的话此刻还在王美人边上伺候就不是在浣衣局里苦役。”芳若说。 “你既是听了皇后娘娘的话才如此,皇后娘娘为什么还不信你?”杨静茹说。 “杨嫔娘娘信奴婢也没有损失。”芳若说。“奴婢若不能证明自己能把消息传出去,证明自己能在皇后娘娘回宫前这四个月帮忙,等娘娘回宫,奴婢就没用了。” 杨静茹看了她半天,最后还是让点翠拿来纸笔,写了几个字给她,“我便信你一回。” 王容与安心在院子里养着伤,姑姑要教她礼仪,王容与都拿不良于行来搪塞,许御医从宫里出来给王容与看病。 “娘娘这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许杜仲说。“娘娘再不良于行下去,臣的招牌又要被砸了。” “许御医既然来了,顺道给我看看身体有什么好调理的,我最近觉得吃的不香,睡的也不安稳,这样子的身体再回到宫里,我怕不过载就要香消玉殒。” “娘娘慎言,臣还年轻,还没想过要给娘娘陪葬。”许杜仲冷着脸说。“娘娘身体底子好,也无需多调理,臣给娘娘开几个暖宫方子,至于什么好处,娘娘事后自会知道。” 王容与笑了,“我看起来这么明显吗?” “娘娘,臣并不擅长妇科,臣开的暖宫方子和外面大夫开的没什么区别。”许杜仲说。 “那我能请许御医给我祖母请个平安脉吗?祖母自小养我,一想到等我入宫来不知道祖母身体,祖母病了我也不知,就心如刀割,又要病了。” “请祖母到这来吧。”许杜仲说,“娘娘入宫不到一个月,这宫里的手段是学到精髓了。” “谁叫这一个月来就我倒霉些,许御医的面都见上两次。”王容与说。 “娘娘见臣倒霉?”许杜仲说。 “我说是我倒霉,我倒霉。”王容与说。 王容与叫来祖母,老太太听闻许杜仲的名头,在他替自己诊完脉后说,“许御医,娘娘自小没了娘,可怜见的,身子骨也弱,你看你给娘娘把把脉,看能不能给娘娘调理一下身子。” “祖母,许御医刚才给我看过了,方子也开了。”王容与说。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说。她又拉着许杜仲的手,“娘娘自小就不喜爱喝苦汤药子,丸药才能入的喉,丸药还不能搓的大了,须小粒粒才好入口。娘娘不爱生病,只是季节变换的时候会有些咽喉的小毛病,还有到了夏日,娘娘贪凉,就会有些肚腹不舒服。” 许杜仲对着老太太神色很和缓,“老太太放心,娘娘到了宫里是做后宫之主的,娘娘一定会得到妥善的照顾。” 王容与眼泪汪汪的看着祖母,“等进了宫,没有祖母心疼我,我自己会心疼自己的。” “宝儿啊。”祖孙两个抱头痛哭。 “臣写了几个药膳方子,娘娘可以日常食用。”许杜仲说。“还有足浴药浴方子,可以美容用的。” “真的呀,那好那好。”老太太一下就不哭了,立即精神了,“许御医出自名门,这方子肯定很好的呀。” “什么保养方子都抵不上心态平和,臣瞧着娘娘,别的不说,心态一定好。”许杜仲说。 “那是,不是我夸,娘娘自小就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大度,万事不挂心。”老太太说。 “那就希望娘娘日后也能保持住不忘初心。”许杜仲行礼告辞。 王容与着人送走祖母后,喜桃过来奉茶,茶杯底下有一张小纸条,“是芳若传来的,借的许御医的药童的手。” 王容与展开一看,简单的一句诗,春来发几枝。没有抬头没有著名,但是王容与一看就知是杨静茹用左手写的字。芳若倒是有心,这样倒是证明了她的能力。王容与随手将纸条揉成团塞进香炉里,“还有别的话吗?” “说居住在翊坤殿偏殿的崔美人是新晋妃嫔中第一个承宠的。”喜桃说。 王容与想到许杜仲说的不忘初心,不由摇头苦笑,这日后的初心,已经不是她能做主的。如今她已经架到架子上,她若什么都不做,等到她入宫将要面对的就是寸步难移的地步。 “我要知道新晋妃嫔的殿室都是怎么安排的?”王容与说。“我写一封信给静茹,也一并带进去。” 王容与让杨静茹每日都去慈宁宫寿康宫给两位太后请安,不过请安两次,朱翊钧就翻了杨静茹的牌子,杨静茹是嫔,可以在殿室里承宠,杨静茹温柔自持,朱翊钧还是挺受用,连翻了三夜的牌子,后宫的气象立马是变得不一样的。 其余妃嫔都一窝蜂的想要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烦不胜烦,便懿旨,“嫔及嫔以上的妃嫔,三天请一次安,嫔以下的妃嫔则十天请一次安。也不用入殿,在宫外磕头就是。” 王容与吃着朱翊钧送来的虾蟹,听着宫里传来杨静茹已经顺利承宠的消息,脸色未变,心里五味杂陈。陛下对她不算坏,她却要抑制自己的心,不爱他就能平静的安排他和别的女人上床。这是她的命,已经无法逃避的命。 甚至她也不知道,杨静茹在承宠后会不会有变化。为争圣宠,姐妹反目的事历历在目。她突然觉得自己恶心,她以为她是皇后,不用争宠,却还是担心自己的处境难堪,要姐妹去争宠。平衡一术,冷静又无情。 但她只能这样的走下去。即使恶心。 朱翊钧和杨静茹在下棋,“爱妃的棋艺精湛,朕赢的很是辛苦啊。” “妾的棋力不敌,陛下该让着妾才是。”杨静茹外头收拾棋子。“就像皇后娘娘,娘娘棋力不精,妾也要让娘娘几子娘娘才会跟妾玩。” “她就长的一幅棋艺不精的样子。”朱翊钧说,他看着杨静茹,不意外她会提起皇后,她现在临幸过的新妃嫔都跟他说过皇后,但是他并无兴致和人交流皇后的事,那些人自然也就讪讪闭嘴,她又会说皇后什么呢? “娘娘虽然棋艺不精,但是心灵手巧,做的布偶娃娃十分精巧。”杨静茹说,她在炕桌下面拿出一个皮影,“你看这就是娘娘做的,好不好看?” “也就她这么无聊,还做这样的玩意儿。”朱翊钧拿在手里把玩说。 “娘娘不是无聊,当时十分认真呢,还编了唱词,每日练习,像是要表现给谁看似的?嗓子都念哑了。”杨静茹说,“只是后来姐姐突然就不练了,还让喜桃把这些都扔掉,妾看着喜欢,就央求娘娘给我了。” “什么时候的事?”朱翊钧问。 “也不久,就是七八天前的事。”杨静茹说。 朱翊钧一算,这不就是他要王容与另外准备了感谢的才艺的时候吗?所以这个才是她认真准备的才艺,而不是那个èi èi,自己错怪她了,还让她跪了一宿,膝盖都跪坏了。 “陛下?陛下?”杨静茹见朱翊钧拿着皮影发呆便轻唤道。 “哦。嗯。”朱翊钧放下皮影,“朕想起来还有奏本没看完,朕先回乾清宫了。” 杨静茹虽不解,但也跪送陛下离开。 “娘娘,陛下原本要在娘娘这用了晚膳,娘娘为何突然提起皇后娘娘,陛下匆匆而走,不正验证了后宫传言的,这个皇后只是李太后喜欢,陛下并不喜欢,所以不喜欢别人提起她。”封嫔后分来的大宫女跟她分析说。 “我是宁愿自己不承宠,也要姐姐好的人,姐姐好,我在宫里才有鲜活的盼头,若没了姐姐,我待在这宫里,活了也跟死了一样。”杨静茹说,“你们来第一天我就说了,皇后的命远在我之上,对皇后娘娘要恭敬忠心远胜于我,若不然,我这庙小也装不得你们这些大佛,趁早谋高枝去。” 刘静的大宫女给她梳辫子,“娘娘,这新晋的嫔妃已有一半承宠,陛下还没有翻娘娘的牌子呢。” “没翻就没翻,我还落个自在。”刘静说。当了刘嫔,吃穿用度又更甚一级,刘静享受还来不及,哪里还有闲心去担心陛下宠幸的问题。 “娘娘的好姐妹杨嫔娘娘早就承宠,也不说拉娘娘一把。”宫女语带抱怨的说。 “掌嘴,自去尚宫局跟姑姑说,我用不起你了,让姑姑换一个人来。”刘静一瞪,眉眼带风。 “娘娘,奴婢错了,奴婢没有坏心啊。”宫女跪着求饶说。 “你若没有坏心,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当我是傻子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朱翊钧召来许杜仲,“皇后的膝伤怎么样了?” “娘娘身体底子好,已无大碍。”许杜仲说。 “已无大碍?那怎么张成去见了她还是不良于行?”朱翊钧问。 许杜仲拱手回道,“大约是淤血未散,娘娘担心留痕迹,故而不敢多动。” “淤血怎么还不散呢?可会留下痕迹?”朱翊钧问。女子爱惜容颜身体,若要留迹,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淤血勤揉就会散,不会留下痕迹。”许杜仲说,“除了勤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快速消淤血。” “你还是做点可以除疤的药膏,既然这个淤血迟早是要消的,涂了也没事,你给她点香香的药膏,一个她揉的勤快点,二个她心里想着涂了药膏就不会留痕迹,心里就没那么紧张,能舒坦点。”朱翊钧说。 许杜仲看着真心实意担忧的陛下,心里叹息,臣说娘娘担心那是应付你的客套话,臣看娘娘是一点不担心这个,但是她要装作不良于行臣有什么办法,只能找个理由两下好看。 哎,看来他的一世英名终将要毁在娘娘身上,不知道在娘娘大婚前,告老还乡可不可能? “这样,你现在就去调制,越快越好,朕让张成马上给她送过去。”朱翊钧说。 “臣领旨。”许杜仲说。 朱翊钧去换了小内侍的衣服,张成目瞪口呆看着。“陛,陛下,要出宫吗?” “偷偷去看她一看。”朱翊钧说。“朕才去给母后请过安,今天应该不会找朕,快去快回。” 王容与在房间里看着她的嫁妆单子,那是从她母亲在世的最后几天就开始安排的东西,这些年祖母在上面加加减减,足有十张单子之多。皇后的嫁妆都是宫里准备的,毫不讳言的说,从陛下登基那一天起,宫内各部已经开始为陛下大婚做准备。 王容与自小准备的嫁妆也很丰厚,如果不是嫁到皇家,去哪家都使得。但是现在,那些妆屉,家具,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已经不适合摆在宫中,自然就不会再带进去,还有首饰,布匹。皇后的衣食住行都有她的规格在那,她倒是不存在穿戴什么逾制的东西,但是她打扮的太小家碧玉,体现不出皇后威严。 王容与拿出纸来誊抄那些不带走的东西,祖母给她准备的都是好东西,眼下让王容与把这些嫁妆送给王芙裳,她是不愿意的,虽然三个哥哥如今都没有生女儿,但是以后会有的,即使没有女儿,总要娶媳妇,总能用的上的。 王容与要平均分成三份,一个都不能落下。 因为她被封后,三哥王雅量原准备慢腾腾的亲事,匆匆就定下了,是父亲上司的女儿,两个月内就要过门,着急忙活的。王容与心里颇为歉疚,想着等到三嫂子进门,见面礼要重一些才是。 崔氏因为王容与封后的事称病,一直没起。王伟干脆就让大媳妇二媳妇管家,凡事商量着来,取决不定的就去问老太太,王伟也担心崔氏在女儿的大婚上使什么坏心眼。 曾氏当真是活到这个年纪从没有这么忙碌,这么多权利,又这么多惶恐不安,一边家里住着皇后,自己èi èi还是好伺候,但是那些宫里来的人,还有侍卫,要悉心照料,然后三弟马上要成亲,打扫院子定制家具,来来往往的人情,现在家里比往日要高了一个台阶,公爹也说,三弟成亲,估计会来很多官员,这宴席安排,迎来送往都是大事。崔氏虽然是装病,每日也是必去问候的,这是场面活。 曾氏都想不起上次跟儿子捧着脸说话是什么时候,好像一睁眼就没个歇气的时候,闭上眼躺在床上也是一条条一桩桩从眼前滑过,想着不能有什么疏漏。连丈夫都被她赶着去跟儿子睡了,身边躺着个人影响她思考。 孙氏是老二媳妇到底没有那么大压力,做些辅助活儿,把每天处理的事都写下来,等到晚上两人要各自睡去了再凑到一起一条一条的对,看有无疏忽,或者处理的好不好。 “大奶奶,宫里又有人来送东西了。”曾氏身边的丫头的通传。 “着人领去娘娘院里,等到他们出来,再一个一个荷包,按惯例来,领头的公公的荷包是蓝色的,别记错了。”曾氏说。宫里的内侍监一趟一趟的来,这是殊荣,表示宫里对皇后娘娘看重,所以即使每一次来都要打发银钱,曾氏也是甘之若饴。 原来王伟担心儿媳妇对打赏这事的抵触,还让儿子去跟儿媳妇做工作。咱家不缺钱,除了èi èi的,日后留给你们的也还有。 王厚德笑道,“给èi èi花这钱算啥。她们都不是短视之人。” “你怎么想,你媳妇不一定这么想,好好和媳妇说,最近她们也是辛苦了,日后你èi èi在宫里时不时召几个嫂子进宫去赏赐,面子里子都有。” “尤其是老大媳妇,这家以后是你的,要是你媳妇觉得给èi èi的太多,亏空了家里就别担心,家底厚着呢,亏空不了。”王伟说。 曾氏原来也不计较这些,自王容与封后圣旨下来,家里是日出百金都不为过,起初她看着支出还有些害怕,后来见多了也就习惯了,横竖公爹和丈夫都没叫她简省,只让她尽心去办,可见家里还是有的。 但是公爹特意还让丈夫来安抚,这份心就是十分难得。王家娶长媳本就严谨,曾氏相中王家也是知道家风正,如今家里还出了个皇后,她美不滋的捶着丈夫,“想到小姑子是娘娘,以后咱们的孩子就是皇后娘娘的侄子侄女,那要说亲,不是大好的家庭要冲上来任我们挑选,就为了这,我也是半点不乐意都没有。” “èi èi成了皇后,你就只想到孩子的婚嫁上?”王厚德好笑。 “好处自然不是这些,但是你也要知道,我可不是那种只是因为èi èi成了皇后我就没意见只说好好好的人,就是èi èi如今嫁到平常人,公爹要给èi èi多点,我也绝无二话。”曾氏说。 “我知晓你,爹和祖母为了长媳可是相看了三年,我如何信不过娘子的为人。”王厚德说。 “贫嘴。”曾氏说。“现在要做皇后娘娘的嫂嫂,我也害怕担心,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你现在就做的挺好,再没有人比你做的更好。”王厚德说。 王容与听到通传说张内侍来了,停笔疑惑道。“怎么又来了,让他进来吧。” “小的给娘娘请安。”张成弯腰道礼。后头还跟着小太监,同样弯腰,嘴却是不出声的,王容与奇怪的看一眼,张成往常来只自己一个人进来,跟着来的小太监都是留在外面的。 再仔细一看,好吧,这哪里是小太监。王容与无语的让喜桃下去,然后站起要行礼。“见过陛下。” “别跪别屈膝,你不是膝盖疼吗?”朱翊钧不等人出去就站直了身,见王容与要行礼忙就上前拦住她。 王容与就顺势坐下了,“陛下怎么出宫了,还做如此打扮,太后知道该不开心了。” “所以朕速来速回,只看看你就走。”朱翊钧说。 “我有什么好看的。”王容与说。 “给朕看看你的膝盖。”朱翊钧说,王容与手放在膝盖上,“膝盖已经好的差不多。” “听话。给朕看看。”朱翊钧说。见王容与还是不动,就说,“你既然不想给朕看,那就是心里对朕还是怨愤,觉得朕罚重了是吗?” 王容与推脱不过,只能搂着裤子上来露出白花花的腿已经青黑的膝盖,朱翊钧啧的一身,向张成伸手,张成递上许御医辛辛苦苦制作的药膏,想了想,轻声出去守在门外。 朱翊钧拧开药膏,用手指沾了去给王容与推膝盖,王容与不从,“陛下,这个让宫女来就成。” “这是许御医新做的,说是用来揉膝盖就不会留印子,你让宫女勤快的替你多揉几次。”朱翊钧说,“就是万一留下印子,朕也不嫌你。” “那真是谢陛下隆恩呢。”王容与笑道。 “这次是我罚重了,下次,不,以后,我都不罚你跪,如果有时候我忘记了,你也只管坐着趴着躺着,就是别跪着,我都不会怪你的。”朱翊钧说。 “陛下生我的气,怎么罚我都是应该的,如果罚我能让陛下消气,我也没有旁的心思可耍。”王容与说。 “我日后定不和你生这么大的气了。”朱翊钧说,“日后我要是生气,我就不见你,等我气消了再来见你。” “你是我的妻,是皇后,是gu一 u,我若常罚你,你的威严就没有了。”朱翊钧说。 “陛下说的话我记住了,等我手好了以后要写下来,大婚之日带进宫,贴在咱们床头上,让陛下能时时看见。”王容与俏皮说。现在正是热乎时候,自然什么保证都说的出来,等到日后热乎气没有了,她要真的按朱翊钧这么说的去做,最后吃苦头的自能是她。 “手腕好了吗?”朱翊钧说,又去揉王容与的手腕,“我最是喜欢你的字了,结果是我差点毁了你。” “陛下莫有担忧,我的右手写废了,还有左手呢。只是左手写的没有右手那么好。”王容与说,“陛下小时候写过字帖吗?其实练习书法是很枯燥的,我练字的时候也喜欢抄书,但是不多,只有一遍。” “陛下以后若还要罚我抄书,就让我去藏书阁吧,一本书抄一遍。” 朱翊钧握着她的手腕。“我对你真不好。” “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我也会好好对陛下的。”王容与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朱翊钧和王容与说了一盏茶的话,张成就在外面小声提醒说该回去了。朱翊钧捏了捏王容与的手。 “我送送陛下。”王容与说。 “你膝盖疼你坐着,我这就走了。”朱翊钧起身走两步又停住,回头对王容与说,“无事也给我写写信。” “我知道了。”王容与说。 朱翊钧跨出了门就瞬间弯下腰低着头,旁人认不出来,还没走出王容与院子,就有人来塞荷包,朱翊钧不明所以的手上也被塞了一个。 最最普通的荷包,就跟大街上叫卖三十文钱的样式一模一样。朱翊钧回到马车上打开一看,里头是十两的银锭子。 “这是这次才有啊,还是每次都有?”朱翊钧问。 张成小心翼翼的看一眼他的脸色,见并无怒色才说,“天使临门,自有惯例。若是不接,怕是国丈满门都会惶恐不安。” “她家里能有多银钱可以这么挥霍?指不定心疼成什么样子了。”朱翊钧说,“回头从内府库赏些金子给国丈,便宜你们这些小鬼了。” “以后去的别那么勤快了。”朱翊钧说。 老太太把王芙裳接到身边,在外面请了嬷嬷老管教,王芙裳又哭又闹,说母亲病着她要回去照顾母亲,老太太让人按住她。“我让你回去,让你回去你娘和你说什么?你们娘两每天在房里嘀咕什么?婢女都听不下去报到我这来,如今宫里的人就在府上住着,要是让她们听见这些风声,全家都要被你们娘两害死。” “大姐姐成了皇后有什么了不起,皇后从来都是无宠无子,等到姐姐得了圣宠,生了皇子,这皇后值不定谁当呢。”王芙裳梗着脖子说。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老太太生气说,“这再不扳就扳不过来了。你这样子,我怎么敢给你说人家,让你嫁到别人家去?为保合家平安,我只能让你青灯苦佛的过一辈子。” “反正你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疼爱大姐姐。”王芙裳红了眼睛。“你怕我丢家里脸,我干脆去死好了。” “你以为我舍不得你去死吗?从小娘娘从我这有的,我有没有给你们姐妹?你们娘给你们的有没有给娘娘一份?若不是你们娘从小跟你们灌输的娘娘不是和你们一个肚皮出来的,你们心里把娘娘当姐姐了吗?”老太太气愤的说,“从前在这府上,耀武扬威当着xiǎ一 jiě的可只有你和芷溪两个,娘娘为了家庭和睦,能忍的都忍了,难道我不能偏疼这个懂事的孩子一些,非让她连个大xiǎ一 jiě的体面都维持不了,处处落在你们下风,才是公平?你是续配嫡女,娘娘是原配嫡女,你母亲愤愤不平这么多年,那她为什么当年一定要嫁给你爹,若不是她执意,也许娘娘的娘也不用死了。” “你娘只两个女儿,别的没教给你们,气量狭小却是一个都没落下,原本咱们家里平平常常,你的亲事也会平平常常,你平常小作小闹的,你有三个哥哥,还是能镇得住场。” “但是现在你是皇后的èi èi,唯一没有出嫁的èi èi,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人家都来想跟咱们家结亲,你这个样子,是去结亲还是结仇。” “旁人说起来只会说你是王皇后的èi èi,没人说你王美人的èi èi,你日后的荣华富贵都将基于这一点。若你没想清楚这一点,就先不要出来见人了。”老太太说。让人把她带到屋后小佛堂去,大门一落锁,让嬷嬷和她的侍女进去陪着她反省。她闭上眼,章氏的死因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漫长的岁月只有她守着那段罪孽,无法言说,无法解脱。 王芙裳被老太太一句若不是你母亲执意,也许娘娘的娘也不用死了的话镇住,就是被带到小祠堂都回不了神。她摇着头不愿意相信,是大姐姐的娘死了,爹才娶的娘不是吗?但是不管是爹,祖母,还是三个哥哥和大姐姐,无论娘亲怎么努力,他们心里都只想着死去的章氏,娘在这个家里过的很辛苦,只有她和姐姐才是母亲的依靠,啊,不是她和姐姐,是只有姐姐。 王芙裳不由留下眼泪,她该怎么办。 崔氏听闻王芙裳被老太太接过去,并且言明三xiǎ一 jiě的教养以后都是老太太负责,崔氏一下子疯了,大吵大闹,但是她院里的人已经被老太太来的人控制住,她的声音连院子都出不去。 “太太什么时候病好了就可以出去了?”腰大膀粗的妇人说,“为了不让太太把病传给老爷和三xiǎ一 jiě,暂时老爷和三xiǎ一 jiě都不会来见太太的。” 崔氏委顿在地,冷笑喃喃,“到这种地步,老虔婆为什么不杀了我?” “是啦。她的宝贝孙女要当皇后了。”崔氏冷笑,“不知道嫡母逝世,会不会影响皇后娘娘大婚的时间?” “太太要是想不开就大可去做吧,不过是四个月秘不发丧也不是什么难事,横竖太太病了,大家都知道。”妇人说,“二xiǎ一 jiě进了宫就算了,只是可怜三xiǎ一 jiě,日后得受没有母亲的苦了。” 崔氏眼泪长流,她也只是说说而已,真要她死她怎么甘心,她要看着王容与有什么好下场?她还要以皇后母亲的身份进宫见见溪儿,溪儿如此美貌,又聪明剔透,一定不会仅限于此的。 奶娘来和王容与说了府上发生的事,王容与听后叹气,“一切都按祖母的意思办吧。” “老太太这次像是下了狠心,太太和三xiǎ一 jiě都被关起来。”奶娘说。 “我相信祖母会有分寸。奶娘,以后只要家里的人儿事儿不出轨不脱序,我是不能横加干涉家里决定的,像是姑娘时候还能提点意见,现在的我却是最好连意见都不说。若认为我是娘娘了,家里一切事情都要以我的喜好为主,恐怕到最后,我在娘家也是孤立无援的主。” “再说,祖母所做的一切也是为我,我怎么好去跟祖母说别这么做。三xiǎ一 jiě日后是定要嫁到高官侯爵家的,祖母也是想着这点才要扳一扳她的性子,对我来说,日后也少了一个隐患。至于母亲,也是当祖母的人了,什么事该做她也该知道的。”王容与说。 “我倒不是说老太太处理的不好,只是担心这样的事传出去,影响娘娘的名声。”奶娘说。 “名声虽然重要,但是太过看重名声就会被名声挟持,日后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王容与说。 “名声都是能塑造的。”王容与说,“与其别人来决定我的名声,不如我自己来塑造。” “明日叫若云来见我。”王容与说,商铺除了远朋,其余的她也想都分给哥哥们,只是田地还是自己留着,每年有些田租,便是有需要时也可卖了应急。她到宫里去不能说完全不用准备,现银还是需要的。 手中有钱,心中不慌。 叫若云来就是看现在能挪出多少现银来,然后去慈济寺捐它一年的善斋钱。 不过很快就不用王容与自己的钱了,第二日陛下就赐了国丈三百两金子,以充皇后娘娘在家备嫁所用。 王伟接了钱,心里说不上高兴,有点被小瞧的感觉,他虽不才,自家女儿备嫁的钱他还是有的。王伟去和王容与见面时就说了,“家里眼下还周转的来,你便拿了去做压箱钱。” “宫里来来去去,家中都要耗费心思招待,这是陛下赐给父亲的,父亲便接着吧,女儿的压箱钱自然是另有的。”王容与说,“陛下赐金是天大的恩赏,女儿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会正位中宫,也是陛下的恩赏,女儿一直心怀忐忑,不如爹爹拿些银钱去慈济寺布斋行膳,当是给女儿积德了。” “要的要的,我都疏忽这一点了。”王伟说。 “爹要记得提起这是陛下的恩赐。”王容与说。 “我省的。”王伟说。横竖他也要给女儿压箱钱的,这样直接把陛下的赏赐给女儿好像不好,等过了这段,自己拿钱给女儿,谁知道这是陛下的钱还是自己的钱呢。 若云被召来晋见皇后,梅冬姑姑看着她这民女妆扮不施粉黛的样子皱眉,但是娘娘好不容易放她近身,这些会惹娘娘不高兴的事要少做,即使她是派来伺候娘娘的尚宫,娘娘要是不满意,进宫后随时也能换人的。 崔尚宫若不是要在宫中主持大婚事宜,早就恨不得亲自来侍奉娘娘,她是按资历来的,若是回头被娘娘换掉,她在一宗尚宫中就要沦为末流,说不定尚宫称号都保不住。 给娘娘说规矩立规矩,不存在的。娘娘想知道什么她就说什么,娘娘没问,或者问了也不在意的,她就眼一闭什么都没看见。 “若云见过娘娘,给娘娘请安。”若雨行大拜礼,“若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庆贺娘娘,就给娘娘磕三个头,祈愿娘娘无病无忧,一生顺遂。” “快起来。”王容与让喜桃去扶她起来,“不管身份变化,你我表姐妹情分不变,日后等我入宫,仰仗你的时日还多着呢。” “为娘娘做事。万死不辞。”若云激动的小脸都红了,王容与封后的消息一出,她和哥哥也商量过,怕王容与成了皇后,这店铺怕是开不下去,为了不给娘娘惹麻烦,他们合家该回老家才是。 如今娘娘还要用她,岂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在京是经营惯了,回老家从头来过谈何容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你回头和你哥哥说,将远朋的仓库设到农庄内,皇后可以有自己的皇庄,我把这些年我自己置办的土体报上去,到时候会有内官监出来丈量立碑。其余铺子我就不带着了,分给哥哥们,嫂嫂另有人管理,也不用你们兄妹操心。” “远朋要转为更为私密的会员经营。之后就不要再挂招牌了,远朋是我的产业,这事瞒不了多久,所以以后再做生意要小心又小心。”王容与说,“也是我自己贪新鲜,有夷人带来的新奇玩意,我自己总想着买,买别人的不如买自己的。” “那瓷坊呢?”若云问。“哪个皇亲国戚没有几门生意,娘娘只保留一处还有什么好说的。有远朋在,娘娘想要什么东西都会想办法弄来,先保证娘娘的需求,多余的在往外卖。远朋一开始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存在吗?以后娘娘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学习,咱们大大方方敞开卖也许生意更兴隆。” “钱这东西难道还有人嫌多?”王容与笑,“只是日后免不了别人为了讨好我来远朋来,讨好还好说,要是有人有事相求,买卖金额太大,到时候有嘴说不清。” “那就按娘娘曾经说过的限量来卖。”若云笑道,“从前咱们是半遮半掩的限量,受身份有限,若真有人来一掷千金,我们也不敢不卖,但是以后在娘娘的店铺,还有谁敢强买不成?” 王容与满意的笑道。“我知道你会办妥的,若不是信任你们兄妹两个,远朋我也不会留的。你回去替我问一问你哥哥,日后可愿意替我管理我名下的皇庄?” “哥哥摇身一变变成有官身的,恐怕开心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不愿意。”若云说,“我先替哥哥谢娘娘恩典。” “皇庄里免不了有内侍监,也不是好应付的,只看你哥哥的本事了。”王容与说,“至于瓷坊,皇家的瓷坊自然比我的私坊要好的多,日后我要做个什么东西只管跟官窑提了。工坊还是留着,我之前让他们做的东西,让他们继续研究者,真要做成了,那以后都是内供之物。” “这样也好。”若云说。“以后就只让他们继续烧些普通瓷器卖,如果官窑领会不了娘娘的意思,咱们再让他们烧,工坊的事不会耽误的。” “娘娘,哥哥说眼下仓库里留着的好货就不往外卖了,到时候都给娘娘添妆,带到宫里去,那些珊瑚景儿宝石盆都是娘娘喜欢的审美,这宫里准备的不一定合娘娘心思呢。”若云说,还有一点她没说,哥哥准备亲自去泉州收购大宝石,找老工匠磨了给娘娘做个大宝冠,娘娘曾经说过,但是那时只是说说而已,普通人家可不敢这么戴,但是娘娘现在是皇后娘娘了,什么东西戴不得?所以她把娘娘曾经跟她描述的样子跟哥哥说了,哥哥也说好。 “用不着那么多。”王容与笑道,“宫里的嫁妆会先送到家里来,我看着单子有什么要补充的你们再送过来,其余的还是卖吧,总不能我成亲一次,还要远朋破产不成。” “为了娘娘大婚,什么都使得。”若云说。 王容与留了若云说了半天,又留她用了午饭再走,老太太等若云从这边出来,也叫若云去她那里做做,“好姑娘,几个月没见人又长高了。”老太太和睦的说。 “我娘和兄长都想来给阿嬷磕头道喜,今天我来了,替我娘和兄长还有我自己给老太太磕头道喜。”若云跪倒在地给老太太磕了一个头,“恭喜老太太,大姑娘入主凤宫。” “快起来。同喜同喜,都是亲戚。”老太太招手让若云过来挨着她坐,可心的姑娘每次见她都会操着余姚乡音跟她说话,倍感亲切,“娘娘从小就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在外头给娘娘管了不少事呢,真是能干。” “我要谢娘娘提拔我呢。”若云笑道,“如果不是娘娘,我也就是一个只会在闺房里绣花的小姑娘,哪里有能干二字能说。” “我记得你跟芷溪是一年的,可说了亲事没有?”老太太问。 “还没有。”若云爽朗的说,“原本是想等到娘娘成亲了,我跟着去姑爷那边看找个什么人家。现在娘娘成了娘娘,倒是要一番好想了。” “别着急,回家跟你娘,哥哥说,娘娘顾及着你,会给你说一门好亲事的。”老太太拍着她的手说。宝儿这个时候叫她来,看来是以后还想用她了,这个亲事是要好好琢磨才成。 若云陪着老太太说了些话,又带着娘娘老太太给的东西,来时一个人,回去时大包小包一车的东西,在门口撞见王雅量,王雅量拦着她,“你回去跟你哥说一声,看又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娘娘的,让他帮我掌一下眼。” “前门大街离这里不过几里地,三少爷有话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哥,我笨嘴笨舌的,怕传达不好三少爷的意思。”若云说。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嘴皮子这么溜,我看根本就是不想替我说这一趟吧。”王雅量说,“你等等,我坐你的车一同去。” “那真是不巧了,今天这车上满当当的都是东西,怕是没有再塞一个三少爷的位置。”若云说。 “那三少爷今个儿就替你赶一回车。”王雅量往车辕上一坐,得的一身,赶着马走。 若云放下车帘不去管她。 三少爷小时候最是莽撞无脑,欺负过她很多次,现下见面又当什么都没有似的。女人可是很记仇的。 王容与在闺中待嫁,按说别人来访她是不接待的,就是这坊里邻居络绎不绝的来家道贺,那是王容与的院子都见不着。但事有例外,武清侯夫人shàng én来,王容与却是不能不见的。 “老身给娘娘请安。”武清侯夫人颤巍巍的要下跪,王容与哪里能让她跪下,连忙道,“喜桃,芙蓉,赶紧扶住老太太坐下。” 王容与说,“如今还未大婚,侯夫人见我大可放松些。只是还请原谅我不能给外祖母磕头请安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武清侯夫人说,“那时娘娘来府上,我见着娘娘就十分可亲,果然是有特别的缘分在呢。” 王容与笑,武清侯夫人仔细看着她,端坐在上位,一举一动已经气度非凡,“老身家里几个姑娘天天念叨着想来和娘娘亲近,老身说娘娘如今备嫁,学不完的礼仪,哪里有闲心玩耍,这才作罢。” “忙是忙的,姐妹们若是要来,招待的时间也是有的。”王容与说,“都是陛下的表姐妹,自然也都是我的表姐妹。” 武清侯夫人满意的点头,“那以后娘娘备嫁苦闷,就让姑娘们过来陪娘娘说说话。” 武清侯夫人朝后招招手,“我怕娘娘在家使唤没人凑不开手,特意带了两个丫头来,都是从小调教的一把好手,娘娘留在家里使唤也行,带回宫去也行。” 王容与有些愕然,武清侯夫人这样的举动十分的突兀而且无礼,待到两个丫头在她面前站定,十一二岁的年纪,身条抽长,跟春天里的柳条儿似的,一模一样的粉红襦裙,一模一样的双丫髻,五官还显稚嫩,只看得出眉清目秀,齐齐跪倒口称奴婢给娘娘请安,声音比黄鹂更娇嫩。 对于武清侯夫人的意思,王容与明了了几分。 “这事我和太后娘娘说了,娘娘也是准的。”武清侯夫人怕王容与不要,便说道。这两个说是丫头,其实是李氏族内旁支的女儿,李太后是决计不让家中侄女儿进宫伺奉皇上,武清侯夫人跟女儿说了。“陛下的日子总在娘娘后头,娘娘走后,这宫中还能有谁照拂李家?” 李太后说家里只要遵纪守法,朱翊钧就能保舅家平安,武清侯夫人抹一抹眼泪,“可是娘娘,日后陛下的女人越来越多,个个都能吹枕头风,陛下跟前连个提起李家的人都没有,陛下如何还能和舅家亲近。” “就送两个婢女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看着想着,也好在陛下面前能多提李家几回。”武清侯夫人说。 李太后无法只能应了。“娘若坚持便这么做吧,只是这样送过去的人能得皇后几分信任,哀家是管不了了。” 武清侯夫人低头谢恩却没说,就算你没送人,难道皇后就不会嘀咕,她这坤宁宫内没有太后娘娘的眼线?既然如此,光明正大的送过去,皇后虽然提防,但总有提防的应对之策,得好好供着啊。 “侯夫人想着我,我怎么会不愿意。”王容与笑的半点勉强都没有,“这声音真好听,我听着就舒爽,你们二人叫什么名字啊?” “奴婢红李。” “奴婢杏儿。” “真是好巧,我这儿有个桃儿,现在李子,杏子都有了。干脆回头让芙蓉她们几个都改名,我这成了水果园听着就香香甜甜。”王容与笑道,感情以为她用喜桃,就道她是喜欢俗名,连名字都要投其所好。 送走武清侯夫人,红李,杏儿怯怯的看着王容与等吩咐,侯夫人来之前说的很清楚了,这前几年她们就安安心心当丫头当奴婢,什么心思都不要有。皇后娘娘不一定会喜欢她们,所以凡事要忍,等到皇后娘娘要用她们承宠时才行动。 但是王容与还是笑着,并没有因为武清侯夫人走了就变了脸色,“你们两住一屋吧,这初来乍到的,住一起心里安定些,芙蓉是大宫女,有什么不懂尽可以问她,她很可靠的。” “梅姑姑。”王容与说,“这两个丫头还是要烦请你帮忙教着点规矩,等你点头了,再让她们到跟前走动。” “是。”梅冬低头说,“无病无忧二人已经可以出来伺奉娘娘了。” “那便让芙蓉排个班,轮着来伺候。”王容与说。 王容与擅书法,不擅丹青,她二哥擅丹青,但是现在她却是不能召二哥来她院子里久待,好在无病无忧察觉她的苦恼,便提醒道,“二少奶奶也擅丹青呢。” “对。”王容与恍然,“请二嫂过来,我有事相求。” 孙氏忙里偷闲的过来,王容与请她帮她画李家来的那两个丫头的画像,画好了卷巴卷巴着人送到宫里去。 “陛下,我最近新得了两个宫女,陛下替我掌掌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朱翊钧展开画像,“尚宫局去了几个宫女去伺候皇后?” “总共去了四个大宫女,两个太监,一个掌事姑姑去伺候娘娘。”张成回道,“余下的人尚宫还在调教,等到娘娘回宫再去坤宁宫伺候。” “四个宫女也太少了。”朱翊钧皱眉说,画像他粗粗看了一眼,并无什么出奇,就叫人卷起,“再去几个,免得得了不入流的小丫头两个也来跟朕炫耀。” “喜桃是在储秀宫就跟着娘娘的,此番也跟着一起出宫了,尚宫原想着也许娘娘会想带几个自小用惯的丫头进宫,加上姑姑也有八个人伺候,就疏忽了。小的马上去跟崔尚宫说,让尚宫再挑两个宫女送过去。”张成说。 “娘娘送这两个的画像应该不是跟陛下炫耀,据小的所知,这两个是武清侯夫人送给娘娘的。”张成说。 “武清侯夫人?”朱翊钧不解,随后又恍然摇头,“这个母后不会答应吧。” “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武清侯夫人送过去,娘娘也就收下来了,现在正跟着掌事姑姑学宫中规矩。”张成说。 “朕问问她是什么意思?”朱翊钧提笔写道。“你还是让尚宫局挑两个宫女过去,你一并送过去。” 张成带来陛下的疑问,还带来两个宫女,王容与把他的信放一边,“又送人来,我这小院都要住不下了。这样,梅姑姑,你在咱们现在的宫女中挑两个跟着张內侍回宫。我这现在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 梅冬闻言心里犯难,一下子分辨不出娘娘是为难她还是考验她,她定定神,略一思索后,“那便让杏儿和蕙兰回宫去吧。” “就按梅姑姑说的去做。”王容与道,“让她们两个去收拾一下东西,张內侍先等一会。”这才打开陛下的信,无病给她端来纸笔,王容与看完就提笔写回信,无忧端来匣子,把信放进匣子里,又把匣子送回原地。 喜桃比不过无病无忧对王容与的熟悉,等到无病无忧来伺候时,她都退后一步,冬至和她说过,“我们这后来的就算了,娘娘不会一开始就信任我们,你可是在储秀宫就伺候娘娘的,这会儿怎么还对两个家生丫头退避三舍的,咱们宫女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一切都是为了娘娘能用的舒服,咱们的面子算几个意思。”喜桃并不在意这些,她天资愚钝,如果不是碰到娘娘,便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伺候娘娘的一天。她要学习的还很多,要是有人能伺候娘娘舒服,那也是她技不如人,难道还要去嫉妒别人。 王容与写了几行字,却又揉碎纸扔掉,总是这样事无巨细的写信来往解惑,有些无聊,再说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她若写明了送画像给陛下的意思是‘看,这是你外祖母给你准备的小妾,你满意吗?’指不定陛下会怎么做,万一让她把丫头都送回去,两下都尴尬,她最尴尬。 于是思索了片刻说,“我这有一幅陆博,新作的,张內侍带回宫给陛下把玩。” “陛下已经过了玩陆博棋的年纪,送给潞王殿下倒是相当。”张內侍笑说。 “那便让陛下叫来潞王殿下一起玩,我这个陆博可是和市面上的不一样,好玩着呢。”王容与说,“我先把玩的规矩写下来。” 张成去一趟皇后娘家,送去两个宫女又接回两个宫女,还有一套象牙制棋玉石做盘的陆博,农民,商人,读书人,三个角色,掷骰子走步,每一个坑都有意义,既有可能升官发财也有可能破财消灾,途中掷到监狱,还要停玩一圈。监狱还挺多的,农民没交税或者邻里纠纷,商人欺行霸市哄抢物价,读书人成了官员就是tān u受贿。游戏的最后自然是谁最先到达终点成了一品大员为胜。 朱翊钧着人叫来潞王,瑞安公主,潞王被太后拘着看书,正是少年心性,听闻皇兄找,颠颠的就过来了,请安过后听皇兄说还要等瑞安来,不由撅起嘴,“瑞安正是不讲道理的年龄,皇兄叫她来干什么?” “你当年不讲道理的年龄,皇兄也没落下你啊。”朱翊钧笑说,“皇后送过来一个小玩意给朕消遣,说让你陪着朕玩,但是这个要三个人玩,所以朕就把瑞安也叫过来了。” 瑞安作为李太后存世的最小女儿,如今母亲是太后,亲兄长是皇帝,是可以在宫里横着走的金贵公主,李太后管皇帝十分严厉,管潞王已经十分放松,等到瑞安,那就是十分放纵了,好在瑞安虽有些刁蛮,但不至于任性,四书五经女书内则都学着,蛮横不到哪去。 “皇帝哥哥。”瑞安进来行礼后就扑到朱翊钧身上,瑞安虚岁九岁,还是小女孩身量,金丝珍珠抓着包包头,大红袄裙,胸前挂着长命锁,粉扑扑的小脸儿,从小就很黏朱翊钧。 朱翊钧掂量着她,“瑞安最近又重了?” “皇帝哥哥,奶娘说我正在长个儿呢,不是胖了。”瑞安撅着嘴不服。 朱翊钧想到王容与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不由温柔笑道,“是呢,有人十四五岁还在长个,咱们瑞安可不是要长个儿吗。” 天家兄妹三人聚在一起共享亲情,往常不过问几句话就各自散去的场面,如今因为一盘陆博,围坐在一起玩的津津有味。 瑞安拿着商人的棋子,却是运气不好,好不容易掷个筛子就要深陷囵圄,停玩一圈,如此反复,撅着的小嘴都能挂上油瓶了。“这商人也太难了。” “商人难,就对了。”朱翊钧说,“商人投机取巧,钱来的轻易,人有钱就膨胀就奢侈就会带坏社会风气,国家要长治久安就要重农轻商。” “可是商人也是天朝子民,每天勤勤恳恳的工作,也是一样的交税为国家贡献啊,干什么要两样对待。”瑞安不服气。 朱翊钧有些被问住,他有一肚子的策论可以说重农轻商的重要性,但是他要和自己èi èi这样说吗,她又听得懂几分? “哎呦,你就是手气不好,不信,我跟你换,你拿农民棋,国家以农为本,保管你也是三步两步就进了监狱,这不是人的问题,是你的问题。”潞王闲闲的说。 瑞安不信,就跟潞王换了棋,潞王好不容易从农民走到大地主的地方,瑞安不过玩了三轮,地主破产,农民受不了落差天天借酒消愁追忆往昔,然后酒后和人械斗,进了监狱。 “我不玩了。”瑞安报手说,“我是公主,怎么能运气这么差呢?” “你都是公主呢,怎么会运气差呢?”朱翊钧笑道,“就是差,有皇兄在,咱们不靠运气吃饭。” “陛下,张居正大人要跟陛下汇报一条鞭法的进程。”冯保进来请示。 “请张首辅去书房等朕,朕就过去。”朱翊钧说。 朱翊钧有政事,潞王和瑞安公主就要退下,潞王行礼前说,“皇兄,臣弟观这陆博棋的说明书字体流畅优美,臣弟最近正在苦练书法,皇兄可否将这说明书借与臣弟临摹?” 朱翊钧笑着点他,“明明是舍不得陆博,还说要借陆博说明书去念字,耍的一手好花枪。” “臣弟的心思自然瞒不过皇兄。”潞王憨憨笑道。 “行吧,借你去玩两天,顺便让内造局依样子给你做一个,原版的你到时候还得给朕还回来。”朱翊钧说。 “谢皇兄。”潞王喜形于色。 说话间张成就麻利的把棋子棋盘都收好了,还有专门的xiāng zi装了,潞王要来直接抱在怀里,朱翊钧不免嘱咐,“好好爱惜着。” “臣弟会的。”潞王说。 出了乾清宫,瑞安紧跟上潞王,“也借我玩一天。” “你不是不玩吗?”潞王说。 “我想了想,我是公主,运气怎么能那么差呢?公主运气自然是不差,但是如果跟公主玩的一个是陛下一个是亲王,那不就铁定是公主运气最差。”瑞安说,“你回去也是跟伴读侍卫太监玩,我也拿回去跟宫女玩玩,我就不信我运气真那么差呢?” “等着吧,等内造局做了一样的过来我就给你玩,这个是皇后娘娘给陛下的,我借了来,若是再借了你再用坏了,那怎么解释的通。等我的来了,哥哥的东西随便你怎么玩。”潞王说完抱着xiāng zi一溜烟的走了。 “皇后娘娘?”瑞安念着,“那我让皇后娘娘送一个给我不就是了。” “我可是陛下的亲èi èi,民间的嫂子也要讨好小姑子呢。” 时间过去一个,秀女已经初步适应了从秀女到妃嫔的转变,宫里分成三拨人,一拨依附郭妃,一拨依附杨嫔刘嫔,还有一拨就是无欲无求无甚念头。依附杨嫔刘嫔的人未尝不是想向还未进宫的王容与卖好,所以即使杨嫔低调刘嫔爽朗却无宠,还是聚在她们周围。而郭妃则气焰嚣张的多,她有位分有宠,皇后没进宫前的这些时日就是她的机会,一边要固宠,一边要拉拢妃嫔。后宫,可从来不是单打独斗的地方。 就是侍选都有几个经由她安排面见陛下承了宠,而依附杨嫔刘嫔的,可还有罗美人,尹美人不曾承宠过。刘嫔,陛下去过她宫里却没有留宿,承宠还是两说。 刘嫔外向爽朗,所以这小集体中还是以她为首,只是有什么事都是她和杨嫔另外商量着再办。“陛下来我这的次数虽不少,但也不多,怎么不落声色的举荐其他姐妹,我至今未得要领,姐姐传话给我,说我如果没有一击就中的把握就不要做这样的事。” “崔美人说我不顾念姐妹,我连举荐你承宠都做不到,何况罗美人和尹美人。”杨静茹颇为低落的说。 “我和罗美人和尹美人都说过,大家倒是不急着这个时候承宠,所以你也不要给自己压力,好好固你自己的宠就好。”刘静说,“陛下对我恐怕是隔了意见,意见未消,我就是承宠又如何?现下只能等姐姐进宫了再想办法解决。” “若是依附你我却没有好处,恐怕她们还是会转投郭妃。”杨静茹担忧的说,“怕等到姐姐进宫,我们太过单薄。” “郭妃眼下应该不会对我们下手吧?”刘静不确定的说。 “娘娘,不好了。”杨静茹的宫女出云疾步进来,“今天陛下翻了尹美人的牌子,晚膳后尹美人就沐浴更衣裹着送往乾清宫,不过一刻钟就送了出来,尹美人等陛下的时候,失禁了。” “怎么会?”杨静茹站起来说。 “还是大小便一起失禁。”出云也是十分为难,“陛下未曾见面只是听闻就说美人不堪承宠,降为侍选,发落储秀宫。” “怎么会?”刘静喃喃道,“若是觉得不舒服可以说呀,抱病侍寝可是犯了大忌。” “不对。”杨静茹摇头,“我们从前也使过银子,但是陛下不曾翻过尹美人的牌子,事实上,陛下这几日已经没有翻过新牌子,今天尹美人是有人要她翻牌子,恐怕这失禁也不简单。” “郭妃。”刘静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浣衣局真论起来离皇后家比离皇宫还近一点,浣衣局是设在德胜门西门外,但是重重守卫看守,每日除了进出的送衣服的马车,里头的人出不去,一日复一日的洗着衣服,直到手指烂了又好,不复芊芊,粗苯如萝,青丝变白发,芳华不在。如果没有一时激愤自己寻了死路,也许就要困在这一方地之间老死病死,万分之一的有幸是陛下大赦,可以在大赦名单下,就能走出这一生的牢笼。 芳若几个宫女和三个秀女一起被贬到浣衣局,宫女落差没秀女那么大,总算还能过,秀女落差太大,第一天来哭哭闹闹,浣衣局的老嬷嬷,对待这样的人最是有经验,抽两板子,关小黑屋,再饿上几顿,再出来洗最重最脏的衣服,浣衣局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尊贵的当然洗皇帝太后的衣服,人要小心细致,活要干净,最卑微的就是洗太监的衣服,味道难闻不说,又厚又重,布料割手。 周玉婷到了浣衣局也并不放弃,她当然也不愿意洗衣服,她可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何曾做过这样的粗活。好在在下旨的时候她虽委顿,但也不妨碍她插了几根值钱不起眼的钗子在头上,手上多带几个戒指手镯,再藏银角子在鞋底。 一进浣衣局,不等嬷嬷说,先将头上钗子献上,嬷嬷见她识趣自然不会为难她,等到分到哪个房间,再用手上戒指和左右打好关系,日子倒也能过。她现在的想法就是等过几个月,风头过去了,她再经营关系混进去宫内送洗好衣服的队伍,只要进的宫去,才有机会。 芳若帮忙着卸从宫里接回来的脏衣服,一边和人八卦,“真的啊?这个美人也太倒霉了。”芳若夸张的说道,她知道怎样的表现可以让人有八卦的倾向。 “是倒霉,也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进去接衣服的嬷嬷果然眉飞色舞的说,“她倒是想投奔皇后,但是现在皇后还没进宫,郭妃在宫里头,一个月陛下能在郭妃那宿十天,那圣宠就是新的嫔妃每一个能赶上的。郭妃那眉头是轻易能触的吗?我看咱们皇后娘娘进宫去能不能在郭妃那讨些便宜还是另说呢。” 芳若觉得这是郭妃给皇后的下马威,虽然娘娘如今没进宫,就算没反应别人也说不得什么,但是算来,到底是皇后娘娘略逊一筹,比如像这最低档的浣衣局中的嬷嬷都如此说,宫中各人自然都有考量,日后娘娘进宫,受到的阻碍和怀疑就会倍增。 芳若打定主意,借口腹痛让人看守着去坊间医堂去看病,守卫是惯了的,拿着芳若的钱去茶馆上叫上一壶茶,两叠点心,再叫一个唱曲的,悠哉过后,再押着芳若回去就是。 芳若从医堂的h一u én出了,问了安定坊的方向就奔去,等到安定坊不用问就能知道王千户家在哪里,芳若走到侧门处扣门,“我是宫里来的,有急事要见娘娘,烦请通传。我是芳若,你跟娘娘身边的喜桃姑娘一说就知道。” 守门人听她能说出娘娘从宫内带回来的宫女名字,就道。“姑娘先进来去二道门上等候,我我这就去通传。” 王容与听闻芳若来找,虽感意外,还是让她进来,再让芙蓉带着其他宫女出去,她房内并不留人。 芙蓉留了个心思,在廊后偷偷张望,看着喜桃领着芳若进来,她却不进去,只在门口候着。芙蓉并不久待,匆匆回房,她过来是冲着皇后娘娘的大宫女来的,前有喜桃,虽得娘娘信任,但人愚直,不已为惧。娘娘在家中的两个丫头,娘娘原说不带她们进宫,但是后来好像变了心思,那两个丫头虽然机灵,但是对宫内一无所知,也要依仗她。 芙蓉原以为自己是坐妥了大宫女的地位,今日一看,若是娘娘另有心腹却不贴身伺候,恐怕等办妥外事,那心腹回来免不得大宫女的地位,看来她要去打听打听这个芳若是什么人? 芳若大跪,“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说话。”王容与说,“浣衣局还可以外出的吗?” “浣衣局不能随意出入,奴婢听闻宫中大事,想来要和娘娘禀报,就借病出。娘娘,奴婢的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了。” 芳若简洁的把尹美人一事说了,然后低头等着王容与吩咐。 “好不容易翻了牌子却在侍寝的时候失禁犯忌被黜,运气是差了点,只是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了。”王容与悠悠道,“对了,我上次让你问的陛下的新妃嫔的宫殿,你可打听清楚了?” “杨嫔娘娘居钟粹宫,刘嫔娘娘居永和宫,罗美人,尹美人是分别依附两宫,其余美人和崔才人都是在翊坤宫,还有些是散落在旁的宫殿,其中并无主位。”芳若说。 “看来宫中派别已立啊。”王容与叹道,“女人多的地方就少不了争斗,我最厌烦的就是这一点。各自顾好自己不是挺好的,非要伸手到别人宫里去干什么?静茹刘静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她们不去惹郭妃,郭妃还非要来惹她们。这是不是得了陛下宠爱的人,在后宫就可以横着走啊?” 芳若禀道,“郭妃如今一个月有十天侍奉陛下,余下还有安排依附她的美人才人侍奉陛下,其余人实在力不逮也。” “刘嫔如今还不得陛下喜爱吗?”王容与问道。 “还是不怎么承宠。”芳若说,“娘娘好像也颇为悠然自得,并不着急。” “周玉婷也是贬到浣衣局,最近如何?”王容与问道。 芳若见娘娘只是问些风牛马不及的问题,并没有要处理此事的倾向,老实回道周玉婷并未死心,只是静待时机东山再起后就说奴婢时间不够了,该走了。 “你且等等。”王容与说,她执笔写了一封信,“这封信你替我传给杨嫔娘娘。”她从手上褪下一个玉镯,“这个你送给周玉婷,给她做东山再起的资本。” 她叫喜桃进来,让喜桃给了一个大荷包给芳若,“你替我做事,没有让你自费银两的道理,这个荷包你拿着,里头的钱该是够了,不够,下次再来时我再给你。” “谢娘娘。”芳若行礼说。等到出了门,喜桃又追上来,“这些点心你也拿着,你来去匆忙,娘娘不好留你吃饭,浣衣局想来也没什么好吃的,还有这些擦手的脂膏,这可是许御医送来的好东西。” “这么好的东西给我用多不值当。”芳若不肯收。 “拿着吧,已经用普通瓷瓶装了,你不说,别人就不知道这里面是贵重的脂膏还是普通的脂膏。洗衣服也伤手,这是娘娘体谅你呢。”喜桃说。 “那待我谢谢娘娘。”芳若说。 “你日后来只说找我就是,别再说找娘娘了。”喜桃嘱咐说。 “我知道,今天是担心门人不让我进来才说的找娘娘,以后你跟门房说好了,我就知道怎么说了。”芳若说。 尹美人重新回到储秀宫的第一天晚上就悬梁自杀,好在姑姑早有准备,早早发现了,解救下来,没死成,但是却也是伤了,姑姑直到第二天天亮了再去找太医,太医来不来就另说,反正只要不是自杀死,病死倒是没关系的。 杨静茹听闻就让出云去找太医,一定要把尹美人救好了,出云去后回来回禀,“今日运气好,撞见许御医,他指了他的弟子去给尹美人看病,许御医就是为了不让弟子堕了他的威名,也绝对会医好尹美人的。” “许御医?该是姐姐知道了。”杨静茹说。 归燕进来,“娘娘,今天送来的衣服里有一封信。” “拿来我看看。”杨静茹说,等到拆开信封一看,果然是王容与的信,这郭妃动了刘嫔的人,刘嫔不得宠,依附她的人难道是为了她的嫔位,不是的,刘静亲近王容与,这储秀宫的人都知道,郭妃此举,是隔空一个巴掌扇在王容与脸上。 王容与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主,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你搞的小九九来试探,我就一巴掌扇你脸上,让你知道,有些事不要越界,有些人不要乱动。她才不屑于来设计依附郭妃的小嫔妃,既然是你郭妃惹的事,我便冲着你郭妃来。 杨静茹看完信,“去请刘嫔娘娘来。” 王容与的计谋很简单,她已经知道王芷溪那件事后面是郭妃,那么郭妃能只安插了一个设计王芷溪的人?就是和芳若一起到浣衣局的宫女中,就有郭妃的棋子。周玉婷胆大妄为实属少见,但若是她的行为都是有人在背后拾掇怂恿的呢? 陛下对郭妃有多宠爱,太后对郭妃就有多厌恶,上次一事太后压下了没找郭妃的不是,还顺从了陛下的一诺千金,但是有机会的话,太后那是数罪并罚,不会轻饶。 周玉婷接了芳若的镯子莫名其妙,但是说是皇后娘娘资助她东山再起,她心口狂跳,不管王容与什么意思,这是她的几回。周玉婷原本就比一般女人果敢,就问,“娘娘想我怎么做?” “娘娘没有要让你做的,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芳若说。 王容与信中所说的要刘静去点导火索,杨静茹看她平静看信的样子说,“不然还是我去吧,陛下生气,我还能生受着。” “你干嘛去啊。”刘静说,“我倒是知道姐姐的意思,第一个我如今反正是不得宠,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你就不同,咱们现在就你还能和陛下多见几次面说上几次话,如果你得罪了陛下,失了宠,旁人连说话的地都没有。” “第二个,在这宫里,都知道我仗义心肠热好管闲事,这样的我才有可能听到宫女的哭泣再问冤屈才能愤而去太后娘娘宫前替她讨个公道,你素来冷清,若是你管这闲事,旁人都会觉得奇怪,不信的。” “我明日就去。”刘静把信撕成条条放进香炉,在袅袅的烟雾中,脸上满是坚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这事少不了先要对词,杨静茹给刘静想台词,对词的时候发现如果刘静半夜不睡觉发现有人在哭泣,而她去询问就有些刻意。 “那就等上几日,让宫女先每日装神弄鬼一番,等到其他宫女惶惶不安的时候,报给我听,我不信鬼神,于是在大家都说闹鬼的时间去一探究竟,然后发现是小宫女在那里哭,然后我问她为什么哭,就能带出后面一系列事了。”刘静说。 “那个宫女你准备找谁?”杨静茹问。 “替小伙伴觉得冤枉然后担心的,只能是储秀宫的宫女。”刘静说,“我身边储秀宫的宫女只有定春一个。” “那她的忠心可不可靠?”杨静茹说。 “忠心要用才知道啊。”刘静说,“等我回去和她细说吧。” “反正她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若是无用,我要她何用?” 刘静回了永和宫,晚上让定春来陪夜。定春虽是和刘静一起从储秀宫出来,但在储秀宫中她和刘静并未有深厚的主仆感情,于是等其他的宫女补上刘静嫔位的宫女份额后,她就不出挑了。 今日刘静叫她来陪夜,大感意外又心中热切,要好好伺候娘娘。没追求的宫女的还是少,小宫女向往大宫女,大宫女向往尚宫局,女官不是人人能做,那混成娘娘的心腹,日子总要好过很多,吃穿用度,还能招呼小宫女伺候。 “定春,你和紫苏,莜姜,兰枝她们熟吗?”躺在床上的刘静突然发问。睡在床脚的定春心头一跳,娘娘说的三个人可都是跟着秀女去了浣衣局的。“并不熟悉,紫苏她们是前殿的宫女,奴婢是后殿的宫女。” “不应该啊。”刘静说,“你们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分前后殿的伺候,说不定你们还是一批进宫的,一批受训的,怎么会不熟悉呢?” “娘娘,奴婢和紫苏确实是一同进宫一同受训的,但是受训过后就分为两个不同的地方,在一起被分到储秀宫时,我们已经半年不曾见面说话了。紫苏做的事奴婢真的不知,娘娘,奴婢不是谁的人?奴婢不曾有害娘娘之心。”定春听到刘静说一起进宫,一起受训,以为娘娘是知道了她和紫苏的关联,然后由紫苏推她,是怀疑她也是郭妃的人,是郭妃安插在她身边的棋子,所以才会来试探她。定春一急,自然是要表忠心的。 原来真有关联。刘静只是随口一说,反正到时候没关系也要说成有关系的,但是如果真的有关系的话,到底又添了几分真意,帷帐垂着,定春看不到刘静的笑容。 “无妨,我若不信你,以为你也是郭妃的眼线,我就不会留着你,再用你。”刘静说。 “多谢娘娘相信奴婢。”定春说。 “郭妃到底在储秀宫安插了多少眼线啊?”刘静问。“她不是一直都很得陛下宠爱,为什么这么紧张。” “安插了多少人说不上来,有的有用有的还没派上用场。”定春不知道娘娘为什么对这个问题好奇。 “这招挺损的。”刘静说,“秀女一无所有的进宫来,几乎都会依赖第一个伺候她的宫女,如果这个宫女却是心怀不轨,特意把单纯的秀女往不利的方向带,秀女的一生就这么完了。” “娘娘。”定春不懂。 “就像你在宫中也会偶尔思念一起进宫的紫苏,她只是听命行事,却落得如此下场,浣衣局是什么好地方?里头的宫女都活不过三十,你因为感念她的处境,夜不能寐,对月叹息。” 定春隐约琢磨出了意思,也就没回话,安静的听着。 “比如周玉婷,那么漂亮开朗的人,看着也聪明,原来就是那么霸道的人吗?是不是有人跟她说了什么,要如此行事才能对她有利,或者说太后喜欢这样处事的人,所以她才照做,已一个刚入宫的秀女身份做着只有积年盛宠的宠妃才有颐气指使和霸道的事。” “是啊,宫女存在的意义不就是听话吗,但是听话却让紫苏落到浣衣局的地步,还无人相帮。”定春回说,“听说周秀女对宫女很好的,对其他秀女也不是那么差,有的秀女进宫来身无长物,周秀女还和她分享她的妆屉,可见她也不是一个十足的坏人。” 刘静知道定春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她坐起,掀开帷帐对定春说,“到时候在太后面前你也就这么说就是,不用添油加醋,只说可怜同进宫的姐妹的下场,感怀自身所以夜半不能安睡,殷殷哭泣不是有意要吓宫中姐妹,听凭责罚。” “放心,太后会问我的意见,而我会说,有感情不见得是件坏事,你也只是在错误的地点做了错误的事,既然知道错了就不用罚了,下次不犯就是。” “之后就是我们两回宫,之后的事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郭妃就是回击也是冲着我来,不会害你,若我被郭妃扳倒了,在那之前我会先安排好你的。”刘静说,“你放心,这一点义气我还是有的。” 果然自第二夜起,永和宫就响起断断续续的哭声,待要去寻时又没了声音,如此往复,人就往鬼身上想去。 新桂伺候刘静更衣时,眼下两团大青黑,精力不济的样子,刘静笑她,“你昨夜干嘛去了?这么没精神。” “娘娘晚上没听见吗”新桂问。 “听见什么?”刘静反问。 “没什么,风声刮耳。”新桂迟疑的说,娘娘本就不受宠,如果再传出娘娘宫里闹鬼的事,那陛下更不会想起娘娘了。 “我早上耳听到小宫女说了一嘴,说什么晚上有鬼,是不是就是你晚上听到的东西?”刘静问,反正今天是追鬼的日子。 “娘娘吉人天相,娘娘住的地方怎么会有鬼。”新桂说,“许就是晚上风吹到奇怪的地方,所以才会有这个联想。” “那就是确有其事咯。”刘静说,“那我今晚非要看看这作妖的妖风是什么来路。” 大半夜不睡觉,等到哭声起,再立马去找,这次哭声没有及时消失,眼圈通红的抽抽搭搭的定春被一行人逮个正着,“定春,你在这里干什么?” “娘娘?”定春被发现也是十分无措,慌忙跪下请罪。 “没鬼,是定春,都散了吧散了吧。”新桂说,在后宫可是很忌讳哭的,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定春你为什么在这里哭?”刘静问道。 第二天一大早,刘静就匆匆的去慈宁宫请安,对姑姑说我有冤情要面见太后。 李太后端坐在上,见刘静进来,“好端端的你有什么冤屈?” 刘静端正的行礼,“其实不是妾,是妾的宫女。” “这几日,妾的宫里夜里总能听到呜呜哭声,虽然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一直任由着,也怕传言纷纷。所以听见宫女在嘀咕,昨夜就没睡,想知道到底是谁再哭,后来发现,就是妾的宫女在哭。 “她哭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姐妹,我感念她的心,又想着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也该让娘娘知晓才是,所以妾一大早就来了。”刘静说。 “什么事?”李太后问。 刘静让定春出来说话。 定春跪伏在地,肩膀颤抖,显然十分害怕,哆嗦的说完后就磕头,“奴婢知道错了,不该在宫中夜哭,还请太后娘娘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李太后问,“那当初审讯的时候为什么没说?她刚去浣衣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哭。” “奴婢看紫苏的证词都没变,想起紫苏曾经和奴婢说过,她替郭妃娘娘做事,郭妃娘娘会保她的,就不想多事反而坏了她的事。但是紫苏去浣衣局也有一个月了,还没有回来的消息,奴婢担心郭妃娘娘忘记她了,于是心中担忧,才失态的。” “你不曾替郭妃办事?”李太后问。 “许是郭妃娘娘认为我家娘娘并无威胁,所以才没有来威逼利诱来让我替她做事。奴婢虽然愚钝,但还是有眼睛看的,芳若是王美人的侍女,王美人当初波斯美人的妆就是芳若建议的,芳若现在又是怎样的下场,还有紫苏。”定春说着悲从心来,“就算郭妃娘娘找上奴婢让奴婢害刘嫔娘娘,奴婢也绝对不会干的,奴婢会把事告诉娘娘,再一柱子撞死,就没有人来威胁我去伤害娘娘了。” 刘嫔听着用帕子试泪,“妾当时住在后殿,前殿的情形确实不知,只是周玉婷偶尔到后殿来,观其言行,实在不像是能施恶行的人,若是奴婢用着她的名号去欺负其他秀女,倒是可以说通。这些妾都不敢保证真伪,还请太后娘娘明断。” “但是王美人的事,妾是亲生经历的,皇后娘娘当初为了王美人的病也没少费心操持,王美人当初对芳若大吵大闹的,也是皇后娘娘从中调停的,说这个话别的丫头也说过,怎么不见别的秀女听,你没有分辨能力又去怪宫女干什么。王美人也实在凄楚可怜,秀女到宫中来仰仗的只有陛下,太后娘娘,对宫中一切事物都来自宫女,如果宫女心怀叵测,就难怪秀女行事出了偏差。” “哀家知道了,这事一定要彻查清楚。”李太后面容严肃的说。“你们且退下,来人去召周玉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在等周玉婷的时候,李太后又让人去请了陈太后,陛下和郭妃过来。郭妃知道李太后素来看她不惯,这突然叫她过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郭妃捂着胸口,但是来人说还请了陛下,郭妃才心中大定,有陛下在,就算在太后那受点委屈,陛下也会补给她的。 郭妃一番精心装扮后才过去。 陈太后离的最近,来的最快,“这是怎么了?” 李太后的嬷嬷简要说了一下是怎么回事,陈太后看着刘静,“满宫里也就你会管这样的闲事。” “周玉婷到底和妾是一同入宫的,她如果咎由自取,冤一两个丫头,妾不会到太后跟前来说,奴婢们奉命行事,若是落了难,只能说是各人命运。妾再大胆,别人的命运,不是妾能一力承担的。”刘静说,“但若周玉婷是冤枉,于情于理妾都该禀报给太后。是非曲直,太后会给她一个明白。” 郭妃先到,陛下后到,等到人都齐了,定春才再一次说了始末。郭妃一听就跪倒大呼冤枉,“太后娘娘明鉴,嫔妾从未听过此事。” 她拉着朱翊钧的衣摆,“陛下,奴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母后,这事怎么能听凭一个宫女的说法就当真呢?”朱翊钧看着刘静,“你半夜不睡觉,听宫女哭,真是闲情雅致。” 刘静闻言跪下,“陛下明鉴,妾今日之所为与妾并无半点利益关系,陛下怎么想妾都不重要,妾只想问心无愧。” “同是后宫嫔妃,说什么并无利益关系,你不就是嫉妒我得陛下宠爱吗?所以才出得这样卑鄙的构陷。”郭妃道。 “我扳倒了你,难道陛下就会宠爱我?你太小瞧我了,我并不是如此愚蠢下作之人。”刘静说。 “你不得宠,但是你的好姐妹杨嫔有宠。”郭妃说。 “都是后宫的姐妹,如果只是为了争宠就互相构陷,这后宫就永无宁日,我这次多管闲事就是不想后宫以后变成这样。连秀女都不放过的人,你以为她会放过其他嫔妃吗?” “说的这么大义凛然,态度摆的是端正贤淑,我是小女人,只依附陛下而活,除了伺候陛下别的我都不管不探,但我知道,有些事是只能皇后娘娘操心的,旁人操心就是逾矩。”郭妃讥笑道。“难道因为你和皇后娘娘在储秀宫是同一殿室,在皇后娘娘还未入宫时,你想当个副后不成。” “郭妃。”李太后厉言喝道。“你若没做过,清者自清,等一切查明,哀家也不会冤枉你,何必这样疯狗一样乱咬。” 宫里来的人说太后娘娘要召见周玉婷,命周玉婷速去沐浴更衣进宫见架。周玉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芳若见宫里来人了,去窗户那进去浴室。 “姑娘的机会来了。”芳若压低了声音说,“姑娘想回宫就记得,你在储秀宫的所作为都是紫苏唆使的,而紫苏是郭妃的人。” 芳若说完又悄悄走了。周玉婷闭着眼思虑,心里以为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挣扎,但其实很快就做了决定。芳若的话她不能全信,但是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她没有刻意的把自己弄的很好,脸色多有疲累,把手指也弄的粗粗糙糙的,她拿起上次芳若给她的镯子,去找紫苏。 “现在我们两个人的命运都在你手里,我若能回去,定要护你周全,但你一个回话不慎,我们两个都只能在浣衣局里度过余生。”周玉婷把那镯子给紫苏,说完就跟着宫中来人走了。 徒留紫苏在原地,心乱如麻。 “奴婢给陛下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奴婢给两位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婢给杨妃娘娘请安。” “奴婢给刘嫔娘娘请安。” 周玉婷进到殿内一丝不苟的磕头请安,原来鲜花妍艳,明媚开朗的姑娘,如今灰头土脸,粗布麻衫,小脸儿小手儿都是劳作后的痕迹,“真是可怜见的。”陈太后不由说道,当初她喜爱周玉婷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周玉婷,哀家问你,事前慈宁宫让储秀宫秀女抄经书,你的经书是自己的写的吗?”李太后问。 “回太后话,是奴婢自己写的,奴婢的字并不好,是抄写了几遍才选了最好的一篇奉上去的。”周玉婷说。 “可是你的姓名牌挂在的经书卷轴是皇后抄的。”李太后说。 周玉婷似乎受到很大震动,“奴婢不知啊,皇后娘娘的经书上怎么会挂着奴婢的名字?” “当初审讯时,你的宫女紫苏说是你指使她换了两个经书的姓名牌。”李太后盯着她。 周玉婷似不能相信的悲愤表情摇着头,“紫苏,紫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奴婢从未让紫苏这样做过。皇后娘娘之妹当初和奴婢是同一殿室,抄写经书那回,王美人是借了皇后娘娘的原稿过来临摹,当时整个前殿的人都看过皇后娘娘的字,知道皇后娘娘写的一手好字,奴婢再是愚钝,怎么会让紫苏做这种一看就会被拆穿的事。” “还请太后娘娘明鉴。”周玉婷大拜在地。 “那你在储秀宫的行为是有人唆使的吗?”陈太后问。她知道当初李太后执意要惩罚周玉婷就是因为她偷换经书的事,如果真不是她让人做的,也许回宫还有望。 “奴婢是听说陛下和太后娘娘都喜欢大方不扭捏的人。”周玉婷惨笑道,“可无论如何,是奴婢失了判断的理智,矫枉过正的豪爽大方让其他人误会,是奴婢不查身边宫女的两幅面孔,奴婢认错,怨不得别人。” “郭妃,你还有什么好说?”李太后问。 “太后娘娘,嫔妾冤枉,那个紫苏,嫔妾是真的不认识。周玉婷还知道皇后娘娘的字写的好,可是当时嫔妾根本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字好啊。”郭妃辩解道。 “这不用你知道,你只吩咐宫女,找个字写得最好的人换了就是,管她是谁。”李太后说。 “嫔妾真的没有做过。”郭嫔冤枉,“周玉婷当初收买尚宫,这总不能是我指使她去干的。” “奴婢没有收买尚宫,是紫苏说秀女想要过的好一点,总要给姑姑,宫女太监钱的,她只管问奴婢要,奴婢就给了,具体给了谁给了多少,奴婢一概不知。这不是奴婢一个人所为,听说,皇后娘娘也是给了钱的。” “你们一个两个,嘴边上没挂着皇后娘娘不能说话了是不是?她没在这,你们一遍一遍的提她什么意思?”朱翊钧不悦道。 “郭妃,你在储秀宫安插人手了?”朱翊钧问道。 郭妃一脸怯怯,“陛下,嫔妾没有。” “但是嫔妾的大宫女素来人缘好,底下的小宫女都喜欢她,是不是这样就有人误会了,以为嫔妾指使宫女去结交储秀宫的宫女,从而在其中做了什么。” “陛下,奴奴真的没有。”郭妃拉着朱翊钧的下摆。“陛下知道奴奴的,奴奴很笨的,哪里有什么心眼去陷害别人。” 朱翊钧一拍桌,“你的宫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难道你宫女出了事你就脱得了干系?你太让朕失望了,罚俸一年,再在你宫内反省半年,反省清楚了再出来。” “陛下。”郭嫔哀哀的求道,一双莹莹美目,满是哀思。 “还不回去。”朱翊钧道,这个笨女人,朕是帮你,若是母后开口,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最少也要降位。 果不其然李太后开口,“陛下对郭妃多有优容,才会让她越来越放肆,陛下对她的喜爱不加克制,只怕日后她更会犯下滔天大错。” “母后,只不过是一个宫女。”朱翊钧说,“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一说大方豪爽,就传出骄纵霸道的传言,这也能看出些本性,并不全是唆使人的错。” “那王美人波斯妆一事呢?你莫不以为哀家喜欢波斯美人,是王美人自己去打听的。”李太后说,“但凡她出去打听了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她固然愚蠢,唆使她的人难道不是内心恶毒,而那个让宫女唆使的人难道不会心机深沉让人不寒而栗?” “她连秀女都容不下,难道没有对嫔妃下手?那个倒霉的尹美人,陛下从没翻过她牌子,单单那天翻了她的牌子,平常好好的人就失禁?此中缘由陛下没想过?”李太后说。 “母后本来就对她有偏见,但是也不用怀疑这宫里所有的坏事都是她做的,再说朕罚她自省半年,撤了她半年的绿头牌,已经够了,毕竟册封她为妃的旨意才发,母后就让朕再把她降会嫔位吗?”朱翊钧说。 “若是母后觉得还不够,这样,皇后大婚,按制是要宫内位分最高的两个嫔妃前去接凤驾,郭妃既然在自省,便不让她去,让杨嫔和刘嫔去接凤驾,母后看如何。” “郭妃在自省时该多看看女书内则,就是份例也按嫔位来吧,自省就要自省的样子。”陈太后打圆场说,“至于玉婷,既然她也在浣衣局受过一段时间的教训了,她罪不至此,陛下便让她回宫来吧。” “回宫吧,当个侍选,先住在储秀宫。”朱翊钧说,“母后,朕还有政务在办,就先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郭妃被陛下责令在宫中禁闭思过,这让后宫众人人心惶惶,实在不知陛下为何会突然责罚郭妃,然而还有比这更令人惊讶的就是周玉婷的回宫。 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侍选,住在储秀宫。 原先在储秀宫受过她欺压的秀女心里又是忿忿不平又是胆颤,毕竟周玉婷当初被罢黜至浣衣局时,她们气不平可是好好奚落了她一番,甚至周玉婷走后的行李也是她们一个两个分了,周玉婷的样子看起来可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 但是周玉婷对那些人谁也没找,只是去刘嫔的的宫外磕头,刘嫔让宫女出来说,“你不必感谢我,只是因缘巧合,也是你的造化,以后好自为之。” 周玉婷知机的没有再跪,起身道谢后离开。 刘静去杨静茹那坐坐,捧着热茶,手指却是凉的,“圣心,到底是什么?” “你想他是什么就是什么。”杨静茹说。 “就是怕想他是什么他却不是什么。”刘静说。“郭妃多受宠啊,陛下心里应该多少是有她的,但是就是这么简单几句,陛下就关了郭妃禁闭,连把侍女叫过来问一下都没有。像我这样不得宠的人,恐怕陛下让我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不管我该不该死。” “郭妃确实做了这样的事,王美人的事就是她干的,当初封妃的时候太后娘娘就不满,但是陛下执意要立妃,如今不过是借个由头把这件事又翻出来。这是姐姐知道太后要罚她呢。”杨静茹说,“你只看陛下罚她,没看到陛下维护她之心,罚俸一年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陛下随便一点赏赐就补上了。就是撤半年绿头牌的责罚有点重,希望这半年有人能抓住陛下的心,不然,郭妃一出来,陛下为了弥补她,少不得还要多去几晚。” “那个时候姐姐就进来了。”刘静说。 “姐姐是皇后,皇后最做不得的就是争宠。只盼这次郭妃经此一劫知道敬畏姐姐就好,不然她真杠上姐姐,姐姐却不好动手。”杨静茹说。 “不好动手的事我来做就好。”刘静说,“反正我手也脏了。” “静儿。”杨静茹抓住她的手,“我承宠都是姐姐的方法,姐姐不会放弃你的,一定是现在还不是你承宠的时候。” “我不想承宠。圣心其实没什么意思。”刘静说。“陛下不要想到我也好,以后姐姐是皇后,你是宠妃,谁也欺负不了我,我只管过我的自在日子就是。” 宫里的结果变成信出现在王容与的跟前,王容与看完就让喜桃拿去烧了,“陛下是个多qg rén儿,是个好事。” 紫苏拿着周玉婷的给的镯子有些惴惴不安,等到下午时分,太后娘娘宫里最严肃的一个嬷嬷过来问她,“皇后娘娘的经书和周玉婷的经书是你换的?” “奴婢也是听命行事。”紫苏低着头说。 “是周玉婷的命令,还是郭妃娘娘的命令?”嬷嬷说,“你老实回答,上次你已经回答过一次。” 紫苏紧紧握住手,手心被抓的生疼,紫苏终于知道,周玉婷之前说的话是何用意了。紫苏心里转了几瞬,再开口是已成定局,“是郭妃娘娘的命令。” 嬷嬷没有再说什么走了,而周玉婷没有再回浣衣局,听说是成为侍选,留在宫中了。紫苏心中大定,知道自己是赌对了。虽然周玉婷现在不能让她离开浣衣局,等她在宫里得宠后就可以把她调出浣衣局。 就算周玉婷背信弃义不记得她,周玉婷给她的镯子也足够她找关系调动了。 芳若去找王容与,“娘娘接下来要奴婢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休息一会。”王容与说。 “娘娘不趁着郭妃关禁闭的时候,让宫里的娘娘站住脚跟”芳若问。 “脚跟是要自己站稳,别人扶稳了然后一撒手怎么办,再说我又有几个手,能扶住几个人。”王容与说。 芳若接了赏银回去,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就继续观察宫里的动静吧。 初时回不过味来,渐渐也能想明白,郭妃前脚找了尹美人的麻烦,后脚麻烦就shàng én,说没关联都没人信。但是杨嫔有那么大的能力吗?如果她有这个能力,尹美人至于要郭妃动手才承宠吗? 依附郭嫔,刘嫔的人实际上都是冲着皇后娘娘去的,或许这次是皇后娘娘的手笔? 储秀宫一众秀女中,王容与很是低调,她既不交游广阔,又不与人为恶,如今回头想想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剩下一个不可捉摸。 但是到底没人敢小瞧她。 郭妃折她面子,她人在宫外,照样是一个巴掌上来,这反应速度,这一击即中的准头,皇后娘娘不是一般人啊。 内造局shàng én给王容与量衣做尺寸,要在量的范围上余两寸放宽的余地,以免到日子不合身不好改,王容与特意吩咐了,“就按现在量的尺寸小两寸做。估摸着到大婚的时候,我得瘦二十斤。” 王容与不是很纤瘦,一张圆脸也常被人说成有福气,可是嫁到皇家,虽然从小没少听过她长的远不如芷溪,芷溪若是捧心西子,她就是貌比无盐之类的玩笑话,但是大婚之日在文武百官命妇诰命前的亮相,王容与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她容颜的二话。 王容与叫人请来祖母,一二账本摆在她面前,“这些是娘的嫁妆,如今也用不上,等我入宫后,祖母分给哥哥们,一式三份我都分好了。” “娘娘也可把这些折算了换成钱带到宫中去,你母亲一直心心念念女儿,怀上你后就预感一定是个女儿,每天都高兴的不得了,怀你哥哥们时总是又吐又拉,胃口也不好,很是辛苦。怀上你时整个孕期都顺顺当当,就是出来都没让你母亲受苦。” “只是可惜她心心念念的女儿,抱在手里不过三天她就去了,这些东西都是她准备给你的,除了娘娘,谁也承担不起。”祖母说,她把看完的账本放下。 “我知道说是给哥哥们,哥哥们知道了不仅不会要,还会生气,所以我才给祖母,让祖母给他们,反正他们不知道母亲的嫁妆是在我这。” “也不是直接给哥哥们,等到嫂嫂们生下小姑娘,就给她们,是祖母给她们的添妆。”王容与说,“这些铺子啊,我在宫里也查看不到,一个不甚,与民争利,反而成了我的不是,田地我自己留着呢,到时候报上去做皇庄,有供奉就行。以后横竖都是宫中g一ng yg,我可不相信,皇后要吃点什么还得使银子才有。” “钱到用时方恨少,旁的祖母也不能为你准备什么,压箱钱给你准备的足足的。家具是搬不进去了,但是那些摆件啊,书画啊,咱们之前准备的也是精品,娘娘带着进宫去赏人也行。首饰的金银宝石都是准备好的,原是怕先打了首饰等到出嫁时候样式过时要融了再打还有损耗,如今却是歪打正着,给娘娘打几件别致的首饰也成,娘娘自己画样子再叫人打,你不是就喜欢这个吗?” “料子分给你嫂嫂们也好,娘娘以后在宫中穿的都是黄的红的,其余色喜欢也只能一个人在宫里穿穿,既然是皇后,是正室,气势摆的足足的。” “我的娘娘,祖母担心你心软又善良,被人利用怎么办?娘娘在宫中一定要切记,正室和妾室是做不得好姐妹好朋友的,你是皇后,是主子,你跟她们用不着客气,听话还好,不听话就一巴掌打过去。” “娘娘心胸宽广,素来不记事不记仇,但是宫里的人惯会顺杆怕,娘娘退一寸,她们就敢进一丈,娘娘退一丈,恐怕她们就敢爬到娘娘头上。娘娘懂吗?”老太太说,当初没想到会嫁的这么复杂,好些家宅阴私就没跟宝儿说,如今说,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祖母放心,我省的。”王容与安慰说,“在宫里,除了陛下和太后娘娘,我谁也不用理会,她们自会上来巴结我。我不会太苛刻,也不会软弱可欺。我就当她们都是小丫头,小丫头寻常做了什么我不管,如果触犯我的规矩,我才过问。” “娘娘懂就好。”老太太说,“娘娘一向来聪明,院里的姑娘也是管的服服帖帖,恩威并重,娘娘进宫也会做的很好的。” “还有王美人。”老太太说。 “祖母放心,我会顾念姐妹情分的。”王容与说。 “我知道娘娘会,但祖母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个。”老太太看着她,“王美人是娘娘èi èi,不管关系处的好坏,旁人都有千种解释。王美人自小也是个机灵的,等娘娘进宫,她少不得要上来和娘娘亲热。” “娘娘,我要说的就是,如果她不过分只是求一份安稳,娘娘顺手给就给了,到底是一个爹,如果她人心不足,甚至要危害到娘娘,娘娘也不用顾念姐妹亲情,直截了当的处理吧,我不会怪你,你爹也不会怪你。”老太太说,“只是娘娘不能自己动手,残害手足的名头不能让人扣在娘娘头上。” “为何?”王容与问。 “因为你母亲的死和崔氏脱不了干系。”老太太仿佛下了什么狠心说,这事不说清楚,娘娘就会一直心软顾念王美人是她姐妹,要受她挟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时间写在纸上感觉很长,真要过起来,却也飞快。转眼就到了七月底摆着冰盆度日的时候,再有几日,王容与就要离开家去到宫里,然后直到正日子举行大婚。 这次大婚的日子寸,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皇帝白天大婚,晚上还要设宴宴请群臣。 王容与这四个月来消瘦了不少,眉目也生出棱角,不复当初尤带稚气的一团和气,老太太见她这般模样,有些后悔跟她说了当年的事,让在她大婚前还要生出别样忧思。 “祖母放心,我已经叫了她十几年的母亲,往后只要她恪守本分,我不会与她为难。”王容与说,“就是王芷溪,她不犯到我头上来,我也不会害她。” “我只是想让娘娘以后不要被姐妹情分所辖制,却忘了娘娘知道这些事后心情会如何的不平静。若是我,我也恨,这么多年来,她对我没有不尽心的地方,有时候觉得她可怜,但是一想到你娘,我总要对她更苛刻几分,这些年她渐渐变得刻薄,动辄发怒,但她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这家里上下从来没有把她当一家人。” “祖母,娘的事,只与我说,不要告诉哥哥们了。我往后与她也见不着,哥哥们成天见着,若是对母亲不敬,也是伤爹的面子。”王容与说。“左右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好坏都得她自己担着。” “我省的。”祖母说。 “祖母,我这一进宫,往后是出不来了,祖母我还可以召进宫里多见见,我那两个xiǎ一 jiě妹却是不能见了。祖母借芙裳的名义请她们到家里一聚,到底是姐妹一场。” “那就明日。”老太太说。 “听祖母安排。”王容与说。 宁不知,魏灵芝,唐棠儿三人这个时候接到永年伯家的请帖,自然知道是王容与要见她们,悉心装扮了,再带上听闻立后消息后就给王容与准备的礼物切切的来了。 先见了老太太,再是请帖的主人王芙裳出来接待几句,王芙裳如今被拘着性子,教礼仪,看着和从前大不像样,宁不知等人还真心实意的夸了几句,王芙裳颔首听着,学的道理越多越知道自己从前的不足,也清醒的认识到母亲在教育她和姐姐之间的偏心差距,她还是心疼母亲,却也知道母亲的话不能全听着做。 正说话着,无忧过来说,“娘娘听见家里来了娇客,也想请娇客们过去坐坐。” 宁不知等忙起身,“能得娘娘召见,是我等民妇的荣幸。” 无忧领着三人去到王容与的小院,一路要经过守卫,內侍监,宫女,姑姑四道防线才能进到屋内,低着头进门,还没抬头看,先要行礼。无忧和无虑却是早有准备,一早就架住了她们三个,不让她们下跪。 “以后见着我少不得跪,今日就免了。”王容与说,“这屋里都是亲近之人,莫要拘束。” 三人抬头,宁不知看见王容与不由惊呼,“娘娘怎么瘦成这般模样?” “我此去宫中,面对的可是满宫年轻漂亮的狐狸精,虽然本来长的也不好,但是瘦到底比胖好。”王容与说,“来,都挨着我坐,以后想再这样姐妹轻松相聚的时候,可是少有了。” “好在气色还好。”魏灵芝细细看了王容与的面相,“换个画眉眼的法子,倒像是换了个人。” “还是要恭贺娘娘大喜。”魏灵芝说,“往好处想,娘娘好歹不是去当一只狐狸精跟一群狐狸精争斗。” “我也是不蒸馒头争口气,大婚过后还是要一团和气的。”王容与说,“宫里可不需要一个斗士般的皇后。” “这就在姐姐府内,都是这样重重守卫,一路进来,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可是憋坏我了。”唐棠儿说。 “这样就不敢出大气,以后到宫里见我可怎么办?”王容与说,“我可不管,你们以后可要督促夫君好好上进,给你们争的诰命,逢年过节也能进宫来看我,不然只我一个人在宫里,太寂寞了。” “不知道我现在换夫君还来的及吗”宁不知逗笑说。 “怕是不能,这肚里都揣上了,这要换了夫君,姐夫不是亏惨了,那是万万不能够应允的。”唐棠儿说。 她凑近王容与,“听说姐姐立后后,我本想让爹娘来娘娘家说亲,娘娘的三哥不是还没嫁吗?我嫁到娘娘娘家来,以后到底能多见姐姐几面,结果娘娘家转眼就给三哥订了亲。” “你个小不点,还想做我嫂子。”王容与笑说。 “我原想着咱们这些人里面,也许只有你能得偿所愿,你对忠诚看的最重,人聪明又会来事,哄得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是难事。没想到最后你却是嫁了个这天底下最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魏灵芝感慨道。 “所以啊,你们都要加油幸福,夫君纳妾你不愿意就不同意,底气足一点,以后可是皇后做你们的靠山呢。”王容与笑说。 “可是陛下对姐姐也挺好呢,我觉得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唐棠儿说,“父亲回家都说,因为娘娘父亲的封赏,内阁跟陛下据理力争了几个回合,陛下还是坚持封了娘娘父亲永年伯,也是看重娘娘吧。” “看重我也许有,但也是微不足道,陛下封赏自己的岳父,是他的面子。内阁拿先帝时陈皇后,和陛下登基后对李太后娘家的封赏来对比,那是先帝的面子了。再说李太后到底没有当过皇后。”王容与说,“如果一个皇后生了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想法,那就离她被罢黜的日子不远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宁不知说。 “大喜的日子就到了,娘娘也讨个口彩,别什么都说。”魏灵芝也说。 “我回家诊出孕脉后,我那婆母高兴是高兴,转眼三天后就派了两个年轻貌美的丫头到我们院里来,我和夫君说,是不是真的离不了女人,如果不是,那在我怀孕的这段时间,我拼命给你生孩子的这段时间,你不要睡别的女人,不要让我的命那么的下贱不值钱。我不是不准你睡别人,等孩子落地后随你去睡,只是在我怀孕的时候,你有一点点顾念我,就不要去睡。” “他说不睡,当真没有睡。虽然近些时候有些闹我,但是闹我我也开心。” “这些话不是èi èi跟我说,我还是会跟所有大度贤惠的女人一样,在怀孕的时候,担心自己不能伺候丈夫,忍着不高兴给夫君安排女人,自己不高兴,孩子在肚子里怎么会高兴。”宁不知说。 “真好。”王容与说,“夫妻情分也是要处的,不是一成亲就有的,不断地加码,夫妻感情深厚,任他在旁的女人身边都没有在你身边自在舒服,你就是赶他他都不走了。” “也期盼娘娘和陛下夫妻恩爱,子嗣绵延。”宁不知说。“宫里现在还没有动静,祈愿陛下第一子从娘娘怀里出,这样我就能去寺里还愿了。” “可不是想到一起去了,我们在佛前求的也是娘娘子嗣顺畅。”魏灵芝和唐棠儿说。 王容与抓着她们的手,“容与能有你们几个姐妹,是容与的福气。只是不知求就罢了,你们两个还没出嫁的也去求子嗣,不羞羞啊。” “若是娘娘能顺畅,有什么好羞的。”唐棠儿笑说。 姐妹们也说不了太长的话,不然梅冬姑姑又要进来了,王容与把准备好的礼物分送给她们,“都是宫制,你们拿这个回去体面。我只盼望,咱们这位姐妹情不要淡了,生分了。我祖母按例每月都可以入宫,你们要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就让祖母给我带个信,我能帮的绝对不推辞。” 三人回到家,面对婆母/娘亲的xiǎ一 jiě妹当了皇后就不会再理会你们的话时拿出王容与送的宫制首饰,“娘娘说了,让夫君/以后的夫君好好上进,给我争的诰命好进宫见娘娘。” 王伟来找王容与,王容与在家备嫁的这些时日,两父女单独见面的机会竟然是比从前都要多,但是多半是王伟来说大婚的事宜,其实今天也不例外,王伟见了王容与,“娘娘,这是臣给娘娘准备的压箱钱。” 王容与楞,“压箱钱不是要放在嫁妆xiāng zi里吗?爹这个时候给我干嘛?” “压xiāng zi另有钱,那些钱都是要上算的,这个钱你拿着,除了娘娘别人不知道,娘娘用着方便。”王伟说。 王容与借过钱。“爹替我想的真周到。” “你瘦了和你娘多了几分相像。”王伟看着王容与的脸说,脸上有几分怀恋,“你不要听别人说的你长的不如谁,在爹心里,你娘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你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姑娘。” “爹,你还记得娘长什么样子吗?”王容与问。 “当然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王伟想到过去笑道,“我和你娘是一起长大的,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带着你娘钻水里扎猛子,被你外祖看见,扯着嗓子喊你看见我闺女的脚丫子,以后得娶她。等我真娶的时候,你外祖又骂道,早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早就瞄上我姑娘了。” “爹,娘是生我死的,所以你不愿见我,你恨我吗?”王容与问。 “不,你娘不是生你死的,你娘是因为我死的。”王伟低落的说,“当时咱们家在余姚,你爹呢就日常巡视和抓海贼,当时以为自己聪明,海贼都是抓一半放一半,生生不息,都有剿匪的收入,但是终日在河边走,怎么会不湿了鞋,被人抓着把柄威胁,你娘在怀你的时候还要操心我,就把身子熬坏了,所以产后失力走了。” 王伟的话语里带着颤音,铮铮的汉子红了眼眶,“所以等你娘走后,我就托关系调入京城,再也不插手海贼的事,这是我答应你娘的,以后要安分守己,把孩子平平安安的带大。” “宝儿,爹怎么会不愿见你,爹怎么会恨你,你可是我和你娘盼了三个小子才盼来的姑娘,如果你娘还在,我们一定会把你宠成余姚最幸福的小娘子。” “可是爹一看到你,就想起你娘怀你时和我说的话,爹不想总抱着你哭,所以才不见你。爹现在很后悔,转眼你就长大了,要嫁到爹看不到的地方去了,爹悔恨当初没有多抱抱你,如果到了地底下,你娘问我抱你是什么滋味,爹答不上来。” 王容与听的也是眼眶泛红,她投入王伟怀抱,“爹。” 王伟颤抖的手圈住她,老泪纵横,“闺女,以后的路你就要自己走了,爹帮不上忙,真帮不上忙。” “爹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健健康康长长久久的活着,就是女儿的心愿。”王容与哭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临近帝后大婚的日子,崔氏也不能总是病着,也要出门来,大婚时也有她的流程。 崔氏很不想一个人来见王容与,但是为了女儿她不得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没能跪下去,王容与让丫头给她托住了,“如今还在家中,凡事不要拘礼。”王容与恨崔氏吗,是恨的,但是她并不靠崔氏给她下跪就能获得心理的平静。 家中其他亲人她都没让跪下见礼,崔氏,也不用跪。 “母亲病了好些时日,如今可大好了?可惜我现在身份特殊,没能前去床前侍疾,还望你莫要见怪。”王容与客套的说。 “谢娘娘挂记,身体已经大好了。”崔氏说,对王容与的宽宥她并不领情,在她看来王容与自小就会装模作样,现在是场面话说的越来越漂亮。 “娘娘命好,以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无比。溪儿随我,运道差了些,但是以后在后宫中,有个亲姐姐做皇后,总也能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崔氏拿着帕子按在眼角说,“娘娘自小就脾性好,不计较,还盼着娘娘日后在宫中也记挂着姐妹亲情,这样老爷和我在外也能安心。” “她若老实本分,我自然会护她平安周全,可她要心术不正,我说着是一人之下,可是这头上除了陛下还有两宫太后。再说我是中宫皇后,若处事不公,也会被人诟病。”王容与说,“这点我和祖母和父亲都说过了,父亲说若二妹不听话,让我直接管教就是。” 王容与看着崔氏愕然的神情说,这个时候还想用姐妹亲情来辖制我就是错了。“我自小和二妹也不是很亲近,真让我管教我怕失了分寸,不如母亲写信好好和二妹说,她总听母亲的话。” “溪儿自小乖巧懂事,她不会做让娘娘为难的事。”崔氏尴尬笑说。 “我原也是这么以为的,从来大家不都这么夸吗。可是母亲知道èi èi的美人怎么来的吗?”王容与说,这事她和祖母和爹都说过,不是她是皇后,家里就必须支持她,一门里两个女人入了宫,有些话事先不说清楚,到时生了间隙,祖母和哥哥一定是偏疼自己,但王芷溪也是爹的女儿,和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血脉牵扯在,她不想以后被说成不顾念手足亲情。 “芷溪原住在储秀宫前殿,因为太后叫她表演,她听信假情报,画了陛下不喜的波斯妆,被陛下当场喝斥,她回来就生了病,反复不好,是我央求的御医来给她看病。” “前殿的人唯恐过了病气,是我把她接到后殿来住着。但是她病好了怎么着?她接我的名头约陛下在宫后苑相见,孤男寡女,陛下才定了她的位份。” “陛下认为是我刻意让她去伺候的,大怒,罚我跪抄。我才到家时,你不是看着我跪肿的膝盖啧啧称奇,讽刺爹为什么把我送进宫,自讨其辱。” “那两条跪肿的膝盖都是拜芷溪所赐,你说我怎么能不引以为戒。”王容与苦笑说。 “这不可能。”崔氏摇头说。 “难道我还编一个这么长的故事骗你不成。”王容与说,“我跟祖母说起时,祖母虽感为憾,却不惊讶,道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我就不懂了。母亲难道做过这样寡廉鲜耻的倒贴男人的举动,尤其是男人对自己并无意的时候。” 崔氏白着脸摇头,她冲到王容与面前跪下抱住王容与的腿,“娘娘总需要人固宠,哪里还有自家èi èi来的放心,芷溪再不堪,花容月貌总是出类拔萃,娘娘,娘娘,如果你在后宫不曾照拂她,她会过的生不如死啊娘娘。” 王容与低头在她耳边轻诉,“你说陛下如果喜欢她的那张脸,怎么会在册封后来罚我?不该赏我给他介绍一个好美人吗?” “母亲失态了,芙蓉,送太太回房去。”王容与说,“母亲要让我带进宫给芷溪的信,早些写好了送过来。” 等到崔氏离开,无忧端来新茶,“太太也许还想让娘娘给王美人带些体己钱,可是娘娘只愿意给她带信。” “没钱她还老实,有钱想着收买这个收买那个的,还给我惹麻烦。”王容与说。 “静茹和刘静家人送来的东西你们归置好,这次和我一同进宫。” “都归置好了。”无病说。 “你留在家中,届时和梅冬姑姑一道和嫁妆一起进宫来,钥匙在你那放着,账本让姑姑拿着。”王容与说。“你记性好,过你眼的东西不用账本也能记住,这事只有你我才放心。” “能对姑娘有用,就是无忧一直努力的动力。”无忧说。 “你和无虑真的想好了,要随我入宫?”王容与说,“后宫是吃人的地方,一点都没夸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奶娘不进宫,让她给你们找个好人家嫁了。” “奴婢和无虑自六岁起到姑娘跟前,再没想过去别的地方,伺候男人还不如伺候姑娘。奴婢和无虑只担心自己做的不够好,不能帮姑娘忙,还给姑娘惹事。”无忧说。 “你们做的很好。”王容与说,“既然你们要跟我,我总要保你们能善始善终。” 八月二号是王容与进宫的样子,前天晚上在家里摆了家宴,一家子齐齐整整的都坐着,王容与先给娘的牌位磕头,再给祖母,爹磕头。 “娘娘,君跪臣使不得。”王伟推辞。 “爹生养我一世,这也许是我给爹磕的最后一个头,爹便受着吧。”王容与说,她的眼睛笼罩着水雾,嘴角却是笑着。“日后再见,就是真的君臣有别。” 王伟看着娉婷的女儿板正的给她磕头,女儿伏在地上久久,他也不由落泪。 王厚德也是感慨万千,却推着媳妇让她去搀王容与起身。 “今天齐齐整整的吃顿团圆饭,明天高高兴兴送娘娘进宫。”曾氏说,“日后这么齐整的团圆饭就没有了。”她不)说着也有些哽咽,她嫁进来,王容与还是小姑娘,懂事的让人心疼,转眼就是大姑娘了,还能嫁给陛下。 “我会常叫嫂嫂进宫陪我,只怕到时候嫂嫂嫌进宫繁杂耽误嫂嫂的事,到后来不想见我。”王容与笑着去擦曾氏的眼泪。 “我才不怕,娘娘有三个嫂子就是轮着来,等轮到我了我已经想娘娘到不行了还怕什么繁杂。”曾氏说。 “我进门时间短,怕是娘娘不想我,我的机会可以让给大嫂。”王雅量新娶的媳妇何氏说。 “反正我就在宫中当值,到时候请人吃饭把我排到乾清宫当值,èi èi去见陛下就能见到我了。”王雅量说。 “你以为娘娘能总去乾清宫?”王厚德说。 “真如此,我为了三哥也要多去乾清宫。”王容与笑说。 “那老三你明天跟我去学画,这样你要是见了娘娘回头画下来大家都能看见了。”王载物说。 “还画什么呀,就直接说娘娘气色好不好,看着心情好不好,总笑着就是过的好,蹙着眉就是有烦心事了。”王雅量说。 “她还能让你看见她蹙眉的样子?”老太太看着越说越不像就说道。崔氏一直笑着坐在旁边,看着一家子喜乐,她心里却是又苦又涩,五味杂陈。 “咱家姑娘是进宫当皇后的,什么时候想见一句话的功夫就见着了,你们这一个个夸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宫里终其一生见不了几次娘家人的其他娘娘似的。”老太太说。“都开心的陪娘娘在家吃一顿饭,下次再一起吃饭就是在宫里了。” “祖母说的是。”王容与笑道,见崔氏和王芙裳不怎么说话就说,“日后三妹也可陪着母亲进宫,我叫二妹来,也能见一面。” “谢娘娘。”崔氏客气的说。 第二日进宫,道路戒严,凤鸾如一个小房子,王容与上了凤鸾再往回望,这次是真的要离开她长大的家,再回来遥遥无期。 一再劝诫自己不哭,但是泪水不受控制,王容与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很脆弱。 芙蓉无声的递帕子给王容与,“娘娘进宫后要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言下之意娘娘不要再哭了,以免有了痕迹。 王容与嗯道,用帕子遮了眼。 到了慈宁宫,王容与给两宫太后请安。 “你怎么在娘家备嫁都瘦的如此多,可是娘家伺候不尽心?”陈太后玩笑道。 “容与和永年伯府上下都感恩陛下圣恩,感恩两宫太后娘娘慈德,容与能在家中备嫁。”王容与说。“容与十分幸福。” “你能在家中备嫁,真的是陛下的恩宠殊荣。”李太后说,她看着王容与,“只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在家住了些时日再回宫来,恐怕心中更是酸楚。” “自古女子出嫁都是酸甜参半,不然怎么能有哭嫁的习俗来。”王容与笑道,“容与自然舍不得家人,只是以后这宫里才是我的家,伺候陛下,侍奉两宫太后。” 李太后听闻点头,“你贵为皇后,想娘家人时就召他们进来见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储秀宫原是要空出正殿做皇后出嫁之所,但是想到王容与秀女时期都是在后殿住的,朱翊钧就说,丽景轩的正殿给皇后做出嫁之所,等皇后从那里出嫁后,就封了,皇后在时,就不让秀女住进去。 储秀宫里住了低阶侍选,在储秀宫门口跪迎王容与。 王容与让人叫起,直接进到后殿去,芙蓉出来,“娘娘今天舟车劳顿,就不见各位侍选了。” “娘娘休息重要。”周玉婷说。 这时王美人聘聘婷婷的走过来,“今日姐姐进宫,我来给姐姐请安。” “美人来的不巧,娘娘才说了今日累的厉害,什么人都不见。”芙蓉依旧是笑着说。 王芷溪碰个软钉子,面上十分讪讪。“你不通传一声?难道杨嫔,刘嫔来了,姐姐也不见吗?” “娘娘说了今日谁也不见。”芙蓉笑说。“杨嫔娘娘和刘嫔娘娘都先派人来问过了,知道娘娘今天入宫精力不济,说等娘娘精神好些再过来请安。” 偌大个正殿不复之前秀女住的时候一个一个隔间,变成宽敞的东西厢房,内里的摆设也换了,王容与眼瞧着不俗,坐在榻上,随手拿起茶碗倒过来看,碗底小小的印记不是储秀宫制而是御制。 王容与轻轻放下,看来这里头的摆设都是陛下让人换了。 大红的帷帐大红的背靠,大红的盆景大红的刺绣地毯,王容与只扫了一眼就压着太阳穴,“这红看的我头痛。” “娘娘,大婚日子都是红的,喜庆。”无虑说,“再说这深深浅浅的红色配着还挺好看的。” 芙蓉进来,“娘娘,侍选和王美人都回去了,说是等明天再来请安。” “反正躲不过一次见面,明天都见了,日后再来就等大婚后吧。”王容与说。 王容与换了身亲便的家常衣裳,在家中常这样穿,无虑并不觉得哪里不妥,只芙蓉看见了觉得有些不妥就劝诫道,“娘娘在宫里也这样穿?” “今日不是没有人来了吗?”王容与笑说。 “皇上驾到。”殿外传来通传声。无虑闻听急的要给王容与换装,王容与说来不及了,赶急赶忙也是要失仪的,别管了,去殿门迎驾吧。 朱翊钧在一片万岁声中匆匆而来,王容与在殿室中央双手交叠在膝上,半蹲身行礼,“参见陛下。” “你怎么瘦的这么厉害?”朱翊钧看清王容与第一句话说,等看到王容与身上的衣服,“怎么穿的旧衣服,尚服局没有送新衣过来?” “尚服局的新衣还没送来,我的新衣已经是穿到后年也穿不完。”王容与说,“只是独处时穿旧衣柔软舒适,将将才换的。” “我现在不长个儿了,食量小了自然要瘦的。” “你这么说是朕来的不巧?”朱翊钧问。“又是长个的原因,我看你和瑞安一定很投缘。” 王容与引着他去炕上坐,“陛下来的再巧不过了,再晚来一下,我的头发都拆了,那陛下与我久未见面,却是见面就要定我个失仪之罪。”芙蓉等人奉上茶后就撤到殿门外,并不在里头伺候。 “你怎么如此懈怠,日头还亮着就又是换衣服又是拆头发的,等会宫妃来觐见,你就这个模样见她们不曾。”朱翊钧有些惊讶说。 “宫妃那我都说今日进宫精力不济,推了不见。”王容与说。“陛下要是早来点还能碰到她们。” “你倒是轻松。”朱翊钧说。 “我才不轻松呢。”王容与说,“礼部拟的大婚的流程,那么长长的一本,我看着就心慌气短,心下紧张,哪里还有余裕去应付别人。横竖以后都在宫里要一辈子的照面,也不缺在这一时。” “我看你就因为这个日渐消瘦的?”朱翊钧突然笑道,“什么不长个儿了食量小了都是假话,你是要嫁给朕这么紧张?” “陛下可不要轻易说假话二字,欺君之事我是不会做的。”王容与说,“再说我第一次成亲,不应该紧张吗?” “说的朕好像是第二次成亲似的。”朱翊钧笑道。 “我怎么能跟陛下比,大婚再繁琐,总复杂不过登基大典,陛下十岁幼龄都能淡定自若走完登基大典,何况现在陛下成熟了,又只是区区大婚,陛下自然不以为意。”王容与掰着手指头说。 “我只是一个小小千户家的闺女,见过最大的市面都是进宫选秀后见识过的,对于大婚典礼自然害怕,怕哪里做的不好,失了皇家的脸面。” “再说陛下洞房花烛夜都过的数不清了。”最后一句嘀咕的小小声,王容与说给自己听得。其实对于大婚典礼,她是有些紧张,却远没有她说的那么害怕,就当是就职典礼,面无表情走过全程就可以。 这是她想好的和朱翊钧的相处之道,在不涉及正事的情况,把他当平等的,普通的,家常的丈夫这么交流着,适当的示弱。什么皇帝都是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所以喜欢把他当男人而不是仅仅当陛下的女人。伴君如伴虎,陛下心情好自然是什么都好,若是惹了虎须,头一个就要治大不敬之罪。 王容与把朱翊钧当上司,要投其所好,恶其所恶。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上司,可不是要小心的伺候着,小马屁拍着。 “朕登基大典的时候也害怕。”朱翊钧看着王容与说,“说是淡定自如,天家风范,其实我就是牢记母后说的一条,面无表情,该做什么该说什么,都有人指引,照做照说就是。明明心里没底,就是一幅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旁人反而以为你心中有数,大加赞赏。” “大婚的时候你也如此,就可糊弄过去。”朱翊钧传授心得说,“再说后半段就有我陪着,你怕什么。” “进宫见了陛下就不慌了。”王容与笑说。 “那就好好吃饭,朕瞧着,还是从前圆脸的时候可爱。”朱翊钧说,“想吃什么就让尚膳监去做,你从前不就是这么做的。现在陆续有螃蟹吃了,朕记得你爱吃螃蟹来着,不过螃蟹性寒不能多吃,一天只能吃一只。” “是,谨遵圣谕。”王容与说。 “嬷嬷说成亲前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朕今天来瞧了你,日后就不来了。不过现在在宫中,来信方便,不用像你在家中,十天半月也不见你来信。”朱翊钧颇有幽怨的说。 “我这不是在家中都是琐碎事情,怕写了给陛下耽误陛下的时间。”王容与说,“陛下不嫌烦,我就总写就是。”谁能想到皇帝对笔友互相通信这事这么热衷。 朱翊钧走后,无虑过来给王容与按肩,“陛下对娘娘真好。” “新得一个新鲜玩意都有三天热情,何况是新老婆。”王容与闭眼说。“陛下对我好时就收着,陛下什么时候要把好收回去了,我们也要平常心,不要怨愤。” “行了,你去和芙蓉把明天要给来请安的宫妃礼物准备好。贴好名字,仔细核对。” 第二日王容与接见各宫妃的请安,郭妃尚在禁足中,杨嫔和刘嫔就是第一进去的。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王容与说。 “你们两个气色看着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王容与笑道。 “郭妃禁足后,后宫风平浪静的,吃好睡好心情好,自然气色不错。”刘静说,“只是娘娘瘦的厉害,没什么打紧吧?” 王容与摇头,“我往年都是有些苦夏,等到秋冬好好补补,就又胖回来了。” “娘娘脸圆时看着可亲,现在瘦了也好看。”杨静茹说,“娘娘今天还要见很多人吧,咱们就早早说几句就出去得了,横竖以后时间还长着呢。” “也就是你们两人我单独见一见,其余人我就一屋一屋的见,想来也用不上多长时间。”王容与笑说,宫女各端上来两个匣子,“这是给你们的东西,里头可都是情谊千金。” 王容与让人去了杨静茹刘静家,让她们家人有什么带给闺女的她进宫就一并带进来,太大太多的东西自然不行,但是一些体己的东西或者信都行,聊慰思念之苦。 王容与把她们娘家人准备的东西和她准备赏赐的东西放在一起,这样就不引人注意,这边杨静茹和刘静回去打开xiāng zi发现,娘亲的信亲手做的肚兜小物一二首饰还有娘亲准备的压箱钱,种种惊喜感动自然不在话下。 而刘静打开匣子里的纸包闻到熟悉的香味就笑了,“我娘忒实诚,还给我做了黄山小饼,这个饼很好吃,我小时候最喜欢吃了。”笑着笑着就哭了,手拿着小饼一口一口珍惜的吃着,久违的母亲的味道。 王芷溪昨日来见皇后吃了闭门羹,今日来请安,竟是和其余美人才人一同进去请安问好,领赏出门,毫无半点皇后亲妹的特殊。出了储秀宫,其余美人言语间颇有奚落,毕竟两姐妹,一个天,一个地。 王芷溪闻听恼羞成怒,一扭身又回储秀宫去求见王容与,好在这次王容与并没有卡她,而是召见了她。 “姐姐如今是皇后,就不理èi èi了吗?娘娘若是这么想的,我以后也不会来找姐姐。”王芷溪说。 “你怎么这般着急,估计连匣子里母亲的信都没看就又来找我了。”王容与说。 “母亲写了信给我?”王芷溪又惊又喜,闻听就要去打开宫女手中捧着的匣子。 “等回去再慢慢看吧。”王容与制止说,“里头还有祖母给你准备的嫁妆,很多东西带不进来,就选了几个贵重的首饰。我这还有几身新衣不曾上身,从前我的衣服你穿不得,如今该是刚好,宫里给的制式没什么特别的,想来你是看不上,正好这些都是粉红的也衬你,喜桃去取了,让美人一并拿回去。” “姐姐。”王芷溪面上讪讪。 “你我姐妹,就是母亲不交代我也会看顾你一二,只是你从前在家聪明伶俐,进了宫却是大失水准,也好也要好生锤炼自己,莫叫我为难。”王容与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尚服局来储秀宫送大婚的礼服和礼冠,尚服尚宫看着宫女半蹲着给王容与整理衣服拱手道,“娘娘估算的没错,按照之前娘娘说的尺寸,正正好。” “里头袖子太长了,外衫的袖子足够长可以盖住,里袖做的合身一点,好hu一 d一ng一点。”王容与伸着手说。看着等身的黄铜镜里的自己。大婚的礼服十分复杂繁琐,足足有层之多,金线绣的织云霞和升降龙纹,翟衣上绣的翟纹,五彩长尾锦鸡一对对的。好看是好看,重也是重。她抬抬手臂,看能不能动。 “腰那里是不是有些宽松?”无虑摸着腰说。 “需要再收两分吗?”尚服尚宫问王容与。 “不用了。”王容与说,“外面不是还有玉带要带吗?内里做成hu一 d一ng的腰带结,大婚仪一天下来,又累又乏,衣裳本就重,若还紧紧箍着腰,怕胸闷气短,做个腰带,若是觉得闷还能放宽腰带松快松快。” “是。”尚服尚宫说。“还请娘娘试一下凤屐。” 穿着大礼服需要有人搀扶才能坐下,王容与说她这一坐下一站起,你们免不得又多一道工序,要整理衣服的褶子,就这么站着试吧。 凤屐采用的一种叫晚下的鞋型,底高四寸,前头窄,后头高,人一踩上去,自然抬头挺胸,王容与是一双天足,穿着这样的鞋子,倒有点小脚的样子。红绸为底,金线绣的图案上再镶以珍珠,翡翠和宝石。 “娘娘,凤冠也请试戴一下。”尚功尚宫适时的说道。 凤冠在红漆木的匣子里装着,打开匣子,顿时珠光宝气华耀一室,宫女都发出惊叹声,虽然皇后的礼冠的制式都是九龙四凤冠。 但面前这一顶凤冠却是太漂亮了,尚功尚宫仔细解说道,“这顶凤冠是以髹漆细竹丝编制,通体饰翠鸟羽毛点翠的如意云片,环绕其间的梅花是由珍珠c宝石所制,足有十八朵,冠口再以红宝石组成的花朵镶嵌一周。冠前部饰有对称的点翠蓝色飞凤一对。冠顶部等距排列金丝编制的金龙三条,其中左右两条金龙口衔双股珍珠流苏,流苏中间用金珠红宝编以六菱星图案,流苏长至肩部。凤冠后部饰六扇珍珠宝石制成博鬓,呈扇形左右分开。” “凤冠是陛下亲自定下图案做的。”尚功尚宫说。 “很漂亮。”王容与说,伸手拨弄金龙衔住的流苏,“这一顶凤冠怕是耗费不小。” “陛下大婚,自然是要选顶好的来。不说凤冠,就是织造费,就用了九万两白银。”尚功尚功说,“这凤冠造价不菲,但是娘娘不是只大婚才戴,这也是大朝冠。” 王容与点头示意知道,凤冠不轻,两个人小心翼翼托着凤冠给王容与戴上,待到戴妥王容与轻轻晃晃脑袋,“这下真的不敢动了。” “娘娘,这还有腰上的副带c大带c玉革带,蔽膝,大绶,腰两侧悬挂的玉佩及小绶还没穿戴好呢。” “娘娘,这还有珠翠面花五事,珠排环,皁罗额子尚未装饰。”尚服尚宫和尚功尚宫齐声说。 王容与伸直了手,“即已穿成这样,就都戴上吧。” 全部穿戴妥当,王容与两臂都需要人扶着,“娘娘穿上这个特别有威严。”无虑小声说。 “身上扛着几十斤,总要有点用。”王容与说,“脱了吧,穿的我一身汗。” 穿戴要半天,换下来还是需要半天。好在没有什么需要大改的地方。礼服礼冠都有专门之人保管,王容与说着,“你们当差辛苦了。”喜桃端来托盘,上面是些红字绣喜荷包,两个尚宫领了荷包后行礼告退。 “不知道大婚那天有没有画师画像?”坐下来喝着凉茶歇汗,王容与见丫头们还在兴奋之中,回想一下刚才的穿着她这个当事人也有了兴致,“这样的装扮一生就一次,如果能画下来留着以后回忆也挺好。” “拿纸笔来。”王容与说,“再拿一截黛笔给我。” 王容与不擅画只是不擅画现在时兴的水彩工笔,她用眉笔简画画出来的东西还是挺像的。她画了一个自己身穿大礼服的样子,还没画完,就有人通传,张內侍来了。 “他来的倒巧,进来吧。”王容与笑说。 张成后头还跟着一个內侍监,“小的给娘娘请安。” “我这正好有东西让你带给陛下,不过现在还没好,你且稍等上一会。”王容与说。 “替娘娘办事那是多久都等得。”张成笑说,“小的今日来也是有要事,这是李肱,是陛下指给娘娘的管事太监,从前也是在乾清宫当值的,人忠心也机灵,日后娘娘有什么事要找陛下,不用非得等我来,让李肱去乾清宫就是。” “如此甚好。”王容与说,“只是乾清宫调教出来伺候陛下的公公,来后宫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娘娘与陛下夫妻同体,能伺候娘娘是小的的福气。小的定侍奉娘娘亦如侍奉陛下一般无二。”李肱说。 王容与打眼瞧了李肱一眼,瞧着比张成年岁大些,人很沉稳,收拾的清爽干净,眉目清秀,便满意的点头,“那以后就依仗你呢。” “我这大丫头暂时是芙蓉,无忧,喜桃,梅冬姑姑是掌事姑姑,但如今,梅姑姑和无忧尚在我娘家,和嫁妆一同入宫,其余小宫女小太监现在都是芙蓉管着的,你今日来了,小太监就归你管,我现在备嫁中,不出门走动也不接见来宾,事倒是不多,真有什么你和芙蓉商量着办就是。” 王容与从不揽权的,底下人做的好她都放手让人去做,她只看结果。 “是。”李肱说。“坤宁宫新修完毕,这是图纸,娘娘见过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在图纸上批示,小的着尚造局再改。” 无虑接过图纸展开给王容与展示一下,“这个不急。大婚后不是要在交泰殿住上七日,交泰殿离坤宁宫很近,到时候我去看看。”王容与看一眼后笑说。 张成又等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王容与才完成一幅小画,装在信封里让张成带走。 朱翊钧在批奏章,作为一个少年天子,他唯实当得起勤政二字,朝野上下莫不觉得陛下有中兴之君之气象,在十分夸赞倍觉荣耀之下,对陛下的要求也愈高。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朱翊钧在批奏章间隙时喝茶,见端茶的是张成就问道,“你送李肱过去,她有说什么吗?” “娘娘十分高兴呢。”张成说,“娘娘还觉得乾清宫培养的太监去她跟前听命有些大材小用。” “有什么大材小用的,去皇后跟前还埋没了不成?”朱翊钧说,“朕以为她会想培养自己的心腹,并不喜欢朕送人给她。” “小的瞧着娘娘的心思磊落的很,陛下送过去的太监,娘娘立即就让他管理小太监,半点迟疑都没有。再想想之前,无论是宫里选的送过去的宫女,还是武清侯夫人送过去的丫头,娘娘都笑纳了,并不担心忠心与否。” “在宫里什么人的忠心都笑纳,可不是缺心眼吗?”朱翊钧摇头说。 “小的瞧着娘娘也挺有识人之明的,就娘娘在储秀宫一眼选中的喜桃,人是木讷不怎么会来事,但是忠心做事上是一点都不差。” “那什么喜桃看着就不怎么机灵。”朱翊钧说,“不过李肱过去有一点好,那些宫女忌惮他是乾清宫出去的,行为处事都要三思后行。” “娘娘也是猜到了陛下的这份贴心,熨帖不已”张成说。“娘娘今天有信给陛下。” 朱翊钧瞪道,“怎么不早点拿过来?” “小的回来时陛下正在批阅奏折呢,冯大伴可是说了陛下处理政务时,小太监若用杂事去引陛下分心,通通要打板子的。”张成说。 “朕让你去办的差事,你办好了来回朕,这是杂事吗?”朱翊钧说。他拆开信封,里头是一张小像,朱翊钧先是语带嫌弃的说一身这画的啥? “今日皇后试了礼服了?”朱翊钧问。 “应该是的,小的过去的时候,尚服局和尚宫局的人应该是才走,并未碰上面。”张成说。 “去拿纸笔颜料来。”朱翊钧看着白底黑描的小像心里起了心思,原来她说不擅画还真是不擅画,朱翊钧说,没办法,自己选的皇后,她不会画,他就帮她画。 “你再择人去画局,选三四能画之人,在大婚当日记录作画。”朱翊钧说。不过试了一下礼服就巴巴的画了画像送过来给他看,若是大婚被人画下来,她该挺高兴的 朱翊钧根据王容与的小像,画了一幅大的,着色的画像,又着人送过来。 “陛下当真画工了得。”王容与看着画像上白面团一样的脸,细眉毛,细眼睛,小鼻子小嘴,还多余画的两大坨粉红的腮红由衷的赞叹道。 在他眼里,她就长这样? 他是不是审美哪里出了偏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八月十五,储秀宫半夜里就灯火通明,宫女太监穿着新衣里里外外的忙碌着,丽景轩的正殿却还挺安静。 王容与已经醒了,床边的帷帐不曾拉起,此刻穿着寝衣在床上打坐冥想。无虑轻轻的在帐外说,“娘娘,时间好了。” “嗯。”王容与应道,无虑才和喜桃二人拉起帷帐。外头两边宫女并排站着手里端着铜盆,毛巾,牙粉等等。 王容与自己洗漱完毕,就站在那摊开手,让人给她套上一层层的礼服,先穿的不是大礼服,她得先穿着这一套礼服接了皇后册文金宝玉印,然后回来再换了大礼服前去交泰殿和陛下会面拜天地。等衣服穿好再安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的宫女,化妆的宫女都是前几天试了几轮才选定的,动作又快又轻柔,能完美领会王容与的意思。 张成端着一碟糯米点心过来。“陛下进食的时候想到娘娘,着小的送一碟点心过来,陛下说糯米抗饿。” “陛下也这么早起了?”王容与好奇问,她以为只有女人要化妆换衣,所以要起的早。 “陛下昨个儿统共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张成说。 王容与闻听让无忧去拿一个清凉香来,这个清凉香是她在家自己照着方子做了,薄荷和茉莉的比例按照自己的喜好调了一下配比,没有那么浓烈,但是醒神功能依然很好。白色小圆瓷盒,通过镂空的盖子里可以看到里面淡绿色的膏体,盖子上的镂空是蝴蝶形状非镂空的地方也画着粉彩蝴蝶,小巧精致。 “这是清凉香,我用着正合适,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喜欢这个香味。”王容与说。无忧把香盒用荷包装着,放在张成的端盘上。 朱翊钧着华服至皇极殿,鸣鞭三声后,官员开始鱼贯入内,再行礼乐,朱翊钧才升殿御门安坐,再鸣鞭。 传制遣英国公张溶充正使持节,大学士张居正等捧制敕皇后册宝行奉迎礼。 储秀宫设香案与殿庭之正中,设权置册宝案于香案之前。册东宝西。设皇后受册宝位于册宝案前。北向设司言司宝二人位于皇后拜位之北c设奉册宝内官位于册宝案之南c设读册宝内官位于奉册宝内官之南。内外命妇一按北向东西相向站好,尚仪两位及司赞内官位于命妇立位之北,东西相向。 待正使到,做乐,王容与缓步至殿外,等站妥,乐止。这是王容与第一次见张居正,垂手直立貌似不在意,却是用余光瞄了好几眼,肤白长须,额发须发有几缕白色,但是神采奕奕精神极好,眉目可见刚毅,以及惯常大包大揽的霸气。 王容与跪接册宝时,除正副使外,所有人都要陪着跪下。 接了册宝,王容与回殿,正副史回皇极殿复命。 皇极殿上,朱翊钧谕内阁,朕大婚礼成仰仗两宫圣母鞠育教训之恩宜加上尊称以少伸孝诚卿等拟敕谕礼部遵行。 待奉迎礼礼成张溶等复命陛下各赐银币。朱翊钧退朝,回乾清宫等候吉时,前往交泰殿行礼。 王容与就接册宝的礼服至慈宁宫,给两宫圣母皇太后行谢恩礼。再马不停蹄的回储秀宫,换上大礼服,王容与之前的妆都还是维持在家中少女似的妆容,等到换上大礼服,王容与让持妆姑姑将眉目描深拉长,眼尾用胭脂晕染,大红唇,翠面只贴额心,两颊不贴。 眉眼一换,气势十足。寻常的容貌,也是十分的华贵倨傲。 内外命妇及少数官员观礼,朱翊钧到殿门站定,王容与这边下了凤辇,宫女太监在左右列队夹道,齐拍巴掌九下,礼乐起,所有人都低着头,等候皇后走向陛下。 朱翊钧回头看迎着阳光走来的王容与,神色肃穆端庄,完全不像初见时那个圆脸的小姑娘,当场说谎被拆穿,晃动的眼珠承载着不安以及竟然这么寸的情绪,那夜灯市的灯火倒映在她眼眸里,让他恍惚想到夏夜偶尔抬头看到天上的星星。 灿烂夺目。 朱翊钧笑了,两人并排而站,王容与退了半个身位,宽大的袖子互相挨着,相同的香味勾勾缠缠一起。 在交泰殿正殿行礼,拜过天地,帝后二人出殿,观礼人跪拜,三呼大喜,等帝后被迎至寝殿,观礼人等退出交泰殿。 坐在膈人的床边,喜嬷嬷声音嘹亮清脆的念着祝词,朱翊钧和王容与就像个人偶似的提着一口气,按照宫女送上来的东西,在喜嬷嬷的提示下完成各种操作,等到最后合卺酒时,因为知道是最后一个环节,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放松肩膀,然后察觉,互视一笑,王容与也不扭捏,用玉杯斟酒一杯递给朱翊钧。 朱翊钧抿了一小口后回递给王容与,王容与一口饮尽。轮到朱翊钧斟酒时,递给王容与抿一口,等到王容与还递回来,却不接酒杯,抬着王容与的手腕,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礼成。”喜嬷嬷欢天喜地的说。然后呼啦啦一下,满殿的宫女太监都跟着喜嬷嬷走了,留下一对新人在殿内。 王容与小声问朱翊钧,“人都走了?” “并没走远,就在殿外。”朱翊钧说。 “殿外也好。”王容与说,“陛下替我结了内衫的腰扣,坐着都不能放松。” “梓童如此迫不及待了?”朱翊钧打趣说。 王容与斜睨他一眼,“陛下起的那样早,现在不想补眠,还想做点别的什么不成。” “是有些困。”朱翊钧说,“不过梓童的清凉香很是好用。” “那陛下不饿吗?”王容与说。 “朕早上用了点心,不是让张成给你送了点心,你没吃?”朱翊钧说。 “我就用了陛下送来的那一小碟点心,里头有三块,糯米外皮,红豆芯儿,这红豆碾成泥,湿润好入口,不然一口水都没有,吃个点心也不自在。”王容与说c “嬷嬷不让你吃?”朱翊钧问,“你是皇后,你得摆起架子来,下人说的你选择的听,全听她们的,你是主子,她们是主子?” “今日大婚,心里本就紧张,难道还要因为早上多吃几口跟嬷嬷争执不成。”王容与说,她看着朱翊钧,讨好的笑道,“陛下传膳吧。”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扬起的脸,心下一动,上手摸着她的脸颊,“你今天看着hé pg常不一样?” “哪里不同。”王容与想往后撤,没撤成,这能这样被调戏的看着朱翊钧,不甘心示弱,王容与邪魅一笑,“那好看吗?” “一般般。”朱翊钧笑说,“你原就不是靠美貌见长,不要担心。” 王容与蹙眉,“今日大婚,陛下也不肯说些好话安慰我。” 朱翊钧笑着拦腰就把她压向床榻。 “哎呀呀,褥子下有东西,膈的慌。” “诶,我的礼冠,轻点压,压坏了。” “你太吵了。”朱翊钧抽出腰带捂住王容与的嘴说,情绪来的突然,他像个不经女事的毛头小子,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只想快点拥有她。 王容与因为突然的进入,痛的立即落下眼泪,还要保证表情不狰狞,心里早已经沸反盈天,做做做,饭也不给一口就要做,褥子下有东西没清理就要做,衣服都不脱就要做。 你是禽兽还是色中饿鬼,我是你老婆耶,能不能温柔点,细致点,不会做前戏,接吻总会吧。 等到朱翊钧第一次休罢,王容与的状况已是十分凄惨,衣服半遮半退,裙子倒是都被脱下,此刻两条大白腿无力向两边撇着,红的白的在腿上留下痕迹,礼冠歪了一半扣在头发边,勒子也是半歪着,妆容还没有被汗水和泪水染花,眼角的嫣红更加的红。 朱翊钧爱怜的拨弄着她的额发。“刚才朕说错了,你今天非常漂亮,像另外一个人。” “那陛下喜欢吗?”王容与说。 “喜不喜欢你自己没察觉到吗?”朱翊钧笑道,这个时候作为花丛老手和初次的差距就出来了,朱翊钧可以谈笑自若的调笑着,王容与只能羞涩的憋着。 “陛下把我弄疼了。”王容与似真似假的抱怨着,就你这技术,拜拜了你,除了这七天,以后让你沾身算我输。 “傻瓜,女人第一次都是疼的,以后就不疼了。”朱翊钧说。 “陛下叫水吧。”王容与可怜兮兮的说,“现在可以传膳了吗?” “传吧。”朱翊钧笑道,“你个小馋猫。” 宫女送水进来,王容与扯过棉被遮羞,朱翊钧见她还不想被宫女服侍洗澡,边用被子裹着她去浴桶,“你怎么这么害羞,从前可没看出来。” “这沐浴能hé pg常沐浴一样吗?”王容与说,她没入水桶中,周围无人,只能使唤起朱翊钧,“陛下把礼冠好生的放好,这个可贵了。” “可贵了又怎么样,弄坏了以后再给你做一个。”朱翊钧说。 “好好的弄坏它干什么?”王容与说,“不管后来还有几个礼冠,还有没有更贵的,戴在我头上嫁给陛下的可只有它一个。” 朱翊钧见她说的可爱,不由低头去亲她的头发,这样的视线下见水下娇乳耸立,十分可爱,不由伸手摸了一把,“多亏从前有些圆润,就算现在瘦了,这里还有点分量。” 王容与护胸。“陛下怎么耍liu áng啊?” “朕这可不是耍liu áng。”朱翊钧笑,“这是闺房之乐。” 朱翊钧闹得王容与也不能好好泡热水解乏,只洗去身上痕迹就出来,穿寝衣的时候不免又被朱翊钧搂在怀里东摸一下西嘬一口的,王容与心里懊恼,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宫女伺候着沐浴。 王容与换一盆热水要卸妆,让朱翊钧先出去,王容与用油在脸上溶解了,再用温水一遍一遍的洗,洗完后又立即用脂膏调着珍珠粉往脸上抹。头发为了戴礼冠,被勒的生疼,如今àn 一放松一下头皮,编成大辫垂在脑后,再披上外套才出去。 被褥已经被换过,膈的王容与后背青一块紫一块的干果也被拢在一起放在一边,朱翊钧已经坐在桌边,上边摆着膳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宫女既然已经收拾好床铺,上面的狼藉自然看到了,这个时候害羞也好,不好意思也罢,都没有意义了,王容与走到朱翊钧面前坐下。 “现在送的是点心,等到晚膳时会送热食过来。”朱翊钧说。虽是点心,一桌子上也有三四十道,干湿点心甜咸口味还有甜汤一样不少。 王容与要了碗玫瑰酒酿,“陛下晚宴时还要出去? “要去露脸打个照面。今个儿也是元宵佳节,等朕回来与梓童赏月。”朱翊钧说。 用了点心,朱翊钧要换装赴宴,王容与亲手给他整理玉带,“我在这等着陛下回来一同用膳。” 说的乖巧,等到朱翊钧走后就往床上一滚,补眠去了,只交代喜桃,陛下回来前叫醒她。 今日原就是帝后的洞房花烛夜,朱翊钧在宴上接受三呼万岁,勉励臣民一杯,再接受朝臣祝酒三杯就走了。 后宫的家宴中,朱翊钧根本就是打个照面就被太后劝至交泰殿和皇后相处,可怜后宫一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后妃,磕头迎接陛下来,跪拜恭送陛下走,连个正眼都没得着。花好月圆,人比花娇的,怎么能不感怀自身,唏嘘惆怅。 交泰殿寝宫,儿臂粗的龙凤金烛从点亮起就要彻夜燃烧到第二天天明。朱翊钧回来时,王容与匆匆忙忙接驾,小脸儿睡的粉扑扑的,嘴边还有可疑水迹。 “你可真够心宽的,就刚才那点时间你还睡了一觉。”朱翊钧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刚才再干什么。 “现在我已经是陛下的皇后,板上钉钉,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吗?”王容与笑说。 “这样就心安了?那未来日子里你要伺候的朕舒坦了才有好日子过。”朱翊钧说。 “以后的日子谁说的准,陛下想要我伺候我就能伺候陛下舒坦,陛下若不想要我伺候,我就是使出浑身解数,陛下也舒坦不了。”王容与说,“陛下换了常服吧?” “直接换寝衣,反正等会也要换的。”朱翊钧说。 换了寝衣就不老实搂着王容与的腰就要往床边走。 “陛下,日头还早着呢。”王容与推拒说,“咱们要不要先谈谈天说说地聊些风花雪月。” “古人云,一刻值千金,你却要在此时和朕谈天说地不成?”朱翊钧问。 “陛下,晚膳该送过来了。”王容与说。 “朕还没有晚膳重要?”朱翊钧说。 “陛下好端端的去和晚膳比什么?”王容与失笑。她挽着朱翊钧的手, “不如陛下枕在我腿上,我给陛下做头部àn 一可好?”王容与说。“还长着呢。” 王容与那里还疼着呢,能拖就拖,能躲就躲。 朱翊钧在王容与的àn 一下片刻后陷入熟睡,王容与不敢轻易挪动腿,怕惊醒了他,自己找了个歪歪扭扭的姿势也睡着了。 这一觉朱翊钧足睡了一个时辰,睡醒只觉精神大好,再见王容与歪扭的睡姿,就觉得她十分贴心。 叫醒了王容与两人一起用迟到的晚膳,和膳食鱼贯进入的还有宫廷乐师。 礼乐起,用膳。 王容与往那瞄了好几眼,问朱翊钧,“这是陛下今天安排的节目?” 朱翊钧摇头,“朕用膳时都要有礼乐相伴,梓童日后听久了就习惯了。” 王容与侧耳听了,只觉得旋律有些奇怪,说是不知道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要说知道还真叫不上名来。 “奏的周礼上的乐章。”朱翊钧说。王容与的大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一看就十分好奇。 “原来陛下是这样受艺术熏陶,难怪陛下气度非凡气器宇轩昂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王容与拍了一长串马屁后问说。“那我用膳时不用吧?” “梓童与朕一同用膳时就可共聆佳音。”朱翊钧说。 很好。王容与在心中的小本本上把和陛下共同用餐这一条划去。 皇帝晚膳有四十多道菜,皇后有三十多道,有些菜看着精美绝伦,但反而用餐的念头。 朱翊钧熟练的看着菜说这道菜赏潞王,那道菜赏张首辅,他对王容与说,“你平常用膳时也可把菜赏赐给嫔妃,但你得找着由头,别天天赏,跟劫富济贫似的。” 王容与乖巧点头。 “就是你吃剩下的饭菜撤下去多半是宫女太监分了,但是他们收拾好自己分了,和从你口中赏的菜是不一样的。” “你别想着,反正吃不完要给他们吃就开口让他们先拿走。你的恩赐太多并不好事,宠生娇。”朱翊钧说。 “谢陛下指点。”王容与说。 用完膳,礼乐止,王容与摇摇头,耳朵疼。朱翊钧让人推开窗子赏月。 八月的夜晚,夜风有些凉,朱翊钧用大披风整个儿裹住王容与,“你看到那蜡烛了吗?” 王容与嗯道,有些奇怪,好好看着月亮呢,怎么就说到蜡烛上了。 “朕宠幸再多的女人,和她红烛燃到明的却只有你一个,洞房花烛夜是独属于你和我。” “所以不要去在意我洞房花烛了多少次,只有此次只有此时只有你和我,才是洞房花烛。”朱翊钧说,那天王容与小声嘀咕的话他到底也是入耳了,留到今日来说。“我今日说了这样的话,就算你有一日走在我前头,我也绝不会再立后。我这一生,只有你是我选择认定的皇后。” 王容与伸手揽住陛下的脖子,“陛下,我何德何能能承受陛下如此厚爱。” “我只说有朝一日,也许你走在我后头,还要当太后呢。”朱翊钧笑道。 “陛下走的时候,我也跟着陛下走,我只做陛下的皇后,什么劳什子太后我才不当。”王容与说。 两人在新婚之夜说了死呀活呀的话,彼此发了幼稚的誓约,内心却熨帖火热,再来水乳融交,就和谐的多。 王容与不扭捏,第一次不说,第二次再有不舒服的地方就直说,当然舒服的时候也是两腿绷直,好哥哥的乱叫。 朱翊钧床上何曾有这样的女子,但是王容与舒服不舒服都直白的摆在脸上,朱翊钧自然卯足了劲想让她舒服。关乎能力,不能马虎,就是皇帝,也不例外。 晚上足足弄了两回才相拥睡去。中间已经叫换过一次寝具,最后一次王容与浑身无力,不由自主的轻颤,紧紧巴着朱翊钧,汗津津的贴在一块,朱翊钧要走,王容与就要哭,最后无法,也不能叫人进来看到王容与这样失态,只能找到一块干净地,裹着被子睡。 王容与初次承宠就失神,朱翊钧也举得自己失态了,搂着王容与也不嫌她,在耳边哄着说着蜜糖话。 第二日一早就被宫女叫醒。新婚夫妇可没有偷懒的时间,一大早得先去太庙祭告先祖,然后还要去太后处请安,下午还得接受后妃的见。 短暂的时间里,王容与选择擦身体,昨日的胡来,大礼服已经不能穿,只能另穿一身礼服。好在礼冠还好好的,薄施粉黛的时候,王容与就说面翠不贴了,眉眼一如昨天的画法只是眼线不要拉长,眼尾也不要晕染腮红。 “今天的妆和昨天不一样,还是昨天的好看点。”朱翊钧欣赏她的妆容后说。 “整日眼线拉长眉目嫣红的,我怕别人传我是妖后啊。”王容与开玩笑说。 “常听说妖妃,妖后可是听的少。”朱翊钧说,“但凡能挂上妖的后宫女子无一不是倾国倾城之色,梓童可真会替自己戴高帽啊。” “那陛下总嫌我丑,我若自己也自怨自艾,那就真的面目可憎。”王容与说。在宫女打开的首饰盒里分别挑了耳环戒指手镯带上。 “朕可没嫌你丑,朕要觉得你丑,怎么会挑你做皇后。”朱翊钧说,“梓童虽不是倾国倾城之色,但是胜在清新自然,正是朕心中长的模样。” “可惜陛下心中长的模样万万千。”王容与笑说。“不过撞对了一种,我也算好运气。” 待出了交泰殿门,王容与一改在殿内与朱翊钧嘻嘻哈哈的模样,眼观鼻,口观心,慢慢行,缓缓踱,裙摆不动,礼冠上的流苏也不动,仪态端庄,无可挑剔。 至太庙,告祭祖宗,皇家有了新妇。礼乐起,穿着祭祀服装的舞人唱着祭歌转着圈,礼乐止,礼官拉长了音念着祝文,王容与跟在朱翊钧身后,三叩九拜。 礼成出太庙,朱翊钧谕旨,后熟读仁孝慈皇后所著内训,净衣焚香,与交泰殿虔诚手抄内训一百篇赐与朝臣贤民内眷,意在勉励天下女子修身持德,内孝外贤。 王容与看了朱翊钧一眼,真真的好盘算,当初被罚的膝盖都差一点坏了,如今摇身一变拿出来成了我的贤名儿。让我怪也怪不起来,要感谢你却又有些不甘。 陛下,你拿御下的手段来对付后宫,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从太庙出来,就要去慈宁宫给两宫太后请安,陈太后见着王容与,“明明是一样的人,哀家今日见你,就和从前见你是不一样的感觉了,如今真是新媳妇了。” 王容与轻笑,“新媳妇进门诸事不懂,还请母后不要嫌弃我愚笨。” “你可不是个愚笨的,你若是个愚笨的,你母妃可不会选中你做佳妇。”陈太后笑说。 “帝后是天下夫妻表率,陛下要处处爱重皇后,皇后也要时时劝诫陛下,更重要的是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李太后严肃的说。 “儿臣领训。”王容与蹲身说。 “皇后进宫头上就顶着两个婆婆,可不好当呢。”陈太后笑说,“哀家还好,你母妃素来是个严肃认真的性子,有时候言语上严厉了些,却都是为了你和陛下好,你可不要误会了。” “母后和母妃都是为了儿臣好,儿臣晓得。”王容与说。“儿臣定当竭尽全力的侍奉陛下,母后,母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从慈宁宫回交泰殿,王容与让喜桃和无虑进来伺候,朱翊钧自有他的宫女伺候,走到屏风后头,王容与立即没有形象的垮下来,“快点把礼冠取下来,脖子疼的紧。”喜桃和无虑她是完全信任,不会把她的无状说出去的人,在她们面前大可以放松一点。 喜桃小心翼翼的把礼冠取下来,放在托盘上,无虑给她àn 一着颈部安慰道,“娘娘多戴几回就习惯了。” 王容与张开手方便tu一 yi服,“以后一年也就戴个几回。” 换了常服,王容与坐在凳上,不急着出去,无虑出去给王容与端来了茶,“娘娘,陛下已经好了。” “让我缓一下。”王容与说,她手摸着腰,昨天晚上的身体不适,今天又身体板正的站了半天,一放松下来只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怎么了?”朱翊钧见王容与进去很久也不出来就直接进来了,看见王容与坐在绣凳上,“哪里不舒服?” “没有。”王容与挂着营业的微笑,“对镜贴花黄,总需要点时间。” “怎么脸都白了。”朱翊钧说。 “陛下,这是女人擦的粉呢。”王容与说。她起身推朱翊钧往外走,“陛下去外面稍坐片刻,我一会儿装扮好了就出来。” 朱翊钧出来对宝璋说,“去叫许杜仲来一趟。” “陛下,臣让尚膳监煮了红枣燕窝汤和乌鸡汤过来,娘娘喝了许是会好些。大婚期间传召御医,会惊动慈宁宫内。”宝璋姑姑说。 朱翊钧想了想,若是惊动母后,到时候免不了被叫去询问一番,王容与看着就挺累了,再说若是被母后认为王容与娇气也不好。 王容与很快就出来,脸颊薄施腮红,看起来气色好一些,“若是实在不行,就叫御医来看一下。”朱翊钧到底还是担心她。 “哪里就值当叫御医了。”王容与笑说,“看来日后我在陛下面前可躲不得懒,不然陛下关心心切,我倒进退两难了。” “敢在朕面前说躲懒的也就是你了。”朱翊钧说。 “陛下是我在宫中最亲近的人了,若在陛下面前我都不能放松些,那我也太可怜了。”王容与说,“陛下若不准,那我就不放松了。” “朕只说一句倒得来你这么一长串,朕什么时候不让你放松了?”朱翊钧说。“今天下午后妃的觐见推到明日吧,你下午好生歇息。” “陛下说的当然好。”王容与这下笑的有几分真情实意。 用了午膳,朱翊钧去处理政事,王容与叫来热水好好的泡一泡解了乏,然后歪在榻上,“我睡一个时辰,记得到点叫醒我。” 喜桃到点叫醒王容与时,王容与还很困顿,但是挣扎着要起来,让砌壶浓茶来,芙蓉端着两宫太后赏赐的东西过来给王容与过眼,之后就要登记入册放到皇后的库房去。 “梅姑姑如今在坤宁宫?”王容与问。 “是的。梅姑姑和无忧随嫁妆一同进宫后,就在坤宁宫待命。”芙蓉说。 “叫她们过来吧。”王容与说。 等到梅姑姑和无忧过来给王容与请安,王容与嘉奖了她们,“替娘娘办事不辛苦。”梅姑姑说。她呈上账本给王容与,“礼部准备的嫁妆是一百八十抬,永年伯府另准备了八十抬,总共是二百六十抬嫁妆。” 王容与显然对这个数字有些惊讶,“历朝皇后的嫁妆一般是多少?” “一般是一百六十抬到两百抬之间。”梅冬说。 王容与微不可察的小叹一口气,“跟祖母说了不用准备这么多,显然是见我不在,又把那些东西加进去了。”她翻动着嫁妆单子,前头是田地铺子,然后大件家具,文玩古董,然后就是首饰布料衣服之类的,王容与翻到一页,“这个金制宝石花冠是个什么东西?” “是远朋的掌柜从泉州带过来的,关攒宝石就攒了几个月,又请了能工巧匠做了一个月才将将在娘娘大婚前赶制出来。”无忧说,“娘娘想看一看吗?” “嗯。”王容与来了兴趣。嫁妆单子合好又交还给了梅冬,这种意思就是日后在宫里也是梅冬替她掌管私库,梅冬谦逊接过,心里强压下激动,她是信心满满的去的永年伯府,但是一开始就被娘娘不喜冷落,原以为就这样会被娘娘赶回宫里去,但是娘娘没有让她回宫,后来又渐渐的开始用她。 现在娘娘还把私库给她管理,这样坤宁宫的管事姑姑她是坐稳了。 无忧返回坤宁宫去端了那个花冠过来,螺钿荷田清趣仙鹤红木冠盒装着,王容与抚摸着盒子。“冠盒都如此华丽,里头的东西怕是不得了。” 无忧打开冠盒,小心把花冠拿出来放在锦缎上,宝石花冠比莲花冠稍大,又小于寻常礼冠尺寸,冠底是细碎的多色宝石在金底镶上各种花卉的形状,上面两条镂空金条交织成十字状,四个方向的分别镂空的是四季花神的图案,单这样一个黄金花冠已经非常精美华丽,上面还错落有致的缀着用宝石做的立体花朵,各种颜色的宝石做花瓣,珍珠做蕊,滴绿的翡翠刻画成叶子。花团锦簇,华丽非凡。 “这上面的金片宝石花朵和叶子都可以单独取下来,另做发饰也可以。”无忧说。 “这份礼用心了。”王容与说,她一看便知,这是她和若云闲聊时提起过的。因为时下贵族女性平常都是喜欢用金丝髻啊银丝髻罩在盘好头发上,上面再插满了头面首饰。王容与不喜欢,当时笑谈就说等她成了妇人,就把头发拧成螺髻在头顶上,再用发冠束住,简单随性。当时也随手画过几个发冠样子,但是她当时也说了,虽然自家有钱什么好材料都买的起,但是却不一定能佩戴的起,还要看夫君的能力。 若云肯定以为她现在是皇后,什么都用的,但她不知道,有时候皇后也是个禁锢,旁人能做能戴的,她不能,一个骄奢的皇后远没有一个简朴的皇后来的深得民心,虽说皇后再简朴又能简朴到哪里去,但这样一看就是骄奢太过的东西,她也不能戴,就算不为了民心,也不能让人有攻击自己的缘由。克制自己,谨言慎行。这就是她以后的宫中生活。 “这个可真好看。”无虑说,“金闪闪的,在太阳底下肯定更好看。” “是啊,戴出去保管在太阳底下都没人敢看我,怕把眼睛闪坏了。”王容与说,“收起来吧。” “明日准备给后宫嫔妃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王容与问。 梅冬给了一份明细给她,前头是宫,妃嫔名,后头是赏赐。都是两件首饰加一匹布,按照位阶就是首饰和布的档次不一样。 “第一次后宫见面,赏赐厚一点没有关系。在这份例上翻番,循序递减。”王容与粗粗看过一眼后说,“郭妃在宫中禁闭,她的那一份赏赐着人送过去,莫要轻待。” 朱翊钧回交泰殿,王容与正正襟危坐着在练字,朱翊钧好奇,“怎么突然想到练字了?” “休息起来,下午不要见宫妃多了些时间不知道怎么打发。”王容与都站起来准备行礼,朱翊钧挥手说免了,她就又坐下说,“再说我也需要练字平心静气一下。” “你这练的瘦金体?”朱翊钧走到王容与身后看着她的字说。 “比瘦金体更夸张一点,圆润一点,是菊花体。”王容与说,“字体大一些,字的每个回环都像菊花的花瓣一样。” “菊花体?”朱翊钧说,“什么奇奇怪怪的,既然是菊花体,怎么能不画上几朵。”朱翊钧拿笔在她字帖上随手画了两多金钩菊。 “咱们两第一次合作的字画,陛下落个印,我得收藏起来。”王容与的字帖被朱翊钧弄脏了也不恼,反而笑说。 “说道落印朕想起来了。朕书房里你写的那两幅字还没落印的。”朱翊钧说。 “怎么有两幅?”王容与问,“有一副陛下不是说要送给老师吗?” 朱翊钧一时语塞,“这不是朕看着没印不正式吗?想着你盖了印再送过去。正好现在也是吃螃蟹的好时候。” “那让我盖哪个印?”王容与说,“我刻着好玩刻了好几个章,我可是又很多名号的人。” “是吗?”朱翊钧说,“除了萱草居士,还有什么?你告诉我以后在外见到你的印我也能知道。” “我的字,除了家人,也就陛下这有多了。”王容与说。“我只是喜欢练字,又不想着卖字谋生或者谋名气,随便练的字的草稿只有好的才保留,不好的都烧掉了,再有特意写的裱好的,除了给我家里人布置房子装饰用外,其余都好好卷着在家里的青花大缸里。” “你没当嫁妆都带进来啊。”朱翊钧说,“朕的宫室也有许多地方可以挂呢。” “陛下的殿室挂的都是名家名品,还都得带点古,我这个算什么。”王容与说,“再说,陛下见我抄书的还不够啊?” “这抄书跟书画作品是不一样的。”朱翊钧说,“再说,朕说过不是再也不罚你抄书了吗。” “日后我还是要练字的,要是遇到哪天状态好,写了好作品就裱了给陛下挂屋子。”王容与说。 “朕找人给你刻个皇后私印,以后你就盖那个,到了后来的史书上,就是万历皇后,擅书法,留有名作等等等。”朱翊钧说。“和朕的私印一块印上去。” 交泰殿中,这对大婚才两日的帝国最尊贵的年轻夫妻,此刻也是你侬我侬,浓情蜜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八月十七,朱翊钧御皇极殿以册立中宫诏告天下诏曰:朕惟两仪之位承乾以坤万化之原繇家而国君听外治后宣内教此,天地之大义也朕恭膺,天命嗣守,祖基夙夜兢兢欲保兹历服传之世世眷惟大婚之礼所以昌祚基化人道重焉迩者。圣母仁圣皇太后圣母慈圣皇太后特谕所司简求令淑作配,朕躬仰遵慈命谨昭告天地,宗庙于万历六年五月十九册立王氏为皇后正位中宫以共承宗祀奉养,两宫肇风化于九围绵本支于万世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王容与和朱翊钧同起,在旁宫女内侍监伺候他上朝后,她也不能回去睡回笼觉,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宫女梳妆打扮,她得去慈宁宫给两宫太后请安。其实按规矩,她该是要比朱翊钧早起,装扮妥当后再去伺候朱翊钧起床。 在床以外的任何地方,不施粉黛面见陛下都是失仪。 王容与在了解到朱翊钧需要早起的时间就放弃了这一点,要装扮好再叫他起床,她起码得再早起两刻钟,她晚上要应付他就够累的了,如果不睡在她这,她每天还可以晚睡半个时辰呢。王容与心里盘算着,她就不提前起,就和他一起起,如果从第一次开始就是如此,朱翊钧也不会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他难道还能小气的问你为什么不梳妆好了再伺奉朕? 至于其他人,梅姑姑如今已有分寸,知道什么能劝诫什么不用不劝诫,余下宫女不会多嘴。 王容与并无压力,在她看来,皇后该有这些特权吧。再说现在正是青春无敌的时候,涂什么粉,等到年老色衰的时候再来费心修饰这件事。 乘坐步辇前往慈宁宫,仁圣皇太后陈太后住慈宁宫正殿,慈圣皇太后李太后自陛下登基后就住在乾清宫照顾陛下起居,督促他学习政务,万历六年陛下要选秀大婚,她才从乾清宫搬出来,李太后虽是陛下生母,但是先帝时只是贵妃,如今有陈太后在,李太后自然处处都要退一地。 朱翊钧不忍生母住慈宁宫侧殿,便将慈宁宫右侧后方的寿安宫改名慈安宫,做李太后的寝宫。 自选秀开始,李太后每日要去慈宁宫待上半日,陛下来请安的时间时,李太后也会提前到慈宁宫,以免陛下要行两处请安,多有劳累。如今大婚期间,王容与去慈宁宫一趟也足够请两位太后安。 不过陈太后也笑说,“等你搬到坤宁宫,日后来给哀家及你母妃请安就要去两个地方了。” “那是儿臣应当的。”王容与说。 “昨天下午原本要接受后宫嫔妃的请安,怎么陛下突然说要到今日?”李太后问道。 “陛下昨日有政事,后妃第一次给帝后请安,陛下缺席也不妥,就说推到今日。”王容与说。 “什么政事这么要紧?陛下才大婚,哀家觉着这七日底下人也该有些眼色劲儿,不要来打扰皇后和陛下的相处。”陈太后笑说。 “还是政事要紧。”李太后却说,“你是皇后,更要以身作则,若是后宫有那个嫔妃缠着陛下贪玩不顾政事,你也要加以教育责罚。” “儿臣领训。”王容与说。 回了交泰殿,无虑王容与换鞋时说,“仁圣太后娘娘和蔼可亲,慈圣太后娘娘看着就太严肃了些。”无虑小声的说,她年纪小,王容与也没拘着她性子,素来是个包打听,热爱八卦。 “你小声些。”无忧端茶过来蹙眉看着她,“宫里不是府上,你不要散漫什么都说连累娘娘。” 无虑有些小委屈,“我的声音已经很小了。” “无虑有分寸的。”王容与说,“如果我现在只是一个妃嫔,那你们都得小心夹起尾巴做人。” 到了午膳时分,朱翊钧没有过来,张成过来说陛下在乾清宫在和张首辅议事,留张首辅一起用膳就不过来了。 “陛下用好就好。”王容与说。 尚膳监自认为了解了王容与的口味,但好像有点矫枉过正,三十八道菜点都是江浙菜系,甜酸清淡口的。李肱亲自挑选的试菜小太监,试菜太监要长的清秀,吃香要文雅,不然娘娘看着就没食欲了。他静静站在一边伺候着,现阶段他就是要多听多看多琢磨,体会娘娘的喜好,才能更好的伺候。 无忧无虑算是非常了解王容与的喜好,所有布菜的事,其余宫女没有上前,无忧夹了四五个碟子的菜后就有些顿住了,姑娘糖醋口的喜欢吃猪肉类的,糖醋排骨或者是糖醋酥肉,这糖醋鱼圆不知道姑娘爱不爱吃。 “给我弄碗汤泡饭。”王容与说,“早上的点心吃的有点多,这会儿还没消化呢。” 李肱在无忧顿住的时候心里就盘算开了,看来今天的菜式并不合娘娘的胃口。娘娘从前在储秀宫点的菜式,到底是有诸多限制,无忧无虑是从小就伺候娘娘的人,她们最了解娘娘的喜好,也许比娘娘本人还了解。 张成没一会儿又过来了,原来是朱翊钧在吃饭的时候赏了六道菜给王容与。为了这六道菜又得设香案迎接了,程序之复杂,以至于王容与再坐下,已经是半点食欲都无,但是张成还在,他还得看着王容与吃了陛下赐的菜,然后笑容满面的说好吃,再回去复命。 无忧小心翼翼的将这六道御赐之菜装在碟子里,好在她深谙布菜的艺术,怎么样在碟子里装的好看,但是实际分量并不多到让王容与食不下咽的程度。王容与笑容满面的吃完了,等到张成要回去复命的时候,王容与又叫住了他,“今天陛下的膳食里有松鼠桂鱼吗?” “依稀没见着。”张成说。 “我这有一道松鼠桂鱼,昨天用膳的时候陛下提过一嘴,说是想吃,你赶紧端过去,陛下还能吃上热乎的。”王容与说。 张成从来没有经历过去送陛下的赏赐时还往回拿的情况,但是想想娘娘还是秀女时和陛下就是有来有往的,再说现在娘娘是皇后,妻子送菜给丈夫吃应该没关系吧,张成麻着头皮端着菜往乾清宫去。 朱翊钧看见他端了菜过来,有些奇怪,“什么情况?她不吃?” “不是,陛下赐的菜娘娘接了后马上就吃了,吃的非常高兴呢。”张成说,“娘娘说今天一道松鼠桂鱼是极好,想着陛下昨天说了想吃,就让小的端过来献给皇上。” “朕说了要吃松鼠桂鱼吗?”朱翊钧有些犹疑的低声自问,昨天他说过这样的话?不过皇后的面子嘛,还是要给,朱翊钧让张成把菜端过来,然后对张居正说,“皇后新嫁,还有些小女儿家心思,不知道朕要什么东西自然会叫人去做,还巴巴的送过来。” “帝后相谐,是大明之福。”张居正摸着胡子说。 等张成走后,王容与就叫撤了膳,她斜靠在炕上,让无忧给她送送头皮,在家有条件时她都会去床上小憩一会,现在显然是不行了,换装梳头都是麻烦事,万一要有点什么事,她还要急急忙忙,能歪坐着打个盹已经是很好了。 何况今天下午还要接见宫妃。 宫妃们到达坤宁宫外时,朱翊钧还没过来,王容与让人去催一下,安坐交泰殿内,并不说先去坤宁宫,也不说让宫妃们先进坤宁宫等候。不过她也是让人去和杨嫔刘嫔说一声,是陛下还未到。 朱翊钧匆匆过来,两人去了坤宁宫,升殿坐好后,才开始传召已经在坤宁宫外等了一小会的后妃们进殿。 八月的太阳虽然不毒辣,但是在阳光底下站上三刻钟,原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后妃们都有些狼狈。杨嫔,刘嫔在一队首,另一队的前头是原来宫里的嫔妃,以贵嫔为首。杨,刘二人身形挺拔,目视前方,她们后头那些美人,才人就有多半是姿态不稳,眼神乱飞。 “咱们这皇后娘娘的架子可真是摆的足足的。” 在等候嫔妃进来的时候,朱翊钧端起茶喝一口,“朕与首辅说到一条鞭法的推进情况,一时间忘了时间,让梓童久等了。” “我在殿内坐着等倒是没什么,只是她们在殿外等候,有些难捱。”王容与捂嘴笑说,“指不定还以为是我在立下马威呢。” “郭妃不在,应该没有人胆子这么大。”朱翊钧也笑说,“郭妃犯了点错,朕罚她禁足宫中半年,你今天是看不到她。” “不碍的,之前在宫里也见过。”王容与说。 “她人不坏,只是性子直来直去的,所以并不讨母后喜欢。”朱翊钧说。 “性子直?直到什么程度?如果不敬我,我可以管教她吗?”王容与说。 “当然可以,你是皇后啊。”朱翊钧奇怪道。 “就算是皇后也不能想罚就罚,也得顾念陛下的心头好啊。”王容与小声说。 在内侍监的通报声中,后妃们鱼贯而进,跪拜行大礼,三呼陛下万岁及皇后娘娘千岁。 “平身。”朱翊钧说。 这里头年岁最大的是贵嫔,是陛下的第一个女人,只是不久后就失宠,但是资历在那,升位还是有她,她长相温婉,看着就与世无争,“总算是盼着皇后娘娘进宫了,不然这宫里没有女主人,真让人觉得六神无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王容与淡淡一笑,“宫里住着两宫太后,本宫进宫来就心神大定呢。” 贵嫔讪讪笑两下,“嫔妾等寻常见不到太后娘娘的尊颜,以后能日日来给娘娘请安,倾听娘娘的教诲,才说这样的话。” 王容与歪头看向朱翊钧,“后宫嫔妃来给我请安,我觉得三天一次就够了。” “这个你做主。”朱翊钧说。 朱翊钧只待了一会就要回乾清宫,张居正在乾清宫还没走呢,王容与领着众人恭送陛下后,让宫女把上赏赐给宫妃们就想让她们先走了。 “娘娘正位中宫,普天同庆,只是可惜郭妃姐姐看不到了。”孙美人娇滴滴的说,她一身桃红,明艳动人,嘴上说着可惜二子,眼睛里却全是算计和试探。 “皇后娘娘素来大度,妾身看着,头一份就是郭妃娘娘的赏赐。”崔美人说,她原本和王容与同住一殿与她交好,但是在后半段就没沉住气,在后头玩了些心眼,虽然当时她觉得有愧又担心王容与看出是她在背后搬弄口舌就主动远离了她,哪知道她最后却是皇后。 封后旨意一出,崔一如就觉得自己要完了,她叹息自己的愚蠢,鼠目寸光,又猜测杨静茹和刘静的封嫔是不是和王容与有关,毕竟三人的关系亲近是有目共睹,然后再担心自己,她当时渐渐远离王容与,王容与是半句话都没说,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等她进宫后会不会针对自己。 崔一如惶惶不安,然后很快就做了投靠郭妃的决定,郭妃的圣宠在宫里是出了名的,投靠宠妃好像就有了和皇后对抗的勇气。 但是郭妃突然被禁足,皇后入宫,崔一如看着面容更添威仪的王容与,一下又心生怯意,不由自主的卖好。 “是啊,娘娘进宫的第一份赏赐,如果郭妃姐姐可以亲自出来领取谢恩就好了。”孙美人说。 “郭妃是怎么了?”王容与装傻问,“今日没见她,本宫以为她是告假了呢。” “后妃第一次齐见帝后,只要人没事,爬都要爬过来请安,怎么会告假?”罗美人见杨嫔,刘嫔二人都没有言语,就出口说道,“娘娘有说不知,咱们这郭妃娘娘几月前才被陛下责罚在宫里闭门思过半年,所以今日才不能来给娘娘请安,就是大婚时,也不能来由她去接娘娘入宫。” “帝后大婚,就是天牢里穷凶恶极的罪犯都得到特赦,郭妃姐姐犯的些许小错,娘娘何不亲抬玉手,更能体现娘娘仁爱大度之名。”孙美人笑吟吟道,皇后不都爱名儿吗?你若不放,岂不是你不仁爱,不大度,可堪为后? 没想到王容与却慢条斯理的说,“大赦天下的指令是陛下的圣泽恩德,不管是穷凶恶极还是些许小错,陛下说赦就赦,说不赦就不赦,孙美人的意思难道说陛下赦了牢里犯罪的罪犯,却不赦只犯了些许小错的郭妃,是不仁吗?” 孙美人立即跪倒在地,“妾身冤枉,妾身不敢。只是妾身想着娘娘是后宫之主,这后宫里的女人都归娘娘管,娘娘轻抬贵手,饶了郭妃,郭妃业已知错,出来必定感怀娘娘恩德,这满宫上下也都会传颂娘娘的美德呀。妾身一片好意,实在不知道怎么会被曲解至此?”孙美人说的切切,美目都泛起泪花。 “你错了。”王容与说,“本宫是后宫之主,但这后宫中还有太后,更不要说这后宫之上还有陛下。” “郭妃是陛下下令责罚的,那陛下既然没说要放,本宫就放不得。”王容与说,“本宫知道美人和郭妃姐妹情深,想必在郭妃被关禁闭之后也曾和陛下求情,那陛下可曾答允了你?” 孙美人一头冷汗,她只是一介美人,怎么敢在侍寝的时候和陛下求情放郭妃一马,她还没那么大面子,“妾身小小一美人,陛下不会听妾身的,可陛下却不会不听娘娘的。” “糊涂。”王容与轻摇头,“若是陛下想放郭妃,便是阿猫阿狗叫唤一声,陛下也就顺势放了,若是陛下不想放郭妃,就算本宫是皇后,陛下也不会应允。何况大婚特赦,陛下都不曾开口让郭妃出来,结果还不明显吗?” “陛下认为郭妃现在还不是出来的时候。”王容与说。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其实美人大可不必如此紧张,郭妃深的陛下宠爱,这一点你比本宫清楚,何须着急,等到郭妃要出来的时候,陛下定不会让她在宫里多待一天的。”王容与说,“若是担心本宫对郭妃不利,这就更不用紧张,本宫今天头一次见你们,原本不该说这个话的,但是话赶话的,本宫也就说了。” “在不违宫规的情况下,诸位的争宠,本宫不会横加干涉,陛下喜欢谁,都是看列位的本事。”王容与说,“但是有一条,要是使了下作手段被本宫发现,是决计轻饶不了的。若是想使下作手段来争宠,就要寻思一下,是否能瞒过本宫。” “行了,都散了吧。”王容与说,“本宫乏了。” 王容与回了交泰殿,手撑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芙蓉等人不愿打扰都静静站着不远处。 “哎~~”王容与长叹一声。今天才第三天啊,就已经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了。结婚好累。 “怎么叹气?”朱翊钧一进殿就听到这一声叹息。 王容与下炕见礼,朱翊钧坐上去,任由王容与用宫女奉上的热水帕子给他擦手,“梓童还没回答朕为何叹气?朕进来时,为什么宫女都在外头伺候?” “我一时想事入了神,她们不想惊扰我就出去伺候了。”王容与说,“叹气只是我一个非常不好的小习惯,我已经在改了,陛下当刚才没听到好不好?” “朕走后,有人让你不痛快了?”朱翊钧问,“你现在是皇后,谁惹你不高兴,你直接罚就是,何至于还要回宫后再忧神烦恼,还要叹气。” “谁有那个胆子敢在今天给我找不快呀,那皇后都可以换她当当了。”王容与说。“陛下回来了就传膳吧,肚子饿了。”王容与转移话题。 传膳时朱翊钧还逗笑王容与,“朕赐了那么多菜下去,今天是头一次还有菜回来的,这还要谢皇后娘娘赏。” “陛下莫要笑我。我看着这道鱼想着应该好吃,还没来的及夹,幸好也还没夹,就能送去给陛下。”王容与说,朱翊钧中午送过来的菜实际上已经冷了,半点吃味都没有,王容与特意送一盘松鼠桂鱼过去也是此意,想让他知道,冷了就不好吃的东西,以后就不要送过来了,难为我还要设香案迎接。 “想吃让尚膳监再做一道来。”朱翊钧说,“你吃着什么好吃的,让尚膳监再做一份给朕就是,不用把你的还给朕送来。” “陛下,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王容与说,“可能我回报给陛下的远远不足以陛下给我的,但是我还是想要报答陛下,顺以自诫,时时感念陛下的恩德。”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突然伸手去握住了她的左手,“真是怕了你,以后若是朕一个人用膳,你想到什么就送过来,若是朕跟朝臣用膳,你就记下,回头让尚膳监给朕做。” 王容与轻扬嘴角笑着点头。 左手握着左手用了晚膳,王容与见朱翊钧眼睛瞄向床,连忙邀他下几盘棋,王容与围棋下的还不错,但是五子棋却下的很差,因为下围棋的时候她会反复思量推算,但是下五子棋时她大多是凭本性而为,不思考。 于是围棋旗鼓相当的两个人,在王容与提议下五子棋后,王容与溃不成军,“又输了。” “再来。” “朕不跟你来了。”朱翊钧说,“这么简单的棋,没意思。” “陛下,好陛下。”王容与央求着,见朱翊钧不为所动,就眼睛一亮的对朱翊钧耳语说,“陛下,我们去床上下棋可好?” “床是下棋的地方吗?”朱翊钧奇怪道。 王容与眉眼弯弯。“咱们下点有彩头的棋。” “嗯?”朱翊钧来了兴趣。 “谁输了谁就脱一件衣裳。”王容与说。 “好啊,看梓童能不能撑住一刻钟。”朱翊钧闻听来了乐趣。王容与五子棋下的烂,一盏茶的时间能输好几盘,想着王容与一点一点把自己剥干净,朱翊钧有些兴趣盎然。 王容与则在他身后意味深长的笑着,陛下你可猜不到我身上穿了几件衣服,等全脱完,我也玩的尽兴。 “你耍赖啊,一支钗怎么能算一件衣服呢?” “钗是我的头面啊,我不能不穿衣服出去,我也不能不戴头面出去啊,怎么能不算一件衣裳呢?”王容与狡黠的说。 “你要真把钗当一件衣裳也行,那下盘输了,脱哪一件衣裳可是要朕做主。”朱翊钧提出条件,王容与允了。 “好了,你输了,把肚兜脱了。”朱翊钧说。 王容与面蒸红霞,手绞着衣服下摆,十分为难的样子。 朱翊钧不忍就说,“那你既然不玩,咱们就安置吧。” “不行,愿赌服输。”王容与说,她手深入后背解开绳结,在背过身去从衣襟那掏出肚兜,大红绣荷田的肚兜,还带着少女的馨香。王容与再转过来,神色已经如常,“再来。” 朱翊钧捞起王容与放到一边的肚兜,放在鼻尖细细嗅着,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一般。一手下棋,一边问,“你这新婚的兜上怎么没绣鸳鸯啊?” “绣了呀。”王容与说,“这不是鸳鸯在荷田底下和眠让荷叶盖住了么。” “绣个肚兜还有意象画法啊。”朱翊钧笑道,语音刚落,王容与又输了一句,“你这棋下的这么臭,怎么还乐此不疲。” “我喜欢。”王容与说,“陛下要脱哪件,不说我就自己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张成小声在帷帐后唤醒陛下,朱翊钧久在这个点醒来,只要一点点动静就能醒来,“什么时辰了?”朱翊钧哑着嗓子问。 “卯时一刻了。”张成回道。 已经起晚了,朱翊钧摸着头想,他侧头看见王容与,她不像其他逮着机会留在龙床和她同眠的妃嫔一样,会娇柔的靠在他怀里入睡,而是姿势板正的朝天睡着。妃嫔每每起的比他还早,他很少有机会看别人的睡颜,而王容与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睡着,自在的躺在他半臂外,头枕在绣枕上,粉扑扑的小脸,悠长又有规律的呼吸无一不在说明她正好梦正酣。 昨夜玩的有点过,要了她三回,最后汗湿的跟水里拎出来一样,粗粗打理完就沾枕就睡。朱翊钧对自己能把她弄的这么累还是很有成就感的,今日再见她睡的香沉,就有些爱怜。 朱翊钧伸手拨弄她的睫毛,王容与轻轻的蹙一下眉,朱翊钧就停止逗弄的手,看着她的睡颜只觉得心里很平静,甚至又想就这么睡下去的冲动。但是张成在外见朱翊钧久未出来,又小声催促一下。 王容与闻听动静动了一下,朱翊钧怕把她吵醒,连忙起身出去了,拉开帷帐又放好,朱翊钧对张成说,“以后听到朕醒了就可以,不要总是叫,把皇后吵醒了。” 话音刚落,后面的帷帐就被拉起,王容与坐在床上看向朱翊钧,“陛下要上朝了?” “朕去上朝,你再睡一会。”朱翊钧上前摸她还未睡醒的眼角,滑滑的凉凉的。 王容与笑,“新婚七天内,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当着朕的面就说装样子,看来朕以后要火眼金睛,才能分辨出梓童是不是在糊弄朕呢。”朱翊钧故意道。 王容与披着晨衣起身,起初的几下动作还是反应了身体的不便利,“我伺候陛下更衣。” 等送走了陛下,王容与才坐到梳妆台前,让宫女打扮自己,“这才几天啊,我仿佛已经预见了后面几十年的生活。” “娘娘,这嫁了人的姑娘都是一样的。伺候老爷起床,给家长大人请安,再管理家务,过问小孩。若老爷是在京中当官,每天都要半夜就起。”无虑端着钗盒过来让王容与选今天要插带的首饰,皇后服装头发都是有制式的,每天去给两宫太后请安都是要穿制式的服装,梳制式的头,王容与能做主的也就是能在头上插哪两根喜欢的簪子。 大婚给王容与梳妆的两个宫女都被王容与留下,梳头的叫玉巧,化妆的叫妙容,她们二人平常不伺候皇后,只梳妆时才出现,这会听到皇后娘娘和贴身宫女聊天,眉眼低垂,手不停歇,仿佛一个聋子。 梳妆打扮的丫头本就是贴身的宫女,王容与实在喜欢她们的手艺,让人打听了来源清白后还是受用了,如今这种逗趣的话也不用特意瞒着,不然,在自己寝宫里都没个自在时候了。 “这么说,我该习惯的。”王容与笑说。 “娘娘不习惯也是应该的,毕竟寻常人家可没有这么多小妾。”无虑做个鬼脸说。 “那可不一定。”王容与心想,却笑笑的没有在说话。 去慈宁宫请安回来后,下午她要在坤宁宫接见命妇的道贺。王容与叫来李肱。“今天下午要见的命妇,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王容与本来是想叫张成过来问一下,最近陛下在前朝有没有要嘉奖或者敲打的官员,前朝后宫从来是不分开的,前朝皇帝要嘉奖的官员,她家的女眷就要温言问候一下,若是要敲打,也不用别的,特意冷一冷就好。 但是芙蓉提醒她现在她也有大太监,“乾清宫的太监自然乐意听娘娘派遣,但是娘娘底下的人也是要用的,不然陛下以为伺候的不好,都要换了去。” “你提醒的对。”王容与知错就改,让人叫来李肱。 听到娘娘问话,李肱并不慌乱,显然早就做了准备,“武清侯夫人,张首辅夫人这些娘娘是知道的。武清侯和张夫人都会各自带着儿媳妇来觐见。” “固安伯夫人是仁圣皇太后母家夫人,也需娘娘过问。她家小孙女一个月后出嫁。” “娘娘母家老夫人及永年伯夫人也会来给娘娘请安。” “此外,龚夫人是龚常大人的儿媳妇,龚大人是帝师,很得陛下敬重。” “其余夫人都会排在末尾,无需娘娘过问。”李肱说。 王容与点头,“你做的很好。” “谢娘娘谬赞。”李肱说。 王容与让无忧去准备一件给固安伯夫人小孙女添妆的礼物,“陛下自太子时就事嫡母极孝,想来也会乐见本宫与固安伯家交好。” “两宫太后的母家如今也不过是封伯,本宫的父亲蒙陛下圣宠也身居伯位,本宫感念陛下圣德时又实在不免惶恐。”王容与说道。 “娘娘,仁圣皇太后是继后,慈圣皇太后是贵妃,先帝在时只有仁圣皇太后按制封伯,慈圣皇太后是在先帝薨后,陛下登基才赐舅家爵位。”李肱说,“娘娘是陛下明媒正娶的皇后,元配发妻,陛下想要优容娘娘母家,合情,合理,合乎规矩。前朝议论皇太后的父亲都只封伯,如今皇后的父亲也封伯,这是他们只比参照,却没有想到国丈赐爵是法度上写着的。皇太后的父亲进爵没有说,皇后的父亲封爵却是应当应封。” “这往上数历史,宣宗前,非军功不能袭爵,宣宗后,孝恭孙皇后以恩泽封爵,自后,除不得陛下喜爱的皇后,其余国丈家都是以伯爵封。所以即使朝臣再吵闹,陛下还是恩封娘娘父亲永年伯,这是陛下的一番爱护之心。” “若娘娘也觉得自己的父亲不该封伯,岂不是辜负陛下一片苦心。”李肱拱手情真意切的说。 王容与笑,道理是如此,但她若不表现的惶恐点,生受了陛下这份恩泽,恐怕也有人会在暗处不满了。 中午朱翊钧回交泰殿和王容与一起用膳,在礼乐声中,王容与对朱翊钧说,“陛下政事操劳,中午不来也是可以的。” “朕来陪陪你。”朱翊钧说,“真要算起来,大婚后这七日该是朕的假期才是,还是每日要上朝,今天派了保定侯梁继璠,丰城侯李环靖,远伯王学礼南,伯方烨,庆都伯,杜继宗,新建伯王承勋去替朕和皇后去祭长陵,献陵,景陵,裕陵,茂陵,泰陵,康陵,永陵,昭陵,恭仁康定景皇帝陵。还有让内官去祭恭让章皇后,废后吴氏及哀冲庄敬二太子各陵园。明天还要去皇极殿接受百官的上表称贺。等到后天,以大婚礼成,把这些大婚期间赏赐过的官员再赏赐一遍。” “我知晓了,今日去祭告陵园的各位伯爵家的夫人,我会问候一下。”王容与说。 “那么多,你一个一个的问需要多久?不问也没有关系,横竖朕都要赏他们的。你见命妇的时间也是有数的,不要省下一点来和你祖母,嫡母说说知心话?”朱翊钧笑说。 “皇后每三月能召见家人一次,祖母我留着下次见面时再说也成。”王容与说,“不过是新婚就要急着找娘家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过的不好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王容与身穿礼服去坤宁宫接受命妇道贺,左边是以魏国公等世袭罔替的国公夫人为首的功勋夫人,其后是以恩泽封爵的皇太后娘家及皇后娘家夫人,右边是以张居正夫人为首的官员夫人。 等到全付披挂的命妇们给王容与三呼千岁道贺后,王容与笑着叫起,赐坐,“大婚期间,诸位夫人也是车马辛苦了。” “帝后大婚,龙凤和鸣,国之大幸。臣妇等能有幸得以见证,是臣妇等的福气。”魏国公徐夫人说。 王容与笑着与人寒暄,在坐的夫人,最年轻的也比她嫡母年纪要大,王容与一个也没冷落,全部都问候到了,固安伯的小孙女要出嫁了,送一件添妆的首饰,张夫人有些成年旧疾,到日子就发作,王容与过问后让女官记下,明日让太医去张夫人瞧瞧。 “娘娘的内训,臣妇等都拜读了,娘娘一手好字,实在妙笔生辉,不同凡响。臣妇在家中是日日拜读。”一个官员诰命说。其余人也不由点头,皇后的字确实落笔不凡,连自家老爷看了都赞不绝口,说可以拓下来给家中女娃儿练字用。 “字是小子,意是大道。”王容与说,“仁孝皇后天资聪颖,贤良淑德,熟读历史,观史知史,深知女子教育之重要性,家有贤妻,夫无横祸。于是将历朝历代有关女子教育的著述和亲自聆听过的孝慈高皇后的教导糅合提炼,著有内训二十篇,对女子的德行,修身,谨言,慎行,孝顺等诸多方面,都有警世良言。” “本宫自在交泰殿手写内训一百篇后,也是日日拜读,夜夜自省,警醒自己还有不足,需要改进。”王容与说。“本宫希望你们拜读内训是因为内训可读,而不仅仅是因为本宫的字。” 众命妇起身,“领娘娘训。” 时间到了,命妇们要告退,崔氏捏着帕子,王容与没有特意让她们多留一下,她还以为这次进宫能见着溪儿,老太太见她心神不稳,手下拉了一把她的袖子,崔氏只能认命低头。好在王容与不想见她,总舍不得她祖母,等她召老太太进宫觐见,她以服侍老太太为由再进来就是。 因着时间关系,王容与确实不能留祖母再多待一刻钟,只能让无忧去送送,无忧上前搀住老太太的手,一边细声说娘娘在宫里一切都好,老太太在家无需挂念。 “陛下待娘娘好吗?”老太太用嘴型问。她实在是担忧这个,从古至今,皇帝和皇后感情好的,十个巴掌数的轻,宝儿是皇后,受万民敬仰,但若没有丈夫的体贴爱护,这日子过得,也是没甚滋味。 “陛下对娘娘极好。”无忧笑道,她轻声说,“一晚上要叫三次热水呢。” “和娘娘一同用膳,就是政事繁忙不过来,也会赐菜。”无忧说。 老太太止不住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无忧,这几日你见着二xiǎ一 jiě了吗?”崔氏在后头一步的距离,她知道无忧再和老太太说些什么,但是她听不到,但是心里担心,等到宫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昨日后妃来给陛下娘娘请安道贺时见过王美人一面。”无忧回头说道。 “娘娘不曾留她下来说些贴心话吗?”崔氏问。 “夫人,你今天看见了,这娘娘见人的时间都是算准了的,不能多待。”无忧说。“娘娘如今还住在交泰殿,等娘娘住到坤宁宫时,后妃每天都要去给娘娘请安。” “每天都请安,多辛苦啊。”崔氏喃喃道。 “你要是想害死二丫头,你就再说。”老太太闻言回头横瞪她,“你若觉得每天请安幸苦,日后要不用来给我请安了。”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崔氏道。“我只是心疼女儿而已。” 老太太横她一眼不再说话,无忧直送到神武门口,“娘娘在宫中也很是挂念家中,惟愿家中一切安好。” “我们在家好好的,娘娘在宫里不要多挂念,她的父兄都不是惹事的人。”老太太说,“娘娘在宫中一切安好,家中就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等到命妇走后,芙蓉问王容与,“要不要看一下坤宁宫,若是有哪里不满,在这几日还可以挑针。” “明日吧,今天实在累的慌。”王容与说,头上这顶礼冠,虽然不如大婚时那顶夸张,但是分量还是有的,王容与一直端坐着谈笑风生,此刻只想回到寝宫,没有打扰的休息一下。 王容与叫了热水,整个都泡在热水里,让宫女们出去,她一个人待会。无忧回来复命,将老太太问的和崔氏说的都跟王容与学了一遍。 “祖母总是担心我。”王容与说。 “等我搬到坤宁宫,给家里的赏赐就可以送下去,你去准备一下。”王容与说。 “是。”无忧说。 “无虑去接触了坤宁宫的宫人吗?”王容与问。 “现在知道的也只是表面上的,梅姑姑管人十分严格,李肱并不与她正面碰撞。”无忧说。 “有些事有些人芙蓉知道,但她不说,不说就不说吧。”王容与说。 “难道芙蓉背后有人?”无忧担忧的说。 “身在曹营心在汉倒是不至于,只是还在观望吧,或者想找个好时机再出来表忠心。”王容与说,“你和无虑对宫中一无所知,喜桃从前也只在储秀宫,比你们知道多一点的就是宫里的规章制度,这制度下的弯弯绕绕,这宫女太监中的猫腻,她也不知道。芙蓉就是看着这一点拿乔呢,我身边最亲信的三个在这上面帮不到我,所以她想着要我去问她,去把她提上来。” “娘娘不喜芙蓉?”无忧问。 “我喜欢有事说事的,这弯弯绕绕曲曲折折,想要还想别人主动给,我还真不是很喜欢,也不是很信任。” “除了你们三个,我现在想要信任谁都很难。”王容与说,“芙蓉为人处事还可以,但这个性子还要扳一扳,她得知道,是她要替我做事,而不是我求着她给我做事。” 泡了澡,王容与只穿轻薄常服,头发散开靠在枕上,有人用布巾轻轻的按压头发以弄干。王容与让人上了一碗红豆牛奶冰,牛奶冻成块再锉成冰沙装,煮的软糯起沙的红豆铺了满满一层在上面,再浇以蜜糖,王容与吃一口就抖一下,但是乐此不彼。 朱翊钧来的时候,王容与还披散着头发,下塌迎驾,王容与面有羞色,“陛下,我有殿前失仪了。” “这个时候怎么想到沐浴了?”朱翊钧捞起一缕她的湿发玩耍。 “今日见了命妇,回来想泡泡热水解乏,一时不察头发弄湿了,就干脆一起洗了。”王容与说。 “你吃的什么?”朱翊钧问。“都八月了你还吃冰品?” “陛下,我有一点和旁人不一样。”王容与笑说,“旁人习惯七月流火的季节吃冰,我就喜欢等入了秋再吃,越冷越爱吃。尤其是冬天,外头下着雪,在暖屋里吃着冰品,很是享受。” “你这点爱好倒也容易满足,冬天嘛,一盆水搁外头几个时辰就冻成冰了。”朱翊钧说,“但是吃冷食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就跟我喜欢的大螃蟹一样,虽然爱吃,一天一只,不能多吃。”王容与说。 “一天一只是否也多了?”朱翊钧故意说道,“女子最怕大寒之物。” “陛下。”王容与见朱翊钧逗弄自己就说,“我在家中,祖母不愿意我多吃螃蟹,但我又实在爱吃,在加上身在京城,就是想吃也不是时时有。祖母就让人在海边就把螃蟹蒸熟,把蟹肉蟹膏蟹黄都分别剔出来放好。蟹肉锤成肉糜,调味后再加些许蕨粉,揉搓成丸。冬日里下火锅吃是最好不过了。还有蟹膏蟹黄,和肥膘末一起用葱姜爆香,再用黄酒焖透,鸡爪猪爪熬的高汤调味,等到入罐时再淋上猪油和胡椒粉。” “这蟹膏酱芬芳馥郁,美味不可方物。用猪油保存,就是过了蟹季也能平常一丝鲜味。” 王容与说着口水都泛滥,神色间无不是回忆。“换季时我总有几天不舒服,吃不下东西,祖母就拿一罐蟹膏酱给我,就着酱我能吃三碗饭。螃蟹上市的时候,祖母给我数着数,等超过数就给不给我做螃蟹了,但每天都会让厨房做一份蟹膏捞面给我,算是聊以安慰。” “你想吃还不容易,吩咐尚膳监去做,现在蟹季还没过。”朱翊钧说,“你怎么这么喜欢吃螃蟹?” “大约是因为我祖籍是海边的吧,虽然我没在余姚住过,但是海边人对海鲜的向往都刻在血脉了。其实螃蟹不是我最喜欢吃的,我还喜欢吃虾,可惜海虾很难保存,等到了京城,都臭了,我喜欢蟹酱,却不喜欢虾酱。家中在城外庄子里挖了小河塘,种了河虾,也是聊以慰籍吧。” 等用晚膳时,无忧端出来一罐,王容与老早闻着味就等待着。 “这是何物?”朱翊钧问。 “就是我跟陛下说的蟹膏酱。”王容与说,“祖母知我喜欢,嫁妆中塞了几罐,在尚膳监没有做出来前,我还能吃上几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今天早起的时候,王容与给朱翊钧整理腰带,“陛下今日政事不繁忙的话,就早点回来,领我去坤宁宫转转,这可是我以后要住的地方。” “好啊。”朱翊钧说。 等帝后一同用了午膳,小憩一会后,才起驾去了坤宁宫。 道德经有云,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正。所以皇帝寝宫叫乾清宫,皇后寝宫叫坤宁宫,都是天地间的唯一。 坤宁宫面阔九间,正面中间开门,有东西暖阁,起居在东暖阁,召见后妃命妇在西暖阁。东西两间为过道,室内共有七间,七间又分为三个单元,每个单元又包括两间到四间不等。 “这么大的殿室,一个人住着真害怕。”目前为止还只去过正堂面见后妃和命妇的王容与把所有内间都看过一遍后感慨说。 “梓童是想要朕多来陪你?”朱翊钧笑道。 “房子再大,我要睡的也就这么点地,宫女睡在榻上,我也用不着害怕。”王容与说。 “坤宁宫后有一道围廊,名游艺斋,与宫后苑相接,你闲来无事就可以去走走。”朱翊钧说,“这内里的摆设怎么样?” “清新脱俗,又庄贵华丽不失天家身份,不知道是谁布置的,该厚赏才是。”王容与道,“对我的喜好也打听的挺清楚的,书室是我喜欢的布置,这些摆设也是我喜欢的。” “我喜欢雅,也喜欢俗,喜欢素净也喜欢繁花似锦,喜欢留白,也喜欢挤在一起的热闹。”王容与说,“我坐在这,往这边看喜欢,往那边看也喜欢。这一切都安排的刚刚好,就是我自己亲手来布置,也不过如此了。” “真这么好。”朱翊钧笑道,“那你准备赏他点什么?” “看他想要什么。”王容与说。“虽然说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但是他做事做的这样的好,可以让他选择一下喜欢的雨露的味道。” “朕想想。”朱翊钧说,“你学了古琴,给朕弹一首吧。不然花前月下,朕看着你拉二胡,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难道这面前种种都是陛下布置的吗?”王容与故作惊讶道,眼角闪现激动的泪光,“陛下对我太好了,我已经无以为报了。” “还是可以回报的。”朱翊钧说,“比如,给朕生个皇子。” 朱翊钧拦腰抱起王容与就往帷帐后走,全新的被褥散发着新的味道,王容与笑着看着朱翊钧,心里却想着,这人大婚之前是憋了多久,这几天简直是控制不了自己。见着一个可以躺的地方就要推倒。 大意了,早知道在外面那间休息了。 “那陛下,是想要皇子,还是想要我学古琴?”王容与故意问道。 “箭在弦上,你说是要皇子,还是要古琴。”朱翊钧隔着衣服撞王容与说。 之后一番风起云翻,云朝雨暮,你侬我侬就自不用细说。 七天说少不少,说多不多,转眼间,王容与和朱翊钧就要从交泰殿搬出来,朱翊钧去乾清宫,王容与去坤宁宫。 坤宁宫有大姑姑一名,大宫女三人,普通宫女十人,总领太监一个,小太监六人。王容与正式住进坤宁宫第一天,所有宫女太监齐整整的跪下请安。 王容与叫起,“既进了坤宁宫,就是坤宁宫的人,本宫御下只要行为处事合乎规矩,精忠职守,其余并不严苛,做的好就赏,但是若犯了事,本宫也绝不包庇。” “这满宫上下,满朝文武,都盯着咱们坤宁宫呢,本宫想你们也不希望妄言妄行,给坤宁宫抹黑,给本宫添麻烦。”王容与说,“若是心里怀着其他心思来的,本宫想你们趁早犯个错,被罚出坤宁宫得了,本宫眼里揉不得沙子。” “奴婢不敢。”底下齐道。 “梅姑姑主管宫女,李肱主管内监,本宫既然让你们管人,就给本宫好好管起来,若是底下人犯了错,你二人一并受罚,甚至惩罚加倍。”王容与说,“你们若是没信心,可以跟本宫请辞。” “臣定不负娘娘信任。” “小的定不负娘娘信任。”梅冬和李肱同时说道。 “领了赏就该干嘛干嘛去吧。”王容与说。无忧和喜桃起身去端了托盘出来,芙蓉和无虑挨个的分发荷包,等到所有人都有了,再齐身谢娘娘赏,过后才散去。 王容与坐在东暖阁里,欣赏着小六扇紫檀点翠花鸟炕屏,“娘娘,陛下今日会过来吗?” “来也正常,不来也正常。”王容与说。此刻说这个话的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只是从交泰殿搬到坤宁宫,陛下要见他就多了好几道程序。 朱翊钧在皇极殿处理完政事往回走,“去坤宁宫看看,梓童第一日住进那,不知道她怕不怕,朕得去陪她。” “陛下先回乾清宫,等小的去禀报太后娘娘,之后再去通知坤宁宫接驾。”冯尚说。 “朕去坤宁宫,为何要禀报太后娘娘?”朱翊钧不解。 “这是后宫的规矩,陛下要见娘娘,禀报与太后,太后应允了,便要通知坤宁宫接驾,这坤宁宫接驾也不是寻常后妃接驾那样简单,得后妃全部至坤宁宫前,恭迎陛下大驾,还得奏礼乐。”冯尚细细解释说。 “从前也是这样的规矩?”朱翊钧说,他心想,怎么皇帝见皇后,还有这么繁杂,到底是想让皇帝亲近皇后,还是不亲近。 早早有人来通知王容与,陛下等会要过来,娘娘准备接驾,王容与扶扶头上的簪子,“好吧。” “娘娘,你得着正装接驾。”张成说,他陪着皇帝住交泰殿,自然早就知晓,王容与接驾的随意性,所以他特意要了这个差事来提醒娘娘,不然后妃全部正装在殿外迎驾,皇后娘娘一身常服出来迎驾,转眼,娘娘就能被慈宁宫叫去训斥。 “正装。”王容与说,“难道还有别人?”她也是敏锐,毕竟之前在交泰殿接驾,也没人说让她正装。 “届时后宫的娘娘们也会过来,在殿前迎驾。”张成说。 “她们来干什么?”王容与奇道。 “后妃来迎驾陛下幸娘娘,接完驾就各自回宫。”张成说。 “还有这样的规矩?”王容与笑了,说是这样能体现皇后威严。但是后宫争宠,皇后本就弱势。若是这后妃中有一两个皇帝喜欢的,在迎驾时抛个飞眼,恐怕皇帝在坤宁宫度日如年,不过几息就要出来去爱妃处。 “陛下来见娘娘是声势浩大,也是天家威严。”张成说。 “本宫知道了,多谢张内监提醒。”王容与笑道。 等张成走后,李肱进来禀告,“这规矩原来是有的,但是并不是每朝皇帝都照办,有喜欢皇后的,自然什么时候想去就去,有不喜欢皇后的,十天半个月走个过场,有照这个来的,也有不照这个来的。” “但是目前看来不能依靠陛下的喜好就改动这条规矩。”李肱如实说,“这陛下要见娘娘的第一道程序,就是要禀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说可,陛下才能来慈宁宫,太后娘娘说不可,则陛下就不能来慈宁宫。” “本宫知道了。”王容与说。 等到李肱走后,无虑显然不明白。“太后娘娘看起来很喜欢娘娘,为什么要坚持这样的规矩?难道是陈太后?” “太后娘娘,一位是太后娘娘,两位也是太后娘娘,不管她们私底下怎么商量,对外都是太后娘娘。事关帝后,不单是陈太后一人,或者是李太后一人就能决定的事。”王容与转瞬就想到其中关节处,摇头笑说,“就是李太后喜欢我,也不妨碍她想要在手里多一个让儿媳妇听话的关卡。” “如果我不听话,就不让陛下来见我。”王容与说。 正午时分,正是艳阳高照的时候,后妃穿着正式,站在殿外直晒,汗水是止不住的留,但是没人敢擦拭。 “皇帝陛下驾到。”坤宁门外传来亮鞭声,王容与从正殿走出,也不走到廊下,就在太阳遮荫的地方站定。 礼乐起。 朱翊钧的明黄步辇从坤宁门进来。 “参见皇帝陛下。”后妃齐齐跪下。 朱翊钧下了步辇,在王容与面前站定时,王容与才半蹲身,“参见皇帝陛下。” “免礼,平身。”朱翊钧扶起王容与,随后后妃们也谢恩起身。 礼乐止。 朱翊钧把着王容与的手臂往殿内走,等帝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坤宁宫的梅姑姑才出来,“诸位娘娘请回吧。” 后妃分为两列又依次鱼贯而出。妃以下妃嫔,在宫内是不能乘坐步辇的,众位还要走着回宫。孙美人拿着帕子按额角,“咱们这皇后娘娘真是好威风。” “这是祖宗规矩,跟娘娘威风有什么关系?”刘嫔说,“我想娘娘要是可以,还不愿意我等去坤宁宫帮着迎驾呢。” “寻常咱们怎么能得见天子面,去坤宁宫迎驾,好歹是见着陛下真人了。”刘嫔说,“你要是不愿意,大可下次召唤时托病不去,娘娘绝对不会怪罪你。” 孙美人讪讪道,“我没病为什么要装有病,我对陛下,娘娘,可都是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孙美人何尝不知道去坤宁宫迎驾,累是累了,好歹能得见天颜。 因为帝后大婚的事,陛下已经有一个月没来后宫了。 这皇后娘娘把住陛下七天,今天是第八天,明天无论如何,陛下也会到后宫来了,若是在坤宁宫表现的好,皇后娘娘指不定就让谁侍宠了。 皇后娘娘不在时,绿头牌是内监端给陛下选,皇后娘娘在位,那可是皇后娘娘选好绿头牌再让陛下去选。 孙美人突然意识到,皇后真的是在宫中掌握大权的人,是皇后,不是什么贵妃,什么陛下得宠的女人,家法礼度给予她的权利,在后宫至高无上的权利。她根本无需和谁争宠,动动手指到,她就连陛下的面都见不着了,还说什么争宠?而她,已经傻乎乎的得罪过皇后两次了。 孙美人一下脸色发青。 朱翊钧和王容与进殿,脸色算不得好。 “陛下,这事该我不高兴吧,怎么陛下也如此不悦,难道陛下对我感同身受?”王容与在宫女上了茶后就挥手让她们去殿外等候。 “朕要见自己的皇后,还有得到别人的批准,那朕还能做什么?什么是朕可以掌握的?”朱翊钧低喝道。 “不是别人,是太后娘娘。”王容与说,“此事我觉得,只是太后娘娘想要给我上个笼头,我想陛下能来见我,就要听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朱翊钧看她,“你就没有不高兴?” “没有啊。”王容与笑道,“就是普通人家,婆婆要给媳妇立规矩,那也是天经地义,何况是天家。” “再则,虽说是这样的规矩,但是我想,陛下要来坤宁宫,太后娘娘不会不允许的。”王容与说。 “你倒是想的开,被人挟制也觉得无所谓。”朱翊钧说。年轻的帝王在别人看来应该是天底下最能肆意妄为的人,但是谁也没看见加在他身上的重重束缚,在前朝不能肆意,就是在后宫也是诸多规矩。 而现在,他新进门的皇后,也成为这被束缚的蛛网中的一人,他怎么能不懊恼,生气。 “陛下,没有人喜欢被挟制。但是在没有办法必须被挟制的情况下,放松自己顺势而为才是上策不是吗?”王容与说。“寻常时候就是听太后娘娘的又如何,皇后的职责就要向太后娘娘尽孝,听话也是孝顺的一种。但就算真的有朝一日,惹的太后不快,陛下要来坤宁宫,太后娘娘不许,陛下就没有办法和我见面了吗?” “就算陛下不能来见我,规矩可没说,皇后不能去见陛下,到时候,我去乾清宫求见,陛下会见我吗?”王容与狡黠笑说。 朱翊钧笑着看她,“你会惹太后不高兴吗?” “陛下和太后之间,我自然是要站在陛下这边的。”王容与说,她个人怎么还能惹太后不高兴,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太后和陛下有了分歧,她站错了位置然后被训斥。但是后宫中再绝色再活泼再特别的人也好,以皇后身位站在他身边,和他夫妻一体感同身受的人只有她。只要她把握好这一点,在朱翊钧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之后的事,都无足为惧。 “不过将来太后娘娘若对我不满,想来就是不满我没有安排好陛下的后宫,没有让陛下雨露均沾,子嗣绵延。”王容与说,“陛下现在知道怎么做才不会让我为难吗?” “吃味了?”朱翊钧说。“那这么说以后要来见你,都看朕了。” “是啊。”王容与避重就轻的不提吃味这个话题,而是说,“除了初一十五外,陛下要来坤宁宫,都看陛下是否想见我了。” “初一十五不宜房事,要朕来的少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生下嫡子啊。”朱翊钧担忧的说。 “陛下。”王容与似不好意思的推他。“明天陛下选绿头牌侍寝。” “朕不辞辛劳耕耘了八日,就是牛也该歇歇了。”朱翊钧玩笑说,“明日先歇一歇。” “陛下明天翻了牌子,就是去坐坐也好。”王容与劝道。“其余我就不管了,也管不了。” 坤宁宫的床是早睡过了,朱翊钧突然提到这一点,王容与羞得以手遮面,“日后我再不会纵着陛下胡来。” “这是闺房情趣啊。”朱翊钧说,“你要是变成板正无趣的人,张口规矩,闭口祖宗家法,朕真真是要无趣了。” “陛下。”王容与抬手摸着他的额发,“我是陛下的皇后,若是跳脱无礼,陛下就该头疼了。” “朕宁愿头疼,也不想你变得无趣。”朱翊钧说。 “做皇后真的好难啊。”王容与似真似假的抱怨说,“以后在坤宁宫外,我是太后喜欢的皇后,公正大方是规矩的守护者,在坤宁宫内就是陛下喜欢的梓童,就像现在轻松自在什么都说。陛下日后见了我有两面,可不要误解厌弃,两个都是我,我可都是为了陛下在演戏啊。” “这后宫里,又有谁不是有两副面孔呢。”朱翊钧闻言说。 “却不是谁都有自信敢把两幅面孔都展现给陛下。”王容与说,“我也可以永远只用一副面孔对着陛下,但那个天真的,有趣的灵魂就这么消失在后宫里,作为主人,我也觉得可惜呢。因为是皇后,所以才厚颜说这个话,在陛下对我还新鲜的时候,坦诚的说出我的想法。” “虽然等到十年后,二十年后,陛下除了初一十五已经不愿意再踏进坤宁宫,到时候我是一面还是两面,已经无人在意,随便我做自己都可以。但我却不想到那时候再被陛下发现,相伴这么多年的枕边人是这样陌生。” “夫妻的间隙就是从不了解不信任开始。” “我在后宫的仰仗只有陛下一个,如果陛下不了解我,不信任我,这深宫漫漫,我该怎么活。”王容与说。预防针要一直一直打呀,不然等到苦果出现时,再来怪自己准备工作做的不充分就晚了。 如今还是能见着陛下面,等到十年二十年后,陛下身边都是鲜花妍艳的年轻花骨朵,对年老色衰的皇后连见两面都惫懒,那宠妃枕头边上吹点什么,陛下都会信。到时候帝后关系不稳,也没有现在这样的好时候可以修复了。 “怎么说的自己跟小可怜一样。”朱翊钧笑道,“朕准你来乾清宫。” “若是朕不来坤宁宫,你就来乾清宫,就直接说想朕了,朕就见你。”朱翊钧说,“也许说其他什么理由来见朕,不一定见,但是你说想朕了,朕一定见你。” 王容与搂着朱翊钧的脖子,“那要是一个月里,我要是十天半个月都想陛下呢。” “跑乾清宫这么勤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朱翊钧皱眉想,“不然就像你在储秀宫时一样,我们约在宫后苑相见。” “哪里有正经夫妻像野鸳鸯一样在外见面的。”王容与被逗笑,她轻轻摇着朱翊钧的脖子,“多希望这样的时间更长一点,陛下怜惜我心痛我。” 今夜也是帝后相谐和鸣的一夜呢。 送走朱翊钧去早朝,王容与梳妆打扮了去慈宁宫,今日慈宁宫中就只有陈太后,“今日皇后要多去一个地方,去慈安宫。” “儿臣应该的。”王容与说。 “被昨天接驾的架势吓着了吧。”陈太后温言道,“其实这个规矩先帝都没怎么遵守,也不知道你母妃怎么想的,突然说要照这个规矩来。” “母妃用心也是为我儿臣好,儿臣初进宫,宫里的人不是和而成一届秀女,就是先进宫的老人,母妃是担心而成恩威不够,替儿臣立威呢。”王容与笑说。 “哎呦,难怪你母妃喜欢你,真是个可疼的人儿。”陈太后说,她看着王容与的脸,也分不清她是真开心还是装开心,“立威呢现在的宫妃还是够了,只有一个郭妃啊,那是深的陛下喜爱,宠生娇,娇生不忿,是个刺头儿。” “儿臣耳闻过。”王容与说,“但是儿臣想,郭妃能得陛下喜爱,想必不是个愚笨,儿臣自信能和她相处好。” “那就好。”陈太后笑说。 在陈太后那多聊了一刻钟,出来就晚了,王容与又马不停蹄的往慈安宫去。 “娘娘今日来的有点晚。”引王容与进殿的姑姑说。 “在慈宁宫,仁圣皇太后留着多说了会话就晚了。”王容与满是歉意的说,“明ri běn宫会更早一点出来请安。” 李太后在小佛堂打坐,看见王容与来了,“你来了。” “儿臣给母后请安,今日儿臣来晚了,请母后责罚。”王容与说。 “不怪你,第一次来两宫请安,时间也不是你能控制的。”李太后说,“陛下今天歇在哪?” “今日歇在乾清宫,昨日与陛下说了,陛下今日要翻绿头牌召后妃侍寝。”王容与说。 “这样也好。”李太后说,“因为大婚,陛下有一个月没进后宫了。皇帝要雨露均沾,皇后就要帮助不喜爱做好这一点。” “儿臣领命。”王容与说。 李太后留王容与说话,不多不少,正好就是王容与在慈宁宫中留的时间。从慈宁宫出来,王容与坐在步辇上回坤宁宫。 等过了慈宁宫,王容与回头看,远小近大两座宫殿,一大一小两个太后。王容与正视前方,脸上是果然如此的苦笑,这世界上哪里有利益关系又相安无事的两个女人,即使她们共同的男人已经不在了,但是原本至尊无上的皇太后,两个人总是有点挤呢。 一个皇后,升位皇太后是理所应当的事,当皇后时不受陛下宠爱,又无子傍身,好不容易等到升位皇太后,该是苦尽甘来,谁想到陛下生母还在,同为皇太后,互为牵制,在陛下的事情上,就是要做主也有几分底气不足。 但是在李太后看来,她是宫人承宠,生下朱翊钧,当年她无宠,孩子也不受陛下看中,也是吃了许多苦头,好不容易儿子被立为太子,她也升为贵妃,等到儿子继位,她成了皇太后,也是顺理成章,苦尽甘来。可是前头还有皇后升为皇太后,所有大礼典仪,她都要退居半步,和她在一起出现时,陛下从来也叫她母妃,只能私下叫母后。 王容与在心中叹气,日后两人你来我往的斗法中,等着她的时候还多着呢。 这是第一次王容与到坤宁宫已经过了午膳的点,王容与摇头说不吃,“让我歇会。” “陛下要是问起,就说我用了膳休息的。”王容与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朱翊钧用午膳的时间也晚了,用膳的时候还问张成,“皇后用膳了吗?”宫里正餐是早晚膳,早膳下朝时用,已经是半上午,申时就用晚膳,余下也用膳点心,但都不如早晚膳正式,也就是说,不用奏礼乐。 “用了。”张成说,“昨天陛下吩咐的蟹酱,尚膳监今天就做了献给娘娘,娘娘说用着和家乡味是一样的呢。”他人不能亲自去问,和李肱打了招呼,每日遣小太监去问。这样陛下问起来他就能回答上来。 “是吗。”朱翊钧说,他看着他的膳案,“怎么朕这没有?” “小的马上让尚膳监送过来。”张成说。 小太监几乎是用飞跑的去尚膳监,尚膳jiān tg闻陛下要吃蟹酱,一拍脑袋,“昨天蒸蟹,剥蟹,废了老半天功夫才整出来一罐,都送到坤宁宫去了,现在哪里还变的出。这又不是现做就能做的出来的。” “那怎么办?陛下还等着呢。”小太监焦急的说。 “送到坤宁宫的,娘娘不会这么快全吃完了吧?”尚膳监的小太监说。“让小豆子去,娘娘在坤宁宫时的膳食,都是他拿给喜桃的,喜桃现在是坤宁宫的大宫女。” 尚膳监大太监叫上小豆子,三个人又着急忙火的往坤宁宫去。喜桃被叫出来,“噤声,娘娘小憩中。” “还请喜桃姑娘救命啊。”胖太监急忙作揖说。 喜桃听了他说的事情起末,面上并无表情,只说稍等,喜桃去跟无忧说了尚膳监的意思,无忧点头,“既然是陛下要用,就赶紧送过去吧。” 喜桃端着蟹酱出来,尚膳监万没有想到如此顺利,千恩万谢后端着蟹酱去乾清宫,张成端过来给朱翊钧挑一点尝尝。 “也没有皇后说的那么好吃。”朱翊钧尝了后,“听皇后说的觉得该是无上美味才是,这个朕尝着还有点腥。” “从娘娘嘴里说出来,就是一根青菜听着都像是仙草。”张成小心笑说。 “也是。朕从未见过比她更爱吃的人了。”朱翊钧说,“竟然陪嫁里还有蟹酱。难道还担心到了皇宫,朕会让她饿着不成。” “坤宁宫的茶房以后肯定不会只用来泡茶,你去跟尚膳监说,新鲜的蔬果肉类虾蟹,每天都送一份去坤宁宫,数量不用多。”朱翊钧说。“皇后要吃什么尽管去做,若是份例不够,从朕的份例走。” “是。”张成说道。 张成出来,外头满头是汗的尚膳监胖太监见他出来就上前哈腰,“张公公,陛下用的可好?” “你们耗费这些时间,不是直接从尚膳监来的吧?”张成怀疑道。 “真是瞒不过张公公的火眼金睛。”胖太监陪着笑说,“昨天拢共就做了这么一罐,今天送到坤宁宫,陛下突然说要,这也不是说得就得的东西,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这不就去坤宁宫把这一罐又借出来。” 张成手点着他们,“那皇后娘娘吃什么呀?” “回去就做,我出来时就已经吩咐人把螃蟹蒸上了,主要是不知道做的合不合娘娘口味,所以才没敢多做。”胖太监说,“螃蟹舟车劳顿到京城,也珍贵不能浪费不是。” “该浪费的就得浪费。”张成说,“赶紧做了给坤宁宫送去,娘娘也不用这个当饭吃,能浪费得了多少。” “这次就算了。”张成说,“公公,咱家给你透个巧,日后但凡是皇后娘娘觉得好的东西,你准备一式两份准错不了。同理,陛下喜欢吃的,你给皇后娘娘也备上。” “哎哟,那可真是谢张公公提点,张公公下值了来尚膳监,我弄两个拿手好菜,咱们哥儿两好好絮叨絮叨。”胖太监说。 等到朱翊钧午膳完毕,冯尚端上绿头牌,“陛下,今日召哪位娘娘伺奉。” “就杨嫔吧。”朱翊钧并不看牌子,“让她下午准备接驾,朕过去坐坐。” 王容与也睡不了多久,午后,宫妃要来给王容与请安。按说请安都是早上,但是王容与要去给两宫太后请安,普通妃嫔是没有去给两宫太后请安的机会,就是初一十五,也就是去慈宁宫外磕个头,宫门都进不去。 王容与昨天没说,今天急着去慈宁宫,宫妃们就只能下午来请安。 这次请安倒是没有人说些刺头话,但是一个接一个的恭维,对王容与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时间。几乎是转瞬,王容与就做了决定,“日后各位姐妹就卯时三刻过来请安。”辰时她就要去慈宁宫请安,给她们半个小时,见礼问安再出去,就差不多了,不用干坐着听没有营养的寒暄。 “行了。你们都回去准备准备,陛下今日要翻牌子。”王容与笑道。“等会内侍就要去传旨了。” 当夜是王容与在宫里的第一次一人独睡,丝毫没有这床好大,漫漫长夜,孤枕难眠的忧思,先从床这边滚到那边,滚个尽兴,然后歪歪的横在床上睡着了。 睡相,不存在的。 睡的好,精神就好,就是早上五点起来,王容与也没有什么不耐。在床上做了一会久违的晨起瑜伽,筋骨都hu一 d一ng开,换好衣服,梳了头发就先用粥点心,等到梅冬来报,说是后妃们已经到了,才让上妆,去往西暖阁。 这种日常请安就在西暖阁,好歹有几把凳子,能坐着说话。“皇后娘娘驾到。” 即便是自己的寝宫,从东暖阁走到西暖阁,也要人通传,王容与觉得有几分滑稽,等她在殿内宝座坐下,后妃齐整的跪下请安。“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平身。”王容与说。“都做吧。” “今天天气不错。”王容与惯用开场问话。 “这过了中秋,就是一场秋雨一场凉。”刘嫔说,“不过最近也没下雨,但是早晚天气也凉爽了。” “是啊,换季时容易风邪入侵,所以早晚都要添置衣服,不要受风寒。”王容与说。 因为王容与还要去给两宫太后请安,后妃们就是想和王容与多说些话,也是不能够了。后妃列队在坤宁宫外,恭送皇后娘娘的步辇往慈宁宫去后,才各自散去。 王容与这个皇后,现在还是不管事的。她也不过问,太后不说把宫权给她,她也说要。不过陈太后话里还是试探了一番,“皇后正位,这后宫该是皇后管才是,哀家这把老骨头,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母后,儿臣才进宫正是要学习的时候,若是母后不管儿臣,儿臣一定会犯错的。”王容与笑说。 “这掌管后宫也不是谁天生就会的,当然如果没掌管好,会有很多麻烦事。”陈太后笑说,“从前这后宫是我和你母妃一人管一半,这宫权,到你这可不能一人一半了。哀家是想把着权力交给你,但是不知道你母妃那是个什么章程,要一起交到你手里才好。” “儿臣听凭母后和母妃的决定。”王容与说。 “要说这宫权归你才是名正言顺,如果一开始你觉得有些吃力,哀家再从旁协助,你就容易的多。”陈太后说。 陈太后的意思是让王容与去问李太后什么时候交宫权给她。这样一来,不管李太后交不交宫权,都会对王容与心生不喜,等到王容与和李太后心生嫌疑,那王容与掌管宫权后遇到的问题还会找谁来商量呢? 陈太后想的好,但是王容与在慈安宫根本就没有提及宫权二字,陪着说些家常话,就回宫了。 皇后掌宫天经地义,所以王容与不及,迟早都是她的东西,何必早早露出急切的吃相。 回到坤宁宫,王容与摘下礼帽,她原不喜欢头上顶着帽子,但是体会到礼帽的方便处,她又随意了。礼帽下,头发被简单的梳成髻固定,在殿中不用戴礼帽,就用几个簪子装饰一下。 “娘娘,崔尚宫来了。”喜桃过来禀告。 “嗯,让她进来吧。”王容与说。 崔尚宫后头还跟着一个女官,捧着一本册子进来,给皇后请安后,崔尚宫说,“这是彤史,请娘娘检查。” 王容与接过一看,昨日写着,陛下临杨嫔宫,未幸。 王容与手点着未幸,心生一动,“本宫能看什么时候的彤史?” “所有的彤史娘娘都可看得。”崔尚宫说。“若无娘娘在彤史上盖章,即便是妃嫔有幸,也是做不得准。” 王容与惊讶,那岂不是她没盖章,后宫伺候陛下,生了孩子也是父不详。 皇后真是个好职位啊。 王容与想,“本宫想看前几个月的彤史。” “娘娘想从哪个月开始的?”崔尚宫问。 “就从秀女进了储秀宫那个月开始。”王容与说。 “是。”崔尚宫应道,她朝后看一眼,女官福身出去,不一会儿后端着两本书册进来,王容与随意翻着,好像没有规律。翻到王芷溪承宠那几日,王容与明显放慢了翻书的频率。 :帝与宫后苑养性斋面会秀女王氏,未幸。 王容与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但是王容与很快就收敛笑容,恢复成严肃认真脸,随后就敷衍的看了几页,合上放在一边。让人拿印来在昨日的彤史上盖印。 崔尚宫行礼告退。 待她一走。王容与就乐的跳起来,原地转了两圈,还高兴的蹦了蹦,无忧笑着看王容与,“娘娘什么事这么开心?”王容与招她附耳过来,她当日双膝跪坏了回去,个中理由她也和丫头说过。 陛下误会她借他们相约的时间让王芷溪承宠,罚她,她当然不服,不然膝盖怎么会跪成那样样子,她也在赌气。就算你生气我拉皮条,你可以拒绝啊,你笑纳了送shàng én的女人,然后转头来罚我,哪有这个道理? 但是现在知道陛下当时并没有幸王芷溪,王容与就高兴了,虽然这高兴来的毫无道理,毕竟陛下那天没有幸王芷溪,总有一天要幸的。 但是王容与就觉得高兴,连心里记着自己跪抄遭了大罪对朱翊钧的埋怨也烟消云散。无忧也跟着王容与高兴,但她也不解,“既然王美人没有承宠,陛下怎么会册封她?” “许是要气我吧。”王容与说,“咱们这陛下有时候可是幼稚的紧。”不过她也没好到哪去,让人安排纸墨,草书:有美人兮,念念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落印,着人送到朱翊钧处。 想着陛下可能的反应,王容与嬉笑着让人去伺候着更衣,另梳了头发,准备迎驾。 朱翊钧好好在乾清宫待着,冯尚端着绿头牌等着陛下翻,突然坤宁宫送来一封信,朱翊钧打开一看,这是一封措辞大胆的情书吧? 朱翊钧翻来覆去看了,怎么看都应该是他所想的意思,深觉王容与大胆之余不由好笑,叫人拿印来,在王容与的印上又加盖了自己的印,对张成说,“送回去。” 冯尚等张成走后,才又端着盘子上前,“陛下,今日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还翻什么牌子?你去慈宁宫,说朕等会要去坤宁宫。”朱翊钧说,只昨天一日不见,就思之若狂,若今天不去坤宁宫,明天该狂放着上乾清宫来。 冯尚应是,心里有些不解,但一想,许是新婚,陛下还在兴头上吧。 上午去坤宁宫请安的后妃,又齐齐聚集到坤宁宫殿前迎驾,王容与出殿看到这样的阵仗,又有些后悔去招惹朱翊钧。她真不想这么招摇,若是这面圣的规矩不变,她还真不喜欢朱翊钧常到坤宁宫来。 眼下多说无益,还是要迎驾,进了殿,朱翊钧看王容与,“胆子不小嘛,说谁是美人啊?” “谁是美人?”王容与装傻道,“陛下的后宫都是美人啊,诺,现在人还没走,召几个进来给陛下看看。” 朱翊钧看她,“朕给你写的信呢?” “陛下的算计也太好了些,不过是加个印,这字就是你写的了?”王容与说,“我正想找人把这信裱起来,既然陛下说是陛下写的,那陛下的这句美人,我就生受了。” “你原本打的是这个主意吧,想让朕夸你。”朱翊钧笑着摇头,“也不知道是谁算计好。” 王容与心情不错,也有心情和朱翊钧逗笑,两人分坐在炕桌两边,有说有笑,王容与歪头对朱翊钧说,“陛下,我对后宫的妃嫔该要施恩吗?” “嗯?”朱翊钧问,“不是都赏了东西吗?怎么,有人嫌少了?” “见面礼总是要给的,不算额外加恩。”王容与说,“其实这宫里需要我加恩的也就一个人而已。” 朱翊钧想了下,“哦,你说的是郭妃啊。” “半年的禁足,也不是很严重的惩罚,就让她在宫里待着吧。”朱翊钧说,“不过你要真想宽赦她,也是你的加恩。” “陛下想让我放她,还是不放?”王容与问。 “朕不上你的当,放不放都在你,免得到时候朕还要欠你一次。”朱翊钧说。 “陛下真是想错我了。”王容与装模作样的叹气说,“我想了想,还是放吧,都有人提醒我了。虽然说禁足是陛下的决定,解禁也该按照陛下的时间来,可皇后新入宫,陛下总要给皇后面子,让皇后在后宫加恩,收买人心。若我不放被人说陛下不给我面子,那可不好。” “那便提前三天放出来吧。”王容与一副深思熟虑才做了很大的决定的表情说。 朱翊钧抚掌大笑,“朕要是郭妃,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你呀,可真是狭促。” “朕看你是一点都不想收买人心。” “提前三天还不够吗?便是提前一个时辰解了她的禁足也是我的加恩,难道她还要怪我不成。”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罢罢罢,就提前七天让她解禁吧。谁叫她是陛下的心头好呢。” “七天吧,你是皇后,三天太小气了些。”朱翊钧说。“也不要说什么心头好,任凭是谁,也越不过你去。” “陛下从前对郭妃的圣宠,可是整个后宫加起来也比不上。正巧郭妃还有两个月禁足,趁这两个月时间,陛下在后宫好好的雨露均沾一下,也许里头还有可心的呢。”王容与说。 “你给朕排。”朱翊钧说,“你让朕幸谁就幸谁,如何?” “那也要陛下喜欢。”王容与说,“我喜欢的陛下未必就喜欢,比如刘嫔,我喜欢她爽直,可是陛下好像不喜她。” 朱翊钧看她,“朕不喜欢她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 “陛下这么说,我可要叫冤了。”王容与说。 “你呀。”朱翊钧说,“当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该多添些心眼。” “请陛下不吝赐教。”王容与说。 “你在储秀宫的时候,荡秋千,是不是她站在你身边,结果朕一来,她就放手,害的你摔倒,还因为殿前失仪被罚了。”朱翊钧说。 王容与闻言笑道,“这下,我不得不为刘嫔叫个冤,那她见了陛下还不赶紧行礼,挨罚的就是她了。”再说是陛下被飞扑过来的自己吓倒,然后为了掩盖情绪就罚了自己殿前失仪,怎么到他这,倒是刘静的不是了。冤,真冤。 “可见她是宁愿你受罚,也不愿意自己受罚的。”朱翊钧说。 “陛下,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一下慌乱之间,有惊慌失措顾此失彼是应该的,谁也不是圣人。就是我,也许当时那个情景,我也会先跪下行礼,从而忽略了秋千架上的人。反正我从来不担心她会故意害我。”王容与说,“陛下,她只是个小女人。” “朕相信,就是你在那种情景里,也会先扶稳秋千架再行礼问案。”朱翊钧说。 王容与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了,“陛下信任我,我自然开心,但是陛下,不是我自夸,像我这样的人可不多,若是陛下要求后宫的人都跟我一样,那以后陛下也没有可以临幸的人了,到时候陛下整天只对着我这一张脸,就会发现,其实那些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你可真会自夸。”朱翊钧搂着王容与的腰说,“夸了自己美人,还得夸自己美德。” “美德是自夸,美人可是陛下夸的,陛下要不承认了?”王容与笑说。 “让朕好好看看朕的美人皇后。”朱翊钧说笑,手指托着王容与的下巴仔细看着,鹅蛋脸儿,杏眼,远山眉含峰,鼻子秀挺,唇珠微微突起,像花瓣一样。比起五官来,王容与当然长的不算差,但是现在时下的审美,是喜欢女子瓜子脸儿,柳叶眉,凤眼淡唇,音娇身弱,王容与可是一个都不挨边。 但王容与脸上也有长的好,一个嘴巴生的好,旁人画唇要特意画出个花瓣来,她的唇天然就是这般。再一个,王容与皮肤极好,白皙幼滑,真当的起灿如春华,皎若秋月这一个词。而且不仅是脸上的皮肤,身上的皮肤也是,又滑又暖,朱翊钧一下就走神了。 握在手中像是最好的羊脂玉,触手升温,手摸到哪就带着香,所谓软玉温香,全身软若无骨,娇娇依附,但那腰,那长腿,那搂着他的藕臂,又不似软弱无力,到情动时主动攀附,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朱翊钧不由喉头动了一下,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若论脸,王容与在朱翊钧心中不是最佳,但是身体却是上上等。 “陛下,你在想什么?“王容与问,笑的那么不正经。 朱翊钧抱着王容与起身,这是交泰殿落下的习惯,总是抱来抱去的,“时间不早了,咱们安置吧。” “陛下,晚膳都还没用呢。”王容与双腿盘在朱翊钧腰间惊道,抓着路过的帷帐做着微不足道的抵抗,“陛下真以为这坤宁宫都是我的人呀。”大婚期间孟浪就算了,若是寻常还是如此,王容与真怕被太后叫去教导一番何为大妇矜持。 “朕说都是你的人,就都是你的人,要是谁不长眼去当别人的耳报神,朕就杀了他。”朱翊钧说,殿内伺候的人都低垂下头,以示不敢。 王容与搂着朱翊钧的脖子,“陛下也容我卸了钗环,换了衣裳再来伺候。” “这有什么打紧,朕来伺候梓童。”朱翊钧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王容与召杨嫔和刘嫔来陪她用午膳,王容与穿着妃色常服,头发低低挽就,斜插一根衔珠长凤钗,脸上不沾脂粉,坐在上位依旧是淡淡笑容,就像当初在储秀宫三人对坐用膳时一样。“进宫以来手忙脚乱,只到今日才有时间,咱们姐妹坐下来说说话。” 王容与稚气的圆脸庞只是假象,因为不疾不徐的处事态度,刘静和杨静茹都是拿她当主心骨。 刘嫔闻言想到从前情形,一时情绪上来,偏头用帕子按住眼角,“娘娘,嫔妾失仪。”可是再怎么像,也是物是人非,当时的心境是再也回不去了。 王容与拍着她的手,“这些时日,你受苦了。” “只是不得陛下喜爱,嫔妾并不觉得苦。”刘嫔说,“只这后宫中太多,着实有些苦。”锦衣玉食又有何用,宫殿深深,冷衾独卧,白日里看着宫墙发呆,夜里看着烛火发呆,她也曾生过和陛下两相欢喜的小心思,但是陛下眼里没有她,她那些邀宠的小心思,就是自取其辱,不如趁早歇了。 虽然进宫不过数月,刘静已经深刻感受到后宫的孤独。 这孤独,是苦。没有尽头的苦。 王容与看着她,“你错了,正因为不得陛下喜爱,所以你才觉得苦。” “你才进宫数月,又身居嫔位,怎么就没了争宠的心思?”王容与说,“这后宫女子,都期盼着皇上的恩宠,其次便是想要一个孩子傍身。我从来觉得你爽直,但没觉得你愚笨,你如此这般灰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刘静看着王容与苦笑,“娘娘没有见陛下看我的眼神,若是见过了,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陛下的眼神看的我生冷。”刘静说,“仿佛我是陛下的仇人,我看见陛下的眼神心就凉了。”这些话,她本该憋在肚子里不说的,就是在杨静茹面前,她也是一意的乐观,丝毫没有吐露半分。 可是对着王容与,却是隐瞒不起来。 大约心里也还存着也许她会有办法的心思才说出来,所谓的看开,根本就没有看开。就像王容与说的,就是没有圣宠,有个孩子傍身也好,哪怕是个小公主。 “你不要胡思乱想,若是陛下看你是仇人,你为何还可以在嫔位上好生待着。”王容与说。 “陛下的心思是会变的,咱们慢慢来。主要是你的心态,你若是这样心灰意冷,没有斗志,便是别人帮你也改变不了。” “陛下后宫有这么多个女人,即使他一天一个都是不够分的,所以陛下召见你一次,你没把握机会,下次就更加难见着了。”王容与说。 “静茹,陛下去你宫里时常做了什么?”王容与问。 “陛下来宫里时会和我下两盘棋,随意说话,然后就是安置。陛下不曾在我宫里安寝过。”杨静茹说,“除了郭妃的翊坤宫,陛下在后宫都不停留,安置后就回乾清宫休息。” “刘静也不能照你这个来。”王容与摇头笑说,“陛下喜欢人在他面前直爽真性情,但是也是修饰过的真性情。郭妃得宠,她比旁人长的更好看?你观她行事,常有骄纵,面对陛下时难道就会变得淑女?可陛下只说她直性子,可见陛下是喜爱她修饰后的真性情。如果不确定哪些会是陛下喜欢的真性情,那么就在察觉陛下喜欢你的某一个特性上,再去放大。” “也要去观察,陛下喜欢其他妃嫔哪一点?”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这不是一句戏言。” 王容与恨不得把话都掰碎了说,一番话说下来,饭菜都凉了。王容与自嘲,“瞧我,说话都忘了吃饭,芙蓉,把这些饭菜弄下去热热。” “娘娘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刘静说,“娘娘进宫,我这心就算安定下来了。” “我能做的也有限,还要靠你自己去把握。”王容与说。 “后宫中苦与不苦,你我已经是这后宫中人,觉得苦,就吃一块点心,嘴里含着糖,苦也做甜。自己不想着甜,没人会把糖送到你嘴里。” 杨静茹和刘静在坤宁宫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才各自回去,王容与把所有的后宫能侍奉的人全部写在纸张上,足有一百来个,王容与摇头称叹,“这全部都要幸一遍,也是体力活啊。” 王容与召来崔尚宫,把这一百来号人中还未承宠的后妃都标记出来,主要都是位分低的侍选,捡顺眼的名字画上一个圈,让宫女领过来看看,余下每天看五个,四五天也就看完了。 当然像周玉婷,王芷溪这样的就不用见了。 等都了解了,王容与做了一个七天的排班表,画了格子,每天两到三个人,后头还附上画像和特长,王容与很贴心的想到,人可以一起到陛下跟前伺候,陛下挑喜欢的临幸。 至此为止,王容与都表现的对皇后的工作内容很适应。可是等到第二天女官拿着朱翊钧与乾清宫幸侍选王氏的彤史来让王容与盖印。 王容与看着那个幸字,才无比清醒的认识到,她这个皇后,一国之母,干的不过是老鸨行径,不,比老鸨还不如,老鸨在男女之间拉线,赚的皮肉钱,她把一个个鲜花娇艳的姑娘送到自己丈夫床上,什么都不为。 只因为她不这么做,才是奇怪。 王容与对于给后妃排班一事的兴趣,戛然而止。可笑自己当初竟然还觉得自己可以剥离感情单纯把皇后这一职位做好。除非朱翊钧以后不上她的床,否则恐怕她没有办法把皇后这个职位和她自己作为一个女人来分开处理好。陛下只有一个,她要和一百来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未来甚至更多,这甚至不需要她对朱翊钧有感情,只要想到她躺在他身下,而他身下躺过的那么多女人,王容与就觉得自己好脏。 王容与拿印盖了彤史,推说身体不好,却叫了热水沐浴。泡在热水桶里,王容与环抱着自己。 她的苦,她已经品尝到了。 除了她自己想开,没有人会把糖送到她嘴里。 好在朱翊钧不到坤宁宫来,王容与就见不着他,见不到他,还可以自欺欺人。有些事捂住耳朵,不看不听不想,就不存在。 不过王容与让低阶侍选侍奉陛下还是大受好评,人人称颂皇后贤明大度。裴美人做宫女打扮,偷偷去翊坤宫见郭妃。 “她这是收买人心呢。”郭妃冷哼道。“你说孙春让她提前放我出来,皇后装傻充愣没有应允?” “陛下也是,怎么不特赦娘娘呢?”裴美人说。 “你以为陛下不想,这不是李太后看着呢。”郭妃冷哼,“也不知道李太后怎么就看本宫不顺眼。偏偏她又是陛下生母,陛下无法不顾及她的感想。” “皇后的意思本宫猜着,是想在里头选出几个有潜质的,在本宫被禁足这段时间里,好好笼络陛下的心。”郭妃说。“可惜都是低阶侍选,皇上当个玩物玩玩就算了,若是想有一二得宠,好来助力,就想错了。” “皇后并未招揽宫中任何一个后妃,便是侍选承宠后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谢恩,皇后娘娘也不曾召见。” “但偏偏就是如此,往常偏着娘娘的后妃,如今风头都转向皇后娘娘了。”裴美人担忧的说。 “本宫要那些墙头草何用?”郭妃怒道,“等本宫解了禁,她们就知道厉害了。” 裴美人出了翊坤宫,回头看宫殿,心里对未来有一些担忧。当初郭妃动皇后娘娘的人,皇后娘娘未曾入宫,一个巴掌就扇在郭妃头上,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而现在郭妃的人人心不稳,郭妃却只能说等她解禁后再看。 手段高下立判。 解禁后看什么?陛下对她恩宠如故,但是陛下宠爱她,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她才解禁,必定是要好好固宠,也不会让她们出现在陛下跟前。如今谁侍宠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她们依附郭妃不过是图郭妃面圣的机会多,她们也可以多几次得见天颜的机会。可现在她们再依附郭妃,还有什么好处? 裴美人的心动摇了。 王容与根本不稀罕后妃依附她,依附她她还要负责,平添麻烦。若是聪明就算了,若还是个蠢笨的,平白还有受连累。她如今连宫务都不曾掌管,后宫平安无事,就是她的所求。 皇帝和皇后去给太后请安的时间实际上是错过的,若没有提前交代,寻常是碰不上。朱翊钧不去坤宁宫,王容与也不来乾清宫。 每日读书,处理政务,和新鲜的后妃相处,直到一次用膳,朱翊钧才惊觉,“朕是不是有三天没见皇后了?” “是有三天了。”张成说。 “皇后没说送什么东西过来?”朱翊钧问,“朕每日赐给坤宁宫的菜都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娘娘都用了。”张成说。 “没让送东西回来?”朱翊钧奇道。“这不是她的风格。” “去传旨,朕今日去坤宁宫和皇后一道用晚膳。”朱翊钧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依旧是盛大繁复的迎驾,王容与看着朱翊钧,“陛下来一次兴师动众,如此劳动,我有些于心不忍。” “朕来看你,你不喜?”朱翊钧反问。 “自然是喜的。”王容与被问的猝不及防只能仓促笑说。 “那你于心不忍什么?她们能来接驾,是她们的荣幸。”朱翊钧说。“现在是后宫人不多,等到人多了,只让嫔以上的后妃来接驾,便清净了。” 王容与轻扯一下嘴角跟在朱翊钧后面进殿,朱翊钧在东暖阁坐定,“朕着人送给你的菜,可合你的胃口?” “谢陛下挂念。”王容与说,“只是皇后的份例菜都够了,陛下每天都赐菜,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有多不够吃。宠生娇,这可是陛下说的。” “送几道菜怎么就宠了。”朱翊钧说,“再说,你是几道菜就能宠坏的人?” “那可不好说。”王容与陛下相对而坐。“陛下要只送个天,自然是宠不坏,长此以往,若是哪天不送,我就觉得委屈,那就是宠坏了。” 朱翊钧看她,“那换梓童来宠我好了。” 王容与不解,朱翊钧说,“梓童担心朕会变,朕却不担心梓童会变。这样梓童每日敬上一道菜给朕好了。” “我说陛下今天怎么来了。”王容与掩嘴笑。“感情是陛下这几天赐了菜,没见着回礼,shàng én要债来了。” “陛下来的巧。我今日正好邀了两个侍选来弹琴,都是自小练的琴,我是不懂怎么鉴赏,就是觉得好听,也许陛下听了还能说出好在哪。” 这是第一次王容与迎驾,迎驾的后妃没有直接走,而是王容与挑了几个进殿去。其余人等羡慕的看着那些被召进殿的女人,陛下也在里面呢。 出了坤宁宫,孙美人对王芷溪说,“这娘娘要召人进去给陛下表演,怎么没叫上你啊?你不也是弹的一手好琴。” “孙美人若想去御前献艺,便去跟娘娘毛遂自荐就是,扯旁人作甚。”王芷溪淡淡笑道,她的美貌在后宫中依旧毫不逊色,虽然陛下不怎么召幸她,但是后宫中无人敢小瞧她。就是皇后娘娘要固宠,还有比自己亲èi èi更好的选择吗? “我这微末技艺怎么敢在陛下面前献丑。”孙美人掩嘴笑道,“若说杨嫔娘娘,刘嫔娘娘,皇后娘娘不让她们两位娘娘献艺是顾忌身份,嫔以下后妃,能在陛下跟前献艺,是荣耀。” “姐姐想献艺,就回去好生练习着,èi èi会替你转告娘娘,姐姐这份赤诚之心。”王芷溪说。她并不是愚笨的人,当初兵行险招,一个是因为一直顺风顺水猛地遭了陛下的训斥,心神大乱,二个就是因为知道王容与和陛下的私下联系,一时嫉妒,几番情绪交杂在一起,才做了那样的决定。 陛下没有幸她却封了美人时她还没有体会到自己实际上是出了一个昏招,但是王容与被封后的消息传来,她嫉妒之余就是深深的绝望。原本的一手好牌已经被她打烂了。 最初进宫的几个月,无宠,又单住一个宫殿,足够她想清楚。 在王容与之下已经是无法避免,但是她要怎么利用王容与改变现在的颓势,在王容与之下,她可以在别的妃嫔之上。 还有孩子。 一切都有可能。毕竟在皇后之上还有皇太后。比如现在的李太后。只要她生了陛下,现在谁还会提起她曾经只是一个宫人。 王芷溪开始冷静,她必须冷静。王容与不一定多优待她,但是王容与也不会找她的麻烦,甚至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也会出面护住她。就像无论她做了多少,如何误导别人对王容与的想法,王容与在他人眼中还是一个可靠的长姐。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像她从小到大给别人的感觉,是美丽的,文静舒雅的,是无求的。 即使她嫉妒的快要发疯。 朱翊钧斜靠着,听着两个侍选在弹琴,不算差,也不算好的,偏头看王容与却是听的认真,坐的也额外认真,朱翊钧招手让她坐过来,挨着他坐,“听的这么认真,知道弹的是什么曲子吗?” “觉得好听,耳熟,但是曲子名在嘴边却出不来。”王容与说。 “弹的是潇湘水云。”朱翊钧说,“不过听着后面的几段和宫廷乐师弹的不一样?不过原曲是分散流传的,所有历朝有名的琴师拿到残谱,都会再创造,所有市面上有好几个版本,你若是觉得好听,叫教坊司的人来都谈给你听。” 王容与看着他,“教坊司的乐师漂亮不漂亮?” 朱翊钧笑,“你想要漂亮的就有漂亮的。” “比这两位侍选还漂亮?”王容与问。 朱翊钧顺着她的话又看了一眼侍选,“教坊司的人朕也不是全都见过。” “陛下觉得这两位侍选如何?”王容与问。 两个侍选,一个身穿粉紫,一个穿嫩黄,垂手低眉,头发全部挽起,露出皓白如玉的脖颈,头上只插一梁简单的珠钗,小小的流苏点缀在耳边,十分清丽动人,抚琴的手,也是十指葱葱,红蔻甲,非常适合把玩的一双手。 “般般。”朱翊钧看可一眼后说。 “陛下眼光如此之高。”王容与看她,“让我好是惶恐。” 朱翊钧看她,“梓童?”他没有理会错意思?王容与现在是要给他推荐女人吗?“听说你做了个后妃排班表,给朕看看。” “我自己写来玩的,怎么传到陛下那去了?”王容与说,“陛下明明说这宫里没有其他人的。” “朕和你夫妻一体,朕的人不就是你的人。”朱翊钧说。 “陛下把我想的太正大光明了,就是我,也会有不想让陛下知道的事。”王容与看着朱翊钧说。 朱翊钧交握着王容与的手,“如果不想让朕知道,就把朕的人赶出去,依照梓童的聪明,很快就能知道谁是朕的人不是吗?” “我才不费这个功夫。”王容与说,“只要陛下不怕被我阴暗晦涩的一面吓到,陛下在坤宁宫的耳报神就留着吧。” “你倒是大胆,还直言你有阴暗晦涩的一面。”朱翊钧笑道,“那我可要耳报神事事都上报了,之前只是事关朕的部分,才会过来说一嘴。” “陛下不嫌烦,就听着玩吧。”王容与说。 朱翊钧看着他,“朕派人在你宫中,不是为了探听你在寝宫做了什么,朕还能不信你吗?” “后宫中多有龌龊,朕却不想让你这双手沾上这些龌龊。”朱翊钧对着王容与的手说,“那些事,就让朕的人替你办。” 王容与看着他,“陛下对我的优容已经让我无以为报。” “傻瓜。你我夫妻,说什么回报不回报。”朱翊钧说。 王容与看着他,“陛下。” 琴声止,朱翊钧说,“让她们下去吧。” 王容与对芙蓉微一点头,芙蓉领着人下去了。朱翊钧对王容与说,“你要不喜欢做这样的事,也可以不做。”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陛下,这是皇后该做的。” “不问这是不是该是皇后做的,而是不是你想要做的?”朱翊钧说。“梓童,你对朕来说,和别人不一样,朕希望你知道这一点,记住这一点,不要变成朕陌生,不喜的女人。”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那样的人陛下会怎么样?”王容与说,可惜啊,你喜欢我的特质,和这宫里是相悖的,要做一个好皇后,你只会发现我越来越陌生。你为了不让我手里沾惹龌龊,派了人来给我处理龌蹉。 但哪里有皇后不脏手就能把事情全部解决了。你费心给我搭造的安全小屋,能安全到几时,总有我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你眼里为什么有那么多哀伤?”朱翊钧突然说,他摸着王容与的眼睛。 “没有哀伤,是身负圣恩却无力回报的感动。”王容与轻轻靠在朱翊钧肩上。看,她现在就在演戏了。有些事只能半真半假的说。 不管朱翊钧怎么说,对她多好,因为他是皇帝,从一开始,就不会信任他,这对他也许不公平。她身处弱势和人谈公平,不是圣母吗? “那好吧,朕给你三次特权。”朱翊钧说,“就算你做了朕不喜的事,朕原谅你三次。” 王容与抬头,“陛下这么好的算计?你都说了你给我的人是替我处理龌蹉事的,那我怎么还会做陛下不喜的事,这特权不是说着逗我好玩的吗?” “也有他能力办不到的时候。”朱翊钧说。 “那不是还有陛下吗?”王容与说,“真到那个时候,我就去请陛下出手了。” “后宫也让朕给你管了,你这个皇后做说什么?”朱翊钧笑道。 “我就给陛下收罗好女。”王容与笑道。“只是怕陛下看不上我的眼光。” “你这眼光是够呛,就那两个侍选,有什么动人之处,还值得你巴巴送到朕跟前。” “我就觉得那双弹琴的手好看。”王容与说。“这不是我不会弹琴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当夜,朱翊钧宿在坤宁宫,王容与借身体不适,晚上只两人挨着睡了,只是第二天不等张成叫起,朱翊钧就醒来了,见王容与睡的香,一时意动就覆身上去。 王容与半梦半醒之间被摆弄,心里还想着拒绝,但都被朱翊钧当欲拒还迎,更添几分乐趣,直到该起的时候,还在胡闹。 王容与一想到外头宫女太监都准备好伺候朱翊钧起床,而帷帐后,两人动静的声音都会被他们听了去,心里又恼又气,一时紧缩玉门,朱翊钧一时不备直接交代出来,趴在王容与身上还有些意犹未尽,想要再来。 “陛下该起了。”王容与说。 朱翊钧不想动,王容与抓着他的发髻,“陛下?” “为什么唐玄宗可以从此君王不早朝?”朱翊钧坐起,半裸着就要掀开帷帐,王容与拉住她,自己单手把裙子整理好,一手就凑上来给朱翊钧穿寝衣。 “那得陛下先得一个杨贵妃那样的绝色佳人。”王容与说。 朱翊钧自然的摊开手任由王容与服侍,“朕喜欢谁谁就是杨贵妃,不一定非要是绝色佳人。比如梓童,朕现在不想离开你去上朝,你就是朕的杨贵妃。” “虽然陛下把我和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相提并论,但是我却高兴不起来。”王容与说,“我可是要一生平安顺遂,寿归终寝的。可不想和陛下来个马嵬坡死别。” “陛下也要是一代明君,万古流芳。唐玄宗从开元盛世到安史之乱,从而动摇国之根本,陛下要引以为戒。”王容与说,“我不愿当那个让陛下借口的女人,如果后宫中有这样的女人出现,我会杀了她。” “借口?”朱翊钧敏锐的察觉,“你觉得唐玄宗后期的昏聩不应该怪杨贵妃吗?” “陛下再和我说杨贵妃,下次选秀,我就跟内侍监说不要采选杨家女了。杨可是大姓,陛下少了佳丽可不怪我。”王容与说,她拉起帷帐,宫女捧着一应洗漱用具在外头等候。 王容与先转去屏风外,简单套上一件后再出来伺候朱翊钧,虽然大部分时候她就在一边站着,只是偶尔张张嘴,动动手扶一下玉佩的之类的。 恭送陛下离去后,王容与对人说,“我要沐浴。” “现在?”芙蓉有些不解,“可是时间上——”芙蓉的未尽之意很明显。 王容与闭上眼,现在泡在热水里,甚至凶狠的搓洗,有用吗?就会觉得干净吗?王容与睁开眼,自嘲一笑,“算了,梳妆吧。” 芙蓉低头应是,她不明白,陛下看着对皇后娘娘极好,早上的动静,在外听了都脸红,怎么娘娘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阻止不了朱翊钧去睡别人,她也阻止不了朱翊钧来睡她。暂时就这样吧,忍一忍。等到几年后,皇帝只是初一十五来坤宁宫纯盖棉被睡觉,就好了。 王容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出神了。原来内心怎么翻江倒海不说,镜子里诚实倒映的女子气色是极好的,海棠春睡,眉眼含情。王容与不合时宜的想到一句古话女人是花,男人是浇灌的水。 当真是讽刺。 王容与背对梳妆台而坐,不想再看自己情事过后的脸。 水对不想要水的仙人掌来说,是毒。 朱翊钧坐在朝堂,看着堂下百官恭敬肃穆,心思想到早上说到的唐玄宗。唐玄宗后期的昏聩和杨贵妃无关吗?史上的皇帝除了开国皇帝,初登基,除了天生糊不上墙的,持政都是励精图治,知人善用,一副治世明君之像。但是皇帝当了几十年,是人也会懈怠的,皇帝也是人,加之国家经过前期的管理已经有盛世之像,那么皇帝偷偷懒,追求享乐也好像是顺理成章。 朱翊钧自问他当了二十年的皇帝后,会不会随心所欲,贪图享乐? 朱翊钧想到自己,自小就是闻鸡起,读书,写字,一日不敢放松懈怠,等到成为太子,成为皇帝,除了读书外还要学着治国,照祖制举日讲,御经筳,读经传,史书。讲读的儒臣每月逢三,六,九大朝之日得以歇息,然而他学习的日子却没有停歇的时候。官员一年尚有一个月的时间休息,他这个皇帝一年休息的时间两个巴掌数的清。 读书若有一日松懈,母后的训斥就过来了,未登基前母后会召他去她面前长跪,问他知错否,等登基后,他再有松懈,母后必去跪祖庙,涕泪直下,说愧对先祖,他又要去哭着认错,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朱翊钧看向站在左排第一个的张居正,这位首辅对他的管教也是很严格的,他是一位能臣,朱翊钧知道,但是母后和张首辅,就是压在年轻帝王身上的两座大山,是操控帝王生活的缰绳。朱翊钧没有对任何人说,这样的生活,他也觉得辛苦。有时心里起了逆反心思,他是皇帝,举国之力供养他,他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比田间的老农都不如。就是前面几个皇帝,大有任性妄为之人,但每每都受限于母后和张首辅,又老实规矩的当回一个明君。 但朱翊钧稍微想一下二十年后,随即就摇头,他不知道他二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不想上朝就不上朝,想去坤宁宫就去坤宁宫,把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都废除掉。读书想要就翻几页,绝不会像现在,每天勤勤勉勉,读几页书都有定数。 那么皇帝怠政是皇帝长期持政后期必然出现的弊端,杨贵妃只是一个借口吗?如果没有杨氏兄妹骄奢过度,杨氏一族身居高位,身负圣恩,却只知搜刮民财,引起民愤,又怎么会有安史之乱? 太祖建朝时也是观史上外戚干政的种种恶果,立下的祖宗家法,皇后从平民出,皇后母族只恩封,无实权,后妃母族的恩封更是慎重。朱翊钧想,就算他现在宠爱一个杨贵妃,也不会引起安史之乱。 即便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只是后宫骄奢,只要不涉前朝,又能翻出什么花来?皇帝想对他的女人好,谁又能说什么? 下了朝,回了乾清宫,朱翊钧还在想这个问题,然后又把王容与的回答一句一句的回响,突然笑了,落笔写信让张成送到坤宁宫去。 张成不解明明只要抬脚去坤宁宫的事为什么非要写信,只能归于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情趣,一路小跑的去送信。 从两宫处请安回来的王容与已经换了常服,昨天来弹琴的两个侍选,今日又来了。昨ri běn来就不是特意为了朱翊钧才召了两个侍选过来,王容与这几日都是请的这两位过来弹琴当个背景乐,王容与说朱翊钧赶巧并不是玩笑话。 昨日还娇艳欲滴的侍选,今日坐在琴前都有些无精打采,王容与察觉到就问了一句,宁侍选鼓起勇气对王容与说,“陛下昨日如此评价妾身,是否妾身已经没有资格再侍奉陛下?” 王容与看她,盈盈美目里都是不安,显然昨天被叫回去后,担忧一夜,无法安眠。 “不要着急。”王容与缓身安慰道,“陛下还年轻,观人还只知道皮相美,不知道欣赏骨向美。” 另一个侍选看向王容与,“娘娘,妾身有骨向美吗?” 王容与只笑不说话,两个侍选连忙低头不敢再问,平稳心神,手拂弦,音渐起。反正她们是这宫里最底下的侍选,若不是皇后召见,恐怕就是等到花期过了也见不到陛下几面。 皇后娘娘选中她们,是对她们的恩宠,就算不能承宠,每日在坤宁宫走一趟,储秀宫里到底不会苛待她们。想及此,琴声更多了几分用心。 张成的信在这时送到,他垂手站在一边等候,陛下写的信不长,也许娘娘很快就会回信让他带回去。 王容与展开一看,朱翊钧问她,你真会shā rén吗? 王容与一愣,随即想到今天早上的聊天内容,不由觉得好笑,他是随便一感慨,她也是随便一应付,怎么现在还特意写信过来问,看来今天上朝也在走心想找个问题。 王容与拿来纸笔,一时又不知该如何下笔,是敷衍过去,还是认真的交流一下。王容与看着炕桌上,那一日写的思之若狂,她让人去贴了做炕屏,末尾朱翊钧的印和她的印挨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缠绵。 罢了,如果当面总会有话敷衍你,纸上说的话,我就不骗你。王容与说。 她落笔写道:幼时有燕子筑巢在我卧房廊下,等发现是里头已经叽叽喳喳有小燕子,我便不让下人挪窝。但是有一日我从祖母处回来,就看到一个小燕子躺在廊下,已经死了。也许是一只调皮的小燕子,见母亲不在,在窝里乱动,然后就没有然后。我非常意外,也非常伤心,亲自去花园的海棠树下挖了一个坑,把它埋了。如果那时候有人问我,你会shā rén吗?我一定会告诉他,我连一只鸟的枉死都觉得可惜,何况人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朱翊钧拿到这样的回信有些不满,觉得王容与避重就轻,人幼时都是善良的,尤其是女孩子,花落了都要感怀一下。但是他也见识过后宫的妃嫔眼都不眨的就让人把下人杖毙。朱翊钧写了纸条过去,“你现在会shā rén吗?” 王容与见朱翊钧跟她较上真,也认认真真的回答道:我仍对生命保持敬畏,不愿手染人命,如果今天我是一个普通妇人,自然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沾惹人命。只是没有如果,沾满血腥的皇后有,纯净如处子的皇后也有,此刻的我却无法断言我将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后,因为便是从我口中不说出夺人性命的话,也免不了有人为我而死。 陛下,你知道后宫女子为何多数信佛? 长夜漫漫是一方面,祈求得宠祈愿得子默念阿弥托佛祈求一切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只有阴暗的宫墙角落知道,是檐角鹦哥都噤声的秘密,那些秘密让女人只能念经才能得一时安稳。 陛下,我不想后宫死人,和陛下希望江山海清何晏是一样的,但是后宫争宠,和前朝朋党之争一样,无法避免,只能面对。 朱翊钧看到信后久久沉默了,后宫的女人对他而言,只是消遣的玩意,不喜欢了就换,后宫总不缺新鲜美貌的女人,后宫女子争宠在朱翊钧看来就是两只猫咪为了主人多摸谁一下,露出肚皮,嘤嘤嘤撒娇的争宠,或者是做模做样的对着挠几爪子。 王容与把后宫女子争宠和朝堂朋党之争类比,是疯了吗? 后宫女子争宠也会像朋党之争那样剑拔弩张,生死一线吗? 这不是玩笑吗? 朱翊钧让人端近烛台,亲手点燃了信,皇后有些大胆言辞,只有他知道就好了,留着被人发现就不美。其余的信件则让人用专门的屉子收好。 王容与日日这么按部就班,请安,也被人请安,用膳,与人用膳,独睡,与人安睡。太后尚未移交宫权,王容与便只要关心陛下今天和谁睡,然后在彤史上盖章就是。上午比较忙碌,下午比较清闲,好在王容与也是会享受的,叫了人过来弹琴,起初是叫后妃,一叫后妃来都是浓妆艳抹,心神不宁的等着陛下来,见多了王容与也就腻了,后来便只叫教坊司派人来。 教坊司第一次得皇后召见,很是慎重,多番打听皇后娘娘的喜好,嘉靖帝沉迷修道,隆庆帝在位时间短,忙着要把父亲留下的乱摊子理顺,政务以外的时间更要忙着在后宫播种,无甚心情叫教坊司做乐,等到当今上位,因为登基时年纪小,李太后为了避免陛下耽于玩乐,除宴会外,教坊司几乎无甚作用,接连三代不得重用,教坊司几乎沦为边缘,如今外人提起教坊司,只说官妓,不说其他。 教坊司里只有烟萝见过皇后,烟萝说娘娘很是和睦,教坊司教仪一思索,便直接带上烟萝进宫面见娘娘,王容与见是熟人,十分欢喜。“本宫与储秀宫时,与烟萝姑娘有师徒之缘,未曾想今日又得见。” “娘娘之言,烟萝愧不敢当。只是微末指点,实当不得娘娘师徒之缘。”烟萝伏地说,“正是因为烟萝曾与娘娘有数面之缘,娘娘传召教坊司,烟萝才有幸能再见娘娘天颜。” “不管怎么说,也是你我的缘分。”王容与说,“那日后便是你来代表教坊司跟本宫的宫女对接。” “是。”烟萝应道。 无忧领着教坊司两人出来,“娘娘午后闲暇喜欢有人奏乐,乐器是不限的,曲子也不限。但是娘娘喜欢安静的人,每次来人不用多,两三人为最好,最多不超过五人。打扮合宜,重要是少用香。” 烟萝点头应是。 待出了宫,教仪长叹气,“可惜娘娘只是要几个人解闷。” “已经不错了。”烟萝倒是乐观的很,“如果教坊司天天有人能进坤宁宫,这可是直达天听的青云路,以后无人再敢小看教坊司。” 朱翊钧知道王容与从教坊司叫来乐师,点头道,“早该如此,后宫里的那些女人的才艺都单一的很,难为她听不厌。” 不过朱翊钧还是叫来礼部的官员吩咐一二,“皇后喜乐,着教坊司选人进宫演奏,进宫的人可得细细挑选了,别让什么不干净的人误了皇后的眼。” 礼部官员诺诺,教坊司归礼部管,教坊司创始之初,是专门在庆典或迎驾贵宾时演奏乐曲的,有众多乐师和多种历代相传的乐器,蔚为大观。乐师多为男人。后来教坊司多了舞技,也多了女子入乐籍,男子都逃不了被玩弄的地方,何况女子乎。再有当权者抄家,惩罚女眷也就是流放及发落教坊司两种,当权者是很乐见失败者难堪受罪,其中难堪又岂有超过家中女眷被人玩弄者。渐渐的,教坊司另一个名声反而响了起来,教坊司是圈养官妓的地方。 礼部嫌弃教坊司名声脏,虽还是直辖管着,却是挂个虚名,教坊司一应日常事物自有教仪管理,但是如今陛下亲自交代了,礼部少不得去教坊司打个转,勒令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表演的人都仔细着点,若是选中去给皇后娘娘表演的,七七八八的事干净点,别脏了娘娘的地。 王容与对此倒是毫无察觉,烟萝是个乖觉的,她按照自己对皇后娘娘的理解,觉得娘娘不是拘泥之人,愣是每天都准备了新的节目,然后和坤宁宫的宫女一起分析,皇后娘娘到底喜欢哪一种,各种乐器,各种曲子,交换着来,王容与每日有新曲子听,很是惬意。 直到有一日,官员再去教坊司找乐子,被告知但凡是教坊司平头正脸有些才艺的女子都碰不得,这都是要进宫给娘娘准备表演的,却是后话了。 陈太后听闻王容与每日要教坊司的人来奏乐,笑着对王容与说,“你便是喜欢,就多叫些人,在戏台子上表扬嘛,个人在殿内演奏,有什么趣?” “人少有人少的妙处,她们自弹她的,我这边听着手里的事也不耽误。”王容与笑说。 “宫里的日子都长,不找点乐子打发时间,能生生把人逼疯。”陈太后说,“你好像不怎么召见后妃陪你?” “陛下午间有时候要午后才翻牌子,她们个个都要在宫里准备伺驾,我又何必把她们都叫过来,白白焦虑。”王容与说。 “你是个心善的孩子。”陈太后叹道,“但是当人正室啊,不能让妾侍太舒服,皇后也一样。” “你体谅她们,她们可不会体谅你。你需要时不时折腾一下她们,她们才知道是归谁管呢。” 王容与笑着却不搭话,我把那么多莺莺燕燕往自己面前一搁,她们固然是不舒服,问题是我也舒服不到哪里去啊。 皇后天然凌驾在众多妃嫔上,她若还需要时不时敲点宫嫔才能找点存在感,这不是对自己不自信吗?再说,皇后的权威,不在皇后,而在陛下,若是陛下维护皇后,她便是天天躺在坤宁宫,也无人小觑。若是陛下不维护皇后,皇后天天端着架子,万一伤了皇帝的心肝,皇后位置反而危险。反正一直平平稳稳的不犯错,皇帝无端要换个皇后也挺麻烦的。 王容与早就想好了,只要不犯到她头上来,她才不会去刻意为难妃嫔。到底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王容与心想。 去到李太后宫,李太后交了无关紧要的宫权给王容与,“皇后如今也要学着掌宫。” “是。”王容与应道。 “皇后要贤明,贤德,贤淑,不仅要管理好后宫,也要辅佐好陛下,明言善谏。”李太后说,“皇后是没有自己的,一心为公,一心只为了陛下。你不可耽于玩乐。” 李太后点到即止。 王容与回了坤宁宫,李太后严苛,陈太后拱火,这还要感谢如今的妃嫔都还挺老实的,不敢在她面前做妖,就这样她要还不给自己找乐子,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难道不想夜夜笙歌,看大型歌舞,好不容易做会皇后,怎么也该纸醉金迷才能彰显身份嘛。结果什么都没有,除了无穷无尽的麻烦。现在不过叫上乐师,李太后就要从旁敲点,请乐师的钱还是她自个儿出的。对了,皇后还穷的要死,份例看起来又多又杂,钱少有什么用,她还能把那些杂的根本用不上的份例还去换钱?丢人不丢人。现在只能庆幸好在她的压箱钱还是够的,足够她天天请专业乐师进宫奏乐解闷。 王容与是听话的,但是本质上她也是倔的。觉得无光紧要的东西,即使利益相关方给出她们的意见,她也不会乖乖的听,所以她还是除了早晨短暂的请安外,并不召见妃嫔来说为解闷实则添堵,每日依旧有教坊司的人进宫,坤宁宫每到午后就响起丝弦之音,声声入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九月十八,今个儿是永年伯家人进宫觐见的日子,去两宫请安,也难得没有拖延,说了两句就让王容与回来,无忧在早上后妃请安回宫的时候就偷偷找了王芷溪,“王美人留步,今天永年伯家人要进宫来,娘娘让美人在坤宁宫等候。” 王芷溪身形一动,“我今日也可以见永年伯夫人吗?”她以为王容与起码要晾上一两天才会让她跟她母亲见面。 “永年伯也是美人的家人,上一次进宫是命妇觐见,皇后娘娘都没有留永年伯夫人及老夫人单独见面,就也没召美人过来。” “谢娘娘厚德。”王芷溪眼眶泛红,一副深受感动无以为报的模样。 等王容与回宫,就可以召见早已在坤宁宫外等候的永年伯家人一行。今日进宫的除了老夫人和崔氏,还有王容与的二嫂,孙氏,老夫人及崔氏着诰命服饰,孙氏无诰命在身,只穿正常礼服。 “都快快请起。”王容与端坐上位,等到祖母等人行完礼就说。“赐座。” “谢娘娘。”老太太说。 崔氏看着王容与身旁站着的王芷溪,一时激动,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 但是老太太和王容与都想没看见,虽然祖孙两位置跟从前掉了个,但是一上一下,坐着温言扯着家常闲篇,温馨一如从前。 “你父亲挺好,虽因为爵位,手里的实事都交出去了,也没交给别人,由你大哥接手了,还升了两级,陛下对家里十分关照,你三弟也被陛下升了官,调去乾清宫守卫。陛下还要给你二哥职位,只是你二哥书生当惯了,觉得自己不适合当官,就推了。” “实际上你二嫂今日进宫,就是来跟你道别的。”老太太无奈说。 孙氏起身,对王容与一福身说。“我来替夫君来跟娘娘道个别,我们夫妻二人决定出门游历,读千卷书,行万里路,这一直是夫君的心愿,如今能有个机会去完成这个心愿,我们夫妻二人都是求仁得仁。只是山高水长,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所以夫君说定要和娘娘郑重告别后再出发。” 王容与一愣。“只是推了陛下给的官,不至于此。” “也不全然是陛下赐官的原因,自中秋后,郎君他已经不去书院了,书院在天子脚下,到底不能一心向学。”孙氏点到即止的说,王载物成了皇后亲哥,就卷入了名利场,他是无心从政的,这个时候再留在京城,有百害而无一利,正好陛下又要给他赐官,王载物便去找了父亲说,陛下对娘娘恩宠有加,他们不能不知恩图报,他的资质他自己心知肚明,不是做官的料,如果陛下让他去做官,只能是错对圣恩,不如他离京几年,也好解了家里现在烈火烹油的局势。王伟便同意了。 “夫君从前没成亲时也曾四处游学,成亲后虽然不说,心里还是一直惦记,正好现在是天时地利的一个机会,夫君问了公公,公公也欣然应允,如此便成行了。”因为王载物此去不是只去一两年,所以孙氏必要跟着的。 崔氏插言,“男子志在四方,虽然父母在,不远有,好在老二上有哥,下有弟,能替他奉养父母。但是老二去游历,为何还要带上你同行,现在孩子都没有一个。” 王容与笑道,“只能让二嫂和二哥同去才有孩子呀,若是夫妻两地分居,否则就是再等几年也不会有孩子。” 也是这么一打岔,王容与也缓过来了,对孙氏笑道。“真是羡慕二哥二嫂,此去大好江山都尽在脚下眼底,二嫂可要督促二哥,去了一个地方莫要忘了写游记,寄回来给我看,也当我去过了那个地方。” “若是遇上途中美景,我也会挥毫作画,到驿站时hé pg安信一同送回家。”孙氏说。 “大善。”王容与抚掌笑说,“二哥擅文,二嫂擅画,此去游历,你做文来我做画,当真是神仙眷侣。” 又各自问了几句近况,王容与赐下赏赐,祖母等人就该走了,王容与依依不舍一番后说,“王美人替我送老夫人出宫吧。” 王芷溪屈膝道是。 出了坤宁宫,王芷溪对老夫人说道,“祖母恕孙女儿不能行礼问安。” “美人是陛下的美人,若是单独相见老身还得向你请安,何来恕一说。”老夫人道,“美人气色看着还好,老身就放心了,后宫中,美人和娘娘是一个爹生的,娘娘生性仁厚,美人不用担心以后。” “娘娘对我极好,就是宫中因为娘娘也无人敢慢待我。”王芷溪说,“只是偶尔想念家人,就会夜不成寐。” 老夫人点头,“看开些吧,就是嫁了一个外派的姑爷,也是时常见不着父母想着家,好在如今都在京城,时常进宫,还能见上一面。” “托姐姐洪福。”王芷溪说。 崔氏想要和女儿说些亲密话,老夫人也知机,让孙氏上前扶住她快走几步,留下两母子在后头有个空间说话。 崔氏低声问陛下对你好吗?王芷溪点点头,“只是宫中妃嫔众多,陛下不能时常召幸。” “皇后娘娘也没办法?”崔氏问。 “姐姐也不能做的太现行,徒惹人话柄。”王芷溪说。 “她就是舍不得她的虚名,姐姐照顾èi èi是天经地义,她是皇后,你有圣宠,是再好不过的搭配了。”崔氏恨道,“你也凡事长个心眼,别什么都听她的,不然什么时候被她利用都不知道,你们可不是一个娘生的。” “母亲。”王芷溪摇头,示意崔氏不要说的这么过分。 崔氏咽下,等到要分别的时候拉着王芷溪的手。“切记要早日诞下皇嗣,这是重中之重,最要紧的事。” 王芷溪忍着泪点头,然后再目送她们离去。 王容与坐在殿中,心神还没从刚才的的消息中回过来,无忧知她和家中几位哥哥都感情深厚,出门游历说着是潇洒,这舟车劳顿,岂有不辛苦的,娘娘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片刻后王容与回神,却说,“去乾清宫。” 宫女皆都一震,皇后自然去的乾清宫,但是这么久以来,娘娘并未露出半分想去乾清宫的意思,今天怎么突然说要去乾清宫。 王容与笑道,“祖母说三哥如今在乾清宫当值,这个时候去也许能见到他。” 皇后的步辇进了乾清宫,果然在乾清宫前看到全服披挂握着长缨枪的三哥,一脸坚毅目视前方,却在王容与经过的时候,偷偷眨了眼做个怪脸。 王容与低头忍笑,一路进了殿。 “梓童怎么过来了?”朱翊钧不等王容与行礼,就让她过来坐。 “今日祖母进宫,我在祖母口中得知陛下把我的三哥调到乾清宫了,我就过来看看。”王容与嗔道,“陛下怎么不告诉我。” “你三哥本就在金吾卫里做的好好的,按说也是正常升职,又不是朕特意提拔,这还用特意告诉你吗?”朱翊钧道。 “从金吾卫到天子亲卫,正常升职得好几阶,陛下莫要诓我不懂,我三哥,从前顶多就是个给陛下守大门的。”王容与说。 “他现在也在给朕守门啊。”朱翊钧笑。 “虽说是门,午门和乾清宫门能是一样吗?”王容与说。“天天和陛下打着照面,想要没情分都难。” “你担心什么?朕看永年伯一家是小心谨慎的,永年伯封爵后在家一门心思含饴弄孙,别人邀请的聚会是能推就推,你大哥为人处事十分圆滑,但是旁人送的妾侍却是一个都没收说是家风不许都退回去了,还有你二哥,不入仕的大才子,朕说给个官给他做,忙不迭的说才德不配就推辞了。”朱翊钧说。 “他还是感谢陛下,让他有了一个跟父亲解释的借口,拉着我二嫂,两个人要去游历大好河山了。”王容与笑道,此事陛下终究有一日会知道,她先说反而是好,“我二哥是文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他的梦想,未成亲前就曾在外游学,只是成亲后才被迫收心,这不陛下你让他当官,他这边回了你,那边就跟我爹说,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陛下的好意,但自己人知道自己事,他实在不是一个做官的料子,要是当了官也是庸官,误了圣恩浩荡,还不如出门游历,这次不光自己去,媳妇也要带着去。” 朱翊钧听了笑道,“这事若不是你跟我说,我非得把你二哥叫过来问个清楚不成,给朕当官就这么难?还迫不及待要逃跑?” “陛下爱屋及乌,我的家人也不会不懂事的恃宠而骄,自己家知道自己事,若有能做事的,陛下给个梯子他就上去了,陛下的自己人,用着也贴心。若有那不能成事的,也不会给陛下添麻烦,自己就辞了。”王容与说,“我三哥也是如此,他自幼习武,武艺过人,忠心呢,也不用怀疑,只是我三哥有些直,一次只能顾好眼前一件事,陛下知道他的性格才能更好的用他。” “不然陛下只是一味的加恩,我的家人不管承受能力只知道一味的承恩而不知感恩,陛下一片好心,最后不见得会有好结果。”王容与说。 “朕爱屋及乌吗?”朱翊钧问。 王容与仰头看着他,“陛下对皇后的父兄多有照拂,难道不是因为皇后?” “实则是朕掐指一算,永年伯一家忠心耿耿,都是不可多得的经世之才,不用可惜,才加恩的。”朱翊钧故意道。 “陛下如此神算,难道是早算出这忠心耿耿的一家中有个贤良淑德天生皇后命的我,才选的我当皇后”王容与笑着回道。 “是啊,早就算出梓童,脸皮其厚无比。”朱翊钧也笑了。“还敢说自己天生皇后命,实在是胆大。” “若不是天生皇后命,我实在想不出陛下会选我的理由。”王容与说,“只能归于天命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冯尚进来,背后还跟着四个太监扛着的一包东西,冯尚低头,“陛下,孙美人来侍寝了。” 王容与见状恍然,起身笑说,“我就不打扰陛下美事了。” 朱翊钧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让走,一边冷声对冯尚说滚出去。 等到冯尚和那被裹成竹筒的孙美人出了殿,朱翊钧把王容与拉回自己身边,“梓童第一次来乾清宫,今日就在这陪朕吧。” “陛下。”王容与无奈道,她是真不知道朱翊钧召人侍寝是这么早就送过来的,不然她也不会说这么久,“孙美人蒙召一次不容易,陛下如此,她该恼我了。” “她敢?”朱翊钧道,“还有不长眼的小美人敢恼皇后不成。” 王容与无奈笑道,女子吃味,可不管你是皇后她是美人来着,嫉妒是心生不忿的原罪。不过看着朱翊钧,想到他对自己家人的看重,好吧,今日就容你一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朱翊钧坐在御桌后,让王容与搬把凳子来坐在他跟前,桌子很宽大,足够两个人用。王容与看着朱翊钧办公,“那我做什么?” “看书,写字都可以。”朱翊钧说,“不然给朕看折子?” “后宫不得干政。”王容与说。起身去朱翊钧的书架上拿过来一本坐着看,王容与看书极其容易入神,等到张成来问陛下是否用膳时,她才惊觉,抬眼瞧去,朱翊钧早就没有在看折子,而是手抵着头,看着她。 眼神多有认真。 王容与有些羞赧,“陛下在看什么?” 朱翊钧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却不回答,牵着王容与的手去用膳,朱翊钧特意摸了摸王容与的指腹,有点说不上来的遗憾说道,“原来你真的是每天都在听乐。” “不然陛下以为我在干吗?”王容与问。 “朕以为你在学琴呢。”朱翊钧说。毕竟照正常来说,他希望王容与学琴去弹给他听,王容与就该去学不是吗? “陛下想听二胡了可以来召我来拉一段。”王容与说。如果她想学琴,从前就学了。 皇帝的膳食和皇后的膳食摆在一起,除了数量的区别,看起来并没有其他区别,朱翊钧只叫布菜的人去选皇后的膳桌上的菜,王容与看着他,“陛下,我的膳食好吃些吗?” “给皇后布朕的菜。”朱翊钧说。 王容与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朱翊钧问是否是不合胃口,“晚上要少吃。”王容与说。 “朕觉得你脸圆圆的时候也非常好看。”朱翊钧说。 “陛下说我现在不好看?”王容与说。 “朕说不好看你会信吗?你不是只挑你喜欢的听?”朱翊钧笑说。 王容与作势要离开,朱翊钧忙拉住她,“好看,好看,好看极了。” 王容与第一次到乾清宫来,朱翊钧领着她四处转转,就跟当初领着她去坤宁宫转一样,转着转着就去了寝殿,看见金色的龙床,王容与要往外走,朱翊钧扛着就往床上跑。 王容与挣扎,朱翊钧压着她不让动,男女人的体力相差还是挺大的,王容与的头发都挣扎乱了,还是挣脱不了。朱翊钧也费了不少力气,王容与一直瑜伽,比起寻常女人力气可大多了。“你总动什么?”朱翊钧不满的说,动两下是情趣,动多了是大不敬。 王容与喘着气,最终低低说了一句,“先换了铺盖。” 朱翊钧先是不解,随后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朕临幸妃嫔有其他的地方,再说,你认为朕的铺盖不是每天都换的吗?” 王容与有些尴尬,朱翊钧笑的有些得意,果然心里还吃味吧。王容与偏过头,“陛下,让我起来把钗环卸了。” “朕帮你卸。”朱翊钧说。 一夜明珠照龙床,凤凰于飞赴巫山。 第二天等到朱翊钧去早朝了,王容与忙不迭的就回坤宁宫了,匆匆换了装,宫妃早已等待,孙美人被送进乾清宫,又原样送了回去,自然有人打听,就知道昨夜是皇后宿在乾清宫。如今你看我,我看你,嘴上不说,心里都在想皇后今天会跟孙美人说什么。 孙美人的帕子在手里快要拧烂,脸上还是淡然的笑容。 后妃没有等到皇后来,梅姑姑过来福身说,“娘娘今日去慈宁宫的时间已经晚了,现下已经来不及见诸位娘娘,娘娘请回吧。” “嫔妾等在这等娘娘回来吧。”贵嫔说,“每日给皇后娘娘请安是规矩,娘娘给太后请安一日不怠,嫔妾等怎敢先行回去。” 梅冬进殿去请示,再出来就领着后妃们去西暖阁坐。“那就请诸位娘娘在这里稍等。” 王容与从慈宁宫慈安宫出来,也来不及喘气,西暖阁还有一帮人等着她去接待,“让诸位èi èi久等了。”王容与温声笑说,没有先换衣服,还是去给皇太后请安的正装。凤冠,霞帔,玉带一个不少,腰上系的林林总总,东珠串子坠着脖子,就连笑容都比平时更制式。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贵嫔为首领着众人请安。 “都起来吧。”王容与说,“本宫今日起晚了,倒是连累诸位在这枯坐了许久。” “娘娘伺候陛下辛苦了。”贵嫔说。 王容与有些面热,在乾清宫,朱翊钧能比在坤宁宫晚起两刻钟,再加上她从乾清宫回坤宁宫,乾清宫可没有她换洗的衣服,一环一环下来就耽误了。 “眼看着秋意渐浓,早晚温差大,诸位èi èi也要当着心,不要着凉了。”王容与说,并不接着贵嫔的话说,我都不关心你们伺候陛下幸不幸苦,没道理你们还刺探我来了。反正请安多半是说的天气这类无光紧要的事。 “多谢娘娘关心。”杨静茹说。“娘娘看着有些劳累,妾等先告退,娘娘好生歇息。” “一早上到现在还没用上膳,你们也没用吧,陪我用了膳再回去吧。”王容与说。这是她第一次留后妃在坤宁宫用餐。 宫女很快安排好膳桌,再引导王容与和后妃们过去,王容与独坐宝座,其余妃嫔按圆桌坐了,“决定做的突然,只是家常,回去可不要嘀咕本宫小气啊。”王容与笑道。 嫔妃们自然笑着说怎么会,用了饭才各自散去。 从始至终王容与并未对孙美人有什么特别,一直等着王容与这份特别的嫔妃在离开坤宁宫也醒悟,她是皇后啊,她需要给特别的交代吗?她截胡了陛下,截胡就截胡了,还需要给你交代吗?你甚至连私下画小人唾骂两句都没有立场。 她是皇后,是陛下的妻。 余下只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孙美人,这次截胡她只能这么认了。 孙美人原没什么想法,反而被这样的目光看的心情浮躁,有些不耐。 如此过了两三日,朱翊钧午后说要去坤宁宫,张成笑着出去,回来时面色就有些勉强,“陛下,太后娘娘说让陛下广施恩泽,雨露均沾。” 朱翊钧一愣。“什么意思?这是不让朕去坤宁宫?” 张成低下头,不敢说话。 “是谁的意思?”朱翊钧问。 “是两宫太后的意思。”张成如蚊呐说。 “陛下,仁圣皇太后着宫人来送点心。”冯尚进殿来禀告,见张成跪着还多看了两眼。 来的是陈太后宫里的大宫女,“今日慈宁宫厨房做了山核桃饼,太后娘娘想起陛下喜欢这个,就让奴婢送些过来。” 朱翊钧不错眼的盯着她,宫女镇定的走到陛下身边放下点心,抬头的低声说,“圣母太后觉得皇后娘娘在乾清宫待那么长时间不合宜。” 朱翊钧抓起手边的茶杯扔了出去,清脆一声,殿内外伺候的人都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王容与在学画工笔荷花,一笔一笔画的很认真,但是成品并不如意,红色颜料晕染成一团,并且冲脱勾勒的莲花花瓣范围,变成一个颜色怪物,王容与啧的一声,这跟杨静茹和她说的不一样啊。不过错就错了,干脆在下面也画出花瓣线条,一秒荷花变牡丹。 王容与端详了半天,觉得自己还是有天赋的,不由非常满意,在图纸下端写了一个一,准备等晾干后就收起来。 芙蓉来见王容与,面色似有难色,“有什么就说。”王容与说。 “娘娘,陛下今日来坤宁宫的事被太后娘娘驳回了。”芙蓉说,“据红李说,是太后不满娘娘上次在乾清宫太久。” 王容与偏头看着芙蓉,芙蓉头低的更下,不敢看王容与。王容与扯着嘴角笑了,“说到红李,我突然想起来,杏儿当初先回宫,怎么我在坤宁宫没见到?这可是侯夫人特意送给我的丫头,可是慢待不能。” “惠兰和杏儿回宫后尚宫局以为她们不得娘娘喜欢,都没有安排在坤宁宫,杏儿原本是分在乾清宫茶房,后来被慈安宫要了去。”芙蓉低头说。 “在母后那也是极好的,这样想来侯夫人也不会怪我。”王容与说。她卷起画,“让妙容,玉巧过来给我梳妆。” “是。”芙蓉说。 单螺美人髻,髻上斜插一只流苏钗,余下并无装饰,只贴一枚云形翠面花在额心,换了大红圆领织金团蝠短袄和huáng sè织金凤纹百褶裙,装扮妥当,王容与便说,“去乾清宫。” 芙蓉大惊,太后今天驳回陛下来坤宁宫的要求就是要敲打娘娘,怎么娘娘反而要去乾清宫。这不是火上浇油,明里挑衅吗?一时情急想不到劝诫之词看到娘娘的装扮才说,“娘娘要去乾清宫,便是不着礼服,也要着燕居冠服,娘娘如今穿的,在私下穿穿也罢,若是到了御前,便是失仪。” “我喜欢这么穿就这么穿,陛下不会在意这个。”王容与说,便是常服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穿着累人,“若是陛下在意,我下次再改。” 芙蓉劝不得,等王容与真要坐上步辇往乾清宫走,急的脸儿通红。拉过来无忧,“你快劝劝娘娘,这个时候还去乾清宫,岂不是徒惹太后不快吗?” 没头没脑的话让无忧皱起眉,不过她看一眼王容与,对芙蓉说,“娘娘心里做好的决定,是别人说不动的。你说的坏处,娘娘自然是知道的,知道还要去做,那就是有娘娘不得不做的道理,我们这些奴婢,听着就是。” 朱翊钧正在殿中生气,外头通传皇后娘娘来了,朱翊钧腾的站起,“快叫进来。”甚至连安坐着等她的时间都等不及,急匆匆往外去,两人在殿门处相遇。 王容与福身行礼,朱翊钧把住她的手,不让她行礼,“你怎么来了?”声音里有许多惊喜。 “我午间小憩,梦到陛下想我了,就过来了。”王容与笑说。 朱翊钧抱起王容与转了两圈。“你这个梦做的正当好,朕正是想你了。” 王容与居高临下的按着朱翊钧的肩膀,“我今日画了幅牡丹,特意带过来给陛下鉴赏一下。” “是吗。”朱翊钧说,见了王容与后之前的郁气仿佛不存在,不管是巧合还是天意,王容与此时来到他身边,给他添了无数勇气。太后要管制他,好吧,去管制吧,你又能管制多久?又事事是你能管制得了吗?山不来我,我就去山,难道你明天还能下懿旨,不许皇后来乾清宫吗? 朱翊钧牵着王容与去内殿坐了,战战兢兢的乾清宫宫人听到陛下的笑声才放松下来,心中不由感谢皇后娘娘,只有张成有些担忧。皇后娘娘此时来的也太巧了,怕太后娘娘以为是刻意,恐怕之后还有波澜。 朱翊钧打开王容与的画卷,沉默片刻后,“梓童,牡丹为什么开在水里?” “没有开在水里,是谁摘了把它扔在水里,落花流水走个意境。”王容与一本正经的解释说。, “可是这牡丹下面还有一个杆?还浮着莲叶呢。”朱翊钧又说。 王容与不说话了,朱翊钧放下画像,“你是不是画了荷花然后上色上宽了就变成牡丹了,”话说到一半看着王容与的脸色,急忙转口说,“这个牡丹画的好,意境也特别好,无可奈何花落去那都是花瓣,所以由花及人感怀身不由己,这么一大朵牡丹扔在水里,反而显得这花大气,它不是身不由己,是求仁得仁。” 王容与展颜一笑,“哪里有陛下说的这么夸张。” “好吧,是我上色的时候抖了一下,所以就多画了几个花瓣,后来看着不像荷花,就多加了一圈花瓣变成了牡丹。”王容与说。“我好想没有什么画画的天分。” “有,怎么没有,我觉得挺好的。”朱翊钧说,他都没有发觉自己在王容与面前很容易就变成我,而不是朕。“你用炭笔画的挺像的,这些用颜料画的,第一次画已经挺好了,毕竟看得出是一朵花。” 当夜,王容与宿在乾清宫,帷帐放下是一个小世界,内帐上镶着夜明珠,像是在星空下,王容与枕在朱翊钧肩膀上,“除非是陛下不让我来乾清宫,否则谁也不能阻止我来见陛下。” 这句话就是她即使顶撞太后也要过来的理由。 无论何时,皇后和陛下站在一边的。她希望朱翊钧知道这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朱翊钧搂着王容与肩的手一紧,“你知道了?” “武清侯夫人曾经送了两个丫头给我,其中一个中间回了宫,一个留在我身边,回宫的那个宫女原本是安排在乾清宫茶房的,但是后来就被慈安宫要去了。”王容与说。 朱翊钧拍拍她的肩膀,“明明知道,还敢来乾清宫,你胆子真是大。” “我不知道啊。”王容与俏皮说,“红李并不在我跟前伺候,再说谁敢说慈安宫的宫女和坤宁宫的宫女私下交流信息的?母后不明说,我就当不知道。母后不想我来乾清宫,,明说就是,我还能不听从她的。” “不是说你是母后喜爱的吗,怎么朕看,反而像是不讨母后喜欢的样子。”朱翊钧道。 “陛下弄混了因果,太后当初喜欢我是真的,如今虽然说不上不喜欢我,但是没有之前那么喜欢了也是真的。”王容与说。“这天底下的婆母对儿媳妇都有这么一遭,可不是因为我不讨喜。” “你若讨喜,母后怎么会不喜你来乾清宫。”朱翊钧说。“这天底下的婆母为什么不喜欢儿媳妇?” “陛下要这么说,我就回去了。”王容与起身说。 朱翊钧伸手拉她倒在怀里,“你今日又在乾清宫宿了一宿,明天去见母后怕不怕?” “不怕,不是说了吗,我根本不知道陛下今日要来坤宁宫,也不知道陛下要来坤宁宫被母后挡了回去,我就是午间做了个梦,梦到陛下想我了,我就来见陛下了。”王容与说,“母后顶多说我几句小女儿心思不庄重,别的可不能说我。” “这天底下的婆母不喜欢儿媳妇,大概因为有了媳妇后,儿子心中最重要的女人就不是娘了。”王容与说。 “怎么会。”朱翊钧皱眉说,“因为孝顺故,娘只会多一个人来孝顺。天底下哪里有因为媳妇不听娘的话的?” “有,有很多。”王容与笑说。“陛下意志坚定,可不知道枕头风的厉害。” “哦,有多厉害?”朱翊钧问,“梓童吹一个朕看看。” 王容与鼓起嘴往朱翊钧耳边吹风,“陛下,我的枕头风厉不厉害?” 朱翊钧被他吹的发痒,一个用劲搂着她在床铺上滚了两滚,然后居高临下压着她,手放在王容与鬓边。 “恐怕之后,朕暂时不能去坤宁宫了。”朱翊钧说。“只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明日后我也暂时不能来乾清宫了。”王容与笑说。 翌日,王容与从乾清宫去坤宁宫,受了后妃的请安就去两宫请安,因为时间来不及,后妃请安就是真的只请安,跪下到起身,然后再行礼送娘娘走。 陈太后听人禀报皇后娘娘来请安了,她是知道昨日陛下想要去坤宁宫然后不许的事,然后她也知道王容与后来去了乾清宫,然后又待了一宿的事。陈太后让人给她带上礼冠,“皇后真的比当初看中的有意思多了。” “也许娘娘不知道昨天还有那么一出呢?”宫女说。 “原本就是做给她看的,陛下都可以不知道缘由,她必是知道的。”陈太后说。“李氏不喜皇后在乾清宫安寝。” “要哀家说,如果是后妃,你还可以说是逾矩,皇后,是陛下的妻子,陛下留她在寝宫入睡有何不妥?”陈太后说,“她一个太后在乾清宫住了好几年就住的,这皇后在乾清宫就住不得一晚?” “哀家就瞧着,她这亲手选出来的皇后怎么跟她打对台。”陈太后说。 陈太后留王容与说了几句话就让她去慈安宫请安了,末了还有些担忧的说,“你母妃非常刻板规矩,不喜你去乾清宫,今日也许会严厉里些,你不要往心里去。” 王容与像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的表情,“母妃不喜儿臣去乾清宫吗?儿臣不知道,不然儿臣昨日就不会去乾清宫了。” 陈太后观她表情像是真不知,不过也不用她来分辨个真假,只笑着摇头便让她去慈安宫。 王容与今日在慈安宫外等候长了一些时间,一直站到脚有发胀的感觉,宫女才出来领王容与进去,“太后娘娘昨夜睡不安稳,到凌晨在睡下,为了不惊扰太后娘娘,奴婢斗胆让皇后娘娘在宫外等候,娘娘醒后知道皇后娘娘还在外等候,责备奴婢,让娘娘快进去。” “你做的是对的,母后的安睡是第一位。”王容与说,“母后昨夜为何睡不安稳?可叫过御医了?” “娘娘是老毛病了,不让奴婢请御医,只是喝了一剂安神散。”宫女低头说。 “该请御医的时候还是要请御医。”王容与说。 王容与见了李太后,表情板着看着是不太舒服的样子,王容与行礼完后关切的问,“母后的身体不适还是请御医来看一下吧?” “哀家没事。”李太后按着眼角说,“今日让你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儿臣等得。”王容与说,“儿臣只担心母后身体,母后身体若有不愉,陛下也该担心了。” “哀家没事。”李太后说。 王容与看着李太后,见她不主动提起话题憋的难受就小心翼翼的开口,“儿臣刚从慈宁宫出来时,仁圣太后说母后不喜儿臣去乾清宫,儿臣日后就不去了。” “没有这回事。”李太后说,她抬眼看了一眼一脸惶恐的王容与,“皇后去陛下的寝宫,没有什么不能去的。” “如此,儿臣就放心了。”王容与故作羞赧一笑。 “不过,乾清宫毕竟是陛下的寝宫,陛下在寝宫不止休息,还要读书,处理政务,皇后不要总去。”李太后说。“陛下要见你自然会去坤宁宫。” “儿臣省得。”王容与低头说。 “皇后上位未曾推恩后宫?这似乎不妥,郭妃那,便提前放她出来吧。”李太后说。 “儿臣和陛下商量过,是想提前一个月解了郭妃的禁足,既然母后说了,那便在提前几天吧。”王容与说。 从慈安宫出来,王容与坐在步辇上吩咐,“让崔尚宫来一趟坤宁宫。” 崔尚宫来到坤宁宫,王容与正坐在梳妆台前拆环卸钗,“崔尚宫,要麻烦你跑一趟翊坤宫,圣母皇太后懿旨,解了郭妃的禁足。郭妃若要谢恩,便让她去慈安宫谢恩吧。” “是。”崔尚宫弯腰应是。 “娘娘,饿了吧,膳桌已经摆好,娘娘移驾吧。”无忧弯腰说。今天王容与也过了午膳的时间,早上因为时间也没吃什么东西。 “太后娘娘对挑战她权威的人当真十分不喜,为此,她宁愿放出她十分厌恶的人出来给我添乱。”王容与笑,“明日就要跟宠妃面对面,还真得多吃点,储存战力。” 朱翊钧在绿头牌上看见郭妃的牌子。“郭妃的足禁了?” “是皇后娘娘着崔尚宫去给郭妃娘娘解得禁。”冯尚低头说。 “这就到提前一个月了?”朱翊钧喃喃自问道,“今日便去翊坤宫。” 郭妃见了朱翊钧使出十分痴缠撒娇的功夫自不用说。 第二天王容与在后妃请安的人群中并未见到郭妃的影子,刘嫔奇道。“昨日郭妃解禁,今日该来给娘娘请安的。” “不来就不来,不说她。”王容与说。 等到王容与从慈安宫回来,外头才有人来通传,“郭妃娘娘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不见。”王容与说,“已经过了请安时间,回头去请郭妃娘娘明日准时来。” 郭妃听闻内侍监如此说,下了步辇,直接在坤宁门外跪下,再抬头已是满脸哀切的泪水,“娘娘,嫔妾不是故意错过了请安时间,昨夜伺候陛下,今早要伺候陛下去上朝才晚了。嫔妾并无不敬之心,还请娘娘明察。今日皇后娘娘不原谅嫔妾,嫔妾就在这长跪不起。” 无虑偷偷去看了,对王容与说,“这郭妃娘娘也太过分了,明明是她自己做错了,如今在宫门外这么一跪,倒像是娘娘错了。” “她要跪就随她跪,不过估计跪不了一刻钟,她就该晕倒了。”王容与笑说,“去太医院找她惯用的太医,让他来翊坤宫待命,等到她晕倒了送回去,不耽误治疗的时间。” 郭妃就这么跪在宫门前,太阳虽不毒辣,但这么晒着也说不上愉悦,郭妃看着宫门,平坦一望无际的宫坪上,无人走来。跪着看坤宁宫,更巍峨呢。郭妃轻轻扬起嘴角微笑,王容与见她,只是个软柿子,不见她,正好,方便她更多操作。 郭妃晃荡一下身子,虚弱无力的伏到地上,“娘娘。”随侍担忧的上前观看。 刚才还似无人的坤宁宫立即出来两位宫女,“郭妃娘娘昏倒了,还不赶紧送回翊坤宫。” 等到郭妃回翊坤宫,太医也早就在等候,郭妃自然是装晕,但这不妨碍她在太医的手下醒过来就哭喊着,“我要去给皇后娘娘认错。” 身边人自然是好一通劝说,有知心人就去乾清宫找陛下。 “陛下,翊坤宫来人说郭妃娘娘病了。”冯尚进前通报。 “怎么病了,昨夜还好好的。”朱翊钧问。“叫太医了吗?” “叫了。”冯尚说,“听来人说,郭妃娘娘是心病,具体也说不清楚,陛下去看看吧。” “起驾吧。”朱翊钧想着左右无事就去看看。 “陛下,陛下去替奴奴跟皇后娘娘解释,不是奴奴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陛下也知道昨夜,奴奴实在是有心无力啊。”郭妃哭的梨花带雨,扯着朱翊钧的裤脚十分可怜,“若是皇后娘娘日后都不让奴奴去请安,奴奴在后宫中哪还有立足之地,不如直接撞死好了。” 朱翊钧有些头大,“明日你早点去请安就是,皇后娘娘不是小气之人。” “可是,可是,奴奴怕。”郭妃哭道。 “中宫懿旨,自即日起,后妃承恩雨露翌日可不必至坤宁宫请安。”太监四处去宫殿传旨,郭妃闻旨意对朱翊钧说,“皇后娘娘还不生气吗?这都发了懿旨。” “你今日在坤宁宫说了什么?”朱翊钧问。“所有承宠的后妃第二日都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唯有你去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郭妃委屈哭道,“奴奴无福,不能亲见娘娘进宫的盛况,自娘娘进宫,更是连一次请安都不曾。今日送走陛下后,奴奴是一刻都不曾耽误,连忙前往坤宁宫,但是那时候娘娘已经去给太后请安,奴奴在坤宁宫外等候,心里满是不安,娘娘回来后果然不曾召见奴奴,奴奴心下惶恐,才在坤宁宫外跪下,只是奴奴也没想到身子如此不济,最后晕倒了。” “奴奴真的半点对娘娘不敬的心,不然也不会心下惶恐到心神不宁的程度。”郭妃哭的不能自已,“陛下还如此想我,奴奴在陛下身边伺候那么久,陛下还不知道奴奴不是大不敬的人吗。” “好了好了,别哭了,那你明日早点去请安就是了。”朱翊钧被她哭的头大,只能温言说几句,不然能一直哭下去。 “奴奴明日一定早点去,不让娘娘误解奴奴。”郭妃的泪是说收就收,此时笑中带泪犹如雨后芙蓉。 “你呀,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小孩一样。”朱翊钧说。 “奴奴没什么心眼,在后宫里就只仰仗陛下,只要陛下不误会奴奴,奴奴便什么都不怕了。”郭妃笑着轻轻依偎着陛下,心里却是暗恨,王容与的应对也太快了。今天她跪在坤宁宫门口直到晕倒,不管这么样,皇后娘娘不慈的名声就算是坐定了,但是现在王容与出了这么一个懿旨,本来是皇后欺负嫔妃,现在倒成了她仗着宠爱逼迫皇后娘娘了。 无论如何,今天要把陛下留下,不是说承宠后不用去请安吗,那看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见上面,皇后娘娘。 这道中宫懿旨一出,慈宁宫那边就来人叫王容与过去,陈太后和李太后都坐着等她,“母后,母妃,何事这么急召儿臣来。”王容与笑道。 “皇后,今天请安回去就发了中宫懿旨?”陈太后问。 “儿臣不能发中宫懿旨吗?”王容与怯怯的说。 “皇后所作所为实在和如此表情不相称,久而久之哀家都要怀疑,到底是哀家看到的皇后是真的,还是耳听到的皇后是真的。”李太后说。 王容与闻言起身跪下,“儿臣惶恐。” “起来起来,有话好好说。”陈太后对李太后说,“皇后又没犯什么大错,你让她跪着像什么。” “你发懿旨要后妃承恩后不用去坤宁宫请安了?”李太后问。 “是。”王容与说,“原也没这种想法,今天看着郭妃来请安,跪了一下就晕倒了,才想着昨晚上伺候陛下该是幸苦了,第二天还要早早的来坤宁宫请安,对身体的耗损比较大,不如就免了侍寝人第二天的请安,比起来跟儿臣请安,保重好身体好好伺候陛下才是紧要的事。儿臣因为这么想,所以才发了这样的懿旨。” “哀家就知道,皇后是个心慈的。”陈太后说。 “可是皇后也不能一味的心慈。”李太后说,“后宫自有后宫的规矩,后宫嫔妃给皇后娘娘请安是祖宗定下的规矩,大家都是这么来的,怎么你一上来就要变动。” 王容与低头听训。 “好了,皇后也是出于好意,孩子善良有什么办法呢?总是想到后妃的难处,体贴甚微,便是哀家当年做皇后也做不到她这样。”陈太后合着稀泥,“毕竟是皇后的第一道懿旨,也不能朝令夕改。” “你以后你是皇后有发懿旨的权利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李太后说,“什么事只凭你自己想定就可以发懿旨,如果现在哀家发懿旨说皇后的懿旨无效,今时此刻,你岂不是架在墙头左右为难。” “儿臣知错了。”王容与温顺的说。 “下次发懿旨前先想好吧。”李太后说,“回去吧。” 王容与被训的灰头土脸的回坤宁宫,陈太后还在说,“她也没做错什么。” “有权利给她也不是这么用的。”李太后说,“她就是不喜欢别人给你她请安,第一次承宠的宫妃不用给她请安,现在连所有后妃承宠后都不用去请安,她这不是大度,是心生妒忌,她就是不想看见前天晚上伺候了陛下的人翌日在她面前出现。” 陈太后闻言一愣,随即笑说,“她会如此想也是正常,都是女人,就是你我,当初伺候先帝时,咱们见了先一夜伺候先帝的人,是不是也觉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她是皇后,最要不得的就是妒,她不见,就还是妒。”李太后说。 “皇后还年轻,慢慢来。”陈太后说。“有朝一日,就是你不说,她也知道,在这后宫,爱,是要不得的,有爱生妒就更没必要。” 今日没见郭妃,郭妃在宫门外下跪,晕倒送回去,陛下现在去了翊坤宫,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光景,会不会为了爱妃打抱不平。发了第一条懿旨,让所有承宠的后妃第二天不用来请安,然后被太后叫去训了个狗血淋头。 王容与坐在坤宁宫,“这一天过的,真刺激。” “娘娘遭了太后娘娘的训斥也不担心。”无忧说,“今个儿可真把奴婢吓死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训她的,我到底不用见那些人,请安的时候,这明里暗里的话也不用听。你知道请安里有一个昨夜承宠的,那话就酸的不行。高阶嫔妃无人敢说,低阶嫔妃总被挤兑,我就是解围,每天说一样的话我也烦,一日不说,还以为我纵容人挤兑的。”王容与说,“只是之后几天少不得还是要老实本分一点,一直戳太后的肺管子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娘娘,教坊司的乐师还让进来吗?”无忧问。 “进,为什么不进。”王容与笑说,“今天的曲子还没听呢?叫她们准备吧。” 今日的坤宁宫,已经是余音绕梁乐不止呢。 十月初一,皇帝按例到坤宁宫的日子,依旧是后妃列在坤宁宫前等候,郭妃列在首位,一身绛紫衫儿,金丝髻上端的是珠光宝气,在朱翊钧下步辇时跪下行礼,口称万岁,等到陛下走在殿门前和皇后娘娘相对时,郭妃膝行出列,“陛下。” 这一声喊是情真意切,音娇声嫩。 朱翊钧转头看她。 郭妃含笑看他,“陛下,嫔妾自提前解禁后还未给皇后娘娘当面谢恩,还请陛下给嫔妾这个机会。” 朱翊钧看王容与,王容与笑说,“既如此,就都进来吧,难得热闹。” 王容与与朱翊钧先进殿去,自有宫女去引导余下的后妃进殿,因着时间关系,王容与就没换礼服,只把冠帽取下,簪了一支白凤钗,通体雪白,雕工不俗,褪下脖子上带的珠串,才起身往西暖阁走,走两步后回身看着安坐着不动喝茶的朱翊钧。 “陛下?”王容与唤道。 “你去吧。”朱翊钧说,“难道朕还要去?” “陛下莫要装傻,若不是冲着陛下,我怎么会把她们都叫进来。”王容与说,“若不是冲着陛下,郭妃为何出来五六天了这才要陛下给她个机会来给我请安?” 朱翊钧有些讪讪,“郭妃这些天都没有来给你请安?” “那是陛下的圣宠。”王容与说,“我说了承宠的后妃不用来坤宁宫请安,陛下便接连宿在翊坤宫里。说来确实是需要陛下给的机会,才能让郭妃给我请安。” 朱翊钧更是讪讪,他想上前来握王容与的手,王容与收回手,“陛下,后妃们都在等着呢。” 去往西暖阁,后妃们起身行礼,朱翊钧叫起,帝后二人坐上首,郭妃出列,盈盈朝王容与一拜,“嫔妾谢皇后娘娘慈恩浩荡,宽赦嫔妾。” “起来吧。”王容与说,“也不用谢我,你能解禁得谢陛下和太后娘娘。” “嫔妾解禁当天就去慈安宫谢恩,陛下那,嫔妾也谢过了。”郭妃的眼神勾勾缠缠的抛向朱翊钧。 王容与笑道,“你深得陛下宠爱,日后更要谨言慎行,恪守宫规,不然你再来禁足半年,你难受,陛下也难受。” 郭妃见陛下脸上多有尴尬,不敢再看他,只能老老实实说,“嫔妾领训。” “陛下,为了庆祝郭妃解禁,不如置上一场小宴,陛下与后宫同乐一番。”王容与建议道。 “她做错了事挨罚,怎么解禁了还要庆祝,难道说她犯错犯的好?”朱翊钧说,“郭妃仗着朕宠爱,行为多有骄纵,皇后该管教的时候不要手软。” 郭妃本来站着的立马又跪下了,“嫔妾惶恐。” 王容与嗔道,“不过是我想个由头想设宴玩乐,陛下为何如此不解风情,你看,把郭妃都吓着了。” “你想设宴便设宴,还需要找什么由头?”朱翊钧说。 “谁叫我想要玩乐却不想担耽于玩乐的名声。”王容与笑,“那便这样,陛下明日在宫后苑设宴,叫一场歌舞,与后宫众妃同乐。日子再冷些,便不能在室外设宴了。” “梓童不想备上耽于玩乐的名声,朕就不惧吗?”朱翊钧玩笑说。 “陛下日日殚精竭虑忙于政务,我也是心疼陛下,才让陛下松快一会。”王容与说,“一两个月都不曾设宴玩乐的陛下,只是在宫后苑设个小宴放松一下,若朝中还有人不张眼睛上折劝告陛下务要耽于玩乐,陛下把他的名字给我,我偷偷写信去替陛下骂他。” 朱翊钧仰头大笑,“那便依仗梓童保护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郭妃原想着在初一十五只属于皇后的日子里,要勾的陛下分心,不为别的,就为了皇后脸上那一抹憋屈和无奈,也是为了证明给后宫看,即使有了皇后,她郭妃的位置晒是无人能代替。 后果不能说不好,毕竟陛下从前进坤宁宫,是一眼也不看迎驾的后宫,直接进殿的,今天被郭妃叫住,甚至所有后妃都被叫进坤宁宫,不能说不是郭妃的影响力。 但是帝后二人相谐在宝座,你来我往的,后妃全然沦为背景,只能更深刻的认识到,皇后和后宫嫔妃的差别。 果然朱翊钧也难得招呼她们,和皇后说了两句,就让她们都回去吧了,拉着王容与的手去东暖阁。 “陛下也不问问你的爱妃就这么走。”王容与被朱翊钧拉回东暖阁,“她还跪在地上巴巴的看着陛下呢。” “不去管她。”朱翊钧说,“说来,朕倒是忘了问你,你上次发的那道中宫懿旨,母后没有怪你吧?” “等到陛下问起,真是黄花菜都凉了。”王容与笑说,“好吧,问总比不问好。” “母后真的叫你过去训斥了?”朱翊钧关切的问。 “无甚紧要。”王容与不以为意的说,“原来宫里只有两个人能发懿旨,都是有商有量的来,突然多了我,发懿旨前也不请示母后,母后觉得受冒犯了是应该的。” “你是皇后,你的懿旨和太后的懿旨是两个东西,你想发就发,无需还要母后过问。”朱翊钧说。 “陛下这个话在坤宁宫说说哄我开心就行,到了慈安宫,母后少不得要说我冲动,你就只说皇后年幼还需母后多在一旁扶持操心就是。”王容与说。 “朕让你当这个皇后,竟然是一点权力都没有。”朱翊钧不由拍桌说。 “陛下才登基时,难道就是朝政在握了?”王容与说,“陛下实在无需替我生气,我也是第一次当皇后,年纪嘛,十五六也不是当事的时候,母后让我不乱用权利自然有她的担心在。我发的这道懿旨,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确实是有我的私信在的。” “你有什么私心?”朱翊钧好奇问。 “我实在不喜欢别人来给我请安。”王容与说,“等到我正当家作主的那一天,我一定下个规矩,后妃们初一十五来给我请个安就成了,寻常时候不要到我跟前来。” “为什么不喜欢别人给你请安?这是你身份的象征。”朱翊钧说,“如果不来给你请安,就会缺少对你的敬畏。” “我坐在上面,看见这个是我丈夫睡过的,看见那个是我丈夫新喜欢的,个个都比我漂亮。等到我当家的时候,估计也是年老色衰了,然后看着鲜花妍艳的小姑娘在我跟前,娇滴滴的我就越觉得自己老了。”王容与说,“陛下,这是一种折磨,你却不会明白的。” “感情是我的梓童,吃醋了。”朱翊钧笑道。 “呃,陛下可不要乱说,我可当不起。”王容与说,“皇后不能醋,不能嫉,不能妒,否则就不能正平中直一心一意为了陛下操持后宫。” “那爱呢?”朱翊钧问。 “自然是爱。”王容与笑道,没说的一句是但这不是男女之爱,只是君臣之爱,同志之爱。但是事全说透了没意思,又要跟他解释半天。陛下也是个可怜人,他可能终其一生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所以他才不知道,因爱估生忧,因爱故生怖,因为爱是唯一排他性,所以才会有嫉又有妒。 真正爱他的人,不可能不嫉妒那些分享他的女子,也许有人是真爱他,但是这份真爱常被训斥为逾矩。 果然皇帝都是孤家寡人,不需要爱情这种东西的。 朱翊钧闻言果然得意非凡。男人都好哄的很,可能心底就有一种自信,谁会不爱他呢? 初一十五可以说是皇帝的休息日,不能圆房,在床上朱翊钧自然没那么老实,王容与推他,“陛下,接连幸了好几日,也该休养生息了。” “那朕明日还来坤宁宫。”朱翊钧说。 “不行。”王容与很干脆的拒绝了,“一直等到母后对你说,陛下也不可过于冷落皇后,陛下才能到坤宁宫来。” “那要多久?”朱翊钧说,“那梓童来乾清宫看我。” “明年之前,我都不会去乾清宫。”王容与说。 “那朕不是见不了梓童?”朱翊钧说。 “每个月都有初一十五。”王容与安抚他说,“再说,如果陛下真的想见我,自然有办法见面。” 王容与去请安,“母后,今日午后儿臣想去宫后苑设宴,请陛下及其后妃轻松一下,可以吗?” 陈太后看着王容与担忧的表情说,“可以的,皇后实在无需这么小心翼翼。你是皇后啊,你才是一宫之主。” “儿臣年幼,很多事都想不周全,也不知道做的妥不妥当,该不该做。”王容与说,“母后不要嫌儿臣问的烦。” “哀家不嫌弃你。”陈太后说,“多好的孩子啊,现在弄得这么战战兢兢。” 王容与低头不说,去到慈安宫,她把对陈太后的说辞又重新说了一遍,想在宫后苑设宴。” “不要耽于玩乐。”李太后果然第一句话是如此。 “母后,儿臣只是看着陛下忙于政务,片刻不得清闲,趁着这两天日头还好,再晚,就冷了。”王容与说,“陛下对后宫里有哪些妃子,至今还没有全看过呢,就是有儿臣劝诫陛下雨露均沾,等过两日,陛下又只翻熟脸的牌子。儿臣设宴,也是想后妃能都有一个在陛下展现的机会,也许哪个就得了陛下的眼缘。” “哀家只说了一句。”李太后看她说,“又没说不让你去设宴。” “你常在宫里召教坊司的人奏乐,可见也是个爱热闹的。只要不过分,你可以设宴玩乐。”李太后说,“哀家不是顽固,不准你们玩乐,只是你和陛下都还年轻,年纪轻轻耽于玩乐不是好事,容易移了性情,尤其是陛下本身是非常勤勉好学,执政为民。” “儿臣明白。”王容与说。 听了一耳朵的道理出宫来,总算下午的宴会不用取消。王容与只觉得十分轻松。 回宫后用膳时因为心情好,还多吃了一碗,她命李肱去乾清宫,让陛下下午不要忘了去宫后苑,很快就张成跟着回来,“娘娘,陛下问娘娘,下午什么时候去宫后苑?” “陛下想和我一起去吗?”王容与很快就闻弦知雅意的说。 张成点头。 “不用,我先去,后妃们也会先到,到时候陛下再来才是应该,贵人来迟。”王容与说,“到时候我会让人去通知陛下的。” “是。”张成回去回话。 宴设在澄瑞亭,澄瑞亭是四面中空的亭子,正中设了帝后宝座,余下除了高阶嫔妃的有座位外,其余嫔妃只能站着。 后妃们先到,王容与看着亭子里外站着乌泱泱的人头也很是惊吓,在人的衬托下,特意隔开的表扬的场地都显得隔外的娇小。 “可不能这么站,这么站着,等会陛下来看了都不敢过来。”在后妃们行礼后王容与如如是说。让高阶嫔妃先去坐定,她则在不能入座的美人,才人,侍选前面晃荡,“尚宫没有把秋天的新料子发下吗?”王容与注意到有几位才人,还有侍选,穿的是半新不旧的衣服。 “发下了。”被点名的侍选说。 “那怎么没穿啊?”王容与笑问。 侍选有些紧张,难道能直说是因为大家都穿的光鲜亮丽,所以她们反其道行之,故意穿着 朴素,期盼还能吸引陛下的注意,就是垂怜问下,也是莫大的机缘。但是事有不巧,先被皇后娘娘发现了。 “现在,都回去把新衣服换上,如果不能在陛下驾到之前换了回来,就不用来了。”王容与很是温和的说。宴会就是开心的时候,你穿的半新不旧的来膈应谁,后妃穿的寒酸,丢的是皇后的脸。 余下的人,王容与按高矮分了,分别列在亭子周围,“你们几个要是有自信,到时候还可以替了陛下身边宫女的活。” “陛下,本宫给你们带来了,能不能让陛下留下印象并且翻你们的牌子,就是你们的本事。”王容与说。安排妥当后,王容与落座,宫女奉上热茶点心,新鲜瓜果,敲击乐一起,舞者甩着袖子出场。 王容与对芙蓉微一点头,芙蓉退后去给李肱使眼色,李肱前去乾清宫请陛下。 等朱翊钧到了,已经是两曲舞做罢,“陛下可来了,好节目我都留着等陛下来了再演,陛下再不来,我们这些人可就只能在这里干坐着了。” “所以朕说早点来,你又不让。”朱翊钧反而赖上王容与了。 王容与拉着朱翊钧坐下,低语道,“是不是我的每一句客套话,陛下也要认真回了,今天人多,陛下可不要放松。” 朱翊钧在衣服的遮掩下捏王容与的手,但是很快就有嫔妃跟他说话,很快就没有时间好好观赏歌舞了,得应付嫔妃,王容与倒是专心致志的很。 甚至朱翊钧应付后妃也是她预想中的节目之一,观看的很是满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二十余个才人美人,三十余个侍选,围站在澄瑞亭周围,看着陛下与后妃言笑晏晏但是却没办法插上一句话,陛下和坐在亭中的嫔妃说话,半个眼神都不曾扫下四周,四周各个咬着下唇,却没有办法。 周玉婷是唯一走到陛下和皇后身边,行侍女事。其余人对高阶嫔妃嫉恨不起来,周玉婷就格外显得打眼,一个小小的侍选,真是碘不知羞,自感堕落,为了吸引陛下的注意,尽然去做宫女事。 周玉婷对后背这些几乎凝成实质的眼光并不在意,说是侍选,比起宫女又强在哪,如果身为侍选还要自尊,那就当一辈子的侍选吧。 王容与偏头看她,周玉婷十分自然,仿佛她就是一个宫女,朱翊钧在王容与的示意下也看到周玉婷,对王容与说,“她不是?” “现在是陛下的侍选。”王容与说,“如何?” 朱翊钧看周玉婷,周玉婷并没有因此就有扭捏,玉手持瓶,给朱翊钧又添了一杯酒,朱翊钧见她葱葱玉指,“这双手还真看不出在浣衣局待过。” “回禀陛下,奴婢到了浣衣局,因为善绣,浣衣局的姑姑让奴婢专职缝补,并未下水。”周玉婷回道。 “委屈吗?”朱翊钧问。“朕记得最开始,母后很喜欢你,经常在慈宁宫见到你,后来变成罪女,去了浣衣局,再回宫却是最低下的侍选,可有心有不甘?” “能重见天颜,可以侍奉陛下,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奴婢已经心满意足了。”周玉婷说。 朱翊钧点头,继续赏歌舞,郭妃在座下看见朱翊钧偏头说些什么,分不清是跟皇后说,还是和那个周玉婷说话。若说后宫里有谁对周玉婷恨之入骨,那就是郭妃了,毕竟她阴沟里翻船就是栽在周玉婷身上。 若她和周玉婷有什么联系就算了,偏偏在周玉婷事上,郭妃什么都没做,她想着周玉婷如此嚣张无脑的行事,自己就给自己掘坟墓了用不着她出手,结果最后却是周玉婷借她翻身,自己做的那些事都推到郭妃头上。 郭妃早就想解决她,只是解禁出来为了固宠,就没来得及动手,今日一看,她身为小小的侍选竟然敢去陛下面前献媚。郭妃咬的牙痛,笑颜对陛下,吸引过他的注意力。 但是最后朱翊钧还是带周玉婷回了乾清宫,王容与撤了宴,坐步辇回宫,余下侍选再来后悔,,已是于事无补。 朱翊钧回宫,摆摆手让周玉婷去准备,他动笔写了信让张成送到坤宁宫去,王容与下了步辇,与张成碰上。张成垂手。“娘娘,陛下写了信给娘娘。” 王容与笑,“陛下有美在旁,怎么还急着写信给我,有什么急事?” 王容与拿着信,拆开来看,朱翊钧写道,朕怎么觉得梓童此番设宴,观歌舞在其下,观朕之所为在其上。 王容与噗呲笑了出声,提笔回道,“陛下是后宫的天,就是我天天只看着陛下也是应当的,陛下何须介意如此。” 朱翊钧拿着回信哭笑不得,“皇后这是跟朕打花腔呢。” 张成赔笑,“陛下不就是喜欢娘娘如此。” 朱翊钧在乾清宫幸周玉婷,玉婷伺上有功,封玉美人。 品阶不高,但是有封号,再说在承宠后册封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王芷溪去了坤宁宫,王容与见了她,王芷溪一见王容与就跪下了。“姐姐。” “起来说话。”王容与说。 “姐姐为何要助周玉婷得宠?”王芷溪问。 “我可没有助她得宠。”王容与笑说,“我早就说了,这后宫谁想得宠我都不相帮,各凭本事,只要大家守规矩。” “不是姐姐提醒,陛下根本注意不到伺候的宫女换了人。”王芷溪说,她就在身后,看的清清楚楚。因为王容与总是关注周玉婷,陛下见她分神,才跟着分神的。 “王美人,你现在是在诘问我吗?”王容与问。 “妾不敢。”王芷溪说,只是心中涌现的委屈太多,表现在外就是眼泪成串的掉,“只是为什么是她?姐姐,我在她手里受了多少苦楚?姐姐曾经受了她多少了冷言冷语,姐姐都忘了不成?” “她对我造成的伤害我当真是忘记了。”王容与说,“毕竟是几句风言风语,这样的话我自小听惯了,并不觉得什么。” “倒是你。”王容与笑道,“你借我的名头约陛下在宫后苑相见,我可是在交泰殿跪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但是膝伤严重,不能成行,就是回家也是足足养了几个月才好。” “切身之痛啊èi èi,当时你被陛下册你为美人而欣喜不已,可想过姐姐跪抄书的痛苦。”王容与说,“比起玉美人的言辞冒犯,èi èi的错,更该让我记住不是?” 王芷溪大惊,伏地痛哭,“姐姐,èi èi知道错了,姐姐看在父亲的份上,饶èi èi一回。èi èi错了,èi èi当时是病疯了,一时左了性子才会做出这样的事。”王芷溪膝行至王容与跟前,抱住她的大腿。 “起来回话。”王容与说。 王芷溪哭啼啼的被人搀起,坐在下首的交背椅上,“着热水来给王美人整理仪容。”王容与说。 宫女鱼贯入,替王美人重新梳妆,王容与看她,“可冷静了?” “娘娘,妾失仪。”王芷溪垂头说道。 “还问我,为什么是周玉婷吗?”王容与问。 “不问了。”王芷溪说,“娘娘喜欢谁,扶持谁,都是娘娘的用意,不是妾能多加揣测的。” “你说的有一句话是对的,看在爹的面上,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反而我会让你好好在后宫里生活。但是你也要乖乖的,知道吗?” “妾知道。”王芷溪垂手道。 “每次永年伯府的家人进宫,我都会让你来的,我知道母亲想你,你也想母亲。”王容与说,“这是你的福气,还有亲娘惦记着,我就没有这个福气。” “妾惶恐,母亲少时不曾一碗水端平,让娘娘受委屈了。”王芷溪低声道。 “我并不怪她。”王容与笑说,“你以为我恨她吗?或者恨你们?” “妾惶恐。”王芷溪说。 “年幼还不懂事的时候,我恨过,大婚前,我也恨过,因为不是你娘,我娘不会死。”王容与说,无忧知机,让人都退下了,只留下她和无虑在殿内伺候。 “如果我娘没有死,我父母恩爱,家有三个长兄,我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娘子,父亲也不会进京,一辈子都在余姚,也不会嫁到皇宫来。”王容与说,可是她有意识,她知道母亲是怎么微笑着选择死亡的,在父亲与海贼私下勾连的事被人发现,不,那不是海贼,只是给海贼分赃的黑户,父亲被人抓住把柄,一个爱慕他的小娘子,跟着他发现的,然后小娘子的家人就出现在父亲跟前,要父亲休妻取那个小娘子,父亲不允,他在虚与委蛇,他在想办法,但是他不知道,那个小娘子偷偷找了母亲,怀孕快要临盆的母亲,告诉她她已经怀了爹的骨肉的消息,但是她的父亲不会允许她没名分的跟着爹,更何况,她父亲手里还有爹和海贼勾搭的罪证,如果她能嫁进王家,一切都是好事,如果她不能嫁进来,恐怕王家就要家破人玩,妻离子散了。 母亲是深爱着父亲,所以在临盆前她就做好了决定,随着临盆结束自己的性命,让父亲不再为难。她是如此艰苦的生下一个女儿,她心心念念的女儿,从女儿落地起她就一刻也不肯放手的抱在胸前,她的眼泪滴在她的脸盘,却是微笑着喝下让自己力竭而死的药。 她爱父亲,胜过爱这些子女。 王容与闭上眼睛。这里面一部分是她出生知道的,一部分是祖母在她大婚前告诉她的,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她那时候只知道父亲遇上难事,非得娶一个小娘子才能解困,但是父亲硬顶着不从,甚至做好了举家逃往关外的决定。母亲不愿父亲为难,所以欣然赴死。 祖母说出故事的另一半,是崔氏,一个落魄秀才家的小娘子,虽长的漂亮,但眼高手低亲事没个着落,眼见着王家兴旺,你父亲又一表人才,所以芳心暗许,原先只跟着你爹,想着来个英雄救美,做个平妻良妾,没想到无意被她撞见,就生了要做正妻的心思。 她聪明,虽然是她发现的线索,但是她让自己父亲来跟你爹说,她全然无辜,是她父亲可怜她女儿跟着不成器的父亲找不到好人家。你爹当时准备用钱了断的。 但是你娘太果断了。祖母说,“但我也得承认,那个时候,只有你娘的决定是正确的,咱们家才可以没有风浪的度过那一关,只是可怜你,可怜你爹。” “祖母从何知道的?”王容与问。 “崔氏的陪嫁丫头,你爹出事的时候我就若有所感,但是你爹什么都不跟家里说,只说遇到点麻烦,后来你娘死,你父亲明明悲痛的忍不住跟着去了,却还是一个月后迎了崔氏进门。然后麻烦就没有了,我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祖母说,“所以等举家迁往京城后,我拷问了那个丫头。” “爹,知道吗?”王容与说。 “他不知道。”祖母说,“不然他怎么会娶崔氏进门?” “祖母不曾告诉他?”王容与问。 “等我知道这一切,崔氏已经生有两个女儿,你爹早就心灰意冷,如果崔氏死了,这个家就不会再有女主人。那时候家里六个孩子,你大哥都未曾婚配。”祖母说,“当初不敢说,如今更不敢说了。娘娘如果有一个杀妻的父亲,该如何自处。” 王容与记得当时她伏在祖母膝上大哭,她不知道该怪谁,崔氏去见母亲,只把所有的可能都摆在面前,她只想母亲自请下堂,或者自动让位,她能容忍母亲继续在爹的身边。但是母亲自己做了死亡的决定,并且如此完美,不让父亲生疑。祖母抚着她的头发说,“娘娘哭吧,这个秘密从我知道那一刻起,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本来以为会带到棺材里去,但是我不想,等我去后,崔氏还要拿母亲的身份压着你,牵制你,娘娘知道这秘辛,若是崔氏过分,便跟她说,她再不敢说话了。” “那崔氏当时真的怀孕了吗?”王容与问。 “假的。”祖母说,“就是洞房,也是崔氏用药才成的,所以芷溪是早产儿,七个月就生了,因为生的早,没少被人怀疑是在过门前就胎珠暗结。” 王容与睁开眼,看着惶恐的王芷溪,便歇了说这些的心思,这些沉重的往事,就让她一个人知道吧。王芷溪一直听她娘的,记恨父亲念念不忘元配,对母亲很是冷淡,如果知道这些过往,指不定就受不住疯了,死了。她不想她手上的第一条人命,来自自己的亲妹。 “但是没有如果,我娘早死了,尸骨埋在余姚的海边,我嫁进皇家,成了后宫之主。” “你走吧。”王容与说。“你我姐妹情分有几分,你自己掂量着办,好铁用在刀刃上,你莫要浪费了,真到有事,便是爹的面子,也救不了你。” “妾省的。”王芷溪行礼告退。 自出了坤宁宫,才惊觉后背生了一背冷汗,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王容与突然变的好可怕,王芷溪想,甚至王容与会杀了她。 王芷溪回头看着巍峨的坤宁宫,这便是做了皇后的气势吗?还有,为什么会说没有娘,她母亲就不会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玉美人自承宠后,颇受恩宠,连着承恩了三四天,郭妃天天来坤宁宫请安是冷嘲热讽,说皇后娘娘好手段。 明里暗里的意思就是周玉婷是皇后娘娘的棋子,当初的事就是她在背后搞的鬼。 这事是王容与做的没错,但是王容与也不用跟她承认啊,于是只温言说道,“截住本应该其他妃嫔的陛下到自己的翊坤宫去,这事你不是没做过。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美人承宠四天,郭妃就如此坐立不安,来本宫面前撒娇让本宫给你找公道。” “那郭妃霸住陛下八天的时候,本宫又该替谁主持公道呢?”王容与说。 “眼红陛下去临幸别的妃嫔是没用的,不如好好趁着陛下临幸的时间,早日怀上龙裔才是正事。”王容与说,“正好今ri běn宫召了太医院的妇科圣手,给诸位好好把脉,该调理的调理。不然这宫里冷清清的,本宫瞧着不喜。” 太医进来,给每位娘娘把脉,有经血不调者,宫寒者,都还要日常问上几句,然后再出温养的方子。 “太医,可有滋养母体,方便受孕的方子。要温和些的,不讲究体质都能服用的。”王容与问道。 “可以开些活血化瘀,调经补肾的方子。”太医说。 “那便给在座的每一位都开方子抓药。”王容与说,“还有今日未到的玉美人,那里也要。” “脉案和药方都仔细保管,太后那边也许要翻阅。”王容与说,“药要用最好的,事关皇嗣,马虎不得。” “臣领命。”太医俯首道。 等到王容与请安回来,无虑帮着玉巧给王容与脱下礼冠,松头,再挽发,“娘娘太用心了,只怕那些人中有人会误会娘娘的好意,不敢服用太医院送过去的汤药。” “喝不喝是她们的事,我做了我觉得应当做的,就够了。”王容与说。 “娘娘自己怎么不请御医来看一下?”芙蓉端茶过来问道。 “我的身体已经调理的够好,不能怀孕,许是缘分未到吧。”王容与说。“能成为皇后,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就是没有亲生孩子,也是应当的。” “呸呸呸,童言无忌。”无虑忙说道,“娘娘可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娘娘是有福之人,能成为皇后,自然也会有亲生的孩儿,小皇子,小公主,儿女双全,绕膝行孝。” 王容与浅笑,并不放在心上。 入冬的北风一吹,王容与就病了,倒不是发热,就是咳嗽,白天还好,夜咳不止,王容与怕过了病给皇太后,只肯隔着帷帐请安,至于妃嫔那,便只让她们早起在坤宁宫外磕个头就散,,不曾照面。一应想自请伺疾的妃嫔都被王容与婉拒了,宫中宫人十分用心,并不需人特殊伺疾。 陛下,更是不会让他近身。便是十五,也就是走个过场,隔着屏风招呼了,朱翊钧回乾清宫清心寡欲一天。 陈太后与宫人说,“便是哀家当初,也自觉比皇后不如。雍容大度,体贴甚微,公正持平,毫无争宠之意。” “太后娘娘当初也是人人称颂的好皇后呢。”宫人安慰说。 “哀家那会是继后,又不得先帝看重,整日里就是谨小慎微。”陈太后笑说,“皇后是陛下的元配,从种种迹象看出,陛下也是很愿意给皇后脸面的,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做的如此好,实在是难得。她才进宫,年纪也小的很,不是在后宫里磋磨那么些年才变得圆滑。” “可惜这么好的皇后,李太后还是不喜欢她。”宫人说,“娘娘从前秀女时期明明不是最喜欢她,如今对她也是公正,偏偏从前秀女时期喜欢她的李太后,如今总是训斥她。” “就是做的如此好,所以才会不喜她。”陈太后说。“哀家先冷眼瞧着,眼看她们婆媳对上了,这后宫之争且先放放。” “那玉美人献给娘娘的扶额?”宫女问。 “收着,再赐点东西下去。”陈太后说,“身陷泥泞又翻身,可见哀家当初的眼光不错。等她上了妃位,再召她进哀家的慈宁宫。” “是。” 朱翊钧召来许杜仲,“皇后咳疾好了吗?” “臣改了方子,但是娘娘一开始吃药好了,不过一日又反复。”许杜仲也是心怀歉意,一个咳嗽竟老好不了,真是无用。“臣现在还在想办法。” “一个小小的咳疾,怎么会好不了?”朱翊钧不解道,“是不是有别的你没诊出来?” “臣也曾建议娘娘,另请御医与臣会诊,娘娘拒绝了。”许杜仲说,“娘娘说她身体好的很,所以有时候一些小毛病反而不会轻易好。娘娘需要静养,但是娘娘的身份?” “该如何静养?”朱翊钧问。 “娘娘闻不得香味,不能吹风,最好话也不要多说。”许杜仲说,“如今娘娘已经把能做的都做到极致,每日只去两宫请安,安排宫务全用手写,余下静卧,便是娘娘自己也说,实在不知该如何静养?” 朱翊钧沉默片刻,“这咳疾可会传染?” “并不严重。”许杜仲说,“但是娘娘也不会让陛下近身的。” “你仔细着用药,好生医治着,就是有稍许能让皇后好过些都好。”朱翊钧说。 “臣无能,臣定当竭尽全力。”许杜仲说。 朱翊钧挥笔写信给王容与,“梓童每日为何忧思?已致不能静养,让朕十分担心。” 王容与看着信出神了半天,她这咳疾,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她半是真咳半是假咳,咳嗽是真的,但是只是偶尔咳一下,在见人的时候长串的咳确是有些刻意。也是为自己偷的浮生半日闲,在太后处不用费心应付,宫妃免见了,只知道玉美人和郭妃你来我往的厉害,玉美人也是演技派,明朗的性子和郭妃也是相似,一时竟也逗的旗鼓相当。 朱翊钧之前也曾过问皇后咳疾,让许杜仲来医,王容与当了皇后才知道,御医只为陛下,太后,皇后诊脉,而许杜仲是专为陛下诊脉。王容与见许杜仲是老熟人,并不觉得十分感恩。朱翊钧也觉得十分平常。但许是十五那天与王容与隔帘相见还是刺激了陛下,字虽不多,但是王容与却是感受到了中间真切的关心。 李肱果然也来说,“陛下今日召见了许御医,问了娘娘的脉案以及药方。” “许御医下次该不愿来给我看病了。”王容与笑说,不由轻咳两声,“他总说他的御医名头总会因我而折。” “药吃了这么多,娘娘怎么还不好?”无忧说,“要是无病在此就好了,她最是了解娘娘身体。” 说到无病,王容与也罕见的沉默了,她放下信,“有她的消息吗?”无病是她的大丫头,但是在她进宫后,无病的家人找上来说想女儿,想女儿回家一趟骨肉团聚,无病是被家人卖给王府的,从小也没什么感情,本不想去,但是她娘又哭又求的,就心软答应了,说好只是回家看一眼,祖母还赏了东西让她带回去,但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无忧摇头,“上次老太太进宫,身边的丫头说有人在南方看见她了,但只看了一眼,就再找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谁能想到无病的家人有那么坏,无病一出府回到家,就被绑了手脚捂住嘴嫁给了一个走商的货郎,那家人拿着二卖无病的钱,连夜就走了,大少奶奶发现不对劲时,遣人去找,已经找不到了。 “南方好啊,南方暖和。”王容与喃喃道,“南方不咳嗽。” “但是娘娘一直让人在找她,奴婢想,总有一天会找到的。”无忧安慰说。 “不知道她在受怎样的苦?”王容与说,“只盼她就算受苦也要忍着活下来,等我找到她的那一天。” “看我,好好的勾娘娘说这些干嘛?”无忧说,“娘娘写回信吧,张成公公还在外等候。” 王容与提笔写道:我有一个婢女,自小一起长大,十分贴心,只一年犯过咳疾后,因为我不爱吃药,大夫说用枇杷肉煮雪梨吃也好,但是枇杷不能多吃,因为季节,也不常得,莫不如用枇杷叶子煮水喝,也可缓解一二。她听在心里,日后年年,换季前我都有新鲜枇杷叶子泡的水喝,再没犯过咳疾。 许御医也曾开过方子,用枇杷叶子蜜炙服用,却没什么效果,想来是因为没有提前喝的原因。 陛下无需担心,只是小小咳疾,除了不能面见陛下,余下并无妨碍,慢慢养就好了。陛下也莫要责怪许御医,医者再好,伤者不喜吃药,总有素手无策感。 朱翊钧看了回信,点着桌面,“张成,去查查,皇后身边的这个婢女是怎么回事?” “这哪里有枇杷树?”朱翊钧又问。 “这枇杷长在南方,这移到北方来,不是不能成活,就是果实酸涩难入口,并未有人常种。”张成为难的说。 “去找。枇杷叶子总不受影响。”朱翊钧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江南。一个马车静静的停靠在巷子里,男人与接头人倚在宅子的偏门说话,“我原先就是想买个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做婆娘,你知道,这大户人家的丫头调教出来跟普通千金xiǎ一 jiě一般无二,比乡野村妇可是强多。” “这丫头是她爹娘卖给我的,我以为是同意,没曾想送上车时是绑着手脚绑着嘴的,我一看这是不乐意啊,但是我聘礼都给了,我不能什么都没落着。我就想带着这丫头回老家成亲,好好对待着,等到年,也能缓和一二。没曾想我带着这丫头才出天津地界,落脚驿站就听人说邸报上说了,锦衣卫王千户家出了个皇后,这丫头之前就是在德胜门锦衣卫王家当差。” “这皇后娘家的丫头,我一寻思,再给我自己当婆娘,那就太浪费了。这不我就想到你了。落我手里浪费了,你人脉子广,更能卖出个好价钱。” 一直沉默听着的人上前掀开马车帘子,里头卧着一姑娘,形容有些憔悴,但头上首饰身上衣服,一看便知该是家里得脸的大丫头。 “你怎知一定是伺候皇后的?”那人问。 货郎笑,“甭管她是不是伺候娘娘的,她是永年伯家出来的没错,永年伯现在什么情势啊,出了一个皇后,那京城里都巴结着,你手里这一丫头,不就有了和永年伯府搭上线的机会了吗。” “你没碰过?”那人问。 “马车上不好弄。”货郎说,“这丫头性子也烈,前头两次没得手,等后来,知道她金贵,就没敢动。她之前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的,要不是完璧,那也是在王家破的身。” “给她喂的什么药?”那人问。 “一点点软筋散,不碍事,停了药就活蹦乱跳。”货郎保证说。 “开个价吧。”马车帘子被放下。 “你还能亏待我不成。”货郎嘿嘿笑道,“怎么着把这聘礼还给我,还能让我再说一门好亲的价钱呗。” 张成除了这皇后,哪里还知道别的地方,最后还是许杜仲连土和枇杷树一起抱了一盆盆栽进乾清宫,朱翊钧挥退左右,在许杜仲的指点下,亲手摘了叶子,清洗,拿马毛刷刷叶子上的绒毛,然后放进瓮里煮水,亲自摇着扇子照看小药炉的火候,最后倒出一碗枇杷水来,边上搁一小盅蜂蜜,让许杜仲送到坤宁宫去。 朱翊钧提笔写御制二字压在碗下,喃喃道,“这可是朕亲手做的,心意应该可比拟那个丫头。若还不行,就只能快马加鞭的再去找人。” 许杜仲奉上枇杷水,王容与看见碗边的字条,“许御医从何处来?” “微臣从乾清宫来。”许杜仲说。 “这枇杷水难道是陛下亲自熬煮不曾?”王容与微愣。 “是。”许杜仲说,“陛下亲自摘的叶子,亲自清洗,然后再看着火熬的。从头至尾,无一处假以人手。” 王容与看着那碗枇杷水,心下大受触动,“我何德何能,能使陛下如此。”也不用蜜糖,端起那碗黄褐色的水,一饮而尽。 “陛下只担心娘娘的凤体。”许杜仲说,“臣苦思冥想,什么方法都想到,为何娘娘的咳疾总是反复,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娘娘,并没有按臣的嘱咐吃药。” “若是娘娘咳疾再不好,臣无法,只能劳烦陛下亲手搓药丸子,娘娘许是能吃的下些。” “许御医误会我了。”王容与说,“你的药我都吃了,便是再不喜吃药,反复咳嗽我也难受,尤其夜咳,不能安寝。” “许御医的药方再加重一点。”王容与说,“温和的药起效慢,陛下都亲自煮枇杷水给我,再不好起来,真是要有负圣恩了。” “药方都有留着过目,可不能加重。”许杜仲说。 “我信许御医有法子。”王容与笑道。 她叫人拿上炭笔,画了一个穿着宫装的小人,跪着,夸张的表情呜呜大哭,旁边还有一个侧翻的空碗。感念圣恩。王容与笑了,卷起小画着人送到乾清宫去。 朱翊钧看到小像一笑,“皇后真的哭了?” “娘娘十分感动。”宫女巧妙的换个说法。 “真是的,这有什么好哭的。”朱翊钧说,心里却是十分得意,“枇杷水都喝了?” “都喝了。娘娘说喝下枇杷水后,感觉好了很多,再用药几日,就能当面叩谢圣恩。”宫女说。 “这已经谢恩了。”朱翊钧摇摇小像说,“画个荷花都能画出牡丹来,这种小像倒是画的不错。”朱翊钧说,让人把小像放好。 再吃了三天药,王容与晨起觉得喉间干爽,便是梳妆时都不咳了,王容与亲手拟了今日的菜单,用什么盘子装都规定好了,让李肱去办。“今日请陛下来坤宁宫用膳。就是教坊司那,让排一出人的小舞来助兴。”王容与对芙蓉说。 “无忧,拿我在家做的压花纸来,我要写贴。”王容与说。 因为皇后娘娘是久咳痊愈,不当是皇后娘娘兴致高,便是坤宁宫上上下下都挺高兴的,借王容与去和两宫太后请安的时候,还把殿内的摆设换了一茬。 陈太后感觉到王容与的喜气,“咳疾好了?” “多亏母后挂记,已经好了。”王容与说。 “好了就好,年轻不要把身体的不适不当回事,老了身体更加难受。”陈太后说。 “儿臣省的。”王容与笑说,“咳疾好了也可以陪母后多说点话。” “今天还是别多说了,很久没有见陛下了吧,今日和陛下好好亲近。”陈太后说。 王容与有些羞赧。 到了李太后那,李太后也发现王容与的咳疾好了,“咳疾可大好了?” “回母后,已经好了。”王容与说。 “便是好了也不要掉以轻心,往后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仔细别复发了。”李太后说。 “谢母后垂怜,儿臣惶恐。”王容与说。 “你要身体健康,才能陪伴陛下久久。”李太后说,今天多有温言,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回到从前,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出了慈安宫,无忧替娘娘高兴,“圣母太后娘娘好似又像从前一样爱护看重娘娘了。” “圣母太后娘娘自然是好的。”王容与说,只要我不挑战她的权威。 王容与回坤宁宫,先写帖子请陛下来坤宁宫小聚,凉风有信,咳疾大愈,心情甚是舒畅,请陛下赏薄面,过宫小聚,沾花饮酒,岂不美哉。 王容与叫了热水沐浴,也有心情指点妙容和玉巧,做新的发型和妆面,因着咳疾,秋菊都过了花期,也没赏着,送到坤宁宫的菊花盆儿倒是不少,但是现在也只留几个开的晚的菊花盆儿留在殿中应景。 “娘娘要簪一朵新鲜的菊花在头上吗?”玉巧问。 “那菊花开着不易,就让它好好在枝头待着。”王容与笑道,“我那有用金打造的菊花簪,簪那个。” 今日不贴翠面,用胭脂在额间画菊瓣花钿样子,才才抿了唇,宫外已经挥鞭子示意,陛下驾到。 王容与走到宫门前迎驾,朱翊钧下了步辇,看王容与特意装扮的样子有些愣神,因为以往来坤宁宫,王容与虽是正装迎驾,但往往进了殿,头发换了,衣服也换了,总是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说这样自在。 朱翊钧扶起王容与,“梓童,清减了。”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许久不见陛下,陛下风采依旧。” “久不见梓童,朕甚是想念。”朱翊钧说。 “也要多亏陛下的枇杷水,不然我也好不了这么快。”王容与说。 “你就是心事重。”朱翊钧说,“一个婢女也值得你放在心里反复思量,朕已经遣人去找了,很快就会找着。”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的侧脸,我跟你说那件事并不是想要你给我煮枇杷水,也不是想要你帮我找,只是身体不适下,越发思念故人,尤其她是那么个失踪法,叫她怎么能不惦记。但是朱翊钧亲手给她熬枇杷水,还说会帮她去找人,能做到这点,真的让人感动了。 “我是个念情的人。”王容与说,“陛下对我的好,我也好好记着呢。” 朱翊钧进殿来,王容与亲手伺候他洁手洁面,待坐定,早就准备好的膳食才送上来,两人中间摆了个大炕桌,所有菜都摆在上面,并不另外放置,菜也不多,六个菜,花型的碗碟,还有一个汤,金菊花,白菊花静静开在里头。 “朕猜这道菜该叫玉麒麟?”朱翊钧指着汤说。玉麒麟是菊中名品,色白。 “是金玉麒麟。”王容与纠正说,“这边上还有一朵huáng sè的。” 尝膳太监告罪上前,一碗中挑一点,吃了后静待片刻,无事后再告退,朱翊钧准备动筷,王容与按住他的手,“陛下,且等等。” 芙蓉得到示意后,抚掌拍三小,舞者依次入,帷帐后,声乐起,舞者翩翩起舞。朱翊钧十分意外,王容与命人温了酒,亲自给朱翊钧斟酒,“陛下,这一杯我谢陛下,千言万语都在酒中。” 朱翊钧仰头饮尽,笑着对王容与说,“今日所见,才知从前,梓童接驾,多有敷衍。” “陛下这就误会我了。”王容与说,“因着我咳疾,正经赏菊的时候不曾给陛下设宴,今日备个小宴,视为弥补,若是陛下要求我日常接驾也如这般,那我就只能期盼陛下一个月来一次坤宁宫呢。” “为什么?”朱翊钧问。 “时时设宴,陛下以为我骄奢,我该找谁去说理去?”王容与说。 朱翊钧伸手让王容与握住。“梓童若有心,时设上这样的小宴,让朕来放松就很好。只你我二人,就很好。你必是上次宫后苑设宴劳累又吹了风,才病倒。那样的事对你百害无利,朕不愿意你那样做。” “梓童只照顾朕就好了,后宫嫔妃自有她的造化。”朱翊钧说。 “陛下若不嫌只见我无聊,我便偶尔设上小宴,陪陛下喝一杯。”王容与说。 “说来此酒味道甚好,朕从前怎么没有喝过?”朱翊钧说道。 “这酒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王容与说,“原是家中父亲喜爱喝酒,我想亲手酿酒孝敬父亲,结果酿的酒,甜味够,却不够醉人,后来折腾了几次,余下这几款味好,劲头不足的,常常备有。” “梓童连酿酒都会?”朱翊钧好奇。 “陛下,后宅女子的时间是很长的,足够折腾这些没用又能费时间的小道。”王容与说。 朱翊钧显然很爱这酒,“这酒很好,真是托国丈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朕来看看,这都是些什么菜?”朱翊钧说。 “我给陛下介绍。”王容与兴致勃勃的说,“这是八宝葫芦鸭,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等等,后面的诗句是什么意思?”朱翊钧问。 “既然是补给陛下的秋日宴,就是咱们两个人,也吃个雅名。”王容与说。 朱翊钧笑着点头,“鸭子浮在水面上,所以是波上寒烟翠。” “这一道笋干蒸芋头,叫秋收万颗子。”王容与说,“芋头特意切的小小一丁,希望年年的收成都好。” “好寓意。”朱翊钧说。 “这个是薄五花肉和薄牛肉卷的萝卜丝,煎好后上面浇了糖醋汁,薄薄的勾芡下肉的颜色粉嫩可爱,摆盘像一朵菊花,陛下猜是哪种菊花?”王容与问。 “这红彤彤的一盘,莫不是朱砂红霜?”朱翊钧说。 “陛下如此聪明,真让我没有成就感。”王容与说。 “那我猜是瑶台玉凤。”朱翊钧故意说。 “陛下错了,这是朱砂红霜。”王容与说,“瑶台玉凤是一团雪白,怎么会是红色的?” 朱翊钧一副多谢赐教的表情,王容与接着介绍下一道,“这是湖光秋月两相和。” 朱翊钧支着头笑出声,金黄的蛋皮贴在碟子上,上面的虾仁卷卷的在蛋皮上排队,“朕来数数,这有几个月亮。” “意境,意境。”王容与强调说。 “这是萧萧送雁群。”王容与指下一道说。 “海参是雁群,好意境,好形象。”朱翊钧点头表示认同。“这道菜应该有个响亮的名字。”那是一个铜锅吊着,下面是炭火焙着,锅里乱炖,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还有山珍,应有尽有。 “这是炉火照天地,秋日胜春朝。”王容与说。 “怎么还可以把诗改头换面嫁接的吗?”朱翊钧说。 “是不是特别适合这个百享锅?”王容与说,“只有到了秋天,万物到了丰收的时候,才有这样一锅,是上天对勤劳一年人们的馈赠,秋天要贴秋膘,所以在秋天吃好吃的,就可以抵挡冬天的寒冷。” “嗯,梓童说的有道理。”朱翊钧忍住笑意说。 “陛下认真点。”王容与说,“我盯着着菜单想这些说辞可不容易,大宴会有的是人给陛下解闷,我不想让陛下看着我觉得无聊难以下咽,可是费劲心思了。” “梓童做的很好。”朱翊钧说,“朕感受到梓童的用心了。” 两个人吃六菜一汤,纵使分量精致,也足够吃到小腹微凸。待宫女撤了炕桌,教坊司的歌舞也退去,王容与揉着肚子,“得找点消食丸来吃才好。” “最后那点秋月你不吃也行,非得全吃掉。”朱翊钧帮着揉肚子,“难受了吧。” “我陪陛下去走走吧。”王容与说,“坤宁宫去宫后苑的那条小道,我还一次都没走过呢。” “先叫许杜仲来看看?”朱翊钧说。 “等散步消食后回来还觉得不舒服再叫许御医过来。”王容与说。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踱步去宫后苑,也不太多人跟着,只内侍监在前头清场,王容与倒是不介意在宫后苑偶遇谁,但是朱翊钧莫名的就不想碰到其他人。 他是天子,他生活的一切都是人精心准备的,但这和今天王容与准备的一切都不一样。王容与准备的也没有出奇的地方,但是处处都能看到她精心的痕迹,不是简单只用嘴安排的精心,内心特别受触动。 皇后,原来是可以这样的。 “陛下想什么呢?突然露出这样的神情?”王容与偏头问道,陛下此刻嘴角噙着笑,很突然,就会觉得好奇。 “朕在想梓童下一次什么时候请朕赴宴?”朱翊钧说。 “今天还没过完,陛下就想以后后了吗?”王容与笑道。“陛下日理万机,我管理后宫也是很繁忙的。” “母后根本不曾交重要的宫务给你,你有什么好忙碌的。”朱翊钧奚笑道,“你咳的这么久,母后也不曾发话说免了你的请安,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陛下身体不舒服时,可有偷懒不理朝政的时候?”王容与反问。 “朕不同,这是公务。”朱翊钧说。 “给太后请安也是我的公务。”王容与说。 朱翊钧顿足看她,有些奇怪她会这么说,给长辈请安,该是为人媳应尽的孝顺。 “我是皇后,皇后给太后请安,日日不懈,难道只是单纯的尽孝?便是孝顺的媳妇,也有惫懒的时候,再苛刻的婆婆,难道真的一日都不给媳妇休息?”王容与说,“天子是万民表率,皇后就是天下妇人的表率,所以皇后要日日向太后请安,以示儿媳孝敬,侍奉陛下,以示夫妻和睦,管理后宫,以示主妇贤惠。” “此外,皇后还必须善良,必须勤俭,必须大度,必须容忍,必须优雅。” “就像人们心中,陛下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皇后就该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王容与说,“所以陛下,为了做一个好皇后,我每天都很忙的。我在皇后位上的任何一件事,都是公务。”只有我是王容与时,才有片刻松懈。 “会累啊。”朱翊钧摇着王容与的手感慨说,万民表率这种话他没少听说,母后说,张首辅说,冯大伴说,所有人都在说,他是万民表率,所以他要怎么做,不能做什么。简直是套在他头上无形的枷锁。 “会累啊。”王容与说,“如果按照皇后的标准dá àn,此刻我应该说,因为被那么多人视为信仰,所以更要时时警醒自己,不能松懈。” “如果不按皇后的标准呢?”朱翊钧问。 “不按照皇后的标准的话,我就会说。”王容与俏皮的眨眼,“在无关紧要的时候也是可以适当的放松。” “为什么坏人做一件好事,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好人只要做一件坏事,就变成了坏人。就是孔圣人,就是三皇五帝,哪里有尽善完美的人。”王容与说。“你是陛下,我是皇后,只不过是今生投胎比旁人好,除掉身份,也是普通人,会喜怒哀乐,会偏爱厌憎。只不过你我处在这个位子上,任性的代价太大,只能逼着自己当圣人。” “而且,一举一动都有史官记载,就说现在恣意妄为,如果临死那一刻,突然想到史书会如何记载自己,恐怕会心慌后悔,当初该表现好一点的。”王容与说,“陛下读史,史上昏君庸君暴君读来十分鄙夷不屑,难道想千百年后的后人也这样看自己?” “所以大道不废,私德随心啦。” 朱翊钧沉默片刻后笑,“梓童的见解很是出乎朕的意料。” “今日喝了酒,陛下当我说的是酒话吧。”王容与仰着头笑说。 “梓童说的有道理,为何让朕当是酒话?”朱翊钧道。 “陛下是我在宫中最亲近的人,我不想有朝一日,这亲近却伤了我。”王容与说,“帝后是夫妻,帝后也是君臣。” “我却只想你当我是夫,不想你当我是君。”朱翊钧说,“你是王容与的时候,我最喜欢。” 王容与莞尔一笑。“漫天神佛可都听到了。” “朕,自有心证。”朱翊钧说。 一路说说笑笑到宫后苑,宫后苑有花匠细心打理,丝毫不见秋日残颓,虽然鲜花少了,但到处郁郁葱葱。王容与拉着朱翊钧去爬堆绣山,到达山顶堆绣亭,朱翊钧环顾四周,“秋日登高望远,果然是心情舒畅。” “梓童,你可记得,当初你就是在这拉二胡,朕就在那山下听。”朱翊钧说。 “让陛下听了那么多二胡,也是委屈陛下了。”王容与笑说。 “听惯丝弦靡靡之音,二胡辽阔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朱翊钧来了兴致。“梓童没有带二胡上来?不如让人去取。” “陛下,二胡是没带,但是别的乐器带了,陛下不嫌弃,我给陛下吹一首牧童小调。” 朱翊钧看着她笑道,“梓童今日给朕准备的惊喜这么多,朕竟然有些惶恐。” 王容与站在亭边,无忧送上笛子,是一把简单的湘妃竹竹笛,通体温润,有湘妃竹特有的泪斑花纹,末尾似刻有字,又吊以长长的绿色丝绦。王容与打横吹笛,笛声悠扬而出,在这秋日的皇城,笛声丝丝,勾勒出姑苏城外踏青的小牧童,他无忧无虑,步伐轻快,一时扑着蝶,一时咬着草茎卧在牛背上。 春风有绿江南岸,真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节。 笛声婉转又颤,仿佛告别了牧童,随着春风来到水边,来到山间,朱翊钧仔细辨听,竟然是用渔樵问答的琴曲改编的笛音,又想到刚才一路来两人赤诚说的话,不由出神。便是笛音停了,也久久不能回神。 “让陛下见笑了。”王容与说。 “梓童如此造诣,教坊司的人岂不是每天都在班门弄斧。”朱翊钧说。 “我这只是自己吹着好玩,不比教坊司,是吃饭的家伙。”王容与说。 “那些都流于匠气,梓童清新脱俗。”朱翊钧说。 “因为不用为生活所苦才能清新脱俗啊。”王容与笑道。 朱翊钧拿过王容与的笛子近看,看得出是经年的旧东西,也看的出被好好的爱护着使用,朱翊钧摩挲着笛子末尾刻的字,果不其然,容与二字。 王容与解释说,“这是我大哥亲手给我做的笛子。” “很多年了。”王容与说。“是我们举家迁往京城的路上,大哥经过制笛很有名的地方,想到我以后也许会学吹笛子,就学着给我做了一把,那时候我才三岁,收了很多年才吹响它。为了它才学的笛。”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梓童果然是重情之人。” “因为有人以重情待我。”王容与说。 “今日准备的惊喜全部完毕。”王容与笑说,“陛下待我好,我才给陛下准备惊喜。”所以不要有什么负担,人生在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自然不能相欠,钱不能欠,情也不能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进十一月里,宫里出了一件大喜事,才人刘沐兰查出有孕,两宫及帝后大喜,陛下命才人刘氏身怀龙裔有功,晋嫔位,封号兰嫔。 刘沐兰在储秀宫时和王芷溪最是要好,后来还和王芷溪一起搬到前殿,王芷溪去后殿后,刘沐兰也是难得还对王芷溪保持善意的人,但是那个时候王芷溪忙着自怨自艾,并不怎么搭理刘沐兰,本来她和刘沐兰亲近,也是看她为人爽直有些莽撞,既好亲近,有些自己不能说的她又可以替自己说。而且刘沐兰很讲义气,王芷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后来察觉到刘沐兰这一特性,总担心她会有朝一日会惹祸上身,连累自己。 两人渐行渐远。 但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这个出身乡野,为人莽直的刘沐兰,有那样好的运气,只是第二次承宠,就成了后宫里第一个怀上龙嗣的人,陛下临幸女人也有两三年,但后宫毫无动静,这不免让人隐晦担心陛下子嗣的能力。 如今刘沐兰怀孕了,证明陛下能让人生孩子,即使这个孩子最后不成大气,也足够了。刘沐兰直接从才人到嫔,有封号,只在贵嫔下,若是孩子能生下来,保管能晋妃,有子的刘沐兰,无子有宠的郭妃,到时候会是怎样一番争斗场面,谁都不好说。 再想久远一点,如果刘沐兰成功生下陛下的长子,皇长子,如果皇后不曾生嫡子的话,无嫡立长,那就是未来的皇帝。 一时间,除了两宫及帝后,后宫众人无不绞烂了帕子,又妒又羡。 王芷溪此时深感后悔,但是要她现在又去和刘沐兰拉下脸面相交,她又觉得自尊受挫,毕竟现在她只是一个美人,见着嫔位是要屈膝行礼的。 宫中高阶嫔妃不多,兰嫔可以择一宫坐主位,兰嫔选了景阳宫,如今景阳宫里只住了王芷溪一人。 王容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责令尚宫局安排好移宫一事,伺候的宫人也好好准备,供兰嫔挑选,兰嫔要什么都尽量去满足,满足不了再报到她这来。 兰嫔居景阳宫正位,王芷溪依矩前来拜见,刘沐兰叫起她,“èi èi莫要和我生份,当初在储秀宫时,你我说好,要姐妹互相扶持,谁上去了就搭把手。” 王芷溪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之前以为她特意选在景阳宫是为了羞辱她,毕竟储秀宫时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如今已是一宫主位,而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看她在面前拜服,该是十分得意。但是刘沐兰看着她的眼神纯净真挚,王芷溪一边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一边也是故意作态,用手帕压眼,“娘娘,这么说,实在让我无地自容。” “你也是身不由己。”兰嫔是真的这么以为,在储秀宫时,王芷溪和她说她和姐姐的关系并不好,她是信的,虽然她后来模模糊糊也感觉到王容与并没有王芷溪说的那样坏,但是那又如何,和她一起过检,一起度过了到这宫里第一夜的xiǎ一 jiě妹是王芷溪。 虽然王芷溪在搬到后殿去疏远了她,兰嫔是真的认为如王芷溪说的只是怕连累她。待到后来尘埃落定,一个才人,一个美人,却是分在不同的宫,低阶宫妃哪里可以随意走动,王芷溪又一人住在景阳宫。 “旁人只道你是皇后娘娘的èi èi,但是娘娘到底给了你多少照顾,只有你知道。”兰嫔说。 王芷溪听及此,眼泪涌出的更快,却还笑着说,“娘娘要管理后宫呢,要一碗水端平,顾不上我我也能理解。” “连周玉婷都被皇后娘娘拱上去,何至于你到如今,都不曾承宠,娘娘肯定是因为你的美貌防着你呢。只你还傻傻的以为姐妹情深。”兰嫔说。“好在现在我们住在一起,我怀有龙嗣,陛下三不五时会来看看,我又不能承宠,如今景阳宫里只有你,你可要好好准备。” “娘娘。”王芷溪说。 “这里有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赏的各种布料首饰,你过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尽管拿去,这些华贵的首饰和布料,正好衬托你的花容月貌。好好打扮面圣,一定要让陛下折服与你。”兰嫔真挚的说。 “娘娘不可。”王芷溪拒绝道,“娘娘的心意我全知道了,我何德何能,能遇见你,在这冷冰冰的宫中给我缺失的姐妹情。” “我一个人在这景阳宫里住着,早已经寂寞的够久。”王芷溪笑中带泪的说,“如今能陪着你说说话,一起给小皇子准备出生的东西,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总是这么善良。”兰嫔动容的说,“以后小皇子出生,让他叫你姨母,我们一起教导他。” “嗯。”王芷溪说。 王容与翻弄着库房表,“把这些药材送到景阳宫去。”王容与大笔一挥的划了整整一页的药材。 “娘娘,送药材不需要避讳吗?”芙蓉问。 “避讳什么?”王容与说,“这些药材自然是要御医看过了再送过去,等到兰嫔要用,也要先太医看过了再用。我敢送药,还怕别人在我送的药上做手脚不成。” “她家底子薄,好药可遇不可求的,我现在给她送过去,免得她到时候用的时候又来不及。”王容与说,“布料首饰翻年又是新花样,多送过去也没什么实用。” “兰嫔有孕,娘娘看着十分高兴。”云裳说。 “当然高兴。”王容与说,“是值得高兴的大好事,陛下有子嗣了。我身上的担子一下轻了许多。” “你们可不要以为陛下无嗣只有陛下紧张,皇后的压力可不比陛下少。”王容与笑说。 “如果兰嫔生下皇长子呢?”云裳问。 王容与笑,“便是皇长子,他的母亲也是我。这后宫的孩子都要尊我一声母亲,我只希望孩子越多越好,宫里热热闹闹的,就不会再透着骨子里的冷。” 朱翊钧来坤宁宫,王容与接驾后先急着叫兰嫔起身,“是本宫疏忽了,你如今可是身子特殊,在孩子落地前日后坤宁宫接驾你就不要来了。” “嫔妾谢娘娘垂怜。”兰嫔福身道。 “先进坤宁宫休息一下,等叫了步辇再回宫去。”王容与说。 朱翊钧笑道,“如今兰嫔在梓童心中是第一位,朕都要退居一位了。” 王容与抓着朱翊钧的手。微笑着唇语说,“还在殿门口,后妃还没退呢。” “只有你我,还有旁人能听到吗?”朱翊钧配合着唇语说。 王容与不理他,让宫女去扶住兰嫔往西暖阁走,炭火热的正好,热茶,手捂都备好,王容与先在西暖阁问了兰嫔最近的生活,“如今可有什么反应?想吃什么就让尚膳监去做,交代了是专门给你留了孕妇灶,身体但凡哪里有不舒服,一定要叫太医,太医也是给你时刻备着的。宫人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一定要说,如今,你可是受不了半点委屈。” “多谢娘娘关心,嫔妾一切都好。”兰嫔说,“更有王美人陪着我,她处处小心,比宫人对我还要上心。” “你们两个住在景阳宫,合该要互相照顾。”王容与温言说,“从前你们两在储秀宫时就非常有话说,有xiǎ一 jiě妹陪伴心情就轻松舒畅。” 王容与也不能总把陛下晾在那,又说了几句后才起身去东暖阁。朱翊钧在那边倒是不用招呼,斜支在炕桌上,拿笔在纸上涂画,连教坊司的声乐也叫上了,今天来的是弹琵琶,琵琶别抱,却是在屏风后,并不在御前露脸。 “陛下今日要去景阳宫看望兰嫔。”王容与坐下后说,片刻后发现朱翊钧在涂抹的是她上午的杰作,就有些生气,“陛下,怎么又乱改我的画。” “梓童,朕这不是乱画,朕是在化腐朽为神奇。”朱翊钧严肃说。 “那这幅画最后是我画的,还是陛下画的。”王容与问。 “这还不简单,就盖我们两个人的印,我们两个画的。”朱翊钧不以为意的说。 “陛下,我想保留每一阶段自己画的画,这样也好认识到自己的进步和不足。”王容与委婉的表示只想盖自己一个印。 “这个也不妨碍啊?毕竟朕的笔触和你的笔触完全不一样。”朱翊钧说,“多谢梓童,竟让朕有了能艺比徽宗的错觉。” “陛下这么说,我可担不起。”王容与说,“陛下现在是想我跪交泰殿不过瘾,要去跪太庙?”宋徽宗是什么好比较的人吗?尤其是皇帝去和他比。 “玩笑而已,梓童竟还当真了”朱翊钧说。“朕今日宿在坤宁宫,明日再去景阳宫。”他放下画笔,招手让王容与到他身边来,手放在王容与的腹上,“朕原想着朕的长子该从这出来的,既嫡又长,可惜朕没福气。” “陛下不要这么说。”王容与说,“兰嫔的孩子也是很好的,是我没福气。” “你一点都不缠朕,朕一个月来坤宁宫不过日,还要抛掉初一十五两天,朕到了这,你还要让朕走。”朱翊钧抓着王容与的手说。 “谁让我是皇后呢。”王容与说。 “皇后就不是女人了长夜漫漫,冷衾独卧,便不寂寞,不冷吗?”朱翊钧问。 “睡觉的时候被窝先用暖炉烘热,躺进去一点都不冷,舒舒服服的一下子就睡着了。”王容与就轻避重的说,她看着朱翊钧,“那陛下现在去景阳宫看看,稍后就回来和我一同用膳可好?” “兰嫔初胎,最是需要陛下的看重。”王容与说,“母后与我再是眷顾,也比不上陛下亲自去景阳宫来的看重。” “去去去。”朱翊钧起身无奈说。“皇后之命,不可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兰嫔坐步辇回宫,竟然比先行的王芷溪还先到宫。不过两人前脚才到景阳宫,后脚内侍监就过来提醒两位娘娘,准备接驾。 “陛下不是才到坤宁宫,怎么就过来了?”兰嫔奇怪问。 “是皇后娘娘体恤兰嫔娘娘怀有龙嗣辛苦,和陛下谏言后,陛下决定亲临景阳宫看兰嫔娘娘。”内侍监说。 “皇后娘娘圣德。”兰嫔低头说。 她推搡着王芷溪,让她赶紧去梳妆打扮,王芷溪十分意动,却低头说,“没时间了,我先去帮你换。” “你快去,我这里有的是宫人。”兰嫔说,“我打扮的再漂亮,陛下也不会幸我,倒是你,不要错过机会。” 王芷溪被半推半就的回了自己的侧殿,一关shàng én,“快,给我找那身嫩黄的锦缎宫装。” “可是美人,粉色更衬你啊。”宫女说。 “别废话,时间不多了。”王芷溪坐到梳妆台前,“把我头上的发钗取掉一点。眼妆擦掉,重新画,画的圆一点。” 宫女不知道王芷溪为什么不突出自己的美貌,反而把自己往平庸里画,等到全部装扮好,宫女才低头,这样的王芷溪,与皇后娘娘有几分相像,到底能看出来是一家子姐妹。 这时天使已经在景阳宫门口了,王芷溪匆匆去往主殿迎驾。 “恭迎陛下圣驾,嫔妾给陛下请安。”兰嫔屈膝说。 “无需多礼。”朱翊钧叫起,“你如今身子重,凡事尽力就好,不用强求。” “谢陛下体恤。”兰嫔说。 一行人进殿,朱翊钧与兰嫔并无话可说,朱翊钧问些身体之类的话,准备喝一盏茶就走,王芷溪给她上茶,朱翊钧见着有些熟悉,多打量几眼,“你是?” “妾,美人王氏。”王芷溪怯怯道。半年多的无人问津,足够陛下忘记她。 “哦,好像是梓童的èi èi是吗?”朱翊钧说道。“从前看不觉得你们两人这么相像。” “妾与皇后娘娘是同一个父亲,自然有相像之处。”王芷溪道。 “这个茶是什么茶?”朱翊钧闻道,“很香。” “回陛下,这是茶,用炮制的和绿茶混在一起,是姐,是皇后娘娘在闺中最喜欢的茶。”王芷溪说道。 “茶?”朱翊钧道,“可是朕从未在坤宁宫见过此茶。” “这是妾和娘娘在闺中玩耍做出来的东西,娘娘如今在宫中,恐怕有些不合时宜。”王芷溪说。 朱翊钧拿起杯子轻轻的嗅着,“你再跟朕说说梓童在闺中的生活。” 王容与倚在美人靠上看书,芙蓉来问,“娘娘,摆膳吗?” 王容与看着外面,“什么时辰了?” “末时已经过了。”芙蓉恭敬的说。 “陛下还没有过来吗?”王容与奇道。 芙蓉摇头,小心翼翼的说,“听说御膳送到景阳宫去了。” 王容与一愣,随后哑然失笑,“想来陛下是留在景阳宫陪兰嫔用膳了。我们也用膳吧。” 无虑小心的看王容与的脸色,“娘娘不生气?” “我让陛下去陪的兰嫔,又怎么会生气?”王容与说。 “是娘娘让的,但是陛下答应娘娘会回来陪娘娘,堂堂天子,怎们能说话不算话?”无虑不由说。 “男人的话都只能听一半信一半,就是他贵为天子。”王容与笑道,“别说我没教你,日后傻傻的被男人骗。” “奴婢要伺候娘娘一辈子,只听娘娘的话,谁也骗不了我。”无虑又骄傲的说。 王容与只笑,吃了晚膳,有处理了杂事,等到夜幕降临,陛下也没有来,王容与便让人吹灯安置了。 朱翊钧从景阳宫出来,也是才夜幕低垂,看着坤宁宫的方向,“这个时梓童该是睡了。” “让奴才去问一下?”冯尚说。 “别去,该惊动她了。”朱翊钧说,“回宫吧。” 朱翊钧也奇怪自己怎么聊着天就吃上饭,吃了饭兰嫔说陛下还未来过景阳宫,妾身不便,便让美人领陛下去景阳宫转转,然后就转到了偏殿,软玉温香,一下就顺势推倒,水到渠成。 朱翊钧不由按住额角,对皇后颇有歉意,该用什么来弥补一下。 “对了,王美人那,不留。”朱翊钧说。横竖兰嫔已经怀上,他不用幸的女人都留。 “是。”冯尚低头说。 王芷溪第一次承宠,正是羞怯又幸福的时候,便有内侍监捧着一碗药进来,“美人,把这个喝了吧。” “这是什么?”王芷溪本能的觉得不对,她摇着头不想喝。 内侍监虽在本朝是第一次这么做,但是从前的程序他是知道的清楚,所以也不慌乱,“美人,这碗避子药你还是喝下吧,不然这彤史上没记载,你就是怀了龙种,也只会做私通论处,到时候就是一条白绫了事了。” “谁要给我喝避子药?是皇后吗?”王芷溪咬着牙问。 “皇后才不管这个事呢,这是陛下的意思。”内侍监说。他也没有时间和王芷溪废话,朝后眨眼,跟着他来的人,一手掐下巴,一手灌,之后再牢牢的扣住嘴巴,王芷溪挣脱不开,恶狠狠的等着内侍监。 内侍监也不以为意,陛下不让留子的美人,一个玩意而已,他挽起袖子。“还有一遭,美人且忍着点。” 王芷溪惊恐的看住他,但是之前喂药的人制住她,她动弹不得,突然,她悲鸣一声,仰头闭眼,双腿紧紧夹住,但也避免不了伸到她内里的手指,引导已经变凉的液体缓缓流出。 内侍监完成这一步后,接过擦手的丝巾,低头示意后告退。 王芷溪失去了钳制,软软的倒在床上,眼泪是掉了线的珍珠,不一会儿就把面下锦被晕湿,不久后传来锦被也无法遮掩的悲泣声,王芷溪哭到激动处,恨的捶床,为什么,为什么是她,她要承受这种磨难,这种侮辱。 她做错了什么? 老天,你不公平! 如果她现在是高阶嫔妃,甚至是皇后,她不用受这样的折磨!如果兰嫔没有怀孕,陛下还未有子嗣,陛下也不会这么对我! 老天,如果这是我的命,那我会告诉你,我不认命,绝对不。哭的狼藉毫无形象的王芷溪咬着下唇,满脸倔恨,你们都想看我的笑话,我偏偏不让你们如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翌日请安,王芷溪也来了,王容与笑说,“本宫说侍寝之人要好生休息,不用赶早来给本宫请安,你昨日才侍寝,怎么今天就来了?” 王芷溪低头,“多谢娘娘垂怜,妾今日起身决一切尚好,就还是想来给娘娘请安。” “真是簃èi èi冒 !惫Φ馈!拔铱烧嫦勰酵趺廊耍懈龌屎蠼憬悴凰担褂幸桓隼兼珊媒憬悖锩一叛琛n揖涂擅徽飧龊酶f恕!?br /> “大家听到了吗?郭妃感受不到宫里的姐妹情深,日后无事的时候众位姐妹要多去翊坤宫走动。”王容与温言说。“郭妃位分高,显然也一定会是一个好姐姐。” 众嫔妃纷纷应和。 请安过后,崔尚宫过来送彤史,王容与不意外的看到上与景阳宫幸王美人,她在意的后面跟着的三个小字,上不留。 崔尚宫见她没有如往常一样盖章,便知道她有疑惑,垂首说,“陛下宠幸妃嫔后,内监会问陛下留不留,陛下不留,则内侍监会上避子药,彤史上也会记载。” 王容与有些难以理解,“从前并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字样?” 崔尚宫道是。 其中关窍王容与自己也想的明白,拿着印往彤史上盖,“如今兰嫔有孕,陛下与子嗣上就不急,以后这样的字样想必就会经常看见了。” 崔尚宫退下后,王容与呆坐在原地,半天都没动弹。芙蓉给她换茶,惊醒了她才回过神来。 “收了这么大委屈都不来找我,看来是真的长进了。”王容与自言自语说。 “下午请静茹和刘静来坤宁宫坐坐。”王容与说。 王容与让尚膳监准备了几道别致的点心来应客,杨静茹和刘静来的挺早的,“想到娘娘召见,我在宫里是一刻都待不下,没有来早吧。” “我还会嫌你们来的早吗?”王容与笑说,“都上炕,边说边聊。” “那就恕嫔妾逾矩了。”杨静茹和刘静福身说。 三人围着小炕桌,杨静茹先说,“娘娘为何召我和刘嫔来,我和刘嫔心里清楚,但是请娘娘放心,我们都不是狭隘之人,还能看到兰嫔怀孕就嫉妒她不成。各人有各人的运道,她的远道好,我们的运道许是在后面。” “兰嫔有孕,我少不得要陛下多去看望她。”王容与说,“我怕你们以为我只让陛下去兰嫔那,不去你们那,让你们觉得寒心了。” “娘娘的心意我们都懂的,又怎么会觉得寒心。”刘静说,“静茹如今每个月见陛下的日子都是固定的,我虽然不得陛下喜欢,但有娘娘照拂,日子也不并不难过。” “你且再忍一忍。”王容与说,“会好的,我保证。” “不说这些扫兴的,娘娘这常有教坊司的声乐,难道娘娘今日藏私,不肯与我们分享不成?”杨静茹说。 “没有的事。”王容与笑说,示意无虑,然教坊司的人照常演奏。 “不过我说,兰嫔的运气真的很好啊。”杨静茹说。她的承宠次数不算多,那怎么也比只有两次的兰嫔强,可自己就是没信息。 “别着急,上次太医诊脉不也说没什么。”刘静安慰道。她反正连承宠都没有,更不要说孩子了。 “你们知道为什么她容易怀孕吗?”王容与说。 “娘娘知道?”杨静茹问。 “我也是猜测。”王容与说,“我在家中时也常听人说,乡间妇人生孩子一串串的,只怕养不起,一点都不担心不能生,而豪门贵妇求医问药,求生拜佛的求子却不在少数,你们想,一个是缺吃少喝常年劳作,一个是金娇玉贵的养着,是什么造成她们之间的区别?” “区别就在于一个经常运动,而一个甚少运动。”王容与说,“大家闺秀都讲究个不动如山,这身体不hu一 d一ng起来,怎么会有生机?没有生机,怎么会燃起火种?” “就是兰嫔小时候经常动,身体好,这到了宫中,也没有什么hu一 d一ng的地方,那体内的生机还那么活跃吗?”杨静茹问,那打小就不爱动,就没有生机了?刘静不用问,她体内的生机一定很盎然,可是她确实是不动如山的养大的,从来身子有点孱弱也不当回事,女子,都是娇娇弱弱的,但是若要影响子嗣,杨静茹有些惶恐,难道她体内的生机一辈子也不能燃起火种。 “你们是初封为嫔,所以不知道,底下人其实需要hu一 d一ng的地方有很多。”王容与说,“这生机是hu一 d一ng的,变化的,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你动它就多,你不动它就少。但不会没有,你想啊,要是人身体里没了生机,那不就是死人了。” “你们回宫后每日有不要只坐着,偶尔也有起身动一动,一动,那个生机就上来了。”王容与说。 “不过最重要还是心情放松。”王容与说,“现在年岁也不大,放轻松些。” “日后进了新人,就更难有机会了。”杨静茹说,“只要有个孩子,陛下来不来都不重要。”刘静深以为然的点头。她们都是看的清楚的人,不求宠爱,仿佛有个孩子,这漫漫的一日复一日无聊的深宫日子,就有了救赎,有了盼望。 “都会有孩子的。”王容与说。 此后朱翊钧去景阳宫,王芷溪总随侍在侧,五次里头,朱翊钧总要幸上三次,渐渐的,王芷溪在后宫里也冒出头来。 “这人得了宠啊就是不一样,眼看着就穿金戴银抖擞起来了。”孙美人在请安时酸不溜求的说。 王芷溪安静的站在兰嫔后面,并不搭言。 “眼看着到年关了,宫里是大小聚会都有,大家打扮的漂漂亮亮,喜庆热闹,陛下看着喜欢,本宫看着也喜欢。”王容与说。“若觉得尚服局送的衣服,尚功局送的首饰不合心意,大可来和本宫说。” 郭妃斜瞪一眼孙美人,“真是小孩心性,别人头上多戴几根钗你都眼热,她有你没有吗?没有你上我那去,好看的钗随你挑。值当什么。”最后四个字轻又飘,又仿佛蕴含着一记耳光的重量。 “嫔妾在家的时候,总见到乡邻有这样一种女人,羡人有笑人无,一天到晚不做正事,嘴皮子得得得得,一双眼睛哦,千万看不得别人好,若是能给别人拉下后腿,那是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都做的出来。”兰嫔说,“嫔妾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种人呢。” “兰嫔如今才哪到哪呢?”郭妃笑说,“见过几个人,就说这样的话,咱们小皇子在母亲肚子里听着这样的话,恐怕日后单纯的很,我可还真是担心啊。” “单纯也不要紧。”兰嫔摸着肚子说,“我只盼望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至于其他,自然有陛下和娘娘担心,就不劳郭妃担心了。” 宫妃目送皇后娘娘去慈宁宫,因着刚才的言语交锋彼此脸上都不好看,互相冷哼一声,各自离去。 王芷溪走在兰嫔的步辇边上,“以后旁人要讽刺我,说就说了,你不要再替我出头。小皇子在肚子里,听不得那些。” “我就看不惯她们柿子捡软的挑。”兰嫔说。“没事,小皇子在母亲肚子里也会学会母亲的勇气,义气。” 王芷溪只能无奈笑笑。她如今只是美人,虽有日子承宠,招了人家的眼,但是也只会有孙美人这样同级别的人来对她冷嘲热讽,这个时候只要安静听着并不回嘴,谁是谁非一目了然,兰嫔不开口,郭妃就不会开口,至少在皇后娘娘的面前不会,她也要面子。但是兰嫔开口,郭妃就会搭言。到了最后,只是两个高阶嫔妃在斗嘴,而她,一个原本隐忍有节的人,就变成了引起两人斗嘴的导火索,祸头子。 王芷溪在心中叹气,兰嫔的义气哪能次次恰到好处。 王容与在慈宁宫说,“母后,儿臣想,日后每五日,便让嫔以上后妃也来给母后们请安。” 陈太后奇怪。“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儿臣每次都是受了后妃的请安后才来慈宁宫,后妃们聚在一起虽然七嘴八舌,但到底热闹的紧,儿臣不是个嘴巧的,每日来给母后请安,也无甚话与母后解闷,儿臣想,多几个人来给母后请安就好了。” “皇后孝心可嘉。”陈太后说,“人嘛,偶尔来热闹一下还可以,来的多了,哀家也觉得吵闹,哀家觉得十日来一回就差不多。” “不过也得看你母妃的意见。” “母后想,母妃不想,就让嫔妃只来慈宁宫请安就是。”王容与说,“母妃要想,就可召人去见。” 好在李太后对王容与这个建议并没有拒绝,欣然应许。 兰嫔的宫女在给兰嫔捶腿,见左右只有兰嫔,还有她和另外一个宫人,便说,“娘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兰嫔是她的主子,肚子里怀着的可能是陛下的皇长子,兰嫔为人自然不会苛待宫人,于是宫人生了长久伺候的心,那兰嫔好她们才会好。 “什么?”兰嫔说。 “奴婢觉得,娘娘对王美人太好了些。”宫女说。 兰嫔看她,“王美人是我在储秀宫时的xiǎ一 jiě妹,待她好些不行吗?” “娘娘赤诚之心,想对谁好自然就能对谁好。只是奴婢担心娘娘,一番真心,莫要投了白眼狼。”宫女说。 “王美人不是这样的人。”兰嫔皱眉说,“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不然我这景阳宫容不下你。” “娘娘,楚女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安静捏肩的宫人说,“如果王美人对娘娘,能有娘娘对王美人那么真诚,楚女今日不会说这样的话。奴婢们跟着娘娘自然是希望娘娘好的。” “王美人对我怎么不真诚了?”兰嫔说。 “娘娘不曾发觉,王美人在面见陛下时和其他时候妆容不一样吗”捏肩的宫女说。 “面见陛下自然要盛装打扮。”兰嫔说。 “不是的。”宫女说,“王美人在面见陛下时,刻意装扮的朴素些,其他时候反而是盛装,而且,她并不希望别人知道她在面见陛下时刻意装扮的事。” “面见陛下时的王美人,更像皇后娘娘,而盛装打扮时,却不像。”楚女说,“景阳宫的宫人都收到王美人的打点,不让往外面说。” “奴婢和娘娘说,不是说娘娘对王美人好不好,只是请娘娘也留个心眼。”楚女仰着头对兰嫔说,“这宫里,人心是会变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想到进入腊月后直到正月结束都没有什么空闲,祖母就是进宫也只是在命妇内,不好额外留下多加询问,十一月里,王容与就召永年伯府家人进宫。 这次只有老太太和崔氏进宫来,王容与叫来王芷溪,对崔氏温言说,“èi èi想母亲了,母亲去隔间跟èi èi说会贴心话吧。” 崔氏和王美人忙谢恩。 王容与坐到老太太旁边,伸手握住她的手,“祖母近来可好?” “我一切都好,娘娘近来可好?”老太太问道。 “我也一切都好。”王容与说。 老太太看着王容与,“可是我还是觉得娘娘从前脸圆的时候好看。” 王容与笑,“最近没有刻意少吃了。” “那就好。”老太太说,“身体健康最重要,环肥燕瘦,各有各的好看。” “娘娘,听说兰嫔有了身孕。”老太太说。 “是啊。”王容与说。“我心中可是松了一口气,这后宫久未有子嗣,就是皇后的失职。我如今就期盼着这个孩子能平安落地。” “娘娘不焦虑孩子的事?”老太太问。 “我是皇后,就算我不生子,这宫里所有的皇嗣也要叫我一声母亲,我不着急。”王容与说,“孩子是要缘分的。不瞒祖母说,我如今,还没做好母亲的准备。” “谁第一次当母亲都是懵懵懂懂,哪里有做什么准备。”老太太笑说,“自娘娘进宫,我每日都早晚诵经三卷,希望娘娘在宫里一切顺心如意,早日诞下皇嗣。兰嫔怀有身孕的消息传来,我既替娘娘高兴,又替娘娘担忧。” “当主母的,处理妾侍的问题只是基本,如何对待妾侍的孩子,才是折磨。”老太太说。“娘娘心善又大气,我不担心娘娘待他们不好,我怕娘娘待他们太好。天家子嗣,争的东西不一样,我担心娘娘。” 王容与看着祖母担忧的神情,心里暖暖的,“也只有祖母了,在这后宫里孩子都没有一个的情况下,就担心我以后了。”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王容与说,“我也只按这样的法子去疼爱他们,公主是要宠的,余下皇子,便让他们开心快乐就好。” “娘娘会生下嫡子的。”老太太很郑重的说。 王容与笑,却不说其他,不然祖母该担心了。 “美人如今如何?”祖母问道。 “兰嫔就在景阳宫,如今景阳宫里只有兰嫔和èi èi住,因为怀有龙嗣,陛下总要去景阳宫看望兰嫔,èi èi也能时而得幸。”王容与说。 “这是你二哥送回来的,特意说了其余人可以借阅,但必须给你的他写的游记。”老太太说,从袖口拿出册子来,“他先去的余姚老家,给你娘扫了墓,你二嫂有心,还画老宅的画,不过你爹裱起放在他书房里了,不然也可以带进来给娘娘看看。” 王容与接过,“今年家里过年的人少了,祖母和爹,一定要过的开开心心的。” “会的。”祖母说。“娘娘在宫里也要开开心心。” 崔氏拉着女儿小声说话,说话之前小心翼翼打量四周,王容与是真磊落之人,她既然能让崔氏和王芷溪说话,就不会再让人待着这惹人不快。 “好女儿,快告诉娘,你在宫里还好吗?”崔氏抓着王芷溪的手说,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没有儿子,拥有美貌和才华的王芷溪就是她的命根子眼珠子,如今在宫里,看不到摸不着,怎能叫她不牵挂。 “娘,你要忍住。”王芷溪哽住嗓子用帕子按住崔氏的眼角,“皇后让我们母女见面是天大的恩宠,母亲若脸上现了痕迹,怕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可怜我的儿,在她底下看她的眼色生活,受苦了吧。”崔氏说。 “并不苦。”王芷溪惨然笑道,“姐姐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从前在家里没有,现在她贵为皇后,更不会有。” “她不会找我麻烦,因为她不屑。”王芷溪说。 “陛下喜不喜欢你?”崔氏说,“皇后并不是终点,若你得了陛下的宠爱,和皇后也能五五分,若你诞下皇子,她没有生下孩子,那么未来就更有期望。” 崔氏说,“娘每天都在家里烧香拜佛,希望你早日诞下皇嗣,也求老天爷,她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 “娘。”王芷溪抓紧崔氏手,“娘,我如今虽一个月能有几次伺候陛下的机会,但是,但是。”王芷溪实在觉得难以启齿,但是有些疑惑她现在不求助母亲,还能问谁。 “怎么了,你倒是说呀。”崔氏急了,声音不免大了一些,随即马上惊觉,看了眼四周,又压低了声音催促。 “但是陛下走后,总会让人送来一碗避子汤。”王芷溪白着脸说。 “啊。”崔氏惊白了脸,“怎么会这样?” “我想了很多种理由,最后只有可能是,陛下不想我在姐姐前头生子。”王芷溪说,“甚至因为我姐姐是皇后,陛下再怎么宠爱我也不会给我高位。” “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崔氏白着脸说,不能生孩子,还说什么以后图什么将来? “不会一直这样的。”王芷溪说,“如果姐姐总是没有怀孕,也许她会借我的肚子生子,到底是一样的血脉,生下皇子,也是家族兴旺的保证。” “但是我不知道避子汤对身体有什么妨碍,会不会喝多了就没办法生孩子。”王芷溪说,“娘你要去帮我打听,偷偷的打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好。”崔氏点头说。“我一定去问清楚,也会帮你找些偏方调理身体。” “我的儿,你受委屈了。”崔氏想想还是觉得心酸。 “如今已在宫里,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只能一直往上爬,才能不委屈。”王芷溪说。 送走老太太和崔氏,云裳给王容与上茶,“娘娘,你真的不好奇,永年伯夫人跟王美人说了些什么?” 王容与摇头。 云裳奇怪道,“娘娘与王美人是姐妹,看着不怎么亲厚,但是娘娘对王美人也挺厚道的。” “她们母女说的话没听我也猜得到,陛下喜不喜欢你啊,要抓紧时间生下龙嗣,皇后有没有为难你,有什么方法可以促进怀孕啊。”王容与随意说道,“无非是这些话,我难道还特意还安排了人去听了这样的垃圾话来学给我听,平添不悦。” “娘娘对王美人实在没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了。”云裳惊讶道。“像美人这样的低阶嫔妃,到死也见不了亲人几面,王美人拖娘娘的福,每个月都能见着亲人,虽然都是顺便的事,但是娘娘不叫王美人来,也无人会说什么。” “享了娘娘的福泽,却还说这样的话,真真是白眼狼儿。” “其实她们很可怜的。”王容与说,“会怨愤就是心有不甘,可惜她们不能去怪我早死去的娘,也不能怪我爹,有我这么个不听她的话的长女杵在这,承担她们的怨气是再好不过。王美人又哪里有的选择,也许她还没开口说话,耳朵里听的就是我的种种不好,这样长大的她,怎么会对我心生感激。” “那娘娘还对她这么好?”云裳说。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道还撕破脸皮?”王容与说,“何必呢,大家都是体面人。何况,爹不会乐见我们姐妹反目的。” 比起糟糕的姐妹关系沦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消遣,小小的容忍崔氏及王芷溪反而更简单些,她们不喜她,也没想过要把她弄死不是。 到了年关,庄子上的孝敬也要送进来,王容与召来李肱,“皇后皇庄上的出息,一般是什么时候送进宫?” “并无规定。”李肱说,“到了年边,什么时候送进来都成。只是从前皇后的皇庄都是陛下赐予的,皇庄的出息和陛下皇庄的出息一起送进宫,除了象征性的蔬果五粮,其余都是折算的银子。” “哦,我的皇庄出息可不一样,林林总总有很多。”王容与说,“我的皇庄也是另外有人在打理的,这样吧,你拿着我的手信去找他,商量一下,在还没那么忙的时候,把东西送进来吧。” “是。”李肱说,心里一阵激动,皇后娘娘愿意让他插手皇后皇庄一事,显然他已经经过了皇后的考验,如今正式是皇后的心腹了。 “对了,皇庄的账本,是一个女子在管,如果她愿意,你让她跟着送东西的一起进宫吧。”王容与说。 “是。”李肱说,他如今是豪情万丈,恨不得立马把所有事都办好,让皇后娘娘看到,相信他没有错。 朱翊钧写了一张几日不见,如隔一秋的字条让人送到坤宁宫,王容与看见轻笑,却不能不回,不回,这个看起来已经是chéng rén,心里却还很幼稚的陛下就会直接冲到坤宁宫来。 那日说不舍她的人却在景阳宫用了膳,后来有几天不曾来坤宁宫,倒是每天都赐菜,想到什么好玩意,都源源不断的送到坤宁宫来。王容与想说她并不在意,但她也确实不怎么想见陛下,也就由着他,不曾给梯子下。 这么一算,真是有好几天都不曾见过了。 但是王容与提笔写时至年关,诸事繁忙。就让人送过去了。潜意思是我忙的很,陛下不要来给我找麻烦。 朱翊钧看着纸条,“皇后还在生气吗?” “陛下,皇后娘娘不是那样小气的人。”张成说。“真是挺忙的。” “叫李肱来。”朱翊钧说。 “陛下,李肱被皇后娘娘派去皇庄了。”张成说。 “皇后不知道李肱是朕的人吗?”朱翊钧奇道。 “李肱是从乾清宫出去的,这个不用说大家都知道是陛下的人吧。”张成说。 “那皇后还让李肱去她的皇庄,这皇后这是要把她的私房给我朕看?”朱翊钧说。 “那是娘娘坦荡荡,事无不可与陛下说道的。”张成说。 “那叫冬至来。”朱翊钧说。李肱是一时起意安排的,冬至却是一开始就是他安排的。冬至在坤宁宫时多做事少说话的那种,她是陛下的人,不求成为娘娘的心腹,只在陛下召见的时候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陛下,其余的都归她考量。 冬至去了宫后苑的养性斋,在屏风后对陛下说了坤宁宫这些时间的事,她并不在近前伺候,有些私密话她是不知道的,但是她可以根据宫女的行动来判定,有需要去偷听的再去偷听。王容与的为人,在她长达几个月的的判断里,除非是有涉及生死或者重大利益的事,其余时间大可不必去偷听。 冬至说了陛下在景阳宫用膳的那天,皇后娘娘是等到时辰过了才用的膳,一直等到天黑陛下没有过来才安置。其余日日请安,处理宫务,召见家人,还让永年伯夫人和王美人说了会话。最近天冷,不怎么画画,但是每天还是要练半个时辰字。教坊司的人要准备年末大宴的表演,叫上路途寒冷,皇后娘娘也叫停了。不过有宫女自己唱歌跳舞,给娘娘解闷。 娘娘喜用锅子,炭火要足足,所有有些上火,许御医开的降hu一 yà一,娘娘并不吃,要了些降火的草药泡茶喝。娘娘最近都在准备过年时敬献给太后的针线活,常常唉声叹气。 “皇后绣工不佳?”朱翊钧问。 “并不是绣工不佳,娘娘总想做到最好,难免苛刻了自己。”冬至说。 娘娘一下雪就爱吃冰碗,要吃到肚肠都结冰了呵出凉气来才作罢,时时肚痛,但是过后还是要吃。娘娘让人在廊下做了十二个雪人,她去评比,做的最好的赏金簪,其次是银簪,然后是木簪,每次取三名。 “她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一点也不想朕,还说自己忙碌。忙着玩吧。”朱翊钧说。 冬至沉吟片刻,最后还是说,“陛下,娘娘虽喜冰碗,却不爱凉菜,陛下每每赐菜到坤宁宫,已经半凉,娘娘设香案接菜,再回头,桌上的菜也凉了。有几次娘娘因此并没有用好膳,之后都是提前叫膳,等到陛下赐菜来,娘娘已经饱了。” “朕的赐菜,皇后都吃了吗?”朱翊钧问,心里不由生气,天子赐菜是荣耀,皇后,她这是在藐视他。 “娘娘都吃了。”冬至说,“但娘娘并不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朱翊钧十分生气,连之前听到王容与那天在等他的心疼和歉疚都变成被轻视的不悦。张成示意冬至告退,这个时候也不能替皇后娘娘解释什么,只能安静站着。 “朕想着她,才给她赐菜,她却不以为意。”朱翊钧说,“是朕容忍她太过了?以至于她这么放肆,敢轻忽朕。” 朱翊钧晚膳时又赐膳给王容与,然后算着时间,带着人去了坤宁宫,王容与吃饭吃到一半,看着陛下进来,近乎目瞪口呆,随即立马起身行礼。 朱翊钧坐定,看着王容与的膳桌,果然她爱吃的几样就摆在面前,他赏赐的菜,几乎没动过的摆在那。 “梓童,用完膳了?”朱翊钧问。 “我用完了,陛下用膳了吗?”王容与说。 “那为何朕赐你的菜未曾动过?可是不合口味。”朱翊钧问。 王容与看着那几盘一丝热气都不曾冒的菜,估计吃到嘴里都能嚼到冰渣。“陛下赐菜来的晚,我已经吃饱了,实在吃不下了,只能每碟沾了沾筷子,感恩皇恩浩荡。”王容与说。 “梓童莫不是为了不吃朕赐的菜,提前吃饱了,或者没吃饱也说吃饱了。”朱翊钧说。 王容与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展颜一笑,“陛下若要这么说,无忧,把那些菜端过来。”王容与重新拾起筷子,一口一口淡定自若的把菜都吃完了。 “看,梓童其实也未吃饱吧。”朱翊钧一直看着,等到王容与全部吃完后才说,“梓童不喜朕赐的菜,朕以后不赐了,梓童也不用为难。” 朱翊钧说完就走了,王容与只福身恭送,也不多说什么。 “娘娘,叫御医来吗?”无虑担忧的奉上热茶。 “你没见陛下带着气呢。”王容与说,“悄悄去问许御医,跟他说我这种状况吃什么药好。” “陛下为什么会生气?”无忧也有些担忧,陛下从来未曾这样对过娘娘。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王容与说,竟然因为没有吃他御赐的菜就生气,果然是皇帝当久了,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连旁人的不领好意都是冒犯。 问题是寒冬腊月的,你赐过来一道冰碴子菜,你倒是好意了,你这好意能shā rén。 王容与几个深呼吸按下自己心里的浮沉,“明天中午让尚膳监做一道铁板牛柳,送到乾清宫去。”如果不能离婚,老公再幼稚,也得要哄的。 陛下没有传召直接众妃接驾去了坤宁宫,慈宁宫那边尚来不及反应陛下的胆大妄为,不过片刻陛下又出来了,行色匆匆,似有面色不愉。后宫里的包打听都猜测到,许是皇后娘娘惹的陛下不悦了。 于是后宫妃嫔都摩拳擦掌想要在这个时候去陛下面前扮演一朵解语花。可惜陛下心情不佳,谁也没有召见,自己在乾清宫里生闷气。 这时候宫里除了太后皇后,还有谁敢去乾清宫的,那也只有郭妃了。郭妃颦颦婷婷的去乾清宫,穿着水红面的披风,走在雪地里如娇俏冬梅一般。 朱翊钧本不想见郭妃,但是郭妃在外不走,怕她冻着,又让她进来。“朕没传你,你怎么来了?莫不是太后几日不说,便要上房揭瓦了” “瞧陛下说的。”郭妃歪头不依道,“就是奴奴想上房揭瓦,难道还敢来乾清宫撒野不成。” “你有什么不敢的。”朱翊钧道。 “陛下是奴奴的天,有关陛下的任何事情,奴奴都不敢。”郭妃笑说。 朱翊钧闻言静默,招手让她过来挨着自己做,郭妃自如的把头靠在陛下的肩上。“陛下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跟奴奴说吧,奴奴是陛下的小荷包儿,装走陛下的不开心,陛下就能开心了。” “你从哪知道朕不开心了?”朱翊钧低眉问道,眼神却没有定焦在怀里的佳人,他在想皇后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依靠过朕? “陛下的脸。”郭妃说,“奴奴看着陛下,就知道陛下不开心了。奴奴真没用,也不能让陛下开心一点。” “朕忧心国事,你又如何能让朕开心。”朱翊钧勉强说,“傻丫头,回去吧。朕还要看折子。” 事关国务,郭妃不敢痴缠,只能依依不舍的行礼告别,“陛下记得要召奴奴。” 朱翊钧点头,等郭妃走后,他对张成说,“去库房找新打的水仙花神簪给郭妃送去。” “是。”张成说,他或许该提醒陛下,这十二花神簪是他交代尚功局去打,为皇后娘娘准备的,样子都是陛下亲画的。但是陛下的精神已经全部放在奏折上,一呼吸间,张成也就低下头退出去暖阁,去库房领了簪子送到翊坤宫去。 朱翊钧原本想着起码要到年底大宴前都不理皇后,坤宁宫自然也是不去的,没成想第二天用膳时,张成就说皇后娘娘着人送了菜过来。 朱翊钧冷哼,“从前朕让她送过来,什么都没见着,这回知道朕生气了,就送过来了。从前说担心朕不能时时给她赐菜,她会有心理落差,朕说朕不担心皇后会不给朕送菜,如今看来,还是朕赐菜多一些。” “那又叫人送回去?”张成犹疑的问。 朱翊钧瞪了他一眼,张成立马会意,将皇后娘娘送的菜呈上来,铁板在上桌前才离了炭火,放在木板上,滋滋的冒着香气,让人胃口大开。 “这个怎么直接把锅端上来了?”朱翊钧问。 “是皇后娘娘令尚宫局造,双耳铁板,自尚膳监出来就一直没离了火,以致上桌都滋滋响,别有一番风味,就是用膳完毕,这锅还冒着热气呢,正适合冬天用。”张成说。 朱翊钧命人布菜,吃了几口确实美味,但即使想吃,朱翊钧也不再望向它,对张成说,“送回坤宁宫吧,就说朕尝过了,知道皇后的心思了。” 张成原以为皇后娘娘示弱,陛下就会顺梯子下的,没承想陛下这次气性这么大。张成想到等会去见皇后,第一会觉得嘴里发苦,不知该如何说话。 王容与听了张成说的陛下已经知道娘娘的心意,便点头应好,“陛下知道我的心意就好。”让无虑端来小香炉,去了盖子,铁板放在炉上,不一会儿又想起滋滋的声音,“多谢陛下体恤我贪嘴,还送回给我。” 王容与不以为意的把张成送回来的铁板牛柳吃完,但是无忧见她用完膳就立即服用了许御医的平食丸,想来也是心气不顺,影响消化了。 “娘娘,明日还送吗?”无忧问。 “送。”王容与说,“明日送个石锅烤肉给陛下。” “后天送隔水蒸。” “大后天就送包裹在烧热的粗盐里头的盐焗鸡。”王容与说,“送到陛下不再把菜送回来为止。” 李肱风尘仆仆的回来,对王容与复职,“娘娘的皇庄孝敬已经在宫外等候,只等娘娘什么时候方便,就送进来。” 王容与点头,“辛苦了,那便明天午后进宫吧。” 陛下与王容与怄气,王容与脸上丝毫不露,陈太后关心的询问几句,李太后则直言,“虽说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陛下待你,却是没得说,处处体贴,便是赏赐,后宫加起来都望尘莫及。皇后要惜福,若陛下不给你这些赏赐,哀家想,皇后的日子也是难过。” “儿臣省的。”王容与说,“儿臣知错了。” “这次是也送赐菜的人不机灵,陛下的饮食不可轻忽,皇后就该吃冷羹吗?”李太后说,“哀家处罚了那些小太监,另换了几个机灵的上来。” “母后待儿臣如此只好,儿臣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王容与深受感动的说,心里却叹气,这位太后娘娘的权欲和控制欲永远在她估算之上,天子年幼登基,太后居乾清宫辅政,乾清宫上下都是太后的人,等陛下大婚,太后迁居慈安宫,年轻的天子才离开母亲的禁锢,自然是要培养自己的心腹。 李太后早对自己对前清宫的控制下降而不喜,这次闻听到帝后失和的原因,虽然也很想教育皇后藐视圣恩之罪,但到底重新加强乾清宫的控制更重要,便只能站在皇后这边,找了机会,处罚了乾清宫的人,又把自己的人重新安插上去。 王容与回坤宁宫召来李肱,“乾清宫此次被圣母太后责罚之人,你去叹看一下,受了无妄之灾,能帮的帮一把,也是我的歉意。” “娘娘的善心,真是这后宫之福。”李肱很受触动的说,“那些人也不能算是全然无辜,毕竟是因为他们,娘娘才会和陛下” “他们有什么错,一年那么多赐菜,他们都是这样送的,夏天的菜馊了,冬天的菜冷了,本就不在他们指责范围内,他们只是把陛下的恩泽送到该去的地方。”王容与无奈说,“是我太娇气了些,只是些冷羹有什么不能下口的,殊不知徐天德也不得不吃陛下御赐之鹅。陛下只和我斗气,却不曾责罚与我,已经是天大的恩荣。” “陛下对娘娘的心,自来都是火热的,娘娘千万莫因此就伤了心。”李肱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王容与知道李肱说这话的意思是她不吃御赐之菜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去的,点点头,便让他出去了。 竟然不止安排了一个。 王容与哑然失笑,是有多无聊。 第二天送的石锅烤肉果然也送回来的,王容与未雨绸缪的让人准备了嫩白菜叶,裹着有些过的烤肉和酱菜,吃的也挺开心的。梅冬姑姑在边上看着,哑然失笑,“陛下要是知道娘娘吃的这么开心,又该生气了?”她原本只帮着王容与处理宫务,并不近身伺候,但是陛下跟皇后娘娘闹矛盾了,这事让她不得不站出来,就是娘娘不爱听,就是忠言逆耳,要该有她来说这些话,其余那些宫女,不管大小,无论亲近,都不敢开口。 “他自己想不开要生气是他的事,难道我还要陪着他不开心?”王容与说。“梅姑姑莫要多说,本宫也很不开心呢。” 梅冬的一腔忠心为主,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午膳过后,皇庄的马车进了坤宁宫,梅冬领着无忧去入库,李肱领着章若云进来。章若云俯身大拜,“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见着故人,王容与的心情很好,让人看座后,“近来可都好?” “都挺好的。”若云爽朗的笑说,“这是年底上供的册子,哥哥还担心说宫里什么没有,若还把菜啊米啊这些送进宫,娘娘还要麻烦处理。可我想着送的东西都是娘娘吃惯的,宫里就是再有山珍海味也不是那个味,于是一个也不减,全拉进宫,娘娘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我还要谢你呢。”王容与笑道。“我现在就想着这些味道。” “城外的暖庄,原就是种着娘娘喜欢吃的菜,宫里虽也每天有新鲜蔬菜,但不一定是娘娘喜欢的,若是娘娘同意,暖庄就两三天往宫里送一次生蔬。”若云说。 “这事我让李肱去安排,也不用那么频繁,频繁了招眼。”王容与说。她翻着册子,生蔬牲畜五谷杂粮是一页,干海产干山产各种干菜水果干是一页,各色药材是一页,各色皮毛和布料两页,此外就是器具摆设,还有各色宝石和新打的首饰,最后是现银。王容与突然笑了,“还给我拉了一车炭进来?” “我想着宫里的炭都是有数的,娘娘怕冷,多拉点炭,想怎么烧就怎么烧。”若云说。“新媳妇进门头一年总是各种小心,娘娘也是第一年进宫,要是不好意思让人送炭过来怎么办?” “你想的真周到。”王容与说。“但是你什么时候看我委屈自己了?” “娘娘不委屈自己,我们在外面就都安心了。”若云说。“娘娘看着现银就该知道,远朋生生意不错,哥哥与我一刻都不曾懈怠。” “辛苦了。”王容与说,“我也准备了大大的红包,犒赏你们两个。” “这上面所有关于吃的都送进宫了吗,还是?”王容与问。 “有些是全进宫了,有些还余了点。”若云。 “你把没有的标一下,余下的,送到永年伯府去。”王容与说,“让家人和我吃着一样的东西,仿佛我还在家一样。” 若云闻言就红了眼眶,王容与看她,“怎么了,你可不是这样多愁善感的人。” “不瞒娘娘,我刚才听着娘娘的话才真切的明白,娘娘真的是娘娘了。”若云说的云里雾里,王容与却懂她,娘娘不只两个字,是距离,是回不去的距离,是只从嘴上说出就觉得遍体生凉的距离。 若云领了赏赐后被李肱送出宫去,王雅量在宫外等他,若云有些意外,王雅量说,“知道你今日进宫送皇庄出息,我下值后就顺便等你,接你去家一趟,永年伯府也要送孝敬给皇后娘娘,和皇庄的出息比较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漏的,可以补上。” 若云说,“娘娘今天吩咐了,说皇庄上也要送些东西到永年伯府,不若我今天先回去,明天再送东西过来时再登门拜访。” “也行。”王雅量说,却没挪动步,“上马车吧,我既然等了你这么久,也不能白等,我送你回去。” 王容与亲自去库房,把今天新送进来的东西要过目一遍,好在梅姑姑知道,这些东西是要送一些出去的,没有直接进库房,而是在中转库房里,王容与一路看过来,心里就有了成算,皮毛和上好的山参,宝石盆景儿让人打两个寿字络子挂上去,两份相同,分别送到两宫太后处,余下布料,后宫有品阶的后妃人人有份,因为这次送进来的,王容与还留了几匹自己喜欢的花色,于是还从库房里搬了些出来才够。 按王容与的意思,那么多布料她反正用不完,布料搁久了也不新,每年都有新的来,不如都送出去。还有首饰,王容与头上不喜带多,其余配饰也不喜欢,好在她虽不喜欢戴,但喜欢欣赏,总算还留着点家底,没有都送出去。 郭妃的位分高,东西要多,杨静茹和刘静,和她相好,东西比同为嫔位的贵嫔和兰嫔都要好,王芷溪是亲妹,王容与也不苛刻,布料首饰都是让人挑的漂亮的,余下就是各自运气。大手一挥,王容与享受着阔气,心情也随之好了很多。 坤宁宫的太监那一日都跑断了腿。 王容与在做散财童子的消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送到了乾清宫内,朱翊钧闻听皇后娘娘皇庄的出息是拉了好几车进宫,“后宫都有份?”朱翊钧问。 “是的呢。就是储秀宫的侍选,也是人人有份。”张成说,“从坤宁宫到后宫,都挺高兴的。” “她这皇庄出息挺好的。”朱翊钧说。“朕看了下,朕的皇庄大小,五倍与她,出息却与她的持平,这皇庄的钱都哪去了?” “让冯大伴去查查。”朱翊钧说。 “是。”张成说。 朱翊钧等到天黑,也不曾见有坤宁宫的宫人送东西到乾清宫来。小气的陛下,又扔了一块砚。偏偏侍寝的美人还不知脸色,满口感恩皇后娘娘。 “送的布和首饰都是很好。”美人说。“妾身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好东西。” 朱翊钧心烦之下,也不用人伺候,直接让人回去。 这个美人也不知道是棒槌还是故意,没有承宠后回宫,和其他姐妹说起,满腹委屈,只是夸了皇后娘娘几句,陛下突然就大变脸,把她赶回来。难道陛下和皇后娘娘真的不合? 朱翊钧一个人在乾清宫生闷气时,一夜里已经足够后宫将帝后失和的情况放大百倍来说。 王容与晨起后听说昨天侍寝美人的遭遇,好不容于散财得来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消失了。“今天给我打扮的憔悴一点,还要去告罪。” 王容与直接免了众妃的请安,众妃到了坤宁宫宫门外,被告知直接回去吧,娘娘已经去慈宁宫了。, 王容与到了慈宁宫,陈太后看见她形容憔悴,“到底和陛下怎么了?之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儿臣要是知道,现在就不会如此焦灼。”王容与苦笑说,“儿臣今早上才听说昨日田美人的遭遇,才知道陛下对儿臣的意见已经如此严重。” “如果哪里做错了就去跟陛下道个歉。软软的说上几句,陛下的心,其实很软的。”陈太后说。 “儿臣准备请安后就去乾清宫请罪。”王容与说,“毕竟后宫传说帝后不合,不是什么好事。” 王容与去慈安宫,李太后看着她,“看来陛下这次真的很生气。你之后一直没有去跟陛下请罪吗?” “儿臣准备等会就去。”王容与说。 “去吧。”李太后说,“陛下很是心软的,你跪在他面前,他就不会生气了。” “是。”王容与低眉敛目的说。 王容与从慈安宫中出来,也不回坤宁宫了,直接去乾清宫,却是不巧,陛下去皇极殿,今日政务可能繁忙,还没回宫。 太监请王容与先去殿内等候,王容与摇头,就在廊下站着等候。她是过来请罪的,姿态得摆出来,在温暖的地方坐着等候,算什么诚心。 朱翊钧揉着眉心回宫,众臣们商议朝政听的耳朵里都是嗡嗡嗡,昨夜睡的早却没睡安稳,此刻头昏脑涨。 下了辇才看到王容与站在殿外,“妾给陛下请安。”王容与半蹲膝说。 “你什么时候来的?”朱翊钧说,“怎么不进去,站在外面干什么?” “妾是来给陛下请罪的。”王容与说。 “你有何罪之有?”朱翊钧问。 “妾愚钝,请陛下明示。”王容与说。 朱翊钧冷哼,“皇后若觉得自己没错,就不用来请罪,自会去吧。” 朱翊钧进殿,这个时候该跟着进殿的,王容与知道,她来乾清宫是求和,不是来激化矛盾,但是那一只脚,无论如何都提不起来。 既然听到我的名字都让你觉得不快,那就这样吧,无宠无子的贤明皇后,原本就是自己准备的方向。既是如愿以偿,又何必违背内心的做这种弥补行为。 王容与转身回坤宁宫了,因为是来赔罪,连轿辇都没坐,如今也要一步一步的走回去。 朱翊钧转个身,不见王容与进来,“皇后呢?” 张成几乎是控制不住腿软想要跪下,皇后娘娘的胆子永远在他估算上,“皇后娘娘回坤宁宫呢。” 朱翊钧冷笑出声,“果然觉得自己没错。” “简直是狂妄。”朱翊钧没忍住拍桌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王容与在乾清宫殿外等候了小半个时辰,和陛下碰面没说上三句话,就不欢而散,无忧跟在王容与后面,心里焦虑非常,但又不知从和劝起,怕一个话没说好,娘娘更生气了。 娘娘的性子很好,寻常事情她根本不生气不计较,所以一旦真有事执拗起来时,除了她自己,谁也说服不了她。 无忧再一次盼望,如果无病在就好了,她体会娘娘的心思从未出错过,好歹知道怎么开口。 回了乾清宫,王容与叫了热水,让人都别跟着伺候,自己泡在热水里,时不时就闷到水下,直到不能呼吸再抬起头来,直泡到指甲盖都透着粉,才出来。 东暖阁里温度如春,王容与只着夹袄,让人送些小点心过来,“泡了澡出来格外觉得饿。”王容与笑莹莹的说。 陛下不喜皇后,坤宁宫上下都该焦虑才是,但是因着皇后娘娘格外轻松,让宫人觉得自己的焦虑格外的短视,不上台面。 身为娘娘的宫人,要跟淡定才是。 王容与拿着抹额和云裳商量,云裳的绣工最好,指导娘娘做孝敬两宫太后的抹额,在云裳看来娘娘的绣工实在是稀松平常,好在娘娘也深知自己的不足,用珠绣,各色宝石和珍珠打磨成米粒大的珠子,再绣成图案。 可以掩盖娘娘绣工不足。 王容与安安稳稳如往常一样的hu一 d一ng,半点没有把陛下对她生怨的事放在心上。 “娘娘,今天的菜还送乾清宫吗?”芙蓉问。 “送。”王容与说,“日后每天都送,不用来问我,也不用特意选菜式,每天随机从我的膳食上选一道过去。” 今天的菜,朱翊钧连一口都未尝就让人送回去了。 王容与听了,“以后陛下吃与不吃都不用另和我说,从乾清宫送回来的菜,你们分了吃就是。” 进了腊月,各种祭祀,各种大宴,内命妇各种拜见,这样的繁忙时间里,王容与一天五餐的,反而胖了。 朱翊钧眼下最宠幸郭妃,杨嫔,玉贵人,以及兰嫔那,常常要去,偶尔在那宠幸王美人。进了腊月,陛下日日赐菜不断,前朝后宫都有陛下的恩宠,而坤宁宫,却是一次都未得陛下赐菜。便是腊月十五,朱翊钧都未曾到坤宁宫。 陈太后已经不劝王容与了,“皇后是陛下的妻,好好掌管后宫就是一个好皇后,陛下不是任性之人,不会轻易废后再立。” “总归这世界上,得陛下喜欢的皇后少,得陛下厌弃的皇后多。得陛下爱重的皇后少,得陛下敬重的皇后多。你自己想开些,只要你是皇后,无论谁得宠都越不过你去,谁生的孩子都得管你叫一声母后。”陈太后说。 “儿臣知道。”王容与说,“母后,儿臣想以母后及母妃的名义,在潭拓寺放素斋一个月,再有京中寒冷,再做千床棉被及厚实棉袄放在潭拓寺,由方丈代发,发到家中贫寒,无被过冬的人。” “怎么突然想到做这样的事?”陈太后问。 “也不是突然,儿臣自小家里都是这么做的,家有余力,在过年前就力所能及的帮一把,能多让一个人能安稳度过冬天,也是日行一善,功德无量。”王容与说,“棉被及棉袄都已准备好,只要母后应允,就可以执行了。” “你如此心善,陛下到底为何不喜欢你呢?”陈太后叹道。 李太后听闻王容与的计划,看着她,“之前在后宫已经散财童子一回,如今又要去宫外散财?你的家底有多少,能让你如此大方?” “钱财再多,儿臣只一个人用。”王容与说,“再说宫妃一支钗,一个镯子,儿臣宫里一个摆件,就足够去布斋施善,也费不了什么钱。” “你想凭一己之力就让京城再没有挨冻挨饿之人?”李太后问。 “儿臣不想。”王容与说,“儿臣的家当都是陛下给的,若是要让京城再无挨冻挨饿之人,需要源源不断的钱财,所费巨资不是” “但是只要儿臣领头这样的事,京中诸府有余裕的自然也会同样行动,这样能帮助的人就更多了。”王容与说。 “去做吧。”李太后说,“哀家也不白担你一个名。”她让宫女拿出五百两白银,已做善用。 王容与道谢后出宫,李太后对身边人说,“去请陛下来。” 朱翊钧来慈安宫,“母后。” 李太后把王容与做的事一遍,“陛下,皇后是个好皇后,就是陛下心中不喜,也要给她保留皇后足够的脸面。” 朱翊钧面有不喜,“朕什么时候不曾给过她脸面?” “陛下赐菜,前朝后宫都有,唯独坤宁宫没有。” “陛下连初一十五必去坤宁宫都找借口不曾去,又何曾给皇后留了脸面。”李太后说,“帝后是天下表率,眼看就要过年,百官领新年大宴,难道陛下要和皇后相看两厌的出现在群臣面前?” “皇后不曾服软,朕看她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难道还要朕去服软讨好她不成?”朱翊钧道。 “陛下还要皇后如何做?”李太后说,“皇后去乾清宫请罪,陛下可曾原谅她?皇后日日遣人送东西去乾清宫,陛下可曾原谅她?” “若皇后做的不能平息陛下的怒火,那陛下就去告诉皇后她该怎么做?”李太后说,“不然,陛下准备这样和皇后到什么时候?后位不稳,则后宫起波澜,陛下的心思该放在前朝政务,不要为后宫事烦忧。” 朱翊钧从慈安宫出来,坐在龙辇上问冯尚,“后宫有人对皇后不敬?” “回陛下,依奴才所知,该是没有。”冯尚说,“每日皇后娘娘见后宫诸位娘娘不过一刻钟,没有多说话的机会。” “朕,十五未去坤宁宫,后宫可有什么不好的传言?”朱翊钧又问。 “十五那天,陛下留张首辅大人议政到深夜,皇后娘娘都理解的事,还有谁会理解成旁的。”冯尚说。 “再说奴才瞧着皇后娘娘心情不错,若是有人胆大包天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不合时宜的,娘娘就不该这么高兴了。”冯尚小心说。 “你怎么知道皇后的心情不错?”朱翊钧问。 “奴才瞧着,娘娘有些初入宫的样子,圆润有福。”冯尚说,“奴才听人说过,这女人心里有事就吃不下饭,衣容憔悴,娘娘现在比大婚时圆润了些,显然近来吃的不错,既然能吃的不错,这心里就没有烦忧事。” 朱翊钧冷哼。“去坤宁宫。” 冰天雪地里后宫诸妃聚到坤宁宫前迎驾,孙美人握着袖中暖炉说,“这可是许久没做过的事了!陛下有这么久不曾来坤宁宫了吗真不敢相信。” “陛下不能一辈子不见皇后娘娘,却是能一辈子不见一个小小的美人。”刘嫔淡漠说,“孙美人关心自己就好。” 王容与裹着黑色大氅到殿门外迎驾,大氅全身黑光油亮,没有一根杂毛,把王容与包的严严实实,乌发金冠,雪肤红唇,一眼望着极具视觉冲击力。 “给陛下请安。”看着在众人跪拜下缓缓而来的男人,王容与双手搁膝上行礼。 “起来吧。”朱翊钧说,“旁人说皇后娘娘气色好,朕还不信,皇后怎么会在惹的朕如此不快后,还能安心吃饭睡觉,能气色好呢?如今一看,朕是高看了自己,小瞧了皇后。皇后当真气色好的很。” “不是陛下说喜欢我从前的样子。”王容与淡淡说,“若是陛下想见我形容憔悴的样子,那便明日再来,我不吃不喝一夜未睡明日定能让陛下得偿所愿。” “是朕想看你不吃不喝一夜未睡憔悴的样子吗?是你根本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只是装装样子糊弄朕,让朕更生气?”朱翊钧道,“你何曾有半点想过朕?你若想过朕,就不会只知道在朕面前抬杠?” “陛下想要什么?”王容与直视他问。 “我做了,陛下说我故意装样子敷衍陛下,我不做,陛下说我心里没有陛下。” “那请陛下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朱翊钧看着他不说话。 朱翊钧未曾进殿,也未曾叫起,殿前跪倒的后妃们还得忍受从膝盖处爬上的刺骨寒冷。 “陛下,进殿吧,外头冷。”张成说。 “郭妃娘娘昏倒了。”孙美人大声担忧的说。 帝后回头看过去,王容与开口道,“陛下送郭妃回宫叫太医吧,这天真冷,别动出毛病。” “皇后这不是很会做吗?”朱翊钧冷笑,“何必还要问朕来该怎么办?” 他转身去抱了晕倒的郭妃上了龙辇,去翊坤宫。 陛下一走,余下妃嫔瑟瑟发抖,生怕皇后把气撒到她们头上,但是皇后只说,“都回去吧,回去喝点姜汤热茶,若有哪里不舒服,就尽早叫太医,到年关了,千万不要生病。” 王容与站在殿前廊下,看着远处压的低低的阴云,又要下雪了。 王容与叹气。“这天真冷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郭妃被陛下从坤宁宫抱出,还坐了御辇,陛下一直等到太医过来,说郭妃并无大碍才准备离开,但被郭妃缠住,在翊坤宫又消磨了一天。 翊坤宫宫人既为娘娘的殊荣感到荣幸,又不免为娘娘的气焰担心,“娘娘如此挑衅皇后,可好?” “不是我在挑衅皇后。”郭妃说,“陛下是自己来翊坤宫的,如果来了翊坤宫我都不把陛下留下,那就当真是愚蠢可笑。” 陛下在翊坤宫安置了。 坤宁宫上下的气氛实在说不上好,王容与照吃照喝不误,只临睡前吃了一大碗冰碗,晚上睡觉的时候,直接穿着小衣只卧在棉被上,卧房的炭并没减少,依旧是温暖如春。只是再怎么如春天,不盖被子还是冷的。 摸着手臂上因为寒冷冒出的鸡皮疙瘩,王容与看着帷帐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翻身又进了被窝,左右滚动把自己紧紧裹进被子里,病嘛,装装就好了,干嘛还要真病啊。魔障了魔障了,自己生病还要自己难受,那可是除了自己没人心疼的。 只是可惜觉悟来的太晚了些,王容与早起,还是感觉到了昨日那一下胡闹带来的苦果,喉间干涩难耐,鼻息带火,全身绵软无力。 “娘娘,可要请御医?”无忧担忧的问。 “不用,你去拿去热的药丸,我吃两粒。”王容与说。 后妃请安时郭妃的春风满面和王容与形成鲜明对比,王容与笑道,“郭妃今日气色真好。” “娘娘的气色也好。”郭妃说。 “本宫今日打了许多胭脂,看来胭脂还是有些用处。”王容与笑道。 “娘娘的妆容好看,不瞒娘娘说,嫔妾在宫里,还偷偷学着娘娘的妆容,只是学不来娘娘的精髓。”刘静说。 “本宫哪里有什么精髓,只是日常惫懒,不喜浓妆,与众就觉得有些不同。”王容与说,“本宫觉得玉贵人的妆面是最好看,浓妆淡抹总相宜,相得益彰。” “妾的妆都是自己画的。”周玉婷笑说,“长日无聊,便拿着镜子对着光照,一次一次的实验怎么画眉怎么描唇好看,也算是有点小小心得。” “如此甚好。”王容与抚掌笑道,“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女为悦己者容,咱们在后宫不就是要让自己弄得漂漂亮亮的,让陛下看着高兴。” 最后请安变成妆容探讨会,同为女人,对妆容服饰这方面都有相同的爱好。 芙蓉小声提醒,该去给太后请安了,王容与笑道,“本宫要去慈宁宫了,你们继续聊。” 等送走了皇后娘娘,余下众rén iàn面相觑,突然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致,余下各自散去。 昨日陛下给了皇后一个没脸,今日再来看皇后的气色好怎么看都像是强颜欢笑的勉强,两宫太后也没多说什么,早早让她回去休息。 王容与出了慈安宫,伸手扶住无忧,“掺我一把。” “娘娘。”无忧触及王容与掌心火热,惊慌失措。 “无事,莫慌。”王容与还有余裕笑道,“应该还能坚持到坤宁宫。” 无忧搀着王容与,让她大部分重量倚在她身上,王容与言行踱步,不坠皇后风度,无忧终始担忧,表面也要装作平静无事。 皇后的凤辇在回坤宁宫的路上碰到陛下的龙辇,皇后要下辇行礼,王容与下了辇,静立在一旁,等到龙辇靠近,才弯腰行礼。 张成推开门撩开帘子,朱翊钧见了王容与一眼,“皇后今日气色真好。” “托陛下洪福。”王容与安静说。 朱翊钧哼一声,张成放下帘子关shàng én,“起。” 目送龙辇走出不过一两步,王容与就要踉跄往前倒,“娘娘。”众人惊呼,纷纷伸出手去。 “噤声。”王容与喝道,她扶住无忧的手站定,让自己不要倒下。“不要惊动了陛下。” “娘娘。”无忧说,“娘娘,就跟陛下服个软吧。” “若陛下见了我这样只说我是故意,我怕我真的会一病不起。”王容与说。 “回宫吧。”王容与说。被搀扶着进辇车,王容与回头看,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到了坤宁宫,王容与不让叫御医,叫开了一坛酒,喝了两盅,兀自盖了被子去发汗。 这一睡便是早膳和晚膳都没吃,坤宁宫内紧外松,娘娘的情况没一个人往外说。娘娘连御医都不清,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情况。 王容与昏睡起来,意识昏昏,不知道此时是何时,此地是何地,“祖母知道我生病了吗?”王容与问。 “老太太不知道,xiǎ一 jiě说要瞒着老太太,所以我们都没说。”无忧见娘娘这样,早就心如刀割,却还要笑着说。 “别让她知道,她会担心。”王容与说,她是懂事的孩子,母亲不是亲母亲,后院有祖母疼她,但是祖母年事已高,父亲和哥哥们知道自己生病,也只会干着急,毫无益处。 “xiǎ一 jiě要快点好起来,不然老太太那我们就瞒不住了。”无忧忍着泪说。 “我好累。”两行泪从王容与的眼角滑落,“无病,嫁人好累。” “好累xiǎ一 jiě也要忍着,xiǎ一 jiě,天下的女人都要嫁人的,都要累的。”无虑抓着王容与的手说。 王容与分辨了一下,“是无虑,对不起,把你们认做无病了。” “xiǎ一 jiě,无病一定会找到的,她一定会回来的。”无忧说,“若我能替xiǎ一 jiě病多好,若我能替无病被她家人卖走多好,我看着xiǎ一 jiě受苦,一点用都没有。” “不要说这样的话。”王容与说,她抓着无忧的手说。“如果是你们两个下落不明音讯全无,我也会像担心无病一样的担心你们。” “xiǎ一 jiě,快起来吃点药喝点水。”无虑说,“xiǎ一 jiě饿不饿,厨房做了xiǎ一 jiě喜欢的雪花丸子,xiǎ一 jiě起来吃一两个好不好?” 王容与摇头,“我吃不下。” “xiǎ一 jiě,叫御医吧。”无忧说,“这样下去会病坏的。” “病坏了就好了,就随他的心意了。”王容与说。 “xiǎ一 jiě,陛下不想你病坏的,他只是在等你低头,等你认个错。”无虑说。 “低头?认错?”王容与失笑道,眼泪还未干,却笑起来,如果现在是个好人,恐怕要笑的先伏后仰,“好,我低头,我认错。” “柜子那有一个给陛下打的玉如意络子,送到乾清宫去吧。”王容与说。 无忧知道那东西放在那,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去找了那物,是一个小的玉如意挂件,玉如意上雕着荷叶莲花,玉如意下是珠子串成云纹图案,再下是长长的明黄穗子,是娘娘亲手编的。 无忧用盒子装好,去找李肱,“把这个送到乾清宫去,是娘娘为陛下准备的新年礼物。” 见无忧一副身家性命全部压在这个小盒子上的表情,李肱不敢轻忽,小心接过就往乾清宫去。张成出来见李肱,“陛下带着冯尚去翊坤宫了。” 李肱苦笑,运气这般不好,还能说什么。他递过盒子给张成,“这是娘娘给陛下准备的新年礼物。” 张成接过,“娘娘太犟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好不好用了。” “好不好用另说,总之我们做了我们的事。”李肱说。 郭妃撒娇痴缠挽留陛下在翊坤宫安置,朱翊钧觉得心烦气躁,母后又找他去说,昨日为何要当场伤皇后的脸面。是他要伤皇后的脸面吗,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送郭妃回来,晕倒了请太医就是,他送郭妃回来她就不用请太医了? 是皇后说让他送回来了,他听皇后的话,怎么就成了伤皇后的脸面,就是伤,也是她自己找的。 皇后形容憔悴强装无事,依他看来,她就是没事,她就是装的。在所有rén iàn前都能示弱,是朕对不起她,偏偏在朕面前,一句软话都不说,还要顶嘴。 朱翊钧觉得想想自己的心肝肺都要气疼了,此刻也不觉得郭妃是解语花,便说爱妃安置吧,朕还有奏折未批,就走了。 龙辇经过坤宁宫处,朱翊钧叫停车架,冯尚不解,问陛下怎么了。 朱翊钧看他一眼,如果是张成在这就会说陛下是想去坤宁宫吗?“去坤宁宫。” “现在。”冯尚说,“这也来不及去通知慈宁慈安两宫。” “偷偷的去。”朱翊钧说罢,干脆从龙辇上下来,“你们,继续抬着龙辇回乾清宫,你们两个,跟着朕去坤宁宫。” 朱翊钧另外点的两个小太监,不等别人阻止,就往坤宁宫去,小太监里面挑着灯笼跟上去。其余rén iàn面相觑,“小冯公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冯尚气恼,“当然是听陛下话,回乾清宫。” 坤宁宫只皇后寝殿是亮着光的,等到陛下出现在正殿,坤宁宫人才反应过来迎驾,“皇后呢?” “陛下,娘娘已经睡了。”芙蓉说。 朱翊钧见这个大宫女堵着门行礼的架势。“怎么?皇后睡了,朕来了她就不能起来迎驾?” 芙蓉面有难色,朱翊钧冷哼拂开她,一直往寝殿走去,宫人从东暖阁一直跪到寝殿,朱翊钧进了寝殿,“皇后好大的架子,朕来了,也不过来迎驾?” 而寝殿的人深深伏在地上,无人应和他,床上的王容与,面色不似常人,朱翊钧发现不对,上前坐在床边,去摸王容与的脸,一触即离,面色阴沉,“你们都是死人吗?皇后发热这么严重,你们都不知道请御医。” “陛下?”王容与被他发怒的声音震醒,犹疑的问道。 “你在发热知不知道?身体不舒服不知道叫御医吗?”朱翊钧气道,“还是你要故意生病,好让朕心生愧疚?” “是,我是故意的。”王容与勉力借着朱翊钧的手半坐起来,火热的鼻息喷在朱翊钧胸前,“陛下不是我说心宽体胖没有把陛下放在心里吗?我现在这样,够把陛下放在心里吗?” “你就是故意要气死我。”朱翊钧道,“来人啊,去请御医,快去。” “坤宁宫宫人,伺候皇后不妥,全部去领罚。”朱翊钧阴沉着脸说。 “她们照顾我没有什么不妥,陛下凭什么罚她们?”王容与说。 “你不要以为病了,朕就容你?”朱翊钧恨道,“你看你好了,我怎么罚你!” “罚呀。难道陛下以为你现在就不是在罚我吗?”王容与说,她头发半散开披在肩上,总是粉嘟嘟笑吟吟的脸,如今惨白如纸,她总是活力十足,生机勃勃,从未见过她这般凄惨模样的朱翊钧,虽然说着狠话,但是到底心软了,他半抱住王容与。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吗?朕的御赐之菜,你敷衍了之,若是朕真狠心罚你个藐视君恩之罪,有的是你受的。” “朕罚你了吗?朕没有。我觉得委屈,我想着你,用膳的时候想着你,赐膳给你,可是你不以为意,你敷衍的是赐菜吗?不是,你敷衍的是我想你的这颗心。”朱翊钧抱着她说着肺腑之言,“我来找你,你知道是哪里错了,但你根本不来给朕道歉。朕从前想你送菜,你不送,朕生气了,你就送了,你只是为了讨好朕。” “你知道一百种方式让我高兴,但是一个都不用。” “朕的不开心,是否皇后一点都不以为意。”朱翊钧说。“你是真不懂朕为何生气吗?还是不在意。” “我怎么会不在意陛下。”王容与流着泪看着他,“我跟陛下说过很多次,在这宫中,我能依靠的只有陛下一个。除了陛下,我还能去在意哪个?” “可惜陛下没有当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陛下心里对我存疑,我怎么做都是错,陛下来见我,要亲见我在肚子饱了的情况下把赐菜都吃了,我吃了,陛下说我果然是装饱,故意不吃赐菜。陛下走后,我吃药却是没看见,从那天到现在,我每天都要吃药,这些陛下又知道吗?我送菜给陛下是陛下认为我是讨好陛下,陛下认为我错了,可是我送个菜表示我知错了,讨好陛下又怎么了?” “但是陛下不接受,陛下就这么不见我,我说我在宫里只能依靠陛下一个,陛下不理我,我满心凄楚荒凉又去向谁说。我保持着面上的平静,陛下却说我不在意?” “是,是我藐视圣恩,每天都故意提前吃饱,就吃不下赐菜,为什么?难道我不知道那是天大的恩宠吗?因为那赐菜是冰的,是凉的。我只是还把自己当个不懂事的女人,不喜欢吃,就不吃。因为我吃在嘴里,没有感受到陛下说的在意,说的用心。” “坤宁宫到乾清宫的距离和乾清宫到坤宁宫的距离是一样的,我会细细叮嘱,菜送到御前一定要是热的,陛下大概就是手一挥,诺,把这道菜赐给皇后。” “陛下如何说自己有心,又为何说我无心。” “我宁愿我无心,就不会这么笨的让自己病倒,我现在身体受到的苦楚,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承受,而陛下,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也许知道了也不以为意,又要笑我惺惺作态,我什么做都是错,我死了算了。” 王容与太过激动,揪着朱翊钧的衣袖,说了她清醒时绝对不会说的话,最后还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朱翊钧抱着她十分焦急,“御医呢?怎么还没来?” 许杜仲睡在床上被人拉着来给皇后娘娘看病,“是忧思过虑,风寒入体,先开点药,要是明早退热,就无大碍。” “那皇后现在还不醒?”朱翊钧急道。 “陛下,娘娘现在不醒是好事啊,直接睡着了休息到明天。”许杜仲说,“若是现在醒了,万一睡不着,也是影响皇后娘娘凤体的康裕。” “你今天别回去了,就在坤宁宫,随时看着皇后的情况。”朱翊钧道。 “是。”许杜仲说。 梅冬去乾清宫叫了宝璋姑姑过来,劝说陛下回宫歇息,“陛下,陛下若担心娘娘明早再来就是,如果陛下今日留在坤宁宫,本就不多的人手还要来照顾陛下,照顾皇后娘娘的人就少了。再有,皇后娘娘有疾,陛下再留在坤宁宫也与规矩不合。” “朕担心她。”朱翊钧说,“皇后病了,为何不请御医,如果朕今晚上没来坤宁宫,你们就准备让皇后这么病着是不是?” 坤宁宫宫人跪了一地,朱翊钧拍桌说,“现在皇后未愈,朕便留着你们的狗命,等到皇后好了,朕再来追究你们的过错。” 朱翊钧还是回了乾清宫,宝璋的一句话说到点上,他今天在坤宁宫不走,明日王容与就要在两宫处受训,如果他又害的王容与受训,不知道醒来该如何恨他。 朱翊钧回了乾清宫,却无心睡眠,看着炕桌上的锦盒,“这是什么?” “这是下午时分,乾清宫的李肱送过来的,说是皇后娘娘为陛下准备的新年礼物。”张成说。 朱翊钧打开锦盒,拿出里头的挂件,放在手里摩挲,玉是好玉,雕工也是好雕工,寓意更是好,连年如意。旁人送他龙佩的多,梓童却只愿他连年如意。络子看的出编造的痕迹,一看便知是她亲手编的,因为绣工不好所以打络子吗?朱翊钧浅笑,突然问,“张成,你说,朕对皇后好吗?” “陛下对皇后自然是好的。”张成说。 “哦,你说说是哪里好?”朱翊钧说。 张成说,“陛下对皇后娘娘很是敬重,后宫的事完全信任皇后娘娘,娘娘安排的侍寝,陛下也全都照做了。陛下还时常赐菜给娘娘,还有精心的礼物送给娘娘。” “朕赐的菜是凉的,可笑朕竟然觉得她是轻视朕的用心,大冬天的送冷菜,这算什么用心?梓童没有认为朕是要害她的命已经是十分信任朕了。”朱翊钧道。 “陛下,那些送菜的小太监,都被圣母皇太后处理了。”张成说。“说他们当值不用心。” “处理了?什么时候?怎么没有人来和朕说?”朱翊钧荒谬道,“难怪朕和皇后闹了这么久,母后最开始什么都没说。藐视圣恩这事可大可小,朕不想办大,原以为母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来她知道,只是因为她要借机处理朕宫里的人,她知道也做不知。” “陛下。”张成跪下道,“这事小的也有责任,陛下送给皇后娘娘的东西都是小的去送,这菜应该也是小的送过去,这样皇后娘娘也不会不吃,陛下也不用生气了。” “送!”朱翊钧说,“梓童是送朕,朕对她却是赐,虽然是身份使然,也是用心程度的分别。她如此委屈还记得给朕准备礼物,如果此时,她完全送一份皇后制式的礼物给朕,朕也说不得什么,可是她还是用心的准备了礼物。” “朕也还是想要她真心的礼物。” “可朕做了什么,朕端着架子,做着让她伤心的事还在等她过来道歉,如果她不道歉,朕就冷着她。” “等到她心冷了,大约再不会这样用心对朕,也不会揪着朕的衣袖哭着说在宫里只能依靠朕一个。”朱翊钧说,“朕想,如果到那个时候,朕也许就失去了这天底下最宝贵的一样东西。”’ “那陛下就别让皇后娘娘的心冷着。”张成说。 翌日,朱翊钧便让宫人把王容与送的挂件配在腰上,“上朝之前先去坤宁宫看看。” 许杜仲坐在西暖阁撑着头睡,陛下驾到,他被叫醒接驾。“皇后如何?” “娘娘半夜醒了一次,用了药,微臣把脉已经不发热了。”许杜仲说。 朱翊钧进到寝殿,宫人跪在两侧,朱翊钧做到床边,摸摸王容与的额头,果然是不热了。 “今日由着皇后睡,不要叫醒她,后妃的请安免了,两宫太后处的请安朕去说。”朱翊钧道。 “是。”宫人回道。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睡颜叹息,他到底是什么蒙了眼睛,才会觉得王容与吃胖又气死好,这睡着都不能放松的表情,都是因为朕。 朱翊钧心里堵的发慌。 他在锦被下找到王容与的手握在手心里,小声说,“你好起来,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王容与一觉睡到快午时才起床,只觉得这几天都没睡过这么香的觉,骨头缝里都透着满足。“突然觉得好饿,可以吃下一头牛。”王容与笑说。 “娘娘,让许御医进来给你诊脉吧?”芙蓉说。 “我想先泡澡。”王容与说。 “娘娘且忍忍。”芙蓉说,“等娘娘好透了再泡,不然进出水的功夫又着凉了。” 王容与只能说好,换了半新不旧的夹袄,宫人让多加一个银狐比甲,头发也是松松挽成一个髻,用钗子别住,其余修饰都无,出了寝殿,见朱翊钧安坐在暖炕上,王容与一惊,立马上前来行礼,“接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何罪之有,是朕让她们别告诉你,让你慢慢的来。”朱翊钧下炕,扶她起来,去炕上坐。 “请陛下容我进去整理仪容,我如此的装扮,又碍圣瞻。” “不用,朕看着也挺好的。”朱翊钧说,“你随你的喜好来,不用顾忌朕。” 王容与看着他。“陛下,昨日我病了,又喝了酒,胡言乱语,陛下莫要当真。” “既然病了,为何还要喝酒?”朱翊钧问。 “是小偏方,喝了酒盖被子发汗,病就会好了。”王容与说。 “生病为何不叫御医,要用偏方?”朱翊钧说,“至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即使你病着,朕也要罚你。” “本来没想病的。”王容与说,“那天陛下在坤宁宫来了又走,郭妃晕倒,陛下在翊坤宫安置。我本来是赌气来着,想着陛下想让我生病,我就生病给陛下看,用了冰碗,睡觉时也不盖被子,虽然做到一半就觉得自己傻,这世上还有装病一说,没有必要真病。” “但还是晚了。”王容与看着朱翊钧说,“因为自己的愚蠢生病,太丢脸了,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陛下,所以没说,也没请御医,以为能挨的过去的。” “没想到被陛下抓个正着。”王容与无奈笑。 “这个可以不用跟我说的。”朱翊钧道,“无论何时,我也不希望你生病,我希望你记着这一点。” “下次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陛下又会从别的地方知道我这些心理hu一 d一ng?” “为了避免误会,我还是先说了吧。”王容与说,“就像陛下赐菜,第一次我就告诉陛下,陛下送的菜我不喜欢,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这次,是朕小心肠了。”朱翊钧说,“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陛下有下次也没关系。”王容与说,“天底下哪里有不吵架的夫妻。但是我希望陛下,就算生我的气,不要像这次这样冷战,有什么事不能说呢?我们是世界上彼此最亲近的人,有什么不能说呢?” “如果陛下不想当面说,那便写信吧。”王容与说,“我们不是经常写吗?” “如果我犯了牛性子,一时间不想见你,也不写信,你也不要牛着性子,不来见朕。你也可以写信给我。”朱翊钧说。 “若是我主动来跟陛下说,陛下说了重话,我就不会再说了。若总是我主动,我也不会再说了。”王容与说,“我也是有自尊的。” “我们说好,一人一次的来。”王容与说,“若是日后再有意见不合,就一人低一次头的来。” “好。”朱翊钧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帝后这就算是和好了,朱翊钧陪着王容与吃了饭,王容与看出朱翊钧面有倦色,就让他先回乾清宫休息。 “过年可是件大差事,陛下得养足精力。”王容与说。 朱翊钧要走时又问王容与,“为何原本准备要装病来糊弄朕,等真病了却不想见朕了?” 王容与看着他说,“因为装病是没病,身体并无不适,心理早有准备,面对陛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是心里有数。” “但人生病了,就身不由己,头脑也不清晰,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往外说。我今日后悔昨夜对陛下说的话,明天又后悔今天说的话。”王容与说,“也许头还是晕的,我在陛下面前不设防,只有陛下手握能伤我的刀。” 王容与笑,“是不是要收回来一些话?陛下当做我没说,陛下准许我在陛下面前能穿一身防御的软甲。” 朱翊钧看着她,“你这样说,朕很难过。” “我是真伤心,陛下也是真生气。”王容与展颜笑说,“好像一对笨蛋。” 朱翊钧握着王容与的手,“我们下次再也不要如此。” 等到送走朱翊钧,王容与回到床上,放下帷帐,就只有她一个了。王容与盘腿坐着,长长的无声叹息着。 生病没有照预想的好是意外,陛下突然来坤宁宫时意外,而她在发烧和喝酒的两从头脑昏迷的情况下胡言乱语,是大大的意外。 原本还没想好如何面对陛下,没曾想一下醒来就见到陛下,来不及想该装傻不记得还是正面回答,只能顺着本能应对。 说出来也好,说出来就不是自己扛着,而是变成对方的压力。 王容与捂脸倒在床上,不管怎么安慰自己,还是掩盖不了自己蠢蛋的事实。夫妻间坦诚都是有选择的,何况那个夫是陛下,她这次虽然一气说出来爽了,但是在陛下那就落了下风。 王容与看着帷帐,她应该庆幸,陛下此时还年少,心还没有硬成石头,因为她说这样的话就会内疚。等到他的心真的成为帝王之心后,再有这样的事,她只能马上下跪请罪。 不对,她根本就不敢再做这样的事。 因为嫌冷了不吃陛下赐来的菜,不是可以用任性就能糊弄过去的。皇权社会,陛下就是天,雷霆雨露均是君恩,这不止是一句话而已。王容与回想她是怎么自然的就做了那样不谨慎的事,想来想去只能归功于从与陛下相识起,她就没规没矩的,在和陛下之间,她竭力想要营造出礼法能允许的最大程度的平等。 而陛下也给了她回应。 所以她任性,是因为她认为陛下不会因为她不吃赐菜这样的小事责罚她。所以当陛下真的因为这样的小事勃然大怒时,她才傻了眼,既有这么小的事你也生气的恼怒感,也有辩无可辩的无措。 陛下是夫,更是天子,在他允许的程度和你平等是他玩的情趣,一旦他察觉天子权威被挑战,就可以翻脸大怒。王容与再一次庆幸她和陛下是少年夫妻。 少年的情分,总是格外重些。 此外,皇后真的是高危职业,尤其是她还准备挑战想和陛下平等的高难度操作。 朱翊钧晚上也来陪王容与用餐,他点了几道都是王容与之前送去坤宁宫的菜,“因为和你置气,觉得好吃也让人送回来了,现在还想的很。”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陛下送回来的菜,我都好好吃完了,也算是和陛下共食。” “前头那些传菜的人都被处理了。”朱翊钧说,“以后,朕不会再让人送冷菜给你。” “陛下。”王容与说,“我的菜每天都会送到乾清宫,到我生命结束的那天。” “说来我们也许是史上最抠门的一对帝后,别人送金送花,我们就怼上菜了。”王容与笑说。 “其他东西也是要有的。”朱翊钧说,“前几日你在后宫当散财童子当的高兴,朕今日去库房里看了看,让他们送点东西过来给梓童填库房。东西太多,今天造不好册,只能明天送过来。” “陛下这样只会助长我当散财童子的。”王容与说,“不过这次我才不会假惺惺的说不要,我们和好了当然要高调一点让所有人知道。” 帝后闹崩的原因还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就和好了,从乾清宫的赏赐像流水一样到坤宁宫,后妃心中怎么想的不知道,反正陛下说了免了后妃对皇后的请安,也没说什么时候恢复。 王容与倒是第二天就去跟两宫赔罪,生病来的仓促,未能亲自请安告罪。陈太后说,“和陛下和好了?” “陛下突然来坤宁宫,被我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连忙唤了御医来。”王容与说,“陛下看我可怜,便不生我气了。” “由怜生爱。”陈太后说,“陛下心里挂记你呢。” “有时候想想,哀家真是羡慕你。”陈太后说。“皇后已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若还有陛下的怜爱,实在是再幸福不过的。如今,就是你要好好努力,给陛下生个嫡子。” “想哀家当年只是空有尊位,既无陛下的怜爱,膝下也无一子半女。”陈太后寂寥说。 王容与握着陈太后的手。“母后羡慕儿臣,儿臣还羡慕母后呢。” “皇后能安稳到皇太后的也没几个。”王容与说,“儿臣许是没那个运气,能福禄寿三全的活到那个时候。” “年纪轻轻说这个干什么?”陈太后失笑,“哀家可不是想你这样安慰我的。” 王容与走后,陈太后还对宫人说,“皇后真是招人喜欢。” “奴婢瞧着,太后现在和皇后娘娘相处宛如一对母女。”宫人说。 “真是个贴心的丫头。”陈太后说。 李太后先是训斥了一番皇后不爱惜身体,生病也不请御医,并且以病体服侍陛下。王容与都低头受了,过后李太后才放缓了音调。“既然陛下不生你的气了,你日后要谨记在心,好好服侍陛下,切莫再惹陛下生气。” “儿臣省的。”王容与说。 朱翊钧因为过年事项礼法的繁琐,几无兴致,只每日去坤宁宫看望王容与,却不留宿,也没传召后宫。王容与还吃着药呢,也不敢留宿。 大年初一,帝后先拜祭了家庙,然后去两宫处请安,此外帝后才分开,朱翊钧去皇极殿受群臣朝拜,王容与在后宫受命妇朝拜。 一天就在礼乐唱唱停停,礼官高亢的声音,以及山呼海啸的吉祥话中度过。穿着厚重的朝服,顶着厚沉的礼冠,头昏脑涨回了坤宁宫,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得换了衣服,再去参加大礼宴。 朱翊钧登基来礼宴已经很少开,因程序繁琐又耗费巨大,但是大年初一的礼宴总是免不了,朱翊钧坐在上首,这大冬天的在外头饮宴,摆在面前的膳食可不会因为是陛下用的,就冷的慢一点。 那精致摆盘的都是冷的,只将要进口的是由内侍监才从火上端过来的小盅菜才是热火的,朱翊钧想到王容与委屈的说他送过去的菜都是冷的时的神情,鬼使神差的筷子夹了一口冷菜进嘴。 冷,真冷,全无食物本身的味道,除了冷,但是油味又留下来,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真冷啊。”朱翊钧怔道,想到他那天坐在那,看着王容与吃了那几碟完全冷掉的菜,不免有了几分愧疚。“去跟皇后说,原来是真冷啊。”张成不明所以的去跟皇后娘娘传这个话,王容与一愣,也没想到其他只想到朱翊钧还在室外吃宴,就把自己袖笼里的小炭炉让张成给陛下送过去。 朱翊钧接过还温温炭的炭炉,薄铜皮做的小圆炉,里头塞着烧红的炭,再装着绒布做的袋子里,小小一个,握在手里不露痕迹。 手暖了,心也暖了,再来看着下方的群臣,他们可没有热火的小灶,可看着他们吃着面前冰冷的膳食,表情如同吃着什么山珍海味一样,朱翊钧起了恻隐之心。说,“给诸卿上一道热汤,定要热热的。” “皇后在后头吃什么?”朱翊钧问。 “娘娘在殿内吃宴,膳食没这么冷乎。”张成说。 “冯大半,明年的礼宴想办法设在殿内吧,这天寒地冻大过年的,也为难诸卿了。”朱翊钧说。 “陛下宽和容下,是百官之福。”冯保说。 “不过是由己度人。”朱翊钧笑说。 大礼宴开始于末时,到酉时结束,天色已经昏沉,结束后朱翊钧径直去了坤宁宫,这一天才算是能放松下来。帝后相对站着,让宫人伺候换下厚重的礼服,换上常服,王容与说,“我早上安排的锅子这回该成了,赶紧端上来。” 朱翊钧看她,“梓童一早上安排了什么好东西?” “我安排的一品神仙锅。”王容与说,“大年初一的从早到晚,也该祭一下五脏庙。” 朱翊钧笑道,“在宴上不曾吃好?” “陛下在宴上吃好了?”王容与反问。“就是吃好了,现在再吃一论热热的膳食,这身上也舒服。” 依旧是一锅山珍海味的乱炖,王容与和朱翊钧两人相对着炕桌坐着,你一筷我一筷吃的不亦乐乎。今日一天从早上起就没个轻松时候,肚子里也没什么纯良,先喝一碗热汤开胃后就觉得越吃越香,“陛下,这个是我喜欢吃的,陛下让我吧。” 王容与眼巴巴看着朱翊钧夹的一块鲍鱼说。 “这锅里还有其他,这一块朕先吃了。”朱翊钧道。筷子夹着鲍鱼却是走着s线,等到王容与的眼神跟随筷子变成斗鸡眼,朱翊钧才笑着把这个鲍鱼放在王容与碗里,“吃吧。” “谢陛下。”王容与真情实意的说。 “朕今日尝了一块冷菜,那个滋味,估计朕一辈子都忘不了。”朱翊钧说,“朕记住了,以后再不会让你尝那个味道。” “嗯,我信陛下。”王容与笑道。 安置时,王容与拿出一套寝衣给陛下,“陛下,我的女工不太好陛下是知道的,大件只敢给陛下做寝衣,也没绣花。” 朱翊钧倒是很惊喜的换上了,“不错,不错,胳膊腿儿都没错,也没大也没小,行动舒服,领子也服帖。朕已经很满意了。” “陛下对我的要求也太低了。”王容与笑说。 “是梓童一针一线给朕做的,朕就喜欢。”朱翊钧道。 “那以后每年,我都给陛下做一套寝衣。”王容与说。 前面说了,初一十五虽然陛下要宿在皇后处,但是初一十五是不能敦伦的。可是朱翊钧和王容与也有些日子没亲热了,吃的饱饱的晚上躺在一张床上,就有些饱暖思银玉,朱翊钧摸着王容与的腰,有些欲}罢不能。 “陛下不可以哦。”王容与说,虽然她也有些意动,但是事后太麻烦,可不是能胡来的时候。 不然正月里就要听训了。 “朕就摸摸。”朱翊钧说。 王容与浑身都是痒痒肉,被朱翊钧摸到笑到花枝乱颤,寝衣半褪,滚到朱翊钧怀里。朱翊钧半压着王容与,底下龙根滚热火烫的抵在王容与大腿处,“这可是梓童主动的。” “陛下,陛下,真的不可以。”王容与说。 “正月初一的,梓童就要对朕说不可以?”朱翊钧道,初一可讲究讨个好彩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陛下,我出嫁时,有些压箱底,祖母说洞房的时候看,结果一直都没看,今天陛下陪着我把压箱底看了吧。” 朱翊钧啄着她的肩,“招了朕就要负责,压箱底可不是随便看的。” 王容与羞涩一笑,内心翻着白眼,早就没有什么新意的内容,不过不能主动了当的说除了进入还有别的发泄方式,才借口看压箱底,一起学习一下,总把今天这关过了。 王容与穿着绣鞋去翻xiāng zi,朱翊钧盘腿坐在床上等着,王容与碰了几本书来,“压箱底是书?”朱翊钧问。有种不妙的预感,他们家的压箱底不会和别人的家的压箱底不一样吧。 “压箱底不是一个瓷器吗?”朱翊钧问。“打开一看,里头有两小人的。” “这个也是一样,大婚前一天我看了一页,没好意思翻下去。”王容与说,“后来,觉得一个人翻也挺奇怪的就一直没碰。” “陛下还看过谁的压箱底?”王容与问。 “未经人事前,教习嬷嬷给看了两本,真得接触女人后,完全不是一回事。”朱翊钧说。 “贵嫔是陛下的第一个女人?也不见陛下对她多加眷顾。”王容与爬上床,朱翊钧一把拉过王容与要她坐到他怀里。 “女人嘛,就是那么回事,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没什么分别。”朱翊钧说,“对朕而言,只是梓童和其他女人的分别。” 王容与背靠着朱翊钧,“陛下只会哄我开心,我和其他女人又有什么分别,比起漂亮,温柔,才艺,都有我所不及的地方。” “你是朕的妻啊。”朱翊钧说。“其余女人都是用来解闷的,只有你是要和朕同享尊荣,生同衾,死同穴。你和旁人不一样,从来都不关漂亮,温柔,才艺的事。” 王容与让朱翊钧手搭在她胸前,两人交叠着翻书,帷帐顶上缝着夜明珠,帐外也有烛光透进来,到也能看清楚,还多了份昏昏沉沉的暧昧。 朱翊钧翻书,非常老道的翻到第三页,一般这种书前两页都是废话,王容与看着他这老司机一般的操作,指不定翻了多少本春宫。 第三页也是字,却配有彩图,序是玉门,朱翊钧啧的一声,往前翻一页,果然序是阳根,配有彩图,“来来,看这个,这两个字念什么?” “我不念。”王容与是识字的,自然涨红了脸不肯念。 “来,朕教你。”朱翊钧笑着圈住不安想要挪动的王容与,“这两个字叫龙根。” 王容与偏头看他,朱翊钧也不以为意,接着在她耳边说道,“因为你男人是皇帝,所以看成阳根读成龙根。” “这个画画的很详实了。”朱翊钧赞道,“你看着上面有头,下面有两个肾囊,这口子就是精窍,里头射出来的好东西,你要全部吃下,就能快快生下嫡子。” 王容与把脸靠在朱翊钧手臂上,点头表示知道了。朱翊钧察觉到手臂上来自她的脸热,“害羞什么,我们都敦伦这么多次了。” “说来,你没看过那玩意长什么样吧?”朱翊钧说,“不然你看看。” 王容与摇头。“那你摸摸。”朱翊钧提议说。 王容与没摇头,但也没主动,朱翊钧好心情的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胯下伸去,正好也半硬着,“摸到没,这个是头,这个是肾囊,呃,别抓,别用力,娇弱的很。这个是精窍,摸到了吗?哎。”朱翊钧哑着嗓子说,“别抠。” “疼?”王容与就要收回手。 “不疼。朱翊钧说,“按着吧,手软绵绵还挺舒服的。” “好烫。”王容与说,“比书上画的大。” “当然,朕这是龙根,天地下最大的,你有福了。”朱翊钧咬着她的耳朵说,“大才弄的舒服。” 王容与心想,“陛下自己摸过吗?” “没有。”朱翊钧说,“我摸它干什么?” “那我摸它干什么?”王容与说。 “因为你要让我舒服。”朱翊钧说。“因为有人让我舒服,我自己就不用摸了。朕如厕的时候有宫人给我清理。” “他们摸得陛下舒服吗?”王容与好奇问,作为皇帝竟然尿尿都有人扶着鸟,简直颓废。 “不如梓童。”朱翊钧说。 “那不一样。”王容与纠正自己说,“他们是伺候皇上,我现在,是想让陛下舒服。”手握成卷慢慢套弄。 朱翊钧仰头呼气后低头翻到第二页,“玉门,就是你下面那个穴儿,外面是封纪,这个小豆豆是戳仙台,为什么叫戳仙台,因为我一直揉它的话,你就感觉要升仙一般的快活。”朱翊钧嘴说的不得劲,一手伸到王容与亵裤下,寻到腿根处,桃洞水潺潺。 “摸着朕,你也如此舒服吗?”朱翊钧带着一手水出来,“你看,都湿透了。” “我也不知道。”王容与羞窘道,“陛下,我不是生病了吧?” “没有生病,你只是舒服了。”朱翊钧说,“这书上说了,女子情动生液,润滑进出方能得趣。” 朱翊钧手继续伸到腿跟处捂着,单手微抠,揉着那小粒粒,王容与弓着腰,嘴上溢出一声娇吟,“陛下,好奇怪。” “嗯,我也觉得奇怪。”朱翊钧说,他好像得了一个新奇的玩具,干脆将王容与推到,让她两腿大张对着自己,王容与羞得以手覆面,朱翊钧拉着她的手放回她刚才工作的地方,“我摸你,你也摸我才公平。” “陛下,太羞人了。”王容与说。“陛下进来吧。” “不行,咱们要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朱翊钧道,看着书,对着王容与的玉门使出十八般武艺,王容与的腰肢扭的跟蛇一样,面色酡红,肤生薄汗,声声娇吟,最后两腿绷直,身下跟发了大水一样。 “是不是感觉要升仙了?”朱翊钧哑着嗓子问。王容与情动的模样十分动人,让他心痒痒。 王容与抖着身体,“陛下,我真没有生病吗?” “没有,你只是太舒服了。”朱翊钧亲亲她的额头,“这样弄竟然比平时还舒服吗?我觉得你从前都没今天叫的好听。” 王容与看着陛下,“是我失仪了。教引嬷嬷说了,伺候皇上时不能出声的。” “不能出声有什么趣味。”朱翊钧说。“你别听她的,听朕的,朕喜欢听,你声音多好听啊。” 王容与靠着陛下,“陛下怎么办?” 朱翊钧翻身仰躺在床上,“刚才我照着书弄的梓童舒服,那梓童照着书来伺候我一番,我来比较一下,到底是哪种比较舒服。” 朱翊钧瞧着王容与羞的头顶都要冒烟了,但还是拿起书,认真学习。“梓童要是勉强,也可以不做。” 王容与翻身跨坐在朱翊钧身上,“陛下做的,我为什么做不得?” “我也想陛下舒服。”王容与说。 她双手环握着上下套弄,观察着朱翊钧的神色,眯着眼喘息就是舒服了,若是不小心手重了,朱翊钧就皱眉,她就凑上去小猫洗脸一样的啄吻,安抚。最终掌握了恰到好处的力度,最后一手捏肾囊,一手抠精窍,让朱翊钧射了她一手。 王容与举着一手白灼,不知该如何是好,朱翊钧穿着她亲手做的寝衣,如果只穿一次也是浪费,王容与干脆全往自己衣服上擦,然后脱了寝衣,只穿肚兜,帮朱翊钧也整理好,裤子拉上,然后把脏了的寝衣团成团扔了出去。 钻进被窝躺好,“陛下安置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朱翊钧钻到她的被窝里,双手罩在胸前,“小傻瓜。” “觉得朕折辱你了吗?”朱翊钧问,“你是皇后,不是一般后妃,朕在你身上耍花样,是不是不太尊重你。” “我是皇后,也是陛下的女人。”王容与低声喃喃道。 “那梓童和朕一起把这书上的姿势都学会了?”朱翊钧兴致勃勃的说。他也曾看过不少春宫,但实际有了女人后,那些书他就不曾看了,如今才知道,原来里面是有真学问的。 其他女人他懒得伺候,若是伺候梓童,就很有兴趣。 可惜王容与只当不曾听到,闭眼装睡,片刻后倒也睡的熟香。 翌日早上宫人伺候更衣,王容与穿上大衫后回头看到朱翊钧举着手指在鼻尖闻着,似有若无的笑着。 王容与一个晃眼,让宫人们先下去,走到朱翊钧跟前,完成宫人未完成的工作。“梓童不问朕,在闻什么?” 王容与低头专心的系腰带。 “朕在闻梓童的甜味。” “陛下。”王容与加重语气道。“寝殿之内,只你我二人,至情夫妻,怎么说怎么做都是情趣,出了寝殿,陛下是天子,不是夫,要庄重。” “我不喜陛下在其他地方开这样的玩笑。”王容与说。 “现在是在寝殿啊。”朱翊钧无辜说道。 “在宫rén iàn前也不行。”王容与说。“出了床,哪里都不行。” “梓童许是忘了,就是在暖炕上,你我也曾颠鸾倒凤,好不快活。”朱翊钧说。 “那是陛下孟浪。”王容与说,“我是无奈胁从。” “那梓童要答应我,那书上写的所有姿势,都要跟朕学一遍。”朱翊钧说,“梓童会是好学生吗?” “看陛下的表现吧。”王容与挂好最后一块玉佩,“出去用膳吧,陛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正月十五前陛下都宿在坤宁宫,帝后同起居,旁人也说不得什么,朱翊钧在兴头上,王容与拿了小匣子,把那些书都放进去,“五天学一页。” “那五天外的时间呢?”朱翊钧问。 “陛下是突然变成了新手吗不看书不知道怎么动啊?”王容与说的直白,朱翊钧笑着把她揽入怀里,这些日子耳鬓厮磨,同在一个个空间总不能对着做,都要挨着抱着,蜜里调油。朱翊钧想着书嘛,原就是个情趣。又说,“那五天一次,梓童是让朕按日子来?” “来不来的无所谓。”王容与说,“陛下去跟旁人学习,也可以。” “真可以?”朱翊钧问道。 “陛下看我是吃醋的人吗?”王容与说。 “不吃醋。”朱翊钧点头说,“顶多吃点酸枣糕。” 王容与小小拍打一下,“枉费我还费尽心思在元宵给陛下安排惊喜,陛下就这么想我?” “给朕安排了什么惊喜?”朱翊钧问。 “宫里往常都是宫人扎的花灯,我想现在宫里后妃也多,人人扎个花灯参与一下,陛下去赏灯,选个一等,其乐融融岂不是很好。”王容与说,“但我也怕母后说我多事,所以我最开始说的,效仿民间,在宫内摆个小坊市,大家乐呵乐呵。” 朱翊钧看她,“什么都敢说,被母后训了吧。” 王容与耸肩,“武宗年幼爱玩,是刘瑾小儿弄权引武宗放纵,权势人人爱,脱了缰的权势就是毒。尤其是帝王的权势,一旦脱缰,帝王随心所欲,便是百姓苦,江山危。母后居安思危以武宗事教导了我许久,不可生骄奢玩乐之心,我自己不能生心思,如果陛下以后放纵了,我也得从旁劝导陛下。” “可是我本意也只是让后宫热闹一下,母后也明白所以点到即止后,就说各宫扎个花灯热闹一下就可以了。”王容与说。 “怎么不直接说就是让各宫扎灯过节玩耍?”朱翊钧说。 “我直接说,母后也是一样的说辞应对,到最后也只是如往常一样,宫人扎几个灯应景就算了,你信不信?”王容与偏头说。“母后时时要紧我的弦,片刻不能松懈。” 朱翊钧笑着看她,“还和母后玩心眼?” “这可不是玩心眼。”王容与狡黠笑说,“这是战略性迂回。” “看来梓童还是个战略家。”朱翊钧说,“不可小瞧了。” “小瞧我可不成。”王容与说。 “去年元宵我们在灯市见面。现在回想,竟然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朱翊钧玩着王容与钗上的流苏,“那时候你还骗朕,说那个花灯不是你做的,结果转头,那个花灯守人就把银子给了你。” “那时,我是闺中女子,陛下是陌生男人,我要说是我的灯,公子拿了我的灯,男女私相授受,公子就要娶我了。”王容与学着坊间小说的口吻说道,说完把自己逗笑。 “哦,原来梓童心里早就想嫁给朕,所以故意说不是你的,不要回灯,就想和朕灯市定情了。”朱翊钧故意曲解道。 “陛下的想法,正适合去写小说呢。转头我把我正在看的几本小说送给陛下,陛下看看可有共通之处。”王容与说,“那为了以证清白,陛下把我的灯还来。” “不还。”朱翊钧说,“非但不还,梓童今年还要再做一盏给朕。” “我做的灯就在宫后苑挂着,陛下找到了才是陛下的,陛下没找到,我就赐给永年伯府了。”王容与说。 “是你亲手做的吗?”朱翊钧问。 “当然。”王容与说。“而且上面没有字。这可纯粹看陛下的眼力了。” 元宵灯节,王容与早在过年前就与众妃们说好,因为说好由陛下来选定第一,还有额外奖赏,众妃还是兴致勃勃的,只孙美人说一句,“皇后娘娘的花灯在陛下的乾清宫可是挂了有一年,嫔妾等可实在不敢与皇后娘娘交锋。” 王容与一愣,倒是不知道这一点已经被后宫人皆知,只笑说,“本宫自然不参与。” 宫妃中自己做过花灯的人很少,自坤宁宫回去后也是三三两两百般商量,“随便做吧。”郭妃说,“我看就是皇后娘娘想看。去年的花灯,陛下是宁愿在乾清宫看奏折,也不愿踏进宫后苑一步。再说了,正月里也冷得很,大晚上的更冷,白遭那一会罪。” 有人像郭妃这样想,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郭妃这样有宠有位分的人,不用去求皇后垂怜,有想要讨皇后欢心的嫔妃,自然会尽心尽力去做。 景阳宫内,王芷溪和刘沐兰相对着做小娃娃穿的衣服,“你做过花灯吗?我从小到大只做过一种荷花灯,其余的都不会呢。” “叫宫人帮忙就是。”王芷溪说,“你以为其他人就都是自己做的。” “可是娘娘说的是要自己做。”刘沐兰说,“自己做的也好玩些。娘娘如果要看花灯,尚功局自然能做出好看的花灯,但是娘娘让我们做,显然是让我们参与进来,好好玩乐。” “会做的自然自己做,就像你说的,你只会做荷花灯,难道到时候直接挂上一盏荷花灯?”王芷溪说。 刘沐兰不说话了,显然在思考。 而王芷溪也在心里勾画花灯的模样,往年在家参加坊市灯会,总有个彩头,王芷溪想,王容与既然要后妃们都亲手做花灯到上元赏灯,肯定也会有彩头。 而依照王容与知情识趣的性格来看,这个彩头十有是和陛下有光。王芷溪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拔得头筹。 陛下书房里挂着一盏走马灯,等皇后的字在后宫里出名后,自然有人知道那个灯就是出自皇后手。 这次皇后娘娘说要做花灯,就有不少人想照样子做题字走马灯。 “陛下要在花灯中评选一个最佳等。”王容与自然不知道后宫里为个花灯也生了许多心思,她对陛下说,“奖励我还没想好,陛下觉得呢?” “朕可不相信你没想好。”朱翊钧说。 “我原本想着,陛下选的优胜,就让陛下连着召宠三日。”王容与说,“陛下临幸后宫不以美貌,而以才行,真是千古明君。” “少给朕带高帽。”朱翊钧笑道,“这也不能掩饰你就把朕当彩头了。” “后宫中的女人求什么,还不是求陛下垂怜。”王容与说,“我现在并未说奖励是什么,陛下要是不许,那就换别的。” “那如果朕选的是你的呢?”朱翊钧问。 “我的不算。”王容与说,“陛下要再挑一个。” “你还当真是高风亮节。”朱翊钧说,“那便依你的吧。” “多谢陛下。”王容与说,她从朱翊钧怀中起身,“陛下,时候不早了,我们换了衣服去宫后苑赏灯吧。” “还要换衣服?”朱翊钧奇道。 “陛下,我好久没穿在家中的衣服了,陛下陪我吧。”王容与说。 王容与和朱翊钧换上民间的衣服,朱翊钧穿着明黄袍衫,上面的纹饰是元宝以及五蝠捧寿,花纹都是用金线绣的,金光闪闪。王容与则上身是藕色交领琵琶袖上衣,上绣鲤鱼戏莲,下着十幅朱红长裙,只在在裙幅下四五寸处同绣鲤鱼戏莲,行动间鲤鱼跃与裙上,栩栩如生。 “这衣服是梓童要求做的吗?”朱翊钧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纹饰,“感觉自己成了行动的金元宝。” “金元宝还不好。”王容与说,“人人都爱金元宝。”她让朱翊钧坐下,把他头上的金龙冠取下来,“装扮就要全套,陛下戴着这个四方平定巾。” 朱翊钧对着镜子左右照照,“这跟头上顶着一个书橱似的。” “谁家的书橱只有这般大小?”王容与笑陛下夸张,“那怕是里面装的是小人书。” 王容与自己梳了一个单螺美人髻,戴白狐镶红宝卧兔儿,髻上插一支单珠流苏钗。朱翊钧坐在一旁给看她梳妆,“朕给梓童画眉。” 妙容拿着黛笔停在原地,王容与看着朱翊钧,“可是我习惯妙容给我画了,现在我自己都不会画了,都指着她呢。” “朕给你画眉,举案齐眉,正月里讨个好兆头。”朱翊钧说。 王容与只能让妙容把黛笔给陛下,朱翊钧倒是画的挺开心的,画完还对王容与嘚瑟,“看吧,画的挺不错的。” 王容与微笑着应和,但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眉毛突兀,她使个眼色给妙容,让她等一下改一下眉毛。 朱翊钧支着手在边上等,不一会儿又说,“怎么女子化妆要如此长的时间?” “随便画画当然快,要画的好看就要花时间了。”王容与说,“陛下等不及了,去外面喝茶可好。” “不好。”朱翊钧说,“朕在这看着你。”可惜他总忍不了不说话的,片刻后又问,“你这衣服上绣的什么花,好像不常见。” “绣的锦鲤,转发这条锦鲤,新年有好运。”王容与调皮的说,等朱翊钧不解,她才笑说,“鲤鱼跃龙门也是好寓意。” “去年这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家的姑娘,今天就成了皇后,这不是鲤鱼跃龙门是什么?”王容与说。 “调皮。”朱翊钧道。 出殿门时要裹上大氅,像王容与,更是裹上披风,头发都要罩的严严实实,朱翊钧看她,“既然都要罩住的,那头发和妆还有必要画的那么漂亮吗?” “陛下不是看见了。”王容与说,“那就有必要。” 王容与手里握着暖炉,还有一个暖炉要递给朱翊钧,朱翊钧不要,朕火气旺,不用这娘们兮兮的东西,王容与只能一手握住暖炉,另一支手让朱翊钧握着,给他传递点热量。 “梓童的手软绵绵的。”朱翊钧说。 “陛下好好握着。”王容与说。两人未坐步辇,自小道去了宫后苑,宫后苑灯火通明,人却不多。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奇怪,不该只有这些人的。 “嘘。”王容与比个手势说,“我们偷偷看了回去,等会还要陪两宫太后来赏灯呢。” “故意来早了。”朱翊钧笑道,“你的小脑袋瓜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本来我想一个人偷偷来的,但是陛下在坤宁宫,若是将陛下撇下,我担心陛下又对我心生不满。”王容与说,“带着陛下来,想要偷偷的程度可是很困难的。” “到自己家后院来到底为什么要偷偷的?”朱翊钧失笑。 “单纯的赏灯。”王容与说,“等会陪同太后来,说话分神,难免就不能看的细致。自己每年都要做花灯,也有时常偷师才能有灵感啊。” 朱翊钧任由王容与拉着在花灯里穿行,除了人少,倒真的和一对普通夫妻一样在上元佳节出来赏灯没有两样。朱翊钧握紧了手中的手,在他眼里,兴致勃勃的王容与,比花灯更好看。 “这些精巧的,一看便知是尚功局做的。”朱翊钧说,“这么多字灯,可能就是后妃们做的吧,字不若梓童好看,也敢做字灯,不过是自取其辱。” “陛下。”王容与说。“第一年没经验,不会做很正常,以后就好了。再者,我觉得也有很多做的不错的。” “这个牡丹仙子灯,还有那个做成花瓶样子的灯,灯是假花瓶,却是斜插一支梅,不是很有意思吗?” “诺,还有这个简陋的荷花灯。”朱翊钧发现了一个四个巴掌大的荷花灯,可见是主人只会做巴掌大的荷花灯,如今刻意放大,手艺却不过光,荷花瓣要掉不掉,很是凄凉。尤其这灯正好放在珠光宝气的牡丹仙子灯旁,更显寒碜。 王容与去挪了荷花灯,下面写着宫和妃嫔的名字。动作背对着陛下,陛下不曾看见。王容与又仔细放好,“这个虽简陋,但是一看便知一定是亲手做的。” “一个好的花灯,不是熟练手艺人,做来也是麻烦琐碎,别的不说,她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此心可嘉奖。”王容与说。 “朕瞧着这里面没有那盏灯是你做的?”朱翊钧说。 “许是时候早,还没全摆出来呢。”王容与说,“陛下,我们回宫吧。” 等回了坤宁宫,又要重新换了衣服和梳妆,穿着厚重繁琐的礼服,亲眼见了王容与从娇俏小娘子变成了庄严肃穆的皇后,朱翊钧才有了些许了解,皇后大费周章要和他独处的这一段时光,是一成不变的皇宫里可爱的回忆。 朱翊钧突然放心,也许皇后不会变成他担心的那个样子,而会一直保持着有趣。 从第一眼就吸引他的有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帝后去两宫处奉太后赏灯,还有太妃若干,璐王及瑞安公主也陪在太后身侧,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步辇到宫后苑停下,宫后苑已经是灯影重重,花香丽影。后妃们跪倒一片,娇声请安。 “都起来吧。”陈太后笑说,“今日中元热闹,大家要尽欢才是。” 帝后簇拥着两位太后穿过御花园上了延晖阁二楼,炭火烧的暖,窗户换成一面是玻璃的,既能看的清楚,室内还是暖的,太后安坐在窗口,看着御花园的蜿蜒火龙,“这怎么换了窗户?”李太后问。 “因为要让母后们舒服的赏灯,所以特意换的。”王容与说。 “这窗户好,看的清清楚楚,又不用吹风。”陈太后称赞道。“是什么材质的?” “这是玻璃,南边的番货,只是眼下这整块的玻璃还难得,若是以后有的多,母后宫里也可以换上这样的窗户,真真是窗明几净。”王容与说。 这玻璃是西国之宝,番货,原叫做颇黎,不知道是哪里的国家名,王容与一见就知道是玻璃,时人见它莹如水,坚如玉,又名水玉,水精,以为是玉石类,生土中,或者是千岁冰所化。玻璃有酒色,紫色,白色,以红色最贵,但王容与知机,只要白色,家中有一小亭就是用玻璃做窗,冬日赏雪是最好,玻璃远途运输困难,王容与得了一次的货外,其余也不曾得,除去家中所用玻璃,余下都好好保存着,以待后用,结果大婚进宫,她祖母又全部打包给她送进来。 王容与让人做成可拆卸的窗户,哪里需要哪里搬。 不过她也想的好,只要宫里三巨头知道玻璃的好,以后弄玻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说不定下面投其所好,自己琢磨出玻璃来,也是大好事一桩啊。 “番货?”李太后皱眉,如今朝廷海禁,这番货的来历可是要打个问号。 “母妃,看灯吧。”朱翊钧说。 不一会儿那火龙竟然缓缓移动到楼下,原来是宫人捧着花灯依次往楼下走动,好让太后能在楼上赏灯。瑞安坐不住,趴在玻璃窗上看了会热闹,就吵着也要下去走百病,李太后让璐王陪着她去。“真真是个磨人精。” “也就这几年了,等到嫁出去,你就是想着她磨人,都不在跟前了。”陈太后笑说。她是羡慕李太后的,她命好,给先帝生了那么多孩子,还大多都活下来,长子称帝,还有幼子幼女陪在身侧。 “陛下可要仔细瞧好了。”王容与坐在朱翊钧身边提醒道,“只有宫妃们的灯才会被送到御前展览,陛下可要在其中选个优胜。” 陈太后闻言转头,“优胜可是有什么彩头?” “能被陛下点为优胜,这就是最大的彩头。”王容与笑道。 “玩这些虚头巴脑的。”陈太后笑,“这样,不管陛下如何奖励,优胜,哀家和圣母太后再各出一个奖励。” “哀家看有几盏灯正经做的不错,倒是出乎意料。”李太后说,“女有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工。这花灯也是妇工,后宫勤修妇工,是好事。” “那盏荷花灯怎么混进去的?”陈太后突然笑说,“实在格格不入的很。” 坐在后面的兰嫔闻言有些坐立难安,因有身孕,她是唯一进入延晖阁的后妃,其余后妃都在宫后苑走百病呢。她有些后悔没听王芷溪的,让别人帮忙手做一个花灯,非要自己做。 “当时儿臣说的是让诸妃自己亲手做花灯。这花灯,虽不是人人都精通,但荷花灯总是会做。儿臣倒是觉得这荷花灯,坦诚的可爱。”王容与说。 兰嫔望向皇后娘娘,见她丝毫没有回头看自己,难道皇后娘娘真这么觉得?并不是因为要照顾她这个身怀有皇嗣的人。 “朕觉得皇后说的有道理。”朱翊钧说,“那就选这盏荷花灯做优胜吧。”他只关心能不能找出皇后做的花灯,至于其他,并不在意。 “陛下。”王容与无奈笑说,“就是朝廷科举也要选个状元榜眼探花,不如花灯优胜也选三名,荷花灯以真入选,其余两个就选技艺最佳者。” “人的手艺有好有坏,那做的好的也是人亲手做的。”王容与说。 “那余下两盏,朕选一盏,母后和母妃也选一盏吧。”朱翊钧说。 最后朱翊钧选中了那个梅瓶灯,而陈太后和李太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那个牡丹仙子花灯,内侍监下去请三盏花灯的主人上来。朱翊钧还在看在楼下的花灯。 “陛下还在看什么?”李太后问。 “朕在找皇后做的花灯。”朱翊钧说。 “皇后也亲自做了?”陈太后说,哎呦,这孩子怎么不提前说呢,不然后宫做花灯评比,皇后做的没选上,多尴尬。 “儿臣怕儿臣参加评选对后妃不公平,因为儿臣一定会先跟陛下,母后,母妃说儿臣做的是哪一盏灯,让陛下,母后,母妃投儿臣的票。”王容与笑说,“若是年年优胜是儿臣,宫妃们参加花灯制作的热情就要大打折扣了。” “哀家瞧着今年有许多字灯,想来是受你的影响。”李太后说。“当时还以为陛下带回来的灯是王美人做的。” 说话间,内侍监领着玉美人和王美人上楼来,王容与说,“儿臣和王美人是习惯年年做灯的,尤其王美人的灯常年在坊间被评为第一,实在心灵手巧。这次被选为优胜,也是在儿臣意料之中。” “那你猜猜,哪盏灯是王美人做的?”李太后问。 “儿臣猜该是那盏梅瓶灯。”王容与笑说。“不知道是不是姐妹间有心灵感应,每年我们两人做的灯都差不离。” “朕知道哪盏灯是梓童做的了。”朱翊钧原本就在两盏灯之间犹豫不知道选谁,耳听到王容与的提示,就笑着抚掌说。 “张成,去把那盏灯送到乾清宫去。”朱翊钧指着楼下那盏灯,那是一个盆景灯,圆圆的月亮灯,中间横插一根树枝,树枝底下两个相依偎的背影。 “若不是这盏,那灯明天就一起同皇后的灯赏给永年伯府。”朱翊钧看着王容与说。一屋子人泱泱,说着只有两人知道的密语,倒是隔绝他人,拥有同属于两人的小氛围。 “还有一个人呢?”陈太后问,“这荷花灯是谁做的。” 兰嫔从后起身,“嫔妾不才,只会做荷花灯,贻笑大方了。” “陛下和皇后都夸你真,哪里有贻笑大方。”李太后说,随后不由感慨说,“这怀孕的人气势都好。”这个荷花灯说是里面最丑的都不未过,偏偏皇后说它真,陛下就选了它优胜。 “嫔妾很是惶恐。”兰嫔说,“嫔妾一定苦练技艺,争取来年不再做的这样简陋。” “牡丹仙子灯是玉美人做的,梅瓶灯是王美人做的。”崔尚宫说。 “倒是让皇后猜着了。”陈太后笑说,“可是皇后有zu一 bi?”陈太后玩笑说。 “儿臣也是第一次见着呢。”王容与说,“母后要说儿臣zu一 bi,那母后赏优胜的也要赏我一份,不然儿臣这zu一 bi岂不是是白做了。” “你还能少了哀家这点赏?”陈太后笑说,“明日你到哀家库房来,许你挑个你喜欢的。” 李太后看着陈太后和皇后一应一和仿佛亲婆媳的相处,不知怎的,心里翻生一股郁气,便硬邦邦的说。“优胜也选出了,哀家有些觉得气力不济,就先回宫了。” “可要宣御医?”王容与站起关切的问。 “不用。”李太后说,“老年人的毛病。” 李太后十八岁生陛下,如今不过三十来岁,但她要说自己老,那也没法子。王容与尴尬笑,想到自己三十岁时是不是也要自称老妇,就有些惆怅,明明是shu nu艳妇,最美妙的年纪。 李太后如此说,陈太后自然也说累了,太后们走后,王容与笑说,“你们三个等着明天的优胜奖励,那可是个大惊喜。” 太后走后,就有其他妃嫔上来请安,王容与乐的让她们去包围陛下,莺莺燕燕。她则悄没声息的去了后面,后面依旧是木窗,王容与推窗,冷冽的寒风一下灌进来,吹的她后冠上的凤钗叮当作响。 延晖阁挨着神武门很近了,从高楼望过去可以看见护城河,可以看见护城河过去的万家灯火。今日是上元,城中彻夜灯火不熄。 “娘娘,风冷。”无忧劝王容与关灯。 “无忧,你说那里面哪一盏灯是家里的灯?”王容与问。 “娘娘忘记了,永年伯府是另有府邸,已经不是这个方向了。”无忧说到。 “是啊。”王容与叹气道。 她却不知道,王伟一家人今天都是在安定坊的宅子里过节,酒过三巡,王雅量遗憾的说,“到最后,我也没有一盏èi èi亲手做的灯。” “瞧你说的可怜样子。”王厚德说,“你去我那选一盏吧。”他那里èi èi做的灯最多。 “不要。”王雅量说。“完全不一样的意义。” “哎,去年最可惜,若不是那拐子来的不是时机,我就有灯了。”王雅量说。 “若不是拐子,你难道要去和陛下抢灯?”王载物说。“说来,那灯也算是èi èi和陛下之间的媒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正月十六,朱翊钧招了兰嫔,玉贵人,王贵人乾清宫伺驾。这是她们三个第一次不是赤身被毯子卷着进了乾清宫,而是好头面戴着,好衣服穿着,体体面面的进了乾清宫。 朱翊钧特意拿着些不重要的奏折去西暖阁,安坐着对三人说,“你们放松些,朕召你们来陪朕一会,算是花灯优胜的奖励。都别傻站着,坐。” “嫔妾实在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玉贵人笑说。 “是皇后的意思。”朱翊钧说,“不止今天,明后天也来吧。” “奖励如此优厚,那明年的花灯优胜,恐怕就困难了。”玉贵人说。 “难说,也许明年的奖励就变了。”朱翊钧道。因为是奖励,朱翊钧还非常和睦的找话题跟她们聊,一起用了点心,才让人送走。 傍晚时分,朱翊钧到了坤宁宫,王容与看见他十分意外,‘我还以为陛下今日会宿在乾清宫呢。’ “一个人睡在乾清宫冷清清的有些不习惯。”朱翊钧说,他宿在坤宁宫这些日子,也不是每晚都要敦伦,但是和王容与躺在床上,慢慢说着话直到睡着,朱翊钧总错觉,坤宁宫比乾清宫来的暖和。 乾清宫自然不会吝啬炭火,那就是只能是人的原因。 “陛下召了兰嫔,玉贵人,王贵人,就算兰嫔不能侍寝,其余两人随意留一个在乾清宫也成,陛下就不会觉得冷冰冰了。”王容与笑说。 “说来明年还是换个奖励吧,朕和她们也没话说,坐着干聊还要三天,想想都脸疼。”朱翊钧说。“笑着疼。” “那真是辛苦陛下了。”王容与说。 “朕今日看那盏灯还挂在乾清宫,朕没猜错吧。”朱翊钧又得意洋洋的说。 “是啊,陛下洞察若明烛。”王容与说,“只是不知道没有我多说那一句,陛下猜不猜的到?” “在你说之前就已经锁定了对象,一盏是现在挂的那长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另一盏就是福娃抱鲤鱼灯。头一盏灯在宫里也就你敢做,也只有你能做,至于后一盏,朕想的是你衣服上有鲤鱼的刺绣,也许是想和你做的灯相仿。”朱翊钧说,“就算你没提醒,朕最后还是会选那盏人约黄昏后。” “为什么那盏灯只有我能做?”王容与不解。 “因为她们只是伺候朕的女人,只能敬重朕,不能爱慕朕,便是爱慕也只能偷偷的,不能摆在明面上说。像这样直白的表示想要和朕相约黄昏后的情愫就是不行的。就像吃醋,妻子跟丈夫吃醋,是情趣,而妾侍跟主子吃醋,那就是宫怨。正经要计较,可是犯了忌讳的。”朱翊钧说,“当然你是皇后,自然与她们不同。” “又要爱慕,又不能明着爱慕?要求太高了。”王容与说,“人最不能隐藏的就是咳嗽和爱情,因为嘴巴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的眼睛。“那朕来看看,梓童眼里可有爱慕跑出来吗?” 王容与直视着陛下的眼睛,笑吟吟的说,“说来真要感谢陛下点我为后,不然我傻傻的,做个灯都不知道犯忌讳了。” “如果梓童现在是妃,会怎么样?”朱翊钧突然好奇说。 “我是没什么心眼的人,陛下不见我的时候,我就在宫里自娱自乐,和现在没什么两样,不过做皇后可以随意召别人来奏乐起舞娱乐自己,做妃嫔没有特权,只能自己奏乐让宫人跳舞。”王容与说。 “那在梓童看来,做皇后的好处只有那一点好了?”朱翊钧笑道。 “做皇后的好处多着呢。”王容与伸手环抱着朱翊钧的腰,“陛下不会再让我去当妃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正月里说些好听的。”朱翊钧回抱着她说。 王容与原以为朱翊钧陪她到正月十五就已经够了,没想到朱翊钧正月里一直宿在坤宁宫,王容与也没催他,他想要去睡别人自然会去。如今太后也没出言劝诫皇后霸占陛下太久,她也不用充贤惠。 因着迎春又有一系列hu一 d一ng,到正月十九上,御前铺设的各色花灯逐渐撤掉,朱翊钧对王容与提议说,“月上柳梢头只适合挂在寝殿,梓童再做一盏字灯给朕挂在书房,不一定要是字灯,就是严肃些适合书房的。” “陛下,我每年只做一盏灯。”王容与说,“等到明年我再给陛下做吧,直接送到陛下书房去。” “真的不能做?”朱翊钧说,“那没办法,只好先挂着那个。” “谢陛下体恤。”王容与说。 二月二,龙抬头,为示朝廷重农桑,务耕田,朱翊钧要领着文武百官去西郊亲耕一亩三分地,皇后要换上农妇装扮,领着命妇,去田间送饭,敬龙祈雨,祈愿丰收。仪式过后是郊祀宴,与百官饮宴必,陛下和皇后又要赐下春饼,龙须面与周遭村人,与民同乐。 回了坤宁宫,王容与没有马上换下衣服,而是让人推近等高铜镜,转着圈欣赏自己的造型,内侍监高唱陛下驾到。 王容与上前迎驾,“陛下,今日已经是二月初二了,陛下久未临幸后宫,该像今日祈求的龙王一样,去后宫广施雨露。” 朱翊钧拍掌,叫来张成,“朕今日是不是翻了后宫的牌子?” “陛下今日翻了玉贵人的牌子。”张成说。 “一下忘记了,惯性就往坤宁宫走。”朱翊钧笑道。 “那陛下在我这用些点心后就回去乾清宫,莫要让玉贵人久等。”王容与说。 朱翊钧是已经换了常服过来,见王容与还用布巾包着头,“梓童喜欢这身装扮?” “陛下,民妇的这身装扮怎么了?”王容与玩心大起,见宫人都出去了,就故意道。 朱翊钧一愣后笑,“让朕看看,是哪家的娇俏小娘子?” 王容与反身用袖子遮面,“民妇姿容普通,恐污了陛下的眼。” “过来。”朱翊钧道,王容与期期艾艾的过来,“跪下。”朱翊钧又道。 王容与迟疑了一下,然后跪坐在朱翊钧脚上,半是委屈道,“陛下怎么如此入戏。” “娘子家的夫君呢?怎么让你一个人跟外男接触?”朱翊钧说道。他捏着王容与的下巴往上抬。王容与甚少跪他,这样姿态的她是他很少见的。 格外的我见犹怜呢。 “民妇的郎君,很快就回来了。陛下请自重。”王容与说,她觉得有些不好玩了,这样的姿势让她觉得很弱势,但是朱翊钧好像玩上瘾了,捏着她的下巴不放不说,还要用手指细细摩挲。 “朕看你长的十分讨喜,不如跟朕回宫,朕给你封个贵妃,穿金戴银,岂不是比你这样布裙荆钗来的好。” “民妇和夫君情投意合,夫妻情深,民妇绝不会跟陛下回宫的。”王容与一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忠贞模样。 “真的吗?”朱翊钧说道,一把拉起王容与背坐在他怀里,一手伸到衣裙下,因为穿着民间服饰,比皇后常服简单得多,几乎是一把就深入到肚兜去,握住胸前盈盈一握。 王容与自觉失策,竟然忘记陛下兴致一来不管不顾的行为,她隔着衣服按住朱翊钧的手,“陛下,不闹了。” “朕喜欢你,一定要带你回宫。”朱翊钧手下用力的说,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天差地别,王容与此刻非常被动,挣扎了几下,反而把朱翊钧的火拱出来,裙子都被撕破,整个一个被强迫的良家妇女十分可怜了。 “陛下,陛下是天子,怎可做如此行径?”事已至此,王容与干脆就放开包袱配合他玩了,自己开的头,哭着也要玩下去。 “朕是天子,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朱翊钧说,“你乖乖的,朕就疼你。” “不要。”王容与扭着身体,“我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 朱翊钧把王容与的亵裤扯了,“以后朕就是你的夫君。” “不行。”王容与慌的花容失色,“不能在这里,会被人发现的。” “被人发现最好,旁人都知道你是朕的人,你夫君也不会要你了。”朱翊钧说,“除了跟朕回宫,你没有别的法子。” “求你了陛下,不要。”王容与眼角沁泪的说。朱翊钧一把抱起王容与往床上走,帷帐拉起,把王容与抛在褥子上,“你叫吧,叫也没有人来救你。” 两个人胡闹了一番,事毕,王容与捂脸,“没脸见人了。” “是你来招朕的。”朱翊钧摸着她汗津津滑腻腻的后背说。 “那你是陛下,见了百姓,可以问问家里几口人,能吃饱喝足衣食无忧吗?家里有几亩田地有没有牲畜,那么多可以问的?陛下怎么见了小娘子,就想到强取豪夺上去了。”王容与说。 “那也不怨朕,是你眼睛眨巴着勾引朕,哪里的农家小娘子敢正面看朕的。”朱翊钧说,“靠坐在朕的腿上,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小娘子。” 王容与去捏朱翊钧的腰间肉,“再不正经也是别人家的小娘子,陛下不是喜欢别人家的小娘子吧?陛下富有四海,后宫佳丽三千,若陛下还喜欢去招惹别人家的小娘子,我就,我就不活了。” “朕喜欢别人家的小娘子,你干嘛不活?”朱翊钧笑道。 “想到我的夫君是这样的人,太羞愧了,还不如死了。”王容与直言不讳的说。 朱翊钧拍打她的屁股,“越来越放肆了。” 随即又揉两下,“放心好了,朕没有那么荒谬。” 王容与说,“我下次再不与陛下玩这种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以为自己了解了许多,归根究底书上写的和现实生活完全不一样,实际操作还是脸皮厚的为胜。 “朕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朱翊钧说。送到他床上的女人都是规规矩矩的侍寝。他在王容与这体验的和别人不一样。想来想去,肯定是大婚那天就不走寻常路,所以后来,什么都可以尝试一下。 主要王容与的意思她也不排斥尝试。只是还是面薄,尤其是还是白日,又不是在寝殿,所以爽完了就要翻脸。 这点看来,其实皇后也是言不由衷吧,不然中间她但凡表现的真的很不愿意,朱翊钧也不会强迫了她去。 王容与忍着身上酸痛,“陛下快起吧,玉贵人还在乾清宫等你呢。” “让她哪来回哪去吧,朕今日在坤宁宫安置。”朱翊钧放松躺着说,“你也别起来,再陪朕躺一会。” “没脸躺了。”王容与气鼓鼓的说,“我起来去换了衣服,让人送膳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朱翊钧看完奏折,是可以轻松的时候,就让人准备步辇去坤宁宫,张成闻言,“陛下,娘娘那边传信说,娘娘现在还在慈宁宫呢?” “因为什么事还没有回来?”朱翊钧说。“那便先去景阳宫看看兰嫔吧。” 王容与在太后处说花朝节的事,这花朝节原是民间节日,是小姑娘喜欢的节日,宫中并不当回事,王容与笑说,“儿臣想着冬去春来,正好又有个花朝节,可以热闹一下。” “元宵才热闹完,又想热闹了?”陈太后笑说,“你还真是闲不下来。” “儿臣想着后妃们在宫里长日无聊,时时准备点hu一 d一ng让她们动一下,就没那么无聊了。”王容与说,“陛下在不一样的场景下见着宫妃也有新鲜感。” “哀家只等着看热闹,其他不管。”陈太后笑说。 “那一定要让母后看好了。”王容与笑说。 到了李太后那,王容与是直接写了一道折子,上面写着hu一 d一ng,日期,地点,参与人员,所花费多少,还有一点节目流程。这也是王容与被李太后问的怕了,干脆直接写了折子,上面方方面面都想到了,轮到让李太后头疼来想怎么反驳的理由。 不过李太后看着折子表情很是惊奇,倒是没说什么,让人拿来太后印,盖了已阅后给王容与,“照你想做的去办吧。” “谢母后。”王容与实在没想到李太后这次能如此痛快。 “兰嫔那,你要多加照顾,我瞧着她怎么没怎么长肉啊?是不是吃的太少了?吃少了肚子里的孩子就长不了。”李太后说。 “兰嫔的医案和食案,儿臣每天都要过目,就是景阳宫,儿臣每日都要遣人去问,问到兰嫔并没有少食。太医也说是正常,不用额外多食。”王容与说。“等会儿臣让人把兰嫔的日常送到母后面前,也请母后阅览。” “如今都是二月了,春天万物生机,陛下该广施雨露,陛下陪了你一整个正月,该知足了。”李太后说。 “儿臣醒的。”王容与说。 回到坤宁宫,王容与问李肱,“陛下今天召了谁侍寝?” “陛下原本想来坤宁宫,被张成挡住了,随后陛下去了景阳宫见兰嫔娘娘,不过在景阳宫只待了一刻钟,就让郭妃娘娘请到翊坤宫去了。”李肱说,“陛下今日应该是在翊坤宫安置。” 王容与点头表示知道了,“去请刘嫔娘娘过来。” 无忧在伺奉王容与换衣时说,“娘娘,今天来坤宁宫送衣服的浣衣局宫女是曾经来过永年伯府的方若姑娘。” “是她?”王容与说,“这是来提醒我,让我别忘了她。” “日后她再来的时候,你且留她一留,我有话跟她说。” “娘娘还有一个大宫女的位置,是留给她的吗?”无忧问。 王容与点头,“只是她曾经在王美人身边待过,又因玉贵人落罪,我要是立刻就把她提到身边来,其他人就要嘀咕了。” “她这样麻烦的身份,就是过几年到娘娘身边,该嘀咕的人还是会嘀咕。”无忧说。 “所以啊,我得问清楚了,如果她不想来坤宁宫了,我自然好安排她,如果她还想来坤宁宫,君子重诺,我应了她的就会做到。”王容与说。 刘嫔来坤宁宫,左右不见杨嫔的人,难道今天皇后娘娘只召见了她? “来了。坐吧。”王容与说。 刘嫔行礼后坐下,“娘娘召妾来可是有事。” “是有事要麻烦你。”王容与说。“二月十五是花朝节,我想在宫后苑置宴,做些迎春的小节目,里头就有秋千表演,我想着你很会荡秋千,就想烦请你那天上秋千架表演一下。” “这点是还值当娘娘特意来找妾说?”刘嫔笑道,“坤宁宫随便去个人通知妾一下就成。” “二月里还是乍暖还寒,我也忧心让你上秋千架是否不妥。”王容与说,“我会让御医给你开几个预防的方子,就是当天,你也喝了热姜汤,暖暖的上秋千架。” 刘嫔似有不解,既然如此,皇后为何一定要她上秋千架?她会荡秋千不假,但是宫里自然还有其他人能荡。 王容与并不解释许多,无忧端来一件衣裳。“这是我特意让人为了你做的,花朝节那天你就穿这个。” 刘嫔看一眼,因为叠着看不出形状,也不知道是件什么衣裳,衣裳上面还有一个螺钿的小妆盒,刘嫔拿起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对双层掐丝宝石蝴蝶簪,翅膀精细纤弱,仿佛真蝴蝶翅膀一样颤动。 “娘娘,这太贵重了。”刘嫔说。 “只是一对簪。”王容与说,“我如今没什么机会带这样的小簪,你美美的戴着它,就是它的价值了。” “杨嫔肯定要羡慕妾了。”刘嫔说,“娘娘召妾来,又是送衣服又是送首饰的。” “她不会计较这个。”王容与笑说, 王容与在后妃请安时说了花朝节的事,“二月十五估计天气还冷的很,大家要注意保暖,但也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本宫可不想陛下觉得自己的后宫都是些灰头土脸的姑娘。” 后妃们应诺,王容与又一人赏了一匹布下去,就是没有机会来请安的才人侍选类,王容与也有一人一匹布的送去。上次周玉婷直接侍寝成贵人,让低级嫔妃都眼热不已,想到这次又有机会,都暗自下决心,一定要豁出去引得陛xià zhu意才行。 余下安排花朝节的宴,景都是随口吩咐的事,叫来烟萝,让教坊司仔细准备宴舞,“既是花朝,便跳些应节的舞,欢快些,声乐也可来的多些。”王容与笑说,“以后宫里的宴会怕是少不了,教坊司要时舞时新才好。” “能替皇后娘娘做舞,是奴等荣幸。”烟萝说。“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教坊司的姑娘们日子已经好过许多,奴等都在感念娘娘慈德。” “能干净的活着就好好活着。”王容与说,“生活总是不易,但明天总会好的。” “若不是一直这么想,奴也活不到今日,好在入了娘娘的眼,时来运转。”烟萝说。 “也是你自己抓住机会了。”王容与说,“本宫念旧情,用着称手,本宫就不会换。” “娘娘放心,奴一定尽心尽力。”烟萝说道。 朱翊钧虽然人来不了坤宁宫,但是可以写小纸条,突然想到什么就写好让人送到坤宁宫来,王容与有时候会回答,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就会让送点心过来。 尚膳监送到御前最多的就是豆糕,但是坤宁宫来的点心就花样多的很,朱翊钧一边道尚膳监待朕不如待皇后用心,一边却不让尚膳监供奉,就是喜欢从坤宁宫送过来的。 朱翊钧知道王容与准备在花朝节设宴,说又是这么冷天设宴,仔细她又染了风寒。但是他心里知道,王容与是知他处理政事辛苦,偶尔给他找个乐子。李太后管教下,陛下不能耽于享乐,但哪里有人不喜欢享乐的。朱翊钧不能开口玩乐,皇后说要设宴却是无碍。因为她不是为了玩乐。 竟是天下第一勤俭正经夫妻。 朱翊钧一时想不到可以为王容与做些什么,就写新过去问,梓童在娘家中可是怎么迎春的? 王容与看着信,这个倒可以说上一长串,王容与拿起笔写道,天日和暖的时候,会和家人一起去郊外踏春,她好动的很,纸鸢要放,野菜要挖,就是马,她也想要骑一骑,可惜家中马都是高头大马,父兄怕她受伤,就是百般撒娇也不应允。不过每年城郊的赛马,她家哥哥都能拔得头筹。因着父亲的要求,哥哥们的功课都不曾拉下呢。 朱翊钧看着回信若有所思。 等过两日,天晴雪融,朱翊钧让人去请皇后到校场来,王容与从未来过这里,见了陛下一身骑装,很是惊喜,“陛下今日要骑马?” “嗯。”朱翊钧说,“请梓童来看看朕的英姿。” 王容与在一旁坐着看这朱翊钧跑了两圈,心痒难耐,“陛下特意召我来戏耍不成?” “怎么了?”朱翊钧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容与说。“你说从前都是赛马迎春,朕是也想让你还见一见赛马,不然,把你三哥叫来,赛给你看?” “陛下,赛马我已经看的够够了,我想骑马。”王容与仰头说。 “那朕也担心你受伤啊?”朱翊钧说。 “可我相信陛下不会让我受伤的。”王容与央求道,“好陛下,亲陛下。” 朱翊钧笑,弯腰搂着王容与的腰一提就上了马,骑在自己身前,王容与先往前倾,“陛下,我的帽子会不会挡住你?” “不会。”朱翊钧说。 王容与才放下心来,往后靠在朱翊钧怀里,四下看看,“好高啊。” 都说高头大马,若是没人帮忙,王容与可上不了马背,这真到了马背,往下看也是一个不留神会摔伤的高度。 朱翊钧看着她宛若孩童天真喜欢的样子,心里也喜欢,“抓好了,朕要走了。” 朱翊钧一夹马肚,马徐徐的往前走,王容与摸着马鬃毛,“真帅啊,这匹好马。” “哦,帅在何处?”朱翊钧以为她家学渊源,还能认出名马来,结果王容与说,“这马长的好看,所以一定是匹好马。” 朱翊钧笑,王容与慢走了几圈有些不满足,小声对陛下提议说,“不若陛下跑几圈吧?我难得骑马,若是总是走着,好可惜啊。” 朱翊钧说,“马跑快了你可会很难受的。” “难受也想试试。”王容与亮晶着眼睛说,“陛下刚才也跑了,我也跑的。” 朱翊钧让她抓紧,一挥鞭子,马儿加速,得得得,风在两边刮着,王容与先是被风冲着眼,后来眯开眼看着,一时顽皮,伸手抓风。 王容与心情激荡,不由开口喊道,“好痛快啊。”然后一张嘴灌了风,咳嗽起来。朱翊钧便停下马,自己先下了,也不让内侍监擦手,伸手握住王容与的腰把她举下来,“你是不是傻,迎着风呢还张口说话,还咳嗽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王容与闷咳两声,却笑着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主动环抱住陛下,“陛下,我今日正高兴。” 校场里不止有内侍监,四周还有卫兵把守着,这可真真是室外,光天化日,王容与主动的亲近让朱翊钧有些羞赧,但也是大大方方的回报了,这是他的妻,他抱着怎么了,难道还能有人参他为君不状,白日宣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没有人来责问陛下,但是李太后把王容与教训了一顿,说什么皇后陛下在外要保持仪态,端庄大方,在外便是连牵手都不能,竟然还拥抱,成何体统。 王容与虽然被训的灰头土脸的出来,还是很高兴的,坐在步辇上伸手向外面,好像好在感受可以抓住风。至于太后娘娘训斥的,训斥的时候就好好领训,下次该干嘛就还得干嘛。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事事都看的紧,做人可就太累了。 二月十五花朝节,王容与对着无忧说,“我让宫妃们打扮的漂亮点,我自己裹成一个熊似的去,可不好,大不了就是袖笼里多放几个暖炉。” 无忧拿来大红绣金蝶圆领大袖衫,用腰带勒出细腰,王容与费力吸气,”我是不是胖了?” “娘娘比大婚那时丰腴了一点,但是比起做姑娘时还是消瘦了些。”无虑说,“娘娘要吃胖一点才好看。” “是啊,一宫飞燕,就我一个玉环。”王容与笑说。 头发是束在冠里,王容与嫌弃到要死的金丝髻儿也罩在头顶上,上面簪满了各色宝石花朵钗儿,“行吧,就这样,今个儿也不是要我去大放光彩。” 李肱躬身进来,“娘娘,陛下传言来让娘娘去乾清宫,等会跟陛下一起去宫后苑。” “行吧。”王容与说,让人系上皮毛大氅,才坐上步辇去乾清宫。 朱翊钧见她来,“怎么穿的这么少?”伸手握王容与的手,好在手心还是热的。 “今日是让陛下赏春,我穿成大冬天的样子,岂不是扫兴。”王容与说,她露出袖笼里的暖炉,“你看,装备可是足足的。” “你仔细别再受了风寒,你要还像去年那样咳疾了许久,我以后再也不让你操办这样的宴会了。”朱翊钧说。 “那陛下该多无聊。”王容与说。 “是你无聊吧。”朱翊钧笑道。 帝后同坐龙辇去往宫后苑,等到下辇,宫后苑果然已经是花红柳绿,将先开的花都堆在宫后苑,营造出一种正盛春的模样,太阳暖洋洋的照着,倒也不觉得冷。 “今天真是一个设宴的好天气。”王容与说。“天公作美。” “陛下,咱们也别去亭子里坐了,就在这太阳底下坐着如何?”王容与提议道。 “都依你。”朱翊钧自无不可。 王容与一身令下,自然有人把桌椅都挪到阳光下,两人入座,妃嫔们来请安,果然人人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千娇百媚。 “陛下你看,多春天啊。”王容与说。一次看齐各色ěi nu,过足眼瘾。 安排的节目有歌舞,也有射箭投壶类的表演,妃嫔们言笑晏晏,自郭妃起,都大胆的端着酒杯来陛下跟前劝酒,朱翊钧都一一笑纳,人人都以为自己今天得了陛下的注意,心内欢喜,眼里嘴角风情乱发,真是好春天。 王容与一直笑着看她们,直到最后才对微醺的朱翊钧说,“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场内响起鼓声,就在山后飞出一个人,原来是有人在后面玩长秋千,秋千荡的又高又远,秋千上的人身穿花色大袖衫,衣料又亲又薄,风吹过衣袖,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 朱翊钧眯着眼想要看清楚秋千架上的人的样子,但是转瞬,这蝴蝶又遁入山后不见,然后又出现,又消失,看的人心痒难耐,想要上去一把抓住,让她不能再逃。 “秋千上是何人?”朱翊钧问。 “是刘嫔。”王容与说,“只她会荡这种大秋千,我也好想学这个。” “不许。”朱翊钧有着酒意也还记得,皱眉说,“上次摔的跤就忘了?” “那次只是意外。”王容与说。“若不是陛下突然出现,说不定我就学会了。现在在秋千架上就是我了。” “就是你会也只能给朕一个人看。”朱翊钧说,“堂堂皇后,荡秋千给其他人看算什么?” 王容与只笑不说话。 宴席散后,帝后的銮驾先行,王容与在坤宁宫下了銮驾,等到皇后娘娘进了坤宁宫,朱翊钧才挥手,内侍监领命前去,刘嫔得召前往乾清宫伺驾。 花朝宴上在座的嫔妃白抛了半天媚眼,倒是让个不曾在御前露面的刘嫔摘了桃子去。翌日请安时,郭妃就看着王容与,“皇后娘娘真是好计算!” “什么?”王容与有些不解。 郭妃却摇头只笑不说,眼睛看着那空缺的刘嫔位。 等到请安后告退,“你以为皇后娘娘搞这花朝宴是为了我们?她是为了刘嫔呢。”郭妃坐在步辇上对旁边更随的嫔妃说,陛下不知为何对刘嫔不喜,但是刘嫔今日既然入了陛下的眼,恐怕日后这不得宠就得划掉了。 “我们一整个都是为了衬托刘嫔来的。”郭妃冷笑,“我倒看皇后娘娘如此大费周章的扶起一个什么玩意。” 其余人心里倒是挺羡慕刘嫔的,不声不响的,皇后娘娘替她把宠争了。 刘嫔接连得宠幸三日,第四日才来坤宁宫给皇后请安,一见面就叩拜在地,行了个大礼,“妾叩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快起来,何须行此大礼。”王容与让人扶起刘嫔。 “妾能得陛下宠幸,多亏娘娘恩德。”刘嫔说。被召进乾清宫,她才知道王容与这一切安排是为了什么。她何德何能,能让皇后娘娘如此? “姐妹之间不说这个。”王容与说,她能如何说,你之所以不讨陛下喜欢,是因为当初站在秋千架没扶住她,让她摔了跤,陛下不能怪自己,可不就是迁怒与刘嫔。 本就因她而起的事,也只能因她而解。她不是施恩,是还报。 “好生伺候着陛下。”王容与说,“高位无宠也不能高枕无忧,后宫里的人总是一茬接一茬,如今你身位嫔位能居一宫主位,等后宫人多了,高位的嫔妃也多了,不升上去就坐不了一宫主位。” “娘娘提携了妾一把,妾若再不识好歹,岂不是枉费了娘娘一番苦心。”刘嫔真切的说,“就是为了娘娘,妾也会努力的。” “不用为我,为你自己。”王容与说。“你和静茹都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无虑看着王容与。“娘娘,奴婢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 “不该问你就不会开这个口了。”王容与说,“说吧,什么事困扰着你的小脑袋瓜子。” “娘娘,这后宫里妃嫔侍寝,娘娘从前只冷眼看着,从来不管陛下床上躺着谁。娘娘第一次送人上陛下的床,奴婢有些好奇这个。”无虑说,她也是仗着是自小伺候娘娘才敢说这样的话。因为自小伺候,她也知道娘娘对夫君的要求,忠心是最基本的。因为老爷也没什么妾侍,听娘娘和闺蜜们聊天也总说了姑爷要不近妾侍。 娘娘进了宫,陛下不但有妾侍,而且有很多很多妾侍,娘娘不能说什么,甚至还要主动替陛下张罗妾侍。无虑以为袖手旁观是娘娘最后的坚持了,但是娘娘又亲自把刘嫔送到陛下床上,这是第一次。 并且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 “这是我欠刘嫔的。”王容与说,“我并不认为我是在做把人送上陛下床的皮条客。我只是帮她解了这个心结,让陛下能对她,同常人一样,不要有隔阂。毕竟这个结是因我而起。” 王容与说完,放下手里的笔,“其实我也知道这番话只是在安慰自己。” “亲自把人送到陛下床上并不好受,尤其那个人还是我的姐妹。我更加害怕的是,下限这种东西只会一退再退,也许未来我会把我讨厌的事都做个遍,变成我年少时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算了,无所谓,我的丈夫床上躺过无数ěi nu。其中是否有我亲自送上去的重要吗?不重要”王容与摇头自嘲道。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说错话,让娘娘不开心了。”无虑说。 “谁都没有错,不要轻易认错。”王容与笑说,心态变了,这字也练不下去了,“不想练字了。” “我去喂鲤鱼。”王容与说。前些时间她让人在坤宁宫的太平缸里种上睡莲,还养了几围小鱼。“如果能弄来活的小虾米就好了,放在缸里养着,等到夏天,就可以钓小虾玩。”王容与说。 皇宫是个大壳子,在这个壳子里能玩的太有限了,在有限的空间里度过虽然有限但也很漫长的人生,想想,真是无趣啊。 王容与一直在致力找乐子,好不让自己无聊到疯掉,然后想东想西把自己想进死胡同。 与此同时,景阳宫里也有烦恼,兰嫔捂住自己的肚子,“我看起来是不是太瘦了,肚子也没有大多少?小皇子在肚子里能足够长大吗?” “娘娘,一切都正常,别担心。”宫人安慰说,“太医每天都过来给娘娘诊脉,尚膳监送来的膳食和补品,娘娘也全部吃掉了。小皇子一定在娘娘肚子里好好长着呢。” “我记得我小时候见过的孕妇,都吃的很胖,这样才能生下胖小子。”兰嫔说,她最近很是忧虑,即使她现在已经比最初重了许多,但她还是觉得不够。“我和王美人说起时,她也说她母亲怀èi èi时肚子比我现在要大的多,一定是我吃的还不够,所以小皇子在肚子里也没有吃的,才长不大。” “那奴婢明日去尚膳监,让他们再多弄点膳食和补品过来。”宫人说。 “皇后娘娘不是送来好些好药材吗?”兰嫔说,“你亲自送去尚膳监看着尚膳监做好了再端回来,我疑心是尚膳监没有用太医开的好材料做补品,所以吃了没效果。” 如此吃了一个月,整个人都丰腴了许多,兰嫔才心满意足,王容与从脉案和食案上看着并无异常,但是一次见了兰嫔真人,十分惊讶,连忙叫来太医,“兰嫔突然胖成这个样子?可是有什么异常?” “只能说兰嫔娘娘吃下去的东西都没有浪费。”太医说。 “没有妨碍?”王容与问。 “没有妨碍。”太医笃定说,事实上他诊脉,有察觉到兰嫔的脉象有大补过头的迹象,所以他停止了几位补药中的大补成分,都是些温润的汤水。他哪里能想到,兰嫔竟然让人用自己的补药去换了太医院开的那些补药。第一个太医开的补药是有克重的,但是景阳宫的宫人捧着一大根的参一整块的灵芝去,放多少都看厨师的随意。其次,景阳宫去的补药是皇后挑选的好药材,和太医院那些普通货色自然不一样。 所以之前都还是正常的兰嫔,在一个月里就像猪肚里灌了水,膨胀起来。 所以他不以为意的大补过头,很快就会得到一个糟糕的结果。 “孩子在肚子里发育的太大,会不会生产起来有风险?”王容与问。 “是会有一点。”太医说,“但并不严重。小皇子在母亲肚子里养的足够好,落地后也好养活。”比起母体,自然是小皇子的身体更重要些。 王容与看着兰嫔,因为怀孕不施脂粉,五官并没有成熟到哪去,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王容与想着,“你要控制饮食了,不然这样长下去,小皇子在肚子里生的太大,生下来会要你了半条命去。” “只要小皇子生的好,妾便是一条命都搭上也愿意。”兰嫔捧着肚子,很是幸福的说。 “说什么胡话,自然是要母子康健都好。”王容与说,她对兰嫔的宫人说,“兰嫔的饮食你们要时刻用心,闲暇的时候也要扶着兰嫔小心走动一下,这样等生产的时候就能更顺利。” 此时,王容与心中担忧,也不过是担忧孩子太大,生产时难产,哪里想到,这个孩子根本活不到落生的那一天。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兰嫔突然晕倒,宫人很是紧张,等到发现兰嫔身下蜿蜒的血迹,更是惊慌失措,“快去请御医,娘娘落红了。” 兰嫔在宫中落红。 王容与第一个去了景阳宫,寝殿已经是哀戚一片,殿中间醒目的血迹还没有清理,太医皱着眉,而兰嫔闭着眼,还未清醒。 “怎么样,孩子保住了吗?”王容与急切的问太医。 太医起身跪下,“臣无能。”兰嫔已经小产,落下一团血肉已经有孩子的形状,是个小皇子。 王容与往后仰了一下,芙蓉忙上前扶住她,“娘娘?” “好端端的怎么会落红呢?”王容与厉声问景阳宫伺候的宫人。 “奴婢等也不知,只是娘娘今日想起前些日皇后娘娘说的要多走动才能生产时顺利,就在殿内踱步,后来晕倒,奴婢看见兰嫔娘娘身下见了红,就马上去请太医了。”宫人说。 “本宫让你们小心伺候着兰嫔娘娘在闲暇时走动一下好方便生产?现在你们告诉本宫兰嫔是因为走动小产,那好,那你们再告诉本宫在兰嫔踱步的时候有没有小心搀扶着,是不是走的太多受了累,不然走走就会落红,这一胎也保不到现在。”王容与厉声道。 “太医,兰嫔是应何小产?”王容与问。 “没有,奴婢两个搀扶着兰嫔娘娘在殿中慢慢走,才走了一圈不到,娘娘晕倒小产了。”宫人说。“奴婢们也不知为何啊。” “慈圣皇太后驾到。” “圣母皇太后驾到。” 两宫太后听闻消息也匆匆赶来,在殿内得知兰嫔已经小产的消息,陈太后一声叹息,李太后拍桌大怒。“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怎么好端端的会小产?太医,兰嫔是因何小产?” “回太后。”太医跪下说,“兰嫔该是大补过头,气血失衡,才会小产。” “你每天都给兰嫔诊脉,为何会大补过头?”李太后气到,“难道你每天的脉案都是在糊弄不成。” “太后明鉴,臣万万不敢糊弄啊。”太医磕头说,“臣每日兢兢业业给兰嫔诊脉,七日前诊出兰嫔有些过头的倾向,就把每日补汤里的大补药材都删减了,只余下温补的成分,臣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况?” “把尚膳监的人叫来。”王容与说。 尚膳监的人很快就来了,还带来了兰嫔今天的膳案以及补汤的药渣。兰嫔小产就算尚膳监没有关联,也少不了吃瓜落,如今只希望能少受些。 太医仔细看过膳案,又闻了闻药渣,大惊失色,“这汤里的百年老参,臣没有开呀。” “就算是之前,臣也最多只开了三十年的参,只取两片,这里的药渣,百年老参片就有五片,这,这难怪会大补过头?”太医痛心疾首的说。 “尚膳监,怎么回事?”王容与喝问。 “奴才从前都是按照太医院开的方子炖的补药,但是一个月前,景阳宫的宫人亲自拿了药材来,这不是冤枉奴才昧下其中的贵重补药了,奴才不敢担这样的污名,就照景阳宫宫人说的,在她们拿过来的药材里取相当的量入补汤,自那日起,这补汤都是景阳宫宫人亲自看着做的,做好了又端回去。”尚膳监说,“那些没有放进去的,太医院的补药,奴才都留在那呢,娘娘派人去一见就知。” “景阳宫要换药,你为何不说?”王容与道,“兰嫔身怀皇嗣,本宫说过要重而重之,但有不妥,立即汇报。” “你是尚膳监经年的老人,难道你不知道这补药吃多了不好吗?”王容与喝道。 “奴才劝过的。”尚膳监胖太监一脸汗水。“但是景阳宫宫人,啊,就是那个,她说这是太医都知道的,都应允的,所以奴才才照办的。不然给奴才千个胆子,也不敢私自换药啊。” 太医连忙摇头,“不是我,臣不知道,臣也没有应允。” “你说是怎么回事?”王容与问尚膳监指证的宫人。 “是娘娘见自己肚子不大,想为肚中小皇子好,便让奴婢拿皇后娘娘赏的贵重药材去尚膳监换了太医院的普通药材。”宫人抖如筛糠的说,“奴婢真的不知道,这补药吃了会出事啊。” “本宫的药材,从出坤宁宫,进景阳宫,都有太医验过,本宫也嘱咐,必要太医嘱咐才能用药。”王容与说。 “陛下驾到。”朱翊钧也闻听消息传来。 来不及消化兰嫔小产的事,兰嫔在殿内醒来,知道孩子不在,一声悲鸣。“我的孩子。” 朱翊钧进殿想要抚慰她,兰嫔见了陛下,悲伤哀痛,抓着陛下的手,“陛下,是皇后娘娘的药。” “是皇后要害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陛下进内殿,里外俱静,所以兰嫔的这一句话清清楚楚的传到外面来。王容与在两宫太后面前跪下,“儿臣有错。” “你何错之有?”陈太后竖眉道,“你不过是一片好心,担心兰嫔底蕴单薄,送她珍贵药材,以防不时之需。哪里知道小门子出来的人没见识,蠢得把百年老参当大白菜天天吃,这就是一个好人都能补坏咯,何况是孕妇。你何错之有?难道错在你太大方?” “不仅蠢,还是白眼狼,恐怕是她没有诞育皇子的福气。”陈太后很是厌恶的说。 “儿臣有错,尚膳监和太医院,再多加一道监管,事情就不至于此,太医没有检查每天的补药渣,尚膳监也要明白冒然换材料的严重性,还有景阳宫的宫人,既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不能劝诫兰嫔,也不能及时把信息把传达给我,难道我会不高兴兰嫔食用我送给她的药材?但凡中间多说一句,就不至于此。这是儿臣思虑不周的错。” “就是圣人也有疏忽的时候,你也比兰嫔大不了一两岁,何至于苛责自己如此。”陈太后心疼的说,“你要如此说,哀家更要无地自容,比你多吃这么多年饭,这些东西我也没想到。” 李太后神色算不上好看,如今宫人的管理还是抓在她手里,景阳宫的宫人都是她亲自挑选的,而且比起陈太后,她还是有丰富生育经验的人。她看向景阳宫的管事姑姑,“木心,哀家看你是宫中的老人,才让你到景阳宫伺候兰嫔,你就这样回报哀家的信任?” 管事姑姑跪下,“太后娘娘此话实在让臣不知该如何是好。臣伺候兰嫔自问尽心尽力丝毫没有携带,但是私换补药这件事兰嫔没有和臣商量,就是宫人也没有跟臣说啊。” “兰嫔要动用出入库的药材你也不知道?”李太后问。 “臣不知。”木心跪在地深深低着头。 李太后直接把茶盏砸向她,“什么都不知道,你来景阳宫做娘娘的吗?” “景阳宫所有宫人都发配司礼监受训。”李太后拍掌道。 “母妃。”王容与说,“儿臣请命,将景阳宫所有的药材封存,交由太医检验,看是否有问题。” 李太后虽然心里也存着这个意思,但是王容与这样说。她还是和颜悦色的说,“无需如此,兰嫔小产如此清晰,是大补过头,只是量的问题,与你无光,哀家不曾怀疑你。” “儿臣行事磊落,不怕人查。”王容与说,“不查,兰嫔心里有疙瘩,查了,两下都心里舒服。” 李太后闻言停顿一下,“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查吧。” 陈太后看着李太后,有些皱眉,李太后会同意,明显就是心里还有是有疑问,如果真的相信皇后,就该像她这样,和需要查?兰嫔?难道查清楚了她就相信不是皇后动的手? 陈太后摇头,“哀家相信皇后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事,要查你们在就行,哀家就不在这浪费时间了。” 陈太后说完径直走了。 内殿里,朱翊钧听到兰嫔的话,觉得十分荒谬,“皇后为何要害你?” “害怕你生下皇长子吗?”朱翊钧平静的看着发狂失态的兰嫔,“皇后的心胸,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宽广,你甚至没听到太医的诊案,就开口说是皇后要害你。” 朱翊钧摇头。“你辜负了皇后对你这样的好。”说完他也不想再理兰嫔,本来进来要宽慰她一二也没有心思,直接拂袖走了。 走出内殿,看见王容与跪着,朱翊钧皱眉,“皇后跪着做什么?” “兰嫔小产,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陛下责罚。”王容与膝行对着朱翊钧跪下。 “你无须认罪,朕相信你。”朱翊钧把王容与扶起。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陛下。” “如果这宫里还有谁能和朕此时的心情一样,惟有梓童。”朱翊钧叹气说。 王容与握住朱翊钧的手,“陛下的心痛,恐怕十倍与我。” 朱翊钧闭眼,“该罚的罚,该走人的走人。” 朱翊钧出去时路过太医还伸脚踢了他一脚,“没用的东西。” 李太后等到许杜仲和太医院院史来再次对兰嫔诊脉,确定了是小产的原因,又检查补药里面的药渣,对库房里还没动的药材进行检查,“药材没有问题。兰嫔娘娘只是大补过量才会导致小产。”太医院院史回禀太后和皇后。 李太后叹气,“哀家乏了,皇后,你把这后续收尾吧。” 亲自送了太后乘坐步辇离开,王容与回到景阳宫,里头人都跪着,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该归于何处。 “院史,这位太医恐怕不能在太医院供职了。”王容与先处理太医。 “这是应该的。”院史说,“太医院对此也有不可推却的监管失察的责任。” “你知道就不用本宫说重话提醒。”王容与说,“兰嫔孕有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从陛下到太后到本宫,每日照三遍的耳提面命,还是发生了疏忽。” “太医去受十廷杖,逐出太医院,永不录用。”王容与说。 太医心里大定,这比起他心里设想的种种抄家丢了性命来说,已经很轻了,太医诚心实意的朝皇后跪拜,“草民谢皇后娘娘大恩。” 王容与看着太医院史,“下一个就远远没有这么xg ,本宫从不接受同样的错犯第二次。” “微臣定当谨记。”太医院史说。 “太医院所有太医罚俸三个月,以儆效尤。本宫希望大家都不要犯这样草率想当然的错误。”王容与说,“太医院史罚俸六个月,希望你回去能想出一个好的监管方案,不要再发生这样的惨剧,可有不服?” “微臣心服口服。”太医院史说,“叩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没有丢乌纱帽,只是罚俸,皇后娘娘一如人们传说,是个心慈仁厚的人。 太医院三人走后。 王容与看着下面跪着的尚膳监,“尚膳监去司礼监领罚,受罚后不准再回尚膳监。” 尚膳监磕头谢恩,如今之际就看怎么hui 司礼监的刑罚太监,能在罚棍下留着一条命来,行刑房里的冤魂可不在少。丢了尚膳监的肥差,哎,以后哪里还有这样来钱快的职位?又要钱去疏通安排的人,这么多年在尚膳监积累的银钱都要花出去。 “让尚膳监总理去找冯保领罪。”王容与说,太监里层级分明关系又错中复杂,就让太监们的大头子去管小头子。是自己人庇护,还是敌对放打压,就不归她操心了。 终于轮到景阳宫大小宫人,王容与不急着说话抿了一口茶,木心着急,对王容与求饶道,“皇后娘娘,此事臣真的不知,不然也不会让她们如此草率行事。臣也没想到她们连大补伤身都不知道啊?” “她们不知道,你教过吗?”王容与说。 “管事姑姑,就该是这景阳宫的另一个脑,所以兰嫔管的,不管的,你都要管上,所有宫人知道的,不知道的你都要知道。”王容与说,“何以别人自称奴婢,而你自称臣。” “因为你是有品阶的宫人,你是女官。”王容与说罢叹气,对芙蓉说,“去问兰嫔,只能留一个人伺候她,留谁?” 芙蓉领命而去。 片刻后芙蓉出来说,“兰嫔娘娘说留楚女。” 王容与望过去,楚女默默出列,不是刚才语焉不详说皇后的宫女,王容与点头,“除楚女外,景阳宫宫人全部发落浣衣局,木心,降级至普通宫人,发落浣衣局。” 王容与摆手,让人把这些人拉出去。 原本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热闹的宫殿,这么一闹,王容与好像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寂寥,王容与叹气,她看着楚女,“接替的宫人马上会过来,兰嫔小产,不一定要急着见她们。你好好的伺候兰嫔,宽慰她,孩子总会有的。” “奴婢领命。”楚女说。 “兰嫔对本宫有误解,本宫今日就不去见她了。”王容与说,“兰嫔性子直又很天真,如果有什么你觉得是对的而她是错的,就强硬一点呢。她如此信赖你,你定要回报赤忱忠心。” “原本你也不应该留的,但是本宫想兰嫔如今正是心思郁结的时候,如果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换了,与她也太过残忍。如此你更要谨言慎行,若日后再出错,便是罪上加罪。” “奴婢明白。”楚女跪拜说。“奴婢替兰嫔娘娘谢皇后娘娘体恤。” 王容与出了景阳宫,坐在步辇上问芙蓉,“芙蓉,这宫里小产的皇子会怎么办?” “既没有见过光怎么能是皇子,只是一坨血肉,当做污物处理了。”芙蓉说。 王容与看着前方叹气,“听说都能看出人形了,是个小皇子。怎么会没了呢。” “这也是兰嫔的运,娘娘不要太过伤神。”无忧劝慰道。 “去钦安殿请静宜师太悄悄替这个可怜的孩子做一场小法事。”王容与说。 楚女送走皇后,回到寝殿,兰嫔虚弱的躺在床上,失神的留着眼泪,楚女心中凄楚,上前抱住兰嫔,“我可怜的娘娘。”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兰嫔说。 “孩子当真是因为大补过头才没的?不是药材有问题?不是有人动了手脚?”兰嫔迫切的抓着楚女问,她晕倒至此,只知道孩子没了,依稀听到外面再说什么,又什么都不真切。 “都是奴婢的错。如果奴婢劝住娘娘就好了。”楚女泪流满面的说,“是大补过头,太医院的院史,和只给陛下诊脉的许御医也过来,都诊了脉,也检查过药材,药材没有问题,只是药材太好,而娘娘吃的太多。” 兰嫔哀鸣,她不愿意相信,她怎么能相信,是她的愚蠢,葬送了孩子的性命。 王芷溪一直待在配殿,兰嫔小产,她害怕被牵扯关系,一直在侧殿没出去,等到小产原因水落石出,皇后娘娘也离开了景阳宫,她才往正殿去看望兰嫔。 “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娘娘的命怎们这么苦啊。”王芷溪情真意切的叹道,眼泪也是真的。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被楚女哄睡着的兰嫔,又是一阵流泪,楚女说,“王美人你行行好,兰嫔娘娘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小产如同坐月,哭太多对娘娘没好处。” 王芷溪看着她,“你怎么这么说?我是真心为娘娘感到难过,为小皇子感到难过。” “娘娘的难过,放在心底就好,现在,兰嫔娘娘需要休息。”楚女说。 “娘娘,我明日再来看你。”王芷溪挥着眼泪说。 此时她心里对兰嫔小产一事还是保着轻松的心情,甚至心里有小窃喜,如果兰嫔的肚子里没有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如今后宫里人人都有机会,她也不用再吃避子药了。 此时她根本没有意识到,如果兰嫔肚子里没有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陛下根本不来景阳宫,她又怎么会有再侍寝的机会。 如果她意识到这一点,恐怕对兰嫔小产才会有那么一点感同身受的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王容与回到坤宁宫,坐了一会还是觉得胸口堵的慌,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去交泰殿,在侧殿里,王容与亲手捻了香插上,然后在蒲团上盘腿坐下,她想向上体祈求些什么,即使她并不信这些。 夜深了,王容与还坐在那,也不许宫人点灯,就就着佛前那一点灯油光。朱翊钧心里苦闷,也来交泰殿,才知道皇后下午时分就来了,一直在里面没出来。 朱翊钧挥退了人,悄悄的进去,在王容与身边拉过另外一个蒲团坐下,王容与有所察觉的回头,“陛下?” “不要起身行礼了。”朱翊钧说,“宫人说你进来很久了?不冷吗?” “陛下,都三月了。”王容与无奈的说。 “三月也会冷啊。朱翊钧说,“朕就觉得冷。” 王容与看着他,轻轻靠着他,“陛下心疼吗?” “疼。”朱翊钧说,“也没那么疼,更多的是生气,朕的宫里都是一些什么蠢货。” 朱翊钧皱着眉不太高兴,王容与却摸他的眉头,“陛下把我也骂进去了?” “除了你。”朱翊钧说,他偏头看向王容与,“你知道,我一直信任你。” “可是我就是一个蠢货啊。”王容与自嘲道,“我知道后宫怀孕的人要避讳送药材之类的东西,但我想我送的药材进出库甚至使用都要求太医验过,不会有人做手脚,我自己也不想做手脚,所以才自信的送了药材给景阳宫。” “那些药材很好,就算鹿茸,灵芝只是普通的货色,但那颗百年老参就是我,库房也并不是很多,但是生孩子是鬼门关,我不想兰嫔到生产那一刻急着要老参救命却没有。” “我只是少嘱咐一句这些都是救命的东西,就发生这样的事情。”王容与白着脸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如果我不送药材给兰嫔,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我不是蠢货,是什么?” “你知道吗?”朱翊钧突然说,“就算太医在朕面前说,兰嫔是用了皇后送的药材才小产的,朕也相信,这事和你无关。” “兰嫔小产是因为她的愚钝,她宫人的愚钝,太医和尚膳监省事,这件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而你仍然为自己的大度感到愧疚。”朱翊钧搂着她的肩膀说,“这个孩子与皇家无缘,你莫要再伤神。” “也许是上天想让朕的第一个孩子从皇后腹中出来。”朱翊钧轻松的说。“也许朕还有嫡长子的福分。” 王容与苦笑,“陛下不要再给我压力了,我吓的葵水都要不来了。” “葵水不来是好事啊?葵水不来不就是怀孕了吗?”朱翊钧无法理解王容与话里的意思。 王容与失笑,“可是在怀孕之前就不来葵水,那就永远也怀不了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朱翊钧急说。 王容与搂着朱翊钧的胳膊总算有了点真切笑意,“陛下这样和我的奶娘好像。” “看来你从小就不是让人省心的孩子。”朱翊钧说。 “谁说的,我可是乖的不得了,是旁人都惊讶的懂事。”王容与说。“我可是从小没了亲娘的人。” “我的梓童受苦了。”朱翊钧摸着她的背说。 “陛下日后要受苦了。”王容与说,“陛下要像个勤恳的老黄牛,在后宫中兢兢业业的宠幸后妃。” “也只有你敢说朕宠幸后妃是受苦了。”朱翊钧道,“也就是在朕面前说说,这话要是别人听到,你这个贤良淑德的菩萨皇后的名头就挂不住了。” “菩萨皇后?这个名头我第一次听说,是陛下给我加的吗?”王容与说,“会不会显得陛下对我太偏爱了?” “可不是朕说的。”朱翊钧说,“你今日处理兰嫔小产一事,冯大伴在朕面前说的,皇后真是菩萨心肠,称赞朕选皇后的眼光很好。” “陛下不要说我是菩萨心肠,菩萨没有喜怒,我却是有的。”王容与说,“若是陛下形成了我是菩萨心肠的定性,日后我要是做坏事了,陛下更加无法忍受,会勃然大怒,还不会轻易原谅我。” “好。”朱翊钧道。“梓童只是个普通心善的人。” 两人在佛前静静的依偎在一起,“陛下,也多去看看兰嫔,她已经失去了孩子,若还得了陛下的厌弃该如何是好?”王容与突然想到说。 “近期里,朕不想再见到兰嫔,此事无需再议。”朱翊钧说。 “你呀,要是不想让朕把你想的太善良,你就不要总做这样的事。”朱翊钧说道,“兰嫔那样诬陷你,你不生气吗?” “她那不是诬陷,只是情绪太过激扬下的口不择言而已。”王容与说,“毕竟如果是别人的过错比起是自己的过错来要好过的多。” “朕不希望你在为她费神了,她不值得。”朱翊钧说,“她情绪激扬口不择言,恐怕平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还要如何做?她们才会心悦诚服。” “陛下,皇后和妃嫔是天然的对立面,她们不会全然信任我,就像我不会全然信任她们是一样的。”王容与说。“我对她们好,不是说我就信任她们,我对她们好,只是因为她们是伺俸陛下的人。” “如果兰嫔明天来给你请罪,朕便依你说的,再去看望她,否则,没有下次了。”朱翊钧道。“你也不要想着去提醒她,朕会盯着的。” “陛下大度点,兰嫔只是个小女人。”王容与说。 “朕要她真心实意的悔过。”朱翊钧说,“不然,她的心胸,也不足以孕育皇嗣。” 楚女喂兰嫔喝了药,“娘娘今天觉得好些了吗?” 兰嫔虚弱的点头,她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很好,不然也不会容易受孕,她现在之所以还躺在床上,只是内心的伤痛让她除了静卧,没有别的力气和想法。 “娘娘若能走,今日该去给皇后娘娘认错。娘娘昨日伤痛之下口不择言,说皇后娘娘要害你。”楚女说,“陛下走的时候表情不太好,陛下不喜欢娘娘污蔑皇后娘娘。” 兰嫔闭眼,半响后才起身,“是要去的。” 楚女扶着她下床,要给她换了衣服去坤宁宫请安,正好这个时候王芷溪从坤宁宫请安回来,来看看兰嫔,见兰嫔起身连忙说,“娘娘起身要做什么?小产有如做月,现在正该在床上静卧才是。” “我去给皇后娘娘陪个不是。”兰嫔说,“昨日皇后娘娘来,我失仪了。” “这些些许小事,娘娘不会在意的。”王芷溪劝道,“你这小脸惨白的,见了娘娘的面,她还会责怪你为何不以身体为重,这样就去见她。” “再说,你现在去也见不到皇后娘娘。”王芷溪说,“太后那边辞了皇后的请安,皇后娘娘也请了后妃的请安,刚才我们去,只在坤宁宫门口请安就回来了,说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 兰嫔闻言坐在凳子上,“那不去?” “等把身体养好了再去,娘娘会体谅你的。”王芷溪说,“皇后娘娘是大度之人。” “娘娘小产,就安心休养,可惜了小皇子,听说手脚都长出来了。”王芷溪流着眼泪说。 兰嫔坐在梳妆凳上看着镜中的自己,清泪两行,“是我这个当娘的愚钝,害了他。” “这不怪娘娘。”王芷溪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说,“百年老参本就稀奇,谁能想到皇后娘娘那么大方随手赏赐的就是百年老参。” 兰嫔茫然自若。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问睡在床凳上的楚女。“皇后娘娘是不是故意送的大补之物给我?” “也许她就是想要补掉我的孩子,多好,一点痕迹都没有,人人还要称颂她。”兰嫔喃喃自语道。 “娘娘。”楚女说,“皇后娘娘的大方不该是她的错。是奴婢们的错,皇后娘娘交代过,药材的每次使用都要问过太医,奴婢却认为这药材入库时没有问题,之后接手的都是自己人,就认为没问题,直接拿去尚膳监用,如果奴婢们问过太医,恐怕小皇子现在就还好好的。” 兰嫔看着帐顶,泪流不止,她那么爱腹中的孩子,生怕有一点损害,她怎么相信,是自己的愚蠢害了她的孩子。这份内疚会把她击垮,她想去死。 兰嫔没有去坤宁宫给皇后请罪。 朱翊钧听闻摇头,“都是什么东西,若不是皇后一定会拦着,朕都想撤了她的嫔位。” 王容与也在摇头,陛下和她的约定,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整整一天兰嫔未曾到坤宁宫来,太医说兰嫔已经可以行走。“罢了,也是她的运气。”王容与自言自语道,“只是运气实在不好。” 兰嫔小产一事,还是一个重要点就是,整个景阳宫的宫人,无人知道孕妇不能大补,这简直可怕,若都是愚蠢又不知劝诫的人在伺候后宫里的娘娘,这后果简直不敢细想。 甚至掌事姑姑木心,也是那个一问三不知的模样。 虽然大家都没有明说,但是后宫管理的l一u d一ng暴露出来,不是说不说就不存在的。 李太后在宫里静卧了三天,把王容与叫来,把剩余的宫权交给她。“皇后才是后宫之主,哀家不能因为皇后年幼,就要一切代劳,是哀家想差了。如今宫权全部移交给你,皇后慢慢学着掌宫,若有什么不决的事再来问哀家就是。” 第一次当然不能痛痛快快的接了,王容与说,“母后,儿臣现在还有许多不足,便是从旁协助母后掌宫就是,让儿臣独立掌宫,儿臣力有不逮。” “力有不逮处,哀家会在旁边看着的。”李太后说,“你是皇后,宫权该在大婚后的第一天就交给你的。” “儿臣实在不知该如何管。”王容与再次拒绝。 “你在闺中也是学过管家,哀家少时还未学过管家,一切都慢慢来。”李太后说,“这是你的职责,哀家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推脱之言。” 王容与只好应下。 但是短期内她没有任何动静。 兰嫔小产的第七天,傍晚时分王容与去景阳宫看兰嫔,这七天,兰嫔除了躺在床上就还是躺在床上,听闻皇后来了,她干脆闭着眼睛装睡。 楚女十分窘迫,跪下对王容与说,“皇后娘娘,兰嫔娘娘这些天总是容易突然睡着,又叫不醒,不是兰嫔故意要怠慢娘娘。” “那就别叫醒她。”王容与说,她走到兰嫔床前,“她也是心里苦。” 王容与看着兰嫔,“我让人在钦安殿给小皇子做了一场法事,今日是头七,也是尾七,你这个做娘的要有心,就去钦安殿给他上一炷香。偷偷的去,送他一程,也是圆了你们母子一场的缘分。” “也许说了你也不信,但我还是要说,这宫里,恐怕我比你更不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差池。” “也是我的疏忽。我亲眼见着我的继母,就是因为大补,才会在生三妹时难产并且落下后遗症,无法再孕。我该早点想到这一茬,早点提醒你的。” 王容与叹气道,“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沉浸在过去的哀痛中,毫无益处。你要早些振作起来,人生还长,” 王容与说完走了,兰嫔睁眼流出两行眼泪,“扶我起来,我要去钦安殿。” 楚女替兰嫔换上宫女的服装,“宫里从来没有听说给小产的皇子做法事的,我们得偷偷的去。” 兰嫔点头,主仆两人偷偷去了钦安殿,静宜师太早就在等候他们,兰嫔还带了一件给小皇子做的衣服,“师太,能否把这个烧给我的孩儿?” 静宜师太双手合十,接过那件小小的肚兜。 静宜师太念了一整卷经,才把衣服放进香炉,兰嫔掉了一会眼泪,给孩子烧了纸,上了香,临走时一定要塞银子给静宜师太,“多谢师太,多谢师太。” “娘娘谢我为何?娘娘该谢的是皇后娘娘,她是真正心慈仁善之人,娘娘对你失子的疼痛感同身受才会如此。”静宜师太双手合十然后告退。 兰嫔被楚女搀扶着回宫,楚女见兰嫔为说话,“娘娘,如今谁是对娘娘好的,娘娘还看不清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兰嫔问。 “娘娘为何不信任皇后娘娘?难道皇后娘娘有任何地方苛待过娘娘?”楚女问。 兰嫔仔细想了会,“没有,她没有任何苛待过我的地方。只是在储秀宫第一晚,我和王美人住在一起,她说了很多。” “娘娘为何如此信任王美人?”楚女问,“难道王美人有什么对娘娘的好处吗?” “没有,但是她也没有害我。”兰嫔说,“最初在储秀宫,我们两个互相扶持的度过。” “娘娘,娘娘的得宠与王美人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娘娘为了照顾王美人特意选了景阳宫,如果不是娘娘,王美人何时得宠都不知道?但是王美人侍寝后也没有对娘娘帮上什么忙。就是娘娘小产,除了说些话让娘娘掉眼泪,别的什么都没做。充满着虚情假意”楚女说,“娘娘还记得吗?娘娘担心自己的肚子不大,想要大补,问了奴婢,奴婢不知,娘娘又去问了王美人,王美人说娘娘要是担心,就补吧。补品吃了总没有坏处。” “但是皇后娘娘说,她的继母生二女时就是因为大补过头所以才难产以致不能再孕,皇后娘娘都心有余悸,王美人比皇后只小了几个月,难道她不知道?” “如果那一个月里,王美人但凡多说一句,事情就不会如此。” “可是她每天都来见娘娘,笑着给小皇子做衣服,可是她一句都没说,眼看着娘娘越来越丰腴,她什么都没说。”楚女说,“若不是她,娘娘不会这么防备皇后娘娘。”也不会遭了陛下的厌弃。 兰嫔摇头不想承认,她和王芷溪睡在宫里的第一晚,抱着对未知的期待和恐惧,她们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王芷溪不会害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四月里草长莺飞,厚重的冬衫换了春衫,因为兰嫔小产,都夹着尾巴谨小慎微一段时间的宫妃们,又都花枝招展起来。 有嫔妃失宠,也有新的嫔妃得宠,如今宫中,盛宠的仍旧是郭妃,其次下来就是玉贵人,杨嫔和刘嫔每个月都有平均的三天,其余美人才人换着来有一两天宠,而景阳宫是彻底被陛下遗忘了。 王容与让人去整理了现在皇宫里伺候的宫人太监的明细,她对崔尚宫说,“宫中人口许久没有大考核进级了,借此机会排查后,除各局尚宫外所有宫人都要参与kǎ一 shi,重新定级kǎ一 shi。” “像娘娘身边近身伺候的人都不知道大补伤身,这是万万不行的。”王容与说。“不合格的全部送出宫去。但是念在宫里伺候过,也无大过错,出宫的人都可得十两银子,一匹红缎的安家费,这个钱从坤宁宫私库出。还有二十五岁到三十岁的宫女,如果有想出宫的,也放出去吧。除了安家费外,在宫中得的份例赏赐也可以带出去。” “那娘娘,是又要从宫外采选宫女吗?”崔尚宫说。 “先不用,现在宫里主子少,等以后人多了再说。”王容与说。“这次的考核,浣衣局的宫女也可参加,但是今年才被贬入浣衣局的人,不能参加。” 王容与抽空见了一次芳若,她规规矩矩的行礼,丝毫没有从前的顾盼神辉,王容与看她,“你在浣衣局转眼就待了一年,可怨本宫?” “奴婢不敢。”芳若说,“奴婢其实早就可以出浣衣局了,但是奴婢没有,奴婢在等皇后娘娘。” “现在还依旧想要伺候本宫吗?”王容与问。 “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荣幸。”芳若说。 “那么,本宫给你机会,能不能爬上来,就看你的造化。”王容与说。 宫女评级kǎ一 shi,在浣衣局的芳若听到这个消息就知道,这是皇后娘娘所说的机会,芳若回头找人去hu一 d一ng,看能不能得到什么内部信息。 浣衣局的嬷嬷看她,“芳若,你准备去参加这个kǎ一 shi?” “咱们浣衣局又不近身伺候,不考这个也没关系。”嬷嬷说,“宫里虽然好,你现在在浣衣局也不吃苦,还自由的多。宫里是非多,不如浣衣局安静。” “我还年轻,我的目标可不是做个浣衣局的嬷嬷就够了。”芳若说。“这个机会难得,对浣衣局的人来说更难得。嬷嬷是准备在浣衣局养老,其余人要还是无动于衷,那可真是大蠢货。” 所有宫人的kǎ一 shi评级,难度是一层一层的,通过什么层级的,就是什么级别的,只有通过低层的才能参加高层的kǎ一 shi。宫女们识字的少,前面五层kǎ一 shi都不涉及识文断字,当然也只有后面的四层的kǎ一 shi才会是有品阶的宫人。前面kǎ一 shi的时候乌泱泱的人,越到后面越少。 kǎ一 shi一直到六月,初荷绽放的时候,才有了最后的结果,全部通过九层kǎ一 shi的十二个宫人出现在王容与面前,芳若俨然就在里面。 “娘娘,这十二人中,有六人是原六局有品阶的宫人,还有六人是低阶宫人考上来的,里面坤宁宫的无忧是从永年伯府进来的宫人,第一次参加大考就有如此成绩,实在是娘娘调教有方。” “除此之外,宝璋是从乾清宫考出,梦香是从钦安殿考出,叶兰是从慈宁宫考出,顾言晞原是储秀宫侍选,尚未侍宠,她是自愿降为宫人来参加kǎ一 shi,最后一位芳若,是从浣衣局考出。”崔尚宫一一回禀说。 王容与看着顾言晞,穿着宫装,坦然的垂手而立,虽不是十分容貌,但也有诗书气自华的气度。“为什么不当侍选,要当宫人?” “回皇后娘娘话,侍选,宫人都是伺候人的,奴婢觉得宫人还自在些。”顾言晞回道。 “后宫都是陛下的女人,陛下想临幸谁就临幸谁,无论她是侍选还是宫人?”王容与说。 “奴婢在当侍选的时候不得陛下喜欢,当宫人自然更不会得陛下喜欢。”顾言晞说。 王容与点头。她对着这十二个人说,“诸位能通过层层考验,都是女中豪杰。”王容与各有赏赐,同样,这十二个人还可以选择接下来想要供职的地方。 原就在六局中任职的宫人自然是希望回六局,王容与大手一挥,都成为她们所在局的仅次于尚宫的位置,“考核的意义就在于此,能者居之。” 宝璋自然是要回乾清宫的,王容与笑说,“宝璋姑姑已经是乾清宫品阶最高的宫人,宝璋姑姑不想挪地,本宫倒不知道该如何赏?” “奴婢来kǎ一 shi原也不为了别的,只是不能堕了乾清宫的微风。”宝璋说。 “宝璋姑姑能干,但是乾清宫其他宫人也不能松懈,本宫听闻,其余宫人的成绩可算不得好?”王容与笑说,“崔尚宫跟本宫说起非常苦恼,毕竟低的要给高的让路,又怕乱挪了乾清宫的人惹陛下生气。” “娘娘所言,让奴婢羞惭不已。”宝璋说,“乾清宫的宫人一应替换,便按规矩办事就好,陛下喜好内侍监伺候,宫人除臣外,并无偏好。” “那便好。”王容与说。她又加了一件赏赐给宝璋。 梦香想去慈宁宫伺候太后,王容与看着慈宁宫考出的叶兰,“你想变吗?” “皇后娘娘,奴婢不想变。”叶兰说。 王容与对梦香说,“你看,慈宁宫已经有叶兰了,不若你去慈安宫伺候圣母皇太后,圣母皇太后为人很是仁厚,对下也很宽和。” “奴婢听凭皇后娘娘吩咐。”梦香磕头说。 余下的顾言晞和芳若都想去坤宁宫伺候皇后娘娘,王容与笑着说,“这么多优秀的人要去坤宁宫,那本宫那不是卧虎藏龙了吗?” “坤宁宫的红李此次kǎ一 shi不佳,娘娘要留着吗?”崔尚宫问。 “按照规矩办。”王容与说。“不过她是武清侯夫人送给本宫的,也不好送到别处去,就送到慈安宫去吧。” “是。”崔尚宫说。 一番动作,各宫都有人物流动,王容与还说这样的评级要多进行,“人有了盼头,或者有了危机,才会把事做好。” “出宫年纪定在二十三吧,宫人年纪超过二十三,若是想出宫,就可向尚宫局提出申请,审核无误的就放出宫去,二十三,出宫还可以嫁人生子。”王容与说,好过在这宫里蹉跎了一生。 “娘娘菩萨心肠。”崔尚宫说,她从储秀宫时就向皇后娘娘表示善意,皇后娘娘领会到了,却从来没有要求她做过什么,就是当皇后后也是如此,除了给她信任,没有其他。这次的宫人评级,各宫都在猜测皇后娘娘在趁机收买人手安插眼线,但是崔尚宫知道,皇后娘娘什么都没做。 慈安宫和乾清宫也知道皇后在这次宫人大跳动中什么都没做,李太后问心腹,“你说皇后是真单纯,还是在谋划大的?” “谋划什么暂且看不出来,皇后娘娘是真善良倒是毋庸置疑了。”心腹说。“是太后和陛下眼光如炬,挑的皇后自然错不了。” 李太后偏头,她还是有些怀疑,都是女人,到这个地位,竟然一点都不贪求,还有这样的女人? 朱翊钧知道后只是说,“她就是这么纯善,只是不知道后宫里有几个人能领会这份好。” “只要陛下能领会娘娘的好,奴才想,娘娘就满足了。”张成说。 下午时分王容与写了小纸条过来给陛下,她宫里出去一个人,进来两个人,倒是人员超标了,王容与写小纸条给陛下,希望能宽容她宫里多了人。 “这点小事也值得来问朕。”朱翊钧拿着纸条好笑的说,“在现在的人员上,给坤宁宫再加五人的配置,皇后如今要掌宫,需要更多的人伺候,千万别让皇后短了伺候的人手。” “是。”张成道。 顾言晞要来坤宁宫伺候,坤宁宫其余宫人都持怀疑态度,怀疑她只是想来坤宁宫借陛下常来坤宁宫的机会来得宠。 王容与倒是依旧让她近身伺候,便是陛下来了,也唤她来近前伺候,无虑问王容与,”娘娘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王容与笑说,“她若有异心,我就是把她安排到坤宁宫扫地她也能找到机会,若没有异心,我因为猜忌弃用她,岂不是错过一个人才。” “你呀,平常多看多学,就不要再问我这样幼稚的问题。”王容与说。 “道理奴婢都懂,只是关心则乱嘛。”无虑说。 朱翊钧早已想不起他宫里还有顾言晞这一号侍选。 而顾言晞真的意不在陛下。 渐渐的大家也就接纳她了。 如今王容与四个大宫女,无忧,顾言晞,芳若,芙蓉,芙蓉在第八层的kǎ一 shi刷下来,虽然也很不错了,但是现在四大宫人,只有她没有通过最后的kǎ一 shi,虽然皇后娘娘还让她留在大宫女的位置上,但是芙蓉再没有从前那样为首的气势。 妙容和玉巧的kǎ一 shi并不高分,但是皇后娘娘习惯她们的手艺,也就没挪动窝。她们本就比其他宫人轻松,所以借轻松的时候常常埋头苦读。 从坤宁宫中传出的宫人爱学习的风气影响了后宫这就是后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后宫的时间很长,一天一天,在没有得到陛下宠幸的日子里,看着宫墙圈住的那一方天空,数着叶子过日子,很漫长。但是后宫的时间也很短,很快就是又到一年隆冬,而这一年里,自从兰嫔小产后,后宫都没有孕息。 有一次郭妃有一个半月没有换洗,捧着狂跳不已的心脏请了太医,然而只是葵水不调,喝了太医开的药,当夜就来了葵水。 一场笑谈。 王容与也没有孕息,其实她对自己怀不怀孕一点想法都没有,但是如果整个后宫都没有人怀孕,那就问题大了,她很认真的看着惯常来给她请平安脉的许杜仲。 许杜仲坦然自若的诊脉,对王容与说,“娘娘,微臣这里并没有能让人怀孕的偏方,你就是把臣盯出朵花来,臣也没有。” “你说后宫为什么一点孕息都没有?”王容与奇道。“太医看了后妃们,身体都没有问题,就是补气血的药也喝着,怎么就没人怀孕呢?” “娘娘们都吃的少,动的少,就是喝再多的补药也是没用的。”许杜仲说。 王容与撑着头,喃喃自语,“难道我还要给她们举办运动会?” “娘娘?”许杜仲不解王容与说的意思。 王容与摆摆手示意没事,“那依你看,陛下需要喝补药吗?”这是隐晦的问是不是陛下那方便有什么问题? “陛下的身体很健康。”许杜仲说,“娘娘多虑了。”就是陛下的身体有问题,陛下没说,他也不能告诉皇后的。不然他这么年轻就是陛下信任的御医,这个度要拿捏的好。 王容与写了小纸条给朱翊钧,“做生不如做熟,陛下今天宠幸兰嫔吧。” 自兰嫔小产口不择言后,朱翊钧就不喜她,更不要说宠幸她,但是后宫总没有人怀孕,王容与想着那兰嫔好歹怀过,说不定比别人更容易怀孕,好话说尽才让朱翊钧重新宠幸兰嫔。 自兰嫔小产后,陛下再不来景阳宫,王芷溪才知道着急,她去找兰嫔,想让她去皇后面前说小皇子的事好让皇后怜惜让陛下再来景阳宫。 兰嫔拒绝了,她之前补的太过,身上的肉可没有随着小皇子一下子就理她而去,她现在不能伺候陛下,让陛下来景阳宫做什么? 她不想把王芷溪想的太坏,在心里她总想维持住第一次见王芷溪的感觉,漂亮,善良,出身良好,知书达理。是她最羡慕的那种人。 可是许多事情经不起推敲,只要兰嫔脱开她以为的姐妹情谊去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她就能明白,她把王芷溪当姐妹,但是王芷溪对她的感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多,那么真挚。 她伤心过,但是失去腹中的孩子的伤痛,让她对这些伤心也可以很好的承受,她像是一夜之间成熟起来,所有的这些,她都能成熟的面对。 她也不用特意针对王芷溪,甚至表面还是如同往常对她一样,只是内心知道,王芷溪对她再也不是xiǎ一 jiě妹,就只是同住一宫的王美人而已。 王芷溪是很聪明,但是她一直在小处聪明,而她总以意识不到。所以她错过了亲姐,也错过一个真心对她的姐妹。 兰嫔没有去皇后面前扮可怜,但是皇后也记得他,朱翊钧召兰嫔侍寝,如同其他一样,毯子一裹去了乾清宫。 这是低阶嫔妃的待遇,事实上,在嫔以上的妃嫔,朱翊钧都会去后宫临幸,而不是像低阶嫔妃一样送进乾清宫,全无体面。 这是朱翊钧的反抗,他仍旧在生兰嫔的气。 不过不管王容与再怎么说,朱翊钧一个月也只宠幸兰嫔一次,下一个月没怀孕,继续。因此,王芷溪连让兰嫔在陛下替她美言几句都不能开口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兰嫔召了陛下的厌弃。 王芷溪开始叹息,如果兰嫔日后都是如此,陛下再不来景阳宫,她可如何是好? 朱翊钧看到王容与的条子,“皇后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朕,她明明知道朕不喜欢兰嫔,还让朕去宠幸她。” “陛下,娘娘也是想要陛下早日诞下子嗣。”张成说,“太后那可是一直在催促皇后娘娘。” “后宫生不出孩子催皇后干什么?”朱翊钧说,他已经在每天都在宠幸女人,单纯为了子嗣宠幸女人,让他觉得乏味极了。现在他每个月就盼着初一十五去坤宁宫休息一下。他宠幸梓童的时间也不多,但是梓童一点都不在意,只是体谅他辛苦。 但是他也知道,这不是他能任性的事。 “今日召兰嫔来伺候。”朱翊钧把纸条塞到盒子里,那已经换的第三个盒子,每一个盒子装满后就会搬到库房好生放好。如果是写了特殊内容的小纸条,他就会另外一个盒子放下,想起来就会拿出来看。 他认为王容与也是这么保存的。 王容与对来往的字条倒是没烧,但是也只是随意的放在xiāng zi里保存,一个大xiāng zi。并没有像朱翊钧这样小心仔细。 过年的宴席上,李太后说,这宫里人多了热闹好,要是还添上几位小皇子,小公主,那就再好不过了,王容与离席弯膝领罪。 “虽然只隔了两年,但是陛下还是后宫单薄,明年三月就再开始选秀吧。”李太后说。 “遵太后令。”王容与说。 朱翊钧在回坤宁宫的步辇上一直握着王容与的手,等回到殿内,厚重的礼服还没脱,就环抱着王容与,“梓童受委屈了。” “我才没有受委屈呢。”王容与说,“陛下受委屈了。” “老天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一个孩子呢?”朱翊钧问道,“明明我们都很年轻,孩子有那么着急吗?前朝后宫都盯着子嗣不放。没大婚的时候催着大婚,大婚了就催着要孩子,有什么他们不催的吗?个个都要做朕的主!” “因为是陛下呀。”王容与说,“陛下的子嗣关乎国本,你说重不重要?” “担心没有子嗣朕就死了吗?”朱翊钧冷哼道。 “呸呸呸,童言无忌。”王容与反头对陛下说,“大过年的陛下说什么呢?陛下有子嗣,就是皇朝永存,江山永继。” 朱翊钧抱着她,一口气积在胸中最后也没抒发出来。 大过年的,叹气不好。 即使面临的压力如此大,朱翊钧还是在坤宁宫待了一整个月,“不是说要选秀吗?之后既然有朕忙的,朕就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一番。” 王容与也没劝她,母后既然认为现在这后宫里都生不出孩子,那再推陛下去临幸,也没用。后宫要进新人,需要忙碌的事情很多,从前王容与是参与,现在就是要安排一切。 整个正月,进出坤宁宫的宫人都未曾少过,朱翊钧枕在王容与腿上,看她有条不紊的写条子由相应的人领了去照章办事。 “这么忙?”朱翊钧问。 “陛下来看看。”王容与说,“这次可是实打实的三千人,没完成目标的采选内监可是要挨罚的。我只希望他们去民间的时候能克制有礼,不要败坏宫中名声,也希望他们去远一点,不要只在一个地方把姑娘都带回来了,不然那个地方几年都不会有亲事。青壮们去哪里找媳妇啊?” “用得着这么多人吗?”朱翊钧没怎么关心过初选的人数,也被这个人数吓一跳,“三千个姑娘?” “陛下最后要选三百人。”王容与说,“真正的百里挑一。” “海选这么多人,肯定有很多拉来凑数的。”朱翊钧说,“朕才不信,就有三千个如花似玉的正当年的姑娘。既然有凑数的,就干脆立下标准,不要拉这么多人到京城,除了累着梓童,一点好处都没有。” “还有留三百个人女人?朕睡的过来吗?这么多女人堆在朕的后宫,民间青壮却找不到老婆,这可不行,还得让她们回去成亲,生孩子。”朱翊钧说,“选秀还三年一次,简直就是割茬啊,之前的人都没有发觉吗?还是民间女多于男?” “每次三百人,后宫总有一天会装不下的。” “这次是必要这么做的,因为是母后的要求。”王容与说,“以后我和陛下商量一下,怎么改善一下这个选秀制度。” 每年留下的三百人不只是嫔妃,还有相当一部分充当宫人,而宫里每年也会放出一批人,这样才能保持平衡。民间当然男多于女,所以即使是二十五出宫的宫人,也会找到婆家,但是这些现在没有必要跟陛下说。 年轻的帝王想要消减自己的待遇,皇后自然是欣然应允。皇帝的女人太多不止是一种浪费,更加是对女人的摧残,太多娇花一样的女人在后宫凋零,宫女还有出宫的一日,只要侍奉过陛下,就再没有出宫的一天,除了死。 王容与有时候想陛下真的需要这么多女人吗?有些他也就图个新鲜,他有他的喜好,惯常喜欢他也会多宠幸几次。王容与想,他第一个月临幸的后妃,如果接下来两个月都没临幸,到第三个月再到陛下面前,不又是新鲜的吗? 实际她想到这次李太后说的选秀后,她就不准备再进行大选秀,日后陛下若提起想选秀,她就让陛下选个地方,让采选内监去那进行小规模的采选,才几十个人来初选,最后留下十个,再完美不过。 宫人以后可以从各地慈幼局征选,在宫里习的技艺和眼界,再回到民间,母亲的素质影响孩子的素质,一箭双雕。 至于内侍监,太伤人伦,王容与觉得说服陛下不用内侍监几乎没有可能,但是可以尽量少用。 她可以做的很少,但是能做的也很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秀女进宫后,永年伯府的家人也进了宫,崔氏将将给王容与请了安,就说不打扰娘娘和祖母叙旧,便要领着王芷溪去旁边说话。 王容与笑着允了。 祖母看着崔氏忙不迭的背影,对王容与说,“娘娘太纵着她了,该让她知道规矩的时候就该让她知道。娘娘让王美人一同见家人是仁慈,她不能把娘娘的仁慈当理所应当。” “无事。”王容与说,“新的秀女已经进宫,母亲担心王美人也是应该的。” 祖母并不问王美人如今情况如何,她是想到今天来的正事,“秀女已经进宫,娘娘如果有想要知道哪个的底细的就传出来,如今家里也能帮上娘娘的忙,打听个吧人很容易。” “我没有什么想知道的,想知道的尚宫送上来的册子上都写的清清楚楚。”王容与说,“多余的事我才不想做,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反正也不会有我求着她们的一天。” “娘娘如此通透。”祖母说,“是老身多虑了。” “如今,只盼着后宫哪里生出个孩子,接了我和陛下的燃眉之急才好。”王容与叹气说,陛下大婚已经两年,再加上大婚前陛下也早有宠幸,后宫却颗粒无收。 如果被人怀疑陛下的生育能力,后继无人,那么藩王就会心生歪骨,前朝就要生乱,江山不稳。 “娘娘为何久无孕信?可让御医看过?”祖母也是担心,她现在最迫切的事就是皇后娘娘何时能诞下嫡子,只要皇后诞下嫡子,日后就不用担心了,她的宝贝孙女儿。虽然无子的皇后也能为太后,比如当朝的陈太后,但是没有自己的亲子,到底多几分寂寥无趣,就是有个小公主也好啊。 “御医每三天会来给我请平安脉,一次没落下。你知道,我很怕死的。”王容与打趣说,心里却在苦笑,她身体健康,行房次数不多,但也有,但就是一直没有怀孕,难道小宝宝知道他的母亲不爱他的父亲,所以才不肯降生在她怀里。 “娘娘不要担忧,孩子总会来的。”祖母劝慰道。“娘娘小时候,我替娘娘看过一次命,至尊至贵的命,儿女双全。” “那个时候我只以为是算命的说的好听的,现在一看,娘娘可不就是至尊至贵,既然前一条实现里,后一条必然也是会有的。”祖母说。 “借祖母吉言。”王容与说,“家里可曾有什么喜讯?” 祖母摇头。 “三哥成亲在我前,三嫂还没有身子吗?”王容与问,“就是没有,祖母也别催她,想想在宫里的我,三嫂的家人必定跟祖母担心我一样担心她。”王容与笑说,她家中,父亲不会管儿子房内事,崔氏不是她亲生的她也惫懒的管,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一下,并不着急。只要祖母不着急,三嫂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我不催她。”祖母说,“往大了说,我已经有孙子了,也不着急抱孙子,只要他们小两口不急,我也不急。” “只是看着,你三哥好像不太喜欢她媳妇。”祖母叹气说,“他倒是成了家里最常睡书房的一个人。你三嫂要给他安排妾侍他又不愿意,也不知道他怎么想。” “那我哪日去乾清宫,跟三哥聊一聊,他和我什么都能说。”王容与说,“要是他因为三嫂没有生孩子就存了芥蒂,我一定要说说他。” “三妹的亲事定好了吗?”王容与问。 “倒是有几家在说和,你母亲想让她嫁的更好一点,但是你知道她在我身边待着也就这两年,虽然现在看着一切都好,但是不知道日后要会怎么样,要是嫁的太好的人家,一时犯傻,就要连累娘娘了。” “没有这么夸张。”王容与说,“下次进宫把她也带进来吧,我也许久未见她,让她和亲姐姐聊聊,也许知道她自己是个什么想法。” “那就再好不过了。”祖母说,“也没能帮上娘娘的忙,却要让娘娘解决家里的难题。” “也就和祖母说说话,我心里才松快。”王容与说。 临离别的时候,崔氏厚着脸皮对王容与说,让她多提拔点亲èi èi,“这满宫里只有娘娘和美人是亲姐妹,美人的肚子就是娘娘的肚子,娘娘怎么看不明白呢。”王美人根本没有侍寝的机会,就是单独见陛下都没有几次,崔氏一听这种情况,哪里还放得下心,见不着陛下,这还图什么以后。 “美人是娘娘的èi èi,伺奉娘娘是理所应当,她反正一个人在宫里也是无聊寂寞,娘娘无事就把她召来,就是让她端茶倒水都行。”崔氏说。她能求王容与如此,也是对王芷溪的一片慈母心。 “母亲言重了。”王容与并不正面回应就让人送她们出宫,王美人期期艾艾的不想走。 “你今日在这坐着陛下也不会来。”王容与说。说罢她也不管王芷溪,自己回寝殿,王芷溪在那左立不安,只能偷偷走了。 “娘娘,王美人走了。”芙蓉进来禀告说。 王容与嗯的一声算是知道了,“娘娘,乾清宫那边来人说让娘娘准备接驾,陛下午膳过后来坤宁宫。”李肱进来说。 王容与头疼的摁一下额角,“回人说让陛下不要来,说我会去乾清宫和陛下一同用午膳。” 李肱应是,这边让人去乾清宫禀告,那边让人马上备好步辇,再有让尚膳监把皇后娘娘的午膳送到乾清宫去。 王容与穿着皇后常服和永年伯府人见面,还未来得及换衣,看看身上并无失礼之处,就准备这么着去见陛下。 王容与到了乾清宫,被人直接领着去了朱翊钧办公的暖阁,才进去,就碰见朱翊钧摔折子摔笔的。 “谁惹陛下生气了?”王容与笑说。 “你怎么来了。”朱翊钧说,“朕还想着去你的坤宁宫散散心,你倒是不给朕的机会。” “如果是政务让陛下心烦,便是陛下去了坤宁宫,该烦的还得烦。”王容与弯腰把地上的折子和笔收好,内侍监膝行过来想捡,王容与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内侍监去看陛下,看陛下青着脸,“还愣着干什么?皇后让你们出去没听见?” 内侍监急急忙忙出去。 王容与把折子放在朱翊钧面前的案几上,“看来陛下是真气着了?” “有时候朕真的不知道朕的朝堂上到底是站着一群人还是站着一群猪?”朱翊钧气道。 “陛下可不要冤枉猪,猪浑身都是宝,肉又多又好吃。”王容与说,“猪对人贡献还是挺大的。” 朱翊钧看着她笑了。“你这是说朕的官员还不如猪?” “惹陛下生气的官员,可不是还不如猪。”王容与说。她把朱翊钧的案几收拾清楚,把它推到里面,“陛下,生气的话就先别看了,越看越生气。” “可是等会朕还是要看的,还看还要生气。”朱翊钧无奈说道。 “内阁干什么了,怎么能让这样的折子呈送到陛下面前来惹陛下生气”王容与说。 “你知道折子里写的什么?”朱翊钧改一下坐姿让王容与在她身边坐下。 “不知道。”王容与说,“但是它让陛下生气了,定然写的不好。” 朱翊钧浅笑,“你这样,是在鼓励朕做昏君吗?” “陛下英明神武,就是相信陛下不会错,那错的定然是别人了。”王容与说。 朱翊钧被王容与哄的心情大好,“今日永年伯府的人进宫来了?朕还想着你们会多聊一下,才说等午膳后再过去。” “她们午膳前就要出宫,这是规矩。”王容与说,“互道了安好就可以了。陛下,秀女已经入宫了,现在的后妃也要晋身,陛下赏赐几个后妃让他们见一面家人,也是皇恩浩荡了。” “你自己见了家人还想着她们会不会想家人,朕看她们却是不想。”朱翊钧笑说,“郭妃昨日还和朕说,想到宫里又要进许多姐妹,很是高兴,话里画外就是要朕给她晋位。” “她们在后宫的生活全寄托与陛下的宠爱,宫中姐妹多了,宠爱要分享,也难免她们着急。”王容与说。 “你不急?”朱翊钧问。 “我不急。”王容与说,“我可是皇后啊。陛下再宠爱谁,难道还能为谁废了我不成?” “你说话总是这般无顾忌。”朱翊钧无奈说,“以后不准说了,你也不怕成真。” “我信陛下。”王容与弯唇说。“陛下若是无趣,不如去储秀宫看看新进宫的秀女?也许有特别合陛下心意的。” “有什么好看的?”朱翊钧道,“梓童在这坐着,我还是看我的折子,要是朕再生气,梓童就说几句好听的,朕就不生气了。” “我说的话就那么管用?”王容与笑说。 朱翊钧看到一半折子,看着安静坐在对面的王容与,“梓童好久没有费心打扮了?” “嗯?”王容与偏头看他。不解他为何会如此问。 “朕记得,梓童刚进宫时不喜皇后袍服,能不穿就不穿,喜爱穿着家常小衫,也不喜带礼冠,惯常就是一个髻,几只钗,清新雅致。”朱翊钧总算知道自王容与进来后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他已经习惯王容与松散的装扮,如今看她中规中矩的穿着皇后常服,朱红鞠衣明黄大衫,霞帔玉带,还有三龙二凤的燕居冠,一应俱全的穿着,端庄贤淑。却少了一点生动。 “那才是不装扮呢?”王容与笑说。“如今这才是费心装扮。”不过想到朱翊钧还能发觉她服侍的变化,心头一暖。接连的疲意似乎消散了些。 “皇后常服虽然复杂,却是按制穿戴好就是,不用费心。不穿常服就要想着穿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首饰梳什么样的发型。”朱翊钧说,“少不得要在梳妆台前折腾小半个时辰。” “把自己弄的漂亮就高兴了。”朱翊钧说。 “陛下说我穿常服不好看吗?”王容与问。 “美是美矣,少了点什么?”朱翊钧说。 “皇后穿皇后常服能少了点什么?”王容与撇着朱翊钧说,“就是我穿少了,陛下看着不习惯而已,以后我多穿,陛下就习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坐在上首看秀女,和当初身位秀女给上首请安是不一样的感觉,第一次秀女觐见,王容与坐在凳子上分神想,原来在上首看秀女,秀女的情绪是如此的一目了然,不管是真淡定还是假镇静,欢呼雀跃的小欣喜和忐忑,想要展现自己,对别人受到夸赞露出淡淡的失落。 自己当时的神情是哪种呢?王容与想的好笑,脸上不由带着笑。 “皇后笑什么?”陈太后问。 “儿臣看着这届秀女姿色出众者多,替陛下高兴才笑的呢。”王容与笑说。 “选妃重德不重色。”李太后说。 “是的。”王容与笑着,“但儿臣相信,长的漂亮的人应该也都有着不逊于外貌的美德。” 秀女回储秀宫也会窃窃私语,“安定坊有个天仙下凡,相反其姐其貌不扬,有无盐之称,原先我还不信,今日见着了,果然如此。”有秀女说好姐妹悄悄话时说。 “你是说皇后娘娘?”秀女说。 “可不是。”先开头的人说,“你们看,皇后娘娘可不是容貌平平,至少我们这些人,就都比皇后娘娘好看。” “可是皇后娘娘看着面向很舒服。”秀女说,“笑起来好甜啊。” “什么笑起来好甜,这是什么形容词?”开头的秀女不屑的说。“我觉得很一般啊。” “皇后娘娘长的再一般,那她也是皇后娘娘,我们以后都是要仰仗她的鼻息而活。”另一个秀女说。她并不准备多议论皇后娘娘的容貌。 “都说皇后娘娘是个菩萨心肠,皇后娘娘仁善,我们以后的日子也好过。”秀女说,“比如说这次进宫选秀尚宫姐姐一开始就把一应要考察的事项都告诉我们了,包括晚上会有人来观察我们的睡相。这个从前可是没有说过的,听说上次秀女就有半夜发现寝殿有人而大惊失态,被淘汰的。” “尚宫说这是皇后娘娘说要先告诉我们的,皇后娘娘连这样细致的地方都能考虑到,实在是个好人。” “这种表面功夫看看就好了。”开头的秀女不屑的说,“入宫皇后娘娘是菩萨心肠,怎么这么久后宫都没有小皇子诞生,皇后娘娘自己没怀孩子,也不准别人生呢。” “真的吗?”秀女担忧的说,“那我们可怎么办啊。” “担心这些还不如担心自己能不能留在宫里。”反驳的秀女气道。“反正我看皇后娘娘不是那样的人。” 下个月,永年伯府人进宫,果然把王芙裳也带进宫,王芙裳第一次进宫,有些拘谨,却是压抑不住的好奇,左右看看。到处都是富丽堂皇,庄严肃穆。 王容与笑说,“三妹也到年纪要嫁人了,心里又什么想法,趁今天人齐和我们说说,也能帮你拿个主意。” “娘娘。”王芙裳满是羞怯,“我还不想嫁人,想在家陪着祖母和母亲。” “想到裳儿出嫁了,我心里也空落落的。”崔氏说,“娘娘给裳儿找个好亲事吧。” “我连谁家有正适龄的青年都不知道,如何给三妹找人家。”王容与说,“只是家里给三妹说亲后,该给三妹做脸的地方,我也不会含糊。” “陛下驾到。”内侍监唱到。 满室俱惊,慌忙要起身迎驾,王容与走到最前头,福身后用眼神问,陛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朱翊钧看到王容与后面行大礼的永年伯府家人,有些歉意的对王容与小身说,“朕忘记永年伯府的人今天要进宫了,从慈宁宫出来就直接往你这来了。不然朕先回乾清宫?” “陛下来了就喝杯茶再走吧。”王容与说,“免得别人还以为陛下对我家人有何不满。” 朱翊钧和王容与走到主位坐下,才叫起众人,又各自赐座。朱翊钧看到王芷溪,偏头问王容与,“你每次见家人她都在?” “总归是一家人。”王容与说。 朱翊钧不再问,笑着问老太太安好,再问崔氏好,轮到王芙裳,“这是?” “回皇帝姐夫,我是永年伯府的老么。”王芙裳俏皮的说。 “裳儿。”祖母不赞同的以眼神制止她,起身向陛下告罪,“孙女无状,望陛下海涵。” “老太太无需紧张,不是什么什么大事。”朱翊钧笑说,开头被这一身姐夫吓倒,仔细想一想。“叫朕姐夫也使得,朕可不就是姐夫吗。”他看着王容与说。 “小妹性子娇惯,陛下可不要再惯着她。”王容与说。 “小姨子可许配了人家?”朱翊钧问。 “回陛下,还没有呢。”崔氏接口说。 “那可得选个好人家。”朱翊钧说,“可是相中了哪家?” 崔氏还要开口,王芙裳打断她说,“姐夫,我还小呢,当着我的面讨论我的亲事,我可羞的没耳朵听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有什么好羞的。”朱翊钧笑说。 “姐夫,我第一次进宫,对哪里都好奇的很,姐夫能带我去逛逛宫后苑吗?这样我回去也能和xiǎ一 jiě妹有个谈资。”王芙裳笑的一派天真的问。 “裳儿。”祖母起身,“陛下,时候不早了,我等就先回去了。” “不急,小妹既然想看宫后苑,便一起去吧。”朱翊钧温和的说,他看着王容与说,“每次来家人都在坤宁宫?也可以带去宫后苑转转。” “这不合规矩。”王容与道,她看着王芙裳,一派天真的人不敢看她,只看着陛下。“不过既然是陛下开口,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从坤宁宫到宫后苑,王芙裳一路妙语如珠,逗得陛下前俯后仰,其乐融融一行人逛了半圈宫后苑,坐下喝了一杯茶后,永年伯府人才离开,王美人也跟着告退了,她言笑晏晏的说,“妾替娘娘送送祖母。” “去吧。”王容与说。 出了宫后苑没多远就是神武门,王芷溪对王芙裳抓紧时间问,“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王芙裳说。 “你什么都没想,你今日在陛下面前这样是为何?”王芙裳说,“你以为娘娘会让你进宫吗?” “我没想进宫,姐姐你现在这样,我怎么会还想进宫,你知不知道,娘每次从宫里回去都流半宿眼泪,因为担心你。” “所以你想进宫,代替我这个不争气的姐姐是吗?”王芷溪问道。 “我说了我没有想进宫。”王芙裳说,“祖母。” “都别说了。”老太太说,她回身对王芷溪说,“美人回去吧,别送了。” “祖母。”王芷溪看着老太太满脸凄苦。 “放心吧,她不会进宫的。”祖母说,“美人在宫里已经是别无他法,看开点,日子还是好过的,娘娘不会苛待你。” 等到三人出了宫上了马车,老太太闭眼说,“裳儿,你回去就去祠堂吧。” “祖母,我又做错了什么吗?”王芙裳不服的说,实则也是心里惧怕,大姐姐封后,她被祖母关进祠堂半年,那是实打实的半年,除了送饭送水倒夜香的,她见不到任何人,逼迫她想清楚,知错后,祖母才把她放出来。 她不要,再被关进只有她一个人的祠堂。 “娘,裳儿真是要说亲的年纪,还关祠堂不好吧。”崔氏说,她对小女儿今天大胆的举动也备受惊吓,但是本能还是要维护女儿。 “不急,关上半年也不影响说亲。”老太太说,“不然她自己想不明白,嫁出去也是给家里惹祸。” “祖母,我怎么会给家里惹祸?”王芙裳说。 “我原以为你想清楚了,现在才知道,你是想清楚了,但你也想岔了。你以为你不想进宫,但是陛下让你进宫就没有办法了是不是?”老太太张开眼看着她说,“你认为你今天的表现就会让陛下对你另眼相看,召你进宫吗?” “从今以后,你再也不会进宫了。”老太太说。“便是陛下真记住你了,要召你进宫,你也不会进宫。” 王芙裳被老太太的眼神吓到,缩在角落里,不敢再说话。 帝后回了坤宁宫,朱翊钧对王容与说,“小妹像你,古灵精怪。” “陛下可是看错了,我可没有小妹这么逗人喜欢。”王容与说。 “陛下,姐妹共事一夫,陛下也有王美人了,我家三妹,陛下就是喜欢也放过她吧。” 朱翊钧先是一过耳没细听,回过神来问王容与,“梓童,此话何解?” “一家三姐妹都进了宫,面子上并不好听。”王容与说。“如果陛下真喜欢,那也没办法。”王芙裳的做派让她生气,朱翊钧的反应也让她很是生气。 就是男人对女人似的话,她听了一耳朵,现在恨不得叫一盆水来洗洗耳朵,王芷溪那里是意外,现在这叫什么?姐夫戏小姨子,天经地义吗? 王容与觉得有些作呕。 “你以为朕喜欢你三妹吗?”朱翊钧觉得荒唐,太荒唐以至于都笑了,“朕今天陪着你的家人去宫后苑,陪着你三妹聊天,都是因为你,因为朕给你面子。” “你把朕想成什么了?” “你们王家的女人都是天仙,朕非你们不可了?这天下没女人了,朕要对小姨子下手?” 朱翊钧越说越气,一脚踢翻脚凳,上面的汝窑花瓶应声而倒,溅出碎片。 朱翊钧气冲冲的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陛下大怒离去,娘娘呆在原地似有失神,无虑急的跺脚,“都是三xiǎ一 jiě。”哪里有大家闺秀在陛下面前如此跳脱。 “不要说了。”王容与疲累的说,“把这收拾了,一个字也不要往外说。”她是太累了,心里也是失衡了,刚刚那个话她说的冲动,慢说陛下只是和王芙裳第一次见面,就是互有好感也没那么快,就说陛下现在开口说要王芙裳进宫,她也不能这么鲁莽应对。 她需要休息,这心里升起的烦躁郁闷,她得保持冷静。 一众宫人担忧的看着王容与的背影。 朱翊钧回到乾清宫也是一路摔打,到了暖阁,更是摔了个干净,看见陛下脸色不愉,伺候的人早已跪了一地,不敢跟着陛下进去,只有张成一直跟着陛下,现在也只能唯唯诺诺的跟着。 “下旨,把永年伯三姑娘召进宫来了。”朱翊钧坐在炕上对着一室狼藉气道。 张成噗通一下跪下,“陛下就是和娘娘置气,也不要在气急下做这样的决定,永年伯的三姑娘召进宫容易,但是陛下真要纳了她不成?” “怎么不能纳?皇后不是说朕要真喜欢,纳了也无妨吗?”朱翊钧气道。 “陛下,娘娘那说的是反话呢。”张成苦口婆心劝道。 “朕看她真心的不得了。”朱翊钧道,“一个黄毛丫头,朕是没见过女人饥不择食吗?如果不是皇后的èi èi,朕会和她多说一个字?” “皇后从来不懂朕。”朱翊钧说这话有些心酸,“如果懂朕,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怎么会如此误解朕!” 张成不敢再言。 “罢了。”朱翊钧颇有些心灰的说,“今日这事不要对外说了。” “那三姑娘?”张成问。 “管她去死!”朱翊钧把炕桌上剩下的最后一个茶盏也给扔出去了。 陛下和皇后娘娘又吵架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陛下在坤宁宫砸了东西,回到乾清宫也砸了东西,看起来气的厉害。 但是为什么吵架,却没有人知道。后宫议论纷纷,却没人敢去打听。 李太后召王容与去,“陛下怎么这么容易跟你生气?你自己也要反省一下。” 王容与苦笑。“儿臣醒的。” “你是真晓得还是假晓得,诓哀家的。”李太后说,“哀家也是为你好,现在哀家还在,还能在你们中间调停一下,日后只有你们,谁还能在你们中间说和。” “和陛下是少年夫妻是你的福气,你一直聪明,不要辜负了这份福气。”李太后说。 “是。”王容与说。 “你们这次到底又是为了什么?”李太后关切的问,明明坤宁宫和乾清宫都安置了人,第一时间知道帝后不合,但是却问不出为何不合。李太后只能感叹孩子真是长大了。 “是儿臣一时不慎,言语间惹陛下生气了。”王容与说。 李太后见她不想说,也只能作罢,“既然是你错了,就去跟陛下认个错,低个头,秀女还没选定,你们这个当口不合,是否是你对秀女有何不满?” “儿臣不敢。”王容与说。 “原本是惯性是三年一次选秀,这次两年就选秀,不是哀家要针对你,眼看后宫无出,哀家心里焦急。”李太后说。 “是儿臣的错。”王容与说。 “后宫无出,中宫无出,陛下备受怀疑,你也是一样。”李太后说,“不要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是儿臣的错。”王容与说。 “希望这次秀女能带来好消息吧。”李太后说。“”你去跟陛下说,尽早请他查阅后定了位分下来,就可以侍寝了。 王容与从慈安宫出来往乾清宫去,等候通传的时候张成轻轻跟她说,郭妃在里面伺候。王容与低垂眉眼,看不出喜悲。等到王容与被传召进殿。 进殿却没有看见郭妃,朱翊钧看着奏折,头也没抬的问,“皇后来做什么?” “听闻郭妃在伺驾,怎么不见她?”王容与问。 朱翊钧抬头看她,“朕让她先去寝殿了。” 王容与抿唇一笑,“那我便长话短说,不耽误陛下的。” “秀女进宫已有一月有余,母后的意思是让陛下早日阅花定下位分,后宫新人就只能侍寝了。” “皇后安排吧。”朱翊钧说,“定了什么日子派人来通知朕就是。” 王容与应好,就要行礼告退。 “皇后来见朕只为这个?”朱翊钧压抑着火气问。 王容与回头看他,“陛下想听我道歉吗?” 朱翊钧顺手拿起手边的茶盏扔过去。“滚。” 王容与从容行礼后转身走,背影依然挺的很直,仿佛陛下那句滚不是对她说的。张成一直跟着王容与,满脸愁容,“娘娘你这是何苦,陛下那么生气都愿意等着给娘娘台阶,娘娘顺势下了不就成了。陛下真的没有对三姑娘有什么心思。” “我知道。”王容与说。可是后宫里那几百等着安排等着临幸的女人不是假的。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只是牙根咬着苦,吃着点心嘴里都发苦。道理她都懂,情绪她一直控制的也还可以,她确定她现在并没有爱上陛下。 老板的女人就是有几百个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王容与是这么想的,但是这几百个女人变成具象出现在她眼前,还是会气闷。王容与都觉得自己好笑,但是那真实的情绪就梗在心头,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所以如果你会因为我而生气难安,我的心理也能平衡一点。 王容与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一点都不想安抚朱翊钧,谁来安抚她。 王容与选了一个大晴日,在宫后苑,秀女排成队列等候,朱翊钧坐在上首,念一个名字就出来一个,朱翊钧看一眼,点头或者摇头,本来是草长莺飞的季节,春日暖阳,宫后苑却跟隆冬一样,鸦雀无声。 陛下和皇后娘娘闹不和,这事也传到储秀宫了,秀女偷偷抬头看,陛下和皇后娘娘分坐两端,两人脸色都说不上好,更别提连眼神交汇都没有,中间像隔着一道冰山。 秀女心慌的低头,千万不要在这个关头惹了两位的眉头。 所有人都交到名字,朱翊钧点头的秀女另外站了,一眼望过去也该有一百人之多,王容与说,“陛下今日点头的人,明日再细选?” “这点事还需要朕来几天?”朱翊钧冷声道,他招手要来花名册,被他点头的人名上已经打了圈,他拿来笔,随意挑了九个名字,“这九个封为嫔,其余人为美人。” 王容与一愣,“初封这么多嫔位?那后宫里原来的嫔位是不是要升一升?” “升什么?”朱翊钧说,“以后谁生生下皇子,谁晋升。” 朱翊钧扔下花名词走了,王容与对崔尚宫说,“这就要劳烦尚宫和礼部,尽快落实这九位嫔的册封仪式。” “那侍寝?”崔尚宫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症状,她也不知道皇后怎么还能如此坦然自若,陛下一日点九嫔,就是传到前朝,也会有御史上书劝诫。 “是一日点的,便一日侍寝吧。”王容与说,“余下陛下没看上的人,都给了赏赐送回家吧。” “娘娘,这宫里多出来这么多嫔位和美人,也需要人伺候呢。”崔尚宫说。选秀不止是选妃,也是选宫女,娘娘把人都送回去,加上之前也有一批大龄宫女出宫,人手有些捉禁见肘了。 “那你问问她们,如果想回去的,还是让她们回去吧。”王容与说。她看着崔尚宫不赞同的神色就说,“你放心,她们大部分会想要留下来的。” “这次陛下册封可是大方的很,又有陛下说生子就晋升的话,她们不会轻易认命离去的。”王容与说,“只要在宫里浮沉了两年她们才会知道,有些事不是不认命就能改变的。” 陛下一日点九嫔,皇后,贵妃,妃,嫔,嫔在妃下,却还是后宫高阶嫔妃和低阶嫔妃的风水岭,册封要有香案接旨,有册宝,用民间的话来说,立九个美人不算什么,立九个嫔可以看作一日娶了九个小老婆。 岂不令人惊骇。 前朝后宫都为此掀起轩然大波,李太后把陛下和皇后一同叫来,“哀家一日不去看着,你们这就合起伙来胡闹吗?” “朕点阅秀女,怎么能是胡闹呢?”朱翊钧道。 “一日点九嫔?还不胡闹?”李太后说,“之前后宫中,也不过一妃,四五嫔,余下美人才人不计,你这次选秀,也该照着这样的来,点一二喜欢的为嫔,其余为美人,才人不等。” “还有,每次选秀只余后五十人充盈后宫,陛下今日可是选了一百余三人。”李太后说。“陛下难道以后都不选秀了吗?照陛下这样的选法,以后后宫还有地方吗?” “还有皇后,你怎么不劝着陛下?”李太后说,“今日陛下只是过目,怎么就什么都定下了。” “母后。”王容与跪下说,“此次选秀原本就是为了充盈后宫,开枝散叶,儿臣想着,母以子贵,子以母贵,所以陛下初封为嫔,儿臣就没有阻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一日册封九嫔,除了初闻的震惊,余下繁琐的事也不少,如何安排宫殿就是头等大事,陛下并没有排出一二,王容与便说,“按姓氏笔画来,这些妃嫔先都分在侧殿,不要确定一宫主位,不过一个月,陛下喜好就会很明显了。” “那刘嫔娘娘说,想要搬去和杨嫔娘娘住一宫?”崔尚宫问。 “她们想住钟粹宫还是永和宫?”王容与问。 “两位娘娘想住在永和宫。”崔尚宫说。 “准了。”王容与说。“这次的美人也挺多,先全部安置在储秀宫,等陛下宠幸过了再安排地方。” “那储秀宫之前的侍选?”崔尚宫问。 “从前是怎么安排的?”王容与问。 “说是侍选,到最后都变成宫人了。”崔尚宫说。“三年一次,陛下来不及宠幸的女人太多了,若是进宫三年也得不到陛下的宠幸,就再无机会了。” “给她们安排kǎ一 shi。”王容与说,“若能像顾言晞一样当个高级宫人,不管是到了二十五岁自请出宫,还是转为嬷嬷,人生还能有点盼头。” “只盼她们能体会到娘娘的苦心。”崔尚宫说。 礼部找了一个黄道吉日,九位嫔妃娘娘一同抬进了乾清宫,那一夜,王容与睡的格外香,因为选秀起的郁躁好像烟消云散。 第二天起来还能好心情的嘱咐,“今日给陛下送点补品过去。” 后妃请安时,暂时还是些老面孔,侍寝的妃嫔第二天不用给皇后娘娘请安,王容与笑着说,“明日就有新姐妹们来请安了。” “来的都是姐姐。”孙美人不无怨念的说。后宫按职称相称姐妹,你身在高位,就是年幼,也是姐姐。 “陛下说谁生下皇子就晋升,你们也要抓紧点。”王容与说,“不然这后宫的人越来越多,本宫的坤宁宫可站不了那么些人。”如果一直不得宠,以后恐怕连给皇后请安的机会都没有。 一时人人自危起来。 王容与去给太后请安,陈太后看着她的面色,“昨夜睡的可好?” “托母后福,睡的不错。”王容与说。 陈太后啧啧称奇,“哀家不是元后,在后位第一次给先帝主持选秀,也心酸的一夜没睡,你倒好似完全不受影响?” 王容与低头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是皇后的职责,儿臣只是在做本分而已。” “一日九嫔。”陈太后嘱咐宫人说,“今天送点补品去乾清宫。” “只是规矩使然,让九嫔一同进了乾清宫。”王容与笑说,“就是内侍监也会劝着陛下的,昨日就是冯保在陛下近前伺候。” “这九嫔里面,也不知道谁会得到陛下的喜欢,谁又xg ,能诞下皇嗣?”陈太后感慨说。 王容与本来以为要一个月才能知道陛下的喜好,但好似一天就足够陛下分辨喜好了,第三日有八嫔过来请安,而郑嫔没有过来,连续七天,陛下连续宠幸郑嫔七天。 等到郑嫔终于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后宫诸人都将她视为眼中钉。 “今日可算是见着郑嫔èi èi的真颜了。”郭妃似笑非笑的说。 “姐姐说笑了。”郑嫔是个明艳动人的姑娘,与郭妃倒是一个类型的,眉眼眯起,天真无邪的笑着,“姐姐不是来乾清宫给陛下送过甜汤。” “啊。èi èi忘记了,陛下没让姐姐进去,所以姐姐隔着乾清宫也没见着我。”郑嫔歪头说。 郭妃笑,“èi èi好盛的气焰。” “这乾清宫那么好呆的?就是皇后娘娘去乾清宫,太后娘娘都要训诫皇后娘娘,你以为你能例外?”郭妃看着皇后娘娘说。 “皇后姐姐要惩罚我吗?”郑嫔天真的看着王容与。 王容与笑着摇头,“只要你伺候好陛下,本宫何来责罚一说。” “那就好。”郑嫔拍着胸口说,“我在乾清宫待了七天,这七天内太后娘娘都没有把我叫过去训斥,想来现在也不会,只要皇后娘娘不为难我,我便不怕了。” 王容与说,“本宫只盼望你们早日替陛下开枝散叶,这后宫里多点小孩的笑声,本宫就高兴了。” “我一定会努力的。”郑嫔说,她略带羞涩的说,“陛下每夜都说希望我怀上皇嗣,我一定不会辜负陛下。” “皇后姐姐,我不想住在咸福宫,我想住在承乾宫。”郑嫔撒娇说,“我想离住的离陛下近一点,陛下也同意了。” “承乾宫是贵妃居所,等你诞下皇子,再住进去可好?”王容与笑说。 “要妾说皇后娘娘也太好性了,这样没规矩口无遮拦又贪心的人,要教训一下才会老实。”孙美人说。 “你是何人?”郑嫔看着她说,“在座的这里,我就能忍皇后姐姐,郭妃姐姐在我面前说话,你敢对我大呼小叫说要教训我?” 郑嫔看着王容与说,“姐姐,我看她才是需要被教训的人。” “大家今天是初次见面,各有脾性,熟悉了就好了。”王容与说,“本宫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嫔妃们起身要恭送皇后。 郑嫔开口说,“姐姐,我也想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王容与看她,“下次吧,等本宫问过母后,准许你去请安,本宫再带你一起去。” 等到王容与出殿,郑嫔回转身看着孙美人,似笑非笑,孙美人心里紧张,就准备往外走。 “站住。”郑嫔说。“如意,去掌嘴。” “你不能,这还在坤宁宫。”孙美人颤抖着说。 “我能,我是嫔,你是美人,我想打你,还要看地方不成?”郑嫔笑的天真。 郭妃示意孙美人到她身后来,“那这么说,我是妃,你是嫔,我想打你,也不用看地方?” “姐姐想打我自然可以。”郭妃眼波流转的说,“但是在陛下面前姐姐该怎么解释呢?” “看来宫里是进来一个真小人。”刘嫔看下去说,“一朝得志便猖狂。” “若不是依仗皇后娘娘看重你,你又哪来的胆气敢说我?”郑嫔看她说。 “èi èi还是低调点好。”杨嫔说,“毕竟花无百日红。” “这就不劳一日都没红过的姐姐你说了。”郑嫔说,“今日我叫你一声姐姐,也许改日就轮到你叫我姐姐了。” 郑嫔也不执意要打孙美人了,她冲着孙美人笑说,“反正在宫里,你总逃不过。” 郑嫔笑着离开了。 “陛下怎么会喜欢她这样的人?”有人不解的说。 “陛下喜欢她机灵活泼。”和郑嫔同一日伺驾的嫔妃说。“我们都低着头不敢看陛下时,她已经笑着对陛下撒娇说跪着很累了。” “陛下说她很像一个人,率真可爱。”另一个嫔妃补充道。 像谁呢?其余人若有所思,可是就算知道陛下喜欢大胆之人,谁又真的敢对陛下大胆,这大胆邀宠和大胆要命之间就是一根线,谁也不敢冒险。 郑嫔在后宫得宠,隐约间连郭妃都要避其锋芒,更不要说其他。郑嫔可不客气,谁要是想在她面前充好人,她就直接开嘲讽,和她同级的没她有宠,比她低级的,她需要领会吗? 便是皇后那,她自从第一次叫了姐姐,之后就再没叫过娘娘,虽然王容与没又应允她的调换宫殿,但是郑嫔今天要尚功局造她要的宫花,明天要求司膳监给她开私灶,后天又说宫人不合心意要换,她要亲自去储秀宫选。 “反正是些陛下不会宠幸的女人,伺候我是她们的福气,指不定这辈子还能多见几次陛下。”郑嫔如是说。 无关紧要的王容与都答应了她,只是选人这点,王容与没有准许她去储秀宫挑人,而是让崔尚宫领着人去咸福宫供郑嫔挑选。 “郑嫔娘娘在陛下面前很是活泼可爱。”李肱说,“十分之敢言,常常逗的陛下开怀大笑,张成说,隐约有皇后娘娘当年的风采。” “他这么说你就信了?”王容与嗤笑,“我可比不上郑嫔。” “论为人,就是十个郑嫔也拍马赶不上娘娘。”李肱说。 “行了,别拍马屁了。”王容与说,“以后郑嫔像我这样的话不要说,也不要让张成再说。” “是。”李肱说,“娘娘因为选秀,已经一个月没让御医来请平安脉了,不如今日召许御医过来给娘娘请平安脉?” 王容与点头。 但是过了一会,李肱过来,面色难看,“娘娘,郑嫔娘娘闹肚子疼,许御医被陛下叫去给郑嫔看病了。现下是太医院院史跟小的过来等候娘娘召唤。” 王容与一愣。“那便罢了。我已经习惯许御医给我看,其他人给我诊脉我不习惯。” “娘娘,陛下已经一整个月都没有来坤宁宫了。”无忧担忧的说。 “难怪我觉得最近心情舒畅,胃口大开呢。”王容与笑说。 “郑嫔在娘娘面前委实放肆了些。”芙蓉说,“现在就如此,恐怕生下皇嗣后更加不得了。” “如果她能怀上皇嗣,我便是把她供起来也使得。”王容与笑说。 “陛下不来坤宁宫又圣宠郑嫔,等到郑嫔诞下皇子,恐怕娘娘。”芙蓉未尽之意很明显。 “担心陛下废后?”比起一众宫人忧心忡忡,王容与显得很没心没肺,“真等到那天再苦恼吧。” “娘娘一点都不在意郑嫔?”无忧问。 王容与摇头,相反,她还感谢郑嫔的出现。陛下有喜欢的人最好了,比起陛下对她好,陛下对她不好,她才能保持持正的心对待陛下。 她不能喜欢陛下,那会是她所有痛苦的来源。 拒绝一个对她冷漠的人,可比拒绝一个对她好上加好的人要容易的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朱翊钧许久没有叫冬至过来垂询,上次冬至说的消息让他和王容与大吵一架,他便不再叫她来过问皇后私底下做了什么。但是这次陛下却久违的在宫后苑叫来冬至。 隔着屏风,朱翊钧问,“皇后娘娘近来的心情可好?” “选秀时娘娘有一段时间寝食不安,但是最近,娘娘的心情还不错,每天两餐正餐,早晚两顿点心都用了,晚上睡觉不见寝殿有人走动,可见娘娘是一夜安睡晚间不曾起夜。” “她对郑嫔怎么看?”朱翊钧问。 “娘娘对郑嫔娘娘极好,郑嫔娘娘的要求娘娘能办的都办了。”冬至如实说。她只负责皇后,郑嫔如何她就不会说。 “她若不是圣人,就是对朕毫不在意。”朱翊钧冷笑说,“朕一个月没去坤宁宫,她恐怕是巴不得。” “宫人很紧张,似乎担心陛下宠爱郑嫔娘娘,等到郑嫔娘娘诞下皇子,陛下会废后。”冬至说。 “皇后也担心吗?”朱翊钧问。 “娘娘若是担心的话,应该会寝食不安。”冬至委婉的说。 冬至走后,朱翊钧突然摇头,“郑嫔再像也不是皇后,郑嫔胆子再大,她敢梗着脖子一个月不理朕?而皇后那臭脾气,朕不给她梯子,她就不会来和朕服个软。” “陛下想娘娘了,就是去坤宁宫看娘娘又如何。”张成陪着小心说,陛下明明想娘娘了,每天尚膳监端来的菜,上头贴着皇后红签的那个菜陛下总要摆在最前头,不吃也要看着。 更别说看奏折之余就会拿出娘娘写的小纸条看。 “这次是她冤枉朕。”朱翊钧说,“朕还要给她梯子下?恐怕日后她更不会把朕当回事。” “娘娘心里怎么会没有陛下,尚膳监的人说了,每天坤宁宫送到乾清宫的菜品,娘娘都是要亲口过问的。”张成说,“时间过去这么久,想必娘娘也知道陛下对三姑娘并无其他用意,只是不好意思来跟陛下认错。” “许是娘娘那天因为葵水来了所以情绪不稳,才会胡乱猜测,奴才听许御医说过,女人来葵水,情绪不稳可以像变了个人。” “难道这一个月皇后都在来葵水吗?”朱翊钧冷哼道,“此事不要再说了,皇后不来认错,朕就一日不踏坤宁宫。” “这太后娘娘也不会允许的。”张成说。 “那便去坤宁宫转一圈就走。”朱翊钧说。“朕不会主动和皇后说话的。” 张成影响不了陛下的决定很是苦恼,李肱那个废物,让他去劝皇后娘娘,他估计是支口不提。 也不想想陛下和皇后娘娘这样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王容与觉得自己最近吃的很多,腰上的圈圈肉又回来了,白日里也嗜睡的多。顾言晞发现每三天来请安的许御医,就是选秀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也还没来,就去问无忧,“为何娘娘的平安脉还没有恢复惯例?这与规矩不合?” “一直都是许御医给娘娘请的平安脉,只是选秀后来的就是其他太医,娘娘不习惯。”无忧说,“来了几次都是其他太医,娘娘便不让请平安脉了。说是一个月来请一次就好了。” “许御医为何不来给娘娘请脉了?”顾言晞问。 无忧欲言又止,苦笑道,“许御医是陛下的人,许是陛下有其他活要交给许御医。”实际上除了李肱找的那次许杜仲正好是被陛下叫去给郑嫔看病外,之后都是太医院史安排了其他太医来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宫里的正主就这么几个,不能都让许御医给揽过去,其他人也要邀宠啊。等到许杜仲问起就是皇后娘娘要求的,许杜仲便也不好再过问,而坤宁宫则认为许御医是听从陛下的吩咐去照顾陛下的红人郑嫔去了,这坤宁宫自然是惫懒的来。 误会由此而生。 “可是娘娘最近爱吃爱睡,精力不济,不该请太医看看吗?你是娘娘亲信,该劝娘娘不要意气用事。”顾言晞担心的说。 无忧看着她,“你是新伺候娘娘不知道,娘娘平常就是喜欢吃和睡,自进宫来,娘娘很久没这么自在了,食欲没那么好,心里总担心事,睡也不能安稳。” “所以现在看着娘娘能吃能睡,心里十分欣慰。”无忧说。 “那就是我多操心了。”顾言晞说。 “你对娘娘的心,娘娘会知道的。”无忧说,如今陛下不来坤宁宫,她们不说要另择高枝,而是真心实意担心着皇后娘娘,所谓患难见真情,也不过如此了。 就是之前不喜的芳若,因为芳若来坤宁宫伺候,原本一心跟着梅冬学习的喜桃都从库房出来,专门盯着芳若,怕她又有背后之人,来害皇后娘娘。但是芳若每天老实的待在坤宁宫,做完她该做的事,她还能探听到许多八卦,这些八卦可不是无虑可以打听的来的。 比如郑嫔到底在宫后苑堵住孙美人,让宫人扇了她四个巴掌,比如郭妃不停的让低阶美人去惹郑嫔不快,郑嫔在宫后苑扇了多少人的巴掌郭妃都记着,就等着有朝一日去陛下面前捅个干净。 比如玉贵人去向郑嫔示好,在郑嫔面前行宫人事,及尽谄媚。旁人也许不知,王容与和喜桃听了还是诸多感慨,“能屈能伸才是成事之人啊。” 总之芳若如今也是一片丹心向皇后。 虽然宫人担心陛下不来坤宁宫,但此刻坤宁宫还是风平浪静的很。 郑嫔近来连说身体不适,折腾的后宫不得安宁,折腾的王容与也升起了久违的郁躁情绪,“今天已经过了郑嫔娘娘该换洗的日子三天。”芙蓉说。 “娘娘,郑嫔娘娘一早就吐了,吃什么吐什么,许御医已经过去了。”芳若进来说,她是王容与四个大宫女之间近身伺候最少的,她也知道,皇后娘娘要用她,不在她近身伺候。 “难道真的有了?”无忧说。 “老天爷没开眼吗?那么多人美心善的人没有怀孕,偏偏她有了。”无虑疑惑的说。 “谨言。”王容与说,“我也过去看看。” “娘娘等许御医诊出来了再去不行吗?”无虑说,“这几天娘娘是天天往咸福宫跑,前几日没诊出有孕,今日一诊就有孕了?” “去吧。”王容与说,“横竖我坐在步辇上,也不费劲。” 到了咸福宫,先见到许杜仲,“如何?可有好消息?” 许杜仲摇头,对于每天来看嫔妃的假孕,他已经厌烦之至,都想告假回家了。“郑嫔娘娘是太想怀孕了,于是身体出现了一种假孕的症状,之前的嗜酸,后腰酸痛,以至今日的呕吐,都很像怀孕,但是并无脉象。” “可有那种脉象诊不出的状况?”王容与问,“郑嫔这个月的换洗已经晚了三日。” “臣给郑嫔娘娘开了药,等服下后一个时辰内,葵水就会来。”许杜仲说。 “葵水一来也有可能是怀孕。”王容与说。 “娘娘。”许杜仲无奈说,“如果微臣连孕脉都诊不出,微臣也可以告罪回乡了。” 王容与安静的坐在外面等着,郑嫔因为身体这几天折腾的够呛,王容与十分希望她有孕是真的,不然被假孕折腾于此,她会很生气。 “娘娘脸色不好,不若微臣替娘娘把脉一二?”许杜仲说。 王容与摇头,“今日重在郑嫔。” 王容与等着里头的消息,突然说,“陛下宠爱郑嫔如此,为何这几日都未曾在咸福宫碰见陛下?” “陛下又不是御医,就是来了也于事无补。其实娘娘也不用每次都来。”许杜仲说,“臣每日诊脉后会去乾清宫回禀,多去坤宁宫回禀一次也无甚要紧。” “如果郑嫔没有身孕,陛下会很失望吧。”王容与说。“我若不来,郑嫔折腾给谁看?若真是有孕,就是我的疏忽,怠慢,我又何苦吝啬这一趟辛苦,以免落人口舌。” “孩子是缘分,陛下和后宫娘娘都身体健康,孩子是迟早的事。”许杜仲说。“娘娘心慈,这世上还有谁误解娘娘,也是眼盲心瞎。” 王容与笑着摇头。 郑嫔服下药足等了一个时辰,里头还无半点动静,王容与示意芙蓉进去看看,芙蓉进去片刻后出来,“郑嫔娘娘换洗了。” “许御医你再去给郑嫔瞧瞧。”王容与说。 许杜仲依言前行,所有郑嫔的贴身宫人都在寝殿面面相觑,无人敢去给皇后报信,这几日娘娘借身体不适可是狠狠折腾了一把,如今并无有孕,皇后就是个泥人捏的也该有火气了。郑嫔在床上装睡,万事与她无干,她只是生病了,从始至终她也没说自己怀孕啊,御医也没说她有孕,至于别人误会的,和她何干。 许御医重新给郑嫔把了脉,“娘娘先才有些气血淤滞,如今服了药,之后好生调养,下次换洗就该准时了。” “娘娘要保持心情放松,这种种假孕的症状才会消失,娘娘才会真的有孕。”许杜仲决定恐吓一下这仗着陛下宠爱给他找了不少麻烦的人,“娘娘假孕严重,恐怕会影响以后孕息。” “这么严重?”郑嫔也不睡了,看着许御医说,“御医一定要替我把身体调养好,陛下还等着我给他生小皇子呢。” “只要郑嫔娘娘放松心情,自然而然,身体不出现假孕状况,小皇子也就来了。”许杜仲说。 王容与等着许杜仲出来,再三确定郑嫔是无孕,不由闭眼往后一个踉跄,宫人扶住,“娘娘。” “回宫吧。”王容与失落的说。 整个咸福宫鸦雀无声的跪送皇后娘娘。 “娘娘脸色实在不好。”许杜仲担忧的说,“若是娘娘不需要微臣诊脉,便让微臣去叫太医院同僚来给娘娘诊脉。” “不用了。”王容与说,“回去躺一下就好了。” “希望明日我和你,都不用再来这咸福宫。”王容与叹到。 话虽如此,王容与在坤宁宫下了步辇就晕倒,唬的一众宫人不知所措,喜桃转眼往外跑去,“我去找许御医。” “赶紧的,把娘娘搀扶进去。”其余人道。 正巧是许杜仲跟在皇后步辇之后往乾清宫走,王容与这边在坤宁宫下了步辇,那边许杜仲也才刚好走到乾清宫宫外。 “许御医。”幸好喜桃未曾裹脚,跑的飞快,内侍监还未向陛下通传,喜桃已经拽着许杜仲往外跑,“皇后娘娘晕倒了,你快去看看吧。” 许杜仲也不顾喜桃拽着他难受,跟着跑起来。冯尚站在殿外看着他们,“跑什么呀?” 冯尚不理解的撇头,回到殿内。 “可是许杜仲来了?”朱翊钧问,“郑嫔到底怎么了?” “这奴才也不知,这许御医到了殿门口,奴才还没来得及进来通传,他就被坤宁宫的宫人拽走了。”冯尚说。 “坤宁宫的宫人?”朱翊钧问,“是谁?为什么要拽走许杜仲?” “是叫喜桃的吧,一开始在储秀宫就伺候皇后娘娘的那个宫人,后来皇后娘娘进宫了就不曾常见到她,想来也是皇后娘娘嫌她粗鄙,不肯多用。”冯尚想当然的说。 张成动了下眼珠。“喜桃?她不是一直跟着梅冬姑姑,日后好接她的班吗?” “是不是皇后娘娘出事了?不然喜桃怎么会来找许御医?”张成怀疑道。 朱翊钧一下扔了手中的折子,起身往外走去,张成连忙跟上,留下冯尚在原地,“陛下去哪儿?等等,要叫上步辇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朱翊钧冲进了坤宁宫,“皇后怎么了?” “娘娘从咸福宫回来就晕倒了,许御医还在给娘娘诊脉呢?”坤宁宫的宫人也是很焦急。 许杜仲给皇后诊脉的脸色十分疑惑,一只手罢,又换了一个手诊,摇头又换回去,如此两三回,朱翊钧等的不耐,“皇后到底怎么了?” “皇后娘娘该是有孕了。”许杜仲疑惑说,“只是有太医给皇后娘娘日常请平安脉,如何两个半月了都没诊出来?” “这不是要问你自己吗?”朱翊钧听了最后一句生气道,“不是你给皇后请的平安脉吗?” “选秀的时候娘娘说事物繁忙,便暂停了请平安脉。”许杜仲说,“后来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太医院里说皇后娘娘指了另外的太医去请平安脉。” “指的谁?”朱翊钧问宫人。 无忧跪下,“选秀过后,娘娘觉着有些不适就召许御医过来诊脉,但是适逢许御医在给郑嫔娘娘诊治无暇脱身,便是太医院院史来的,娘娘原本以为许御医空闲时会来,就没让院史诊脉,只是之后,许御医再没有来了。” 许杜仲觉得冤枉,“可是是院史跟臣说,皇后娘娘另外指定了太医。” “之后太医院来的太医,娘娘都未曾让他们近身。”无忧说。 “所以说,皇后已经两个月没有请过平安脉了?”朱翊钧冷笑,“好,当真是好。来人,去把太医院史还有这两个月来坤宁宫的太医都叫过来。” “许杜仲,朕信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朱翊钧说。 许杜仲只能跪下,“是臣疏忽。” “我这是怎么了?”躺在榻上的王容与被这动静震醒,朱翊钧连忙回去按住她,“躺着,你刚才晕倒了。” “陛下来了?”王容与苦笑道。“看来只有我病了,陛下才会来坤宁宫。” 朱翊钧握着她的手一时语塞,王容与偏头看着许杜仲和宫人跪在下面,“许御医怎么跪着?其余人怎么跪着?” “他的疏忽,朕让他给你请平安脉,他竟然敢推给别人,也不曾过问。”朱翊钧气道。 “陛下怪许御医做什么?”王容与说,“他是陛下的御医,陛下让他给看病他就给谁看病,陛下让他给别人看病,他又何来的分身之术,还能照顾我。我用普通的太医看也是一样的。” “你非要说这样的话戳朕吗?”朱翊钧说,“你还是秀女时,就是他给你看的。” “许御医只给陛下,以及陛下心尖上的人看病。”王容与看着朱翊钧说,“我不是惹陛下生气了吗?” “你还知道惹朕生气了!”朱翊钧说,“每次都要朕来先低头。” “陛下原谅我了?”王容与问。 “不原谅还能怎么办?朕的心可没有你狠。”朱翊钧说。 “谁叫我病了可怜呢!”王容与叹道,“只是晕倒,应该并无大碍吧,许御医。” “回娘娘,娘娘已经有两个半月的身孕了。”许杜仲回到。 “没什么大碍,就是,”朱翊钧转述道,“什么?你再说一句。”朱翊钧惊讶的眼神回转过去看着许杜仲。 “臣说,皇后娘娘已经有两个半月的身孕了。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许杜仲说。 朱翊钧猛地去转回去,抓着王容与的手用力,有些激动的说,“你,你听,听到了吗?说是你有两个半月的身孕了。” “我听到了。”王容与说,一手放在自己腹上,“今日听闻郑嫔无孕,还十分失落,没想到自己有了。” “她如何能和你相比。”朱翊钧喜形于色的说,“来人啊,赶紧去慈宁宫慈安宫报喜,朕要有嫡子了。” 许杜仲对王容与说,“只是微臣诊出娘娘有些心思郁结,娘娘该放宽心才是。” “怎么会心思郁结?”朱翊钧问,“可是郑嫔让你难受了?以后你不要去管她们了,生病了叫太医就是,你直接过问太医,还用劳动你跑到她们宫里去,她们也不怕折了福去。” “都起来吧,是大好事,都还跪着干嘛?无忧,看赏,今日在坤宁宫者,人人有赏。”王容与说。 “朕也赏。”朱翊钧随即也高兴的说,“朕还要大赦天下。” “陛下,等孩子生下来再大赦天下吧。”王容与说,她面有疲色,就和朱翊钧告罪,被人搀扶进去,换了舒服的寝衣躺在床上。 不一会儿陈太后和李太后也来了,听说皇后是晕倒才查出有身孕的,都很焦急,“这宫人怎么伺候的?”进了内殿,王容与正要从床上爬起。 “好孩子,快躺着。”陈太后说,“你现在身子贵重,见面请安这种都免了,哀家知道你的孝心。” “请母后,母妃,恕儿臣无状。”王容与半躺在床上低头。 陈太后坐在床边,李太后坐在宫人搬来的绣凳上,“可怜的小脸白成这样。”陈太后握着王容与的手说,“这手在哪磕的?都青了。” “陛下知晓我有孕,一时激动。”王容与说。 “陛下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心疼你。”陈太后说。 “上次兰嫔的事,说宫人常识不够,准备了大考,哀家记得你身边的大宫女可是有好几个都通过大考了。”李太后说,“怎么都没看出来你怀孕?” “是儿臣的错。”王容与说,“选秀前有一阵食欲不振,没换洗,都以为是劳累的,最近又能吃能睡,以为是休息好了才会这样。本来想着要是还没换洗就要请太医来看看,但是这不是事赶事,就耽搁了。” “幸好没有影响到他。”王容与捧着肚子说。 “你也是心大。”陈太后说,“也幸好小皇子乖乖的,不然出了差错,你后悔都来不及。” 王容与很是后怕的点头。 “郑嫔那,就是陛下再喜欢,她只是一个后妃,你是皇后,你端着你的架子就是,不必要去处处迁就她,惯的一身臭毛病。”李太后说。 “郑嫔那又是食欲不振又是腰酸背痛,今天早上还吐了。”王容与说。“儿臣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再让后宫错失一个小皇子。” “派人过问就好了,何必要自己去。”陈太后说,“你做的已经够多,够好。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好好的安胎,生下陛下的嫡长子,就是陛下和你的福气,也是咱大明的福气。” 王容与精神不济,两宫太后只说了几句便出来,好让她安心休息。到了外殿,对王容与昏倒这一事还是要多加盘问。知道王容与是从咸福宫回来才晕倒的,陈太后隐晦的看一眼陛下,“皇后就是太心实了,郑嫔都折腾几天了,许御医天天去那诊脉也没诊出个来,非要亲自过去,把自己累垮了。” “两个半月?”李太后问,“这给皇后请平安脉的太医是干什么吃的?这都诊不出来?如果出个好歹,谁能承担后果?” 后来的太医院史和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如果今天是他们诊出娘娘有孕,那是升官发财,但是今天是他们没诊出来,而娘娘有了闪失,晕倒了。 “微臣每三天来坤宁宫请平安脉,但是娘娘都说不用,又把臣打发走了。”太医很是委屈的说,这不是他不尽心,他医术不精,都未曾把脉,他怎么能知道皇后有孕。 “从前是谁给皇后请平安脉的?”李太后问。 “回禀太后,是微臣。”许杜仲说。 陈太后又是故作隐晦的看一眼朱翊钧,“皇后也是,自己身体不舒服呢,天天在咸福宫见着许御医,怎么也不开口说让许御医给她看一下。” “许杜仲,你是御医,本该你伺候的皇后娘娘你不管,后宫一个区区嫔位值当你三天两头的跑吗?太医院没其他人了?” “还是你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谁得宠你就烧热灶。”李太后冷道。 “微臣知罪。”许杜仲伏身大礼,但在座的人人都知道,这是替陛下顶缸,如果不是陛下允许,许杜仲怎么会去给后宫看病。 “念在你今日医治皇后有功,便是将功折罪,在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前,你在坤宁宫随叫随到,若还有找不到人状况,你也不要当御医了,去当个给嫔妃看病的太医好了。”李太后说。 “臣遵懿旨。”许杜仲说。 “皇后身体可好?”陈太后问,“这一诊出来都有两个半月了,是不是少补了,小皇子在肚子里可安稳?” “皇后娘娘脉象稳健。”许杜仲说,“只是娘娘有些虚弱,应该是这几日劳累了好生休息就可以恢复。” “下旨,在皇后康健之前,后宫中人不得来坤宁宫打扰皇后。”李太后说。 “是。”坤宁宫众人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王容与依靠在床边,手放在肚子上,至今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这里面就有一个小宝宝了?她是真的毫无察觉。这么回头一想,莫名其妙的郁躁,控制不了的脾气,和贪吃贪睡,原来都是有理由。 朱翊钧走进来,坐在王容与的床边上,看着她。 “母后和母妃走了?”王容与一时不察,装睡已经来不及,只能先打破沉默的问。 “嗯。”朱翊钧说,“一边罚,一边赏,朕也得了好几个横眼,说朕对你不用心。” “我这个当娘的都没有察觉,最该罚的就是我了。”王容与说。 “刚才朕只顾着担心和开心去了,现在才想起来要问你一下,许杜仲说你有些心思郁结,是为何?”朱翊钧看着王容与说。“是郑嫔让你不开心吗?还是朕。” 王容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边带着些歉意的对朱翊钧说,“这么算着时间,上次和陛下无理取闹的时候应该已经怀上了,人说怀孕的人会性情大变,无法控制情绪,上次是我小心眼误会了陛下,我给陛下道歉,真心实意的。” “陛下不要生我的气。”王容与说。 “你误会朕朕很生气。”朱翊钧说,“但是朕现在不想计较了。这件事朕也有错,朕是大男人,不应该和你计较。” “包括一日立九嫔,盛宠郑嫔,都是朕与你赌气,你不低头,朕也不来坤宁宫,像个幼稚的孩子,这并不是成熟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朱翊钧说。“而且这是第二次。明明第一次的时候我们都说好,不以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王容与没想到朱翊钧会这样说,“陛下此言,要让我无地自容了。” “你冤枉朕,或许朕当时该问你,是朕哪里让你误会了?”朱翊钧说,“朕当时是想着永年伯府是你的娘家,既然碰上了,朕对你的家人多有优容,也是朕对你的看重,但是也许在你看来,是朕对年岁正长成又未婚嫁的小姨子举止轻佻,居心不良。” “纵使王家有几个姑娘,美貌天仙也好,活泼可爱也好,你该知道,朕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你,就是王美人,如果不是她先在宫后苑,朕最后不会留她。”朱翊钧说。“无论如何,朕不能拂袖就走,也不能一直不来坤宁宫,我们两个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陛下是真君子。”王容与说,“我则是有些小人之心了。” “朕从来没有像和你一样和别的女人说过这样多的话,朕喜欢和你说话,各种各样的话都喜欢,朕想去了解你,朕想和你交心。但是每次吵架,朕又觉得完全不了解你。朕以为你是了解朕的,但好像又不是。” “你让朕感到挫折。”朱翊钧说。“从未有女人让朕有如此复杂的情绪。” “听起来,我是一个坏女人。”王容与笑说,“偏偏我还是陛下的皇后,陛下想不理我都不行。” “第一次朕是经过,突然想来见你,然后你在高烧不退,并且还不请御医,第二次,朕因为许杜仲匆匆被坤宁宫的宫人拉过来,才紧急的跟过来看,你晕倒了,朕现在都没有办法全然的高兴,朕要有嫡长子了,因为你苍白着脸躺在榻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我不希望有第三次。”朱翊钧说。“就是跟我吵架,我希望你不要再把身体当回事,不要生病了也不请太医,不要拒绝太医来请平安脉。” “还有一件事必须说清楚,朕虽然让许杜仲给郑嫔诊过脉,但是朕从来没说让他就不来坤宁宫。太医院史是假传皇后懿旨,所以才造成误会。”朱翊钧说。“朕怎么可能会让他去伺候郑嫔,而疏忽你这边。” “朕一直以为他还在给你请平安脉。” “陛下会怎么对待太医院史和来给我请脉的太医?”王容与看着朱翊钧正色说,“陛下莫要责罚太过,太医每次都尽责来了,是我任性不曾让他请脉。” “但是他说了假话,一个月,他每次来坤宁宫都是无功而返,而他没有做任何回应,难道他要等待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愿意让他诊脉了他再请平安脉吗?”朱翊钧说,“那请平安脉的意义何在?你如果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怎么还会如此鲁莽行事。” “朕现在还在后怕。”朱翊钧说,“如果是你腹中的胎儿有了什么闪失,朕的伤心难过,朕的自责,到时候就是整个太医院陪葬,都不足以解朕心头之恨。” “但是你现在还想着给他们求情?”朱翊钧不敢置信的摇头。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腹上,“这事怪谁都可以,但归根究底是我的疏忽。” “但好在我和陛下的运气都还不错。所以我现在才有余裕给人求情,也算是给腹中的孩子积德。”王容与说,“我有多后怕,我盼望这个孩子良久,我实在没想到原来他已经悄悄来到我身边。” “是啊,好在你和我的运气都不错。”朱翊钧说。“想到他已经在你肚子里,我还冲你发火,摔东西,太子在母后肚子里就受委屈了。” “等他出来,朕会好好弥补他。”朱翊钧温柔的对着王容与的肚子说。 “就是长公主,也是十分好的。”王容与笑说。 温情脉脉中,朱翊钧还是没有忘记他最初的问题,“那你现在能告诉朕为什么会心思郁结吗?” “还是说朕还不足够让你信任说几句说真话吗?” 王容与看着他,想到他今日也当真跟她说了不少真心话,王容与苦笑,她是必须有一还一的人,“一定要说吗?我不想让陛下知道我阴暗的一面。”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圣人。”朱翊钧说。 “不是郑嫔,或是郭妃,这后宫里任何人得宠,都不会让我心思郁结。”王容与见朱翊钧一定想知道便无奈笑说,有些失落,连眼泪落下都没有察觉。 “能让我心思郁结的,只有陛下和我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影响我,多愁善感,选秀让我压力很大,这种压力不只是来源于选秀的辛苦。”王容与停顿一下后说,“也许我高估了自己,这种情绪压垮了我,我口不择言再一次让陛下拂袖而去,母后有句话说的非常对,为何陛下只对我如此失态,我总惹得陛下大怒,难道我就没有过错?” “每天都在谴责自己,但是又拉不下脸来去跟陛下道歉。”王容与说,“我也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 “和陛下冷战并不会让我舒服开心。”王容与说,“我不希望陛下误解我,我不是存心要惹陛下生气。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做个好皇后太难了!” “以后朕给你递梯子。”朱翊钧伸手给王容与擦眼泪,“再多次也给,直到你愿意下来。” “陛下,我何德何能。”王容与说。 “这种时候你应该说下次再也不会惹朕生气。”朱翊钧无奈笑说,“快别哭,你可不是爱哭的人。” “可是我忍不住。”王容与抽搭起来。“眼泪一直流,没有办法忍住。” “以后就是当娘的人了。”朱翊钧说,“朕也是当爹的人,以后我们两个都要成熟一点。”他把王容与搂在怀里,“朕不想再听到御医说你心思郁结,这个比让你保证不再惹朕生气来的容易吧?” “这个难说。”王容与哭着笑说,“陛下要知道,女人心是海底针。有的时候伤春悲秋,看着落叶也能郁结在心的。” 朱翊钧突然笑道,“所以梓童不想让朕知道的阴暗面是因为,梓童在吃醋吗?” “我没有。”王容与立马回辨道,“我只是不想让陛下知道,我在恃宠而骄而已。” “因为知道陛下不会生我的气很久,所以我才会惹陛下生气,然后也不道歉。”王容与说,“如果我惧怕陛下,早就跪在乾清宫外面请罪了。” “好,你是不怕我,不是在吃醋。”朱翊钧笑说,但是他的神情就是在说,你就是在吃醋,所以和朕闹别扭。 “这样鲜活的你才是我想要的,我不希望你有天会跪在乾清宫求我。”朱翊钧感慨说。 “陛下知道,这是多么严苛的要求吗?”王容与说,“我一直是我,但是我惹的陛下生气了,就是我的这份鲜活逾矩了。” “陛下没有给我逾矩的标准,我只能靠一次一次犯错才能知道陛下的底线在哪,然后下次把超出底线的鲜活收起来。” “听起来,朕以后还要生气很多次?”朱翊钧笑说。 “你确实是在恃宠而骄,朕对你的底线已经很低了。”朱翊钧感慨道。“朕第一次罚你,你就敢光着脚从乾清宫出去,朕生平没见过你这样胆大的女人。” “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了不得的信息。”王容与说,“依着我的样貌,怎么也选不到进宫的,陛下把我弄进宫,我以为陛下喜欢我的,但是那天我才知道,陛下只是喜欢我的字,少女怀春,结果却是自作多情,羞都要羞死了,我如果不是厚脸皮,指不定就找个池塘跳进去了。” “原来是这样?”朱翊钧奇道。 “可是傻姑娘,喜欢你的字不就是喜欢你的人?”朱翊钧笑道。 “那次可是白伤心了!” “朕十分心悦你。”朱翊钧说,“不然就不会在灯会上只看了你一眼就要把你弄进宫来。” 王容与震惊于朱翊钧突如其来的表白,一时愣住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是的,陛下一直在说她是特别的,皇后自然和后妃不同,正妻自然和侍妾不同,她也确实胆大妄为和寻常闺秀不同。 但是特别和心悦是不一样的。 我有喜欢你的一百个理由,但那些理由加起来都比不上一句我喜欢你来的真挚陈恳,直叙心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皇后从咸福宫回去就晕倒了。 皇后有身孕了。 两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后宫传开,在后宫众妃或欣喜或惊讶或五味杂成中交代宫人准备的礼品去中宫道贺,皇太后的懿旨又下来,在皇后安胎期间,所有人不能去坤宁宫烦扰皇后。 于是想来的担忧,不想来又必须要来的都怏怏松了口,“仔细挑着,等到皇后娘娘安胎后再送过去。” 这么大的消息总会让人忍不住想要议论一下,于是位分低的去位分高的,平常聊的来的都扎堆,开始议论这件事。 “不行,我们还是去看看娘娘吧。”刘嫔对杨嫔说,都来不及为娘娘高兴,皇太后的懿旨传来,这不让人去探望,难道是很严重?这一应细节都不知道,无端猜测真要是急死人了。 “太后娘娘都发懿旨了,你我这时候还去,不是顶风作案吗?若惹的太后娘娘不快,还要皇后娘娘替你我周全。”杨嫔说,“才诊出来仔细些也是应该,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娘娘自有洪福,定然不会有事的。” “我们派两个丫头去坤宁宫问问宫人。”杨嫔说,“她们认得,能说几句交底话,咱们也不问别的,只要确定皇后娘娘无大怏就好。” “对对对,还是你想的仔细。”刘嫔说,“就这么办。” “这下郑嫔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孙美人不无尖酸的说,“仗着陛下宠爱,在皇后娘娘面前摆谱,最近更是接着身体不舒服,皇后,御医一天一趟的往咸福宫走,结果屁都没有一个。” “她是好运气,正好撞上陛下和皇后娘娘闹别扭的时候。”郭妃淡然说,“甭管之后怎么样,她封位来一个月的风光,这后宫里多少人一辈子都得不到,也值了。” 她是后宫里侍寝最多的人,但是如今皇后都有孕了,她还没有消息,我的孩子,你什么时候来?你可知道,娘等你等的好苦。 “不过皇后娘娘这一胎才确诊就要安胎,恐怕情况也不好。”另一个美人说,“不说这一个月和陛下闹的,陛下都没去过坤宁宫,再有郑嫔,我要是皇后娘娘,被人在跟前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心情怎么也舒畅不起来。” “这心思郁结,对胎里孩儿可不好。” “还是期盼皇后娘娘这一胎顺利吧。”崔美人说,“有时候有些事就是有这么邪门,这后宫里雨露均沾,偏就没人怀孕,就是兰嫔撞大运有一个,都养chéng rén形了说没就没了,还是补没的,多稀罕。” “可皇后娘娘看着不像是会对子嗣动手的人?”孙美rén iàn带疑惑说。 “我又没说是皇后娘娘使坏。”崔美人说,“皇后娘娘和陛下是少年夫妻,又是正当年,许是要皇后先生,这后宫里其他的人才有的生。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 “如果真这样就好了。”孙美人说。后宫女子期盼什么,一个期盼陛下宠爱,一个就期盼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到时候一定是娘娘先得了小皇子,我们也能帮着照顾小皇子。”美人说。一时之间众人围着郭妃畅谈未来,仿佛明日就能怀上了。 周玉婷去了咸福宫,郑嫔看她,“我以为我这宫现在是人人避而远之呢?你又来干什么?” “娘娘把我看的太小人了。”周玉婷说,“我是小人,但也有几分真心。” “后宫中看的惯我的人少,若是娘娘不嫌弃我这番真心,我自然要鞍前马后,为娘娘马首是瞻。” 郑嫔嗤笑,“无所谓了,这后宫里看不惯我的人也多的是。” “现在后宫里是不是都在看我的笑话呢?”郑嫔问,她依然卧在床上,手搁在腹上,好像她才是有孕在养胎的那个人。 “为何要笑话娘娘?”周玉婷说,“如今是皇后娘娘怀孕,又不是其他后妃,再说难道皇后娘娘怀孕了,娘娘就失宠了吗?” “你是聪明人。”郑嫔笑说,“后宫从来都是羡人有,笑人无,想要什么就要去争,不争不抢,然后看着别人有就说些酸话,还只敢偷偷的说。” “这样没骨气的人,我才看不上,也不屑为敌,如蝼蚁般的人,我动动手指头就不会再在我面前碍眼。” “都等着看我的笑话,我就让她们看看,什么叫圣宠。”郑嫔初封为嫔,又及尽陛下宠爱,此刻的她当真没有把皇后有孕看的太重。 她侍寝时,陛下连坤宁宫都不去,这让她如何对王容与升起敬重之心。 再加上王容与老好人一样的纵容她。 就是皇后又如何,后宫,本就是依照陛下的心意活着的地方,得宠的妃,无宠的后,谁怕谁呢? 朱翊钧走后,王容与也没有睡着,看着帐顶,脑袋里一直回想着陛下那句,朕心悦你。 捂着心口,酸酸甜甜,她倒不至于怀疑陛下这句话是假的,她像是人格分裂,一边为这句心悦心跳不已,一边在告诫自己,陛下的心悦和你认为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至少爱是唯一排他性,他就理解不了。 王容与的笑容消失在唇边,十分自嘲,自己这是怎么了?即使知道他不懂,也还是为这句心悦心动不已。 殿外脚步身吵杂,她拂开帷帐,“外面是怎么了?” “娘娘,是陛下的赏赐呢。”无虑开心的说,她被分配到守着娘娘,“陛下回到乾清宫,娘娘用得上用不上的都让人开了库送过来,绵延不断呢。” “许御医走了吗?”王容与问。 “没呢,陛下让许御医在坤宁宫候命,不是陛下应允,许御医不能离开坤宁宫。”无忧说。 “你叫他过来。”王容与说。 “娘娘可是哪里感觉到不舒服了?”无虑担忧的说。 “我只是想问问他孩子的情况。”王容与说,“陛下在的时候也没顾着问。” 无虑点头,出殿外去召许御医。 许杜仲进来先向王容与行大礼,王容与笑着叫起,“许御医从前可没有行这样的大礼。” “娘娘怀有龙嗣两个半月却无人知道,这里面也有臣的疏忽。幸好是小皇子无恙,若是有闪失,恐怕臣项上人头不保。”许杜仲说,“臣是拜娘娘,也是拜小皇子。” “都是一事套一事,碰上了。”王容与说,她是误会许杜仲被陛下说了不让他来坤宁宫,才赌气,普通太医也不要。王容与手摸着肚子想,以后万不能如此了,身体是自己的,损害了自己,最后也是自己心疼受伤。 “许御医,孩子当真无恙吗?”王容与关切的说,“我近来两个月都心情不好,之前还食欲不振,近来才好些,这些对孩子没有损害吗?” “今日诊脉,娘娘脉息还算强健。”许杜仲说,“但是忧思过度和疲劳都会对孩子有影响,娘娘该静养,并心情舒畅才是。” “除此以外还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吗?”王容与问,“我第一次怀孕,虽然理只是也算知道不少,真到了自己身上,又慌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好,需不需要进补?我发现的太晚,总疑心亏欠他了,之后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他,吃多少才好,又不要过量,能让他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微臣会给娘娘开每天的膳食单子,温补的药膳也是要的,由微臣看着,娘娘只管放心吃,不会过量的。”许杜仲说。 “娘娘要注意保养,不能劳累,不能着凉,不能生气,娘娘喜欢看歌舞,也不用停。只是娘娘喜欢吃辛辣的食物是不能吃了,海产也要删减。” “我能做到的。”王容与说,“只要是为他好的事,我都会做到的。” “娘娘只要配合臣,小皇子保管能健健康康的生下来。”许杜仲说。 “你诊脉能诊的出男女吗?”王容与问。 许杜仲迟疑了一下,“这个是五五数,就是臣来,也是要碰运气。” “你不要紧张。”王容与笑说,“我这一胎不管男女,都是陛下的第一子,男女我都喜欢。虽然人人口中都必称是小皇子,我怕届时是公主,陛下会失望。” “就像娘娘说的,娘娘这一胎不管男女都是陛下的第一子,陛下怎么会不喜欢。”许杜仲说。 王容与点头。“等我身体稳定一点,就让你回去换洗一下,也不用日日都守在我的坤宁宫。” “陛下那,我会去说的。” 许杜仲自然又是感谢娘娘慈德。 王容与让无虑拿来纸笔,写小纸条问朱翊钧,‘陛下,如果我腹中这胎是小公主,陛下会失望吗?’ 写好后让李肱送过去,那边朱翊钧还在盘算着还有什么可以送到坤宁宫去,看到王容与的小纸条,一点都没停顿,提腿就走,一阵风似的又去了坤宁宫。 “陛下怎么又来了?”王容与问道。 朱翊钧摇着手里的纸条,“你这腹中不管男女,都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是嫡长子,落地朕就封他为太子,是长公主,朕也喜欢,不会有失望一说。”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朱翊钧说。 “我看陛下高兴的恨不得把乾清宫的库房都搬到坤宁宫来,只因为陛下以为是小皇子之喜,如果是小公主,我担心陛下难免失望。”王容与说。 “你还担心生下小公主,朕会把给你的赏赐又收回去不成。”朱翊钧说笑道。“如果是公主,就是帝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朕要给她建水晶宫,世上所有的珍宝都予她,挑选世上最优秀的俊彦做她的夫婿,朕要她开心快乐一辈子。” “陛下一定是个好父亲,我听着都羡慕了。”王容与说,她拉着朱翊钧的手。“陛下,今天留在坤宁宫陪我好吗?” “当然。”朱翊钧道。怀孕的妃嫔是不能留宿皇上的,但是皇后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中宫有孕,是大喜事。陛下的高兴表现的喜形于色,各种开心和大赦,给永年伯府的赏赐也是络绎不绝,朝中众官上折恭贺,民间其乐融融。 普天同庆。 江南商会在京城的会长,结束晚上的宴会回到府中,一身酒气未散,先问,“大少爷回来吗?”得知儿子在家就让人去叫过来。 “爹。你找我。”沈立文过来说。 “有点小事。”老爷看着儿子说,“你房里是不是有个侍妾怀孕了?” “爹,你什么时候还管起儿子房中事了?”沈立文好笑道。 “也是她的运气,中宫有孕,算算时间,她正有奶,运用点关系送进宫去,看能不能被皇后选上当小皇子的奶娘。”老爷说,“这正好咱们在京城碰上这么个机会,错过就可惜了。” 沈立文停顿了一下,“爹,咱们现在也用不着经营这样的关系吧。” “怎么用不着?”老爷瞪他,“未来天子的奶母,你的侍妾要是这次生的是孩子,就是以后天子的奶兄,这道关系,是咱们走几个高官就都经营不来的,还轻松,还稳定。” “也许皇后娘娘生的小公主呢?”沈立文有些不愿意。 “就是小公主,她也不吃亏啊,皇后娘娘很仁善的,在宫里伺候两年出来,得几件皇后娘娘的赏赐摆在家里,也光宗耀祖不是。”老爷说。 “你也别心疼送进宫就回不了,她生下孩子,孩子还在咱家呢,她还得回来,只怕那个时候你都不喜欢她了,还有现在这样的依依不舍。”老爷说。“儿子,这也许是我们更升一层楼的机会,你可不要感情用事。” 沈立文回到自己的小院,推开卧室门,里头的人闻听动静只是冷漠的抬头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缝着手里的小棉袄,女人肚子突起,其余地方却瘦瘦小小。 “今天的补汤喝了吗?”沈立文问。 “饿不死就行。”无病冷漠的说。 “别这样,就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沈立文温声劝道,“你多吃一点,才能回到皇后身边。” “我此生还可以回到xiǎ一 jiě身边吗?”无病冷笑道,“你背弃了你的诺言。” 原来沈立文当初在江南人道贩子手里买下了无病,当初两人说好,沈立文送无病回京城永年伯府,无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沈立文。 为了不引人注意,无病化名做绿环,在沈立文院里伺候,开始还相安无事,但是沈立文一夜酒醉,强迫了无病,无病寻死过,一面是无颜再见xiǎ一 jiě,一面是她信任沈立文,但是沈立文辜负了她的信任,这让她尤其难受。 沈立文不准她死,找人看着她,然后一个月后发现,就那么一次,无病就怀上了。沈立文如今膝下无子,便央求无病生下他。更加派人严守着她。 他们在两个月前就到了京城,但是无病被圈在院子里,不能出去。 沈立文带她去过安定坊,原来的王府大门紧闭,沈立文也带她去过永年伯府。“只要你生下孩子,我就送你回去。” 无病沉默的看着那陌生的大门,什么都没说。 “你现在又机会了。”沈立文说。 “皇后娘娘有身孕了。”沈立文说。 “真的?”无病的眼睛一下变得很亮,她站起来看着沈立文,急切的问,在得到点头后,她不由自主的笑起来,“那太好了。” “到时候我会找关系,把你送进宫,应聘当小皇子的奶娘。”沈立文说,“你担心你已经非纯洁之身,就是回了永年伯府,永年伯家人也不会把你送进宫去伺候娘娘。但是现在你有身孕,正好的机会,你可以进宫重新伺候娘娘。” “此话当真?”无病锐利的看着他,“你已经骗过我一次。” “这次不骗你。”沈立文说,“送你进宫是我父亲的决定,其实我不想,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无病看着他,“如果你以为我生了孩子就会向着你,就错了。你把我送进宫,娘娘一见我已为人母,对我不会怎么样,娘娘对你可不会客气。” “无所谓了。”沈立文说,“第一次在中人那里听到你,我买下你,确实存了和永年伯府交好的打算,我父亲是被拱上商会会长的,我们家在京城的底蕴很浅,任何可以攀上关系的都不能错过。” “但是中间一点失误,你恨我不是吗?”沈立文苦笑道,“就是送你回去也不是攀关系,而是结仇,我就想,那就留你在身边吧,你再不愿意,一年一年,又有了孩子,你总会认命的。” “但是就是那么巧,皇后娘娘现在有了身孕,我爹知道你有了身孕,正好天时地利人和,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沈立文说,“他还劝我说你伺候两年就出宫了,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回来了,是吗?” “麻烦沈少爷出去的时候让厨房送一晚鸡汤过来,我喝了再睡。”无病说,一想到自己可以给xiǎ一 jiě奶孩子,她非常激动,迫切想要把身体养好。 这几个月来她糟践自己的身体,这样的身体可不能伺候xiǎ一 jiě的孩子。 沈立文叹气后出去。 无病等他走后,再一次告诉自己,他只是因为你是xiǎ一 jiě的婢女才如此,甚至他强迫她也是因为如此。 无病,不要被他骗了。 朱翊钧宿在坤宁宫三日,第四日上,郑嫔打扮自己,然后翘首等待乾清宫的传唤,“陛下已经在坤宁宫三日了,今天怎么也会召人侍寝了。”她非常自信,陛下对召幸她。 然后从午时等到太阳下山,没有等到乾清宫的来人。 郑嫔紧握着拳头,“去,问问陛下今天召幸了谁?” 不一会儿宫人就来回禀,“陛下在坤宁宫召杨嫔和刘嫔去试驾,不过应该没有留下来侍寝,晚膳前就各自回宫了。” “陛下今日还宿在坤宁宫吗?”郑嫔问。 “应该是的。”宫人说。 “皇后又不能侍寝,陛下总留在坤宁宫干嘛?”郑嫔不解道。“去叫玉贵人来?” 周玉婷来了咸福宫,郑嫔问她,“为何不曾听说陛下今日召幸后妃?他在坤宁宫都三日了。” “这很正常。”周玉婷说,“今日后宫就没有人在等待陛下的召幸。”她看着郑嫔明显装扮过的样子笑说。 郑嫔有些不愉,“怎么?里面还有什么道道是我不知道的?” “娘娘进宫日子短,不知道也奇怪。”周玉婷说,“陛下每年正月里是要在坤宁宫宿上一整个月的。” “如今娘娘有身孕,陛下想陪娘娘久一点也是预想之中。”周玉婷说,“陛下很给娘娘脸面的。” “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郑嫔气鼓鼓的说。 “娘娘在宫里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周玉婷笑说。 第四天,第五天,第七天。朱翊钧一直宿在坤宁宫,处理完政务后就会去坤宁宫,让王容与靠着他,两人吃着点心看着歌舞,王容与说要给孩子做胎教,还让朱翊钧读书给她听。 朱翊钧先选的论语,王容与不让,“陛下读的这么严肃的内容,孩子不喜欢。” “论语还严肃?”朱翊钧说,“这已经是入门级的读本了。” “陛下读了后,孩子生下来就可以不学论语吗?”王容与提问。 朱翊钧语塞,“如果他生下来还记得,就不用学了。” “既然生下来还是要学的,他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让他听点轻松的吧。”王容与说。 朱翊钧看着她失笑,“到底是孩子不喜欢还是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就是孩子不喜欢。孩子不喜欢就是我不喜欢。”王容与说,“陛下,要母亲的心情好了,孩子才会在腹中感觉的幸福然后健康成长。” “那你想听什么,朕给你念。”朱翊钧合上论语。“朕还是第一次听说要讲故事给肚子里的孩子听的。” “因为这些事都是母亲做了。”王容与说,“不然为什么孩子是父母的血肉筑成,但是孩子生下来就对母亲亲昵,父子的感情从胎儿降生那天开始,而母子的感情从怀上那天就开始了。” “所以陛下要努力。”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笑道,“孩子生下来才会和陛下亲昵。” 朱翊钧似有所感的点头。 朱翊钧没说,王容与也不曾赶他,太后说她要静养,她也未曾去慈宁宫请安,不过两宫太后每日都有派人过来过问皇后的情况。 第八天清晨,朱翊钧起身,王容与揉着眼睛也爬起来,“你再多睡一会。”朱翊钧回头说。 “躺了七天,御医也说我的胎稳了,得去母后母妃那谢恩。”王容与说,“陛下今日不要过来用午膳了,指不定那个时候我还没从母后那回来。” “也不要聊的太久了,虽然胎稳了,还是要小心知道吗?”朱翊钧说。 “我会的。”王容与说。“但是后妃的请安我想再拖延几天。” “到你生下来之前,就让她们在宫门口给你请安就是。”朱翊钧说,“她们擦的香粉那个味道重,谁知道会不会有妨碍。” “还有明日召永年伯府人进宫来,你和你的祖母相亲,不如让她在宫里陪着你待产,等到生产后再回去。”朱翊钧提议道。 “先谢陛下隆恩。”王容与说,“只是祖母年纪大了,我还能忍心让她来照顾我不成,进宫来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随你高兴。”朱翊钧说。 王容与主动靠近朱翊钧,搂着他的腰,把脸搁在他胸前,“如果怀孕就能让陛下对我这样好,我倒是想总是怀着。” “朕平常对你不好?”朱翊钧笑道,“不过给朕多生几个嫡子嫡女倒是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王容与去慈宁宫请安,难得李太后也在,“如今你有了身孕,少跑一个地方就能少辛苦一点。”陈太后笑说。 “谢母后母妃体恤。”王容与笑说。 “御医说身体稳妥了吗?”陈太后笑问,“其实哀家说了,也不用急着来给我们请安,偏偏皇后如此孝顺。” “儿臣知道母后和母妃也担心腹中的胎儿,宫人说再多,也不抵儿臣好好的给母后母妃请安来的心安。”王容与说,“若御医说儿臣现在还胎息不稳,便是儿臣再想来给母后母妃请安,也会安卧在床上,一步都不离开床。” “你令得清就好。”李太后说,“你腹中怀的可能是陛下的嫡长子,未来的储君,当以他为重。” “儿臣日常膳食起卧都严格遵照医嘱来行动。”王容与说,“也许怀到第五个月后,儿臣会适应一点。” “你如今是该小心些。”李太后皱眉说,“所以为何总是要把陛下留在坤宁宫?” “只有皇后有孕还是不够来的,陛下得多一些子嗣才好。”李太后说。 王容与的笑容一滞,陈太后有些心疼的说,“也许是陛下想要待在坤宁宫呢?皇后还能把陛下赶出去不成?” “那皇后也要劝诫陛下,这是皇后应该做的。”李太后说,“皇后有身孕,又不能伺候陛下。” “儿臣会劝诫陛下的。”王容与只能乖巧说。 回坤宁宫,无忧有些担心的说。“圣母太后到底是喜欢娘娘还是不喜欢娘娘?为何有的时候感觉太后是维护娘娘的,但是今日这种情况,又像是故意刁难娘娘。” “娘娘要听我的分析吗?”芳若端着铜盆进来,听到无忧如此说就说。 “你有什么高见?”王容与笑问,芳若这次到她身边来伺候,低调的很多,从不多说,只是默默的做事。 她知道王容与要用她,她也知道王容与并不信她。 她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展现自己的作用,在坤宁宫里无人能顶替的作用。 “娘娘不喜欢金丝髻,喜欢用发冠束发,娘娘的发冠都是莲花造型的是不是?”芳若问。 王容与点头,“太后难道因为娘娘喜欢用莲花发冠就不喜娘娘?”无忧觉得不解。 “陛下少年登基,太后住进乾清宫,干政,时人多有不满和疑虑,后有一夜宫内莲花盛开,圣母太后说梦见九莲菩萨示现授经,后来李太后被尊称为九莲菩萨,朝臣民间再无对太后执政的质疑。”芳若说。“那个时候李太后一应器具都是莲花纹饰,里里外外都是。” “我竟然不知道这点。”王容与听闻后愣,其实她一直知道李太后对她态度变化的原因,她是李太后亲自选的皇后,若说有多不满也不会,但是李太后在她为后后态度多有变化,王容与想着她只是念权。 毕竟曾经是宫里说一不二的主,如今又多一个说一不二的主,会喜欢才奇怪。 但是照芳若所说,那太后念权还是远在她预料之上。 “那以后娘娘不用莲花做的花冠就是。”无忧说。 王容与笑,“这个也是要变,变成牡丹花样式的。” 但是更深层的讨好,没有办法,而且她是皇后,即将有自己的孩子,她必须做独当一面的皇后,而不是做太后的跟屁虫。 这是她们身份的对立。 就是普通婆媳,媳妇可以顺从婆婆,但是该争管家权时,媳妇也不会手软。何况是天家婆媳,,除管家外,有她们的政治身份。 朱翊钧来坤宁宫,王容与说,“母后今日让我劝诫陛下,要陛下不要总来坤宁宫,我如今又不能伺候陛下。” “朕想来就来。”朱翊钧说。“你不用管,母后说你就说是朕要来的。” “那我现在不是伺候不了陛下嘛,陛下不觉得无聊?”王容与说。 “朕还要想找什么话本说来给你解闷,哪里能觉得无聊?”朱翊钧道,“就是朕在乾清宫宠幸了后妃,再到坤宁宫来休息也是一样,不然朕在乾清宫也是一个人。” “陛下要是宠幸了后妃,那就在乾清宫安置吧,千万不要来坤宁宫了。”王容与说。 “为什么?”朱翊钧道。 “不为什么,就是不可以。”王容与正色说,“我会不高兴的,我不高兴了,孩子在肚子里也不高兴。” “朕沐浴过来也不成?”朱翊钧问。 “不成。”王容与说。 “真是霸道。”朱翊钧说,“难道朕在你怀胎十月里就不能宠幸别人了?” “我可没说陛下不能宠幸别人。”王容与说,“我只是说陛下宠幸了别人后就不要来坤宁宫了。” “不然我怀着孩子身体辛苦,然后陛下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后再出现在我面前,这心里啊就失衡了。”王容与说,“陛下不知道,女子怀孕要用命去博,我替陛下拼命的时候,陛下要对我好一点。” “好。”朱翊钧点头说。 皇后有孕传出来后,要说京城哪家最高兴,那就是永年伯府了,老太太双手合十的感谢菩萨忙不迭的准备去寺院里还愿,还要搭粥棚。 “祖母,你快别跟着着急,这菩萨面前还愿的事就让孙媳妇就去吧。”王厚德媳妇曾氏笑说,“你准备准备,指不定宫里什么时候就来人来接你了。” “那你带着老三媳妇去做,然后也准备准备,这次你跟我一起进宫。”老太太说,“娘娘第一次怀孕,肯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我怀孩子那会我都记不清了,你进宫去也给娘娘说说,安安心。” “孙媳省的。”曾氏说,“那咱们要准备点什么?这寻常小姑子有孕,娘家去看望要送点东西,这娘娘在宫里,也不知道送什么恰当。” “照你的心意去准备。”老太太说,“都是高兴的事,都是心意娘娘知道的。” 老太太还要去自家祠堂去跪拜谢谢祖宗保佑。 王芙裳在祠堂里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找人去跟她娘说,“娘娘有孕,定会召人进宫的,指不定还会让娘家人在宫里陪产,祖母年高,便让我进宫去陪娘娘吧。” 崔氏听了话亲自来见她,“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就是想去照顾娘娘,陪娘娘说说话。”王芙裳说。 “你不要骗我,你是我肚子里掉的一块肉,你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崔氏说,“你想都不要想,你亲姐姐在宫中,她比你更美貌出众,如今是什么样的状况?你还想进宫去?慢说王容与会不会让你进宫,便是进宫,至多也不过像你姐姐那样。” “你就收收心。”崔氏苦口婆心的说,“你现在是皇后亲妹,侯门么女,京城中大把的好人家向你提亲,你乖乖的你祖母还会给你找个人家,你如果还是如此,你祖母真的能关你一辈子。” “我只是不服气。”王芙裳说,两行清泪从脸盘划过,“这家里,我既不如长姐稳重,也不如二姐美貌,长姐有祖母护持,二姐有母亲疼爱,只我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长大,如今大姐二姐都进了宫,伺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我再找谁,能比得过陛下?” “我这一生都是姐姐们的陪衬,在闺中如此,就是出嫁也如此。” “我怎么甘心。” “你不甘心你就要进宫吗?进宫你就强了?”崔氏恨铁不成钢的说。 “至少陛下上次对我还是优容有加不是吗?”王芙裳说,“只要我进宫,总能找得到机会的。” “但是皇后不会让你进宫。”崔氏摇头说,她对小女儿的愚蠢感到失望,“甚至你祖母也不会让你进宫。” “如果你有这样的野心,上次在宫里不要表露的这么明显,让你祖母和皇后不要生疑,再好好操作,或许真的能让你进宫陪伴皇后待产,让你找到机会留在宫里。” “但是你上次的行径已经露馅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崔氏说。 “只要母亲能进宫。”王芙裳抓着她的袖子说,“我扮成丫头陪着母亲进去,进了宫,就是祖母发现,总不能赶我走,只要见到陛下,只要见到陛下。” 崔氏看着她,“如果我能进宫,就按你说的,如果我不能进宫,就一切免谈,你好好收心,跟你祖母说你要嫁人,以后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她把太多心血放在大女儿身上,现在对小女儿已经无能为力。 有野心,却没有相比配的智慧。 这一生该如何。 王容与查出有孕后没有马上召永年伯府家人进宫,传来的消息是皇后娘娘有些胎不稳,需要静卧养胎,老太太十分揪心,只有跪着菩萨念经才能得到一点安稳。 等到宫里的人来府上召老太太进宫了,老太太才安下心来,准备和孙媳妇进宫,崔氏全副披挂的过来,老太太看着她,“今天你就不要进宫了,我和厚德媳妇去就行了,你在家里。” “母亲。”崔氏想说。 “不要说了。”老太太说,“我进宫去看娘娘,你去祠堂和裳儿说说话,让她不要钻牛角尖。” 祠堂里,王芙裳看着穿着进宫服侍的母亲进来,“娘。”声音很惊喜,她以为崔氏是来让她换装的。 “你祖母带着你大哥媳妇进宫了,让我来和你说说话,让你不要钻牛角尖。”崔氏看着小女儿说,“你祖母说不想亲自送孙女儿去庵堂。” 王芙裳顿坐在地,面上失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永年伯府的人被人领进了坤宁宫,这次王容与默契的没有叫王芷溪前来,等看到来的是祖母和大嫂,在祖母请安后就跟祖母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老身在家听闻娘娘有孕,好生欢喜,忙在菩萨面前还愿,祈愿娘娘这一胎能顺顺利利。”老太太说,“之后又听闻娘娘要卧床安胎,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娘娘现在可好了?” “也是我的疏忽,孩子都两个半月了都没发现,正好发现的时候又晕倒了,所以御医往严重里说,陛下也往严重里对待,就卧床了几日,到现在才把祖母召进宫来。” “怎么会晕倒呢?”老太太急切的问,“娘娘就是在家里,稍有个头疼脑热都要大夫来诊脉,在宫中难道没有太医请平安脉?两个半月才发现,这宫人也不着急?”老太太很不满意。 “祖母放心,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王容与安稳道,“御医说胎很稳。” “想来太医和宫人也不敢轻忽娘娘,可是娘娘自己任性了?”老太太想通其中关窍说,“娘娘这样任性,让祖母在家中怎么放心?”老太太表情很是严肃。 “我只错了。”王容与说,“下次再也不敢了。以后再怎么任性,都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娘娘,这世界上还有谁比你自己更要珍惜你的身体?”老太太说,“娘娘主意正,说不让请平安脉就不请,宫人现在没有无病,也没人敢劝娘娘,我实在担忧的很。” “祖母放心,这次太后和陛下都说我了,以后断不会这样轻忽。”王容与只能再三保证说。 “祖母,娘娘最聪明不过的,一次教训就足以让她不会再犯。”曾氏帮忙劝道,“好在胎儿还好。娘娘也是福气,怀孕就是前三个月最难熬,现在发现就过了两个半月了,以后就轻松了。” “娘娘近来可吐?爱吃酸吗?胃口好不好?腰酸不酸?睡觉呢?”老太太果然转而关注现在更重要的事情。 “不吐,也不爱吃酸,胃口好的不得了。腰酸倒是感觉,爱睡的多。”王容与耐心的一一回复,“我都说这怀的肯定是个闺女,太贴心了,一点都不让我辛苦。” “现在朝廷宫里就是民间都看着娘娘这胎,要是皇子才好。”老太太焦急的说。 “小公主也挺好的。”曾氏帮忙说,“都说先开花后结果,姐姐带着弟弟走。以后娘娘三年抱两,子女成好。” 老太太还有有些不赞同,“是个小皇子才好,娘娘就真的算稳妥了。” “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期盼他能顺顺利利出生,健健康康长大,其他也不重要了。”王容与说。 “是的,一定会顺利健康的出生。”老太太说,“我在家中也一直会为娘娘吃斋念佛,菩萨一定会保佑娘娘的。” “祖母也不要太过辛苦。”王容与说。她也知道祖母固执她不在身边总也不能亲自照看着,便对曾氏说,“家中老小一切内务都仰仗大嫂,辛苦了。” “那是我为人媳妇的本分。”曾氏说,“幸好祖母不嫌我愚钝,事事亲自教导,才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三哥和三嫂如今可好?小妹的亲事定下是哪家的吗?”王容与问。 曾氏看一眼老太太,怎么娘娘都问的如此为难的事,那她可不好回答,王容与看她的神色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等我哪天去乾清宫,碰见三哥,我和他说说。” “他自有他的福气,娘娘身子重,不要去为他费心了。”老太太说,“至于裳儿,她还年幼,再在家中收一年也使得。不然年纪轻不懂事,去别人家惹祸,也是给自己家惹祸。” “祖母拿主意就好。”王容与说,“裳儿的亲事要和母亲商量好,以免母亲闹将起来,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老太太点头,“这是自然。” 景阳宫里,王芷溪一直翘首等待着,等快到了午时,都不曾见坤宁宫来人传召,她问心腹。“你问清楚了吗?永年伯府家人是今天进宫吗?” “是今天啊。”宫人说,“美人别急,奴婢再去问问呢。” 等到宫人出去再回来,面有焦色,“永年伯府的家人今天入宫了,可是奴婢去打听的时候,永年伯府的人已经出宫了。” “出宫了?”王芷溪问,“那为何娘娘今天没有召我前去?”皇后有孕,陛下自然会让娘娘选家人进宫陪产,她本想着趁祖母母亲进宫的时候,她就毛遂自荐,留在坤宁宫伺候娘娘,就算不为别的,好歹能多见陛下几次面。 但是为何娘娘不召她前去? “听说今天进宫的只有老夫人和长孙媳妇,永年伯夫人并没有进宫。”宫人说。 王芷溪慌乱的点头算是知道了,坐在凳子上,娘娘肯定不愿意她去侍寝的,但是现在没有外力帮忙,她该如何光明正大的留在坤宁宫。 王芷溪想了半天没有想法,十分头疼,想到娘娘今日既召见了家人,那明天无论如何也会召见后妃请安了,王芷溪去兰嫔处,想问她准备了什么东西送给娘娘。 兰嫔做了一双虎头鞋和一个虎头帽,准备送给皇后娘娘,“娘娘那难道还缺什么奇珍异宝,药材服饰不成?我们能送给娘娘的也就一点心意了。” “你就是做了,娘娘怎么会放心用?”王芷溪说。就是你自己怀上的那段时间,自己做的小衣裳,别人送过来的,你敢用吗? “娘娘用不用是她的事,我只管送到就是。”兰嫔说,她如今只把王芷溪当一般美人应付着。 “皇后娘娘有孕是后宫大喜,我这个做èi èi也很是高兴,按说陛下该同意让永年伯府家人进宫陪产的,不知道为何娘娘没有应允。”王芷溪说,“其实我在宫里,应当应分的都该去伺候皇后娘娘的。” “你去伺候?你又没有怀孕的常识怎么能伺候好娘娘?”兰嫔冷笑着刺道,“你连大补伤身都不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芷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怎么会知道大补伤身?我就该知道大补伤身吗?” “我没说你知道啊?”兰嫔冷笑。“我只是说你连这都不知道,怎么好意思开口说要伺候皇后娘娘?” 皇后有孕后的第一次后妃请安,很是热闹,所有后妃都准备了礼品,“其实咱们这点东西娘娘哪能看的上,只不过再不济也是要准备了,不然空手来恭贺,多不讲究呀。”郭妃笑说。 “都是你们的心意,本宫心领。”王容与笑说。 郑嫔娇笑着往王容与身边走,“娘娘,我新进宫,好东西不多,送的东西不如其他姐妹,娘娘莫要怪我,为了弥补娘娘,我就在坤宁宫端茶倒水伺候娘娘好了。” 王容与被郑嫔的香气冲的往后仰,拿起手帕捂着嘴笑。“郑嫔有心了,本宫可做不来把后妃当宫人的事。你们只管打扮,好生伺候着陛下就行。”心里却对郑嫔刮目相看,能屈能伸,会是个人物。 像郭妃,她便是很想讨好她,都不会在她面前露出半丝怯。这是她先进宫,先得宠的骄傲。郑嫔进宫圣宠,一屋子嫔妃只有她敢叫她姐姐,如今眉头都不变就改口称娘娘,还愿做宫人伺候她。 就是从未得宠过的嫔妃要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是容易的事。 不止王容与这么想,就是在座其他妃嫔看着郑嫔也是,真不要脸,竟然主动说这样的话,一点节气都没有。至于心理是不是羡慕就不得不而知。 “伺候娘娘不就是伺候陛下。”郑嫔说。“陛下不是天天见,娘娘可是天天见。把娘娘伺候好了,陛下也高兴。” “我相信其他姐妹也是希望去坤宁宫伺候娘娘的。你们说是不是?”郑嫔见王容与只笑着不说话,她进宫来也多少知道,皇后娘娘总是笑着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一点都不好说话。所以她看着身后那些嫔妃,想借舆情让王容与同意。 “郑嫔说笑了,我们伺候还能比坤宁宫的宫人伺候更来的贴心?”刘嫔说,“只怕是去给娘娘添乱。” “娘娘怀孕要静养,咱们过去,身后必定还要跟上一二宫人,岂不是打扰娘娘。”杨嫔也说。 “虽然坤宁宫里肯定不缺人伺候,咱们这些人手粗脚笨的也伺候不好娘娘,但是能去坤宁宫多和娘娘接触也是好的。”和郑嫔同一天封位的贺嫔小心翼翼的说。毕竟说伺候都是司马昭之心,不如坦陈些。 “是啊。”其余嫔应和说,“我等入宫时候短,不如其他姐妹和娘娘亲近,要是能有机会,每天去坤宁宫和娘娘亲近,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话这么说,难道我们就不想和娘娘亲近吗?”孙美人说。“我们也想和娘娘亲近啊。” 郭妃嗤笑。“什么时候亲近不好,非要等皇后娘娘有身孕的时候去亲近?” “郭妃。”王容与笑道,“她们既有心想和本宫亲近,本宫要是不准,岂不是显得本宫冷酷无情,你们自己排个表,每人来一天。” “多谢娘娘。”妃嫔齐声说。 “既然是郑嫔先提出的,就郑嫔先吧。”王容与温言笑道。“今日就你先来坤宁宫,事先说好,本宫可是无趣的很,郑嫔莫要觉得无聊。” “多谢娘娘。”郑嫔笑颜如花的说,“我是去伺候娘娘的,怎么会嫌无聊。” 其余人之后怎么排班怎么争吵就不在王容与关心的范围内,她去慈宁宫请安时也压根没有说这件事。回宫的时候,无忧说道,“娘娘怎么会同意郑嫔的提议?她们哪里是想和娘娘亲近,是想和陛下亲近才是。” “你以为今天不同意,她们以后就不会借来探望我的名义来堵陛下?”王容与笑说,“我可不能把想要来探望我的后妃拒之门外,尤其是我现在怀孕,这么好的借口。”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王容与笑说,“既然她们想来坤宁宫堵陛下,那就让她们知道堵不着。一劳永逸,以后再不会有这样想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王容与回了坤宁宫,郑嫔端着茶水过来,王容与笑着接过,“你坐罢,陪本宫说说话就好,坤宁宫里端茶送水的人有。” “娘娘可是嫌弃我愚钝。”郑嫔说。 “不是,是怕你做的太好,宫人们该担心自己做得不好了。”王容与笑道。 她姿态板正的坐着,和郑嫔随意扯些话,李肱进来禀告,“乾清宫那边来人说,陛下的午膳要摆到坤宁宫,陛下一会儿就过来。” “你下去安排吧。”王容与说,“陛下昨日吃的好那三道菜,今日也要让尚膳监准备了。” “昨日娘娘就交代了,今天那三道菜必不会少。”李肱笑说。 “听说怀孕的人记性不好,日后可有你解释的了。”王容与笑说。 “娘娘也是关心陛下的事,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确定。”李肱说。 “对了,今日郑嫔也在坤宁宫用餐,让尚膳监把郑嫔的午膳也端到坤宁宫来。”王容与说,她看到了郑嫔在听说陛下会来时眼中一瞬即逝的欢喜,但是她只当没看见。 李肱应是,他没说的是后宫妃以下的娘娘是没有午膳,她们只有早晚膳,中间可以向尚膳监要点点心,但那也是有数的。也许得陛下宠幸的妃嫔能去拿糕点的时候能不受刁难。 “还有后宫诸妃的回礼,你跟无忧亲自去送,单子是拟好的,喜桃现在应该也准备好了。”王容与交代说。 “奴才这就去办。”李肱行礼后告退。 郑嫔看着王容与。“我在这会不会影响娘娘和陛下用膳?我就在一旁布菜好了。” “不用。”王容与笑说,“布菜也是有学问的,可比端茶倒水难得多。” “陛下驾到。” 王容与起身去殿外迎驾,朱翊钧架住她要弯下的身体,“以后就在殿里迎接就是,不要出殿来。” “现在还能走动,等到我大腹便便,起卧困难,陛下还想我起身迎驾?我就只能在榻上迎驾了。王容与笑说。 “随便你。”朱翊钧笑说。 郑嫔并没有来接驾,王容与往后看一眼,也没主动说郑嫔在这里,郑嫔想玩惊喜,就让她玩吧。 王容与和朱翊钧在暖炕上坐下,朱翊钧问她近来会不会觉得热?“可是孕妇可以用冰盆吗?” “现在还好。”王容与说。“但是怕进了七月会热,听说孕妇会体热,我又是个怕热的身子。” “从前在永年伯府的时候,每年夏天都是去郊外庄子消暑,有山有树有水的比在宅子里凉快些。” “嗯。”朱翊钧沉吟一会,“那七月我们去瀛台避暑吧。” “我们有皇家避暑园林吗?”王容与奇道,毕竟去年他们可都在宫里,哪里都没去。 “很久没去了,得叫人去修整一下。”朱翊钧说,“先不大修,修几个宫殿出来先把今年过了。你既然怕热的话,以后少不得年年都要去。” “可不要大兴土木。”王容与说,“世上华丽地方再没有超过宫里,若是瀛台也是这样装扮,岂不无趣。既然是消暑之地,就修的有趣一点。” “看来你是迫不及待想要去瀛台了。”朱翊钧说,“朕让人拟了草图先给你过目,但是不能费神。” “我不费神。”王容与笑道,“陛下替我费神。” 郑嫔端着茶水缓缓过来,不等她露出芊芊玉手摆好姿态再来娇滴滴的喊一句陛下,朱翊钧先 皱着眉问,“什么味道?” 转头见了郑嫔,紧皱眉头问,“你怎么在这?” 郑嫔把茶盏放在炕桌上,才跪倒在朱翊钧面前,弱质芊芊楚楚可怜的抬头道,“陛下,我是自请来坤宁宫伺候娘娘的。” “你让她来伺候你?“朱翊钧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王容与,怎么看她都不像会做这样决定的人。 “今日不是我诊出有孕后第一次后妃请安嘛,她们也是有心了,都准备了各种礼物给我。郑嫔说想来坤宁宫伺候我,其余妃嫔也说想来坤宁宫和我亲近。” “她们一片好心,我要拒之门外就太不近人情了。”王容与笑说。 “她们是好心吗?”朱翊钧问,他上下打量王容与,还未曾换衣,“你还不能轻松,还得应付她们?” “陛下,我等对娘娘是一片赤诚。”郑嫔解释说。“娘娘对我们极好,我们也想回报娘娘一二,若是陛下嫌我们粗苯,伺候不了娘娘,就是坐在这陪着娘娘说话解闷也是可以的。” 郑嫔抓着朱翊钧的裤腿说,“陛下不要把我们想的那么愚笨嘛。” “滚。”朱翊钧对郑嫔喝道,郑嫔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朱翊钧看着她,“朕让你滚,没听见?”说完一抖腿,让郑嫔松开手。 “你身上的香味都要熏到皇后了,还不快滚。”朱翊钧横眉竖眼道。 郑嫔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掉下来,好在她马上醒悟过来这在御前是不讨喜的,尤其是陛下现在还在生气的情况,立马低头捂脸的出去了。 “以后还有那什么妃嫔想来跟皇后亲近的,都不准来。”朱翊钧气道,“打量朕不知道她们心里想的什么?是想来跟皇后亲近吗?皇后现在有孕,还想着幺蛾子,要是皇后累出个好歹,朕看她们谁敢负责。” “皇后是后宫之主,是妃嫔七大姑八大姨吗?想亲近就shàng én来亲近?朕倒想看看,要是皇后不让她们来亲近,她们就敢不亲近吗?” “张成,就照朕这样说的话去传谕后宫。”朱翊钧说,“身上的香味隔三里远都能闻到,就这样还诚心伺候皇后,简直荒谬。” “陛下喝喝茶,消消气。”王容与说。 朱翊钧端起茶盏又放下,“给朕换一盏来。” 王容与使眼色让人去换了,安抚的抚着朱翊钧的手。“好了,不要生气了,不然肚子里的宝宝该被陛下吓到了。” “你呀。”朱翊钧没忍住说道,“她们是想诚心伺候你的吗?别人怀孕恨不得喝的水都是自己亲手去打来的好,身边等闲不让近身,你倒好,还要这些居心叵测的人来近身,你就不怕她们对你不利?” “我当然知道她们不是冲着我来的。”王容与说,“她们就是冲着陛下来的,除非陛下不来坤宁宫,不然我这坤宁宫就是后宫的人参果,唐僧肉,人人都垂涎。” “那我说不准,她们就不来吗?”王容与说,“我说了一次,还有下次,后妃来恭贺怀孕的皇后是正常,皇后总不让人来,是不是太过小心狭隘不大气,徒惹话柄。” “不过陛下替我处理了大难题,我现在可以去换身衣服轻松一下。”王容与起身笑说,他预想到陛下不会喜欢在此时此地见到郑嫔,她不喜香,如今又是孕期,便是陛下最近都不配香了,郑嫔身上浓郁的香味是她不喜的,陛下知道这点,必然会问责。 只是没想到陛下的反应这么大,远出她的预料,当然,效果也更好。 王容与笑吟吟的冲朱翊钧伸手,“陛下要去换一身常服吗?” “朕换什么衣服?”朱翊钧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跟着王容与进了内殿,换了常服,就先出去,王容与换了便服,重新梳了头出去。跪坐在朱翊钧身后,用梳子给他通头,“这样的力道舒服吗?” “嗯。”朱翊钧回头说,“输两下得了,这事让宫人做就是。” “我现在做点这样的事还是不妨碍的。”王容与笑道,“惹陛下生气了一场,就当给陛下赔罪了。” “这与你何干?”朱翊钧说。 “我也不喜欢众妃来坤宁宫陪我,我又不能真的把她们当宫人使,还要绞尽脑汁想话题和她们聊天,然后陛下来了又要看她们在陛下面前娇滴滴的卖弄风情,这一些都让人难以忍受,就是想想都头皮发麻,心情低落。”王容与说,“我正想办法怎么婉拒她们呢,陛下就替我解决了问题,陛下生了一回气,要不我,陛下就不用生气了。” “你是皇后,你硬一点,你不想别人来坤宁宫就直说好了。”朱翊钧说。 “陛下,有时候有些官员你也不想见,非常不想见,但是还是要见。”王容与说,“不然以后就会有人以此为把柄攻击陛下。我答应她们也是这种道理。正当正分的要求,不能因为让自己感觉到不适就拒绝,为帝者,为后者,都有他不得不为的苦衷。” “你还给朕上起课了。”朱翊钧笑道。“轻松些,不要对自己要求那么高。” 王容与笑着拿梳子梳头,不再说这个,名声多重要啊,若人人称颂贤君,便是贪玩好色也是无伤大雅,如果是个昏君,就是罪不可赦的条证。若人人都称颂她为贤后,就是陛下日后要废她,前朝都不会应允,如果她不注意这些细节,小处,被人在背后议论,到了墙倒的时候就是众人推,无人会拉她一把。 王容与用梳子给朱翊钧通头,力道刚好,朱翊钧舒服的闭起眼,王容与突然说,“只是可惜娇滴滴的小美人,陛下之前还圣宠了一个月呢,这下回去该怀疑人生了。陛下也不心疼?” 朱翊钧闭眼说,“之前一堆人里就她显得还活泼,有几分可爱,御前应对也得宜,哪里想到也是个蠢货。” “郑嫔说来也是能人。”王容与笑道,“她才进宫时叫我姐姐,今天来就改口叫娘娘了,能屈能伸者,就是我也要甘拜下风。” “你什么时候屈过?”朱翊钧笑道,“不都是朕在屈吗?” “只是一个解闷的玩意,不要放在心上。”朱翊钧说,等王容与帮他重新挽好发髻,他把王容与搂在怀里说。 “郑嫔像我吗?”王容与问。 “你这又是从哪里听说的?”朱翊钧笑道,“后宫有一个你这样性格的人就够了,再多一个,朕可消受不起。” “也是,我可不如郑嫔年轻美貌。”王容与笑说。 “这样的酸话朕的耳朵都听起茧了,不就是想让朕说梓童最漂亮了。”朱翊钧笑道。 “我才不会自欺欺人。”王容与仰头笑说,“就是陛下如此说了,我也不会信的。” “不过就算不信,陛下真这么说,我心里也会美滋滋的。”王容与说。 “世人都爱听假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郑嫔在坤宁宫被陛下训斥了,是哭着出来的。 消息走的比风快,这边还在因为谁先排在前面去坤宁宫的后妃,还在奇怪郑嫔怎么被陛下训斥了,不一会儿张成就带着陛下的圣谕来。 贺嫔看着争吵了半天才有了雏形的坤宁宫排班表,叹气道,“这是做了无用功。” “陛下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有人不解。 “皇后娘娘不喜香料味,尤其是浓香,今日郑嫔身上那个香气,陛下闻到了不发脾气才奇怪。”刘嫔和杨嫔不参与这种讨论早早就走了,在这里也就玉贵人能一转眼就想通其中关窍。 “皇后娘娘不喜香料味?”贺嫔说,今年进宫的妃嫔都认真听着,她们新进宫,对皇后娘娘的喜好还摸不清。 兰嫔起身说,“既然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就都散了吧。以后日常请安就好,就连郑嫔都被陛下训斥,我可不敢去坤宁宫触陛下的眉头。” 兰嫔带头走了,余下人也就各自散了,心里还是各种打鼓,等回到宫中,就派宫人出去打听。各种打听,包括皇后娘娘的喜好,厌恶。 郑嫔回到宫中,整个人还在失神,宫人伺候她换了衣服,极为忧心,“娘娘。” “去,叫玉贵人来。”郑嫔说。 周玉婷匆匆来了,“娘娘找我来为何事?” “你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郑嫔问。 周玉婷略一停顿,“只知道娘娘没在坤宁宫待多久就回宫了。” “皇后娘娘不喜熏香,你知道吗?”郑嫔问。 周玉婷还是迟疑的点头,“不过娘娘从不管我们是否熏香。有时候娘娘也曾夸赞哪个后妃身上的香味好闻。” “难道皇后娘娘今日说了娘娘身上的熏香?”周玉婷当做不知的问。 郑嫔摇头,“陛下来了,想和皇后娘娘相处,我就先回来了。” “娘娘看,陛下在坤宁宫还要待多长时间啊?”周玉婷试探的问。 “我怎么知道,陛下还能当着皇后的面和我说不成。”郑嫔说,“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喜恶,你都和我说说说。” “皇后娘娘是很再好相处不过的人。”周玉婷说,“从来不曾把她的个人喜恶强加在我们身上,所以我们对皇后娘娘的都没有很多顾忌,对皇后娘娘的喜恶并不敏感,只是娘娘的底线不能迈,但也只有一条,在后宫里争宠不能使下作手段,不能对子嗣动手,这些娘娘是一次不容。” “其余娘娘的喜好,就能看个人的敏感度能领悟多少。” “说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和皇后娘娘多相处的机会,也就是每日请安那一小会时间,因为皇后娘娘还要赶着去慈宁宫慈安宫两地请安,多说几句都不成。” “娘娘三不五时喜欢摆小宴,但是宴上,娘娘也只顾看着歌舞,并不怎么和我们聊天。”周玉婷说,“要说对皇后娘娘喜恶了解的,这宫里除了刘嫔和兰嫔外,只有王美人了,她是皇后娘娘的èi èi。” “王美人?”郑嫔问,“说来也奇怪,王美人可是比皇后娘娘好看了不少,同期选秀,怎么陛下当初选了娘娘当皇后,而王美人只是一个美人?” “陛下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猜到的。”周玉婷说,“选秀前期的时候,王美人比皇后出众多了,只是王美人听了郭妃派人散播的假消息,在宴会上献舞,却做波斯人装扮,惹了陛下的训斥,过后就是一蹶不振。” “那期秀女里,王美人可是第一个侍寝的,在宫后苑,陛下把她抱回储秀宫,立了王美人。当时大家都猜,陛下喜欢王美人呢。” “但是过后陛下不再宠幸王美人,大家才回过神来,恐怕王美人在宫后苑的时候采取了什么办法才让陛下宠幸她,所以得了陛下的厌。”周玉婷说道。 “这娘娘正位中宫,也没说给èi èi提提位分?”郑嫔问,“一个美人,委实低了点。” “这王美人是娘娘èi èi,却是同父异母呢。”周玉婷说,“所以娘娘不提王美人的位分,大家也理解,娘娘生母早逝,自襁褓起就有了继母,这不是一个肚皮出来的,怎么会全心全意。就像曾经安定坊传言王美人美若天仙,皇后貌比无盐,皇后娘娘就是不如王美人貌美,又何至于到无盐的地步,这里面指不定就有继母,王美人的作用。” “原来如此。”郑嫔说,“这刘嫔和杨嫔怎么和皇后如此要好?” “刘嫔和杨嫔是选秀期间跟娘娘住一间寝殿的人,关系会好也正常。”周玉婷说,“皇后娘娘是个顾旧情的人,刘嫔和杨嫔也是好福气了。若不是她们和皇后关系好,最后也不会进入最后选三,初封为嫔。” “才初封为嫔?”郑嫔不屑道。 “之前陛下对位分卡的挺紧的,就是郭妃,陛下之前最宠爱的后妃,皇后入宫,她也才升了一级,成郭妃,连个封号都没有。”周玉婷说,“就是这次陛下一日封九嫔,这嫔位里也就贵嫔和兰嫔是有封号的,贵嫔是陛下第一个女人,兰嫔曾经孕育了陛下的子嗣,只是不小心流掉了,若不然,她也是一个妃位,有封号尤在郭妃之上。” “这些我都不知道。”郑嫔拧着帕子说,她从前还是大意了,一门心思都放在陛下宠爱上,只要有陛下的宠爱,这后宫中的弯弯绕绕与她何干,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今日陛下的盛怒让她害怕,陛下的宠爱原来不是不会变的。万一哪天陛下不宠爱她了,她该怎么办。她看着周玉婷,“你多和我说说。” 翌日请安的时候,王容与对郑嫔温言道。“本宫实在不知道陛下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郑嫔委屈了。” “嫔妾不委屈。”郑嫔说,“是陛下说的有理,娘娘不喜熏香,嫔妾还熏着那么重的香近前伺候,可见不诚心。” “可是娘娘,嫔妾不是故意的,嫔妾若知道娘娘不喜熏香,就会洗净铅华再来伺候娘娘。” “本宫不是不喜欢熏香。”王容与说道。“只是不喜欢浓香,也不喜欢多种香味交织在一起的混合味道。” “若是你们都忌讳本宫不再用熏香,那陛下的后宫一点香味都无,岂不无趣。”王容与笑说。 “陛下说我们去坤宁宫伺候娘娘反而让娘娘费神也是对的。”郑嫔说,“等到嫔妾去学了歌舞,再去坤宁宫给娘娘解闷。” “这当然好。”王容与笑说,“不过恐怕得在陛下不在的时候,不然本宫连替你们辩解的时间都没有,陛下就要生气了。” “陛下误解你们来坤宁宫都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陛下。”王容与笑说,“陛下不喜这种。” “皇后娘娘若是闷了,就召嫔妾前去聊天解闷也好,嫔妾无能,也不能为娘娘做些什么。”杨嫔说。 “你们能为本宫做的可多了。”王容与说,“本宫想去跟母后建议,等到肚子大了,本宫精力不济,无法管理宫务,就选几位后妃上来辅佐母后替本宫掌管宫务。” “娘娘。”刘嫔惊讶道。 王容与点头,她又不是念权之人,怀孕本就辛苦,还要掌管宫务各种琐屑,她可不喜,再说陛下说要带她去瀛台避暑,那她不在后宫的时候也要有人管理。太后既然把宫权交出来,就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顶多从后宫中提溜几个后妃出来管事,再让太后从一旁监督辅助。 后妃一下就又心热起来,掌管宫权,其中可有不少好处。掌宫肯定是要高阶嫔妃,妃只有郭妃一个,嫔可是又好十几个,其中娘娘选谁,可操作的就多了。 王容与去慈安宫把此话说出时,两宫太后也很是意外,陈太后说,“这也太早了,等你孕五月后再考虑也成。” “掌宫不是易事,儿臣进宫两年掌管宫务都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如今要选人来替我掌管宫务,不早点选出来教,还能指望她们一上手就会?”王容与说,“虽然有母后母妃在一旁监督辅助,但是她们学的快一点,母后和母妃也少辛苦一点,我这心里也少过意不去一点。” 李太后说,“你未雨绸缪是好,但是现在后宫宫妃的品阶不高,你准备选谁?” “按品阶来,当然郭妃要算一个。”王容与说,“其余嫔位里,贵嫔在宫中最久,对宫中事务也最是熟悉,该有她一个,杨嫔天资聪颖,心细如发,是个管事的好苗子,还有一位,儿臣在郑嫔和兰嫔之间拿不定主意,郑嫔是陛下新宠,兰嫔曾怀有陛下子嗣,不若母后和母妃帮儿臣拿个主意?” “兰嫔罢。”李太后说,“她有经历,人也该沉稳点了,郑嫔太过张扬,皇后须要压她一压。” “全凭母妃做主。”王容与说。这样的应答让李太后心情舒畅。 朱翊钧听说王容与想提几个后妃来帮她掌管宫务,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对王容与说,“你还真是不贪权,视权势如粪土啊。” “我可贪权了。”王容与说,“如果我现在不是皇后,那手里但凡有点什么我都会紧紧抓住的。就因为我是皇后,只是找几个人来帮我掌管宫务,这后宫之主还是我。难道陛下会因为底下做事的官员增加,就减少对朝政的掌握?” “你怎么处处都要和朕比较?”朱翊钧笑道。“你这个皇后真的比朕这个天子做的艰难?” “拿陛下做比方,陛下就好理解我的所作所为。”王容与说。“皇后所管只是一个小小的后宫,和陛下的万里江山当然不能比。但是朝政出现的问题,后宫总也会有类似。后宫就是一个缩小的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 “陛下管理江山得心应手,我远不如陛下,陛下也要帮我管理后宫。”王容与说,“后宫也是陛下的江山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怀孕到第三个月的时候,天气也进入六月,王容与今年比以往都要怕热,才六月间就要摆冰盆,朱翊钧劝她,“再忍忍,七月就可以去瀛台了。” “可是我现在热。”王容与说。 “热你还靠在朕身上?”朱翊钧问他,只要他到坤宁宫,王容与总是要靠在他身上,像是巨大的靠枕,只有靠着他才舒服。 “那我不靠了。”王容与说。 “靠着吧。”朱翊钧说,“朕不怕热。” “陛下。”王容与下炕站在朱翊钧面前,“陛下看我可胖了?” “没有。”朱翊钧摇头,他伸手捏王容与的脸颊,“还没有你进宫选秀时胖呢。”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瘦到大婚时的身材呢。”王容与说,“才没有人说我是无盐皇后。” “那可说不准,要是画师给你的画的画像流传出去,保不定民间会以为朕有一个丑皇后。”朱翊钧想到那个画像哈哈大笑,忙让张成去找来,也让王容与笑一笑。 王容与看着面若银盘,眉毛粗乱,一脸戾气的自己,“陛下就是看着这样的画像选妃?” “那如果不是陛下先见过我,岂不是选不上我。”王容与问道。 “不一定,也许会觉得内侍监怎么把这么丑的人采选进宫,把你叫到御前看一下,然后一见,没有那么丑嘛,就留下了。”朱翊钧搂着王容与说,“如果汉元帝看画像时有一点好奇,就不会悔恨错失了一个大美人而抱憾终生。” “若昭君只以美貌侍于后宫,那历史便不会铭记她的美貌。”王容与说,“难道各朝君王的后宫中没有比昭君更美貌的女子?为何却是昭君是四美之一。” “美貌是女子的利器。”朱翊钧说,“朕观流传的四美画像,也不觉得多美,恐怕是身后代表的chuán qi故事才给她们美貌加成。” “这么丑的画像陛下也留着,不是特意要做我的黑历史吧。”王容与问。 “黑历史?”朱翊钧问, “就是不好的历史。”王容与说,“后人不曾见过我,只能靠画像来想象我,若是发现一张这样的画像,那我的生平后就会加一句其貌不扬,貌比无盐。” “还有画师画的大婚时候的你,那个好看多了。”朱翊钧说,张成又拿出一张画像来,朱翊钧看他手里捧着的,“非得朕说一张你拿一张?也不嫌麻烦,就把那一xiāng zi都拿来。” 张成搬来一个金丝楠木的xiāng zi,朱翊钧让人一个个的卷开画卷在王容与面前展示。这是朱翊钧让人在大婚时画的像,不同于从前只是端坐着给画师画像,而是流动的。侧影,背影,甚至还有交泰殿前的云,大婚典礼的全景。 这一切对于王容与来说是惊喜,“陛下。” “当初让画师画,以为是画全景,朕就说要多画,全部画院的人都上了,画的图都在这里了。”朱翊钧说,“现在看好像也别有一番风味,感觉又回到我们大婚的那一天。”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你。”朱翊钧说,“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穿大红,但是你穿红色极美,有种大气凛然,锋利的美,朕当时看着穿着嫁衣的你,就想,朕的皇后果然没选错。朕再没见过穿红色比你更美的人。” “陛下的后宫,如今只有我一个人能穿大红。”王容与笑说,“就是别人穿着美,陛下也看不到。” “明明感动的眼圈都发红了,偏偏还要说这些不讨喜的画。”朱翊钧说。 王容与仔细看了所有的画像,发现所有人物的脸都是很模糊的一笔带过,王容与回头看朱翊钧,“这个画像上都看不出美丑,后人还是会已这幅画像的我作为依据,陛下,我不管,把这幅画销毁吧。” “那可不行。”朱翊钧说,使个眼色让人把画像都卷好放进xiāng zi里又抬回乾清宫,“这些以后得跟着朕陪葬的。” “陛下百年后,我就躺在陛下身边,陛下有真人陪着,为何还要画像?”王容与说,“那陛下不肯销毁,就在画像上备注一句,是画师乱画,皇后本人不长这样。” “这岂不是掩耳盗铃?”朱翊钧笑道,“后人难道不会想如果是乱画为何还要留下,这备注是不是朕亲笔所题。” “陛下,好陛下。”王容与央求着朱翊钧,“那陛下不应允,就给我重新画几幅画像吧,放在一起,标注年限。” “那岂不是每一年都有画?”朱翊钧道。 “那我也画陛下。”王容与说。 “你如今才学会画荷花,要是画朕,那得是画成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朱翊钧笑着不肯。“算来是朕吃亏了,不干。” “陛下,吃亏是福。”王容与语重心长的说,“再说,我画小像还是十分在行的。” “那等到了瀛台,朕给你画。”朱翊钧允诺道。 “多谢陛下。”王容与说,“陛下见过尚造局送来的瀛台宫殿的图纸吗?” “已经送过来了?”朱翊钧问,“朕让他们直接送到坤宁宫,不用问朕的意见,你做主就好。” “陛下也看看吧,陛下也要住的。”王容与说,招手让人去把送来的图纸奉上来。 瀛台北有石桥与岸上相连,涵元殿是岛中主殿,周匝环水,陛下去了就居住在涵元殿,皇后则居住在涵元殿南侧的绮思楼,但是王容与对着图纸和朱翊钧商量,“陛下,我不想住在绮思楼,我想住在蓬莱阁,二楼凭海品茶,人生快事。” “只有你去瀛台,随你想住哪里都可以。”朱翊钧说。“瀛台很紧凑的,宫殿与宫殿之间隔的很近,除了多了水,多了树,和宫里无差。你可以今天住蓬莱阁,明天住绮思楼,随你住个遍。” “如果太后也去的话,她们可以住绮思楼,那里围有长廊,八音克谐,也十分相宜。”王容与说。 “太后不一定过去。”朱翊钧说。“你以为都像你,一撂挑子就可以说走就走。”他的母亲,可是念权极重的。 “陛下此话是在指责我吗?”王容与愕然问道。 “没有。”朱翊钧说,“朕是夸你大气。” “宫务现在可比不上孩子重要。”王容与说,“我分得清轻重。” “若是宫务交给宫妃,我就收不回了,这宫人的心我就收不拢了,那说明我无用,既然我无用,宫权就是都在我手里,也是会出错的。”王容与耐心跟朱翊钧解释说,“再说母后在我孕后期的时候肯定会体恤我要替我掌管宫务,那不是又要劳累母后,不如早早选出来帮手,让她们帮忙掌管宫务,母后在一旁指导就好。” “原来还有战略啊。”朱翊钧笑道。 “陛下不要以为女人间的事就简单。”王容与说。 “你都跟朕说了,不怕朕不喜?”朱翊钧问。 “比起陛下觉得我是个有聪明心计的人可怕,还是陛下觉得我是一个傻乎乎的人可怜可爱,我觉得前者更合适我。”王容与笑道,“就是耍心机的人也有几分真心,要我常年累月的装傻,我可做不到。” “朕喜欢你聪明。”朱翊钧说,“恰到好处,但是朕不喜欢你犯倔,这意味着我们两个吵架了。” 王容与扯过图纸,“陛下喜欢茶室怎么装修?” “肚子大了,现在坐什么凳子都不舒服,就想无限放宽的榻,然后堆满了柔软的枕头,我可以靠着躺着。”王容与说,“如果不接待别人就没有问题,如果要接待别人,就显的不庄重了。” “你喜欢就好。如果有接待人,便去另外的地方就是。”朱翊钧揉着王容与的腰说,“不是喜欢靠着我吗,又要靠枕头?” “陛下也不是时时都在。”王容与说。 “大部分都在了。”朱翊钧道。 “陪着我觉得无聊了?”王容与问。 “你一天一个主意,哪里有无聊的时间。”朱翊钧笑道,“还有政务,每天处理政务都头晕眼花,还要读书,陪着你是朕的消遣了。” “如果陛下想要放松,也可以召幸在乾清宫召幸后妃。”王容与停顿一下后说,“陛下也需要那种消遣不是吗?” “你不是说朕在乾清宫宠幸后妃,就不能来坤宁宫吗?”朱翊钧说道。 “陛下一日不来,也没事的。”王容与说。 “这下又不是你说的孩子每天都要听到父亲的声音,才能长的又好又转,生下来就会跟朕亲近的道理了?”朱翊钧笑问。 “谁叫孩子的父亲是天下至尊呢?”王容与说,“孩子会理解的,陛下政务繁忙。” “行了,朕自有盘算。”朱翊钧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郭妃因为位分,杨嫔因为是皇后亲信,她二人被点名掌管宫务,多少心里也做了准备,但是对于贵嫔和兰嫔,就是全然的惊喜了,实在没想到,掌管宫务这样的大肥肉都会掉在她们头上。 去坤宁宫和皇后交接时,贵嫔就及尽谄媚之事。 “掌管宫务不是固定的,如果做的不好,本宫也会换人,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掉以轻心。”王容与笑说,崔尚宫也在场,宫务不管换谁来掌管,实际处理这些事的人还是尚宫们,崔尚宫得记下哪位娘娘是掌管哪个方面,她也好投告有门。 “虽然把宫务分成四部分,你们分管,但是每日处理宫务的时候,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处理,有什么事也可以互相商量。”王容与说。“内有崔尚宫辅助你们,也免得她一个人要跑四个宫殿,白白幸苦。外事不决,可以去慈宁宫请假,母后和母妃也有可能会把你们叫去垂询一二,你们要做到心里有数,不要在太后面前露了怯。” “定不负娘娘信任。”四人齐道。 “郭妃管外事以及人员调动奖罚,杨嫔管宴会及后宫财政,贵嫔管各宫摆设鲜花及宫人换季服侍,兰嫔管尚膳监及各宫的平安脉。”王容与说,“宫务很多都是琐碎的又是互相关联,比如摆宴会就要用到人员调动,摆设鲜花,以及尚膳监,所以这是本宫要求你们在一起处理宫务的原因。” “我等都是第一次接触宫务,心里实在惶恐,生怕哪里做错,就辜负娘娘信任。”杨嫔说,“我们在一起处理,有事能商量,或互相指出不足,实在是再好没有的,娘娘这都替我们想到,实在用心良苦。” “贵人以上级别后妃生日可以办小宴几个姐妹玩乐一下。后宫人这么多,该是每个月都有人生日,都可以热闹一下。”王容与说,“之前大家都很拘谨,生日也只是尚膳监做一桌生日宴,教坊司闲的发慌,该给她们找些事做才是。” “这几日你们和本宫一起处理公务,等到你们上手了,本宫就做甩手掌柜了。”王容与笑说。“若是觉得力有不逮,找几个得心的后妃帮忙也是使得。” 说是处理宫务,也只是在崔尚宫有条不紊的汇报工作时点头,并不会常有状况外的事情发生,各局各司其职。王容与紧紧有条,其余四人显然没有这么放松,都全神贯注的听着,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许御医开了一剂暖宫方,是温和的食补方子,方子等会你交给膳房,每个后妃每个月都要奉上一次,从六月开始。”王容与交代崔尚宫说。她又对兰嫔说,“你也要时不时过问,确保尚膳监不会中途糊弄。” “嫔妾省的。”兰嫔说,“嫔妾要亲自去尚膳监过问吗?” “不用。“王容与看兰嫔如临大敌就说,“尚膳监要耍些小聪明,你就是去了也不能保证什么。再说你亲自去也是自降身份,只要时不时派人去尚膳监过问一下,让他们知道你在关注着他们,就算是耍名堂,他们也会收敛一点。” 兰嫔点头。 上午的处理宫务结束后,王蓉与回内殿稍作休息,无忧端来茶水,“娘娘,王美人在殿外求见。” 王容与有些疑惑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但还是说,“让她进来吧。” “其实王美人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听说娘娘在处理宫务,就拦着我们不让通传,她在偏殿等着就是。”芙蓉说。 王芷溪进了殿,规矩的行礼后,“娘娘有孕后,妾十分替娘娘高兴,妾知道娘娘什么都不缺,就亲手做了几件小皇子的衣裳送过来,希望娘娘不要嫌弃。”王芷溪说明来意后有些忐忑。 王容与看座,“你无须如此紧张,只有你我二人时,依旧姐妹相称罢了,你是我èi èi总归是抹灭不了的。” “娘娘,妾,我十分惭愧。”王芷溪说,“当日选秀,突然被陛下训斥,大病后心情无着无落的,突然听到姐姐身边宫人说,姐姐能直达圣听,一时左了性子着了魔,做下错事,让姐姐生厌,我实在是无地自容。” “过去的事不提了。”王容与说,“该得的教训你也得了,已成定局。” “姐姐。”王芷溪双目含泪的看着王容与,“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宽容,我却是到了如此地步才醒悟。” “姐姐助我良多,是我不惜福才会落得如此下场。”王芷溪说,“既无位分,又无陛下宠爱,浑浑噩噩的在这宫里混日子。” “我现在也别无所求了,只希望姐姐能在小皇子出世后,能恩准我多来看小皇子几面。我也是小皇子的姨母,看着小皇子,就当是自己也有孩子了。”王芷溪说的可怜。 王容与没劝说你还年轻,会有孩子的。也许别人会认为,如果王容与不能生,那么王芷溪生的孩子是最好的,因为有同样的血缘,如果刚好是生在前面的皇子,能成为储君,那么永年伯府又可得百年富贵。 但是王容与不喜王芷溪,即便是此刻可怜兮兮的示弱,王容与也知道王芷溪的来意,她想让王容与帮她争宠。 如果王芷溪生下太子,她和王芷溪如现在陈太后和李太后一样,两宫鼎立,王容与可不相信她们会如陈太后李太后那样融洽。 王芷溪对她的心结,可是已经刻进了血脉,她是时时刻刻都想要压她一头,只要有机会。 王容与到现在都可以说一句,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她可不希望第一次下狠手,却是同室操戈。 “陛下驾到。“ 王芷溪站起来有些无措,“姐姐,我回避一下。” “给陛下请安再走吧。”王容与说,王芷溪闻言紧紧跟在王容与后面,朱翊钧进到殿内,一开始都没发现王芷溪,只扶着王容与的手阻止她行了一半的礼,然后带着她去暖炕坐,“今天中午吃什么?” “陛下饿了?”王容与说,“言晞,着人上膳吧。” “是。”顾言晞点头说好,“那王美人的膳桌也一起摆吗?” 朱翊钧这才发现王美人也在,不由皱眉,语气不好的说,“朕不是说了让后宫不要来打扰娘娘养胎,你如何抗旨不尊?” 王芷溪立马跪下,“妾身不敢。” 王容与拍着朱翊钧的手温和说道,“她亲手做了小皇子的几身衣服,特意送过来。也没准备久待,就要走了。” “小皇子的衣服自有专人做,以后少费些心吧。”朱翊钧说,“还不走。” 王芷溪连忙行礼后告退,走出殿外,不由有些心酸,她和长姐同处一室,她仍旧相信,她美貌远胜姐姐,但是陛下进殿来完全没有多看她一眼,全副心神都在姐姐身上。 难道男人都爱美人在陛下那竟然行不通吗? 那以后她该怎么办? 如果她以为依仗的美貌没有用武之地,她在这后宫中,就这么过一生吗?永远在长姐之下,看着长姐的风光,依仗长姐而活。 娘在外面,该对自己多失望,又该多担心。 “美人且留步。”无忧追上来,手里捧着花屉,“这是娘娘不曾上身的首饰,娘娘说送与美人,多谢美人给小皇子做的衣裳。” 王芷溪不肯收,“做几件衣服也不费事,娘娘如此厚重回礼,倒让我有些坐立不安了。” “娘娘的首饰多的是不曾上身的,放在那也是浪费,过了日子不新又要送去融掉重做,美人就莫要推却了。”无忧说。 王芷溪还不肯要,无忧已经直接把花屉塞到王美人的宫人手上,“美人慢走,我还要回去伺候娘娘,就不送美人了。”无忧行礼后转身走了。 王芷溪觉得自己就是拿点家里的土特产然后去富裕亲戚家打秋风的,袖子掩面,羞愤难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瑞安公主来坤宁宫,王容与见着她十分喜欢,“你今个儿怎么来了?” “老早说要来皇嫂这坐坐,母后总说皇嫂要养胎,不让我来,今个儿是好不容易同意了。”瑞安说。 “你想来就是,你来也只是坐着说话,我养胎也不耽误招待你。”王容与笑道。 “皇嫂,皇兄今年让人去修整瀛台,夏天的时候,是不是要去瀛台避暑?”瑞安问。 “怎么了?就想去瀛台玩吗?”王容与笑问。 瑞安点头,“我也没去过几次,母后说我去过,但是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那等瀛台修整好,你便跟着一起去。”王容与说。 “皇嫂最好了。”瑞安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王容与,“到时候皇嫂和母后说要带我去瀛台消暑。” “怎么?担心母后不让你去。”王容与问。 瑞安低头,“皇嫂说了,母后就不会拒绝了。” “好,等开始去瀛台,我就带上你。”王容与说。 崔尚宫来送彤史,从王容与查出有身孕后,朱翊钧很少召幸后妃,便是偶尔在乾清宫召后妃随侍,也是待上一段时间就回去,并没有幸谁。 王容与每日都看彤史,对朱翊钧的情况一目了然,她不知道朱翊钧会坚持到什么时候。你要问她感动吗?还真没那么感动。 因为她压根不相信朱翊钧会坚持多久。她也没有要求朱翊钧坚持多久。 这本该是夫妻间最基本的忠诚,但是在现在却是天方夜谭。在这个朝代,只有妻子对丈夫的忠诚,而丈夫对妻子的忠诚只在于,不休妻。纳妾从来不在道德要求范围内。 孝宗皇帝恐怕是纵观历史上唯一一个一夫一妻的皇帝,可惜本该宣扬的好事,让天底下女人能挺直腰杆会自己不同意丈夫纳妾作为依据的事情,因为继位的武宗皇帝的荒唐而变成个例。所有人在说起武宗时都要说,如果不是孝宗只宠爱张皇后一个人,而张皇后膝下只有武宗存活,两岁立为太子,视若掌上明珠,疼爱有加,武宗皇帝继位后也不会如此恣意妄为,荒唐放荡,以至于英年早逝,连子嗣都无。 如果王容与现在跟朱翊钧说,让他不要有别人,只有自己,朱翊钧怎么反应不说,慈安宫指不定就能懿旨废后了。 王容与失笑,罢了。 不论爱情,便是不能换的顶头上司,他仁厚些,她的日子也好过。 六月底的时候,朱翊钧说要奉两宫太后去瀛台避暑,陈太后和李太后都以年老体虚,不耐清凉为由拒绝了,朱翊钧便只和皇后去瀛台避暑,皇后邀璐王,瑞安公主同去。 李太后皱眉,让朱翊钧多带几个妃嫔过去伺候,“皇后体重,自己起卧都困难,何况还要伺候陛下。如今璐王,瑞安也去,小孩心性,又调皮,皇后乏与应付,去几个嫔妃帮忙皇后也好。” “不用了,伺候人的不是有宫人吗?”朱翊钧说,“嫔妃过去也就多几个嘴过问,帮不上忙。” “陛下,如今只有皇后一个人有孕并不可以高枕无忧,如果皇后生的是个公主呢?陛下还是要广施雨露才好。”李太后说,“陛下最近都没有招后妃侍寝。” “朕觉得最近身体有些不愉,所以修生养性,和皇后无干。”朱翊钧说。 “陛下身体不愉,可请了御医?”李太后问。 “许杜仲给朕检查了,并无大碍,但是许杜仲也说了固本培元并没什么坏处。”朱翊钧说,“母后放心,朕要有需要,便召后妃去瀛台伺驾就是。” “如此就好。”李太后说。 王容与贴身的宫人带无虑,顾言晞,冬至,喜桃,可以两两换班。梳头的玉巧,化妆的妙容自然要跟着去,还有李肱。无忧留守坤宁宫,而芳若则要去跟崔尚宫对接,王容与虽不掌宫,但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在皇后眼前还得脸的芙蓉没有被点去跟皇后去瀛台,而是一直默默无闻的冬至喜桃跟着去了,喜桃是皇后娘娘在储秀宫的宫人,皇后一直很偏爱,但是喜桃后来去跟着梅冬姑姑学习掌库,不在娘娘面前伺候,里头也不是没有芙蓉的作用。现在芙蓉没去,冬至和喜桃去了,坤宁宫的宫人间也是议论纷纷,芙蓉是否遭了娘娘的厌弃。 芙蓉咽下了所有的不服气,依旧尽心尽力的准备王容与去瀛台的行李。她之前待价而沽,伺候娘娘露一半藏一半,现在芳若来了,她便尝到了苦果。王容与并不是一个笨人,她早有觉悟,却还是不够。 现在只能沉下心来好生伺候,以期有翻盘的机会。 七月初二,等到朱翊钧下完早朝,便和王容与坐了龙辇去瀛台。瀛台水多树多,一进去就能感受到一股清凉。蓬莱阁是别称,其实这座宫殿的名字是香扆殿,因为坡度。北面为单层,而南立面为两层楼阁。 从低处入被小心搀扶着上楼梯,王容与笑道,“还没有那么脆弱,正常爬楼还不至于出差错。” “我都恨不得替了娘娘两条腿,帮娘娘走路。”无虑说,“娘娘只要安卧着就好。” “照现在的吃法,还不运动。不出几个月,就要被养成猪了。”王容与笑说。 “娘娘现在一点都不胖。”无虑说。 上了二楼,墙壁全是半墙半窗户的构造,窗户一半用霞影纱糊住,一半则是用被太阳折射出彩色的玻璃做窗。 王容与起初以为是玻璃,凑近一看,才知磨的像纸一样的贝壳,“我见过明瓦,但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听说陛下是让工部拿出压箱底的好东西,这个还是郑和下西洋时带回来的大彩贝,朝廷禁海后可难得这么好的大贝壳,还有这么多数量。”李肱解释说,“因为陛下命工部研究玻璃,现在还没什么进展。” “这种贝瓦也很漂亮,只是费时费工,越发显得珍贵。”王容与说。 窗户前还挂着轻纱帐,轻纱脚下还缀着小银铃铛,风吹起轻纱,带起叮铃作响,室内最显眼的就是一个可以并排躺五个人的加宽罗汉榻,罗汉榻后立着八扇镶百宝八仙过海金屏风,王容与坐上去,“我也不用床了,就这个就够了,一日三餐娱乐加睡觉都在这上面解决。。” 躺在榻上就能舒适的观赏水景,王容与坐下就不想起了,随意拉过两个靠枕放在背后,能更舒服躺着。 “娘娘的寝殿就在屏风后面,是架子床,四周挂起纱幔,娘娘也会喜欢的。”顾言晞说。 王容与闻言果然起了兴趣,又起身去屏风后看,浅木色的架子床,比起拔步床简易的简直像木工初学的东西,就是一个板床上造着一个木头架子,但是这四面的架子上都串起轻纱,还不是普通的纱,纱半截处还绣了花,影影绰绰,十分轻盈貌美。 “这上面绣的是什么?”王容与问。 “八百里洞庭秀丽景。”顾言晞说道,“那是我的家乡,想要绣的时候脑子就浮现这个了。” “你绣的?”王容与惊讶问道,“我看你一直在我跟前,你哪里有时间绣?” “娘娘不注意的时候,我和无忧芳若换了几个班,还有芳若冬至云裳都帮我绣了。”顾言晞说。 “奴婢万万不敢邀功,图是顾言晞画的,主要也是她绣的,我们就是帮忙在无光紧要的地方绣了几线。”冬至说。 “有心了。”王容与对顾言晞说,“我很喜欢。” “都有赏。” 寝殿除床以外就只有一个梳妆台,灯台是固定在两边墙壁,每扇窗户的交接处,比寻常灯要小,但是数量很多。 “这些灯一点,是不是就像是夜空里的星星?”王容与问。 “夏夜了星星总是很闪耀,吹了灯也能看到星星。”顾言晞说。 “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等到夜晚的来临。”王容与说。 香扆殿的一切王容与都喜欢,也有可能是暂时脱离熟悉到乏味的地方带来的新鲜感。璐王和瑞安公主,下午才来到瀛台,王容与把他们分别安置在藻韵楼和绮思楼的侧殿。 两人来到瀛台后,先来蓬莱阁给王容与请安,王容与笑说,“在瀛台可以比在大内放松一点,但是不能放松太过,每天布置的作业还是要完成的,不然母后一句让你们回宫,我可是不会求情的。” “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自己定,但是有一条,瀛台水多,不可一个人去水边玩,以免意外。”王容与说,“伺候的人也要当心,不能看着璐王和瑞安公主去水边玩水。” “那皇嫂,我想玩怎么办?”瑞安说,“那水清凉凉的,一看就很好玩。” “你且等等,我让人挖了一个半人高的小池,等弄好后,你可以去那里玩水。”王容与说。 瑞安噘嘴,“那和大浴池有什么区别?” “嗯,小池里有睡莲,还有鱼,这算区别吗?”王容与说,她就是让人挖了一个浅显的小池塘哄瑞安玩呢,“你可以坐在岸边用池水泡泡脚,但是周围一定要有伺候的人。” “半人高的水可淹不死我。”瑞安骄傲的说,随即又很有兴趣的说,“什么时候能挖好?” “左右不过这两天。”王容与笑说,“安全可不能疏忽大意,一个洗脸盆也能让人淹死呢。” “尚膳监每日从宫里送膳食来路途遥远,天气炎热也怕走了味,所以在瀛台另外设有膳房,每天想吃什么就提前让人告诉膳房,膳房每天也有准备的菜式,每天晚膳后会有人送第二天的菜式来供你们选择,有想吃的就选就是。可能就没有像在宫里那么多菜式。” “在宫里满满当当一桌,吃的也不过几个菜。”璐王说。 “如此就好,可不能去母后面前说我在瀛台苛刻了你们。”王容与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朱翊钧来到蓬莱阁,见到王容与,“开心了吗?” “陛下难道不开心?”王容与反问,她搂着朱翊钧的手带他去二楼的私密空间。 “景色确实不错。”朱翊钧看着窗外说,“瀛台原来叫南台,南临一片村舍的稻田,先帝们都喜欢秋天来这里欣赏金稻波浪。” “这样临水一看,倒是不枉这蓬莱阁的雅称。” “还有稻浪看?”王容与说,“那我在这等到稻子熟了再回宫去。” “你怎么不说干脆在这里生完再回去?”朱翊钧好笑道。“你要喜欢,以后每年都来,有你不想来的一天。” “那还是要回宫去生产的,我在这里生倒是方便了,生产后的种种事宜,让别人麻烦。”王容与说。 她去屉柜里翻出一个鎏金云龙纹银香球,挂在朱翊钧腰间,“瀛台树多,水多,蚊虫也多,挂着这个香球可以规避蚊虫。” “许杜仲开了驱蚊虫的药草,每日晨起黄昏都要让人沿着殿堂熏一圈。”朱翊钧低头看她嘴角噙着笑说。 “许御医是他的职责,我给陛下是我的贴心。”王容与说。挂好了香球还拨弄了一下香球下的流苏。 朱翊钧嫌弃寝殿布置的太过简陋,王容与说陛下可以回涵元殿的寝殿,朱翊钧搂着她说,“瀛台就你我二人,哪有夫妻分床的道理。” 不过夜晚躺在蓬莱阁的床上,墙壁上盈盈弱弱的灯光,水浪声仿佛就在耳边,月光皎洁,穿过彩贝的窗户,如梦如幻,仿若仙境。 “这样看,简陋有简陋的好。”朱翊钧说。“不然不知道光会如此美,月光会如此美。” “这是简洁,不是简陋。”王容与辩驳道,“东西虽少,可都是精品。” 朱翊钧来瀛台避暑,大朝会回皇极殿,但是小朝就在瀛台,官员每日来瀛台报道。来瀛台的第一次小朝,就有御史出列,劝诫陛下不要贪图享受,耽于玩乐。 “卿家认为朕搬来瀛台是为享受和玩乐?”朱翊钧问,涵元殿比皇极殿小,他在宝座上能更清晰的看到群臣的脸色。 御史拱手,“陛下来瀛台虽说不上享乐,但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陛下今日能来瀛台,明日,就该去豹房了。” 朱翊钧悠悠叹气,“朕自继位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万万没有想到,在众卿心中还是如此担心朕?” “朕来瀛台不为自己,是为皇后。”朱翊钧说,“皇后怀有身孕,畏热,宫内不若瀛台凉爽,朕才带着皇后来瀛台避暑。” “你的妻子在为你诞育子嗣,受尽幸苦,如果在这个时候都不对妻子好一点,岂不是枉为人夫。”朱翊钧说,“男子汉大丈夫,若对自己怀孕的妻子都不怜爱,又何谈怜爱天下苍生。” 张居正出列拱手,“陛下此言不由让臣想起发妻,顾氏与臣情投意合,举案齐眉,以至于在顾氏离臣而去后,臣不能自己,在家沐休三年之久。” “若顾氏现在还在,臣想臣也会如陛下一般,对妻子时时珍重爱护。”张居正说,“少年结发,最是情长。” “张先生懂朕。”朱翊钧说。 “臣以为,也可将官员如何对待内眷加入考成法内。尤其是基层官员,所谓妻贤夫祸少,基层官员直面民众,如陛下所言,对家中妻小都不生怜爱,如何能怜爱治下百姓,廉政爱民。” 朱翊钧点头,“张先生酌情办吧。” 散了小朝会,朱翊钧去蓬莱阁,一身郁气,王容与也不先问,伺候朱翊钧换了一身清凉的绸缎衣服,再上一盏冰梅子汤,朱翊钧喝下后,面上的郁色才消散些。 “今日朝会上,竟然有御史谏言,说朕来瀛台是贪图享受,耽于玩乐?”朱翊钧说。“还说朕今日能来瀛台,明日就要去豹房。朕就是要去豹房又如何?朕去不得?” “当然去的。”王容与说,“武宗皇帝设立豹房时,肯定也有许多朝臣进谏,但是豹房还是落成了。” “不是朕不听劝诫,朕来瀛台过分吗?”朱翊钧说。“非要朕像父皇一样,除了勤政就是在后宫播种,最后落得个英年早逝。” “一点都不过分。”王容与说,“御史这种人,本就是一半做实事,一半沽名钓誉。他也许心里并不觉得陛下夏天要去个别庄消暑有什么好说的的,但朝上必须提一嘴,好似他是个诤臣,若是能惹得陛下大怒,落一个牢狱之灾,更是倍添脸面的事。” “对对对,读书人龌蹉起来真是恶心。”朱翊钧应和说,“尤其是动不动就死谏,口口声声忠君爱国,却是把君上逼上火架,不能让他撞死,不能责罚他,还要嘉奖他,还要表示朕错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忠君爱国,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陛下何苦为这样的人生气,不生气了。”王容与给朱翊钧捏肩。 朱翊钧不气了,片刻后开始笑,“朕要是昏君,你就是个愚后。” 王容与笑,“然后做一对在史书上遗臭万年的帝后?” “陛下还是做个明君吧。”王容与说,“我就是不想流芳百世,也不想遗臭万年。” “嗯,朕努力,争取要和梓童做一对流芳百世的帝后。”朱翊钧说。 瀛台有小膳房,离蓬莱阁也不远,王容与想去亲自下厨,宫人原本以为就是在旁边动动嘴那样的下厨,也就没有劝说娘娘想给陛下准备的小惊喜。等到发现王容与挽起袖子, 朱翊钧到蓬莱阁用晚饭,膳桌上只有寥寥几个菜,朱翊钧奇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膳房还没有送膳过来吗?” “南乳红烧肉,海参炖乳鸽,花椒鱼片,葱爆羊肉,凉拌菜拼盘,再来一人一盏金汤狮子头。”王容与报着菜名说,“够我们两个人吃的了,陛下还嫌寒酸?” 朱翊钧看她,“你的意思?” “陛下先尝尝,若是不喜欢,再让膳房送膳过来就是。”王容与说。“这些伺膳内监已经试过了。” “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朱翊钧说,菜都是用素净无一点装饰的白瓷餐具装着,看着很是清爽,只有茶碗是突兀的黄釉描金花鸟纹的艳色,在一桌上白瓷餐具中十分显眼。 朱翊钧拿开茶碗盖,里头卧着一个拳头大的狮子头,在澄澈的金色汤水里,朱翊钧用勺子刮下一角放进嘴里,肉很嫩,很鲜,入口即化,回味绵长,可见里头用的材料不少,心思不少。“口味还不错,是膳房来了新厨子?” 王容与闻言笑眯眯的,“陛下再尝尝其他的菜?” “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朱翊钧笑道,因为两人相对而坐一个小圆桌,菜满当当的就在眼前,也用不着人布菜,朱翊钧就把所有的菜式都吃了一遍后才说,“这个花椒鱼片味道太冲,你少吃,以后也不准给娘娘进这个菜。”朱翊钧偏头对宫人交代说。 “我就喜欢这个辣味。”王容与说。“非要我自己做才有这个味。” 朱翊钧看着她,“这些都是你亲自做的?” “陛下带我来瀛台,正巧瀛台也有膳房,天时地利人和,我就小露一手。”王容与说,“我的厨艺还不错吗?” “有心了。”朱翊钧道,“都很好吃。” “陛下,这些菜可都是娘娘亲手做的,从原材料开始,都是娘娘亲力亲为。”李肱说道。 “亲手做的?”朱翊钧看着王容与,随即皱眉恼怒,“你们怎么伺候的,娘娘现在是能做重活的时候吗?” “陛下。”王容与亲声道,“我亲自给陛下下厨是我的心意,陛下高高兴兴的接受不行吗,为什么要发怒?” “朕现在不缺你一顿亲手做的吃的,朕只想你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朱翊钧说。 “下厨并不是很劳累的活。”王容与说,“难道我会拿自己的身体,拿宝宝开玩笑吗?” “这次惊喜,惊与喜参半。”朱翊钧说,“下次可不能这么做。” “我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菜,陛下竟然只是惊喜参半。”王容与叹道,“那我自己多吃点,不能浪费了我的辛苦。” 朱翊钧这才真正品起菜来,先前尝一遍只觉虽美味但也不出奇的菜肴,在知道是王容与亲手做的后,每一口吃起来都是甘甜,从摆盘到菜肴的搭配到味道,都是恰到好处,是他喜欢的。每一口都回味无穷。 “梓童在家中常下厨?”朱翊钧问,他得先把花椒鱼片吃完,以免王容与的筷子总伸往那个碗。 “兴趣来了就会做一下。”王容与说,“大部分是不做的,因为我做的也没有厨师做的好吃。” “朕觉得尚膳监也做不出梓童的味道。”朱翊钧说,“等到孩子生下来,梓童再做给朕吃吧。” “那可不能保证。”王容与说,“如果做多了,陛下就会尝出,我的菜并不比膳房强,若是让陛下吃刁了嘴嫌弃了,我可不干。” “只要你做,一碗白水汤面也是无上佳肴。”朱翊钧说。 “我的菜里也没放糖啊?”王容与做奇怪状道,“怎么陛下说的话跟含着蜜糖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王容与把瀛台来当做度假,十分难得的有了点在闺中的闲适和自由,每天吃吃躺躺,并不想事情。 但是过了日,瑞安把瀛台逛够了,又来找王容与玩。之前王容与送了瑞安几套陆博,瑞安十分喜欢,每天都要玩,来瀛台也带过来了。 王容与见瑞安要摆开送她的陆博来玩,忙说,“我这里新作了一幅小陆博,正好两个人玩,你先收起那些。”她送给瑞安都的是大陆博,展开有大大的沙盘,一定要有人帮忙挪旗子才能轻松一点,不然玩一局陆博下来跟运动一场一样。 “什么新陆博?”瑞安果然有了兴趣,“有好玩的皇嫂不早点告诉我。” “今天才送过来的。”王容与说,“第一次只做了三副,你今天玩的好了,就拿一套回去。” “就知道皇嫂对我最好了。”瑞安说,王容与让人做的是一副跳棋,其实这个是最容易复刻的,结构也简单,又从前世从小玩到大的,简单的色彩琉璃球已经可以做到浑圆一致,王容与细细跟瑞安解释了跳棋的晚饭,然后她持红色琉璃球,而瑞安持蓝色琉璃球。 跳棋简单好上手,又趣味无穷。瑞安十分喜欢,一时竟然忘了时间,知道朱翊钧过来,才急忙跳起来给朱翊钧请安。 “咋咋呼呼的在干什么?”朱翊钧说,王容与迎他,“和èi èi下棋玩呢。” 朱翊钧看着瑞安,“以后不能玩这么久了,娘娘怀着孕,精力不济的很,还要费心陪你玩。” “臣妹知道了。”瑞安弯膝说,然后等到王容与点头,拿着桌上的棋盘就行礼告退了。朱翊钧看着王容与,“她又在你这拿什么东西走了?” “新作的一个小玩意,本来就说好给她的。”王容与说。让无虑又拿一副跳棋出来,“这个是给陛下准备的。” “朕也有?”朱翊钧道。 “我与陛下玩的。”王容与说,棋盘做的精致些,旗子是用各色玉石打磨成的,“我用红玉棋子,陛下用黄玉棋子。” 王容与又教朱翊钧玩跳棋,朱翊钧玩两盘就上手了,不过朱翊钧很是克制,玩了几盘就让人收起来,“不要用脑过度。”他告诫王容与。 “谨遵圣旨。”王容与应声道。时下对孕妇养胎就是养猪一个要求,多吃少动,连脑子和心神都要少费,仿佛一个废人。 也不是总在室内hu一 d一ng,清晨傍晚凉爽的时候也会在岛上走走,有一日王容与突发奇想,与陛下,璐王,瑞安公主四人,一人一跟钓竿就在涵元殿前面的池塘垂钓,“今日比赛,谁钓的鱼最多,谁就赢。” “赢了彩头是什么?”瑞安公主问。 王容与又问陛下,“赢了陛下赏什么?” “你攒的局为何要朕来奖赏?”朱翊钧笑道,“好,赢的人就赏一百两。” “如果朕赢了,那你们三个凑一百两给朕?” “这里面最富有的就是皇兄了,为何还要我们的银子?”瑞安嘟嘴说。 “愿赌服输。”朱翊钧说,“不然这个彩头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陛下赢了,这一百两我出。”王容与说,她对瑞安和璐王说,“指不定谁赢了。今日只有兄嫂弟妹,没有陛下,谁也不能放水。” 朱翊钧笑哼道,“赢你们三个还需要你们放水?太小看朕了。” 朱翊钧拿着钓竿先去寻地方,王容与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好,凭感觉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宫人给她串鱼食,然后甩杆。璐王和瑞安叽叽喳喳的选地方,一杆下去没有一刻钟,没有鱼上钩,就要换地方。 王容与使个眼色,让有经验的宫人去帮助璐王和瑞安公主,这湖里的鱼长这个大还没见过钓饵,香喷喷的钓饵,只要耐心,一钓一个准。 先是朱翊钧那边每钓上一条就有人欢呼,之后王容与这里也开张了,瑞安看见着急了,小孩心性,总不喜欢输的,和璐王说好一起钓,到时候就算一个人的总数,得了赏两人平分,朱翊钧得空看了这边一眼,“不行啊,你们这是zu一 bi呢?” “我们这是联合,我们还小呢。”瑞安振振有词的说。“其实按照皇帝哥哥的厉害来说,应该是皇帝哥哥和我们三个一起加起来的数量比才成,皇嫂的鱼也要和我们一起相加才是。” “那一百两银子怎么分啊?”朱翊钧问,“这可平分不了。” “皇嫂拿四十两,我和璐王哥哥分别拿三十两。”瑞安说。 “哎呦,那有四十两也比没有好啊,无虑,赶紧把我的鱼篓子拿到瑞安公主那去。”王容与笑说。 欢声笑语。 足钓了一个时辰的鱼才收杆,朱翊钧毫无以为是钓的最多的,但是比起三个相加还是要少一些,朱翊钧干脆的认赌服输,“朕还能真欺负你们这些妇人幼小不成。” 着人去拿了银子来,十两一个银锭子,摆的齐齐整整,三人当场就分了,瑞安端着银锭子笑的美不滋溜的。 “瞧瞧你那财迷样。”朱翊钧笑她。 “那这么多鱼怎么办呀?”璐王问。有些皱眉,“本王不喜欢吃鱼。” “这是璐王和公主钓上来的鱼,送给母后,最合适不过了。”王容与提议说,“陛下也送些给朝臣,以示陛下宽下之心。” “那便内阁和龚大人那一人送几尾过去,若还有多,几个一品公还有国丈家,也送些过去。”朱翊钧对张成说道。 “陛下也有留出最好的两尾,送到两宫太后处。”王容与提醒说。 王容与钓的鱼除了给两宫太后的则要分给后妃,除了四个掌管宫务的后妃以外,嫔以上的妃嫔都有,嫔以下,则就送了王美人一个。 用几尾鱼来表示对自己èi èi的特别照顾,很划算。 回到蓬莱阁,王容与将到手的四锭银锭子,分了两个给朱翊钧,“今日我打赌赢了,赌资分陛下一半,分点我的喜气。” 朱翊钧拿着两锭银子笑,“感情好,还回来两锭,不是血本无归。” 朱翊钧许是第一次钓鱼就有如此不菲的成绩,竟然是爱上钓鱼,如有闲暇就喜欢拿起钓竿坐在湖边上,王容与偶尔会陪他,有时候也会叫烟萝选几个歌喉动听的少女过来,做民间少女打扮,泛舟湖上,歌声传来像贴着湖面飞过的翠鸟,惹人怜爱。 瑞安闻声前来,跳着要坐小舟,王容与做了非常粗的绳子,“要坐小舟就要绑在这个在身上,不绑就不行。” 瑞安看着绳子,王容与让人在宫人身上展示一下,真真是五花大绑,很是粗鲁难看,瑞安看了又看,还是委屈的说,“我不要坐了。” “好好听歌。”王容与安抚她说。 “那可以跳舞吗?就在水上面跳?”瑞安说。 “在小舟上跳很危险。”王容与说,“你且等几天,我布置一番,就让你能看到水面跳舞。” “谢谢皇嫂。”瑞安很快就开心起来,然后被宫人一碗冰奶露就引回宫了。 “你对瑞安也太过纵容了。”朱翊钧说。“朕看她在母后面前都没有这么跳脱。” “女孩子最开心的就是在闺中,想到她不久后就要嫁人,还不赶紧对她再好一点。”王容与说。 “公主下嫁也是过的舒坦日子。”朱翊钧说。 “才不是呢。”王容与说,“公主嫁人郁郁更多。” “我这胎若是个小公主,我一定要把她养的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就是嫁人也能过的真正的自在。” 朱翊钧搂着王容与对她的肚子说。“如果是个小公主,朕一定把她宠的是最幸福的小公主。但是朕还是希望这里面是朕的太子。” “现在已经成型了,是男是女,已经是买定离手了。”王容与笑说,心里却想着,朱翊钧现在才十几岁,太子这个时候就出来可不是好事,太子当久了总会生变的。 王容与让人在池塘之间埋下几根木桩,然后再在上面铺好木板,在水面下三寸,人立在上面跳舞,就像在水面跳舞一样。 板子搭好后,王容与还交代一定要选几个壮汉在上面蹦跶几下,看稳不稳靠。王容与跟烟萝说了瑞安公主想看水面舞蹈,烟萝知机就要编排新的舞蹈。“最好找会游泳的,在湖面跳舞不比平底,若是出了事故,就不美了。” “谢娘娘体恤。”烟萝说,“一定不负娘娘所托。” 烟萝亲自去看了台面的太小,回头就叫人做了一块一样大小的板子摆在院子里,烟萝问了教坊司内所有会游泳的舞者,择出三人来排舞。 等到排好先跳给皇后娘娘看,王容与跳完点头,还让她们去湖中木台跳,“下装一定不要长了,沾了水贴在腿上既不好动也不好看,上衣做的飘逸些,纱衣垂地,要有嫦娥仙子奔月之姿态。” 王容与看了湖中试跳后说,“晚上跳更有朦胧仙女姿态。” “你再准备几个小节目,等到哪日月圆皎洁,便做一场湖边小宴。”王容与说,“做些大的莲花灯,上面放置灯烛,飘在湖面上,一定很好看。” “有大花灯者,上面还可坐人。教坊司有些少女少男,正是轻盈的年纪。坐在莲花灯上或演奏或放歌,娘娘觉得可好?”烟萝举一反三说。 “如此甚好。”王容与说,“若是年纪太小,做金童玉女装扮,也十分好看。” “只是有一条,一定要先试验,万不可出意外。”王容与说,“宴会本是高兴的事,宴会上出事故,犹如乐极生悲,我十分不喜。” “我省的。”烟萝说,“如果我做事不牢靠,娘娘也不会信我了。” “知道你沉稳可靠,只是白吩咐一句。”王容与笑说,“好好准备着,若陛下看的喜欢,赏金少不了。” 等到一切安排妥,找个夜晚月亮明亮的日子,王容与就请陛下,璐王,瑞安公主来湖边赴宴。朱翊钧笑王容与,“让你来瀛台养胎,偏偏一天一个主意,瀛台都不够你折腾的。” “我有量力而为。”王容与说,“事都是底下人做的,我只动动嘴皮子,算什么劳累。” 月光皎洁,在岸边排开了桌椅,上面有新鲜的瓜果和糕点,还有冰品。王容与不能吃冰品,让人煮了一碗红豆糖水解馋。 “皇嫂,你叫我们来干什么?月夜赏湖水吗?”瑞安坐下就问。 “急性子。”王容与说,“等着吧。” 有歌声从湖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姑娘唱着采莲曲滑着小舟过来,小舟后面跟着一朵一朵的莲花花灯。一朵明一朵暗,明的花灯里面是小儿手臂粗的蜡烛,暗的则是还合着花苞。等到唱歌的姑娘把小舟划到岸,歌声也停止。 突然,暗着的莲花灯仿佛开了花,层叠的花瓣下竟然是打扮的莲花童子,手里拿着乐器,乐声起,中间的舞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她身着轻纱,头发做飞天仙女髻,手臂脚环都佩戴铃铛,舒展手臂,翩然起舞。 “她是仙女吗?可以在湖面跳舞?”瑞安亮晶晶的眼神问。 “明日就能知晓她为什么会在水面跳舞,今日就好好观赏就是。”王容与说,她偏头看着朱翊钧。小身问,“陛下喜欢吗?” 朱翊钧伸手握住王容与的手,“今年的中秋晚宴不如在瀛台办,就按你今天安排的节目,很是别致。” “让杨嫔来帮你?”朱翊钧说。 王容与看着他笑问,“真有这么好吗?” “梓童实在是很有生活情趣的人。”朱翊钧说,“便是只和梓童在一起,朕也不会觉得无趣。” 舞蹈结束也不过是半个时辰,瑞安还有些依依不舍,王容与说,“陛下说今年的中秋晚会在瀛台办,到时候准备比这个更好的表扬。” “当真。”瑞安开始数手指头还有多久到中秋。 后妃其实也是偶尔会来瀛台,有的是些事要来问皇后,有的像杨嫔刘嫔就是真心实意来看望皇后,还有的就是李太后派过来给陛下送东西的,但是不管是别有用心,还是真心实意,反正她们在瀛台都没见过陛下,来送东西的,朱翊钧也只是略见一见就打发走了。 王容与实没想到朱翊钧能守身如此,不过许杜仲说三个月后可适量房事,她也不扭捏的主动求欢,朱翊钧开始还吓道,“怀孕的人不可以同房,你放心,朕还没那么难受。” “陛下要我现在请许御医过来告诉陛下,可以适当房事吗?”王容与说,“还是陛下嫌弃我怀孕变丑了。” 自然不是。 朱翊钧提醒吊胆敦伦一回,过后搂着王容与说,“比不做还累人。” “本来做就要比不做累人。”王容与说。 朱翊钧怕伤了王容与腹中胎儿,王容与要敦伦像是强了他似的,但是王容与给他用手伺候了之后,朱翊钧便放开脸皮隔三差五就让王容与用手伺候他。 正是年轻气壮的时候,皇帝又是不喜欢女人都有女人排着上床的那种,没亏过女人长时间不做有时候还是会想起那事,然后朱翊钧就会做些别的转移注意力,或者是去蓬莱阁,看着王容与,就不想了。 王容与当初只是随口一说,她也没真的想陛下就在她孕期中不宠幸别人。但是朱翊钧听了,就入了心。扪心自问,难道朕管不住自己,皇后怀孕期间,就是不召幸后妃又如何? 朱翊钧自己跟自己约定。 王容与看在眼里,所以投桃报李,也伸手帮朱翊钧缓解身体,不然就是憋死她也不管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李太后并不想要来瀛台参加中秋礼宴,但是朱翊钧坚持,王容与叫来芳若,“为何母后不愿意来瀛台?” “娘娘。”芳若也特意去打听了,“从宫里到瀛台得坐轿辇从午门出来再从午门回去,陛下和娘娘,还有陈太后都可以走正门,但是李太后不能走。所以李太后素来很厌恶出宫。” “午门只有陛下能走,皇后大婚可以从午门走,每次科举的前三榜可以从午门出,之外,再无人能从午门进出。”芳若说。 陈太后虽是裕王侧妃,先帝正位大宝后,陈太后的车辇也是从正门进的,所以如果要出宫,她也可以从午门进出。但是李太后,从前只是贵妃,即便荣升为太后,追根究底也是不能从午门进出的。 李太后造势自己是九莲菩萨的根本,除了掌握权势,也是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时先帝新丧,幼帝即位,需要太后辅政,李太后虽是陛下亲母,最开始也不得不两宫太后一起临朝,陈太后她是正位,她是皇后时,她和陛下坐着,李贵妃只能站着,到了她是太后,自己的亲儿子成了皇帝,还是只能陈太后和陛下坐着,李太后只能站着。 李太后如何能服。 陈太后无子无宠,一向来都沉默寡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荣升太后后一开始也有点想要和李太后较劲的意思,毕竟论身份,李太后总要屈居她之下。但为先帝诞育最多子嗣的李太后又岂是好相与之辈,察觉陈太后的意图,她就弄出了九莲菩萨托梦的事。 提升自己的身份后,外又与张居正冯保等人达成共识,最后干脆以照顾幼帝为由,搬进乾清宫。陈太后本身政治能力又偏弱,如何是李太后的对手,最后只能借久病体弱,居慈宁宫,不问政事。 但是就是李太后气焰最胜的时候,陈太后在一日,她就是妾,所有礼服上的顺序,不能违背。 “那我再去和陛下说说吧。”王容与说,进入八月其实已经也有些凉了,说是来瀛台避暑,也该是回宫的时候。既然要回去,又何苦强硬到要在瀛台设宴。 瀛台原本也有宫人值守,部分人是来养老的,但是还是有人心里存有志向,是想要往上爬的,帝后来瀛台避暑算是大好消息,想要往上爬的这几个月是卯足了劲在主子面前展示,和主子身边的宫人打好关系。 本来说皇后想在瀛台办中秋礼宴,但是好像因为宫里李太后不喜,要取消了。瀛台一个嬷嬷,心跳加速,好像找到了自己一飞冲天的契机。 怀孕五个月的肚子已经露出尖尖了,虽然宽松的袍服一穿还是看不太出来,王容与最近常觉得腰酸,脚也开始肿胀,她让人做了舒适的拖鞋,反正裙子盖住,别人也不知道她穿的拖鞋。 在瀛台这么久都是不施粉黛,但是皮肤白皙细腻,不施粉黛看着也十分清丽。王容与与朱翊钧说笑道,“这胎也许真的是个小公主,女孩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在肚子里就贴心母亲,母亲怀孕不见丑,反而漂亮。” “你这气色好是因为沾了龙精。”朱翊钧一本正经的说,“寻常孕妇没有滋润,所以才气色不好。” 王容与大囧,不与他说话。 虽然陛下还没答应娘娘说回宫去办中秋晚宴,但是横竖过了中秋就要回宫,行李也要归置起来,好在准备回宫比准备出宫可简单的多,许多东西也不用带回去,宫人在规整行李时,王容与去迎熏亭坐坐。 无虑过来禀告,“娘娘,这瀛台有一个嬷嬷来求见娘娘,说有要事禀报。” “何事?”王容与问。 “不知。”无虑说,“她说非要见了娘娘才说,并且再三强调是十分重要的事。” 王容与沉吟片刻,便说让她过来吧。 说是嬷嬷,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衣着宫装,半新不旧,脸上有辛苦劳作的痕迹,也有蓬勃的野心。王容与温言问她,“你有事与本宫说?” “是。”嬷嬷跪在地上并不起身,“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什么事需要本宫屏退左右?”王容与挑眉问道,“冒犯本宫该当何罪。你心里可清楚?” “娘娘在听到奴婢说的话就知道,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嬷嬷盯着眼前的石板说,“奴婢送来的消息是娘娘现在最迫切需要的。” “你倒是说说什么是本宫现在最迫切的?”王容与笑道,她在亭中赏景,除无虑外,亭中的宫人还是瀛台选上来的机灵宫人。 王容与挥挥手让无虑带她们离开,也不走远,就在离亭百米远的地方,可以看见亭内景象,不仔细听却是听不到亭中说了什么。 “你说吧。”王容与说。 “娘娘现在最迫切就是圣母皇太后处处钳制娘娘,奴婢这里的消息,可以让娘娘可以自在面对圣母皇太后。”嬷嬷说。 王容与眯着眼睛看她。“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一个未曾伺候过圣母皇太后,而圣母皇太后也不曾来过瀛台的瀛台宫人,会知道皇太后的八卦?” “敢诽谤圣母皇太后,大罪当诛,你真不害怕?” “皇后娘娘是仁善人,自进宫后处处以太后为先,而太后总是对娘娘诸多限制,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况娘娘。”嬷嬷说,王容与的反应在她的预想之中,哪里能就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要对付自己婆婆。 但是嬷嬷笃定皇后是对李太后不满的。 “圣母皇太后如今虽然贵为太后,身份尊贵,从前也不过是个宫人,贵妃,哪能比得上娘娘从午门进宫的气魄。”嬷嬷说,“太后不喜来瀛台参加中秋晚宴,不就是气恼自己不能从正门进出,小气的很。” “你当真敢说。”王容与说道,“就冲你今天这些话,一顿板子你就跑不了。本宫是仁善,也容不下胡言乱语大放厥词犯上的人。” “奴婢只是真心心疼娘娘,也是无意中知道了圣母皇太后为尊者不尊的事情,就更加心疼娘娘如今还要受皇太后的钳制。”嬷嬷说,“即使娘娘要责罚奴婢,奴婢也是一定要说的。” “你的关子也卖的够久了。”王容与说,“再故弄玄虚,这顿板子也少不了。” “娘娘,你可知道,圣母皇太后她,她不贞。”嬷嬷说道最后是膝行到王容与跟前说的。 王容与瞳孔睁大,“你从何得知?” “奴婢也不是一开始就在瀛台伺候,奴婢原本是在宫里伺弄花草的,有一同乡是在圣母太后跟前伺候,平常对我也是多有照拂,有一日她来找我,神色不安,说她会死,奴婢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无意中发现李太后在和张居正幽会。” “闭嘴,不要说了。”王容与拍桌而起。 嬷嬷噤声,“奴婢同乡不久后告病身亡,奴婢十分害怕,于是寻了个错就分到瀛台来,奴婢本来想把这个消息烂在肚子里的。但是皇后娘娘来了瀛台,对我们这些偏远的宫人也如此照拂,奴婢感念娘娘恩德,实在不忍娘娘还受圣母太后钳制,才前来告知。”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王容与盯着她问。 “李太后身边已经换了一批人,所有知道的人在那年间不是死了就告老回乡,想来也是死在路上了。奴婢不知道宫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也是像奴婢这样因缘际会知道了这个消息却深埋在肚子里,但是瀛台,应该只有奴婢一个人知道。”嬷嬷抬头说。 “娘娘不要担心没人作证。”嬷嬷说。“阴私事,最难辩驳,找一二宫人扮成鬼在慈安宫叫唤几句还我命来,然后放出谣言,李太后自然以后只能在慈安宫里修生养性,再不能出来钳制娘娘。” “娘娘。”却是顾言晞过来,见无虑带着宫人在远处守望。而娘娘在亭中和一个陌生的宫人说话,顾言晞心生不详就喊道。见王容与往后倒了一倒,虽然很快就扶住了石桌。 但是顾言晞和无虑等人还是很快就过来,“娘娘?” 王容与被顾言晞和无虑搀住,用蚊呐音在无虑耳边说,“堵住她的嘴,扔湖里去。” 顾言晞也听到了,心下震动,但是见无虑空手就要上前,娘娘既然是要堵上嘴,自然是不想让这人再说什么,用手堵嘴,一个不慎喊出来,就坏了娘娘的事。顾言晞拿出手帕撤下腰间的香球裹住,跟无虑一同上前,在无虑抓到嬷嬷的肩膀时,她就赶紧把手帕球塞到她嘴里,然后一左一右压制了嬷嬷,一路拖到水里,扔了进去。 无虑见人下了水就松了手,紧张的咽了口气,手在颤抖,胸口狂跳,但是她不害怕,无病突然不在,老太太让她顶上和无忧一起陪娘娘进宫,老太太就跟她们说过,跟着娘娘进宫,就要做好娘娘手里的刀,要保护好娘娘,就是娘娘要你们去shā rén,也要干净利落的去做。 虽然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但你们要做好这种觉悟。娘娘在宫里再信任谁也好,只有你们是从小跟着娘娘的,这份情谊不是别人能替代的,娘娘真要做棘手的事也只会放心让你们去办。谁都会背叛娘娘,但是你们两个不会。 无虑握紧拳头,她做到了,虽然平日里她最小,娘娘纵着她,性子开朗又爱八卦,但是今天无忧不在,她也保护好娘娘了。 顾言晞多了一个心眼,不知道这人会不会水,顺势躺在地上,伸出半边身子死死摁住那人在水下,挣扎不已激起许多水花,无虑也连忙来帮忙按住,直到手底下动静变小,两人又合力把人拉了上来。 摸了呼吸,摸了脉,摸了心跳。 确定已经死了,两人都瘫坐在地上,无虑抬头对亭内王容与说。“娘娘,此人已伏诛。” 王容与捧着肚子觉得隐隐作痛,冒着冷汗说,“善。” “传御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朱翊钧急冲冲赶往蓬莱阁,幸好许杜仲一直在瀛台待命,王容与这边说传御医,等她回到蓬莱阁,许杜仲已经在殿内等候。朱翊钧进寝殿就看见王容与面容苍白的卧在床上,又急又心疼,“到底怎么了?” “娘娘情况怎么样?”朱翊钧问。 “娘娘是受到了惊吓从而心神不宁影响了胎气,等臣开几剂安神药娘娘喝了再以观后效。”许杜仲说。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煎药。”朱翊钧挥手说。 他坐到床边,握着王容与的手,王容与睁眼看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朱翊钧拿手去抹她的眼泪,“别哭,宝宝还好好的。” “那个人她咒我。”王容与抽噎着说,“她说有事要和我说,我便让她过来,结果,结果她说我会被陛下厌弃,不得好死,我太害怕了,我就让宫人堵着她的嘴扔水里,我,我当时就在水边上,我想让她闭嘴。” “但是,她就没上来。”王容与看着朱翊钧,哀戚惶恐,“陛下,我shā rén了。” “不。你没有shā rén。”朱翊钧搂着她说,“她以下犯上,是罪有应得,淹死还是你给她的恩德,否则朕一定要将她杖毙。” “我不知道。”王容与哭着摇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和我说这些?我太惊讶,太慌张。” “没事了没事了。”朱翊钧抚摸着她的背,直到她在他怀里哭睡着。 朱翊钧确定王容与睡着了才小心翼翼的放下她,王容与很少在他面前哭,所以一哭,朱翊钧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难受起来。 朱翊钧去到蓬莱阁的一楼,方才伺候皇后的宫人此时都跪在那里。 “谁来说?”朱翊钧阴沉着脸说。 顾言晞叩拜行礼后说,“今日我等在蓬莱阁规整娘娘的用品,娘娘便说去迎熏亭,有四个宫人陪同娘娘前去,其中一个人中途告退,她回来蓬莱阁通知,我便去替她。今日犯上的嬷嬷是瀛台花房的,因为总往蓬莱阁送花,与宫人也是熟悉的,所以她说有事禀报娘娘,宫人就去替她通传。” “娘娘同意见她后,她又说要和娘娘说的事需要屏退左右。宫人担心,但是娘娘允了她。宫人离开迎熏亭,却也在开阔处警卫,能看到娘娘。” “因为隔的远,并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但是看到娘娘起身后,我们连忙赶过去,娘娘说让我们拖这个疯女人去冷静一下,我便照办了。” “还有谁有补充的吗?”朱翊钧眯着眼睛问。 归着众人都摇头。 “通传的宫人是谁?”朱翊钧问。 “是奴婢。”无虑抬头说。 朱翊钧看她一眼,“你留下,其余人自去领板子。” “照顾皇后不周,以至于娘娘受惊,论罪当诛,如今皇后有孕,要少开杀戒,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都自去领十板子,日后再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朱翊钧给张成使个眼色,让他去把这件事收尾。 淹死的嬷嬷会以以下犯上被杖毙的通报死因,和嬷嬷一起死的还有当时在亭内,除坤宁宫以外的宫人。但是正如朱翊钧说的,皇后娘娘怀孕,要少造杀孽,便先看管起来,等皇后生了再默默处刑。 皇后下令杀个把人,没有问题。但是皇后也不能动用私刑,所以朱翊钧在听闻消息后马上就命人封锁了,如今再统一口径。 其实朱翊钧对坤宁宫的宫人也没那么放心,但是王容与一向护犊子,如果现在处决了坤宁宫的宫人,她指不定怎么生气。 “你以为你是皇后从娘家带进宫的丫头,朕就不会动你是不是?”朱翊钧问。 “奴婢不敢。”无虑道。 “顾言晞说的,你真的没有补充了?”朱翊钧又问。 无虑摇头。 “你以为朕会相信,皇后因为有人咒她就大惊失色,全无主张,一时冲动,就让你们去处决的一个人?”朱翊钧问。 “那个罪妇到底在亭子里和皇后说了些什么?”朱翊钧喝道。 “奴婢当时离亭百米,实在没有听清楚罪妇对娘娘说了什么。”无虑摇头说。 “皇后过后也不曾跟你说?”朱翊钧怀疑道,可疑,太可疑了,能让王容与惊慌失措必让人死的失态,绝对不是简单的咒几句会得了他的厌弃就能做到。不得好死这句确实很严重,但是这人是谁,为什么梓童会信她呢?因为信才会被她的话吓倒。 不然寻常听闻,只会心情不好,谁会把一句戏言当真。 尤其梓童这么聪明的一个人。 无虑萎缩了一下,但还是坚定的摇头,朱翊钧断定她有事瞒着自己,“你最好从实召来,你不要以为替娘娘瞒着就是为她好,她不说,你也不说,万一藏在幕后的人还有后招,皇后能每次都那么好运吗?” 无虑害怕的说。“还有幕后之人?” “罪妇为何突然要求见皇后,还口出不逊,她在瀛台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皇后,若不是有人指使,她怎么敢又怎么会来冒犯皇后?”朱翊钧道。 无虑趴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己,“奴婢不敢说,奴婢不愿意任何对娘娘以及小皇子的恶言从奴婢口中说出。” “奴婢愿意已死谢罪,如果奴婢没有替那恶妇通传,娘娘就不会受惊了。”无虑哭道。这一切都是王容与指导她说的,事实上那个嬷嬷对王容与说了什么只有王容与知道,但是她必须得有个借口,她无缘无故的把一个人溺死了,没有借口,她解释不通。 王容与只能说是那人咒自己,咒自己的孩子,她只能和陛下说是咒自己,但是只凭咒自己,陛下不会相信她的失态,那么再由宫人的嘴说出还咒了自己的孩子。 没有母亲在听到有人咒自己的孩子能无动于衷的。 她的失态就可以得到解释。 她的隐瞒也会想显得情有可原,并更加真实。没有一个母亲会复述别人咒自己孩子的话,那些话别说是说,就是在心头一转念,都是刮心之痛。 “竟然还敢咒小皇子?”朱翊钧闻听还有什么不了解,抓起手边的茶盏要扔,又想起怕惊动楼上睡觉的王容与,举起的手停在半空,最后恨恨放下。 “淹死她真是便宜她了。”朱翊钧说,“朕要将她碎尸万段。” 朱翊钧对无虑说,“你的活罪也免不了。” “朕知道皇后对你们这些从小伺奉的人十分宽容,但是后宫不是可以轻忽的地方。”朱翊钧正色道,“即使你今日保护了皇后,但是这个危险也是你的不谨慎带来的。” “如果你们再这么伺候,朕会让皇后送你们回永年伯府,也是留你们一命。” “奴婢定铭心刻骨的记住这次教训,再不会犯。”无虑说。 “下次再不可当着皇后的面shā rén。”朱翊钧道,“让人闭嘴的方法有许多,不要让低贱之人死在皇后面前。” “奴婢谨记在心。”无虑俯身说。 “去领你的十板子吧。”朱翊钧冷声道。 等人都退了干净,在安静的室内,朱翊钧摩挲着腰间玉佩,开始思索,究竟是谁指使那毒妇来如此咒皇后。 宫人下楼来。“陛下,娘娘醒了,在找陛下呢。” 朱翊钧上楼去,王容与其实没醒,像是梦魇住般,一边哭着一边喊着陛下。朱翊钧为王容与如此依赖她而感到心碎,王容与素来都是沉稳大气的,如今这般可怜无助,真真让人心疼。 朱翊钧上前搂住王容与,“梓童莫怕,朕在这里陪着你呢。” “陛下别走。”王容与揪着朱翊钧的前襟说。 “不走,朕不走。”朱翊钧说,“朕一直陪着你。” 王容与半是做戏,半也是真心害怕,她手里第一次沾染了人命,还是在她怀孕的当口,叫她如何不害怕。 睡不安慰,半夜总要起来,王容与不愿再惊醒朱翊钧,但是朱翊钧还是有感应的醒来,摸到王容与脸上的冰凉水渍,“别哭了,朕在这里呢?什么人都伤害不了你。” “陛下,我shā rén了。”王容与说。 “她时不时该杀?”朱翊钧问。“再来一次,你会不会下令推她入水。” “她该死。”王容与低声道,李太后和张居正有染,这事便是漏出半点风声,就要血流成河,母子反目,君臣反目,而史书会记载,民间会传颂,陛下会跟着一起钉在耻辱柱上,永远得不到解脱,更不要说开心快乐。 陛下还如此年轻,她怎么能忍心。 那个人必须死,那件事必须埋在深深的地下,不能见光。 “再来一次,我也会下令的。”王容与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自己,是冷血残忍还是当机立断,为了大部分人就牺牲了一个人。 可是一个人的命,也是命啊。 王容与觉得听见自己底线崩塌的声音。 她为了这件事,如后日后再shā rén怎么办? “再下令的时候就不要让人死在你面前。”朱翊钧怜爱的说,“有些人该死,和你无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因为王容与受惊保胎,中秋礼宴只能在宫里举办,朱翊钧传话让杨嫔主持了宫中中秋晚宴,一应事宜不要来打扰皇后养胎。 朱翊钧如此小心,以至于传言飞起,说皇后这胎可能要不好了。 老太太上折请旨来见皇后,没有得到应允,担心着急,王容与让无忧去永年伯府送中秋的赏赐,顺便跟老太太解释,娘娘并无大碍,只是陛下现在不让娘娘分神,等到中秋过后,娘娘就会请老太太进宫。 “娘娘可是出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要养胎?”老太太迟疑的问。 “老封君别问了,多的我也不能说。娘娘怕老封君担心,所以才特意让我出来一趟,让老封君放心,娘娘现在如今安然无恙。”无忧说。 “没事就好。”老太太说,没亲眼见着王容与,她怎么能放心,只是无忧都如此说,她只能按下不问。 “你们要好生伺候娘娘。”老太太嘱咐说。“哎,无病大约是找不着了,去江南的最后一拨人也会来了,无功而返。你先不要跟娘娘说这个,等到娘娘生产后,情绪稳定,你再缓缓和她说。” “是。”无忧应道。 王容与静悄悄的回了坤宁宫,因为要卧床养胎,所以既没有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也免了后宫嫔妃的请安,便是中秋礼宴,王容与也只露面了一阵子,应了陛下的举杯后,陛下就让人送她回去了。 不过官员在看到皇后肚子还好好在的时候还是舒心了许多,陛下如今膝下凄凉,若是皇后这一胎出了什么差池,可不是什么美事。 后宫见了皇后娘娘的肚子,表面上是各种庆幸,内心如何就不得而知。 回了宫,朱翊钧还是每日都宿在坤宁宫,后宫众女子望着坤宁宫的方向都透着哀怨,都说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大度,这怀孕这么久,一直把着陛下,其他人是一点肉味都闻不着,哪里贤淑,哪里大度? 李太后把许杜仲叫过去,直言不讳的问他,皇后的胎不稳是不是和陛下同房导致的。许杜仲只能老实回答,不是,娘娘和陛下并未同房。 “陛下可是每日都和皇后睡在一张床上,你不要妄想欺骗哀家,是不是同房导致的,哀家找另外的御医一诊就是。”李太后威慑他。 “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微臣,便让其他同僚也去把以下皇后娘娘的脉。”许杜仲伏身说。 李太后见许杜仲还是不松口,便让他走了,她传言太医院,让弄个三医会诊,查查皇后到底是什么毛病。 朱翊钧匆匆来慈安宫,“母后这是为何?” “好端端的人突然脉象不稳,哀家也着急,虽然你信任许杜仲,但是太医院其他的御医也不是摆设,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李太后说,“哀家只想让皇后这胎好好的。” “母后的好意,朕和皇后都心领的,只是皇后现在情况特殊,她是习惯了许杜仲的诊脉,突然去了三个陌生御医,她还以为肚子里孩子有什么不好,紧张坏了。”朱翊钧说。 等朱翊钧走后,女官拿来御医诊断,皇后是因为受惊吓情绪波动大才造成的脉象不稳,李太后让人把这诊断烧了,“皇后在瀛台发生了什么?她可不像是心性不稳之人。” “说是被一个嬷嬷犯癔症吓到了。”宫人说。 “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去查。”李太后说。 她端起茶盏想到刚才陛下的言行,“若是没有同房,陛下如何忍住几个月的和皇后干躺在床上?” “陛下应是十分喜爱皇后娘娘了。”宫人说。 李太后皱眉,“皇后不需要爱,只要有尊重就够了。宠生娇,皇后就不如才进宫时那般懂事了。”李太后这些月来对王容与累加了许多不满,不过她都暂且记着,等皇后生了后再做打算。 朱翊钧忧心王容与总是半夜惊醒,醒来后就睡不着了,朱翊钧模糊转醒的时候,王容与劝他,“陛下睡吧,明日还要处理政务,休息不好会精力不济的。” 朱翊钧困顿的握着王容与的手放在胸前,“你睡不着,朕陪你说话。” “陛下,我夜半醒了,白日还能补觉。”王容与说,“陛下如此夜夜陪我说话,形容都憔悴了。” “朕召钦安殿的比丘尼到坤宁宫给你念几天经可好?”朱翊钧说,“你呀,心太软了。下次这种事还是留着朕给你解决吧。”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的侧颜,多想说她心不软,她只是造了杀孽,心下难安。 王容与靠着朱翊钧的肩膀,“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也想早点走出来,不让陛下如此担心。” 朱翊钧还是闭着眼,闻言却是笑了,捏着王容与的手指,“乖。” 比丘尼在坤宁宫念了三天经,昼夜不停。王容与躺在床上,听着虚无缥缈传来的经声,做了一晚上的梦,一会在云端一会在水里。 朱翊钧之后为了转移王容与的注意力,便说,“尚宫局已经从宫外选了二十个奶娘,你要不要看一看?” “怎么选的这么多?”王容与听闻数字有些惊讶。 “也不全用,你挑几个当选,再挑几个备用,其余的又回去就是。”朱翊钧说,“其实朕想着喝虎奶也挺好的。” “陛下可不要天马行空。”王容与说,“我要是有的话,我都想亲自喂养宝宝,什么虎奶牛奶,都比不上妈妈的乳水。” “只有民间妇人才会亲自喂养,便是稍有底蕴,也都是请的奶娘,你如何兴起想要自己喂的念头?”朱翊钧道。 王容与摇头,她生下的孩子,她想他能喝她的奶水,她们应该是彼此最亲近的人,而时下的规矩却不是如此。妻子的主责是伺候丈夫,家有余裕就会请人来照顾孩子,也是显示身份的意思。而宫廷里这些特质更加被放大。皇后妃嫔都是陛下的女人,身份尊贵,第一重要的就是伺候的该是陛下,二来担心皇子与母亲太过亲密。皇子是皇朝的继承人,黏着母亲,优柔寡断,以母亲为首是瞻,都不是好事。 请奶娘和剥夺母亲想要喂养的天性都是不人道的。 而且所有皇子长大后都会优待奶娘。皇子成年就藩,拜别父亲和母亲,却大多都会带上乳母同行。若是太子登基,太子乳母更是深得信任和权势。 奶娘,乳母,没有生他却用奶水养他,也是半个娘了。 这让王容与如何能忍。母亲对孩子的独占欲有时候甚于妻子对丈夫的独占。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从汉开始,就没有皇后喂养的规矩,朕虽纵着你,这可不能开玩笑。” “陛下日理万机,就不要关心这些小事了。”王容与笑说。她偷偷的喂,他总不知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王容与准备了两块佛牌,让比丘尼念经开光,在偷偷送给无虑和顾言晞,她们两个因为挨了板子,还在房里养伤。 两人来给王容与谢恩,王容与忙让她们起身,“我是担心你们,可是现在你们都没好痊愈,就过来谢恩,倒像是我好心办了坏事。” “只挨了十板子,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不过来给娘娘谢恩,也要过来当值了。”无虑说。 王容与仔细辨认一下她的神色,还是如从前一般的活泼开朗,好似没有受到之前溺死人的阴影。 “你胆子如此大,看来我的玉佛是多余请了。”王容与笑说。 “娘娘给了我就是我的了。”无虑说,“这是娘娘体谅心疼我的心,我要好好收着。” “给了你也没打算要回来。”王容与说,她看着无虑,说是丫头,当时有无病等大丫头在前面顶着,她也就是一路玩着长大了,无病不在,在剩余丫头里挑了无虑上来,若不是事发突然,王容与不会选择无虑来做这件事。 “你都不怕吗?”王容与怜爱道,“真是个傻大胆。” “我也怕呀。但是能保护到娘娘,我就不怕了。”无虑说,“这次幸好还有顾姐姐在一旁帮我,不然我毛手毛脚就要坏了娘娘的事了,以后我一定多学习,争取以后做这样的事不会再出漏子。” “你以为我还会总让你做这些事啊?”王容与哭笑不得的说,她转向看着顾言晞,对顾言晞,她没有对其他宫人那么信任,这很正常,顾言晞是最后到她身边来的人,而且是完全的陌生人,一个侍选,想要来坤宁宫当宫人,就是傻子也会用后脑勺惦念一下来意。 但是顾言晞一直都尽职恪守,如今更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言晞,多谢你。”王容与说。“你想要什么?” “娘娘对无虑不说谢,对我怎么说谢了?”顾言晞道,“我想要保护娘娘的心和无虑是一样的。若是娘娘想要问我要什么,我就要娘娘以后待我,像待无虑一样。” 王容与看她认真,便笑着点头,“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日后我待你就如待无忧无虑一样。不过恃宠而骄在我这可是行不通的,若是犯了错,我也是照罚不误。” “娘娘不担心无忧无虑会犯的错,我也不会犯的。”顾言晞说。 崔尚宫领着二十个奶娘往坤宁宫来,王容与坐在榻上,她手里都有这些奶娘的来龙去脉,但她还是要奶娘一个一个的出列,自我介绍。 观其行,观其态,观其口齿,观其伶俐,观其气度胆量。有能自若介绍的,也有身如蚊呐露怯的。 “民妇吴娘,籍贯江南su zh一u,年龄二十。”排在最后的一个奶娘出来蹲身行礼后沉着的自我介绍,王容与初看就觉得此人很像是无病,声音一出,更是让王容与惊诧,她被扶着做起身,“你是江南人,为何口音没有江南音,反而有点京城的音。” “民妇自幼被家人卖进锦衣卫府中为奴,三年前被家人赎出,许配人家去了江南,如今又和夫君回到京城。”吴娘抬头看王容与,她也怕xiǎ一 jiě不敢认她,不留她。 “你成亲了?可是你自愿?”王容与颤抖着追问,问出后就觉得不妥,扭头平复心情后,王容与拿起笔在手稿上圈了几个名字对崔尚宫说,“留下这五个,今日就留在坤宁宫吧。” “是。”崔尚宫说道,领着没有被选上的十五个人出了坤宁宫。 无忧扶着王容与,王容与的手一直在抖,无忧见状便道,“娘娘你要不要先留下一个奶娘来细问?” “嗯,”王容与说,“便这个吴娘吧。” “那我先把这些奶娘领出去另外安置。”芙蓉道。 王容与点头,她也只让无忧留下来,其余人去殿外伺候。等到殿中无人,吴娘,也就是无病,眼含热泪跪下,膝行至王容与处,“xiǎ一 jiě,我终于又见着xiǎ一 jiě了。” 王容与摸着她的妇人髻,“你被你的家人领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成亲了,又怎么会以这种身份回来?你是真的已经生了小孩?” 无病闭眼点头,“上个月生的,一个男孩。” “是你心甘情愿的吗?”王容与追问。她那么多一起长大的丫头,无病最得她心,也是她最喜爱并且信赖的一个人,无病不止一次的说过,她如果要结婚嫁人都要听从xiǎ一 jiě的安排,因为她是要照顾xiǎ一 jiě一辈子的,婚姻大事自然不会越过xiǎ一 jiě去。 无病成串的眼泪低落,“xiǎ一 jiě别问了,只要我现在还能见着xiǎ一 jiě,还能留在xiǎ一 jiě身边伺候,我就别无所求了,过去的事我都不想再提。” “怎么能不提?”王容与痛心道,“如果你被人欺负了,我要替你讨回公道。如果你的丈夫对你很好,很疼爱,我又怎么会忍心让你和丈夫儿子分离。” “你是不是被人藏起来了?”王容与问,“自知道你被你家人许个一个货郎,祖母派了许多人去找你,后来陛下也派人去找你,却根本找不到。”她让无病坐起,不要跪着。 无病顺势就坐在脚榻上,将她的遭遇娓娓道来。 “我被迷晕,被家人卖给了货郎,货郎原本是要带我回西安老家成亲,但是中途在驿站听说了安定坊王千户家出了个皇后,他只知道我是在王家伺候一个xiǎ一 jiě,不知道我伺候的就是皇后,但是这不妨碍他灵机一动,他把我带到江南,说我是伺候皇后的身边人,想要卖出一个高价。” “我被沈家少爷救起,他是su zh一u开绸缎庄的,想要扩张生意却屡被当地巨头打压,他花重金赎我,本意是想通过我来和永年伯府扯上关系,有一面大旗,他家的生意就不会处处受挫,他也依言带着我回了京城。” “为了掩人耳目,我扮作他的侍女在他跟前伺候,谁料他一日酒后。”无病抿唇说,“我已经失贞,就是回了永年伯府,老太太也不会让我再去伺候xiǎ一 jiě了,当日我就想死,却被拦住,他,看管我甚严,找不到寻思的契机,到了后来发现有孕,也是毫无生气,直到他告诉我,娘娘有了身孕,肯定需要奶娘,我若好生养着身体,就能进宫来见娘娘,我才振作起来。” “你受苦了。”王容与心疼的说,“原来你早就回到京城,难怪他们在江南找不到你。” “你对那个沈家少爷是个什么意思?”王容与说,“我有些恨他,既然是说好带你回京,扯永年伯府给他做大旗,他好好的把你送到永年伯府,送到我身边,我总会赏他,但是他言而无信,把你带到京城,却不送回家,还趁酒醉欺负你,还让你生他的孩子。” “孩子不能留在他们家。”王容与说,“你觉得呢?” “我对沈家少爷并无感情,但我也不恨他。”无病说,“很长一段时间,他确实对我是礼遇有加,我的孩子,并不是心机产物。” “但是如果可以,我希望娘娘能同意把我的孩子从沈家带出来,就先让奶娘养着,等到可以当差的年纪,就在大少爷的儿子面前当差。”无病说,“我是要伺候娘娘一辈子的,但是沈家要是打量着有个皇子奶娘的儿子在家中做关系,那就是想错了。” “你离了你孩子就不心疼?”王容与说,“你在宫里,孩子就是没了亲妈,现在是亲爹也没有了。” “他不该出生的。”无病说,“就算留在沈家,他也只是一个妾生子,长大后身份落差,不一定是好事。现在回了永年伯府,我在永年伯府长大,能伺候娘娘是我的福气,他也会在永年伯府找到她的福气的。” “我要是早点找到你就好了。”王容与说,“你就不要受这样的苦。” “能再见了xiǎ一 jiě,便是什么苦,我都心甘情愿。”无病说,“而且我现在还可以伺候xiǎ一 jiě的孩子,如果没有找个机遇,那可就不行了。可见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 王容与见到失而复得的婢女,主仆两抱头痛哭一番,然后无病就劝王容与别哭了。“娘娘现在身子金贵,可不能哭了。” “知道娘娘怀孕后,我可是又学了许多东西,就是娘娘月子,我也能伺候的很好。”无病说。 “你从来最贴我心。”王容与说,“我从不担心你会照顾不好我。” 王容与让无忧带无病去安置,她们xiǎ一 jiě妹肯定也有许多话说。朱翊钧来坤宁宫,一眼便知道王容与哭了。“今天怎么哭了?” “有一件喜事。”王容与说,“陛下还记得我那个走失了的婢女吗?” “那个无病?”朱翊钧说。“你别着急,朕会加派人手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陛下不用找了,她回来了。”王容与说。 “原来她嫁了人,跟着回了京城,听说我怀孕了,就去毛遂自荐当奶娘,她的孩子上个月才出生。”王容与说。 “这么巧?”朱翊钧疑虑的皱眉,“她为何来了京城也不去永年伯府拜见,就是不知道永年伯府的人在找她。你和她的关系,她就是回来了也该去旧主家问个好。” “为什么听说你怀孕了就要来当奶娘?” “人是会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她和我一同长大,如果我不信她,还有什么人好信?”王容与说,“陛下说的顾虑我也知道,陛下是担心我,但是我都问清楚的,都是男人的错,她是一直想回到我身边的。” “我要把她的孩子从那男人家抱走,放在永年伯府养,我想让我哥哥收他做个义子,陛下觉得如何?”王容与说。 “不过一个婢女走失后生的野种,值得你对他如此吗?”朱翊钧问。 “陛下这话说真的难听。”王容与不悦,“她不是自己要走失的,孩子也不是她自己想生的,所有经历她说的亲描淡写,但我知道,若不是为了想还回到我身边,她早就赴死了。”王容与说着又掉眼泪。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朱翊钧心疼道,找了手帕给王容与按眼角,“好好好,是朕说错了,朕改口,她是忠仆,忠仆的孩子得到看重也是应该的。别哭了。” “我们一起长大,说好她要陪我出嫁,她的婚事由我做主,我要给她找个好男人,给她很多嫁妆,等她生了孩子就能来给我的孩子做奶娘,孩子也可以从小作伴,但是我一个疏忽,就什么都不是我们当初说的那个样了。”王容与抽搭道,“她这几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却还能笑着跟我说能再见到我实在太好了。” “你这感情也太重了。”朱翊钧道,“如果她决定留在宫中伺候你,你的这份重情,对她不是好事。” “我母亲早逝,后母并不亲近,后母生的姐妹也不亲近,哥哥们比我大上许多,玩不到一起去,祖母虽然事无巨细的悉心过问,我也不能拉着祖母玩啊。”王容与说,“无病是我的第一个婢女,我亲自挑选的她,她的名字也是我取的,我们从小一起吃一起玩一起睡,说是婢女,其实是我心里把她当我最好最忠实的朋友,日后再有谁,也不会是她。” “好,朕知道她对你有多重要了。”朱翊钧劝道,“快别哭了,再哭朕要生气了。” “陛下怎么办,我又高兴又生气。”王容与说,“我不想奖赏那个男人,他说要送无病回来,却又趁酒醉欺负她,还有了孩子,陛下,我要怎么处理,才不会伤无病的心,才不会让她和我起了隔阂。” “她想怎么做?”朱翊钧问。 “她不让我惩罚那个男人。”王容与说,“她说她没感情,是骗人的,不然她就不会说别罚他。” “梓童,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朱翊钧说,“你是在吃醋。” “吃醋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心里只有你的小伙伴心里有了别的牵挂,不再是心里只想着你一个的人。”朱翊钧说,“你都没吃过朕的醋,没有为了吃朕的醋又哭又恼,现在却在为一个婢女吃醋,心神难安。” “朕真的要生气了。”朱翊钧说。 “我一开始就知道陛下不会是我一个人的,我如何会吃醋?”王容与道,“不管无病心里还有其他什么人,她最重要的人还是我。这一点我相信她。” “那你就不相信你是朕心里最重要的人?”朱翊钧反问道。 “陛下心中当然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难道我还能和江山去吃醋不成。”王容与抽搭说,你的心里还要装你那一个后宫。不要说后宫里我最重要,和那些妃嫔去比,即使是最重要,是优胜,她都不高兴。 她根本就不想去和妃嫔们去比。 朱翊钧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争辩。好在王容与被这么一打岔,情绪稳定了许多,“我早该明白的,只要放无病去结婚,她的生活里就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希望无病只看重我,但是我也希望她幸福。” “我要我大哥去问一下那个男人。”王容与说,“之后再慢慢谋划该怎么办。” 王容与让无忧又回了永年伯一趟,短时间回来了两趟,老太太还以为是皇后有哪里不好,无忧说娘娘一切都好,还有个天大的喜事,无病改名做吴娘,进宫伺候娘娘了。 “无病嫁了人生了子现在进宫做小皇子的奶娘?”老太太高兴之余还是有些担忧。 “好像没有嫁人。”无忧说,“无病想把孩子接回永年伯府,娘娘的意思是想让家里的少爷先去了解一下那个沈家,能顺利把孩子接回永年伯府就最好了。” “无病看来也是受了不少苦。”老太太说,“你回去让娘娘放心,我必让她哥哥把这事办妥,孩子回来就让娘娘的奶娘养着,娘娘和无病都能放心。” 王厚德去找的沈立文,他向来喜欢开门见山,“无病的孩子我要带走,什么条件你开吧。”老太太也思量着老三的脾性来做这样的事最好,带点纨绔气息,对待心眼多的商人,以礼相待反而会让对方蹬鼻子上脸,王厚德有话不会好好说,就是要倚势欺人的样子还是很能唬人的。 沈立文苦笑,“这可是无病的意思?” “是谁的意思重要吗?”王厚德说,“虽然你这事做的不地道,但是永年伯府还是承你这个情,在京城内,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要是遇上难处就报我的名字,有没有用我可不保证。” “但你要是借我的名头去欺行霸市,我知道了第一个亲自来收拾你。”王厚德说。 “不管你信不信,这个孩子的到来不是我不地道,而是我情不自禁。”沈立文说,“你可以把孩子带走,即使他会是我唯一的儿子。” “搁这装情圣?”王厚德说,“她是你什么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妾侍,我知道你还未正式娶亲,那是因为你那个商会会长爹想给你在京城找个婆家有依靠的正妻。” “你能不娶妻?你就能保证你以后没有孩子了?”王厚德说,“差不多行了,你想要的保护伞,我也给你了,你再演也不会有更多,要是惹的娘娘不快,你们在京城混不混的下去都另说。” “娘娘对你很不喜。”王厚德说。 “如果我愿意带着孩子离开京城,有生之年不踏入京城半步,可以让孩子跟我吗?”沈立文苦说。“曾经沧海难为水,情根深种却是由不得我。” 王厚德奇怪的看他几眼,还是进宫当差的时候把他的话传给王容与了,王容与叫来无病,“沈立文这样说,你觉得如何?” 无病皱眉,“他若是不想给,那便算了。他若有点良心,那是他亲子,总不会苛待到哪去。但是他说要离开京城,我觉得不妥,离了京城,他才可以借着娘娘的名头作威作福却无人知道,放在京城,在眼皮子底下,但凡有哪一点出格就可以shàng én敲打,不至于养成祸患。” “我也是如此想,如果你和他的关系斩不断的话,便最好留在京城,在眼皮底下盯着。”王容与说,“好在我的关系户本也不多,再多一家也没什么,只要他尽忠守法,保他一世荣华富贵也使得。” “娘娘已经不需要额外做什么了,有些关系知道的人自然会知道,能使的方便自然就给了,需要抬出名头才可以给的方便,不给才是好事。” “他说对你情根深种。”王容与说,“我也不想你一个人过,就是无忧无虑,到了二十二我也会陆续放她们出去成亲的。你和他到底有个孩子,你若是不讨厌他,我让他给你个名分。” “我怎么会是一个人过呢?”无病笑道,“我要陪着娘娘的呀。” “至于情根深种?”无病笑道,“他只是见的少了,等到年,他有他的需求,枕边有另外的女人,就会知道所谓情根深种只是个笑话。甚至他现在都还没有正妻。” 王容与点头,她回头对王厚德说,“孩子可以先放在他那里,你派人盯着他,看他有没有说一套做一套。” 王厚德说他会派个小厮在外头盯着,还送了一个丫头进去,看在府里是什么情况。 “要是沈家愿意放孩子回来,我倒想认个义子。”王厚德说。 王容与有些意外,她虽然想让哥哥收养无病的孩子做义子,论人选来说,二哥三哥好,但是这也要看哥哥们的意愿,王容与不想委屈了任何一方。但是没想到三哥先这么说,“三哥为何如此说?” “看来此生我是很难有自己的亲生子嗣了。”王厚德说,“有个义子也不错。” “三哥三嫂都年轻,为何如此悲观?”王容与说。 “我与你三嫂已经不同房了。”王厚德说,他也没有在èi èi面前说这种话的不好意思。祖母父亲甚至大哥,都只要求他男人大度一点,对妻子好一点。好像现在夫妻相敬如冰全是他的责任。 任谁想和妻子同房却被当做qiáng jiān犯一样厌恶时都提不起兴趣吧。 却无人说妻子的不好,只教育他,他喝了点酒准备好了胆子,结果还没摸到床边,就又哭哭啼啼,真是没劲透了。 “算了,大概是我没有夫妻相合的运气,也没有子孙满堂的福气。”王厚德也不能细说根本,娘娘没有直接指责他的不是,劝他再体贴一点妻子,就不愧是他èi èi了。 王容与有些担心三哥,这样的夫妻关系显然是不正常,她不好插手三哥的房里事,想了想,在宫里选了一个教引姑姑去永年伯府,给大哥大嫂,三哥三嫂做一点房事调查,姑姑经验丰富,许是能看出点什么,也好对阵下药。 还这么年轻就这么冷冰冰的夫妻关系过完一生活该多可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病在坤宁宫被称呼为吴娘,她如今每天的工作就是给王容与做àn 一,她跟许御医学习的,按压王容与的腿,缓解她的水肿,还有后腰,被肚子坠的酸痛。除此之外她好像并不常出现在娘娘面前伺候。 但她私底下也做了不少活,她会去和尚膳监商量娘娘的膳食,许御医说对娘娘如今吃了有好处的东西,她便要想办法让膳房做出娘娘喜爱的口味来,王容与其实挑嘴的很,如果完全按她的口味来,许多菜她都是不吃的。 但是这样不好。 坤宁宫目前的宫人都是按照王容与的喜好来,所以王容与看着膳桌上多了她不喜欢吃但也不至于不吃的食物就笑着摇头,这就是无病了。 无病和无忧虽然是皇后的家养婢女入宫,但是在宫里对着其他宫人,时常还是会觉得有些底气不足的感觉,无病一来,她们就像找到了主心骨,日夜和无病说进宫来的一切事情。 无病对宫规的熟悉让无忧无虑惊讶,她们以为还要提点一下无病宫里的规矩,但是无病了然于心,“知道要进宫,我就学习了一下。” “咱们跟着娘娘进宫,可不能给娘娘丢脸。”无病说。 “姐姐说的事。”无虑说,“不蒸馒头争口气。” 无病做的许多事都是暗中做的,并不明面上抢大宫女的活计,与坤宁宫上下的宫人也要打好关系,不能让别人对她产生不喜,这对她伺候娘娘可没有好处。 无病甚至了解到了陛下的喜好,朱翊钧在坤宁宫也待的越发自在,“这坤宁宫的宫人都是一夜开窍了不曾,朕觉着比起乾清宫的宫人来不遑多让。” “难道之前陛下来了坤宁宫,觉得招呼不周吗?”王容与笑问。 “毕恭毕敬的伺候不一定就是舒服的伺候。”朱翊钧说,“有的时候恰到好处的伺候更让人觉得舒服自在。” “是无病的功劳。”王容与说,“她最和我心意,比我自己更知道怎么能让我感觉舒服。” “那倒是不枉费你惦记她了。”朱翊钧说,王容与现在好似完全从瀛台那件事中过来,不再做噩梦,脸上有了笑容,让朱翊钧没有那么担心。 “能得一个贴心人可不容易。”王容与得意的说。 冬雪挥挥洒洒的时候,王容与的肚子也愈发大了,朱翊钧第一次见着这么大的肚子,有些惶恐,总是怕磕着碰着她,恨不得她只是在床上躺着就好。但是晚上朱翊钧还是要和王容与睡在一张床上。 李太后曾经隐晦表示过不满,更是说,“皇后肚子如今愈发的大了,陛下也不担心翻身妨碍到她。” “床很大,倒是没有母后担忧的问题。”朱翊钧说,“朕陪了皇后这么久,这最后两个月不陪着,有些心神不宁。”王容与现在夜里睡不安稳的时间多,总是要起夜,捧着肚子坐起的动作并不容易,朱翊钧有些担心宫人力弱扶不住出事,所以即使也担心夜里会翻身妨碍到她,但是还是坚持要和王容与在一张床上。 王容与要起夜,他会小心扶起,有时候甚至会亲手抱王容与去如厕。王容与搂着他的脖子问重吗?朱翊钧走的稳当,“还担心朕摔着你吗?” “陛下看着谦谦君子,还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王容与说。朱翊钧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远超她预料。 她得承认她有些感动。 “朕若不是亲眼见着,真的不知道你怀孕这么辛苦?”朱翊钧摸着王容与的脸说,“辛苦你了。” “孩子生出来也叫我一声娘,虽苦也甘之若饴。”王容与笑说。 “陛下对皇后太优容了。”李太后说,“难道以后皇后每次有孕,你都如此不成?” “皇后是朕的发妻,朕对她好些也没什么。”朱翊钧说。事实上因为他对皇后的情深意重,在民间的口碑极好。 也算是意外之喜。 孩子大月份的时候,御医可以把脉摸出婴儿的性别,太医院够级别的太医都来给皇后把脉,虽不敢说死,但十个里有八个预测是个公主,许杜仲最后一个把脉,却说诊不出。 皇后这胎还未生产,但是十有就是个公主了。后宫里松口气,都开始准备送小公主的礼品,慈宁宫那边知道把脉结果后,沉默了。 王容与把太医的诊断跟陛下说,“这一胎是个公主。” “为何做出让这么多太医来把脉判男女这么荒唐的事?”朱翊钧不喜道,“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男女还重要吗?” “母后想要提前知道性别也无可厚非。”王容与说,“陛下会觉得失望吗?” “失望什么?”朱翊钧说,“朕看着她从完全看不出来到这么大一个肚子,她第一次在你肚子里调皮朕也亲手摸了,朕还和她讲了那么多睡前故事,朕现在就想着她能顺顺利利按时出来,哪怕不是个人,朕也喜欢。” “陛下乱说什么,怎么能还不是人呢?”王容与笑着推打他。“她是公主也好,是皇子也罢,这后宫里或失望或庆幸什么样都好,只要我知道,陛下和我一样期待着她的到来,就好。” “朕第一次如此紧张,恐怕和第一次上朝时的心情有的一拼。”朱翊钧说,“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去思考是男还是女,只要她健康,只要你健康,朕别无所求。便是公主,也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中宫嫡女,值得万千宠爱。” “儿子还担心宠坏,女儿就不用这个担心。”朱翊钧突然说,“便养的娇纵些又如何,天之骄女,她就是想在京中横着走,朕也允她。” “陛下可不能这么宠孩子。”王容与说。 “你负责教,我负责宠,保证宠不坏。”朱翊钧说。 “陛下好盘算,如此,小公主便每天只想着父皇,一点都不喜欢我这严厉如恶姑婆一样的母后。”王容与说。 “那你就不要那么严厉的对她。”朱翊钧说,“皇帝女儿不愁嫁的。” 正月前,老太太就进宫陪产,期间王芷溪来请安过几次,但是王容与没有开口留她,都是请安后就让走了,老太太也没说让她陪产的话。 坤宁宫烧炭一直持续保持着如春的温度,王容与在无病的搀扶下,闲暇时一圈一圈的在室内踱步,老太太就坐在一旁看着,一问一答的聊着生产的准备,还要过流程。 产房已经安置好了,每日都要进去烧炭烘热,消毒,产房在坤宁宫西殿选了一个大隔间改成,重新糊了厚纸,密不透风,厚实的棉被帘子挂在门口,进出推开都不易,更别提到产床还有两道这样的帘子。 伺候娘娘生产,做月子的人也各自分工好,什么时候发动就进产房,许杜仲和产婆是已经在坤宁宫待命,一发动就能到位。许杜仲每天都要给王容与诊上脉。 王容与曾经装作不经意的问过许杜仲,“如果难产怎么办?” “娘娘这胎胎位很正,小殿下也没有过大,应该可以很顺利的生产,不会难产。”许杜仲说。 “事情总怕万一。”王容与说,“若是万一呢。” 许杜仲见王容与问的认真,四顾一下,现在只有奶娘在王容与身边伺候,王容与说,“许御医直说无妨,如果有万一的情况,我与小殿下的性命就要托付给你,以及她。” 许杜仲抬头看一眼那个奶娘,然后对王容与说,“如果满了月,小殿下还迟迟不肯出来,这时臣就要给娘娘扎金针催产,还有催产药。” “然后让产婆往下推娘娘的肚子。” “小殿下脚先出来是为危险,会先把孩子推进子宫再重新生出来。” “如果孩子迟迟生不下来会如何?”王容与问。 “若是保大会如何?若是保小会如何?”无病问。她面容沉静的问。“我生产时问过产婆,在民间,保大就是一碗打胎药下去再把孩子勾出来,若是保小就是把母亲的肚子剪开,也许宫里的手段没有这么血腥。” “没有什么不同。”许杜仲说,他见王容与不觉得被冒犯触霉头就说,“只有御医诊脉,确定肚子里的胎儿已经没有生机,才会保大。” “从哪里剪开我的肚子?”王容与比划着自己的肚子说,“许御医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比划着肚脐下的位置,“从这里划一刀,把孩子取出来,然后再缝上线。” “娘娘,从未有人如此做过。”许御医头冒冷汗的说。 “我时常摸着肚子,感觉小殿下只和我隔了一层皮肉,若是能从这里划开一刀把小殿下端出来,也许比从底下不管不顾的划一道会存活几率高一点。”王容与说,“虽然我肯定会选择保小,但是我也想要活着看着小殿下长大,小殿下生下来没有娘,多可怜。” “许御医悄悄的去研究一下吧,我与小殿下的性命,尽付托与御医了。”王容与让无病搀扶他起来,对许御医行一个万福礼,“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不怪御医。” 许杜仲如何能受皇后的礼,急忙跪下然后俯身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保娘娘母子平安。” “都靠许御医了。”王容与说。 许杜仲本来心里很笃定,皇后这一胎很正,应该不会难产,但是被皇后叫去这么一商讨,登时觉得压力山大,有些夜不能寐,翻阅医书,想找到有没有成功的例子。 偏偏朱翊钧因为临产的接近,也寝食难安,在坤宁宫不露行迹,但是在乾清宫叫来许杜仲,“皇后顺产你有几分把握?” “臣原先有七八分把握,如今大约半半。”许杜仲疲累的说。 “什么?只有半半的把握?”朱翊钧急了,他站起来,“你不是先前跟朕说皇后这一胎极顺吗?” “皇后胎位很顺,现在也是如此。”许杜仲说,“按理该是瓜熟蒂落,顺理成章。但是陛下这么紧张,臣也不敢说的太满,万一出了差池,臣担待不起。” 朱翊钧坐下,“不管你说的七八分,还是半半,朕只有一个要求,母子均安,若是做不到,朕砸了你家的招牌。” “那微臣只能一死去地下给微臣的列祖列宗请安了。”许杜仲说。 “朕要的不是你死,而是皇后的母子均安。”朱翊钧说。 “再有,如果到了问要保大还是保小的时候,不管从外面传来的旨意如何,朕给你下的死令,保皇后。清楚吗?”朱翊钧低声对许杜仲说。 “到时候即使是说朕的旨意进来让你保小殿下,你也说小殿下已无生机,全力保皇后。” “明白吗?” “臣遵旨。”许杜仲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女人分娩这事,不管事先做了多少准备,临到头时还是会慌乱害怕,尤其是生头胎的。因为大着肚子,过年正月里都没费心思,只大宴上露个面就回宫,别人看着皇后高高耸起的肚子,也不会说旁的。 正月十五,王容与起来,见肚子还没有发作的迹象,便让无忧去取花灯来,她说每年要亲手做一个花灯给陛下,虽然预产期就在元宵左右,但是王容与趁着之前能做的时候也做了点,不至于落空。 无虑曾经疑惑的问,“陛下这会只顾着娘娘的肚子,我瞧着整日里寝食不安的,比娘娘还紧张,还会记得这花灯?” “他不记得是他的事,我记不记得是我的事。”王容与笑说,“等到这花灯做好,悄悄拿去乾清宫挂好,看陛下哪一日能看得出来?” “那恐怕得小殿下满月后,陛下才有心神关注别的事。”无虑笑说。 王容与低头笑,今年的元宵,因为正和孩子预计出生的日子差不离,王容与就做的宝宝灯,绢丝扎的一个胖娃娃,两颊点着红,头上戴着虎头帽,藕臂藕腿,威威风风的抱着玉如意团坐在莲花托上,看着十分可喜。 大约是带着感情做的,王容与画好娃娃的脸后,总觉得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该长这个样子。一时竟然有些舍不得送出去,还是无病说的好,“小殿下就在娘娘跟前养着,娘娘每日都能见着,陛下日理万机,不一定能天天见着小殿下,这花灯挂在乾清宫,可不就让陛下也能时时见着小殿下。” 王容与才笑着应是,花灯的主要工作已经提前做完,元宵这日拿出来只是为了最后的检查一下,然后挂上灯穗,挂上灯谜。 王容与亲手誊抄了一张小小的灯谜,细细的线穿了就挂在灯穗边上。让人挂上给他瞧瞧,“回头跟张成说一声,这个灯不要挂高了,视线能平视的位置最好观赏。”王容与交代说。 “是。”顾言晞接过花灯,准备等会亲自送去乾清宫。 王容与见身体没有发动的迹象,便让人给她换了大礼服,元宵礼宴,还是要去露个面,层层披挂还未全上身,王容与扶住肚子,“怎么觉得肚子有一抽抽的痛?” “娘娘先坐着,快去请许御医来。”无病搀扶着王容与坐下说,有有条不紊的把刚才才套上去的层层披挂又取下来了。 许杜仲过来,草草的请安后给王容与把脉,“娘娘这是有生产迹象了,且不着急,再等等。” “有了生产迹象就会生了吗?”王容与靠在无病怀里问,也不是总疼,只是冷不丁抽的那么一下,疼的她直冒冷汗。 她自小就端得正行得稳,凡事都胸有成足的模样,嫌少有失态的时候,只她在外面表现的雍容不迫,在自家的小院子里可是一点都不勉强自己,把自己养的娇娇的,连苦药都嫌难以入口,非要吃药丸子的人,最是怕痛了。 对生产的疼痛,她只有想象。 “也许很快就发动,也许要隔上一天两天才发动。”许杜仲说,“有人生产上三日也是有的。” “就这么痛上三日?”王容与花颜失色问。 “若没到时候,痛是分时间的,从现在开始,宫人要记下娘娘每次痛的时间,等到痛的时间便频繁,就可以去产房,让产婆查看甬道是否开了。”许杜仲说。 “娘娘若是还有力气,不若在殿内小步的走动,也能加快生产。” “痛的一下我都站不住,怎么走。”王容与道。 “让两三个有力的人扶着娘娘走吧。”许杜仲说,“娘娘不要担心,臣在这里,时刻观察着。” 王容与倒在无病坏了,痛的时候真的觉得凄苦无依,无病自己生产时已经不记得痛了,但是姑娘自小最怕痛了,这下真的要受苦了。 无病小声劝慰着她。“姑娘,你想想别的,想点开心的事,就没那么痛了。” “想想从前在闺中,春日去别庄放风筝,赛马,夏天自己刮了冰做冰碗,秋天小姐非要家里上上下下的仆妇都在发髻边别着菊花,自己看着看着就笑起来了,说起来我现在还不知道姑娘为什么觉得头上别着菊花好笑?还有冬日里,姑娘会把春天埋在土里的酒起出来,围炉观雪。” 王容与听的无病说起她们在闺中的趣事,身上还痛,脸上也浮现出笑容,“那时候我看话本里的文人雅士是种种讲究,日子过得又风趣又风味,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我也试一下到底是个风味。” “其实头几年的酒都没酿成,就是甜水味呢。”王容与说,“那个时候家里还没有玻璃,坐在四面透风的亭子里,喝着甜水看着雪景,心想原来是这个风味啊,也不过如此。” “其实头几年姑娘的酒都没酿成了,是酸的根本没法入口。”无病哭笑着说,“每次下雪了,老爷先带着大少爷去姑娘埋酒的地方看了,没成酒就倒了,另装了甜果子露进去,好等小姐兴致勃勃的去挖酒赏雪。” 王容与闻言留下眼泪,却笑着说,“有如此父兄,是我的福气。” “姑娘是有福气的人。”无病说,“小殿下也会顺顺当当的出来的,小殿下也心疼娘的。” 老太太听见音讯也过来了,看王容与的神情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上前抓着王容与的手,“娘娘,别着急,别害怕,再过一会,小殿下就能出来见娘了。” 王容与反手抓住老太太的手,“祖母,我好疼。” “等会就不疼了。”老太太说。她和无病一人一边支起王容与,“娘娘坚持一下。” 王容与勉强起身,李肱在殿外团团转着,凑空逮着一个大宫女从殿外进来,就拉住问。“娘娘如今是个什么章程?我什么时候去通知陛下呀?” 朱翊钧一早说了让坤宁宫这边一有动静就去通知他,其实平日里,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坤宁宫了,只是今日元宵有大宴,陛下才没过来。 但是李肱是坤宁宫的人,什么时候去通知陛下他得听娘娘的,这一点他扒拉的很清楚。 无虑看他一眼,“你等着,我去问问娘娘。” 王容与先时能慢慢走,等到要痛,就忍不住往地下坐,老太太素来怜惜她,自小没说过重话,如今却是板着脸,“没有母亲生孩子不痛的,娘娘如此爱娇,真到生产的时候怎么办?为了小殿下,娘娘便是一点疼都忍不了吗?” 王容与遂又咬着牙坚持,等到她坚持的时候,老太太有心肝肉的夸几句。 无虑来问是否通知陛下,王容与看许杜仲,许杜仲表示离生产还有段时间,不过也算是生产的紧要时候了。 生产是女人的鬼门关,生死关头,什么人都要现出原形,这不,原来雍容大度的皇后,原来也不过是个娇滴滴怕疼的小姑娘。这边祖母那边忠仆的哄着劝着,才是生产前的阵痛,就是一副承受不住的模样。 依着陛下对皇后的宠爱,许杜仲想皇后应该会马上把陛下叫过来,于是他也贴心给了话头。从前可没有谁阵痛就把陛下叫过来的道理,难道让陛下陪着干等着吗。 “先不去禀告陛下。”正这么想着,却听见王容与如此说,许杜仲有些意外。 王容与深吸一口气压下腹中泛起的疼痛,“今日是元宵,陛下在前朝自有周程,又不是急忙就要生了,何必惊动陛下。” “等我进了产房再去通知陛下也不迟。”王容与说,她又转头对芙蓉等人叮嘱,生产的时候她们不会进产房而是在外面伺候,“太后若来了,若我立时就生了,你们只要好好伺候就成,若等了半个时辰,我还没有生,你们要劝太后回宫等候。” “除了两宫太后和陛下,其余人,今日都不能进我的坤宁宫,知道了吗?”王容与说。 “娘娘放心,都省的。”芙蓉说。 “这产房外一应事物我都交给你了,做的好赏,做得不好,我也只拿你是问。”王容与冷厉着看着她。 “娘娘只等着看吧。”芙蓉稳定心神说,知道这次是娘娘给她的考验,若是通过日后自然好说,若是出了差池,恐怕坤宁宫日后就没有她立锥之地了。 不说皇后贤明大度,后宫之主,就看陛下对娘娘处处妥帖时时爱重,便是瞎子也该知道,再没有比坤宁宫更好伺候的地了。 王容与如此又痛了一个时辰,后背都汗湿了,眼看着到饭点,许杜仲说娘娘要吃点东西,等会才有力气,无论是鸡汤煨的面,还是新鲜鲍鱼熬的粥,王容与都摇头说不吃。 老太太端着粥碗。“娘娘,冬日里能吃一口新鲜鲍鱼,就是住在海边都不容易,因为娘娘喜欢这一口,陛下让人隆冬下了海摸了鲍鱼,又一路冰镇着进京,呈到娘娘面前,娘娘就是看着这东西远来不易,也该吃上几口。这么多人的努力呢。” 王容与勉力喝了几口,还有余力对老太太说,“祖母明明跟我说,冬日里,海里比岸上还暖和了。” “是暖和,但也冷呀。大冬天的还要下海讨生活,都不容易。”老太太说,“乖乖,再多喝两口,等会就有力气了。” 许是痛习惯了,王容与好似没有最初那么难以理解,虽然这痛像是没个边,王容与让许杜仲又把了一次脉,确定还要些时间,王容与便说,“去打了热水来,趁现在还没生,给我擦擦身子,免得生了后一个月都沾不得水。” 产婆是尚宫局千挑万选上来的,但是陛下的后宫,娘娘这是头一胎,四位产婆又是激动又是惶恐的,但是一来坤宁宫,娘娘摆明了不进产房,产婆就安生待着不要近身,都在愁没有表现机会,见王容与张罗着要洗澡,忙上前来说不妥。 王容与自然犯不着和她们说道,只是等会还要依仗她们只能温言说,“如今还有些时候才能生,这肚中总是痛的折腾,不若做些旁的,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没痛的那么厉害。” 烫烫的毛巾蕴热了毛孔,王容与叹气,“可松快了。” “娘娘可不能松气。”老太太说。 换上吸汗的寝衣,老太太摸着料子,“怎么这么薄?” “薄的衣服好吸汗,等孩子出来,再换上厚的寝衣。”王容与说。头发也松开再编成大辫子垂着。 许是肚子里的宝宝确定母亲都准备好了,等王容与都收拾妥当,就频繁发作起来,王容与痛的直不起腰,产婆查看一会儿便说,“可以去床上躺着了。” 王容与让许杜仲也进产房,产婆说,“娘娘,这女人生产,得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让大夫进来了呢,这怎么这么早就让御医进来?” “不碍事的,许御医得知道这里面的进度,真出问题的时候也不会一问三不知,影响诊断。” 许杜仲默默从衣袖处拿出绣带把眼睛蒙着,他也不知道,为何皇后娘娘如此信任他,连生产一事都多信赖他多与产婆,也不知道他临时抱佛脚的几本妇科医术,能不能派上用场。 朱翊钧才从大宴下来,还没回乾清宫换衣服,才过问皇后今日的情况,坤宁宫的李肱就一路跑来,“陛下,娘娘要生了。” 朱翊钧一推开人,急急忙忙往坤宁宫去。 还没进殿,便听到王容与凄厉的叫喊声。 “皇后怎么了?”朱翊钧一下六神无主的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娘娘现在惜着点力,等要用力的时候再攒着一起使。”产婆见皇后娘娘止不住的痛呼就劝诫道。接生最怕的就是产妇不听话,一味的叫痛,等要用劲的时候,已经乏了,没力了,白白给自己添了凶险。 王容与满头满脑是汗,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闻言只是能咬着狠对无病说,“去拿白帕那堵着我的嘴。” 老太太心疼孙女,“实在痛的紧了叫两声也好。” 王容与已经痛的说不出旁的话来,眼泪和汗水一样,流个不停。 朱翊钧一到殿内来就问许杜仲何在,“许御医已经在产房候着了。”另一太医说,皇后生产,便是帝后再如何信任许御医,太医院也得来四五个人,备着会诊的人。 朱翊钧只觉得双腿发虚,“竟是如此不好吗?” “陛下无需着急,许御医进产房是娘娘的意思,从头至尾都在场,能把控情况。以免中途发生不可测的事情还需要别人转述。”太医忙解释说。 张成劝陛下坐着等,“娘娘自然吉人天相,小殿下一会儿就出来了。” 朱翊钧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在产房外坐下,起初听到王容与呼痛心惊胆战,一会儿听到里头没出声了,腾的又站起,“里面怎么没声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大概还不到紧要的时候,产婆都是经年的老手,知道什么时候用力,什么时候惜力,娘娘若总是呼痛,大叫散了力气,等到紧要时候就没力。”太医解释说。 “便是痛都不能痛快叫喊两声。”朱翊钧颤抖着音说,“皇后此番受苦了。” 他原以为就是怀孕期间的种种不便和辛苦,到这时才知道,女人生儿育女最大的辛苦就在这一遭。 不多时,两宫太后也过来了,陈太后只会问皇后怎么了?可顺当?然后就扒拉着佛珠串子念叨着菩萨保佑。 李太后是生育好几回的人,经过阵仗大了,也不挺当一回事,找宫人来过问几句,知道坤宁宫一应衣,食,医,产等问题都准备的妥当,也就随意找了几处重点一下,让宫人去办。 再余下来看见陛下那担心忧虑坐立不安的样子,心里便生了些不满,她生了那么多孩子,先帝也就是孩子落地后来看了几眼,可没有陛下如今在外陪产来的殷殷。 “陛下这般急慌像什么样子。天下女子生产都这般,皇后远不到艰难的时候。”李太后说。“陛下莫如先回宫去,等到皇后生产,一切安妥,陛下再过来看罢了。” “梓童在里头为朕生儿育女,受尽痛楚,朕不能感同身受,也就只能在外陪着这一事可以做了。”朱翊钧说。 “陛下对皇后的荣宠再过也无需如此。这古人都道女人生产时是腌渍事,男人不得进产房沾了血污染了晦气。”李太后淡淡说。“陛下真龙在天,自然百邪不侵。但是该忌讳的还是得忌讳。” “朕既是真龙天子,便是百无禁忌。”朱翊钧说。隔着一道产房他都如此焦躁不安的等待,如何肯离了坤宁宫去。 陈太后想替母子娘打个圆场,看看四周空荡,便皱眉问道,“皇后生产,为何不见诸妃过来?” “是娘娘的旨意,生产本就是着急忙慌的时候,就让宫人在宫外回绝了诸妃想来探望的好意,等娘娘生产后再来探望也不迟。”宫人回道。 “需得如此谨慎?”李太后讥宵道。“哀家还道皇后胸有成竹,智珠在握,原来也是使得不见不理落个清净的迂执手段。” “这也是朕的意思。”朱翊钧说,“朕不喜后宫嫔妃多来看望皇后,一身香粉徒惹不快不说,还要皇后费心招待。” “在陛下这哀家可是成了一个恶婆婆?”李太后看着朱翊钧说,“哀家说点什么,陛下便要回绝,时刻回护。看来俗话说的没错,这有了媳妇忘了娘,真龙天子也不例外。” “母妃。”朱翊钧有些不满。 “好好的皇后在里头生孩子,你们两母子怎么在外面吵将起来。”陈太后说,“陛下,你如今看皇后生产不易,也有多回想你母妃当年生你,也是如此不易。” 暖阁里热的把冬日里的人都烘出汗来,自王容与进产房已经一个时辰,芙蓉看着滴漏,只等太后娘娘她们来有了半个时辰,她就要开口请两宫太后回宫去等候。 “娘娘,使力啊,看见小殿下的头了。”产婆给王容与鼓劲道。 王容与双手揪着棉被,嘴里咬着布巾,整个人浑似从水中捞起,她仿佛已经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是本能顺着外面的声音用力,但是这个用力的过程好像漫长的一点光都看不到。 她急促呼吸着,泪水模糊了双眼,好痛啊,她好痛,不想生了,想放弃,想死。王容与心里腾升的委屈想要任性的放弃,不管了,谁想使力谁使力去,她不使了,她没力气了。她多得这一生,也算什么都享受过了,现在没有子女就是死了也没拖累。 但是脑子里残存的理智又在逼自己,使力啊,不使力就得死,你真想死了? 王容与一个呼吸后,又是憋足了力气往下面使力。 她不想死啊。 王容与每次都骗自己,再使次一次,就使最后一次,就这样给自己打气的,直到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滑落出去,王容与茫然若失的躺在床上,因为太过用力还无法轻松的手脚。 听到哇哇的哭声,听到产婆喜气洋洋的声音贺喜。“恭喜娘娘,是个白嫩可爱的小公主呢。” “小公主啊。”王容与喃喃道。她这会儿根本想不到小公主好还是小皇子好,无病早把王容与嘴中的布巾拿走,温热的参鸡汤喂入王容与口中,“娘娘嗓子干哑了,喝些水。” 王容与喝了几口,别头说,“小公主呢?为什么不报来给我看看?” “陛下和两宫太后都在外面,老太太抱着小公主出去给父皇太后请安了。”无病说,“小姐再喝几口。” 一会的功夫,产婆已经把王容与身下的狼藉收拾了,王容与平躺着问,“许御医呢?” 许杜仲早在一旁等候,闻言上前,“恭喜娘娘,待臣为娘娘请脉。” 王容与看一眼无病,无病知机站到床尾去,隔绝了其他人,好在现在人人都喜气洋洋的,大都跟着去外面说几句吉祥话,余下去打热水拿褥子来换的人也各自忙碌着,无病在娘娘跟前,说一句许御医正在给皇后娘娘请脉,也不先来打扰。 许杜仲把玩脉后对王容与说,“娘娘身体康健,只需月子里好好保养,生产时的亏损就可补起。” 王容与定定的看着王容与,“我有事求许御医。” 许杜仲不与王容与对视,“娘娘有事吩咐就是,微臣当不起娘娘一个当字。” “许御医。”王容与不拖延,本也就这么说话的两分钟,“我想许御医去跟陛下禀告时说,皇后生产时亏损了身体,已不能侍寝了。” 许杜仲闻言惊诧的看向王容与,这会也顾不上下臣直视皇后是为不敬了,“娘娘,陛下在娘娘生产前叫来臣千叮呤万嘱咐,若有不测,让臣竭力保娘娘性命。”在他看来,陛下对娘娘实没的说,为何娘娘不愿再侍寝陛下。 王容与闻言笑了,脸色还是白的,瞳仁却黑的发亮,“我知道陛下对我好,所以我必要和陛下没了身体上的牵扯,我才能好好的对陛下好。”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身为皇后,许多身不由己,但她最不能忍的一条,她可以权益,却不能一生妥协。 “我极其厌恶与人共享一夫,每每想起都厌恶反胃。”王容与说,“我逼不的得陛下,只能逼我自己。再这样下去,我总有一天装不下去要让陛下生厌的,我不想如此。只能和陛下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除了不和他敦伦,任何妻子的事情她都会做到最好。只有此,也算回报了他对她的好。她不要求朱翊钧对她一心一意,因为很难,也因为她也不确定她是否十分心悦陛下,所以干脆不开这个口。那就她不侍寝。没有男人她也自在,更能心平气和的对待陛下,不然肌肤相亲,越陷越深,终有一日面目可憎。 好在,“陛下不缺我一个人的伺候。” “还请许御医成全我。”王容与说道。 许杜仲也不能总是把脉,听了王容与的话不过几个呼吸,许杜仲便起身,“请娘娘好生珍重身体。” 许杜仲去到外面,两宫太后都围着小公主看,虽然是个公主有些小失望,但小公主生下来不似旁的红皮猴子样,白嫩可爱,两边围着都喜欢的不得了,宫人嬷嬷在一旁说的吉利话,哄得个个都高兴,朱翊钧在一旁也看的高兴,只见得许杜仲出来,忙上前问,“皇后如何?” “娘娘有些脱力,好好将养着就可。”许杜仲话只说一半。 朱翊钧抬脚就要进去看望皇后,许杜仲拦下他,“陛下且等等,里头还没归置干净呢。” “哀家也要进去看看皇后。”陈太后说,“皇后可是朱家的大功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进入产房里,里头静悄悄的仿佛和外头的热闹无关,产房比外头还热,浓郁的栀子清香掩盖了淡淡的血腥。 陈太后勉力王容与几句,见她气力不济的样子,也就先出去了,朱翊钧上前坐在床侧,拉住王容与的手。 “母后们还没走呢,陛下出去送送。”王容与说。 “朕陪你一会。”朱翊钧说,他看着王容与,千言万语都梗在胸口,看着她面色苍白带着抹额虚弱无力的样子却说不出来,只握着她的手。 “陛下去送母后,然后把小公主抱进来给我看看吧。”王容与劝道。“我还没见着小公主长什么样呢?” 朱翊钧起身出去,不一会儿就报了一个襁褓进来,奶娘在后头亦步亦趋的,多次想跟陛下提议让她来抱,陛下抱小孩的手法着实让人担心。 朱翊钧兴冲冲的抱着孩子去给王容与看,“看,多漂亮的小公主。” 王容与探头看了一眼,红通通的皮,不免有些失望。“一点都不漂亮。” “等褪了红皮就漂亮了。”朱翊钧说,“就是母后都说,少见出生就这么齐整的孩子,哭声洪亮,胳膊腿儿都有劲,啜奶娘的时候可用劲了。吃饱就睡,最乖巧不过的孩子。”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陛下该找个貌美的皇后的,若是小公主像我,总不十分好看。” “都说生女肖父,朕的小公主一定是个美人。”朱翊钧信誓旦旦的说。 王容与想笑,但是扯着下面的伤口,又痛的呲牙,“你累了,朕今日就不打扰你了,你好生歇着,朕明日再来看你。” 王容与点头,“陛下就把小公主放在我身边睡吧。” 朱翊钧离了坤宁宫把许杜仲也带走了,坐在乾清宫看着他,“方才你在坤宁宫说皇后的身体,是不是有未竟之言?” “陛下,娘娘此次生产大伤元气,恐怕近几年来都不适合侍寝了。”许杜仲拱手说。他还是决定帮皇后,但是话不能说死,也许过两年娘娘自己就转了心意。 “怎么会?”朱翊钧惊讶说,“产婆都说皇后此胎很顺,寻常人挣扎好几个小时才生下小孩,皇后连保命的老参都未曾用上,怎么就留下这么严重的后遗症?” “娘娘生产的过程是顺利,只是比起难产的人顺利而已。”许杜仲说,“何况小公主足有七斤八两,是个难得的健壮儿,娘娘在孕期的吃喝都长在小公主身上,再经分娩耗费许多生命元气。” “陛下若是要和娘娘敦伦也可。”许杜仲说,“只恐娘娘寿年不长罢了。” “若是好好将养着,可会影响皇后寿年?”朱翊钧严肃的问。 “好生将养着,则寿年无忧。”许杜仲说。 “你需尽心替娘娘保养。”朱翊钧说。 “臣自当尽心竭力。”许杜仲说。 朱翊钧坐回榻上,“此事,你不用跟皇后说,免得她心生忧思,月子都不能好好过。” “臣领旨。”许杜仲说。 朱翊钧摆手让他出去,心里有些茫然,怎么会这样?茫然过后又想到实际,初得小公主的喜悦都消散了几分。小公主他也喜欢,但是如果皇后不能侍寝,就不能再生孩子,她心里该多难过,如果第一个孩子是皇子,她知道这件事恐怕也不会那么难过。 他扭头就看到挂在那的一盏花灯,胖胖的小孩对着他笑,这是一盏陌生的花灯,但是他一看便知该是梓童今日送过来的。是啊,今日元宵。 梓童曾经和他笑吟吟的讨论肚子里的孩子,长的什么样?出生后长到几岁送他去开蒙?也不知道以后娶的什么媳妇嫁的什么样的郎。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而朱翊钧也笑说,这胎不论男女,反正日后也要多生上几个,自会儿女双全的。 可是没有机会了。 他突然觉得心里升起一阵难过,这难过不知道是为了没有嫡子,还是为了王容与。他第一见王容与开始,王容与就是健康的,生机勃勃的,像春天里的叶子,让人见了就心旷神怡。朱翊钧看着花灯脑海里却是一会出现许杜仲说的有碍寿年一会出现方才见到的梓童苍白的脸色一会又是健康的梓童对着他笑。 若是知道生孩子会耗费梓童的元气,让她身体变的不好,甚至影响寿年。 他不会说让梓童多生几个,这一胎必然得是个小皇子,他们夫妻也就没有遗憾了。 冯尚见陛下总看着那盏花灯,以为他是疑惑,就上前说,“这盏灯是张成中午回来挂上的,也不知道是哪里送来的,但是这小孩灯面容做的讨喜,大约是为了讨个喜头。” “拿去挂在书壁那。”朱翊钧说,他此时看着有些心疼,不如不看。 冯尚还以为张成马屁拍到马腿上,喜滋滋的就把花灯挪过去了,书壁离着陛下办公地有两个隔间,陛下一眼可望不着。 王容与睡了三个时辰才又醒来,此时已经是深夜,但是仍是灯火通明,伺候的人精神抖擞。 无病端来刚好入口的温水,王容与连喝了三大杯才作罢,无病问娘娘想要吃些什么,又细细说了现在灶上准备了什么,王容与摇头,“我现在有些吃不下。” “那让许御医进来给娘娘瞧瞧。”无病说,“因为要备着娘娘召唤,许御医也一直没睡就在殿外等候呢。” “那便让他来诊一回脉就回去休息吧。”王容与说。 许杜仲过来诊脉,说王容与脉象平稳,无甚凶险处。无病担忧的问。“可是娘娘食欲不正可有什么妨碍?” “娘娘今日大喜又费了一把好力气,胃口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许杜仲说,“但是娘娘为身体故也需得适当食用一些。” 王容与点头,她看着许杜仲,许杜仲蚊呐说,“臣与陛下回报了娘娘生产伤了元气,恐怕几年内不能侍寝,陛下说让我瞒着娘娘,以免娘娘心忧不能好好坐月保养。” 许杜仲的眼神是有一点谴责的,陛下如此心疼娘娘,而娘娘却要编排身体的不适。 王容与却只是闻言点头,“多谢许御医了。便去休息吧。” 无病送许杜仲出去,再端着鸡汤回来,见王容与看着床顶发呆,“姑娘,喝点鸡汤吗?” 王容与苦笑着摇头,“现下是真的没胃口了。” 无病过去揽着王容与,“姑娘,你记得当初你为何想要送奶娘回老家和夫,子团聚,因为你说啊,这夫妻啊若是离的远了,再好的感情也好生份。姑娘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为何又要拒陛下与千里呢?” “我进宫的时间不长,也能看出陛下对娘娘是真心喜爱。姑娘做这样的决定,对陛下有些不公平了。” 王容与闭眼,“他是真心喜爱我,也是真心喜爱着他后宫里的一二三四五。” “哪怕他是个王爷,我也会奋力争取一下,和他做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不能,我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也是问心无愧,我争取过,只是我自己没缘分,就不强求。” “但他是陛下,我连争取的机会都不能有,满宫里的妃嫔都是我的责任,我还得隔上三年就给他选妃一番,一次来几十一百个鲜花般的姑娘,他一天睡一个都可以,而我还得笑着拍掌叫好。” “他的东西进出过那么多人的身体,然后他又要睡在我身边,还要到我的身体。”王容与伸手环住自己的胳膊,“我觉得我好脏,好下作。我好想死。” “有时候我宁愿他对我不好,这样他不会惦记着我,我冷言冷语对他也不用觉得心理负担。” “偏他又对我这样的好,好到,如果我对他恶言恶语都是我在无理取闹。好到我自己的防线一低再低,我好怕我会爱上他。” “若我爱上他,我会疯,他也会疯。” “因为他会发现原本他以为贤淑大度的皇后,可爱活泼的女人是个疯子,他害怕我,厌弃我,冷落我,到最后,我也是死路一条。”王容与两颊无声无息滑落着泪,无病心疼的去拭泪,看着她没有波澜的眼睛哭道,“别哭了,姑娘,月子里哭不好呢,要做下病呢。” “没有身体接触是对这一切最好的防范。”王容与喃喃说,“我可以一辈子当个贤淑大度的皇后,可爱活泼的女人。”我守着我一颗心,不会丢,就不会失态。 “除了不圆房,我们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如朋友般交谈沟通,我们还是可以互敬互爱。” “不同房的帝后多了去了,多我一个不多。” “陛下有的是人伺候,我的伺候也没什么出奇的。” “我现在也有了一个小公主,只要我行事平稳,陛下也不会废我。” “即使有陛下宠爱,行事张狂,反而有一天会被废。” “我没有办法。”王容与闭上眼,“谁叫他是陛下。” 又谁叫她心中的执念如此之深。每次陛下临幸别人后两天再来坤宁宫,她都十分煎熬,她哄着陛下先去泡浴,可是泡了水就干净了吗?如果她觉得干净了,又为何在情事中总闭着眼睛,她不想让陛下看到她眼里,即使是在情动中也是充满着悲哀,认命,以及深深的自我厌弃。 她不想死啊。 她只想好好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到坤宁宫来总要抱一会小公主,嬷嬷,奶娘,甚至老太太都说有不妥,但是王容与却说,“陛下抱的多好,多稳当,喜妞妞在父皇怀里多舒服,连哼唧声都没有。” “我抱她还要哼唧几声,好像我抱的她不舒服似的。”王容与说。 “喜妞妞?”朱翊钧却是好奇名字。 “大名是陛下来取,我便取个小名私下叫着。”王容与说。“陛下觉得这个名字如何?” “喜妞妞?”朱翊钧笑道,“这也太直白了。” “自己叫起来顺口就好了。”王容与说,“是个妞妞,她的出生是我的大欢喜。” “好吧,喜妞妞。”朱翊钧抱着小公主说。“有点奇怪,不太顺口,不如叫喜姐儿。” “听陛下的。”王容与笑道。 朱翊钧抱着喜姐儿又高兴起来,连唤几声喜姐儿,还对王容与夸嘴说,“想来肯定是朕每日说的睡前故事起效了,喜姐儿和朕亲昵呢。” “是呀,你们父女同心。”王容与笑道。 洗三命妇们进宫庆贺,陛下也在。众人也不觉得奇怪,毕竟陛下在皇后产女第二日便在朝上说庆公主降生,小赦京畿等几处。不仅如此还特特赏了永年伯府,王厚德,王雅量升官一级。众人便知道,即使只是生个小公主,陛下也是一样喜爱。 小公主洗三,后妃也是在皇后生产后第一次进坤宁宫,新生的婴儿在接生产婆手里格外的健壮,哇哇的哭声王容与在里头都听得到。“怎么哭的这么久啊?”王容与担心的问。 事实上朱翊钧坐在首位也有此担心,他从未见过喜姐儿哭这么久,产婆故意打了喜姐儿屁股两下,朱翊钧脸色都变了,还是张成在耳边念叨,“陛下,这都是规矩,规矩。” “哭的越大声越好。”无病劝道,“听哭声就知道小公主多健康啊。” 外头观礼的命妇也是衷心觉得孩子哭声洪亮很讨喜很健康,在听闻小公主出生足有七斤八两,更是连连赞叹,“皇后娘娘辛苦了。” “孕期补的一点都没到身上去,全到孩子身上了。”老太太说。“不过小公主真的很乖,吃饱了就睡,也不怎么哭,晚上起夜一次就够了。陛下来总要抱着她,她也乖乖的,好像知道是她父皇在抱着她。” “都说孩子在娘胎里养好了生出来就好带。”国公夫人说。 “是啊,但是养的太好了,胎儿太大,生的时候又危险。”老太太说,“皇后从发动到生产也不过三个时辰,真是列祖列宗保佑了。” “小公主是龙嗣,有龙气保佑呢。”众人说。 喜姐儿哇哇大哭着被沾了水洗了身体各处,产婆吉祥话流水一样的说出来,她又听不懂,圆嘟嘟的四肢结实的乱蹬,若不是产婆还有点力气,一只手还真的撑不住。 一屋子后妃命妇和蔼的看着小公主,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似的。 洗三后公主被包裹好又送回王容与处,王容与看着哭泣着的喜姐儿噙着无病的奶头,抽噎着安静下来,用力的啜着。 “吃的真好。”王容与不无羡慕的说,她原本想着要自己哺乳的,但是生下来后没及时让喜姐儿啜,然后因为做了一个别人根本不理解的疯狂决定,心里负担也挺重的,再加上没有另外和许御医交代,送过来的膳食也是回奶的,等到王容与想要喂小公主,喜姐儿鼓起脸颊啜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委屈的哭起来。 王容与只能作罢。 “是啊。”无病说,她照顾王容与,因为王容与要喜姐儿睡在她身边,她就会喂点夜奶,“恐怕过阵子就得多请两个奶娘。” 王容与洗三没有召见命妇和后妃,朱翊钧在外赏赐了一番后,去了内殿,喜姐儿已经在王容与身边睡着了。 “刚才哭的那么厉害,吃饱了就忘记了。”朱翊钧用手挂着她小脸说,“记吃不记打的。” “喜姐儿这是随父皇,胸怀宽广呢。”王容与说。 “你好些了吗?”朱翊钧问王容与。 王容与点头。 “朕瞧着还有些面色苍白。”朱翊钧担心说,“听宫人说你还未恢复食欲,想吃什么告诉朕,朕让人给你弄来。” “等到想吃的时候,刹都刹不住,会变胖的。”王容与说。 “你看你瘦的这下巴,说出去是个才生完孩子的人别人都不信。”朱翊钧说,“为了朕也多吃点,不要叫朕担心。” 王容与轻轻靠在朱翊钧肩膀上。“我会的。” 洗三太后没来,陈太后是想来的,但是李太后不来,陈太后也来不了,总不能让人家说李太后和皇后不睦,好在陛下去了,太后不去也能说的过去。但是赏赐是一早就准备好送过去的。 洗三过去五天,李太后见陛下还不召幸后宫,便叫他过去。 “陛下如何还不召幸后宫?”李太后开门见山的问,“陛下说皇后怀孕辛苦,你要清心寡欲陪同,如今皇后已经生完了,陛下为何还不召幸后宫?” “皇后生的公主,如果朕匆匆去临幸后妃,皇后误以为朕嫌弃公主怎么办?”朱翊钧说,“朕也习惯了,便等到小公主满月后再说。” “陛下对皇后如何荣宠,哀家管不了了。”李太后说,“但是我相信皇后若知道自己不便侍寝,也会劝陛下早日临幸后宫,陛下如今膝下只有一女,还是荒凉的很。” “朕自有主张。”朱翊钧到。 回了乾清宫朱翊钧就摔了杯子,叫来张成,“去查,这宫里既然还有喜欢跑慈安宫的耳报神,就去慈安宫伺候吧。” 朱翊钧想要瞒着王容与,至少是现在不能跟她说,但是母后知道了,如果还不召幸后宫,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就会去跟皇后说,朱翊钧无法,叫了杨嫔来伺候,也是略坐坐就让她回去了。 王容与看了彤史也觉得奇怪,难道在她坐月的时候,陛下也不宠幸后妃? 李太后也是十分恼怒,“陛下太让哀家失望了,从前每年正月一个整月都在皇后宫里,哀家说什么了吗?皇后有孕,他整整一年没有临幸后宫,得亏是皇后不常怀孕,照这么下去,后宫都成了摆设,只皇后一个人生就好了。” “既是皇后,又是头胎,陛下看的重也是应该的。”宫人劝道。 “陛下专宠不是什么好事。”李太后说,“不管是后妃还是皇后。” “哀家让你准备的人呢?”李太后问。 “已经调教好了,太后要看看吗?”宫人说。 李太后点头,宫人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粉色宫裙的小宫女进来,规矩的下跪请安。 “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李太后说。 小宫女怯生生的抬头,并不是十分美貌,但是圆盘脸儿杏仁眼,嘴唇向上弯起,天生一副爱笑的可亲模样。李太后点头,显然十分满意。 “你叫什么名字?”李太后问。 “回太后娘娘话,奴婢姓王,名蓉儿。”小宫女回道。 李太后失笑。“某非真有缘分不成。” 李太后让人下去,对宫人说,“下次陛下来慈安宫便安排行事吧。” 小公主满月的时候举办了隆重的宴会,好不容易能出关的王容与,在热水了泡足了两刻钟才起来,身着大礼服,礼冠,王容与让人扑了一些胭脂在脸上。原是为了陛下相信所以总是面敷粉,弱不胜衣,但是女儿的第一场大宴,王容与可不能轻忽。 后妃及命妇见了皇后娘娘,恭维之言颇出。 当夜,陛下是要宿在坤宁宫的。王容与穿着寝衣看着朱翊钧欲言又止左右为难的模样,眼神暗了暗,却依过去,“陛下在为什么心烦?” “没有什么。安置吧。”朱翊钧说。 待到了床上,朱翊钧只抱着王容与,王容与先是全身僵硬了一会,待到确定陛下只是想要抱着她,她也就放松下来,软软的倚在他怀里。 “梓童,朕与你说件事,你只听了,却不能往心里去。”朱翊钧说。 “陛下想要说什么?”王容与问。 “许杜仲说你生产时伤了元气,恐怕两年内都无法侍寝了。”朱翊钧说,王容与想要挣扎,朱翊钧紧紧抱着她,“没关系的知道吗。只要你好生修养着,两年很快的。” “陛下会忘了我吧。”王容与说。 “朕怎么会忘了你?你不能侍寝,朕就不能来坤宁宫吗?”朱翊钧说,“别担心,朕会时常来见你,心里也常记挂着你。” “侍寝也不一定非要敦伦,就这么躺在一张床上,朕搂着你,也是一样的。” “陛下就是不来我看,也必须来看喜姐儿。”王容与说,“若是喜姐儿想父皇了,我就抱她去乾清宫去,我可不管祖宗家法,规矩不规矩了。” “朕想着喜姐儿呢,一天不见就想的慌。”朱翊钧说。他感觉到胸前湿湿的,该是王容与哭了,他紧紧搂着王容与,“朕也想着你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喜姐儿满月当天,陛下就去太庙昭告了天地祖宗,列了序号,定了名号,荣昌公主,颁金册,享年禄两千石。这是先例也是殊荣,小孩子命轻,就是天潢贵胄,没等长成就夭折的也比比皆是。有的是小皇子小公主,生下来只以序齿叫着,满了周岁才取名,到了七八岁上才有名号的比比皆是。 眼下小公主不过是满月,陛下便定了名号,自然是名字也取好了,人人以为异,朱翊钧只笑说,“朕的嫡长女,这点福分当立得住。” 坤宁宫里,朱翊钧亲笔把喜姐儿的大名写下来,朱轩媖。“轩,日后公主便以长姐名来序,媖,美称,一个多情的长卿,一个能文的女媖。” “陛下选的好名字。”王容与夸赞道。 “其实名字是母亲选好送过来的,朕只费心想了名号,荣昌公主,我们的女儿,荣华富贵都是尽享的,朕只想她兴盛,长长久久的活着享受。”朱翊钧说。 “陛下先头还信誓旦旦的说这点福分,小公主是立得住的。”王容与打趣道,“原来陛下也怕呢。” “你不怕?”朱翊钧说。 “我不怕。”王容与说,“我把喜姐儿生的这样好,她定是能健健康康的活到一百岁,不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朕也是如此想。”朱翊钧说。 等到朱翊钧走后,王容与叫来崔尚宫,“永宁长公主是叫个什么名来着?” “永宁长公主闺名叫做尧媖。”崔尚宫低头道。 “女英媖?”王容与问。 “正是。”崔尚宫低头道。 “永宁长公主我不常见她,只知是个运道不好的,你和我说说,是怎样的不好。”王容与问。 “永宁长公主出嫁不过月余,驸马就吐血死了,公主如今孀居在公主府,并不常出来走动,就是宫里也不怎么来。”崔尚宫说,“圣母太后挂念女儿,总会派人去公主府探望。” “驸马为何吐血而亡?”王容与说,“身体如此不好,竟然之前都不知道吗?” 崔尚宫不言语了,太监受用了驸马家的银子把一个病的说成好的,如今公主嫁过去了,驸马也死了,这些弯弯道道底下人是皆知的,但是不能说给上面的人听。 “圆房了吗?”王容与突然问。 “说是公主并不识闺房之事。”崔尚宫道。 王容与拍桌,“难道就让公主这么在公主府守着熬着?年纪轻轻的,这不是作孽吗?” 崔尚宫低头不敢说话,王容与便让她先出去了,无虑来给王容与换茶,“娘娘,太后娘娘为何给咱们公主取了一个永宁长公主一样的字,永宁公主已经如此,太后也不想着忌讳。” “忌讳什么?”王容与说,“永宁公主如此,又不是她所想的,跟她的名字有何干。” 无虑闭嘴。 王容与叫来芳若,“你去替我打听打听永宁长公主的事。” “娘娘想要替永宁长公主出头吗?”无病问,她还是知晓王容与心事的,“娘娘怜惜永宁公主,赏人赏物都是使得,娘娘还能让永宁公主改嫁不成?” “为何不能?”王容与问。 “自太祖皇帝开宗以来,还未有公主改嫁的先例。”无病说,她知道要入宫,该做的准备是备足了的,“太祖的安庆公主独居一生,宪宗的德清公主寡居三十一年,还有许多公主,都是驸马走在前头,若有儿女还好,公主还能活长些时间,若无儿女,俱是早早就没了。” “圣母太后先前是如后的权势熏天,便是陛下年幼不听话,太后都能说出开太庙告祖宗换宗的威胁,永宁长公主出嫁不过月余便死了驸马,太后也只能抱着女儿哭一场苦命的儿,不敢做其他打算。” “真真是礼教吃人。”王容与咬牙切齿说,“永宁长公主比陛下还小些岁余,花朵一般的年纪,如何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在公主府枯死。” “娘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必要操作妥当了。”无病说道。 “这是自然。”王容与说,“便是为了我的喜姐儿,这些个陈规烂俗,我也得把它们制服不可,若要我女儿再受这些牵制,我可不愿。” 李太后那却未曾想过王容与会起这样的心思,陛下托她给小公主取名,她知道是什么意思,陛下以为她厌了皇后,生怕她也厌了皇后所生的公主,便特地让她给小公主取名,好亲近一二。 李太后眸色深沉,只要陛下不成日里往坤宁宫跑,对外好好处理朝政,对内广施雨露,她才不会对皇后不满。不过既然陛下说了,她也不至于驳了陛下的面子,斟酌之间想到自己苦命的女儿,再想到如今帝后喜滋滋的宠爱女儿,自然有些不得劲,圈了轩,就给小公主也圈了媖字,横竖公主里用同一个字的不在少数。 王容与恢复了去两宫处请安,并后妃来坤宁宫请安的例,李太后直言她生产伤了身体,修养重要,日后五日一请安罢了。 王容与回道儿臣虽身体不愉,给母后请安却是不能省的,两相推让一番,最后定下三日一请安。 回了坤宁宫王容与便说,母后怜惜本宫,让本宫三日一请安,那后宫便也如此例,三日来给本宫请安一次便可。 至于宫务,王容与也说自己身体不济,依旧让四妃代管,王容与赏赐了许多东西给四妃,一酬她们的辛苦。 后妃中多有给小公主做了衣裳鞋袜的,王容与笑道,“有多位庶母用心,这下公主是够用的了。” “还要娘娘不要嫌弃妾等针脚稀松才好。”刘嫔笑道。 自小公主满月当天,陛下在坤宁宫留宿了一晚后,之后三天虽日日去了坤宁宫,却不在坤宁宫留宿。后宫的妃嫔一下就心肠热了起来,新做的衣裳,新的的首饰,打扮的花枝招展,只等陛下召幸。 朱翊钧与第四天上召幸了玉贵人。 周玉婷本有些忐忑,自己成了陛下暌违一年后召幸后宫的第一个人会不会招了某些人的眼。后来才发现,嫔妃虽有羡慕她的,却无妒恨。 陛下终于不在坤宁宫中,陛下终于召幸后妃了,便是这一点,就是风吹冻土开,天大的好消息。吹开了才有大家的收益,至于这第一个收益的,又有什么打紧。 陛下之后也不再召幸玉贵人,余下先是掌管宫务的四人轮辛一遍,郭妃独得两天,之后还有嫔位,贵人,美人类的,陛下宠幸了一圈,郑嫔是机灵人,上次招了陛下的厌,这次侍寝没有佩戴浓香,而是着栀子甜香。 郑嫔原是嫌这香的媚俗霸道,但是好不容易在产婆那打听到的,娘娘生产后就是点的这个香盖住血腥气。皇后既然喜欢,陛下就没少闻。她一咬牙就还是选了这个香去面圣。 果然这次陛下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就说好闻,比之前那什么香好多了。 郑嫔说,“我原也是不懂,进宫来也碰了不少壁,吃了许多苦头总算也得了教训。” “我只道那个香是贵的是好的,我就要用,也不管适不适合自己,别人喜不喜欢,佩戴者招摇过市。果然凭白替妾招惹了不喜。” 郑嫔说的可怜,朱翊钧搂着她说,“你须知凡事过犹不及,日后收着点就罢了。” 郑嫔一番撒娇亲近,朱翊钧很是受用,接连宠了好几日。 王容与如今看彤史平静的很,陛下依旧每日来坤宁宫,与她说说话,逗逗喜姐儿,她每日吩咐人送往乾清宫的菜依旧是精心准备的过去。 无宫务缠身,又有闲暇学画看书,若是有什么新奇的想法,不据什么时辰便写了条子送到乾清宫去,一来一往做个鸿雁传信。 朱翊钧初一十五是宿在坤宁宫,那也是光盖棉被聊天,只在被下握着手,倒有些老夫老妻的意味。 朱翊钧没有察觉,王容与也落的轻松。 如此这般过了几个月,初夏时分,王容与正盘算着今年去不去瀛台避暑,这次陛下应该不会跟着去,便是去也住不了那么长时间,倒可以多带一些嫔妃去那边住住。 寿安宫着人来请,说是李太后设宴,请陛下和娘娘过去赴宴。 王容与觉着奇怪,还是匆匆换了大袍,重新梳了头,才坐了步辇往慈安宫去。 陛下不一会也到了,看神色也是不知道为何,李太后只请了陈太后及帝后,见人齐了,便开宴。因为王容与喜爱歌舞的原因,如今教坊司可是散发着不一样的精气神。 歌舞曲子杂艺,但凡是出了新的,都能的赏,若是被看中进宫献艺,赏赐更是加倍。 托这股争创新的劲头,如今宴上,可看的东西可多了。朱翊钧敲着拍子看歌舞,很得趣味。 李太后往旁边使了一个脸色,待到一曲过后,朱翊钧笑道母妃这里的歌舞真好时,李太后的亲信宫人带着一个着粉红宫裙的小宫女上前来,一言不合的跪在陛下面前。 “母后,这是为何?”朱翊钧问道。 “三月十五号,陛下来慈安宫请安,中间去偏殿休息了一会,临幸了这个宫女,才查出来,将将有两个月的孕信了。”李太后淡漠说。 王容与一个不察,手里的酒杯掉落在地,沾污里衣裙,身边伺候的宫人自然忙不迭拿帕子擦拭。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眼神里似有讨饶之意,“没有这样的事。” “陛下若不信,让起居官拿起居注来一看便知。”李太后说。 起居注记录帝王的言行录,自汉代,历朝历代君王都有起居注,官员随侍在君王册,记录帝王的礼仪,行踪,例如祭天,向皇太后问案等。 皇后能查看彤史,却不能翻阅起居注。 陈太后见场面尴尬,便说。“一个小宫女,不要让皇后为难罢。” “哀家本也不以为意。”李太后说,“但是这丫头有运道,有福气,竟是有孕了,陛下如今膝下空空,哀家也不能不留。皇后,你怎么看?” “若是起居注上是陛下留的种,那自然要给个交代。”王容与已经收敛心神了,只垂首看着膝盖上的衣纹。 朱翊钧十分羞窘恼怒,只说自己不记得了,没有这样的事,但是李太后叫人送来起居注,上面俨然写着陛下与三月十五往慈安宫向圣母皇太后问安,与净室临幸宫女王氏。 朱翊钧哑口无言。 陈太后皱眉,“王氏?” “奴婢王蓉儿。”粉衣宫女低头道。 四下无言,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眉眼都带着冰梢,“既是怀上陛下的龙种,便是宫中的大喜事,母以子贵,陛下该册立王蓉儿为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陛下到底没有封王蓉儿为妃,只是封了敬嫔,居景阳宫。匆匆几句定了王蓉儿的名分,连赏赐都无。 皇后告退后他也跟着皇后去了。 李太后对着瞬间空了的宴席,举起酒杯不以为意的喝了一口,对王蓉儿说,“陛下既封了你,你就去吧,好生顾着肚子,把孩子生下来。” 陈太后觉得乏味,也告辞走了,到了慈宁宫就说,“李氏这次太过分了,这不是把皇后的脸面丢地上踩吗?” “到底是宫人出身,不成体统。”陈太后说。 “瞧陛下跟着皇后去的紧张模样,这敬嫔日后也讨不了好。”宫人说。 “讨不了好也不怕,只要顺利生下皇子,这一生便是稳妥了。”陈太后叹气说,“也是个有福气的,后宫那么多嫔妃都不成,她只一次机会就有了。” “李氏当年不也是如此。”陈太后说,“之后便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的生,最后为贵妃,为太后,一呼百应,好不威风。” “皇后恐怕不能看着敬嫔一个一个的生。”宫人说,“又姓王,又叫蓉儿,皇后心里也膈应着呢。” 帝后同坐步辇,朱翊钧一路上欲言又止的,但是王容与只看着前方,理都不理他,快到坤宁宫的时候,王容与说,“去乾清宫。” 她才不在坤宁宫吵架,要是吓着喜姐儿怎么办。 到了乾清宫,内侍监纷纷奇怪,怎么皇后娘娘臭着一张脸,陛下走在前头还频频回头看皇后的脸色。 张成上了茶后便带着人撤下,其余人都走的远远的,只他在殿门口处等候。 “朕真的不记得了。”朱翊钧轻声细语的说道,“朕去母妃那请安,中途去净手,一个宫女端着铜盆上来,朕看她一双手长的好,只多看了两眼,后面就不记得了。” “呵呵,陛下还记得一双手长的好,其余的怎么不记得了呢?”王容与横眉道。 “真的不记得。”朱翊钧却有些舌根发苦,他又不是色中饿鬼,后宫中环肥燕瘦都有,那什么宫女长得也不过清秀,如何能引起他的注意。 他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说的,王容与却满是嘲讽,“陛下,我也不过只是清秀,陛下不也喜欢吗。陛下许是就是喜欢这一口呢。” “不许浑说。”朱翊钧道,“她如何能和你比。” “恐怕日后我还比不了她了,她若生下皇子就是庶长,指不定日后我也要如陈太后一般,看她的脸色度日。便是死了,她有儿子追封,后人说起王皇后,恐怕也不知道是哪一位。”王容与说的刻薄。 “你何苦这样说。”朱翊钧起身道。“那朕马上下暗旨,便是她生下庶长也不得继位。抑或是去母留子。” “陛下又何必这么说,有母妃在,你下这样的旨意,无非就是让母妃来指责我。便是我还没死就要让位吗?”王容与说。 朱翊钧腾的一下就是把炕桌给掀了,“你如何不信我?” “朕对你如何,你心里一点都不清楚吗?还要说这样的话来气我。”朱翊钧可见是非常恼怒,一会朕一会我的。 “我要如何信你。”王容与丝毫不为陛下掀东西所吓,“便是寻常人家的子弟,睡了母亲身边的丫头,也是私德有亏,陛下为何如此荤素不忌,那是母妃宫里的宫人,你便是喜欢,要了来母妃还能不愿意不成?为何私下临幸,过后又不补救,但凡你给我带一句嘴,也不会落得今日母妃设宴带出一个怀孕的宫女问陛下要个说法,狠狠往我脸上甩了一巴掌的地步。” 朱翊钧被她说的心怀歉疚,那一下盛怒又没了气息,“朕是真的不记得了。” “难道母妃还给你下药吗?”王容与气急反问。 朱翊钧神色古怪,挨着王容与站着,“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容与一抖肩,走到另外一处坐下,“陛下借口找的也像样点。” “你知道从前后妃不是拿毯子一滚往乾清宫送的,而是皇帝坐着车在后宫里转,停在哪个宫前就是哪个宫里的人伺候。”朱翊钧咳嗽一下说,“这样就有很多嫔妃都会燃点助兴的香,让陛下闻着就走不动了。” “后来朕登基时,后宫人不多,才循了翻牌子裹毯子往乾清宫送的例。” “怎么,陛下是艳羡呢?现在后宫人也多了,那要不咱们不翻牌子了?陛下坐着羊车在后宫里转悠,羊往那草多的地方去,没准还能带动后宫喜爱花花草草的势头,一片花红柳绿,盛世花景。”王容与嘲讽道。 “何以让朕去学晋帝作为。”朱翊钧苦笑道。“好歹如今还人人称颂朕是明君呢。” “明君也不耽误在后宫努力啊,为了皇家子嗣,陛下还需多多努力呢。”王容与说道。 “朕是真不太记得了,不然王美人那朕尚且记得要去一碗避子汤,何以这个宫人这里没有,朕并不喜宫人生下朕的子嗣。”朱翊钧走到王容与身边坐下,话越说越低。李太后初为宫人,他还没有被册封为太子时,母子两的境遇也说不上好,后妃中言辞交锋,偶尔也会带出来,年幼的朱翊钧听在心里,如何肯让自己的孩子也来这么一遭。 王容与发了一通邪火,如今也平静下了,这其中关窍,她又如何不知,陛下不记得了,但这事发生在慈安宫里,李太后断断没有不知道不记得的道理,只是她不说,非要到今天才说,非要到确定有两个月身孕了才说,在她和陛下面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王容与挨着朱翊钧,手覆在他的手上,朱翊钧很快就反手握住王容与的手。“陛下是真不记得?还是在诓我。我现在气也气完了,陛下跟我说句实话。” “我是真没什么印象。”朱翊钧连连保证说,“难道今日只有你一个人难堪,朕就不难堪了?” “母妃还记挂给你留点颜面,不然今日召众妃一起赴宴,更丢脸。”王容与说。“敬嫔,恐怕是母妃特意给你准备的。” “母妃怕是厌弃我了。”王容与苦笑道。 朱翊钧哑然,帝后都不是蠢人,只略微想一下,便知道其中关窍,陛下去慈安宫请安,宫人都是见惯了,再怎么急色也不至于在净房就把人办了。尤其李太后积威甚重,掌宫严厉,朱翊钧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怕着她的,如何敢在她宫里临幸宫人。 而一向严肃的李太后在事后没有把陛下叫过来训斥,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也是敬嫔有运道。”想通了王容与也不纠结了,母亲要算计自己的孩子,没有她开口置喙的地方。“如果没有怀上孩子,恐怕母妃就不会说出来了。” “母妃要指什么人给朕明说就是,朕还能不受用?”朱翊钧道。“只因不喜你就要如此计算与朕,也太荒唐了。” “寻常主母给长成的儿子拨两个丫头伺候,正常的很,在母妃看来也不过是指个贴心人伺候陛下,也很正常。母妃是心疼陛下呢。” “这先后次序就很有问题。”朱翊钧说。“若是临幸后随意封个美人,如今诊出有孕也是皆大欢喜的事,偏偏是宫人以孕封位。” 王容与叹气,起身走到隔断处,拿起条几上的花瓶就往下扔,听个脆响,朱翊钧起身,“不是不生气了吗?又怎么了?” “陛下一年在坤宁宫没有宠幸后宫,这是母妃在敲点我呢。”王容与说,“既然陛下摔东西在先,那不如把这场戏坐实了,帝后不合,也许母妃就能少想点办法在这上面,后宫还有许多美人都没见过陛下的面,让宫人先安心伺候着吧。” 朱翊钧对王容与说,“朕现在已经宠幸后宫了,母妃不会了。” 王容与另找了东西扔,“陛下能保证?” “陛下现在还天天来坤宁宫呢。” “那朕也不能不见朕的小公主。”朱翊钧说。 “正好要入夏了,我带着小公主去瀛台避暑,今年陛下就在后宫里好生的雨露均沾。”王容与说。 朱翊钧在她最后四个字里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坐下后苦笑,“你扔把,在朕这把邪火撒了,回去坤宁宫别摔东西了,到时候还要朕另外赏赐给你。” “我明日就下旨彻查,宫里不准再用助兴的熏香。”王容与说,“陛下要是进去闻见特殊的香味,就马上出来,我就不信了,陛下这样做,以后还有人用这害人的东西。” “一点助兴的香而已。”朱翊钧说。“说不上害人。” “陛下是年纪轻轻就力不从心了吗?需要助兴?”王容与瞪眼道,“须知陛下的身体不只是陛下的,也是天下万民的,若是陛下不爱惜身体,我就去跪太庙了。” “你如今是娇贵了,一年也就跪几次,再让你去太庙长跪,你愿意?”朱翊钧手拉着王容与的手腕把人拉过来,在怀里坐着。 “我去跪祖宗有什么娇贵不能跪的。”王容与说,“陛下不要以为我在说笑,我就算去瀛台,也会偶尔叫人来询问乾清宫的宫人,若是陛下还纵着后宫的人用这些玩意,我可就再来乾清宫摔东西了。” “今日才知道,也是耍泼的一把好手。”朱翊钧笑道,“你就仗着朕疼你。” “还有陛下宠幸后宫,也不能日日不缀。政务不可一日不理,女人倒是可以缓一缓,隔三岔五的修生养性一番。”王容与说。 “都听你的。”朱翊钧道。 “陛下现在说的好好的,指不定我前脚一走,陛下就把我说的话扔到脑后去了。”王容与说,“罢了,我也只能管着眼前了,若是陛下不听我的,我也没办法。” “时候不走,我就走了。”王容与说,起身后看着一屋狼藉,对朱翊钧说,“这可都是陛下摔的。” “知道了。”朱翊钧道。 王容与出门时用帕子捂脸,被陛下气哭似的上了步辇走了。不一会儿,帝后在乾清宫吵架,陛下摔了东西,皇后哭着走的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回了坤宁宫了,迎着众人担忧的眼神,她摆手示意无事,逗弄了一下小公主,她叫喜桃来,“去库房找几个花瓶,找一套白瓷茶具,偷偷送到乾清宫去。” 喜桃领命下去。 私下无人的时候,无病就对皇后说,“都说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把人都赶下去,在屋里摔打了许久,怕是其中有不少是娘娘的用力呢。” “可是他起的头。”王容与说,“在慈安宫临幸了宫人,然后谁也不说,今日太后设宴,把人叫了去,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陛下还不认,非得太后拿出起居注来,气的我脑仁疼,他倒是先掀起桌子来了。” “还有脸发脾气。” “我才不惯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帝后吵架对后妃来说是神仙吵架,和自身并无大关系,甚至是好事,陛下少去坤宁宫的那些日子能多临幸多少人啊。但是宫里多了一个姐妹,还是买一赠一,初封为敬嫔,又怀有身孕。可见是未来的劲敌。 虽然只是一个宫人出身,但也要看看是哪个宫里出来的,慈安宫出来的,圣母太后就是她身后的依仗,谁敢小看。 众人怀疑帝后吵架就是因敬嫔而起,一时都观望着,并不去景阳宫走动。 直到皇后的赏赐入了景阳宫,其余后妃才着人送了礼过去贺敬嫔。兰嫔本是要把主殿相让给敬嫔,敬嫔推说不用,“姐姐封嫔在我之前,再着姐姐也是因孕封嫔,若是把主殿分给我,我如何能承担的起。” 兰嫔看着敬嫔,看着像是个守礼克己的人,心里放下心来,同居一宫,品性好的人总是好相处一些。 “我是个没福气的,妹妹不要像我。”兰嫔苦笑说,“妹妹记着一条,千万不要多补。” “皇后娘娘这次赏赐的都是布匹首饰等物,没有药材。”敬嫔苦笑,“便是妹妹想补,手里一分像样的药材都没有,又从何补起。”她被选进宫,做普通宫人,哪里想到被选中一步登天,她摸着肚子,人人都道她是慈安宫出来的,背后有太后照拂,但她知道,除了涉及皇子,其余太后并不会多加保护她。 也是,她只是一个小宫人,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 太后拿她打皇后的脸,她在这后宫里注定是要举步维艰,如今只盼肚子争气,能平安生下一个小皇子,才能图以后。 “我这里还有皇后娘娘送的药材,过会我让人拿一些给你,但是使用你必要问了太医再用。”兰嫔说。 “谢谢姐姐。”敬嫔感动的看着兰嫔,“姐姐,别人都道我是一步登天,谁也不知道我这心里,慌的很。” “我理解。”兰嫔点头,“当初我查出有孕被封为嫔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夜里都不敢睡,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但是这都是真的。”兰嫔说,“你只安心把孩子生下来,等孩子生下来,后半辈子才有靠。” “可是我惹的娘娘不喜了。”敬嫔担忧的说。 “皇后娘娘是个清风霁月的人,她就是不喜,也不会使什么下作手段。”兰嫔劝道,“我的孩子是我自己不当心,娘娘却比我还自责,自此不赏赐后妃药材,却是我的过。” “你必要生下孩子,因为你我都并不讨陛下喜欢,若是一次机会没有把握住,便没有下次了。”兰嫔劝敬嫔。“你看我如今就知道,哪里能再见陛下一面。” 敬嫔连连点头。 王容与叫来掌管宫务的四妃。“再过两日我便带着小公主去瀛台避暑,宫中一切事物还是要依仗你们。” “娘娘身体如何了?”贵嫔说,“我们掌宫束手束脚的,若是娘娘好了,还是娘娘亲自掌宫的好。” 王容与捂着胸口,“我这身体自生了小公主,真是气力不济,御医也说让我静养,不要忧思过虑。” “若是你们觉得掌宫太难,不如我再选几个人上来帮你们?”王容与说,“你们继续掌宫的事,我已经禀给陛下,两宫太后处,他们也都同意了,你们掌宫的勤勉,他们都看在眼里。” “娘娘既然信任我们,我们自然义不容辞,并不觉得幸苦。”郭妃挑眉看着贵嫔说。“贵嫔若是觉得艰难,不如让贤,反正多了一个敬嫔妹妹。” “不艰难,不艰难。”贵嫔忙小心的说,她无宠无子,如今坐在这不过仗着一点最先的情分,掌宫的话,自己还是受了好处的。本来想皇后还是想宫权的,表个忠心卖个乖,没想到,皇后是真的不想重掌宫权,若是真的剥了她的掌宫权,日后在宫里越发是个透明人了。于是接下来她就安坐在一边当起壁花,不再轻易开口。 “敬嫔如今有孕,可不能劳动她。”王容与说,她对兰嫔说,“陛下让敬嫔住到景阳宫,就是信任你。” “你要照顾好敬嫔,确保她肚子里的孩子万无一失。”王容与见兰嫔一脸紧张就说,“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如何照顾孕妇都有条陈,照着规矩来就是。” “妾自当用心照顾敬嫔及她肚子里的孩子。”兰嫔说。 “好,照顾的好,太后和陛下,都记着你的功劳呢。”王容与说。 王容与此番去瀛台,悄没声息的就去了,坤宁宫封宫。朱翊钧坐在乾清宫,手拿着书,却看不进去,“皇后到瀛台了吗?” “哪能那么快呢。”张成陪着笑说,“这才出宫,陛下莫要急,娘娘安顿好了会让人传信给陛下,这些天不都是如此吗?” 朱翊钧叹气,“母妃为何不喜皇后?朕记得当初选秀的时候,母妃还是很喜欢皇后的。” “太后娘娘怎么会不喜欢皇后呢。”张成说,“陛下多虑了。” “难道是皇后多虑了。”朱翊钧说。 “朕有几日不见荣昌,当真还想的紧。想到她自从在她母后肚子里诊出来后,朕就未曾这么久没见她。”朱翊钧说。 “等到皇长子出身了,太后娘娘就不会担心这么多了。”张成劝道。 上一回来瀛台,帝后相谐,还有璐王和瑞安公主,热闹的紧,这次只有皇后和小公主,人少了难免显得有些寂寥。宫人不说,只尽力做出热闹的气势,以免娘娘看着寂寥心里难过。 她们都以为是娘娘伤心陛下宠幸宫人,躲到瀛台来了。 王容与也不解释那么多,让人把小公主放在榻上,快五个月的娃娃,除了吃和睡,也知道玩了,放在榻上若是不管她,没几分钟就玩起了自己的脚丫子。王容与制止想要上前板正小公主的奶娘,“让她自己玩吧。” “既来了瀛台,奶娘也松快松快。”王容与说,“我长日无事,可以多带小公主。” 此次没有陛下,瀛台上人口简单,王容与住的更随性,衣着简单随性,贪图轻薄,让人做对襟齐胸襦裙轻纱直袖上襦加披帛,手臂肩膀和胸上都若隐若现,高抓发髻,斜插一朵纱绢扎的荷花,“可有盛唐风范?”王容与笑问。这装扮就是她在王家时也是曾经意动未曾实行。倒是现在一个人在瀛台,可以尽情玩一回角色扮演。 “娘娘生了小公主,倒还更年轻漂亮了。”无忧说。 、 “本就姿色平平,何来更年轻漂亮一说。”王容与笑道。她叫来烟萝,这次却不是要观歌舞,而是让烟萝教她跳舞,“我手脚笨的很,小时候想学,就怕先生嫌我,不敢开口,这次落了个亲近,倒是生起了想要学习的心,只盼烟萝老师耐心些,不要嫌我愚钝。” 烟萝口道不敢,顾言晞会音律,就让她奏乐,烟萝教王容与舞姿,王容与先有些僵硬,但是学的也快,烟萝笑道,“若是娘娘还愚钝,这世间就没有聪明人了。” 王容与笑道,“这跳了半个时辰,身上汗如雨下,由此想到教坊司日日苦练不缀,应该甚是辛苦。” “人活在世间总要辛苦的,为练艺辛苦,却是甜了。”烟萝说,“教坊司上下都感谢皇后娘娘大恩大德。” “我也没做什么。”王容与说,“像你说的,人活在世间都是要辛苦一遭的,有忍的辛苦往上走的,虽苦也甜,有忍不住辛苦的,自甘堕落也只能先甜后苦。” “我认了教习做干娘。”烟萝说。“我每一天都在庆幸她举荐了我去储秀宫教秀女跳舞,让我认识了娘娘,娘娘不嫌我出身低微,每每与我谈话都让我如沐春风,能识得娘娘,是我之大幸。” “因为你我也多了许多快乐。”王容与说。“也是你我的缘分。” 瀛台的浴池极大,王容与泡在水中,让人把荣昌也抱来,“差点忘了你该是从肚子里学的游泳,看你现在还记得吗?” 王容与手撑着喜姐儿的肚子放在水里,她看起来很喜欢水,手脚拍打水面,咧着嘴,眼睛亮晶晶。 “喜姐儿也喜欢是不是?”王容与笑说。 喜姐儿拍打了两下水面赞同。 “那以后母后每日都带你来玩水可好?”王容与问。 喜姐儿专心拍打水面。 若是其他宫人在此少不得要劝诫几番,不要让小姑娘玩水,以免着凉,这时候只有无病在里头伺候,她没有劝诫娘娘。 小姐做什么事都有她的道理,她一定也不会做对小公主不好的事,何必打扰她们此时的亲密时光。 只是等小公主入水有两刻钟了,无病才上前说,“公主殿下入水有两刻钟了,公主殿下该饿了。” 王容与亲抱了肉团儿出水。“是不该玩了,游泳可耗费力气了。” 亲自给喜姐儿擦干了身体,再穿上小衫,喜姐儿像是知道,葡萄似的眼珠看着她,乖巧的可人疼。 王容与抓着她的小脚板在嘴边亲了又亲,喜姐儿咧嘴,好似在高兴的笑。 “真是我的心肝儿。”王容与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容与把在瀛台避暑的日常择一二每日写信给朱翊钧,朱翊钧看了心向往之。“娘娘就是有这种本事,一个普通的事在她嘴里说开就是趣味横生,恨不能身在其中。”张成夸赞说,“还记得娘娘未入宫前给陛下带的口信,那个笋碎,白若雪,与咸菜末一起炒了,咸甜爽口,小的现在说来都觉得口生津。” “朕也被你勾起馋虫,今日就让尚膳监上一道这样的菜。”朱翊钧笑说。 只是这菜想吃就能得,这人想见却见不到。朱翊钧按照王容与定下的三五巡休的规矩,等到五日后,去瀛台见小公主。 小公主还记得她父皇,给面子陪他玩了小半个时辰,等到玩累了就呼呼睡去了,王容与叫来水给朱翊钧洁面,“陛下逗喜姐儿都出汗了。” “小孩原来这么好玩?”朱翊钧道。 “等到越来越大,就更好玩。”王容与说。 “喜姐儿什么时候学说话?第一个一定要教她叫父皇。”朱翊钧说。 “那可不行,第一个自然是要叫娘的。”王容与说,“陛下只陪她玩一会就出汗,我天天陪她玩可是要出好几身汗。” “朕也想天天陪着她。”朱翊钧说,“但是现在我们不是劳燕分飞吗?” “陛下乱用成语。”王容与笑道,“怎么就劳燕分飞了?” 一起下跳棋,去池塘边垂钓,再亲手料理了钓上来的鱼。欢声笑语不觉日头迟,等到张成来请陛下回宫时,朱翊钧还依依不舍,“这时间怎么就过的这么快,朕还不想走。” “陛下明日还要早朝,便趁早回宫吧。”王容与劝道,“我和喜姐儿就在这,哪也不去,陛下来就能见我们。” 朱翊钧回宫,“朕不曾想离皇后如此远。” “那陛下便跟娘娘说,让娘娘回宫就是。”张成说。 “她在瀛台待的很开心。”朱翊钧摇头,“朕想让她多开心一点。” 慈安宫来人传李太后谏言,“敬嫔有孕,陛下也该去看顾一二。陛下体恤皇后怀孕之苦,也要分一二在后妃身上,敬嫔如今也在为陛下诞育子嗣受苦。” 朱翊钧扔了茶盏。“她是什么人,也敢和皇后比。” 朱翊钧没去景阳宫看敬嫔,其余后妃在侍寝时也会多少说一句让陛下也去景阳宫坐坐,便是坐坐也好。 只有郭妃和郑嫔没有说这样的话,不怪乎陛下最宠幸她二人。 瑞安公主也想去瀛台玩,王容与便把她接来,觉得姐妹要多加深感情,王容与一并把宫外的寿阳公主和长宁公主也请到瀛台来。 寿阳公主还好,长宁公主整个人有些抑郁,阴沉,本该是年纪轻轻一朵花似的,却着青衫白裙,了无生机。 “瀛台就我们姑嫂几个,大可放松些。”王容与说,“你们姐妹多说说话。”她看着寿阳,寿阳知道她是想让她劝劝长宁,点头表示知道,三姐妹坐到另外亭子里去聊天,王容与坐在树下垂钓,身边的木床上,喜姐儿躺在上面玩着摇铃。 不一会儿瑞安就过来,闷闷不乐的坐在王容与身边,不发一语,“想钓鱼吗?再给你拿一根杆?”王容与问。 瑞安摇头,去叫人去给她折一枝长长的柳枝,坐在王容与身边拿着柳枝划拉水面。 “谁让我们瑞安公主不高兴了?”王容与问。 “长宁姐姐说不了两句话就哭,寿阳姐姐陪着哭,我哭不出来,就不和她们说了。”瑞安说。 “瑞安公主不哭,是因为有些伤痛只有大人能懂。”王容与说,“我倒是希望瑞安永远不要有懂这些哭的时候。” “娘娘听了也会哭吗?”瑞安歪头问。 “会哭吧。”王容与说。 “为什么?”瑞安问,“嬷嬷说再没有比娘娘更舒适的皇后了,陛下恩宠爱重,娘娘可以率性随意,我朝还没有撇开不喜爱独自去避暑的皇后。” “有时候哭不一定是因为自己经历过,而是自己能听懂那哭后的苦。”王容与说,“瑞安也羡慕我?” “我不知道该不该羡慕。”瑞安眼神里有迷茫,“嬷嬷偷偷说希望我的驸马不要像长宁姐姐的驸马那样,但是若真碰上了,又如何,即使母妃皇帝哥哥再疼我,还不是得认命。” “认命也分怎么认命。”王容与说,“贵为公主,天潢贵胄,怎么生活都使得,就是不要可怜了自己。” “有男人是一样活法,没有男人又是一样活法。”王容与说,“这天底下最自在畅快的就是公主,她有最显赫的娘家,婆母的话爱听就听,不爱听就不听。与驸马好好相处,不让他纳妾,就不能纳妾。” “谁也没有那样的底气。” “真真的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瑞安看着王容与,“可是像长宁姐姐一样,过门没多久就死了驸马,哪里还有心气,只能是心灰意冷。” “然后坐着等死吗?”王容与说,“我可瞧不上这样的行为,驸马早死又不是公主的错,她何苦自苦。” “前朝还有公主改嫁,我朝却闻所未闻。”瑞安低声说,“长宁姐姐除了待在冰窖一样的公主府枯耗着年华,又有什么办法?” “办法总有的,只她想不想。”王容与说。她也不能一开始就让人改嫁,现在的女人自己也学了一肚子礼道,把自己框死,说不定以为她会强迫她改嫁,先寻死来明志,王容与可没这么傻,“就自己先别把公主府过的冰窖一样。” “就当自己是在公主府做老姑,每天开开心心的,养花草,逗猫狗,哪里找不到乐子,如今尚有母亲姊妹在,去说说话,不比在公主府枯坐好?又有多难?”王容与说。 瑞安若有所思。 寿阳和长宁是另换了衣服才过来,重新施了粉黛,还有一点点才哭过的模样,“你们再不来,荣昌又要睡了。两个姑母想逗小公主玩,得等下回了。”王容与却当没看到,笑着招呼她们说。 “外头日头大,娘娘就把荣昌放在外面?”寿阳问,她现在还没有身孕,看着胖胖的荣昌很是喜爱。 “这有树挡着,也晒不着。”王容与说,“得在外面吸收一点天地精华,才能长的好呢。” “荣昌长的真壮实。”寿阳说,“我就是在外头看到的孩子多了,也少有荣昌这么精神的。” “等你生了孩子,我把养孩子的秘诀给你,保管也养的精神。”王容与笑说。 “那就真的要谢谢娘娘了。”寿阳笑说。她看一眼长宁,不知道长宁听见了会作何感想。 长宁本没觉得什么,但是姐姐的目光又提醒她,她这辈子没孩子养呢,忍不住又要伤心时,王容与说,“长宁与你同在宫外,到时候也可以去帮忙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第一次召长宁进瀛台,王容与连单独和她说上几句话都未曾,只是后来三不五时还是召她们来瀛台散心。 讨论妆容,发髻,首饰和服饰,讨论茶以及美食,一起下跳棋,双陆,王容与还邀她们一起打捶丸,击木桩,打捶丸是用木棍敲击木球进不同的门得分,而击木桩,则是十根红色分别叫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五根黑色的分别叫慢、傲、佞、贪、滥。十五根木棍排成一排,以木球击之,击中红色得分,黑色则减,十轮下来再算比分论胜负。 不然就高卧看歌舞,再来小酌几杯不醉人的果酒。 每日里只管好吃好玩,别的不论,端的是神仙日子。 瑞安都玩疯了,在瀛台乐不思蜀,晚上做梦都是说的皇嫂我们今天玩什么。长宁依旧不怎么言语,但面上也多了些松快。 寿阳凑兴说外头贵妇里都流行打麻将,王容与有些羞赫,她不会玩,寿阳来了精神,要教她打麻将,正好四个人一桌,上桌就能消耗一两个时辰。 朱翊钧来瀛台,“最近和公主们玩的开心吗?” 王容与点头,“自己生了一个小公主,自然而然就关注其他公主的生活,也能好好想想,该怎么教育公主?” “荣昌尽可以凭自己心意活着。”朱翊钧说,“朕的嫡长女,最尊贵的小姑娘。” “陛下做个好父皇,尽可能宠着她,我呢,就扮个红脸,当个严厉的母后。”王容与说。“陛下负责娇惯,我负责讲理。” “那荣昌长大后只会跟朕好了。”朱翊钧笑道。 朱翊钧是喜欢去瀛台的,但就是这样不常去,每次去了瀛台后,李太后就会让他去看敬嫔,朱翊钧一次两次不去,李太后就把他叫来慈安宫,敬嫔此时就一定在慈安宫请安。 “陛下怜惜皇后,难道除了皇后,这后宫的女子都不是人了?”李太后问道。“你便是不喜敬嫔,她肚子里如今怀的是你的皇嗣,你便是为了皇嗣,也要给他母亲几分体面,哪里能这样不管不顾,未免刻薄。” 朱翊钧只觉得憋闷,却别无他法。过后也是去了景阳宫,去了才发现,里头兰嫔和王美人都是他不喜欢的人,他也不能召别的妃嫔到景阳宫来侍寝,两害取其轻的情况下,选了兰嫔侍寝。 许是王容与成功生下了嫡长女,某种关卡解禁,王容与在瀛台避暑,后宫里也时常有好消息传出。 刘嫔有孕。 兰嫔有孕。 郑嫔有孕。 宁贵人有孕。 周美人有孕。 不过前后间隔两三天,后宫里孕报频传,王容与写信给朱翊钧打趣,陛下的功夫没白费,还让尚膳监每日都要准备固本培元的药膳献给陛下。其余怀孕妃嫔那按级别送了东西过去,也按下不提。 李太后隐约透出意思,后宫嫔妃多有孕,皇后还别居宫外,很不妥。王容与听到风声转眼报了不妥叫许杜仲过来诊脉,过后说皇后娘娘身娇肉嫩中了暑气,需要静卧养病,荣昌公主都挪出了皇后寝宫,怕惊扰了皇后静修。 王容与勉力上了折子,自责自己身体不济,在需要她的时候却不能担起皇后责任来,只能依仗掌宫的妃嫔,好在她们已经掌宫一年,如今也是驾轻就熟,如果母后担心她们照顾不好怀孕的后妃,儿臣腆颜,请母后与母妃出宫照顾一二。 做戏要全套,公主是不再邀请,玩耍也是一应停了,王容与躺在床上,帷帐换了新绣样,鸭妈妈带着一群小鸭子游在绿水间,稚趣可爱。 朱翊钧来看望王容与时,她正书看了一半就歪在一旁睡着了,朱翊钧没让人通传,悄悄进去,见状也不叫醒她,只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王容与一个歪倒醒来,看见朱翊钧惊讶,“陛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 “见你睡的正好就没叫醒你。”朱翊钧抽着她手里的书,“既然身体不好,不能费神,就只躺着就是,还看什么书?”朱翊钧是真的以为王容与身体不好,毕竟生了孩子伤了元气,一点点小风就能病着。 许杜仲去御前禀告时瞧见陛下担忧的神情。心里不由叹气,答应娘娘一个无礼的请求,之后就是无止境的隐瞒,想到以后还要时常去给本来健康的皇后下各种病弱的诊断,便觉得舌根发苦,果然还是不要顾忌家门名声,早早辞了太医院告老还乡做个乡翁来的踏实。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陛下莫要担心,其实我只有一点点不舒服,不是很严重,我只是怕母妃叫我回宫,所以故意说的严重些。” 朱翊钧抓着她的手一紧,“为了好玩,竟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日后便想别的办法,不能说自己身体不好了,朕多怕应验啊。” 王容与能感觉到朱翊钧说的情真意切不是作伪,心里也是十分和暖,但是又想到宫里怀孕的六个嫔妃,和暖还在,却变了味。心里苦笑,果然世事两难全,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九五之尊,样貌说不上俊美但也端方,越看越帅不是没可能,品性如今还是很好的,对她的温柔小意,体贴入微自不用说都是熨贴的。她也不过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普通小姐,样貌是一般的,才华也无过人之处,品性嘛,也不是圣母,脾气也不好,她被他选中做了妻子,真是祖上积德了,若她不在意,他们能很好很好。 但是她如何能不在意。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陛下对我如此好,有些话却也要说在前头,荣昌是长女,陛下如今对她是百般宠爱,这眼看着荣昌就要多许多弟弟妹妹,陛下日后若减了对荣昌的喜爱,我可不依。” “还在担心这个,可见是‘病’糊涂了。”朱翊钧笑她。朱翊钧让人把公主抱过来,荣昌才吃了奶,真是兴头足的时候,王容与给朱翊钧展示一个娃娃独立自主坚强翻身的过程。荣昌先被掀翻在床上,板着脸用劲翻了过来,然后王容与轻轻巧巧的一掀,又是四脚朝天。 然后严肃的翻过来。 又掀过去。 朱翊钧瞧着发乐,但是三轮过后就不让王容与玩了,自己抱起荣昌,让她趴在自己怀了,“母后是个坏母后,咱们不跟她玩了。” 荣昌肉肉的小手乱扒拉,去抓朱翊钧发冠上的流苏,朱翊钧被扯的歪头还笑嘻嘻的,王容与说,“幸好陛下还没有蓄须,此刻若是荣昌手里抓着陛下的胡子,陛下就笑不出来了。” “朕的爱女,如何不能笑,若是有一日荣昌想要抓胡子,朕就蓄起胡须任她抓个痛快。”朱翊钧说,怀里沉甸甸的小姑娘,热热软软又香香的,看着她时,她也拿那葡萄似的黑眼珠望着你,她是如此弱小,需要保护和爱惜,她看着你的时候,她的整个世界都只有你。 朱翊钧觉得整颗心都软成一汪水,荣昌就在里头游啊游,还要偏头看着他笑。 这是他的女儿。 他愿意他也有能力为她做任何事。 “那可不行。”王容与打断朱翊钧的自我感动说,“陛下如此年轻就蓄起胡须,我可看不习惯。” 朱翊钧笑着逗弄怀里的小娃娃,“怎么办,母后不喜欢,荣昌就没有胡子玩了。荣昌快快长大,等到能叫父皇的时候,就能和母后叫板了,现在啊,只能乖乖听母后的话。” “陛下莫要教荣昌叫板,她能与母后叫板,就能和父皇叫板。到时候陛下苦不当初,后悔就完了。”王容与笑说。“她抓着陛下的心软处,微微一拧,陛下就得叫疼呢。” “荣昌才不会让父皇疼的是吧,荣昌是乖孩子呢。”朱翊钧举着荣昌往上举高高玩。 然后就看到荣昌蜿蜒到腿上的水迹,夏天衣服轻薄,也没包尿片,荣昌啜着手指一脸无辜,小腿还一蹬一蹬的。王容与忍笑忙让人来把公主抱下去清理,又推朱翊钧去整理,“现在陛下还觉得荣昌是乖孩子吗?” “当然是乖孩子。”朱翊钧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郑嫔卧在贵妃榻上,捧着肚子并不开心,按说她如今该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又有了身孕,该是集万千宠爱的才是。 但是一时间后宫怀孕的人太多,反而显不出她来。陛下给她的赏赐也和其他人无异,现在时间还短,也看不出陛下来看望她的次数比别人多,这让郑嫔如何不气闷。 宫人小心的伺候她,郑嫔看着指尖,“哪里有那么多有福气的?后宫里有几个有福气的就行了。” “娘娘,皇后娘娘从前三令五申,后妃如何争宠她都不过问,但若是伤及皇嗣,她就不会等闲视之。”宫人担忧的说。 郑嫔一挑眉,“皇后娘娘如今又不在宫中。” “再说了,这些腌渍事,我才不会亲手去做。”郑嫔摸着压根还不看出来的肚子说,“本宫得替小皇子积福。” 这次宫里同时怀孕的人有点多,兰嫔是遭过一遭的,使银子给太医要了个安床静养的判断,在景阳宫就不出去走动了,横竖皇后娘娘不在宫中,也没有非要她出宫的场合。 敬嫔也是小心的,景阳宫关起门来也是很自在。别人来信让王美人出去走动,王美人很是意动,但是想到宫里两个有孕的嫔妃都闭门谢客,她也只能温言婉拒。 刘嫔去信给王容与,说是想来瀛台陪伴娘娘。王容与应允了,刘嫔来了瀛台,请安后对王容与说,“娘娘不在宫里,冷清清没个人情味。” “我在宫里也不常叫你们。”王容与笑说。 “就是隔三天见一次娘娘,心里也安定的多。”刘嫔有些犹豫,她之所以要来瀛台陪伴娘娘,就是因为察觉到宫里有些气氛不对劲,但是看着娘娘在瀛台悠然自得的样子,还是隐下未说。 后宫里有了这么多怀孕的人,朱翊钧也有理由去瀛台小住几天,看见刘嫔在此也未说什么,只刘嫔知机的很,在陛下来瀛台的时候,一改在皇后那待上大半天的习惯,而只是上午过来请一次安便回去,在殿里不曾出来。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玩笑说,“陛下一来,刘嫔就不过来了。” “那是她识趣。”朱翊钧说,“朕来瀛台是来见你的,可不是来见她的,若是不识趣总往朕跟前凑,朕就把她送回宫了。” 王容与见朱翊钧面色不愉的样子,就在榻上坐好再招手他过来,靠在她膝盖上,她给她按摩头颈,“陛下可是有什么心烦的事?” “没什么大事。”朱翊钧闭着眼睛享受王容与的按摩。 “那看来是朝堂上的事了。”王容与轻声说,“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懂,但是看着陛下为朝政心忧,我也挺心疼的。” “陛下,你知道如果我遇到为难事,我会怎么做吗?”王容与问。 “你会遇到什么为难事?”朱翊钧笑道。 “我长到这么大,怎么会没有为难的事?陛下知道远朋居是我的产业,我第一次处理有关他的事物时,可是慌手慌脚,有一阵子,只要听到丫头说远朋居的管事来了,我就头疼,恨不得卧病在床。”王容与说,“货船在运河上被拦截不能及时进京啦,客户因为货物不满在闹,因为和竞争对手进了同一批货,压在库房怎么办。” “事虽然不常有,但是碰到一件就够头疼了。”王容与说。 “差点忘记朕的梓童也是商业女豪杰了。”朱翊钧笑道,其实心里并不当回事,在他看来,王容与的远朋居就该是永年伯给女儿玩的家家酒,自有掌柜管事的,王容与只开口说些话,就和管理家务一样。 “有那时间不紧迫的只是磨人的事,我就闭着眼先搁置了,陛下说我逃避也好,但是本来就不是多严重的事情,处理了我难受,不处理也没什么事,那就高高挂起眼不见为静。”王容与说。“须知事缓则圆,也许我拖着拖着,那烦心事自然自己解决了或者有了更好解决的方法,就不用我费心了。” “那若是事态紧急呢?”朱翊钧笑问。 “事态紧急,就立马叫人来,断没有我没有亲自处事的时候,都是安排人做的,一个人一个坑,谁管的事找谁,有错就弥补,有问题就解决,你不行,就换行的人来。手下总不至于缺做事的人,集思广益,条条款款把如何处理的说来,觉得行就去做,做的不行再换办法,人总不能被事逼死。”王容与说,“等到事后,该论功行赏的论功行赏,该责罚的就责罚。” “陛下有这么多臣子,还让陛下为政务烦忧,可见陛下的俸禄有一半是白给了。”王容与说。“不如换了。” 朱翊钧睁眼看她,“你怎么能把臣子比作给你做事的管事丫头?这话要传出去,就有你的苦头吃了。” “我和陛下在房里说些悄悄话,谁还费心长耳朵听这个?”王容与道,“我也只与陛下说,管事丫头给我分忧,臣子就是给陛下分忧。”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这可不是我先说的。”王容与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前些年张居正关了几十家书院,还闹出几条人命,到现在都还有御史上言,说朕不能广开文路,不是明君气象。”朱翊钧换个更舒服的姿势,“横竖不管怎么做他们都能挑出错来,明君实在是难为。还不如做个昏君。” 王容与轻笑,“做个昏君也不容易呢。” “读书人精贵。”朱翊钧叹道,“天下的读书人都是一家,这在朝堂上的读书人一想到书院的读书人竟然连自由发表意见的权利都没有,如何能不急。那是他们的第二张嘴,整日里在朝堂上吵吵个没完,回家也要继续吵。” “读书人精贵,那是因为陛下要用读书人。”王容与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若是现在陛下不用读书人,你看读书人还精贵不。百无一用是书生也不是现在才有的。” “不用读书人,难道都用武人不成?”朱翊钧笑道,“那更加要吵的沸反盈天。” “全国也不是只有那几十家书院,既然没有全部关掉,那应该就是被关掉的书院问题,如何能扯到陛下没有广开文路上来。”王容与说。 “张大人为何要关书院啊,他不也是读书人,难道和天下的读书人就不是一家了?”王容与问。 “张首辅是读书人中最正统的出身了,自小习文,十二岁便考中秀才,等到二十三岁考中进士,已经是少年英才,自为首辅后,行政颁令,不问过程,只看结果,也不在意争论。其实在关书院之前,他已经有一个得罪天下读书人的决定,砍杀教育,本来各府,州,县都设有府学,州学,县学,每次进取人数是有限额的,而张居正则下令,进取人数依次减半,若有地方乏才,四五名也足够。颁布法令后的一次童生入学,有一州仅录一人,那是流言纷纷,怨声载道。” “办书院讲学,历朝都有,有的是为切磋学问,有的则是切磋学问为辅,议论朝政,批评权臣为主,张居正当时请朕下诏的理由是,反对读书人心思浮动,聚众空谈,并且反对有人以出格讲学,为名牟利。”朱翊钧说,“从前这些折子都是压中不发,到不了朕跟前,只是不知道为何最近总是频频出现在朕跟前,让朕宽宥仁和,让天下文人能自在说话。” “如果是正正经经的切磋学问,这便也罢,议论朝政,批评权臣,这便有些过了。”王容与说,“你私底下与好友三三两两议论,这个谁也管不到你家里头去,在学院聚众讲学,这难道不是想裹众生乱?”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就是朝中一个礼部的官员提溜到户部,问他全国渔盐的税率,为何要定如此的税率,他也说不上来,何况一届连出身都无的白板文人,连政务的边都没摸上,就要对朝政指点了?读的史书就晓得政务了?批评权臣,恐怕也是嘴上说有辱斯文,实际心里嫉妒的心口生歪。” “封侯拜相,难道不是每一个读书人的心中所想?” “要想位极人臣,就去科考,考的进士入官,自然能成全一番抱负,要是觉得朝政时弊,权臣误国,就自己下场,改革时弊,弹劾权臣,总算也是为自己心中所想努力过了。既不下场,也不闭嘴,装作通晓世事的世外高人模样,摇头晃头作壁上观,这政策不行啊,这老贼又蒙蔽了皇上,然后在一群人的追捧下,兄实乃高见,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实在是沽名钓誉之徒,让人恶心。”王容与说。 “殊不知实干兴邦,空谈误国。” “若还有这样的言官上言,陛下便说,要开宗讲学也行,去到地才缺少,教化不开的地方去开学院,好好的传道授业解惑。若不行,可见心不净,就无需多言。” “实干兴邦,空谈误国?”朱翊钧挺腰起身,正对着王容与,抓着她的手,两眼亮晶晶的说,“梓童高见。” “也不是什么高见,就是最朴素的一点见。”王容与说。“读书人自然说话好听,但那些干实事的人,也一样值得敬佩。” “锦衣卫为文官不喜,但我是亲见我父兄是如何殚精竭虑为国尽忠。” “回头就赏永年伯府。”朱翊钧说。“就赏他们为国尽忠,教女有方。” 王容与看他,“陛下方才就是为这些事烦忧?那陛下的心可太小了。” “也不尽是如此。”朱翊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若是陛下在意别人的看法,那陛下就被别人牵着走了,只有陛下不在意,才能牵着众臣走。”王容与说,“当然,陛下只有一张嘴,满朝可全都是嘴,还是利嘴,陛下吵不过也是自然。” “他们吵他们的,朕只管朕自己做的。”朱翊钧道。 “那陛下可要保证自己的决定都是对的呀。”王容与笑说,“要不然一不小心,就真的变成昏君呢。” “政务上多听多看,朕的私事,朕还不能做主吗?”朱翊钧不以为意说。 “陛下九五之尊,家事就是国事,你看看满天下,还有谁能后宫佳丽三千。”王容与打趣说。 “只艳羡朕佳丽三千,朕的辛苦又有谁知道呢。”朱翊钧叹道,“若有知心如梓童,朕有一人也就够了。” “我猜啊,张首辅只要前脚一死,保管后头有许多折子来弹劾他。”王容与不欲说这个话题便转移话题说。“得罪这么多人,他在时,尚能用威压,他若不在,就是墙倒众人推。” “改革总是不易,张居正为人果敢,不顾后果,朕叫他一声老师,总要保他生哀死荣,后代无忧。”朱翊钧沉默良久才说一声。这时的他还不知道,后来恨不得把张居正拖出棺材来鞭尸的人也正是他。 朱翊钧在王容与处总是格外轻松,毕竟是能一起讨论当不当昏君的人,人都爱放纵,尤其是君主,克制自己做个明君难,肆意妄行做个昏君的诱惑太大,朱翊钧都对王容与直说,起码两三个月就会想一次,管他谁谁谁,朕就这么着的念头。 但是思及祖宗,思及从小读的书看的史,又忍下了。 “陛下做的好呢。”王容与说,“我也跟着沾光。陛下可要长久的坚持,我和荣昌都指着陛下呢。” 是了,还有荣昌,小姑娘软软香香的身子,在他怀里一刻也停不下来,他作势要送给乳母抱了,她便安静下来,歪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你,好似在说你真的舍得不抱我吗? 当然舍不得。 女儿就是他的心头肉,掌中宝,朱翊钧有时想到自己是父亲了,心里也有一种责任感,“朕可不想有一日让荣昌觉得,有这样的父皇,真是不齿。” 王容与放心让荣昌去跟父皇玩闹,即使有时候都冒犯龙颜,乳母每每看到荣昌和陛下玩闹都一惊一乍的,王容与便不让她在跟前伺候,“等到荣昌断奶,就送奶娘出去。” “也不怪奶娘。”无病说,“便是我们有时见了,也是心惊胆战,芳若说宫中从未听说有公主皇子能与陛下如此亲密的,陛下对皇嗣,年幼时则让乳娘抱过来看一眼,若是开蒙了,则叫来问几句学问,天家亲论,和别处不一样。” “陛下也是第一次当父亲,正是兴头上,便让他们多享受一会纯粹的父女亲伦,过后所有的皇嗣,都不会如此。”王容与说。便是皇上被她教导的有心想要和孩子亲近,那些后妃又敢把孩子送到陛下怀里吗? “荣昌这样出格,我又如何不知。”王容与叹道,“若是个皇子,我也不会教他如此大胆,须知君夫,先是君,才是父。若是随意太过,日后难免受其苦。但是公主不一样,她在宫里生活十几年就要出嫁了,以后也没个亲弟兄,她能依仗的只有陛下的宠爱。” 荣昌,终究是天时地利人和。 朱翊钧此次在瀛台住的有些久,有小半个月,李太后下旨,既然陛下也不需要人伺候,不若宫中怀孕嫔妃都去瀛台,陛下也能抽空看顾一下。 懿旨才下,却是接二连三传来妃嫔小产的消息,宁贵人,周美人,郑嫔前后小产,兰嫔也孕息不稳,太医也不敢说句稳妥话。 李太后大怒。 王容与这下再怎么拖病不回宫也不合适了,匆匆和陛下一道回了宫,坤宁宫里,众妃等候接驾,郭妃,贵嫔,杨嫔,脱簪请罪跪在前头。 朱翊钧和王容与才下了轿辇,就有一只着单薄中衣的丽人扑了上来,抱住朱翊钧的脚,“陛下,妾的孩子去的冤枉,陛下要给妾做主啊。” “郑嫔?”王容与辨认后说道,又见其后也跪着宁贵人,周美人,俱是一身中衣穿着,弱不禁风,如今低头哀泣,说不尽的可怜。 朱翊钧搀扶起郑嫔,“怎么去的冤枉?” “陛下。”王容与阻止朱翊钧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下询问,也不看郑嫔依偎在朱翊钧怀里,只拧眉对旁说道,“三位娘娘俱是才小产,如何能让她们身着单薄前来接驾?伺候的人都是死的不成?” 有宫人膝行出来给王容与磕头,“还不速把娘娘扶回宫去,请太医问诊,若是落下病根,不能再有孕,谁承担的起?” 宁贵人与周美人都是一畏缩,她们原是在宫里躺着的,但是听闻郑嫔都拖着才小产的身体去接驾,她们也就一起来了,郑嫔那还有可能陛下去垂怜,她们两个位分低,若是见不着陛下,恐怕孩子死也是白死了。 但是皇后娘娘如今一说,她们又害怕起来,若小产后坐下病根,不能再生育,那她们这一生就算彻底结束了。于是磕头告退,乖乖让宫人扶着走了。 郑嫔倚在陛下怀里,哭哭啼啼,想着盘算好时间就一晕了之,陛下总不能不管她。但是王容与温言对朱翊钧说,“看郑嫔现在不良于行的模样,陛下不如郑嫔回宫,我这里把事情问清楚了,再着人去禀告陛下。” 朱翊钧拧着眉,对着咸福宫的宫人说,“你们把郑嫔送回去。”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说,“你在这先问着,朕先去慈安宫。” 王容与带着一众妃嫔福礼送陛下。 “赶紧回去吧,本宫看郑嫔都快要晕过去了。”王容与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容与进殿也没有换衣服,直接去西暖阁坐了,后妃们鱼贯而进,郭妃,贵嫔,杨嫔又跪下了,“妾等掌宫不力,请皇后娘娘责罚。” “你们呀。”王容与叹气,“责罚是免不了的,但是现在都起来,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郭妃不言,贵嫔不言,只能杨嫔开口说,“先是周美人见红叫了太医,后来是宁贵人与郑嫔在宫后苑玩耍,惊了猫,宁贵人踩着石头跌倒,好巧拖着郑嫔一起,双双都见了红,太医保胎,隔了一天还是没保住。至于兰嫔那,好似是被去看完的妃嫔身上的香气冲着了,如今太医还在景阳宫带着,说是不好,但到底也没有传来坏消息。” “周美人如何见红?”王容与开口问。 “娘娘,妾冤枉啊。”贵嫔忽又跪下说,“周美人和妾同住一宫,妾不过是看着周美人怀孕了,便时常叫她过来问候一下,也是妾这个做姐姐的一点关心。妾实在想不到周美人会孱弱至此,在妾面前小产,妾便是浑身都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周美人的嬷嬷可在?”王容与抬声问。 “在殿外等候,候着娘娘问话呢。”杨嫔说。 “叫进来罢。”王容与说。 周美人的嬷嬷是怀孕后才过去的,因为兰嫔之前小产的事,后来为了防止这样的悲剧,每个怀孕的后妃就会指派一个经验丰富的嬷嬷过去。 周美人的嬷嬷进殿来跪安行礼,“周美人为何小产?”王容与问。 “周美人自有孕后,贵嫔娘娘身为一宫主位,时常叫她过去,一站便是一整天,就是夜里也时常叫美人过去聊天,美人久站,又休息不好,于是便滑了胎。”嬷嬷低头说。 王容与又看向贵嫔,贵嫔有些惊慌,“妾只是按照尊卑来,并没有特意为难她,好吧,妾是有点心生妒忌,她又妾宫里,妾担心她以后持孕而骄。所以就特意强调了一下尊卑次序,但是妾真的没想到她会滑胎,妾不是有意的。” 王蓉与冷笑,“尊卑次序?在本宫的坤宁宫里,可曾让你总是站着明白尊卑次序?你是无心,你是毫无慈悲之心。” 贵嫔膝行到王容与跟前,“妾知道错了,娘娘救我。” “娘娘可救不了你。一切只看陛下的意思。”王容与说,她问嬷嬷,“本宫让你去周美人那,就是为了照料她这一胎,你察觉不妥为何不谏言,为何不禀报给掌宫娘娘?你便是报给崔尚宫,她也能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为何要到美人滑胎才说,如此要你何用?” “奴婢也想上禀天听,但是贵嫔娘娘着人看着我们呢,若不是此刻当着娘娘的面,奴婢也不敢说,奴婢说了轻巧,周美人还在贵嫔宫里,过后会如何呢?”嬷嬷一脸悲愤。 王容与看着跪在脚边的贵嫔,“贵嫔真的好大的威风,本宫自愧不如。” “妾身知道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贵嫔哀泣道。“我只是想让她站一站,但是我没想到她身子那么弱,只站一站就会滑胎,如果我知道,我怎么敢。娘娘知道,我是最胆小不过的人。” “这些话留到陛下跟前说吧。”王容与说,“若陛下还愿意见你一面。”过后便不理她,有问杨嫔。 “那郑嫔和宁贵人有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她们两可不是一个宫的,如何一起去宫后苑游玩?又为何惊了猫?”王容与问。 “是郑嫔邀请的宁贵人去宫后苑玩耍,猫,”杨嫔看一眼郭妃,郭妃接言道,“猫是我宫里的,但是没人抱着,猫根本不会去宫后苑,因为宫里有孕的嫔妃多,我再三交代伺候猫的丫头一定要老实把猫拘在翊坤宫,不要误了一条猫命。” “我听闻郑嫔和宁贵人在宫后苑惊了猫,再去叫我的狸奴,却不在宫中,我便知不好,连忙让人去连人带猫的拿住,我知道这件事我已经无法脱身,甚至连自辩都不能,只盼陛下和娘娘能明察秋毫,知晓我在其中是全然无辜。”郭妃说。 “那人和猫呢?”王容与问。 “去的时候已经晚了,那贱婢见猫害的两位妃嫔小产,心里害怕,带着猫投井了。”郭妃说。 王容与叹气,“嫔妃为什么突然成群结队的去景阳宫?” “因为宫里多了流言说兰嫔两次都是一次侍寝就怀有龙嗣,是有秘密诀窍,是以低阶嫔妃就都约好去兰嫔那取经,兰嫔性子好,虽然说没什么诀窍,但是妃嫔去串门,也是耐心接待。妃嫔们身上佩戴各色的香包,许是里面几种香气相冲,兰嫔便显出孕向不稳来。”杨嫔说。 “真是一个个都是好样的。”王容与说。 余下妃嫔皆噤声,不敢大喘气。 “你们先回吧,我该去给太后请安了。”王容与说,她问杨嫔,“把殿外郑嫔,宁贵人的宫人叫进来。” 王容与隔着屏风换衣,让两个宫人在外面阐述那天发生的事,宁贵人的宫人说是郑嫔叫贵人去的宫后苑。 “贵人从前与郑嫔娘娘也没怎么往来,郑嫔娘娘突然叫贵人去宫后苑,说是交流一下怀孕后的身体变化,贵人本不想去的,但是想到郑嫔娘娘是陛下宠妃,只能前去,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事,若不是郑嫔娘娘故意,这事怎么会这么巧?” 而郑嫔的宫人则是哭哭啼啼,“刘嫔娘娘去了瀛台,兰嫔娘娘和敬嫔娘娘又一直在景阳宫不出来,周美人在贵嫔娘娘宫中,天天陪着贵嫔娘娘聊天,我们娘娘是左右无人,才想到宁贵人,都是差不多时间怀的孕,身体变化应该也差不多,在一起也有话说,我们娘娘本来是一片好心,谁也不想意外的发生。” “猫咪是意外,宁贵人是意外,那郑嫔娘娘就是全然的无辜了,宁贵人跌倒的时候离郑嫔娘娘足有三步远,但是宁贵人跌倒的时候却故意倒向娘娘,摔倒了还拽一把,让娘娘跌在石凳角上,竟是先一步小产了。” 王容与换了衣服出来,互相指责的宫人们住了嘴,低头等候皇后娘娘判词。 “行了,去殿外等候吧。”王容与挥退说,等到人出去了,才对身边人说,“没一个无辜的。” 去景阳宫的顾言晞回来回话,“太医说兰嫔娘娘的胎有些凶险。” “一句准话都没有吗?”王容与问。 “但是跟我一同去景阳宫的太医诊脉后说,虽然看似凶险,但保住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顾言晞说。 “看来兰嫔也是长教训了。”王容与说。她又问,“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胎不稳?真是香气。” “是香气。”顾言晞说,“虽然娘娘出宫前说了宫里不准再用催情助兴的香,但是有妃嫔现在手里还有的,也没收缴上来。” “带着助兴的香去探望嫔妃?”王容与愕然。 “使人堕胎的香难得,又容易露痕迹。”顾言晞说,“助兴的药也有催产的作用,而且被发现了也能说无辜,并不知道香还有这样的作用。” “真是没看出来啊。”王容与摇头失笑,“我还以这宫里都是小绵羊呢。” 收拾妥当后就往慈安宫去,王容与带上荣昌,希望这圆嘟嘟的小孩能缓解一下李太后的坏心情。 朱翊钧到慈安宫,李太后卧病在床,朱翊钧跪在床前,“儿子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哀家只是心疼,陛下的运气太不好了。”李太后带着抹额,说起话来一气三喘,显然是很不好“陛下的子嗣运,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竟然一气就小产三个,追根究底是后宫掌宫不严,陛下的内帷出了乱子。” “事已至此,母后不要焦急挂怀,横竖子嗣以后还有的是。”朱翊钧说,“若是母后为此急坏了身子,叫儿子如何能安。” “娘娘,皇后娘娘来了。”宫人来报。 李太后让朱翊钧站起,王容与问礼后,“荣昌也来给皇祖母请安了。” 小小的的人儿被奶娘抱在怀里做揖,圆圆的眼睛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这个人见得少,有些好奇。 嬷嬷凑趣说,“太后娘娘看荣昌公主长的多好啊,这小手小脚的,一看就有劲。” 李太后闻言也点头,招手让奶娘把孩子放在她手边,摸摸她的脸蛋,又捏捏她肉嘟嘟的胳膊,“是个健康的孩子。” 她又看向王容与,眼神就没有那么温和。“皇后是个有福气的,只盼着这一份福气能分点给后宫就好了。” 王容与闻言在李太后床前跪下,“儿臣心有歉疚。” 朱翊钧愈要开口为皇后辩解几句,王容与在裙角的遮挡下扯了他的衣摆,让他不要说话,这个时候说话只能是火上浇油。 “问出来个什么情况吗?”李太后问,她让人把小公主抱走,不要在这听腌渍事污了耳朵。 李太后不曾叫起,王容与便这么跪着回话,“兰嫔那儿臣已经去了太医,虽然凶险,但能保胎无忧。儿臣让她安心静养。” “嗯,聊以胜无吧。”李太后叹气说。 “周美人是因为在贵嫔面前立规矩,持续久站后才会滑胎。”王容与说。 “立规矩?”李太后显然觉得匪夷所思,“她贵嫔如何胆敢让一个怀孕的美人在她面前立规矩,若不是掌宫让她膨胀,她哪来的胆气?” “贵嫔此举实在让朕痛心,朕和皇后顾念着她年轻就伺候朕的情分,屡屡抬举,显然她不堪大用。”朱翊钧说,“便让她去钦安殿带发修行,替周美人已经那个可怜的孩子祈福。” “朕此生都不想再见到她。”朱翊钧添了一句。 “宁贵人是受郑嫔邀请去的宫后苑,猫是郭妃的猫,但是郭妃说她早已约束宫人,不能抱着猫去怀孕的嫔妃那,以免出差池,她是听到说宁贵人和郑嫔在宫后苑被猫惊了才发觉猫不在,等派人去寻时,那猫和人都投了井。” “郑嫔的宫人说,猫是冲着宁贵人去的,但是宁贵人跌倒的时候,拉了郑嫔一把,所以郑嫔才被连累到摔倒小产。”王容与继续说。 “真是一个都跑不了。”李太后冷哼道。“陛下,这种情况你又如何说?” “皇后觉得呢?”陛下显然也觉得难办,就问王容与说。 “先让小产的后妃都在宫里静养一个月。”王容与说,“抄一抄心经,既是保养身体,也是静心自省。” “所有涉事妃嫔贴身伺候的宫人都到尚宫局去待上一个月,若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再回去伺候。”王容与说。“有问题的,到时候再按照问题来解决了。” “皇后此举甚为妥帖。”朱翊钧说,“母后,觉得呢?” “你看,明明回宫不过半日,这些事情都处理清楚了,偏偏要离宫,让妃嫔来掌宫,才出了如此祸事。”李太后说,“那猫和人都要问清楚了。” “儿臣省的。”王容与说。 “郭妃那便先罚上半年银,余下各种共供应减半,毕竟不管是不是她指使的,到底是她宫里的猫,监管不力。”王容与说。 “便如此吧。”李太后说,“哀家乏了,陛下和皇后告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容与起身有点踉跄,朱翊钧扶住她,两人搀扶着走出宫。 “还有件事,在母妃面前我没有说。”王容与靠着朱翊钧慢慢道,“你道让兰嫔差点小产的香气,是何种香气?” “就是那种助兴的香。”王容与说,“你身上带一点,我身上带一点,合在一起就能让一个健康的母亲失去她的孩子,陛下还要说它是不妨碍的小玩意吗?” “你说要整治,朕不是也没反对吗?”朱翊钧有些尴尬的说。 “陛下闻着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只我担心陛下的身体。”王容与说,“那些去兰嫔宫里走动的妃嫔,不管有意也好,还是无意也罢,既然她们那么爱走动,那就每天早晚围着宫后苑走上十圈,让她们走动的过瘾。” “你处理吧,朕懒得看她们。”朱翊钧说。 朱翊钧准备扶着王容与同上步辇,王容与却止步,“陛下,也去看望一下小产的妃嫔吧,也是可怜,肯定有许多话对陛下说,陛下去见见她们,也不至于让她们拖着才小产的身体来见陛下。” “从兰嫔开始。”王容与说,“郑嫔便最后去吧,担心陛下被爱妃留住走不动路,宁贵人和周美人就见不到陛下了。” “她们虽可怜,但也都是自找的,若不是你说,朕当真不想去见她们。”朱翊钧说。一下没了三个孩子,他也心情低落,谁来安慰他。 王容与招手让宫人把荣昌抱过来,荣昌有点想睡觉了,皱着眉握着拳头不安的扭动,到处找奶,“来,荣昌,跟父皇道个别。” “她想睡觉了,别折腾她,赶紧回去让她喝奶睡觉。”朱翊钧知晓荣昌每一个举动的意义,连忙说。 王容与目送朱翊钧上了步辇后,报上荣昌又去慈宁宫请安,她一路步行去的,亲手抱着荣昌,哄着她,片刻后就算没有奶,荣昌也哭唧唧的趴在母后怀里睡着了。 “娘娘,奴婢来抱公主吧。”宫人上前说。 “换了人她要哭闹的,就我抱着吧。”王容与说。 到了慈宁宫,陈太后也没想到她还过来了。“今天才回宫,又处理了这么多糟心的事,何必还要过来。你看荣昌都睡着了。” “都到了慈安宫,怎么能不来慈宁宫给母后请安。”王容与说,“只是陛下要先去看小产的嫔妃,母后知道,今日那些小产的嫔妃不顾身体都来接驾,陛下总要先去安抚一下。” “是要去看的。”陈太后叹气道。“陛下听闻这个消息心里估计也不好受。” “是的。”王容与说,“从瀛台回来就一直面色不好。” “李氏的身体好些了吗?”陈太后说,“昨日急怒晕倒后哀家就去看她,她为陛下的子嗣运不好而担心,但是我劝她,陛下还年轻呢。” “也是我的失职。”王容与苦笑说,“本来宫中怀孕的嫔妃多,我不在宫中坐镇,还去瀛台,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我也难辞其咎。” “她怪你了?”陈太后说,“这与你有何干,你身体本就不好,去瀛台是修养,又不是玩耍。再说,一应事宜你都安排妥当,经验丰富的嬷嬷,太医院,尚膳监,方方面面你都考虑到,那些小产的嫔妃固然可怜,但也不是没有她们自己的因素在。” “还有既然小产了,还不好生在床上躺着,还要去接驾,也不怕身上的晦气冲撞了陛下。”陈太后说,“你管宫太和善了。” “我是当年不得先帝喜欢,当皇后的时候从来没有掌宫的时候,当太后倒是掌宫了,因为底气不足,总也硬不起来。”陈太后说,“你不一样,你是陛下元后,陛下也信任爱重你,你掌宫慈和,我知道,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并且身居高位后还在竭力保住自己的善良。” “我也没有母后说的那么好。”王容与失笑道。“我只是惫懒而已。” “罢了,你难道还用我教你怎么做吗?”陈太后说,“荣昌睡了,回去罢。” 王容与从慈宁宫出来才上了步辇。 郑嫔此时在殿内砸东西,那猫是她安排的,因为她知道,怂恿贵嫔给周美人立规矩的宫人是郭妃的人,若再是她宫里的猫惊着贵人小产,一并查出来,郭妃辩无可辩,不死也要脱成皮,她想的好好的,她和宁贵人一起,等宁贵人小产,她再装作惊吓的样子,没人会相信她会不顾自己肚子的安危。 但是她没想到宁贵人那个贱人,既然敢拉着她一起摔倒,甚至还故意拽一下。 郑嫔此时想到自己失去的孩子都一阵热血上涌,若是宁贵人在她跟前,她定要手撕了她。但是看看皇后娘娘怎么处置的?只是在宫里禁足一个月,抄心经,身边伺候的宫人罚去尚宫局接受学习,这算是很么责罚? 还所有小产的妃嫔一起,她也一起? 郑嫔不愿意接受事实。 “娘娘,别生气,今日陛下一定要来看娘娘的,让陛下见了不好。”所有的贴身宫人去了尚宫局,一刻都没有停留。尚宫局拿着名单带着顶替伺候的人来点的人,一人换一人。如今这新到的宫人看见郑嫔发这么大的脾气,大气都不敢出,而是之前在殿外打扫的小宫人去探听了消息来说的,她们寻常又离不了咸福宫,还是要伺候好娘娘。 “陛下现在到哪了?”兰嫔问。 “陛下现在刚从宁贵人处出来,等从周美人处回来,就该来看娘娘了。”宫人说。 兰嫔怒不可止的又摔了几样东西,“我是嫔,就算陛下先去看了兰嫔,接下来也该是我,为何要先去看宁贵人那个贱人?连周美人都在我前面?” “陛下到兰嫔和宁贵人那都是一瞬就出来了,并未久留,陛下肯定想到的是在娘娘这要久待些,所以放在最后了。”宫人立即跪下说。 郑嫔捂住胸口坐在榻上,宫人鼓起勇气说,“奴婢把殿内收拾一下,等下陛下就来了。” “别收拾,就让陛下看见。”郑嫔气道,但是她到底不再是那个进宫侍寝就盛宠月余就骄傲的姑娘,别人都道她是以美色伺人,只会撒娇,恃宠生骄,都等着看她的笑话。但是她们不知道,若只是美色和撒娇,如何能得陛下长久的眷顾,每一个和陛下相处的时候,她都在揣摩陛下的心思,陛下会喜欢如何,她就做的如何。 可笑那些人还笑话她是花无百日红。 她得罪整个后宫都没有关系,只要陛下还眷顾着她。所以,所有后宫的人都是她的敌人,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比起那些既想要陛下宠爱,又假装正经的人可好的多。 “还是收拾好吧。”郑嫔冷静说,仿佛刚才那个暴怒的人不是她。“收拾好你们都下去,只留两个打扫上的人在宫门外等候迎驾,其余人都撤去。” “好歹留一个在殿内照顾娘娘。”宫人说。 “我躺在床上,想一个人静静。”郑嫔说。 等到朱翊钧到咸福宫,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朱翊钧一路走来,再看到郑嫔匆匆从床上下来接驾的模样,“人呢?就是这么伺候娘娘的?” “陛下莫怪。”郑嫔楚楚可怜的说,“皇后娘娘的旨意,妾的贴身宫人都要尚宫局领罚。”她留心到陛下盛怒的脸色有些尴尬的放松,知道这件事皇后必然已经在陛下那过了明路,于是啜泣道,“新来的宫人不懂妾的脾性,妾说要她们退下去,妾想自己休息会,然后她们就都下去了。” “这么不懂规矩,全退回尚宫局,再换一批人来。”朱翊钧说,他见郑嫔还跪着,就让她起来,“别跪着了,太医如何说?” “是妾没福气。”郑嫔无声的流泪道,“也是妾不懂事,妾若像敬嫔姐姐,兰嫔姐姐一样,只在宫里卧着养胎,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朱翊钧安慰她,“你既然知道,下次就不会再犯了。好好养着,孩子还会有的。” 郑嫔点头,走近后依偎着陛下,“陛下莫要责怪宁贵人,她也是受惊下惊慌失措,想要抓住一个人站稳才会把妾带到在地,她也不是故意越过好几个身边的宫人来抓妾,她已经分不清宫人和妾了。” “她受惊虽然也是无辜,但她故意来抓你,可一点都不可怜。”朱翊钧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日后也不要傻傻的去找人家玩,她没有你精贵,自然怎样都不亏。” 郑嫔依偎进陛下怀里,小声哽咽,“陛下,妾真的好后悔。” “别哭了,孩子会有的,嗯?”朱翊钧说。 陛下在咸福宫,陪郑嫔用了晚点心后才回到乾清宫,茫然四顾,看见挂的那盏娃娃花灯,更是觉得心生闷痛,从闻听消息到回宫,这一切紧密的事情让他觉得疲累。 “陛下,娘娘让人送了参汤过来。”张成说,“娘娘说,让陛下别多想,喝了参汤,好好睡一觉。” 朱翊钧想要去坤宁宫,脚都迈出殿门了,看着落日晚霞,最后还是叹气一声,转回去,喝了皇后送来的参汤,然后闷头去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容与回了坤宁宫,只觉得今天一天格外漫长,无病知道她这一日都没有好好吃饭,自己用坤宁宫的小厨房为皇后下了一碗清汤面。猪骨鸡爪加上干海带炖煮了一天的高汤,醇厚又清爽,里头加一点猪油,一点酱油,还些许干虾皮,就做好了汤底,面是手拉的圆面,这个需要功底,是去尚膳监要来的,大师傅力气足,拉的面细又韧。面条烫熟后放入汤里,再放上香葱和胡荽。再用另外的小碟装了酱牛肉,醋泡萝卜,泡水姜,卤水豆腐,还有金黄的煎鸡蛋。 尚膳监送来的晚膳,王容与一个没动让无忧她们分了吃了,但是无病送上来的面条,王容与瞧着清汤面澄净清爽,五样配菜色彩缤纷,香味勾人,便有了几分食欲,让摆上桌。 “幸好无病回来了,不然我们也只能干等着担心娘娘茶饭不思。”无虑看一眼殿内小声说,娘娘只留了无病在近前伺候。 “都是从小伺候娘娘的,看看无病,在看看你,真是不一样。”芙蓉耸肩说。 “我和无病的职能不一样。”无虑扁嘴为自己辩解道,她的职能就是哄娘娘高兴的呀。 王容与让无病坐在她对面,陪着她吃。 无病拉了绣凳在对面的下手做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绣件,是给荣昌公主做的小封腰,睡觉的时候带着,防止风进了肚脐。 “你猜刘嫔来瀛台,知道宫里的不太平吗?”王容与突然问,“事情虽然近两日发生的,但是这阴阳怪气的风应该在宫里早有苗头。”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王容与说。 “如果我早一点回宫,也许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娘娘怪刘嫔吗?”无病问。 王容与摇头,“我不怪她,这些事和她本也没有关系。” “只是刘嫔啊,从是储秀宫秀女时,为人就非常仗义直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王容与叹气,“到底不是曾经那个姑娘了。”没有人不会变,尤其是后宫这么个折磨人的地方。 每天要去宫后苑散步的妃嫔比王容与以为的多,足有十七八个,也不让宫人陪着,一伙人沿着宫后苑转圈。 在王容与看来,这种体罚算是很轻微的,但是认罚的妃嫔不这么觉得,觉得这样的处罚很伤自尊。因为还有更多没有不会收责罚的妃嫔,会在她们去转圈的时间去宫后苑游玩,一面是优哉游哉,欢声笑语,一面是面无表情,奋力前行。 这于受罚的妃嫔,是心灵上的折磨,她们不得不想,此时坐在宫后苑欢声笑语的人是不是在看她们笑话。而且这其中有不少人是裹了小脚了,没有人搀扶,走一圈宫后苑下来与身体也是一种责罚。 第一天过后就有人病倒,不能起身,她们的宫人怯怯的来到坤宁宫,跟姑姑叫苦,“娘娘是真的起不了身,这可如何是好。” 报到王容与知道,王容与说,“起不了身就别起,等好了再去走,横竖是一个月,一早一晚为一天,缺了早或缺了晚都不行,叫人记着日子。” 王容与的话传回去,众人便知,皇后不会开恩,是一起赶紧走完这一个月丢人,还是过后一个人走的丢人,都会考量,于是报了上去说是无法起身的妃嫔,第二天又是老老实实的出现在宫后苑。 王容与二话没说就把所有妃嫔的贴身宫人都调换的手段,让所有嫔妃都暗自心惊,皇后娘娘没有情分,颜面的处置手段,虽不阴狠,但却足以让所有人都顾忌。 妃嫔在后宫里的一切事务,都是需要宫人的口,宫人的手,宫人的腿去完成的,贴身的信任的宫人一句话就被拿了去尚宫局,一个月,你知道别人会问她们什么?你又知道她们会说什么? 而且尚宫姑姑说的很清楚,没问题才会送回来继续伺候,如果有问题,当然就回不来了。但是你又怎么知道是真有问题,还是假有问题? 你辛苦培养的亲信,一句话的功夫就能离开你,而你半句怨言都不敢说。因为在后宫里,皇后掌握绝对话语权,而且她仁厚,又事出有因,便是她换了所有伺候的人,还要笑着说换的好。 如何不让人惧怕。 所以自后若没有一等一控制宫人的手段和自信的妃嫔,绝对乖乖的的半点坏心思都不会起,因为她们的作案工具随时可能被没收。 郭妃的贴身宫人,这是她进宫后的宫人,第一次全部都离开她,调换的宫人很听话伺候的也很好,但是郭妃知道,她大势已去了。 她之前做事的手段可算不上光明磊落,她不确定宫人会说多少,但是说出来多说,皇后娘娘就可以处置多少,如果皇后娘娘不处置她,也不会有半点轻松。 因为皇后扼住她的脖颈,以后只能听话。 皇后对她们这些宠妃向来都是听之任之,谁能想到她找到机会就能快狠准下手。她对这次后宫妃嫔小产的处理在外人看来都是不痛不痒,外人只会赞赏皇后娘娘仁厚慈和。而涉及其中人的难受害怕,却无人知道。 郭妃是第一次害怕了,皇后之所以是皇后,她微笑看着她们争宠的小手段无动于衷,完全不是害怕,退让,而是她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她是皇后,她缘何要下场和嫔妃争宠,她是后宫之主,是掌握她们生杀大权的第一人。 她一点也不怀疑,如果皇后真的恼了一个人,她要杀她,也是一句话的事,而陛下不会为此分说半句。即便皇后要杀她也是如此。 皇后的威严,在这件事中表露无遗,但只有知道惧怕的人才能深刻感受道。若还有人觉得皇后慈和,日后妄想凭借陛下的宠爱而凌驾皇后之上,等到悔时就已经太晚。 崔尚宫来问皇后,这些妃嫔的宫人该如何处置。 “先每天抄宫规吧。然后每天早晚提问,反复问,若是前后不搭,就再细问。”王容与说,“任何说出来的话都要落到纸处,按手印。” “有问题的,你亲自去问,问了再来回我,越是隐秘,越要更少人知道。”王容与说,“一个月后再统一处置。” “是。”崔尚宫说。她是个聪明人,不然不会一开始在储秀宫就给王容与大开方便之名。皇后入宫后,并没有特意表示,崔尚宫就是她的人。 但是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只要崔尚宫一直按照皇后的说的去做,皇后就会给予崔尚宫信任。等到太后真的对后宫事物放权时,崔尚宫就会成为第一尚宫。 这次后宫嫔妃小产的事中,贵嫔的处置最严重,余下都是不轻不痒的放过,这件事也算是平静的过去了,小产的妃嫔不能侍寝,没有一个月霸住陛下最多的郑嫔,其余妃嫔多了许多机会。 朱翊钧提不起去哪个妃嫔的宫里的劲,只是每天叫人来乾清宫侍寝,侍寝过后再回去。事实上不是每个到乾清宫的后妃,他都会临幸,很多都是拉进宫又送出宫,连陛下一面都不曾见到。朱翊钧最近并没有太多召幸后宫的兴趣,张居正身体近来总是不好,并不能每日上朝,处理宫务。 朱翊钧有时候会去坤宁宫,但他没时间去的时候,王容与会送精神的荣昌来乾清宫玩上半天,朱翊钧处理政务,荣昌就趴在他前面玩,咬着布老虎,或者摇铃。 王容与会过来和朱翊钧一起吃晚饭,然后她抱着荣昌回去,朱翊钧开始他的夜生活。 朱翊钧很关心王容与的身体,皇后的脉案他是必看的,许杜仲也常常被加来询问,皇后的身体可有起色。 其实王容与能察觉到,朱翊钧有时候看她,他对她有需要,他抱着她的胸膛,落在她颊边的吻,以及总是专注看着她的眼神,都在说这件事。 他变得比以前更喜欢黏着王容与,若再一起,总要和王容与挨着,如果饭后他们选择散一会步,就会手牵着手。 这个时候王容与总是很配合。她笑着看他的眼神,总能让人以为那里承载了深情。 但是王容与的心很坚定,她觉得她现在的决定没有错。她能给予朱翊钧精神上感情上的回应和需要,而她不能给的身体,朱翊钧也大可以在后宫享受到。 她心里其实是乐意把朱翊钧当做前夫一样的亲人,他们有孩子,还是朋友,有共同的话题,只是不能上床而已。她再不用为朱翊钧去睡了谁而觉得不开心,就会更有耐心去面对朱翊钧,并且一直有耐心。 两个人都能乐得其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八月十五的大宴结束后,王容与坤宁宫殿前又设了小宴,请陛下和后宫诸妃来赏月休闲,已出嫁的公主也搀扶着两宫太后及太妃们过来。 李太后为人恪正守礼,即使是想念出嫁的女儿,也并不常把女儿叫进宫来陪伴,只有女儿按着时日进宫请安,还有各种宴会时进宫,才能见面。长宁新嫁就丧夫,不愿意出来走动,她也只能作罢。 王容与多留公主们在宫里多待一点时间,她就能多看顾一下,长宁看着也不似死气沉沉的模样,她知晓皇后在瀛台时常叫公主们过去玩,瑞安很喜欢皇后,她知道小姑娘心性,皇后又有许多稀奇玩意给她玩,喜欢皇后很正常。 这大的两个女儿已经出嫁,也能如此喜欢皇后,她倒是有些意外。 她自己也知道,没有经过皇后就抬举自己宫里的宫人伺候陛下,还怀孕了,这是很不给皇后面子。但是皇后在她面前一直表现的很淡然,没有半分不喜和抱怨,人后也没有。 王容与做了皇后后,有些地方为李太后不喜,但是最初看重的王容与这份大方镇定,倒是一点都没变。 李太后本不想去私宴,为着公主还是去了。这让太妃们大感意外又十分惊喜,李太后若不去,她们这些太妃多半也会托辞不去,本朝改掉后妃殉葬的制度也不过几朝,多半的太妃都是送往寺庙,青灯古佛过完一生,少许能留在宫里呢,也不过太后留几个亲近的能说说话,当然要以太后的行动为准。 没什么意思的大宴她们能参与都很高兴,何况皇后办的私宴,都说皇后很有巧思,宴会办的和旁人不一样。 坤宁宫宽敞的广场,如今变了模样,正中搭起圆形的大舞台,方桌围在舞台周围,桌凳上都覆盖着淡淡水蓝色团菊锦缎布,月色映照在上面,恰似波光粼粼。除了月光的光亮外,每个桌子上都有高低三个水晶杯里点着蜡烛,点点微光。 桌上一应器具都是水晶琉璃器具,圆形花纹水晶花篮,蕉叶纹水晶盏,蓝色裂变琉璃酒杯,各色瓜果点心还有下酒菜,都是好入口的东西。宋朝时喜欢水晶制品,但是自元朝后到现在,宫廷主流还是喜欢瓷器,釉色或者斗彩,水晶制品不是主流,所以比起前朝,技艺并没有进步。这次宴会的器具,除了一些库里的压库收藏,其余就是王容与从自家作坊弄过来的。 她喜欢水晶制品,家里的作坊也知道她的喜好,一直潜心研究这个,早已有了成果,水晶器具及摆件也是远朋坊的利润产品。 矮桂正是盛花期,装在盆里放置在暗处,空气都是若隐若现的桂花香,微风一阵,花香入鼻待要仔细去寻,再嗅再品,又了无踪影。宴会伺候的宫人也着浅色宫装,拖着长长披帛,托着水晶托盘行动,后妃华服浓妆,环佩玎珰,再有奏乐传来,仿佛缥缈仙宫。 正坐的宝座屏风也是水晶做面,晶莹剔透。王容与梳高耸的仙人髻,金钗上宝石流苏长至过肩,偏头说笑时说不出的温婉。 舞者起舞时,朱翊钧看她小声的说,“梓童莫不是嫦娥托生的,朕看这一物一人的布置,仿佛是广寒宫再现。” “昨天嫦娥给我托梦,说是陛下近来心情不好,让我办个宴会让他开心一下,等梦醒了,这广寒宫置宴的场景就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就这么照着办了。”王容与故意说,“我不是嫦娥托生,倒是有些好奇陛下如何知道广寒宫是什么样,嫦娥又为何担心陛下而托梦给我?” 朱翊钧憋笑,“那梓童以为朕是谁?” “不是后羿就是吴刚,总不至于是天蓬元帅吧?”王容与狡黠的说。 朱翊钧闻言拍腿大笑。 嫔妃们抬头看朱翊钧畅快大笑的模样,也纷纷露出得体欢快的笑容,虽然不知道陛下笑什么,但是跟着笑就对了。 晚宴正经只有半个时辰,三个舞,一出小剧,一出杂戏,王容与让嫔妃们玩游戏,先来三轮击鼓传花,先前两位选中的,都只羞涩举杯喝酒,最后一位美人,却是笑吟吟看着王容与,“娘娘,妾酒量不好,恐怕酒后失仪,不若妾斗胆献丑一舞。” 王容与笑着应允。 美人脱了外衫,上了舞台,起手后,翩翩舞姿,虽不及舞娘舞艺高超,但胜在情绪饱满,眼睛灵动,总是情意绵绵的看着宝座。 一舞作罢,王容与用脚碰朱翊钧,“陛下,美人跳的如此好,陛下不赏点什么?” “赏。”朱翊钧心情好的说,“赏金钗一对,珍珠白玉腰封一套。” 王容与笑说,“陛下眼尖的很,知道美人腰长的好。” 美人跪下谢恩,其余嫔妃则暗恨,原来还可以这样。 再有文雅的玩法,就让陛下出字,嫔妃们来玩飞花令,也是其乐融融。等王容与注意到李太后有些精力不济,才说陛下奉两宫太后回宫休息,宴会结束,各自散去吧。 天色已晚,寿阳公主和长宁公主就在慈安宫里住一晚,明日再回去吧。 王容与会冬暖阁,揉揉脸,“起风有些冷了,荣昌那注意不要让她着凉。” “公主晚宴开始就睡了,如今睡醒来,却不肯再睡,正吵着奶娘要玩,要不要抱过来给娘娘看一看?”无病说。坤宁宫的一切外务她都不曾擦手,如今主要是芳若和顾言晞在管,她只照顾皇后和公主,所以即使她以外来的奶娘身份深的皇后信任,近前伺候,依旧很其他宫人相处融洽。 王容与让无病去替喜桃,去管库房,而喜桃则和无虑搭配着去照顾荣昌。近前伺候的除了无病和芙蓉,从二等宫人里又挑了四个出来,轮换班学习。 “抱过来吧。”王容与说。“殿外收拾桌椅的人,等会每人给热茶,点心,还有赏银,今天过节,也让他们高兴一回。” “我这就去和顾言晞说。”无病说。她出到殿外,先让无虑去把公主抱来,又让云裳去跟顾言晞传话,皇后娘娘要赏今日殿外伺候的宫人。她则去小厨房,将下午时分炖上锅的海参花胶瑶柱鸡汤只取汤装盅里,再端去内殿。 王容与一仰头把汤都喝了后,荣昌才被无虑抱进来,“娘娘,这是长宁公主给公主做的小鞋,上面缀满了小米珠,可好看了。”荣昌虽还是一个不会走只会咿咿呀呀的小姑娘,但是伺候的人可不少,无虑抱着公主走在前头,后头跟着的宫人就端上一个红木小匣,打开来给王容与看,里头一双巴掌大的小软鞋,通体缀满小米珠,从外看不到一点布料,米珠还有颜色区分,拼出漂亮的花纹。鞋带子上也是满绣珠,末尾吊着两个小金铃铛。 “长宁费心了。”王容与说,她们这样的人,送贴身的物件,不是亲手做的就没有送的必要。这么一双小鞋,也得费些心思和时间才能做好。她接过荣昌,“来,试试长宁姑姑给荣昌做的新鞋子。” “嗯,真好看。”王容与逗弄着荣昌,然后对无虑说,“明日抱荣昌去慈安宫请安,便穿着这双鞋去吧。” 云裳问皇后,“那娘娘现在可要准备赏赐给长宁公主的东西?” 王容与摇头,“她也不是为了我的赏赐才给荣昌做的东西,我这个当口赏东西给她,倒是辜负她这份心了。” 说话间朱翊钧不经通传的进来,满屋人连忙下跪行礼,王容与疑惑的站起来来迎接,“我以为陛下今日要在乾清宫把玩珍珠玉封腰呢?” “八月十五,自要来寻朕的嫦娥。”朱翊钧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中秋过后,张居正的身体愈发的不好,陛下每天都要着人去问张首辅的身体,他把许杜仲都派了过去。 朝中上下都心知肚明,张居正已经是在熬日子了。 有人在忧心这一代权臣过世后朝政的变化,他在位时改革许多,他死后,那些改革还能保住多少?许多因为张居正才调上来的官员,心内忐忑,早晚乞讨他能熬过此劫,再多活些时间。但更多的人是在兴奋期待他的死亡,压在官场众人头上的大山,有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掀翻他。 朱翊钧近来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年幼登基,张居正独揽大权,他日渐长成,大婚亲政,张居正还是独揽大权,对此朱翊钧内心是不喜的,但他不能表露,还得对张居正信任有加,频加恩赏,便是许多文臣死后加封的太师,太傅头衔,朱翊钧也封赏了。 位极人臣,一点都不为过。 但是你要说朱翊钧盼着张居正死,也没有到那个地步,比如现在,张居正好像随时一口气没上来就死了,朱翊钧现在心情也复杂的很。御医太医干脆就在张府住下,贵重的药材也是流水一样的从宫里往张府送,一点都不想张居正死的模样。 王容与算着时间,陛下有三天没来坤宁宫见荣昌了,便说要抱着荣昌去乾清宫。 “娘娘,听乾清宫的人说,陛下这几日为首辅大人的病担忧,阴晴不定,就这两日乾清宫就换了不少宫人,昨日郑嫔去伺候陛下,也遭了陛下的训斥。”芙蓉担心的问,“这个时候抱着公主去合适吗?公主还小,若是做了让陛下不喜的事该怎么办?” “不碍事的。”王容与说,“别人都怕陛下,荣昌可不能怕父皇,陛下心情不好,荣昌更该去彩衣娱亲才是。” 朱翊钧才冲小太监发了一通邪火,砸了几个茶杯,隔间里外跪了一片,不敢作声,外人通传皇后娘娘驾到,张成小心的看着陛下,“陛下可要传见?” “谁给你的胆子,敢把皇后拦住不让进来。”朱翊钧怒喝道,“还不赶紧把这里收拾了。” 张成连忙使眼色,让跪着的太监收拾残局然后出去。王容与笑着进来,“谁惹陛下不高兴了?我在外头就听见陛下发脾气的声音。” “没有,小太监笨手笨脚,送个茶都送不好。”朱翊钧掩饰的皱眉说。 “笨手苯脚的就送回去调教好了再来当值就是,哪里值当陛下发这么大火。”王容与笑说,“荣昌,来给父皇请安了。” “怎么把荣昌也带过来了?”朱翊钧问。 王容与从喜桃手里接过荣昌,就让她们去殿外候着。 王容与握着荣昌的手给朱翊钧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荣昌说她想父皇了,新学会了爬,放在褥子上蹭蹭就能爬走好远,父皇还不知道呢,所以闹着要过来给父皇展示一下。” 让人把中间的炕桌先撤下,王容与在这边放下荣昌,果然小荣昌手脚并用的就往前爬去,爬到朱翊钧面前,抬头冲他啊啊了几声,朱翊钧把她抱起,“荣昌都会爬了,都是父皇不好,这几日都没顾着去看荣昌,连荣昌会爬了都不知道。” “现在小孩长的快,一天一个模样。”王容与笑说,“所以我抱过来让陛下瞧瞧,以免到时候陛下搁久了再见还要惊问,这是谁家的小姑娘。” “你这就是小瞧朕了。”朱翊钧逗弄着荣昌,“父皇怎么能认不出荣昌呢,这可是父皇亲自抱大的心肝宝贝呢。” 王容与笑着看朱翊钧逗弄着女儿,这个时候再有人来说陛下这几天心情不好,恐怕也没人信。等父女两玩了有两刻钟,她看向殿外,喜桃才端着食盘从殿外进来,她点头让人进前来。 “陛下,该到荣昌休息的时候,陛下喂她吃点东西,就让宫人抱下去休息吧。”王容与说。 “荣昌就不喝奶了吗?”朱翊钧奇道。他怎么觉得孩子得吃奶到两三岁,至少要到能走的程度才吃别的东西。 “奶要喝到两岁呢。”王容与说,“现在给她添点辅食,吃的挺好的。” 果然之前还在闹腾的荣昌闻到香味,就乖乖在朱翊钧腿间坐好,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香味的来源就不动了。王容与把她抱过来在腿间做好,“今天,父皇喂荣昌吃点心。” 炕桌又重新放回去,喜桃把食盅放在上面,把碗盖拿走,又退到一边。朱翊钧拿着勺子,有些不安,“朕不会喂。” “陛下会的。”王容与说,“荣昌吃东西很乖的。” 今天的点心是水蒸蛋,黄澄澄的颜色,滑嫩嫩的质感,勺子是特制的小勺,挖一勺送过去,才到嘴边,荣昌伸脖子张嘴一吸,就吃到嘴里了。鸡蛋到嘴里就化了,荣昌见今天这个喂饭的人,喂了一勺就僵在半空,不满的拍手,咿咿呀呀的张口,嘴里的吃完了,快喂呀。 “陛下,这是在催了。”王容与笑说。 荣昌是真的吃的好,朱翊钧喂饭喂的顺手也觉得开心,一盅喂完,见荣昌还有不及,就说再来一盅,王容与看他,“陛下,荣昌可还只是一个小淑女,这只是午睡前的小点心,吃多了反而不美。” 荣昌拍着手,没等来好吃的鸡蛋,反而等来热水帕子擦嘴,就知道今天的点心时间结束了,不满的扭动一下身体,但是每每吃完点心就该是睡觉的时候,她就一点点的开始垂着眼皮。 “想睡了。”王容与说,让喜桃来抱,“抱下去睡吧。” “看来困的厉害,如何还能撑到抱回坤宁宫去,就去朕的寝殿睡吧,午睡也睡不了多长时间,梓童留下陪朕说会话。”朱翊钧说。 王容与点头,喜桃就躬身抱着荣昌跟着宝璋姑姑去陛下寝殿。 “看荣昌吃的这样好,朕都有些饿了。”朱翊钧仰声对隔间外的人下令,“去尚膳监拿几盘点心来。” “陛下这几日有好好吃饭吗?”王容与问,“陛下就是再担心首辅大人,也要顾全自己。若是为了臣子而伤了圣体,恐怕首辅大人知道了,与心不安,与病体无益。”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朕这心里奇怪的紧。” “我知道。”王容与说。 “你知道?”朱翊钧反问。 “张居正是能臣,陛下要失去这样一个能干的臣子,会遗憾不舍都是正常。”王容与说。 朱翊钧闻言苦笑,“有没有遗憾不舍现在还不知道,但他若真死了,朕肯定要松上一口气的。” “是不是觉得朕很虚伪,朕年少时可是叫他老师的,却会在他死后感受到轻松。” “陛下为什么会这么认为?”王容与说。“怎么会觉得自己虚伪呢,这种想法也很正常,我家幼时有个夫子,教学极严,便是我,也常被戒尺打手板,更别提我的三哥,他是我家中最不喜读书的人,几乎是每天都要受夫子责罚。后来夫子丧母请辞,因为夫子家甚远,夫子又年岁颇高,这次请辞这辈子就不可能再回京城,得知消息后,三哥面上做凄凄不舍状,私底下每天一个大酱肘子庆祝,足足吃了一个月,吃到他后来闻见肘子味就不适,祖母和父亲还担心,怎么连最爱的肘子都不吃了。” “人性如此。”王容与笑说,“陛下何须挂怀。” “他做臣子是很好。”朱翊钧叹道,“就是做的太好了。他大权在握,那朕手里能握什么?” “张居正此时死,对他和陛下都是好事。”王容与说,“既成全了明君贤臣的佳话,也不枉费陛下称呼他一身老师的情分。张居正不死,到后来也必会遭罢黜。” “陛下不要为此忧心伤神,一切顺其自然吧。”王容与说,“说到底,张居正此时,又不是陛下要他死。陛下此刻还为自己觉得张居正死后会轻松就惭愧,实在心软慈善,国有仁君,是天下之福。” 朱翊钧闻言笑了,“是啊,此刻也不是朕要他死,朕在自扰什么?” 王容与陪朱翊钧吃了点心,过后又就字帖讨论了一下,等到荣昌午睡醒,本要走的,但朱翊钧非要留下再和女儿玩了一会,等到太阳西下,王容与才抱着荣昌回坤宁宫。 她在步辇上回头望乾清宫巍峨的飞檐,红霞满天作为背景,更显庄严肃穆,陛下,等张居正死后,弹劾他的折子如雪花飞来,陛下还能如此吗? 张居正当然不是一个完人,就她在闺中就曾听说,张居正为人很贪,私下穷奢极欲也不是密事,但他为国家做出的改革与奉献,他的功劳也不能全部抹杀掉。 若张居正死后被清算,恐怕日后就没有真正敢做实事的人了。昏庸平常才能平安一生,积福后代。但是国家没有了做实事的人,而多是碌碌无为之辈,这个国家也危险了。 朝代总要更迭,王容与悔恨自己当年不知道多学一点历史,以至于明朝现在到哪一个阶段了她并不清晰,她知道崇祯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但是万历离崇祯有多远,她不知道。 不过三五日,一代名臣张居正在家病逝。 帝大悲,为之辍朝三日,赠上柱国,谥文忠。 张居正的后事办的很隆重,然而张居正死后第四天,就有御史等七名文官,联名弹劾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潘晟。 而潘晟,正是受张居正举荐才复起。 帝命潘晟致仕。 这仿佛是一个讯号,陛下要清算张居正的信号,于是言官闻风而动,但是他们之后弹劾张居正的折子都被陛下按中不论。 张居正在家中停灵后仍是风风光光下葬。 难道陛下还顾念张居正? 言官们一下又退缩起来。 此时,朱翊钧坐在案首,脸色十分晦涩难辨,“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张居正,和圣母太后过往甚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要说后宫内监之间的倾轧,其勾心斗角,阴谋诡计,凶险程度一点都不逊于官场,甚至往往更要严重。朝堂上的言官会闻风而起弹劾张居正,后宫中,也有内侍监蠢蠢欲动,想要掀翻冯保这座压在头上的大山。 冯保这几日都在御前伺候,从早到晚,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让下面的小蹄子们翻了天。 但是他也是没有想到,竟然有这样的蠢货,为了绊倒他,竟然连张居正和李太后有染这样的话都能传出,还说他冯保是帮他们联系保密的人。 冯保跪在殿外,张成,冯尚等一等太监跟着跪在他后面,其他的小太监都远远打发到殿外去。冯尚有些不安,总是瞄着冯保,冯保咬着舌根发苦,这蠢货,现在老老实实跪着就成,还这样定不住性,不堪大用。 冯保看一眼张成,他恭敬跪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冯保想,也许一直以为冯尚能制住这个小子是他自以为是了,一直以为只是陪陛下玩耍的一个小子,竟然成了陛下能信任的心腹。而起张成在他面前虽是毕恭毕敬,但从不亲近。 若是他自己有这个悟性。 恐怕此次熬过大难,是必要和他结个善缘。 殿内,朱翊钧面色铁青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陛下明鉴,奴婢万万不敢欺骗陛下。”告状的人如今单独面对陛下,终于开始后怕,他以为他走的是一条掀翻冯保做陛下亲信的青云路,但事关皇家密幸,谁又能说它不是一条断头路呢? “奴婢并没有亲眼见着,但是奴婢知道,当年乾清宫的宫人和圣母太后身边伺候的宫人,曾经一夕之间全换了。”那人战战兢兢的说,“还有冯大伴酒醉时也曾带出来一点,他身边的人都心知肚明,但惮与张居正权势,无人敢说。” 朱翊钧握紧了拳头,“陈矩。” 原本空无一人的殿内出现一个内监,脚步轻盈,垂手而立,显然是练家子,他静静的待在那,等候陛下的指令,不多言一句。 朱翊钧示意他把地下跪着的那人解决,陈矩上前捂着那人的嘴拧着脖子一扭,那人就无声无息的死了,陈矩拖着尸体往殿外走去。朱翊钧的声音阴恻恻的传来,“去查一下慈安宫的宫人。” 陈矩点头。 陈矩背着人走出殿,但尸体却用不着他亲手处理,他要着手去查慈安宫的宫人,这不是短暂时间就能解决的事,因为一切都要他亲历亲为去查,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朱翊钧一直一个人在殿内坐着,殿外跪着的人他也没有叫起,只是到申时时,他在殿内叫张成,张成膝行过去,隔着隔间,朱翊钧说,“你去坤宁宫,说朕今日要与大臣议政,今日就不去坤宁宫,也让皇后,不要抱着荣昌过来。” “是。”张成说。 张成匆匆出殿去,冯保依旧和冯尚在外面跪着。冯尚面有不屑,冯保冲他使个眼色,现在进殿去伺候,冯尚又往后退缩一下,他可不敢。 冯保只能横眉哼道,他此时是绝对不能去陛下面前的,只有陛下要见他,他才能去面圣。 王容与听李肱说了乾清宫的意思,有些意外,“张成还在吗?” 李肱说还在,王容与说那请进来,我有话问他,张成给王容与请安,王容与挥退左右后皱眉问他,“可是乾清宫出什么事了?” “小的不能说。”张成如是说。 王容与见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既然不好说,我也不问,只是事态无法确定的时候,你定要来给我通风报信。我与陛下夫妻同体,任何事情都不会撇了我去,你记住这一点。” 张成点头应是。 “这是让尚膳监鼓捣出给荣昌磨牙的奶盐饼干,我用着还好,你端着这一碟饼干去给陛下也尝一尝。”王容与说。 待张成走后,王容与按住胸口,总觉得心神不灵,好似要发生什么事?她透过窗棂去看乾清宫的方向,陛下,出什么事了? 张成把皇后娘娘送过来的饼干放在朱翊钧案前。“这是尚膳监给公主殿下准备的小零食,皇后娘娘用的好,着小的送过来给陛下也尝一尝。” “她有过问是什么情况吗?”朱翊钧哑着嗓子问道。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身体各处都在抱怨不舒服,但是他不想动,心里涌现的巨大的思潮淹没了他,他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想。 “娘娘问过,但小的什么都没说。”张成说。他抬头看了一眼陛下,然后小心翼翼的说,“但是娘娘说她和陛下是夫妻同体,断没有事能单独撇开她的,娘娘让小的谨记,若是事情不好,就要去通传与她。” “这件事如非朕的愿意,不要跟皇后说。”朱翊钧说。 张成应是,等看到朱翊钧缓慢的拿一块饼干往嘴里放,他知机的去泡了一壶热茶过来。 朱翊钧很冷静,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他把所有压中的弹劾张居正的折子都拿出来重新看一遍,并且按弹劾的名目放好,擅权,专权,以权谋私,任用亲信,目无朝廷,挟制六部,打压正直,贪污,就是张居正曾经奉行的条条改革,也被冠以违反祖制的罪名。 除了弹劾张居正,张居正举荐任用的人,也多被弹劾。 朱翊钧当日让潘晟致仕,却压下弹劾张居正的折子,当时他还在思考,是不是要马上清算张居正,就是清算,要清算到什么程度?他并不想让人说他是一个刻薄寡恩的陛下,就像梓童说的,张居正现在死比较好,他现在受张居正的益还是大于害,他虽不喜他,但仍敬重他,而不是再过几年可能恨不得死而快之的恨意切切。 那么这么急切的在张居正死后就要去翻旧账没有必要。 而现在朱翊钧翻着这些弹劾,面色平静,眼珠冲红,他知道,若这事是真的,他恨不能亲生去坟前,鞭尸泄恨。 辱母之仇,不共戴天。 乾清宫这几天气压不太对劲,后宫的妃子不经陛下传召,不能入乾清宫,也只有在坤宁宫请安时试探几句,陛下如何又不召幸后宫了? 王容与但笑不语,什么都没说。 到慈安宫请安,李太后问她,她也只说不知。李太后如今在乾清宫的控制,远不如从前,也许还有一两个耳目在,但是远在外围,近不了身,能知道陛下这几日心情不好,但是无人知晓是为何。 “皇后也该多关心关心陛下。”李太后不满的说。 “儿臣问了陛下最近的食宿起卧,前日就想去的,但是陛下说是为政务繁忙,让儿臣不要去打扰。”王容与苦笑说,“这陛下为政务苦,儿臣也帮不了忙,只让人盯着陛下的食宿起卧。” “哎,张居正死后,陛下要全然掌握朝政,并把一切处理井井有条,并不是什么易事。”李太后说,“你只要记得去劝诫陛下,政务是忙不完的,不要伤了身体。也不要疏忽了后宫。” “儿臣省的。”王容与说。 两天半,陈矩到御前报告他查到的一切,“万历三年十月,乾清宫换了一次伺候的宫人,从里到外全换,除冯保外,无一例外,张成冯尚以及奴婢,都是那次调换后才来到乾清宫。” “朕记得。”朱翊钧说道,“朕登基时,乾清宫里还有几个大太监,但是突然,就全都是小太监,当时朕只想着小太监陪着玩,没有多想。” “现在想想,像张成那样才进宫不过几个月的小太监,如何就能选到乾清宫来伺候,还是近身伺候。” “万历三年末四年初的时候,后宫的宫人也进行了一次大调换,有许多宫人被开恩放出宫,当时宫里主子少,倒也是理由正当。” “慈安宫身边的人呢?”朱翊钧问。 “除了两个嬷嬷,其余都换了。”陈矩说,“但是慈宁宫的宫人当时也是全部都换走了。当时后宫只有这二位正经主子。” “那些放出宫的人,真的好好活在宫外吗?”朱翊钧问。 陈矩心如擂鼓,他有三天没有合眼,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是一点轻忽都不能有的,“十个从慈安宫放出去的宫人奴婢都去查了,俱是在出宫那年就或死亡或失踪了。” 朱翊钧忽然锤桌,发出巨响,然后旋风一样的冲出殿外,“去慈安宫。” 陈矩匆匆跟上,他抽空对张成说,“赶紧去请皇后娘娘去慈安宫。” 朱翊钧裹着一身戾气进了慈安宫,见了李太后,并没有先行礼,而是直直的看着她,“母妃还记得,万历三年到四年,你把乾清宫和后宫伺候的宫人,都换了。” “陛下为何突然说起这些?”李太后眯眼说,“陛下的礼仪哪去了?见着哀家不用先问安吗?” “母妃先回答朕的问题,为何好好的,就把宫人都换了。”朱翊钧说。 “怎么就是好好的?自然都有缘由。”李太后说,“乾清宫的宫人胆敢引诱陛下玩乐,难道不该换?” “当时后宫里并没有多少主子,等到陛下有嫔妃了,这些人伺候又老了,于是放出宫,又有何不妥?” “那母妃如何解释,从母妃身边中放出的十个宫人,俱在当年,就或死或失踪,无一幸免。”朱翊钧一字一顿的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李太后眉毛一挑,“莫非已经放出宫的人的生死,还要哀家负责不成?” “陛下到底为何来说这些?”李太后皱眉说。“陛下想知道什么,直问就是。” “当年说朕还小,提议圣母太后入乾清宫照顾督促朕的人,是张居正。”朱翊钧说。“当时,首辅与太后监国,常于乾清宫共商国事。” 李太后听着朱翊钧的话,越听越不像,“当年陛下年幼登基,碍于年岁,并不能亲政,张居正是先帝为陛下选的内阁首辅,哀家是陛下生母,陛下如今是在怪,先帝不该择张居正辅助陛下,还是在怪,哀家当时不该进乾清宫照顾陛下?” “母妃扪心自问,当真是一言一行都对得起父皇吗?”朱翊钧问。 “哀家如何对不起先帝?陛下说个清楚。”李太后勃然大怒。 “母妃心里清楚,如何要朕说明白?”朱翊钧心痛的说道。 “陛下没有缘由的来慈安宫说一通疯话,还要让哀家心里清楚?”李太后站起来指着朱翊钧说,“哀家明明白白告诉陛下,哀家不清楚。” “陛下要如何?” “嗯?” 朱翊钧眼圈泛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李太后自小待他严厉,他如今虽然成年,面对气势颇盛的母亲,任然会气弱。“母妃,在乾清宫和张居正商议国事时,真的有恪正守礼吗?从头至尾的恪正守礼吗?” “陛下从哪里听来的浑话,就来哀家这撒泼?”李太后气到颤抖,颤抖到不能直立,需要人来搀扶着,“陛下要因为这莫须有的话来逼死哀家吗?” “朕怎么会逼母妃?”朱翊钧哀痛怒气交杂在一起,“是母妃自己决定了自己的结果。” “我决定了什么结果?”李太后竖眉道,“是不是皇后对陛下说了什么?她不喜敬嫔是哀家宫里出来,以为是哀家要抬举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记恨哀家是不是?” “这又和皇后有什么关系?”朱翊钧惊道。 “哀家不知道有什么联系?”李太后硬邦邦的说道,“就像哀家也不知道皇后在瀛台淹死的那个人到底跟皇后说了什么?” 王容与听张成说陛下去了慈安宫,让娘娘赶紧去看看。陛下去慈安宫,要她去看干什么?陛下可是很孝顺的,张成支支吾吾的,“娘娘别问了,快去吧。” “你不和我说出什么事了,我去了如何转圆。”王容与说。 张成只能压低声音和王容与说,前两日有人在陛下告冯保,其中有一条就是冯保暗中相助圣母太后和张居正私通。 “那日陛下不让我带荣昌去乾清宫,就是那一日知道的?”王容与问,张成点头。 “那陛下如何,”王容与未尽之意是陛下那日就知道,如何到现在才去慈安宫。 “陛下让人去调查了一些事,就是今日才来回话。”张成说。 王容与倒吸一口气,若是知道了立时就去找太后,太后三两言就能说的陛下惭愧,这事处理几个下人就算完事。但是陛下当初会先派人去查,本身也是对这件事起疑了吧。 王容与坐在步辇上往慈安宫中,她还不知道,这火就要烧到她身上。 “张居正一死,万千脏水都泼到他身上,如今这脏水也要泼到哀家身上?”李太后瞪着眼说,“陛下不信哀家,又何苦来和哀家对峙,让人给哀家送来白绫,过后送不送进先帝陵寝,也全凭陛下的愿意,陛下要是愿意,一床席子裹了扔乱葬岗也可以。” “娘娘,何苦与陛下说这样的话。”嬷嬷劝说。 “你看他的意思,不就是指着鼻子骂哀家不贞吗?”李太后泪水涟涟,“哀家被儿子这样指责,不若死了。” 朱翊钧站在殿中间,手在袖子里紧握,气氛越来越紧绷,此时王容与进来,“儿臣有事不明想来问母妃,怎么陛下也在此?”王容与强行装作看不见眼前焦灼的气氛只笑说。 朱翊钧忽然转头瞪着王容与,那眼神让人害怕,“你在瀛台淹死的那个宫人和你说了什么,才会让你这么害怕,什么稳妥的方式都想不到,直接让人把她溺死了?” “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王容与说,“我说了,是那人诅咒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又害怕又生气,一时冲动,只想让她闭嘴。” “不是,单单只是诅咒不会让你这么害怕。”朱翊钧摇头说,“恐怕那人说了什么让你害怕的事,你恨不得她立时死了,就不会有再有其他人知道那件事,那件让皇家蒙羞,让朕和先帝颜面尽失的事。” “陛下。”王容与打断说,“陛下今日心情不好喝了酒,怎么跑母妃这来了,陛下可不是垂髫小儿,心里有事就只管找娘。” “朕没有喝酒,朕清醒的很。”朱翊钧觉得自己内心都要爆炸了,他想要发泄,他想要把让他痛苦的事都说出来,但是,他如何能说。 如此丑事。 他……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伸手去握住他的手,“陛下,陛下今日喝醉了,回寝宫好生休息吧。” 她认真的看着朱翊钧的眼睛,小声问他,“陛下,莫不是真要逼死母妃吗?” 朱翊钧手用力,王容与被握的生疼,但面色却不变,她看着朱翊钧的眼神里有哀求,别说了,回宫去吧。 朱翊钧的脸色用力到狰狞,眼球被逼的发红,几欲滴下血来,他在忍耐,最终他一甩手,头也不回的果决离开慈安宫。 “回宫。”朱翊钧喝道。 半是腿软半是顺势,王容与借着朱翊钧甩手的力跌坐在地上,她多怕刚才陛下按耐不住,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再无转圆余地。 没有时间让她后怕,担心,她抬头对陛下一走就止了哭泣的李太后说,“陛下今日失态,冲撞了母妃,母妃莫要寄怀。” “如何能不寄怀?”李太后冷道,“他既然已经怀疑我,这根刺在他心中就已经种下,我无能辩驳,母子情分,断与今日。” “母妃光明磊落,清者自清。”王容与说,她看着李太后,“还望母妃为陛下也好生珍重自己。若,当真是无可辩说。” “你放心,哀家可不是会做傻事的人。哀家的璐王还没有大婚就藩,瑞安也未曾出嫁,哀家会好好的活着。”李太后看懂王容与的担忧还有余裕笑说,“陛下总有一日知道他错了,并且错的离谱,但到那时,就算后悔恐怕也迟了。” 知道李太后不会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王容与才放下一小块心来,着令宫人好好伺候,她便行礼出去,让步辇往乾清宫去。 王容与揪着手指,此刻心里是长到这么大来遇到的最大难题,待会见了陛下,她该一言表明,这事只是宫人子虚乌有的构陷,李太后和张居正私通之事绝无可能,还是劝陛下,为了先帝,为了自己,便是有也得当做没有,得生忍了这一口气。 天色昏昏,抛去所有的顾虑和考量,王容与想到刚才陛下的表情,心里浮现一丝难受,遇到这样的事,寻常人都忍不了,何况陛下。 她如何说,陛下的难过都在心里刻下了,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去抚平它。 步辇还未听闻,从乾清宫中摔东西砸东西的声音就传来,王容与下了步辇,“你们回吧,本宫今日宿在乾清宫。” “娘娘,留一个宫人在殿外等候通传吧。”无病说。 “不用,你们都回去。”王容与叹道,这些事,你们知道也只是催命符而已。 王容与独身一人走向乾清宫,所有乾清宫伺候的人都在殿外焦急的跪着,张成见皇后来,忙不迭跪过来,“娘娘,陛下把我们都赶出来,谁也不准进去。” 王容与点头示意知道,准备提步进去,冯尚拦住,“陛下说了谁也不见,谁也不准进去,为娘娘贵体考虑,娘年还是别进去了。” 王容与看着他,“本宫现在要进去,你敢拦本宫不成?” 冯尚原就是跪着,如今只能拼命低着头,表示自己不敢。 王容与回头对张成说,“你们也别都在外面跪着,让别人知道还以为出什么了不起的事。” “留两个在殿外远远候着,其余人都散了吧。”王容与说。她用力推开厚重的殿门。 朱翊钧摔打东西的声音愈发大。 王容与面色不改,回头面对一地跪着的太监,坚定的把门又关上,然后才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暖阁几乎变得面目全非,没有一件东西在它该在的地方,而朱翊钧还在里间摔打。 “滚。”朱翊钧听到人进来的声音,头也不回的就吼道,然后抓到什么就扔出去。瓷器在王容与脚边崩裂,瓷片乱飞,一块险些割了王容与的脸。 王容与走过一片狼藉,也不顾朱翊钧此时还在气愤,走过去死死的搂住他的腰。 朱翊钧想甩开她,但是抱着他的是皇后,他到底不能像扔东西一样把扔她扔出去,就是几下用力的扭摆,王容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死死的抱住就是不松手,再用力,朱翊钧就怕伤了她。 “皇后走吧,朕今日不想见皇后。”朱翊钧道。“朕今天不想见任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陛下静静吧,我在这什么都不会说。”王容与说。 “那你松手。”朱翊钧说。 “不松。”王容与说,“我怕松开手了,陛下指着我让我滚,我心理脆弱,真滚了,谁来陪陛下?” 朱翊钧要拉开王容与的手闻言变的迟疑,最终只是覆盖在她的手上,一声叹息,“朕什么时候让你滚了?” “朕今日真的只想一个人静静。” “陛下一个人会胡思乱想的,我陪着陛下,陛下想歪的时候,我好及时把陛下拉回来。”王容与说。“这种时候,我想陪着你,不管陛下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你觉得朕想歪了?”朱翊钧道,“十岁,已经知晓很多事,张居正和母后在乾清宫,很多时候处理朝政,朕并不在一旁。” “陛下说这个话就是想歪了。”王容与说,“陛下看我就知道,无论什么时候身边总少不了伺候的人,即使我是最喜欢清静的一个人,自进宫后,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相处过。” “母妃当时身边,应该有比我更多的人,即使陛下不在场,母妃和张居正,在众目睽睽下又怎能做出失礼举动。” “所有那时候伺候的人都死了。”朱翊钧说,“母妃住在乾清宫时,对乾清宫的掌握远在我之上。” “陛下。”王容与唤道,“宫里的每一块石头都会说话,从来没有真正的秘密,当时乾清宫和前朝关联更密切,如果大人们知道这种风声,母妃和张居正也能把他们都杀的干净?” “如果真有丑事,绝对不是只杀了那么点人就能瞒住的。”王容与说。 “你在瀛台溺死那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朱翊钧问,他回身,看着王容与的眼睛说,“朕不想从你口中听到谎言。” “她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但是我怕有人会信,所以就把她溺死了。”王容与说,“我生平第一次造杀孽,原本谁也不说的。” “果然她也是说圣母太后和张居正有染。”朱翊钧咬牙切齿的说,“即使当年的人都死了,都还有几个人知道这样的秘幸,这不是真的是什么?” “当然是假的。”王容与说,“她都未曾亲眼见过,亲耳听过,只是一点不不找边际的猜想,就以为真的来对我说,我自然不信。没有亲历就没有发言权,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一个圣母太后,一个先帝托孤的首辅忠臣,怎么可能会有事?文人手中一把刀,若真有事,早就千夫所指,也轮不到一个小小的内监来匡扶正义。” “若真惧怕张居正的太后的权势,更是当初知晓就要爆出来不是,这样的事情一旦爆出,张居正首辅也当不成了,哪里还有泼天的权势让人害怕。” “朕让人去调查了。”朱翊钧说。 “陛下只是查出来她们死了,就是一起死了,也是有这样的巧合。”王容与说。 “冯保。”朱翊钧道,“把冯保叫进来。” 王容与亲自去门口唤了冯保来,冯保这几日一直跪着乾清宫外,虽然没人时会趁机休息一会,但到底是形容憔悴。 进了殿,冯保就跪下,膝行到朱翊钧面前,“陛下,奴婢死一千次一百次都没关系,但是陛下不要信那小人的信口雌黄,他只是为了构陷奴婢,随意找个理由。若是因为奴婢,害了太后清名,奴婢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辞其咎啊。” 朱翊钧一脚踢过去。“你别在朕面前耍这些花腔,你就跟朕说,当年的事,是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冯保哭的涕泪双流,“陛下,圣母太后不是那样的人啊。当年若不是为了陛下,太后娘娘也不会去乾清宫去,更不会问政,与外臣打交代。” “奴婢就是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谎啊。”冯保哭说。 “当年乾清宫的宫人为何一夕之间全换了,还都死了?”朱翊钧问。 “小太监引诱陛下玩乐,圣母太后知道后大怒,才全部换了人,虽然是一年换的,但并不是一年死的,这人要死,除了阎王,其他谁也做不了主。”冯保说,“这人都离了乾清宫,奴婢也就没全关注他们,谁知道他们死的这么不凑巧,倒是叫陛下怀疑上了。” “滚。”朱翊钧语气不好的吼道。 冯保连滚带爬的出了殿,王容与坐在朱翊钧边上,担忧的看着他,朱翊钧冷笑。“你瞧那奴才,面上说是骇怕,说话却滴水不漏,心里早就盘算好怎么打发朕了。” “没有一句能听。”朱翊钧道。 王容与看着他,“现在谁说,陛下也以为是假的。陛下只信自己的判断,即使这个判断让自己痛苦,陛下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意解脱。” “朕要如何解脱。”朱翊钧指着胸口,“母妃是朕生母,生母不贞,朕,此生都不想再见她的面。” “陛下明日就要去慈安宫。”王容与说,朱翊钧不看她,她跑到朱翊钧面前蹲下,抬头看他,“陛下今日从慈安宫气冲冲的走,明日若不去慈安宫请安,就该有御史要上言了。” “随他去上。”朱翊钧跟道。 “陛下,陛下以仁孝治国,如何能让人指责大不孝?”王容与说。 “说大不孝就大不孝。”朱翊钧道,“朕问心无愧。” “可是我却不愿意陛下被人指责大不孝。”王容与说,她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明明陛下什么也没做错。” “你哭什么。”朱翊钧哽住脖子说,手不甚温柔的去揩王容与的眼泪,把她的眼睛揉的红红的,心里的难受委屈,也让那个王容与勾出来,红了眼眶。 “陛下既然相信母妃不贞是难受,为何不让自己愿意相信母妃还是清白的呢。”王容与劝道,“陛下就相信吧,相信母妃是清白的,这样陛下心里能好过一点。” “你要朕自我欺骗吗?”朱翊钧道。 “不是自我欺骗,只是让陛下,不要发散思维。”王容与说,“相信那次调换宫人的死亡只是个意外和巧合,相信那个首告的人只是为了构陷,信口开河,相信母妃的自辩,相信我的判断。” “张居正已经死了。” “陛下不会真的想让母妃死。” “母妃现在也绝对不能死,不然后人的联想猜测,只会让陛下和先帝都徒增污名。” 王容与说的恳切,也说的句句在理。 朱翊钧知道,也许现在,只有他相信母妃真的和张居正有点什么,但是已经没有人证物证,就算有,难道他真要去查,真要亲手给生母冠以不贞,让父皇在地下蒙羞? 他不能。 就算今天人证物证都在,他也不能说什么,也是一床大被掩盖了,该杀的杀,该埋的埋,他还得在母妃面前扮演一个母慈子孝的好儿子。 为万民表率。 梓童说的对,相信对他来说太煎熬,现在说服自己不相信,可能都能轻松一点,只要自己装傻一点,所有人都能轻松。 朱翊钧滑倒跪坐在王容与面前,死死搂住她,不能让人见的帝王泪,一滴一滴都莫入王容与的后颈。王容与忽视被禁锢着不舒服的感觉,她的手一直在抚摸着陛下的后背。 这个时候反而无需多言,陛下不是蠢人,该想明白的,他都会明白。 王容与一夜未睡,后来他们到了尚算完好的龙床上,王容与依旧像妈妈抱着孩子一样搂着朱翊钧,让他的脸靠着她的胸口睡着,而她则一直用手去摸着陛下睡着也仍然紧皱的眉毛,或者揉着他的耳垂。她记得被祖母抱着时揉着耳垂会让她觉得舒服和安心。 李太后真的和张居正私通吗? 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有没有私通,都只能是没有私通。也许这对纯洁的两个人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是阴私事,最难辩驳。既然当日有了瓜田李下,如今也是没有办法。 到了平常起来要早朝的时间,朱翊钧醒了,还没睁开眼睛就感受到耳垂上温柔的捏揉,就是这样的力道,让他安心入睡。本来以为会睡不着的。朱翊钧自嘲想,果然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嘛。 王容与身上又淡淡的奶香味,这是荣昌身上的味道,朱翊钧深吸几口,昨日若不是梓童陪着他,他还不知道会怎么度过这一夜。 漫长难熬的一夜。 朱翊钧抬头看王容与,王容与低头与他对视,轻轻展颜一笑,“陛下,今日要上朝吗?” “去吧。”朱翊钧说,“你一夜未睡?” “中间也睡了。”王容与说着假话,“陛下若觉得不舒服,今日不上朝也可以。” “要去的。”朱翊钧道。“朕去上朝,你就在乾清宫补觉,等朕下朝,我们一起吃了早饭。” “在去慈安宫。”朱翊钧停顿一下后说。 “我去叫人来洗漱,陛下先躺着缓一回。”王容与说。 朱翊钧侧躺在床上,看着王容与轻轻巧巧的往外走去,怀里少了一点暖,心,忽的就冷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陛下静静吧,我在这什么都不会说。”王容与说。 “那你松手。”朱翊钧说。 “不松。”王容与说,“我怕松开手了,陛下指着我让我滚,我心理脆弱,真滚了,谁来陪陛下?” 朱翊钧要拉开王容与的手闻言变的迟疑,最终只是覆盖在她的手上,一声叹息,“朕什么时候让你滚了?” “朕今日真的只想一个人静静。” “陛下一个人会胡思乱想的,我陪着陛下,陛下想歪的时候,我好及时把陛下拉回来。”王容与说。“这种时候,我想陪着你,不管陛下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你觉得朕想歪了?”朱翊钧道,“十岁,已经知晓很多事,张居正和母后在乾清宫,很多时候处理朝政,朕并不在一旁。” “陛下说这个话就是想歪了。”王容与说,“陛下看我就知道,无论什么时候身边总少不了伺候的人,即使我是最喜欢清静的一个人,自进宫后,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单独相处过。” “母妃当时身边,应该有比我更多的人,即使陛下不在场,母妃和张居正,在众目睽睽下又怎能做出失礼举动。” “所有那时候伺候的人都死了。”朱翊钧说,“母妃住在乾清宫时,对乾清宫的掌握远在我之上。” “陛下。”王容与唤道,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朱翊钧如常去上朝,宫人们这才进殿来收拾狼藉,王容与盘算着时间也不够她休息,再说,现在精神也不是困顿到不能支持,便换来漱洗宫人,一边指挥着宫人来重新布置暖阁。 漱洗宫人是坤宁宫一早就来乾清宫殿等候听传,带来了王容与一应惯用的东西。妙容用薄荷香膏涂在王容与笔下,“娘娘闻着这个香味会精神振奋一点。” 王容与点头笑说,“可不能叫别人看出我精神不济。” 为了掩盖眼下的青黑,用了比平常更白的粉,所有眉毛嘴巴都得画的比平常重,带着宝石发冠,着皇后大袍。无病抱着荣昌过来,“公主昨夜就有些不安,今日早起没有看到娘娘,就开始哭闹了。” 王容与拍手把荣昌接过来,“荣昌没见着母后,不开心了?” 荣昌相应两声,两手抓住王容与脖子上的珠串,就安静下来。 “娘娘,奴婢抱公主去奶娘那,昨夜睡的不好,今天可以补眠。”无病说。 “无妨。”王容与说,“留她在这里陪陛下用了早膳,到时候和我一起补觉也可以。” 无病不赞同的皱眉,“这也太影响娘娘休息了。” 王容与握着荣昌胖嘟嘟的小手,“荣昌等会陪娘一起睡觉好吗?” 荣昌呀呀两声。 王容与看着宝璋姑姑指挥着小太监把暖阁焕然一新,还能笑着对宝璋姑姑说,“把珍品放远些,陛下顺手的地方放些普通的,不然全摔了,多可惜。” 宝璋悄悄对王容与说,“其实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安排的,娘娘可不要说给陛下听。” 王容与被逗笑,“这样才好,昨天我见了那一地碎瓷,都心疼坏了。” “娘娘要多来乾清宫,娘娘来的时候,陛下总是特别放松和开心。”宝璋说。 “那么多娘娘来,陛下不放松开行?”王容与笑问。 “其余娘娘如何能和娘娘比。”宝璋说。 朱翊钧下朝,王容与抱着荣昌来接驾,脸上笑着,一派岁月祥和,什么都没有发生,昨天只是个噩梦。 朱翊钧也不由笑了起来,他上前接过荣昌。“荣昌怎么来了?” “荣昌昨天到今早,都没见着父皇皇后,小小的人精儿就闹着要来呢。”王容与笑说。 “可怜我的儿,昨日肯定睡的不安稳。”朱翊钧怜惜的说。 “陛下用早膳吧。”王容与说。 两人对坐着用膳,荣昌坐在怀里,时不时张嘴接受投喂,但是她显然有些犯困了,吃一口就会停住,慢慢的合眼,然后猛地一顿下,后又起来,嘴巴动着抿着东西。 朱翊钧看的十分欢乐,王容与嗔道,“陛下不要喂了,荣昌想是睡觉了,要是食物堵住食道就不好了。” “就到朕的寝殿去睡。”朱翊钧说。 王容与摇头,“让奶娘抱回坤宁宫,我和陛下从慈安宫回来,陛下也要好好休息一下。” 提到慈安宫,朱翊钧的笑容冷了一下,伸手摸摸荣昌的脸蛋,倒没有再说什么。 用了早膳,王容与亲手伺候朱翊钧换下刚才一下朝就抱了荣昌没来的几换的朝服,穿好常服,在最后一个玉佩挂妥时,王容与大张手臂把朱翊钧抱住。 她不曾多言,朱翊钧也没有多言,两人相拥了一会,才对视一笑,齐上了步辇去往慈安宫请安。 李太后昨夜也不曾安睡,她的脑海里浮现过种种,但她知道她的难题就在眼前,陛下的性子她很清楚,陛下是个温和,并且意志坚定的人。自幼熟读史书,他不会做不孝顺的事。但是这次的事太严重,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会相信她和张居正有不染。 只要他相信,就没有人会说服他说别信。 儿子会来逼死她这个母亲吗?为了体面,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她体面的死去。如果陛下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也许她身前身后的名声都能保住。 陛下会吗? 李太后思虑一夜都没有睡,她心知肚明,即使陛下不逼死她,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她亲近信任,而她,也别想在后宫朝堂上再发言,只关门做个菩萨太后,度过余生。 她尝试过权利的滋味,再让她一无所有,她会心有不甘。但是,已经别无他法。 “娘娘,陛下和皇后娘娘来给你请安了。”宫人隔着帘子说。昨天陛下来和太后说话,因为突然,没有屏退左右,有很多人听到了那不得了的话,从昨天到今天都是忐忑不安,怕被灭口。 “就说哀家身体不适,让他们回去吧。”李太后说。 宫人欲言又止,显然是想劝诫一下娘娘,既然不喜爱给了台阶,就顺势下了吧。但是李太后积威甚重,宫人也只叹息一声,去外面通传。 “母妃既然身体不适,我和陛下更要去看看。”王容与说,她打发宫人去请御医来,然后坚定的拉着朱翊钧进了李太后的寝殿。隔着重重帷帐,朱翊钧和王容与跪下请安。 王容与问了几句李太后的身体。 “哀家还好好的,说的话就没人听,皇后既然敢闯宫,为何不敢上前来掀开帷帐,看哀家到底如何?”李太后讥宵的话语从帷帐后说出。 “母妃是因为朕昨日的言语不当,气思忧虑,而积虑成疾吗?”朱翊钧问,“儿子不孝,今日来和母妃请罪来了。” “不敢当。”李太后硬梆梆的说,“陛下所想不为人所动,既然陛下认定了,哀家就等着陛下的决定,是白绫也好,是鸠酒病逝也好,哀家等着。” “朕并不想母妃死,朕想母妃长长久久的活着。继续与朕母慈子孝。”朱翊钧说,“母妃若不考虑朕,也不考虑璐王和瑞安,还有已经出嫁的两位公主,想一走了之,朕虽遗憾,但也认命,只当是朕父母亲缘浅。” 朱翊钧给李太后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后,起身离去。 王容与无法,只宽慰太后几句,陛下知道错了,太后大人大量,莫要和陛下计较。 出了慈安宫,等看着载着王容与去往坤宁宫的步辇,朱翊钧对陈矩说,“慈安宫宫人传染病,所有宫人均病亡,太后不幸被感染,慈安宫封宫治病。” “是。”陈矩领命前去。 王容与和香软的女儿一起睡了一个长长的觉,醒后来才知道慈安宫突发传染病的事,“真是太凶险了。”顾言晞担忧的说,“竟然有出宫看望家人的宫人感染时病还能正常入慈安宫伺候,所有人都传上,连太后都不能幸免,许御医已经把慈安宫都围起来。” “把荣昌抱离我,我上午才从慈安宫出来。”王容与一眨眼间就想到其中关窍,但陛下既然要做戏她就配合做全套,“传令让后宫诸妃,这几日避宫不出,何时能出,以指令为信。” “命六部二十四监,全宫清扫,以醋水撒全宫消毒防疫。” “兰嫔,敬嫔,刘嫔那要去太医十二个时辰候命。” “命崔尚宫尽早填补慈安宫伺候的空缺,寻老实本分的人去伺候。” “命太医局熬制防疫汤,全宫上下都得吃。” “让太医去乾清宫请陛下的平安脉。” 一条条的指令发出,顾言晞在确定无误后福身要出去,“等等。”王容与叫住她。 “自今日起,宫规增加一点,凡出宫后回宫者,三日内不能在主子前近身伺候,等观察无碍后方能回去伺候。有回话任务的,回话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时辰。” “是。”顾言晞说。 朱翊钧今日在朝上,应了御史弹劾张居正的折子,让人去查弹劾上的事可为真。之后的一系列事都让他疲累,一觉睡到华灯初上,醒来时觉得鼻尖萦绕淡淡的醋味。 “哪里来的醋味?”朱翊钧问。 “皇后娘娘说,慈安宫的时病来的突然,以防万一,娘娘下令让全宫大清扫,再喷洒醋水消毒。”张成说。 朱翊钧一愣,他可不相信王容与看不出慈安宫的时疫是假的,但是他转瞬又想到,梓童如此的用意,自己放火有人递火把,这种感觉真不赖,“皇后现在在哪?” “皇后娘娘在慈安宫看顾圣母太后娘娘呢。”张成说,“皇后娘娘真是天下女人的典范。” 朱翊钧想了想,“摆驾慈安宫,朕去看看母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到慈安宫,与在外殿候着的王容与相视一笑,两人对坐着喝茶,叫来许杜仲问了太后的情况,许杜仲拱手,云里雾里说了一通,总归就是要好好静养。 “既如此,你便在慈安宫里安心待着。”朱翊钧说。 “微臣遵旨。”许杜仲说。 “坤宁宫那里给皇后以及荣昌公主请脉的御医,你举荐一个放心的。”朱翊钧说。 “我日后少不得要来慈安宫为母后伺疾,到时候顺便让许御医给我请脉就是。”王容与说,“荣昌那,一直是黄太医给瞧的,他是儿科圣手,我瞧着也挺好的。” 两人在慈安宫喝了一盏茶后便离开了慈安宫,说是来探望太后,其实连太后的面都不曾见着,问了御医,问了贴身伺候的人,就算是见过了。 在步辇上,王容与望着朱翊钧,“陛下,母妃也不能总是病着。” “嗯。”朱翊钧看着前方说,“便先病着吧。” 朱翊钧对张居正的清查开始,满朝简直是疯了一样的攻击张居正,还有张居正举荐上来的人,朱翊钧先还是气愤,就张居正本人,死后的荣封全都夺回,抄家,家人流放,被张居正提拔上来的人都一撸到底。 如此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每天的折子还是在抨击张居正以及他的党羽,还有人要把张居正在是定的一系列改革都推翻,宜遵祖制。 朱翊钧又不是个傻的,张居正改革的那些东西是对国家有益,对他管理国家有益,他怎么肯听言官的话回归祖制,和王容与聊天时就带了出来。 “要我说也不怪言官。”王容与给朱翊钧泡茶说,“陛下当初给张居正定罪时,恨不得把他从坟里挖出来鞭尸泄愤,言官们见状,当然要揣摩上意,多想点张居正的罪状,好上报来给陛下出气。” “朕出什么气。”朱翊钧有些尴尬的说,他不能说他真的想过要鞭尸的,但是被劝住了。“也不能真的挖出来鞭尸。” “陛下。”王容与正色看他,“陛下心中的气出了就出了,这朝廷上空一半,剩下的一半不思如何正经处理官务,只红眼乌鸡似的整天的斗毛乱啄。” “底下做事的人少了,陛下就要幸苦。” “做实事的人多了,陛下就可以轻松些。”王容与说,“这文官斗嘴的事,要开了头,一个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吵上几天,我才不信陛下会耐烦听这个。” “是啊。”朱翊钧沉思道。 “陛下心里还狠张居正吗?”王容与问。没问陛下对张居正的厌恶是因公还是因私。 “恨。”朱翊钧不假思索的说道,“他每日里劝朕要勤俭,朕要修宫不让,朕的私用要减,朕每天吃几盘豆糕都要有数,但他的府邸,亭台楼阁无不精雕玉镯,日常里吃穿起卧,无不穷奢极欲,论起享受来,朕是拍马都赶不上,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面来教导朕勤俭。” “从他家抄出来的东西,抵得了朕半个私库了。真是岂有此理,枉费先帝和朕对他的信任。”朱翊钧愤愤不平。 “陛下突然得了半个私库的横财,不该开心吗?”王容与玩笑道,“太祖时期,那么严苛的治腐,还是有人铤而走险要贪污,可见贪婪是人之天性。” “果然考成法还是要遵守。”朱翊钧说。“朕准备让锦衣卫五年一盘查,不,三年,若敢巨贪,必摘了他的脑袋。” 朱翊钧翻了卷宗,在弹劾的张居正一系人中,选了几个案底清的,叫来到御前申斥一番,然后换个位置,依旧在官场上效力。他也经由内阁对朝臣们传出信息,对张居正弹劾到此为止,如今,各自做好自己的事。 此时朱翊钧也厌了冯保,但是也没查他,只是打发他回南京待着,张成补位大太监,还有陈矩也新冒出来,从暗中回到前殿,成了朱翊钧信任的内监。一时风头无两,各处的人都要来拜山头。 芳若自去了坤宁宫,为了避嫌就没去过陈矩那,但是陈矩现在成了炙手可热的大伴,芳若去陈矩调休的小院恭贺他,陈矩依旧在他的小院,没挪地,看到芳若来了。“坤宁宫的大姑姑来了,可是有何指教?” “我做了几件体己来给你恭贺,看来是陈大伴新得了圣宠,看不上我这东西了,得,我白来招一回厌,这就走。”芳若翻脸就要走。 “你还给我使上性了。”陈矩拦住她,“你自去了坤宁宫,我们见了几次面?便是我私下去寻你,你也不见,我以为是你当了坤宁宫的大宫人,就看不上我了,也不愿意跟我这样的腌渍人再来往了。” 他是知道芳若的,当初进宫的一个小宫女,无依无靠,不思往陛下前面钻,反而凑到他面前来殷勤卖乖,两人结为对食后,借着他是乾清宫的太监,芳若很快就在宫人间站稳了脚步,还四下逢源,有了自己的关系网,去储秀宫时本来是想找个好主子,但是被雁啄了眼,选了个绣花架子,好在她极为果敢,迅速斩尾掉头,虽然把自己弄到浣衣局去洗了一年衣裳,但到底最终还是回到后宫,而且一跃成为坤宁宫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人。 在所有后宫宫人中独占鳌头。 这么一个聪明,行动力强,又有恰到好处的野心的女人,当初和他对食是因为对自己有利,后来去了坤宁宫,与他的关系不大,就可以断了,如今自己成了乾清宫的新宠,她又找上门来。陈矩不是没有脾气,他虽断了根,但是自幼学习武艺,也是把自己当个男人看的,又不是我死乞白赖要和你对食,你如今有利则来,无利则走,把我当什么了。 芳若看着他,“你如何不懂,不是我不来见你,是要避嫌呢。” “皇后娘娘极恋旧一个人,我新到了坤宁宫,不夹紧尾巴图表现,还来找你,若是让娘娘知道了,我的辛苦不是白费了。”芳若说,她把手里的包裹递给他,“给你做的一身内衫,一双鞋,你试试吧,一日一针,也是缝了好些日子。” “那你现在就不要避嫌了?”陈矩问。 “也要避嫌。”芳若说,“但是你这样的大喜事我都不来替你贺一贺,我还算你的女人吗?” “我们当日也是拜过月老,夫妻对拜的,说好了今生当夫妻,你却这样疑我。”芳若说着有些哽咽说。“当年冯尚在乾清宫小太监里是独一份,你看我去他面前凑过没?张成如今每日都要来坤宁宫,你去问他,我可有对他另眼相待过。” “冯尚那个软骨头,你可看不上。”陈矩说,说话间一把横抱过芳若扔炕上去,芳若知道陈矩疑她,若这个时候拒绝,两人的关系算是真断了。盘算着时间,芳若也就灵巧攀附上去。 后宫久旷,有的是玩意供取乐,太监和宫女,太监和后妃,宫女和后妃种种种种,陈矩对陛下的女人没兴趣,只对属于自己的小宫人有着怜爱,陈矩身材高大,芳若衣裳半褪,坐在他怀里,被大手揉着胸前小丘,娇喘吁吁,伸着香舌来和他沟缠,太监没有根,只能在手上和嘴巴上下功夫,等到芳若被他弄的泄了几回身,陈矩才给自己带了假东西,入到她体内。 芳若往后退,“你弄的我够舒服了,还用这个东西干甚?” “等会身子软,如何去娘娘面前伺候。”芳若红晕着脸摇头,腿被压着却没办法,只能任由那冰冷坚硬的东西入到体内,陈矩疯狂动着下身,仿佛那个东西是自己身上长出来的一样,只压的芳若翻着白眼,无声的叫唤着。陈矩看着她那模样,仿佛自己就能得到满足。 陈矩是可以永动的,但还是时刻看着芳若的脸色,等到她有些痛苦的脸色,他就停了,扯下东西扔了,再抱着芳若,嘴巴在她脸上乱拱,“这事这么舒服,娘娘怎么不喜欢呢?”芳若小死一会后倚在陈矩怀里说。是个假东西都弄的她如此舒服,何况是真东西。依她所观察,陛下对娘娘还是很喜爱的,每次侍寝都得两三回,难道陛下技术不好,总弄的娘娘疼了,不得趣? “不是娘娘身体有碍吗?”陈矩问。 “身体上有一点,更多的是心上有碍。”芳若含糊不清的说,她自然能看出王容与是托病不伺候陛下。但是很多女人在房事上不得趣,所以并不喜欢伺候当家的男人,尤其是在自己有了孩子后,更是愿意给男人纳妾,自己乐的清净。 但是娘娘才有一个公主啊。 娘娘不想生个太子吗? “娘娘不伺候陛下,也没看陛下对娘娘有不喜。”陈矩说,“张成那小子,自己升了一级,忙的团团转,但是坤宁宫的一切,他都亲力亲为,不假人手。” “张成的本事有,我也不差,但我最佩服他的一点是,对陛下的心情拿捏的很到位。”陈矩说,“升了官都不愿意放手坤宁宫的事物,看来是很清楚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慈安宫到底是什么情况?”芳容突然想起问。“娘娘隔三岔五就要去慈安宫看望太后,却不让人跟着进殿,说怕传染,太后的病当真这么严重。” “这是个要命的事,你别打听。”陈矩说。 “我也就在你面前问问。”芳若听说是要命的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就说。“你去打了水来,我该回去了。” “下次什么时候来?”陈矩问。 “且等着吧。”芳若说。 芳若拍拍自己的脸,确定一切无异后,才回了坤宁宫,“芳若姐姐,你怎么去的那么久?”小宫人好奇问。 “我转头去了尚膳监,新作的小点心,我就一并带回来了。”芳若说。“你们拿去分吧。” 宫中突然查出时疫,各宫紧备紧张,后妃们也是人心惶惶,尤其是怀孕的嫔妃更甚,过了几个月,虽然紧备还没有解除,但是到了月份的妃嫔还是要生产,敬嫔最先发动,顺利生下一个男胎。 这就是陛下的皇长子了。 王容与去景阳宫见敬嫔,看着报出来红色包裹的小孩,其实心里头也挺有感触的。“敬嫔有功,好好养着,皇长子的洗三满月,定会好好办的。” 敬嫔却传言出来想见皇后娘娘,王容与不解,但还是进去了,敬嫔看见皇后进来了,立马在床上挣扎着起来,要给王容与行礼。 “你好好躺着。”王容与哪能让她跪,“正是痛的时候,你这是要干什么?” “娘娘。”敬嫔拉着王容与的手,“娘娘,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娘娘一定要答应奴婢。” “你想求什么?”王容与问。 “圣母太后娘娘因为时病已经毕宫几个月了,奴婢无能,之前怀了孩子除了每日祈祷太后娘娘安康外别无他法,如今孩子已经生下,奴婢想自请入慈安宫伺候太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一定要应允。”敬嫔淌着泪说。 “你无需如此。”王容与说,“本宫每日都去慈安宫看望母妃,虽身体不豫,但精神头还好,御医也说,再调养些时日就能痊愈。你好生做着月子,等你好了,说不定母妃也好了,也能见长孙。” 王容与从景阳宫出来,无忧歪头不解,“敬嫔娘娘连月子都不坐就要去慈安宫,真是和太后娘娘感情甚笃啊。” “太后娘娘和一个小宫人能有什么感情甚笃?”王容与笑道,“她自慈安宫受孕,怕是担心太后娘娘不好了,她也不好了。” 不过倒是一个提醒,太后也该痊愈了。 朱翊钧对长子的出生很是冷淡,也未曾去见过,王容与来见他,他才派人送了几样奖赏过去,“敬嫔生产有功,陛下该晋位。” “敬嫔说担心母妃,想要入慈安宫伺候,我回驳了她,说是指不定她月子出来,太后身体也好了。”王容与说,“几个月了,母妃也该痊愈了。” “那再过几日,就让母妃痊愈吧。”朱翊钧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陛下对皇长子并不喜爱,皇后倒是按照一应规章制度给皇长子办了,各种赏赐也看不出皇后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但是没有陛下的喜爱,皇长子的洗三和满月,虽不寒碜,也透着一点冷清,和当年荣昌公主的种种都比不得。 皇长子满月后,圣母太后也总算是痊愈了,朱翊钧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李太后颇有些心灰意冷。“如今陛下早已大婚,长子也有了,政务得心应手,也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这个老婆子从旁指点的。” “日后哀家只在慈安宫里潜心礼佛,不问世事。” “母妃之前辛劳了,如今能安心调养身体,如此甚好。”朱翊钧说。 “这几个月哀家在慈安宫可是真真的知道冷清是怎么回事。”李太后自嘲道。“哀家的心都跟着这宫一样,冷冰冰的。” “日后朕和皇后多来慈安宫看望母妃。”朱翊钧说,“瑞安早就闹着要来见母妃,但是因为担心她来见母妃染疾,母妃更会担心,就没让她过来,如今却能来在母妃膝下玩闹,母妃就不觉得冷了。” 说的笃定,仿佛李太后因病封宫是恰有其事。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个托言。李太后看着朱翊钧,自己的儿子越来越像一个成熟的帝王,也会用帝王心性对着她这个母亲。有些不能适应,但必须要适应。 李太后叹道,“陛下和瑞安的孝心哀家是知晓的,瑞安如今也大了,再过两年就要出嫁,如今正要磨她的性子,哀家不欲让她多出来。昨日敬嫔抱着大皇子过来,哀家看着虎头虎脑,颇有点像陛下幼时的样子,心一下就软了。” “不如,让大皇子抱来慈安宫养,陪哀家解闷逗乐。”李太后停顿一下后说。 “皇长子身份特殊,便让他在敬嫔那养着吧。”朱翊钧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再说,小儿爱哭闹,朕也不欲母妃多费心伤神。” “母妃好生安养着,就是朕的福气。”朱翊钧说。 朱翊钧去到坤宁宫还是面色不愉,王容与见状让无虑缓一点把荣昌抱过来,只看着陛下说,“谁又惹陛下不高兴了?” “母妃想把皇长子抱到慈安宫中去养。”朱翊钧阴沉着脸说。 王容与愣了一下后说,“也许母妃是担心大皇子母妃出身低微,想抱大皇子去养,也只是想增加他的分量。” “有如此单纯就好,若母妃养大大皇子,恐怕,朕也不必活着了。”朱翊钧说,他幼时李太后恐吓过他要去敬告太庙,换人来当皇帝,所以他相信,若是皇长子成功长到六七岁的时候,母妃养了一个听话的孙子,大可以把儿子干掉,扶孙子上位,皇长子占着天然礼法,若是到那时,梓童还没有养好身体,生下嫡子,一定会如了母妃的意。 “陛下。”王容与闻言有些惊讶,她推着朱翊钧,“陛下把母妃想的太坏了,不至于此。” “你不知道,母妃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朱翊钧冷道,“何况朕如今可不是一个会听母妃话的乖皇帝。” “瞧陛下的脸色,想来也是没有答应母妃。既如此,就不要再为此不高兴了。”王容与劝道。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叹气,摸着她的手腕,等会要再叫来许杜仲问问,皇后的身体调养的怎么样了,没有嫡子,他可不想皇长子继位。 荣昌公主过了热闹奢华的一周岁生日,抓周上公主一手抓起小弓箭,一手抓起书,朱翊钧仰头大笑说,朕的荣昌以后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公主,又是大赏满宫上下。 敬嫔温婉的抱着大皇子观礼,到如今还没有取名字,只让叫着大皇子的儿子,坐在一边,口舌生苦。 过后就是兰嫔和刘嫔陆续要生产,兰嫔发动到一半时,刘嫔那也发动了,王容与让郭妃在景阳宫看着兰嫔,她去永和宫看刘嫔。 兰嫔折腾了四个时辰,生下一个气若游丝的小公主,哭声很是孱弱,连太医看了都苦着脸连连摇头,郭妃连祝贺说了都觉得晦气,生怕自己晚走一会,小公主就会死,只安慰兰嫔几句,让敬嫔和王美人看着兰嫔和小公主,她去给陛下皇后报喜信。 刘嫔却是难产了,挣扎了一天一夜也不曾生下来,催产药一碗一碗的灌下去,王容与拉着太医说,“这么多药下去,刘嫔还能好吗?” “皇后娘娘。”太医着急道,“若是孩子生不下来,刘嫔娘娘也好不了了。” 王容与也不顾劝阻进了产房,刘嫔头发俱湿,面色苍白,已经无法跟着产婆的指令用力,王容与看着她,“你便要这样放弃了吗?” 刘嫔看着王容与进来了,反而解脱的一笑,“娘娘,我是要死了吗?” “死什么死?”王容与急道。“你便是自己想放弃了,想想肚子里的孩儿,你怀胎十月,肚里的孩子还未曾见过天日,你便忍心带着他一起放弃。” 刘嫔奋力用力,产婆惊喜道,“看见头了,刘嫔娘娘用力,看见孩子的头了。” 但是刘嫔仿佛那一次已经用了她全部的力气,她眼神涣散着看着床顶,好似对外界的反应感知不到,王容与上了产床,搂着刘嫔的上半身到自己的怀里,“加油,再坚持一下,孩子就出来了。” “娘娘,我活不成了。”刘嫔摇头说。 “便是活不成了你也要带着孩子一起死吗?”王容与咬着牙说,“这是你心心念念的孩子,你好不容易有的孩子,你就要放弃他吗?” 刘嫔抓着王容与的袖子用力,太过用力,甚至把精美的衣料都扯破,王容与也不在意,只给刘嫔打气,一边厉声对产婆说,“还愣着干什么?” 产婆一边往下接,还有一个就在刘嫔肚子上推,一阵一阵用力后,刘嫔最后咬破了舌头一嘴的血,身下一松,才生下孩子来。 “是个小公主。”产婆喜不迭的说,一巴掌拍在女婴的屁股上,女婴哇哇的哭着,王容与摇着刘嫔,“听见了吗?孩子的哭声,是个健康的好孩子。” 刘嫔恍惚一笑。 产婆给刘嫔收拾下身,突然脸色大变。“不好了,刘嫔娘娘血崩了。” “叫什么?赶紧去叫太医进来。”王容与扯着嗓子喊道,“太医!太医!” “娘娘,我好累啊。又好冷,好想睡觉。”刘嫔喃喃道。 “别睡。”王容与摇着她,“再坚持一下,太医马上就来,马上就不冷,也不累了。” 刘嫔笑着摇头,“娘娘,这次是真的活不成了。” “怎么活不成?”王容与说,“一定能活的成,你身体一向很好的,比我们都好,这一关一定能过的。” “你想想小公主,你若死了,小公主就没娘了,你忍心吗?”王容与搂着她说,“参片呢?来让刘嫔含着。” 太医看过刘嫔的身体,最终为难的摇头,说是无能无力,“你是什么太医?人还好好的,怎么就没救了。”王容与喝道,“去叫许杜仲来,快去。” 刘嫔枕在王容与怀里,“娘娘,把小公主抱给杨嫔,就当是她亲生的,别告诉小公主还有一个娘。” “有娘娘和杨嫔看顾着,我放心。”刘嫔气若游丝的说。 “我和杨嫔如何能比得上你这个亲母,你不要放弃,都坚持到这了,再坚持一下,许杜仲是个死的都能救活,他一定有办法的。”王容与说。 “娘娘。”刘嫔淌着泪看着王容与笑,“后宫好冷啊,我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无所谓,在后宫的每一天都是煎熬,没有陛下宠爱的时候,我彻夜难眠,白天还要装作不在意,我努力去学习当一个陛下喜欢的女人,但是我太笨了,做不到。” “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变的,等我变了,娘娘和杨嫔就不会再待我如姐妹,那在这后宫里,唯一能让我觉得暖的地方也没有了,我会冷死的。” “娘娘,我去瀛台的时候,知晓宫里已经有些不对劲,但是我没说,如果我说了,娘娘那个时候回宫,那三个可怜的孩子,就不会小产。” “娘娘,你说,这是不是我的报应。”刘嫔看着王容与说,她自来就是爽直仗义,但是那次她不仗义了,因为她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她怀了孕,有娘娘的庇护,孩子自然能安全,那她还去管那些人做什么,那些得陛下喜欢的女人,若是没了,陛下是不是会多喜欢她一点。 一时的鬼使神差,在知道三个嫔妃小产后变成心灵上的禁锢,她有些小心思,但她还是善良的,所以她寝食难安,认为是自己的过错。 “这与你何干?”王容与低声喝道,“又不是你害她们小产,害人的尚且高卧,你这个袖手旁观的却把自己逼到这种程度,你是不是傻。” “是啊,我是傻。”刘嫔看着帐顶痴痴的笑,“我从小就傻,娘只指望我能嫁到前街的人家,可以时时看顾我。” “娘娘,我好像看到我家门口的大槐树了。”刘嫔露出幸福的笑容,“真好看。” “刘嫔,刘静。”王容与连声唤道。 刘嫔的手从王容与的袖子上滑落,落到床边,王容与仿佛被定住了,一动不动。 许杜仲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幅模样,他伸手摸了刘嫔的脉,然后跪下。“微臣来迟,刘嫔娘娘已经薨了。” 王容与摇头说,“她只是睡着了,你去给她开些补气血的药来,她生孩子流了好多血,需要补补。” 杨嫔进来,泪流满面的对王容与说,“娘娘,你别这样,静儿也不想你这样的。” “我只以为她大大咧咧,一向看的透,哪里知道她原来看不透,心里积着这么多事。”王容与喃喃说,“她的求死,又何尝和我的袖手旁观没有关系。” “娘娘,你不要这么想。”杨嫔闻言哭的更厉害,“我和静儿相处的时间更长,我都没有看出来,何况娘娘。” “我多关心她一下就好了。”王容与到现在都没有哭,只是有些怔愣,木木的。“我早知道就好了。” 朱翊钧听说王容与在永和宫里失态,就忙过来看,看着王容与还在抱着刘嫔的尸体,就对永和宫的下人勃然发怒,“都是干什么吃的?还让娘娘在刘嫔边上待着。” 朱翊钧过去哄着王容与,“梓童放手,让宫人去替刘嫔整理衣冠,走的体面吧。”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陛下,刘嫔死了。” “朕知道。”朱翊钧点头说,“谁也不想的,但是生死由命,也轮不得我们做主。”他去掰王容与抱着刘嫔的手。 “陛下就一点都不伤心?”王容与颤抖着问。 “伤心,伤心。”朱翊钧说,“但是朕看着你这般模样更伤心。” 王容与闭上眼,迟来的眼泪终于从眼眶下成串的落下来。 “刘嫔为陛下死了。”王容与冲朱翊钧喊道。“陛下没有心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没想到王容与会冲他喊,只看着她说,“朕伤心了呀。” “梓童想让朕如何伤心?”朱翊钧问。 王容与很想直接吼给他听。 你知不知道刘嫔是为你死的? 但你一点也不在意。 就像在这后宫里有多少像这样因为你而死的女人你都不在意。 你为什么要那么多女人在你的后宫?她们的青春性命喜怒哀乐只寄托你在一人身上,而你却全然不知,肆意挥霍。 也许她们会是别人的妻子,会生几个健康的孩子,生活也许没那么顺利,但她们每天都是鲜活的,每夜也不至于独守空床。 你在作孽你知道不知道? 但她看着朱翊钧担忧看着她的眼又什么都没说,她知道他不知道,甚至他就算知道也觉得这些不是问题,他是皇帝,高高在上,除了他,谁的命还是命。王容与移开目光,她甚至知道这些话是现在的她不会说的,再想说也不会说。不然即便是朱翊钧宠她敬她,也会让她知道什么君夫,先是君,后才是夫。除非有一天,她无所谓再需要朱翊钧的照顾,她就能说。 看,她又是多虚伪。 你对我是怜惜,但那些可怜的女人,在后宫日盼夜盼,又可曾能盼到陛下的怜惜。王容与自认不是圣母,但看着这样可怜的女人,总会有些物伤其类的伤感。哪个后宫嫔妃想要来自皇后的可怜? 虚伪。 一时间想的太多,又对自己深深厌弃,王容与软软往旁边一倒,晕了过去。 朱翊钧很焦急的抱着王容与,叫许杜仲来看,许杜仲说让陛下把娘娘放下,朱翊钧看一眼,如何肯让皇后继续躺在这脏污的床上,就直接抱着王容与出去,说回宫,等坐到步辇上,才让人去对还在永和宫的杨嫔说,永和宫先让她看着。 “至于刘嫔的孩子,也让她先养着吧。”朱翊钧说。他低头看王容与,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衣服袖子都被扯的破破烂烂,看起来比她当初生荣昌时都狼狈。 不过一天一夜之间,兰嫔生了一个气弱的小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归西,刘嫔生了一个健康的小公主,但是自己却血崩死了。 皇后在永和宫晕倒,是陛下亲自抱回坤宁宫的,这消息传出,后宫更加不知道是该庆祝新生命的诞生,还是老实掖着尾巴,观望风向。 许杜仲诊脉后对陛下说,“娘娘这是一时情急悲伤,才冲击晕倒,等躺一会就会醒来,微臣去熬些平神静气的补药,等娘娘醒来喝下。” “只是娘娘自己也要莫要记挂心中,太过伤心才好。” “只她这么重感情,刘嫔身死是她的命,她偏要这么伤心。”朱翊钧低声说,“不过是在储秀宫时亲近一点的秀女,之后朕也未曾见过她们有多亲密,这就这么伤心,若是更亲近一点的人死了,她该怎么过。” 王容与醒过来仍旧是流泪,朱翊钧依旧是用手给她试眼泪,“不许再哭了。” “刘嫔,刘嫔遗愿想让杨嫔养小公主,陛下允了她吧?” “朕允了你。”朱翊钧说。 “陛下给刘嫔晋位,让她以妃位下葬吧。”王容与说。 “朕也允了。”朱翊钧说,“但你要再哭,朕就都收回了。” “陛下,我心里难受。”王容与扯着朱翊钧的袖子说。 “朕知道。”朱翊钧说,“以后宫里嫔妃再生产不准你亲自去盯着了,只让宫人去看了再回禀就好。” “她们都当不起你这样费心费神。” 王容与摇头。两人都不说王容与晕倒前冲他喊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准哭了。”朱翊钧说,“都没见你为朕流这么多眼泪。” 王容与现在不想让朱翊钧哄她,朱翊钧柔情的话停在她耳里是一种折磨,刘嫔死了,陛下却在安慰她? 她有什么好安慰的。 王容与说自己想睡,朱翊钧看着她睡了才走,还顺便把荣昌抱回乾清宫了,不让她在坤宁宫会惊扰到王容与。 等朱翊钧走后,王容与叫来许杜仲,“你去帮我看一下,刘嫔的死有没有蹊跷?” “没有蹊跷。”许杜仲说,“臣到了永和宫就去了问了一直在场的太医,一应流程都过问,没有稀奇的地方,药方,产房也都是一切正常,若娘娘还不放心,那就只能把所有人关一起再询问。” “刘嫔难产而死,她们是都要被问询一遍。”王容与说,“小公主直接送到杨嫔那,今日在永和宫所有的人,都送去尚宫局。” 芳若领命前去。 许杜仲看着王容与,“娘娘,妇人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回,刘嫔娘娘没走回来,娘娘也请看开些。” “刘嫔身体很好的。”王容与喃喃说,“若不是她存了死志,就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去了。”眼泪从眼角划过,滚入落在枕上。 “你下去吧,我想静静。”王容与说。 兰嫔的小公主没熬过洗三,本来因为体弱,洗三时也只是请了宫里若干妃嫔,产婆战战兢兢的,但是小公主还是在她手里的哭声越来越小,没有坚持到一段祝词念完,就没了声音。 产婆忙不迭跪下。 兰嫔在内里,晕死过去。 外人做惋惜状,但是到底心里嘀咕,兰嫔的命太不好了,第一个流掉,第二个生下来三天都没有活过,陛下以后应该不会让她再怀孩子。 敬嫔过来陪她,但是她儿子好好还在,说上两句安慰话,兰嫔空洞洞的看过来,她就说不下去,只能起身告辞,让王美人来陪兰嫔。 王美人见了兰嫔形容枯槁的样子,止不住心惊,但她还是说,“娘娘运道比我们都好,只侍寝一次就能怀上,娘娘日后还有机会。” 兰嫔看着床顶,这几日的眼泪都要流干了,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有个孩子陪着她,在这个后宫里,她就有了主心骨有了盼望,她是运道好,容易怀上,但是如果怀的孩子都保不住,她要这个运道干什么?“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娘娘不要认命。”王美人说。 “在后宫认命,就是等死。” “刘嫔娘娘去了,皇后伤心的连起身都不能,但是娘娘去了,也能有这样的待遇吗?”王美人说,“恐怕除了我和敬嫔娘娘为娘娘哭一场,旁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生前也不求这样的待遇,死了我还管这么多。”兰嫔嘲讽笑道。 “娘娘,人活在在世,总要争口气。”王美人说,“就这么冷清清走了,如何甘愿。” “我没有那么大的心。”兰嫔摇头,“若我能跟小公主去了,也挺好,小公主一人走在黄泉路上,肯定很害怕,有娘陪着就不怕了。” “娘娘,就是为了小公主,你也不能这么想。”王美人说,“后宫里生下来没生下来的皇子皇女何其多,但最后,皇家谱上却只有那么点人,为什么?” “母亲受宠,就是生下来就没了,陛下也会让人排上序,母妃若是不受宠,就是一句某妃某日生子,子殁,连排名姓名都没有,根本没人知道他来过这世界。”王美人说,“娘娘你甘愿吗?” 兰嫔闭着眼流泪,不再说话,王美人也不再劝了。 她又何尝不迷茫,她自负美貌,陛下却视而不见,她姐姐贵为皇后,那有如何,她还只是一个低等的美人,住在别人主宫的殿里,日日枯坐,空等韶华过。 像现在,她姐姐因为刘嫔的死伤心不已,真不知道她死的那天,她的皇后姐姐会不会这么伤心? 这一段时间后宫的气氛着实也有些丧,但朱翊钧很快下了四道册封指令。 敬嫔孕育皇嗣有功,晋恭妃。 兰嫔孕育皇嗣有功,晋兰妃。 刘嫔孕育皇嗣有功,晋昭妃,以贵妃殡仪下葬,入皇陵。 杨嫔养育皇嗣有功,晋宜妃。 后宫之前只有郭妃一枝独秀,如今一下多了四位妃子,而且都有封号,让郭妃暗恨不已,而同样暗恨不已的还有郑嫔。 “若是我的孩儿还在,今日封妃就也有我。”郑嫔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我的孩儿一定会是个健康的孩子。” “该死的宁贵人。”郑嫔狠道,“总有一日,我要让她为我儿偿命。” 等到刘嫔和兰嫔的小公主一切事都毕了,王容与就一病不起。 是真病。 许杜仲都被王容与急白了头,但是王容与就是浑身无力,伴随着低热,胃口不振,至于宫务,都让芳若和顾言晞商量着办了,只趁着她精神头好的时候给她汇报就是。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生气,王容与扯着他的袖子。“身体自己要生病,我做不了主啊。陛下不要生气。” “想想荣昌,她都多久没有看到母后了,吃睡都不安稳,你还为了不相干的人劳神伤心!”朱翊钧生气道。 “我身体好难受,陛下莫要怪我了。”王容与说。 朱翊钧看她可怜,转而又对许杜仲发脾气,“你个御医怎么当的?皇后的身体怎么就反反复复治不好呢。” 许杜仲只能跪着认错。 “陛下莫要怪许御医,我的身体就是这样,反复,又不耐药。”王容与说。 “这也不能怪,那也不能怪,那朕怪自己,朕看着你这样难受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朱翊钧气道。 “陛下也不能怪自己。”王容与说。 “陛下给我时间,慢慢就好了。”王容与求饶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杨嫔,宜妃来坤宁宫见王容与,还抱着小公主,“陛下现在还没起名呢,就小公主的叫着,我给她取的小名叫思静。” “思静也挺好的。”王容与看了襁褓中的小婴儿,“看着是个乖乖小妞。” “不怎么哭闹,睡的也好,吃的也好,是个乖妞妞。”杨嫔说,“倒是我得福了。” “她只信任你,我也信任你。”王容与说,“你日后时时带着思静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若得了太后亲眼,也是她的福气。” 王蓉与让人抱着小公主去和荣昌玩,宫人都退下后,两人才对坐着说些知心话。 王容与仔细看着宜妃,看了许久,最后也才迟疑的起个问,“你——” “娘娘,我是真想的开。”宜妃知道她担心什么,不等她问就直接说。“只是看娘娘如今缠绵病榻,我倒是担心娘娘看不开。” “我有什么看得开看不开的。”王容与苦笑说,“我只是对死亡还有些不能释怀。” “刘静那,不止是娘娘,我也没有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她原来心事那么重,一直在压抑自己。”宜妃说,“若是我再心细一点,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这几天只要想到这,我就闷闷不乐。” “但是到底没有皇后娘娘如此挂心。”= “这宫里,像你这般想的清楚的人不多,像静儿那样想的多的人不少。”王容与说,“因为知道静儿不会是唯一一个,所以心里才堵得慌。” “娘娘太心善了。殊不知,都是个人的缘法。”宜妃说,“个人选择什么的活法,之后活好活坏都是个人的事。娘娘只管自己就好,何苦还要担忧那些人想不开苛刻了自己。” “同处一宫,都是女子,进宫也由不得她们选择。”王容与苦笑,“春天看雨打落了枝头的花,秋天看风吹落了树上的叶,心中都难免悲春伤秋,何苦是一个好好的女人,就这么香消玉殒。” 宜妃看着王容与,“娘娘为后宫女子所做的够多了,但说到底是这是陛下的后宫,不是娘娘的后宫,娘娘怜惜女子,有些事却也只能看着。” “我没有娘娘那么高尚,我只顾自己活的痛快,别人我却是管不着,我也管不了。陛下一个月也来不了几次我的宫,就算我品德高尚,把机会都让给没有机会面圣的后妃,也帮不了许多。再说人心欲壑难填,我这次只是帮她们面圣,过后她们不能承宠,不能得宠,不能怀孕我又如何能相帮。然后她们还是抑郁还是想不开,最后死了,难道我也要愧疚自责吗?” 王容与失笑,“你这张嘴啊。” “娘娘心疼静儿我知道,都是一同入宫,一起住储秀宫的缘分,我和她还托娘娘的福,进了选三,初封为嫔,日后只要不出差,论资排辈也能升到妃去,都是一宫主位,宫还挨的近,在宫里轻松自在,长日无聊,叫来好友也不过是几步路的事。” “有娘娘在,就是不得宠也无人敢小看半分。”宜妃说,“这样的生活比起还在后宫里挣扎的低阶嫔妃,我已经知足了。” “娘娘以为她们还努力争宠是为什么?为的也不过是能想在后宫里活的好一点,住的房子大一点,不用吃冷的东西,不用年年穿的旧的衣服,带旧的首饰。”宜妃说,“难道娘娘以为她们都是真心仰慕爱慕着陛下吗?” “我知道。”王容与说,“哪里有那么多情情爱爱,也没见陛下几面就情根深种。就是才入宫有些小女儿心思也会长大也会变。” “娘娘既然知道,就该明白,刘静的心事全是她自己找的。”宜妃说,“娘娘做的够好了,没必要还耿耿于怀。” “听你的,我不在此事上,耿耿于怀。”王容与说。 永年伯府的老太太听闻皇后身子不好,也递了牌子要进宫,崔氏期期艾艾的跟着,也有小两年没见女儿了,老太太思索一会还是带上她了。她个老婆子,有一年没一年的,虽是继母,但是皇后对继母不亲近也会被人诟病。 王容与见了祖母的神色就知道她有话要说,就让人去请王美人过来,让崔氏去西暖阁喝茶等候。 “祖母。”王容与先撒娇说,“赶紧抱荣昌来给老夫人看看。” “公主等会再见。”老太太说,“听闻娘娘已经病了好些时日,我也焦急想知道娘娘情况呢。” 王容与见躲不过,让宫人去殿外听候,对老太太说,“近来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还乏力,已经不曾发热了。” 老太太坐到王容与床边,握着她的手,“娘娘又瘦了,自娘娘大婚以后,就再没见过娘娘从前脸圆圆的样子,我看着很是心疼。” “我会努力多吃一点。”王容与笑道,眼眶有些发热,“宫里什么都有,我一定吃胖一点,下次祖母来见我,就又是从前的模样了。” “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老太太抚摸着她的手说。 “娘娘在宫里也没有一个人能说知心话,就和老身说吧。” “没有心事。”王容与笑说,“我是在宫里当皇后耶,谁敢让我不痛快。” 老太太仔细的看着她,“你自来有什么心事都藏在心里不说,你小时候,不是你发作了崔氏身边新来的嚼舌根卖好的妇人,我一直当你把崔氏当亲生母亲呢。” 王容与低头苦笑,一手指指胸口,“是不是亲生的母亲,不用别人说,自己也感觉的到。” “我和你父亲都怜惜你幼时丧母,对你很是宽松,你喜欢什么就做,不喜欢什么就不做,我们都不拦着你。你三个哥哥也是一味的娇惯你。”老太太说,“你比京城里所有的大家闺秀都过的要自由。” “所以你进宫后,我常常半夜醒来就睡不着,你这个自由的性子,到宫里百害无一利,就算你是皇后,没人给你找不自在,但是架不住你自己觉得不自在了,然后在心里就拧起来了。”老太太很是担忧的神情。 “我没有自己想不自在。”王容与对老太太保证说,“陛下对我很敬重,嫔妃里也没有刺头让我烦忧,宫务如今上手,几个大宫人都是得心应手的,我只听她们汇报过一下耳朵,太后那如今静修,荣昌能吃能玩,如今都能走路,也能叫母后了,我在宫中一切都好,祖母在家,千万不要挂念我。” “我如何能不挂念你,我心头挂的一块肉,有时候迷糊了还问大姑娘呢?这个好吃给大姑娘送去。”老太太失笑道,“老了,不中用了。” “祖母如何老了?祖母还年轻的很呢。”王容与撒娇说,“看来以后我得多叫祖母进宫来,免得祖母见不着我,东想西想还以为自己老了呢。” 崔氏见了王美人,眼眶一热就掉下泪来,“我的心肝,你如何瘦了?” 王芷溪忙用帕子按住崔氏的眼角,“娘,快收收,宫里掉泪是犯忌讳。” “你在宫里过的如何,陛下可曾多见你?”崔氏接过帕子吸吸鼻子问。 王芷溪面容暗淡,却强颜欢笑说,“之前太后娘娘生病,陛下无心后宫,就是郑嫔也没见几次陛下呢。” “一年一年,眼看着韶华就过了,还不得陛下宠爱这可如何是好?”崔氏焦急的说,“你如今不是和恭妃一个宫,陛下去看皇长子时,你也上前去凑凑啊。” 王芷溪苦笑,“大皇子到现在都没有得陛下赐名,从落地到现在,陛下就见了一次大皇子,还是在慈安宫里。” “那你常来坤宁宫见你姐姐。”崔氏说,“外头都说陛下和皇后很恩爱,总要多来几趟,才会有这样的传言。” “娘娘凤体不愉,向来不喜人打扰。”王芷溪说。 “我去说,我去求她,让她多多召见你,都是一个爹生的,怎么也得有几分情分。”崔氏说。 王芷溪不甚认真的阻拦道,“难道在坤宁宫多见了几次陛下,陛下就会宠幸我吗?” “多见几次总比不见好。”崔氏说。“就是你常来坤宁宫,这宫里拜高踩低的人也知道你和皇后姐妹情深,不至于给你使绊子。” “姐姐掌宫很是威严,不许有人苛刻低阶嫔妃的吃穿器用。恭妃也是个好性子,我在景阳宫住着,并不觉得多大不便。”王芷溪说。 “你总要当到一宫主位,有孩儿傍身,我才放心。”崔氏说,“讨好着别人去得到一点点的东西,我真是听了都心疼。” “也没有那么不堪。”王芷溪劝道。“三妹妹嫁过去还好?” “你快别说了。”崔氏一脸气愤,“你祖母给裳儿找的好人家,虽是进士出身,却是个家徒四壁还有一个寡母的,寡母及其严厉,回门时我看你妹妹就有点据手据脚,才知道她婆婆还给她立规矩呢,我都未曾让你们姐妹在我这立过规矩,可把我心疼坏了。” “但是你妹妹死活不让我去跟她婆母说,显然是怕了,也不知道在家受了多少苦,就知道怕了。我想着只要还在京城,她婆母真过分了,我还能打上门去,结果上个月你爹就给你妹夫谋了外差,全家都要去任上,我那叫一个心如刀割啊。” “你说到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方,你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帮都帮不着。”崔氏很是气闷,絮絮叨叨的说道。 “既然是爹安排的,咱们家对妹夫有恩,想来裳儿的婆母也不会对她苛刻。” 不约而同,这东暖阁里的祖孙两也在说王芙裳的事,“这个妇人我是见过,很是钦佩,为人正派又通情达理,丧父后把儿子拉成器,把儿子也教导的很好,与女事上清白正直的很,咱们是低门嫁女,我把裳儿嫁过去,嫁妆体面都给足了,但是私底下也是直言说,孩子是个好孩子,只是有些娇惯,在家只当姑娘教,出嫁后就你当媳妇教,妻贤夫祸少。” “裳儿刚开始还不乐意,但是从回门来看两口子还是挺甜蜜自得的。”老太太说,“所以那边婆婆要裳儿立规矩,跟着学管家,裳儿也没不乐意,崔氏说要去找婆母麻烦她也拦住了。” “总归她们两个人好就好。”王容与说。 “崔氏总埋怨我给裳儿找了个穷人家。”祖母说,“殊不知咱们家眼下也不缺钱,给姑娘嫁妆足足的,在婆家能过的舒服硬气,丈夫家有钱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没什么大碍。何况孙女婿是进士出身,人又能干上进,在官场上,冲着你爹,指不定以后能当到多大官,到时候也是凤冠霞帔,诰命夫人。” “托祖母的福,希望三妹妹能知福,惜福。”王容与说。 “我也不求她感谢我,我把她关在祠堂里可不是几个月,我只盼着她自己过的好就够了。”祖母说,“月前要跟随孙女婿去外地上任,过来给我磕头,倒是有些真心实意的意思。” “她会明白祖母的苦心的。”王容与说。她羡慕我华服高位,殊不知我有多羡慕她呀,家庭简单,丈夫一心一意。 送走祖母时,祖母特意叫无病来送她出坤宁宫,“好孩子,娘娘自小与你最亲近,若是娘娘有什么想岔的地方,你一定要劝回来。”老太太叮铃说。 “老夫人放心。”无病说,“娘娘没有多想,只是之前照顾太后娘娘辛苦了,太后娘娘一好,娘娘一放松,就有些不舒服,只再躺几天就好了。” 老太太见无病也这么说才真正放下心来,她多怕娘娘是左了性子,别人又劝不得,那才叫一个为难。 “你的孩子那边不放人,但章妈妈时常去那边看了孩子,那边直接认了章妈妈做干娘,孩子叫章妈妈奶奶,你也尽可以放心。”老太太说。 “多谢老夫人,也谢谢奶娘了。”无病说,她是跟着娘娘叫奶娘的。“若是那边有什么无礼举动要牵扯到侯府,也请老夫人知晓,断不用顾忌我。” “那边还挺知礼的,三少爷常和他有往来,若不是个好人,三少爷也不会和他来往。”老太太说,“他若有心,你好歹在宫外也是有了一个家。” 无病只送到坤宁宫外,余下就有无忧去送,她又回转到寝殿来,王容与让人静了手,“你今个儿又在小厨房琢磨啥了,香味都飘到我这来了。” “用胡椒炖了点羊肉。”无病说,“宜妃娘娘也来劝了,老太太也来嘱咐了,娘娘现下总算有心情吃点东西呢?” “吃吧,不吃还能怎么样呢?”王容与笑说,“一点小矫情,说出来丢人,不说,卡在嗓子里,如影随形。” “娘娘不就是因为是陛下的妻子,陛下这么多女人,总有不得志的,娘娘觉得可怜,虽然是陛下在造孽,但是娘娘觉得夫妻同体,也是自己在作孽是不是?”无病说。 王容与惊诧的看着她,随后苦笑,“我知道你了解我,但是每次都还是会为你了解我的程度而惊讶。” “娘娘看起来冷漠,其实心肠极软的。”无病说。“并不难猜。” “那你是否也认为我因为这种事就耿耿于怀,从而病倒是很矫情的事?”王容与问。 “娘娘挂怀不矫情,但是娘娘因为挂怀而病倒,则有些本末倒置。”无病劝道,“这后宫的女人是规矩礼法,是有史以来皆如此,娘娘何苦把这些人的抑郁也揽在身上,娘娘自己的抑郁,又谁来解呢?” 王容与怔怔,“你说的对,是我想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容与病愈,朱翊钧自然十分高兴,来坤宁宫与皇后说些话,也只能说话,又不能温存。荣昌被喜桃放到殿中央,像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走向朱翊钧。 “荣昌自己走来给父皇请安了。”王容与笑说。 朱翊钧从看到荣昌被放下就很紧张,等到荣昌走到他身边还有几步的时候,他率先弯腰把荣昌抱在怀里惊喜的说。“荣昌才多大就能走了?莫不是个神童?” “都过了周岁了,自然要学会走了。”王容与笑说,“哪里扯的上神童,大家都是这个年纪开始走路的。” “朕从未见过如此小就能走的,都是人怀里抱着的呢。”朱翊钧说。 “那人家小,走的不稳当,自然不会在御前失仪,大人抱着稳妥。荣昌又不怕在父皇面前丢脸,是不是。”王容与说。 “父皇的荣昌真是了不起。”朱翊钧笑着抛着荣昌玩,荣昌很给面子的呵呵笑。 王容与笑看着他们,等到父女两玩够了,把荣昌团坐在炕上,擦了手脸,给她一块饼干抓着啃,还有一个成人手掌高的双耳琉璃瓶,里头装着白色液体,还有一根纸管在里头,荣昌一手抓着饼干,一手抓着瓶子吸,一看就是很熟悉的点心配置了。 “这里面装的什么?”朱翊钧问。 “煮过的牛奶。”王容与说,她给女儿准备的东西都是从前怀孕的时候想到一点就让底下人去做,这个双耳琉璃瓶是王容与想着奶瓶做来的,双耳比一般的双耳瓶大,但是身子又矮小,看起来怪模怪样的,但是做出来的做工让她惊讶,除了橡胶用的吸管不能做到,比奶瓶可奢华多了。其实工坊也吹了长的琉璃吸管,但是王容与怕琉璃管子出意外扎了嘴,最后还是选用了纸做吸管,硬纸卷成筒,每次用完就丢弃了。 用开水消毒过用,荣昌很喜欢用吸管,一开始只用瓶子喝奶,后来喝水也要用瓶子喝。一开始要人扶着瓶子,后来自己也会抓着双耳瓶的双耳喝,先头手不稳摔了几个,后来就没有了。 “吃的真好。”朱翊钧说。 “你看她这肉乎乎的双下巴。”王容与玩着荣昌的下巴,荣昌像是听懂了,不满的用鼻子嗯嗯抗议两句,嘴巴咬着吸管是不放开。 王容与看朱翊钧满脸疼爱的看着荣昌,“陛下,大皇子和二公主那,也该取名了。” “不急,过了周岁再说。”朱翊钧眼睛都不曾从荣昌的脸上移开说。 朝上没了张居正,后宫里李太后清修不管宫务,压在身上的两座大山一下都没了,朱翊钧不由有些轻飘飘。许也是被张居正抄家的奢靡刺激,朱翊钧想着自己一个皇帝,过的还没有臣子舒服,就想要过的奢靡一点。 然后晚上和嫔妃们做乐玩耍了许久,早上就起不来参加早朝。自登基后就是生病也不耽误上朝的朱翊钧,在错过某日早朝后,突然觉得一身轻松。 日后再不上朝,就是轻而易举。 朝臣自然是觉得不能接受,劝诫的折子雪花一样飞进乾清宫,内阁众臣是能进乾清宫面圣了,也是苦口婆心的劝。 朱翊钧先是说自己身体不愉,后面直接就不见内阁重臣了。依旧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朝。 李太后叫来王容与,“陛下如今有些懒政,须知江河大堤的垮坏,都是从小处开始,陛下自登基来从来没有缺过早朝,而从月前开始,只一次没上朝,后来就是惫懒上朝。如果现在还不重视,恐怕日后陛下上朝的次数会越来越少,最终朝政崩坏。” “如今哀家说什么陛下都不会听,你是皇后,要担起劝诫陛下的责任来。” “儿臣去说说。”王容与说。 从慈安宫出来去乾清宫,半上午的时候,朱翊钧还在乾清宫补眠,见王容与这个时候过来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刚才从慈安宫出来。”王容与说。 “母后让你来劝朕?”朱翊钧说,他斜躺在炕上,真是从前都未曾有过的放浪姿势,“朕洗耳恭听,梓童想要如何劝朕?” “我劝什么?”王容与笑说,“陛下一年到底都是勤勤勉勉上朝,我看着也心疼呢,反正陛下也不曾耽误国事,上朝嘛,多一次少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朱翊钧闻言大笑,搂过王容与过来,“朕是昏君,你就是妖后。” “我才不当妖后,陛下也不是昏君。”王容与说,“陛下那么早起来上早朝,臣子只能起的更早,半夜三更就起来,早朝就是各自幸苦,除了体现天家威严,别的什么好处都没有。” “天家威严。”朱翊钧嚼着这四个字。 “陛下若不想早朝,就改成午朝,若不想天天上朝,便改了轮休,上五天朝就休息两日,寒食端午中秋都休息,甚至二十四气节想休息就休息,好的休息才能更好的工作。”王容与建议说。 “臣子们肯定心里也喜欢不上早朝的,但是碍着礼法规矩,还要劝诫陛下,陛下听听就算了。”太祖例,对臣子的休沐管的极为严苛,陛下虽然不早朝,但是官员是不能不早朝的,“既然陛下不早朝,也不用他们过来空站着,每天直接辰时前就去衙门点卯就是。” “既然说是天家威严,早朝还是不能免了。”朱翊钧沉思道,“至于朕,那日后便是每月循十上早朝,循五上午朝。” “一个月只上六天朝?”王容与说,“陛下还如此年轻,等到三十以后每个月上六天朝才差不多。” “那再加逢八三天?”朱翊钧说。 “陛下乐意就好。”王容与说,“反正政务也没影响。碰上加急的事了,陛下也不会放一边等到朝上才解决。寻常日子陛下不上朝,官员来上早朝也是走个过程,那就每个部门选几人代表上朝,也是个嘉奖的意思。陛下觉得如何?” 朱翊钧沉思一下,“朕不上朝的时候,倒是无所谓,但是朕要上朝,朕从寅时起来,难道他们还要舒服的睡到卯时才起来?” “此外陛下不早朝,内阁臣还是要见的。”王容与说。“不然群臣心里没底,越要吵吵的厉害。” “陛下虽然不在意,但是听多了也挺烦是不是?” “内阁臣见了也只是劝朕要勤勉上朝。”朱翊钧说,“懒得听。” “陛下连几个人的话都不听,那宫外面几千上万的官员的声音,陛下关了殿门就当没有了?”王容与笑说。 “见内阁臣的时候,陛下先只问政事,等到政事说完,阁臣要劝陛下了,陛下就说头痛,送他们出去就是了。”王容与笑说,“他们也不能不说,他们不说,陛下该怀疑他们的忠心了。” 朱翊钧笑道,“好吧,朕就先按照娘娘的意思来。” “张居正抄家抄出不少好东西,我让人拿册子来,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让人送到坤宁宫去。”朱翊钧把玩着王容与的手说。 “是我先挑?还是才想起我来?”王容与问。 朱翊钧有些赧然,内库充盈,最近他对来侍奉的后妃都十分大方,“那是赏赐,你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从陛下手里出来的,都是赏赐。”王容与说,倒也不在这个话题上深究,手往上一翻,就问册子呢。 “陛下知道哪些是好东西,陛下先圈给我。”王容与拿了册子说。“过会我再自己选。” 朱翊钧接过册子,刷刷就是直接点了好几页,王容与在一边凉凉的说,“陛下这样选,等会我自己也还是要选的。” “给你选。”朱翊钧笑道,“朕什么时候对你小气了。” 王容与自己挑了一些,然后对宝璋说,“陛下选的,和我选的要分开来。” “都是给你,还分开做什么?”朱翊钧不解。 “陛下给我选的,我就带回坤宁宫,我自己选的,折价寻了工匠,把德胜门到神武门那条大道换成石板路。”王容与说。 “换路?”朱翊钧惊讶。 “北京城里都是土路,风沙一起,全是尘土,那种时候只能不出门,进宫来我觉得风沙小了很多,想来宫里的路都是青砖路也是原因。”王容与说,“近来祖母常进宫来见我,这风沙大了还要出门,我总于心不忍。” “是不是不妥?”王容与问,“石材一应都比宫里的用料便宜低档些就是,难道也逾矩了?” “嗯,这事我让工部去办,用不了你的银子,嗯,把整个内城都换上石板路,就没有人在意德胜门是不是逾矩了?”朱翊钧说。 “整个内城都换?”王容与故意道,“耗费巨大,恐怕朝中大臣不愿意。” “国库出一半,朕的私库出一半,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若还是不愿意,就多抄家几个贪腐的官,用抄银修路,想来他们也不会说什么了。”朱翊钧说,内库富裕,他也不小气,“这北京风沙大也不是一天两天,若能治好风沙,也是功德一件。” “咱们把北京附近都团团种上树,这样风吹进来,沙进不了,风沙就好了。”王容与说。 “你呀。”朱翊钧笑道,“竟是一个主意比一个主意异想天开,种树是那么容易的事?为了不让在西山乱砍伐树,都让刑部麻脑袋。” “京城里要用木,你没有别的地方的木来,这人家要用,不就得去砍伐树了。你总不能让人家不用。”王容与说,“从大运河运过来南边的木头,让京城里的用的人有地买去。另外抓着再在西山偷伐的人,也别罚他们钱或者劳役,你砍一棵树,就得补种两颗树下去,种活了才算,这样就是老林被偷伐,还有小树,渐渐的也会长成。” “梓童是女诸葛啊。”朱翊钧道。 “我算什么女诸葛,陛下不要觉得我提议好笑就是。”王容与说。“风沙少了,北京的天才蓝,生活在蓝天下的臣民,更对陛下的圣德感恩戴德。” “这样朝堂上的人说陛下是个懒皇帝,天下的百姓,却是知道,陛下是个好皇帝。”王容与认真看着朱翊钧说。“为明君者,并不全然体现在每天上朝上,只要心系百姓,百姓总会感觉到的。” “梓童还是不想朕成为一个昏君。”朱翊钧笑着看着王容与,“那朕不能辜负梓童的这番心,虽然不上朝,但是该给政务臣民的关心,一定不会少。” “嗯,我相信陛下。”王容与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也不是马上就加来内阁臣说自己的决定,只是又有两个月不曾上朝后,才叫来阁臣,故作虚弱的说,“朕实在是头疼的厉害,但是久未上朝,确实对朝政无益,朕便想了,日后除初一大朝会外,小朝是逢十上早朝,逢五逢八上午朝。” “朕不上早朝的日子,也不用官员全部都去皇极殿站桩,各部择一二三人上朝,已备着不时之需。”朱翊钧说,“不见阁臣确实是朕的不是。” “日后你们几人,拿着归纳好的政务来见政,便是午时前后就好。” 朝臣实在怕朱翊钧不上朝,如今一个月满打满算还有十天上朝,心里不由庆幸,不过嘴巴上还是要劝陛下勤勉持政。 “在座都是国之肱骨,朕也不隐瞒,实也没想到朕还如此年轻,精力就如此不济,说些政务朕还能打起精神听,若是其他,朕听着无趣就要心生烦闷抗拒。”朱翊钧说。 “说来最近又一事让你们去办。”朱翊钧说,“北京的风沙是历来已久,年年整治,年年不见效果,朕突发奇想,宫里的风沙比宫外少些,除了宫墙,这宫里都是石板铺地,恐怕也是风沙少的原因。” “朕想着不若把内城的地都铺上石板,这样比土路风沙少,百姓走在上面也舒适。” “陛下不可。”张四维说,张居正死后,他按资排辈成了首辅,但是他本身其实是靠着巴结张居正才入阁的,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眼下国库虽不至于空虚,但是年年的水灾,旱灾,雪灾,种种灾难,一旦发生,就要劳命伤财,国库要做不时之需,实在没有余银来将整个内城的路都换了。”张四维说。 朱翊钧有些不悦,“自朕登基来,宫殿都没有修几座,也不曾行军动武,年年的税收上来,你跟朕说,连个换路的余钱都不曾有,那朕真要怀疑,这国库银子是在国库里,还是在朝中诸位大人府里。” 张四维连连道不敢。 申时行拱手道,“陛下体念臣民之心实在让臣感动,陛下之心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内城颇大,要全换了路面,对国库而言确实是不小的负担。” “让工部去做了计划来,朕看这,若是国库吃力的部分,从朕的私库出,若是私库还不够。”朱翊钧盯着这些阁臣说,“就去查朝堂上肚圆肠肥的大人,看他们家里有没有来历不明的巨银,正好可以拿来修路,也是另一种还富于民。” 阁臣们应是后退下。 陛下只要还有心处理朝政,他在后宫怎么玩,王容与都是不管的。甚至后来她都很少再写小纸条去乾清宫,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她生活中的小确幸,如今已经不合喜欢重口味生活的陛下的喜欢。 荣昌会走一长段路了,荣昌会自己吃饭了,虽然全是用手抓,小脸儿手上衣服上都脏兮兮,但是眼睛笑的明亮漂亮。 这些话又何必去和陛下说,还打扰了他的玩兴。 李太后叫王容与去了几次,让她时刻劝诫陛下,她在慈安宫说的好好的,出了慈安宫只当不知,“陛下说是天下第一人,你看他日常生活起居,恐怕连朝中臣子家受宠的儿子都比不过。” “之前有张居正和母妃压着,陛下规矩着呢,现在上面山头一撤,我还觉得陛下现在的放纵还是挺收敛的,至少陛下还没有酒池肉林。”王容与还有余裕笑出来。 “但是娘娘并不喜欢陛下如此。”无病说。 “总有叛逆期的,现在不来,以后也会来,趁年轻还能听住劝由他发泄一下也好,而且,年轻身体好,有本钱造不是吗?”王容与没回答无病的话,反而说起其他,“现在箍着他,总有箍不住的一天,现在让他玩够了,总有玩的没意思的一天。” “娘娘不要自苦,我看着心疼,老太太看着也心疼。”无病说,“所以为什么老太太总进宫来,就是娘娘不说,老太太和娘娘连着心,也感觉到了。” “我不苦啊。”王容与笑说,“若是我现在还侍寝,那才真的苦,觉得他脏,也会觉得清白的自己变脏了。” 崔氏常跟老太太进宫,也能多见见女儿,这一日趁着老太太和皇后荣昌公主说话时,王芷溪用水在桌上写了个药,等崔氏看到后又用帕抹去。 崔氏惊讶的看着她,“你那,不是没有几次侍寝吗?就没了?” 王芷溪压低了声音说,“娘娘先前查过一次,宫里不许有这些东西。” “陛下最近宠幸后宫非常频繁,如今又恢复采用了羊车取幸的法子。”王芷溪说,“这样我才有机会,不然等陛下翻牌子,总轮不到我来。” “那是能使上大用处。”崔氏说,她点头表示,下回就能进来。 “好在娘现在每每能入宫来。”王芷溪说,“我总算有点盼望。” 中间错过了一年去瀛台消暑,等到又一年立夏,王容与迫不及待的带着荣昌,宜妃和二公主去了瀛台。 璐王已经大婚去往藩地,王容与把备嫁到紧张的瑞安也叫到瀛台,着人去外头打听了驸马的情况,让瑞安隔着帘子听了。 瑞安的驸马,选的是进士出生的万炜,说是相貌堂堂,谈吐不凡,最重要的事是看起来非常健康,不是短命相。 “你就知道瞎担心,因为永宁的事,母妃如何还能对你的婚事不警惕。”王容与笑着对瑞安说,“这下能放心了吗?” 瑞安扑到王容与怀里,“皇嫂,你是我皇嫂,真的是太好了。” 王容与摸着她的头,“别人来做你皇嫂也是一样的好。” “不,没有人会比你好。”瑞安说,“其实我心里清楚,母妃她虽然喜欢你,但是对你却不是顶好的,皇帝哥哥也变的越来越陌生,你还能一直记挂着我,你是个好人。” “替你探听了驸马,就是好人拉?”王容与笑着刮她的鼻子,“好了,不要哭了,不然回宫去,母妃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你安安心心备嫁,然后快快乐乐出门,到公主府,夫妻相处是一门学问,却是别人教不会只有自己体会,无非两个字,敬和让。” “出嫁后住到宫外,和寿阳,永宁就容易往来,你们是亲亲的姐妹,多往来。永宁那,她不便常出门,你便总往她那去,好好的公主府住着,当家作主,人生有那么多美好,要好好活着。”王容与说。 瑞安连连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芷溪要说是一个聪明人,那绝对不是蠢人,只是经常聪明用错了地方。比如王容与自小对她并没有敌意,但是王芷溪听多了母亲在后的抱怨,心里存着和长姐一较高下,让母亲出气得意,每每行为,多有刺探不喜。 两姐妹维持着虚假的姐妹情谊。 王容与不喜出去走动,日常打扮也只按自己的性子来,舒服就好,再加上喜好吃,整个孩童时期到少女时期都比寻常人要胖一些。王芷溪在外愈光鲜亮丽,王容与的无盐名头就越发响亮。 那时,她是得意的。 自觉压了长姐一头,现在回想起来,也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 但是自从王容与一跃成为了皇后,而她只是个低阶的美人,王芷溪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是宫闱里无法安睡的夜,她知道,月亮也知道。 形势比人强,她只能认命。但她认现在比王容与矮一头的命,不认此生都无翻身机会的命,毕竟现成的例子就在眼前,陈太后是嫡母太后,李太后是生母太后,谁又能说,同为太后,陈太后比李太后的日子好过? 想要承宠,想要圣宠,她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兰嫔初次怀孕的时候,是她承宠最多的时候,她学着姐姐的装扮,谈吐,然后以为自己成功了。 虽然陛下每次都让她喝下避子药,但是有一天陛下就不会呢? 但是随着兰嫔初胎小产,陛下再也不来景阳宫,也不曾翻她的牌子,她就知道,自己以为的只是虚妄的成功。 后来她就开始观察其他得宠的嫔妃,一开始是郭妃,后来是郑嫔,都是妍艳热烈的姑娘,但是王容与不是,王容与连摆身份的皇后常服都不怎么穿,总是穿着家常的衫儿,头发梳简单的髻,喜欢用发冠束发,不然就是几根简单的长簪,手上戴一两枚戒指,手腕上一对玉镯也嫌重,外人都传皇后简朴。 但是看陛下喜欢的郭妃,郑嫔,都是花枝招展的,就是周贵人,也是艳光四射,有时候还会带逾矩的首饰,也不见陛下责罚,显然陛下是喜欢这样的。 王芷溪觉得之前学姐姐的做法是笨的,陛下也许喜欢朴素的皇后,但是绝对不喜欢朴素的妃子。再说,她比长姐强的,也就是一张脸上,她不想着发挥长处,反而把自己的光芒掩盖掉,岂不是庸人之举。 王芷溪在等待着机会,她那里新布料,新首饰也有,皇后与她并不亲近,后宫皆知,但是这种明面上会落人把柄的事,皇后也从来不做。 王芷溪新做了衣裳,每天对镜试着新妆容,就等着某天突然出现,惊艳陛下。 皇后娘娘又出宫去瀛台避暑了,山中无老虎,后宫的嫔妃与争宠上更加放的开,陛下恢复了羊车巡幸的老规矩,之前因为皇后娘娘在宫,多少还有些廉耻,只在宫门口放了撒盐的草,但是皇后娘娘不在,有大胆的,第一次在倚在宫门外勾走了陛下,过后就自然有人学样。 在宫墙里对着大门跳舞啦,弹琴啦,对风吟月啦,总之是花招百出。 就是恭妃这个嘴上面上都恭敬的人,还不是每天都趁着陛下坐羊车在宫里走动的时候,抱着大皇子要去慈安宫去给太后请安,就是想哪天能碰到陛下,不过恭妃对王美人说的,“哪怕是陛下多见一眼大皇子也好啊。” 但她并不能每次都进到慈安宫去见太后的面,多半时间都只是在慈安宫门外对里面磕头请安。而她,也一次都没有在长长的宫道上,碰见过陛下。 王芷溪点头应和,但是心里却是想,大家都想见陛下,不说大家也都清楚。 兰妃搬去永和宫,王芷溪常去探望她,不为别的,永和宫和其他几分受宠的嫔妃居住的宫挨的近,陛下的羊车根本都不会到景阳宫去。 兰妃对她的到来也没有表示不喜,有的时候两个人对着坐聊天,也能打发一点时间。没有翻牌子,她更加不会有陛下的宠幸。 王芷溪也不是来为了给兰妃解闷聊天的,她让宫人留心着陛下羊车的动静,规律,最终在一个午后,她新作了轻薄的夏衫来给兰妃看,透明的纱做的,半个胸脯和胳膊都露在外面,腰间用腰带紧紧勒住,头上锃亮的金钗,远远看来就反射耀眼的光芒。 敢在羊车远远出现的时候率先进了永和宫,和兰妃聊天时也一直留心着外头,果然叮铃的羊铃在永和宫外停下。 王芷溪心口狂跳。 一个太监进来,“陛下问方才进永和宫的着金钗的是哪位贵人?” 王芷溪起身,“是我。” “陛下宣娘娘近身伺候。”太监尖着声音说,“贺喜贵人了。” 王芷溪与兰妃告辞,在离开宫殿前,塞了一个荷包给那小太监,“多谢公公报喜。” 小太监捏捏分量,喜笑颜开,“就贵人这人品相貌,大好光景还在后头呢。” 兰妃的宫人有些闷闷不乐,“娘娘,咱们以后别让王美人来了。” “怎么?”兰妃笑问,“看见她被陛下宠幸,不高兴了?” “她打着来探望娘娘的旗号,心里只想着怎么勾引陛下呢。”宫人说,“奴婢看不惯她利用娘娘的模样。” “谁利用不是利用呢?”兰妃苦笑说,“如果她真得了陛下的眼,明日来说想来永和宫和我作伴,我也只能允了。” 宫人叹气,知道这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事,她家娘娘,看着封嫔封妃,还是后宫里唯一怀过两个孩子的后妃,但是谁知道娘娘的苦,在宫里的举步维艰。“王美人总算不学着皇后娘娘的打扮了,你看她今日穿的那样,几乎是把睡衣穿出来了,奴婢现在都替皇后娘娘觉得恶心。” “糊涂,这样的话也是你能说的。”兰妃喝止道,羊车的铃铛又走远了,今日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她看着天边的落霞,“瀛台此时应该是极美的。” 瀛台当然是极美的,荣昌第一次见落在湖面的太阳,瞪圆了眼睛一眨都不眨,依偎在王容与身边。“母后,这里比坤宁宫好看,我们以后就住在这,不回去了吧。” “不回去就见不到父皇了?”王容与笑说。荣昌与朱翊钧的关系极亲近,她原本想着陛下男女关系混乱,便不让荣昌去乾清宫,怕撞见了什么不好,但是没过两天,朱翊钧就会派人来寻荣昌。 尤其是在处理朝政的时候,朱翊钧这么对王容与说,“有荣昌陪着,政务都看着可爱了些,朕也能处理的快一点。” “她现下学会了拿毛笔乱涂乱画,陛下仔细别让她毁了奏章。”王容与笑说。 “那感情好,朕抱着荣昌,给朕看奏折,来个公主特批。”朱翊钧笑道,“荣昌就要学写字了?” “等手骨长硬了再学,如今只是让她涂着玩。”王容与说,“不让不行,现在好奇,知道了毛笔的乐趣,每天都要玩呢。” “朕要好好延请名师,替荣昌启蒙。”朱翊钧说。“可惜不是个小皇子,不然落地为太子,跟着朕耳濡目染政务,以后一定也会是个圣明天子。” “陛下可不能教荣昌如何处理政务?”王容与说。“只教她心胸开阔,内有丘壑,就极好了。” “这些梓童就能教。”朱翊钧说。 “不一样的。”王容与说,“女子的心胸和男儿天然有区别,我能教她的豁达和陛下教她的豁达可不一样。她是你我的女儿,身份尊贵,要教她快乐的享受人生。” 陛下对荣昌的圣宠,便只差抱着她上朝了,常在乾清宫待着,连阁臣都混了眼熟,回到坤宁宫跟王容与说起在乾清宫的事都是今天白胡子爷爷被父皇训了,短胡子爷爷逗我写字,母后,你什么时候教我写字? “等荣昌长到桌子高了,母后就教荣昌写字。”王容与握着她的小手说。 荣昌投入王容与的怀抱,其实父皇已经捉着她的手写字了呢,但是父皇说这是他和她的小秘密,不能告诉母后。 荣昌也很想念父皇,便仰着头对王容与说,“母后,父皇也没见过这样美丽的景色吧,咱们让父皇也过来看看,也许父皇见了喜欢,我们就能一起住在这了。” “父皇见过这样的景色。”王容与说。“你还在母后肚子里的时候,母后就和父皇住在这里过。” “你昨日不是还嫌这里的蚊虫叮咬,今天就不想离开了?”王容与问她。 “昨日是我不乖,非要去草丛去。”荣昌嘟着小嘴说,“这里的太阳真美啊,母后,那湖面上都是金子吗?闪闪发光。” “那是太阳的光。”王容与说。“太阳光,金灿灿。” “太阳光真美。”荣昌说,“要是不那么热就好了。” 看了夕阳,就用了一顿晚膳,长夜漫漫,宜妃带着二公主过来玩,荣昌对这个才学会走路的小妹妹十分热情,都不用招呼,就坐到她玩耍的垫子上,“二妹妹,来玩啊。” 宫人笑道荣昌公主有长姐风范。 宜妃坐在王容与下手,“我自以为把思静已经教导的很好,和荣昌比在一块,才看的出很大的不足来。” “我不与你说虚话,我只这么一个掌上明珠,又身份显赫,不教导她快意人生,如何对得起她的身份。”王容与笑说,“她算是一等一的会投胎了。思静也很好,不用和她比。” “若是个小皇子更好。”宜妃道。 “我倒是不希望他是个小皇子。”王容与笑,“是小皇子,我现在可笑不出来,愁眉苦脸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陛下在后宫嬉闹,自然少不了歌舞,教坊司被重用起来,热闹程度远胜于当初皇后娘娘喜欢看歌舞的时候。 王容与便少叫烟萝叫人来,“人往高处走,烧火趁热灶,我可不想挡了别人的青云路。” 于是在瀛台时,顾言晞进来说,烟萝姑娘想来给皇后请安,王容与大感意外,点头让人进来。 烟萝俯身在地,说是自己最近学了新舞,想过来跳给皇后娘娘看。 王容与知她是推拒了去给陛下跳舞,因为知道她在皇后面前有几分体面,教坊司的人也不曾逼迫她。“我道你是在家中躲懒,看来是误会你了。” “去请宜妃和二公主过来,一起欣赏烟萝的新舞。”王容与笑说。 宽敞的临水轩里,王容与和宜妃看烟萝起舞,旁边的榻上,荣昌带着妹妹玩,新来的漂亮的姐姐旋转跳舞,她起先还认真看了,一刻钟后就觉的没意思,看着妹妹坐在那拿着布老虎玩,她想到父皇捉着她的手写字,她对喜桃说,“喜桃喜桃,我要教妹妹写字。” 王容与抽空看了这边一眼,“给荣昌换了细棉衣服,随她们去玩,仔细瞧着,别吃了墨。” 烟萝的舞跳的很好看,但是王容与知道,这不是新舞,等到舞罢,她起身去更衣,过后烟萝进来,跪倒在皇后脚边。 “是出什么事了吗?”王容与关切的问。“起来回话,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有些害怕,我没有别的地方去,只能借口说娘娘传召我才来的瀛台。”烟萝抬头看皇后,一脸惶然无措,“教坊司征集了许多美貌舞女入宫侍奉陛下。” “前几日有一舞女被陛下看中,留在宫内。” “但是当天晚上就被暴毙了。”烟萝低声说,“我无心伺候陛下,娘娘知道的。求娘娘救我一命。” ‘暴毙?’王容与暗自心惊,不过她面上并无吐露分毫,“你既然不想去陛下面前献艺,便留在瀛台吧,好在我这常要歌舞,你留下也不会突兀。” 烟萝谢恩后离去,王容与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荣昌带着思静,两个人脸上身上手上都是黑黑的墨汁。 “哎呦,这哪来的两只小花猫?”王容与笑问。 “母后,母后,我教妹妹写字呢。”荣昌挥着一张纸邀功道,上面黑团团的看不出来字形,王容与接过,“荣昌教妹妹写什么字啊?” “写荣昌的荣。”荣昌很严肃的说。“等我会写字了,就教妹妹写妹妹的名字。” “傻宝儿,荣昌是你的封号,可不是你的名字。”王容与笑道。 “荣昌就叫荣昌,父皇母后都叫我荣昌呢。”荣昌辩解。 “那有时叫喜姐儿,你也应呢。”王容与笑说。 “以后我不应了。”荣昌腆着肚子说,“我只叫荣昌。” 小儿的稚言嫩语引人发笑,一片欢乐祥和。 王容与还未曾让顾言晞去宫里问芳若最近宫里出了什么事?芳若便先来瀛台了。“娘娘,仁圣皇太后娘娘,最近身体似有不愉,娘娘该回宫去探望一二。” 王容与叫来宜妃说她要回宫一趟,让她看顾着两个孩子,还有荣昌那,王容与说她去去就回,让荣昌听宜母妃的话,所有跟来瀛台的宫人她都没带,就跟着芳若回宫了。 在回宫的凤架上,芳若才说,陈太后是编词,“是圣母太后要见娘娘呢。” “可是为了那日暴毙的教坊司舞女之事?”王容与问。 “奴婢不知。”芳若说,“娘娘不在宫里,对宫里也是了若指掌。” “日后宫里但凡发生人命事,你都第一时间来告诉我。”王容与说,“死生无小事。” “那舞女是吃饭时没留神噎死的,照顾的宫人说,舞女羞赧,没让人在近前伺候,等宫人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凉了,喉间卡了一大团藕粉,太医说是吃的太急,藕粉黏性大,一口吃大了,就容易堵着喉咙影响呼吸。”芳若说,“我以为是意外,就没有去和娘娘说。” “陛下留那人在宫里,是否说了要给她位分?”王容与问。 “听宫人说陛下当场留下宠幸时说了要封她做美人,但册令还未下,她又命薄无福消受,终究是算不得数。”芳若说。 芳若又说起最近宫里发生的事,王美人从景阳宫搬到兰妃的永和宫去了,陛下允的,王美人最近有圣宠。 恭妃娘娘每天都带着大皇子去慈安宫请安。 郑嫔娘娘每日都要叫新宠幸的低阶嫔妃去宫里敲打一二,顺眼的赏,不顺眼的就找个由头说冲撞了她,罚人跪上两个时辰。 郭妃倒是没有从前的跋扈,一心只讨好着陛下,并不着后宫其他妃嫔的麻烦,就是碰见了,冷言冷语讽上几句就是。 王容与面无表情的听着,心里却是在想,郭妃这先前第一宠妃的名头,恐怕要让给郑嫔了,后继无力啊。 郭妃有把柄在她手里,倒是不担心她翻出什么浪,郑嫔能屈能伸,两张面孔,人又极富野心,王容与心内叹气,只盼她安分守己,她不去计较她得宠,她也别想着因宠上位,要替了她去。 先去的慈宁宫,陈太后躺在床上,倒是尽职尽责,她对王容与说,“很久没有见李妃如此杀伐果断,雷厉风行,你第一次见,不要害怕,她也是为你好。” “总之不是让你手上染了杀孽。”陈太后顿一下后说。 “我如今脑子一团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容与说,“不过母后不是真的身体不愉,也算是大好事。” “你心善,人又和软,但是陛下现下如此放纵,你不强硬些,这宫里很快就香的臭的都有,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陈太后说。 陈太后知晓她不是主角,只提点几句就让王容与去慈安宫。她也意外李太后竟然要借她的名义让皇后回宫,而不是直接下懿旨让皇后回宫觐见,不过李太后先前不明不白的病了几个月,她多少知道,估计是和陛下母子生隙。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时候站出来一展嫡母皇太后的微风,但是陛下后来一下变的十分放纵,耽于享乐,陈太后又缩回慈宁宫,和慈安宫一样清修,当个面上菩萨。 若是李太后管的陛下勤恳朝政,而李太后静修,她在台前,陛下变得放诞不羁,说起来可不都是她的过。 罢罢罢,想想现在的日子可比先帝在时做皇后要舒心的多,便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别管那些麻纱。 王容与去了慈安宫,李太后一个茶盏扔过来,“你还知道回宫!” 王容与按部就班的给李太后行了礼,让人给李太后重新上了茶,“儿臣有错,母妃慢慢教就是,不要气坏了身子,就是儿臣的大不是。” “你回宫来就不要再去瀛台了,你不看看现在后宫是个什么样子。”李太后气道。 “荣昌还在瀛台呢。”王容与说,“儿臣素来苦夏,陛下是知道的,现在夏天还没过完,儿臣就回宫,恐怕陛下要生疑。” “你拿陛下来压哀家?”李太后冷言道。 “母妃,儿臣回宫来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母妃就是生气,也先把生气的原因告诉我,儿臣好自省啊。”王容与说。 “陛下留了一个教坊司的舞女在宫里,还有封她做贵人。”李太后阴恻恻的说,“教坊司里的舞女是什么东西?” “那就是女支女。” “陛下如何能封女支女做美人。” “哀家让人去处理了。”李太后看着王容与说,“陛下的名声,不止是陛下的,也是他母亲的,他妻子的,你若只管看着,那哀家只能手里多几条人命了。” “为人母则总比妻子更心疼儿子。” “断不会到如此程度。”王容与说,“儿臣会叫来教坊司的教头,以后不会有如此的事了。” “哀家曾经也跟你一样,对人命看的极重,但是后来才知道,这为上位者,该狠就得狠,不然只能反受其乱。”李太后说。 王容与从慈安宫出来,教坊司的教头是她在路上就让人去传召的,在坤宁宫,王容与看着跪在下面的教头。 “是你网罗美女进宫孝敬陛下?”王容与问。 “小的不敢。”教头低头说,“都是教坊司原来的人。” “本宫怎么不知道,教坊司原来有这么多人?”王容与问。对教坊司的人她大致清楚,芳若是教坊司日日进新人行新舞,她便有了计较,太后只道是原本教坊司的人,若是知道教坊司在外采办女支女,恐怕就是再韬光养晦,也要去跟陛下正面对抗,教坊司从上到下都要着瓜落,恐怕到时候腥风血雨,场面难以控制。“拿教坊司的人头册一个一个的去对,多出来的人,该如何?” 教头额生薄汗,“皇后娘娘明鉴,陛下赏歌鉴舞日益精进,教坊司原来的人蠢笨入不得陛下眼,别无他法才从外才办了一些人,小的保证,都是身家清白之人。” “好好的清白人家被你带进教坊司,若没有得陛下亲眼的,日后你又待如何?”王容与说。“陛下要填充后宫,自有选秀流程,你胆敢给陛下在外采办舞娘,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清白不清白另说,但看那日那人的下场,你还以为替陛下敬献美女就能一步登天吗?”王容与说,“本宫从瀛台回宫,你当是为何?” “娘娘饶命,小的只是为了忠君之事啊,没有半点自己的的心思。”教头磕头说。 宫人带着另一个副教头过来,教头用余光一看,正是素来和他不对头的一个人。这时他才猛然想起,烟萝那丫头,常常进宫给皇后献舞,恐怕娘娘对教坊司那一亩三分地上发生的事了若指掌。 教头一时没了生气,委顿坐在地上。 “教坊司原教头,对坤宁宫的要求,阳奉阴违,大不敬,自去流放三千里。”王容与说,寻常官员的起降都用不到陛下亲自下旨,皇后直接让官员流放是逾矩,但王容与这么说,自然有相关官员按照这个由头去法办,结果分毫不差。“副教头顶其位。” 李肱带人把教头托了下去,王容与对新教头说,“教坊司择技艺精者在宫后苑设堂,教导低阶后妃以及小宫女习艺。” “陛下见惯了面孔,后宫中也有大把的新鲜面孔陛下未曾见过,何必去民间搜罗。”王容与说,“歌舞是看舞,不是看人,若是让陛下只顾着看人去了,就该反思,这舞艺是否太过无趣。” “小的谨遵皇后娘娘懿旨。”新教头伏地说。 王容与办了事再去看望了陈太后,赶在宫门落钥前又出宫去了瀛台。 郑嫔哭哭啼啼来找陛下,“陛下,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谁惹你了?”朱翊钧说,“你现在可是宫里一等一的霸道主,谁敢惹你?。” “也不知道是谁在皇后娘娘面前嚼了舌根,娘娘罚臣妾去钦安殿跪上两个时辰。”郑嫔扭股糖似的黏在陛下怀里,“娘娘罚我,妾自当领罚,只是这背后嚼舌之人,陛下可要为我做主。” “皇后不是在瀛台?”朱翊钧却问。 冯尚在一旁说,“慈宁宫娘娘说身体不愉,皇后娘娘今日回宫来探望了太后娘娘,傍晚时分又出宫去瀛台了。”冯保被赶到南京去,他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保住自己在乾清宫的位置,一位的迎合陛下,倒还显得得用。 “母后身体不愉,怎么没有人来告诉朕?”朱翊钧拧眉道,“来人,起驾慈宁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去了慈宁宫,陈太后笑说,哀家只有一点不舒服,皇后听说了就非要回来看哀家,因为没带着荣昌,挂念她又匆匆去瀛台了。 朱翊钧从慈安宫出来,对内侍监说,“去问问,娘娘今天回宫还去了哪?” 朱翊钧坐在乾清宫等候回报,张成给他端了茶,朱翊钧看他,“皇后回宫你不知道?” “奴才知道的时候,娘娘已经出宫去往瀛台了。”张成苦着脸说。 “你现在是大太监,手里事多了。”朱翊钧看着他说。皇后从瀛台回宫一次,竟然没有人报到他跟前来,竟然懈怠皇后至此。 张成噗通一下跪了,“奴才如今的一食一得都是陛下给的,陛下让奴才做什么奴才就做什么,要真按奴才的心意来,奴才还真就只想着能在陛下身前伺候,端茶倒水。” “行,以后你就在朕面前随身伺候,旁的不用你去。”朱翊钧说。 张成忙谢恩。退到一边后实际是有些心疼的,内监没了下面那根,在权和钱上的贪比正常男人更多。做到陛下身边的大太监,要说对权势没有想法那是假的,尤其现在陛下又不怎么上朝,阁臣要通过太监往陛下跟前诉说更多信息。 冯保去了南京,张成就显出来了,还有个陈矩,但是陈矩和他客气友善,相处的挺好。张成觉得自己是有些飘了,当初可就是做了陛下和娘娘之前的牵线桥,才显出独特来,他一直都知道,要想在乾清宫常青不倒,就得必须在陛下面前做足了功课,陛下从前对冯保是言听计从,为何后来说去南京就去南京了,就因为后来冯保找了一群小太监陪陛下玩,他自个去前朝呼风唤雨去了,这人不在眼前站着,时间久了,情分就淡了。 张成看着冯保还说要学习他的前车之鉴,但一到自己掌握到权势的边,就飘飘然了,张成现在被陛下点了只近身照顾,张成想,这也是一个很好的警钟,让他好好反省一下,再好好在陛下面前卖乖。 只要陛下还用他,总有一天他还能到前朝上去。 陈矩进来禀告,说娘娘今日去了慈宁宫慈安宫两宫后,就去了坤宁宫,见了教坊司两个教头,娘娘不满意原教头的敷衍,就让随行的副教头替了他的位置。 “教坊司?”朱翊钧说,“对了,娘娘从前喜欢叫歌舞,如今还叫吗?” “许久不曾叫了。”陈矩说。 “那是该罚。”朱翊钧说,“怎么能怠慢了皇后呢。” “只夺了职位太过轻巧,罚他抄没家财,流放三千里。”朱翊钧说。 陈矩记下。 朱翊钧看时辰,今天也就没再去后宫,只是在乾清宫一个人休息了,一觉醒来后,他对张成说,“你说皇后是不是生气了?” “娘娘生什么气?”张成说,“娘娘大度的很,轻易不曾动气。” “朕觉得有些不对劲。”朱翊钧说,“坤宁宫不是留了宫人在宫里,叫过来,朕问问。” 芳若没头没脑的被宣入乾清宫,等看到陈矩在殿外给她使个个无事的眼神,她才心中大定,去里头面圣。 “昨日皇后回宫,面色如何?”朱翊钧问。 “娘娘面色如同往常一般。”芳若回道。 “皇后叫来教坊司的人是为何?”朱翊钧问。 “娘娘在瀛台叫舞乐解闷,结果只去了烟萝姑娘一人,回宫后知道教坊司的人就在宫里,就叫过去询问了一二。”芳若说。 “皇后生气了。”朱翊钧说,这句话他没有再有疑问,而是确定。 “娘娘看起来不像生气的样子。”芳若说。 “她肯定生气了。”朱翊钧说,“行了,你先下去吧。” “来人,去瀛台。”朱翊钧说。 王容与今早起来有些头疼,心里一股郁气,发不出,散不掉,梗在胸口,饭也吃不香,茶也喝不出甜来。她近来喜欢让宫人用冷水和蜂蜜泡茶,放进井里接用井水的清凉镇着,等到白日起来喝,滤掉茶叶,甜香入口。 与日头正盛时来一盏,清凉爽快。 不过无病替她看着,一天最多只能喝一壶,“这大夫都说了,生冷的东西要少吃才对身体好。” 王容与倚在榻上看着湖面发呆,荣昌知她今天心情不好,并没凑前来缠人,她自有她玩的。 陛下匆匆来了瀛台,众人齐齐准备迎驾,王容与听闻他来,更觉心里烦闷,就地一躺,用薄被覆面,“就说我起不来,迎不了驾。” 朱翊钧上来就见到她这副光景,挥退左右,坐到榻沿,去扯她的被子笑道,“朕就知道梓童生气了。” “我生哪门子气?”王容与护着被子不让他扯,在被子下面嗡嗡的说道。 “朕也不知道,教坊司那起子人,在朕面前讨好卖乖,竟然连娘娘那每日的歌舞小戏都停了。”朱翊钧哄道,“谁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个雅致人呢?每日必要欣赏小曲的。” “你莫生气了,朕把那人流放三千里。”朱翊钧还不知道王容与先已经说要流放他,导致官员先后听到皇后,陛下的指令,两相加,直接判了流放六千里,这六千里以外哪里还有人,教头一家愁云惨雾,这不就是必死了么。 不过倒是让教坊司一众人都歇了再往陛下跟前送女人的念头。没看见,陛下前头高兴,后头皇后不高兴了说起流放也是不留情面。 还指望着陛下念着举荐有功还会保他不成,也不是个光彩事。 御史本来都准备了折子要参这教坊司私下买人的事,但是宫里罚的这么及时又罚的这么重,折子就有些送不出去了,旁人劝他,“幸好娘娘还是个明白人,这既然罚了,以后就没有这样的事,你这折子不若等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时再送上去也不迟。” 朱翊钧这好好的勤政皇帝一晃眼就变成不上朝皇帝了,朝臣经过最初的惴惴不安,如今也是该如何如何,并不当回事,政务依旧是有条有理,陛下只是不上朝,又不是不处理政务,阁臣每次进宫,也要到午后才出宫,陛下的指令也是一个不落往下放。 少见陛下还落得轻松。人人都羡慕京官,京官是那么好当的吗?每日早朝就是苦不堪言。现在轮流着抽签上朝,乐的轻松。 再则别的陛下有钱没钱都要修宫殿,陛下在张居正说时提了几次修宫殿被驳回了,之后也未曾再说,如今没人驳他了,他也不说修宫殿,要把内城的地换了,这工匠敲敲打打的,内城住的非富即贵,内眷还有些说陛下瞎折腾的。 等到这石板路面一铺成,好处立竿见影,这之前还推三阻四说人让先修别地方路的人,这会又都指挥着自家老爷去工部坐坐,一定要工部先修自家门口的路。 民间可不管陛下上不上朝,只觉得陛下心寄百姓,是个好皇帝。 至于陛下在后宫厮磨,这也正常,后宫佳丽三千,为皇家广施雨露,也是陛下的责任不是,错就错在教坊司不能私自买人送进宫,陛下要充盈后宫,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广择秀女。 有人就一拍脑袋,准备上折,请陛下进行选秀,广采秀女以充后宫。 “朕还和教坊司说了,以后在朕面前表演过的歌舞,必要也去娘娘面前表演一次,这样朕和梓童,虽不在一块,但也看了一样的东西,岂不美哉。”这边朱翊钧没有看到折子,还在哄着王容与。 王容与掀开被子坐起,瞪着朱翊钧,“陛下竟然以为我是在为这个生气?”太过惊讶荒唐以至于尾音都压不住上翘。 “不是为了这个?难道还有其他失礼之处?”朱翊钧皱眉说,“教坊司实在太不像话了。” “陛下。”王容与加重音量,不像话的人是你才是,一个女子为你受无妄之灾死了,你竟毫不在意。 “陛下可曾记得,几日前,你留下一个教坊司的舞女在宫中?”王容与见他仿佛真的不知就提示他说。 “好像有这么回事。”朱翊钧想了一下模糊的说道,“朕瞧着喜欢就留下了。” “那陛下喜欢她,就不知道她当天就被一团藕粉噎死了吗?”王容与问。 “那就是她没有福气罢。”朱翊钧道,然后见王容与又不说话了,翻过身去背对着他,肩头起伏,显然气的紧。 朱翊钧再仔细想了一下,被藕粉噎死这样可能有多少。再加上教坊司舞女这样敏感的身份,他也不是个笨人,自然想到其中关窍,他上前搂着王容与的肩膀,“可是被母妃这样的雷霆手段吓到了?” 王容与气的一抖肩,对朱翊钧说,“陛下以为,是我见别人处理人会吓着,还是自己动手去处理人会吓着?” “你不是这样的人。”朱翊钧说。“朕还不信你吗?” “可是陛下再如此,我就只能变成这样的人了。”王容与说,“历朝历代也不乏皇帝喜欢去临幸女支女,陛下也要让我变的如此难堪吗?” 王容与气的颤抖,朱翊钧握着她的肩膀,“不至于此。” “只是教坊司的舞女,怎么能扯上女支女呢?” “我相信教坊司不敢把不干净的女人献给陛下,但是教坊司先前在坊间是个什么名声陛下不知道,别人知道。便就不是女支,都是罪臣之后,陛下临幸她们就有脸吗?” “后宫都是陛下的女人,陛下怎么样我都不管。若是觉得后宫满足不了陛下,就采选好了。”王容与说,“可若是还有这样的事情,恐怕之后手上染血的人就是我了。” “陛下知我胆小,多来几次,先把自己吓死了,就一了百了。” “如何说这样的气话。”朱翊钧说,“日后,日后朕不会如此了。你信朕。” “我之前也信陛下有分寸。”王容与硬邦邦的说。 “朕当时喝了酒没想多么多。”朱翊钧解释道。 “陛下有一次没想那么多,就有下一次。” “渐渐的就会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事。” “陛下今天能听我的,下次能听吗?以后都能听吗?”王容与逼问。 “听听听,朕哪次没听你的。”朱翊钧说。 “是敷衍的听,还是认真的听?”王容与说,“陛下不要诓我,陛下就是不听我的,我也不能怎么样。” “认真的听。”朱翊钧承诺说,“这事是朕疏忽了。” “没有下次了。” 两人算是说好了,王容与也没留朱翊钧在自己这里睡,赶他去了宜妃那,晚上安置,躺在床上,看着天边的月亮。 那年怀着荣昌和陛下在此,夫妻间只有二人,坦诚热烈,再想起如今,竟感觉已经觉得过了好久。 王容与怔怔看着外面的月亮,眼里的泪从眼角滑落到枕套,一切都无声无息,连主人都不曾知道。 今天的月亮真圆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十四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此时此刻,瀛台,还有一个看着月亮不曾入睡的人。 那就是朱翊钧。 虽然去了宜妃处,他也只是略坐坐,还是回了自己的寝宫。 寝宫虽然有人打理,但是久未住人,看着还是冷冷清清。 从二楼看过去,可以望见王容与的蓬莱阁,此刻卧室方向也是黑漆漆的,王容与不喜欢睡觉点灯。 朱翊钧低头苦笑,他从未见过王容与今天这样,这样的外放强势,这样的咄咄逼人,这样的无礼不敬,这样的,色厉内荏。她是多害怕自己已经无法说服他? 他什么时候,让梓童,怕他如斯。 如果他当时因为王容与的应对勃然大怒而抽身离去,恐怕他和皇后,再也回不到从前夫妻想得的情形。 他幸运能感知到她的不开心,他也庆幸能体会到她生气表现下无法自抑的惶恐,她怕他变成一个昏君,而她丝毫没有办法。但他又为能感知到这些觉得心疼。 王容与从来都是淡然讲究方法了,她晶亮的眼睛看着他,总能让他如她的意。 朱翊钧叹气,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月亮又大又圆的挂在天边上,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朱翊钧也想起那年和王容与在此地,荣昌在母后肚子里,两人闲散度日,上午散了朝,他就急着回去,想知道王容与今天又准备了什么特殊的菜色给他。 有的时候没有什么新鲜菜色了,王容与就会笑吟吟的看着他,让他猜今天哪个菜是她亲手做的。有时候猜不中他就会望向四下,就有宫人会给他提示。 吃了饭会一起休息,一起改王容与那初学画画的笔触,下午的时候或去钓鱼,或是各种消遣,即使只有两个人在这瀛台,日日朝夕相对,但一点都不觉得无聊空虚。 朱翊钧想到过去就扬起嘴角微笑,如果他知道幸福两个字,就会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觉得就是幸福。 日后,还是要抽出时间来和梓童独处,朱翊钧想。 他从来不曾因为梓童身体不能侍寝而想过对她渐行渐远,但是他仿佛漏想了一条,他给王容与的亲近足以让她不会瞎想吗? 想想最近的生活,朱翊钧也承认自己有些放纵,恐怕在王容与想来,他已经和她渐行渐远。否则她如何会害怕他不听她的劝诫。 王容与劝诫从来和别人不一样,没有人会劝他一个月就上几天朝,但她会笑着说,陛下勤政爱民不体现在上朝上。朱翊钧心里,王容与与他是一边的人,全世界只站在他这边的人。 这份亲近和特殊,朱翊钧想要好好保护他。 第二日,王容与带着荣昌来给朱翊钧请安,两人照个对眼,仿佛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荣昌见了父皇,好一阵腻歪,朱翊钧抱着她说,“父皇今天不回宫,明天不回宫,后天也不回宫。” “陛下在瀛台陪荣昌玩上几日可好?”朱翊钧问。 荣昌搂着他的脖子笑着喊道,“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两人同处的时候,王容与正经跪下给朱翊钧请罪,“陛下,我昨日御前失仪了。” “起来吧。”朱翊钧笑说,“朕要和你计较失仪二字,你早就不知道该在哪了。” 王容与被说的脸通红,辩解说,“平常我也是很知礼的。” “起来说话吧。”朱翊钧说,他咳咳两声,“最近也是朕有些放荡了。” 王容与神情奇怪的看着他,朱翊钧难为情的说,“朕觉得之前与你多有疏忽,日后还是要常常去坤宁宫坐坐,你就不会瞎想。” “还要误解朕。”朱翊钧说。 “我胆子小,听说出了人命,就有些失态,陛下无需如此。”王容与说,“陛下也当我昨日喝了酒吧。” “朕对你的宽容,便是整个后宫加起来都不如,为何你还如此小心,难道朕是个暴君吗?”朱翊钧苦笑问。 “是我天性使然。”王容与说,“女人都是如此。”王容与补充道。 “朕不喜你小心对朕。”朱翊钧说。 “既如此。”王容与说,“原本今日原请了寿阳和长宁来瀛台打麻将,那我今日也不让人去叫她们别来了。” “打麻将?”朱翊钧说,“好啊,朕也来。” 于是帝后两人加上两个公主一起打麻将,寿阳和长宁也鲜少能和陛下亲近如此,都有些拘束放不开,朱翊钧虽然是第一次打麻将,但是寿阳和长宁如何敢糊他的,还要连连喂章。朱翊钧连赢了好几把。 “这么简单。”朱翊钧笑说,“还没有跳棋来的难度高。” 王容与推牌说,“听见没,从这盘开始,新手保护结束了,都认真点打,不然陛下还以为我们每天都为着这简单的小事而着迷。” 四人中,寿阳的牌技算是最高的,也是她先提议打麻将的,长宁是稳健派,而王容与则是不怎么会算牌,但是运气还不错。 这麻将嘛,运气和技术还有心态,让着打没意思,要打真章的才好玩,打过几盘,寿阳和长宁稍微习惯些,再加上现在王容与为他们背书,也就放松起来。 朱翊钧最后有输有赢,细算起来输的多,到王容与说时间不早了,他还有些依依不舍,“明日再来。” “陛下不说是简单的东西了?”王容与笑问。 “消磨时间。”朱翊钧说。“里头还是有些门道。” 一道用了膳,王容与又想说让朱翊钧去宜妃那,朱翊钧说,“朕今日就宿在这。” 他说的坚定,王容与也不能说不让他在这安置,朱翊钧去洗漱时,她就有些心神不宁,她叫来无病,低声在她耳边说让她先去卧室点了安神的香,“多点些。”王容与嘱咐说。 无病握着她的手,“娘娘,别害怕。” 王容与才发现自己在抖。 “陛下不会勉强娘娘的。”无病说。 王容与点头。 僵直的和朱翊钧躺在一张床上,室内是淡淡的香,冰盆搁置在四方角落,无风自怜,“燃的什么香?”朱翊钧突然问。 “驱蚊的香。”王容与说,“这草多水深的地方,蚊虫太多。” “嗯。”朱翊钧说。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到王容与的害怕抗拒之意,和王容与并排睡着,并不靠的过分近,朱翊钧牵起王容与的手,王容与心口一跳,而朱翊钧只是牵着她的手放在胸前。 “荣昌在你肚子里的时候,我们也经常如此睡的。”朱翊钧闭着眼睛说。 王容与有些眼眶发热,“陛下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朱翊钧笑说。 王容与偏头去看他的脸,“陛下觉得快乐吗?” “嗯?你问什么时候?”朱翊钧转过来看她。 “就是陛下赶着羊车在后宫里走动的时候觉得快乐吗?”王容与突然问。 “好像很快乐。”朱翊钧认真想一下说,“但好似也没有那么快乐。总之也没什么特别的。” “我不知道如何还能让陛下快乐?”王容与低低说。 “有几个皇帝会觉得快乐,只有你才会把快乐当回事。”朱翊钧笑她。“除了天真孩童,谁会感觉到真正的快乐。” “我希望自己快乐,我也希望陛下快乐。”王容与说。 “那你觉得快乐吗?”朱翊钧问。 “我以为自己是快乐的。”王容与说,“但是惊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个决定。” “做错了就改。”朱翊钧说,“你可是明敏直白,实用为佳,难道还会为了舍不下面子或者其他原因而不肯改吗?” 王容与摇头,“我只是不确定,现在觉得错误的感觉是不是错误。如果改了,更后悔怎么办?” “女人啊,不要想的太复杂,简单就能快乐。”朱翊钧说。 朱翊钧在瀛台小住了几日,刚在封十早朝的前一天回去,朝上,有人进言,陛下过了三年都不曾选秀,是时候广采秀女以充盈后宫。 “这个不急。”朱翊钧说,“后宫如今人也不在少数,让民间多行嫁娶,至于选秀,容后再议。” 朱翊钧又取消了羊车临幸的例,也不翻拍,后宫里按人头排好,每天就二十人一轮,高低位分参杂,都近前伺候,若是有兴趣就在这二十人里择一二侍寝。 二十人在陛下面前也不能都干站着啊,这下王容与关于教坊司的安排就体现出好来,有的人自己也有才艺,但是也可以请教坊司的艺师帮忙排个节目,或是指导一二,在陛下近前伺候时才好展示。 以期能有更多机会被陛下看中,留下侍寝。 朱翊钧知晓后,感叹王容与想的仔细。 张成只照顾陛下的起居,处处用心下,总觉得少了什么,一遍遍的排查,最后一拍大腿,原来他很久没有替陛下和坤宁宫之间传信了。 真是他疏忽。 陛下之前临幸后宫,可从来没有断过和坤宁宫的书信往来,虽然他当时不解,这吃个饭,听歌笑话哪里有什么好写的,但是显然那是陛下和娘娘的情感交流。 这不写小信,不就是情感交流断了? 张成想这样不行,陛下先前那样放纵,去了瀛台后,回来就又回到从前差不多,可见陛下还是听皇后娘娘的。 再说,若是陛下和娘娘不在写小信联系,他这中间的信使不就没用了?再也显不出他的特别来。 张成寻了机会,让陈矩替他掩护一二,他去了瀛台,对着王容与他说的十分老实,“娘娘许久不给陛下写小信了,陛下怪想的,又不好明说,奴才揣测一二,就大着胆来找娘娘了。” 张成陪着小心说。 “听说,陛下只让你在他近前伺候?”王容与问,“你现在可是乾清宫第一号的大太监,岂有些不是大材小用?” “甭管几号,都是照顾陛下的人。能近前伺候,奴才还懒得去别的。”张成憨憨笑说,“前朝大人们说的那些奴才又听不懂,说给陛下听到时候总担心自己说错了。” “陛下很是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信任,能善始善终。”王容与说。 她也不欲让张成为难,虽然一时间想不出要写什么,她就铺了纸画了一幅荣昌玩笔的图,小人儿团坐在榻上,四周铺满了纸,小手抓着笔,神情严肃的在纸上,画着黑糊糊。 张成踹着娘娘现画的画回了乾清宫,出现在陛下面前也是乐呵呵的样子。 “你是碰上什么喜事?笑的如此开心。”朱翊钧问。 “神武门那边叫奴才过去,奴才一头雾水过去,原来是娘娘新作了一幅画作,要来给陛下着人送到神武门,交由奴才,来人就自回去了。”张成说。他从怀里掏出信封递给朱翊钧。 朱翊钧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可能是自己在宫里的所作所为被梓童知道,这是别扭的示好。“皇后与这事上是格外的别扭,之前可是好长时间没给朕写信了。”朱翊钧淡笑道。他还以为她当真全然不在意。 大妇以不善妒为佳。 但王容与不妒忌,朱翊钧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就好像他在王容与心中,远没有王容与在他心中来的重要。 这如何让人心平。 朱翊钧看了小画,哈哈大笑,“瞧荣昌这写字的小模样,像模像样的。” “怎生穿的如此简单?”朱翊钧随即皱眉说,“明日送几匹绸缎去给荣昌公主做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和王容与又恢复了鸿雁传信,隔三岔五就往来一下,一人在皇城,一人在瀛台,倒有了天涯共此时的默契。 王容与许是想通,她一味对朱翊钧的不管不顾,放任自由,对她而言并不是好处,她不能做到全然视而不见,朱翊钧堕落的越厉害,她就会越难受。 而且朱翊钧现下也不是不能言语劝诫的模样。 张居正已经死了,李太后在陛下面前有了那样的怀疑,也是不能挺直腰杆说话,这以外,如果说还有谁能给陛下上笼头,稍加劝诫的人,也只有王容与了。 王容与回想自己,也是惊起一身冷汗,她竟然想给朱翊钧绝对的自由。 寻常人得了自由还得做妖,何况陛下,天下之主,一言一行都能掀起巨浪,如果陛下真的变成肆意妄行之人,不止后宫的人陪着浮沉,恐怕整个王朝都要跟着受难。 她曾经想过,虽然能做的很少,但她要竭尽所能的去让更多的人生活的更好。而她如今站在能做很多事的位置上,竟然全然忘了这一点。 王容与苦笑。 却庆幸自己明白的不是太晚。 她着人去宫里盘查,看之前那段时间,可有人用了皇后勒令不准用的助兴药物。王芷溪只有小小一包药,贴身缝在肚兜里,知道要查,虽然心口狂跳,但还是能镇定自若的与兰妃对坐,看宫人翻查。 再怎么着,也不会来搜她的身。 兰妃连陛下的面都不曾多见几面,自然没有那种东西,永和宫里除了王芷溪能额外多见几次圣颜,其他妃嫔也跟兰妃似的,只能有那几次制式的面圣。 永和宫很快就检查过去。 其余宫里也都干净。 只宜妃的钟粹宫中,宁贵人的寝殿,查出不少助兴的药物,宁贵人花容失色,“我没有,这些东西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何在我寝殿?” 拿着东西的宫人看向崔尚宫。 崔尚宫平和对宁贵人说,“我等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名来排查,至于其余事,宁贵人去娘娘面前说才好。” 宁贵人拉住崔尚宫的手,“求姑姑替我解释一二,这么多药粉,我从何而来?我是真的不知。” “还请姑姑救我,一定是有人要故意陷害我。”宁贵人有些绝望的喊道。 这宫里还有谁要害她? 一定是郑嫔。 但是皇后会相信她吗? 崔尚宫带走宁贵人的宫人,去留了人在此照顾宁贵人,说是照顾,实则也是监守。 消息传来,不管心里如何做想,面上都要表示万没有想到宁贵人竟然是这样的人,好不知羞耻。 兰妃宫里一个小美人疑惑的问兰妃,“皇后娘娘早前说了宫里不准用这样的东西,都拉查了好几遍,宁贵人的东西从何而来?” “有本事的人自然有她的来源,你个没本事没胆子的人问这些干什么?仔细被牵扯进去,几层皮都不不够你脱的。”兰妃说。 郭妃对着铜镜用手调整着头发上的钗,这宫里有助兴药的绝对不止宁贵人一人,但是大家都好好收着,只宁贵人被查了出来,那也就是你倒霉罢了。 “听说从宁贵人那里搜出去的量,足以药倒三个彪形大汉,这要说是有心谋害陛下的性命都说的过去。”郭妃的宫人说。 “谁会傻到被人查出那么多助兴药?”郭妃不屑的说,“曾经我也是如郑嫔现在一样,即使知道皇后就那一批秀女里产生,我依旧我行我素,嚣张跋扈。” “这才短短几年就变的要谨言慎行。”郭妃怜惜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若不是没有一个孩儿,若是能有一个孩儿,“我等着看郑嫔的好日子能到什么时候?” 仗着陛下喜爱自然可以为所欲为,但是谁又敢说陛下的喜爱一直不会变呢? 现在的繁华盛景,都是陛下给予的,陛下一旦收回,就是无穷无尽的冷清。 想通这一点如何不让人遍体生寒,郭妃在心里叹气,看着铜镜里娇嫩的容颜,总要在韶华还在的时候多抓一点在手里,她问宫人,“冯尚那说了今天陛下会去哪座宫殿游玩吗?” “冯尚还未说,他说的模凌两可,奴婢瞧着,他就是又想趁机拿价。”宫人有些愤慨的说,“喂不饱的贪心狼。” “他要多少都给他。”郭妃说,“张成那油盐不进,新来个陈矩也像是完全不好说话的,乾清宫能有一个给银子说话的人就了不得了,如何还是计较钱的时候。” “是,奴婢再去找他。”宫人说。 王容与在瀛台见了崔尚宫,一边是查没的药,一边是宁贵人宫人的供词,王容与有些意外,“宁贵人的宫人都说是宁贵人问太医买的药?” “是如此说的。”崔尚宫说,“还未曾拷问,就都老实说了。” “所有人?”王容与又问。 “外面伺候的人只说不清楚,内里贴身照顾的人说的都是一样的。”崔尚宫说。 “所有伺候的人都发落到浣衣局去。”王容与说,“宁贵人那先着人好生看着。” “是。”崔尚宫记下后告退。 宜妃听闻宁贵人的事后,起身对王容与福身,“臣妾掌宫不严,请娘娘责罚。” “又与你何干?”王容与说,“难道药还是你给她的?坐着说话。” “我是钟粹宫主位,宁贵人住在偏殿,她有过失,我也有失察之过。” “你是也有失察,思静和你一起,你宫里的妃嫔有这样害人的东西,若是不小心害了思静,你就后悔去吧。”王容与说。 宜妃面色有些犹豫,她看着王容与说,“我看宁贵人,不像是有胆子会买这些东西的人。” “我不管她是真胆大包天买了东西又蠢的被发现,还是被有心人陷害?”王容与说,“我要让后宫知道滥用药物的严重性,宁贵人就必要重罚。” “再者,谁还能替她翻供呢,供出她的人恰好都是她的贴身宫人。”王容与说,“难道要我对陛下说,这么蠢笨,一定不是她自己做的,该是有人陷害。然后费心费力的去查了,结果却比现在也好不了多少。” “便是有人陷害,也是她不够警觉。”宜妃果然不再说为宁贵人说话,只道,“而且身边的人都被收买去,自己却毫无察觉,也是命里该有这么一劫。” “只不过,这宫人的惩罚我会处理的重些,无人能求情,久而久之,宫人知道背主并不是个合算的事,就不会听任别人差遣了。”王容与说。 王容与把宁贵人之情况写在小信上送给朱翊钧,照朱翊钧所觉,自然不止宁贵人一个人,他也有些糊涂,宁贵人伺奉时是否有用药。 但是先前才吵过,这个时候说他是知有人用还未制止,少不得又要得梓童几个大白眼丸,他只能回信道,实不知后宫竟然还有这样明知故犯,以身犯险之人,既已查出,一应惩罚随梓童心意,朕不过问。 王容与也不计较他打马虎眼,她沉吟片刻,还是做出,将宁贵人,打与冷宫半年,以观后效的决定。 这是王容与第一个打进冷宫的人。 但王容与也不准备让她把冷宫坐穿,冷宫让她嘱意改造了一番,简朴却不阴郁,人进了冷宫也不就是放任不管,而是让她每天劳作四个时辰,再来一个时辰的思想教育,自我放错认知。 放弃也不行,冷宫里的人会说,“娘娘只关你六个月,你在这六个月里不好好表现,恐怕就六个月再延期六个月。想要出去,就每天依照这表上的做,做好了,六个月一到,就能出去了。” 宁贵人见皇后娘娘不曾回宫见她就定了罪名,实在心灰意冷,如今听了这话,心里升起一股不服气,郑嫔要害她,难道她就认命不成,不,她不认。 于是换上布衣木钗,整个粗茶淡饭,早上打扫宫殿,下午绣花,每日的深刻自省也写了。只图能到六个月,再回后宫,再与郑嫔一较长短。 王容与在瀛台就处理了宁贵人一应的事,过后人未回宫,便嘉奖了各宫各处首饰布料,算是安慰。 责太医院令对太医院上下进行梳理,但凡向后宫提供特殊药物者,都要囫囵入狱,视情节请轻重住不同年头,过后再赶出太医院,三代之内,不可再入太医院供职。 这太医,也是世家居多,多的是爷爷太爷爷辈都在太医院供职的,王容与此话一说,就算扼住了太医们的七寸,就是为了子孙,也不敢行虚事。 再有太医在后宫问诊按轮换制,一个太医不能总给一宫妃嫔问诊,若是担心轮换太医不熟悉贵人们的身体。这还有脉案在呢。可没有非得某人治否则不好的病。 再有后宫宫人又都去尚宫局轮换的进行了一轮的职业道德学习,在伺奉贵人要剑走偏锋时一定要劝诫,要大义凛然,若煽风点火递刀子的,一旦查出,严惩不贷。可是没有任何人说情的可能,自己做事要掂量着自己脖子上的脑袋,问问值不值得。 这一系列雷厉风行,虽也算不上是十分严厉,但是也是王容与处事中惩罚的最大一次,宜妃也曾经说过,王容与不狠心杀几个人,这后宫中知道娘娘心慈手软,面上说的好好,转头该继续仍旧继续。 王容与还不是那种可以坦然自若夺人生死的人,但她半垂着眼,划拉着茶盏,“真把我惹到那种地步,她们就会后悔的。” “我虽手软,但是真要动手,可没有反悔叫屈的可能。”王容与说。 一而再,再而三,不同的过错不同的惩罚,打量她都是一视同仁,那就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依旧是在八月十五前两日,王容与从瀛台回宫。 后宫诸妃被提前通知在坤宁宫前殿迎接皇后。 王容与素来不喜这种排场,匆匆进殿后,在西暖阁又接受了高阶嫔妃的请安,王容与便着人赐下赏赐,然后就让她们散去。 张成过来给皇后请安,“娘娘可回宫了,陛下请娘娘和荣昌公主去乾清宫陪陛下用膳。” 王容与让人伺候着换了衣服,另梳了头发,换了簪,“陛下如今白日里忙些什么呢?” “陛下之前积下许多书未曾看,这些天都在读书呢。”张成笑说。 朱翊钧年幼被李太后管教很严,除读书外并无其他多余时间可供玩乐,比起前面爱好斗蛐蛐,爱好玩的先帝们,爱好无趣的很。皇帝都爱女人,可朱翊钧荒唐一阵后也觉得索然无味,没什么兴头,至于先帝们都喜爱的炼丹修道,也许是还没到年纪,之前后宫里的道士都被处理了,朱翊钧现在也没有再往宫里扒拉道士的打算。 王容与也认真想过这个问题,陛下既然已经改少了上朝的时间,再往回加,是不可能的。若没有在后宫厮混,这大把时间多出来,不好好处理,就会成为隐患。 王容与既决心要把朱翊钧在后宫的时间扳回到正轨来,就想着要给他找几个健康向上的爱好。 重新梳妆好,王容与带着荣昌去了乾清宫。 行礼后在乾清宫东暖阁坐下,朱翊钧把荣昌搂在腿间,等候宫人摆膳时,朱翊钧问王容与,今年中秋可有惊喜? 王容与看他,“这都八月十三了,中秋宴一应都齐备全了,陛下现在要问我惊喜,可真是难倒我了。” “那就是没惊喜了。”朱翊钧说道,“最近总觉得日子长了不少,便是埋头读书许久,抬头见日头竟然也还早。” “陛下喜爱读书是好事,但是读书时间莫要久了,三刻钟一休,起身活动筋骨,四处看看活动眼珠。”王容与说,“我幼时看书极易入迷,等到时间久了,一放下书本就头重脚轻,眼睛也是惶惶重影,可把我吓坏了。” “祖母叫来大夫大夫跟我说了,这人常维持一个动作不动,肢体僵化,对身体不好。”王容与说。 朱翊钧笑道,“朕小时候读书,没读够钟头是不准动的,一动就要挨板子,两尺宽的戒尺敲手板,三下,外面看不出来,内里又痒又疼,还火辣辣的。” 王容与伸手牵过朱翊钧的手,冲他手心吹了吹,“陛下是承重天下之人,自然要承受旁人不能的辛劳刻苦。” 朱翊钧被她吹的心痒,反手握住王容与的手,冲她笑的温情,“如今没人敢用戒尺打朕,只有梓童心疼朕。” “母妃幼时用戒尺,和我现在心疼陛下,无甚区别,都是为了陛下好。”王容与说,“陛下年幼需要坐得住,现在陛下自律,我便只能劝陛下不要太过勤勉,伤了身体。” 夫妻两和睦融融,荣昌见父皇拉着母后的手,也把自己的两个手放在他们相握的手上面,“荣昌也要牵手。” 朱翊钧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王容与的手,改为牵着荣昌的手,“父皇牵荣昌的手。” 王容与倒大方的很。 用了饭,王容与要和荣昌回宫休息,朱翊钧有些依依不舍,“从前你不在宫里,朕还不觉得,现在你回来了,朕才觉着,当初怎么就舍得让你一个人去了瀛台。” 王容与让人把荣昌抱回去,对朱翊钧说,“那我再陪陛下散散步吧。” 两人不用步辇,慢慢踱步到宫后苑,前后都开道回避,朱翊钧拉起王容与的手,“你不说,朕还真以为你对朕全无意见。” “我对陛下能有什么意见?”王容与问。 “你都许久不曾这样和朕相处了。”朱翊钧说,“也不和朕多相处,朕要牵你,呼吸间你就要借机挣脱,更不要说还像今天一样,乖巧可人,说些让朕高兴的话。” “朕想了想,可不就是从朕改为羊车驾幸,和后妃宫中厮混时开始。”朱翊钧说,“你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疏远朕,好几次就只让荣昌到乾清宫来,你不曾来。” “我若真是欢喜陛下在后宫胡闹,那就不是我了。”王容与说。“我只是眼不见为安静,平心静气好过日。” “既你不喜,那你为何不劝诫朕呢?”朱翊钧问。“若不是朕自己察觉,你是不是就要长此以往下去,真要和朕做一对相敬如冰的夫妻?” “陛下宠幸后宫,我为何要劝诫?”王容与说,“这满宫的女人都是为陛下准备的,广施雨露,开枝散叶,本就是陛下的职责。” “坊间男子若有余裕都想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何况陛下。” “何况,陛下自小就自律自省,勤勉有加,所以陛下想要放松的时候,我便想,陛下想轻松就轻松罢。”王容与说着实话,“何况陛下放纵,并未太过出格。” “除了留教坊司人在宫里这一条。”王容与强调说。 “朕以为你从来朕面前都是有话说话。”朱翊钧说。“没想到还是存了弯弯绕绕。” “陛下恼我了?”王容与问。 朱翊钧摇头,“朕知道原来你在耍着小性子比之前知道你贤惠还要更高兴。” “朕还是喜欢和梓童这般相处,远甚于后宫中嬉戏。”朱翊钧说,“那些只是个玩意,只你,与朕是同心同体。和你说话,有着比和任何人说话都比不了的愉悦。” “我也觉得,比起放任陛下放松,我还是在陛下面前多叨叨几句吧。”王容与说,“陛下听我说话愉悦,那便以后都要常常听着,就是忠言逆耳,也要觉得愉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既然提了惊喜,王容与回了坤宁宫,想了一会,就让人去准备了东西,“明日叫陛下来坤宁宫同乐。” 无病看着她有些欣慰,“娘娘想通了就好。” “想通?”王容与看着她。 “娘娘不愿侍寝,若平常也不愿意和陛下亲近,长此以往,并不是什么好事。”无病说。 “你觉得我任性了?”王容与问。 “娘娘做事只从心。”无病说。她拿了轻便的软鞋来换了王容与外出穿的靴子。 “你别急着忙,我们好久没聊天了。”王容与说。 无病给王容与换好鞋后,顺势坐在脚凳上,仰头看着王容与,“姑娘想聊些什么?”无病恢复在闺中对王容与的称呼。 王容与看着她,面有犹豫,“其实我有几瞬间想过,我是不是做错了?” “每当姑娘反思是否错了的时候,就算不是真错了,也是现实和娘娘设想的大有出入,得不偿失所以娘娘才会有这种反思。”无病说。“娘娘曾经对我们说过,这事啊,后悔就不要做,做了就不后悔。即使是后悔,也要咬牙认了。” “适当的迷途知返也是可以的。”王容与说,“不过知错能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有的选择都不可能尽善尽美,选择的结果不到临了,谁知道好坏,就算这个不满意,之前没选择的那个,结果一定是好的吗?” “宫里和家中不一样,陛下也和姑娘从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无病说,“我知道,姑娘若是在外面随便许的哪一个人家,若是姑爷也如同陛下这般,姑娘早就君若无情我便休,便是休不了,也会彻底来个眼不见为净。” “托病去乡下庄子去养病,实则逍遥自在,这原本是姑娘的计划不是。”无病浅浅笑了。“姑娘进了宫,再憋屈,这样的计划姑娘也不能选。所以我心疼姑娘,姑娘想做什么,都由着姑娘的意。姑娘是聪明人,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其实这都是当初闺阁中的想当然罢了。”王容与见无病说起从前在闺中戏说的事,不由苦笑。“这为人妇,有太多太多不得已。” “若是没了孩子还好说,但是有了孩子,如何能只顾自己清净,总要为孩子立在那里。”王容与说,“就是我这样的惊世骇俗,难道真的不管不顾让祖母和父亲兄长为我担心。” “婚后能事事如意者,十有一二就不错了。”王容与说。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但是人若有心,总能化不如意为如意,实在化不了如意,也要化自己的心结,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无病说,“这可是姑娘的原话,我一个字都没添一个字也没减。” “我现在仍然觉得人生在世,开心最重要。”王容与笑,“只是我也明白,生活的苦难也是生而为人的考验,人来了这世上就是为了受苦。衣食无着者为身苦,衣食无忧者为心苦。” “我位列皇后,又得陛下敬重,现在若要对别人说,我过的并不开心,恐怕别人都要说一句矫情。在他们看来,皇后该是天下女子最好的归宿了。” “可是谁又知道,这些不开心就是卡在嗓子里的刺,吐不出,咽不下,寻常是无所觉,一下咽心痛难当。”王容与说,“我以为我对陛下无爱,就能不难受。” “但是夫妻啊,如何能不难受。”王容与说。 “我是有些后悔,面对陛下,我没有自己的勇气。我没有勇气能一辈子拢住他,也没有信心能和礼法规矩对抗。”王容与说,“所以我先放弃了。” “希望这是好的选择。”王容与说。 “如果是别人,这时该劝姑娘,就是为了公主,也要让公主有个兄弟才是最好的选择。”无病说,“坤宁宫其余人不说,但是我知道,她们心里都为陛下不和姑娘敦伦而担心,她们不知道这是娘娘的选择,只是担心,若是没有小皇子,娘娘的位置会不稳。” “之前几个月,姑娘和陛下的来往陷入了最低潮,连送公主去乾清宫,姑娘都不曾去,从前即使陛下不来坤宁宫过夜,三不五时也要来坤宁宫坐坐,或者姑娘去乾清宫,一时间陛下也不来了,姑娘也不去了,再加上陛下在后宫宠信后妃,若是有一个得陛下喜爱的宠妃出来,诞下皇子,姑娘的处境就更尴尬了。” “虽是为了倾巢之危担忧,但是还是有些许真心的。”无病说。 “历史上无子的皇后并不在少数,也不全然都因为无子被废。”王容与说,“何况我还有一个荣昌。” “但日子也不会好过。”无病说,“仁圣皇太后先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一个皇后,幽居别宫,不废又和废有什么区别?一应待遇恐怕连稍微受宠的妃子都比不上。” “如今公主深的陛下的喜爱,若是日后,有陛下更喜爱的皇子皇女出现,公主问娘娘,父皇如何不喜欢她了?娘娘到时候该如何回答?” 王容与静默了片刻,“你可真厉害,原来轻易不劝我,一开口就必要我改了。” “娘娘不想伺候陛下,不伺候就不伺候。和不愿意的人同房,是很难受,很受折磨的事,我也不舍娘娘难受。”无病说,“只是娘娘是聪明人,要讨好人时就没有不如意的时候,娘娘在其他地方上就多讨陛下的喜欢,这并不难。” “除了后宫的女人,陛下其余地方对娘娘也挺好的不是吗?”无病说。 “嗯。”王容与点头,“我一开始都是这么想的,只是陛下胡闹起来,我见了心烦,就惫懒了。如今看来也是不该,我拿他当BOSS应付,如何能因为他做了不喜的事,自己就撂挑子不干,那可是拿不到工资的。” 无病对王容与时不时蹦出一点稀奇古怪的词语已经见怪不怪,但是见王容与的神色,应该是彻底想明白了,也就不再说。 “那个男人强迫你,你却不跟我说?”王容与说,“不然你如何知道,和不愿意的人同房,是受折磨的事?” “你当时和我说了,我如何能轻易放过他。”王容与生气道,“不行,我要让三哥去教训一下他。” “娘娘。”无病喊道。“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他欺负你,如何能过去?”王容与道。 “他对我也很好的。”无病身如蚊呐的说。 “那你喜欢他吗?”王容与问。 “我是要一辈子伺候娘娘的。”无病道。 “你一辈子跟着我,也不是说不能喜欢人啊。”王容与说,“我可不想留一堆老姑娘在身边,灭人欲的事我可干不来,放你们出宫去成家,也不是不让你们来伺候了,就跟官员上朝似的,你们进宫当值,也有休沐,轮流着出宫和家人团聚。” “姑娘又异想天开了。”无病笑道,“这进宫了哪里能轻易出宫,还和朝中大臣相比较。” “如何不能。”王容与说,“我总要让这件事做成的。” 八月十四,朱翊钧被坤宁宫来人请到坤宁宫,王容与行了礼后就领着朱翊钧往西暖阁走去,西暖阁布置一番,里头长长一个条桌,外头罩着白色布,上头盆碗碟筷,一眼望过去足有三十几个托盘,上面放着各色食材。再另外有两张大桌拼在一起。 朱翊钧奇怪的看着王容与,不知道这是为何。 “陛下昨日问我可有惊喜,这就是惊喜。”王容与笑说。“中秋赏月要食月饼,寻常小饼会做,月饼却不怎么会,麻着胆子想亲手做月饼给陛下吃,灵机一动,不如请陛下也来同乐。” “这可真是惊喜。”朱翊钧笑道,“朕这双手可从未碰过生的糕点,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吃朕可没有信心。” “陛下天资聪颖,自然能一学就会。”王容与说,她自己早已换了方便活动的小袖,又亲手替陛下穿上围裙和套袖,昨天赶制出来的,即使是临时用到,也是做工精良,上头也要绣的飞龙。 荣昌穿着和陛下同款的围裙套袖进来,只是上面绣花的图案不同,是小小胖胖憨态可掬的饕鬄。 王容与的围裙是之前就有的,也就没有做新的,荣昌对自己和父皇穿一样的围裙非常兴奋,“父皇父皇。” 荣昌个子矮,要垫上凳子才能挨到桌子,王容与分给朱翊钧一张纸,“这可是我问尚膳监要来的月饼的方子,我瞧着也不难,照着做就是。” “馅料都在那边桌上,不如我来和面团,陛下去挑馅料。”王容与建议说,揉面是需要巧劲的,朱翊钧第一次做,面肯定揉的不好。 “随便调?”朱翊钧问。 王容与点头,“陛下喜欢里头有什么,就放什么。” “那一定不放陈皮。”朱翊钧笑说,“朕因为月饼里的陈皮丝,每年只吃两口应景而已。” 荣昌先是陪着朱翊钧在那边条桌上选原料,朱翊钧拿了几个大碗,秉持着试验的精神,各种各样的都分一点。 “做成不同的馅料,每一口吃的都是不同。”朱翊钧笑说。 荣昌看见火腿肉,非要往里头放她最喜欢吃的火腿,朱翊钧也随她,荣昌很快就觉的挑馅料无味,见王容与揉面,又兴冲冲的过去想要揉面,王容与给她一个小面粉堆,让她揉着玩。 很快就弄的全身灰扑扑的,但是兴头很足,她觉得这样很好玩,和父皇母后一起玩,比什么都好玩。 朱翊钧很快也来帮忙揉面,王容与自己也去调了几个馅,云腿馅,红豆蛋黄馅,还要香喷喷的干果馅。面团要分成一模一样的大小,然后一起包馅,月饼是有模子的,按一下就出来一个,朱翊钧和荣昌都觉得十分惊奇,哇的出生。 王容与准备了八个食盒,除此之外还要备下自己吃的量,数量可不少,朱翊钧看她,“要做如此多?梓童莫不是要把今年尚膳监要做的月饼都包了。” “尚膳监何止做这么点月饼。”王容与笑,“既然亲手做了,自然要敬献母后母妃,宫外少不得要送到太后娘家以及我娘家,还要送一二大人,一二勋贵,皇后亲手做的月饼,可要好好传下美名。” 朱翊钧笑完担心,“朕胡乱调的馅,若是不好吃,旁人说皇后做的不好可如何?” “都是好吃的东西,肯定难吃不到哪去。”王容与笑,“我可是存了一定小心思,陛下调的馅,我都是用的御制的模子做的,荣昌调的则是合家欢的图案,我的是团圆。” “恐怕他们都不知道,这次的御制,是真御制。”王容与笑道,“能吃到御制已是天大的福气,口味,倒是其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月饼做好后送尚膳监去烤制,荣昌被人抱下去清理,王容与和朱翊钧去更衣,朱翊钧摊开手看着她,等王容与去给他换,王容与就上前给他解袍解佩,换戴一新后,朱翊钧收回手把王容与抱在怀里。 王容与惊呼,“陛下。” “我还未换衣,身上都是面灰,这一抱陛下的衣服不是白换了吗?”王容与嗔道。 “那就再换一次。”朱翊钧道。“朕都不记得多久没抱你了。” 王容与变换神色,“是我身体不济,伺候不了陛下。” “你不要多想,朕就只是想抱抱你而已。”朱翊钧说,“身体总会养好的。” 朱翊钧在做月饼一事上得到的兴味还没有看王容与和荣昌来的兴味高,等到月饼做好出来,觉得自己做的并不赖,不过他还把王容与包的都留着,只肯让王容与拿他和荣昌做的去送人,“这些朕留着吃,一日吃两个,也不过几日就吃完了。” “这么多,陛下恐怕要一日食十个才能几日里吃完。”王容与说,“陛下各留两个,等吃完了,我再给陛下做新点心。” “现在勤快了?”朱翊钧笑问。 “天气凉了,灶前没那么热我才愿意下厨呢。”王容与说,“今日看荣昌也挺有兴趣的,顺带教她,再不久,陛下就看不上我的孝敬了,只说今日荣昌又孝敬父皇什么了?” “她才多大?”朱翊钧说,“膳房很危险。” “先只做点心,不接触火啊刀啊的。”王容与说,“在边上看着我做,自己有兴趣,学着做才有意思。” “厨艺也是妇功的一部分,偶有狩猎就好。”朱翊钧说,“朕的荣昌要是做菜给驸马吃,朕可是要吃醋的,只能给父皇母后做。” “陛下这样,真担心要把荣昌留在宫里当老女了。”王容与笑说。 “朕定要给荣昌找个满意的,不满意,就是宫里做一辈子公主,陪着父皇母后,也挺好。”朱翊钧说。 八月十五合宫宴上,郑嫔含羞带怯,与宴上闻鱼味做呕吐状,王容与唤来太医一诊,果然是已有身孕。 朱翊钧大喜,与宴上,晋郑嫔为郑妃。 郭妃看她冷笑,今日这番做派,肯定是之前就知道自己有孕了,非要在宴上才抖出来,让人食不下咽,真是做作。 王容与笑道,“既然太医来了,不若给宴上的诸妃都把把脉,指不定还有像郑嫔这样不知道自己有孕的,岂不是好事成双。” 王容与此举只是无心,没想到真是巧了,李嫔,同日立九嫔之一,也被诊出有一个半月的身子,李嫔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高兴的脸色仿佛马上要晕过去。 朱翊钧没有给李嫔晋位,不过却赐了她封号,顺嫔。 中秋散宴后,朱翊钧按例要去怀孕嫔妃的宫里坐坐,先去的郑妃那,再去李顺嫔那,陛下不欲在李顺嫔处安置,就回了乾清宫休息。 郑妃久等陛下不来,再听说陛下已经回乾清宫的,又气的扔了几个茶盏。“娘娘,现在可千万不能生气啊。” “就当是为了肚子里的小皇子。”宫人跪下苦劝道。 郑妃胸口起伏,这个月的换洗迟迟不来,她就有所感觉,有经年的老嬷嬷会看孕相的,看了郑嫔都说是有了,所以她才故意留到中秋宴上才表露出来,陛下一定会大喜,虽然是中秋,陛下惯例要去怀孕嫔妃宫里过夜以示恩宠。 初一十五,这可都是皇后的日子。 宴席上一切都如她所料,陛下很高兴,晋她为妃,满座的女人看着她都是又羡又妒,却又只能笑吟吟的说,恭喜。 这让她从心底觉得畅快。 然后皇后说既然太医来了就给所有在座的嫔妃都把脉,指不定还有日子短自己不知道的,要一并诊出来也是同喜。 郑妃那个时候就有些不高兴了,但是转念一想,人人都称赞的皇后,还不是跟坐在下面的其他女人一样,对她羡慕嫉妒,所以才会说这样徒劳的话想让她扫兴。 郑妃优越的看着满坐的女人,谁还能有她这样的福气?平安脉循例一诊,若有孕根本瞒不了。 但是没想到真有,李嫔,该死的女人竟然也怀孕了,做出那副神情是故意讽刺我吗? 好在比陛下的圣宠,十个李嫔加起来也赶不上自己,同样是怀孕,自己就晋妃,而李嫔只是变成顺嫔而已。虽然因为她,自己今夜的风头大打折扣,甚至原本能在宫里过夜的陛下因为还要去看李嫔,也没有留下。 郑妃摸着肚子,这次她学了教训,怀孕时一定老实本分,陛下不喜恭妃生的皇长子,自己这胎若是个小皇子,谁说不能当太子呢? 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本就是相对的。 李嫔就放到产后再来教训。 王容与在坤宁宫还挺高兴,“陛下眼下还是膝下荒凉了点,郑妃和顺嫔有孕,是大喜事。” “郑妃娘娘自进宫来就一直深受陛下喜爱,九嫔里只有她的位分是升的最快的。”无忧说,“若是这胎是个皇子,恐怕,恭妃和大皇子的处境恐怕更加尴尬了。” “大皇子啊。”王容与沉吟道,“今天好似没有见到大皇子?” “恭妃那大皇子告病,没有出席宴会。”无忧说。 “太医有报到坤宁宫来吗?”王容与疑惑问道,她也不常见大皇子,但是嫡母该做的她也没省略,不让人因为恭妃的不受宠而怠慢了大皇子,平安脉案也是偶尔会看。 但是说要和荣昌一样的精心,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无病摇头说,“照恭妃娘娘说的,是今天早上才显出的不好,怕病情加重,所以才不让他出门,等到节过完了再叫太医。” “我瞧着,恭妃娘娘的意思大概是想借大皇子身体不愉,引陛下垂怜吧。”芙蓉道,“若是平常,大皇子身体不愉报到陛下那,陛下打发太医就算了事,这合宫宴上说大皇子身体不愉,陛下怎么也得亲自去一趟看望才是。” “恭妃娘娘运气实在不好。”无忧道,“偏是郑妃娘娘了。” “去叫李肱问下,陛下现在在哪?”王容与说,“无病,你带上东西去景阳宫替我看望一下大皇子,若是情况不好,嘱意明天一大早就要去请太医。” “是。”无病道。 王容与在宫人的帮助下脱下沉重的大礼服,礼冠,中秋的的夜有些凉意,无病去寻一件夹棉的褙子给她加在常服外面。 “现在就穿这个了?”王容与有些惊讶,褙子边上还镶有小绒条,没有冬天的毛条夸张,但也是绒毛。 “暖和。”无病说。“娘娘等会出殿就晓得好了。” “你又知道我要出去了?”王容与笑说。 李肱来回话说陛下从顺嫔那出来就回乾清宫了。王容与起身,“那我去乾清宫一趟。” “不用步辇,今晚月色这么好,我走着去。”王容与说。 “娘娘可要带公主过去?”芙蓉问。 “不用了,我去乾清宫跟陛下说点事。”王容与说。 王容与带着人往乾清宫去,朱翊钧听到通传就在等着她了,看着她进来,“怎么不坐步辇过来?走过来多累啊。” “今晚月色很好,走走就当散步了。”王容与说。 朱翊钧伸手牵她上炕和他对坐,宫人上了茶后就到隔间外等候听传,并不过来。 朱翊钧伸手拨弄着王容与褙子上的绒边,“朕还当是八月十五嫦娥夜奔,原来是哪家的小兔子跑过来了。” 王容与许久不与朱翊钧有这样私密氛围的对话,颇有些不习惯,伸手拨开他,“陛下,我来是有正事要和陛下说。” “你说你的。”朱翊钧说。 “陛下,大皇子也该开蒙了,陛下该给皇子取名了。”王容与说道。“毕竟是陛下的长子,陛下莫要前朝上折来劝诫。” “好吧。”朱翊钧说,“朕明日就给他取名,再给他延请名师开蒙,皇后觉得如何?” “大善。”王容与笑说,“那荣昌的老师该请谁?” “我小时候最开始也是跟着哥哥们一起上学的,只七岁后才是请的女老师。但是那个时候也不教四书五经了,只学了女书,然后女红,规矩。”王容与说,“喜欢的书只能自己在房里看,有不懂的就去问哥哥。” “陛下,我想让荣昌能更有文化一点。”王容与说。 “你想让荣昌跟大皇子一起上学?”朱翊钧问。他沉思片刻,“那朕得好好选个老师。” “本来是准备翰林院随便叫一个,看来现在得在阁臣里找。”朱翊钧笑道,“朕觉得申时行很温和,荣昌应该会很喜欢。” “朕不可不想老师太严厉,吓着荣昌。”朱翊钧说。 “只是小儿启蒙,如何好劳动阁臣。”王容与说,“阁臣不是挺忙的吗?” “教几个小儿启蒙,用不了多少功夫,对他们而言,却是荣耀。”朱翊钧说,“朕明日与他说说。” “感觉昨天还在怀里抱着的小宝宝,马上就能背起书包上学堂了,真是岁月如梭。”王容与感叹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中秋宴上,后宫传来喜讯,前朝高兴之余,就想起在后宫默默无闻的大皇子来,想着大皇子到现在还没有起名字,就有朝臣脑袋一拍,就准备写折子上谏。 结果第二天陛下就着礼部尚书觐见,大皇子取名朱常洛,二公主封号昭宜公主,取她生母养母的封字为号,也算是一种慰藉和纪念。 这上诫的折子才替上去,陛下取名的消息就传来,连忙又急急忙忙去要了回来,摸了额头一脑门冷汗,看来陛下心里是门儿清,看来以后这事啊不用先着急上火,等过上几日,陛下没动静了再上折,以免每次都弄的这么惊险。 朱翊钧叫来申时行,“爱卿,朕给你介绍一个学生如何?” “荣昌公主,聪敏机智,正是要开蒙的年纪了,朕想延请爱卿为公主和开蒙,爱卿以为如何?”朱翊钧问。 “陛下是想臣给公主开蒙?不是给大皇子开蒙?”申时行问。 “虽然为人父者应该一视同仁,但是不瞒爱卿,荣昌是朕的心尖尖肉,珍之爱之,如只为大皇子故,朕也不找你,在翰林院找个夫子就行了。不过朕也知道,若爱卿只为荣昌公主开蒙,少不得又有酸腐要上言,不如两个孩子的开蒙都交由爱卿了。”朱翊钧说。 “微臣谢陛下一片爱重之心。”申时行行礼说,陛下说自己对公主是掌上明珠,爱若至宝,为公主请师傅却选中他,显然是心里对他十分信任满意。“微臣并不是不愿意替荣昌公主和大皇子开蒙。” “只是开蒙一事不过两三年,微臣做的,翰林院同僚也做得,陛下是为荣昌公主,朝上却以为是为大皇子故。”申时行说,“如今中宫嫡子未出,陛下对大皇子可以优容,却不可太过优容,以免心生骄娇二字。” 朱翊钧垂眼思考了一会,“爱卿说的对。” “如此,就请爱卿去翰林院给朕寻一师傅,学问扎实,沉稳可靠之人为大皇子开蒙。”朱翊钧说。 “那荣昌公主那?”申时行说,虽然是个公主,但也只是个公主,所以申时行对陛下待公主的娇宠并不多加劝诫,若是其他人在这,少不得就要劝陛下几句,骄纵公主也不能越过皇子去,所以申时行后入阁而被陛下亲睐,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正如爱卿所说,开蒙也不过两三年,朕便亲自给她开蒙罢。”朱翊钧笑道,“等到她要正式入学了,到时候再说。” 终于等到儿子的名字,又听乾清宫来报喜的姑姑说,陛下要请师傅给大皇子开蒙,恭妃双手合十,眼含热泪,以为自己总算等到了。 “这还要多谢皇后娘娘。”姑姑说,“八月十五晚上,娘娘又亲自走到乾清宫问陛下何时给大皇子取名。”姑姑为皇后娘娘在恭妃这卖了个好。 “是要多谢娘娘。”恭妃说,“我带大皇子去乾清宫给陛下谢恩后,自也要带他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恭妃母子去往乾清宫的时候,陛下却不在乾清宫,“陛下这会在坤宁宫呢。”太监说。 恭妃又带着大皇子去坤宁宫。 朱翊钧正搂着荣昌说,过两日等乾清宫安置好小隔间,就要正经开蒙了,带着文房四宝,如果坐不住,可是要挨板子的。 “父皇,什么是挨板子?”荣昌歪着头问。 “挨板子啊,就是用这么宽这么长的竹板打手心,可疼了。”朱翊钧吓唬她说。 荣昌钻进他的怀里,“荣昌乖,父皇不打荣昌。” “那荣昌认真读书,父皇就不打。”朱翊钧笑哈哈的,显然吓唬女儿让他觉得好玩。 “戒尺我亲自做,陛下要真舍得才好。”王容与笑说。 “朕吓唬她呢,你还当真不成?”朱翊钧瞪她,“戒尺那东西,朕可不想荣昌见着。” “开蒙读书就是大小孩了,也得学着规矩,做的好有赏,做的不好就要打。”王容与说,“因为陛下宠着,最近已经有些不像话了。” “荣昌这样乖,你还要说她不像话?”朱翊钧道,“不知道还要问一句,到底是不是亲娘。” “前日用膳,我去慈安宫还未回来,便让她自己先用了,结果就不好好吃饭,尚膳监弄了一桌菜,只有里头有一道她味道不喜,竟然连盘子带菜都砸了,再不肯吃饭。” “把我回来气的,当时就说,公主不想吃饭,那就到饭点再用膳,其余一应点心都不给,好好治她这脾气。”王容与说。 “如何能不给她东西吃呢?”朱翊钧急道,“本就没用膳,点心也没了,岂不是饿的厉害。” “再说孩子发脾气,无非就是因为你不在她身边陪着,她想娘了才会如此。”朱翊钧问怀里的姑娘,“荣昌是不是想和母后一起用膳,然后母后没回来,荣昌才不想吃的?” 荣昌点头,她看着王容与,当日母后回来听说后,脸沉沉的,不等她撒娇,就说了不让给她点心,她觉得委屈,当真就不吃,后来饿的哭了,母后也没改变。 “你跟你父皇说真话。”王容与说,“那后来母后回来了,叫你过来一起吃饭,你为何又不吃?” “因为母后把我摔的那盘子菜又让人送了一样的过来,母后偏要让我吃。”荣昌委屈说。 “不喜欢吃就不喜欢吃,多大的事。”朱翊钧说,“要朕说,这尚膳监的人为何要送公主不喜的菜式过来,该罚才是。” “每日膳桌那么多菜,我也没让她每个菜都要吃,她就是发脾气,扔碗听响。”王容与说。“好好的菜,好好的盘子,说扔就扔,不教训她,以后就要扔杯子扔摆设,这些东西也不是天落下来在你面前的,后头有多少人力物力,被万民供养,如何能暴殄天物,需知要惜物养福,惜福养身。” “堂堂公主,扔几个东西算得了的什么,还怕没有的扔?”朱翊钧有些不以为意。 王容与瞪他,“我自己没有扔东西的习惯,荣昌自小也不让她乱扔,这毛病打哪来的?看来去乾清宫开蒙,我还得考虑考虑,别又学了些习惯回来还得头疼扳过来。” “你这可是冤枉朕,朕就算是喜欢扔,朕还能当着荣昌的面扔不成,朕难道不怕吓着她。”朱翊钧叫屈。 “那就是陛下的女儿,父女同心,遗传了不好的习惯。”王容与说。“但凡御用,无一不是精品,百里挑一的东西,到陛下跟前,动辄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如何不教人可惜。” “朕也不是每天扔东西听响,这不是有时候气头上来。”朱翊钧解释说。 “以后陛下再生气,就扔奏折吧,那个一时也扔不坏,捡回来还能用。”王容与笑道,“反正能惹的陛下生气,也是臣子无用。” “这话你也就在朕面前说说。”朱翊钧笑道。 荣昌本来密切的关注父皇和母后聊天,知道他们在说自己扔盘子的事,原本想着父皇能说服母后,结果竟是父皇也被教训了一顿,荣昌噘嘴,看来以后还是得听母后的话,不能给母后犟。 毕竟母后说一不二啊。 荣昌小大人似的叹气,朱翊钧低头对她说,“下次母后不给你饭吃,你就来乾清宫给父皇请安,饿肚子多难受啊。” “父皇最好了。”荣昌搂着他的脖子说。“荣昌想和父皇母后一起用膳。” “好,以后父皇都和母后一起陪你用膳。”朱翊钧哄道。 王容与看他们父女两腻歪,颇觉受不了,这时芙蓉进来通报。“恭妃娘娘带着大皇子来了,说是要给陛下和娘娘谢恩。” “让她们进来吧。”王容与说,招手让荣昌从她父皇身上下来,去地上穿好鞋站好,荣昌和父皇颇有些难离,朱翊钧搂着她说,“只是过来谢恩,谢完恩就让她们走就是,何必还要荣昌下去。” “恭妃是庶母,难道让她在上面受了庶母的礼?”王容与嗔道。伸手把荣昌接过来,无虑上前给公主穿上鞋子,荣昌下地后就走到朱翊钧边上,依旧趴在她父皇的腿上。 “三天两天见了面的,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粘你父皇。”王容与无奈道。 “荣昌最喜欢父皇了。”荣昌仰着脖子说。 “父皇也最喜欢荣昌了。”朱翊钧扶着女儿的背说。 “好好好,你们父女情深,我是后娘。”王容与道。 恭妃带着大皇子进来,见此情妆,心里五味杂成,嘴里泛着苦,陛下,洛儿也是你的亲儿子啊。 恭妃心里如何想不说,面上是带着拘谨的感恩,先是惯常问礼,等到她问完礼后,王容与让荣昌给恭妃娘娘问好。 “荣昌给恭妃娘娘请安。”荣昌行了一个万福礼。 “公主多礼了。”恭妃点头应道。 “嫔妾和大皇子今次来是谢恩,谢陛下给大皇子赐名。”恭妃说,她拉着儿子上前,想让他在陛下面前多说句话,卖个乖,但是大皇子鲜少见到陛下,如何敢开口,神色间尽是敬畏之意。 “陛下这个时候才为大皇子取名,也是为了大皇子好,小儿命弱,等稳健了再取名,也妥当,先帝也是十岁上才得了名字。”王容与和缓说道。 “嫔妾和大皇子都感念陛下圣德。”恭妃说,她也只会干巴巴的说着这些,大皇子手拽着她的衣裙,有发抖之意,再看看自己,就是曾经在宫里想着如何说,面对着陛下和皇后,她也说不出来。 气氛有些尴尬。 “既取了名字,不日就要进学,回去好生准备着,勤勉读书,不要懈怠。”朱翊钧说,“和你母妃回去吧。” 大皇子磕磕巴巴的谢恩。 王容与瞪一眼朱翊钧,“大皇子要进学了,我这备了些文房四宝,你一并带回去吧,大皇子要尊师重道,跟着师傅好生学学问。” “谢皇后娘娘赏。”恭妃说,也不能再留了,只抬头留恋的看一眼陛下,但陛下却无所觉,正低头温柔的看荣昌公主,恭妃心里一刺,领着大皇子行礼告别。 等到她们一走,荣昌就飞快脱了鞋子,又爬上炕,在父皇怀里坐着,“父皇,大皇子也要跟我一起上学吗?” “你和他不在一个地方,请了一个翰林给他做老师,至于你,父皇做你的老师可好?”朱翊钧道。 “好。”荣昌喊道,“父皇肯定不会打荣昌板子的。” “那可不一定,戒尺是你母后准备的,要是真的不听话,那可不是父皇说了算。”朱翊钧故意道。 荣昌立马耷拉着眉,然后到荣昌身前身后的腻歪,“母后最好了,荣昌最喜欢母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皇子读书的书堂在皇极门右厢,但眼下开蒙,并不算什么正经入学,再加上他一个孤零零的去学堂,看着也不像。 陛下对皇长子并不喜,可不会想到从亲要重臣家里要几个和大皇子年岁相当的孩子来陪皇子读书。 外臣不能去后宫,朱翊钧便让人在乾清宫收拾一个房间出来,大皇子每日上午来学习两个时辰然后回去,每日来请安呢也不用见面,在殿外磕个头就是。 后宫不知道这些,听闻大皇子竟然是去乾清宫开蒙,纷纷以为陛下对大皇子看重,无嫡立长,即使恭妃母子毫不得宠,但是无人能小看她们,若是中宫无子,那就是未来的储君。 之前陛下对大皇子不闻不问,这接连着又是取名又是开蒙,再想想,皇后这几年也没有传出孕信,难道陛下是对嫡子不抱希望,转而要来培养大皇子了? 景阳宫一时门庭若市。 王美人也来景阳宫看恭妃,毕竟是曾经从景阳宫出去的,过来坐坐可以比的旁的嫔妃坐的久点,王芷溪自那次临幸后提了搬到永和宫,之后得幸的次数多了些,只是位分不加,避子药依然照旧灌,就是陛下给的赏赐再多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些死物。 王芷溪不知道,朱翊钧自开始胡来,烦了内侍监总来请示留不留,便直说,嫔以下妃嫔侍寝,通通不留,若是之间侍寝说不留的依旧不留,之前侍寝过没有说不留的还是留。 而王芷溪就是当初不留的人。 她看着恭妃,“姐姐有大皇子,总有一日会苦尽甘来,只我们在这后宫熬着,也不知道哪天是个头。” “妹妹莫要妄自菲薄,妹妹风头正劲,如今郭妃有孕不能侍宠,妹妹把握住机会,恐怕还能更上一层楼。”恭妃说。 “郑妃这几日可没少借有孕把陛下拉到她宫里,自己肚子里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就想着要和大皇子别苗头了。”王芷溪冷笑道。只是便宜玉贵人了。 “她和我别什么苗头,皇后娘娘又不是不能生。”恭妃说,“玉贵人和你与宠爱上五五分,日子可不如你痛快。郑妃可没有兰妃那么好伺奉。” “不伺奉皇后,伺奉谁也没差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王芷溪苦笑,“有姐姐在宫里,我便是能上到哪?所以我也不想那些了。” 提及皇后,恭妃并不接过话头,只说,“若不是皇后娘娘,陛下指不定还想不起大皇子,也想不起大皇子开蒙之事,此事上,我十分感激娘娘。” “皇后娘娘的心是没的说,一等一的好。”王芷溪也不再说其他,只恭贺恭妃,“先前大皇子和陛下不亲近,如今在乾清宫开蒙,正好能多见见陛下,和父皇好好亲厚。” 恭妃双手合十说,“我都不奢望这些,只大皇子能多见几次父皇,就很好了。” “等到皇后诞下嫡子,他这个庶长就有些扎眼,我从不求陛下宠爱他,只求他能顺利长大顺利成亲就藩,我就心满意足了。”恭妃说,她现在可是一点希望皇后不要生下嫡子的意思都不敢露出。 转瞬两日,乾清宫那边来人说课堂已经布置好,大皇子明日就可以去乾清宫学习,恭妃娘娘不用送去,身边带两个宫人随行就是。 恭妃着人送了荷包,晚上搂着儿子交代了半天,“千万不能哭,不能闹,两个时辰就能回来了,母妃就在半道上接你。” 大皇子现在就有些强忍眼泪,他见人少,胆子不大。 “不要怕,那是你父皇啊。你不是一直想见父皇吗?以后就天天都能见到了。”恭妃说,“你在父皇面前一定要乖,你乖,你父皇才会喜欢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会让父皇喜欢我?”大皇子抽泣着说。 “你好好读书,认真的,父皇问你什么你要回答,不知道的就说母妃未曾说过。记住了吗?”恭妃说。 大皇子被追问了好几遍才点头,但是心里满是凄楚,一点都不想去开蒙。 荣昌也是这一日进乾清宫开蒙,她去惯了乾清宫,又早就想学写字读书,所以一点都不害怕,自己前天晚上督促喜桃和无虑把文房四宝都准备好,第二天也不用别人叫早,很爽快的起来,去给王容与请安,一起吃了早餐,就上了步辇去乾清宫。 王容与去慈宁宫慈安宫给两宫太后请安后,就让人去乾清宫,荣昌第一天上学,她得去看看。 大皇子的教室在闲置的殿室,荣昌的小书案就在朱翊钧办公的东暖阁里,搬来一座小屏风隔断,屏风挪到一边,父女两就可以互相对着处理各自的事物。 朱翊钧很是严肃,荣昌第一次见父皇这样,就大眼睛看着他,朱翊钧不为所动,很正经的把上学的规矩立好,然后再说一些勤于学,敏于学等勉励。 王容与来了乾清宫,摆手不让人通传,在隔间外偷偷看了,陛下的老师当的像模像样,荣昌为着父皇不同于以往的表情,有些怯怯,但是因为之前说好的规矩,撅着嘴也忍下了。 王容与瞧着好笑,又偷偷出来,“今日我和公主的膳桌都教摆到乾清宫来。” 她回了坤宁宫,无病一早就按照她说的,在茶水间里鼓捣,做出茶碗蒸糕,里头搁了鸡蛋牛奶,一掀笼屉,香气扑鼻。 “有些意思了。”王容与尝了一个说,她挽起袖子,还亲手做了一个奶油千层饼,面皮是直接在一块铁板上做的,奶油是让李肱和两个小太监轮流着打出来,直接用刀抹在面皮上,最上一层,再撒了一层烤制过的杏仁片。 “行了。”王容与说,“也不知道荣昌喜不喜欢吃这个。” “娘娘喜欢吃,公主也一定也会喜欢。”无病说。 “那可不一定。”王容与笑道。 王容与这次去乾清宫没偷偷的,荣昌看到她就眼睛发亮,有些坐不住,朱翊钧也就咳嗽两下,“今日就上到这里,明日继续。” 荣昌起身行礼,“谢谢老师。”然后一溜跑到王容与怀里,紧紧的巴住她。 “你怎么来了?”朱翊钧笑问。 “孩子第一天开蒙,我不得来看看,孩子听不听话?老师教的好不好?”王容与笑道。 “学生表现尚可,老师表现你以为呢?”朱翊钧问。 “我倒觉得老师是个好老师,只学生有些娇气了。”王容与抱起荣昌,荣昌的脸埋在她脖子处,不肯起来,“不过看在是第一次的份上,也算可圈可点。” “荣昌,来,父皇抱。”朱翊钧道。 荣昌扭扭小屁股,不愿意。 王容与拍着她的背,“怎么,昨天还高兴父皇教你,今日父皇教你,你就不喜欢了?” “父皇凶凶的。”荣昌委屈的说。 “母后方才来看来,我可觉得父皇没有凶你,只是有点严肃,不像平常和你玩闹时的样子。”王容与说。“但是父皇给你上课的时候他就不是父皇了,是老师,你希望老师也像父皇一样,陪你玩耍一样的嬉闹吗?” “学习可是很严肃的事情。”王容与哄着女儿说,宫人把王容与带来的糕点摆在炕桌上。 “荣昌怕父皇了,那父皇不教了,另外请个老师好不好?父皇只陪着荣昌玩。”朱翊钧也来哄女儿。 荣昌抬脸说,“不,要父皇教。” “那你要怕父皇,父皇就伤心了。”朱翊钧说。 “不怕父皇。”荣昌说,“我只是有点不太习惯。” “那还让父皇抱吗?”朱翊钧说,荣昌点头,从母后怀里爬到父皇坏了,王容与看着她说,“开蒙了是大小孩了,不能总抱来抱去。” 第一天坐了小两个时辰,荣昌还是有些精力不济,肚子也饿,看着王容与端来的东西想吃,又不想自己动手,只张着嘴想小鸟待哺一样等父皇喂。 王容与很早就让荣昌自己吃饭了,见此情状只摇头说,“日后还是下了学就回坤宁宫用膳,不然照陛下这样的放纵法,我怕她用不了几天,连自己吃饭都忘了。” “多的这么大还让人喂饭的,正是喂饭的年纪。”朱翊钧说。 大皇子那也下了学,来和朱翊钧请安告别,王容与看看时间,“陛下要用午膳了,没有这个时候还把孩子往回送的道理,今日既是第一天,陛下就留大皇子用膳,以示看重。” “你啊,对别人的孩子比对自己的孩子还上心。”朱翊钧说。 王容与浅笑,大皇子这不过是一句话,算的上什么好,荣昌那针针线线都是细心过问,不想娇惯也就是嘴上说说,她也没硬扯下勺子,让她自己吃啊。 朱常洛以为只是像早上一样在殿外磕个头就可以走,虽然看不到父皇有点失望,但更多的还是如释重负,他有些怕父皇。 但是没想到,这次竟然被叫了进去,一进去看,皇后也在,两人分坐两边,荣昌公主歪在父皇身上,嘴巴一鼓一鼓,吃的很香。 朱常洛给父皇母后请安,王容与叫起。“今日是你第一次进学,可还好?”不指望朱翊钧问,王容与先笑吟吟的问道,让人把他抱到凳子上去,又有热水来给他擦手洗脸。 王容与切下一块千层来,对荣昌说,“你去送给弟弟吃。” 荣昌下来,端着碟子过去,“这是我母后做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谢谢公主。”朱常洛说。 荣昌歪头看着他,“你得叫我姐姐。” 朱常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母妃说了,对母后和母后的大公主,要尊从有礼。 荣昌看他半天没有得到回应,又蹬蹬跑回去了,猴儿上树一样又腻在父皇身上,朱常洛看她,颇为羡慕。 朱常洛常被母亲带着去坤宁宫请安,见王容与多了,没有那么害怕,王容与温言细语,他也能对打一二,朱翊钧在一旁从头至尾都不曾发话,好像他不在似的。 膳桌摆上来,王容与让荣昌好好坐着吃饭,朱常洛平常还是奶娘喂着吃,这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王容与一看他用筷子不太熟练的样子,就立马让人上来喂大皇子,为了让他别不自在,也让人喂荣昌。 荣昌这个时候有骨气了,不让人喂。 王容与见朱常洛为了争气,也不让人喂,等会饭都吃不好,只能无奈招手,“你过来,母后喂你吃不吃?” 荣昌眉笑颜开的坐过来,等到用膳完毕,她对朱常洛说,“大皇子,你以后常来和我一起吃饭。”这样就总有人喂我吃饭了。 朱常洛有些受宠若惊的点头。 王容与着人送他回去。 恭妃早就在景阳宫等的心急如焚,一刻钟就要打发人去宫门看一眼,大皇子回来没有。 乾清宫那边传话说陛下和皇后留大皇子在乾清宫用膳,她不免心生战战,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教儿子如何在御前用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大皇子好不容易回来,恭妃拉过孩子询问。“可有在父皇面前失仪?” 朱常洛被母妃的激动吓了一跳,怯怯摇头,“母后留我用膳,用完就让人送我回来了。” 恭妃殷切的看他,“父皇可问你什么了?” 朱常洛还是摇头,“父皇只和荣昌姐姐说话。” 恭妃难掩失落,但她还是事无巨细的从朱常洛进乾清宫,到出乾清宫的事都问了清楚,知道朱常洛早上去没有见父皇的面,中午是母后叫了去,直到走,父皇也不曾问过他什么。 “这是母后赏赐给我的文房四宝。”朱常洛说。 “父皇没有赏赐你吗?”恭妃问。 朱常洛摇头,“母妃,为什么荣昌姐姐不怕父皇?” “荣昌公主见父皇见多了,就不怕。以后你日日去乾清宫,见父皇的次数多了,你也不用怕。”恭妃说。“你要好好听老师的话,老师教的你都有学会了,父皇问你功课,你要能说的上来,父皇才会喜欢你,知道吗?” 朱常洛懵懂的点头。 昭宜被朱常洛小上几个月,宜妃带着昭宜来坤宁宫玩的时候,王容与问宜妃,把昭宜也送去开蒙。 宜妃笑着摇头,“谢娘娘记着昭宜,不过开蒙还是我自己来吧,等到哪一天荣昌会从外面请老师来教了,昭宜倒是可以跟着一起去学堂玩一玩。” 王容与看她,“你不用多顾虑这些,孩子多见父皇还是有好处的。” “昭宜再多见父皇,陛下也不会把昭宜当做荣昌那样宠爱,平时见不着就罢了,这要在乾清宫见多了,回来问我父皇为什么待荣昌姐姐和待我不同,我可怎么回答?” “陛下当老师还颇有些威严,不似寻常娇惯她的模样。”王容与说。 “寻常开蒙我也教的,就不让她来凑这个热闹了。”宜妃说,陛下亲自来给荣昌公主开蒙,本就是想和女儿多亲近一会,她非要把昭宜送过去讨个没趣做什么。 “只是也想知道荣昌开蒙都学了些什么,这样我好调整进度,小姐妹玩在一起也有话说。”宜妃笑道。她是常带昭宜来坤宁宫的,昭宜得母后的喜欢,和荣昌姐妹融洽,这两点都比和父皇多见几次面来的重要。 人心都是偏的。 她自个儿肯定也偏心昭宜,又何必为陛下的偏心去介意。 朱常洛每次去乾清宫,回来都要被恭妃如此询问,恭妃才知道,荣昌并不是那天才去乾清宫,而是每天都去,和朱常洛的作息是一样的,因为陛下亲自给荣昌公主开蒙。 恭妃不由又妒又羡,只是一个公主而已,即便是皇后生的,难道就能凌驾在皇子之上,恭妃去慈安宫时,神色间就不由带出来些,不过她不说自己,只说洛儿每日从乾清宫回来,并不在乾清宫用膳,回来问她为何荣昌公主能天天跟父皇一起用膳。 “荣昌天天在乾清宫?”李太后问。 “听说是陛下亲自给公主开蒙呢。”恭妃笑说,“比起荣昌公主的圣宠,洛儿和昭宜公主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呢。” “荣昌是嫡长女,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心疼些也没什么。”李太后说,“如何能教导大皇子去和公主计较圣宠?公主再得圣宠,也是一幅嫁妆嫁出去的,身为皇子,心胸要开拓,你身为皇子的娘,也不能把孩子教的小气。” 恭妃连忙跪下,“妾领慈训。” 恭妃走后,李太后着人去叫皇后来,她如今在慈安宫静修,就是没了爪牙的老虎,陛下每三日过来请安,只是应付公事,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更何况听她说教,皇后是每天都来请安的,不管听进去多少,面上还是做足了。 李太后叫皇后来,如今她的想法只能靠皇后传给陛下,所以就算皇后表现的恭顺,她也要时时敲点着。 王容与来慈安宫,李太后问她,“怎么听说荣昌最近天天在乾清宫待着啊?” “陛下心血来潮说要给荣昌开蒙,看能坚持几天罢。”王容与笑说。 “荣昌和洛儿都开蒙了,昭宜呢?”李太后问。 “宜妃也在给昭宜开蒙了。”王容与说,“等到明年就弄个正经学堂,让他们三人一起去学堂,年纪还小,也不用避讳,姐弟妹三人也能好好亲近。” “乾清宫是天子寝宫。”李太后说。 “儿臣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如今阁臣也常出入乾清宫给陛下,荣昌常出入乾清宫也怕多有不便。”王容与轻轻柔柔的说,“只是陛下如今空闲时间多,儿臣想着,给荣昌启蒙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没劝。” “你要多劝陛下去上朝,这经年累月的不上朝,朝官怎么想,百姓怎么想?”李太后说,“史书又当如何说。” “儿臣会劝诫的。”王容与说,“好在阁臣还是每天见的,奏折也是每天批的,朝政并没有滞纳的情况出现。” “你如何知道,这陛下不早朝,场上官员的心就不会稳,底下暗潮涌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迸发了。”李太后说。 “儿臣尽力去劝诫,只是母后也知道,陛下如今也不常能听的进去。”王容与为难说。 “陛下如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李太后痛心疾首道。 王容与没有搭话,还不是你和张居正把陛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个自小尊崇的老师,中正严肃的劝诫陛下勤政勤俭,然后自己确实金山银海,挥霍无数。 一个严厉管教的母妃,从皇子到帝王都不假辞色,结果却和外臣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粉红暧昧。 朱翊钧不叛逆才怪。 从慈安宫出去,日头已经不早了,去到乾清宫,果然陛下和荣昌已经用过午膳,荣昌被抱着去午睡,朱翊钧在等她,“母妃找你去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王容与说。 “撒谎。”朱翊钧说,“你每日去给两宫太后请安,不过略坐坐就回,要是哪日请安回来,再去慈安宫,必是母妃找你说事了。” “我的行踪,陛下倒是清楚。”王容与笑道。 宫人上了热水给她净手,再得到指示后把膳桌摆上来,无病先把膳桌选好了,三菜一汤一个清炒时蔬,就给端上来了。 “如何就吃这几个?”朱翊钧看着寒酸就问。 “宫人知道我爱吃什么,其余的就没端进来,就我一个人吃饭,端进来端出去也麻烦。”王容与说,“陛下再跟我吃一点?” “朕不用了。”朱翊钧摇头说,“荣昌什么都想吃,吃一口不喜欢了非要朕吃了,说母后说了,不能浪费,到碗里的必须要吃完,结果就是朕吃撑了。” “那还不是陛下纵着她。”王容与笑说,“肚子要是撑的难受,就吃上点消食丸。” 朱翊钧看着王容与吃饭,等吃完用茶水漱口时他又重复问,“母妃找你说什么了?” “母妃找我说什么,陛下还不知道?”王容与看她。 “就是让你劝诫朕上朝,每日的例行请安就说了,何必还要再叫回去说一顿。”朱翊钧道,“你自己说,还是朕去查?” “没什么大事。”王容与说,“母妃问荣昌为何每天都在乾清宫进出,说乾清宫是国之重地,荣昌在乾清宫进出,不太妥当。” “乾清宫是朕的寝宫,朕想谁来就来,谁不来就不来,与他人何干。”朱翊钧说。突然又皱眉道,“母妃不会突然关心这等小事,莫不是谁在她面前乱说话,让她借此来敲打你。” “什么敲打。”王容与道,“满宫上下,只有三个皇嗣,其中荣昌最得陛下喜爱,不过以后宫里皇嗣多了,陛下也要如此宠爱荣昌才行。” “朕的心肝自不用说。”朱翊钧说。他见王容与不想说,也就没问了,只回头让张成去问一下,今天白天里,除皇后外,就是恭妃去过慈安宫。 朱翊钧闻听冷笑,“什么东西,也敢嫉妒荣昌的圣宠。” 他沉思一会,“明日叫大皇子不必来了,荣昌由皇后启蒙,昭宜也是由宜妃启蒙,那就让大皇子也回景阳宫由恭妃启蒙吧。” 恭妃闻听传讯不能置信,宜妃是后宫除了名的才女,皇后也有才名,更别提荣昌根本不是皇后启蒙,而是陛下亲自启蒙,她只是一个宫女出身,腹中无才,如何能担任起给皇子启蒙的责任。 “公公,可知陛下为何突然又变了主意?”恭妃颤抖着问,十几天前她才以为洛儿终于入了陛下的眼,这才几天,就是黄粱一梦吗? “陛下觉得恭妃去慈安宫请安的时间不若拿来教导皇子,行事端正,莫要行背后小人之道。”太监说完就走,恭妃宫人送来的荷包他也不要。 恭妃全身发抖,宫人惊的扶住她,“娘娘,你怎么了。” 恭妃咬紧牙根,陛下,陛下,皇后是你的女人,我就不是吗? 满宫里只有皇后是人,其余人都不是吗? 只有荣昌是你的女儿,洛儿就不是你的儿子吗?你的皇位,难道还能传给女儿吗? 我只是牢骚几句,皇后连点油皮都没掉,你就如此心疼要为她出气,来惩罚我。你惩罚我就罢了,为何要惩罚洛儿,他每天能去乾清宫上学,他多开心。陛下你看不出来吗? “娘娘。”宫人惊忧道。 “我无事。”恭妃攥紧帕子说,她面色苍白,眼神却精益有光,“当年圣母太后也不过宫女出身,她能教导陛下,我如何不能。” 李太后很快就听闻大皇子被赶回去由恭妃开蒙的消息,只觉得陛下的这个举动就是要扇她脸上,李太后自觉对王容与一句重话都没说,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想到陛下对自己的心结不解,又气又急,竟然病倒了。 也不让王容与来伺疾问安。 但是王容与依旧每日来慈安宫请安问候,只在殿外打个转就回去,李太后深恨她做面子事,但是却无能为力。 因为她也要面子。 若是彻底不准皇后入慈安宫,恐怕事后无法解决。 王容与有时候也觉得抱歉,母妃这个时候显然不愿意见她,但是不能因为她不见她就不去,为人儿媳者,若是落了话柄,以后就百口莫辩了。 如今不过几步路的事,王容与是宁愿事前做到位,不愿事后受累。 郑妃没参与到这其中,毕竟孩子还没下地,说这些还是为时太早,不过郑妃对恭妃很是不屑,她的孩子自然不会比大皇子无用,母亲没有圣宠,还妄想儿子得到陛下的圣宠,简直痴人说梦。 郑妃对自己的孩子得到圣宠有的是信心,她现在只担心一条,因为她怀孕不能侍寝,然后看着后宫的妃嫔们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承宠,不由心里暗恨。 一边叫来陛下撒娇卖痴,让陛下留下,玉贵人有机会承宠,一边又不遗余力的打击玉贵人,你只是我用来固宠的棋子,好好的听话。 周玉婷大起大落后,心胸早已不比寻常,她来投靠郑妃就是存了这样的打算,于是对她的口头敲打只从耳边过,不往心里走。 她回到后宫,只为两件事,一件得到陛下的恩宠,第二件,她必要郭妃,尝尝她当年在浣衣局受的苦。 若不是郭妃,她当年也许就是皇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郑妃是陛下宠妃,顺嫔也是个乖顺的性子,怀孕期间,两边都没有出什么岔子,安安稳稳到生产,郑妃先生产。 生了一个幌子。 不过产婆前脚报了喜,郑妃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小皇子声音弱不可闻,产婆打小皇子屁股想要他哭,哭没两声,就没了声息。 等到缓慢送到太医前面看,太医摇头,已经是回天无力。 郑妃不敢相信,她疯狂的嘶吼,她抓着产婆的手,说她是谁派来的,故意要害死她的儿子。 因为陛下先前说的,郑妃生产,王容与就没去,只密切关注着那边的消息,朱翊钧也没去,两人就在乾清宫喝茶,王容与看他,“陛下不去?” “妇人生产,朕去有什么用。”朱翊钧说。 “我以为陛下喜爱郑妃,待她与别人会有不同。”王容与笑说。 “便是再喜爱也越不过你去,除了你,后宫有谁还能让朕在产房外等候。” 王容与观察他的神色,“陛下莫不是上次被我生产吓着了?” 朱翊钧掩饰的咳嗽一声,他握着王容与的手,“梓童生荣昌不易。” “这女人生孩子没一个容易的。”王容与说。 郑妃产子和小皇子落地及死的消息是前后脚进来的,王容与有些懵,回头看陛下,也是一脸走神,“什么情况?”王容与问,“立刻着人安排步辇,我与陛下去咸福宫。” 王容与和朱翊钧到咸福宫,里头一通乱,没个章法,连接驾都不曾,“到底怎么回事?”王容与怒道。 咸福宫的宫人匆匆来跪下,“小皇子生下来还好好的,产婆打小皇子屁股,小皇子就没了,娘娘现在闹着要产婆赔命。” “她要闹你们就由着她?产婆有问题自有人处置,她一个娘娘,难道还要亲手杀人不成?”王容与喝道。 郑妃看见陛下,扑到陛下怀里,一声哀鸣,“陛下,我们的小皇子没了。” 朱翊钧搂住她,“是小皇子和我们的缘分没到,不要哭了,以后总还有机会的。” 郑妃哀哀切切,悲伤难以自抑,晕倒在陛下怀里,朱翊钧抱她进寝殿,王容与坐在主殿,将人都拿住,跪在一旁等候发落。 王容与并不开口询问,等到朱翊钧出来,她才说,“人都控制在这里了,陛下来问吧。” 朱翊钧坐上宝座,看着眼下跪了一片的人,“朕没心情,你来问吧。” 、 王容与先前不肯问,就因为郑妃说产婆害皇嗣,所以她就干脆等陛下来时再问,免得郑妃心里有什么疙瘩。她三令五申不准后宫对皇嗣下手,因为上次两妃小产的事,又重新梳理了一番,这次怀孕,她也是时刻盯着,如果说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在生产时动手,王容与真要反思自己的宽容治下是不是得改了。 “太医呢,太医先说。”王容与说。 太医也是自认倒霉,上前细细说了,从产前诊断,到生产过程都没有错误,小皇子送到他跟前来已经断气了,他就是大罗金仙也就不活啊。 王容与又问产婆,产婆也是晦气,生产的准备没落下,娘娘发动后的程序也是正常的,小皇子生的有些艰难,生出来后面皮发紫,哭声弱,我便拍打小皇子的后臀,想让他哭出声来,这也没错,就是娘娘当年出生的时候,肯定也遭了这一下,要哭出来孩子才好呢。 没成想小皇子的气弱至此,她眼见着不好,赶紧抱去给太医,只是还是晚了。 “小皇子是什么原因没的?”王容与问,“你纵救不活,怎么死的该知道吧?” 太医支吾了一下,“多半是在胎里就不好了,生的时候久了,避过气了也是有的。” 王容与转头看朱翊钧,朱翊钧问太医,“胎儿在母胎里不好,你们先前诊不出吗?” 太医哭脸,“在胎里确实是诊不太出来,先前诊胎儿脉息稳健,也没想到生出来会是这样。” “这也诊不出来,那也是多半,也是有的,这样含糊不清的话语,朕要你这样的庸医在宫中还有何用?”朱翊钧拍桌道,“滚滚滚,滚出太医院。” 太医忙不迭的行礼然后出去了,不管怎么样,保住命就好。 产婆跪在地下战战兢兢,“产婆就罚此生不得再入宫,也不可再行接生事。” “下去吧。”王容与说,郑妃生子,甫生即死,都不好受,但是产婆也是无辜,若是为此丢了性命,岂不是白造杀孽。 “打十板子再出去。”朱翊钧闷道。 王容与点头,顾言晞领着两个产婆出去,虽然只有一个拍打了小皇子,但是谁叫她们两个接生的呢。两个产婆当初被郑妃状若癫狂的厮打,心里早已后怕不已,此刻听闻只要挨十板子就能放出宫去,老实领罪,心里感念皇后的慈德。 飞来横祸,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既然太医和产婆都是这样处理的,咸福宫伺候的宫人,更加没有必要严惩,归根究底是这个孩子和皇家没缘分。 “陛下节哀。”王容与见朱翊钧发怔,便劝道。 朱翊钧回过神来摇头,“来人啊,郑妃所生皇次子,取名朱常溆,颁哀王,以亲王例治丧下葬,进皇陵。” 王容与点头,依郑妃的脾气,她死了孩子,太医和产婆都不曾治死,肯定是要闹的,不若给孩子哀荣,她也能好想些。 王容与对咸福宫宫人说,“你们好生照顾着你们娘娘,她还年轻,身体养好了,总有再给陛下养育皇嗣的机会,不要太过伤神。” 王容与和朱翊钧离开了景福宫,朱翊钧默默跟进了坤宁宫,王容与见他难受也不赶他,睡觉的时候,朱翊钧靠过来,搂着王容与,“朕,是不是没有孩子的福分?” “陛下不要乱想,是孩子和皇家没福分,不是陛下没有福分。”王容与僵持一下后还是放软身体,伸手环抱住朱翊钧。 “陛下以后一定会多子多孙的。” 朱翊钧闭上了眼,他真正觉得自己没福气的原因是,梓童身体不好,他没有嫡子。可这句话他不能说,只会让梓童心里难过而已。 他自己难过就罢了,不要让她再跟着难受。 难道一起抱着哭吗? 明日叫来许杜仲,一定要逼他一逼,梓童还如此年轻,身体这么糟可如何是好,就算生不了孩子,总要多陪他些时日。 郑妃生的孩子才出生就死了,后宫里面上哀戚戚,心里幸灾乐祸的也不在少数,但是陛下给皇次子排序,取名,颁亲王,入皇陵,宫妃们心里的那一点小确幸又都没有了。 就是生的孩子死了,人家还是陛下的爱妃,又什么时候能轮到她们来幸灾乐祸了。 兰妃听闻消息,避着人默默流了一会眼泪,原来当初王美人说的是这个,她不得陛下喜欢,所以她的小公主,死了便是死了,悄没声息。郑妃得陛下喜欢,生的孩子死了,照样可以有名字,有名号,入的谱。 我的女儿,是娘无用,连累了你。 郑妃望着床顶流泪,陛下如此宠爱她的儿子,若是活下来了,该多好,但是,郑妃闭上眼,都是没用的,孩子死了就是死了。 “娘娘,你不要伤神太过,就是陛下都说了,好好养好身体,日后为陛下再生一个健康的小皇子就是。”玉贵人劝她,“娘娘现在要爱惜身体啊。” “凭着陛下对娘娘的喜欢,以后要孩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庸医只是被赶出太医院,那两个杀了我儿的贼婆子,也不过是打了十板被赶出宫了事。”郑妃咬恨道,“陛下若是真心疼我,心疼我儿,如何不杀了那几人为我可怜的儿陪葬。” “皇后娘娘在呢。”玉贵人细声细气的说,“都知道皇后娘娘最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事,若不是罪无可赦,娘娘不喜出人命呢。” “死的不是她的儿,她当然可以无动于衷。”郑妃恨道,“若是荣昌公主出了什么事,我就不信她,还能把相关的人就这么轻拿轻放不可。” “娘娘慎言。”玉贵人忙说,“荣昌可不止是皇后的命根子,陛下听了这个话也会不喜的。” 郑妃默默的哭泣,心里恨,我的儿,你父皇不肯给你出气,你母后定要这些害死你的人下去给你做牛做马。 还有陛下,为何在生产的时候不派许御医来,都是许御医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如果是他来了,也许孩子就能救。 还有人人称道的皇后,陛下想不到,她也想不道让许御医过来看她生产吗?她就是不愿意。 这就是属于无理由的迁怒了,郑妃生产从发动到过程都不算紧急,如此情况,谁会想到叫许杜仲过来看着。 毕竟御医和太医的区别在那,御医只看陛下,皇后及太后,其余妃嫔,若有陛下发话,御医才能看,那也只能是偶尔,不能是常态。 顺嫔在郑妃生产出了意外后,更加深居简出,生怕出去碍着郑妃,好在她也快要临盆,她不出去也说的过去。 半个月后,顺嫔顺利产女,看着弱弱的,但是好歹还是活着,太医说了,有些先天孱弱,得好好养着。 王容与亲自过来看了公主,带来了赏赐,她对顺嫔说,“胎里弱算不得什么事,好生养着都能好。” “妾只盼着她健康活着就好。”顺嫔道。不是个皇子她有些失望,但是宫人也劝她,郑妃失了皇子,娘娘若生了皇子,指不定郑妃看着不喜,就能出乱子,生个公主还稳妥,民间都说,先开花,后结果,公主后面带着小皇子们来呢。 顺嫔才觉得生女儿好,只是胎里带出来的弱症还是让她有些担心。 “公主我见了,瓜子脸儿,和你很像,想来长大后也是个美人儿。”王容与说,“公主那你先取个小名叫着,小名取的俗一点,对孩子好,喊上几年硬实了,再请陛下给公主取名。” “你看昭宜,之前一直叫着小名,就是发热咳嗽都很少。”王容与说,陛下对这个公主并无特别感情,报给他听也只是说一句知道了,连赐的东西都是宝璋来请示她再去库房拿的东西按照陛下的名头赏赐下来。 这时去问陛下给小公主取名,恐怕是一拖再拖,未免顺嫔多想,王容与便先找了由头说。 顺嫔点头,她也不会说怎么荣昌公主一生下来就取了名字,是皇后嫡女,许是比嫔妃们生的孩子,更得祖宗保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许杜仲从乾清宫出来,复又去了坤宁宫,给王容与请脉时,许杜仲说,“陛下问微臣,娘娘的身体何时能好?” “这话陛下问了许多年,每次臣的回答都是一样的,陛下很是失望,又只能勉力臣好生医治娘娘,陛下说,宫中御医,最信赖臣,臣愧不敢当。” “娘娘的身体纵使外人来看,纵没有很好,也不至于到孱弱的地步,只是陛下深信不疑,显然也是对娘娘爱重极深,不肯冒险半步。昭妃娘娘过世,娘娘很是缠绵病榻了一阵,如今又过去几年。” “微臣觉得娘娘的虽未大好,但是经过几年的调养,已经可以诞育子嗣,娘娘以为呢?”许杜仲放下把脉的手。 王容与闻言怔住,她望向虚空某点,荣昌今年都六岁了,她们已经有六年未曾圆房,原来已经这样久了。 日子过的,却是从未感觉到有这样长。 与她,并无妨碍,与陛下,恐怕也没有妨碍。 后宫那么多女子,又何差她一人。 “我身体与人大不相同,想来许御医也知道,上次反复高热,就是药石罔效。如今别人看着我身体不像孱弱之人,只我自己知道,时常心悸,软弱无力,恐怕这样的身子是没有办法替陛下生儿育女的。” 王容与看着许杜仲说,“但我也知道,许御医深得陛下信赖,治了几年都没有把我治好,觉得身负皇恩,只这错不在你,而在我。” “陛下再问,许御医就回无能为力吧。”王容与说。 “娘娘是想让微臣年纪轻轻就告老还乡啊。”许杜仲叹道。 “术业有专攻,医术里头也是有大千世界,不是许御医医术不精,而是我,身体古怪。”王容与说。“陛下也是亲眼瞧见过的,必然能理解你。” “便是陛下换了人来,娘娘就有把握那些大夫和臣做出一样的判断,此事,多一人知道,不如少一人知道。”许杜仲叹道,“微臣那日既然答应了娘娘,这船是轻易下不得了,至于到时候圣心大怒,能不能保下命来,都是微臣的因果了。” “此事就是陛下知道,也与你无光。你只记住这一条就是。”王容与说,“我总要保你安好的。” 许杜仲离开坤宁宫,无病担忧的看着王容与,“娘娘的心思,还没有变吗?” 王容与苦笑着摇头。 “娘娘为何不愿意对陛下说呢?陛下对娘娘的心意,这些年都看在眼里,不像是不能说的样子。”无病说。 “我要如何说?说陛下,以后不要和后妃睡,只和我睡,我给陛下生儿育女,除了我,陛下别要别人。”王容与苦笑,“恐怕陛下宁愿我病着了。” “娘娘不试一试如何知道?”无病说。 “不说这个了。”王容与摇头,“祖母来人说,那个人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娶妻,好似真的在等你,我给你假期,这次真的出去看看吧。” 无病原依然想拒绝的,这些年来,娘娘一直想让她出去看看,看看孩子,无病总说,他的到来不是我的意愿,我除了生他,其余都没有做到一个娘该做的,就让他像没有我这个娘一样活下去吧,我又何必打扰他。 但这次她动摇了,也许她该去问问沈立文,明白男人的想法,才能知道如何劝娘娘。 无病是带着皇后的赏赐去了永年伯府,见了老太太,老太太知晓她这次回来不会马上进宫,得在外面多待些时日,也不急着多问娘娘和公主的近况,只乐呵呵的把人都叫到一起,一家子老小,娘娘一个都没有落下礼物,就是还在外面的二哥一家,一家子的礼物也是齐整的,一起到永年伯府,再由伯府的人送到二少爷处。 大房近来又添了丁,看着热热闹闹的,反观三房就三少奶奶一个人,就是这么喜庆的日子里,依旧是挂着脸,像是家里死了人似的,无病忧心的看了一眼,三少奶奶和三少爷一直是娘娘心里的结,当初为了她的婚事,三哥的婚事是匆匆订的,然后婚后还尽不如人意,老太太进宫总往好处说。 但是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孕息传出,便是说的再好,娘娘也不信了,这次出来必让她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今看来,是大不好。 三少爷的性子,不如大少爷会为大局委屈退让,也不会像二少爷一样天生对女子就温柔耐性,照三少爷的性子,三少奶奶这样的脸色对他,他能进屋才怪。 等到人都退去的时候,无病问老太太,“三少奶奶如今和三少爷如何。” “你今日既亲见了,我也不瞒你,至于能和娘娘说几分,你自己斟酌。”老太太叹气说,“如今两人就各过各的呢。” “这样?亲家母也不说吗?”无病说。 “三房的不让雅量进屋,亲家母来劝,也没用,只对我说,让雅量找个合心意的小的放在房里,生下子嗣再抱给嫡妻养,充当嫡子。” “三房那个就是不想敦伦,也不想生孩子,所以这样拧着作怪,雅量那个实心眼的,让他找妾,他也不愿意,说他要是喜欢上一个合心意的,如何能让人委屈,又如何能让她们母子分离,他媳妇抬举了身边几个丫头,他也不看一眼,我给他找,他也全推了。只是偶尔去烟柳地转一圈,我和伯爷也不能说他,正是年轻体壮的时候,他也有需要。” “那不能合离吗?”无病问。 “如何合离,前脚说这个话,后脚她只要作势一寻死,她家里人一来闹,说皇后娘家要逼死儿媳,如何能让娘娘处于这样的舆论风波中。”老太太也是悔不当初,“这门亲事,是我害了三儿。” “那让三少爷抬个平妻进来,先把话放外头了,多年没有生育,已犯七出,侯爷老太太没有休妻已经是仁善,抬个平妻进来也是为子嗣故,谁闲着没事还来挑这点刺。”无病说。 老太太摇头,“她先头话就说在前头,纳妾可以,贵妾不行,她连贵妾都容不下,如何能容忍有平妻来挑战她的位置。到时候她往外面一哭诉,说老三宠妾灭妻,老三的官途如何还能走的下去?永年伯府又有何颜面。” “她也不知道如何去投了崔氏的巧,见天的和崔氏一起,问老大家的要这要那,老大家的委屈,在我这哭了多少次了,我能怎么着,还能直说,你别老跟你太太扯一块去,不是你正经婆母?这话说不出来。” 老太太想到家里这一对孽障也是苦不打一处来,先前三房的还脸嫩,说她还知道脸红哭泣,如今却是油了,老太太先以为她们房事不如意是三儿太过粗鲁,但是那时候宫里的嬷嬷来问了,根本不是三儿的事,是三太太怕痛,又怕生小孩子,干脆就不行房事。 这太太有时候难得伺候家里男人,并不是稀罕的事,但多少都是在自己已经生了几个孩儿,觉得下半生有靠了才会这样,毕竟生孩子是鬼门关,谁过谁知道。但是像三房这个,还没生就不伺候自家男人的,老太太是第一次见,一次就仅够她受的了。 “三少奶奶好处都占尽了,却一点退步都不肯让,哪里有这样的人。”无病叹道。 “无病,我是信你,才和你说,我觉得三儿在外头应该有苗头了。”老太太说,“只是他一直不开口,我估摸着,估计是这个人不太好开口。” 无病心口一跳,“娘娘还吩咐我问若云小姐的婚事呢,这也有些年头了,一直没有消息看,娘娘也挂着心呢。” 老太太拍着无病的手,“要不怎么娘娘那么爱重信赖你,果真是比干心窍。” 无病面露难色,“当真是和若云小姐吗?” “若云是个好孩子,虽然身世差点,但是现在是做三儿的贵妾也是使的,若云性子沉稳,也不会是个搅家精,但是三儿不说,我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他若是真喜欢若云,肯定认为让若云做小是委屈她了。”老太太说。 “但是就这么不清不白的在一起,说出去也不好听啊。”无病半响逼出来一句,“这不是置外宅吗?” “那没有,照我观察的,两个人在外头没有做出让人说道的事,但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我最近时常梦见三儿来闹要休妻,然后就惊醒,一宿都睡不着。”老太太叹气道。 “如果这是三少爷的意思,娘娘也不希望因为顾忌她的名声而让少爷委屈。比起许多皇亲国戚,永年伯府已经做的很好了。”无病说。看来这次还得去见见若云姑娘。 “要说三儿和娘娘的关系最亲近了,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他没有去找娘娘,哎,横竖这几天把他心里想的问出来,再看怎么办吧。”老太太说。 “娘娘这次让你出来是为了让你看孩子吧。”老太太和睦的说道,“奶娘听了信昨日就从沈家回来了,你是把孩子接到伯府来看,还是。” “不用接过来,我去沈家看看。”无病说,“无事不要他们登门的好,又不是有关系的人。” “听奶娘说,自从你进宫,他就没找别人,是个实心的。”老太太说。 无病低头道,“娘娘想让老太太替无忧找个人家,家世清白,家庭和睦,人又知道上进的,还请老太太多上心,无忧嫁后要是愿意,还是能回坤宁宫当值的,所以选的人家一定要是正直的。” “我早备着人呢,现在再细细筛选就是,只是嫁人后还回宫里伺候,不知道宫里肯不肯?”老太太说。 “娘娘是后宫的主子,她要愿意,谁能说不呢。”无病笑道。 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她去找奶娘,见奶娘的第一件事就问,“三少爷和若云小姐的事,奶娘知道吗?” “他们两真有什么事?”奶娘反问道。 “若云总不嫁人,她母亲和大嫂俱是十分担忧,但是若云后头有娘娘护着,她们也不敢多说说什么,但是若云真要当一辈子的老女,那家人到底会怨上娘娘。” 奶娘絮絮叨叨的说,“三少爷找的这个媳妇太不像话了,三少爷有媳妇跟没媳妇一样,老太太,伯爷,大少爷都在为三少爷忧心。我起初还想着,若云管着娘娘那一大滩事,肯定是不能随便嫁了,原先和三少爷配不上,但是现在要是可以给三少爷做个贵妾,那也使得。” “只是这想法我只在心里想着,难道真成事了,那是好事啊。”奶娘说。 “我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太太那也只是推测。”无病拧眉道,“只是若云姑娘真想和三少爷一起,最好是先和娘娘去说了,不然心里存了芥蒂,就不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无病自去了沈府,这些天奶娘拉着她说了很久,说沈立文确实是个担当的男子汉,思慈,对,沈思慈就是无病孩子的名称。 “思慈他爹一直带着孩子过,沈老爷那边如何逼他成亲都不肯,送来的丫头他也只让做些粗活,没让近身,我看他心还是诚的。” “你碰上他也是福气,一个大少爷,对你情深意重,就是无忧无虑她们,娘娘有心替她们找个好的,但是娘娘又说还让她们回去伺候,最后多半是在家生子里选一个,还了奴籍,但是其他亲朋的奴籍还在主家握着,那能比的上你这个。” 奶娘的劝导无病都听了,她心里还是没有个想法,她这次出来只想问一下沈立文的心理是怎么想的,还要劝她另取佳妇,不要等着她。 他们能的。 沈立文知道无病要来,挺激动了,原先是真的喜欢,但是这么多年没见面,他一直在等着,就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喜欢,还是执着。 他有时候想,是不是因为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却收服不了一个小丫头的心,这种挫败感让他不甘,所以一定要等个结果。 如果无病当年留下了,说不定他现在也不喜欢了。 他父母听说无病要来,也早早等着看,非要看当年看走眼的那个小丫头,如何迷住自己儿子的心窍,不然就是皇后的侍女又如何?还能让儿子这么鳏夫似的过一辈子。 无病从宫里出来自然带着小宫人小太监的,只是这次来沈府是私事,便只让奶娘和一个小丫头陪着过来。 因为早知道要来,马车是直接进了大门,到二道垂花门上下马车,一下车一抬头,就见沈立文在等着她,这让她颇有些意外。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沈立文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吸引过去。 身高已经到沈立文手肘处,穿着清爽干净的学子服,白嫩清秀,眼神澄净,此刻他也偏头好奇的看着她。 无病突然有些无措起来,也许她对来看一眼自己从出生后就没见过的儿子,有错误的判断。 “进去再说吧。”沈立文看到无病的那一刹那就知道,不是什么执着,也不是什么不甘,就还是喜欢。 他看出无病有些无措,便主动说进去再说,沈立文直接准备把人领回自己院子,但是无病稳定心神后说,“听说,你父亲母亲都在,按礼数我得先去见他们。” “我母亲会说些不中听的话。”沈立文说。 “她对我有些误会了,说开就好了。”无病说。 沈立文闻言有些苦笑,知道无病还是无心与他,到了主院,沈父并不在,沈母本想端着见无病,但是一见无病,她心里倒是一凛,这是之前那姑娘吗? 无病穿的并不花俏华贵,简单的水色上袄配墨青袄裙,外着银色比甲,上袄下裙比甲上的花样都是兰花草,头发梳个单髻,发饰首饰都简单不失雅致。 重点是人立在那,那精气神就和旁人不一样。 沈母以为自己跟着丈夫到了京城,什么贵妇千金也见过不少了,万万没有想到,会在一个丫头身上看见这样的气势。 “到底是皇后娘娘调教出来的人,这周身气派就是不一样,恍然见了还以为是哪家的大户小姐。”沈母道。 “太太谬赞了,奶娘来往沈府,多有叨扰。”无病说。 “思慈如今可是我家里一根独苗,如何说的上叨扰,奶娘常来,他从她口中能知道母亲点滴,也是了了他一番思母之心。”沈母说。 “沈少爷正当盛年,如何不成亲?”无病问道,“想来有母亲照看着,小少爷就不用受思母之苦了。” 沈母眯着眼看她,“我儿不知迷了那个心窍,为了一个不把他当回事的女人,怎么说都不肯成亲,姑娘是有本事的,若能说服我这个傻儿子,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谢好。” 沈立文有些尴尬的搪塞几句,领着无病出来,沈思慈一直看着她,等到了自家的院子里,爹让他跪下给娘磕头时,他仰着头问无病,“你根本不是章奶奶说的不得已的离开我对不对?你根本就不想要我。” 无病看着他哑口。小小的少年一脸倔强的看着她,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她没来由的生起一股心虚。 “我并没有什么立场来受你这个磕头。”无病说。 “你生他一场,怎么受不得?”沈立文说,他对沈思慈喝道,“你不是一直想娘吗,现在见了娘,你又发哪门子犟气?” 奶娘也拉无病,让她和暖一点,说点软话。 “她根本不想要我,她根本就不是我娘。”沈思慈吼完就跑了,奶娘担心他,急急跟了出去,留下沈立文和无病独处。 “你何必如此。”沈立文苦笑说,“你不喜我,他总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只你说句好话,他就乖了。” “除了从我肚子里出来,我没有为他做过别的什么,又如何能担得起他叫我一声娘。”无病惆怅的说,“你又何苦如此,早早听你爹娘的话,取佳妇进门,孩子,我信你不会待他不好。” “呵。”沈立文轻笑出声,“我心悦你,是我的事,你既不同意我,又如何来管我是否婚嫁?横竖我是否婚嫁,对你都没有影响不是吗?” “你。”无病看他,“你又何必。” “是我心甘情愿。”沈立文说,“我总算明白曾经沧海难为水是什么意思,我见过不少女人,但我知道,那都不是你,提不起兴趣,我不如心神都放在生意上,以后能多留点东西给思慈。” “白日忙生意,可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旁人若知道,总要说我的不是。”无病说。 “你会在意别人说你吗,因为我。”沈立文问,“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意思是我见识过你这样的女子,旁的女人再也吸引不了,就是脱光了在我的床上,我都能视而不见。” 无病看他,“就是寻常奶娘陪房的在内院里伺候,不常回家,家里的男人也会另找家女支,你为何能做到如此?” “我从未听说过还有你这样的人?”无病着实是有些疑惑。 “因为我心悦你。”沈立文说,“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有别的女人,你当真是再也不会看我一眼,纵使我们有孩子,此生也绝无可能。” “当然,我知道你会说我们现在也无可能,但是就是为了那一点虚无缥缈的可能,我也愿意为你洁身自好。”沈立文说。 “男人真的可以为了那一句心悦,不看别的女人吗?”无病问。 “旁人我不知道,我是可以的。”沈立文说。“当我知道,别的女人陪在我身边的愉悦都比不上我想你一个瞬间的愉悦,我就知道,有那些功夫不如好好想你。” 无病当天没有离开沈府。 沈立文大喜,晚上吃饭的时候,沈思慈别别扭扭的坐在桌子上,无病并没有主动找他说话,让他觉得没有面子,但是自己先前说的那样硬气,如今也不好撒娇。 只闷闷的待着。 无病当晚宿在沈立文房里,沈立文知道无病应该不会因为他这样一番话就爱上他,她心智坚定,除了她家小姐,她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至于是不是听了他的话觉得有些歉疚,想要弥补自己。 这个倒是可以。沈立文可没有迂腐的认为,我心悦你,必须你也心悦我,才能在一起睡,如果这样,思慈怎么来的。女人都是心软,身体近了,心也不远了。 无病第二天就要回去,她拿出先前准备的东西给沈立文,“这是给思慈带的东西。” “你亲自给他吧。”沈立文说,昨夜尽缠绵,今日看她的神色越发的温柔。 无病摇头,“我并不常出来,下次再见他,也许他都成人了,小孩长的很快的。他能抱着现在这样不喜的心长大也好,想念母亲是一件痛苦的事,让他不要想念母亲。” 沈立文有些失落,无病抬头看他,“经年累月等一个人,也是很苦的事,如果你想通了,就娶妻生子,不用给我解释,也不用觉得辜负我了。” 你在等我,而我对你并无期待。 沈立文苦笑,“你非要立马就打消我的期望吗?让我多自欺欺人一下也不行吗?” 无病看他,“你要知道,我能给你的,也就只有昨夜那么多,别的,我给不起。” 沈立文亲自送她回永年伯府,在马车边上问她,“你下次出宫,我还能见你吗?” “我不要多了,你能给我多少都好。”沈立文笑说,“横竖我现在只想赚钱,与女事上并不热衷。” 无病看他,“等我下次出来再说吧。” 无病回宫,王雅量也正要回宫换值,于是一道同行,他对无病说,“我和若云的事,现在并没有一个章程,我并不愿意委屈她,娘娘那我自会去说,你莫要多说。” “就是若云姑娘的事不说,三少爷和三少奶奶的事是必要说的。”无病说。 “那个随便。”王雅量说。 “只是娘娘莫要再召她入宫,免得气坏自己。” 无病回去和王容与销假,王容与去浴池泡澡,无病就在一边,诺大的空间里,主仆两说着悄悄话。 无病把王雅量和她媳妇相处的事一说,王容与就连连叹气,“怎么会如此?” “都是我,若不是为了我,祖母和爹必定会对三哥的亲事再细细挑选,就不至于此了。”王容与满脸自责。 “老太太也如此想,但我问过,三少奶奶当初,可是能选范围内最好的选择,家室优渥,知书达理,素有贤名,人也长的好,这样的人,任是谁都想不到,她婚后会因为害怕生孩子而不愿意同房,她要大妇的地位待遇,只肯让三少爷纳丫鬟为小,连贵妾良妾都不能有,生了孩子抱由她养,三少爷的脾性如何能应。” “这可如何是好?”王容与怔愣道,“难道三哥一生就只能如此憋闷的过?” “老太太担心三少爷要休妻,要是三少奶奶休妻后一死了之,永年伯府及娘娘,就永远都在别人的话头上了。”无病说。 “她如何能这么自私?”王容与说。“竟是和我三哥,一点情分都没有吗?” 无病看着她,王容与思及己,不由摇头,“我的情况和她不一样,我,我还是让别人伺候陛下的,陛下喜欢谁都行,我替陛下操持宫务,不让他为后宫事烦忧,我,我还给陛下生了一个女儿呀。” “可是妻子伺奉丈夫,是天经地义,娘娘做了那么许多,做的那样好,却是不愿意伺奉陛下,只能说娘娘是个好皇后,对陛下而言,却不是一个好妻子。”无病说,“三少爷因为三少奶奶对他避如蛇蝎,心伤透了,老太太担心,三少爷别因此对女人都怀疑起来。” “娘娘,你可曾想过,有一日陛下知道,整日里对他笑的温柔妻子,原来根本不想和他同房,他该多挫败?那种恼羞成怒,我担心,娘娘是否能经的住。”无病担忧的说,“娘娘如今的行文,不都是仰仗陛下对娘娘的不同。” 王容与陷入沉思。 无病又说,“娘娘不想伺候陛下,是因为娘娘心里有陛下,所以因为陛下临幸别人而痛苦,所以选择自己不侍奉陛下,但是娘娘,老太太多担心的一句话,后宫里容不下情,容不下爱,娘娘要做一个好皇后,正是要把心里这点对陛下的情爱割下。” “不,我没有,我没有喜欢他。”王容与受惊一样的反驳,“我知道帝后不能有情,我一直都克制的很好。我没有喜欢他,我只是嫌他脏而已。” “娘娘。”无病怜惜的看着她,“我这次出宫见了沈立文,我劝他另取佳妇,他不愿意,还对我说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一番话,我清楚知道,我不爱他,但那天晚上,我和他同床了。” “这没有什么难以接受,我只是当做一种厚爱无法报答,只有这具身躯。” “娘娘把自己看的那么重,因为把陛下也看的同样重,所以不愿意伺奉陛下,而不是能无所谓的把一个月偶尔两次的夫妻敦伦当做皇后的义务做了。” “明明那样才是稳妥的做法。” “皇后非陛下情愿的长期不伺奉陛下,这是个隐患,娘娘心里清楚,还是冒着高危的风险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我守着我的身体,就是守着我的心,我不愿意爱陛下。” “娘娘如果不爱陛下,又何来守心一说,要用上守心二字,就说明这颗心早就不属于娘娘了。” 王容与在床上闭上眼睛,和无病在浴室谈话的最后由她生硬的钻入水下避而不谈为结束,但她知道,无病说的没错。 她如果真是把陛下当顶头上司,房事也是工作中的一种,就是她最不情愿的做的那种,但是不做就没工资,她做不做,她还是要做的。但是她任性的选择不做,一次可以拖,两次可以拖,甚至三次也可以拖,但是最后呢,总有拖不动的那天,或者上司知道你是故意不做这件事。 根本不是你推辞说的那一二三个理由,就是你不愿意做,你不想做。 如何能让人不勃然大怒。 她从她的角度出发,她实在无法和别的女人共享丈夫,借身体差不同房,是她认为的两全之策,她自认为除了这一点,其余她做的无法指摘。 但自己看自己,有时候会看不清楚。 从旁观者看,三嫂怕痛怕生孩子所以不和三哥同房,本质和她有什么区别?因为是三哥的媳妇,所以她站在三哥的角度觉得她不可理喻,那陛下的妹妹,知道了这件事,是不是一样觉得她不可理喻? 三嫂不要平妻贵妾良妾,只是担心这些人影响自己的地位,毕竟以后就是她们有宠有子,她空有大妇名头,仍旧不会好过日子。 她现在对陛下的后妃一视同仁,欢迎她们争宠,何尝不是因为知道自己地位稳固,如果地位不稳,她还会如此淡然吗? 她做了皇后,她能做废后吗? 对陛下而言,每日里笑对着他的人,原来从心里鄙夷他,不愿意和他亲近,恐怕他的生气,更在三哥之上,毕竟三嫂没有像她,还假惺惺的装作他们很好。 王容与盯着帐顶,知道今夜无法入睡了。 第二天醒来,精神不济,眼下青黑,无病过来跪着,“我昨日逾矩了,娘娘责罚我吧。” “你起来。”王容与说,“这事与你无关。” “若不是我说了那些话,娘娘也不至于休息不好了。”无病说。 “感情你这是来讨赏来了?打量你说的很有道理是吗?”王容与故意道。 无病知道王容与是和她闹,只看着她说,“娘娘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娘娘。” “但是你该说的都得说,以免以后我走岔了也不会回头怪你。”王容与说。 “不管是风里雨里,我只跟着娘娘走。”无病浅笑道,“有我陪着娘娘呢。” 王容与捏她的手,“那还不起来,我只要一个站着陪着我的人,不要一个跪着陪我的人。” 妙容一双巧手,在王容与脸上略施粉黛,便能遮掩疲态,王容与喜道,没有你可真不知道该如何办? 从两宫请安回来,顾言晞问她,今日可要去乾清宫接荣昌公主,顺道和陛下一起用餐。荣昌由陛下亲自启蒙,但是王容与并不是每天都去乾清宫,荣昌是每次都要和陛下用完一顿饭或者点心才会回来。 王容与沉吟片刻后说,“今日让陛下送荣昌回来吧,都在坤宁宫用餐。” 李肱去乾清宫传信,顾言晞和芙蓉等人就下去安排等会陛下过来用膳的事宜。王容与让人把她去年酿的酒起出来,餐具用远朋坊新送进来的水波纹的。 娘娘许久没有闲心这样迎接陛下了,坤宁宫上下都喜气洋洋,打足了精神,方方面面都做到最好。 朱翊钧牵着荣昌来坤宁宫,看见这架势便笑道,“今天太阳是从哪边出来了?梓童今日有这么好的兴致?” “陛下这是在责怪我惫懒吗?”王容与问。 “不敢,不敢。”朱翊钧笑说,“梓童兴致高,朕也跟着高兴。” 等上酒来,王容与亲手给朱翊钧满上,朱翊钧说,“莫非今日有什么好事不成?” “有个好消息告诉陛下,等吃完饭再说。”王容与说。 但是到底没有说成。 饭吃到一半,咸福宫来人报喜,郑妃娘娘有孕了,朱翊钧大喜,王容与对朱翊钧说,“用完膳,陛下去咸福宫看看郑妃吧。” “好。”朱翊钧说。 等送走朱翊钧,荣昌也去休息,王容与怔怔坐着,突然对无病笑道,“你看,有些事错过就错过了,再想接上趟,也总有各种意外,不会事事让你如意的。” “娘娘有意,改日再和陛下说就是。”无病说到。 “不用改日,也不用特意,哪天他想到了就说吧。”王容与苦笑,“看来是真喜欢他了,不然不会因为一个改变,都想充满仪式感的,正式告诉他。” “陛下是九五之尊呢,娘娘喜欢陛下,也没什么稀奇的。”无病说。 “我若能因为他的身份就喜欢他,早就没有这么多纠结了。”王容与说,她叹气,“陛下对我还是挺好的。” “娘娘不用从一个牛角尖钻到另一个牛角尖里去。”无病说,“如今也没有什么事让娘娘费心,娘娘要不要召若云姑娘进来问问,过问一下外头产业的事,娘娘曾经说过,除了情爱,这世间还有很多有趣的事。” “女人若是一辈子只想着情一事,就太无趣了。”无病说,“你瞧,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 “对,然后专门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让我自觉打脸吗?”王容与做个鬼脸,“爱情啊,搞不明白了,不搞了。” 郑妃这次有孕,陛下没有紧着晋位,只是给了她许多赏赐,他也担心是不是当初给的恩德太重,郑妃受不住这点福气,所以小皇子才有意外,等到孩子平安生出来,再晋她的位吧。 王容与召若云进宫,她三哥竟先一步递了话来,想要见她。 王容与在宫后苑见自己的三哥,穿着全副披挂的王雅量威风凛凛,他给王容与行礼后,杵在一边,一时没有说话。 王容与让人都去亭子外等候,看着她三哥,“你还有什么为难事不能和我说的嘛?打小不就数我们两最亲近。” 王容与让王雅量坐,他也不坐。 “是有件为难事不好开口。”王雅量说。 “那你既然站在这,不是已经做好要跟我说的准备了吗?”王容与说。 “这事与你有关。”王雅量说。 “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我还能生你的气不成。”王容与说。 “你要召若云进宫。”王雅量说,“虽然她愿意先和你坦白,但我不能让她一个女人顶在前头。” 王容与的表情僵了一下,“你和若云?” “是的。前几年多见了几次面,彼此都有几分好感。”王雅量说。 “难怪我说,她怎么久久不婚。”王容与怔然。 “我不好让她去做妾的。” 闺阁时聊天对妾侍一流的鄙视,都觉得与人做小是作践自己,她如何能让她去做妾,即使是她亲哥哥的妾。 若是她自己愿意。 那就更别扭了,以为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却在行为上背叛了思想,再想起其他,如何还能如从前一样的信任她。 “我不会让她做妾,她也不愿意做妾。”王雅量说,“我与祖母说了休妻,但是祖母说不行,最多,也只能是平妻进门。” “平妻一事,你和若云说了吗?她怎么看?”王容与说。做妾和做平妻,后者当然待遇好,但是对于妻的伤害却是成倍。她自觉妻妾相争,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难道自己过的比妻好,就可以去做妾做平妻,因为是自己为难别人,不是别人为难自己。 “我还没和她说。”王雅量说,“她和我在一起,也只有三分的喜悦,余下七分都是自我厌弃,有时候对我说恨不相逢未娶时,但她又知道,即使我没娶,也不能娶她,身份悬殊,如今只是我的妻子不好,倒显出她好来了。” “她常常怪我,不该去撩拨她。我去见她她也不常见我,偶尔心灰意冷说就这么过一生罢了。” “是我让她这么痛苦。”王雅量说。“我既惹了她,就不能让她这么痛苦一辈子。” “也许也有我的原因罢。”王容与说,“她自幼与我交好,许多事上我们的看法相同,我力排众议让她给我管事,她也就不畏惧流言,坚定不移的跟在我后面,所有交给她的事都替我办的好好的。” “如果没有和我的这条关系,她也许早就跟你进府了。” “依她的聪明能干,恐怕这个时候早就没有三嫂什么事了。”王容与说。 “你还心疼那个女人?”王雅量略提高音量。“你还心疼她?你不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 “她伤害了你。”王容与说,“但是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如今要抬举人,她就无法自处。我也是正妻,我不能轮到我自己,就妻妾有道,轮到别人,就妾的好,妾的妙。那样,我成了什么人?” “她对我的伤害你明白不了。”王雅量的音调都变了,“你知道,有时候我都觉得,我还是个男人吗?我是哪里做的不好,这样被人嫌弃。你心疼她是妻,你怎么不心疼你哥,根本就没有被她当个人看。” 王容与默默流下泪来。 王雅量发泄完,看她哭了又无措,“你别哭,我也不是为了要招你哭来的。” “如果不是若云,我许就是这么过了,等到再过几年,都没有心情犟了。”王雅量说,“但我见了她,我控制不住想去见她,即使她不见我,便是偷偷的看着她,我也觉得心情很好。” “后来的烟花地我都没去了。”王雅量说。 “我知道你的苦。”王容与说,“如果若云自己也愿意,就随她的心意,就成全你们,我不加干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若云进宫来,先是说了外头产业的事,“南边的货船,娘娘说的多留意没见过的奇怪的种子生物,我便让人看着能种一种的,都试图种一种,听说还真种出来几样东西,如今正跟着一批货入京,说是喂了鸟,鸟没事。” “掌柜的人嘴严实,没与外头说。” “进宫来看一看,若是能顶上新粮食就好了。”王容与说,她留意的是红薯和玉米,有这两样,普通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了。 “所有出海的船,只有我们收奇怪的东西,别人都觉得奇怪。”若云说。“听船上的人说,南边那些岛上,土地肥沃的很,也不像咱们这,涝的涝,旱的旱,若不是担心船在海上有风险,再则现在还禁着海,平常大家都是偷偷摸摸,但是闹大了,别人一举报就是灭家之祸,掌柜的还真相派几个人去那边开垦田种地,然后把粮食拉回来。” “若不是粮食紧缺的时候,这样一趟运的,不够赚还得倒贴。”王容与摇头说,“只是粮食啊,缺的时候就是能救命的东西,也说不得。” 若云又说了近来的收益,等到正事全说完,都差不多要到出宫的时候。 王容与看着她,“你就没有旁的事要和我说吗?” 若云一颤,她挤出一丝笑容,“娘娘都知道了。” “我也知道,总不能瞒着娘娘一辈子。但是我又心存侥幸,娘娘不知道就好了。” “娘娘对我很失望吧。”若云问。 “失不失望又从何说起,横竖是你自己的人生。”王容与说,“我只想知道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姨母和表哥他们知道吗?” “我娘不知道,我哥知道。”若云说,“三少爷总来找我,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 “他们当然想我进入伯府,好过这样不明不白的处着,我的身份,能去做三少爷的妾,也是我高攀了。”若云说。 “你想进伯府吗?”王容与问。 “我不知道,我想了这么些年,还是想不明白。”若云说,“我知道,三少奶奶说了,妾侍生的孩子要放在她名下养着,我进了伯府,不管三少爷如何待我好,我都得在少奶奶面前立规矩,不能因为我是娘娘的人,就恃宠而骄。”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如果我进了伯府,娘娘就不会再让我管事了。”若云苦笑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王容与见她知道就问。 “我本就和娘娘亲近,又替娘娘管着事,若我进了伯府还管事,不管怎么表现,大家都知道,是娘娘支持三少爷宠妾灭妻呢。”若云说。 “既如此,你还是想进伯府?”王容与问。 “我哥劝我,女子的一生还是要嫁人生子,我曾经不以为意,最近也常常觉得有些捉襟见拙,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能应对。”若云苦笑,“也许没有三少爷,我会能应对好,但是有三少爷,心里想着有个人心疼我,于是更觉得一个人的夜矫情。” “你爱他?”王容与问。 “应该是爱的吧。”若云苦笑,“不然明知是飞蛾扑火,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这颗心。” “我总不能做王母棒打鸳鸯。”王容与说,“我看着三哥这样,我也心疼。” “你回去备嫁吧。”王容与说,“我总会让你风光进门。” 若云一时怔愣,看着王容与千言万语都梗在心头,最后跪在王容与面前,端端正正磕三个头,“娘娘对我的照拂,我此生难忘,日后许是没有福气再见娘娘,我会在家为娘娘祈愿,惟愿娘娘身体健康,顺遂平安。” “嗯。”王容与说,“无忧,送若云出去吧。” 王容与看着虚空发呆,“你是我是不是太死板了?” “这天下妻妻妾妾的多了,后院相争,各凭本事。” “只是我想到她有三哥爱护,在后院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若我还向着她,三嫂就太可怜了,虽然她也是自找的。”王容与说,她按着头角,“不管了不管了,横竖她进了三哥的院,两个人甜甜蜜蜜生小孩,也顾不上替我管事了。” “娘娘就是想什么事都做好。”无病说。 “我没有,与我不相干的人,我才不管,我只管我亲近的几个,希望他们都能平安顺遂,快乐就好。”王容与说。就是男女一事上,她的想法和时下常人都不同,倒显出她别扭来了。 不过快了,她总有一天也会和她们同化的。 许杜仲听闻皇后娘娘决定痊愈的消息,心里放松不少。他等着陛下问他娘娘的身体,他就好告诉陛下,娘娘已经痊愈了。 只是陛下叫来他,“郑妃前面两胎都不好,实在是怕了,她跟朕央求你,你便先去咸福宫听差吧。” “臣遵旨。”许杜仲问。 “但是皇后那的脉你也不能放下,必要你亲自去看。”朱翊钧交代说。 他没有等到陛下问娘娘的身体好了吗,想起娘娘吩咐的,也不用他主动说。只是心里颇有些遗憾,他看着陛下,陛下也许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吧。 娘娘的封闭和开放。 王容与去信,让祖母带着三少奶奶一起进宫,王容与直问她,“你就准备这么过了?不改了?” 三少奶奶从来来见皇后王容与都是笑脸相迎,她不是爱摆架子的人,尤其在家人面前,所以三少奶奶也一直以为皇后小姑子好相处呢,她微微挑眉,“这夫妻间的事就由我们夫妻自己看着办吧,娘娘掌管宫务也不易,若还为兄长房内事操劳,实在过意不去。” “我却不能眼见着我三哥受委屈,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王容与说,“我有一表妹,因着我的缘故,花期未嫁,为人秀丽慧敏,知书达理,我欲将她许与三哥。” “娘娘的人,如何就给了三少爷,三少爷不已妻位相待,不是慢待娘娘了?”三少奶奶实在没想到王容与会来这么一出,颤抖着说。 “是,我欲让三哥娶她为平妻。”王容与平静的说。 “平妻,只是利欲至上的商贾,家里老妻操持家务老小,他人在外头另立平妻,小意殷勤,出了商贾,谁人立平妻不为人耻笑?真正是宠妾灭妻的最实在的罪证。”三少奶奶说,“娘娘要许人给三少爷做平妻,我就一头撞死在坤宁宫,我让天下人都瞧瞧,广传贤明的皇后到底是个人。” “你撞。”王容与好整以暇的端茶喝水,“你在我面前行为不端,冲撞了皇后,致使皇后受惊,不仅自己白死,你的家人也要跟着遭瓜落。” 三少奶奶拿着帕子的手在颤抖,她无助的看向崔氏,崔氏也心里打鼓,捏着帕子正要张嘴,王容与直视着她,“母亲莫不是在坤宁宫见多了妹妹,觉得是理所当然?”不要把我对你的客气当应当,我若不让你见,你便是望穿秋水也别想再见女儿一面。 而崔氏想的更深远,毕竟溪儿在宫里,那不是皇后让她生就生,皇后让她死就死。 崔氏的脸变得寡白,登时收声,也撇过头不去看三少奶奶。 三少奶奶觉得无望,就冲王容与跪下,“娘娘,我知道错了,我这次回府,一定好好和三少爷相处。” “娘娘,不是我不贤,不给三少爷立妾,我给他准备了许多,他都不喜欢。我不知道三少爷喜欢什么样的,但我一定去问,一定继续找,一定要给三少爷找到称心的。”三少奶奶央求道。“娘娘,你看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怜我一怜,娘娘亲自指的平妻入府,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不立平妻也可以。”王容与看着她说,“只当良妾抬进门,但有一条,她生的孩子,由她自己带着。” 三少奶奶摇头,“娘娘,孩子放在我名下也是为了孩子好啊,他记在我名下,就是嫡子。” 王容与摇头,“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记作嫡子就是嫡子了吗?你没办法把他当做亲生,他的生母就能当做没生过这个孩子吗?” “就是孩子自己长大知晓了身世,也是会找亲生母亲的。”王容与说。“你不要担心孩子不在你跟前养大,就会待你不好。” “王家的家风不至于此。” “我会待孩子视如己出的。”三少奶奶依旧恳求道。“庶子庶女,毕竟不好听。” “你也知道庶子庶女不好听,但我三哥因为你这辈子都没有嫡子了。你还有什么颜面来和我谈条件,就是你的所作所为,王家便是休了你又如何,你家的姑娘嫁人只享福,却不愿侍奉夫君,这话要传出去,你家的姑娘又当如何自处?” “永年伯府以及我,自然也会收些波折,但是很快别人就会忘了,休一个犯七出的儿媳妇,虽然有些无情,但也站的住理,只是你家,恐怕就难熬了。”王容与说,“你信不信,只要伯府铁了心要休妻,恐怕你爹娘更希望你病逝在伯府,而不是欢快的接你回家。” 三少奶奶萎顿在地,她知道,这一切都无法转圆了。 “祖母择好日子替三哥准备吧。”王容与说,“若云虽与我有旧,为了家庭和睦,祖母该立的规矩也当立的。” “还要娘娘忧心家里的鸡毛蒜皮事,真是羞颜面对娘娘。”老太太说。 “祖母不要嫌我多事就好。”王容与说。“祖母知道我与三哥年岁相近,兄妹感情甚笃,就越俎代庖了,还请祖母回去和父亲好好解释。” “只是不知道三小子,愿不愿意呢,这我给他找了许多人,他都不要。梗着脖子,真是让我与他父亲,操碎了心。”老太太说,既然娘娘出面把三小子和若云早就通了往来的事遮盖了,她也只当不知,旁人都不知。 清清白白。 “是我的人,他若是敢推,便让他来找我。”王容与说。 三少奶奶又升起了希望,毕竟祖母之前给三少爷纳妾三少爷是不假辞色都赶出院了去,只要三少爷也不要这个娘娘推过来的妾,以后就还能好说。 但是最终她也失望了。 三少爷虽然面色不愉,但是还是接受了皇后给他纳的这门妾,三少奶奶才想起崔氏曾经跟她说过,这家里,只要皇后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因为上下老少都依着她。 伯府上下虽然不至于张灯结彩,但也是收纳一新,为三少爷纳妾做准备,她也打听清楚了,原来若云还是跟三少爷的亲娘那边带着亲的,这么些年也一直替皇后娘娘操持着嫁妆,据说人极麻利又招人喜欢。 这么一尊大佛进门,当真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三少奶奶病了一场,她母亲和嫂子过来看她,“早叫你别拧,现在知道怕了吧。人家一家对你客客气气,你不知道见好就收,非要蹬鼻子上脸,好了,现在人家把你架起来,看你以后怎么办?” “是她们欺人太甚。”三少奶奶无神的看着帐顶,“是皇后要让她兄弟,宠妾灭妻,我算是看透了,这锦衣卫出身的泥腿子,就是半点涵养都无,不讲礼义廉耻,你和爹,当初怎么就把我推到这个火坑来了。” 亲娘看着女儿这个样子也不好受,她嫂子就颇为恶心这番作态,不过她还是要劝道。“姑娘你快点好起来吧,你这样拿自己的身子置性子,只连累家里的侄女们,日后不好说亲。” “姑娘嫁到伯府来,这么多年都无所出,姑娘和老太太给姑爷选的妾侍,姑爷也一概不受用,这么多年了,现在是皇后娘娘看不下去,心疼哥哥,给他一个妾,难道姑娘真的要让姑爷断子绝孙不可?” “我找人伺候他他不要,他妹妹找的人他就要了?皇后还要让她亲自养儿子,那我日后还有什么盼头?” “姑娘还真指望着庶子能孝敬嫡母如同亲母一般?都是面儿情,现在这样,也不过是面儿情了。”她嫂子说,再看她这姑娘这习性,还以为养孩子是轻松事啊,嫡母养庶子养出亲情来,那是非一般人能做到的,姑娘把孩子要过来,也不过就让奶娘看着,想到就问几句,以为这样养的孩子,就老来有靠,那是做梦呢。 “好在我看伯府还是讲规矩的人家。”她母亲也劝她,“这样有一点好,既然娘娘亲口说了那人生的孩子都是庶子,姑爷也不会宠妾灭妻,真把你给灭了,再立妾为妻。” “他敢?”三少奶奶惊恐道,“他不怕全家的名声?不怕皇后娘娘的名声?” “名声是个虚的,被人说说要不了命,何况家里还有一个皇后在上面立着,皇后得陛下爱重,又素有贤名,谁会得罪皇后呢?”她娘劝道。“再说,娘娘赐了一个身边人给亲哥哥,连贵妾都不曾,只是良妾,嫁入伯府后,也不再替娘娘管事,但就这份厚道,还不够对得起你?” “你这说到哪片天去,都没人替你说娘娘不是啊。” “你好好收心。不要让娘再为你担心了。” 下个月十八是好日子,三少爷的新姨娘进门,应是良妾,用一顶轿子从偏门抬进,嫁妆整了八抬,丫头去看了来报,都是些实用的东西,没什么好家伙,商户人家,上不得台面。 若云的嫁妆看着平平无奇,只是实惠的银票和铺子田地都不与人看的。 家里摆上三桌宴,请上一个戏台子,三少奶奶低头扣着手,颇有些不欲应付的意思,若云穿了一身粉红,头上簪的粉色绒花,首饰也没有逾矩,素手捧着茶来敬三少奶奶。三少奶奶不端,她就一直跪着。 “请太太喝茶。”若云低头道。 气氛有些凝重,大少奶奶都懒看这蠢钝如猪的妯娌一眼,伯府不算京城一等一的人家,但是照她看来,公公及祖母还是教导孩子有方,家风纯正,只这不喜纳妾一事就不知道比旁家好上多少,再兼大的慈爱,小的不争,但凡有点脑子的,绝对能过的舒坦。 现在弄的娘娘派人进来,这么特殊的身份,恐怕主母的身份不好摆,若云她是见过的,人很精明能干,这妯娌还想着长长久久摆主母的威风,连祖母来孙儿的纳妾宴上给若云做脸,她都要这样使脸色,摆规矩,徒惹不喜。 之前装的贤惠大度,要给三弟纳妾,只是三弟不要,这真有威胁的来了,就端不住贤惠大度的皮了吧。 天真的呢。 这也让大嫂暗自警醒,绝对不能把女儿教成这样。 三少奶奶被丫头推了推,才接过茶,碰碰嘴巴就放下,从丫头手里接过一个红封给她,“我也不知道准备什么,知道妹妹喜欢黄白之物,我便包些钱财吧,妹妹不要嫌少。” “毕竟妹妹是娘娘亲自指进来的人,我日后还要多仰仗妹妹照顾呢。”三少奶奶说。 “若云不敢。”若云低头道。 “好了,过来坐吧。”老太太发话说。 “且等等,我知道这府里许多人都知道若云的能干呢,只是以后只有三房的章姨娘,没有什么若云姑娘了,大家也都警醒点下人,这伯府的规矩可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三少奶奶说,不过是先头主母的表亲,这要也腆着脸充表妹,那就可笑了。 只是她不知道,也无人和她说过,先夫人章氏,才是这府里不能轻忽的存在,比皇后娘娘还要重要。 她不知道的事多了。 于是日后三少爷和章姨娘感情甚笃,恩爱有加,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她看着眼热,觉得膝下空空,想要一个孩子,这下轮到三少爷对她弃之如敝屣,不肯亲近,让她又妒又嫉,做出疯狂事来被罚幽居在小院不得外出,虽华服美食不缺,却一日一日悔恨当初,备受折磨,这又是后话了。 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三少奶奶做决定时没想到以后,不管不顾,不留余地,最终为结果所苦也是理所应当,此处就不细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万历十四年正月初五,郑妃生产,顺顺当当生了个健康的皇子,排名是皇三子,陛下大喜,在小皇子满月时赐名,朱常洵,并封郑妃为郑贵妃。 由此,郑贵妃坐实宠妃身份,与后宫中一骑绝尘,宫外传言更是,贵妃能与皇后一别苗头。 宫外传这个话的时候,朱翊钧正在坤宁宫里,每年的正月都在坤宁宫里过,大部分时候都是盖着被子纯睡觉,有时候朱翊钧来了兴致,王容与也不推他,朱翊钧问王容与身体好了吗?王容与淡道,也不是瓷做的,难道伺奉陛下一次就会碎了? 许是多年都不曾敦伦,朱翊钧也觉得有些奇怪,就是和梓童躺着说说话也很好,不一定要做那事。 王容与也对自己失笑,看吧,也没有洁癖那么严重,忍一忍就过去了。不会死。 朱翊钧这边和王容与老夫老妻的温存,说些知心体己话,非常舒适,那边有贵妃娇儿撒娇卖痴,还有其余莺莺燕燕慰藉身体,当真是皇帝日子。 随着孩子一天一天大,陛下对三皇子宠爱有加,再加上皇后娘娘一直没有孕信,郑贵妃便起了心思,一次伺奉陛下后,就撒娇说,“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人,怎么子嗣运上这么不济,我都心疼娘娘了。” 朱翊钧昏昏沉沉就随口说道,“皇后生荣昌时伤了身子,不易有孕了。” 朱翊钧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郑贵妃捂住嘴咽下闻听这个消息的惊讶,眸间更是闪现野心的光芒。 皇后娘娘不能生,那就是没有嫡子了。 虽有无嫡立长,但是陛下宠爱洵儿,要立洵儿也不是不能。尤其一个不得宠的皇长子,就是死了,又有什么稀奇。 几乎是一个日夜,宫里宫外都传遍了,皇后娘娘伤了身子,这辈子生不出孩子来了。 前朝后宫都是人心浮动。 老太太几乎是立即入了宫,拉着王容与的手,“可真是如此?” “没有那么严重。”王容与只能安抚道。 “那就是有了。”老太太哭到,“荣昌今年六岁了,整整六年,你一直不跟祖母说,你心里得有多苦啊。” “我还好。”王容与扶着她说,“好歹我还有荣昌不是。” 老太太抓着他的手,“宫里的御医治不好?” 王容与沉默了,老太太搂着她哭,“我的心肝,这可如何是好?” 好不容易哄好老太太,送她出宫,王容与只觉得身心俱疲,坤宁宫里除无病外其余人也是这次才知晓娘娘竟然是坏了身子。 无病端来茶水,“不知道是谁在多舌?” “还能有谁。”王容与淡淡道,“你我不会说,许御医不会说,许是陛下在哪个妃子床上不经意的说出来了罢。” “短短功夫就传的人尽皆知,恐怕是有利可图。”王容与说,“去叫恭妃过来一趟。” 恭妃听闻皇后传召,连忙奔赴坤宁宫,面上惴惴不安,不想让娘娘看出自己听闻消息后的窃喜。 娘娘不会以为是她传出去的吧,天啦,她可没有这个能耐去打听这么私密的事情啊。这下脸上的惴惴不安不用装了,而是切实的担忧。 当王容与见了她,叫起后第一句话却是,“自消息传出时,皇长子就立于风暴中心,你这个当母妃的需比平常更上心,方方面面都要。” 恭妃脸一红,才知道自己是小人之心了,脸红完就发白,显然也是听懂了王容与未尽之意,“求娘娘救大皇子一命。” “千里防贼,只有身边人做的。”王容与摇头,“你万事仔细吧,但若是有确切证据有人对大皇子不利,就还来找我,我不能坐视不管的。” “多谢娘娘。”恭妃道,恨不得立即回景阳宫,把大皇子身边上下左右都梳理一番,以后,要让大皇子活在她的眼眶里。 毕竟这是她后半辈子的命啊。 慈安宫里教王容与过去,李太后再三审视王容与,“你不能生了?” 王容与沉默以对。 “那你要劝诫陛下,立长为嗣。”李太后说,“祖宗家法,长幼有序,不能因为贵妃受宠而改变。” “立嗣乃国之根本,陛下如今还没有立嗣的打算,我也不好冒然开口,以免有干扰朝政的嫌疑。”王容与缓缓说。 “立嗣不只是前朝,也是与后宫息息相关的事,这个时候你不说话,还什么时候说?”李太后道。“你也不要心里不平衡,谁叫你自己身子不争气。” “若是陛下有立嗣的意思,我自然是站在祖宗家法这边的。”王容与说。“便是朝中大臣,也不会让陛下任性妄为的。” “陛下现在还不够任性妄为吗?”李太后拍桌子道,“你若能好好劝诫,陛下何至于如此放纵。” “母妃这样指责,我真的百口莫辩。”王容与说。“陛下的脾气,母妃比我还要清楚,我是无能,只能央求母妃出面劝诫陛下。” 李太后被说的喉头一梗,如今陛下要还能听她的话,她又何必让王容与来传中转话,李太后面色不愉让王容与先回去。 慈宁宫的人在外面等候,让皇后娘娘得闲去慈宁宫一趟。 王容与微不可见的叹气,要来就一起来吧。 陈太后见了她,挥退左右,“御医看了,真不成?” 王容与苦笑。话赶话的,现在人人都道她是不能生了,也全都当她不能生的做准备。真不知道她要是哪天怀上一个,是不是要跌破他们的大牙。 “这宫廷医生真要遇上什么病,都是缓着来,不敢用重药,狠药,真要说起医术来,也不一定就比民间的好。”陈太后说,“你让伯府的人给你在民间找名医,年纪还这样轻,有什么治不好的呢?” 王容与伸手握着陈太后的手,“还是母后心疼我。” “你母妃说什么了?”陈太后问,“你不要管她,她自个就不是皇后,自然不知道皇后生不出孩子的苦楚。” “只是皇后。”陈太后看着她,“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若真是命里无子,大皇子占着长,恭妃无宠,又无后台,大皇子为太子,则对你是最佳的。” “贵妃是个厉害的,又得陛下喜欢。若是陛下要立三皇子,只怕这皇后宝座,坐着不稳。”陈太后劝她说。 “大皇子和三皇子在我这并无分别,立嗣只看陛下的意思。”王容与说,“我自然是要站在祖宗家法这边的。” “你也不容易。”陈太后叹道。 “谁也不容易。”王容与道。 只有王容与知道自己的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心里对着现在的局面其实是哭笑不得的,这不知道是谁非要坐实她不能生的事,好把太子立下来,话放的足足的,但是她肚子好好的,要真生出来了呢? 这一个两个就开始担心陛下立嗣的事,她随便赌点什么,陛下都不会现在就立嗣。 便不是为了她,陛下也不会。 立嗣,国之储君,陛下但凡有点不好,朝臣大可拱立太子为君,陛下的处境就危险了。何况陛下现在对母妃并不全然信任,母妃是掌管过朝政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所以才不喜母妃与皇长子亲近。 朱翊钧这几日有些避着坤宁宫,许是也懊恼自己嘴快,说了出来,招惹一屁股麻烦,坤宁宫不来,后宫他也不去。 着人严管后宫,但凡有嚼嘴皮子的,宫人直接杖责十,妃嫔则停六个月俸禄。 总算把明面上的浮动给按下去了。 而暗地里浮动的人心,却是按不住的。 这后宫里因为皇后身子坏了不能有子嗣而激动的小心脏还有一颗,那就是王容与的亲妹,王美人王芷溪。 伯府老太太常进宫来安慰皇后,崔氏也跟着来,王美人在坤宁宫见了母亲,让她劝祖母,让祖母让皇后借腹生子。 “借腹生子?”崔氏不解。 “我是皇后胞妹,这个时候不出来替娘娘分担一二,什么时候还能为娘娘做些什么呢?”王芷溪说,“姐姐处处照顾我,我也没有别的报答,只有健康的身躯可以替姐姐分忧。” “你,”崔氏不解,“就是你生下来,也成不了嫡子,如何替娘娘分忧。” “贵妃在后宫,宠爱恩威并重,皇长子却不如皇三子讨人喜欢,既然陛下不喜皇长子,自然不会立皇长子为太子,既然不立长,那皇三子和皇其他子又有什么区别?娘娘为何不推一个有着王家血脉的皇子为太子,永年伯府也好能再得百年荣耀。” “娘娘现在不能生了。”王芷溪说,“这以后坐在皇位上的人是谁,可是关系重大。” “我与娘娘是亲姐妹,我生的孩子和娘娘生的孩子没有两样。”王芷溪说。 崔氏睁大了眼睛,“难道你想要娘娘假孕,然后你狸猫换太子?” 王芷溪看着她,“你想到哪去了。” “这么愚蠢的念头,娘娘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崔氏捂住胸口,“我想她也不一定乐见你生孩子。” “不乐见是不乐见,可是她现在生不了了,只能认命。”王芷溪眼睛里闪现奇异的光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荣昌已经懂事,听闻大家都说母后身体不好,她依偎着王容与久久不肯离去。 “傻孩子,你看母后像身体不好的样子吗?”王容与摸着她的头笑说。 “她们说母后不能生孩子,我没有弟弟妹妹了?”荣昌问。 “怎么会?昭宜是你妹妹,大皇子三皇子是你弟弟,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弟弟妹妹。”王容与说。“你是长女,荣昌会做一个好长姐吗?” 荣昌点头,“如果三弟弟当太子,郑母妃会变成皇后吗?” 王容与闻言,抬头看一眼在荣昌身边伺候的人,无虑苦着脸摇头,她就是再八卦还能跟公主说这个,“昨天公主和昭宜公主在宫后苑玩时,听到几个碎嘴子的宫人在说。” “公主当时就发落那些人去尚宫局领罚了。”无虑说。 王容与低头看着荣昌,“你既然罚了她们就知道她们做错了,既然知道是她们说错话,又何必介意担心。” “父皇好像很喜欢郑母妃。”荣昌噘嘴说。 “那你父皇不喜欢你吗?”王容与笑问。 “他们说父皇以后会喜欢三皇子胜过我。”荣昌说。 “弟弟还小,父皇多喜欢他一点也没什么。”王容与说,“不管父皇以后如何宠爱弟弟妹妹们,他之前喜爱你也不是作假。” 荣昌把脸依偎进王容与的怀里,“我不想当大姑娘了。”越来越多的人对她说她是大姑娘了,不能像从前一样,可她就是还想像从前一样,每天和父皇母后在一起,开开心心。 “我也不想荣昌长大。”王容与摸着她的头说,“但是想像荣昌越长越高,亭亭玉立,长的和母后一样,母后的贴心小棉袄变成保暖大氅,那样也挺好。” 荣昌抬头看她,“我会陪着母后的。” “父皇去其他母妃那里时,我会陪着母后的。” “真是大了。”王容与闻言有些感动,眼眶发热。她低头亲亲荣昌的脸。 崔氏回府后找了个机会期期艾艾和老太太说了王芷溪的意思,老太太眉头一紧,“她也是陛下的妃嫔,若是怀上了子嗣也是她的福气,如何说是为了娘娘怀的?” 崔氏面有难色,“老太太有所不知,溪儿她一直侍寝后,都是不留的。” 老太太睁眼,这点她不知道,王容与也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但是片刻后,她又半合眼上,“这留不留是陛下决定的,既然陛下不想留,娘娘也做不得陛下的主。” “可是眼看着娘娘没的生了,膝下只有一个公主,太冷清了。”崔氏说,“只看现在仁圣太后的日子,如何不让人齿寒。” “无嫡立长,王美人想如何?”老太太说,“我看她这个野心胆量,可是远远超过一个美人的心思,谁给她的胆?” “若是陛下要立大皇子,那自是没有说的,只是陛下如今宠爱郑贵妃,若是陛下要立皇三子为太子,那为什么不能立一个有王家血脉的皇子呢?”崔氏说。 “太子只管是皇家的血脉,母亲的血脉却是无足轻重的。”老太太说。 “但到底亲疏有别。”崔氏说,“郑贵妃盛宠,若是陛下铁了心要立她的孩子,为了名正言顺,如果让娘娘让位,到那个时候再来着急应对,就晚了。” “立太子,废后改立,这些事都不是你我这闺阁妇人能置喙的。”老太太说,“少些有的没的的心思,为家族积福。” 之后再有进攻,老太太就不带崔氏进宫了,只带大孙媳妇进宫。 老太太也未曾问过王容与,王芷溪真的每次侍寝后都没有留?既然王容与不说,自然是没有说的必要,至于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王容与的意思,总归都是她的造化。 王芷溪见后几次祖母进宫,母亲也没有进宫,就知道家里的意思,家人宁愿站在无子的王容与那边,也不愿意站在健康的她这边,让她气的心梗了几天。 但她不认命。 后宫的女子一拼圣宠,二就是拼孩子了。 王容与生不出来了,如何还不能让她后来居上。 伯府靠不上,但是等她生出皇子来,她就不信,陛下不立长子,伯府就没有想过,推她生的孩子上位。只要最后她的孩子等登大宝,她就也是皇后了。 于是在一次侍寝后,王芷溪突然盈盈弱弱的哭了,陛下问她,她便说,“如今后宫里传言纷纷,妾想到她们这么说皇后姐姐,心里就难受。” “姐姐性子阔朗,肯定不会和陛下说,如果我还不和陛下说,陛下怎能知道呢?” 朱翊钧没有表情的看她,“后宫传什么了?” “后宫传。”王芷溪欲言又止。 “要说就说,何必吞吞吐吐。”朱翊钧不耐的说,他已经起身穿衣,王芷溪也不敢再卖关子,改成跪姿,“都传陛下爱惜贵妃,要立贵妃的三皇子为太子呢。” “皇后不会因为这种小事难受,她和你们不一样。”朱翊钧说,“妄议太子,你们的胆子不小啊。” “妾没有。”王芷溪冤枉。 “你没有说这个话题,那些后妃会无缘无故当着你的面说立太子的事?”朱翊钧道,“你莫是把朕当傻子。” “妾也是担心娘娘。”王芷溪委屈道。“国立长君,但是贵妃太受陛下宠爱,都担心,陛下会不会为了皇三子名正言顺,而。” “啧。”朱翊钧轻嗤道,“朕还真没想到,原来朕的后宫里都是一群巾帼英雄,担心的都是朝政大事。” “陛下。”王芷溪拉住朱翊钧的手说,“姐姐不说,但我知道,姐姐心里定然是不好过的。” “这些不用你们操心。”朱翊钧说,“都老实的安分守己,再让朕听到你们讨论这样的话题,朕就让你们知道多嘴逾矩是个什么后果。” “恐怕陛下现在也说不上来了。”王芷溪突然喊道,“陛下现在心里,到底是怜惜皇后多一点,还是郑贵妃多一点。” “这个朕不用跟你解释。”朱翊钧说。 他招手让人把王芷溪抬出去。 朱翊钧想到王芷溪说的好笑,想想也许久没去坤宁宫了,就抬脚去了坤宁宫,王容与见他来了有些意外,“陛下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朱翊钧仔细观看了她几圈,捏住她的手圈,“怎么瘦了?” “难道真的是最近传的混账话惹你生气了?”朱翊钧问道。“身子会逐渐养好,你还年轻,朕对嫡子还是报有期望的。” 王容与笑看他,“我以为陛下故意说出来看热闹的呢。” 朱翊钧面上一热,“这是朕的疏忽,过嘴不过心的就说出来,没想到一下就传的满城风雨。” “这才哪到哪,陛下且等着。”王容与说,“等到朝臣都上言请立太子,陛下就有的烦了。” “你们都想的这么远吗?”朱翊钧奇道,“刚才王美人也在跟朕说,后宫在议论太子的事。” “女人凑在一起聊的不就是男人孩子,不然陛下以为,我们只是聊天谈谈首饰比比花样就能打发那么长的时间。”王容与说。 朱翊钧坐下,招手让王容与在她手边坐下,“王美人说你因为传言担心。” “什么传言?”王容与问。 “说我会为了三皇子名正言顺当太子,而让郑妃上位。”朱翊钧笑说。 王容与看他,“陛下还笑的出来?” “你不会真的担心吧?”朱翊钧笑意吟吟的看她。 “我是不担心,但是陛下不该反省吗?”王容与说,“后宫都担心陛下对贵妃圣宠,影响到我的后位,陛下的偏爱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 朱翊钧皱眉,“朕也没觉得啊?”只是他不知道,他对皇后的体贴都在暗处,不往外说别人不知道,对郑贵妃的优容在明处,在加上郑贵妃在暗地里推波助澜自然人人都传郑贵妃胜宠威胁皇后。 郑妃这样想的心思也很简单,她进宫就得圣宠,如今宫里也只有她怀孕的次数是最多,而且她对外说的陛下十分喜爱皇三子,这很容易让人信服,对比大皇子,陛下对皇三子说是天上地下也不为过。 郑妃可不是得宠还要谦虚忍让的性子,里子面子都要,更加不介意这三分宠被人说成十分宠,说成宠妃妖妃,她求之不得,这样就没有人敢触她的眉头。后宫不是花花轿子你抬我抬,就是落水狗你踩我踩。她是妃子,不是皇后,还拿那些繁文缛节来压制自己,就太蠢了。 扯架子做虎皮,郑妃自进宫来就做的得心应手。 “陛下喜爱三皇子?”王容与问。 “那么一个奶娃娃,朕也没见上几次面。”朱翊钧说,“不过比大皇子还是喜欢不少,毕竟郑妃还是比恭妃讨喜。” “陛下日后对三皇子好三分,也要对大皇子好上一分。”王容与说,“与陛下只是一句吩咐的话,能省许多麻烦。” 朱翊钧捏着王容与的手,“你想让王美人生个孩子吗?” “毕竟你们是亲姐妹。” “王美人生不生孩子是陛下的事,我可没有本事让她怀孕。”王容与说,“我是皇后,她是陛下的妃子,她的孩子,和贵妃,恭妃的孩子,与我而言,都没有区别。” “朕就知道。”朱翊钧说,“梓童的心胸,后宫无人能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之后就不曾召幸王美人。 有些恼恨郑妃嘴快,朱翊钧事后也两三月没有去咸福宫,但是兜兜转转召幸的那些人都不如郑妃讨他喜欢。后妃环肥燕瘦,或活泼或文静,面对陛下都是束手束脚,恭着敬着,不如郑妃在他面前胆大自然。 当然郭妃也是这样的性格,在郑妃之前可是郭妃最得喜欢,只是最近两年在他面前也有些放不开了,朱翊钧宽慰过她,等你生下孩子,朕也册你为贵妃。郭妃只苦笑,只道许是自己没有这个福气。 何况郑妃闭月羞花之貌,善解人意,如今还有个小皇子呢,朱翊钧根本丢不开手,还是召来郑妃伺候。 郑妃当是不知道陛下为什么隔这么久不召幸她,只委屈的看着陛下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朱翊钧问她真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就眼眶泛红,蓄起了水雾,却欲哭不哭,“外面传的风生水起时,妾就知道陛下要误会妾,但是妾又抱有期望,在陛下心里,妾并不是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人。” “哦,你的意思现在宫里宫外的传言和你没关系?”朱翊钧问。 郑妃心头一跳,但她很快就镇定,陛下若是知道她在背后推波助澜,肯定不会这么快就见自己,只能委屈的说,“妾,妾也不能说全然无辜。” “陛下知道我的,有口无心,自己宫里说话的时候,难免就带出来些。”郑妃委屈的说,“又不全然是妾的宫人,自然看顾不到。” 朱翊钧想,咸福宫住的谁?玉贵人,刘贵人,还有谁?朱翊钧一下想不起来,他既然召郑妃来就是想原谅她,于是顺水推舟说,“若不是你说漏了嘴,她们又如何去传说?你这样不可靠,朕以后可什么都不会跟你说。” “妾错了。”郑妃撒娇说,“陛下原谅妾。” “只此一次,下次就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的过了。”朱翊钧说,郑妃会撒娇卖乖,又惯会顺杆爬,小嘴涂了蜜似的不一会就哄的他开开心心的。 过后,郑贵妃依旧盛宠。 于是皇三子的周岁宴办的很隆重。 周岁宴后,朝臣就联名上奏,请陛下立皇长子为太子,开阁读书,朱翊钧拎着那份奏折为阁臣,“这是什么意思?” “立储乃国之根本,皇朝绵延,皇长子渐长,是时候要读书学习,为君之道。”申时行拱手道。 “虚岁才六岁的娃娃,说为君之道也太早了些。”朱翊钧说,“先皇可是十余岁上都没有接受为君之道的学习。” “太祖皇帝有言,立储立嫡,无嫡立长,如今中宫无子,当以恭妃所生皇长子为先,于情于理,陛下当立皇长子。”阁臣王锡爵拱手道。 “放肆。”朱翊钧拍桌,“中宫无子,只是暂时的,皇后还年轻,你就是这般诅咒朕和皇后,无嫡子之命吗?” 四五阁臣纷纷跪下,“微臣不敢。” 朱翊钧把折子扔在地上,“那这东西也是不敢吗?” “陛下,朝臣自然也希望有中宫嫡子,名正言顺,得承大统。”申时行如实说,“只怕中宫嫡子没有等到,陛下改立他人,史书说朝无忠臣,颜面尽失啊。” “朕能改立谁?”朱翊钧道。 “陛下,恭妃生皇长子在先,到如今也不过是妃,而郑妃娘娘生皇三子,就被立为贵妃,论礼法,该是恭妃娘娘先升为贵妃才是。” “皇长子长到几岁上才得陛下赐名,周岁宴莫说三皇子,就是昭宜公主都比不过,陛下喜好如此天差地别,如何不让臣等胆战心惊。”王家屏道,“臣等皆盼着中宫产子,但是眼下中宫嫡子还虚无缥缈。” “怎么?还要朕给你们写个保证不成?”朱翊钧怒道。 阁臣又道不敢。 朱翊钧和阁臣不欢而散,朱翊钧有些生气,就准备去坤宁宫和王容与说说话,消散一下郁气,到坤宁宫时走的极快,宫人还来不及通报,他就已经进去了。 王容与背坐在炕上,无忧和她聊天说起老太太担忧她的身体。 王容与说,“身体又不是真的病了,等到以后生下孩子,祖母就不用担心了。” “陛下!”无病端来甜汤,看见陛下站在隔间那,立马跪下喊道。 王容与回身看他,朱翊钧的神色阴郁的可怕,王容与心里一沉,知道是自己刚才说的话被陛下听了去。无忧慌忙跪下请安,王容与起身迎道,“陛下怎么来了,通传的人都没有?” “本来就没病是什么意思?”朱翊钧看着她说。 “没有。”王容与强装镇定的说,“我和丫头说起家里祖母担心,要让人跟老太太说我没病才好让她安心。” “不是。”朱翊钧摇头道,“来人,去叫许杜仲来。” “陛下难道认为是我故意装病吗?”王容与说,只能先发制人,“我装病,我图什么呀?我还一个儿子都没生,陛下又不是厌了我,我何苦来着呢?” “是呀,你何苦来着?”朱翊钧道。 他没有办法形容他听到那句本来就没病的心情,好像一桶冰水从头灌下,一下就把他冻清醒。他如果愿意,他可以被王容与糊弄过去,王容与素来有辩才,还很知道如何说服他。 他也应该相信她的解释,也许是听岔了,也许是没听到上下语境,只是一句话,何必抓着不放。 但朱翊钧看到王容与眼里那一瞬间的慌乱,他立即就明白,他听到的那句话,就是他想到的那个意思。 他这个时候恨他这么灵敏,这么多疑。他一直知道王容与了解他,但是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也很了解她,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她的慌乱无措。 他的手不由颤抖,只能用力攥着,心里徒然生起的生气,比当初听到母妃和张居正有染的消息还要来的震怒。 他一直看着王容与,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好陌生,他喊做梓童的这个女人,他的皇后,他的妻子,他信任依赖的女人。 她在骗他! 一直在骗他! 王容与说了几句转移注意力,朱翊钧只阴沉着脸不接,此时许杜仲还没有来,王容与让人都出去,无奈叹气后对他说,“陛下要问许御医什么,问我吧。” “你现在身体有恙吗?”朱翊钧问。 王容与迟疑一下,“已经好了。” “为什么没有和朕说?”朱翊钧问。 “我说了,之后也有侍寝不是吗?”王容与说。 “只有两次。”朱翊钧说,“朕问你身体,你语焉不详的说,伺候朕一次两次也不会有事,这算是和朕说了吗?” “身体调养的好了,本来想亲自和你说,所以就让许御医也帮忙瞒着。”王容与说,“但是我准备和陛下说的时候,陛下因为别的事走了,就再也没说了。” “因为你的身体,朕有多担心,你看不出来吗?”朱翊钧显然很难接受这样的解释,“因为你的身体提心吊胆,太医院那里吃了朕多少排头,什么药材补身子的,朕都先紧着坤宁宫来,偏偏在你面前还要装作朕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不担心,不想让你有压力,然后你就这么忍心看着朕担心?” “我一直想说来着,只是没有机会。”王容与说。 朱翊钧听到这样的话一手挥倒炕桌,哐当一声巨响,王容与心被惊跳了一下,手不由自主的放在胸口,朱翊钧看着她说,“你告诉朕,朕来坤宁宫的次数多不多?是不是真的连一个你跟朕报喜的时间都没有?” “陛下。”王容与喊道。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朱翊钧摆手,他看着王容与的眼睛,“告诉朕,你生下荣昌后是真的身体不好吗?” 王容与心跳如擂鼓,等这么暴虐的朱翊钧冲着她来时,她才发觉自己原来没有想象的那么镇定,“如今我就是说不是,陛下也不信了是吗?” “朕信你,朕想信你。”朱翊钧红了眼眶却强忍着,“只要你说,只要你没有骗朕。” “生了荣昌我身子是不好。”王容与说。 “胸闷气短是不好,头疼腿软是不好。”朱翊钧看着她说,“你的身体是不是真的不好到不能侍寝?”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缓慢的说,“是。” 朱翊钧突然笑了出来,很无奈很受伤的苦笑,他一直摇头,不再看王容与的眼睛,也不让她看见他眼角的泪,片刻后他把视线内所看到的东西都扔摔在地上,“你骗朕。” “这个时候你还在骗朕。” 东暖阁里噼里啪啦,外面的宫人听见声音都吓的掉眼泪,无病担忧的看着里面,无忧看着她,“这可怎么办啦?” “陛下不会打娘娘吧?” “应该不会。”无病说,但她心里也没底,娘娘让她们出来,她们也不能进去,“公主那去了人吗,一定不要让公主过来。” 无病点头。 许杜仲赶来时正好碰上朱翊钧摔打够了往外走,他必须走,不然他怕会忍不住对王容与动手,他现在如果有刀,他一定会忍不住杀人。 朱翊钧看着赶过来跪下来行礼的许杜仲,“许杜仲。” “微臣在。”许杜仲低头。 “你枉费了朕的信任,你给朕滚,朕不想再见到你。”朱翊钧说。 “微臣遵旨。”许杜仲没有抬头的说,他也没有问为什么。陛下不想见他就是不想见他。 朱翊钧走后,宫人连忙到东暖阁里面,王容与站在一片狼藉中,背脊挺直,无病上前询问,“娘娘?” 强装的镇定一下崩解,王容与脱力往后倒,被无病搀扶住,她抓着无病的手,“陛下在外头碰见许御医了?” 无病点头,她把朱翊钧和许杜仲的对话说了。 王容与无力,“陛下这是给我定下罪名了,他连问都不想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娘娘。”无病架着王容与往寝殿走,让其余人收拾外面的狼藉,帷帐一落下,王容与的眼泪就落下来。 无病看着她,“娘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得振作起来。” “陛下刚才好可怕。”王容与说,“我从他眼神里看出来,他想杀了我,他想杀了我。” “不会的,陛下不会的。”无病说,“陛下扔了那么多东西,不也没伤到娘娘吗?” “他恨我。”王容与捂着胸口,觉得钝痛的厉害,呼吸不上来。 “娘娘。”无病摇着她说。“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你得去跟陛下解释。” 王容与摇头,“陛下自己信了的事,就是事实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信的,就像母妃的事,陛下就真的再没有对母妃敞开心胸。我也一样,他甚至都不用再问许杜仲,就认为他和我一起骗了他。” “何况,我真的是在骗他。”王容与看着无病说,“我是咎由自取。” “娘娘。”无病心疼的搂住她,“那娘娘就放任陛下生气不成?” “娘娘知道错了,娘娘去跟陛下道歉,说娘娘会改,陛下会原谅娘娘的。”无病看着王容与。 “不会的。”王容与摇头说,“我现在怎么去道歉,我怎么解释?我自己已经方寸大乱,我说不了什么。” “陛下怀疑我,他就会越想越明白。”王容与悲观的说。 “这次是娘娘做错了不是吗?”无病说,“既然是娘娘做错了,娘娘去认个错,不管陛下会不会原谅娘娘。” “好过娘娘现在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朱翊钧回乾清宫的脸色阴沉更甚出去,张成不解,着人都小心着伺候,毕竟连皇后都哄不好陛下,陛下肯定是很生气了。 太监上茶的时候,朱翊钧顺手抄过茶盏就扔在地上,一声脆响,让朱翊钧不合时宜的想到上次他在乾清宫摔东西,王容与来抱住他,说不让他摔,这么好东西摔了多可惜,还让他摔奏折,没那么容易摔坏。 朱翊钧闭上眼,让自己不要去想王容与,当初觉得她有多可爱,现在就有多可恶。 朱翊钧卷着拳头砸炕桌,“来人,去把朕库房里的瓷器都拿过来,朕要砸个痛快,朕要听个响。” 朱翊钧起身把看得见的瓷器都摔个干净,小太监求助的看着张成,“你不知道去拿些不值钱的顶上。”张成道,“陛下要听个响。” 陛下盛怒,根本无人敢劝。虽然陛下是才从坤宁宫回来,但是张成还是抱着希望想去请皇后娘娘来劝一劝陛下。 半道上碰到坤宁宫来打听消息的李肱,才知道陛下已经在坤宁宫刷打一番脾气了。 得,这也别想着去请皇后娘娘了,看来陛下这次的邪火就是从皇后娘娘那来的,张成打量的眼神对李肱说,“陛下因为什么生娘娘的气啊?这可太少见了。” “我也不知道。”李肱诉苦道,“陛下和娘娘在里头,人都在外头候着,听不见说什么。” “那你看,陛下的气什么时候能消啊。”李肱问张成。 “有皇后娘娘劝着,出不了一天,陛下就消气了。”张成说,“但是现在是皇后娘娘惹的陛下生气了。”张成突然想到,从储秀宫开始,皇后娘娘还真气了陛下几次,不过那么耍花腔一般的生气,多半也是陛下让步了,不然就是皇后来给小纸条,两人也能好。 “你回去让那些姐姐们都劝劝皇后,娘娘那边一给梯子,陛下就顺梯子下了。”张成说,“你不能等着陛下来递梯子不是。” 李肱连连点头,然后两人分道扬镳,张成回乾清宫,李肱回坤宁宫。 李肱把陛下在乾清宫摔东西的事给报了上去,还说,陛下那边等着娘娘给梯子呢。 王容与现在不哭了,只呆坐着发怔,闻听消息也没有什么表示,无病拧了热水帕子给王容与敷眼。“娘娘就这么看着吗?”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王容与说,“我不知道。” “如果去见了陛下,陛下问我,为什么骗他,我怎么说?” “我如果说实话,那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娘娘。”无病心疼道。 “就这样吧,陛下要废后就废后,不废后就这么着吧,你不见我,我不见你。”王容与说。“相安无事。” “这种情况还怎么相安无事?”无病低声道。 朱翊钧发了一通邪火后脱力坐下,空无他人的殿室,满地狼藉,他一个人坐在这,那次知道母妃似有不洁,他也感觉被背叛,苍天大地,他是孤家寡人,但是那时候王容与闯了进来,死赖着不走,她浅浅的笑着,代替了母妃成为他心里最重要的女人,他的支柱。 “原来她从来不是朕的支柱。” “朕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人。” 在没有人的房间,朱翊钧无法自控的抱头痛哭,他甚至不能分辨,这次和上次,哪次更让他心痛。 他对皇后还不够好吗?他还不够爱皇后吗? 为何皇后要欺骗他? 而且还是这种欺骗根本不敢细想,往下想就是她根本不想伺候他,她根本不想生他的孩子,她平常笑着,说话着,都是在骗他。 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她对他做的一切都是敷衍。 她,厌恶他。 朱翊钧哭着想到这又笑了出来,又是摇头,朱翊钧啊朱翊钧,你看你活的多失败。根本没有人爱你。你以为皇后对你是真心的,结果都是她在敷衍,你一颗真心捧给她呀,怕她不相信。 原来她都知道,只是不肯要。 朱翊钧现在不想杀人了,他想对着自己的心脏来几刀,来个痛快,不要让他这么难受。 “陛下。”张成在门口小心翼翼的说道。“皇后娘娘来了,陛下见吗?” “不见。”朱翊钧怒道。 片刻后张成又来,带着哭腔,“皇后娘娘一定要进来,奴才,奴才拦不住啊。” 朱翊钧草草用袖子抹了两把眼睛,坐到高处去,“让她进来吧。” 王容与进来,看见一地狼藉也视而不见,只是看到朱翊钧的冷脸才觉得心里一酸,软软的道,“陛下。” “想好说辞来骗朕了?”朱翊钧冷道。 “陛下。”王容与说,“陛下,我的身体和旁人不一样陛下是知道的,不容易生病,但病了就不容易好,吃药又没用,这不是我骗陛下的呀。” “是呀,你为了昭妃都可以确实病倒一场,但是对于朕,只要装病就好了。”朱翊钧道,“朕在你心里还比不上昭妃。” “陛下别这么说,我心里难受。”王容与说,“我心里陛下也是很重要的。” 朱翊钧冷笑,“你说这话你信吗?” “你拍拍你胸脯,你信吗?” 王容与走到朱翊钧面前蹲下,手放在他膝盖上,“陛下现在,竟是一分一毫都不想相信我了吗?” “那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朱翊钧说,“这个问题你不要骗我,其他那些朕可以既往不咎,朕还可以继续相信你,就像你从来没有骗过朕一样。” 王容与有些紧张,朱翊钧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你为何要装病骗朕?” 王容与在来的时候想好的理由突然卡壳,她原本想说她怕痛,怕生小孩,生荣昌时把她吓到了,所以一下疯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后来她知道悔了,她身体好了,却拉不下面子对陛下主动求欢。 这样说就可以了。王容与想,她是来道歉的,让陛下发发脾气,她再服个软,这事就算过去了。 但是她现在看着朱翊钧的眼睛,那个想好的理由怎么都说不出,她看见朱翊钧眼睛里倒映的自己在流泪,她也听到自己在问,“陛下不知道不行吗?” “我知道错了,以后还和陛下和从前一样,不好吗?不,我会对陛下更好,更好。不行吗?” 朱翊钧摇头,“你不说,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王容与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流泪,他恨自己这个时候还会为她的泪觉得心疼,朱翊钧看着她,“你哭的朕难受,但你又怎么知道,朕也有泪,只是朕的泪不在眼里,在心里。”朱翊钧指着自己的胸口。 “你又何曾心疼过朕。” 王容与哭的更凶了,她的手虚放在朱翊钧的胸前,“可如果我说了,我们才是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朕允了你,只要你说,朕就既往不咎。”朱翊钧说,“但朕要听实话。”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只哭不说话。 朱翊钧仰头,“这么难说出口吗?” “那你为什么要做呢?”朱翊钧道,“是朕对你不好吗?朕什么时候驳了你皇后的面子?还是朕不够爱你吗?” “陛下觉得爱我吗?”王容与哭着问。 “不爱你吗?”朱翊钧反问。 王容与摇头,“陛下对我再好,也不是我要的。” “你要什么?”朱翊钧问,“你要什么我都给,只要我有。” “你给不起。”王容与摇头。 “你不说,怎么知道朕给不起?”朱翊钧问,王容与对他而言到底是不一样的,若是别的妃子,如此欺君,该怎么办怎么办,但是到了王容与这,他不追究欺君之罪,只想知道她为什么骗他。 王容与一直摇头不肯说。 朱翊钧就提起她往外推,“那你走吧,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你再来跟我说。” 王容与抓着朱翊钧的手吼道,“我只要一心一意。” 朱翊钧抓着王容与的手放松,神色怔愣,“一心一意?” 王容与像是放弃了一般,她点头,她对着朱翊钧的眼睛说,“我欺骗陛下,是因为我不想和别人共侍一夫,我不想和别人分享我的丈夫,那让我觉得恶心,难受,我没有办法忍受。我只有不和陛下亲密,我才能当好皇后,不然总有一天我会发疯的。” “你要一心一意?”朱翊钧似乎被这个答案烫到似的往后退,他匪夷所思的盯着王容与,“你要一心一意?” “你是皇后啊。”你怎么能要求一心一意呢。 “我不想当皇后的。”王容与无奈苦笑。 朱翊钧又被一烫,他看着王容与,“是啊,是朕要你当皇后的。” “哈哈,所以根本不是朕给你的殊荣,选你做皇后,而是朕不识趣,强留你在宫当皇后。” “你从来没有想当朕的皇后。” “一切都是朕,自作多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她想要的竟然是一心一意。 她怎么能要一心一意呢? 历史上哪个是皇后要求一心一意了,马皇后,徐皇后,写在书上的贤后,有口皆碑,可曾要求过一心一意。便是孝宗张皇后,张皇后当初也想过给孝宗纳妃的,只是孝宗不要,孝宗不要,是因为年少时受了旁人不曾受过的苦,矫枉过正。 孝宗只有张皇后一个,最后也只得一独子养成,正德皇帝被人诟病的荒唐,也不是没有人怪到孝宗只宠张皇后身上。 不说皇帝三宫六院。 就是民间谁又不是三妻四妾呢。就是永年伯,不也有一二妾侍,她的哥哥们也有妾侍,她为什么想要一心一意呢?她凭什么想要一心一意? 朱翊钧才听到王容与说的话,太过惊讶,以至于慌乱让王容与走了。他很谎,因为他没想到,王容与真的说了一个他给不起的东西。 但要人承认自己给不起,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还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所以他在沮丧后,就改变想法,不是我给不起,而是你不应该要。 但是就算这么想又怎么样?王容与的心思不会变,他现在知道了难道还能当做不知道。知道她装病骗自己,生气就生气,气完了事实还是好的,她没病总有有病好,王容与有心示好,他们总能回到过去。 但是一直骗着他的皇后,却在最应该撒谎的地方对他坦白了。 朱翊钧心里憋闷没有办法排解,让人上了酒,连喝了许多,神志昏昏。 郑妃听闻陛下从坤宁宫出来,似乎和皇后吵架了,她就盘算着来乾清宫看看,估算着时间到来,朱翊钧本就喝醉了,张成打量不好陛下现在想不想见郑妃,但是陛下就这么喝下去显然也不好。 张成一跺脚,就让郑妃进去了,能劝陛下少喝点也好啊。 郑妃进去看陛下喝酒的样子也是大吃一惊,“陛下。” “你是谁?”朱翊钧眯眼问。 “陛下,我是郑贵妃,我是芸儿。”郑妃挪过酒杯,“陛下喝醉了,莫要再喝了,妾伺候陛下早些安置吧。” “不,朕要喝酒,拿酒来。”朱翊钧说。 “陛下。”郑妃眼看着陛下抢过酒壶,直接对着嘴倒,急道,“陛下心里有不痛快,就冲着妾发好了,陛下这样作践身体,妾看着好心疼啊。” “你心疼朕?”朱翊钧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嘲讽道,“你喜欢朕?” “妾自然喜欢陛下,喜欢陛下就会心疼陛下。”郑妃恳切的抓着朱翊钧的手说道。 朱翊钧一甩手把她挥开,“骗子。朕才不会信你们。” “皇后都不曾爱朕,你们又怎么会爱朕?” “只是冲着你们自己的荣华富贵来应付朕呢。” 郑妃被推开没听到陛下的喃喃自语,但是被陛下怀疑对陛下的心意,那当然要反驳,郑妃爬回来对朱翊钧说,“别人爱不爱陛下妾不知道,但是妾对陛下的心意,天地可鉴。” “是吗?”朱翊钧醉眼朦胧的看着她。 郑妃小鸟依人的依偎着他,“陛下要是不信,妾把心挖出来给陛下看。” 朱翊钧搂住郑妃看她,“你爱朕,真的?” 郑妃坚定的点头。 朱翊钧笑出身,他搂紧郑妃,“好,朕也不是全然被嫌弃的。” “朕要封你做皇贵妃,朕还要立皇三子做太子。”朱翊钧说完醉醺醺的睡着。 而郑妃眼睛晶亮的看着陛下,一时都忘记把醉倒的陛下挪到床上,想到陛下刚才说的话,就兴奋的不能自已。 朱翊钧醒来好完全不记得自己醉时说了什么,所以张成奉上,册郑妃为皇贵妃,皇三子朱常洵为太子的草拟,皱着眉就往地上扔,“这是什么东西?” “皇后还好好的呢,册什么皇贵妃?” 张成也不能说这是陛下昨天喝醉后说的,忙不迭的把草拟又收拾好,屁股尿流的出去了。 郑妃听说这样后,有些遗憾,宫人劝她,她看着虚空说,“陛下既然说了那样的话,就说明陛下心里想过这样的事。” “那不论早晚,我总要让它成为事实的。” 陛下突然就不再召幸王美人,王芷溪也派人去打听过,她搬来和兰妃住,得圣宠后,就用银子好好的喂饱了乾清宫一干内侍。之前一直没有打听出来,有乾清宫的小太监看见这次皇后和陛下闹的挺大的,就想着给王芷溪卖好,就说了,陛下是从坤宁宫出来后才没有再召幸王美人,就是内侍在陛下面前谈起王美人,陛下有意动,但还是没有召幸王美人。 陛下向来很顾及皇后娘娘的想法。 王芷溪听闻后全身颤抖,果然,从第一次侍寝后的避子汤,就是皇后的意思。王容与,菩萨皇后,所有的恶毒心思都用在你的亲妹妹身上吗? 你能容忍满宫所有的女人生下陛下的孩子,为何要断了我的念头。 王芷溪仿佛脑海中一直绷着的弦断了,头脑一片空白,她直直往坤宁宫去,想要跟王容与讨一个公道。 “娘娘,天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宫人急道。 王芷溪是闯进坤宁宫的,宫人也没想到她会直接往里走,只能跟在后面进去,王容与自昨天起就茶饭不思,这个时候被无病劝着吃东西,也是胃口全无,看见王芷溪这么直直进来,后面跟着的人一进来就跪下来请罪。 “你们出去吧。”王容与对宫人说,然后对王芷溪说,“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王容与,你好恶毒的心。”王芷溪指着王容与说,“我是你亲妹妹呀,就是看在爹的份上,你一定要对我赶尽杀绝吗?” 无病看着她,“王美人,你逾矩了。” “滚。”王芷溪说,“我和王容与说话,轮得到你擦嘴吗?还真把自己当忠仆,是个角儿不成。” “你今日不太理智,回去吧。”王容与说。“就是我不与你计较,你这话让别人听见,我也保不了你。” “你保我?”王芷溪冷笑道,“你是恨不得我死吧。” “我不想在这里听你疯言疯语。”王容与说,“送王美人回去吧。” 无病去请王芷溪,王芷溪甩开她的手,“你不是个圣人吗?菩萨皇后,对谁都好,你怎么对我这么狠啊?我是你妹妹,不是你仇人,你容得下那么多女人,偏偏就容不下我。” “我如何容不下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王容与说,“就冲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自认为以德报怨,已经很给爹面子了。” “你给爹面子?”王芷溪厉声质问,“你给爹面子就是让我不能做母亲吗?让陛下不要宠幸我,让我以美人的身份在这宫里,孤独终老。” “当不当母亲,抬不抬位分,是陛下的主意,不是我的。”王容与冷着脸说,“不管你怎么想,我问心无愧。” “如果不是你,陛下为何从我第一次侍寝开始就让我吃避子药,你能说你完全不知情?”王芷溪指责道。 “彤史我每天都看的,你说我知不知道。”王容与说,“虽然觉得意外,但是陛下这么做有陛下的道理。” “你就这么看着陛下这么对我?”王芷溪的眼泪成串的往下掉,“你知道避子药喝多了,身体会不好,每次来月事的时候,我痛的宁愿死去。” “你是皇后,你高高在上,只是一抬手,你对你妹妹稍微抬一抬手。” “陛下听你的,只要你说,陛下就不会再让我喝那苦的要命的汤汁,我也许也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王芷溪哭诉道,“当不当妃,我不介意,我知道,你是皇后,你不死,陛下就不会把我抬到高阶位来。我只想要个孩子,一个孩子,让我在宫里过得不至于那么苦,为什么这么一点点小小的心愿,你也不满足我。” “你自己不能生,就也看不得我生吗?” “这些事,你去和陛下说合适。来和我诉苦,没有必要。”王容与说,“我知道这件事后能不能跟陛下说让他不要让你喝避子药,能,陛下会不会听我,也许会。” “知道我生不出孩子你是不是特别高兴?”王容与说,“你既然可以为我生不出孩子而高兴,又为什么我不可以对陛下让你喝避子药充当不知。” 王芷溪呼吸一滞,“你一直都很善良啊。” “我善良,我也不是什么烂好人。”王容与说,“我不会去害你,但是陛下自己做的决定,我又何必去多言当这个好人呢。” “原来你的心思是这样的。”王芷溪摇头,“你好可怕,别人还都当你是个好人,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你骗了所有人。” “那你是个善良的人吗?”王容与怒道,她现在对骗这个字很是敏感。“你不是个善良的人,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 “但是我心里想什么,我表现在明处了。”王芷溪说。 “那是你蠢。”王容与说。 “你以为我生不了孩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郑贵妃生的孩子上位,你以为我会想要借助你的肚子来生孩子吗?”王容与问,“所以你跟陛下说,想生孩子为我解忧。” “是,陛下不让你生孩子,只有这一次,他是问过我意见的。”王容与看着王芷溪说,“我的答案是,我是皇后,皇子嫡母,与我而言,你的孩子,和任何一个妃嫔的孩子都没有分别。” “你我能残留几分姐妹真情?你竟然以为我会依靠你的肚子,就因为你和我那一点血脉亲情?”王容与话说的刻薄。“母亲都尚且和我不是一条心,我还能指望她的孩子和我一条心不成?” “所以陛下就再也没有宠幸我了。”王芷溪道。“就因为你一句话。” “你若觉得不服,你去跟陛下叫冤好了。”王容与说。 “你不就是运气比我好一点吗?”王芷溪心酸委屈,甚至不用王容与说,陛下就会为她想到,不让自己生孩子,凭什么呀。 “我哪一点不如你。甚至对陛下,我也是一心仰慕,而你,一开始你根本就不想进宫,你还让爹给你使了银子找了关系,把你的名字划掉。” “你为什么要进宫?” “如果你没有进宫,就不会是皇后,那即使我当不了皇后,依我的人品相貌,如今也能局高位,陛下也不会因为你就让我喝避子药,深深受折磨。” “都是嫡妻嫡女,我样貌温柔远胜于你,为什么祖母和爹都更喜欢你,为什么陛下也更喜欢你?”王芷溪吼道。“明明在闺中外面的人都道我比你好,我应该嫁的比你好。我和你的处境不应该是现在这样,应该调转过来才是。” “你要和我调转,那要从娘胎里就开始调转才是。”王容与说,“你若想不通,就当是你母亲造的孽,你来还吧。” “什么意思?”王芷溪看着她。“母亲嫁给父亲,父亲却一心想着你母亲,母亲过的什么日子,我自小就看在眼里,我越心疼母亲,就更恨你,恨你的母亲,死了也不安分,还要霸占着父亲的心。” “如果不是你母亲,我母亲不会死。如果说你我非要说个恨,那也是我恨你,轮不到你恨我。”王容与看着她说。 “你胡说,你母亲死是她短命,和我母亲有何关系?”王芷溪失身喝道。 “你若不信,就等着下次崔氏进宫,你问问她就知。你问她,当初是怎么嫁进王府的?” “她当初一个老女未嫁,看上了父亲,因着一点自以为书香世家的傲气又不肯做妾,撞见父亲一点暗处,抓住不放,这边让父兄施加压力,另外找上我母亲,说怀了父亲的骨肉,逼我母亲让位,逼我母亲去死。” “不可能。”王芷溪连连摇头道。“若不是看在父亲为人上进上,母亲当初一个书香世家的女孩,不会嫁给父亲。父亲刚开始对母亲也挺好的,才会有我和芙裳,都是你,因为你越长越像你的母亲,父亲见了你就想到你母亲,就对母亲冷了下来。” “你不要被你母亲的自怨自艾感动了,你从小就对我抱有敌意,我们的姐妹情,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她现在的生活都是她自找的,就如你现在的处境,也是你自找的。” “当初在储秀宫你形势大好,是你自己误信人言,招了太后和陛下的厌,然后你又不满足,借我的名义私下与陛下相会。” “如若不是你先把自己陷入宫里,若我必定会留在宫里,我就不会让你也留在宫里,放你出去,以伯府嫡女身份,也能嫁个好人家,如今夫妻和睦,儿女绕膝也是幸福美满。” 也是陛下弄的她心神不宁,才有闲心跟她掰扯这么多,不然她早就让人捂着嘴拖出去。人在气头上,很多话都是话赶话,等冷静下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早就明了,不会自讨没趣。 “然后一辈子跪在你面前,永远直不起腰,我母亲胜不了你母亲,她的女儿也胜不了她的女儿?”王芷溪喃喃说。她是真的被打击惨了,她不信母亲的过往如此不堪,但她又知道,王容与不是信口胡说的人。 “难道你现在就不是跪在我面前了?”王容与觉得好笑。 “你走吧,再不走,我真要治你一个不敬之罪。”王容与说。“你如今在宫里,虽然只是美人,但是谁也没真敢只把你当个美人看,因为什么?因为我。如果我出言惩罚你,你就会知道,你现在过的已经是神仙日子。” 王芷溪只觉心灰意冷,她一直犟着要争一口气,就是为了母亲,她一直没有放弃,在皇家,只要能生出孩子,就一切犹未为晚。但是现在她真的有点累了,想放弃,而为之奋斗的母亲原来根本就没有立场埋怨。 陛下的心太难捂,她捂不热。何况王容与这样说了,陛下更不会让她生孩子,现在宠幸都没有了,难道以后还会有吗。今天和王容与说了这样的话,以后是姐妹间的遮羞布都没有,就像她说的,也许她要去过真正美人过的日子。 她有美貌又如何,与王容与的争斗中,她彻彻底底的输了。王芷溪看着王容与,只残留的最后一丝不甘让她出言刺道,“我过得不好,是我自找的。皇后娘娘呢,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人人都称颂的贤明皇后,生不出孩子了,也是你自找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能生了?”王容与冷冷道,“我什么时候想生就生,我需要你批准吗?” 王芷溪受了大震动一样,“难道你没病?” “我没病,我健康的很。”王容与说,“只要我愿意,我生上七个八个,都可以。” 一长串的话说来,王容与按着胸口,觉得气虚,自昨日来水米未尽,睡也睡的不安稳,她的身体也只是在强撑。 无病早就在王芷溪说出第一句不堪的话语来时,就出去了,自己亲自守门,让人都离的远远的,不要听见内里的谈话。 王容与看着王芷溪茫然若失的样子,“你还不走,真要我让人请你出去?” 王芷溪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说不上来的渗人,王容与看着她,“你还做什么?” “我这辈子比不过你了。”王芷溪走到灯台处,挥手推翻几个灯台,灯油泼在帷帐上,火一下就窜了上去。 王芷溪又死死搂住王容与。“我不想活了,姐姐也陪我一起死吧。一起投胎,我们下辈子再分个胜负。” 王容与想挣脱,但是王芷溪突然爆发的神力,她又因为身体不愉,使不上劲,竟然就只能这么看着火势一点点在室内蔓延。 王容与看见火,突然又不想挣扎了。 死啊。 好像能解决她现在和陛下之间的僵局。 她昨日去哄了陛下,没有哄住,反而闹的更僵。她当然还要继续去哄陛下,也许哄好,也许哄不好。 但是她自己呢,她还是不喜欢和人共侍一夫,但以后就要收拾好这样的心情,因为再被陛下知道,陛下再宽容,也不会再容她了。 往后的日子可见也是苦了,不如一死了之,一了百了。 无病是时不时回头看里头的情况的,等觉出不对来,失声高喊,“走水了,快来人啊,快救火。” 她推开门进去,因为火是从隔间帷帐燃起,一眼望过去,竟是火海一片。 “娘娘——”无病的心吊在嗓子眼,不管不顾的就冲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陛下,坤宁宫走水了。”陈矩进来对依旧喝的醉醺醺的陛下禀道。 “嗯。”朱翊钧慢慢的应一身,因为喝酒迟钝的思维并没有很快转换过来,“怎么失火了?快派人去救啊。” “原因现在还不清楚。”陈矩说,“娘娘在火场,还没救出来。” 朱翊钧一下坐直,“你说什么?皇后怎么会在火场里呢?” “起火的地点就是娘娘日常起居的东暖阁里。”陈矩说。 朱翊钧起身就往外冲去,但是脚下虚浮,踉跄了一下,陈矩连忙扶住他,然后一路搀扶他上了步辇,往坤宁宫去。 步辇到坤宁宫门外,朱翊钧远远就看见王容与被人搀扶着出来,许是呛了烟,一直在咳嗽,依着宫人的手,背都直不起来。 朱翊钧突然招手,不让人继续往前了。 黑暗中,坤宁宫的半边亮起火光,来来往往拎着桶救火的宫人,都成了背景,王容与弯着腰咳嗽,一个正脸都没给他,他眼里却只看见她。 “既然皇后无虞,就回宫去吧。”朱翊钧说,他想他还没有做好面对皇后的准备。 他得再等一等。 回了乾清宫,朱翊钧让人叫来冬至,问她坤宁宫为何起火。 “之前王美人来找娘娘了,一路不经通传闯进去的,奴婢等跟着进去请罪,娘娘让我们都出来。不一会儿,无病姐姐也出来,她守在门口,不让奴婢们近前伺候,所以奴婢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后来听闻无病高呼走水了,娘娘和王美人还在里头,无病先冲进去,救了娘娘出来,娘娘再想让人进去救王美人,已经进不去了。” “王美人还在火场?”朱翊钧问道。 冬至点头。 陈矩拱手,“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王美人不经通传,如何能进宫去,坤宁宫难道养的一群废物。”朱翊钧道。“就是你们没有拦住王美人,才会让娘娘陷于危难之地。” “因为王美人来势汹汹,奴婢们措手不及,所以才没有及时阻拦。”冬至低头道。 “等会就有人来说坤宁宫的火事了。”朱翊钧道。“你先回去吧。” 果然不过一刻钟,李肱就过来乾清宫,见了陛下道,“王美人适才来和坤宁宫陪娘娘聊天,不甚打翻灯台,因为正好落在帷帐上,火一下就起来了,王美人护着娘娘先出来,自己却没来得及,等到火灭时,王美人已经没气了。” “坤宁宫已经不能住人了吧。”朱翊钧道,“荣昌公主如何,可有收到惊吓?” “公主有一点点受惊,但是已经被娘娘安抚下来。”李肱说,“娘娘准备去启祥宫暂住。” “太后那边可有着人去说?”朱翊钧问。 “娘娘亲自去两宫向太后娘娘禀告的。”李肱说。 朱翊钧点头,挥手让他下去。 这个短短时间就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妥当的女人,好像跟他刚才看见那个必须依靠人才能站稳的女子不是一个人。 天底下哪里有弱女子。 皇后一向做的很好。 没有人能挑出错处,就是他,还不是被傻傻骗了六年,六年不侍寝,也许伺候陛下只是在皇后职责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部分。 所以皇后舍弃了这一小部分,其他所有部分都做到最好。 这其中没有人受损伤。 他受损伤了吗?他睡在这个妃嫔那个妃嫔身边时可没有想到皇后的身体,初一十五去坤宁宫里,也是纯休息,他不也渐渐把皇后当做说话谈心的对象,把她当皇后,而不是一个女人。 不然他又如何轻易的被骗住。 被骗不是他无辜,只是竟然还以为自己和皇后是心贴心,就太蠢了,蠢到妄为一个帝王,一个男人。 王容与手里捧着热茶,不想喝,也不说话,无病进来,“公主已经安置了。” 王容与点点头。“王美人那?” “也收拾体面,送到钦安殿去了。”无病说。 “我明日去见陛下,让陛下把她的位分抬一抬,好歹葬仪上能体面一些。”王容与说。 “娘娘。”无病气道。“这火不是无缘无故烧起来的,娘娘为何还要为她遮掩。” “不然呢,王家姐妹相争,王美人放火烧姐吗?”王容与道,“这与我,与伯府都没有益处,就让她是为了救姐而死吧。” “娘娘,如果奴婢当时不进来,娘娘就真的准备和王美人一起赴死吗?”无病想到当时的情景就浑身发抖,娘娘被王美人压制在炕上,面上一片平静,全无挣扎之意。 “没有。”王容与说,“我还是想活的,活着多好啊,我一点都不想死。” “那要是我不进去呢?”无病说,“娘娘但凡一点不想死,就不至于一动不动,任由她压着。” “我是没了力气。”王容与说,“我看见你我就不想死了,我还有祖母,爹,兄长,我还有荣昌,未来的日子就算再难,又有多难。” “娘娘记住你的话。”无病说,“你要是不想活,多的是人跟着你一起去,但是留下来的人多可怜,公主这么小就没了娘,以后可怎么办,若是选了一个永宁公主那样的驸马,怎么办?” 王容与点头,“我知道,我会好好活着的。我当时就是脑子抽筋了,一下懵了,我不想死的,我很确定。” “大火时,陛下来了一次坤宁宫,只是不知道问什么中途又折返。”无病说,“李肱去乾清宫回话时,也说陛下脸色很平静。” 王容与点头算是知道了。无病劝她去睡一会,王容与摇头,“去床上也是干躺着,就让我这么坐着吧。等困了,我自然会去休息。” 昨日里只听闻坤宁宫起火,却又被逼着在宫里不能出去走动的嫔妃,一早就来启祥宫给王容与请安,王容与没见她们,只让顾言晞出去替她解释了一下昨夜的事情,以免她们偷打听偷传,让事在嘴里变了样。 王容与把荣昌送到宜妃处,“母后最近有些忙,怕顾不上你,你去宜母妃宫里暂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不好,我想陪着母后。”荣昌可怜巴巴的说,她敏感的感觉到最近母后的不对劲,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陪着母后。 “你陪着母后,母后要分神,处理事就处理的不好,处理不好事,就不能好好休息,不能好好休息,母后就要生病了。”王容与抚着她的头说,“荣昌希望母后生病吗?” 荣昌摇头,“我不想。”声音尤带哭腔。 “你乖乖的,母后马上就把你接回来了。”王容与温声道。 送走荣昌,王容与让妙容给她上了妆,身着皇后常服,去乾清宫见陛下,然而陛下并不召见她。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从来没有想到她会有一天身穿战袍给自己勇气来乾清宫,站在外面却进不去。 她从袖子里拿出折子,对张成说,“你拿这个进去给陛下过目吧。” 折子里写的是王美人护驾有功,升嫔位以嫔位下葬。 朱翊钧看了折子,“升贵人吧,死后不入皇陵。” 张成出来回了皇后,王容与捏着朱批,只升一级?“陛下决定此生都不再见我吗?” “陛下昨日喝了酒,今日头疼的厉害,不是不见娘娘,是谁都不见。”张成说。 然后僵持间,郑贵妃的步辇进了乾清宫,郑贵妃见了皇后,微微福身见礼。“姐姐在这,为何不进去?” 王容与冷眼看她,她似娇羞用帕掩面,“陛下召我来伺驾,我就不与姐姐多说,以免陛下久等。” 郑贵妃娉娉婷婷的走了进去。 王容与也不再说废话,转身离开。 王美人横死,老太太和崔氏都进的宫来,崔氏还不相信,等进了宫才知道是真的,立马就哭晕过去,老太太拉住王容与的手,“坤宁宫好好的起什么火?” “王美人,二妹妹以为是我让陛下给她喂的避子药,来找我分辨。” “我心情不好,就与她争辩了几句,话说的有点直白,她说不想活,就推翻了烛台。”王容与声音里有着浓浓的疲意,她从来没有想过,她手里沾上的第二条人命,会是自己妹妹的命。 “都是我不好,她不理智,我不和她说就是了。偏偏我心里躁的很,拿她做发泄,逼她没了理智,做下错事。” “这与娘娘何干。”老太太说,“她自己钻了牛角尖,做下害了满门的错事,你不计较她害你,还替她隐瞒。” “人死万事休。”王容与说,“何况,我隐瞒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家里。” “娘娘看着精神实在算不上好,娘娘千万要保重自己。”老太太说。 王容与点头,“祖母也不要太过为我担心,不然我还要担忧祖母身体。” “我不担心娘娘,娘娘也不要为我担心。”祖母安道。 朱翊钧躲在乾清宫喝酒,已经数日不见阁臣了,躺在郑妃的腰腹处,由她按着自己的额角,“陛下,妾才听到一个消息,觉得好神奇啊。” 朱翊钧不应答,郑妃也自顾自的说道。“原来皇后和王美人是一同入的侍选册,这一家入两个本就是奇事,听说是永年伯府一开始只有王美人入选,但是永年伯宠爱长女,用长女的名字来替次女,但是没想到次女早早就入了贵人的眼,于是两姐妹就一同入册了。” “这也太巧了,如果永年伯府不用长女替次女的名字,现在可真不好说。” 朱翊钧睁开眼看她,若说永年伯会使钱消王容与的名字他信,让她去顶替次女入宫,那是不可能的。再说,从一开始,他说要进宫的就是王容与,又和王美人有何干系? 朱翊钧赶走郑妃,召张成来问。 最近陛下阴晴不定,不好伺候,郑妃也只能低头乖乖撤走,不过如今,只有她能出入乾清宫,旁人只要知道她圣宠不衰就是。 张成跪在陛下面前不由觉得有些发冷,陛下很久没有这样让人心里发寒过,偏偏还问的是那样时代久远的事。 “陛下,娘娘进宫是陛下一早就说好的,就这么顺顺利利进宫了呀,陛下想问什么?”张成战战兢兢说。 “朕问你,永年伯府可曾使过银子,让王容与的名字没有在秀女册上?”朱翊钧问。 张成额角冒汗。 朱翊钧说,“不要想着骗朕,朕还问你说明朕还信你,不然朕去找来当初采办的太监过手的尚宫,总能问清楚。” “奴才不敢欺瞒陛下。”张成说,“实在是奴才办事不力,采选内监以为奴才交代的是让王家二小姐入选,初册上,只有王二小姐的名字。” “娘娘的名字是后加上去的。”张成头低在地上回道。 朱翊钧好久没有说话,久到张成实在想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准备抬头偷偷的打量一下陛下的神色,然后一个茶盏就从他头上飞过,在他身后的地板上迸裂开花。 “好,好,好的很。”朱翊钧又陷入焦躁愤怒的情境里,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他自作多情。他在那年灯市下碰见一个女子,不是倾国倾城,也不是花容月貌,只那镇定的眼神里突然起的一丝羞窘,就在他心里种上根。 过后的再见是意外,也是惊喜,她和他所有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 她这样原本也上不了侍选,他选她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他当真是这么想的。 难怪她进宫来就当不认识自己,他还以为她羞赧,或是欲拒还迎。原来她一心只想要落选出宫,他留着她写的一字一言反复品味,她却恨不得离他远而又远。 皇宫与他,都是她不想要的。 朱翊钧砸了一切可砸的东西,心里的痛苦一点都没有得到解脱,凭什么只有他这么痛苦。朱翊钧红着眼想,我不动你,我还不能动你身边的人来让你难受吗? “坤宁宫宫人,护卫皇后不力,以致坤宁宫大火,皇后受惊,其罪当诛,皇后念在旧情,只全部发落出宫,一个不留。”朱翊钧说。“陈矩,你去办。” “是。”陈矩应道。 王容与和衣歪在炕上,不过两三日,身上养起的那点肉全都散了去,衣服穿在身上打晃,无病看的心疼,无忧说,自从娘娘瘦了进宫大婚,就再没有胖回去过。 “这宫里的日子,娘娘想长肉多难啊。”无忧心疼的道。 “坤宁宫大火,娘娘没有责罚我们,陛下那指不定要如何处置我们呢。”顾言晞说,“最近宫人都有些人心惶惶。” “娘娘都不曾责罚我们,陛下为何要责罚?”无病不解。 “陛下要责罚还有什么理由不成。”顾言晞道。她们这些人,平常在娘娘面前也有些体面,但是一旦真有什么事,她们都不知道,比如不知道陛下为何突然和娘娘生这么大气,也不知道好端端的姐妹相谈,怎么就起了火。 但是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坤宁宫一系都在一条船上,未来突然变的晦涩难辨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陈矩到启祥宫来,见了皇后,就把陛下的处置一说,王容与闻听就直了腰板,“陛下说要我身边的人,都赶出宫?” 陈矩点头,“一个不留。” “这是为何?”王容与问,“除了我自己带进来的,还有许多本来都是宫里的,也赶出宫去不成?那内侍监呢?他们赶出宫去,可还有活路?” “陛下说的全部出宫,但是也不会一一过问,只是,坤宁宫是全部都要出的。”陈矩说。 王容与只觉得眼皮一黑,无病连忙上前扶住她,芳若送陈矩出去,问他可知道陛下为何突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陛下知道了娘娘当初侍选不想进宫,觉得颜面大失吧。”陈矩说,他看着芳若低声问,“若是出宫,你就住到我那宅子去,当个太太由人伺候,再不用伺候别人了可好?” 芳若看着他摇头,“我费劲心力才到娘娘身边来,我可不能轻易放弃。” “再说,让我在宅子里等着你,我也不愿意。”芳若低声说,“再看看吧。” 芳若回转回去,告诉皇后娘娘,陛下突然发怒的原因,“许是谁在陛下跟前说了什么,不然陛下怎么突然想到问当年侍选的情况。” 王容与面上一丝血色都无,她起身去乾清宫。 到了乾清宫,张成又来拦他,“娘娘,陛下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你连通传都无,就知道陛下不想见我?”王容与问。 “实在是陛下一早就交代了。”张成苦着脸说,若是等到娘娘和陛下和好那一天,他可就算玩完了。 说话间,有内侍一箱一箱往外抬着东西,到廊下,开了箱子,里头都是写满字的纸,内侍点火烧东西,一箱一箱的烧。 “这是什么?”王容与低声问。 “是娘娘自进宫来和陛下互传的纸条。”张成蚊声道。 “原来这样多了。”王容与喃喃说。 她眼看烧了一箱后才对张成说,“我是一定要进去的。” 说罢她就一步一步往前走,张成也不敢真的拦她,一边后退着磕头,“娘娘就当怜惜小的一条命,陛下不让你进去,你要进去了,陛下会要了我的命。” 王容与伸手一巴掌把他扇到一边,“眼下你被我打到没有行动能力,我进去,与你无关。” 内殿也在烧东西,烟雾缭绕呢,朱翊钧盘腿坐在炕上,大铜鼎就摆在他前头,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张张纸条,然后投入到铜鼎之中。 抬眼看了一眼王容与,“皇后如今好大的威风,不用通传就可直接进到朕的面前来。” “陛下不想见我,我有什么办法?”王容与问。 “我不想见你,不是正好,你不是也不想见我吗?”朱翊钧说。 “我没有不想见陛下。”王容与道。 “不用勉强自己。”朱翊钧道,“朕只恨朕知道晚了,若是当初你一进宫就说不想留下来,朕会放你自由。” “啊,好像你当初是说过,只是我以为你是欲拒还迎呢。”朱翊钧面无表情的说。“累你这么久装戏应付我,委屈你了。” “陛下,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王容与问。 “我只是看开了,不强求了,我准备成全你。”朱翊钧说,“你不是说不想和别人共侍一夫吗?朕答应你,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跟别人共侍一夫。” “非重要事,不要再来见朕,互相见了别扭,不如不见。”朱翊钧的话像是冬天的冰凌子,只看到冒着白气就觉着冷。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一字一顿的说“如果这是陛下想的,好。” 她反身就要走,毫不留恋。 之前想要来和陛下讨个说法,为何要把她身边的人全换掉,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他们之间还是走到这个结局,或许她还要为陛下不废后而感恩戴德,又或许陛下不废后只是眼下,日后该废还得废。 顾不到以后了。 朱翊钧看着她就这么决绝的背影,心头梗着不是一团气,而是一团血,她的毫不在意,让这个惩罚又变成单方面对他的惩罚,他扬声恨道,“这是你最后一次不经通传到我面前来,下次若我不见你,你还这样闯进来,我就治你的罪。” 王容与跨过隔间脚一顿,“那我有非要见陛下的事情呢?” “你没见过旁人求见朕是如何求的吗?”朱翊钧道,“跪在乾清宫前,朕什么时候想见,就见。” 王容与停顿一下后才回头望他,眼睛晶亮不起水雾,淡淡勾唇一笑,温柔可人,“交泰殿后,陛下说过,再不让我跪的。” “陛下可以不记得,我却是要替陛下记得。”毕竟自己的身体,自己心疼。 王容与说完就走,脚步又急又缓,出了宫门,无病扶着她,才知道王容与全身都在颤抖。“娘娘。” 王容与不应声,只管蒙头往前走,她走的极快,除了无病,一众宫人都跟在后头,快到启祥宫时,王容与却走出宫道扶住宫墙,帕子捂嘴,咳出一块血来。 “娘娘。”无病惊慌道,“娘娘,马上就回宫了,我马上让人去请太医。” 王容与挥着帕子说无事,“淤血,吐出来反而好。” “娘娘,你这可是吐血啊。”无病焦急道。 “眼下不是请太医的时候,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王容与面色如纸,一股气撑着,反而显的比前两日更精神。 王容与回到启祥宫,坤宁宫那边没有烧到库房,这两日才陆续搬到启祥宫来,坤宁宫虽然只烧了一半,但是整修是大修,没有两年弄不下来,坤宁宫的东西都要挪过来。 王容与对无病说,“你出去就管着我嫁妆那趟事,这愿意出宫的宫人,你也帮忙照看着,无忧无虑出宫你就帮忙着把她们的亲事结了,我这早做了添妆准备,让她们好生过日子。” “娘娘,我不走,我要陪着你。”无病急道。 “没用的,陛下这次铁了心,我不好跟他对着干。”王容与说,“不要担心我,我又不苛待别人,也不会有人来苛待我。” “你不出宫,我这些人和事,又交给谁?”王容与说,“我怕是许久都不能宣祖母进宫,庄子也顾不上了,你在外面,我才能放心。” “娘娘。”无病淌着泪说,“但无虑在荣昌公主身边,也不行吗?” “无虑是我的嫁妆丫头,她来历太显眼了,陛下不会管我是不是早就把她送到荣昌身边,陛下要我清理身边宫人,却把随嫁丫头指给公主,这谁看都是阳奉阴违。” “御前失礼的苦,我吃过,不能再犯。”王容与说。 无病点头。 王容与让人把坤宁宫所有的宫人都聚在一起,又把陈矩叫来,“此次坤宁宫的宫人调岗一事都由你负责是吗?” 陈矩拱手应是。 王容与看着闻言就变得惊慌失措的宫人们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她对陈矩说,“她们都伺候我一场,并无大罪过,只是受了牵连,还望陈大伴能妥帖安置,不枉她们伺候我一场。” “陛下说的出宫,每人我都会给一份安家银子,在宫外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也只管去找无病就是。若是宫外已经没有亲人,还是想留在宫里伺候,一应打点的钱,我也出了。” 王容与对宫人们说,“拿了钱出了这个门,你们和我的主仆缘分就算尽了,若以后还在宫里遇见,也是各为新主,不念旧主。” 宫人面面相觑,等到无病端着托盘出来,上面都是小荷包时,才有人嘤嘤哭起来,“奴婢哪都不想去,只想伺候娘娘。”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们好自珍重,我想再为你们多做些,也是有心无力。”王容与说。 “娘娘。”宫人哭成一片。 王容与看着陈矩,“还请陈大伴安排好她们的去处后,也给她们留一个时辰收拾东西的时间。” 陈矩点头默认,无病塞给她一个荷包,里头沉甸甸的。 就是陈矩也不得不承认,皇后娘娘是个难的的仁善人。可是皇后娘娘对宫人都想的如此体贴周到,为何对陛下那么残忍? 坤宁宫的宫人都放出宫去,可不是一件小事,王容与召崔尚宫来,“我这一下多了这么多缺口,你想要派人过来补上空缺,可不是容易事。” “人都是调教好的,只是还都手生,年幼,怕伺候娘娘不到位。”崔尚宫见王容与面上并没有因为宫人大调换而感觉伤神,一时也拿捏不定该如何表现,就还当是从前一样,平常应对。 “我这还好,手生的也不怕,只要人知道规矩,总能调教,我又不是很难伺候。”王容与笑说,“只是荣昌公主大了,我准备让她独居一宫,这次她身边也有两个老成的大宫人出宫,你得给帮我选几个好的,忠心的,以后是要跟着公主出宫的人。” “娘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办妥此事。”崔尚宫说。 王容与写了折子给朱翊钧,说荣昌大了,可别宫而居,建议公主住在长春宫。陛下不见她,她就用折子去,之所以不用纸条,那私密性的,你来我往区别与他人的小纸条,陛下已经烧了好几箱,又何必写过去自讨没趣。还是折子好,公事公办罢。 朱翊钧朱笔批了一个可又转回来。 王容与才让去请荣昌回来。 荣昌只两天没有来见母后,宫人都是陌生的面孔,无虑和喜桃也去跟她道别了,所以她一见王容与就拼命搂住她,“荣昌哪也不要去了,荣昌就要在这里陪着母后。” “母后换了地方,身边的人也换了,如果我也不陪着母后,母后多害怕啊?”荣昌想到自己,去了陌生地方都会害怕不习惯,再想想母后,母后该多害怕啊。 “母后是大人了,胆子大的很,不会害怕的。”王容与搂着女儿,心里软成一湖水。 “那我害怕,我想陪着母后。”荣昌说。 “荣昌是大姑娘了。”王容与说,“所以啊,母后和父皇说,让荣昌独居一宫,也要开始学着管理公主身边的事务,不能让母后代劳。” 荣昌摇头,“我不要,母后,我还小呢,我不是大姑娘。” 王容与抱着她不住的亲,“你的宫殿并不远,就在前面的长春宫,母后在中间打通,你可以随时来启祥宫陪母后,是不是也是一样的?” 荣昌只哽咽着摇头。 “你每日起来,去两宫处给皇祖母请安,必须每天都去,因为你是代替母后去的,母后身体不好,恐怕以后不能每天去给你皇祖母们请安。”王容与问,“你能不能替母后做到?” 荣昌点头。 “也不要起的太早,天亮就起来,然后去请安,请安回来后,就来母后这,陪母后用早膳。”王容与说,“上午去学堂学习,你是长姐,要给弟弟妹妹们做榜样,这个,能不能做到?” 荣昌依旧哽咽着点头。 “下午跟着你宜母妃,开始学习女红,然后晚膳依旧来陪母后,用完膳你再回自己宫里,这个,能不能做到?”王容与问。 荣昌抽噎着,“那父皇呢?” “你如果想父皇了,就遣人去乾清宫问,父皇什么时候有空了,你就过去陪他。”王容与说, “父皇和母后不一起吗?”荣昌看着王容与,眸子里含着泪,跟水洗过一样澄净,王容与强忍住心里酸痛,“因为母后身体不好啊,不能常照顾父皇,也不能总和父皇见面,怕过了病气给他。” “那母后什么时候好啊?”荣昌忍着泪说。 “你乖乖的听母后的话,把母后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好了,母后不用担心,自然就好了。”王容与说。 “荣昌乖。”荣昌伸出她的小肉手摸王容与的脸颊,“母后不哭。” 王容与把女儿搂入怀里,她和陛下交恶,陛下会如何对荣昌? 荣昌又如何面对,父皇没有从前那么宠她的落差? 是夜,乾清宫走水,乾清宫大火,险些烧到交泰殿来,只是火烧到正旺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一场大火才被扑灭。 据传是乾清宫内监不慎走的火,接连发落了三十余个太监。 不过数日,坤宁宫,乾清宫接连大火,朱翊钧在大朝上露面,写了罪己诏。 乾清宫被烧,陛下没有了寝宫,然后朱翊钧着人在正德豹房原址上修整一番,搬进了豹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启祥宫里弥漫着一点淡淡的药香,年轻的小太医从更年轻的宫人手中接过熬好的药,递给王容与,“幸好师傅走前,准备了一本医书给我,上面写着许多娘娘可能会犯的病,以及诊疗判断,不然我还真要素手无策。” 小太医叫杨柳,是许杜仲的徒弟。 “所以啊,这人千万别装病,装着装着就成真了。”王容与还有心情玩笑,她一直等到所有事情都妥当,甚至陛下都搬到豹房去了,她才请的太医,当时并没有指明,但是来的就是这个小太医,说是师傅说了,娘娘的病别人吃不消,乱治不好,非得他来才行。 接连的寝食难安,郁积吐血,加持续的低烧,已经把王容与的身体掏空,她棉软软躺下便是许久都不曾起来。 只是这宫里会忧心她身体的人已经不在了,王容与甚至能想到,有人把她病了报给他,他也只皱眉说一句,病就病吧,许是哪天她自己就好了。 毕竟狼来了的故事,谁都知道,她骗人在先,也怨不得他不信她。 两宫处有荣昌替她尽孝,宫务,由宜妃,兰妃替她管着,郭妃和郑妃都去豹房伺候陛下,如今固宠比较重要,并没有想要来抢夺宫权。 就是要抢夺,她也不怕,谁要就要去吧,她落个清净。 身边没有一个熟面孔,她是有些无人说话的落寞,但也庆幸,若是她们现在都在这,必定都是因为她紧张,而这种紧张必定让那个她不能安心休息。 她对许多事和人都没有那么大的执着,但是对亲近人却个个都是放在心里的,勉力装作自己好,对养身体来说也是负担。 陛下搬到豹房去住,这简直是挑战朝臣敏感的神经,就是李太后在后面也坐不住了,她叫来王容与,王容与形容憔悴,“你这又是怎么了?” 王容与苦笑。“就是我愿意去说,陛下现在也不愿意见我,更何况听我的劝了。” “那就任由陛下胡来吗?”太后说。 “陛下心里有数的。”王容与说。 “陛下有什么数?”李太后说,“他有数就不会搬去豹房,这后宫这么多地方,还住不下他。” 王容与只安静听着,再不说话,李太后也不能怎么样,王容与回了启祥宫,之后托病,也减少了去慈安宫的频率。 从她进宫来,两宫请安她可以说是全勤,只每天多做一点,就可以立于舆论的不败之地,这是她向来的打算。 现在也觉得放松一点没关系了,毕竟她是真身体不好,拖着这形容憔悴的身子去两宫,那就是要陷太后们与不义了。 这宫里她最要讨好的人现在不屑与她讨好,王容与心空之余,颇有点爱谁谁的意思。她本就不是一个勤勉的性子。 彻底放松下来,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活着。 其实想想,她身为皇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什么事都可以交给底下人去办,也没什么事能烦到她面前来,多好享受啊。 自己从前还是没有抓到享受的精髓,东想西想,让自己活的不痛快。以后就好好享受,只问朝夕,不管以后。 只是荣昌被日子真催成大姑娘的样子,王容与看着有些心疼。但是只要她没和陛下站在一块,她如何宽慰女儿,母后和父皇无事,她都不会信的。继承父亲母亲的聪明机敏,荣昌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 只是王容与平和的心态还是多少有一点积极影响,荣昌每日见她,见她还能精神好的养病,总不会在被窝里再偷偷的哭。 而且,也不会再在王容与面前说起父皇的话,王容与有时问起,荣昌带出来,她觉得母后身体不好,父皇还只和那些妃嫔们花天酒地,不来看望母后,他再也不是他的好父皇了。 王容与先笑,笑后还是和荣昌说,“我和你父皇间出了些问题,但这并不严重,夫妻,就是嘴巴和牙齿,唇齿相依,是最亲密的关系,但又免不了磕磕绊绊。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吃饭,不小心牙齿咬了嘴唇,痛的你不开心,可是不开心归不开心,难道你要因为牙齿伤了你一次,你就把它全打掉。” “可是父皇小气。”荣昌说,“父皇可以让着母后嘛,这么一生气就不理人,多伤心啊。” 王容与笑着看她,“你这样为母后着想,母后很高兴。但是你不站在父皇那边想一想,是不是对疼爱你的父皇,又不公平呢?” “母后不想你因为我和陛下的关系,而影响你和陛下的关系。”王容与说。 “可是母后病着,却无人来看,父皇在豹房,指不定过的多开心呢。”荣昌说。 “你亲眼见着你父皇开心了?”王容与说,“就是他外表看着是开心的,你以为他内心又是真开心了?” “母后,为什么你还向着父皇。”荣昌不解。 “我不是向着他。”王容与笑说,“只是这次,母后错在先,所以你父皇做什么,都是母后该得的。” “母后也会做错事吗?”荣昌问。 “母后当然会犯错。”王容与说,“人对自己犯的错,要有承受的勇气,犯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朱翊钧在豹房每天都是喝到烂醉,身边的妃嫔很多,他有时候会弄不清楚他昨夜睡的是谁,偶尔的清醒会让他觉得遍体生寒,嘲讽的想到,现在这样的乱来,王容与更加不会再来应付他了。 曾经也有一次这样的荒唐,那个时候王容与就不怎么在他面前出现,他还想着皇后贤惠,现在想到这种贤惠就是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所以无所谓你去胡闹。 朱翊钧不想让自己有清醒想这些的时候,他会忙叫酒来,再歌舞起,软软香香的女人凑过来逗趣,取乐。 醉生梦死。 就是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样造,朱翊钧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冯尚和郑贵妃搭上线,推荐了几位道士入宫来,敬上几味仙丹,使用后果然身体焕发一新,陛下大喜。 道士们开始在豹房内结庐炼丹。 这是眼看着陛下往昏君路上一步步下滑,朝臣们坐不住了,劝诫上言的折子是飞雪一样飞往豹房,朱翊钧不看,阁臣都不见,这折子还看它干什么。 阁臣们就开始在豹房外跪着求见陛下,朱翊钧再胡闹,有不能就让几个阁臣都在豹房外跪死。 扶着额头见了阁臣,阁臣看着朱翊钧身上打晃的衣裳,跪下来请陛下保重龙体。 “朕是真的精神不济,不是特意不理朝政,朝中诸事,还请诸位阁公,费心担量些。”朱翊钧说。 “有臣子上折奏疏,陛下便是身体不济,也是必要看的。”阁臣劝道。 朱翊钧忍着头疼看了折子,随意翻了几本,等到看到大理寺左评事雒于仁的奏疏,看完后气的浑身发抖,“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他对这阁臣诉苦,“朕是喝酒了,但是试问天下谁人不饮酒?满朝文武,回家不喝酒吗?高兴不高兴,会客独处,小酌几杯,怎么,你们喝的?朕就喝不得?” “还要宠幸小太监,他是亲眼见了还是如何?来人,去拿起居注给诸位大人看看,看朕到底有没有宠信小太监。” 阁臣只道不敢。 “说是贪财,这天下都是朕的,朕还要去贪太监的银子,官员的银子不成?还勒索?如此臆想捏造朕,岂不可恨。” “至于气色,朕便不说,人人都不是圣人,偏要朕来当个圣人不成?” 朱翊钧说,“朕宠幸郑贵妃,那是因为郑贵妃对朕好,温柔体贴,朕做什么事她都想着,嘘寒问暖,陪朕读书,朕就是偏宠她一些又如何。” 朱翊钧说到一半,竟然是怔住了。他想到从前,陪他读书,对他温柔体贴,嘘寒问暖的是皇后。皇后对他妥帖处,如沐春风,他如今却是再也吹不着了,郑妃,郑妃的温柔和皇后比起来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朱翊钧想到伤心处,竟然是眼眶微红,失态了。 申时行接过这道奏疏一看。“陛下,这只是无知小臣轻信谣言的不智狂率举动,陛下千万不要为此大动肝火,伤了身体。” 朱翊钧以手捂脸,遮盖住自己的失态。 “朕知道,朕现在不上朝,多的是文臣想要上疏劝诫,好沽名钓誉,博个贤臣名声。” “上奏疏来说朕的,都回头看看自己,本职工作做好了没有?就在这对朕指手画脚。” “内阁也是,多干实事,少打嘴炮。”朱翊钧说,“朕身体如此不好,难道还要朕亲力亲为,那朕还养着一般朝臣做什么?” “就是你,你回到家里,难道还亲自去市场买菜,回家做饭,这家长里短,人情来往,都是你亲自去做的嘛?”朱翊钧说。 “这个什么雒于仁,胡言乱语构陷与朕,革职,流放。朕再也不想在朝中见到他。”朱翊钧道。 此事一出,这雪花般的折子间断的少了一些,但是阁臣们又开始担心,这陛下都明说宠爱郑贵妃,如今陛下和皇后见不着面,那就没有嫡子,这立谁为太子,恐怕陛下会和朝臣对着干。 “听说后宫娘娘身体不好,恐怕陛下是存了等皇后娘娘崩逝,郑贵妃上位,皇三子名正言顺的主意。”武英殿里,阁臣们抄着袖子议论。 “不行,还得劝陛下早立皇长子为太子。”王锡爵道。 “且等等吧,看上次陛下的言行,他如今既没有非要立皇三子为太子,咱们也先缓缓的提。”申时行道。“不然激起陛下的逆反心理就不好。” “我只担心,陛下如今开始信道,自然免不了吃些仙丹药丸,这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不早日定下太子,如何能心安啊。”王锡爵说。陛下他爹他爷爷,可没少吃道士敬的丸子。 “若是担心陛下身体,那就更没有必要了。”申时行说,“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咱们都照规矩来办的,谁也说不了我们的错。” “郑贵妃一介女流,难道能带着皇三子翻天不成?” “陛下喜爱郑妃,对郑氏一门也颇有优容,我觉得,我们得盯着点,然后寻个大错处,一次把这在外面招风惹雨不安分的爪子给剁掉。”王家屏说。 静养了许久,都到暮春初夏,王容与身体才大好了些,与新来的宫人也彼此熟悉,芳若出宫转了一圈,回宫后在尚宫局下面当了一个执事姑姑,常来启祥宫和王容与沟通外面的消息。 老太太先前病了一场,最近好了,天天在佛堂给娘娘念经祈福。 伯府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回来了,膝下已有了两个儿子,说暂时不往外走了,准备在京郊开个书院。 三少爷的姨娘上个月生了一个姑娘。伯府姑娘金贵,伯爷和老太太都挺高兴的。 无忧无虑也在老太太的主持下出嫁了,嫁的都是稳妥人,娘娘尽可放心。 喜桃和顾言晞不愿意嫁人,她们也没个去处,如今就跟着无病替娘娘打理嫁妆,她们还想着有一日要回宫来伺候娘娘呢。 无病又怀上了。这次那个沈少爷是非要一个仪式,把无病从伯府接到沈家去。无病让他只办了一桌酒,其他的不愿意,如今也是和喜桃,顾言晞单独住在外面的小院里呢。 “她怎么这么拧。”王容与说,“难道我的人,还能让人白白睡去吗?既然沈立文要娶,你替我去传话,让她放心的嫁,之前一个儿子已经委屈了,如今还委屈肚子里这个小的不成。” “不明不白给人生孩子,这吃亏买买也做?”王容与道。 “我明日出宫就去见她,把娘娘的懿旨明白说给她听。”芳若说。 “喜桃和言晞也不用拘谨,若是遇上好了,成亲也好,她们也都到年纪了,放心,若是我还能让她们回宫,就是嫁人不嫁人,我都会让她们进来的。”王容与说。这里说的就是那些甘愿出宫也依旧要等着伺候她的人,留在宫里,四散去伺候别人的,就当真是主仆缘分已断。 等芳若走后,王容与看着给她梳头的小丫头,她从前依赖妙容和玉巧,这一下离了两人,确实是非常狼狈,新来伺候妆容发髻的小宫人,做的不好,她还没开口,自己就跪下如抖晒,王容与也只能轻声劝慰,不打紧的。 如今发髻是简单的宝顶,妆容也是几经的清新简单。 “听见芳若姑姑说的心动了?” “别着急,等你们长成了,我也会放你们出宫去婚嫁,生儿育女,不要蹉跎了好时光。”王容与轻松的说。 宫人面露羞赧。 低头想,皇后真的和旁人不一样。 娘娘从来没有想过要招揽她们呢? 陈矩不伺候陛下近前,所以张成来找他,说陛下如今每天都要食道长的仙丹,一日不吃,就躁郁发狂,这可如何是好?他才知道陛下已经到如此境地。 “当初陛下吃的时候,怎么不劝诫?”陈矩一听就知这是吃上瘾了。 “现在谁还劝的住陛下呀。”张成口舌发苦说,“你看着冯尚那小子,因为和道士关系密切,如今在陛下面前是越来越得脸,恐怕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架在咱们头上拉屎了。” “陛下不能再这样下去。”陈矩说,“先帝就是吃多了药丸才驾崩的。” 比起张成的手足无措,陈矩心里还是有点底。他寻摸个时间,回了宫,在启祥宫外求见皇后娘娘。 等见了皇后,就大拜在地,“求皇后娘娘救救陛下。” “陛下如何了?”王容与惊问。 “陛下,陛下如今已经离不得道长的药了。”陈矩满脸惊容。“陛下身边只有怂恿着陛下吃药的人,没有为陛下身体考虑的人呀。” “除了娘娘,没有人能再劝陛下了。”陈矩磕头说,“求娘娘救陛下吧。” 王容与心生钝痛,但又失神苦笑,“我如今也没有从前的能耐了,陛下也不一定听我的。” “皇后娘娘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奴才就是旁观一二,都知道非同小可。”陈矩说,“外面传陛下在豹房花天酒地的享乐,其实,陛下,陛下都是在自苦啊。” 王容与心里猛的被撞击一下。她伸手制止陈矩,“你不要说了。” “我明日去豹房。” 朱翊钧在惯常待着的大殿里,席地而坐,前头案桌上摆着美酒佳肴,左右都是娇滴滴的大美人,郭妃和郑妃,带过来的都是些低阶的美人侍选之流,皆打扮的花枝招展,天气热了,更是穿着暴露,大半个酥胸都露在外面,娇滴滴的陛下来陛下去。 殿内灯火长明,关着殿门是不分白天昼夜。吃了药就嬉闹,兴奋过后短暂的休息,等清醒又是一阵嬉闹。 朱翊钧觉得自己头都钝钝的,他摇摇头,又端起酒杯,“来,来,来,给朕满上。” 厚重的殿门被吱呀的推开,阳光从外照射进来,朱翊钧眯着眼看是谁在推门,一声大胆梗在喉间。 王容与身穿大红明黄皇后常服,头戴鎏金十八层莲花花冠,肤色如雪,沉静如水。 先头陪着陛下胡闹的嫔妃,关着殿门并不觉得什么,如今殿门打开,皇后嫁到,这些妃嫔难得升起自惭之意,纷纷拉拢衣服整理仪容跪在一边,给皇后请安。自己是妃嫔,不是供人玩乐的娼女支。 王容与背着光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到朱翊钧身边,朱翊钧看痴了,他以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见的皇后,就这么又走到他身边。 仿佛当初大婚,她从午门走来,缓缓走向他。 “朕,没说想见你。”朱翊钧明明看见她眼睛都没有眨,却还要开口道,声音干涩难听,朱翊钧一下闭紧嘴,不想再说话。 “但我想见陛下了。”王容与在朱翊钧身边跪下,挨的很近,呼吸能彼此相闻,“我来给陛下道歉。” “再来求陛下,求陛下给我一个孩子。”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的眼睛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皇后娘娘把陛下从豹房接到瀛台去了。 天子车驾,这么大的阵仗,很快前朝后宫就皆知了。 ‘不是说皇后快要病死了吗?’ ‘哎呀,不死不是最好的吗,娘娘素来贤良,一定能把陛下带到正道来。’ 郑贵妃宿在豹房别处,一大早还没去陛下跟前,等闻听消息出来,只看到车驾远行的背影。 “你们这些废物,不知道跟着去啊?”郑贵妃看着留在原地的妃嫔,除了陛下,皇后从豹房没有带走任何一个伺候的人。 “皇后娘娘没说让我们去啊。”一个妃子怯生生的说,她从没见过亲眼皇后和陛下相处,今日见了,才真正知道原来陛下眼里,她们和皇后,是天壤之别。陛下从未用看皇后的那种眼神看过别人,就是郑贵妃都无。 看到郑贵妃和陛下相处,只心里生羡,但可以激励自己,终有一天也要如郑贵妃一般得陛下宠爱。但是看到皇后和陛下相处,什么心思都生不起来,就是你能看的出来,陛下的眼里,原来也能有那样的温柔眷恋,心疼不舍的复杂情谊,那种情谊是皇后独有的,你没见过,也许还会怀疑陛下是不是有情之人。你见过,就知道,陛下是有情的,只是他的情是只给了一个人。轮到旁人,是什么都没有。 皇后出现后只说了几句,陛下没有回话,娘娘主动搂住了陛下,搂在她的胸口,娘娘说陛下陪她去瀛台避暑好不好,陛下还是没有应答。 但是娘娘就是能站起牵着陛下的手往外走。 或许传说的陛下皇后感情不好,都是谣言。就是感情不好,那也是感情,不像陛下与她们之间,只有上下。 妃子在热天气里腾升一股冷气,这是一种自怜,你大家都是人,都是女人,可是在陛下眼里,还是分了三六九等。和贵妃去争,还是各凭本事,你如何去和皇后争? 皇后身份已经是天然尊贵,高过任何人,何况,她还有陛下的情。 郑贵妃让人准备车,她也要去瀛台。 “娘娘,瀛台是皇后娘娘专属的避暑之地,没有皇后娘娘和陛下的应允,旁的人不能进出。”宫人劝诫道。 “陛下每日都要娘娘伺候,等到陛下想到娘娘的时候,自然就会召娘娘进去,娘娘那个时候去也不晚。” “对。”郑贵妃突然道,“快去道长那把新练的福寿丹收过来。。” “娘娘,皇后娘娘一来就让人控制住了道长们,所有练成没练成的丹药,都让人拿走了。”宫人来报。 “那冯尚呢?”郑贵妃追问。 “冯公公没看见。”宫人说。 “跟着去瀛台了吗?”郑贵妃喃喃自语。 “娘娘,郭妃娘娘说要回宫,问你是一起回去,还是在豹房等。” “我在豹房等陛下,她也不准回宫。”郑贵妃说,“我是贵妃,听我的。陛下在瀛台住不习惯,还要回来的。” 在场所有的人都只看着她,心里却道,陛下怎么会在瀛台住不惯呢? 朱翊钧其实在看到王容与到来时,情绪就变得很敏感,他有点想哭,这也没什么,他是皇帝,难道连哭都不行吗? 醉生梦死的时候他也想过,王容与既然已经说了她的想法,以后就不会像从前那样将就他,她自有她的傲气,一个躲,一个不愿,也许真的就两不相见。 不是不可惜的。 朱翊钧想着王容与来给他低头,但又怕她来低头。她说出的话,是他们之间的坎,跨不过去也不能视而不见。又想也许最后还是他为了前朝后宫稳定,先给她去服软。 可王容与来了,她来求他给他一个孩子,被拉着手上车驾后,朱翊钧都不敢相信,王容与真的就低头了,过来找他来了。她一直偏头看着王容与,她瘦了,但是气色还好,侧面光映着,能看清楚她脸上的细小绒毛,和她人一样,温柔可爱。 王容与直视前面一段时间,也会偏头和他对视。不偏不倚,不躲不藏。 她是可爱的,但她的温柔和其他女人的温柔不一样,她自有一股莽直,她面对他,从没有害怕。 谁也没说话,但好像话都在眼睛里。 到了瀛台,王容与亲手伺候朱翊钧洗了澡,换了干爽清凉的寝衣,头发被大帕子包住,王容与让朱翊钧枕在她的腿上,用木梳替他梳头,一下,两下。直到朱翊钧放松下来,陷入香甜的梦里。 寝殿里是王容与早让人点燃的安神香。 王容与出来见了人,看着御医说,“这福寿丹,检查出来是什么东西吗?” “这福寿丹里有丹砂,硫黄,白矾,紫石英,还差一味赤石脂,就是寒食散,服用者,初服只觉神明开朗,体力增强,如鱼得水,可服用长期后,对身体有碍,一旦断食,就状若癫狂,无法自控,就是一直没有断食,也会身体衰弱,致瘫而死。” 王容与抓紧手帕,“贼人大胆,竟敢把这样的毒物敬献给陛下。” “这里还缺了一位赤石脂,也就凑不上寒食散,也许就是因此才能遮掩眉目,敬献给陛下。”御医说。“但是这丹药里有一味红铅,也是极为霸道,长期服之也是对身体有碍。” “你进去替陛下诊脉,看陛下的身体现在如何?”王容与说。 御医悄悄的进去,又悄悄的出来,紧皱的眉毛显然并不乐观。 “陛下的身体如何了?”王容与说。 “这里没有旁人,御医只管跟我说实话,出自你口,入的我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御医要来纸笔,写了几句给王容与,王容与看,毒素在陛下身体内已有堆积,要剔除毒素还在次要,只怕先要应对陛下对福寿丹的成瘾需要。 王容与揉乱了纸,“如果陛下现在开始不吃,能戒断吗?” “自然是能的。”御医说,“只是不吃,对于陛下来说,会非常难过。” “我知道了。”王容与闭上眼睛说,“御医只管去开给陛下调养的方子,其余的我会看着办。” 太医走后,王容与才被伺候换了常服,卸了钗环,“娘娘,你后背都湿了?” “我陪陛下休息一会,你们去下面候着,没听人唤,就不要上来。”王容与说。 她换了月白睡袍,上面贴身,下裙蓬松大摆,头发松松编成大辫垂在身侧,上到榻前也不睡,半支着身体,手摇着小扇,给朱翊钧扇风。 给他洗澡时就发现,他有些瘦的脱形了,如今安静躺着睡觉,也能明显看出他眼下青黑,面色苍白,唇色发乌。 “每天花天酒地,环肥燕瘦,说出去你在自苦,谁会信啊?”王容与喃喃的说,她心里堵的难受,什么皇帝,一点智商都没有,“别人给你什么你就吃什么?也不怕有天吃死自己。” “你们老朱家吃药死的人还少了,还敢召道士进宫,还敢吃丹药。” “要不是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才不管你死活呢。” 朱翊钧只觉得一觉睡的很舒畅,他许久没有睡的这样好了,醒来时只觉得身体四肢都充满着惬意,柔软,舒适。 室内温度不低,有断断续续的凉风,聊甚于无。朱翊钧睁开眼想要指责摇扇子的人偷懒,但是一睁开眼就是王容与支着头,困顿的摇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 朱翊钧小心取过她手里的扇子,却把她惊醒,她以手覆口,打个哈欠,“陛下醒了?” “你困了就去睡,让宫人打扇子就是。”朱翊钧说。 “我打着好玩呢。”王容与笑说,“陛下这一觉睡的可长了,天都黑了,我让人摆膳,陛下起来用膳吧。” 朱翊钧撑起身体半坐,看着王容与大大的裙摆,走动起来,像蝴蝶的翅膀,轻盈,颤动,不像已经是孩子她妈,反而还像一个少女。 膳桌就摆在外间,王容与没换衣服,她也没让朱翊钧换衣服,“现在就我们两个,自在的来吧。” 王容与给朱翊钧布菜,西芹虾仁,苦瓜盅,冬瓜狮子头,凉拌黑木耳,散发着酸酸的让人滋溜流口水的气味,荔枝甜肉,绿豆百合鹌鹑汤,还有几样时鲜小炒,一眼望过去,绿的多。 “你改食性了?”朱翊钧吃了几筷后问。其实他与王容与的食性相同,喜欢吃肉,鲜,对菜蔬不敢兴趣。 “夏天,吃清淡点好。”王容与只当不知的说,面无表情吃了一块自己最讨厌的苦瓜,然后夹了三块给朱翊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用完晚膳,王容与提议出去散步,她给自己披了一件广袖小衫,辫子盘在头顶,用长流苏金簪固定住,依旧是很随性的,陛下则换了常服。 也不用去前后左右人跟着,湖边立了一长排气死风灯,调色还有一点灰亮,凉爽的风轻拂,应该是一天之内最舒服的时候。 王容与牵着朱翊钧的手,两个人沿着湖慢慢踱步。 朱翊钧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良久,才对王容与说,“你还担心我们回不到过去,朕看,完全可以比从前更好。” “毕竟梓童,好心态好演技啊。”朱翊钧感慨道。“朕都有些恍惚,好像之前你我没有闹僵过。” “陛下,曾经想过我们之间最差的结局是什么吗?”王容与偏头,反而问了另外一个话题。 朱翊钧没回话。 王容与说,“我想过,陛下那日那么生气,我已经做好最差的准备,就是陛下要废后。” “废后你不怕?”朱翊钧问。 “怕呀。”王容与说,“但若真到了那一天,我也没有办法应对。雷霆雨露都是君恩,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 “废后嘛,就是生活条件差一点,各种待遇也少一点,家里为我担心,荣昌,肯定也会因为我受一点影响。”王容与说,“坤宁宫大火的时候,我离死只有一步,当时心灰意冷,真的想死了算了,毕竟起点这么高,落差这么大,我自喻心态很好,也有可能承受不住的。万一我在冷宫里,然后陛下的宠妃啊,阿猫阿狗的都来冷宫对我冷嘲热讽啊,我肯定受不了的,我是皇后时,所有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要是是废后了,只有别人不把我放在眼里的份,所以还不如死了呢。” “一死万事休。” “你还真敢说。”朱翊钧皱眉道。竟然敢直接在他面前说想死。 “最要瞒着陛下的话我也说了,所以我决定,以后都不瞒着陛下了。”王容与说,“人和人的关系很脆弱,我们之前维系了那么久的感情,因为一个谎言就岌岌可危,如今要修复这段感情,还不知道要多久,就是修复好了,也还是要维护。我也知道,陛下心里已经被我伤害了,怀疑我骗陛下的想法是不会彻底消失的,也许再来一次,陛下就不会再给我机会修补了。” “朕没有想过废后。”朱翊钧闻言停顿一下后说,“一次也没有想过。” “如果我在坤宁宫大火中死了,陛下会伤心吗?”王容与突然问。 朱翊钧抓着王容与的手一紧,“不要说了,你这样会让朕觉得,当初对坤宁宫的宫人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让你陷入危险,她们都该死。”朱翊钧说。 “陛下舍不得我死吧?”王容与追问。 朱翊钧看他,“朕连废后都没想过,你怎么会认为朕会想你死?你在那,朕想到会心里痛,不舒服,但是朕从来没有想过,你不在。” “便是你好好站在那梗的朕心烦,朕也不想你不在,朕也不想你改变。”朱翊钧说,“你便是骄傲着不理朕,朕也不想你像现在这样,委屈讨好朕,这就不是朕心里的你。” “朕看着你现在这样,并不觉得舒适。”朱翊钧说,“顺着朕的女人满宫里都是,可是你不是。” “陛下说的,好像我一直在忤逆陛下,从前顺着陛下的时候也很多啊。”王容与说。 王容与看着湖面,微风吹过她的流苏,在耳畔微微颤动,给夜色中的她更添一点温柔,“陛下以为我现在是在做戏?” “其实现在才是真实的我。”王容与转头看着朱翊钧,直视她的眼神。 “骗你是我不对,我自己也反省了,然后觉得,当初的自己大概是脑袋断弦了。”王容与说,她主动说起陛下都有些避让的话题,那个她要求一心一意的话题。“我怀荣昌的时候,陛下也没有临幸别人,每年正月里,陛下也都只在坤宁宫。” “陛下也许能做到的,但是我一开始就认为陛下做不到,就放弃了,这不好。”王容与说。 “你对朕有信心?”朱翊钧不解。“但是朕对自己没有信心。” “没有关系。”王容与面上有一瞬的凝滞,“从前可以说我没争取,现在我开始争取,没有拢住陛下,去了别的地方,那就是我本事不到嘛。” “朕去了别的地方,你会怎么样?”朱翊钧问。 “我会伤心。”王容与说,“我会闹的。陛下不喜欢吃苦瓜,我就让尚膳监天天给陛下上苦瓜,陛下吃着苦瓜,就知道我心里的苦了。” “你要知道,就是普通主母,要求老爷一心一意,也是不贤。”朱翊钧看着她。 “所以我才说现在才是真实的我啊。”王容与狡黠的笑道,“我不要当贤惠的皇后了,嗯,其他部分我还是可以做的很好的,我只是不喜欢陛下有太多女人,我不喜欢我就要说,好过自己憋着。” “如果朕以后还去别的地方,你会怎么样?”朱翊钧伸手拨弄她的流苏。 “我会生气,会失望吧。”王容与说,“我现在说的这样自信,也许到什么时候自信用完了,就又缩回去了。陛下这次这么生气,都没想过废后,之后应该也不会。那我就躲在我的坤宁宫过日子罢。” “不出来碍陛下的眼了。”王容与说的可怜。 朱翊钧看她,“那这次怎么先来找朕了?” “因为已经做了最差的准备,然后我做了这样的事,陛下只因为我骗了陛下而伤心,而不是要追究我的欺君之罪。”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的眼睛,“哪怕最后也是飞蛾扑火一场空,我还是想努力一下。” “这才对得起陛下对我的心,也对得起我自己的心。” 朱翊钧伸手搂住王容与,紧紧的搂住,“朕真的以为你再也不会来见朕。” 王容与伸手搂住他的腰,倚在他的胸膛上,心里又苦又甜,五味杂成,她没有问,陛下这么担心她不去找他,那陛下会主动来找她吗? 她也不意外,对于她的坦白,陛下没有一个肯定的承诺。 因为彼此都知道,眼下什么样的承诺算不得数,所有的结果,只能等时间来告诉答案。 许是和王容与说的话,心神影响太大,朱翊钧今天都没有对福寿丹表示需求。 王容与把许杜仲的小徒弟叫来,说她近来睡眠不好,让小太医搓一点助眠的药丸子,当然,外表要和这个丹一样,气味也要一样。 王容与递给一个荷包给小太医,里头装了一丸膏药。 小太医有点瞠目结舌,难怪师傅离去前说了,给皇后娘娘看病就看病,其他皇后娘娘说的都别听,娘娘一点都不觉得有些提议是为难人的,她提的大大方方,反而显得你不答应是小人了,辜负娘娘的信任。 但是这信任要命啊。 小太医为难的说,“娘娘高看我了,我哪有这本事啊。” “我知道。”王容与说,“不是还有你师傅吗?” 小太医为难,王容与看他说,“太医出宫又不是那么严格,你不是每月旬休都出宫去找你师傅了,这事比较紧急,你今晚上就去办,等到你师傅搓好了丸子再带到瀛台来。” “时间紧迫,你要和你师傅再三说。”王容与说。 小太医被人送出瀛台时还是懵懵懂懂,他也没答应什么呀,怎么就怀揣着皇后给的荷包就出来了,然后出了瀛台,贴心的马车都准备好了。 小太医吸吸鼻子,认命的架着马车往师傅家去。 许杜仲不在太医院供职,就在城南的小院子住下,也不急着出去挂牌就诊,把这些年在太医院的经历整理成册,日子优哉游哉的很。 许家是太医世家来着,在外也有自己的药房,家里对许杜仲被撸职也没什么感觉,毕竟许杜仲还年轻的很,这太医没反复进出宫,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名医,一成不变在太医院站钉子的都是庸才。 许家还想趁这个时间让许杜仲把人生大事解决了,没想到他干脆就不回家。 许杜仲正对着月亮喝点小酒,美滋滋的时候,院门被敲响,奴仆去开了门,是小太医。 许杜仲看着徒弟,看看月色,“这个时候来,你是抱着烤鸭过来跟为师对月谈心吗?” “我不想来的。”小太医耷拉着眉。“娘娘让我来的。” “不是说让你只给娘娘看病,其他的别答应。”许杜仲说,“你几斤几两啊就敢应娘娘的事。” “我没应啊。”小太医说。 “没应,你到这来了?”许杜仲说。 小太医耷拉着眉,从兜里掏出荷包扔给师傅,自己短期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许杜仲打开荷包拿出药丸闻一闻,然后掰了一小点,放进嘴里尝尝,脸色大变,“娘娘说什么呢?” “娘娘说她近来随眠不好,要吃助眠的药,样子要跟这个丸子一样,气味也要一样。”小太医把皇后娘娘的话转述了一遍。 “娘娘说很紧急,要你抓紧点。” “我就在这等着,然后拿了药丸再送去瀛台。”小太医说,“感觉娘娘这不是想要助眠的药,这一吃就倒的,蒙汗药吗?” “闭嘴吧。”许杜仲说,“我去捡药,等会你来烧炉子。” “有吃的吗?我晚饭还没吃呢。”小太医对着许杜仲的背影说,然后许杜仲头也没回,小太医没意思的耸肩,冲着去开门的老奴说,“夏叔,给我下碗面,不然我等会烧炉子没劲,又得被师傅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醒来觉得有些头疼,心里堵着什么想要发泄的感觉,正要发脾气,就看见王容与睡在一边香甜的睡颜,睡觉时她并不会挨的自己很近,比起依偎他,她更看重睡的自在。 但两人的手臂轻轻的挨在一起。 仔细听,可以听到她呼吸的声音,平缓的,清浅的。王容与也是瘦了些,朱翊钧其实心里一直想着最开始认识她时,有点小肉的脸颊。 好像大婚进宫后,就再也没胖过。 朱翊钧叹息,轻轻的起身出来,外头的宫人一个都不认识,木桩似的,看见他出来直挺挺就要下跪请安,朱翊钧制止了,“别把娘娘吵醒了。陈矩呢。” 陈矩在楼外等候听传,不一会就进来,朱翊钧看他,“把那福寿丹拿一粒来给朕。” “陛下,那丹药都在冯尚那呢。”陈矩为难说。 “冯尚呢?”朱翊钧问。 “冯尚还在豹房。”陈矩说。 朱翊钧用手抵着眉心,“去找他来。” “是。”陈矩应是退下。 王容与走出来,朱翊钧看她,“怎么不多睡一会?” 王容与沉默的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陛下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朱翊钧道。 王容与看着他,见他不想说,也就没有追问,让宫人伺候着换了衣服,用了早膳,早膳的时候,陈矩带着冯尚进来。 扯了膳桌后,朱翊钧想要单独留下冯尚,王容与充当不知,也要留下,冯尚奉上一个紫檀镶螺钿的精致小盒,王容与歪头问,“这是什么?” “一味丹药。”朱翊钧含糊的说。 “是道长炼的吗?”王容与问。 朱翊钧点头,王容与说,“那我也要吃。” 朱翊钧有些惊讶,“你不是最不喜欢吃药了吗?” “道长给陛下练的长生不老的丹药,我也要吃,不然陛下只一个人长生不老,有什么意味?”王容与说。 朱翊钧被她逗笑,“没有这样的效果,你是话本看多了吗?” “既然没有这么效果,陛下为什么要吃它?”王容与疑惑问。“道教的东西,不是好的,就是坏的,不能长生不老,就是对身体有碍的。” “也没有碍。”朱翊钧说,“精力不济时服上一粒,还是有些作用。” “陛下现在觉得精力不济吗?”王容与问,“觉得精力不济就睡觉吧,反正我们现在在休假,其他事都不管。” “休假?”朱翊钧问。 “就是除了玩,其余事都不管。”王容与说。 朱翊钧捂嘴咳了两下,“也不是为了精力,就是最近吃这个习惯了,一天没吃觉得提不起劲。” 王容与看着他,“让陛下习惯的一定是好东西,陛下是舍不得给我好东西吗?” 朱翊钧为难。 “还是陛下也知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容与说,她接过朱翊钧手里的盒子,“我们试一下吧,等到不吃难受,受不了的情况下,我们再吃好不好。” 朱翊钧看着她收好了锦盒,其实心里真的有点不舒适,但是他并不愿意直接对王容与恶语相向,仅有的几次都伤了对方也伤了自己,朱翊钧自己也会接受教训,并不想总是这样。 何况王容与现在千依百顺的样子,也让他说不出重话来。 王容与和朱翊钧下棋打发时间,然后看见朱翊钧越来越不能集中精力,总是时不时按着额角,“不如我给陛下按摩?”王容与提议道。 朱翊钧摇头,“朕头疼的厉害,你拿那福寿丹给朕。” “既然头疼,不如叫太医。”王容与说,“福寿丹陛下说没有治病的功效,如何能治头疼。” “去给朕拿来。”朱翊钧说。 王容与从榻上下来,出去问宫人,“杜子名太医过来了吗?” “还没有。”宫人说。 王容与叹气了一下,拿着从陛下那抢过来的锦盒,打开看,里头两粒乌黑浑圆的药丸子,王容与看了半响,让宫人端来热茶水,她一并送进去,给朱翊钧吞服。 “服用此丸,得用冷茶。”朱翊钧看见茶盏冒着热气就说。 王容与让人下去换了,在看着朱翊钧用冷水服下一粒丸子,片刻间还没有什么变化,朱翊钧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好笑,“你怎么这样的神情看着朕?好像朕在服毒一样。” 你可不就是在服毒吗?王容与心里吐槽说,她只担忧的说,“听说道士炼丹,里头什么东西都放,有一样铅,听说吃多了不好,陛下吃的丸子里,也有这个东西吗?” “没有。”朱翊钧说,“朕也不傻,这吃进嘴的东西,朕自然要看里头有什么?” “道长有都告诉你吗?不都说道家神神秘秘的,总有一些东西是不传之秘吧。”王容与问。 “能说的部分我查阅了古籍,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朱翊钧说,他牵手王容与让她坐到自己怀里来,“你对这个丹药这么担心?” 王容与点头,“陛下别吃这个了。”王容与反手回搂住朱翊钧的脖子摇晃的说,朱翊钧第一次见王容与这样撒娇,有些发愣,搂着王容与的腰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那不吃了?”朱翊钧道。 王容与凑上去在他脸颊上印一下,“这就乖了。” 朱翊钧看她的颜色一下变了,翻身把她压在榻上,朱翊钧对王容与,说得上十分喜爱,又是多年没有亲密接触过,新鲜感也在,加上药劲也发上来,朱翊钧就有些情动。 不过王容与只容他胡乱亲了两下,等到他手深入到她的衣襟里,她就把他的手拿出来,“陛下,天还早着呢。” “你不是我们在休假吗?那自然是做自己想做的事,管他是不是这个时候该做的?”朱翊钧倒是挺会举一反三。 “陛下。”王容与说,“我许久没有骑过马,正好现在瀛台也没外人,陛下教会我骑马吧,也许以后陛下秋狩,我也能跟着去凑个热闹。” “你先解了朕的急。”朱翊钧道。 “不行,陛下龙精虎猛,等到陛下尽心了,我能不能起身都另说。”王容与小小的恭维一下。 使个巧劲从朱翊钧怀抱里挣脱,“我先去换骑装,等等就来。” 朱翊钧把手放在自己鼻尖轻嗅,上头还萦绕着王容与的体香,王容与这样打断他的安排他并不生气,大概知道王容与接下来总会有其他的安排。 束手束脚的骑装,把宽大衣服遮盖住的身体曲线表露无遗,朱翊钧没忍住,多打量了几眼,“陛下别看了。”王容与觉得被看的有些害羞,本来还坦坦荡荡的。 “你穿这样不就是让朕看的吗?”朱翊钧说。“这么个太阳天骑马,你也不嫌晒。” “瀛台多树,晒不着。”王容与说。 两人去到空旷处,先王容与上了她的小矮马,被牵着走了一圈后,她就让陛下骑大马,带她跑一阵,跑了两圈后,她让陛下把她放下,拍手道要观赏陛下跑马的英姿,然后就在一旁看着朱翊钧骑马跑圈。 这种策马疾驰的感觉还是挺能抒发身体的燥热,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朱翊钧也就这么跑了许久。 王容与看着他的身影,暗自自嘲,女人是不是这么理智,知道陛下吃药,她是决计不会轻易和他同房的,万一生下的还在带毒怎么办,得陛下彻底离了那个药才能做打算。 果然绝对的诚实还是不存在的。 人和人之间哪里有那么容易。 然后在朱翊钧再一次进过她身前时,王容与扬起制式的笑容,啪啪的拍掌。 骑了一个时辰的马,王容与才劝下陛下,“等会陛下腿该疼了。”王容与拿帕子给朱翊钧拭汗,“陛下出了许多汗?” “别说,出汗还挺痛快的。”朱翊钧笑说,“朕现在觉得耳清目明,一身轻松。” “是吧。”王容与说。瀛台有非常大的浴池,王容与能在里头来回游泳,朱翊钧依靠在池边,看着王容与游来游去的。 “陛下不会游?”王容与惊道。 “不会游很奇怪吗?”朱翊钧道。“朕什么时候能用到这项技能吗?” “嗯,正德皇帝当年也是陛下这么想的。”王容与说。 “调皮,这也是你能编排的。”朱翊钧道。 “这不是只有我们两,一点私房话。”王容与挤眉道。 “胆子越来越大。”朱翊钧道。 “那以后还有胆子大的时候。”王容与笑说。 泡完澡,穿上宽松的衣袍,美美的吃了一顿,王容与说给陛下按摩,用香香的油膏,朱翊钧有些闪躲,“你涂的什么东西在朕的身上?” “是好东西。”王容与拍拍朱翊钧的背,“陛下只趴着享受就好了。这个可没有别人享受过的。” “不是朕,你这技术还想去伺候谁?”朱翊钧笑。 “那我也可以给荣昌按啊。”王容与说。 劲道的力度让朱翊钧很舒适的睡着。王容与出来,长长叹气一下,陛下现在吃的这个药丸,就是她的心头大患,没解决,她是没有轻松的时候。 “杜子名太医还没有来吗?”王容与问。 宫人说没有,“娘娘,要奴婢去太医院找一下吗?” “他没来,自然是我交代给他的事没完成,去找也没有用。”王容与说,“你们先下去吧。” 盘腿坐在榻上,看着窗外湖面反射的点点银光,发呆。 好在杜子名也没有拖太久,当天夜里就送了药丸进来,其实太医这么晚出入瀛台本来是不行的,但是皇后娘娘的宫人知道娘娘在等着杜子名,就有人在瀛台口那里等着接人,也没就废什么口舌。 杜子名奉上总共七丸药丸子,“师傅说,这七枚吃完后,也就差不多了,如果娘娘还需要吃助眠的药,也是不能吃了,这种强效药,吃多了也会影响身体。” 王容与接过药丸,“如果到时候还是睡不着怎么办?” “如果睡不着,就不要强行睡,下下棋,念念字,等到累了,自然就能睡。”杜子名说,“这是我师父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再要吃福寿丹的时候,王容与就给了他换了芯子的福寿丹,朱翊钧如何会怀疑王容与会换他的丹药,吃下药丸后,还要余心要王容与坐到他身边来,他知道,这才吃了药丸,都会很精神。 把心爱的女子弄的娇软无力的成就感,是加倍的。 王容与由着他闹,然后扶住他突然犯困睡过去的头。王容与轻叹,把他挪好躺好,就这么在一旁看着他。 这一觉就直接睡到第二天早晨,朱翊钧醒来看见王容与,还有些晃神,“朕怎么突然睡了?” “许是之前陛下没有好好休息,现在放松下来,就困意上头。”王容与笑说,“陛下可觉得哪里睡的不舒服?” “那到没有。”朱翊钧说,“只是觉得有些肚子饿。” “那我伺候陛下洗漱,起来用膳罢。”王容与说。 瀛台伺候的人除了王容与从坤宁宫带来的人,其余都是瀛台本来伺候的人,经过王容与时常来住的调教,也是很称心。就是如没必要,没有人会来蓬莱阁。 至于坤宁宫的宫人,虽然都是新人,但是皇后娘娘没有招揽她们,她们反而要卯足了劲在娘娘在这表现忠心。娘娘很是温和,对她们的要求也就是听话二字。 不该听的,不该看的,不该说的。适时做个聋子,瞎子,哑巴就够了。 再加上朱翊钧昏睡的时候,陛下的膳食也是按时间送进,陛下这边伺候的只有陈矩一个人,皇后给陛下戒药的事他也是知晓的,可以帮忙遮掩。 所有外面根本没人知道,皇后娘娘给陛下吃药,陛下常睡不醒的事。 只是陛下从豹房到瀛台,依旧是没有接见阁臣,没有上朝,这还是让前朝后宫都觉得奇怪,不过皇后娘娘素有贤名,让他们只先选择观望着,而不是忙着上折。李太后倒是传话让王容与回宫去见她,王容与借口要伺候陛下,没有去。 不过这也给王容与提了醒,后来王容与每天请阁臣来瀛台,在涵元殿坐上两盏茶的时间,再出去。阁臣比寻常官员坐的住,皇后又没有个嫡子,如今李太后也在,娘娘想什么,都不如陛下活的好好的更好。 他们也有隐晦的猜想,毕竟陛下之前把道士召进宫,他们也担心道士给陛下吃乱七八糟的药丸,坏了陛下的身体,但是陛下对这类劝诫是嗤之以鼻,说的多了,还把道士的药也赐给他们。 这陛下赐的东西,谁敢不吃。 阁臣中年纪最大的王大人,吃了陛下赐的药,老夫聊发少年狂,新纳了两房小妾,一时美谈。只老王大人心里后怕,这事后身体被掏空的感觉着实让人害怕,你说我这么一把年纪还马上风死了,家里的后生以后如何见人。 便是再劝陛下,也是斟酌再斟酌。 朱翊钧清醒的时候,王容与也会拉着他去瀛台四处走动,还会念阁臣挑出来需要御览的奏章给他听。 但朱翊钧也不笨。 如此昏睡个两三遭,再清醒时看见王容与,“朕这是怎么了?” “陛下无事。”王容与半倚着在他身边说,“如果陛下没有觉得哪里睡的不舒服,就是身体缺觉呢?睡上几日就好了。” 朱翊钧叹气,他伸手握着王容与的手放在胸口,“朕有不测,皇长子继位,他年纪小,皇后跟着住进乾清宫,照顾起居。恭妃,便让她早逝吧,免得母妃拿她和你做筏子。就是太皇太后有辅政过,但是她只是祖母,你才是嫡母,硬扎点,你不立稳,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王容与闻言只觉得心里酸酸的,“陛下胡说什么?” “朕知道你心善,在朕死前会帮你把这一切都安排好。”朱翊钧说,“明日叫申时行来瀛台吧。” “陛下。”王容与道,陛下这是觉得自己会有不测吗?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锦盒,陛下吃了换的药丸子就长睡不起,她也心里没底,有时候也会恐慌,是不是不该让陛下吃药,但是御医说这福寿丹有成瘾迹象,但凡成瘾,戒断总是反应特别大。 她只是不想朱翊钧受那样的苦才决定让他吃药,可以把戒断的反应睡过去,她捧着两个锦盒看着朱翊钧,眼圈泛红,“陛下,我好像做错事了。” “我担忧陛下吃的福寿丹不好,不想陛下再吃,就用我平常吃的助眠的药换了给陛下,可是陛下吃的反应这么大,我好害怕。”王容与眼圈红红的说。 “那陛下现在吃福寿丹能好吗?毕竟福寿丹的不好现在也看不到,但是这个药丸吃了陛下要睡好久?” 朱翊钧看她,应该愤怒的情绪在看到她泛红的眼圈又消失与无形,她又不会害他,许是真不喜欢福寿丹,所以做了自以为聪明的决定。叹息一声,手放在她头上,“随意给朕吃药,你胆子也太大了。” “那药是我自己平常吃的,以前许御医在的时候,给我搓的药丸子,我要睡不着了,就吃上一粒,一夜无梦到天明,没有其他的作用。”王容与说,“现在怎么办?不如我去请御医?” “不要请御医。”朱翊钧说,他沉思一会儿说,“去把许杜仲悄悄叫进来。” 王容与点头,朱翊钧看她的红鼻头,“现在知道怕了。” 王容与点头,她趴在朱翊钧胸前,“陛下如果有不测,也不用费心安排我的以后,横竖,我紧跟着你就去了。” “胡说。”朱翊钧道。 “大婚时说的话是算数的。”王容与说,“我是陛下的皇后,就是陛下的皇后生活在这里,不要是谁的太后生活在这里。” “陛下真怜惜我,就不要留我一个人。”王容与说。 朱翊钧搂着她,心绪万千,一时说不出话。 许杜仲是被连夜接近瀛台的,听完皇后说陛下误食了她的安眠丸,和陛下之前吃的福寿丹是不是有相冲,不然陛下怎么长睡不醒? 许杜仲心下了然,给陛下把了脉后,双眉紧凑,又要来福寿丹,闻了又闻,尝了又尝,“行了,这里也没有外人,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朱翊钧懒懒的躺在榻上说。 “这福寿丹,不是什么好物。”许杜仲说,“陛下误食娘娘的助眠药或许是因祸得福。” “敢问陛下,这福寿丹是太医院哪位御医敬献给陛下的?这丹中有能让人依赖离不了的成分,一旦服用,就一直要服用,断服对身体影响极大,轻者萎靡不振,重者可以瘫痪致死。真真是虎狼之药。敬献此药之人,狼子野心,罪不可赦。” “朕看着这个成分,并没有什么问题。”朱翊钧说。 “丹药的方子,如何能尽写给陛下,其中语焉不详处,就是关键。还有许多成分,明明是要害,但是换了个生僻的别名,陛下到底不是专精,就看不出来了。”许杜仲说。 他看着朱翊钧没有接话,又垂手说,“不过陛下现在已经不信我了,若是陛下不信,拿这个丹再去问问御医就是。” “不过如果陛下在服用这丹前给御医看过,也许陛下就不会吃那么多药,以至于毒素在身体里盘踞,只一点温和的助眠药就可以引发加倍的效果。” “陛下体内有毒素?”王容与惊呼。 “这毒素并不是会很快发作,但是日积月累,陛下的身体就会被拖垮,药石罔效。”许杜仲说。 王容与忧心忡忡的看着陛下,朱翊钧没有说什么,只让许杜仲明日还是去太医院复职。 朱翊钧另外找了御医来问丹药的事是瞒着王容与的,福寿丹,和王容与说的助眠丸,御医先试了助眠药。“这丸里头有许多对人身体助益的成分,还有一些助排毒的东西,其余分辨不出来。陛下说是助眠的药丸,这该是比较温和的方子,就是多吃些,对身体也没有坏处。” “当然,能自己睡好是最好,依靠药丸入睡,不管药丸再怎么温和,形成依赖,以后不吃药丸就不能入睡了。”老御医如实说。 朱翊钧再挥手,让陈矩递福寿丹给御医,御医细细辨认一会后,立即跪下,“陛下,此物不好。” 朱翊钧神色晦暗难辨,“此丹,能引人成瘾?” “陛下可曾听说,晋朝风行食寒食散,此丹,就是由寒食散引申转换而来,虽初服觉得精力大涨,身体处处合意,但是久服,对身体大有坏处。”老御医说。 “朕知道了。”朱翊钧闭眼说,他挥挥手,陈矩就知道把御医再送出去,等到陈矩在回到身边,朱翊钧也没睁眼,“把冯尚,以及豹房那帮道士都关押起来,仔细问问,为何给朕奉上这样的丹药。” “是。”陈矩应道。 “你亲自去办。”朱翊钧交代说,“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朕这边,就让张成来伺候吧。” “是。”陈矩应道。 张成是第一个见王姑娘的人,也是第一个在陛下和王姑娘之间跑腿的人,也是因为这点不同,才表了对陛下的忠心,彻底在乾清宫里站稳脚跟,之后王姑娘变成皇后,乾清宫和坤宁宫的各种往来,他也是没有落下。 是什么时候松懈的呢? 大概是皇后娘娘许久不承宠,在看着郑贵妃娘娘伺候陛下,频频出入乾清宫,所以他的心态就变了,所以在陛下对皇后娘娘大怒的时候,他没有像从前一样,还想着两边调停一下,只站在陛下这边,不让皇后娘娘进去,坤宁宫他也是不再去了,要说理由也很简单,这坤宁宫的宫人都换了,他去也没有默契的人可以传到娘娘耳朵里,要是陛下知道,岂不是不好。 谁能料到,皇后娘娘还是能把陛下带到瀛台来。 娘娘身边伺候的人换过,他不熟,她们也不熟悉他,对他只是客客气气当陛下身边的人,从前那种亲如一家的感觉到底不在了。 张成叹气。 他这一朝走了眼,先前努力那么久打好的关系算是白打了。 好在皇后娘娘,为人光明磊落,就算不信任,也不会挟怨报私。只是信任,娘娘从豹房接走陛下时,只带了陈矩,这就是他的报应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早在皇后接走陛下去瀛台的时候,郭妃就说要回宫,被郑贵妃按了下来,不过等了三日,不见瀛台那边通传,郭妃推说身体不好,一定要回宫,郑妃也不能强按住,只能看着她一行人回宫去了。 只余下郑贵妃和一些妃嫔在豹房守候。 冯尚去瀛台时,郑贵妃顿时心生希望,皇后娘娘不知道陛下食用此物后精力大涨,一个人是万万应付不来的,皇后娘娘从未抬举过身边人来伺候陛下,她最终还是会让嫔妃们去伺候陛下的。 但是冯尚进了瀛台,还是一点声息都无。 这让郑贵妃心里觉得打鼓,她让父兄在外结交了朝臣,可以把控舆论到对她有利的方向,只不过不知道是自己使得钱不够,还是怎么的,对陛下宠爱自己还有朝臣上谏说陛下好色,如今皇后独自把陛下霸住,却无人敢说什么。 再等啊等,突然来了人把豹房的太监,之前被看住的道士都押解在一起,去了别的地方。郑贵妃着人去打听,却打听不出来,“是陛下的陈公公带人来的,带来的人都面生,有认识的说,是东厂的呢。” 陛下并不爱用东厂,就是锦衣卫也让他们多行阴私事,若不是陛下如此仁厚,何至于朝中文臣敢对陛下指指点点。 但是现在陛下却出动了东厂的人。 郑贵妃闻言绞着手指,道士进豹房,虽和她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她也推波助澜了,道士为了在宫里站稳脚跟,给陛下敬的丹药有猫腻,她也是知道的。 心里经过挣扎一番,郑贵妃对宫人说,“三皇子在宫里发热,母子连心,我们即刻回宫去照顾三皇子。” “那娘娘,三皇子生病的事要报到瀛台去吗?”宫人问。 “自然是要的,皇后娘娘不是最关心这些小皇子的身体吗?”郑贵妃说。 既然朱翊钧已经知道,王容与就不给他吃助眠药了,但是不睡过去,戒断的反应让朱翊钧焦躁不安,朱翊钧让王容与离他远点。 “我陪着陛下。”王容与却不肯轻易的走。 “朕头疼的紧,等会伤了你。”朱翊钧说。 “我不怕,我陪着陛下。”王容与说。 朱翊钧疼的厉害时,心里焦躁,三番四次想摔东西,这蓬莱阁里的摆设不多,有的几样都是王容与的爱物,朱翊钧转了一圈,最后都没下手,王容与看出来了,就主动递东西给他,“陛下想摔就摔吧。” “你舍得呀,这都是你喜欢的。”朱翊钧说。 “比起陛下,这些喜欢算什么。”王容与说,“我只想陛下快把这个坎过了,其余先不管。” 朱翊钧心里烦躁听到这个话也高兴,“不行,你拿那助眠的药丸子来,朕再吃上一粒,睡过去就得了。” 王容与还有犹豫,朱翊钧说,“许杜仲不是在瀛台吗,真有不好,他也能把朕救过来,再说这药吃了不是没有坏处吗?” 朱翊钧再吃了药就昏沉睡去,期间王容与把许杜仲过来给陛下诊了脉,“如何?”王容与问。 “只要陛下知道这福寿丹的不好,心里想着不吃,还是很容易就过去了。”许杜仲说,“陛下到底吃的还没那么多。” “若是陈矩早来找我,我早去就找陛下了,我不知道他在吃这个。”王容与烦闷的说,“谁知道底下人原来这么大胆。” “这但凡道士进宫,总要弄些虚头巴脑的稳住陛下才能图以后。”许杜仲说,“这陈矩也算是有见识的,不然多的是人哄着陛下吃这个东西呢,陛下不管事了,他们手里的权柄才有了用处。” “那陛下身体里累积的这些毒素,有影响吗?”王容与问。 “娘娘最近给陛下的膳食可都是排毒的。”许杜仲说。 “这些也就是求个心理安慰。”王容与说,“到底对身体有没有碍,如后根除,还是得听你们大夫的。” “只要陛下不再吃,这身体里的毒,总有一天会没的。”许杜仲,“娘娘不要过分担心。”这样忧心,倒不像是娘娘知道后立时就让他去研制替换福寿丹的助眠药的气魄。 王容与看懂许杜仲眼里的疑问,不由苦笑,“世事以为和直面是两回事,我知道这事颇为严重,需得慎重对待,但是真面对困难时,才知道,心里做的准备并不足。” “娘娘已经做的很好。”许杜仲说,“臣到现在也许知道了一点,陛下如此喜爱娘娘的原因。” “你觉得陛下喜爱我?”王容与问。 “难道娘娘不觉得?”许杜仲笑问。 “不知道,陛下对我,许是对皇后的敬重,喜爱嘛,我觉得他对郭妃,郑妃那样的才算喜爱。”王容与说。不过她从前端着也没有和陛下多亲近,以后多撒娇放软,还怕陛下不喜欢她吗? “陛下听到这话该伤心了。”许杜仲说,“就臣入宫来伺候陛下,从未见过谁能如娘娘一般,得到陛下如此多的特殊。” “若只有敬重,是做不到这点的。”许杜仲说。 王容与躺在朱翊钧身边看着他,朱翊钧醒来就看到这样的情形,也不知道王容与这样看了他多久,他活动一下睡的僵直的手脚,“不用你这么看着,多耗神。” “陛下,我有疑问想问陛下?”王容与问。“陛下当初那么生气,说我不跪就再也见不到陛下了,如何这次我一去,陛下就跟我走了?” “你一来陛下就跟你走了还不好?”朱翊钧笑问。“难道你真的想在宫外,跪了,朕才见你?” “陛下当日把你我的来往书信都烧掉,又对我说了那样的话,我以为陛下真的要和我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王容与说。 “这话朕说才是。”朱翊钧笑叹道,“你对朕说要一心一意,朕真的以为,你从此以后,会对朕视而不见。” “书信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全部烧掉,烧到一半朕就让人都别烧,几个太监不灵活,火星子没灭住,结果从里面又烧起来,到底是没留下什么。”朱翊钧说。 “书信总会再有。”王容与说,“陛下,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原谅我了?因为我是皇后吗?” 朱翊钧看着她的眉眼,“朕说过,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当时你说一心一意,朕一下就慌了手脚,因为朕不能确定,这个,是不是真的能给你。” “你起初并不想进宫,朕知道了。”朱翊钧道,“一开始朕很生气,但是后来朕也想明白了。朕以为让你进宫是给你的荣耀,却没想过你想不想要,毕竟你和其他的淑女都不一样,然而现在就算知道,你也出不了宫了,朕也不会让你出宫。” “朕对你有愧。”朱翊钧说,“所以你愿意低头让步,朕怎么还会让你空着手在那等待。” “哭什么?”朱翊钧奇怪的用手去抹王容与的眼泪,“你可不是这么容易哭泣的人。” “如果重来一次,陛下还会让我进宫吗?”王容与含着眼泪问。为什么她之前没有看出来呢,陛下对她纵容下的,喜爱。 白白浪费了那么些时间,白白心里受煎熬,彼此都受苦。 如果当初她对陛下的信心更多一点,对自己的信心更多一点,是不是这中间的许多事都不会发生了。 “这个问题朕还真想过。”朱翊钧握着王容与的手说,“除非是那日元宵,朕不曾出宫,不曾在灯市上遇见你,否则,朕还是会让你进宫的。”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笑,“若不是陛下执意,我这等样貌,是进不了宫的。” “朕觉得你长的很好。”朱翊钧看着她说,“别人长的多有相像,但是你就是你,没人长的像你。” “陛下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容与嗔道。 “再圆润些才好。”朱翊钧道,“脸圆圆的看着就有福气,笑起来嘴边有两个小窝,还没喝酒就醉了。” “伺候陛下的女人都不敢胖,难怪陛下见了我一个胖人,就念念不忘。”王容与笑说。 “你与胖又有和干系。”朱翊钧说,“真要怪,就怪那天的花灯,不偏不倚,正好映在你眼底,就落在了朕心上。” “是我的福气。”王容与说。 “是朕强拗来的。”朱翊钧道,“其实在储秀宫时,你的不情愿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只是朕视而不见而已。” “陛下喜欢我,是我的福气。”王容与说,“只是我自己不自信,认为陛下不喜欢我,所以才会东想西想,有的没的。幸好陛下还愿意给我机会,让我来弥补。” “你不知道朕喜欢你?”朱翊钧奇问,“朕以为朕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我如何知道,陛下对我的宽容,里头有几分是对皇后的尊重,有几分是对我本人。”王容与说,“也许换了其他人做皇后,陛下也会这样待她的。” “你是朕选的。”朱翊钧道。 “是太后喜我沉稳,最后三人中,陛下矮个里挑高个罢了。”王容与说。 “选三,就是朕的心意了。”朱翊钧道。“若不是朕的心意,最后的选三怎么会是你们三人。” “三人中,只你最沉稳持重,符合母妃的要求,到后来,就算朕不选你做皇后,母妃都不会肯的。” “我都不知道,陛下原来为我做了这么多。”王容与搂着朱翊钧入怀,“我以后会对陛下好的,更好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身体有些好了,王容与就接荣昌到瀛台来,让昭宜也陪着一起来。“女儿是家里的娇客,养了十余年就要嫁人的,在家的时候,得好好和父母亲近亲近。”王容与如是说。 两个娇娇女儿,荣昌大方,昭宜不常见陛下有些怯懦,但也被宜妃教养的很好,温柔可人,也不用她们陪着陛下说话,只在一边自己玩自己的,陛下看着也是心情大好。 荣昌沉稳了许多,她看向陛下的的眼神里总有怀疑,这样轻松和母后相处的陛下是她有记忆来就见到的父皇,但是短短半年间发生的事,让她又犹疑了,在她的幼小的心里,这是第一次知道,君父的意思。 用膳后王容与让人领两个公主下去休息,朱翊钧让人又把荣昌公主领来。“朕的小荣昌这是怎么了?这么看着父皇,是害怕父皇吗?” 荣昌摇头。 “现在母后不在这,你和父皇说悄悄话。”朱翊钧搂过她挨着自己坐,“难道一点时间没见,荣昌就不信父皇了?” “我有一点点害怕。”荣昌鼓着嘴说,“父皇突然不来见母后,母后也病倒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母后病倒了?”朱翊钧问。 荣昌点头,眼眶泛出泪花,“我听见宫人们说了,说母后在吐血,也许活不了多长时间,父皇,我好害怕,我不想别人当我的母后,我只想要我自己的母后。” 朱翊钧抱住哭泣的荣昌安慰她,“不会的,你看母后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在吗?” “那父皇,你以后也会也像这样突然不来见母后,不来见我吗?”荣昌可怜巴巴的问。 “不会,父皇以后都不会突然不见你母后,不见你。”朱翊钧道,“若是父皇以后没做到,你就再也不相信父皇,不和父皇说话好了。” “我要相信父皇。”荣昌保住朱翊钧道。“母后也相信父皇。” 把哭泣的荣昌哄睡着,再让人送回殿,朱翊钧让人把皇后的脉案拿过来看,王容与过来,“和荣昌聊完了吗?”她是故意走开让陛下和荣昌能有单独聊天的机会,他们父女一向亲近,中间这一点小摩擦,说开就好了,到底荣昌还小,不记事呢。 朱翊钧看她的眼色十分奇怪,王容与坐下后才发现他面前的,属于自己的脉案。 “陛下怎么想到看这个了?没什么好看的,别看了。”王容与说。 “都吐血了。”朱翊钧低沉着声音道,“你病的那样重,朕却什么都不知道。” “朕。” “陛下。”王容与制止了他想要继续说的话头,“都过去了,我们说好都过去了,只念将来,不问过往。” 朱翊钧伸手包住王容与的手,“朕觉得颇为对不起你。” “陛下要觉得对不起我,明日就上朝吧。”王容与笑说,“便是皇后,和陛下待久了不想着劝陛下上朝,而是整日里玩闹,也是不行的。” “明日见见阁臣就是。”朱翊钧道。“以后的上朝还是按先前的规矩来。” “陛下不想突然袭击一下,看那些朝臣在陛下没有上朝的时候上朝是什么模样的?”王容与笑着提议,“看看他们惊奇的表情也不错啊。” “调皮。”朱翊钧笑道。 不过朱翊钧第二天果然就早起,准备上朝,好在他这几日白日里睡的够多,早上起来也不觉得费劲,只王容与在床上,迷糊着要醒来,朱翊钧说。“你睡你的吧,朕不让人打扰你,等到下朝回来,你再起来。” 王容与挣扎无果后也放弃了,闭着眼睛说,“我太惫懒了。” “当初大婚后,你也没从床上起来过伺候朕上朝。”朱翊钧坐到床边,用手摸她困顿的脸笑道。“行了,一开始没就指望你,你自己睡好就好。” 朱翊钧去上朝,临快到了皇极殿,才有人去通知文武百官们,今日轮着来上朝的人果然是措手不及,好在不管寒暑,阁臣都是每天要上朝的,做官做到位及一品,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被人诟病的。 横竖每天都要议政,早起也就早起了。 但是其余官员就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本就是轮换着来,论到上朝的上朝,不上朝的就告假,陛下经常不上朝,官员上朝也就是对这空皇座三叩九拜,然后退朝,长此以往,自然心生懈怠。 这陛下往宝座上一坐,再往下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 “御史盯着朕,倒是一刻不松懈,这满朝文武,怎么不见御史说点什么?”朱翊钧问。“难道因为朕不上朝,所以百官也可以如此懈怠?” 百官齐齐跪倒口称不敢。 “好好整治一下,自己领着俸禄不干正事,来抓朕的不是倒是起劲的很,现在还是朕给你们发俸禄,不是你们给朕发俸禄吧?”朱翊钧道。“内阁,依照考成法,把京官的表现集结成册,朕要御批,倒数的直接打包回家。” 下朝后,朱翊钧没有马上回瀛台,先是去后宫给两宫太后请安,陈太后看着他温和道,“陛下看着清减些了?” “之前有段时间身体不愉,多亏皇后悉心照料,如今大好了。”朱翊钧说。“只皇后照顾朕,与母后这就来的少了,母后可不要怪她。” “她每年都要去瀛台住段时间的,一年到头都没停止过请安的孝心孩子,难道哀家和圣母太后还非要折腾她每日从瀛台回宫请安不成?”陈太后笑说,“她先前也有段时间身体不好,人看着憔悴许多,如今住在启祥宫,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现在陛下和她好好在瀛台休养,也挺好的。” “谢谢母后体恤。”朱翊钧道。 到李太后那却是无话可说,李太后听闻他今日去上朝了,很是欣慰,“陛下还是要以国事为重。” 朱翊钧没有搭话,听她说了三五句话后,就起身告辞。 李太后看着陛下远走的背影,心里梗着一口气,消散不下,“陛下还是没能相信哀家。” “陛下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宫人劝道。 “那一天什么时候才能来到。”李太后叹气道,她心智坚忍,却还是不免为儿子对她的心结感到郁结。 回到乾清宫,朱翊钧召陈矩来过问,豹房里道士的事。 “这道士里原是有两批,最开始的一批是郑贵妃娘娘的兄长在其中牵线搭桥,第二批,也就是给陛下敬献丹药的道士,是冯尚去寻摸来的。”陈矩低声道。 “冯尚一年到头出不了几次宫,他哪里的人脉去寻得到这样本领的道士?”朱翊钧眯着眼问。 “冯尚当年是拜冯保为干爷爷,经他自己供人,这道士也是冯保留下来的人告诉他的。” “冯保留下来的人?”朱翊钧哼道,“朕念在他伺候一场的份上,让他去南京养老,留他一命。竟然还不思悔改,企图兴风作浪。” “让东厂去南京查冯保,有一件算一件,不可姑息。” “这后宫里的人也给朕缕缕清楚,别还有谁的人在里面潜伏着。”朱翊钧道。 事情办完,朱翊钧准备回瀛台,张成来报,郑贵妃娘娘在宫外求见。 “不见。”朱翊钧道,他想到陈矩说的又对张成说,“你去跟她说,让她收敛点父兄,不要把朕的福气当客气,有朝一日没客气了,再来相求就晚了。” 郑贵妃在乾清宫吃了一剂闭门针,这让她心里升起一股恐慌,这种恐慌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她才进宫得盛宠,满宫里就她一个人叫皇后姐姐时,皇后查出有身孕,陛下去坤宁宫,一丢手就好几个月,她这个宠妃与其他人无异时,她也有过这样的恐慌。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郑贵妃用帕子按住胸口,别慌,后来她不也又得到陛下的圣宠了吗?只要见着陛下的面,总有机会的。 陛下肯定是因为那些道士生她的气了,但是她也是无辜的,郑贵妃坐在步辇上,她要写信去给陛下自陈一番,陛下会知道她的。 朱翊钧回到瀛台,王容与正和荣昌昭宜玩跳棋,见到陛下回来,王容与就起身来迎接,让荣昌和昭宜玩,她迎着朱翊钧去到隔间,净了手后就让人上膳了。 “你还没吃?”朱翊钧问。 “陛下今日起的早,不也没吃吗?”王容与说,“我等陛下。” “我下朝后吃了两盘豆糕。”朱翊钧道,“你平素吃饭都有时间的,按着你的时间吃,不用特意等朕。” “其实荣昌和昭宜用膳的时候,我也跟着吃了一小碗面条,填了填肚子。”王容与眨眼道。“但是好吃的,当然要等和陛下一起吃了。” 朱翊钧笑。 “不过呢,陛下下次再上朝,还是吃一点热火东西再去,现在不冷,豆糕还能顶用,天冷吃那个多难受。”王容与说。 “朕也不常上朝。”朱翊钧道,“以后多上午朝。” “早朝太早了,陛下幸苦,百官也辛苦。”王容与说。 “说什么辛苦,今日朕上朝一看,稀稀拉拉,精气神完全没有,除了阁臣还能应对一二,其余官员,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把朕气的。”朱翊钧道。“都是些废物,等到考成法考核一遍,不行的都给朕滚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乾清宫和坤宁宫都要大修,朱翊钧把图纸摆在那,叫王容与来,“坤宁宫你想修改哪些地方?趁这个时候一并修改了。” “陛下看着办吧。”王容与探头看了眼图纸,规整的线条,旁边批注的小字,看不过几眼就头昏眼花,“之前坤宁宫也是陛下给布置的,我觉得也挺好。” “这宫殿若不是遭了火,也没那么容易改变结构。”朱翊钧道,“你什么都不挑,朕就全做主了。” “都由陛下做主。”王容与笑说。 “陛下看完这些,我们出去踢球吧。”王容与说。 朱翊钧才发现她换了衣服,外裙只做两片,长度还只到膝盖下,稠裤露在外面,脚上穿的是绣花长靴,整个小腿都包住,上衣也是窄袖,看起来特别精干。 “你这又是做什么打扮?也不像骑装。”朱翊奇道。 “其实我想连这两片裙子也不加的,但是都说只穿裤子太不雅了,非要加上。”王容与抱怨说。“穿裙子运动总没有穿裤子方便。” “你不是喜欢穿裙子吗?朕看你睡觉的那个裙子,都可以占满一整张床了。”朱翊钧打趣道。 “大裙子好看,但要分场合,跑动的时候,穿大裙子就觉得很累赘。” “踢什么球?”朱翊钧问,但还是被她拖着起身往外走。 “这不就是蹴鞠吗?”朱翊钧看着球说,还有和王容与一样的装扮的荣昌和昭宜,“两人一组啊,陛下先选。” “那我选荣昌。”朱翊钧道。 王容与划了一个不是很大的场地,两边做了球门,“互相踢进对方球门为一分,累计得分最高的一组,可以要求失败组做一件事。” “什么事都可以吗?”荣昌举手问。 “可以。”王容与说。 荣昌立马对着昭宜挤眉弄眼。昭宜扯扯裙角,她有些拘谨,小身对荣昌说,“可是我不会啊。” “就踢腿用脚把球送进球门就好了。”王容与说,“要用脚踢球不可以用手碰,而且,荣昌只能防昭宜,我只能防陛下,不能陛下去阻止昭宜,我给荣昌使绊子。” “适当的身体接触可以,但是故意用身体去撞,是不允许的,犯规。”王容与说。 又试玩了几圈,其实就是王容与带着两个女儿玩你踢我踢的游戏,朱翊钧在边上,帮她们救快要出界的球。一开始玩的有些生硬,等活动开了,还是玩的停开心的。 朱翊钧觉得身体玩热后,正好王容与也要带着公主们休息,他就招陈矩带几个小太监来,分成两队,场面也扩大,玩起蹴鞠来。 他们蹴鞠的规则可比王容与的规则复杂的多,人多玩的热闹,也好看的多。陈矩有武艺在身,充分知道如何让陛下玩的尽兴又赢的高兴。 王容与在场边拍手拍的啪啪作响,荣昌拉着她的手,“母后,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你父皇加油啊。”王容与说,“父皇踢的多好。” 场面突然想起的巴掌声,朱翊钧往后看去,王容与还兴奋的冲他招手,朱翊钧一边觉得皇后这样太不矜持,太不淑女呢,但是又觉得她这样,很可爱。 那是一种春天看见新发的柳树叶,夏天看到冰鼎散发的凉气,肚子饿的看到一盘豆糕,冬天进入暖和被窝的的情绪。 是不用特别的想法就能由衷产生的一种可爱的愉悦的情绪。 从心到四肢,都盈满了力量的感觉。 因为剧烈运动的心脏,现在却突然想做点别的。 运动时间结束后,王容与还在絮絮叨叨的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陛下踢球的样子,实在太帅了,陛下以后要多踢球多运动,身体才能好。” 朱翊钧身上有着出汗后的黏糊,自然要去浴室清洗,王容与本来是要和他分开清理的,但是朱翊钧招手让她进去伺候。 王容与开始真的以为自己是单纯进去伺候陛下清理的,等被朱翊钧压在浴池旁边的贵妃榻上,汗湿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脱,汗津津的皮肤相贴,一贴上就不容易分开。 王容与按住胸前作乱的大手,“陛下?” “看见你在场边给朕拍掌,朕就想这么做了。”朱翊钧哑着嗓子说,“现在身体已经大好,你还不给朕?” 说来朱翊钧到瀛台也又一段时间了,但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修生养性的。 “陛下,陛下好歹先洗洗。”王容与被突然袭击,有些羞窘,但她也知道,她要把朱翊钧绑在身边,必须要满足他的需要。 如今心结也打开了,都是成年男女,又是合法夫妻,这样的事再没有拒绝的必要。 “嫌朕脏?”朱翊钧笑问。 “不是,我,刚才也出了汗。”王容与说。 “这个不用担心。”朱翊钧笑说,“在朕眼里,你就是出汗也是香的。” 这场情事对朱翊钧和王容与来说,都是久别重逢,不由都有些激动,从榻上折腾到水里,再从水里到榻上,宽敞的浴室里到处都是狼藉,王容与依靠在朱翊钧胸前,“陛下,不成了,你给我留一口气。” 朱翊钧摩挲着她的腰,“这就不行了。” “陛下要了几次?就是劲也不能一次就用完呀。”王容与娇嗔说。 “朕攒了好几天,有的是劲。”朱翊钧道。 “陛下,我饿了。”王容与见劝说无效,只能曲线救国了。 朱翊钧念念不舍的拧一把她胸前茱萸,“先放过你,晚上再来。” 等陛下和皇后从浴室出来,天色都擦黑了,宫人来说,“荣昌公主那边来问了几次是否传召晚膳,奴婢就着人让去荣昌公主和昭宜公主那先摆了晚膳,因为下午使了力气,用完晚膳没多久,两位公主就安置了。” 王容与嗔怪的看一眼朱翊钧,然后对宫人说,“让两个手劲巧的去给公主们按按手脚,下午跑了那么久,不按,明天起来要酸痛的很。” “摆膳吧,皇后饿了。”朱翊钧道。 便是吃饭也不愿好好坐着吃,非要挨着,我给你夹菜,你喂我一口,甜甜蜜蜜,王容与倒是不厌恶两个人吃饭挨着,但是她还是不喜欢互相喂菜。“陛下,好好吃饭。” “这个蜜汁淮山好吃,你试试。”朱翊钧夹一块淮山喂王容与,王容与用碗去接,朱翊钧执意要喂到嘴里。 王容与只能张嘴去接,条状的淮山,朱翊钧又不放手,看着王容与含着的眼神意味深长,“这个样子我们在图册上看过的,是什么去了,你还记得吗?” 王容与在心里翻个白眼,干脆的银牙一咬,直接咬断。 “陛下说的什么图册?”笑的一脸纯良无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现在什么打发闲暇时间的活动都不比床上吸引朱翊钧,榻上也行,他就不能闻见王容与的味,不然就是一场风花雪月,王容与腰酸背痛之余也只能苦哈哈的笑说,看来陛下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两个大人胡闹没了分寸,让孩子们看见就不好,那边公主们准备过来请安,这边两个人还在床上衣衫不整,久而久之,还有何父母颜面可说。于是王容与早把两个公主打发回宫,说是回宫替她给皇太后们请安,公主们的老师没有跟来瀛台,公主久不上课也不好,请安过后就还是留在宫里继续上课。 荣昌有些念念不舍,好在那段时间锻炼了她自己独处的能力,若还是换在从前父皇母后都娇宠有加的时候,她是决计不肯自己回宫的。昭宜则是小舒一口气,虽然瀛台挺好玩的,但是每日要见到父皇,还是让人紧张。 “你怎么那么怕父皇?”荣昌不解。 “父皇是天子啊,怎么能不心生畏惧。”昭宜说。她还觉得荣昌怎么不怕父皇呢。“就是大皇子见了父皇,肯定也很害怕的。” “他肯定还不如你。”荣昌说,“其实父皇很温和的。” 昭宜看着她不说话,如今宫里比较大的公主就她们两个,皇子跟她们不搭界,余下更小的三皇子,和三公主,三皇子是咸福宫的眼珠子,出了咸福宫,嫌少有人看到,三公主如今也只是一个小婴儿。 母妃在她懂事的时候就说过,你是除了荣昌公主外最尊贵的公主,和谁比你都能比的过,但是和荣昌比不过,因为她是皇后亲生的,你若是兴起了要和她去比较的心思,就一生一世都没有快活的时候,若你执意和荣昌比,比不过就心伤神,那母妃心里会难受,昭妃心里也会难受,因为你难过的理由只是我们两的身份不如皇后。 昭宜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说的,她安慰母妃说,自己就做第二尊贵的公主也可以的,她永远不会去和荣昌姐姐比的,不会让母妃难受。 母妃在宫中无宠有位,又有宫权在手,钟粹宫里她可以横着走,母后见了她也多是娇惯,荣昌姐姐有什么,也必有她一份的,这在宫里找不出第二个来。再加上荣昌对她也是极好的。 年纪越大,越懂的多,昭宜越发把自己这第二尊贵公主的身份摆的正,这宫里不幸福的公主多了去了,她一定要努力当个幸福的小公主,这样母妃,和在地下的昭妃就会觉得开心。 “不过父皇也是很有威严的。”荣昌补充说,“我也怕过他。” “这天下应该没有不怕父皇的了。”昭宜说。 去两宫处给皇太后请安,陈太后和李太后都问了陛下的身体,知道并没有什么,还能踢球骑马玩乐,就大放心。李太后知道她们这次回来就不会立即去瀛台,留在宫里让老师讲课时,就点头,“合该如此,公主们一言一行得合规皇家气度,贪玩可不是什么好事。” 公主在慈宁宫领完训出来,互相眨眨眼,“荣昌姐姐去钟粹宫吗?” “我先回启祥宫了,等到下午,再去钟粹宫给宜母妃请安。”荣昌说,昭宜才从瀛台回来,宜母妃肯定有很多话跟昭宜说,她就晚点再去好了。 两姐妹在慈安宫前面告辞。 后宫对公主的回宫也多有揣测,是不是陛下和皇后要回宫了。陛下在宫里还能希冀见上面,这不在宫里,就什么盘算都没有了。 尤其已郑贵妃为例,她的宠是超脱后妃,但是现在,她和后妃一样,素手无策,说三皇子病了,皇后娘娘指派了太医过来瞧,也送了些药材过来,陛下那毫无动静,她也摸不准,皇后到底有没有把三皇子生病的消息告诉陛下,就算皇后不告诉,她如今见不着陛下面,也是一场空。 乾清宫的内监宫人,她自认为是供养的足足的,但是现在,连愿意帮她把一封自陈信送到陛下跟前的都没有。 还是不够啊。郑贵妃想,以后若再见了陛下的面,得把陛下身边的人换上自己的亲信才行,现在的人还是都向着皇后和陛下。 郑贵妃盘算着以后怎么找个错处让陛下把身边人都换了,她才有可乘之机时。宜妃正笑容满满的看着昭宜,“累了吧?” “坐车回来的也不累。”昭宜凑近搂着宜妃的胳膊坐下撒娇说,“只是前天和父皇母后还有荣昌姐姐玩球,脚有些酸酸的。” “还玩球了?”宜妃笑问。 “我们就是玩,后来父皇和大伴们才是踢球,踢的可好了。”昭宜说。 “那你玩的开心吗?”宜妃问。 昭宜点点头,“我和母后一队,荣昌和父皇一队,荣昌跑的比我好,父皇就让着母后。” “荣昌身体看着是比你强些。”宜妃细声细气的说,“从前你不爱动,以后跟着荣昌多动动,身体就好了,你跑的就不会比她差了。” 昭宜噘嘴,“瀛台人少,树多,跑起来才不觉得奇怪,在宫里跑觉得怪怪的。” “荣昌姐姐在宫里也不怎么跑。” “对了你想不想去长春宫跟荣昌一起住?”宜妃问。 “可以吗?”昭宜道,钟粹宫自然是熟悉的,但是一个人住一宫,这种自由自在当家作主也是很吸引人的,荣昌先被母后告知要别宫另住时觉得很担心又害怕,和她说的时候也是掩盖不了的忧郁,她当时还陪她去长春宫睡过了最初的几夜,但是住到后来,荣昌体会其中的好了,和她说起来眉飞色舞,勾的她也心痒痒。 “长春宫那么大,住一个公主也是住,两个公主也是住。”宜妃说,“若是你想去,我就去跟皇后娘娘说,荣昌该是很高兴你去陪她。” “但是若我也住进去了,等三公主长大,也会进去住吗?”昭宜歪头问,奶娘和她说过,公主多半没有自己的宫室,都是依附母亲住的,荣昌公主是先例,若她也去了,形成常例,三公主就不好说了。 “三公主才多大呀。”宜妃笑道,“就是她长大了,若是你和荣昌不想三公主住进去,自然有的是法子,难道还要你操心不成,那要母妃和母后是干什么用的。” “是不是太没有姐姐的风范了?”昭宜问。她和荣昌年岁相近,又时常玩耍在一起,才有了亲近的感情。但是三公主,恐怕就没有那样的感情。 “人都有亲疏远近,这很正常。”宜妃说,“就像母后再怎么喜欢你,荣昌总要排在你前面的,就想我再怎么喜欢荣昌,你总要排在她面前的。” “母妃最喜欢我了?”昭宜狡黠的问。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她又大张着手搂住宜妃,“我也最爱母妃了,母妃在母后和父皇前面。” “这话我们心里清楚就好了,出去可不能这么说。”宜妃笑着拨弄她的额发。 王容与身上只一件肚兜是好好穿着的,王容与的肚兜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一块齐整的布下来,她的肚兜是胸前还有倒扣两个碗状,胸前两团肉被衬的娇嫩可人,这也是朱翊钧要留下它的原因。 雪白的肌肤上到处是深深浅浅青紫的痕迹,指痕,吻痕,王容与枕在朱翊钧胳膊上,睡的并不安稳,眉头轻蹙,时不时要翻动身体,觉得怎么睡都不舒服。 朱翊钧是一定要王容与睡在他怀里,等她在睡梦中不舒服的想要逃离他的怀抱时,他就要把人又搂回怀里,安抚的亲亲她的额头,继续香甜的睡在一起。 估摸着睡的时间差不多,也该肚子饿了,朱翊钧就温柔的把王容与摇醒,王容与醒来还没回过神,嘴上就说,“真不行,不能来了。” “不来了。”朱翊钧觉得她这样示弱的样子及其新鲜。“起来用点膳,然后朕陪你去湖边散散步可好?” 王容与再三辨认陛下是不是真的不来的,朱翊钧再三保证后就心生狭促,“既然不信朕,那就再来吧。”手就抚上王容与的腰,滑不溜丢,十分好摸。 王容与算是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朱翊钧笑着看她,“朕是什么大魔王不成?” “陛下龙精虎猛,小女子实在有些消受不起。”王容与忍着酸痛说,匆匆穿上里裤后就拍手让宫人进来伺候她更衣,陛下再孟浪,总不会当着人胡来。 朱翊钧本来也就是吓唬她,他也心疼不是,横竖日子长着呢,细水长流嘛。 被伺候着穿上衣服,感觉有了盔甲和安全感,王容与才能自如的对上朱翊钧说话,就和从前一样。 朱翊钧瞧着好笑,王容与扳着脸道,“一滴精十滴血,陛下也该休养生息着呢,才是长寿之道。” “你要留朕在你一个人身边,这样的体力都没有,那可怎么成?”朱翊钧笑道。“难道让朕跟着你吃素?” 王容与眉眼一飞,“若是陛下只要我,那我便是拼死也要上的。” “得了,你若是拼死上了,之后没了,朕不是还得归别人。”朱翊钧道,“你好好的调养身体,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的霸着朕。” “朕以后不这样了。”朱翊钧保证道,“不常常这样,朕也想你多陪朕一会。” 不是月下情浓互相赌誓表白心意的时候,这样平常的对话,更加贴合了几分真心,王容与翘起的嘴角抿都抿不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瀛台虽好,不能久住,陛下虽还是懒散上朝,但偶尔的几次,从瀛台去皇极殿还是大费周章,阁臣们日日奔赴瀛台到没有说什么辛苦,毕竟陛下肯见他们已经是苍生有幸,劳动一下筋骨又有何难。 陛下好似又回到才亲政时期的模样,谦逊有礼,招呼阁臣一起在湖边钓鱼,间隙再交流朝上诸事,言笑晏晏,颇为君臣相得,王大人说起来都是老泪纵横,仿佛他家里并没有一封因为陛下在豹房胡闹,苦劝立太子而不得心灰意冷想要告老还乡的折子。 只道还愿意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从瀛台钓上来的鱼,朱翊钧让阁臣们带回家去加菜,两位王大人都是带回去细心照料着,说是圣鱼,只申时行回家就让家人杀了做菜,用餐前再感念圣恩。 朱翊钧听闻后,对王容与哈哈大笑,“还是申时行颇合朕心。” “王大人是头次得陛下赏,等到日后多来瀛台钓几次鱼,家里鱼满为患,就知道要吃了。”王容与笑说。 “第一次的没吃,日后的想吃可没那么容易了。”朱翊钧说。 “陛下不会是想什么坏招吧。”王容与笑道。“可别故意给王大人又大又多的鱼的,把臣子家变成鱼塘了。” 朱翊钧闻言笑眯了眼,仿佛已经见到王容与描述的那个场景。 “陛下回宫后,要住在哪个宫里?我好让人先收拾着了。”王容与问。 “就启祥宫吧。”朱翊钧说,“还去哪折腾。” “怕是不妥呀。”王容与笑着说,显然心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夫妻本该住在一起,哪里有现在说分开住才是正常的。 “朕想住哪就住哪,难道别人能来跟朕说不妥?”朱翊钧道。“还是你想住到别的宫里去?” “我能住哪去?”王容与说,“不然就只能去长春宫,跟荣昌挤一挤。” “那还不如在启祥宫跟朕挤一挤呢。”朱翊钧道。“就这么定了。” 王容与回头让人去把启祥宫规整一下,正殿做寝宫,以及陛下的书房,王容与处理宫务,接见宫妃则挪到后殿去。 夏天还未过完,王容与就和朱翊钧回宫了,王容与提议的,“没得咱们一个皇帝,皇后,躲在瀛台偷清闲的。” “宫里闷热,你不是不耐热吗?”朱翊钧道。 “今年也没有往年热。”王容与说。 “瀛台是小了点,正好这次乾清宫和坤宁宫要翻修,干脆让他们把西苑的行宫翻修,你也多一个地方可以去。”朱翊钧道。 “我和陛下在一块,瀛台也好,西苑也罢,就是启祥宫,我也不觉得小。”王容与说。 “嘴这么甜。”朱翊钧把着她的下巴道,“从前可没有这么甜。” “那以后还有更甜的。”王容与笑吟吟的说。 朱翊钧本来就很少驳王容与的建议,如今更可以说的上千依百顺,皇后既然说要回宫,那就回宫。 宫妃们挤在启祥宫前不太宽敞的地方,没人抱怨,这是好不容易能见着陛下面了,公主们不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请安,但是郑贵妃带了襁褓里的皇三子来,李嫔跟着把三公主也抱来。恭妃拿捏不准,直到要出发都没说要带大皇子去。 不过到了启祥宫,大皇子还是在出现在她身边。 荣昌和昭宜是没有准备迎驾的,但是两个小姐妹在一起,是准备过会去启祥宫请安,然后荣昌点头说,母后一定会留她们用膳的。然后宜妃看着,陛下现有五个皇嗣,来了三个,这两个公主都没来,这落在有心人眼里岂不是做文章,于是忙使眼色让人去叫两位公主来迎驾。 因为是匆匆忙忙,堪堪在銮驾到启祥宫的前一刻才到了,跪下迎驾时后背起了一层虚汗。 朱翊钧并不见跪着迎驾的人,径直进殿了,只王容与细心看到来皇嗣也来迎驾,进殿后就让陛下把两个皇子,三个公主请进来,用完膳再走。 “这要来迎驾,孩子不比大人,这么大的日头,在外也等了不少时间,子女待父至孝,陛下也要还以慈还好。” “朕也没让她们来迎驾,白白折腾孩子。要说也是他们的母妃不心疼他们。”朱翊钧说,“行吧,叫进来。” 陛下传召皇子公主进内觐见,郑贵妃心生得意,因为三皇子小,郑贵妃不用奶娘自己亲手抱进去,其余妃嫔没有她那么大胆,陛下没有传召,也就不敢进去。 不过也没走,就在启祥宫外站着,备着陛下要叫就能马上进去。 其余妃嫔则各自散去,摸着自己肚子,想的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左边以皇长子为头,郑贵妃抱着皇三子跟在后面,右边是荣昌昭宜,和奶娘抱着的三公主。齐齐跪下又给陛下皇后娘娘问安。 “都起来吧。”朱翊钧淡淡说,“你们年纪还小,迎驾舟车劳顿又耗时,朕每次回宫不让你们来迎驾,是为你们好。” “有孝心是佳,但要看孝心用在什么地方。” “儿臣领训。”荣昌先起头,余下大皇子和昭宜公主才跟着说了。 “以后呢,陛下要是从外面回宫,你们就过来陪父皇用一顿膳,迎驾就不必了,你们父皇也是心疼你们。”王容与见陛下说了,朱常洛就有些害怕的打摆子,就说话圆场。 “大的三个留下,小的两个抱回去喝奶吧。”朱翊钧说。 郑贵妃白扔了许久的媚眼,陛下一眼都没见着,原样的抱着三皇子进去,又原样的出来,幸好三公主是奶娘不是由李嫔抱进来的,但就这样也让郑贵妃觉得失了脸面,瞪着奶娘,你知道出去乱说的代价。 奶娘忙低头,不敢和这个宠妃对视。 郑贵妃出去,对外面等着的恭妃,宜妃,李嫔说,“陛下留大皇子及荣昌公主,昭宜公主用膳,其余人各散了吧。” 回到宫里的膳食就不及在瀛台时随意,王容与喜欢吃个新鲜,又不喜浪费,膳房早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还有陛下,还有皇子公主,就免不了大摆膳桌,王容与和陛下坐上首,大皇子和两位公主坐在另外的小圆桌里。 王容与心里记挂女儿,自己先瞧了膳桌,好几道荣昌喜欢的或者也许会喜欢的都让传膳太监给皇子公主那桌送去,也要温和问昭宜,大皇子有什么想吃的。 朱翊钧瞧着眼热,不让伺膳太监动,就这么看着王容与,王容与招呼一番后回头,“陛下怎么不吃,可是不合胃口?” “没人给朕布菜,朕吃什么呀?”朱翊钧问。 王容与笑嗔的看他一眼,“那陛下想吃什么,我给陛下布菜。” “旁人也不用多说什么,就吃的称心何意,朕就没有这样的福气啊。”朱翊钧做作的叹气道。 “当着孩子面,陛下适可而止一点。”王容与低声说,然后笑着给朱翊钧布菜,她当然知道朱翊钧喜欢什么,布菜自然是合心意。 朱翊钧吃了几筷,才让她吃自己的,别忙着伺候他照顾小的,自己没吃上东西。 王容与自然不会亏待自己,但是听朱翊钧关心她,是另一种熨贴。 用完膳,皇子和公主也告退了。朱翊钧换了常服枕在王容与膝盖上,王容与拿梳子给他通头,“陛下,方才郑贵妃在时,怎么一眼都不看啊?” 朱翊钧本是闭目养神,闻言停顿了一下后再说,“有什么好看的。” “陛下有些欲盖拟彰了。”王容与低声说,“陛下就是想见郑妃,光明正大看就是,我难道还不让?” “没有什么好看的。”朱翊钧道。“明明有奶娘可以抱进来,她非要自己抱进来,用心不纯,朕不惯她。” “陛下从前也没少惯。”王容与说。 朱翊钧笑着去寻王容与的手腕,留在手心把玩,“你这是吃醋了?” “我也没那么小气,陛下要是看两眼,我也不至于吃味。”王容与说,“偏陛下一眼都不看,好像故意避着似的。” “这就没有必要了。” “即使我想陛下的心,陛下的心说到底也不归我做主,陛下为了不让我多想,心里想着郑贵妃呢还要一眼都不看,能忍得这一下,也忍不了这一世。” “朕不看郑氏,你尚且吃味如此,朕要是多看了郑氏两眼,你岂不是要把这启祥宫都酸倒。”朱翊钧笑道。 “来人啊,郑贵妃举止轻狂,实无大妃风范,责在宫抄宫规百遍,没抄完,就暂时不要出宫来活动。”朱翊钧着人去咸福宫传旨。 “我可不是让你罚她?”王容与也为朱翊钧突然的命令吓到了。 “郑贵妃的结你一时半会过不去,就让她鲜少在你我面前出现,朕可不喜酸。”朱翊钧笑道。 “是我小心眼了。”王容与态度良好的认错说。 “那改吗?”朱翊钧笑问。若王容与还是如从前那般,他虽喜欢,但真要说只看着王容与一个,还真不好说。但自瀛台说开后,王容与之可爱,更甚往昔,朱翊钧知道,这是王容与从前隐瞒的部分,这部分的美好,既让他喜欢,又让他心酸。但男子汉大丈夫,既然说往事已矣,再来追究王容与从前对他多有收敛就没什么意思了。虽然他觉得从一开始他对王容与就没有隐瞒,给了他能给的。 既然那些不是王容与看重的,他就给王容与她想要的,倒要看看,王容与最真最真的心,是个什么模样。 “小心眼也挺好的。”王容与说,“我的心在别人那都是大大的,只在陛下这,陛下就容我这一点小心眼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郑贵妃没来由的招了罚,连去陛下面前声辩都不能,气的倒仰。她看着年幼的皇三子,心里想过,要不要让儿子病一场,好来解她的局。 但是看着肉乎乎的儿子,到底没忍心。这小胳膊小腿,实在难以拿捏分寸,若真出了什么事,她便是再抄上几百遍宫规都弥补不了。儿子是她以后的依仗,无论如何,都要先保证孩子平安长大才好。 郑贵妃换衣净手开始抄写宫规,陛下为什么罚她,她不知晓,但是多半和皇后脱不了关系,没关系,只要陛下还要召幸后宫的一天,今日的耻辱总能讨回来的。 陛下日常起居在启祥宫,上午回去处理政务,下午就在启祥宫和皇后消磨下午的时间,用完晚膳后会去宫后苑走一走,王容与上午会把宫务处理完,因为宫妃请安的时间多在上午,因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居一宫,就认为自己请安时可以碰见陛下的想法,也落了空。 王容与瞧着那些一个个拿眼睛往正殿瞄的后妃,也不说破,要多待一会就多待一会,总不好留下来用膳。 也等不到那个时候,陛下从皇极殿回来要没见到王容与,宫人说还在偏殿陪宫妃们说话,他就会皱着眉,每天都见面了,有什么好说的,赶紧让她过来陪朕。 宫人来再来说陛下回宫了,找娘娘呢,这样宫妃也不好意思在待下去,只能纷纷告辞。 出了启祥宫,兰妃看着宜妃说,“此次陛下和娘娘从瀛台回来,感情看着比从前更好了。” “陛下和娘娘感情好,是天下之福,与我们也是一种福气。”宜妃说。 “是啊。”兰妃手不由自主的按在小腹上,若是有个孩子,就真的是有福气了。只是看陛下和皇后这个腻歪劲,恐怕日后是再没有机会了。 后头的宫妃们都是互相看着,眉眼来去间交换不少意思,她们可没有兰妃这么悲观,只想到,日后能有朝一日得陛下宠爱,也如皇后这般,一刻看不到就想,就要来寻,再生个皇嗣,才是美滋滋呢。 王容与到了正殿,朱翊钧还没有换下朝服,坐在冰鼎边上,张成在后边给他摇扇子,“陛下怎么不换朝服?”王容与奇道,朝服厚,常服轻便,寻常他出外回来,第一时间就是要把衣服换了。 “你又不在,谁给朕换?”朱翊钧道。 “没有我,陛下连衣服都不换了?”王容与嗔道,不过还是牵着朱翊钧去屏风后换衣服,夏日汗多,王容与会拧了温热帕子给他擦擦后背,再敷上一点香粉,刚开始给朱翊钧抹这个粉他还不乐意,王容与特意给他闻了,“说是香粉,其实没有什么味道,这个夏天抹在身上凉凉的,又不容易因为汗沤着起红疹。” 朱翊钧看了再看,才让王容与往他身上抹那个白白的粉,不过抹上去就顿觉清凉,他也就默认以后都抹这个东西。 等伺候朱翊钧收拾妥当,王容与才要来整理自己,看着朱翊钧甩着手就准备大爷一样出去冰凉地方待着,她杏眼一转,“陛下。”叫住了他。 “陛下替我把凤冠取下来吧。”王容与笑吟吟的看着他,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指示陛下来服侍她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朱翊钧也没想那么多,被叫住了就过去,替她松凤冠,“你不喜欢这个东西,就不戴就是,多累啊。”朱翊钧捧着凤冠,被手上的重量吓了一跳,“这么重啊?这不坠的脖子疼?” “好在一天也就戴那么一小会,我还能顶得住。”王容与说。“朝服那么厚,陛下去皇极殿不也得穿着,冠服为表嘛。” “让尚功局想办法弄个轻巧一点的凤冠来。”朱翊钧建议道。 “这凤冠上都是实打实的珍珠宝石,有这些东西,就轻不了。要是没有?我带个光秃秃的凤冠干什么?还不如我的花冠。”王容与笑道。 因为伺候妆容的妙容玉巧都不在了,新来的又不顺手,王容与也就习惯了顺手给自己挽一个发髻,再用发冠固定,也简单的很。 朱翊钧怕是头一次见人在他面前自行梳妆的女人,看王容与三下两下把自己打理好,也换了常服,而是轻薄的褙子披帛,绰绰约约,似漏非漏。 “这么简单的吗?”朱翊钧在头上比划了一下说,“从前你不也都是让人伺候着梳妆打扮,如今,怎么自己来了?” “不好看吗?”王容与对朱翊钧展示自己说,仗着自己皮肤保养的好,结了面后连略施粉黛都省了,夏天,还是素面朝天来的自在。 朱翊钧在她脸上挂一下,“脂粉不沾,头发也就这么随便的挽起,朕从前看你梳的那个坠马髻也好看的很。” “浓妆淡抹总相宜嘛。”王容与说。 “是不是现在的人用的不顺手。”朱翊钧突然想到他一时激愤,让人把王容与身边的人都扒拉出去了,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那以前的宫人若还在京城,倒是可以让她们进来再伺候你。” “难得给她们放一个长假,让她们多休息一下吧。”王容与看着朱翊钧尴尬的神情笑道。“差不多也三年了,又可以让宫里到年纪的宫人放出宫去,到时候再小选一起入宫,不然就不合规矩体统。” “你若觉得不习惯,先小选吧。”朱翊钧道。 “陛下也许久没有选秀了,此次可要大选?”王容与问朱翊钧。 “试探朕来了。”朱翊钧道。“朕不上你的当,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但是好好的姑娘送进宫来虚度人生,荣华空老,朕也不是这样不讲天和之人。” “既然说到宫人到年纪要放出宫,朕正要和你说,这宫里还未侍寝过的后妃之流,你便一人一副嫁妆,送出去罢。”朱翊钧道。 王容与看着他,主动走过去搂着他的腰说,“陛下此举,实出乎我意料。” “那你高兴吗?”朱翊钧回搂着她的腰问。 王容与用力的点头,“陛下是个大好人,大大的好人。” “也只有你这么认为朕了。”朱翊钧道,他知道,就是他不上朝一事,就不知道世人后代该如何看他,不过他可没想着恢复上朝,每日议政就够了,上朝走个过场,不如搂着王容与多睡一会。 “陛下是明君,史书后人都会知道的。”王容与说。 “若不是你拉着朕,朕恐怕做个庸君都难,得是个昏君啦。”朱翊钧玩笑道。 “他们眼下不知道的,以后都会知道。”王容与陈恳的说道,“就我读过的书,再没有哪个皇帝能比得上陛下了。” “远的不说,近的张皇后不正是你羡慕的吗?”朱翊钧问,“还是有皇帝比朕好吧。” “孝宗皇帝万般好,但他沉浸政务,对身体不以为意,以至于英年早逝,留张皇后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上。”王容与说,“我不希望陛下勤勉政务,以至于伤神伤身,陛下要长命百岁,不要中途抛下我一个人,若我们都老了,我也要走在陛下前面。” “不准说了。”朱翊钧伸手堵住她的嘴,“越说越不像话了。” “都说陛下万岁娘年千岁,我们都不求万岁千岁,两个人一起到百岁,可好?”朱翊钧说。 王容与轻轻一笑,依偎在他胸前,便是夏日闷热都不觉得热,是暖烘烘汗津津的甜,不想分开。 陛下回宫也许久了,每日只在启祥宫,也不曾召幸别人。据说启祥宫只设了一个寝殿,陛下和皇后娘娘睡在一起呢,这么想,陛下再怎么也不会在启祥宫里召幸宫妃啊。 那只能陛下去宫妃各宫去临幸。 但是陛下不出启祥宫啊,有脸薄的可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对陛下暗送秋波,娘娘看着亲和,但是说一不二,谁敢触她的眉头。实话是,就是到了启祥宫,给陛下暗送秋波的机会都没有,让人想铤而走险,也得见得了陛下的面。 日日去启祥宫请安,期望落空,心思浮躁,又只能忍着憋着,许多宫妃都起了一嘴燎泡,喝茶都疼,还得挤着笑,干巴巴的在启祥宫多待一会是一会。 娘娘从前虽然不直接往陛下床上送人,但是也很乐见宫妃表扬节目啊,在陛下面前展示自己,如今也不说了。高阶嫔妃里,宜妃是给皇后娘娘捧哏的,兰妃坐木头桩,争宠先锋,郭妃在其他人面前是寸土不让,在皇后娘娘面前却是分毫不敢逾矩。 再有郑贵妃,被陛下拘在宫里抄宫规,如今还没有放出来呢。 比起在瀛台的看不到吃不着,现下陛下在宫里的就是看的到吃不着,更加忧心,多少宫妃都是偷偷去咸福宫,恨不得替郑贵妃把宫规抄完了,让她出来大战神通,便是陛下圣宠郑贵妃,总还有一口肉汤给其余人,现在皇后娘娘把着陛下,真是连肉味都不曾闻到。 偏偏娘娘每日里出现都是白里透红,娇花妍艳的,一看就被滋润的极好。 怎么能不让人眼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后宫有这样的焦灼,太后又如何能不知,李太后叫来王容与,就盯着她问,“陛下如今召幸翻绿头牌的情况如何?” “好叫母妃知晓,陛下翻牌子的事,我从来不擦手不过问的。”王容与有些歉意的说。 “你现如今也住在启祥宫,陛下想翻牌子都不方便。”李太后说,“不若你还是住到长春宫去。” “才从瀛台回来的时候,儿臣也是这么跟陛下说的,但是陛下说不用麻烦,就一同住在启祥宫就是。”王容与说,她停顿了一下后说,“其实后来也想过去长春宫,但是昭宜说想去和长长春宫和荣昌一起住,儿臣应允了,如今,倒是不好再住进去了。” “后宫那么大,还没有一宫能安置得了你吗?”李太后不满说。 “当然哪里都能安置下儿臣。”王容与笑说,“只是现在,只有陛下发话,儿臣才好动啊。” 李太后只差没指着鼻子说皇后应该主动去劝诫陛下,另居别宫,如今这样霸着陛下,就是不贤。王容与只态度很好的应承着,但是始终没松口说她会换地方,李太后逼的紧了,王容与只说,一切都由陛下做主,她会回去和陛下说母妃的意思。 直到王容与走后,李太后捂着胸口,显然被王容与气的够呛,“看着老实本分,实际上一肚子弯弯绕绕,阳奉阴违,当初真是走了眼。” “太后娘娘喝茶。”宫人道。 “皇后回启祥宫了?”李太后问。 “娘娘去了慈宁宫。”宫人说,“非请安,娘娘来了慈安宫,就必会去慈宁宫的。每次都是如此,从未有意外。” “仁圣太后是个慈厚的,在哀家这受了委屈,转眼去仁圣太后面前得了几句安慰,愈发显得哀家是个坏人了。”李太后说,“当初陛下不也如此,母后慈爱,母妃严肃。” “娘娘对陛下是爱之深,责之切,这点仁圣太后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宫人道。 “是啊,她做个好人轻轻巧巧,不是她肚子里掉下的肉,怎么会当回事。”李太后闷闷道,“哀家一心为了陛下,陛下却为了几句好话就亲近她,怎么不让我伤神。” “陛下心里娘娘定然是第一位的,娘娘毕竟是陛下生母,分量怎会一样,当初陪着陛下住进乾清宫的,可只有娘娘。”宫人劝道。 “儿大不由娘。”李太后叹道。“陛下如今也只听皇后的话,不听哀家的话了。” “皇后娘娘到底也是劝着陛下呢,陛下在豹房,也是皇后娘娘劝回来的。”宫人说。 “那是她应该做的。”李太后说,“现在陛下膝下不丰,她不思劝着陛下去后宫,自己霸着陛下,她的身体又不好,这不是不贤是什么?” 王容与去给陈太后请安,等宫人上了茶后,陈太后笑问她,“刚从慈安宫出来?李氏又召你过去领训了?” “母妃担心陛下身体,叫儿臣过去问问。”王容与说。 “你也不用在哀家面前遮掩,哀家难道还不清楚?”陈太后说,“当年先帝的后宫,只有她一个接一个的生,当初可没听说她要把陛下推给谁,到你这就要求你光风霁月了。都是女人,心里想的不都是一样吗?” 王容与低头笑,并不搭话。 “趁着陛下现在和你情浓,趁早生个嫡子,才是真稳妥。”陈太后说。 王容与羞赧点头。 郑贵妃抄完宫规出来的那天,正好永年伯府有人进宫,皇后才见了宫妃就让她们散了,郑贵妃特意装扮的行头,心里打了几遍草稿的应对之词,仿佛是一拳砸进了棉花,消弭与无形,王容与把郑贵妃抄写的宫规,让在座的宫妃都带回去好好学习。 王容与本意是别浪费郑贵妃抄写的宫规,但是在郑贵妃看来,这何尝不是王容与特意要下她的面子。 本该生气的,郑贵妃看着王容与却盈盈笑起来,皇后娘娘终于坐不住了,要下场争宠了?她还真以为皇后娘娘端坐宝座,无欲无求,不动如山呢。 只要皇后娘娘要争宠,才会有机会,娘娘真无欲无求,那她不犯错,谁也动不了她的位置。但皇后要争宠,会嫉妒,就会做错事,才有机会让陛下厌弃她。 王容与是有些不解,为何郑妃冲着她笑的如此奇怪,不过这也不是她关心的,有好几个月没见祖母,她的心早就放到之后的接见去了。 这次崔氏没有进宫,是大孙媳妇和二孙媳妇陪着老太太进宫,王容与一见祖母,眼泪就掉下来,“祖母。” “娘娘,不必担心,只是看着可怖,我的身体很好。”老太太劝她。 王容与握着她的手却没那么容易被说服,不过几个月没见,原本精神的老太太,肉眼可见瘦了几圈,礼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打晃,头发也白了许多,面上遮了许多粉,欲盖拟彰,更显底下气色的灰败来,“来人,去请许御医来。” “娘娘,这不和规矩。”老太太劝道。 “祖母身体如此,嫂子如何也不让人进来跟我说一声。我今日若不召祖母进来,还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她自小与祖母感情深厚,如今知道祖母身体不好,心有焦急,便是连面上功夫也维持不了。 “是我不让她们告诉你的。”老太太拍着王容与的手说,“你之前那样的处境,自己都很艰难,何必再让我这样的小事让你挂心。” “我的处境再艰难,指派太医去给祖母看病也是使得的。”王容与十分自责,“便是再艰难,陛下也不会废后,祖母再担忧,把身体弄坏了,让我如何自处?” “娘娘觉得不废后就是好的了?陛下若真对你无意,有的是法子让你不废后比废后更痛苦百倍,倍受煎熬。”老太太看着王容与,“我多担心娘娘钻了牛角尖,想不明白,陛下不是娘娘能轻忽对待的男人,你知道吗?” “我知道。”王容与点头,“我这不是改了吗?” 老太太拉着王容与的手,“你要真知道才好,你再来这么一遭,祖母真经受不起。”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交恶来的那么突然又迅猛,经由王雅量传回家中,之后,坤宁宫,乾清宫相继大火,王芷溪没了,娘娘身边伺候的人都被赶出宫来,问娘娘怎么了,也都只哭着摇头,只一点说的清楚,陛下这次是真生气了。 自己养大的孙女如何不知道,看似万事不经心,但若犯了执拗,九头牛也拉不回。按说无论如何都不该惹的陛下生气,王容与是个聪明人,如此只能说是她故意的,既然故意惹陛下生气,恐怕也不会去哄,如今一个人在宫里,身边连个伺候熟的人都没有,老太太每每想到就心如刀割,便是做梦都梦见王容与在宫里被糟践了。 她心气素来高,若是忍不住,寻了短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不想想就肝肠寸断,日日以泪洗面。 陛下去了豹房,骄奢享欲,娘娘在宫里什么音讯都无,只坊间都传娘娘身体不好,要病死了。从坤宁宫大火后开始,永年伯府就开始闭门谢客,家里老少爷们对坐着叹气,后眷照顾着老夫人,连叹气都不敢大声。 真以为娘娘过不去这坎了,就传来娘娘去豹房把陛下接到瀛台的消息,王厚德劝父亲,“娘娘是最聪敏不过的,这次她既然主动去找陛下了,一定能哄得陛下回心转意的。” “伴君如伴虎,她,哎。”王伟想起女儿来连连摇头。 “娘娘总能处理好的。”王厚德说,“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相信她。” 老夫人因为担心,短短几月间就苍老了许多,有病也硬挨着,不愿意让言官借题发挥说永年伯府有怨怼之意,等到情况好装,心情放松,才彻底病了。 若是王容与在瀛台时召见永年伯府,恐怕老太太都无法成行,多亏到这个时候,虽然还面有病容,也是能自己走到娘娘跟前。 “都是我不孝,累祖母和父亲担心了。”王容与说。 “这又如何能怪你,后宫里什么样的情形,我们都不知道,只你在这里,冷暖自知。”老太太流着眼泪说,“我只盼着娘娘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娘娘一定要答应我。” 王容与点头,“我会好好的,日后再不会有这么惊险的情况出现。” 宫人传许御医到了,王容与和老太太收了眼泪,宫人奉上热水,各自整理了再敷上粉,看不出来才哭过,王容与让许杜仲进来,给老太太诊脉。 许杜仲整完脉说,“老夫人脉象有些弱,有些老年人常有的病状,需得进补。” “需要吃什么样的补药?”王容与急道,“你写个方子给我。” “老夫人这样的年纪得注意虚不受补,得采用些温补的方子,食补也是要的。”许杜仲停顿一下后说,“老夫人日常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自己高兴就好。” 王容与闻言一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这种话不是寿年不长时才会说的吗?王容与死死扣住掌心,不愿意在祖母面前露了行迹,只自己库房里有的名贵药材,都让人用锦盒包了,赐给永年伯府,护送老太太及两位少奶奶出去的宫人,后头捧着锦盒连绵数人。 王容与等到人走后,再叫来许杜仲,“我祖母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老夫人之前病了一场,其实也不是很严重的病,只是老夫人已经老了,内里虚空,经不起耗。如今不能说是老太太身体有恙,但也许哪天睡去就醒不来。”许杜仲说,“能无病无灾的老去,也是老夫人的福气。” “不可能,我祖母身体可健康了。”王容与皱眉摇头,显然很难接受这个,“她比一般的老太太都健康,更会比一般的老太太都活的更才才是。” “老夫人寿年已经胜过许多老太太了。”许杜仲说。 王容与摇头,“如何才能让我祖母身体健康起来?要什么灵丹妙药,你尽管说,我只让人去寻就是。” “娘娘若是不信,补药灵丹尽可以都给,求个心安也好。”许杜仲说。 王容与让许杜仲离开,捂着心口绞痛的不能自已,她恨自己,若没有当初一遭,祖母就不会因为担心她而病倒,甚至耗费了精神力,寿年不久。 王容与在偏殿接见永年伯府人朱翊钧是知道的,只是听说王容与叫了许杜仲,怕她是有什么身体不适,就过来看看,待看到王容与嘴里咬着锦帕哭的伏倒在炕上,连忙上前,“这是怎么了?” 王容与见朱翊钧来了,索性也不忍着,扯开帕子,直接哭出声来,又委屈又惶恐。 “这是怎么了?”朱翊钧忙哄她,手足无措,“别哭,跟朕说是什么事,朕帮你解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好不容易哄好王容与,才知道她是因为祖母的身体伤心,朱翊钧抚摸着她的背,“生老病死,非人力能扭转,你又何必。再说,你祖母身体也不是这一天两天就顶不住了,你倒是先伤心了。” “我在襁褓中没了母亲,祖母待我,如眼珠子一般的养大,我和祖母的感情,便是想想祖母有一日祖母要离我远去,再也见不着,我的心就疼的不得了。”王容与哽咽说。 “但她总有一天会先走的。”朱翊钧道,“这样,太医院有个姓秦的太医,治老人病挺厉害的,朕让他去永年伯府常驻,给老夫人调养身子。” 王容与还是有些低落,喃喃自语,“祖母是因为担心我,才会一下病了,掏空了身体,她从前身体很好的,都是我不好。” “你也说你和你祖母感情甚笃,那你觉得你祖母会喜欢你现在这样吗?”朱翊钧耐心的安慰道,“你好她才能好,你若不好,她才会更不好。她要知道你哭的这么伤心,也要跟着哭了。” 朱翊钧让人端来热水,他亲自拧了帕子给王容与擦脸,“瞧瞧这哭的小花猫样,让荣昌见了会笑话你去。” “我这么丑的样子也被陛下见了,陛下笑话我吗?”王容与抓着朱翊钧的衣角问。 “是挺丑的。”朱翊钧仔细端详一下王容与的脸说,脸上红红的一片,眼睛也肿了,“但朕不笑话你,朕心疼你。” 被人纵容,心里伤痛更想释放,王容与扑进朱翊钧的怀里,又是一阵大哭。 朱翊钧有些无奈,“是朕劝的不好吗?怎么又哭了。” 王容与在他怀里摇头,“陛下等我再哭一会就好了。” 将心里的害怕和软弱全部哭出来,王容与又恢复了冷静,药材,补品和太医都往永年伯府送去,她若是因为担心别人说皇后待娘家太过优待,而要回绝陛下好意,那就太傻了。虚名可没有祖母的身体来的重要。 朱翊钧笑她是不是恃宠而骄,从前她可是对永年伯府的优待都不会出圈,他若对永年伯府好一些,王容与就会把两位太后的娘家人叫进宫优抚一番,因为永年伯府常进宫的原因,两宫太后娘家人进宫的频率也比从前增加许多。 “陛下错了。”王容与正色说,“这不是恃宠而骄,这是我分得清主次,在可有可无的事上,注重名声营造,关系到切身利益,还管什么名声,当然是自己最重要。” “现在与我而言,祖母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其余都是可以放一放。”王容与说,“若是因为顾忌名声,反而耽误了祖母健康,那岂不是本末倒置,弃本逐末。” “我是皇后,若还像是嫁了个普通人一样,对祖母的健康素手无策,岂不是显的陛下和普通人一样,便是为了陛下,我也要狐假虎威。”王容与说。 “道理都让你说了。”朱翊钧笑。 “本来嘛,与其听别人说道理,不如自己就是道理咯。”王容与说,“大道万千,本就是都说的通,只看最后听谁的道理。” “有的时候,道理不是说的通就行,有些人就是不听道理,他们想的是什么,就那么认为,比如这次去人去物去永年伯府,母妃那就会给你记一个恃宠而骄。”朱翊钧说。 “我不在乎呀。”王容与笑道,“陛下也莫要来诈我,我便是做个母妃喜欢的好皇后,陛下早就不喜欢我了。” “哈哈。”朱翊钧仰头大笑,“朕就喜爱你这股劲,没有人和你一样。” “没有人和别人一样。”王容与淡淡的说,“就是后宫的女人,陛下看着千篇一律,其实也各有各的特别,只是陛下懒得再去探索而已。” “若是陛下探索了也觉得无趣,那也只是她们和我做了相反的选择,我选择在陛下面前真一点轻松一点,而她们想在陛下面前表现无懈可击的完美。” “也是身份的不对等吧,若是我现在只是陛下的妃子,我可不敢这么造次。”王容与又笑了起来,挽着朱翊钧的手臂,“谢谢陛下点我为皇后,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陪了陛下,还要陪荣昌,处理宫务后,王容与才有一点时间处理她的事物,芳若是早被叫来等候听传,她现在在尚宫局里做个跑腿的,没有品阶也不以为意,反正日后还要回皇后身边伺候的,芳若自认为忠诚已经表现的非常可靠,娘娘看在眼里,不会不用她。 “你要回启祥宫吗?”果然王容与问。 “那顾言晞她们什么时候回来?”芳若问。 “我已经让崔尚宫去准备,把到年纪的宫人放出宫去,之后再小选一批人进宫填补空缺,她们就小选再进宫。”王容与说。“对了,这事也要你去通知她们,顾言晞喜桃,玉巧妙容先进宫来,无病那让她好好生了孩子后再回来,你跟她说,让她代我去永年伯府多陪陪老太太。” 芳若点头后说,“那奴婢那个时候再一同回到启祥宫,也不至于招人起疑。” 王容与看着芳若,“你素来聪明又有主张,难道是宫里有什么事要发生?” “有些风吹草动,但现在说不好。”芳若摇头说,“不过大约是对娘娘没有损害的,也许反而有益处。” 王容与闻言沉凝片刻,“你在尚宫觉得崔尚宫如何?”她从大婚进宫,从来对六局的人手不插手,也许别人认为她是皇后有宠,说的话有人照办就是,也许就这么信了,后宫都是她的人,是假清高,或是真天真。六部的人对皇后娘娘把六局单纯当工具而不是自己人,或失落或轻松,也是适应的很好。 可是王容与并不是真天真也不是假清高,掌管宫权,这权就是人,宫里除了陛下,正经主子还有三个,还有后妃们各种恩惠喂养的女官,她不拉拢人,是因为她知道,只要她愿意,大可把宫里的人都换掉,再重新培养,这样不管如何,都是相对干净的人。 只是大规模的把女官们都换掉,也不是易事,所以她也一直在观望。人是很有欺骗性的,非时间,辨不出真伪。 “崔尚宫为人沉稳可靠,对六局掌控力非凡。”芳若说,“而且崔尚宫颇具人情味,在六局中人缘很好。” “六局六个尚宫,都对崔尚宫这个大尚宫服服帖帖?”王容与问,在得到肯定回答后,王容与笑,“那崔尚宫可真是一个妙人。” “崔尚宫是万历六年大选秀女入宫前一个月才升任的大尚宫,听说当年因为年龄资历,其余尚宫也多有不服,只是等娘娘进宫后,就渐渐站稳了脚跟,如今已经威严日重。” “她早早就对我投了好。”王容与想到什么说,“从我进宫第一天开始,不知道是她慧眼独具,还是有人在指点她。” “娘娘不是很信任崔尚宫吗?”芳若问。 王容与失笑摇头,“正常的宫务,只是我说她做而已,信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少是要命的事,我就不敢叫她去做。” 芳若笑,“娘娘哪里会有要命的事?” “现在没有,不代表永远没有。”王容与说,“无病进宫后,你们都看出来我待她,和你们的区别,却不能怪我偏心,她从小伺候我到大,是我愿意将性命托付给她的人。” “奴婢自当尽心竭力伺候娘娘,不敢与无病比较。”芳若说。 “也用不着和她比较,你们的用处不一样呢。”王容与说。 “我身边的宫人要说最不信任谁,就该是你了,毕竟有前车之鉴。”王容与突然笑道,看着一下变得紧张的芳若说,“但当初我和你约定,你做的很好,那么既往不咎,就是新开始。你在浣衣局待了那么长时间,依然想进坤宁宫伺候,而且是凭自己的真本事,那个时候我就想,只要你不再两面三刀,我就不疑你。” “虽然没有让你在近前伺候,但是从开始就让你跟崔尚宫对接,我不是没有存了心思,有朝一日,让你能取而代之。” “因为我感觉的到,你既不盼着出宫嫁人,也不想有朝一日能伺候陛下,你想在后宫过好自己的生活,手握权柄的大宫女才是你追求的结果。” 芳若跪下,“不瞒娘娘,奴婢是苦日子过过来的,卖入宫当宫女时我就发誓,再也不会回去过那样的生活,而伺候陛下,奴婢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万万不敢奢望。奴婢在储秀宫时做了颇多恶事,是想着择一良主,好好表现,没想走了岔路,娘娘不计前嫌,反而给了奴婢一条生路,奴婢当时便发了誓,在后宫只有娘娘一个主子,娘娘肯用我,就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自然要竭尽全力伺候娘娘。” “你不用急着表忠心。”王容与叫起她,“嘴上的忠心是最不值钱的,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就是把你当自己人了。” “你是聪明人,我一开始就知道,聪明人好,知道自己要什么,权衡利弊,合作起来顺心。”王容与说,“你只要依旧聪明下去,我就会一直用你,你想要的自然也都能得到。” 芳若点头应是,眼含热泪,一脸感激。 出了启祥宫,七拐八拐却是去了陈矩休息的地方,“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了?”陈矩笑问,“你可比我忙多了,得闲见不着面。” “今日去见了娘娘,娘娘总算是信我了。”芳若坐下说。 “娘娘信你还不好,你有没有表忠心?比如把我们的关系告诉娘娘,这样娘娘用你就更放心了?”陈矩试探问。 芳若白他一眼,“不说,我的小命也捏在娘娘手里,何必再送上一条要命的镣锁。” “再说,皇后娘娘收人,那是走心的。”芳若说,抿唇又笑了起来,“虽然一开始看走了眼,好在我及时投诚,也是不错的结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马车在大门停下,门房往里吆喝一嗓子,奶奶回来了,就有婆子丫头出来迎接。无病踩着凳子下马车,扶着肚子,面有疲色。 待回了屋坐下,沈立文看她,“你如今身子笨重,也不用那么勤快的去永年伯府,老太太该体谅才是。” “老太太是体谅我,想让我就直接在府里住下,只是我答应了思慈,要回来住。”无病低声说。 “他先前还在盼你,被我赶去睡觉了。”沈立文说。 “那现在应该还没有睡着,我去看看他。”无病说,又起身去隔壁小院看儿子,沈立文知说服不了她,只能陪着过去。 沈思慈见无病过来,“我就知道娘回来会来看我。” “今日回来晚了,以后娘早些回来陪你用饭。”无病摸着他的头说,对这个没有长在她身边的长子,她在同意入沈家门后总觉得对他多有亏欠,尤其是自己没多久就又怀孕了,更觉得对长子弥补不了。 所以在家的时候,她都尽量陪着他,想要什么不过分的,她都应允。 沈思慈自小就没有母亲的记忆,如今有母亲在身边,漂亮的,香香的,脾气好说话温柔又有理有矩的母亲,沈思慈谁也没告诉,他其实挺喜欢他娘的,即使他们相认也不过一年时间,他偶尔装作抗拒的样子,也只是想让娘对他更好一点。他喜欢腻着母亲,虽然他爹不喜欢他黏着母亲。 等和沈思慈说上一会话,明日还要上学堂,就让他早早去休息了,无病回转回主院,脱了鞋子,用热水泡一下发胀的脚,沈立文看了又是一阵心疼,“你看你脚肿的。” “怀孕的人都要脚肿的,我在伯府也是坐者,你当我是站着的呀。”无病笑说。 “坐着陪说话也不是轻省的活,得绷紧神经,一刻不得放松。”沈立文说。 “你娶的是一个丫头啊,到现在还没有习惯吗?”无病看着他说,“我即便已经七老八十,儿孙满堂,也是娘娘的丫头。” “我没有说这个。”沈立文说,“你知道,我不嫌你的。”他把无病的脚擦干,放在他的膝上,给她按摩着脚掌。 无病想到芳若说的话,她一直还没有对沈立文说,如今看来,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早说,也许他还能早做准备。 “喜桃她们下个月就要随小选入宫,回去伺候娘娘了。”无病低声说。 沈立文按压的手一停,随即又正常的按压,“我知道。” “娘娘和陛下重归旧好,你们总是要回去伺候的。”声音不无低落。 “娘娘让我生完孩子,出月后再回去。”无病说。 沈立文点头,“那还有几个月。” “我给你纳妾你不愿意,但是我还是话说在前面,如果你觉得谁好,大可以直接留在身边伺候,不用顾忌我。”无病说。 “到现在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沈立文声音里有悲痛之意,“在你已经嫁给我,并且怀了我第二个孩子后。” “从前你坚持的,因为我不属于你,也许现在,你的想法改变了。”无病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我对这看的很开,并不介意。” “我不想要别人,我只想要你。”沈立文说。 无病的表情,怎么说,比起感动,更加的是不解,姑娘心心念不能得的东西,她还是不相信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你还是不相信我。”沈立文苦笑说,“或者说,你根本就还不爱我,嫁给我,也只是觉得对不起我想弥补我,就像弥补思慈一样。” “你掌管着娘娘的私务,便是出宫也没有放下,但是你都是出门去处理,从不在家谈及只言片语,就是孕吐幸苦,也还是要坐着马车出门。”沈立文叹道,“便是给你安排一个独立的书房,别人不进去也是要的,你就这么不信我?” “这和不信你没有关系?”无病说,“我替娘娘做的事,便是永年伯府也不知道。” “你也是御人者,自然知道什么样的人你才会用的放心。” “不说这个了。”沈立文说,“喝完燕窝就去睡觉吧。” 无病是睡到半夜做了一个梦,梦见她被父母兄弟卖给货郎,货郎为了怕她逃跑,给她喂了昏睡的药,在摇晃的马车厢里,摇啊摇,好像永远没尽头,然后隐约间听到货郎在外面说,这是皇后身边的丫头,一等一的心腹。 无病一下惊醒。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无病伸手按住胸口,她转头看着沈立文的背影,黑暗中也只是一团黑的。 是的呀,难道因为他把她送回娘娘身边,因为他对自己情深似海矢志不渝,就要忘记,他们相遇时的境况。 安全送回娘娘身边,是承他的情,但这一份情又能换回多少?但若是他和她是夫妻,换回的才是长长久久的恩。 无病思及此,觉得后背都出了一身细细麻麻的汗,肯用自己做陪,所图非小。沈立文说她不爱他,也许吧,不然不会这么冷静,仅仅是对话中的一点端倪,就让她心生怀疑。 但是你呢,又是真的爱我吗? 宫里快到陛下圣寿,今年不是大寿,朱翊钧说乾清宫坤宁宫相继大火,宫殿重修不是小数目,今年圣寿便简朴的过,只接受百官拜寿,再在后宫里置办小宴庆贺就可。 因为王容与先前常让宫妃准备节目给陛下,于是一次请安中,郑妃就说,既然陛下说圣寿要小办,那与宴的人便都是自己人,不若宫妃也准备节目给陛下贺寿助兴。 “陛下圣寿,公主驸马是要请进宫的。”王容与有些犹疑。 “公主都是陛下的亲姐妹,有什么打紧,再说,我们准备的节目也是正经节目,娘娘想到哪去了?”郑妃捂嘴说。 “既然你们有心,那就去准备吧。”王容与点头说,“只节目编排和顺序,让崔尚宫过目调度。” “谢娘娘。”郑妃说。 宫妃离开后,宫人给王容与上茶,“娘娘何必给她们机会在陛下面前表现呢?” “她们憋了许久,有件事让她们忙碌也好。”王容与笑说,“这次家宴,就别让驸马进来了,母妃在寿宴上只略坐坐,并不坐到结束,母妃回宫,公主也跟着过去了,把宫妃的节目安排到那个时候吧。” “奴婢这就去跟崔尚宫说。”宫人说。 除了献艺,就是寿礼,后妃给陛下准备的寿礼,最合适莫过于就是绣品,有心人早上一年圣寿过完后就开始就准备下一年的圣寿礼品,但凡好绣件都是需要时间和巧思的。 荣昌也在为寿礼为难,她早已开始学习刺绣女红,若是父皇生日,连一件绣件都拿不出就丢人了。 但是她的绣工又实在拿不出手,虽然也是早两个月就开始准备,但是到现在,也没得一个好物件。 昭宜的绣工倒是不错,也早就准备好了,父皇的贴身物件多的是后妃们做,父皇都不一定穿,昭宜就听母后的建议,绣了一个四面花的笔筒,这样父皇摆在案前,还能时常见着。 “若不行,就我替你做了吧。”昭宜看荣昌又绣歪两针,忿忿的把绷子扔在一边就开口说。 “给父皇的寿礼,若让人代劳,岂不是我对父皇的孝心就只有让别人代劳那么点。”荣昌气恼一会,然后又重新拾回绷子,把绣了一半的布又取下,重新放上一块布。 “又重做?”昭宜担忧的看着,“时间来不来的及啊?” “今天绣不好,就不睡了。”荣昌说。 “皇后娘娘驾到。”内监通传。 荣昌和昭宜忙下地来,等到王容与进了殿,便福身奇道。“荣昌/昭宜给母后问安。” “起来吧。”王容与说,她看着案上新换的绣花绷子,“又绣坏了?” 荣昌委屈的点头,“我的这双手,就是木头,一点用都没有。” “来给母后看看,木头手长什么样?”王容与笑着拉过她的手来看,两手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针眼,王容与心疼的吹吹,“疼不疼啊?” 荣昌摇头,带着哭腔说,“儿臣只觉得自己愚笨,太丢脸了,昭宜早就不戳手了,就我这双木头手,戳的都是眼了还是不会。” “傻孩子。”王容与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若是不善刺绣,便换条路走,何必要一条路走的黑,难道没有绣件,你对父皇的孝心就不是真的呢?” “女儿连一件像样的女红都做不出,父皇不会想要我这么笨的女儿了。”荣昌说。 “你既然已经托生为父皇的女儿,此生都是他的女儿,可不管他想不想要。”王容与笑道,“女红也不是只包括绣工。” “其实你绣工不好也不怪你,因为母后的绣工也不好,宜母妃的绣工就比我的好。”王容与见荣昌还是低落就说,“你绣工不好也不是最近才发现的,现在再来伤心不嫌矫情吗。快别伤心了,母后给你带了东西。” 一直捧着锦盒在旁边静候的宫人闻言就把锦盒放在炕桌上。 这是一个很扁很宽的红漆盒,打开一看,里头用木片分成横九竖九八十一个小格,每个小格穿了不同颜色的宝石珠子,都只有米粒大小,可见打磨下的功夫。 “这里呢有珠子和线,这是一个纱桌屏大小的布,你在上面描上花样,比你绣花的花样要大上三分,不用线绣,就用这宝石珠子绣。”王容与说,她拿过废布试绣了两针给荣昌看,“现在你来试试。” 荣昌接过针线,绣活看针脚,不密就显的粗鄙,宝石个大,倒是能遮掩一二,些许瑕疵也看不太出来。 “这个儿臣应该能成。”荣昌转危为笑说,“那我画个什么给父皇好呢?” “随你自己。”王容与看一下就又恢复精神的女儿说,“只是珠子比线粗,太细腻的颜色变化,表现不出来,要简单大方的。” “那我绣宫后苑的那对翠鸟,翠鸟的毛可好看了。”荣昌说。“来人,快去给我把宫后苑的那对翠鸟拎过来,我要看着画样子配色。” “你是早就等在这吧。”王容与说,“你不会养鸟,只一时兴头,可不要把鸟玩坏了。” “不会的。”荣昌保证说。“母后就是我的大救星,我最喜欢母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圣宴前三天,宫里就上上下下焕然一新,内监是簇新的衣服簇新的鞋,走路来都是两脚带风,宫人换上鲜亮桃红湖蓝宫装,百褶裙做的极大,走动起来曼妙身姿,喜气洋洋。王容与掌宫不是个小气的,她掌宫时宫人的数量一直在清理,花名册一年两造,没有冗余的人员,后宫的财政健康也留给她大方的余地。 到岁数的宫人就是借着此次为陛下圣寿祈福的名头出宫,各地名寺为圣寿开善斋。民间不准宰牲,不准着素色服侍,衙门不处理刑事案。 总之是要四海之内皆太平。 陛下生日当天,王容与早早起了,穿戴整齐等陛下起床,温柔小意,还亲自下一碗八珍八色长寿面给陛下。 “朕说你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呢?”朱翊钧晨起接受了宫人的拜寿,再看王容与亲手给他做的这一桌早膳,内心熨贴。“都是你做的?” “就是面条都是我亲自揉的。”王容与说,“因为惦记着今天要早起,昨晚都睡不踏实。” “来来,你也与朕一起吃,与朕一同长寿。”朱翊钧笑说。 用了面,朱翊钧去皇极殿接受百官拜寿,因着今年不留臣子在宫中饮宴,王容与建议让尚膳监做了一批寿饼,让百官们拜寿后带着寿饼回去与家人分享,也是与民同庆的意思。 王容与原话是,普通人家,别人上门来拜寿也要打发红糖点心若干,陛下天家,官员来给陛下拜寿,既不留宴也不好让他们空手回去。 朱翊钧让王容与看着办。 王容与叫来尚膳监的大太监,与他说了,“点心用模具压大小一致的八个,九两一个饼得足称,中间再搁一碟,放上一样干果,凑九数,全用一色的长木盒装了,点心甜咸各半,甜口做五仁馅的,只里头再搁点玫瑰糖调味,咸口的用切丁的猪五花炸干,再混合着笋丁瑶柱干虾仁豆腐渣,务必要做的咸鲜可口,外表也要黄澄澄的可人。” “这可是陛下的寿饼,马虎不得。” 皇后娘娘一句话,底下人就得跑动起来,尚膳监去调味试验,九两一个,那可是大饼,做不好就是满嘴怪味。还有模具也要另外去做,饼上的花样是娘娘定的五蝠团花,中间一字寿,一字玖。饼试验好了还得先送启祥宫去给娘娘过目,娘娘点头了,什么时候才可以开始做。 除了尚膳监,其余也得跟着忙。满朝文武这么多人,就得有多少个长木盒,这正好装下八个大点心并一碟干果的盒子哪里有现成,只能加派人手现做,着急忙火赶出来,实在是来不及再在盒子上雕刻花样以示天家尊贵威严,经由皇后娘娘同意,上好的红色寿缎,裁成四四方方,然后包着盒子再打个花,摆一桌望去,也是热闹喜气。 “还想着说陛下今年圣寿不宴请群臣,咱们能轻省点,结果这个点都没能下灶。”尚膳监小厨师揉着发疼的手腕说。 “你可知足吧。”另外一人说,“咱们亲手做了陛下的寿饼,日后出宫回家,借着这个由头,再做饼,财源广进,这比做多少次大宴都来的合算。” “这料都是师傅们在里屋炒好的,咱们只管揉,按,拍,此外啥都没见着,哪里知道陛下这寿饼是如何做的?” “说你傻,你真傻。”大厨师说,“寿饼的馅料无非就是那几样,多一点少一点,反正外面人没吃过,咱们盯着尚膳监出去的名头,还怕别人不信。” 朱翊钧接受朝臣拜寿后,然后内监从两边鱼贯入内,手里捧着大红包裹,朱翊钧仿佛闻到那个点心的香味,寿饼王容与也放在坤宁宫让他尝了,甜的可口,但多吃两块就腻,许是加了玫瑰糖的原因,咸的倒合适,比豆糕更顶饿。 朱翊钧嘴巴里反射出当时品尝的味道,内心很是愉悦,“今年既没有办宴,诸公就带寿饼回家与亲人同乐,在家多吃一块肉,就算是陪朕过寿了。” 朱翊钧话说的诙谐,朝臣们皆轻松自然,欢声笑语。这是难得的时刻,自朱翊钧从勤政之君变的不上朝,君臣关系就很是紧张,中间因为立储,几乎是君臣相对,剑拔弩张。 此番陛下说因为乾清宫坤宁宫大修而要俭省过寿,不宴请百官,只在后宫庆贺,让不少人看到希望,陛下年少英姿,便是一时堕落,转回来就行。 得遇明君才是江山之幸。 从皇极殿出来进后宫,却见王容与在宫道一边等候,王容与上了陛下銮驾,“我来接陛下来了。” 朱翊钧看着她笑,“旁人迎驾顶多是在宫外,你这迎驾都迎到皇极殿来了。” “陛下今日过寿,自然要和平时有不一样的地方。”王容与说,“长此以往,真是越来越难给陛下新鲜感了。” “嗯,下次你进皇极殿等朕,朕肯定会觉得新鲜。”朱翊钧建议道。 “陛下出的坏主意,我才不上当呢。”王容与说。 两人回了启祥宫,换了常服,如今宴会正在摆设,朱翊钧可以休憩一会再去宴上,他看着王容与,“你今年准备了什么礼物给朕?” “陛下猜?”王容与偏头道。“若是猜中了,我便再多送陛下一样。” “那要是猜不中呢?”朱翊钧说。 “猜不中就猜不中呗。”王容与狡黠说,“既是陛下生日,我也不要彩头。” 朱翊钧配合着猜了几样,王容与都摇头,朱翊钧便认输,“朕猜不出来了。” “到今天晚上,陛下就知道了。”王容与笑,“只是陛下到时候不要被吓到才好。” 两人就在歪在炕桌两边说些闲话,朱翊钧也觉得颇为舒适,宫人来请陛下娘娘去宴时,朱翊钧还皱眉,“若是没有特殊的,咱们早早回来,不比在那干坐着自在?” “宫妃们为了陛下圣寿可是准备了许久,陛下一定要坐着看完。”王容与说。 先去慈宁宫奉两宫太后出行,偏居在慈宁宫寿安宫后殿的太妃们,也能趁这个时候出来高兴高兴,有些太妃看着也年轻的很,无子无宠,却要在宫里虚度一生,日常居住在宫殿深处,只这些大庆时候才出来活动。 王容与看着这些太妃,想到陛下现在后宫里的妃子,明明是高兴的日子,心里又升起一丝阴冷。 圣寿宴摆在武英殿,内殿宽敞,可供后妃献艺,殿外摆大舞台,有教坊司献艺。后妃们早就论资排辈在殿内等候,等陛下落宝座,三呼万岁贺圣寿,陛下命起,殿外礼乐起,内监宫人鱼贯入承菜品。 十八道热菜,十八道凉菜,十八道点心,糕饼等面食,再九道汤品时蔬,九道鲜果,九道蜜饯果仁,丰盛丰富,只朱翊钧看了,并不觉得比王容与早上做的八珍八色面更来的有吸引力,热菜凉菜汤水点心上齐,他只点了一道咸口的寿饼,与王容与分而食之。 王容与胃口倒是不错,有些工艺菜,她平常不点,总觉得浪费,如今陛下过寿,非必要的山珍海味,脍不厌细,倒是可以顺带的尝尝,也算是解了念想。 教坊司从前大宴献艺,多以元曲改动而来的杂剧为主,歌舞为辅,但是皇后娘娘好看歌舞,再喜新鲜,如今就是多种多样,先是大舞开场,再来两出喜庆的杂剧,再是一段杂戏闹场,蹬转瓶上碗,看的殿内连连惊呼,过后便是昆曲,再来大型歌舞,教坊司新请的一班徽戏师傅,也排了一出上,新鲜的唱腔扮样,虽是老故事,也有新唱段。 便是李太后,这次也因为节目新鲜多待了几刻钟,连连看赏,王容与乖巧,“若是母后喜欢,常叫宫来解闷。”瑞安喜道,“那我以后可要常来宫里看望母妃。” “你是为了看望母妃而来,还是为了母后宫里的戏而来?”寿阳打趣说,满座俱欢。王容与很鼓励三个公主常进宫来陪伴李太后,尤其是永宁,三姐妹中,只她新婚守寡,郁郁寡欢,王容与怕她钻了牛角尖,也许常出来走动就好了。一个金尊玉贵的公主,又不是她的错,把自己的生活过的这么憋屈阴暗,也是不该。 她不知道,因为她的关心,永宁在她该郁郁而死的的时候,依旧能和姐妹相伴进宫,虽不畅快,但也自在。 等到太后带着公主太妃们离席,荣昌作为皇长女,率先起身给父皇拜寿,献礼后,皇长子,昭宜,皇三子,三公主,也依次拜寿献礼,朱翊钧叫好,给她们赏赐厚,皇子公主也离席了。 外头的大舞台已经没有节目,王容与笑着对陛下说,“如今该是陛下检验后宫妃嫔献艺了。” “来吧。”朱翊钧道。“若是无趣,下次可不要再弄这些了。” 宫妃们或演奏乐器,或妙展歌喉,却不见有人跳舞,王容与有些奇怪,毕竟这里面可真有两个跳舞跳的好的,怎么没有选择舞蹈呢?只等宫人道,“郑贵妃献舞,盛世霓裳。” 王容与才颔首,明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郑贵妃,胆量确实非同寻常,也难怪之前陛下宠她。 郑贵妃身着五彩舞衣,披珍珠衫,长长的水袖,一举一动,眉目含情,因是独舞,到底是万千目光集一身,郑贵妃心存勾引,目光绵绵,便是教坊司再好的舞娘也跳不出她的媚来,朱翊钧也不免看了几眼。宫妃瞧见,心里也是心绪万千,但是形势比人强,既然不敢越了郑妃去练舞,现在就是嫉妒的帕子都抓烂,也是枉然。 朱翊钧欣赏一番后回头看王容与,却见她看的比自己还认真,不免心里有些吃味,你这般欣赏是作甚?你也不怕郑妃此番刻意,朕被她勾了魂去,转头就上她的咸福宫,看你到时候还欣不欣赏。 王容与若有所觉,转头看陛下,疑惑问道,“陛下?” “郑妃跳的很好啊。”朱翊钧看向郑妃说,眼睛余光却在观察王容与的神色。 王容与只笑,“看的出来,招招式式都废了功夫,舞蹈可是不易,陛下好好欣赏,莫要辜负郑妃辛苦。” 朱翊钧更觉气闷。 郑贵妃最后的舞蹈定格,却是上到宝座来,翘腿前倾,口衔酒杯献酒。 定格的有些久。 朱翊钧用手接过嘴里的酒杯,放在案上却不饮,温和的拍掌,“爱妃们都辛苦了。” “臣妾不辛苦,祝陛下万寿无疆。”郑贵妃见结果不是自己所想有些失落。 “来人,赏。”朱翊钧道。 之前就是知道有几位后妃要献艺,自然也是早就准备好赏赐,等到后妃领赏谢恩,朱翊钧道。“朕今日非常高兴,你们继续留在此地,长歌当欢。” 后妃们又齐送陛下娘娘回宫。 郑贵妃跪在人群中央,如坠深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容与坐在銮驾上突然笑出声来,“陛下方才太狭促了。” “朕要不狭促,你现在就笑不出来了。”朱翊钧道。 “陛下是真心的,还是怕我不高兴才忍痛拒绝郑妃的?”王容与眼睛亮晶晶的问。 “怕你不高兴,可不就是真心了?”朱翊钧道,“再说你的礼物还没有给朕。” “你不是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故意把礼物放在后面,好让朕,哪都去不了。”朱翊钧调笑说。 “被陛下发现了?”王容与配合玩笑说,“我可是很有心计的。” “见识了。”朱翊钧笑,两人在銮驾上欢声笑语一直到启祥宫,朱翊钧在宴上并没用多少东西,王容与早也做了准备,让尚膳监备着,算着时间就弄了几样小炒上来,吃点新鲜热乎的。 王容与在宴上只喝了几杯,如今回到启祥宫来,换上她自己酿的酒就喝的尽心。 “你这酿的就是甜水,带一点酒气而已。”朱翊钧先不想喝她这甜腻的果子酒,生日高兴,当然得喝点劲足的,宴会上喝的并不够,但是王容与摇头,“助兴就是,陛下还要喝醉啊?” “不喝醉。”朱翊钧看她的眼神温柔,“良辰美景,岂能虚度。” 王容与微微一笑,亲自去取了琴来,朱翊钧看着琴,“今日高兴,来,朕抚琴为娘娘助兴。” “陛下稍等,我去取了陛下的礼物来。”王容与说。 宫人不知何时都离开,朱翊钧自己连喝了几杯果子酒,虽然甜到底还是酒,有些上头,微醺时才发现殿内的摆设竟然和之前出去不同。 启祥宫摆设是庄重大气,王容与自己是喜欢简单素雅的,坤宁宫从前摆设也很雅致,只是到底还是多些女人居住的软和香气,如今和陛下同住,便是那点软和都没有了。 但是朱翊钧如今这么一打眼,感觉哪哪都不一样,没了那份庄重大气,反而多了一丝若即若离暧昧,不似帝王居住之地,倒像是个销金窟妖精窝,朱翊钧四处看了,觉得问题该是灯上,用粉纱包住灯罩,光再透出来,气氛就大大不同。 朱翊钧随手抚琴,一曲凤求凰,情意缠绵。 有铃声从里头出来,王容与从头到尾都拢在纱下,只留下一双妙目在外头,眼线拉长,眼尾点了朱砂痣,朱翊钧瞧了第一眼,还以为是王容与给他安排了别人。 随后想这绝对不可能是王容与会做的事,才仔细辨认出王容与来。 “这哪里来的小美人?”朱翊钧放松往后仰道,“朕怎么没见过你?” “娘娘让我来为陛下跳舞贺寿。”王容与压着嗓子说,“还要烦请陛下为我起乐。” “不知道你要什么曲子?” “凤求凰就很好。”王容与笑说。 宽大的纱巾下,王容与竟然是光脚,伸出来脚,脚踝上带的三圈细线金铃铛,愈发衬的雪白如玉。随着音乐脚踝缓慢转动,然后腿,腰,手腕,女人的柔软伶俐精致。 朱翊钧几乎无法专心弹琴,好在只他两个人,也不在意这些。王容与跳舞他是第一次见,十分稀罕,但他又嫌,宽松的罩纱看不清王容与的舞蹈动作。 然后王容与就背对着他边扭动边把罩纱脱了。 朱翊钧觉得这果子酒,虽不比其他酒味重,但是这后劲还挺足的。 王容与里头穿着交领窄袖及短褙子,下头也有长裙,包的挺严实的,朱翊钧心里有一点遗憾,王容与的舞蹈动作大了些,旋转,大跳,小跳,双飞燕,探海,然后迎着朱翊钧的目光,把褙子给脱了。 朱翊钧的音停了一瞬。 王容与的眼睛带着笑意和从未有过的媚,依次又解了裙子,上衣,裙子下是大大的灯笼裤,但是腰及低,露出肚脐,挂着宝石腰挂,一扭一扭,让人想一把握住,不让她再这样若即若离的勾引。 上衣下是只包裹胸部的一件小衣,依旧是宝石细链做衣领衣袖,藕臂舒展,红红的寇甲与肌体的白形成鲜明对比。 朱翊钧觉得有些口渴。 王容与旋转到朱翊钧面前,往后推倒他,跨坐在他腰上,一边扭着腰一边把面巾取下,“陛下觉得我这份寿礼如何?” “非常好。”朱翊钧伸手去搂腰,被王容与抓着手挪开。 她反身去取了酒杯,然后慢慢咬住,俯身要喂酒。 朱翊钧躺着仰头,酒从高处留下,溅的下巴一点狼藉,朱翊钧也不以为意,眼神火热,寻着机会握住王容与的腰就往翻身压上,伸手取走王容与嘴里的酒杯,“我来教你怎么喂酒。” 他仰口喝了一口,然后按住王容与的下巴,以口相渡酒。 “要这样才叫喂酒。”朱翊钧还唇舌交游一番才离开说。 王容与看着他,“若是郑妃准备这样喂酒,我当时就把她推开了。” “不用你推,我都要治她失仪之罪。”朱翊钧看着王容与,眼神里俱是迷恋和爱恋,“我以后只和你喂酒,和别人都不。” “陛下,我的舞跳的好吗?”王容与说,“为了不在陛下面前丢脸,我可是苦练了许久,还得喝到半醺才有勇气。” “跳的好。我还以为仙女下凡了。”朱翊钧说。他摩挲着王容与的腰,“以后十年,我都不要旁的寿礼,我过生日你给朕跳一支舞,就足矣。” 王容与抬腿慢慢攀上朱翊钧的腰,“那要脱衣服吗?” “不穿最好。”朱翊钧笑道,然后直接搂着王容与起身去床上。王容与突然腾空惊呼后却笑着紧搂陛下,如藤缠树,密不可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寿宴上郑妃那么出挑,但是陛下却是给了郑妃一个没脸,依旧和娘娘回的启祥宫,第二天还免了宫妃请安。 有小宫人说漏嘴,陛下和娘娘到今早才歇下的,让后宫这些旷女听见,又是满腹心思。 娘娘实在说不上是后宫里最漂亮的,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如何能迷的陛下如此。 郑妃昨夜回宫摔了一地东西,今早再听说这个,又是摔了东西,宫人着急,“娘娘,这贵妃位上的东西都是有册记录的,这都摔坏了,怕是尚宫局那边不肯再原样的补过来。” “我还缺这点摆的东西吗?”郑妃大怒,但是内心腾升的无奈,确实骗不了人,连身边宫人都开始担心这些问题,若陛下的心还在这里,何须担心这种问题。 还怕什么摔东西,还怕什么尚宫局不给补。 昨日的丢脸已成定局,她要振作,想什么办法扳回来,不然再来几次,她便是贵妃,失宠也是拔了牙的老虎,旁人能安生过不得宠的日子,但是她不能。 因为她得宠时骄横过度,得罪的人太多了。 倒也没有胡闹到凌晨再睡那么夸张,但是王容与揉着腰,也是对陛下说,“陛下且素上几天吧,我如今也是老身子骨,可经不起陛下这么折腾。” 朱翊钧也觉得腿软,但是他面上是不会承认的,“你自己昨夜撩拨的朕,现在倒都是朕的不是了。” “谁知道陛下身经百战,还这么不经撩。”王容与对倒打一耙这种事没有任何不适,许是知道自己被爱的人才有这样的底气蛮不讲理。 “那些人哪里及的上你万分之一。”朱翊钧说,“朕还得多谢娘娘往日端庄之恩,不然朕就不是仙女下凡,还是要担心是哪里的小妖精来吸食精力。”最后一句朱翊钧在王容与耳边说的。 王容与笑着推他,手抵在他胸口,看似往外推,其实拉着衣襟不让走,气音袅袅绕绕,“我就是小妖精,没有陛下的精力,我会死的,陛下怜惜我,可千万不要让我死了。” 朱翊钧叹气,“你又要让我素,又要撩拨我,这到底如何是好,娘娘请明示吧。” 王容与歪头笑的天真,“陛下现在还有气力吗?” “你是真的是吗?”朱翊钧看她说。 “不与陛下说笑了。”王容与笑着说,“如今腰还疼着,腿脚也不得劲,陛下怜惜我,且放过我这会。” “你若再这样开口,朕让你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朱翊钧捏着她的脸说。 圣寿过后,陛下和娘娘依旧在启祥宫里你侬我侬,陛下仍旧没有召幸后宫,这都好几个月了,皇后娘娘每天看着宫妃请安,脸上笑咪咪的,但是什么时候放陛下来后宫,从没说过。 李太后念了一卷长经,“今日是太医去给皇后请平安脉的日子,可有消息?” “娘娘身体挺好的。”宫人说,随后压低声音说,“娘娘还有没有喜信。” “去叫她来,就说哀家有事找她。”李太后复又闭上眼,不再说话。 王容与去到寿安宫,“母妃。” “哀家昨日梦见先帝了。”李太后说,“先帝说道陛下如今膝下不丰,颇为担忧,责怪我没有好好教导陛下,我也觉得愧对朱家列祖列宗。梦醒后就在小佛堂念经到现在。” “陛下还年轻,如今已有三女二子,再说,子孙缘还在后头呢,陛下定能子孙满堂。”王容与说。 “三女二子你觉得多?”李太后说,“哀家自己生的活下来的就有三女二子,还有生下来没活过来的也有两三个。” “更别说其他妃嫔生的那么多孩子,但最后都没活下来。” “皇家,生多少都不嫌多,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好的孩子就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两百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容与从慈安宫出来,宫人见她脸色不是很好,“娘娘,现在是直接回启祥宫吗?” “不。”王容与闻言摇头,“还是去慈宁宫给仁圣太后请个安吧。” “娘娘精力不济的话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宫人劝道。 “不至于此。”王容与笑道。 王容与用力掐手心,让自己的情绪平稳后,才进的慈宁宫,没让陈皇后起疑,随意闲聊几句就告退。 回到启祥宫,宫人给她换衣才惊呼道,“娘娘,你里衣都湿了。” “今天天气热的奇怪。”王容与说,宫人奇怪看看外头,今日日头不毒,微风徐徐,何来热的奇怪。 “娘娘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宫人问。 “不用了。”王容与说,“你去长春宫看荣昌和昭宜下课了吗?让尚膳监送点点心过来。” “是。”宫人领命前去,王容与让梳头的人也下去,换好衣服在梳妆台前坐好,自己拿着梳子梳着放下的长发,一下一下,好像就能把纷乱的思维刷清楚。 李太后的意思很明白,不满她霸着陛下,如今只是让她一天抄两卷经,处理完宫务,再抄两卷经书,就没有什么时间陪陛下了。 陛下处理政务的时间和她处理宫务的时间是重叠的,等到他闲暇的时候,她不能陪着,陛下觉得无聊怎么办? 若是陛下时刻要让她看着,才不往后宫去,那也迟早是看不住的。但是王容与知道,太后既然已经采取行动,那就是到陛下去后宫之前,都不会赏罢甘休。 恐怕等她再抄经书,陛下也不去后宫,太后就不能让她安然在启祥宫里抄经,既是太后,又拿出先帝托梦的噱头,便是让她去太庙抄经,她也得老实去。 “娘娘,荣昌公主和昭宜公主来了。”宫人道。 “好。”王容与应道,自己用钗子把头发挽起,穿上褙子才出去,亭亭玉立两个小姑娘在外间立着,见到王容与叫笑吟吟的蹲身,“给母后请安。” “起吧。”王容与说,三人围坐在炕桌边上,“我叫尚膳监研究了新点心,正好送过来了,就叫你们也来尝尝。” “是上次的奶油点心吗?”荣昌说,“我让人去尚膳监要,总说没有。” “你的嬷嬷前两天来告诉我,一个月前给量的身子做新作的衣裳,上身就紧了。一天三顿正餐,晚上睡觉前还得吃一顿带汤水的,点心更是从早到晚都没挺过。”王容与摸摸她的小脸,“我看这肉乎乎的,养到过年就差不多了。” “母后。”荣昌不依的扭动着身体。 “你看你和昭宜站一块,你都快抵得上她两个了。”王容与笑说,“母后不是说让你不吃,但是得适量的吃,嬷嬷说你吃撑了就要吃山楂丸子,一日不吃,就出恭都不顺是不是。” “啊~~嬷嬷怎么这个也跟你说。”荣昌捂着脸。“我没脸见母后了。” “这奶油点心我跟尚膳监说了,只送到启祥宫来,其余地方不准送,你要是能一天只吃三顿加早晚两顿点心,晚上是睡觉只喝一杯热牛乳,就可以到启祥宫来,我让尚膳监送奶油点心过来。”王容与说。 “那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吗?”荣昌外头说。 “看点心大小吧,三到五个。”王容与说。 荣昌噘嘴,显然觉得这个交易不划算。宫人把点心端了上来,有两种,一种是黄澄澄的蛋糕卷,镶着粒粒红豆,里头裹着松软的奶油,还有一种顶上是捶打的肉松,下面是做成贝壳样子的蛋糕体,里头裹着鸡蛋酱,这是王容与跟尚膳监说的用油和鸡蛋搅合成的一种乳白色酱料,再加盐和白糖调味,尚膳监也是试验了许多种才做出来。 但成品吃起来确实又香又滑。 只这两样点心,看着平平无奇,甚至还没有传统点心来的外形精美,程序复杂,但可是耗费了尚膳监不少厨子的心力,当然王容与也体谅辛苦,给了不少的赏钱。尚膳监呈上来这两道点心,一道叫金玉蜜豆卷,一道叫含珠金贝。 “含珠是什么?”荣昌问。 “大概是这上面的肉松是用猪肉捶打制成的,珠通猪吧。”王容与说,她吃了两个,曾经很想念的味道,如今吃到嘴里,又没有那种心心念念的喜爱,也不知道是因为心事影响了胃口,还是她的身体胃口早已不习惯记忆里的味道。 她在这里已经生活的太久,远远比她曾经生活过的世界更久,那些记忆越来越淡,而她,终究会与这世界同化,分不出差别来。 王容与看着手里的点心茫然感叹,荣昌奇怪的看她,“母后?” 王容与回神,看着她,“母后没事。” “你们先一样的吃一个,第三个自己选一个更喜欢吃的,然后就不能吃了。” “啊。”荣昌抗议。两个都好好吃,她根本选不出来。 “这个东西好吃也不能多吃,会腻的。”王容与说,看着她们吃的模样就知道是小朋友喜欢的味道。 “不腻,不腻,我可以不吃饭就吃这个吗?”荣昌问。 王容与反问她,“你说呢?” 荣昌噘嘴,和昭宜头碰头的商量她更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王容与笑着看她们商量,最后她们说好,一人选一样,再一人分一半,这样两种口味都能吃到了。 “昭宜要喜欢的话,让尚膳监在早膳的时候给你上一道。”王容与说。 “谢谢母后。”昭宜说。她和荣昌对视一眼,笑眯了眼。 “荣昌可不要想着去和昭宜一起用早膳,被发现你吃了昭宜多少,你自己的定额就少吃多少。”王容与说。 “那我要是平常少吃一点,可以多吃一点这种点心吗?”荣昌问。 “当然。”王容与说,“而且这种奶油点心还可以变化出很多口味来,都是新点心。” “那好吧。”荣昌很艰难的做了决定。 跟孩子相处总会让人忘记不快,从衣食住行再到最近学习的进度,不知不觉就讲了很长时间,外头内监都通传陛下回宫。 “今日和父皇母后一起用了午膳再回去吧。”王容与说。 午膳时,荣昌机灵,逗的朱翊钧哈哈大笑,等到荣昌和昭宜告退,朱翊钧才招手让王容与坐更靠近他一点,“怎么了,今日瞧着精神不太好。” “今日母妃把我叫去,说是昨夜梦见先帝了,心神不灵,让我从明日起,每日手抄经书两卷,供奉到太庙去。”王容与轻声说了。她笑着看着陛下,“我今日让人在对边收拾了一处来抄经,以后下午时间,陛下自己找乐子,我就恕不能奉陪了。” “还要专门收拾一间来抄写经书?难道母妃让你抄很多吗?”朱翊钧捏着她的手道,“一日两卷经书与你也不是难事,就在朕的书案对面,朕看书,你抄经就是。” “抄经在心诚。”王容与说,“我看着陛下如何能静心。” “母妃也没说抄多少,也没说抄多久,先做着长远准备呗。”王容与说。 朱翊钧摸着她的鬓发,知道母妃此举是另有深意,“委屈吗?” “怎么会觉得委屈?”王容与笑说,“如果母妃只有这一点要求,我便是每天抄四书五经都愿意,只怕母妃最后还是不会满意。” “那到以后,你又会如何应对?”朱翊钧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王容与说,“不过是见招拆招,这不是一条轻省的路,我早已明了。只有坚持到别人都放弃的时候,才是我胜利的时刻。” “你不要求朕为你做些什么?”朱翊钧问。 “我做我想做的,陛下要做的,也就是做陛下心里想做的就成。”王容与说,“自由心证。” “你可真是狡猾。”朱翊钧笑道,“这是对朕的考验是不是?想看朕没你看着,自己管不管得了自己这根裤腰带。” “陛下既然知道,可要好好表现。”王容与回已笑道。 朱翊钧咳嗽两声,说喉咙不舒服,让人请许杜仲来,许杜仲来了却不让他把脉,挥退左右,只问她,“皇后娘娘的身体如何?” 许杜仲想着不是昨日一起才请的平安脉,一切都安好吗?不过还是如实回到。“娘娘脉象稳健,并无不妥。” “那为何,还迟迟不见有喜信?”朱翊钧疑惑的问道。 许杜仲闻言苦舌,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喜信这事是看缘分的,琢磨不透。” “朕不信朕和皇后没有嫡子的缘分。”朱翊钧说,“你去琢磨,不是民间都有什么帮助怀孩子的偏方吗?你去研究几个来,要有用的。你个首屈一指的大御医,还比不上民间的赤脚大夫吗?” 许杜仲看着陛下,“陛下和娘娘的身体都很健康,按说是不碍子嗣的,若真要臣拿偏方来,也只是调理身体的方子,那陛下准备和娘娘吃苦药扎针吗?” “你先找调理男人的,找几个补药给朕吃了。”朱翊钧道,“娘娘不爱吃药,你不知道啊。” “臣明白了。”许杜仲说。 母妃对自己专宠皇后不满,也许皇后有孕,母妃会满意些。不然母妃占着长,真要找皇后麻烦,是一找一个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容与坐在隔间里抄经,端坐案前,腰板直,臂悬空,素手执墨笔,笔尖划纸,一笔一划,规整模范,如印刷出来一般。不似草书能游龙走蛇,小楷练心。 朱翊钧来的时候,王容与也有所觉,但是还是抄完手里一张后,才抬头笑道。“陛下午睡醒了?” “字写的这么好,我可舍不得最后一把火烧了,等到太庙要换新的经书,之前你抄写的就送到外面佛寺去,多一个供奉,也是你的功德。”朱翊钧说。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王容与说,她见朱翊钧看了经书又坐到对面休息的小榻,也不用特意搭理他,对他笑笑,随即又专心抄经来。 朱翊钧就这么看了一刻钟,就让王容与休息一会,王容与说她心里数着时间呢,朱翊钧便对宫人说,“看着娘娘,多休息,也不是什么紧要事,慢慢抄。” 随后说,“朕去宜妃宫里坐坐就回。” 王容与抬头看他,抿唇一笑,“嗯,陛下去吧。” 朱翊钧过来说,“别等朕走了,偷偷掉眼泪。” “陛下去吧。”王容与仰头说,“陛下昨日说要吃锅子,我今日让尚膳监准备了,陛下记得早些回来。” 朱翊钧笑着摸一把她的脸再走。 王容与笑着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听见陛下在门外说,不要叫步辇,朕走着去,活动活动。王容与笑着摇头,知道他是要在路上拖时间。 有些事不用开口,但是彼此心知肚明。比如她什么都不说的甘心抄经,比如陛下知道,得去后宫走走,也算是对母妃让她抄经的回应。陛下如今对母妃早没有从前的感情,但是他可以不当回事,却不代表皇后可以不当回事。 母妃如今对陛下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但要整治王容与,那是轻而易举,朱翊钧不想让母妃为难王容与,就要让步。 这一点王容与不说,陛下也想到了,也是他心里想着她的证明吧。 王容与收收心神到面前的经书来,至于陛下说去坐坐,那就是去坐坐,若是这点也不信他,两个人也不能善终。 陛下要去钟粹宫,自然早有人提前去通知了宜妃,陛下这么久第一次来后宫,就是来的钟粹宫,钟粹宫的宫人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要给宜妃精心打扮,宜妃倒也没拦着她们,家常打扮面圣的,只皇后一个,别人就不要学,万一被陛下治一个御前失仪,你还能去分辩陛下怎么两套标准。 “去叫昭宜公主来。”宜妃说。 “娘娘,陛下难得来。再说,昭宜公主现在在长春宫,和荣昌公主也是时常见到陛下的,不着急这回。”宫人劝道。 “叫你去叫就去。”宜妃说,底下人做事听话忠心不出错就成,有些愚笨的,她也懒得去教。论宠爱,她在后宫并不出挑,唯一占的就是和皇后关系好,时常帮忙皇后管着些许宫务,陛下久不来后宫,若真想来后宫临幸,想见的人必定首选郑贵妃和郭妃,怎么会来她的钟粹宫。 显然陛下只是想来后宫坐坐,所以才挑她。 宜妃知道陛下是走过来的,就在钟粹宫宫门口迎驾,她宫里还住着几个小贵人,期期艾艾的挨过来,要一起迎驾,宜妃也没赶她们,在宫门口迎驾后,宜妃笑说,“陛下,妾宫里去年移植的几株木芙蓉,今年开的极好,陛下可要去看看?” “好啊。”朱翊钧说,一行人围着钟粹宫的小坪前的几个花坛点评一下花,然后宜妃才请陛下入殿,即入殿,宫人就拦着还要跟进去的小贵人们,“陛下没有传召,娘娘们还是不要进去了。”怎么这么没眼色。 小贵人们互相看看,说要走又挪不开步子,她们能见陛下的面太难了,这难得既然见了陛下,如何能甘心就这么离去,里头最大的一个贵人对宫人说,“那我们在这候着,等陛下走的时候,也好送驾。” 宫人听话就要拧眉,怎么说话的,陛下才来就盼着陛下走?还是从里头出来一个宫人,来人扯一下她的袖子说,“你先进去。” 后来的宫人温和笑着说,“娘娘们在这站着也不合适?如果怕等下来不及送嫁,不如去偏殿稍坐,奴婢把窗户打开,娘娘们在里面也能看得到外面的情形,如何?” 贵人们只能跟着宫人去偏殿,回头看正殿的眼神,还是依依不舍。 到内殿上茶后,朱翊钧看到一旁没结束的棋盘,“方才在下棋?” “娘娘知道我喜欢下棋,特意寻了一本古棋谱送给妾,妾闲暇时就对着棋谱复盘,让陛下见笑了。”宜妃说。 “她自己不喜欢下棋,也难为她还特意为你去寻。”朱翊钧说,“你们两个是在储秀宫就有的情分,皇后对你不薄,你可不要辜负她。” “妾不会的。”宜妃说。 “那来对两盘。”朱翊钧说,也省了没话找话说的尴尬。朱翊钧下棋还是下的挺好的,毕竟也是从小就下,难得宜妃对他,也是旗鼓相当,既是输了,也不过一子半子的差距。 “宜妃棋力见涨啊。”朱翊钧说,“等朕回头也让皇后给朕寻一份棋谱来。” “陛下日理万机,下棋只是调剂。妾长日无事,整天对着棋盘子,若是还没有长进,那也趁早别下棋了,就没长那个脑子。”宜妃笑说。 “昭宜来了。”一盘作罢,宜妃看着旁边说。 朱翊钧才发现旁边端着茶盏的是昭宜,昭宜福身。“给父皇请安,给母妃请安。” “昭宜可曾跟着你母妃学棋?”朱翊钧叫起后问。 “才认的字儿规矩,如今也多是玩五子棋呢。”昭宜说。 “五子棋跟这个不是一样的东西,你可别被你母后带的走偏道了。”朱翊钧大笑说,“你母妃棋艺这么好,不学着点可惜了。” “让昭宜来跟陛下对两招?”宜妃说,“妾自个学棋就是看棋谱学的,不怎么会教人,说了几句昭宜不懂,妾不耐说,干脆跟她玩起五子棋,五子棋也不容易呢。” “下棋,讲究的就是心境,不耐怎么能行。”朱翊钧说,招手让昭宜来坐在对面,真的细心教起昭宜来,宜妃在一边笑看着,并不说话。 昭宜其实也早就棋艺入门了,所以朱翊钧说的她也一点就透,倒是让朱翊钧很有为人师的成就感,连连夸赞昭宜聪慧。 “陛下,天色不早了,陛下今日要留在钟粹宫用膳吗?”宜妃注意着时间在间歇问陛下。 朱翊钧看看外面天头,“不了,皇后还等着朕回去呢,天色不早,朕就走了。” “妾送陛下。”宜妃说。 宜妃和昭宜送陛下出宫,贵人们瞧着陛下在内殿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以为陛下没那么容易走,正在用在点心,这个时候陛下出来了,自己姿态不雅,倒是不好出去送驾,只眼睁睁看着宜妃和昭宜公主送走了陛下,回来时对偏殿望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就进殿了,贵人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该,就缺这一口吃的呀? 昭宜扶着宜妃的手,小心的看着她的脸色,“母妃,你不难过吗?” “我为何要难过?”宜妃笑道,“我还怕陛下不走,我们娘两对着他吃饭不自在。” “父皇不同母妃亲近,母妃就一点不在意吗?”昭宜撅着嘴说。 “陛下对我不亲近才是正常,亲近才是奇怪,陛下能时不时来钟粹宫这样坐坐,与外,钟粹宫的面子摆在那,就够了。”宜妃说。 “母妃,如果你和母后没有这样好,是不是你就会更加积极一点追求父皇的宠爱?”昭宜问,这个问题她想了许久,母妃是当初选三之一,可以说自进宫来就是体体面面的,也是稳步晋位,父皇对母妃的宠爱,比不上宠妃,但是比旁人还是多了次数。 但是母妃从来就没有什么争宠的心思,父皇来,她就接着,父皇不来,她也不念,每天过自己的生活,也很悠然自在。 一点都不像其他母妃,那些妃嫔就连头上的簪子,绣鞋上的花都在说着对父皇的渴望,更别提那一双双充满野心的眼睛。 “那你觉得,后妃争宠是为了什么?”宜妃也没有觉得说昭宜想这些问题不妥,已经生在皇家,天然看到的经历的都要多的多,难道还要教出一个傻白甜来不成。 昭宜摇头,她想到一些方面,但又觉得粗浅,总不能说,别人都争宠,你为什么不争宠吧? “位分?待遇?”宜妃看着昭宜不说话就说,“难道我现在的位分,待遇不好?虽不是贵妃,但是贵妃以下我和郭妃平起平坐,你还小不知道,郭妃是宫里的老人,早年间跋扈的样子就是娘娘当时还是秀女,她都是甩脸子使阴招,讨厌的很。待遇说起来,我自己觉得都不比贵妃差,娘娘想着我,她宫里有一份就有我的一份,我不用伺候陛下也能有这样的境遇,又何必还得费心去讨好陛下,说不定费力不讨好,遭了陛下的厌,连现在这样安稳的生活都保不住。” “陛下的宠爱只两条是切身相关的,至于其他宠爱陪伴。”宜妃摇头说,“后宫女人对陛下而言只是个消遣,若是依依不舍不陛下这点对待消遣的陪伴,或者就把这对消遣的喜爱当做是爱,那也太可悲了。” “你和母妃不一样。”宜妃拉过昭宜的手说,“你是公主,天潢贵胄,以后长大了出嫁了,有了驸马,你们两是夫妻,不是消遣。你让驸马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就可以让他只有一个女人,两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就是母妃的盼望了。” “可是,只是有一个女人,不是善妒吗?”昭宜低声说。 “你别信那些酸腐男人说的,他们为了自己好,自然说是三妻四妾的好,还要让妻子贤惠大度。”宜妃说,“妻子为他们操持家务,孝敬老人,生儿育女,含辛茹苦还要忍着挖心之痛把丈夫推给别人,若是不肯,就要被冠上不贤的名头,之前做的种种都被忽略。那些人就只是妄披了一张人皮。” 宜妃爱怜的看着昭宜,“世上的女子过的很苦,你是公主,若也过的那样苦,哪里还能让人生起指望。总要有人做了那样事,好叫日后的千千万女子知道,原来可以这样做,原来这样做并不是不贤。” “并不是女子的嫉妒,而是男人的良心。” “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昭宜说,“若是别人都来劝我,我也许会做的,如果驸马不喜欢我,我,我会让别人去伺候他。” “你还小,现在不用想这些事。真到那些事了,你就从心就是。”宜妃摸着她的额头说,“荣昌会嫁在你前头,你要觉得什么拿不准了,你就看她怎么做,然后自己再想,该怎么做。” 朱翊钧回到启祥宫时,炕桌上的锅子已经在咕隆咕隆冒着热气,满室都是香味,“这锅怎么是透明的?”朱翊钧瞧着稀奇问道。 “用玻璃做的,汤色清白,等下下了丸子,就看到食材在里面水煮沉浮,另有一番趣味。”王容与来迎他,“陛下出汗了吗?要不要换身衣裳。” “等会吃锅子也要出汗,不若等吃完了再一起换了。”朱翊钧说。 “那我拿热帕子给陛下擦擦。”王容与说。 “昭宜在钟粹宫,应该会用完晚膳才回,荣昌一个人在长春宫用膳无聊,让她也一同过来吃吧。”朱翊钧想到说。 “好。”王容与道,让宫人去请荣昌公主来。她也不意外宜妃会在陛下难得去钟粹宫的时候还把昭宜叫上,她的心啊,从一开始就通透的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陛下去了钟粹宫,不过片刻,就传遍了后宫,李太后听人禀告也只淡淡点头,“陛下去了钟粹宫也不一定会留下安歇。” “但陛下到底是去后宫了。”宫人说,“可见皇后娘娘还是把娘娘的话听进去了。” “也不知道是皇后说的,还是陛下想的。”李太后叹道,“总归陛下还是把皇后放在心里了。” “皇后娘娘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宫人说。 “你不懂。” “陛下不能专宠后宫,不能专宠皇后和不能专宠后妃是一样的。这天下最厉害的就是枕边风,专宠皇后的危害甚至比宠妃还来的厉害。”李太后说,“恃宠生骄,万氏差点就害的宪宗无后,而张皇后独占孝宗,但张皇后只得一个儿子,武宗无子便出了意外,孝宗的血脉不也就断了。” “皇后尚且没有嫡子,又怎么断定,她以后一定会有儿子生。”李太后说,“陛下如今只有两个儿子,太少,也太不稳靠了。” 郭妃,兰妃,朱翊钧后又去了这两宫,也只是略坐坐打发了下午时间就回去了。虽然知晓陛下下午去了后宫不一定让人伺候,但这个时候,陛下去哪个宫里坐坐都是荣耀,于是郑贵妃位高,从前是最得圣宠的,这个时候陛下却没有去她的咸福宫。 后宫议论纷纷,难道郑妃已经遭了陛下的厌弃。 欢好过后,两人互相搂着,肌肤相贴,享受亲昵,“陛下,为什么不去咸福宫?”王容与枕在朱翊钧胸前问。 “你想让朕去吗?”朱翊钧问。 王容与认真的想了一下后说,“不知道,但是我其实有点害怕,郑妃一进宫就势头太猛,她身上肯定有陛下喜欢的地方。” “你怕她?”朱翊钧笑问。 “不行吗?”王容与嗔道。“人不是限定只能喜欢一个人的,有的人他也不是坏,就是天性风流,就是见一个爱一个,但每一个都是真心喜欢的。” “如果你能见到别的男人,你会喜欢别人吗?”朱翊钧问。 “陛下怎么突然问这个?”王容与笑道,“我也见不到外人啊。” “如果,我说如果。”朱翊钧问。 “陛下对自己也没有信心吗?”王容与偏不回答他。 “我对你倒是一眼看上了,现在想来你好像第一眼没瞧上我。”朱翊钧酸酸的说。 “当时猜到你可能是陛下,躲都来不及,那还有什么别的念头?”王容与说,“我是第二次见陛下,才看清陛下长什么样,陛下还坑了我的大海蟹,那些东西多难得啊,若不是我爱吃,伙计们也不会费心给我运来。” “明日就让尚膳监给娘娘上海蟹,一天上一个,到娘娘不想吃为止。”朱翊钧说,“那你第二次见到朕,觉得怎么样?” “陛下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王容与笑问。 “当然是真话。”朱翊钧说。 “那当然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如松下风,高而徐引,龙章凤姿,潇洒风流。”王容与滔滔不绝的说。 “停停停,夸的我浑身不自在。”朱翊钧说,“那说假话。” “假话就是。”王容与笑意吟吟,“这个哥哥我曾见过。” “那就是觉得朕还长的不错呗。”朱翊钧开心说。 “男子汉大丈夫立世,不以皮囊。”王容与说,“我这个姿色平平的,在陛下眼里,不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那你比西施还是差一点。”朱翊钧说。“这话说大了,也不可信是吧。” 王容与轻捶他,朱翊钧就搂着她乐。 李太后又把王容与叫过去,“哀家如今是老了,说的话没人听,还学会阳奉阴违了。” “母妃如何说的这么严重?”王容与笑问,“是谁惹母妃生气了。” “还有谁?”李太后看着王容与,“你不要觉得是哀家在害你,你占着陛下,若是生不出儿子,你该如何自处?你当皇后来,素有贤名,为何不好好爱惜羽毛,执意孤行,等到陛下有一天放开了手,你既无实惠,也无贤名,可觉得值得?” “母妃要我做什么?”王容与正色问,“直说就是。” “哀家让陛下去后宫,陛下就下午时候去几位妃子宫里坐坐,哀家是想让陛下去后宫坐吗?”李太后说,“你和陛下也不要想着诓我,起居注和彤史做不了假。” “我也没必要作假。”王容与说,“但是母妃,难道我还能跟着陛下去后妃宫里,还是说,母妃让我伺候陛下和后妃敦伦。” “你在跟哀家犟嘴?”李太后拍桌道。 “我在跟母妃讲道理。”王容与无奈笑道,“陛下的行为不为我所控,母妃也心知肚明,母妃对我如此要求,岂不是强人所难。” “那你是准备要一意孤行了。”李太后面色沉道。 “母妃要知道,我并没有拿绳子拴住陛下,陛下想去哪里,都可以,同样陛下不想去哪里,也可以。”王容与说。 “你是皇后,你自有你的位置,你的职责,你和后妃去争什么宠?后宫就是为了伺候陛下来的,你把着陛下不放,这后宫这么多女人,如何自处?”李太后说,“这也是你这个皇后要做的。” “母妃若是觉得我需要看着陛下去上别人的床才是一个好皇后,那我做不了。”王容与说。 这次是王容与第一次在李太后面前表现的强势,算是不欢而散。这次王容与出了慈安宫不准备去慈宁宫的,但是陈太后那早已经来人在路上等,说陈太后有请。 王容与几个深呼吸,用力抓着手心,才能面色如常的进了慈宁宫。 “给母后请安。”王容与笑说。 “快来坐。”陈太后说。 “今日在慈安宫待的时间久了点,哀家看你久不来,还以为你是先回去了,想着你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于是让宫人去慈安宫看一看。”陈太后解释了她让人去宫道上迎皇后的理由。 王容与笑着点头,却没有接话。 “其实哀家也是有事找你。”陈太后叹道,“此次小选,不是有新人进宫,慈宁宫要进人,就让尚宫拿名单来看,有一个人籍贯哀家看着有些眼熟,细算下去,该和你母妃带着远亲,哀家就让人领过来在跟前看看。” “哪里知道那人一到跟前,哀家就觉得眼熟,着人去查,才知道,就是武清伯长子的庶女,过继给远方旁亲然后进了宫。”陈太后说。 王容与闻言怔愣,“这难道是母妃的意思?” “你母妃要是想让武清侯府的人进宫,肯定要正当的进来,要有位置的。”陈太后说,“肯定是你母妃不想让娘家人进宫,但是武清侯恐怕还是想让家人进来再为妃。所以遮遮掩掩的让人进了宫。” “但是既然知道你要再安排去哪个宫里伺候,之后面子上就不好看了。”陈太后说,“人都进宫了,武清侯夫人进来一哭说不知情,你母妃也不能看着亲侄女在宫里做都人。。” “此番真的是要多谢母后,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真要做下错来。”王容与说。 “也是哀家当年看过你母妃的籍贯,这籍贯相近,又信你,哀家也是直觉不巧,查了一下。”陈太后说。 “陛下也有许久没有大选,在这次小选里选几个伺候陛下也使得,好在她们如今都还在训练,没有分配。”陈太后说。 “我会看着办的。”王容与说,“多谢母后。” “只有当过皇后的才知道皇后的苦楚。”陈太后拉着王容与的手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王容与朝陈太后笑笑。 等到王容与走后,陈太后才看着虚空,“李氏有这么好的儿媳妇还不满足。便是陛下,李氏待他严苛,幼时来哀家宫里请安,几句软话,几盘点心,陛下心中也觉得哀家这个母后更为体贴亲切,自皇后入宫,哀家屡屡释放善意,但就是刚才,哀家送了那么大一个礼,她都依旧是不咸不淡,恪守距离。” “皇后刚才看着挺激动的。”宫人不解说。 “那是你没看她的眼睛。”陈太后说,“虽然初听有些震惊,但她很快就冷静了,她自己能处理,并不需要哀家。” “皇后娘娘确实很能干,奴婢好像从没看过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宫人说。 “她自信能应付得了李氏,就不会向哀家投诚。”陈太后说。“你觉得皇后这次独宠能维持多久时间?” “陛下素来也挺看重皇后的。”宫人说。 “但是一辈子和陛下这么好是不可能的。”陈太后说,“说她能干,还是动了女人家的心思,这后宫里,最要不得的就是这份女人家的心思,想要独占陛下这样的念头太愚蠢,会让她万劫不复。” 王容与回了启祥宫,李肱是第一个来她身边复职的旧人,因为是太监,出不了宫,总在宫里,他回到王容与身边,也没有说就要顶掉后来的大太监,只是做个下手,谦逊的很。 现在其他大宫人还没有回到娘娘身边,娘娘也许需要一个跑腿的,那么不做大太监私下走动还方便些。 王容与让李肱去找芳若,让芳若来一趟。 芳若跟在尚功局尚宫来启祥宫给皇后娘娘送新做的首饰,王容与让芳若来端着匣子近前来看,漫不经心的说,“小选进来一个叫李玉儿的姑娘,你记着样子籍贯出宫让无病去查一查。” 芳若点头,嘴上却说,“这一套簪是用琉璃吹制而成,晶莹剔透。” “看着不错。”王容与说。“送到长春宫去,让荣昌公主和昭宜公主戴着玩吧。” 尚功局尚宫一脸凝重,这套烧制的首饰还是入不得皇后娘娘的眼,这可如何是好。 从启祥宫领赏出来,尚宫问芳若,“你从前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时,看娘娘喜欢哪一类的首饰?” “我当时在坤宁宫,都近不了娘娘的身,你要问我,我还真不知道娘娘喜好什么。”芳若说。 “难怪,如今看着皇后娘娘如日中天的,你也不想办法回娘娘身边伺候。”尚宫说。 “跟着尚宫学的东西可多了,都是伺候人,跟着尚宫,还轻松自在些。”芳若笑说。 “若不是看你机灵,我也不教你。”尚宫说,“六局里总是互相比较钳制,谁也不肯落下风来。原还想着你是娘娘面前旧人,总还有几分体面,但是如今连娘娘满意的首饰都做不出来,哎。” “荣昌公主是娘娘的掌上明珠,娘娘赏给公主戴,也不算是很不满。”芳若说。 尚宫摇头,这里头的弯弯道道,没那么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容与看着灯罩发呆,连朱翊钧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朱翊钧走到她身后问你看什么呢?她才惊醒,起身想要见礼。 朱翊钧握住她的手,“免了吧。” 手心一相贴就察觉不对劲,王容与想缩回手,朱翊钧不让,翻开凑到灯下细细的看,有二三指甲抠出的血印子。 “这是怎么了?”朱翊钧问,立时脸色就变了,“怎么伤了也不上药?”他立即让宫人去取药来。 “不碍事,我都没留意什么时候伤的,也不疼。”王容与还是想缩回手。 朱翊钧抓着她的手不放,面色有些阴沉,“母妃今天和你说什么了?” 王容与看他,“陛下这个表情,我有些害怕。” “我问你,你就说,你不说,我也能知道。”朱翊钧看着她,“你是想我从你这里知道,还是从别人口里知道。” “陛下说的我愈发怕了。”王容与轻声说。 “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就在我面前装乖。”朱翊钧皱眉,“你就是仗着我疼你。” “我知道。”王容与说,她主动拉过朱翊钧,坐姿不变搂着他的腰,下巴磕在他胸膛上,抬头看他,“不过我今天真的做了一件天不怕地不怕的事,做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有些害怕了,若要算账,陛下可得替我兜着点。” 朱翊钧低头看她,“什么事?” “我今天啊,跟母妃说,如果一个好皇后就是要亲眼看着陛下去和别人同床,那我做不到。”王容与说。“这个我真的做不到嘛。陛下也觉得别扭吧,和爱妃温存的好好的,然后我一脸怨言的在边上的站着,陛下也没有兴致了。” “我哪里来的爱妃,爱后倒是有一个。”朱翊钧拧着她的脸说,“母妃还说什么难听的了?” “没有了。”王容与说。 “母妃如果没有说些难听的话逼你,你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朱翊钧说,“她就不能真的静养吗?还操心那么多?” “说说又不掉块肉。”王容与说,“听着婆母的念叨,也是我作为儿媳的本分。” “哪里没有掉肉,你又不是泥巴做的,听了那些话伤心,又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的手心都抠破了。”朱翊钧说。 “有陛下心疼,就不觉得委屈了。”王容与笑说。 朱翊钧改为揉着她的脸,“你真真要把我心疼死了。” 王容与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两个人静静抱一会。 第二天陛下去皇极殿处理政务,等王容与洗漱完毕,宫人说,“许御医在殿外等候?” “他怎么来了?”王容与奇道。“今天也不是请平安脉的日子。” “说是陛下叫过来的。”宫人说。 王容与点头,让人请进来。 许杜仲行礼后,“陛下说娘娘手心有伤,着臣来给娘娘看看,是否会留疤?” “一点小抓伤,只出了点血沫子,昨日就涂了药。”王容与笑道,笑陛下如此小题大做。 “还请娘娘伸手给微臣一看。”许杜仲说,等王容与摊开手,他才凑上来仔细看,“虽然只是小伤,但也要注意干燥,每日勤涂药膏,微臣等会把有碍伤口愈合的东西写给宫人,娘娘也忌口几日。” 王容与点头,她看着许杜仲,“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娘娘的身体很康健。”许杜仲说。 “那为何,迟迟不见有喜信?”王容与拧眉问。 “十日前陛下也问了臣这个问题。”许杜仲说,“臣说,陛下和娘娘的身体都很康健,孩子只等缘分。” “我又何尝不知。”王容与自嘲摇头,“孩子越想越不来,越不想他就来了。” “但我现在的境况,除非你现在告诉我,我生不了了,我才会停止孩子什么时候来。” 许杜仲迟疑一下,“陛下与臣说过后,让臣给他开了一些固本补肾的补药。” “陛下说娘娘不喜欢吃苦药呢。”许杜仲说。 这是王容与第一次知道,但就是这瞒着她的点滴,尤其动人。关于生孩子,时人都说是女人的不是,便是求子,也是女人吃药求偏方,不干男人的事。 “真有吃了有用的方子,你也给我开吧。”王容与说。 “娘娘不怕苦了?”许杜仲问。 “想着陛下,就不苦了。”王容与笑说。 许杜仲一噎,他可理解不了这种,不管你心里想着什么,药是苦的,变不成甜。 永年伯府着人上折子说想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王容与知道大盖是查出眉目来了,就批了她们明日进宫。 是大嫂陪着祖母进宫,祖母虽还是老态从生,到底没有透着股死气,王容与拉着她的手很是高兴,“看来这位太医还是有些用处。” “多谢陛下和娘娘垂怜我这把老骨头,还让太医在府上住着,时刻照料,如今我觉得身子已经大好,就让太医回宫吧。”老太太说。 “太医是陛下的意思,祖母只管安心受着,别的不管。”王容与说,“若这点福利都做不到,我这个皇后不是白当了。” “你当皇后也不是为了给我找太医啊。”老太太笑说。 王容与看着她,“祖母年事已高,每次进宫来舟车劳顿,我从前只想着想祖母,没想到祖母辛苦。以后,以后让大嫂和母亲进宫来看我吧。”说到后来不由泪眼朦胧。 “不幸苦,见着娘娘,我就不辛苦了。”老太太慈爱的看着她,“我也想娘娘啊,娘娘不让我来见你,我在家里也不好了哦。” 王容与转哭为笑。 “武清侯府没有一位叫李玉儿的姑娘,但是有位排行最小,小名叫玉儿的姑娘,据说生母是极得宠的姨娘,姑娘也生的花容月貌,今年虚岁十四岁,正是说亲的年纪。不过已经有半年没有看见出来走动了,也没听说把她过继出去了。”老太太低声说。 王容与点头知道,武清侯府既然想要送女进宫,当然要想到,如果陛下真的宠幸了,难道还便宜了那远房一家吗?到时候只说是远房家确实有位姑娘,但是临进宫的时候犯了急症,就让侯府的姑娘顶上了。 只要姑娘得宠,最后总有转圆的说法。 “你母亲,近来犯了病。”老太太犹疑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因为芷溪的死,有些伤心太过了,就是在家也多有失言,日后还是让她少进宫来吧。” “我当时让人收拾了一些她的旧物,让人送给母亲做念想,她收到了吗?”王容与说,“本来想让陛下给二妹提位分,下葬时也好看,只是当时我也处境艰难,陛下不肯,我也没有底气去求他。” “人都死了,这些都是身外物。”老太太摇头说,“宫里传出来的消息是在坤宁宫大火时去的,到底是怎么去的?” 王容与看着老太太。 “便是和祖母也不能说吗?”老太太看着她说。 “她认为陛下给她吃避子药是我的主意,来和我闹,我说我没有出过这样的主意,我顶多就是,就是在知道后冷眼旁观而已,她点燃了烛火要与我同归于尽,火势先从里头起,把隔间都烧着了,看着可怖,当时只有无病敢冲进来救我,只救了我,再回头,已经来不及了。”王容与低声说。 大嫂闻听猛的吸气,声音太大,以至于老太太严厉的瞪一眼过去,大嫂低头,老太太按住了心口的狂跳,拍着王容与的手,“做的好。” “受了这样的委屈,还记得替她找回来。”老太太说,“不然陛下知道真相,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有一点悔意。”王容与说,“若是在知道陛下给她用避子药的时候去问一句,去说一句别这样。当时后宫谁生陛下的孩子都可以,她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有个孩子,如果,没有喝那么多的避子汤,她也许不会这么绝望,就不会死了。” “这是她的命。”老太太说,“命里注定的,与你无关。” “她不珍惜自己的命,还想要害你,心已经不正,你就是救得她一回,不能救她二回。” “我如今独占陛下,肚子却迟迟没消息,我也开始害怕起来,是不是老天也有一本帐,命中注定我无子。”王容与苦笑着说,她还害怕,是不是自己当初说谎不能生,冥冥中就有言灵,一语成谶。 “胡说。”老太太说,“娘娘生下来的时候,我给娘娘看过命格,百里挑一的好命格,一生富贵和乐,儿孙成群。” “嗯。”王容与点头,“祖母给我看的命,我要信,以后还要给陛下生上七个八个儿子。” “生的太多对你的身子也不好。”祖母说,“三四个就好了。” 王容与笑。 又说些其余的家长里短,才让宫人进来,送她们出去,王容与一直送到启祥宫门口,直到看不见背影,也还站着,宫人劝娘娘进宫去吧,王容与看看天,“陛下该回来了,我在外面等他。” 朱翊钧回来见着王容与在宫门等他,“今日老太太进来,看见祖母开心了?” “嗯。”王容与说,“陛下选的太医很好,我看祖母身体已经大安了。” “那就好。”朱翊钧说,“也不急着让太医回来,老人家哪里不舒服也能就近,不用再从宫里过去,耽误时间。”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王容与笑说,她搂着朱翊钧的胳膊,一直这样从宫门走到内殿,伺候陛下洁面洁手,两人欢声笑语的用了午膳,还一起小憩了片刻。 小睡清醒后并不急着起身,枕着朱翊钧的胳膊,王容与玩着陛下的手指,“陛下,母后和我说了一件事。” “慈宁宫要进人,母后就让尚宫拿小选进宫的单子给她去挑选,她瞧着有一个叫李玉儿的籍贯有几分眼熟,瞧着像母妃的老家籍贯,结果叫来一看,籍贯是老家同亲的,人却是武清侯府大公子的庶女。” 朱翊钧之前还漫不经心的听着,听到最后猛然起身,“属实吗?” “母妃的籍贯写的京郊,我真不知道母妃从前还有个籍贯。”王容与说,“但是母后这么说,显然是有把握,我只让人先别安排她去当值,先养着吧。” “母后是当年裕王继妃,母妃是伺候她的都人,主母自然是知道的。等到后来,谁敢去细看太后的籍贯。”朱翊钧说,“这事你不用管,我去查了再说。” “陛下和缓着来办。”王容与说,“算起来也是陛下表妹呢。”得顾着母妃面子呢。 “为了进宫当真是不知羞耻。”朱翊钧冷道。 朱翊钧让人去查,半个时辰就有案卷摆在案上,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这事是武清侯府做的,瞒着太后,所以才故意用了远亲的籍贯,想着现在的人不知道这个籍贯和太后的牵扯,太后如今不管宫,也不会看到这些小选女的籍贯。 至于以后,进宫就可以了,只要进宫,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后,为了舅家娘家脸面,自会抬身份。 武清侯府,正经的皇舅家,要送女儿入宫大可以大大方方,就是直接提出来,为了脸面也会抬进宫来,但是偏要使这种手段。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朱翊钧暗喝道。 “来人,立小选女李玉儿为佳贵人。”朱翊钧突然道,“然后把这卷宗,送到寿安宫去。”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李太后在宫里看了陛下着人送过来的卷宗,看到一半就狠狠关上拍在桌子上,“现在这个李玉儿,人在何处?” “陛下册这位李姑娘为佳贵人,让她住在翊坤宫偏殿。”内监低头说道。 李太后闻言闭眼,佳贵人,佳贵人,好一个佳贵人,陛下如今也和哀家来玩这样的文字把戏,佳贵人,假贵人。你若真无意,放出宫就是,何必给她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还这么一个意味深刻的封号。 你是要给哀家脸面,还是要打哀家脸。 比起儿子,现在更要追究的是娘家人为何要瞒着她做出这样的决定,让她这样处境尴尬。李太后睁眼后见内监还没走,皱眉问道,“可是陛下还有什么话要你转告给哀家。” “是。”内监说,头愈发的低,“陛下说,太后娘娘想抬举娘家人直说就是,无需这样大费周章,还要皇后在中间平白受委屈。” 李太后把桌上的茶盏挥到地下,一声脆响。 内监听声就跪下了,宫人使眼色让他还不快滚,上前去查看李太后的手,“娘娘莫气坏了身子。” “好,好的很。”李太后说,“哀家是为了谁?哀家还不是为了他,为了他们朱家的天下,现在倒像是哀家为了塞人,才故意为之。” “实在也是寸的很。”宫人说,“正好在这个关口上发现武清侯府的姑娘进了宫。”这难怪陛下会想,太后之前为难皇后,要陛下去后宫的意图。 “去叫武清侯府的人明天进宫一趟。”李太后说。 “那太后娘娘要不要见见佳贵人?”宫人问。 “见什么见,还嫌不够烦吗?”李太后皱眉道。 王容与知道陛下册了李玉儿做佳贵人,有些无奈的笑,“陛下,现在学坏了。” “哪里算坏?”朱翊钧道,“不过是她们求仁得仁。” “母妃之前不知道呢,你这么做,不是把母妃也算成她们一伙的了。”王容与说。 “武清侯府这么大的事都敢瞒着母妃,我这也是给母妃提个醒,让母妃去给武清侯府的人紧紧弦,不然以后犯事落在我手里,我是管还是不管。”朱翊钧道。 王容与看着他,“那今日陛下新得佳妇,是不是得过去意思一下。” “等天黑了再过去。”朱翊钧说,“放心,我一根指头都不碰她。” 等到朱翊钧和王容与用了晚膳,去散了步,按照平常的日子,这个点就该轮到泡脚了,两个人泡一个盆,你踩我脚,我踩你脚,都能玩的不亦乐乎,烫热了脚就往床上去,下两盘跳棋,或者是一起看春宫书,然后再印证学习。并不是每天都敦伦,就这么搂着说着些话,亲亲摸摸也是极好的。 于是朱翊钧拉着王容与的手,“朕真不想去。” 王容与看着他,没有说那就别去的话,不是说新册的人就一定要去临幸,但是这个佳贵人不一样,本来身份就特殊,而且陛下立她也不是为了她的身份那么简单,所以今天是必须去的。 朱翊钧走出两步又回头看王容与,“你信我吗?” “陛下去吧。”王容与说,“我还没见过那个佳贵人,陛下回来告诉我,长的好不好看?” “再好看不也就那样。”朱翊钧笑道,“你就只关心这个?” 王容与笑着摆手,让他快去吧。 只是这么许久,第一次一个人晚上独处,王容与坐在灯下,手里拿着一卷书,却完全看不进去,宫人来问是否安歇,她也摇头,睡不着。 半个时辰后,张成过来说,“陛下让奴婢来把陛下平常用的铺盖枕头送过去。” 王容与让宫人去取,突然心生一动,叫来宫人,与她细细耳语一番,随后她就说要安歇了,由人伺候她进去寝殿,帷帐放下,片刻后宫人出来,“娘娘说让我过去给陛下铺床。” 小宫人说。 张成看着宫人那脸就有点腿发软。 小宫人笑眯眯的说,“公公还不快些,免得陛下等急了。” 张成咽咽口水前头领路,好在铺盖还有其他用具,东西挺多,得六个宫女捧着东西,小宫人捧着枕头,低着头走在中间,丝毫不起眼。 朱翊钧到翊坤宫后,主殿的郭妃自然要出来迎接,朱翊钧便去她那说了会话,然后郭妃忍着酸意,“今日是佳贵人的好日子,陛下早些去吧。” 朱翊钧才去了偏殿,佳贵人身着簇新的华服,乌压压的云鬓上簪的拇指大的宝石簪儿,一气簪了一排成扇形,瓜子脸,桃花眼,低着头迎驾,半羞半怯,实乃娇滴滴的一个小美人儿。 脸还能看,身材干板清瘦,没什么看头,不过也难怪,才十四岁的人。朱翊钧匆匆扫一眼就叫起,心里觉得腻味的很,他也不想找话题聊,没什么好说的,就这么干坐着放空。 李玉儿是第一次见陛下,这个她可以叫表哥的男人。 进宫前父亲的话还言犹在耳,从前家里吃不上饭,孩子多了养不活,才送姑母去王府伺候,姑母运道好,从裕王都人,到裕王妾,裕王进宫成了陛下,姑母也成了贵妃,李家也就顺势而起,等到先帝没了,姑母的儿子成了陛下,姑母就成了太后,成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因为姑母,家里才封了侯,才有权有势,有钱有地位,家人也都摇身一变成了上等人,就是家里的狗,也比旁的狗尊贵。 可是太后老了,总有一天要走到前头,陛下因为母家出身,对武清侯并无很热切,若是太后去了,武清侯府还会有那么风光吗?这被秋后算账的国丈国舅可不算少。就算陛下还顾念着舅家,等到陛下去了,继位的人可就和武清侯府没什么关系了。 你此番进宫,得陛下的宠,就是在太后去后,陛下身边还能有一个顾念武清侯府的人。若是能生个皇子,咱也不想太子那么远的事,就是长成了,被封王就藩,武清侯府还有一个王爷,余下三代也不用愁了。 李玉儿知道,太后姑母是不喜武清侯府的人进宫的,不然这个机会也不会越过前头几个姐姐落在她身上,父亲说她身系家族的兴衰荣辱,李玉儿想不到那么长远,只她母亲跟她说的,既然都是伺候男人,那当然要伺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 “因为娘只是一个妾,你自小在一众姐妹中就受了不少委屈,现在你爹要送你进宫,以后你的那些姐妹,见着你,只有俯首的份,你把她们都远远抛下了。” 就因为母亲的这一句话,她义无反顾的同意进宫。顶替别人的身份进宫,在尚宫局被人教举止起卧,怎么伺候主子,她心里又开始惶恐起来,如果没人发现,她真的去当宫人伺候人了怎么办? 父亲说等她进宫成了定局,他就会去跟太后姑母表明她的身份,姑母和陛下都不会看着李家的姑娘只在宫里当一个小宫人的。 可是什么时候才算成了定局啊? 忐忑不安的时候,就有内监来尚宫局问,“哪位是李玉儿?” 她出列,内监上下打量后说,“姑娘的运道来了,陛下点了姑娘为佳贵人,贵人收拾行礼跟咱家来吧。” 在一众疑惑惊讶又带着羡慕的眼神中,她从尚宫局来翊坤宫,伺候她的二大四小的宫人,跟着她一起从尚宫局出发,到了偏殿,先伺候她漱洗了,才去主殿给郭妃娘娘请安。 后宫已经许久没进新人了,这没头没尾的进了一个佳贵人,郭妃暂且没弄明白,也就客客气气着,赏了首饰布料,就让她回去等着,“今日是妹妹的好日子,回去等着伺候陛下吧。虽然说贵人一般都是裹了毯子送到陛下跟前去,但是也许妹妹特别有运道呢。” 闻言她的心跳的又急又快。 她,这就成了陛下的妃子了? 陛下许久没有晚上来后宫了,她也曾听说过这些八卦,听说皇后娘娘很厉害,把陛下看的牢牢的,她也担心陛下今天会不会来。 但是现在,李玉儿用余光去看上首的男人,陛下真的来了。父亲没有骗我,就我这个李家女儿的身份,陛下就不会慢待我。 何况,何况陛下长的那样的俊,又有威严,是她见过长的最好的男人。 李玉儿想的小脸酡红,心里灌了蜜似的。 “安歇吧。”然后她听闻陛下说,顿时局促的起身,用帕子掩盖住手指相绞的紧张,但是陛下进去后却说,“这铺盖不行,去拿朕惯用的来。” 随即又坐着放空了,她想到母亲教导的,鼓起勇气上去说,“陛下,不如要些热水来,奴替陛下烫脚。” “不用了。”朱翊钧说,然后皱眉对她说,“这是宫庭,自有称呼的法子,奴,奴家这种民间的叫法不要在宫里叫,别人听见了会笑话。” 李玉儿脸上青白一阵,“妾知道了。” “朕晚上不喜与人同榻,你让你的宫人给你收拾一个地方睡。”朱翊钧说。 “不用了,妾就在脚榻上偎一晚也行。”李玉儿怯怯的说。 “朕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还听到别的呼吸声。”朱翊钧说,“那你要偎,就在炕上偎一夜吧。” 张成进来说铺盖来了,后面跟着大宫女,随即就忙碌起来,李玉儿和她的宫人,在原地局促不安,倒像是走错了地的外人。 朱翊钧开始还没注意,但是看着张成一副很焦躁但我不知道怎么说的表情,原想问是不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事,但是转念想,真有事张成早就说了,若是皇后有什么小情绪,他也只能明天回去哄了。 张成看见陛下注意到他了,就往整理铺盖的宫人那敲了一眼,朱翊钧原以为是铺盖有什么问题,然后就看到其中一个看似在很认真的整理铺盖实际从一开始就只在整理枕头那四个角的的小宫人。 穿着宫装,头上抓的宫人的发髻,就是耳上手上,也是素净的一点银首饰,低着头,看不清面上。弯着腰,腰上还绑着掐腰的红巾,愈发显得腰细屁股大,这要是会看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六个宫人,五个雏儿,一个,已经熟透了。 朱翊钧心里发笑,面上却是不显,但李玉儿还是察觉到,陛下的脸色,一下变的鲜活起来,因为和刚才的面色差别太大,就是第一次见陛下的人,也能察觉出来。 “就留这六个宫人在内伺候吧,其余人出去。”朱翊钧说。 王容与这才觉得不妙,她原想就这样过来看一眼,吓唬一下陛下,但她好像又忘记了,陛下的胆子可比她大的多。 王容与轻扯一下前头宫人的衣服,那宫人便说,“娘娘还在启祥宫等奴婢们回去伺候呢。” “这个点你们娘娘已经睡了吧,你们娘娘睡的好,晚上不用人伺候。”朱翊钧道。 就是都留下来伺候陛下,也不会六个人都杵在寝殿,李玉儿的宫人是最先出去的,随即是张成,王容与混在宫人里,想要先挪出去,不意外就被朱翊钧拦腰抱住就往床上扔,随即放下帷帐。 “陛下?”王容与惊道。 朱翊钧已经不管不顾的堵上嘴来,手也轻车熟路往老地方去。 其余宫人眼观鼻口观心的出去,殿中站两个,殿外站两个,让李玉儿的宫人守夜都不必,先去睡。 眨眼间寝殿就剩李玉儿一个,瞪着眼睛不敢相信,陛下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在她的殿内,拉过一个宫人。 陛下宁愿睡宫人,也不愿意睡她的意思吗? 李玉儿一脸苍白,顿坐在地,看着帷帐里先前还有挣扎的痕迹,一会儿就是情动的吟哦,和男人舒爽的喘气。 “陛下。”王容与被朱翊钧拖到床上,拦着上面,拦不住下面,十分被动,小声的说,“陛下,现在可不是在启祥宫。” “我知道。”朱翊钧道,“这不是我的小浪蹄子想试试在别的宫的滋味,我当然要满足你。” “不是,我没有。”王容与冤枉道,“张成说陛下嫌铺盖不好,我担心陛下才过来看一眼,看一眼我就回去。” “那朕正想着长夜漫漫如何难熬,你既然送上门来,我当然要笑纳。”朱翊钧道。寻到桃源洞,桃源水潺潺。 王容与面色潮红,依旧在负隅抵抗,“陛下,佳贵人在外头听着呢。” “就让她听。”朱翊钧道。随即长兵直入,王容与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因为就隔着一层帐子,王容与又紧张又羞耻,与朱翊钧而言,就是另外一层享受,美不胜收。 帷帐摇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下,朱翊钧哑着声音叫水,宫人有条不紊训练有素的端着热水进来,就走了,陛下习惯自己给娘娘做清理。来来往往,没有人多看顿坐在地的佳贵人一眼。 “娘娘,偏殿那边叫水了。”郭妃的宫人近前说。 郭妃一直睁眼在床上躺着,闻言也只是叹一口气,“果真是个有运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容与自己搂过来衣服穿着,朱翊钧盘腿坐着,笑吟吟看着她,这边帐里可没有夜明珠缀着,看的隐隐约约,并不真切。 朱翊钧要逗王容与开口说话,王容与瞪他。 “还回去干什么,就留着这里陪我。”朱翊钧小声说。 “那陛下干脆派个内监满后宫去喊,陛下在佳贵人这睡了皇后。”王容与小声说,扯过朱翊钧手里拽着的腰带,“我走了。” 陛下拉个宫女侍寝还说的过去,要宫女在床上过夜,这就是只猪也能猜到其中猫腻。 下床的时候还扯过枕巾捂着脸,不让佳贵人看见她的样子。 等出了寝殿,她再整理,然后低头端着铜盆出去。 到小门口,自然有人接过水,张成陪着王容与走夜路回宫,张成原本手里拿着灯笼,王容与说,今天月亮很好,不用掌灯,不然被人看见了,还要多费唇舌解释。 深夜的宫道,原本应该阴森森的可怖,但在王容与看来,这月色正好,水银泄地,俱是华光。脚步轻快,真是少有的浪漫。 小宫人回寝殿给皇后娘娘通禀过后,又悄悄出来,继续和张成回去翊坤宫的偏殿,张成看着身边人的脸,那一口气才长长舒出。 妍青看他,“张大伴的胆子就这么点?” “实在没想到娘娘的胆子这么大,还如此奇思妙想,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张成说。这堂堂皇后,假扮成小宫女,还去陛下临幸小贵人的时候去凑热闹,这,说出去,怕是没人信。 “谁会知道?”妍青说,“启祥宫的人是不会往外面说的,如果有一天别人知道了,那就是张大伴说出去的。” “你少拿话来激我。”张成笑道,“我伺候娘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不过,从前坤宁宫的宫人是娘娘一进宫就调教的,对娘娘忠心耿耿自不用说,你们这些半道来娘娘身边伺候的,嘴巴严不严还真不知道。”张成说。 “我们的嘴巴严不严,娘娘知道,娘娘相信。”妍青说,“我们对娘娘的忠心也不用去跟别人剥白。” 妍青抿嘴,悄悄回了偏殿站好,不一会儿,陛下又在里头叫,让张成进去给他守夜。张成就坐在脚踏处,与佳贵人对看了一晚上。 李玉儿的心,如坠深渊,一整夜也没暖和起来。 天色将明的时候,张成听到帐里的动静,“陛下可是要起了?” “嗯。”朱翊钧声音暗沉的说,“昨夜没睡好,回启祥宫用点东西再去皇极殿。” 陛下要起,这殿就活了起来,宫人有条不紊的来来玩玩,佳贵人和她的宫人依旧只能作壁上观,佳贵人睁大眼睛看着这伺候的宫人。 谁会是昨夜的那个人? 朱翊钧回了启祥宫,王容与还没起,好在宫人接到陛下要过来吃点东西再去上朝的消息,照着皇后娘娘往常的安排,也上了热的辣味汤并八样点心。 王容与听着音醒来,问外面怎么了,宫人说是陛下回来用早点,王容与起身让人给她披外衣,“陛下回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陛下特意说的,不让打扰娘娘。”宫人说。 王容与出去,朱翊钧正坐在炕桌前用餐,见她出来就说,“你怎么醒了,还特意让她们别吵醒你。” “陛下那么大的动静,听不到才奇怪吧。”王容与说。她才睡醒就出来,头发松散披在脑后,睡衣外头披着外袍,腰上用带子松松系着,脚上穿着软便软和的绣花鞋,也不扑粉也不画眉描唇,白的脸,黑的眼,面上莹着一层光,轻步朝他走来,还清清浅浅笑着。 就是仙女也不过如此了。 王容与这身算不上衣冠整齐,如此面圣是失仪的,但这样放松的,信赖的姿态,展示全然的女性的温暖和柔软,让人砰然心动,至少朱翊钧是吃这一套的。 朱翊钧笑着牵手让王容与坐到他身边来,“一起吃点?” 王容与摇头,靠在他背上,“还没醒,没胃口。” “昨天睡的不好?”朱翊钧笑着明知故问的说,“晚上干什么去了?” “晚上做梦被牛追,跑了一晚上,醒来腰酸背痛。”王容与没好气的说。 “我昨天睡的还不错。”朱翊钧笑道,“我昨日幸了一个小宫女,腰肢软,花筋玉骨的,我很喜欢,想给她个位分。” “你快吃你的吧。”王容与嗔怪的捶他,不让他再说。 王容与靠着他,朱翊钧心思也不在饭上,因为身穿睡衣,也很方便手伸进去,摸着他心里的花筋玉骨。王容与叹气,“实在也没饿着陛下,怎么陛下就要不够呢?” “我也不知道。”朱翊钧笑说,“也许是你给我下了迷魂药。” “哎呀呀。”王容与气笑说,“那快召许御医来给你解了药劲,不然我可真消受不起。” “怎么会消受不起。”朱翊钧笑道,“民间一句话怎么说的,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王容与拧他,“陛下现在什么话都说。” “就我们两个,说什么不行啊。”朱翊钧道。饭也不想吃了,搂着王容与就想胡闹,王容与抵着他,“陛下该去皇极殿了。” “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朱翊钧说,“说不上朝就不上朝。” “我的陛下,你看看外面的天,早过了你上朝的时间,你只是去皇极殿处理政务。”王容与说,“说不上朝就不上朝,可没说不处理政务啊。陛下去吧,阁老一把年纪,总等着也怪可怜的。” 好说歹说朱翊钧才要去皇极殿了,临了还回头对王容与耳语道,“朕今晚上还想要那个小宫女侍寝,娘娘去安排吧。” 王容与简直懒得搭理他。 这一折腾,也彻底醒了,让宫人上膳食,她才吃了几口,宫人就进来说,“慈安宫的宫人来说,今天武清侯府的家人要进宫,慈圣太后说让娘娘今年要不用过去请安了。” “那慈宁宫怎么说?”王容与问。 “慈宁宫的一并说不用去了。”宫人回道。“仁圣太后娘娘今日要斋戒礼佛。” 王容与点头道知道了。“武清侯府的人进宫后领着去坤宁宫磕个头就领去慈安宫吧,不用来见我。母妃急着见家人,不用在我这耽误时间了。” “是。” 今日是新贵人第一次请安,也是与后宫的第一次见面,宫妃们早早就打扮好来启祥宫外等着请安。 郭妃从来都是倒数第二个来,最后来的自然是郑贵妃,今日郑贵妃有些心急,郭妃倒是成了最后一个来的。还没到启祥宫,就看见原本站着的后妃们齐齐回头看着她,看着她身后的小贵人。 佳贵人走在最后,鲜艳的桃红袄裙,簇新的首饰,昨夜经一劫,正是心神不宁的时候,如今又被齐齐打量,更是面色苍白,恍然愈倒。 在众人看来,这就是昨日伺候了陛下身子不爽利的铁证。 便是有些酸溜溜的,“妹妹可真好看,难怪能被陛下看中。” 郑贵妃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样青涩的小丫头完全不成对手,转着手上的戒指,觉得自己白焦急这么一会,“贵人姓李,恐怕是来历非凡呀。”郑贵妃笑说,“不过贵人能把陛下引到后宫来过夜,也算是大功一件。姐姐们都承你这个情。” 毕竟若是陛下真不来后宫过夜了,这在座的又一个算一个都讨不了好。但只要陛下还会来后宫过夜,才有机会,至于陛下是因为谁来的后宫,又有什么关系。 佳贵人听的又是一抖,她如何能说,陛下昨日虽然睡在她那,但是并没有临幸她,陛下临幸的是启祥宫的宫人,是皇后娘娘的人。 “你昨日得宠,今日见着皇后娘娘可要乖一点,这么久来陛下在你身上破戒,娘娘的怒火,你要受的住才好。”有人笑嘻嘻的说。 佳贵人面色苍白,是了,这就是皇后娘娘的计谋,她不让陛下来后宫,却把身边的人都给陛下受用了,陛下在启祥宫每日有不同的人陪着,哪里还知道到后宫来。 人人称道的贤后,原来是这样的。 佳贵人觉得自己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真相,心中之慌急,远甚于昨夜隔着一帐听到陛下和别人欢爱。 宫人出来迎接,“众位娘娘可以进去了。” 后妃分两列鱼贯而进,在偏殿站定,等内监喊皇后娘娘到,才齐齐福身,“给娘娘请安。” “都起吧。”王容与说。她在主位坐定,“昨日宫里多了一位姐妹,佳贵人,大家都见着了?” “见了。”顺嫔笑说,“佳贵人娇嫩花骨朵一般,都把妾等衬的人老珠黄咯。” “你们都被衬的人老珠黄,那本宫岂不是成腌咸菜了。”王容与笑说。 “娘娘千万别这么说,妾等萤火之光,岂敢与娘娘盈月之光相比。”郭妃说。佳贵人悄悄用眼睛余光去看皇后。 随后大惊,宫外都说娘娘是贤后,但说起样貌来都要道一句平凡无奇,这仿佛又成了娘娘是贤后的佐证。小妾妖娆美丽,主母大气,主母又不用和妾来拼容颜。 但是佳贵人这一瞧,皇后娘娘肤白滑嫩,小山眉,杏眼春水,唇珠丰润爱笑,在一众妃嫔里,外貌完全不落下风,常服凤冠尊贵,娘娘端坐宝座却眉眼温柔可亲。身上还有一种旁人没有的气质,十分撩人。 佳贵人想,有妻如此,陛下若是不去别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 王容与叫佳贵人,佳贵人收起心里乱七八糟的心思上前给王容与见礼,王容与叫起,另外赏赐了她些东西,又对其他后妃说,“你们可不要欺负她,真要算起来,佳贵人还能叫陛下一句表哥呢。” 众妃哗然。 “原来如此。”郑贵妃笑说,“我想着能让陛下和娘娘都破例的,肯定大有来头,这果然猜中了。只是贵人可惜了,若是大选入宫,初封怎么也得是嫔啊。不过好在有陛下这个表格在,贵人日后再晋位也方便的很。” 王容与对郭妃说,“陛下把佳贵人放在你宫里,是对你的信任,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娘娘放心。”郭妃说,“自会尽心竭力,不敢怠慢。” 众妃看着郭妃又羡又妒,佳贵人是宫里的新人,陛下少不得新鲜几回,郭妃近水楼台,岂不是能截胡。 只有郭妃暗自叫苦,这陛下的表妹,如何能好截胡,就是陛下不在意,你们当慈安宫里坐的真是慈眉善目的老佛爷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武清侯府进来的是武清侯夫人和大儿媳妇,李太后的嫂子,这宫里突然传来太后要见家人,算着时间,约莫是玉儿被发现了。 “迟早有这么一遭,你进去和太后好好说。”武清侯说。 “你和儿子的好规划,倒要我去宫里受气。”武清侯夫人拧眉。 “你自己女儿的气你都受不得了?这么金贵。”武清侯说,“她骂便让她骂两句,再不解恨,你跟她说,让她把她爹的侯位躲了,可能解气。” 武清侯夫人如何能真拿他的那话当真,进宫后见了女儿,行跪礼后起身,儿媳妇拢眉搭眼的站在后面。 “侯府如今都是厉害人了,欺上瞒下,把哀家都唬住了。”李太后冷声道。 “这也是没办法。”武清侯夫人说,“不是存心要瞒娘娘。” “那说说,她有什么理由非要进宫?”李太后说。 侯夫人转头看儿媳妇,儿媳妇心里本就不想让那小妇生的进宫,压自己的姑娘一头,但是相公和公公一意孤行,家里又只有她年龄合适,她可不盼着她得宠,没运道才好呢。心里如何想不用说,嘴上怯怯说,“相公先前给玉扇看中了一户人家,但那儿子却出了意外,也不知道谁说漏嘴了,相公有个朋友就来为儿子求娶,那儿子先前已经没了两个妻子。相公不愿意,又不好驳了朋友的面,就说干脆进宫陪太后,也是她的造化。” “哦,你们送她进宫,只是为了来陪哀家?”李太后问,“不是为了陛下来的。” “万万不敢。”大嫂说,“娘娘不让自家的女子进宫,大家都知道。” “哀家看都是假知道,只嘴上敷衍哀家呢。”李太后拍桌说,“既然是进宫来陪哀家,为何不能和哀家说?还要让陛下来告诉哀家,哀家才知道李家的女儿小选入宫,若是陛下不知道,是否她就要真的被分到哪个宫里,做个打扫的小宫人。” “天家尊威,那也是她的造化。”大嫂说。 “陛下怎么知道的?”侯夫人问,“家里如今的地位,送女儿进宫当宫人说出去确实不好听,所以借用的远房亲戚的籍贯名字进宫。” “可曾过继过去?”李太后问。 侯夫人一停顿,“没有呢。” “玉扇的娘还替你哥哥生了一个儿子,都很得他喜欢,若不是没办法,也舍不得送孩子进宫。”侯夫人说,“也是他胆子大,知道娘娘不愿意李家的姑娘进宫,瞒着侯爷和我,悄悄把事办了,早一个月前就把玉扇送到别庄去,等进宫后才告诉我和侯爷,侯爷气的打了他一顿,但又能怎么办,孩子已经进宫了。” “那为什么不来告诉哀家?”李太后说,也好过她从别人那得知的羞辱。 “我当时递了折子进宫,娘娘不是没批吗。”侯夫人也很无奈的说。 “好的很,现在倒是哀家的不是。”李太后说。 “娘娘说陛下知道,陛下可是如何处置的?”大嫂担心的问。 “陛下封了她做佳贵人,大哥的好算盘成了。”李太后说。 “都是她的造化。”侯夫人说,“家里也不求她如何,只是宫里有娘娘,能照顾着她平安就行。陛下对她能有多宠爱,还不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 “是的,若不是哀家,恐怕连个贵人都没有,若真想女儿进宫伺候陛下,直接跟哀家开口,怎么进宫都比小选进宫的好,恭妃还生了一个皇长子,在这宫里都活的跟死人一样,为的什么,就是因为她宫人的出身。这从尚宫局调教出来的佳贵人,看能得几分好。”李太后硬邦邦的说。 “大哥想靠女儿再做一次国丈,恐怕是有些难了。”李太后说,说完就让她们出宫了,难得这次也没有赏赐,把自己的不满表示的很明显。 李太后捂着胸口,母亲和大嫂的态度显然她们早就有应对之策,明明是骨肉亲人,却要把她当敌人一样隐瞒欺骗应付,李太后觉得心口疼,喘不上气来,“去拿两粒静心丸给我。” 李太后就着水吃下药丸,然后说,“去叫崔云来见我。” 崔尚宫一来慈安宫就跪下了,“娘娘,奴婢处事不周,请娘娘责罚。” “起来吧,这也不怪你。”李太后说,“你怎么会知道这籍贯会跟哀家有关系。” “只是陛下如何知道的?”李太后问,“他也不会特意去查一个小选进来的宫女。” “是仁圣太后。”崔尚宫说,“慈宁宫要进人,仁圣太后便要册子去看,发觉了不妥就跟皇后娘娘说,然后皇后娘娘再告诉陛下的。” “皇后也知道?”李太后问。 崔尚宫点头。 李太后冷笑出声,“那就是从我这出去后就知道了,然后忍着回去告诉陛下。” “哪里有十全和善人啊,还不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陛下昨日临幸了佳贵人吗?”李太后问。 “陛下是在佳贵人处安置的,但是彤史上,并没有记录。”崔尚宫说。 李太后闭眼,“皇后娘娘很倚重你。” “但是奴婢一直记得,是太后娘娘让奴婢坐到现在的位置,奴婢的忠心,只为了太后娘娘一个人。”崔尚宫跪下表忠心说。 “皇后你瞧着,真是一点破绽都无,她就当真光风霁月,对后宫坦荡磊落?”李太后不忙着叫起,反而问道。 “娘娘确实是担得起光明磊落四字。”崔尚宫说,“宫务私德,都敲不出错来。” “再等等。”李太后说,“这次是我落了一着,也不好急追猛打,等到两个月后,若是陛下还不宠幸后宫,皇后也还没有身孕,就让陛下和皇后分开一段时间。” 崔尚宫心口一跳,“娘娘想让奴婢怎么做?” “先不急。”李太后说,“到日子就会告诉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经过一天的阵痛,无病平安生下一个女儿,看着襁褓里的女婴,她怜爱的拨动她的额发,沈立文如今有子有女也十分高兴,忙前忙后准备替女儿办一个盛大的满月礼,无病制止了他。 等到身上精力足了,便让沈立文进来,她有话与他说。 月房里比外面热,进来不过一瞬,就额间后背冒汗,沈立文却当不知,抱着小女儿逗弄,俨然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无病等他和女儿玩一会,才让人抱着女儿下去,对着沈立文说,“你来,我有事与你说。” “什么事,表情这么严肃。”沈立文笑说,他坐下后拉着无病的手,“无病,谢谢你,给我生了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儿。” “女儿与你家只是未来一门姻亲,作用可有可无,所以女儿我就带走。”无病说,“这是和离书,你签了字吧。” 沈立文的笑容一下僵在脸上,“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么突然。” “她们都已经小选进宫了。”无病说,“我也马上就要进宫去伺候娘娘。” “我知道啊,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说过,你可以进宫,然后出宫时再回家里来休息,为什么需要和离呢?”沈立文说。 无病只看着他,“之前还是我想差了。” “不过在还没有造成更坏的结果前结束也不错。”无病说,“当初你不肯娶亲,思慈的身份也很尴尬,如今就算我和你和离,他也算是有个出身,不是母不详。” “什么叫造成更坏的结果前?”沈立文认真看着她说。 “你也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透。”无病说。 “在你面前我从来不是聪明人,你不直说,我不明白。”沈立文低声说,他偏过头,不想让无病看见他的挫败,在他心爱的女人心里,他是可以好不在意舍弃的人,这样的认知让他挫败。 即便是毫无心肝,也不想把在此刻把脆弱展示出来,让自己显的更可悲。 “我去查过。”无病也低头,垂眸看着那一小块大红的铺盖,上头绣着双飞燕,并蒂莲。她就是再没心肝的人,也是朝夕相处一年多了,同床共枕,起卧同行,她难道心里就不难受。 “当年你是早就跟随你父亲到北京来的,那段时间是突然从北京回去的,不是你说的,恰巧碰见这个我这个机会,才来北京和你父亲相聚。”无病低声说。 “我没有什么好让人贪图的。”无病说,“只有我是娘娘的贴身婢女,自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同寻常。” “我被父母骗了出来,卖给了货郎,货郎先说带着我回老家成亲,等我生了娃,就不关着我。但是到半道上,听到王家二姑娘成皇后了,就领着南下,想卖个好价钱,再去买媳妇。” “因为怕我闹,从我爹娘家出来就给我下了药,一直迷迷糊糊,没个清醒时候,你买下我的时候,隔了一天没吃药,思维清醒一点。” “所以你说你知道我是谁,要送我进京,我就答应了。” “思慈是你背弃你约定的证据,所以后来的我没有做错,可惜你一招苦肉计,自苦了那么多年,反而让我觉得是我对不起你,最终还是归了你,有了更深的牵扯。” “你到现在都不信我?”沈立文说,“或者说你从来都不信我。” “我们其实从来没有说过信不信的话题,因为我们心知肚明,相识的最开始就是利用。我想说信任你,但是你任何一个举动,就会让我想到其中深意,然后不寒而栗。” “就这样吧。”无病说,“因为我,你得到的好处已经够了,虽然可能还没有到你背后人想要的程度,但我既然已经起了警觉之心,想要利用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要鱼死网破,看在思慈的份上,好聚好散。” “我哪里做出格了让你怀疑我?”沈立文面色苍白的问。 “你问我为什么不在家里处理娘娘的事物。”无病说,“因为没有信任吧,所以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怀疑。” “你不问我身后是谁,你好去跟娘娘表忠心。沈立文问。 无病在被子底下揪着手,“若那人要害娘娘,总会冒出头来。” “你也舍不得让娘娘来对付我吧,是不是你对我,并不是全然无心,这一份情,不是我在一厢情愿是不是?”沈立文看着无病说。 “这个不重要。”无病说。 “这个最重要。”沈立文握着她的肩膀说,让她直视自己。 无病看着他,眼神里有悲悯,“你这又是何必,你已经得到我了,那种求而不得的劲应该已经过去。相比旁人,我并无特别之处,你也可以娇妻美妾,都比我好的多。” “你为什么不明白,你在我心里特殊,不是需要你和别人不一样,而是我心里喜欢你,你不用和旁人比,我不爱别人,我就爱你。”沈立文说,“你把我的喜欢当做是挫败也好,是曾经求而不得的劲也好,但那就是喜欢,我就是喜欢你,现在还喜欢你。” “就在刚才之前,我都觉得自己好幸福,有事业,有儿子,心爱的女人新给我生了一个小女儿,我们是和和美美的一家,每天一睁开眼,我就觉得浑身使不完的劲,我想让你舒舒服服的当太太,我想我们的儿子长大后出去就是个爷们,家里有钱财,天空海阔任他跃,给女儿置办厚厚的嫁妆,给她找个好人家,不要嫁远了,就嫁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要是姑爷敢欺负她,我就带儿子打上门去。” “我还想着,日后若有机会还要多生几个。” “然后你却说要和我合离,带着女儿走。” “就是怀疑我心有不轨,可我什么都没做,你就要判了我的死刑吗?”沈立文眼睛里出现了泪。 “你知道,人有异心,等到你做了什么的时候,就晚了。”无病看着他的眼睛说,“娘娘是我的性命所在,甚至如果不是娘娘,你我也不会相见,你也不会爱我。” “如果我说,宁愿你从此就不进宫,不见娘娘,我带着你们回老家,怎么都危害利用不到娘娘头上,你愿意吗?”沈立文问。 无病沉默的摇头,“娘娘还需要我。” 沈立文松开手,仰头闭着眼,眼泪从眼角滑落,他也不管。“我知道了。” “那合离书你签了吧。”无病说,“若你觉得不自在,我明日就走。” “我告诉你我背后是谁。”沈立文片刻后书,他看着无病说,“那你以后是不是会信我,不再动辄说要和我合离,我不求你现在就陪在我和孩子身边,至少老了,我们可以白头偕老。” 无病看着他,一直冷静的人,终于面上有了一丝裂痕,眼睛里泛起水光,她没想问他的,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是各为其主,但是她没有想到,沈立文会愿意说。你就这么爱我吗?我值得吗? “当时永年伯府再找一个丫头的动静闹的不小,尤其是皇后娘娘回永年伯府待嫁后更甚,说是找个小丫头,大家都以为是知道永年伯府的密幸,所以才急着找,但是有心人还是能知道,走丢的是皇后娘娘的身边人。” “就是我时常和三爷去的葫芦院,在那里我认识了固安伯府的六爷,之前和他在一起寻欢作乐。”沈立文说。“是他指点我去买了你。他的人已经找到货郎,还知道货郎带着你去江南了。” “沈兄不如不回一趟老家,来一次英雄救美,直接搭上青云梯,不用在这京里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拉关系拜码头。”陈六爷喝的醉醺醺的说,“这事本来另有打算,但是你跟我玩了这么久,我不好干吃白拿你的,你放心,你去救了这个妞,好处大大的有。” 沈立文想到那天的情形,“我自然要承六爷这个情,我也说了,有事尽管吩咐。但是六爷呵呵,说再不济,也没有太后求到皇后头上的时候,不过是我凑巧得了消息,便宜你了吧。” “如果他没有所求,为什么当初知道消息,没有直接去王府,而是找了你呢?”无病听到这意料之外的人,满是震惊。固安伯,那是仁圣太后的娘家啊,怎么会,在那么早就布了局埋了旗子,他们想做什么?太后娘娘,又想做什么? “宫里有两宫太后,陈太后无非就是想有人在皇后面前说她的好话,不让皇后全然偏向李太后,让陈太后在宫里愈发没有位置。”沈立文说。 “他当时告诉王府,娘娘就会承她的情。”无病说。 “如何好直接上门去。”沈立文苦笑,“陈太后只是嫡母,不是亲娘,这么巴巴的过去和皇后表现亲近,恐怕娘娘进宫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而且六爷也是因缘际会才得了消息。”沈立文说。 “什么因缘际会?”无病追问。 “六爷的小厮在赌坊认识你哥哥。”沈立文说。“也许,你那找不着的父母兄弟,如今就在六爷手里。” 无病摇着头,“就这样,你还说他们是无所图吗?如果无所图,他们何必养着我的父母?” “我只是说也许。”沈立文说,“说句不好的,也许他们早就死了。” “是六爷下的手吗?”无病又是摇头,她心里对卖了她的父母兄弟权当他们死了,但是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他们在别的地方活着,再也不见面,她也不想他们真死了。 沈立文看着无病苍白的脸色说,“你别急,其实我对你动心后,也想过去试探一二,只是六爷嘴严的紧,所以我才揣测是不是在他们手里养着,而不是早就没了。” 无病揪着被子,“不行,我得马上进宫去告诉娘娘,陈太后竟然布了这么长的线,娘娘,娘娘一定要提防她才行。” “你别急。”沈立文说,“就是固安伯府有所图,之前没动,现在也不会膻动。只是他们大户人家做事的手段,喜欢多留几手而已。你匆匆忙忙进宫,反而露了行迹。” 无病看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再骗你又有什么意义?”沈立文苦笑道,“我现在都说出来,在六爷那,我这是皇后的线,在你这,我又何尝不是六爷的线,若是六爷让我做什么,难道我还会瞒着你吗?” “我只求你,信我一颗真心,这份和离书,我此生都不想再见它,我也不想再在你口中听到要离开二字。”沈立文说,“我在你面前已经卑微的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无病看他,“我现在脑子乱的很,你让我静静好吗?” “好。”沈立文说,随即低头苦笑,“如果你千般思量后还是觉得离开我比较好,我也没有什么能再挽留你了。女儿你要带走可以,我个大男人粗手粗脚也照顾不好她,没有母亲也影响她日后说亲。我只求你一条,不要让她入奴籍,不要让她去伺候人,她,可以当个千金小姐的。” 沈立文落魄走后,无病只觉得头混乱的很,一边想固安伯府到底想怎么样,如果想用她的父母兄弟来威胁她那就错了,一边想着沈立文这一片情深似海,她怎么办?若云成了三爷的姨娘,娘娘的产业不会让她管了,若是娘娘身边有称心的,她在宫外替娘娘打理也是可以的。 她竟然想着为了沈立文留在宫外? 想的太多,头都疼了,捂着头不愿意再想,先睡,睡一觉后再想。 启祥宫内,朱翊钧让人收拾一个偏殿出来,然后召幸佳贵人。等人把裹着毯子的佳贵人送来了,朱翊钧又溜溜达达回了寝殿。王容与在看着崔尚宫送来的小选人名单子,这些人已经训练好了,可以伺候人了。 “这从前在坤宁宫伺候的,就全都给我划拉到启祥宫来,此外,慈宁宫寿安宫两处也要新添些人手,捡年纪小心思纯净的,三个公主和两个皇子那一人添两个,荣昌公主和昭宜公主那你让她们自己去挑,其余就让公主皇子的母妃选。” “此外其他宫里还要人的,按着份例,送人补齐。”王容与说。 “是。”崔尚宫应道。 “到冬天再举行一次大考,此次六局也分散不少人出去,在宫中选拔宫人填充六局。”王容与道。 “是。” 看到朱翊钧进来,王容与说完紧要的就让崔尚宫先出去,崔尚宫退出隔间的最后一步正巧听见王容与笑着问,“陛下不是召幸佳贵人,怎么就回来了?” 之后陛下回答的什么,崔尚宫就没听清。出主殿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偏殿,那里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在。 “看见佳贵人,就想到那个小宫女。”朱翊钧像模像样的叹道,“就觉得索然无味,提不起兴趣来。” “可恶,朕在宫里怎么就没找着那个小宫女呢?”朱翊钧看王容与说,“是不是娘娘善妒,看见小宫女得朕喜欢,就悄悄把她送出宫去了。” 王容与翻个白眼,“没头没尾哪里来的小宫女,怕是陛下做了一场春?梦当了真,问我要人,我去哪里寻。” “娘娘管着后宫,肯定知道那个小宫女哪去了。你赶紧去找来给我。”朱翊钧道。“不然我就去佳贵人那坐着,指不定那小宫女又过来了。” “小宫女胆子大,有人听着,更来劲。” 王容与伸手轻拍朱翊钧的嘴,“陛下不正经,我不和陛下说了。”说罢气冲冲的走了。 朱翊钧坐在远处,呵呵乐。 他的小宫女该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坐在炕上看王容与练习的画作,如今已经画的是像模像样了,有宫人来上茶,朱翊钧闻到熟悉的香味,便抬头看。 看见小宫人便笑,“原来是你?” “你到哪去了,自那夜后,朕一直在找你。”朱翊钧说。 王容与穿一身宫装,双丫髻上扎着的丝绦垂到胸前,低敛着眉,“奴婢是粗使丫头,并不在殿前伺候。”如果不是她想试试这个发型,才不陪他这个无聊的游戏呢。 双丫髻真是扮嫩神器,梳好后她对着镜子照了许久,觉得和十几岁人也差不多嘛。 心情愉悦。 朱翊钧握着她的手,让她抬起头来了,“这手朕摸着不像是粗使的人啊?” “那是宫人姐姐们心好,都让着奴婢。”王容与要抽手离开,满脸不解,“陛下为什么抓着奴婢的手?奴婢上完茶要出去了。” “朕喜欢你才抓着你的手。”朱翊钧笑说。 王容与闻言神色大变,连连摇头,“陛下不能喜欢奴婢。” “为什么?”朱翊钧问。 “娘娘会不高兴的。”王容与轻声说。 “朕喜欢你就行。”朱翊钧用劲把人拉到怀里,“你乖乖的伺候朕,朕让你也当娘娘,好不好?” “不好。”王容与摇头,“皇后娘娘那么好,陛下不要让娘娘伤心。” “但是朕真挺喜欢你的。”朱翊钧说,“怎么办。” 手上轻薄,王容与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惶急的说,“陛下快放手,娘娘马上就要进来了。” 真把那个主母不在,被老爷抓住上下轻薄的无助小女子演的活灵活现。 朱翊钧去扯她的腰带,“你乖乖的,朕爽了就放你走,不然等会娘娘进来撞见你在勾引朕,非要把你打发去尚宫局挨板子。” “奴婢没有勾引陛下。”王容与弱弱的求道。“陛下别让那个娘娘把奴婢送到尚宫局去,奴婢不想挨板子。” “那听话吗?”朱翊钧问。 王容与满是屈辱的点头。 于是一个做足了恶霸,一个扮足了弱小,你来我往,手上耍着花把式,渐入佳境。一个不察,王容与撞了桌子,朱翊钧忙问伤没伤着哪。 “陛下这出戏了哈?你现在要强一个小宫女,你还怕把她弄痛?”王容与回头不满的说,“气氛都没有了。” “谁叫这不是一个真的小宫女,是我心尖上的人儿。”朱翊钧笑着拧她鼻子,“我要真在这临幸小宫女,你会怎么办?” “我会拿棍子进来的。”王容与说,她回头看着朱翊钧,眉眼上挑,“我真的会哦,所以陛下不要心存侥幸。” 朱翊钧瞧着她这恃宠而骄的神色就情热,复又搂着她,两人相叠,合二为一。 这动作有些粗鲁,王容与微微蹙着眉。 疾风摆动,弱柳相迎。 缠绵悱恻,靡靡之音。 “朕瞧着你这小宫人不是个雏啊,进宫前被谁破了身子,嗯?”朱翊钧搂着王容与又坐到炕上,让王容与坐在她身上,面对着面,开口调笑道。 朱翊钧慢下来,王容与也能歇口气,双手搂着朱翊钧的头,低声道,“奴婢在宫外有个相好的,十六岁在元宵灯会上就被他哄得了手。” “真是个小浪蹄子。”朱翊钧低声道,“十六岁就敢跟男人在外头幕天席地。” “奴婢没有。”王容与情真意切的分辨,“都是奴婢那情哥哥,他吃错了药,奴婢不帮他,他就要死了。” “傻子,那都是骗你的。”朱翊钧说,“你说说,你情哥哥那天是怎么弄你的,摸了你的小X吗?” 王容与闻言皱眉,挺挺胸,“陛下,我这胸不算小吧。” “现在是不算小,十六岁时不是小吗。”朱翊钧惊愕后说回道。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直直瞧进他眼里,“那都是陛下揉大的。” “你怕真别是哪里的妖精变的。”朱翊钧闻言喉头一紧说。 又是一阵疾风骤雨吹,娇娇海棠满地羞。 王容与懒懒的躺着,急促的喘息着,等到朱翊钧卸力后倒在她身上。朱翊钧心满意足的搂着王容与,“哎,那你和朕在元宵灯会的野外还没演。” “这戏超纲,要演的话,得加钱。”王容与说。“这不都是陛下看那书里的桥段吗?”朱翊钧那的小话本别提有多少,朱翊钧只看图,王容与还关心点少的可怜的情节。 “纸上看来终觉浅,不如对话来的有趣。”朱翊钧揉着王容与的腰倒是意犹未竟,“不如咱们哪天。” “嘘。”王容与道,“陛下消停些吧,在宫里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明天夏天去瀛台。”朱翊钧说。 “看陛下的表现。”王容与说。 “那你也可以学着那书里的妇人叫唤吗?”朱翊钧说,“说相公的XXXX死你了之类的。” “陛下,我可是正经人。”王容与道,等休息够了,她挣脱朱翊钧,自己把自己打理好了,又帮朱翊钧整理一下仪表,然后端着盘子,轻巧的福身道,“陛下的茶凉了,奴婢去替陛下换热的来。” 朱翊钧便这么大手大脚躺在炕上,直到王容与再进来,明黄大袖衫,红色罩袍,腰间玉带镶着半个巴掌大的玉牌并各色宝石,头上用金丝鬏髻包着,上头簪着珍珠簪儿和大绒花,明艳端庄,哪里有刚才胡闹的放浪劲儿。 “你不是不喜欢用这罩子把头发罩住吗?”朱翊钧等王容与在他身边坐下,一骨碌坐起,摸着她头上的绒花道。 “方便。”王容与说,“也许是年纪上来了,也慢慢能欣赏它的方便。” “什么年纪,你刚才头上抓两个小包包,比荣昌大不了多少。”朱翊钧道。 王容与被哄的眉开眼笑,“陛下,佳贵人让人送回去吧。” “不送。”朱翊钧说,“朕对她是殊荣圣宠啊,不留下来过夜怎么能体现。” “陛下。”王容与不赞同的说,“把她叫来就够了,何必还让她一个人在那边过夜。” “朕这是堵母妃的嘴呢,她最近是不是没有再催你抄经书了。”朱翊钧说,“借口病了,连请安都不让你去,她也觉得没脸呢。” “万事过犹不及。”王容与说,“陛下想着我的心我领会到了,佳贵人还是送回去吧,我可不想有别的妃嫔在启祥宫过夜,就是一个人,有不行。” “好吧。”朱翊钧道,找来张成,让他找人把佳贵人又送回去。 过后朱翊钧也是天天把佳贵人召到启祥宫侍寝,不过是原样的送来又原样的送回去,但是宫妃们请安的时候,对着佳贵人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 “可怜见的,妹妹瞧着都瘦了,伺候陛下辛苦了吧。”裴贵人看着日渐消瘦弱不胜衣的佳贵人说,“啧啧,妹妹真是弱柳扶风,我瞧着都心疼。” “你心疼她?”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就没听说过饿汉子心疼饱汉子的。” 郑贵妃看着那些贵人们互相打嘴炮,看一眼怯怯的佳贵人,对皇后说,“佳贵人确实是伺候陛下辛苦了,其实我们在后宫闲着也是闲着,陛下莫不是都把我们厌弃了,想不起还有人等着伺候他?” 王容与只笑,“陛下喜欢谁就喜欢谁,本宫可做不了主。” 佳贵人看着王容与眼神里是深深的惧意,让她陷入这悲惨可怜地步的女人,她是怎么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和她无光?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慈安宫内,李太后看着彤史,“陛下已经接连召幸了佳贵人七天,但是这彤史上一笔记载都没有?” 崔尚宫点头,“佳贵人虽然是被抬进了启祥宫,但是陛下没有碰佳贵人,这彤史上就不会记载。” 陛下这是何意?李太后暗忖,难道是刷着她和佳贵人玩吗? “去把佳贵人叫来。”李太后说,“哀家有事问她。” 佳贵人到了慈安宫,见了李太后的面,这心里积压的不安害怕总算有个宣泄口,跪下叫着太后姑母,就膝行上前抱着李太后大腿。 “哭什么哭?自己选择的路,现在还好意思哭?”李太后满是厌烦,“我问你,从你被立为佳贵人起,陛下可曾碰过你?” 佳贵人屈辱的摇头。 李太后叫来嬷嬷领佳贵人进去验身,片刻后出来摇头,佳贵人,尚是完璧。 李太后满脸冰霜,看着抽抽搭搭出来的佳贵人,“那天陛下在你那睡了一宿,你便是个死人也知道怎么做,怎么就还是完璧呢?” “陛下先前宠幸了一个启祥宫的宫女,后半宿他让张成在床前候着,我也没有办法呀。”佳贵人委屈的说,“这七天陛下召幸我,只用毯子裹着我送到启祥宫偏殿,一个时辰后又把我送回翊坤宫,我,这七天,连陛下的面都不曾见过。” “你说什么?”李太后问,“陛下在你那宠幸了一个启祥宫宫女?” 佳贵人便如实说了,“我每天到启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但是我认不出来,那晚上那个宫人是谁?” 李太后蹙眉,皇后不像是会让身边人伺候陛下的,她身边的宫人都调教的很好,这点从面相上就能看出,皇后不会抬举身边人,身边人也从来没想过要爬陛下的龙床。 那个宫人会是谁?瞒着皇后和陛下有了牵扯,这里面是不是有可利用的机会。 “太后姑母,我可怎么办啊?”佳贵人还可怜兮兮的求问。 “陛下要立你做靶子,你就老实做着,等到有一日陛下不用你了,你就知道,连被这么抬进抬出都是一种幸福。”李太后说,“你们父女主意大的很,就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吧,不用来问哀家。” “还有,太后就是太后,没有太后姑母。”李太后冷道。“宫里不是武清侯府,是好是坏,你且自己生受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兰妃宫里的宫女和内官监大太监结成菜户,在宫后苑私会时被去钦安殿换经书的李太后碰见个正着,李太后大怒,当即就把皇后叫来,痛披她掌宫不严,这宫里藏污纳垢,严令必须彻查。 兰妃跪在启祥宫里,哭的是真心悲切,“娘娘,妾是真的不知情。” “我知道你不知道,起来吧。”王容与无奈说,才被李太后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回来也没耳朵没个消停时候,让人搀扶着她起来,又叫人端来热水来给她洁面,再重新敷粉,“这事从来欺上瞒下的,你不知道也是正常,只是你啊,现在也是妃了,诸妃中也只有你孕育过陛下的皇嗣,你该立起来点。”不然,也不会拿你做筏子。 兰妃又何尝不知,才用帕子绞过脸,眼睛一眨,又是两行热泪下来,“妾有什么法子,总归是妾,命不好罢。”虽她怀过两次孩子,但是两次都没留下来,无子无宠,在这后宫里,还不是由得人去作践。 “你要这么想,这宫里无子无宠的人多了去了,她们的位分还不如你,那还难道都不活了?”王容与像是看穿了她心里想的说,“人要活出自己的脾气来。” “得了,你先回去吧,我这还得把接下来的事都办了。”王容与叹道,“你别自己吓自己,我不会迁怒与你的。” “多谢娘娘。”兰妃蚊呐说,“若不是我宫里这个不成器的,也不会让娘娘挨了太后娘娘一顿说头。” “太后娘娘要说我,不用什么人也能说。”王容与看的倒开。 “娘娘,那浅露她?”兰妃还要问那被撞了正着,当时就和那大太监一起下了司礼监刑堂的宫女。 “难道你还要替她求情不成?”王容与问。 兰妃面露挣扎之色,“浅露自我入宫后就伺候妾,素日勤勉小心,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我也知道,这种事在宫里是万万容不下的,我不盼着她还能回来伺候,只希望她还能留一条小命出宫,去过她的生活。” 兰妃看向王容与的脸充满热切,娘娘从来不是好杀之人,她一定能保住浅露的小命对不对。 “也不算她没白伺候你一场。”王容与说,比起明哲自保的,她肯定更喜欢有人情味的,“正巧被太后撞上,恐怕是得不了好,我也只能尽量,保住她这条小命。” 兰妃出去后,崔尚宫进来,她早就在外头候着了,知道这些事一出,娘娘就要召她,她早准备好了。 “慈安宫那可对你说要查到哪个份上?”王容与问。 崔尚宫心里一凛,几乎以为皇后知道她和李太后的渊源,但她沉心后再看,就能发现娘娘只是这么一问,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毕竟李太后曾经掌宫那么久,如今虽不掌宫,太后之尊,想要叫尚宫去问问宫里的情况,也是应当的。 皇后娘娘从来没有疑她。 崔尚宫思及此,心里有些发苦,若是她当年没有接太后娘娘的桂枝,一直到娘娘进宫来,全心全意做娘娘的人该多好。 但那时她若不是已经成为尚宫,恐怕也不会在娘娘眼里留下印子,更别说为娘娘所用了。 “娘娘说彻查。”崔尚宫低头道。 “彻查容易。”王容与苦说,“只这宫城里隐藏的东西全暴露在阳光下,母妃当真想看到吗?”她掌宫才多久,肯定是不如李太后掌宫的久了,这宫里暗处藏的东西,你要全算在皇后掌宫不严上,怕是说不过去。 “你先从宫人处查起吧。”王容与叹气道,“内监那边,我会叫陈矩去办。” 崔尚宫领命出来,她回望着启祥宫,太后娘娘只想彻查启祥宫宫女的身子,太后怀疑陛下在启祥宫不去后宫,是因为皇后娘娘用身边人搂住了陛下。但在她看来,启祥宫应该没有这样的宫女存在。 那太后娘娘为什么会怀疑? 太后娘娘搅动这么一大缸水来求证,如果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是不是,娘娘说的让皇后娘娘和陛下分开一段时间的话就要成真了。 她是眼看着皇后娘娘什么都没做,太后娘娘在这执掌多年的后宫中就越发的使不上劲。太后娘娘如何能忍得住,她越来越对皇后娘娘没有耐心,就是她忍不住自己的说明。 在陈矩来之前,王容与先叫顾言晞和妍青,“今日在宫后苑发生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太后娘娘要彻查宫闱,启祥宫没有能置身事外的理由,或早或晚都要查到我头上。你们伺候我一场,我也不能让你们没了体面。” “言晞,你去问一起从宫外回来的,看有没有情况。” “妍青,你去问启祥宫的宫女,大大小小,就是小宫女也不能错过,都仔细问清楚了,不要隐瞒,不然被外人查出来,不仅没了体面,就是我也护不住。” “如今咱们自己先问清楚了,也好有个应对。” “娘娘。”顾言晞看着妍青还有欲言又止,她知道此时娘娘能把妍青叫上,显然是对她很信任,那都是自己人,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娘娘,这宫里或成菜户,或结对食,不在少数。若要彻查,恐怕这宫里大半宫的人都不干净。”顾言晞说道。“尤其是大太监们。” “那宫女是真心想和大太监结成菜户吗?”王容与问。 “怎么可能。”妍青说,“底层的宫女,过的太累太苦,吃不饱穿不暖,又被人欺负,多的是为了让自己好过,才去结交大太监,奉献自己的身体让人玩弄,来换来衣食无忧。还有那老实本分的宫女,自己挨得了苦也受得了累,但是若是被人看上,又哪里有还手之力,有烈性子直接撞了墙,也不过是白死。” “这么严重,看来是必须要彻查了。”王容与凝重的说道。 “可是司礼监刑房的也都是太监,他们是一伙的,可惜这些宫女,生不由己没了清白,之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下场。”妍青颇为义愤的说。 “这些先不去管她,你们先把启祥宫的宫人都缕清楚了,也好心里有数,兵来将挡。”王容与说,“那些自愿的就罢了,若是有被强逼的,那些强逼的畜生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可不管他是不是陛下面前得用的内监。” 陈矩如今是司礼监的老大,掌印太监,算是权势熏天,但是他从前管着陛下的暗哨出身,如今也是悄不溜丢的,不比冯保那样的张扬,倒是意外让朝上的人对内监有了些许改观。 皇后娘娘要见他,他略思索后知道和今天后宫里发现的菜户事少不了干系,就去陛下面前禀告,说要去启祥宫皇后娘娘面前应差。 “皇后叫你有何事?”朱翊钧问。 “圣母太后娘娘今日去钦安殿换供佛的经书,路经宫后苑时发现了内宫监大太监马又卯和景阳宫宫女浅露私会,太后娘娘震怒,着皇后娘娘严查宫闱。娘娘因为此事才要召奴才前去。”陈矩如实说了。 “大太监和宫女相会?”朱翊钧疑惑道。“他们能干嘛?” “有太监宫女受不住寂寞,私下结伴子过活,也不能干什么,就说说话,图个心里安慰。”陈矩说。 “啧。”朱翊钧道,他突然看着陈矩,陈矩是练武的,身胚子大,昂扬男子,若不仔细看,看不出他是个太监,“你就没个寂寞的时候?没有想和小宫女聊聊天?” “伺候陛下,哪里有时间想那许多。”陈矩说,“一门心思能伺候好陛下就是万幸了。” “哈哈。”朱翊钧说,“你伺候的好,朕记在心里,赶明儿你要是觉得寂寞了,朕就赏两个宫女给你,你过了明路,和他们那些不一样。” 陈矩谢恩。 “你既要去启祥宫,朕也回启祥宫。”朱翊钧说,“这皇极殿的椅子就是没有启祥宫的舒服。” “坐的朕腰酸背痛。” 王容与看着陛下回来,起身去迎他时还瞧外面天色,“陛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矩说你召他,朕一听启祥宫三个字吧,在皇极殿就坐不住了。”朱翊钧说,“明日干脆把启祥宫的椅子都搬到皇极殿去,朕能坐的舒坦些。” “那我也去皇极殿陪陛下可好?”王容与问。 “那自然最好不过了。”朱翊钧笑。 王容与笑他,皇极殿她自然是去不得的,不然不只李太后,前朝也要上言书她这个皇后逾矩了。 “我想让陈矩去搜各宫的太监处,看有什么违禁的东西搜出来,一并毁了。”王容与也不用特意要单独跟陈矩说,说这句的话的时候她也看着陛下,好像在和他商量。毕竟她掌宫这么久,宫人换了几茬,她自认为问题不大,但是从来没插过手的太监里,恐怕问题就大了。 “你想做就去做吧。”朱翊钧不以为意的说,“明明是母妃闲来无事要找事给你做,你还偏要当正经事来办。” “太监是没了根的人,和宫女能搞出什么事来。” 等到搜宫搜出来许许多多花样百出闻所未闻的狎具,朱翊钧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这没根人的玩法比正常人可多了去了。 才心生不喜警示,对此事开始上心严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陈矩领了命出来搜东西,就从东厂叫来几个管事太监,他们不在宫里伺候,弯弯绕绕的关系虽然也少不了,但是没有那么多厉害的牵扯。 二十个圆帽皂靴,一色的褐衫的掌班齐整整站在的跟前,眼神精明能干都带着肃杀气,陛下不爱用东厂,这好不容易有个活计,怎么也得办漂亮了,才能得陛下的信任。 东厂提督跟着也来了,陈矩看着他,“怎么着,这么点小事,你还得来跟我抢功不成。” “哎呦我的哥,这话从何说起。”东厂提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廖成汉,职位尤在陈矩这个掌印太监之下,“再说,这事哪里是功,明明就是一件捞不着好处还得惹一身臊的麻烦事。” “这上头娘娘可说要查到什么地步吗?”廖成汉压低声音问道,原来是来探口风的。 “娘娘没说。”陈矩说,“我这带人去查,也先别查别的地,就从咱们这一波人查起,你要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趁早去收了,别到时候说我不给你面子。” “哎呦,那看样子得查挺严啊。那宫里得多少人翻船啊。”廖成汉装模作样的感叹道。 “你管多少人翻船?你还怕没人使唤,赶紧走走走,被在我跟前捣乱。”陈矩说。 陈矩领着人,从他的屋开始搜起,他的屋里要说完全没有违禁东西,那是假的,但也不多,只两件心爱的,毕竟芳若也不是常来他这屋,陈矩留着她一个肚兜,还有一串玩着用的银铃铛。 他就坐在桌子边好整以暇的喝着茶,搜查的人搜出这个小木匣,看了一眼后,又关上重新放回原地,片刻后说,“这屋干净,下一个屋去。” “可查仔细了。”陈矩说。 “仔细了。”查人恭敬的说。肚兜和银铃铛,还真不算个什么。陈矩有个相好的,只他几个心腹是见过是谁,其余人隐约知道,但也没个准信,毕竟来往少。再加上陈矩现在这个地位,这种事扳不倒,反而要招来报复。 “得,去下一间。”陈矩说。 后宫太监寂寞想整点乐子,这不是什么秘密,但凡手里有些权利的,多半都爱和小宫女闹,过过嘴瘾,这太监没了根,不代表就跟和尚一样无欲无求了。太监对钱对权对女人,那种渴望和普通男人没什么分别,甚至更强烈。 这上面老太监不带好,底下的人就跟着学,冯保倒台后,朱翊钧也没对其他人痛下杀手,所有有资历的老太监不在少数,这搜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一人不一点不觉得,等搜了半拉宫,堆起来的东西就可观了。李太后听闻陈矩在查太监,一路摧枯拉朽,除了启祥宫,就没有干净的宫了。 但这也不能怪陈矩是包庇皇后,陛下身边也查出来有人,但是皇后本身就不太爱用内监,这好不容易得用的人都一门心思扑在如何伺候娘娘身上,自然没有那么多别的歪事。 李太后觉得崔尚宫的手脚慢了,就让人去带话,让她带着嬷嬷先从启祥宫的宫女查起。 王容与正和陛下下着跳棋,顾言晞进来,“娘娘,崔尚宫带人来了。” “嗯?”王容与疑问,她抬头看天色,已经是半下午了,“这个点过来是就查到启祥宫了,还是才开始从启祥宫查起啊?” “崔尚宫说是从启祥宫查起呢。”顾言晞说,“带着嬷嬷来的。” “那就去吧。”王容与说,“有些小宫女要是害怕,你就在边上陪着点,没什么事。” 顾言晞出去后,王容与对朱翊钧说,“可能是佳贵人跟母妃说了,母妃现在在找那个小宫女呢。” “那找不到怎么办?”朱翊钧噗嗤出声。 “你还说。”王容与说,“母妃又不是个蠢笨的,要是查不出来,多少就能猜到是我,我都不好意思想。” “你不好意思什么。”朱翊钧说,“左右不过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难道母妃还能把你叫过去,问你是不是扮成宫女去伺候我了?她也不好意思问啊。” “哎。”王容与说,“我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我以后可怎么面对母妃啊,我这么正经的一个人。” 朱翊钧乐不可支的笑起来,他搂过王容与,“那那天你开心吗?” “正经不正经另说。” 王容与娇嗔的看着朱翊钧,“我才不会和陛下说开心呢,不然陛下以后还拉着我胡闹。” “那就是开心了。”朱翊钧笑,“朕也很开心,你那天来的这件事就让我挺开心的。” “陛下别召佳贵人来了。”王容与说吗,“这每天请安,其他人对她冷嘲热讽,明捧暗酸的不在少数,佳贵人也不好受,每天这么搬来搬去也是煎熬,眼看着人都瘦了。” “那不是我立个靶子在那,别人就不会冲你来了。”朱翊钧说。 “冲我来就冲我来。”王容与笑道,“我受了陛下对我的好,还怕别人知道不成。她们尽管来,我怕了就算我输。” “娘娘好气魄。”朱翊钧笑道。“那便依你。” “我希望佳贵人是后宫最后一个新添的妃子。”王容与道。“我是不会把陛下推给别人,又何必再来几个在后宫寂寞度日的女人。” “你就如此信朕?”朱翊钧温柔的看着她,“朕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 “现在陛下的心还在我这,我就得先说了。”王容与说,“等到陛下的心不在我这了,我和陛下之间的一应许诺自然就都算不得数,那到时候,就陛下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权干涉。” “若是朕做了不好的事,你就不愿意做朕的皇后了?皇后的权利也不要了?”朱翊钧问。 “皇后的权利只在执掌宫闱。”王容与说,“不在限制陛下的行为。” “如果陛下变心了,我也不想掌管宫务了,陛下就让你新的心头好掌权吧,历代帝王都是这么做的。”王容与说。 “那你去干什么?”朱翊钧说,“也不伺候我了,宫务也不管了,那你每天做点什么呢?” “我就对花流泪,望风哭泣呗。”王容与眨巴着眼说。“直把最后一滴心血熬干了,一撒手就算完。” “不许说了。”朱翊钧变了脸色,“越说越过分。” 王容与又主动卖乖的在他脸上亲亲,“当然,我是信陛下不会对我这么无情的。” “我听不得你说这些。”朱翊钧正色说,“你也别总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嗯,我不会了。”王容与应的好好的。 启祥宫的宫人都是完璧,崔尚宫带着嬷嬷去到下一个宫开始检查,自然有人先把这结果报道李太后处,李太后皱眉,这怎么可能? 但是去的嬷嬷都是李太后的心腹,她们也绝对不会隐瞒她。 难道是佳贵人在说谎? 不,这也不可能。李太后摇头,她和她说这样的谎言,有什么用处呢? 难道是她来的时间短,错把翊坤宫的宫人当做启祥宫的宫人了? 再等等,这盘查宫女,也要问是因为什么失的身,若是因为陛下,总会露出来的。 清查后宫的事一直持续了三天,后妃们请安时也颇有怨言,觉得不便,也有宫里查出那腌渍物的,哭唧唧的对皇后说,妾一想到伺候妾的都是这些人,晚上睡都睡不着,娘娘可要替妾做主啊。 “那你的意思是全换了?”王容与说,“这次查出这么多人来,这一下要补缺,也不知道够不够,本宫先记下了。这事闹的大了,是有些不方便,你们也克服一下。” “还有那宫女,竟然跟太监厮混,妾是断不能容忍这样不洁的女人再在妾身边伺候了。”后妃又说。 王容与点头,“要换人的就都去跟崔尚宫说一句,说要换的,人手没那么及时跟上,也不要跟本宫抱怨。” 查太监自然最后还是要查两宫太后那。 查宫女,六局的宫女自然也要查。 芳若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陈矩也着人来找过她,若不是行,先告病出宫也行。芳若却让人回,管好你自己的嘴,我能应付。 芳若想着,来查六部的嬷嬷该是老熟人,没那么严厉,多使些银子就是。 但是因为一个尚宫被查出非贞洁之身了,恼羞之下,竟然是不准嬷嬷徇私,想着她自己不好了,其他人也别想好。 芳若犯难时,崔尚宫把她叫到身边,“我如今手里缺了人手,你来帮我。” 崔尚宫作为六局之首,自然是最后一个查验的,芳若便也跟着她一起,进了房,嬷嬷只围着看了一圈便在册子上她们的名字后写着洁。 芳若看着她,不知道她是无意间帮了忙,还是知道了什么特意来帮助她的。 太后已经依附太后住的太妃们,按说都是孀居,王容与原本想说就算了,别查了,查出来有什么名声也不好听。 但是李太后不让,说满宫都查了,就慈宁宫和寿安宫不查,以后再出什么事,不都是两宫的错。 查,一定要查。 这下倒好,查出这次清查宫闱最严重的事故来,竟然有太监亵玩太妃。 王容与听见报信就立马让人都停了,别往下细究。但已经晚了,太妃一头撞了柱子,其余太妃们也是惴惴不安,想着什么法子自证清白,嘤嘤的哭了一殿。 王容与过去的时候,头都大了。 李太后听到信,这已经查出来的不是清白的宫女,没一个跟陛下有关系,太监玩女人还玩到太妃头上,还是寿安宫中的,她眼皮子子底下。李太后白忙活一场,自己想知道的没知道,还把自己弄进了脏水,平白得了一身臊。 干脆病了。 王容与这边安抚了太妃,那边忙叫把这次清查宫闱的事叫停了,到此为止,不用往下查了,把查出来的整合整合上禀了这事就算结束。 该罚的罚,该出宫的出宫,该补缺的补缺。 这么大的事瞒不住陛下,父皇的女人被亵玩,和自己的女人被玩是一样的屈辱,再加上陈矩上陈的明细,那五花八门的狎具,让朱翊钧大开眼界的同时,更为气愤。 这些个阉人,比朕还会玩,还玩的朕的宫女,真是得意不死你们。 皇宫用阉人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后宫的纯洁。 王容与还在寿安宫中时,启祥宫的人就来求助了,娘娘快回去吧,陛下快把启祥宫都砸了。这边脱不了身,那边又催着,王容与都想像李太后一样,干脆一病了之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从慈安宫回去,启祥宫已经看不出被砸的样子,只是扫眼一瞧,就知道摆设都换了许多,王容与无奈看着朱翊钧,“陛下摔的过瘾了。” “气头上来就没忍住。”朱翊钧说,他拍拍案桌上的折子。“十之八九啊,十之八九,朕的后宫,在朕不知道的时候,成了一个大YIN窟。” “哪有那么夸张。”王容与说。她拿过折子看了看,上面写的名字和后面的东西确实有些多,她停顿了一下,“确实过分了一点。” “这家大业大,底下人免不了有这样的猫腻,没发现就算了,如今发现了再整治就是。”王容与劝道。 “这是后宫啊,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他们的胆子就那么大,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的?”朱翊钧说道又要拍桌。 王容与搂过他的手,“都拍红了,不疼吗?” “气的不知道疼了。”朱翊钧道。 “那陛下以后就不用阉人了?”王容与问。 “那怎么可能?”朱翊钧皱眉道,“阉人尚且如此,要是用的男人,朕的后宫还能有干净的人吗?” “那陛下准备怎么办?”王容与说。 “按罪责大小来排,大的直接砍头,罪责轻的都打发到南京去守陵。”朱翊钧嫌弃的说。 “先不说皇陵需不需要那么多人守陵,就是这么多人都发落了,宫里伺候的人就要短缺了。”王容与说。 “还怕没人吗?”朱翊钧说。 “宫里多一个太监,宫外就少一个替陛下交税钱的人。”王容与说,“索性现在后宫人也不多,我觉得也不需要那么多太监,多用宫女吧。” “多用宫女使得。”朱翊钧说,查出太监狎玩,让他膈应不已,如今说要多用宫女,就正好投了他的好。 “若是宫女力弱,多用些力大的婆子也行。”朱翊钧说。 “想到这里那里要补上的宫女,我就觉得头大。”王容与说,“我先与陛下说好,宫女便是没了贞洁,也是身不由己,我是不会多加责罚她们的。” “那怎么还有宫女就守住,这失了贞洁的人肯定也有自己的原因。”朱翊钧说,“好吧,你的宫女你来处置,朕不过问,但朕只一条,你不责罚就算了,再给钱再给她们出宫,那就不行了,那以后,宫女更加不会觉得害怕了。” “知道了。”王容与说。 朱翊钧看着她,“那些太妃,朕想着,干脆送到宫外哪个寺庙去带发修行吧,就说替先帝及皇家祈福。” “她们寻常在自己殿里也是在修佛念经呢。”王容与轻声说。 “修佛念经还能整出这些事来?”朱翊钧面色不愉的说,“那是及时让人没往下问了,指不定里头还有什么事呢。” “陛下。”王容与不赞同的看着他,“母妃都病了。” “她若不是听了佳贵人的话,要整这么一出,能有这些事吗?她倒是能一病了之。”朱翊钧皱眉说。 “母妃心里现在肯定不好受。”王容与说,“先帝去后,已经有一批太妃出宫修行,如今留在宫里的太妃,都是为了陪母后母妃解闷的,陛下就是要送她们出宫也且等等吧,毕竟,这接连处理了这么多太监宫女,外人最会脑补,到时候联想到太妃身上,编些个香艳故事,让人心烦。” “便听你的。”朱翊钧说,因为王容与握着他的手,他一回握便知,“你这手怎么这么冷?” “天色这么晚了,你该饿了吧。”朱翊钧说,“来人啊,摆膳。” 王容与摇着陛下的手,“陛下用完膳要去慈宁宫寿安宫,好安她们的心。” 朱翊钧皱眉,“那你陪我去。” “这是自然。”王容与笑。 其实宫女的空缺她并不是很担心,再说了,把宫女当做一份职业来看,也算还不错的一条出路,当然前提是自己已经没有了旁的活路。若是在家里好好的姑娘当着,被小选进宫几年不得出宫,还得误了花期,那就不是好出路。 王容与当皇后后,便让各地的慈幼局都放心救助幼女孤女,都是活不下的,给口饭吃就能救一条命。等到八九岁时便一同入京,在京郊附近培训,十二岁就可入宫,在宫中当值几年,现在宫中的规定还是二十五岁才可出宫,但王容与想以后尽量到二十岁放出宫,这样虽然比普通婚嫁的年龄大些,但有技艺有良好的礼仪,还有一点嫁妆银子,出宫嫁人还是很受欢迎的。 这是王容与的设想,前几年还没多少人,今年小选就也才入选了二十个这样的小宫女。 也不是非要进宫来,这样形成这样的良性循环,以后各地的慈幼局以及京郊的总局,总是需要很多人手的,给人家一口饭活着,也得教人家一门手艺好安生立命。 若王容与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主母,能做的也不过是多布几次善斋,但是身为皇后,有这样的身份和权力,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 也是她的社会责任心。 反正也只她一句话,下面有人去办,也是进了宫,耳听朱翊钧说些心烦事时才知道,现在这天灾还真不少,这百姓遇上天灾也没办法,就只能举家逃难,逃难路上少不得卖儿卖女,也是很悲惨的。 哎。 她一直让船队在南方那边找舶来的植物种子,玉米,红薯,还有她最喜爱的辣椒,差不多也该飘过来了,早早发现,百姓有了可以果腹的植物,与荒年,也能有与天一搏的能力。 上次进宫说好像已经有眉目了,后面的事太多,都给搞忘了,王容与暗自摇头,下次得追问一句才是。 “你想什么呢?表情这么凝重?”朱翊钧和她正在去往慈宁宫的路上。 “我想着南京守陵的人要是满了,这些人就流放到南边去替陛下种稻子吧,听说南边天热,稻子可以一年两熟。”王容与说。 “这是个好主意。”朱翊钧说,“做了这样的错事,朕还让他们去南京养老也是太宽和了,就让他们去岭南种稻子,还不准用熟田,自己去开荒,什么时候开到一百亩,什么时候再上折子说想回南京。” 到了慈宁宫,陈太后对朱翊钧和王容与说,“这事查出来也好,不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就有了这么大的毒瘤。太妃们呢,也都还年轻,又无子嗣,在深宫里也是熬,不如让她们出去,带发修行,替先帝及皇室祈福,也是她们的福分。” “母后与朕想到一块去了。”朱翊钧说,“这查出来的东西,可见不是一朝一夕就有的,朕想到这些外表恭敬的人,私下如此的龌蹉不堪,就生气。好在查出来总比一直被蒙骗的好。” “如今知道了,以后常常检查,想必他们就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了。”陈太后说,其实有些太监也很无辜,陛下若是喜好玩乐,你不得会点懂点有点什么,有的也是看着陛下玩乐学会的这些把式。 这陛下要是流连后宫,保证这太监就没干净的。从前得势的大太监,宫妃想要伺候陛下,先得把自己白嫩嫩的身体送给权阉玩过,才能到陛下跟前。 这些只是不说而已。 也是不能说。 不然陛下真要怀疑人生了。 再到寿安宫,李太后托病没有见陛下和皇后,朱翊钧的脸又难看起来,王容与劝他,“这都多久了,你来寿安宫都是沉着脸,还不许母妃有点脾气啊。” “她做了什么好事了?”朱翊钧反问。 “她是陛下生母。”王容与说。 “哼。”朱翊钧不欲多说。 无病出了月子,吻别女儿后就入宫了。宫里才小选完,又放出了一批宫女,又要补进宫女。京城的婚恋市场之前都饱和了,这后出来的人只能往外地嫁去,沈立文在其中插了一竿子,让她们一船去了江南。 李太后先前就不喜王容与总是放宫女出宫,这宫女照料皇家,日积月累总会知道许多皇家秘幸,放出宫去乱说怎么办。 王容与对此不以为意,难道锦衣卫和到东西厂都是摆设不成,就是官员闻听锦衣卫都是两股战战,何况宫女,出宫的宫女去了何处自然也有记载,都不用真的派人去盯着,只吓唬一句锦衣卫盯着你们呢,她们就什么都不敢说。 再说了,真正的心腹知道皇家秘幸的,主人说离不开伺候,王容与也不会一刀切的就让她们到岁数就离宫。 不过现在闹出来这么一出,李太后日后对皇后要放宫女出宫就更没有话语权了。 无病进来是当嬷嬷了,进宫就记载着已成亲生子,夫家何处记载清楚,倒也无碍,无病进宫,原本想着当天夜里给娘娘守夜就把沈立文那事说了,但是娘娘如今和陛下日日同榻,都用不着人守夜。 好在王容与也很了解她,看见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有话说,就让她伺候自己去沐浴,在水雾缭绕的浴室里,王容与震惊的看着芳若,“当真?” “我以和离为代价,他不想和离,说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无病说。 “陈太后吗?”王容与在水雾中看向虚无的某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暂时还不知道陈太后想做什么,王容与也就先放在一边,有人习惯放长线钓大鱼,没有鱼的时候,他的线埋在哪都不知道,只先提防着。 不过一开始王容与就没有完全放松警惕,这种警惕不是因为陈太后只是嫡母太后,婆母和儿媳妇的身份好像是天然对立,尤其是皇家婆媳,中间还夹着宫权这样复杂的东西,若是放松自己,恐怕早就渣都不剩了。 只是陈太后会放长线钓大鱼,这本身还是够让王容与意外的。李太后的丰功伟绩摆在那,王容与从来不会把她当做一个无欲无求的的太后,但是陈太后,从裕王侧妃,到皇后,到太后,一路乏善可陈。 先帝去时,陈太后作为皇后升为太后,该比李太后高一等级,但是李太后身边内侍监一建议,李太后就从善如流的借陛下的口把自己的身份抬到和陈太后一样,李太后即使要从旁辅助朝政,也没有放松宫权。 陈太后是半点便宜都没从李太后这个曾经伺候她的都人身上占到。 陈太后也像是全然看开,面上温和笑着,嫡母之尊却处处以李太后为首,王容与以为是她涵养好,也有可能是不得不为的生存之道。但是她既然在外都能做下如此布置,那在这宫里,有没有她钓鱼的线呢? 王容与再去请安时,看见陈太后无欲无求的做派,心里不由升起寒意,这宫里的人,可真会演戏啊。而且不是一时半会的,是经年累月的演,端着一张面具,恐怕端着端着,都会忘了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王容与夜里倚在朱翊钧怀里,“陛下有时候会觉得我陌生吗?” 朱翊钧的手原本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规律的抚摸着,闻言一顿,“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我觉得后宫里的人都太有欺骗性了,我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也如我看到的人一样,也是端着面具,扮演着不是自己的自己。” “谁又让你有这样的感悟了?”朱翊钧问。 “你别管那些,先回答我的问题。”王容与说。 “人到了一定年纪,怎么能没有面具呢?”朱翊钧不以为意的说,“就像你,私底下和朕撒娇卖乖,这副模样你是绝对不会让宫妃们见到,那你认为是和朕在一起的你是真正的你,还是在宫妃面前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陛下说的不是我问的意思。”王容与说,“人当然是有多面性的,面对不同的人群,自然有不同的态度,又不是无知小童。” “我说的人,一个人看上去总是很善良的样子,其实没有那么善良,或者看上去没有什么野望的人,其实胜负心很重,这样的落差。”王容与说,“我有装作很善良很不争的虚伪模样吗?” “你不是装的善良,你是真的很善良。”朱翊钧说,“这样的落差真的有,当朕知道你是故意不和朕同床的时候,天崩地裂,不知道该怀疑哪个皇后是假的?是与我言笑晏晏,温柔小意的皇后是假的,还是冷酷无情,根本不喜欢我的皇后是假的。” 王容与伸手去捂朱翊钧的嘴,“是我起错话题了,不说了,我们睡吧。” 朱翊钧看着她笑,轻轻啄吻她的手心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之前温柔小意的皇后是假的,冷酷无情的皇后才是真的。” “因为我后来才体会到你真正的爱意,那比从前的温柔小意更让人心动。”朱翊钧说。 “陛下说我冷酷无情我认了,说我不喜欢陛下,我是不会承认的。”王容与看着他说,“就是因为喜欢陛下,不能独占陛下,我才会做那样愚蠢的决定,如果我真的不喜欢陛下,有的是法子应付陛下,就不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昏招。” 朱翊钧看着她,片刻后突然发力改为他上她下的姿势,一手拉过王容与的腿盘在他腰上,“赶紧给朕生个儿子吧。” 芳若半夜偷偷出去,在假山后换了小太监的衣服,才去往陈矩处,敲门时陈矩才值了上半夜的班下值,听到敲门很是不耐,“谁?” 芳若推门进去,“给爷送宵夜来了。” 陈矩听到声音不对,抬眼去瞧,“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我管好自己,勿管闲事吗?” “只那么一句话就生气了?”芳若说,“我以为自己搞的定,你这个位置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要是露了行迹,我不指望你来捞我,难道还指望我可以去救你吗?” 陈矩看她,“那你如今好好站着这,说明你自己搞定了。既然如此,怎么不老实待着,还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怎么样?”芳若说,她拎着的小食盒里还真的有宵夜,两盘豆糕,还有两碗奶茶。 “这是坤宁宫时我看着无忧做的,说是皇后娘娘喜欢喝,甜滋滋的,又没有奶的膻味。我自己去尚膳监尝试做的,你尝尝。”芳若说。 陈矩冷言道,“皇后娘娘吃的东西,我可不敢吃,怕冒犯了。” 芳若看着他,“你怎么还和我置上气了?” “哪能啊。芳若姑姑如今是能耐人。”陈矩说。 “你说话阴阳怪气的,那是我来错了,我这就走,以后也不来碍陈大伴的眼。”芳若说着就要走。 陈矩就冷眼看着她走。 到门边上了,芳若没等到叫住,气的回头,咬着下唇,眼泪泫然若滴,“你真要和我断了?” “是你把我当成了傻子。”陈矩说,“用得着我就来了,用不着了就甩在一边,是我傻,但我傻也有个限度,能被你这样一次一次利用。” “我利用你什么了?你倒是说个清楚?”芳若说,“就是我利用你,那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我清白的身子不是给你了?” “是。”陈矩气闷,“所以现在谁也别利用谁,我不要你的身子,你也别来找我。” “你是不是看上别人了?”芳若眼睛突然睁大,冲到陈矩面前就是一顿挠,“王八蛋,你始乱终弃。” 陈矩抓着她的手,“你不要无理取闹,明明是你,根本就无心与我。当初找上我,只是为了一个靠山,如今你自己也成了靠山,自然不用再委屈自己来和我这个阉人厮混。我懂你的意思,我放你自由,你又何必在这里纠缠。” 芳若仰头看着他,“就因为我不肯去你的宅子让你养着,你就这样想我?” “不只因为这。”陈矩说,“若是你信我,或是真心要跟我一块,碰上这样的事,如何会只让人传一句勿管闲事来。”他当初听到这一句话心里是如何的反应,他又不是护不住她,但她不需要。 她不需要。 那她还要他干什么?他又能给她什么? “那你以为,我今夜为什么要来?”芳若看着他说,“如今真是风口浪尖的时候,我来你这,若是被人看见,直接把门一封,你我都逃不了,被抓个现行,指不定一顿板子就去了。” “我这么惜命,你说为什么我今夜要来?”芳若的眼睛里噙着泪,“皇后娘娘把身边宫人都安排了好人家,我为什么不要,非要你这个阉人。” 陈矩一把搂紧她,紧紧的搂住她,“我从来无意要女人的,是你自己凑上来的,若你有一日让我变得可笑可怜,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真的会,会杀了你。” 芳若紧紧回报住他,“你给我走的机会,是我自己不走。以后就是你杀了我,我也不怪你。” 两人在床上温存一番后,芳若问他,“你之前的那些东西都处理了?没被人发现。” “你自己不数数,总共来了几回,我留那些东西干什么,都销毁了。”陈矩说,“你看如今牵扯出的太监宫女,因为娘娘说的要严惩强迫的,宫女一色的说都是被强迫的,明明有好几个,都是宫女自己找上太监的。” “这次陛下大怒,连南京都不发落,全发落到岭南去开荒,那是什么地方,九死一生罢。” “皇后娘娘说岭南气候温暖,就是冬天也比咱们这的春天还要暖和,物产丰富,有许多咱们这见都没见过的水果,去岭南,也不是坏事。”芳若说,“被查出来的宫女也要全部赶出宫去,如果说自己是愿意的,以后可怎么办。” “宫女就帮着宫女说话。”陈矩也不欲和她争辩。 “那你不也是帮着内监说话。”芳若说,“内监强迫宫女,死的又不是一个两个,有变态的,宫女身上都没块好肉。” “如今知道我的好吧。”陈矩说,“你要不落在我手里,也讨不得好。” “若不是你还过的去,任凭是谁,也别想占了我的便宜去。”芳若说,她当初要找个大太监做靠山,可是多方打听探查了,知道陈矩的为人才选的他。当时只是司礼监排末尾的太监,若是冲着权势去,比他好的人选可多了去了,也不用那么费心才能搭上线。 “只是你升的太快了。”芳若一时不留意把心里话也说了出来,一下变成最大的太监头子,一个要担心他厌了,一个要担心他一个不小心就挂了,竹篮打水成了空。 “怕我看上别人了?”陈矩说,“不说假的,这会但凡我出宫办事,都有人准备了女人在房里等着我。” “怕你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折腾进去了。”芳若说,“这些太监还有流放岭南的选择,只怕你要走错路了,只有死路一条。” 陈矩听到此话,不管真假,心里还是熨贴,“你瞧我是那样的蠢人吗?” “我是亲眼看着冯保的结局,只要我不走他的路,自然可以平安到老。”陈矩说。 芳若看了他存有的两样东西,嗔怪道,“这条肚兜我拿走了,我身上这条给你,正好是素色的,我给你改成手帕。”芳若当即就拿过针线剪刀改了起来。 陈矩问那铃铛呢? “铃铛我也带走。”芳若说,“日后除了被人抓现行,其余什么把柄都不能留下。” “好吧。”陈矩说,勾着芳若胡闹,等到人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水,陈矩把铃铛塞到它应该在的位置,“这本来就是这么用的,你好生夹着,别掉下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容与问起从南边海上来的植物,无病道早就准备好了,因为最近天气冷,都移到暖房去。娘娘该要看便让王容与的皇庄随着供奉把东西给送进来,总共三种,一样选了最漂亮的三盆,拉拉杂杂摆在那也是很壮观。 王容与拉着陛下去研究,有些东西摆在餐盘上她认识,在菜摊子上她也认识,长在地里她还真不清楚。好在一盆盆辣椒看过去最好认,矮的植株放在青花圆瓷花瓶了,挂着红红的小辣椒,如同小灯笼,喜庆可爱。 朱翊钧也先是被这个吸引了目光,“这个盆景还挺有意思的,过年摆着挺好的,有多少啊?” “这可有比盆景更厉害的作用。”王容与说。 她去关注后两种她拿不准是什么东西的植物。因为都是绿色的枝叶,上面也没有结果实,一种是绿色的爬藤植物,被修剪的正好从花盆四周边缘垂下但未及地,叶片挺大,盖的严严实实的。 最后一种立起的矮植株,比辣椒的植株高些,一枝上又有四五只分支,倒卵形叶子四片一簇,看不出来是什么。 朱翊钧看着她认真的劲头就问,“怎么?这是你新种出来的观赏植物?” “不应该啊。”王容与说,她问无病,“这个下面有根茎吗?” 无病点头,“原先只是想种活他,底下的东西猜测应该是种子,都收在那,没动。” “去拿把小花铲给我。”王容与说,她挽起袖子,就要亲手来挖。 “娘娘,我来挖吧。”无病说。 “我自己来。”王容与说,朱翊钧见状,拿过她的铲子,“你说,我来挖。” 王容与冲他笑眯着眼睛,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在他身后看着,“先从边上挖,看底下有没有东西,轻轻的。” 朱翊钧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把花盆里的土挖出来一边,实在是又脏又累,但是偏头看王容与迫切的小眼神,又觉得,她高兴就好,也不能让王容与干这些啊。 “你到底在找什么?”朱翊钧问她。 “找了好久,反正是好东西。”王容与充满希冀的说,“希望是它们。” 矮藤植株下面刨出一连串两根手指大小的根茎,植株下面更多,圆滚滚的,差不多半个手指大小。 王容与面上有喜意,朱翊钧看她,“是你想找的?” “看着像。”王容与笑着说,主动在朱翊钧脸上啄一下,“陛下辛苦了,接下来就我来做吧。” 王容与兴冲冲拿着那两样还带着土的东西去亲自洗了,满殿伺候的宫人就这么手足无措的看着陛下娘娘自己亲手做着这些粗笨活,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花生洗开泥巴,还是很好认的,王容与拨开一个看,里头两粒白白胖胖的花生仁,扔一粒进嘴里,是那个味道。再来看洗干净的疑似红薯的东西,王容与又犯了难,这和她记忆里的东西,大小也差的太远了。 切开一看,又闻了闻,试探性的咬一口,味道比不上,但又好像是那个味道。王容与偏头有些想不明白,不管怎么样,先弄熟再说。 她又去小厨房,先把疑似红薯的东西放进锅里隔水蒸,再把洗干净的花生和大料一起煮了,让人端一盆红灯笼来,对,红灯笼就是现在辣椒的别名,辣手摧花的在宫女可惜的眼神下,刷刷摘了好几个辣椒,小厨房备着一方肉,也切了,与姜蒜,准备和新摘下来的辣椒一起炒了。 因为王容与的行为,启祥宫今日的膳桌提前的,在尚膳监的膳食摆好后,王容与才进来,后头三个宫女捧着三个盘子。 “你在那边鼓捣了许久,还不准我去看,就弄出后面三盘东西?”朱翊钧笑着说。 “这可是大惊喜。”王容与说。 她坐上炕,宫女把三盘东西摆在炕桌上后就退到一旁伺候,王容与对朱翊钧说,“这个是辣椒炒肉,这个是盐水煮花生,这个是蒸红薯,大概。” “感情那几盆都不是盆栽,而是吃的?”朱翊钧笑,“你也没少吃少喝过,怎么对这些东西敢兴趣。” “我小时候看过一本书,是有海外游历的人写的,上面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描写了几样我朝没有的东西。”王容与说,“你看葡萄,若不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这种汉朝本来没有的物种,我们就少了一个多好吃的水果。” “所以在我们的国家外,肯定也有很广阔的土地,上面有很丰富的物种,有很多好吃的,我希望都能弄到我们的土地上,也种出好吃的来。” 朱翊钧闻言失笑,“我都不知道该说你野心大,还是天真的好吃而已。” 王容与先用筷子夹辣椒,朱翊钧拦住她,“这种从来没吃过的东西,让试菜太监用过后,观察三天才能吃的,你不要命呢。” “我替陛下试毒。”王容与笑说。 王容与不顾朱翊钧阻拦,自己吃了辣椒炒肉,还剥了煮花生吃,最后吃的蒸红薯,味道一点也不甘甜,让王容与小皱一下眉。 “是不是不好吃啊?”朱翊钧道,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快吐出来。” 王容与还是嚼了咽下去了,“能吃,只是没有那么好吃,但是它本来应该很好吃的。” 王容与对无病说,“这个让积年的老农试着种种,这个块茎应该可以种很大,然后甘甜如蜜,又能饱腹。” 无病点头。 “都是那书上写的?”朱翊钧问,“我怎么没看过这样的书?” “那是我在坊间找到的孤本。”王容与说,“我保留的挺好,等会找出来给陛下看看,可有意思了。”其实那是王容与等学会写字后,怕自己会把前世的记忆都忘记,就自己创造了一个人,把自己记着的事情都写了下来,伪装成一个奇怪世界的游记。 “关心,等会我看看。”朱翊钧说。 不等王容与说第二次,朱翊钧也伸筷子夹往那三碟陌生的食物,王容与看他,“陛下要是不放心,等过两日我无事后再试也是可以的。” “你都吃了,我能不吃吗?”朱翊钧笑说,“不是说要同生共死吗?” 王容与笑着托腮看他,“我可不要陛下和我同生共死,我只要比陛下先走就好了。” “说没良心的话。”朱翊钧笑说。 王容与专注的观察朱翊钧的神色,吃辣椒时眉头皱着,吃花生的时候眉头稍微伸展一些,要吃红薯的时候,王容与拦住了,“这个真的不好吃,陛下别吃了。等它变得好吃了,陛下再试。” “这个花生还是有点意思。”朱翊钧说。“虽然是第一次吃,但是口感还不错。” “但是,娘娘,我想问一句,这些本土没有的植物你都是从哪来的?”朱翊钧问,“可不要说,娘娘的商队也走到西域去了?” “陛下明知故问。”王容与说。“陛下第二次见我的时候是在哪里忘记了?” “远朋坊还没有关?”朱翊钧说。 “陛下,娘娘也要嫁妆铺子,赚一点零花钱啊。”王容与说。 “你的船出海吗?”朱翊钧问。 “朝廷有海禁呢,怎么会出海。”王容与说,“顶多是有一点点黑市交易。” 朱翊钧问她,“只是一点点?” “哎呀陛下,娘娘赚一点零花钱,陛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王容与说。 “就是因为黑市交易,所以海贼难禁,嘉靖年间,戚继光在沿海制倭,可是打了十几年。”朱翊钧道。 “陛下为什么不想,因为朝廷海禁,但是海禁的部分又是市场需要,所以才有人铤而走险,海贼才会在所难免。” “再有,就是因为朝廷海禁,沿海军力不强,所以只是光打一个倭矮子,就要废上那么多时间,如果有兵力保护沿海,时常练兵,四周闻风丧胆,又怎么会有人来敢捋虎须。”王容与撅着嘴说。“三保太监下西洋,那个时候可有如今这么多屡禁不止的海贼?” “我们现在还能造出当年下西洋的宝船吗?”王容与问,“正德皇帝坐个船还能沉了。” “放肆。”朱翊钧说,“逾矩了啊。” “我和陛下说下私房话,怎么逾矩了。”王容与说,“陛下不让说就不说咯。” 朱翊钧看她,一副委屈气闷的模样,无奈叹道。“后宫不得干政。” “我哪里干政了?”王容与说,“陛下别想给我扣帽子吓唬我。” “你想开放海禁是不是?”朱翊钧道。“你不是一个小商铺的老板,你是皇后啊,利益关系你不能看的那么浅。” “哼。”王容与说。“我是想开放海禁,但是我什么时候跟陛下说过吗?我难道不知道国家大事还得朝中众公同意,就是陛下安慰我说马上就开海禁,我都知道,是陛下嘴上说着诓我玩的,我才不会当真。” “激将了?”朱翊钧问。 “陛下太小看我了。”王容与说。 她突然眼睛发亮的凑近说,“这些植物,我的庄上应该还有很多,陛下,不如哪天,我们微服私巡啊?” 朱翊钧皱眉,“没规矩。” “那那年灯会上撞见我的是哪个没规矩的。”王容与不服的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容与的提议像是拿羽毛在朱翊钧心里挠了一下,心痒痒的,总忘不了,翻来覆去的想这个提议。 要说朱翊钧不想出宫,那肯定是假的。说的好听,陛下是天下之主,但是就是寻常百姓要出个门,收拾行李就可以走,但是陛下要出宫,那可真是天都要塌了。 皇宫很大,但是被困在皇宫轻易不能出宫,再大的皇宫也没有意思。 他并不是只会文治,武功军法也有涉猎,有心效仿成租,为大明亲征。可惜土木堡之变教训就在眼前,他现在若是说要亲征,朝臣磕头阻止的血能染红皇极殿。何况如今四方安稳,也没有让他亲征的地方。 如若他任意妄为,就像杨广,要南巡就要南巡,凿个大运河也要南下寻欢作乐,他也早就出宫了。 可是他也不是。 朱翊钧本质上是不想和朝臣站在对立面上长久对峙,他有自己的脾气,但是朝臣真硬顶上来了,他又想退却,双方都冷静一下。也许是李太后的严厉在他少时性格上留下的印记,归根究底还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朱翊钧微服出过宫,在大婚之前,两次都见着王容与,现在回想来,真是不错的回忆。如果能和王容与再一起出宫去,那心情肯定也不赖。 王容与迷糊间醒来,“陛下,还没睡?” “你真想出宫?”朱翊钧问。 “陛下不想码?”王容与不走心的反问一句,等稍微清醒点后,才支着手撑起头看着朱翊钧,“陛下就为这事睡不着?” “你倒是没事人一样。”朱翊钧说,“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吗?” 王容与嘻嘻笑着,“我自然知道没有那个皇后会如我一般,拾掇着陛下微服出宫。陛下为难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若是你想,南巡也不是不可以。”朱翊钧说,“不然去泰山祭祀也可以。”虽然他如今说要上山封禅有些勉强,但是就是去看看是无碍的。 “算了。”王容与说,“这样出巡太劳命伤财。全程坐在车驾里,进出都有三四层人围着,比在宫里还不自在。” “白龙鱼服,太危险了。”朱翊钧说。 “换了身衣服,谁知道你是陛下我是皇后。”王容与说,“再有几个会武艺的人暗自瞧着,我们又不是去多远多危险的地方,只是天子脚下。” “陛下对京城的治安这么不满?”王容与问。 “其实我挺想出去的。”朱翊钧说,“第一次偷溜出宫的那种心情,我还记得。回来后被母妃和,”并不想说出张居正的名字,朱翊钧停顿了一下后说,“好一顿教训。” “后来又出宫,是母妃为了让我大婚后收心。”朱翊钧说,“我记得母妃也喜欢吃海产,高兴的把从你那要来的海蟹回来献给母妃,可惜母妃大怒,说让我出宫是去体验民生艰苦,但是我却去买东西去了。” “后来就不准再出宫了。”朱翊钧说。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陛下不要伤心,母妃只是不习惯表达感情,她心里应该也很欢喜陛下出宫还记挂着她。” “事情过去那么久,哪里还有伤心不伤心。”朱翊钧笑道,“而且,她现在如何,已经影响不到我了。” “陛下。”王容与说,她搂着朱翊钧的手说,“陛下什么时候也送我几个大海蟹,我一定感动的哭给陛下看。” “我要你哭什么。”朱翊钧笑,“你笑起来多好看啊,这辈子只要笑给我看就够了。” 第二天朱翊钧在皇极殿叫来陈矩,“你去安排一下,过两日,朕与娘娘去内城逛逛。” “要清场吗?”陈矩问。 “微服,清场完朕和娘娘去大街上看房子吗?”朱翊钧说,“守卫的人暗中尾随就行,不要露了行迹。” “就大街上热闹的时候出去两个时辰。”朱翊钧说。“不要惊动太多外面的人,朕正好也看看,五城兵马司做的如何。” 朱翊钧安排这一切,却没告诉王容与,王容与想着也不能说出宫就真出宫了,只当个玩笑话抛之脑后了。所以等到两天后,朱翊钧在午膳后给她一身民间衣裳,“换上,我带你出宫转转。” 王容与捧着衣服,一脸不可置信,“陛下说什么?” “就白天热闹的时候出去转转,只在内城,来回时间很短,你还要浪费时间吗?”朱翊钧笑着说。 王容与尖叫出声,搂住朱翊钧,“陛下如何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喜欢吗?”朱翊钧问。 王容与用力点头,“喜欢的不得了。” “快去换衣服吧。”朱翊钧说,他也要换上圆领大袖衫,戴上软脚幞头,一副学士装扮,王容与的衣服也是民间妇人装扮,水红对襟琵琶袖小袄,外罩紫玉暗绣团蝠纹样半袖短比甲,下着葱青色八幅长裙。 王容与穿上轻便方便行走的鞋子,对朱翊钧转圈展示一下后问,“这衣服是陛下给我选的?” “我就让人在外头成衣铺选了一套最贵的如今外头最时兴的衣裙进来。”朱翊钧说,“还挺好看的。” “那压襟,玉佩香包都是一套配起来了,你都带上。”朱翊钧说。 王容与梳一个单螺美人髻,只用翡翠如意云纹簪两边簪上,“我好了,陛下走吧。” “等出去,记得改口叫老爷。”朱翊钧说,“等等,还有一样东西。”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遮巾,亲自与王容与系上,只留一双杏眼在外,朱翊钧有些后悔,“不如还是带上帷帽吧,这个都遮不住许多。” 露在遮巾外的眼睛笑弯弯,“帷帽太沉了。等会我再披上披风,就看不太真切了。” “我一直走在老爷身后,老爷把我遮住了,谁也看不见。”王容与笑说。 从启祥宫坐的轿出到宫外,宫外又有一个不起眼的青棚马车在等候着,改坐马车,一扬鞭就往内城走去,王容与掀开帘子,“我们这就出来了?” 朱翊钧点头。 “原来这么简单啊。”王容与自言自语道,一直举着帘子对外看着,她进宫后也不是不没有出过宫,可是去瀛台就好像从自己的一个房间去到另外一个房间。 完全不会像现在一样,有种自由和新鲜的感觉。 朱翊钧看着她小女孩一般,“就这么高兴吗?” 王容与回头依着朱翊钧,“从前在闺中,最喜欢出门了,但也没有这么高兴,大约是因为和陛下一起出来,所以格外高兴。” 朱翊钧摸她的手,“就你会说话。” 因为太开心,王容与还嘟嘴亲了他一下。 朱翊钧心花怒放时还说,“那日后就时不时带你出来转一下。” 马车驶往内城最热闹的大街,熙熙攘攘,叫卖声,人声不绝于耳。马车停在一个人少的角落,朱翊钧先下车,然后转身把王容与抱了下来,他身边跟着两个内监扮成的小厮,王容与也有两个随侍的宫女,却不是启祥宫惯用伺候的,而是特意选的会武艺的宫人。 在车厢里听到的声音和下车后看到的完全是另一种感受,扑面而来的市井气,王容与去握朱翊钧的手,“老爷要带我出来也不早说,早知道就不在家里吃饭,出来吃了。” “这外面的厨子还能赶上家里的厨子吗?”朱翊钧说。 “家里的厨子天天吃,这外面的厨子没吃过,胜在新鲜。”王容与笑说,走不过两步,就扯着朱翊钧要去买糖葫芦。 朱翊钧也随她,然后王容与让人把整个糖葫芦串都买下来,让人送回马车,“家里的小孩应该会喜欢这个。” “你就给她们带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朱翊钧笑说。 “且看这嘛,什么有意思就买什么。”王容与说,“不然在这繁华之地,还能玩什么?” “随你。”朱翊钧说,“买个高兴。” 内城的大街陆续换上石板路,虽然中间两年因为铺路哀声怨道的,如今路全铺好了,再没有人多说什么,这干干净净是直接感受的到。 街上也有不少女人,或带着帷帽,或带着遮巾,也有什么都不戴的,卖花的小姑娘,干练轻巧,挎着花篮沿街叫卖,山茶花和黄色的桂花绑在一起,既有形,又有香,“太太买花吗?” “买一下束别在衣襟上,可以香一整天呢。”小姑娘热情的对王容与推销说。 王容与仰头对朱翊钧说了什么,朱翊钧便说,“你这一花篮我都要了。” 小姑娘疑惑的歪头,“太太戴一束就够了,就是多买些,也不过四五束,多了,你们这么点人可佩戴不过来。” “带回去给家里人。”朱翊钧说,“早些卖光你的花,早些回家去吧。” 小姑娘一下笑出来,“太太,我只可以卖你一束哦,因为这街上,还有很多太太姑娘等着我的花呢,她们也想香一整天。” 王容与轻笑,对小姑娘说,“是我失礼了。那请你卖给我一束吧。” 丫头给了钱,王容与低头研究如何别花,朱翊钧接过后亲手给她别在衣襟上,小姑娘看王容与别上后也笑道,“老爷和太太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太太人美心善,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小姑娘说完就笑着摇手走了。 “哎。”朱翊钧想叫住她。 “老爷怎么了?”王容与不解问。 “她说的这么好听,我还想打赏她。”朱翊钧说。“太太人美心善,一定会长命百岁。” “老爷也人帅心善,一定会长命百岁。”王容与笑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寿安宫中飘荡一股若即若离若有若无的药味,自李太后那天告病起来,这有药味在寿安宫萦绕了有大半个月了,宫人端着煎好的药进去内殿,却不送到李太后跟前,直接用茶水冲兑了浇到内殿摆着的花盆里。 盆景一天一换,都是一色的万寿菊,谁也看不出来其中差别。 李太后眯着眼在炕上静思,香炉里点了一些檀香,好中和这股她不喜的药味。 “陛下还在启祥宫?”李太后闭着眼睛问。 宫人犹疑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她探听来的消息,但是陛下好像也没想过隐瞒,虽然没有大张旗鼓,但是也没有遮着掩着,可是这种事说出来,娘娘会大怒的吧。好在李太后也没有想到会有其他的回答,只是冷哼道,“两个人在一个宫,天天见眼瞧着,有什么好瞧的?” “你说,这启祥宫的宫人真的没伺候陛下?”李太后对这个结果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顾嬷嬷亲自去看的,娘娘还信不过。”宫人轻声说,“再有崔尚宫不也说了,陛下和娘娘相处的时候,就是宫人都很少在近前伺候,所以其余时候陛下大约也用不上宫人伺候。” “你觉得佳贵人在说谎?”李太后问。 宫人低头,“佳贵人,也没有什么缘由说谎。” “那么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除掉所有可能的人选也找不出来,那最不可能的那个人就是要找的那个人。”李太后睁开眼,“那天晚上在佳贵人寝殿伺候陛下的人,是皇后。” 宫人不由屏住呼吸,“可是皇后如何能做出这样的事?” “是啊。”李太后冷笑,“堂堂皇后,为了争宠,如此下作的事也做的出来。哀家当初真是看走了眼。” 宫人不再接话。 “陛下也是,这么由着她胡闹。”李太后说,“若是让人知道,真是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李太后越想越气,“去,把皇后给哀家叫来。”费一大圈功夫,把寿安宫的名声折进去,最后才知道那人竟然是皇后。而当初因为佳贵人的出现她理亏不能紧迫追击,到头来,陛下还是没有去后宫。从她进到皇宫来开始,还没有像这样的惨败过,这让她如何能气平。 “娘娘,皇后娘娘如今不在启祥宫呢。”宫人在心里叹气,该来的还得来,只能如实禀告。 “陛下在启祥宫,她去哪了?”李太后疑问。 “陛下也不在启祥宫。”宫人说,“陛下和娘娘在午时后换了便装由神武门出宫了。”说完就跪下了,准备迎接娘娘的怒火。 但是李太后却出奇的冷静,只那双眼,现着寒光,宫人只抬头看了一眼,匆忙就把头低下,不敢再看,自她来伺候太后,就从来没看过太后露出这么恐怖的神色。 “哀家还想着怎么找个由头呢。”李太后悠悠的说,“出宫了?” “出宫好啊。” “皇后体弱,出宫沾了什么脏东西回来,也是正常的。” 宫人的身体愈发的抖起来。 “去叫顾嬷嬷去找崔云,她知道要做什么。”李太后说完又闭上眼。 室内弥漫着檀香,里头又夹杂着一点若有若无的药味,清心静气,惜福养身。 王容与兴头很足,她是天足,走起路也不觉得累,与朱翊钧十指相握,看见什么想买的就摇摇手,然后朱翊钧就让人付钱,拿东西,很快手里就拎不了,王容与看了后面一眼,“老爷,不如我们找个茶楼歇歇,让他们把东西送回马车。” “可。”朱翊钧说。他又不能说,相比兴致高昂的王容与,他走的有些累了。能坐着休息正是他现在想要的。 进到茶楼,正中央的戏台子正在说书,两人上到二楼雅间,叫来茶水点心,陈矩问了小二泡茶的水从哪里来,小二生就一双利眼看着一行人穿戴不凡,自然打起十二分小心,“底下大堂泡茶的水自然就是从后院水井摇上来的水,但是二楼雅间不同,客人想要什么水,自然由客人来订,甭管是去年的雪水,还是今年开春的第一道雨水,或者是玉泉——边上的泉水,应有尽有,只看客人想要哪种。” “少耍嘴皮子,只拿最好的水来。”陈矩扔了一粒银豆子给他,“别想着忽悠,不然小心你的狗头。” “哪能呢。”小二领了赏,笑的像朵菊花,“在你这样的行家的面前,水好不好,一尝就知道,小的哪敢弄鬼。” 小二送来的水,陈矩亲自尝了,虽然比宫里差点,但在宫外也没那么多讲究,就用雅间的小炉烧开了水,泡着从宫里拿出来的茶叶,至于点心,一样的一块宫人先吃了,再摆到陛下和娘娘面前。 王容与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戏台子上的戏给吸引过去了,这宫里唱戏,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处,王容与本来就不爱看戏,自然是觉得乏味,但是在宫外听的是从来没有听过的,品着戏词,还是挺有意思的。 朱翊钧看她,“这也看的有滋有味?” “陛下不喜欢?”王容与偏头问。 “没头没尾的。”朱翊钧说。 “着人去要了唱本,回去让教坊司编排了演给陛下看。”王容与说。 民间的戏词大胆的多,有一段讲到女子雨夜去荒庙躲雨,正好遇见了要退亲的冤家,戏台上女旦和小生,你来我往,我推我拉,说些个YIN词艳语,口上就演完了一番好事,大堂的人听了直叫好,朱翊钧看着王容与,“如此唱段,必不可少。” “那可不行。”王容与说,“陛下若想听这个,下次自己出来再来听。” 朱翊钧笑,“娘娘还害羞了。” “我是替陛下羞呢。”王容与说,“这唱的人大大方方,这点名要听的人才要觉得羞愧。” 在茶楼听了一小段,王容与也不想出来的时间就在茶楼消耗了,不过她也看出朱翊钧有些疲累,便不在街上逛,而是去商铺里,他只管坐着,王容与听着介绍,觉得有兴趣的就买下,也不用人拎,伙计直接送到马车处。 王容与出手大方,掌柜最喜欢这样的客人,忙前忙后。到最后结账的时候,王容与也会让掌柜再送点什么。 朱翊钧皱眉,“你还缺那点送的东西。” 王容与回头与他说,“你不明白,这是乐趣。” “该送的,该送的。”掌柜说。 如此这般,又逛了小半个时辰,王容与才说,“回去吧。” 到马车处,东西堆不下,早就另叫了一辆马车来把东西先运回去了。王容与坐上马车,才开始捶腿,觉出些累来。在宫中走动不过就那一亩三分地,和逛街可不一样。 朱翊钧将她的腿抬到自己膝上,给她捏腿,“我还以为你真的不累呢?” “逛的时候是不会觉得累的,不逛了才累。”王容与笑说,“陛下累了吗?等回去我给陛下泡脚,也给陛下按摩。” “那得等你有时间了。”朱翊钧说,“买那么多东西,整理也要时间呢。” “陛下今日出宫,觉得开心吗?”王容与笑问。 “我知道你开心就够了。”朱翊钧道。 “陛下看着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就不觉得开心?”王容与说,“你看,我去逛的那些商铺,里头的东西都是极尽奢华精巧,说明现在百姓有钱追求这些好东西,这样的东西才有市场。” “天子脚下,自然繁华。”朱翊钧倒也不是个盲目自大的,“若是现在去的其他地方,恐怕是没有这么热闹。” “就是天子脚下,每年冬天冻死的人也不在少数。”朱翊钧说,“朕现在一到要入冬就害怕,就怕听说哪那又遭雪灾了,死人免税,年年都有,朕真的不想再听到了。” “可是老天爷要下雪,陛下也控制不了啊。”王容与说,她也是知道的,所以才那么急迫的想要从海外得到新的粮食。 “不说这些,你今日高兴。”朱翊钧说。 “陛下若是担心过冬疾苦,可以拨钱给京中众寺,收容他们过冬。”王容与建议道。 “朝臣你是不知道,从朕的私库出,一切都好说,从国库出,那是要老命了,梗着脖子就一条,没钱。”朱翊钧笑着摇头,“再说用国库的钱,就必要官员沾手,这过了层层关卡到了底下不知道还剩多少,到时候一番好心,累的寺庙受苦。” “寺庙的香火可旺着呢。”王容与说。 “那是供奉菩萨的,你要真拿出来,这百姓也不敢用。”朱翊钧说,他知道王容与可不像那些个女人,一心向佛,但是一点敬畏也没有那也不好。 “就算自己马上也死了也不用吗?”王容与不信。 朱翊钧只笑,他与王容与说些闲话,也不是非要辨出是非黑白来。王容与眼睛一转后说,“从前呢,有个人,一心供奉菩萨,早晚都上供,日常茹素,十分诚心,就想着菩萨能万事保佑,顺风顺水。但是事不凑巧,就到了死地,临饿死前,面前有了一盘菩萨案前的供果,那人不愿意吃,就这么饿死了,死前就疑惑的问菩萨,我这么诚心侍奉菩萨,菩萨为什么不保佑我。菩萨心中悲悯,我都把供果摆在你面前,你不吃,活活饿死了,我还能怎么样呢?” 朱翊钧笑着手上用力,“又拿你编故事哄荣昌睡觉的劲来讲故事给我听。” “就是这么个道理嘛。”王容与说。 “是,娘娘说的是。”朱翊钧点头道。但他没说,这绝境中伸出救助的手,与人而言,那就是人心所向。 朝廷怎么会让寺庙有机会这么收买人心呢。 就是京中大户做慈善都有根线比在那,稍有不慎,都要引火上身。 王容与总是善良,善良的有些天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王容与回到宫里,让人把东西都分一分,送给宜妃的,送给荣昌和昭宜的,都着人送过去,荣昌藏不住事,看见母妃送来这新奇的小玩意,就过来启祥宫,“母后哪来这样的小玩意?” “今天我和你父皇去宫外了。”王容与悄悄与她说了这个小秘密。 荣昌一脸艳羡,“啊,真好,可是母后为什么不带我去啊?我也想出去玩儿。” “这个可是偷偷去的,我和父皇是大人,你是小孩,需要人保护,所以偷偷的出去就不行。”王容与说,“你看你,母后说让你每天去宫后苑走走,我可知道,你走到半道,就让奶娘抱着你走。” “你如今多沉啊。” 荣昌撅着小嘴,随即底气不足的嘟嚷说,“昭宜一起抱了。” “昭宜是妹妹。”王容与说,“再说,昭宜是见你一个人抱着不好意思才让人抱的,妹妹这么体贴,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不能做个好榜样。” 荣昌点头,“那我以后不让奶娘抱就是了。” 王容与笑说,“这才乖。” “如果你能坚持十天每天自己散步走了半个时辰,十天后,我让你和昭宜去宫外公主姑母那玩怎么样?”王容与建议道。 荣昌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真的?” “母后什么时候骗过你?”王容与笑说。 “一言为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母后一言,一言九鼎。”荣昌高兴的说了一堆,然后跳下炕。“我去告诉昭宜这个好消息。” 荣昌出宫的时候还碰上了崔尚宫,崔尚宫手里还端着盘子,连忙往后退让行礼,荣昌摆摆手,笑的甜甜,“崔尚宫不用多礼,快快进去吧。” 崔尚宫见她欢喜的样子也不由笑了起来,但是看到盘子里的册子,心又一下沉重起来,面上的笑容还未散,眼睛里却有浓重的散不开的阴霾。 这副脸色如果有人看见,必定会心生警惕,也许之后就没有那么许多事了。 王容与见崔尚宫进来有些意外,“这个点怎么来了?” “今天才把宫人的调动都整理好,这是花名册,送来给娘娘过目。”崔尚宫低头说,她上前呈上册子,看着王容与毫无所觉的拿起册子翻看。 想起顾嬷嬷送来这本空白册子前,先让她吃了一粒药,这册子是用药水泡过的,但是和其他册子并无分别,你在上面写了什么再送到皇后跟前去,皇后接触后会有发热疑似时疫的迹象。 崔尚宫大惊,“时疫?” 顾嬷嬷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不是时疫。” “陛下和皇后朝夕相处,娘娘如何能拿陛下冒险。” “只是发热而已,娘娘只是想让皇后和陛下分开一段时间,并不是想让皇后死。” 崔尚宫紧张的看着王容与,事到如此,她只能寄希望与,太后娘娘真的只是不喜皇后独占陛下,想让他们分开一段时间,并不是想要皇后死。 毕竟换皇后也是很麻烦的事。 王容与看的速度很快,等看完发现崔尚宫一脸紧张就笑道,“怎么了?你做的很好。” “微臣担心事出匆急,怕有遗漏之处。”崔尚宫说。 “你做事我很放心。”王容与说,“就连宫妃的种种要求你都考量的很到位,还没有哪个宫妃来抱怨说给她派的宫人不好,这就是你的功劳。” “微臣不敢邀功。”崔尚宫说。 “做的好还是要夸的,不然以后做事都只讲糊弄,不讲好坏了。”王容与笑,她把册子放回盘子里,让人赏了崔尚宫。 崔尚宫谢恩后离去。 王容与转头对宫人说,“陛下今日有些疲累,晚膳进些温补力气的,主食上干果山药粥,来一个枸杞羊肉煲,牛肉片成薄薄的,下水烫熟就捞出,调韭花酱,对了,我让送到厨房的辣椒,让他们也弄成酱料上来,其余的菜就看着上,要开胃,清爽利口的。” “我和陛下泡了澡再出来用膳。”王容与说。 也许真是累了,两人就分据在澡池子两边,安分的泡着热水,没有其他动作。 穿好衣服后,王容与让朱翊钧趴在贵妃榻上,她坐在朱翊钧腿上,给他来了一通松骨,“舒服吗陛下?”王容与问。 “有点疼。”朱翊钧说,“你平时手劲也没这么大呀。” “用劲大才能按通。”王容与说。 朱翊钧突然嘿嘿笑起来,“道理是想通的,就像我两做那事一样,我一用力,你就说疼,说受不住,但是,要用力才舒服不是吗?下次我再用力的时候你不能叫停了哈。” 王容与没忍住照他后脑勺来了一下,“不按了。” 朱翊钧反身拉住她的手,“怎么,还兴半途而废的。” “我这还只有疼,还没爽呢。” “想爽是吗?”王容与冲他假笑一下,“那我一定让陛下如意了。” 浴室里时不时传出一声陛下的惨叫声,浴室外的宫人眼观鼻口观心,万事不知。 不过这么折腾一番,朱翊钧疲乏都解了,王容与给人按摩自己也出了一身毛汗,从浴室出来,看见膳桌就胃口大开。 两人对坐着进食,王容与把那碗红红的辣椒酱摆在面前,尚膳监是剁碎后用豆豉蒜末拌在一起用热油滚了,喷喷香。王容与就着这一碟辣椒酱,把一盘子薄切牛肉吃了大半,“有这么好吃吗?”朱翊钧吃着韭花酱问。 “陛下试试。”王容与说。她裹好一块红彤彤辣椒酱的牛肉放在朱翊钧的碟里,朱翊钧神情慎重的吃了,过后眉毛紧皱在一起,吃下去后接连喝了两三杯茶水,“这么冲?” “好吃。”王容与说。不止牛肉,就是桌上的其他菜,她都要用辣椒酱裹了。 尚膳监的大太监每天也要等着去送膳盒的人回来跟他学陛下娘娘用膳时的情形,他好判断哪个得陛下娘娘喜欢,哪个最后不要再上陛下的膳桌。 “今天弄的那个辣,辣椒酱娘娘挺喜欢的,吃完牛肉还用另外的菜也沾着那个吃,还比平素多用了半碗饭。但是陛下好像不太喜欢,觉得那个味冲。”小太监说。 “可是这个辣椒是启祥宫送来的,我这也没有,如果娘娘要想再吃我也不能去再跟启祥宫要啊。”大太监苦恼的说,他请来出宫采购的太监,把留下的一小个辣椒交给他,“你必要出宫去找来这个辣椒。” “这什么呀,从来没见过,没听说的东西,我去哪找。”采购太监也是一脸苦相。 “那不管。”大太监说,“娘娘喜欢吃,咱们就是上天下地都要寻来,不然要咱们干什么用。” 王容与自然不知尚膳监的烦恼,她今天过的很开心,出宫了,还吃到了喜欢的味道,睡觉时倚到朱翊钧怀里,像个小猫一样在他脖颈处蹭,还要爱娇兮兮的说着,陛下太好了,我好爱陛下。 朱翊钧原本想今日修生养性的,也没忍住,软玉温香抱满怀,玉杵捣药轻复重。 王容与娇喘吁吁,看着朱翊钧的眼睛里冒着光,她捧着朱翊钧的头,“我觉得好幸福。” 朱翊钧看着她的眼睛,“我也觉得幸福。” 王容与笑的眉眼弯弯,“陛下知道幸福是什么吗?” “就觉得心里满满的,暖暖的,我想此刻天长地久,哪怕以江山来换。”朱翊钧看着王容与的眼睛说,那眼睛里承载的深情和真诚让人动容。 王容与仰头去吻他,“这下我真的要做一个妖后了。” 芙蓉帐暖恩爱长。 第二天早上朱翊钧先起身去上朝,王容与睡着没动,朱翊钧以为她昨夜累了,也没让人叫起。 是无病看娘娘过了平常起身的时候都没动静,才进到帐去,才发现娘娘高热了,“娘娘?”无病焦急推着王容与,而王容与毫无反应。 无病出帐来,“娘娘病了,赶紧去叫御医来。” “我去两宫处解释一下。”顾言晞说。 “与众妃说今日不要请安了。” “还有公主那,也暂且不要过来。” 虽然因为皇后的突然高热,启祥宫里有一些慌张,但是慌而不乱,一切有条不紊,只是无病心底深处有一些担心,娘娘自小就不容易生病,但一旦生病就不容易好,旁人吃来有用的药她吃起来无用。 希望这突然的高热,没有什么事才好。 许杜仲是最先来的,但是他把脉了许久,却捉不准到底是因为什么发热,只能先替娘娘把热降下来再说。 片刻后,又有两名太医过来,说是太后娘娘听说皇后娘娘身体不好,着人来看看,再回去禀告,其中就有一位是主治疫病的,他一诊脉便战战兢兢说,“这,这不是疫病吗?” 许杜仲皱眉喝道。“杜太医莫要胡说,娘娘如今只是高热,其余疫病的症状一概没有,如何能诊之为疫病呢?” “天下时疫万万种,症状没有一概而论。”杜太医说,“这如果不是疫病,许御医倒是说,娘娘是为何高热?” 许杜仲说不出来。“如果是疫病,如今只有娘娘一人,如何能确定是否传播?” “娘娘和陛下住在一起,若是等到确认传播,许御医想要传播给谁后才能认定?”杜太医说,他一甩手,“我自去禀告太后娘娘,让娘娘做定夺。” 杜太医走后,无病面色苍白的看着许杜仲,“许御医,娘娘当真?” 许杜仲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只是麻烦的是我现在诊不出娘娘为何高热,杜太医是治疫病的好手,如果他一口咬定是疫病,短时间内我也没有办法辩驳。” “不过不要担心。”许杜仲说,“娘娘在深宫内,若是真是疫病,宫里就不该只有娘娘一个人病患。” 无病面色苍白,“娘娘昨日出宫了。” 许杜仲一下怔住,这下,真的不好说了。 无病片刻后恢复震惊,“许御医有办法让娘娘清醒吗?这种局面得她恢复意识来做定夺,等到太后娘娘的人再过来,就来不及了。” “我先试试吧。”许杜仲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寿安宫的人来的很快,领头的就是顾嬷嬷,她常年严肃,眉心处有深深的川字纹,不说话就很威严凶恶的感觉,她身后还跟着六个宫人,俱是用薄纱遮口。 顾嬷嬷对顾言晞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替皇后娘娘挪宫。” “娘娘还未确诊为疫病,嬷嬷你这是为何?”顾言晞说。 “杜太医诊疫病在太医院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既如此说,就是八九不离十了。”顾嬷嬷说,“再说,就算娘娘只是普通不适,难道娘娘还要用病体来侍奉陛下吗?” “任何人伺候陛下时都要避疾,难道还要我来教你不成。” “敢问嬷嬷,太后娘娘想让娘娘移到何处去?”顾言晞看着顾嬷嬷身后的人心里知道,今天就算她们不搬,来人也会帮她们搬,娘娘如今昏迷不醒,陛下在皇极殿,李肱已经赶过去通知,但是李肱也不能进政事堂,等到陛下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就凭她们,如何能抵抗太后娘娘的意志? “景阳宫清净适合静养,恭妃和皇长子常年住在那也不用额外再修饰收拾,太后娘娘道让宫妃和皇长子先去永和宫挤一挤,把景阳宫让出来给皇后娘娘做养病之处。”顾嬷嬷说。 顾言晞闻言掐紧自己的虎口,不要让神色失态。陛下不喜恭妃娘娘,所以让她居住在最偏僻的景阳宫,一年到头都不会想起一句,形同冷宫,太后却让皇后娘娘去住景阳宫?这内里意思不管是哪种,都让人心寒。 “陛下很快就回来,娘娘移宫这么大的事,得陛下做主。”顾言晞说。 顾嬷嬷看了一眼她,“便是陛下回来,这宫还是要移的,难道皇后娘娘生病了,要让陛下退让吗?” “你现在去收拾东西好过等下着急忙慌,疫病可不是小事,你们也要跟着一起去,这内里的东西也要全换过。”顾嬷嬷说,“事情紧急,等到陛下回来就晚了。” 外头剑拔弩张的时候,无病正紧张的看着许杜仲为娘娘扎针,一套金针下去后,娘娘的脸色由潮热湿红,转白,随后在无病的轻声呼唤中眨眼,“娘娘,你可醒来了?” “我怎么了?”王容与问,眼皮子似有千斤重,鼻息火热,使不上劲来。 “娘娘病了,许御医查不出来什么原因,杜太医说可能是疫病。”无病忍着担心直截了当的说,如今正需要她拿主意,什么事都不能瞒着。 “疫病?”王容与面色大变,随后惊慌的问,“那陛下呢?” “陛下还在皇极殿,没有意外传来,大约还是好好的。”许杜仲说,“等陛下回来,微臣也会替陛下把脉。” 王容与的神色一下放松下来,“陛下无事就好。” “娘娘,寿安宫来人,要娘娘移宫养病。”无病说。 王容与点头,“是该移的,不光是我,昨日近身伺候过我的人都要跟我一起移走,后宫,后宫哪里都不稳妥,便去瀛台吧,只一条路与外相通,也好控制,不让疫病扩散出去。” “这个时候的瀛台该多冷啊。”无病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 “冷有的冷的好。”王容与有些气力不济,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喘,但她还是趁着有力气的时候多说一点,“去瀛台需快,等我们走后,启祥宫上上下下的物件都要换,能烧的烧,不能烧的用热水洗净收好,地面用醋稀释了喷地,短期内不要让公主来启祥宫。” “陛下,陛下若有担忧,也去别宫居住,暂且不要居住在启祥宫。”王容与勉力说完,呼吸似风箱,眼睛又要阖上。 “不至于此,也不一定是疫病。”无病说。 “那如果是疫病呢?”王容与睁开眼看着她,“宫中发生疫病之严重,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的,照我说的去做,快。” 无病抹了眼泪恢复坚毅的神情,应是后出去。 王容与在要昏迷不昏迷之间,对许杜仲说,“又要累你了。” “微臣份内之事。”许杜仲说。 “给陛下诊脉之事由别人来吧,你见了我,把病过给陛下就不好了。”王容与喃喃说。 “遵娘娘命。” 无病从内殿出来,对步步紧逼顾言晞的顾嬷嬷视而不见,只低声对顾言晞说,“娘娘说去瀛台养病,去收拾了吧,昨日在内殿伺候的人都一起去。” “不等陛下吗?”顾言晞问。 无病摇头,“娘娘不会见陛下的,我们得在陛下回来之前出宫。” 于是才盼着陛下早些回来的人,转眼又开始念叨陛下可千万要慢点来。便是启祥宫的宫人也开始用纱巾遮口,来来回回的忙碌,收拾娘娘出外的行李,换下启祥宫的摆饰,一片兵荒马乱。 等到六个宫人相对着抬着盖的严严实实的皇后上辇车时,启祥宫当真有些风雨欲来的不详感,娘娘真的是疫病吗?娘娘会死吗?有人太害怕以至于无法抑制的嘤嘤哭起来。 “哭什么?娘娘又没死。”无病喝止道,“你们留在宫里的,照娘娘的吩咐,把该做的都做好,不要让娘娘担心,等娘娘病好了,我们就回来了。” 顾嬷嬷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太后只想让皇后和陛下隔离一段时间,没想到娘娘自个儿要去瀛台。 先前还拦着她说要等陛下回来的宫人,等到娘娘的意思出来,立马就行动,就连她说,“也不用去瀛台,太后娘娘说了就在后宫,只要彻底隔离了,就没什么事。” 无人应对。 无人在意。 启祥宫的宫人也是训练有素的,直把她和她带来的人落在一边,像个灯柱。 等到娘娘上了辇车,顾嬷嬷也不敢大意,也跟着辇车走,她可不敢想事情会如此顺利,陛下可还没来呢? 娘娘曾经不是没想过让皇后去远一点的地方养病,她想的更远,想到去京郊的皇寺,但是想到陛下肯定会不允,才退而求其次的选了景阳宫。 还能一箭双雕,把恭妃和皇长子移出来,再有皇后去了景阳宫,陛下你还去不去呢?景阳宫最是偏僻,陛下去景阳宫得经过好几个宫,如此这般,那些宫妃还揽不住陛下,都是没用的,趁早再选秀进新的吧。 可是皇后娘娘说要去瀛台,这是如了太后的意,又没有如太后的意。 顾嬷嬷心想,总要亲眼见了娘娘出了宫,才好回去仔细禀告。 辇车走到一半,果然被叫住,朱翊钧匆匆从皇极殿过来,“你们这是干什么?” “寿安宫想干什么?”朱翊钧看着顾嬷嬷的眼睛像是能吃人。 顾嬷嬷腿软,一下便跪下了,她是寿安宫的大嬷嬷,从来在陛下面前都有几分薄面,陛下如此不讲情面的眼神还是第一次见到,顾嬷嬷吓到心悸,又替娘娘后怕,好在是娘娘自己要出宫的,如果现在是太后一定要皇后出宫,还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在寿安宫发火。 已经冷若冰霜的母子关系,恐怕更要糟糕。 朱翊钧要往辇车走,其余人也纷纷跪下阻拦,这次拦他的人就是启祥宫的宫人。 “陛下,娘娘说了不让陛下近前,娘娘不愿过了病气给陛下,还请陛下体谅娘娘的一片苦心吧。”无病道。 陛下处理政务到一半突然跑了,阁臣们听说可能是皇后娘娘得了疫病,几下碰头,不行,疫病这事马虎不得,于是也匆匆来了。 到地一看,皇后娘娘很理智很大气,但是陛下不肯,不肯娘娘出宫,也不肯不近娘娘的辇车,“什么疫病?你我朝夕相处,同食同寝,我还好好的,你怎么会得疫病?不过是普通的发热,怎么就要出宫去养?” “哪个太医诊的,朕要治他的欺君之罪。”朱翊钧爆喝道,他的腿被陈矩紧紧抱着,不能向前,又捶打不开。“给朕滚开。” “陛下,陛下体谅娘娘的一片苦心吧。”陈矩劝道。 阁臣也跪下相求,申时行对朱翊钧说,“陛下,您说的,难道皇后娘娘不知吗?你心里的担忧着急,难道皇后娘娘不知吗?但是娘娘还是这样做了。不为别的,只为陛下的身体,不肯承担那一点点的闪失。娘娘爱重陛下的这份心,赤诚可贵,难道陛下要辜负娘娘的这片心意吗?” 朱翊钧停止暴怒,看向辇车的眼神十分心酸难过,“你真的要这样吗?一句话也不跟朕说就走吗?” 无病几乎是立即哽咽了,“陛下,不是娘娘不想回答你,只是娘娘如今已经晕过去了,听不见陛下的声音。” 朱翊钧闻言又狂躁起来,一定要近前去看,别人再劝他也不听,他心中隐秘的担忧,不愿意说出来,害怕说出来,不会的,他的容与,不会就这么离开他。 还是许杜仲跪行出来。“微臣还请陛下信微臣一回,微臣必定会竭尽全力医好娘娘,娘娘如今高热,神识不清,当务之急是必须到瀛台去安置好,好方便医治。”陛下在此多耽误一会,娘娘的危险就多了一分。 “你说的。”朱翊钧不再闹,他就那么站着,低沉的如要下雨的阴云。“如果娘娘有何闪失,今天在这里的所有人,都去给娘娘陪葬。” 辇车重新启动,车门被颠簸开,一只手落到门外,朱翊钧见状忍不住伸出手去,却只能看着辇车载着他心爱的女人越走越远。 “她想朕牵她的手。”朱翊钧低声说道,“可惜朕却牵不到。” “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皇后出宫去瀛台,后宫也是一阵忙乱,太医一下有些疲于应付,去到各处诊脉,这个紧要关头,要是谁有发热迹象,连忙就要挪出去,至于还能不能回来,就要看以后了。 防疫的药汤熬成一桶桶,谁都要喝上一碗,醋水泼地,药味和醋味弥漫在一块,不是很好闻的味道,却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朱翊钧拒绝了宫人提议去别的宫暂住的提议,自己依旧回了启祥宫,躺在炕上,入目的种种摆饰也和早上出门时完全不一样。 “谁让换的?”朱翊钧脾气不好。 “是娘娘吩咐的。”只余有四个宫人在启祥宫伺候,妍青道,“陛下,娘娘把昨日回来伺候过她的宫人都一并带去瀛台了,寿安宫来人说怕奴婢们伺候不了陛下,又另派了六个宫女过来侍奉陛下。” “哪里的来的回哪去,朕用不上她们。”朱翊钧手抵着头,闭着眼说,“传旨下去,命各宫都在自家老实待着,别四处走动。否则就都给朕出宫去。” “陛下,任御医在外等候听传。”陈矩进来说,“是娘娘交代的,要御医来给陛下请个平安脉。” “她都病的昏迷不醒了,还记挂着这些。”朱翊钧心里又升腾上一点难过,“让他进来吧。” 皇后娘娘出宫避疾,疑似疫病。 这事根本瞒不了,不出正午,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永年伯府内,老太太听到消息后一口气没过去就晕了过去,好在太医就在府上,被丫头连拖带拽的过来,把脉扎针,老太太又一口气悠悠转醒。 人还未清醒过来,眼泪就哗哗的往下流,太医劝道。“老封君如今的身子,切忌大悲,忧急攻心。” “我的娘娘,我的心肝啊,这是要我的命。”老太太捶着自己的胸口说。 “娘娘得了疫病并未确诊,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娘娘才先出宫来,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病不清楚。但是许御医跟着去了瀛台,许御医年少有为,医术了得,想来娘娘也会逢凶化吉,病体安康的。”太医劝道。 老太太本就只是在死命撑着,只是想到皇后还未诞下皇子,虽然王容与进宫就是皇家的人,不用为娘家人守孝,但是王容与与祖母感情甚笃,就是明里不守,私下里该守的孝道是一概不会短缺。 皇后娘娘还没有对诞下皇子,若她不管不顾的去了,娘娘最少一年不会与陛下同房,这耽误一年,会发生多少变故啊。 所有老太太一直在强撑着,不敢病,不敢死。只是皇后得了疫病的事传来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自然知道自己孙女这个得了病总不见好,吃了药总不管用的毛病,如此怎么能不忧心,不伤感。 她泪眼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老人到了年纪总不死,就要克下面小辈的寿命了,我如果早死了就好了,娘娘就一定会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祖母。”曾氏拉着老太太的手低声哀求道,“祖母别这么说,娘娘听见了心里该多疼啊。” “祖母一定要保重身体,如果娘娘病好了,再听闻祖母身体不好,伤心之下又有什么不好,祖母可怎么能舍得?” 王雅量上前来,握着老太太的手,“祖母莫要担心,我等会就进宫,去求陛下,让我去瀛台值守,好歹知道娘娘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老太太闻言握紧他的手,慌忙点头,“要的要的,你妹妹自小就不喜欢吃药,你一定要劝她,好生的吃药,你告诉她祖母在盼着她好,她若不好,祖母一日也安睡不下。” “我会转告娘娘的。”王雅量说,“祖母千万听太医的话放缓了心,等着娘娘的好消息。” 老太太晕过去后崔氏来院子里看了一会,等到老太太醒来,她借着头疼,既然母亲身体无碍,她就先回房了。 懒得在这里看他们一家子着急上火的模样。 自王芷溪去了的消息传来后,崔氏经此打击,人也消沉阴森,但是老太太和老爷都怜她丧女,也就由她去了。 性子愈发古怪。 等回了房,崔氏让人都下去,她一个人卧在床上,在枕头下的暗格拿出一个小匣子,里头放着一个白布人偶,上面用纸贴着王容与的生辰八字。 崔氏嘴角浮现笑容,拿出针来扎在人偶身上,“你们还有盼着她好的一天,我的溪儿,躺在阴冷的地底下再没有好的一天。” “王容与,哼,我的溪儿没了,你也别想好过。” 崔氏如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王容与死。老太太每天烧香拜佛替王容与祈祷,崔氏每天也在佛前坐着,却是用最恶毒的话诅咒王容与。 老爷怜她丧女,又真以为王芷溪是为了王容与才死的,更添愧疚,对她颇有温情照拂,这原本是崔氏一辈子最想要的东西,但是现在,她不在乎了。 她的女儿没了,她的指望没了,她满腹心机幸苦筹划,都成空了,王伟不会和她同葬,他早和他儿子说过,要回老家和章氏同葬。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属于过她。 而她,自己比不过那个死人,她的女儿也比不过那个死人的女儿。 崔氏疯了,但是她疯的心甘情愿。她现在活着的目的,就是看着王容与死,若是有机会亲眼见了她,她一定要亲自把刀子送进她身体里。 是她害死了她的溪儿。 她凭什么还活着。 王雅量回自己的校园收拾,毕竟如果去瀛台,恐怕几日都回不了家。若云比她先一步回来,早让人安排好了,王雅量看着她,再看看一边躺着才过周岁的儿子,他爱怜的亲亲睡着的儿子,“我走了。” “嗯。”若云道。 “三爷,你不能去。”三少奶奶冲过来拦住,“皇后娘娘那可是疫病啊,人人都躲之不及,你非要上去做什么,有什么消息,自然有旁的方法知道,如何能让你亲自去。” “疫病可不长眼睛,传染可不挑人的。”三少奶奶哀泣道。 “你让开,我去瀛台,又不会去皇后娘娘近前伺候,如何能染上。”王雅量说。 “时疫一传,死的最少半城人,何况是小小的瀛台。”三少奶奶摇头说,“难道在祖母心里,只有皇后娘娘的命是命,三爷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你闭嘴。”王雅量爆喝道,“你知道什么你就乱说,瀛台是我自己要去的,你这话岂不是致我致祖母都于不义之地。” 三少奶奶拦着他就是不让他走,见自己说服不了三爷,便冲着若云喊,“你怎么就不来劝劝,三爷听你的话,你也只记挂着你旧主的命吗?三爷可是你男人,你孩子的爹,三爷要有个闪失,皇后娘娘还能让你不守寡不成。” “奶奶言重了。”若云说,“我相信皇后娘娘吉人天相,我也相信三爷必定会平安回来。” “三爷和娘娘兄妹情深,老天爷都看在眼里的,一定会好人好命。”若云说。 王雅量回头看她,“等着爷回来。” 若云点头。 王雅量不欲再和妻子纠缠,绕过她往外走,三少奶奶倚着门,“三爷,只是我是真心心疼你,你明不明白。” 若云低声呢喃,“你心疼三爷,谁又不心疼三爷呢?”只是除了心疼,你还得懂他。三爷和娘娘兄妹情深,三爷就是为了娘娘赴死都是心甘情愿,如何能劝。 只能坚信,皇后娘娘不是早死的命,三爷也不是。 朱翊钧看着御医,“朕的身体如何?” “陛下的脉细稳健,身体安康。”任太医回道。 “那皇后娘娘怎么就是疫病呢?”朱翊钧不解道。 “一家子得疫病,有马上就发作的,也有挨过一劫的,个人身体不同,缘法不同。”任太医说。 “皇后身边的宫人查出有发热的吗?”朱翊钧问。 “当时并不是微臣在场诊断,并不十分真切。”任太医说。 朱翊钧又何尝不知,只是当时在场的太医都跟着去瀛台了,他心里非得要问点什么才能安心,“你觉得,娘娘的疫病严重吗?” “时疫虽然不分四季,但是冬疫好过夏疫,再加上娘娘是今早发热就叫许御医去诊治了,发现及时比拖时发现好。至于其他,微臣不曾见过娘娘的脉案,不好诊断。”任太医说。 朱翊钧一问三不知,眉心的川字愈发深重,“来人啊。去问问瀛台是什么情况,怎么还没有传来消息?” “着人看着,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就报来给朕知晓。” “是。” “陛下,武毅将军王雅量在宫外求见。”张成进来报。 朱翊钧示意太医退下,“让他进来吧。” 王雅量全服披挂进来,“末将参见陛下。” “起来吧。”朱翊钧说,“今日不是你不当值吗?” “回陛下,末将今日沐休,在家中听闻皇后娘娘前去瀛台避疾,特来请命去瀛台换守,请陛下应允。”王雅量说。 朱翊钧看他,“你不怕疫病?” “末将不怕。”王雅量说,“不怕陛下责罚,说句逾矩的话,若不能知晓娘娘近况,末将,末将一家都寝食难安。” “朕也不怕,可惜没有人能应允朕前去瀛台。”朱翊钧苦笑说。“你也不用去了,朕给你一个活,你去瀛台问了娘娘的情况,再来回报与朕。”这样皇后什么情况,你也知晓了。 “陛下。”王雅量还要说,朱翊钧摆手道,“她看重朕的命,也会看重你的命,她不让朕去,若是知晓朕派了你去,恐怕好了后就要和朕闹脾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李太后拨动着手里的佛珠,“皇后出宫去了?” “是的,现在应该到瀛台了。”顾嬷嬷说。 “她自己说的要去瀛台?”李太后问。 “是。” “我去的时候皇后娘娘该是昏迷不醒,是许御医用了什么手段,皇后有短暂的清醒,之后就有条不紊的都安排好了。”顾嬷嬷说,“还亲自交代了,不能让陛下靠近她。陛下拦下了皇后的辇车,也没让陛下靠近了去。” “娘娘是真担心自己得了疫病,怕传给陛下。” “这种时候又拎的清,从来都不是一个笨人,就是不知道她为何铁了心要独占陛下。”李太后说,“罢了,她既然自己选择去瀛台,养病也不是以几天就能好的,就让她安心在瀛台住着吧。” “她和陛下看着情投意合,牢不可分,其实脆弱不堪一击即碎,只要陛下这期间临幸了其他后妃,他们之间就回不去了。”李太后说。王容与那样的人,看着随和,其实执拗的很,只要她心里对陛下起了隔阂,他们两人就能回到相敬如宾的帝后关系。 这对陛下,对后宫,都是好事。 “男人就这么回事。” “只有女人还傻傻的相信有情爱。” “启祥宫的宫人带走了许多去瀛台,就先把寿安宫的人挪过去顶上。”李太后自语后对顾嬷嬷交代说。 “可是陛下不让人过去。”顾嬷嬷闻言为难的说,“先前去的人都被陛下撵出来了。” “是吗?”李太后问。 “那便不去了。” “如此大好的机会,后妃们还不知道趁机,那也是她们的命。注定要独守空闺孤独到老的命。” 王雅量去到瀛台,瀛台与岸上相连的桥上有禁军把守,见王雅量过来拱手,“将军,皇后娘娘懿旨,特殊时期瀛台不得随意进出。” “我来替陛下跑腿,想知道皇后娘娘如何了,还烦请通禀一声。”王雅量说。 片刻后无病出来,对王雅量一福身,“三爷。” “娘娘如何了?”王雅量问。 无病摇摇头,“娘娘还没退热。” “总早上发现到现在,怎么还没有退热?”王雅量说,“当真,是,是疫病吗?” “杜太医说是疫病,可是开的方子用下去并不起作用,许御医还是诊不确定,但他说当务之急是要把热降下来。”无病轻声说了,“娘娘中午时分醒过一阵子,知道在瀛台后就又放心睡了。” “当务之急当然是要降热,这人要是高热不退,久而久之就是好了也得留下许多后遗症,这些太医到底有没有本事?” “许御医是熟悉娘娘脉案的人了,好在现在娘娘喂药还是喂的下,许御医说并没有到真正凶险的时候。”无病说。她心里焦急难安,但是外表上不能表露分毫,她一刻都不想离了娘娘身边,但是听闻是王雅量过来,她知道,其他宫人说什么三爷都不会信的,只能她亲自来。 “老太太知道娘娘的病,很是挂念忧心,我原本想着跟陛下请命,来瀛台驻守,好时刻知道娘娘的消息,但是陛下不准,只让我来替他跑一次腿,也能知晓些娘娘的情况,好让家人放心。” “三爷万万不可再提来瀛台驻守一事。”无病说,“娘娘不会欢喜的。” “娘娘清醒时也说过,她病的突然,恐怕是瞒不住家里,还请父亲兄长多多宽慰祖母,不要让祖母太过忧心伤体。” “娘娘自小不爱吃药,就是小小的风邪入体,也比旁人要好的慢些,她自个儿处境这么危险,还要想着他人。”王雅量低沉的说,“到底是从哪得的病?” “现在许御医反驳杜太医的理由就是,如果是疫病,断断不可能只有娘娘一人发病,如今我们这些近前伺候的,还没有发热迹象,不过杜太医说我们没有发热也有可能是时间太短的原因。” “如果找不到病因,就不能对症下药。”无病说,“三位太医也十分焦急,在一起讨论,查阅医书。” “有把握吗?”王雅量问。“这比确诊是疫病更可怕,不治之症吗?不会的,娘娘运气没有那么差。” “总之现在的情况是这样。”无病说,“三爷,奴婢要回去伺候娘娘了。” “只能依靠你了,好在还有你陪着娘娘。”王雅量说。 王雅量自己听了焦心不已的消息,朱翊钧听了也没好到哪里去,“到现在还没确诊是因为什么发热?” 王雅量无言默认。 “这些太医是不是没办法?那把太医院其他太医也都叫过去。”朱翊钧道。 “陛下,太医院的太医从中午开始在后宫把脉,就没停歇过。”陈矩说,“再说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许御医如今在瀛台,他若想不出法子,其余人去了恐怕也只是白白惊扰娘娘。” “也许娘娘明日就退热了。”王雅量说。 朱翊钧总觉得心神不灵,在启祥宫待着,没有熟悉的人在身旁,每一刻都是暴躁,即使王雅量才来说了王容与的情况,下一刻他又想着人去问,娘娘退热了没有。 “陛下,荣昌公主闹着要来启祥宫,可如何是好?”张成面露难色的说。 “荣昌?”朱翊钧说,“她也许是吓着了,朕去看看她。” 朱翊钧去了长春宫,荣昌哭的眼睛都红肿了,“父皇,母后怎么了?” “母后身体有一点不舒服,去瀛台养病去了。”朱翊钧把她抱在膝上,“你是大公主了,情绪还如此外放,你母后知道了如何能放心。” “若是一点小的不舒服,怎么会离开宫廷,去瀛台养病?”荣昌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么好糊弄了,“母后真的得了疫病吗?” “母后会死吗?”荣昌拉着朱翊钧的衣襟问。 “不会。”朱翊钧很笃定的说,“她怎么舍得死呢,怎么舍得荣昌这么好的孩子呢?” “父皇,我可以去瀛台陪母后吗?”荣昌啜泣着问,“我生病的时候最想见到母后了,母后生病了,身体难受,但她在瀛台,看不到父皇,也看不到我,她心里该多难受啊。” 荣昌稚言让朱翊钧眼眶发热,“父皇也想去瀛台陪母后,但是母后不让,母后也不会准你去瀛台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到母后好了,我们再去瀛台见她,可好?” 但是三天,整整过去三天,在瀛台的皇后还是高热不退,朱翊钧已经狂躁的,见什么砸什么,骂着太医院的都是废物,这种情形下,就算朱翊钧是一块无人看管的大肥肉,也没有后妃敢上前去捋虎须。 或者她们现在也顾不上去陛下面前献媚。 皇后会死吗? 这是梗在她们心头问题。 按说皇后管理后宫,但凡是有些经历的宫人都说,没有比皇后娘娘更好的更公正的了,各种乌七八糟的事也没有。她也不打压嫔妃,喜欢让嫔妃们穿的漂漂亮亮的,也不为难嫔妃,她们自己找乐子,皇后娘娘也是允许的,还鼓励她们。 但是皇后娘娘霸着陛下这一点,就远抵消过她所有的好。 后宫女子的天,是陛下,陛下不来后宫,就是天不下雨,后宫里好看的女子就是等不到雨的花朵,只能枯萎在地里。 有心狠的想,娘娘去了,陛下的这块天就又属于其他人了,陛下大概会另立新后,但是继后,如后又能比得上元后。 有那么心还存有善念的,却只想娘娘病了,便是日后只能缠绵病榻,就算陛下心里想着她,但是身体总要人照顾,这后宫里旁的人也能分些雨水。 如宜妃兰妃那样一心只盼念皇后娘娘早日康复的人,太少了。 瀛台,太医个个都是形容憔悴的模样,“娘娘怎么吃什么药都不见有效呢?”杜太医疑惑不解。“这不应该啊。” “之前靠着金针放学给娘娘降热,但是渐渐也不管用了,再这么高烧下去,娘娘怕是不好。”许杜仲说。 “我这翻阅了许多医术,都没有这样的记录。”另一个太医说,“看来没有弄清楚娘娘到底是为何病的,这个结就是无解。” “娘娘从上一次请平安脉后的所有起居,我们都问的清清楚楚,除了食用辣椒,和陛下出宫一趟外,没有任何出奇的地方。”许杜仲皱眉说,“辣椒。我们都吃了,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是和陛下出宫的那条街,我们也让人反复去探勘过,没有人高热,何况当日同行者,都没有人高热。娘娘这病,倒真像是无中生有来的。” 许杜仲看着杜太医,杜太医心口一跳,“你看我干什么?” “毕竟是杜太医一口咬定娘娘是疫病,我医术浅薄,总要等着杜太医拿出一个章程来。”许杜仲说。 “高热不退,瞧着是很像疫病。”杜太医说,“疫病这个事不能马虎,自然是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今三天过去,既然没有同样发热的情况出现,那么说明娘娘只是孤例,自然算不上是疫病。” “这是最后的方子,若是服下去,娘娘还不能退热,诸位,就准备好给家里的遗书吧。”许杜仲叹道。 因为皇后的不耐药,这最后的方子,药量十分大胆,配药也很是新奇,这份方子拟出来,都没有能马上敢给皇后娘娘服用,太医们也惜命,这药房子一个不好,怕是直接喝下去就没了,那他们不是都得要陪葬的命。 只是瞧着这高热实在没办法了,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许杜仲在其余两位太医忐忑不安的眼神里说,“你们放心,这方子是我开的,药是我让人煎的,若是有不好,我是首罪,走在你们前面罢了。” 这药方子灌下去,一直对药没有反应的皇后娘娘果然有了反应。只是这反应算不上好,热度还上去了,一直昏睡的人也开始辗转说胡话,爸爸妈妈,爹娘,祖母兄长的乱喊,还念叨出儿时的事,三哥你不要爬树,那个风筝我不要了。无病听的直掉眼泪,“许御医,这可怎么办?” “陛下”王容与突然厉声喊道,之后就没有叫过别的名字,只喊着陛下。 “三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皇后高热不退,这各色担心里的人中还有更担心的人。 李太后看着顾嬷嬷,“那药不是只会让人有高热疑似疫病的情况,怎么皇后的情况如此严重?” “杜太医传出信来,好像真的是快不好了。”顾嬷嬷说,“高热不退,换了好几个药方子都没有用,杜太医也慌了,他怕陛下到时候会让他们陪葬。” “如果陛下真要太医殉葬,怕是杜太医会说出点什么。” “皇后要真没了,陛下的反应,哀家现在都不敢想。”李太后头疼的说,“但若皇后真是个短命的,杜太医那,便让他早些闭嘴,安静的去死了平息陛下的怒火吧。” “不行。”无病搂着一直呓语的王容与,脸上还带着泪痕,但是表情坚定,“娘娘现在想陛下,我得去把陛下请来。” “皇后娘娘当初说的,除非她自己站起来解禁了,不然瀛台不许出进。”许杜仲说,“你去找谁传话?谁会听你的。” “我去吧。”许杜仲说。 许杜仲到了瀛台桥上,对着守卫的人说,“娘娘的病情有重要起伏,我要给陛下禀告。” 守卫的人看着边上的风灯,再看看天上的星子,“许御医,这黑灯瞎火的,怎么往宫里传信啊?” “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法子。”许杜仲说,“若不是十分紧急,我如何不能等到天亮,但是现在,你们速速去报,要是耽误了,你们担待不起。” 守卫互相对了个眼神,猜测到这个点这么焦急,不会是皇后不好了吧。要是皇后死了?守卫抖了一下,“许御医稍等,我马上去给你传话。” 宫门深夜紧闭,但是自然有留给紧急事件的通讯渠道。守卫把许御医的话送到启祥宫,陈矩一直留意着,夜里也不曾睡熟,听了消息就自己拿了腰牌出去,一路疾驰到瀛台,看着许御医,“许御医。” “娘娘想见陛下。”许杜仲说。 “娘娘清醒了吗?”陈矩问。 许杜仲摇头。 陈矩也是几乎就想到那个最坏的结果,他白着脸,“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 “陈公公去和陛下禀告的时候尽可往严重了说,娘娘一直在喊着陛下。” “我知道了。”陈矩说,他也一刻也没耽误,疾驰回宫了,这个时候若是要上早朝,也该起来了,但是陛下还是不喜上朝,会晚起半个时辰,只去皇极殿处理政务。 但是陈矩知道,这几日,陛下并没有能安睡,于是就直接进去了,跪在龙床前,“陛下。” 朱翊钧拉开帷帐看着他。 “陛下,许御医说皇后娘娘想见陛下。”陈矩说。 “娘娘退热了吗?”朱翊钧惊喜的说,“病好了?” 陈矩摇头。 朱翊钧的心一下就沉入心底,他沉着的说让人更衣,去瀛台,但是实际上他的手都在抖。 怎么会? 不可能。 朱翊钧在瀛台桥前被闻讯赶来的阁臣们拦住,也有人去通知太后,陛下要去瀛台,太后娘娘快派人去阻拦,千万不能让陛下进了瀛台,万金之体,坐不垂堂,如今皇后娘娘病况未明,如何能让陛下去见娘娘。 “陛下为何突然要去瀛台?”李太后惊道,这天色都未明。 “好像是瀛台的消息,说是皇后娘娘恐怕要不好了。” 李太后身子晃了一晃,片刻后说,“让宜妃领哀家的懿旨去劝陛下,陛下要是不顾念天下苍生,顾念大明皇朝,就尽管去瀛台吧。” 等人走后,顾嬷嬷问李太后,“太后知道皇后的病并不传染,如何不让陛下去见皇后?也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了。” “如今宫里宫外都深信不疑皇后娘娘是得了疫病,连阁臣都知道要去拦着,如果哀家这个时候不派人去拦着,这不是告诉别人,哀家有问题吗?”李太后倦怠的说。她也没想过让王容与死,现在要真死了。 她得好好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朱翊钧看着拦路的阁臣,“滚开。” “陛下。”阁臣头触地后说,“老臣明知道皇后娘娘是得了疫病,如何能送陛下去皇后身边,娘娘也不会想陛下如此的。” “是皇后想见朕。”朱翊钧道。“瀛台伺候的人到现在也没有发热,是不是疫病,还是另说。” “但娘娘的病很奇怪,这一点陛下不能反驳,这么些天高热不退,高热是最易感染的,若是陛下有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阁臣道。 朱翊钧不想和他们多说,下了车驾,就直接往瀛台走,但是阁臣不顾形象的去抱住朱翊钧的腿,“陛下,陛下三思。” 这时从后面来的车架,宜妃系着斗篷下来,“妾遵慈圣圣母皇太后之命,请陛下为天下苍生保重自己。” 朱翊钧带着杀气的回头,“你也要拦朕?” 宜妃跪下,“若是娘娘现在想见我,便是明知会死,我也是要进去的。” 朱翊钧弯腰拎着阁臣的领子耳语说,“也许朕这次进去,就是见她最后一面。” “所以即使你现在撞死在朕面前,朕也要进去,懂吗?”朱翊钧用力推开阁臣,此后再无人敢拦陛下。 朱翊钧匆匆走进蓬莱阁,无病跪在王容与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王容与面色潮红,眉头紧皱,显然十分不舒服,时不时呓语几句,陛下,三郎,甚至还有大逆不道的直呼陛下姓名朱翊钧。 朱翊钧上床搂住王容与,先问无病,“怎么这么烫?” 等到和王容与说话时声音又放柔,“我来了,容与,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的陛下来了。” 王容与自然是毫无反应。 朱翊钧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不由流下眼泪,“许杜仲,娘娘的身体到底如何,你赶紧想个法子来?”朱翊钧抬头宝喝。 许杜仲跪着,无人敢直视陛下龙颜,“现在只有病办法了,让娘娘去温水里泡着,看能不能降温。” “那还不快去。”朱翊钧道。 瀛台有超大浴池,夏天在这里,王容与喜欢当室内游泳池用,因为要降温,也不能用太热的水,只比体温高一些,这个天气下去,还能觉出一点冷来。朱翊钧抱着王容与泡坐在浴池里。 一直在跟她说话,叫着她的名字。 王容与炽热的皮肤贴着朱翊钧的皮肤好似觉得舒畅些,她已经无意识的喊着陛下,但她没叫一声,朱翊钧就回她一句,我在。 从黎明到太阳升起再到正午,王容与喊了多少声,朱翊钧就应了多少声,没有一丝不耐,朱翊钧以为他在和阎王抢夺王容与。 “朕是天命之子,朕的皇后,朕不让死谁也不准带了她的命去。” “你若敢收,朕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砸了你的阎王殿。” 一会咬牙切齿说着狠话,一会又开始祈祷上苍,列祖列宗,保佑王容与,“她连儿子都还没生呢,如何能就让她这么走了。” 但他更多的是啄吻着王容与的额头,几乎是恳切的求着她,“你不要这么狠心,不要这么离我而去,不是说了要和我白头偕老。你王容与,响当当的王家大姑娘,说一不二的皇后娘娘,如何能说话不算话?” “如何能只对我说话不算话?” 也许是朱翊钧的诚心感动上苍,在不知道泡了多久后,朱翊钧才听到怀里的人除了叫他外第一次说了冷。 “冷?”朱翊钧才发觉,怀里人的体温已经不复炽热,甚至还有点冷。 “容与。”朱翊钧惊喜的摇着王容与。 “陛下?”王容与还不清醒,但是已经有些意识了。 朱翊钧几乎又流下泪来,泪落在王容与的脸上,是热的,“是我,是我,我来陪你了。” “陛下?”王容与伸手去摸朱翊钧的脸,但是手无力,抬不起,朱翊钧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是我。” “你来了。”王容与脸上展现虚弱的笑容,“陛下,朱翊钧,三郎。” “都是我。”朱翊钧哽咽道,“只要你好起来,以后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小猪?”王容与问。 朱翊钧原本真是大悲大喜,沉浸在情绪里不能立即抽离,但是听到王容与这一句还是不由自主的笑起来,明明心情很沉重,但是不能控制的笑,这一点都不好,但他又不忍责怪她,“我抱你起来。” 一下子没抱起,重新滑落在浴池,激起巨大的水花,宫人在外听到动静询问,“陛下?” “进来两个人,来伺候你们娘娘起来。”朱翊钧说,抱着一个人维持一个坐姿,早就腿麻直不起身,“去叫许杜仲准备,娘娘的高热退了。” 宫人进来看见有意识的娘娘,喜极而泣的去架起虚弱的娘娘,给她换上干爽的衣服,要搀扶着她回床上躺着,她却直直看着还在浴池里的朱翊钧,不愿意走。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朱翊钧道。“你看,我也要换衣服不是吗?” 王容与才同意被挪走,这时陈矩才进来,扛起在坐在浴池里的陛下,在贵妃榻上给他换下衣服,因为泡的太久,脚板和小腿都泡起了肉色泛白的水泡。 “陛下,叫太医来看看吧。”陈矩说。 “先不急。”朱翊钧道,“娘娘还在等着呢,早些出去。” 陈矩会穴道,给陛下的两腿敲击按摩两下,缓解了麻疼之意后才伺候陛下换了衣服出去。 朱翊钧走到床边,还没开口问,王容与想挣脱被子伸出手来伸向他,朱翊钧去握住了,才问许杜仲,“娘娘病况如何?” “娘娘的病凶险之处就在于持续不退的好热,如今退了高热,最棘手的问题就解决了,之后再如何,要先吃一剂药后再观察。”许杜仲说。 “那还不快去熬药。”朱翊钧道。 他上到床去,从身后环住王容与,两人的手在被子底下交缠,朱翊钧问她,“现在不想着我的身体身系万民,不能闪失呢?” 王容与的气力有限,说不上很长的话来,只依恋的躺在他怀里,用头去抵她的胸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王容与用了药又沉沉睡去,这次没有高热,无论是许杜仲还是宫人都是松一口气。 只有朱翊钧还十分忧心,“如何又昏睡过去了?” “娘娘昏睡是为了身体康复。”许杜仲说,“只要不再高热,慢慢调养总会好的。” “陛下,移步让臣给陛下诊脉吧。”许杜仲说。 “陛下泡了大半日水,如果不及时诊治,发了病怕就是娘娘的不是了。” 朱翊钧起身让人诊脉,许杜仲说,“虽然陛下现在脉息平稳,为着以防万一,陛下还是要喝下预防的汤药。” 朱翊钧点头称可,一碗苦汤汁,一碗辣姜水,一饮而尽,“陛下,现在是否叫膳?” “朕现在没有胃口,对了,娘娘吃什么?”朱翊钧问。 “从发病起到现在,除了药,娘娘什么都不曾进口。”顾言晞说。 “这怎么能行?”朱翊钧看着许杜仲说,“便是熬些参鸡汤灵芝汤喂下去,肚子里只有苦药,如何能好?” “前几日是娘娘水米不进,便是药,都是硬灌的。等到这次娘娘清醒,该是可以缓缓进些水米了。”许杜仲说。“还好陛下来了,不然,娘娘这次真的很凶险。” “所以当初就不该让她出宫。”朱翊钧拍桌说,“什么疫病不疫病,朕要真是真龙天子,还怕什么疫病。” “说不定留在宫里早就好了,白白受这几日的苦。” “陛下。”陈矩见娘娘病情稳定,陛下也心情稳定才开口说,“诸位阁老和宜妃娘娘,还在瀛台桥外跪着呢。” “他们爱跪就让他们跪着吧。”朱翊钧没好气的说。“还有,把瀛台桥的守卫撤走,娘娘既不是疫病,如何能当疫病防着。” “娘娘此番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清醒,陛下也未曾休息好,不如回宫休息吧。”许杜仲说。 “既然娘娘不是疫病,朕就在这陪她,有谁能说朕。”朱翊钧道。 “娘娘有病在身,按理是要避疾的。就是陛下不在意,娘娘却会被人诟病。”许杜仲说,“何况是娘娘这病,来的蹊跷又凶猛,便是如今,臣也不能给个确切的诊断,娘娘之病是后果,却无前因。” “却无前因?”朱翊钧眯起了眼。 “是。”许杜仲说,“像是无中生有的病。” 朱翊钧何等的敏锐,便是这四个字就能让他意识到,皇后这病,不是天灾,怕是。 竟然有人暗害皇后,朱翊钧心里掀起惊天巨浪,眼神也犀利起来,但面色反而没了之前的担忧生气,只是平淡如常,让人看不出内心所想,与昨夜那个抱着皇后害怕她撒手的软弱之人是天壤之别。 既如此,瀛台看来他是不能留,若他还留在瀛台,怕背后之人还会加害皇后。也罢,让王容与好生在瀛台先养着,他回宫去,把这无中生有的人给揪出来。 “朕先回宫,若不然把阁臣都跪病了,谁来给朕处理国事。”朱翊钧说,“娘娘醒来后就派人去宫里通知朕,朕再过来。” 朱翊钧进到内殿,又长长时间的抚摸她的脸,得知是有人加害她,心中对她怜悯都化生成对未知之人的怒火,“朕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然后将你受的苦几倍奉还与他。” 朱翊钧解下自己随身的玉佩放进王容与手里,才起身离去。 出瀛台一路回宫,朱翊钧的辇车不停,只在经过瀛台桥上跪着的众人身边时,陈矩喊了一声,“陛下命起。” “娘娘凤体趋于和缓,与瀛台静卧养病,守卫按常例拱卫,非陛下及皇后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等到陛下的辇车离开,阁臣们才被搀扶起,跪了几个时辰,几乎不能成行,“好在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宜妃也是跪坏了腿,回宫后去寿安宫回了太后娘娘的话,就也闭门谢客的养伤。 陛下天未亮就硬去了瀛台,都道是皇后娘娘不好,陛下赶着去见最后一面,但是等到下午陛下回宫,据传皇后娘娘已经熬过凶险,转危为安。 “她怎么那么好的运气?”郑妃一早就跪在佛前,对外说是听闻皇后不好,给皇后祈福,今天像她这样做的后妃不在少数,但是跪在佛前真的心里想的什么,那就只有菩萨知道。 郑妃看着面前一脸慈悲的白玉观音,喃喃道,“都要死了还能再活过来?” “陛下的真龙气那么好用?” “还是皇后娘娘故意说的也严重,要惹陛下垂怜呢?” 郑妃复又合上眼,随后再睁开,满眼的欣喜,“菩萨保佑,娘娘果然否极泰来,得以安康。” “娘娘,你从今早上就跪在佛前,水米未尽为皇后娘娘祈祷,如今皇后娘娘好了,娘娘也要爱惜自己。” “如果我跪着就能让娘娘安康,就是跪断这双腿,我也乐意。”郑妃垂目说,主仆二人一说一和,当真是一片丹心为皇后的忠良姿态。 朱翊钧回了后宫就让陈矩去查后宫的人,“仔仔细细的查。”朱翊钧道。“无论是宫人,还是太后。” “是。”陈矩道。 王容与睡到日暮深沉,醒来时觉得手心有东西,抬起来一看是陛下的玉佩,嘴角不由上扬,“来人。” “娘娘。”无病掌灯过来,“娘娘醒了?” “什么时辰了?”王容与问。 “戌时三刻了。”无病问。她见王容与想起来,便拍拍枕头垫高,让王容与靠了上去,许杜仲已经过来了,等着为王容与诊脉。 “我觉得好多了。”王容与伸手让许杜仲诊脉时笑说,“之前可把你们吓坏了吧?” “再差一点就可以吓的去见西天佛祖了。”许杜仲说,“娘娘脉象还是很弱。” “这世间的药,对我来说用处总不大。”王容与苦笑,大概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在这世上的人。 “这次真的是鬼门关上走一遭了。”王容与说,“许御医,你替我帮无病诊诊脉,我看她面下青黑,可别是被我传染上了?” “无病自娘娘病后,一直衣不解带的伺候着,许是累的。”许杜仲说。娘娘为何不看微臣这眼下青黑,这都是为娘娘熬夜查医书累出来的呀。” “临到治病才去翻书,许御医不该是这样的庸才才对。”王容与说罢笑起来,但是笑不过两声,就牵引肺部,咳嗽起来,有些气上不来的样子。 “娘娘好生静卧着。”许杜仲说,“喝完药后再进一点小米粥,娘娘四日未曾进食,伤了根本,需的慢慢调养。” 王容与点头。 等到许杜仲走后,王容与让无病去休息,“我如今已经好了,只剩静养,你若累坏了,之后谁来照顾我?” “你也给其他人一些表现的机会,不然白跟着我来了一回瀛台,连个表忠心的机会都没捞着。” “娘娘不用这么说,我去休息就是。”无病说。 “你回家休息。”王容与说,“顺道把我的情况细细和祖母说了,让她不要再担心。休息个三四日,再回瀛台来。” “是。” 等到无病走后,顾言晞来伺候,王容与让她伺候笔墨。“娘娘看着有些累,娘娘想写什么不如等明日起了后再写。”顾言晞劝道。 “趁我现在还有力气,先写了。”王容与看着她笑说,“你不让我写,我就不喝药了。” 顾言晞第一次遇上皇后娘娘这样耍赖,没了章法,想要找无病来,无病却已离了瀛台,“娘娘莫不是因为此,才特意支走了无病,只因为奴婢没有无病又办法吗?”顾言晞有些委屈。 “我写不过三两句,你快些拿来,我快些写完。”王容与说,“我有些累了,让我早些写完休息好吗?” 顾言晞劝说不得又犟不过,只得搬过来书案,王容与展纸,起笔道三郎,心里就跟吃了蜜似的,面上也露出少女怀春的酡红色,便是病容也添三分艳色。提笔诉家常,戌时三刻初醒,昏昏沉不是今夕何夕,察觉手心有物,是三郎贴身玉佩,心下熨贴,仿佛三郎就在我身边傍着我。有三郎在,便是病着也不觉得可怖,心下甜蜜欢喜,我要与三郎长长久久,三郎信我。 许御医之药,有昏睡安神之用,也许三郎再来看我,也是昏睡不得见面,所以我每次醒来就会写信给你,三郎见信,如见我,我见回信,犹见三郎。 王容与写了信封好口后让人送到启祥宫去,“陛下若是问我的情况,就是我一切都好,吃了药又睡了,让陛下不要过来,白走一趟。” 药是不用咬牙喝了,喝了几天的药,嘴和肠胃早已没有知觉,只小米粥却是吃不下,顾言晞也不敢硬喂,王容与药效上来,又睡去了。 杜太医与许御医对峙,“你如何总在娘娘的药里加重安神的分量,娘娘总是昏睡,与身体何异?” “娘娘的病因未查出,便是什么药都是治标不治本,现在好不容易情况稳定,自然是要稳中求解,如果娘娘再起高热,你有把握,娘娘能再挺过一次吗?”许杜仲问。 “虽说是三堂会医,但实际主意都是你一人拿的,那我和太医还有必要在此吗?不若离开,给许御医挪个亲近。”杜太医气道。 “在座三人,只我官职最高,不听我的,难道听你的。”许杜仲说,“娘娘若有差池,我们三人都是连串蚂蚱,我没有把自己的命指望在别人身上的习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朱翊钧看了王容与的信,看完后仔细收好,“去瀛台。” “陛下不是要引蛇出洞,这个时候去瀛台,会不会引起怀疑。”陈矩说。 “那等到天黑后,朕穿上内监的衣服去一趟吧。”朱翊钧说,“朕要说完全对瀛台不管不顾,不也惹人奇怪吗?” 启祥宫去了人去瀛台,根本引不起人注意。 朱翊钧坐在王容与床边,王容与果然还是在昏睡,朱翊钧问了情况,就让人下去,他静静的陪着王容与。 王容与面容消瘦,朱翊钧有些心酸的想,她自嫁给他,就再没有过少女时期的圆润可爱,若是当这个皇后幸福的话,怎么也不该如此。 现在竟然还有人要害她性命。 内监在外提醒,再不走,宫门就要下钥了。 朱翊钧亲亲她的手,才起身离去。 回到宫里后,又拿出王容与的信来看,然后写了回信,抬头写容与,突然有了疑问,之后便是和她探讨她喜欢直接叫你的名字,还是叫卿卿?或者你还有其他的小名。自你进宫来,我就叫你梓童,这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叫皇后梓童,我当时却忘了问你喜不喜欢。 突然觉得启祥宫好冷啊。 你快些好起来,回来让启祥宫暖起来。 只短短一份信,写的也只是些家常,但是朱翊钧就拉拉咋咋写了大半夜,过后封好信口,叫来人明天一早,开宫门就送去瀛台。 “也不必急着回来,等着娘娘的信一起回来。”朱翊钧说。小内监点头。 张成后来闻言,心里挺不是劲的,从前这陛下和娘娘传信的活都是自己的,如何能轮得到别人。 但是谁叫昨夜不是他当值呢,这么好的机会给了别人。 还是陈矩那边的人,让他想使个法子截胡都不成。 张成咬牙,当初他和冯保在陛下面前平分秋色的时候,陈矩还不知道在哪呢,结果他一下冒出来了,连掌印太监都被他搂到手里,张成原先是不太服气他,但是眼看着气势都往他那边去了,就是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不行,不管怎么样,皇后娘娘那不能也让他的人搂了去,那可是他的立身之本。 王容与这次醒来依旧是没有什么力气,因为娘娘吃了药就用不下饭,顾言晞先上的滋补汤,再上的药。 王容与勉力喝了半碗汤,再喝药,过后一脸苦色,“许御医,这药就没有不苦的方子吗?” “良药苦口利于病。”许杜仲说,“娘娘怕苦,以后可要千万保重身体。” “我自小得了病就不容易好,所以一直也不怎么生病。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次病的如此突然及严重。”王容与微微一笑说,“我差点以为自己这次要死了呢,好在许御医妙手仁心,救我一命。” “这话微臣不敢当。”许杜仲说,“救娘娘命的是陛下。” 王容与点头。 “娘娘好生休息,微臣先告辞。”许杜仲说。 “许御医,我如此昏睡,可有碍?”王容与直截了当的问,之前高热不退昏睡还说的过去,如今吃了药依旧是清醒不了几个时辰,总不像是正常情况。 “娘娘之前高热,内耗颇多,所以微臣在娘娘的药里加了安神的药,安睡便于娘娘恢复。”许杜仲说。 “许御医跟我说一句实话,我如今,与寿年可有碍?”王容与问。 “微臣不知道。”许杜仲诚实的说,“微臣现在只能想到娘娘明日的身体会如何。” 王容与笑,然后点头,“好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许杜仲离开后,王容与有些失落,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可能还是早死的命,还是有些沮丧的。明明已经找到想要白头偕老的人,但是却没有那个身体能陪着他到老。虽然她玩笑说要死在陛下前面,因为她受不了送陛下走的心酸孤苦,但她也没想说陛下送她就会轻松。 如果这么这么早死的话,对陛下来说是一个大打击吧。 不过早死也有好处,陛下还年轻,日后总会有其他人来填补她离去的空白,等陛下忘了她,心就不会再钝痛了。 “娘娘,陛下的信今个儿一早就送来了,娘娘现在要看吗?”顾言晞见娘娘有些心情低落就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王容与点头,看展开信后却是笑了,顾言晞早备好书案在边上,退到帷帐后伺候。王容与提笔回信,三郎可曾还会用梓童称呼其他人? 父亲与家人叫我大姑娘,兄长们称呼妹妹,只祖母,习惯叫我的乳名宝儿,后必还要加上心肝,宝贝肉之类的。 三郎叫我容与,也是极新奇的,毕竟闺名虽然取了却不怎么被人叫,也是奇怪。 今日醒来时是在白日,看着外头太阳挺好,看着照进来的光都觉得温暖。三郎在宫里,闲暇时也坐在庭院处晒晒太阳。太阳温暖,就像我陪在三郎身边。 王容与让顾言晞拿来剪子,剪了一缕自己的头发,放在香包里,让和信一起送到宫里去。 皇后娘娘的病虽然趋于稳定,但是一时半会也断不了根,虽不是疫病,但是陛下也没说接娘娘回宫,皇后就这么在瀛台住下来养病。 启祥宫虽然每天都要着人去瀛台两趟,吃喝用具,陛下想到什么是娘娘在瀛台用的上的,就马上就会让人送过去,娘娘在瀛台胃口不好,陛下还让尚膳监里得用的都去瀛台,导致宫里的饮食一下变差了许多。 但是也没人在意。 既然皇后娘娘现在不是病的很严重,陛下在宫里也没再说去瀛台,心情既然没有那么着急的话,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去陛下面前刷下存在感了。 郑妃是第一个尝试的,端着自己做的点心去启祥宫,“陛下惯用的点心师傅去了瀛台,臣妾亲手做了一点点心,来献给陛下。” 朱翊钧虽然没有召见郑妃,但是点心还是收下了。 这是一个好讯号。 余后郭妃也去求见陛下,还进了启祥宫,陪了陛下一下午。 于是启祥宫外总早到晚都有各种各样理由来见陛下的宫妃,陛下有时候会见,有时候不见。 玉贵人是第一个被留在启祥宫过夜的宫妃。 朱翊钧躺在床上,玉贵人坐在脚踏处,朱翊钧冷冷看着她,“若是太后召你,你知道怎么回吗?” 玉贵人点头。 这个天已经很冷,虽然室内烧着暖炉热热的,但是没有被子,坐在脚踏上过夜,还是从心深处升起一股凉意。 玉贵人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选择她,但是陛下的举动让她明白,陛下的心,恐怕真的都在娘娘身上,就是有朝一日陛下变心了,到时候宫里也该都是新人了,没有她们什么事。 与宠爱无缘,跟孩子更是无份。身为陛下的女人,自然可以在宫里锦衣玉食的过一生,但是她甘心吗? 周玉婷抱着自己的腿。 在陛下的心,现在她和郭妃没有什么区别,郭妃位分还在她之上,还有陛下旧情,日子更要比她好过,如何能甘心。 原本想着等到宠爱和位分都在郭妃之上,她就好报仇,但是现在即无可能,那就拉着郭妃一起下地狱吧。 周玉婷脸上浮现出奇怪的微笑。 便是一夜不睡也精神抖索,第二天伺候陛下起身还含羞带怯,仿佛昨夜真的侍寝了。 玉贵人从启祥宫出去的时候,那些宫妃的眼看着她要冒火了,她也不以为意,果然回宫没多久,李太后就召见了玉贵人。 “昨天你伺候陛下了?”李太后问。 玉贵人羞怯点头。 “这可是一年多了,陛下第一次宠幸皇后以外的女人,以前不声不响的没看出来,原来你才是真是得陛下喜欢。”李太后说。 玉贵人羞怯道,“许是妾伺候陛下的次数少,陛下还觉得新鲜吧。” “行。”李太后说,“也是你的造化。” “皇后在瀛台养病,后妃们也不能装作不知在宫里不去请安。”李太后说,“这样吧,你就代表后妃,去瀛台给皇后请安。” 玉贵人有些慌张,“但是妾位分低,如何能代表后宫?” “哀家说你能代表就能代表。”李太后说,“你去瀛台请安后对皇后娘娘说,你能伺候好陛下,好让皇后放心。” 玉贵人不知道为什么皇太后有和皇后争锋相对的恶意,但是上面神仙打架,她这个小虾米,只能依计行事。 如此,还能浑水摸鱼的实行她的计划,说不定她不用跟着同归于尽,只要看着郭妃下地狱就好了。 玉贵人去瀛台给皇后请安,皇后昏睡并没有见她,玉贵人也不以为意,坐着用了一盏茶后,对宫人说,她就是替宫中后妃来给娘娘请安,太后要她说的伺候陛下,她也说了,然后就离开了瀛台。 王容与清醒时,顾言晞不同意告诉娘娘玉贵人今日来的事,无病说,玉贵人来了今天,瞒住了,以后再有贵人宫妃过来,也一并瞒住吗?能瞒住吗 娘娘有权知道事实,之后再怎么样娘娘自有决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王容与如今清醒的时间能长一点,总算是没有一醒来就吃药,吃完药就躺着等药效上来又睡。如今天气越发的冷,即使王容与看着外面的太阳好,也不能把她挪到外面晒晒太阳。 “越躺越废。”王容与自嘲说。 “娘娘如今就是坐久了都有些吃力,再好好养养吧。”无病说,“这入冬的太阳看着热,到外面就知道还是挺冷的,这风刮的可厉了。” “骨头都要躺软了。”王容与说。 “娘娘再坚持一下。”无病也觉得心疼,“娘娘如今也不发热了,慢慢就会好了。” “每天喝的药只多不少,说是没有高热了,但是一直疲软无力。”王容与也觉得有些奇怪,“虽然我素来病好的慢,但这次确实太慢了些。” “也许明天就好了。”无病说,“娘娘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也挺好的。” “睡觉是睡够了。”王容与笑。 “今日玉贵人来瀛台给娘娘请安了。”无病说。 “哦。”王容与疑惑的一声,“她怎么来了?” “难道昨天她伺候陛下了?”王容与笑着问。然后看着无病一下凝重的神色,“被我猜中了?” 无病把玉贵人来说的话学了一遍,王容与闻言笑了,“知道了。” “玉贵人这次来就是为了给娘娘添堵的,好在娘娘并不以为意。”无病说。 “陛下的信呢?”王容与另问道。 无病拿了信过来,王容与就让人先下去,她要看信再回信,这种时候喜欢一个人独处,毕竟看信笑的傻呵呵的样子,被人看见还是挺不好意思的。陛下的信里并没有写他和其他宫妃的互动,只是说些琐事,说荣昌闹着要来瀛台见她,问她觉得什么时候让荣昌来合适。 王容与又想了想,之前几天的信,也没有说宫妃的事。 朱翊钧每天太阳下山后装扮成内监来看王容与的事,并不让瀛台的人与王容与说,因为王容与吃了药要昏睡,若是王容与知道陛下这个时候会去见她,就会特意等到这个时候清醒,朱翊钧想让她安心养病,不用刻意等他。 于是在王容与看来,应该是许久没有见过陛下了,这些天只有两人鸿雁传情。要说夫妻情侣之间不常见面就容易产生误会,何况是这样敏感的事。 但是王容与奇怪的却一点都没怀疑。她笑着提笔写回信,荣昌那我会另外写信给她,让她先乖乖的,我如今每天醒来的时间都不一样,别让她过来还吓着她。 今日我昏睡的时候,玉贵人来了,说是来给我请安,也说会好好伺候陛下。无病说与我听的时候,奇怪我一点也不相信她真的伺候陛下了。大概知道我现在是被三郎爱着的,所以有底气,心里对三郎充满着信任,现在恐怕亲眼撞见陛下和别的女人躺在床上,我可能会先疑问三郎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王容与写的轻松,朱翊钧看信是一点都不轻松,几乎是立即就让人备车,去了瀛台。 王容与已经睡了,朱翊钧也没说看看就走,也不用人另外安排寝卧,就在王容与身边躺下,搂着她,睡了许久没有睡过的一个好觉。 王容与醒来时察觉身后有热源,扭过头去果然看见朱翊钧。王容与自病后,一直仪容不整,也不曾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已经瘦脱相了,现在看见朱翊钧,却觉得他瘦了许多,不免心疼,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朱翊钧有所察觉,睁开眼后看着王容与,两人双目对接,一瞬间俱心神荡漾,都觉得这种时刻已经太久没有了,弥足珍贵。 朱翊钧蹭着王容与的手。 王容与道,“三郎都瘦了,现在到底是我生病,还是三郎生病?” “病在你身,痛在我心嘛。”朱翊钧道。 “三郎瘦了,我也心疼。”王容与说,“我都病着呢,还要心疼三郎,三郎不说心疼我一下,好吃好睡长胖一点,可见也不是真的心疼我。” “好,我以后一天吃八顿,把自己吃成胖子,可好?”朱翊钧笑。 王容与笑眯了眼,“三郎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上过来的,看见你在睡也没打扰你。”朱翊钧说,“起来吧,许杜仲还等着诊脉呢,今天可觉得好些了?” “见着三郎,我就觉得神清气爽身轻如燕,可以下床去跑几个大圈。”王容与笑说。 朱翊钧笑,“知道了,我日后会常来陪你。” 王容与一直散着发,平常也不注意,今日朱翊钧在这,王容与还是让人给她梳妆了一下,弄好后看着镜子才知道自己瘦成什么模样,登时就不想看了,“这样好丑,再怎么装扮也是很丑。” 朱翊钧一直没注意她在这边倒腾,发现她有情绪波动才过来,“怎么了?” 王容与用手遮面,“三郎回去吧。” “怎么了”朱翊钧坐下搂着她,挥手让宫人都下去。 “我现在太丑了。”王容与说。 “不丑,哪里丑。”朱翊钧劝她。 “哪里不丑?”王容与说,“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真的不丑。”朱翊钧道。“大概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 王容与听的嗤笑出声。 “好好吃饭。”朱翊钧说,“我可是问了,知道你现在吃的还没有从前吃的一半多,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损耗太多,除了睡,多吃也是补充的办法。” “尚膳监的厨子就在瀛台候着,想吃什么只管让人去做。” “喝药喝的太多了,都没有胃口吃饭了。”王容与委屈说。 “尽量好不好。”朱翊钧道,“每次多吃一点,就多吃一点。” 王容与点头。 “三郎这个时候还不回宫吗?”王容与问。 “多陪你一下。”朱翊钧道。 王容与歪头笑,“难道不是陛下昨天见了我的回信,就急切的想来瀛台跟我解释吗?” “你信我,还需要我解释什么?”朱翊钧说。 “那不知道,看三郎想要跟我说些什么。”王容与笑,“毕竟三郎要知道,如今有些你不想告诉我的,有人会特意来告诉我,那三郎自己掂量,是你告诉我的好呢,还是让我从别人那他听到一些添油加醋的好?” “我在启祥宫,叫过几个宫妃进来陪侍。”朱翊钧道,“但是我没有碰她们,这点我没必要撒谎,我也不会骗你。” “我之所以会叫她们进来,也是想转移一下你的压力。”朱翊钧道。 “单这个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哦。”王容与说,“我跟三郎说过,陛下对我的偏爱,我既受得住,那之后跟随的一点副作用,我完全也能受得住,不用三郎替我转移。” 朱翊钧看着她,“但是我还是想让你更轻松一点,哪怕这种方式你不喜欢。” 王容与看着他,“三郎现在既然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三郎对我的好意,我领了。” “陛下还要召宫妃伺候多久?”王容与问。 “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朱翊钧有些歉意的说。 “那好吧。”王容与说。 “我日后每天都来陪你可好?”朱翊钧问,他有些摸不准王容与是不是生气了,想到王容与现在还病着,他还让她不顺心,就觉得自己很不该。 但是如今没有办法,一想到有人对王容与不利,他就芒刺在背,一日不解决,他就放松不了。 王容与笑着摇头,“太幸苦了。” “我总是睡着,三郎来也见不上面,再说三郎如今要在宫里召幸后妃,总是往瀛台跑,三郎哪里还有时间。” “那三日来一次,好吗?”朱翊钧说。“你睡着也没关系,看着你的睡颜,我心里也十分满足。” “真想快点好起来。”王容与摸着他的脸说,“不想三郎这么辛苦。” “我也希望你早点好起来。”朱翊钧说,“我也不觉得幸苦,我爱着你,甘之若饴。” 瀛台帝后浓情蜜意。 后宫里,玉贵人去找了裴美人,那和她是同乡,平常两人都是小姐妹情深的。 “我上次放在你这里的盒子,让你替我保管,你现在拿来给我。”玉贵人说。 裴美人去寻了过来递给她,“你不是说这个是救命的东西吗?” “现在是到救命的时候了。”玉贵人抱着匣子说,“陛下前日召幸了我,也许过两天又会召幸我,我得把握住这个机会,不然错过了,等到娘娘病好回宫,我就再也没有机会。” “陛下这么久来第一次召幸后妃就是你,你真是命好。”裴美人不无艳羡的说。 “比起从前郑妃郭妃的盛宠,我这又算得了什么。”玉贵人自嘲道,“只是陛下怕娘娘不喜,所以才在低阶嫔妃里选的我,不过也是我的运气,还有没有以后,就看这次了。”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裴美人问。 “当初陛下在豹房的时候,我也在,道士得陛下宠幸的时候,我因为常在陛下跟前,在道士那也有些脸面,就去求了几丸药。”玉贵人压低了声音说。 裴美人心口一跳,“救命的药?” “给命的药。”玉贵人说,“这后宫女子的期盼,无非就在圣宠和皇嗣。” “这里面是好运丸,吃了后与人同房,是一击必得,一次就能承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这么神奇?”裴美人将信将疑,她没有跟着去豹房,也不知道那些事,“那些道士可靠吗?” “如果真的有这种药,怎么贵妃和郑妃都不知道,就你有。” “你怎么知道她们没有?”玉贵人说。 “道士都有些神神鬼鬼的本事,何况是被陛下选进宫的道士,不求长生不老,只是求子,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我能想到去跟道士求药,贵妃她们也许也想到了。” “这么珍贵的药,说给就给吗?”裴美人说,看着那个匣子的眼神突然火热起来,如果能提高怀孕的几率,如果有了皇嗣。 玉贵人看到了她眼神里的狂热,心里微微一晒,却说,“我在宫里的所有打赏和积蓄,才换来这三粒药,我先试了,如果有用,用不了其他,剩下的就给你。” “那怎么可以?”裴美人惊道,“这是你千辛万苦换来的,这么珍贵的药,怎么可以给我?” “我在宫里只有你这么一个真心姐妹,你也知道,我一路走来不容易,才回宫时除了你,也没有别人对我释放善意,我们说好在后宫里要相互扶持,我要是发迹了,也一定不会忘了你。”玉贵人说。 “姐姐是个有本事的,妹妹无用,只能仰赖姐姐照顾了。”裴美人说着眼泪也落下来。两人抱着哭一回,才让宫人伺候着整理仪容,再依依不舍的告别。 玉贵人回到宫里,宫人对她说,“贵人真的要把这药分给美人吗?这皇嗣可不嫌多。” “先试试,总要先试了有用才行。”玉贵人笑道,等到宫人出去,她打开木匣子,里头其实只放着一块叠好的布料,虽然精美奢华,但是只是一块布料。 如果真有什么好运丸,她如何能放心交给裴美人看管。 真以为这后宫里还有什么真的姐妹情深。 她倒是不担心裴美人自己偷看过,她做多看了一眼就合上,等到她这么说以后,她只会怀疑是不是匣子里有暗格,而她忽略了查看。 裴美人在宫里果然是凝目沉思,宫人问她在想什么,裴美人摇了摇头,“不对,那个匣子放在我这时我无意间打开看过,里头只有一块布料,没有其他,她怎么今天说里面是药呢?” “会不会是匣子里有暗层?”宫人问。 “其实算来也有迹可循,玉贵人把匣子送过来的时候,正是她才从豹房回来,那个时候陛下已经被娘娘接去瀛台,过后不久就彻查豹房及后宫,各种违禁药物都要被查,尤其是在豹房伺候过的人。” “玉贵人怕被查所以送到美人这来也说的过去,毕竟宫里从前已经严查过几次,那次查就没有严查到美人这。”宫人说。 裴美人点头,“就当她说的是真的,也当那个药是真的,咱们先观望着。” “如果玉贵人真的怀上龙嗣,她真的会把剩下的药送给你吗?”宫人说。 “就算送了这个药给我,也得我有机会伺候陛下呀。”裴美人苦笑着摇头。 皇后娘娘不在宫里,不用去启祥宫请安,其实宫妃们见面的机会就不多,就是私下来往也都是很斟酌,毕竟在宫里要当亲姐妹来相处,可是需要担着风险的。 但是后妃闲暇时去宫后苑却是不限的,裴美人去到宫后苑赏花,片刻后,郭妃和她宫里的美人也过来宫后苑赏花,两厢一照面,互相见礼后,就一起在宫后苑游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裴美人就在郭妃的身边,然后周边还没有其他人。裴美人低声把玉贵人的事说了。 “还有这样的事?”郭妃先是有些怀疑,怎么可能这么巧。而且周玉婷才到储秀宫的时候势头很强,是成为皇后的热门,但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踢到谷底,不但连普通宫妃或者宫女都做不了,直接成浣衣局的罪人。 而她从浣衣局回宫,就是踩着她回来的。 郭妃不知道玉贵人对她是什么心情,但是郭妃自己对玉贵人是很厌恶的,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把玉贵人踩在脚下,裴美人她也是知道和玉贵人是同乡,所以指使她特意去向才回宫被所有人都排斥的玉贵人示好。所以她听说玉贵人有这个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你觉得玉贵人跟你说的都是真的?”郭妃问。 “我也说不好。”裴美人说,“虽然她素日里和我称姐道妹的,但这关系性命的大事,还是说不好。” “不过我认为,如果这个药是真的,如果玉贵人还有机会被陛下召幸,那么也不过几个月,我们就能看到结果。”裴美人说。 “如果她真的怀孕了,还真的把那剩下的药送给你,你准备怎么做?”郭妃问。 “我自然会把药送给娘娘。”裴美人笑说,“那药就是送给我,我也见不到陛下,不是浪费了吗。” “你真能忍得住?”郭妃说。 “我一个小美人,就是有幸生下皇嗣,也是子不能凭母贵,但是娘娘就不一样,娘娘位分高,在陛下心里还有情意在,娘娘生下皇嗣才是最好的。” “自我进宫来,就多得娘娘庇佑,陛下的圣宠是飘忽不定的,但是娘娘的庇佑是实实在在的。我相信,日后娘娘也会多庇佑我的。”裴美人非常真诚的说。 “你放心。”郭妃看着她笑道,“只要我在一日,就庇护你在后宫无忧。虽然现在因为你要和我避嫌,生活差了些,但是你放心,你宫外的娘家,我帮你照顾的好好的。” “多谢娘娘。”裴美人说。 这一场宫后苑的密谈,除了眼前这一盆花景儿,再无人知晓。 过后两天,朱翊钧又留下玉贵人在启祥宫过夜。 不止是玉贵人等到这个机会,其余人也在等一个结果。 将近年关,皇后还在瀛台养病,后宫里宜妃协助着郑贵妃管理宫务,筹备过年等事宜,如今进出启祥宫的宫妃不在少数,但这里面偏偏没有之前盛宠的郑贵妃。 郑妃也是不解的很。 但是之前陛下不想见她,现在为了过年的事,是不得不见她,有些事,太后不管,皇后不在,那是非得陛下来过问。 虽然边上还有宜妃跟着,但是总算是能见到陛下了。 郑妃看着陛下的眼睛脉脉含情,却又很克制,一副我很见陛下但是陛下不想见我我就不主动来烦陛下虽然我真的很想陛下神情,公事公办的说着事情。 先前的事朱翊钧都淡淡的过,直到说到皇后娘娘在哪过年的时候,朱翊钧才正了神色,“娘娘身体还未安康,寒冬腊月也不好挪动,今年就在瀛台过年。” “内外命妇去瀛台给娘娘拜年,宫妃也是。但是娘娘体力不济,就不用见面了,在蓬莱阁外磕个头就是了。” “但是过年大典上,需要皇后娘娘叩拜行礼的场合,是否让择宫妃代娘娘行事?”郑贵妃问,若是要有人代替,那么除了位分最高的她,还能有谁呢。 “不用。”朱翊钧说,“拜天祭祖的时候,朕会代皇后向上天祖宗说明。” “瀛台新年务必要办的热闹,教坊司要备好节目,还备上烟花,对了,今年的花灯也早些准备着,从年三十一直挂到出正月,还有冰灯,绢花的假景。” “行了,瀛台的事朕会让人去办,你们不用管了。”朱翊钧说,“过了大朝拜后,朕也会去瀛台小住几日。” “没什么事你们下去吧。”朱翊钧说,“外事不决去问太后,内事不决你们自己商量着办。这些事以后不要来问朕。” “是。”郑贵妃心不甘情不愿的说,然后和宜妃一同出去。 玉贵人侍寝后二十多天,胃口不好,吃不下饭,又常常呕吐,面有菜色,人人都道她是有孕了,李太后叫来太医去诊断,但是太医说时日还太早,孕相还诊不出来。 “无事,如果真有孕,再有十天就该能查出来了。”李太后说。她对玉贵人说,“好孩子,你的福气来了,回宫后好好养着。” 玉贵人含羞带怯的应好。 等到人走后,李太后说,“也让人去瀛台给皇后娘娘报个喜。” 朱翊钧自己没碰过玉贵人,自然对这样的消息不以为意,可能是玉贵人吃坏了东西吧,乱吐,等到能确诊就知道了。 王容与在瀛台听闻玉贵人有孕的消息,面上依旧笑着说不相信不在意,只是到了夜里,一直稳定的体温,又变高了。 许杜仲现在要说最怕的东西,那就是皇后娘娘的高热了,如今娘娘的体温又可以煎鸡蛋了,喝了药下去又没用,“没有办法,只能又像上次那样,去水里泡着,直到体温下降。” “我去准备。”无病说。 “要通知陛下吗?”顾言晞问。 “不能瞒着,不然不知道陛下会发多大的脾气。”许杜仲说,“我去传信。” 启祥宫半夜里点灯,陛下的銮车又是着急忙慌的往瀛台走,皇后娘娘又不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朱翊钧急急到瀛台,蓬莱阁里王容与烧的面色潮红神志不清,对他的呼喊完全没有反应,朱翊钧对许杜仲说,“怎么治了这么久,还是这样?” “微臣也不知道。”许杜仲面有难色,“是微臣无用。” “朕现在带她去泡着,一切等高热退了后再说吧。”朱翊钧拧眉说,御医素手无策,难道真要去民间悬赏名医来给皇后看病吗? 朱翊钧脱的只着单裤抱着王容与躺在浴池里,王容与的睡裙在水里散开,像花一样,朱翊钧却无心欣赏,抱着王容与心都要碎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 “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王容与单薄的身体靠在朱翊钧怀里,无知无觉,没有回应。 这次没有上次泡的时间长,将将天要亮的时候,王容与就恢复了意识,她摸着盘在自己腰上的手,“三郎?” “醒了?”朱翊钧湿漉漉的手去摸王容与的额头,感觉没那么热了,但又觉得沾了水,或者是自己的手泡在水里摸不准,“我带你出去,让许御医给你诊脉。” 王容与就一直看着他,直到许杜仲诊脉后退下熬夜,她也一直看着他,朱翊钧有所察觉,回头看她,“怎么这么看着我?” “三郎上床来抱抱我。”王容与要求说。 朱翊钧依言上了床抱着她,王容与靠在他胸前听心跳。 “怎么了?”朱翊钧问。 “玉贵人有孕了吗?”王容与低低的问。 朱翊钧先是没听清,后来听到了,很震惊的看着王容与,“你说的信我,难道是假话不成?” 王容与搂着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不看他。 朱翊钧又是生气,但是看王容与心里想着这件事又把自己弄的高热又心疼,想骂舍不得,想打更是下不去手,最后只能长叹一声,“我说没碰过她,就没碰过,你不该把这样荒诞的消息当真。” “可是无风不起浪啊。”王容与小小声的说。 “玉贵人也没有查出有孕,只是吃不下又吐,难道这天底下所有吃不下又吐的人都是怀孕了?”朱翊钧道。 “没有确诊吗?”王容与疑惑的问。 “你不知道?”朱翊钧问。 “来传信的人只说玉贵人有孕了,我想着,一定是确诊了才会传来的。”王容与低落的说。 “没有确诊,太医说日数太短查不出来,但我知道,我没碰过她,她怎么会有孕?只是肠胃不舒服而已。”朱翊钧说,“难道她还胆大包天给朕带绿帽子不成?” “不。”王容与说,“我乱想了,三郎不要再说了。” “所以你当真了?”朱翊钧说,“你以为我说谎了,我背叛了你,让别的女人怀孕了,然后你就把自己逼病了?” “我嘴上说的信誓旦旦。”王容与看着他说,“我说君若无情我便休,但是这么多日日夜夜,情是真的,哪里能说放的下就放的下。但是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我心里又十分难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其实是不太信的,我想着等你来的时候亲自问你的,但是也不知道身体怎么回事,他也不听我的,不然,我早就想他好了,不要这样病怏怏的躺着。” “别哭了。”朱翊钧说。“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这事也是我的错,我明知道宫里有人传消息给你,我早点来跟你说就好了,你就不用把自己逼成这样。”朱翊钧说。 “不过你这也是给我一个警醒了,我要是以后真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就真能死给我看,让我后悔都没有地方去。”朱翊钧用手抹王容与脸上的的眼泪,故意笑着说。 “我病了这么久,不能伺奉三郎。”王容与说,“三郎需要人伺候,我。” “我忙着忧心你的病都来不及,哪里还管的上那许多。”朱翊钧说,“你把我想的也太没良心了。” “我错了。”王容与说。 “我说过,有些事,嘴说的都是假的,只看我怎么做的。”朱翊钧道,“你会胡思乱想,是我做的还不够。” “不,三郎做的够好了。”王容与说,“是我病的久了,糊涂了。” “不要再这样突然发热,不要再这样半夜传急信给我,说你不好了,我的心真的再也经受不了几次这样的刺激。”朱翊钧说。 “死了会比较好吗?”王容与低声喃喃道。她如今半死不活的吊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她也不能陪着朱翊钧,让朱翊钧人正当年陪着她清心寡欲,她又怎么能忍心。 好在朱翊钧没听到她这句话,不然又该心疼了,他只搂紧了王容与,轻声安慰她说,“会好的。” 等到王容与稳定后睡着了,朱翊钧回到后宫大发雷霆,查清楚是谁去瀛台嚼的嘴皮子,一个嫔,朱翊钧罚了她闭门思过半年,还下了命令,“从今天起,后妃都不得去瀛台打扰娘娘静修,真有心去请安,就在瀛台桥上磕个头就成。” 朱翊钧大发雷霆,倒像是给了后宫一个错误的感觉,玉贵人是真的有身孕了,皇后娘娘听闻消息后旧病复发,陛下才会这么生气。 李太后听闻消息后晒笑,“你看,就是这么脆弱的关系。” “皇后在瀛台回不了,她也伺候不了陛下,时间越长她越会猜疑,然后把陛下越推越远。” “陛下是个男人,正当年的男人,血气方刚,他又能忍得了多久?” “两个人离了心,就能各自做好自己的身份,哀家也不用替他们着急。”李太后说。 “太后一番苦心,希望陛下和皇后能体会才好。”宫人说,“只是皇后这病实在有些蹊跷,就连许御医都素手无策,只能让娘娘安睡静养,不能根治。” 李太后皱眉,“也是她的命吧。” 裴美人来找玉贵人,玉贵人躺着迎接她,“我最近实在没力气,让妹妹看笑话了。” “你快躺着,我们什么关系,不要拘泥那些礼节。”裴美人说,“最近可好些了,太医可说什么了?” “还是吐,吃不下东西。”玉贵人苦笑着摇头,“但是太医也没诊出来是孕相,只让我安心躺着等,也许过了日子就能确诊。” “我现在就害怕,如果到时候诊出来不是孕相,我就丢人了。” “毕竟从前那么多次伺候陛下都没有消息,这个药总不能吃一次就有用。” “这积年的嬷嬷眼睛都厉的很,她们说你这是十有八九就是孕相,只是日子短太医诊不出来,你就等着好消息就是。”裴美人说,“我可真羡慕你啊。” “羡慕什么,得等他成功落地后吃再来羡慕也不迟。”玉贵人说。 裴美人坐在那和玉贵人说些其他,没说玉贵人你说过你自己怀上了就会把那个药分我一粒,但她也没说走,按道理玉贵人现在正是要静养的时候,她就一直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直到天色黄昏才离开。 第二天又来了。 玉贵人知道她来的意思,但是她也没开口说,如果这药经过实验,真的这么有用,她还能轻松送给玉贵人,就要让人起疑了。 玉贵人就这么应和着裴美人,但是这个时间也要把握的好,按说一个月后就一定可以诊出来是不是怀孕,她就装不下去了,那么在这几天里,她就要把药送出去。 玉贵人平素把身边把的很紧,但是因为最近病了,又疑似有孕,只顾着自己身体,宫人就出入的随便点。 在裴美人又一天的跟她来耗的时候,玉贵人才笑着对她说,“瞧我这记性,说了要分一粒药给你的。” 玉贵人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只一粒,你千万要谨慎。” “我不要,你自己拿着吧。”裴美人推着玉贵人的手,但是一手却捏着荷包。“我又见不到陛下,你时常能面圣,还有机会。” “日子那么长,你又还年轻,总有机会面圣的。”玉贵人劝道,“再说,我这胎要是稳了,我也想把孩子养结实了再要第二个,怕那个时候药物没有药效了,岂不是浪费,给你,你有我有,大家都好。” 裴美人接过荷包,热泪盈眶,“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不管日后如何,我这条命就是姐姐得了。” “傻妹妹,我要你的命干什么?”玉贵人笑。“我们都要在这宫里好好活着。” 裴美人千恩万笑的从玉贵人宫里出来,回去后等到夜深,换了宫人的服装,去了郭妃的翊坤宫。 “这就是玉贵人的药”郭妃问。 “是。”裴美人说,“也不枉费我去她那坐了许久。” “你确定她给你的就是真的?”郭妃说。 “娘娘是什么意思?”裴美人不解的说。 “贵人,你真的要把这个药送给裴美人吗?怎么可能,现在这个药是真的有用,我自然要留着自己用,她生的孩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有我肚子里出来的才是一颗心。” “那你答应了裴美人,奴婢看美人最近几天来,虽然没说要药,但是那个意思就是想要药呢。” “药我会给她的。不过是一粒健脾药,外表也看不出来,如果她吃了没怀孕,那就是她运气不好,怪不得人。” 郭妃把宫人学给她的听话说了一遍给裴美人听,“所以你看,所谓姐妹啊,也就那么回事。” “那这药对娘娘就没用了。”裴美人咬着下唇,羞迫难当。 “没关系,这怪不得你。”郭妃说,“放心,你的忠心,我记下了。” 等到裴美人离开,宫人伺候郭妃梳妆,“娘娘,你怎么不告诉美人,你已经把玉贵人那的药换了过来?” “告诉她干什么?”郭妃说。她看着镜子里依旧如花容颜的面貌,“我上次让你藏的那个药,你找来给我。等到陛下气消了,我去启祥宫有用。”那是催青药,为了躲过宫里三番五次的搜检,郭妃让宫人去藏到隐秘处。 “是。” 容颜未老恩先断。陛下,不是我要耍心机手段,你也说过想给我一个孩子的,只是你现在不给了,那就我自己来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王容与醒来后朱翊钧并不在身边,被无病搀扶着半坐好。王容与问,“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娘娘熟睡后陛下就走了。听说陛下回宫后发了好一顿脾气,说是日后后妃到瀛台来给娘娘请安,就在瀛台桥上跪一跪就好。”无病回道。 王容与抿嘴一笑,“想让我知道的就算人在瀛台桥消息也会传到我耳中。” “我觉得有些饿了,叫膳吧,今日不要那些汤汤水水,给我上半碗干饭,再一些肉,肉要炒的咸口一点儿,最好是酸辣开胃的。” “可是太医说娘娘现在不能吃口味重的东西。”无病担忧的说。 “现在我想吃点东西,比不想吃好。”王容与说,“今日的药也停了吧。”她有些厌倦了。 她本身是十分不喜欢吃药的。从前说她病好的慢,第一是因为药对她没用,第二个都不是什么大病,她都是想喝药就喝,嫌苦就不喝药,有一下没一下自然好的慢。 但是因为这次病来的奇怪,又确实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为着想早日好,为着不让周围人担心,她都是很听御医的话,日日逼着自己吃这些苦汤药,吃了后再无胃口吃其他。 然而这么多天都没作用。 “停了也没有副作用的话,就让我停一天药,好好吃点东西,我这胃里已经很久没有装过除了药以外的东西了。”王容与说,“如果又发热了,反正吃药也降不下去,要泡水,到时候再泡一会呗。” “娘娘停药的话,许御医会跟陛下说的。”无病说。 “那等陛下来了,我再跟陛下解释。”王容与笑说。 朱翊钧坐在案后,面色晦涩不明,案前放着陈矩的调查报告,“这么些天你就查出了这些?” “奴才无能,没有查出是谁给皇后娘娘下药的证据。”陈矩低头说,“宫里的宫人已经换过大半,除去新入宫的宫人,所有后宫的宫人,奴才这次都做了深度调查,祖上三代,所有入宫后的轨迹,和什么人相熟,都查了出来。” “所以你说,当年在瀛台跳水的那个人以及后来在朕面前语焉不详的那些人,都和慈宁宫有关系?”朱翊钧神色阴暗的说。 “那些因为李太后传言死去的人,他们在宫外的家人,确实收到固安伯府的照应。” “呵呵。”朱翊钧冷笑,“看来朕真的是有一位淡泊名利清心寡欲的好慈母啊。” “还和慈宁宫暗地里有关系的人奴才已经有严打拷问过,他们对慈宁宫嘱意他们在必要时把当年李太后和张居正一时含糊不清的解释。”陈矩说。 “那当初,李太后和张居正到底有没有不合礼的接触?”朱翊钧问。 “应该没有。”陈矩说,“李太后只在乾清宫时会与张居正见面,就是陛下不在场的时候,也有足够的宫人内监在场。” 朱翊钧大力的拍打案面,大力的把案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 陈矩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朱翊钧静默了许久,然后冲出启祥宫去,前往寿安宫。 李太后听说陛下来还奇怪,“陛下很久不来寿安宫了。” 朱翊钧见到李太后的面,一下跪下了,然后膝行到李太后跟前,搂住她的腿,“儿子愚钝,让母妃委屈了。” 李太后先是突然,过后明白过来,弯腰搂住朱翊钧的背。“我的儿,难道哀家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儿子愚钝,儿子不该怀疑母后,还与母后置气离心,白白中了别人的计谋,如了别人的愿。”朱翊钧心里真的觉得愧疚难当,不由涕泪双流。 “是谁在后面搬弄是非,让你我母子生疑?”李太后闻言也明白了,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当初她以为是皇后在陛下耳边吹耳边风,但是后来又觉得不是,皇帝的心结看起来那么重,他是当真了。 只凭皇后的话,陛下就这么容易怀疑自己母亲的贞洁? 一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处,但是当时,所有相关的人都被陛下处死,她又被限制在寿安宫里,根本无从下手,没想到陛下今天就说出来了。 “儿子也没想到。”朱翊钧说,“若是不派人去仔细排查,朕也玩玩没想到。” “是陈太后是不是?”李太后不是个笨的,有能力在这宫里布下那么长的线,除了陈太后,还能有谁。 朱翊钧沉默不言,就是默认了。 李太后哭着捶朱翊钧的后背,“小时候哀家管你管的严,她不过几盘点心,你就说母后好,母妃不好,可是怀胎十月,挣扎了一天一夜生下你的人是哀家啊,哀家才是天底下最盼着你好,最无私对你的人,可是你看不出来。” “别人一点温情,不过过嘴,你就要来戳哀家的心。” “因为哀家的身份,这辈子就算死都在她之下,哀家唯一比她好的就在于哀家有陛下,是我亲生的骨血,但是陛下向着她不向着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李太后摇头悲沧道。 陛下是个心软重情的,这个时候如若不让陛下对她有所愧疚,重新在关系里掌握主动,日后陛下还是得向着皇后。 “母妃,母妃,朕错了。”朱翊钧道。 “哀家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你想明白的那天,哀家以为我们母子就要离心离德到哀家死的那天。”李太后仰天泪道。 寿安宫里母子二人互吐真言,重归旧好。 陈矩结束这么长时间的调查,也是能回到栖息之地稍作整歇,芳若拎着一些下酒菜过来,陈矩搂着她坐在怀里,让她喂酒喂菜。 “你忙了这么久忙完了?”芳若问。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在查什么?直接问就是,还这么婉转。”陈矩笑说。 “你能说就说,不能说就不说,我也不是非要知道。”芳若笑。“这宫里,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可不想早死。” 陈矩笑,“倒不是不能和你说的事,毕竟我也信得过你。” “娘娘病的蹊跷,许御医说是无中生有才有的,陛下就怀疑是不是有人对娘娘不利,所以陛下就让我彻查后宫,这后宫里的积年的老鼠,可是费了老鼻子劲才梳理干净。” “之前陛下不是和李太后起了隔阂,然后这次就查出来原来没那个事,所以陛下现在去寿安宫给太后陪不是了。”陈矩说。 “陛下和太后重归于好的话,太后日后对娘娘会好一些吗?”芳若担心的问,“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太后娘娘对皇后就是咬牙切齿的恨啊。” “这个说不好。”陈矩说,“但是太后无非就是不喜陛下独宠皇后,荒废后宫,如果陛下以后还是不去后宫,太后对娘娘就没有好脸色看。” “娘娘的日子好不好过不知道,但是陛下日后的日子怕是难熬了。” “陛下之前误会太后,不得心怀愧疚啊,不得要补偿的言听计从,那太后让陛下去临幸后宫,陛下去不去?” “那可怎么办呀。”芳若嘀咕说。“那你还查出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其余也没什么特别的,毕竟后宫宫人换了好几茬,后妃身边的人也不敢结党,后宫里没有宠的后妃倒是有几个拉帮结派,不过也是互相抱着取暖过日子,没什么坏心。哦,对了,那个崔云,她当尚宫的事李太后在里面使了力,这个事你要记在心里。” “她可能是李太后的人。” 芳若一下失手送了酒杯,酒污了裙子,陈矩伸手给她擦拭,“怎么了?” “你说你没有查到后宫谁对皇后不利?”芳若看着陈矩,面色凝重,“但是崔云有一段时间很奇怪,我都觉得她好像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她怎么了?”陈矩眸色立即变的深刻。 “就是皇后娘娘病的那一天,她表现的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娘娘出宫后,她的表现也很慌张,非常的回避我,然后第一次传娘娘不好的时候,那天夜里,我看到她在后殿对月祈祷,还说什么她不是无心的,她不想你死之类的话。” “你怎么会看到?”陈矩问。 “按说我根本就看不到,但是因为之前她表现的种种迥异,我便对她上了心,一直对她暗暗留心,而且那天夜里她是从我房前走过的,那不是一定要走的路,我怀疑她就是想引我去看。” “表现如何慌张,你说的具体一点。”陈矩问。 “没办法说具体。”芳若说,“但是你要知道,崔云当尚宫有些年头了,深的皇后娘娘信任,一直大权在握,她行事该是泰山崩与前都不动山色,所以一旦她出现慌张,你就能明白,这太不寻常了。这里头有事。” “但是之前你也知道,崔尚宫出入坤宁宫都很随意,相当于是娘娘的亲信,我也没往别的地方去想,但是你说崔云是李太后的人,李太后会不会对娘娘下药?”芳若的神色一下变得十分害怕,太后娘娘已经到了要致皇后死命的程度了吗? “不一定,你说你听到崔云说她是无心的,恐怕她没想到那个药会让娘娘病的十分严重,甚至到要死的程度。” “你先回去吧。”陈矩正色说,“我去查查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陈矩要有目地的查一个人,那是很快就能查个底掉,等到确认崔云在娘娘病前那一日去往启祥宫的时间点有些特殊,不是她平时去启祥宫的时间。 陈矩就果断的把崔云下了司礼监审讯司,先不问话,上三套刑罚,等到崔云被拎到陈矩面前,已经是面无血色,形容狼狈。 “崔尚宫,知道咱家为何要请你来审讯司坐坐吗?”陈矩问。 “不知。”崔云闭着眼说。 “崔尚宫的嘴硬又有什么用呢?进了审讯司,还能全身而退吗?崔尚宫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早说就早解脱。”陈矩说。 “我是有品阶的宫人,你能直接处死我吗?”崔云冷笑着反问。 “崔尚宫难道不知道,这宫里真惹上事,死,比半死不活可好太多了。”陈矩说,“皇后娘娘素来是个仁慈的,就是你真惹上事了,娘娘看在你从前的份上,也会留你一命,但是你觉得,如果明天一早,崔尚宫被关起来的消息传出去,有没有其他人进来要你的命?” “现在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了,崔尚宫好好想想。”陈矩说。 崔云被拉着手跪在陈矩面前,一直低着头,直到陈矩悠悠说,“天亮了,你听,外头宫殿活起来的声音,崔尚宫,想明白了吗?” 崔云慢慢抬头,看着陈矩说,“在我的房间的床板下有一个匣子,里头有一个钥匙,可以打开另外一个匣子,那个匣子藏在尚宫局的珍宝阁最里面一个架子的底下,是一个金檀镶贝母的双层盒子,打开后先看到一套翡翠玉匕首的挂件,拿开后下面有一个暗层。” “你把里面的东西送给许御医,看能不能对症下药医好娘娘的病。” 崔云满脸是泪的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想过要皇后娘娘的命。” 陈矩面色凝重,他亲自去寻了东西,那暗格下是一本册子,普通的花名册,陈矩都不敢拿起来看,匣子放好,一溜烟去了瀛台,把许杜仲摇醒来,“许御医你快看,这册子可与皇后的病有什么干系?” 许杜仲昨夜又是看医术看到半夜才睡,本是眉头紧皱十分不耐,听到话以后立即来的精神。“这是什么?你从哪来的?确定跟娘娘的病有关系吗?” “你别问从哪来的。”陈矩说,“不是有关联我也不会拿来烦你,只有到底有没有关系,要看你,我都没敢碰。” 许杜仲小心翼翼的接过,然后打开,“药玉?” “不是,不是,下面还有暗格。”陈矩提醒。 许杜仲最终看见是一本花名册也觉得奇怪,他小心翼翼的拿起,左右翻看,上面是新添的宫人名字,这世界上应该没有看了字就生病的,那就不该是请太医,而是请道士了。除非这纸墨上另有文章。凑近了先去闻墨的味道,没什么出奇的,又舔了舔,也没什么特别。 陈矩在一旁紧张的看着。 许杜仲又去闻纸张的味道,一次闻不中,又闻了第二次,味道很淡,几乎能忽略,但是当御医,五感,尤其是嗅觉比别人还是要强一些,只这么一点不对劲,还是让许杜仲抓住了。 他撕下一小块纸放在嘴里嚼着,然后神色大变,“去给取一锅清水来。” 陈矩亦步亦趋,“许御医,可是这纸有什么问题?” “你杵在这干什么?”许杜仲推他,“赶紧去问娘娘的宫人,娘娘生病前的有没有看过这个册子。” 陈矩闻言立马让人去把娘娘身边的无病请来,“悄悄的,别惊动人。” 无病被叫到许杜仲这边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以为是昨天她帮着娘娘把药倒掉没有喝的事让许御医发现了,但是一到却看到陈矩,本能觉得不对,神色紧张。 许杜仲此时撕了几页纸放在清水锅里煮,下面是香炉,“你来看看,这本册子娘娘病前可看过?” 无病仔细看了几眼,“这应该是崔尚宫送给娘娘看的新补宫人名册,正是娘娘病前一日下午,崔尚宫送来的。” 不断搅动后,清水里的纸慢慢变成絮,清水也渐渐变成琥珀色,就是墨水化开也不该是这个颜色,无病神色变了,“难道?” 陈矩示意她什么都别问,只看着许杜仲,“许御医,这纸上是有毒吗?” 许杜仲仔细的望闻尝后摇头,“像是药方子,不是毒。” “那这个和娘娘的病有关系吗?”陈矩问。 许杜仲神色严肃,“这里头应该有山茱萸,熟地,鳖甲,人参,白芥子等,还有一些成分是细查不出来,但这查出的成分该是治血操的方子,不过比重很大,不是正常治病的分量,若是正常人吃了怕是要血爆而亡。” “娘娘看这个册子也不过小一刻钟,什么厉害的药会有这么大的作用?”无病问。 “那恐怕就是查不出的成分在起作用。”许杜仲说,他用茶杯在锅里舀起来一杯稍微放凉后就一饮而尽,“等我喝了看有什么作用,就能知道这对娘娘的病有什么作用。” “许御医?”陈矩和无病惊呼。 “许御医就是要试药,让我试也行,许御医要是病倒了,谁来看顾娘娘?”陈矩道。 “谁喝也没有我自己喝有用。”许杜仲说,“放心,不是毒药,就不会喝了就死,就还有转圈余地。” “你们自去忙你们的。”许杜仲闭上眼道。“我有结果了就会叫人去找你们。” 陈矩和无病出来,陈矩要赶回宫去审讯崔云,是谁给她的书册?无病显然是不能置信,“是崔尚宫吗?” “这事你先不要跟娘娘说。”陈矩说,“这事,不是娘娘说不查就能不查的事。” 无病回到王容与身边,王容与昨日没有喝药,任性的想吃饭和肉,但是肠胃适应了很久的汤水,一时不能立即恢复作用,王容与昨日可是拉了几次肚子,把一众宫人都吓坏了,但是被王容与喝住,不让去找太医。 “拉肚子正常,不要大惊小怪。”王容与说。 因为没吃药,王容与精神还好一点,见到无病回来还笑着商量说,“今天就用肉汤泡饭吃吧。其实昨天错了,应该昨天吃汤泡饭,等肠胃熟悉了,今日才吃干饭的。”无病支吾应着,王容与就发现了她失常的表现,“怎么了?” 无病等到四周无人,只两人时才把陈矩和许杜仲一事说了。 “陈公公说不告诉娘娘,说这不是娘娘说不查就不查的事。” “为何不查?”王容与挑眉说,“哪里有婆婆想要媳妇死的,既然她存了这个心思,我们就到了图穷匕见,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陈公公也是怕娘娘大度,为了不让陛下为难就把事咽下去。”无病说。 “那是陛下的难题。”王容与苦笑说,“母亲和媳妇,得二选一了。从前我息事宁人,是心疼陛下,不想让陛下为难,但是如今有人要我的命,我还息事宁人?没了命,陛下倒是不用为难了,但是我如何能忍,我也不是真的一点气性都无。” “我是陛下的妻子,在这之前,我也是我,一条人命。” “只是我十分不愿意到这一地步,到底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她不能容我至此?” “现在说我是她选中的儿媳妇,恐怕没有人信了?”王容与自嘲的说完后摇头。 “娘娘做的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只是太后,想要管的太多。”无病说。 王容与看着虚空某点,不再说话,也全无兴致。 崔云被陈矩拿下的消息传到寿安宫时,李太后皱眉,“因为什么?” “不知道。”宫人说,“陈矩不好打交道,审讯司水泼不进,不然我们昨夜就该得到消息,不该今早上发现崔云不在位上才知道她出了事。” “陈矩一直在审她吗?”李太后问。 “不清楚。”宫人道。 “去查。”李太后说,“在他去找陛下之前让他来见我。” 顾嬷嬷走上前,“娘娘,崔云不会说出来吧?” “她如果是个聪明的就该什么都不说。” “但是她要真是个聪明的,就不会露了行迹让陈矩发现。”李太后说,“你告病出宫吧,出了宫换了名字在京城找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躲一躲。” “好在是这个时候发现。”李太后说,“就算最后真的扯到我身上,陛下才发现误会我,对我心有歉疚,难道还能再对哀家大发雷霆不成,媳妇不止一个,亲娘可就哀家一个。” 顾嬷嬷悄没声息的出了宫,但是陈矩早有准备盯着寿安宫,顾嬷嬷出了宫,离了寿安宫人的眼,陈矩的人就出现打了闷棍,把顾嬷嬷带回了宫。 顾嬷嬷出现在崔云身边,陈矩看着崔云说,“看来我不需要问你,是谁给你的那本有问题的册子了。” 崔云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她看着顾嬷嬷,喃喃自语说,“你说这药只会让娘娘发热,疑似起疫,如何害的娘娘如此病重?” 陈矩听到后挥手,让人把两人都带下去分别看守着,“在面圣之前,不要让她们两个死了,自我走后,不准人进出这里。” 陈矩又疾驰到瀛台,这次有宫人把他的行踪报给李太后,李太后让人看住瀛台进宫的路,务必要陈矩在面圣前来一次寿安宫。 陈矩来到瀛台把崔云说的话告诉许杜仲,许杜仲说,“我已经知道了。”他面色上还有一丝潮红。 “喝药过后一刻钟,我就发热了,我让杜太医来给我瞧了瞧,那个傻子,竟然说我得了疫病,还说我肯定是伺候娘娘才染上的,娘娘发病虽然奇怪,但果然是疫病没错。” “等我喝下药高热退去,他就没了言语。”许杜仲说。“因为娘娘不是直接吃下去的,我也寻来一个弱质宫女,让她捧着书看了一刻钟,过后也有发热迹象。” “如此看来,杜太医也该去诏狱做客了。”陈矩说。 “这个药该是只会让人发热,但是让皇后娘娘变的如此严重,恐怕也是下药之人没想到的。”许杜仲说,“既然知道原因,我改了一下药方,看娘娘喝下会不会有用。” “娘娘的身体遭此一难,也是真受罪了。” “那半本花名册,还要劳烦许御医写一个详细,我好一并陈给陛下。”陈矩说。 “好。”许杜仲说,并不多问,这牵扯到后宫阴私,少知道一点是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这个花名册只要让陛下知道有这个东西就好,不要凑近看了,否则若是发热就不好说了。”陈矩记着许杜仲给他的交代,用三层布裹着放在他怀里,喝了预防的药后才又重新启程回宫。 也是他眼尖,远远瞧着宫门外有人在等候,略一思索,直接掉头,从另一个宫门回宫,然后直接去往启祥宫。 朱翊钧头疼的厉害,歪在启祥宫里也没让在跟前伺候,昨天的心情真的是五味杂成,当初觉得母妃和张居正有染,谁说他心里都有疙瘩,无法直视,心里煎熬,到昨天才发现之前的煎熬都是被人设计,但他一点也不好过,陈太后是他嫡母,自他懂事起,母妃就说要对母后尊敬,自小母妃严厉,嫡母慈爱,朱翊钧从心里尊敬爱戴嫡母,陈太后也不止一次外对说过,在殿内听到他的脚步声就觉得开心。 母慈子孝,传为佳话。 但就是这位他打心里敬爱的嫡母,原来不是面上的淡薄,不是被母妃逼到无处立脚的可怜无助。她背地里伺机,安插眼线,是啊,这宫里哪里有真正单纯无辜的人,即使她无宠无子,但她还是皇后,父皇正妻,一国之母。 朱翊钧的心里如今还是在煎熬。 从昨天到现在,他没有去慈宁宫对峙,年轻不懂事,亲自去跟母妃对峙,闹到两败俱伤,面上难看。如今虽然知道母后在里面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但是他去找母后,又能怎么样呢?造成的误会,他对母妃的冷落和伤害,已经造成,他难道能报复母后吗? 不如不见,不如不见。 陈矩进来跪下,朱翊钧看他,“你这些天辛苦了,自去休息,不用到跟前来伺候。” “陛下,奴才有事禀告。”陈矩低着头。 “还有什么事?”朱翊钧问。 “这是许御医检查出的娘娘的病因,以及这是事件起末。”陈矩将折子抬高呈于前,朱翊钧点点炕桌,陈矩上前放好。 朱翊钧拿起来看,不过一息就合上扣在桌上,“那本花名册呢?” 陈矩又退后几步,才从怀里拿出花名册,“这纸都是泡过药水的,许御医千交代说不让陛下接触太近,这后面半本,是许御医扯了试验的。” “朕知道了。”朱翊钧说,他的神色和声音没有泄露什么他的想法。 “你下去吧。” “这事,除了朕,不要再告诉其他人。” “是。” 等到又变得冷静,朱翊钧才拿起折本继续看,几乎是看两眼就要放下,平复心情后再继续看,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他的母亲想要下药杀了他媳妇!!! 再看几遍都无法相信,但是白纸黑字明明白白,人证物证俱在。朱翊钧全部看完后,把折本扯散,撕的粉碎,然后扔到香炉里烧了。 “来人,给朕拿酒来。”朱翊钧说。 “娘娘。”翊坤宫内一个宫人疾行到郭妃身边,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当真?”郭妃道。 “是里面的宫人传出来的消息,陛下一个人在内殿,送了许多酒进去。”宫人低头说。启祥宫的宫人大多跟着娘娘去了瀛台,虽然陛下说不要寿安宫送去的宫人,但是尚宫局补过去的粗使宫人,在外围伺候,陛下也没说什么。 这些人中就有可以变成眼线的人。 “于我梳妆打扮,我去启祥宫陪陪陛下。”郭妃说。她从妆屉的最下面一层翻找出两个匣子,一个匣子里装着两粒药丸,一个匣子里的纸包装的是药粉,郭妃慎重的贴身放好,才起身去往启祥宫。 郭妃在启祥宫受到阻碍,不过她柳眉一竖,“是陛下叫让我来伺候的,谁敢阻拦?” 陈矩不在,小内监把话传到张成那,张成正为陛下一言不发要酒喝觉得头疼,闻言更是头疼,出来给郭妃陪不是,“娘娘,陛下今日真的是不见人。” “张公公也头疼吧,陛下心情不好,自个儿喝闷酒可如何是好?不如你让我进去陪陪陛下,也许陛下就没有那么烦闷了。”郭妃说,“放心,事后我不会说是你放我进去的,我一路硬闯,因为陛下说了不见人,你们也不敢进去请示,所以才让我进去的。” 张成有些犹豫。 “陛下不会怪我,你又在怕什么?”郭妃说,“何况,想要陛下舒心的念头,你我是一样的。” “奴才去给陛下拿酒了,没见到郭妃娘娘进去。”张成说完拱手出去。 郭妃笑,才莲步轻移进了内殿。 “陛下。”郭妃进去后发现朱翊钧盘腿坐在炕上,面前已经有不少酒瓶。 “谁叫你来的?”朱翊钧扫一眼后继续自顾自的闷酒,“滚。” “陛下。”郭妃也不在意陛下的态度,轻轻走过来,“陛下为何喝了这么多酒?酒多伤身,陛下可要爱惜自己。” “与你何干。”朱翊钧冷漠道。“滚,朕现在谁也不想见。” 郭妃过来给陛下斟酒,“陛下一个人喝酒多无趣,奴奴陪着陛下吧,陛下有什么烦心的,也尽可和奴奴说,陛下说出来就舒服多了,陛下还不信奴奴,奴奴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说的。” “朕想一个人静静。”朱翊钧道。但是郭妃把着酒壶,朱翊钧一把没捞着,瞪着郭妃。 但是郭妃今日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来的,如何会被朱翊钧的不悦吓住,始终笑脸盈盈,朱翊钧喝了一杯,她就倒一杯,也不再说话,存在感降的弱弱的。 朱翊钧心里烦闷憋屈的很,实在也不想说话,闷头喝酒,只当郭妃不存在。 郭妃看着朱翊钧,眼神里满是求而不得的哀伤,陛下,你的宠爱真的是昙花一现吗?就是当日郑妃受宠,你也不是如今这样视我于无物。我什么都没变,你就已经厌倦我至此了吗?竟是连一眼都不想多看我?可是怎么办,我在这后宫,若无宠无子,时日久远,等到韶华故去,我在后宫该如何自处? 陛下,你说我有孩子,你就会升我做贵妃。如今,我不要做贵妃,只要陛下给我一个孩子。 郭妃眷恋的看一眼朱翊钧,去接张成送来的酒,张成见陛下没有赶郭妃走,心下也是大定,随后就告退出去了。 郭妃在转身之前,把自己荷包里的药粉倒进酒里,然后再看着陛下一杯一杯的喝,一盏茶时间后,朱翊钧摇摇头,一阵酒意上头,就往旁边一到,没了意识。 郭妃小心上前,“陛下?” 小心试探过后能确定陛下是已经睡着了,郭妃小心把陛下摊平,把炕桌挪到底下来,上炕后跪坐在陛下身侧,双手解开陛下的领口,朱翊钧皱着眉左右摇头,显然睡的并不安稳。 呼出的除了酒气,还有一些暧昧的热气。 催青散发挥功效了。 郭妃干咽下那两粒从玉贵人那得来的药丸,拍着胸口等它下。 “你说的当真?”咸福宫里郑贵妃拍案而起。 “错不了。”宫人说,“是我们在启祥宫的眼线说的,陛下一个人喝闷酒,郭妃进去了,后面就没出来。” “可恶,竟然敢趁陛下喝闷酒的功夫去陛下跟前,等到陛下喝的醉醺醺的,岂不是成了她的好事。”郑贵妃说。“走,我们也去启祥宫。” “可是我们就算进了启祥宫也进不去啊?”宫人说,“没有陛下传召的话。” “陛下现在喝醉了,皇后你娘娘不在,我是贵妃,我想进去见陛下,谁敢拦我。”郑妃说,“真有人硬拦,你们几个机灵点帮我挡着,我伺机溜进殿去,他们不敢下死力拦我,等到进到内殿,一切都好说。” “若是陛下还醒着,就说担心陛下跪下来领罚,不过是闭门禁足,若是陛下已经酒醉,我就说郭妃趁陛下酒醉对陛下不轨,赶走了她,我就好伺候陛下。” 郑妃盘算的好好去了启祥宫,没想到张成在,张成一脸为难的拦着,还直说郭妃娘娘如今在里头伺候陛下呢,贵妃娘娘不能进去。 这样郑妃说要进去,那真是硬闯宫了。 郑妃看着张成冷笑,“我还一直以为张内监是皇后娘娘的人呢?张内监还真是深藏不露。” 张成一脸苦笑,“奴才一心只伺候陛下,娘娘莫要挖苦奴才。” “郭妃现在在里面伺候陛下吧。”郑妃说,“陛下现在酒醉,真是好伺候的很,只是等皇后娘娘回宫,知道是你让郭妃去伺候的陛下,都该夸赞你的贴心了。” 张成低头,“郭妃娘娘进去的时候,奴才不在,但娘娘既然进去了,陛下没让娘娘出来,奴才也做不得其他,但是现在奴才是知道陛下没有传召贵妃娘娘的,如何能放贵妃进去,贵妃若真要进去,奴才不敢硬拦,贵妃娘娘便踩着奴才的身体进去吧。” “我踩你的身体干什么?”郑贵妃冷笑,转身坐下,“我就在这等,等郭妃伺候完陛下,你再去问陛下是否愿意见我。” 启祥宫的宫人进来奉了茶才退下去,急忙去找了其他宫人,“陛下喝醉了,郭妃娘娘现在在里面伺候陛下,这可怎么办?” “是陛下召见了郭妃吗?”另一个宫人问。 宫人连连摇头,“自陈公公走后,陛下就心情不好,叫了酒,不让人在近前伺候,如何能叫郭妃娘娘来侍寝。” “郑贵妃来了被张公公拦在外面呢,显然也是知道陛下喝酒了,想来趁机亲近陛下。” “怎么办?陛下,陛下明明就不想她们伺候啊。” “行了,你在这注意着情况,我去瀛台,告诉皇后娘娘。”另一个人宫人下定决心的说。 “瀛台那么远,何况娘娘还病着,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不如去找太后?”宫人提议道。 “太后不会管哪个后妃伺候陛下的。”那人说,“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们现在去瀛台通知,娘娘未醒,告诉无病姐姐或者顾姐姐也好,起码让娘娘知道这不是陛下自己愿意的。” “嗯。”宫人点头,“你快去。” 也是运气,王容与早就醒了,用了膳食后正在和无病耍赖想要出去走走,听闻宫里来人,也没防备就叫人进来,等到听完禀告后,王容与眸色一深,神色沉下来。 “备车,回宫。”王容与说。 “娘娘,你的身体还未痊愈,不能劳动啊。”无病劝道。 “是啊,不如奴婢进宫一趟,把陛下接过来吧。”顾言晞说。 王容与看着她们,“备车。” “你一个宫人如何能把酒醉的陛下请到瀛台来。” “我若不回宫,今日让郭妃得逞,后宫岂不是找到一个好办法了?” 王容与意已决,无病等人也不敢再劝,只去安排了辇车,里头烧的热热的,再把王容与搀扶上车。 皇后回宫显然是很突然了,但是守门的也没接到说不准皇后回宫的通知,只能在辇车经过的时候跪下行礼就是。 辇车直接到了启祥宫门前停下。 王容与裹着厚披风,罩的严严实实,连脸都没露。 张成跪在地上迎接皇后,心里慌张,皇后你娘娘怎么会突然回宫,他今天放郭妃进去,到底是好是坏? 郑贵妃跪迎皇后,却在心里偷偷打量,这皇后娘娘可是在人嘴里好几次去鬼门关打转的人了,如今看,能起立走动,也不是身体很差的模样。 皇后娘娘好不容易生病离了陛下身边,结果只有一个玉贵人,还有今天的郭妃,在这期间近了陛下的身,这对郑妃来说,简直奇耻大辱。 但是陛下突然对她敬而远之,她也是方法想尽,却没有作用。 王容与没有管她们,直直进了内殿,打开门就看见陛下上身褪尽的躺在炕桌上,郭妃一身单薄睡衣跪坐在陛下身边。 对王容与进来完全没有反应。 王容与近前来看陛下,却发现他有不似酒醉的非正常潮红,王容与瞧见朱翊钧的下身,安安静静,干干净净。 而郭妃一脸死灰,完全没有刚承宠后的姿态。 王容与用手摸朱翊钧的颈脖,跳动的非常快,“你对陛下做什么了?”王容与喝问郭妃,顾言晞闻了酒杯的味道,“娘娘,这好像是宫里禁了的合欢散的味道。” “什么?”王容与大惊,反手一巴掌就甩在郭妃脸上,“你竟然给陛下下药。” “陛下在喝酒,你还敢下药,你知不知道,烈酒加药,可以让人致死!” “来人,快宣太医。”王容与惊急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朱翊钧醒来的时候,察觉到身边有人,张开眼看,是王容与半坐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人是有些倦怠的垂着头,这个姿势该是费力又不舒服。 因为这一场大病,瘦了许多,面色也说不上好,未施粉黛,苍白的楚楚可怜。 她真是遭大罪了。朱翊钧心疼的想。 王容与有察觉,睁眼看见朱翊钧醒了,立即浮现笑容,“三郎醒了?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御医再在外面候着呢。” “先不忙着叫。”朱翊钧道,嗓音嘶哑难听,他看着王容与,“你怎么来了。” “三郎吓我一跳,好好的喝什么闷酒,又被人下了药,我要不回来,你这块唐僧肉早便宜他人了。”王容与看朱翊钧也是心疼,这阵子她生病,朱翊钧跟着着急上火,也消瘦了一番,酒醉清醒,面色比平常白,因为酒里还混着合欢散,更是凶险。若是平常,发泄出来就好,只是陛下这次喝酒太多,身体已经没有办法发泄,但是这药性留在身体里就要成了毒,最后是在陛下十指处放血,再服下解酒药,陛下痛苦的神色才趋于平静。 “你好些了吗?”朱翊钧问。 王容与点头,“许御医换了方子,吃了是比之前顶用。” 朱翊钧的神色变的很痛苦,他翻身搂住王容与,把脸埋在王容与的腹部,王容与问他怎么了,朱翊钧不回答。 “三郎?”王容与抚摸着他的后背。 “知道你可能是被人暗害后,我想着,若是让我找出那个人来,必要将他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朱翊钧的声音闷闷的说,“但是我真的找出来那个人了,我却不能,不能对她怎么样。” 王容与强制的捧起朱翊钧的脸,发现他已经流泪了,不由笑道,“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朱翊钧看着她说,“她险些要了你的命,我妄称爱你,可我无法去处置那个想要去害你的人,我,我以后还如何在你面前自处。” “三郎觉得痛苦吧。”王容与说,眼神里有着看他煎熬的心疼,“其实只有做到一点,三郎就不用痛苦了。” 朱翊钧仰头看她。 王容与的笑容有些悲,“陛下去后宫广施雨露,多子多福,这样的事就再也不会发生。” “太后不会为了想让陛下去后宫而下药让我小病一场和陛下分开,后妃也不会为了想要亲近陛下而铤而走险下违禁的药。” “这一切都在于陛下对我的偏爱,也许世俗是对的,皇帝,怎么能偏爱一个女人呢?即使那个女人是皇后。” “我不爱你了,你怎么办?”朱翊钧直盯着王容与的眼睛问,不让她退缩。 “我?”王容与依旧是笑着,“我还是做陛下的皇后啊,难道陛下不爱我了,还要废我不成。” 朱翊钧太痛苦,“你要这样说,我成了什么人?” “我是天子,难道我不能爱一个人吗?” “可是你只有爱我才如此两难。”王容与摸着他的脸说,“除了我,这世上没有人爱你会要求你只有她一个。” “后宫的女子都爱你,你可以去爱任何人,我能给你的别人也能给你。”王容与说,“没有分别,不,陛下会更开心更没有负担。” “爱一个字,说来容易,原来为难。但是为难也不想放手,这就是爱吗?”朱翊钧看着王容与说,“我曾经以为我知道什么是爱,但你说那不是。等我按照你的规矩来重新学习爱,你却要放手吗?” 王容与的眼泪终于滴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在朱翊钧的脸上,和他的泪融合在一块,有些哽咽的开口,“我只是心疼你,心疼你夹在中间难受。” “我真的很难受。”朱翊钧说,“因为你的事,对陈矩下死命让他彻查后宫,结果,查出当年在瀛台被你下令淹死的人,以及后来在朕面前说母妃和张居正举止不清的宫人都是母后的人。” “我去寿安宫给母妃请罪,母子抱头痛哭,母妃细数过往,我想到这两年来对母妃的冷待,羞愧难当,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弥补我对母妃的亏欠。” “然后一天,就一天,我的羞愧没有能再多维持一天,竟然是母妃要害你。” “她为什么要害你?只因为我不去后宫吗?” “如果现在我不知道是我冤枉母妃,我定要去找她要个交代,要她闭宫念佛,为先帝祈福,直到死,不要出来。” “但是我知道我冤枉了母妃,在她遭受儿子不明不白的指责,以及冷遇后,我如何能再去跟她对峙,她说起此事,我又怎么回言?” “容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朱翊钧抓着王容与的手问。 王容与反手与他交握,“我要和你说,我对母妃对我下药一事毫不在意,那一定是骗你的。” “我相信这次母妃不是真的要我的命,她大概只是想让我小小的病一场,然后因为避疾离开陛下一段时间,好让陛下去临幸后宫,这次我会如此凶险,只是我的身体特殊的缘故。” “但是你和我心知肚明,母妃今日能下药让我小病,等到日后再不如她的愿,想要我的命也只是一念的事。”王容与说。“就算我是皇后,就是你是陛下,也留不住我这条小命。” 朱翊钧闻言握紧王容与的手,想到那夜王容与面色苍白躺在他怀里,对他的呼唤无所觉,当时他真的以为他要失去她了,虽然嘴里不停的呼唤她,但是心口脑袋都是一片空,他根本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 只他一个人在启祥宫住着,就觉得处处是王容与的痕迹,一个人倍觉寂寞空虚,但他那时知道,王容与在瀛台,总有一日要回来。 但是如果王容与再也回不来了? 这华丽空旷的宫殿,这大好江山,他坐拥四海,却真正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朱翊钧紧紧抱住王容与。 “你如何对母妃,我都不过问,不插手,过后也不追究,不记恨。”王容与回抱着朱翊钧低声说,“不管陛下是如何决定。” “我也是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人了,日后我与陛下,不求万年,只争朝夕。”王容与笑说,“陛下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总不好两个人都病怏怏,那就是朝夕相对又有什么快活可言。” 朱翊钧因为太后头疼,但是对郭妃来给他下药一事,就没有什么顾忌,“郭妃行为不端,降为美人,居景阳宫侧殿,无召不得外出。” 甚至那时期在外的郑贵妃也遭了瓜落,朱翊钧说,“郑贵妃无召入启祥宫,举止失礼,降为妃,罚一年俸禄。” 郑妃当然觉得怨,但是她想见陛下,陛下不见她,她也没有办法。 因为陛下醒来下了几道责罚后就带着皇后又回瀛台去了,说是一起去养病了。 朱翊钧一时间做不了决断,所以决定还是去瀛台逃避一段时间,但是朱翊钧让陈矩把剁了手拔了舌头的顾嬷嬷和已经不成人形,只剩一口气的崔云送到寿安宫。 其余不用多说了。 王容与私下与陈矩说,“你替我看着点,顾嬷嬷太后一定会善后,崔云则不一定,若是太后让那个崔云自负生死,你偷偷将她送到别处养伤,等养伤好,给她一点银子让她去谋生吧。” 陈矩没有问。 但是无病问了,“娘娘那么信任崔尚宫,她去帮着太后来害娘娘,娘娘如何还要管她的死活。” “那本册子,崔云要是想要摧毁,等不到陈矩去查,就什么都剩不下,她留着证据,就是给我结一个善缘,给她自己留一条活路。” “我要领她这个情。”王容与说。“不然陛下知道自己冤枉了母妃,总要补偿,日后在太后与我之间,少不得要我多委屈。” “但是紧接这个事,所有愧疚一笔勾销。陛下对太后最好也不过是回归之前还误会着的状态,各自相安,陛下与太后面和心不和,陛下不听太后的话,太后也别想做陛下的主,至于太后还想让我在中间传话,恐怕她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也算是结了我的局。” “娘娘就是心善,不管如何,害得娘娘大病一场,除了娘娘受苦,竟然没有人受罚。”无病有些愤慨,“娘娘与人为善,她人却不与娘娘为善。” “行了。”王容与说,“吃亏在前,享福在后。再说,我现在还是病体孱弱,要养病,多造杀孽,对我并无好处。就当是积福了。” 郭妃变成郭美人,翊坤宫的一众宫人都被返回尚宫局,又从尚宫新指了几个小宫人过来伺候美人,一时鸡飞狗跳。 郭妃算是宫里的老人,又是素来得陛下喜欢的,但是没想到一朝失势,就失势个彻底,郭妃无子晋妃,晋升之路一路破格,最后还是被黜为美人,郭妃,郭美人从启祥宫开始就浑浑噩噩,还是之前的宫人瞧着不忍心,在要去尚宫局之前还是给郭美人收拾好了体己,“美人,这些东西你要收好,日后在宫内安生立命还用的上的,奴婢不能再伺候美人了,就给美人磕个头吧。” 郭妃只到了景阳宫的偏殿,才回过神来,入目摆设都寒酸的从未见过,她可是一进宫就得了陛下宠爱的人。郭妃这才想起,她因为使尽办法都不能挑逗起陛下的兴趣,心灰意冷倍受打击,她当时为什么发呆呢?知道不行,虽然可惜,好好的把陛下安置好,再把酒杯用酒泡着,过后再离开,不会被皇后娘娘撞个正着。 就不会是这么惨的结局。 郭妃想通后收拾自己,就要出去,新宫人拦着她,“美人,你要去哪?” “我要去给陛下请罪。”郭妃说。 “美人,陛下说了,美人在景阳宫居住,无召不得出宫。”宫人解释说。 郭妃竖眉,“我没听陛下这样说过,是不是你胡扯来懵我,陛下怎么可能不见我,我与陛下少年相识,这积年的情分,你们如何能知晓。” “我去陛下面前跪下来道歉,陛下会原谅我的。” “美人。”宫人拦不住郭美人,几乎要哭出来。“就算美人出去,陛下现在也不在启祥宫。” “陛下不在启祥宫在哪?”郭妃问。 “陛下陪皇后娘娘回瀛台养病了。”宫人是火。 郭妃顿坐在地,“又去瀛台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李太后看着眼前形容凄惨的两人,身体一直忍不住在颤抖,虽然她面无表情,竭力装作无事,殿下跪倒一片,低垂着头,不敢发出声响。 “陛下呢?”李太后问。 “陛下携皇后娘娘去瀛台了。”陈矩低头说。 “这眼看就要进腊月,陛下去瀛台,难道还准备在瀛台过年不成?”李太后问。 “这,这陛下还没交代。”陈矩回道。 “郭妃郑妃接连被黜,又是为如何?皇后怎么突然回宫?与两妃被黜可有关系?”李太后问。 “奴才不知。”陈矩说。 “好,很好,你对陛下忠心耿耿。”李太后冷笑着。 陈矩行礼后出去,他着小太监盯着寿安宫。 果不然片刻后,寿安宫里就把顾嬷嬷送出宫外,而崔云,则被送到浣衣局,活不活的下来,就看她的造化。 陈矩正准备找人去看顾一下,娘娘不让她死,就不能让她死在浣衣局。芳若来找她,“你不要插手了,我受崔云照顾,如今她去了浣衣局,我也在浣衣局待了几年,我去让人照顾一下也不引人怀疑。”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保她?”陈矩问。 “你以为我在坤宁宫是白待的吗。”芳若说,“再说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一步步,也是她主动暴露在我面前,从而才能真相大白,我能想明白的娘娘自然也是能猜出来的,所以必要保她一命的。” “果然是有女官风采了。”陈矩笑说,“那我就不插手,你去办吧,太后可是百足,若知道是我在背后保崔云的命,计上心来又不知该如何发挥。” “太后是绝对想不到皇后还会保害她之人的命。”芳若笑说。 “等到娘娘回宫,你会回启祥宫吗?”陈矩问。 芳若摇头,“如今我在六局,比在娘娘身边更有用。比起贴心,前有无病,后有顾言晞,我便往别处使劲吧。” “指不定日后就成大尚宫,还要仰仗尚宫多照顾。”陈矩笑道。 陈太后在这几天内都是措手不及的,陛下主动去寿安宫了,这是多久来的第一次,陛下在寿安宫还待了不少时间,听说出来时两眼眶红红,可见是在寿安宫里哭过了。 陛下为何在寿安宫里哭? 而且陛下从寿安宫出出来,没有来慈宁宫。 陈太后有些忐忑,等到嬷嬷来报,果然暗中的几个钉子都被拔了。“怎么会拔了”陈太后惊奇问。 “好像陈矩在彻查后宫。”嬷嬷说,“这次可不是查表面功夫,里里外外,祖宗三代,都查了。” “怎么突然严查。”陈太后说,“难道是皇后的病另有蹊跷?”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干系。”嬷嬷说,“只是怕陛下已经知道,当初李太后和张居正的传言,是太后您在后面做的手脚。” “无风不起浪,若不是当初他们时常见面独处,这样的传言,如何能让人相信。” “陛下今日不来见哀家,估计不会与哀家摊开来说这件事。”陈太后严肃说。 “只是娘娘这么些年苦心经营的母子情分,恐怕也就不剩什么了。”嬷嬷说。 陈太后苦笑,“又不是从哀家肚子里出来的孩子,说什么母子情分不都是瞎扯吗?李氏做了多少与陛下心意相悖之事,但是陛下尤要记住是亲生母亲,忍着忍着,就算发了一通脾气疏远,但是知道自己委屈母亲后就要忏悔认错,陛下是个心软的,少不得之后要对李氏言听计从,以示恭顺。哀家就没有李氏好命,不是陛下亲母,也没了伤了陛下一次还能有回转的第二次机会。” “陛下从前与哀家多有亲近,恐怕日后,那种日子就不会再有了。” “不过也仅限如此了,哀家安插几个眼线,唯求自保,当初让人说的那些话,陛下要是不信,早就查出哀家来,何至于到今天才查出来。” “只怕李太后不会轻易罢休。”嬷嬷说。 “先帝驾崩时她没能逼死哀家,难道她现在就能呢?”陈太后说,“以后在后宫里,不要再去培养慈宁宫的眼线,还有,传信去固安伯府,让他们老实消停吧。” “是。”陈太后说,她这一生看似尊贵,实际都是煎熬。 熬吧熬吧,不也比先帝多活了这么些好时光,活着就是胜利。 一天之间,宫里动荡如此之大,陛下和皇后倒是离了宫去瀛台彻底落了清净,宫妃们惴惴不安,生怕这祸事就落在自己头上,但是好像除了郭妃和郑贵妃,没有别人遭殃。 但是不管怎么这样,还是先老实待着再说。 这宫里真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大概就只有玉贵人,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她原本想着,陛下如今不近后妃身,郭妃得了这得子的药,是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近身,不管得手不得手,陛下难道会喜欢有人给他下药,皇后娘娘难道会喜欢有人给陛下下药。 那个药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不会让人容易怀孕。 郭妃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绝对后续讨不了好。 但是没想到被皇后娘娘抓个正着,被陛下一黜到底,成了美人,若是从前,她还能爬上来,但是只要陛下还保持现在这样只对娘娘的心,郭美人就再也爬不上来了。 当然,指望陛下不变心,还是风险了点,但在陛下变心前,毁了郭妃想要爬上去的资本,不久成了。 玉贵人让人去膳房多要几个菜,“今日胃口好些了。” 郭妃,不,郭美人,等你真正领会到低阶美人在后宫里过的什么日子,你的花容月貌被慢慢摧残,你的傲气被踩在地上,等到那天面目全非,恐怕陛下想起来要见你,你都会催泪掩面见不得。 大仇得报当然要去面前亲自嘚瑟的,但是玉贵人还稳得住,再等等,等到郭美人不认命却要认命的时候,就是她去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而且,在这之前,她还得好好的招待一番郭美人,让她深刻的感受到低阶美人的生活。 许杜仲后换的方子有用,王容与确实一天比一天好,只陛下反而意志消沉了,也不是生病,就是打不起精神来,胃口也不好,除了皇后,也不见外人。 王容与也没急着哄他,既然吃药有用,她又按照医嘱吃起药来,之前身体亏空太多,让膳房捡长肉的菜上,冬天最适合吃锅子了,唰各种肉片丸子,还有油炸的金黄豆腐,放在锅子里吸饱了汤汁,咬一口出汁,这样也舍不得丢开手,撕个小角,边吹边吃,越吃越热,越吃越有劲。 因着喜欢,连着几天都是吃锅子,她也不去管食欲不佳的朱翊钧,自己一个人围着锅子吃,菜摆好了就让人下去,以免人看着吃相不雅。 “就这么好吃啊,这都吃第几天了?”终于一直瘫坐着仿佛无欲无求将要升仙的朱翊钧没忍住说,“再喜欢也不能总吃,吃了不上火吗?” “都是滋补锅,里面都是些药材老鸭什么的。”王容与说。“我是现在还没养回来,等我养回来,弄个麻辣锅,那就更好吃了。” “我看你好的也差不多了,每天就念叨着吃,吃完锅子就要吃点心,一天到晚没个停嘴的时候。”朱翊钧说。怎么有女人心这么大,才从鬼门关回来,还是亲婆婆送她进的鬼门关,她以后要如何和婆婆相处,看见她不会心存芥蒂吗?还有怎么面对他? 他都要替她愁死了。 她这个当事人怎么还能没事人一样,她怎么还能吃的那么香呢? “是差不多好了,但是之前不是没吃东西,瘦了许多,如今有胃口了,又因为冬天正好是屯肉的好季节,这个时候不吃,什么时候吃呀。”王容与说。“你看,现在我和三郎站在一起,谁都不能一口就说出谁是那个重病的人。” “我心里烦。”朱翊钧说。 “烦什么?”王容与说,“三郎不是已经做了决定了?” “我何时做了决定,怎么我自己不知道?”朱翊钧奇怪说。 “三郎不是到瀛台来了吗?”王容与说,“三郎不想与母妃正面对峙,也不愿意就这么息事宁人委屈了我,只好如当初误会母妃一样,子不见母,相安无事。” “我没有。”朱翊钧说完又哑口,除了这样他又能怎么样,他心疼皇后,难道真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恶言相向,鞭笞加身?朱翊钧自嘲的摇头,“又是我委屈你了。” “也说不上委屈。”王容与说,“难道我还能让三郎为了我,去把母妃骂一顿或者是打一顿吗?那可是三郎亲母,为着媳妇教训母亲,从孝道来说是大不敬。”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熟一点。”王容与笑说。 “你不觉得委屈?”朱翊钧问。 “委屈当然有一点。”王容与说,“毕竟我是真的差一点就死掉了。但是三郎站在我这边,也不觉得委屈了。” “我不能帮你报仇,算哪门子站在你这边。”朱翊钧意志消沉的说。 “以后我和母妃,三郎是信我还是信母妃?”王容与问。 “自然是你。” “那我和母妃的话,因为一件事意见相悖,三郎是听我的,还是听母妃的?”王容与又问。 “自然是你。” “那之后这后宫,真正的女主人是谁?”王容与再问。 “自然是你。”朱翊钧挑眉道,“说来我记起来了,慈宁宫,寿安宫的宫人换一批吧,别像从前那样小打小闹的,全部换了吧,什么积年的老嬷嬷大宫女,都换了。” “太妃清心寡欲,太后也不好贪权恋栈。” “这后妃给太后请安的事也免了,初一十五去殿外磕个头就是。除生日,年节大宴,要劳动两宫太后,其余时间就不要去扰了她们清修。” “让她们一心为先帝祈福吧。”朱翊钧说。 “三郎说什么就是什么。”王容与温柔的笑道。她不落井下石就是修养好了,再帮着劝和说母子亲情,那就是圣人的有些假了。 “看起来是挺香的。”朱翊钧自觉放下心中大石,就觉得肚子饿了,再看锅子飘着香香的热气,四下查看后就问,“怎么就你一副碗筷?” “三郎先用我的,我让人再送一副进来。”王容与说,拍手叫宫人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两人在瀛台是诸事不管,也算是偷的浮生半日闲。 瀛台的湖水结冰了,王容与早就看着用痒痒说想看冰戏。好在烟萝给皇后献艺多年,深知娘娘脾性,虽然娘娘还没在冬日里点过冰戏,但是寻常的冰戏怕娘娘觉得无趣,早早就开始练习,自个儿先穿上冰鞋上冰跳舞,排列了许多次,冰上的小动作看不出来,需得大跳,袖舞才好看。 如今皇后在瀛台说要看冰戏,烟萝就带着练好的节目去了,在冰戏队惯例的扛着大旗在冰上转完圈后。 烟萝一身大红衣裳滑倒冰中央,她的装扮与寻常舞娘装扮不一样,裤子束在绑腿里,外裙短的只在膝上,腰间绑着铃铛做的腰饰,比起动辄十几二十人个人的冰戏队,烟萝一个人在冰中央显得那样单薄。 但冰是白的,人是红的。 天地间,旷野中。 随鼓声起,大红水袖甩出,再滑行时,袖子在身后舞动,人仿佛成了燕子,转圈,大跳,下腰,自由自在,率性而行。 就是一直觉得冰戏无趣,只是陪着王容与的朱翊钧也觉的眼前一亮,看完后说,“这个还有点意思。” “一看就知道私底下费功夫了。”王容与说,“赏,还告诉她说,陛下也觉得好看呢,之后就按这个排节目,顺带指导一下冰戏队的,这扛着旗子转圈,一下还好,从头转到尾,有什么好看的。” 朱翊钧让人把窗子关上,对王容与说,“我知你说想要看冰戏是自个儿想去冰上玩了,今年是想也别想,等到明年身体彻底养瓷实了,再看。” “滑冰很好玩的。”王容与说,“我年幼的时候,去到别院去,水面冻结实了,我哥哥就让我坐在椅子上,他推着我在冰面玩。后来我就央求哥哥让我自己溜冰,一开始的时候也摔,一摔,我三哥就扑过来给做肉垫,我都不敢摔,不过后来我溜得可好了,三郎不想看看?” “想看。”朱翊钧说,“不过以后吧。” 目的没有达到,王容与有些惆怅,“三郎会溜冰吗?” 朱翊钧摇头,“我小时候,这么冷的天,底下烤着火,手还是要看书写字的,尤其是写大字,没写够连豆糕都没有吃,何况是去外面溜冰。” “三郎不想学吗?”王容与说。“现在在瀛台,又没有旁人,天时地利人和。” “不想。”朱翊钧说,随即笑着对王容与说,“你那么想玩,我玩你只能看着,岂不是对你很不公平。” 王容与依偎着朱翊钧,“我看着三郎玩,就当是自己玩,也挺好的。” “你是待的闷了吧。”朱翊钧说,“瀛台是小了些,原本想在西山那边修建别宫,让你多个地方去,当时因为乾清宫坤宁宫重修,倒是耽误那边的进度。” “在哪里不重要,和谁比较重要。”王容与玩着朱翊钧的手指,“宫殿嘛,不都是一样,只是建在哪里的区别。” 朱翊钧回捏着她的手。 “说起在瀛台的天时地利人和,有一点更适合,我们从瀛台出宫可比从宫里出宫方便多了。”朱翊钧说。 王容与看她,有些惊讶。 “你召永年伯府来瀛台,来的只有你大嫂吧。”朱翊钧说,“你祖母素来没有哪一次没有进宫的,尤其又是在知晓你遭了如此大罪后,恐怕是但凡能走她都是一定要来的。” “你很担心她吧?”朱翊钧说。 王容与没忍住,扑到朱翊钧怀里,“嫂子说祖母精神尚好,只是这天太冷,入宫繁琐耗时又长,祖母的身体实在颠簸不起,所以即使祖母想来,父亲和兄长都说等到明年开春天气好了再来见我,说我一定会体谅,我自然会体谅,但是我好害怕。” “祖母的身体根本不是她跟我说的好好的,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去看她。”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情。”朱翊钧拍着她的背说,“所以趁还在的时候多去看两眼,就不留遗憾了。” “三郎准我回家去看祖母吗?”王容与撑起身来高兴的说,“我想过我不好大张旗鼓的回去,但是装成普通人,和无病一起回去,还是可以的,无病出宫的话是必要去永年伯府请安,也不至于让人起疑。”虽然长嫂说祖母身体无碍,只是不好大费周折,但是她不亲自去看一眼,总不会心安,所以即使朱翊钧不说,这几日她也要说,想回去一趟。 “我陪你一起去。”朱翊钧说。 王容与看着他,“三郎的心我知晓,但是这次,三郎还是在瀛台等我吧,我想回去看看祖母的身体,三郎要跟我一起回去,这看就不好看了。” “你忍心把我一个人落在瀛台?”朱翊钧看她。 王容与沉思一阵,“不然三郎在外面等我,等我看了祖母出来,还可以陪三郎在外面转一转。” “好吧。”朱翊钧也没坚持,知道他要是跟着一起去了,永年伯府少不得还要来招待他,王容与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也不能尽兴和家人相处。 也不用特意避开人,叫来陈矩说,他和娘娘准备坐在马车上去京城里转转,安排好人护卫就可以了。 马车停在永年伯府的偏门,无病和王容与一前一后的下车,马车又往前走,“在街上随意转一圈后再过来接娘娘。”朱翊钧说,也不去看窗外的街景,和之前和王容与隔着窗户一问一答的心情完全不一样。 靠在车壁,闭着眼,想要养神打发了这样一段百无聊赖的时间。 什么时候开始呢,没有王容与在身边的时间,一点意义都没有。和她在一起时,即使是毫无意义,也会让他觉得有意思。 陈矩在外头提议,“听说前门一带,开了几家新馆子,都是正经的从南边来的厨子,有一家以海味著称,不如爷先去试试,觉得不错,再带夫人去尝尝。” “嗯。”朱翊钧道可。 王容与在无病身后一直低着头,无病进了偏门,门房还说,“姑娘又来看老夫人了。”无病点头示意,然后直直往老太太院子里去。 门房有心还想问无病身后跟着的女人是谁,但是两人走的很快,一下就没了踪影。 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等候听传的时候,王容与就忍不住抬起头,等到能进去,老太太的院子里也换了一批人伺候,自然也认不得,只觉得这么气质出众的人也是宫人吗?宫里的丫头,真的就比她们出众这么多? 难怪别人说,宫里就是个扫地丫头也是仙女。 嬷嬷打帘子出来,“你今个怎么突然来了。”等到看到王容与,浑身一震,眼眶瞬间就湿了,“娘,”随即警觉的闭嘴,忙掀开帘子让她进去,她把里头伺候人也叫出来和院子里的人都打发到外面去了。 “去请少夫人过来。”嬷嬷还不忘交代说。 王容与进了房间,直接奔向祖母的床榻,看着被子盖下没有什么起伏的消瘦老人,眼泪不由落下来,跪在床榻前,将脸埋在床单里,无声抽噎。 老太太略有所觉,睁开眼,“是谁?我还没死呢,怎么就先哭上了?” “祖母。”王容与喊道。 老太太不敢置信的看向她,眼珠上蒙着一层雾,竟已经是视物不清了,“是我的宝儿吗?不,我睡糊涂了,穆兰,给我递药过来,又糊涂了,又想起娘娘了。” “祖母,是我啊。”王容与见老太太看向自己都认不出,伸手在老太太面前摆摆,见老太太没有反应,眼泪掉的更凶,“祖母的眼睛怎么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真是宝儿?”老太太伸手去摸,王容与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是我,祖母,是我啊。” 老太太一下坐起,“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能来呀?赶紧走,让人知道就不好了。” “没关系的。是陛下让我来见祖母的。”王容与解释说。 “我就知道,你那天召见,我不去,你定是不会心安的。”老太太叹气说。 “祖母的眼睛怎么了,怎么没人和我说?”王容与说,“祖母的身体只对我说好好好,这样以后我还怎么相信?” “这是正常的。”老太太的手就没从王容与的脸上放下来,“快别哭了,祖母,祖母也会老的呀。” “看我的宝儿,长到这么大,做了皇后,生了公主,时间过去那么久,祖母也要老的呀。” “我不想祖母老。”王容与闭眼说。 “傻孩子。”老太太笑着说,“当皇后怎么还傻乎乎的,那可不行。” “不过啊,你放心,祖母这把老骨头,没那么容易死。”老太太慈爱的看着她,“我怎么也得等着皇后娘娘生下太子,才好放心的走啊。” “祖母。”王容与哽咽。 曾氏很快就过来了,看见嬷嬷亲自在门口守着,就知道肯定是里面有什么事,等到见到尊贵的小姑子就跪在老太太床前,爷孙两执手相看泪眼,心脏都要吓的骤停,太想问娘娘怎么过来了,又寻思着是不是要下跪行礼。 “嫂子别忙荒,今天就当是个远嫁的小姑子回娘家,只论亲情,不论上下。”王容与回头看见是她来了,就擦擦眼泪说。 “祖母,小姑回来是高兴的事,也不知道能待多久,可不能只关顾着掉眼泪了。”曾氏劝道。 “不如把二嫂也叫过来?三嫂不会说话,别让她来招小姑的嫌,那索性老三家的都别叫,小的如今都还不太懂事,怕嘴上没个把门的,也不叫了吧。”曾氏提议说。 “爹在吗?大哥二哥在吗?我除了祖母嫂嫂还有三哥,家里其余人都许久没见了,真是想念,玉清如今该是个小伙子了,再过两年都该议亲了。这家里后来的小孩,我还一个都没见过呢。”王容与笑说,然后反身对祖母说,“呀,我此番悄悄的来,又不好带太多东西,他们会不会嫌弃我这个姑母小气,见面礼都给的寒酸。” “每年从你那来的东西,从上到下,一个不落,人人都有,小孩也不是不懂事的。”老太太说。 她对曾氏说,“老大家的赶紧去把家里的爷们都叫来,小孩也都叫过来给姑母磕个头,还有,赶紧让厨房准备些大姑娘喜欢吃的,不管时间长短,大家伙也吃一顿团圆饭。” “哎,我马上去安排。”曾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虽然说亲人相聚难得,要开心,别光顾着哭,但是真见到父兄,眼泪如何能忍住,寻常女儿出嫁,一年人情走动,总还要回几次娘家,但是王容与嫁到宫中,便是生生的和家族断了关系,“爹,大哥。”王容与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和头上也有丝丝华发的大哥,经年不见,都沧桑许多。 “不孝女儿回来了。” 王伟不知道女儿怎么会在这里,但是他眼明手快的拖住想要下跪的女儿,“娘娘。” 王伟也是眼眶含泪,“使不得,臣等要给娘娘下跪的。” “就当是女儿回来不行吗?别把我当做娘娘。”王容与哽咽着说。 “礼不可废。”王伟说,“最多就是我们不给娘娘行礼了,娘娘要下跪,我担不起。” “爹。”王容与说。 “娘娘身体如何?”王厚德看着王容与说,“先前说的那样凶险,大家都吓了一跳,如今看着娘娘能出来,应该也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看着还是瘦了。” “她自大婚后,就再没圆润过了。”老太太说,“皇家那么多的好东西,还比不上咱家能养人呢。” “母亲。”王伟不赞同的说。 “行了,就这几个人,我说说而已。”老太太怜爱的说,“是啊,做别人的家母,做人家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哪里有在家里做姑娘时的轻松,消瘦也是正常的。” “身体已经好些了,如今每天都吃的多多的,填鸭一样。”王容与拿自己打趣说。 “能吃就好,能吃是福。”王伟说,片刻还是憋出来一句。“不要怕圆润了不好看,身体最重要。”王伟还担心是女儿为了瘦好看才刻意不吃,毕竟王容与只是中人之姿,在美女如云的后宫,压力很大吧。 王载物从外面进来,一脸坚毅强忍的哀容,等看到王容与再看到还好好的祖母,脸上表情一时没转换过来,“这么急把我从书院叫回来,我还以为是祖母不好了,差点在路上没哭出来。” “二哥还是这么好笑。”王容与一下笑出声了。 “我只是好笑,娘娘就是胆大了吧,娘娘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身边也没有依仗,看装扮,娘娘是偷溜出来的吧。”王载物说完又抚掌,“看来娘娘在后宫已经是说一不二了,不然娘娘也不会冒风险出来。” “不容易啊,照我想的,娘娘该早两年就该有偷溜出宫的本事才是。” 王厚德捶一下弟弟,“越说越没边,快闭嘴吧你。” “娘娘只有这次,万万不能再有下次了。”王伟经儿子提醒也说,“我知道你想念家人,但是女子嫁人,就是别家的人,就是你三妹,嫁了普通人,跟着夫家去任上,也是好几年见不到家人。” “三妹家的外任多久了,也许是时候把他调回来,也让三妹能回家看看。”王容与说。 “这个你不要管,他到了能调任的时候自然可以调任,后宫不得干政,娘娘切记,不要为了家里向陛下讨要任何。”王伟说。“皇恩浩荡,永年伯府已经很得陛下优容。” “我知道。”王容与说。 “爹,妹妹这么聪明的人还用你提醒吗?你看妹妹做的多好,朝堂乡野就没有说皇后不好的人。”王载物说。 “所以更要谨小慎微,好名声得来不易,要摧毁它却只要一点小事。”王伟说,“我知道你聪明,但是就怕聪明被聪明误。”他有心想说一下最近开始有风头的皇后独霸陛下的事,但是左右想着,他这个父亲跟女儿说这样的话也太不像样。 于是他对大儿子使个眼色,让他叫他媳妇去说一下。王厚德曾经和父亲交谈过这样的话题,但是父亲认定,若是她现在随便嫁个人家,要是夫婿乱纳妾,让她受委屈,我定要上门打一顿为她出气。但是她嫁的皇家啊,皇嗣一事如何能马虎,陛下膝下不丰,娘娘也只有一个公主,独霸后宫,这对她而言不是好事。 她是皇后啊,如何能让她被千夫所指,史书记载,到后世都有人讥讽她的善妒! 等到孩子们来拜见姑母,大家都整理了仪容,脸上带着笑意,久别的苦后就是重逢的甜,无病身上准备了小荷包,都是个小但贵重的东西,拿来给子侄辈做见面礼最好不过了。王容与看着大小满屋的孩子,笑着对祖母说,“家里人丁兴旺,祖母的好福气。再过两年,玉清可以娶妻生子,祖母到那时就能五世同堂了,可是难得的。” “好。”老太太知道她的意思,“我一定好好活着,等着抱玉清的孩子。” 不是饭点的时候却摆上满满当当的餐桌,王容与陪着祖母坐着,祖母眼虽不明,用嘴给王容与布菜,“鸳鸯鱼头,糖熘肉圆,玉带虾仁都有吗,这都是娘娘爱吃的。” “都有都有。”王容与说。 “我都替您给娘娘布菜了。”曾氏笑说。 “还有香烤双脆,对了,肉燕,哎,那个要现打的,今天肯定来不及了。”祖母遗憾的说。 “无病已经告诉膳房的人怎么做肉燕,我在宫里也吃的着的。”王容与说。 “是啊,有什么是在皇家吃不上的呢。”老太太喃喃道,她已经看不清心爱的孙女的面容,却仍然在努力的看向她,两人手挨着手,却还不满足。 人越老了,就总是想起从前,那么小的一个乖囡囡,被她母亲送到她手里,眼睛都还没睁开,却在一直流眼泪,难道是母子连心知道要和母亲分别了吗?她对不起章氏,王家对不起章氏,所以加倍的对孙女好,孙女也乖,自小就贴心,祖孙两的感情是谁也比不了。 要是可以,她也不想死啊,一直看着孙女多好。 但是现在真死了,到地下对章氏也能交代了,囡囡当了皇后,王家列祖列宗都有光,现在就差一个儿子了,列祖列宗保佑,要宝儿早日怀上儿子才好。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王容与也不能总待在不走,到了要走的时候,几乎又是泪洒当场,王载物说,“我们在宫外好好的,娘娘在宫内好好的,这就够了。不要哭了,笑着走出去,不然你红着脸回去,我们可解释不清了,还以为家里给委屈了。”后半句是故意的。 “我要从家里出去不哭才奇怪吧,别人还说我没心肝呢。”王容与回道。 “走吧走吧。”王伟说,“别惦记在家里,你好,我们就都好了。老大媳妇送一下,我们就不动了,你悄悄的来,再悄悄的走。” 王容与握着祖母的手,老太太笑着说,“放心,等到明天天气暖和了,我就去宫里看你。” 曾氏送王容与出去,在路上面露难色,王容与察觉,“嫂子有话直说就是,有什么为难的。” “按说这话也不该我跟你说。”曾氏微微苦笑,“我们都是女人,这心都是一样的,再说,我嫁给你哥哥多年,中间也没些个乱七八糟的人,如何好开口劝你。但是公公说要说的,我又不能不开口。” “嫂子不用开口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王容与笑道,“我现在做的确实不是大众认为的皇后该做的事。但日子是我自己在过,我总不能为着别人觉得不能这样做我就不做,来人间一趟还是要过的合自己心意吧。” “父亲担心的我也知道,也请不要他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曾氏看着王容与的笑脸也笑道,“娘娘是我见过最聪明剔透的姑娘。 “这样好。”曾氏笑着说,“我想,公公和夫君知道娘娘在宫里过的自在,便是什么担心都可以放下了。” 马车已经在偏门外等候,王容与上了车就扑进朱翊钧怀里,朱翊钧敲敲车壁,马车开始往前走,朱翊钧搂着她,“怎么了?见着家人不高兴?还是祖母的身体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 王容与在他怀里只摇头。 “那就是舍不得了。”朱翊钧说,“也不用舍不得,以后咱们再来就是。” 王容与还是摇头。 朱翊钧拍着她的背,“那我们还去转转吗?你想去哪里?茶楼,戏园,新开的南菜馆子,还是你的远朋轩?” 王容与摇头,然后抬起头,“哪都不去了,回去。” “嗯。嗯?”朱翊钧挑眉看她,“就回去。” “嗯。”王容与一脸坚毅,“回去造孩子。” 娘娘主动提起,陛下自然只能配合。两人都素了许久,之后一个身体没彻底好全,一个是心情不好没有兴致,等到两个人都好了,一时素惯了谁也没往那方便想,躺在床上聊聊天就睡了。 这个时隔多久的坦诚相见,一开始王容与还笑了,朱翊钧有些莫名,“你笑什么。” “不是,你还是先停下,我们说说话。”王容与说,直接拉上床果然还是不行。 “谁这么聊天啊?”朱翊钧不解的看看自己身子,在看看王容与身子,“那先穿上兜?” “你把手拿开我才能穿兜啊。”王容与笑。 朱翊钧握着手中绵软,“不过你身上瘦了,这个倒没瘦。” “还是小了点。”王容与自己伸手摸了摸,“多吃点猪蹄。” “你自己怎么能摸呢?”朱翊钧睁大眼睛问。“太因乱了,不行,我来摸,你不准摸。” 之后也不用聊天了,被翻红浪,几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待人都走后,王伟跪在母亲面前,扶着她的衣摆,“娘,你看儿孙都这么孝顺,你,千万要养好身体,儿子没了你不行啊。” 老太太抚摸着儿子的头,“儿啊,我也想多看看你。”可是岁数到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没头没尾一家子大小都聚在老太太院子里,听到一点隐约哭声,但这要是老太太没了,也不该是这点哭声啊。然后又要吃饭,吃了饭都没多久又都撤去,各院约束下人,但是最先的那一批忘记交代,隐约还是传出了些风声。 像是家里来了贵客。 那也不应该这么偷偷摸摸啊? 三少奶奶坐在桌边吃着干果,眼睛却瞄着正对面的屋,大冷天的帘子打起,打量别人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不一会,若云的两个孩子就被抱回来,三少奶奶扔了手里的干果起身,对着对门说道,“这家里来了贵客,不叫我去也罢了,横竖我是个不讨喜的,怎么连若云姨娘都没叫去,说起来,你不是也沾亲带故的吗?” 那边屋里没回应,三少奶奶还想说,被丫头借口外面冷给拉扯回屋了。“奶奶,少说些吧,等到三爷回来,那边一委屈上,还以为奶奶又欺负她了。” “哼。”三少奶奶哼着气,“这家里,就没人把我当个人看。” “奶奶消消气吧,这不若云姨娘从前那么大的面子,不也没见吗?”丫头说,“若云姨娘没嫁进钱来给那位当管事,手里淌过的可都是真金白银,比家里的大管事还威武呢。” “谁知道呢,指不定是贪钱了,所以这么不招人待见。”三少奶奶说。 王雅量下值回来,先去祖母院里请安,祖母强撑着没睡在等他。“三儿,今日娘娘偷偷来了,我想着你在宫里当值,时不时在宫里也见着了,就没叫你回来,怕惊动太大。” “娘娘回家了?”王雅量说,“瞒的挺瓷实的,一点风声没露。” “你在宫里,娘娘在瀛台,要还能让听到风声,那差不多也是昭告天下了。”老太太拍着孙儿说,“偷偷的来的,就她和无病两个人,把你爹吓的够呛。” “那现在该在后悔,没多看两眼,这可是难得。”王雅量说,“不过娘娘能来这一次,日后少不得还要回来的。” “若是陛下同意还好,但是也怕太后娘娘那知道了不喜。”老太太说,“寻常闺女回娘家次数多了都不招人喜欢,何况娘娘。” “这些你就别管了,你见到娘娘开不开心?”王雅量问。 “当然开心。”老太太说,“我个老婆子,还能见娘娘几回。” “你看你说的,养好身体,想见几回见几回。”王雅量笑说,“等到娘娘怀上了,你还能进宫陪产,天天都看着娘娘,多好。” “哎呦,要是说娘娘明天就查出有孕,我这立马就能下地,眼睛也能看见,精神抖擞,再活个两三年一点问题都没有。”老太太说。 “娘娘就是您的神丹妙药。”王雅量笑说。 老太太笑呵呵的,招手让嬷嬷拿出两个匣子来。“别说祖母不疼你,这里两套足金头面,给你房里两个,一人一套,留着也好,融了去打新首饰也好,你两个哥哥可没有。” “怎么突然要给她们这些东西?”王雅量问。 “这不是担心你家里的那个见到娘娘嘴上没个把门的说,说些不中听的惹娘娘不高兴,就没叫她来,既然她没来,若云也没叫。”老太太说,“娘娘回来是高兴的事,我连崔氏都没叫。” “这点小事。”王雅量说。 “这事短时间也没有好的办法。”老太太说,“你媳妇不讨喜欢,但是她还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便是若云再好,不能让她凌驾在你媳妇上,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的,祖母,放心。”王雅量说。 王雅量从祖母院子里回到自己院子里,让小厮把给三少奶奶的那一份送到她房间去,他则进了若云屋,屋里烧的挺暖和的,儿子穿着小袄端坐着写大字,小小的手抓着笔还不甚规范,但也一笔一划写的认真。 女儿则穿成个球似的,在炕上滚来滚去的自娱自乐,若云坐在最外头,手里做着针线活计。 瞧见人进屋了,若云起身来迎,“今个儿回来的挺早。” “张哥连喝了四五日,被家中夫人勒令下值就回家,不能出去喝酒,这没了领头人,局就攒不起来了。”王雅量说。他把头面匣子给若云,“这是祖母给你的。” “祖母真是,病成这样了也是面面俱到。”若云感叹道,“我若老了能有祖母半分,就是福气了。” “你知道是为什么?”王雅量问。 “猜出来了。”若云说,“儿子说是叫了姑母。” “那没叫你去,心里不的不得劲啊?”王雅量问,“我记得,当初你和娘娘可好了。” “正常的,奶奶没叫去,要是把我叫去了算是怎么回事。”若云笑道。“这家里可没有不懂规矩的人。” “奶奶稍等,等奴婢去禀告一声。”门外传来若云丫头焦急的声音。 “滚开,我看着爷回来了。”三少奶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自古妾到妻处要听候通传,没听说妻到妾处还要先禀告的。” “外面闹什么呢?”王雅量提高音量说。若云默默离开他的怀抱,把女儿抱到里炕去,让儿子休息一会,去看着妹妹玩。 “爷,你可回来了,现在这家里都没人把三房当回事了。”三少奶奶一进来就扯着手帕哭了起来。 “我还没死呢,你别急着哭丧。”王雅量不耐的说,“你又整什么事了?” “哪里是我要整事,娘娘来了,大房二房都去了,二爷人在书院都骑快马叫了回来,就是三爷没通知,三房的人也没去,你说,这家里谁把三房当回事了?”三少奶奶抽噎着说。 “你看见娘娘了吗?就说娘娘来了?青天白日莫不是疯了说胡话呢?”王雅量皱眉说,“娘娘好好的在瀛台呢。” “那把孩子都叫了过去,不是娘娘,贵客总少不了。”三少奶奶说。“大房二房的奶奶都去,就三房没去,这是什么意思?还不是没把三爷放在眼里。” “三房的孩子去了吗?”王雅量问。 三少奶奶支吾着这个,王雅量看着她,“三房的奶奶为什么没去,你问你自己啊!为什么家里来贵客了不让你去见客,你上得了台面吗?” 被王雅量这样直接的打脸,三少奶奶也待不住了,这下捂着帕子是真哭了,甩开丫头的手就夺门而去。 “你好好说话。”若云劝道。 “她听吗?”王雅量说,“我真是做了什么孽。” 王伟去到太太院子里,崔氏盘着腿念经,仿佛没见着他来,王伟也不以为意,坐下后说,“我去跟吏部尚书喝了酒,三女婿年年评价都是甲等,要调换回京也是可以的,现在就等着京里有哪个好缺,就能调回来,也能让三姑娘回来陪陪你。” “哪里有什么二姑娘,三姑娘,这家里不就一个大姑娘吗?”崔氏冷笑道,“王家的好姑娘,光宗耀祖,我生的那两个不争气的孽障,怎么好意思说是王家的姑娘。” “二丫头死,谁也不想的,但是过去那么久,你也该走出来了。”王伟叹气说。 “走不出来。”崔氏对着王伟冷笑,“这是你们王家欠我的,欠女儿的。” 王伟说不下去,再坐了一下,就起身走了。 每天每夜的造了几天娃,就是每天吃的都是什么固本培元,补肾养精的药膳,还是补的一脸菜色,只王容与荣光焕发,都看不出曾经大病过一场。 “不行了,得歇歇。”朱翊钧说。 “三郎只有这点力气,不应该吧?”王容与笑他,“后宫佳丽三千,如今只让你对我一个人使力,三郎是觉得厌了才没劲了吧” “不然,三郎夜御九嫔依稀也就是几年前的事。” “这个时候翻旧账就没意思了。”朱翊钧说,“再说哪里就夜御九嫔了?” 王容与只笑说不说话,等到用膳时,朱翊钧见又是羊肉,猪肾之类的东西,喊道,“去给娘娘上一道猪蹄来。” 过后对王容与耳语说,“以后就我补肾,你补肉,天天一起,看谁先吃腻。” “三郎。”王容与架在朱翊钧肩膀上笑着咬耳朵说,“我忘记跟三郎说了,要补胸前这肉,吃猪蹄是下策。” “那上策是什么?”朱翊钧问。 “上策自然是要三郎日日揉着它,就能变大了。”王容与轻声说。 朱翊钧拦腰把她放倒在自己腿上躺着,“你到底还让不让我好好吃顿饭了?” “我可什么都没做。”王容与娇娇笑着说。 “可让我见着活着的妖精长什么样了?”朱翊钧用筷子沾酒点在王容与鼻子上,闻着味不太对,又把筷子放进嘴里一舔,“这什么酒?” “许御医那拿来的。”王容与说,“我也不知道泡了什么,但是许御医说是好东西。他们家生女儿酿女儿红,生儿子酿十全酒,都是成亲时喝的。许御医这酒比别的又多放了几年,肯定效果更出众。” “他家还有这传统?”朱翊钧好奇道,端起酒杯闻一闻,“一日只得一杯,三郎慢慢喝。” 朱翊钧先抿了一口,随即皱了眉眼,“这也太难喝了。” 王容与爬起来,端起来酒杯,亲自喂朱翊钧,“想想太子,这酒就似蜜甜呢。” 朱翊钧咽下酒,随后压下王容与的头,舌头去她嘴里转一圈,“太子才不甜,你是甜的。” 王容与头抵着头笑看着他,“那要再甜一下吗?” “这饭没法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腊八那日,朱翊钧回了宫,与众臣分食了腊八祭食后,又回了瀛台。王锡爵问拉住自己的申时行,“你如何不让我去劝诫陛下,这还有几天就过年了,陛下还在瀛台,难道今年真在瀛台过年不成?” “不急不急。”申时行说,“瀛台才多远,就是二十九陛下没回宫,再去请也使得。” “你说夏天往瀛台跑还能理解,这大冷天的,瀛台四周的湖都结了冰,想想都冷。”另一个大人来参与探讨,“徐大人是想建议陛下再建一个行宫便于过冬?”王锡爵问。 “不敢。”徐大人知机的溜走,不在参与阁老们的话题。 “陛下已经多年未曾大选,如今膝下不丰,不如等新年大朝,汝默与我一同上奏,请陛下大选,采淑女充盈后宫。”王锡爵看着申时行说,同榜申时行是状元,而他则是榜眼,但他先入阁,如今也是申时行为长来他为后,但是申时行为人极为事缓则圆,让人看着心生不满,王锡爵则锐意进取的多。 “不急,今年还没过完,说什么明年的事。”申时行依旧是打马虎眼。 看着申时行远走的背影,王锡爵狠狠的一甩袖,“就你会顺陛下的意,一点风骨都无。” 王容与亲自熬的腊八粥,看陛下吃的正香,王容与就说,“三郎,我们明日回宫吧。” “回去干什么?”朱翊钧吃一头腊八蒜,“往年吃的都是甜口的腊八粥,你今日熬的这咸口的咸鲜适口,很好吃,我明天早膳也用这个。” “不回去,难道真在瀛台过年?”王容与说,“我也想荣昌了。” “想荣昌了接荣昌到瀛台就是。”朱翊钧说。 “陛下,你该知道,你不能永远不回宫的,既如此,拖着不回去干嘛。”王容与说。 朱翊钧放下筷子,没什么食欲了。 “我让人去收拾东西了。”王容与说,“这腊八粥里放了糯米,少吃些也罢,让人送膳食进来,今天我让人用腊猪蹄炖的锅底,整个瀛台都是香喷喷的。” “你别以为用好吃的就能让我改口。”朱翊钧道。 “那三郎不吃?”王容与不无可惜的说,“难为我为了等三郎一起,忍了许久,口水都咽干了。” “你自己想吃就吃,别等我一起,饿坏了怎么办。”朱翊钧说,“我陪你吃些吧。” 王容与吃着饭看着对面坐的朱翊钧,看出来是真没食欲勉强吃些,看来回宫这事对他而言,还是没有准备好的一件事。 王容与笑着对朱翊钧说,“以后我就不在用膳的时候和三郎说不高兴的事,好好的饭都吃不下。” “你听到不高兴的事还能吃得下饭?”朱翊钧反问。 “听到不高兴的事心情自然不好,但是想到吃饭是件开心的事,就好歹能中和一下,就想着人生不总是不高兴的事,吃着好吃的,心情变好了,再去面对不高兴的事都有力气了。”王容与笑说。 “你还真和别人不一样。”朱翊钧笑。 “那回宫后,你也不要去寿安宫请安了。” 王容与看着他不说话,你自己再想想,可能吗? 朱翊钧一想好像也是不现实,“你就说你病还好彻底,要静修,是我说的不去。” “那别人不都知道,三郎跟寿安宫起隙了。”王容与说,“王朝以孝治天下,那之后的狂风暴雨,恐怕三郎也没做好准备。” “为什么都喜欢对朕的家事指指点点,母慈才能子孝,就没人关心一下,朕这么做是不是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上来就来指点朕不孝,真是上下嘴皮一碰,好轻巧。”朱翊钧生气。 “他们也未尝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母妃的错处,但是孝道是政治正确。就像武姜行事如何,郑庄公最后还不是要违背誓言,挖地道去泉水处与母亲和解,好留下母子重归旧好的记载。”王容与说。“你要说郑庄公最后是真想念母亲了,我可不信。” “后宫的女人太复杂了。”朱翊钧摇头,“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去面对母妃,你这个受害人倒是做好准备了。” “呵呵。”王容与回报以两笑。 陛下和娘娘要回宫了,沉寂的后宫一下活跃起来,忙叫梳妆,新做的衣服要上身,大冬天的也不怕冷,花枝招展的去启祥宫迎驾。 宜妃来说,启祥宫前太小,站不了这么多人,每宫去四个人就好。郑贵妃被降为妃,虽有子,但是宜妃替皇后掌宫多年,也不欲在这事上与她别苗头。横竖她是要去了,其余人去不去干她何事。 当然是按位分来,余下,一宫主位要带谁,那就看谁平常交际的好。 也有小美人不服气,“皇后娘娘从前都是让我们都去迎驾的,怎么到她这就地方小了?那些个高阶嫔妃想见陛下娘娘不是比我们容易的多,我们就这么几个能见陛下娘娘的机会,她都给剥夺了。” “你有本事去跟宜妃娘娘抱怨去,和我们撒什么气啊。”另外一个小美人说,“我不与你扯闲篇了,我给三公主做的一身衣服,只剩下滚边了,早日做好,也好早日上身。” “这个时候谄媚可还来得及?”小美人冷声道,“说不定顺嫔娘娘就会带上你去接驾呢。” “能不能接驾,真的那么重要吗?难道你指望着就在启祥宫跪下接驾的那一霎,陛下就能看上不成。”美人说,“活的实际点,好好讨好主宫娘娘,日子还过的顺畅一点。” “这日子没个盼头,过的没滋没味,行尸走肉,还不如死了。”见陪着听牢骚的人也要走,小美人赌气说了狠话。 “你就是不想活了,这些浑话也等我走了后再说。”要走的小美人听见了也生气了,“好吃好喝的供着,锦衣玉缎的穿着你还不满足,当初落选让你回家嫁个懒汉,每天粗茶淡饭粗布罗衣的为生活劳作,你就想活了。”小美人说完走了。 留下的小美人对着灯花默默流泪而不自知,“便是粗茶淡饭,粗布罗衣,但是身边有个人能说话,长夜漫漫有个人陪着,我宁愿不要锦衣玉食。” 辇车进了启祥宫,看着外头在雪地里等着的宫妃,王容与心有不忍,就叫她们都进宫来,再正式拜见一回,朱翊钧难得应付,自己换了衣服休息,“我就不去见了。” 王容与去见宫妃,笑着接受她们关于自己身体的问候,回说已经无碍,然后说宜妃在后宫管理幸苦,兰妃和郑妃也辛苦了。 越嫔突然笑说,“这种高兴的时候本来不该妾说话的,但是昨日那宫人来找妾,妾既然知道了却不告诉娘娘,就是妾的失职了。” “昨日妾宫里的李美人,和翊坤宫的余美人闲谈,说了些很不像话的宫怨话,说是,说是娘娘从前都是让所有人去接驾的,但是宜妃娘娘却只让每宫出四个人,心里颇有些怨气。” “说起这个也是,陛下和娘娘回宫,怎么说也得满宫来接才是气派。”郑妃闲闲接口,反正有人刀指宜妃,她就填把火。 “翊坤宫如今谁是主位?”王容与问。 顺嫔有些不安的开口说,“郭,郭美人搬到景阳宫后,翊坤宫如今主位空缺,翊坤宫里如今是妾的位分最高。” 王容与点头,“宫怨这事若是从人口说出来了,不罚就说不过去了,但是现在是年关下,这大家都要过年,宜妃记下,等到出正月,罚李美人和余美人抄女则百遍,罚俸一个月。” “是。”宜妃点头。 王容与又看向越嫔,“至于那个向你告密自己伺奉的美人的宫人,则让她回尚宫局吧。” 然后还和煦的说,“以后知道不该说的时候,就别说。不合时宜的话也不讨喜。” “行了,本宫久坐也乏了,你们先回去吧。”王容与说。 王容与回了内殿,让人重新梳妆,朱翊钧看着她,“怎么还梳这么复杂的发饰,不是改休息了?” “今日回宫怎么也要去两宫处转个圈。”王容与说,“三郎躺着吧,我去去就回。” “你今日这么辛苦,明日再去吧。”朱翊钧说。 “三郎就不懂了吧。”王容与说,“今日不去明日去也说的过去,但是明日就不好借口说身体不适,得多应承一番。今日去,就是我要多待,母后和母妃也会让我早些回来休息。” “行吧,就你机灵。”朱翊钧说,“反正朕是身体不适,想来两宫太后也能体谅。” 王容与先去了慈宁宫,陈太后看着她,“这病算是彻底好严实了吧,那次急急忙忙要出宫,可把哀家吓坏了。” “多谢母后惦记。”王容与说,“好在陛下庇佑,挺过来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陈太后看着她笑,“你是个有福气的,哀家从第一次就没看错。” 陈太后只言不提陛下知道了些什么,是不是要和她生份了,虽然慈宁宫上上下下都是王容与未曾见过的新人,她对着王容与,依旧像从前一样丝毫无差。 从慈宁宫出来去寿安宫,李太后就没有陈太后那样的淡然无事,自王容与进殿来,她看向王容与的眼神就森然带着光。 “给母妃请安。”王容与福身,不等李太后叫起,她就直起身来,从前她也是这样,但是如今在李太后看来,更是刺眼。 “皇后闹了两次要死要活,让陛下夜奔瀛台,哀家还以为皇后真的要不好了,如今看着好好的,某不是皇后也学了那矫情的妃子,以病体求怜。”李太后冷声道。 “陛下对我怜爱,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也不会减少,我又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王容与微微笑着,“也得多谢母妃垂怜,才使我大病得愈。” 李太后冷哼后闭眼,“你赢了,你成功让陛下对哀家有了误会,如今寿安宫的人也都换了干净,哀家就是没了爪牙的老虎,只能趴着。” “但你记住。” 李太后睁眼直视着王容与,“陛下当初误会哀家和张居正,在寿安宫大发雷霆,过后母子关系落入残局,但是陛下知道误会哀家后,来寿安宫抱着哀家的腿哭,那份歉疚做不得假,你信不信到陈氏死的那一天,陛下都不会主动进她的慈宁宫。你就不害怕等到有一天他知道又误会哀家有害你之心,恐怕陛下再也不会去你的宫,届时你该如何自处你想过吗?” “不管母妃信与不信,我从未在陛下面前调拨过你们的母子关系。” “我也从来不想和母妃比个输赢。” “此事从头至尾,我无愧于心,又有什么好害怕将来的?”王容与笑着说,“我不明说,但母妃也当做是假的,就太说不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李太后闻言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你看,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 王蓉与不解,李太后道,“怎么不装?你不是一直装的通情达理,孝顺贤惠。哀家以为你还要像从前一般表现的全然不在意。看来之前的贤惠大度,也只是没有踩对地方上,看来你这个人人称道的贤后,也不过尔尔。” “母后若觉得我从前是在装,那就当我是在装吧。”王容与无奈摇头笑说。 “我并无相当贤后的野心,如孝慈高皇后,仁孝皇后那般,我是远远比不上的。”王容与也回笑道。“总不能贤后还没当好,还有脱离女性和身份,想着去当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圣人。母妃有点强人所难了。” “是哀家看走了眼,当初选了你当皇后。”李太后哼道。 “母妃当初选的我理由,不外乎就是稳重,明事理,难道我什么时候不稳重,不明事理了,让母妃有这样的感叹?”王容与问。 “你如果明事理就不会霸着陛下不放。”李太后说。 “母妃也曾年轻过,也曾侍奉过先帝,难道不理解我吗?”王容与问。 “可你是皇后。”李太后说。 “皇后也是女人啊。”王容与说,“后宫中,争宠斗艳各凭本事,怎么到皇后就不行了?” “行,你别后悔就是。”李太后说,“崔云是已经像你投诚了吧?” 王容与摇头。“自这次事后,我才知道她是母妃的人。” 李太后死死盯着王容与,“你也是够狠的,为了离间哀家和陛下的关系,宁愿拿自己的身体将计就计。” 王容与又苦笑。“我从来不知道崔云要给我下药,等查到她身上来,我还在想为什么,我自认为十分倚重她,也给了她十足的信任,她为何要这么做?” “这里没有旁人,你不用和哀家说客套打马虎眼。”李太后说。“若不是她心向你投诚,如何还会留下马脚让人抓住,她做事向来干净利落,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可见我对她的信任和倚重,虽然不能让她违抗母妃的命令,但到底还是让她心有愧疚。”王容与说,“只可惜我对母妃恭敬顺从,换不来母妃的垂怜。” “若你做的好,哀家怎么会如此?”李太后说。 王容与不再言语,李太后说,“只要你好好活着,这事总会过去的,这一局是你赢了,只是你记着,哀家日后再不会看轻你,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给你了。”她做送客姿态,等到王容与起身回头要走了,她才又说了一句,“哀家从来不曾想要过你的命。” 王容与立住,却没有回头,“是药三分毒,何况是特意来让人生病的药,难道母妃能确定,绝对不会死人?下完药了再来说本意不是想要命,那母妃想要什么?” “母妃真的只是因为我霸着陛下而不喜吗?” 王容与说完径直走了,李太后看着她的背影,“哀家还真是选了一个聪明人做皇后。” 王容与回了启祥宫,朱翊钧端详着她的面色。“太后,没有难为你吧?” “你问哪个太后?”王容与问,让人松了头发,再换了衣裳,披上毛茸茸的褙子,坐到炕上,“母后从来不会让我难堪,至于母妃,嗯,她说她本意不是想要我的命。” “药都下了才说不想要命,要是这次你没挺过来呢?”朱翊钧闻言就生气,“到时候也是一句我本意不想要人命就能解释过去的吗?” “三郎还生气呢?”王容与说,“我看母妃也不是很担心,等到三郎过了这阵,也许会觉得为了我冷淡母妃也太过了,毕竟母子连心。” “她为什么想要下药?”朱翊钧说。“你不要单纯的以为她只是不喜欢你,再说她为什么不喜欢你,无非就是你不会顺着她的意来劝我,她控制不了我,想要通过控制你再来影响我。” “她就不是愿意安分做个颐养天年的太后。”朱翊钧说。 “所以我最后问母妃,你真的是因为我霸着陛下才不喜欢我吗?”王容与说,“就像母妃也看不明白,陛下不是单纯只为了我才会生母妃这么大的气。” 朱翊钧不再言语。 误会母妃和张居正,他就单方面切断了和母妃的一应交流,否则就是他成年,亲政,大婚,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每日去寿安宫请安时,母妃总有许多话说,她还是要影响他,还是把他当做那个年幼的帝王,耳提面命,循循善诱。 远离寿安宫后,那种自由的感觉很好。 这样才是一个帝王。 查出寿安宫给皇后下药,他去了瀛台,虽然做了选择,但是心里何尝不是如释重负,自由的人如何甘愿在戴上镣铐,他又如何去做回对母妃言听计从的皇帝。 王容与看朱翊钧面色后又依偎过去,“三郎嫌我太聪明了?” 朱翊钧搂着她,“那怎么办,也不能把你塞回你母亲肚子里,对她说,千万把你女儿生笨一点。” “我不能为了你去责罚我的亲身母亲,冷落她是我唯一能做的,至于其他,只是顺带着,这个主次你要记住,在我心里你很重要的。” 王容与仰头看着他笑,“从大婚时我就在说,我在后宫,依仗的只有三郎,而三郎,也从来都让我依靠。” 朱翊钧搂紧她,不,我没有成为你的依靠,否则,你也不用受那么多苦。 既然回了宫,皇极殿是要亲去的,朱翊钧用完早膳后去处理政务,好在这么些年,朝臣都已习惯他这样的频率,也再没有人不长眼的上折子劝他勤政。王容与先让人去叫了荣昌来,再叫人隔了半个时辰后再把其余的皇子皇女叫过来。 短短两个月,荣昌就抽条消瘦了,之前为王容与担心的婴儿肥不复存在,巴掌脸上也多了沉稳,进来行礼问安,是个大公主模样了。 王容与叫她上前来,搂住她,眼泪却如断了的珠线儿滚落下来,“母后不好,母后让荣昌担心了。” 荣昌搂住王容与的腰,“母后身体真的好了吗?以后都不会病了吗?”小小声儿里透着可怜。 “好了。”王容与哽咽着说,“母后跟你保证,以后一点健健康康的,再不生这样重的病。” “我好害怕。”荣昌说,“母后你不要生病,你不要死,不要让荣昌一个人。” “嗯。”王容与说,握紧荣昌的肩旁,“看我的荣昌瘦的,母后都心疼死了。”她用手去抚荣昌脸上的泪珠儿,却越擦越多,她现在才明白祖母每次看她说她清瘦的心情,这种心疼和不舍。 “母后不是说瘦了好看吗?”荣昌也伸出手替王容与擦泪,“昭宜好看,我现在比昭宜还瘦了。” “那是母后想岔了,我的女儿,怎么样都好看,之前母后那样说,是没见过荣昌瘦呢,现在见了,觉得荣昌还是脸上有点肉肉的好看。”王容与说,“正好你父皇也说母后瘦了不好看,以后,荣昌就和母后一起吃胖胖,好不好。” 荣昌点头,她搂着王容与说,“母后,你让我每天在宫后苑散步两圈,我每天都去了,不信你去问嬷嬷,母后,我不想要出宫去姑母府上玩,我只想和母后在一起,母后再去瀛台把我也带上吧,不要只带父皇。” 王容与连连点头,“以后母后出宫,都带着你。” 母女两好一阵腻歪后,顾言晞端来铜盆,王容与想起时间该差不多了,就对荣昌说,“来,不哭了,我们整理一下,弟弟妹妹们要来了。” “嗯。”荣昌说,王容与给她洗了脸,涂了面脂,等收拾妥当,王容与让人去问尚膳监的点心送来了吗,这个时候,宫人也来通传,皇子公主都来了。 大皇子打头走,其后是昭宜,随后是三皇子,三公主,进来后分成两排,对王容与行礼,“给母后请安。” “都起来吧。”王容与说,“坐。” 三皇子和三公主尚且要奶娘的帮助才能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王容与先问了两个小的情况,是奶娘代替回了,然后才问昭宜和大皇子,依旧是问的最近看了什么书啊?宫人照顾的可尽心?新年的衣物以及其他可都称心? 尚膳监的点心适时的送进来,皇子皇女们的礼仪都被教的很好,小口吃着,不发出声音。王容与看着这些孩子,时间在孩子身上看起来格外的明显,从前还需要抱在手里的三皇子和三公主,转眼也有了自己的脾性和喜好,大皇子也不是从前那般畏缩胆小的模样。 王容与知道她把孩子们叫来,他们的母妃在宫里还指不定多担心了,也不久留他们,吃了点心后,各人赏赐了东西,就各自回去了。 三皇子坐在奶娘怀里,“母后宫里的点心真好吃,怎么我从前没吃过?” “我的三皇子,皇后宫里的许多东西是特供的,除了皇后,其余人不能用。”奶娘解释说。 “那我以后多来给母后请安,就能多吃那个点心了?”三皇子问。 “哎呦我的祖宗,这话在你母妃面前可千万别说,不然郑妃娘娘该伤心了。”奶娘说。 “我每天都见着母妃,母后又不常见。”三皇子说。 “三皇子,你要记住,郑妃娘娘才是你的亲母,她才是这宫里对你最好的人。”奶娘说。 大皇子回宫,恭妃殷切的看着他,“可曾见到你父皇?” 大皇子摇头。 恭妃有些失落,“都在启祥宫了,娘娘为何也不说让你们见一下陛下呢?” “我们不见陛下就算了,皇子都见不到陛下。” “我们去的时候,陛下不在启祥宫呢,该是去皇极殿处理政务了。”奶娘说。 “这是娘娘的惯例了。”恭妃苦笑,“从前宫妃们去请安,娘娘也会选在陛下不在宫的时间,这样陛下见不到后妃,见不到皇子,谁也说不出错来。” “娘娘。”宫人担忧的说道。 “哎,我随便说的,去伺候殿下回去换身衣服,要看的书和要写的策论都写了,虽然陛下现在见不着,但你不能懈怠,这样你父皇问起你时,就不会失望,反而会很高兴。”恭妃对儿子说,“殿下一定要努力。” “你可是陛下长子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宫中过年可不是什么轻省的事,规矩繁杂,礼数更是繁琐,一套一套执行下来,回到宫中,只想让人捏脚泡热了身子就去床上躺着,也没心思做旁的,两人搂着说些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元宵那天,朱翊钧对王容与说,“快去换衣服,我带你去宫外看灯去。” “宫里的灯也很漂亮。”王容与说,最近有些惫懒,不想动,何况昨日下了雪,今日还冷的很。 “去吧,去吧,我们很久没有去外面看灯了。”朱翊钧说。 王容与疑惑的看他,“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外面看过灯吗?” “我们初见不就是在元宵节吗?”朱翊钧说。“算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灯。” 王容与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也没再说什么,就去换了衣服,然后两人一同出宫。 马车去往德胜坊小灯市外放下,王容与以为朱翊钧不知道就说,“城里有个更大的灯会,德胜坊这个只是大家惫懒去大灯会上才有的小灯会。” “我知道。”朱翊钧说,“当初偷溜出宫,也是想着大灯会上人多难以护卫,又因为德胜坊近,才来了这。” “外头再有多热闹的灯会,在我心里,这里就是我见过最好的灯会。”朱翊钧看着王容与说。 “三郎这是移情作用。”王容与笑说,带着兜帽,也不担心这街坊里的老邻居认出她来,实际上也认不出来,王容与这些年变化也挺大的。王家也早已不在德胜坊住,德胜坊来来往往搬走了人家又搬进了人家,热闹还是不减当年。 如今民间尚奢之风盛行,当年王芷溪一盏宝石攒的花灯,就能稳坐魁首,如今放眼望去,华丽富贵的花灯不在少数,显然要当魁首,更考验巧思和手艺。 朱翊钧拉着王容与的手,走在灯火璀璨下,只觉完美,“你看上哪盏灯,我去解灯谜给你要来。” 王容与看着他,“先问问,也许现在的规矩变了。” 两人去到一个摊位上问,朱翊钧问守灯人,要是看中了花灯怎么办,“官人是第一次来德胜坊灯市吗?”守灯人问。 朱翊钧摇头,“多年前来了一次,但是担心这么多年没来是不是规矩变了。” “规矩没变,官人看中哪个花灯,解了下面的灯谜,那盏灯就归官人所有,官人给的赏灯钱,或多或少都是心意,最后会一起捐给慈济寺做香油钱,不过若是有多人看中同一盏灯,那就要价高者得知。” “这灯谜上挂着桃花枝的花灯,则是有答题条件的,得是符合条件单身青年才俊才能答题。”守灯人笑说,“挂着桃花枝的花灯是家里有待嫁的闺女呢。” “还有这样的。”朱翊钧奇道。 “你难道不知道?皇后娘娘从前住在这条街上呢,后来这条街上的姑娘们都特别好嫁。”守灯人说。“这条街的房子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真的?”朱翊钧回头对王容与笑,“不过我的夫人也是在这个灯会上认识的,这条街的风水确实不错。” “是吧。”守灯人笑。“托皇后娘娘洪福,这德胜坊的灯市也越来越热闹了。” 王容与捏捏朱翊钧的手,“去别处看看吧。” 元宵出来走百病的小夫妻也不少,挨挨挤挤的,有人手中还绑着红绳,朱翊钧看见了,也说要绑一个,王容与笑他,“孩子都多多大还弄这个干嘛,那都是才新婚的小两口。” “你管新婚还是孩子都几岁了,感情到了就能缠。”朱翊钧说,也不用特意去寻红绳,从腰间取了一块玉佩,用玉佩的配绳将两人的手缠到一块,“今生走不散,下辈子还要找到你。” “我这么霸道,三郎下辈子还想碰见我。”王容与笑问。 朱翊钧回过头看她,火树银花都在她眼睛里,一如初见。“我希望下辈子碰见你,你能早点说明白,我们就不用浪费中间那么些时光。” 王容与看着他,“我虽然觉得我自己挺好的,但是三郎对我如此,我又不禁想自问,我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 “那你觉得我好吗?”朱翊钧问她。 “当然好。”王容与停了一下,“一时让我说不上来,就是哪那都好。” “我看你也是一样,哪哪都好。”朱翊钧笑说。 两人就这么看着,千言万语都在眼神里,便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便是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如此对看着,眼神间的默契流动,依然让人心动。 朱翊钧心随意动,想要低头去吻王容与,王容与仰头配合他,却在他的舌头要伸进去的一刻,突生一股恶心,推开了他,偏头干呕了几声。 “怎么了?”朱翊钧关切的问。 “没事。”王容与说,她捂着胸口,“大概是香粉气太浓了,闻着有些恶心。” “那我们回去吧。”朱翊钧说。 “别呀,难得出来,我记得这坊市最后面有个阿婆,做的桂花团子特别好吃。”王容与说。 “你别勉强。”朱翊钧问。 王容与摇头,“不勉强。”压下心里一阵一阵的恶心,奇怪,难道是今天什么东西吃冲了? 穿过重重人群才到了王容与说的卖桂花团子的阿婆那,人很多,没有位置。但是不想朱翊钧看着黑漆漆的油锅就有点不愿意让王容与吃这个,“要不咱们还是会去让尚,让厨子做吧。” “别人做的没有阿婆好吃。”王容与说,“买一个吧,好久好久都没有吃了。” 王容与摇着朱翊钧的手,朱翊钧看着油锅再叹一口气,“就要两个。” “十个铜板一份,一份五个。”阿婆头也不抬的说。 “那你只能吃一个。”朱翊钧回头对王容与说。 “阿婆,要炸脆一点。”王容与说。“桂花蜜只淋在最上面一个团子上,转一圈,不用太多。” 阿婆的长筷子都没抖,小小白白的糯米团子入到糖油锅里搅动,越变越大,最后变成黄黄的团子,捞出锅来蘸一下凉水,外皮就变的脆脆的硬硬的,用竹签串了,上面再拎一勺桂花蜜,下面用干荷叶包了,然后递给朱翊钧,却没要他的银子。 “大姑娘好久没来了。”阿婆说,“难为大姑娘还记得阿婆的团子,今天算阿婆请你。” “阿婆从来都很小气的,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了。”王容与从朱翊钧背后探出来头来笑说,“阿婆不总说赚的辛苦钱嘛。” “再辛苦,这十文钱还是舍得的。”阿婆说。她抬头看了一眼王容与又低头,“大姑娘长开了,不用担心自己不漂亮了。” 王容与只笑,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七八岁吧,偷溜出来吃阿婆的桂花团子,她让阿婆把团子炸大一点,阿婆说赚钱不容易,她就说别人都说妹妹好看,说她不好看,还当面说,真的好烦啊。 阿婆就说,“那你也好看,只是你现在没长开,长开就好看了。” “再说好看也没用,我年轻时候别人也说好看,结果运气不好嫁了个病秧子短命鬼,一辈子吃苦受罪,到老了也不能解脱。”阿婆看着年幼的王容与的说,“大姑娘的面相一看就是个好命的,肯定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的,容貌是其次的了。” “阿婆,你的招牌褪色了,我再给你写一张吧。”王容与说。“如果你不要银子的话。” “那感情好。”阿婆说,“我说这我从前也是没有招牌的,这个还是你给写的呢,这块旧了,早有人叫我换,不换。” “换了就没有了。” 在原有的竹匾上撕下旧到褪色的字,再重新蒙上一层新纸,就去隔壁的灯滩上要来笔墨,不是什么好笔,也不是什么好磨,但是在阿婆摊前这黄豆大的灯光下,王容与提笔,犹如每一次写字时的认真。 阿婆桂花团子。 王容与写好,让阿婆重新挂上,阿婆笑着说,“虽然我不认字,但是谁家的牌也没我的好看。” 王容与要走了,阿婆重新炸了一份桂花团子给她,“之前的冷了,吃这个吧。” 朱翊钧临走还是偷偷扔了一锭银子给阿婆,阿婆想去追上还给他,但是很快又有客人来,走不开身。 有熟客注意到阿婆换招牌了。“阿婆,你这牌子终于舍得换新的了?” “嗯。”阿婆笑说,“这最后一次,等这招牌也旧了,阿婆就卖不动团子了。” 元宵的夜市到很晚,阿婆的孙子来接阿婆回家,阿婆把这个银锭子塞给他,“好生收好,不要让你娘和大哥知道。” “哪里来的?”孙子惊讶说,就是元宵生意再好,也不该有这么大的进账。 “贵人给的。”阿婆说,“你读书,以后要改换门楣的,这银子不要用,等你当上官了,再拿出来供着,能保你官场畅通。” 小孙子不明所以,但是他推车的时候也注意到,牌匾换了。“祖母不是说不换招牌的吗?” “大姑娘回来了,又给我写了一张。”阿婆乐呵呵的说。 小孙子哦的一声,等联想到阿婆嘴里的大姑娘是谁时,差点没把车开进沟里。“祖母,你不是累了发怔了吧,大,王家的大姑娘如何能回来,还到你这买团子,写牌匾?” “镇定点,沉稳点,多大的事。”阿婆笑说,“不管她嫁给谁家,是多富贵的人,在我这啊,就是大姑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王容与一定要吃的桂花团子,临了她又不下去嘴,皱眉捂嘴,拿到嘴边就受不了。“我说这些东西不能吃吧。”朱翊钧说着要扔。 “别扔啊。”王容与说,“今日吃不下是我的事,阿婆的团子还是好团子,带回去给无病她们尝尝。” “那也成。”朱翊钧说,他催促马车走快点,有点担心王容与。“你今天不舒服,直说就是。横竖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机会出来。” “我没什么。”王容与挽着朱翊钧的手臂说,“和三郎出来走百病,来年百病不侵,邪晦不生。” “我倒是还健康,只你,这身体真让人担忧。”朱翊钧看她说。“从前看着你都不会有这样的担心。” “病一场就把三郎吓着了。”王容与笑说。“陛下的胆子该不止这一点。” “你不曾像我一样,环抱过毫无知觉的你,若是你也曾有过,就能知道我的后怕。”朱翊钧说。 “谁说我不曾见过。”王容与说,“三郎之前食的那个劳什子福寿丹,三郎硬挨着我瞧着心疼,三郎沉沉睡起我也害怕,心就跟吊在半空似的,无着无落。” “我不是答应你,以后都不碰那些东西了。”朱翊钧说。 “我像那样的生病以后也不会有了,所以三郎放心些了吗?”王容与说。 朱翊钧捏捏她的腰却没说话。 一路颠簸回宫,朱翊钧看着王容与面色有些不好,就说去叫许杜仲来,王容与拦下了,“只是颠簸的有些恶心,喝点热茶就好了,今天还是过节,就不要请御医来。” “明早上让许杜仲进来请平安脉。”朱翊钧退后一步的说。 王容与喝了半盏热茶,又觉得肚子饿,临睡了又用了半碗面下去,睡觉时朱翊钧给她摸着肚子,担心她吃撑了不好睡,没想到她挨着枕头就睡了,一点事都没有。朱翊钧不由觉得好笑,但还是一下一下轻柔的按摩着她的肚子。 早膳后许杜仲进来给王容与请平安脉,把脉后摇头,把了许久后才对王容与说,“像是滑脉。”王容与不敢置信,“没那么轻易有吧,你再诊诊?” “时日有些短,孕相还不显,若想更确定点,再过十五日就更有把握。”许杜仲说,“或许等到孕脉稳健了再报喜?” 王容与点头。 等宜妃来禀告宫务的时候,宜妃说娘娘回宫了,玉体康健,她如今再拦着宫权就该有人说闲话了。 “她们说任她们说去,我也不是只让你一个人帮着掌宫,兰妃,郑妃,不也一直在处理宫务?”王容与说,“你可不像会听他们闲话的人。” “这不是恭妃和顺嫔作为有皇子皇女的妃嫔,没有掌宫,看着我就有些酸。”宜妃说,“从前那是娘娘身体不便掌宫,再说还有郑贵妃揽总,但是郑妃降到妃位后有些面上过不去,就托病说不来处理宫务,兰妃没个主意只看我的,如今娘娘都回宫了,我再揽个总也不合适了。” “只怕这个总你还真的再揽下去。”王容与说,“顺嫔是位分不到,恭妃是不得陛下喜欢,我要是让恭妃掌权,转眼陛下就会找个由头申斥她。她和大皇子在宫里本就不易,不好再雪上加霜。” “我的身体未来恐怕还是不能支撑我来管宫务。”王容与把手放在肚子上,她看着宜妃,知道她能看懂。 宜妃眉头一跳,随即狂喜,“娘娘?” “还没确定,谁都不知道。”王容与说,“再过十五天才看吧,也许也没有那个运气。” “依着娘娘的运气,早该来了才是。”宜妃说,“娘娘好生养着,切勿为宫务烦忧,我定都处理的好好的。” “怎么你比我还高兴似的。”王容与笑问。 “我天天都在烧香拜佛,期盼娘娘早日生下太子殿下。”宜妃压低声音说,“不然一个大皇子畏畏缩缩,一个三皇子还看不住资质,但是郑妃就够让人难受的。我日后可不想和她住在一个宫里。”宜妃说的就是日后大家都变成太字辈的就得合住一宫了,若是郑妃真成了母后皇太后,那真的要呕死了。 王容与失声笑,“你也想的太远了。” “不过其实我也想过。”王容与正色说,“如果我真的注定是今生无子的命格,那么无嫡立长,就是大皇子了。” “陛下对恭妃的厌恶,着实让人担心。”宜妃说,“不然当初朝臣们也不会担心陛下要立三皇子,而不顾中宫,就要逼陛下立太子。” “无嫡立长,是祖宗家法,拗不过的。”王容与说。“你再看现在,觉得陛下对郑妃如何?” “虽不知郑妃从哪招了陛下的厌恶,但是毕竟曾经宠过,只怕对上恭妃还是有一战之力。”宜妃说。 “是选太子,也不是立了太子,顺带还要把太子的娘扶正。我既还是皇后,郑妃,恭妃,都是一样的。”王容与说。 “只盼十五天后有好消息。”宜妃双手合十说,“那就真的前前后后都妥了。” 朱翊钧回宫后就问今天许杜仲来请平安脉是什么情况,王容与笑说只是昨日的元宵吃的有些多,所以才会那样。朱翊钧笑她,看以后还贪不贪吃。 但到了夜幕,两人在床帐后对卧,王容与看着朱翊钧又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朱翊钧问。 “其实今天许杜仲把脉,说是像滑脉。”王容与说。 “什么?”朱翊钧闻听就坐起,“怎么才跟我说?” 王容与又把他拉着躺下,“时间短,也不能去确定,许杜仲说再等十五天,就能确定了。” “我让他先瞒着后宫,不然十五天后查出不是怀孕,那可怎么办?再跟丽贵人一样,成为宫里的笑柄?”王容与说,“我不管,我告诉你了,你可得替我瞒着。” “你和她能一样吗?我压根就没碰过她,她要真有孕才有鬼了。”朱翊钧看着王容与的肚子说,“只你这一块地,我是精耕细作,没日没夜,再没消息,我都觉得不应该了。” “也许是我怀不上呢?”王容与说,这个问题也一直压在她心里,只她装作不在意罢了。 “真要没有也没办法。”朱翊钧笑说,“好在我们也有荣昌了。” “可是我没有给你生个太子。”王容与看着他说。 “那也有两个皇子了。”朱翊钧说,“真等到那时候,立皇长子为嗣便是。” “陛下不是不喜欢恭妃吗?”王容与问。 “立大皇子为嗣,便让恭妃先去吧。依她的福分,等太子继位后追封太后也够了。”朱翊钧漫不经心的说,“陈太后的日子如何,我是亲眼看在眼里的,如何能让你也去受那份苦,后宫,有一个太后就够了。” 王容与轻轻的倚进他的怀抱,“多希望是真怀孕了。” 朱翊钧被王容与带的紧张,他压根也不会隐藏,所以不过三天,皇后娘娘有孕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了,朝上是一片大喜,当年的立储的风波还摆在那,要是中宫有喜,那大家都高兴,不然又要礼法硬抗上圣意,两败俱伤。 后宫明面上一片喜欢。 慈宁宫是喜欢。 寿安宫是没那么喜欢也没那么不喜欢。 “确定了吗?”李太后问,“之前那么久都没有消息,怎么这么突然?” “是从陛下那传出来的消息,该是确定了吧。”宫人说。 “皇后命人去永年伯府报喜了吗?”李太后问。 “这个问不出来。”宫人说,启祥宫的消息从来都是最难打听的,何况是她们这些人,又不是从前李太后调教惯的熟手,打听个消息毛毛躁躁的,不合意。 李太后皱眉,“那去个人去神武门问问,永年伯府的人进过宫吗?” “是。” 王容与有些无奈朱翊钧的保守秘密的能力,不过说来也奇怪,按说现在应该只是个小豆在腹中,什么感觉都没有才是,但是自从许杜仲说是滑脉,王容与就一天比一天更有感觉,再加上吃的也比平常多,许是板上钉钉的事,倒也不介意朱翊钧没守住秘密,一天一天的,只等许杜仲来确诊那天。 慈宁宫倒是闻听消息就送来东西了,后妃们也想来启祥宫庆贺,但是朱翊钧直接免了,“日子还短,娘娘需要静休,不要来烦扰娘娘。” 朱翊钧又下命令,娘娘不喜香粉,日后后宫里都少弄些七七八八的香味。 王容与不喜香味,但只她宫里是要求这样,后妃们她从来不要求,女子爱粉爱香都是正常,所以朱翊钧这么一出,王容与就说,“她们不来我跟前,爱怎么来怎么来呗,你还管人家香粉上去了,也不怕人家说你。” “那不行,那香味冲着你了怎么办?”朱翊钧说。 “这后宫隔这么远,哪里能传过来。”王容与说。“就先头这三个月吧,之后就让她们恢复原状。” “也行,到时候暖和了,咱们依旧去瀛台安胎去。”朱翊钧说。 到十五日上,许杜仲来诊脉,然后道喜,“恭喜娘娘,孕脉稳健。” 朱翊钧这次是边上陪着的,闻言大喜,“赏。阖宫大赏。” 王容与也止不住笑意上头,“快去两宫处报喜,还有无病,你亲自去一趟永年伯府报喜。” “是。”无病并启祥宫一众宫人都是喜气洋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虽然许杜仲说王容与脉象还好,但是朱翊钧还是立马小心翼翼让王容与去躺着了。两人分坐在床榻上说话,“之后除了永年伯府的人,其余人你都不要见了。” “宜妃还是要见的。”王容与说,“不然我这安胎期间,这宫里的事怎么办?” “让她们看着办。”朱翊钧说,“能有多少事。” “反正朕的话放在这,谁要是敢在皇后娘娘安胎期间惹事让娘娘操心,严惩不贷。”朱翊钧说。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高兴的样子,“三郎这么高兴,如果这胎还是个公主怎么办?” “公主也挺好。”朱翊钧说,“你很久没怀孕了,身体已经不习惯这种感觉,等到这胎生下,我们再继续努力,后面怀孕也很容易了。” “我还担心了许久,真以为自己是怀不了了。”王容与笑着摸着肚子说,“如今真是天可怜见。” “原来你也害怕。”朱翊钧笑她,“我见你浑不在意,还以为是心有成竹。”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没问题,但是太久没有孕息,我也担心,是不是当年我扯的谎要应验在我身上。”王容与说。 “既然知道怕,以后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说话就注意些。”朱翊钧说,“我觉得你私下说话太放纵了。” “我知道了。”王容与说,“以后一定只说好话。” 朱翊钧摸摸她的头,“想吃什么?” “吃不下。”王容与摇头说,她指指自己的胸口,“还高兴着呢,旁的还什么都想不起来。” 朱翊钧握着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这也高兴着呢。我想去大喊,去跑几圈,去文渊阁,去跟他们炫耀,朕要有嫡子了。” “还想大赦天下。” “三郎想喊想跑都成,只是去阁老前炫耀,以及大赦天下,等到孩子生下来再去做也不迟。”王容与说,“不然,才得知怀孕就大赦天下,等到孩子出生,三郎又当如何庆祝?” “你的话本上不是说民间大户,若是家里有喜事,便要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同城庆贺。”朱翊钧说,“等到太子出生,我也去午门前也摆上一个月的流水席,让臣民们都来用席庆贺。” “那朝上又有的说了。”王容与笑。 “中宫嫡子,再怎么庆祝都不过分。”朱翊钧看着王容与的腹部说,“他一出生,就是朝臣的宝贝疙瘩。” 王容与和朱翊钧说了很久的话,说到有些倦意,朱翊钧便让她休息,王容与说,“我怀孕的事,三郎要亲自去跟荣昌说,她要做姐姐了,这天下又多一个人来爱她,可不能让她觉得,弟弟还没出生,父皇母后就都不爱她了。” “荣昌若要见我,即便是我睡了,也领她进来看看。”王容与说。 “荣昌向来懂事的。”朱翊钧说。 “孩子懂事,但这不是大人的理由。”王容与说,“孩子懂事,大人更要心疼孩子。别人我不管,荣昌和这个是一个肚子里出来,若是个儿子,身份贵重尤在荣昌之上,三郎要是在两个孩子中间分出个二三对待来,我可不依。” “荣昌是我们的长女,我疼她更甚于你。”朱翊钧说,“你难道担心我疼爱太子胜过荣昌?不可能的,太子是要捶打的,我小时候可从来没轻松过。” “你难道想把你小时候过的生活套在儿子身上?”王容与一下又清醒起来,“那可不行,我跟你说,孩子就小时候几年能松快,长大了一点轻松日子没有,我可不想你从小就严苛对他。” “太子不是普通人,怎么能松懈呢?”朱翊钧说。 “不管。”王容与说。眼看着两人就要为儿子未来的教育问题吵起来,朱翊钧一下又笑的泄了气,戳着王容与的肚子说,“看来这真是个儿子,看你母后脾气都变大了。” “好了,五岁以前都听你的。”朱翊钧说,“五岁后就不能放松了,真不能放松了,放松就是害他。” “我也不会溺爱他。”王容与说。 “那可说不准。”朱翊钧摇头说。 王容与笑着捶他,朱翊钧哄着她睡了才出来。 “去请荣昌公主过来。”朱翊钧在外间说。 启祥宫和春暖暖,后宫里也是一片欢欣庆祝的气氛,后妃们单纯的想着,皇后娘娘有孕,不能伺候陛下,陛下总该到后宫来了吧。各自都翻箱倒柜找去,看有什么好东西能找出来送到启祥宫去庆贺,给小皇子做的东西也要提上日程。 但是还是有些人知道,这些期盼只是奢望。也许时间有些久,许多人都不记得,或者根本不知道,当年皇后怀荣昌公主,陛下就陪着皇后到生产,没有去后宫,哪怕当时一进宫就得陛下胜宠的郑嫔,也不能让陛下破例。 何况现在,陛下和娘娘的感情更胜于前,陛下怎么会做娘娘不喜的事? 娘娘也不会突然变了一个人,就会推陛下去后宫。 不要说荣昌公主当时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陛下看重是情有可原,后面可能就没有这份殊荣了。但现在娘娘肚中的很可能就是陛下心心念念的中宫嫡子,其重要性难道会小于第一个孩子? 只是有些人看不透,有些人看透了却不说破,这后宫的日子,锦衣玉食的牢笼,从上到下捂的厚厚实实的生活,若是心里连个奔头都没有,真真是在数着日子等死罢了。 玉贵人早就看透,这会倒是不在意,毕竟她还有更在意的事,如今也该是收割的日子了。玉贵人描眉涂唇,精心选了首饰配服装,便是面圣也不过如此用心了。揣上手暖,系上披风,去景阳宫去了。 景阳宫里住着一个遭陛下厌恶的恭妃,几个不得宠的美人,还有郑妃,从郑妃到郑美人,还搬到景阳宫,可见在陛下心里,这景阳宫,虽无冷宫之名,已是冷宫之实。 其余宫前,雪路都扫的干干净净,只景阳宫前面还留有湿漉漉的痕迹,显然是扫的迟了,雪已经化了。景阳宫一年到头也没个上门走动的人,原也没人在意,这玉贵人猛不丁的上门来,还让人惶恐了一会。 玉贵人先去跟恭妃请安,然后才说明来意,想去看看郭美人。 “呃。”恭妃有些为难说,“郭美人到景阳宫后不太习惯,总是动辄大喊大叫,所以我早就免了她来请安的事,眼下也不好叫她来主殿见客。” “无妨的,妹妹去偏殿看她就是。”玉贵人说,“郭美人也是好福气,到了景阳宫,娘娘是个和善人,不然依她的性子,到别的宫里,怕是早就不在了。” “别这么说。”恭妃说,“都是伺候陛下的人,郭美人当年那么风光。” 恭妃还是咽下话头,“我就不打扰妹妹了,让宫人带妹妹去偏殿就是。” 玉贵人起身行礼后告退,郭美人是最后到景阳宫的,位置自然算不上好,最后最偏的一间,玉贵人跟宫人打听,才知道一开始有景阳宫的美人想着郭美人落魄是暂时的想讨个好,主动和她换房子,但是被郭美人骂了出来。“郭美人才到景阳宫一个月,可是骂的飞鸟都不敢在景阳宫落脚。” “后来不骂了?”玉贵人问,她塞了一对戒指给宫人,宫人在景阳宫伺候油水没多少,收了戒指倒也肯说,“郭美人把殿里砸了干净,尚宫过来说美人的份例里可没有能替换的,郭美人见收拾了残渣后殿内空空无几,只能自己出了钱再置办了东西摆上。” “喝茶都找不到茶杯了。”宫人说。 玉贵人一脸心疼的模样,其实心里挺开心的。 这些事她早已知晓,但是果然,再从别人口中听到,还是很心头暗爽。 到了偏殿,玉贵人道谢后进去,让自己的宫人守在外面。 “郭姐姐,我来给你拜年来了。”玉贵人进去后说。 殿内即使充盈着炭火的味道,还是觉得有些冷,炭分三六九等,这供应量也是按三六九等来的,宠妃那永远不缺东西,不得宠的,有钱还能想办法弄点东西来,没钱,便硬挨着呗。在底层的人不敢想云上的人过的什么神仙日子,这在云上的人一旦跌下来,这对比怕也够喝一壶的。 “怕不是给我拜年来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郭美人的声音从内传来。 内室小,郭妃坐在炕上,面容俏丽一如当初,只是消瘦了些,从前盛装遮盖下的戾气更加明显。玉贵人捂嘴笑,“瞧姐姐说的,姐姐现在还有什么让我不安好心的?” “要是过来看我笑话的,大可走了。”郭美人闭眼说。 “我是过来给姐姐拜年,陪姐姐说说话,姐姐怎么对我这么冷淡。”玉贵人也不用人招呼,自顾自的走到郭美人面前坐下。 “皇后娘娘先前日子短,诊不出孕脉,到日子就诊出来了。像你,当初也是日子短,诊不出孕脉,结果到时间,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没怀孕?”郭美人看着玉贵人说,“我要是你啊,这个时候早就在房里躲羞不出来,还像你,心大的能来看我的笑话。” “陛下根本没有碰过我,哪里来的怀孕?”玉贵人挑眉笑说,“皇后娘娘那是真日子短,我那,不过是疑似怀孕的做做样子罢。” 郭美人突然向前冲玉贵人脸上一抓,“果然是你在设计我。” 玉贵人头往后一仰躲过去了,“我还真以为姐姐笨的,还没想到我呢。” “若不是你说有那个药,若不是你有疑似怀孕的症状,我不会铤而走险。”郭美人厉声道。“就不会遭了陛下的厌,落到今天的地步。” “这都是姐姐贪。”玉贵人说,“若是姐姐不贪,就没有今天这么一场祸事。” “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如何要害我?”郭美人厉声道。 “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丽贵人哈哈大笑说,“姐姐呀姐姐,你怎么还没老,记性就不好了。” “若不是你,当初选三中也有我一席之位。何至于我在浣衣局还苦了那么段时间,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丽贵人说。 郭美人摇头,“在储秀宫作威作福可不是我逼你的。” “人只要聚在一起,自然要有个打头的,其余就都是听话的。”丽贵人说,“我是霸道,我占了头,可是我也护下了她们,若不是你在背后搞鬼,储秀宫的事如何会以那么惨烈的方式暴露在两宫太后前,不得不处置。” “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在储秀宫称老大两宫太后不知道?这是人天生的个性,当初太后喜欢我,也是喜欢我的个性。”玉贵人说。“这是适合做皇后的个性。” “她们就算知道你在储秀宫领头,但是不知道你霸道到什么程度。”郭美人冷哼。“适合做皇后的个性?你怕是做梦到现在还没醒。” “无所谓了。”玉贵人说,“我的梦早就醒了,你的梦醒了吗?” 郭美人警惕的看着她,“你害得我这样,难道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满足,当然不满足。”玉贵人挂着笑说,“我就要看着你,一点一点的挣扎,看着光了,然后又被打下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个小小贵人,也敢大放厥词。”郭美人兀自嘴硬的说。 “我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没错,可惜姐姐你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后宫也是一样的。”玉贵人说,“我今日来通知一下姐姐,姐姐日后好做好准备。” 玉贵人要走,郭美人冲着她喊,“等等。” “当初你的事到太后面前,不是我做的,是皇后做的,我也跟着吃了瓜落,你要复仇,根本就复错对象。”郭美人喊道。 “若不是你惹恼了皇后,我和娘娘当初是相安无事的。”玉贵人停顿一下后说。 “你不就是不敢报复皇后,只敢欺负我吗?”郭美人道。 “是啊。”玉贵人回头笑说,“就是欺负你啊。” 郭美人气的倒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荣昌来启祥宫时是满脸笑容,待她行礼后,朱翊钧招手让她来身边坐下,“笑的这么开心,可是知道有什么好事了?” “知道,我又要有弟弟了。”荣昌说。 “这个弟弟和其他弟弟可不一样。”朱翊钧说,“是你的同胞弟弟呢,是这天下除了父皇母外,你最亲近的人。” 荣昌点头,眼睛里都透着笑意。“嗯,我一定会对他很好的。” “等他生下来,我带他一起玩。”荣昌说。“我让喜桃做布兔子给弟弟。” “弟弟大概不会喜欢布兔子,弟弟会喜欢布老虎吧。”朱翊钧建议说。 荣昌一下陷入为难,“啊,那我准备的玩具,弟弟会不会喜欢啊。” “你准备了什么?”朱翊钧问,“这样,你带父皇去看看你准备的东西,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挑挑弟弟会喜欢的东西?” “好。”荣昌说。 荣昌牵着朱翊钧去长春宫,看了她准备的七七八八的东西,其实都是她自己平时喜欢玩的一些东西,朱翊钧发现里面的马鞭,“还在骑马?” 荣昌歪头看他,“母后说的,七天可以骑一次,骑半个时辰。” “这么喜欢骑马?”朱翊钧问。“光秃秃的校场什么都没有。” “可是骑在马上,风吹在脸上特别舒服。”荣昌说。 “那春天的时候父皇带你去宽敞的地方跑马。”朱翊钧保证说。这么一想,发现自己很久没有陪荣昌了。 “春天的时候父皇也要陪母后呀。”荣昌倒是看的明白,毕竟父皇和母后一起去瀛台把她落在宫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习惯了。 嬷嬷说了,父皇母后感情好才是好,她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总腻着母后。 “带你一起,让你母后在边上看着我们跑马。”朱翊钧说。其实荣昌现在的年纪,该是到了要守闺的年纪了,但是王容与不想拘着她,朱翊钧就也没有想太多。 之后朱翊钧又带着荣昌去了他的私库,打开宝器库,父女两一起挑哪些弟弟会喜欢的,“荣昌喜欢这个吗?”朱翊钧指着一个八层高的莲花烛台,层层精美繁复,流光溢彩。 “摆在我的房间里不好看。”荣昌摇头说,她可是有审美的。 “不是现在给你。”朱翊钧道,“给你做嫁妆怎么样?” “我的嫁妆父皇不给新的呀?”荣昌噘嘴说,“这个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傻丫头,有的东西不能只看新旧,越老越有面儿。”朱翊钧说。 “那我也不知道我以后的公主府,适不适合摆这个。”荣昌说。 “那父皇一定要把这个给你怎么办?”朱翊钧故意问。 荣昌皱皱眉头,“那我以后装门弄一件屋子出来摆这个。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摆,但是以后一定能想到。” “你这个性子真是像极了你母后。”朱翊钧说。 “可是母后说我像父皇。”荣昌说。 “你母后说你像父皇什么?”朱翊钧好奇问。 “就刚才父皇说我像母后的地方。”荣昌狡黠的说。 “朕看这不是你母后说的,是你说的吧。”朱翊钧笑。 朱翊钧回启祥宫时,王容与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三郎去长春宫了?” “嗯,去见了荣昌给弟弟准备的玩具。”朱翊钧说,“然后带她去了私库,顺带想挑几件给她做嫁妆,结果她说,不确定以后的房子适不适合摆那个。” 朱翊钧现在说起来还是觉得好笑,他看着王容与,“我说她那个样子像足了你,然后她说你也说过一样的话。” “这怎么会像我,明明是像三郎。”王容与说,“我出生寒门,可没有这股讲究劲。” “这宫里的布置,还有瀛台的布置,只有你是真喜欢花心思在这上面。”朱翊钧说,“连带着你的宫人也喜欢在这上面用心讨你喜欢。” “那住的地方嘛,不合心意怎么住的舒服。”王容与辩解说。 “荣昌接受的好吗?”王容与问, “很好。”朱翊钧说,“我说你就是瞎操心,荣昌做长姐做的很好,对其他公主皇子都那么好,对自己的亲弟弟自然要更好。” “再说,恐怕她的嬷嬷也没少在她耳边说,比起旁人,更想要个亲弟弟。” “说的我又紧张了。”王容与说。“万一是个女人呢。” “瞎想那么多。”朱翊钧说,“你怀荣昌的时候,我也天天念叨着太子,荣昌生下来,我疼她也不少啊。” “我也是着相了。”王容与自嘲道,“其实我应该是最不在意这个问题的,毕竟,不管男女,都是我的心头肉。” “明天让永年伯府的人进来陪你说说话。”朱翊钧道。“有人陪你说话就不会东想西想。” “你就不想陪我说话了?”王容与问。 朱翊钧笑,“我这陪你好好的说荣昌呢,你就想到是男是女去了,永年伯府的人我说不说都要入宫来见你了,你又想到我不想陪你说话了。你告诉我,我之后该怎么说话。” “那就是嫌我无理取闹。”王容与说。 “我发现,你怀荣昌的时候也没这么磨人啊。”朱翊钧笑说。 “那个时候懂事呢。”王容与说,“这个时候恃宠而骄。” “好好,恃宠而骄的好。”朱翊钧说,“我宠的,我认。” 永年伯府自无病来道喜后整个伯府都洋溢着喜气,因为明天还要进宫,曾氏也是忙里忙外的,婆母不顶事,祖母身体不好,一切都需要她抗,好在家里还是懂事的多。 “明天祖母要进宫吗?”曾氏忧心的对丈夫说。 王厚德疑惑的问,“怎么了,祖母不是说要去吗?” “听了报喜后是看着精神好多了,也说一定要去,但是嬷嬷过来说,气又上不来,吃了药丸下去,睡着了,还不知道明天起来是什么情况。”曾氏还是有些焦虑。 “我让老三先去跟宫里说一声,看娘娘是个什么安排,若是能从神武门坐轿去启祥宫,那祖母应该还应付的来。”王厚德说。 “只能这样了。”曾氏说。说来祖母的后事,在去年间就开始断断续续的准备了,太医也说祖母只是在熬日子,但是祖母为了皇后硬拖到现在,其实曾氏也是怕,祖母了了一桩心愿,就这么撒手人寰。 娘娘与祖母感情甚笃,若是在怀孕期间悲伤过度,也怕出什么意外。 当然这都是心底最隐秘的担心,不能说出口的,一旦说出口,万一成真,就说不清了。 王厚德去找王雅量商量,王雅量说,“不用担心,到时候自然有轿子来接。” “其实祖母已经坐过轿子进宫了。”王雅量说,“祖母这般年纪了,旁人也都理解的。” “到底是逾矩了。”王厚德叹气说。 “这宫里隔三岔五总有几个逾矩的,是奉旨逾矩,没关系的。”王雅量说。“我明日会一路送祖母到启祥宫,旁的不用担心。” 全服披挂在祖母身上已经是不小的负担,但是老太太摆手说没事,还笑着说,“这辈子还能穿几次啊?” 自她房里到启祥宫,老太太就没下过地,到启祥宫前时,无病也安排了两个力气足的宫人,搭成人轿抬老太太进殿,待到进殿要行礼,王容与就拦住了,“祖母坐罢。” 亲自在靠背处多塞几个软和的背枕,让老太太坐好,“是坐着舒服还是躺着舒服?”王容与问。 “这样就很好了。”老太太说,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瞎忙活,“娘娘现在身子贵重,可不要多动,快坐下。” 王容与看着老太太头上的首饰都觉得沉,“进宫累吗?” “只是我如今也不好再出宫去给祖母看。” “娘娘可千万别说要出宫了。”老太太说,“我进宫来看娘娘,很好。” “对了,真好许御医还没走。”王容与说,“让许御医给祖母请个平安脉吧。”她是故意留许杜仲到这个时候的,要说太医院里王容与最信任谁,那就只有许杜仲了,她也相信许杜仲的医术水平,总想旁人医不好的,他也许能医。 老太太摇头,“不用劳烦许御医,府上太医看的挺好的,药方吃着也有用,要是他知道我进宫又看别的御医,他以为娘娘信不过他,心里该难受了。” “顺便嘛。”王容与恳求说,“也许许御医能看出点别的。” “娘娘,我是老了。”老太太说,“老了,就是许御医也治不好的。” 王容与有点眼眶泛红,老太太笑她,“你看你,都这么大了,又是皇后,一国之母,这么小女孩气可不好。” 曾氏适时的问王容与怀孕的症状,听王容与说吃的好,也睡的好,没有什么不便,才应和老太太说,这都是太子体贴母后,乖呢。 “都希望这个是太子,若是公主怎么办啊?”王容与忧伤的说。 “当年荣昌出生的时候,大家也都在期盼太子,但是公主也挺好。”老太太说,“这胎公主,下次再怀就是,太子总会来。就是若真没有中宫嫡子的命。” “陛下也有皇子。” “娘娘是嫡母,大妇,夫君的孩子都一视同仁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娘娘自生了荣昌公主后,这么多年都没有孕息,这中间,娘娘可有担心过太子的事吗?”老太太温和的问,目不能视物,看起来反而有点洞察世事的清明。 “起初是没想过的。”王容与说,她那时打定主意不与陛下近身,太子自然是没影的事。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那是有了荣昌,只想让荣昌在范围内活的自在,其余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王容与也没细想过。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生下来就开始思考以后的婆家,但是皇帝的女儿总不愁嫁的,尤其明朝的公主,不用和亲也不用政治联姻,只要睁大眼选个健康的,身家清白的,只要不是个蠢的,关起门来过日子,可以过的比所有人都舒服。 但是怎么养一个太子?王容与从来没有想过。 她对大皇子和三皇子说要多好,也不尽然,不过是面儿情。王容与也不去害他们,也不去特意对他们好,都有自己亲妈,不是她生的,却想他们心里对自己像生母一样,王容与可从来没想过。 毕竟现成的例子摆在前面,从前陛下也敬重陈太后,但是对李太后那才是事事上心,有些事别人还没说,他就先说出来,担心委屈了他的生母。 这是人之常情。 王容与也从来不是个爱揽权的,也没想法参与朝政,不管谁当太子,谁以后当皇帝,都得把她这个嫡母敬着。 后来和陛下说开了,重归旧好,当时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没毛病的,不论男女,生下来都是爱的结晶,她也不担心。横竖两人感情好,现在也没个行之有效的防范手段, 但是后来久久没有怀孕,她开始忧心,怕自己不能生,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她也担心,这么久才怀一次,也许没下次了,女儿既然有了,那当然是想儿女双全的好。 “如果真不能生,人早安分了。”王容与笑说,“当初怀荣昌的时候,也想过怀男怀女,等到生的时候,只想着顺利生下来,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了。” “我也不像别人怀孕那么容易,就担心是不是只有这次没有下次了。”王容与说。 “就是生下来一个公主,就是没有下次了,情况也就如最初一样,那么多年娘娘都不动如山的过来了,怎么现在就动摇了。”老太太说。 “大概人娇了,就想东想西想,让祖母多疼我一下。”王容与说。 “怕不是想让祖母疼你,是想让陛下哄着你。”老太太说。 王容与笑,老太太看着她,“陛下对娘娘的好,远甚于别人,但是娘娘更要清醒,让陛下长长久久对娘娘好下去,而不是有朝一日陛下厌倦了。” “怀孕的时候,有事忙反而想不到其他,没事了,倒是东想西想的吓自己。”曾氏说。“其实娘娘现在想这些,不就说明娘娘现在事事顺遂,没有什么不合意的地方。” “所以更要惜福。”老太太说,“事事顺遂了反而自己作东作西作没了幸福的人,也大有人在。” “我知道的祖母。”王容与说,“我看起来也不是个愚笨的吧。” “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老太太一直握着王容与的手,与她絮絮叨叨,反而说起现在怀孕的事少,说的更多的是王容与以后,不要恃宠而骄,因为太久的娇惯会让人动摇,会让人刚愎,看不到自己,还有以后公主和皇子,“祖母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太子以后的教育,只让陛下做主,你关心太子的衣食住行就可,在教育上绝对不要插手。” “不要认为太子是你生的,你就可以做他的主,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某种程度和陛下是一样的,你要明白。”老太太说。 “那祖母总要时时提点我,我怕我会得意忘形。”王容与不想老太太这样托孤似的说话。 “以后谁还能做这样对娘娘说话呢?”老太太说,“你母亲是指望不上,你大嫂又如何敢和你说这样的话。” “我还有祖母啊。”王容与说。 “陛下和寿安宫的关系,娘娘还是要在其中周转一二。”老太太转而说起其他,“母子连心,陛下现在置气,但总有一天会想开,母子间哪有隔夜仇,到时候陛下不会想起是自己的决定,而会埋怨当初身边人怎么不劝和一下。” “不要成为陛下迁怒的理由。”老太太说。 “做人媳妇很辛苦的,有些委屈,也要受着。甚至有时候要主动把委屈拦在身上。” “寿安宫,不痛不痒的说上几句话自然是简单。”王容与说,“我从前也是这么做的,只是现在,却不想那么虚伪。” “这不是虚伪。”老太太说,“这是为人处事的智慧,你从前说的,现在不说,陛下会怎么想?他会想你从前是装的,或是担心你是不是对寿安宫存了怨忿之心。” “寿安宫那边是大,你是小,你只能谨小慎微,这一点恐怕得寿安宫走了,你才能解脱。”老太太说。 “我知道了。”王容与说。 “永年伯府你父亲哥哥都是拎的清,玉清他们,现在看也都是好的,以后说不准,但是娘娘也得克制,尤其是生下太子后,更要克制对永年伯府的赏赐。永年伯府要是做错了事,该罚罚,千万不要放纵,放纵就是惹祸。” “我知道了祖母。”王容与说,“说了这么多也累了吧,不说了,等下次来再跟我说好不好。” 老太太攥紧王容与的手,不舍得走,王容与也留祖母和大嫂在宫里一同用餐,老太太知道娘娘用的很好,就笑着点头,“多吃好。” 已经破例留了膳,再不走就说不过去了,王容与和老太太一直拉着手,王容与直送到启祥宫宫门口,王雅量已经在那里等候,“娘娘怎么出来了?” “我舍不得祖母。”王容与说。 “舍不得,日后再让祖母来见你就是。”王雅量笑说,“陛下娘娘让祖母一路坐着进了宫,也没那么累。” 老太太看着王容与,看不见人的眼睛里留下了眼泪,“娘娘知道的,不管我在哪里,我的心总想着娘娘的。” 王容与点头。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顺利安全的诞下皇子,其余都没有这个重要,如果你因为别的事而耽误了这个,祖母就不喜欢,知道吗?” 王容与点头,她贴近摸着老太太的脸,“祖母。”却是哽咽的说不下去,这太像生离死别,她不喜欢。 “我的宝儿。”老太太伸手摸摸她的脸。“一定要好好的。” 王容与目送载着祖母的轿子越走越远,无病劝她回去,王容与捂住胸口“我有点不好的预感。” “娘娘不要多想了。”无病说,“老太太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娘娘的身体,若是娘娘不爱惜自己,老太太会不喜的。” 王容与回殿,朱翊钧本想问今天见着祖母高兴吗?但是看她那脸色不好,而且王容与说累,早早就要睡了。睡到半夜起,王容与梦见祖母了。还很年轻的祖母,穿着她第一次给她做的衣服过来,喊着宝儿到这来,王容与奔向过去,老太太递一个糖罐给她,让她慢慢吃,不能吃多了,牙齿要疼的。 祖母摸着她的头发,说宝儿面像好,是个有大福气,王容与听见自己说以后让祖母享福。这是她幼时经常会发生的对话,祖母担心她听了别人说她长的不如妹妹,以后没有妹妹嫁的好的话,所以总说她是有福气的长相。 “嗯,都说我是能享孙女福的人。”祖母笑吟吟的说。 祖孙两其乐融融的相处了一阵,祖母就说要走,王容与拉着祖母不肯走,祖母回头笑说,“是祖母要走的时候了,以后宝儿就要自己走了。” “宝儿能走的好好的是不是?” 梦境里的王容与哭着摇头,哭着拉着祖母不放,她从来没有这样的任性过,但是她知道,一放手,祖母就要走了。 “容与,容与?”朱翊钧被王容与的动静弄醒,一看王容与,闭着眼摇着头,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显然是梦魇了,朱翊钧摇醒她,“做噩梦了?” 王容与睁眼看到是朱翊钧,还没从梦境里出来,愣愣的看着他,朱翊钧急了。“没事了,只是做梦。” 王容与依偎进朱翊钧怀里,“三郎抱紧我。” “被担心,只是做梦而已。”朱翊钧搂着她,拍着她的背还碎碎念叨着说。 但是王容与再也睡不着了,即使被朱翊钧搂在怀里,也是睁眼到天亮。 便是到起床的时候,王容与也不动,她不动,朱翊钧也不好动,以为她还沉浸在昨日的噩梦中,朱翊钧对陈矩说,“去皇极殿说,朕今日微感不恙,就不去了。” 他低头对怀里的王容与说,“我今日哪都不去,就陪着你。” 天光亮的时候,永年伯府着人进来报丧。 老太太今早卯时,没了。 朱翊钧担心的看着王容与,王容与面色白的吓人,神色却还正常,她听了消息,反而起了,问报信人,老太太去的时候可安详? “老太太昨日从宫中出去后很开心,晚上和伯爷一起吃饭,还喝了一盅酒,睡的也好,今早奴婢去伺候老太太起床时才发现老太太去了,面容安详。” “那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王容与还让人上了早膳,没事人一样的端碗用膳,只是眼泪断了线的掉,毫无知觉。朱翊钧瞧着心疼,握住王容与的手,“不想吃就先别吃,伤心就大哭一场,你别这样,我会心疼。” 王容与冲朱翊钧挤出一个笑容,“我不伤心,祖母是睡梦中去的,最安详不过。” “这场离别,我和祖母都早已做好准备。” “祖母昨天还来和我告别了。” “该没有遗憾了。” 王容与说,她伸手去抹眼泪,“奇怪,我明明不想哭的,为什么会流眼泪?” 朱翊钧把她搂在怀里,紧紧的,“不要勉强自己,在我面前,尽情的哭吧。” 王容与的肩头动,无声的痛哭,至亲死别,这是做了多少准备,到临了都无法坦然接受的,从昨夜起就没停歇过的眼泪,依旧如泉涌,没个尽头的时候。 她什么都没想。 她只知道她以后没有祖母了。 她没有祖母了。 朱翊钧见她不强忍着不忍,如今看她哭的这么狠依旧是担心,使个眼色让人去叫许杜仲来,轻轻抚摸王容与的后背的手移到她的脖颈处,摩挲一阵后,使个巧劲,王容与就软软的倒下去。 朱翊钧抱着王容与回床上躺好,等到许杜仲来,朱翊钧说“永年伯老太太去了,恐皇后忧思过度,你想个办法。” 许杜仲上前给王容与诊脉,用金针扎了几下,“微臣扎了娘娘的安睡穴,等到娘娘醒来,再服用一剂舒心散。” “只是还需要娘娘自己看开才是。”许杜仲说。 朱翊钧坐在床边看着王容与,“来人,去叫陈矩替朕去一趟永年伯府,送送老太太。” “是。”内监领命下去。 王容与直到半下午的时候才醒来,醒来看见朱翊钧靠在她床边假寐,大概一直都保持着那个姿势,“三郎。” “醒了?”朱翊钧本就是闭目养神,很快就有所察觉,“饿不饿?” 王容与点点头,朱翊钧扶她起来,并不让她下床,让她披着大衫靠着背枕,“想吃什么,我让尚膳监做了送过来。”朱翊钧问。 “随便。”王容与说。“三郎遣人去永年伯府了吗?” “我让陈矩去了。”朱翊钧说。 “谢谢三郎。”王容与说,陈矩是陛下亲信内监第一人,他去永年伯府,也是给足了永年伯府面子。祖母的哀事想必也能办的十分体面隆重。 人都没了,要这个面子和哀荣又有什么用?随后王容与自嘲的想。 王容与叫来无病,“你去尚宫局告假,就说家里有事。替我去永年伯府,为祖母守灵到七七。” 无病倒不是不愿意,只是娘娘如今有孕在身,她不在身边伺候,还是有些担心。 “不要担心我,言晞她们能照顾好我,但是她们代替不了你去永年伯府,你才能代替我。”王容与说罢又有流泪了。“我如今连替祖母穿一回孝衣都不能够了,只有你去替我穿了。” “娘娘别哭,仔细身体。”无病也跟着流泪,“老太太知道娘娘的心,她不会怪你的。” 无病去了永年伯府,永年伯上奏折叩谢皇恩外,替自己,大儿子,三儿子都报了丁忧在家守孝。来往吊唁的人不在少数,崔氏不能出来待客,曾氏在后堂担起大梁,她早给无病准备了孝服,等无病穿好直接去了老太太的灵堂,也不用她操心。 灵堂里还有若云并几个小的,若云是姨娘,没有出来待客交际,就留在灵堂,也顺带照看着几个小的。她自己两个小的,年纪太小,不让在灵堂久跪,算着时间抱过来哭一回就是,需要照看的就是大房二房几个七八岁的孙辈。 无病跪在不起眼的地方,哀哀切切的哭起来。 等到王容与心情稍稳定的时候,朱翊钧想陪王容与去宫后苑走走,“出去透透风。” 王容与摇头,“我没力气。” “我抱着你去。”朱翊钧说。 王容与只能起身,让她现在穿红挂绿,披金戴彩,她真的不喜欢,寻了一身靛青暗纹的衣服,外头用踏雪寻梅的披风裹的严严实实,头发借口头冷,直接带着白色昭君套。脸上也不涂脂粉。 朱翊钧知她心思,也没说不好,“我让人清空宫后苑,就我们两人,谁也见不到。” 王容与由朱翊钧拉着手,慢慢的走向宫后苑,正月都没出,宫后苑有什么好赏的景,前几日下的雪,如今也化的干净,宫后苑有四季常青的树,树干上缠着绸缎扎的花。 “冬天就是冬天,没有花的季节,用绸缎假装扎的花,是骗谁呢?”王容与看着绢花说。 “不是骗谁。”朱翊钧说,“冬天里颜色少,四下都是萧瑟,看着树上有了别的颜色,即使是假的瞧着也很有心情不是。” “花开了会败,败了再开的也永远不是最初那朵花。”王容与说。“这样沉重的心情,绸缎花怎么能理解。” “花的开放是为了什么?”朱翊钧问,“我想也不是单单为了被人来观赏才开这一遭吧。花扎根在土里,枝叶供养它在枝头绽放,花开了,花败了,短暂的一生结束,花会觉得可惜吗?它的任务完成了吗?就是诗人感叹的落红不是无情物,画作春泥更护花,会是它们想的吗?”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花开放是为了蜜蜂采蜜,然后完成授粉,然后就有更多的花。花可是作为植物很重要的器官存在的。” “是这样的吗?”朱翊钧看着王容与温柔的笑道,“就像人来到这世上,长大,成熟,成家立业,留下子嗣,到年老,寿终正寝,家人自然是伤心不舍,但是她完成了自己的一辈子,顺遂幸福的一生,然后到时间安详的离开。” “你知道,花不能永远开在枝头,人也不能永远活在世上。” “但是还是会感时花溅泪。”王容与说,“人的伤心,是不受理智控制的。” “我只想让你少一点伤心。”朱翊钧说,“毕竟逝者已逝,而生者还要继续。”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经历现在这样的情境。”王容与看着假花树说,“一边迎接生的喜悦,一边面临死别的困境。” “我当日知道祖母是为了等我有孕而在强撑,所以我才有了企图,特别努力,或许会想,也许我一直不怀孕,祖母强撑着这一口气就不会死,但是我还是想,如果能让祖母早日安心一点,便让她安心吧,她为了我操碎了心,能让她安心的走,就算是我这个做孙女的孝心了。” “我襁褓中就没了生母,襁褓中,继母就进了门,但是继母也很快就有了身孕。” “祖母把我放在身边日夜照看,把我养大,后来继母说要把我带到她身边养,但是祖母怕我委屈,不让我跟着她。虽然妹妹们有亲生母亲,但我有祖母,我没有一天过的比她们差过的,祖母为了弥补我没有母亲疼爱,给了加倍又加倍的爱。” “她纵容着我,她让我无忧无虑。她喜欢听我说话,信口开河,鬼话连篇,都听我说。” “以后没有这么一个人了。”王容与看着朱翊钧说,“我以后只有三郎了,天地间,三郎再不要抛下我,让我一个人。” 朱翊钧搂着她,“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我保证。” “不管是天地间,还是碧落黄泉,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王容与挨过了最难捱的一天,过后每天抄写一卷经书,平心静气,“我依然会难过,但我学会了克制。” “我如果毫无保留的宣泄我的痛苦,那这样看着我的陛下,他又会多难过。” 启祥宫不让外人进出,只帝后二人在起卧,陛下在宫里,还似在瀛台一般,众妃连影子都没见着一个。 “皇后和她祖母一向来感情深厚,你们就查探不出她有什么哀戚过礼的行为?”李太后不满的说。 “启祥宫上下铁桶一般,真的打探不出来。”宫人委屈道。 “再说,陛下如今在启祥宫,和娘娘朝夕在一块,便是连皇极殿都少去,若是娘娘有什么哀戚过礼,也瞒不过陛下呀。” “你懂什么。”李太后说,“她不用瞒着陛下,陛下自然会替她瞒着。” “男人用情时,哪里还想得到什么规矩礼法,恐怕还怜惜着她至情至孝。”李太后说。“她如今是皇后,象征皇家,永年伯是臣,君为臣哀,成何体统。” “陛下每天会陪娘娘去宫后苑走动一番,但是前后都清场,也打听不了什么。”宫人说,“倒是陛下下令,让人把宫后苑的绢花都给扯了,说是什么四令四景,顺应天时。” “如今陛下就在宫里,后妃们也一点办法都没想?”李太后问。 “陛下在启祥宫,不让宫妃进去请安,出了启祥宫,前后都戒严,宫妃们也见不得面。”宫人说。 “都是些废物。”李太后说,“既然后宫里的人已经不讨陛下喜欢,皇后如今有孕,不能伺候陛下,就大选,广采淑女入宫,伺候陛下。” “那奴婢就这么去启祥宫传太后懿旨?”宫人说。 “不用你去。”李太后说,“你去跟慈宁宫说,让慈宁宫的人去启祥宫说。” “仁圣太后是母后皇太后,一番慈母心切,陛下总该领情一二。”李太后说。 但是私底下,她还是亲书一封,等到武清侯进来请安,她让人带出去给阁臣,让他们在朝堂之上提出,请陛下为皇家后嗣大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老太太就这么没了,虽然永年伯府上下都做足了准备,这个时候还是免不了伤心。伤心之余也要担心,这家里,除了王伟和老太太母子连心外,就数娘娘和老太太感情最深,如今王伟已经是下不来床。 若是娘娘在宫里也这么伤心可怎么办才好。 现在还怀着身子,要是有了什么闪失,那简直都不敢往下想。 无病奉命守灵,那娘娘身边就没有一个劝的住的人,曾氏看着无病常常是欲言又止,她能理解娘娘让无病来替她守灵尽孝的心意,但是娘娘身边也少不得无病啊。 “大奶奶别担心,我出宫时娘娘情绪还很平静,再说,有陛下陪着娘娘呢。”无病说。 “娘娘如何能在陛下面前真伤心,这个时候倒是不希望陛下总陪着娘娘。”曾氏说,“无忧今日也来了,娘娘从前最信任你们两个,结果这个时候你们都不在她身边。” “她孩子也了三个月了,想回娘娘身边伺候。”无病说,“已经传信回宫了,如果娘娘同意,无忧就可以进宫去伺候娘娘。” “能那么顺利吗?”曾氏忧心说,皇宫不比其他地方,可没听说宫人放出去,成亲生子,还能再回宫里伺候的,尤其还是在皇后娘娘身边近前伺候。 不过两日后,宫里就来人说要接无忧姑姑进宫去,无忧早做好了准备,便跟着一起进了宫。 无忧身上还有着才生产完的丰腴,王容与看见她笑道,“看来在夫家的生活过的不错。” “娘娘不要笑话奴婢。”无忧有些委屈的说,“生了孩子为了孩子吃奶,一个劲的给我喂,也不管我吃不吃得下,感觉我都不是一个人了,就是孩子的奶袋。” “当年盯着荣昌的奶娘吃东西的人里,可也有你一个,现在你知道那种感受了?”王容与问。 “奶娘那又不一样,她是吃这碗饭的呀,再说,荣昌公主可有四个奶娘,就是让她填鸭似的吃,太医也不让啊。”无病说,“等到太子落地,奴婢还是要盯着奶娘吃东西的。” “那让你离了孩子进宫,你舍得?”王容与问。 “天天带孩子才烦呢,时不时回去看他一眼,还觉得可爱。”无忧说,“奴婢就是想娘娘,奴婢从来没有离开过娘娘这么久,成亲一点都不好,还是陪着娘娘好。” “胡说。”王容与说。王容与又问了无忧,祖母的祭礼,“大奶奶操持得当,虽然来往贵客众多,但是没有失礼,没有逾矩。” “父亲还好吗?”王容与问。 无忧迟疑了一下,“伯爷有些伤心,但是大少爷陪着他,多少劝着还能进食。” “娘娘,伯府上下都很担心娘娘。”无忧说,“娘娘近来吃的可好,睡到可好?” “你看我的样子是吃睡的不好的样子吗?”王容与笑问。 “娘娘看着精神还好,但是娘娘如今怀着孕呢,还一点都没胖,可见心里并不是面上这么精神呢。”无忧说,“老太太也好,伯爷和一众少爷也好,都喜欢见娘娘精精神神的样子。” “嗯。”王容与点头,“我尽量。” 无忧回到王容与身边,有许多新奇事憋在心里跟王容与说,每天都和她聊上一会天。宫廷就是一汪不怎么活动的死水,听着那些鲜活的故事,王容与才惊觉自己原来把生活过的这么无趣。 朱翊钧对王容与说,“还是你这个丫头回来的好,陪你说说话,让你松快些,别总想着伤心。可比我顶用。” “若不是三郎陪我,我早熬不过了。”王容与说,“三郎为我,皇极殿都不去了,我承三郎的情。” “我做这些也不为你承情,只为我自己的心。”朱翊钧说,“从此以后,不准你为了除了朕以外的人流眼泪。” “难道三郎要让我流泪吗?”王容与问。 “总有些时候不能避免。”朱翊钧浅尝辄止的说。 “陛下,娘娘,慈宁宫来人求见。”内监来报。 “不见。”朱翊钧说。 王容与拦住他,“我报了恙,这么久都没去给母后和母妃请安,母后如今派人来问问,如何能不见?” “她又不是真心为了你好。”朱翊钧道。 “陛下生在宫廷,怎么比我这生在民间的人还单纯。”王容与说,“真心难得,面儿情总要顾上的。” 王容与点头让人进来。 来的是慈宁宫的大宫女,行礼后说,“太后忧思皇后娘娘如今身子贵重,后宫不得陛下喜欢,遣奴婢来问问,陛下今年可要大选?” “不选。”朱翊钧道。 大宫女点头,然后示意身后人上前,小宫女捧着一个匣子,“这是太后想着皇后娘娘有孕,又有微恙,特意找来一件玉如意给皇后娘娘系在床帐上,护卫平安。” 无忧接过,送到王容与面前,王容与打开一开,晶莹剔透的白玉如意,形流畅,上面还雕着持荷童子,是个精品。王容与点头,“劳母后还记挂着我。” 王容与让无忧立时就把如意系在床帐上,然后让她跟着慈宁宫的大宫女去一趟慈宁宫,替她当面谢过太后。 等到宫人走后,朱翊钧脸色算不得好,原本和王容与下跳棋玩,如今把旗子一扔,索然无味。 “又怎么了?”王容与问。 “太后要大选,你还开心?”朱翊钧问。 “那只要三郎不想大选,谁想大选都没用。”王容与笑说,“我又何必为了没影的事生气。” “如果是母后想大选,就不会巴巴的还送你东西,肯定是母妃让她来说的。”朱翊钧说,他厌恶陈太后在背后不老实的兴风作浪,但是现在看来,她也又许多不得已的地方。 “母妃担心三郎没人伺候,也是应该的。”王容与说。 “我不明白。”朱翊钧说。“做个安分守己的人那么难吗?” “好啦。别生气了。”王容与说,“我想看话本了,三郎去给我寻摸些好话本来吧。” 王容与情绪稳定,日渐沉迷话本,转移注意力,朱翊钧再在启祥宫里窝着不去处理政务就说不过去,某日起了个大早,便一拍大腿,得,去上朝吧。 朝臣许久不见陛下,都有些扭扭捏捏,陈矩喊了几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底下都安安静静的,朱翊钧高坐在龙座上无聊的打个哈欠,果然就算起早了,也不如继续在被窝里搂着王容与,好过这般无聊挨冻。 “陛下,臣有本要奏。”礼部侍郎在王锡爵的眼神示意下出列喊道。 “准奏。”朱翊钧道。 “陛下,为天家子嗣计,陛下当每三年大选,采选淑女,充盈后宫。”礼部侍郎说。 “朕觉得后宫里的人够多了,并不用再选。”朱翊钧道。 “可是陛下已经六年没有大选了。”礼部侍郎说。 “孝宗皇帝一生没有大选,不也挺好吗。”朱翊钧说。 “但是皇后如今怀有龙嗣,不便侍奉陛下,后宫的娘娘又不得陛下喜欢。” “等等?后宫的娘娘得不得朕喜欢,你也知道?”朱翊钧问道。 “若是陛下喜欢,为何不去后宫呢?”礼部侍郎道。“恕臣直言,陛下膝下,尚觉空虚。” “中宫有孕,朕得陪皇后,这和后宫得不得朕喜欢没关系。”朱翊钧道。 “皇后娘娘素有贤名,恐怕娘娘也希望陛下多去后宫广施雨露甚于陛下不去。”礼部侍郎说。 “朕问你,你如今的妻子可是结发?”朱翊钧突然问道。 礼部侍郎一愣,随后回到,“臣的妻子,与臣结缡十载。” “她可曾为你生儿育女?”朱翊钧问。 “臣妻为臣诞下二子一女。”礼部侍郎回道。 “那你的福气比朕好啊。”朱翊钧笑道。 礼部侍郎口称不敢,朱翊钧又问,“那你的妻子每次怀孕不能伺候你,你都会新纳妾?” “不是臣要纳妾,是臣的妻子主动为臣纳妾。”礼部侍郎说,“臣的妻子,上孝父母,下教儿女,对外德才兼备,对内恩威并重,照顾臣也是无微不至,妻妾和宁,可堪世女表率。” “你的妻子是个好妻子,那你呢,是个好丈夫吗?”朱翊钧问,“你妻子生产三次,这三次里,你有注意过你妻子怀孕的苦楚吗?” 礼部侍郎一时语塞,“可是臣的妻子从未在臣面前诉苦过?” “她不说,你不会看吗?”朱翊钧问,“你的妻子为你诞育子嗣,这可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带过,时日短的时候会害喜,什么都吃不下,味道都闻不得,吃什么吐什么,没吃什么吐的黄胆水,吐的心肝都要出来了,还是要吐,这份痛苦你知道吗?” “时日长,肚子大了起来,左右躺着都睡不安稳,还要时时起夜,忍受心里莫名的焦躁,烦恼。起居也不能久站,不能久坐,不能久躺,这种左立难安,你知道吗?” “等到生孩子,你在外头自然是看不到,但那一声声惨叫,你总听得到,难道你心里就没有半点怜惜?甚至你抱着新生的婴儿满心欢喜时,就想不起对你妻子说一声辛苦了,还是你直接再看到她就是月子后,因为你避讳着产房不吉?” “女人生一次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过了一会,她又为了什么去再次承受这样的痛苦,这样濒死的危险?为了你这个在妻子受苦时却在安然享受着美妾的温柔小意的丈夫吗?” “不止你,朝堂上的众位,朕都希望你们好好想一想,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这恩爱二字,做到了多少?” “朕想你们知道,皇后有孕,朕陪着她,不是她希不希望朕陪她,而是朕想陪她。” “毕竟大婚之夜朕掀了她的盖头,对她说,朕会好好待她。” “那么此生,朕都会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陛下在大朝上说的那一番话,是从朝堂传到民间,民间传的沸沸扬扬又传回宫里,才被王容与知道,王容与双手捧脸看着朱翊钧,“三郎这么帅气,怎么都不告诉我。” 朱翊钧笑她,“几句话而已,你是会被几句话就哄住的人吗?” “三郎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三郎可不是那种只说不做的人。”王容与说,“所有偶尔说说的话,就当是情话听了。” “你想听情话,我再说给你听就是。”朱翊钧说,“比如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算了,刻意说来也没有那么动听。”王容与说,“在我不在场的时候,三郎跟别人说起我时自然流露的真情,才那么可贵。” “行,那以后我每次上朝,都跟朝臣们说,嗯,皇后娘娘好,皇后娘娘妙,皇后娘娘顶呱呱。”朱翊钧笑道。 王容与被逗笑,“那怕是朝臣们要担心是我给陛下下了什么药。” “对了。”王容与想起什么说,“难怪寿安宫前几日传消息说母妃身体不愉,怕是知道三郎在朝上说这样的话,气的吧。” “病了也好,好好安心静养。”朱翊钧说,“寿安宫养病,传懿旨不让武清侯府人进宫打扰。” “母妃不会下这样的懿旨吧?”王容与奇道。 “母妃病了,谁还较这个真。再说,若不是武清侯的人进宫跟母妃乱说,母妃何至于病了。”朱翊钧说,“我让佳贵人去寿安宫伺候母妃了,都是李家人,想来也会尽心尽力。” “你故意的。”王容与嗔怪说,“你明知道母妃也不喜欢佳贵人。” “我不喜欢的事她不也总是强加给我,也让她知道这种感受。”朱翊钧说。 “三郎总不去寿安宫也不是办法。”王容与说,“让宫外知道,又少不得多生口舌。” “我每天都去寿安宫啊。”朱翊钧说,“慈宁宫也去,每天进殿坐一盏茶的时间然后出来,至于我见没见着太后,知道我去太后宫不就够了。” “三郎变坏了。”王容与说。 “这不是跟你学的吗”朱翊钧说,“不管怎么样,表面要做好,然后才可以在舆论上立于不败之地。” “我是说了要在做好表面功夫,但是我可没说私底下还给人找不痛快啊,这是三郎自己想的,可不赖我。”王容与笑。 王容与把这段自己手抄的经书都让无忧带出宫去,和老太太的棺材一起入了土,无病回宫,王容与见她要面容憔悴便说,“你先回家休养一番,庄子上的新作物,你顺带看着点,让他们想办法提高产量,多试验几次,都是农作物,老手总有办法。” “可是娘娘。”无病说。她还是想近身伺候娘娘。 “无妨的,现在时日短,还不用特别照料。”王容与知道她所想,“等到七八月份上,就是你不想来我都要召你进宫,这种时刻你不在我身边,我可安心不了。” 无病点头,“那我先出宫安排庄上的人种那三样作物,待到半个月后,我在进宫,替无忧,无忧也好回家看看孩子。” “好。”王容与说。 “庄子上你安排一下,也许我会带荣昌去庄子上看看。”王容与说,“她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盘子里的食物种在地里是什么样的,那可不行,可不能把她养成何不食肉糜的人。” 无病点头。 顾言晞端来茶点,“娘娘,是故意让无病出去的吗?” “怎么这么问?”王容与问。 “无病虽然看着有些憔悴,但是宫里修整也是可以的,不一定非要出去,而且娘娘现在怀有身孕,无病肯定更希望陪在娘娘身边。”顾言晞说,“无病无忧是陪着娘娘长大的人,情分非比寻常,娘娘素来也很信重她们。” “觉得我怎么会这么需要人的时候让她出去是吗?”王容与说,“无病无忧跟我许久,我也确实很信任她们,她们在宫里与其说是伺候我,不如说是陪我。” “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人陪的时候让她出去。”王容与歪头笑道,“因为我现在,有了其他陪我的人。” “不再是怯弱的人在心存防备的地方需要人陪伴给予勇气。” “所以也想她们自由的去过她们的人生。” “娘娘也会怯弱吗?”顾言晞惊奇问道,“娘娘可是自进宫来就以沉稳著称呢。” “装的好而已。”王容与笑。“板着脸自己信了,别人也唬住了。” “跟着娘娘真的能学不少东西。”顾言晞说,“说来不怕娘娘取笑,奴婢每天休息的时候,都会想,能来到娘娘身边伺候真好,每一天都很有意思。” “如果我没有鼓足勇气走出那一步,现在就还是蜷缩在储秀宫偏殿的小秀女,一日一日空耗着日子。” “你的勇气也难能可贵。”王容与说,“可不是有人在进了宫成了皇帝的女人后还能想宁做宫女,不做后妃的。” “芳若不也是不想做后妃,只是想当手握重权的大宫人。”顾言晞说,“我们是少见的异类,幸好遇见娘娘,所以能求仁得仁。” “你们都是了不起的女人。”王容与笑说,“我也没有帮你们许多,你们如今都是自己拼搏出来的。因着我的偏心,你们之前也是煎熬过来的吧。” “人的感情有先后轻重,但是娘娘公正持平,我们可没有煎熬过的时候。”顾言晞说,“每一天都是幸运。” “从前看你,可不像是会说这样的话拍马屁的人。”王容与笑她。 “这可都是奴婢的肺腑之言。”顾言晞说。 朱翊钧从皇极殿回来,见王容与神情轻松,面带微笑,“今天谁让娘娘高兴了?这可要大赏。” 王容与起身帮着朱翊钧换下朝服,换上常服,“我哪有三郎说的这样夸张。” “打量我看不出来你是真高兴,还是强装高兴?”朱翊钧说。 “今天有人问我,怎么让无病回家,不让她在宫里陪我。”王容与给朱翊钧整理腰带,“然后我说,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人陪了。” 朱翊钧搂住王容与的腰,“有我陪你。” 王容与点头,“大婚进宫成为皇后,我可没有一种这就是我家的感觉,很长一段时间,就像客居在亲戚家的小姐,谨言慎行,所以跟着我一起长大的丫头在身边,就是格外踏实。” “现在这就是我家了,那也不用丫头总是一步不离的守着我。” “现在才觉得是你的家吗?”朱翊钧奇怪道。“你是皇后啊,后宫之主,如何能感觉不到这是你的家呢?” “说是后宫之主,但这后宫里有陛下,有两宫太后,远不到我当家做主的时候。再来还有数不清的小妾之流,放眼过去,除了从家里带进宫的几个丫头,其余人都是陌生。三郎难道觉得这样的情况下,我就能坦然把皇宫当家?”王容与说。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王容与仰头看着朱翊钧说,“男人娶一个妻子,其实除了男人一开始就接受妻子是家人外,其余家人也有适应一个陌生人当家人的过程。而女子,一个人嫁到全是陌生人的夫家,这个过程就更长,好的在生下孩子后有了融入家族的感觉,不好的,恐怕要到媳妇熬成婆时才有一点这是自己家的感觉。” “还是母妃当初把握着宫权不放,你没掌权就没有当家的感觉。”朱翊钧说。 “我是贪恋宫权的人吗?”王容与说,“若不是三郎,便是我在后宫说一不二,那也只是替陛下管家的人,可不是我自己家,那么安心放松。” “容与说话就是好听。”朱翊钧亲昵的碰碰王容与的鼻子,“那容与现在可是和我一样,在宫里待的自在。” “嗯。”王容与说,“祖母说让我不要恃宠而骄,但是怎么办,就是想腻着三郎,一刻也不想放三郎走。” “不放。”朱翊钧搂紧她说,“我也不想走。” 三月里春阳初盛,虽有些春寒料峭,但到底是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但王容与还穿着冬装,因为嬷嬷说,宁愿热着不能吹风着凉。王容与颇有些无奈,但朱翊钧简直把嬷嬷的话当圣旨,王容与也不好跟他硬顶。 天气热了,胃口也好了,王容与便到了想吃什么一定要吃的时候,尝尝是今天和昨天不一个口味,中午和晚上不是一个口味,膳食和点心不是一个口味,突变的厉害,让尚膳监想提前做好准备都不成,只能多安排几个灶眼等着,以备不时之需。 好在娘娘不是非要吃什么山珍海味,奇珍异兽,也不是那么难。 这天王容与突然想吃螃蟹,这螃蟹属寒,就是平常女子都要少吃,何况如今她怀有身孕,向来百依百顺的朱翊钧在这一方面坚决的拒绝了。 然后王容与就不吃饭了。 真正的不吃饭。 朱翊钧哄也罢,假装生气也好,王容与都不为所动,就是不吃,真要喂了两口,就全吐了,要苦不苦的看着你,瞧着可怜。 “螃蟹真不能吃,许杜仲都说不能吃。”朱翊钧说,“弄点海虾给你,好不好?” 王容与挑了海虾吃了,其余还是不吃,闹着要吃螃蟹。 好在朱翊钧看她吃得下海虾,心也放下大半,螃蟹是不能吃的,其余王容与喜欢吃的东西还是可以多上点,不照太医的食谱来。王容与还是闹着要吃螃蟹,但是看见自己喜欢吃的摆在面前,也会动两筷子。宫廷里吃饭的规矩讨厌,她能多吃几口自己喜欢的可不容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新鲜的春笋,切成片,与上年的火腿肉片下锅炒,清爽与咸鲜交汇。 现磨的米粉混着香料,将斩成两寸大小的排骨裹匀,底下铺满自广西来的大芋头,上锅蒸熟,香气四溢,排骨上的肉轻轻一咬就能脱下来,芋头也是粉香软糯。 鱼要片成蝴蝶状,薄如蝉翼,热油一滚就熟,再佐以新鲜酱料。 猪蹄要炖到骨酥皮烂,再和汤一起冻上后,切成块状,晶莹剔透。 鲍鱼不用选大的,就中等个头,不用切片,整个红烧,酱汁浓郁。 这粥也不用豆粥,先用猪骨熬好底汤,泡好的的米再入其中,煮沸后入砂锅里慢火熬着,米粒快要开花时,再放处理好的瘦肉贝肉鲜虾,与姜片一起搅拌,最后出锅时再放入青菜末和香葱。 便是米面点心,糕点,俱是做的精巧精致,样式再多做一点,形制呢,就再小一点,一口一个,让娘娘能多尝试几口。 皇后娘娘想吃,比不想吃好,等到娘娘不想吃了,这就是使出浑身武艺也是无用了。因为皇后娘娘总是有奇怪的吃饭做法过来要求尚膳监的做,这大厨们既然知道皇后娘娘喜欢一口新鲜,闲暇时也常琢磨。 做一道新菜出来奖多少,若这新菜得娘娘喜欢,再奖多少。 即便是这样,王容与瞧着吃着都喜欢,明面上也念叨螃蟹了,只晚上睡觉的时候,做梦都要蹦出螃蟹二字,朱翊钧都要被她气笑了。 “就这么馋螃蟹?”朱翊钧问。 “老话说,孕妇想吃什么就一定要吃什么,不然以后孩子生下来就该是个好吃嘴了。”王容与还辩解道。 朱翊钧让尚膳监想个法子,让皇后既能过嘴瘾,又不会伤到身体。其实实话说了,这螃蟹再怎么性寒,吃一个半个的,出不了问题,但是陛下的意思很明确,一个都不能吃,那能怎么办呢?厨子们聚在一起商讨,“用酱料调成螃蟹味?” “那得试验到什么时候去了。没听说娘娘晚上睡觉都念着螃蟹吗?” “那再等一段日子,陛下熬不住了松口说给娘娘做螃蟹,我们再做呗。” “那要我们有何用?这时候是陛下娘娘给我们的机会,你要是就这么混过去,宫里也不用待了,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有厨子就说了,“娘娘自己带来的蟹黄酱的方子,那个能吃吗?已经是处理过一遍的螃蟹了,再加工再掺点别的,量少,就没有那么严重。” “我们那做汤包的有放蟹黄的。”有个人突然说,“好像还说是三国时期传下来的方子。” “你就吹吧。”其余人不信。 “你知道是怎么做的不?”大厨问,“现在是甭管什么招了,咱们得捧出东西去见人啊。” 于是就几个白案师傅去尝试蟹黄汤包,其余的继续挠头发,要怎么着既有螃蟹的味,又没有螃蟹的坏处。 还有把南瓜雕成螃蟹样子做的汤,听说皇后娘娘虽然没吃那道菜,但是笑岔气了都。 最后把握好蟹黄和猪肉馅的配比,再细调味做成的蟹黄汤包,经过几个大师傅尝了都说可,再送由陈矩送到陛下面前,陛下拿着食谱方子再去问许杜仲,这个可有碍。 许杜仲沉默不语的吃着汤包,一个接一个,不多时就把一盘子六个汤包都吃完了,看着陛下希冀的眼神说,“这个娘娘可适当用些。” 朱翊钧点头,“那就好。” “那你怎么都吃了?”朱翊钧道。 “挺好吃的。”许杜仲说,“陛下,这方子臣可以抄回去让家里厨子照着学吗?” “那我问问皇后。”朱翊钧道。 王容与面前上了汤包,朱翊钧一脸要给你惊喜的表情,“这可不是普通的汤包。” 王容与用勺子舀了轻轻的啜着包子皮,螃蟹的鲜一下就窜到口里来,王容与笑眯了眼,“蟹黄包子?” “嗯,我让许杜仲先吃一个看有没有妨碍,他一顺溜的六个都吃完了,末了还问我要方子,我说要问你。” “问我干什么?”王容与说,“得问做出着包子配方的大师傅呀。” “这下吃到了螃蟹,不用睡梦中还念叨着了吧。”朱翊钧取消王容与说。 “那不知道。”王容与说,不过是那么心心念念的螃蟹,王容与吃了两个也就不吃了。朱翊钧逗她。“只这一次,还是让你吃尽心了,只是过后再想吃得隔上几天。” 王容与摇头说,“真吃到嘴里,好像也没那么想吃了。” 朱翊钧瞧着大感惊奇,“早知道你是这样,我何必拦着不让你吃,也许整个的螃蟹端上来,你自己就让原样的撤下去。” “那陛下叫端上来试试?”王容与说。 “激我呢?”朱翊钧说,“可惜我不会上当,万一真端上来,我还能真不让你吃。” 王容与笑。“三郎把我想的太坏了。” “这个现在是真不能吃,等到你能吃的时候,我不会拦着你。”朱翊钧说,“你以为我瞧着你犯馋的样子,我心里好受啊。” “真没出息。”王容与敲敲自己的头,“现在好像变成只想着吃的傻大姐了。” “那我让人再给你弄点话本来,这民间的话本良莠不齐,干脆让翰林院的人写几个故事来给你解闷。”朱翊钧说。 “那我还是只想着吃的傻大姐吧。”王容与娇嗔道,“国之重器,给我写话本,我可当不起。” “几个酸儒,算什么国之重器。”朱翊钧嗤笑道,“未中榜前还能说寒窗苦读,学富五车,等到当了几年官,除了满肚肥油,再没有其他了。” “三郎说别人,自己也是很久没有研读史书了吧。”王容与说,“之前都忘记了,三郎如今还是像荣昌那时候一样,每日读上几页书给孩子听。” “那是自然。”朱翊钧说,“我觉得荣昌比别人都聪明的多,一定是当初我念书给她听的做用。” “是啊。”王容与肯定的朱翊钧的付出,男人嘛,都需要肯定,才更有干劲。 今年还是得去瀛台避暑,虽然地方不能变,但是朱翊钧让工部去把宫殿整修一下,换个风格,也好歹能有点新鲜感。 在后宫住着,宫后苑的花陆续也开了,王容与知道朱翊钧每次和她去宫后苑,都要前后屏退,后妃们捂了一个冬天,等到春花灿烂的时候也想去宫后苑走走。每次和陛下走在宫后苑,虽然前后无人,但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看着她们。 那样哀怨的眼神。 起初便是陛下要屏退左右,但还是有宫妃不愿放弃这个能见陛下的机会,在宫后苑周围等着,期盼着机会的出现。 但是被朱翊钧撞见几次,都是闭门思过罚俸的下场。 于是更添哀怨。 王容与便说惫懒的动,不想去宫后苑了,启祥宫和长春宫相邻,便在中间造一个小花园,地方便坐成花壁,每日走两个来回,也算是满足活动量了。 陛下去处理政务的时候,除了宜妃过来和王容与说些宫务聊聊天,便是荣昌和昭宜陪着王容与。 顺嫔在宫里和宫人商议,“从前三公主也罢,如今三公主也大了,如今昭宜公主和荣昌公主在长春宫,你说,我要不要去跟娘娘提一提,让三公主也搬进长春宫?” “长春宫是荣昌公主的寝宫,昭宜公主会住进去,也是为了陪荣昌公主。”宫人说,“三公主和两位公主年岁差的多,如今怕是硬往一处去玩,也玩不来。” “可是怎么办,三公主养在我跟前,见不到父皇也见不到母后,日后婚嫁可如何是好?”顺嫔担心的说,“你看昭宜公主,和荣昌公主一起,日日都能见到陛下和娘娘,她的母妃也是掌握实权的宫妃,等到以后太子出生,太子时常见着的姐姐,肯定比见不着的姐姐情分要多,日后驸马,孩子,都能得到照拂。” “三公主如果不送到长春宫去,就一点希望都没了。”顺嫔说。 “拼着被娘娘不喜,我也要去说这句话。” “说也许会同意,不说就一定没可能了。” “为了三公主,我总要去拼一拼的。” 顺嫔为三公主的前途着想,无独有偶,郑妃宫里也在为三皇子的前途着想,“三皇子也该启蒙了,陛下会选个什么人来教他呢?” “无论是谁,总比大皇子要好。”宫人说,“虽然当初碍于朝廷压力,陛下给大皇子请了大儒,但是后来不也改成普通的翰林院院士,如今还是一样,没变过。” “陛下的心变的太快了。”郑妃说,“若是当初我再快一些,不要心软,直接了解了大皇子的性命,依照当时陛下对我的喜爱,说不定三皇子的前途就定下了。” “如今皇后肚子里的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总是没希望了。” “娘娘不要泄气,若是皇后娘娘这胎依旧生的是公主呢?皇后娘娘也不年轻了,独占陛下这么久也才一次有孕,日后保不齐也不会再有一胎。” “到时候比起大皇子,陛下还是喜欢三皇子不是吗?”宫人说。 “那就希望老天保佑了。”郑妃说。 只是她们不明白,陛下不喜欢的只是恭妃,至于大皇子,虽然是不喜欢的女人生的,但也是他的儿子,和三皇子是一样的。 尤其现在郑妃在他眼里,和恭妃是一样的。 从来没她认为的优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王容与一直托养胎的名在启祥宫待着,因为祖母离世,她心情实在算不上好,不想强迫自己去应付人,朱翊钧也纵着她。 只是长此以往,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等到真正春回大地的时候,王容与也终于胎稳了,可以见人了。先去慈宁宫和寿安宫给两宫太后请安。 陈太后见着她笑道,“瞧着养的丰腴些了。” 王容与颇有些不好意思,“一天五顿的吃,就是想不胖都难。” “先前胎不稳,御医说要静卧养胎,我便躲懒这么久没来给母后请安,还请母后不要介意。”王容与致歉说。 “现在谁呀也没你的肚子重要。”陈太后说,“这可是陛下心心念念的中宫嫡子。” 王容与只笑,陈太后又说,“陛下前些时候把慈宁宫和寿安宫居住的太妃都移到宫外道观去了。这也正常,当初查宫的时候,陛下就有此意愿,还是你劝下他不要立即送出宫去,免得宫外猜测疑云。” “只是这宫啊,一下就冷清下来。”陈太后叹气道。 王容与确实不知道太妃们出宫一事,没人和他说,她也想不到问。不过既然已经送出宫了,她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于是看着她说,“母后觉得无聊,不如让教坊司的人进宫来给母后解闷,听曲唱戏,还有舞蹈,想看什么就让人表演什么,岂不乐哉。” “说是太后,至尊地位,但到底是个孀居的妇人,整日里在宫殿里寻欢作乐,像什么话。”陈太后说。 “只是请几个人解闷,怎么就是寻欢作乐了?”王容与说,“若要这般自苦,幸苦活这么长岁月岂不是浪费。” “若是从前哀家恐怕真的被你说动。”陈太后捂嘴笑道,“只是现在便是想,也不敢。” 陈太后看着王容与,“哀家如今遭了陛下的厌弃,若再没有自觉,徒做些惹人生厌的事怕是收不了场,不得善终。” 王容与心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想要在她这里知道陛下的心思。王容与微微一笑,“若是母后担心这个,大可不必,陛下是真正仁心宅厚之人。” “那是因为陛下只在你面前展现宅心仁厚一面,作为帝王的冷酷,他全然不让你知道。”陈太后说,“所以哀家从一开始就说,你是有大福气的人。” “若是你这次能如愿诞下太子,那可真是圆满了。” 王容与没接话,她是幸福没错,也不能对陈太后说啊,不是,没有,我也没有那么圆满,或者说没错,托太后的洪福,我是很圆满,怎么说都怪怪的,干脆不说话。 “如果你没有诞育嫡子,其实你总有一天能体会哀家的心思。”陈太后说,“身为太后却和皇帝没有母子缘分,那种不安全感,总要手里多握着点什么才能抵消掉。” “哀家也没想陷害谁,只是想多知道一点,不让自己在这宫里变成瞎子聋子。” “陛下也没多想母后存了什么坏心。”王容与说,“只是陛下心里母后一直是慈爱的,所以乍闻母后也是有着诸多心思,一下就接受不了。” “男人都是这样吗?”陈太后失笑道,“都想着女人是天真没有心眼的,一旦知道女人有计谋,就仿佛受到多大的打击似的。” “只有少女是天真的,若是为人妇为人母还是一味的天真,早就骨头都不剩了。” 王容与低头,陈太后看着她,“你也藏好吧,你的那些手段,若是让陛下知道,指不定又接受不了。” 王容与笑笑没说话,手段和手段还不一样呢,她自认为光明磊落,没有让人指摘的地方,做人无论如何,得对得起自己。 从慈宁宫出来就寿安宫,佳贵人出来见的皇后,面上有惊慌之意,“娘娘,太后娘娘凤体不适,暂时不能见娘娘。” “可请了御医来看?”王容与问。 “御医就在寿安宫,只是御医说太后这病得慢慢养,不能着急。”佳贵人说。 “那便请母妃好生安养着,寿安宫要什么,只管去要,若是凑不了手,就报到启祥宫去。”王容与说,“就劳累你在寿安宫替陛下和我尽孝,照顾母妃。” “妾分内之事。”佳贵人低头道。 既然李太后不想见她,她也不强求,交代几句便走了,佳贵人看着她的背影,僵在原地许久都没动。 皇后娘娘看着比从前更漂亮了,雍容华贵,肤白细滑,面上像是透着光,真正是天仙下凡似的。 明明从前皇后看着其貌不扬,这么些年,反而越来越好看,就是宫里出了名的美貌,在她面前都像是灰头土脸一般没了光彩。 这就是,被陛下宠爱和不宠爱的区别吗? 佳贵人心里又酸又涩,她就是空有年轻美貌又如何,得不到陛下的宠爱,就这么一天天的在宫里灰暗下去。 “佳贵人,娘娘请你进去。”宫人来道。 佳贵人咽下苦涩,面容平静的进内殿回话。 “皇后走了?”李太后倚坐在榻上问, “是的。”佳贵人低头恭敬回道。在太后面前,她不是娘家需要疼爱的侄女,而真的只是一个低阶的小贵人,比起宫人都不如。 李太后闭眼,“她在慈宁宫待了多久,在寿安宫待了多久?等到陛下知道,陛下会如何想?” 但是李太后现在都不知道,王容与的习惯是把这些事都和陛下说,减少误会产生的可能。她想借皇后的区别对待,来让陛下想起对陈太后的芥蒂以及心疼自己这个母亲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了。 王容与回了启祥宫,就和朱翊钧说了,母后试探她想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然后母妃身体不适,没见着面。 “身体不适,不见就不见,你现在身子贵重,过了病气就不好了。”朱翊钧道。“母后说让你藏起你的那些手段,你还有什么手段是我不知道的?” “我有什么手段三郎不知道的?”王容与想,“嗯,看三郎自己发现的了吗?反正我自己是不记得了。” “后宫安插人手这事你都不会做,还有什么手段?”朱翊钧摇头说,“要不是我护着你啊,早就被吃的渣都不剩了。” “呵呵,我也没有那么没用吧。”王容与说,“有人说我丑,可没人说我蠢过。” 朱翊钧摸着王容与的脸,奇怪的道,“我觉得你长的很好看啊,怎么会有人说你丑呢?” “三郎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王容与不以为意的说。 见了太后,那么宫妃来请安也要摆上议程,王容与许久不见宫妃们,并不想念,看着宫妃们的神情,也不像是相见她的模样,互相说些客套话便是全了流程。 只顺嫔在例行问安后笑着开口,“娘娘,三公主如今也大了,娘娘看三公主什么时候搬进长春宫的好?” “三公主想搬进长春宫吗?”王容与疑惑的问。 “三公主也想和姐姐们在一起玩。”顺嫔说,“一个人在妾宫里,没人陪着玩,瞧着是有些可怜了。” “有母妃护着,还有那么多小母妃们陪着哄着,三公主住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要搬去长春宫?”郑妃笑道,“荣昌公主和昭宜公主这么大了,怕是没耐心陪着三公主玩。”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王容与说,“等我问过荣昌的意思,再回你。” “说起来,妾也有事想求娘娘。”郑妃说,“三皇子要启蒙了,还请娘娘费心请个好老师罢。” 恭妃看看郑妃,又看看王容与,她也想说,大皇子的老师还是当初启蒙的那个,这么多年,是不是该换一个了。 “这是我会告诉陛下,至于请哪个老师,就是陛下的决定了。”王容与说。 “是呀,只有娘娘来说这句话。”郑妃说,“毕竟我们现在,也见不到陛下的面。” 王容与没理会她这些酸话,毕竟这是事实不是。 宫妃走后,王容与让人去请荣昌公主和昭宜公主过来,等到她们两进来,一样的发髻一样的服饰一样的穿戴,王容与不由笑道。“今日怎么穿成一样的过来?” 荣昌行礼后得意的对王容与说,“母后瞧我们,像不像一对双生子?”从前她和昭宜差不多高,但是她胖,昭宜瘦,如今两人个头胖瘦都差不多,缘起嬷嬷的一句玩笑话,说荣昌公主和昭宜公主如今这般相像,要是穿戴的一样站着,不跟照镜子似的。 荣昌就起意要和昭宜穿上一样的来看看。 “嗯。”王容与点头,“要是我之前不知道,看见你们两,一定会认为你们是双生子。” “就这样的装扮别换,等会去见你们宜母妃,让她给你们画一张留作纪念。”王容与笑着说。 荣昌瞪圆了眼睛回头对昭宜说,“真是好主意。” 昭宜笑着点点头。 “你们做,母后今天叫你们来是有事和你们商量。”王容与道。 “顺母妃想让三公主到长春宫里住,和你们作伴,你们觉得如何?”王容与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荣昌歪头看着王容与,“三公主想要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三公主我还没有问过,现在是顺母妃说想让三公主来跟你们住。”王容与说。 “三公主也不一定会想来和我们一起住。”荣昌说,“她比我们小了那么多,我和昭宜可不会像她的母妃一样顺着她。” “怎么,如果三公主来跟你们住,你还要欺负她不成?”王容与笑说。 “谁那么无聊闲着没事欺负她。”荣昌说,“但是我和昭宜玩在一块,她一定和我们玩的来,那我们不带她玩,难道还成了欺负她不成?” “就是一时玩不来也可以让她在边上待着,她肯定是喜欢你们才想着要来和你们玩。”王容与说,“如果妹妹来找你们玩,你们因为不习惯就不带她玩,是不是也有些小气了。” 荣昌闻言知道三公主搬到长春宫该是板上钉钉的消息,撅着嘴,回头和昭宜盘算,“我们两对住在主殿,三公主来,让她一个人去偏殿住也不好吧。” “可是让她住进主殿,要怎么住啊?还有那么大的陆博都要挪地方。”好不容易把宫殿的每一次都调整成她们喜欢的样子,如今要多一个人,都要改,要说她是完全的开心,那也不能够。 “如今你们也渐渐大了,女孩子的东西越来越多。一个宫迟早装不下你们两,母后想着如今宫里公主也不多,也不用让你们总挤在一起。”王容与说,“不如选几个挨在一起的宫殿,分别作为你们小姐妹的寝宫,虽然是各自起居,但是长廊相邻,互相串门玩耍也是很好的,如何?” “真的吗?”荣昌说,“可是,那就离母后远了。” “便是离母后远了,每天也要来给母后请安啊。”王容与笑说。“这事我还要和你们父皇商议,你们两个回去也可以讨论一下,是继续住在长春宫还是去住另外的公主寝宫。” “如果我们还想住长春宫,也可以吗?”荣昌问。 “那当然,自然是要让我们的荣昌公主和昭宜公主住的舒服。”王容与笑说。 荣昌和昭宜从启祥宫出来,互相望着,“你怎么想的?”荣昌问。 “我不知道。”昭宜摇头说,“但我听你的。” “那我们去问问宜母妃的意见?”荣昌说,“多听听几个意见,然后再做决定。” 宜妃见了两个公主穿的一样,也抚掌大笑,“真真是一对儿双生子。” “你们就坐在那,母妃给你们画一副画做纪念。”宜妃说。 “难怪母后只和宜母妃好呢,你们两想法都一样,母后一见我们两也说让我们一定来找宜母妃画一副画留作纪念。”荣昌说。 “我们坐着。”昭宜说,“荣昌我们来坐,母妃画画要老长时间了。” 宜妃让她们两斜坐在炕上,倚着炕桌,炕桌上摆着点心,宜妃叫来宫人,“今天尚膳监不是送来一些菱角,拿出来让两位公主敲着玩。” “菱角有角也凌厉,不如剥好了再送上来。”宫人提议说。 “那把两个弯角敲弯了送上来,原也不是给她们吃的,给她们剥着玩。”宜妃笑说,自那次选秀时画了舞动的身姿,宜妃就爱上了画人,一幅画完成的时间可不短,平常都是让宫人做画画对象,可以长久维持一个姿势不动,但是两个小祖宗,她可不敢保证有这个耐心。 给她们找点事做,好打发时间。 菱角黑漆漆的弯着,像牛角一样,说不上好看,荣昌和昭宜都是第一次见,都有些束手无策。宫人上前给她们展示的时候,宜妃就让人摆好画纸,和一众颜料。 昭宜拿着小金锤敲敲,问荣昌,“你觉得好吃吗?” “粉粉的。”荣昌说,“你喜欢吗?” “我喜欢。”昭宜说,“但是吃这个太麻烦了,用锤子敲还要用剪刀剪。” “我剪了给你吃。”荣昌说。姐妹两头碰头的,十分美的一幅画。 宜妃便有了腹稿,在画纸上刷刷画着。等到一盘菱角解决,宫人送上来热毛巾擦手,把残局收拾了。荣昌看宜妃,“宜母妃,我能动吗?” “能小小的动一下。”宜妃笑问,“怎么,坐不住了?” “不是。”荣昌说,“我有问题想听听母妃的意见。” “什么问题?”宜妃笑问。 荣昌就把王容与说的话精炼的提一遍,“不然就是三公主搬进来长春宫和我们一起住,就是我们也从长春宫搬出去,去另外的公主寝宫。” “你们自己是怎么想的?”宜妃先问。 “为什么顺母妃想要三公主来和我们一起住,就一定要来和我们一起住。”昭宜不解的说,“也许三公主不想离开母妃呢。” “我像三公主这么大的时候,只想和母妃在一起。”昭宜说。“母后问我们的意见,为什么不去问三公主的意见,如果三公主不想住长春宫,那之后的种种选择都不存在了。” “三公主才多大。”宜妃笑说,“如果皇后娘娘去问三公主想不想住进长春宫,别人还道是皇后不想让三公主住进长春宫呢。” “皇后娘娘问你们的意见,是把你们当大孩子了,也是真心疼爱你们,想要尊重你们的意愿。”宜妃说。 “要我说,我和昭宜住的好好的,三公主突然住进来,肯定是有一点不喜欢的。”荣昌说。“可是就是母后贵为皇后,也不能一意孤行的。何况我们呢,所以我们也不能让母后为难。” “如果三公主一定要住进来,那就住进来吧。” “你以为娘娘看不出你的不乐意?”宜妃笑说,“所以娘娘才有第二个选择啊,一起从长春宫搬出来,另外选公主寝宫,虽然是分开宫殿,但是肯定离的都不远,以后起居玩耍还是一样的。” 昭宜支着手撑着头,“如果是其他宫殿,也不知道在哪,离的远不远,现在在长春宫,见母后,母妃都很方便。” “你们是娘娘的眼珠子,难道娘娘会把你们安排到偏远的宫殿里?”宜妃笑,“眼珠子自然要摆在眼前了。” “我舍不得昭宜。”荣昌眼泪汪汪的看着昭宜,仿佛离别就在眼前。 “相邻宫殿,也不过抬腿就到的距离,要真不舍,去禀了娘娘说让两宫之间开一扇门,互相接引。”宜妃笑说。 “母妃觉得我们出来住比较好吗?”昭宜看着宜妃问。 “从前荣昌住到长春宫也是权宜之计,如今乾清宫坤宁宫都在整修,陛下和娘娘住在启祥宫,公主再大,继续住在长春宫就不合适了。”宜妃说。“不过呢,母妃也是这么一说,最后的主意还得你们拿,不管你们做什么决定,我想,娘娘一定会尊重你们的意见。” 王容与和朱翊钧正在说这个事呢,“顺妃想要三公主来长春宫住。” “好端端的又整什么幺蛾子。”朱翊钧不悦的皱眉,“三公主和荣昌年岁差的那么多,怎么能玩到一起去。” “从前差的明显,越到后面越不明显。”王容与说,“这事呢我也跟荣昌她们说了,若真不想三公主住进长春宫,还真得好好找个理由。” “不想就不想,还想什么理由。”朱翊钧说,“就算公主年岁差的太多。” “你以为顺嫔想把三公主送来是为了什么?”王容与说,“为的就是想和荣昌昭宜一样。” “荣昌和昭宜,也没什么突出特别的地方啊?”朱翊钧认真想了一下说。 “就凭着天天能见到父皇,三公主就比不了。”王容与笑说。 “我也没特别见她们,不都是她们来给你请安顺带见的。”朱翊钧突然说,“哎,三公主是不是没来给你请过安?” “三公主之前不是小吗?特意抱过来请安也没必要。”王容与说。 “那也不成。”朱翊钧皱眉,“大皇子和三皇子也没来和你请过安吧?” “来的。”王容与说,“和宫妃们一样,三天来一次,只是那时候三郎都去处理政务了,便没见着。荣昌和昭宜,是我私心多留一会说话,所以三郎见的次数多。” “长春宫也不大,三个公主现在还能勉强住下,要是再大,就小了。”朱翊钧说。 “是啊。”王容与说,“所以我又有了一个想法。” “如今宫里人少,乾西五所也空着,不如让三位公主住进去,一人一个单独宫殿。”王容与说。 “乾西五所原是给皇子住的。”朱翊钧说,公主通常没有专门的宫殿,都是依附母妃住。 “公主也是皇嗣,天之骄子,哪里能在自己家连个单独宫殿都没有。”王容与笑说,“如今只有大皇子住在乾西五所,三皇子还和郑妃住在一起。” “但是公主和皇子混居在一起也不行。”朱翊钧说,“可是荣昌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你,你不会舍不得。” “荣昌渐渐大了。”王容与说,“等她出嫁,还得离开我几十年呢。” 王容与叹气,“乾清宫和坤宁宫没那么快修好,显然孩子得生在启祥宫,我想着,要是荣昌她们搬出去了,陛下仍旧住在启祥宫,产房布置在长春宫,我便住到那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王容与只是那么一提,朱翊钧便让人把后宫的舆图摆出来研究了半日,又问了如今各宫有那些人在住,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每一个宫里都住着人。 “把西六宫的人都挪到东六宫去,乾西五所,让人修整一番,中间建个花园阻隔,头三所为公主寝宫,后两所为皇子居所。头所离宫后苑近,公主要去宫后苑游玩也方便。”朱翊钧对王容与说。 “只留两个皇子居所,以后的皇子该住在哪?”王容与笑问。 “太子出生自然是跟你我同住一宫,待到六岁,就让他去端本宫。”朱翊钧道。 王容与看他,三郎不准备让皇嗣再从其他人肚子里出来吗?但是转念又想,没有必要问,就像三郎说的,时间是最好的回答。她又何必时不时还要试探一下呢。 “后妃们全迁到东六宫去为何?”王容与说,“那西边,只我们住了。” “就我们一家住在西边。”朱翊钧说,“每日去皇极殿也太远了,我想着把养心殿拾掇出来,以后就在养心殿处理政务。这样就不需要用上大半天功夫。” “那看样子乾清宫和坤宁宫都得慢慢修了。”王容与笑说。 “慢慢来也没事,等到五月,我们就去瀛台,让工部在西山的行宫费点心思,等到太子第一次避暑就去西山了。”朱翊钧说。 “这样多线修建宫殿,工部会不会负担太重?”王容与问。 “工部就靠修宫殿得些油水,不怕朕不修,就怕朕修少了。”朱翊钧不以为意的说,“比起其他皇帝,我还算是比较收敛的了。” “官员在中间收油水是够了,可别让底下修宫殿的百姓杂役受苦了。”王容与说。 “工部的人贪,胆子是远远比不上吏部户部的。”朱翊钧说,随即又叹气一会,“给朕修宫殿,别的不说,还是想他们能吃饱了饭,再从建材,一路运输,总还能养活些人。这些年不知道怎么弄得,冬天越来越长,越来越冷,夏天不是大旱就是大涝,粮食缺收,再这么下去,怕是不好。” “这是天灾啊。”王容与劝道,“三郎也不要太过勉强自己,天灾的时候能少点,也好把这个坎过了。” “人啊。”朱翊钧摇头,“人心不足蛇吞象。” “这官员贪腐比春天的韭菜还能长,割完一茬是一茬,怎么就那么多不怕死的呢。” “人都心存侥幸,怕是不死在自己头上,都觉得没那么寸。”王容与说,“陛下对贪腐不可掉以轻心。” “我就等着割韭菜呢。”朱翊钧说。 王容与看着他,“陛下要挪宫,其余还好说,但是储秀宫里人比较多,东六宫没有哪个宫合适放下这么多低阶嫔妃。” “都侍过寝吗?”朱翊钧问。 “应该还有些是没单独见过陛下的。”王容与说。 “那便等西山的行宫建好,让她们去行宫当宫人伺候吧。”朱翊钧说。“到年岁就放出去,按照宫人的规矩来。” “这下,陛下的后宫看起来真是有些凄凉了。”王容与笑说。 “你不喜欢?”朱翊钧反问。 “自然是喜欢。”王容与诚实的说,但是心里压力也挺大,“三郎久见我这张平凡无奇的脸,会不会觉得有些厌烦?等再过几年,我人老色衰,三郎会不会还是喜欢花骨朵一样的年轻姑娘?” “等到你人老色衰,我也老了。喜欢花骨朵也是有心无力了。”朱翊钧叹气说。 “男人老的比女人慢呢。”王容与说,“多的是当祖父的年纪还要纳美妾,生幼子,到当祖母年纪的女人,便是老爷多去留宿几晚都是大奇事。” “你这个话题有些危险,我不与你说了。”朱翊钧敏锐的想到这个话题谈下去会有危险,“我去乾西五所转转,看怎么改?” “我也要去。”王容与说。 “你大着肚子怎么去?”朱翊钧问。 “我们坐步辇去,到那慢慢的走就是。”王容与说,“荣昌以后的寝宫,还不能让我这个当娘的去看看。” “行行行。”朱翊钧说,“你说什么都有理。” “三郎是在说我无理取闹吗?”王容与问。 “不敢。”朱翊钧道,“这胎一定是个儿子,你怀荣昌时跟个菩萨一样。” “三郎说我现在脾气不好咯。”王容与说,随即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蹬鼻子上脸,去挽住朱翊钧的手臂摇了摇,说些软话。 朱翊钧哪还能真跟她生气。 夫妻两在乾西五所转的时候,碰见大皇子指挥小太监抓蝈蝈,离了景阳宫,大皇子也活泼了些,但也有限,恭妃时时刻刻要把大皇子放在眼里才行,一旦一会见不着了,就像大皇子出什么事似的,惶急失措,再不来,就要哭了。 大皇子也只有片刻的轻松。从前恭妃看的紧,后来大皇子年纪大了,搬到乾西五所,有小太监哄着,到底松快些,但是抓蝈蝈被父皇母后撞个正着什么的,还是太过了。大皇子行礼后看着朱翊钧瑟瑟发抖,面色苍白,几乎要厥过去。 王容与拉拉朱翊钧,让他别那么严肃吓着人。 朱翊钧招手让小太监来把抓来的蝈蝈送上来看看,“这抓的什么?”朱翊钧不屑的说。 “张成呢。”朱翊钧对后看去,没看到张成就问。 跟来的人太监回道,“张内侍现在轮休呢。” “去叫他来。”朱翊钧不以为意的说,他对着大皇子说,“张成抓蝈蝈才是有一手,总能抓到园子里最大的蝈蝈。” “陛下从前也抓蝈蝈玩吗?”王容与问。 “抓呀,蛐蛐儿也抓。”朱翊钧道。 等张成来,也不能傻站着,大皇子见父皇没有责骂自己玩蝈蝈不务正业,心里还是放松了些,等朱翊钧问了他一些学业上的问题,王容与就温言问了他在这边生活怎么样? 大皇子面对王容与还是能松快些,也能应答上来,不至于在陛下面前那样结结巴巴的样子。他越结巴,朱翊钧就越不喜,朱翊钧脸色越沉,大皇子就有越紧张,更是失态。 恶循环。 张成上次放了郭妃进宫,惹了陛下的眼,虽然没罚他,但也没让他在身边杵着。这陛下身边,一两天不去陛下跟前露个脸,那日子是真难过。但这事是自己做下的,有什么办法,生受着呗。 这从前爷爷爷爷叫着的小崽子们,都争着去陛下跟前露脸去了,张成留在值房,唉声叹气想自己怎么就落到这种地步了。 还想和陈矩一争高下,这简直自己的地都没的站了。 “张爷爷,赶紧去乾西五所,陛下叫你呢。”小太监一路跑来气都喘不允就说。 “当真?”张成一跃从炕上下来,也不等人回答,拔腿就跑,这多不容易啊,陛下又想到他了。 这次他是坚决了,以后站定娘娘就不松手。当初是依靠皇后娘娘才在陛下身边站稳了脚跟,之后两次跌了跟头都是站在皇后娘娘的对立面去了,所以,想要升官发财保命,站定皇后是最好的。 到了乾西五所,陛下和娘娘进内殿去了,张成问人,陛下怎么突然想到我了? 有人就说是陛下看了大皇子的太监抓的蝈蝈,张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顿时就泪流满面,“陛下还记得奴才当年给陛下抓的蝈蝈。” “别哭了,赶紧进去吧。” “不急。”张成抬起袖子抹了一把脸,“我先去抓几只蝈蝈。” 乾西五所荒芜了多少年,即便是大皇子住进去,还是变不了这股萧瑟的气质,朱翊钧瞧着,“这是要大改啊?” “上了新漆,换了瓦,等人进来,气氛就变了。”王容与说,“只是许久不住人,才有这种感觉。” “荣昌喜动,院子给她划大一点。”朱翊钧说。“这要死不活的盆栽都挪出去,种些好花草进来。” “公主那现在有多少人伺候?”朱翊钧突然问。 “两个嬷嬷,四个大宫人,再四个小宫人。”顾言晞回道。 “太少了。”朱翊钧说,“公主那,起码得准备二十个人在跟前伺候,以后都要跟着公主出宫去公主府的。” 顾言晞看着王容与,有些为难,毕竟就是皇后娘娘,在跟前伺候的也就十个人。 “要按照公主以后要出宫去准备,那别说是二十个人,就是五十个人也不嫌多。”王容与笑说。“只看着这地方,能装得下那么多人吗?” “便先调教着,知道是为公主以后出嫁准备着的就是。”王容与说,“不过等挪到这边,底下跑腿的小太监小宫人要多准备些。” “还有大皇子和三皇子那。”王容与交代着说。 顾言晞点头道记下了。 从宫殿出来,张成在殿外等着,手里拎着草茎编的笼子,蝈蝈在里头欢快的叫着,朱翊钧接过草笼子看了看,就招手让大皇子来,“你看看,这才是好蝈蝈呢。” 大皇子眼睛发亮。 朱翊钧把草笼给他,“给你了。” “谢父皇。”大皇子眼睛更亮。 “只一条,书还是要好好读,朕下次再问你,你还是这般答不上来,朕可是要罚你的。”朱翊钧说,“连公主都不如。” 大皇子一下又变的神色可怜起来。 朱翊钧走在前头,王容与停一下后看着他笑,“你都会的对不对,不要担心。下次胆子大一些,就能应答如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公主和后妃迁宫的事只是陛下一道旨意下来就定夺了,后妃们虽然觉得意外,但也没有什么能反抗,现下板着手指头,恭妃,郑妃,宜妃,兰妃,再加上有公主的顺嫔,东六宫的六宫主位是仅够的,原来就在东六宫的自然不用说,西六宫过去的主位,便让其他人换了换。 王容与对宜妃说,“至于低阶嫔妃想住哪,也都有商有量的来。” 挪宫不是小事,于是还没到五月,王容与便带着两位公主和陛下去瀛台了,余下宫里纷纷扰扰。 顺嫔看着还是落在宫里的三公主,暗恨不已。 “陛下不是说了吗,等到公主所翻新完毕,三公主和荣昌公主昭宜公主都要搬进公主所,到那时,就再也不会落下三公主一个了。”宫人安慰说。 “这后妃全都挪到西宫来,日后能不能侍宠,能不能见到陛下,都是二说。”顺嫔叹道。 “娘娘往好处想。”宫人说,“端看娘娘现在膝下养着三公主,便胜过无数娘娘。” “娘娘一宫主位当着,日后公主长大,出嫁,陛下必定还要给娘娘升一升位分,皇后娘娘有荣昌公主,等公主出嫁了,也必定会时时召公主回宫看看,娘娘也能时常让三公主回来,想着到时候三公主抱着小郡爷回宫看娘娘,那多美。” “是啊。”顺嫔说,“要是皇子成年藩王就藩,也是想见见不着。” 到了瀛台,安排了公主们的起卧,王容与便推朱翊钧,“你允的女儿,说让她在瀛台骑马,她自己把马带来了,三郎去陪她们吧。” “看着她们玩就是。”朱翊钧说。 “也要亲眼去见着。”王容与说,“我有些乏了,先歇着。” 五月里王芙裳和夫君一家从任地回来,安置好后就立马上了永年伯府,先去祠堂为老太太哭一会,和大嫂寒暄过后,就去看望母亲。 “娘,你怎么老成这样了?”王芙裳看崔氏两鬓斑白,面生皱纹,又是忍不住的眼泪长流。 “我的儿啊,你总算回来了。”崔氏搂着她哭,“你姐姐没了,没了呀,你怎么才回来。” 说到亲姐,王芙裳也是一阵难受,“姐姐怎么会没了呢?” “你姐姐是被王容与害死了。”崔氏恨道。 “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王芙裳心头狂跳说。 “就是她害死你姐姐的。”崔氏说,“要不然两个人在一起,怎么就她活着出来了,你姐姐就死在里头了。” “还说你姐是为了救她才死的。” “如果不是她害死的,如何会这么说?” 王芙裳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崔氏还兀自摇着女儿,“你一定要为你姐姐报仇啊。” “报仇。”王芙裳轻轻一颤,“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崔氏一脸冷酷,“管她是皇后还是什么,她害死了我的女儿,我就一定要她偿命。” 王芙裳被母亲吓的不轻,顿时也能理解,为何她们一家上门来,是大嫂忙里忙外的招呼,而母亲却不见踪影。 永年伯府都在家为祖母守孝,对女婿上门虽不能好酒好菜的招待,但是庄重对待的这份心,还是能让人感受道。王芙裳这期间也生了一儿一女,王伟说起,如果母亲知道该很高兴,不免又泪流了一会。 因着没有好好招待娇客和姑爷,曾氏准备的打发非常厚重,但这些得回家才知道,李庭看着媳妇,怎么面色不好。 “可是母亲有什么身体不好的地方?”李庭试探的问道。 “别问了。”王芙裳搂着一双儿女说。 待回了家,还得去母亲面前把今日回娘家的事说一遭,说道母亲,王芙裳难忍心酸的说,“就是有些老的厉害。” “你母亲这几年也不容易,你不在身边,想必也是想的紧。”婆母说,“如今都回来了,你便常常回家看你母亲吧,把孩子也带上,母亲瞧着外孙心里舒坦,日子就好过了。” 王芙裳胡乱应了,但是内心却不怎么想带孩子回去,母亲如今疯言疯语,孩子也小,只会学舌,若是在外露了行迹,怕是一家人都要遭殃。 但是还是要常回家陪陪母亲,等到她心情平静下来,就不会再有那样危险的念头。 王容与在瀛台,自己惫懒的动,但是喜欢看着朱翊钧陪着孩子们动,骑马,划船,投壶,射箭,便是昭宜不爱动的也被带着运动起来,脸上带着粉粉的红,十分可爱健康。 王容与是不惧被别人说把姑娘带的野,她总想着再带野一点也成。朱翊钧有时候想和王容与单独在一起时,就会把瑞安叫来,把两个公主扔给她,让她带去公主府玩一玩。 不用王容与提,朱翊钧就做这样的决定,自然是最好。所以偷的浮生半日闲里,王容与就坐在朱翊钧身边,看他垂钓。 被钓了这么些年,这瀛台的鱼总算是学精了些,没那么好钓,朱翊钧放杆下去,也不为了钓,为了放空自己。 王容与在边上吃着瓜果,偶尔喂朱翊钧一块,便是十分享受了。 荣昌和昭宜第一次出宫,俱是兴奋的渣渣不停,便是瑞安是个爱玩的,都被闹的头昏脑涨,她也不敢带侄女直接去闹市,便是坐在马车上围着内城转一圈,之后便是去了公主府,小花园子坐一坐,请个戏班子唱一唱。 之后便送回宫去。 用罢晚膳,王容与走到绮思楼问女儿今日出宫可好玩?荣昌和昭宜是对着的隔间做寝室,也常常睡到一起,如今两人对坐在一起,闻听到王容与这么问,都撑着手,相看两无言。 “那就是没有那么好玩咯?”王容与笑问。 “坐在马车上还是挺好玩的。”荣昌说,“只是到了瑞安姑母府上,就没什么趣味了,花园别致吧,比不得宫里,戏班子有趣吧,我不喜欢看戏,昭宜你喜欢吗?” 昭宜点头,“我还好。” “然后瑞安姑母的驸马的亲戚,有几个姑娘过来陪着我们玩耍,就捡好听的说。”荣昌噘嘴,“我们的衣服好看,我们的首饰好看,我们好看,我们都知道呀,不用你说也知道。” “人家那是客气。”昭宜笑说,“难道你还想被人说我们不好看?会不会聊天啊?” “你们是公主,世间尊贵的女儿,仍是谁见了你们都只能夸好看啊。”王容与说,“当然也是真好看。” “没什么趣味。”王容与说,“便也是一样的园子,一样的墙,换汤不换药。” “母后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这么多园子,面对公主府也只说一句般般。”王容与笑说,“等到你们以后出嫁了,父皇再宠你们,公主府也比不了宫里啊。” “等我以后出宫了,我就坐着马车,天天在街上跑。”荣昌说。 王容与笑,“到时候你就觉得跑着没意思了。” “总有一天你也会有觉得皇城小的那一天。” “那我去其他地方。”荣昌说,“父皇的江山那么大,我便是终其一生,也跑不玩的。” 王容与和女儿说话时是笑着,只回头与朱翊钧说起,有些担心,“荣昌好像玩心太重了。” “她这么大的孩子可不就是玩心重吗?”朱翊钧倒是不以为意,“等到长大了,懂事了,你让她去玩,你看她去不去。” “要是太离经叛道也不好。”王容与笑说。 “你还担心这个?”朱翊钧笑。“你自己是循规蹈矩的人吗?” “当母亲的心可不同。”王容与说。“三郎说的,我也没出框啊。” “是,你没出框。”朱翊钧对这王容与的肚皮说,“你要出来争气,日后给你皇姐做底气。” “荣昌有个爹当皇帝,弟弟当皇帝,天底下任她横着走,只要她乐意。”朱翊钧说。 “那以后荣昌要是出格了,那就是你惯的。”王容与娇嗔说。 “嗯。”朱翊钧点头。 王容与让无病进宫,说想趁还没有太热之前,去庄子走一趟,“不要大费周章,不要让人看出来,我和陛下还有公主们,轻车简行过去一趟,选两个嘴严稳重的老农,备着陛下有问题时回答。” “娘娘现在的身体,稳妥吗?”无病问。 王容与点头,“难道我还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成。” “娘娘,三小姐回来了。”无病说道。 “回来就好,陪着她母亲,好歹能有个慰藉。”王容与说,“等到七月,我再召她进宫来看一看。” “娘娘如今就没有家人进宫来陪产了。”无病说,“我怕太太让伯爷建议,让三小姐进宫陪娘娘生产。” “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心?”王容与说,“可是你知道了什么?” 无病摇头,“自老太太去后,我也很久没有去伯府了,但是上次守孝来看,太太的情形有些不对劲,从前她是没了爪牙,如今三小姐回来,总疑心会出什么漏子。” “你不要自己吓自己。”王容与说,“若真有那么一刻时,再说。父亲也不能逼我请三妹进来陪我,便是真请进来了,让她远远的待着也妨碍不到我头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王容与和朱翊钧说,想带公主们去皇庄了转一转。 “一边担心孩子心野了,一边又惦记着带孩子出去?”朱翊钧笑她。“做娘的都这样,还是只有你这样。” “三郎允不允嘛。”王容与说。 “我与你们一起去。”朱翊钧说。王容与喜笑颜开的让人去准备。 一辆马车拉着一家四人,俱是家常打扮,荣昌和昭宜趴在窗户口上,等到马车出了城,“母后,我们这是去哪?” “去庄子上走走。”王容与笑说。 “庄子上有什么?”荣昌问。 “有很多很多东西。”王容与说,“不过要记住,等到人前,只能叫爹和娘,不能叫父皇母后。” “我们是微服私巡吗?”荣昌兴奋的说。 “算是吧。”朱翊钧笑说,“你们母后看你们在瀛台长日里无聊,就带你们出来玩玩。” “那日后也可以常出来吗?”荣昌眼睛亮晶晶的说,“比起和姑母一起出去,我更喜欢和父皇母后一起出来。” “看你的表现。”王容与说,“字练的怎么样,书读了几页,女红做的如何,可不是贪玩就可以出来玩,而是平日里表现的好,作为奖励,可以出来轻松一下。” “我一定会完成的很好的。”荣昌信誓旦旦的说,“昭宜就更不要担心了,她的作业一向完成的很好。” 无病在马车外说,“太太,外面是永利花庄的花田。” 王容与来了兴趣,从窗户外望去,“离我们的庄子近吗?” “不是很近,但是要到我们的庄子去,要经过她。”无病说。 “永利花庄是什么?”荣昌问。 “是娘还像你们大的时候,要看花儿,盆景的,府上就从永利花庄买来。”王容与说。 “可以进去看看吗?”王容与问,“小时候就好奇来着。” “可以进去的。”无病说,“有好花的直接上门来选的也有。” 马车停在永利花庄外头,无病与人交涉好了,才打开马车门,朱翊钧先下马车,转身把王容与,两个女儿抱下马车,无虑和昭宜的大宫女未央从后面过来陪侍。 自有永利花庄的伙计过来迎接这非富即贵的一群人,“官人,太太,今日想买点什么?” “随便看看。”朱翊钧说,“有顺眼的就买了。” “官人,太太这边请。”伙计说,“这时节芍药,金雀花,长春花开的最好,其次碗莲也到了打苞的时候,带回去养上几日就能开花,若是看上什么花种,没到开花时节也可买回去,保证苗壮,怎么养都能火,若是家里的花匠没养过,咱们这还能有花匠亲自上门指导怎么种。” 花庄里头并不是像王容与想的那样,花团锦簇,也有一盆一盆开好的花,但是都在运输的过程中,伙计带着他们一行人去一个一个的长砖房,里头一排排的就都是花苗,一个屋子是一种,屋子里头温度比外头高点,还有粪肥的味道。 荣昌皱皱鼻子,“母,母亲,这里的花还没有家里的园子里的好看。” “有还好一点的吗?”王容与问,“这些可不是送到大家院里的货色。” “看样子瞧着是老主顾。”伙计说。“好货色自然有,但多半已经有主了,太太要看也使得,只是要买的话,多半就得先定着,到再有了再送过去。” “看看吧。”王容与笑说。 “你还有力气吗?”朱翊钧担心的问。 “走几步不碍事的。”王容与宽慰她说,伙计带着她们穿过几个院子,然后穿过一道长长的紫藤花廊,紫藤真是盛花期,一朵叠一朵,密密麻麻,透着股仙气,荣昌仰着头,“母,母亲,我想在我的院子里也弄个这样的。” “就从我的院子到妹妹的院子,中间的长廊种这个花好吗?” “紫藤花算不上名种,但是做为爬藤花来说,比单个的盆景看起来更有气势。”伙计说,“这还有爬藤蔷薇,花期比紫藤后,也比紫藤长。如今爬藤蔷薇还是个稀罕种。” “那个花开起来也比这个漂亮吗?”荣昌问。 “更漂亮。”伙计说,“那花的颜色,更丰富。” 到了里间,花就不像大白菜似的种一垅,而是都有这专有的花坛,名贵花种,还有花色奇特的,荣昌和昭宜看见什么都想问,问完了后就说想要。王容与和朱翊钧在后面笑着看着她们。 “这些花都是供奉到皇宫的。”介绍到芍药时伙计说,“红云映日,冠群芳,紫袍金带等等,花型大,色艳,尤其得宫里贵人喜欢。这些花呀,你们看看就成,供奉宫里的花,外面不能卖。” “真的吗?”昭宜怀疑的看着他说,“如果我出双倍的价,也不能卖?” “小姐,这不是有钱没钱的事,这是身份的象征。”伙计说。“小姐要是喜欢芍药,这还有赵云粉,冰清,墨紫楼,花红重楼,这些也是名种,花也好看。” “这些花为什么不能送进宫?显然是哪里不好吧?”昭宜说。 “那可不是这么说的。”伙计解释道。“只这宫里的内侍监过来选,选中哪个就送哪个进宫,选的多是花量大的,毕竟在宫里摆着,要时换时新,所以选量大的,有些花娇贵,产量又少,便是名种中的名种,内侍监也不会选,自然就进不了宫。” “那不是说,宫外的花比宫里的花更好吗?”昭宜问。 “何止是花呀。”伙计笑说,“便是食材,宫里选进的都是些常见的,一些时鲜,宫外随意吃的宫里就吃不到。” “为什么?”荣昌问。 “你想啊,时鲜不是时时都有,要是宫里主子娘娘吃的好,天天要吃,那你从哪里变出呀,顶好啊,就是别上,什么事都没有。”伙计乐呵呵的说。 “好好介绍你的花就是。”陈矩瞧着越说越不像就开口制止道。 伙计忙收敛起来,又不厌其烦的介绍花来,说着不觉得,不知不觉也有大半个时辰,无病提醒道该走了,不然底下的行程要误。王容与点头,她对无病说,“大小姐二小姐说喜欢的花,都定一二,若是暂时没有的,先等着,过后再一起送到府上。” 无病点头。 伙计见是个大主顾,也不觉得这半日唇舌白费,送走人上车,陈矩塞了一个荷包给他,“便是要等的,你安排安排,尽早给送过来了。” 伙计刚想说这不合规矩,掂量掂量荷包的分量后也不说话了,只点头道,“放心等着,明日一早准妥当送到。” 荣昌到车上还与昭宜商议,哪些花摆哪儿,说到兴头,还要拿纸笔写下来,“先歇歇,喝口水。”朱翊钧道,“走这么半天都不见累,哪里有千金小姐的样?” “我不是千金小姐啊。”荣昌说,“我是公主,能抵十个千金小姐吧。” “所以你就比十个千金小姐加起来还有用是吗?”朱翊钧笑问。 “身体好些并不是什么坏处。”王容与说,“只是你们收点力气,等会到庄子上更有好玩的。” “真的吗?”荣昌道。 马车直接驶入庄子,要先稍作休息,用了饭再说其他,房间和膳食是无病一早安排好,舒适一如在宫中,膳食安排上也有许多野味,有一味菇子,荣昌和昭宜都吃的十分喜欢,说想回宫也能吃这个。无病解释说,这菇子在山野中很难得,便是这一盘,便耗费了几个凌晨去寻,而且等过季了就再也找不着。 昭宜若有所思的点头,“所以人人都以为皇宫里的就是最好的,也不尽然。” 用过膳后,王容与让荣昌和昭宜去换一身衣服,嘱咐穿长靴,到庄子里,四处都是土地,容易弄脏。等到两人走后,朱翊钧便道,“公主要吃那个菇子,着人去寻,起码到过季前,公主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三郎这是怎么了”王容与笑问。“怎么和菇子置上气了。” “朕就不信了,朕富有四海,公主想要吃个菇子都没得。”朱翊钧不满说。 王容与倚着他给他捶背,“你这样做派,日后就是我的宫人想贴心给我弄点新鲜的都不敢了。” “这时鲜不能保质保量,如果宫里一定要,集四海之力不是不可以,但是多少在途中就耗费了,又何必呢?” “比如南方的时鲜,在南方便是贫苦人都能吃的,这北方的人,举着钱也吃不到,不也是常有的事,看看自己吃别人没有的,是不是多过于别人吃我们没有的。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计较的。”王容与说。 “这就是底下人懒惰的事。”朱翊钧不满的说。“便是浪费,也是他们的错。” “后宫里有多少主子,就有几倍与主子的人数伺候,在此外,更是有数不胜数的人为宫廷服务。”王容与说,“别看陛下只要餐桌上多一道菜,后面还不知道要增加多少人去为此奔波。” “如此不是浪费是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这是天子威严,天家风度。”不过朱翊钧到底不是要和王容与辩个高低出来,再说几句,转了话头就不再说。 王容与爱困,说自己眯一会,让朱翊钧去陪女儿玩去。 这一眯就到半黄昏后,王容与醒来,问了是什么时候,就说,“都这个时候了,得回去了?陛下呢?” “陛下带着公主们去骑了牛,去沟渠捞了鱼,还去地里摘了瓜果,如今该回来了。”无忧说,她留着照顾娘娘,无病跟着陛下去说明情况。 “我们也去看看。”王容与说。 却没到地头,才出了院子,荣昌就高举着一大把新鲜叶子菜,“娘,我们今天吃这个。” “这是什么?”王容与问。 “说是木耳菜。”荣昌说,“无病说这个好吃。” “南方来的菜,菜叶厚,柔嫩软滑,凉拌,开汤,清炒都好吃,清脆爽口,像木耳一样的口感。”无病解释说。“今年也是试着种,没想到一次就种成了。” “好,拿这个回去试试。”王容与说,摸掉荣昌额头上的汗,“看这汗出的,赶紧去洗洗。” “老爷,咱们也是时候要回去了。”王容与对着朱翊钧说。 朱翊钧点头,“这种植还挺有趣,我和无病说了,我之前选的那几种菜,都移植一些去瀛台,我种种看。” “那自然好。”王容与说。 “父亲,那牛也要牵着去吗?”昭宜问。 “你喜欢骑牛啊?你不害怕吗?”荣昌问。 昭宜摇头,朱翊钧对无病说,“再选一头小牛一并送进来,昭宜想要。” “多谢父亲。”昭宜喜笑颜开的说。 因着时间不多,也不能再耽搁,匆匆整理一下就坐了马车回去,在路上,荣昌和昭宜就抵不住睡意,各自在宫人怀里睡着了,就是朱翊钧也颇有倦意,王容与自嘲说,“是我说要来庄子上玩,结果就是来庄子上睡觉了。” “你要喜欢,下次再来就是。”朱翊钧说。 “受不了这奔波苦,下次还是坐车去庄子上睡觉,等到孩子生了,精力好了,再说吧。”王容与说。 马车驶入瀛台,王容与让人叫醒荣昌和昭宜,“先起来吃了饭洗了澡再睡,不然现在谁了,到半夜醒了,又是人仰马翻。” 荣昌被叫醒,有些不开心,脸上就带了些出来,王容与也不去管她,嘱意人先带她们去洗澡,等出来差不多就能用膳。 新鲜的蔬菜送到膳房,让厨子今晚做了,王容与等朱翊钧泡澡出来,给他压干头发,通头皮,朱翊钧枕在她膝上,昏昏欲睡。 虽然晚膳是难得的新鲜味道,除了王容与,其他人都没吃出个什么味来,匆匆吃完就各自睡去。 王容与一时半会睡不着,就半坐在床上,借一盏小灯,在那画扇面。 第二日早,朱翊钧先起了,一个人披着衣服去瀛台转悠了一圈,然后划了一大块地方,让人翻整成农田,“等外头的东西送进来,朕要看着下种。” 朱翊钧回去,王容与已经醒了。“三郎什么时候起的,一大早去哪儿了?” “去外头转转,选个地方安置昨日定下来的宝贝。”朱翊钧说。 “那我得让人给三郎做两身老农衣。”王容与见他不是一时兴起就捂嘴笑道。 “还得让工部送一套农具过来。”朱翊钧对陈矩说。 “那花送过来,是荣昌她们想种到公主所的,就直接送回国去吧还是?”王容与问。 “让荣昌和昭宜她们自己决定。”朱翊钧说。“要是她们想回宫自己种,也使得。” “但是我想她们跟着陛下下一会地。”王容与说,“如此才能真正知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朱翊钧捏捏她的手,公主是天下尊贵女子,难为她一心娇宠女儿外还想着让女儿知道这些。这些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的东西。 无病这次进瀛台,可是长长一列车队,五月份多半都已经是苗土,连夜挖了安置好再送进瀛台,宁多勿少,选了一个老实的业务精干的佃户进来,这汉子也是懵懂,昨日才在庄子里,今日就要进瀛台,为陛下种田。 不对,在皇庄也是为陛下种田呢。 还有花庄的花,花庄的花送到皇庄上,再一起进瀛台。 小孩精力旺盛,一夜酣睡,就满血复活,无法安心的喝茶等安置妥当,撒娇让王容与同意她们先去看看。 “去吧。”王容与磨不过便说,“这花是你们自己选的,想种在哪想怎么种都成,只一条,若是你们养死了,下次可就不能再买了。” 荣昌连连点头保证,和昭宜一起出去了。 宫人来报,陛下挽起袖子和老农一起下田移栽了,王容与让人准备了一壶温度稍凉的茶水,就去地里看情况。 朱翊钧长袍掖在腰间,衣袖裤脚高高挽起,半截腿都陷在土里,陈矩也是同样装扮跟在后面,“怎么水稻都挪过来了?”王容与问。 “陛下昨日要了水稻,麦子,大豆,高粱,棉花,还有娘娘指明要种的三样,辣椒,甘薯,花生。”无病说,“后面三种也是试着种,去年的结果,娘娘不满意,还在调整。” “嗯。”王容与说,她看着弯腰在地里劳作的朱翊钧,“陛下,歇会再做吧。” 陇上的小太监一直都着急忙活的看着陛下下地劳作,想劝又不能劝,陈矩挽起袖子下去了,他们也想,然后被陛下喝止了。“别把朕的苗踩坏了。” 好不容易盼着皇后娘娘了,娘娘该劝阻陛下吧,结果娘娘看了半天,只招换陛下来喝口凉茶,又继续了。 这可怎么得了,陛下怎么能做这些事呢。 待到全部忙活完,朱翊钧在泡澡的时候,王蓉进去,蹲坐在朱翊钧身后,给他按压头部,“三郎怎么突然想过一把老农的瘾呢?” “在庄子上,荣昌对一起都很敢兴趣,什么都想自己种,哪能让她种啊,我就说我替她种,问了几句如何种,那人末了说了句要靠天吃饭。” “人人都道天子天子,我是天子却从没种过一块地,他们靠天吃饭,我如何能让他们都吃上饭。”朱翊钧说,“也算是体恤一回民生多艰。” 王容与闻言轻轻环抱住他的头,“陛下,陛下是我心里最好的陛下,再没有人能比得过陛下。” “历史上的好皇帝可是数不胜数,我,能做到不坏就是万幸了。”朱翊钧说。 “陛下的这一份仁心,便是多少皇帝都比不了了。”王容与说。 王容与让荣昌和昭宜也过来,“你们在庄子上说这个也喜欢,那个也想种,你们父皇才会从庄子上要了那么多来瀛台种,以后每次父皇在地头忙碌时,你们也要去帮忙,可好?” “好。”荣昌还不知道种地是很幸苦的事,连忙就答应了。 王容与让人给她们两各做了一个帷帽,“农活要做,也不能晒黑了。” 让人在地头搭上遮阳棚,王容与就负责带着点心和水过去探望,荣昌下了一天地,就颇觉得苦,但她没去和王容与说下次不去,“父皇也在地里,他做的比我们更多,更幸苦,父皇昨日也做了一天,肯定和我现在一样,又累又痛,父皇坚持的,我们也坚持的。” 昭宜点头。 两人相互帮忙着涂了药,然后一起睡觉。 朱翊钧先舍不得了,“就是农家,这个年纪的女孩也不会下地的,何必让荣昌和昭宜这么辛苦。” “我想她们知道三郎的辛苦。”王容与说,“只让她们再来两日,过后就打发她们回宫里去,去公主所种她们的花去。” “你别说,真挺幸苦的。”朱翊钧感叹说,“瀛台这才种了多少,百姓家里几倍于此,每天从早到晚,不得闲。” “三郎看奏折也是从早到晚,不得闲。”王容与笑说,“农活劳力,三郎劳心。各司其职,各尽其力。” 陛下在瀛台行农事,并不刻意隐瞒,阁臣来瀛台商议政事时,也被朱翊钧邀请一起下地,“不事农桑,不知民苦。” “当官不能想当然,体恤民生不能只挂在嘴头。”朱翊钧说,“朕与你们说了也是白搭,你们是阁臣,管不到这细处来,要基层的官员都如此才好。” 这话流传出去后,对朱翊钧的名声又好了些。 王芙裳回京后,常回娘家陪伴崔氏,她婆母知道她二姐死在宫廷,崔氏颇受打击,也很是体谅。曾氏对王芙裳也隐晦提过,崔氏在王芷溪死后,常口出狂言。 “一有不慎,就是满门抄斩之过,所以无法,祖母和父亲,才让母亲在院子里静养,不让见人。总这么静养也不是一回事,好在你回来了,多陪陪母亲,多开解她,以后也好恢复了自然走动。” 王芙裳和崔氏说话,之口不提宫廷,王容与,王芷溪,只捡自己在任地上的见闻和崔氏说,还有自己子女的趣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崔氏只沉默的听着,只是偶尔说到孩子时,崔氏就会说王芷溪小时候的事,说她如何乖巧,如何懂事,王芙裳心里不忍,跪在母亲面前拢着她的膝盖说,“娘,你别这样,姐姐知道了也不想你这样的?” “你姐姐没了,我半生的指望都没了。”崔氏摇头说,“你看我活着,会说话会吃饭,其实我的人早就跟你姐姐一快去了。” “娘。”王芙裳哭泣道,“就是娘不看在爹的面子上,就看看我,我也是你生的,是你的骨肉,你不管我了吗?” “你。”崔氏神情古怪,“你祖母给你找的好亲事,你自己好生过着,也用不到我了。” “怎么会不需要娘呢?”王芙裳说,“娘若不活了,我在这世上还有娘家吗?” “这不是你的娘家吗?”崔氏问,“你便去讨好你的父亲兄长,讨好你的嫂嫂们,便没有我,也是一样过的好好的。” “毕竟这家都是依靠王容与得富贵荣华,你娘只是个没用的人。” “你是王容与的妹妹就成。” “娘。”王芙裳大哭,“我是娘的女儿,我是娘的女儿。” “你认娘吗?”崔氏问她,“你真的认我吗?” 王芙裳连连点头,两个人抱头痛哭。 从崔氏院子里出来,王芙裳两眼依稀留着哭过的痕迹,王伟的小厮托人来给王芙裳传话,老爷在书房等三小姐呢。 王芙裳就这么去了书院,王伟看到她面上痕迹,未语先叹,“你母亲好些了吗?” 王芙裳眼眶泛红,低头嗯了一声。 “你二姐出了意外后,你母亲越发的执拗,谁劝她都听不进去,好在你回来了,她还能有你说说话,你多劝劝她,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得往前看。” 王芙裳胡乱的点着头,“爹,二姐,二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坤宁宫意外起火,她没来得及出来。”王伟说。 “二姐一个小美人,没有传召怎么会去坤宁宫,好端端的坤宁宫为什么又会着火呢?”王芙裳问,“坤宁宫那么多宫人,怎么就不能多救出一个王美人呢?” “你这是信了你娘的胡言乱语,以为是娘娘要你二姐的命吗?”王伟道,“我还想你能劝你娘,但是没想到你被你娘带进沟里。” “你们是亲姐妹啊。”王伟不无痛心的说。 “我没有不相信大姐姐。”王芙裳忙说,“只是母亲诘问我的这些话,我也回答不出来,我也不知道如何劝她呀。” “是你二姐去找的娘娘,姐妹说些私话,把宫人都叫开了,所以意外发生的时候,就来不及了。”王伟说。“具体你可以去问你大嫂,娘娘和祖母说的时候,她也在场。” “十几年的姐妹,娘娘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你该清楚才是。”王伟说,“她但凡能救出溪儿,如何能看眼睁睁她去死?” 王芙裳看着王伟,“二姐没了,爹,你心里难受吗?” “她是我的女儿,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能不心痛。”王伟说。“我知道,你母亲一直跟你们姐妹说,我偏疼娘娘甚于你们姐妹两,我便是多疼娘娘一分,那也是因为她没了自己亲娘的原因,其他,都是一样的。” “真的是一样的吗?”王芙裳喃喃自问,说是王芷溪为了救王容与才没来的及出来,若是换成是王容与为了救王芷溪没出来呢?爹,你还能保持这样心境吗?你会不会像娘现在一样,因为失了心爱的女儿,痛不欲生,日夜煎熬。 王芙裳没有去找大嫂问。 但是回娘家更勤了些,每日陪着崔氏,渐渐也能陪着崔氏出来走走,见见人。王伟以为是女儿的陪伴让崔氏解开心结,很是欣慰。 七月的时候,瀛台来人,召王芙裳去瀛台相见,出嫁的孙女,为祖母守六个月孝即可,但王容与见着王芙裳依然纹饰简单首饰也以银饰白玉为主,不由哽咽,“祖母有三个孙女,也只有你能好好替祖母守孝尽心了。” “我这也是替娘娘,二姐尽心呢。”王芙裳说。 “你回京也有些时间了,今日才召你来见,不会怪我吧。”王容与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不再失态。 “臣妇本也没那个资格面见娘娘,只是母亲大嫂因为守孝不得出门,才让我由此机会来见娘娘。”王芙裳说。“娘娘孕相看着挺好,等回去后转告,父亲和哥哥嫂嫂们也能放心。” “别这么说,你我至亲姐妹。”王容与说,她问了一下家中诸人的情况,也问了王芙裳在婆家过的如何,知道她生了一儿一女,奖赏也是准备的恰到好处的合适。 两人言笑晏晏,仿佛真是一对感情挺深的姐妹两。 王芙裳走后,无忧换茶时说,“三姑娘看着跟从前很不一样了。” “是啊。”王容与说,“为人妻,为人母后,心境自然不同,看样子三妹夫对她挺好,只要她过的幸福顺遂,母亲总有一点安慰。” “如果当初二姑娘没有留在宫里,而是发还回家,恐怕现在也会像三姑娘一样,夫妻和睦,儿女成双。” “就是如果当初是我发还回家,现在应该也是夫妻和睦,儿女成双,王芷溪她,到底也能好好活着。”无忧说。 “虽然二姑娘怎么去的,无病语焉不详,但也许这就是二姑娘的命吧。”无忧说,“娘娘可不要把二姑娘的死记在自己身上。” 王容与叹气笑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笔账早就记在我心上了。 朱翊钧知道今日王三姑娘来瀛台了,但他没过问,甚至还在别处多待了一会才过来,以免撞见了,毕竟当初因为王芙裳两人还吵过一架。 王芙裳带着皇后的奖赏回家,婆母过问后让她好生受用,“都传娘娘是个四角俱全的人,看这奖赏,真是面子里子都顾到,十分贴心。” 王芙裳嗯道,她不习惯和外人称赞王容与的好,便是到非要说几句的时候,她总说的很笼统,很制式。 婆母又多夸了几句娘娘贤名,本意是想让王芙裳有个榜样在前,多学习一点,王芙裳也不是说不好,只是心态不太气,这样的主母对后宅无益,原本在任地好些了,回京后让她多回了几次娘家,又瞧着有不好的苗头。 李庭也知道媳妇今天去了瀛台,于是下值回家便问了王芙裳几句,王芙裳满脸不耐,“只是去了一趟瀛台,母亲过问了许久,你也是,才回家,衣服都没换就要问。” “怎么了?”李庭笑问,“平常你从永年伯府回来,不也是这么问的吗?” 王芙裳摇头,“母亲只夸娘娘贤明,怕是有些嫌弃我做的不好,不如娘娘了。” “就是一些客气话,这你也当真。”李庭宽慰她说,“难道让母亲跟你说娘娘不好吗?” “反正我不喜欢。”王芙裳说,“我跟你说过,我自小就被两个姐姐比着长大的,等到现在,真的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好。”李庭说,“我去和母亲说。” “你别去。”王芙裳说,“母亲本就嫌我小性子。” “那不生气了?”李庭问。 “本也没有生气。”王芙裳靠着他说。只是心乱如麻,她当然知道王容与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算不上一个坏人,对她,不是很亲近,但也从来没有苛刻过自己。而且她也多受她庇荫,不然她一个四品官的妻子,怎么能在在贵妇交际圈里颇受欢迎。还不都是因为她是皇后娘娘的妹妹。 但是她心里还承载着属于母亲的那一份恨,她怎能不感同身受。于是恨和不恨交织,感激和愤慨交替,快让她扭曲了。 之后王芙裳又断断续续去了瀛台几次,朱翊钧问王容与,“不如到时候就让你三妹妹进宫来陪产?” 王容与想了想还是摇头,“到时候把无病叫回宫,她在里头陪着我,三郎在外头等着我,便足够了,什么也不怕。” 崔氏知道女儿常去瀛台就问她,“娘娘会让你进宫陪产吗?” 王芙裳摇头,“娘娘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算算时间也还早。”崔氏说,“若是要叫你进宫去陪,也是九月的事了。” “这些是我替娘娘准备的一些东西,你到时候带进宫给娘娘吧。”崔氏说。 “我进宫都两手空空的去的。”王芙裳看着那一叠小儿衣裳说不上来的心悸道,头脑还没反应过来就先拒绝了。 “我准备的东西,就是进宫了,她也不会用。”崔氏说,“但是好歹是我示弱的表现了,毕竟姑爷还要靠着她呢。姑爷好了,你才好,我知道的。” “娘!”王芙裳感动的看着崔氏。崔氏搂过她,“我如今只有你一个了,怎么会盼着你不好,再这么犟下去,要是她要拿你做筏子该怎么办?” “娘~”王芙裳说,“娘想通了就好。说不定这些衣服送进去,娘娘体会到娘的意思,还会召娘进宫。” “母亲尚在,总不进宫,与娘娘也不是什么好事。” “进不进宫倒是无所谓,相看两厌而已。”崔氏说,“不说这个,我还给你做了几身衣裳,以后你就穿着这些衣裳进瀛台见娘娘。” “嗯。”王芙裳感动的点头,“娘都好久没给我做衣服了。” “别哭了,傻孩子,都是当娘的人了。”崔氏摸着王芙裳的头,只那眼睛里,没有一丝嘴里说话那样的慈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崔氏让王芙裳带过来的东西,王容与一一点惊讶外,就笑着让人收了。“多谢母亲还想着我。” “母亲渐渐也从美人的事中走出来了。”王芙裳说,“知道娘娘一直担心她,她还让我转告娘娘,说觉得颇为羞愧。” “母亲实不必如此。”王容与微笑说道然后岔开说起其他。 失女之痛是那么容易走出来吗? 王容与不想去探究,就像她从来没去想过,崔氏会在王芷溪这事上如何想她。 大约是不吝啬与最恶毒的猜测。 王芷溪走后,无病来说,“东西都仔仔细细检查了,都是好的。” “便是好的,也不会用她的。”王容与说,“找个柜子收起来吧,以后再有也如这般处理,不用再来跟我说了。” “是。” 照旧是八月十号回宫,准备过中秋,宫里的嫔妃移宫已经全部就位,就是皇子所,公主所也全都安排妥当,现在只等荣昌昭宜,三公主,三皇子搬进去。 顺嫔知道女儿要搬到公主所后是百般不舍,尚宫局那边要布置公主所要安排伺候的宫人,都要一一过问,和宜妃说起时也颇为羞赧,“三公主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离我这么远,我便是一件小事都有过问,怕之后就看顾不到。” 宜妃点头,“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如此紧张也能理解。” “只是,公主所还是在宫里,每日都要来和母妃请安,就是你想去公主所看她,也是使得。”宜妃说。昭宜在长春宫住了几年,她已经能适应。 “知道是知道,但是我这颗心,还是放心不下,大概是母女连心吧。”顺嫔说。 宜妃也不再劝她逾矩。 腻歪。 昭宜不是她生的,难道她把昭宜送出去是因为没有母女连心?你要这么不舍得,你去跟娘娘说,说舍不得三公主,娘娘绝对不勉强你。 荣昌和昭宜早就迫不及待想要搬进公主所,等到王容与回宫,就拉着她去看公主所。 公主所均为南北三进院,院子不大,但也精致,此时廊下挂着百灵鸟,高低错落的花盆在坪上组成圆花坛,荣昌想要的紫藤走廊没有,但是花房给弄了一个紫藤花墙,现在是零星碎花,上面还有些一看就不是藤蔓的花在上面,“这是什么?”王容与问。 “紫藤过花季了,这么一面花墙在这空空的也不好看,花房的就准备了一些其他的花别在这上面,看着热闹些。”宫人说。 “嗯,瞧着还挺好看的。”王容与说。 “正对着我的寝殿的炕桌,我要是不想出门了,打开窗户就能赏花。”荣昌说。 还有移动的秋千架,太平缸里不养花,只养鱼,小小的锦鲤摆动尾巴。等进了内殿,里头的摆设都是荣昌喜欢的,王容与和朱翊钧对女儿都不曾小气过,尤其是如今要迁宫,都大方的赏了许多摆设。 荣昌喜好颜色鲜艳的绣品,瓷器却是喜欢纯色的,喜欢粉瓷,喜欢圆形的器具,所以一进内殿就可以感受到浓浓的荣昌的风格。 墙上只挂了一幅和昭宜合画的堆秀山雪景,这是荣昌心里,有史以来画的最好的一次,所以必须裱起来挂好。 其余名家字画一概都无,寝殿里更是一纸一笔一墨都无。“你真是不喜欢学习啊?” “没有,都在书房里。”荣昌说,“寝殿里就让我轻松一下嘛。” 王容与点头,并不说其他,然后去看了昭宜的二所,寝殿和寝殿之间的墙是新开了一个月亮门,可以直接来回,不用从大门进,“和三公主的院子也开了这样的门吗?”王容与问。 “没有。”荣昌说,“我和三公主又不熟,要串门子的话,从前门进来就好了。” “那如果三公主来你这做客,发现了这个门,然后问为什么她那里没有,你怎么回答?”王容与说。 荣昌噎了一下,她是和昭宜亲近,但是直接和三公主说和她不亲近,好像也不太好。 “那不让她看见就好了。”荣昌说,“两边都用花遮住,要走的时候再把花拨开。” “好吧,也不失一个办法。”王容与说,“但你既然选择隐瞒,就一定要瞒住了,不然最后还是让三公主知道了,心里的间隙更大。” 昭宜的院子和荣昌一般布置,只殿室内风格不一样,昭宜是个文雅的小姑娘,寝殿里墙上挂着的都是棋谱,炕桌上也摆有纸笔。帷帐一应绣品都是淡色配颜色丰富的花鸟。 “都是自己布置的?”王容与问,“没问宜母妃的意见?” “母妃说日后是我自己住的地方,随我喜欢。”昭宜说。 “就是一个柜子都是我们商量着摆的。”荣昌说,“总是换来换去,换到最后才觉得满意的位置。” “折腾宫人陪你们玩。”王容与笑说,“那选个黄道吉日就搬进来吧。” “迁宫要办酒庆贺,你们几个姐妹弟弟一起合办,请父皇母后母妃来赴宴,自己来筹划,可好?”王容与问。 “下帖子,安排席面,甚至助兴的小戏,都要自己想。”王容与说,“让母后看看,你们的厉害。” “啊。”荣昌说,“我本来想明天就搬进来的,但要是这样的话,得再容我几日,好好想一下。” “宜母妃经常主持宫中办宴,你们可以去问她有哪些细节需要注意。”王容与说,“我会建议你们把日子定在中秋大宴前,这样你们父皇会有新鲜感。不然在中秋大宴后被拿来比较,我想你们也不愿意。” 荣昌急着马上就要和昭宜去宜母妃宫里请教,王容与笑着让她们先去了,昭宜的奶娘欲言又止,娘娘这般放纵公主,纵的公主一点规矩都没有,哪里有母后还在,两个人就要离开的,荣昌是皇后亲女,昭宜若也如此轻浮,日后恐不得好。 “奶娘在担心什么?”王容与对她说,“我的女儿们,我不让她们立规矩,这天下还有谁敢让她们立规矩。” 王容与又过问了一下生活的细节,既然已经走到这了,隔壁三公主,和三皇子的住所也要去看一下,都是亲娘精心安排的,没有什么疏忽的地方,王容与扫一眼后知道要送什么做乔迁礼后,就回宫了。 这一圈的走动不小,王容与脱了挤脚的鞋,泡了脚让人给她揉一揉,朱翊钧回来,就不能立马起身见礼,王容与说,“我又御前失礼了?” “怎么白天就泡起脚了。”朱翊钧问道。 “荣昌和昭宜想让我去看看她们的公主所,我就去看了一眼。”王容与笑说,“荣昌说,等她们住进公主所,想要置乔迁礼请三郎过去赴宴。” “真的?”朱翊钧笑道,“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 “乔迁宴可不是这么好吃的。”王容与说,“公主所皇子所只是个统称,头所二所的也不好听,三郎想几个好听的宫殿名字,到那天赐名可好?” “就头所二所不好听?”朱翊钧反问,“都是这么叫的。” “公主的住所要精致一点,仙气一点。”王容与说。 “好吧,我想想。”朱翊钧说,“你现在怀着孕,精力不济,不要总是纵着她们玩闹,她们正是精力好的时候,想一出是一出。” “知道。”王容与笑说。 荣昌和昭宜从宜妃那回来,路过两墙之前的月亮门,荣昌停下了脚步,昭宜看她,“你还在想这个门的事吗?” 荣昌当初为了开这个门可是好兴奋,但是今日母后说的话,也不得不考量。 “母后说的对。”荣昌说,“就算我们现在瞒,还能瞒一辈子吗?” “再说,欺瞒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三公主和我们虽然没有什么很深的感情,但到底是亲姐妹,日后出了宫也要往来的。”荣昌说。 “那你是决定在三公主院子里也开一个门,还是把我们这个门封掉。”昭宜问。 荣昌呼了一口气,“明日让人把这门封了吧。” 昭宜轻嗯一声。 不过荣昌又挖挖她的手心,“让人做个移动的木桥,一边一个,平常上面就摆着花,等到要用的时候就两边推起来合上,中间的花盆拿开,就成了能走上来走下去的花桥了。” “太危险了,还不如从正门进出,若是哪天你要睡到我那,或者我要睡到你那,就不回去就是了。”昭宜笑说。 “不行,还是要有,万一有突发情况呢。”荣昌说。 宜妃让她们虽然揽总,但是也要三皇子和三公主也参与进来,因为明面上可是你们一起请父皇母后来赴宴。 荣昌和昭宜去了郑妃和顺嫔宫里,把话一说,郑妃和顺嫔都以为荣昌虽然这么说,但是之后做主的却是皇后,自然不想插手惹的皇后不快,都说三皇子三公主还小,让荣昌公主拿主意就好。 她们也想不到,皇后敢就这么让公主做主设宴,请陛下赴宴。 荣昌定菜谱决定设宴地点布置和小戏的安排,昭宜则负责制作请帖,以及选择回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荣昌把搬迁的日子定八月十四号,设宴也是那天,请的人也是有数的,父皇母后,宜母妃,三皇子和三公主的母妃,还有大皇子,此外还有三个公主姑母。 王容与事先不知道荣昌请了谁,等到寿阳,永宁,瑞安来启祥宫给她问安才知道,“小孩子家家迁宫而已,让她们学着办个宴热闹一下,怎么还把姑母们都劳动进来了。”王容与扶额笑,“真是不知道该说她们知礼,还是不知礼了。” “当然是知礼。”寿阳笑说,“正儿八经的乔迁宴,不请姑母,那怎么行。” “昨日收到的帖子,我看落款,一个皇子三个公主合办,连忙选了四份贺迁礼出,如此仓促,怕失礼的很。”长宁细声细气的说。 “你们能来,就是给她们面子了,礼物贵在心意。”王容与说。 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三位公主在启祥宫稍坐坐就去慈宁宫寿安宫给两位太后请安去了。 “去选四个差不离的摆设加在我的贺礼里,免得到时候过去,倒是我这个母后成了失礼之人。”王容与笑道,她原本是写了四幅字去贺他们搬新居。 如此看来,倒是简朴了。 李太后见女儿进宫自然是高兴的,知道是荣昌她们迁宫置宴,点头,“昨日也来跟哀家说了,哀家说不去,还在哀家这讨了百两银子去置酒。” “小孩子家玩玩,你们也都尽着她来。” “荣昌可是正儿八经下了帖子来请的。”瑞安最小,也不怕李太后,坐到李太后身边挽着她的手说,“母妃身体好些了吗?” “还不就是那样。”李太后淡淡的说,“你们最近都还好吗?”李太后问女儿们,重点看向长宁,若说她还担心谁,就是长宁了,新婚就寡居,前面几年瞧着一丝活气都没有,那时候每夜都提醒吊胆,怕着宫外来丧报,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好在这些年看着精神了。 “我们都很好,长宁也很好,我时常叫长宁和瑞安来我府上,姐妹一起说话看戏打打麻将,日子很容易过。”寿阳回道。 “如果母妃身体好了,为什么不召我们进宫请安?”瑞安问,“母妃就不想我们吗?” “你们自己过好的自己的日子就行。”李太后说。 “皇兄。”瑞安欲言又止的,大约是最后一个嫁出宫去,她能很敏锐的感觉到近年来皇兄和母妃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太对,但是母后不召她进宫,她也没得地方去了解。 “这些不是你们操心的。”李太后警告道,“荣昌特意来请你们去吃酒,贺礼都准备好了吗?” 因着荣昌公主突然要办乔迁宴,司礼监的宫人都想给这群小祖宗给跪下求放过了,正是忙中秋大宴都转不开身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给姑奶奶们办宴。 芳若便接过了摊子,从上到下都按荣昌的意思办好了,原本以为公主办宴,顶多就是几个姐妹兄弟聚一聚,顶天了宜妃娘娘过来凑个热闹。 所以等听说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有三位长公主殿下都去了乾西五所时,当初推辞的太监总管,脸色煞白,着急忙火就过去了,陈矩拦着他,“陛下,娘娘都在里头呢,你跑什么?” “奴才来看看有什么缺失的没有?”太监抹着汗道。 “准备的挺周到,准备领赏吧。”陈矩说。 “不敢,不敢,都是芳若姑姑的功劳。”太监道。 “眼皮子只盯着天上的狗东西,怎么,荣昌公主还使唤不动你了?”陈矩自然知道他在背后推脱,“即用不着你,赶紧挪位子给有用的人吧。” “陈公公。”太监急了要求饶,陈矩一抬手让人捂着嘴拖下去,不要扰了陛下的兴致。 乔迁宴就在隔开皇子所和公主所的的小花园里,两桌人,中间搭个小戏台子,没唱大戏,却是让人别抱着琵琶在上面,再有一个女说书人,咿咿呀呀的唱着故事。 花园里还有两只孔雀耀武扬威的走着,就是朱翊钧落座后,还踱步到朱翊钧面前,刷的打开它的大尾巴,五彩斑斓,流光溢彩。 荣昌不无羡慕的说,“阿花从来不对我开屏,第一次见父皇就开屏了,小小的孔雀,也知道献媚御前?” 朱翊钧哈哈大笑,王容与安慰荣昌,“这孔雀啊,看到颜色艳丽就以为是挑衅,必定要开屏示威,今日你父皇穿的鲜艳,孔雀瞧着有威胁,便要开屏。日后你穿的珠光宝气的去它面前,它也必定会开屏给你看。” “看脸吗?”荣昌疑惑问。 “哈哈。”朱翊钧继续大笑。 郑妃和顺嫔坐在下首陪着说些吉祥话,一时间倒也和乐,郑妃飞着媚眼去跟陛下敬酒,朱翊钧也笑纳了,只顺嫔又想献媚,又顾及着女儿,怕在女儿面前不庄重。 等到食美酒酣宴散之时,朱翊钧经过荣昌的头所突然停下,对荣昌说,“荣昌,父皇觉得你这个殿门口少了些什么东西?” 荣昌不解的去看了,片刻后就反应过来,“那女儿就先谢父皇赐名之恩。” 朱翊钧点着她道,“小机灵鬼。” 王容与着人搬来桌子笔墨,朱翊钧提笔写重华二字给荣昌,“既然荣昌有,余下也不能少。” 昭宜的二所为妙华宫。 三公主的三所为丹华宫。 至于皇子们的,就从乾西五所变成乾西二所,也不用另外取名了。 荣昌领一众人谢恩。 朱翊钧和王容与先回宫,顺嫔走的时候还拉着荣昌的手说,“三公主便托付给荣昌了。” “母妃放心,我会照顾好三妹妹的。”荣昌说。 郑妃坐在步辇上,对跟在后面一并回西六宫的顺嫔说,“重华最用心,最有期盼,妙华也有口齿生花之意,只丹华,名不好听,意义也不好,陛下的偏心总是这么摆在面上。” “荣昌公主是中宫嫡女,有是陛下长女,莫说是三公主比不过,就是现在所有的皇子公主加起来也比不上她的分量。”顺嫔回道。三公主比不过荣昌就算了,你生的三皇子,也没好到哪去。 “哼。”郑妃不再言语。 回到启祥宫,朱翊钧还语带骄傲的说,“荣昌真是大了,第一次操持小宴,就像模像样,我看,明年就能让她帮着你掌管宫务了。” “你可不要急着夸她,我前几日去重华宫,和妙华宫中间打了一个月亮门,和丹华宫则没有,我问她要是三妹妹来问了为什么她没有那个门,你怎么回答?” “好在还知道让人把那个门个填了。”王容与说,“做事只凭自己高兴,可不行。” “她高兴就随她去,人都有个亲疏远近,不用一碗水端平。”朱翊钧道。 “三公主也是她亲妹妹,就是心里有亲疏远近,明面上这碗水也要端平了,不然不是给人平添口舌。”王容与说。 “只孩童时期还天真一下,等到大了,有些事你不说,她自然懂了。”朱翊钧道。 “嗯。”王容与说,“重新填门这个决定她自己拿的,显然也是明白其中关窍了。” “时间真快。”朱翊钧感叹道,“仿佛昨天还是个娃娃端坐在你怀里,拍着手等我喂她喝粥,明年就十岁了,真大姑娘了,再留几年,就能出嫁了。” “荣昌最早,也要过了十八再出嫁,不然,就是留在家里过了二十再出嫁也使得。”王容与说。 “最多到十八。”朱翊钧说,“真留到二十,不是爱她,是害她。” 王容与扁嘴。朱翊钧又搂着哄着,“把她的公主府建到离宫近的地方,什么时候想见她了就让她进宫来,保管嫁了和没嫁一个样。” “我让她晚点出嫁是为她好。”王容与说。太小了,生孩子多危险啊。 “知道知道,你是慈母,我是严父,真真好。”朱翊钧道。 “你可算不上严父,要不是孩子本性好,早被你宠坏了。”王容与娇嗔说。 “你我的孩子好,宠不坏的。”朱翊钧道,又对着王容与的肚子说,“太子,你说是不是啊。” “到时候孩子都以为太子就是他的名字了。”王容与笑道。 “那要是个太子,太子可不就是他的名字。” 紧接着中秋,宫宴,命妇请安,还有各处的年节赏赐,全套下来,即便不是事事亲为,也让王容与觉得疲累,捧着肚子在床上躺了几日。 等到稍好,武清伯府和固安伯府的人上折子来想进宫给太后谢恩,武清侯因着在军饷上犯了错,前些时候被陛下又从侯降为伯,眼下大概是想进宫来请太后说说情。 王容与挥手允了,也顺便召了王芙裳进宫。永年伯府今年没有进宫领宴,也不能进宫谢恩,只是朱翊钧把赏赐加上三分赐下去,以示恩重。 王芙裳进宫时脸色有些白,王容与问她怎么了,王芙裳说无事,许是中秋吃坏了肚子,这些日总有些不便利。王容与说,“你若是身体不愉,便和去传旨的人说一声就是,下次再进宫也使得。” “要进宫给娘娘谢恩。”王芙裳说,“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妹妹也不是那么娇惯的人。” 因为王芙裳的脸色难看,王容与也不欲多留她,说了一会话就让她安心回去休养,王芙裳起身谢恩后,然后一个晃,竟是直接晕倒了,王容与忙让人去叫太医,又忙让人把她挪到偏殿去躺好。 “娘娘?”无病去扶王芙裳后惊讶的看着王容与,王容与顺着她的视线往下,血渐渐从王芙裳身下蔓延开来。 “太医,太医还没来吗?”王容与道。 因为担心,王容与一直和王芙裳待在一处,便是腹下突然开始隐隐的坠痛,也不以为意,好不容易等到太医过来,一把脉后便摇头说,“夫人应是滑胎了,估摸才一个多月,恐怕夫人自己还不知道。” 王容与站起,“怎么会?我妹妹之前已经生下一子一女,并不是容易滑胎的体质。” “有时候母亲不知道自己怀孕,行事用膳并不讲究,是有滑胎风险的。”太医说。 王容与往后一倒,无病忙搀扶着她,“娘娘,静心。” “娘娘自己也有身子,切莫伤了自身。” “好好的人怎么进宫就滑胎了呢?”王容与摇头说。 “不是因为今天进宫才滑胎的,三姑娘不是说了,前几日就有些不好了。”无病劝道。 王容与的眉却越拧越深,“娘娘?” “无病,快扶我去长春宫。”王容与突然大喘气的说,摸着肚子,“这种感觉,像是要生了。” “怎么会?才七个多月啊?”无病惊道。 王容与却往后坐,不能直立,“好痛,肚子好痛。” “快去叫许御医来。”无病喊道,搀扶着王容与往长春宫走,“娘娘,别怕。不会有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听到信息匆匆赶来,王容与已经在长春宫布置的产房里惨叫了,朱翊钧拉着外头站立的宫人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还没到生的日子,怎么就生了?”朱翊钧怒喝道。 被抓着的宫人连连摇头,她也不知道啊。 皇后早产了。 朱翊钧在殿外徘徊,转圈,担心,不解,心都揪在一块,一刻不能放松。两宫处遣人来问情况都被他喝回去了。 还令后宫各处都老实待着,不要四处走动。 其实王容与这胎生的极为顺利,大约是因为胎儿小,阵痛到生下来,两个时辰便生出来了,只是婴儿虽然顺利生下来,但是内殿一片死寂,没有任何欢欣鼓舞的情况。 王容与力竭,但还是惦记着没听到婴儿的哭声,“无病。” “娘娘。”无病看着她。 “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一眼。”王容与说。 “娘娘。”无病的眼泪落下来,却是不由自主的,她已经见了孩子的模样。 王容与的心一直往下坠,“抱过来。”她挣扎着要起来。 “娘娘你别动,你下头的血还没止住呢。”无病求她。 “抱过来。”王容与吼道,“就是,就是,我生了个死胎,也抱过来给我看看。” 产婆颤颤的抱着孩子过来,这个早产儿,就比两个巴掌大点,薄薄的胸腹下,仿佛能看到器官跳动的痕迹。 跳动,不是死胎。 王容与吊着的心放下,她不理会周围人都是一副公主已经死了的哀戚神情,慌忙叫许杜仲,等许杜仲说臣在时,她把孩子小心翼翼递给他,希冀的看着他,“她有心跳有呼吸,她还活着,你救救她,别放弃她。” “臣定当竭力。”许杜仲接过早产的小公主说。 “拜托你一定要救活她。”王容与抓着许杜仲的衣袖说。 “臣定不负娘娘所托。”许杜仲说。早产儿也并不是必死的命,虽然难,总有方法。 王容与放心的点点头,然后松开手,失力往后倒去。 “娘娘。”无病搂着她喊道。 “娘娘的情况尚好,不要太担心,去请黄太医来。”许杜仲说,黄太医是儿科圣手,也许有什么帮助。 内室没有躁动,也没有孩子出生的喜庆,朱翊钧的心一直往下坠,下坠到他受不了了,他不要在外面等,他要进去,看看他的容与,他的孩子。 “陛下,御医在里头忙活了,你现在进去,不是打扰他吗?”陈矩拦着要闯进宫的朱翊钧,“陛下,现在没有消息传来,何尝不是一种好消息呢。” “朕等不了了。”朱翊钧说,“你没发现吗?皇后已经不叫了。” 殿门被打开,宫人匆匆跑出来,不等朱翊钧问就高喊,“快去叫黄太医来。” “黄太医!”朱翊钧高喊。 “臣在,臣在。”黄太医从旁边出来,跟着宫人就进殿去了。 “果然是孩子出问题了吧。”朱翊钧喃喃道,黄太医是陈矩提醒他,娘娘未足月就生,恐怕孩子不会像足月生的那么健康,不如叫黄太医来以防万一。 如今,这个万一真的用上了。 孩子既然出生了,容与呢? “娘娘怎么样?”朱翊钧暴怒道,“去,进去个人,把里面什么情况告诉朕,朕一分一秒也等不下去了,朕要知道里面的情况。” 宫人被朱翊钧吓的浑身颤抖,陈矩只能亲自进去了,只交代左右,千万拦着陛下,别让陛下进了产房。 陈矩在里头问明了情况,很快就出来。 “恭喜陛下,皇后娘娘生了一个小公主,母女均安。”陈矩说。 “当真是母女均安吗?”朱翊钧盯着陈矩说。 “小公主因为出生的早了点,有些不足称,养养就好,黄太医也看了,说是虽然看着小的有些可怖,但是该长好的都长好了,只要好好养着,没什么大问题。至于娘娘,状况更好了,只是有些脱力如今睡着了,许御医说了,因为小公主身量小的原因,娘娘的耗损还没有生荣昌公主的大。”陈矩回道。 “如此甚好。”朱翊钧说,提腿就要往殿内走,“既然已经生完了,朕现在进去总可以了。” “现在不成。”陈矩拦着,“现下血污还没清理好,再有小公主到满月前都见不得生人。” “那还不快叫人整理,娘娘躺在血污里怎么会舒服。”朱翊钧说,“什么生人,朕是她父皇,是生人吗?” 等黄太医进来,两人对娇弱的小公主进行会诊,虽然早产是不好的结果,但小公主的情形已经是不好的万幸了,哭声微弱,不能自主吸奶,只能用布条沾着挤出来的人奶涂在小公主的嘴上,看着她伸着舌头舔嘴。 “能吃就好。”黄太医说。 许杜仲让黄太医先照看着小公主,他又再去给王容与把了脉,娘娘脉象一向沉稳,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早产,生产的时候存了疑,但没来得及细查,等到这时候才好把脉。王容与已经被整理一新,躺在干净的被褥里,产房里烧的极热,娘娘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晕红。 许杜仲问无病,娘娘今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想要弄清楚娘娘早产的诱因,无病从早开始回忆,到王芙裳入宫,“对了,娘娘的妹妹今天进宫给娘娘请安,不过进宫来面色就不太好,娘娘怕她身上不爽利,让她先回去,没想到她晕倒了,然后太医过来查,竟是怀孕一个月不知道滑胎了。” “她从前是容易滑胎的人吗?”许杜仲问。 无病摇头,“她已经生过一子一女,没听说过滑胎,但她一直跟着姑爷在外地,就是有滑胎,我们也不知道。” “她人现在哪里?”许杜仲问。 “在偏殿躺着。” 许杜仲出殿去看情况,朱翊钧看他出来,官服上还有点点血迹,“你去哪?” “臣去偏殿看看。”许杜仲说。 “你不在里面守着娘娘,去偏殿干什么?”朱翊钧不悦,随即拧了眉,“是不是皇后的早产不同寻产,你是不是查出了什么?” “要去偏殿看了才知道。”许杜仲说,朱翊钧放手不拦他,他也跟着去。 王芙裳已经悠悠转醒,人还是懵的,留着照顾她的宫人说,“太太好些了吗。” “我是怎么了。”王芙裳问。 “太太滑胎了。”宫人同情说道。 王芙裳扶着肚子喃喃道,“怎么会,怎么可能。”眼泪却是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太医说一个月左右的样子,恐怕太太自己都不知道。”宫人说,“便是已经这样,太太放宽心,不要多想。” 王芙裳从无声泪流转为嚎啕大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宫人任由她哭了一会,才端来热水给她整理,“太太好些了就出宫回家休养着吧。” “怎么会早产呢?”王芙裳还是不理解,然后她发现自己换了衣服,这偏殿就只有她和眼前的宫人,冷清的可怕。“娘娘呢?”她不是在这种时刻会走开的人,还是说,她的滑胎不是意外? “太太的衣物弄脏了,便替太太换了一身。”宫人拿来她换下的衣服说。对王芙裳问娘娘的问题避不回答。 王芙裳被宫人搀扶着坐起,许杜仲从外面进来,说奉命来给她把脉,王芙裳的脉象很乱,许杜仲皱眉,这是被大凶药材刺激过的身体,偏头无意间看到那身衣物,在很重的熏香味中闻到一丝熟悉的药味,于是拿起衣服细闻。 王芙裳大惊,“这是我的衣物,太医此举太过孟浪。” “你不是正常滑胎的。”许杜仲看她,“你就一点都没怀疑。” “你什么意思?”王芙裳惊问道,她看着那身衣服,难道是这衣服有什么问题?不可能,这是她娘给她做的。 “这衣服你穿了多久?”许杜仲问。 “今日要进宫才第一次。”王芙裳惶恐的说。 “只第一次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效果。”许杜仲说,“还是这衣服就挂在你的起卧室,虽然没穿,但是天天都看得到闻得到。” “衣柜和卧室有一段距离。”王芙裳说,“这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这衣服泡了催产药,所以才会用这么浓厚的熏香掩盖异味。”许杜仲说,“你的脉象很乱,不止这次小产,恐怕日后生育也会有危险,这不是只穿一天就能达到的效果。” “不管你不知道自己怀孕了,穿这样的衣服进宫来,意图就是为了谋害娘娘,没有人会用催产药泡衣服,除非有所图。”许杜仲说。 王芙裳摇头,“不可能。” “去叫顾言晞来。”朱翊钧不知在后头听到了多少,阴沉着身说。顾言晞过来,朱翊钧问她,“她今天这身衣裳,是第一次穿进宫吗?” 顾言晞点头。王芙裳尚未有诰封礼服,如果穿一样的衣服来见娘娘,就是失礼。 王芙裳还在失神的摇头说不可能,许杜仲问,“这衣服上的熏香,你可觉得熟悉?” 顾言晞接过来细细闻了,“三姑娘每次来见娘娘时,都是这个香味。” “一模一样?”许杜仲问。 “嗯。”顾言晞点头,“也不是一直,最开始的时候,三姑娘身上是没有香味的。因为娘娘不喜熏香,大家都知道。” “那之后熏香的衣服,都是加料的衣服吧?”许杜仲问王芙裳。 王芙裳眼泪哗哗的流,“不会的,不可能的。” 朱翊钧闻听到现在,来龙去脉也清楚了,他可没有耐心看王芙裳哭泣,他上前一把扼住王芙裳的脖子靠在墙上,“是你害的皇后早产?” 王芙裳挣扎着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衣服是谁做的?”朱翊钧红着眼睛逼问。 王芙裳哭着摇头,却一个字也不说,朱翊钧加重手里的力气,王芙裳快要呼吸不上来,放弃挣扎,仰着头,竟然是一幅甘心赴死的模样。 “不说是吗?” “想一死了之是吗?”朱翊钧说,“你现在也有夫有子,别以为朕拿你就没办法。” 王芙裳惊恐的摇头求饶。 “说。”朱翊钧逼问。 “是母亲。”王芙裳闭着眼哭喊出来。 朱翊钧松开手,王芙裳萎顿在地,“母亲记恨娘娘害死了王美人,但是我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我以为她是真心疼爱我,才特意做了这些衣裳给我,都是华贵的料子,穿进宫刚刚好。” “我不知道她做了这些,她要害娘娘,她也要害了我。”王芙裳声声泣血,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娘不知道做的这些,会害死她吗? 如果害死她一个就能把事了了,她也认命,她是娘生的,不过一条命还给娘。 但是李庭有什么错? 她生的一对儿女有什么错? 娘这是让她全家都死啊。 怎么能这么狠心? 王芷溪是你的女儿,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吗?王芙裳伏哭在地,不能自己。 “陈矩。”朱翊钧冷着脸道,“你和她去永年伯府,必让她亲自了解了那毒妇的性命。” “是。”陈矩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王芷溪被陈矩拎着上马车去永年伯府,坐在车上一味低头哀戚哭泣,只偶尔抬头看着陈矩,想不到接下来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更害怕。 从偏门进的永年伯府,陈矩推着王芷溪,“带路。” 门房瞧着三小姐的神态不对,匆匆去通知了老爷,王伟和王厚德很快就过来,他们自然认得陈矩,“陈公公,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要事?”王伟拱手问道。 “崔氏何在?”陈矩问。 “爹。”王芙裳看着父亲,满心的凄苦无依仿佛有了依靠,虽然嘴不能说,眼神里满满都是求救之意。 “不知道陈公公找内子是有何事?”王伟问。 “此事只与崔氏有关,不与永年伯府一众有关。”陈矩说,“永年伯要是好奇,大可跟上来看看,不过最好是不要。” 陈矩推着王芙裳往前走。 王芙裳回头看着王伟,“爹。” 王伟瞧着情形不对,他回头对儿子说,“你让你媳妇去约束下面,不要多走动,不要多打听。” 王伟跟了进去。 崔氏依旧跪在菩萨面前,听到人进来回头,看到陈矩和面色苍白的王芙裳,反而笑了起来,起身站好,“好孩子,你替你姐姐报仇了吗?” 王芙裳看着崔氏,从脚升起的寒气让她动弹不得,“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崔氏和蔼的笑道,“我给你做的衣裳都是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若是怀孕的人时常接触到闻到,就会诱发早产。” “不过已经七个月了,不一定生下死胎。”崔氏不无可惜的说,“原以为,上个月就该起效的,你去看她的时候,不知道挨近一点吗?” “你知不知道这个药对我也有损害的?”王芙裳说,“我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今天,没有了,太医说,也许日后也怀不上了。你知道吗?” “你已经有一儿一女,已经比你娘,比你姐姐好太多了。”崔氏说,“没有就没有吧,也是你的命。” “在母亲心里,我该是什么样的命?”王芙裳不敢置信的问道。 “当初怀你的时候满心以为是个男孩,结果却还是个女孩,因为你,我不能再生,你就是我悲苦人生的预告者。” “长的也不如溪儿,聪明才干也不如溪儿。我这一生的指望都在溪儿身上,为什么却是她先走了,我没有指望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至于你,能帮你姐姐做一些事是应该的。” 王芙裳如何受震动不说。 王伟紧跟而来也听的一个踉跄,冲进来对崔氏喊道,“你这个毒妇,你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崔氏对王伟说,“我只是干了我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王容与害死了我的溪儿,我要王容与给溪儿赔命。”崔氏面目狰狞的说。 “陈公公,娘娘这么样?”王伟着急的问陈矩。 “娘娘早产了。”陈矩说,“生下了一个小公主,母女均安。” 王伟这才放心下来。 崔氏冲他喊道,“不可能,哪里有早产不伤筋动骨的。” “你闭嘴。”王伟说,“你这个破家的毒妇,你不顾一家老小做下这等蠢事。溪儿不是娘娘害死的!反而是娘娘保全了溪儿的死后哀荣,保全了合家性命。可你还是一直记恨娘娘,原以为你改好了,没想到你竟如此蛇蝎心肠。” “你就是你不怜惜娘娘是你生的,裳儿总是你生的,她拿她做筏子,你还有人性吗?” “溪儿没了,我也不想活了,她没有亲娘亲姐在世上,从此孤零零一个人,不如跟我一起走。”崔氏说。 “她还有父亲兄弟,怎么就孤零零一个人。”王伟大生气,“若不是自己左了性子,把溪儿,裳儿都带歪了,怎么会有现在的局面,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是,是我自作自受。”崔氏凄然笑道,“不过没关系了,你的好女儿也没好下场。就算这次早产,母女均安,但她已经这么大了,这么久才怀了一胎又是个公主,她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她一辈子也生不出太子。” 王伟忍无可忍的冲她打了一巴掌,把她刮倒在地。“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陈矩冷眼看完了,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让王芙裳握着,“别愣着了,送你母亲上路吗?” 王芙裳在这一瞬间之间都是恨母亲的,真的恨,她不把她当个人,她有夫君有儿女,生活幸福,她为什么要去死?但是陈矩抓着她的手,让她去送母亲上路。 她又退却了。 她再怎么恨,也不能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啊。 王芙裳哭着挣扎摇头。 王伟看着此番还有什么不知道,往后倒推了几步,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崔氏闻言就要自己去撞了柱子,“溪儿,娘来陪你了。” 陈矩眼明手快的把凳子踢了过去,把崔氏砸到在地,不能自寻短见。 “你害的娘娘受了这么大的苦,陛下不会让你死的这么轻易。”陈矩说,“三姑娘。” “裳儿,别怕,来,给娘喝了,跟娘一起走。”崔氏说,“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会对你好,听娘话,跟着娘走,到地底下和你姐姐团聚。” 王芙裳真的恨不得立时就死了,不要让她陷入这样为难的处境。 王伟一把扼住崔氏的脖子,“我真是悔不当初,娶了你这个毒妇,家宅不宁,只要害孩子们。” 崔氏撑着王伟的手说,“你悔不当初,我还悔不当初呢,要不是你冷心冷肺,我陪了你几十年,你心里还只想着那个短命的章氏,我何至于此,我的溪儿何至于此。” “我不想娶你的。”王伟压着声音说,“我不想娶你的,是你一定要嫁给我,若不是你,我一家也不会如此。” “哈哈。”崔氏笑了。“我猜那个老虔婆肯定没告诉你,不然你早就要把我休了。” “她为什么不告诉你?因为她也是帮凶。” “哈哈。”崔氏笑道,眼神没有流露一丝对死亡的害怕,反而是疯狂,“章氏不是生孩子脱力死的,是她自己吃了药,把自己药死了。” 王伟瞪大了眼睛,“不可能?!” “我去找了她,我告诉她,我怀了你的孩子,如果她不让位,你就要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了。” “她可真是个好女人啊,为了你,甘愿舍下儿女,慷慨赴死。”崔氏说。“我要聪明,当初就不该在她死后还嫁给你,我早该知道,我斗不过她,一辈子都斗不过她。” “啊”王伟发狂,手下用力,拧断了崔氏的脖子。崔氏软绵绵的头耷拉下来,眼睛看着窗外,一滴眼泪从她干涸的眼眶流了出来。 她后悔了吗? 王芙裳亲眼目睹父亲杀了母亲,惊叫一声往后倒去,晕死了。 陈矩上前探了探崔氏的鼻息,确认死亡后,对王伟道,“那我便回宫复命了,伯爷善后吧。” “陛下不想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娘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朱翊钧去看了一眼小公主,打开襁褓看了一眼就不忍心在看第二眼,黄太医不敢打包票说一定会好,朱翊钧原想开口让他必须保住公主的命,停顿一会儿后也只说,“尽力就好。” 看了小公主,朱翊钧心里堵的慌,知道王容与在安睡,他就没有进去看她,而是回了启祥宫。 陈矩回来复命,把永年伯府发生的事说了,朱翊钧摆手,“不是他娶妻不贤,也不会有这样的事,还害了皇后的亲娘。他亲自了解了也好。若不是他现在正在守孝,朕没这么容易放过他。” “永年伯毕竟是娘娘亲父。”陈矩劝道。 “还有那个王芙裳,她嫁的谁来着?李庭吧,年年绩效优的人,吏部看在是皇后妹夫的份上,还给了个肥差,去户部。” “还去什么户部。让他去辽东当个赞理军务吧。”朱翊钧说。 “是。” 陈矩走后,朱翊钧在空无一人的殿室里,长长的叹气。 张成给朱翊钧奉上热茶,“陛下,小公主必定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陛下也不要太过忧虑。” 朱翊钧看着自小伺候他的内监,难得有倾诉的,“朕常说,皇后生的,公主皇子都是一样的。” “即使朕还是满心希望这是一个皇子,因为朕和娘娘,都需要这一个皇子。” “但是这样情况下生下来的是个公主,朕反而庆幸她是个公主。”朱翊钧说,“中宫嫡子,承继宗祧,若是早产,体弱,从出生时,寿命就是悬挂在他头上的刀,朕当真要为难了。” “陛下想的这是人之常情。”张成劝道。 “公主也是皇后辛苦怀胎,以命相搏生下的,朕这样想,对不起皇后。”朱翊钧失落的说。 “无论是病弱的皇子还是公主,都不是陛下和娘娘希望的。”张成说,“既然意外发生了,病弱的公主比病弱的太子好,这也不过是不幸中的万幸,娘娘会明白的。” 朱翊钧挥退了张成,自己又坐了许久,等到天色将黑时,张成在外问陛下是否要传膳,朱翊钧才从僵持的发呆状态中解除过来,“不用,朕去长春宫见见皇后。” 到长春宫时,宫人说皇后才醒,朱翊钧一进内殿就被热气熏了一下,感觉比上次生荣昌时的产房要热的多,王容与背靠无病坐在床铺上,抬眼见了朱翊钧,眼泪就不住的往下掉。 朱翊钧快步走过去,无病起身,朱翊钧坐下把王容与搂入怀里,“别哭了,你这个时候不能哭的。” “三郎,我没有把我们的女儿生好。”王容与抓着他的衣襟,哀切哭道。“是我害了她。” “没有,你没有害她。”朱翊钧抚摸着她的背,“你也不想的。” “我把她带到世上来,没有给她一个好身体,我这个娘,带她到世上来受苦了。”王容与摇着头说。“我对不起她。” “黄太医时刻在边上盯着,她的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后,要什么奇珍妙药都能要来,等熬过了这段,她就不用受苦了。”朱翊钧劝道。 “她能熬过这段时间吗?”王容与希冀的看着他。 “能的。”朱翊钧沉稳道,“你我的孩子,不会是个短命的。” 王容与搂紧他,眼泪晕湿他胸前的衣裳,朱翊钧想要她别哭,但是怎么能不哭。 皇后早产一个小公主。 但是皇后怎么样,小公主怎么样,一概都不知道。陛下封锁了长春宫和启祥宫的消息,一概不外传,一概也不让人去长春宫打扰皇后和小公主。 洗三什么的自然是免了。 兰妃半夜看着长春宫方向,“要是当初,我说小公主力弱,不办洗三就好了。洗三也不是非要办的,好好养着,也许就还能活着。” “娘娘。”宫人心疼的看着,娘娘在每个时刻都能联想小公主,然后感慨怀疑,对风流泪。 “我说的太多了吗?”兰妃自嘲的笑,“可惜没有如果,我的小公主,到底跟我无缘。” 王芙裳那天在永年伯府情形,王厚德去叫了李庭来接王芙裳,陈矩走后他进去了,王伟只对他说,崔氏发急症去了。他什么都不能问就要去忙着报丧处理后事,王芙裳让曾氏看顾着。 “醒来了?”曾氏关切的说。 王芙裳一睁开眼看着帷帐顶不说话,曾氏劝她,“母亲去的突然,你就是伤心,也要顾着点自己,你家里还有孩子等着你回去照顾呢。” 母亲死了。 这一切不是噩梦,而是事实。王芙裳闭上眼,眼泪不停流了下来。 “起来吧。”曾氏叹气,也不再劝她宽怀,将心比心,要是现在是她没了娘,眼泪都要流干了。 “姑爷在外面等你呢。” 王芙裳一个警醒,她看向曾氏,“我不跟他回去。嫂子,你去跟他说,让他休了我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曾氏惊讶问。 “我不是个好人,也不聪明,在留在他那只会给他惹祸,让他休了我,还能保他,保孩子一个安宁。”王芙裳说,“我也不留在家里,给嫂子碍眼,随便找了尼姑庵,那才是我的归宿,我这样坏心眼的人,只配住在那里。” “到底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又说休书,又说尼姑庵的。”曾氏问,“是不是姑爷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尽管说,你有三个哥哥呢,一定给你做主撑腰。” “是我对不起他。”王芙裳摇头说,“我是个惹祸的人,我就是个灾星。” “这到底是为什么?真是急死人了。”曾氏说。 “是不是,是不是母亲的死没那么简单?”曾氏问。 “嫂子你别问了。”王芙裳说,“你只去跟李庭说,我等他的休书。” 曾氏去找自己的丈夫商议,王厚德问,“她说她要在留在李家会给李家惹祸?” 曾氏点头,“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但这里面事肯定不简单。”王厚德说,“既然她如此说,我去跟李庭说吧。” 李庭不明白他只是来岳家接妻子回家,怎么大舅哥就出来让他写休书。 “你别问了,不说,自然是为你好。这是三妹的意思,我们尊重她的意思。”王厚德说。 “不管怎么样,让我见她。”李庭说。“否则我不会同意的。” 王厚德只能让他进去,王芙裳看着李庭,“你进来干什么?你非要看我干什么?让你写休书你就写,都是为了你好。” “我转眼就要妻离子散,你也要说是为了我好吗?”李庭看着她说。 “休了我,你还可以再娶。”王芙裳说。“不休我,转眼就要大祸临头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庭问,“你嫁给我,你的尊卑荣辱都寄予我,你是我李家的人,便是惹的祸,也该是我来担,你这样缩在娘家,把我置于何地?” “我李庭,难道是那么不值得依靠的人吗?” “我是为了你好。”王芙裳说,她哭着把自己今天滑胎,还害得娘娘早产的事说了,“我做下这等蠢事,陛下不会放过我的。” 李庭很受冲击,但他还是坚持,“你现在是李家妇,不在是王家女,便是陛下要责罚,旨意也是送到李府,没有让你躲在伯府的理由。” “你现在要我休妻,想让我的后半生都陷入非议中吗?” 王芙裳摇头,但她说服不了李庭,最后还是被李庭接回了家,到回家,李庭虽没请大夫,但还是让厨房炖了只乌鸡过来。“滑胎伤身,喝点鸡汤补补吧。” “在宫里被太医看过,就不请医生了,这事,还是瞒着母亲吧,免得她多思忧虑。” 王芙裳可怜的看着他,李庭捏她的鼻子。“别哭了。” “太医说那药太霸道了,我可能以后都不能生了。”王芙裳说,“你还是休了我吧。你再娶一个,多生几个,这是母亲的心愿。” “别再说蠢话了。”李庭说。 李庭整夜陪着王芙裳,王芙裳细细碎碎的把什么事都跟他说了,李庭听了一宿,最后只一句,“这是你母亲的错,不是你的错。” “你母亲执拗,把你和你姐姐都带的执拗,明明是一家人,却生了两家心,你母亲和姐姐的不幸都源自于此,但是你不会,因为你嫁给我了。我不会让你像你母亲姐姐一样的结局,你知道吗?” 王芙裳点点头。 提醒吊胆了几天,明明已经去户部点卯了,却突然接到调任通知,李庭即日起去辽东上任。 闻听消息,王芙裳就晕过去了,她婆母虽意外,但也挺的住,对王芙裳说,“你男人是去辽东上任,又不是去辽东送死,你这样沉不住气是干什么?” “辽东苦寒之地,又多是野人蛮子,相公一介文人,去了那边,还有什么好啊。”王芙裳哭道。 “辽东是大明的地,李庭,他是大明的官,别人去的,他去不得?”婆母说,“别哭了,去给他收拾行李吧。” 李庭在户部交接后回来,先给母亲请安,母亲让他回去好生宽慰王芙裳,“可怜见的,小脸都哭白了,是真心担心你。” “儿子知道。”李庭说。“裳儿天真,儿子去了辽东后,还要赖母亲对她多加看顾。” “只要她不常回永年伯府被她母亲影响,就没什么事。”婆母道。永年伯府还没有发丧,所以她还不知道崔氏已经去世了。 李庭回房果然看见王芙裳一边哭一边收拾,看到他回来,王芙裳起身道,“我去求娘娘,我愿意去庵堂过一辈子,让娘娘去求陛下,不要把你派到辽东去。” “这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 “好了,再哭,这双美丽的眼睛真的要哭瞎了。”李庭说,“你是我的妻,你犯的错,我这个为夫的来承担,再好不过了。以后也不用担心陛下会对你怎么样,夫代妻过,这事就算了了。” “我宁愿自己去死。”王芙裳哭道。 “傻瓜,不要再说傻话了。”李庭看着她说,“你要是自寻短见,对得起岳父为了你做的一切吗?” “若你真的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才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岳父想要你好好活着,我也是,我去了辽东,还要你照顾母亲,养育我们的孩子成人。” “都是我的错。”王芙裳哭着道,“我太蠢了,害人害己。” “以后做事多思量就成。”李庭说,“我相信你,能做的好的。” 朱翊钧做的这一切,王容与都不知道,王容与一心都扑在早产的女儿身上,其余一概不管,朱翊钧也不会特意跟她说。 慈安宫里却发现了不对劲,“你说永年伯夫人急症去了?” “是啊,不明不白的,说是病了四五日,药石罔效便去了。”武清伯夫人说,“瞧着也不是那么短命的人。” “刚好死前一两日,女婿也接到调任去了辽东,便是当面吊唁都不成。” “这皇后不是自己亲生的,还是享不到皇后的福啊。”武清伯夫人进宫想让太后替娘家求求请,结果皇后一早产,陛下这些天来的心情都不好,便是朝臣都夹着尾巴,求情一事自然要搁置。武清伯夫人就这么当八卦一说,李太后却觉得不对劲。 等到武清伯夫人走了,李太后转动着手串,“哀家依稀记得,皇后早产那日,是不是皇后的妹妹也进宫了?” “是的,那天,武清伯,固安伯,永年伯,三家都有人进宫。”宫人说,“永年伯还在守孝中,只外嫁的三妹,时常进宫陪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崔氏报丧有到长春宫吗?”李太后问。 “大概被陛下拦下了,陛下说了现在什么都不叫娘娘知道,安心坐月。”宫人说,“大约是家里也带着重孝,所以永年伯夫人的丧事办的悄无声息的。不然娘娘也不会在武清伯夫人进宫后才知道此事。” 李太后摇头,“那她女婿怎么这个节骨眼被调到辽东去了?” “大约也是事赶事,赶上寸劲了。”宫人说。 没有这么简单。王芙裳自回了京,去皇后跟前的次数可不少,皇后的亲妹,有来往频繁,依着陛下宝贝王容与的劲,如何会把王芙裳的丈夫调到辽东去。 辽东眼下可真不算什么好地方。 崔氏不是王容与生母,王芙裳是崔氏亲女,要说这两姐妹能像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亲热,李太后可不信。 “去问问,王芙裳那天进宫发生了些什么?什么时候走的?”李太后说。 宫人去打听了,原是打听不到的,但是听说去了两次太医,宫人去问了先前去的太医,那太医但是早离开启祥宫,也没收到不能往外说的命令,就说了王芙裳滑胎的事。 宫人回宫去禀告,“偏偏是那天,她也滑胎了?”李太后皱眉说。 “哪有那么巧!” 李太后沉思了片刻就做出了论断,“皇后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小产,王芙裳又为什么偏偏在那天滑胎,这里头必然是有什么联系。” “所以崔氏才要死,李庭才要远赴辽东,这都是结果。”李太后说,她拍桌怒道,“陛下对永年伯府也太过放纵。” “永年伯胆敢谋害皇嗣,罪不可赦。”李太后说,“陛下还要轻轻放过,永年伯府日后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来人,拟懿旨,哀家要申斥永年伯。” 宫人小声跟朱翊钧禀告,娘娘在清醒时总是为了小公主垂泪,朱翊钧叹气,他在长春宫待着,王容与为了不让他担心,总是强颜欢笑,但他不在的时候,她哭,总有些鞭长莫及了。 他也想整日整夜的在长春宫陪她,安慰她,王容与却不愿意,有时候还会装睡,让他出去忙他自己的。 长春宫萦绕不散的药味,王容与因着女儿还没吃过这世间好吃的就开始喝苦药,自己也让许杜仲给她开了补身的药。 从前视苦药为毒药的人,如今也能面不改色仰头喝下一碗又一碗苦汤汁。 “我是她娘,我既不能替她受苦,那就和她同甘共苦,感同身受吧。”王容与对无病说,“你不要劝我,我喝了这苦药,心里的痛才能稍微减弱些。” 无病看着王容与这样自苦,除了陪着流眼泪,没有别的好法子了。伤在儿身,痛在母心,这是任何劝慰都宽松不了的。 朱翊钧处理了政务琐事,正要去长春宫,陈矩捧着锦盒进来,“这是什么?” “这是寿安宫发往永年伯府的懿旨,奴才闻听消息后在宫门处截住的。”陈矩低头道。 “非要在这个时候添乱?”朱翊钧皱眉道,拿起懿旨一看,“永年伯教妻不严,纵女行凶,谋害皇嗣?寿安宫这是从哪听到的消息?” 朱翊钧恨的想杀了崔氏,杀了王芙裳,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王芙裳害王容与早产一事公布于众,这不是对王芙裳有恻隐之心,而是不管是王芙裳还是崔氏,在外人来看,都是王容与的娘家。 皇后的娘家做下妨碍皇后的事,皇后的名声也要受损。 所以他只能按下暗火,崔氏是个祸头子,必须死,怎么死的不管,但是对外的死因一定要体面,不能有让人指摘皇后之处,永年伯既然替王芙裳做了那事,王芙裳就不能死了,毕竟,母女二人接连死亡,便是有理由,也会让人怀疑。 那就让王芙裳的丈夫去辽东,那是苦寒兵战之地,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 朱翊钧想要按下的事,李太后偏要敞开了来说,朱翊钧按住眉心,“启祥宫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在跟寿安宫通消息吗?” “启祥宫,长春宫这两处的人都是奴才亲自盯着的,应该没有对外通消息的。”陈矩说,“昨日武清伯夫人进了宫,大约是说了永年伯府的事,太后娘娘前后对应猜想出来的吧。” 朱翊钧叹气,对这个猜测也并不意外,李太后是连政事都能处理的好的女人,这后宫阴私,一份实证,三分猜测,便能坐实了。 “起驾去寿安宫。”朱翊钧说。他一直抵触与李太后面对面,但有些事,免不了。 李太后听闻皇帝来了起初是不以为意,“来就来呗,反正也就是在正殿坐坐就走。难为他现在一心心疼皇后的时候,还能想起哀家这个母亲。” “娘娘,陛下进来了。”宫人说。 李太后才有了一点惊诧之意,皇帝,这是终于舍得来见她了。 朱翊钧进门后给李太后行了礼,李太后看着他,“许久不见陛下,竟有恍若隔世之感,今天这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吧?” 朱翊钧挥退左右,把锦盒轻轻的放在李太后面前。 李太后见是自己今日叫人发出的懿旨,不由冷哼道。“陛下真要哀家这个太后成了供桌上的泥菩萨,便是懿旨,也出不了宫。” “既如此,陛下不如下旨让哀家去给先帝守陵得了。” “母妃。”朱翊钧问她,“安心静养不好吗?” “现在有人要谋害皇嗣,哀家还能如何静养?”李太后说,“今日有人敢谋害皇嗣,明日就有人敢害陛下,到那日,陛下还要一味的放纵吗?” “到那日,朕也自能应对,不劳母妃担心。。”朱翊钧道,“母妃何时才能知道,朕已经长大了,不是当初一言一行都要母妃提点的小皇帝。” “是啊,陛下如今恩威并重,一言九鼎,自然再看不上哀家这一点微末的慈母之心。”李太后冷哼道,“有了媳妇忘了娘,这是句老话,陛下贵为皇帝,也不能免俗。” “容与自进宫来,伺奉母妃尽孝尽力,无处可指摘,相反母妃,却是处处针对挑刺,皇后早产,心身俱疲,母妃不想着同为女人心疼一二,却要在这个关口去指责皇后的娘家,以莫需要的罪名。”朱翊钧说。 “是不是莫须有,陛下心里清楚。”李太后道,“虽然哀家现在是个聋子瞎子,但是哀家心不瞎,皇后好端端的怎么会七个月早产?而陛下爱皇后,就是要轻轻放过那个伤害皇后的人吗?” “皇后早产是意外。”朱翊钧说。 “不可能是意外。”李太后说。 “朕说了是意外。”朱翊钧喝道,他看着李太后,“母妃明白了吗?” 李太后被朱翊钧外放的霸气怔住,这是第一次,朱翊钧在他面前展示他身为帝王的一面,而不是一个儿子。李太后心里以服软,面上只能冷笑着点头,“哀家知道了,陛下说是意外就是意外吧。” “朕明日会下旨,会加恩武清伯,恢复武清侯爵位。”朱翊钧起身说,“母妃也在寿安宫中好好的安心静养吧。” 朱翊钧走后,李太后许久没回过神来,宫人轻唤娘娘,李太后一个哆嗦,在盛夏中感受遍体生寒,“陛下,这是在用武清侯府来威胁我?”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陛下已经不是那个她熟悉的陛下,这样的陛下,顾念私情,喜怒无常,这不是一个明君所为。 就是为了朱家的江山,为了朱家的列祖列宗,她一定要把陛下板正过来。 皇后早产生女,要说谁最高兴,那就是生有两个皇子的郑妃和恭妃,恭妃胆小,便是在被窝里偷笑几声,偷念几句阿弥托佛就够了,郑妃,则想的更多。 从前她生子有宠,想让儿子以宠立位,当时没成功。后来不知怎地,陛下就对她息了心思,她自认为没有哪里做错,那就只能是皇后技高一筹,现在以宠立位是不可能了。 但是只要陛下没有嫡子,余下的皇子都有机会。 虽然无嫡立长,但是皇长子要出了什么意外,皇三子便是长了。 郑妃是个有野心有胆量的人,瞧着陛下为了长春宫的皇后和早产的公主分身乏术,就果断下手了。 平静的后宫放下一记惊雷。 一个叫张差的人,持棍入皇子所,皇长子居处,一路长驱直入,还打伤了守门太监,打到皇长子朱常洛面前,才被闻讯敢看的门将制服。 满朝震惊。 朱翊钧让人去审查那个张差,挨了两顿板子后才招出是郑妃宫里的太监庞保,刘成引进宫并指路的,说杀了皇长子,赏银万两。他是个赌输了眼的亡命徒,于是就这么进宫来了。 郑妃闻言在启祥宫脱簪请罪,长跪不起。“妾虽愚钝,若真有了坏心,如何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用宫里亲信去行蠢事,岂不是无脱罪之处。妾当年行事张狂,得罪了不少人,要报复就冲我来就是,为什么要冲着皇三子。” “皇三子和皇长子共居一所,难道妾不担心反而伤了自己的心肝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朱翊钧在启祥宫大发雷霆,“这张差何许人?他如何进的宫?他如何去的皇子所?他的木棒从何而来?” “朕的后宫,就是让人犹如出入无人之境吗?” 锦衣卫指挥使跪在当下,不敢辩驳。 “哑巴了?”朱翊钧问,“查出来什么了?” “这张差,据自己说是从南边来的,在京城并无什么营生,混迹在赌场,亲人朋友一概都无,臣已经派人去他说的籍贯地去查,但要真如他说,离家许久,怕是也查不出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指挥使说。 “他招供出的太监又查出来什么?”朱翊钧问。 “庞保,刘成,确实是咸福宫的太监,但是去咸福宫也不过一年时间,臣已经把咸福宫所有的宫人都审讯一遍,都说这二人并不常在郑妃面前伺候,不是娘娘的亲信,而且都对这二人谋划事一概不知。” “庞保,刘成二人直说是受郑妃娘娘指示,便是第一次给张差的三百两也是娘娘给的。” “至于他们背后还有没有别的人,还需要时间。”指挥使说。 “然后呢,张差是怎么弄进宫的,他手里的那个棒子是怎么进宫的?宫禁都是摆设吗?啊?”朱翊钧怒道。 “张差是庞保用内监腰牌混进宫的,棒子则是刘成去尚膳监要的木棍,藏在宫后苑,每天去磨两个时辰磨出来了。”刘成说。 “这么说,是早有预谋?”朱翊钧说。 “应该是早有准备,但是什么时候发动,之前是没有定数的。庞保说是因为现在皇后早产,陛下的心也在长春宫里,宫禁有些轻松,才说现在行动的。” “那照这么说,朕每年和皇后在瀛台的时候,这后宫里到处走的野男人?”朱翊钧森然道。 指挥使跪地噤声。 “没规矩的,一个个的教,教不会就滚蛋,若日后还发生这样的事,从上到下,都给朕把脑袋放这。” “是。” “那个张差,庞保以及刘成,都就地处决,此事就此打住,不要再扩散到其他人。”朱翊钧说,“有这个功夫,好好整顿宫闱。” 指挥使只道是陛下有心保全郑妃,回去后把所有证词整理成册送到御前,当事人都偷偷处死,扔出宫去。 这守门的将士都被夺了职,发配南京守陵。 余下的也要操练起来,不得放松,不过这是后话。 朱翊钧皱着眉,想得见明天上朝时朝臣们激动的模样,一私心,想干脆明天还是不上朝,眼不见为净,一了百了。 但他到底不再是那个任性的帝王,不再会以逃避来解决问题。 终究要面对的。 朱翊钧知道自己脸色难看,就不准备去长春宫了,怕王容与瞧着忧心。张成进来,“陛下,郑妃娘娘在启祥宫外跪着,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她说什么了?”朱翊钧问。 “只是在喊冤。”张成说。 “她爱跪就跪吧,等到她体力不支晕倒了,再着人送回咸福宫就是。”朱翊钧道。 恭妃怀抱着皇长子泪流不止,朱常洛其实不太喜欢让母妃搂着,但是母妃又惊又怕,竟是连皇子所也不让他回了。 “郑妃跪的,我也跪的。”恭妃说,“皇长子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和委屈,若是陛下因为郑妃跪一跪就心疼她而轻轻放过,我就一头撞死在启祥宫前。” “母妃慎言,父皇一切都有主张,母妃不要轻举妄动,反而招了父皇的厌。”朱常洛劝道。 “我的儿。因为我,你受了多少委屈,也许我死了才是对你好。”恭妃捧着儿子的脸哭道。 “母妃不要这么想。”朱常洛说,“我不得父皇喜欢,有母妃在,尚且有人记挂着我,若是母妃不管不顾的死了,留下我在这宫里,该有多可怜。” “我的儿啊。”恭妃大哭道,“不如我们去求太后娘娘,让你皇祖母为你讨个公道。” “母妃且等着吧。”朱常洛说,“若是父皇,一味偏袒郑妃时,我们再做打算。”恐怕到时候,去求皇后娘娘都比去求太后娘娘来的有用。 顾言晞来御前,“娘娘着奴婢来问陛下,郑妃为何跪在宫外?” 朱翊钧叹气,“娘娘要静养,是谁嘴上没个把门的在娘娘面前什么都说?” “郑妃娘娘哭诉的声音有些大,娘娘听到了。”顾言晞说。 这下可好,原本想不过去的也不行,朱翊钧双手搓脸,然后仰着笑脸进去了,“郑妃我已经让人送回咸福宫了。” “你说你耳朵怎么这么尖呢,隔着好几道墙都让你听见了。”朱翊钧笑说。 王容与依着他坐下,“三郎在我这不用强颜欢笑。” “可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你不跟我说,我自己胡思乱想,反而对静养有碍。”王容与说,“我养的是身体,脑筋该转的还是要转。” 朱翊钧苦笑着把事情说了。 王容与第一反应。“陛下明天要去上大朝。” “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朝臣们肯定忐忑难安,陛下得去给他们一剂安心丸。” “都可以预想明天朝上叫喳喳的模样,哎呀,头疼。”朱翊钧叹道。 王容与轻轻按摩他的头部,“也是我不争气,才让陛下陷入此等境地。” “这又与你何干。”朱翊钧道。 “朝臣们担心的只有一点,陛下只把那一点解释清楚了,朝臣就不会吵的陛下头疼。”王容与说。 “我知道。”朱翊钧说。“我知道怎么做。” 王容与冲他笑,“我信三郎能做的好。” “只是这宫禁也未免太松懈了些,竟然让外男进宫,还一路打杀到皇子所,实在是不该。”王容与说,“陛下要给他们紧紧弦。” “嗯。”朱翊钧点头。 “常洛今日受了惊吓,陛下也该去看看。”王容与说。 朱翊钧闻言闭眼,想装听不见。 王容与好笑的推他,“皇子所离公主所不过一个花园,今天这样的阵仗,怕是公主们也受惊了,陛下,便代我这个母后去看望看望如何?” “那我去看看荣昌,昭宜。”朱翊钧道。 王容与看着他的背影,无病来搀扶她坐下,又盖的暖暖的,王容与长叹一声。 “娘娘别想了。”无病说,“娘娘坐月呢,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哪能真什么不知道啊?”王容与笑说,“我倒是理解背后人的做法,我早产,又只生了一个公主,怕是嫡子无望,这无嫡立长,不就是皇长子了,这皇长子出了意外,可不就是皇三子了。” “但是这过家家一般的拎着木棍就去皇子所行凶的犯人,也像是皇长子一系,为求自保倒打一把,让郑妃和皇三子受拘束。”王容与说,“陛下已经决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因着郑妃在这跪的原因,恐怕又有人猜测是陛下留情。” “难道不是吗?”无病说。 王容与摇头,“陛下如今膝下只有这么两个皇子,同室操戈,是陛下不愿看见的,就是明天大朝,陛下也有给个答案,让朝臣放心,也让郑妃和皇三子死心。” “陛下会立皇长子为太子吗?”无病问。 王容与笑,谁知道呢,“牛牛今天喝了多少奶?”王容与问,因着小公主早产体弱,身量比寻常的小婴儿小了一半,朱翊钧和她商议该取个贱名好留住她,朱翊钧就给起了牛牛这么个小名,“希望她能像牛一样健康强壮。” 王容与也不管这个名是不是适合女孩了,也就牛牛这么叫着。 “比昨天又多喝了两汤勺,黄太医说,再这样下去,用不着多久,公主就能和普通孩子吃的一样多了。”无病高兴的说。 “那就好。”王容与说,管什么太子相争,她只顾好眼前这坨心肝肉就是。 朱翊钧到朝上,果然朝臣们从宫禁弹劾到锦衣卫,到让陛下严惩行凶之人以及背后指使,到最后说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完全是陛下在册立太子一事暧昧不明,才生起的事端。 朱翊钧摆手让人禁言,听他说。 “朕在此,与诸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即使到今日此刻,朕依然寄希望与嫡子继位,朕不立太子,不是为了皇长子,也不是为了皇三子。” “但若是,但若是,朕此生,没有嫡子继位的福气。”朱翊钧眼看着前方,字是一字一顿的说,仿佛他的心意都倾注与其上,说到没有嫡子继位的福气,朱翊钧眼眶微红,语音轻颤,让人不忍闻听。 “祖宗家法,无嫡立长。”朱翊钧说,“朕,绝无二话。” 申时行率先跪下,“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依样跪下,口呼陛下圣明,陛下万岁。 老天,你告诉朕,是否朕真的没有这样的福气? 朱翊钧回到长春宫,头枕着王容与的膝盖,王容与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并不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 恭妃闻听到陛下在朝堂上这样说了,搂着朱常洛喜极而泣,“我的儿,此番苦没有白受,你父皇说了那样的话,就是铁板钉钉了。” “母妃不要太过喜形于色,以免父皇不喜。”朱常洛劝道。“再说,也不能断言,皇后娘娘就生不出嫡子了。” “总是她现在没有生。你就是太子。”恭妃热泪盈眶的说,她等这一刻等的太久,她在这宫里煎熬的太久,若不是有这样一丝希望在她眼前,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她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当初没有听太后的话,没有到陛下跟前去,她没有生下常洛,她的人生是不是会不一样? 伺候到二十岁上就出宫,拿着皇后给的安家银子,足以打造一副好嫁妆,出宫找个厚道人成亲,虽贫苦动荡,也有暖被窝知心人。 不像在这深宫,便是穿再多也还是觉得冷,珍馐玉食入口也是索然无味。 但是,只要有一天常洛成了太子,成了陛下,她母凭子贵成了太后,这宫里就不再冷了。恭妃眼带希翼的笑着,终有一日,她受的折磨都是值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郑妃还没有从陛下轻轻放过她这个幕后之人的惊喜中清醒过来,陛下是不是心里也对皇三子的期望胜于皇长子。 她就知道,陛下对恭妃的厌恶,远远胜过对皇长子的倚重喜爱之情。 而朝堂上的一番话传来,却是给郑妃的当头一喝。陛下此意,除非皇长子出意外,她的儿子将永远没有机会。 而皇长子经此一事,再无能有让她得手之时。 郑妃突然后悔,也许她既然做就要做足才是,不要想着试探,一击得命,这样就算她现在不能好好的安坐在这,但至少,她的儿子,还有一搏之力。 说什么都没用了,大势已去。 宁贵人在冷宫里待了六个月,然后出来,之后一直没见着陛下,也是后宫里不起眼的人中一个。移宫时想要住进宜妃的偏殿,但是后宫里想要住进宜妃宫殿的人太多,她进不去,最后进了兰妃的宫里,兰妃的宫里多是小美人。 大家心里也是有小九九,对陛下还是有些期望,宜妃是最好的选择,恭妃就是最差的选择,有人铤而走险期盼郑妃复宠,郑妃也是热门。但是宁贵人心里和郑妃有着刻骨的仇恨,她之所以还在这宫里坚持,就是为了报仇。 她一直在等机会。 如今陛下明言无嫡立长,郑妃的心思落空,但这还不够,宁贵人在夜深无人的时候拥着被子想,只有在她心尖肉上拧一把,让她比自己受伤还痛苦,每每想起就痛不欲生,无处申告,才能解了她在冷宫,一日复一日的仇恨。 固安伯夫人进来跟陈太后讨要恩典,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在家里没个正经营生也不是个事,想让太后跟陛下提提,给安排个体面又轻松的差事使使。 “先头,武清侯府才吃了瓜落,这个时候去求恩典,不是平白找无趣。”陈太后说。 固安伯夫人有些讪讪,“武清侯犯了那么大的错,从侯到伯,不也又转回侯了吗?陛下总是心软多情,怜恤国舅。” “那是陛下亲外家。”陈太后淡然说,“你别光看着武清侯又变回侯的爵位,他那几个儿子的虚职是不是都被薅了,现在也没说要起用,日后就是在家吃闲饭的。亲外家尚且如此,何况我们这名义上的。” 陈太后不能在家人面前露了怯,自己遭了陛下的厌恶,只有自己还是陛下尊敬的嫡母,宫外的娘家才会依然需要她,供着她,她才不会两手空空,孤立无援。 固安伯夫人就有些不得劲,扯着家常的时候就说道。“前些年,小六在赌坊救下了姓刘的一家人,安置在庄子里,但是世上难救烂赌鬼,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家男人又在赌坊里欠了帐,整日要打要杀的,庄子里人心惶惶。” “要我说,这样的一家人就赶出去就是,原也跟咱们家没关系,但是小六不肯,说是也许对太后姑母还有用呢。”固安伯夫人看着她说。 “无关紧要的人就赶出去就是。”陈太后说,“武清侯府那边几个小的,应该也在卯着劲想在李太后面前表现呢。” “嗯?”固安伯夫人不解。 陈太后也不再说,着人拿一匣子钱来,“给你虚的也用不着,这些拿回去,家里子孙多了,开销总要捉襟见拙。” 固安伯夫人脸上才有了些笑模样。 回了家,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润润嗓,便让人去叫六少爷来,“你赶紧去把那家祸头子给送出去,送哪不管,越远越好,别在让庄头告状到我这来了。” “别不服气,是你的太后姑母说的。”夫人说。 “太后还说了其他吗?”陈六问母亲。 “没说其他,我说武清侯府看着犯了大错,但陛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是简在帝心,但太后说陛下保全了武清侯的爵位,却把小一辈的都赶回家吃闲饭,心里也是生厌了,说现在武清侯的小一辈应该都在想办法去投李太后的好。” 陈六点头,“我知道了。”不就是把那家人透露给武清侯府,至于武清侯府想利用他们做些什么就不关他的事了。 “什么你又知道了,神神叨叨的。”夫人说,“诺。这些给你用,你常在外走动,手里可不能紧了。”给了儿子一个荷包,里头沉甸甸的。 “还是母亲最疼我。”陈六撒娇说。 “知道就好。”夫人说,“猴儿似的。” 王容与坐了双月才从长春宫搬到启祥宫,但也只在启祥宫待上半日,还有半日回长春宫陪着小公主,小公主是好是坏,还是没露面,外人还是不得知。 宜妃还是进长春宫看了一次小公主,“瞧着小胳膊小腿还挺有劲的。”宜妃说。 “这些天没日没夜的照顾,总算是好一些了。”王容与道,“也多亏了许杜仲和黄太医,在长春宫待了这么久,保住了她的命。” “小公主吉人自有天相。”宜妃说道。 “先头一个月真的很凶险,我夜夜都不能安睡,一做梦就梦到人来告诉我,她没了,必要在她床头,整宿整宿的看着,心才能安定下来。”王容与说。“我这一生流的最多的眼泪,都在她身上了。” “小公主体谅母亲的心,日后必定平平安安长大,再无波澜。”宜妃说。 “希望如此。”王容与说。 荣昌也来见了小公主,“母后,妹妹长的好小。” “嗯。”王容与摸着她的头说,“你也是从这么点大一点点长到现在这样亭亭玉立的样子。” “妹妹以后也会长的像我吗?”荣昌问。 “嗯。”王容与说。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陪妹妹玩?”荣昌问。 “妹妹比平常人少在母亲肚子里待了三个月,所以会比一般人更柔弱一些,会更容易生病,荣昌以后要好好保护妹妹,好不好?”王容与问。 荣昌点头,然后反身保住王容与,“我也要好好保护母后。” 王容与被荣昌这句话哄的眼眶立即红了。 便是晚上枕在朱翊钧手里,也说最近两年对荣昌多有疏忽,不知不觉中,女儿都长大了。 “女儿长大了还不好?”朱翊钧问。 “原本想要娇养女儿,让她无忧无虑,但是没想到,到是我让她受磨炼长大了。”王容与叹道。 “荣昌这样很好。”朱翊钧道,“牛牛以后也会像荣昌这样好。” “牛牛洗三,满月都没做,百日还是给她庆贺一下。”王容与说,“三郎给牛牛取好封号了吗?” “永寿,如何?”朱翊钧看着她说。 “牛牛的身体是我们两心里挂着的一颗石头,恐怕得我们都入了土,这颗石头才能落地。”王容与说,“永寿太大,便用常寿吧。” “依你说的。”朱翊钧说。 王容与摸着他的脸,“三郎跟着我焦虑,这两个月也瘦了。” “不然看着你们娘两消瘦,我一个人独肥,我还算有心吗?”朱翊钧道,“现在常寿的身体也渐渐好了,你我也要好吃好喝,多长些肉才是。” 王容与笑着更偎近他,在最惶惶无助的时候,朱翊钧给她的支持,让她熬了过来,不然她真的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也没有那么多的余裕,只担心孩子,不用担心其他。 “三郎,我好爱你的。”王容与在朱翊钧胸膛里喃喃道,比自己想的还要爱的多的多。 原本以为这么低的声音朱翊钧没听到的,但是朱翊钧原本闭着眼睛在她这么说以后睁开了,温柔的低头看她,在她头上落下一吻。 四公主百日那天,阴沉了许久的天,总算是洋洋洒洒落了初雪,朱翊钧在朝上公布了公主封号常寿,王容与在宫中置宴,庆贺公主百日。 已经百日的公主,也才像一般普通婴儿出生大小,参宴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都要恭维几句。 公主只抱出来一下就又抱进去了。王容与说,“我们吃饭喝酒热闹,原就是借着她的名头闹一闹。” “许久不见皇后娘娘,当真是想念的紧。”恭妃说。许是陛下在朝上说的那些话给了她勇气,从前这种场面上只做壁观的,如今也能第一个开口接话,看她话后接话的那些后妃,也是隐隐成拱卫之势。 王容与装作不知,只笑道,“我也想你们,今日不醉不归。” 朱翊钧开宴才来,此时酒已经过了三巡,王容与脸微红,眼波荡漾,让朱翊钧瞧着就移不开眼,“陛下喝酒。”王容与劝酒道。 朱翊钧抿一杯,“今日怎么喝的太湖醉,你平常不是喝的都是果酒吗?”说是果酒,跟果露也差不离。 “换酒了吗?”王容与问,“难怪我觉得今个儿这酒喝的有点上头。” “可醉了?”朱翊钧关切的问。 王容与摇头,“还能再来三杯。” 余下宫妃看着头上陛下皇后旁若无人的恩爱,多半人嘴里都发苦,只少数几个人面色正常,淡然下箸。 宴散后,王容与是真的有些醉了,脸红红,走不了直线,被朱翊钧搂着走,还不老实,非要去接外头的鹅毛大雪。 伸着脖子,张着嘴。 朱翊钧觉得王容与之前压抑了许久,能让她借酒松快一下也好,便都由着她去,只是让宫人都散去,撞见皇后的酒后狂妄失态之举,到底不妥。 王容与在雪里转了几个圈,然后扑进朱翊钧怀里,眼神对焦不到朱翊钧脸上,还要伸着指头说,“你,信不信,我还能生。” “信。我自然信。”朱翊钧搂着她的腰,不要摔倒。 “我一定会替三郎生个儿子的。”王容与打着酒嗝说,“都敢小看我,哼。” “我是那么容易被小看的人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喝醉的皇后娘娘缠着陛下要生小孩,胡闹了一夜,等到清晨起来,整个缩在被窝里,感觉腰酸背痛,还头晕恶心,朱翊钧占了便宜,还板着脸说,“下次不能再喝酒了,除了果酒,别的都不能喝。” “头疼。”王容与小猫叫一样。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舒服,最后让朱翊钧又重新回到床上,让他抱着,睡到他怀里,才觉得身上各种痛有所好。 “解酒汤喝着没用吧?”朱翊钧笑问,“是不是还醉着呢,娘娘怎么这么黏人?” “我好痛,不要跟我说话。”王容与说,“好好躺着。” “我就是给你垫子用的呀。”朱翊钧道。 “嗯。”王容与说。 外头的大雪还在纷纷扬扬,殿室里烧的暖暖和和,王容与躺着不想动,让人把常寿公主的悠车搬到寝殿来。 朱翊钧看她,“把孩子搬到寝殿,这不合适吧?万一晚上听到什么?” 王容与白他一眼,“陛下昨夜过了瘾,之后便素几天吧。” “我可是素了好几个月,昨夜那哪能叫过瘾,顶多算隔靴挠痒。”朱翊钧笑说。 “陛下要是不想素,便去找别人吧。”王容与说。 “哎,娘娘说素咱就素。”朱翊钧说,“谁叫娘娘最大。” 王容与枕在他的胸前,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背,好好搂着。 开始下雪就接连了下了好几天,水面开始结冰,等再冷上一段时间,冰面上就可以嬉戏。烟萝今年准备了一整个冰戏的舞队,还特意把节目单送进宫来让王容与过目。 “这是烟萝姑娘瞧着娘娘喜欢特意准备的,应该比上次的更好看。”顾言晞说。 “她也是有心了。”王容与说,知道因为早产的原因,她不松快,其他人也都提心吊胆,不敢放松,“让人去宫后苑冻上一块地,一起去看看吧。” “好,奴婢这就去安排。”顾言晞高兴的说,既然娘娘想要看表演,心情应该是好了。长春宫和启祥宫的天,总算可以放晴了。 王容与泡在热水里,无病拿些花膏混在水里,“娘娘,不然去内侍监要些牛乳来拍拍,我记得娘娘从前在闺中,也会时不时泡上一次。” “这个浴池和家里的浴桶能比吗?”王容与笑说,“我在家养上两头奶牛,就能兑一桶牛奶浴,这里怕是十几只奶牛都不够,太过豪奢,还是免了。” “着尚造局送一个小一点的浴桶来就是。”无病说。 “那陛下问起来怎么办?”王容与笑说,“要说是舍不得牛奶,陛下还要笑我小家子气。” 无病便不在说。 王容与泡到身子变粉,叹气一声后才说,“你明日出宫一趟,去永年伯府看看,跟父亲兄长解释一下我的情况,不然还白白担着心。” 无病应是。 “王芙裳那里你也去看看,她在我这里滑胎,偏我因为早产,也没有多看顾她就送出去了,别让她心里多想。”王容与说。 “是。”无病说,她眼睛看着别处,有点犹豫,该不该跟娘娘说她的早产和三小姐脱不了干系。 “你怎么了?”王容与发现她的异常,“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也不确定,最后陛下和许杜仲过去的时候,我不在场,在场的宫人被陛下调到别处去了,问发生了什么也是再三摇头,不能说。”无病说。 “嗯?”王容与一愣,随后抱着肩膀没入水里,“那我去问陛下吧。” 朱翊钧在悠车边上逗常寿玩,王容与坐在梳妆台前卸钗环,待到换上睡衣,王容与让奶娘抱公主去喂奶,给无病一个颜色,无病便知道今天要公主睡在另外寝殿,今夜不来打扰娘娘和陛下。 “怎么?”朱翊钧笑着对王容与张开手,“娘娘今夜要伺候朕?” 王容与帮着朱翊钧换衣,“有事要问陛下?” “这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朱翊钧笑,“但是你该知道,要是不让朕高兴了,朕可不会有问必答。” “说正经的。”王容与娇嗔说。 “那天我早产前,我三妹也滑胎了,也没多照顾她就让她出宫了。”王容与看着朱翊钧的脸色说。 朱翊钧果然眉心一皱,很不开心的说,“你提她干什么?以后别让她进宫来给你请安,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生的,你就是不亲厚她,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三郎,我原以为我早产是因为看见她滑胎吓着了才导致的。”王容与说,“是不是里面还有别的原因?” “事情都过去了,你就别问了。”朱翊钧道,“她和她背后的人以后再害你是不成了。” “三郎跟我说说吧。”王容与说,“你不告诉我,我心里转着事,睡不着,吃不香,又要瘦了。” “你真是个磨人精。”朱翊钧搂着她说,“非要知道干什么?” 在帷帐之下,朱翊钧把事情起末都跟王容与说了,只把他逼着王芙裳去杀母,然后王伟亲自杀妻一事给隐了,只说崔氏被王伟逼问事实后知道自己再无颜面对,撞柱死了。 王容与有些怔愣,“你说,崔氏告诉我父亲,我母亲的死与她有关?” “你也别伤心,那人是天生的坏胚。”朱翊钧说。 王容与苦笑,“她真的好残忍。” “我祖母瞒了我父亲一辈子,原本以为他永远不会知道的。”王容与说。“崔氏说爱他,但却毫不留情的说出来,她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父亲最痛。” “你原来早就知道了吗?”朱翊钧问。 王容与点头,“祖母怕她去世后,我会受母亲辖制,便告诉了我。” “你既知道,还能对崔氏,以及崔氏生的一双女儿这么礼遇有加?”朱翊钧问,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老好人了?没有原则的老好人?”王容与问。“我也不理解,我挣扎了许久,但是到最后,也只能把杀母之仇放在一边,崔氏是我父亲的继室,王芷溪,王芙裳是我父亲的女儿,除此之外,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是母亲期盼许久的女儿,但我却不是母亲的好女儿。”王容与泪流满面的说,“我心疼父亲,心疼祖母,心疼兄长,却心疼不了在地底下冰冷不能说话的母亲。” “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问的。”朱翊钧心疼的给她拭泪,“是啊,你有什么办法呢,你要是把这仇恨记在心里,最后影响的也只会是你痛苦,无法解脱。那就不是你了。” “父亲一定很难过。”王容与说,“陛下让我出宫去见一见父亲可好?” 朱翊钧第一反应是不准,但是看着王容与眼眶泛红,泪水长流的样子,到底是不忍,“你要真想去,我总不能拦着你不去。” “但是容与,你父亲与崔氏,甚至和你母亲,都是他那一辈的事了,你不要太过介怀,你如今有我,有荣昌和常寿,你有自己的家。”朱翊钧说。“你不需要再为了谁委曲求全。” 王容与投入朱翊钧怀里,闷声哭泣,止不住的流眼泪。 她也可以不去顾念父亲的想法,不要去想她的兄长们,因为心疼母亲放肆的闹,崔氏进门她抵挡不了,但是她一岁后能说话,大可以说出来,说是做梦也好,说是被附身也好,父亲那样的人,一点疑点就足够他去探究,那之后,崔氏就会被休。然后呢,父亲肯定不会再娶,他对母亲的感情那样深厚,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结局,说不定就一蹶不振,再也振作不起来。到时候,大哥还未成年娶亲,二哥三哥更少,她是一个稚儿,王芙裳那时候也出生了,又该怎么处理,而且那样,就是母亲期望的吗? 在崔氏上门到生产那段时间,她肯定也想过其他的解决办法,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死亡来保全她的爱人,她会希望父亲最后是这个场景吗? 曾经想到头疼的问题再一次折磨了自己,但是这次不是她一个人在苦苦挣扎,朱翊钧有力的臂弯环着她,温热的体温在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 朱翊钧去上了朝,处理政事,直到用了午膳,把荣昌和昭宜叫来在启祥宫玩,朱翊钧和王容与换了衣服,悄悄的出了宫。 无病先一步出宫去安排了,在侧门等着他们,王厚德也站在那等候,见到朱翊钧,王厚德就要下跪行礼,“行了,朕不进去,皇后闻听崔氏一事后担心永年伯,一定要来看看。” 王容与带着帷帽下车,“大哥。” “娘娘。”王厚德也要下跪行礼,被王容与拖住了。“在家门口,不要让人见了怀疑。” “带我去看看爹吧。” 进了侧门,二哥三哥也站在那等着,原来是怕一起去门外等候眨眼,都在这等着呢。 “之前听闻娘娘早产,合家上下都很担忧,后来一接连事故更是应接不暇,三妹也不能进宫去看看娘娘情况,真是担心死了。”二哥王载物说。 “何必为了母亲特意回来一趟?”三哥王雅量皱眉说,“天寒地冻的,也不爱惜着自己。” “我一切都好。”王容与说,“原本是想让无病回来看看的,最后还是放心不下父亲,所以要来看看。” “父亲和崔氏伉俪情深。”王雅量在父亲因为崔氏死亡而病倒在床后,一直不太得劲,觉得父亲背叛了自己的母亲。 当日的事,只有王厚德知道,他也只知道后面一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自然也不会跟弟弟们说,王载物是猜出事情不简单,王雅量是直肠子,自小身边人都说,父亲最爱的是他母亲,崔氏不能比,如今崔氏死了,父亲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样子,他觉得父亲和崔氏有感情了,背弃了早早死去的母亲,自个儿跟自个儿别扭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王厚德让王容与进去时也说了一句,父亲有些伤心过头,你要有心理准备。便是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等进到屋里,看到满头白发,消瘦躺在床上的人父亲,王容与还是不禁悲从心来,“爹” 王伟昏沉中惊醒,望着声音的方向,“是谁?” “我怎么听到宝儿的声音?” “爹。”王容与扑到床榻边,“爹,你怎么一下老成这样了?” 王伟看她,“是宝儿吗?” “是我。”王容与哭着抓着他的手,在她印象里,王伟一向是高大的,坚不可摧的,家庭顶梁柱一样的存在。没有见过他生病,没有见过他示弱,便是有了孙子,每日练武也不曾懈怠,身形保持的很好,就是同龄人中都显不出老来。 和如今虚弱躺在床上的男人简直是判若两人。面上消瘦无肉,皱纹横生,原本还是黑发多的,如今全是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在枕上膨着,一看就知道是许久没有打理过了。 “爹。”王容与流着泪说,“便是为着我们,也要爱惜身体啊。” 王伟抓着王容与的手,抓的很紧,他挣扎着起来,挥手让王厚德带着两个弟弟出去,“我跟你们妹妹说说话?” 王厚德虽然不解,还是带着他们两个出去,只王雅量还往后看,“有什么话非要单独和娘娘说。” “爹肯定有他的用意,你怎么好奇?”王载物说。 “你不好奇啊?”王雅量说,“就是娘娘知道崔氏死了,着人来一趟就成了,怎么就担心的非要回来一趟?好像是担心父亲怎么样。” “该你知道的时候就会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瞎想什么?”王厚德说。 “宝儿。”王伟死死盯着王容与,“崔氏,崔氏说你祖母知道,你祖母既然知道,就不会瞒你,你是不是也知道,崔氏害死你母亲的事?” 王容与看着他,流着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是不是知道?”王伟问。 王容与在逼问下艰难的点点头。 王伟闭上眼睛,松开手,“你们都知道,你们都瞒着我,每年逢上芸娘的忌日那几日,我都要茶饭不思,她是我一生挚爱,我只恨情深缘浅,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芸娘是崔氏害死的。” “我竟然和崔氏同床共枕了十几年,我和害死芸娘的人同床共枕了十几年,我还和她生儿育女,芸娘葬在老家的梨花树下,在冰冷的地方年复一年的等我,我还有什么面目,说死后要和她合葬。”王伟说。 “爹。”王容与哭着说道,“娘也不想你这样的。” “我怪崔氏,但其中机要,我又如何不知。当初娶崔氏,是别人介绍,现在再回想一下,她的出现,和之前出现找到我的把柄威胁我的人,肯定没那么简单。但是当时你母亲的突然离世,我万念俱灰,家中小儿老母,外还有危机未解,有人介绍崔氏,你祖母说好,我就点头让她进门。” “后来危机来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从前怎么也说不通的人,在我娶了崔氏后,突然同意用钱了断。” “我早该知道这里面的蹊跷。” “事情已经过去了。”王容与搓着他的手说,“爹,逝者如斯,我们活着的人,要往前看才是。” “怎么往前看?”王伟摇头,“芸娘也是母亲看着长大的,成为母亲的儿媳妇,也是孝顺有加,但是母亲怎么能,怎么能如何知道当不知道,把崔氏当了十余年的儿媳妇。” “祖母思虑很多。”王容与说,“我理解祖母,娘也会理解祖母的。” “那谁去心疼你娘呢?”王伟悲叹。 “爹这样说,女儿只能一死去地下跟母亲赔罪,女儿知道崔氏的事,一直都知道,但是女儿还是叫了她这么久的母亲。”王容与哭着说,“是我不孝。” “这是我的无能懦弱,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王伟摇头说。“对不起你娘的只有我,让我下去陪她好了。” “爹现在这样自暴自弃,难道是让我在失去祖母后,还要失去爹吗?”王容与哭着说。“爹忍心让我这样接连失去亲人,痛不欲生吗?” “不,我不会寻死,寻死对我来说太便宜我了。”王伟说,“等到给你祖母守孝后,我会自请去辽东,在苦寒之地,忏悔此生的罪孽。” “爹。”王容与惊道。 “到时候你不要阻止,这是你爹的意愿。”王伟说。 “委屈你了。”王伟看着王容与说,“这么多年都委屈你了,你知道她和你母亲的死脱不了干系,还要面上叫她母亲,便是大人都做不到你这样。你祖母把你养育的很好,懂事,大气,以后,爹希望你不要懂事大气,放纵一点,不要为了那么多人去委屈自己,宁愿让别人去委屈,不要委屈自己。” “从前爹想着你是皇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找你错处,我知道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但还是希望你做的更好一点,谨言慎行。” “但是现在爹不这么想了,你现在已经是皇后了,是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尽可以让别人来迁就你,你不用考虑任何人,活的自由自在。”王伟说,“你已经是最好的皇后了。” “爹。”王容与含泪道。 王伟已经不想再说,他敲着床栏,王厚德进来了。“送你妹妹回宫吧。”王伟说。 “爹。”王容与说,“你一定要保重身体,一定要。” “我会的。”王伟笑说,“我会好好的养着,你不要担心。” 王厚德扶着王容与起来,王雅量自告奋勇的说,“我去送娘娘。大哥,你去请大夫来给爹看一看吧。” “你和爹到底说什么呢,怎么哭成这样?”王雅量问。 王容与拿帕子按着眼角,“一句话说不清楚,你不知道也没事。” “怎么还你和爹有了小秘密?”王雅量说,“大哥也是半遮半掩,最近家里的气氛真是憋闷。” “给祖母守孝呢,你说憋闷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少不得你的苦头。”王容与说。 “就在你面前说。”王雅量说,“小公主怎么样?” “还好。”王容与点头,“只是比正常身量还是小了点。” “早产就是前期看着小,好好养着,等大了和足月生的是一样的。”王雅量说。 马车在偏门外等着,王容与带上帷帽,被王雅量送到马车上,王雅量低头对朱翊钧行礼,朱翊钧点头算是受了,接过王容与,没有再言语,启动马车回宫。 “看见你爹了吗?”朱翊钧问。 王容与点头。 “哭了?”朱翊钧问。 王容与也是点头。 “还伤心了?”朱翊钧问。 王容与又点头,“爹说,等祖母孝后,要自请去辽东。” “你要是不想让他去,我不允他就是。”朱翊钧说。 “爹说,让我别拦着他。”王容与泣道。 “如果去辽东会让他心里好受一点,便随他去吧。”朱翊钧说,“李庭不也在那边吗,有儿婿照顾他,待上两三年再叫他回来就是。” 王容与靠在他怀里,“都是可怜人。” “有我呢,你怎么会是可怜人。”朱翊钧道。 武清侯府,中间一度变成武清伯府,但是好在现在武清侯府的牌匾又挂了回去,这让这府里的人出入时瞧着心里舒坦了不少。但是府里的主子爷心里不太舒坦,老爷子的侯爷位置好好的,底下几兄弟可都窝在家里,闲的无聊,喝酒把玩美妾。 大爷气囔囔的回自己院子里,原本是几个兄弟凑在一起喝酒,但是说着说着,弟弟们就说,如果不是他非得把女儿送进宫,让太后不喜,现在太后也不会冷眼看着他们闲在家里不得劲。 大爷就气了,要是他女儿在宫得了圣宠,你们不也跟着享福啊,现在说这些。说不到几句,就不欢而散。带着一肚子气回了自己院子。 少花来迎接他,这院子里美妾来来去去,只有她始终得大爷的心,“爷,你回来了。” “去去去。”大爷看见她,就想到她生的玉儿送进了宫,“瞧见你就是上火。” “是不是二爷三爷又说起佳贵人的事了?”少花察言观色的说,她上了一盏凉茶给大爷,“爷别生气,就算眼下咱们受不了佳贵人的好,等到太后仙去,陛下少不得要恩封,等到陛下仙去,新帝也要恩封,到时候,咱家有个太妃,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 “那得等多久以后啊。”大爷气道,“眼下现在这困境如何能解。” “爷,你安心好了。”少花劝道。“眼下说陛下和皇后感情好,太后一定不喜欢的,她要陛下不独宠皇后,自然要推别的妃嫔上来,那哪有自家人用着方便。” “恭妃如果不是太后推了一把,怎么就她有那么大的福气生下陛下的长子。” “眼下咱们在外也要帮得上太后娘娘,这样太后在宫里能想到佳贵人,太后推一把佳贵人,有了子嗣,日后爷就是亲王的外祖了。” “太后如何会不喜陛下和娘娘相好?” “你怎么知道太后一定会拆散陛下和娘娘?” “爷,你就是不懂女人。”少花说,“你还记得你当初第一个妾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当初奶奶怀孕的时候,太太给的。” “这当婆母的,都不喜欢儿子和媳妇感情太好,要不然,有了媳妇忘了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大爷寻思了一下,觉得少花说的有道理,但是他现在怎么能帮得上太后呢。 “昨日我哥哥来,跟我说了一件事。”少花见大爷神情放缓,就依偎着过去,小酥手捏着肩。 “他不会又是欠了赌债问你来要钱来的吧。”大爷皱眉道。 “我哪有钱给他。”少花娇嗔着说道。“不过是他在赌坊见到一个稀奇人,问人借钱,说自己有个女儿是在皇后面前伺候的,很得娘娘喜爱,等到她出宫,就有钱还了。都知道娘娘对底下人大方的紧。” “他说他有女儿在娘娘面前伺候,就在娘娘面前伺候啊?那赌坊里的人,为了借钱,天皇老子都敢说是自己亲戚。”大爷不以为意的说。 “借钱的也不傻啊,也不想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自然要去打听清楚,他们家倒真是有个女儿早早卖进了王家当值,据知情的人讲,确实是伺候大姑娘的。还有这人时常欠账,但偶尔还是有一笔钱来还,知情人说是他姑娘给他还钱呢。”少花说。 “这个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大爷有些不解,“咱要帮太后,知道皇后的婢女有什么用?” “爷。”少花说,“有没有用,得太后说,你让娘进宫去跟太后说一声呗,又不掉块肉,万一得用,岂不是显得你贴心。” “那我先去把那一家控制住。”大爷起身说,“你大哥呢?” “让小厮去找一趟,让他领着爷去。”少花笑着说,“爷先用了饭,明日再去也不迟。” 寿安宫中,李太后身体不适,叫了太医来,没成想喝了药后身体反而更难受,还吐了血,宫人严厉的职责太医居心不良,杜子名跪在地下,不敢辩驳。 李太后这本来就不该是他这个级别的人来伺候的,但是寿安宫突然叫传太医,太医院的太医一时间都在外,留堂的他只能背着医箱匆匆而来,李太后原本也不严重,后宫女子常有的心慌气短,杜子名也就按照从前的医方,开了药单。 谁知道李太后服药后反而情况还变坏,杜子名嘴里发苦,跪在地上时,遗书都想好了,只求不要祸及家人。 寿安宫又去叫太医,这次来的是许杜仲,路过杜子名时看了他一眼,杜子名没敢抬头,师傅,徒弟给你丢人了。 许杜仲去给李太后把脉,脉象平稳,并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拿过脉案来看,开的药也没问题,但是李太后闭着眼,宫人挥舞着沾了血的帕子,义愤填膺,“如今太医院也敢这么糊弄太后,什么阿猫阿狗,披着着官皮就能敢来给太后诊脉,原先只是有些喘不上气,怎么吃了药反而吐血了。” “从脉案上看,太后娘娘没有什么大碍。”许杜仲说。 “吐血了,都吐血了,这还是没什么大碍吗?”宫人说,“陛下要是知道,一定轻饶不了。” “太后这病,怕是心病。”许杜仲看着太后说。也许今日杜子名来寿安宫,就是设计好的陷阱,他们师徒二人眼下已经是瓮中之鳖。 李太后睁开眼,气若游丝,“哀家近来每每想起,陛下将当日皇后一病这事归于哀家头上,就心慌气短,夜不能寐,久而久之,就是铁打的人都熬不住。” “太后若有此忧虑,不如直接和陛下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娘娘是陛下亲母,陛下会听的。”许杜仲说。 “不会的。”李太后哀叹,“人证物证都倾向于皇后,陛下心里疑了哀家,除非有其他的证据,不然陛下不会再听哀家说。” 许杜仲低头不说话。 李太后说,“哀家就是再不喜欢皇后,如何会去要了皇后的命,哀家只是想让她小病一场,让陛下能脱开身,到后宫来雨露均沾。” “这一点哀家后来也想了很多次,是哀家想左了,哀家想要分开陛下皇后,把皇后拘在寿安宫陪哀家就是,没必要让她生病。”李太后说,“谁知道皇后会病的那样重呢?” “哀家怎么想都想不通。”李太后盯着许杜仲说,“后来哀家知道了,这皇后总不好,是药石罔效,真病了药石罔效那不就死了吗?但是皇后又活的好好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皇后的病啊,是装的。” “崔尚宫看着是哀家的人,听哀家的命令行事,其实她早已经投了皇后的好。所以皇后一早就知道,崔云当时拿给皇后看的书是好的,哀家给她的书,她则藏在某处,适当的时候找出来,充当罪证。” 许杜仲没有接话,当初给皇后看病的人是他,检查那本书的也是他,如今太后说的和当初发生的事截然不同,其中意思,不言自明。 “皇后是个聪明的。”李太后说,“她心里对爱家也颇为厌倦,但是哀家是母妃,碍于上下,她不能把哀家怎么样,如今哀家不慎,把把柄送到她手上,她自然要好好利用,操作得当,让陛下与哀家离心离德,她这个皇后,就是当之无愧的后宫第一人。” 许杜仲突然离座,跪在李太后榻前,“臣愚钝,不知道娘娘是何意思?” “你知道。”李太后看着他说,“你徒弟就跪在外面。” “你出生太医世家,本人也才华出众,天赋异禀,小小年纪进了太医院,入了陛下的眼,早早升为御医,太医院你独占鳌头。这么多年,这么多的太医想拜在你门下,但你都不允,却喝了他一杯拜师酒,想来他也是有特别之处。还没出师,就夭折了,也可惜了。” 许杜仲喉头动了一动,但还是沉稳的说,“杜太医虽和微臣有师徒之名,但是他技艺不精,微臣虽可惜,也没有办法。” “许御医,这么小的年纪,这么硬的心肠,倒真是让人惊讶。”李太后说。 “这可不仅是许御医可惜就能解决的事。”李太后盯着许杜仲,“杜子名还没有出师,医方都该是你这个师傅过了眼才能开,皇后让你示意徒弟,想要害死哀家,以牙还牙。” “你,杜子名,你家,杜子名家,一个都逃不了。”李太后说,“几十余口人命,许御医再好好想想。” “陛下是明君,一定能明察秋毫的。”许杜仲说。 “许御医在宫里伺候了这么多年,见过了这么多阴私官司,难道还不明白,就算陛下能明察秋毫,你们这些刀啊枪啊,难逃一死。”李太后说。 “哀家是老了,许多人都忘了哀家曾经的杀伐果断了。”李太后叹道,“陛下,他再喜爱皇后,能坐看皇后要了哀家的命?” “许御医今日若就这么离了寿安宫,哀家就会高热不起,和当初皇后的病状一模一样,许御医猜,这次能不能妙手仁心,治好哀家的病。” 许杜仲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最后只能放弃似说,“臣,听凭娘娘吩咐。” “这样才好。”李太后笑说。 许杜仲从内室出来,却没有看见杜子名,宫人说杜太医就留在寿安宫,观察李太后的病情。 这就成了人质了。 等回了太医院,他的桌上,多了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头的纸上,写了杜家,他家,几十余口人的名字,连昨日才出生的小侄儿都没有落下。 许杜仲放下纸,那一日,就在案前待了许久许久。 王容与请后妃去宫后苑看冰戏,裹着今年新作的大氅,脸都埋在毛茸茸里,看着就暖和,后妃们围着火炉,喝着甜甜的热米酒,点心也是热乎乎的年糕,糯米团,四周围着玻璃窗儿,既不影响观景,又不透风,围坐在一起聊聊天,十分安逸。 舞台就是围住一块地,连夜浇水冻上了,要是不看了,再凿开就是,十分方便,王容与和宜妃,郑妃,恭妃,兰妃坐一桌,公主皇子坐一桌,就挨在附近,恭妃看着皇长子,细声细气的对皇后说,“娘娘,大皇子殿下如今年岁已经大了,再和庶母们共处一室怕是不妥。” 原来还兴致勃勃的朱常洛,听到母妃的话,也只能起身请辞。 “不碍事的,才多大的孩子啊。”王容与笑。 但是恭妃坚持,朱常洛也一再请辞,王容与笑说,“这要是本宫现在非要大皇子留在这,倒是本宫的不是了。” “大皇子既然不想看,那便自去吧。”王容与道。 等到皇长子走后,王容与对顾言晞说可以开始了,舞乐起,一对身着翠绿舞裙的曼妙少女滑着冰刀出场,衣袂飘飘,似天上仙人。 “这在地上跳舞看过,在冰上跳舞可没见过,这瞧着,倒挺新鲜,也挺好看的。”宜妃说。“怎么滑的这么好啊?要是我,恐怕在冰上是立都不立不起来。” “我小时候在家,倒是去冰上玩过,让人拉着走,但也是穿着正常鞋子,这下面,是踩着冰刀吧,可真不容易。”兰妃说,“冰刀薄薄一片,要站稳得更费劲。” “我去年想试试来着,但是陛下不允。”王容与说,“这冰上运动挺消耗的,用来减肥最好不过了。” “娘娘这话难道是特意对我说的?”宜妃故意道。“我不过是入了冻,贪吃几次肉,虽然胖了些,但不至于胖到娘娘都看出来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王容与仔细打量了一下,“你胖了?怕不是胖了一两,故意说来寒碜我们的。” 满室哄笑,郑妃笑说,“要说胖,后宫里还真是胖了不少人,如今人都在西六宫,太后娘娘体恤,皇后娘娘也体恤,不用我们去请安,这冬日里每日窝在殿室里,除了吃就没有别的,可不得胖嘛。” 王容与像是没有听出郑妃的言下之意,依旧笑吟吟的说,“虽说减肥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偶尔运动确实能保持身体康健,容颜青春。” “冰上运动相对比较危险和困难,舞蹈倒是个不错的选择。”王容与说。“即运动锻炼了身体,也打发了时间。人总要学会给自己找乐子。” 此时冰上的舞蹈队已经四散开来,不知何时,一个身着玫红色舞衣的女子上去,转圈,大跳,空中转圈,只看的人连连惊叹,聊天忘了。 “除了在娘娘这,哪里还能看到这样的表演。”一曲作罢,兰妃感叹道。 “本宫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可见是下了苦功夫,也不枉费本宫把你们都叫来。”王容与笑说。 “陛下驾到。”外头有人唱诺,王容与起身领着众人迎驾,其他人忙不迭的互相照看,可有不妥之处。 朱翊钧扶起王容与,两人坐到桌面桌下,才让人都各自落座,“聊什么这么开心,朕老远就听到欢声笑语。” “陛下来的不巧。”王容与笑说,“冰戏最精彩的部分正好演过了。我们都说说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演在惊叹呢。” “是吗?”朱翊钧,“如今就都演完了?” 王容与去看顾言晞,顾言晞道还有后面两场,“那是还没错过,来的真是时候,精彩的都在后面呢。”王容与笑说。 在暖场的间隙,朱翊钧叫来儿女,从荣昌开始逐一问了,从学习到生活,一时间父慈子孝,温情脉脉,恭妃这时候才觉得自己不该把大皇子叫开,虽然朱翊钧不曾问,但还是怯怯的开口,“大皇子原本也在的,臣妾思及大皇子如今年岁大了,再和庶母们共处一室不妥,就让他先回了。” 她期盼着陛下说无需大防如此,她好立马叫人去把大皇子叫来,但是陛下只随意的嗯了一下,并没说其他,大皇子在与不在,并没有什么差别。 恭妃难掩失落之情,郑妃看她一眼,眼神里满是讥宵,真把自己当回事,还拿上劲了。现在满后宫都见不着皇帝,能见一次都得谢天谢地,皇后组织的局,陛下有七八成会来,就这个节骨眼上还让儿子走,脑袋缺个弦。 郑妃笑吟吟的说让三皇子给陛下背一下新学的书,朱常洵规矩的背了,朱翊钧说好,还着人赏。 其余公主也是个个有赏,恭妃更是暗恨。 因着公主皇子在场,妃嫔们都保持端庄得体,只聊天,不献媚,朱翊钧倒是做到宴席最后,才和王容与一起离开。 小贵人捧着脸,“陛下龙章凤姿,这般威武又不失可亲。”心脏砰砰跳,完全陷入陛下的魅力当中,无法自拔。 “皇后娘娘什么时候再请我们看戏啊?” “且等着吧。”同一宫的嫔位说,她是见识过从前陛下来后宫的盛景的,现在已经沦落到能见陛下一面就庆幸不已的局面。 “明日收拾一间宽敞屋子出来。”嫔对宫人道,“皇后娘娘既然说了,这跳舞就得练起来。” 王容与重赏了烟萝,还着人去教坊司也嘉奖了,另外嘱咐,冰刀不比平地,训练表演一定要安全为要,若是不小心受伤了也要妥善安置。教坊司自然要上下感念娘娘恩典。 实际上,这顶尖的最好的自然进宫给陛下娘娘表演,其余一般的,也不用急,这内城那么多的大户人家,很乐意想知道宫里流行什么样的乐舞,如今也乐意请教坊司上门,不像从前一样家里太太对教坊司是避讳不已。 如今就是有人来找教坊司要其他服务,都有扒拉半天,多半是不能动的,能动的自然也入不得人眼。教坊司的女子,多是命苦之人,都是罪犯家眷,从前也是好太太好小姐来着,一朝就成了贱籍,人人可欺,如今能有另外一条活路,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也有人说皇后此举,是对罪人多加优容。但是很快被其他人给按下了,人在官场,身不由己,也许有朝一日就落了难,自己妻女都要发配到此处,是个干净的地方,总比脏的好。 做人何必赶尽杀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对此王容与一概不知,朱翊钧倒是知道,但是见那楞头被其余人拦下了也就当做不知,不过心里给人下了一个其心不正的论断,下次考成,给个乙等,让从京官调到偏远外地当官。 王容与曾经和朱翊钧讨论过罪臣之妻女下教坊司的事,羞辱意义大于惩罚意义,“但到底不太人道。”王蓉与说,“妻女在内宅一概不知,祸不及妻女才是。” “贪官在外贪的钱财,妻女在内宅没有享受吗?”朱翊钧问,“犯了事该是什么样的责罚,不是等他犯事了才知道的,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还铤而走险,他自己不心疼自己妻女,难道还要别人去心疼?” “便是抄家贬为庶民,已经是很重的责罚了。”王容与说,“从养尊处优的太太小姐,到一睁眼就要担心吃穿嚼用的百姓,家里也没了男人,日子不一定比在教坊司好过。” “但到底给想干净活着的人一条生路。”王容与说,“教坊司养那么多女眷干什么?朝廷一边禁止官员嫖女支,一边让教坊司接客却是不含糊,感情是奉旨嫖女支啊。” “严格说来,官员也不能去教坊司的。”朱翊钧说。 “陛下这话,陛下自己信吗?”王容与当时笑说。 朱翊钧思及此,又把礼部人叫来,“官员禁止去女支院,如何又能把教坊司去当女支院,日后在教坊司发现官员夜宿,按嫖女支算。” “是。”礼部也不知道怎么陛下突然关心起这个事,但是陛下既然发了话,日后是不能明着去了。 时间回到现在,王容与觉着冰戏好,也让人去慈宁宫寿安宫给太后表演解闷,李太后闻听帝后和诸妃在宫后苑和乐融融,只是冷笑,“虚伪。” “让人闻闻肉味,却进不了陛下的身,难道她以为这样,外人就不会传她独占陛下?”李太后说,“那什么冰戏,哀家不想看,不要到寿安宫来。” 王容与听闻了也不觉的意外,荣昌喜欢看,和王容与说过后,屁颠屁颠带着昭宜和三公主去了慈宁宫再看一场,陈太后看着公主们来也很是喜欢,忙让人去尚膳监拿公主喜欢的点心来。 荣昌使了个心眼,说了几个平常母后不常让她吃的点心,尚膳监听到慈宁宫来要这些从来没要过的点心觉得有些奇怪,等宫人说,今天三个公主也在慈宁宫看冰戏时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皇后娘娘对公主用这些点心管制很严,但是太后要,这管点心的人大手一挥,还是要上,不然这临时再去跟皇后娘娘请示,太后那边要知道了就该心里不得劲了。 等到慈宁宫的宫人端着点心走了,诶,再去启祥宫跟皇后娘娘请示。 果然王容与知道了也只点头,说他做的好。 荣昌在慈宁宫看见了喜欢的小点心,那个小嘴啊,跟涂了蜜似的,好话一句接一句往外说,哄的陈太后开心不已,慢慢的看了冰戏,还留三位公主在慈宁宫用了晚膳再回去。 王容与晚上与朱翊钧说起荣昌的小心思,“都学会暗度陈仓了。” “聪明,像我。”朱翊钧道。片刻后看着烛火道,“母后,她应该也挺寂寞了,闲暇就让荣昌她们多去陪陪她吧。” “那寿安宫去不去?”王容与问。 朱翊钧看她,“你又何必来问我,就是荣昌去了,母妃也不一定喜欢。” “那可不成。”王容与说,“都是祖母,厚此薄彼就不好。” “像今天这样慈宁宫有冰戏,公主们去凑个热闹,去也就去了,若是日后去慈宁宫成了定势,寿安宫不去就不像话。” “不过好在,母妃虽然不喜我们两,对孙女儿倒不至于瞧不顺眼。”王容与说,“若说母后寂寞了,母妃的寂寞就不在母后之下,便让她们每次都去两家,也是一片孝心了。” “她寂寞才怪,憋着心眼使坏呢。她就不能跟母后一样安分守己?”朱翊钧想到暗处报道来的消息,不满的皱眉说,等到王容与疑惑的望来,才笑问,“你不怕母妃抬爱三公主,给荣昌没脸?” 荣昌之盛宠,在所有皇子皇女中是独一份的,在哪都能显出这独一份来,要是在李太后个跟前,李太后处处提点三公主而冷落荣昌,荣昌该如何自处? “我相信荣昌能处理好这些事情的。”王容与笑说,“她可不是小气的。” 过后荣昌果然带着公主们去了寿安宫给李太后请安,李太后对荣昌和昭宜都平平,独独对三公主,关爱有加,让三公主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偶尔问昭宜两句,就是到荣昌这,才说一句你母后自会都安排好你,就不用哀家操心问上一两句。 不过荣昌始终面带笑容,没有失态。 出了寿安宫,昭宜担心的牵着荣昌的手,荣昌笑说,“我没事,可别小看我。” “大姐姐,我把圣母皇祖母送的东西送给你?”三公主怯怯的说。 “不用,祖母给你的你就收着,大姐姐那东西多着呢。”荣昌说,还主动牵着三公主的手,一起往公主所去。 朱翊钧当天就知道了,召荣昌来陪同他用晚膳,看着没心没肺的笑容,不像有事的样子,朱翊钧笑说,“祖母对三妹妹好,你不吃醋?” “我已经是大姐姐了,不是小孩了。”荣昌说,“只有对常寿这样不放心的,我就是见了她的宫人也要问几句,常寿今天吃了几次,尿了几次,若是如今父皇母后还担心的问我这些问题,真是羞都羞死了。” “狭促。”朱翊钧笑道,“这么看,你还是像你母后。” 王容与嗔怪的看他一眼,等到用膳后,王容与还是问了荣昌,没事吧。 荣昌摇头,“真没事。” “我知道祖母此举是特意刺激我呢,因为对母后不喜。”荣昌说。“那我就老实受着呗,祖母心里解气,我能替母分忧,也是孝心。” “你个小脑袋瓜还想的挺多。”王容与笑说,“是自己琢磨出的,还是宫人告诉你的。” “我才不会让宫人嚼母后和祖母的八卦。”荣昌挑眉说,“看上几次就明白了,祖母对母后只是淡淡也不是什么秘密。” “你自己看的开就好。”王容与说,“只不过我可不希望你这样为我分忧,我可不希望我的女儿去受委屈,日后还是照从前的规矩去请安就好,不用多去。” “母后对我最好了。”荣昌搂着王容与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等到常寿公主身体稳健,皇后娘娘也没有那么担心了,无病又出宫了一趟,也是受娘娘所托,要去永年伯府看看,还有她一直管着的娘娘皇庄,这临近年末,也要去转一圈,交代几句。 永年伯府王伟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老势不可逆,但是看着没有露着死气,他也不管事了,彻底把家交给王厚德。 无病在永年伯府没有久待,看了诸人情况,再把娘娘的嘱咐带到,就准备去皇庄。 但是半道上碰到沈立文在等她。 无病奇怪,但还是让他上了车。 “我让我父母带着儿子女儿回江南了。”沈立文第一句就是说这个。 无病看着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你的父母兄弟,之前一直不知道踪迹,后来听说赌坊里有他们出现的痕迹,但是等我找过去的时候,已经被人带走,等我打听家里住址找过去,一家老小也找全部被人带走,说是武清侯府让人带走了。” “你不是之前怀疑他们被固安伯府扣着吗?”无病怔愣问。 “但是六爷没个准话,我也调查不出来,只是猜测而已。”沈立文说,“按照这次找出来的地方,确实是窝在郊外的一个小地主庄里,但是据说一直在赌,如果没有人给他还赌债,应该早被我发现了才是,现在才发现,也有可能是后面的人不愿意再给他还赌债了。” “也许是宫里有什么变故了?”沈立文看着无病。 无病没说话,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那豺狼一样的家人,她这一生所有苦痛的来源,“他们就是死了也和我没有关系。”无病是咬着牙说的。 “如果他们死了,和你是真没关系了,但是现在被人控制住,怕是冲着你来的。”沈立文担心的说。他们能有什么让人养着偿还赌债的地方,不就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无病无力的闭眼,“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偿还完他们生我的恩情,我做错了什么?我真希望没有被他们生出来。” 沈立文过来搂着她,“凡事不要往坏处想。” “如果不是往坏处想,你如何会让你的父母把孩子带回去。”无病捂脸,你不知道,宫里,太后和皇后已经是势如水火,武清侯府要做什么,李太后要做什么? 她死不足惜,若是被利用来伤害娘娘,那如何是好。 “不行,我不去皇庄了,我这就回宫。”无病坚毅的说,“得让娘娘知道才行。” “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除了多加防范,也没有其他办法。”沈立文说,“我现在担心的是你的安全。” “哪里都不安全,我进宫还安全些。”无病说,她看向沈立文,“只你自己注意些。” 沈立文看着她,“我不走已经说明了我的立场,我将与你一起,生死与共。” “就算有人拿你来威胁我,我也不会为了你去背叛娘娘,你知道吗?”无病说,就算这样,你也要和我生死与共吗? “我知道。”沈立文微微一笑说。“我乐意。” 无病低头掩饰住自己的哽咽,“我不能和你保证什么,但是我保证,如果有一天你真出了意外,黄泉路上,我定不会让你孤单。” “这样就够了。”沈立文说。 沈立文一直到宫门口才下车,第一次,无病离开沈立文时回头了,她从马车窗口往后望去,依依不舍。 心有焦虑,怕一别就是永别。 沈立文以为送无病进宫就没有关系了,只要她一直在娘娘身边,总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他不知道,马车入了宫门无病下马车过甬道时,被人捂着嘴带到了偏远的宫殿。 无病没有挣扎,没有慌乱,冷静的跟着走,到了废旧宫殿前,绑走她的人把她推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无病抬头,面前一个内监,是从来没见过的面像,看衣服也是个内监官了,四十岁的年纪,佝偻着背,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不愧是娘娘倚重的嬷嬷,这么沉得住气。”内监尖着嗓子说。 “我坐的马车已经进宫,等到娘娘来查,你们总逃不过去。”无病说。 “不用担心,咱家没准备对你做些什么。”内监说,他阴恻恻的笑着,推开扯开隔间的破布,灰尘簇簇下,里头竟然绑着手脚,绑着嘴有十余口人,男女老少都有,此刻都激动的看着无病,嘴里呜呜呜的叫唤着。 无病攥紧了拳头,那是她的家人,爹娘,大哥二哥三弟和她们的媳妇,还有一些小孩,不曾见过,该是他们的儿女。 “嬷嬷看着这些人觉得眼熟吗?”内监问。 无病掐着手心,“我不认识。” 内监上前摘了老妇人的口巾,老妇人恳切的看着无病,“槐花啊,你咋不认识你爹娘呢?我是你娘啊,你仔细看看。” 无病转身而立,“这些人我不认识,如果是因为他们才把我找来,是找错了。” “槐花啊,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爹娘兄弟,还有侄子侄女去死啊。”老妇人哭泣道,“槐花啊,我真是你娘啊,我生你时难产,三天三夜才生的你,生下来没奶水,我背着你满村子去借奶,低三下四的去求,你奶奶给一个鸡蛋给你爹补身子,都被我偷偷拿来给你吃了,你四五岁就很机灵了,全村里小姑娘里就你最机灵,所以饥荒的时候,一起买的姑娘,你都比旁人家闺女多卖了一贯钱,槐花啊,牙人说你被卖进王府,是个锦衣卫千户,家底丰厚人又和善,后来,后来娘还去看你了。” “你都不记得了吗槐花,你右胳膊上还有个红痣,你是我亲生的闺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可不能不认娘啊。”老妇人哀泣道。 无病轻抖身体,依旧回道,“这人我不认识,你若是要请我来看着悲情剧,我如今也看了,可以走了吗?” “啧啧,这攀了皇后的高枝,连家人都不认,嬷嬷真是好硬的心肠。”内监啧啧道。“只是皇后娘娘知道你这样,还敢放心用你吗?对家人都毫无慈悲之心的人,她有良心吗?” “公公要是好奇,不如直接去问娘娘。”无病说。“我倒不信娘娘会因为不相干的人怀疑我。” “既然他们不是嬷嬷的亲人,那就是无用了。”内监阴狠的说,他身形一动,扼住最边上一个年轻妇人的脖子,一用力,咔擦,妇人一命归了天。 这立马引起骚动,忙不迭离的那内监更远,有胆小者,都尿了裤子,老妇人的声音越发尖利,“槐花,你真要看着你的血肉至亲在你面前被杀死吗?你可不能这么狠心啊。” 无病也为内侍监的狠利吓到,手脚颤抖,“你,胆敢在宫中行凶?” “过后也不过是一把火的事。”内监笑道,“这偏僻不住人的宫殿不小心走了火,在后宫,连个水花都不会有。” “嬷嬷不要以为自己没事,你看见了我的行径,无论如何,是走不出这宫殿了。”内监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多好,这伺候谁不是伺候呢?你说是不是?” “槐花,你看,你不认我们也逃不了好,你就救救我们吧。”老妇人说,“你就看在我生你的份上,难道还抵不了王家姑娘差使劳役你的恩。” “不要跟我说生恩,我被你生下来没错,我也被你卖了两次,你拢共养我也不过五年,这卖两次的钱足够抵消你的生恩,养恩,你如今还要我怎样报恩?”无病回头看她,激动的说,“我把命还给你,行吗?” “槐花啊。”老妇人泪水涟涟,“我生的那么多,只你一个人有本事,寻了好去处,若不是当初把你卖了,你也过不上现在的好日子,还有,你爹你兄弟,从前都是老实本分,种田的,没什么歪心眼,若不是你在王家的时候,把例银都送回来,你兄弟才去沾惹了赌博的坏习。” “还有现在,现在这,这都是冲着你来的呀。”老妇人说,“你不答应他的要求,我们都的死,如今你弟妹已经死了,难道你希望下一个是我吗,我死在你面前,你亲眼看着你娘死了你满意了?” 无病紧紧攥着手,“你想我怎样?”这话却是对内侍监说的。 “嬷嬷是聪明人。”内监笑说,却是重新拿布封了老妇人的嘴,用破布往那一盖,然后领着无病去另外谈。 “嬷嬷什么都不要做,就这么回启祥宫去。”内监说,“启祥宫里有我的人,嬷嬷也别想着,一见到娘娘的面就什么都说出来,便是死也死个清清白白,你不认识我,你也不知道这是何处,就是等到皇后娘娘来查,没个四五日功夫也查不出来,更别说还想查出我的背后指使之人。嬷嬷是尽了忠心了,但那时,嬷嬷满门,当真要尸骨无存了。” “放心,真有那天,嬷嬷父母的尸骸,咱家还是让人送给嬷嬷,让嬷嬷好好自责反省,人生一世,如何妄为人女。”内侍监说。 无病再被蒙眼带出来,又是长长的甬道上,空无一人,无病往前走两步,然后一个腿软就要摔倒在地,只能扶着墙一步一步的走,天色阴沉,又要下雪了,无病先前不觉得冷,如今一阵一阵风吹来,只觉得透骨寒冷。 这背后人到底意外如何? 启祥宫谁是他的眼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无病回了启祥宫,除了脸色有些白,已经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小宫人来迎,“无病姐姐,今天回来有些早。” 无病点头。 “那姐姐是直接去娘娘面前回复吗?”小宫人问。 “一路走来起了一身汗,我稍作修整再去娘娘面前,你去替我端一盆热水来。”无病说,回到她的小房间,把里衣脱下才发现已经湿透,换一身干爽的衣服,再用腮红在脸上扑上粉红来,整整头发,才提腿去主殿。 王容与看她进来,招手让她上前来给自己染指甲,无病深呼吸几下,走到王容与面前,稳稳拿起染料均匀的涂在娘娘的手指上。 王容与举起涂好的手指看,“不是我偏心,确实是你涂的比旁人都好看些。” “无病姐姐手巧,也教我们些秘诀吧。”妍月说,她和妍青,是坤宁宫从前的宫人都被解散,新来启祥宫的第一批中出彩领头的,如今妍青被娘娘指到常寿公主身边伺候,她则还留在启祥宫。 无病探究的看她,妍月被无病眼神里的东西吓了一跳,“若是无病姐姐有什么秘诀不愿意说,也就是姐姐多累一会,怎么这么看我?”好像怀疑我要害你似的。 “没有。”无病很快发现自己的失态,知道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就略带歉意的一笑,“哪里有什么秘诀,只是娘娘第一次染指甲就是我染的,熟能生巧罢了。” “还娇气上了。”王容与笑妍月,“回去琢磨着,那才是你的心得。你无病姐姐照顾我这么多年的心得,哦,你轻轻巧巧一句就想问了去,哪有那么好的事。” 妍月蹲膝,“是,那奴婢现在就回去琢磨着了。” 等到人走后,王容与才问无病,“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得在外待上日再回来吗?” “从伯府出来,想起奴婢给娘娘煨的佛跳墙忘记跟她们交代,就寻思着先回来,皇庄明日再去。” “就为这?”王容与问。 “娘娘昨天不是说了想喝汤,现在在宫里做一次佛跳墙比在家里还麻烦,尚膳监去拿食材都批了小十张条子,尚膳监还以为启祥宫又要置宴呢。”无病说,“娘娘觉得佛跳墙太豪奢,一个冬天也就吃上一两次,好不容易弄了一次,要是坏了火候,就不好了。” “就你贴心,听到我说想喝汤,就知道我想吃佛跳墙。”王容与说,她从前以为佛跳墙历史悠久,厨子就会做,结果她一说,厨子满脸疑惑,不知道还能这样弄。王容与才恍惚,历史很悠久,明朝后还有清朝,还有近代民国。 佛跳墙还是她把有的食材说出来,最后怎么处理搭配的好吃,都是家里的厨子一点一点配出来的。 也是祖母偏宠王容与,舍得为孙女一口喜欢吃的折腾,好在最后结果还不错。 王容与如愿吃到这个菜,但是崔氏当时无意抱怨了几次,怎么不年不节,没生日也没宴请的,厨房用了那么多菜钱,王容与听见了就让无病去打听一下佛跳墙的造价,知道高昂,但是不知道会那么高昂,过后,就不常叫这道菜吃。 “爹和哥哥们都还好吗?”王容与问。 “伯爷身体好了许多,如今不用躺在床上,可以拄棍走,少爷们也都挺好。”无病说,“去余姚太太娘家报丧人回来,崔家来不少人,还带来一个年轻姑娘,说是本家的,要给伯爷做填房,伯爷不愿意,崔家人把姑娘留在这,把太太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回去了。” “怎么还搬东西?这门亲戚到底是想留还是不想留?”王容与闻言拧眉道。时下,太太过世,老爷要再娶,是要知会一下老丈人,但这直接带人上门来说做填房的,还是少。这样迫切应该是很想留住这门亲家,但是为什么又拿崔氏的东西回去呢? 太太的东西,就是死了也自有子女,除非是没有子女,或是已经交恶,娘家才会把太太的嫁妆拉回去,那就是相当于断了这么亲戚,从此不相往来了。 崔氏的嫁妆,莫说她两个女儿已经嫁出去,就是较真起来,当年又有几个值钱的嫁妆。 “说是崔家人想要几件太太的旧物做念想,伯爷直接让他们去太太院子拿,结果他们就全搬空了。伯爷没说什么,就让他们这么走了。”无病说。 王容与点头,知道大概爹是不想见到崔氏相关了。 “那姑娘就这么扔在京城?”王容与问。 “崔家人说姑娘出来,家里人都知道嫁到京城来了,这么带回去只有沉塘一条路了,反正留在你们家,给伯爷做填房也好,给少爷们做妾也好,反正是不管了。”无病说。 “这家人做事也太不讲究了。”王容与拧眉。 “这女人是万万不能留在家的,但崔氏走的急,那姑娘又只会哭,你去问她,结果就要死要活的。大少奶奶正没办法的时候,最后还是三姑娘回来把她带走了。”无病说,“三姑娘说,她会看着给姑娘另外发嫁的。” 王容与点头,她有些迟疑,“三姑娘,她还好吗?” “我没见着。”无病说,“大少奶奶说,人看着清瘦了些,但也是真沉稳了,和从前判若两人。” “她这段时间经历的事也真是煎熬。”王容与说,“便是换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顶的住。” “三姑娘要是经了这些事,长大了,日后把日子过的好,也是好事。”无病说。 “年节赏赐的时候,记得要加上她这一份。”王容与说,“等到年后寻一天,把她召进宫来见一见吧。” “娘娘还愿意见三姑娘?”无病看着她问,“若不是三姑娘,娘娘就不会早产。” “埋怨还是有一些的,如果常寿当时有个三长两短,我确实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她。”王容无奈笑说,“但是常寿有惊无险,我就有空想,她是无心的,也是无辜的,她自己滑胎,影响以后的生育,至亲母亲害她至此,却还来不及恨就要送走她,丈夫远赴辽东,前途未明,生死未知,她已经为她的疏忽付出太多代价。” “多到我再责罚她都是在欺负她。” “过去种种如同昨日死,父亲也说了,他们一代的恩怨到他为此,我和三妹,如果能挽救一下从来都没存在过的姐妹情,祖母要知道,应该很开心。” “娘娘心善,老天保佑善人,所以娘娘是有老天保佑的,一定会逢凶化吉,顺遂平安。”无病说。一字一句都是她的心里话,有人要害娘娘,一定不会如愿的。 “还没过年就说起吉祥话,我眼下可没有红包给你。”王容与笑说。 正好遇上内侍监来说,陛下回来了,王容与起身去迎,让无病先去休息。 无病没有第一时间和王容与说起她的遭遇,也是一路百般思量后的决定,就像那个内监说的,她不知道他是谁,他现在也没有说让她做什么,到底会如何对付娘娘?还有幕后之人,启祥宫的眼线,她现在告诉娘娘,除了让娘娘白白操心外,这些问题还是一无所知。 就等她抓到眼线,知道幕后人到底想做什么,她在跟娘娘说好了。 无病回到房间后立马拿出纸笔,把启祥宫现在所有的宫人都列了出来,还有从前在娘娘身边伺候过但是后来调到别处去的。 还有荣昌公主,昭宜公主身边的宫人,因为两位公主常常来启祥宫,她们的宫人也和启祥宫的宫人相熟,私下聊天时也能带出些信息。 等到人名都列了出来,这里面还有娘娘选出来去伺候常寿公主的,然后尚宫局就又新送过来十个小宫人,供娘娘调教使用。 这十个宫人如今还没有近娘娘的身,但是用来监督她,还是足够了。 无病叹息,只凭她一个人,想要找出眼线太难了。但是现在,还有谁,是她能完全信任的? 朱翊钧一进来就发现王容与的姿势有些不自然,仔细看过后才笑说,“既然娘娘已经夜捣守宫金凤芷,十尖尽换红鸭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为朕一曲鼓瑶琴,数点桃花汛流水?” 王容与刻意展示自己的指甲成功,也就恢复自然,笑着对朱翊钧说,“陛下是许久没有听我拉二胡,想听了是吧?” “二胡是也很久没听了。”朱翊钧说,“你还欠我生日一场舞呢。” “三郎记性这么好,莫不是拿纸笔偷偷记着呢?”王容与说。 “这还需要纸笔吗?”朱翊钧问,“你的事,都在这装着呢。”朱翊钧点点他的心。 王容与笑着挽着他的手,“那我得好好联系一下,不能让三郎失望。” 朱翊钧见王容与身边伺候的人没有无病,想到他接到的暗报,就不经意的问王容与,“无病去皇庄了?真想知道皇庄上的收成,好知道瀛台的收成是什么水平?” “她今日没去,从伯府出来就回宫了,明日再去庄子上。”王容与说,“希望都种的好好的,然后明年就可以推广到全国各地。” 看来她是没有和王容与说,她想怎么做?“若是推广,就让户部出银子来买种子。”朱翊钧正色说起正事来,“你的皇庄是你的私产,不能以私充公。” “我的就是三郎的,三郎就是天下的。”王容与说,“我倒不会舍不得这几个种子钱,只要百姓们种好这个,等到饥荒时能多救活一个人,就不枉费这些辛苦和远渡重洋而来的粮食。” “话是这么说,但是事不是这么做。”朱翊钧说,“这天下是我的天下,但是国库和我的私库还是要分开来,不管是我拿国库的钱如同私库一般自然,还是朝廷习惯于从我的私库拿钱出来贴补国库,都是不对的。” “皇后的皇庄发现利国利民的新粮食,这是娘娘的恩德,不是娘娘的义务。”朱翊钧说。 “恩。那我全听三郎的。”王容与笑说,“这样也好,让我也能赚一点小外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娘娘,那个无病,回了启祥宫什么都没说。看来她还是更看重父母兄弟的性命。”那阴郁内监正在寿安宫中回话。 寂静的殿室里,李太后拨弄着佛珠,她身边换了人,从前使得得心应手的人都被赶出宫。 但李太后在宫中几十年的积累,真要办事,不至于无人可用。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是说的这种情况。 “连父母亲缘都不顾的人,那得有多可怕。”李太后出口道,“你看皇后是会调教出这样可怕人的人吗?” “皇后娘娘,如果不是天生的大善人,那皇后娘娘的表面功夫就太厉害了。”内监说。 “女人,天性就会表面功夫,只是有的人装着装着就露了马脚,有的人装着装着就成了真,成了一辈子。”李太后感叹道。 “哀家原以为也能端一辈子的。” “太后娘娘慈心果断,女中豪杰,非常人能比,皇后娘娘更是不能比。” “她也不用和哀家比,她的命比哀家好多了。”李太后笑说,“如今是陛下再给她撑面子呢。” “太后娘娘生了陛下,这一点,皇后娘娘是如何都比不过。再说,这面子靠人撑着,什么时候撑着的人走了,就没面子了。”内监说。 李太后微微扬起嘴角,“若是她生了太子,霸道就霸道,自己生不出,还霸着陛下不让生,这哀家可不能纵着,不然怎么有脸面去见先帝。” “娘娘一番苦心,必定能得偿所愿。”内监细着嗓子说。 “不急。”李太后说,“明日哀家会用原样的药把自己医倒,皇后体质特殊,久病不医不耐药,哀家的身体可正常着,若也久病不起,陛下就该怀疑,为什么哀家会久病不起?” “等查出来许御医给哀家下了久睡不醒但是对身体无碍的药,就够了。”李太后说,“许杜仲在御前行走,陛下不会指使他来害哀家,那另一个有身份有能力指使他的人就呼之欲出了。” “这个时候就是那个叫无病的人来翻供?”内监适时的接话。 “不。”李太后摇头,“陛下和王容与朝夕相处,对她身边的人也很是熟悉,无病是皇后自小伺候的人,若是她此刻翻供对皇后不利,反而惹人怀疑,到时候,你亲自去,让她自尽谢罪,到时皇后便辩无可辩了。” “娘娘谋虑精细,奴婢佩服。”内监说。如今许杜仲的弟子,无病的家人都在掌握范围内,而让许杜仲和无病做的事,对他们而言,却不是很难,已经足够她的策划。 李太后设想的好好的,也按照计划吃了药,但是醒来却是在当天,比她预计的要早的多,她睁开眼看见陛下就坐在她床前,而所有宫人和许许杜仲都跪在地上。 “陛下,哀家这是怎么了?”李太后问。 “母妃没有什么大碍。”朱翊钧淡淡的说,“吃了一点昏睡的药,对身体没有大碍?” 李太后心里一凉,但依旧照原本设想的问,“哀家怎么会吃昏睡的药?” “不是母后自己要吃的吗?怎么来问朕。”朱翊钧淡然说。 “陛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李太后厉声问。 “许杜仲,你说,怎么回事?”朱翊钧问。 “太后娘娘让微臣备了一剂强力安神散。”许杜仲说。 “太后为什么要你给他配一剂强力安神散?而你又为什么要给她配这么一剂强力安神散?”朱翊钧问。 “微臣身为御医,御下不严,手下太医开常规方也出错,就这样还敢到寿安宫给娘娘看诊,还要连累家人。”许杜仲淡定的回答,他在看到写着自己家人的纸条时就让人去送给陛下了,如果他害怕太后会杀他的徒弟,他的家人,那么为什么不想相信陛下可以保护住他们。 许杜仲着人送来的条子,朱翊钧看着有些奇怪,但他知道许杜仲不会随便送东西过来,就让陈矩去查。 这很快。 因为寿安宫一直就在朱翊钧的监视下,很早以前就是。 陈矩来回报的时候,朱翊钧就气的扔了一个杯子,但是他还是让陈矩去盯着,看寿安宫到底想干什么。 李太后冷哼道。“许杜仲是陛下的亲信。” “母妃何必说这样的话?”朱翊钧问,“你们说。” 然后从头一个跪着的宫人开始,每个人都说了李太后最近做了些什么,去叫了什么人,到最后一个跪着的内监,每个人都说了。 “你监视哀家?”李太后发怒的拍着床沿。 “若朕没有监视寿安宫,等到接到母妃长睡不醒的消息,朕瞧着母妃和皇后当年的病情一模一样,是不是会起疑,然后这个时候皇后的宫女畏罪自杀了。朕又要如何想,会不会怀疑皇后?会不会对母妃心怀歉疚?” “你已经完全站在那个女人身边了。”李太后闭上眼说,“事已至此,哀家什么都不想说了,陛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哀家再无二话。” “母妃何必这么说。”朱翊钧说,“母妃对朕做的事,再想想朕是如何对母妃的,真的有如母妃想的那么不孝吗?难道日后见了父皇,朕不能坦然面对母妃的指责?” “你自己心里清楚。”李太后说,“哀家是你的生母。” “她还是我的妻子。”朱翊钧说。 “母亲和妻子,哪个重要?”李太后逼问。 “都是至亲,朕帮理。”朱翊钧说,“皇后是母妃选的,母妃对皇后如何?皇后对母妃如何?母妃三番两次针对皇后,皇后都忍了,若朕还不能站在她这边,如何对得起她?” “那陛下就对的起哀家吗?哀家还是生你养你的母亲。”李太后说。 “朕如何对不起母妃?”朱翊钧道,“母妃是皇太后,高高在上,还有什么不顺遂?” “当个泥菩萨太后?哀家的话,连这个寿安宫都出不去。”李太后说,“陛下对哀家有几分真心,甚至是皇后,来寿安宫,是真心的吗?” “哀家的儿子和媳妇,都是糊弄着哀家,还有谁会把哀家当回事!”李太后道,“先皇逝世,说到底哀家也只是个可怜的寡居人而已。” “那母妃认为皇太后该如何?”朱翊钧道,“在后宫一言九鼎,所有宫务归于母妃,对,那当然不能够,母妃的野心从来不只在后宫,不如朕再把母妃迎回乾清宫,乾清宫年后也能修好住进去了。朕再在龙椅后面挂着一道珠帘,朕身体不虞,母妃临朝吧。” 李太后惊道,“陛下就是如此想哀家?” “那母妃告诉我,母妃这三番两次的找事,是为了什么?”朱翊钧看着李太后说,“有些事朕没有当面说清,朕甚至,避讳着母妃,为的什么?就为的朕和母妃间这一纸薄薄的遮羞纸。” 许杜仲把头低的低低的,陛下没有叫走,只能跪着,但是这种天家母子秘幸,听多了不是好事,就当自己是个棒槌。其余人也是把头低的低低的,不肯抬头。 “陛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李太后看着朱翊钧。 “朕知道。”朱翊钧淡淡说,“所以朕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不喜皇后,或者说是不喜皇后对朕的影响,母妃希望,能影响朕的只有母妃一个。” “朕早就看透,而母妃还在认为,朕所做的一切,全是被皇后迷了心窍,至亲娘于不顾。”朱翊钧说。 “哀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李太后恼羞成怒的说。 “是你在自己骗自己。”朱翊钧回道。 “从前母妃还可以辩驳说是无心,说是冲动,但是这次,从起意到谋划,环环相扣,步步惊心,母妃还能如何解释?” “母妃想要对付皇后?有好的理由吗?就是有好的理由,皇太后想要对付皇后,什么光明正大不可以,要行如此小人行径?” 李太后往后倒去,显然为朱翊钧嘴里的话冲击到。 “寿安宫的宫人,朕从来没有要求她们主动来跟朕汇报,朕也要求她们一心一意伺候母妃,朕多希望永远用不到她们的另外一种身份。”朱翊钧心痛的说,“朕一边安排着一边期盼着不要派上用场,朕的心情有多复杂,母妃了解吗?” “母妃给皇后下药,朕以为朕把朕的希望表现的清清楚楚,但是母妃毫不在意,也许发现了也没当回事,因为朕是母妃的儿子,母妃想着,朕怎么能为了别人去疏忽自己的母亲,等到朕有一天清楚了,自然会像知道冤枉母妃那时一样,跪在母妃面前痛哭流涕,悔不当初,再当回从前那个对母妃惟命是从的好儿子。” “母妃如今知道了,母妃身边都是朕的人,母妃日后安心修佛,寿安宫一应供应都不会少,只是日后都不相见的好。”朱翊钧说完起身走人。 “陛下。”李太后失声喊道,“陛下此举,就不会后悔吗?” 朱翊钧立住,“朕,不会去修那条通往泉水的路。” 郑庄公与他母亲的失和,简直是流传千古,郑庄公和他母亲说过此生不复黄泉不相见,几年后后悔,他的臣子上言,修路到泉水口,就是意指黄泉,然后母子借梯子下来相见。 朱翊钧此言,却是说明自己的决心。 朱翊钧回了启祥宫,一身疲惫,王容与去迎他,察言观色道,“三郎为了什么,如此憔悴?” 朱翊钧没接话,在炕上做好后,王容与亲自拿热帕子来给他净手,朱翊钧隔着帕子握着王容与的手,“乾清宫修好了,你和我一起住进去?” “乾清宫可不是我能住的地方。”王容与笑说。 “我住在坤宁宫,离乾清宫也很近不是吗?” “近不过现在,一抬脚,一抬眼就能见到你。”朱翊钧说。 “陛下还没看够我?”王容与笑问,“朝夕相见还真担心三郎哪一日厌倦了我的脸。” “怎么会厌倦?”朱翊钧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恨不得你住进我的眼睛里才好。” “既然三郎嘴巴这么甜,我就暂且不追问三郎瞒着我不想说的事。”王容与笑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朱翊钧便是熟睡了,眉心依旧不安稳的皱着,王容与没睡,静静卧在他身边,看他的睡颜。 朱翊钧心情不好,她能感觉的到,但是他现在不愿意说,她便是心里忧虑,也不能总是追问。 人总有秘密,总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在他不愿意说的去逼迫他,不过是以爱为名的伤害罢了。 王容与轻轻揉着朱翊钧的眉间,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让你连睡着也不能放松,如果我不知道,如何能替你分忧。 朱翊钧睡得不好,但还是一早起来去处理政务,王容与也跟着起来,朱翊钧回头让她多睡一下,王容与摇头笑说,“睡不着。” “你不是最喜欢冬天在被窝里多赖一会吗?”朱翊钧笑问。 “被窝里没有三郎暖着,也没有让人留恋的理由了。”王容与笑说。 “那我再陪你躺回?”朱翊钧作势去解自己的衣服扣子。“都穿好衣服了,别折腾了。”王容与说,“我昨夜让无病做了好汤,正好用了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再去上朝。” 王容与送走朱翊钧,才叫来昨日随侍朱翊钧的人,“陛下昨日除了去皇极殿,还去了哪?”王容与很少问随侍人员这样的问题,有的时候想问,就直接问朱翊钧了。 “陛下昨日除了去皇极殿,还去寿安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内监说。 “在寿安宫待了多长时间?”王容与问,“是临时起意去的,还寿安宫那边来人请。” “不像是临时起意。”内监回忆说,“陛下到皇极殿处理政务后,就直接说去寿安宫,之前并没有寿安宫的人来过皇极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王容与说,看来问题是出现在寿安宫,可以在如常在皇极殿处理了政务才去的寿安宫,也是说明寿安宫的事,并没有很突然,或者很严重。 陛下对去寿安宫会发生什么事是心知肚明。 但寿安宫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必须得去一趟了。 “言晞,准备步辇,我去公主所看看公主,从寿安宫那边走,顺道进去跟母妃唠嗑。”王容与说,“许久没去和母妃聊天了。” 寿安宫的寂静更甚于往昔,王容与一进宫门就察觉到了,她摆手,让宫人在殿外等候,她一人走了进去了。 进到寝殿,便能听到内室李太后的大叫,“去叫陛下来,哀家要见陛下,哀家要见陛下。”身嘶力竭,全然不如从前淡定自若。 奇怪的是,内室除了李太后的声音,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好像里面只有李太后一个人。 王容与跨过屏风,再经过两个隔间,进到内室,然后看到却是两个用力的嬷嬷抱住李太后,李太后头发上钗子都没有一个,被抱住显然也是担心她自伤,而其他宫人则跪在地上,任由太后喊叫。 十分诡异的场景。 “儿臣来给母妃请安了,母妃万福金安。”王容与福身道,仿佛仍然身处正常环境。 “你是来给哀家的笑话吧?”李太后冲着王容与喊着,“哀家现在落得这样狼狈,都是拜你所赐。” “母妃所说,我不明白。”王容与说,“我只是见陛下昨日回来愁眉不展,心事重重,想着母妃也许知道陛下是为了什么,所以来问问母妃。” “他还有什么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李太后冷笑,“他派人监视他的母亲,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母妃做了什么竟然让陛下下令监察寿安宫?”王容与惊讶的问,“陛下可是连东西厂监督朝臣的力度都远低于先帝们的,陛下仁心远胜于常人。” “难怪陛下那么伤心难过。”王容与说,“母妃把陛下逼至此地,难道就没有一点慈母心吗?”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腔作势。”李太后盯着王容与说,“我倒是真的没想到,看着姿色一般的你,也有狐媚子手段,把陛下哄的服服帖帖,让他偏听偏信你。” “母妃和陛下相处的时间比我长的多的多,难道我能理解的陛下,母妃理解不了?”王容与问。“母妃难道不知道自己培养出的帝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害的母妃至此的,不是我,不是陛下,而是母妃自己。”王容与说,“母妃怕是许久没有扪心自问了吧?” “你做的一切,都在挑战陛下。”王容与说,“母妃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陛下?” “还不是因为你。”李太后瞪着她说。 “若是母妃觉得归罪与我会心里好受些,便这样想吧。”王容与说,她不用去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要知道结果就好,“我会遵从陛下的意愿,日和能见母妃的机会怕是不多,希望母妃,日后都万福金安。” 王容与离开的很果断。 “你站住,你这个妖妇。”李太后追着去喊,但是被捆抱住,无法去追。 曾经不可一世手握权柄的李太后,此刻在自己的宫殿,依旧华贵的宫殿,歇斯底里,状若癫狂。 只是对现实的不相信而已。 王容与知道陷入执拗的人一时不会轻易回头,尤其是聪明人。 但她现在也没有想去做个调解和缓的中间人的打算。 王容与还是去了公主所,昭宜和三公主都在重华宫里,三个人在温暖的室内玩陆博,如今乖乖立在一边接驾。 “玩你们的吧,我在这里看着你们玩。”王容与笑说,“不要拘谨。” “母后一起来玩吧。”荣昌邀请说。 王容与摇头,荣昌见她脸上有倦意,也不再问,只是小声的和妹妹们再玩起来,三公主对这种情境有有些不习惯,说不舒服就提前走了。 “三公主身体怎么样?”王容与问荣昌。 “三妹妹有些孱弱。”昭宜说。 “我觉得,就是三妹妹的奶娘不让三妹妹多吃,也不让三妹妹多动,三妹妹才身体不好的。”荣昌说,“你看昭宜,瞧着也是弱不禁风的样子的,但是其实身体好着呢。” “是啊。”王容与笑说,“人要多吃饭,多运动,身体自然就会好。” “身体好,才能多领会人生的美好。” 荣昌点头,“还好生孩子。” 昭宜惊讶的看着荣昌,都是半大的女孩子,怎么能直接说这个呢,怪让人害羞的。 “是的。”王容与没说她不能说这个问题,反正接过话说,“生孩子可以是体力活,身体不好,就要拿命去博。新生命的诞生总让人欣喜,不用弄得一命换一命这么悲壮。” 王容与在重华宫待了半个钟头,身心从寿安宫中带出的抑郁都消散了,才笑着和女儿们告别回启祥宫。 坐在步辇上,天又下雪了,王容与伸出手去接雪。 “真凉啊。” 朱翊钧知道了王容与去了寿安宫,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是王容与看到他时就微微笑,仿佛从来没有去过寿安宫,没有任何疑问。 朱翊钧看着她,一直看着,王容与笑着歪头,“陛下看我做什么?” “你方才去哪了?”朱翊钧问。 “去公主所了。”王容与笑说,“三个小的还挺会玩,在暖阁里玩陆博,不知不觉就看了半个时辰。” “对了,三公主性格有些文静,奶娘则有些太强势了,陛下去跟顺嫔说,让她另外选个贴心的嬷嬷去替岗吧。”王容与说。 “为什么还要我去说,你是皇后,直接换就是了。”朱翊钧说。 “我想给三公主换奶娘,是为了她好,但是这么生硬的一换,顺嫔和三公主不领情就算了,三公主由此对人产生排斥,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王容与说。 “你给荣昌,宜妃给昭宜选的人都很好,怎么顺嫔连一个奶娘都选不好。”朱翊钧皱眉。 “陛下去吧。”王容与说,“都是陛下的孩子。” c “我还是先去看看我的常寿吧。”朱翊钧说。 王容与也不再劝,这情有轻重,是不可能平均的。她做到提醒的事,余下,就不强求了。 朱翊钧在王容与的提醒下还是去扮演了一下好父亲的形象,去关心了一下皇子,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是问的学习,没有轻薄厚重,大皇子的赏赐比三皇子丰厚一点,也不至于触动朝臣敏感的点。 去公主所看看公主,三公主的奶娘不慎触犯天颜,让朱翊钧赶出宫了,让顺嫔另外去找奶娘给三公主。 三公主因为奶娘嘤嘤的哭泣,让朱翊钧不耐的皱眉,“你是公主,你得有公主气度。若是不知道公主气度是什么,就多跟你大姐姐,二姐姐学学,朱家的女儿,不要这样小家子气。” 三公主被父皇当面训诫,更加害怕,荣昌出列说,“三妹妹知道错了,父皇也要容她一段时间改改,等到父皇再来看三妹妹必然不是现在这样的。” “你们是至亲姐妹,挨着住,彼此之间也相互了解,更甚于在别处的母后母妃,要是有下人逾矩的,就去跟母后说,不要瞒着纵着。” “你们是公主,天潢贵胄,难道还能被下人骑在头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杜子名走出宫殿,看到在外等候的许杜仲,面有羞愤之意,“师傅。” “先别说,回去再说。”许杜仲淡淡的制止了。 回到太医院,有小医童拿着柚子叶早早等候在那,见到两位大人回来,乖巧的上前去给杜子名用柚子叶扫扫全身,再拿去火盆里烧掉。 等进到室内,医童又奉上柚子茶,杜子名看着许杜仲,“师傅你还安排这么些,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我不信这些,是我没遇到过这些倒霉事。”许杜仲说。 杜子名突然起身冲许杜仲跪下了,一脸歉意,“师傅,我这次连累师傅了,实在愧对师傅,师傅把我逐出师门吧。” “感情你以为许家的医门这么好进?”许杜仲慢条斯理的说,“当初你死乞白赖的要拜师,缠了我一年,我让你拜师。现在你说想离开师门就离开师门。那我成什么了” “我,我这不是给师傅惹祸了吗?”杜子名委屈的说。“我也不想离开师傅,但是师傅的一世英明不能败在我的身上呀。” “这事不是冲着你来的。”许杜仲叹气说,他起身扶起杜子明。“你这也是受了无妄之灾。但是没办法,在宫里伺候,就是这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经此一事,你还想在宫里当值吗?”许杜仲问。 杜子明脸上泪痕未干,思虑后犹豫的摇头,十足一个吓破胆的小可怜。 许杜仲皱眉看他,“我收你为徒时就知道你资质一般,好在心性纯良,也听话。胆子小,不是坏事儿,但胆子太小,禁不住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我的徒弟,你满杏林去打听打听,想拜我为师的人有多少?我既然选择了你,虽然你在医术上有多少建树,我打不了包票。毕竟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就算你日后是个庸医,也不能是个软蛋吧。医术不精,没有人会责怪我这个师傅医术不精。但你为人如此不坚定,传出去才真的有坠师威。” 语气里不乏痛心。 杜子名委屈的看着师傅,“可是我现在都成了别人威胁师傅的理由,我再留在宫里,不就是给师傅留漏洞了吗?”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许杜仲说,“要威胁利用我,一个你可不够。” “那我还留在太医院?”杜子名说。 “等我收到使唤顺手的二徒弟,你爱滚哪滚哪。”许杜仲说。 “师傅,你不能这么对我。”杜子名闻言赶紧去给许杜仲捶背捏肩的,“师傅,不管以后有二师弟三师弟几几师弟,我都不离开师傅,我要伺候师傅。”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知道怎么办了吧?”许杜仲闭眼享受一会后说,“以后这明摆着请君入瓮的局,不会再犯错了吧。” “是,以后我要觉得不对,出门我就假装拐脚摔跤,把自己摔晕。”杜子名信誓旦旦的说。 许杜仲惊讶的回头,然后扶着额头摇头,“我错了,你既然自请出师门,我允了,赶紧滚吧。” 陈矩把无病叫到僻静处,“你的家人已经全部送出宫了,如今安置在宫外一个民房里,你随时可以去接他们。” 无病垂手,再一次感到无力,这棘手的问题又回到她手上。 陈矩那夜去找她说,她的事陛下已经知道,陛下会处理,她不用管,启祥宫里的眼线陛下也会处理掉,而且陈矩还告诉她,陛下不想让皇后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烦心,不该说的不要说。 陛下保护娘娘到如此细致的地步,好像也不需要她了。 在那之后,无病就没有多余活动,只是暗自警备,关于她的那些家人,她本能的逃避去想那些问题。 真的没有办法把他们当家人那样去敬爱,但是若他们毫发无伤的要她接手,她也没有办法去要他们的命。 无病的担忧成了现实,在跟王容与告假出宫时就带了些出来。 “有什么为难的事?”王容与问。 “我的爹娘兄弟回来了。”无病看着王容与说,“当初拿着卖我的钱去了别地生活,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还在找我。” “他们还敢回来!”王容与拧眉说,“我真等着怎么教训他们呢?” “你别告诉我你还想接济他们,和他们当家人好好相处着?”王容与生气的看着王容与,“他们可没把你当亲人,第一次算是逼不得已,这世上卖儿卖女的多了,多的是有苦衷,那第二次卖你就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你想想你被他们卖了之后受了多少苦?” “多辛苦才回到我身边,才有现在的境况?” “他们就是白眼狼,吸血虫,一旦黏上就摆脱不了。尤其要他们知道你嫁人还嫁了一个富商,更不会离开你,还要在你夫家摆岳父岳母的谱。”王容与越说越激动。 无病端了茶给王容与润喉,站在她身后给她顺背,“娘娘,你怎么比我还生气啊?” “我替你生气。”王容与说,她反手握住无病的手,“你可千万不要愚孝。” “父母子女是一世的缘分,却不是谁欠谁的。父慈子孝,父若不慈子也可以不孝。父养子大,子养父老,这才是正常因果。” “他没养你分毫,便是生恩,害你两次也算还了生恩。”王容与说,“让他们走,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怕就怕有人想抓了他们做文章。”无病说,“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还是放松一点。” “我不需要你为我委曲求全。”王容与正色说,“你要担心这个,我就把你敢出宫,你不在我身边伺候,别人就不会拿你不孝父母来编排我。” “娘娘真是好狠的心,明知道我可离不开娘娘。”无病笑说,“放心吧,娘娘,难道我还能再让他们制住?” “当初是没戒心,到底是家人,现在我只把他们当做一群有着家人名头的陌生人,甚至还有点仇。”无病笑说,“等我回来,告诉娘娘我是怎么处理的,保证娘娘听得过瘾。” 小民居里,“娘怎么我们还被困在这不能出去啊?我们不是安全了吗?” 无病的小弟问。 “别急。”老妇人说,“我猜啊咱们等在这就是为了等无病来接我。” “娘,你又提那个丧门星干什么?”二哥拍桌道,“她不认我们的那个嘴脸你忘记了?” “要不是她,我媳妇就不会死了。”二哥呜呜的哭起来。 “哭什么?”老妇人皱眉说,“大丈夫何患无妻,等你妹妹来接了我们,让她给你再挑个媳妇,挑个宫里出来的,让过去伺候皇帝的人伺候你,不比你糟心媳妇强?” “槐花会愿意吗?”二哥怀疑的说。 “她不愿意也得愿意。谁叫我是她娘呢?当时那个情况她不认我们可以说她是忠心为主,现在没有特殊情况了,她若还不认爹娘,就不怕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她现在可不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千户府上小姐的婢女,她现在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她不讲究,娘娘还讲究呢。”老妇人眼里露出精光,“当初咱们没经过她允许就给她许了人家,她心里有恨,可现在,她二嫂因为她死了,也算是扯平。说不定她还心有迁就。” 其余人听得连连点头。 “娘,娘,我也想伺候过皇帝的人也伺候伺候我。”大哥一脸猥琐的笑说。 “急什么。”老妇人笑道,“这宫里要放出来多少宫女,到时候人人一个伺候的,咱们也过过老爷太太的日子。” “谁知道王家大姑娘有这样的造化。”老头敲敲烟杆说,“当初得知大姑娘和二姑娘一起进宫选秀,都想着大姑娘选不上,就是选上了也不过在宫里做个小贵人,到时候在王家的槐花没有小姐姑爷可跟着去被乱配了人,与其这样不如我们接出来另外嫁人。” “错了错了。”老头摇头,“大姑娘对下人一向大方,若是没急着卖,许了槐花,等到封后指令一来,咱们早就鸡犬升天了。” “现在也不晚。”老太太说,“这么想,幸好被人拦住了,若是当初真离了京城,这么好的闺女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无病出宫,没先去民居而是回了沈府,沈立文是接了信从商行赶回来的,“今天不是你出宫的日子,你怎么回来了,还没让人提前给我信?” “就是要突然回来,看你是不是你说的那么老实?”无病挑眉问。 沈立文鲜少见无病在他面前如此,很是心动,上前搂着她的药说,“那自然随时欢迎夫人回来查看。” 还在她脸上香了一下。 无病推他,“别贫嘴,有正事呢?” “可是你父母的事发动了?”沈立文问。 “没来的及发动就让英明的陛下解决了。”无病说,她隐去自己被威胁的一幕,“但是陛下不知道我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又原样的还给我,如今正等着我去接他们呢?” 沈立文看她,“你准备怎么做?” “要是你舍得,这样的人我有的是法子对付。” “他在赌坊里叫嚣着他的女儿是皇后娘娘的宫人,指名道姓的,要放任他们在外面就是个危险。”无病说,“当初不知道他们被谁控制想要做什么,可焦虑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那样的焦虑。” “那养着?”沈立文问。 “好好养着他们肯定顺杆爬,他们要知道女婿有钱,更加不得了,他们不要脸,你到时候应付起来可麻烦了。” “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沈立文说。 “养是要养的,养的太轻快我不痛快,娘娘也不痛快。”无病说,“我去接人时,那边的守卫就会撤,你找一帮追债的人在这个空挡进去教训他们一顿,赌博的是男人,就教训他们,狠一点没关系,留着命就是。” “然后我去把他们送到庄子上看着,基本吃喝有,享受就没有,要额外的就自己去劳作。若他们想出庄子,就让追债的人去打,我可不会帮他们还债。”无病说,“有几个侄儿,趁还被教坏,接了出来让商行的人带到南方去当个学徒培养吧,也算对的起给我的这身血脉。” “妙招啊。”沈立文笑说,“出庄子就挨打,庄子里都是自己人,小孩还在我们控制中,他们便是撒泼也没用了。” “怎么也得困上几年就老实。”无病说,“之前就要多辛劳你的人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和我见外了。”沈立文说,“什么你的我的。都是我们的。” “那可不是。”无病笑道,“你的是我的,我的可还是我的。” “要给去追债的人一点时间,我们趁这个机会,给大姑娘再填个弟弟妹妹吧。”沈立文安置妥当后,一把抱起无病说。 “大白天的你羞不羞?”无病笑着捶他,但没有拒绝。 小民居里憧憬着的一家人还不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也许只有在面对以后,才会明白,这天下没有永远无私的奉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陈太后逗弄着百灵鸟,这鸟还是荣昌送过来的。荣昌喜欢养鸟,就是公主所的小花园里还养了两只孔雀。 荣昌过来请安时说觉得慈宁宫太寂静了,皇祖母一定嫌闷。就送了一对声音婉转的小白灵儿给太后解闷。 这可是陈太后最近的新宠。宫人在旁边伺候着,手里捧着鸟食。 陈太后看着鸟说,寿安宫那边最近两天怎么没动静? “这可不是李氏的作风。”陈太后心有疑惑,无病的家人已经被武清侯府的人带走,她该有所行动的才是。 她可不是磨磨唧唧的性格。 “那奴婢去寿安宫打听打听?”宫人问。 “你不要去。”陈太后说,“现在的慈宁宫可承受不起陛下的怒火,不要轻易涉雷池。” 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寄希望与李氏沉不住气先犯错,她才能显出好来。 “找个人去请瑞安公主进宫请安,就说她母妃想她了。”陈太后说,寿安宫什么情况就看瑞安的了。 瑞安想进宫来给两宫太后陛下皇后请安,王容与看着折子只略一思索,便还是让她进来了。 瑞安先到启祥宫,还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面上一派祥和天真,她还带了一盆花进来,“娘娘喜欢花草,府上新得一个花匠培育的茶花,一株茶花上既有粉红,朱红,还要粉白,瞧着可爱又稀奇,便带进宫来送给娘娘。那匠人说是还能种出一株上有更多颜色的茶花,我也不知道真假,等到明年成了,再带进宫来奉给娘娘。” “我也不懂,瞎种呗。”王容与笑说,“这么好的宝贝可不能只是我这里有。” “母后和母妃那我也准备了。”瑞安笑说,“这可不敢忘c” “是特意培育茶花的人吗?”王容与问。 “说是祖上都是养茶花的,从前有自己的花场,后来没有了,就出来给人家当花匠,只是现在后宅院上喜欢茶花的人少了,他也辗转了好几家,才被我留下了。”瑞安说。 “那可真是一个人才,要好好珍惜才是。”王容与笑说。 瑞安随后去了慈宁宫,最后去的寿安宫,瑞安进到寿安宫,本能的觉得不对,不是从前她来时的那股精气神,但是宫人淡定的领她进去,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太后娘娘最近有些身体不适,卧床养病呢。”宫人说。 瑞安进到内室,“母妃。”等到看清床上人影,大惊失色,疾步走到床前,“母妃,你怎么了?” “女儿只是几天没进宫见母妃,母妃怎么突然老成这样了?”瑞安语带泣音的说,眼泪成串的流下来。 “瑞安。”李太后抓着瑞安的手。 “母妃,你怎么了?请太医了吗?”瑞安回握着李太后的手,“陛下知道了吗?娘娘知道了吗?” 李太后只是摇头,泣不成声。 “母妃,你说话啊。”瑞安摇着头问。 “我今日之下场,全拜王容与所赐。”李太后闭眼说,“你不要管,日后也不要再进宫来,就当母妃死了。” “怎么会?”瑞安摇头说。 “你走吧。”李太后说,“回去让你姐姐们不要进宫,写信去给璐王,说他不要上折子说要回京给我请安。” “走吧。” 瑞安抱着满腹不解被赶出寿安宫,她拧着手中帕子,心里充满着疑惑,去到启祥宫就带出来了,王容与看她,“可是母妃怎么了?” “母妃很不好。”瑞安看着王容与,“娘娘知道吗?” “我昨日去见过她。”王容与说,“母妃卧床不愿见我,不过我问了太医母妃的脉案,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脉象平稳”瑞安摇头,“母妃老了许多,她受了怎样的煎熬?她。” “不用这样看着我。”王容与抿嘴一笑,把茶盏推给她,“母妃难道跟你说是我害她如此?” 瑞安掉转头不和她直视,“瑞安,你是聪明人。” “我知道。”王容与说,“你便是此刻怀疑,等回到了府上也会想明白的。” “这宫里除了陛下,没有人会让母妃至此。”王容与说,“就是我,也不能。” “不会的。”瑞安不自知的掉着眼泪,也许她心里知道,但她不愿意相信,“皇兄不会这样对母妃,陛下不会的。” “我没有理由这么对母后,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少,足够你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会这样对母妃,就说明是母妃逼我至此。”王容与对瑞安说,“那么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对母妃的理由,也很清楚了不是吗?” “那可是我们的亲母妃啊。”瑞安说。 “所以母亲做错了,也要无条件纵容吗?”王容与问。 “他怎么能为了女人去忤逆自己的母亲?老百姓都不会做的事,他是陛下,他是臣民表率,他怎么能做呢?”瑞安问。 “如果驸马的母亲要驸马此生不在近公主身,你会如何?”王容与问。 “母妃不会做这样的事。”瑞安摇头说。 “驸马的母亲要驸马此生不近公主的身,你是希望他跟母亲反抗,还是一言不合就听从母命,再不亲近公主。”王容与继续问。 “我是他的妻子,他母亲不问缘由让驸马不见我,这样的软蛋,不要也罢。”瑞安说。 “陛下也是如此。”王容与说“我不是别的女人,我是他的妻子,母妃整治我,便是整治陛下的面子。” “偏偏我们不是简单的丈夫,妻子,婆婆的关系,你该知道,当太后开始整治陛下的面子,那是多么严重的情况。”王容与说。 “母妃也许会让你做些什么,也许不会。”王容与说,“我不会劝你做什么,一切都全凭你自己的选择。” 瑞安进宫一趟又回去,脑子里塞满了信息,却不知道该如何做抉择,回了公主府,驸马拿出下午新作的画要她共赏。 瑞安看着驸马,这个驸马是陛下和娘娘选的,选了很久,还亲自去看过,身家清白,家庭关系简单,为人好读书作画,十分风雅,心地善良又不谙世事。 最适合公主了。 瑞安结婚后也是夫妻相处和谐,便是姐姐们也羡慕她,说是神仙眷侣也不为过。 “如果你母亲突然要你不和我亲近,你会怎么做?”瑞安突然问他。 “母亲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我不亲近公主?”驸马好奇问,他的家人别府而居,但公主体谅他,选的府就在公主府附近,两下来往方便。 “假设,就是假设,你会怎么做?”瑞安仰着头问他。 “母亲不会这么做的,如果母亲突然要这么做,我自然要站到公主这边。”驸马笑说,“母亲和妻子,都是我的至亲,那我就只能帮理了。” “帮理吗?”瑞安依进驸马怀抱里。 朱翊钧回了启祥宫,“今日瑞安进宫了?” “恩,去见了母妃,不知道母妃说什么了,后来来启祥宫时脸色不太好看。”王容与说。 “还用想说了什么吗?”朱翊钧摇头说,“只看母妃会让瑞安替她做什么?” “三郎担心吗?”王容与问。 “不担心,只是瑞安真按母妃说的在外发起朕苛待母妃的舆论,少不得要做几场戏。” “要过年了,陛下要母慈子孝就是再好不过的机会。”王容与说,然后展颜一笑,“不过母妃能折腾,说明身体还是不错,我就放心了。” “真是怕了她。”朱翊钧摇头,“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没有野心者更甚于她的。” “若是普通人家还好。” “人若能万事顺势如意,又有什么意思,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遭遇让人经历,让人成长。”王容与说, 不管怎么说,今年也是皇室添丁了,朱翊钧嘱意让人热闹过年,年前,陛下和娘娘会先搬进已经大修好的乾清宫,坤宁宫,而启祥宫作为曾经的陛下寝宫,将会封宫不再启用。起码是在朱翊钧在位的时候,不再作为其他宫用。 常寿和王容与先搬进坤宁宫。 朱翊钧之后搬进乾清宫。 朱翊钧在修好的乾清宫转了几圈,“朕还挺想念这地方了。” “可不是吗。”张成说,“陛下自登基住进了乾清宫,那就是十几年从没离开过,这冷不得的离开几年可不得想念。” 朱翊钧话是这么说,但是也在想念的乾清宫坐了片刻不到,就起身去了坤宁宫。 “这坤宁宫也挺久不见,还真想念。”朱翊钧对王容与说。 “三郎对坤宁宫的改造也太大了。”王容与说,“这门拓宽如此,和从前大不一样,三郎还能看出想念来?” “从前门太小,看着憋闷,这么一弄可不就敞亮了。”朱翊钧说,“我还把大树都挪走了,不然四方框里一个木可不就是困住了,弄的小花园子,你要侍弄花草也方便。” “要还喜欢树,就用盆栽的树来点缀,不要太大。” “多谢陛下,我很喜欢。”王容与对朱翊钧福身说。 “你喜欢就好。”朱翊钧说,“乾清宫坤宁宫总算修好,接下来就可以让工部加紧修建西山行宫,等到今天夏天,咱们就不用去瀛台,可以去西山行宫避暑了。” “缓缓着来吧。” “瀛台年年去的,猛的不去也甚是想念呢。”王容与笑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新年刚过,春天的气息笼罩在大地时,常寿生了病,低烧,咳嗽,好不容易养点的肉,又掉了下去。 王容与跟着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朱翊钧劝她,“常寿这个身体,这样生病日后恐怕会是常态,若你自己都顶不住了,如何好照顾她?” “那么小的人儿。”王容与说不下去,“是我对不住她,没有给她一个好身体。” “不要这么想。”朱翊钧劝,“既然把她带到这个世界,我们一定能把她养大的。”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三郎不怪我吗?” “当时那么突然及凶险,能母女均安,我已经是感谢上苍和列祖列宗,再无任何不满。”朱翊钧说。 “你也不要怪自己。”朱翊钧说,“你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母亲了。” 王容与点头,抹抹脸,“我得振作起来,我心绪不宁,母女连心,也许常寿感受到我的不安,所以才总不好。” “黄太医是儿科圣手,他有经验,你放宽心,不会有事的。”朱翊钧说。 常寿这一病,从二月一直到五月,断断续续,好在五月后就稳定下来,不再反复发作,也能好好喝奶,王容与才长吁一口气。 太医说常寿公主这身子,冷不得热不得,得精心照顾着,原是到七月才开始准备去避暑,也提前准备。 工部在五月份也结束了西山行宫的修缮重建,朱翊钧在位时头一次去,便大笔一挥,上到两宫太后,下到皇子宫女,中间的高位嫔妃,拉拉杂杂,大半个后宫的人都去。 王容与召来宜妃,郑妃,兰妃,恭妃,“这次去西山行宫的人可不少,不提前安排好了,到地少不得出乱子,扰了陛下的兴致。” “娘娘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做,全凭娘娘吩咐。”宜妃说。 “之前因着本宫的身体,后来是因为常寿,这宫务啊,也多赖你们替本宫分担,所以啊这次去西山行宫也得你们帮忙才是。” “除去各类常务,因为西山行宫颇大,陛下恩令不少官员,家眷随行,到时候少不得命妇入宫陪侍。一个人管不到所有方方面面,便还是分了范围,一人管一块,既不累人,也不至于疏忽。” “宜妃依旧跟着本宫后面替本宫记着事,查漏补缺,郑妃主管随侍妃嫔,恭妃主管皇子公主,兰妃便主管内外命妇进行宫陪侍的事。”王容与说,“听说西山行宫好玩好看的地方多的是,咱们难得去一趟,一定要玩的尽心。” “都是托娘娘的福。”兰妃说。 “是啊。”郑妃说,“西山行宫再大,大不过皇宫去,咱们姐妹跟着,好歹能离陛下近点。” “宫殿也许没有皇宫大,但是地方可是比皇宫大多了,有山有林子,整个小内场,姐妹们也去骑骑马,放放风。”王容与笑道。“要玩就玩一把大的,玩些宫里没得玩的。” 五月十八,是好日子,宜出行,宫门大开,皇城戒严,浩浩荡荡的车队离了宫,离了京,去往西山行宫。 西山自金朝起,就是帝王及达官贵人兴建行院之处,绵延山势,郁郁葱葱,行进途中不时经过别院以及香火旺盛的寺庙。 行宫建立在山势最高处,往前望,山水古刹一览无遗,别院民居若星罗棋布,往后宫,散落宫殿如扇形拱卫主殿,再往后,绵延草甸,鲜花点缀,心旷神怡。 朱翊钧立在廊下,久久不愿进到内殿。 王容与走到他身边,去握他的手温,“三郎可觉得风大?” “风大。”朱翊钧说,“可大的畅快。” “容与看,这就是朕的大好江山。”朱翊钧挥手道,“登高望远,和宫中感受,完全不同。” “三郎好在只是在西山登个顶,若是去了泰山,那一览众山三郎更加不愿进屋了。”王容与笑说。 “进去吧。”朱翊钧不好意思的说,“横竖在西山还得待两个月呢。” “等到常寿年岁大些,我就带你去泰山,我还带你去南巡,你没去过又想去的地方,我通通带你去。”朱翊钧说。 王容与闻言浅笑,“那三郎得要全国各地把路修好才是,不然路上太颠簸,我可不愿意去。” “嗯,转头就让他们修路。”朱翊钧道。 荣昌听说西山行宫有的是地方跑马,便把她的马儿带上,昭宜也有马,三公主却是没有的,她有些想玩,荣昌便让人把她放上马背,慢慢的牵着她走,走上三圈,再让她下来,看着她和昭宜骑马。 荣昌会骑马就算了,三公主心想,大姐姐胆量从小非凡,不是常人,但是等到看着文弱的二姐姐也翻身上马,利落的劲不输大姐姐,三公主不由问身边的宫人,“奶娘总说,便是公主也要贞静贤淑,让我向二姐姐学习,不要向大姐姐学,可是二姐姐也会骑马,为什么我不能学?” 宫人一时语塞,便说是顺嫔娘娘担心公主受伤,才不愿意公主去学呢。 “难道母后和宜母妃就不担心大姐姐和二姐姐吗?”三公主问。她看向远处,大姐姐和二姐姐比了个彩头,说谁先绕回来谁就赢,如今两人都扬鞭立马,快如闪电,全心全意比赛中,散发着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魅力。 三公主说不上来这种魅力是什么,但是这种魅力她没有,于是她格外向往。母妃总说,她是父皇的女儿,和大姐姐二姐姐一样的天潢贵胄,只是因着母亲,有些宠爱上的不同。 “所以你要乖,要讨母后父皇欢心,等到父皇也宠爱你时,你们就完全一样了。” 三公主摇头,她有些隐约明白,她和大姐姐二姐姐的不同,完全不是因为母亲,也不是因为父皇的宠爱,而是些别的什么东西。 大姐姐和二姐姐的马前后脚的冲到她面前,大姐姐笑靥如花,“我胜你半步,服是不服?” “有什么不服的。”昭宜仰头,“大不了明日再来,总有我赢的时候。” 荣昌笑的畅快。 大皇子和三皇子也来跑马,荣昌就没急着走,在一边说看看他们的水平,三皇子气盛,说要和大皇子比试比试,大皇子有些不愿意,荣昌出来打圆场,“他比你大那么多,和你比赛不是以强凌弱吗?两个人随便跑跑熟悉地,第一来地都不熟就要比试,可是大忌。” “大姐姐说的是。”大皇子说,他拉着马走开,三皇子嘴一撇,也拉着马走开,等到远离荣昌的视线,才又靠近大皇子。 “大哥,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怎么那么听大公主的话?”三皇子说。 “大公主说话自有她的道理。”大皇子说。 “哼。”三皇子哼道,“你不就是看她是母后的女儿,巴结着她呢,就像巴结母后一样。” “等你有本事当着大公主的面说这番话时再来教训我吧。”大皇子说,手扬鞭走,一路绝尘,让三皇子吃了一嘴灰,接连的呸呸呸。 “软蛋,没用。”三皇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却不指名道姓,也不知道是在骂大皇子呢,还是在说自己。 之后每天荣昌她们都来此地跑马,朱翊钧和王容与有时也来,但过后,朱翊钧又带着王容与去另外的地方骑马了,也不来和皇子公主们抢地方。 王容与也会带着妃嫔们去学骑马。 一时之间,骑马之风在西山行宫蔚然成风。 两宫太后来到西山行宫,也不过是换个地方静修,并不喜人打扰,王容与给她们留足了活动的地方,还有娱乐安排,其余也不用去管,心宽如陈太后,召伯府家人随侍,小戏点着,日日是逍遥自在,计较如李太后,便是三位公主都来西山行宫了,也是硬邦邦的一句不见,让三位公主放宽心在行宫游玩都不行。 瑞安自那回出宫后,除了过年,也不再进宫,她见过母妃的样子,也不曾和两个姐姐说过,只是在王容与面前吐露两句,“母妃如今不见我,恐怕是怪我不曾听她的话。” “有所听,有所不听。”王容与说,“你也不用介怀,若你听母妃的话,惹的陛下更不快,母妃的日子恐怕更要难过一点。” “我是为了母妃好吗?”瑞安有些疑惑。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是她没有勇气去对抗陛下,母妃都如此,何况是她。 她只是不愿意面对自私怯懦的自己,因为担心自己所以才没有为母妃仗义执言,所以来王容与这找救命绳索了。 “是的。”王容与肯定说,她知道瑞安所想,于是干脆给她想要的答案,“等陛下心结解了自然会和母妃重修旧好,之前就不要再做任何刺激陛下的事,不要让陛下离母妃越来越远。” 顺嫔提心吊胆耳提面命的说让三公主在在边上看着,不能上马,“这马可不认人,万一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死了摔残了摔破相了,你可让母妃怎么活?” 大有一个三公主要学骑马,她就立时水漫金山,哭给她看。三公主只能闷闷的做个看客,荣昌担心她无聊,说她可以不跟着来的。 “我看着姐姐们骑马也开心呢。”三公主说。 荣昌兴起时也要和皇子们比赛赛马,赛况五五分吧,不过朱翊钧问起,荣昌总说,“弟弟们让着我们呢,哪能较真跟女孩子比赛马呢?” “我瞧着这几天在外野的,黑了不少,陛下看是不是?”王容与看着荣昌的脸说。 “没黑。”朱翊钧信誓旦旦的说,“多精神啊。还有昭宜,看着小脸红扑扑的,多健康,从前看着脸总是白的,朕每次见她都要担心她的身体如何。” “父皇,那是我扑的粉呢。”昭宜不好意思的说。 “昭宜也晒黑了。”王容与说,“我之前让妃嫔命妇们来骑马,一天二天还呼者众,等到后来,来的人就越来越少,总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推辞不来,我先前还奇怪呢,等到妙容给我换了新的粉,才知道是自己晒黑了,得用更白一号的粉来遮盖,这才知道她们不来的理由。” “荣昌和昭宜也让我忽略了。”王容与笑说,“这么大的太阳,跑马的地方一点遮荫的地方都没有,真要纵着她们这么玩下去,等到回宫就是两个黑脸包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三公主来给顺嫔请安,顺嫔问她荣昌和昭宜哪去了,“大姐姐和二姐姐被母后叫去一起泡温泉了。” “怎么又落下你一个。”顺嫔急了,她让三公主出去住,就是为了不让三公主和荣昌昭宜生份太多,陛下娘娘有事都只想着荣昌昭宜,落了三公主。 “你说你,我让你紧紧贴着荣昌和昭宜,怎么还能被落下呢,难道皇后娘娘还特意说,只让荣昌和昭宜去,点名不让你去?”顺嫔有些语急的说。 三公主还委屈呢,“母后说大姐姐和二姐姐骑马会晒黑,所以等大姐姐二姐姐骑完马后,就让她们一起去泡温泉护肤,我又没骑马,又没晒着太阳,我跟着去干什么?” “你是不是傻呀,女孩子要护肤,你就是跟着去也可以。”顺嫔说,“你懂不懂母妃的这片苦心。” “你若是这么希望我是母后的女儿,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三公主生气的说道,然后起身走了。 顺嫔颓势的坐在位上,“三公主。” “娘娘,三公主还小,不懂事,等到她懂事了,会明白娘娘的苦心。”宫人劝道。 “我的心肝啊。”顺嫔泪流满面,“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娘娘千万不要这么想。”宫人劝说。 恭妃那边对公主跑马也颇有微词,“公主比皇子还野,这满山遍野的跑,让人照看起来多麻烦,稍有一个不慎,倒是我的失误。” “娘娘,皇子们每天也跑马呢。”宁贵人劝说道。 “就是因为公主也在跑马,皇子们才每天都去,不然让陛下或者众臣说,公主每天都在骑马,皇子们反而在守闺女,这话怎么入耳?”恭妃说,“还有三皇子也是,每天念叨着要比试,比试,跟他娘一样,不让人省心。” “娘娘喝茶,别动气。”宁贵人说道,“现在陛下每天都去看他们骑马,这一切陛下都看在眼里呢。” “就是因为陛下每天都去。”恭妃说,所以碍眼的人才多了些,只有大皇子和陛下相处就够了。 “不过骑马确实马虎不得。”宁贵人说,“这马具每天都要检查,马匹要是,要是摔伤了,真不是小事。” “是啊,所以我也不喜欢大皇子经常去骑马。”恭妃担忧的说,“他身份不同,可不能摔着。” “娘娘派了太多的人去检查,仔仔细细的,一定出不了问题。”宁贵人笑说,恭妃是很担心大皇子,所以大皇子的马具马匹是一点错都出不了,其他的就松懈的多,但是也是荣昌和昭宜的马具马都有专人看着,不经人手也出不了错。三公主不上马,三皇子,郑妃的威名在外,都以为没人敢动手。 但是啊,事情总有意外。 总有人就有那个胆,敢在老虎脸上拔须。 宁贵人隐下自己的笑容,真心的恭维着郑妃, 三皇子专门在朱翊钧在场的时候说要和大皇子比试,说的多了,朱翊钧就笑说,“常洵这么想比,常洛就跟比一会。” “既然是比试,就得有彩头。”朱翊钧笑说。他从身上解下一个玉佩。“就拿朕的这个玉佩做彩头。” “父皇的这个彩头,归我了。”三皇子信誓旦旦的说。 大皇子看他,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该赢还是不能赢,他不由看向荣昌,想看她有什么意见给自己,但是荣昌正和昭宜说话,没看向他。 “尽力而为,不管谁输谁赢,都是好汉,都是朕的好儿子。”朱翊钧说。 比赛开始,内监挥舞着旗子,两匹马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四周军士鼓舞着劲叫好,也不说具体给谁叫好,就是叫好,营造出氛围。 两匹马一开始都是不分伯仲,等跑到对面山上,挥舞旗子的人时转圈,大皇子就略有些领先,三皇子便急了,接连抽了几鞭子,马跑的更急。 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终于马鞍和马匹上的间隙越来越大,最后,在惊呼声中,三皇子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三皇子。”众人喊叫道,三皇子的内监心都要跳出来了,一路小跑着过去。 大皇子紧急着勒马,他离的比较近,但是看到三皇子状况时,他有些怕了,只敢喊着三皇弟,却不敢靠近。 朱常洵倒地的姿势非常别扭,头偏在一边,还在往外吐血。 “快,去叫许杜仲过来。”朱翊钧在见到三皇子从马上飞出去的时候就说,等到人过去,“别乱动他,等太医来。” “其余人不要乱动。”朱翊钧说,他冲陈矩使个眼色,陈矩知机,会把一切的因素都控制起来,慢慢排查,看是意外,还是。 许杜仲到的时候郑妃也听到信来了,看到担架上的三皇子,惊呼一声我的儿,就晕了过去,一片兵荒马乱。 荣昌和昭宜回自己宫待着,这个时候不出去就是不裹乱了。 “三皇弟不会有事吧。”昭宜担心的说。 “希望他福大命大。”荣昌叹气说,“可是遭罪肯定免不了,那么快的速度摔下来,想着都疼。” “等到他安定了,我们再去看他吧。”荣昌说。 王容与听到信也是匆匆去了,为了避免过度移动,三皇子被安置在离草场最近的宫殿里,这里并没有安排贵人居住,有些简陋,离主宫殿也颇远。 王容与进殿,见朱翊钧在外等候,就问,“三皇子没有大碍吧?” “现在还不知道。”朱翊钧摇头,“许杜仲在里面呢。” “怎么会突然从马上摔下来?”王容与忧心的问。 “也是我思虑不周,常洵说要比试,我就让他们比试,后来越跑越快,就出了意外。”朱翊钧说。 王容与走到朱翊钧身后,扶着他的背,“出了意外谁也不想的,但愿三皇子能吉人天相,大难不死。” “陛下,娘娘,郑妃娘娘清醒了。”宫人来报。 “让她进来吧。”王容与说,“可怜见的,不知道该有多担心。” 郑妃帕子捂脸的进来,一进来就殷殷切切的哭道,“陛下,陛下给妾做主,给三皇子做主啊。” “做什么主?”朱翊钧说,“这只是意外,你让朕给你做什么主?” 郑妃跪倒在地,“皇子公主天天都骑马,没有谁出有意外,怎么独独就三皇子出了意外,若是意外,大皇子的马同样跑的那么快,怎么就没出意外?” “你这是盼着大皇子出意外?”朱翊钧反问。 “妾不敢。”郑妃说,“可是我可怜的三皇子,他又能碍着谁的眼呢?” “妾知道,妾从前冲动莽撞,得罪了许多妹妹,若是她们有恨,尽可以冲着妾来,只是不要伤害妾的三皇子。” “现在一切都在调查,你就口口声声有人对付三皇子,那你说是谁?”朱翊钧语气不好。 “陛下。”王容与劝道,她扶起郑妃,“郑妃也是一番慈母心切,关心则乱。”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知道三皇子怎么样了。” “其余事自然也要查,若这背后真有手脚,陛下和我,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王容与说。 “娘娘。”郑妃握着王容与的手,“都是当娘的,臣妾这心,娘娘该懂的。” “我懂。”王容与说。 又等了半个时辰,许杜仲才从内室出来,“许御医,三皇子如何?”郑妃心里焦急,竟然是越过朱翊钧王容与,率先发问。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许杜仲说,“只是三皇子此次摔断身体多处骨头,伤筋动骨,需要长时间卧床休养外,日后的身体少不得也要受此影响。” “三皇子以后会如何?”朱翊钧问。 “少不得要精心呵护着。”许杜仲说,“也会比常人身子更虚弱些,容易受风邪。” “皇子本就都是精心呵护着。”王容与说,“虽然伤了骨头,但是三皇子眼下还小,骨头会好好长好的吧?” “其实三皇子这样的年纪更难看顾。”许杜仲说,“等再大一点,他知道后果严重,反而会好好养伤,臣担心三皇子因为身体疼痛难忍,挣扎,导致骨头错位,留下记来。” “留下记来是什么意思?”郑妃颤抖着问。 许杜仲看着他说,“腿骨移位就会走路不平。” “那意思就是说,三皇子会变成一个瘸子?”郑妃颤抖着问。 “现在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但只要三皇子不闹不乱动,臣还是能保证,把这种可能降低到最低。”许杜仲说。 “那你尽管去治,尽量不要留下记来。”朱翊钧说。 “小孩子经不起痛,适当时候,许御医可以采取非臣常规办法让他安静下来。”王容与说,“一定不要让他留下记来。” 郑妃已经身子一软,再一次晕了过去。 她是个聪明又好强的女人,一路来也算顺风顺水,身居高位,纵使现在没了陛下的宠爱,但是她身居高位,又有皇子傍身,已经胜过后宫女子无数。 而且她从来没有认命,她在等陛下对皇后生厌的那天,陛下也是男人,男人喜新厌旧是天性,虽然那时候也许还会有别的新人,但是她比皇后年轻就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调查三皇子坠马一事自然不能在这宫殿进行,确认三皇子无事后,朱翊钧就起驾回寝宫临仙殿。 王容与本来准备留下来安抚郑妃,朱翊钧阻止她,“让她痛苦哭一场,你在这,哭的不尽心。” “那就听陛下的。”王容与说,她嘱咐宫人,等到许御医说能动的时候,再把三皇子挪到郑妃宫里去,好方便郑妃就近照顾。其余这殿里要有什么缺的,尽管去问宜妃要,第一要满足这里的需要。 等坐到朱翊钧的辇车上,王容与才叹气,“难怪我今早起来就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胸闷,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果然应验了。” 朱翊钧拍拍王容与的手,“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只是巧合而已,不要太担心。” “三皇子这次真是要受苦了,三郎要多加抚慰才是。”王容与说。 “希望只是单纯的事故。”朱翊钧想到如果这是一场阴谋,背后会接踵而来的麻烦就闭眼说道,“是不是女人就学不会消停?” “这话我不好接。”王容与说,“我也是女人啊。” “若是人人都像你就好了。”朱翊钧感慨道。 “若人人都像我,这样无趣的女人才得不到三郎的心。”王容与说,“得是又娇又作,才能得到三郎的心。” “你一点都不无趣。”朱翊钧说。“我不喜欢愚笨,只仗着几分姿色就又娇又作,拿捏不住分寸的人。” “三郎明明之前很喜欢的。”王容与说。 “这个时候就不要跟我算旧账了。”朱翊钧无奈说。 “我也是想让三郎放宽心些,横竖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面对了。”王容与说。 “带的人多,反而玩的不尽心,以后还是就咱们来吧。”朱翊钧说,“横竖我们不在宫里,她们在宫里也落得轻松自在。” “先把这年过去了再说以后吧。”王容与说。 回了临仙殿,这其实是王容与的寝宫,朱翊钧在前还有垂拱殿是为天子寝宫及处理政务接见朝臣的地方。 如今朱翊钧是单纯把垂拱殿作为政事堂来用,日常起卧俱都在临仙殿。 恭妃和宁贵人早已在殿外等候,“娘娘,臣妾听说三皇子骑马出了事故,心下难安,特来向娘娘请罪。”等到一进到殿内,恭妃就和宁贵人匆匆跪下请罪。 王容与正要说你何罪之有时,朱翊钧皱眉道,“你要真的心下难安,也不见你去看三皇子一眼,只在这等着,你这心下不安,是怕自己受责罚吧。” “都是妾身不好。”宁贵人膝行出列说,“恭妃娘娘负责管理皇子公主事务,因为皇子公主都喜欢跑马,所有马具马匹伺候的人,都是每天早晚过问,臣妾见恭妃娘娘辛苦,就揽下这个活,没承想还是出了纰漏,都是臣妾的错,陛下和娘娘要责罚就责罚臣妾吧。” “都起来吧,跪着像什么样子。”王容与说,“这里头的事陛下自然要查清楚,若没你们的事,用不着你们这么请罪,若这里头真有你们的事,便是请罪也免不了责罚。” 王容与见朱翊钧神色不好,便让她们先出去,“三皇子那,你们还是要去一下,若是郑妃有说什么不好听的,你们见一眼就回来,别和她起冲突。” “伤在儿身,痛在母心,郑妃言语过激之处,你们便多体谅些。”王容与说。 “是。”两人收了眼泪出去。 等出了临仙殿,宁贵人对恭妃说,“娘娘,我和郑妃颇有些恩怨,若是这个关口让她见了我,真要疯狗一样咬着不放了,三皇子那,我就不去了。” “你不去啊。”恭妃说,让她一个人面对郑妃,她还真不敢。而且她现在也摸不准,这三皇子坠马一事,有没有她的过错,她自己是没有主观意愿要害三皇子的,但是,但是,真要是照顾不周出的差错,最后总会算到她头上。 虽然听闻三皇子重伤,她还是心中暗喜,毕竟这样大皇子就更稳靠了。 “娘娘,宜妃和兰妃,应该要要过去看望三皇子,娘娘和她们一起去吧。”宁贵人说,“郑妃看着她们在,也不会对娘娘说什么难听的话。” “是这个理。”恭妃说,“那我赶紧去和她们汇合去,你先回去吧。刚才在陛下面前多谢你了。” “我如今住在娘娘宫里,和娘娘是一条船上的人呢。”宁贵人说。她在宫里是住在兰妃宫里,但是来西山行宫,却是和恭妃住在一块,日常起居都在一起。 “我宫里就没有你这样贴心的人。”恭妃说,“我都想跟兰妃说,等回宫,你搬到我宫里,我们日常说说话,互相作伴解闷岂不是很好。” “这个不用娘娘去说,等回宫了,我去跟兰妃娘娘说。”宁贵人笑道。 但是目送恭妃远走后,宁贵人却是晒然,虽然恭妃有皇子傍身,却实在不是一个聪明人,反正大仇得报,日后在兰妃宫里,悠然度老吧。 陈矩回来复命,朱翊钧问,“查实了,没有人在这里头搞手脚?朕可是受够了反转。” “奴才惶恐。”陈矩说,“因为皇子和公主们每天都要去骑马跑上几轮,陛下也时常去,伺候的人不敢轻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奴才反复盘查了,应该错不了。” “应该?”朱翊钧道。 “肯定错不了。”陈矩说。 “这么说,完全是意外。”朱翊钧说。 “虽然是意外,但原本是可控的意外。”陈矩说,“检查马具的人在检查大皇子处非常用心,而检查三皇子时就颇有应付,所以没有及时发现马具的不妥,在快速跑马时才会发生意外。” “哼,永远指望不了她们能理解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道理。”朱翊钧说,“即是意外,就这么结了吧。” “恭妃监管失察,减六个月俸禄,小惩大诫。” 王容与此时才过来说,“只怕这一分不察,到郑妃那要放大成百倍,少不得要闹了。” “她还有脸闹,恭妃只顾着大皇子,对三皇子不甚上心,虽自私,但也是人之本性,她这个亲娘,对三皇子不上心,去怪谁呢?马具都是三皇子身边的人亲自打理的,哦,恭妃少过问一句,他们就不尽心检查了?”朱翊钧说。“三皇子的人可都是她亲自挑选的。” “那恭妃的人对荣昌和昭宜的检查也很马虎,但是两个公主身边的人却不会出在这样的篓子。”朱翊钧道。 朱翊钧让人去把这个结果告诉郑妃,之前三皇子身边伺候的人已经全部拿下,要要怎么处置,让郑妃自己去处置。 “陛下让我处置几个下人?”郑妃不敢置信的说,“罪魁祸首,只是罚俸六个月而已,让我处置几个惫懒的奴才有什么用?” “陛下不曾见过三皇子躺在这人事不省吗?三皇子遭这么大的罪,好坏未知,陛下就一点不心疼吗?” “难道大皇子是陛下的儿子,三皇子就不是?” “陛下之前说过,若中宫无子,立长为嗣,三皇子再也威胁不了大皇子什么,为什么恭妃还要赶尽杀绝!”郑妃嘶吼道。 “娘娘,这事与恭妃娘娘并无关系。恭妃娘娘最多就是有一点,监管不严。”内监说。 “她的监管不严就会害了我的儿子。”郑妃身嘶力竭的说,“我要见娘娘,我要请娘娘给我做主。” “郑妃娘娘有这个功夫,还是安心照顾三皇子吧,陛下下旨的时候,娘娘就在身边。”内监说,“陛下不想让这件事变成蓄谋,在前朝引起议论纷纷,所以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娘娘要体谅陛下的这番苦心才是。” “谁来体谅我的心啊?”郑妃捧着胸口热泪盈眶的说。陛下 “娘娘。”内监劝道,“娘娘只能自己排解,说句不好听的,三殿下现在这样,陛下还余几分心疼,若是娘娘不识大体,召了陛下的厌弃,三殿下以后如何,可真不好说啊。” 内监说完走了,留下郑妃,这次是真的意识到大势已去,再无任何指望。顿坐在地,涕泪长流。 然后朱翊钧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三皇子坠马,前朝的人敏锐察觉到其中关系,上言道,陛下膝下不过两子,先有大皇子槌击,后有三皇子坠马,追究其根本,是因为陛下没有早早立定太子之故,还请陛下为正超纲,为定人心,早早确立太子。 朱翊钧把这些上书的折子都留中不发,不管不看不听,当不存在。 为了怕王容与知晓,还特意在她面前轻松逗乐,插科打诨,到处引她出去玩,但是王容与不知怎地,最近心情不好,没什么兴致。 也是竭力在压抑自己的情绪,配合朱翊钧。所以没有看出朱翊钧的欲盖拟彰。 明明两人都心情不太好,都在为了彼此假装,看起来就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朱翊钧这么无视奏本并不是办法,阁臣们来试探过朱翊钧的想法,朱翊钧说,“朕说了朕会立大皇子,为什么逼的朕现在就要立太子,难道逼着朕立了太子,朕就可以去死了?” 阁臣跪地口称不敢。 便是朱翊钧这么说了,也不过再拖延几天,朝臣们请立太子的势头不减,最后越演越烈,难得上一次大朝,本本要奏,都是请立太子。 朱翊钧额角微跳,在竭力忍耐。 “中宫年长,若陛下仍寄托与中宫嫡子,这,这,虚无缥缈啊。”朝臣苦口婆心的说。 朱翊钧闻言就拍桌,站起来准备斥责他。 “陛下,陛下,中宫大喜,中宫大喜。”剑拔弩张之时,陈矩高喊而来,跪倒在众臣之间,“陛下,皇后娘娘在今早的平安脉中,诊出已有一个月身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匆匆到临仙殿,王容与被人团团围住,躺在床上,双目合上,朱翊钧走上前,“可是有什么不妥?” 王容与这才睁开眼看他,有些疲惫的笑着,“最近只觉得烦躁从生,还以为是天气原因,也没当回事,没想到是怀上了。” 朱翊钧转头问许杜仲,“皇后身体可有大碍?” 许杜仲摇头,“娘娘身体没有不妥,只要按部就班照着方子养胎,一切无虞。” “你去把安胎的事宜都写下来,朕要亲自过目。”朱翊钧说,等到人走后,才看向王容与,拉着他的手,“你心情不好,我都没有发现。” “三郎不是最近有烦心事吗。”王容与说,“我也没想到这一胎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也许是他知道父皇的纠结,知道这个时候来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朱翊钧说。他看向王容与腹部的眼神十分温柔。 王容与不解的看他,朱翊钧说,“朝上又在催我立太子。” 王容与了解后无奈笑,“三郎对嫡子继位有那么强的执念吗?” “我不是对嫡子继位执着。”朱翊钧说,“我只是希望由你我之子承继我的身份事业,这样,你我之间才是完美,没有遗憾。” “卫子夫也是生了三个公主后才有的太子。”朱翊钧说,“虽然每次见你生产,都担忧害怕不已,但还是希望你能再给我生一个儿子。” “又没有做措施,有了就生呗。”王容与说,“能不能生儿子当太子,以后当皇帝,我没有很执着,有荣昌和常寿,也是我们生命的延续,当然,如果有就更好,儿女双全,再好不过的福气了。” “你我之间,有无太子并不是完美,要白头到老,这一世恩爱才完美。” “你去年才生的常寿,又是早产,这次会不会有影响。”朱翊钧说道身体想起来后怕,他希望王容与生下太子,但是他更希望王容与陪他白头到老。 “许御医说没有妨碍。”王容与说,“去年坐了双月,认真的休养好,身体底子好,所以才会这么容易又怀上了。” 朱翊钧想到他们来了西山行宫后种种放松放纵之处,看着王容与的笑就带出了几分,王容与被他笑的不好意思。 “只是常寿还没周岁,这一胎又来了,我担心会对常寿疏于照顾。”王容与担心的说。 “常寿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你亲自选的,每日过问,想来不会有什么疏忽之处。”朱翊钧说,“荣昌也大了,如今可以正经让她帮你处理一些事物了。” “再说,还有我呢。”朱翊钧说。 “常寿每日要做抚触,父母做效果最佳,若是我日后精力不济时,三郎就要记得。”王容与说。 “知道。”朱翊钧说,“我看你做过的。” 王容与会给常寿每天从头到脚的摸一遍,活动筋骨,和她说笑,这是亲子间的独享时刻,朱翊钧无法理解,但是王容与说这样对常寿好,他便也学着做。 皇后有孕,让朝臣们停下了劝诫立太子的行为,左右不过再等十个月,等到瓜熟落地,就能见分晓。 若是皇后这胎是太子,自然是皆大欢喜。 若是这胎还是公主,想来陛下也不会再心存侥幸,绝了想要嫡子承继之心。 后院女眷则在议论皇后盛宠一事,“娘娘大婚入宫也有十五年了,如今还能怀有龙嗣,看来陛下真的很喜爱娘娘。” “娘娘去年才早产生的常寿公主,今年又怀上了,不知道对身体有没有损害?” “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哪里有没有损害的地方,多少夫人成亲十年十五年后都不愿意伺候老爷,宁愿把老爷往小妾房里推,不就是不想再怀孕吗?” “小妾一个一个的生孩子也是让人头疼。” “娘娘生荣昌公主多年后都没有孕息,还以为是不会再有。没成想到这个年纪了,还能三年抱两。” “这是娘娘为人和善的福报呢。” “不知道这次娘娘怀孕,陛下会不会广采秀女进宫。” “陛下敬重爱重娘娘,老爷们朝廷为官也要迎合上意,倒是一股好风气。” 对于这些,朱翊钧和王容与自然是毫不关心,皇后有孕,如今是重中之重,内外命妇只第一次进殿庆贺后,朱翊钧就下令不让她们再来打扰娘娘养胎,又让宜妃为头,带着后妃,奉两宫太后回宫。 偌大的西山行宫,很快便只留了朱翊钧和王容与,四位公主,两位皇子并郑妃在,当初朱翊钧是要让皇子们也一起回宫的,只是当时三皇子在床上只躺了二十天,郑妃去跟朱翊钧说,想让三皇子留在西山行宫等到骨头长的再结实一点再回宫。 “若是回宫,自有太医日日盯着,留在行宫,行宫的太医只为皇后准备,反而对他有所疏忽。”朱翊钧说,“你若要真的留下也行,只是要从你现在的宫殿搬到更偏远一点的宫殿里,日常也不要出来走动。” 郑妃自己想了好一会,还是想等三皇子骨头长的再好一点再回宫,朱翊钧也不强迫她,便让她们母子移宫别住。 三皇子既然留在行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朱翊钧便让大皇子依旧留在行宫,给他划定了活动范围,再请老师来给他讲课学习,并无妨碍。 朱翊钧把荣昌叫到身前,“知道父皇叫你来有什么事吗?”朱翊钧笑问。 “父皇是想让女儿替母后打下手,管理西山行宫的事物吗?”荣昌问。 “真是冰雪聪明。”朱翊钧说,“从前是你宜母妃在帮着你母后处理事物,但是你宜母妃要先回宫,这西山行宫能替你母后分忧的人就没有了,父皇想着你也长到可以给父母分忧的年纪了,所以就想让你替你母后管起这繁琐的杂物。” “父皇既然相信我,荣昌定不辱使命。”荣昌说。 “父皇相信你。”朱翊钧说。 朱翊钧只是这么轻轻巧巧的一句,但是荣昌和昭宜到王容与面前时,王容与就交代的仔细的多。 “顾言晞这段时间会是你们的老师,告诉你们该做哪些,该怎么做,同样,她也会把你们的表现如实告诉我。”王容与说,“管事不论大小,都是肩负起一份责任,要认真对待。既然你们父皇嘱意你们开始学习,那就不能把你们在当小孩一样看待。” “没有纵容,没有包容,所以凡事都要再三思量,小心谨慎。” “谨遵母后教诲。”荣昌和昭宜起身说。 “如今西山行宫有几个重点,你们工作的安排就要着重处理,不能有任何闪失。”王容与说,“现在西山行宫的正经主子也没剩几个,倒是方便你们操作。” “你们的父皇自然是重中之重,其次就是受伤的三皇子和体弱的常寿,这两处的药食都不能马虎,要日日过问,其次郑妃是唯一留在西山行宫的后妃,她的要求在她的那个份例内的都要满足她,大皇子,三公主,这两处也不能疏忽。” “还有母后。”荣昌说,“母后是父皇心中之重,更是重中之重了。” “我如今身体精力还好,倒用不上你们天天守着。”王容与笑说。“我和陛下同意你们便是信任你们,所以不要害怕,放手去办吧。” 荣昌板着脸还挺有样子,顾言晞第一次陪同她去理事堂时,荣昌端坐高位,喜怒不行于色,昭宜公主坐在下首位,并不言声,第一次去按班就部的询问,并无额外交代就散了。 从理事堂去临仙殿和王容与汇报今天的情况时,荣昌才又恢复小女孩的样子,问顾言晞和昭宜,“我刚才表现的好吗?” “好。”昭宜说。 荣昌看着顾言晞,昭宜只会说她好,不好也是好。 “公主殿下刚才的表现非常好。”顾言晞笑说,“不动声色,让人摸不准底自然就会老实观望。若是殿下喜怒让人看穿,就容易被引导,被胁裹,反而处处捉襟见肘。” “这底下的奴才会如此胆大?”昭宜问,“竟然要操控主子的行为吗?” 顾言晞只笑,却不说话。 王容与旁观了两日,见荣昌掌宫先像模像样的,连常寿那,也如她一般,照顾周到。也就真安心下来也养胎,西山行宫开阔,景色优美,王容与每日早晚都要在山林间漫步半个时常,通常都是朱翊钧陪着,两人手牵手的走着。 再加上西山有好水,还有就地取材的山珍。 王容与的养胎生活十分滋润。 只好日子过的快,西山比京城凉快许多,便是秋天也来的更早些,等到早晚有萧瑟寒意,朱翊钧便说要回宫,王容与在西山养胎很是惬意,都不想回宫。 “便是你嫌宫中不清净,那便去瀛台吧。”朱翊钧说,“西山越来越冷,不是个养胎的好地方。” “那还是回宫吧。” “免得说我是不想回宫。” “宫中也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以为你是真的不喜欢皇宫。”朱翊钧笑说,“在瀛台时,你的放松和在皇宫中完全不同。” “从前也许有不同,现在早就没有什么不同。”王容与说,“早日回去也好,常寿周岁,该给她好好办办。” “行宫就算了,怎么常寿的周岁宴,你也让荣昌来置办?”朱翊钧突然问。 “既然管起来了,就没有什么该管不该管的,这些她以后也都会碰上。”王容与说。“荣昌是常寿亲姐,难道我还担心她办不好吗?” “要放心还是你放心。”朱翊钧说,“我也只是提议一下,你倒是把她当个大人用了。” “只让她跟着过问而已。”王容与说,“做这么点事,不用看年纪大小吧。” “不过荣昌当真让我意外的很。”朱翊钧说,“我偷偷去看过荣昌处理事物,她在你我面前,就是一个爱撒娇的小姑娘,有点爱吃,还有点小偷懒,但是我看她端坐在堂前,面色严肃,意简言赅,底下的宫人毕恭毕敬的,没有人会因为公主年幼而小瞧,敷衍她。” “三郎什么时候去看的,怎么不带我一起去?”王容与说,“其实现在才是怀孕初期你们一个个紧张的,我连出殿走几步都不行。” “听别人说荣昌表现的怎么样,都不如我自己亲自去看。” “我替你看了,就当你自己看了。”朱翊钧笑说,“那不然,让荣昌在外搭个屏风,让你再看看?” “那孩子要不自在了。”王容与说。不过她很快就转换了心情说,“算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说不定到时候我看到的荣昌,更是恩威并重,威风的很。” “别人养女儿,都希望贞静贤淑,你倒是希望女儿威风。”朱翊钧说。 “她是公主啊,生来是陛下的女儿,天生的威风,不威风不是虚伪嘛。”王容与笑说。 郑妃想留在行宫,本意是想独留下三皇子,衬出三皇子这份不同来,但何尝没有存着大家都回宫,她留在行宫,可以多见陛下一面的打算,结果三皇子虽然被留下了,但是大皇子也被留下,而且她还被陛下限制了行踪,不能随意行走。 可以说是一点实惠都没有捞着。 这还不是最惨的,等到八月初,陛下娘娘要回宫了,朱翊钧特意说,三皇子养伤为要,等到养好伤再回宫。 最后就独郑妃和三皇子两个人被留在西山行宫。 “陛下是故意的吧。”回望着在行宫门口的郑妃,王容与在銮车上问朱翊钧说。 “明明做一个为子担忧的好母亲就是,非还要想些这有的没的。”朱翊钧说,“那便让她得偿所愿吧。” “三皇子重伤,冒然移动是不好。”王容与为郑妃说一句公道话。 “如果是你,这个情况,你会留在行宫,还是当时就跟大部队回宫了。”朱翊钧问。 王容与一下哑然。回宫自然比在行宫,更好照顾皇子。因为移动最终是避免不了的,最后陛下回宫也会在不能移动的百日内,你总不能先前是不能移动,后来又突然能移动了。 若不能移动,难道等陛下回宫后继续单独留在行宫吗? 王容与瞪一眼朱翊钧,“就算如此,陛下也不用这么较真。三皇子回宫,到底能照顾的更好一点,天气冷,对骨头的愈合可没有好处。” “我只是刹刹她的气焰,中秋之前,还是让她们回宫。”朱翊钧说,“郑妃如何不论,常洵是我的儿子,我可不希望他身上还落下来残疾来。” “恭妃不堪大任,你回头还是夺了她的掌宫权。” “她到底是大皇子母亲。”王容与说。“何况我现在怀孕了,这个时候夺了她的体面,外面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你可不是要管别人想法的人。”朱翊钧说。 “不知道。”王容与说,她摸着肚子。“总有种预感,这个肚子里该是个来磨我的,所以这个时候就开始为他考虑了。” “这和恭妃又有什么关系?”朱翊钧问。 “三郎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不懂。”王容与娇嗔说,“若这胎如了陛下的意,不但不能冷落恭妃和大皇子,还要把她们都供起来。” “我可不能让他有任何被人指摘的地方,包括我,也要做的比从前更好。”王容与说。 “你这样说倒是让我升起一股警惕之心。”朱翊钧说,“之前荣昌和常寿,都是女儿,万一生了太子,你对太子太好,把我们都疏忽了,那我可喜欢不起来。” “这个时候又不是你想着盼着的太子了?”王容与笑问。 “若真是太子,五岁前教育我为主,五岁以后,就找陛下的想法来教育。”王容与说,“这个之前我跟你说过的。” “若你只顾着太子,那断了奶就让住到东宫去。”朱翊钧说。 “那我就去东宫照顾太子去。”王容与说。 “那我让太子住进乾清宫,你住进乾清宫来给照顾太子吧。”朱翊钧笑说。 王容与笑着推他,并不和他玩笑。 回了宫,自有宫妃在殿外迎驾,王容与只留下三妃入内,“郑妃要照顾三皇子,恭妃,陛下的意思是在她罚俸的这段时间里就不要管理宫务,我现在又有身孕,精力更加不济,如今只有宜妃,兰妃能帮着料理宫务,我想着,也太幸苦你们了。” “这样,把顺嫔也叫上,暂时顶恭妃的位置,再有,公主们也大了,也可以帮上忙。” “那感情好。”宜妃说,“我可是都听说了,荣昌公主在西山行宫时帮娘娘处理事物,面面俱到。” “还不是有昭宜再旁边帮她记着,不然哪里能那么周到。”王容与笑说,“三公主虽然小些,但是姐姐们都有正经事做,落下她一个也不好,便也让她去跟着听吧。”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赶。”兰妃笑说。 王容与看着她微笑,“公主们去跟着你们,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带孩子的,她们是去学习,是去助理,若有做的不对的,直说就是,可不要你们哄着让着,最后一事无成。” “瞧娘娘说的,娘娘亲自教养的公主,如何会一事无成呢。”兰妃恭维道。 因为怀孕,两宫那主动提出要免了请安,毕竟王容与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王容与也就心领,不再坚持。 怀荣昌时自不必说,怀常寿时,与两宫的关系已不如往常,她还是每日会去两宫处报道,即使只是坐坐。 朱翊钧都说过她不用如此,但是王容与想,车去车来的,不过是宫内走那两步,权当锻炼身体了。 但是现在王容与还在安胎时期,想到自己在这个时代是不折不扣的高龄产妇了,也不免多了些担心,这下不用人劝,能躺着就躺着。 朱翊钧都说不过一年时间,怎么就这么乖巧,让他准备了许多劝言都无用武之地。 “你现在还笑。”王容与笑,“现在闹的时候还没到,等到孩子闹我,我就闹你,看你到时候还有安生日子过没。” 想到朱翊钧,王容与心里就甜甜的,软软的,问妍青,陛下回来了吗?妍青笑着回道,“现在才是辰时呢,陛下还在养心殿,娘娘别急,陛下不是说了要回来陪娘娘用午膳的吗?” 王容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用去两宫处请安,也免了宫妃的请安,一下觉得上午的时间多了许多,还以为过了很久呢。” “娘娘叫教坊司的烟萝姑娘进宫来给娘娘表演解闷吗?”妍青问,“这去西山行宫这么久,烟萝姑娘应该又准备了新节目。” 王容与十分意动,但还是摇头,“马上就中秋大宴了,她们表演的压力还挺大的,就不在这个时候裹乱了,让她中秋宴后再来吧。” 妍青点头。 “嫂子们的丧期应该过了,去传旨,让她们明日进宫来陪我说说话吧,还有我的三妹。”王容与说。 妍青应是,“那要传无病姐姐进宫吗?她应该很想进宫了。” “后天吧。”王容与笑说。“她这次来,又得在宫里待到我生产出月后才出宫,你们有的是时间相处。” “那可真好。”妍青说,“最喜欢听无病姐姐讲道理了。” 曾氏孙氏,三太太生病了,曾氏考虑再三,还是把若云带上,让王芙裳先夜回了王府,第二日再一起进宫。 王伟在王芙裳来请安时才知道她被娘娘传召,王芙裳有些紧张,王伟跟她说,“娘娘既然传召你,必然是过往不究。你也不用纠结在前尘往事,进去先跟娘娘道个歉,姐妹一场,有什么说不开的。” “娘娘真的不会恨我吗?”王芙裳问。 “她若是恨你,就不会把你叫进宫了。”王伟说,“如今,姐妹也只有你们两,她肯定想要好好和你相处,你也一定要时刻牢记,她是长姐,你得尊重她,敬爱她。相亲相爱的做一对好姐妹。” “我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王芙裳说,她对王容与的感情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你必须做得到。”王伟说,“也是爹的疏忽,如果爹当初在你和溪儿出生的时候都抱到你们祖母膝下要养,你们姐妹,就不会生疏仇恨至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此时和王芙裳一样心怀忐忑的还有一人,就是若云,她手里拿着一件新作的小儿衣物,手捏着针却停下,看着烛火发呆。 王雅量进来都不知晓。 “怎么还不睡?”王雅量问,“不是明天还要进宫吗?” “我。”若云看着王雅量说,“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进宫,我不知道娘娘想不想见我?” “娘娘对你没有那么大的意见。”王雅量对此一直心怀歉意,他看着若云,“只是为了避嫌。” “是大嫂要带上我,不是娘娘要见我。”若云低落着说,“若是娘娘见了我不喜要我走,” “娘娘不是那样的人。”王雅量打断她的担心后说,“便是说到底,娘娘还是要给大嫂面子的。” “奶奶今天知道后,晚饭都没吃,她还病着呢。”若云说起三太太。 “谁叫她自个儿身体不争气,要在这个时候生病。”王雅量说,“你什么都不要想,就跟着大嫂身后,大嫂这次进宫,是有事要和娘娘说,所以才要你去代表我在场。” 若云点头。 “你怪我吗?”王雅量说,“若不是跟了我,你要进宫便进宫,何至于如此惶恐。” “选择总是有得有失吧。”若云看着王雅量笑说,“我若说我一点想法都没有,你反而觉得我在骗你。有时候闲的无聊,也会想到从前,不过一双儿女在前,这种闲的时候很少。” “等家里出了孝,我找几处铺子给你,你从前也是管着这些,这也算你的老本行,管着你就不无聊了。”王雅量说。“我可不是置私产,和父亲大哥都说了,我自己出钱置的铺子,收益八成交给公中,等到分家时,这些铺子会划分给我们。” “你不必这样。”若云急了,“你这样去和爹,大哥说,他们怎么想我?” “他们没说什么,起初还说要把家里的铺子给你管,我没要,家里不是有大嫂吗。”王雅量笑说,“大哥说我置办铺子的钱他也要出一份,不然就不要我们的收益。” “那怎么行?”若云说。 “等到那时,总有个两方都满意的法子出来,商量着办吧。”王雅量说。 永年伯四个女眷天蒙蒙亮就要进宫等候觐见,王容与一早也起来了,替朱翊钧整理腰带,“你今日宣了永年伯府的女眷进宫?” “嗯。”王容与说。 “实现让太医仔细查了才放进来。”朱翊钧偏头说,“你今日就留在坤宁宫当值。” 陈矩应是。 “那是我的嫂子们。”王容与娇嗔道。 “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们要怪,就让她们来怪我。”朱翊钧说。 “她们不会怪陛下的,”王容与仰头说,“我也不怪陛下。” “知道我这颗心都是为了你,就不枉费了。”朱翊钧笑说。 王容与轻轻在他胸口处一点。 女眷在坤宁宫外在太医和内监的仔细检查后才放进殿,王芙裳面目苍白,等到王容与面前行礼后,其余人已经被叫起,王芙裳仍跪在地上,“臣妇有罪,不敢起。” “起来吧。”王容与说,“你我姐妹,不说其他,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王芙裳心生歉疚,抬头泪流满面,“臣妇糊涂,害了娘娘,害了夫君,娘娘还如此大度,臣妇无颜愧对。” “起来说话吧。”王容与再说,“我如今怀着身子,你不是还想我来起身扶你吧。” 曾氏连忙把王芙裳扶起,“娘娘大度,你谢恩就是,这般自愧,岂不是辜负了娘娘的一片苦心。” “多余的话我不说。”王容与看着王芙裳说,“那一事后,你该明白行事多思量,总没有坏处的。” 王芙裳点头,“臣妇晓得厉害了。” 王容与点头,又叫她们坐下,又让上茶,“家里一切都好吗?父亲兄长们可还好?侄子侄女们呢?” “娘娘,家里一切都好。”曾氏笑说,“爹的身体也好,今年来就没怎么生病,家里的爷们也都好,二叔和小叔已经出孝,小叔准备复职,如今只等着通知呢。” “爹,还嘱意要去辽东吗?”王容与问。 曾氏笑容一顿,然后还是笑着点头,“今年出孝的时间土已经冻上了,不好赶路,爹说等明年春天风吹开了冻土,就起身去辽东。” “不过到时候不是爹一个人去,相公和二叔两口子也会跟着去。” “怎么会?”王容与惊诧,急问道,“辽东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怎么没有劝住爹,反而大哥二哥二嫂都要去?” “爹把要去辽东的原因和夫君他们说了,夫君说没有让老父去辽东苦寒之地,而儿子在京城尽享繁华的道理,夫君本来想替爹去,但是爹执意要去,所以便是夫君随侍爹去,二叔说他本就游学之人,辽东也不曾去过,就说也要去辽东游学,跟着爹大哥,还能有人保护。” “小叔原本也要去的,被爹驳回了,总不能娘娘在宫里,永年伯府倒一家子都去了辽东,再说,孩子们都要留在京城上学,说亲,家里没个大人不行,于是就留下他了。”曾氏说。 “二嫂也要去吗?”王容与问,“辽东不比江南富庶之地,气候苦寒不说,民风彪悍,又时有交战发生,二嫂不怕吗?”为什么不劝着呢? “不怕。”孙氏笑道,她一直是个温柔文静之人,随着年纪,愈加温和,“夫君去哪,我就去哪,只是对大嫂有些抱歉,大嫂自与大哥成亲来,没有分开这么长的时间吧?” 曾氏看着她,“有什么好抱歉的,那几个大老爷们,以后都要赖你照顾,倒是我躲闲了。” “我也想跟爹一起去。”王芙裳说。 “你若去了辽东,你的婆母,你的儿女谁来照顾?”曾氏对她说。 “放心吧,夫君既然之前给姑爷选了家丁,到了辽东,也不会不管姑爷的。” 王芙裳就这么直直的掉着眼泪,“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一死可以回到当初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我宁愿一死。” 王容与偏头拿帕子遮眼。 “娘娘不必如此。”曾氏劝道。“陛下的恩典,是思虑到娘娘,爹和夫君的选择,既是为了报君恩,也是为了娘娘。” “若真是为了我,就不要去辽东,不要让我提心吊胆的记挂着,爹和哥哥们离开京城的那天,我就再没有一天好睡。”王容与哽咽说。 曾氏和孙氏一时无言,王芙裳跟着哭,嘴里只喃喃说,都是我的错。若云看看她们,不能干看着只能开口劝说,“娘娘如此担心实则不必。” “辽东虽然是苦寒凶恶之地,但咱们家难道是一般的人家,是没钱置办漂皮袄炭火取暖,还是请不起家丁护卫左右,保卫安全。” “伯爷可是国丈,大爷二爷可是国舅,这样到了辽东之地,还不是被地方上恭维的供着,接触不到危险。” “再者,伯爷此番要去辽东,是自己的行为,不是陛下的责罚,那么到了辽东,也不是一辈子的事,左右待了两年,再回来就是。没有人会不准他们回来。”若云说,“伯爷和大爷都是练家子,在京城英雄无用武之地,娘娘想着伯爷和大爷二爷只是借此机会去辽东活动活动筋骨,是不是就能接受了。” 王容与按着帕子,“就怕爹,一年两年的根本不会回来。” “如果伯爷在辽东过的自在,又何必把他拘在京里,落落寡欢。”若云说,“等过了两年,伯爷年岁高了,总会想着回来的。” “爹实在不必如此,他若在京城里待的不喜,回余姚老家也可以啊。”王容与说。 “娘娘。”曾氏说,“爹为什么去辽东,娘娘知道,既然爹认为他去辽东是为了赎罪,怎么会去舒服之地。” “所以我说实在不必如此。”王容与说。 “娘娘是女儿的角度上,觉得不必如此,但是娘娘不止是女儿啊!”曾氏感叹说,“伯府犯的罪,便是满门抄斩都使得,但是陛下为了娘娘按下了,当做没发生过,但是伯府要真当没发生过,就是不敬不臣。” “爹没阻止夫君和二叔要跟着一起的想法,也是如此,爹要告诫夫君,不能因为娘娘顾念娘家,就心生不敬,到最后终会给家里,给娘娘带去麻烦的。”曾氏说。 “都是我的错。”王芙裳说。 王容与闭上眼,随后长叹一声说,“明年春天可能也走不了,怎么也得等我生产完再走,在这之前,好好准备吧。” 曾氏点头。 永年伯府的女眷前脚走,后脚朱翊钧就匆匆而来,左右环顾后没见着人,“你把那个毒妇又召进宫了?” “什么毒妇?那是我的妹妹。”王容与说。 “你怎么就不怕呢?”朱翊钧气道,“去年才受的苦,你就不记得了?” “那怎么办?”王容与看着朱翊钧说,“把她们都杀了,让我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你。”朱翊钧看着她,“我是为了谁在担心?” “我相信她。”王容与说,“她不会再害我,她还是我的妹妹,我叫进宫来怎么了?” “好,好。”朱翊钧气的语无伦次,“就当朕在多管闲事,一片好心当做驴肝肺。” 为了怕说出更伤人的话,朱翊钧气的转身就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朱翊钧回乾清宫立马叫了陈矩来,“今日永年伯府的家眷到坤宁宫,和娘娘说了什么?” “好像在说永年伯在出孝后要自请去辽东的事。”陈矩低头说。 朱翊钧一腔不被领情的怒火像是被水直接浇熄,连个烟都没冒,也顾不上生气,又匆匆回坤宁宫。 王容与坐在窗边出神,见朱翊钧进来也直直望着,忘了起身迎接。 朱翊钧一撩衣摆坐在她身侧,“不要担心了,若是我不批,永年伯哪都去不了。” 王容与看着他,随后摇头苦笑,“父亲,父亲知道崔氏犯的错,不是崔氏一死就能解决的,他自请去辽东,便是自罚。” “陛下不追究,是陛下的仁慈。父亲若不知罪,便是恃宠逾矩了。”王容与说。“便是我喊着三郎,难道我嫁的人就不是陛下了?” “大婚那日,我便不是王家的女儿,是朱家的儿媳妇,是皇家的脸面,有人要伤我,便是要伤皇家,即便伤我的人是我的家人,也不能免罪。” “我当初没说开这件事,就没想着罚他们,崔氏已死,便了了。”朱翊钧说。 “我劝不服爹,我想,三郎除了强令也没有办法。”王容与说,“与其让爹在京里自苦,不如让他去辽东圆了心意,只是两年后,若他还不愿意回来,到时候才要麻烦陛下一道旨意让他回京。” “你不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对我没个好脸色。”朱翊钧说。 王容与伸手去握朱翊钧的手,“我刚才语气不好,三郎大人大量,不与我计较。” “我也有不对,不该转身就走的。”朱翊钧顺势说。 “三郎,等到我爹和大哥他们去了辽东,就把李庭调回来吧。”王容与说。 朱翊钧一下就变脸,要抽回手,但是王容与紧紧握住的他的手,不松开,朱翊钧不能强行甩开,只能说,“你爹,我虽恼恨,但不是不能放过,唯独王芙裳,她是害你早产的直接凶手,我没有要她跟着她娘一起去,已经是很克制了。” “我知道。”王容与说。 “我不喜欢你见她,永远不要见她。” “三郎把李庭调回来,我以后就不见她。”王容与说。 “你为什么那么容易就原谅她?”朱翊钧不解。“你看着常寿,再看着她,就一点芥蒂都没有吗?若不是她,常寿该是健康平安的,也会有个更好听的封号。” “她当日也滑胎了,我只是早产,她却是失去了一个孩子,我如今又有孕,她却被诊出子嗣有碍,我有三郎日夜相伴,她却是寒衾独卧,她是加害者,但是她不知道,她还是那件事中最大的受害者。”王容与说。 “三郎因为我可以恨她,但是她和我同为女人,又是姐妹,我恨过怨过,如何不能多体谅她几分。”王容与说。 “李庭回来是别想了。”朱翊钧半响后说,“她若是愿意,就去辽东吧。” “她家中还有婆母,还有幼子幼女。”王容与说。 “那便一起去。”朱翊钧说。“我还是希望她去辽东,这样,就算日后你想见,也见不到了。” “三郎。”王容与无奈唤道。 “此事不用再议了。”朱翊钧说。 常寿公主生在中秋后,今年是第一个生日,置办的比中秋大宴还热闹,常寿公主比一般周岁小儿还是偏瘦小些,但是瞳孔黑亮,手臂挥舞,看着健康,不似传说中那般早夭之像。 抓周时,常寿左手抓着一条马鞭,右手抓着一道弓,朱翊钧大喜,“朕的常寿看来是要立志做巾帼英雄,好啊,好。” 转头竟然让人给常寿公主准备武师傅了。 只是皇后竟然也只是笑眯眯的看着,没有说不妥,余下命妇自然也只捡好听的话说。 王容与还说,“荣昌昭宜也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玩伴,诸位家中有适龄的姑娘,便可送进宫来择三四陪公主念书玩耍,也是一种交际。” 命妇们自然忙不迭应是,公主侍读,其中种种便宜不说,最直接的就是日后说亲上会好看许多,再者,大皇子眼看着就大了,殊不知此举有没有陛下和娘娘想给大皇子选妃的意味在里面。 娘娘此胎尚不得知是男是女,大皇子还有五成几率,长子继位。 这皇城里,又要多浮生许多心思。 荣昌问王容与,“母后,侍读是我自己挑吗?” “当然。”王容与说,“是陪你读书玩耍的,如果你不喜欢,可怎么行。” “那我要是喜欢的人,父亲职位低呢?”荣昌问。 “她们的父亲都是你父皇的臣子,作甚还要分高低。”王容与笑说。“等到他们把人选报上来,尚宫局安排了,每次进二十个姑娘来陪你们,等全部看完,你可以把感兴趣的姑娘再请到宫里来,如此往复后,定能选到称心如意的好朋友。” “荣昌,等你出嫁后,宫里的侍读就成了你的交际,能让你更快适应宫外的生活。”王容与说,“人与人相处,贵在真心,你以真心待,必有真心回。” 荣昌点头。 “当然,她们再亲近也是与昭宜,三公主,常寿不一样的亲近,你是君,她们是臣,真心以外,必然还有很多其他东西,那些也是你必须辨别,接受的东西。”王容与说。 “又要管宫务,又要选侍读,突然觉得自己好忙哦。”荣昌撒娇说。 “是啊。”王容与爱怜的摸着她的头,“长大就是这样不好,要忙的事太多太多,还都是你不能回避的事,等习惯后才会有熟悉的休闲时间。” 王容与给公主们定的侍读人选是每人四个,第一次报上来的人就足有百个,荣昌有些歉疚,“一百个人里才选四个,大臣们都是国之重器,我虽然是公主,但是这样是否太不庄重?” “你会这样想很好。”王容与说,“不过这次是母后的疏忽,才会有这么多人报名。不过大家都是踊跃想要参加进宫来当公主侍读,若是连宫都没让进,就回绝了,对她们而言,何尝不是另一种失望。” “所以,就当这是她们的皇宫游吧。”王容与笑说,“荣昌要做好导游,让她们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好不好。” 芳若来送名单时也说过,人数太多,不若先设立几个条件,把人筛选一遍后再入宫,王容与笑着说不要,“会读书的不一定都是仁义之辈,目不识丁的难道就不会是情义之人,长得好看自然人人喜欢,平平无奇之人也未必没有有趣的灵魂。” “荣昌,也是时候学学人的多样性了。”王容与笑着说,“不过是多准备几分见面礼,这宫里也好久没热闹了。” 芳若便临命下去安排了。 王容与怀这一胎,不喜欢朱翊钧念书讲故事,反而喜欢上朱翊钧弹琴,每日都要听他弹上一曲才能安睡。 坤宁宫里琴声不断,旁人只道是教坊司的人,不知道是陛下每日做了琴工的活,还甘之若饴。 因为常寿公主在前,此次倒是没有人不识时务的在朝堂上劝陛下开后宫,后宫里,两宫太后安静闭宫,后妃全部在西六宫,寻常不会到眼前来,宫务自有人打理,朱翊钧每日陪着,王容与此胎养的倒是头一次这么舒心。 眼见着一天一天鼓起来,脸是总算有了在闺中的圆润模样,朱翊钧喜欢把她搂在怀里,摸哪哪都是软绵绵,肉嘟嘟的,“可算是养起来了。” “三郎还说。”王容与照着镜子也有一下担心,“这样生完可不好减肥了,只怕日后都是这般圆润模样了。” “这样好看。”朱翊钧笑说,“我就喜欢这样的。” “三郎只是这样说说,等到我真的圆润如猪,三郎就不这么想了。”王容与说。 “你不懂,没有把你养成你在闺中的样子,是我心中的一种遗憾。”朱翊钧突然认真的说。“在闺中的日子大概是你最幸福的日子,你在宫里,瘦了,憔悴了,都是你不幸福的佐证,我喜欢你,却不能让你幸福,这让我情何以堪。” “在三郎身边的日子,才是我最幸福的日子。”王容与看着朱翊钧认真的说,“闺中那是少不经事,无忧无虑才会圆润,人长大了,心里存着事,自然要瘦的,自然规律。” “朕难道不能让你无忧无虑?”朱翊钧说,“总之,你没有保持住这样,我都会怀疑,你不是你说的那么幸福。” “那好吧。”王容与清清浅浅笑说,“那我这是奉旨发胖吗?” “嗯。”朱翊钧揽着她,“你遵旨的好,朕就赏你。” “三郎把一切都摆在我面前,以至于三郎突然说要赏我,我都想不出来我还想要什么。”王容与说,“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很多好事,这辈子才有这样的福气。” “我也是。”朱翊钧说。“有你,是我的福气。” “我的福气,远胜先祖矣。” “陛下莫要嘚瑟,免得祖宗们今晚托梦来见陛下了。”王容与笑说。 “他们来了也得羡慕朕,有个好媳妇。” 王容与依靠在朱翊钧的胸口,再一次庆幸,当初她选择了赌一把,赌朱翊钧是陛下,也是一个普通人,他有心,他也有情。 然后她赌赢了。 这是一场真心换真心的胜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常寿过了盛大的周岁生日,虽然不能像荣昌过了周岁就可以走路,但是嘴巴子得得的很能说了,朱翊钧从前会把周岁的荣昌带到乾清宫,让她自己玩着陪他,却不敢让常寿如此。 因为常寿是个好奇宝宝,指着什么都要大人说给她听,父皇,父皇,父皇,连环叫唤着,没个停歇的时候。 朱翊钧只带了一次就抱回来说,笑着对王容与说,“哪天我不想听阁老们啰嗦,就让人来接常寿过去救驾。” 王容与想伸手接过常寿,虽然常寿还轻,但也不能让她抱,朱翊钧把常寿放在她身边坐下,王容与摸她的下巴,“去父皇的乾清宫好玩吗?” “玩玩玩。”常寿叫唤着。 “在父皇的乾清宫调皮了吗?”王容与问。 “皮皮皮。”常寿道。 “你就这么一个字一个字的把你父皇给烦回来了?”王容与笑问。 常寿歪着头看她,她生的骨架小,五官秀气,丹凤眼儿,雪皮白肤,菱形小嘴,便是朱翊钧私下和王容与说起,都道常寿在一众公主里长的最漂亮。 王容与当时笑说才一岁的娃娃看的出来什么。 “吃吃。”常寿手指着自己的嘴说道,太长的句子她还听不懂,就说自己想说的。 “想吃什么?”王容与问,“吃鸡蛋还是糕点?” “糕糕。”常寿一下兴奋起来,手舞足蹈。 “三郎若政务不忙,一起用了点心再回去处理政务吧。”王容与笑说。 “用了点心也不会去了。”朱翊钧逗弄常寿。“朝上也没什么大事。” 王容与眉头一挑,朱翊钧这等表现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不过朱翊钧不说,她也不过问,着人送了点心过来,三个人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顿加餐,常寿被奶娘抱走去小憩,朱翊钧枕在王容与腿上,王容与拿着玉梳给他通头。 朱翊钧不一会儿就呼吸均匀清浅,睡着了。 会同馆里,小厮端着盘子从院子里出来,在转弯处碰上另一个小厮,“这朝鲜来的人可真能吃,一顿接一顿,厨房的都说幸好现在别的地方来的人不多,不然还真伺候不来。” “朝鲜打仗呢,这在家里没吃没喝的,到了咱这可不得使劲造。”来人说,“你看见他们吃东西的样子没?真是看一次一天吃不下来饭。你说鸿胪寺的人会不会来教他们怎么吃饭?” “这怎么会教?”小厮说,“难道他们还有那个运气能被陛下留在宫中用膳不成?” “我猜能不能进宫都是两说。” “哎,可是他们这次带来一个什么什么公主,那家伙,里三层外三层的不让咱们间,估计是准备送进宫敬献给陛下的。”来人八卦的说。 “朝鲜那地方再美能有多美?”小厮嗤笑道。“不过咱陛下宫里好像还没有朝鲜后妃,也许这独一份还能显出点什么。陛下这么长时间没选秀,娘娘如今又怀着孕,青黄不接的,指不定这个人就会有些运道。” “谁说不是呢,不然咱们还能忍得了这班大爷。”来人说,“早就不伺候了。” 朱翊钧坐在养心殿上,手摁着眉头。 “陛下,朝鲜李氏着人来求救,日倭再次对朝鲜本岛发起攻击,来势汹汹更甚于前。”申时行说,“李如松在之前宁夏镇压哱拜时以身殉国,此次出征朝鲜,陛下欲以谁为帅还请早日定夺。” “石星力主合议,这议了两年,就得了这么个结果?”朱翊钧面色阴沉说,“若当初一气打过去,哪还有现如今的麻烦。” “日倭这番背信弃义,不是石星所料想。”王阁老说,“若不是石星主和,朝廷在平定宁夏叛乱时,就得双线作战,负担很大呀。” 朱翊钧闭眼,不欲再听,当初日倭已成败势,便是一气打回去又能多费什么功夫,与后面的宁县叛乱又有什么关系。 “陛下已经把石星及一众议和的官员都下狱,如何处置,可以稍后再议,只是战况紧急,谁人主帅,才是当今要务。”申时行说。 “命麻贵为备倭大将军吧。”朱翊钧揉着眉头,“照例从蓟辽,宣府,大同,山西,陕西调兵走,命福建,吴淞水兵援朝,还有兵力不足,则从川汉募兵前往。” “军士前往朝鲜时由朝鲜提供兵马粮饷,只不过按着朝鲜现在的情况,恐怕我们自己也要带粮草同行以备不时之需。”申时行说。 “就近筹集粮草,等到朝鲜那边供应不上时再运送至前线。”朱翊钧说。 “陛下,朝鲜李氏感念朝廷援助之恩,特送公主入宫,以示臣服谢恩之意。”阁臣说。 “不要,哪里的回哪去。”朱翊钧不耐的挥手。 “陛下,此举不妥。”阁臣立马说,“朝鲜送女进宫,历朝都有,已成惯例,何况是现在朝鲜有求于朝廷,陛下此刻推拒朝鲜的好心,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朕又不是出兵,朝鲜地方特殊,朕不能眼看着被人侵占而不闻不问,既如此,又何必要纳朝鲜女呢?”朱翊钧说,“难道他还要看朕的诚信不成?” “一个女人,养在后宫也不费地方,进宫,陛下什么麻烦都没有,不进宫,却是有许多说头。”阁臣还在劝道。“便是皇后娘娘,也能理解的。” “这事与她又有何干?”朱翊钧气道,“朕不喜朝鲜女还不成。” “朝鲜女进宫,和陛下喜欢不喜欢没有关系,如今人既然已经来了京城,就必须要进宫。”阁臣说。 “那便送进宫吧。”朱翊钧说,“进了宫总轮不到你们出头来当爹替她管了吧。” “陛下还得定下她的位分,位分还不能过低。”阁臣说。 “那便是李嫔吧。”朱翊钧皱眉,已经是十分不耐。 王容与捏笔在画小人,正是深秋好时节,可惜她却被拘在殿内出不去,秋来风急,早晚连炭盆都上了。 “娘娘如今可不比生荣昌公主那时候了,娘娘不耐药,更要小心自己,不着了风寒才是。”无病说。 “有时候真想让你出宫去算了,管的我死死的,一丝松动都不可以。”王容与假装抱怨着说。 “等到娘娘顺利安全的生下太子后,随便娘娘如何处置奴婢。”无病说。 “你看,尽说些个滑头话,真等太子生下来,赏都来不及,谁还顾得上罚人。”王容与笑说。 “娘娘才舍不得罚无病姐姐呢。”妍青笑说。 “所以啊,她才恃宠而骄呢。”王容与说。 “娘娘也是知道无病姐姐是为了娘娘好,才纵着无病姐姐这般。”妍青说。 “怀荣昌和常寿加起来都没这一个小心翼翼。”王容与叹道。 “小心使得万年船,左右不过就几个月时间了。”无病劝道,“花房说修得几盆好花景,奴婢让人端来给娘娘赏花?” “摆来吧,让陛下也看个新鲜。”王容与说。 朱翊钧在殿外几个深呼吸后,才进去,瞧见里头软言温语,花香宜人,王容与小脸红扑扑的,穿一身半新不旧的紫红袄子,笑的眉眼弯弯,让人一瞧就甜进心里。 “陛下万安。”宫人瞧见朱翊钧进来忙行礼。 王容与笑岑岑的看着他,起身要迎驾,被朱翊钧又按回去坐着。“你坐你的,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这花房才送过来几盆花景,说长的好呢。”王容与说,宫人端来热水,王容与拧了帕子给朱翊钧洁面净手,观察着朱翊钧的面色,突然叫他低头,把手从领子处伸进后背,果不其然,一片濡湿。 “陛下出汗了,去洗洗,换一身衣裳吧。”王容与说。 朱翊钧不想麻烦,但还是在王容与坚持的眼神下去泡了个澡,换了衣服,等到再出来,王容与摆起茶具,“时间正好,三郎来喝茶吧。” 宫人已不在殿中,独留两人亲近。 朱翊钧喝一口茶,再捏小巧精致的茶点用两快,喟叹出声。 “今日谁惹陛下发脾气了?”王容与笑着问。 “什么都瞒不过你。”朱翊钧摇头道,“原本还想瞒着,不让你担心。” “这天不冷不热的,陛下出一身汗,不是气的还是怎么来的?”王容与说,“方便与我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朱翊钧说,“也是要和你说的,朝鲜使臣进京,带来一个公主,我,已经封她为李嫔,不日就会进宫,也要你事先知晓安排。” “这不是我要她进宫的。”朱翊钧解释说。 “我知道。”王容与安抚说,“藩国进贡,陛下不受着不行。” “这个藩国真让人窝囊。”朱翊钧说,“真想管他亡不亡国,等到日倭把那地杀个干净,朕再派人收复,地方虽然算不上好,立个边镇也不错。” “哪里能杀净啊。”王容与笑说,“不过我对朝鲜也没有什么好感,读书时曾经看到过,唐朝的房玄龄房相说,彼高丽者边夷贱类不足待以仁义不可责以常礼古来以鱼鳖畜之宜从阔略若必欲绝其种类恐兽穷则搏。虽然现在朝鲜半岛上的人和当初的高丽人已经没什么关系,虽然本朝以来朝鲜李氏处处以我朝为尊,像是一个毕恭毕敬的好下属国,但我总觉得,那地方人的劣根性是深埋在骨血里,喜欢不起来。” “朝鲜妃嫔还没进宫,你就不喜了。”朱翊钧只当她在吃味,毕竟朝廷和朝鲜的关系,还是很密切的。 “朝鲜的忠心赤忱还是没的说。”朱翊钧说。“先祖中也有不少喜欢朝鲜食物朝鲜妃子的,至于献小物博大物,小国小气,不与他论。” “我今日不喜就是区区一个日倭,在朝鲜入境,嫌少阻碍,朝中派出军队去帮助李氏,形势大好的时候说要议和,结果不过两年,日倭卷土重来,又要朝廷派兵前往,这一天天的都是钱。” “国库空虚了?三郎也要为钱烦恼?”王容与笑问。 “这钱是浪费的不是吗?但凡是朝鲜李氏王族能顶点用,这钱省下来干什么不好呢。”朱翊钧说,“不思其他,还想着送女进宫,我要帮他,不看在这女的份上,我要不帮他,这女的也顶不了用,纯属送进宫来膈应我。” “三郎也说,先祖有喜欢朝鲜妃子的,但是自正德后,后宫已无朝鲜女子行迹,朝鲜也许想着,还是要有朝鲜女子在宫里吹点枕边风,朝廷帮衬朝鲜更用心。” “就是这份思量恶心了我。”朱翊钧说,“我的枕头风那么好吹的吗。除了你,谁也别想吹。” “行了,三郎,我没有那么小气,连一个女子都容不下。”王容与笑说,“后宫还大,再养一个也成。” “只是白养着才好,若是陛下要去见见她,再在她那小憩,我可就容不下了。”王容与玩笑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朱翊钧虽然立了朝鲜女为嫔,却不让立马接进宫,就在会同馆住着,去两个嬷嬷教规矩,等到过年前在进宫。 陛下的表现如此冷淡,会同馆里就知道,这位朝鲜公主啊,翻不出浪来,对各种要求就应付着来,没有当初那么及时。 朝鲜婢女金春花从外头进来,“公主,这里的下人太坏了,之前还是百般殷勤,现在就是各种敷衍。” “忍着吧。”金玉珍说,“我们在这里住不了很长时间。”她原是国王的表妹,因为要送到上朝皇帝的后宫来,才提了公主,名上好看,但是最后还是只有封嫔。 连妃都没有。 “这教导规矩的嬷嬷也太严了,不会是皇后娘娘对公主心生嫉妒,所以才特意派过来给公主下马威的吧。”婢女说。 “不要这么说,娘娘是很个大度的人。”金玉珍说。 “娘娘没让陛下近别人的身,想来是大度不到哪去。”婢女说。 “以后咱们要在娘娘手底下生活,只能期望娘娘的大度是真的才好。”金玉珍说,“嬷嬷教规矩时你也要用心些,皇宫里规矩远比我们的王宫更要森严,若是犯了错,我也保你不住。” 王容与也叫来教导李嫔的嬷嬷问了情况,“李嫔娘娘很是贞静,学规矩和用心,只是她那几个丫头,心思浮躁,不堪大用。”嬷嬷低头说。 “怎么丫头和主子相差那么远?”王容与笑问。 “这公主并不是朝鲜李氏公主,是后封的,但是这些丫头都是从李氏王宫挑选随侍的,说是更懂规矩一点。”嬷嬷如实说。 “哦。”王容与觉出点意思,“这些是你自己打听出的,还是李嫔和你说的?” “是李嫔娘娘跟奴婢说的。”嬷嬷说。 王容与点头,知道李嫔这是向她示好,“回去好生伺候着吧。”王容与说,转天让顾言晞带她的赏赐去一次会同馆,也是表明了她的态度。 王容与和朱翊钧聊天时说,“朝鲜说话,规矩都和咱们一样,我瞧着也不用多适应,直接就可以进宫了。”朱翊钧不让李嫔进宫的原因就是说让她先学习上朝规矩后再入宫,以免有失礼之处。 “且待着吧。”朱翊钧说,“本来就是找个理由,难道你不知道?要是可以,我真想等你生完后再接进宫,免得出什么幺蛾子。” “三郎真有点草木皆兵了。”王容与笑说,“不用这么紧张。” “如何能不紧张。”朱翊钧说,“要是你生常寿的事再来一回,我这颗心啊真要飞了。” 王容与安抚的摸着朱翊钧的手背。 郑妃日夜照顾三皇子,但是她拘的太紧。三皇子忍着忍着,最后发了一通脾气,闹了一场大的,把自己也折腾的摔了一脚,固定脚的木板都摔飞了,鬼哭狼嚎把许御医叫来,重新上了板。 许杜仲也直言不讳的说,三皇子这脚,正常站立无碍,怕是走动起来,就要露出行迹了,而且,也不能再久站久走,骨头受不了。 郑妃忍不住哭泣,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但是她能去怪谁,三皇子在榻上喊痛,喊着母妃救我,她恨不得替他去摔了去痛了,但是她能吗? 恭妃。 郑妃悲痛之余咬牙切齿的喊道,一心把仇恨都算在恭妃头上,三皇子变成这样,她已经没有指望了,她便是舍了自己不要,也一定不让恭妃好过。 气在头上是这么想,等到真正谋划的时候,郑妃还是冷静下来,她如今是妃位,三皇子日后是亲王,她犯不着为了报仇,把自己和三皇子的待遇拉下去。 何况,就恭妃那脑子,不用她费力就能解决了。 郑妃在宫后苑赏花,期间还有几个小美人,郑妃在的地方,小美人们不敢靠前,四散开来,于是谁也不知道,郑妃的宫人悄悄和其中一个小美人接触过后再回到郑妃身边。 郑妃等到宫人回到身边,就说一句没什么好看的,回宫吧。 恭妃宫里,天色好的时候也会叫在一起聊聊天,说说话,打发一下后宫无聊的时间,这天正说着,不知怎的,就说到皇后娘娘身上。 “不知道娘娘这胎生的是男是女?”小美人好奇的说道。 “不管男女都是一样的。”恭妃说,“娘娘生的金贵,旁的不能比。” “那还是有差距的。”小美人说,“若又是个公主,娘娘年纪不小,不一定还会有下一个,陛下便是再想等,这会也不能不听朝臣的意见,把咱们大皇子立为太子的事落了明旨。” “你快住嘴。”恭妃说,“娘娘生下嫡子,落地为太子,这谁也说不得什么,就是陛下要等,也是等的。你休要胡言乱语。” “可是陛下已经有皇长子了。”小美人不服气的说,“娘娘三番两次生的公主,谁知道她有没有生皇子的命呢?” “要我说,娘娘的命可够好了,大婚入宫,为国母,深得陛下宠爱,这人啦,不能十全十美,总的哪里有点缺陷才成。”小美人说,“总不能现在将来都让她占着,这一宫的人都成了摆设,前头万贵妃还只有陛下宠爱一头,也没生出来男娃。” “你想死就去外头说去,别在这里说,带累我们。”另一个小美人说,她们依附恭妃,也是和恭妃如出一辙的胆小的性子。 “这话若不是在诸位姐姐面前,我哪里还敢说。”小美人委屈的说,“左右不过都等着,等到大皇子变成太子,日后荣登大宝,我们这些伺候陪伴娘娘的人能活的比其他人更敞亮一点,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指望。” “从前其他宫里过来巴结娘娘的人,自从皇后娘娘怀孕就再也不来的,现在就是如此,若娘娘真顺利生下太子,就会回到从前人人可欺的那个时候了。”小美人拿出帕子来按眼泪。 恭妃攥着帕子在胸口,她的感受比谁都深,从前她和大皇子不得陛下喜欢,在这深宫里,虽说是妃,便是得宠的贵人都敢给她没脸,郑妃得宠,郑妃生皇三子,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自己和大皇子的性命当中,后来陛下亲口说的无嫡立长,处境才好些,等到皇后娘娘生下常寿,更是她进宫后果的最好的日子。 人人都巴结着她。 因为她们知道,如果大皇子成了太子,日后成了帝王,现在宫里的所有嫔妃,都要看她的脸色生活。 这女人在宫里的一辈子,前半段看着陛下,后半段就看着新皇,皇家改掉后妃陪葬也不过几朝,现在的太妃,多半也要送到寺庙去,青灯古佛,若能留下来陪伴太后,到底是锦衣玉食,不曾缺憾。 那段时间恭妃很畅快,从来是后宫透明人一样的她,管理宫务也是正儿八经的上手过问了,不像从前,虽然分了那些给她,但是多半也是郑妃顺带手的处理了,有人来恭维她,巴结她。 虽然在行宫时败了兴,被夺了宫务,还要减免俸禄,但是三皇子重伤,她心里也畅快,只要大皇子还在,她失去的总会都回来。 甚至前朝上言让陛下早立太子的事,都有陛下宫里的小太监偷偷来向她卖好说了消息。 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刻,并且越来越好,然后,皇后娘娘就有孕了。 恭妃想尖叫,想大声喊不可能,她已经如此好命,为什么还要怀孕?一点念想都不留给别人。她每天都在祈祷,皇后再生一个公主,但她又实在怕,皇后要生下太子了呢? 她没有赌的资本,皇后生下太子的那天,她和大皇子就再没有机会,她幻想的一切,为了等到大皇子成为太子,成为陛下的那天她所承受的所有苦难变成值得的那天,又变成海市蜃楼,看着近在咫尺,却是遥不可及。 恭妃心里的煎熬已经疯了,但她面上还要装作平静。 可是小美人的这番话,又裸的打开了她内心掩饰的不安,她得做些什么,她不能这样看着,看着她的希望,一天一天暗淡,消失。 “娘娘。”宫人担心的看着恭妃,“时候不早了,娘娘该歇息了。”自从那小美人说了那些话后,恭妃就维持原状很久了,一动不动,只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让人害怕。 “我不困,我不休息,我会找到办法。”恭妃魔怔的说。 “娘娘,你不要听那个小美人胡言乱语。”宫人急了,“娘娘此刻要以不动应万变才是,大皇子是真真切切在这的,皇后娘娘腹中的,男女五五之数,便是生下太子,到长大也有很多变数,不如大皇子年长稳妥。” “娘娘要是此刻迷了心智,做下错事,才是大大的昏招啊。” 恭妃眨巴着眼看着宫人,她实在也不是聪明之人,常年在宫里被忽视被边缘化的生活,也让她变成一个胆小的人,凭着一腔义愤,她可以热血上头,就是让她去生推皇后一把,她也敢,但是只要人一说,她就泄了气,又变成那个胆小的人。“你觉得我现在不该做些什么吗?” 宫人拼命摇头,“娘娘不做,就赢了,要是做了,才是万劫不复的输地,再无回天之力。” 恭妃茫然若失的点头。 郑妃等了几天,不见恭妃有什么动静,恨恨道,“没用的人,眼看着到手的鸭子都要飞了,都不跳起来争一争,废物。” 郑妃如何骂不说,不过两日,朱翊钧下旨,郑妃品性不端,降为嫔,小美人行为不端,褫夺封号,贬入浣衣局为苦力。 郑妃百般不解,来传旨的人只说一句,“这后宫里的事啊,陛下都知道。”郑妃便没了脾气,浑身发抖,她进宫初封为嫔,一路到贵妃,如今又降为嫔,陛下对她没有丝毫怜惜可讲,她若再敢出格,恐怕下次,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恭妃看到自己宫里的小美人被拖了去浣衣局做苦力,再想想郑妃变成郑嫔,还有什么不明白了,她叫来宫人,赏了她不少金银财宝,“多亏了你。”恭妃后怕的说。 “奴婢伺候娘娘,娘娘好奴婢才能好,奴婢不是为了这些。”宫人推拒说。 “好孩子,这些都是你该的,若不是你及时叫醒了我,怕是我一个冲动就要坐下错事了。”恭妃陈恳的说,“日后也要像这样,在我身边,让我清醒。” “奴婢一辈子都是娘娘的奴婢。”宫人跪下表忠心说。 王容与对后宫里发生的事情并不太清楚,虽然有些疑惑郑妃变成在郑嫔,但是被朱翊钧一句撞见她在宫后苑欺负美人的解释给糊弄过去,也就不再追问,虽然只要仔细一想,朱翊钧哪里有单独区宫后苑的时间。 “郑嫔不能再往下降了,她给陛下生了一个皇子呢。”王容与提醒说。 “只要她老实,我才懒得管她。”朱翊钧说,王容与生常寿时的意外,让他彻底吓破了胆,他不愿也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所以从王容与查出身孕时,他就让暗卫拱卫其附近,后宫的女人,王芙裳,两宫太后处,都派人监视着,任何能接触到王容与的人,他都要知道底细,一旦有苗头不对,就要马上解决。 但是这些没必要让王容与知道,她知道了还得白白担心害怕,朱翊钧看着她的脸,眼里满是眷恋。 王容与的肚子到年关的时候就五个多月了,像充气一样鼓起来,大的吓人,朱翊钧都问过许杜仲几次,真不是双胎。 “娘娘腹中只有一个胎儿。”许杜仲说,他看着王容与,“娘娘要控制饮食了,胎儿过大的坏处,不用臣吓唬娘娘,娘娘自己都懂的。” 王容与摸着肚子点头。 肚子大她的负担也大,腰背没有一天是舒服的,这还是其次,胎儿太大,自然生产的阻力就越大,现如今也没有剖腹产,她便是再信任许杜仲,让他在腹上刮一刀,也是害怕。 那就减肥吧。 控制饮食,每日只一顿主食,有饭有菜,还得减半,早上吃一块煮甘薯,甘薯经过两年的试种,已经有足够的种子在京郊推广,经过添肥,剪枝,甘薯的产量得到提升,这种生吃熟吃都可以的新粮食,因为其口感和易饱腹的特点,正在快速成为餐桌上的新宠儿。 王容与吃的自己庄子里送来的红薯,味道更好,但再好也只一块,不能多吃,晚上就吃点白灼青菜。 朱翊钧先是不解王容与这般自苦,怀孕了更是要好好吃才对,但是许杜仲掰开了和他说了半宿,胎儿太大生产的危险,认同了王容与现在必须少吃多动的现状。但是认同是一回事,亲眼见她吃清汤白水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心疼的不行,让尚膳监想法子去做,王容与笑说,“尚膳监会不会在做?会做的,便是一道普通的白菜,也得要十几道工序,鸡汤去煨,这白菜滋味当然好,但是我吃这个,和从前有什么区别,我就要吃着白水过的蔬菜,只一点盐调味,才有用。” “可是。”朱翊钧自己也吃过一根,嘎粗拉嗓的,是人吃的吗? “我也不全部吃白菜,鱼,牛肉,虾,鸡肉,这些也是可以适当的吃一点,我总不能不管肚子里的孩子,让他没有营养。”王容与说,“你看,我中午的那顿还是什么都吃,没有忌口,只是数量少些。” “你也不希望孩子太大,到时候我生不下来,出什么意外。”王容与说。 “别说。”朱翊钧不让她说不吉利的话,“那我陪你一起吃。” “不行,陛下每天还要处理政务,像我一样吃,可顶不住。”王容与说,“三郎心疼我,我知道,就不要再让我心疼三郎了。” “这没滋没味的。”朱翊钧说,“你受苦了。” 大年初一,正旦,大日子,王容与想着身体还撑得住,就着大礼服参加了大礼会,命妇们给王容与行礼,眼睛也一直观察着,看肚子猜男女。 不只是命妇们好奇,说是坊间都有赌坊开赌,皇后娘娘此胎是男是女,王容与觉着好笑,朱翊钧听说外头还是买公主的多,便和陈矩说,“去,给朕去买太子。” “有多少个摊开赌,就去给朕买多少个太子。” 王容与笑着看他,“若生的太子,陛下这次赢钱可不少。” “到时候朕翻倍了给你。”朱翊钧说。 “我要钱干什么?”王容与笑说。 “等你生下太子,我许你一件事,随你想什么事都可以。”朱翊钧说。 “真的?”王容与问。 “一言九鼎。”朱翊钧说。 “那若是生下太子,以后我吃辣椒,三郎就随我尽兴。”王容与笑说。 朱翊钧笑着揉她的头,不说话。 正月十五的时候,王容与突然说想要去外面看灯,还不是去德胜坊,非要去前门大街去看大灯,朱翊钧看着她的肚子有些犯怵,但是王容与又坚持要去。 “前门大街能过马车吗?”朱翊钧问陈矩。 “看灯的人多了,马车怕是走不动。”陈矩说。 “那我不去了。”王容与说,她也知道朱翊钧是担心她的身体。 “前门大街应该有酒楼有包厢可以赏灯,你去找一个好位置,到时候我们直接过去上包厢里。”朱翊钧还是不忍心让王容与失望,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荣昌她们不带着去,咱们去看也是一小会。”朱翊钧说。 王容与点头。 到了傍晚的时候,王容与横竖晚上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就提前换了衣服,在一边巴巴的等着,“这么想去?”朱翊钧笑说。 “三郎也少吃点,咱们去街上吃点东西,与民同乐。”王容与说。 “好,听夫人的。”朱翊钧笑说。 到了前门大街上,马车是直接开到酒楼后院,然后上了二楼,包厢早就肃空,左右有人护卫着,朱翊钧扶着王容与上去坐好,清清静静从包厢外看灯龙已经蜿蜒,街上热闹的人已经不少,只是还没到拥挤的时候。 王容与一直和朱翊钧抓着手,依着他看外面。 “好看吗?”朱翊钧问。 王容与点头。 “你太容易满足了。”朱翊钧说。 “因为和三郎一起。”王容与说,她手缠着朱翊钧的胳膊,靠了上去,“明年也想和三郎一起来看这样的景色。” “当然能。”朱翊钧说,“你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好像担心明年不能来似的,明年我陪你一起在下面走百病,看的更仔细。” 王容与莫名的变得伤感,“世事无常啊,若是生产时有了什么意外。” “不要乱说。”朱翊钧皱眉,“不准说话了。” “就是有什么意外,我也会拼死生下他的,我留下这三个孩子,三郎要对他们很好,很好,不能因为我不在就忽视他们,让他们受欺负。” “你在乱说什么?再说我要生气了。”朱翊钧说。 “三郎要做好这样的准备。”王容与说,“我也要做好准备。” “做好最坏的准备,才能坦然面对任何事情。”王容与说。 “这样的准备,我永远也做不好。”朱翊钧说。他握紧了拳头,“你生常寿早产的时候,我对许杜仲下的死命令是,保大。” “这条死命,这次也依然有效,及时是太子。”朱翊钧说,“你若有心,我们大婚时的诺言,携手共白头,你要遵守。” 王容与把脸埋在他的手臂,不让他看到自己眼睛的湿润,我也想和你共白头,但是世间这么多意外,意外发生的时候,又哪里能料到。 越到孕后期,王容与心里的不安就越重,这种不安是怀荣昌和常寿时都没有的,这点更加让她不安,怕是某种预兆。但是她谁也不能说,只能笑着对着朱翊钧,对着荣昌,假装自己一切都好。 “你在害怕什么?”朱翊钧低头问她。 王容与依旧是蒙着脸摇头。 朱翊钧强迫她抬头,用手指去擦她眼角的眼泪,“你在害怕。” 王容与看着他流泪,楚楚可怜。 “你到底是怎么了?”朱翊钧心急的问道,“你是想急死我吗?” “别理我。”王容与吸吸鼻子,“就当是我怀孕的情绪波动吧。” “你现在这样我很担心。”朱翊钧说。 “你抱抱我。”王容与说。她主动扎入朱翊钧怀里,“就当是高龄产妇的一点无理由的小担忧,抱抱我就好了。” “若是抱你就能让你安心,从现在开始,就不让你离开我怀抱。”朱翊钧抱着她说,“不要担心,许杜仲不是说一切都好吗?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王容与闭上眼,你陪着我也没有用啊,到时候去面对生产难关的只有我一个人。 王容与在元宵那夜的眼泪像是落在枝头的初雪,你确实感觉到他的存在,但一瞬后就消失与无形,朱翊钧心里装着这个事,但是面对王容与无事的笑容,又不想刨根究底的问她到底想通了吗,免得她还要费心来应付他。 只能事无巨细的关心着,准备乐子让她解闷转移注意力。 三月正是春花烂漫的时候,因为临近王容与生产的日子,朱翊钧下令后妃们都只能在各自宫中活动,不能在宫外活动,以免冲撞皇后。 虽然皇后可能根本走不到她们的西宫去。 有人酸酸道,“陛下眼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个人是人吗?” “少说两句,有这功夫多去菩萨面前祷告皇后娘娘生产顺利,母子平安。” 朝是不上了,只二月的时候大军出征朝鲜,一些军报不得不看,朱翊钧也让直接送到坤宁宫。王容与自己也紧张的很,所以也不拦着朱翊钧这样紧张,她也怕,若是生的时候,朱翊巨不在怎么办,错过了怎么办? 如果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呢? 王容与从未如此的黏着朱翊钧。 如此有惊无险的进入到四月,是夜,王容与在睡梦中察觉到一阵阵的抽痛,还是朱翊钧比她先发现,她只皱着眉扭动,朱翊钧以为她是做梦,看了一阵才知道不是,慌忙叫人。“来人,娘娘要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王容与被朱翊钧推醒,起先还是满眼不解,但是随着清醒后感知来自腹部的疼痛,让她迅速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别怕。”朱翊钧抓着她的手说,“许杜仲来看过了,产婆也等着,现在让你醒来吃点东西,之后才有力气。” “我不怕。”王容与挤出笑容说,她看着朱翊钧满头大汗而不自知,“陛下也不要怕。” 前两次生产,朱翊钧都是王容与进了产房后才过来,所以就不知道王容与在进产房前还有这样的磨难,鸡汤跟喝药一样的靠灌,痛的花容失色,发根都湿了,落地就要顿坐在地,还是要被架起来,一圈一圈的走。 “不走了不走了。”朱翊钧半抱着她心疼的说。 “不碍事的。”王容与还有余力笑。“其实这样想,当初常寿的时候出了意外,直接进了产房,就没经过这一遭。” “痛就别说话。”朱翊钧说,“省着点力气。” “现在都是三郎抱着我走了。”王容与笑着说,“再抱着我走一段吧,等进了产房就是我一个孤军奋战,现在你抱着我,陪着我。” “我等会陪你进产房。”朱翊钧说,“从头到尾都陪着你。” “那还是不要了。”王容与说,她瞧着朱翊钧满头大汗,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让无病去端了热水来,给她擦擦。 “这个时候你还爱什么干净啊?”朱翊钧不解。“到时候还是要出汗的。” “那出的就是干净的汗。”王容与说,“反正没有快生,随便做点什么都好,不要让我在这硬挨着。” 朱翊钧只能又把人抱着去了温暖的浴室,简单的擦洗后换上干爽的睡衣,头发也用帕子扎好,“现在去产房吧。” 生之前诸多害怕,真到躺在产床上,王容与内心一片平静,毕竟同样的经历也是第三回了,她不让朱翊钧在产房陪她,说是会分心。 朱翊钧拗不过她还是守候在外面。 阵痛一阵一阵袭来,并且越来越快,王容与看着帷顶,要来毛巾塞嘴,闭上眼,顺着产婆的指示呼吸,用力。 如此一个时辰后,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产婆面面相觑,知道怕是不好,许杜仲也看了情况,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宫口已经开了,但是胎儿太大,出不来,时间拖的越长,胎儿就要憋死在腹中了,许杜仲准备起身去跟朱翊钧禀告这里的情况。 却被王容与抓住了衣袖,王容与吐出毛巾,面色苍白无一丝血丝,大汗淋漓,只一双眼还清醒着。 “情况是不是不好?”王容与喘息着问。 许杜仲沉默不语,“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说?”王容与追问,“你准备出去跟陛下说什么?” “娘娘安心,并不严重。”许杜仲说。 “需要你出去找陛下要个主意的时候,你还要跟我说不严重?”王容与抓着无病的手忍住痛,“告诉我,这是我的身体我做主。” “娘娘不要为难臣。”许杜仲说,“陛下的意思是一定要保娘娘的。” 王容与的眼睛一闭,无病担忧的唤着,“娘娘。” “保大是怎么个保法?”王容与重又睁开眼问,“说实话。” 许杜仲有些为难,“一碗药下去,再把胎儿从腹中勾出。” “现在胎儿生不下来,下了药就能他勾出来吗?”王容与喝道。 “有特殊的工具把胎儿在子宫中分成小块再勾出来。”许杜仲小声说。 “我不同意。”王容与喊道,“我不同意。” “你不要想着去问陛下,就算陛下同意了,我也不同意,想保我的命是吗,我一头撞在柱子上,我宁愿死,不要你们这么对我的孩子。”王容与说。 “那让陛下进来跟娘娘拿主意。”许杜仲说,“臣一条小命死不足惜,只怕耽误太久,一尸两命,伤心后悔为时过晚。” “保小就是在我肚子上划一刀,把孩子端出来。”王容与无比冷静的说,只要你找好地方,切开后又缝上,不是非死不可。” “这件方法我和你说过,你做了准备吗?”王容与问。 “臣做了准备不算,这种方法臣没有试过。”许杜仲说。 “那就从我身上试第一次吧。”王容与说,“你去做准备,让陛下进来,我跟陛下说。” 无病搂着王容与上半生,满心凄苦,“娘娘。” “不要怕,一切都往最好的方面去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王容与说。 朱翊钧在外早就等到心急难耐,迟迟等不到好消息,心越来越沉,都不让人在面前走动,看着心烦。 宫人出来,道皇后请陛下进去。 朱翊钧有那么一瞬间,脚似千斤重,不想迈进去,他害怕,一直不让他进去的王容与为什么突然要他进去,而且现在还没有孩子的哭声。 他不想去面对可能要面对的最坏的处境。 但这都是一瞬间的事,朱翊钧提步往产室,都没让人看出他有一丝的迟疑。 等进到产室,朱翊钧箭步走到王容与床边,做过无病的位置,把王容与挪在他的怀里包号抱好,“别怕,朕来了,朕陪着你,你一定会平安无事。” 王容与抓着他的手,“太子好像有点调皮,要选择截然不同的方式出场。” 朱翊钧手一紧,他想说什么,但是王容与不给他机会,“我让许杜仲去做准备了,只是轻轻一刀,太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降生,我也不一定会死。” “朕不愿意去赌这个不一定。”朱翊钧喝道。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的肚子里失去生命。”王容与握紧朱翊钧的手,“我一定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来。” “你一定要同意。” “不然,我的命也保不住了。” 一滴,一滴,热泪滴在王容与的手背,那是朱翊钧的眼泪,“他还没生出来,他还不算个人,没有他,我们还会有下一个孩子,就是没有,我们也有荣昌和常寿,容与,就当朕求你,我们不去赌那个不一定好吗?” “我已经做好了决定。”王容与说,“你相信我好不好。” “真的看着他去死,我余生将不会再有一天是快乐的。” “你希望我是那样的自责,自伤的过完余生吗?” “如果你赌输了,我也没有余生了。”朱翊钧颤抖着说。 王容与闭眼,眼泪也是成串的从眼角滑落,“我觉得我有陛下庇佑,不会赌输的。一定不会。” “既然你已经决定,我说什么也阻止不了你。”朱翊钧哽咽说,“我现在能做什么,去太庙前跪着求祖宗保佑。” “陛下。”王容与抓着他的手,她看见许杜仲已经拿着医箱过来,有些话现在不说,也许再没有机会。 她让朱翊钧转到她身前来,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形容狼狈,但还是冲着他甜甜一笑,“陛下。” “你不要说。”朱翊钧拦住她,“有什么等你好了以后跟我说,我能等着。” “我有好多话可以和你说,那些都可以等到以后。”王容与说,“但是我现在只想跟你说。” “陛下真的不是我想要的丈夫,我年少时希望的丈夫,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待我专一,家庭简单,不需要是多大官或者说是多有钱。” “我从来没有想过进宫,没想到不但进了宫,还是做了皇后。”王容与看着朱翊钧一脸悲愤,仿佛说这么紧张的时刻,你说这些的错愕,不由又笑了出来。 “我抗拒过,陛下知道的,我用我愚蠢的方式反抗过。” “但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说的,我想对陛下说的是,我真的真的好爱你。” “我一点都不后悔遇见你,一点都不后悔进宫,什么温文尔雅,文质彬彬,我都不想要了,你就是我想要的丈夫。” “作为你的妻子,我好高兴。”王容与的眼睛发亮,那样的温柔眷恋,想把朱翊钧的面容印刻在心里。 “别说这些了。”朱翊钧说,“我等着你,我哪都不去,就在门外等着你。” 王容与笑着点头,“不管结果如何,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忘掉我的不好,只记得我的好,我们的孩子,你会一直护着爱着,和我在的时候一样。” 朱翊钧点头。 “你也要好好的活着,就像我在的时候一样。”王容与说,“但你不能忘记我,我就是死了,在地底下,我也一直记着你呢。如果你忘记我,我就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朱翊钧埋下头,不让她去看自己的眼泪。“这些不说,你一定会好的。” “陛下。”许杜仲说,时间紧急,实在没有时间让他们在这里依依惜别。朱翊钧被宫人架着离开产室。 在门口失态蹲下,抱头痛哭。他何尝不知道王容与说这番话的意义,她在说就算她出了意外,不要怪到孩子头上,因为她爱他,所以甘愿为他生儿育女,慷慨赴死。 为什么,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为什么上天还要给他们磨难。 陛下如此失态,宫人都远离,不敢靠近,但是想到娘娘可能不好,坤宁宫各处都响起隐忍的哭声。 产室内倒是庄重的沉默。无病给自己抹了一把清凉油,不要只顾着哭泣,这个时候更需要她,王容与看着许杜仲,“如果我痛晕了,没有大碍的话,不要把我弄醒。” “娘娘,臣会先用金针封住穴道,娘娘在过程中感觉不到疼痛的。”许杜仲说,准备了一铜盆的酒,满室都是酒香。 “你还是如此可靠。”王容与笑说,“我与孩儿的命,便托付给许御医了。生死由命,许御医不用太过介怀。” “娘娘,现在宽容可刺激不了我,娘娘要说医不好,就拿臣全族性命,臣可能会做的更好一点。” “我的孩子,可不希望他的出生带来杀戮。”王容与笑说。金针刺穴,折腾了她许久的疼痛,突然一下不见了,她闭眼。 等待命运的安排。 又是半个时辰后。 死寂一般的坤宁宫终于响起了孩子的啼哭声。 哭声越来越大。 “恭喜陛下,娘娘生了,生了太子。”产婆喜气洋洋的抱着襁褓出来,太子生的很大,白嫩有劲,不像是刚生出来的孩子,哭声也洪亮,哇哇的,想要哭穿坤宁宫的房顶似的。“恭喜陛下,太子足有八斤呢,是个健壮的孩子。” “皇后呢?”朱翊钧赤红着眼问她。 “皇后,许御医在里头治着呢。”产婆想到许杜仲的那一刀,不由打个轻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朱翊钧进到内室,是很反常的寂静,床榻上的王容与,双目紧闭,被子的起伏接近于无,朱翊钧一个腿软,好在陈矩及时在后面撑住了,“陛下。”陈矩担心的说。 朱翊钧的脚步迈不开。 许杜仲发现后过来请安。 “娘娘如何了?”朱翊钧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 “就看这三天了。”许杜仲的手在高度紧张后,现在也是颤抖状态,他只是在竭力平静,“伤口已经缝合好,如果肉能自己长好,没有发热,就是成功了。” “她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朱翊钧问。 “娘娘如果醒过来,也许还会痛晕过去。”许杜仲说,“臣划刀的时候,担心娘娘因为剧痛移动身体,所以用金针封住穴道,但这只是暂时的,所有的疼痛没有消失,只是延缓接受而已。” “那当初让朕昏睡的药,也给她喝了,让她把这阵疼痛睡过去。”朱翊钧说。 许杜仲摇头,“娘娘现在情形和陛下当时不一样,为了不冲淡其他的药性,娘娘不能多喝药。” 朱翊钧点头算是知道了。 他走到床榻前,伸手握住王容与的手掌,“辛苦你了。” 可惜王容与此时却不能回答。 太子不是一般的能哭,自打出了娘肚子,都不用产婆打屁股,扯着嗓子就是嗷嗷的哭,奶娘喂奶,还挑,先头准备了五个奶娘,前头四个都含着就吐出来,最后一个才咬住哼唧唧的喝起来,吃饱后还哭了两嗓子,哭累了才睡着, 朱翊钧想一直陪着王容与,但是现在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太子降生,是大事,太后被他拘在宫里,这种时候,宜妃出面是不够格的。 朱翊钧嘱咐人照顾好皇后,他出去,先是着人去两宫处报喜,太子降生,召礼部进宫,准备去他亲自去太庙报喜的流程,着人去永年伯府报喜。 因为皇后娘娘凤体还未安康,太子洗三只在坤宁宫简办,由宜妃主持。 报喜的人去了两宫处,陈太后很是欣慰,“终于生下太子了,可真好,快赏。” “是啊,太子重八斤,是个健壮的孩子。哭声中气十足,小胳膊小腿也有劲,不是经年的人,还不敢抱,怕抱不住。”报喜的宫人笑说。 “八斤啊,那皇后可是辛苦了。”陈太后说。 “是啊,所以陛下说了,谁也不能打扰娘娘静修,不然,按礼该让太后娘娘亲自去看看才是。”宫人说。 “哀家晓的。”陈太后点头说,“都在一个宫里,不急在这一时看,让她好好休息。” 不过陈太后还是让宫人带着准备好的礼物,跟着报喜宫人一同去坤宁宫。 李太后在佛堂听到报喜,也只默念一声阿弥陀佛,也是着人送礼跟着报喜人一起去坤宁宫,等到人走后,她睁眼看着菩萨,“如今生下太子,天道怕是真眷顾着她。” 她是真的回天无力了。 这宫里李太后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彻底是王容与的天下了。 李太后纵有再多不甘愿,在知道王容与生下太子后,她也已经决定偃旗息鼓的认命了。她没有理由再去挑刺王容与,否则死后,真的无颜见先帝。 皇后娘娘生下一个健康的太子,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就是据传皇后娘娘现在还不太好,但是各处准备的恭贺折子和礼物都呈上来了。 恭妃在听到消息后只当时一下巨大的失望,之后也收拾好表情,一脸高兴的模样。只是大皇子来请安时,没忍住还是抱住哭了一会。 大皇子也有一点失落,但更多的是放松,他对帝位有企图吗?有的,但是他出生就不得陛下喜欢,长到现在,从父皇那得到的鼓励和认同约等于无,从小也不是按帝王培养者,真要他当皇帝,他心里还是惧大于喜。 如今尘埃落定,他就是个封地的亲王,等到他去了亲王,离开皇后,离开父皇,也许他能生平第一次真实的体会到自由自在的味道。 “母妃。”大皇子安慰着哭泣的恭妃,“母后人很好,等到我去了封地,我去跟母后请求,让母妃跟着我去封地,以后,母妃在封地是就是说一不二的娘娘,可好?” “我只盼着你好。”恭妃哭泣着说,“我现在只盼着你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郑嫔听到消息也是满嘴恭贺陛下娘娘,她现在是无力再去争夺什么,甚至为了三皇子的以后,她还要去巴结着娘娘。 至于其他人,都是真心实意的恭喜皇后娘娘了,毕竟中宫嫡子和她们都隔的太远了。甚至有天真的以为,皇后娘娘霸住陛下就是因为还没生嫡子,现在太子降生了,皇后娘娘该不那么严的把住陛下,其他人或许就有机会亲近陛下了。 不然怎么办呢?不靠这样的臆想,如何能度过这漫漫无聊的长日。 这里面只有宜妃知道皇后娘娘身体的严重之处,她也是唯一进去了坤宁宫的后妃,眼泪还来不及流,朱翊钧便对她说,“皇后的具体情况谁都不能告诉。” 宜妃点头。 “等去太庙祭祖后,朕想专心陪着皇后,太子的日常事宜你要多费心。”朱翊钧说。 宜妃点头。“那荣昌那?” “小孩子不能进产房,也瞒着她吧。”朱翊钧说。“常寿身体弱,也不要疏于照顾。” “臣妾省的。”宜妃说。 产房很热,即使再浓郁的栀子花香也遮不住的血腥气,里头只有许杜仲和无病守着,产婆被控制在坤宁宫,不能让她们出去乱说。其余宫人是没有亲眼见到开刀那一幕,只当是皇后生产伤了元气一样的照顾,没有无病那样的担忧,一步也不肯挪开。 朱翊钧来陪着她,也是一刻都不曾合眼。 呼吸太弱了,生怕一个没注意,就没了。 朱翊钧跪在太庙告诉祖宗们,中宫嫡子降生,承继宗姚,朱氏皇朝,江山永继。过后就祈求列祖列宗,保佑王容与,能平安度过这一劫。 拿他十年性命去换,也心甘情愿。 许杜仲担心王容与发热,因为她有前科,发热用药降不下去,得用泡水降温,但是现在身体有了伤口,如何还能再泡水。 好在王容与昏睡三天内,只小发热了一次,而且用了药就平稳度过了发热,伤口干净,没有流脓发烂,敷上药粉包裹好。 到现在,就可以当做一般的刀剑创伤来处理了。 就连陛下,这次也没有像从前那样紧张的见着他就追问皇后什么时候会醒,什么时候会好,给他造成额外的心理压力。 许杜仲长吁一口气,过去的四天,现在回想来都还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也是助益,待到他把接生过程写下来,传播出去,以后难产的女人,到底多了一条活路。 朱翊钧直熬到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茶饭不思,吊着他的一口气也就是王容与现在胸腔里的一口气,所以等到第四天早上,王容与缓慢睁开的眼睛,朱翊钧又无法克制的哭泣起来。 王容与想说话,但是牵扯到伤口,痛的五官狰狞一下。 “你别急着说话。”朱翊钧说,“我让许杜仲来给你看一下。” 许杜仲看见王容与醒过来,意识清楚,再把脉,脉象平稳,笑着对王容与说。“多谢娘娘,臣现在可以安心的去睡一觉了。” 王容与微笑着看着他,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谢意。 “娘娘现在只要安心休养,等伤口好上就可以了。”许杜仲说。 “那现在这个痛能治吗?”朱翊钧问。 “现在的手段,止痛都只是麻痹,最终还是要察觉到痛的,延迟的痛也许会加倍,更加痛。”许杜仲老实的说,“并无其他好办法。” 朱翊钧叹气。 王容与吞咽都难,之前三天,都是用纱巾沾着药,水,汤在嘴上让她吃。现在醒来了可以用纸管吸,王容与喝了一口清水,干涸的嗓子得到清水慰藉。 “从刚才就听到的声音是什么?”王容与问,她不能轻易移动位置,原想把头抬起来喝水,就痛的五官狰狞,只能作罢,偏头喝水,慢一些,就不会呛到。 “是太子的哭声。”朱翊钧说,“他真的是能哭啊,要不是想着他出生来还没让你见过头面,我真的想把他送到东宫去,哭的我脑仁都疼了。” 王容与失笑,看着朱翊钧,伸手想抚摸他的脸,但是抬不起来,朱翊钧就把脸送到她手心里,让她摸到自己,“看来太子状态很好,我就放心了。” “只是三郎这样憔悴,我看着心疼。” “知道心疼我,就早点好起来。”朱翊钧说,“这样的事我们再也不要来下一次了。” “上天没有收走我,肯定是要留我和三郎白头到老。”王容与勉力笑说,“我们都要好好的,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朱翊钧偏头去亲吻王容与的手心。 王容与实在太痛了,她赶着朱翊钧去休息,维持不住表情,狰狞的咬住枕巾,无病心疼的看着她,“娘娘。” “让许杜仲来把我弄晕。”王容与喘着气说,“我受不了了,疼的受不了,我宁愿死了。” “娘娘。”无病看着她哭,“这可怎么办。” 朱翊钧又何尝真的离开了,他站在屏风外面,看着王容与苦苦挣扎,紧握着手心,指甲刻出血痕来。 若我能替你这份痛该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绵延的痛习惯了,好像也能提升了忍耐力,总不会活活痛死,因为忍痛咬坏了嘴角,最后都是塞了软巾在嘴里,痛晕了过去再醒来,如此往复。 “太子真的很能哭。”王容与突然对无病说。 “就是痛的什么都听不见了,都能听到他的哭声。” “太子生下来足有八斤呢,很健壮,哭起来中气十足。”无病说,“我昨天出去休息换一身衣服的时候,言晞还说,太子只喝吃素的奶娘的奶,偏偏胃口又极好,三个奶娘轮换才能满足太子的胃口。” “要不是现在痛的脱了形,我还真想见见他。”王容与说。 “娘娘再养上几天,就能见太子了。”无病说。 王容与突然想起一事,问无病,“你看到我腹上的伤口了吗?” 无病点头。 “怎么样?是不是很丑?”王容与问。 “许御医说可以研制出祛疤的药,常年涂着就能消除疤痕。”无病说。 “那么深的疤,怕是难的消。”王容与说。 无病说陛下看过娘娘的伤疤了,在王容与昏睡的那三天,上药都是陛下亲自上的。王容与惊讶,“真的吗?那为什么现在陛下又不来给我上药了?” “因为知道娘娘不喜欢陛下看见娘娘的伤口,所以就没有亲自上药了。”无病说,“陛下知道娘娘不喜欢他看见娘娘忍痛的模样,这两天反而在外面的多。” “言晞跟我说,陛下就在门外站着,也不去别的地方休息,在门外陪着娘娘呢。” 王容与心里一软,但是嘴巴一撅,“可是我痛的样子太难看了,要是让陛下看了留下心理阴影怎么办?” “我想陛下现在是不在乎这些的。”无病说,“娘娘生产那天,坤宁宫上下都看到陛下的眼泪了。” 王容与若有所思,于是在朱翊钧进来看他时,她拉住朱翊钧的手,“三郎今天多陪我一下。” “好啊。”朱翊钧说,“是不是不痛的那么厉害了?” “嗯。”王容与说,“都痛习惯了,有劲说话了,所以想找人聊天,无病都嫌我了。” “那我一直在这陪你。”朱翊钧说,“你说多少,我都不嫌烦。” 王容与摇摇他的手,然后摸到他手心里的不平,好奇要看,朱翊钧把手翻下不让她看,“你听,太子又哭了。” “他为什么那么爱哭?”王容与被转移注意力,“是饿了,还是想睡觉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就是爱哭。”朱翊钧说,“朕先前也以为是伺候的人不尽心,但是后来过问一下,他单纯就是爱哭,饿了哭,吃饱了也要哭,闹觉,一直哭到睡着,然后醒来就继续哭。他身边伺候的人就差跪在地上喊祖宗了。” “让太医看了吗?这么哭会不会哭坏了?”王容与有些担忧。 “太医看了,也没什么法子让他不哭。”朱翊钧说,“哭的费力气,每天喝奶喝个不停,现在他得十个奶娘供着。还挑奶娘,奶娘还不能吃肉,吃肉后喂的奶他就不喝,这不吃肉哪里有奶给这个小祖宗喝。” “他是不安吧。”王容与说,“毕竟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亲娘,没有被我抱过,亲过,他虽然小,心里也清楚吧。” “他太能闹腾了,力气又大,除非你能下床了,不然我不会让他进来见你。”朱翊钧说。 “让无病拿一件我的睡衣去陪着他睡觉吧。”王容与说,“晚上也哭,睡的不好,就不长个了。” “这些自有人去办,你先顾好自己。”朱翊钧说。 “让荣昌和常寿去陪陪他也行。”王容与说,“三郎到现在,也没抱过太子吧。” 朱翊钧沉默了,他确实没有抱过太子,这个差点让他和王容与天人永隔的孩子,即便是他一直想要的太子,他还是心生芥蒂了。 “可怜的孩子,难怪那么爱哭呢。”王容与说,她对朱翊钧笑,“等到我能坐起身时,三郎和我一起抱太子好吗?” “好。”朱翊钧说。 王容与看着他的眼睛,“三郎现在这样,我总觉得,无论我说什么,三郎都会同意我。” “嗯。”朱翊钧点头。“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我要天上的星星呢?”王容与故意说。 “那我就给你修最高的摘星楼。”朱翊钧说。 王容与笑,让朱翊钧靠近一点,把头挨着他,“我有三郎就够了,其余什么都不想要。” 夫妻二人温情脉脉,伴随着远处传来婴儿的哭声,诡异的和谐。 自拿了皇后的睡衣去给太子做毯子裹在襁褓外面,太子果然少哭了许多,不再惯常扯着嗓子嚎叫,便是要哭也是抽噎几声就完了。常寿被抱过来与他晚上同睡后,便是夜间也哭的少了。 王容与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太子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才哭的,更加心疼。 等到能坐起的时候,就忙不迭让人把太子抱进来,喝饱了奶正睡着的太子,白白嫩嫩的,虎头虎脑,“三郎看,太子长的多好。” 朱翊钧也是第一次正式看清楚太子的长相,圆乎乎的脸上,五官闭眼瞧着有点像他,又有点像王容与,和他两个姐姐并不想象,大概是因为比姐姐胖的多所以看不出来想象。“真胖。” 朱翊钧说,“从来没见过出生时这么胖的人。” “不胖怎么会让我遭罪挨了一刀呢。”王容与说,神情里满是满足,“明明已经很控制饮食了,怎么把你还养的那么壮。”她用手刮着孩子的下巴,肉乎乎的。 朱翊钧沉默了。 王容与拉着他的手来摸太子的脸,手脚,“我这么辛苦才生下的孩子,若是三郎不喜欢他,我可太亏了。” “我没有不喜欢他。”朱翊钧说。 “那陛下给太子取名了吗?”王容与问。 “我在斟酌,一定要给太子取个好名字。”朱翊钧说,实则是因为担心王容与,根本忘记这茬了,“正式册立太子的旨意已经拟好,等到太子满月,就颁发公令天下。” 太子满月的时候,王容与能坐起来了,伤口的痛,不扯着就不会痛,走路会痛,不过比起从昏迷醒来后面对的剧痛,已经好太多了,所以王容与能轻松面对。 所以王容与要出席太子的满月宴。 朱翊钧自然是不允,但是王容与说,“太子已经很委屈了,不能让他再受委屈。” “他有什么好委屈的,他的母后拿命去换他的命,还有什么好委屈的。”朱翊钧说,“常寿不也没做满月吗?” “常寿当时身体不好。” “太子的身体很好,你也决定给他做满月,那么我不出席,是不是就不好。”王容与说,“我并不出席很久,只露个面,不然,外面该传,皇后其实早就死了,只是为了不让太子背上生而克母的名声才秘不发丧。” “谁在你面前瞎说了?”朱翊钧皱眉。 “三郎整天和我在一起,谁有机会说啊。”王容与说,“只是我猜测的。” 朱翊钧皱眉,后宫确实有了这样的传言,这种传言难办也好办,难办就是再严的手段都挡不住人心,好办就是只要王容与一露面,这样的传言自然是不攻而破。 “只半个时辰,从内室到明堂,受后妃命妇跪贺,然后就回来,我的身体撑得住。”王容与说。 朱翊钧只能由着她,不过说只能去三刻钟,接受跪贺而已,足够了。 后妃和命妇全副披挂到坤宁宫,一开始没想到能见到皇后,在宫外磕个头就算是全了,没想到到坤宁宫站了没一会,宫人就说有请,皇后娘娘要召见各位。 王容与身穿大朝服,脸上扑的粉,看着气色还不错,笑吟吟叫起跪贺的人们,“都起来吧。” “娘娘气色看起来极好,显然是月子养的好。”兰妃开口说。 “岁月不饶人了,从前生了孩子可没觉得这么吃力。”王容与笑说。 “太子长的极好,真是朝廷之福,黎民苍生之福。”命妇说,“说起来臣妇有些羞赧,还想求教一下娘娘,如何把孩子生的那样好。” “怀身子的时刻可千万不要大补过头,孩子个头太大,母亲生起来可要吃点苦头。”王容与正色叮嘱道,“我先前也是补过头了,怀了五个月的时候就让少吃,结果还是不成,自己多费了不少劲。” “孩子出生后好生喂养也是可以的,千万不要在肚子里养的太大。”王容与说。她可不希望日后人们都拿太子这个八斤大娃说事,都追求孩子出生的重量。 如今生产手段这么低下,每一个过大胎儿的出生,就要伴随着母亲的死亡,那岂不是悲剧。 可惜众命妇只当皇后是在谦虚,看着那样白白胖胖的小儿,谁不眼热呢?都想着能不能使银子问出娘娘安胎时的食谱,给自己家备着。 太子被裹着明黄襁褓跟着朱翊钧去了朝上,还被抱着在朝臣中游行了一圈,朝臣们俱是脸上笑容真切,反复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大孙子,满足欣慰。 “中宫嫡子降生,是皇朝之福啊。”朝臣说。 “朕给太子取名,朱常孝,希望他能记住他的出生来之不易,要好好孝顺他的母后。”朱翊钧说。 陈矩跨出一步,“宣旨。” 朝臣跪拜。殿门外,阳光绵延万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因为王容与要静卧养身体,入夏后也没有去行宫避暑,只在宫里窝着,殿内四角都摆着硕大的冰山,向宫殿里输送凉气。 可怜的小胖子,只穿着肚兜趴在榻上,下巴,嘎吱窝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疹子。 王容与给他拍打着爽身粉,有些心疼,“不如三郎带着孩子们去行宫避暑吧。”冰少了,太子全身都起热疹,冰多了,常寿身子经不住,就要热伤风,流鼻涕咳嗽。 偏偏两个孩子都粘着她,太子是生来就霸道,生下来没见着母后,就能一直哭,哭的人人不得安宁,等见了母后面后,就是乖的不得了的乖宝宝,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体重也是蹭蹭的上去,不像头一个月,虽然也吃的多,但是哭的也多,并没有长个子。 常寿在王容与坐月那段时间也病了一场,好不容易养的肉都掉下去,哭着要了几回母后不成后,也不说话了,只可怜巴巴的拿眼睛看人,奶娘来王容与面前汇报公主的近况时说的都忍不住掉下眼泪了。 王容与听了心里也难受,让常寿过来在她榻上睡了几夜,常寿捏着她的衣角,一夜絮絮叨叨的没挺,王容与都耐心的回答了。 朱翊钧觉得她辛苦。 “我白天睡觉就好了。”王容与说,“可是常寿要是小小年纪心里落下阴影了,我日后后悔都晚了。” “这么小的年纪记得什么,长大后就忘记了。”朱翊钧说。 “你以为不记得,其实都记着呢。”王容与说,“说起来,明天也该叫荣昌进来看看,许久没见她了。” 荣昌进来见母后,请安后却是离得远远的,一脸疏离,不是从前一见面就粘上来的亲热,王容与让人都出去,坐在床上对荣昌招手,“到母后这来。” 荣昌看着她,竟然就这么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让人看了心疼。 “怎么哭了?”王容与问,荣昌不过来,她只能去靠近,撑着肚子要起身,忍着痛要也要笑,“别哭了,母后要心疼了。” “母后为了太子,不是已经准备好不要我和常寿了吗?”荣昌哽咽着哭。 王容与踩在床沿下,一下子靠自己的力量没有做起来,又跌回去,荣昌才急急过来扶住,“母后还疼,就不要下床。” “好孩子,谁和你说什么了吗?”王容与摸着她的脸问。 荣昌跪在王容与腿间,环抱着她的大腿,哭的十分伤心,“没有人告诉我,我自己听到的。” “父皇要保大,是母后一定要保住太子,才会这么凶险的。”荣昌说,“母后肚子上划了一刀才把太子生出来,如果当时一个不好,荣昌就没有母后了。” “母后现在不是还好好在吗?”王容与温言劝她。 “母后为什么不能像父皇一样,先保住自己呢。”荣昌质问,“太子就那么重要,母后宁愿生下太子,不要我和常寿了吗?” “没有,母后没有不要你们,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王容与说,“都是心连着心,血肉连着血肉,母后一个也分割不下。” “母后要是真分割不下,就不会一定要生下太子。”荣昌说,语音低沉。“比起我们,太子才是母后的命。” “荣昌。”王容与正色看着荣昌说,“母后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想法,但是母后要告诉你,这种想法是错的。如果太子和你们在母后这有什么不同的话,只有他是最晚出生的一个,他最小,所以母后要多照看一点,其他在母后这都是一样的,都是母后的心肝宝贝。” 荣昌默不作声,只继续的掉眼泪。 王容与叹气一声,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再说什么,荣昌心里认准了这样的想法,就是嘴巴上说知道了,心里的想法还是没变。 她想了一下,撩开自己的衣服,“要看母后的肚子吗?” 荣昌惊讶的抬头。 王容与鼓励她去看,荣昌双手抹开脸上的眼泪,去看王容与的肚子。 肚子并不大,但也不小,皮肉松松的还没有恢复紧致,肚皮上有白白细细的条纹,“母后这是什么?” “怀你的时候你是看不见,但是怀常寿,常孝的时候,你是亲眼见到的,母后的肚子从这么一点慢慢变大,变的那么大,肚子胀大,皮肤也撑大,等到生下你们,肚子变小了,皮肤的痕迹也留下了。”王容与一一指给她看说,“你看,这条是怀你时撑大的,这条是怀常寿时撑大的,这条最新的就是怀常孝时撑大的。” “母后都记得?”荣昌问,“一条一条都记得?” “当然。”王容与笑说,“怀孕的时候,一天摸肚皮要百来遍,和还在肚子里的你们说话,对了,你们父皇也是,要隔着肚皮给你讲故事。” “给你讲故事是第一次,你们父皇也是最认真的,一开始就讲了论语后来还说了史记。怎么办,怀常孝时都没听这些故事,都是在听琴,恐怕常孝以后没有你聪明,读书没有你那么快。”王容与担忧的说。 “我可以教他的。”荣昌说。王容与从来没有限制她读书,跟她说女孩子只要略通诗书就行,老师一直在请,荣昌也喜欢学习,恐怕现在的诗书水平比皇子们都略强一些。 “荣昌一定会教的很好,常孝也会听姐姐的话。”王容与说。 “常孝不听话,我能教训他吗?”荣昌说。 “当然可以。”王容与说,“但是弟弟比你小那么多,就是要教训,也要讲究方法,母后怎么说的,不能恃强凌弱。” 荣昌点头,随后又低落的说,“常孝是太子,以后一定有很多老师去教他,轮不到我来教他。” “是啊,老师多,又很严厉,如果常孝不擅长读书,一定会很辛苦很惨的,荣昌就要给弟弟开小灶补课呀。”王容与说。 荣昌点头。 “太子是很重要,但是荣昌,我的长女,也是很重要的。”王容与说,“不止我这么想,父皇也是这么想的。” “常寿也很重要,不然她就太可怜了。”荣昌说。“她还那么小,身体也不好。” “是啊。”王容与摸着荣昌的脸,“母后对常寿也觉得抱歉,你要待母后多陪陪她好吗?” 荣昌点头。 王容与又指着小腹下方的一道疤痕给荣昌说,“当时肚子里,如果是你,或者是常寿,母后的选择也会是一样的,都是我的骨血,母亲啊,是一种宁愿把生的希望给孩子还笑着走向死亡的人,等你有朝一日成为母亲,你就能体会母后今天这番话。” 荣昌只看一眼就被那狰狞的疤痕吓到,把脸扑进王容与怀里,不看,王容与放下衣服,拍着她的后背,“不怕不怕,母后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吗?” “如果母后不在了,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喜欢太子的。”荣昌说。“我会恨他。” “那现在呢?”王容与笑着问。 “我会试着去喜欢他。”荣昌诚实的说。 “荣昌一定能做到的。”王容与说。 和荣昌解开心结后,王容与没有放松,着人去调查谁在公主面前嚼舌根了,结果最后查出来竟然是无忧在和宫人担心的聊天时,被荣昌听到。 无病知晓后也是率先跪下了,“都是奴婢不好,无忧来问,我就说了,这些事情如果不告诉她,她也不会知晓,就不会说出来让公主听到。” “你们都是陪伴我长大的,我知道你们之间没有秘密。” “无忧,我也是信任她,才让她去做荣昌身边的嬷嬷,但是她现在,确实是让我失望了。”王容与说。 “我给她留个体面,你去跟她说,让她自己告假是家里有事,请辞吧。”王容与说,“伺候公主一场,让荣昌不要小气,大方的送走她吧。” “是。”无病低头道,她知道,以后这些小伙伴,不是她可以放松聊天倾述担忧的人呢,她也要引以为戒。 无忧知道处置后眼眶含泪,但是什么也没说,默默的收拾东西走了。 无虑来找无病,相顾无言,想要开口,开口却有千斤重,“这事娘娘已经给了无忧体面了。” 还是无病先说,“你不知道无忧说的什么话,明明知道娘娘不是这样的人,却要说皇后生下太子就算死也完美了这样的话,让公主听了,心里对太子生起抵触之意,娘娘如何能再容她。” “还有,以后我们见面也不能总说娘娘的事,现在,你是常寿公主的人了。”无病说。 无虑低头,默默的掉眼泪,“我明明是姑娘的人啊。” “姑娘是信任你,才让你去照顾公主啊。”无病说,“日后公主出嫁,还能去公主府当个威风八面的大嬷嬷,这是姑娘对你的期许啊。” “无病姐姐你却能一直在娘娘身边。”无虑说。 无病苦笑,“等到娘娘身体好,我也要出宫,替娘娘掌管皇庄,不会在近前伺候了,以后我还要羡慕你,见娘娘的时间多呢。” “为什么?”无虑问,“娘娘明明都离不得你。” “傻瓜,这世界上有谁离不开谁。”无病说,“随着时间变化,在不同的地方再给娘娘排忧解难,比一直在娘娘身前伺候的好。” “贴身伺候的人可以调教,让娘娘信任的人,除了漫长的时间相处,除了我们,还有谁呢?”无病说。 “那以后,娘娘身边就是顾言晞了。”无虑说。 “顾言晞执意不嫁,娘娘自然要对得起她。”无病说,“你不要去跟她比较,在娘娘心里,肯定还是先顾着你的。” “反正我会一直盯着她的,如果她有什么不轨之心,我一定会揭穿她的。”无虑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生完太子两个月后,王容与才真正的能没入水中,爽快的洗个热水澡。在清水里正视着她的身体,小腹处那一道伤疤。 最狰狞的时候她没有见到,但是现在看到的,也不是一条好看的疤痕。 王容与叹气。 是夜,王容与和朱翊钧躺在床上,朱翊钧问她,“怎么今天下午起就看着闷闷不乐的,谁惹皇后不高兴了?” 王容与摇头。 “那怎么?”朱翊钧摸着她的头发,“不是今天也答应让你沐浴了吗?高兴的跟什么样的,沐浴出来就不高兴了。” “我知道了。”朱翊钧突然说。 “看到自己身上的疤了?” “三郎后来也没看见过吧。”王容与说,之前失去意识时不知道,但是她恢复意识后就不让朱翊钧看她的伤疤,“很丑。” 朱翊钧没说什么,只往下一缩,到王容与的腰腹处,固定住她的腰,把她的上衣往上一撩,露出腹部来,那条疤痕毫无遮拦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王容与要拦,已经是来不及,只能放弃的说,“看吧,很丑吧。” “一点都不丑。”朱翊钧说,他轻轻的印吻在那道疤痕上,“这是一道伟大的疤痕。是它带给我希望,让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没有离我而去。” “三郎哪里见过这样的疤痕。”王容与说,“身上有疤痕的女人,选秀连初试都过不了。” “再美的女人都不过如此,都不如你,能让我神魂颠倒。”朱翊钧说。 “身上有疤也能让你神魂颠倒吗?”王容与问。 朱翊钧啄吻着那道疤,用实际行动表现他的神魂颠倒。 虽然身体不如年轻时期,但是一场久违的情事,在腰酸背痛之余还是荣光焕发,即使身为人母对丈夫还保持着吸引力,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不过王容与本也不是会放纵自己的人,少女时期是非常讲究口腹之欲的一个人,自从进宫,从来没有真的放纵自己尽心,便是朱翊钧说了好几次更喜欢她少女时的圆脸庞,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标准在控制,只是怀太子时,不知道是年纪上来了,没那么容易瘦还是什么原因,才吃的圆了。 现在月子也坐完了,身体也好了,是时候再控制了。不过王容与这次的重点不是想减的太瘦。时下的审美是这样的,姑娘时期要纤弱,等到为人妇为人母,就要丰腴为美,尤其是位高权重的后眷,讲究个不动如山,都要有点富态的圆润才最好。 王容与也不准备和自然规律做斗争,只是想把腰腹间松弛的皮肤练紧致。 她心里对自己的年龄一直觉得还好,但是转眼间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便是再想要青春娇嫩,也骗不过自己了。 王容与建议朱翊钧带着孩子们去行宫避暑,朱翊钧自然不愿意落下王容与一个人在宫里,但是让孩子们跟着某个母妃出宫显然也不好。 七月开始,太子就变成一个粉娃娃,胳膊腿脖子的每条褶子里都是粉,不然汗焐在折子里,热疹子就会痛痒,太子不舒服就要闹了。 热气腾腾的天,再被他一哭,真真是脑袋都要炸了。 今年夏天的温度比前两年更热了不少,王容与才想起让人去通告宫内各处,要做好防暑准备,这个时候就传来宜妃病倒的消息。 宜妃病了,王容与自然要去看,一进殿,宜妃就要挣扎着起来给王容与请安,“你安心躺着,这个时候还和我讲什么虚礼。” 王容与也扶住在床前伺疾的昭宜,“好孩子,辛苦了。” “昭宜不辛苦,只希望母妃早点好起来。”昭宜说。 “好孩子,去给母后奉茶。”宜妃温婉着把她支开,咳嗽几下后才对王容与说,“是个实心孩子,自我病起,在我榻前一刻就都没离开过,年纪小小的,我还怕她熬坏了,娘娘等会找个理由把她叫走,让她休息一下吧。” “她有这份孝心很好。”王容与说,“太医怎么说?” “没什么大事,就是天气太热了。”宜妃说,“到底是年岁不由人。” “我要是不问太医,你是不是就打算要瞒着我。”王容与说,“太医说了,你这是积劳成疾,身体都虚了,所以才会被热气一冲,就病倒了。” “太医总会要把三分说成十分,吓唬人呢。”宜妃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没有那么严重。” “你知道,你知道就不会让自己病倒了。”王容与说,不过她握着宜妃的手自责道,“也是我的错,这么些年我就没有正儿八经的管过宫务,我又只信任你,所有的事都压在你身上,都没想这些对你是不是压力太过。” “娘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宜妃笑道,“是娘娘抬举我呢,再说我管宫务,也不是没有在其中为自己谋好处。” “你呀。”王容与笑,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不让她自责。 “今年天气是热的奇怪,但是我现在这身体,陛下是绝对不会让我舟车劳顿的,但是我看着孩子们热的也可怜,正好你现在是这么个身体,去瀛台避暑静养,顺带把孩子们都带过去吧,有姐妹陪着,也不用担心昭宜了。再让顺嫔过去,她人有些私心,但是为人处事还是不差,你好差使她,不至于给你添乱。” “所有的孩子?”宜妃不敢置信的问。 “嗯。太子也去。”王容与笑说。 宜妃笑,“娘娘这是想让我去安心避暑养病吗?太子也去的话,我可真是安心不了。” “你不用管他,陛下已经给他准备好东宫班底了,宝璋姑姑会去照顾太子,你只要每日过问一下就是,这么小的孩子,也裹不了乱,我瞧着他热的太可怜了。” “娘娘既然信我,我自然不能推脱。”宜妃笑说。 “好好的在瀛台待着,把身体养好,等到昭宜出嫁,我做主,也准你去公主府住些时间。”王容与说,“你我姐妹一场,千万不要再有一人先走了。” 宜妃点头。 宜妃生病,要去瀛台避暑养病,把公主们都带走不说,连太子也跟着过去,顺嫔也被点为同行,都知道宜妃生病了,那还叫上他,自然就是为了有做事的人。 顺嫔一下紧张了,还去问宜妃她该怎么做。 “瀛台只有你我,没有更大的主子了,只轻松的来就是。孩子们都去,太子位高,但还是个奶娃娃,而且太子有自己伺候的人,你只每日去和宝璋姑姑过问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就可,虽然肯定也没有需要的地方,走个过场而已。” “至于公主们,荣昌她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只消注意着她们不要往危险的地方去,至于其他,你怎么对三公主的,就怎么对她们就可以。” “谢娘娘指教。”顺嫔说。宜妃说的简单,她却没能真的能放下心来。 那可是太子啊,帝国的眼珠子,就这么放在他面前,要是有了什么闪失,她便是一条命,得赔上满门啊。 这种紧张一直到出宫时看见太子的行架才放松下来,太子出入辇车,和其他人分开,宝璋姑姑和无病姑姑抱着太子坐车上,十个奶娘在其后的小车上,伺候的宫人另有四大四小,供使唤的内侍监足有十二个之多,只比陛下跟前伺候的十六个内侍监少四个。 另有单独的护卫军。 护卫军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王雅量。 这种阵容,别说只是小小的瀛台,便是去哪都能不惧安危。 大皇子和三皇子不在此次瀛台避暑行列,三皇子还在强制静卧中,大皇子从来不得陛下喜欢,这种时候不去才更像是正常。 朱翊钧看王容与,“一下把孩子都送出去,也不错,你总有清闲时间,多陪陪我了。” 王容与叫来芳若,送来一摞的册子,“恐怕要陪陛下还得等些时间,我还有许多事情,一时可脱不了身。” “难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朱翊钧问。 “宫务许久没管了,要重新熟悉可不得需要时间。”王容与说。“宜妃替我管宫务都累病了,难道我还能心安理得的躲在后面清闲。” “那朕也去处理政务了。”朱翊钧有些赌气的说,你处理宫务,我去处理政务,大家都忙正事吧。 “陛下去哪里处理政务啊?”王容与看他,“搬来一个小桌,和我对着坐吧。” “嗯?”朱翊钧不解。 “政务枯燥,宫务繁琐,心烦之余能看着彼此,岂不是心旷神怡。”王容与眨眼说。 “那是我看你心旷神怡,还是你看我心旷神怡?合着我还成了你休闲解闷的地了。”朱翊钧笑问。 “谁叫三郎生的这样好,与我而言更是灵丹妙药。”王容与嘴甜说道。 “小嘴这样甜,只能依你了。”朱翊钧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芳若如今也到尚宫位上,虽然还不是统管六尚宫的大尚宫,但是众人皆知,只是时间问题。她自己也知道她的位置不在小小一局尚宫位上,其余六局的事她都知晓,这样皇后娘娘叫她来询问时,她也什么都能说的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王容与坐着步辇去西六宫串门子,先去的兰妃宫里,兰妃措手不及的出来迎驾。“这么热的天娘娘怎么亲自过来了,召臣妾去坤宁宫就是。” “我来看看你们,生活可有什么不便之处,要有什么得直说才是。宜妃都热病倒了,如果再有一两个热倒了,我还真是难办了。”王容与笑说。 “娘娘想着臣妾们,再没有什么不足的了。”兰妃恭维着说,对于王容与为什么会来很忐忑,也不好多说话。 兰妃宫里住了两个嫔,四个贵人,三个美人,还有两个侍选,算的上是满满当当,因为兰妃为人温和不争,在妃中,除了宜妃,皇后娘娘最看重的就是兰妃了,所以兰妃宫里很多人。 “你这宫殿有几间房子啊住这么多人?”王容与问。 “当初搬宫的时候,她们都想来臣妾宫里,说是挤挤也行,臣妾想着既然她们愿意,那就挤挤吧,挤挤热闹。”兰妃说。 “都是好相处的性子吗?”王容与问兰妃,“你为人宽厚,又端不起架子,我还真有点担心你。” 兰妃颇受感动的点头,“谢谢娘娘惦记,如今,也就娘娘惦记着臣妾了。” “只娘娘还惦记着臣妾,臣妾在宫里就没有人欺负。” “我总有看顾不到的时候。”王容与说,“与其它宫的关系还好吗?” “平常臣妾也不常出去走动,后宫姐妹都是好的。”兰妃说。 “那你不走动,平日里做什么解闷呢?”王容与问。 “宫殿里的姐妹也常来和臣妾聊天,她们不来的时候,臣妾就念念佛经,一天也很容易就过去了。”兰妃笑说。 王容与对此不置可否,转换话题又问了宫人可合心,问了用膳,还有夏天冰冬天炭,水果点心,布料衣服首饰等等各种物资都及时吗,最后才和兰妃说,“后宫很大,后宫也很小,一辈子很长,一辈子也很短。在可以的范围内,舒服的活着吧,这样在老去后也不会后悔。” 王容与从宜妃宫里出来,就叫步辇去恭妃宫里,兰妃在宫殿外目送,等到转回身,杨嫔问兰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兰妃摇头说不知。 “娘娘从来不来六宫,这次竟然亲自来了,还问的这样多,我这心里打鼓,怕是有什么变故。”杨嫔说。 “娘娘不是不讲情理规矩的人,只要咱们自己做好了,立身正,不管娘娘想做什么,都波及不到我们身上。”兰妃说。 “宜妃总前揽总宫务,如今出宫养病,娘娘没说再提谁上来揽总,再看今天这做派,怕是娘娘准备自己来掌管宫务了。”杨嫔有些可惜的说,总前兰妃管理宫务,她跟在后面,也能落点事做,以后怕是难了。 “娘娘是皇后,这宫务本该就是一宫之主的活,这管家丫头管了两天事,难道就认为家是自己的吗?”兰妃问。 “我没有这个意思。”杨嫔忙说。 “还是要更谨言慎行才是。”兰妃说。 皇后娘娘去了兰妃宫里,西六宫里有眼睛看着,等到娘娘出来往恭妃宫里走,恭妃自然也早早得了信,带着宫内诸人,在宫门处守候。 “还是惊动你们了?”王容与下辇车说,“这么热的天,怎么不找个阴凉地方等着。” “迎皇后娘娘架,是臣妾们该做的。”恭妃说。 “这打眼一瞧,你这宫里人也不少啊。”王容与说,恭妃宫里有三个嫔,四个贵人,两个美人。 恭妃羞赧一笑,“姐妹们愿意来臣妾宫里同住,也是看的起臣妾,在一起热闹着也挺好的。”恭妃宫里起初可不是这些人,这些都是后来换过来的,都是看重大皇子也许会登大宝,提前来抱大腿的。 但是现在看着才生下太子的皇后,她们都有些尴尬,束手束脚的不愿说话。 王容与和恭妃说的就是在兰妃宫里说的那些,也问问美人们,生活着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想要改进的地方,美人自然诚惶诚恐的说没有哪里不好,恭妃待她们十分亲和之类的话。 王容与笑着说,“我来可不是为了找谁的错处要罚谁。只是宫内地少人多,担心你们过的不好还不说,把自己憋屈病了,所以才特意来看一看。” “总要自己看过的才知道深浅。” “娘娘多虑了,臣妾们都生活的很好。”恭妃说。 自恭妃宫里出来,看看天色,再去下一个宫有些晚了,王容与就让步辇回坤宁宫了,不然等陛下来没见着人,该不高兴了。 朱翊钧已经在坤宁宫坐着,看王容与从外头回来,“去哪了?” “闲来无事,去西六宫转转。”王容与说,宫人送来水盆毛巾,她摆摆手,“背后都汗湿了,直接沐浴吧。” 等到沐浴后一身清爽的出来,王容与坐到朱翊钧面前,将摆在朱翊钧面前的凉的正好的红豆甜汤端到自己面前。 “好端端怎么突然想到去西六宫转转?”朱翊钧不解问。 “宜妃在我跟前,一直说好好好的,结果直到顶不住了病倒了我才知道,这也是给我提了个醒。”王容与说,“好歹也是后宫之主,后妃们都生活在后宫里,若是不管不顾,我也太没人情味了。” “她们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有什么需要你特别关系的。”朱翊钧说,“你自己是个怕热的,这么大的太阳还往那边走,也不嫌辛苦。” “以后不准了。” “我坐在步辇上有什么辛苦的。”王容与笑说,“今天才去了兰妃和恭妃宫里,还有四宫没有去呢。” “有什么好去的。”朱翊钧皱眉。 “不去不知道。”王容与说,“陛下的后妃,落在纸上只是方寸间的地,落到实处,嫔有嫔的规格,贵人有贵人的规格,有各自有宫人细软,得占不少地。这人都有地盘意识,住的地方小了,怎么能高兴起来,久而久之,心里就要做下病了。” “当初想的太简单了,若是西六宫住不下,还是要有些人住到东六宫来。”王容与说,“东六宫这边不是空了吗” “嫔有嫔的觉悟,美人也该有美人的觉悟,人人都想一宫主位住的舒坦,那能行吗?”朱翊钧说。“你就是太容易心软了。” “若不是我,嫔也许不止是嫔,美人也许不止是美人,我既然拦了她们上进的路,自然在别的地方要补偿给她们。”王容与说。“不然,我不是造孽深重吗?” “胡说。”朱翊钧说,“那是她们的命,没听说尊位要为卑位过的不好而自责的。” 不过朱翊钧也担心后宫怨忿太大,会影响王容与的身体,就说“西六宫要是住不下,你就放几个人出宫吧。” 王容与瞪圆了眼睛,“可是,现在宫里的人,可都是侍奉过陛下的人。”从前已经放了一批没侍奉过陛下的人。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朱翊钧沉思一番后说,“贵人以下的后妃都送出宫,去宫外皇寺带发修行为朕祈福,等在外过了一年,想要出嫁的人,再给一点出嫁银子,就还俗吧。” “三郎这招真的厉害。”王容与感叹说,“这样十有她们就自愿了。” “不愿意就在寺庙里待着,总少不了她们吃穿。”朱翊钧说,“省的你总觉得朕后宫人多,这样一来,人就不多了吧。” “不是不可以全部遣散。”朱翊钧还解释说,“但是这对你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朝野议论都会对你不利。” “反正养在西六宫,眼不见为净,就当她们都不存在吧。” “我没有那么小气。”王容与嗔怪的说,“她们都是陛下的女人,若是有性子烈的,要寻死为陛下守节,我这不是白造杀孽了。” “既然陛下开口了,我会看着办的。”王容与笑说。时间过了这么久,那些人会看透了吗?还是依旧抱着不切实际的想象。 “难得清闲的时候,不想着多陪我,只管那些细枝末节。”朱翊钧说,“看来皇后是看腻朕了,对朕没兴趣了。” 王容与揉着朱翊钧的耳朵,“待我忙完这几天就好好陪陪陛下。” 之后两日,王容与又去了郑嫔宫里,郑嫔,原来的郑贵妃,宫里却是很清净,只有一个贵人,四个美人在,过来迎驾时,也是自进宫来就没有在她脸上见过的谦卑神情。 “许久不见,你变了许多。”王容与不由感叹说。 “从前臣妾狂妄,不知天高地厚,闹出了不少笑话,臣妾现在知道错了,只盼还来的及改正弥补,让各宫姐妹能转换对臣妾的态度。”郑嫔说。 “时间久了她们也会信你是真心改过。”王容与说,“你这宫里倒是清净。” “原先人多一点,后来她们都去恭妃宫里了。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臣妾知道的。”郑嫔说,“其余一些小姐妹,则是对臣妾有些误解,也不敢来臣妾宫里,若是娘娘觉得其他宫里人住不开了,就多派几个小姐妹到臣妾宫里来,臣妾这有地,住的开。” “你有心就好。”王容与说。 后宫嫔位从前有十几位,但是中间病死几位后,现在算上郑嫔,也就八个嫔位上的后妃,朝鲜献上的李嫔在宜妃宫里,宜妃宫里只有两个嫔,四个贵人,还有小侍选若干,但是宜妃宫里的小侍选早就跟宜妃禀明了心计,不当主子,成了伺候人的宫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王容与把后宫的人摸清了一遍后,就发了中宫懿旨,选一批位分低的人去出宫去皇寺为朝廷,为陛下带发修行。 余下的人重新安排了一下宫殿,保证都不挤不松,每个人都住的很舒服,宫人也放出宫一批,等到人事落定的时候,王容与就让尚宫局和内侍监小范围采选了一次。 本来因为王容与这样疑似解散后宫的行为而紧张的前朝官员们,在王容与又举行小选的举动下偃旗息鼓。 朱翊钧指着王容与笑,“小狐狸。” “什么小狐狸。”王容与装作不知道,“宫里伺候的人到年纪放出去,本就要采选宫人进宫伺候啊。” “如此很好。”朱翊钧不说破她的小心机。“就该这么办。” 王容与又着人在宫后苑准备了许多玩乐,珍禽园自不必说,捶丸场,室内也有陆博,小戏台子固定出演,想看的人都可以去看。 大大的丰富了后宫的生活。 王容与鼓励她们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日子一天天的过,还是要自己开心就好。 荣昌在瀛台时,也会每天写信给王容与,宜母妃的身体好些了,太子今天吃了几次,拉了几次,常寿走路又摔了,不肯自己走,要抱,她和昭宜三妹妹玩了什么。诸如此类的生活杂事都写信告诉给王容与。 王容与也每封信都回了,好像她也一直参与在其中。 王容与恢复去两宫请安的频率,和陈太后一直聊天,没有生疏过关系,难得是李太后,在她请安后,赏给了她几样东西。“皇后给陛下诞育皇嗣,辛苦了。” “不辛苦,是儿臣分内事。”王容与说。 “哀家老了,日后陛下,都要你多费心。”李太后说,“陛下是为君者,天下皆顺他意,所以他身边一定要有一个清醒的人,在陛下肆意的时候,劝诫他。” 李太后此意也是有退让之意,不欲再和王容与相争,谁是那个对陛下有影响的人。 “儿臣知道。”王容与说。 王容与回宫和朱翊钧说起,朱翊钧神色淡淡,“母后能想通就最好,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不然满心怨忿,不宜静养。” “其实我身边也要有个这样的清新的人才是。”王容与突然说,“不然,陛下宠着我,后宫里如今我说了算,久而久之,我也会膨胀的。” “嗯?你会怎么膨胀?”朱翊钧好笑问道。 “那不知道。”王容与说,“但是一旦膨胀,必定面目可憎,不讨喜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就又都将失去。” 朱翊钧看着她。 王容与突然冲他说,“不然我们彼此做彼此的冷静人吧。如果我做了什么事,陛下觉得不喜,一定要和我直说,让我知道,反省,再改过。” “那有点难。”朱翊钧说,“我觉得你做什么事我都会喜欢,没有不喜的。” 王容与抿唇笑,“那就到时候听从心的答案吧。” 一天正是朱翊钧处理政务的时候,着人来请王容与去养心殿,王容与上了辇车,到了养心殿,进去就看见自己父亲,兄长们立在陛下身前。 “参加陛下。”王容与行礼。 “梓童过来。”朱翊钧招手让王容与坐在他身侧。 “参见皇后娘娘。”父兄齐齐给王容与行礼。 “知道朕为什么叫你来吗?”朱翊钧问。 王容与看一眼父兄,苦笑说,“我宁愿自己不知道。” “永年伯自请去辽东戍边,长子次子随行,其意已决,朕已经允了。”朱翊钧说。 “男儿保家卫国,是父亲兄长们的夙愿,我个女人家的,不能多说什么。”王容与说。“还望父亲,兄长,一定珍重自己,女儿在京城,等待阖家团圆的那一天。” “娘娘放心,老臣的身体还硬朗着,辽东的风沙算不得什么。”永年伯说。 “在辽东,远有比风沙更可怕的。”王容与说,“父亲心意已决,女儿就祈愿父亲,能早日平安归来。” “要去辽东,这几日就要出发了,辽东的北风来的早,地冻上了,再赶路就难的多。”朱翊钧说。 “臣等已经准备好,明日就出发。”王厚德说。 “辽东自有体系,你们是国丈国舅,此刻去辽东,少不得被人猜测行为动机。” “辽东,太远,朕有些看不真切,中间打了几场仗,建州卫只说没人,这么多年问朕要了那么多东西到要用人的时候却说没人。朕要你们去看看,是不是真没人。” “不过此行必定是会被防备着的,朕会明着派一队锦衣卫随行,暗地里还有东厂候卫,把辽东的这块纱掀了,让朕看个明白。”朱翊钧说。他这样说,就把永年伯自罚,变成了皇命委派,说出去就体面好听。 “臣必不负皇上所托。”永年伯跪下说。 王容与准备了许多赏赐让他们带回去,都是去辽东用的上的。 “要多多给我写信。”王容与说。 “放心吧。等我再去写一本游记,给娘娘共赏。”王载物说。 “不要由着父亲性子来,去了两三年,差不多就回来吧。”王容与说,“不然太子的外家总在辽东,算是怎么回事呢?” 辽东兵勇之地,不宜久待。太子的外家就该在京城,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老实如鹌鹑,富贵闲人。 王厚德点头,表示会劝父亲。 “那些新粮食种子,也带去辽东吧,一路散播过去,也算功德一件。”王容与说,“我让无病把庄子里准备好的种子,先挪给你们,一路去辽东,都是苦寒之地,比江南富庶之地更需要这些粮食。” 永年伯突然要去辽东,这事在朝廷上掀起了不少风浪,本朝以来,外戚只以尊贵,不给实权,防的就是外戚干政,这永年伯从前是锦衣卫出身,女儿进宫当了皇后,就在家闲适度日,大儿子顶的锦衣卫的活,也是面上功夫,谁也不会真指派他去做什么。二儿子没入仕,三儿子从前给陛下看门,如今给太子做护卫,很是正常。 但是,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去辽东呢? 还是陛下给的旨意,着永年伯为蓟辽督察使这么一个奇怪别扭的职称,具体让他去辽东干什么,却没说。 辽东有三卫,又称建州三卫,自来都是当地统领世袭而领,自己人管自己人,陛下突然派人去辽东,难道是对建州卫有什么不满? 收了建州卫银子的官员自然要在朝上说,“建州自治,朝廷冒然去人,怕是不妥,恐惹事端。” “朕封的是蓟辽督察使,不止是辽东那一块,那一圈都去转转。”朱翊钧说,“怎么,建州自治,就不是朕的土地,朕不能使人去看看?” 官员不敢再说。 “陛下要派人去辽东,自然是使得。只是派国丈去,怕是不妥。”另有官员出列说,“这京官出行,地方多有孝敬,陛下明察贪腐,那这国丈,是查,还是不查呢?” “国丈要是敢贪,朕自然敢查。”朱翊钧说,“朕若不是信不过,就不会外派出京。” “不止是蓟辽。”朱翊钧说,“南边,北边,西边,朕都要派人去看看。” “朕不能坐在皇座上,当个瞎子聋子皇帝,自然要派出朕的眼睛,朕的耳朵,去各处看看。究竟是不是折子上说的盛世光景。”朱翊钧道。 朝臣战战兢兢跪下,不敢再多说。 这孩子没在身边,觉得轻松只是一下,等过了那个劲,就又想孩子,挠心挠肺的。 朱翊钧看王容与常拿着太子的小鞋发呆,就说,“你要想孩子了,就让他们回来。” “每年避暑都是要八月才回来。”王容与说,“再等等吧,也没有几日了。” “你看你茶饭不思的样子。”朱翊钧说。 “没有茶饭不思,是本来就只能吃这么多。”王容与说。 朱翊钧叫许杜仲来给王容与把脉,“娘娘有些郁气上浮,不严重,喝点清心汤就可以。” “不过娘娘再怎么热的心浮气躁,也不能靠冰盆太近,以免受凉。”许杜仲说。 “皇后每日用纱布缠住腹部,缠的那样紧,如何能不热的心浮气躁。”朱翊钧说,“每天绑纱布都要痛出一身汗。” 许杜仲看向王容与,这缠纱布,明着好像是许杜仲的医嘱,其实是王容与的主意,王容与原本意思的是要把腹部勒紧,对许杜仲说是为了伤口更快的恢复,许杜仲想着绑着也没坏处,就允了。 先下该怎么跟陛下解释呢? “我这可是肚子上开了一刀,如果不绑的紧紧的,让它们都长好,以后漏风怎么办?”王容与一本正经的瞎说。 “你自己要觉得受得了就绑,只是朕看着心疼。”朱翊钧说。 “绑了这段时间就好了。”王容与说。“许御医,也给陛下请个平安脉吧。当着我的面,免得陛下只诓我,说一切都好。” “这怎么诓你呢?本来就是一切都好。”朱翊钧说。 许杜仲诊脉后说,“陛下身体有些不好。” 朱翊钧疑惑,王容与忙追问,“陛下是哪里不好了?” “陛下有些心悸,是不是还偶尔有胸痹眩晕之症状。”许杜仲一脸凝重的说。 “没有。”朱翊钧说。 王容与不信的看他,“胸痹眩晕是什么症状,你说给我听,我日后就好观察着,看陛下有没有。” “陛下许是在娘娘生产时担忧太过以至于产生的症状,按说娘娘平安后就该好的,但是陛下的症状到如今还有,陛下是还在担心吗?”许杜仲问。 “没有担心。”朱翊钧说。 陛下什么都不肯说,许杜仲也没法,不过开了些安神宁心的药,让朱翊钧先喝着调养。 王容与也问不出来个什么,当天半夜,她似有所觉,在半夜中醒来,就看到朱翊钧没有睡觉,睁着眼在旁边看她。 “三郎?”王容与唤道。 “你怎么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朱翊钧比她还紧张。 “我没有哪里不舒服。”王容与看着他,“只是三郎为何不睡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朱翊钧躲闪了一下,就说是也是才醒。 “三郎的样子看起来不像。”王容与没那么容易被糊弄,她披衣起身,把帷帐拉开,下床去把远处的灯拿过来,把就近的灯盏点亮。 “陛下?娘娘?”守夜的宫人听到声响,隔着门轻声询问。 “无事。”王容与说。“过会送些热茶进来,不用茶叶,泡百合枣仁茶。” “是。” 王容与又回到床榻上坐好,看着朱翊钧,“三郎还要瞒我。” “许御医说三郎因担忧生的心悸,三郎是在担忧什么?”王容与关切的问,“这份担忧甚至影响到三郎的睡眠。” “三郎不跟我说,就是想让我也陪着三郎睡不着觉。” 朱翊钧叹气。 “不是不想睡。”朱翊钧说,“只是睡着了就会做噩梦,梦见你满身是血躺在床上,然后就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这样很久了吗?”王容与抚摸着朱翊钧的肩膀。 “从太子出生那天起,就是这样。”朱翊钧说。 “这么久,三郎都没睡过一个好觉?”王容与着急了,“我真是愚钝,三郎不说,我竟然也没有察觉。” “不碍事的。”朱翊钧说,“白天在养心殿,也可以小憩一下。” “是我错了,当初不该把三郎叫进产房的,这样三郎就不会如此害怕了。”王容与说。 朱翊钧苦笑,“这和那个并没有关系,我也没有亲眼见到许杜仲划开你的肚子,也许就是没有看见,所以在心里不停的设想当时会是个什么情况,想的多了,就是做梦都是这个。” 王容与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轻轻依偎着他,“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吗?三郎为何还要害怕。” “我知道你好好的在这。”朱翊钧道,“但是梦里不受控制。” 王容与伸手搂住朱翊钧,紧紧的抱住他,“我会好好的活着的,三郎不要担心我会扔下三郎先走。” 朱翊钧回抱着她。 这种心理上的阴影不是几句话就能消除的,王容与知道自己胆大妄为的行为在朱翊钧的心里落下了伤痕,之后当真是每日都陪着他。 而不是当初说要陪他,却是有忙不完的事,正经相处的时间却没多少。 王容与常想,也是老夫老妻了,总腻在一起总有嫌烦的时候,不如克制着情绪,把恩爱延长一点。 但却没想过,少年时情浓,但是并没有完全打开心扉,中间互相闹别扭,也折腾了几年,等到两人互明心意,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母,相处已经是老夫老妻,完全两情相悦的恋爱相处竟然是没有。 王容与也是陪着朱翊钧在养心殿时才突然想到这个事,正磨着墨呢突然就笑了出来,朱翊钧问她笑什么。 “我原本担心陛下只对着我一个人,时间长了总会觉得烦,所以克制着相处,不要那么腻,能维持久一点新鲜感。” “但是我突然想到,像这样的相处,我们根本也没有过几次,所以根本就不要担心会厌拉,因为要相处了很久很久才要担心烦厌这个问题啊。” “不知道你每天在瞎想些什么。”朱翊钧说,“比起我担心你会离开我,显然你担心我会厌弃你这一想法更根深蒂固,需要改正。” 王容与冲他笑。 “昨日荣昌的信上说,瀛台的御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她和昭宜三公主一定要下地,把顺嫔吓着了,拦又拦不住,坐在田埂上抹眼泪。” “这有什么好哭的,大惊小怪。”朱翊钧说,“朕不也下田吗?” “不过,日头毒的时候公主们还不是要下地,就是早晨,黄昏的时候去玩一玩,荣昌伺弄花草不也就是这么回事嘛。” “这个自不用你说,女孩子看重自己的脸可是天性。”王容与笑说。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提到瀛台御田就变亮的眼睛,知道他也心痒了,便笑说,“不如陛下也去瀛台待几日?” “你不能去,瀛台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朱翊钧说。 “那我陪陛下去。”王容与说。 “你安静待着吧,今年哪里都不去了。等到伤口再瓷实一点,明年我们早一点去西山行宫去。”朱翊钧说。 “那不如在宫里也开一片御田。”王容与说,“正好大皇子三皇子在宫里,日后他们都要去封地为王的,知道民生多艰不是坏事。” 朱翊钧认真思考了一阵,“你说的也有道理。” “张成,去办吧。”朱翊钧偏头说,张成点头应下。 王容与和朱翊钧同起同卧,早上一起起床,用膳,然后一起去养心殿,朱翊钧在前天会见朝臣的时候,王容与就在暖阁里看书,等到朱翊钧来暖阁批折子,王容与就给他磨墨,分拣折子,陪着聊天。 中午两人在养心殿一起用了午膳,再从养心殿回坤宁宫小憩,午睡过后,会去宫后苑走走,若是兴致来了,还会叫一出戏来听听。 在太阳落山时用了晚膳,然后玩几把陆博,或者是下棋,再各自沐浴,就寝。 一天过的很充实,便是每天都是大相径庭,也不觉得厌烦。 在王容与连续着每天总早到晚的陪伴下,朱翊钧果然也夜晚不再做噩梦,能安心睡到天亮,许杜仲来诊脉,也说症状有减轻。 王容与才放下心来。 王容与原还想着趁这个机会和朱翊钧一起去宫外转转,但是朱翊钧不肯让她坐马车,怕颠到伤口,王容与就让无病从宫外带些好玩新鲜的东西进宫来解闷。 “娘娘传唤的正是时候,正有泉州的船入京,有不少好东西,就都带进宫了。”无病说。 王容与看她腰身丰腴,“你这是又有了。”没有那么快吧,自她坐完月子,无病出宫也不过才一个多月。 无病有些赫然,“没有,只是最近胃口有些好,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你又不是贪吃之人,突然胃口变好没有怀疑吗?”王容与说,她让人去叫太医来,给无病把把脉。 “我出宫去请大夫也是一样的。”无病说。 “在宫里让太医捎带的一把脉,也是一样的。”王容与说。 太医过来诊脉,说是脉象还浅,等过半月再诊,就脉象准确无误了。王容与笑着恭喜无病,“你这效率是真好。” “这要不是我占着你在宫里,恐怕你早就儿女成群了。”王容与遗憾说。 “娘娘莫不是在羞我。”无病说,“我可不想生那么多孩子。” “如今一儿一女也不算多。”王容与说,“沈立文等你良久,你多为他生育几个孩子,也算是回报他这些年的相思之苦。” “这手上的事尽可以交给别人去做,现在也不年轻了,可不要过于辛苦,我可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王容与关切说。 “我知道的。”无病说。 “你也别忙着介绍了,今天送来的东西都有册子,我自己看吧,你坐着陪我聊会天,就好好回家安胎。”王容与说。 “我替娘娘介绍吧,反正坐着说话也不腰疼。”无病笑说。 王容与被她逗笑,无病除了说从西洋来的新鲜货,也说在海上遇到的新鲜事,这些都是船员带回来的,再有掌柜的说给她听,她再来当故事一样的说给王容与听。 “如今海船走远些,总能碰到金发红眼或者各种颜色头发和眼睛的番邦人,大胡子,头发是卷的,喜好与我们交易,但是也会碰上不讲理的,借着语言不通,一言不合就拿出武器来要吃黑。” “他们有大炮,有火枪,这都是远程的。” “他们近战的武器和我们也不一样,我们的多用刀剑长枪,他们则是一柄短短的奇形怪状的武器,里面装了火药,发射时会产生很大的声响,有时候还有烟,隔着很远就能让人中招,受伤。” “说起来是神神鬼鬼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厉害。”无病说。 “这个时候就有手枪吗?”王容与自言自语道,“你见过那种武器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得到一柄。” “有是有。”无病说,因为王容与从前就说过,关于海上来的稀奇东西她都想要看看,海船上的伙计,碰上没见过的新奇东西都会想办法弄来,再送回京。 到时候自有丰厚的奖金。 “但是掌柜的说,这种手枪是那些异邦人特意做来交易的,非常华贵,价高,但是作用,反而不如他们手里常用的。”无病说,“那东西我这次也带进宫了,他们取的名字,叫什么上帝之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王容与笑,让人先把那个盒子拿过来,打开一看,比她记忆里的手枪大出来两倍不止,枪身上镶满了宝石,熠熠生辉,王容与一手还没拿起来,无病帮助她拿起手枪,把枪口对外,“先要瞄准要打的东西,然后再拉扳手。” 砰一声脆响,打中对面隔间的大花瓶,刺啦碎了一地。 因为异响,宫人急忙的走进来护驾,王容与被枪的后坐力弄了一下手,茫然若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朱翊钧匆匆赶来时,坤宁宫一切已经收拾妥当,看不出来刚才的慌张,王容与坐在位置上,握着手,微微失神发呆。 “怎么了?朕怎么听说坤宁宫刚刚走火了?”朱翊钧拉过王容与的手关切的问。 来自火药的力量,让王容与想起一些忽视的地方,对于每个中国人来说,近代史被西方人拿着火炮轰开的大门都是非常惨痛的历史。 王容与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出现,会不会改变历史的进程,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从始至终,她都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枉费这重来的一辈子。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其实都在一场绵延又仔细的梦里。 火药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她第一次经历的,手枪的轰鸣,火硝味,发射后的后坐力,让她惊愕,让她想到忽视的东西。 她现在不是手无寸铁无能为力的人,她站在帝国的顶端,和那个掌握帝国权柄的人没有距离。 那么她能做什么呢? 如果不能阻止明后面是清,但是她提醒了火器的重要,火器收到重视,然后火器研究发展走到地球的前列,至少不要掉队太严重,日后就不会有无力反抗的一天吧。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被朱翊钧拉过手,王容与回过神来,“陛下怎么来了?” “朕听说你在坤宁宫玩火器走火了,伤没伤到?还是吓着了?”朱翊钧问,“让人过来给你念经压神。” “陛下眼里,我就是这样胆小的人?”王容与说,“没有吓到,只是第一次见威力这么厉害的东西,有些感慨而已。” 朱翊钧问手枪在哪,王容与让人拿过来匣子,朱翊钧拿起来一看,“这样的花架子有什么威力,比不上神机营的火器。” “我们也有火器了吗?”王容与不解说,如果明朝已经有火器了为什么清朝的时候,在八国联军的火炮下会那么溃不成军? “神机营里有火炮,长统,这么短的倒是没有。”朱翊钧说。 “厉害吗?”王容与问。 “你想看吗?”朱翊钧说,“那让神机营进宫来给你演练一番。” “不妥。”王容与摇头,“那岂不是成了烽火戏诸侯了,我可不想做褒姒。” “自有厉害之处。”朱翊钧说,“不过也有不便之处,那要一字排开,动静极大,方圆百里都能知道。” “这次去朝鲜打日倭,火器的作用很大,打海战还是用的着。”朱翊钧说。 “现在朝廷还有水师吗?”王容与问。都禁海那么长时间。 “水师一直有的。”朱翊钧说,“戚继光把日倭打退,难道都是临时拉的泥腿子吗?” “历来都是重文轻武,何况是禁海时期的水师,小可怜吧。”王容与说。 朱翊钧一顿,这话也没说错,戚继光之前的水师可不是小可怜吗,戚继光被人参贪污,行贿,其实都是为了把水师拉扯起来。 将军需要跟朝廷上的文臣打好关系,水师的各种待遇才能到位,甚至才有战打,不然文臣一句主和,指不定就打不起来。 戚继光后来还被他弄去蒙古打战了,现在也早也去世,不知道曾经赫赫威名的戚家军,现在又如何了,也没人跟他说过这个。 “水师一直有的,就是禁海,朝廷幅员辽阔,大江大河这么多,若没有水师,岂不是水匪为患。”朱翊钧说。“你看你,又扯到水师来了,我要跟你说这火枪的事,这东西危险,是凶器,你不能上手。” “谁给你的这东西?”朱翊钧问。 王容与早就让无病出去了,免得被陛下迁怒,于是含混一句,“底下人孝敬的。” “你的远朋坊还在往外派海船呢?”朱翊钧说,“知法犯法呢你。” “海船是不可能不派的。”王容与说,“陛下不想让我伏法的话,就让我的海船变成合法的吧。” “海外有什么好东西让你惦记着?”朱翊钧头疼的说。 “未知就是最好的东西。”王容与说。“再说,红薯,花生,辣椒可都是海船带回来了,这几年这三样作物也随着商队去各地播种,丰富了百姓的餐桌,也救了百姓的命。” “谁知道海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好东西呢?”王容与说。“固步自封,闭门造车都是不好的,只有广开大门,接受容纳再反哺,才是活力兴盛之道。” “死水活水的道理,不用我仔细说吧。” 朱翊钧点着她的头,“我说一句,你有十句来回我。” “那也是陛下纵的。”王容与说。 “既然你没有被吓到,就是万幸了。”朱翊钧说,“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大胆的人,女人不都胆小吗?” “手枪最适合我这样柔弱的人拿来防身用。”王容与说。“不过这个不好,太重了,陛下让人做更精致一点的给我玩。”她也不用像从前还想着说要想法子温言劝诫,曲线救国。 她现在拿的可是迷惑帝王独宠的妖后剧本。 想要什么直接说就好了。 “柔弱的人拿什么武器都不适合,因为它很可能就变成别人伤害自己的武器。”朱翊钧正色说,“你就在我左右,难道还怕我护不住你,需要你另外要东西防身。” “那我想玩嘛。”王容与说,“去行宫狩猎的话,我也能下场试一试水平。” “火枪别想了。”朱翊钧说,“等天气冷了,我教你拉弓,狩猎时你想去,也可以跟着一起去。” 王容与眼珠一转,“那这把枪陛下就不能拿走。” 朱翊钧肯定不愿意这样的凶器留在王容与身边,只好头大的说,“行行行,到时候给一把更轻便的给你,这个我就带走了。” 怕王容与反悔,让陈矩拿着瞎子直接去了造办处,把王容与的要求重申一遍,“招这个样子来做,做的小巧些,轻便些。” “要能点火的。”王容与补充道,“可不要想着做个架子货来糊弄我。” “至少坐在马上能射中十米外的兔子。”还有火力要求。 朱翊钧头疼的点头,“娘娘的要求都听见了吗?原话告诉造办处就是。” 陈矩点头应是,怀抱着匣子出去。 王容与看着朱翊钧,“三郎急忙回来,还要过去吗?” “还要去。”朱翊钧说,“阁臣们还在等着呢。” “陛下正在议事就匆匆来了?”王容与惊讶问。 “不然呢,一听说你在坤宁宫玩火枪,一颗心都有蹦出来,不过来看个究竟,如何能放心。”朱翊钧说。 “那我跟陛下保证,日后再玩这样危险的东西,一定在陛下在场的时候再玩。”王容与说。 “就是朕在场的时候,也不能玩危险的东西,远远看着就好。”朱翊钧说。 “那有陛下在,我还要怕什么危险?”王容与撒娇说。 朱翊钧回到养心殿,阁臣担忧的问,可是后宫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为何在议事的时候突然匆匆离去,让人担心。 “无妨。”朱翊钧说,“是朕听岔了意思。” 继续吧。 宜妃送信回来,说太子最近有些哭的厉害,怕是想母后了。太子去瀛台,开始是很乖,瀛台比后宫开阔凉爽,太子身上的热疹子都消了不少,但是过了一个月后,太子渐渐不安起来,又有点恢复刚生下来哭的那股劲。 太子身边的人是早就习惯,知道太子能哭。 但是宜妃不由多想,明明刚来瀛台没有那么爱哭,这突然爱哭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就写信告诉娘娘,让皇后做决定。 王容与就说那让太子先回来吧,宜妃说她也好的差不多了,要不然就全部一起回来,王容与笑说,“那还不知道公主们舍得回来吗?” 去信给宜妃,“有想待的就继续待到八月再回宫,不想待的就和太子一起回宫,不强制。” 太子是哇哇的哭进坤宁宫,王容与看着哭的满脸通红的儿子,不由心疼,“你怎么这么能哭啊,也不难受?” 太子到王容与怀里就老实了,只哼哼两句,不哭了。 “奴婢无用,哄不好太子殿下。”宝璋和顾言晞在下头领罪。 “这不与你们相干,他自己想哭,你们能有什么办法。”王容与说。“看着满脸通红,却没眼泪,在干嚎呢。” “奴婢们瞧着太子也像是在练嗓子。”宝璋笑道,“哭一阵子就要停下来喝奶润嗓子。” “其实从瀛台出来的的时候没哭,快到坤宁宫大门了才开始哭。”顾言晞说。“太子许是知道回家了。” “真是个磨人精。”王容与笑着点太子的鼻子,“还想让母后心疼是不是?” “这些天辛苦你们了,下去休息吧,我来陪太子。”王容与对宝璋和顾言晞说。 太子生下来就是个大胖小子,这些月吃下来,更是藕节似的胳膊腿儿,肉嘟嘟的,他躺在竹席上,并不睡觉,黑漆一点的眼珠儿盯着王容与看,不带眨眼的。 “怎么?你还认识母后长什么样子啊?”王容与笑着逗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朱翊钧总记得荣昌很早就开始走路了,到了年边上,看着穿的滚圆奋力在炕上翻滚的太子就皱眉道,“他怎么还没开始走路?” “这才几个月?”王容与笑,“陛下也太心急了。” “荣昌很早就学会走路了。”朱翊钧说。 “那也是一岁后,太子现在才八个月而已。”王容与说。 “吃的那样胖,长的那样高,站起来比常寿还大一圈,还不会走路。”朱翊钧说。 “常寿两岁了。”王容与说,“也不用心急,等到明年春上,脱了衣服,蹭蹭就能走会跑了。” 朱翊钧只是有些不满,太子在炕上不明所以的翻滚,就能吸引王容与全部注意力,小小的人儿,精力超好,白天一直在玩,等到晚上大家都该睡觉了,他就提前一小会儿入睡。 太子又很霸道,非得王容与在他看见的范围内,也不知道他的小脑袋里怎么分辨出来,王容与在处理正事还好,但凡是闲下来了,要是没有关注他,他就要哼哼切切的闹了。 常寿也在王容与身边,太子连母后多关注自己胞姐都不喜,对自己的父皇就是更加不给面子。 朱翊钧都被迫习惯,一家子坐在那,王容与的注意力不是在太子身上就是在常寿身上,就是不在他身上,一代帝王,沦为背景板。 他已经忍耐很久了。 王容与确定孩子们都睡好了,回来自己寝殿,朱翊钧坐在那手里捧着一卷书,但是完全没有看进去,“三郎在想什么?” “我在想,明年就让太子去东宫,常寿去重华宫。”朱翊钧说,“不过是来坤宁宫的路线久一点,其余并没有区别。” “哦,对了,还是不喜欢和你像乾清宫和坤宁宫一样的分离着,明年我们还是住到启祥宫去。”朱翊钧说。 “用什么理由?”王容与问。 “就说乾清宫和坤宁宫还有个别地方没有修缮到位。”朱翊钧说。 “那就让常寿和太子住到长春宫。”王容与说,“孩子还太小了,离开父母太远,心里会怕。” “常寿也罢了,太子还是住到东宫去。”朱翊钧说,“男子汉,怎们会怕。” “现在这个太子还只是个几个月的奶娃娃。”王容与说,“我们曾经说好的,五岁,起码到五岁才能送到东宫去。” “不可能等到五岁才开蒙。”朱翊钧说,“寻常臣子家的孩子都是三岁就启蒙,没道理太子还得要等到五岁。” “一旦开蒙,就得住到东宫去。”朱翊钧说。“这是最低的底限。” 王容与笑着看朱翊钧,“三郎根本没想明年就把太子送到东宫去,原来是让我先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我看你和太子那么亲热劲,怕你到时候犯了慈母多败儿的毛病。”朱翊钧语气酸酸的说。 王容与笑着依进他怀里,手抱着他的头,“哎呦,我的陛下,怎么还吃上儿子的醋了。” “有他的时候你眼里就没我。”朱翊钧说,“我现在在养心殿待多长时间,你根本没有在乎。” “谁说我没有在乎。”王容与说,“陛下不会来,我不也去养心殿陪陛下用膳了吗?” “孩子还小,黏人一点,但是我心里,最重要的肯定是陛下。”王容与说。 “要是真的才好。”朱翊钧说,到底是面色转晴,一把扛起王容与,帷帐轻摇人低喃,藤蔓缠树娇无力。 一夜情浓。 果然开春的时候,天气转热,脱下最外面的大袄子,太子扶着凳子腿,人手,蹭蹭的就能走上几步,他吃的多长的壮,等到周岁以后,走路顺当的,人人都说,看着不像是才周岁的娃。毕竟和常寿站在一起,是一样的高。 常寿看着太子,有些疑惑,“弟弟太子?” “嗯,是弟弟。”王容与说。 “弟弟跟我一样高?”常寿疑惑的问,她个子不长,话能说很多了。 “是啊,弟弟吃的多,睡的多,就长个子,你吃的少,睡觉也不好好睡,就长的慢。”王容与说。 常寿小大人一样的叹气,吃东西好累的。 两个娃都在地上行动,就免不了有磕磕碰碰,就是看的再紧,转眼间不是太子把常寿推倒了,就是太子把常寿手里的零食抢走了。 常寿倒是不哭,抽抽噎噎的。“我是姐姐,我不哭,我要让着弟弟。” 王容与不能纵着太子,但凡此时,就会叫过来拍几下屁股并且罚站,太子哇哇的哭的他被欺负一样,王容与拦着不让人哄他。 担心太子总是欺负常寿,王容与就会让荣昌过来待常寿去重华宫玩,其实荣昌和常寿的年纪差的也有些远,并不能玩到一起去,好在荣昌对亲妹还有一分耐心在,再加上昭宜的温柔,常寿还是很喜欢和姐姐们一起玩的。 太子罚站完,发现这屋子里唯一和他一样高的人不见了,蹬着小短腿在里间外间转了一圈,没有,就去抓王容与的裙摆,“姐,姐。” “你欺负姐姐,姐姐不和你玩了。”王容与低头说,“姐姐去和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去玩了。” 太子一扁嘴,眉头深锁,一副在思考的样子。 “去,去。”太子还不太会说话,只会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王容与没理他。 太子闹腾一会,见母后不为心动,只能蹲坐在地上,半响后觉得无聊,竟然是直接睡着了。 等到晚膳时,看到小姐姐又坐在母后身边,他过去一把抱住就不松手了,荣昌去拨他的手指,“太子不能欺负四姐。” 常寿回头看他一眼,然后对荣昌说,“太子弟弟不是想欺负我,他是舍不得我呢。” “下午的时候见你不在还在找你呢,还说要去跟姐姐们。”王容与说,“既然舍不得姐姐,就要对姐姐好一点,不能欺负姐姐。” 太子似懂非懂的点头,然后伸手把常寿碗里的肉抓起来吃了。 王容与无奈扶额,常寿乖巧的说,“没事的,肉都给太子弟弟吃。” “常寿到父皇这来。”朱翊钧招手说,让常寿倚坐在他身边,“你也要吃肉,长力气了,就不会被弟弟一推就倒。弟弟要再推你,你就推回去。” “不能打人哦。”王容与说。娇嗔的看着陛下,“父皇说话正经点。” “明天我们就去西山行宫了,常寿还是第一次去,高不高兴。”朱翊钧问。太子过了周岁生日后,朱翊钧就让人筹备开始去西山行宫避暑的事,早是早点,不过早一点 常寿点头,“大姐姐说让我去看她养的马。” “今年骑马可不能像那年一样,还比赛。”王容与提醒说,“也不能和皇子们同时段去骑马。” 荣昌乖巧点头。 “公主侍读们也一起去西山行宫,你们玩点女孩子们玩的吧。”王容与说。 昭宜闻言捂嘴笑。 三公主脸上也是遮不住的笑意,“看来是有什么事要瞒着我呀。”王容与说。 “大姐姐说到了行宫,要和大家去小树林打猎呢。”三公主心直口快的说,“还说要瞒着母后呢。” “瞒着母后,你和你的小伙伴们去了小树林也打不了猎。”王容与说。 “瞒着母后,又不瞒着父皇。”荣昌被说破也只是吐吐舌头,“父皇安排人准备一下小猎物放进林子里,我们拿着弓箭比划一下。” “也不真打猎。”荣昌说,“小兔子小鸟多可爱啊,我才不忍心杀死它们呢。” “那是什么打猎啊。”王容与无奈摇头说,“看来你们父女这不是第一次啊,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瞒着我的。” “没有。”朱翊钧摆手说,“朕绝对不会欺瞒皇后的。” “没有。”荣昌也说,“坏事只在心里转圈就被母后知晓了,哪里还有可能做坏事的那天,更不要说,做了坏事要劳烦父皇替我收尾。” “可不要被我抓到了。”王容与故意说。 此次去行宫,依旧是跟上次一样,上到太后,下到妃嫔,都去,浩浩荡荡的车队行驶过戒严的街道,去往西山。 随行官员,内眷,也是分为前后两批,去往行宫所在地。 行宫周围的地皮已经是连连上涨,小院子一个接一个的建,王容与从銮车往外看,“这片多了不少房子。” “我来行宫,官员随行,官员也要住啊,靠行宫近的宅子赏赐给了国公阁老,余下人就要自己想办法。”朱翊钧说,“你要不喜欢,着人去推了,说行宫地界,不得私立民房。” “这些房子我就不相信是胡乱建在这的。”王容与嗔怪说,“故意说这样的话来套我。” 朱翊钧笑着搂她的腰,“朕的皇后,是天下第一善心人。” 到了行宫,各处安排妥当,芳若领着个一众管事姑姑来回话,王容与坐着听了,再一一回复下去,“行宫的补给从宫里来,不要太过扰乱乡里。行宫里每日用不完就坏的蔬菜肉类,也可以送给附近乡民。以免浪费。” “各宫妃嫔,公主皇子们的消遣,自由他们心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公主们去围猎的时候,王容与也去了,穿着骑装,骑着她温顺的母马上,被人牵着跟着在朱翊钧的马后慢慢走。 围了一个小山头,经验丰富的内监在四周围着,往里赶猎物,今天放的都是小兔子,小狐狸之类的猎物,公主们骑在马上,主要是荣昌和昭宜,三公主坐在马上还需要宫人同样坐在马上护着,也拉不开宫,只跟在王容与身后,做个壁上观。 荣昌是兴致勃勃。 不过拉了几下弓,不是射偏了,就是离目标还很远,朱翊钧反应很迅速的把头偏过来,看着王容与,掩饰掉他嘴角的笑。 “陛下这样,荣昌就看不出来父皇在笑话她吗?”王容与无奈的说。 “没有当面笑她就不会面子挂不住。”朱翊钧说。 “你放心吧。”王容与说,“你女儿自己想做的事,可不是会觉得面子挂不住就不做了。” “她自己要求的围猎,便是一只都猎不到,那拉弓的手也不会停的。”王容与说。 朱翊钧听完点头,抬眼看去,果然荣昌一直在坚持,并且看的出来是一次比一次好,每次都在进步,朱翊钧召来陈矩,让他牵几条猎狗过来,公主的箭没碰到就算了,若是碰到了,必定要有所收获。 “猎狗咬猎物会不会太血腥了?”王容与问。 “到时候她只有自己猎获成功的成就感,不会怕血腥。再说好的猎狗咬住猎物会很干净的,拎到面前来已经是经过粗略处理的,不会那么可怕。”朱翊钧说。 “说不定我们今天还可以吃公主猎的猎物。”朱翊钧笑道。 公主亲手猎到的猎物并不那么容易吃到,太阳开始下山,王容与看着天,准备让人去通知公主,再猎不到,今天的围猎活动也要结束了。 荣昌注意到那只兔子很久了,举着弓也对了半天,手心发热,鬓角也渗出汗来,调整呼吸,回忆当初最接近成功一次的感觉,手也慢慢变得重,咬紧牙根,眼睛盯着那只兔子。 拉满弓,放。 弓箭射出去的那刻,荣昌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果然肉眼可见,箭不是走空,内监也开心的大喊,中了中了,然后放出猎狗去把兔子叼回来。 “母后,我射中了。”荣昌看到人送上的兔子,高兴的拎着耳朵就朝王容与召唤。 王容与鼓掌表示厉害。 昭宜最后在猎狗的帮助下也捕中一只小兔子,今天的活动算是满载而归,回到行宫,王容与让人去请女医,让她晚上替荣昌和昭宜都按摩手臂大腿,今天一天下来可不是说的好玩,明天指不定还能不能起来。 荣昌对要把兔子送给尚膳监的人再三嘱咐,一定要弄得好吃,这可是她和昭宜猎到的兔子,做好了,一只孝敬给两宫太后,一只孝敬给父皇和母后。 太子今天一个人在殿内玩,早就不满了,此刻站在王容与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扯都扯不开,“常寿姐姐来陪你玩了吗?”王容与问他。 太子摇头,“没有。”母后没有,姐姐也没有。撅着嘴,委屈的不得了。 “常寿下午哪去了?”王容与问旁边的宫人。 “常寿公主用了午膳就去睡觉,娘娘回宫才醒来,被奶娘抱着漱洗后会送过来。”顾言晞说。 “怎么睡那么长时间?”王容与问。“让太医来瞧过没。” “无虑请了太医过来,说是无事。”顾言晞说。她有些担忧的看着太子在娘娘怀里蹦跶,太子的重量可不是开玩笑的。 王容与后仰着头,不让太子抓她头发,好在今天穿的骑装,搭配着的头饰也不多,她笑着逗他,“你也不嫌母后身上臭,这么黏着母后。” “常寿那,日后不要让她睡那么久,把她抱起来哄醒,不然晚上就睡不着了。”王容与不忘交代常寿那。 “来,到父皇这来。”朱翊钧回宫后舒服的泡个澡久不见王容与进来,就换了衣服出来,看见王容与衣服还没换,知道是太子绊住了她的脚,就过来说,“小坏蛋,也不心疼心疼你母后。” 太子被父皇抱的临空,有些不高兴,转眼看见常寿被人抱进宫,就折腾着腿,要下来,巴巴的朝小姐姐跑去,常寿并没有接受到太子难得的热情,才睡醒,人还有些懵懵的,在奶娘的手里看到父皇,就伸手要抱。 朱翊钧抱过她,“怎么才睡醒的样子?” 无虑低头答了,公主是刚醒,朱翊钧哄着怀里的小人儿,“你这个时候才睡醒,晚上还怎么睡觉哦?” 常寿摇头,“还要睡。” 等到王容与去沐浴后出来,膳食也正好送过来,荣昌和昭宜三公主也换了衣服过来,一起落座了用膳。 正中一只烤兔烤的油光闪亮,特别显眼。 荣昌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父皇,母后,先吃这个兔子。” “吃兔子。”朱翊钧很给面子的说,“这可是咱们荣昌公主的第一次的猎物,一定要好好品尝才是。” 王容与看一眼兔子的的大小,心里存了疑,不过看着荣昌的笑容,什么也没说。 用了晚膳,一家子在外头消食,王容与拿了绣球让常寿去玩,多消耗一点,不然晚上真的不要睡觉了。 太子是喜欢动的,没人叫他,他看着球就扑上去了,这样和常寿个头相当的玩起球来有来有往,有趣味的多。 王容与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玩。 等到天色全黑,才回到殿内,摆出大水桶,让太子在里头游泳,常寿坐在略小的木桶里玩木玩具,她只能玩一会水,太子扑腾的正开心的时候,她就要出来弄干身体穿衣服了。 等到太子从木桶出来,殿内的地板也是湿了一半,王容与把他抱出来,拍拍他的小屁股,“就你这么有精力。” 太子被打也不哭,反而咯咯的笑起来。 王容与再看放在榻上玩耍的常寿,手里抓着布老虎,头一点一点,竟然又要睡着了,王容与让人把太子抱回去睡觉,她把常寿搂在怀里,低声和她说着话。 朱翊钧从两宫处请安回来,就看到她这番模样,就奇怪问,“常寿睡了,怎么不让奶娘抱回去,你自己抱着不累吗?” 王容与抬头看他,竟是满脸泪水,也不知道偷偷哭了多久。 朱翊钧坐过去,“怎么了?” “常寿下午睡了一下午,就是吃晚膳,玩耍了那么一下,就又累了要睡觉。”王容与哽咽着说,“我把常寿带到这世界来,却没有给她一个好身体,我对不起她。” 朱翊钧停顿一下,然后伸手搂住王容与,“太医看了吗?” “太医说没事。”王容与说,“胎里带出来的弱,没有办法。” “常寿刚出生那会,我们都担心她活不到明天,但实际上,她现在也两岁了,活的好好的是不是。”朱翊钧说。 “精力差一点没关系,不就是多睡觉吗。” “其实这样想,能睡着是不是也是好处。”朱翊钧想,“小孩子睡着睡着就长大了,常寿这样能睡,也是在调养自己。” 王容与胡乱的点头。 朱翊钧伸手抹她的眼泪,“以后别在我不在的时候哭了。” “本来没准备哭的,忍不住。”王容与说。 朱翊钧让人抱过常寿回自己的寝殿,他继续搂着王容与安慰,王容与擦干了眼泪,然后问朱翊钧,“今天席上那个兔子不是荣昌打中的吧,荣昌打中那个没有那么大。” “从常寿到荣昌,你这问题也太跳跃了。”朱翊钧失笑说,“我这还酝酿着劝你的话呢。” “这你都受不了,等到我更年期,你怕是吓到不能近身了。”王容与笑道。 “更年期是什么?”朱翊钧问。 “就是一种情绪很不稳的时候,上一秒是天下一秒是地,暴怒和爆哭,都是一下的事,而且完全不受控制。”王容与说。 “我怎么不太相信你会变成这样的人。”朱翊钧说。 “难说。”王容与说,“那是受身体支配,不受理智支配。” 朱翊钧笑,“今天晚上那个兔子自然不是荣昌打中的那个,烤兔子也需要时间,哪里有那么容易上桌。”他也能跟上王容与的思路,聊了一圈后再回到之前问的问题,也不奇怪。 “荣昌那兔子也瘦,你要想吃,我明天去打猎来给你吃。”朱翊钧说。 王容与摇头,“还是春末,万物生养,这个时候还是少打猎吧。” “打的都是提前喂养了的猎物。”朱翊钧说。“要不然哪里有那么多合适的猎物出来。” 朱翊钧才到行宫,也要和随行来的官员互动,以示亲民,以至于早出晚归,竟是比在宫里还要忙。 王容与费了点功夫把后宫的人事撸清楚,也请了几次命妇同乐,等到天气渐热的时候,就不用应付那么多人和事,可以安心的避暑。 王容与忙的时候就会把常寿和太子送到宜妃那,荣昌和昭宜是要在她左右帮忙管理宫务,三公主去陪着小公主和小太子玩,顺嫔也顺势跟着去了,在太子面前混个眼熟,可是有好处的。 其余妃嫔看着眼热,但是皇后没开口,也不敢过去凑热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把女儿和儿子都扔给宜妃,王容与拉着朱翊钧,乔装打扮去民间了,这次没有去城里,听说是有个地方有约定俗成的大集,王容与想去看看。 都穿的很朴素,王容与头发手上也没带什么首饰,朱翊钧看她,“未施粉黛,也是遮不住的贵气啊。” “这是三郎说的自己吧。”王容与笑。“我给三郎来变装。” 她贴了一个大瘤子在朱翊钧的鼻子边上,上头还有一根随风飘扬的毛,贴好好,自己都忍不住笑,朱翊钧要拿镜子来看,王容与不让,“三郎看见就不美了。” 还往朱翊钧的腰间缠了几件衣服,外套穿上后,一个大腹便便的地主老财就出现了,王容与挽着他的手,“这样我们去外面,就不那么突兀了。” 朱翊钧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摸着肚子上的假肉。“你喜欢这样的?” “我不喜欢。”王容与说,“三郎可不要胖了,这只是变装而已。” 富贵老财和他的小娇妻出现在大集上,果然没有引起其他的注意,大集上比肩接踵,陈矩和王雅量成为随行的小厮,反而不太像,但是他们的随行是最低标准了,再不让人跟着,若是出了意外,谁也担不起。 好在两人板着脸,别人也不敢看第二眼,就当是请的厉害护院。 王容与对这样热闹的集市很是喜欢,也激发了她的购买欲,每一个摊位摊位的走过去,都有斩获,朱翊钧跟在她身后,又想起上一次和她在内城,也是这样的买。 那时候在内城,可以让掌柜的送上来,现在在摊位,东西就这么摆在那里,王容与可以自己的看,买起来更爽。 王容与先头还挽着朱翊钧的手,之后就是撒手自己走在前头了,朱翊钧看她的侧脸,也很有意味。 但是看到王容与开始和摊主讲价时,朱翊钧就皱眉,走上前。“这里有多少钱,要的话就全包了,还跟人讲什么价。” 王容与回身看他,娇嗔的说,“老爷你不知道,这是乐趣。” “这些东西都是人家家里种出来的,也不容易,看着多给点吧。这也是乐趣。”朱翊钧看着摊主是个沧桑的老头,脸上都是褶子,衣服灰扑扑的都是补丁,一看就很辛苦。 “那我把这里都包了,你送点什么给我吧。”王容与回头对摊主说。 “太太,你把这都包了,我还能送什么,总不能把秤送给你吧。”老头说。 “那好吧。”王容与说,朱翊钧在一边给钱,然后示意陈矩上前拿东西,如今两个人身上都有不少东西,肩扛手提的,再买下去,就是朱翊钧和王容与都不得不自己拎一点东西。 不过后来王容与也没有什么逛街的意味了,看见有歇脚的茶棚,就说先休息吧,陈矩和王雅量交替着送东西回去。 茶棚里的茶自然算不得好,朱翊钧只让摊主送了一壶白水上来,两人倒着喝。 等到陈矩和王雅量两人都轻身上阵了,在继续把剩下的集会走马观花的看完就回去了。 朱翊钧才后知后觉的说,“容与,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王容与摇头,“兴致嘛,一下来了一下走了。” “那下次我们再去,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怎么还价就还价,我不说了。”朱翊钧说。 “不用了。”王容与说,“也不过如此,没有去第二次的感觉。” 集会上农产品比较多,王容与也多买的都是这些,回行宫后就让人送到膳房了,荣昌在殿内等着他们,撅着嘴,“父皇和母后偷偷出去玩,不带我。” “母后和父皇不是出去玩,是出去体验民生了。”王容与说。 “那我也要去体验民生。”荣昌说,但她看到朱翊钧,又一下就笑了出来,“父皇这是什么装扮,也太可笑了。” “很可笑吗?”朱翊钧摸自己的下巴,“这次出去还真的没有人看朕,从前的话,多少都会有试探的目光。” “父皇还没照过镜子吗?”荣昌问,她笑着就要去拿镜子给朱翊钧照。 “不行。”王容与说,“等我把父皇脸上的东西摘下来再照。” “照的就是父皇脸上的东西啊。”荣昌说,“母后好狡猾,把父皇弄成这么丑的样子,还故意不让父皇看见。” 朱翊钧到底看到自己脸上一个大肉瘤子的造型,猛吸一口气,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王容与软绵绵的说,“陛下不也说了,是一次成功的变装吗?” “原来变丑就是成功的。”朱翊钧说。 王容与亲自端着水来,伺候朱翊钧把脸洗了,换了衣服,朱翊钧低头看她,“那咱们一比一扯平了。” “我本来也没有生陛下的气。”王容与说。 荣昌还在磨朱翊钧,“父皇,我也要出去体验民生。” “不可以。”朱翊钧说,“现在大家都知道陛下公主在行宫,这附近出现一个特别的人,都能猜到是哪出来的,太危险了。” “那父皇母后怎么可以去?也很危险啊。”荣昌说。 “你看父皇和母后的装扮,谁都猜不到是我们。”朱翊钧说。 “我也可以扮丑一点嘛。”荣昌说,她思考一会,“不然我在脸上画个红色的大胎记。” “你想出去看什么?”朱翊钧从另外一个角度说,“都是泥巴路,灰尘,外面的人也不像宫里的人,干干净净,清清楚楚,外面什么人都有。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没有特别的人,也不会有特别的事。” “父皇,我去过内城的。”荣昌说。 “这行宫附近可都是乡下。”朱翊钧说,“牛啊,狗啊,到处乱走,地上还有粪便,很不雅。” “所以才要去看啊。”荣昌说,“悯农人人都会背,但是谁真的知道粒粒皆辛苦具体是个什么样子。” 朱翊钧有些意外的看着和她,荣昌挺胸说,“所有泥巴路,牛啊,庄稼,这些我都想去看看,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它肯定不是瀛台御田那样工整干净,也不是内城那样,来往绫罗,农民才是国家的根本啊。”荣昌说。 “朕的荣昌还真是了不起。”朱翊钧感叹说。“行吧,你去吧,我相信你会有分寸,带足人,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谢谢父皇。”荣昌说。 等待荣昌走后,王容与看着朱翊钧,“想去哪就去哪,陛下也太松泛了,荣昌可不是循规蹈矩的闺秀,她当真是哪里都敢去的。” “只要带足人保护,她想去哪就去哪。”朱翊钧说,“荣昌真的大了,很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太子以后有她一半,我就放心了。” “陛下对太子的期望也太低了。”王容与笑说。 “不是说别的期望。”朱翊钧说,“是荣昌的这份悯农的善良,这个像你,太子也会像你,这样就会是一个仁君。” “其实皇帝这个位置,并不需要多有才华。”朱翊钧突然笑道,“也不需要多聪明,朕有时候看着满朝文武,起码有一半都聪明胜过朕。” “天下的聪明人更是数不胜数。” “皇帝除了开国皇帝,其实也不需要多有个性,皇帝啊,其实就是一个位置,下面有大臣拱立着,多半都是在他们划下的道里,就是个无功无过的皇帝,不暴虐,不嗜战,不乱砍大臣,再经常免个税,就可以在史书上留一笔仁君,再不给大臣添乱子,在位期间风调雨顺,国势是上升的,那就是大吹特吹的明君了。” “心里到底有多少仁慈?”朱翊钧摇头,“其实是没有的。” “所以比起太子的治国能力有多么多么好,政治觉悟有多么多么高,朕更期望他是一个心底有真正仁慈的人。” “陛下就是个真正的仁君。”王容与说,“陛下说荣昌像我,她又何尝不像陛下。”| “是你是我的皇后,我才变得现在这样。”朱翊钧说,“如果是别人成为我的皇后,我也许就是那种模式上的仁君。” “内阁势力强,朕如果犟不过,也许早就放弃对抗,反正我在宫里,大门一关,外面是风是雨,和我无光。”朱翊钧说,“朕是天下第一人,就要有天下第一人的任性。” “皇帝还是不容易当的。”王容与说,“就是看史书围观都能感觉其中心惊肉跳,何况是身在其中。” “在闺中也看过不少贤后的故事,当时就觉得,贤后非一般人能当,当陛下的皇后,我一开始也是冲着贤后去的,后来果然觉得贤后不好当,我还是适合自私一点,我就做不了贤后。” “但是陛下坚持住了,还是一个明君。”王容与看着朱翊钧说,“朝堂中人对陛下的忠心,民间对陛下的称赞,这些都是真心的。” “我崇拜着陛下。” “重点是陛下当皇帝这么好,这么称职,竟然当丈夫,当父亲也是这样的好。” “别人也许不会拿陛下去和三皇五帝,秦皇汉武去比肩,但是在我心里,陛下是开天辟地有史以来,最好的皇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朱翊钧喜气洋洋的举着一封信回临仙殿,对王容与笑说,“永年伯来信了。” 王容与闻言起身,但是接过朱翊钧手里的东西,一看,还是折子的封皮。不由好笑,“这是爹上的折子,怎么就叫来信了。” “到底是他们到辽东的第一封文书,也是报平安了,我一看到就想着拿过来给你看。”朱翊钧说。 “折子说的是国家大事,我先看不合适。”王容与说,“陛下看吧,看了,告诉我。” 朱翊钧拆开封皮来看,一目十行的看过,然后笑着拿给王容与看,“你看这最后一句,臣在辽东,祈望陛下娘娘太子公主们一切安好。” “他惦记着你呢。” 王容与探头看了,然后展颜笑,“辽东可一切都好?” “折子上说建州已成一块,让我多加注意。”朱翊钧不以为意的说。 “建州已成一块,怎么陛下也不紧张的样子。”王容与好奇的问。 “建州不是铁板一块,女真族是建州最大的民族部落,但是女真本身是划分了各种势力,并不团结,再加上还有其他民族部落和女真的矛盾,只有在其中纵横捭阖,就能控制局势。这可是辽东总兵,李成梁的拿手好戏。”朱翊钧说,“再说了,得到朝廷认可的女真首领,才能在建州掌握更大的话语权,都要上赶着巴结朝廷,不足为惧。” 王容与说,“父亲这样建言,肯定也是哪里引起注意了。” 朱翊钧看着折子,“他说了一个叫努尔哈赤的人,这个人我有印象,之前他的外祖,父亲,在部落争斗中被杀死,他还上了折子来问朝廷,为何要杀他的祖父父亲。这不是说笑话吗,他祖上也是建州卫指挥使,建州卫的事向来是自己解决,只有出界了,朝廷才会出兵教训。” “努尔哈赤?”王容与问。 “是努尔哈赤,怎么了?”朱翊钧问。 托电视剧的父,历史很不好的王容与还是记得努尔哈赤,皇太极的爹,皇太极是顺治的爹,顺治,顺治就入关称帝了呀,王容与面色发白,原来,历史已经进行到这种程度了吗。 “怎么突然脸色不好?”朱翊钧关切的问。 王容与看着他,认真考虑了一下如果她跟朱翊钧说,她做梦梦到努尔哈赤的儿孙推翻了他的政权,他会信吗? 随即扯嘴笑一下,恐怕陛下马上就让人去请大师到宫里来给她驱邪了。 也许陛下也会派人去杀了努尔哈赤。 但是杀了努尔哈赤就能解决问题吗?没有其他哈赤能一统关外,然后剑指中原。 政权的更迭,一定是哪里出了大问题。庞然大物一定是内里都腐朽了才会被外力一破就碎了。 王容与呼气平稳一下自己的心神,然后问朱翊钧,“努尔哈赤为什么要问朝廷杀了他的祖父,父亲,不是说是女真内部争斗才死的吗?” “建州卫,给钱就是娘,不给钱翻眼就是白眼狼,关外苦寒,屡掠边境,当时李成梁率大军出击,觉昌安,塔克世为大军向导时,战乱中被杀。”朱翊钧说。 “朝廷当时也给了他赦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封龙虎将军,后来他也收整旧部,也有朝朝廷进贡。他本人还来过京城。” “虽然朕当时没有见他。” “既然早有这么一位人物,怎么就让爹觉得该注意?”王容与皱眉,“难道是京中富贵日子过久了,失去当年的判断力,一点小动静就能让他大惊失色,正儿八经当个大难题。” 王容与故意贬低父亲的话,反而让朱翊钧若有所失,他看一眼倒扣的折子,“到时候再让人去看一看。” 王容与也不再说这个,反而让陛下起疑,“也不知道辽东冷不冷。”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辽东最好的时候。”朱翊钧闻言乐了,“你就是再担心父亲兄长,也不至于在七八月的天气,担心他们冷不冷吧。” 王容与面上挂不住,推他,“关心则乱嘛。” 朱翊钧着人去注意建州卫的事,蓟辽总督的折子上写建州卫对朝廷惟命是从,绝无二心,但是锦衣卫的折子上却说,努尔哈赤已经统一了大部分的女真,名号一换再换,势力和威望都如日中天,如今除建州五部外,连长白山也在他势力范围下,而还未被收服的只剩下东海和扈伦。 努尔哈赤善谋略,善军事,选才任贤,不是等闲之辈,也恐其野心不小。 朱翊钧对着两份折子扯起嘴角没有感情的笑一下,着人叫来申时行。 “陛下。”申时行行礼。 “你过来看这两份折子。”朱翊钧推上前两份折子,“看完告诉朕想法。” 申时行上前默默拿起来看了,蓟辽总督的折子他是看过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陛下突然对辽东上心,但是蓟辽总督的折子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锦衣卫的折子是暗折,他没看过,但是现在折子上的内容和蓟辽总督的折子有本质的相悖。 申时行看完又默默的放回去。 “你觉的如何?”朱翊钧问。 “臣以为,蓟辽总督,要去了解一下,是失职,还是故意说的绝无二心?”申时行说。 “你觉得锦衣卫的折子上是真的?”朱翊钧问。“努尔哈赤有不臣之心。” “锦衣卫是陛下亲信,只忠于陛下一人,调查的内容,当是可信。”申时行说。 “在努尔哈赤之前,并没有人要统一建州五部,既然已经统一建州五部,那他会只满足于建州五部吗?更不要说现在长白山已经在他的掌握中。” “建州其余的民族部落,他可以和单个的女真部落有间隙有争斗,但是一个强大的只有一个声音的女真,在建州,将再无对手。” 申时行叹气,“臣老实说,臣第一次知道这样的事,不可避免,后背惊起一身冷汗啊。” 朱翊钧皱眉,“建州女真如今看,恐怕已经成势,努尔哈赤必须死。” “朝廷两次封赏他,他也两度进京谢恩,竟然无人知道,他已经在建州成了如此大的势。”朱翊钧拍桌。 “这些都可按后再提。”申时行皱眉说,“只是努尔哈赤之死,得仔细斟酌才是,若让女真知道努尔哈赤之死是朝廷之故,恐怕这已成的势都会冲着朝廷来。” “努尔哈赤难道是用爱去感念各部统一的?”朱翊钧反问。“他既然要打战,自然免不了要杀害某人的父亲,祖父,难道只准他努尔哈赤为父报仇,不准其他人为父报仇?” “还有,努尔哈赤打战的钱从哪里来?”朱翊钧问,“但就建州内部,提供不了这么多,去查,蓟辽是谁在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你只去查有关部门,不要打草惊蛇,把底摸清楚,再一网打尽。”朱翊钧说。“至于建州,朕让锦衣卫去办。” 申时行应是。 “这事,先不用跟其他阁臣说。”朱翊钧又提醒道,“免得他们说朕小题大做,还要说朕穷兵黩武,要起兵祸。” “朝廷对建州的形势如此愚钝,少不得前线瞒报之过。”申时行说,“恐怕其他边境也要着人去探访,看究竟是如何一番情形。” 朱翊钧点头,摆手让申时行去办。 朱翊钧又仔细的把锦衣卫的折子看了一遍,只五年就统一建州五部,努尔哈赤,你想干什么? 王容与看着天色,“陛下还没有过来吗?”奇怪了,这个时间早就该过来了。 “陛下还在勤政殿呢。”顾言晞说,“陛下身边的内监先前过来只会了一声,陛下今日政务繁忙,中间申阁老进去待了好一会,估计不会很快过来。” 王容与点头表示了解。“那让太子和常寿先吃吧,我等陛下过来再一起用膳。” 王容与看着常寿和太子一人用了一碗饭,吃了不少菜后,拿走太子意犹未竟的小勺子,“吃的还没有撒的多,也那么起劲。” “母后,太子吃饭太邋遢了,我不想和他坐在一起吃了。”常寿语带嫌弃的说。 “太子才刚学吃饭,自然没有那么数量,你当初也是这样的,母后和大姐姐可没有嫌你。”王容与笑说,“大姐姐当初耐心教你吃饭,你也能耐心教太子吃饭吗?” 常寿看一眼太子,“我觉得太子没有我聪明,肯定很难教。” 太子像是知道姐姐再说他不好的话,突然冲着她吐舌头。 “只要老师教的好,再笨的徒弟也能出师的。”王容与笑说,她让人把太子抱下去整理,再问一遍,确定陛下没有那么快过来,王容与说,“我们散步着去给皇祖母请安。” 太子才学会走路,正在兴头上,只有放在地上,蹭蹭蹭的就往前走,一气能走好远,常寿就不行,走两步就觉得累,要让人抱,王容与让她去牵太子的手,两个人一起慢慢走。 两宫太后在宫里分住,到了行宫,却是住在一块,东西配殿,主殿空着,只有陛下太子来了,她们就一起在主殿见了,许是再没有旁人能说话,两人如今也能坐着聊天,又恢复成从前两人仿佛没有间隙的一样。 太后都喜欢太子,圆滚滚肉嘟嘟的太子,实在讨喜,王容与陪坐在一边,看着她们逗弄太子,常寿依偎在王容与身边,她有母后,颇有点同情太子得去陪皇祖母们玩傻乎乎的游戏。 以后还是要对太子弟弟好一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朱翊钧总不愿意在王容与面前展现忧心的一面,建州的事到底也不是已经兵临城下的紧张感,以至于王容与完全看不出来朱翊钧到底有没有关注建州的事。 也不好过问,自己抓心挠肺。 不然就是问朱翊钧,“父亲有来折子吗?” “才来多久啊。”朱翊钧笑说,“不是让你写了信一并让锦衣卫送了过去,要是那边有回信,也会让锦衣卫带回来的。” “父亲那么板正的人,才不会让锦衣卫送家信呢。”王容与说,“父亲其实从前不是这样的,他可是能屈能伸的,好像当上国公以后,反而一板一眼,一点口舌都不想留给别人。” “他也是为了你。”朱翊钧说。“不过永年伯如此自勉,也是好事,太子以后有这么省心的外家,更是好事。” 王容与笑,“但是我作为爹的女儿,也会心疼爹,想让他活的轻松一点。” “那我给永年伯再择一个娇妻?”朱翊钧问。 王容与气的锤他一下,“你有没有正经。” “你看,虽然有儿子媳妇随侍,但是永年伯身边没有近身伺候的也不好,丫头自然有,但若是抬举了丫头,不也不体面吗?” “当然,如果你爹真要抬举丫头,我到时候给丫头一个出身。”朱翊钧说。 王容与哭笑不得,“多谢陛下挂念了,但是真的不用。” “你不是男人。”朱翊钧偏头笑说。 王容与看他,“那我要是走在陛下前头,陛下就马上要立一个新皇后咯。” “我不是为了招你说这些才说这些的。”朱翊钧无奈求饶说,“朕说过,朕此生只有你一个皇后,之前你没生下太子,我也想过,我身前不管,但是我死后大皇子登基,要封他母妃为后我就拦不住了,我就留到密旨,至少,不让他把他母妃和我埋到一起。” “我们的陵宫里,只有我和你。” “陛下还想的这么多。”王容与又感动又好笑的说。 “现在回想,当初怎么想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朱翊钧自己说起来也搞笑,“我还想过,毕竟人死万事休,就是留下密旨,也抵不住新皇一意孤行,所以还想着,得在临死前,还对所有大臣也说一遍,这样,新皇若再执意,那就是太不孝了。” “陛下想的真多。”王容与说。“那样,恭妃多可怜啊。” “我顾不上他可怜啊。”朱翊钧说,“我得先顾你啊。” 王容与看着他的眼睛,“我也许有一天会溺死在陛下说的话里。” “不喜欢吗?”朱翊钧笑问。 “太喜欢了。”王容与说,“陛下要一直这样爱我。” “不会一直这样爱你。”朱翊钧说,“要一天比一天更爱你。” 王容与笑了出身,“这种话不能多了,一天一句就够了,不然陛下把我心喂大了,之后会越来越难满足,感动,陛下就会觉得累了。” “说几句话的功夫倒是不费劲。”朱翊钧说,“不比你给朕准备的惊喜。” 王容与笑,“原来陛下是要提醒我,很久没有给陛下准备惊喜了。” “你也累。”朱翊钧说,“常寿,太子都是你还要费心的年纪。朕能理解。” 王容与轻轻抱他一下,本想说点软和话黏糊黏糊。 然后太子的哭声已经先一步进殿了,王容与歉意的松开环抱的手,对着外面问道,“太子怎么了?” “奴婢们疏忽,太子和常寿公主玩球的时候磕了一下。”无虑抱着哭泣的太子进来,把太子送到王容与怀里,就跪下请罪道。 “磕到哪了?”王容与先检查一下,头上身上都很干净,她给太子拍拍哭嗝,“哭的这么大声,却没眼泪,这是在哭假的吧。玩球玩不过姐姐,现在哭着耍赖吧。” “还是叫太医过来看一眼。”朱翊钧淡淡的说。 “已经派人去请了,现在应该过来了。”无虑说。 常寿此时也气呼呼的进来,“母后,我再也不想陪太子玩了,太子耍赖。” “常寿,先给父皇母后请安。”王容与轻声提醒。 常寿板正的给父皇,母后请安,然后依偎在朱翊钧身边,朱翊钧低头问她,“太子怎么耍赖了?” “说好一人玩一下的,他玩了不给我,我等他玩了三下,我才拿过来,他还过来抢,抢不过我,摔到地上,就哇哇大哭。”常寿扁嘴,委屈的不得了,眼眶里还泛起泪花,“把我都吓着了。” “那这是太子不对。”朱翊钧说,“明明说好了一人玩一下,怎么能耍赖呢,何况常寿作为姐姐还让太子多玩了两下才拿走,太子怎么还能来抢呢。” 常寿抽搭着看着朱翊钧,“一人玩一下是我说的,也许太子没明白我的意思,毕竟他还是不会说话的宝宝。”常寿还是有些害怕的,“太子不会摔坏了吧。” 这个时候太医进来,请安后把太子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问题,太子哭累了也自然听了,黑眼珠子瞅瞅母后,又瞅瞅边上的父皇,太医既然说了没事,王容与点点他的鼻子,“没什么事也哭的这么吓人,母后要给你讲狼来了的故事了。” “也许是摔的疼了。”常寿说。 “摔疼了也不能哭这么久啊,还是一个小男子汉呢。你两个姐姐加起来都没有你能哭。”王容与无奈说。 太子白哭一阵,什么都没落着,落了一顿数落,母后也没有抱着他哄,把他放在一边,一个人躺着没意思,过会又眼巴巴的凑到常寿面前,“姐,姐。” 小孩子也就是一下子气性,常寿才说了不和太子玩了,此时太子凑过来,她也没拉着脸,继续和太子玩了起来。 朱翊钧在一边看着全过程,对王容与说,“太子真的和荣昌和常寿的性子都不一样?” “荣昌和常寿都乖的很,不知道太子调皮像谁。” “男孩子和女孩子本身的差异吧。”王容与说,“只有荣昌和常寿长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大皇子和三皇子,陛下只是偶尔过问一下,自然不知道小男孩的成长过程是多调皮,你要是拿太子去和荣昌常寿比较,那你以后想不通的地方还很多呢。” 朱翊钧偏头,“我自己就是个小男孩长大的。” “陛下小时候乖吗?”王容与问。“难道三个孩子乖巧都是像陛下,只调皮像我?” “我小时候自然是很乖巧的。”朱翊钧说,“我当时的日子可没有太子这么舒服。” 王容与捏捏朱翊钧的手,不想让他再回忆童年,朱翊钧也不多想,就顺势说,“总让常寿陪着太子玩也不行,要不然去臣子家找几个差不多岁数的进来陪太子。” “一岁多的孩子?”王容与问。 朱翊钧摇头,“起码也得三岁吧。” “是啊,所以等到太子三岁时,陛下再找太子伴读吧。”王容与说,“现在三岁的孩子进宫陪一岁多的太子,我可不想太子从小就是被人纵着,就让他再和常寿玩两年,正好姐弟之间也能学会互相谦让,日后才不会长成一个骄纵让人不喜的人。” “太子伴读自然是要纵着太子的。”朱翊钧说。“不管太子几岁进宫,都是一样的。” “但是太子长大些到底能懂事些。”王容与说,“太子现在什么都不懂。太子伴读也都是大臣家的孩子,也是各家的心肝宝贝肉,你是太子,高人一定,也不能作践别人啊。” “但若再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怎么办?”朱翊钧问,“今天是没有受伤,万一哪天受伤了,后悔可来不及了?” “陛下说反了吧,你说太子是跟体弱力气小的姐姐玩耍会意外伤害的可能大些,还是和三岁的哥哥们玩耍发生的意外伤害的可能大些?”王容与说,“陛下总不会想着,三岁的孩子,就会忠君爱国,一点小脾气都没有吧?” “再说,常寿平常惫懒的动,我还想她给太子多玩耍一下,多运动一下才好。”王容与说。 朱翊钧沉思一下,“既如此,那就太子和常寿玩耍时,在多派几个人在边上看着,不要伤着哪。” 今年夏季多雨,还多是阵雨,突然一阵风来,豆大的雨珠就扎在地上,也许躲雨的人还没跑进屋檐下,雨又停了,不过彩虹倒是常见,也是美景。 王容与担心多雨会不会耽误庄稼的收成,见着朱翊钧从早到晚的泡在勤政殿,知道是各处的灾情不断,她不能分忧,只好让行宫以及后宫各处都缩减开支,应援灾情。 王雅量在行宫护卫,王容与也经常把他叫来聊天,兄妹两在开阔处的亭子里喝茶聊天,像是回到小时候。 “这个我一定要写到信里,让大哥二哥好好羡慕我一番才是。”王雅量嘚瑟的说。 “大哥二哥有信回来吗?”王容与问,“我写了信让锦衣卫带过去,但是父亲他们没有回信。” “父亲如何会用锦衣卫传家信。”王雅量说,“也许这次家信回来,就有写给娘娘的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七月开始下的雨连绵不绝,朱翊钧泡在勤政殿的时间越来越长,王容与寻思着就说,“左右再有十天就八月了,今天这个天气,就早点回宫吧。” “不然大臣们在下雨天跑来跑去的也不太好。行宫到底不比宫里。” 朱翊钧对王容与的建议自无不可,在王容与的安排下,还是第一次帝后没有一起回宫,而是陛下奉两宫太后先回宫,皇后带着嫔妃,皇嗣随后再回宫。 原本也是考虑着下雨不方便。 但是没承想,送走陛下后,就有两个嫔过来,期期艾艾的对王容与说,想留在行宫,不回宫了。 王容与一愣,“怎么突然想留在行宫?” 周嫔鼓足勇气说,“皇后娘娘平素里待臣妾们很宽厚,在宫里也生活的好,按说臣妾也不该提出无礼要求,让娘娘为难。” “宫里出去了许多姐妹,但是臣妾知道嫔位及以上的哪都去不了,只能在宫里,一天天的,从睁眼就盼天黑的这么过着日子。” “娘娘,臣妾绝对没有怨怼之意。”周嫔不好意思的一笑,然后埋头说,“行宫地大,比宫里敞亮的多,瞧着宽阔的蓝天白云,这心里头就觉得舒服,所以斗胆来请求娘娘,我们两就不回宫了,在行宫里住着。” “当然如果不行,也可以,就当臣妾什么都没说。”周嫔说,她是胆子大的,在她身后的张嫔胆子小,只跟着点头,周嫔说的就是她想说的。她们两个都是当日九嫔中两个,一开始没弄得赢郑嫔,后来,后来直接就没机会了。 在宫里小透明一样活着,好在初封品阶够高,除了见不到陛下外,日子过的还算舒适,行宫多好啊,地大人少,景色也好,规矩也松,所以一说要回宫了,两人凑在一起唉声叹气,都舍不得回去,聊着聊着就说,干脆去求皇后娘娘,让她们两留在行宫。 就算不同意,皇后娘娘也不会责罚她们。 果然王容与听完她说,也只是眉心轻锁,开口说,“你们要知道,等到我们都回宫,这行宫一下就冷清起来,可不是你们想象的样子。” “所以我们两个人有个伴。”周嫔说。 “地方大,人少,其中恐怖之处,没有亲身体会不会了解。”王容与说,“而且如果行宫人少,物资就不会那么及时的送过来,种种不便。” “臣妾吃用的也不多。”周嫔说。 王容与扶额,“好吧,既然你这样的想留下,那便留下吧,只一条,要是觉得在行宫住的不便了,就回宫来。” “谢皇后娘娘。”周嫔和张嫔喜不自胜的谢恩。 王容与让顾言晞叫来行宫的总管,“周嫔,张嫔这次要留在行宫休养,不跟本宫一起回宫,并不拘着她们在行宫行动,只是危险地方还是要加强禁卫,劝阻为上,至于其他,更不要懈怠。” 总管应是。 这样的话让顾言晞传话就是,但是王容与这样亲自叫来叮嘱一番,总管心里上了秤,自然不敢怠慢。 从临仙殿里出来总管就亲自去了周嫔,张嫔殿里请安,把皇后叮嘱的内容说一篇,然后说,娘娘们有什么吩咐尽管让宫人们来告诉奴才,只要是在嫔位分以内的事,绝无二话。 等客气送完总管,张嫔对周嫔说,“娘娘待我们真好。” “是啊。”周嫔说,“因为不能把陛下分给我们,所以其他地方她从不吝啬。” “是个有良心的好人了。”周嫔说。 “陛下会一直这样喜欢皇后娘娘吗?”张嫔说,“我希望陛下一直这样喜欢娘娘,这比陛下喜欢其他的妃子要好。总归喜欢不到我们头上,别人,对我们可没有这样一份带着歉意的好。” 王容与回宫那天,朱翊钧抽空还是从养心殿回了坤宁宫一趟,“容与,辛苦了。” “陛下才是幸苦了。”王容与说,“我听说回来这五日,陛下都是宿在养心殿,灯火通明的。” “我看了陛下的膳案,这几日陛下也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王容与关切的问。 “这各地的灾情一波一波的上,头疼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好好吃饭和睡觉。”朱翊钧说。 王容与站到朱翊钧身后,让他坐下,手给他按压着头部,“烦心事再多,也要一件一件的办,不好好吃饭休息,怎么有精力去应付那一桩桩的事。” “天老爷要下雨,这个谁也管不了,其余的,都是陛下能管的事,慢慢来吧。” 王容与给朱翊钧按摩了一下,阴天上了热菌锅子,热腾腾的,里头加料满满,肉圆子鼓囊囊的可爱。 “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朱翊钧看着清淡的锅子说,“弄的红红的那种。” “我准备了辣椒油。”王容与笑说,“陛下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不能吃太辣。” 朱翊钧这几年被王容与影响的,已经对出现在餐桌上不合季节不和时宜的膳食习惯,夏天不能吃锅子?想吃就吃,不要怕热。 王容与和朱翊钧对坐着用膳,王容与给朱翊钧布菜,朱翊钧不知不觉的就吃的有点多,用完膳后,王容与陪着朱翊钧走一圈,然后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按摩,直到睡着。 小睡两刻钟,再叫起,“陛下该去养心殿了。” 朱翊钧被叫起,有些迷茫,“我正睡的好呢。” “陛下已经睡了两刻钟,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王容与说,“养心殿的大臣们也在等陛下呢。” “还是你回来好。”朱翊钧抓着王容与的手说,“你不在我身边,哪怕仅仅是五天,我都要乱套了。” “我一直在这呢。”王容与说。 送走朱翊钧,王容与才歇了回宫后的第一口气,叫了热水换了装,太子早就闹着要到母后这来,但是被拦着不让,这会让进来了,看着王容与的眼神,那委屈的呦。 “太子吃了吗?”王容与问。 “太子闹着不肯喝奶,只用了一碗粥。”无虑说。 “既然不肯喝了,就把奶断了。”王容与说,“去让膳房炒两个清淡菜,少油少盐,配一碗米饭来。再准备点点心,其实现在牙齿长出来,都可以吃硬饭了,粥不顶饿。” “就断奶?”无虑说,“这寻常孩子都喝到三岁呢。” “喝牛乳羊乳也是一样。”王容与说,“荣昌当年也是吃到一岁就不吃了。昭宜体子弱,才让她多喝一年奶娘的奶。” 太子被母后摸了两下后颈就老实了,哼唧唧的赖在王容与身边撒娇,丝毫不知道方才自己见不到母后的闹脾气不喝奶,直接就让自己断了日后的奶。 到了晚上习惯戏几口再睡觉时,看到无虑端来一杯插了个管子的热牛乳,身后没有奶娘,太子就懵了,先是不肯,后来被哄着喝了牛奶,但还是要闹奶娘。 但是王容与戒奶一向简单干脆,说要戒奶,奶娘就全部离开宫,闹也没有。 太子哭奶娘不成,就要母后,宫人面面相觑,都知道陛下先前没休息好,现在有皇后陪着才能好好休息,这个时候把哭的太子送过去,不该是这个时候。 无虑搂着太子哄不好,只能说,“太子乖乖不哭,奴婢就抱太子去皇后娘娘,可好?” 太子揉着眼睛哭声渐弱,显然是同意了,其余宫人看着无虑抱着太子前往王容与的寝殿,不敢跟着上前。 到寝殿门口,妍青等着呢。“太子哭了吧?” “闹奶,要奶娘,要母后。”无虑说,“哭的嗓子都哑了,瞧着可怜。” “娘娘早料到了,说是太子戒奶,恐怕要闹,要是闹着见母后,就送进去。”妍青说,“给我吧,我抱进去。” 无虑点头。 寝殿里,朱翊钧已经睡着了,王容与下来抱着太子,太子哽咽又要哭,王容与亲着他,“乖孝儿,不哭啦,父皇已经睡着了,我们不要吵着他。” “奶。”太子说。 “睡觉前没有喝奶吗?”王容与问。 “要喝奶娘的奶。”太子说。 “牛奶不比奶娘的奶好喝?”王容与问。 太子一下就问住了,他刚才哭着喝的,什么味都没喝出来,王容与看他神情还有什么不了解,就让人再热一小碗进来,喂着太子慢慢喝了,“是不是比奶娘的奶更好喝?” 虽然现在还没有加多糖,但是应该也比母乳要甜。 太子砸吧一下嘴,然后点头。 “那以后就喝这个奶,不喝奶娘的奶了。”王容与说。 “早晚喝,白天就吃饭吃菜,和母后一样的吃,好吗?” 太子抱着王容与的腰,脸压在她胸上,还是觉得委屈,“要和母后睡。” “今天是你第一天戒奶,戒了奶太子就是小男子汉了,为了奖励你,就让你和母后睡一晚。”王容与笑着摸他的头说,“只是睡觉的时候要乖一点,不能吵醒父皇。” 太子点头。 王容与给他洗脸,哭的头发根都湿了,“小男子汉以后不能这么爱哭了。” 太子哼唧唧。 王容与把太子放在她和朱翊钧的中间,轻拍着他,“好好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朱翊钧醒来就察觉脸上有异物,睁开眼一瞧,太子的一只脚大剌剌踩在他脸上,身体倒着躺,两只脚在被子外面,整个头却是在被子里,也不知道会不会闷着。 朱翊钧调整太子的时候,王容与也醒来了,看一眼后倒向枕头,手扶头,“他又转过去了?” “一夜没顾上睡,就顾着给他转过来了。” “怎么把太子抱过来睡了?”朱翊钧问。 “昨天戒奶,夜里哭着不肯睡,就抱过来了。”王容与说,“一放到床上就睡着了,被我搬来搬去都没醒。” “就戒奶了?”朱翊钧只问一句,也没说其他,“那你再睡一下,不用起了,我自己去就是。” “我还是起来吧。”王容与说,摸摸太子睡的红扑扑的小脸,“流出空地来给他折腾。” 太子戒奶在母后殿内睡了一夜,常寿得知,眼睛一转,“母后,我也要戒奶。” “你是为什么呀?”王容与问。 “我也想和母后睡。”常寿说。 “可是和母后只能睡一夜,但是之后,就再也不能喝奶娘的奶咯?”王容与耐心的说。 “太子喝牛乳,我也喝牛乳。”常寿说,她没说她偷偷的去喝过太子的奶了,一小口,味道也不差嘛。 “那好吧。”王容与笑说,“那就从今天开始戒奶,晚上在母后身边睡一夜。” 朱翊钧看到睡觉时候也不走的常寿,“常寿今天也戒奶了?” 常寿骄傲的点头。 王容与卸妆拆头发的时候,就让朱翊钧抱着常寿先去睡,常寿躺在大床中间,很是兴奋,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一点都不想睡。“来,把这杯睡前牛乳喝了。”王容与说,等她喝了奶,再用清水漱口。 王容与躺到床上,常寿就一边抱着王容与的胳膊,一边抱着朱翊钧的胳膊,“我可真快活。” 王容与笑着点她的鼻子,“这样就快活了。” 朱翊钧突然想起,“那荣昌断奶的时候也是粘着你睡的?” “荣昌和我睡在一起的时间可比她们姐弟加起来还多。”王容与说。当时朱翊钧可没有现在这么黏人。 太子三周岁生日当天,陛下带太子上朝,小小的人儿,全套礼服,肉嘟嘟的脸上全是严肃,一言一行,板正规矩。 满朝官员瞧着这小小的太子,像是瞧见了皇朝的未来,眼睛里全是狂热之光。 之后,陛下再领太子,重臣去往文华殿,加封申时行为太子太保,太子开蒙第一课将由他主讲,其余六部各点出一个精干的年轻官员,为太子太傅,翰林院选了老中少三个年龄的饱学之士,为太子主讲。 人数是很多,但是陛下选的人并不都是各部的头脑,或者是盛名在外的官员,唯一的共同点大约就是年轻了,都是当打之年,便是等到太子登基,也都是得用之年。 陛下这是为太子准备班底呢,那现在被陛下选中的人只要不自己掉链子,外来大有可期了。没被选中的官员,心里如何想的不得知,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但是朱翊钧为了太子,可是动用了锦衣卫,方方面面都仔细的考察了。 申时行为太子讲的第一课是天地人君,朱翊钧全程陪听,等到讲课结束后,还是朱翊钧捉着太子的手写了天地人君四个字,“把这四个字挂在文华殿太子读书的书室,等到他出阁讲学的那一天,再亲自写了换过来。” “太子每日的课件都要落在纸上,一字不差,第一个是朕要看,第二个是让太子长大以后也能看到年幼时师傅们对他的用心。” “现在理解不了的,他们日后能理解。” 从文华殿会启祥宫,太子远远看到王容与就跑了过去,一点没有刚才在文华殿的稳重,“母后。” “太子今天表现的好吗?”王容与蹲下问。 “可好了。”太子挺起胸脯说,“一点都没出错,太保讲课的时候,也没有走神,都听完了。” “嗯,听懂了吗?”王容与问。 “没有。”太子大方的摇头。 王容与一笑,“没关系,以后会懂的。” 中午在启祥宫用膳,荣昌和昭宜也来了,等一起用完膳,就会全部一起,送太子去东宫,从今天起,太子就要独居东宫了。 这是王容与之前和太子商量好的,太子原本不愿意,虽然母后和他提前说了几次,就是东宫,母后也带他去瞧过,一桌一椅都是太子喜欢的。 搬宫那天更是大场面,王容与说,父皇母后和几个姐姐都会一起送他,太子才勉强同意。 常寿在这一天也要从长春宫搬到公主所去,就去重华宫和荣昌一起住。等到送完太子,再同样的阵容送常寿。 王容与坐在榻上,突然叹气,“一下觉得这宫里好冷清啊。” “娘娘劝太子和常寿公主,说是想母后了随时可以来启祥宫见娘娘,怎么轮到娘娘自己倒是不明白了,娘娘觉得冷清,就常把太子公主叫过来就是。”顾言晞说。 “公主还好,太子可是不行。”王容与说,“陛下防着我慈母多败儿,说是太子三岁后就由他管了。” “太子的课程你可见过,密密麻麻,从早到晚,没有停歇的时候。”王容与摇头说,“陛下要做严父,我可不能在后面拖后腿,以后啊,可能就是吃饭的时候见一见了。” 不过比吃饭见面还是多见一次。 朱翊钧要求太子每日要来和父皇母后请安,这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总不能比父母亲还起的晚,天没亮就要起来,保持瞌睡的状态被人抱着前往启祥宫,在宫门外唤醒,在进去请安,和父皇母后一起用膳,然后陛下去上朝,太子就要去文华殿了。 为了给太子做榜样,朱翊钧是时隔十年后,再一次恢复登基时的勤政状态,不可为不用心良苦。 公主们则由荣昌领头,在父皇去上朝后,来启祥宫给母后请安,荣昌和昭宜如今帮着王容与掌宫,上午会在启祥宫多待一会,三公主就会带着常寿公主在偏殿玩一会。 顺嫔知道她在启祥宫只是陪四公主玩不是不生气的,但是三公主自己觉得挺好,“宫务那样繁琐的事情,母后既然没开口,我何必急急上去说也要学,这样不是再说母后思虑不周,故意忽视我吗?这要是母后不喜可怎么办?” “你以为母妃想让你去掌宫是为了掌宫的那点权利吗?”顺嫔说,“这是让你去学习如何管家,这样才不会出嫁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管家不是有奶娘吗?”三公主说,“我是父皇的女儿,就是我不会管家,难道还有人要说我不成?” 顺嫔无法。 朱翊钧对王容与说,“大皇子的婚嫁你看着,选个勋贵之女为妻。” 王容与惊,“就要考虑大皇子的婚事了?那荣昌怎么办?可以越过荣昌,先管大皇子的婚事吗?”荣昌可比大皇子还大呢。 “我说了要把荣昌留到十八岁,陛下可不能不算数。” “荣昌的驸马我也已经看好了。”朱翊钧信心满满的抛出一个大炸弹。 王容与果然听的发急,“什么驸马?你什么时候看的,我怎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这么突然就定下了。” “其实也不是突然定下的。”朱翊钧说,“我可是前年就让人去盯着了。” “前年,荣昌才十二岁。”王容与说,“昭宜只比荣昌小一岁多,也要一起相看才是。” “我看了有五家呢。”朱翊钧说,“就是其中有谁家出了意外,还有替补的。” “陛下选的什么样的人家?”王容与颤抖着问。 “都是耕读世家,家里有些底子,家风好,不会久贫乍富,迷了心智。”朱翊钧说,“父母和善,亲人简单,最重要的是,都是健康的孩子,和咱们公主白头到老一点问题都没有。”明朝妃子多从民间来,明朝公主也多是去民间去。 因为明朝驸马不得入仕,这若是家中父亲兄弟当官了,可以升官却马上要致仕,这没有确切的好处,又兼之公主身份尊贵,公主驸马整个就是一个女尊男卑,所以有家世者,正直向上之人都惧为驸马。 驸马招选和皇帝选秀女是一个流程,所有有歪门邪道者也会贿赂采选太监,好雀屏中选,永宁的驸马就是如此,这事从了太后心中永远的痛,陛下亲眼见过这样的例子,如何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也落入到此境地。 早早就上心选了,里外都打听清楚了,再来优中选优。 为自己十四岁的女儿选丈夫,王容与摇头,显然有些不能接受,朱翊钧说。“不是现在选中了就要成亲,公主府我一直押着没让建,就是想定下婚约后,再去建公主府,这样不是可以把女儿在宫里多留两年,外面也不至于流言纷纷。” “那荣昌出嫁,要是运气好,出嫁就怀孕了,我,我这就当外婆了?”王容与错愕的说,她才三十多啊,就要进入老年人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最快更新无盐为后最新章节! 荣昌在行宫时得了父皇的特令,只要带好做好准备带足人,就可以出宫去转转,荣昌在行宫玩野了心,就是回到宫里,也念念不忘想要出去走走。 她写信给瑞安姑母,让她下帖子来请她们出去玩。 三公主眼巴巴的望着,她也想去,只是母妃看的紧,不让她去。 “这可不行。”荣昌说,“顺母妃不喜欢你和我们一同出宫,若是我偷偷带你出去了,顺母妃不喜怎么办?” “这里不是行宫,大姐姐也不是要去田里地间,就是去瑞安长公主府而已,母妃一定会同意的。”三公主认真的说。 “那你先去跟顺母妃说了,她同意了,我们再带你去。”昭宜说。 三公主面有难色,她有些怕去问,去问了若是母妃不同意就不能去了,她原想着先斩后奏呢,瞧着两位姐姐都没有让步的意思,三公主委屈的一撅嘴巴,走了。 “顺母妃若是觉得乖巧的香山被我带的心野了只往外跑,随便去哪个面前告我一状,就坏事了。”荣昌说。 “这是顺母妃不愿意三公主和我们一起,又不是我们故意不带三公主玩。”昭宜说,“这样,谁也无可指摘。” 三公主封号香山公主,自幼被人称三公主,便是长大了也不像荣昌昭宜常寿那样,以封号相称。 三公主偷偷跟母妃抱怨过,姐姐妹妹的封号都好听,就她落了个香山,仿佛父皇就是看到北京西边有个香山,就顺手给自己起了封号。 顺嫔劝道,香山多好听啊,又切合了你的排位三,你要是不喜欢,让人叫你香香可好,香香公主? 三公主的眉头都能夹死蚊子了,“香香比香山也好不到哪去。” 不过荣昌去启祥宫报备时也对王容与说,“母后,三妹妹很想跟我们一起去瑞安姑母府上,但是她自己有不敢去跟顺母妃说,不如母后去和顺母妃说说吧。不然以为我和昭宜,故意不带三妹妹玩。” “顺嫔为何不同意三公主去瑞安府上玩?”王容与奇怪。 “是当初在行宫的时候,我和昭宜出去看牛看田,顺母妃就不愿意让三妹妹和我们一起去,当时说的是三妹妹体弱,不能和我们一同出宫,那现在去瑞安姑母府上,也得出宫啊。” “三妹妹说顺母妃会同意,但是她自己又不敢去问。”荣昌说,“我可不好不问一声,就把三妹妹带出去。” “既如此,她自己想去就自己去问,顺嫔同意她就去,顺嫔不同意,就不去。”王容与说,“你们两去你们两的,两不冲突。” “顺母妃为什么那么害怕让三公主出宫?”荣昌不解,“其实坐在马车上,前前后后都是人,就是去了宫外,也是一样的安全。” “三公主比你们都小,她的母妃害怕担心都是正常的。”王容与说。 “那我带常寿一起去瑞安姑母府上,母后就不担心吗?常寿才真是一个小小姑娘啊。”荣昌说。 “其实我也不太放心常寿出去的。”王容与说,等到荣昌不解的看来,她笑着扶了荣昌头上的仙台簪,“但是常寿现在和你住在一个殿,你出宫玩去了,不带常寿,不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再说,我虽然不放心她,但是很放心你和昭宜啊。”王容与笑道。“你们把妹妹带出去,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我一定会照顾好常寿的。”荣昌说。 “你们要出去玩,便让公主侍读们也放一天假吧。”王容与想起说。 “我让她们回去带着小姐妹,一同去瑞安姑母家中玩耍。”荣昌说,“瑞安姑母也同意了。” “你呀。还真会给你姑母找事。”王容与说。 荣昌已经开始长个子了,幼时总圆圆的脸蛋,如今也是瓜子脸,穿着新作的衣衫,梳着桃心髻,簪着珍珠绒花,和有着长长流苏的仙台簪,说不尽的俏皮可爱。 荣昌长的更像朱翊钧,明眸皓齿,有男生像,虽然性子活泼,但是举止礼仪皆合乎规范,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孩子是真的大了。 王容与忍住心酸,只笑着目送她高高兴兴的,准备出宫。 荣昌大了要选驸马了,这事一旦装在心里,就是一块大石头压在心上,放松不了也忽视不了, 王容与只觉得笑都笑不出来了。 亲眼见着荣昌,就了再一次提醒她孩子大了该找人成亲了,更添烦闷,无心处理其他事务,自己干坐也只是瞎想,就把宜妃请来商量,昭宜和荣昌该是一起选的驸马,前后脚出嫁,宜妃该明白她的心思。 没想到宜妃坐下来一听说陛下给公主们选了驸马,立马就有了精神,“陛下选的什么人,可有画像,也让我们瞧瞧才好。” “你就一点不惊讶。”王容与问。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女孩子到年纪是要准备相看婆家了。”宜妃说,“平常人家看家室,公主自己已经是最好的家室,只要驸马身体健康,善良,就好了。” “你就没有不舍得?”王容与问。 “若是昭宜现在是个皇子,大婚后就要出京去往藩地,我还真会舍不得。”宜妃说,“但是昭宜现在就是嫁到京城,想见的时候就让她进宫就是,这有什么舍不得的。” “太子才如此小,荣昌就要出嫁了。”王容与感叹说,“今天早起照镜子,突然觉得自己老了,眼尾多了一道皱纹。” “娘娘不老。”宜妃说,“你看我们两凑一块,让别人瞧瞧,保管看不出娘娘比我大呢。” “你休要说好话来哄我。”王容与说,“我自己生的骨肉都长大了,要嫁人,要当别人的娘了,我还能年轻得了啊。” “那娘娘就把公主留在身边,不出嫁了?”宜妃问。 “那当然也不行。”王容与说,“那荣昌还不得恨我呀。” 宜妃看着王容与笑,王容与自己也觉得心思可笑,不由自嘲笑道。“看来真是岁月不饶人,面上不显老,心老了,爱想这些有的没的。” “做母亲不就是这样。”宜妃说,“娘娘不要看我现在好像轻松了,真等到出嫁那天,估计眼泪都要流干了。” “不说了。”王容与摆手,“陛下也只是略和我提了一提,八字还没有一撇,咱们再这么聊下去,就得聊到两位公主明年就要出嫁,非得抱一起哭一场才算完。” “这不是娘娘弄的我也紧张了吗。”宜妃不好意思的说。 “你说要不要让她们两去看看驸马候选人?”王容与提议说,“咱们看中不算,孩子喜欢才好啊。” “她们会看什么?还不是但凭陛下和娘娘做主。”宜妃说,“我只盼望着一定要是一个身体健康,长的好看的,不然以后小孩生出来都不好看了。” “你看的实在。”王容与笑说。她转念认真一想,公主身份尊贵,驸马以后也可以位享尊荣,这家世好,人上进都不重要了,至于善良啊,体贴啊,这些品质上的要求,其实也玄而又玄,短时间来看不真切,那落在明处,可不就是要身体健康,长相俊美即可。 “还要看他们的娘好不好。”王容与说。“好母亲才能教导出好孩子来。” “是这个理。”宜妃笑说。 “所以啊。还是要让孩子们看一眼。”王容与说,“万一咱们觉得好看的,她们瞧着不喜欢,那也不中用,是她们和驸马过日子啊。” “要是相见一面也不难,左右她们两也常出宫。”宜妃捂嘴笑说,“等到日后出嫁,就该整天想着进宫了。” “等定下驸马,就不能让她们再出宫了。”王容与说,“宫外自由,所以只要去上一次,就心心念念总想着去。昭宜都被荣昌带的心玩大了。” “娘娘不要总想着昭宜看着文静一点,就是荣昌把她带野了,这两人的小九九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是昭宜的盘算呢。”宜妃说。 “从行宫回来,有好一阵子没出宫了,就去信让瑞安下帖子请她们出去玩。”王容与笑着摇头。“也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 “你道荣昌为什么选择的最小的瑞安长公主?”宜妃笑问。“这宫外可是有三个姑母在,等到这次去瑞安长公主那游玩回来,其他两个长公主再来请。难道娘娘不放行?” 王容与怔然,“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个心思在的。” “我只以为瑞安年岁小些,和她们亲近些。” “都是小机灵鬼。”宜妃笑说,“再说娘娘让荣昌把常寿带上,荣昌除了公主府就哪都不能去了,不会偷偷跑到集市上,让娘娘担心。” 王容与只笑,片刻后又对身边宫人说,“等会太子来了,你们看着我点,可不要说漏嘴,要是让太子知道姐姐们出去玩了,有的闹呢。” “因为自己一个人住在东宫,最近娇气的很,时不时就要委屈一下,以此来要挟换条件。” 王容与想的很及时,她自己也没说漏嘴,宫人也是嘴巴也严,但是抵不住常寿傍晚从宫外回来,抱着匣子就往东宫跑。“太子弟弟,我去瑞安姑母家中玩了,诺,这是瑞安姑母送给我的玩具,我们一起玩吧。” 当夜太子的哭闹声,响彻半个皇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王容与望着东宫的方向,“陛下如何不让我过去?内侍监来说太子已经哭了一个时辰,再这么哭下去可不好。” “由他去哭。”朱翊钧道,“哭累了就停了,你要是去,今天这哭就停不了了。” “道理我都知道,但是才三岁的人儿,你不能等到他自己去想通。”王容与说。 “过了三岁生日就是四岁的人了,马上过四岁生日就是五岁了。现在也开蒙,和老师学习道理规矩,不能再把他当无知小童。”朱翊钧说。 王容与坐立难安,派人去东宫回来说太子还在哭。 王容与对朱翊钧说,“要不我去,要不陛下去,陛下选一个吧。” 朱翊钧端着茶喝不下去,“那我去吧。” “你去了也要和太子好好说话。” “不要吓唬他。”王容与皱眉说,显然对朱翊钧不太信任。 “我身后跟着人,等我回来,你去问他们看我有没有吓唬太子?”朱翊钧说。 王容与担心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朱翊钧步入东宫的正殿,太子倒是没有乱扔东西,就是端坐在他的宝座上,扯着嗓子干嚎,身边的人围了一圈哄,眼看陛下来了,又急急忙忙的请安行礼。 朱翊钧看着朱常孝,“你不来给父皇行礼吗?” 太子又哭了一阵子,见朱翊钧在原地不动,才又哽咽着在宝座站起,“儿臣给父皇请安。” 朱翊钧这才走过去,把他搂在怀里,看到他后颈处都湿了,就让人端热水来。 朱翊钧亲手拿了热帕子给他擦汗,“累不累啊,要不要喝水?” 太子哽咽着点头,“要喝奶。” “去拿牛奶来。”朱翊钧对宫人说,等到奉上一温热的牛奶,太子润润嗓子,继而又扯起嗓子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朱翊钧问。“洗了脸,喝了奶,该睡觉了。” “常寿都出去玩了,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常寿是公主啊。”朱翊钧说,“你是太子啊。” “这不公平。”太子哭道,“我也要出宫玩。” “你为什么要去和常寿比公平?”朱翊钧皱眉说,“你看大皇子,三皇子,他们也是每日读书,什么时候出宫玩了?” 太子抽搭,“可我还小啊。” “再小,你也是太子啊。”朱翊钧说。 “我不想当太子了。”太子委屈的说。“当太子一点都不好。” 宫人闻言立马紧张的看着陛下,担心陛下会不喜,朱翊钧倒是没有不喜,只是笑着看太子。“这怕由不得你。” “母后不能再生个哥哥当太子吗?”太子问。 “我也想啊。”朱翊钧笑了。“要是真按当时想的,常寿如果是小男孩,他就是太子了。” “可是怎么办,常寿已经生成一个公主,你是太子。”朱翊钧说,“你母后以后估计不会生了,就是再生,那也是弟弟,太子得是嫡长,你还是跑不了。” “太子一点都不好。”太子哭丧着脸说。 “太子是不好。”朱翊钧认同的说,“其实当陛下也没有什么好的。” “但是你投胎到朱家,这就是的命,你没的选。”朱翊钧说。“你现在年幼,可以哭,再大,便是哭,都不可以哭了。” 太子哽咽着,他还不太懂。 朱翊钧搂着他,拍着他的背,把他哄睡后,放到床上后才回宫。 王容与一直再等着他,“怎么去这么久?” “不太好哄。”朱翊钧说,“太子比我聪慧,难道是当太子当的太早。” “我可是到快要登基的前几天,才想着,当太子一点都不好。” 朱翊钧苦笑,“不过我当时可不是万无一失的,只敢心里偷偷的想。不像太子,自己就这么扯着嗓子喊,当太子一点都不好。” 王容与抚摸着朱翊钧的后背,“太子再如何,也不会有陛下少年时的幸苦。” “是啊。”朱翊钧说,“那他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帝?不会比我更不堪吧。” “陛下哪里不堪?”王容与不认同的说,“太子要能有陛下一半仁慈,就足够他当个好皇帝了。” 朱翊钧拍拍她的手。 第二天太子依旧是被抱着来请安,眼睛被护理好,没有昨天哭过的痕迹,只是精神还有些不好,王容与安抚他,“中午来用膳的时候,母后准备你最爱吃的好不好。” 即使伤心也不能免课。 太子依旧很悲伤。 上午的课结束后到了启祥宫,常寿已经在了,搂着王容与的胳膊说话,太子扁嘴,蹭蹭的跑过去伸手,“母后抱。” “好,母后抱。”王容与笑着把他抱到炕上,和常寿并排坐着。 “太子,听说你昨天哭了。”常寿看着太子说。 太子反身搂着王容与的腰,不说话。 “是因为我昨天和大姐姐出去玩了,你没有去所以才哭的吗?”常寿问。“可是我都有带玩具给你玩啊。” 太子还是不说话。 王容与抚摸着他的背,“太子才不是那样小气的人是不是?” “太子只是读书太累了,所以不自觉就哭了是不是。” 太子抬起头,眼睛里泛出泪光,“母后昨天怎么不来东宫?” “父皇去了呀。”王容与说,“父皇去安慰你是不是一样的?” “父皇根本没有安慰我。”太子说。 “那你最后是怎么没哭的?”常寿问。 “哭到要父皇去安慰你呀,肯定哭了很长时间。”常寿说。“幸好你身体好,哭这么久也没事,我要是哭这么久,一定会生病的。” “幸好我不爱哭。” “我也不爱哭。”太子说。 “你最爱哭了。”常寿夸张的说,“你从小就非常爱哭,哭声还特别大,止都止不住。父皇都说你比女孩还爱哭。” “我,我以后都不爱哭了。”太子生气的说。 王容与看着太子和常寿一来一往的斗嘴,也没有需要她在额外开解的地方。也是,三岁的孩子,你跟他说什么大道理呢。 又到初夏,去西山行宫的日子,王容与说了几年的手枪,总算到她的手里,巴掌大小,没有宝石装饰,只是在枪托那有雕刻的花纹,拿在手里重量适中,十分趁手,王容与一下兴奋起来,非要去试试威力。 朱翊钧就带她到开阔处,兔子被绑在棍子上,王容与说不要,用木板用墨水画了几个大圈,然后钉在棍子上,就是靶子了。 正式用的时候,得把小火石放进枪筒里,王容与深呼吸,对准靶子,一扣扳机,砰的一声,硝烟过后,靶子完好无缺。 王容与睁开紧闭的双眼,然后反过头去问朱翊钧,“我打到哪去了?” “往地上看。”朱翊钧说。 王容与睁大眼睛往地上瞧,果然在离靶子不远处的前方土地上看见一个小圆坑。 “肯定是离的太远了。”王容与说。她往前走几步,然后再试,这下直接把棍子打断了。王容与哭笑不得。“这个东西还是有点难度的。” “不然,你以为你上手就能玩?闭眼就能射中?”朱翊钧笑说,他其实并不喜欢王容与玩这些危险的兵器,但是王容与自上次给了他那把华丽的手枪,这么些年来,总是想起就问,让他想故意装忘记都不可以。 不过这几年官办处也是一点懒都没偷才改成现在的手枪模样。 因为是要给皇后把玩,安全是第一要素。 在宫人迅速立起新靶子的时候,朱翊钧走到王容与身后,抓着她的手,在她紧闭双眼的同时,扣动扳机。 正中红心。 王容与睁眼看了,欢呼雀跃后又不敢相信,“陛下是不是偷偷私底下练了?” “我也是第一次拿这个玩意。”朱翊钧自己也觉得挺意外的。 “陛下再试一下。”王容与提议说,这次她不握枪,只在一边看,看着朱翊钧沉稳的再开一枪,虽然不中靶心,但也射到靶了。 王容与连连拍手,“陛下莫不是个不世之才?” “一个玩具而已。”朱翊钧说。 “再打再打。”王容与说,为了让朱翊钧提起对军火的乐趣,她也是戏很足了。 朱翊钧再扣扳机,却是没了。 一把枪里头只有四颗子弹。 朱翊钧让人去放新子弹,王容与建议朱翊钧骑马去打活物,我在陛下后面跟着。 朱翊钧摆摆手,“哪个猎人会只背四支箭出去打猎?” “随侍的人时刻准备着呢。”王容与说,“一支箭不一定能射死猎物,但是手枪也许一枪就毙命了,虽然只有四粒子弹,不比一筒箭矢差。” 朱翊钧也是为了博王容与一乐了,自己骑着马拿着手枪去尝试打活物,内侍监把中等个头的猎物赶进狩猎的范围,射击活物比死靶子要困难一点,前四枪都没中,反而激起了朱翊钧的好胜心,让人把枪装好子弹给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朱翊钧打活物没有打靶的一击即中,反而激起了好奇心,余下的时间里,愣是没用弓箭,全用的手枪。 给手枪上弹的人一直跟在他身后。 其余人则远远的在后面,王容与坐在马上,由着马儿慢慢走,听到小树林里时不时响起的枪声。内监把打中的猎物搬出来,很快堆起了小山。 王容与瞧着数量,“陛下还没准备出来吗?” “陛下眼下正在兴头上呢。”内监笑说。“陛下现在是百发百中,娘娘是没瞧见陛下的雄姿英发。” 王容与笑,“我瞧着已经打了不少猎物了,从前陛下用箭,好像打不了这么多。” 内监陪着笑,“陛下用箭也是百发百中呢。” 王容与瞧着天色,“去跟陛下说,我想回去了。” 内监进去传话不一会儿,就看到朱翊钧骑着马朝她奔来,“无聊了?” “陛下开心了?”王容与看着他一脸兴致笑说。 “弄顺手了,这玩意比弓箭好使。”朱翊钧笑说。 “看看陛下的战利品。”王容与说,“我怕再不把陛下叫出来,行宫里得连着几天都得吃烤肉了。” “你不是喜欢吃吗?”朱翊钧说。 “喜欢也经不住天天吃啊。”王容与说,“左右在行宫的时间这么长,陛下今天一个人打猎,有什么意思,等到过几日,邀上几个将军一起围猎,岂不快哉。” 最后这王容与要的手枪也没到朱翊钧手里来,朱翊钧还保证,“等到造办处多造几个出来,再由你选,你想要几把都可以。” “我要那么多干什么?”王容与笑说,“和陛下在一起,我也用不着这个。” 这到底是凶器,所以王容与没坚持要,朱翊钧还是松了一口气,朱翊钧着人去通知,找个好日子,喊在京中的将军们都来行宫,一起去围个猎。 行宫随侍的多半是文臣,少数武将也是要负责行宫安全的,陛下从前在行宫,除了政务,就是在后宫陪皇后,从来对狩猎也是应付性的,并不怎么热爱,狩猎也是叫勋贵随行。 天知道朝臣对如此安静的陛下有多满意了。 但是陛下突然要召武将去狩猎,这不尤让朝臣竖起小心翼翼的触角,小心观望。文强武弱,好不容易可以在陛下面前表现一下,武将自然是欢呼雀跃的收拾东西过来。 朱翊钧和群臣狩猎还要把太子带上,王容与说,太子只有四岁,“骑的马都要比别人矮一截,陛下拉出去遛遛就成,林子就不进了,大皇子和三皇子打了,陛下带着他们去吧。” “你这是亲妈吗?”朱翊钧笑问,“谁把自己儿子说成出去溜溜啊。” “你放心,我会让太子跟我一匹马。”朱翊钧说,“太子胆子大的很,只怕那个时候让他回来,他也不肯,让人偷偷牵着跟在后面。” “陛下要这么说,我就不管了。”王容与说,“只囫囵个带出去,囫囵个带回来就成。” 陛下和群臣狩猎,让大皇子和三皇子随行,但是郑嫔想了又想,还是让三皇子去报了病,三皇子上次骑马照成的阴影太大了,休养好后也落下一点脚疾,三皇子就变得不爱出门,越发的阴郁。 郑嫔之想顺着他,其他,已经不去想了。 恭妃见郑嫔报病,她也起了心思,只有玉贵人劝她,“大皇子也到娶妻的年纪,还不出去让大臣瞧瞧,日后怎么好选王妃?” 公主低嫁,皇子的媳妇倒都还是系出名门,这嫁给皇子,以后随便就是亲王妃,这波买卖不亏。陛下除了太子,只有大皇子,三皇子两位皇子,按说有适龄女儿的朝臣应该都惦念着两个位置,但是大皇子自出生就不讨陛下喜欢,生母还是宫人出生,而三皇子,从贵妃之子变成嫔妃之子,郑嫔得宠时那年轻气盛的,内命妇也都看在眼里,再加上三皇子还把腿伤到了。 所以这两个香饽饽,从现在来看,还是无人问津。 这也是戳中了恭妃的心事,在她看来,现在已经可以给大皇子相看王妃了,但是皇后如今还不想给荣昌公主找人家,大皇子的事自然要搁下。 “陛下难得召大皇子随侍,若是群臣看见陛下对大皇子还好,就有人递话到皇后娘娘面前。”丽贵人说。 恭妃点头,只把大皇子叫来,细细嘱咐他,一定要注意安全,此外就是在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现。 太子一身小骑装,坐在陛下的御马前,仰着头,威风凛凛,仿佛坐在他身后的不是父皇,而是保护他安全的随从。 朱翊钧拍他的头,“瞧这个得意样,等会不要吓的哭。” “父皇,你的箭呢?”太子瞧着别人马上都别着箭筒,但是父皇这马上没有就问。 “今天咱们用秘密武器。”朱翊钧耳语说,“他们都没有。” “比弓箭还厉害吗?”太子好奇的问。 “厉不厉害,你看着就知道了。”朱翊钧说,狩猎前,他对众将说,“大家都拼尽全力,不要留余地,今日猎物最多的人,朕大大有赏。” 朱翊钧骑着马带着太子小跑进围猎圈,“父皇,父皇,那里有小鹿。”太子指着西北某方向说,朱翊钧眯眼一瞧。“嘘,咱们悄悄的过去。” 朱翊钧在西山打猎,王容与在行宫接见内命妇,言语间有人带出大皇子的亲事,王容与笑着点头,“这个啊,得把恭妃请来,大皇子娶妻,可是她选儿媳妇,自然要她喜欢才是。” “也不急着这会就要把恭妃娘娘叫来。”询问的那个人连忙说,“臣妇家也没有合适的女孩,就是陪娘娘聊天,顺便带这么一嘴,要是恭妃娘娘来,岂不是白跑一趟。” “本宫知道,大皇子是要相看起来了。”王容与笑说。她自然知道这人是替别人开口问的呢,“本宫还知道,比起想知道本宫和陛下有没有开始给大皇子选妃,更想问大皇子成亲后就藩是去往哪里。” 那人不好意思的说,“那娘娘可是误会臣妇了,臣妇可没有这个意思,不管大皇子日后去往何地就藩,王妃都是可以的。” “这事陛下没有跟本宫说过,本宫也不知道他会就藩何地。”王容与说,“不过将心比心,就是就藩后,也要多让孩子们回京来探亲,解了两地思念之苦。” “娘娘善心,举世皆知。”另外一命妇说,“说起皇子,荣昌公主还大一些呢,少不得要先送公主出嫁。” “这事不要说。”王容与笑着摆手,“一想到要送本宫的心肝肉出嫁,这胸口就疼。” 话题就转到各家当初嫁女儿的心情来。 送走命妇,王容与换了身衣裳,“这个点了,陛下他们还没回来?” “听说今天狩猎的成果很不错,陛下传话来,让行宫准备,就在野外办狩猎宴。”顾言晞说。 王容与点头表示知道,“酒够吗?这武将可不比文臣,喝酒斯斯文文的,今天又是狩猎,又是设宴,都高兴的很,别喝到一半酒没了,挺扫兴的。” “已经批了条子回宫去运酒过来了,该是赶的上。”顾言晞说。 “让教坊司准备一些人过来表演余兴节目。”王容与说。 顾言晞应是。 王容与问,“太子一直跟陛下在一起吗?” “是啊。”顾言晞说,“听说太子还自己打中猎物了呢。” “夸大而已,给他做名吧。”王容与笑着摇头说,“今天行宫的饭肯定要晚了,你让尚膳监有现成的点心,每个殿送一点先垫着。” 常寿从殿外进来,“母后。” 王容与回头看她,“怎们就你一个,姐姐们呢?” “大姐姐和二姐姐换了骑装去打猎了,三姐姐去顺母妃那了,我一个人无事,奶娘又不让我睡觉,我就过来找母后了。”常寿说。 “今天这个日子不是说了不让她们往西山跑吗?”王容与皱眉道。对宫人去,“让人去找,带回来。” “大姐姐就是知道西山有人,才特意去的,想要和人比较一下。”常寿非常自然的就把姐姐们卖了。 王容与更是不悦了。“这胆子真是越发大了,再不约束着,怕是要上天了。” 宫人临命去找荣昌公主和昭宜公主,常寿看着王容与,“母后不高兴了?” 王容与点头,“因为母后说了,今天父皇和众臣在行宫狩猎,不让她们过去,她们不听母后的话偏要自己去,母后自然要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父皇和众臣狩猎,姐姐们就不能去,因为姐姐们平素里也是每天都去啊。”常寿说。 “平素里去没关系。”王容与说,“但是总有些事要分场合,分时间。” “只因为我们是公主吗?”常寿说,她噘嘴道,“大姐姐说,大皇子骑马都没她厉害,但是这种时候父皇都还记着把他待在身边,却不待她和昭宜,就因为她是公主,是女孩。父皇嘴上说着男女是一样,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王容与闻言一愣。都觉醒女性意识了? 看来真是纵的没边了。 王容与看着常寿说,“在父皇心中,你们自然都是心头宝,不分男女,但是外面的世界里分男女啊,那你看母后和父皇总是形影不离的,这种时候,母后会跟着父皇去吗?” “母后自然可以跟着去,但是外面人言可畏啊,便是父皇母后都要惧怕世俗之言,难道你们就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与世俗为敌?” 常寿歪头,“那就没有男女一起出现的世俗吗?” “有的。”王容与说,“但是不是现在,也不是这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小÷说◎网】,♂小÷说◎网】, 朱翊钧领着太子从外面回来,太子小脸红扑扑的,显然还是十分兴奋,一进入殿,就看到荣昌和昭宜,一身骑装,双手,“向来爱女儿和眼珠子一样,现在又这么舍得了。这人来人往的,你让她们站在门口,身体受不受得了是其次,自尊多受伤啊。” “就是要让她们难受,不然惩罚还有什么意义。”王容与瞟他一眼,“陛下别管了,一身尘土,去泡个澡吧。” “惩罚也是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朱翊钧说,“难道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错不在大小,惩罚却不能儿戏。”王容与说,“我说罚她们道,“只是为了和母后回嘴才说了这样的话,她心里清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王容与摆摆手,“母后不知道你能听进去多少,便是你父皇,天下之君,也有很多不能做的。你若是不明白,就慢慢想吧。” “你当然可以任意独行。”王容与说,“只是你做的任何事都在别人眼里,出格一点便是留在史书上,让父皇母后陪着你一起丢人罢了。” “我不会的。”荣昌说,“我不会做不好的事,我不会让父皇母后因为我而丢脸。” “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活的轻松自在。”王容与说,“这是我的处事原则。” “从来没有存在过完全的自由。” 荣昌点头。 荣昌和昭宜离开,朱翊钧才施施然回来,“严母教子结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章 王容与现在并不想和朱翊钧讨论女儿的问题,只笑着伸手让他在身边坐,自己依偎进他的怀里,“陛下和我说说今天猎场的事吧。” “猎场不就是打猎,你不是不喜欢这些事吗?”朱翊钧问道,他把王容与搂紧点,“心情不好?女儿让你伤心了。” “今天是陛下用手枪和众臣相比,弓箭比起来输赢如何?”王容与问。 “自然是大获全胜。”朱翊钧说,“我让人给你送的嫩鹿肉,你吃了吗?” “你方才不是看到了吗?”王容与说,“摆在桌上呢。”但是忘记吃了。 王容与对顾言晞说,“那道菜留着吗,明天早上呈上来。” “这现烤的嫩鹿肉,再回锅就不好吃了,明天我再去给你猎一头来。”朱翊钧说。 王容与搂着他的腰,“也好,那我就可以和陛下一起吃陛下亲手猎的鹿肉了。” “众将没有对陛下的新武器好奇?”王容与问。 “听到手枪响,还以为怎么了,纷纷冲上来护驾。”朱翊钧说起来觉得好笑,“有那胆子大了,还直接问朕要手枪试试。” “手枪的射程还是比不上弓箭,但是火药的威力还是弓箭比不上的,虽然一次只能上四粒枪子有些麻烦,枪子还是比弓箭轻便易拿。”朱翊钧说起众人对手枪的评价,“神火营是造的大炮,之前也是有枪,但当时觉得是鸡肋,就弃用了。现在看来,这枪,也是好东西嘛。” “你看它能造成这个样子,它肯定也能造出其他样子。”王容与说,“只要搞清楚他这个制作的原理,改变就有方向,想要射程更远一点,想要装的子弹多一点,火药被人诟病的大动静,也可以做成消声的。” “这倒是个好思路。”朱翊钧说。 “我就是随口一说,陛下不过是想让手枪小巧些,工匠们就足足花了两三年时间,更何况,量产,军队配供,用去战场。”王容与说。 “你还想到那么以后去了?”朱翊钧说,“我要是想造几把枪自己来玩,什么都好,要是想作为武器配给军队,那朝上要闹翻了天,这个成本,可不是小数目。” “这枪可不是凭空来的。”王容与提醒他,“现在别的地方,有人会用这玩意,等到别人都研究都换上了,咱们还是长枪大刀,那战场上要伤亡多少。” 朱翊钧若有所思的点头。自此以后,造办处另设火药局,研究生产枪炮类东西,等到量产,重建神枪营,到太子继位后,神枪营已经建有十个,在荷兰人卷土重来要来侵占台湾时,用新建海军以及枪炮彻底将荷兰人打服。 并在此时发现,那些洋人在附近小国的侵占掳掠,事实占有。狼子野心,让人心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光宗着令,让海军在四方寻游,若有小国求救,就帮人扫除侵入者,毕竟接受过他们的朝贡,宗主国也不能白当啊。 历史在小小的蝴蝶后终于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 但那都是以后了。 如今,王容与只是合眼到半夜,心里装着事,怎么也睡不着。看着熟睡的朱翊钧,她悄悄起身,穿好衣服。 “娘娘?”顾言晞无声的问。 “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不要惊动别人。”王容与说。 “那娘娘穿上披风吧,外头山风冷。”顾言晞说。 王容与披着披风,一路走到公主们居住的凤仙殿,顾言晞看着她,小声询问,“娘娘要进去看看吗?” 王容与摇头,不要惊动她们。 王容与在黑暗中看着凤仙殿,随即又背对着凤仙殿,看着外头的风景,凤仙殿的位置比临仙殿稍低,但也视野开阔,朗月疏风。 顾言晞默默的在边上陪着她,没有开口。 “你说,是不是我把荣昌教坏了。”王容与突然问。 顾言晞微微一愣,“娘娘怎么会这么问?” “荣昌公主,聪明伶俐,优雅脱俗,爽朗大方,知书达理,恩高位重又体贴甚微,再没有比荣昌公主更好的公主了。”顾言晞说。 “你不觉得她傲娇纵行吗?”王容与说。 “不觉得。”顾言晞说。 “你在哄我罢了。”王容与低头浅笑,不再问,只看着天空,。 “娘娘对公主要求太高了吧。”顾言晞说,“但是古人都说,人无完人的。” “我自己不是个圣人,自然不会想孩子会被教成一个圣人。”王容与说,“我只是担心我把她教的太特立独行了一些,日后她遭人谩骂,就都是我的不是。” “公主有分寸的。”顾言晞说。 “她该是有分寸的。”王容与说,“但是是我,把她的这份分寸感的基础弄的和别人不一样,以至于她再有分寸感,也是和别人的分寸感不一样。” “娘娘。”顾言晞眼看这王容与进入死胡同,却不知该如何劝。 没人知道王容与现在心里想什么。 王容与抬头看着夜空,寂静的夜,寂静的宫殿,她站在此处,格格不入。 她本不是这里的人,她有过一生,有过喜怒哀乐,然后结束了。她又从这里出生,她一直以为自己把握好了这两份记忆的冲突感,她会好好的过完这多出来的一声。 但是现在往回看,难道不是处处破绽。 她幼时表现的种种聪慧沉稳,难道不可疑?她的种种心大,种种特立独行,不经意间的傲慢,如果不是碰到怜她丧母,对她百依百顺的祖母,怕是早就被人当特例,关到祠堂或是庵堂,空待一生。 灯市遇见陛下,之后种种,进宫,封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然后怀了荣昌,她做了那样惊世骇俗的决定,过后又后悔,伤心。虽然现在一切都好,但是偶尔想到那段时光,仍旧是心酸懊恼。 常寿的早产,生太子的凶险。这都是她来这世上要历的劫。 她曾经认为,她在这个世上其实是孤独的一个人,她没有真正能说心的人。她的来历是个秘密,没有人真的与她相同。但是慢慢的,她越来越少想这些东西,除了带给她不安,和没有答案的自我诘问,没有任何好处。 祖母曾经给了惴惴不安的她安全感,让她不在惶恐不安,她为什么会再活一次。 可祖母早已不在了。 父亲去年从辽东回来,因着锦衣卫的活动,建州战乱四起,部落间忙于纷争,陛下只要稳坐钓鱼台,等到最终胜者出来,再予以封赏就可。不过没有把建州的有生数量消耗光,这场莫名其妙的女真内乱,就不会结束。 回京后父亲想念余姚老家,就送祖母的灵柩回余姚了,之后也会在余姚定局,京中永年伯府只有大哥,三哥一家。 二哥随侍父亲同行。 王容与有时候会想起来家人,等到大嫂带着儿媳妇进来,她客客气气的问了家里的情况,却不是当初的那份心情。 最终只能把无病叫进来,两人说一说那久往记忆里的王府。 她想念的家人。 王容与闭上眼,眼泪不知不觉的流出来。也许是夜风太凉,吹的人心凉,荣昌是她的孩子,遗传她的基因,学着她的样子长大,而她却把她,带成一个不合时宜的人。 她压制住的那些现代文明带来的男女平等意识,不知不觉都教给了荣昌,可是现在的环境,如何容得下那些思维。 她谨小慎微了几十年,却给身份尊贵不用谨小慎微的女儿传输了这些信息。如果回到当初,她一定按照大家养闺女的姿态去养她,而不是让她去就自由的生长,她以为能把握住合乎规矩的大框架,但是孩子的生长哪里能样样随心。 孩子出自她的身体,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有自己的思维,自己的想法,她会按照她想要的方式去生活。 因为荣昌的事,王容与久违的再想起当初那个问题,她为什么又活了这一世? 她没有出色的知识储备,便是历史也学的七零八落,她原来只是一个小女人,再活一次,依旧是个小女人。想要改变历史什么的伟大宏愿不该落在她身上,她没能力,也没有那个野望。 为什么是她又活了一世? 她的到来有什么意义吗? 她能给人带来幸福,而不是灾祸吗? 她当了皇后,日后也是历史上有记载的人了,她有儿有女,若因她的缘故,让儿女行为大胆而被人诟病。 难道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如此吗? 但是她明明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啊。不想让荣昌因为是女儿,就不得父亲喜欢,就不和父亲相处,亲情也是需要相处的,她怎么能看着她的孩子和父亲们只是陌生的亲人这样的关系。 “容与。”朱翊钧的身影传来,王容与侧头看他走来,他裹着披风从临仙殿来,夜风吹起披风系着的流苏,和几缕睡散的头发,显然是发现她不在,就匆匆寻来。“怎么到这来了?” 眼神难掩关切。 “陛下,我为什么来这个世上?”王容与问。眼前这个男人长身玉立,器宇不凡,是她的男人。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朱翊钧先是笑,看王容与眼神迷茫不是作伪,便去牵她的手。“自然是为了当朕的皇后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公主和驸马 荣昌坐在马车里,马车静静停在南城一条街上,掀开车帘往外望去,可以看见大街上巡逻的锦衣卫。 荣昌坐在后面没说话,常寿凑在窗户边,“二姐姐,哪个是杨春元啊?”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昭宜说。 明朝的公主除了早期的公主外,一直都是嫁的平民,母妃说,当初父皇也是照这方面去选的,但是后来临了,父皇又改了主意,最后给大姐姐选的驸马是南城兵马司指挥副使的儿子,旨意已经下了,明年三月就是婚期。 母妃对她说,“陛下舍不得荣昌,这对你也是件好事,大公主既然已经破例选了仕宦之后,到你也不会再去选庶民。三代才知穿衣吃饭,公主出嫁,虽尊贵,但为了名声故,也要对驸马父母多加礼待,仕宦之家,到底懂规矩知礼仪的多一点。” 常寿认真看了两眼,回头对荣昌说,“大姐姐,这个杨春元长的浓眉大眼的,挺俊逸的,大姐姐不想看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明年自然就看到了。”荣昌说。 “大姐姐不喜欢父皇给你选的这个驸马吗?”常寿疑惑的问。 “没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荣昌说,“你也别看了,动静太大,让人瞧出来就不好了。” “这有什么关系。”常寿噘嘴说。 “好了,见也见了,把帘子放下,我们回宫吧。”昭宜说。 常寿眼睛一转,她现在正是喜欢玩的时候,转回身去拉着荣昌的手摇晃,“大姐姐,我想去街上玩一会。” “有多想去?”荣昌笑问她。 “很想去很想去。”常寿说。 “老师布置的女红作业。”荣昌问。 “我回去就做,绝不拖延。”常寿举手表示说。她上课是认真,但是做作业却总不积极,一拖二拖,最后只完成最后一份的作业,之前的作业就自然而然的赖掉了。 “看来是真的很想去。”荣昌笑道,她问昭宜,“昭宜想去吗?” “瞧着今天太阳有些大。”昭宜说。 荣昌就对无虑说,“姑姑陪着常寿下去转一圈回来吧。我和昭宜在马车上等着。” 无虑点头。 无虑带着常寿下了马车,宫人给荣昌和昭宜重新泡了茶,昭宜看着荣昌,“你也太小心了,出去走一圈也没什么。” “这个节骨眼儿,要是让母后知道,她又要担心了。”荣昌说,“就怕我桀骜不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母后也是爱之深。”昭宜说。 “我这个已经过了明旨,看不看也就那样。”荣昌说,“父皇现在也在给你看驸马了,在没定下来之前,你要去看看,选个合眼缘的才是正经。” “我听父皇母后了,肯定不会给我找个差的。”昭宜说。 “也是。”荣昌说。 常寿下了马车,就要往大街上窜,无虑拉住她,“小姐,咱们慢慢的走,走边边上。” “姑姑,你看见那个领头的人吗?”常寿问无虑。 “看见了。”无虑笑说。 “大姐姐为什么不想看?”常寿不解。 “大小姐,早就看过画像了。”无虑说,“我也是看过画像的。” “画像像吗?”常寿问。 “七八成有了。”无虑说。 常寿扁嘴,她看看这个摊,看看那个摊,也不买什么,只是看看,走到宽阔处,围着许多人,常寿就要凑上去看热闹,无虑拦不住,急的在后面跳脚。 仗着人矮,常寿挤进内圈,围在中间的竟然是一具白布盖着的尸体,然后边上跪着一个哀哀凄凄女子,白布麻衣,头上插着草,还有一张纸板,上面写着卖身葬父。 “哎呀,这么可怜的呀。”常寿暗道,“她要多少钱葬父,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常寿见一圈人都只指指点点,却没有人站出来帮忙,颇觉真是人心不古,回头一定要跟父皇说,京城人都太冷漠了。 她走到那女子面前,“你要多少钱才能把父亲下葬。” 那女子楚楚可怜的抬头,看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垂眼说,“妹妹,这不是你玩的地方。” “我不是玩。”常寿说,“我有钱,你需要多少钱才能将父亲下葬,我给你。” “小妹妹,你的家人呢,快去找吧。”女子说。眼前的小姑娘身上穿的,脚下踩的,头上戴的,都看的出是好人家的女孩,她说有钱肯定也不是假话。 但是她不是她想要找的目标。 “小妹妹,人家卖身葬父呢,只肯收卖身银子,不收善款。”旁边有人起哄说。 “我给你钱,又不让你卖身,还不好吗?”常寿不解,“卖身为奴又不是什么好事?” “她就是要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呢。”围观者说,“不然父亲死了,她一个弱女子,又以何为生呢?” “你没有别的家人了?”常寿问,“亲戚也没有,老家也没有。” “小妹妹你别问了。”有人不忍小姑娘一番善心落入这样市井处常发生的骗局,“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的家人呢?” 无虑没挤进人圈,在外面跳着往里头看,“小姐。” 杨春元注意到这边,和同僚一同过来,“都围在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是卖身葬父啊?这都是这个月第几个了?”同僚看到里面跪着的丫头就说,“我感觉是不是全京城的卖身葬父的丫头都跑咱们南城来了。” “谁叫咱们南城有驸马爷。”另一个同僚笑说。 杨春元面色板正,并不嬉笑,他对着跪着的女人说,“你这个情况可以去找慈幼局,她们会帮你把父亲下葬,至于以后的生计,也会给你考虑好。赶紧收了牌子,不要跪在这里。” 女子话不说两句,哀哀凄凄的只哭。 常寿看着她,“你哭什么?他说的也是为了你好啊。” 杨春元看着常寿,也皱着眉,“你是哪家的?瞧着眼生,怎么一个人在这?” “我又没犯事,你管我是哪家的。”常寿说,“亏我还觉得你这个人不错,怎么说话这么不好听。” “不跟大人在一起,拐子最喜欢拐你这样的小姑娘。”杨春元虎着脸说,“等被人拐走,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无虑这个时候才挤进来,走到常寿身边,“小姐,你怎么跑这么快呀。” 杨春元把无虑也教训了一顿。 卖身葬父的女子只哭不说话,杨春元说也说了,吓也吓了,就让同僚送她去慈幼局,“跪在这里不是个事。” “你送呗。”同僚们起哄,“这公主以后进门也得人伺候是不是。” “你们再贫,我成亲那杯酒都不用来喝了。”杨春元说。 “哎呦,不敢不敢。”同僚们说,两人去担架子,一人去扶着那姑娘,“走吧你,下次得打听好地再来。” 杨春元对常寿说,“你家是哪里。”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无虑说。 “我家就是这京城的。”常寿仰头说。 “我得去跟你家人说说,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出门。”杨春元说。 “谢谢官人,我们这就回去了,不用劳烦官人了。”无虑说。 “你们是住哪里?”杨春元说,“不是南城这边的吧,今天过来是走亲还是访友?” “你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你啊?”常寿叉腰说,“不信的话,就跟着来看看好了。” “小姐。”无虑急了,她挤眉弄眼的,大小姐要生气了。 杨春元跟着着一对主仆到了偏巷里一架大马车前,有四个家丁拱卫先后,看到杨春元过来都暗自戒备,杨春元扫眼一瞧,都是练家子。 无虑满脸苦色,去到马车窗户那小声说话。 乍听闻杨春元就在马车外,昭宜奇怪的问,“他怎么来了?” “许是常寿又弄什么幺蛾子了。”荣昌皱眉说。 “那我出去。”昭宜问。 “你在这坐着,我出去吧。”荣昌说,宫人把门打开,荣昌走了出去,与杨春元撞了个正眼。 杨春元耳朵眼见的红,他微微偏头,不与荣昌直视。 荣昌下了马车,先问常寿,“你犯了什么事了,还要劳动锦衣卫送你回来。” “我没有犯事,是他啰里啰嗦的问一大堆,怀疑我来路不明,一定要跟着过来。”常寿说。 “没有。”杨春元没转过来,连忙解释说,“她一个人在人群中央,身边并无大人,我是想来提醒一下,不要让小姑娘落单,京城治安虽好,但是拐子还是有的。” 荣昌闻言嗔怪的看一眼常寿,让她先上马车,才又对杨春元说,“多谢你特意来说一句,小妹顽皮,日后一定会多加人手照顾。” “那就好。”杨春元说,“那我就告辞了。” 杨春元称的上是落荒而逃了。 荣昌看着他有些慌不择路的背影,不由笑了出来。 上了马车,常寿一脸邀功,“怎么样,大姐姐,看到大姐夫长什么样子了吧?是不是比画像更好看?” 荣昌瞪她一眼,“回去把内训抄一边,没抄完,一切娱乐活动禁止。” “啊。为什么呀。”常寿扁嘴。 “你要老实抄了,我就不告诉母后,不然,且等着吧。”荣昌说。 常寿忙点头,“我抄,我抄,大姐姐千万不要告诉母后。” “你怎么跑到人群中央去了?”荣昌问她。 “我看着有一个姑娘卖身葬父,好可怜啊,都没有人帮她。”常寿说,“但是我要给钱给她,她还不要,周围人只知道笑我。” “后来他就来了。” “他好凶,后来让人把姑娘和她父亲都送到慈幼局了。”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昭宜问,她示意常寿说的清楚一点,这样才能在荣昌面前刷驸马的好感啊。 常寿就一字不落的把话都说了,过后还有些不解,“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要我的钱,要她去慈幼局也不乐意,到底是为什么呢?周围人好像都很清楚的样子,就是不愿意跟我说明白?哼,他们都看我年纪小。” “因为她的重点不是在葬父,在卖身啊。”荣昌说。“也难怪,这是你第一次见,我和你二姐姐见的时候,年纪比你大些,就看的明白了。” “姐姐也看到过?”常寿惊讶,“难道世道竟然如此不好,这么多人孤苦无依,只能卖身葬父。” “也不乏真的有卖身葬父的,只不过京城里,恐怕是骗的人多一点。”昭宜说,“随便乱葬岗拖一具尸体,在闹市里殷殷切切一番,选那心善人好又有钱的主,葬了父,也卖了身。” “给人家当奴婢,算什么骗子?”常寿说。 “那就是司马昭之心了。”昭宜笑说。 “这里头的东西,你就慢慢去悟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02:公主和驸马 杨春元离开视线后,躲进一个胡同里,然后目送着马车离开,悄悄的跟了一段,看见马车果然驶进了神武门。 那个果然是荣昌公主吧。 杨春元一下觉得脸热,那是他未来的妻子。 皇后娘娘的贤名远播,跟着一起传播的就是皇后娘娘相貌平平,荣昌公主的外貌不被深宫外人知,传言也是公主像母亲,相貌平平。 圣旨一下,嫡长公主落到杨春元头上,周围人庆贺的多,阴阳怪气的也不少,母亲偷偷抹了几次眼泪,说是因为她管教太严,在成亲之前,不让杨春元近女色,结果倒叫陛下看上了。 父亲倒是看得开,“荣昌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孩子,陛下不想让公主嫁给庶民,选了咱们家,也是圣恩浩荡。” 圣旨下了,杨父没有升职荣养,反而是到了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位置,这可是实打实的实权位置,陛下的心思也很明显了,不准备让公主的婆家荣养,那驸马,自然也是要用的。 想想以后,太子继位,用不用亲姐夫呢? 简直平步青云啊,这下羡慕的人更多,余下只能酸的就是公主的长相了。自圣旨下后,杨春元依旧衡平正直,不,比起从前更沉默寡言,对于身边人的各种打趣都置之不理。 其实杨春元看到过公主的画像。 圣旨下后,宫里也来人了,嬷嬷把杨父杨母杨春元叫到一边,“娘娘说了,如今亲事定下,也不好叫亲家,驸马都不知道公主长什么样?现下是不好见真人,就看看画像吧。” 父母都不敢多看,杨春元也只匆匆撇了一眼,别的没记住,就记住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有很多话要说,但认真去看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所以看到从马车出来的蓝衣裙的女子,杨春元一眼就认出了,那双大眼睛。 杨春元没敢继续看,娘娘都想着送公主的画像给他们看,他的画像肯定也早就被公主看过,再往仔细一点想,说不定公主会出现南城,就是特意来看他的。 杨春元心跳的飞快。 回到重华宫,常寿被赶去做作业,昭宜坐下来,看着荣昌,“和他说什么了?” “左右不过两句话。”荣昌说,她偏头笑,“他像是认出我来了。” “他怎么能认出你?”昭宜奇道。 “宫里有人拿我的画像去吧。”荣昌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认出来了,只是一种感觉。” “应该不能吧。”昭宜说,“认出来没有给你行礼,这么大胆的吗?” “许是忘记了吧。”荣昌笑说。 杨府,半夜三更,睡到一半的杨春元突然大叫一声,外面的小厮忙不迭的进来,“少爷,怎么了?” “无事,去给我倒杯水来。”杨春元强装镇定的让他出去倒水,自己抓着头又倒向床铺,玩了,看见公主的第一眼竟然是回避,竟然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当时该要行礼的。 王容与自陛下下了圣旨后这要嫁女儿就要提上议程,整个人都有些失落,朱翊钧对荣昌的疼爱不是作假,从开始筹备起,都按顶格的办。 没人敢当面劝诫,不过偷偷的还是得说,公主这婚事逾矩了。朱翊钧就在朝上讲了,“荣昌是朕第一个孩子,如珠似宝,心头肉一样的养大,如今她要出嫁了,难道朕不能让她风光大嫁?” “还是现在朝廷揭不开锅,朕这个陛下不顾天下苍生,要打肿脸冲这个胖子?” 众臣纷道不敢,“诸位也是有女儿的人,将心比心好啦。不要让朕再听见有人在背后说公主婚事的事,不然朕真的要生气了。” 朱翊钧回宫来和王容与说也是一脸怒容,“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他们自己嫁女儿怎么不说俭省。” “人家又不是当面和你说,只是背后里嘀咕几句,也值当你发这么大的脾气?”王容与失笑说,“等荣昌嫁出去,不过一年两年的,陛下就是要当外祖父的人了,还这么暴躁可不好。” “那也是他们有这个心思,被朕知道了。”朱翊钧说。 “陛下从前不怎么用锦衣卫监视群臣,以后也不用大器小用。”王容与说,“陛下若是连房中话都要探听清楚,这个脑袋呀,可怎么够用。” 朱翊钧伸手握住她的手,“时间好快呀,转眼间,咱们的荣昌都要嫁人了。” “是啊。”王容与说,“转眼我就老了。” “哪里老了?”朱翊钧笑着看她,“我看一条皱纹都没有嘛,倒是朕,最近瞧着镜子,好像长皱纹了。” “陛下担心这个。”王容与笑,“那以后我敷珍珠粉的时候也带你一个。” 王容与把荣昌叫在眼前,想把她看在眼里似的怎么都看不够,常寿和太子都抗议,母后眼里如今除了大姐姐就没其他人了。可是在怎么舍不得,日子还是一日快过一日,过了年,立了春,荣昌就要出嫁了。 出嫁的前一天,王容与去重华宫坐坐,荣昌一身睡衣,娇娇的央求着,“母后今天陪我睡吧。” “好的呀。”王容与说,“你还睡的着?” “怎么睡不着?”荣昌笑说,“是不是不太稳重啊,新嫁娘前一晚该紧张的睡不着才是。” “母后大婚前一天也睡的很踏实。”王容与摸着她的头,“这一点你随母后。” “那我还比不上母后。”荣昌说,“要是我要嫁的是父皇这样的男人,我是睡不踏实的。” “你父皇,除了身份,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在嘴巴的人啊,有什么稀奇的。”王容与说。 荣昌依偎着王容与,“母后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我的荣昌,又聪明又机灵,一定可以把自己的生活过的好好的,不需要母后再指教什么。”王容与说。“我曾经害怕,对你太过放松,让你的行为准则,和大众不同,从而显出特别,别人指指点点。” “但是我后来又放心了。”王容与说,“我这么聪明的女儿,可不会做让自己被诟病的事。” “我希望能让母后少操心一点,毕竟还有常寿和太子,父皇也要母后的关注,我懂事些,母后就能操心些。”荣昌笑说,“母后说的我都明白,世人过的什么日子,我也都明白,有些事我从前想不明白,现在也想明白了,母后放心吧,我会过的很好的。” “母后还让你操心了。”王容与摸着荣昌的脸说。 “只要能过的像母后这般的七八成,就算成功的吧。”荣昌说。 “母后现如今过的这样,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好的。”王容与说,“我和你父皇吵架,常寿她们没见过,你是见过的。” 荣昌点头,王容与看着她说,“夫妻之间,第一重要的就是真诚,你真诚待他,他就用真诚待你,如果你给了他真诚,他却没有真诚待你,你就拿公主身份去压他。” “面子是外面的,内里过的舒服才是自己的,若是为了面子就自苦,不是聪明行径。” 荣昌闻言笑弯了眼。“哎呀,其实在今天之前我还挺担心的,母后来和我说,出嫁后要三从四德的。” “我自己严格算来都不是三从四德,不好叫你虚伪的。”王容与笑说。 “生来做母后的女儿真好。”荣昌抱着王容与说,“下辈子,我还要当母后的女儿。” “好。”王容与说,“下辈子,我要把你生成妹妹,上面有哥哥姐姐顾着,我的荣昌,一点委屈都不用受。” 晚上两母女还有说有笑,等到时辰到了,荣昌要化妆了,王容与在边上看着,眼泪就一直往下掉。 荣昌不忍去看她,也是陪着掉眼泪。 “母后,咱们去外面坐坐吧,这样下去,荣昌的妆要化不成了。”昭宜忍着眼泪劝道,“今天是高兴日子。” “我看着,把我荣昌化的好看一点。”王容与哽咽着说。 “本来就好看。”荣昌回道。 “是是是。”王容与连道,“比母后好看。” 最后还是朱翊钧来了,才把王容与给引出去,“怎么还在哭啊,我以为你们昨晚就该哭完了。”朱翊钧看到王容与不解的说。 “昨天只说笑,谁哭了。”王容与说,“要嫁女儿都一滴眼泪都没有父亲,亏你还说疼荣昌呢。” “女儿只是出宫去住,三天后就能回来了。”朱翊钧说,“以后咱们出宫还多了个公主府可以去。” 朱翊钧逗王容与开心,王容与心里难受又还要笑,真是够了,趁没人的时候捏了朱翊钧好几下,“陛下,可消停些吧。” 太子亲自送长姐出嫁,陛下要去前朝宴请群臣,后宫也设宴,但还没那么快开席,王容与坐在重华宫里,常寿依偎着她,“母后,我突然觉得重华宫大了许多。” “是吗?”王容与说,“母后也这么觉着。” “大姐姐以后还可以回宫来住吗?”常寿问。 “当然可以。” “你不是喜欢去姑母们的公主府去玩,以后,你也可以去大姐姐的公主府玩了。”王容与摸着常寿的头说。 “嗯。”常寿乖乖的依偎着王容与,她不知道她的柔软,安慰了王容与多少。 喜房里,杨春元要先向荣昌行礼,荣昌叫起后,喜婆才会进行下一系列的喜庆习俗,终于到挑盖头了,杨春元只觉得自己惯常拿刀的手,用来拿这一杆称竟然有些发抖。 喜帕底下,是笑意吟吟的佳人。 “驸马,咱们又见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03:公主和驸马 杨春元其人,十分端正刻板,杨母对儿子管教很严,为了说亲好听,一直没有给杨春元安排房里人,杨春元沉迷习武,少年的精力得到发泄,也不是很想女人。 没承想一朝成了驸马,这下是想近女儿身都不行了。 荣昌公主十八岁出嫁,当时算的上是老女出嫁了,杨春元那年二十,同僚们这个年纪都是孩子他爹了,说起种种荤话来臊杨春元,有理有据猜测,杨大公子还是个雏。 每到这个时候,杨春元总是默不作声。 新婚的早晨,杨春元先醒,公主就睡在他怀里,雪肤玉骨,软玉温香,想起昨夜孟浪处,不由有些脸红,脸红还要回味。 成亲真好啊。 荣昌皱着眉挣扎着要醒来,身体的不适比想象中严重,睁眼还看见杨春元一脸傻笑,不由嗔道,“你笑什么?” “就真好。”杨春元说。 弄的荣昌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公主,要起了吗?”帐外听到声音传来询问。 “什么时候了?”荣昌问。 “卯时末刻了。”丫头回道。 “这么晚了?”杨春元一愣。平日里他都是卯时就起来练武了。 荣昌推他,“快起吧。” 宫人簇拥着荣昌去整理,另有人来伺候杨春元更衣,无虑伺候荣昌说,“娘娘说泡个热水会舒服一点。” “时间来不及了,等回来再泡吧。”荣昌说,“不好让驸马爹娘久等的。” 只简单的清理自己,然后换衣上妆,也来不及吃点什么垫垫肠胃,喝一口热茶就准备出去了。 昨夜洞房花烛自然是在公主府,另有驸马府,却是和公主府比邻而居,杨父杨母自然是在驸马府里等着拜见公主。 杨母一身命妇服,面上和煦,难掩眼底忧愁,儿子娶媳妇是喜事,无奈媳妇身份尊贵,女尊男卑,她这个婆婆不好当外,也担心儿子的日常。 “公主和驸马来了。”下人掀开帘子说。 杨父和杨母起身,要走到门口迎接,“微臣命妇给公主殿下请安。” 杨春元从昨晚起洋溢在心头的欢喜,在看到父亲母亲在给公主弯腰行礼那一下,又变成难受和说不上的憋屈,他握起拳头克制自己。 荣昌站着受了杨父杨母的礼,过后却不自己上主位,而是让杨父杨母坐在上首,“公公婆婆请上坐,容我和驸马敬茶。” “这可使不得。”杨父说。 “杨家进了新妇,若是不喝我这杯茶,难道是公公婆婆不想要我这个儿媳妇吗?”荣昌笑着说。 话已至此,再说拒绝就不好了。 杨父和杨母高坐,宫人端来茶,还拿来了软垫,荣昌拉着驸马跪下,杨父真的要站起了。“公主,你是君,我们是臣,这真使不得。” “公公刚才已经向公主行过礼了,现下是杨家新妇给公公婆婆敬茶。”荣昌又对来搀扶她的杨母笑说,“婆婆劝劝公公,都跪下了,可要心疼我。” “爹,娘,你们坐吧。”杨春元说,“新妇第一次,不要辜负公主的一片孝心。” 杨母喝了媳妇茶,眼底的担忧早已不见,拉着荣昌的手,“春儿自小沉默寡言,不太会说话,公主千万不要嫌他闷。”公主肯放下身段来敬茶,礼数做全,还有什么好担忧的,看着明艳大方,通情达理。 荣昌和杨春元回了公主府,荣昌看他,“我给公公婆婆敬茶,你就这么开心?” 杨春元不解的看她,为什么这么说,荣昌指着他的脸,“这笑容就没下来过。” 杨春元不好意思的低头,“就是没想到公主会做到这一步。” “那你喜欢吗?”荣昌问。 杨春元点点头,荣昌笑说,“我好不好?” 杨春元还是点头。 杨春元白天瞧着有些害羞,到了夜里,倒是野狼一样,富有攻击性,荣昌软绵绵的腿挂在杨春元身上,身不由己。 情到浓时,荣昌捧着杨春元的脸,“我好不好?” “好。”杨春元说。 “我好的话,以后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荣昌说,“不准有别人。” “我不敢的。”杨春元说。 “我不要你不敢,是你不想。”荣昌说,“只有我好。” “好。”杨春元说。 荣昌高兴的揽着他的脖子,“说话算数,如果哪天我知道你骗我了,你就住在驸马都尉府,永远不要到公主府来了。” “微臣谨记。”杨春元说。 新婚三天,公主夫妇回宫,杨春元由陛下太子召见,荣昌来王容与请安,妹妹们都在一旁等着,“大姐姐。”常寿飞扑而来。 荣昌这三天其实是有点身子虚的,应付一个二十岁才开荤的男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于是被常寿扑的有点往后退,好在及时被宫人扶住了,常寿还不明所以,荣昌看着王容与了然的笑容,有些羞赧。 妹妹们都在,王容与也没特意问什么,只笑着看她们姐妹之间说话,昭宜和常寿问的问题,她在一边听了也能知道荣昌过的怎么样。 分别留在宫里吃了饭,过后又是大包小包的准备给公主夫妇带出去,只是临走的时候,王容与才嘱咐荣昌一句,“也不能总纵着他,你自己觉得不舒服,也要直说。” 荣昌红着脸点头。 朱翊钧喝的有点醉,王容与回头去照顾他,颇有些埋怨,“你自己酒量也就那么点,怎么还想着去灌驸马的酒了?” “想到我的荣昌就归他了,心里难受。”朱翊钧说,嫁女儿到现在才觉得难受了。 “你这反应迟钝的?”王容与哭笑不得,荣昌出嫁前一天和当天,她是没睡着,但是现在已经缓过劲了,知道荣昌和驸马相处的还挺好就满意了。荣昌的身体调理的很好,小两口感情好,指不定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当外祖母了。 起初还有些抵触祖母这个身份,现在也完全期待了。算算年纪,在时下也是普遍当祖母的年纪了,不用负隅抵抗。 朱翊钧就难受的不行,他不能到启祥宫来和王容与女儿们一起用膳,还得在前头和太子陪驸马用膳,杨春元这小子,他从前看着老实本分,现在当着他的面说什么会对公主好的,那胸脯拍的浮夸。 公主要过的好,能指望他吗?难道不是因为他这个父亲在,公主才能一生无忧的。 “咱们以后每个月把荣昌叫回宫住上半个月吧。”朱翊钧说。 “你喝醉了说胡话呢,好好睡一觉吧。”王容与无奈哄着说。 荣昌没有让杨春元回驸马都尉府,而是在公主府同住,“既然是夫妻,哪里有分开住的道理。”荣昌说,“父皇母后都是如此。”既然把陛下和皇后都搬出来了,自然别人说不得什么。 每日都和杨府通人来往,隔上三日,五日,公主就和杨春元一起回杨府吃一顿饭,杨春元还说怎么不在驸马府,荣昌笑说,“驸马府是你的,也不是公公婆婆的,他们来也是做客一样,咱们回家,婆婆在自己家里,多有自在多舒坦啊。” 杨春元越发觉得公主贴心,公主也不是没架子,两人相处时,公主有些傲娇,有时候也会故意让他做好臣子的本分,这些都是夫妻二人间的情趣。公主从来不在他父母面前摆公主的架子,谦逊有礼,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去杨府的时候多了,杨家的亲戚也都有见到,公主雍容尊贵,又和蔼可亲,重点是,公主一点都不是传说中的相貌平平,明眸善睐,是个大美人来的。 杨春元去当值都是春风满面。 荣昌公主出嫁后,就是昭宜了,朱翊钧给昭宜选的人家是阁老的小孙子,也是书香门第,每代都至少有一个进士出身的,朱翊钧想着昭宜文静,找这样的人家最合适。 荣昌在外面,近水楼台自然要去考察一下,还要带着昭宜一起,昭宜原本说不想去看的,荣昌说非要去看。 那小公子长得书生气,倒是不差,比杨春元还要俊上三分,人如今在国子监读书,王载物还动用了同窗关系去打听了一下,说是还是有几分真本事。荣昌和昭宜坐在马车里,在国子监外面等着看下真人。 “阁老家还没有分家,人是真挺多了,好在你有公主府,那些个恼人的苍蝇,你不想理会,关门就是。”荣昌说。 “你又说笑话了。”昭宜说,“再烦也是驸马的家人,关在门外就省事了,更麻烦而已。” “这家里女的多了,真是愁人。”荣昌说,“驸马家都好好的,最近不知道哪里来的表妹,三天两头的往驸马府跑。” “啊,那你怎么处理?”昭宜问。 “我怎么处理?我不处理啊?她是去的驸马府,又不是公主府。”荣昌狡黠的笑说,“驸马府可不归我管。” “驸马住在公主府,也回不了驸马府。”昭宜笑说。 “这表妹还好打发,但是你这个,都是妹妹,大嫂,哎呀,到时候找上来,还真不好怎么办。”荣昌说。 两姐妹扯着闲篇,就看到国子监陆续有人出来,李牧成和人告别后离去,荣昌让人跟上,跟到一半,“小姐,这好像不是李公子回家的路?” 荣昌掀开窗帘一看,这已经不是大道了,再这么跟下去,肯定会起疑,但是李牧成到这里干什么?荣昌让人悄悄跟上去,而她们则拐去大道,找个茶楼等消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04:公主和驸马 昭宜在二楼的雅间,看着匆匆而来的人,突然心生一股不妙来,对荣昌笑说,“我感觉我这亲事要有波折了?” “你别瞎想,圣旨都下了,能有什么波折?”荣昌说。 去打听消息的人一脸难色,进了雅间,一瞬间并不敢开口说话,这气氛,不用明说了?荣昌眉毛一拢,“怎么了?” “李公子在胭脂胡同租了一个院子,里头住着个姑娘。”来人说是,“打听了周围邻居,是李公子上个月救下的一个卖身葬父的姑娘。” 昭宜面上没有反应,荣昌反而冷笑出声,“这还是当年我出宫看驸马是碰到过的卖身葬父,又碰上了,看来慈幼局还是做的不到位啊,还有这么多孤苦无依的孤女需要卖身换一份安稳。” “一个月前,那圣旨还没下。”昭宜说,“也许他真是好心呢,说是骗局,说到底咱们也都没被骗过,许是真碰上难处了。” “无缘无故租个院子养了个女人,希望他真的有话解释。”荣昌说。 “先问清楚怎么回事,就不要告诉母后和母妃了。”昭宜说。 荣昌凝重的点头。两人都心知肚明,圣旨一下,便是尘埃落定,这会着闹出幺蛾子来,就是民间退亲的地步,轻易不能行动,否则伤筋动骨,颜面受损。 荣昌着人去打听的情况,一天内就打听的清清楚楚,确实是李牧成在路上看到一个卖身葬父的,一时恻隐心起,就给了钱,然后那姑娘一定要跟着李牧成,为奴为婢,李牧成辞脱不能,又不能把那姑娘带回家去,就给银子在胭脂胡同租了一个小院。 据周围人说,才租的那几日,李牧成还是天天都过来了,后来有一段时间没过来,中间过来一次让那姑娘回老家去,姑娘不肯,两人闹了一场,不欢而散,昨天李牧成去也是让姑娘走,之前请来伺候那姑娘的人,都被李牧成结了银子敢走了,现下就那一姑娘住在院子里。 伺候的人也是附近的人,听了李牧成和姑娘吵架的内容,出来说,是李牧成要尚主了,所以才让姑娘走的。 荣昌一拍桌子,“这么说?他们都知道李牧成是昭宜公主的驸马了?” “胭脂胡同的人该是知道的人不少。”来报的人低头说。 荣昌气的咬牙,“那那女子走了吗?” “说是在院子里,日夜啼哭呢。” “阁老家不知道此事?”荣昌问。 “阁老该是不知,至于夫人知不知道说不清楚。” “这租院子请人,都是需要钱的。” “你把这事捅到阁老府上,看他们家是什么反应?”荣昌说,“你的人也时刻盯着。” 荣昌让人备车准备进宫,出嫁的公主进宫原是要先递帖子进宫的,不能想什么时候进宫就进宫,但是朱翊钧说,这皇宫就是公主的家,公主想回来就回来,哪里还要问为什么? 太子点头表示认同,朱翊钧扫他一眼,“现在还是她爹当皇帝,这皇宫自然是她的家,等到你登基了,皇宫就是她弟弟的家了,到时候再按规矩办。” “不过你姐姐心里清楚的,到时候不会让你难办。” 王容与看见荣昌进宫有些奇怪,“这是有什么事?这个点回宫。” “有一点事。”荣昌说,“但是我现在不能说,我来给母后请个安,先去妙华宫了。” “是昭宜的事?”王容与敏锐的问,“难道是昭宜驸马?” 等到看到荣昌的苦脸,王容与忙安抚说,“好好好,我不问,任你们两个去商量,商量出结果再来通知母后。” “多谢母后体恤。”荣昌说。 “今天留在宫里吃饭吗?”王容与又追问。 “不吃了,和昭宜说完,我就直接出宫了。”荣昌说,“答应和驸马一起吃饭的。” “你看看,现在就是驸马长驸马短,难得进一次宫,陪我吃顿饭都不愿意。”王容与看着荣昌的背影和顾言晞吐槽说。 “也不是难得,公主前天不还进宫陪娘娘看戏了吗?”顾言晞笑说,“要是公主不念着驸马,娘娘就该说,三天两头进宫,一点都不顾着驸马了。” “希望不是昭宜的驸马出什么状况就好。”王容与笑完后说。 “要不要奴婢去派人查一查。”顾言晞问。 王容与摇头,“等她们自己来告诉我吧,不然要不高兴了。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昭宜依着窗绣花,绣的大红罗帕,衬的人也是艳艳的粉,只是眉目平静,丝毫没有新嫁娘绣嫁妆的喜庆羞涩。 荣昌进来,挥退左右,坐在昭宜面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昭宜看她,“看来事实是我们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一种。” “现在看他们家知道后会怎么处理。”荣昌说,“但还是憋屈,父皇选的这是什么人?” “当初选好的时候,你不也说好吗?”昭宜笑说,“父皇可算不到以后。” “我觉得这人不聪明,意志也不坚定,并不是良配。”荣昌还是说了自己的看法,“我们是亲眼见的父皇母后相处的,我自己是不愿意和别人共享一夫的,难道你愿意?” 昭宜沉默不语。 “你不要说你愿意啊?”荣昌问。 昭宜浅浅一笑,“其实我也懒得去应付一个陌生的男人,他要不好,我就关起公主府的门,过自己的日子就是,长宁姑母的日子,也很自在啊。” “长宁姑母那是特殊情况,大家都心疼她呀,你倒好,还想过那样的日子不成?”荣昌竖眉道。 昭宜只笑笑,她凝望着罗帕,突然问,“你说李家会怎么处置那个姑娘?” “如果立时把人处理了,这亲事还能继续,如果没有,不管你怎么想,我去跟母后说,母后不会看着你受委屈的。”荣昌说。 “那是一条人命啊。”昭宜说。 荣昌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所以我也让人去看着了,只看李家人的态度,不会真的让她们把人弄死,救下来送出京去就是。” “如此甚好。”昭宜说。 “你这个性子真是要急死我了。”荣昌说,“要我说,春元当时要也把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带回家,我转头就能让父皇把婚事取消,嫁谁不是嫁,咱们是公主,哪里能容得下这个。” 昭宜笑,“没那么严重。” 昭宜心里真觉得不是很严重的事,但很快,事情就由不得她觉不觉得严重了。 荣昌一脸阴沉,杨春元第一次见她这样的神情,“别生气了,别气坏了身子。” “叫我怎么能不生气,这李家欺人太甚。”荣昌拍桌说,“要不是已经关了宫门,我非要今天就进宫去不可。” “你可想好了,你要这么进宫,昭宜公主的亲事就要告吹了。”杨春元提醒说,他担心荣昌一片好心,到了不被人理解,反而姐妹生隙。 “难道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高高兴兴的把昭宜送过去吗?”荣昌怒目道,“李家知道了竟然还把那个女人给接进府去,当李牧成的丫头,他们在想什么?皇家威严任由他们如此藐视不成?” 杨春元沉默一下,他真不能说,虽然李牧成这事不地道,但是他安置那姑娘在圣旨下来之前,也不算藐视圣恩,再说,公主的年龄也不小了,驸马的年龄也不小了,少有这个时候还没有成亲的,就是没有成亲,房里人总有几个,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似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大惊小怪了?”荣昌问。“我问你,难道你是圣旨下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是驸马?” 杨春元只能摇头,他是在圣旨下的半年前才知道的消息,而他爹,应该知道的更早。 “阁老的孙子还怕找不到亲家,何故要留到这个岁数来配公主,恰恰好?” “就算他是个好人,他动了恻隐之心,他救了孤女一命,就非要安置在胭脂胡同,还得请人去伺候他,你问问你自己,若只是萍水相逢需要做到这一步吗,更别说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打量别人不知道他心思。” “这李家为什么要,这些朝中大臣的家庭情况,他是一清二楚,随时等待陛下询问。 “他这是为他的第几个儿子求?”朱翊钧说,“不是,他哪来的胆子?” “去信,让他带着他儿子来京城一趟,朕要瞅瞅,他们父子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朱翊钧说。 马家父子连夜从西安进京,风尘仆仆在朱翊钧面前跪下,“老将实在无地自容,老将的孽子,三年前在西山行宫猎场远远看了昭宜公主一眼,就情根深种,不能忘怀。本来不敢奢想能尚主,孽子也打定主意终身不娶,但是公主退亲一事传来,孽子死活想要尝试一下,老将只能豁出老脸来求到陛下面前。” 朱翊钧让马英融抬头,倒是刀眉剑鬓,英武不凡,浑身就裹着武将的那股劲,朱翊钧在心里摇头,那不行,昭宜是文静的小女子,许给武将,怕是要吓到她。 “娶不到公主就终身不娶?”朱翊钧问。 “末将当初压根就没有奢想能娶公主,但是末将见过公主,心里再也放不下其他女人,也许孤独终老就是末将的命。”马英融说。 “这是大儿子,他要是不娶媳妇,你底下两个儿子怎么办?”朱翊钧问马有才时下都是长幼有序。 “小儿子还小,还好,现在就是老二,跟着他哥一起打光棍呢。”马有才苦笑说,“陛下,和老将同龄的都早就当祖父了,老将也想当祖父了。” “那这个小子这么犟,那你们全家以后就三个光棍啊。”朱翊钧问。 “还请陛下怜惜老将。”马有才说。 “那朕也不能拿朕的心头肉去练习你啊。”朱翊钧说,“你们远道而来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朱翊钧回头对王容与说起,“没想到昭宜还有个这么痴心的人。” “那要是许给他,昭宜岂不是要远嫁到陕西了。”王容与怔愣说。 “你想那么远干什么,我可没想着把昭宜许给他。”朱翊钧说,“武将一身戾气,不要吓着昭宜。” “昭宜才没有那么脆弱。”王容与说,“昭宜只是看着文静而已。”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分在,就让孩子们看一眼吧。”王容与说,“也许是天赐的姻缘呢。” 王容与要的事,朱翊钧总不辩驳,但是他还是认为,昭宜一定会被马英融吓一跳而远离,更别说什么天赐的姻缘。 马英融被叫到宫后苑去,登时就想到昭宜公主肯定是在哪个角落里看着他,他敏锐的观察分析,然后跑上堆秀山,与亭子里的昭宜碰个正着。 昭宜只带了两个宫人,此刻紧张的挡在昭宜公主面前,“大胆,还不退下。” 昭宜对宫人说,“马将军来见我许是有话说,你们去亭外候着。” “不行啊公主。”宫人急道。 “去吧。”昭宜说。 等到亭内只有两人,昭宜看着马英融,“将军不顾礼仪前来,可是有事要说?” “没有。”马英融用了他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伸出去,“在猎场听到公主说鞭子挥的不响,这里有两个银哨,绑在鞭子上,挥起来就有声音了。” 昭宜疑惑的看着,“你们的鞭子上也绑了这样的东西?” 马英融摇头,“这不是公主的力道不够吗?” 昭宜接过荷包,“谢谢你的好意。” 马英融见昭宜接过东西,难掩欢喜的点一下头,然后转身就走了,仿佛他找过来就是为了送这个东西。 昭宜将荷包打开,倒在手心,两枚半个指节大小的银哨,打磨光滑,四面都刻着宜字,宫人说,“公主,这武将就是粗鲁失礼。” 昭宜收起东西,“别这么说,我们回去吧。” 宜妃原本也没考虑过马家,但是昭宜过来找她,说是愿意嫁给马英融,宜妃惊讶的看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母妃。”昭宜搂着她说,“马英融不好吗?” “当然不好。一个武将世家的武将,粗鲁,野蛮,不讲究,你看看京城里,哪里有愿意把千金大小姐往边疆嫁的。” “可是别人不喜欢我,他喜欢我呀。”昭宜说。 “你又知道他喜欢你了。”宜妃皱眉问。 “他送了这个给我。”昭宜拿出银哨给她看,“不过是几年前在猎场的一句玩笑话,他就记在心里了。” “母妃,我虽然说不奢望能碰到一个可以像父皇那样对母后对我的男人,但是心里不是不艳羡的。” 宜妃摸着她的头说,“你认为他是真喜欢你?” “那你喜欢他吗?” “他喜欢我,我就喜欢他。”昭宜说。 “真是天真。”宜妃苦涩笑说,“只是你要嫁给他,恐怕公主府就不好建在京城了。” “我的公主府就建在京城。”昭宜说,“以后,我半年跟着驸马在陕西,半年就在京城里陪母妃。” “你呀。”宜妃笑着摇头说,“看来是留不住了,这个都想到了。” 昭宜公主下嫁三边总督之子,确实是大出人们意料。公主府又建在京城,难道马英融武将也不当了,要进京当驸马。 但是大婚时昭宜公主却是由太子,荣昌公主夫妇亲自送嫁到西安举行婚礼。 这一系列举动都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是公主出嫁是陛下的私事,群臣们总算学老实了,不对陛下的私事指指点点。 荣昌坐在昭宜的马车上还在絮絮叨叨她竟然要嫁这么远,昭宜心情好的从车窗外看去,窗外天地茫茫,“别急,过年我就又回来了。” “这年年这么来回也不嫌累。”荣昌说。 “不累。”昭宜笑说,“两边都是去见我想念的人,路上的每一刻都是期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无病和沈立文01 皇后生常寿公主,因为是早产,无病一直伺候皇后出了双月才出宫,可没等沈立文高兴太久,就是一双儿女还没接回京城,皇后又有孕了,无病又得进宫去伺候皇后。 沈母不是没抱怨过,之前儿子为了她死活不愿意成亲,现在成亲了,和没成亲一个样,家里还是没个女人照顾。 沈母在他们成亲后还是试探的送过去几个丫头,无病都留下了,沈立文就没说送走,但是沈立文在无病不在的时候死活没让那些人近身过。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犟种。”沈母忿忿道。 “太太,奶奶好歹是娘娘跟前的第一得意人,若是奶奶真的不喜,怕是少爷也讨不了好。”沈母的亲信说。 “她一个丫头出身,我儿子对她那个情深不悔,她要还是不满意,想要害我儿子,真是没天理了。”沈母碎碎道,“这皇后娘娘也要讲道理不是。” “咱们家现在在京城多少人巴结着,老爷的生意越做越大,少爷出入交往的都是达官贵人,这在几年前,可是想都不敢想。”亲信说,“奶奶虽然在家的时候少,但是在家的时候,对太太晨昏定省,可一天都没耽误过,其余事也管理的井井有条。” “行了,我心里都有数。”沈母说,“你还担心我去针对她,我儿子那么护着她,我针对的了吗?就在自己房里说说也不行啊。” “太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亲信笑说,“不知道少爷什么时候把大郎和大小姐都接回来,也不知道少爷为什么突然把他们送回去。” “不是送回去让老家人看看。”沈母说,“怎么也要等她从宫里出来,才能去接回来吧,不然孩子天天找娘,我瞧着也心疼。” 皇后如愿以偿生下太子,太子挺好,但皇后身体不好,无病在宫里伺候了半年才又出宫,沈立文以为她只是回家休息几日,但是无病连续在家起居十数日,还问他什么时候去把孩子接回来。 “你不回宫了吗?”沈立文小心翼翼的问,皇后终于生下太子,他以为无病就会留在宫里伺候太子了。 “你想我进宫吗?”无病反问。 “虽然伺候娘娘是你喜欢做的事,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那么幸苦,在家里也挺好的。”沈立文立马说。 “我要不在宫里伺候,就不是娘娘跟前人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对你没有什么帮助。”无病说。 “你在家就是对我最好的帮助了。”沈立文说,“家有贤妻嘛。” 无病只笑,“我和娘娘说了,日后我就替娘娘管着外头嫁妆的事,不去宫里近身伺候了。” “真的?”沈立文一下高兴的把无病抱起来,“太好了。” “哎呀。”突然腾空,无病慌忙抱住沈立文的头保持镇定,“你沉稳点。” “我太开心了。”沈立文说,扛着无病就往里间走,“这么高兴来造娃吧。” 于是大郎和大小姐从江南老家回来时,两年多没见的娘又鼓起肚皮,沈思慈还好,大小姐沈娇娇就有些想哭,自己再也不是娘的小宝宝了。 还是无病搂着一起睡了几夜,温言细语的又劝又哄,才认同了自己要当姐姐,开始对娘肚子里的宝宝期待。 沈母看无病一两个月都在家,就问,“娘娘那不用你进宫伺候了?” “小宫人都能独档一面了,我这个老人也不好总占着坑。”无病笑说。“娘娘也想跟前都是新鲜人呢。” “不进宫也好,好好在家管理家务,照顾相公孩子们。”沈母说。“做好一个主母的责任,主母不是那么好当的。” “所以还要让母亲多教教我。”无病笑说。 无病其人,认真说来,除了出身不太好,也没有旁的不好,长相清秀耐看,性子温柔大方还沉稳,从未见过她生气慌乱的时候,还很会说话,每句话都能说在你心坎上,熨贴妥当。肚皮也争气,生了一儿一女,如今又怀上了第三胎。 就算是丫头出身,人家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丫头,身份尊贵,和别的丫头不一样。 就算有人在她面前说些个酸话,但是谁又不知道是羡慕呢。 沈母看一眼无病,“我也教不了什么,你替娘娘管事的,这家里的事肯定还不够你看,日后你在家,我也不用抄闲心了,只当个享福的老太太了。”沈母这是要交出管家权。 “母亲也不老呢。”无病说,“我年纪小不当事,还是需要母亲在一旁看顾着,别出错。” 婆媳两个你来我往说些客气话,场面倒是其乐融融。 从前无病在宫里时间长,家里的事还真不怎么管,如今重心回归家庭,她自己也嘀咕,该怎么管,该管到什么程度。 也许只有在家久了,才知道,沈立文原来也很忙,早出晚归,也有很多应酬,醉醺醺的回家,又不想说话不想洗漱的日子,也有焦头烂额泡在码头的日子。 这是真的他,而不是从前只有几日在家,在她面前及尽温柔细致的他。 这都是她需要适应的。 也是沈立文需要适应的。 从前只想着求而不得,后来求到了,又聚少离多,总有一种有今朝没明天的紧迫感,倍感珍惜, 始终没有这块肉已经落到自己嘴里的实在感,所以小心翼翼。 一开始两个人都在默默习惯,因为无病刚好又怀上了,倒是好适应。 无病生了小女儿后,丰腴了不少,坐月子,带孩子,她又是习惯一切事自己来,不习惯使唤人的性子,真是憔悴不以,人人称颂的好性子,在面对要来表示体贴的沈立文面前,也变得易怒反复。 沈立文自小是个少爷,温柔是性子,暴躁不耐也是性子。 无病不分缘由的怒火和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一次两次还好,多了他也会生气,皱眉板脸,阴沉的气势能吓的半个屋子的下人都要哭出来。 沈立文也不好对才生完孩子的老婆发脾气,阴沉个脸,最后也是气呼呼的走了,没被说一句的无病,反而垂着头,眼泪滴答,看着让人心疼。 无病身边也有几个忠心的,无病待她们如小姐妹,她们自然也要投桃报李,看着一直感情好的少爷奶奶吵架,她们劝又不够格,又不然让太太知道,横生枝节,一个小丫头想起来奶奶常去永年伯府,不如请永年伯府的夫人过来劝劝奶奶。 曾氏来沈府的时候,无病很意外。“太太怎么来了?” “你生了孩子,我来看看你。”曾氏说。 “这怎么使得。”无病说。 “有什么使不得的,你和娘娘情同姐妹,如今成家了,成了人家正儿八经的当家奶奶,这人情来往都是有来有往的,你来伯府,和我来沈家,是一样的。”曾氏温言说。 “太太。”无病低头说,“不论怎么抬举我,我也只是王家的一个小丫头。” “生孩子糊涂了?”曾氏笑说,“你成亲的时候,你的身契就已经烧掉了,你早就不是丫头了。” 无病只是苦笑。 曾氏看她,“可是沈立文对你不好,我怎么看你,憔悴的很。” “这个孩子喜欢夜闹,夜里总要哭闹,夜里睡的不安稳。”无病说,她摸着自己的脸,“我都许久没照镜子了,真的很憔悴吗?” “你没有给孩子请奶娘吗?”曾氏问,“晚上和孩子睡,你已经出月子了,还没有和相公同房吗?” “哪有那个心思。”无病苦笑说,“不在眼前出现就是好事。” “你们两感情不是很好吗?”曾氏问,“沈立文可是一直没有妾侍的,他对你一心一意,你倒不想见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也许他早就后悔了。”无病说。 “出什么事了吗?”曾氏说,“永年伯府就是你的娘家,沈立文要是敢欺负你,你千万不用忍着。” “你这样的状态,我进宫去,如何和娘娘说你一切都好。”曾氏见无病不配合就说。“你知道娘娘的眼睛可厉的很,我一撒谎她就能看出来。” “不要让娘娘为我这点微末小时担心忧急。”无病说。 “那你们到底怎么了?”曾氏问。 “就是被孩子折腾的心情差了,对他就有些不耐烦,他,也是厌烦了吧。”无病说。 “孩子晚上折腾的你睡不好觉,就让奶娘带着睡。”曾氏说,“你如今也是奶奶了,这外面站的满屋子人都是摆设不成,哪里能什么都自己做。” “大郎长到那么大,我是一下都没挨边,娇娇倒是我带了几个月,结果转头送回老家,等回来,就有了这个,顾不上她许多,两个孩子我都有亏欠,对这个,我就想能自己带自己带,好弥补一下。”无病说。 “你好好对这个,也不能弥补对前头两个的亏欠。”曾氏叹道,“孩子多了,最要紧的就是一碗水端平。” 无病哑口,曾氏看她,“我知道你心里想的肯定不止这些,你不说,我也不能强问,不然你进宫去跟娘娘谈一谈。” “娘娘该说我矫情了。”无病笑说。“我只是太累了,也许睡个好觉,脾气稳定一点,我们就好了。” “人都是有脾气的,不是说你就不能发脾气。”曾氏说,“但是影响你发脾气的原因,你要找到啊,不然这个问题只会陷入困境,逃脱不出。” 曾氏的到来没有让那个无病解开心结,不过也给了她敲了一个警钟,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她和沈立文之间,沈立文走了那九十九步,若有一步还没到,那就让她来走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无病和沈立文02 沈立文从外头回来,还是回了主院去看一眼无病母女,卧室里没有小女儿的身影,无病说,让奶娘带到偏间。 “早该如此了,扰的你休息不好。”沈立文说。 两人陷入一阵无言的沉默,沈立文咳嗽两下,“那我今天还是去书房睡,还有账本没看,还要回几封信。” “嗯。”无病没留他。 “你好好休息。”沈立文说。 无病叫了一大桶热水来自己泡了进去,丫头隔着屏风欲言又止,奶奶既然同意不自己带着二小姐了,为何不留少爷在房里留宿呢。 少爷只宠奶奶一个,这十里八方都是出了名的,连太太都放弃在往少爷房里塞人了,这个时候,少爷要是宠了别的女人,那奶奶的面子往哪里放啊。 丫头焦急成这样,无病是一概不知,她泡了热水澡,在美美的睡上一觉,早上起来神清气爽,久违的第一次感觉到清晨的空气好,好多次,到早上的感觉都是一夜的煎熬终于结束了。 “爷出门了吗?”无病问。 “这个点应该还没有。”丫头说。 “让厨房准备爷喜欢的早点,我过去和爷一起用个早点。”无病说。 无病从不来沈立文的书房,她自己也是个管事的,书房里多有机密,所以不喜欢生人进,她以为沈立文也是如此避讳的。 沈立文看见无病过来很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不要伺候小祖宗,一觉睡到天亮,想着你这个时候还没走,就想过来跟你一起吃个早饭。”无病笑说。 “好啊。”沈立文也想不起无病这样好好跟他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心里高兴,就是用餐,也抓着无病的手。 无病瞄了一眼他的书房,“你这几天睡哪?”一般男主人的书房就是男人的卧室,一应起居都是齐的,但是沈立文从来都在主院起居,书房里纯办公,所以舒适的睡房是没有布置的。 “就在屏风后面的榻上。”沈立文说,“也就眯一会,账本昨夜都没看完。” “那不行。”无病说,“好歹还是弄个床进来。” “我只是临时在书房里住几夜,瞧你这意思,以后就都要把我赶到书房来住了?”沈立文笑问。 “不是。”无病说,“就是偶尔在这里,也要睡的舒坦一点。” “我在书房又不是为了睡的舒坦,想舒坦自然是回房里睡。”沈立文说。 两口子好久没有这么温情相处的时刻,沈立文都颇有点不舍出门,只是商行的事迫在眉睫,不出门是不行的。 “快去吧。”无病推他说,“又不是回来看不到了。” “我这几天商行事忙,焦头烂额,那天对你态度不好,是我不好。”沈立文道歉说,“你大人大量,不要生我的气。” “是我无理取闹在先。”无病说,“这事过去了,就不说了,你先出去忙吧。”等你回来,我们再好好聊聊。 也是幸好无病没先说后面这一句,不然沈立文真的出不了门了,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无病要跟他谈谈,不是要他死心,就是要和他和离,真是后怕了。 沈立文今日是特意早些回家,无病准备了一桌好菜在等他,还准备了酒,沈立文有些高兴,“这真的是好久没有了。” “因为孩子疏忽你良多了。”无病说。 “也不是这个话,你给我生儿育女幸苦了,我不体谅你,还增加你的负担。”沈立文说。 无病看着沈立文,一直定定的看着,想着从何说起,沈立文心口一跳,移过来位置,想要给无病斟酒,“我敬你一杯。” “立文,我们谈谈。”无病说。 “我知道我错了,我们不谈好不好。”沈立文闻言马上说。 “其实这次我们都感觉到有一点问题。”无病说,“我们都有一点不耐烦。” “我会改,我以后保证都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出现。”沈立文说,“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这样的局面,不要轻易说分开好吗?难道这么多年,我在你心里,就一点点重点都没有吗?就算你不顾我,你顾顾思慈,顾顾娇娇,我们的小女儿还没取名呢。” 沈立文说着都要哭了。 无病看着他,“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你难道不是又要和说我和离?”沈立文问。 “我没有那么硬心肠。”无病笑了,她用力握着沈立文的手,“就像你说的,想想思慈,想想娇娇,还有我们没有取名的小女儿。” “再说,我也舍不得你。”无病说。 沈立文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从无病口中说出这些话,这么些年的坚持,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没想过无病会回应这份感情,就算她现在已经是沈太太。 “你再说一遍?”沈立文问。 “我说,我也舍不得你。”无病说。 沈立文一把把无病搂入怀里,紧紧的抱住,“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好开心。”沈立文说。 “这样就开心了。”无病抚摸着他的背说,“显得我对你多坏似的。” “你对我很好,是我贪心,我想要更多。”沈立文说,“我总害怕你跟着我只是将就,如果有机会你肯定会头也不回的离开我。” “我也害怕。”无病说,她用力拥抱住沈立文,“我害怕你不喜欢我,我立足在这里的全部理由,就是你喜欢我。如果有一天你厌烦了我,不喜欢我,我就没有在这家的理由了。” “无论如何,我都有地方去,但是我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能不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生活。”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沈立文看着她说。 “不一样的。”无病眼里淌着泪,哀戚道,“我们曾经相处时间短,聚少离多,总有一份新鲜感在,但是现在朝夕相处,我害怕你生厌。” “你是少爷出身,我是丫头出身,我们相处久了,你总会发现我的贫瘠困乏,你喜欢我的点,会慢慢被你不喜欢的点盖掉。”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贫瘠困乏呢?”沈立文问,“你的谈吐,你的学识,丝毫不比我差,某些方面还要比我强上几分。” “你总在意自己丫头出身,难道当初我喜欢你的时候,不知道你是丫头吗?” “再说,你知不知道,你是皇后娘娘的丫头,这份金贵,寻常人家的千金都比不得,外面多少人说我攀上高枝,偏偏你还要妄自菲薄。” “如果我不是皇后的丫头呢?”无病问,“我对你没有丝毫帮助。” “你到底是在想些什么?”沈立文摸着她的头说,“你又在意自己是丫头出身,又怀疑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皇后丫头的缘故是不是?” “我也不想的。”无病说,“大概是越来越喜欢你,所以愈加的患得患失。我们都太客气了,客气的不像一对夫妻。” “我自小学的,长大做的都是如何做别人的丫头,我没有学过如何做别人的妻子,我敬着你,照顾着你,但我烦闷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要和你发脾气,我从来没有对别人发过脾气,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想的,但是我还能去跟谁发脾气呢?”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对我发脾气,这是应该的。我们是夫妻,是最亲密的人。”沈立文搂着她,心疼的说,“你自己瞎想了多久,为什么不跟我说?就这么自己熬着。” “怀孕的时候。”无病说,“坐月子的时候,我不想想的,但是忍不住,想不通就想发脾气,你让着我我有一套想法,你要是面色不好,我又有另外一套想法。我总灰心的想你不爱我了,我们就得散了。但又想,因着我是皇后娘娘的人,便是心散了,你也不会和我和离。”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忍受的了,你为了我的身份不得不敷衍我的样子。” “你是丫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丫头,这个是我们相遇的最初,也是故事的开始,不用去在意它,它也是不能更改的。”沈立文说,“但是故事的发展到现在,点点滴滴,你都能感受的到,已经和你是皇后的丫头没有什么关系了。” “我爱你沉静,爱你理智,爱你聪明,与别的女人不一样,万千溪水,我只取你这一瓢。” “如果单为是你皇后的丫头,我要巴结你要得到好处,我是万万做不到现在这样的,真心实意做不得假。” “再者,你是我求来的,我怎么会不要,我看着是那么不惜福的人吗?”沈立文说。 “你要怎样才能感觉到我的爱意,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到你放心为止,到你满意为止。”沈立文说。 “就是你给的太多了,所以我才惶恐。”无病说,“惶恐你有厌倦的那天,单方面的付出总有一天会厌倦的。” “我今天想和你谈的,就是想请你相信我,我也爱你。”无病看着沈立文的眼睛说,“也让我来付出,你不用诚惶诚恐的担心我离开,我们都平常的平等的,信赖,依赖彼此好吗?” 沈立文十分感动,用力把无病搂入自己的怀里,“我真是何德何能。” “以后也不要说这样的话。”无病说,“我们能在一起,都是彼此的福分,好好惜福,好好的过生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芳若和陈矩 太监权重,能善终者少,尤其是明朝的大太监。陈矩一早就是司礼监培养的小太监,冯保一手遮天时,他在司礼监做太监,和旁的跑腿太监没什么区别。 冯保死了,还有张成,陪着陛下玩耍的情谊,非同一般,司礼监还是他说了算。 陈矩是家里穷,才进宫当了太监,他进宫时体格好,被挑了去习武,许是这个原因,他和寻常太监不一样,那种阴暗的心理比较少,对权力依旧有**,但也有克制**的自制力。 还有一点残存的良心。 陈矩被陛下提拔上来后,把握机会,稳扎稳打,慢慢变成陛下最相信的人,便是张成也要退居一二,在进入司礼监二十年后,他终于成为了司礼监说话的那个人。 陈矩独掌大权后,日常起居依然是保持之前的低调,他不爱钱,不,他还是爱钱的,宫外的大宅子他也是有的,有些孝敬,你不收,人家心里不放心,反而要坏事,但是额外的多要,那就不需要了。 尤其是帮官员加官进爵这种钱,是要不得,烫手。 这一点让朝上的众臣对陈矩的观感非常好。 凭着这一份冷静和清醒,于是二十年,又二十年,陈矩依然是陛下身边最得信任最位高权重的太监。 芳若已经是尚宫局的尚宫了,满宫内,除了主子们外,她就是权势最大的人,这也算圆满了她进宫来的愿望。 当上尚宫的那天晚上,她去了陈矩的小院子,带着酒,喝的大醉,倒在陈矩怀里还嘟嚷着,看,我做到了。 当初那谁谁谁,嘲笑我,说我痴心妄想。 现在我是大尚宫,她在哪?早被清出宫去嫁人了。 “人家嫁人也不能说过的不好。”陈矩说。 “嫁人有什么追求。”芳若皱着眉,“睁眼就是柴米油盐,伺候一个男人,伺候几个皮孩子,灰头土脸,毫无形象。” “人都不喜欢中年妇女,操心变成脸上一道道的褶子,反而成了被嫌弃的原因,去跟谁说理。” “是,大姑姑说的有理。”陈矩说,“大姑姑是有追求的人,以后还要多仰仗大姑姑照顾咱家。” 芳若笑,她伸手搂住陈矩的脖子,凑上去献吻,也是陈矩不嫌她一嘴酒气,两人胡天胡地闹了一夜。 除了才勾搭上的那会,其实自芳若去了坤宁宫后,去陈矩的院子次数就少了,事忙,也要避嫌。现下成了大尚宫,芳若目标达成,心态变化,去陈矩的院子次数就多了。 去的次数多了就发现了,这宫里朝陈矩暗送秋波的宫人还真不少。 这也不奇怪,像芳若这样的聪明人也不是没有。再说,比起当年司礼监末位的陈矩,现在大权在握的陈矩,就是不需要多聪明,都知道要巴结讨好的。 芳若在陈矩房里发现没来的及去拿走的小宫人送的鞋子,贴身衣物,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小太监陪着笑说,“奶奶,这些人送的,陈爷从来没收用过,都是原样的拿来,原样的送走。” “平常有哪个姐姐来这来伺候他吗?”芳若问。 “没有,绝对没有。”小太监保证说,“陈爷是个好伺候的人,平常就是我们这几个小的再伺候,都不常用,那些送上来要伺候陈爷的,从来没有让进屋过。” “也是我傻,问你能得什么真话。”芳若自嘲喃喃几句,“行了,你先走吧。” “对了,这些东西留下。” 陈矩回来,看见芳若就笑说,“想着你也许今天又会来陪我吃饭,陛下去了启祥宫,我就早早回来,不让你像前几日那么久等。” “你不去启祥宫伺候?”芳若说。 “启祥宫内有张成,还有新出来一个廖芳,小子脑筋快,嘴巴甜,陛下和娘娘都喜欢他伺候。”陈矩说,“我的长处远也不在近身伺候陛下,我吃着肉,也得让他们喝口汤。” “你别托大。”芳若拧了帕子给他擦手净面,“近身伺候陛下才有情分,抬举几个上来,你的位置就没有那么稳了。” “我心里有数。”陈矩看着芳若,眼底满是笑意,他没说过,比起芳若在床上,他更喜欢她现在这样,絮絮叨叨,细微的关心,像妻子嘱咐丈夫。 桌上三菜一汤,都还冒着热气,芳若先给陈矩盛了一碗汤,陈矩喝着汤,眼睛却观察到一边放着鞋袜,“你这么忙又给我做鞋子了?” “不是我做的。”芳若说,“妹妹做的。” “你哪个妹妹?”陈矩问,芳若不是喜欢认姐姐妹妹的人,从前也没听说,还挺意外的。 “一片芳心记挂爷。”芳若说,“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妹妹。” 陈矩明白了。“这小园子,不是让他不要再把这些东西放到我屋里,怎么又不长记性了?” 随后看着芳若说,“怎么,吃味了?” “我吃什么味。”芳若说,“早该想到的,我之前来的次数少,也怨不得你要别人伺候。” “你这可是冤枉我啊。”陈矩说,“你如今是大尚宫,你自己去宫女间打听打听,看谁是进过爷这间房的?” “话不要说的那么满。”芳若说,“我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有人觊觎你,自然是要去查的,要是查出来真有人出入过爷的房间,该怎么说?” “随你怎么说。”陈矩说,“我坦坦荡荡,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芳若娇嗔他一眼,按下话头,不再说这个话题,一起用了饭,还相拥着在榻上小憩了一会,然后陈矩去陛下面前听传,芳若回了尚宫局。 芳若叫来尚功局的低阶女官绿翘,芳若在尚功局待了一段不短的时光,当初就是和绿翘聊宫里的八卦,宫里任何风吹草动都清楚。 陈矩是她看重的人,这么多年的小心维护,可不想到了被人摘了桃子。 “姑姑今日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好事想着我。”绿翘说,她没有芳若的野心,也没有芳若的运道,当年是一样的品级,结果现在芳若成了大尚宫,而她只是原地升了一级。绿翘也不以为意,和芳若有之前这份交情在,这后宫的日子更好过了些。 “没好事就不能叫你来啊。”芳若说,“咱们好久没见面聊天了。” “现在还有姑姑不知道的事吗?”绿翘笑说,“还有什么八卦需要问我?” “我哪里有时间去知道八卦。”芳若说,“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历来都是瞒上不瞒下的,我现在啊,跟个瞎子聋子差不多了。” 绿翘磕着桌上的瓜子。“吃人嘴短,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现在宫人和太监的对食是个什么情况?”芳若问。 绿翘眉头一挑,“可是娘娘又要查这个了?” “别瞎猜。”芳若说,“只是我想知道。” 绿翘松懈下来,“你早说啊,吓死我了。” “那年间的大检查,最早的那批祸头子都被处置了,中间战战兢兢的好几年都没有人敢动心思,宫里的人都换了几岔,有好多都不知道对食这回事呢。” “这个我知道。”芳若说,“不管再怎么严,该动心的还是要动心。” “是啊。”绿翘说,“现在偷偷摸摸有的几对,都是你来我往的关心,关心关心着就对上眼了。深宫寂寞,反正这太监没根,厮混几年,在宫里打发一下寂寞时间,等到年纪放出宫去,也不影响嫁人。” “有人往陈矩那跑吗?”芳若问。 “那可不要太多。”绿翘说,“陈大伴位高权重,又器宇轩昂,和旁的太监可不一样。这要是不在宫里,谁能知道他会是个太监啊?” “不过听说陈矩外头宅子里就养了十八二十来个如花美眷,所以才对宫里献殷勤的宫人不假颜色。” “不管是谁凑上去,都是一鼻子灰,没脸。现在啊,也就才进宫的宫人不信邪,还想着往陈矩那献殷勤。”绿翘说。 芳若点头,“真的一个都没有成功过?” “要是成功了,陈大伴的女人,还不得在宫里横着走,谁还敢差使她。你在宫里见过这样的宫人吗?”绿翘说。 “也许是陈矩让她低调呢。”芳若说,“陈矩本人也是谨小慎微,从不逾矩的。” “你是哪里听到风声吗?”绿翘问,有些不解芳若逮着这个不放,“是不是张大伴?” “据我说知,张大伴可是一直想找陈大伴的错处,想要绊倒他呢。” “这些事你就别打听了,小心把自己打听进去。”芳若说,“大太监间的争斗可不是说着玩的。” “我也就在你面前说,到别人那,谁能和我说这些八卦。” “听说太子身边伺候的太监,都是张大伴调教的人,张大伴想着以后呢。”绿翘说,“要我说,找对食还真不能找大伴,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命短。” “张成自小伺候陛下,知道这自小的情分,但是你看看现在,陛下看重陈矩,可见是明君,挑人也并不全看情分呢。”芳若说。 “也是。”绿翘说。 送走了绿翘,芳若还是让自己的小宫人去宫人间打听了一番,尤其是尚膳监,看有没有哪个宫人得了特别的照顾,这在宫里,衣食住行都是风向标。 确定宫里没有人能进了陈矩的房,芳若的心放下一半,还有一半。 芳若突然很想去陈矩在宫外的大宅子看看。 陈矩一直想让她去做主母的大宅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芳若和陈矩02 芳若要去陈矩在外面的宅子,却是没有提前跟他说,那要不然怎么去堵那十八二十个如花美眷。芳若借口去宫外见无病。 这借口也使得。 无病,芳若,顾言晞,三人算的上是王容与的三架马车,有里有外,内外兼顾。无病在外头见了芳若,“今天要去皇庄上看看吗?” “去皇庄一天可不够打来回,我下午还得回宫呢。”芳若说。 “那你出来干什么?”无病有些奇怪。 “借你的名头出来,我有个地方要去。”芳若实话实说,对聪明人就不要隐瞒,瞒来瞒去反而起疑。 果然无病只看她一眼,“那你便自去吧。” “多谢了。”芳若说。 她匆匆又坐了马车离开,素丽好奇问无病,“姑姑不问芳若姑姑去哪?” “她自有她要去的地方。”无病说。 “姑姑就不担心,芳若姑姑是去干什么坏事了?”素丽又问,她曾经也是坤宁宫伺候的人,到年纪放出来婚嫁,人有上进心也仔细,就被无病叫来打下手帮忙。 “她要干坏事,总会露出行迹。”无病说,“现在还什么看不出来,就怀疑她要干坏事,那可不行。” “芳若姑姑也不是一开始就向着娘娘的。”素丽说。 “你当初在宫里是和喜桃一起的吧。”无病笑说,“只她对芳若疑心重,便是娘娘要用她,她还时刻警醒着,生怕她什么时候就又反水了。” “喜桃姑姑是心疼娘娘曾经吃过芳若姑姑的亏。”素丽说。 “娘娘都不在意了,咱们不好这么小心眼的。”无病说,“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不过她看着芳若去的方向,若是这样的事再来两次,她就要提醒娘娘呢。 芳若直接让马车开往陈矩的宅子,下了马车让人在车上等,她自己下去敲门,看外观倒是普通的民居样,没什么特别出挑的。 大门很快被打开,“主人家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我找你们家太太。”芳若说。 门房上下打量芳若,“夫人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我们家没有太太呢。” “那姨娘呢。”芳若问。 “咱这家里,就是厨房都是男的,别说姨娘,丫头都没有呢。”门房说。“夫人找错了。” “没找错。”芳若说,“这可是陈矩府上?” 门房见她直呼主人大名有些摸不着头脑,“夫人既然知道我家主人名讳,就该知道,这个时候主人多半是不在家的,你有什么事就告诉小的,等主人回来,小的替夫人转告。” 芳若从荷包里取出一枚印章,递给门房看,“是他要我来的。” 门房一看,是主人家的印章没错,他还给芳若,“可是现下,府上没人能招待夫人啊。” “不用招待,我进去随便看看。”芳若说,她进了门,门房跟在外面,“这里管家都没有一个吗?” “管家有。”门房说,“夫人稍等,我这就去叫。” 芳若私下观看,不起眼的外表,里面倒是别有洞天,看的出来占地面积还挺大,绿意盎然,照的是江南庭院的造法,这种造法好看,但是造价不菲。 芳若随意四处走走,院子是真大,也是真空旷,一路走来也没撞见几个,仅有几个有人活动过的地方能看得出来没有女子生活的痕迹。 芳若满意的点头。 管家匆匆而来,“夫人,有失远迎实在失礼。” “到底府上有多少人啊,我瞧着这么大的院子,都没什么人气。”芳若说。 “夫人拿着我家老爷的私印,该是知道我家老爷身份特殊,这宅子虽然老早被老爷买下,但是一直来住的很少,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就算主子不在,下人也该多备着些,莫让屋子荒了。”芳若说。 管家看着芳若如同主母一般的嘱咐,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芳若就说,“我便走了。” “夫人且喝杯茶再走,不然老爷要知道了,得怪我们招呼不周了。”管家说。 “你跟他说我来了,他自会去找我。”芳若笑说。 芳若从陈府出来,又回去找了无病,这一点是她早就想好的,陈矩要是真在外头的私宅养着如花美眷,她就和陈矩闹一场再分道扬镳,要是陈矩在外老老实实,她就给陈矩一个甜头,陈矩老早就想让她在他宅子里当主母,她如今虽不能说就能去安心当个主母,但是隔三岔五去住一天两天还是可以的。 不过既然这样,就不能瞒住所有人了,总有人会知道。 无病见芳若又回来了,“你的事就办完了?” 芳若点头,“气冲上头,不管不顾一定要去看看才安心,现下看了,安心了,就没有别的事。” “可是少见你有气冲上头的时候。”无病笑说。 “我跟你说几句贴心话。”芳若说。 “太贴心了也不好。”无病说,“我可不是一个可以保密的人。” “天底下没有比你更严的嘴了。”芳若笑说,“其实早该跟你们说的,只是担心你们会看不起我,所以一直没说。” 无病静静的看着她,芳若说,“或许,你知道对食是怎么回事?” “你如今该是没人勉强你说要和你对食?”无病惊讶的问。 “现在是没有。”芳若说,“但我这个对食,有些年头了。” 无病略微有些惊讶,芳若似有赫色,娘娘也曾经让她出宫嫁人,也许她嫁人后还是可以回宫来伺候,但是芳若说她无心嫁人,但是如今却说,她是早有对食。 无病回过神来,对芳若说,“你不用告诉我他是谁,你知道,我要是知道了,总要和娘娘说的。” “对食,既然是你情我愿的事,娘娘也不会太追究的。” 芳若低头,她会和无病说,就是想借无病的口去告诉娘娘,娘娘就算不认同,那也是过了明路,日后她和陈矩露出行迹来,也不至于让娘娘觉得被骗,勃然大怒。 “那人是陈矩。”芳若轻声说,“那时候,我是才进宫的小宫女,他也只是司礼监排不上号的小太监,他,照顾我良多,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只有这个人可以报答他。” “那么早,那当年查的那样严,你们都没有被发现?”无病惊呼,随后他又了然,“哦,当年是陈矩带人查的,查不出他自己也是应该的。” “你突然和我说这事,难道你想让娘娘同意你们两的事。”无病说,“这怕是不好办,自那此以后,宫里是严办对食的。” “我可没有奢想那么不切实际的事。”芳若笑说,“从前为了避嫌,我总不找他,但现在我们的年纪都上来了,若还保持距离,陈矩也太可怜了些。虽然舍不得娘娘,舍不得皇宫,但我知道,若是叫娘娘知道了,指不定就会让我出宫。” “那也就只能这样了。”芳若笑说,“世上难得两全法。” “看样子你们感情还挺好的。”无病说。 “太监那些臭毛病他没有,也算是实心实意的心疼人。”芳若说,“说老实话,我当初找他是为了利用他来着,只是后来还是感动与他的真心。” “会心疼人就是顶好的了。”无病说,“你也不要担心,娘娘也许,看的透呢。” “说出这个最大的秘密,我心完全轻松了。”芳若说,“早知道说出来这么容易,我早就说了。” “你也不容易。”无病说。 芳若才回宫,陈矩那边就派人来请了,芳若知道他是知道了,施施然就去了,陈矩看着她,“从前三请四请都请不到的人,今天怎么一个人去了。” “我去看看你在外面有没有养女人。”芳若娇嗔说。 “我就知道那天让你看见那些东西,没有那么容易就放过。”陈矩说,“宫里也查过了吧,现在放心了。” 芳若主动搂着他,“这不怪我,谁叫你现在位高权重,多的是人投怀送抱,我如今也是年老色衰,又总没有时间陪着你,难免会怀疑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你是不是忘记我是个阉人了。”陈矩说,“我没有正常男人那么多玉望,就是美女在我面前,也和木头没什么两样。” “那我在你面前也是个木头?”芳若问他,她每次来,陈矩可没少欺负她。花样百出,精力旺盛。 陈矩温柔的看着她,“你是例外,我也不知道,大概遇见你的时候太年轻,所有的需求就都系在你身上了。” 芳若看着他,“我今天告诉无病我们的关系了。” 陈矩愣住。 芳若恍若不知,抚摸着他的头发,“等到她下次进宫,娘娘就该知道了。” “如果娘娘不能接受,我就要住进你的私宅里,期盼那个时候你还记着我,时不时回来看我。”芳若说。 “放心。”陈矩说,“当年严查的时候,陛下许过我,我如果有可心的,可以挑一个。”陈矩此意是在说明,最坏的结果就是芳若不能呆在宫里,但是应该不至于会遭到责罚。 “反正也知道当大尚宫是什么滋味了。”芳若说,“我这辈子还是很值的吧。” “不值,女人不都是想要自己的孩子吗?”陈矩说。“我老家还有几个兄弟,如果你出宫了,我就想过激一个侄子过来,可好?” “你是当家的,你做主。”芳若说。 陈矩搂着芳若说,“真像是做梦啊。” 芳若与他,是个意外,他从来不想和谁结成对食,男人嘛,没了那根,也还是男人,顶天立地的,何必要去欺负人家小姑娘。 但是芳若找上了他,她聪明又有野心,善解人意,他以为这是一场交易,不存在欺负。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相处久了总有感情,芳若后来总和他避讳,他是不喜的,想着她要是用不着自己帮忙了,这关系也没必要存在了,就这么散了吧。 但这样的想法总在她下一次笑吟吟的找上来时不消而散。 许是他们命中注定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跑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太子 太子,皇后所出,东宫嫡子,落地即为太子,未来的储君,天然身份尊贵,超脱他人。 又是父皇母后期盼多时才来的老来子,按道理来说应该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才是。 太子心酸表示,宠爱,不存在的。要风得风没有,要挨训倒是马上就有,一句也少不了。 太子有两个同胞姐姐,两个不同胞的姐姐,还有两个哥哥,作为家里的老幺,也该是万千宠爱于一身。 太子心酸表示,这么多哥哥姐姐并没有什么用,大姐姐二姐姐好为人师,三姐姐,咦,他有三姐姐吗?怎么记忆里查无此人。小姐姐常寿,亲姐姐,只比他大两岁,在他住进东宫前,最常陪着他的就是她了。 但是小姐姐个子矮,身体弱,脾气还不小,让着弟弟,让着太子,这种想法是一点都没有。 至于哥哥们,年纪差的太多,平常也不见面,等到他长大,哥哥们也都成亲就藩,兄弟情也不过纸上问候的几句。 太子,承嗣之君,除身份尊贵外,更多的就是责任,太子三岁开蒙,自此后每日苦读不辍,一天四个时辰,十二个老师,一天四个老师上课,上完课还要写作业,父皇时常还有额外课业要求,让太子和老师都疲于应付。 “母后。”小小的太子坐在王容与身边,“母后,我手疼。” 王容与握着他的手,“哪里疼啊?” “手腕疼。”太子嘟嘴说。 王容与知道他要说什么,忍笑给他揉着手腕,“那母后给你揉揉。” “母后,你不问我手腕为什么疼吗?”太子问。 王容与问,“那你的手腕为什么疼啊?” “因为字写的太多了。”常寿帮忙说,她坐在王容与另一边,吃着她的加餐,“太子一写字就手腕疼,我就不疼。” “你才写多少。”太子委屈说,他比了一个大大的手势,“我要写这么多这么多的字。” “我也上课的。”常寿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你作业有我多吗?”太子不服气的说。 “她的作业还真不一定比你少。”王容与说,“姐姐们小时候和你一样的学,到大了还要学女红。” “骑马射箭她们也学吗?”太子说。 “想学当然学。”王容与说,“你在行宫看见你大姐姐,马骑的好不好。” 太子不想说自己比姐姐们还差,就放下手腕,不让王容与再揉,王容与想着是不是太子一个人在东宫上课,觉得太孤单了,所以就让常寿也去东宫上课。 之前开蒙的时候,两人也是一起的,只是太子搬去东宫了,常寿才另外请的老师。 王容与想的好,结果没几日,朱翊钧板着脸进来,后来跟着垂头丧气的常寿和太子,“这是怎么了?”王容与迎上去问。 “今天我去东宫询问太子的学业,结果老师跟我说,太子这几日作业都没做完。”朱翊钧说。 “作业怎么会没做完呢?”王容与问。 “这不怪太子。”常寿虽然丧,也主动上前一步说,“是我说不用写的。” “你怎么说不用写呢?”王容与问。 “师傅布置的作业太多了,捡重要的写了就是,全部都要写的话,睡觉都没时间了。”常寿说。 “师傅怎么会给你布置不重要的作业呢?”朱翊钧说,“让你们做的自然都是要紧的。” 常寿低着头。 “不服气了?”王容与笑着问,“师傅布置了什么作业,让母后看一看。” “就是抄文章,写大字。”常寿说,“文章要抄昨天学的,今天学的,还有明天要学的。一篇文要抄上三遍。每个大字要写上一张,那么大一张纸,很累的。” “那你是怎么减少作业的?”王容与问。 “我就只抄今天师傅讲过的片段,和明天要学的文章。大字呢就两个字写一张纸。”常寿说。 “母后不要怪常寿。”太子说,“是我要听常寿的做,常寿是女孩子,她怕累可以辛苦,我是太子,不能怕辛苦偷懒,投机取巧。” “嗯,还知道自己错哪了。”朱翊钧说,“那就少罚一点,今天学的文章,抄上三遍,以后若再有师傅说作业没写完的情况,就去太庙跪着抄作业。” “儿臣知道。”太子说。 “吃了饭就回去把之前缺的作业都补上,不补上就不要睡觉。”朱翊钧说,“常寿也是一样的。” 常寿跟王容与求救,王容与只能摇头,“听你父皇的。” 两人又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等到孩子们走了,王容与才对朱翊钧说,“小孩有点偷巧心思也是正常,这作业我瞧着也有些多。” “这算什么多。”朱翊钧说,“我小时候,别说是抄师傅要教的内容,我都是拿起一本书就开始抄,不管师傅教不教,一个字写三张大纸。” “孩子现在不是还小吗?”王容与说。 “我这么大的年纪也就是抄书写大字,再大一点,就要自己写策论了。”朱翊钧说。“你这个不行啊,母妃那时候多严厉,师傅布置完的作业还额外给我加作业,你这还嫌师傅给的作业多。” “我是真的觉得挺多的。”王容与挂在朱翊钧身上,“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知道玩呢,别的都不管。” “女孩子嘛。”朱翊钧说,“所以啊,等到太子的侍读进宫,常寿还是不要去东宫和太子一起读书了。太子的功课对她来说,有些重了。” “太子比常寿还小呢。”王容与说,“你拿心疼女儿的心分一分给太子好不好?” “太子不能松。”朱翊钧说。 王容与去跟常寿说不跟太子一起上学,还是另外老师教时,常寿不愿意了,“母后,我要跟太子一起上学,他作业这么重,我不陪着他,他多可怜啊。” “父皇呢,给太子选了好几个侍读一起,以后有人陪太子读书赶作业了。”王容与说。 “那我陪太子到七岁。”常寿歪头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到那个时候,再和太子的侍读避嫌就是。” “我害的太子受罚,现在却一走了之,太不讲义气了。”常寿说。 “那下次还有什么歪点子,还会带着太子一起吗?”王容与问。 “要的。”常寿说,“只看太子以后还敢不敢。” “最顽皮就是你了。”王容与笑说。 过后常寿从带着太子闹,到带着太子一帮侍读闹,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太子过了七岁生日,常寿从东宫回重华宫上学才作罢。 所以太子有什么好呢,七岁前都不是东宫一霸。 常寿公主才是东宫一霸呢。 “今天咱们在这里庆祝,常寿公主结束了在东宫学习的时间,日后她要在重华宫学习女红,再不会来东宫祸害我们了。”生日的第二天,太子就让人在课业结束后准备一个小宴,和侍读们坐在一起,端着果汁杯庆祝。 王子玉是王厚德的小儿子,太子的表弟,他端着杯子有些不敢,“公主不会什么时候又过来吧。” 常寿公主个子弱小,又是女孩子,除去身份外,大家也都愿意让着她,偏偏常寿公主只是看着文弱,心智强,又调皮,带头挑事的都是她。 “不会来了。”徐宁融说,所有人中他是最大,沉稳内敛,“男女大防。” “常寿公主是会遵循男女大防的人吗?”李柔木有些怀疑的说。 “皇后娘娘不允许吧。”陈嗣武说。 “娘娘很疼常寿公主的。”王子玉说。 “哎呀,现在反正她没来,咱们轻松了。”太子不管的说,“先庆祝一下。” “太子在庆祝什么?”一个女声问。 “自然是庆祝东宫拨云见月,送走大魔王。”太子浑然不知的笑说。 “谁是大魔王?”女声又问。 “当然是常。”太子猛然一惊,回头看,站在那问他的不是常寿又是哪个,“常,常寿?” “叫皇姐。”常寿说。 “皇姐。”太子乖乖叫道,还把被子放下。 “亏我还想着今天第一天,我不在这,你会不习惯,会想着我,特意去尚膳监要了点心过来看你。”常寿探头一看桌上的各种点心,“感情你们在这欢庆我离开呢。” “没有,没有的事。”太子忙说,“我,” 他扭头看向小伙伴们,想着谁来给他搭个话呀,徐宁融往前一步,拱手说,“太子殿下叫这么多点心来,是想着公主肯定会过来,提前准备着呢。” “行了,你不要替他找补。”常寿杏眼一瞪说,“谁会准备着点心等着大魔王来啊。” “行了,我也不在这里碍眼,这些送给你们加餐,我就走了。”常寿要走。 太子上前扯住常寿的袖子,“皇姐,我错了。” “皇姐没有那么小心眼跟你生气。”常寿说,“我就来看一眼,知道你没有因为想我而哭脸,就够了。” “男女大防,这东宫,日后我就不来了。” “别呀。”太子说,“皇姐不来,东宫的鸟都不叫了,花也不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太子02 太子自王容与那继承的自由不羁的灵魂,也是十分向往宫外的生活,朱翊钧倒是能理解,只要带足了人,并不阻着他往宫外跑。 太子十二岁上最喜欢往宫里跑,先是几个侍读家里玩,他的侍读里有勋贵,有书香世家,有武将,还有自己的亲舅舅。 太子玩了一圈,最后还是喜欢去永年伯府玩,永年伯府小伙子多,舅舅们也会玩,由着他们玩,不会像去别人家,迎接太子微服,毕恭毕敬的就怕有什么闪失,在那种心理环境下玩的也不尽心。 永年伯府的后花园里,太子和几个侍读以及一众表兄弟们围在石桌上看斗蝈蝈,“这边这边。” “哎呦。”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在春天里的暖风里,传出好远。 “砰——”墙边传来一声巨响。 护卫先动,一下就去到发出声音的墙边,一个小厮装扮的人灰头土脸的起来,“干什么,干什么,我也是这家里的人。” 王子玉匆匆上前,看清楚了,“玉音?” 王玉音已经看到亭子里那么多人了,灵机一动喊先道,“七少爷。” “子玉,那是谁?”太子凑上前来问。 “这是三叔家里的。”王子玉不太会说谎。 王玉音接过话头说,“回禀太子殿下,我是三房的一个小厮。” “你即是小厮,怎么不好从门进来,要从墙翻过来?”太子问,“怕不是你这小厮,起了什么坏心眼,在做什么坏事。” “没有没有。”王玉音连忙摆手,“意外,都是意外。” 太子打量她,个子不算瘦小,小脸上一双大眼睛灵动的很,站在太子面前也一点都不害怕。 “你是谁的小厮?”太子问。 “是王玉卫的小厮。”王子玉总算明白了王玉音的意思,然后给王玉音找补。 “玉卫表哥怎么有这么小的小厮。”太子问。王玉卫是王雅量的大儿子,如今也到说亲的年纪了,这个小厮,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 “你赶紧回去领罚吧。”王子玉推着王玉音说。 太子没拦着,但是看着王子玉的眼神就有些戏谑。 王玉音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的丫头在外头等着,“小姐,你可回来了,今天太子爷突然过来了,姨娘说不让三房的人去外走动。” “我知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王玉音说,“赶紧给我换了衣服,去娘那,不然娘要起疑了。” 王玉音其实是王雅量和若云的小女儿,才过了十岁生日,扮成小厮是因为要出去看北堂春的堂戏,偷偷的出去又偷偷的回来,只是翻墙的时候脚一滑,摔了下来,好好死不死的正碰上太子他们在花园里玩。 “啊。”丫头胆子小,“小姐你今天不出去就好了。” “不出去是不可能的。”王玉音狡黠的说,“北堂春唱完这一场就要下江南了,什么时候回京都不知道,我不去看一场,怎么对得起他。” “姨娘要知道你又跑出去看戏了,该罚你了。”丫头说。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王玉音说。她胆子确实是比较大,跟王雅量宠的也有关系,若云都说,在这么宠下去,这一代的胆量都长她一个人身上了。 “咱们家里姑娘少,多宠一点有什么关系。”王雅量说,“玉音也聪明,知道分寸的。” “再宠下去,就没分寸了。”若云说。“奶奶今天又在说,想要把玉音记到她名下。” “你不要去管她。”王雅量说,“她总是间歇抽风,从你生玉卫开始,每生一个都要闹这么一出,当初你生的孩子归你养,这可是娘娘说的,随她怎么闹。” “她的意思就是,儿子我舍不得,女儿也舍不得。”若云说,“咱们在这里欢声笑语的,她那个院子冷清清的,有时候我瞧见都觉得有些渗人。” “那是她自找的。”王雅量说,“你不是动了心思吧。” “儿子无所谓,女儿挂着嫡出的名字,将来好说亲。”若云也有她的顾虑。 “这么大了,谁不知道她是你生的呀。”王雅量说,“这自欺欺人的事没必要做。” “但是有时候大家就都讲究这些面儿情。”若云说。 “你这话不要在玉音面前说,不然她要伤心了。”王雅量说。 王玉音穿着小裙子,,“北堂先生今天在京城的最后一出戏,明天就要南下了,再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啊,北堂先生南下了。”王子玉说,“我都不知道,不然我今天就去看了。” “我经常送点心给北堂先生的小厮,所以才有消息呢。”王玉音说,“我早上出去的时候本来想叫你,但你不在,我也不能和你一起去,只能假扮着小厮出去了。” “三妹妹你胆子太大了。”王子玉说,要是他,他不敢哦。 “去惯的地方,有什么不敢的。”王玉音说。 “今天主要是太子在,把我吓的够呛,你偷偷出去都是翻墙的吗?”王子玉问。 “把我也吓一跳。”王玉音说,“本来就是脚滑,摔的人都懵了,然后几个人拿着刀上前来,吓都吓死了。” “看你以后还往不往外跑。”王子玉说。 太子偶尔出宫也会去街上逛逛,茶馆请了新的戏台班子,说是等顶得上北堂春,王子玉有些想去,陈嗣武说,“你怎么跟女孩子一样喜欢看戏。” “老爷们喜欢看戏的多了去了。”王子玉瞪他,“你不喜欢看才是奇怪。” “那去听听吧。”太子说,“反正也没地方去。” 一行人去了茶楼,徐宁融在茶楼上有常年包的雅间,茶楼的人还挺多的,一行人往上走的时候就有人骂骂咧咧,“不是说没雅间了吗?这些人的雅间又是从哪来的?” 跑堂的忙解释,徐宁融护着太子,先进到雅间再说。 “看来这个名声还是打出去了。”王子玉跃跃欲试的说,“说不定真能赶得上北堂先生的水平。” “子玉你看,那不是玉卫表哥的小厮吗?”太子眼尖看到大堂下那个被挤的东倒西歪的王玉音说。 王子玉一看,不是三妹妹是哪个,看着她小小个子被挤在人群里,虽然是一身小厮装,如何不让人胆战心惊,王子玉回头对护卫说,“大哥帮个忙,把那个人带上来。” 王玉音真垫脚的时候,就被人拎着后衣领拎到二楼,王玉音看着那几个眼熟的面孔,讪讪然,“给爷请安,给几位小爷请安。” “你这个小厮倒是清闲的很。”太子笑说,“还有余裕出来听戏。” “没有没有。”王玉音忙说,“路过,路过。” “既然是路过就赶紧回去吧。”王子玉说,“你再这样,我真的要跟小叔说了。” “七少爷。”王玉音做个求饶的姿势,“我这就回去。” “行了吧,真小厮才没你这么大胆。”太子说,“你就坐在这看,看完再回去吧。” “爷。”王子玉说。 “我知道。”太子说,大舅二舅家都是嫡子,只小舅家里特殊,全是庶子庶女,他自己是不在意,但是好像那个若云姨娘还挺注意这方面的,并不让自己的儿子多在太子面前出现,“不管嫡子庶子,都是舅舅的亲子,是我的亲表兄弟。” 王玉音知道他想错了,误会她是兄弟。这个时候也不好承认什么,干脆就一拱手道谢,然后真的坐下来看戏了。 王子玉看见她这样,人都要晕过去了。 若云姨娘的话没有说错,三妹妹的胆也太大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太子03 常寿有时候腻了出宫去往几个公主府,也会乔装一下跟着太子出宫,所以她一眼见着王玉音就知道,这是个美娇娥,不是个少年郎。 王玉音也知道她看出来了,偷偷的就跟她说了,她是骑虎难下,谁知道那么倒霉,每次换装都碰上太子。 “你们这是什么缘分啊?”常寿问。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孽缘。”王玉音说,“公主救我,要是让我娘知道我男装和太子见面了,真要把我送回老家了。” “也没有那么严重,大家都是亲戚。”常寿说。 王玉音看着自己的腰带,“虽然我肆意妄为,但也知道,男女大防是如何的严重。今日见到公主,算是最后一丝侥幸都没有了。” 王玉音抬头微笑,“我以后都不会再换装出来了。” 常寿看着她,“你也无需如此,太子也不是经常出宫。” “不了。”王玉音摇头,“我早该知道的,常在河边走,怎么能不湿鞋呢。” “希望日后太子不要计较我的欺君之罪。” 王玉音自这次回去后,果然是在家守闺,再没有扮装出来过,王子玉来找她,“太子今天说好久没见玉英表弟了。” “你没有和他说,玉英回老家了吗?”王玉音说,她弟弟真叫玉英,不过比他还小两岁,舅舅要回老家,顺带带着回去玩耍了。 “我说了。”王子玉说,“太子说,等玉英从老家回来,要请他去宫里玩。” 王玉音沉默了一下,“你们多带他去别的地方玩,认识新的小伙伴,他就不记得玉英了,等再过两年,换了样子也很正常。” “其实我们都不在意姨娘的身份。”王子玉说,“小叔这是特殊情况,大家都理解的。” “你是不是傻呀。”王玉音笑说,“我不是因为自己是庶出才避讳和太子见面,我是个妹妹啊。常和外男见面,算什么?” “你担心的有点太早了吧。”王子玉说。 “反正你也忘记吧。”王玉音说。 王玉音是最喜欢去外面玩的,王雅量对若云说,“音儿好久来没缠着我说要出去玩了。” “孩子大了,知道轻重了。”若云说。“你可不要想着带她出去,就是你带多了,才把人心带野了。” “以后出嫁了就没有什么轻快日子过。”王雅量说,“所以在家的时候我就想着让她轻松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想让她去跟着大嫂学管家。”若云说。 “和你学也是一样的。”王雅量说。 “跟着大嫂学管一大家子啊。”若云说。 “我没想着把音儿嫁给长子承重孙之类的,嫁个么子是最好的,也不用操心。”王雅量说。 “嫁过去管不管家是另说,但她得会。”若云说。 王雅量点头同意了。 “还有,我想着让她来跟我学习管理商铺,当然你要觉得没用,也可以不学,我调教好人让她带着出嫁也是一样的。”若云说,“总要知道自己嫁妆铺子有多少收益。”王雅量连让玉音去学管家都不愿意,恐怕也不愿意让玉音跟着自己学商铺这些事了。 “这个只要玉音自己愿意,还是可以教给她的。”结果王雅量一点都不排斥这个,“女孩子自己底气足,嫁到谁家都不吃亏。” “钱是硬底气。”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管家不愿意,管商铺你倒是乐意。”若云笑说。 “管家是累,管商铺是自己乐趣。”王雅量说。 王玉音对娘说要她学习管商铺的事没有什么不同意的,许是娘的遗传,她管铺子还挺快就上手的,舅舅说,“当年你母亲能干,比我还差一点,我看你现在的能干,你这些表哥表弟没一个能赶上。” “那我以后要做一个大商人。”王玉音笑说。 “志向这么大?”舅舅说,“你娘当初那么要强,一直不肯嫁,最后也嫁了,你啊,估计是到年龄就嫁人,不会像你娘那样,嫁的晚。” “嫁人了就不能做大商人了?”王玉音问。 “能啊。”舅舅说,“但是几个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比他更厉害呢,你要是大商人扬名了,你丈夫的面子往哪里放。” “面子有什么重要的。”王玉音说。 “男人啊。面子比命重要。”舅舅笑说。 王玉音管理商铺后也和无病见了面,无病进宫和王容与说起。“若云这个姑娘,比她当年还雷厉风行呢。” “这么厉害?”王容与说,“今年几岁了?” “快要满十二岁生日了吧。”无病说。 “日子真快。”王容与感叹说,“比太子只小了两岁?长这么大我也没见过她,家里本来女孩子就不多。” “要我说,娘娘避嫌也避的太过了。”无病说,“这事也不是三爷和若云的错。” “我要没这么避嫌,三嫂在家里做了好几次妖,早就闹出家门了。”王容与叹气说,“不过孩子大了,还是可以见一下,再不见就嫁人了。” 宫里突然说要曾氏进宫请安时带上王玉音一起,若云有些忐忑,叫来王玉音万千交代,王玉音笑,“娘,你不是一直说娘娘是菩萨一样的人,现在这么害怕,好像娘娘要吃了我似的。” “天家威严,你这散漫的性子到娘娘面前收收,少说少看,多低头。”若云说。 一大早,王玉音陪着大伯母,已经大嫂一起进宫,大嫂看着玉音,“今天玉音打扮的真漂亮。” “太太知道我要进宫,特意叫去给我了一套金攒珠头面,沉甸甸的,又不好不带,选了两样簪上,是不是太夸张了。”王玉音羞赧的说。 “正好。”曾氏说,“你呀,就是平常不爱戴首饰,太素净了,才会多带两个钗都觉得夸张。” “小姑娘就要多打扮。”大嫂说,“我那送来新首饰,等从宫里回来,你去我那挑几件。” “我就是专门在嫂嫂那打秋风的。”王玉音撒娇说。 进了宫,王玉音敛神屏息跟在大嫂后面,步不多走,话不多说,进了启祥宫,王容与端坐宝座,见着大嫂很亲切的叫起,赐座。 “这就是玉音吧。”王容与说。 王玉音出列,行个万福礼,“民女给娘娘请安。” “抬起头我看看。”王容与笑说。 王玉音抬头看了一眼王容与,然后迅速又低垂着眼,不直视王容与,“长的可真水灵。” “是不是有点像我啊?”王容与突然说。 “要是有娘娘的三分运气以后值了。”曾氏笑说,“不过爹和相公都说,音儿长的挺像娘的。” “难怪比我好看。”王容与笑说,“我长的不像娘。” 王玉音低头抿笑,“是个好姑娘,坐吧。” 王容与和曾氏话些家常,外头叫传,太子来了。王容与奇怪,“他今天的课程结束的这样早?常寿公主的课还没结束吗?” “常寿被老师缠住了,急忙传信来让我来给母后求救。”太子一进来就说。 “什么缠住了?”王容与问,“大舅母在这,还不来问安。” 曾氏等忙站起来给太子请安,太子拱手回了半礼,“新来的老师,想在皇姐面前立威风,也不知道皇姐怎么了,就犟上了,现在两边针尖对麦芒的。”因为尊师重道,就是皇家的老师,也牛气的很。 “怎么回事?”王容与问道。 “娘娘有事,我们就先回去吧。”曾氏说。 “没事,你们坐着。”王容与说,“我让顾言晞去一趟就是。” 太子瞧见末尾低头的小姑娘,“这是谁家的姑娘,我怎么没见过?” “这是你小舅舅的女儿。”王容与说,“你现在怎么说话这个调调?” “小舅舅的孩子我可见的少。”太子一个箭步上前,王玉音低着头回避着他,“玉英是你哥哥还是弟弟?他从老家回来了吗?这都快一年还没回来?” “殿下知道玉英?”曾氏奇怪的说道,“玉英是弟弟,还要小两岁,当初跟着他舅舅回了一趟余姚老家,现在已经回来了。” “就是那次玉清回余姚,也跟着去了,那么小的孩子也不怕路途幸苦?”王容与说。 “咱们家的孩子,这点耐力还是有的。”曾氏笑说。 太子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一句,“玉英有多高啊?有这么高吗?”太子在自己身旁比了个高度,恰好是王玉音的高度,大嫂笑说,“那恐怕还得两年后才能有这么高。” 太子点头。 “怎么你一会像是见过玉英,一会又像是没见过?”王容与笑问,随后又对曾氏说,“玉音,玉英,我这三哥,取名字惯会省事。” “寻常家里都叫音儿和玉英,因为女子闺名并不常在人口中流传,就讨个巧。”曾氏笑说。 太子看着面前始终垂着头的姑娘,心里想着,这个时候还真看不出来你是那么胆大的姑娘,女扮男装,还若无其事的欺君,一欺再欺,简直可恨。 “表妹这头上戴的什么首饰啊,瞧着像是舅母才会带的发饰,啧啧,也不怕脖子坠的疼。”太子幼稚的发动攻击。 “太子。”王容与不悦喝道。“你话也传到了,回去上课吧,仔细师傅向你父皇告状,又得挨罚。” 王玉音只低头,并不应身,王容与起身,拉过她在身边,“太子今天胡言乱语,你莫要放在心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太子04 太子让常寿公主把玉音约过来,常寿没好气。“叫你去搬个救兵,看见舅母在,你就不能缓会再说吗?现在母后罚我抄书,都是你的错,还想让我帮忙。” “你讲讲道理,你宫人来讲的那么紧急,我怕多耽误一下,你就和师傅上演全武行了,那我能慢吗?”太子说,“现在我的师傅还没有去跟父皇告状,不然现在我也得抄书。” “父皇母后怎么那么喜欢让人抄书啊。” “你要我见玉音干嘛?”常寿说,“你竟然知道是玉音不是玉英,她也不是诚心瞒你,你难道还要秋后算账不成?” “怎么就不是诚心瞒我了?”太子说,“我们后面还一起玩了好几次,他有大把的时间告诉我真相,结果她就告诉我一个玉英回老家了。” “当初你玩的开心吗?”常寿问。 “那她也不能骗我。”太子说。 “她不是有心的,后来自己也知道错误了,然后及时改正,你就不能当没发生过吗?”常寿说,“她一个女孩子家,要是让人知道她女扮男装和太子见面了,她的下场可没有我们两抄书那么简单。” 太子坐在炕上有些泄气,“我还等着玉英从老家回来再一起玩呢,她会玩。” “太子,你现在不是小孩子了,不能成天只念叨着玩了。”常寿说。 “正事做完了也不让我玩,我是什么政事机器吗?”太子说。 “反正你别去找玉音了。”常寿说。 太子是这么听话的人吗?那必须不是啊。 又一次去了永年伯府,在小花园里和王子玉说,“王玉音这么骗我,不能一句话没有就过去了,你叫她来。” “在这吗?”王子玉问。 “不然呢?”太子说,“你没看见我今天一个人来的,那些人我都没带。” 王子玉一脸难色,生怕太子要为难王玉音,太子看他,“你担心什么,那你去问问,她要愿意来就来,不愿意这事反正也翻篇了。我就当她这个玉英去了老家再也不回京城了。” 王子玉只能去找王玉音。 “那什么,就去吧。”王玉音说。 王子玉看她,“你都不怕的吗?你不怕太子治你的罪。” “怕就不用去了?太子要治我的罪,我不去他就治不到我头上了?”王玉音笑说,“你少担心吧,太子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王玉音去到小花园,太子让王子玉先下去,他盯着穿着粉红小裙子的王玉音,“你就没有什么要和孤解释的?” 王玉音思虑一下,在太子面前跪下了,“我欺君了,请太子责罚。” “你当初为什么要男扮女装出去?”太子问。 “喜欢玩。”王玉音诚实说。 这么耿直,太子噎了一下,“那你为什么后来几次还是男扮女装跟着我去玩,又为什么突然跟我说你回老家了。” “后来再去那两次,也是喜欢玩。” “后来一次碰见常寿公主,她一眼就看出我是女扮男装,我才惊觉,再这么玩下去,就要把自己玩没了,就不敢玩了,就说回老家了。”王玉音说。 “你真以为你能骗我一辈子?”太子说,“若不是这次你进宫让我撞见了,你准备骗我一辈子?亏我当时还对你那么好。” “日后不见面,太子总不会发现的。”王玉音说,“是我年幼无知,贪玩,太子要怎么罚我都认了。” “我罚你什么。”太子说,“起来吧,别跪着了。” “谢谢太子。”王玉音也起的很干脆。 “那你现在就不贪玩了吗?”太子问。 “现在有别的事可以玩了。”王玉音说。 “什么好玩的?”太子一下来了精神。 “太子半君,见过的场面大了,我玩的这个太子看不上。”王玉音说。 “大小都是场面,都有见识的必要。”太子说。 王玉音着丫头去拿来账本和算盘,“这个你也有兴趣?” 王玉音翻着账本扒拉着算盘珠子,“算盈负亏,很有意思的。” “女孩子喜欢这个吗?”太子问。 “谁规定女孩子就一定要喜欢什么。”王玉音说。 太子就这么看她扒拉算盘子嘴里碎碎念的看了一下午,把王子玉在外面急的,抓耳捞腮的想,太子在里面怎么处罚三妹妹了。 三公主挺着大肚子哭唧唧的回宫了,驸马在外面置了外室,也有了身孕,朱翊钧大怒,叫来驸马询问是什么情况。 王容与哄着三公主,“你现在哭也不是个办法,你自己怎么想的?”顺妃也在一边跟着哭泣,当初为了三公主出嫁好看,就提了位分。宜妃看她,“你哭什么,孩子慌的时候,你更是要立起来了,你还哭,孩子不更慌了吗?” “母后,我要和离。”三公主一抹眼泪说。 “不行。”顺妃惊道,“三公主千万不要说这个话。” “这男子爱沾花惹草是天性,要是你自己有孕后就给驸马安排了妾侍,他何必要去外头养了外室。” “自太祖开朝以来,还没有公主和离,你要和离,这么大逆不道,日后死了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大姐姐二姐姐的驸马都可以从一而终,为什么他就不可以。”三公主哭道,“他还养外室,还让那个女人怀孕,他把我当什么了?我要是这么放过他,我才妄为公主。” “你要不喜他,你在你的公主府关门过日子就是,不让他进,他就进不来公主府。”顺妃说“何必要和离呢。” 三公主撇过头去不看自己的母妃,只泪眼婆娑的看着王容与,“母后,你说我是要关上公主府过日子,还是支持我和离?” “不管是关上公主府,还是和离,我都支持你的决定。”王容与说,“但是咱们不急在这一时就做决定,你现在在气头上,一下没了理智。等到你平静下来,如果你还要和离,母后允了你。” “娘娘。”顺妃哀切的喊道,“娘娘千万劝住三公主,她要和离了,她一个人,还有腹中胎儿,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该怎么过怎么过,要是想关起公主府生活就关起公主府生活,要想再嫁,我给她找驸马。”王容与说,“别的女儿要受这份委屈就算了,难道陛下的女儿也要受这样的委屈不成。” 荣昌听到信也回宫了,三公主还在哭,顺妃在外头哭,因为三公主不想见娘,但是顺妃生怕她真的要和离,就坐在殿外哭,哭给三公主看。 宜妃劝说无效也是头疼的离开了,不然两个大妃都在公主殿外陪着吗? 荣昌给顺妃请安,被一把抓住,“大公主,大公主一定要劝住三公主,别让她和离了,和离的日子不是她能行想像的苦。” “顺母妃。”荣昌看着她说,“母妃一片慈心,三妹妹自会知晓,只是她现在本来就情绪波动大,又是怀着身子,母妃这样在殿外哭泣,三妹妹在里头也不好想,岂不是对身体更有损害。” |“大公主一定要劝住了。”顺妃说。 “我尽量。”荣昌说。 进到殿内,三公主躺在床上,形若槁木,眼泪不停的流,荣昌坐在床边,心疼的摸着她的脸,问宫人,“请太医来看了吗?” “公主一回宫,娘娘就备了太医了,只是太医开了药,三公主不喝。”宫人急道。 “这药凉了,你端下去,再热一碗上来。”荣昌说。 “母妃走了吗?”三公主问。 “让人搀扶着走了。”荣昌说。 “呵。”三公主冷笑。“我这样被人轻贱,她却只关心面子,她劝我忍,我怎么能忍。” “她也是担心你。”荣昌说。 “她是小妾,自然是不能理会到我这样的心情。”三公主说,“大姐姐,我运气这么不好,大姐姐和二姐姐的驸马都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怎么就我碰上了这么一个伪君子。” “他每天早上陪我吃饭,傍晚陪我散步,给我写信,请戏台子来唱我喜欢的戏,温言细语,柔情蜜意。”三公主说,“但是在此同时,他也在另外一个女人面前,花前月下,亲亲我我。” “我觉得他恶心。”三公主说,“恶心到,即使我可以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但是想到他还挂着我的驸马的名号,我就寝食难安。” “我知道的。”荣昌心疼的抱着她说,“我知道你的愤怒,也知道你的骄傲。别怕,不管怎么样,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三公主的事出突然,宫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太子和常寿约在东宫的小厨房,还有一众侍读一起,围着白石烤架,烤肉吃。 “三驸马听说被他爹打的很惨,现在都下不了床了。”李柔木说着最新八卦。 “活该。”太子说,“三姐姐还以泪洗面,食不下咽呢。母后也跟着,吃不下东西睡不安稳。” “也就是因为他是驸马,所以弄这么严重。”陈嗣武说,“谁家还不是三妻四妾。” “我父皇没有三妻四妾。”常寿说。 “那宫里还有那么多娘娘呢。”陈嗣武说。 也不能直说那些娘娘都是摆设啊,常寿扁嘴,伸手要烤好的肉。 “我父亲,叔叔都没有三妻四妾。”王子玉说。 “你那小叔叔的宠妾,满京城闻名好吗?”陈嗣武说。 “那是特殊情况。”王子玉说,“我小婶不能生孩子,难道还要让我叔叔断后不成,再说,我叔叔除了若云姨娘,可是没有其他人,一心一意的很。” “反正我以后娶老婆就娶家室比我家低一点的。”陈嗣武说,“这样不至于置办个妾弄的腥风血雨。” “陛下曾经说过,妻子在孕育子嗣时十分娇贵艰难,丈夫在妻子怀孕时睡在别人身边,是对妻子的伤害。”徐宁融说,“若是夫妻和睦,要那些个小玩意干什么?” “我以后要是能碰上像我母后一样的女人,我就跟父皇一样,一心一意待她,若是碰不上,那我就只好多碰几个,总能碰上。”太子说。 “到时候,就算你想碰上,别人也没有真心给你碰了。”常寿凉凉的说。 “感情都是相处来的。” “你们几个,自小跟着太子一起长大,情分不一样,便是日后再有谁得太子的喜欢,也和你们不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太子05 三公主最终见了驸马一面,她挺着大肚子问驸马,“那个女人比我好吗?” 驸马是被抬进宫的,闻言也只沉默,“反正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我父亲要去要了她们母子的性命,公主要还不满意,就把我的命也要去吧。” 三公主突然笑出声,“你心疼她们母子,我这肚子里就不是你的孩子吗?” “你想要我要你的命,然后你好和她们母子去一家团聚吗?” “我会随你所愿的。”三公主说。 “你父亲是个狠心的人,但是皇家不会背上逼人致死的名头,你心上的女人还活的好好的。”三公主说,“你们去一家团聚吧。” 驸马闻言抬头看着公主,三公主慢慢的起身,走到驸马身边,慢慢的蹲下来,驸马先看到她的肚子,再看到她厚重的粉下难掩的眼红,那是彻夜哭过的痕迹,三公主解下腰间的一个玉佩,“这是大婚时你送给我的,和你腰间的是一对。” 三公主摩挲着掌心半块白玉佩,“我的妆屉里,比它贵重的玉佩数不胜数,但只有它,自你给我的那天起,我就没有把它取下来过,一直带着它。” “现在我还给你。”三公主说。 “夫妻结缡,白头到老,到底是我没有那个福气。” 驸马手握着玉佩,也想起两人大婚时的情深,在说话就有些哽咽,“公主,这次是我错了,把那个女人送到庄子里去,以后我陪着你,再不找她。” 三公主摇头,“我说了要你们去一家团聚。” “你是我的妻子,我去跟谁一家团聚?”驸马抓着她的手问。 “随便是谁都好,不是我了。”三公主说。 “送驸马出去吧。” 三公主要和离,朱翊钧苦恼了一晚上,还是被王容与说服了,发了圣旨,三公主与驸马感情破裂,无以为继,夫妻和离,自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这简直是平地一声惊雷。 朝堂上民间议论纷纷,三公主去了瀛台养胎,荣昌和常寿陪同,便是昭宜,自听了消息,也要从陕西回来。瀛台护卫森严,外界的议论都进不到这里来。 顺妃本来想如果三公主执意和离,她就已死相逼,但是没想到陛下就这么一个圣旨决定了,君无戏言,再无反转余地。顺妃闻听就晕了过去,现在躺在床上不能起来。 驸马的爹也是朝上重臣,圣旨一下就在朝上长跪不起,“臣生有逆子,愧对圣恩。” “年轻人的事,过去就不提了。”朱翊钧说,“儿女亲家做不成了,也不要成为儿女冤家,驸马那,打一顿就够了,以后再结婚,好好的对人家女孩子。能和你结亲的人家,谁家的姑娘不是心肝宝贝一样养大的,人家好好的姑娘到你家,不要再欺负人家了。” “臣无颜以对。” “陛下。”有老古板出列,“公主和离,自开朝以来,闻所未闻,驸马一事,说大不小,说小不大,这么处理,是否过于严重了。” “朕的女儿,没必要为了这些七七八八的委屈自己。”朱翊钧说,“她觉得委屈,她想和离,朕就遂她的心意。朕是皇帝,难道还不能做女儿的底气,让她做她想做的事。” “三公主,我的女儿,怀着大肚子,因为这个事哭着回宫,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一整晚一整晚的哭,瞧着朕心疼,是真心疼,如果不是驸马被父亲先打了,朕真的恨不得亲自上手教训一顿,从小到大没有说过这样的委屈” “是不是一定要和离呢?”朱翊钧说,“可以不用和离的,反正公主府一关,一辈子不见驸马一面也是可以的,这样面子也好看,哪里也说的过去。” “唯一过不去的就是公主的心里。” “那话又说回来了,公主是朕的女儿,没有必要委屈自己。”朱翊钧说,“和离后,孩子出生,跟着母亲姓,是儿子就封郡王,是女儿就封郡主。” 驸马被和离,不敢相信,拖着病体就要去瀛台找公主说个明白,“和离和离,两人同意才能叫和离,我不同意和离,这又算的上什么和离?”驸马在瀛台外叫嚣。 三公主的宫人出来,“公主为你的面子着想,才说要和离,不然就是休夫了,你还有脸是不?” “你赶紧走,荣昌大公主现在可也是在瀛台,她的性子可不是三公主那么软的性子,等会拿着鞭子出来,你可躲不了。”宫人说。 “我要见公主。”驸马说。 “圣旨已经下了,公主你是见不到了。”宫人说。 “那孩子呢?”驸马问。 “陛下在朝上已经说了,公主的孩子跟公主姓,生下来不是郡王就是郡主,以后也不劳你费心。”宫人说,说罢她让人侍卫把他送回家去,“要转告家里大人,以后要好好管教,不然以后总这样跑来见公主,两下都不好看。” 驸马府的东西和人都被送回驸马家,驸马府被一把大锁锁住,公主府那边也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着人去打听,说是陛下怕三公主睹物思人,让人把公主府大修一番。 估计是彻底改头换面。 驸马的爹让他滚回老家去,“只要公主还在的一天,你就不要回京城来,这样,我们家在京城还能有立足之地。” “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驸马说,“这,这就是当没我这个人是吗?” “你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怪就怪我,当初要是知道你在陛下的候选名单上时没有及时给你安排亲事。”驸马爹说。 “公主也太善妒了。”驸马娘说,“她自己怀孕,也不给我儿找个人伺候,那怎么忍?” “大驸马,二驸马都忍得,唯有他忍不得?”爹气道,“公主她不是善妒,她是压根就容不下这个,她二话没说就要和离,态度还不够明确吗?” “那保证没下次不就完了吗?”娘说,“那陛下还有后宫六院,以后太子难道就只要皇后一个了?” “她是公主,那是皇家,只有她们提要求的份,难道我们还敢去要求他们要从一而终。”爹说,“何况陛下独宠娘娘一人,早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你也不要怪别人,就怪你自己管不住那根吧。”爹说。 昭宜回来的时候,三公主的情绪还挺稳定,在瀛台,胃口还好了些,前些日子瘦的肉都长回去,荣昌陪着她,“我都不知道是谁遭遇婚变了,我为了她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还瘦了,她倒是美滋滋的长肉。” 昭宜看着她的大肚子,“你这肚子大的有点吓人了。” “太医说,里头是双胎。”三公主说,“我母妃娘家,好像每代都有双胎的。” “那你不能总是吃啊,要是吃的多了,孩子大了,生的时候就要吃亏了。”昭宜说,“要是早知道,就给驸马一次机会了,这么好的孩子。” “给他机会干什么?”三公主说,“反正以后只有他后悔的份,没有我后悔的事。” “你呀。”昭宜说。“看着胆小,没想到最胆大的事让你做了。” “我小时候看到大姐姐二姐姐别提多羡慕了。” “都是父皇的女儿,你们才算的上是公主,而我,不过是个听话的丫头。但是这次,我不想听母妃的,我就想做一回自己的主,没想到这种自己无论做什么决定身后都有人兜着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没想到父皇会站在我这边,纵容我的任性。”三公主说着有些红眼,“我小时候还想着父皇喜欢姐姐们多过我,我实在太小人之心了。” “父皇爱你自然和我们一样。”荣昌说。 “嗯。”三公主说,“日后我的孩子,可比姐姐们的孩子官职高了,姐姐可不要羡慕我。” “羡慕你的头。”昭宜说,“那你还准备再嫁吗?” “不嫁了。”三公主说,“父皇同意我和离已经是离经叛道,这次和离,也是驸马有错在先,但是如果我再嫁了,后面人怎么说就不知道了。” “没事,永宁姑母不也这么过来了吗?我比她好一点,还有一双儿女,以后自由自在,不知道多潇洒。” 太子偷溜到王玉音的铺子里,趴在桌上就是唉声叹气,“太子何故来我这唉声叹气的?”王玉音低头看册子,并没有搭理他,只是某人一声叹高于一声,再装没听到也不好。 “最近大家都在讨论三皇姐的事,真是到处都没有一个亲近地。”太子说。 “这种内帷八卦也能影响到太子?”王玉音说,未尽之意就是,你也太容易被影响了。 “不管男女老少都在说这个。”太子说。“心烦。” “三公主都不烦,你烦?”王玉音不解。你也烦的太宽了。 “还不是很多人说,父皇要求驸马只能有公主不能有别人,那以后我,是不是也只有太子妃一个?”太子说,“我怎么感觉我被架到墙头上了。” “你想要几个就几个呗,到时候你只要一个人,众人还是不允的,非要你多立几个,好为皇家开枝散叶。”王玉音说。 “你会要求你以后的丈夫只有你一个吗?”太子突然问。 “太子这么问不觉得失礼?”王玉音说。 “我就认识你这么一个能听到实话的女子。”太子说,“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女孩子的想法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就像嗣武他就说他以后肯定要妻妾成群的,宁融说他能理解但是他以后只会有妻子一人,子玉说随缘,但是他们都还是觉得皇姐这次的后果太重了,大可以再给驸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如果有感情,自然是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没感情,那就爱干嘛干嘛,只要不宠妾灭妻,就都由着去。”王玉音说,“你们觉得后果重了,是觉得驸马置外室不是什么大事,可这真的不是一件大事吗?” “驸马要在驸马府睡几个姑娘都没事,你这在外置的宅子养的姑娘,怎么着,还想着两头大?当年昭宜公主退婚,不也是因为外室。就是普通人家,置外室也不是一件小事,何况是公主,光是一个藐视皇家,就够他受的了。” “如果成亲的时候没有说清楚,驸马不知道公主的底线,踏了雷区,那你可以说公主不教而诛,但是公主明明都说了严重性,你还要撞上来,为什么要再给机会去让自己添堵,做错事的又不是公主。” “你怎么知道皇姐说了。”太子问。 “就是三公主没说,前头荣昌公主,昭宜公主的驸马摆在那,也不会照着学吗?”王玉音说,“都是公主,别人的驸马那么好,我的驸马却是这样,便是争这口气,三公主都容不下驸马了。” “原来是这样。”太子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太子06 三公主怀胎十月顺利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朱翊钧很是高兴,亲自起了名,赐了封号,还说这是个祥兆,老朱家以后子嗣丰盛,还能常盛百年。 这皇朝到要换代的时候,就是皇室生不出孩子,不然就是养不大,如今有个好兆头也不错嘛。虽然是公主生的,也是姓朱吗。 陛下如此作态,倒是让民间非议三公主的话少了些,龙凤胎确实是吉祥,都有人说,许是注定要把这祥瑞落在皇家,才会让公主和离。 如此种种,都是过耳云烟了。 太子十六岁时,朝廷上每天上朝必要提的一件事就是,太子该选妃了。朱翊钧回头问了王容与,“咱们女儿都留到那么大才出嫁,生孩子一直顺顺当当,没什么意外,你也不好把人家的太小的小姑娘娶进来。”王容与说,“再说,常寿的驸马都还没定下呢。” “常寿自幼身子弱,我是绝对不会太早把她嫁出去的,她的姐姐们都是十八岁才出嫁,常寿怎么也要留到二十。”朱翊钧说。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啊陛下。”王容与笑说,其实挺高兴在她的潜移默化下,朱翊钧接受了女孩子太早嫁人对身体有妨碍的说法,如今民间也跟着皇家看齐,婚龄都提前了不少。 “这么着吧,先选,选好了教个两年,再大婚。”朱翊钧说。“太子那有人去教他通人事了吗?” “十二岁就着人去了。”王容与说,“让许御医去教的。” “怎么是许御医?”朱翊钧不太管这些小事,只是想到就问一句,“不都是嬷嬷和年轻宫人去教的吗?” “不是非得要身体力行才会啊。”王容与说,“陛下想让太子也在皇后进宫前就有一个贵嫔?” “陈年的东西,你还吃醋啊。”朱翊钧笑道。不过他心里想着,还是要和太子说一说,这老憋着也不是一回事,他是碰上王容与,旁人都比不了她,但是太子不一样啊。 不多经历几个女人,他怎么会知道碰上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呢? 王容与最近也有烦恼,她和常寿讨论驸马的事,常寿总是避而不谈,荣昌进宫陪她说话时说起,荣昌笑说,“常寿可不是这么扭扭捏捏的性子。” “是啊。”王容与说,“所以啊,我担心她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人了?” “有人了?”荣昌眉毛一挑,“那我去问问她。” “真要有人,左不过就是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你去问她就能说?”王容与说,“这事从她口中说出来也不好,你知道是一厢情愿,还是已经两情相悦了?说出来就没回转之地了。” “现在不说,你选的人她都不满意,迟早也会说的。”荣昌说,“再说,她跟母后不好说,私底下跟我说,我去探听一下,能成就成,不能成也趁早散了。” “那你去旁敲侧击一下,不要说的太明白了,她要讲面子的呀。”王容与说。 荣昌去找常寿,常寿正趴在桌上描花样,“哎呦,咱们常寿公主真是长大了,还主动自己做功课了。”荣昌笑吟吟的说。 “我知道你来是为什么,但死心吧,我不会说的。”常寿看她一眼,继续低头描样子。 “这么说,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荣昌问。 “和我也不能说,难道是看上什么不能爱的人了?” “没有。”常寿说,“你去跟母后说,只要她和父皇看中的,我没有意见。” “是不是太子侍读中的一人啊?”荣昌试探着问。 常寿抬眼看着姐姐,似笑非笑,“姐姐那么聪明,自己去查去呀。” “你这个小灵精,才不会露出破绽让我查到呢。”荣昌笑说,“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 “只是错过了,不要后悔就是。” 常寿在荣昌走后,丢了描花样子的笔,看着窗外,“那个呆子,不知道有没有那么胆量说。” “不说就不说,错过了,别后悔就是。” 徐宁融跪在祠堂里,他前几日跟父亲提过想要娶常寿公主,但是父亲直接把他打发到祠堂来跪着,“徐家,自太祖开朝以来的国公,世代荣禄,你这个身份,怎么去尚主?” 便是到陛下这,愿意给女儿选官宦之家,你这样的勋贵也不会在候选之列。 “你自幼为太子侍读,是陛下为太子选的一把剑,如今你也入到官场,许多能说的不能说的规则你也开始了解,你觉得你这样的身份能尚主吗?” 道理他都懂。 但是如果心可以受控制,他就不会执着这么些年。 徐父见儿子软硬不吃,也很是无奈,捂着头说,“早在他不近女色,又推拒说亲,就该猜到他所图不小了。” “现在陛下也没要求驸马一定要荣养,既然不影响孩子的前途,尚主也没是什么。”徐母到底心疼儿子,“常寿公主虽然出生孱弱,但这么多年也好好的,该是没什么问题,娘娘亲自教导的孩子,比旁人好太多了。” “不行。”徐父推拒说,“你去安排一个女子,夜里去宁儿房里,等到明天再坐实她,给个姨娘的位分,皇家容不下这个,就是他想,也没那个资格了。” “这样不好吧。”徐母说。 “照我说的去做,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他好。”徐父说。 徐宁融多了一个姨娘,一下就在小伙伴口中传开了,陈嗣武在太子面前笑道,“这么多年我还以为徐宁融要成圣了,这下憋不住了吧。” “那也该是说亲了吧。”王子玉问。徐宁融比他们都大两岁,这么大年纪还没娶亲也是比较奇怪的了。 “肯定要娶的。”陈嗣武说,“当初他老不成亲,我还以为他喜欢男人呢。” “越说越没边。”太子说,“那你们今天要去他府里给他庆贺?”太子侍读已经陆续入朝为官,并不常在东宫听候。 “那自然要好好去跟他热闹一下。”陈嗣武是个最喜欢热闹的人了。 这消息从东宫又到了重华宫,绣花的常寿把针扎进手指里,却是没事人一样含在嘴里,面上看不出端倪。 常寿出宫,去到月华楼,这是王玉音自己开的银楼,但是因为采用包厢接见的模式,倒是不少人用来密会商讨,徐宁融从月华楼经过的时候,常寿在楼上,用花生米丢他,初看还是翩翩公子,细看却不能瞧,眼底全是红丝,眼下亲黑,唇边也有露出的胡茬。 徐宁融偏头不正眼看常寿,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 “听说你昨天纳了一个姨娘?”常寿问。 徐宁融脸上浮现痛苦的神情,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 “怎么突然就纳了姨娘呢?”常寿问,“之前那么多年你都不近女色,我还以为你在等我长大呢?” “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吗?”常寿话里难掩落寞。 “公主是皎皎明月,微臣不敢高攀。”徐宁融说。他心悦常寿,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所以明知不可能,他还是守身如玉,想着万一呢。他的喜爱藏在心里,谁都没有告诉,没想到原来公主一直都知道,她也一直在期待,明明这该是最幸福的时候,心酸的却要流出血泪来。 “我知道了。”常寿说,“你走吧。” 徐宁融不知道是怎么走出银楼的,回头看,二楼那一扇关闭的窗户,却是再也不会为他打开。 常寿只坐到日落黄昏的时候才说要回宫,却在门口看到太子的车架,他也才从雅间出来,一脸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看到等在门口的常寿。“你怎么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吧?”常寿问。 太子掩饰的咳嗽一下,“我来买一件首饰送给母后,父皇说要选妃了,要好好讨好母后,不然母后给我挑一个丑媳妇。” 常寿虽疑惑但也没追问,耸肩笑说,“只能说月华楼的保密工作确实做的不错。” 常寿回了宫,先去王容与那,行礼后从后抱着王容与,就抱着不说话。 “谁让我们常寿公主受委屈了?”王容与拍着她的手问。 “太子买首饰只给母后买,不给我买。”常寿嗡嗡的说,“母后给太子选一个丑媳妇吧。” “这话快点去告诉太子,让他赶紧来讨好他的常寿姐姐,不然母后就要给他选一个丑媳妇了。”王容与笑说。 常寿把脸埋在王容与后背,心里的难过都要漫出来,“母后,我不想嫁人了。” 王容与的手一顿,“怎么突然不想嫁人了?” “嫁人没意思,不想嫁人了。”常寿说,“我就在宫里陪母后一辈子好不好。” “你能陪母后,母后当然高兴。” “可是母后要先走的,那之后,你一个人怎么办?” “到时候我就出宫,我就是游山玩水。”常寿说,“等我要死了,我就又回到宫里,让太子把我葬在皇陵边上,到了地底下,我也好去找父皇母后。” 王容与被她说的眼泪都要下来,“我的儿啊,你是怎么了,你这样说母后心都要疼死了。” “母后。”常寿抱着王容与不让她转身看自己,王容与感觉到背上有湿湿的痕迹,心里又急,只能陪着掉眼泪。 等常寿情况稳定下来,王容与让她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跟母后说是怎么回事,朱翊钧过来看着王容与,“你今天哭过了?谁让你哭了?” “你别问了,我脑门疼。”王容与说,她让人在额间紧紧扎了一根带子,“儿女都是债,真要愁死我了。” “哪个孩子让你烦心了?”朱翊钧问。“太子?” “别问了,我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王容与说,“就是因为不知道才烦呢。” “别烦了。”朱翊钧说,“都由他们去。” 王容与瞪他,“我烦着呢,你别给我添乱,今天你回乾清宫睡去。” 扰的王容与烦了一夜的常寿,第二天来请安没事人一样,“母后,父皇给我选的哪几个驸马,给我看看,选个顺眼的。” 王容与看她,“你昨天不是说不嫁人了吗?” “昨天说什么了?”常寿问,“哎呀,一觉醒来都忘了,母后也忘了吧。” “你有什么事瞒着母后?”王容与问。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常寿说,“本来嘛,两边都没有说过的事,自然是当不得数的,他拗不过家里的大腿,我又何必念念不忘。” 王容与的话到在嘴边又咽下,如此往复后,最终只说,“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只是日后不要后悔。” “日后有新人,哪里会后悔?”常寿笑回。 便是常寿这么说,也是等到徐宁融定了亲后,才最终开口定下了驸马人选,荣昌带他去看过,是个书生模样,不擅言辞,猜到马车里坐着的是公主后,瞬间红了耳朵,荣昌笑说,父皇选的驸马倒是没有一个笨的。 常寿点头,把心里最后一丝关于徐宁融的记忆,都扔进匣子里锁起来。 常寿订婚后,就是太子要选妃了,王容与看着秀女名单,看到王玉音的名字在上面很是奇怪,叫来人问,“采选太监还去永年伯府了?”莫说永年伯府不在采选范围内,便是在,要去采选王家的女儿,怎么也得她找个皇后点头吧。 “太监没去过,是太子着人加上去的。”顾言晞说,所以棘手,只能原样留着,等娘娘来定夺。 “太子?”王容与问。 “等会,我有些糊涂了。”王容与说,“太子怎么会把玉音的名字填上去,那可是他亲表妹,去,把常寿叫来,我问问他。” 常寿来听清楚问题,吐吐舌头,“原来他是为了玉音才常跑月华楼,我都没发现。” “他们很早就认识?”王容与问。 常寿点头,“太子常去外家,自然要见的玉音面。” “玉音是女子啊,就是太子去永年伯府,他们也见不着面。”王容与说,她突然想起玉音第一次进宫,太子说话的场景,“难道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见过面了?” 常寿点头,“玉音也挺好的,难道母后不喜欢。” “她是太子表妹啊,她们有血缘关系的。”王容与说。 “表哥表妹不是很正常吗?”常寿说。 王容与那句近亲相交,容易畸形都到嘴边了,看着常寿还是咽下了,“行了,你走吧,这么大的事都不提前告诉我。” “这有多大事啊?”常寿不解。 王容与思考了一下午,还是觉得,不能由着孩子的意,也不能生硬的说不好,只是把王玉音的名字划掉,孩子聪明,该明白就自然会明白。 王家没有人知道王玉音上了采选名单,除了王玉音,所以没有等来通知进宫的太监,王玉音就知道了,任由酸涩在心里横冲直撞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没事人一样去和若云说,“娘,我想回老家嫁人。” “舅舅不是介绍说有旧交吗。” “你怎么突然说到这个?”若云说,“这个娘说了可不算,你爹是一定不舍得把你嫁回老家的。” “娘,我必须回老家。”王玉音说着就开始掉眼泪,“太子把我的名字写在采选名单上,但是娘娘划掉了,娘娘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我留在京城对大家没好处,回老家嫁人才是最好的选择。” 若云还没来得及问女儿怎么和太子扯上关系,但是后面一句话就让她掉泪,看着女儿只搂着她说,“是娘不好,娘是个妾,娘对不住你。” “娘不要说这样的话。”王玉音说,“是我心存侥幸,没了分寸。” 若云也是当断就断的,瞒着王雅量,就安排了女儿回老家,正好也是时候回去看老爷子了,大房派了儿子要回去,王玉音跟在里面也不算显眼。至于其他,回了老家再说。 王玉音让人瞒着王子玉,怕他多嘴多舌告诉太子,中间还正常的在月华楼见了太子一面,其实太子来见她,多也是看着她画图算账,从天聊到地,从南聊到北,王玉音这次还特意带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给太子,只是她没说是自己做的而已。 太子一直说要吃,她都不给,眼下想着日后就没机会了,不让他吃一口自己亲手做的点心,还是有些遗憾。 太子在秀女进宫时没看见心心念念的人,才去问王容与,“玉音呢?” “玉音在家呢。”王容与说,“玉音说来也要嫁人了,她是你表妹,你看在你的侍读里选一个给她做丈夫可好?” “不好。”太子说。 他纵马扬鞭出宫去了永年伯府,却被告知,玉音跟着回老家了,太子看着若云,“姨娘准备在老家把玉音许人吗?” 王雅量一概不知,闻言还笑,“怎么可能,我才舍不得把女儿嫁那么远呢,嫁在眼皮子底下就最好。” 若云温和道,“这是玉音自己的意思呢。太子,就让她如愿吧。” “休想。”太子说。“孤倒要看,她能嫁给哪个?” 太子拂袖而去,王雅量后知后觉出不对,“太子和玉音什么时候认识了?” 太子命自己的人快马去往余姚,“反正给我看住了,谁和玉音结亲都不行。” 余下的,慢慢再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大结局 var cproid = "u1662291"; var cproid = "u1749449"; var cproid = "u1749455"; 太子的动静太大,便是瞒都瞒不住。 王容与拿布条绑在额头,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感情这儿子前面十几年的乖巧都是假的,就等在这给她挖坑呢。 朱翊钧瞧着她心疼,把太子叫过来,当头就是一巴掌,“你还学会造势胁迫你母后了?” “这不是胁迫,是儿子的正当要求。”太子跪在王容与面前,一副我知错,但就是知错不改的神情。 “你什么要求啊?”朱翊钧问。 “我要玉音当我的太子妃。”太子说。 朱翊钧气的又是一巴掌,“你疯了吗?” “我没疯。”太子抬头说,“本来我想着,她的身份不能正妃,先当个侧妃,但是我如今这么一闹,她要不是正妃,所有人都没面子。” “你,”朱翊钧气的手抖,“你要选一个庶出女子当太子妃?朝上的大人们能手撕了你。” “是他们娶媳妇,还是我娶媳妇。”太子说,“不让当太子妃也行,我这个太子妃就空着,我谁都不要。” “那以后你登基,皇后呢?”朱翊钧问。 “她要不当皇后,皇后就空着。”太子说。 “你,你。”朱翊钧说,“你这是和她私相授受了?” “之前还没有,今天就有了。”太子说。 “你说这个话轻巧,你让她一个姑娘家如何自处?”朱翊钧问。“你就不怕要了她的命。” “她要是没了命,我也不好陪她的命。”太子说,“我只保证,我也不要别的女人。” “你不要别的女人?哈哈。”朱翊钧只觉荒谬,“那你的子嗣怎么办?” “过继。”太子说, “好,当真是好的很。”朱翊钧怒极反笑。“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说的这么硬扎。” “陛下。”王容与头疼的出声,把朱翊钧引了去,一边挥手让太子先下去,“你怎么让他走了?” “他不走,这事情今天也说不出个结果来。”王容与说,“倒是你在气头上,他正一腔孤勇对抗全世界,有些话,话赶话的说出来,倒是不好收尾了。” “这个混账小子,我都没看出来他是这么个犟种。”朱翊钧说,“过继,他可真敢说。” “小孩子,什么不敢说。”王容与说。她心里累的很,还要劝朱翊钧别生气,更觉的心慌气短。 顾言晞要叫太医,王容与按下了,“这个关口叫太医,太子要是背上个气坏母后的名声就不好了。” “你去让常寿和太子聊聊,到底她们的关系到哪一步了?” “再有,去余姚的人就说是我派的。” 顾言晞要去外张罗,看王容与闭着眼躺在枕上,眉头紧皱不得放松,现在宫里也没个够格的能跟娘娘说些知心话,顾言晞便让人去外头传话,让无病进宫一趟。 无病进来就握着王容与的手,“娘娘。” 王容与看见是她来了,苦笑着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娘娘,太子还小,性子有些冲动,等他再长大点,怕是自己就会忘记这些坚持了。”无病说。 “那如果他不忘记呢?”王容与说。 “三哥和三嫂在年轻时结下的心结,就是这么多年,也没化解过。”她怕,怕万一太子真的是个痴情的犟种呢? 无病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王容与说,“玉音这孩子挺好的,娘娘不像是会纠结玉音庶出一事,那为何娘娘不同意呢?” “庶出当不了皇后,当个妃子也行。”无病说。“娘娘得陛下独宠,但也要明白,并不是日后的陛下都要独宠一人。” “我当然知道。”王容与说,“就算我现下能勒令陛下对皇后一心一意,但是孩子是独立的个体,他心里怎么想的,完全不能由我做主,我可以影响他,却不能决定他,如果我一意要求他,等我死了,他心里才起逆反心思,后果更是不堪。” “玉音身份特殊,她是我的亲外甥女,她若进了宫,大可以在这宫里横着走,若还有和太子的情谊,日后无论是谁当太子妃,都得不了好。” “我自己没有私心,倒是不介意别人说我王家两门皇后,这样的事历朝历代又不是没有过。若太子真要玉音,恐怕她进来当太子妃才是最好的选择。” “娘娘连玉音当太子妃都想过,为何不让她进宫呢?”无病问。 “他们是亲表兄妹啊,这样生孩子不健康,容易生出畸形来。”王容与说出自己的担心。 “那三爷和若云算起来也是表兄妹,你看若云生的孩子哪个不是健康伶俐。”无病说。 “那又不一样,若云不是亲表妹啊。”王容与说。 “那也差不离了。”无病说,“若云的爹和太太,可是亲堂兄妹的。” “眼下姨表舅表结亲的比比皆是,亲上加亲,娘娘只是过虑了。”无病劝道。 王容与叹气,“便是过虑,谁又能承担起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孩子真的是好孩子。” “知道自己不在采选名单上就回了老家,看的清楚明白,处事也果断。”王容与叹道,“要不是三哥的女儿,我真的喜欢她做我的儿媳妇。” 太子侍读也被叫进宫来劝太子,“太子,你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嘛?”陈嗣武问。 “至于。”太子说,“太至于了。我连一个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我又去谈什么富有天下?” “若是陛下娘娘态度强硬,太子怕是得不了好。” “得不了好就得不了好,我若连抗争的勇气都没有,我日后哪还有脸说我喜欢过她。” “要是陛下给你安排女人呢?”徐宁融突然问,“或许太子接触过就明白,天底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能没有区别呢?”太子瞪眼,“她长的和别人不一样,她笑的也和别人不一样。” “安排女人就安排女人,难道他还能在按着我去宠幸那个女人不成?”太子说,“我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吗?” “他们要是宁愿我没有子嗣都不让玉音进宫,那我就一辈子不留子嗣,反正没有心爱的人,怎么也不算完整的人生,那索性就求欠缺的更多一点。” 徐宁融听的失神,原来还有这种办法,宫人传,常寿公主驾到。 太子看着门口,“你要是过来劝我的就回去吧,不想听。” “太子脾气可真大。”常寿说,侍读们纷纷行礼,常寿叫起,却不看他们,只看着太子说,“我是过来看看你用膳了吗?要是父皇突然罚你去跪太庙,那就没得吃了。” 太子被提醒,忙让人装了几个荷包的豆糕给他带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 “玉音都回老家了,她的意思那么明确,你这么明火执仗的,对她岂不也是一种伤害。”常寿问。 “她怕我为难,我却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嫁给别人的。”太子说,随即满脸懊恼,“我也是那一下,脑洞就懵了,不能接受,所以就冲动行事了。” “不过我也不后悔就是。” “那你现在这么闹着要她,要是以后你有了别人,她该如何自处?”常寿问。 “未来的事哪里说的清。”太子说,“我只知道我现在要什么,我现在不想以后后悔罢了。” “哎。”常寿叹气,“无病姑姑进宫来了,她应当可以说服母后,你这两天,不要去跟父皇母后顶牛,只委屈的哭着吧,父皇母后疼你,总不会让你为难的。” “我都想要不要去跪在启祥宫外求母后了。”太子说,“父皇听母后的。” “太子妃,兹事体大,恐怕父皇母后都不能完全做主。”常寿说,“你有点良心,就不要去启祥宫外跪着,还嫌母后不够头疼。” “老实在东宫待着,我去给你探探前路。”常寿说。 王玉音在老家被突如其来的暗卫团团守住,心里正忐忑时,又来人说要接她回京,“我不回京。”王玉音低声说。 “我的姑娘喂,太子在娘娘面前说太子妃非你莫属,你要不回京,这可怎么办?”来人说。 王玉音脸色苍白,“太子当真这么说?” “姑娘不高兴?”来人问。 王玉音摇头,“我没有那个福气。” “有没有那个福气得陛下和娘娘说了算,姑娘且跟我们回京,不要让我们为难。” 王雅量突然起身,“我要去见娘娘。” 若云拉住他,“不要去,你不要去,这个时候我们说什么都不合适,就听凭娘娘的意思吧。” “我要去问她,是不是看不上三哥的女儿。”王雅量说。 “何必去问,你我心知肚明,不是你的原因,只是我的原因。”若云脸色苍白的说。 “是我的原因。”王雅量说,“我当初就该休了她再娶你的,你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音儿要也不会。” “我不委屈,这是我的命,我认。”若云说,“音儿也知道她的命,她也认。” 王雅量憋屈的把炕桌都拍烂,最后也只能拥抱着若云,无声的流泪。 三奶奶倒是起了心思,这次她不找若云也不找王雅量,去找曾氏,“大嫂,这玉音要进宫,庶出的身份是真的不够,要是记在我名下,是个嫡女,倒是一切都好说了。” 、 曾氏看她,“这是你们三房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我不管。” “你怎么能不管呢。”三奶奶堆笑说,“长嫂如母,三爷转不过弯来,若云又是个眼皮子浅的,正要你去说道说道。” 曾氏敷衍送走她,只是头疼。 朱翊钧其实不反对王玉音进宫,但是因为王容与反对,他才反对,其实他也不知道王容与为什么反对。 但是王容与不松口,他就那边让这太子去见秀女,总会碰上有眼缘的。 结果太子坐在宝座上,百无聊赖,直把眼前的秀女都当作白萝卜,提不起丝毫的兴趣。 曾氏进宫来见王容与,说了三***打算,“老三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娘娘真的计较玉音庶出的身份,就让记在三***名下进宫,晚是晚了点,好歹是一块遮羞布。” “我不让玉音进宫,不是因为她庶出的身份。”王容与闻言起身说,“三哥误会我了,他心里是不是恨我了。” “娘娘的哥哥怎么会恨娘娘呢?”曾氏说,“只是伤心是真伤心了,那么大个汉子,哭的不成样子,比祖母去世的时候都哭的很,你大哥都在跟我说,当初不让他休妻再娶,是不是错了。” 王容与簇簇掉着眼泪,她不能忘记啊,她三哥婚姻的不幸都源自于她,若云做姨娘,若云亲自带孩子,也都是她的决定。 “我真的不是因为玉音是庶出的才不让她进宫。”王容与说,“好,我同意玉音进宫了,不用挂在三太太名下,就以若云之女进宫,陛下封赏,先封三太太,再恩及若云。” 王容与同意了,这原本卡顿的事立马就顺畅起来。 王玉音从余姚到京城,回家和爹娘见了一个时辰的面,就进了宫,领了秀女的衣服,依旧是不敢置信。 太子穿着小太监的衣服来找她,“你高兴吗?” 王玉音看他,“太子觉得我该高兴吗?” “我挺高兴的。”太子说,“虽然你现在心里可能有点复杂,但是我相信,过一段时间,你还是会高兴的。” “太子做了什么让娘娘变了心意?”王玉音问。 “我也没做什么呀。”太子思考一下说,“母后也不像是会被我吓住的人,大概是想通了吧,亲上加亲也没什么不好。” “我得走了。”太子说,“在最后选妃之前,你都见不着我了,自己好自为之。” 久违的秀女进宫,已经是为儿子选儿媳妇了,王容与坐在宝座上,想着当年自己秀女进宫,仿佛就在一瞬间。 “只有孩子大了,才能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老了。”王容与笑说。 “母后看着不老,若是和我乔装打扮在街上,说是姐妹别人也信。”荣昌笑说。 “你就会说好听话逗我开心。”王容与笑说,便是面容包养再精致,心老了就是老了,骗不到别人。 秀女一列一列的上来请安,青春,挺拔,充满活力,王玉音排在末两列,乌发云鬓,肤白胜雪,一抬头,眼灿若流星,便是排在最后,也丝毫不掩其光。“都是好孩子。”王容与收回眼神说。 “倒是知道为什么太子喜欢她了。”荣昌说,“我也喜欢她,一眼望过去,就和别人不一样。” “我既然让她进宫了,自然不会苛待她,不用你们一个两个的还要特意来为她说好话。”王容与说。 “没办法,收了太子的贿赂,总要替他办点事。”荣昌笑说。 晚上,王容与枕在朱翊钧的臂弯里,说起太子种种,“太子还真像你。” “我觉着不像。”朱翊钧说。 “哪里不像了,那会我才进宫,你不也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王容与说。 “那个时候我还让你抄书了,还委屈你了。”朱翊钧说。 “我不觉得委屈。”王容与说,“现在抄书啊,吵架啊,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你对我的好了,你送我的景儿,你每个白天黑夜都陪在我身边,直到现在。” “我好吗?”朱翊钧笑问。 “是天底下第一好男人。”王容与说。她依赖的往朱翊钧怀里钻了钻,“每天都活在幸福里。” 太子在王玉音进宫后,就被派到太庙去茹素抄经,等到点妃那日才从太庙出来,虽有疲倦,但是神采奕奕,“你的太子妃,你自己点。”王容与看他。 太子笑眯了眼睛,“那便是她吧。”手指不偏不倚,指的正是王玉音。 “那还指不指别人?”王容与问。 “不指了。”太子笑说,“孤与太子妃好好培养感情,争取早日让母后报上孙子。” 王玉音脸似红霞,王容与嗔怪他大胆。 但是太子妃一事自然是定下来了。 太子妃出自皇后娘家,又是庶出,朝上折腾了一番,朱翊钧干脆告病不上朝,由着太子去直面风雨,他斜躺在炕上,王容与削了一片片桃子喂他。“这都是他应该承受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能当好一个皇帝呢?”朱翊钧如是说。 太子笑眯眯的,不管谁来,就是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太子要选妃,只要太子喜欢,家室不是问题。 “太子正妃,不是嫡出,这日后,嫡庶之争更要水深火热。” “太子选妃是例外,总不是人人都是例外,嫡庶嫡庶,若是男人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又何来嫡庶之争。”太子说,“尊重嫡妻不仅是靠这些待遇上的区别,更是要日常,不要有庶出才是正理。” 太子口才了得,他也不嫌烦,每天和朝臣这么斗嘴,一直斗到太子大婚。 太子大婚后,王容与终于松口,离开居住了十年之久的启祥宫,随朱翊钧住进乾清宫。乾清宫是天子寝宫,自然不是别的宫殿能比的,但是王容与不肯和陛下住进乾清宫,朱翊钧就只能陪着王容与住在启祥宫。 朱翊钧问王容与怎么突然愿意移宫了,王容与笑说,“太子大婚,我们两个真真的可以算是老年人了,那我住进乾清宫,为了就近照顾陛下,也说的过去。” “你啊。”朱翊钧说 章节不完整?请百度搜索飞su中en网 feisuzhongen完整章节 或访问网址:%66%65%69%7a%77%2e%63%6f%6d/ 閱讀完整章節,請訪問fei速中en 最快更新无错,请访问. 手机请访问: (记住本站网址,om,方便下次,或且百度输入“ ”,就能进入本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