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雷》 正文 第一章 生与逝 九月初九,旷雪城,左相国府。

夜色里,一座清雅小苑内,青竹成荫,花草摇曳,小苑内侧一座白顶木亭内,站着三人。

居中之人满头白发,白眉白须,紧闭双眼,身着轻薄纱衣,双手背负,面朝远方高耸入云的雪山。虽已是花甲老人,但那雄健的身形与肃杀的气息仍然让人错目。

身后左侧那男子眉若长剑,目如明星,口鼻中正,一头长发用银环扣在脑后,一身白色锦袍,英气无双。同样背负双手,却是面朝着小苑内,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眉头紧锁。

而右侧那男子,慵懒斜靠在木柱上,一身凌乱黑衣,双手抱在胸前,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脚踏木拖鞋,一头长发胡乱披散在肩头,黑暗遮了一半脸庞,露出的那另一半侧面,极其俊美,宛如刀刻般的鼻唇和下巴,口中叼了一截草叶。亦是闭着双眼,朝着院内屋子,貌似神情平静,手心却有细汗渗出。

不远处的小苑门口,一张躺椅缓缓摇晃,上面躺着一个身穿袈裟的枯瘦和尚,怀抱酒壶,闭目养神。

小苑名“小雪苑”,为左相国计震南长子计平南所建,与妻郁如溪同居于此。

此时小苑内正无数奴才丫鬟进进出出,手里端着银盆纱布,一个个疾步不语,满头大汗。

屋内,忽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刺破苍穹。

今日,计平南之妻郁如溪临盆。

一个时辰后,亭内三人仍是那模样,除了呼吸,似乎纹丝未动。

只是老者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英武男子双目缓缓闭上,双手手心已被指尖刺破,鲜血染红了长袖。慵懒男子睁开了双眼,那未被头发遮住的一半眉眼,陷入漆黑如深渊之中。

起了风,已是深夜,又是几声直刺心窝的嘶喊传来。

屋门打开,一名丫鬟急急奔到亭外,跪倒在地,哭喊道:“老爷,大少爷,二少爷,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她难产大少奶奶求大少爷让她生下孩子求大少爷好好照顾孩子”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老者猛然转身,四周气流似乎都凝固一般朝他聚拢,令人窒息,那丫鬟只觉呼吸一窒,扑倒在地。老者双眼如烈日闪耀,须发狂舞,良久,叹息一声,又转过身去。

那英武男子紧紧抿着嘴唇,咬着钢牙,死死盯着内屋,半晌后,闭了眼挤出一句:“听如溪的。”

丫鬟听后忙爬起身抹了把眼睛,捂着嘴哭泣着朝屋内奔去。

黑衣男子仍靠在那,只是又闭上了双眼,似乎整个人都模糊漆黑了起来。

摇椅上的和尚睁开了浑浊的双眼,饮了一口酒,然后望着星空,长叹一口气。

又是一个时辰,凉风拂过,竹林娑娑,四下虫鸣,夜空中星河辽阔。

“哇”的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天地,丫鬟从房内奔出,边喊着“是个小少爷!小少爷!”。

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悲悸的几声呼唤“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小苑内的奴仆丫鬟,小苑外一众气势冷冽的侍卫,齐齐跪倒在地,热泪盈眶。

一声秋雷猛然炸响,远方雪山上乌云压顶,电闪雷鸣,风声宛如鬼泣。

老者背对二人,缓缓道:“平南,今日后你便是家主,计氏存亡,皆在你肩上。”

英武男子大惊,上前一步,道:“父亲!我担当不起!”

老者气息一冷,喟然叹道:“老夫累了,想去修罗岛颐养天年。”

英武男子又是一惊,欲言又止,片刻后缓缓跪倒在地,咬牙道:“是。”

老者望着北方,纱衣与白发飞扬,又道:“安南,世上欲要亡我计氏之人何其多也?”

黑衣男子仍是那副慵懒模样,闭着眼睛,靠在亭边:“土鸡瓦狗耳。”

老者猛然起身一步踏出,人已在百米之外高墙之上,周遭风起云涌。“十年之后,将我孙儿送到修罗岛,我那儿媳,就葬在凤凰园里,陪着你母亲。”

计平南起身,朝着远处老者背影躬身道:“求父亲给孩子赐名。”

正此时,又是一道秋雷响彻天地,万物俱寂。

一道比惊雷更响的声音直冲云霄:“计谋。”

待老者消失再也不见踪迹,雷声渐歇,只有小苑内凄凄惨惨的哭泣声。

计安南解下腰间酒葫芦,缓缓灌了一口,走出了小亭,走向苑门。

计平南望着他背影,问道:“去何处?”

计安南头也不回,挥了挥手中葫芦,道:“去买酒。”走到苑门下,嗓音沙哑道:“替我向大嫂告罪一声,说老二不去看她了,怕她骂我。还有我那侄儿,说小叔回头带了礼再回来看他。”说完便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计平南看着他消失处,心知他不是去买酒,他的酒从来都是到郁如溪那里讨,这世上也就郁如溪能让他为了一葫芦酒撒泼耍赖央求半日,再无第二人能让他折腰,计平南不行,甚至那老头,都不行。

计平南看了眼跪倒在地的奴仆丫鬟们,温言沙哑道:“都退下吧!”

然后用满是鲜血的双手整了整衣袍,不顾白衣沾满了血迹,缓缓推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屋内,淡蓝色的纱幕寒玉床边,端坐着一名女子,紫色丝缎长裙,长发及腰,如瀑披散,眉如柳叶,眼若秋湖,耳边插着一支荷花金钗,嘴唇微厚却更显惊心动魄的美,女子怀抱一婴儿,脸色悲苦,泪珠断线般滑落脸颊,痴痴望着床上躺着的另一人。

感觉到有人进屋,她侧头擦了擦眼泪,回头一看,忙起身退了一步微福低声道:“大哥。”

计平南点了点头,朝她怀中看去,婴儿已然熟睡,道:“西荷,不必伤怀,你大嫂命中有此劫,没能熬过去,怪不得人。”

西荷泪水又涌泉般落下,咬了咬牙,道:“大嫂的事,我知道。”

计平南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床上比平日里安静百倍的女子,笑了笑,道:“你是计家人,即便老二不娶你,你也是我的èi èi。要将计谋当成亲侄子看,去吧,我有些话与你大嫂说。”

西荷抿着嘴唇,渗出血丝,又望了眼床上安静躺着的女子,抱着婴儿退出了屋子。

寒玉床上那女子,轻闭着双眼,悠长的睫毛不会再颤动,眉头舒展,挺翘的鼻梁,精致嘴唇失去了血色泛着苍白,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边,嘴角微微上扬,左脸颊一颗美人痣,似乎睡得很安详,只是她再也没有了呼吸,永远的要沉睡下去。

计平南握住她如软玉般冰凉的小手,替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心想着平日里要是如此对她,定又会被她骂作矫情肉麻了。

仔细看着她那张如何也看不够的脸,想着与她认识之时,自己便被她狠狠的捉弄了一番,掉进了河里不说,随身佩剑和行囊都被她给偷了去,自己在河中狼狈挣扎,她在船尾叉腰大笑,若非她还有点良心,自己这旱鸭子的小命就要交代在云江。再后来上冷雾山庄求剑拜师,又遇到了这刁蛮丫头,整日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自己是个走路都要端正模样的刻板人,不知是否命中注定就喜欢上了这天马行空的潇洒人儿。于是便死皮赖脸的想要与她一起,那怕是他这一辈子唯一死皮赖脸一回了吧?跟着她去幽云c去南岭c去东海,被她救了无数次小命,每每到了生死关头这丫头总是先让自己滚蛋。想来自己还真是比不上她万一,也想不通为何她最后就嫁了自己,按她说来,全天下也就自己这个傻瓜蛋敢陪着她这个疯癫女子了。

嫁了便嫁了,嫁人后她仍是那少女心性,随他回了西南,这王府就没能安宁过,父亲收藏的兵器c书画c奇珍异宝,每日都要少上几件,敢与老相国站在房顶叉腰对骂。母亲在世时,偏偏最心疼的就是这丫头,恨不得天下宝贝都给了她,母亲说:“如溪丫头是大福气,谁家娶了准能富贵,将来肯定给我生一堆大孙子。”母亲离世时,这丫头哭得小命都差点没了,还没忘了大骂老相国一天一夜,骂他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第二天这最怕生孩子的丫头就抓着自己,叫嚷着要生孩子。也是那天,老相国亲自去南海观音岛,要来了一小瓶天下仅一瓶的送子露,吹胡子瞪眼的摆到这丫头眼前,趾高气扬的哼道:“我计震南的孙子,在你肚子里是你的福气!”那日也是她唯一一回未与老相国对骂,破天荒的狠狠抱了一下老相国,然后一溜烟跑到她房里,将一瓶送子露喝了个精光。

再后来,这丫头挺着个大肚子,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满旷雪城乱跑,鸡毛蒜皮的事她都要管一管,陈大家牛被偷了,李二家房子被烧了,王三背着老婆去逛了窑子,哪里都少不了她。身后还跟着满头大汗的一群王府侍卫丫鬟,老相国都隐了气息四处跟随,生怕这丫头一不留神摔个跟头。旷雪城的百姓都叫她“如溪先生”,孩童们最喜欢去她办的学堂听她说书,说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前些日子,百姓们瞧不见她出门了,心知她要临盆,不知送来了多少自家做的娃娃衣c虎头帽c鸡蛋,还有老猎人去山里寻的灵药奇宝,虽说比不上王府内的珍贵万一,她都一样样摸过去看过去吩咐下人收好。

她还是这世上唯一敢指着计安南骂“计老二”的人,偏偏计老二对她言听计从,无论她要干什么坏事计老二都甘愿鞍前马后,只为了讨她那自己瞎鼓捣酿出来的葡萄酒。再后来,她说要再去当年走过的地方看看,自己就又陪着她走过了千山万水,直走到她越来越瘦c越来越乏,到最后站也站不起来,躺在马车上,也仍要将当年走过的路再走一遍。自己才知道她那身子是千年难遇的“玉遗胎”,不生子便可永葆光华,否则便会生机流散,无法挽回。可她要自己无论如何答应她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如何能够不答应?老爷子踏遍天下所能至之地c寻来世间所有神医名巫c用尽无数至宝灵药,仍未能寻到一丝救她性命之机。

她最后说的话,是:“其实老头儿除了脾气臭点也挺好的,咱们娘嫁给她挺好的,老二除了脾气臭点也挺好的,他心里有西荷就是死要面子。你们家就你脾气好,就你没本事,你说咱们儿子以后会不会像你?像你可不好!像你连媳妇儿都娶不到!将来儿子得让西荷带,那丫头我瞧着就喜欢,好吗?还有!我以后得挨着咱们娘住,好吗?”

计平南坐到床头,微笑着低头凝视着她的脸,手指在她脸颊轻轻摩挲着,泪水从眼中一滴滴重重掉落到她脸庞上,用手指去擦,却如何也擦不完。“如溪,孩子不像我,像你。西荷会带他。父亲说了,你挨着母亲住。”

白禹历一一零六年九月初十,左相国计平南之妻郁如溪出葬。

葬于旷雪城西三十里凤凰园,昔年安葬前左相国夫人慕南凤之处。

旷雪城万人空巷,男女老幼皆跪于城门至凤凰园大道两侧,悲泣之声直下九幽,直冲九霄。

有后来者留书:“天闻溪故,千日阴,千日雷,千日雨。”

左相国计平南之妻郁如溪,惊蛰日难产而终,时年二十三岁。

一一一一《白禹一郁如溪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历史与今日 天阙城,白禹帝都,天下第一雄城,自千年前起便屹立在落山以西的落日原野上,五十丈高的乌黑城墙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高耸入云的城楼向四方宣示着它的威严,它脚下这片土地上流淌着无数人的鲜血,它见证着大汉民族的兴衰起落,千年的时光,无数人慕名而来,或为生计c或为前程c或为情c或为利c或为天下。

自大汉民族开国皇帝开建天阙起,便有言:“得天阙者,得天下。”

谁可将天阙执掌手中稳如擎山,天下便是谁的。历朝历代,无论是被后人推崇仰望的明君,还是沦为千古笑柄的昏君,无不是手握天阙之辈。

而今,这里的主人,姓杨!

白禹历一一零五年五月,帝国定西大元帅杨千铮率四十万铁骑踏破天阙城门,翌日攻破皇城,皇城内鸡犬不留,血流成河,数千颗头颅被杨千铮砍下堆积在葬龙池,数千具无头尸体被就地焚烧,白禹第四十一氏皇族灭亡。史称“千铮葬龙”。

百日后,遵汉人祖制祖训,杨千铮登基称帝,为白禹第四十二任帝王,立皇后傅氏,皇太子杨金郎,封镇南大元帅计镇南左相国,封伏东大元帅司马东南右相国,大赦天下。

一一零七年九月初九,重阳日,落阳关传来急报,幽云帝国突袭落山,幽云帝王赤律多伦麾下十万黑珏猛虎军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三日内连破落山三座关口,只剩最后一道落阳关。

黑珏猛虎军团三天连破落山三关,第一道也是最为险要的一道山海关,常年驻军两万帝国精锐,威远将军贺成巍亲自坐镇,但只在猛虎军团的攻势下坚持了一天便告破,两万威远军将士战死一万八,剩余两千被黑珏猛虎军团驱赶至第二道关口云河关内,任云河关守将开关接人,待两千威远军俘虏入云河,黑珏猛虎军团悍然攻城,半日便破云河,又将剩余两千士兵驱赶至第三道关口中流关,中流关守将以奸细为由拒开关门,两千俘虏怒骂杨千铮,扭头死战幽云大军,黑珏猛虎军团将两千人屠戮殆尽,又半日,破中流,不受降,杀尽一万守军。将所有白禹军人的尸体送到最后的落阳关下,然后退回中流关,城墙上白禹帝国旗帜落下,红色幽云虎旗升起,落山三关易主。而落阳关守军一天后确认幽云不会叩关后才敢将城下那些白禹的战死士兵遗体收回。

战报传回白禹,朝野震动,饶是以天阙城千年底蕴,见惯了雷霆风雨的人们也开始恐慌起来,天阙顿时人心惶惶。

三天,白禹掌控近百年的落山北三关全部沦陷易主,这三道关口纵横落山近四百里,可以想象赤律多轮的黑珏猛虎军团是以何等骇人的速度完成了这次突袭,而沉寂了近十年的幽云帝国,第一次露出了他令人惊惧的爪牙。

一时间,天阙城陷入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中,每日人们最关心的就是清晨的邸报,以及各家豢养的鹞鹰带回的最新信息,人人步履匆匆,神色严肃,街上的小贩都少了很多,常常能看见大队的商队和各家的车行在街上急急行过,城南五道城门最是繁忙,人流涌动,常看见有以血书请战的军伍将士,有以文章喝骂幽云的风流士子,博文苑的学生们不时上街游行,号召人们积极入伍参军,保卫帝都,也有一日三餐照吃不误c画舫勾栏照逛不休的看客,连往日里最是悠闲安逸的老人孩子们脸上都少了许多笑容,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叫做战争的疑云下。

皇宫内,群臣跪拜,沉寂如死。

龙椅上,端坐着一个高大身影,发色灰白,眉毛粗长,双眼微眯,高鼻厚唇,面容方正古朴,纵然已年过半百,却仍是神采奕奕c英武不凡,正是当朝皇帝杨千铮。

环视殿下群臣,杨千铮展颜一笑,道:“你们都给我起来,有事就好好说,这样像什么?”

话刚讲完,前排跪着的一人就赶忙爬起来拱手细声道:“陛下慎言!”

杨千铮一愣,瞧见那人:面白无须c满头棕发c俊美非常,哈哈一笑,指着他道:“连句,又要来管我说话了么?”

连句闻言又是一抖手,身子弯得更低了,道:“陛下已是天子!微臣不敢!”

杨千铮挥了挥手,笑道:“我从前就不喜皇帝那套,朕朕朕说得不利索,不想改了,你们还是随我,怎么自在怎么来。”

连句听了只得作罢,他深知皇上的脾性,又道:“陛下,今赤律多伦已出兵,臣请战!”

杨千铮正要开口,只见武官前列几人已大步上前,拱手朗声道:“臣请战!”

杨千铮欣慰一笑,点了点那几人道:“你们几个,在这皇宫坐不安稳不成?急什么?”

左侧一人身高九尺c豹头环眼c勇武不凡,正是新任定西大将军杨方,抱拳道:“陛下,赤律无非是想趁火打劫,待臣先去拔了他的虎牙!”

中间那人黑发及肩c左眼被巴掌大的雕龙金盾包裹c面容阴厉,狰狞一笑,道:“陛下,先锋还得给臣,臣这只眼睛还要找他要回来!”

杨方闻言怒哼一声:“我看你这手下败将还是不要去为好,省的另一只眼也丢了!”

独眼男子听后大怒,扭头死死盯着杨方,尖叫道:“杨方!若不是你迟迟不发援兵,我朱雀军岂会被赤律多轮包围!手下败将?!你可敢与我战场上对对手!?”

杨方双眼一眯,不再言语,只是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

满朝文物眼观鼻鼻观心,也就这两人敢在君上面前吵架了。

杨千铮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缓缓道:“杨格,当日杨方受我命死守落山,并非不愿前去解你之围,要怪你就怪我,此事休要再提!”

杨格闻言立即抱拳称是,低头退回了武班。

杨千铮将目光停留在仅剩的一人身上,只见此rén iàn如冠玉c眉目清秀c眼神空旷,长发束成一束马尾,着碧绿绣金袍,腰悬三尺长剑,静立在武班之前,仿佛不细细去看,就捉摸不到他。

杨千铮满意地看着他,不着痕迹点点头,含笑轻声问道:“玉卿可有良策?”

那人正是皇城禁军大统领c玉枪军大都督,世称二郎神将的杨玉。

杨玉一躬身,点头道:“陛下,可先让朱雀军驰援落山口拒敌。”

此言一出,杨方与杨格皆是一惊,抬头盯着前方那不太高大却显得高深莫测的背影,二人表情都是愕然不解。

杨方与杨玉素来交好,杨方乃杨千铮长子,勇冠三军,乃定西派系中第一猛将,先锋军不二人选,只是杨方此人不善谋略,曾屡次因长驱直入敌军后方被围困不出,都是杨玉为去解围,故杨方深感其恩,二人私交深厚。杨格乃杨千铮四子,极富野心,行军打仗变幻莫测,作战唯军功论,向来与杨方杨玉不太对付,此时二人对杨玉的话都是有些惊诧,却又不好打断。

杨千铮微微一沉吟,点头道:“如此便依玉卿所言,杨格明日率军极速驰援落山!诸位可还有异议?”

杨方大步一踏,瓮声瓮气道:“臣有异议!为何不让臣率军前往!?”

杨千铮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转头问杨玉:“玉卿以为如何?”

杨玉看了杨方一眼,道:“八方军东进,可以安内为令。”

杨方一脸古怪地问道:“安内?安内为何要东进?”

顿时大殿内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此时就连文班前面一直未出声的几位都有些按耐不住,终于一老者出列,朝着杨千铮行了一礼,向杨玉问道:“玉将军之意可是指的露云?”

此言一出,杨千铮双眼一眯,神色一紧,身子前倾,双手紧握住龙椅,紧盯着杨玉,满朝文物更是哗然,炸开锅一般。

杨玉面不改色,淡淡道:“不可不防!”

杨千铮皱眉思量片刻,长舒一口气,沉声道:“如此,杨格杨方,你二人各领所部照玉卿所言出兵,即刻前往!”

杨格杨方重重应是,领命而去。

杨千铮站起身,道:“今日就下朝吧,玉卿,连卿,任卿随我到后园走走。”

说罢转身离去,文武百官亦跟着退了朝。

杨玉随即便不见了身影,连句微微一笑,朝着方才出列询问杨玉的老者道:“任老,我们也走吧,陛下今日的心情可不是很好啊。”

任老朝连句一拱手,叹了口气,道:“连师,杨玉所言怕是不离十,陛下如何能安心!”

连句笑眯眯回头道:“既然不离十,他想必也是胸有成竹,无需担忧。”

任老一愣,随即释然,又深深瞧了一眼连句,抚须笑道:“也是,有你和杨玉,我老头儿安心在天阙养老便是,走走走,陛下等急了又要罚酒了!”

连句笑着摇摇头,无奈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赐婚 御花园内,一片秋色,菊花盛开,梧桐正绿,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小桥流水目不暇接。

临秋池畔的一座亭子内,案几上点着一炉沉香,一名侍女正在安静煮茶,杨千铮一身便服,正神色凝重地翻阅着一叠信笺,秋风将亭子四周垂下的轻纱吹起,颇显宁静。

杨千铮放下奏折,舒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起身走到亭边,临湖望着远处,道:“既然来了就进来煮茶,顺便看看那些酒囊饭袋批剩下的密报。”

亭内一个身影显现,杨玉已经端坐在先前侍女所坐的位置,抬手拨了拨火炉,然后拿起最上方的一页信笺翻开来,眉头渐渐皱起,一言不发,又一本本将余下的信笺全数看完,这些密报是杨玉手下皇庭禁卫秘谍从枢密院还未曾开封的所有密报中挑选出来的,每日都会有数十封呈到杨千铮面前,枢密院明显人手短缺,每日沉积下来的密报数以百计,其中不乏事关重大甚至足以撼动根本的情报,杨千铮已是对枢密院十分不满,就要对其刀悬颈脖了。

此时亭外传来两声请安,连句与名任鸿箫的老者已到亭外,杨千铮头也不回道:“自己滚进来,还要我请你们不成?”

连句和任老相视一笑,又你推我让不肯先进亭子,最后还是任老先进了亭子,连句笑眯眯溜进来坐在亭边栏杆上,猴急般抢了一杯茶一顿鲸吞牛饮,抹了抹嘴角,这才似乎看到了正在看密报的杨玉,笑眯眯道:“玉将军又在替陛下分忧了,这些谍报陛下可是连我都不给看呢。”

杨玉看了连句一眼,淡淡道:“连师神谋,怕是看不上这些小打小闹。”

连句连忙挥挥手,讶然道:“玉将军言重了,连某只是跟着陛下时日长了沾染了些陛下的聪慧而已。”

任老在一旁故作淡然,摇头晃脑饮着秋茶,时不时赞叹一声好茶。

“行了,你二人谁都不要挤兑谁,揣着明白装糊涂,任老头,我的茶好喝吗?”杨千铮回头看了看三人,哼了一声。

“好喝啊不陛下恕罪!”任老差点被一口茶水呛得顺不过气,忙起身道。

“玉卿,幽云此次突然南下,你认为所图何事?”杨千铮问道。

见皇帝问起国事,几人也就停下动作,沉思起来,幽云突然发动战争,动如雷霆,的确是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

“赤律多轮故意留了一道落阳关,是在告诉我们,他随时有可能破关南下,而帝国不得不派军驰援,这是阳谋,如悬在我们头顶的一把刀,不得不防。”杨玉沉吟道。

“黑珏猛虎军团名震东陆,今观之果然名不虚传,赤律多轮以骑兵破三关,想必不是那么简单。落阳关乃北四关中最难攻的一关,常驻军不提,背依青州,青州骑兵随时可以支援,赤律多轮若是拿了落阳关便要直面我军,不拿落阳关,不过是想拖住我军而已。”连句收敛笑意,慢慢说道。

杨千铮点点头,看了眼杨玉,道:“所以玉卿让朱雀军驰援落阳关?”

杨玉颔首道:“据守落阳关,尽力拖住赤律多轮。”

此话言外之意就是朱雀军不一定能守住落阳关,一直在捻须思索的任鸿萧闻言后动作一滞,连句也是看了杨玉一眼,杨千铮神色如常,又问道:“露云?”

杨玉转了转手中的茶杯,道:“此事连大人比臣清楚。”

连句闻言轻声一笑,恍然道:“玉将军原来不知?那为何又将八方军派往东边?未卜先知?在下佩服。”

杨玉淡然道:“猜的。”

连句呵呵一笑,道:“右相大人与东海似乎颇有来往,借着征海的名义,近日来一直在向陛下要钱粮,只是战还没打几场,伏东水师的战舰便又要重修了。”

任鸿萧此时忽然插了一句:“此事臣亦有所闻,司马东南突然闭关,据传是要突破真仙,荐司马平洲暂任伏东大都督。”

杨千铮唔了一声,道:“司马东南曾上奏过,我知道此事,司马平洲此人,有勇有谋,可为帅才。”言罢又问连句,“连卿以为如何?”

连句从袖中拿出几份信笺,放到桌上,道:“司马平洲乃白禹四杰之一,素有野心,与盛龙c幽云都有往来,最近更是从东皇城借了一批刀卫,想必与烈焚城也有些猫腻,这些都是昨日收到的谍报,玉将军与任老可观之。伏东军团近日有一支万人精锐北上落山东段,然后音信全无,臣推测应该是进入了幽云境内,赤律多轮恰此时突袭落山,只是凑巧?”

任鸿萧拿起信笺,一封封拆看,眉头越看越皱,怒道:“落山东段几千里,关口尽在幽云手中,伏东军团如入无人之境?赤律多轮就不怕引狼入室!”

连句淡淡一笑:“是瓮中捉鳖还是引狼入室犹未可知,又或者,是狼狈为奸?”说着看了一眼杨玉。

杨玉瞥了他一眼,道:“司马东南十年前曾去过幽云,那时赤律多轮还是赤颜部的将军,两人有过一场交易,五年后赤律多轮一统幽云。”

任鸿萧听着两人貌似不着边际的对话,却已是额头见汗,这些秘辛,连他都一点没听说过,此时二人一点点抽丝剥茧,却暗藏机锋。都说连句是皇帝手下最为可怕的人,此时看杨玉竟半点不逊色于他,更别说杨玉贵为亲王,手握十万雄兵,必然是暗中掌控着另一支情报部队,圣眷之隆,令人不寒而栗。

“既如此,再给杨格杨方两道军令,一道死守,一道监察。”杨千铮决断道。

“是。”连句躬首应道。

杨千铮转过身,指了指案几上那些谍报,沉声道:“计镇南将军权及相位交给了他长子计平南后,至今不知所踪。他那儿媳郁如溪去年病故,生有一子,从未出过相国府,计安南亦无消息。司马家与盛龙城来往密切,伏东水师战力已是今非昔比,未现世的暗蛟级战舰已达四艘。幽云铁骑东向南下,落山东段的防线增兵十万。”

杨玉在听到“郁如溪病故”五个字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连句闻言后也是收敛了笑容,任老更是张着嘴不知如何开口。

杨千铮又道:“计镇南想必已入修罗岛,那是计氏之根本,计镇南两个儿子,计平南你们想必都见过,白禹四杰,沉稳大气,内敛睿智,极有城府,据说风林火山已皆在其掌控之中,战力不弱于幽云虎狼,王佐之才名副其实。计镇南次子计安南我倒是未曾见过,只听闻是位风流人物,剑道宗师。”

杨玉放下信笺,道:“计安南自幼便随他母亲居于修罗岛,二十岁入世,嗜酒,乖张,貌美,有“三国周郎”之称,落青冥传人,南地无人可敌。”

杨千铮闻言双眼一眯,问道:“落青冥传人?剑谱第五尾页那柄吗?”

杨玉点点头,又道:“此人曾问剑冷雾山庄,与浪剑尊交手三百回合后惜败,武道修为可入天下前十,乃至更高,只是近年来极少出手,修为必然又有精进。落青冥乃地狱之剑,计安南极少使用,久未现世才被排在了第五。他兄弟二人,乃旷雪计氏中兴之人。”

连句此时不苟言笑,摸了摸下巴道:“郁如溪病故想必便是因为生了一子,郁如溪是天生玉遗胎,既已生子,便是玉胎破裂源力耗尽而死,那孩子吸收了他母亲遗留源力,又是计平南之子,微臣斗胆推测,将来成就无法估量。陛下,您看”连句说完朝着杨玉看了一眼,又向杨千铮施礼道。

杨千铮眉头紧锁,瞧了一眼杨玉,又转身望向湖面,道:“玉卿以为如何?”

杨玉倒了杯茶,缓缓啜饮,眼神清冷,平淡道:“全凭陛下吩咐。”

杨千铮沉默不语,一时亭里落针可闻,气氛说不出的古怪,半晌,杨千铮开口道:“任卿可有良策?”

任鸿萧闻言眼皮子一跳,小心翼翼看了眼杨玉,见他只是喝茶不语,又看了眼连句,连句正好笑眯眯地望向他这边,老爷子心里一咯噔,这下可不得了,三人将皮球踢到他这儿来了,任老爷子捋了捋长须,咳嗽一声,尽量语气平缓语重心长道:“老臣以为,可赐婚。”

杨千铮回过头疑惑盯着任老爷子,杨玉停下喝茶动作似在思考,连句仍旧笑眯眯的。

任老又咳嗽一声道:“陛下,王朝初定,旷雪计氏对陛下来说举足轻重,且先不说风林火山这支闻名天下的百战雄师,仅是计平南c计安南二人,若是使用得当,就可使南方安定至少百年,为今之计乃拉拢为上上策。”

杨千铮点头沉思片刻,道:“只是计镇南对我心怀不满,当年在天阙会盟之时,我等是算计过他的,想必司马东南亦是如此,只是如今我已登基,他二人哪怕心怀芥蒂,也不会明示。”说着瞥了一眼连句。

连句给他一看,老脸一红,正色道:“陛下,自古兵不厌诈,况且还怕他两家不成?”

杨千铮怒道:“闭嘴!都是你这狗头军师出的主意。”

连句忙低头请罪,只是嘴角笑意不减。

任老亦是面带笑意,捻须道:“当年之事不提,如今左相国是计平南,此子虚怀若谷胸有沟壑,岂会不明白陛下好意?”

杨千铮点点头,又转眼去看杨玉,问道:“玉卿有何见解?”

杨玉摩挲着白玉茶杯,点头道:“可行,如何赐婚?”

任老斟酌了一下,笑道:“老夫前些日子有幸得见玉将军爱女定西公主,虽才刚满周岁,却是源力逼人,更听闻颇得帝师喜爱,而那计平南之子想来定然也不会是寻常锦鲤,不知玉将军,以为如何?”言罢任老笑眯眯望着杨玉。

此言一出连杨千铮都是眉头一跳,这老头儿果然不愧是老狐狸,心里的弯弯绕绕比连句只多不少,连杨玉的女儿c他的孙女都敢起心思,他自己可都没动过这个念头,皇后那关首先就过不去,更不用说杜疏影和杨玉了,虽说他觉得与计镇南结亲是一门不错的法子,但让自家孙女去结亲,杨千铮心底多少有些不愿。于是回绝道:“不妥,定西尚小,且身份尊贵,可另作他选。”

任老坚持道:“陛下,如此方能更显皇室恩泽!”

杨千铮正要呵斥任鸿萧,杨玉忽然开口道:“就依任老所言。”

杨千铮愕然望着杨玉,连句也是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玉将军允了?”

杨玉放下茶杯,点点头,道:“杨家儿女自当为国分忧。”

杨千铮叹了口气,眉宇间满是忧愁神色,道:“事关重大,不可轻率,皇后和博文苑怕是不会同意。”

杨玉站起身朝杨千铮施礼道:“陛下放心,我亲自去说。”言罢躬身告退。

杨千铮点点头,待杨玉离去,又与连句任鸿箫商议了一些政事才放了两人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玉亲王 杨玉乃杨千铮三弟之子,自幼母亲病逝,父亲战死,杨千铮便常年将杨玉带在身边,视如己出,一来是为达成三弟遗愿,二来此子天资聪颖c天赋异禀,十五岁便独自领兵翻越天擎山西击甲岚,十六岁便得杨家璞玉枪认主,二十岁独领玉枪军,在当年的天阙校武时与计平南c司马平洲c烈燃一同被前朝皇帝钦点为白禹四杰,只是杨玉不喜张扬,平日里除了在军部当值,其余时间都是在将军府中陪伴家人或是在外武道修行,这也是杨千铮最为欣慰的一点,男人当谦虚自律。

杨玉三年前娶当世大儒杜延修之女杜疏影为妻,这中间还有一段不小的波折,杜疏影在天阙校武时对杨玉一见钟情,少女痴情,当即就要其父杜延修向杨千铮提亲,杜延修乃当世文坛领袖之流的人物,杜氏书香高门,杜氏三代家主都曾任博文苑首席大学士,自是眼高于顶,哪知自家女儿竟然如此有悖常理要女方主动提亲,哪里还有半点矜持可言,虽说杨玉是杨氏子弟又身居高位,可这也是有悖常理的,老爷子气得胡子翘上了天,将小女训斥了一通不说,更是上朝都称病不去了,杜疏影一哭二闹三上吊,折腾得杜老爷子寝食难安,夜不能眠,老爷子老来得女,杜家一堆儿子,就这么一个千金,捧在手里都怕化了,小姑娘跑到杜老夫人那告了一状,老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着杜延修唠叨当年怎么拉扯大他,颤颤巍巍差点拿拐杖抽杜延修,此后杜延修便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操心,让她自己折腾去,兴许少女心性过了也就好了。

杨千铮对此事同样大感头疼,杜疏影三天两头便往杨府跑,要么就追到定西军大营中,寻不着杨玉就缠着杨千铮要他将杨玉许配给她,杨千铮自是希望杨玉那木头娃娃能娶了这人称博文瑰宝的小才女,只是杨玉性子太清冷,杨千铮又不喜包办婚姻这恶习,不知两人能否相合,只能搪塞敷衍。

杨玉整日不见踪影,杨大将军不管婚事,杜疏影果断地闹到了杨夫人那里,杨夫人对杜疏影此女那是喜爱得不得了,虽说调皮了些,但涵养极好,年少博学,落落大方,十六岁便入博文苑修习,二十岁已是博文苑最年轻的的学士兼主考官,杨玉业已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却一点苗头都没有,不像其他几个子女勤于交际,正巧有这么一个大胆的姑娘,而且各方面条件都是上上之选,正合杨夫人心意,于是杨夫人当即便允了杜疏影,大手一挥让杜大xiǎ一 jiě回去待嫁闺中了。

果不其然,过了几日杜府便接了圣旨,皇帝钦点杨玉与杜疏影成婚,良辰吉日都已选好,令杨家与杜家妥善安排,自此闹得满城风雨的杜学士与玉将军之恋总算落下帷幕,一番美事即成,皆大欢喜,还被博文苑学生们编成了诗剧,传遍东陆,成为一段佳话。

杨玉对皇帝赐婚一事毫无知觉,内侍公公领着圣旨好不容易见着了正在练兵的玉将军,欢天喜地恭贺一番,杨玉才知晓原来自己已经被杜大xiǎ一 jiě拿下了,他对杜疏影其实没有什么印象,换句话来说除了一个女子外,杨玉对所有其他女子其实都没有什么印象,他自幼长在军营,习武习文都是在杨家,兄弟姐妹们在嬉戏玩耍时他在读《兵法韬略》c《武穆遗书》,同辈们纷纷成家之时他正带兵出征甲岚,可以说杨玉的人生便是一本兵书,永远不曾离开“兵”此一字,后来天阙校武,偶遇一女子,便记下了那个姑娘,且放在了心底,只是此事只有几人知晓而已。

皇帝下了圣旨,杨氏与杜氏都是俱有荣焉,为臣子的能得此荣耀,可见皇恩浩荡。杨玉接旨后,独自一人在书房呆了一夜,后杨千铮和杨夫人总算找着了他,与他商论此事,见杨玉并无多大抵触,仍愿为君分忧,才放下心来。

杨玉与杜疏影成婚后依然与从前一样,除了在府中,就是在军部或是禁军大营,只是无论出现在哪里身边都多了一个较小身影,杜疏影对自己这个玉面郎君那是爱到了骨子里,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亲自操办,杨玉常在军营办公,常有夜里不睡的习惯,杜疏影便在军营厨房自己动手给他做些吃食,自己亦是将博文苑的课业也搬到了军营。

此举也是让皇城禁军中的那些丘八们打心眼里敬爱,在他们眼里自家将军就是阎王爷,而自家将军夫人却是比那下凡仙女还要好的女子,平日里见到谁都是笑语嫣然,全无半点架子,听说自家将军夫人还是博文苑大学士,这才是让丘八们心中豪气万丈的事儿,那些成日里摇着折扇满口之乎者也瘦的麻杆儿似的士子们,平日里就瞧不起当兵的,这下可好,咱们将军夫人就是博文苑大学士,真够扬眉吐气,将军就是将军,行军打仗天下无敌,娶媳妇儿都娶得非同寻常!

杨家上下对杜疏影这个媳妇那都是赞不绝口,杨千铮常以此为傲在杜延修面前吹嘘自家二郎优异之处,杜大学士其实对杨玉亦是十二分的满意的,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此子可谓十得其十,十全十美。

唯一让老学士不满的是至今小女的肚皮还是瘪瘪的,故常以此为由含沙射影杨千铮教子无方,杨千铮大怒,又不能对杜老头拳脚相向,只得灰溜溜跑回家跟夫人商量此事何解,杨夫人也是着急得很,哪个为人父母的不想早早含饴弄孙,于是乎又唤来杜疏影询问此事,一问之下杜疏影竟然有些扭扭捏捏,才知道这对小夫妻成婚两月竟然还未圆房。

杨千铮气得大骂一声“逆子”,一巴掌拍碎了椅子就要找杨玉算账去,杨夫人忙拉住了他,又详细问了杜疏影缘由,原来二人从前不曾见过,杨玉更是新婚之夜才第一眼看到杜疏影,虽说这妻子生的貌美如花又听闻是博文苑大学士,二人从无交集,哪里来的相知相许之情,他不愿同床共枕,也真是气坏了杜疏影,于是杜疏影定下半年之约,若是半年之后杨玉对她仍是无动于衷,二人便分道扬镳,杨玉被杜疏影如此爱憎分明的性子也拨动了心弦,当即同意。

杨千铮与杨夫人对视一眼,看着眼前这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儿媳,叹息一声,就看杨玉那孩子有没有福气了。

后杨玉领军出征,而归来时,却是兵临城下,杨千铮的定西军如海啸般从四面八方将天阙包围。

杨玉亲率十万玉枪军攻破天阙南门,进城后第一件事不是直向皇城,而是策马回到将军府,浑身浴血都来不及擦去,向正在家中看书的杜疏影赔罪,杜疏影温婉一笑,道:“皇帝昏庸,夫君为天下人求太平,何罪之有。”

数月后的一天,杜疏影红着脸儿喜滋滋跑到皇宫,扑到皇后怀里一个劲儿地流眼泪,皇后一边抚摸着她的头一边红着眼睛说:“苦了你这孩子啦,玉儿这孩子命苦,能得你青睐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我这做母亲的也就放心啦,玉儿是外冷内热的人,看得出来也是极喜欢你的,他虽不言不语,心里都记着你的好呢,你就多担待着点儿,你们夫妻琴瑟和鸣白头偕老,让我早日抱上孙子就够啦。”

杜疏影只是无声地啜泣,似乎是要把这长久以来所有的委屈全都流干净,一个女子,不顾世俗的眼光,不畏流言与蜚语,不在乎得到与失去,全心全意去追求她的所爱,是需要无比勇气的,杜疏影做到了,其中的苦辣酸甜她从未跟谁说起,一直是一人承受,但她又是xg 及幸福的,杨家接纳了她,杨玉最终也接受了她,她得到了她追求的一切。

良久,杜疏影抬起头,通红的小脸,泪眼婆娑,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后,生孩子会不会很痛很痛?”

杨夫人爱怜地拍拍她的脸,柔声道:“痛,也不痛。”

次年,杜疏影怀胎十月诞下一女,杨千铮钦赐其定西公主,杨玉为其取名“减诗”,甚爱之,终日寸步不离,小家伙除了吃奶的时候在杜疏影怀里,其余时间就几乎未离开过杨玉双手,杨千铮与皇后对此都是无可奈何,从未想到过杨玉为人父之后的性子竟是如此。

皇后有一日来探望孙女,谁知下人告知杨玉竟然将孙女带到了禁军大营练兵去了,皇后大发雷霆,怒气冲冲赶到禁军大营将正在杨玉怀中酣睡的孙女抢了回来,劈头盖脸指着一脸淡然处理军伍的杨玉就是一顿臭骂。

杜疏影亦是乐得清闲,每日一早给女儿喂了奶就去了博文苑,其余时间随她爹去带她,饿了也有羊奶,将军府又不缺珍奇异宝,只是杨玉从不给孩子用那些东西,他说为时尚早。杨杜两家都对杨减诗疼爱有加,尤其是杜家老夫人,天天笑的合不拢嘴,据说连杜家的传jiā bǎ一都给了杨减诗玩耍。

杨减诗未满周岁便会行走,整日在府中东奔西跑,最喜爱的事情是摆弄杨玉给她做的兵马阵,木制的小人小马小车,半间屋子大小的木制棋盘,上面有城池山川驿道,均是檀木所制,杨减诗每日里大半时间都是在棋盘上爬来爬去,自己玩耍,有时杨玉会带着她前往玉枪军大营或禁军大营校武练兵,小家伙都会蹙着眉头抿起小嘴一脸认真地看着大队军马从眼前飞驰而过,故自小便颇得杨玉手下将士喜爱,都称之为小将军,久而久之,天阙城都知道了玉将军家有一位小将军,自小便会练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女人心 深夜,天阙城依旧是灯火通明,没有宵禁的时间里,天阙总是彻夜喧嚣。

彤阳街,天阙甲上三街之一,格外寂静,偶有几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行过,车轮都裹一层着南海产出的胶乳,行走时安静平稳,寻常人家自然无法享受到,这条街上住着的都是白禹几位战功彪炳的开国功勋或是千年以来的高门豪阀,如定西将军府c玉亲王府c杜府c东翎府等。

杨玉缓步行在彤阳街上,不多时便到了亲王府,没有像其他府宅一样在正门前立两尊狰狞威猛的雕像,外墙大门也没有装金戴银,很简朴的寻常府门,只在两侧高檐上挂着两个洁白灯笼,上书一个玉字。

府门紧闭,杨玉便没有敲门再惊醒管家,想必管家以为自己今夜又在军部处理军务不会回来了,身形一闪,便到了前庭,在影壁前站定,望着影壁上自己亲手写下的“宁静致远”几个大字,想起来这还是杜疏影绞尽脑汁缠了他半天说他的字好看让他写的,不由嘴角泛起笑意,朝着内堂走去。

刚入内堂,便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那女子一袭青色素衣,一头青丝随意挽起一个髻在左耳后侧,眉毛微微蹙起,端坐在卧榻一旁,正聚精会神地缝制一件看似是孩子衣服的绸缎,只是手法似乎不是很娴熟,甚至稍显笨拙,以至于女子时不时有些懊恼地哼一口气,抿起嘴唇,但很快又重新提起精神穿针引线。

杨玉走到近前,她还毫无知觉,低着头专心致志,看着她如此用心,杨玉也未出声惊扰,走到卧榻一侧,那一面还有一个小人儿,此时正趴在软被上酣睡,露出一半粉嫩的小脸,撅起小嘴,如藕段的小手小腿呈一个大字摆着,杨玉忍不住伸手轻轻勾了勾她的小脸,谁知小家伙却被他勾醒了,大眼睛迷迷糊糊睁开,盯着杨玉瞧了好一会儿,然后猛然一翻身,就坐了起来,朝着杨玉伸出小手要他抱,杜疏影也被小家伙这动作给惊动,转身过来一看,才看到了正脸带歉意的杨玉,啊了一声,忙放下手中事物,站起身来要去给杨玉倒茶,杨玉抱起杨减诗,笑道:“大学士不用管我,做你自己的事便是,吵醒了小将军又惊动了大学士,在下着实惭愧。”

杜疏影平日里最是不喜别人叫她大学士,当下被他左一口大学士右一口大学士叫得却是怎么也恼火不起来,方才太过专心,连他回来都未曾察觉,都怪那线衣,以为简简单单剪裁后缝补好便行了,谁知道还那么复杂,简直比博文苑的大考还要难!

杜疏影红着脸嗯了一声,看着杨玉眼神停留在那洁白的小衣上,慌忙一把抓过来,哪知正好抓在针头上,手指被尖锐银针刺入,十指连心,一声惊叫,疼得小脸皱成了包子,直吸凉气,眼眶立马就泛起了泪水。杜疏影自幼便习文,一生未出过天阙,从小与琴棋书画史书文字打交道,从未碰过刀枪剑棒,对武道一途连半知都算不上,体质自然柔弱不堪,杜延修对这个千金宝贝得紧,连重话都不曾说过。

杨玉神色一紧,忙坐到她身边,一把抓过她的小手,只见无名指上已是流下了一道血痕,杨玉二话不说将她无名指含到嘴里,手握着她的手腕,运转内力,缓缓吸着她的手指,杜疏影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收回手,虽说已是夫妻又是为人母的人了,但杨玉平日里都是极规矩极严谨的人,二人相敬如宾,哪来如此亲密的接触,杜疏影心中既惊又喜,只觉得如吃了蜜一般甜丝丝的,手上的疼痛也早就抛之脑后无影无踪了。

杨玉认真为她疗伤后,又看了一遍她的手,血迹已消,应该无碍,见她脸红得厉害,正痴痴望着自己,又打趣道:“大学士,为夫虽风流倜傥,也经不住你这样看啊!”

杜疏影啊的一声回过神,一阵羞涩,伸手在他手上一拍,佯怒道:“不准叫我大学士!”

杨玉哈哈一笑,正要说话,却被一只小手指头伸到了嘴里,原来杨减诗方才一直在看着杨玉给杜疏影疗伤情形,这小家伙聪慧异常,见微知著,当下就学会了,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杨玉,小手指头在她爹嘴里搅啊搅的,杜疏影被女儿天真的举动引得放声大笑,直笑得捧腹跌倒在软榻上,杨玉咧着嘴,任由杨减诗小手胡乱塞着,心中却是倍感温馨,脸上泛起满足笑意,眼神愈发坚毅,拿出女儿小手,温言对杜疏影道:“今日皇宫议事,任老提议让陛下与计氏结姻。”

杜疏影闻言立刻坐起,收敛了笑容,理了理鬓角,见杨玉神色如常,她本就是七窍玲珑心,杨减诗亦是得她真传,立即就心领神会,知晓了杨玉未说出口的话,沉默了半晌,挤出一个笑脸,问道:“可是计安南之子?”

杨玉点头,眼神清亮,望着她道:“你若是不喜,我便推辞。”

杜疏影握住杨玉的手掌,又伸手在打瞌睡的杨减诗耳朵上捏了捏,狡黠轻笑道:“为何不喜?计安南可是与你同在天阙校武上大放异彩的白禹四杰呢,郁如溪更是当年让你都犹记心中的女子,他们的孩子至少也是上上之资吧?”

杨玉听着杜疏影略带酸味的话语,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脸,顿觉妻子可爱至极,抬手捏了捏她脸颊,道:“当年事都已过,我这个武夫如今可是被你这大学士给完全感化了!”

杜疏影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算你有点良心,说吧!杨老头准备怎么办?”

杨玉额头一跳,呃了一声,杨老头自然是说当今皇帝陛下杨千铮,杜疏影便是这样叫他,好在杨千铮还挺喜欢。杨玉思虑片刻,道:“陛下的意思是听你的。”

杜疏影眼珠一转,杨玉心知不妙,只听她道:“那我的意思是听你的。”

杨玉望着她脸庞,温声道:“我知你心意,明日我便推辞了此事吧。”

杜疏影嘻嘻一笑,往他怀里胸口一靠,正好对着杨减诗又睡去的小脸,心中满足,一手抚摸着杨减诗白里透红的小嫩脸,笑道:“我也知晓你的心意,明日你与杨老头说本大学士允啦,又不是刀山火海,说不定咱们家丫头将来嫁的人天下无双呢?”

杨玉搂住杜疏影略带消瘦的肩膀,低头在她额前一吻,无声一笑,嗯了一声。

杜疏影抬起头望着杨玉,问道:“还有多久?”

杨玉道:“十九年。”

杜疏影喔了一声,低头似是自言自语道:“还得养这丫头十九年呐?咱们家这么穷,回头得找杨老头要银子去,不成,杜老头那儿也得去要,哎,当家才知柴米贵,还亲王和大学士呢,俩人一月俸禄还不够养活一家子人,别人家官儿还没咱们家大呢,为啥就那么多银子呢?”

杨玉听着她唉声叹气的抱怨,嘴角一抽搐,稍有面上无光,尴尬一咳嗽,严肃道:“少在本王面前指桑骂槐,陛下和岳丈给了减诗多少宝贝,皇后和你奶奶都恨不得给她摘星星了,你还装腔作势,小心本王重罚你!”

杜疏影给他揭穿了小把戏,咯咯一阵乱笑,闭上眼睛在他胸前蹭了蹭,低声道:“那还不是你女儿的,我只是帮她收了起来,将来还得作嫁妆,哎,二十年后又是别人家的了,可惜了那么多宝贝呢。”说着说着声音愈来愈低,断断续续,最后便只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杨玉怀抱两人,端坐了半个时辰,待她们都熟睡后,先侧身将杜疏影轻轻放下,再将杨减诗也放到软榻内侧,站起身给杜疏影脱了鞋袜,把她身体轻轻托起再放平,给两人盖好被褥,站在榻前望着这两个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女子,伸出手指在她们脸上轻轻一蹭,转身走出了房门。

两日后,皇帝下旨,赐定西公主杨减诗下嫁左相国计平南之子计谋,婚期定在十九年后,按照帝国古俗成亲。

旨意第二日便传遍整个帝国,为之喜悦者c为之顿足者c为之忧愁者不胜枚举。

旷雪城左相国府中,计安南罕见地眉头紧锁看着手里那份以最快的灵信阵从天阙传来的急报,或者说很快就算不上秘密的密报,内容很简单:皇帝赐婚,定西公主下嫁左相国府。

西荷坐在他身旁,也是秀眉深锁,以她的蕙质兰心,早已看出那简单两句话内所蕴含的深层意义,远非一纸婚书次联姻所代表的表面。

“我们的皇帝陛下,还真是深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个道理啊。”计安南指尖一拨,密报如粉尘般飘然散去,冷笑道,“我倒是小瞧了杨玉的魄力了。”

西荷为他倒了一杯茶,思索了片刻,道:“我曾听大哥提过杨玉,说那个男人乃人中龙凤,天纵之才。”

计安南冷哼一声,道:“大哥那是抬举他,好歹人家也是和他齐名的白禹四杰。”

西荷顿感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道:“什么抬举,你也就嘴硬不服气而已。”

计安南就像被长辈批评了还要狡辩的孩子,一口喝光了那杯南海玉观音,斜着眼不满道:“我有不服气吗?我哪里不服气了?他打也打不过我,长得也不如我,我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西荷噗嗤一笑,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也忽然轻松了些,轻轻拍了一巴掌他额头,嗔道:“就数你最厉害,那你跟他比比行军打仗,人家可是敢领着一万新兵就东破甲岚十万精锐的二郎神将,总不可能天下人都吹捧他吧?”

见西荷露出笑容,计安南便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站起身,走到庭院外,望着院中盛开的野花,道:“杨玉能同意将女儿远嫁旷雪,并非就是自愿,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可能,杨玉这个人定不能以常人论之,能让大哥都忌惮的人,整个帝国乃至东陆都能一只手数过来。这背后肯定有推波助澜之人,否则天阙那帮酒囊饭袋里可没有人敢打堂堂玉亲王家公主的主意。”

西荷也随他走到门廊外,点头道:“我听说当时皇帝召见时,任鸿箫和连句都在。”

计安南听到连句这个名字,眼神不由得眯了起来,道:“若是连句,那就有可能,这条杨家养的毒蛇,的确敢算计杨玉。”

“可联姻这个事,却是任鸿箫提的。”西荷笑道。

计安南回过头看着西荷,讶然道:“那个老不死的平日里不是最怕得罪人么?”

西荷笑着点头,“我也觉得奇怪。”

“不过,为什么你连如此秘密的事情都知道?我都不知道。”计安南神色不善地盯着西荷,一手猛然伸出,紧紧搂住了西荷纤腰,顺势一用力将她身体贴到自己胸前,低头缓缓靠近西荷俏脸。

西荷被计安南突然袭击,一声轻呼,措手不及下就被他有力的手束缚在他身上,此时整个身子几乎是挂在他身上,胸口被他挤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又感受到他身体里那股躁动的热血,顿时俏脸通红,被他逼问的问题一时竟然忘记了回答。

就在西荷愣神的时刻,计安南忽然放开了她,留给她一个邪恶的笑容,在她耳边低语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了解你的一切秘密!”说完,计安南丢下一句“晚上不回来了。”就飞也似的开了溜。

西荷这才回过神来,一时间保持这那个受惊小兔的模样立在远处,旋即更是又羞又气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想起计安南最后说的那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跑回了屋子,左找右找找出来计安南平日里最喜爱的一幅《溪畔涴纱女图》,那个该死的混蛋平日里就爱收集这些不堪入目的龌龊东西,今日终于找到了被他藏在床底的这一副。

西荷咬着银牙拿起画册几步跑到门廊,打开后刷刷几下就把画册撕得粉碎,然后朝着计安南逃跑的方向一把扔过去,怒骂道:“计安南你这个王八蛋!再也不要回来了!”

骂完还觉得不解气,又跑回屋子,对着正趴在床上熟睡的计谋的光屁股就是几个巴掌,打完又马上心疼地轻轻抚摸几下,幸好计谋睡着后直如小猪一般,一点感觉也没有。

“都是你这个小兔崽子,这就有个未婚妻了,还是个公主呢!”西荷一脸温柔看着计谋,“是福还是祸,就看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旷雪童年 盛夏,烈日炎炎。

晌午刚过,街上行人步履匆匆,躲着这毒辣的日头,今年这夏天不知为何格外的炎热,这在旷雪城是极其罕见的。百十年不曾热过一回的旷雪城,被这烈日照得格外明艳,白墙黑瓦都反射着白光,如同刚出浴的美人般光华四射。

相国府后山下一间草屋前,一个男孩着上身在小院内扎着马步,男孩样貌颇为俊美,眉如柳叶,目如墨玉,一双眼珠大半都是漆黑,左脸有一颗小痣,嘴唇紧紧抿着,似在咬牙,一头长发随意扎起,被汗水沾在了后背上,双手双腿不见有丝毫颤动,稳稳扎在青石地上。

半个时辰过去,男孩身子有了微微的摇晃,却仍咬牙坚持,平衡着身躯。

一个时辰过去,男孩的双手渐渐下垂,每一次抬起都更加吃力,双腿也开始打颤,汗如雨下。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男孩终于支撑不住,仰天倒地,大口喘息着。

便在此时,屋门突然朝内打开,只见从屋内“唰”的飞出一物事,朝躺在地上的男孩身上飞速落去,眨眼间就到了他头顶,男孩一把抓住,塞进嘴里大口咀嚼然后吞咽,嘴边流出鲜红的液体,竟是浓稠的鲜血。

待男孩吃完那东西,浑身泛起一阵红光,血管与肌肉阵阵蠕动,男孩似乎极为痛苦,弓起身子在地上挣扎翻滚,却紧咬着呀不发一丝声音,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才渐渐平静。

片刻,男孩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立,面容已丝毫不见疲态,又复龙精虎猛,他握了握拳,又看了看身体,抿了抿嘴唇,定了定神,朝着屋内走去。

屋内,一名赤着双脚的黑衣男子慵懒斜坐在精雕细琢的白玉方椅上,一脚架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支额,一手提着一只葫芦,一口口缓缓饮着酒,姿态闲散,配上他那俊雅姿容,有如游戏人间的天外飞仙。

“二叔。”男孩进了屋,恭敬跪在白玉地板上,朝着黑衣男子道。

“唔,好,明日再练。”黑衣男子又饮了一口酒,点头道。

“二叔,明日”男孩双眼一亮,期望地望着还在饮酒的男子。

“你这小子,当千年熊心是那么好得来的?”黑衣男子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问道。

“喔”男孩眼睛一黯,低头道。

“不过嘛,二叔想弄来那还不是抬手功夫!明儿等着!”黑衣男子瞧着他,瞪起眼。

“嗯!”男孩抬起头,重重点头,脸上露出浓浓笑意。

“去,洗洗身子去,再去找你荷姨,她定是又给你做了些好吃的。”男子摆摆手道。

“是二娘!”男孩皱起眉毛,严肃地朝着男子道。

“什么二娘!我娶她了吗?小孩子懂什么,去去去!”男子边饮酒边斜眼朝着男孩道。

“是二娘!”男孩小脸皱成了包子,嗓门都大了几分,就像一只恼怒的小公鸡。

“得得,你爱叫啥叫啥,赶紧滚蛋!”男子似乎生怕这孩子钻牛角,连忙应了他,赶着他出门。

男孩眯眼一笑,转身朝着院门外奔去。

男子看着他奔跑的背影,一口口饮着酒,嘴角微扬。

男孩便是计谋,男子自然就是计安南。

此时已是白禹一一一二年,距郁如溪离世已过去六年。

计谋自小就异于常人,体质阴寒,七月天浑身仍然寒冷如冰,但他自己却未有不适,相国府内名医对此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久而久之见计谋并无异样也就作罢。

计谋两岁时,计安南远游归来,见过这个小侄儿后便将他从西荷的怀里抢了过去,要孩子每日随他习武,还将不知从哪里弄回来的千年熊心喂计谋生吃,此举惹得西荷半年未给他好脸色,连房门都差点进不去,只是计安南仍是坚持,西荷后来见计谋未有异样,反倒是身子愈发强健,心知他是为了计谋好,也就作罢,但对此仍是颇有微辞,换做任何一个当母亲的都不愿自己孩子吃那玩意,虽然计谋不是她生的,但在她眼里已与她的孩子无异。

计平南对计谋很少过问,仅在每年郁如溪忌日时回府,带计谋前去拜祭母亲,常年出征在外,西方的战事日渐胶着,甲岚帝国传来的战报常常让人透不过气来,计平南作为帝国西南战线统帅,日理万机,根本无暇他顾。一年到头计谋见他的次数甚至比不上一天见计安南的次数,除了每年母亲的忌日c也就是计谋的生日,还有过年时对计谋的考校之外,便极少了。计谋只是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听西荷说说帝国最新的消息,从中得知些父亲的消息。

计谋对于父亲似乎生来有些畏惧,计平南一年里跟计谋说的话不过十句,孩子就是这样,与谁相处的时间长,与谁说的话多,便亲近谁,计谋眼中,计安南与西荷就是他最亲近的人。

计谋生性内敛,不喜言语,但极为懂事,平日随西荷生活,偌大的相国府内其实很冷清,计平南c计安南c西荷c计谋c和尚罗汉,没有侍女,没有侍卫。

和尚罗汉是相国府的管家,终年穿着一件老旧袈裟,眉毛花白长过脸颊,身子瘦小似乎随时可能被风吹走,整日躺在相国府内门旁的摇椅上,眯着双眼,晃着双腿,不时从旁边的小桌上拿过一壶旷雪老酒灌上一口,舒畅的哈一口气,似乎便是他每日所做的事情。

计谋听西荷说在他父亲和二叔还未出生时罗汉就在计家了,那时随他爷爷南征北战,是他爷爷极看重的人,至于罗汉为何是和尚,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鸡鸣之时,计谋从睡梦里醒来,揉了揉惺忪睡眼, 走出房门,在院里水缸中捧了一捧凉水洗在脸上,走出大门,摸了一把正在打呼噜的罗汉的光头,开始沿着相国府晨跑,身上绑着沙袋,小小的身子在晨曦中挥洒出别样的光。

跑完十轮,累得瘫倒在相国府的大门槛边,仰躺在罗汉的椅子旁,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离水的鱼。

罗汉闭着眼,拎起酒壶朝计谋嘴里浇去,计谋大口大口一滴不剩地全都喝进肚子,不管那酒有多烈,从未漏过一滴。

待喝完了罗汉的酒,罗汉提起死狗一般的计谋,从门槛扔到前院的温泉里。只听噗通一声响,计谋就成了落水狗。

那温泉是罗汉一拳拳打出来的,计谋听西荷说,罗汉打了一百天,才从地底打出来这一眼泉水。

计谋不知道一百天是多久,也不知道打了多深,但是他曾见过罗汉一拳把二叔打飞过。二叔常吹牛这天下打得过他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也不知是真是假,想必该是假的,浮沉在温泉里的计谋如此想着,仰望着西南高远的天空与云朵。

待泡上一个时辰,肚子里的酒劲渐渐消弭,脑袋也变得异常清醒,四肢又重新充满了力量,计谋便一个鲤鱼打挺,其实说是死狗翻身比较贴切,而且还翻得十分吃力,扑腾几下爬出了温泉,晃晃悠悠站直身子,深吸几口气,便朝着后院走去。

小雪苑在相国府靠后的位置,临着小雪湖,计家人平日便住在这里。

苑内载满了各种花草植物,都是郁如溪生前从天下各地搜罗回来的,并非什么名贵物种,都是些各地特有而又常见的花草植物,像生长幽云最北的雪原里的蓝梅,东海畔的潮柳,大漠中的棘刺花,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却又很美的花草。

计平南若是回府,最多的时间便是坐在小雪苑的潮柳下,读郁如溪曾读过的书,那时计谋便在苑内练功,西荷煮茶,罗汉饮酒,计安南神出鬼没。

小雪湖畔的竹亭内,一道身影跪坐在案几前,手中正在绣着一件丝绸模样的事物。

女子侧望过去长发如云般盘旋在脑后,随意用荷花色的丝带扎起,光洁额头上是如远山朦胧轻卧的眉,弯而长的睫毛下,一双如静池水泛起涟漪的眼,不高却精致的琼鼻下,是带着淡淡笑意的柔软的唇。身着白色绸缎绣着淡荷色花纹的长袍,腰间是一条白色的丝带,如鹿般卧在那里,如此姿容,只有西荷。

此时西荷早已做好了计谋爱吃的辣子面c烧牛肉c莲子粥,静静坐在后院小雪湖旁的竹亭里,绣着锦衣,相国府所有人的衣物靴袍都出自西荷之手,就连罗汉那身穿了不知多久的袈裟上密密麻麻的补丁都是西荷一块块手缝上去的。

罗汉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唯独对西荷不同,老是醉醺醺的找西荷要酒,常常要西荷在他的椅子旁陪他喝酒,一喝酒就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西荷总是一脸笑意听他说完说到睡着,才给他盖上一张毛毯悄悄离去,罗汉曾要收西荷为徒教她武功,只是西荷不愿习武,用她的话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什么都不会最好。气得罗汉三天没有说话,连酒都没喝一口,只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谁也不搭理,连带着计谋也三天没喝酒,让他好一番腹诽,后来还是西荷亲自给罗汉酿了一坛子旷雪白酒,又哄娃娃一般劝了他半日,罗汉才嘴歪眼斜地哼了一声,然后便急不可耐地抢过酒坛子大口灌了半坛子,砸吧砸吧嘴,好歹算是气过了。

计谋还未踏入院门,远远就闻到了院内传来的香气,肚子咕噜噜叫唤了几声,脸上泛起笑容,快步朝院子里奔去。

“二娘!”还没进门就长长的唤了一声。

西荷停下手中针线,朝着院门望去,那还不高大却充满着朝气的小小身影正快步跑来。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就着东墙上正好升起的朝阳,与小雪湖中的荷花交相辉映,那是一副无比美妙的画面,计谋停下脚步,傻傻笑望着她。

“来吃吧!”西荷温柔一笑,沉静如水,又转过头去绣起了金丝,满头青丝随风飞扬。

计谋嗯了一声,小身子一跃,坐上了石凳,温吞地吃一口面c夹一块牛肉c喝一口粥c看一眼西荷,时不时眯眼顾自一笑。

两人就这样不言不语,沉浸在春日的日光与南风里,时有鸟鸣虫吟,亭角铃铛叮叮。

待吃过了早饭,计谋便一刻不停地去小院扎马步,直到脱力,然后吃完那看着恶心实际上味道还不错的熊心,然后吃中饭,下午睡上一个时辰,再跟着西荷习文。

在计谋眼里,二娘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厉害的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能无所不精,西荷弹琴时能使百鸟来朝,能与罗汉对弈千手不败,教计谋写字作画吟诗作赋,从《禹诗》c《长歌》到《兵法三十六篇》c《明德致礼》,西荷全都可以信手拈来教授计谋,而且二叔最怕的人就是二娘,只要二娘眉头一皱眼神一瞪,二叔保准立马乖得像个鹌鹑。

二叔曾说过,像自己这般命好的人世上可没有几个,武得计安南真传,文有西荷亲授,那可是多少人梦里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计谋问过西荷,二叔真的很厉害吗?西荷只是淡淡一笑,然后问你觉得呢?计谋想了想,然后笃定地说二叔肯定是骗我的,如果真那么厉害,就不怕二娘了。西荷抿着嘴笑颜如花,摸了摸计谋的头,然后轻轻道真聪明。

计安南常会忽然消失一段时间,长则月余,短则数日,回来时身上常是衣衫破裂,伤痕累累。

计谋曾偶然撞见过几次计安南独坐在月下亭中给自己疗伤,着上身,把酒壶中的酒从头上浇下,冲洗身体,他后背上用蓝色和黑色的线条画满了可怖的人物,那人物多头多臂c面容狰狞c眼神冷漠c身披奇怪的铠甲c手持各种u qi。看着他的背影计谋只觉得浑身冰寒,如坠深渊。后来问西荷才知道那是修罗刺青,西荷为此又是狠批了计安南一番,怪他吓着了孩子,那以后计谋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些让他念念不忘却仿佛早已刻画在了脑海中的线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幽云虎狼 北方有虎,赤律多轮。

自千年前起,北人自立幽云帝国,数千部落,共拥一主,与南朝相抗。

北地多草原c荒漠c冰川,风景迤逦,壮阔雄奇,北人豁达c坚强c好战,多勇士猛将。传言赤律多轮身高八尺,虎背熊腰,须发张狂,高瞻远瞩,谋略过人,骁勇盖世,是天生的猛虎之姿。

赤律多轮二十岁便被称为北地第一猛者,师从北幽云赤颜部大统领白貊,熟读兵书韬略,烂背典籍古卷,被白貊亲定为赤颜部继任人。

北人尚武,不论出生,以武定地位高低。

赤律多轮三十岁继任赤颜部大统领,十年间亲率赤颜部铁骑踏遍北地大小部落一千两百,有负隅顽抗者c有闻风丧胆者c有夹道相迎者,无不俯首称臣。

四十一岁一统幽云,世称“幽云猛虎”。

这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满满占据了一座低矮但是宽大出奇的山以及山下方圆几十里。

白色的屋墙,白色的屋顶,高立的一面面白色旗帜中绣着一只黑色猛虎的头颅,随着北风飞扬,猎猎作响。山下平坦的地势上最高的房屋不过两层,密密麻麻如白银一般一颗颗有序的朝外摆开,从八方往中心的方向,都有一条笔直的道路直达山顶,山顶是一座巨大的帐篷,顶端闪耀着一颗世间仅存的万年月光石,月光石下,便是王帐,王帐之下,便是王庭。

王庭有一个小姑娘,一头宝石蓝的长发,扎了一支朝天辫,跑起来一晃一晃;一双如明月般的大眼睛,忽闪间又有狡黠;白里透红的皮肤吹弹可破;不论夏日炎热还是冬日寒冷都穿着兔毛小棉袄和兔耳小蛮靴;小姑娘整日里在王庭奔跑,跑遍了每一条街道,身后跟着一大群同龄的娃娃,和一只比chéng rén还高c毛色乌黑c雄健凶猛的狼獒,跑累了就随手拿起路边茶水铺的银花茶灌几口,饿了就伸出白嫩嫩的小胖手朝烤肉摊的大爷要一串黑羊肉,吃饱喝足了又继续跑。

初入王庭的人看见这一幕会觉得很稀奇,虽说小姑娘粉雕玉琢惹人喜爱,但还从来没见过似乎每一个北人都对她如此宠爱的情景,到后来听人说了其中原由,也不得不叹服这孩子的魅力。

幽云历1108年,王后诞下一女,此女吃奶吃到一岁方才睁眼,睁眼后便会行走,一月后便能小跑,浑身炙热,性子奇特,喜吃肉食,逢人便笑,二岁后从山上跑到了山下,王庭人初见此女,惊为天人,小姑娘记性当世少有,三岁已将王庭数百街巷尽数跑遍,日出下山,日落上山,起初还有无数贴身侍卫跟随,久而久之便随她去了,北人淳朴,都将小姑娘宝贝似的保护得好好的,曾有人言:此女只应天上来。而在王庭人的心中,都将这小姑娘当作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是因为她是赤律多轮的女儿,而是因为她的天真与善良。

她名赤律蓝,由王庭大国师李非秦亲自起名,并亲授以文业,是国师的亲传弟子,唯一爱徒。

相传她出生时是国师亲自接生,爱不释手,几乎就要抱走了之,王上硬生生从这老头手里抢回了女儿,谁知这老头竟是撒泼打滚要收她做亲传弟子,并许之将来掌管奇士馆,赤律多伦二话不说一挥手便答应了,傻瓜才不答应,奇士馆乃是历代每一任国师的出处,其中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却又异常高傲,向来是与王庭分治,赤律多轮连夜就把女儿送到了奇士馆,让老国师起名收徒,立下诏书,心满意足眉开眼笑回了王帐,连女儿都忘了抱走,不知是有意还是真的忘记了。

老国师亦是心满意足眉开眼笑,哼!那只比狐狸还精的老虎心底打的什么算盘他能不知道?且先让他得意几天,到时候胜负自然见分晓。

老国师怀抱着才出世一日不到的小娃娃,左瞧右瞧,越瞧越是满意,啧啧赞叹几声,小家伙不哭不闹,安静睡着,小手滚圆,脸蛋白皙,睫毛如梳子一般好看,她出生时老国师就给她算过命相,却是怎么也算不出来,这孩子一头深蓝的长发自出生就及腰,通体红润,炙热灼手,生平仅见,观她内里竟是天融,如一块无暇白玉,让老国师感叹老天有眼,在他行将朽木时送来一个如此宝贝,只是那头蠢虎只知行军打仗,对此一无所知,好在自己那王后女儿聪慧大度,愿将女儿给她照看,那蠢虎可没这般大方,这可是亲外孙,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得给她摘下来。

赤律蓝五岁时,便已能将《北地风物集》c《北人始录》c《汉诗经》c《奇士集》c《韬略集》等十余本常人几十年才能读完的书倒背如流,但凡看过的事物都可过目不忘,北王庭数千大街小巷都熟如自家,见过的每一个人都能记得姓名称呼甚至可分清楚声音,赤律多轮讶异小女奇才,曾带她出征极北荒原,回程时任由她指路,待回到王庭时竟然比去程还少用一天,那可是他自认为最迅速的一次出征,从此赤律多轮再也不自取其辱考校女儿,一股脑扔给了老丈人,老国师常以此嘲讽他。

幽云历1113年8月,白业率红潮军团凯旋,王庭万人空巷,赤律多轮亲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幽云虎狼之师,赤律多轮直属黑珏猛虎军团,还有白业一手建立的红潮白狼军团。

相传赤律多轮二十岁时独自深入极北荒原,截杀当时的谋逆金轮教教众,结果被人出卖行踪,遭遇陷阱,被困千神山,身受重伤,危在旦夕。正当金轮教众就要发动最后攻势结果他性命之时,一人忽从侧翼杀出,手中一把银刀带起龙卷旋风横刮而过,所向披靡,手下无一合之敌,触之即死,金轮教众措手不及死伤数十人,惊惧后退,那人被黑袍裹挟,身形挺拔,看不清面目,静立在赤律多轮与金轮教众之间,斜提银刀,只闻刀头上鲜血滴滴落下之声,待其中头领之人看清那银刀之上雕刻的花纹与古字,一声惊呼:“武安君!你是c”只是话还未讲完,那人便随手一掷,银光一闪而过,众人便见头领从头到脚一分为二,血肉泼洒,如此骇人场面,手指一勾便取人性命,已是传说中的出神高手,金轮教众皆是魂飞魄散,哗一声屁滚尿流撒腿就逃,作鸟兽散,此时只恨爹娘少给了几条腿。

救赤律多轮那人便是白业,时年十八岁,奉师命入千神山取万年灵芝为解同门师弟之疾,原本白业是不愿多生是非,毕竟身负师命,师弟性命危急,只是暗中观那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男子一身豪气,骁勇猛烈,眼神坚定,身负数十处伤口仍是怡然不惧,而金轮教的恶名他亦是有所耳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蛊惑良家百姓推翻北庭,近些年愈发猖狂,若非师门规矩严厉,许多师兄弟早就想要下山而去为民除害了。所以白业便忍不住出手相助,解了那男子危局,只是连他自己也未料到,这一次相遇后,自己的一生都因此改变。

国人只知赤律多轮自极北荒原归来后,身边多了一人,这人浑身被黑袍笼罩,腰悬一柄长刀,刀鞘古朴被黄铜包裹,极不起眼,却又让人第一眼看去时总是先看那刀再看这人,常人若是靠近他三尺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气,分不清是人还是刀散发而出。

更让人惊异的是赤律多轮对他极为推崇,能让这只幼虎如此对待,整个北地也只有他的老师白貘而已,而在赤律多轮带他觐见过白貘之后,白貘收其为义子,任命白业为红潮军团本部参谋,此举不仅震惊了在场的赤颜部大小首领们,连赤律多轮自己都吓了跳,本以为这小子就是武功比自己厉害点,脑子比自己好使点,长得比自己好看了点,谁知道老师一看见他就完全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对了!就是姓什么!这小子也姓白!莫不是是老师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正当赤律多轮一脸狐疑自顾猜测时,白貘一杆子敲在他头上,呵斥道:“白业乃武安君传人,只此一面为师收其为义子便占了莫大便宜了,更不言白业胸中有昆仑,你这夯货在想什么以为为师不知?今后遇事需多与白业参议请教,有他辅佐,你方才能有机会逐鹿天下,完成为师将来的遗愿!”

赤律多轮苦着脸点头称是,瞥了眼身旁白业,这小子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淡然表情,似乎真的很有来头?今后难道要让这小子当军师?

在赤律多轮往后征服北地的岁月里,白业寸步不离,虽为红潮左将军,实为赤律多轮麾下首脑,白业谋略异于常人,好剑走偏锋,出其不意,阴谋与阳谋并用,却又常可得偿所愿。

天幕河一役,赤颜部决战风吼氏,风吼背靠天幕河扎下十里连营,固守不出,赤律多轮率黑珏猛虎师正面直突,这也是他最擅长的撕裂之法,怎料风吼氏却不愧是北地六大部落中仅此于拓跋的大族,族中雄才辈出,尤以风泣云为甚,风泣云亲率风吼咆哮师迎击赤律多轮,双方鏖战半日,赤律多轮生平第一次被正面阻挡,只将战线推进了不足百米,赤律多轮与风泣云大战数百回合,风泣云体力不支退走,虽是小胜,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风吼咆哮师乃北地名师,尤善阵地防御,猛虎师无法一举破之,在赤律多轮眼中,已是自己的失败。

正面无法破敌,便从侧翼击之,赤律多轮次日卷土重来,将黑珏猛虎师一分为二,沿天幕河分从左右突击,无奈猛虎师分兵后战力不及从前,风泣云又早料到赤律多轮会分兵而来,早便设好陷阱,攻马而不攻人,猛虎师无法迅速突进,即便赤颜部的勇士身经百战,在战马伤亡的情况下也是无法再进一步,只得无奈退兵。

次日,赤律多轮正要再次正面强突,与咆哮师激战,正当战况愈发胶着之时,风吼氏后方失火,惊见红潮军团与白业竟突现在天幕河对岸,从后方强渡天幕河,直插风吼后背,白业首当其冲率军渡河,身重十一箭,浑身浴血,如白日恶魔而来,红潮白红潮勇士如饿狼见羊,士气高昂,咆哮师被赤律多轮牵扯,风吼再无第二支强军可抗衡红潮,两万后军在苦苦抵抗半个时辰后背硬生生撕开,白业从后方直插中军大帐,生擒风吼氏首领与长老数十人,白业一刀斩断风吼军旗,马踏连营,风泣云回天无力,长叹一声:“赤律多轮犹可抗之,奈何还有红潮白狼!”为保咆哮军儿郎性命,弃枪投降,至此赤颜部一统北地,,入主幽云王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归来 王庭外,众人遥望着驰道的尽头,耳中已传来整齐铿锵的铁蹄声,轰然作响,烟尘滚滚,视线所及处,一面面红底金边绣有白sè láng头的旗帜缓缓出现,随之而现的是一排被包裹在乌黑盔甲中c只露出双目及紧闭嘴唇c肩披赤红披风的身影,然后是身披着轻甲的黑色战马,红潮军团独有的狼驹。

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凝目眺望,虽还很远,却似乎已能感受到那慑人的寒气,只红潮白业这四个字,已能让人不寒而栗,白业征伐二十年间,踏破的城池部落不下一百,亲手斩下的头颅数以万计,白业性冷酷,喜屠城,但凡站前拒降之城,破城后白业皆会屠戮殆尽不留活口,不斩战俘在白业眼中便是一句废话,与赤律多轮的暴烈不一样,白业无论何时都是一脸冷静:冲锋陷阵时c破敌城池时c斩敌头颅时c号令三军时c出谋划策时,从不见他有极愤怒或极喜悦的表情,即便是当年白貘离世,都只是跪在灵堂内面无表情地烧了一夜钱纸而已。

世人对他的另一称呼,便是“武安君”,此时白业为武安君传人已是路人皆知,而赤律多轮也给白业另封了一个爵位,同样叫武安君。武安君乃是白业佩刀之名,此刀为上古时白氏族传之物,历经数百代传人,任一个都是名震天下的豪杰英雄,如白起c白朴c白榆娑等。上古白氏自千年前销声匿迹,极少有人出世,世人对其知之甚少,但在诸多世家大族高门豪伐中,白氏的历史一直是每一个世家子弟必修一课。

故自白业佩带着武安君出世起,上古白氏又重新进入了世人眼中,并成为许多好事者的口中谈资,白氏入世之势,已是不可抵挡。

红潮大军扑面而来,转瞬即到众人眼前百米,绣金狼旗c乌黑盔甲c凶烈狼驹c静寂无声。大军前一匹比狼驹略高一头的白色战马,通体重甲,眼珠朱红,马头上两只红色犄角,左右晃动,时有嘶嘶声传来,咧起嘴唇,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尖牙,四蹄不安地踏动着,扬起阵阵尘土。马背上一人端坐,身姿平稳,一袭黑色绣金锦袍,背绣白狼,腰间一柄被黄铜刀鞘包裹只露出黑色刀柄的长刀,眉如利剑c目若寒冰c嘴唇紧闭c肤色苍白,一头白发系成许多辫子垂到肩头,目光所及处,无人能与其对视,只有赤律多轮面带笑意,迎上他的目光。

那人自是白业,十年前率军西进,收回被西漠诸国强占的土地,十年间攻下城池四十余座,踏平部落二十余个,斩敌十余万,俘敌二十余万,三年间北王庭国土扩增四成,人口剧增数百万,每每红潮军团捷报传回,王庭便是歌舞升平举国相庆,红潮白业已成百姓心中无敌的军神。

白业举手,红潮停步,丝毫不拖泥带水,悄无声息。

白业下马,红潮众将士皆是翻身下马,插在马背上的旗帜纹丝不动,猎猎作响。

白业前行几步,凝视赤律多轮,右手一拳重重捶在胸口,躬身道:

“红潮左将军白业,参见君上!吾王永生!”

身后,十万红潮将士具是单膝跪地,右手挥拳砸在胸口,躬身齐道:

“参见君上!吾王永生!”

声音响彻天地,直冲九霄,王庭内无法亲眼见到红潮军团英姿的百姓们一闻此声,便知红潮已然归来,欢呼声此起彼伏,奔走相告,拥抱欢庆。

有年过花甲的老汉与老妪,在等待着孩儿凯旋归来;有初为人妇便要分离的妻子,在祈祷着丈夫平安;有吸着鼻涕的孩子,每日在城外的矮山上眺望远方,盼望着父亲何时回家。

而今日,他们等待的人,或许已经近在咫尺,或许已经远在天边,今夜不知会有多少悲喜,但坚强豁达的北人,永远不会放弃与命运的博弈,为生活的 征战。

赤律多轮望着眼前的百战雄狮,他们是北庭儿郎,他们为国征战,他们将热血与生命抛洒在他乡。

赤律多轮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着深蓝的天空,握拳砸在胸口,一声长啸:“我的儿郎们!这里才是你们的家!永生!”

红潮勇士们眺望着熟悉的城池c山水c草木,这是他们日思夜想的故土,眼泛着热泪,齐齐高呼:

“永生!永生!永生!”

赤律多轮身后的文武百官们无不面带笑意,敬服地看着眼前一幕,这才是他们想要的帝王,这才是他们期待的军队。

赤律多轮一把拖过白业,狠狠地拥抱在一起,白业略有些不自然地僵住了,许久,终于伸手,拍在了赤律多轮的后背上。

“来,咱们兄弟二人回去再谈,先去祭拜老师。”赤律多轮松开白业,左右瞧了半天,心中腹诽这小子怎么就不会老?

“哈哈!小白!老子等得你好苦哇!走走走,陪老子喝酒去!”就在赤律多轮拉着白业将回城时,一只大手忽的从后方抓出,一把拉住白业,往后拽去。

赤律多怒!一脚踢开大手,骂道:

“风泣云你这酒鬼!滚去北山练兵!明日再来!”

风泣云又是一手抓来,连带着出现一张妖艳的脸蛋,一股闻之让人退避三舍的酒气传来,

“哼!老子不管!今夜就得陪老子喝酒去!”

只是白业忽的一指伸出,恰好点在风泣云手腕处,又复而探手,在风泣云胸口颈脖间连点数下,风泣云便不能动弹了。

赤律多轮哈哈一笑,吩咐左右道:“去,把这个酒鬼抬下去醒酒,今日先饶你一命,明日自来王帐请罪!”

白业转身,望着远处山顶上耀眼的王旗,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城市,他能看到无数人在高处向此望来,望眼欲穿。他低身抓了一把泥土,用力嗅了嗅,又向着出城来迎接他归来的众人深深一鞠躬,缓声道:“幸不辱命!”

声音不大,却是直传方圆十里,众人齐身鞠躬道:“多谢将军!”

祖庙,在王庭最北边的一处矮山上,与王帐遥遥相对,跟王帐的金碧辉煌极尽奢华相异,祖庙呈四方形,一切都是古朴简洁,同样是白色为基调的墙壁,外绘有上古时人与天斗的许多简单图案,有围猎c有播种c有舞蹈,四周缠绕着无数颜色各异的布条,布条上是北人祭祖时写下的愿望或是祝福,庙内正中心处,是层层叠叠的一排排灵位,皆为白玉雕刻,至上而下,最上方是娲神,下有盘神,轩辕,太一等,最下方有数十面灵位,最左侧,正是拓跋真,幽云帝国的开国皇帝。

从左至右,是一代代北地的英雄豪杰,或是一代明君,或是功勋卓著为后人敬仰的先贤,北人民风开放,不拘小节,但凡人们心中所敬爱钦佩又能千古流芳的人物,离世后都能在祖庙立灵位,让后辈谨记先辈的荣光。

白业已换上一身白色布袍,满头辫发也已解散,此刻正跪在一面灵位前,手中捧着一杯茶,静静看着玉牌上的两个字,默然不语。

赤律多轮站在祖庙外,迎着北风,遥遥眺望远处起伏的山脉与河流,时不时有祭祖的人们从他身旁走过,都会面带微笑唤一声“君上”,还有胆子大点儿的稚童,想伸手去摸摸他腰间那把精美绝伦的长剑,却被自家大人扯住耳朵一把拉走,赤律多轮哈哈笑着与人点头致意,摸摸那些孩子的脑袋,浑不似南人传说的可怖模样。

赤律多轮正值壮年,身高八尺,浓眉虎目,鹰钩鼻 ,厚嘴唇,左脸一道狭长疤痕,胡须不长,修理得十分整齐,如口字绕唇一圈,发简单扎起在脑后,这是一个三分英武c三分粗狂c三分暴烈的男人,剩余那一分温柔,只给他那从不给他好眼色的小女儿和四十年来跟随他尝尽酸甜苦辣的妻子。

他负手走到了北面的山坡上,此时正是初夏,漫山遍野五颜六色的野花如繁星点点,原野上是成千上万的骏马和牛羊,牧人们吆喝着驰骋在草原上,唱着抒情又悠扬的歌曲,再往北去,就是极北之地,那里有无尽的荒原c森林c雪山,感觉到身后来人,赤律多轮笑着指向北方,道:“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在那片土地上的日子?”

“记得。”白业走到赤律多轮身旁,望向北方。

“转眼已过二十年,二十年前谁能想到现在的境况?”赤律多轮俯身摘起一朵野花。

“我。”白业淡淡接了一字。

赤律多轮扭头看他一眼,复而一笑,轻松道:“若你不能,我也不骗你出山了。”

“若我不愿,你也骗不了我。”白业说完,迈步朝山下行去。

“也是,反正我也打不过你,又不能强绑你下山。”赤律多轮嗅了嗅野花,跟上白业。

“不过你最终还是成功了。”白业罕见的露出笑容,只是赤律多轮看不见。

赤律多轮望着远方,郑重道:“封你为天策上将军的旨意已经命人传给所有金帐王族和幽云大小部落了,这一次你不能再以西征为借口推脱了。”

白业听出来赤律多轮话语中的 深意,沉思片刻,道:“好。”

赤律多轮展颜一笑:“就知道你会回答这个字。”

“当年你突袭白禹,我就曾劝过你,可再缓几年。”白业却忽然用有些责怪的语气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要的是养精蓄锐,一战定胜负,至少也要取得最大的利益。”赤律多轮想起几年前那场短暂的战争,无奈道,“但我等不了几年,我连几个月都不能等。”

白业点头道:“我只是认为等我回来我们胜算会更大。那时在西域,虽知帝国内已暗潮汹涌,你应付起来应该也谈不上吃力,但没想到形势会如此逼人。”

赤律多轮似乎也是想起了当年过往,虎目微眯,寒光四溢,道:“我本以为对那些人已经够残酷,多少会让他们有些畏惧感,可惜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底限。”

“不要忘记我们北人的祖训,物竞天择c弱肉强食。即便是你狠狠地将他们践踏在马蹄下,也永远征服不了他们的灵魂。”白业感慨道。

“所以我才需要一场战争,而且是倾尽国力,你死我活的战争。”

“然后你就千里奔袭连破白禹落山三关,让整个东陆都看到了我幽云儿郎的所向披靡。”白业赞道。

赤律多轮却皱眉挥了挥手,叹道:“可惜还是没有踏过落山,兵临天阙。”

白业想起那场突然的战争最后的结果,虽然他并未亲自指挥,但也能身临其境感受到赤律多轮的遗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白业 “天阙乃南人帝都,历经千年不倒,底蕴深不可测。我军战线过长,不利于长期据守关隘,消耗战总归是耗不过白禹,你能将杨格的朱雀军几乎全灭,最后逼得杨玉亲自挥军北上已是令整个东陆都震惊的辉煌战绩了。况且即便踏破了落山所有关隘,南部前往天阙的道路上还有无数白禹精锐军团,那其中还有杨玉c计平南c司马平洲c烈燃这白禹四杰麾下的东陆名师。”

“杨格算不得什么,杨千铮手下的嫡系军队,大多是当年的定西军派系,充其量也就是和甲岚的二流军队打打过家家似的小战,或者是清剿曾经的西域余孽,杨千铮能攻破天阙,靠的是里应外合,而且天阙内部空虚之时。”赤律多轮略带嘲讽地说着,忽然又眉头紧锁道,“不过杨玉的确不简单,我虽然只和他交手了一次,但观他行军布阵有条不紊,对战机的把握分毫不差,我刚破了落阳关,他当天晚上便敢趁夜攻城,且不惜代价悍不畏死,最终我只能放弃守城,将落阳关拱手相让,此人与我对战近百回合不落下风,一身枪法可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不负南人称其为二郎神将。”

白业极少听赤律多轮赞扬一个人,而且目前来看还是一个敌人,道:“能得你如此评价,想必定然非凡,白禹四杰看来都不是浪得虚名的人物。”

赤律多轮点头道:“若说白禹哪个人我最熟悉,就只有计平南,当年他和她初来幽云的情景,我至今仍历历在目。”说到她时,赤律多轮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些许惭色,扭头看着白业,“若说当年把她留在幽云,你们想必业已成婚,她也不会”

白业神色如常,只是想起了那个女子,眼睛竟有刹那失神,温声道:“她不属于这里,她选择了她最喜欢的方式生活,我也留不下她。”

“计平南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将帅之才,只是有些太过迂腐,且眼瞎啊。”赤律多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连她身怀玉遗胎的体质都察觉不到。”

白业摇摇头:“当年连我们都看不出来,若非后来国师提醒,恐怕至今我们都不知道。”

“但一切都已成过去,无法重来。”

“她嫁给计平南,是预料之中,但她竟然愿意为了计氏传承修罗之血,是意料之外。”说到此处,白业气息忽然变得有些冰凉。

“修罗之血本质炙热暴烈,能承受的人少之又少,是以计氏每一代都人丁稀少,但即便如此仍能位于天下最顶级血脉之一屹立千百年,其强大不言而喻。”赤律多轮叹道。

“白禹帝室的天界神将,司马家的鲲鹏之血,霸王门的太阳烛照,白禹豪阀中最强大的无一不是拥有古老传承血脉的家族。司马平洲和烈燃我虽未尝亲眼见过,但从幽影司传来的谍报看,这两人的实力可用深不可测形容。”白业亦是同意道。

“司马平洲我没有见过,但他当年与我做过一场交易,想必你也知晓其中内情,能有魄力将落山东部防线全部撤下,此人行断谋略极富城府。而烈燃此人倒是最为神秘的一个,作为霸王门少主,多年来深居简出,不知是他那个天下第一的父亲太过霸道不肯让位还是他本就无心俗世功名。”

“如此看来,白禹的强敌可真是不少。”

赤律多轮摇摇头,笑道:“我们北人向来好战,只是可惜北地种种因素抑制着幽云的发展,可笑南人坐拥千万里的美好河山,亿万子民,却不思进取c尔虞我诈,更是凭空浪费了如此多的天资英才。”说完,他指着南方,豪言道,“白业,那里是我们将来必须要跨越的落山,在更南方的地方,有广袤肥沃的土地c美丽富饶的江山在等待着我们去征服!”

白业抬头,望向南方无垠的天际,胸中亦是激荡高远,坚定道:“定随君往!”

赤律多轮纵声长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走,带你去看小老虎!”

“早便想见了,看你在信中吹的牛有几分斤两,能得国师都视若珍宝。”白业点头,在他远征西域时,赤律多轮的女儿出世,他还未曾见过一面,但赤律多轮常有书信来往,多次谈及令他无比自豪的小老虎,亦是早已拍板认白业为义父的事情。

白业一生孤独,下山后便是孑然一身,白家虽随他入世,家中师长都曾提过婚事,北地豪伐高门更是挤破脑袋要把女儿嫁给他,连根基在南方白禹帝国的许多豪门都有联姻之意,甚至远到极东之地的盛龙城都对白业颇为青睐,但白业都是一一婉拒,渐渐也就无人再敢问津,赤律多轮对此同样倍感头痛,私下常旁敲侧击,白业铁桶一般强硬,赤律多轮甚至怀疑过自己这兄弟是否有那特殊癖好,曾有几次两人对饮时极小心地试探过白业,在被白业狠揍几次后就也不敢在提了。

“那小老虎,啧啧着实是了不得的,待你见了便会知晓!”赤律多轮赞叹几声,自顾陶醉一番后,哈哈大笑。

白业淡淡一笑,不再言语,快步朝山下行去。

王庭东南,天幕河流经此处,绕了一个小弯,河水宽阔平缓,河湾内水草肥美,鱼鸟相栖,河湾边上,一座不大的庭院,白墙黑瓦,墙上是传统的北地绘画,墙内风格夹杂着南人的细腻与北人的粗犷,有雕梁画栋,又有尖角楼阁,还有狰狞雕塑,院门外一面高旗,白底金纹虎头,两队猛虎勇士巡视四周,这便是赤律多轮的王宫。

与南人极好奢华不同,北人更重实用,赤律多轮不喜铺张,入住王庭后便吩咐工建府在此建了一座王宫,因王后喜爱此处风景,此后便一直居住于此。曾有官员进谏王上重建王宫,甚至呈上了设计图纸,赤律多轮观后当即撕毁,喝骂道“如此大一座王宫,要耗去多少金银!浪费多少财力!本王的威严与功绩自在人心中,无需如此!”,自那时起节俭之风便盛行北地,上至官员下至百姓,皆以节俭为美德。

申时,赤律多轮与白业骑马而至,入院后往后厅行去,白业望着熟悉的景色,心中愈发温暖。

“你的住处还是那里,你嫂嫂常吩咐下人打扫,她早与我说过,今日就让你住回来。”赤律多轮指着东面一处清净小院,院门一株垂柳,一排石像,与离去前无异,“小老虎常常去鼓捣你当年刀刻的那些石像,常听她母亲和我说你,时不时会跑去那边看看你这便宜义父回来没有。”

“甚好,可领会了我的刀意?”白业点头问道。

“哈哈哈!那小丫头不爱武艺,只爱瞎捣蛋,你屋内她都翻了个底朝天了!”

“嗯?不爱武艺?”白业皱眉道。

“呃我曾问过她是否要学我武艺,她头摇得麻花似的,拔腿就跑了。”

“赤颜的传人,不可不学武艺!”白业颇有些不悦。

“我也是这样认为,只是她不学,我也不能强逼她。”赤律多轮无奈道。

此时两人已到后厅,却未看到王后与公主,赤律多轮一笑,道:“肯定缠着她母亲带她去河湾捉鱼去了!走,去瞧瞧小老虎怎么捉鱼!”

白业嘴角一阵抽搐,五岁的公主捉鱼?只得无奈地随赤律多轮朝后院走去。

出了后院不远,便能看到远处蜿蜒的天幕河,这一段的河水平缓清澈,如银丝玉带般缓缓流向南方,河边是广袤的草原,颇有古诗中“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意境。

河畔几十步的地方,一队金色剑齿虎旗帜的骑士正整齐地戍卫,为首一人虎背熊腰c样貌丑陋c须发凌乱,背一柄黑色长刀,胯下一匹踏雪逐雷,双目含笑望着河中的两个身影,此时感觉到身后两股强大气息传来,一股雄浑冲天深厚灼热,一股冰寒阴冷连他都觉有些刺骨,喝令一声扭转马头后翻身下马,朝着已到面前的两人行礼道:“君上!”

赤律多轮眯眼爽朗一笑,拍拍他肩膀道:“秦淮,又辛苦你照看那娘俩了!”

“不辛苦!秦淮该做的!”名秦淮的大汉摇头道。

“让你这金帐监察大统领当保镖,可是连我都不敢想的待遇啊!”赤律多轮哈哈笑道。

“能护公主平安无事,秦淮在所不辞!”

“好了好了,不再废话了,你二人聊聊,我去看看小老虎。”赤律多轮指了指白业,然后朝河边走去。

秦淮抬头,望着白业,咧嘴一笑,旋即反手抽刀,迅雷不及掩耳,朝白业横切而去!

白业在秦淮抽刀之时便往后退去,刀锋将将从胸口掠过,黑色长刀带起的锋利气势直冲胸膛,白业顺势左脚上踢,脚尖抵住秦淮右手腕,然后一扭身,右脚亦是腾空超前刺去,直刺秦淮腰间,秦淮左手一抬,以掌心挡住白业右脚,两人就此僵住,白业仰身浮空,宛若时间静止,秦淮持刀斜劈,却无法寸进。

正此时,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后传来:“你们敢打架!”

一闻此声,秦淮当即便收刀回身,换上一脸笑眯眯的讨好神色,搓着手,冲着那正叉着腰撅着嘴儿扎着冲天辫,赤着一双白萝卜似的小脚,伸出一根嫩白手指指着二人的小女娃道:“切磋!切磋而已!师傅手下留情了。”

赤律多轮虽是见惯了秦淮在小女娃面前的嘴脸,心里仍是忍不住一阵恶寒,为了收小老虎为徒,可真委屈了这北地刀君了。

秦淮出自幽云第一汉人世家秦氏,世代习武,自幽云立国三百年起受封金帐席位,家族中常有位极人臣者,这一代的秦氏更是如日中天,金帐前将军秦械,金帐祭司秦月,金帐监察大统领秦淮,三人皆年不过四十,是幽云王庭青壮派及鹰派的中流砥柱,其中秦械军功卓著,极善领兵,所属紫罗兰军团战力可排王庭前五。秦月属祭司府名士,在民间声望很高,博学多才,貌若昭君。而秦淮尤为突出,自小被其父丢入军营,从斥候起直至将军只用了十年,而后退出军伍,独闯西域,五年后游历归来,携天下g dā一之断流砂,败北地诸多强者,后南下南朝,在冷雾山庄与浪剑尊大战一天一夜,胜负未知,再入霸王门,败于烈焚城之手,烈焚城甚爱之,有言:“胜之不武,来日必超我等。”自此秦淮之名流传天下,世称北地刀君。

白业亦是同时收回双腿,飘然落地,面无表情,他与秦淮曾有过一段渊源,那时还在西域,对秦淮的脾性有些了解,此人桀骜不驯行事乖张,但武艺高绝,在西域时两人就有过交手,不分胜负,先前算是久别重逢的见面礼,此时见他似乎也是对赤律多轮的女儿极为喜爱,心中有些讶异,于是侧身转头望去,看见了那气势颇是凶悍的小老虎。

赤律蓝对秦淮已极为熟悉,这个大老粗老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每次总要让自己拜他为师,说他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要教自己天下最厉害的功夫,自己虽然也心痒痒的想学,可是自己已经有老师了,老师说姑娘家就要有姑娘家的样子,不要学那些愣头愣脑的男娃整日里舞刀弄棒的,而且自己是公主,公主更要有公主的气质,但是什么是公主气质呢?这让赤律蓝怎么也想不明白。

赤律蓝歪着脑袋看着前方那个正在打量自己的男子,他一身简洁的麻衣裤,一头飘逸微卷的长发,眉毛细长,眼睛清冷冰寒,脸色很白,模样非常像母亲说的一个人。赤律蓝被白业看得没来由有些发冷,小手慢慢掉了下去,大眼睛乌溜溜一转,一扭头躲到了赤律多轮身后,然后抓着赤律多轮的腿,探出半个小脑袋,仔细观察着那个陌生男子。

那陌生男子嘴角忽然扬起,整张脸忽然就不冷了,尤其那眼睛,竟让赤律蓝感觉到了丝丝的温暖,男子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赤律多轮哈哈一笑,摸了摸赤律蓝的脑袋,晃晃她的冲天小辫子,柔声道:“不认识吧?想想昨夜你母亲跟你说了谁要回来?”

小老虎仰起头看着赤律多轮,然后努力地想了想昨夜母亲说的话,眼睛瞬间就明亮了起来,再看那陌生男子时顿觉熟悉又亲切,再无丝毫害怕的感觉,然后蹬蹬蹬一溜小跑向那男子奔去,临近时一个蹦跳就跳到了他的怀里,咯咯笑着甜甜喊了一声:“义父!”

白业怀抱着这个小小的身躯,双手轻轻搂着她的腰和腿,虽然是小小的一个人儿,但却能感受到她体内浓烈的血脉气息,那是最纯正的猛虎气息,灵脉中许多斑驳的白色,像是星辰一样时明时暗,想必那就是赤律多轮曾提起过的天融之力。小姑娘紧紧搂着白业的脖子,两只小腿愉快地摇荡,大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白业静静抱着她,心中突然就宁静无比,长长舒了一口气,无声一笑,望着远方的雪山,缓缓答应道:“是我!”

赤律多轮身旁,王后手提着赤律蓝的鞋袜走过来,看着抱着他女儿的白业,温婉一笑。

赤律多轮嘀咕了一声:“小丫头片子,才第一回见,比对我这亲爹还亲!”然后腰间忽然一痛,呲牙咧嘴连忙讨饶。

秦淮亦是冷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有了义父就忘了师父!”

夕阳西下,白业怀抱着赤律蓝静观风景,赤律多轮和王后站在河畔私语,秦淮双手环抱着长刀如铁塔耸立,阳光将他们的影子越拉越长,终于消失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初逃 九月,正是秋色上新时,旷雪的秋色尤其瑰丽恢弘。

白色的雄伟城墙,纵横长达二十里,高达三十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耀着令人炫目的光彩,城中高大的枫树,枫叶一片片的金黄铺盖在白色之中,城外是一条玉带般的清澈大河,蜿蜒向着东方流去,河水波光粼粼。城外的土地上同样是被金色所覆盖,那是一方方的麦田,随着南风吹拂卷起一道道麦浪,生机勃勃。西方的远处是如天堑一般的天擎山脉,直入云霄,雪线把山脉分成了上层的白色和下层的碧绿与金黄,上有苍穹万里,下有大地无边。

天擎山脉就像一道巨大的城墙,自南向北绵延了数十万里,没有人到达过它的尽头。南天擎山脉以西是神秘的甲岚与摩云,以东是白禹与幽云,北天擎山脉以东便是西域十国,那里是无尽的荒漠草原与戈壁,北天擎山脉更加险峻宽广,一直往北直达北海,极北之处是北天池,北天擎山脉以西是世人极少涉足的神秘之地,传说中的上古遗迹c沉沦沙海c先秦文明都在那片土地之上。

自白禹帝国立国时起,西方有甲岚帝国虎视眈眈,从未间断过对白禹的入侵,帝国在旷雪筑城,并派以重兵把守,设左相国府,历代帝国左相国均是镇守于此,千年来不断将城市扩张巩固,至今已把旷雪建成帝国西南第一雄城,震慑甲岚。帝国西南多山地沼泽,南有九黎等族,南临南海,西接甲岚,物产丰饶,旷雪城交通极为便利,是东陆西南枢纽,经济贸易发达,人口繁茂,长盛不衰。

这一日的傍晚时分,相国府里仍旧是一片宁静,左侧的高墙上,忽然伸出一双手,然后冒出一个脑袋,他小心翼翼地朝左右看了几眼,然后双手发力,慢慢将身子拉上高墙,横坐上来,轻轻呼了口气,然后又朝着府内瞄了几眼,确定没有人看到后,悄悄翻身下了围墙,然后蹑手蹑脚靠着墙根溜了出去。

就在刚刚那男孩坐着的地方不远,忽然显现出来一道身影,罗汉斜趟在墙顶的青瓦上,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滋的一声灌了口酒,眯眼一笑,砸吧砸吧嘴道:“这小子还还真像当年的你啊,小小年纪便会fān qiáng溜出家门,不过比起你当年fān qiáng偷看西荷洗澡还是差了不少!”

罗汉身后现出了另一道身影,计安南脸上丝毫没有被揭穿老底的羞愧之色,被长发遮了一半的俊美脸庞上反倒是颇有些得意地道:“我的徒弟,又是我的侄儿,必然是要有我当年的风采。”

不过话刚说完,计安南脸色一变,突然就阴沉得可怕,杀气悄然弥漫,右手屈指一弹,一柄青灰色的长剑出现在手中,朝着罗汉的脖子就直刺而去!

罗汉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双腿轻轻一踏便飘然而出,竟比计安南的剑气还要快上几分,罗汉口中一声怪叫,破口大骂道:“计安南你这兔崽子竟敢偷袭老衲!”

计安南眯起双眼,冷哼一声,朝着罗汉飞去的方向淡淡道:“你这老秃驴怎么知道我偷看西荷洗澡?恬不知耻,为老不尊!”

罗汉哈哈大笑,声音从远处传来:“小兔崽子!老衲连你爹怎么生的你都知道,你那点儿破事还不入老衲法眼!”

计安南不再理会罗汉,朝着计谋开溜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回了相国府。

计谋溜出去老远,又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跟来,才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这还是第一次fān qiáng偷跑出来,趁着西荷在刺绣,计安南在书房,罗汉反正肯定在椅子上打瞌睡,自己每日的功课已做完,便生出了出来看看的念头。

计谋自能走路起,便被计安南强迫着每日修行,一个本该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孩子,没有侍女丫鬟伺候,没有长辈宠爱哄着,只有枯燥又看似残忍的修行。他哭叫着躲在西荷怀里不肯下地走路时,是计安南把他抓过来强行按立在地上,计安南不会理会他的哭闹,也不会理会西荷的埋怨和心疼,他自始至终都是如此固执的人。

计谋二岁开始识字读书,每日下午两个时辰都在书房度过,那是他母亲郁如溪留给他的书房,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书籍c经典c竹简c画册,在书房里他便会格外宁静,不哭也不闹,有时会趴在宽大的书案上睡着,计安南不知将他丢出来多少次。

如此一过便是六年,计谋从未远离相国府十丈,清晨的晨跑,是他最期待的事情,虽然总是在相国府的周围,但可以看到旷雪的景色,那些景色大多都是一成不变的,但还可以看到很多一样又不一样的人,有小贩c有先生c有姑娘c有孩子,有老人。

这一天计谋忽然觉得,世界那么大,自己想要出去看看,因为他知道还有几年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去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想要可以多看看这座城,以及这里的人们,但他没有跟西荷或者计安南说,他下意识觉得他们不会允许,所以他决定自己想办法,然后他便想到了fān qiáng。

而且他成功了,他认为自己完成了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很满意。

计谋心情很好,像一只脱笼的小鸟,欢快又自由地飞翔,他在旷雪城那辽阔足以行十驾马车的春雪大街上散步,欣赏着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大街两边店铺林立,有酒楼c钱庄c布匹行c客栈c铁匠铺c糖水店c包子铺许许多多他能认识那些字但却从来没有进去过的地方,还有形形色色的人,男女老少,或衣着华贵或衣衫褴褛,他睁大了眼睛要把入眼的一切记在心里,他四下观望,远方还有好多的高楼耸立着,更远的地方还有一座高塔,洁白如玉,那又是哪里?

这还只是旷雪的一条街,他听说过那条银带一般的大河,他想去看一看,计谋突然有些忧伤,他想去好多地方,但是他的时间却不是很多。

他一边略带忧郁地欣赏着街景,一边缓缓超前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与另一条街的岔口,然后看到了让他非常诧异的一个画面。

几个衣着锦绣看上去十来岁的孩子,此时正挽着袖子提起衣袍正在踢打一个一手抱着脑袋蜷缩在墙角的孩子,那孩子满身灰尘,黑布衣上布满了脚印,像虾米一样弓起了身子,却一声不吭,打他的孩子们嘴里叫喊着:“揍他!揍他!不知好歹!”

于是计谋愤怒了,他皱起了好看的眉毛,鼻孔开始放大,从小西荷便教过他与人为善的道理,人之初性本善他也背过无数遍,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孩子一点也不友善,为什么要打他,所以他冲了过去,大喊了一声:“停!”。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修行时哪里不对了二叔便会叫停,他听得最多的就是停。

然后那几个孩子就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这个比他们略矮一头c穿着麻衣麻裤c样貌十分俊秀c眼睛漆黑如墨的孩子,一个似乎是最大的孩子疑惑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计谋被几人一阵打量,同样也打量着对方,这几个孩子看上去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衣着锦绣,腰佩玉环,这跟二娘说的仗势欺人就更像了,所以计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怒道:“我说停!”

让计谋比较讶异的是那几个孩子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然后向躺在地上的孩子道歉,然后羞愧而走。那几个孩子像看傻瓜一样看着计谋,又互望了几眼,忽然爆发出一阵哄堂笑声,指着计谋笑道:“他说停?他以为我们是在玩儿游戏呢?哈!”

那些孩子笑得更欢畅了,一个个捧腹大笑,看着计谋的眼神既嘲弄又轻蔑,其中一个又是一脚踢在了那个仍然抱着头纹丝不动躺在地上的孩子的肚子上,那孩子的身子蜷缩得愈加厉害了,踢他那孩子得意地笑着,“我不停你又能拿我怎样呢?”

计谋很生气,他以为外面的世界是像西荷说的那样美丽又令人流连忘返的,是真善美的,可当他第一次进入他向往的世界时,他觉得自己似乎想错了,他又记起来似乎二娘也说过外面的世界也有很多恶人坏人的,而当他遇到这样的人时,便要这样做,于是他说:“我要你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那几个孩子又楞了一会儿,旋即却是笑得更加欢畅和放肆了,其中一个瘦高个儿的孩子一步一摇走到计谋面前,居高临下打量了计谋一番,怎么看这小子都不像是打抱不平的侠客,于是便伸出右手往计谋额头推去。

只是他的手还未伸到计谋面前,就再也无法前进半分,一只比他的手小却让他感觉力大无比的手捏住了他的手腕,让他丝毫不能动弹,甚至不能摇动一丝,这让他有些惊讶,这孩子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那是计谋的手,更可恨的是那手竟然还很好看,两只手指就轻轻的夹住了他的手腕。

计谋在那瘦高孩子走近时就感觉到了他的不善,计谋的第六感尤为独特,自小便被西荷称赞能读心,一双墨眼更是能看透迷雾,在那孩子抬手之时计谋就已提前伸手,而且自信以两只手指便足以制住他,这是预感且自信,计谋亦是第一次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对于力量的操控,那是强大的掌控之感,这让他很满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初遇 那孩子右手被计谋轻轻夹住,怎么也挣脱不了,顿觉在同伴面前失了颜面,想也没想,便左手握拳,突然朝着计谋脸庞袭去,只想着能打倒这怪力孩子,谁知拳头还未触及他脸庞,竟也像右手一般又是被那孩子两只手指给轻轻夹住,丝毫动弹不得,瞧着那比自己矮一头的孩子冷静的表情,漆黑的眼神愈发冰冷,瘦高孩子心底一阵寒流涌起,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身后那群孩子也瞧出了不对劲,领头那孩子开口催道:“于景,咋这么磨叽,连一个孩子都对付不了?平日里还老吹牛你爹教了你八段锦!”

于景被这一喊才回过神来,手上却动弹不得,惊惧地回头叫喊道:“这小子力气大得很,我制不了他,快来帮忙!”

身后那领头孩子哼了一声,朝另两个孩子一挥手,道:“陈棠,黎子歆,你们两个去帮忙,揍趴下再说!”

那两个孩子闻声后便卷起袖子分朝计谋左右两侧冲将过来,计谋见状已是看出来这些孩子是要真的对他动手了,当下不再收敛气力,两手朝左右用力一分,将于景双手分开并朝着他身后狠狠甩去,于景手臂正好甩在冲来的陈棠与黎子歆胸前,强大的撞击力使得两人的下半身还保持这前冲的姿势,而胸部以上的部位却是随着仰头而朝着地面狠狠砸去,只听见两声惨呼,伴随着倒地的轰然,两人哭天喊地的声音便响彻街巷,抱着后脑勺满地打滚,手指间隐隐有鲜血流出。

于景惊呆了,忘却了手臂传来的阵痛,木然地左右一看,刚刚是自己将他们俩打翻在地?不对,不对,自己明明只是想抽回来手,谁知双手却被推想了两边,是那个小矮子!

于景望着对面正静静站立,双手微分的计谋,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气势,顾不得扶起正倒在地上惨嚎的头破血流的同伴,哇地一声大叫扭头便跑。

计谋却不打算放过这个在他眼中胆小怯弱的孩子,脚下一用力,身子突的一声便冲到了于景背后,计谋伸出右手,轻轻一拳击打在于景后腰,于景瞬间失了平衡,朝着地面便扑倒上去,一声含糊不清的惨叫传来,于景便捂着嘴巴在地上翻滚呜咽起来,两腿不停蹬踏着,地上还留有一滩血迹和两颗门牙。

一转眼三个同伴便都倒在了地上,还都见了血,另外三个孩子都看呆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像是不相信眼前发生,但同伴的惨叫声却是如此刺耳,两个胆小不由纷纷后退了几步,咽了咽唾沫,再望向那正侧身保持着一手握掌一手握拳的孩子的眼神已是充满了忌惮与惊疑。

这个看起来比他们还小的孩子,几个照面功夫,就放倒了三个,于景算得上是他们几个中比较能打的,平日里仗着他爹教他的几手功夫,很是威风,今天却是被那孩子一拳就砸倒在了地上,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那领头的孩子拨开两个同伴,眯着眼缓缓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计谋,哼道:“你是哪家的孩子?”

计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孩子一眼,冷声道:“你管我是哪家的?”

那领头孩子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眼中充满了鄙夷神色,傲然道:“口气倒是不小,你可知道我是谁?”

计谋奇怪地看着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家伙,心想怎么打架前还要自报家门吗?

那两个刚刚被计谋吓到了的孩子此时听见了领头孩子的话,联想到他的家世,方才消失的勇气不知怎的又突然回来了,当即跳了一个出来,指着计谋嚷道:“你这小子!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他就是城主家的小公子!还不快快跪下!”

另一个也随即跳出来,哼道:“他就是赵将军家的小公子,赵子融赵小公子!”

计谋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那面有得色的城主家小公子,茫然道:“不知道。”

指着计谋的那孩子手指一抖,嘴角一阵抽搐,那赵子融也是面色一僵,收敛了笑容,盯着计谋问道:“你当真不认得我?”

计谋奇道:“我为何要认得你?”

赵子融当即定下心来,既然不认得自己,那想来应该不是旷雪城之人,即便是,看这小子穿着打扮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来的,虽然有一身奇怪功夫,但自己这方还有三人,动起手来也不惧他。

赵子融乃是旷雪城城主赵喆的幼子,颇得赵喆喜爱,自小便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平日里无事便带着一帮家臣弟子在城里游手好闲斗鸡走狗,是旷雪出了名的调皮孩子。

今天带着一帮小弟在街上闲逛时恰巧遇到了那个在演武院里自己最看不惯的那小子,本想着痛揍他一顿,却又蹦出来一个愣头小子,自己竟还被他给吓着了,想到这里赵子融便火从心头起,冷哼一声,吩咐左右道:“上!揍他!”

赵子融身子一弓,一马当先就朝计谋冲过去,不得不说赵子融虽说顽劣,却也被赵喆养得很是壮实,而且赵家不乏武艺高强之人,赵子融又爱好那技击之术,常与将军府中的护卫切磋技艺,虽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比起同龄人来,的确是强了太多。

赵子融飞速欺身向前,右手握拳,带起一阵风声,朝着计谋脸庞就冲击而去,这一击来势凶猛,又是朝着面庞而来,这赵子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是十分狠辣。

而旁边剩下的那哼哈二将,见自家公子已率先发难,也立马朝着计谋一左一右扑将过来,一人一拳击向计谋左右腰间。

一看三人这架势,便知道平日里没少干这打架斗殴的勾当,配合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若是赵喆在此,定会老怀大尉赞一声我儿出息!

计谋见三人攻来,不慌不忙稍稍将右脚后退了小半步,身子一侧,左手横放胸前,右手握拳收至腰间,深吸一口气,只见一圈气浪如脉冲自心脏发出,再瞬间从右臂传至右手,仿佛整只右手都胀大了一番。

赵子融见计谋丝毫不躲闪,反而还做出一个奇怪动作,心中疑惑,却也无暇多想,一拳已堪堪到了计谋眼前,心里一喜。

计谋也猛然出拳,朝着赵子融的右拳对撞而去,毫不在意那哼哈二将落在自己腰腹间的拳头,只见两拳相撞,瞬间静止,计谋纹丝不动,赵子融双眼圆睁,还保持着前突的姿势,哼哈二将也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旋即计谋轻吐了一口气,一圈涟漪自右拳轰然爆开,边听见一声惨叫,赵子融如破布袋一般倒飞出去好几丈远,痛苦地捂着右手满地打滚,不停喊着:“我的手!我的手!”

而此时那哼哈二将才似乎回过神来,听见了赵子融的惨叫,茫然回头一看,再看看冷冷盯着他二人的计谋,哇呀一声怪叫,连滚带爬退到赵子融身边,慌乱地看着满地打滚的赵子融,不知如何是好。

计谋看着倒了一地的几人,有些不满意,自己连热身都还没热起来,几人就全都趴下了,要知道平日里自己可是连家中那具木制的人偶都打不倒,这些人也太弱了。

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家那木制人偶是计安南耗了大半天时间用一整棵的万年云杉之心制成的,万年云杉只在天擎深处生长,云杉之心更是稀少,云杉之心本质柔软,却又刀砍不断剑刺不入,加之可天然吸收天地源力,是极其珍贵的天才地宝,即便是计安南,要打破那具人偶也要耗上几息时间。

听着满地的哀嚎声,计谋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你们就只会欺凌弱小而已。”

说着便朝着那个仍倒在墙角的孩子走去,计谋蹲下身子,将他翻了过来,入眼的是一张沾了不少泥土,却仍然清秀的脸庞,而更让计谋惊讶的,是他只有一只左手,他的右边衣袖,空空荡荡。

计谋默默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醒醒,你怎么样?”

见他没有反应,便以手掌抵住他的胸膛,运起内力,缓缓输入他体内。

过了片刻,那昏迷的孩子眼皮一阵跳动,渐渐醒转过了,那双眼眼睛,仿佛不带有任何色彩,冰冷而且冷漠。

他感受到了胸前传来的阵阵热力,看见了计谋正抵在自己胸前的手,然后慢慢抬头,看见了那个男孩,正皱着眉头闭着眼睛努力运气,他眼中一阵闪烁,越过计谋的身影,又看到了正倒在地上呜呼哀哉的赵子融几人,明白是眼前这个男孩救了自己,他轻轻出声道:“谢谢!”

计谋听见声音,睁开眼,便看见昏迷的孩子醒了过来,此时正好奇地盯着自己看。

计谋微微一笑,看来是有效的,平时自己被二叔操练得体力透支昏迷过去时醒来也发现二叔是这样把自己弄醒的。

“你醒了,感觉如何?”

“还好。”

“能起来吗?”

“能。”

“那我们走吧。”

于是计谋就扶起他,两人转身朝着巷口走去,那几个孩子纷纷后退,待得计谋二人不见了身影,才慌忙爬起来,手忙脚乱抬着仍在哀嚎的赵子融朝着将军府奔去。

计谋扶着那独臂的孩子,按他说的地方,找到了他的家,一座看上去不大的宅院,计谋看了看他,道:“是这里吗?”

“是。”那独臂孩子的回答总是干净利落。

“那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谢谢!”

计谋微笑,道:“我叫计谋。”

独臂孩子看着满脸期待的计谋,沉默了半晌,道:“我叫罗煊。”言罢便转身一瘸一拐地推开了院门,不见了身影。

计谋在他身后挥手大声喊着:“很高兴认识你!我们明天见啊!”

只听见从门内传来一道不大却清晰的声音:“好。”

计谋眯眼笑着,然后转身,准备回家。

只是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街巷,从未远离过相国府的计谋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几经询问,又耗了小半天,才总算搞清楚相国府的位置,又是一番小心翼翼地fān qiáng而过,鬼鬼祟祟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才算是长舒一口气,连沐浴都顾不上,倒在床上便沉沉睡去,自是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将自己的举动全都看在了眼里。

相国府大门顶上,罗汉横躺在瓦片上,一口口喝着酒,摇头晃脑,哼着小曲儿:“计家儿郎,猛无双。天擎大雪,厚十丈。修罗夜归,神魔避。帝王出巡,天下安”

白禹历一一一二年,计谋初遇罗煊,这世间的许多事,便从这一刻开始改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罗煊铭记的画面 黎明时分,计谋准时醒来,自小养成的习惯早已深入骨髓,尤其又是孩童时期,计谋原本又是极认真严谨的性子,也许是为了偶尔见一次面的父亲那点头的认可,也许是为了二婶给他讲过的那些传说故事,武道一途,他从不敢懈怠。

洗漱完毕,就往大门走去,相国府的大门从未关过,门口罗汉还是躺在竹椅上,打着震天响的呼噜,竹椅随着呼噜声一摇一晃。

计谋眯眼一笑,在罗汉的大光头上摸了一把,然后迈出门槛,开始绕着相国府慢跑。

慢跑时,运起计安南所授的秘法,呼吸一次,迈步十次,渐渐地全身血液便开始加速流动,自心脏发出,途径全身血脉返回,一个轮回正好一次呼吸,计谋起初时两个呼吸下来就昏迷过去,口鼻流血,在计安南的熊心与罗汉的烈酒灌注下,如今已可以自如承受那血液轮回,而且极限仍在不断提升。

计安南对此很是得意,此乃计氏秘传的修罗炼心术,计安南幼年时便被他老子天天这样操练,直到这炼心术与常人的呼吸完全融为一体,才算是圆满,到最后便是血液流速是常人的千百倍,能承受修罗炼心术的人,传说中的最终形态等同于上古时期的修罗一族,坚如金石,可抗天雷。

计谋自幼体质便奇特,计安南对此并未多提,计谋自己仍不知情,知情者亦不会告诉他,计安南第一眼见到计谋时心里便笃定了七八分,于是便不顾与西荷争执将计谋硬带在身边习武,让一个孩子修炼修罗炼心术在西荷看来是极残忍的,计安南当年都是六岁才开始修炼,而计谋是四岁便开始。

清晨的空气最是清新,夹杂着些许微风,又有鸡鸣狗吠,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早起的商贩c入学的学子c赶早去集市的丫鬟们,相国府周围的邻居大都认得计谋,知道这是相国大人家的小公子,是郁如溪的孩子,那小模样儿就跟郁如溪差不了几钱,自小便俊得惹人怜,几乎是人见人爱。

“谋少爷,又跑步来啦,来来来,尝尝这刚出笼的馒头,热乎着呢!”卖馒头的张大娘见计谋过来了,忙抓了几个大白馒头塞到计谋怀里,计谋笑眯眯道了声谢,带着馒头朝前跑去。

“哟!谋少爷早!快来喝碗豆腐脑儿!甜着呢!”李大爷在路边热情招呼,计谋笑眯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停不下来。

“唉呀~ 谋少爷!慢点儿,看你猴急的,怕姐姐们吃了你不成!”路边几个隔壁家的xiǎ一 jiě们用手绢遮着嘴儿吃吃取笑着满脸通红快步跑过的计谋,平日里这些早起结伴去文淑院的xiǎ一 jiě们就极爱招惹计谋,计谋害怕她们得紧,若是被她们拦住,那定然又少不得被一番上下其手。

跑完了步,刚过了转角,却见一个瘦弱身影站在相国府的门前,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跑进了一看,原来是罗煊。

计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笑眯眯看着罗煊,道:“你怎么在这里?”

罗煊伸出手,将布包递给他,道:“我做的。”

计谋接过还冒着热气的布包,打开一看,是六个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喜道:“真!真是你做的?”一把抓起一个就塞进嘴里,却被烫得呲牙咧嘴。

罗煊见他吃得香甜,脸上也露出淡淡笑意,然后转身就欲离去。

计谋一愣,忙问道:“你去哪儿?”

罗煊头也不回,丢来一句:“回去睡觉。”

计谋古怪地看着离去的罗煊,摇摇头,抱着馒头回了相国府,路过还在打着震天响的呼噜的罗汉时,顺手塞了一个馒头到他嘴里。

回到后院,西荷正做着早餐,见他回来,手里还捧着一包馒头,奇道:“这是哪儿来的?”

计谋嘿嘿一笑,献宝似的把馒头举到西荷面前,得意道:“罗煊送的。”

西荷疑问道:“罗煊?”说着接过馒头,放到了桌上。

计谋点点头,在桌旁坐下,傲然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为了谢我,就送我馒头!”

西荷见他一副小大人模样,噗嗤一笑,玉指在他额前一点,问道:“喔?如何的救命恩人?”

计谋脸一红,便有模有样地把自己见义勇为的义举缓缓说给了西荷听。

西荷饶有趣味地听他说完,笑道:“原来咱家谋少爷还是个侠客呢?”

计谋瞧见她似乎并未责怪自己与人斗殴,小心翼翼问道:“二娘不怪我的吧?”

“行侠仗义自是不怪,不过你偷跑出家门,你二叔知道了可饶不了你。”

计谋小脸一跨,楞在原地,要是二叔知道了,那可就完啦。

西荷瞧他紧张模样,更是好笑,笑眯眯小声道:“我不告诉他。”

计谋一听立即眉花眼笑,放下心来。

西荷把早餐一件件摆好,给计谋擦了擦汗水,摆好了碗筷,给他夹菜:“你要记得,为人就该如此,胸中要有正气,乐于助人,你不是最崇拜那些传说中的侠客吗?想不想也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计谋呼噜喝了一口粥,小鸡一般点着头,“当然!”

西荷微笑,拿过一个馒头,撕开小口吃着,明眸一亮,道:“这包子还真是好吃!”

计谋喜道:“二娘也觉着好吃?这是罗煊做的!”

西荷点头道:“皮薄肉松,入口即化,唇齿留香。这孩子真是聪颖!”

计谋思索着这几句话的意思,想着明天罗煊还会不会送馒头来。

果然如计谋所愿,从那以后的每天清晨,在计谋晨跑回府的时候,罗煊总会提着一个布包,布包里装着雪白的馒头,计谋便把前一天的布包还给罗煊,罗煊就打着哈欠又回去睡觉,无论风雨,从未间断。

这一日的清晨,计谋边吃着饭,边瞧了一眼西荷,然后又低头喝了一口粥,小声问道:二娘,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西荷抬起头,略带讶异地看着计谋,问道:“怎么?想你爹了?”

计谋连忙摇摇头,道:“不想,但是为什么爹总是不回家?罗煊就不一样,他爹每日都会回家,还给他带好多好吃的。”

西荷一滞,笑问道:“想你爹回家看你吗?”

计谋低头喝粥,摇摇头。

西荷一脸无奈望着他,道:“你爹他军务繁忙,左相国可不是那么好当的,明白吗?”

计谋小声道:“我明白,罗煊常说天下还有好多仗要打。”

西荷喔了一声,旋即了然,笑问道:“罗煊怎么知道?”

计谋瞪着大眼仔细想了想,道:“罗煊是听他爹说的。”

西荷道:“噢?他爹是军人吗?”

计谋点头道:“是的,罗煊还说他爹是将军呢!”

西荷笑问:“不知是哪个将军?”

计谋摇摇头,表示不知。又道:“罗汉见过罗煊后说他乃诸葛孔明转世,说他来日必会封侯拜相呢!”

西荷面露惊讶,道:“罗汉真如此说来?那孩子在哪儿?你明日将他领进府来让二娘瞧瞧!”

计谋未料到西荷竟会邀罗煊进府,只当罗汉那天的喃喃自语是随口说,自己只是想将罗煊说得好一点,那样西荷便不会阻拦自己与他玩耍而已,他只想自己的第一个朋友能被家人喜欢。

计谋疑惑地问道:“二娘,罗汉说的是真的吗?”

西荷笑眯眯道:“想必也是相去无几吧!”

计谋一呆,那个每日给自己带包子c总是满脸睡意的独臂孩子,原来真的很厉害?

计谋重重点头,道:“好!明日就带他回来见二娘!”

第二日,计谋带回来一个小男孩,这孩子肤色黝黑,身子瘦弱,但双眼炯炯有神,眉清目秀,只是不知为何竟少了一只手臂。

计谋走在前门,时不时指指点点,告诉罗煊这是千年的梧桐c那是万年的玉山c湖中有成群的龙须金鱼c后院有无数的花草,带着罗煊把相国府前后逛了一遍,才到后院西荷的居所。

西荷正在湖畔的小亭里看书,听到计谋呼唤,转头望了过来。

秋日的风有些大,吹得小亭四周的白色帷幕随风轻舞,西荷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流苏长裙,长发飘散,一手持书,一手执笔,扭过头来,看着两个小人微微一笑。

罗煊立在原地,望着亭中的西荷,不知为何眼眶有些湿润。

计谋朝着西荷小跑过去,扭头看着罗煊,道:“二娘,这是罗煊。”

西荷笑着点点头,上下打量着罗煊。

计谋见他不动,又跑到他身边,捅了捅他,小声道:“罗煊,这是我二娘。”

罗煊一惊,回过神来,忙低下头,眨了眨眼睛,作揖拜道:“见过二夫人!”

西荷放下书笔,笑道:“你怎知我是二夫人?”

罗煊低着头道:“相国府只有一位二夫人。”

西荷又问道:“你又怎知我就是二夫人?”

罗煊道:“相国府只有一位女子。”

西荷笑得眯起了眼睛,温和道:“别站在那儿,都到里边来,也别行礼了,咱们家没有规矩。”

这孩子说话不卑不亢,从容镇定,她自认识人还是有方,这孩子年纪虽小,却十分识大体,寻常人入了相国府总有三分小心,他却神态自若,定是见过世面的,看着他空荡的衣袖,西荷一惊,忍不住问道:“罗煊,你的手?”

罗煊坐下,微笑道:“儿时随父母南迁,被毒蛇咬伤,父亲为止蛇毒攻心不得已而为之。”

西荷目露微笑,伸手抚了抚罗煊肩膀,温言道:“切不可断了一臂便自弃。”

罗煊点头道:“当然。”

计谋拉住罗煊右手,朝他一笑。

西荷面露赞叹,道:“每日都吃你送的馒头,今晚就留下来,我做饭招待你,可好?”

罗煊笑道:“家父常说二夫人做的菜是天下最好吃的!”

西荷讶然道:“你父亲是?”

罗煊道:“罗羽”

西荷惊道:“你竟是罗羽的孩子?为何从未听罗将军说起?”

罗煊面色一正,道:“家父治家严谨,也不许我在外说自己身世。”

西荷见他表情哭笑不得,更是喜欢这孩子:“你爹治军就铁面无私,没想到治家同样如此!没想到你是罗羽的孩子,这便更好了,改日我知会他一声,你就常来府中,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便是。”

计谋笑嘻嘻望着罗煊,罗煊心中温暖,点头应是,而这个画面,这个温和美丽的女子,这个清秀天真的孩子,和这座充满花草香气的院子,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都一直是他心底最深的记忆。

自那日起,相国府里便时常会多一个孩子的身影,计谋习武时,罗煊便在垂柳下阅读各种书籍,计谋在书房时,罗煊还是在垂柳下的木椅上阅书,如此许多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动脑比动手简单 今年旷雪的夏日尤其炎热,远胜往年,往年的夏日,虽也艳阳高照,但从南边吹来的海风c西边天擎山上的冰雪消融汇聚的流过旷雪仍然冰凉的雪水,将旷雪包围着宛如一座避暑山庄,四处透着清凉。而今年的夏季,却没有了往年流经的雪水,河水虽有,却没了冰凉的温度,反而被烈日烘烤得越来越浅,南风虽也依旧,却带着丝丝暖意。

清晨过后,计谋照例在内院练功,计谋武从计安南,计安南每日吩咐计谋做的修行很简单:黎明长跑c清晨练功c黄昏去城西二十里外的松林里伐木,黎明绕着相国府跑上十圈,计谋与罗煊都能轻松完成,扎马步是计谋必做的功课,罗煊那时便会悠悠然抱几本西荷给的据说是左相国当年常翻阅的书籍在阴凉处品读,计谋曾不满罗煊如此惫懒,罗煊却指了指自己空荡的袖子反问他:“我能扎马步吗?”计谋愕然,一阵自责后便不再提起。

除了扎马步,还有锻炼臂力和腰腹力量的训练,院子里许多计安南为计谋做的训练用具,必须全部练习一遍一天的功课才算完成。

黄昏时,日头终于落到了天擎山的那边,被高耸的雪山和云层挡住,人们纷纷出门纳凉,老人们搬了躺椅到了空旷处,聚在一起话起家常;孩子们嘻嘻哈哈三两成群的追逐在大街小巷;年轻的男女们或期待或羞涩地相约在小雪湖畔,感受着夏日傍晚的凉爽与心中的火热,西南民风淳朴却又泼辣,不同于东边的规矩矜持与北边的豪爽狂放,却又似乎都沾染了一些,别有一番风味。

西城门,进出的人群熙熙攘攘,高冠博带手摇折扇的士子c体态婀娜衣着华丽的少女c背负重担汗流浃背的农夫c驱赶马车大声吆喝的商人c目光冷冽骑马佩刀的游侠,车水马龙c川流不息,旷雪终年都是不闭城门,来往的人非常多,可见其繁华之盛,不仅有汉人,还有许多南边九黎族人,从东海前来贩卖珍珠海产的盛龙人,也有北方的马贩子,甚至有自甲岚翻越天擎前来传教的僧人,异域风情与白禹文化交织缠绵,瑰丽多彩。

城内行来两个小小的身影,一高一矮,矮的那个穿着亚麻背心和短裤,脚穿粗布鞋,悠长似剑的眉毛c漆黑如墨的眼睛,十分引人注目,高的一身淡蓝色长袍,左手的袖子空荡荡的,右手持一卷古书,低头边走边看,路人见了那矮个子的孩子都是面带笑容纷纷致意,有些老头儿还打趣那孩子:“谋少爷又去砍柴啦?可要好好磨刀!都怪那巨木山的铁松木皮太厚,谋少爷再过几年一定能统统砍光。”计谋闻之顿时面红耳赤c哼哼唧唧低头加快脚步朝城门外走去,生怕那些笑话他的邻里百姓多说几句。

这其实要从计谋初次出城去巨木山说起,一个几岁的孩子,身后跟着几个护卫就往城西巨木山奔去,背上一把小斧头,看起来可爱又滑稽,巨木山常年有猎人出入,是天擎的一段分支,山倒是不高,但森林茂密,又多山谷深涧,许多野兽出没,常年有猎人出入,还有稀有的灵药出产,甚至传言深处还有妖物作乱,常有猎人失踪的事件发生。

计谋初到此处时,方才五岁,计安南只说去练臂力,丢给他一把二十斤的斧头,计谋一手握着都吃力,更不用说砍下一棵成年铁松木,连最小的水桶粗的幼木他都砍不下来,更别说还有几人环抱的大树了,那一次计谋只挥了五次斧头,那铁松木也就被砍出来几条印子,计谋就躺下了再也没力气起来,护卫们只得把他带回去,后来这事儿就传开来了,相国府的小少爷每日都会去巨木林砍铁松木,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旷雪人眼里,相国府的小少爷是多么金贵,就算比起那天阙城里的皇子公主都不逊色,因为他是郁如溪的孩子,旷雪城在一天,郁如溪的传说就不会消散,只会愈发神秘与chuán qi,更何况旷雪的人们亦是打从心底里喜欢计谋这孩子,对谁都彬彬有礼,没有贵族子弟的架子,性子清净懂事,善良又热心。

计谋常会从家里带些馒头粥饭送给城东的乞丐们,颇像郁如溪当年,加之模样儿俊秀,尤其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那些街坊大妈们就恨不得这是自己儿子,都想搂在怀里狠狠亲昵亲昵,若是平日里在街上遇到了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姐姐们,计谋少不得要给人揩上几两油,被肆意怜爱一番,这小子又天性羞涩,那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样子可迷倒了不少大xiǎ一 jiě们,若不是计谋太小,不知多少达官显贵豪阀门第的老爷们被自家闺女吵着闹着要去相国府提亲了。

久而久之不仅旷雪的城民,许多外来人都知道了这个相国府小少爷,且在见过之后更是多有赞许之声。

计谋快步行出了城门,又闷头赶了几里,才长舒一口气,回头一看,罗煊仍是慢慢悠悠跟在身后不远,低头看着书籍,心里奇怪这家伙全然不看路,竟能跟上自己。

“喂!骡子,咱们歇一会儿吧!”计谋朝罗煊喊道。

“不歇,到了再歇。”罗煊头也不抬,边走边说道。

“可是c”计谋正要说话,罗煊抬头望了他一眼,径直走了。

那眼神似笑非笑,似嘲非嘲,计谋心里一阵恼火,哼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眼前便出现了一片高耸入云的森林,远远望去青黑色一片,像一只静卧的巨兽。

计谋径自朝着往常伐木的位置走去,一手提着斧头,斧头已不是当年的小斧,计安南重新给他炼制了一把,用红云钢锻炼而成,重五十斤,长两尺,计谋挥动起来已不吃力,但五十斤的斧头即便是寻常男子用起来也不轻松,计谋已能轻松提起,足见其身体已是异常强健,只是他并未觉得自己有何不同,计安南也从未对他说过伐木的因果,就像是一日三餐,早已经习以为常,这就是习惯的可怕之处。

这一小片林地里,已经有许多被砍掉的松树留下的树桩,计谋从最初的十日伐一木,到现在已是一日伐一木,他的力量在匀速增长,故砍伐的树木亦是越来越粗,计安南对他的要求就是每次伐木都要将身体中积攒的灵力与体力消耗殆尽。

选了一棵松树,计谋脱下上衣,露出略带纤细上身,孩子的身躯肤色古铜,已可初见肌肉线条,精细匀称,深吸一口气后,便挥起沉重的斧头,猛然朝着树干砍去!一次次的伐木,已经让计谋颇有经验,铁松木的树皮非常粗糙厚重,第一斧务必要一击破皮,要势大力沉,然后的每一斧都要砍在上一斧的位置上,到一定深度还要往左右移动,直至在树上留下一圈缺口,对手臂的控制力,身体的平衡力要求非常之高,计谋沉默地重复着动作,咔咔的撞击声在森林里回荡。

罗煊在一旁的一个树墩上坐下,安静看书,片刻后抬起头看着正在挥动着手臂的计谋,在看了计谋挥动了十次手臂后,忽然眉头一皱,出声道:“你就只会以右手为主,从右边砍树?”

计谋闻声停下动作,低头看了看双手,又看看树干上的缺口,若有所思问道:“你的意思是?”

罗煊点点头,道:“试试你的左手。”

计谋眼前一亮,道:“锻炼左手的灵活性?我怎么从未想到这个呢!”

罗煊叹了口气,道:“难道你不知道左撇子都比一般人要更聪明么?若是你的左右手都能操控自如,想想将来若是对敌,那会是你的一面底牌。”

计谋一脸受教的表情,笑望着罗煊,认真道:“罗煊,你这么聪明,为什么不习武呢?”

罗煊一愣,又翻开书,头也不抬道:“动脑子比动手简单。”

计谋似懂非懂哦了一声,便转过身,将持斧姿势换成了左手为主,稳了稳身形,从左侧开始伐木,他蓄力朝着树干猛然一砍,斧头只在树皮上浅浅地切开一道痕迹,左手传来强烈的反冲力和一阵麻木感,斧头便脱手而飞,掉在了地上。

计谋愕然摸着左手,看着掉在地上的斧头,又对比了一些树干左右截然不同的成果,抿了抿嘴唇,捡起斧头,重新摆好姿势,凝神吸气,先轻轻挥臂,从左至右,在挥动了数十次后,渐渐加大力度,轻轻砍在了树干上,这一次手臂的感觉好了些,反冲力也渐渐适应,但精准度还是非常低下,每一次都砍在了不同部位,与右侧截然相反,计谋眉头紧皱,才发现原来自己左手的平衡与精准是如此差劲,难怪二叔从来不曾夸过自己一句,自己还曾洋洋得意在二娘面前自夸能砍下一棵松树了。

罗煊抬头看了计谋一眼,嘴角一扬,还算有点悟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少年性起 又是一年秋冬时,天凉好个秋,旷雪仍旧是繁华却又宁静,有如西方从未改变过的天擎山脉。

巨木山山脚下原来的那片松林,已然消失不见,偌大的一片山地,都只剩下一桩桩表面光洁如镜的树桩,密密麻麻布满了整片山坡,朝着山腰蔓延而去。

在靠近山腰的一处缓坡上,一座松树搭成的木屋正静静坐落,木屋前有一条从山顶留下的溪水,水流清澈冰冷,溪水旁正端坐着一个身影,棕色长发,面容略黑,剑眉星目,双眼清澈如溪水,正一手拿着一本书细细品读,风吹起了他空荡的左袖,不多时,他站起身,比起几年前,又是高了不少,转身走进木屋,片刻后提出来一只剥了皮的山鸡,就在小溪边的篝火上烤制起来。

日头落下了山脊,余晖洒在远方,山腰的那片松林里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哗啦声,由远及近,然后就看见了一个着上身,只穿了一件亚麻短裤的少年,肩上扛起一棵半丈宽十丈长的松树一头,两手托起,喘着粗气缓缓走了出来,少年黑色长发胡乱捆了一个结,古铜色的肌肤下是充满了力量的肌肉,虽然身形还不算很高,但比起寻常家的十岁孩子已是高了一头,少年的眼珠漆黑如墨,坚毅有神,拖着松树走到木屋前,重重放下,长舒一口气,朝着正在烤山鸡的独臂少年喊了一声:“给我再烤一只野猪!”

二人正是计谋与罗煊,此时已是白禹历一一一六年的秋末,距计谋与罗煊初来巨木山已过去三年。

三年的时间,计谋与罗煊重复着相同的生活,无论风霜雨雪从未间断,清晨的锻炼早已不是围着相国府跑圈,而是绕着旷雪城跑圈,期间也有许多爱凑热闹的孩子想要学着两人一起跑,结果不是坚持不了便是觉得乏味,到最后队伍便只剩下几个少年,但也成了旷雪清晨一道独特的风景。

计谋的马步已是可以扎上一整天纹丝不动,但计安南也换了另一种法子,每日让计谋去巨木山中的一处巨大瀑布下扎马步,起初计谋在圆滑的巨石上站上几息时间便会被强劲的水流冲到水潭中,到现在也可以坚持几个时辰。

熊心也早就不再生吃,即便吃了之后也不会有从前那种明显的变化,计安南曾说计谋的身体中沉积的熊心灵力足够他成长到成年,和尚的烈酒计谋喝起来也是丝毫不觉得烈了,和尚也舍不得再给他喝,每次想偷偷喝上一口,都会被和尚无情的一脚踢出相国府,死狗一般趴在门口供人欣赏,和尚说那酒只适合孩子喝,而计谋在他眼里早已不是孩子。

除此之外便是到巨木山伐木,在罗煊的指点下计谋对力量和身体的把控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层次,一棵几人环抱的大树花上一刻便可以砍下,更多的时间不是在巨木山中砍树,而是往深处打猎,山林深处多的是飞禽走兽,山鸡野猪獐子狗熊随处可见,计谋与罗煊每日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而计安南和和尚在沾了西荷的光也有幸品尝了几次野味后便无赖的要求计谋隔几日就得回一趟相国府,顺便捎带些野味回来。

巨木山是天擎分支,再往深处,便是危险之地,遍布峡谷洞穴,地形复杂多变,多是无人探寻过的神秘之地,更有异兽出没,计谋就曾在一处山谷中遭遇一只剑齿云豹,那已是至少百年的异兽,体长一丈多,高达半丈,比成年男子只高不低,四颗长牙上下交错,通体白色,矫健身形在山林间来去如风,计谋小心翼翼藏在树顶才逃过一劫。甚至传言在天擎最深处,还有传说中的灵兽存在,那是比异兽强大无数倍,智慧已与常人无异的极稀有种族,从上古时期存在于传说《混沌生灵录》中的各种神兽如凤凰c饕餮c白泽c应龙,到如今每隔百年便会现世的强大灵兽如九尾狐c白蛟c化蛇c天狗等,世间常有它们的身影。甚至在一些强大的宗派或是氏族之内,还会有守护神兽,最为世人熟知的如东海盛龙城十年便会出现一次的东海神龙c天阙城中镇守中枢湖低的麒麟c北幽云千神山中的白狼,都是闻名于世的神异灵兽,常人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一见。

灵兽强大各异,千奇百怪,极其稀少,令无数人趋之若鹜,妄图据为己有。天擎山脉中有无数异兽,是世间有名的狩猎异兽地之一,每日都有来自各地的猎人出入,而旷雪城又是西南之地最繁华的大城,计谋从小便耳濡目染种种异兽传闻,少年心性,便也常会往天擎内山去狩猎,持一柄黑斧与野兽搏斗,虽然他不会深奥武学,只会简单的用斧头劈砍格挡,但计谋从小便养成的强大体质与耐力以及对身体的操控力也足以对付寻常野兽。

计安南从不曾教计谋一招半式,计谋也从未问他要过半本武学秘典,这似乎便是叔侄二人的默契,计安南教会计谋的,是最简单的炼体之术,平衡之道,身体永远是属于自己的,计谋也从罗煊那里知道,自己的二叔的确是世间极厉害的剑客,他有一柄世间极厉害的剑,还有一身极厉害的修为,天下能打得过他的,的确一只手数得过来。

罗煊每日除了看书,便是睡觉,有时会回家一趟,计谋去过罗煊家,见过罗煊的父亲,罗羽是一个典型的军人,冷峻,果断,严厉,但对计谋很是喜爱。听西荷说过,罗羽是计平南手下有名的将军,极富才华,在军中很有威望。罗煊的母亲据说是在几年前去世,只留下一副画像,画像里的女子身着绿色的流苏长裙,一头青色长发在脑后盘起,正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一本书籍。罗煊每次回去都会在他母亲的画像前静坐一个时辰,离开时给他母亲上一炷香,磕一个头。最令计谋惊奇的是罗煊家的藏书,那是整整三间相连的书房,有各种字画c古籍c经文c兵法,甚至还有计谋看不懂的据说是西域文字的书卷,难怪罗煊每日都可与书籍度日,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只要手中有书便可。

罗煊瞧了一眼气喘吁吁的计谋,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计谋闻言一顿,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一屁股坐在罗煊身旁,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嗯!”

明天就是计谋十岁生日,这也意味着这是他和罗煊在巨木山的最后一天,明天也许还是他们二人告别的日子。

对于离别,二人似乎都没有想过,或者说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会来的如此快。终究还是十岁的少年,罗煊比计谋只大几个月,虽然平日里显得比计谋要沉稳内敛许多,可此时也忽然沉默了下来。

计谋抢过罗煊手里的烤山鸡,撕下一只鸡腿,大快朵颐,四下看了看,含糊不清道:“骡子,你说这片铁木什么时候才能再长出来?”

罗煊拍拍手,站起身,环顾了一圈,走到树下,坐回椅子上,遥望着远山的风景,深吸了一口气,闭眼道:“也许要十年吧。”

计谋撇撇嘴,走到计谋身旁,道:“那我们十年后再来?”

罗煊不言不语,微微一点头。

计谋吃完了山鸡,抹了把嘴,眼珠子一转,道:“要不,咱们今晚去把那只死豹子的老窝给掏了?”

他口中的死豹子,便是上次在山中偶遇的那只剑齿云豹,去年计谋误入了天擎边缘,踏入了剑齿云豹的领地,狩猎了一天,精疲力竭,正要返回时,发现了那只庞然大物正在溪边捕食黄鹿,幸好计谋及时躲避,爬上了一棵大树,躲了一天才敢下来,若是被剑齿云豹发现,只怕是凶多吉少。回到木屋时衣衫褴褛c狼狈不堪,自然是逃回来的,为此被罗煊很是鄙视了一番,他心中早想着何时再去找那只豹子找回自信了。

罗煊睁开眼,展颜道:“那就走吧!”

“要是二叔责骂,我来担着!”

“废话什么,走。”

秋天的巨木山里一片金黄,头顶是苍天大树,脚下是层层落叶,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林遥射而来,两个少年在山林中静静前行。

计谋手提巨斧,身形矫健,在前开路。罗煊右手提着一柄长剑,剑鞘银白,剑柄漆黑,在计谋身后一丈远的距离缓步前行。

“骡子,一会儿你可不能出手,让我先拿那死豹子练练手,我今晚就要把它给生吃了!”计谋一斧劈开一片荆棘,回头朝着罗煊说道。

罗煊看了他一眼,道:“你确定你可以?”

计谋左手一挥,狠狠道:“当然可以!小爷我早已今非昔比!”

罗煊露出一个无奈表情,道:“那我拭目以待。”

计谋哈哈一笑,道:“等着看好戏吧!”

二人走了大约两个时辰,直走到天色黑暗,东方的巨大圆月升上夜空,森林里不时响起野兽的嗥叫,月光斑驳树影森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猎豹 在翻过了一座低矮的山丘后,计谋停了下来,蹲下了身子,在一块巨石下的泥土里挖出来一块青色玉石,扭头道:“到了,前边就是那死豹子的地盘了!”

罗煊赞许道:“学聪明了,还会留下记号,看来上次你被它追得够惨,远没有你说的那么潇洒嘛?”

计谋小脸涨红,哼了一身,嘟囔道:“小爷那是疲惫而已!”被罗煊戳破,那也只好承认,去年他遇见那剑齿云豹时虽然暂时躲了过去,最后还是被发现,那剑齿云豹追了他几十里,撵着他的屁股蛋儿,戏耍他一般,幸好不知是否因为已进过食并未穷追不舍,最后出了它的领地,捡回了一条小命。

罗煊肃容道:“弱者才会为自己找理由!”

计谋闻言也是面色一正,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毅,点头道:“我明白!”

旋即提起精神,率先朝着山丘下的河谷地带走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山谷之中,谷中有一条清澈小溪缓缓东流,四面树木环绕,灌木丛生,西边地势略高,延伸到更西方就是高耸的天擎山脉。

计谋收敛了气息,一手提斧,一手拨开前方的树枝,缓步前进。罗煊也收起了懒洋洋的表情,微微皱起双眉,右手紧握着剑鞘,目光朝着二人左右扫视。

突然,罗煊停下了脚步,吸了吸鼻子,沉声道:“停下,有气味。”

计谋也已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是血腥气。”

罗煊侧耳倾听,辨别风向,朝着右前方道:“在那边。”

计谋矮下身子,悄悄地朝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潜伏过去,片刻后,扒开了眼前的灌木,眼前出现了一片平坦的河谷,二人在河谷这边,隔着河水,看到了对面草地上那只庞然大物。

一丈有余的体长,浑身金色毛发,夹杂着黑色斑点,长尾如鞭,四肢强健,利爪如刀,四颗如长剑般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着寒芒,微眯着双眼,此刻正慵懒地躺在草地上,身旁是一具小山般的动物尸体,胸腹空空如也,看来是被剑齿云豹吃得差不多了。

计谋一见眼前一幕,右手便忍不住握紧了长斧,呼吸也略微变得急促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这死豹子比上次见到似乎又大了一些,按理来说成年后长得也没这么快吧?”

罗煊亦是头一回看到如此情景,握剑的手心竟是冒出了些许汗水,四下打量了一番周围地形,脑海中思索着改如何应对。“嗯,不止百年,这般大小,至少有两百年。”

计谋扭头,眼神里尽是激动,问道:“怎么办?”

如此长的时间里,计谋早已养成了凡事必先询问罗煊的习惯,在他眼里,罗煊比自己聪慧百倍,二娘夸他见微知著c罗汉夸他王佐之才,连二叔都夸他悟性极高,平日里遇到修行武道的问题或是学习古籍的迷惑,计谋第一个便是找罗煊,在某些方面,罗煊就像他的师兄。

罗煊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这是你的事。”

计谋讶然,旋即又才想起,自己早夸下海口今夜要独自收拾掉这只豹子,此时却又来问罗煊,当真丢脸,咬咬牙扭过头去,望着对面的剑齿云豹,心想这动脑子的事情,还真是不容易。

四下打量了一番四周,前方是一条溪水汇聚成的河水,左右都是石头,无法隐藏身形,若想要过河,除了趟过河水,就只有绕行下游,计谋眯着眼思索了一方,扭头朝着罗煊咧嘴一笑,然后趴下身子,朝着前方爬去。

只见计谋穿过低矮的灌木和草地,静悄悄地潜入了河水,片刻后,一颗脑袋在对面河畔冒了出来,隐藏在芦苇中,恰好被剑齿云豹面前的动物尸体挡住了视线,悄无声息。便是此时,剑齿云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眯的双眼猛地睁开,脑袋立起,警惕地环顾四面,鼻子徐徐吸气,鼻孔一开一合。罗煊在远处不由得心中一紧,身子前倾,呼吸一滞!

那剑齿云豹观察片刻后,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打了个响鼻,又埋下头来,眯起眼打起了盹,长尾在空中一甩一甩。

罗煊松了口气,看着对面河中那朝着自己咧嘴笑的脑袋,无奈叹气,这小子平日里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如发,只是懒得动脑筋而已,二人几乎每天都待在一起,罗煊对计谋的了解甚至比西荷还要多,计谋总是羡慕罗煊的聪颖,罗煊何尝没有羡慕计谋那惊人的天分与毅力,罗煊自幼孤苦,母亲早逝,父亲军务繁忙无暇照看他,他常常是一人在家与书为伴,加之性子清冷孤僻,邻居家的孩子不愿与他玩耍,那些比他强壮的孩子常欺负他,直到遇到了计谋,计谋心如赤子,豁达坚韧,这也正是他让罗煊佩服的地方。

计谋身子仍在水中,露出半个脑袋,借着月色,看清了前方那具尸体,那是一头成年的四角水牛,宛如一座小山倒在地上,高达两丈,四角水牛力大无比,年纪越大,四角越长,眼前这只,四只犄角长达半丈,至少是活了五十年的雄牛,平日里自己要猎杀一只如此野兽都要耗费好一番气力,此时看那剑齿云豹却像是一口就咬穿了它的脖子,计谋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思忖着该怎么对付此刻正吃饱喝足正是精力旺盛的剑齿云豹。

罗煊见计谋纹丝不动,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小半个时辰已过,罗煊额头不由得冒出了汗水,此时的东方巨大的圆月已升到头顶,正是每夜月色最亮,是天地间的源力最浓郁之时,那剑齿云豹打了个哈欠,甩动的长尾渐渐缓慢,一点点下坠着,它要开始进入休眠期,吸取源力了。

计谋在水中已潜伏了近一个时辰,心脏缓慢有力地脉动,血液流速慢了下来,双眼紧闭, 感受着前方的动静。

“呼噜”,剑齿云豹的长尾终于完全落下,打了一声呼噜。

就在它第十声呼噜声传来之时,计谋双脚借着河底反弹猛然发力,运起修罗炼心术,心脏猛然一阵颤动,浑身血液飞速流转,如一支离弦的箭,从水中轰然射出,带得水花四溅,双手握斧,一声长啸,从天而降,直朝剑齿云豹头颅劈去!

就在计谋从水中射出那一刹那,剑齿云豹便已经惊醒过来,长尾竖立,昂头朝着计谋来的方向望去,双眸中金光一闪,张开巨口便是一声长嗥,四肢猛然朝后弹起,只是计谋来势太快,又是趁它堪堪入眠之时,这一躲还是慢了。

“呲”的一声,一道血光亮起,剑齿云豹头颅左侧突然迸裂,左眼爆裂,一颗长牙齐根而断,剧痛使得剑齿云豹发出撕心裂肺地嚎叫,状若癫狂,长尾朝后一甩,四肢用力,朝着计谋猛冲过来。

计谋一斧劈下,止住冲劲,心中不免可惜,蓄势了这么久,自认为速度c力量c精准都发挥到了极致,原本以为可以一击致命,可还是小看了这只至少活了两百年的异兽,只破了它的左眼和一根剑齿,不过也算是重伤了它了。

见剑齿云豹直冲过来,计谋双腿分立,深吸一口气,双手斜握长斧,剑齿云豹速度极快,刹那间就冲到了计谋面前,张开血盆大口,朝着计谋脖子就咬过来,血水与腥臭的口气喷了计谋一脸,计谋双眼微眯,猛地挥下长斧,直劈剑齿云豹张开的大嘴。

“咔”,长斧被剑齿云豹一口咬住,再也劈不下去,计谋双手使劲,沉喝一声,想要往上提起被咬住的长斧,只是任他如何使劲,剑齿云豹都丝毫不松口,动不得半分。

剑齿云豹咬住长斧,右眼中厉芒一闪,右爪忽然抬起,五指中银光闪烁,五把如刀般锋利的爪子闪电般朝着计谋左臂抓去,计谋双手立即松开长斧,身体向后倒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左臂上一阵剧痛传来,低头一看,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淋。自己还是低估了它的速度,剑齿云豹本就以速度见长,自己曾翻阅《混沌生灵录》,剑齿云豹虽然收录在前几页,算不得非常稀有厉害的异兽,但书中记载“身形敏捷,其速极快,穿山越岭刹那之间”,只是自己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计谋受伤,亦被激起了斗性,索性脱下外衣,一边看着同样低伏身子正在缓缓向左踱步的剑齿云豹,一边撕下一片布条简单包扎起手臂。

剑齿云豹一爪得手后,吐掉口中长斧,口中发出低沉的嘶鸣,左右移动着,观察着计谋。被计谋偷袭得手,伤了一只眼睛,对它来说已是莫大的耻辱,它啸傲这片山林百年之久,还是第一次有人类敢踏入它的领地直面它,这等异兽都已是成精的生物,加之天擎山中源力与天才地宝的温养,早已初成智慧。它紧盯着对面那个身形修长的少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老巢 计谋拍拍手掌,左臂还隐隐作痛,不过并不影响行动,再次运起修罗炼心术,血液汹涌地从心脏冲向四肢百脉,口中呼出一口浊气,抬起头,朝着剑齿云豹就猛扑过去!

剑齿云豹也是一声长啸,奋力扑出,一人一豹瞬间就到了面前,剑齿云豹挥起右抓朝着计谋胸口抓去,计谋闪电般侧身,避过爪子,右手握拳,右臂血光闪现,轰然一声,直接轰击在剑齿云豹脖子左侧,这一拳势大力沉,将剑齿云豹头颅击打得向右侧倒去,计谋顺势而上,一跃骑上了剑齿云豹的后背,左手死死抓住它脖颈间的鬃毛,右手一拳拳击打在它的脑后,沉闷的声音如同擂鼓。

剑齿云豹怒不可揭,第一次被人类骑在身上,身体不停上蹿下跳,想要把计谋甩下身来,头颅不停扭动,想要咬住背后那人,只是任它如何翻动,计谋都堪堪避过它的大嘴,只顾着使劲击打它的头部。剑齿云豹吃痛,忽然倒地,如蛇一般翻滚,终于将计谋甩下了身体,扭头便是一口咬去,计谋顺势翻滚躲闪,然后一脚踢在剑齿云豹的下巴上,剑齿云豹又是一爪朝着计谋左腿爪去,计谋闪避不及,大腿上立马被抓出几道口子,剑齿云豹再欲飞扑计谋咽喉,计谋翻滚而起,一记鞭腿,狠狠踢在了剑齿云豹的右边头颅上,一人一兽你来我往,或拳或爪,或牙或腿,在月光下显得愈发险象环生。

激斗了小半个时辰,双方都已有些乏力,加之身上伤口越来越多,源力流失不断,动作都渐渐缓慢,出击也愈发小心。

又一次一拳换一爪后,计谋突然后后腿发力,心脏中一阵强烈的脉动,趁着剑齿云豹翻滚的瞬间,刹那间飞身扑上,再次骑到了它背上,双手成拳,猛烈砸在了它的后脑处,登时听得一声骨骼碎裂之声,剑齿云豹一声痛叫,显然是受伤不轻,突然四肢发力,朝着山林中飞奔而去,快如闪电,带得计谋左冲右突,或撞向树木,或撞向岩石,计谋不得不双手紧抓住它的脖子,双腿夹住它的腰腹,仍由它撞击,不多时身上就已是伤痕累累,不过大多是皮外伤。

剑齿云豹带着计谋飞奔了数十里,来到一片山腰之间,山腰处有一处洞穴,剑齿云豹停下身形,长尾一甩,直接把计谋抽打得掉落了下来。

计谋猝不及防,痛得龇牙咧嘴,剑齿云豹的长尾如铁鞭一般,在他后背上留下一道深紫的痕迹,滚落下地后,立刻翻身站起,只是呼吸有些粗重,身上布满伤痕,体力已是快到极限。

剑齿云豹也好不到哪里去,金huáng sè的皮毛早已不复光泽,同样有许多伤口,尤其是后脑处,头骨几乎被计谋砸破,又是一路疾行,此刻也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剑齿云豹朝着计谋一声嚎叫,扭头就朝着山腰处的山洞奔去。

计谋醒过神来,这畜生不打了?竟是要逃跑?那山洞想来定是它的老巢,若是被它逃了进去,再想找到它就更不可能了,当机立断,运起炼心术,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也顾不得心脏已隐隐作痛,拔腿就朝着剑齿云豹追去!

计谋身体已到极限,再次运起炼心术,身体不堪重负,以致喷血,只是此时也顾不了许多,双眸中墨芒亮起,一声暴喝,双腿飞快前行,片刻功夫就追上了剑齿云豹,右腿一蹬,身体前冲,右肩狠狠撞在了剑齿云豹的左侧腹部,剑齿云豹一声惨叫,身躯朝着前方滑倒,直冲了四五丈才停下,晃晃悠悠还要爬起,只是计谋业已起身追至,扑到它的身上,两手各揪住上下长牙,一声怒啸,双臂猛然发力,只听咔擦一声,剑齿云豹上下颚分离,鲜血四溅,连叫声都未发出,就此伏诛。

计谋大口喘着粗气,口鼻中流出鲜血,仰面躺倒在剑齿云豹的身躯上,闭上双眼呼吸了几次,只觉得胸口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四肢酸痛无力,口干舌燥,脑海中一片混乱,只想沉沉睡去。

便在此时,一道声音传来:“干得不错!”正是一路追逐而来的罗煊,手中还提着一把长斧,长发有些纷乱,衣袍也有些破烂,不过眼中带着赞许与肯定,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计谋勉强睁开眼,咧开仍有血丝的嘴,无声一笑,脸上尽是畅快之意,相比独自猎杀了剑齿云豹,能得到罗煊的夸奖,更让他感到满足。

罗煊坐到计谋身旁,看着他浑身的伤口和血迹,眉头一皱,道:“还能走吗?”

计谋点点头,道:“先让我喘口气,这死豹子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小爷我今天差点就栽了。”

罗煊不多言,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囊,取出一颗洁白如玉的丹药,丹药散发出淡淡清香,塞到计谋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浓郁的源力瞬间充斥在二人四周,更有青色源力顺着计谋口中直到心脏,然后化作丝丝缕缕融入周身,计谋身上的伤痕停止了流血,不多时那些浅淡的伤痕表面就结起了一层结痂,那几道特别深的伤口也渐渐收拢,计谋闭上双眼,盘腿坐下,消化源力。

一个时辰后,计谋睁开眼,深呼吸了一次,扭头朝罗煊道:“这雪魄精元丹是二娘给你的吧?”

罗煊点点头,道:“反正我也用不上,走吧,看看那山洞里有什么。”

计谋咧嘴一笑,心中温暖,雪魄精元丹是相国府独有灵丹,皆由罗汉亲手炼成,常人服了可延年益寿,习武之人服了可修复内外伤,这其实还是因为计谋,计家二爷操练计谋从来都是严酷狠厉不计后果,常常把计谋整得破皮掉肉,西荷与他争吵无果后便自己找来郁如溪生前珍藏的药本,找了几种丹药,选其中有益于恢复与吸收的,然后找罗汉炼丹,罗汉一开始还吹胡子瞪眼不肯,西荷便以为了老和尚身体为由断了他的酒粮,老和尚苦苦熬了两日后不得不屈尊为西荷当起了炼丹童子,用罗汉的话来说那就是拿着一身神功去给小屁孩子擦屁股,心中别提有多委屈,不过西荷可不管他,想喝酒,那就拿丹药来换,最后自然是都便宜了计谋这小子。罗煊与计谋自小相识,又深得相国府中人的喜爱,西荷甚喜之,常常送他一些稀奇物事,其中便有这雪魄精元丹,不想罗煊又用到了计谋身上。

计谋调息了几次,运气已经自如,心脏传来的压力大减,四肢百脉也已恢复了些许力气,已不影响行动,便站起身,提起身边的斧头,与罗煊朝着山腰处的山洞走去。

“这死豹子的尸体怎么处理?”计谋问道。

“回去时带走,好歹是只灵兽,值不少钱。”罗煊扭头看了看。

“我差点忘了,你这家伙还是个管家。”

山洞洞口不大,高两丈,宽一丈,从洞外往里看去,只能看到近十丈的距离,山洞内很干燥,脚底是坚硬的黑石,两人在洞外找了几根木头,点做火把,渐渐往山腹内走去。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仍是没有走到尽头,温度反而变得炙热,山壁上出现了些许红色的晶体,罗煊伸手摸了摸,道:“这是火山岩,里面是红玉,看来我们的下方是一座火山。”

计谋此时面色发红,越是炎热的环境他反倒是越舒服,点头道:“这洞里源力比洞外要浓郁十倍,怕是越往下就会越浓烈,应该是有什么东西。”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激动与兴奋,少年心性最是热衷于探险寻宝,往常都是在旷雪城中听那些游侠儿吹嘘自己的辉煌过去,或者是从书籍中艳羡那些前辈的传说,此刻自己就有可能身处宝地,岂能不激动?

罗煊伸手敲了敲山壁,道:“小心些,剑齿云豹把此处选为老巢,保不齐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再出来几只剑齿云豹也是有可能。”

计谋点点头,凝神静气,慢慢朝山洞深处走去。

再行进了半个时辰后,二人来到了一处巨大的溶洞,溶洞方圆足有数里,高达百丈,令人惊奇的是溶洞的顶部竟是中空,月光透过上方照射而下,洞内情景清晰可见。

二人所处的位置是山壁中的一个高台,居高临下望去,正前方的洞中央是一口正在冒着热气的泉水,泉水旁有一颗大树,树影森森,看不清树下有些什么,想要到达中央的泉水处,要跨过一条环形的峡谷,峡谷中是红黑色涌动的岩浆。四面都是赤红色的火山岩,在月光下闪着粼粼之光,可以看见山壁上还有许多乌黑的洞口,想来那也是通往不同的地方。

计谋观察一番,皱起了眉头,道:“我们脚下已经没有路了,来的路上也没有发现其他岔路,应该就是到这里,若是剑齿云豹要下到地下,应该是从山壁上攀爬而下,再跃过那条岩浆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源力灵池 罗煊沉吟片刻,走到高台之前,向下看去,摇头道:“剑齿云豹善攀爬跳跃,这五丈宽的岩浆河在它全盛之时一跃便可过去,但你却过不去。”

计谋走向前去,计算了一下所站之处的高度和距离对面的宽度,扭头咧嘴一笑:“我过得去!”

罗煊讶然,破天荒脸上露出疑惑地神情,道:“你过得去?”

计谋站起身,扭了扭脖子,揉了揉手臂,心脏一股强烈的波动,罗煊都能听到一声噗通,一阵红光自计谋胸口散发出来。罗煊旋即释然,道:“原来修罗炼心术被你练到第二层了,那这点距离应该不成问题,不过还是得小心,那中间地带不知有些什么。”

随着一声长啸,计谋从高处跃下,直接跃过了岩浆河,踏上了溶洞中间的土地。

脚下是一层层厚厚的火山灰,入鼻的是浓烈刺鼻的熔岩气息,中央的温度比山壁上又高了不少,但源力也更是充沛,几乎肉眼可见,一丝丝随着气流在四周流转,计谋深吸了几口源力,顿觉舒爽,他本就体质特殊,些许内伤早已痊愈,自愈能力极其可怖。

前方是一棵巨树,在山壁上看时还不觉有多大,但越是走近,就越令人觉得惊奇,那巨树足有十丈高,枝繁叶茂,树枝上挂满了一颗颗圆圆的果实般的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树下方圆十丈内都是虬结的树根,宛如筋脉一般散发出去,深深扎入了地底。

踏上那些树根之时,计谋突然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回头四望,却没有发现有何异常,一步步朝着树下走去,越往前走,这种感觉就越明显,一直走到树下,反而却没有了。

计谋从未见过这种树,树干由一根根树根缠绕而上,树枝也像是树根的延伸,像是藤蔓一样纠缠在一起后然后四散开来,那一颗颗果实太高,看不清楚。月光被茂密的树叶遮挡,树下非常黑暗。

再朝左边走去,就是在山壁上所看到的那一口散发着热气的潭水,此时站在潭边,才发现这深潭其实不小,大约有五丈宽,潭水静如明镜,不见丝毫涟漪,将头顶那轮巨大圆月满满映照出来,大半都是圆月的轮廓,丝丝热气缓缓升腾,画面十分诡异。

深潭与地面齐平,计谋低头伸手入水中,水温颇高,不过并不烫手,反倒触感极好,就像是入手的丝绸一般,竟然能在指尖游走,计谋低头嗅了嗅,一股清香之气扑面而来,再捧了一捧水到面前,那水竟然如牛乳般洁白,在手中来回滚动,粘稠且源力四溢,脑海中突然闪过西荷曾给他讲过的一个典故,心中猛地一惊,脱口道:“难道这是源力灵池!?”

《天地本源》中书:宇宙之间有源力,自混沌伊始,源力生世界,世界生万物。

源力是修行者所必须的力量本源,人类自上古三皇五帝起得以掌握修行源力之法,至今数万年,衍生出无数修行宗门,皆以源力为根源,而源力自何处来,以何种形式存在于世界,一直是无法揭示的谜题。时至今日,人族数量愈发庞大,人类修行者源源不断,天地源力愈发稀少,尤其在人口众多的城市里,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源力。而源力充裕之地,大多在人烟稀少之处,如山川,菏泽,大海,森林之中。而更有源力灵脉汇聚之地,多有异兽守卫,或者说是据为己有,兽族原本便是世界的主宰,那些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强大神兽,智慧早已超凡入圣,拥有幻化万千的本事,兽族天生对源力有敏锐感应,如千神山的白狼天尊,本体便是一只三头白狼,而千神山所在之处,本就是几条巨大的源力灵脉汇聚之所,源力无比丰沛,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修行天堂。

源力灵池便是源力自灵脉中突破而出,凝聚成液态而存在的极其稀有的地方,白禹帝国版图辽阔,西起天擎,东至东海,南达南海,闻名于世的源力灵池为数不少,如帝都天阙皇宫后苑的天阙池c东皇城霸王门独有的霸王炎池c冷雾山庄后山的冷雾冰池c旷雪城修罗岛中的修罗池c东南司马家世代守卫的龙池,皆是盛名之地,源力灵池自具异象,源力最为鼎盛之时便幻化无穷,计谋最常听西荷说的便是修罗岛修罗池,每年重阳之日,修罗池便霞光四射,氤氲缭绕,源力直冲云霄,在空中幻化出完全的地狱修罗之影,方圆十里之内皆可观之,气象恢弘,修罗岛之名便因此而来。

这方灵池相比修罗池自是九牛之一毛,修罗池虽名为池,实比湖泊,长宽足有二十里,修罗岛便是湖中心的小岛。眼前这灵池才五丈方圆,如一口泉眼,不过既然是灵池,那脚底下必然还有灵脉,只是不知灵脉大小,但即便再小,放到帝国其他地方,也必然会引来诸多势力抢个头破血流,得以拥有一条源力灵脉,那便足以让一个小小氏族一跃而成为帝国贵族,一条源力灵脉,代表的是无数家族后辈的远大前途。

计谋强忍心中激动,举目四顾,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这地方想来还是头一次有人类踏足,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转过身,就朝着正在远处山壁上看着自己的罗煊走去,只是刚走出百步,异变突生!

脚底下的无数树根像是突然活了过来,有如一只只触手,如浪翻卷,猛然朝着计谋缠绕过来,更有几根早已瞬间把他的双腿缠住,还有些像是拔出的利剑直刺计谋身躯。

计谋在踏上这片树根之时就早有警觉,此时不慌不忙,挥动长斧砍掉缠绕在脚上的树根,脚底生风,迅速冲破了包围圈,随手砍断无数树根。

只是这些树根仿佛不计其数,层层叠叠如海浪一般,朝着计谋围拢过来,而身后那棵巨树也似乎活了过来,散开的树叶哗哗作响,四面八方挥洒,树干缓缓撑开,竟然露出了一个类似人脸的面孔,那面孔发出尖利的叫声,像是婴儿夜啼,面容扭曲,极其可怖。

远处山壁上的罗煊早已发现了异状,一见那巨树活过来,露出树心,惊呼道:“树妖!”

随即再不犹豫,提剑纵身一跃,宛如一只老鹰从山壁飘然滑下,刹那间就已到了计谋上方,手中利剑出鞘,然后一阵银光闪烁,围攻计谋的数百条树根瞬间被斩断,跌落地下,露出了正在挥父劈砍的计谋。

计谋只觉压力骤然不见,眼前一亮,树潮消失,罗煊恰好飘落到他的身边,计谋看着一脸轻松写意的罗煊,叹了口气,道:“哎!还是要你来救我!”

罗煊瞥了他一眼,见他无事,提起剑,朝着前方正在扭曲甩动的树妖道:“树妖可不是剑齿云豹,你一人对付不了,你先看看那些东西!”

计谋顺着罗煊所指看去,然后脸色一变,道:“差点就着了道了。”

树妖甩动的根根蔓藤上,挂满了一个个圆形“果实”,那些果实在月光下终于现出本来的模样,赫然是一颗颗人头!

原来此地并非从没有人来过,反而有很多人来过,只是显然都是些寻常猎人或是修为不高之人,全都被这树妖吞食了,消化了灵力,成了养料。

幸好今日计谋不是寻常猎人,又非一人前来。

罗煊一路上都未出手,却并非文弱书生,早在三年前,计安南就已开始偶尔指点罗煊练剑,罗煊悟性极高,虽然没了左手,右手练剑却似乎没受任何影响,一年时间早已剑法小成。计安南是整个帝国乃至天下都有数的剑道大宗师之一,虽然平日里半点都没有宗师风范,但识人眼光绝对是无比挑剔,他看得入眼的人,屈指可数,罗煊之父罗羽也与计安南熟识,更是不可能藏私,即便是偶尔的指点,也足以让罗煊受益匪浅。

更令人诧异的是罗汉,在评价过罗煊有“王佐之才”后,便三天两头要罗煊随他习武,喝他的酒。

罗煊婉拒了随他习武的要求,但陪罗汉喝酒却是从未拒绝过,罗汉的酒不好喝,计谋从小便知道,那酒虽是西荷给的,但一经罗汉之手,便不再是简单的酒了,那是一口口精纯霸道的内力,是罗汉亲手灌注的金刚伏魔劲。计谋第一次喝的时候,体内源力被金刚伏魔劲尽数绞杀,心脏骤然停止,血液凝滞,七巧流血,差点小命不保。而罗煊第一口喝下去,只是口鼻流血而已。罗煊不愿随罗汉习武,罗汉便用金刚伏魔劲为罗煊淬炼,四年下来,罗煊之强比计谋也相去不远。而剑道上的造诣,早不知甩了计谋几条街,往日里二人对练,计谋在罗煊手上撑不了半个时辰。只是罗煊是专注于剑道一门,而计谋从未修行过任何技法,使用的是纯粹的本源力量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斩妖 树妖口中发出一声厉啸,万千蔓藤在空中一甩,无数人头果实如飞石一般朝着二人砸过来,计谋与罗煊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一左一右分开超前突进,成弧形而上,剑光与斧影层层交错,或躲避或破开一颗颗人头,那人头破裂后溅射出绿色液体,洒落在二人肌肤上,瞬间发出嗤嗤的灼烧声,罗煊眉头一皱,计谋也是疼得呲牙咧嘴,生平第一次kǎn rén头颅,虽然都是死人,但是对两个少年来说也是极大的挑战,但此时身处险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境地,强忍着呕吐,继续上前。

在又冲过了一轮树妖果实的轰击后,两人都冲到了只距树妖两丈远的地方,脚底是蠕动的树根,四面八方是挥舞的树枝和蔓藤,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势朝着树妖攻去。

“我刺它树心,你砍它树根!”罗煊一声呼喝,飞身而上,手中长剑亮起银光,剑芒暴涨,这是他运起了体内源力,剑芒外露,已是剑道高手的标志,计谋眼前一亮,罗煊的剑术又有所精进,当下放下心来,不再管他,体内血液瞬间涌动,浑身骨骼啪啪作响,双手挥舞长斧,如陀螺般旋转,然后跃起,高高落下,朝着树妖的树根处就是一斧头,斧头直没入斧柄,树妖身躯一阵扭曲,树干处忽然露出了一个人形的面孔,竟发出刺耳的凄厉惨叫,甚是骇人。

漫天的蔓藤狂舞得更加厉害,疯狂地朝着二人包围刺去,数量实在太多,计谋每次在树根部位砍上一斧头,就会被蔓藤抽打在身上几次,那些如铁鞭一般的蔓藤力道十足,抽打在计谋后背上,便留下一条深紫色的印记,计谋仗着皮糙肉厚,硬抗着蔓藤的攻击,在树根上疯狂地将斧头落下,缺口处留下一股股绿色的汁液,些许溅射到计谋身上,发出呲呲之声,烧得计谋龇牙咧嘴。在终于绕着树妖砍了一圈,砍掉数十根自树根生长出来的蔓藤后,计谋口鼻中猛地喷出鲜血,飞速后退。

“小心那些绿色的汁液,灼热有毒。”

罗煊辗转腾挪,险险避过根根树藤,手起剑落间斩断一条条蔓藤,一剑刺中树干上rén iàn眼中,然后断喝一声,手掌抵住剑柄,猛然发力,源力顺着掌心喷薄而出,将长剑瞬间整个喷入了树妖眼中。

树妖又是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整个树干疯狂地扭动,忽然泛起了深绿色的光芒,从树干向蔓藤蔓延,带起周围蔓藤更加疯狂甩动,一条条蔓藤竟是生出根根倒刺,并根根胀大了一圈,暴雨似的朝着罗煊和计谋席卷过来。

“退后,这树妖垂死挣扎了!”罗煊迅速倒退身形,扭头朝着计谋喊道。

“退不了了!后面也是!我们本就是在它身上。”计谋一边挥舞斧头砍掉几根蔓藤,一边用后背抵住了罗煊后背。

“我已将带着源力的剑气全部灌进了它树心中,搅烂树心前,只有硬撑了。”

“那就和它拼了。”

正说完,铺天盖地的蔓藤便将两人淹没。

半个时辰后,包裹着二人的树藤渐渐发黑,然后节节断裂掉落,树妖的树干部位忽然一声凄厉哀鸣,倒在了地上,蔓藤层层剥落,露出两个身影。

罗煊与计谋浑身伤口坐倒在地,剑和斧头随意一丢,仰面就倒,口中喘着粗气,身上的地方没几处是完好的,有些皮肤被树妖果实中的绿色汁液烧伤得乌黑,有些是被蔓藤抽打或割裂,还有许多青紫淤血,衣服早已破烂如布条,两个屁股蛋裸露在外,口鼻流血,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身后,原本树妖所在之处,一棵巨大的似树似藤又似大号大葱的东西倒在地上,无数断裂的枝蔓散落一地,绿色的汁液横流,大树齐根断掉,根部被砍得无比平整,可见那砍树之人的功底至深,树干处原本狰狞的妖面已经被剑气刺得千疮百孔,宛如漏斗,这树妖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二人休息片刻后,坐起身来,爬到灵池旁边,猛灌了几口池水,恢复了些许力气后,都是一头就扎入池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枕在池边,闭目养神,罗煊面无表情,计谋嘴角扬起,这感觉,简直不能再畅快了。

心脏与识海,是人类修行的两个核心,强大的心脏代表着无穷的活力,磅礴的识海象征着浩瀚的精神,两者相辅相成,心脏修炼到最强大的境界,肉身如金刚不败如日月不朽,可抗天雷可击星辰,而识海修炼到最高境界便可沟通天地间最本源的力量,神游宇宙虚空之中。一般而言,这两个核心中的任何一个受到致命的伤害,人即会随之死去,而识海破裂,灵魂也随之消散。不死之身,只存在于传说与神话故事中。

修行境界从低到高分为:凝气,融灵,归元,真魄,神魂,天尊。

凝气是武道修炼的根本条件,代表着人体可以凝练源力于心脏c经脉,得到极大强化,能修炼武技,是成为武者的必经之路。

融灵境则是识海开启,可修炼心法,精神力得到增强,识海与心脏相连,源力更为深厚,可修炼更高一级的武技。

修炼至归元境,心脏和识海中的源力进化为自行运转的体系,连接经脉穴位,心念一动即可操控自如,是高级武者的标志。。

真魄境已是修行大成的境界,识海中形成灵魂,自行操控源力,只要心脏和识海不受致命伤,皆可复原,拥有极强大的本源之力。

而神魂境的强者则可与天地本源相沟通,灵魂可神游天外,心脏与经脉穴位进化至由完全源力组成,这样的强者足以开宗立派,地位超然。

自人类修炼武道以来,天尊境都是传说一般的存在,达到这一境界的人,无一不是名垂千古的人物,传说中天尊可化身无数,与天地同寿,与灵魂的最高境界,理论上的不死之身。

计谋修行的是修罗炼心术,将源力凝聚于心脏之中,以激发血液流动速度,强化心脏及,此时沉浸在灵池之中,呼吸之间,全身穴位打开,心脏低沉跳动,血液流转之间把丝丝源力自灵池中吸入体内,源力过处,修补之前大战的创伤。

罗煊受伤较轻,虽然未曾修习过任何内功心法,但被罗汉灌注的金刚伏魔劲打熬得比计谋也只若一线而已,此时反倒像是在灵池中泡温泉一般,闭着眼睛,神情安然。

又过了一个时辰,二人从灵池中出来,身上有如一层白玉流动,然后消失,除了那几道尤其深刻的伤痕,其他伤势早已痊愈。

计谋hu一 d一ng了一下身体,看了眼树妖那巨大的躯体,道:“这东西带不走吧?”

罗煊像是看白痴一般看了他一眼,道:“切开它的树干,里面有树妖之心。”

计谋尴尬一笑,哈哈道:“我当然知道有树妖之心,不是被你绞碎了吗?”

罗煊又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上前捡起那把银色长剑,径自朝着来时的那个山洞走去。

计谋恼火地嘟囔几声,提起斧头破开树干,掏出一颗足有人头大小的青色东西,那东西不硬不软,像是面团,晶莹剔透,散发出一股清香,就是树心,不知为何竟然完好无损。这棵树妖树龄大概在三百年,还远远未长成,传说中的千年树妖,动则化作一片森林,化身无数,根须足有几十里长,树心可化作人形,灵智与常人无异。

两人沿着山壁上突出的岩石攀爬而上,再由山洞出来,顺便带上了剑齿云豹的尸体,回到巨木山时天边已经升起了朝阳,二人又收拾一番,朝着旷雪城的方向行去,清晨的微风与阳光洒落在两个少年的肩头,吹起了少年的长发,少年的面孔渐渐变得坚毅,身躯渐渐变得强壮,多了些叫做成熟的味道,就像那和煦的朝阳一般,充满了活力与希望。

一进城门,街上的行人就惊呆了,都一脸不可思议盯着两个小乞儿似的半大少年,浑身就只剩下一块遮羞布,计谋面色羞愧,低头疾行,一手拖着只巨大的豹子,一手提着斧头,罗煊倒是貌似淡然,只不过脸色中还是流露出些许不自然,紧跟计谋脚步。

路人们瞧清楚了计谋和罗煊模样,以及计谋拖着的那只豹子,纷纷惊呼:“那不是谋少爷和白公子吗!竟猎了一只这么大的豹子?”

人们争先恐后跟随者计谋,像是看猴子马戏一样,有见识的突然叫道:“那是剑齿云豹!剑齿云豹!”

“如此身量,至少是活了百年以上灵智初开的妖兽啦!”

人群就像炸了锅,计谋和罗煊没想到会是这般情景,有些得意又有些失措,连忙加快速度朝相国府奔去,两人在前边跑,后边拖拉着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十年后的秋祭 若是在平时,倒也不稀奇,旷雪城乃帝国西南二十几州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加之地理位置特殊,常年有许多进入天擎猎取灵兽的游侠或队伍,常可以看到些稀奇灵兽,甚至每隔几月都有人猎取到强大异兽,上个月便有一支东边来的队伍猎杀了一只六目黑虎,那已经是相当于人类归元境般强大的异兽了。

但毕竟计谋还只是个十岁的少年,虽然比同龄人略高大,想必修行的武道功法也有不凡之处,但还是让旷雪的人们足够惊讶,那毕竟是一只成年的剑齿云豹,已是可以比肩融灵境的人类了,寻常武者都根本不敢去猎杀,这两个少年竟然就这样带回来一句尸体,身上虽然有些伤,但好歹还没有缺胳膊少腿,不知若是让他们知道罗煊的乾坤袋里还有一颗树妖之心又会有何种反应。

回到相国府后,计安南正在前院的枫树下喝茶,抬眼忽然瞄到了上身仅剩下一条破布围着的计谋拖着一只硕大的剑齿云豹往里走,眼珠子一瞪,噗的一口茶水喷出来,随即立马正襟危坐,好似没有看到计谋一般,继续自顾自品茶赏景。

计谋正欲去找西荷,让她给自己找件衣衫换了,然后便看见了计安南,脸色一变,踌躇不前,却还是走到计安南面前,躬身道:“二叔。”

计安南转过头,打量了他一番,皱眉一脸不悦道:“你这是被人打劫了不成?”

“没我打猎去了”计谋压低头,小声道。

“打猎?打什么猎能打成这幅模样?”计安南故作没有看见那剑齿云豹。

“就是这个。”计谋让开身子,不安道。

凑近了看,这只剑齿云豹的身躯更显庞大,只是死相有些难看,计安南冷哼了一声,道:“喔?剑齿云豹?你是去哪里打的猎?”

“天擎。”计谋老实回答道。

“胆子不小,都敢进入天擎狩猎了,我是该夸你呢?还是该赏你呢?”

“二叔,我知错了。”

“何错之有?”计安南边饮着茶边故意问道,模样就像是刻薄的地主老爷。

“不该擅自进入天擎狩猎。”

计安南突然引动灵力,滔天怒意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四周轰然炸开,喝道:“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当成耳边风了吗!谁准你擅作主张的?你难道不知道天擎山内有多危险吗!你要是丢了小命我怎么向你爹交代!?怎么向西荷交代!?”

计谋还是第一次见计安南发这么大火,浑身寒毛都竖起,忙跪下道:“请二叔责罚!”

等了许久,计安南的气息一收,转过身,悠悠然朝书房走去,丢下一句话:“倒是没丢我的脸,找你二娘去吧。”

留下计谋一脸茫然,往日里发火了都会变这法儿惩罚自己,今日就这样没事了?听二叔那语气,似乎还略有些自得?

罗煊一开始便留意到了计安南是佯装生气,走上前,拍拍他肩膀,道:“二爷心情似乎不错,走吧!”

计谋这才起身,往小雪苑找西荷去了,西荷见了二人,问清楚来龙去脉,免不了嘴上一顿训斥,但心里亦是高兴得很,晚上特意多做了几个菜,一家子人其乐融融吃过了晚饭,罗煊从脚下包袱里掏出那颗树妖之心,计安南和罗汉这次是真的喷出了酒水,待知道了那山腹中竟有灵池后,计安南神色严峻地吩咐两人不得将此事告知外人,并当即传书修罗岛,看那架势是要立即派兵前往,将灵池占为己有。灵池下的灵脉暂不知其大小,但对修罗岛来说,无疑是一份大礼,两个小子错有错着,立了大功,计安南也不好意思再责骂,反倒是夸赞了几句,让两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白禹一一一六年九月初九,注定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旷雪城西凤凰园,每年的这个时候这里都会特别的热闹,踏秋的游人们前往凤凰园感受秋天的美丽,一条小河绕着凤凰园流过,梧桐树与枫树在河边静静矗立,河畔草地上是放着风筝的孩子,路上是形形色色面带笑容手提竹篮的人。

园内有一处祠堂,那是帝国前后两任左相夫人的沉睡之处。凤凰园原本是前左相计震南为夫人修的私家墓园,后郁如溪葬入此处,前来悼念的人们终年不息,尤其到了九月,更是车水马龙,于是现左相计安南便命人将凤凰园开放,以供人们游览。

园外有一处不小的平地,许多小贩将摊子摆在此处,有茶水铺c糖葫芦c糯米饼c小物件c祭祀品c手工风筝c丝绸商人c老酒铺子,五彩缤纷的旗帜在风中飞扬,宛如一个小的集市,颇有些水村山郭酒旗风的感觉,久而久之,形成了旷雪独有的秋祭。

今年是郁如溪去世十年,秋祭更显隆重,人比往年更多,官道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马车和来往的行人,虽说车水马龙却并不拥挤堵塞,这条道路被拓宽了几次是其一,真正让人们更守规矩的是那一队队巡逻而过的浑身身披黑色盔甲c背插修罗鬼面旗帜c骑着雄健修罗驹的精锐巡骑。往年虽说也有修罗岛的骑士在凤凰园驻守巡逻,却不像今年这样频繁,而且数量明显增加了许多。孩子们仰起头望着那些威风凛凛的骑士,露出崇拜的眼神,追逐着在道路两盘跟随欢笑,老人们则是面带自豪,虽说看不清面容,但说不准哪个便是自家的儿郎呢。

“王老头儿,瞧见了没有,那可是修罗岛的骑士,我家三郎就在其中!”路旁一位白发老者抬起手指了指飞驰而过的队伍,朝着身边一同结伴前去探望郁如溪的另一位老爷子得意洋洋道。

“嘁,骑士又如何,我那小女婿可是巡骑的队长呢!”王老爷子不屑道。

“哼!女婿女婿,又不是你老王家的,嘚瑟个什么劲儿?”这一位又一脸鄙夷道。

“女婿怎么了!女婿那也是半个儿子!你能耐你老李家有女婿吗?”王老爷子眼睛一瞪,胡子一翘,怒道。

“哈,哈,哈,我没能耐,我也就三个儿子,你有儿子嘛?还不俩女儿。”李老爷子更是自得,笑起来不知有多豪气。

这话一说,王老头就像是炸了毛的老猫,指着李老头怒吼道:“好你个李矮子,又拿你三个儿子说事!你能耐,你厉害,你自己去吧!老子跟你不是一路人!咱们老死不相往来!”说罢一甩袖子,转头就往回走。

李老头自知言错,赶忙拉住王老爷子,赔笑道:“嗳嗳,别走别走,是我说错,是我说错还不行嘛!你看看你,生什么气嘛!回来回来。”

“不回!别拉着我,你自个儿去吧你!”王老头哼了一声。

“我自个儿去什么呀,哪年不是咱俩一块儿去?回头咱俩看完了郁先生,我把我家酒窖那瓶老旷雪拿出来,你不是去年就想喝了嘛?走走,别气。”

“这可是你说的!”话还没说完,王老头哈哈一笑,扭头又朝着凤凰园方向走去,背着双手,优哉游哉,还哼起了小曲儿。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自然有看热闹的,此时不少人都是一脸好笑地看着这俩老头,尤其看着李老头,尽是您又输了的表情。一脸愕然的李老爷子,茫然四顾。

“好你个王胖子!又给老子下套儿是吗!你给我站住!”这才回过味来的李老头大怒,跳脚骂道。

“快跟上,晚上还得回去喝酒呢!”

“喝喝喝,喝死你,惦记我那老酒多久了你!”

“哈哈哈”

酒铺前坐满了休憩的人们,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闲聊着。

“今年秋祭的人可真是多啊!”

“说起来,相国夫人已经离开十年了啊。”一名身形高大的汉子端着碗猛灌了一口,眼里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十年了,当年咱们都是流落到此的乞儿,若不是夫人,恐怕早就饿死在城外的茅草屋里了吧。”一个瘦小男子也像是回忆着什么,微笑道。

“我那时还是个病秧子,连饭都没得吃,别说治病了,多亏了夫人偶然看见。”又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道。

“咱们能在旷雪扎根,成家立业,可全是承了夫人的恩情啊!”高大汉子笑道,众人皆是点头,报以微笑。

“巡骑往年都是一两队,这才半个时辰,就已经过去五队了。”

“莫不是有重要的人在园内?”

“我早间摆摊子的时候看见了一大队人马,那可都是骑着夜叉乌的骑士,领头的几个都是未着盔甲的人,四男一女,瞧着有些眼熟,天未亮看不清楚,像是”这时给大伙送酒的铺子老板小声插了一句道。

“夜叉乌?难道是夜叉军团的将军们!”

“对!像!”

众人顿时来了精神,目中全是仰慕崇拜之色。

“难道是相国大人回城了?”

“听西边来的商人们说,咱们跟甲岚前不久打了几场大战,捷报频传,风林火山威名远播,将军们该是回来休假了吧?”

一听说打了胜仗,众人更是面露狂热之色,似乎自己就是前线的士兵。

“恨不能参军入伍,保卫国土!”那高大汉子赞了一声,挥拳道。

“惜我等书生,只能将敌人口诛笔伐!”那书生摇着折扇,一言将大伙逗笑。

“若是能跟着夜叉的将军们征战天下,死而无憾矣。”

“说到夜叉,我最敬佩童将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千骑破铁关!”高大汉子眼神炙热道。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当数阎御西。”书生一摇折扇。

“男儿自当为人先,我独爱逢战必做先锋的罗将军!”又一人道。

“行军打仗,当然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奇兵还要看叶将军。”瘦小男子笑道。

“我我我就喜欢林将军那样嗮的,巾巾帼不让须眉!”旁边一个半大胖小子,结结巴巴道。

众人哈哈大笑,调侃道:“你小子奶都还未断,怕是做梦都想着林将军当你亲娘呢吧!”

胖小子小脸憋得通红,愤愤然跳出来,插着腰,指着众人怒道:“不许你们这么说我!”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羞涩得像只鹌鹑,低下头捏着衣角,扭扭捏捏道:“要是林将军是我娘那就太好。”

众人更是哄堂大笑,笑声传出去好远好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离别之前 而相国府后苑,正发生着一幕人间惨剧。

“二娘,我不去!我不走!打死我也不离开您!二娘~~~~~~啊嗷!”计谋穿着个大裤衩

,赖在地上撒泼打滚,蓬头垢面,脸上乌漆抹黑,涕泗横流,浑身污泥,像是刚从粪坑里捞出来的乞丐,散发出一阵阵恶心的味道,边打滚边偷眼瞧着正在一旁抹眼泪的西荷。

场边站着几人,一人金发牛眼,身形异常高大c犹如一头棕熊。一人目光如刀,面色冷峻,旁边站着罗煊。一人星目蓝发,面带微笑,身量伟岸。一人白发长袍,闭目不语。还有一名女子,身段妖娆,容貌妖艳,正掩嘴娇笑。

正是白禹帝国威震甲岚的夜叉五虎:童驹c罗羽c叶晟c阎延c林落花。

自以为演戏演得很传神的计谋更来劲儿了,发出哭天喊地的凄惨叫声,嚎道:“二娘啊!谋儿从小就没离开过您一天,天天吃您做的饭菜,天天陪在您身边,从小吃您的奶啊不,您给做的羊奶,一天不看见您心里就无比思念,现在竟然要谋儿离开您十年!十年呐二娘!您就这么忍心嘛?!嗷~~~~~~”,边哭嚎还边去抓西荷的罗裙,那声音简直如杜鹃啼血,令人闻之色哀。

旁边罗煊静静立在罗羽身旁,干脆不去看那泼皮,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模样的计谋,嘴角微微抽搐,大有不认识此人之意。

西荷一手拿手绢抹着眼泪,一边神色哀伤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计谋,心疼不已,扭过头瞪着正一脸鄙夷一副就要除此孽障而后快表情的计安南,又看看正坐在一旁淡然饮茶的计平南,再看看周遭憋得像是内伤的叶晟几人,哀声问道:“就非去不可吗?”

计安南冷哼道:“死也给我死到修罗岛去!”

计平南点点头,然后继续饮茶。

叶晟几人眼观鼻鼻观心,做聋哑状。

计谋早将几人表情观察入眼,顿时又是一个大滚,四脚朝天呜哩哇啦一顿哭嚎,叫道:“二娘啊!二叔不疼我也就算了,我爹根本不曾管过我,您才是最疼爱我的人!您倒是发话啊!您一发话,他们不都得乖乖听您的啊!二娘啊~~~~~~!嗷~~~~!”最后一声惨叫却是滚得太厉害,一头撞到了湖边的假山上。

“噗嗤”一声,童驹终于忍受不住,鼻涕都笑得喷了出来,“哈哈哈哈~~”

计谋听见童驹一笑,心中更是悲愤,滚到童驹脚下,嚎道:“小马叔!您还说最疼我!赶紧跟我二娘说去呀!”

童驹收起笑容,粗糙的大手一把提起计谋,铜铃大眼瞪着计谋,沉声道:“小爷,去修罗岛,是每一个计家男儿必须做的事情!你难道要当逃兵?”

计谋自小与童驹便亲近,这个熊罴一般的将军除了行军打仗,一有空闲时间便会到相国府带着童驹外出游猎玩耍,常常带许多稀奇物事回来给他。从来都是笑嘻嘻的带着计谋四处鬼混,今日竟如此严肃,让计谋也不禁一愣。

此时一直在一旁低头沉思的阎延开口道:“还有两个时辰。”

掩嘴娇笑的林落花眼神温暖,拉过计谋,拍了拍他头上的碎草,柔声道:“看看你,才一年不见,又长高了,都快赶上花姨了,人长高了心也要往高处看,要体谅家人对你的爱护。”

计谋一把投入了林落花怀里,大脑袋使劲往她波涛汹涌的胸前拱,边拱边委屈叫着:“花姨,一年不见你,我就舍不得离开你了,你说要是十年不见,你将来要是嫁了人了怎么办?”

众人皆知林落花疼爱计谋,平日最爱逗弄他玩耍,常说等计谋长大后会嫁给他,往常都是计谋红着脸蛋不敢接话,今日这场景可是让人大开眼界。

正在喝茶的计平南神色不变,只是眼角稍稍跳了一跳。

计安南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这个今日性情大变的混蛋小子,伸手往虚空中一握,计谋顿时倒飞而来,一把抓住了计谋的脖子,恨恨道:“小兔崽子,油嘴滑舌,今天你就算是说破了嘴皮子,也给老子乖乖滚到修罗岛去!”

计谋哇呀一叫:“你骂我小兔崽子,就是骂我爹兔子,就是骂你自己!”

计平南喝茶的姿势突然定住,过了片刻,放下茶杯,抬眼看了计谋一眼,眼神就像是看着一直嗷嗷待宰的猪猡。

西荷也是破涕为笑,瞪了一眼计谋,嗔道:“不可无礼!平日里怎么教的你?今日竟如此放肆,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我还是你的老师,那岂不是我无德?”

听到西荷一开口,计谋立马安静下来,低下头小声道:“不是的!二娘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了,是我错了。”

西荷又冷眼瞥了一眼计安南,计安南尴尬一笑,放下计谋,把他按到一旁坐下。

场间突然安静了下来,秋风四起,吹起了许多金黄落叶,湖面上荷叶翻腾,湖中的龙鲤一只只跃出了湖面。

指了指那些飞跃的龙鲤,西荷摸了摸计谋的头,道:“龙鲤将来总会有飞跃龙门的一天,那时便化作蛟龙,这片湖水再也束缚不了它们,遨游在天地之间,明白吗?”

计谋望着湖面,怔怔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抹了一把眼睛,然后抬起头,朝着西荷咧嘴一笑,道:“二娘,我明白。”

西荷看着这个似乎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回想起十年来与他渡过的每天,向来懂事听话,不曾给她带来半点担忧,今日虽然吵闹了一番,但又何尝不是一个孩子借此表达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呢,他终究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罢了。

又想到这孩子自小母亲便去世,父亲无暇顾及他,自己早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虽也想过离别这一天的来临,以前总以为自己心境不会改变,肯定会有些不舍而已,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不舍,不舍到有些心疼,想到十年都会看不到这个孩子,自己做的饭他吃不到,绣的衣裳他穿不到,那些书本古籍他看不到,他受了委屈自己也不知道,这原来就是做母亲的感觉,自己早已把他看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泪水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伸手摩挲着计谋的脸,仔细看着这个每天都看得见的孩子,点点头道:“明白就好,去吧,修罗岛又不是凶险死地,你爹他们不都是从那儿出来的。”

计谋亦泪流满面,只是仍然笑着道:“二娘要保重身体,无须担心我,我走啦!”

然后站起身,退了两步,轰然跪倒,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西荷不去看他,只是一手撑在石桌上,抵在眉心之间,紧闭着双眼,任由泪水滑落脸庞,双肩微微颤抖着。

“计安南,我只有一个条件,十年后计谋回来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你就永远不要来见我!他是我养大的孩子。”

计安南闻言一怔,旋即眉头一皱,站起身,道:“修罗岛修行,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残疾殒命,少一根头发都不行?你就算再溺爱他,我也答应不了你。”

计安南向来都是任何事不跟西荷争辩,这次却罕见的没有退让,西荷也是勃然大怒,盯着他,眼神冰冷,道:“那就试试!”

计安南还欲再说什么,计平南突然起身,抬手止住了他,然后走到了西荷面前,拱手道:“我答应你!”

西荷看他一眼,也站起身后退一步,施礼道:“多谢大哥!”

计平南抬头,笑道:“不必,本应该我谢你,我这个当爹的把孩子丢给了你和安南,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但我从未后悔过,因为我知道你们带他,比我带他更好上百倍,想必如溪也是这样想的,事实也是如此,我常年在外,每次看见计谋都有愈发chéng rén的感受,今日见他,心中更是感激,他没有让我失望。”

西荷摇摇头,道:“我待计谋如己出,计谋也乖巧懂事,大哥何用多言。”

计平南又笑道:“这些年苦了你和安南,如今计谋我带走了,你们二人的事情也该办了吧?”

西荷闻言一愣,转而俏脸微红,眼神望向别处,故作淡然道:“此事不急。”

计平南哈哈一笑,扭头看了计安南一眼,往日里云淡风轻的计安南此时却像个木头似的呆坐在那边,一脸你们在说什么的表情。计平南不由生出一股想要踹他一脚的想法,怒斥道:“你还愣着做什么?!”

计安南闻言啊了一声,然后又看了看一脸绯红的西荷,才想起刚刚计平南说的话来,立马回神,老脸一红,道:“此事不急!”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都忍不住以手扶额,心道二爷啊二爷,打蛇随棍上的道理都不懂,相爷的话都说的如此直白了,就等你一句话点头,你竟然真是苦了西荷xiǎ一 jiě了,怎么会看上这种蠢蛋。

果然,西荷闻言也是脸色一白,随即一青,胸口微微起伏,冷哼一声,转身朝众人施了一礼,飘然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修罗无双 计平南强忍住一巴掌甩飞他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道:“朽木不可雕也!”然后拂袖而去。

叶晟朝着计安南行礼,叹道:“二爷何须如此。”

计安南摆摆手,面无表情,顾自饮茶。

罗煊从罗羽身边走出,朝着计安南也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立在原地。

计安南看着罗煊,眼神温和,道:“罗煊,今后也可以常来相国府,你知道西荷也甚是喜欢你。”

罗煊摇头道:“二爷,我往后就跟着父亲入伍行军了,得空了再来看您和西荷xiǎ一 jiě,这些年二爷和西荷xiǎ一 jiě的教诲罗煊永生不忘!”

计安南一愣,讶然道:“你要跟着罗羽行军打仗去?可想清楚了?你才十二岁。”

罗煊点头,神情坚定,道:“我爹说,二爷十岁就上过战场了,罗煊亦愿如此!”

计安南眉头一皱,仔细打量了罗煊一番,问道:“不愿随我练剑?”

罗煊低下头,脸色有些愧疚,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场间众人神色各异,只是看着罗煊的眼神,都像是饿狼见着了绵羊似的,尤其是叶晟,丝毫不掩饰对罗煊的喜爱,用手捅了捅罗羽,低声道:“这孩子我喜欢!今后就跟我吧?”

旁边几人皆是冷哼一声,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叶晟,一副你做梦的表情。

若是计安南问罗煊的场景传出去,只怕罗煊这孩子就天下闻名了,能得计安南生出主动收徒之意的人,还只有他一个。计安南自问鼎剑道巅峰以来,十年间慕名前来给自家孩子求师的帝国豪阀就不下十家,高门大族更是不计其数,便是自幽云而来的北王庭金帐王族也有两支,能成为计安南的徒弟,收益的不仅是家中后代,那也意味着与旷雪计氏的联系,修罗岛的底蕴深不可测,风林火山更是战力冠绝天下,计氏以一族之力镇守帝国西南,独抗甲岚百万大军,作为公认的白禹鎏金世家,计氏绝对是高坐金字塔顶端的庞然大物,而计安南作为计氏此代核心之一,能与他搭上关系,哪怕仅仅是打上一个照面,都足够让世人高看一眼,而更了解帝国秘闻的人,却知道计安南可不仅仅是台面上的计氏二爷而已,他背后的渊源,才是那些人真正所求的。

计安南罕见地笑了,眼中满是欣慰,点头赞道:“不枉费我教你剑术,二爷我就再最后赠你一份小礼。”

说完便摘下腰间的佩剑,随手丢给了罗煊,剑鞘银白,剑柄处草书两字:琢磨。然后衣袖间飞出一件东西,罗煊伸手接住,发现是一本古籍,上书两个字:狂潮。只看了一眼,罗煊便双目如针扎一般刺痛,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下,识海如汹涌潮水,头痛欲裂,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

“这剑跟了我几年,也算有点灵性,那剑谱也是我年轻时练剑偶然作的杂记,都不值钱,你就拿去吧,只是何时能用它,何时能打开剑谱,就看你自己了。”

罗煊抿着嘴唇,眼里通红,又跪下,道:“谢二爷!”

罗煊不知那剑和剑谱的价值,罗羽却是心中无比震撼,计安南佩戴了几年的琢磨剑,岂能只用有点灵性来形容?早已闻名天下,位列名剑谱中,只是这些年计安南极少出剑,排名只在东陆名剑谱前二十而已。若是放出风去要卖此剑,恐怕那些豪阀高门隐世高手都会不惜代价得到此剑。那狂潮剑谱就更不用说了,计安南修得剑道巅峰的领悟,若是传了出去,罗煊这辈子恐怕都将过得不安生。好在在场的都是修罗岛最核心的大佬们,叶晟几人亦是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同时又羡慕罗羽这闷葫芦生了个好儿子。

计安南挥了挥手,有些疲惫道:“我就不留你们了,计谋到了修罗岛,当与常人一般对待,不要泄露了他身份,那小子脾气倔得很,自然也不会以此为依仗势欺人,不过少不了会与人争斗,要是算了,老爷子在想来也不需要我操心了。”还想再说些什么,计安南却是沉默了半晌,又道:“散了吧!”

罗羽带着罗煊先离去,叶晟与童驹行了一个军礼后也大步离去。

林落花看着突然感觉有些落寞的计安南,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施礼轻声道:“二爷,保重。”然后扭头,几个瞬息消失在大门外。

阎延仍站在原地,双手交替放在胸前,十指弹动,微微躬身,低声道:“二爷。”

计安南抬手,然后倒了两杯茶,示意阎延坐下,两人安静饮完一杯茶后,计安南站起身,走到了小雪湖畔,道:“御西,你我二人认识有多久了?”

阎延也起身,走到了计安南身旁,道:“二十年四个月七天五个时辰。”

“何时何地因何事?”

“修罗岛,内岛,为了活着。”

“是啊,为了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而已。”计安南面露缅怀神色,悠然道。

“二爷无需担心,少爷此行有惊无险。”阎延手中紫火升腾,手指繁复结印,似在测算什么,片刻后道。

“我又欠你一个人情,说吧,想要什么?”

“一条人命。”

“谁的命如此值钱,值得你白阎王拿十年阳寿来换?”

“司马东南。”

“何时要?”

“十年后。”

计安南闻言,扭头看着阎延,神色有些凝重,疑问道:“难道那传言是真的?”

阎延面无表情,但眼底的寒意足以冻湖,道:“二爷能知道的传言,当然是真的。”

气氛忽然有些冷,计安南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

阎延躬身行礼,道:“谢二爷!”,然后退出了后院。

计安南仍站在小雪湖畔,口中喃喃道:“阎延啊阎延,不惜自损寿元测算计谋十年的命运,换司马东南一死,真的值得?就算司马东南曾屠你阎氏满门,他那狗命也比不上你白阎王多活十年啊。”

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茫然,望着远处湖面上的海鸥,失笑道:“傻丫头,这么急着嫁?爷的人和心早在几十年前就是你的了,那一纸婚书,及得上爷的一句话么?”

闭上了眼睛,揉了揉眉心,自言自语道:“小兔崽子,倒像是恨不得早些离开我,真是白养了你这些年了,十年见不到我,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了,想学爷的潇洒风流?你小子此时正躲在哪儿哭吧?”

计谋的确在哭,一个人坐在郁如溪曾经住过的书房里,手里捧着一本书,那上面是郁如溪曾读过的《东海游记》,还密密麻麻写满了读书时的感慨,计谋伸手摸着上面那些娟秀的小字,扭头看了看挂在墙上他母亲的画像,低声道:“母亲,要十年后才能回来看您了,不能常来陪您说话了。”然后走到郁如溪的画像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擦了擦眼睛,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书房,推开门退了出去。

相国府大门外,一架黑色马车正停在门前,马车高两丈,长三丈,宽两丈,通体黝黑,上刻修罗夜叉,栩栩如生,狰狞可怖,前后各立两面高旗,黑底金图,绣着一颗修罗头颅,马车前方是八匹乌黑色的巨大坐骑,尖耳赤目,鬃毛飘扬,牙如利剑,四蹄生风,身披黑色甲胄,高达一丈,静立车前,正是修罗岛举世闻名的夜叉乌。

夜叉乌原产自甲岚,后经由来往两国的商团流入白禹,旷雪借着地利,将夜叉乌收入囊中,原本的夜叉乌略小一号,也没有现在这么雄壮狰狞,后在修罗岛被异化,摄入了一丝修罗血脉,渐渐成了修罗岛独有的强大坐骑,成年的夜叉乌力大速疾,凶猛无畏,成就了修罗岛夜叉军团的赫赫威名,夜叉军团凭其彪炳战功无双战力稳居东陆十大军团前列。

马车两侧,是两队夜叉军团的骑士,骑着夜叉乌,头戴夜叉鬼面盔,身披墨钢重甲,仿佛雕塑一般,人马合一,纹丝不动,身披黑底金纹绣着夜叉图案的披风,腰悬短剑,手持长枪,观之如地狱夜叉降临,杀伐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正门前的台阶上,计谋走了出来,罗汉还是躺在摇椅上假寐,计谋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光头,拿起他怀里的酒葫芦灌了几口,然后低下头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小爷我走啦!不要想我!我会想你的!”,然后步下台阶,面对正站在马车旁的叶晟几人站直身体,抬头挺胸,右手握拳,猛然砸在左胸前,沉声道:“修罗无双!”

叶晟几人同样神色肃然,点头致意:“修罗无双。”

从这一刻起,计谋便不再是计氏的小公子,而是修罗岛一名最普通不过的军人。

叶晟五人转身进入马车,计谋也一跃而上,不过不是进了车内,而是坐到了车前,罗煊已在马车前等着他,坐在计谋身旁,拿起一本书自顾看起来。计谋拿起巨大的缰绳,手腕一抖,喝到:“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修罗镇府 八匹夜叉乌俱是前蹄扬起,引颈长嘶,然后骤然前冲,拉动马车,宛如鸿毛,转瞬间就奔行了百丈,两队夜叉骑士也是驱策坐骑,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跟随在马车后方,队伍走的是旷雪的主城道中央,虽声势不大,但明眼人一看见那驾巨大马车上的旗帜和两侧护卫的两队骑士就认出来那是修罗岛军团长一级才能乘坐的马车,两队骑士更是旷雪引以为豪的夜叉军团。

主道的中央是帝部专用道路,足够十六乘大辇穿过,两侧是人行道,此时道路两侧早已站满了围观的人们,眼尖的早已认出来驾车之人正是相国府的小公子,不多时便传遍了旷雪城,来人越来越多,片刻后竟是人山人海了,人们议论纷纷。

“那不是谋少爷吗?谋少爷这是要去哪儿?怎么驾起了马车?”

“正是谋公子,看这情形,马车里坐的难道是相爷不成?不然谁有那资格让公子驾车?“

“不对不对,相爷出行从来都是骑着他那只怒麟,哪会乘马车!”

“是西荷xiǎ一 jiě吗?”

“唔,倒是有可能,只是西荷xiǎ一 jiě出行也不用夜叉军护卫吧?”

“那就是谋少爷起了玩性,想学驾车罢?”

“放你的狗屁,谋少爷何时会做此等无聊事!”

“你才放狗屁!为何是无聊事!哪里无聊了?”

这时旁边一个听得不耐烦的人喝道:“够了!吵什么吵!既不是相爷也不是西荷xiǎ一 jiě,我看咱们少爷肯定是去娶媳妇儿的!”

众人大奇,哗然道:“真的?!”

那人摇头晃脑道:“那是自然!你们难道不知道当年皇帝陛下亲自给谋少爷定下的亲事了吗?”

众人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九年前谋少爷出生后不久皇帝陛下将玉亲王独女许配给他之事?”

“自然就是!此事帝国谁人不知?”

然后便是众人一阵白眼,嘲笑道:“此事我等自然知晓,但你也不看看谋少爷才多大?十岁的孩童,就娶媳妇儿?你这小子都二十岁了还没找到个婆娘!哈哈哈”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那人脸皮涨红,却也无法反驳,灰溜溜地钻出人群逃回家了。

马车内,一颗人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流云木制的车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侧壁被一层犀牛皮包裹,绘制着云山雾海,车内极宽广,前后两排面对的虎皮座椅,中间是一张雕刻精致的茶几,摆着一套非金非玉的茶具,脚底铺就着一层西域地毯,任车速多快,车内都是平稳如湖面,想来车底定然有大道师所设的大阵法,车轮必然还有小阵法加持。

隔着马车的车窗看着主道两边的人群,车窗为特质的琉璃,在车内可看见车外景色,而车外却看不见车内。

叶晟微笑道:“好久没有回旷雪城,竟然都有些记不得城内的大街小巷了,上一次有闲情出去走走,还是三年前了。”

旷雪的秋色最是令人心旷神怡,白色的城市中点缀着片片金黄的色彩,街道上各色各样的人来往穿梭,一片人声鼎沸蒸蒸日上的气象。

童驹和阎延都是喜静之人,端坐在旁闭目养神。

林落花饶有趣味地欣赏着旷雪城的景色,掰着手指突然道:“哎呀!这次回城都忘记去锦绣阁挑些胭脂水粉了,听说帝国新近流行一种烟熏妆?你们先走,我稍后便来!”说罢就一个闪身不见了身影。

叶晟愕然,摇头失笑道:“总是这幅天真模样。”

罗羽突然出声道:“相爷生了一个好儿子。”

叶晟闻言,颇是意外地看着罗羽,道:“难得你竟会夸奖一个孩子。”

罗羽看着马车前方那个两手使劲掌握着马缰的少年和在一旁安静看书的罗煊。点头道:“的确是不错的!”

叶晟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孩子运转灵力,浑身红光萦绕,竭力掌控着奔腾如龙的缰绳,虽然吃力,但却可以想象他此刻咬牙坚持的样子,不由欣慰一笑,靠上椅背,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闭上眼赞道:“很是不错。”然后又道:“你也生了一个好儿子!如何?我拿一万破羽士跟你换!”

“一万暗炎骑兵换。”童驹淡淡道。

“一万御西卫士。”阎延闭眼道。

罗羽充耳不闻。

叶晟没有得到回答,却也不恼,上身后仰,嘴角含笑,渐渐睡去。阎延仍旧闭目眼神。

马车一路疾驰出了南城门,向着南方迅驰而去,带起一路烟尘,围观的人们也止住了步伐,缓缓散去,只是没有人会想到,他们喜爱的谋少爷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已是十年之后。

在旷雪城往南大约两千里的地方,有一片辽阔的高原,地势险要,气候干燥。在高原的中心区域,若是从天空中朝下看,会看到一片蛛网一般的巨大裂谷,从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中心区域宽达数百里,幽深黑暗,看上去就像是无底的黑洞。最长的一条巨大裂谷南北贯穿高原,一直延伸到高原的边缘,与北边的森林c南边的沼泽相连,而西方是高耸的天擎山,东方是奔涌的云河支流。

整片高原的边缘都是至少高达千丈的陡峭悬崖,就像是平原上放下了一座不规则的巨型城池,这座巨大的城池中央,就是修罗岛,一座浮在陆地上的岛屿。

在高原的中心,那片宽广黑洞之下,就是修罗岛最隐秘的内岛,《神州山海志》中十大秘地之一的魔王殿。

修罗岛自上古时起就是古修罗道的宗门所在,古修罗道与天宫c人族c鬼道c妖族争雄天下,是上古最为强大的宗门之一,修罗王统御修罗众啸傲群雄,不可一世。

后因行事过于霸道被天帝与人族c妖族联手诛灭,轮回之战修罗王独战群雄,重伤天帝c击shā rén君与妖皇,最终被封印在修罗岛最中心的魔王殿底,最强大的修罗六天王也率领部下在与妖族的决战中全部战死,古修罗道从此烟消云散。

千年前,白禹立国,始皇帝横扫八荒,长驱直入天阙,统一分裂的帝国。麾下铁蹄朝西横穿天擎踏入甲岚千里,甲岚朝野震动;往北击破落山,直达幽云王庭脚下,幽云风声鹤唳;往东南抗击盛龙,使妖族再也不敢靠近陆地掠夺人族领地。而率军踏入甲岚的白禹开国元帅,便是计氏先祖,其统领的修罗军团便出自修罗岛,修罗岛也随着白禹帝国版图的不断扩大而蜚声世间,计氏因其彪炳战功被始皇帝亲封为白禹鎏金世家,所传承的修罗之血也因此被列为为天下至强血脉之一。

此时,修罗岛最北处的巨大裂谷口,一座高耸的关口雄踞在此,将南下的帝国驿道拦腰斩断。

关门紧闭,上方铁画银钩几个苍劲大字:“修罗镇府。”

高达二十丈的城楼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名威猛士兵站岗,士兵身着轻薄铁衣c手持三刃长枪c背负黑色劲弩c头戴飞羽面甲,正是修罗岛精锐军团破羽士。

高高飘扬的黑底金纹旗下,站这三人,为首一人身高九尺,浑身重甲,气势逼人,身后两人人皆身着长袍,作文士打扮。几人站在城楼顶,遥望着北面的驿道,似在等待什么。

“来了。”

远方一个黑点出现,渐渐放大,不多时后,城楼上的几人目力过人,就看清楚了来人。八匹雄健夜叉马口鼻中喷吐着滚滚热气奔腾而来,身后拉着一辆巨大的华丽马车,马车上猎猎飞扬的黑旗闪耀着金光。

为首那雄壮大汉笑道:“将军回来了。”言罢就身形一闪,前踏一步,跨出城墙,直接落了下去。身后二人对视一眼,无奈朝身后的侍卫道:“打开城门,迎接将军。”然后便转身疾步走下城楼。

疾驰的马车上,计谋悠闲地坐在车前,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罗煊仍旧是靠在马车上看着书。八匹夜叉马最初的几天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使出全身灵力都难以控制八匹夜叉马,浑身被拖得几乎散架,但掌握了驾驭技巧后便也熟稔起来,尤其是在那次力竭之时就要被甩下马车时,心脏突然猛烈颤动,发出强烈脉动,似乎有一股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气息要破笼而出,而那八匹夜叉马竟然四蹄一软,齐齐跪倒在路上,幸好马车底部有软木支持,倒不至于翻倒,计谋也不知道车内几人均是目光闪烁,面带笑意。

待那道气息重新消失,计谋浑身气力竟然恢复圆满,且灵力隐隐有了一丝精进,不过计谋却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夜叉马忽然变得极是温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几日驰骋,计谋便看见了入眼的那道巨大的屏障。

那就是修罗岛的边缘悬崖,灰黑色的山体显露出一种凝重感,远望有如一道灰色的钢铁城墙横亘在大地之上,东西绵延看不到尽头,道路的尽头却是一道巨大的峡谷,有如一把刀在悬崖上垂直砍下,留下了一道整齐的伤口,谷口横卧着一座雄关,正是镇府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岛内 计谋远远就看见一个黑色身影从城楼上笔直落下,然后关门徐徐打开,两队骑兵鱼贯而出,皆持枪负弩,夸下骏马肤色黝黑c四腿修长c轻盈迅疾c四蹄踏风,几息时间就在关门前列起两道笔直队伍,关门内又有二人缓步走出。

马车转瞬即到,计谋“吁”了一声,猛地一拖缰绳,八匹夜叉乌齐声嘶鸣,前蹄高高立起,在那身高九尺的披甲男子面前堪堪停下,带起一道烟尘。

那男子猛然上前一步,行了一个修罗岛标准的军礼,高声道:“恭迎将军!”

他身后那两名名文士打扮的男子也走上前来,双手交叠,躬身道:“恭迎将军。”

两排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破羽士也以手捶胸,齐声喝道:“恭迎将军!”

计谋和罗煊率先跳下马车,打开了车门,叶晟率先走出来,其余几人也次第走出,童驹伸展了一下身体,骨骼啪啪作响,林落花皱着眉头不满地嘟囔着。

叶晟走到那高大男子身前,笑道:“高钦啊,辛苦你了!”

男子低头回答道:“将军辛苦。”

叶晟看着自己的手下爱将,拍拍他的肩膀,又转头看了眼那两名文士,道:

“李杜,不是让你去南关吗?怎么跑到北关来了?赵潜,你不在东面督粮,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李杜面容清俊c肤色白净c腰悬玉佩c气度文雅,他出自天阙大族李氏,年少成名,颇有文才,是李氏极出彩的少壮派,十八岁入修罗岛,至今已过十年,乃叶晟最为倚重的部下之一。赵潜貌不惊人,肤色黝黑,身材短小强壮,他乃镇海赵氏此代家主的幼子,天阙校武后被修罗岛深深吸引,立誓必入修罗岛军团,同样是叶晟的得力下属。

“将军,西面最近不太平。”李杜压低声音道。

叶晟双眼一眯,问道:“哦?”

“斥候在天阙发现了甲岚的小队探子。”

叶晟沉思片刻,又看向赵潜。

“属下昨日押送粮草归来,路遇几此伏击,击溃伏兵后后搜到了这个东西。”赵潜伸手递上一物,叶晟拿过一看,眉头微皱,这是一根银质的项链,吊坠为一颗燃烧的头颅。

“九黎火族?”

“是,这些人战力强健,悍不畏死,不像是寻常火族的士兵。”

叶晟点头道:“先回本部,稍后再议。”

然后率先朝着关门内行去,罗羽几人也移步入城,林落花朝着计谋玩味一笑,摸了一把他那俊脸,柔声道:“马车就交给他们,随我走吧。”

计谋点点头,与罗煊随着林落花走在最后,穿过两列破羽士,走进了前方那座宛如一只熟睡猛兽的雄关。

入了关口,视野忽然变暗,但及目所在很宽广,两侧是高耸的峭壁,从左侧峭壁到右侧的距离大约有四五里,头顶一线天空,前方大路通向一片黑暗,想来就是修罗岛的内部区域,两侧是巨大的军营和校场,许多马车停在路边,更远的地方是专供来往商队休息的广场,广场周围有许多客栈c酒楼c铁匠铺c杂货店等等,这里面就像是一座小镇。

一行人朝着军营走去,此时是禁行时期,城门已关闭,镇府关五日开一次关,供过往的旅人和商队通过。军营就靠城门不远,不久就走到,远远的就看见一面白底红图的旗帜在一座巨大的府邸上飞扬,旗帜上绘着一支红色的箭头,刺穿一片黑色的羽毛,代表着此时驻守此地的军队正是叶晟嫡系破羽军团。

破羽军团为修罗岛风林火山本部五大军团之一,编制五万人,清一色轻骑兵,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背后负弩c骑逐日驹,破羽士弩不离身。破羽军团以疾速闻名,是修罗岛机动性最强的部队,在历史战役中曾多次疾行千里闪击敌军,令人防不胜防,甲岚帝国就吃过几次破羽军团的苦头,若说甲岚最不想面对的对手,叶晟绝对算一个。

计谋还是第一次进入军营,不免有些好奇,东张西望,看着鳞次栉比的营房,十步一人的卫兵,一队队在身旁走过的士兵,还有休憩的战马,士兵正在维修的战车,眼中满是新鲜感。倒是罗煊仍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只顾着看书,其他漠不关心。

前面叶晟停下脚步,叫来一个卫兵,吩咐道:“领这两个少年去吃饭,然后派一队人护送他们入内岛。”

高钦和李杜赵潜都是第一次见到计谋与罗煊,只觉得两个少年颇有些不凡,尤其是罗煊,虽是独臂却源力充盈,特别是背后的长剑,竟让他们觉得有些刺眼。此时听了叶晟所言,心中巨震,用一队百名破羽士护送入内岛,那该是皇亲国戚的身份了?而且入内岛可不是去游玩参观的,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要去修罗炼狱里修行的人,能从修罗炼狱里出来的人,譬如叶晟c林落花c阎延c童驹c罗羽,无一不是帝国翘楚。

林落花笑着拍拍计谋和罗煊的脸,“姐姐就不送你们啦,到了里面自己保重。”

罗羽和童驹朝着二人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阎延手中忽然出现一份信笺,递给计谋,冷冷道:“此为入内岛密信。”计谋和罗煊朝着几人行了一个军礼,然后便随着卫兵离去。

叶晟看着两个少年的背影,露出笑容,忽然摸着下巴,作沉思状,像是自言自语道:“随老爷子修行十年,啧倒也不错风见臣那个高傲小子,是不是也”边说着边走进了营部指挥所。

林落花和童驹闻言皆是一惊,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诡异,而一旁的阎延手中紫光一闪,一只紫火凝聚的小鸟从他手中电射而出,直朝修罗岛中心方向而去。

林落花冷哼一声,“白阎王倒是神速啊,御西军中有个叫祝云愁的孩子吧?”

阎延用死鱼眼冷冷瞧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径自进了营部。

童驹哈哈一笑,畅声道:“急甚么,还有十年呢。”然后忙扭头朝着李杜道:“辛苦李先生,替我传一道军令。”

李杜忙低头应是。

林落花鄙夷地看了童驹一眼,瞪眼骂道:“你这死马也不慢啊!”

童驹苦着脸,大义凛然道:“当然,我得把雷锦那小家伙也送进去。免得那小子整天在暗炎军团惹是生非,闹得老子鸡犬不宁。”

林落花见他那可怜模样也忍不住噗呲一笑,道:“那倒是,那小子我看就是一颗雷球。”

“你也别笑我,你家那位小姑奶奶怕是更离谱吧?母夜叉带出来的小夜叉啊哈哈哈!”童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畅快笑道。

林落花笑脸顿时一收,咬牙切齿,狠狠道:“房雨时那个臭丫头,上次拆了我的马车还没找她算账,这次正好把她送进内岛去见见鬼神!老娘绝不手软!”

说是说绝不手软,可是说到最后,林落花忽然安静下来,一想到那个小丫头要离开自己十年,心底那根软弦又突然拨动起来,轻叹一口气。

雷锦也忽然沉默,伸手拍拍她肩膀,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十年而已,我们当年也是这样过的。”

二人望着远方黑暗的峡谷,心神似乎飘飞到很多年前,当年的他们,就是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时刻与死亡和危险战斗,一步步从炼狱中爬了出来,而今,他们喜爱和看重的后辈,也将踏上那条延续了千年的路,这是修罗道,他们身上流淌着的,是修罗之血。

计谋和罗煊随着卫队来到一处营房,见到了将要护送他们入内岛的破羽军团第三连队,队长是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容黝黑,目光坚韧,不苟言笑,此时正骑在一匹雄健的夜叉乌上,冷漠地看着两人,点了点头后,调转马头,示意出发。

整个队伍都离开后,计谋和罗煊在最后面楞了一会儿,没有人给他们马匹,没有人指示他们该做什么,二人对视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队伍在黯淡的峡谷中行进,两侧是陡峭高耸的悬崖,头顶一线天射落下微微亮光,谷底气候凉爽,脚下的地面还带着些许的热度。

只有马蹄声和轻微的盔甲撞击声在周围回荡,前方是无尽的黑暗,队伍似乎就在朝着没有尽头的深渊前行,无人言语。

计谋和罗煊一路都是小跑,才能跟上行走的夜叉乌的速度,不知走了多久,二人从一开始的呼吸平稳,到开始小口小口的喘气,队伍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骡子,我们跑了有多久了?”计谋终于受不了这寂静的气氛,问道。

“一个时辰。”罗煊不紧不慢在他身侧。

“还要跑到什么时候?”

“不知。”

简单的对话后,二人继续跟随者队伍朝着前方行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侧的峭壁距离越来越远,道路正在加宽,头顶更加黑暗,脚底的温度也越来越高,扑面而来的风中开始夹杂着些许火焰的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于马车中初见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计谋和罗煊早已不复先前悠闲,大口大口喘着气,大汗淋漓,头发被汗水湿透贴在脸上,衣衫也早已湿透,沾满了尘土。

呼吸着灼热的空气,似乎还有些窒息,胸腹中犹如有火焰在灼烧,说不出的难受。

而他们前方的队伍仍然是不紧不慢地行进着,宛如一队幽灵,沉默又黑暗。

二人亦非常人,自小养成的习惯让少年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倒下,好强的心情被激起,计谋深吸了一口气,运转修罗炼心术,心脏强烈脉动,血液流速激增,正以为可以像从前一样恢复体力加速向前,心脏却骤然传来一阵剧痛!几乎停止了跳动,灼烧的感觉像刺穿了他的身体,喉咙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继而跪倒在地。

罗煊见状急忙停下脚步,一把扶住计谋,眉头紧皱盯着他问道:“怎么样?”

计谋又是一口鲜血吐出,猛烈地咳嗽几声,这才缓过神来,一手抚着心脏,一手撑地,抬眼四顾,片刻后方道:“这地方的空气中源力稀薄,不知充斥着什么古怪的气体,我的血液源力也变得虚弱,支撑不了修罗炼心术。”

罗煊点了点头,道:“是的,眼下咱们只能凭纯粹的体力走完剩下的路程。”

计谋咧嘴一笑,缓缓起身,盯着前面静默前进的队伍和黑暗,道:“我开始有些喜欢这里了。”

言罢,二人都深吸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状态,继续前进。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计谋与罗煊此时已是油尽灯枯,互相搀扶着蹒跚前行,空气愈发灼热,已到了人体抗拒的程度,源力异常稀薄,空中漂浮着一层层淡红色的气带,头顶是一片黑暗,两侧的崖壁早已看不清楚,只有脚下的道路两旁竖立着一块块高大的圆形石柱,石柱上雕刻着舒展的云彩图案,石柱顶部是一颗怒目修罗的头颅,从双眼中散发出来的红色光芒,照亮了二人脚下的路,一直通向远处。

“这护送我们的卫队,可真是尽职。”计谋喘了口气,自嘲似道。

“每一个要进入内岛的人,应该都是这样走过来的。”罗煊望了望前方。

“为何越往里走,这天地中的源力就越是稀薄?那内岛的人是如何修行。”

这个问题罗煊也无法回答,以他博览群书c自认为所知颇多的认知里,关于修罗岛内岛的了解却是少之又少,连他的父亲都从未跟他讲过任何修罗岛内岛的事情,想必这也是因为修罗岛内岛乃是天下有名的秘境之一的原因。

二人又怀着疑惑与疲惫死撑着朝前走,到最后几乎是用爬行的方式爬了两个时辰,眼前的黑暗忽然像黑色的空气一般被一股狂风吹走,面前豁然开朗,刺眼的白光照射得眼睛都无法睁开,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倍感舒爽,待二人视觉恢复,看清了眼前景色,具是震撼得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那是一座巨大辽阔到了无边无际的光幕,如同一个巨型的碗,倒扣在红色的大地之上,肉眼无法看到边际,一道高达百丈的黑色城墙就耸立在他们眼前,朝两边望去没有尽头,似乎是围绕着头顶这一幅巨幕的边缘而建立,只是在巨幕下,百丈高的城墙显得如此渺小。

计谋闭上眼睛,猛一摇头,然后又睁开,似在确认眼前景色是否真实,他抬头看了看白中带绿的头顶,又回头看了看身后无尽的黑暗,才发现他们此刻站立的地方正式巨幕的边缘,后退一步,就回到黑暗之中,前进一步,就进入了巨幕之内,身后的黑色有如活物,在光幕上翻滚聚散,大地上如水蒸气一般散发出阵阵红色的气体,穿透光幕飘散进了黑暗之中,如此鬼斧神工颠覆认知般的奇景,二人都是头一回见到,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你看那里。”罗煊回过神来,朝着远处指了指。

辽阔无垠的红色大地上,黑色的高大城墙从中被两座比城墙还高出百丈的巨型雕像一份为二,虽然还相隔很远,但已能看清那雕像,那是两座四头八臂修罗。

正对着前方的头闭着双眼,双手合十平放胸前,侧面及后面的头看不清楚,另六只手臂分别握着刀c剑c枪c弓c杖c轮。身披绫罗,飞转云间,雕像上布满了金色纹路,散发出阵阵金光,脚踏龙蛇,腾云驾雾。

仅仅是看了那两座雕像一眼,计谋和罗煊就不由双腿一软,头晕目眩,气血上涌,差点就口吐鲜血。

计谋又忍不住望了那雕像一眼,似乎感觉到那雕像也在看着他,脑海中好似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修罗炼心术也自行运转,冥冥之中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就在此时,一道巨响传来,将计谋惊醒,他甩了甩头,不敢再看。

两座雕像的中间,是一道雄伟关隘,此时那巨大的关门正在缓缓打开,有如一头巨兽缓缓张开的血口,红色的光芒从中射出,然后二人就看见从中飞速驶出一架没有马的四轮马车和一队骑士,静立在巨门的前方,这时二人借着红光才看见护送他们的那一队骑士早已在城门前等候。

“走吧。”计谋看了看前方,回头道。

罗煊点点头,两人向前一步,跨进了巨幕之中。

步入巨幕,两人浑身便被一股纯净源力包裹,周身穴位顿时全部打开,源力源源不断地在全身流动,之前的暗伤也正慢慢被源力冲刷恢复。在巨幕边缘时只觉得源力比巨幕外要浓郁些许,但一进来后才发觉内部的源力和灵气是如此浓郁,几乎肉眼可见。

两人又前进片刻,走到了打开的城门前,直到这里,才真正能感受到这道城门和两侧雕像的浩大与苍茫之气。城门上雕刻着一副巨画,画中描绘的是传说中上古时期那场惊天动地的轮回之战,修罗一族独抗人c神c妖三族的围剿,直打到天地变色,虚空破碎。计谋与罗煊聚精会神观摩着眼前可谓神迹的图画,不禁叹服。

“那是轮回阵,城门打开便停止,关闭时自行启动,可抗神魂。”一道清冷声音从那黑色的马车中传来,听声音似乎是个女子。

“令人神往。”罗煊道。

“人我带走了,你们自回所属吧。”那女子又道。

然后那护卫计谋二人入内岛的骑士队长便点了点头,带队离去,来去都沉默如风。

“走吧,两个小家伙。”女子说完,马车的侧门打开,从外望去里面漆黑一片。

计谋眨了眨眼睛,来不及多想,走上前,上了马车,罗煊随之而入。

一进入马车,车门就无声关闭,马车调转车头,飞速驶入大门。

二人站在原地,周围尽是黑色,一点光亮也没有,比在巨幕外时更要黑暗。

“坐。”女子声音传来。

二人就像被人控制一般,曲腿坐下,触感冰凉。计谋试图看清这马车内的玄机,只是任他怎么努力都毫无办法,连马车前进的方向也感觉不到,更不用说想看清那说话女子的模样。只能作罢,马车内死气沉沉,让人感觉异常沉闷。

“闭幕养神吧,路途还很遥远。”女子的声音似远似近,让人辨不清方向。

罗煊倒是很适应这样的环境,他本就是喜静的人,当下闭上眼睛,竟是要小睡片刻。

计谋想伸手去抓罗煊的手,只是无论他朝哪个方向抓,都是空空如也,又不好出言询问,只能闭上眼休憩。

“哐”一声巨响,待马车和骑士再度消失,巨门合拢,闪过一轮红色光华,一副完整的图画呈现在巨门之上,与两侧雕像融为一体,守护着这方神秘世界。一切归于寂静,似乎已存在了千万年。

人在黑暗之中的时间久了,会产生对未知的恐惧。而计谋不会,他此时正在念诗。

“昨日看花开,今日把花摘,明日花又开,后日又来摘。”

“门前一群鹅,啪啪跳下河,抓鱼又捉虾,游得多欢乐。”

“好诗,好诗呀!罗煊,罗煊?是否好诗?”

却无人应他,罗煊似乎还在熟睡。

“那个阿姨咱们还要多久才到啊?”

突然一道冷冽气息飞至,瞬间就缠在了他脖子上,缓缓收紧,连反抗都毫无余力,只觉呼吸越来越艰难,就要窒息。

“再聒噪,就让你一辈子做哑巴!”那清冷女子的声音传来,带着七分恼怒三分抓狂。

计谋双手使劲去抓脖子上那道无形冰气,却丝毫不见作用,反而越来越紧,计谋连忙唔唔点头,那道气息才缓缓消散,留下捂着脖子不听剧烈咳嗽的计谋。

他刚刚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杀意,那种真实的感觉和他第一次与剑齿云豹生死相搏时一模一样,那个女子是真的会毫不留情地割破他的喉咙。在这漆黑无光又寂静的黑暗里,计谋第一次感受到了寒冷,就在此时,罗煊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计谋经此一闹,也着实被折磨得不轻,一股疲倦之意袭来,沉沉睡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少女与老人 等他再次醒来,是被罗煊唤醒,才发现马车门已打开,看来是到了目的地,外面的光线似乎也不明亮,只比马车内稍稍亮了少许,此时计谋才借着微光看清楚马车内部,并无任何不凡之处,就是普普通通的马车,那个女子也已不知去向,想必那黑暗的缘故就在那女子身上,可能是某种秘法,或者是身上带着什么宝物。

下了马车,入眼的是一座十丈高十丈宽的青黑色的建筑,同样是修罗风格的装饰造型,头顶是一方黑色的穹顶,呈四方形,他们正处在这个巨大空间的中心,面前有一道门,左右各一队士兵守卫。

计谋和罗煊没有犹豫,走进了黑色门中,消失不见。

修罗岛内岛,巨大光幕下,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座不高的小山,山脚下是几间茅草房,房前用篱笆围了一个小院子,院子边是一口小池塘,池塘边栽满了花草,还有几棵梧桐树。

此时一个满头白发c身着粗麻布衣的老者正在院子里席地而坐,面前泡着一壶老茶,老者一手持书卷,一手拨茶壶,举手投足间,宛如浑然天成,无比自然。

忽然一阵清风拂来,院子一处空间如旋涡旋转,一个黑色身影慢慢浮现,片刻后,一个全身黑衣,头戴黑色斗笠,面覆黑纱的女子出现,看见正在泡茶的老者,女子径自走过去,一把抢过老者手中的茶壶,略带责怪道:“都说了不能喝茶!又偷偷喝。”

“哎?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别倒别倒,我才喝了一口!那可是你爷爷送我的百年龙须啊!”老者被夺走茶壶,眼见那女子就要将茶倒掉,吓得扔下书就要来抢。

“嘻!骗你的,我自己喝。”女子手一晃,茶壶又到了茶几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手摘下脸上黑纱和斗笠,露出一张令周围美景刹那间失色的容颜,灵动闪耀的大眼中有金色光芒闪耀,洁白无瑕的皮肤,高挺俏鼻,粉嫩红唇,看上去既美丽又俏皮。

“你啊你!”老者被骗也丝毫不以为意,满眼笑意看着眼前的黑衣女子,或者用少女来称呼她更合适。若是计谋在此,听到声音马上就可以认出来这少女正是驱车将他和罗煊带入修罗岛的那个神秘女子,当然他要是知道这少女才年方十四就能一招将自己置于死地,怕是会找上一块豆腐撞死了。

“如何?瞧见我那孙儿了吗?”老者又笑眯眯问道。

少女一听,脸上露出古怪表情,点头道:“看到了。”

“是否一表人才c丰神如玉?”老者自得地捋着胡须道。

少女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计谋像乞丐般张着大嘴一脸呆滞望着修罗门和在马车里摇头晃脑念诗的样子,还有那一声阿姨。

口中茶水噗的一口喷了出来,溅了满地。

“爷爷说的真对,你们计家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没出息!”少女愤怒道。

老者眼一瞪,胡子一翘:“哪里没出息!你爷爷那个老顽固懂什么!”

少女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顾自品茶。

这老者正是计谋的爷爷,前任左相计震南,少女却是来历神秘。

老爷子站起身,走到池塘边,问道:“人已经到了那里吗?”

他身边忽然显现一个黑色身影,躬身道:“尊上,谋少爷和罗公子已到了。”

老爷子点点头,又问道:“那几个小子呢?”

“也都到了。”

“准备一下,老夫也要下去。”

黑影躬身应是,然后一闪而没。

“你也要去吗?”少女睁着大眼睛,惊讶道。

“自然要去,修罗炼狱可不是什么福地,寻常人进去十死无生,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有点作为,好歹也是自家的儿郎们,将来还得靠他们才能保着这一方世界的安宁。”计震南望着远方的青色穹顶,目中流露出回忆的神色,笑道。

少女蹙起好看的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道:“那我也去。”

“胡闹,你爷爷可不是让你来修行的,让他知道我任你胡来那还不来找我拼老命!你可是他最宝贝的心肝了。”计震南笑骂道。

少女撇撇嘴,满不在乎道:“我才不要就这样回去,一点儿也不好玩!他骗我说修罗岛是世上最好玩的地方!修罗炼狱肯定更好玩对不对?”

计震南似乎拿着小丫头一点办法没有,汗颜想道,若不是你这调皮小鬼整日在家中无法无天几乎将老宅都拆了,那老家伙又怎么会编出如此荒唐的谎言来,修罗岛是世上最好玩的地方?这种话也就你信了。不过嘴上却说着:“修罗岛当然好玩,你不是最喜欢这里的美景吗,自己去逛逛,还可以去旷雪相国府,那里比修罗岛更好玩。”

“是吗?我只听说过旷雪城乃天下雄城,还没去过呢!”少女闻言双眼一亮。

“当然,旷雪是世上最美丽的地方。”计震南一笑,看着少女温言道。

“可是,我去了也没有人陪我。”少女拖着下巴,怔怔望着前方。

计震南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神秘道:“听计爷爷的,去了你会有很多收获,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计谋在相国府藏了很多宝贝。”

一听到宝贝二字,少女的眼睛瞬间灵动,骨碌碌乱转,惊喜地跳了起来:“真的吗!?在哪里在哪里?”

“这可就要你自己去找了,你最喜欢的事情不就是寻宝了吗?”

少女小鸡啄米一般点着头,双眼笑成了月牙儿:“嗯嗯!我最喜欢了!”

计震南又从身后拿出来一个黑色的装饰有修罗图案的精致盒子,递给少女,道:“那就去吧,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记得要回到家后才能打开。”

少女喜滋滋双手接过略有些沉甸甸的盒子,如获至宝般抱在怀里,笑得比桃花还要灿烂,计震南望着她,也笑得像老树发了新芽。

翌日,一架四轮马车带着两队精锐骑士从修罗岛北城门出发,消失在滚滚夜色里。

静雅小院里,计震南正闲坐看书,身侧忽然出现一个黑色身影,躬身道:“尊上,人已走了。”

“唔。”计震南点点头。

黑衣人身子弯得更低,欲言又止。

“想说就说。”计震南目光一动,书页自行翻了一页。

“是,只派两队夜叉斥候,是否”黑衣人语气略带忧虑道。

话未说完,就被计震南打断:“无须多虑,那两队斥候原本也不用跟随,只是不想被那个老顽固抓住把柄说老夫连护卫都不给他那宝贝孙女罢了。”

“属下不解。”

计震南似是想到什么,哈哈笑道:“那丫头可是那老顽固的掌上明珠,浑身不知藏了多少宝贝防身,这世上敢打她主意的人有是有,但肯定不会在这里出现。光是那辆马车,就可与咱们那两扇大门相比了。”

黑衣人一愣,哑然道:“那马车?”

计震南点点头,旋即指了指黑衣人道:“你小子,竟然连她的随身侍从都没察觉到?”

黑衣人浑身一震,惊道:“还有一人?”

“不然你觉得她那爷爷怎能放心随她游山玩水?”计震南打趣道。

黑衣人背后冒出冷汗,忙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该死,竟如此疏忽大意!”

计震南哈哈一笑,摆摆手:“起来起来,那人修为境界深不可测,比你要厉害那么一点,你察觉不到也是正常。”

黑衣人还待说些什么,计震南拍了拍他肩膀,缓缓道:“你当真认为那老家伙是那么单纯的放他的孙女游历天下吗?”

黑衣人起身,却不回答。

“他是借他孙女,来探我们这些人的底呐,若说这世上有多少老狐狸,那个老家伙肯定算一只,而且是最精明之一的老狐狸。”计震南眯了眯双眼,打了个呵欠,站起身朝着屋内走去,摆了摆手,“你去吧,也是时候去见见那些个小兔崽子了。”

黑影低头躬身,缓缓消失,小院重归宁静。

计谋和罗煊走入那道黑色的门后,后面就传来岩石缓缓移动的声音,一道石门关闭,整个空间被封闭,然后脚底下出现了一条向下延伸的阶梯,目光可及约前方一丈,左右也是一片黑暗,二人沿着阶梯,慢慢前进。

计谋试图去感知阶梯两侧的黑暗中存在着什么,却什么也感觉不到,皱着眉头问道:“修罗岛给我的感觉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除了头顶那个巨大的光幕,这种感觉你不觉得太压抑了吗?”

罗煊同样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充满了好奇与疑惑,无论到哪里,都有黑暗相随,而且似乎总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连向来镇定淡然的他都有一种被操控的不舒服感。

“或许这就是修罗岛的神秘所在,毕竟是东陆乃至整个天下都闻名的秘境,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解答的。”

计谋和罗煊都师从西荷,自小学识过人,罗煊更是博览群书满腹经纶,连罗煊都无法解释,只能说他们对世界的认知还不够深刻,这与学识无关,仅仅是修为不够而已。

计谋伸出手去触碰身旁的黑暗,却什么也摸不到,他又试图用脚去试探阶梯外侧是否有其他东西,却被罗煊一把抓住,罗煊朝他摇了摇头,两人只有继续沿着阶梯下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炼狱之门 此时他们就像儿时看过的一直在滚轮里奔跑的小白鼠,只是两人的位置到 了滚轮外,而滚轮也变成了阶梯,前后只能看见很短的一段阶梯,然后就是无边黑暗,似乎永无尽头。

约莫走了三四个时辰,脚底传来了阵阵热流,空气也变得有些灼热,眼前色彩由黑转红,然后一道巨大的红色大门出现在眼前,高有十丈,宽约五丈,门上同样是修罗的绘画。

两人走到门前,门上修罗的双眼慢慢泛起红光,各有一道照射在两人身上,计谋和罗煊顿时失去行动能力,连呼吸都停滞,只一息时间,红光就收回,红色大门轰然打开。

大门之后,是一个巨大的殿堂,足有百丈方圆,穹顶的中央垂下一根巨大石柱,石柱上有精美雕塑,散发出柔和的白光。殿堂内灯火辉煌,四面墙壁上各有一副浮雕,浮雕磅礴大气,描绘的都是不知名的战争,其中有人,有妖兽,有修罗,有天神,有龙蛇,观之如身临其境,令人血脉贲张。大殿中按四方分布着四根巨大石柱,围绕中级的石柱成四象方位,脚底有繁琐刻画的线条,散发着金光,似乎是某种巨大的阵法。

此时殿内正有四个身影站在中间巨大石柱上的雕像下,似乎正在等待着他们到来。

走到近前,才发现几人中竟然是三个和他们相仿的少年及一个少女。左侧那少年神色淡然,一头银白色齐耳头发,腰间挂着一个葫芦。居中的少年面带微笑,极其俊朗,观之如沐春风,宛如诗中仙人。右侧少年却是一脸困乏模样,睡眼惺忪,一手不停挠头,还打了个呵欠。最旁边那少女则是一身红衣,眉目如画又带些英气,满眼好奇地打量着计谋和罗煊,尤其是看见罗煊空荡的左袖,脸上充满了疑惑和惊讶。

计谋和罗煊停下脚步,观察着对面四人,从他们彼此间的距离及站立的姿势来看,应该是熟识之人,而他们看着计谋和罗煊的眼神却很陌生,带着审视的意味。

“在下风见臣,请问你们是?”居中少年微微一笑,朝着计谋和罗煊点头道,听他口吻颇为温和,却又带些小大人的样子,计谋不禁也笑了起来。

“我叫郁计,这是楚煊。”计谋想起罗煊在路上的叮嘱,便把二人之前商量好的假名说了出来,计谋问罗煊为何叫楚煊,罗煊说他母亲姓楚。

罗煊扫了对面四人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嘁,还挺有性格。”左侧那银发少年解下葫芦喝了一口,略带嘲讽地看着罗煊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就哎哟一声痛呼,捂着脑袋扭头朝着身边的红衣少女不满地叫道:“你打我作什么!”

红衣少女哼了一声,白他一眼,然后上前一步,走到罗煊面前,朝罗白伸出一只雪白小手,笑道:“雷锦那家伙就是嘴臭,别在意。我叫房雨时。”

罗煊一愣,看着眼前这个笑脸嫣然的少女,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在他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有女孩朝他伸出手。

计谋见他半晌还没回话,忍不住用手肘推了他一把,“人家和你说话呢!”

罗煊这才回过神来,忙伸出右手握住了房雨时的小手,颔首轻声道:“楚煊。”

房雨时笑眯眯地点头,又和计谋握了一下手,然后指着那个正呵欠连天几乎睡着的少年道:“这是祝云愁,一个每天只有两个时辰清醒的家伙。”

祝云愁睁开一只眼,扬起眉毛,朝着计谋和罗煊挥了挥手。

“你们都是从哪里来?这里是什么地方?”计谋观察了一下四周,问道。

“我们?我们从上面来,至于这里是什么地方,说来惭愧,我们也是第一次来。”风见臣微微一笑,举手指了指上方。

“从上面来?”计谋疑惑道。

“哼,一看就是外边进来的,上面就是修罗岛。”雷锦忍不住插了一嘴。

计谋也不恼,笑道:“我们的确是从外边来的,第一次到修罗岛,真如神迹一般。”

雷锦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闷声又喝了一口葫芦里的东西。

风见臣点头道:“修罗岛乃东陆乃至天下闻名的秘境,自然是鬼斧神工。”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呢?”祝云愁打了个呵欠,撇撇嘴。

“我们从小在这长大,再神迹的东西都看腻了。”房雨时白了他一眼。

计谋讶然道:“你们从小就在修罗岛长大?”

房雨时点点头,又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计谋道:“旷雪城。”

“久闻旷雪乃帝国西南第一雄城,将来若去了旷雪,你得好好招待我们!”风见臣笑道。

房雨时也露出向往的神情,小鸡啄米般点着头:“早就听师傅说旷雪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儿的,还有好多漂亮衣服和胭脂!”

“当然!旷雪的秋天是最美的,城里雪白c城外金黄,远处雪山雄伟,城下河流奔腾。还有许多小吃,还有秋祭,还有来自好多地方的人。”计谋也被唤起了乡愁,这才离开不到几天,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想念他的家,想念计安南c西荷c罗汉。于是他滔滔不绝地给他们说着旷雪的故事,从衣食住行到吃喝玩乐,连一旁的罗煊也偶尔会答上几句话。

这时连在一旁故作淡然的雷锦和半睡半醒的祝云愁都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见闻,慢慢地几人不知不觉围成了一个圈,一会儿这个手舞足蹈,一会儿那个捧腹大笑。

才知道风见臣c房雨时c雷锦c祝云愁分别是叶晟c林落花c童驹c阎延军中所属,虽然他们口中说的自己都是打杂小兵,不过以计谋和罗煊的眼光早已看出他们可不是普通小兵那么简单,能被那几位挑出来与自己作伴修行的人,多半至少也是关门弟子一类的关系了,也因此计谋和罗煊对这四个必然来历不凡的少年更觉亲近和信任。

少年总是天性洒脱而又纯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六人就从一开始的陌生又防备,变成了渐渐熟悉而且越来越话多的小伙伴。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少年们似乎是说得累了,一个个都打起了呵欠,终于都慢慢睡了过去。

此时众人正躺在大殿的正中央的四根巨大石柱中,身下似乎是一副有规律的画,金色线条时隐时现,似乎是顺着四根巨大石柱从上而下流过。

忽然一阵黑芒闪过,场间出现了两道身影,一高一矮,是两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男子,脸庞也被黑色的iàn ju覆盖,略矮一些的身影走到了计谋的身前,似乎在打量着计谋,许久一动不动,他伸出一只略带苍老的手,微微颤抖着抚了抚计谋的额头,又一一将其余五个正在熟睡的少年仔细看了一遍。

然后用手指朝着六人分别射出了一道黑色气息,那黑气如有灵性,在六人身周缠绕几圈,然后从口中钻入,消失不见。

“送他们下去,一年后再开启阵门。”那矮小老人说完就消失不见。

他身后那高个男子躬身应是,然后转身,双手五指张开,朝着空中猛然一握,只见虚空中突然一阵扭曲,一座黑金色的大门如被巨大的锁链缓缓拉扯出来,正在六个少年头顶,大门缓缓旋转,周遭金色与黑色的光芒煜煜生辉。

六个少年被巨大的动静惊醒,刹那失神后如大梦初醒,立马站起身来,怔怔地望着空中的大门。

“你们还有半个时辰。”这时那黑衣男子突然出声,声音宛如金铁摩擦,异常刺耳,六人被震得不由后退几步,他们这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不由暗暗心惊,如此近的距离,他们竟然连黑衣男子的气息都无法感受到,几人都是修行武道之人,而且还都自认为修为不错,这男子不仅气息全无,且一道声音就能将他们心神震慑,见他双手虚握,空中那座足有十丈高的黑金大门发出一阵咔擦声,缓缓打开。

一道古老蛮荒的气息猛然扑面而出,门中远远传出似人似兽似妖似魔的阵阵咆哮,一股黑色的气流静静流淌而出,自上而下,斜流到少年们的脚边,那黑色有如实质,还延伸出一条条戏如发丝的黑线,竟然自行朝着六人的双脚缠绕过来。

少年们额头见汗,想后退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想呼喊却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炼狱之门。”风见臣望着那巨大的门,向来淡定如他,也不由呼吸急促起来。

计谋和罗煊对修罗岛知之甚少,虽然父辈都是出自修罗岛,但平日里没有人给他们讲过有关修罗岛的任何秘辛,而眼前的这幅画面,显然不是寻常秘辛那么简单。

这时房雨时有些紧张的声音响起:“修罗岛是一个巨大得超乎你想象的地方,远不止肉眼看到的那样大小,还有很多通过各种奇妙阵法连接的空间,上至虚空,下至地底,构成了修罗岛整个秘境。炼狱之门是通往修罗炼狱的入口,修罗炼狱隶属于修罗军团,是军团内磨炼士兵意志及修行武道的神秘空间,我只知道修罗炼狱共有九层,越往下一层,越是凶险。”

“是的,至于有多凶险,修罗军团的普通士兵一般都只能通过第一层,但从体力c耐力c精神力c修为各方面的提高,其战斗力就能提升一倍,这也是修罗军团得以位列东陆十大军团前列最根本的原因。”风见臣继续道,“修罗军团的军官从低级到高级,最有力的评判标准就是在修罗炼狱的修行成果,最耳熟能详的例子,如现任帝国左相c几位军团长大人,当年都是最终通过了全部九层炼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异兽 计谋和罗煊听完,才知道自己所见到的修罗岛只是冰山一角,其中还有多少秘密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解答。

“那我们要进去多久?”罗煊问道。

“不知,短则一两年,长则数十年。”风见臣苦笑道。

“数十年?!人不会死么?”计谋惊道。

“不,修罗炼狱中是有生灵存在的,甚至还有很强大的自然法则维系,食物与水与源力都不缺乏,残酷的是它本身的法则。”祝云愁忽然开口道,“我知道的历史上,就曾有一个人在修罗炼狱中生活了五十年,是生活,不是生存。”

“他是谁?”少年们都是被这番话震惊到了,雷锦急问道。

“第一任修罗军团大都督,计无衍。”祝云愁答道。

话音刚落,众人就感觉到缠绕在身上的黑色气丝的力量陡然猛增,身体已经被拖拉得朝着前方倾斜c越来越不受控制。

终于,伴随着房雨时的一声尖叫,六名少年浑身都被气丝包裹,宛如六个巨大的黑蛋,被有如深渊巨口的大门瞬间吞噬掉。

巨门缓缓关闭,门上纹路丝丝闪烁,然后光芒变淡,在空中旋转了一周后,最终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方空间突然安静下来,只见黑衣人收起双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方盒,轻轻一送,盒子漂浮到阵法上方,载沉载浮,然后一阵风扫过,黑衣人消失不见。

一座巨大的黑色宫殿建筑前,宽广的点将台上,一张摇椅上躺着一个白发老人,他一手抱着一把茶壶,一手握着一个小手镯,嘴里正哼哼着很多年前郁如溪唱过的一首小曲儿,那是计谋小时候曾戴过的手镯,后来计平南带到修罗岛交给了他,这老者正是计谋的爷爷,前任帝国左相,计震南。

摇椅后忽然出现一道黑色身影,若计谋几人在此定会认出正是为他们打开了炼狱之门的那黑衣人。

黑衣人躬身道:“尊上,已布置完毕。”

计震南唔了一声,闭着眼问道:“盒呢?”

“已封印在修罗炼狱阵法之上。”

“能将阵法封印多久?”

黑衣人顿了顿,低头道:“至少十年。”

“怎么?觉得我对那些孩子太狠了吗?”计震南察觉到黑衣人情绪,笑道。

“不敢。”黑衣人忙道。

计震南喝了一口茶,一手摸着小镯子,思绪似乎飘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若不如此,怎能放心将修罗岛的命运交到他们手里。无论是我抑或是你们,终究会有与这世界阴阳两隔之时,若是连这种考验都无法通过,那也枉费了叶晟他们几个兔崽子对那几个小兔崽子的培养和期许了。”

黑衣人眼神一闪,才想起当年自己也是和叶晟c罗羽c童驹c林落花c阎延,还有计平南c计安南几人一起在修罗炼狱中度过了八年的漫长时光,经受了炼狱般的磨砺,其中许许多多刻骨铭心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唯有如此,才能成为真正顶天立地c继承修罗血脉的战士啊!

“尊上所言极是!”

计震南哈哈一笑,似乎心中非常畅快,道:“岑彰啊,当年你可是那几个兔崽子中我最看好的,若是行军打仗,你比那几个家伙都要强,只是没想到你的志向完全不在军伍之中,陪着我这个糟老头子,真是委屈你了。”

岑彰急忙道:“尊上,能替您分忧我已心满意足,世间纷扰就如镜花水月,非我所愿。”

“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父亲报答我,你和你父亲很像,太重情义。”

“能随尊上修行,是岑彰的福气,家父定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计震南摆摆手,笑骂道:“好了,你们父子都是倔驴脾气,不说这个了。”

又喝了口茶,“此间事已了,老夫明日要去一趟南海,陪那老尼姑吃十年斋,有什么事你就用灵鹞传书。”

岑彰躬身应是,然后静静站在计震南身后,直到老人沉沉睡去,岑彰伸手虚空中一提,一张巨大的幕布凭空横亘在老人上方,然后四角的方向忽然出现四根木制的圆柱,将幕布支撑起来,宛如一个简易帐篷。布置完这些,岑彰脚下一点,身形时隐时现,消失在雄伟的宫殿间。

修罗岛中没有黑夜也没有白天,穹顶永远是如白玉般柔和,流光溢彩,大地永远是带着丝丝温热,时间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这里,千百年来未曾改变。

这是一片荒凉的草原,入眼的尽是枯黄的野草,远处可以看到有山脉的影子,阳光在头顶无情地烘烤着大地。

计谋揉着脑袋从及腰高的草地中坐起,头疼欲裂,口干舌燥,感到灼热难当,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罗煊几人的影子, 这里应该就是修罗炼狱的第一层了,不知他们在哪里,想必是进入炼狱之门后落到了不同的地方。

回想起被炼狱之门吞没后的场景,计谋仍一阵后怕。

几人被黑色气丝拖入大门,天旋地转中直线落下,眼前漆黑一片,头晕目眩c耳鸣失控,试图出声呼喊同伴却无法开口,且周身像是被空气挤压,五脏六腑几乎移位,计谋更是七窍流血,大约一刻时间,感觉像是穿破了一层气墙,眼前忽然一片雪白,然后就重重砸落到地面,顿时昏死过去。

计谋检查了一下身体,除了头疼,四肢和身躯都无大碍,只是有些酸痛,但口干舌燥的感觉却越来越强,这地方除了枯草还是枯草,前方的山脉看起来也至少有几十里的距离。

计谋想确定自己的方位,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和自己的影子,然后朝着山脉的方向走去,走了约半个时辰,才发现这太阳似乎从来就没有移动过,永远在头顶正上方。

以计谋天生冰凉的身体,都觉得炎热,看来自己在草原里昏迷的时间应该不短,体内水分被蒸发了不少。

此时计谋已经被烘烤得有些乏力,加之头疼的感觉并未好转,身体正越来越虚弱。

定了定神,看看远方的山脉,应该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

忽然,身后的野草中传来阵阵窸窣声,计谋回头一看,却没发现有人,难道是自己头部受伤后幻听了?摇摇头又观察了一下,并未发现什么,便继续朝前走路。

又走了片刻,计谋忽然停步,身后又传来声响,计谋一皱眉,这一次他听的清清楚楚,后方的草丛里的确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尾随着他,但野草太高,他也无法看到太远的地方。

这地方太过炎热,而且自己现在是孤身一人,身体虚弱,进来之前就听风见臣说过修罗炼狱可不是什么福地,这里处处凶险,即使是在这第一层,也大意不得。

计谋缓缓低下身子,让身体全隐藏在野草中,然后朝后方看去,还是什么都看不见,野草太过茂密,计谋深呼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中源力并不浓郁,甚至比不上外界的荒野,慢慢运起修罗炼心术,心脏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然后喉咙一甜,噗地吐出一口浓稠黑血。

计谋捂着胸口,喘息几次,一阵乏力,这口黑血应该是在炼狱之门中五脏六腑被挤压后受了些许内伤所致,幸好自己没有突然发动修罗炼心术,否则必然会受更重的伤。不过郁结在体内的淤血被排除,也算一件好事。

只是就在计谋乏力之时,耳中却传来了阵阵野兽的低吼之声,正是身后不远的草丛中,看来是闻到了血腥味,那东西终于忍不住了。

计谋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把那东西引出来,于是转身就朝着前方奔跑而去,自己剩余的体力应该可以支撑到离开这片草原。

身后一阵咆哮声传来,那声音有些像虎啸,那野兽也不再隐匿踪迹,见计谋已朝前跑去,立即现出身形,全速朝着计谋追去。

计谋回头一看,这是一只自己从未见过的野兽,或许用妖兽来形容更贴切,那妖兽通体棕色,一颗硕大头颅足有磨盘大小,两对闪着黑光的眼睛目漏凶光,头顶一支黑色长角,阔嘴长牙,看起来有些像异化的猫妖,身躯不大只有约半丈长,四肢强壮有力,奔跑速度很快,片刻时间就追到离计谋只有十几丈的距离。

一人一兽追逐了约半个时辰,离那片山脉越来越近,山上似乎长满了树木,那妖兽似乎耐力并不是很强,与计谋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在十丈左右,终于眼前的野草愈发稀疏,而黑色的山脚延伸下来的土地越来越高,又过了几息时间,计谋一个纵跃跳上前方一块石头,见前方就是平坦的山地,又往前跑了一段距离,一屁股坐到一棵枯树下,面朝着草原的方向,急速喘息起来。

不多时,野草丛里穿出一个棕色身影,正是那四眼妖兽,此时那妖兽似乎也有些乏力,但凶相不减,口中传来阵阵咆哮,张着血盆大口,朝着计谋缓缓靠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斗兽 计谋观察着四眼妖兽,这东西除了长得凶恶些,似乎智慧程度不高,且并无源力气息,应该和第一层的环境有关系,只是不知道那犄角和四只眼睛有什么奇怪用途,计谋不敢轻敌,站起身,hu一 d一ng了一下身子,四下一看,捡起一根枯树的枝干,掂量了一下,还未腐朽,可以用用。

“来吧!小四眼。”计谋伸出手指朝着那妖兽勾了勾,笑道。

那妖兽被计谋挑衅,怒从中来,咆哮一声,四肢发力,飞速朝着计谋冲来,计谋也毫不畏惧,双脚一瞪,身体如炮弹般离地而起,斜射向奔来的妖兽。

妖兽张开巨口,偏头对着计谋双手就是一口,计谋腰间一甩,双手一收,握着树枝朝着妖兽大嘴就是一棒子砸过去,咔的一声,妖兽一口咬住了计谋手中树枝,然后猛力一甩头,将计谋连人带棒甩出去一丈远,计谋一个翻滚,止住身体,盯着眼前的妖兽,这东西的力量比他想的还要大,相当于两个成年男子的力量。

妖兽甩了甩头,刚刚被计谋一棒砸在嘴里似乎也不太好受,它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大的少年竟然拥有那么强的力量,但饥饿的本能让它只能再次朝着计谋冲过去,这一次它没有用嘴,而是微微低头,亮出了头上那跟如利剑般的长角,朝着计谋的胸口猛刺过去。

计谋在它再度冲来时就留意到它这一次攻击的方式是角刺,在那长角刚好近身时一个后撤,挥起木棒对着长角的中断猛力一击,躲过了妖兽的突刺,可手中那木棒却卡擦一声从中断裂,这让计谋一惊,那妖兽的长角坚硬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妖兽又是一声咆哮,顺势一甩头,长角朝着计谋斜刺而来,计谋侧身一闪,可还是慢了,只觉右胸一阵剧痛,然后是衣服和皮肉被利刃割裂的感觉,鲜血刹那间就渗透了外衣,计谋朝后一个翻滚,一手捂住伤口,好在伤口不深,但足有十指宽,鲜血直流,计谋咬牙站起,抬手闻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张开嘴舔了舔血腥的左手,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脑海中忽然像是被点燃,心脏传来一声震颤,不由自主运转起修罗炼心术,四肢百骸的经脉仿佛充满了力量,计谋一声低啸,呼出一口灼热气息,朝着那妖兽就冲刺而去。

那妖兽一击得手,正观察计谋,见计谋还敢突袭而来,亦是被激起了凶性,怒吼一声就再次扬起头朝计谋咽喉刺去。

只是这一次却落了空,计谋双脚猛踏地面,身体腾空,一个前空翻躲过妖兽长角,然后再空中扭转身体,右手握拳,蓄力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妖兽的颈部砸下,轰然一击,只听到骨头断裂之声,计谋一手撑地,侧身翻出。

那妖兽颈骨被计谋一拳砸断,一声惨叫,巨大的头颅不受控制的乱甩几圈,四肢颤颤巍巍跑出几步,便倒在地上,抽出几下后彻底死去。

计谋见妖兽已被击毙,拖着身体走到枯树下,紧绷的神经也是突然放松下来,长呼了一口气,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体如同被掏空一般,胸口的疼痛感更加强烈。

大约休息了半个时辰,计谋才吃力地起身,看了看周围环境,此时他正处在山脉的边缘,地势较平坦,越往上越陡峭,山上有许多高大树木,山体大多是黑色的岩石,目测山高在百丈以上,也不知山中还有没有什么更凶险的妖兽,不过计谋没时间细想,他现在除了身体虚弱,而且急需水分和食物。

撕下一块衣袖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走到那妖兽的尸体旁,近距离细看,才发现这妖兽其实更大,主要是那巨大的头颅着实有些分量,四只眼睛已没有了光彩,巨口中流淌出乌黑的血液,四肢和身躯上是充满力量的肌肉,那支黑色的长角在阳光下散发出黝黑光芒,计谋心中一动,这长角不仅锋利可比刀剑,坚硬程度更是与钢铁一般,完全可以用来当做u qi。伸手握住那长角,令人惊奇的是这长角触感冰凉,入手如握着冰块,倍感凉爽,令计谋那灼热的不适感都化去不少,看来这妖兽能在高温草原中生存,这长角该是功不可没,计谋两手握住长角,想要把它从妖兽头颅上拉扯下来,却发现毫无用处,这角就像和它的头颅完全融为了一体。

计谋无奈,只能放弃,看来只能将尸体全都带走了,必须先找到水源,然后填饱肚子,想罢,一手抓住长角,拖着妖兽尸体朝着山上树木茂盛的地方慢慢走去。

黑色山脉的另一侧,山脚下有一池湖水,此时的湖畔,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正在清洗一只浑身是血的无头妖兽尸体,和计谋所杀的那只一模一样。

“该死的罗煊!竟然让本xiǎ一 jiě干这种又脏又累的粗活儿!该死该死该死~”少女一边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把妖兽的身体放在水中上下抖动,一边不停地碎碎念着,正是房雨时。

而她身后不远的山脚下,一颗巨大的黑色树木下,罗煊正对着一颗长着长角的妖兽头驴研究着什么,时不时用手中的石块敲打一下。

罗煊从炼狱之门进入第一层后,落地的地点正好就在山中森林里,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张娇俏小脸,那张俏脸正在距离罗煊头顶半寸的距离偷偷观察他,两人四目相对后,那俏脸顿时变得通红,然后马上缩了回去,罗煊也是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原来是房雨时那丫头。

“你醒啦?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睡下去呢。”房雨时坐在一旁,有些担心道。

罗煊坐起身,摇摇头,略微有些不适,道:“没事,有些头疼而已。”说完站起身,四下观察了一会,发现两人正在山腰位置,看见了山脚那一湾湖水,“下去。”

罗煊说完就朝着山下走去,房雨时噢了一声,急忙也跟上,嘴里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走到山脚,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和头顶的烈日,罗煊皱了皱眉头,继续走到湖边,这是房雨时跟了上来,被烈日晒得有些口干的她望着那一湖碧水,问道:“这湖里的水能喝吗?”

罗煊点头,道:“可以,有鱼。”

房雨时径直走到湖边,蹲下身子就要捧一口水尝尝,正此时罗白一把揪住她的后颈衣领,往后一甩,就把这丫头拖了回来,还摔了个屁墩儿。

房雨时呀的一声惊呼,措手不及间被罗白摔了个狠的,而且还是如此不雅的姿势,这让房大xiǎ一 jiě平日里辛苦保持的淑女形象荡然无存,不禁勃然大怒,暴跳如雷,指着罗白就要破口大骂,却见罗白一个闪身冲到她的身前,然后便听到呯的一声响,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和罗白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不待房雨时说话,罗白闷哼一声,似乎受了伤,回头急道:“还愣着干什么!后退!”

房雨时毕竟自小在修罗岛长大,又常被林落花“教训”,眼界自然不凡,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明白方才若不是罗煊将自己拖回,恐怕潜伏在野草中的那东西就已经把自己给伤到了,平日里自诩机灵的少女此时既愧疚又感激。

房雨时急速后撤几步,拉开了和罗煊的距离,才看见罗煊前方两丈远的地方有一只通体棕色c巨头长角面目狰狞的妖兽,此时正慢慢移动着死死盯着罗煊,方才它正要突袭房雨时,结果被罗煊狠狠撞在了身侧。

“那是什么东西?现在怎么办?”房雨时此时已把罗煊当成了指挥者,急问道。

“u qi。”罗煊一边盯着妖兽一边冷静道。

“我们除了一身衣物,什么都没有啊!”房雨时一愣。

罗煊叹了口气,“找!”

房雨时噢了一声,扭头就朝着山上跑去,下山时她记得那些树木很坚硬,自己用尽全力才能折断一根手腕粗的树枝,或许可以拿来当u qi。

那妖兽见房雨时一走,立即低吼一声再度朝着罗煊冲来,罗煊左右腾挪,不与它近身搏斗,只是避开它的攻击,不停躲闪迂回。

不多时,房雨时急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来了!用这个!”

罗煊回头看了一眼,见一根细长的木棒自空中飞来,罗煊身子一扭,双脚一瞪一个侧身,正好接住那根木棒,在手中轻挥几下,重量还算合适,这丫头总算是细心了一回。

房雨时也恰好赶到,手中却是一根比她小腿还粗的长棒子,两手舞起来虎虎生风,一声“让你偷袭本xiǎ一 jiě!”就急不可耐冲了上去。

罗煊只想扶额叹息,又怕她出点什么岔子,忙也挥棒跟上。

房雨时似乎是强于力量,一根长棒用得十分熟练,几次横扫都让那妖兽不好招架,而罗煊的剑道水平更是让房雨时吃了一惊,原以为这家伙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那一招一式甚至比得上修罗岛的剑术教头。

两人本就体力消耗不大,与那妖兽激战了半个时辰,终于被罗煊一招刺入眼睛,倒地伏诛,不过两人也被妖兽锋利的长角刮伤了几处,并无大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生存二三事 战斗过后,房雨时表示自己的肚子饿了,而罗煊正运起剑气注入木棍,那木棍此时已变成了一把细长木剑,被罗煊用手刀一点点削割而成,房雨时又是吓了一跳,那可是剑气!丝丝青白光芒肉眼都可以看见。

“你竟然能用剑气!你这个家伙,早用剑气还用得着和这妖兽纠缠这么久吗?”房雨时不满道。

“杀鸡焉用牛刀。”罗煊提起身周缠绕剑气的木剑,朝着妖兽头颈连接处就割去。

房雨时哼了一声,不理会他,可想了一会儿,却忽然怒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杀鸡焉用牛刀?你是故意试探我是吗!”

罗煊专心切割妖兽头颅,不理会她,这妖兽头部构造很奇特,整个头颅切下来后像是一块圆柱型磨盘,而且重达百斤,几乎和身体一般重量,罗煊一手提着锋利的长角,一般慢慢将兽头的皮毛一点点从头骨上剥离。

房雨时却是受不了如此血腥的画面,捂着小嘴皱眉道:“我说我饿啦!”

罗煊指了指妖兽身体,道:“我剥皮,你去湖边洗干净。”

于是就有了刚开始那一幕。

随着罗煊一点点把妖兽头皮剥落,整个头部构造也渐渐清晰,让罗煊惊奇的是这颗头颅竟然就是一块完整的骨骼,包括那黑色的长角都与头骨融为一体,而且头颅内部空间其实很小,头骨很厚,罗煊头颅内部取出来一颗通体土huáng sè带着丝丝白光围绕的元丹,举到眼前仔细观察。

在罗煊的记忆里,《混沌生灵录》里并没有这种妖兽的记载,不过按照一般妖兽的特性来看,拥有元丹就代表着可以凝聚源力,并能随着元丹的不断进化进而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和智慧。

这颗元丹的颜色应该是土属性,那丝丝白光便是凝炼的源力,只是这第一层修罗炼狱的源力并不充沛,应该就是这妖兽成长的最大障碍。

罗煊放下元丹,再度运转剑气,朝着兽头长角根部斜割而去,可却是堪堪在那头骨上割下来一个小口,足足割了十几剑,消耗了大半源力,才将那长角齐根斩断,拿着黑色长角,罗煊又稍稍修整了一下,一把锋利的短剑就一成型。

这时房雨时也已将妖兽尸体洗净,朝着身后罗煊喊道:“洗完了!”

罗煊拿着骨剑走到湖边,吩咐道:“去捡些柴。”

房雨时正皱着眉头洗手,一听这话立马就不干了:“什么!?还要我去捡柴?”

“不捡柴怎么生火?你要吃生肉吗?”

房雨时正想说为什么不是你去捡柴,但一眼看见了罗煊空荡的左臂,还有身上那些伤口,其实他根本受不了那么多伤,很多都是为了保护粗心大意的自己而受,心中忽然又没了底气,嘟囔了几句,就往山上走去。

罗煊割了一捆野草铺在湖边沙地上,将妖兽身体一块块解剖,有了骨剑,这些事情做起来也事半功倍,不多时就已全都处理好。

房雨时抱着一捆木柴回来时看见野草上的肉块,顿时眉开眼笑,扔下木柴就催着罗煊快准备烤肉。

罗煊先在沙地上挖了一个不大的坑,在两边各支起一根顶端有分叉的树枝,再将野草铺在坑内,看了房雨时一眼,道:“你的源力是火属性吧?”

房雨时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笑颜如花,得意洋洋道:“得靠我生火吧?求我呀。”

罗煊嘴角一扬,“那就别吃了,我也不饿。”

“休想!我饿了!快给我烤肉。”房雨时娇哼一声,手中一丝红芒闪过,坑中的野草就熊熊燃烧起来。

罗煊无奈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烤肉?”说着朝火坑中扔进几块木柴。

“确定!你忘了郁计说过吗?”房雨时像只小狐狸似的笑了起来。

罗煊这才想起他们在进入炼狱之门前的闲聊,计谋确实说过。

一想起计谋,罗煊眉头忽然皱起,这个地方似乎太阳永不会落下,温度一直居高不下,在这湖边倒也还有一丝凉风,或者就只能在山林中躲避太阳,但据他观察,山脉中虽然森林茂密,却似乎没有发现有妖兽的踪迹,而且也没有水源的迹象,如果没错,要在这里生产下去,食物和水源应该都在前方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里。

“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是不是都分开了?”房雨时也察觉到了罗煊神色变化,眼神一黯,一手托腮坐在地上,不由也开始担心起风见臣几人,他们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虽各自师从不同,但也常有见面,彼此熟悉,她年纪最小,平日里最受照顾,早把他们当成了亲兄弟,此时却落入陌生又凶险的境地,少女的一颗心自然忧愁起来。

罗煊还是第一次见到房雨时这般忧伤的样子,平时这丫头都是大大咧咧的,连和妖兽战斗时都不会专心,可罗煊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用骨剑穿起几片兽肉肋排,放到了木架上炙烤起来。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沉默,罗煊熟练地翻烤着肉排,房雨时安静坐在一旁出神地望着湖水,只有柴火燃烧和肉排滋滋的声音。

一股凉风吹过,将烤肉的香气吹到了房雨时的鼻孔里,她忽然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木架上那烤得金黄焦香的肉排,一脸期待望着罗煊,欢呼一声:“好香好香!可以吃了吗?”

罗煊点点头,拿起骨剑,将烤熟的肉排都抖落到野草上,道:“就是不知这妖兽的肉味道如何,我先试试有没有毒。”说完割下一小片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待过了一刻钟,房雨时两眼盯着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才将嘴里的人咽下,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吃了。

房雨时早已饿得头昏眼花,大战一场不说,又是洗肉又是捡柴,还被太阳晒了半天,连手都来不及洗便抓起一块肋排狠狠咬了一口。

只是一口,房雨时的双眼就大放光彩,激动地欢叫一声:“太好吃拉!”然后又大口咬了几块肉,将嘴巴塞得满满的,这妖兽的肉味道和野牛肉有些像,肉质绵密韧性十足,被罗煊炙烤过后外焦里嫩,虽然没有调料,却更有其最原始的味道。

罗煊见她吃得高兴,也是难得地嘴角扬起,撕开一块肉排放进嘴里。

房雨时的食量有些超乎罗煊想象,一连吃了三块肋排,还加了一支后腿才满足地打了一个嗝,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心满意足道:“终于吃饱啦!我有些困了。”

罗煊点点头,指了指草原上那些半人高的野草,道:“可以割些草,铺在树下休息。”

房雨时嗯了一声,然后起身朝草原走去,罗煊也站起身,将一大把野草全覆盖到了柴火上,柴火熄灭,冒出滚滚浓烟,直升天际。

罗煊抬起头望向天空,他希望这浓烟可以让计谋和风见臣几人看见,然后应该可以寻找到他们的踪迹,虽不知这神秘空间内还有什么未知在等待着他们,但目前的情况下将同伴们都找到才是最重要的。

辽阔草原的另一处,三个身影正在全速奔跑,三人衣衫褴褛,身上都是布满了被兽爪抓伤的伤口,正是风见臣c雷锦c祝云愁三人。

而三人身后不远,一群妖兽正呈包围扇形紧紧追赶,那些妖兽模样与东陆幽云草原中极著名的妖兽荒狼很相似,但体型更大,身长近半丈长,浑身灰色皮毛,头部四眼,獠牙一尺有余,四肢尤其粗壮,利爪足有两寸。

此时兽群中一只最为巨大的头狼发出一声嚎叫,突然提速朝着风见臣三人追去,群狼似乎听到命令,全都加速前冲。

雷锦听到狼嚎,回头一看,见群狼加速,心中一紧,道:“它们加速了。”

风见臣此时身上也是破破烂烂,衣服上许多裂口都渗出丝丝血迹,他皱眉疾奔,一边思索着对策。三人从炼狱之门进入这个空间后掉落的地点相距不远,很快便汇合到一起,但正处在草原的中心地带,分不清楚方向,在翻过了几座低矮丘陵后才看到了远方山脉的影子,就在那时,遭遇了正在草原上游荡的狼群,狼群立即发起了攻势,将三人团团围住,三人身上同样是除了衣物便什么都没有,只能徒手搏狼,奈何狼群数量足有几十只,而且这些妖狼力量远比东陆荒狼强大,加之爪牙锋利,三人在抵抗了半个时辰c击杀了十几只妖狼后只能选择突围,然后一路朝着远处的山脉奔行而去。

就在风见臣思考的时候,一边祝云愁忽然指着西北方向,惊讶道:“看那里!”

风见臣和雷锦抬眼望去,只见西北方向的天空中似乎有一道黑灰色的烟气在空中缓缓摇曳,自山脉中升起,虽然距离很远,但也可模糊的看见。

“那应该是人为燃起的烟火,难道是计谋他们?”祝云愁疑惑道。

三人此时也不能确定这里到底是什么空间,是否还有其他人类或生灵存在,只是初来乍到就被一群从未见过的妖狼追捕,也容不得他们去探索这方世界。

风见臣略一思忖,道:“不管是不是计谋他们,会在这里面升起烟火的肯定是以传信为目的,我们过去,这狼群一时追不上我们,到时还可将这些妖狼一并解决了。”

祝云愁和雷锦自无意见,于是三人慢慢调转方向,朝着黑烟升起的方向加速疾行而去,身后狼群亦是紧紧追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相聚 房雨时正在树荫底下做着美梦,梦见她回到了修罗岛,林落花正在军营中操练士兵,她正偷偷躲在厨房里把一盘烧鸡消灭干净,正在她吃饱喝足要回房睡觉时,眼前一个曼妙身影忽然出现,一巴掌就扇在她额头上,林落花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房雨时你这臭丫头!整日不好好修炼,除了吃还是吃!给我滚到修炼房里去,十个时辰不许出来!”

然后她便感觉额头一痛,哎呀一声惊呼,坐起身来,眼神茫然看着正背对着自己的罗煊,揉着额头问道:“我刚刚做梦了吗?”

罗煊头也不回道:“是我吵醒了你,快起来,有人来了。”

房雨时还没来得及计较罗煊吵醒了他,听到后面那句有人来了,便一个翻身站起,走到罗煊身旁,朝着远处看去,道:“哪里?是谁?”

罗煊一手提着骨剑,指了指面对的方向,“三个人影,身后似乎还有东西。”

房雨时一手遮眉,果然看见了远处草原上有三个人影在朝着这边急性,三人的后方有一群二十几个野兽模样的影子正在跟随。

“下去看看。”罗煊说完,当先朝着山脚走去,房雨时拿起一旁的木棒也走了下去。

过了片刻,三个影子越来越近,眼尖的房雨时一眼就将三人认了出来,不禁欣喜若狂一声欢呼,朝着前方大声喊道:“风见臣,雷锦,祝云愁!我们在这儿!”然后就要提步前行。

这时罗煊一抬手,神色肃然道:“别去,他们身后紧跟着的应该是一群妖兽。”

房雨时闻言一惊,细看过去果然看见了那群长相凶恶的狼型妖兽,急道:“怎么办?”

罗煊四下一看,右侧不远是那片湖水,后方是山脉,左侧和前方都是草原,道:“后撤,去那边。”然后指着后方山脚下一片平坦的山地,那里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

两人立刻后退,罗煊奔向树林中,出来时手中抱着几根应该是从树上刚砍下来的木棒。

风见臣三人也早就听到了房雨时的呼喊声,心中大定果然没有走错,来不及松口气就朝着房雨时的方向跑去,身后狼群已是越来越近,连它们口中发出的粗粝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三人终于跑到了房雨时身旁,转过身面对着正好将几人包围的狼群,这时罗煊从后方走来,将手中的木棒扔给了三人,道:“先用这个。”

风见臣朝着罗煊感激一笑:“还好看见了你们升起的烟火,否则小命可就不保了。”

祝云愁同样面露笑容,朝罗煊点点头。

“欠你一命!”雷锦看了罗煊一眼, 郑重道。

罗煊摇摇头,知道他们只是感激自己,“不必,先把这些怪物解决了。”

手中有了u qi,又多了罗煊和房雨时两人,此时五人的战力已是成倍提升,雷锦挥了挥手中木棒,吐出一口浊气,咬牙切齿朝着狼群道,“追了小爷半天,可把小爷憋屈死了!来,让你们瞧瞧小爷的厉害。”

风见臣似乎用不惯长棒,看见罗煊手中那柄骨剑,眼前一亮,笑道:“能否借剑一用,罗兄你在后方压阵即可。”

罗煊点点头,将骨剑抛给风见臣,他应该是擅长用剑,既然让自己压阵,想必对自己的剑法也是极为自信。

祝云愁打了个呵欠,抖了抖木棒,无奈道:“只能勉强用这个了,可惜了在下一身出神入化的箭术了。”

房雨时白他一眼,这个家伙连这种时候都忘不了自吹自擂一番。

风见臣笑道:“雨时左,雷锦右,我中前,云愁中后。”

三人一听风见臣说话,立刻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迅速按他所说站定方位,四人分站四方,步伐一致朝前慢慢行进,罗煊在后方看着四人,心中一动,想起了在旷雪左相国府曾看过的《太白阴经》中阵法篇中的一段,这四人竟然用的是小四象阵,此阵现在已经极少人使用,军伍之中大多数都是三人成阵,利于攻守。

风见臣一声令下,当先冲向那只最大的头狼,雷锦和房雨时在他身后两侧三尺距离,祝云愁紧随其后,那柄骨剑在风见臣手中泛起阵阵白光,罗煊看得眼前一亮,剑气外露,再看风见臣飘逸灵动的身法,一招一式尽显剑术之高深,罗煊心中一赞,这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个用剑如此灵性的少年,只见风见臣每次出剑必然都会在头狼的身上留下一道伤口,那头狼也是悍不畏死,利爪长牙挥动间寒芒闪烁,与风见臣缠斗在一起。

雷锦手中挥舞长棒,与往日的孤傲模样完全相反,口中呼喝咆哮,出击势大力沉,几个来回就已有几只妖狼被他击碎头颅,鲜血四溅。

房雨时也一改粗心大意,进退自如,将侧面来敌尽数斩杀。

唯有祝云愁最是悠闲,眼见有漏网之鱼或是想要趁机偷袭的妖狼出现,便会随意一棒将其击毙。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四人周围便倒满了妖狼尸体,只剩下那只最大的头狼,在风见臣剑下苦苦死战,最终还是伤势过重,流血过多,不甘地长啸一声后倒地不起。

风见臣一剑刺入头狼的后颈,结束了它的生命,四人小战一番,身上也都挂了些彩,不过解决了一件麻烦事,顿时倍感轻松,祝云愁一屁股坐到地上,打着呵欠摆了摆手:“不行了,我得赶紧睡一觉,眼皮都重千斤了。”

房雨时却是一脚踢到他屁股上,娇斥道:“要睡去树下,在这你想被晒成肉干吗?”

祝云愁极不情愿地爬起身,捂着屁股一步三摇走到树林中,到头就睡了过去。

几人走到了树林里,各自找地方坐下,风见臣将骨剑还给罗煊,几人将各自经历一一道来,风见臣这才问道:“郁计呢?”

罗煊摇摇头,道:“我们也没有见到他,原以为和你们在一起。”

“那他现在一个人,不知境况如何,须尽快找到他才是。”

罗煊点头,看着平地外那些妖兽尸体,道:“得把这些尸体全都烧掉,否则这种天气很容易出现病源,正好可以起狼烟。”

雷锦站起身,道:“我去挖个坑,然后找些木柴。”言罢就走下山区。

房雨时这时笑眯眯坐到罗煊身边,扯了扯他衣袖,小声问道:“他们一进来就被那些妖兽追着跑,到现在肯定还没吃过东西,那边还剩下好多肉,你还不给他们烤肉吃?”说完便一脸期待望着罗煊。

罗煊瞥了她一样,一副你才吃过多久就又饿了的表情,房雨时眨巴眨巴大眼睛朝山下努了努嘴,一副我可是才大战了一场的表情。

风见臣和房雨时自小相识,可是从未见过她现在这幅模样,平日里这丫头总是疯疯癫癫没心没肺的,谁都治不了她,没想到遇见了罗煊和他才相处了一天,竟然破天荒的流露出从来没有的另一幅模样,这让他大感意外,将二人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打趣道:“咱们雨时èi èi也有求人的时候啊?哈,哈哈哈。。。”

房雨时闻言顿时俏脸通红,狠狠瞪了一眼风见臣,怒道:“我这可是为了你们才说的!不吃拉倒,饿死你们!”

风见臣哈哈大笑,道:“如此便有劳罗兄,我对厨艺实在是没有钻研。”

罗煊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稍坐片刻。”

便走到之前剩下的兽肉旁,一刀刀切割起来,房雨时见状立马像个跟屁虫似的跟了过来,嘻嘻一笑道:“我先去雷锦那儿!”

山下雷锦挖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将所有狼尸都扔了进去,只留下那只足有两丈长的头狼的尸体,再铺满野草,扔进木柴,房雨时生起大火,熊熊燃烧,不多时就黑烟滚滚冲天而起,还有阵阵烤肉香味传来。

二人回到树林中,罗白也已搭好木架,房雨时又做了一回伙夫,不过为了罗煊那高超的烤肉手艺,让她天天生火她都是愿意的。

半个时辰后,熟睡的祝云愁也被叫醒,在满是对罗煊炙烤技艺的赞美声中,三个粒米未进的饿汉和一个垂涎美食的少女风卷残云般把剩余的兽肉尽数消灭了个干净,吃饱喝足后小憩一番,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由于在这里无法辨别方向,又没有日夜之分,除了广阔的草原,暂时能看见的就只有脚下这一片山脉,目前遇到的妖兽也只有两种,水源和食物倒是已经不用担忧,但这山脉的另一侧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几人商议一番,最终决定在此处先就地扎营,然后不断沿着山脉向两侧延伸的方向探索,或者可以往山脉的更深处探索,急需要做的就是找到郁计。

君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几人在进入修罗炼狱前连随身的u qi和一些宝贝都被收缴一空,现在只有罗煊手中那把骨剑尚可一用,其他的都是最原始的木棒,虽说这森林中的树木都异常坚硬,但若真正对敌,树木如何也比不过一把兵器。

罗煊提议先猎杀几头巨头长角兽,这是房雨时为那不知名妖兽取的名字。

长角兽的角非常锋利坚硬,足以和外界的长剑媲美,若是人手一把,无疑是雪中送炭。

风见臣使用过骨剑,亦是觉得可行,于是众人便朝着草原行去,寻找巨头长角兽的踪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第四界王 繁茂的森林中,静寂无声,参天大树密密麻麻地耸立在黑色的土地上,计谋一手拖着长角兽,一边小心翼翼穿行在森林里。

脚下是黑色的泥土,散步在巨大的山体上,偶有巨石拦路,只能绕道,计谋并没有往山上前进,而是计算这方向沿着山脚和山腰中部的地方向山脉的一侧行进,这一地带的地势较为平坦,而且若是有水源从山上留下也必定会经此流向山下的草原。

果然在前进了大概一个时辰,计谋便听见了前方传来的潺潺流水声,心中一喜,快步穿过了一片低地后,一个山谷出现在他眼前。

山谷不大,一条溪水从山上留下,穿过了山谷,朝着下方流去,溪水两侧长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草野花,让人顿觉舒适,计谋走到溪水旁,先是看了看水中是否有鱼和水草之类的生物,然后用手捧了一小口水入嘴,确定了溪水无毒后,才放开肚皮大口喝起来,还将小半个头都浸泡进溪水中降温。

站起身,计谋四下观察了一下地形,这片山谷很适合暂时用来休憩,森林中的阳光并不算强烈,虽然气温还是很高,但比起草原上那灼热的感觉已是好了许多,而且溪水中还有不知名的鱼类,数量虽不多,但也应该不难捕捉,长角兽的尸体已经有些腐烂,散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若不是为了那根锋利的长角,计谋早就把它丢了。

计谋脱下衣服,解开伤口上的绷带,他的身体修复能力自小就非常强,被计安南喂了几年千年熊心和罗汉的烈酒冲刷,只是他自己并没有很明确的概念,对他来说那些都是日常所做的事情。

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疼痛感也正在减弱,计谋用清水将身体简单清洗了一遍,就地坐下,开始闭目调息,计安南曾教过他在身体虚弱疲劳时的一种简单调息方法,计谋盘腿而坐,放松心神,心平气静,待呼吸越来越慢,感受着此刻的宁静,心脏正有力的跳动,将血液不断压送至全身血脉里,一股温热的感觉从心脏向四肢百骸缓慢散布开,令他的精神倍感舒适,不知不觉中,脑海里一股倦意传来。

就在此时,计谋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尊巨大的雕像,那雕像宛如云端的天神下凡,在虚空中缓缓旋转,四面八臂,面容有祥和有怒目有冷峻有神秘,八臂各持u qi,身周有黑金色绫缎飘舞,灰蓝色的身躯上布满了金色的纹路,正是计谋在修罗岛内看见过的那座八臂修罗雕像,此时的雕像由远及近,愈发清晰,计谋只觉呼吸凝滞,气血翻涌。

忽然,那雕像停止了转动,面对着计谋的一面双眼忽然金光闪耀,整张面容宛如活了过来,两道金光四下飞射,最后有如寻找到了目标似的,照在了计谋眼里,计谋脑海中轰然巨响,一道古老悠远如同穿越了千万年的声音在耳中想起:“吾王之血脉。”

那声音如晨钟暮鼓,苍茫浩渺,字字冲击在计谋的心神里,让他心神震慑。

“你在和我说话吗?”计谋在意识中问道。

“既流淌着吾王之血,为何如此羸弱。”那声音继续道,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满。

感受到那巨大雕像的眼神变幻,似乎还能看到它的面容正变得有些严肃,计谋确定了它就是在和自己交流,这是他第一次在意识里与如此古老的庞然大物对话,不禁感到十分有趣。

“何为吾王之血?我年方十岁,自然羸弱。”

“吾王乃暗极九天阿修罗王,你体内流淌着吾王血脉。”八臂雕像肃容道,“吾族乃宇宙世界亿万生灵中最强大的种族,既传承吾王族血脉,自无羸弱之理!”一席话豪迈骄矜,睥睨天下之气令计谋识海一片空白,体内的修罗之血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我体内流淌着阿修罗王的血脉?”计谋一愣,这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将信将疑道,“为何父亲和二叔二娘从未告诉过我?”

“修罗王族血脉乃宇宙中最稀有的传承,但凡出世,必被觊觎。”八臂雕像沉声道。

“那你又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我的识海中?”

“吾乃暗极九天阿修罗王座下第四界王,炼狱之主,你此时身处的地方既炼狱之界,吾于沉睡之中感应你体内的修罗之血,是你唤醒了吾之意念。”

计谋一惊,这八臂修罗原来是第四界王,他说自己身处炼狱之界,他又是炼狱之主,难不成自己此时在他身体里面?

“吾乃炼狱界王,修罗炼狱乃吾自虚空之中开辟的秘境之一。”似是知道计谋所想,第四界王解答道。

“这里是你开辟的秘境?”计谋不禁心神摇曳,他自幼也是博览群书,西荷曾给他讲过天下闻名的许多光怪陆离的传说,其中就有许多是有关秘境的,秘境相当于一个世界,第四界王能自虚空中开辟一方世界,其本身的实力那有多恐怖就不言而喻了。“那所有这个秘境中的生灵都由你操控?”

“非也,吾只是开辟世界,世界自有其规则,但若吾之本体仍在,自可翻手间毁灭这方世界。”

计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是他从未了解过的东西,忽然,想到罗煊等人,忙又问道:“你知道我的朋友们在何处吗?”

“不知,吾只存在你的意识之中,是吾王之血唤醒了我,若他们亦拥有王族血脉,自可感应。”

计谋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你现在也只是意识存在,那你的本体呢?”

“吾之本体,你若是能将这修罗炼狱完全掌控,自然可以知道在何方。”第四界王看着计谋,淡然道。

“完全掌控?小爷我在这第一层就差点丢了半条命了,能不能下到第九层都尤未可知,还完全掌控,真是天方夜谭!”计谋一听,呆了一呆,腹诽道。

“吾王血脉,岂可如此颓丧!”第四界王忽然怒道。

计谋吓了一跳,这第四界王竟能知晓自己心中所想,是了,此时他们是在识海中交谈,无论想些什么,他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完全掌控要怎么做到?”计谋定了定神,问道。

“待你通过了第九层炼狱,自然知晓。”第四界王淡淡道。

计谋听了直想指着他大骂一局这不是废话?能否说一点有用的!

“那我要如何才能通过这修罗炼狱?”

“此乃你的修行,自当竭尽全力,无所畏惧。”

计谋点点头,毅然道:“那是当然,小爷最喜欢的就是未知的挑战!”

第四界王赞许点头,良久才出声道:“吾之意识即将沉睡,你好自为之。”

“你不是一直存在我的识海中吗?”计谋急问道。

“吾沉在宇宙暗极睡已万年,能与你识海相连片刻已是十分不易,待你修为更上层楼,吾自然可以存在更久,此乃吾族秘传修行之术,你须谨记,不得懈怠。”说完这些话,第四界王的双眼中光芒渐渐暗淡,巨大的身躯缓缓幻化成无数形状复杂的文字,密密麻麻井然有序地呈现在计谋眼前,然后一个个又涣散开来,直冲计谋面门,计谋只觉头昏脑涨,脑子里像被硬塞进了许多画面,那些画面里全是一尊尊存在于宇宙虚空中的巨大雕像,有上古天神c有八臂修罗,有混沌巨兽,然后便感觉到周身被一股股黑气包裹,那黑气如同实质,在他体内奇经八脉中穿行,不断冲刷着他的经脉,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传来。

待计谋睁开眼,才发现眼前仍是那片山谷,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头和四肢,方才似乎做了一个梦?

计谋再次闭上眼,回想方才的情景,然后眼前赫然出现了刚才的那一片如天书般的文字,只是此时的天书只呈现了最右侧的一部分,左侧则完全被黑色的迷雾掩盖,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此时竟然能看懂那些文字,那是上古修罗族的文字,书前几个铁画银钩的大字:暗极轮回。

计谋睁眼,原来那些都是真的,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情,让他有些恍惚,片刻后才站起身,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原来自己体内真的流淌着修罗之血,而那一篇浩渺的暗极轮回,则是修罗王族的不传之秘。

只是不知计平南和计安南是否知道这些,如果知道,是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他忽然又想起儿时偶然看见过的计安南后背上那些神秘的修罗刺青,计谋忽然觉得心中有很多疑问需要解开。

但眼下,首要事情还是先把那只长角兽处理掉,那股腐烂的臭味已经让计谋有些受不了了,奇怪的是腐烂的尸体中却并没有生出蛆虫,也没有吸引什么其他的野兽过来,计谋皱着眉头用一条布袋在锋利长角上裹了几圈,然后右手紧握,一脚踩在尸体颈部,缓缓用力提起长角,只听见喀拉几声,整个兽头就和身体一分为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修行无日月 计谋愕然望着手中的长角兽头,自己只是想试一试能否将头部与身体分离,没想到竟然可以轻松就做到,放下长角,看着自己的双手和身体,这才感觉到身体似乎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手臂似乎变得粗长了一点,身体也长高了一些,因为那身衣服再穿起来已感觉有些紧,体内的血脉中似乎涌动着一股股灼热的能量,计谋握了握拳头,切实感受到了体内增长的力量,如果没有错的话,这应该是罗煊曾说过的凝气境。

十岁便达到凝气境,若是放在东陆,也算是颇有天赋了,寻常家族若能出现这样一批后代,便是倾尽全力也要将其培养至更高的境界。但也算不上天才,罗煊曾说过,东陆从来不缺天才,高门豪阀为何能屹立千年不倒,起深厚的底蕴以及每一代都必然会出现几个惊才绝艳的天才人物是必不可少的,就以帝国极负盛名的东南豪族霸王门烈氏为例,本代家主烈焚城据说生而归元,十岁便达真魄,三十岁就已是神魂境大成的绝代强者,如今已多年不曾出现在世rén iàn前,传说早已修至天尊境,近十年来,在每一版的天下名将录中,烈焚城都毫无悬念被排在第一位。

只是自己从未学习过任何功法,又是如何修炼到凝气境的?难道也和第四界王有关?

想不明白便作罢,身体中的力量是真实的,对自己有利无害,计谋稍作思忖,提起兽头长角,四下观望了一下,走到两块巨石中间,将磨盘似的妖兽头部一点点卡进了两块巨石之间的夹缝,待全部卡死后,那根长角就从夹缝中露了出来,计谋搬起另一块重达几百斤的石头,移步到侧上方,然后猛力砸下,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长角就从兽头骨骼上断裂掉落,长角虽与头骨相连,却似乎是另一种质地的东西,非金非石,根部虽然还有些碎骨连着,但稍作打磨就可使用。

有了可用的u qi,之前受的伤在进阶了凝气境后也差不多痊愈,计谋将妖兽尸体用泥土掩埋后便决定继续朝前探索,既然这一层的天不会黑,那么便没有夜间行动的限制。

在森林中继续前进了半个时辰,计谋的肚子已经开始抗议,奇怪的是森林中并未发现其他的野兽踪迹,除了参天古树,就是树下的一些灌木花草。

山下草原中应该便是长角兽的地盘,而且肯定不止一种妖兽,否则完整的食物链无法形成,只是不知位于食物链最顶端的是什么物种,计谋暂时不打算下山去草原中,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令他有些警惕。

只能折返回到山谷中,在小溪中捉了几条不怕人的不知名鱼类,这些鱼有些像在旷雪城常吃的青梭子,但比青梭子大了很多,长着四只眼睛。

有了食物,如何生火又困扰了计谋好一会儿,若是在外界,传出去他这个凝气境的武者竟然不会生火那就会成为一个天大笑话了,正统的修行者们在武道院修行会学习各种基本的生存技能,凝气境顾名思义,可以凝聚源力并简单使用,源力在体内又经过重重凝炼成为本源之力,便有了自身的源力属性,源力属性分很多种,最主要便是金c木c水c火c土五种五行属性,但也有些特殊属性的源力,如雷c风c冰c雾等,还有极其稀有的源力属性如光c暗,传说中天界和地狱的属性就分别是光与暗,相生相克如水火不容。每一种属性的源力都拥有不同的特点,各有优势和劣势,但若修炼到极致,都能翻江倒海c上天入地,只是亿万生灵中,站在最顶端的总是极其少数的。

计谋坐在一堆木柴前,皱眉沉思着如何生火,他想起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在家中自然有西荷照料,其余的时间大多都是和罗煊在一起,两人在外时罗煊也是用火石点火。

想起书中曾说过火属性的源力拥有者只要将源力外泄至一点,变能生出火焰,计谋心中一动,一手握住一根木柴,然后操控源力,将源力不断往木柴中灌注,他亦是不知自己的源力是什么属性,自己对于修行一途的了解实在是少得可怜,连入门都算不上。

只是任凭自己如何灌输源力,那木柴就是没有一点反应,只能作罢,随手将木柴扔回了柴堆,他没有注意到,那木柴被他扔回后,变得越来越虚幻,最后慢慢从柴堆中消失不见。

苦思无计,计谋忽然想起曾吃过西荷做的生鲑鱼片,眼睛一亮,立即将那几条鱼清理干净,切掉鱼头,除去鳞片后,将鱼肉切成片,然后试着吃了一片,谁知一片下去就停不下来了,这鱼肉鲜嫩可口,鱼刺极少,虽无酱料却也别具独特的新鲜味道,计谋一连吃完了四条才满足地舒了口气,食物的问题总算是解决。

在这第一层空间里,只有白天没有黑夜,所以无论是计谋还是罗煊几人,在渡过了越来越长的时间后,都已渐渐对时间失去了准确的预估,最开始的时候还可以凭记忆估算几天,但随着走过越来越多的地方,经历过越来越多的战斗,时间已经慢慢失去了意义,如何在这里更好的生存,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第一层空间里的妖兽除了最开始他们遇到的巨头长角兽和利刃狼,随着他们深入草原,还遭遇了其他几种,一种是数量巨大的食草性妖兽,形似巨牛,四眼四角,力大无穷,足有一丈高两丈长,但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他们,除非感受到威胁时,雷锦曾想偷袭一只落单的四角巨牛幼崽,结果被牛群首领发现,顿时无数巨牛如潮水般滚滚而来,大地颤抖,几人只能落荒而逃。

另一种是飞翔在空中的巨鹰,翼展达三丈有余,同样是四只眼睛,尖嘴如铁钩,利爪如弯刀,曾见过它从空中扑杀巨头长角兽,速度极快。

还有一种是水生妖兽,在那片湖泊里,一只四角巨牛饮水时被那妖兽从水中突然冲出咬住了脖子,然后被拖入水中,巨牛疯狂挣扎,但最终仍是命丧湖水,罗煊几人看得心惊动魄,那妖兽出水瞬间几人只来得及看到那一身青黑色的鳞片和背部凸起的倒刺,那张巨口足以将他们一口生吞,从那次起房雨时连去湖边都要罗煊陪着,死活不肯一个人去。

时间慢慢流逝,少年们渐渐适应了第一层空间,除了寻找食物狩猎的时间和探索未知领域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在森林中休息和修行,罗煊从未修行过任何功法,与计谋一样,但风见臣几人却是实打实的凝气初境的武者。

风见臣的源力属性是罕见的风,每当他开始修炼源力时身周都能带起微微的清风,房雨时的源力属性则是火,难怪这丫头最喜欢穿一身红色的武士服,雷锦的源力属性同样是很罕见的雷,房雨时曾告诉过罗煊雷锦本名并不是这个,雷锦这个名字是童驹给他取的,祝云愁的源力属性是水,房雨时平日里就最喜欢和祝云愁抬杠,大有水火不容之意。

而罗煊却没有修炼过源力,风见臣几人亦是奇怪,罗煊说自己没有学习过如何修炼源力,而且自己是身残之人,无法修炼。

这让风见臣更是疑惑,房雨时说过罗白的剑法不在风见臣之下,但无法修炼源力的话又如何能用出剑气?罗煊只是说自幼便练剑,没有将计安南和罗汉都曾教过自己剑法和炼体之术的事情告诉他们,并非不信任,纯粹只是懒得废那口舌而已,只留下四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齐用看怪胎的眼神看着罗煊。

烈日下,草原上一片寂静,微风轻拂,野草摇曳。

一丛茂密的野草下,一个身影正在匍匐前进,前爬几步便停下片刻,似乎正在潜伏狩猎什么妖兽,正是计谋。

在他前方大概十丈远的地方,一只长有六支螺旋长角的似马似鹿的妖兽正在吃草,那妖兽头生四眼,身躯强健,足有两头巨头长角兽大。

这是一只计谋称之为六角驼鹿的妖兽,这只妖兽计谋已经跟踪了足有一天,但要说到遭遇它还要从上一次狩猎说起,那一次在进入草原约十里的地方,计谋正与一只巨头长角兽激斗,这个大家伙突然冲了出来,一角将巨头长角兽顶起,六支长角如铁刺一般将巨头长角兽整个刺穿,然后甩出去老远,计谋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打了个措手不及,那六角驼鹿喷出一口热气,四蹄生风,又直直朝着计谋冲来,计谋哪敢应战,自己可不想变成那巨头长角兽,像肉串一般被挂在角上,于是拔腿就跑,那六角驼鹿一直追到出草原到了山脚下,计谋撤回了森林中,它却停下了脚步,在森林与草原的交界处徘徊了好一会儿,似乎并不愿进入森林中,朝着森林引颈吼叫了几声,然后晃着巨大的身体转身离去。

计谋在森林中的一块巨石上目送着它离去,又回头朝着森林深处山脉的更高处看了看,然后坐下思索着什么。

他已经来到这个地方很久,到底有多久他也已经忘记,在白昼里待的时间久了,连自己每天要睡多久,何时吃饭何时修行都已经忘记,计谋只能用剑在一块巨石上刻下印记,记录自己每一次出去狩猎c修炼,时至今日,狩猎的印记已经有一百多条,修炼的印记也有五十几条,如果是放在外界,两天一次狩猎的话,时间应该也是在两百至两百五十天左右。

起初的不适已经过去,随着时间推移,对这里的了解也越来越多,除了没有黑夜,这里的妖兽种类也很繁多,而且似乎每一个种类都有一片自己的领地,妖兽之间也常有争斗,弱肉强食是基本法则,这些妖兽还有许多共同特性,如都是四眼,体型巨大,习性凶猛。

大多数妖兽的肉都可以实用,而且对提高身体的韧性似乎很有效果,计谋已会用最原始的方法钻木取火,身体也比刚来之时有了些增强,一身衣物早已不见,换成了用妖兽皮毛制成的简单衣裤,露出古铜色的手臂和小腿。

方圆近百里的地方计谋几乎都已经探索了一遍,草原里有三处湖泊,十来种妖兽,普通的巨头长角兽之类的他已可以轻松对付,但仍有几只很巨大的妖兽他应付不了,好在那些妖兽一般不会离开自己的领地。

而且计谋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山脉似乎是妖兽们很不愿踏足的地方,为此他还特意做了几次试验,引来好几只强大的妖兽,无一例外都是追到草原的边缘,一到山脚处就不在追逐他。

这片空间的最大神秘之地,应该就是身后的这座高大的山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有客自远方来 计谋仍潜伏在草丛中,紧紧盯着那只六角驼鹿,这是他今天的猎物,为此他已准备了许久,将身体机能都保持到了最好的状态。

又向前匍匐前进了几次,驼鹿已近在眼前,就在计谋准备趁它低头的瞬间突然偷袭之时,变故突生!

六角驼鹿猛然抬头,望向远方的黑色山脉,两双拳头大的眼睛中竟流露出无比恐惧的神色,然后低吼一声,转身就朝着草原的深处狂奔去。

计谋一呆,然后也感应到了什么,站起身扭头朝山脉看去,脸色瞬间一白,只见那片高大山脉的上半部分竟然被黑色的烟雾全部笼罩在内,黑烟遮天蔽日地朝着天空滚滚四散,然后大地开始颤动,一开始还是轻微地晃动,慢慢变成了剧烈的摇动,连身形都站立不稳。

草原中的妖兽纷纷从野草中现身,惊恐地朝着相反的方向逃离而去,计谋凝望着那片山脉,冥冥中似乎感觉到自己应该去那里,他有种预感,罗煊他们也会去那里。

顾不得想太多,计谋运转源力,踏步朝着燃烧的山脉就冲过去,大地不停在颤动,整片山脉都开始模糊起来,黑色的烟云在山脉的顶端汇聚宛如大海一般的旋涡,风声四起,然后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那片旋涡的中心一点点传来,似乎要把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吸引过去。

不过这正好省了计谋不少力,顺着旋涡的吸力笔直前进,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很快就来到山脉之下。

从此处望上去,山脉已经被黑色的雾气层层包裹,只在边缘地带露出一些零星的树木,计谋一头冲入黑雾里,顿时呼吸一滞,黑雾中不知混杂着什么,令人如同吸入了一层粘性的气体,不过让计谋感到意外的是黑色雾气中的源力竟非常浓厚,足有平时的十倍之多。

目力可及的范围变得极短,不足十丈,计谋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全速朝着山顶的方向攀登而去,山势越来越陡峭,行进也愈发慢了下来。

从进入这片黑色山脉以来,计谋就有一种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感觉,平日里在森林中可以自由行动,今天却像是被操控了身体一般,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

就在计谋翻过一片悬崖,踏上一座山峰时,一道如耀眼的黑色光柱从山顶处传来,然后计谋便感觉空气中的吸力骤然猛增,脚步一个踉跄就差点飞了出去,伸手抓住了身侧的一块岩石,这才稳下身形。

山体仍在颤动,计谋控制着源力小心前进,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山脉的最高处,眼前的景象让计谋一愣,然后便被重逢的喜悦所替代。

山顶是一片宽阔的平台,平台的中央有四根高耸的石柱竖立,此时四柱前方正站着五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罗煊等人。

五人都是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身后来人,同时回首,便看见了一脸笑意的计谋。罗煊双眼一亮, 朝着计谋点点头,除了房雨时一声尖叫就扑到了计谋身上,风见臣几人都是一副悬着的心终于放心的表情。

计谋走到石柱前,才看见石柱中倒着一头巨大的妖兽尸体,那妖兽头生四角,四目四耳,獠牙锋利,身躯如小山一般,如一同巨大的雄狮,即便已经死去倒地,计谋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强大压迫感,此时从尸体头部的位置不断散发出一阵阵浓郁的源力气息,有如实质一般直冲云霄,朝着头顶那黑色的云层旋涡中央聚集。

“这是镇守在这片平台的妖兽,你看那四根石柱,是否觉得有些眼熟。”风见臣道。

计谋又仔细看了看那些石柱,忽然记起他们在进入修罗炼狱前,在炼狱之门被召唤出来前的那个地方,正好有四根石柱,虽然比这里的看起来要宏大得多,但那石柱上的繁复雕刻却是一模一样。

“如果猜的没错,这里应该就是这个空间的出口。”风见臣在一旁道。

计谋看着山顶正越来越浓厚的黑气,皱眉问道:“这似乎太简单了些,出口就这样被找到了?”

“哪里简单!为了打败这个大家伙我们可是硬生生从凝气初境熬到凝气终境才敢来挑战它,要不然早在发现这个地方时就把它打败了!就算如此,你看看我们身上的伤!”房雨时立刻不满了,邀功似的跑上前来,伸出双手让计谋看手上的伤。

计谋这才发现他们个个都是身上带伤,轻点的如风见臣也是浑身淤青,皮外伤不少,重点的雷锦此时正盘腿坐在地上调息,神色有些痛苦,背部三条触目惊心的开口仍在流血不断。

计谋面带愧色,歉然道:“真是对不起,一点忙也没有帮上。”

罗煊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有些吃力道:“这妖兽至少也是融灵境,会多种法术,强横,颇有灵智,被击杀后便开始自行释放源力和灵力,然后你应该就知道了,直到现在。”

计谋点点头,异变应该就是他们击杀了镇守妖兽,或者说镇守灵兽后引起的,再看空中那越来越模糊的旋涡中心,方才那里又传来一阵如巨石挪动的声音。

此时平台顶端狂风大作,黑云摧城,少年们有些紧张地望着头顶虚空,场间忽然变得安静下来,然后那漆黑的旋涡中心,如水滴入平静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只见一面巨大的石门从旋涡中心缓缓浮现,那石门计谋几人都不会忘记,正是炼狱之门。

又过了片刻,石门轰然打开,缓缓下降,到镇守灵兽的尸体上后,阵阵黑光射出,将灵兽尸体瞬间吞没。

少年们看着石门,感受到从黑暗中传来的熟悉气息,那是空间通道的气息。

罗煊沉思片刻,疑惑道:“这道门是回到修罗岛的通道还是前往是下一层的通道?”

风见臣也一直在观察着那扇门,摇头道:“不会是回修罗岛的通道。”然后看了看在场几人,笑问道,“你们觉得他们送我们下来,这么简单就会让我们回去么?”

房雨时立马搭话,满脸委屈道:“就是!花姨可巴不得我不回去呢!”

祝云愁打着呵欠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来都来了,里面有什么宝贝也不一定呢?”

少年们最是喜欢探险,未知的世界虽然充满变数,但他们都是喜欢挑战的人,自然没有异议,计谋深呼吸一口气,浑身源力涌动,道:“那我先走一步!”言罢便一个冲刺,没入了巨门之中,罗煊几人紧随其后,纷纷投入了漆黑如巨口的门中。

待他们全都进入,巨门缓慢关闭,然后升入空中黑色旋涡里,再度沉没。

未来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谁也不知,但他们义无反顾。

旷雪城左相国府,门前行来一驾马车,一个头戴草帽样貌憨厚的老车夫,两匹普通的黄骠马,拉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左相国府,然后跳下来一个头戴黑纱的黑衣少女,少女口中却似乎很是不满地在嘟哝着什么。

“非要找两匹马来拉车,真是的!本来两天的就能到,磨蹭到现在。”

老车夫满脸宠溺看着少女,笑眯眯道:“既然入世,当然要入乡随俗,能不引人耳目就得接些地气,这可不是在家的时候,能任由着你的性子来。”

少女哼了一声,狡辩道:“我在家哪有任性啦!明明就是你们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做!娘亲也是,哥哥们也是,都管着我!”

老车夫哈哈一笑,摇着头慢吞吞道:“真是把你给宠坏了。”

少女一跺脚,气道:“你看看你从离开家以来哪里宠我了!就连马车都换成了这么普通的,连睡觉都睡不好!”

“白禹可不是寻常地方,尤其是这西南,旷雪城里能人异士多如牛毛,倒不是老夫怕被人认出来身份,不节外生枝最好。”老人抬起头,望向左相国府那座并不高大的前门,这才看见了正在门前摇椅上闭目休憩的穿着老旧袈裟的和尚,顿时眼中精芒一闪,露出郑重的神色。

少女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计老头儿说这里有宝贝,我进去啦!”说着就要朝相国府走去。

“先把头纱摘下来,再去向那位老先生求见西荷xiǎ一 jiě,切记不可无礼!”老人罕见地严肃道,又看了一眼前门,若是没有认错,那和尚应该就是那人。

少女一愣,显然很是惊讶,这还是自从离开家以来老人第二次让她摘下头纱,第一次是带她进入修罗岛拜见计震南时,要知道在那之前,经过了白禹帝国南方很多地方,也去过许多所谓世家大族的地方,自己从来就没有摘下过头纱以真面目示人,而且那些世家大族中的许多家主族长都还笑脸相迎,甚至有些献媚。

少女也收起先前的小情绪,她自幼就聪慧过人,知道老人是认真的,当下伸出如玉小手,轻轻摘下那黑色面纱,露出一张虽有些稚嫩c但已有祸国殃民迹象的娇俏容颜,正是在修罗岛被计震南“哄骗”到旷雪城的神秘少女。

少女手腕一晃,黑色头纱便忽然消失,她皓腕上一串青色玉珠光芒一闪而过。

“去吧,老夫自去客栈喝喝酒。”老人说完,似是朝着那个在摇椅上酣睡的和尚点头致意后,就驾着马车离去。

少女脚步轻快地走到相国府门前,上了台阶,看到了在轻轻摇动的摇椅上像是睡着了的罗汉,露出一个最温暖的微笑,乖巧道:“和尚爷爷,我是计谋的朋友,计爷爷让我来拿些东西,您可以转告西荷xiǎ一 jiě吗?”

罗汉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打着鼾,摇啊摇的,好不惬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寻宝的少女 少女眨巴着大眼睛,保持着甜美的微笑,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和尚,就这样一直等了足有一刻钟时间,有些不耐烦了,眉角开始轻轻颤抖,眼中隐有金光闪过。

罗汉还是摇啊摇,仿佛正在睡梦中,竟还不时砸吧砸吧嘴。

又是一刻钟过去,少女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精巧的鼻孔开始鼻息咻咻,好看的眉毛开始皱起,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罗汉就要发作之时,罗汉身边的酒葫芦突然凭空升起,在空中悠悠转着圈,飘到了少女眼前。

少女一愣,不明就里地望着葫芦,又看看罗汉,只听呯一声脆响,葫芦口的木塞自行掉落,被细绳挂在葫芦上,一阵清新的酒香从葫芦口荡然飘出,竟有肉眼可见的缕缕白色气息。

这是让自己喝酒?少女讶然看着罗汉,问道:“要喝这个才能进去吗?”

罗汉仍是摇啊摇的,少女感觉他是在点头。

她是个急性子,既然你让本xiǎ一 jiě喝,那我就喝给你看。当即拿起酒葫芦就是一大口灌进嘴里,然后哼了一声,昂首挺胸迈步走进了左相国府中。

摇椅上,罗汉缓缓睁开了双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显得很是开怀,喃喃道:“老家伙,这个小丫头都敢哄骗,计谋那臭小子有得好受的了。”

宛如一只骄傲的小公鸡走进了前门的少女,刚走进前院,看见了一面巨大的黑青色影壁,正好奇地要去看看那些精美的雕刻,忽然一股灼热滚烫的感觉从心脏处传来,血液宛如沸腾,浑身经脉像是被源力在层层冲刷,说不出的难受。

她哎呀一声娇呼,浑身大汗淋漓,只觉口干舌燥好不难受,大呼小叫地开始找水喝,满脸通红如煮熟的虾子,直直朝着前厅奔去。

刚踏入了前厅,就看见了桌面上放着的茶水,立马跑过去开始鲸吞牛饮,只是这完全没有效果,就在她被烧得几欲昏厥的时候,一道如湖中清荷的身影走了进来,看见了正坐在椅子上干着急的少女,眼中一惊,快步走上前来,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女,仔细观察了她一番,不禁暗赞一声好一个美人胚子,见她这状况哪里还不知道是喝了罗汉的酒,又是一阵好气又好笑。

“这个老和尚,越来越不着边际了,连小姑娘都不懂心疼点。”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粒雪白的丹药,轻轻喂进了少女的嘴里,然后倒了杯水让她喝下。

过了几息时间,少女浑身温度开始下降,通红的皮肤也开始变得红润,再转为自然,只是片刻的时间,这少女似乎又变得更美丽了,待到她呼吸渐渐平缓,眼睛悠悠睁开,才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正是一身居家便服的西荷,少女有些失神,只觉西荷竟是如此好看,就算和自己母亲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忘了言语。

西荷只道她还没从酒劲中缓过来,温婉一笑,在一旁坐下,问道:“感觉好点了吗?”

少女这才回过神,啊了一声,又看了西荷一眼,不知为何就有些拘束起来,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活泼,立即端正身子,小声道:“好多了,多谢西荷婶娘。”

西荷听她叫自己婶娘,不禁失笑,有趣地看着她,问道:“你认识我?”

少女抿了抿小嘴,点点头,“家父敖靖沧。”

西荷一惊,满脸不可思议望着少女,问道:“你是靖沧的女儿?都这么大啦?”

少女羞涩地点头,道:“我今年已满二十。”

西荷才想起他们这一家族的特性,生命极为漫长,成长期也更长,“是了,难怪你喝了罗汉的酒会如此大的不适,今后可别乱来了,要是我不在家你可怎么办?”说着用手捏了捏少女吹弹可破的脸蛋。

少女被西荷一阵责怪,却更觉西荷亲切,乖巧一笑,又是一阵点头,若是她家人在此看见她今日点头的次数恐怕会瞠目结舌,平日总是摇头的她也会有被驯服的时候。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西荷也是越来越喜欢这少女,又问道。

“敖鏊。”少女明媚一笑,“爷爷给我取的名字。”

西荷也是一笑:“真可爱的名字,你爷爷和父母可都还好?”

“嗯,都好,还嘱咐我到了这里要听你和安南叔叔的话,代他们向您问好!”敖鏊甜甜一笑,然后忽然想起什么,手腕上蓝光一闪,桌上就出现了一个方形的玉盒,“这是父亲让我带给您的礼物。”

那玉盒通体碧绿,顶端雕刻着一条盘旋于云海中的龙图案,一股清新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西荷眼力自然非凡,这玉盒一看就不是凡物,足可用价值连城来形容,“这是?”

“婶娘打开看看吧,我也好奇是什么呢!”敖鏊一脸兴奋地看着西荷,大眼睛中金光闪闪。

西荷又是刮了刮她鼻子,伸手打开了玉盒,只见一股蓝光悠然闪出,海水的味道迎面吹来,盒中竟然是一汪碧蓝海水,水底四颗如鹅蛋大小的珍珠煜煜生辉,闪着柔光,最吸引她目光的,是正在水中悠闲地来回游动的一条小东西,那东西看起来有些像小蛇,但若是细看,蛇头的两侧却又多了两片如鱼鳍的东西,身躯看起来也更加细长。

西荷认真观察了几遍这条小东西,越来越确定这小东西是什么后,以她淡泊宁静的性子也不禁变得有些失色,看着也是一脸好奇宝宝神色望着水中小东西的敖鏊,问道:“这是靖沧让你带来的吗?”

敖鏊眨巴着大眼睛,重重一点头:“对啊,父亲要我亲手交给您和安南叔叔,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丑丑的,像只泥鳅。”说着皱起眉头盯着海水。

西荷哭笑不得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这可不是泥鳅,这是”就在这是,另一道声音忽然出现,打断了她。

“这就是泥鳅。”计安南的声音在敖鏊身后响起,敖鏊啊地一声惊呼,吓得一下扑进了西荷的怀里,扭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计安南,认清楚是他后立马就皱起眉眼指着计安南骂道:“安南叔叔你还是这么讨厌!”

计安南哈哈大笑,嘴歪眼斜一脸看待宰猪猡的眼神看着敖鏊,哼哼道:“小妮子,不远万里跑到白禹来,就别回去了,你老子都把你丢给我了,以后就当我的女儿吧!”

敖鏊呀地一声尖叫:“我才不要!”张牙舞爪就要给计安南一点颜色。

计安南还要捉弄她,被西荷狠狠一巴掌拍在手上,怒道:“你就不能消停点,孩子才被罗汉灌了口酒,你又来吓她,你们计家人怎么都是这幅德行!”边呵斥边搂着敖鏊不让她挣脱。

计安南哎哟一声,跳到一边,捂着手掌,撇了撇嘴:“得得,你就是个护犊子的母老虎,爷还是和泥鳅玩去。”言罢两手捧起那玉盒,一闪而过不知去了何方。

“婶娘你怎么让他把泥鳅带走啦!”敖鏊见状大惊,扭头看着西荷。

西荷理了理她头发,温声道:“让他去吧,那东西我也不确定是什么,他才懂,你父亲都说了要交给他,放心吧!”

敖鏊嘟起小嘴,哼了一声,把头埋进西荷怀里,生起闷气。

西荷搂着她,笑意盈然,一时思绪万千,自计谋四五岁后,就极少会向她撒娇,敖鏊竟又给了她为人母亲的感觉,拍拍敖鏊的背,道:“婶娘带你去沐浴吧?你闻闻,是谁身上的汗味哟?”

敖鏊立马抬起头,才想起自己方才出了一身的汗,似乎长这么大都从来没出过这么多汗,而且现在身体感觉怪怪的,体内似乎有一股源力在慢慢游走,不由俏脸一红,点点头,又问道:“对啦!计爷爷还说计谋在相国府里有好多宝贝。”

西荷失笑,点点头,道:“当然很多,你从修罗岛来,有见到计谋吗?”

敖鏊想起那个不着调的家伙,撇撇嘴,道:“见过了。”

西荷站起身,牵着她的手,朝着后院走去:“以后有机会还会见到的,希望你们能成为朋友,计谋是个好孩子。”

敖鏊边走边问:“那他的宝贝都在哪儿呢?”

“宝贝呀?那就要你自己去找啦!”

计安南坐在房顶,身旁放着那一方盛着海水的玉盒,水中那小家伙正悠闲地游动,计安南扭头看了看它,那小家伙便像是本能地感受到了危险似的,长尾急速几个摆动,就躲到了珍珠下方。

计安南嗤笑一声,“还挺机灵,知道爷想吃了你?”

这时一个熟悉身影忽然出现在一旁,罗汉不知何时到来,打了个酒嗝,懒散道:“盛龙的碧水蓝玉盒,还送了一条小泥鳅,啧啧,手笔真是不小呐。”

计安南知道罗汉在看见敖鏊时就已经感觉到了这东西,沉吟道:“敖老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肯定比我清楚这其中缘由,说!老爷子当年都做过什么?”说完一脸审视盯着罗汉。

罗汉摆摆手,眯起眼睛望向后院,“年纪大了,都忘记了,当年和你爹征战四方,唯一没有赢过敖世那只老泥鳅,当然他也没有赢过我们,但对他的了解却也够深,虽然诸国间已停战多年,但东陆的太平日子,不久咯。”

计安南点点头,“诸国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早已暗流汹涌,只等一股吹散迷雾的风了。”顺着罗汉眼光望向后院,西荷的屋门正巧打开,敖鏊从屋内走了出来,一脸好奇地看着满院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大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然后蹦蹦跳跳朝着郁如溪的书房走了过去。计安南不禁失笑道:“这个丫头,还真是随敖靖沧,哪里有宝贝一下就看出来了。”

罗汉也忍不住哈哈笑道:“这个丫头我喜欢,单纯率真,像极了如溪。”

敖鏊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书房门,然后就看见了这个她闻到有宝贝气息的房间内景,整整一个房间的书架和画架,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作,书架上整整齐齐 摆放着许多她叫不上名字的书籍,绝大多数她只能简单看懂,不禁小声嘀咕道:“东陆的文字真是好丑,歪歪扭扭的。”

走到了那一面巨大的梨花木书桌前,眼前一亮,兴奋地拿起一支玉质的毛笔,大眼睛笑眯眯,这可是北海冰玉笔,百年难得一见,触之如夏日饮冰茶,可万年保持着冰点的温度不变,是最顶级的保温宝物。

让她失望的是除了这支笔,似乎就没有其他她感觉到有灵气波动的宝贝了。

敖鏊翻开了放在书桌一侧的一叠书页,然后便惊呆了,里面全是画的人物画像,有男有女,她一眼就认出来那些都是谁,有西荷c计安南c计平南c罗汉,那些画栩栩如生,宛如真人,可见画画之人的功底之深,画像上还附有文字,诸如“二娘织锦”c“二叔饮酒”c“罗汉小憩”c“父亲观湖”,那红色的印章上刻着工整的“计谋”二字,一看便知道了画画之人是谁, “没想到那个家伙还会画画。”敖鏊撇撇嘴,然后轻咦一声,看见了另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子,那女子乍一看并不觉有多惊艳,但越看越是觉得美丽,一颦一笑都浑然天成,只见左上角写着“母亲”二字,敖鏊才想起,这就是郁如溪,计谋已逝的母亲。

“他从小就没有母亲,也没有兄弟姐妹,想必是很孤独的吧。”

少女有些惆怅地托着腮想着,又站起身,在这书房里观赏了一圈,走到了郁如溪的画像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小声道:“如溪阿姨,母亲说过您是世界上最奇特的女子,让我一定要来看您,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和计谋做好朋友的!”

说完她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四周,生怕有人发现,踮起脚尖在郁如溪微笑的脸庞上轻轻一吻,然后悄然退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盛龙 东陆之外,是无垠大海,东陆三面环海,已知的东海c南海c北海都是连成一片的巨大海洋,大海不仅带给人们丰饶资源,同样也暗藏着巨大危险,自古以来航海者无数,葬身大海者同样无数。

上古妖族中最为强大的一支部落便诞生自大海之中,至今已有数万年,东陆人族崛起之后,妖族式微,绝大多数妖族部落都远走海外,寻求庇护,而形成了今天的海洋国度,盛龙。

盛龙所属极其辽阔,妖族宣称海之所及便归盛龙,大海中岛屿无数,在东陆以东偏南数万里的地方,有三块足以称得上陆地的巨大岛屿,便是妖族最大的聚居地,也是闻名天下的巨城神龙城所在。

神龙城存在有多少年已经无从考证,在妖族的传说中,上古巨龙一族耗费百年才建成了神龙城,这里是妖族的信仰所在。

在三座巨大岛屿的中间处有一片终年平静如镜的海面,海面之上便是神龙城所在,神龙城呈五边形,每一边都是一段长达几百里高千丈的城墙,城墙一直往海水下延伸,嵌入海底,盛龙城海面之下同样是繁华城市,妖族多有水族,且海域中少有不会水性的种族,是以在这里可以见到各种千奇百怪的妖族子民,同样有许多东陆或外域来的其他种族,人族向来乐于探险与寻访秘境,而盛龙无疑是天下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人族向来乐于探险与寻访秘境,而盛龙无疑是天下最吸引人的地方之一,经商者同样存在于任何地方,在没有战争的时代,商人总是遍布天下。

在神龙城的中心区域,有一片蓝色的巨大宫殿式建筑,这座五边形古老风格的宫殿并不高大,但造型独特,每一栋建筑的顶端都有一只青龙雕像,五道大门两侧共竖立着十座青龙石像,宫殿里的露天处全是蓝色海水,碧波荡漾,如同水上宫殿,建筑上方竖立着一面面蓝色绣着青龙图案的旗帜,这便是神龙城皇宫所在。

此时,皇宫一角的一栋小楼里,一名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正靠在门廊外的长椅上饮茶,男子面容清瘦,唇上两缕长须,一头蓝色长发,观之如无边之海,给人一种近在眼前远在天边之感。

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一道略带小心的声音响起:“殿下,大臣们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那就让他们再等半个时辰。”蓝衣男子淡然道。

“这。。。”那声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下去,他知道自己这位殿下决定的事情是谁都改变不了的,唯一的例外便是自家的那位混世魔王,可眼下混世魔王又被殿下千方百计骗去了东陆,实在没办法就只能去请夫人出关了。

就在此时,蓝衣男子放下茶杯,道:“你下去吧,我自去碧海殿。”说完一步踏进前方的蓝色海水中,消失不见,门外那人似是如释重负,也退了下去。

片刻后,蓝衣男子自水中浮现,已到了一座巨大宫殿内部,宫殿内金碧辉煌,雕龙画凤,巨型石柱上满是各种宝石,端的是豪奢气派。

大殿中心便是一座圆形的海水池,蓝衣男子从池中出现,四周已是站满了人影,一见到蓝衣男子,便迫不及待走上前来,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说话。

“殿下!您可算是来了,臣乃北海澄阳伯,近日幽云缕缕派兵入我封地,说是护渔,实为劫掠,还请殿下派兵前往啊!”一位长着鲨鱼脸的中年男子躬身道,

“殿下!臣东海河洛族斥候统领,前些日子有一批白禹海盗又袭击了我族子民,请殿下批准臣出兵!”又一位满脸长须如触手的壮年男子插进来。

“殿下,殿下啊!老臣乃是南海迷雾岛岛主,老臣要状告相邻的黑石岛岛主,他的儿子把老臣的孙女给抢走啦!殿下您可得为老臣做主啊!”又是一位老态龙钟被挤得几欲跌倒的龟脸老者喊道。

众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把蓝衣男子团团围住,蓝衣男子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尽是妖魔鬼怪,终于无法忍受,眼中金光一闪,冷哼一声,一道如龙吟般的声音四散而开,瞬间就将众人推离开他身周,男子径直走到大殿中的高台上,转身坐下,凝视着场间众人,或者说众妖,寒声道:“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让你们急成这样?”

众妖被他瞬间便推回原地,还未反应过来,此时才听到他声音,声音中蕴含的寒气让众妖幡然醒悟,才想起面前这人乃被誉为帝国千年以来最有望达到传说境界的王子殿下,如今陛下不知踪影,帝政事无巨细均是殿下在处理。

方才众妖也是着急了,殿下每日就接见数十人,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哪有不着急的道理。此时安静下来,你看我我看你,却又无人敢上前去了。

一名身形魁梧长着狮脸颇为雄壮的武将打扮男子走上前,躬身行礼道:“殿下,微臣乃狮族副将卫洪,奉族长之名前来帝都求见陛下,昨日才知陛下不在宫中,此乃族长命微臣带来的密信,请殿下过目。”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卷棕色的卷轴,双手奉上。

蓝衣男子手指一动,卷轴就出现在他手中,打开后一看,点头道:“回去告诉卫老头就说我知道了。”

卫洪躬身退下,然后另一人又上前,蓝衣男子在听完了众妖的请示后回答都是“我知道了。”

殿外,众妖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正小声交头接耳。

“殿下这是何意?”

“什么何意?就是知道了的意思,我等自回去等即可。”

“可这。。。何时能等到结果?”

“这。。。想必不会太久。。。吧?”

“。。。。。。”

就在众妖议论纷纷的时候,前方走来一道挺拔身影,身披海蓝青龙甲,头戴雕龙白玉盔,腰悬长剑,眉目英武,俊朗非凡,只是此时微微皱着眉头,似乎颇有心事,连前方站着的众妖都没有察觉到,直到有眼尖的一眼看见他,一声惊呼:“四王子!”众妖顿时扭头一看,还真是四王子,顿时宛如见到了救星,提起衣袍就围了上来。

四王子也才回过神来,立即面带微笑,一一和众妖打招呼,听闻了众妖的疑虑后,淡然一笑,道:“诸位叔伯无需担忧,父亲既然承诺,必会如他所言,大家尽管放心。”

得到了四王子的答复,众妖才欢天喜地地离去。

四王子转过身,抬起头看了看宫殿大门上那块用古文书写着“碧海殿”的牌匾,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凝重,走进了殿内。

大殿内,蓝衣男子正站在中央的水池前,眉头紧皱看着水面,此时水面中倒映出一幅幅画面,正是之前那河洛族人所说的白禹海盗袭击河洛人商船的画面,四王子走了进来,朝着蓝衣男子微微低头:“父亲。”

蓝衣男子点点头,看着水中的画面,淡淡问道:“敖涯,这几日你做什么去了?”

四王子抬起头,沉默了一会儿,道:“父亲,我去了西边一趟。”

“怎么?你还是认为我让你èi èi去白禹是错误的决定?”蓝衣男子伸手一挥,水面上的倒影顿时消失,他回过头,看着敖涯。

敖涯与他对视,道:“就算有大护法跟随,也不能保证小妹就万无一失,帝国与白禹关系向来不和,难免有想要从中作梗之人。”

“放心吧,敖鏊此去只是让她见见世面,况且你爷爷也是准许的,白禹有些人会比我们更在意她的安全,完全不用担心。”蓝衣男子淡然一笑。

“爷爷准许?爷爷不是早就闭关了吗?”敖涯一愣,疑惑道。

蓝衣男子手指一动,一张白纸就出现在敖涯面前,纸上写这几行小字,正是敖涯熟悉的他爷爷的笔迹。

“原来如此。”敖涯释然,想到那个从小没有离开过他身边一里的èi èi,展颜一笑,“倒是我瞎操心了,那个丫头走时连招呼都没有跟我打。”

蓝衣男子也像是想起了什么,愁眉苦脸道:“为此你母亲已经半月没有见我了,你去跟她说说,为父就不追究你私自出行的问题。”

敖涯愕然望着一脸奸诈的父亲,抗拒道:“母亲的脾气您可比我们清楚多了,还是等她自己气消了您再去找她吧,现在去见她那是自讨苦吃,我可还想再多活些日子,对了,我还得去城西见几个故友,先告退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转身离去,留下一脸呆滞的蓝衣男子。

“孽子!老子下次就把你丢下龙洞。”蓝衣男子愤然拂袖转身,嘴里念叨着,“乖女啊,你可要早点回来,你爹已经多日未曾与你母亲同床共枕了,再不回来为父可就要纳妃了!”

“喔?你要纳妃?”忽然一道清冷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那是自然。。。”蓝衣男子顺口一答,然后惊觉那声音为何如此熟悉,额头冷汗冒气,吸了一口凉气,回头一看,看见了他此时最想见又最怕见到的人。

一道紫色的妖娆身影正站在门口,那女子眉目有如出自画中,眼神中带着一股魅人味道,肌肤如玉,紫色长发挽在脑后,头戴紫金皇冠,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她那玲珑身段,包裹在一袭精致紫衣里,一股凌人气势扑面而来,此时正似笑非笑看着蓝衣男子。

“敖靖沧,不知你要纳什么样的妃啊?说出来我好帮你仔细寻找啊!”

蓝衣男子正是敖鏊的父亲敖靖沧,亦是盛龙当代太子,此时太子殿下确实一脸献媚一路小跑迎到紫衣女子面前,看着她那绝美脸庞和柔美身段,不由咽了口口水,笑嘻嘻道:“夫人,夫人呐!你肯定是听错了,我何时说过我要纳妃?我方才明明说的是我要闹翻了,对对对,夫人你再不见我我就要和父亲闹翻了,这个太子我不当也罢!”

“噢?你要和父亲闹翻?”紫衣女子一脸鄙夷看着敖靖沧,一巴掌把他那想要搂住自己纤腰的爪子拍开。

敖靖沧也不恼,小心翼翼牵住女子的手,不让她挣脱,然后慢慢把她请进了大殿,才嬉皮笑脸道:“夫人就不要和我抬杠了,为夫知道你因为女儿的事还在生气,我不是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嘛,女儿此去白禹乃是父亲的意思,父亲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原因,而且你也知道父亲平日里最宝贝那丫头了,怎会害她呢?”

“哼,你们这一家子男人,上到你父亲,下到你那几个儿子,没一个靠谱的!”女子气呼呼坐下,说到那几个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四个儿子,就四儿最是懂事乖巧!你看看那三个,整日里不是去南海寻宝就是去东边探秘,要不就是往深海里去狩猎,就是你和你父亲平日里不管不顾,哪里有皇子的样子!”

敖靖沧口中忙应是是是,又想去搂妻子的娇躯,却又被一把推开:“鏊儿此去白禹,是不是你父亲当年和人做的什么交易?我可听母亲说过,别想蒙我!”

敖靖沧额头见汗,哪敢将事情告知,急忙否认,扯了连篇的谎话才让她勉强相信,最后又道:“父亲闭关前命我从龙洞中取了一尾青蛟,也一并让女儿带给了计安南。”

“什么!?”紫衣女子闻言肩头一跳,妙目圆睁,“一尾青蛟就这样送给了计安南?”

敖靖沧点点头,显然他也是对此颇有微辞且疑惑不解的,不由叹了口气,缓缓道:“父亲未曾告诉我缘由,但我总觉得应该和计氏本代传人,计平南和郁如溪之子计谋有关。”

说到计平南和郁如溪,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回想起多年前的情景,紫衣女子怅然若失,面露哀伤:“如溪与我情同姐妹,可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敖靖沧也收起了玩笑神色,望向大殿外的蓝天,“当年那一场天阙校武,云集了东陆最富盛名的豪阀氏族c雄兵强将,惊世天才层出不穷,各大势力百家争鸣,连西陆和外域都有重要人物参加,我妖族更是派出了最强大的精英前往观礼,也是那次盛会,改变了我对东陆的看法,让我与平南c安南c如溪c西荷c杨玉c白业c烈燃c司马相逢,只是人世无常,一别不知何年才能相见。”

紫衣女子带着些许忧愁道:“再见之时,也不知是敌是友。”

敖靖沧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紫衣女子凝视着敖靖沧的双眼,问道:“真的没有永远的朋友吗?”

敖靖沧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十年 白禹历一一二六年,旷雪城,左相国府。

常年紧闭的前殿今日中门大开,殿内气氛有些凝滞,若是有人看到殿内所坐之人,估计会忍不住打个寒颤,什么风把这几位将军都给吹来了,难不成相爷又要提军西征了不成?

计平南端坐主位上,眉头微皱,手中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书信,手指缓缓敲击着椅子,眼神冰冷,散发出的寒冰之气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书信中的内容刚刚都已经看过,想来过不了几天便会传遍帝国,震惊朝野,信中只有寥寥几个字:甲岚东侵。

下方,修罗岛破羽将军叶晟c铁翼将军罗羽c暗炎将军童驹c飞花将军林落花c御西将军阎延分坐两边。叶晟面容俊美,衣着锦绣,颌下三缕长须,神情淡然;罗羽铁甲披身,闭目养神,但脸色铁青;童驹身高九尺,面黑而狰狞,正咬牙切齿;林落花是场中唯一女子,她身材娇小,眉眼娇媚,顾盼生姿,极是美丽,此时却笑嘻嘻地看着几人;阎延最是年轻,面白无须,眼神清冷,眉毛灰白,嘴唇灰紫,手指间燃起紫色火焰,忽隐忽现。

殿内落针可闻,自五人接到计平南军令而来,已过了半个时辰,看完那信中四个字后,就再无人说过一句话。

计平南起身,走出大殿,站在殿前,朝北望去,背负双手中拿着的那封信瞬间化为灰烬,被风吹散。

叶晟五人也起身跟在计平南身后,望着他并不高大的背影,眼中俱是炙热与敬服。这个男人自十八岁独领一军,到任帝国左相的二十几年间,南灭南蛮,西破甲岚,北击幽云,东征妖族,被誉为帝国百年来第一左相,他们跟随着他的步伐,从未有过丝毫退让。

计平南收回目光,搓了搓手指,叹道:“二十年,太短。”

叶晟闻言,笑道:“相爷多虑了,我等还能再战二十年。”

童驹瓮声瓮气道:“老子再打五十年都不带喘气的!”

林落花掩嘴媚笑道:“小马儿成了老马儿都识途么?”

阎延冷哼一声,讥笑道:“小马儿,让她尝尝你识途的本事。”

童驹闻言老脸一红,吭吭哧哧,抓着脑袋不知怎么接话。

林落花变脸如翻书,娇笑一声,手中银光闪烁,激射向阎延眼前,阎延右手一挥,一阵紫火烧过,二人又归于平静。

计平南道:“当年西破甲岚,本以为至少可以让天下太平五十年,我还是小看了甲岚的国力之强。”

罗羽首次出声,恨声道:“当年的甲岚四大亲王,原本就实力强大,若非相爷算无遗策西进牵制,帝国那群饭桶早把西方的防线拱手送给甲岚了,杨千铮那老儿又屡出昏招,让我修罗岛处处被掣肘,否则早斩了那四大亲王的狗头了。”

计平南云淡风轻,道:“杨千铮并非昏庸,若真是昏庸也坐不上那皇帝的位置,宁肯背负骂名也要让我无功而返,手段之狠辣,父亲和我都不如他。”

叶晟沉吟片刻,道:“杨千铮用的是阳谋,无可厚非,此次甲岚再度出兵,恐怕不简单。”

众人闻言后都是眉头一皱,不再言语。

计平南双手扶着腰,慢慢朝小雪湖走去,又问道:“想必帝都此时也应该不少人知晓此事了,可有消息传回?”

“暂无消息。”

“幽云与盛龙近来如何?”

叶晟手中青光一闪,转眼多了一封黑色密信,绘有金色修罗图案,上躬身递上,道:“今日刚收到的密报,还未来得及看。”

“金密?打开看看。”

“是。”叶晟拇指在食指上一滑,鲜血滴落在修罗图上,待金色转为红色,黑色封皮化作尘埃,露出一张白纸,计安南拿过白纸,源力蒸腾,黑字渐渐浮现。

密报中描绘的都是幽云帝国近一个月来发生的军政民生要事,其中许多都是绝密级的情报,而最后一行字,让在场诸人的脸色真正难看了起来,相比起甲岚东侵一事时的稍显不安,此时的气氛,可用如临大敌来形容,能让计平南及手下一干帝国名将感受到如临大敌的感觉,只因那一行小字用修罗密文书写:白业自东归来。

童驹松开了一直抱在胸前的双臂,hu一 d一ng了一下身体,扭了扭脖子,罕见地主动开口道:“这才有趣,一虎一狼,幽云双雄,非战不能如我愿!”

叶晟神色首次凝重起来,道:“赤律多轮雄才大略,被幽云称为仅次于武帝的雄主,白业乃他帐下第一大将,与他情同手足,西征十年,征服西域,后又率部东征异族,如今回归幽云,幽云如虎添翼,恐怕接下来便是南下了。”

几人随着计平南一直走到了湖边,继续朝着后苑走去,罗羽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幽云的东部异族,想必都已被白业尽数征服。”

计平南颔首赞道:“当如此,才不负白业红潮狼魂之名。”

林落花娇笑道:“相爷如此推崇白业,涨敌人士气可不好哦。”

计平南摆摆手,在湖边一处休憩的石椅坐下,心中回想起当年之事,欣然道:“多年之前,我与如溪游历天下时途经幽云王庭,有幸与赤律多轮曾有过一场交集,大家相谈甚欢,后来又有关于天下大势的论辩,再有沙盘推演战事,赤律多轮之雄才自不必说,当今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年方二十便已霸气无双,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人,是一个白发青年,对幽云与白禹的渊源透析,对盛龙和甲岚的野心推测,以及对北方诸国的合纵连横,甚至于对盛龙妖族的跨海西进,从天文地理到沙场对战,他不似赤律多轮以阳谋及极道武力为主,反以阴谋诡道兵行险招为甚,面对赤律多轮,我可战之堂皇,而若是面对那人,我需以十分的小心应对之,这样的人,你们觉得不值得推崇吗?”

这是计平南第一次在众rén iàn前点评幽云双雄,众人不由得站直了身体,肃容静听。

“白业其人,白发而貌美,惊才绝艳,乃千神山亚圣嫡传弟子,后不知为何下山辅佐赤律多轮一统幽云帝国,此人果决狠厉,治军从政都极为严苛,北方诸国称其为红潮,称赤律多轮为虎君,是幽云第一名将。但是,白业的另一个身份,你们可知?”

几人此时都已不复先前的轻松神色,能得计平南如此评价,白业想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以对付,有如此对手,由不得他们不认真对待,计平南虽是在点评他人,也并非没有给这几个骄兵悍将提醒之意,更何况十五年都极少有白业的消息,此番归来,再见时极有可能便是在战场上,若是胆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那必然将会付出惨痛代价,身死魂消都亦有可能。

阎延略一皱眉,疑惑道:“曾有传言,白业乃武安君传人。”

计平南神色淡然地点头,道:“的确如此。”

叶晟吸了口凉气,稍稍平复下惊愕的心情,问道:“不知修为如何?”

计平南想了想,道:“当年与我不相伯仲。”

此言一出,众人便不再接话,但眉宇间的忧愁之意却未见加深,反倒是都生出一股浓烈的战意来,计平南微微一笑,胸中豪气顿生,这才是修罗岛该有的胸怀气象。

计平南又沉思片刻,扭头对阎延道:“御西,十年之期也快到了吧?”

阎延掐指一算,道:“相爷,还有三天。”

计平南点头,然后便不再说话,顾自沉思。

林落花忽然一笑,其实相爷心里还是很在乎那孩子的,都说二爷才像是孩子他爹,相爷反倒像个外人,可为人父母,血脉亲情如何可以断绝。

童驹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道:“我也有十年未曾见那小子了,当年送他入修罗岛时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也不知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听他如此一说,在场几人脸色均是有些不自然,想来都是想起了十年前那一幕荒唐场景。

白塔寺传来一阵悠扬的钟声,将几人的思绪拉回,计平南又问道:“父亲大人可有什么指示?”

“相爷,尊上未有过指示。”叶晟答道。

“那就是让他自己回来,我们等着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不变的旷雪 又到一年重阳时,有多少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旅人遥思故乡,而故乡的家人又遍插茱萸少一人。

旷雪城的秋季永远是壮美瑰丽,十年如一日。

城门外,远远的看见一行六人缓慢行来,近了一看,原来是几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乞丐,只是几人虽然穿着残破,蓬头垢面,身上也脏兮兮的,但脸色却十分淡然,眼神清亮,或好奇或随意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以及眼前这座帝国西南雄城。

此时正是晌午,官道上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士子农夫c商人侠客c男女老幼入目不暇,旷雪城是帝国最富庶的地方之一,境内少有乞丐流民,加之民风淳朴豪爽,故有许多人在看到正站在路边似乎很是落魄可怜的六人都纷纷塞给他们几个铜币,更有许多孩子把手里的零食也塞给他们几人。

那六人呆若木鸡,见有人塞来铜币和零食,只得伸手接着,眼看手中铜币和吃食越来越多,为首一人嘴角微微抽搐,刚刚那扎着一个朝天辫的丫头塞给他一颗馒头后还不忘丢来一个白眼,语重心长道:“大叔!年纪轻轻的还是赶紧去城里找份活干吧!当乞丐,不会羞羞脸吗?”

大叔!?小爷才年方二十!正是风流倜傥潇洒无边的时候!臭丫头竟然叫我大叔!?我像乞丐吗?我像乞丐吗!这人心中悲愤想着,然后自己看了自己一遍,又扭头看了看身旁五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五人俱是投来鄙夷不屑的目光。

“小鸡子儿,都是你!他娘的听了你的话偷偷跟你跑来旷雪!路上被人打劫丢了马就算了,好不容易到了这地方,你还吹牛说你家早已派人来接你,好酒好肉早就备好,这人呐?好酒好肉呐?就是这个?”其中一个身形魁梧,话音如雷的男子愤然道,还抖了抖手中的铜币和馒头。

“无妨,就当是游历四方,馒头亦是宝贵,别忘了你最饥饿时可是连树皮都吃。”又一人笑道,他眼神如明月皎洁,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手中握着一柄折扇,接了别人施舍还不忘微笑行礼,许多路过的小娘少女们都不由多看他几眼,心中叹息着可惜是个落魄乞丐。

为首那男子面露尴尬惭愧之色,挤出一个笑脸,歉然道:“我亦不知道会是如此,本以为我二叔会派人出城候着,谁知道竟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还有我二娘,竟也不管我!”说着还恼火地挥了挥拳头,心中无比委屈。

旁边一人懒洋洋打了个呵欠,半睁着眼,慢吞吞道:“站这作甚?进城。”

身材最是矮小一人满脸绝望,道:“赶紧找个客栈!老娘要洗澡!”一出声竟是个女子。

最后一人是最为淡然悠闲的,他静坐在路旁的石头上,一手拿着一本书在细读着,眉头微微皱起,似是有些不满众人的吵闹,另一只袖子空空荡荡,少了一臂。

为首男子叹了口气,颓然道:“走吧,小爷我还想着衣锦还乡威风一把,没想到回来竟是这幅模样,还好没人认得小爷了,得赶紧回家去,走走!”说着啃了一口馒头,当先朝着城内走去。

一进城,不同于在城外看城墙时的高大雄伟,城内完全是另一番风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酒肆客栈商铺林立,皆是白墙黑瓦,旗帜飞扬,尤显典雅素静,几人沿着落雪大道直行,一路上被入目的风景陶醉。

“没想到这旷雪城还真是繁华无比,光是酒馆我就看见十几家了!这才走了多远,哈哈哈!不怕没酒喝了!”那雄壮男子眉开眼笑,两眼发光地盯着道路两侧的酒馆。

折扇男子细致观察着城内建筑与行人,点头道:“唔,倒是一片祥和鼎盛,久闻旷雪城乃人间乐土,耳闻不如眼见,左相国不负盛名。”

为首那男子闻言却颇有不屑地撇撇嘴,嘟囔道:“那还不是全靠他夫人!”

走到了旷雪城的十字大街中心时,众人才真正认识到了旷雪城的繁华,十几丈高的商铺鳞次栉比,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屋顶布满了各家的金字招牌,酒楼高朋满座,店铺水泄不通。

十字大街是纵横贯穿旷雪城的两条主城道,在城中心交汇,交汇处便是旷雪的中心,这里才是旷雪城最为豪奢之地,寸土寸金。旷雪商业发达,自帝国立国起,旷雪便是帝国西南的商业中心,帝国豪门中以经商闻名的两家之一金氏便出自旷雪,其家族中人世代出任帝国财务大臣,是皇帝最为倚重的家族之一。

旷雪城的最中心之处,也就是十字大街的中心,竖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像,高达二十丈,通体洁白如玉,那是一个女子: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人忘餐。她含笑而立,双手叠放在胸前作祈祷状,一头长发随意披散至腰间,衣着广袖流苏裙,环一根碧绿银丝带,脚踏洁白祥云,女子的左脸颊还有一颗美人痣,栩栩如生,眉目宛若真人,尤其那一双眼睛,其中似有荧光闪耀流转,正面带微笑注视着远方,不需形容她的绝代风华,似乎她站在那里,日月都已失去光华,雕塑的底部镶嵌在一方圆形的灵池中,巨大雕塑在灵池里微不可察地缓缓旋转,旋转一圈恰好就是十二个时辰,仿佛她永远没有离去,仍在注视着这座她深爱的城市,雕塑下方有一座小石台,上书:旷雪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计平南。

每一个来过旷雪的人若说最难忘是什么,那定然是这座雕像,以及关于这个女子的传说,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旷雪人民对她的喜爱与怀念之情,她叫郁如溪,白禹左相计平南已逝二十年之妻。

六人早已被那雕像吸引了目光,为首那男子站在原地忘了前行,抬起头望着那女子的脸庞,目光久久不移,像是痴了。

已经十年不曾见过她了,虽然常在梦里出现她的身影,但也只是模糊的画面,远不及现在近在咫尺的感觉真实可触,她灵动的眼睛亦像是在凝视自己,是在朝自己微笑,刹那间那些记忆的碎片一点点凝聚起来,又把她的模样完全拼凑在眼前,而深藏在脑海中的念头不断涌现,冲击着他的神经,就像她从来没有离开他一般,那男子目光转柔,脸上泛起满足的笑容,心中向她说着:母亲,我回来了。这年方二十的男子,自然就是离开旷雪城十年的计谋。

“这个姐姐可真好看!连我看了都忍不住动心了。计平南?怎么这么耳熟?”六人中那女子双眼冒着星星花痴道。

“这雕塑是用整块的深渊灵玉雕琢而成,又通过这灵池与地底灵脉相连接,可令灵玉永葆光华,并且生生不息,源力只会越来越浓郁,我方才看这女子的脸庞,竟像是活过来一般。”折扇男子赞叹道。

那一路上都半眯着眼的懒散男子此时却是一脸专注地盯着雕塑上下扫视,申请严肃,袖中双手指头飞速弹动,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半晌后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叹道:“从灵池底到她的头顶共有九十九道阵法,最顶一层竟然是混沌无极,上通虚空宇宙,下达幽冥深渊,聚天地源力,非天尊不可刻之。”然后又自言自语道,“难道”

突然,那女子惊呼道:“我想起来了!计平南,不就是相爷吗?那不就是咱们夜叉军团的大都督?”

众人回过头,丢给她一个蠢货你才想起来的无奈眼神,惹得那女子满脸通红,跳脚叉腰骂道:“看什么看!老娘记性不好不行吗!”

许多路人在此驻足,长居旷雪的人们免不了自豪地夸耀着这个雕像女子,年轻的士子将她与相爷的爱情故事描绘得如诗如画,引得那些初来旷雪的少女姑娘们听得津津有味不可自拔,到最后肝肠寸断泪流满面。孤傲的游侠自然不屑如此作态,可仍然是满怀敬佩朝着她躬身施礼,心中想着如此奇女子世间再难觅。年长的老人们对她的感情最是深刻,每日都有曾受过她恩惠的老人带着家中子孙前来瞻仰,并在那石台下方虔诚跪拜,老泪纵横。灵池四周有四季常开的兰花,灵池上有七彩蝴蝶翩翩起舞。

几人又听了些陈年故事,不经叹服那女子在旷雪人心中的无上地位,心中俱是心怀敬意地朝着她躬身施礼,这一幕倒是让旁人颇觉有趣,六个乞丐似模似样地行礼。便在此时,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和谐的气氛:“啧啧看见了么?连乞丐都学起本少爷来了,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你们几个,哪里逃难来的啊?”

随之一阵哄笑传来,人群被分开了一条道路,后退的人们似乎对那声音颇为忌惮,生怕站得靠前了被发现,纷纷后退,场面忽然变得有些混乱。

然后便见一群人走了过来,为首一人一袭白衣,绣有银丝云纹,腰悬长剑,手拿折扇,相貌很是英俊,只是面色有些苍白,微眯着双眼,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一步三摇面带讥讽朝着这边六人走过来。身后跟着那几人,两人作士子打扮,衣着锦绣,腰带玉佩,博冠长衫,另一人却是游侠打扮,一头红色长发,身材伟岸,抱着一把刀鞘火红的长刀,披风飘扬,一看便知这几人要么是家世显赫,要么是武艺高强之人,而此时都面色倨傲跟随着白衣人,后面还跟随着一帮家丁,个个神态懒散,可见那白衣人身份定也不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老套的公子哥 早有眼尖的看见了那白衣人,更有几个初来旷雪的二八少女红着脸儿交头接耳:“那是谁家的公子,真是好看!”几个方才还在她们面前高谈阔论的士子此时也看见了那为首白衣男子,皆是面色一变,一溜烟小跑跑到他面前,拱手弯腰道:“见过融少爷,今日怎的有雅兴出来赏景来了?”

那白衣人这才像是醒过来,睁开眼瞥了几人一眼,噢了一声,懒洋洋讥笑道:“是你们几个啊,怎么,又在这儿骗小姑娘呢?”

那几人脸色一阵红白,尴尬道:“今日闲来无事,相约出来逛逛。”

白衣人嗤笑几声,挥挥手道:“行了,逛你们的去吧,别在这碍少爷的眼。”

几人如蒙大赦,忙行礼道:“是,就不打扰少爷雅兴了。”然后退回人群,回到那几个少女身边,又恢复了先前云淡风轻的模样,颇为自矜,少女们叽叽喳喳围上来:“原来你们认识他呀!”

一人自得道:“当然,我等同在武德院修行,他乃是旷雪城城主赵将军家的小少爷。”

少女们眼神炽热,惊呼道:“原来他就是赵子融公子!早闻他才艺双绝,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公子,能为我们引见吗?”

那士子欣然点头,道:“那是自然,姑娘稍后几天,在下将在家中举办家宴,届时将会邀请赵公子,姑娘人生地不熟,可先去在下家中安住几天,你看可好?”

那几个少女闻言更是心花怒放,略带矜持道:“那就叨扰公子了!”

那几个士子互相瞧了一眼,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施礼道:“求之不得也,姑娘随在下来吧。”说完便领着众人穿过人群,朝北离去。

而场中,赵子融打发走那几只麻雀,伸了个懒腰,摇了摇脖子,望向方才取笑的那六个乞丐,冷笑一声,抬高了声音喝到:“你们几个,少爷刚刚问你们话呢!哑巴了?”然后又打量了几人一遍,讽道:“什么时候旷雪城连乞丐都入得城来了?陈棠,你家城卫军那帮酒囊饭袋,都是睁眼瞎?”

“融公子息怒,近几日家父片刻不得闲,忙着招待帝都来的客人,相爷和夜叉几位将军都已回城,要事不得分心。想来是让手下的老鼠钻了空子,待小弟回去便让他撤了今日当值的这批奴才。”身后那个士子打扮的男子笑道,脸上却无半点惭愧之意,反倒颇是随意。

计谋心中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眼身后一人,见那家伙正低头看书看得入神,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翻了个白眼,看着正一脸戏谑盯着他们的赵子融,心道狗果然还是改不了吃屎啊。身旁那英伟男子微微皱眉,双目似电扫向赵子融,双拳隐隐有风雷之声起,计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稍安勿躁,抬头笑道:“我等自南边一小岛而来,久闻旷雪乃白禹福地,故慕名前来游历。”

赵子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大笑出声,指着计谋左右:“游历?哈!我看你们倒像是游乞吧?”他话音刚落,身后几人皆忍不住笑出声来,神情倨傲而轻蔑,周围围观人群中也有发笑的,但大多还是面带同情看着计谋几人,却也很是无奈,想来都很是畏惧赵子融几人。

“游历也好,游乞也罢,都是我们的自由,与你何干?”计谋仍是淡然一笑,看了赵子融一眼,淡淡道。

赵子融显然是惊愕了,惊愕竟然有人敢如此对自己讲话,再仔细一看眼前这人,眉眼似乎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赵子融想了很久,却还是没有想起来,再又看了看他身边几人,一个身形魁梧,一个像是没睡醒,一个神色冷淡,一个闭着眼,一个竟然在看书,还只有一只手。赵子融皱了皱眉,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几人,倒是他身后那陈棠,一脸惊讶看着那独臂男子,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看了很久,似乎想起些什么,脑门忽然见汗。

陈棠正要上前,却被身旁那游侠打扮的带刀男子伸手止住,朝他微微摇头,陈棠疑惑地看他,询问为何,那男子低身道:“那几人绝非乞丐,先看看有什么门路。”

陈棠与赵子融都是清楚这带刀男子的来历,对他颇是尊敬,便点头答应。

“与我何干?你竟然说与我何干?哈哈哈!那我就告诉你这小子,与我何干!”赵子融怒极反笑,一挥手,道:“昨夜我家中被盗,盗贼六人,来历不明,你六人颇有嫌疑,来人,拿下!”

这便是一言不和就翻脸发难了,家丁们见主子发话,一个个都像是活过来一般!可有好长时间没hu一 d一ng筋骨了,往日里老百姓看见他们都是躲得远远的,今天总算来了几个不长眼的。家丁们两眼放光盯着计谋六人,卷起袖子,一脸狞笑,呼啦啦就冲将上来拳脚齐出。这哪里是拿人?明明就是当街行凶了!围观的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都不由为那几人担心起来。

就在此时,突然一声清喝传来,然后只听见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就见三四个冲在最前的家丁发出一声惨叫,倒飞而去,又砸倒了后边上前的几人,“赵小虫!你当这儿是你家呢!?”

计谋几人只见眼前一道娇小身影闪过,接着便看见了一个姑娘。长发扎马尾,凤目含怒,柳眉微扬,琼鼻朱唇,一袭紫色劲装,身材颇是曼妙,一副英姿飒爽。那半眯着眼的懒散男子眼前一亮,打了个口哨,赞道:“一品,上!”几人闻言后皆是点点头,作以为然状,只有那女子冷哼了一声,丢来一个鄙夷眼神,这些家伙只要一见到貌ěi nu子,就会忍不住点评一番,还给女子分了品级,ji p为最,一品次之,如此类推,品中又有上中下之分。

这女子一出现,人群中便有人出声道:“是金xiǎ一 jiě!是金xiǎ一 jiě!”

计谋本已准备出手,不想被这女子打断,却也很是欣慰,果然还是有侠义之人,而且还是个女侠,尤其漂亮的女侠。

赵子融看见那女子,脸色一变,心想今日运气真是不好,本想着被他爹关了几个月后终于能出来潇洒一回了,遇见了几个不长眼的乞丐不说,谁知道竟然又碰见了这个总和他不对付的姑奶奶,原本就极为恼火的他,此时终于是爆发了!指着那女子便喝道:“金丝猴!你又想来管本公子的事吗?”

“嘁!你还真舍得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那副痨病鬼的样子,谁爱管你!”那女子冷笑一声,毫不留情讥讽道。此言一出,计谋身旁那懒散男子又是眼前一亮,大赞:“ji p也!”人群中也忽然有人小声地笑出声来,但又马上停住。

“你说谁痨病鬼!你说谁痨病鬼!”赵子融最是忌讳有人说他形貌,大怒道。

“你是聋子还是傻子,本xiǎ一 jiě说的是谁,这里谁不知道?”那女子又是冷笑道。

“你!好好好好男不跟女斗,看你是个娘们,不跟你计较。”赵子融气极,指着她道:“你让不让开?”

“不让你又怎的?要打本xiǎ一 jiě不成?”

“哼,本公子从不打女人,不过嘛,本公子的这位朋友可就难说了。”赵子融施施然一笑,然后身后一人缓步走上前来,正是一直冷眼旁观的游侠打扮的红发男子。

计谋见那游侠上前,眼神微动,观其行走稳健,不疾不徐,呼吸悠长,源力有如漩涡绕身旋转,然后归于心脏,竟是一名归元境的高手。

再看那女子,源力只是在心脏处游动,却还只是融灵,若是动起手来显然不是那男子对手,只是她却丝毫不惧,嘲笑道:“怎么?自己打不过我,就要找帮手么?赵子融,你还真是一条虫啊!”

赵子融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理所当然道:“本公子向来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好叫你知道,这位乃是东边来的贵客,仰慕我旷雪绝世武学已久,这次特意前来拜访,既然你想打,那就跟他打好了。”

那红发游侠在那女子面前站定,淡淡道:“霸王门,烈虹,请赐教。”

霸王门三字一出,现场宛如静止,针落可闻,人群中不断有人倒吸凉气,便是那女子,也眼神一凛,第一次收起轻视神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霸王修罗 霸王门,传承千年,东皇城烈氏,白禹鎏金世家,天下刀法之源。

计谋回想起西荷曾给他看过的一本古籍:天下名门。第三页便是霸王门,寥寥数字,就将霸王门的底蕴与实力赫然彰显。

没想到赵子融口中的贵客竟是来自东皇城霸王门,计谋正要上前,身旁一人却先他一步,走上前去,站在了那女子前方,微微侧身朝那女子颔首致谢道:“多谢姑娘相助!我等铭记在心,此事就无需姑娘出手了。”

金斯语很生气,眼前这个男人竟敢看不起自己!看他那眼神,分明就是认定了自己打不过那个霸王门的家伙!本女侠好不容易行侠仗义一次,才收拾了几个小喽啰,连手都还没热呢,你就要赶本女侠下场!你怎么知道本女侠就打不过他啦!好吧本女侠确是打不过他!可是本女侠才不怕他呢!敢伤本女侠一根寒毛,本女侠立马回家找爹哭去,就算他是霸王门烈氏出来的,也得给本女侠赔罪道歉!

风见臣看着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美丽女子,此时眼神茫然,小嘴微张,似怒似怨,似乎没听到自己说的话,于是又朝她轻声道:“姑娘?”

金斯语啊了一声,回过神来,呆呆道:“啊?”

风见臣温和一笑,道:“请稍退几步。”

金斯语看着他如沐春风般的笑脸,这男子衣衫褴褛,却眼神清明,虽蓬头垢面却能看出来武官极是端正,手中还握了一把折扇,一看见那折扇,金斯语便双眼一亮,她家世不凡,自小便耳濡目染,什么奇珍异宝都见过。那折扇非金非玉,颜色灰白,虽未打开,却能感受到极其庞大的源力充斥其中,丝丝溢出,缠绕其上,分明是内有乾坤的异兽骨骼所制。

这让她更是好奇,寻常乞丐能有如此异宝?也就赵子融那个草包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再看他那几个同伴,虽然都看上去很是落魄,可一个个都是云淡风轻,谈笑自若,气质非常,泰然自若地看着赵子融等人,颇有些看戏的感觉,若是寻常乞丐,此刻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了吧。

又在心底骂了赵子融几句白痴蠢货,被那折扇男子的明亮双眼看得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金斯语有些微窘,似乎觉得自己很没有女侠风范,故意挺了挺胸脯,娇哼道:“那本xiǎ一 jiě就让给你吧!打输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可是归元境。”

那男子微笑点头,然后转身朝着烈虹抱拳施礼道:“风见臣,请赐教。”

烈虹微微皱眉,似是在思索风见臣这个名字,他乃东皇烈氏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否则也不会被家族派来旷雪游历,此次身负族命,闲来无事便随着赵将军家的小公子出来欣赏一番旷雪的风光,只是没想到那赵子融竟是个不堪大用的半桶水,武道修为只到凝神,观其言行举止也是浮夸,反倒把自己给推了出来作挡箭牌,无奈之下不得不为他出头。那六人虽衣着破旧,但气质不凡,尤其是那为首的英武男子,双眼从未正视过他们,有如出神一般,六人都看不清修为如何,只有三个解释,或毫无源力,或修为远胜自己,或身上有隔绝源力的宝物。毫无源力那自是不可能,烈虹能感受到六人身上那有如实质的冷冽,绝对是身经百战方能历练出来。但说修为远胜自己,烈虹却也不信,作为霸王门亲传弟子,烈虹有足够的自信与骄傲,只要不是师尊曾说过的那些人在此,年轻一代中他不惧任何人。那就只能是身上有异宝了,可隔绝源力的宝物那都是价值连城,寻常门派非重要人物不能携带,这几人看上去年纪都跟自己相仿,难道是哪个隐世家族出世之人?不过箭在弦上,烈虹也不及多想,此时讨教之心更胜。

“不知阁下师从何人?”烈虹问道。

“恕在下有师命在身,不得透露。”风见臣微笑道。

烈虹颔首,道:“那就请吧。”

风见臣一手握扇负在身后,一手前伸虚抬,示意烈虹尽管出手。

赵子融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见二人终要动手,兴奋得拍手大叫:“烈大哥,让我看看霸王门的绝世刀法吧!哈哈哈!”

计谋身旁那女子忽然面带忧色道:“不是说过不得对人出手吗?”

半眯着眼的懒散男子打了个呵欠,含糊道:“只说来的路上,没说来到之后。”

女子双眼一亮,满脸喜色,道:“那岂不是说我也可以动手了?我要来我要来!”说着便要上前,哪知被计谋一把捏住脖子,道:“让他去吧。”

女子悻悻然瞥嘴,唉声叹气道:“真没劲,毫无悬念嘛。”

场间,烈虹见风见臣如此随意,也不禁有了些火气,明知自己乃霸王门传人,还敢如此托大,当下深吸一口气,缓缓抽刀,胸中源力喷薄而出,愈来愈浓,肉眼可见,在身周缓缓凝聚成一个源力旋涡。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哗然,“归元!是归元境!”

“这这年轻人才不过二十几岁吧!”

“霸王门果然人才辈出!”

烈虹心中颇是得意,他自幼天赋不凡,又得烈氏二长老收为亲传弟子,二十六岁便已归元,即便放眼帝国,都已是极其惊人的天赋修为,加之修炼霸王门独有的秘技功法,极为强横,虽才是归元初境,便是寻常的归元中境也不放在眼里,而此时手中又带着师傅赠送的g dā一红炎,即便是归元后境的高手在此,他也不惧。

风见臣仍保持那姿势,看不到半点源力波动,呼吸也似乎停止,看上去就像是一座雕塑。人群中发出疑惑的声音:“那人为何一动不动?”

“看不到源力波动,似乎没有驱动源力,不是武者么?”

“难道想以对抗烈虹的刀?”

一时间猜测四起。

计谋几人神色却是丝毫不见异样,计谋的视线停留在烈虹身上,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霸王门的功法, 只是不知烈虹用的是不是传说中的焚城刀诀,只观其运气与蓄势,便可看出霸王门武技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子,如果猜得不错,烈虹稍后会力求一击破敌,一刀定胜负。

烈虹蓄势许久,身体前倾,微微下沉,红发飞扬,周身源力疯狂吞吐,如燃烧的烈火,竟有丝丝红色夹杂其中,像是飞舞的红线,手中那把长刀比寻常刀要更为宽厚,刀面上有烈焰纹理,此时竟也宛如活火,刀身红光渐起,看上去像是一把火刃。

终于,人群中有人认出来这把刀,骇然道:“红炎!那是红炎!”

“红炎?天下g dā一谱上排行二十的红炎刀吗?”

“没错!红炎乃是霸王门长老烈朝天当年的佩刀,曾随他东破妖族,传言烈朝天曾用红炎斩下过千的妖族头颅,四十年前就已闻名天下,是妖族曾经最想毁灭的g dā一之一。”

“烈朝天的刀为何会在烈虹手中?二人是何关系?”

赵子融此时得意万分地摇着折扇,豪气干云道:“烈大哥乃是烈朝天长老的嫡传弟子!红炎自然该传给烈大哥!”

众人哗然,望向烈虹的眼神已是充满了惊叹,烈朝天乃霸王门二长老,年过六旬,当年曾被皇帝拜为破弩将军,统兵十万之巨东征盛龙妖族,后归隐霸王门,武道修为深不可测,传言早已修成真仙,在霸王门中权柄极盛,能被他收为嫡传弟子,烈虹必然有过人之处。

“看!烈虹出刀了!”突然有人惊呼。

只见烈虹气势驿道极点,轻喝一声,身形如闪电般朝前冲去,留下道道残影,长刀轻轻甩在身后,观之如一道红色的巨大火焰,燃烧着瞬间奔至风见臣眼前。

而风见臣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烈虹身形一动,他的右手便已开始缓缓随着手腕旋转。

“不是焚城刀诀,真没劲。”计谋身后那女子又出声道,一手托着下巴,似乎很是无趣。

“红炎破弩,烈朝天那老东西的独门绝技,虽不及焚城刀诀,也相差不远。”一旁那魁梧男子抱着手臂冷冷道,对烈朝天的称呼,让人扑捉到了几丝恨意。

“雷锦,不必心急,我迟早会帮你杀了那老家伙。”那半眯着眼的慵懒男子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

“祝云愁,那老家伙的人头是我的,你最好不要想抢,否则我杀了你!”雷锦扭头看了一眼那个家伙,寒声道。

“喔?你确定你杀得了他?那可是位列真仙的老不死啊!”祝云愁扬起眉毛,轻笑道,但口中的讥讽之意丝毫不减。

“我杀不了他,你更杀不了。”雷锦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隐有蓝光闪烁。

“两个白痴的对话。”那女子长吁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计谋早已对此习以为常,这几个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不过计谋对他们的实力也是极清楚,能从修罗岛炼狱深渊出来,再师从那个变态老头的家伙,谁如果小看他们,只怕会后悔终身,下场凄惨,就比如眼前的烈虹和赵子融。

烈虹刹那间已到风见臣眼前,红炎猛然挥至身侧,朝着风见臣横切而去,刀势如虹,若是这一刀切下去,风见臣的手将一分为二,直至被腰斩,可见烈虹并未半分留情,果然如计谋所料,欲图一击致命。

浓烈的杀意让风见臣微微皱眉,他本以为这只是寻常切磋武艺,远未到生死相决的地步,不想烈虹却是力求取他性命,这让他原本平静的心也稍稍起了波澜,只是很快这点波澜就被抚平,以他的心境,应该早已波澜不惊,只是没想到初入世,便逢死战而已。

手腕旋转数圈后,烈虹的刀锋恰至,烈火一般的炙热扑面袭来,风见臣五指突然张开,手掌皮肤瞬间化作黑色,生出淡青色纹理,周遭猛烈颤动,光华大作,手指指尖生出金色指甲,宛若一只恶鬼之手,硬生生握住了烈虹的红炎刀,而烈虹突进的身影也由此戛然而止,不得寸进,刀上通红的火焰像是被水浇熄一般,泛起一丝丝的黑烟,烈虹双眼圆睁,满脸难以置信望像风见臣的那只手,画面有如静止。

而他身后,赵子融几人原本骄矜自得的脸上,此刻尽是瞠目结舌,赵子融就像被抓住脖子的鸡,嘴角抽搐,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使劲摇了摇头,眯了眯眼睛,伸长了脖子结结巴巴道:“修修修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金家有女初长成 修罗,意“端正”,上古时,阿修罗道与天道同在,是与天道一样古老的种族,阿修罗道被天帝击败后,荣耀散去,但唯有修罗一族继续坚持古老的一切,保持着身为战士的荣耀与对阿修罗王的忠诚,直到世界终结,修罗的热血与对天道的反抗是修罗一族的使命,相传拥有修罗一族沸腾血脉的人,在最终沸腾之血爆发时,便会化作修罗,无可匹敌。 眼前的一幕,让整个世界似乎都震惊了,人们惊骇地望着风见臣的右手,那只仍然充斥着黑色c青色c金色的手,充满了暴力与狰狞。此刻即便是再无知的人,都认出了那只手的来历。然后他们的眼神由震撼渐渐转为炙热,再转为疯狂,那是修罗一族的血脉,那是修罗岛,那是沸腾之血!是旷雪城引以为傲的帝国最强战力。 有风四起,围绕着风见臣为中心,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将风见臣的长发与破衣衫卷起,人们看见,他那裸露出来不多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层蓝色与黑色交错的刺青,风见臣手指曲张,吐出一字:“破!” 只见一圈黑光自他手心爆裂炸开,烈虹胸口如被巨锤轰击,身体如破布袋一般倒退飞去,在空中吐出一道鲜血,摔在赵子融脚下,红炎脱手飞出,掉落地上。 烈虹口中又咳出几口鲜血,面色苍白如纸,一手撑起身体,一手抚在胸前,神色复杂盯着风见臣,咬牙道:“你是修罗岛的人!” 风见臣收回右手,散去功力与灵气,看着烈虹,道:“我没有说不是。” 烈虹闻言,自嘲一笑,道:“神魄境?” 风见臣摇头,道:“归元终境。” 烈虹不信,“中境不可能赢我!” “终点之终。” 烈虹愕然,旋即又释然,惨笑道:“井底之蛙,井底之蛙啊!” 风见臣摇头道:“我只是占了出其不意之利,你光明正大使用红炎破弩,我胜之不武。” “无需废话,输了就是输了,霸王门没有输不起的懦夫。” 风见臣闻言,点头道:“承让。”然后看了赵子融一眼,问道:“你是瞎子?不会扶他起来?” 赵子融还未回过神来,呆若木鸡看着烈虹,此时被风见臣一瞥,登时魂飞魄散,口中连道:“哦哦会!会!”边说着边上前扶起烈虹,又对身后那群早已目瞪口呆的家丁们咆哮道:“废物!还不赶紧把烈大哥抬回去!”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赵子融几人带着一帮家丁七手八脚抬起烈虹,忙不迭逃跑似的冲开人群,朝着城西飞奔而去,生怕多留片刻。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叫好声,看向风见臣的目光愈发热烈,方才的修罗之手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来自远古和深渊的气息让人记忆犹新,非修罗岛不可出。赵子融平日里在旷雪城跋扈惯了,今日被人拂了面子,自然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 风见臣似乎没想到旷雪的百姓们对修罗岛如此喜爱,就像是母亲爱护自己孩子般的那种感情,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是如此浓烈,真挚,从每个人的眼睛里就可以真实感受到,这让他觉得因赵子融带来的胸中那一丝不快也顿时一扫而空,而这份爱护之情,也是他终其一生从未忘记过的。 这初入旷雪的一份见面礼,着实动静不小,计谋几人像是完全没有半点奇怪,便也动身离去,耽误了小半天,他反倒是不急了,穿过人群,刚拐过了一条街道,眼前闪过来一个身影,堵住众人去路,是方才那位女侠,计谋才想起来他都忘了向人家道谢,正要说话,那女侠却是一挥手。 此时金斯语早已没了那副高手风范,满眼冒着小星星一脸兴奋望着计谋几人,双手一横,挡住去路,那眼神像是痴汉子看小娘似的傻笑着叫道:“不准走!一个都不准走!” 祝云愁饶有兴趣看着这姑娘,吹了声口哨,赞道:“有魄力,我喜欢。” 金斯语自顾自说道:“你们都是修罗岛的高手吗?太好啦!我要把你们都买下来!” 这话一出,连计谋都是一愣,然后不由发笑,望着这个应该是谁家千金大小姐的娇美女子,问道:“女侠武艺高强,我们可算不上高手,买我们几个乞丐作何用?” 那大小姐豪爽地一挥手,豪气干云道:“无妨!小姐我就喜欢你们这样低调的,本小姐可不是瞎子,他的修罗手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你们就是修罗岛逃出来的!” 众人愕然,逃出来的?这小妞敢情把他们当作修罗岛的逃兵了?也怪不得她,几人现在除了随身带着的兵器及贴身物件,离开修罗岛时驾的那辆马车和坐骑都已被一个蒙面高手尽数抢走,挨了一顿揍不说,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好不容易走到了旷雪城,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意气风发,跟流民没有半点区别。 见几人面面相觑,神色尴尬,女侠以为自己看破了他们本来面目,得意道:“不用怕!只要你们跟我回去,就算是修罗岛来要人我也能对付!本小姐有的是钱!哼哼。” 计谋心中一动,再次打量起这个略带些天真的姑娘,方才赵子融叫她金丝猴,看她身上穿着一套一眼看上去便知不凡的劲装,目测应该是龙须衣,耳朵上挂着两只碧绿的玉环,隐有灵气流转,腰间别着一柄镶嵌有南海珍珠的短剑,无一不彰显着她家财万贯的底气,也就是旷雪城内还算安宁,若是外出游历,就差在脑袋上写“快来抢我”几个字了,她自己又强调了一番有钱,那想来就应该是那家的那个小妞儿了,十年不见,女大十八变,当年那个手抓棉花糖吃得一脸花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亭亭玉立,娇俏美丽了。 “小猴子,你确定你买得起我?”计谋笑眯眯望着她,打趣道。 “当然买得起!”金斯语当机立断,旋即一愣,“你叫我什么?” “小猴子。”计谋笑道。 “小猴子?小猴子?”金斯语喃喃道,似在思考,眼珠子乱转,挠了挠耳朵,又猛盯着计谋瞧了几眼,还是毫无头绪,“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你还是这么喜欢挠耳朵。”计谋又笑道。 金斯语打了个激灵,后跳一步,警惕地望着计谋,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挠耳朵!你是谁!?” “十年没见,忘了?”计谋无奈,伸出手掌,在脸上一划,顿时污垢尽消,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金斯语愣住了,定定看着眼前这张脸,如长刀一般的眉毛,占据了大半个眼睛的浓墨一般的眼珠,望之如临深渊,左眼被一道伤疤穿过,高窄的鼻梁,不怒自威的嘴唇,下巴上浅显的胡茬,以及左脸那颗痣,虽然变得更成熟,但她还是认了出来,然后她的小嘴就从张开变成了微徶,眉毛渐渐向中间凸起,鼻孔一开一合,眼珠泛红,豆大的泪水一颗颗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然后一手挡住眼睛,一手指着计谋。 “呜哇~~~~~~~~~~~!”众人就听见了一声比惨嚎还要惨的哭声从她小嘴里迸发出来。 饶是神经最为大条的雷锦都被这哭声给震住了,嘴角抽搐,牙齿生疼。 几人一脸古怪盯着计谋,投以惊诧的目光,他们认识?而且看着架势,完全就是被负心汉遗弃了的小娘子十年后再见情郎的模样啊!计谋也被金斯语这一哭给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不是应该梨花带雨投入自己怀抱捶打哭闹一番吗?再看看众人那鄙夷眼神,计谋恼火地挥手:“你们想哪里去了!小爷我是那种人吗!?” 众人又左脸换做右脸,斜眼看着他,似在询问,那你是哪种人? 计谋怒道:“小爷什么都没对她做过!” 众人齐翻白眼,鬼知道你做没做过,十年前?人家小姑娘才几岁?禽兽啊禽兽! 计谋悲从中来,走上前去,小心地靠近还在拉着长音哭泣的金斯语面前,小心翼翼道:“你哭什么呀!我不就是小时候揪过你的小辫子嘛!让你揪回来成不?” 金斯语突然就停止了哭声,双手一张,呀地一声,真如小猴子一般瞬间就跳到了计谋怀里,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脑袋,按到自己胸前,双腿紧紧缠在他腰间,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痛苦地样子,眉开眼笑哈哈道:“上当了吧!哈哈哈!这回看你往哪儿跑!大骗子!”说着还不停用手揉着计谋的脑袋,使劲往胸前按。 祝云愁的下巴几乎就要掉到地上,脑子一片空白,眼珠子鼓出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喃喃道:“这是谁家恶女!” 就连最是平淡的风见臣此时眼角都有些抽搐,愣愣看着在计谋身上作威作福的金斯语,心中无比叹服,能在计谋头上撒野的人,这还是第一个啊!他跟计谋认识十年,同生共死,亲如兄弟,自认为极了解计谋,看来还是了解得少了些,至少计谋十岁前的事情,很少听他讲过,在修罗岛内岛的时光,从来不允许他们有片刻时间去回忆从前,那段地狱般的岁月,从来都只有活在眼前这一刻。 回忆过去,是奢侈的事情,会使人软弱,就像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愿去回想过去,那里面有太多的伤疤,那是将来才能慢慢去一一揭开c抚平的,那将是付出哪怕生命的代价也要揭开c抚平的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家 金斯语仍在抱着计谋不停地作弄,口中振振有词自言自语,眼角却是真的留下了两行泪水。 她自幼锦衣玉食,生于手握帝国财政大权的金氏一族,作为金家现任家主的小孙女,自然是得万千宠爱于一身,要星星那就不会给月亮,就是皇帝陛下也十分喜欢她,常跟着金老爷子去皇宫玩耍,与一众皇子公主打闹游戏。六岁那年她突发疾病,整个帝都所有名医都医治无果,金老太爷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整间书房都砸了个稀巴烂,怒骂他那几个儿子无用,放言谁能治好他宝贝孙女的病就将金氏家族名下在帝都的酒楼统统奉送,这倒是召来了不少帝国各地甚至异国的名医前来问诊,可结果都是一个个灰溜溜被金太爷挥着棒子赶出家门。 金斯语的病情加重,就在他即将绝望之时,收到了一封书信,老太爷看完书信当即就命他长子也就是金斯语的父亲带金斯语南下旷雪,半月后金斯语病愈。金氏本就出自旷雪,家族宗祠在此,金斯语便在这里住下,一住就是两年,也是在此认识了计谋,十年前计谋跟她告别,说是去很远的地方狩猎去了,要很久很久才回来,她没有想到,很久很久会是十年。 脑袋被她紧紧抱着,还传来两团软绵绵的感觉,差点就要窒息,这小妞儿还不停地数落着自己的种种恶行,计谋手忙脚乱搂着她的小蛮腰,不让她掉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听到了她小声地哭泣,也渐渐安静下来,计谋拍拍她的背,柔声道:“好啦,别哭啦,乖啊!哥哥再也不骗你了。” 双手扶住她的腰,把她放到地上,看着小脸上还挂满泪痕的姑娘,已经高及自己肩膀了,计谋温暖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道:“都长这么高了。” 金斯语一把拍开他的大手,皱起鼻子怒道:“我现在是女人啦!不要乱摸我的头!” 计谋哈哈一笑,再次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女人,女人!小丫头片子。” 金斯语大怒,张牙舞爪就要上来咬他。 “啊咳!咳!”身后传来几声咳嗽,显然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 金斯语这才惊觉还有很多人看着他们,啊呀一声,忙擦去眼泪,整了整衣服,捏着衣角作娇羞状,躲到计谋身后。 计谋拍拍她的手,转过身,朝着众人介绍:“这是我妹子,金斯语金大小姐金女侠。”然后又向她一一介绍雷锦等人。 金斯语闻言后小脸一红,螓首低垂,小手绞在一起,羞答答施了个万福,众人惊叹这女侠真是温婉。 祝云愁啧啧赞叹,一脸轻浮盯着金斯语,“妹子,叫我云愁哥哥。” “雷锦。”雷锦微微点头道。 “房雨时,叫我雨时姐姐,真是个我见犹怜的小妹妹。”房雨时走上前,一把搂住了金斯语,轻佻地用手挑起金斯语下巴。金斯语显然从未遇到过敢对她如此放肆的人,而且是个女人,啊的一声惊叫,挣脱她躲到计谋身后,惹得房雨时哈哈大笑,计谋无奈叹气。 “风见臣,方才多谢姑娘相助!”风见臣行礼道,却未以本来面目示人。 金斯语探出头来,一脸好奇盯着他看,方才也见过一面,又见到他随手一击便破了烈虹的红炎,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只修罗之手,竟然让她有一种还想再看一次的冲动,更让她好奇的是他隐藏在污垢之下的真面孔,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她就想接近他,虽然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风一样捉摸不定。 看着看着金斯语的脸就又红了起来,嚅嗫地答了一声:“不必客气。” 计谋微笑着看众人和她打过招呼,却还剩下一个,拍拍她的手,指了指那人。 金斯语回过神来,朝那人望去,他正低头看书,右手拿着书,左手的袖子空荡荡的,灰色的长发,她“啊”地一声喊出,一溜烟小跑就跑到他面前,甜甜地叫了一声:“罗煊哥哥!” 罗煊从一开始就没抬过头,连风见臣一招破敌都没抬过眼皮,那书里似乎真有颜如玉似的,眼神就没离开过那本书,此时听见这一声呼喊,被打断了思绪,顿了几息的时间,抬起头,眼神停留在金斯语身上,见她笑颜如花,愕然吐出几个字:“你是?” 金斯语楞了一下,然后愤怒的小火苗开始在她胸中燃烧,她非常生气,感觉自己被无视了,原来自己一点也不重要,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亏自己还总记得他和计谋以前常帮她收拾那些想要欺负她的小混蛋,还总是偷偷跟着他们去大雪湖里抓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想跟他们练剑,原来他早就忘记了! “你竟然不认识我!你竟然不认识我?”金斯语愤怒得像一只小猫。 “。。。。。。”罗煊疑惑地看着她。 “你!”见他这幅表情,金斯语更是恼火,指着罗煊鼻子就要骂人。 “拖油?”罗煊眉头一展,突然道。 “啊!你记得我啦!哈哈哈!”金斯语一听拖油三个字,立马就多云转晴,眉花眼笑跑到罗煊身边一把抱住他,“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不记得我,对不对,罗煊哥哥?”然后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罗煊,像是吃了蜜一般。 房雨时突然把脑袋伸过来,一脸狐疑看着罗煊,问道:“罗煊哥哥?不是楚煊吗?”又看着金斯语,“你们也认识?” 她知道罗煊和计谋是自小一起在旷雪长大的,不过从未听两人说过关于家世的事情,只知道二人一个叫楚煊,一个叫郁计,以她的眼光,自然能看从二人的言行谈吐中看出来必不是小门小户家的,只是能让金斯语这个移动的大金库如此亲昵叫哥哥的人,那想必就不是门户之家那么简单了。 金斯语把头点得飞快,“是呀!我们从小就认识。” 这时连计谋都是满脸震惊看着她,这丫头的变脸术可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罗煊低头看着金斯语,又思考了一会儿,才总算把她跟十年前那个小丫头的样子重合起来,再仔细看了看,微微一笑,用拿书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走吧。”计谋看着难得露出笑容的罗煊,心想还是回来好,至少罗煊那几年都难得一见的死人脸都会笑了。 七人穿过大街小巷,朝着相国府行去,金斯语像是一只脱笼的小黄鹂,在前面蹦蹦跳跳,叽叽喳喳说着十年来的事情,说她小时候的记忆,说她十年前去了天阙,说她每年都会回旷雪住上好一段时间,说她的行侠仗义。 他们穿过熟悉的桥,看着迎风招摇十年未变的旗帜,路旁愈发高大的枫树,在白墙黑瓦和阳光中行走。 计谋原本有些激动的心情此刻却忽然平静了下来,他一点一点把眼前的一切放入脑海里,变的与未变的,都是如此真实。 回来的感觉,的确很好。 站在左相国府前门前的大道中间,看着这个已经离开了十年的家,计谋的心绪一时间有些恍惚。 还是那座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相国府,白色的墙壁,黑色的瓦片,大门敞开着,门前挂着两个简单的灯笼,两边是两排高大的枫树,就像是寻常富贵人家。 “小鸡子,这就是你家?”房雨时一脸不信地看着计谋,在她看来,这太普通了。 倒是风见臣和祝云愁此时眼神飘忽,打量着这座看上去极简单的宅院。 “你家的门房还是个老和尚?”雷锦看见了正在大门前躺在摇椅上一摇一晃打着呼噜的罗汉,奇道。 计谋笑着点头,望向似乎十年来从没有变过的一切,走到门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走到罗汉的摇椅旁蹲下,他此时已是身量雄伟的男子,即便蹲下,也比躺着的罗汉高一点。 罗汉还是那副样子,雪白的长眉和胡须映衬着满是皱纹的脸,一摇一晃打着呼噜睡得正香,怀里抱着那只老旧的酒葫芦。 计谋回头,朝罗煊几人示意过来,然后笑道:“这是罗汉,是我家最老的长辈。” 罗煊收了书,毕恭毕敬朝罗汉行礼,这还是众人见过的能让他如此恭敬行礼的第二人,第一人自然是修罗岛上那个变态老家伙,于是几人赶忙也朝着罗汉躬身行礼,尤其是金斯语,大眼睛骨碌碌乱转,很是紧张。 计谋一愣,然后笑道:“不必行礼,我家没有规矩,罗煊是因为罗汉曾指点过他修行。” 众人闻言更奇,罗煊当年在修罗炼狱时的剑道修为便冠绝同龄,原来是得了这个老和尚指点?单单只是指点而已? 计谋从罗汉怀里拿起那酒葫芦,摇了摇,还有半葫芦,拔开塞子就灌了两口,瞬间满脸潮红,心脏发出一道强劲的波动,呼出一口热气,舒爽至极。然后把酒葫芦递给身旁的风见臣,眼神邪魅面带挑衅道:“来一口?天下独一无二的佳酿。” 风见臣眯眼看着计谋,然后接过酒葫芦,二话不说也是猛灌一口。酒刚入腹中,风见臣就脸色一变,眼珠中泛起丝丝血丝,抿起嘴唇,看来是在运气压制体内一股狂暴能量似的,向来云淡风轻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狰狞,额头泛起青筋,牙关紧咬,长发无风自起。直过了十息的时间,才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吐息几次,再睁开眼时脸色略带金色,然后朝着罗汉又是深深一揖,道:“多谢前辈!” 众人把他方才的变化全都看在眼里,眼中尽是惊奇,明显可以感觉到风见臣体内灵力已到了溢满状态,此时一个动作都能让源力从身体中四溢出来,头顶已有蓝色源力聚集隐现,这是随时可以突破归元直入神魂的迹象! 而这一切的缘由,自然就是刚刚他喝了一口的酒。 风见臣将酒葫芦还给计谋,计谋提着酒葫芦摇了摇,笑道:“喝了这酒才能进我家的门,这是罗汉定的规矩,不过可不是谁都有这福缘的,你们可敢喝?”说完朝着众人一挑眉。 雷锦本就好酒,此时早已酒虫上脑,闻到那清淡中带着猛烈的酒味就食指大动,一把抢过葫芦,咕嘟咕嘟就是两口下肚。 然后雷锦就闷哼了一声,嘴角一丝鲜红滑落下来,眉头紧皱,眼珠暴突,面色与风见臣方才无异,只是嘴角的血迹越来越浓,显然受了些许内伤,但雷锦却比风见臣更快恢复,只片刻后就眼神清明,长呼一口气,隐隐带着佛门金刚吐息之气。再看向罗汉时眼中已全身敬畏之意,恭恭敬敬朝着罗汉抱拳施礼,高声道:“谢前辈!” “该我啦该我啦!”房雨时早已按耐不住,她性子跳脱,赶忙从雷锦手中抢过酒葫芦,先是放在鼻下闻了闻味道,又瞪起眼睛朝葫芦口看了看,然后朝着风见臣和雷锦狐疑问道:“不就是寻常的水酒嘛?真有那么烈?” 风见臣和雷锦此时都退到一旁,闭目养神,似乎仍在消化方才那一番奇遇,不理会她,房雨时撇了撇嘴,然后往嘴里倒了一小口,慢慢咽下,瞪大了眼睛,等待着变化。 过了几息,却不见有任何反应,她扭头看了看计谋,“就这样?” 计谋笑道:“再多喝点。” 房雨时又喝了一大口,脸色开始泛红,额头上涌出来密密麻麻的汗珠,她忽然一声惊叫:“啊呀!好热好热!” 只是脸色丝毫不见痛苦,只是越来越红,像只煮熟了的虾子,不停蹦跶着:“快给我水!我要喝水!” 还不停吐着舌头,像只小狗。 片刻后,房雨时才停下动作,只是浑身大汗淋漓,脸上的污迹也早已不见,露出一张让金斯语瞪圆了双眼的脸,第一眼的感觉是娇媚,第二眼的感觉是英气,观之如豆蔻少女,但眉眼间的杀气却有如实质,金斯语见过的美人也不少,但眼前的房雨时足以名列前茅。 房雨时吐着舌头哈了几口气,又闭上眼调息片刻,才向罗汉笑嘻嘻道:“多谢老和尚!” 然后心满意足把葫芦丢给祝云愁,眨眨眼睛道:“小云子,小心爆体喔!” 祝云愁笑着接过酒葫芦,望向计谋道:“金刚伏魔劲?” 计谋眼中闪过讶异神色,旋即释然,要说这几人中谁能看出酒葫芦内的玄机,那也只有祝云愁了。 计谋点头,祝云愁咂咂嘴,眼中流露出郑重神色。前面三人都喝下葫芦中的酒后,观察他们的变化,他才敢断定这里面的酒就是金刚伏魔劲,这佛门已失传几百年的隐秘功法,他也是在修罗岛博览群书时偶尔得知,那眼前这老和尚的身份,就远远超出了他们想象了,能随意将体内功力灌注在酒中,却不改变酒的本质与味道,已是出神入化的境界,至少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他虽说少年老成,也见过不少实力强大的高人,但能让这种人物安坐在家门口大睡的,还是第一次见,那计谋的身份,就更值得遐想了。 稳了稳心神,祝云愁仰头倒入一大口酒,长吸一口入腹中,便闭目不言。 暴烈的灵力顺着咽喉入体,瞬间就像是活过来的怒龙,直冲五脏六腑,然后盘踞心脏,爆发出强烈的灵力波动,血液流速陡增千百倍,四肢百骸千穴宛如被烈焰烘烤,狂暴的灵力源源不断从那一口酒水中喷涌而出冲刷着每一根血管,直达识海,使人如置身于地狱的熔岩之中。祝云愁这才体会到金刚伏魔劲的真正力量,感受到体内短时间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无异于脱胎换骨,但那种极度的痛苦也让他咬紧了牙关,口鼻中鲜血汩汩流出,许久不曾寸进的武道境界也似乎有所松动,识海内一片灰白,隐有光芒从至高处射向眼前。 祝云愁睁开眼,不顾脸上鲜血,朝着罗汉恭敬施礼,然后退到一旁。 计谋笑眯眯望着几人,心中亦是欢喜得很,罗汉既然愿意将宝贝葫芦给他,那就是表明了他的态度,能喝了他的酒还安然无恙的人,才能入得了他家的大门。 金斯语一脸紧张地抓着衣角不肯上前,躲在计谋身后,计谋无奈笑道:“别怕,你又不是第一次见老和尚,不会让你喝酒的。” “真的吗?我可不喝!虽然我知道那葫芦里是很好很好的东西,我爹做梦都想要呢。”金斯语探出头来,看着还在打着呼噜的罗汉。 计谋拍拍她的小脑袋,朝众人笑道:“随意些,当成自己家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物是人未非 进入大门,便看见了一面影壁,高两丈,长五丈,通体黑色,望之一股寒冰之气悠然袭来,如临深渊,高远苍茫,上绘有许多人物,居中者:四面八足,百目千手,手托日月,双足踏于地狱深渊,身越须弥山,忿怒狰狞。周围有数男数女,或站或坐,姿态各异,男人多面目可怖,身形伟岸,手持各式兵器,身披古老铠甲,充满强烈的战意。女人皆貌美妖娆,身材曼妙,轻纱长带,赤足长发,魅惑众生。 “这是??????”房雨时一看到这面巨大的影壁,就被那些栩栩如生的浮雕吸引了视线,情不自禁走上前去,想要伸手触摸影壁上的人物。 这时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她脑后,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提了回来。 “不要看他们的眼睛。”罗煊在房雨时身后止住她,淡淡道。 房雨时回过神来,方才看了一眼那影壁中的人一眼,就似乎不可抑制地想要走近触碰,被罗煊抓小鸡似的抓回来,她脸上一红,狠狠瞪了罗煊一眼,强作镇定道:“我???当然知道!要你管我!”罗煊目不斜视,不理会她。 风见臣面色平淡看着影壁,道:“这是修罗王与他手下最强大的修罗众,传说中他们曾围攻天帝帝宫,天地变色,重定六道轮回。” 几人出自修罗岛,对影壁上的人物自然不陌生,居中最为巨大的修罗王他们在修罗岛禁地中修行时曾见过,那时看见的是壁画,只觉气势磅礴,而此时再看栩栩如生的巨大浮雕,那种直刺面门的心悸感觉更加真实,宛如身临其境置身于地狱深渊之中。 而更让几人奇怪的是计谋家中为何会有修罗王的雕刻,而且观此巨大影壁,通体乌中带紫,寒气逼人,其上有源力萦绕,赫然是一整块产自东海盛龙的渊寒紫玉,若是放在俗世中,足可以买下一座城市了,可计谋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摆在庭院之中,于是几人看向计谋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这小子原来说的都是实话? 计谋尴尬地哈哈一笑:“别这样看我,这是我二叔年轻时随手雕刻的残次品,我二婶觉得丢了浪费,不如放在这里做影壁了。” 房雨时忍住了掐死他的冲动,随手雕刻的残次品?丢了浪费? 计谋领着众人绕过影壁,过了前院,便到了客厅,家中摆设一如从前,十年未变,看着眼前熟悉的家,心情一下轻松下来。 客厅中摆设简单,除了一张玉桌,八把玉椅,便别无他物,四面墙上挂满了画作c书帖,四角各摆放了一座修罗铜像,形态各异,面朝正中。 祝云愁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四座修罗身上,叹道:“四象修罗阵,小鸡子,你家可不是简单的大户人家吧?” 计谋笑笑,回头道:“我家没有下人,想来我二娘也不知道我今日回来,该是在后院,我们先去后院,我二娘做的菜可是山珍海味也比不了的,走吧。” 言罢率先朝外走去,雷锦几人对视几眼,一脸愕然,家中竟然没有一个仆人?来了客人连被茶水都没喝到,屁股都没落下过,这是什么大户人家? 倒是罗煊和金斯语,像是熟门熟路,连客厅都没进,在院子里站着,他们也很久没来过相国府了,一时也是思绪万千,罗煊不对众人说这是相国府,金斯语自然也不会说,她甚至有些小趣味,想到待会儿几人要是见到了计谋的家人,不知又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进了后院,眼前景色忽然一变,完全成了另一种风格。 左侧是一汪碧绿湖水,湖面波光粼粼,荷叶丛丛,荷花朵朵,湖中有长达一丈的巨大龙鲤成群游弋,不时翻动湖面。湖畔有座凉亭,帷幔高垂,随风舞动,亭中摆放着座垫茶几,茶几上摆满瓜果。又有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湖边花草万紫千红,竟有许多是百年珍奇。中间一条青色石板路,穿过草地蜿蜒向前延伸,右侧则是一大片演武场,四周摆满了各式兵器,还有几座小院,均是造型别致,宛如山水画中。 祝云愁啧啧赞叹道:“富贵自在深宫中,独看烟花方知愁。单单是这片花田,就不比前门那座影壁便宜了。” 雷锦目光灼热盯着演武场,跃跃欲试道:“每一件兵器都是千锻钢炼制,小鸡子,咱们来练练手?” 计谋指了指凉亭,道:“先稍作休息,我去去就来。”言罢就朝着前方那座小楼走去。 罗煊却径自走向右侧一座小院,房雨时坐不住,立马跟上去,问道:“去哪儿?我也去!” 罗煊回头看着她,不说话。房雨时眨巴了下眼睛,“看什么!走呀!” 罗煊便转过头,走进了小院,房雨时立刻跟了进去,片刻后,一声尖叫传来,然后房雨时俏脸通红一脸抓狂表情逃了出来,口中不停骂着:“混蛋王八蛋!上茅房都不告诉老娘!待会儿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雷锦正喝水,闻言噗的一声喷了出来,遇着房雨时那杀人的眼神,赶忙咳嗽两声转过头去。金斯语本想哈哈大笑,但眼角瞥到了正在欣赏湖景的风见臣,急忙小手一捂嘴,变成了掩嘴娇笑。 几人在亭中等待之时,计谋也已过了小楼,穿过一片竹林,眼前就是那座思念了十年的小雪苑。 常感叹时间之如流水兮,物是而人非。 这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家,再次回来,儿时的记忆便再藏不住,积压许久的思念瞬间喷薄而出,一草一木旁都像有个瘦小身影在那里,不曾离去过。 进了院门,左侧还是那一池湖水,一座小亭,与后院相似,其余摆设也无变化,只是看上去多了一点岁月的痕迹。正要跨步进门,房门恰好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眼里。 盘丝长发插着一朵荷花簪,眉如轻烟遮远山,目如秋湖泛荧光,肤如凝脂,嘴唇微厚却更添美意,一身白中带青的沙织长衣,如姑射仙子,此时手中正捧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些糕点,开门那一刹那,扭头瞬间,似乎眼角察觉到了院门口有一个修长身影,然后抬眼看去,就看到了正朝她微笑的计谋。 十年过去,当初在自己羽翼下呵护的雏鸟已经长成了可以翱翔天际的雄鹰。更高大,更强壮,头发长了,五官仍有小时候的影子,但也更显英俊,唯独不变的是熟悉的笑脸,一看到那张脸,就知道自己的孩子回来了。 “眼睛是怎么回事?”这是西荷十年来对计谋说的第一句话,她看见了他眼睛上那道斜长的伤口,皱眉问道。 “剑伤,不碍事。”计谋咧着嘴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地牙齿。 西荷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老家伙,回头再找你算账。”然后回过头,伸手在眼角轻轻抹过,关起房门,朝计谋走去。 走到近前,才真的感觉到他长大了,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上下打量一番,身子更结实了,只是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和邋里邋遢的头发显然让她十分不满。 “这是逃难回来的?” “不是,路上被人打劫了。”计谋挠挠头,尴尬笑道。 西荷微微一笑,伸手在计谋头上捡去几片竹叶,理了理他的衣襟,轻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计谋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西荷,脑袋低垂,搁在她消瘦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唤了一声:“二娘。” 西荷一手拿着竹篮,一手在他头顶缓缓摩挲,眼角又有银光泛起,温柔道:“回来就好。” 不用问他十年是如何过的,受了多少苦与委屈,她心里也知道,只要回来就足矣。 “罗煊他们还在后院。”计谋松开她,接过篮子。 “他们?” “唔,他们是,嗯,我的朋友。”计谋有些紧张道。 “修罗岛内岛的朋友?” “??????是” 西荷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道:“那你就要找你爹去解释了。” “???是,我爹他?” “你爹在书房。” “啊?!”计谋明显一惊,他爹在书房,而他方才经过时却丝毫未感知到。 “罗羽将军几位也在。”西荷淡淡道。 “啊??!!”计谋更惊,脑门见汗,若是这样,那他们几个此时的处境恐怕不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镇魔 此时,后院那座三层小楼的楼上。 计平南负手站在窗边,身后站着几人,正是罗羽c叶晟c童驹c林落花c阎延,几位将军此时正一脸饶有兴趣地看着不远处小亭中的罗煊几人,眼神玩味,像是看见了难得一见的风景。 “风见臣,算是老爷子的首徒,中正清明,胸怀辽阔,风流不羁,极擅阳谋。雷锦,身怀雷霆,刚直勇烈,性猛如虎,好酒,擅死战。祝云愁,东南流云家传人,锦心绣肠,博古通今,独具慧眼,慵懒随性,擅阵法之道。房雨时,无根天火,性狡黠,好杀戮,谨慎精奇,擅奇袭诡道。” 罗羽目光停留在那四人身上,缓缓道出来历,又面带揶揄道:“这四个出自四位将军手下的年轻人,无一不是可遇不可求的奇才,不好好在内岛修炼,怎么就私自出逃,到了相府来了?” 叶晟脸色尴尬,咳嗽一声,道:“十年前送他们入内岛时便不归我们管了,老爷子能收几个徒弟不容易,让他们出岛涨涨见识也是好的嘛。” “老爷子这些年调教他们,费了不少心血,现在看来还算是没有丢脸。”童驹看了眼雷锦,满意道。 林落花哼哼一笑,得意道:“雨时是我从小带大的孤儿,自然不会让我失望。” 罗羽淡然一笑,显是对这几个年轻人颇是喜爱,又问阎延:“御西觉得如何?” “尚可。”阎延微不可察地点头。 “不论如何,擅自离岛,就该按军法处置。”罗羽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几位好像忘了,再过不久就到了当年那圣旨的最后期限了。” 闻言,叶晟几人脸色一变,均看向前方的计平南。 计平南一直在看着院中的几人,负在背后的手指缓缓揉搓着,不知在思索什么,良久方才定了定眼神,看着金斯语,问道:“那是金家那位的小孙女吧?” 阎延闻言点点头,道:“是,金鑫的孙女。” “唔,那可也有很久未见了,上回还是她小的时候,如今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计平南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林落花此时突然笑道:“看来这位金家的大小姐对咱们的风公子有好感呢?”她正巧看到金斯语小心翼翼走到风见臣身旁,然后递给他一只朱果,风见臣颔首接下,金斯语笑脸嫣然。 “年轻人该如此,有活力。”计平南道。 “相爷是想顺水推舟吗?”林落花笑道。 “既是顺水,何须推舟,迟早会到彼岸。” “那就是顺其自然?” 叶晟畅快笑道:“见臣谦谦君子,德才兼备,金大人想必会满意的。” 阎延突然出声,冷不丁道:“孽缘。” 叶晟笑声戛然而止,疑惑道:“你算了他二人姻缘?” 阎延摇头不语。 计平南又道:“不必强求,金家是商人,见臣是军人。” 叶晟点头应是。 “不过若是能成,倒也是一桩美事。”计平南又道,众人听后均是愕然,相爷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正此时,下方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内,一个飘逸,一个挺拔,正是计谋随着西荷到了。 金斯语和房雨时第一眼看见西荷时都楞了很久,只觉得如此仙子一般的人物不应该出现在凡间,以至于西荷笑着问他们好时二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风见臣几人,被西荷惊艳时还能及时回过神来低头施礼,只是几人的心境此时也起了不小的波澜,看上去倒是平静。 常听计谋说他二娘是世上最美最善良的人,他们倒没有说不信,但也只信了个六七分,毕竟计谋这家伙自己长得就极是俊美。只是没想到的是西荷风华绝代,那惊鸿一瞥就令几人不敢直视,再者作为晚辈,不由自主就低头行礼了,雷锦更是脑门见汗。 西荷走到近前,看着这些模样可怜的年轻人,温润笑道:“都坐下,不必行礼,我们家没有规矩。” 金斯语这才回过神来,俏脸通红,正要施礼,西荷轻轻一伸手,捉住了她手腕,笑道:“斯语都这么大了。” “啊,您您认得我?”金斯语惊诧道。 “当然,你第一次来旷雪我就见过你,现在都成大姑娘了,真漂亮!”西荷端详她一番,赞道。 金斯语甜甜一笑,道:“二夫人才是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西荷笑着拍拍她的小脸儿,又望向房雨时,方才计谋在路上已向她说了四人的名字与外貌,她一眼便认了出来,笑着问道:“雨时?” 只简单两字,但雨时能从中听出了真切情义,又看向西荷倾城的容颜,只觉如沐春风,一向活泼的她此刻竟也乖巧得像只鹌鹑,抿着嘴儿一脸紧张地点点头。 西荷打量她一番,道:“哪里很活泼了?这不是很秀气可爱吗?” 房雨时才明白定是计谋方才说了什么,咬了咬银牙,瞥了一眼计谋。乖乖道:“谢二夫人夸奖。” 与几人一一问候,见到罗煊自然又多感叹了几句,昔日的少年,如今都已成了青年,西荷亲自给几人煮了壶茶,她的煮茶技艺如行云流水,潇洒醇熟,还带一丝独特的洒脱豪放,与她看上去温婉宁静的样子大相径庭,这让初见她的晚辈们心中更是敬佩,尤其精于此道的祝云愁,几乎就要拜师学艺了。 待几人喝了茶,又嘱咐他们多住些时日,吩咐了计谋些许杂事,西荷就起身欲离去,朝着众人小声笑道:“待会儿随着计谋去见见他父亲,他二叔还得过些日子才回来,你们可以安住,旷雪的秋景最是迷人,让计谋多带你们出去走走,西城还有许多美食小吃,还可以去天擎狩猎,我就不管你们了,后边楼上还有好几双眼睛正盯着呢。”说完西荷便转身离开,留下一脸茫然的几人。 众人看向那栋小楼,明明门窗都是开着的,也没看到有人,为什么西荷会说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 这时祝云愁突然问计谋:“你姓计?” 风见臣和雷锦也一脸疑惑看着他,房雨时和金斯语在一旁窃窃私语。 计谋笑着点头,道:“计谋。” 祝云愁长叹一口气,看着风见臣和雷锦无力道:“你们都猜到了?” 二人不约而同颔首,三人用鄙夷的眼光看着计谋,一副你小子死定了的表情。 计谋打个哈哈,忙摆手道:“小楼里有人,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就是我爹,我们还是赶紧去拜山头吧!我爹那人可不比我二叔和二娘,咱们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雷锦此时却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灵力暗中运起,识海探出,伸向小楼,只是堪堪一到小楼边缘,识海便一阵剧痛,如被针扎,探出的源力烟消云散,还没摸到小楼的门槛。雷锦急忙收回心神,闷哼一声,额头汗珠密布,竟是识海受伤,风见臣察觉到异样,运起内力,出掌抵住雷锦后背,半晌雷锦才缓过神来,吐出几个字。 “是镇魔神狱。” 风见臣抵在他身后的手一抖,祝云愁急收心神,扭头望向那座小楼,房雨时也一脸震骇地看了过去,手心冒汗,只有罗煊和金斯语神色如常,罗煊是早已熟悉相国府,而金斯语是根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眨巴着大眼睛,似乎只觉得他们很紧张,而紧张的源头,自然是那栋小楼。 计谋面带歉意看着雷锦,道:“是我爹,我们去见他。” 几人心情各异随着计谋走进小楼,顿时浑身灵力如被抽空,好在几人都是修为不俗,才不至于虚脱无力倒地,只是一入此楼,便跟凡人无异了。 小楼里陈设也很是简单,云木的桌椅,地板,墙上几幅字画,屋内些许瓷器。上到二楼,迎面入目的是一个巨大的屏风,上面龙飞凤舞四个大字:修罗无双。 看到这四个字时,风见臣等人都是眼皮子一跳,一股不详的预感传来,这几乎可以肯定计谋的身份了,而待他们转过屏风,看到了正面对他们的那几人和背对他们的一人,房雨时差点就尖叫出声,连向来懒散的祝云愁都咽了口唾沫,同时疑惑也尽消,然后纷纷站直了身体,挺起胸膛,右拳锤击左胸,森然齐声道:“修罗无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军令 金斯语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修罗岛的军礼,从房雨时口中知道了他们是私自逃出修罗岛内岛的军人,而此时在计谋家中,看着眼前那几位仅仅看她一眼就令她几乎站立不稳的人,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一时呆在了一旁,不知所措。 叶晟哑然失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们,摆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此时不在军中,哪来这么多名堂,看看人家小姑娘给你们吓得。” 计谋在一旁撇了撇嘴,明明就是你看了人一眼,把人给看呆了。 童驹哈哈一笑:“你们几个家伙,胆大包天呐,敢在老爷子眼皮子低下开溜,比我当年可是强太多了。”言语中也看不出来丝毫责怪,反倒还有些得意。 林落花冷哼一声,房雨时肩膀一抖,头垂得更低了。 阎延倒是无声无息,只是手中紫火忽明忽灭,而那边祝云愁的呼吸也明显有些急促,咽了口唾沫。 “是我的主意,我过几日就要北上,所以想带他们回来看看旷雪。”计谋上前一步,拱手道。 “喔?只是看看旷雪?”叶晟似笑非笑问道。 “是” 童驹赞道:“倒是兄弟情深。” 林落花看着几人那破破烂烂的衣衫,问道:“为何这幅模样?”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计谋说道:“路上被人劫了马匹。” “劫了马匹?谁能劫了你们几人的马匹?你们几个再没用也是归元后境了吧?”林落花一脸惊奇道。 “呃这个那人武艺高强,我们不是对手。”计谋汗颜道。 叶晟皱起眉头,问道:“你们六个归元后境都不是对手,哪位真仙?若是真仙,为何对你们出手?” “不知,那人蒙面,只说是借马。” “用的何种功法?” “不知,赤手空拳未用功法。” 这时几位将军就不淡定了,疑惑道:“赤手空拳就能夺了你们的马?身法极快?” “是,我们六人瞬间就倒飞了十丈,他便骑马南下了。” “南下?”叶晟目光一闪,却也没有多言。 几位将军也是沉吟思索,却也想不到是谁。 罗羽又问道:“你可知私自离军的处罚?” “知道。”计谋压低了声音,风见臣几人也低头不语。 罗羽点头,冷声喝到:“听令!” 话音一落,六人重重单膝跪下。 “你六人擅自离军,目无军纪,即日起剥夺军籍,逐出修罗夜叉军团!再令:计谋,北上天阙,迎娶定西公主,罗煊c风见臣c雷锦c祝云愁c房雨时随行。尔等并率修罗岛风林火山军团,参加天阙校武!” 计谋猛然抬头,一脸惊讶,风见臣等人也是心头巨震,扭头看向计谋,又抬头望向罗羽。迎娶定西公主?这小子还是驸马爷?还要入天阙校武? 罗羽面不改色,沉声道:“两件事,必万无一失!” 此时叶晟童驹林落花阎延都是神色严肃,加之那背对他们的一人释放出来的镇魔神狱,场间气氛一时变得凝固冰寒,金斯语忽然打了个冷战。 “是!”六人齐齐站起,右拳猛然砸在左胸,高声应道。 而一直背对他们的那个宛如模糊的身影,此时缓缓转过身来,面目渐渐清晰,他双眼极是黑亮,扫过来时一股苍茫古老幽深之气直入六人心神之中,只觉面对的是一尊高不知几万米,头顶日月脚踏地狱的修罗王,而他面容英俊c不怒自威c剑眉星目,颌下蓄着短须,容貌与计谋有几分相似,祝云愁此时才断定,此人想必就是计谋的父亲,帝国左相,修罗岛大元帅,计平南。 计平南极少去修罗岛本部,基本都是在旷雪的相府和军部,所以修罗岛的军人是极少见到他的,平日在修罗岛负责军务的都是几位将军,只有每年一次的本部军演时或许可以见到计平南,或者在战争时期,计平南亲自领军时,但最近的一次由他亲自领军作战,还要算到二十多年前西破甲岚,以一万风林火山军团精锐,击穿甲岚五万精锐骑兵,斩首三万余人,俘虏两万,风林火山因此闻名世间。 风见臣几人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帝国左相,早已如雷贯耳的彪炳战绩c在真武堂神往过的无数战役c白禹四杰等等世人传颂的名号,而今见到了真人,才真切感受到了他的实力,仅仅是释放出镇魔神狱,就至少是位列真仙的境界。 计平南一眼扫过七人,最后眼光停留在计谋身上,清淡道:“此去天阙,慎行慎言,不可辱了修罗岛尊严。” 计谋与他十年未见的父亲对视一眼,随即低头应是。 计平南点点头,不再言语,身影又模糊起来。 罗羽也瞥了眼静静站在面前的罗煊,眼中暖色一闪,道:“你们下去吧,收拾停当后便尽早出发,风林火山在城北的军部大营待命,稍后会有一道军令传去。” 计谋等人领命下楼,然后计谋安排了几处小院让他们居住,众人洗漱小憩一番后,金斯语带着他们出府逛街,扬言要带他们看遍旷雪美景吃遍旷雪美食,而见到了几人梳洗装扮后的样子的金斯语也是小小地又震撼了一次,不得不说这几人光是卖相就一个比一个好了:风见臣换上一身流云白衣后更如天人一般令人不敢直视,祝云愁天生的忧郁气质也令人心生怜爱,雷锦威武雄壮如金刚,房雨时稍作打扮便风情万种,罗煊清冷孤傲,腰悬长剑,虽少了一臂却更添侠气。 计谋未随他们同去,而是独自到了她母亲的那间书房里。推开房门,里面的陈设就和他离开时一样,地上桌上一尘不染,案几上还多了许多字帖,看字想必是计平南写的。走到郁如溪的画像前,曾经比他高出不少的画像,现在已是可以伸手就触摸到她的脸庞。画上的人一如从前端庄美丽,而画前的人却早已改变了模样。 计谋伸出手,轻轻覆盖在郁如溪的手上,轻声道:“母亲,我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母与子之于婚姻 明月高悬,湖面如镜,清风拂面,秋虫轻鸣。 小雪苑里,西荷正在湖畔亭中安坐,不紧不慢绣着一件红色的长袍,长袍上凤凰旋舞,百花盛开,金丝作云,银线为边,极尽华美。 计谋正在一旁面对着一桌各色菜肴和点心狼吞虎咽,吃得腮帮子鼓起,大快朵颐,伸长了脖子咽下一大口饭菜,心满意足赞道:“还是二娘做的菜好吃!” 西荷看了他一眼,眯眼一笑,道:“让你天天吃也会腻。” 计谋摇头道:“怎么会腻?一辈子都吃不腻呢。” 西荷失笑,又低头绣着袍子,不多时,剪掉最后一根银线,然后站起身,拿住长袍的两个衣角抖了抖,上下查看了一番,露出一个满意笑脸,对计谋道:“来,试一试。” 计谋愕然道:“现在就试?” “不然呢?” “好吧”计谋抹了抹嘴,站起身就要拿过长袍。 “先把你身上衣服脱了。”西荷拍掉他的手。 “啊?为何还要脱衣服!”计谋老脸一红,惊讶道。 “不脱衣服怎么知道是否合适!快!”西荷横他一眼,嗔道。 “那那我回房里试去” “哟?还会害羞了?是谁十岁了还跟我睡一张床呢?”西荷一脸好笑看着计谋。 计谋吭哧着,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不试了。” “快点!从小到大给你洗了多少次澡!这才十年不见,就生疏了?”西荷怒道。 计谋无奈,只得背过身,缓缓解下身上的衣物,只留一条短裤。只是西荷原本还满是笑意的脸色,在看见计谋赤裸着的后背时笑容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略带释然的震撼和悲伤,以及缓缓凝聚起来的无奈,眼中不知何时就泛起了泪光,一手捏着红袍,一手如陷泥沼般缓慢地朝前伸去,停留在计谋后背,颤抖着不敢去触碰。 宽大而健硕的后背上,肌肉线条分明,体态匀称而极具爆发力,整个后背都是暗蓝色与金色的刺青,那是一副修罗图,头顶日月,脚踏幽冥,手托山海,周围群魔乱舞,蔓延至手臂和腰下。一道道盘根错节的伤疤却如蜈蚣一般爬满了他的皮肤,或狭长蜿蜒,或深刻狰狞。尤其腰间那一道,几乎就贯穿了整个腰部,手臂c腿脚,布满了各种伤痕,只是看着这些伤痕,西荷就已不敢想象计谋在修罗岛内岛是怎样生活的,或者说生存更贴切。 “转过来。”西荷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计谋低头沉默,慢慢转过身体,西荷虽强作镇定,也想到了什么,却也还是被眼前一幕摄住了心神。他的胸前同样是一副刺青,那是一张修罗王的面孔,与相国府前门影壁上的修罗王一模一样,只是双目被血红色灌注,巨口张开,怒目张齿,须发狂扬。胸腹间同样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以及他略显可怖的身躯,西荷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良久才回过神来。 “都说了不试了。”计谋面带愧疚道,他早知道西荷只是借试衣想要求证她心中疑惑,只是不想让她看了心中难过。 “怕我吓着?”西荷伸手轻轻在计谋胸膛拍了拍,强笑道,“又不是没有见过。” 计谋知道她此时心中定然是极心疼c失望的,见她强作欢颜,心中亦是有些苦涩,许多愧疚,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一时间又沉默下来。 “你们计家的男人啊,真是一个脾性。”西荷甩了甩手中的红袍,示意计谋侧身,“你二叔当年也是不声不响地就离开,回来时身上就和你现在一样,带了一身的伤不说,光是身上那些妖魔鬼怪就吓了我一跳呢。还有你父亲,你知道你母亲是为什么才嫁给他吗?原本你娘是看不上你父亲的那斯文书生的,后来你爹为了救她,命都不要了,你娘看到了他身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和数不清的伤疤,鬼使神差就喜欢上了。要说你母亲才真是个胆大的女子,和你爹走遍了神州诸国,东海南海都逛了一圈。我就比不上她啦,我只会待在旷雪,你二叔去哪儿我都不愿意去,怕拖了他的后腿呢,你二叔游历神州,从来都是刀光剑影的,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哪敢随他去啊!” 秋风吹拂着纱幔,带来些许忧伤,计谋细细听着,伸展开手臂,西荷边给他穿上长袍边顾自说着:“我呢,只会些琴棋书画c诗词歌赋,闲了找点儿自己喜欢的事情打发时间,总觉得世间事与我无关,所以从不管你二叔做些什么,只要能看着他在眼前就够了。对你也是一样,二娘不奢望你将来有多大出息,也不想你做你父亲那样的人,太痴情c太累,更不想你做你二叔那样的人,太无情,让身边的人担惊受怕的,只希望你能做你自己想做的人,不变初衷c不理纷扰c不求永恒c不负本心,活得自在c愉快。” 给计谋穿好了长袍,又给他系上腰带,西荷露出满意的笑容。计谋微微垂着头,不去看西荷的眼睛,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西荷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计谋的脑袋,柔声道: “既然你还是选择了像你父亲和你二叔一样,复苏了修罗血脉,二娘也知道拦不住你了。但计氏这一代只有你一人,你将要承担和面对的将来都是未知,将来你父亲和你二叔老了,这一切就需要你独自来肩负。你是个从小就极懂事的孩子,二娘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以后的路就得自己走,无论有多艰险,你都必须走下去,懂了吗?” 计谋还是头一次听西荷说这么多的话,西荷是话不多的女子,常常只是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计谋就知道她的意思,但也许是十年来心中积压了太多的想念,也许是计谋即将北上天阙,还是忍不住有些唠叨,计谋眼睛有些通红,点头答道:“懂的。” 西荷嫣然一笑,拍拍他的脸,后退一小步,打量着计谋,眉头微皱,思索道:“这礼服我还是第一次做,会不会难看了些?要配什么玉佩和腰带鞋子好?” 计谋笑道:“好看,配什么都好。” 西荷瞪了他一眼,正色道:“你这孩子,婚姻是男人一生中最严谨最重要的事情,可不能随性。” 一说到婚姻,计谋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黯淡,问道:“非去不可吗?” 西荷一窒,抬头看向计谋疑问的眼神,反问道:“不想去吗?” 计谋摇了摇头,看向远处的湖面,道:“我不知道。” 西荷此时才想起,这孩子在很小的时候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在很远的北方c在那座帝都里时的表情是多茫然,他那时问自己什么是妻子,自己回答的是你的母亲就是你父亲的妻子啊。而他顿时就沉默下来,说那我还是不要妻子了,妻子会离开我和我的孩子。西荷只当那是一个孩子的童言无忌,没有放在心上,而此时才觉得自己好像从没问过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想必计平南和计安南同样也不会管他这个孩子在想什么。 “我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是谁,甚至没有问过她的名字,只知道我有一个未婚妻,知道她是定西公主,也知道是皇帝赐婚,而我无法拒绝,对吗?” 西荷静静听着,静静思考,然后坐下,倒了两杯茶,笑道:“看来你是很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啊。” 计谋闷闷不做声。 西荷笑眯眯道:“我也没见过她,但知道她是杨玉和杜疏影的女儿,闺名杨减诗,自出生就赐封定西公主。不过你二叔见过她,曾私下跟我评价此女:国色天姿c蕙质兰心c高雅果敢。能得你二叔如此评价的女子,那可是绝少的喔,我看你二叔就差亲自把她接回旷雪先当侄媳妇养着了。” 计谋听后心中也不免有些好奇起来,转过头,问道:“当真?” 西荷见他终究还是对未婚妻很上心的,便也放下心来,不抗拒就是好的,感情这东西说到底还是要靠时间来增进。 “那我问你,你未来的岳父和岳母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计谋一愣,然后回想起曾经看过的《天下名将录》和《天下名士集》,那上面有杨玉和杜疏影的简介和画像,“一位是帝国亲王,一位是帝国大学士。” “你看过的那些出现在字面上的东西还只是冰山一角,帝室总是要保持神秘感。对于杨玉,我想没有人比你父亲更熟悉。他与杨玉同为帝国四杰,在当年的天阙校武中名扬白禹,杨玉视你父亲为平生知己,你父亲同样对他极为推崇。你这位未来岳父是十足的军人,想必你也在兵书上看过他的辉煌战绩,生平不败,甲岚北方诸军团闻玉变色,西域和幽云也都十分忌惮他。”说到这里西荷沉吟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计谋,又道:“他与你母亲是好友。” 计谋回过头来,凝视着西荷,问道:“只是好友吗?” “看来你知道得不少嘛?”西荷眼神玩味看着他。 “老爷子告诉我的。”计谋转过头。 西荷一怔,没有想到老爷子会跟他说这些,点头道:“既然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用说了。这都要成亲了,两家就是一家了,上一辈的恩怨和你们不相干,你只要记得对人家姑娘好,不负人家,不丢咱们家的脸就够了,千里迢迢嫁到旷雪来,不能让人家受了委屈。” 计谋低头应是。 西荷满意一笑,又道:“那你又知晓你岳母多少事?” “这倒是极少,只知道她是名冠帝国的 文华苑大学士,极有才学。” 西荷饮了一小口茶,淡然道:“她和二娘的关系那可是极好的,不知道吧?” 计谋对此还真是不知情,也从未听说过,半信半疑道:“当真?” “你这孩子,怎么老是问当真两字?当年我和她同在文华苑求学,同住一间屋子,你说呢?” 计谋面露了然之色,他也是头一次听西荷说起这些事情,原来二娘也曾在天阙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他对长辈们的过往知之甚少,心中也很是好奇,问道:“二娘和二叔也是在天阙相识的吗?” 西荷一愣,没想到计谋会问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笑道:“唔,是呢,你二叔和你父亲当年随着你爷爷前往天阙校武,还有你母亲,偷偷化作男装跟着你父亲。你父亲一鸣惊人,率风林火山军团与杨玉的玉枪军战得平分秋色,雄姿英发。你二叔却是风流得很,整日在天阙惹是生非行侠仗义,凭那副臭皮囊惹得天阙不知多少豪门小姐死活要嫁给他呢!”想到趣处,西荷不由得露出笑容。 计谋也像是看到了当年情形,嘴角微微扬起。道:“可他最后还是拜倒在您脚下了。” 西荷竟然脸上一红,稍有些不正常地咳嗽一声,道:“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不记得了。” 计谋一奇,二娘竟然有如此小女儿作态的时候,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秘辛不成?不过奇怪归奇怪,他也不能多问,回头得找二叔打探打探去!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多是西荷在嘱咐计谋迎亲的规矩,需要注意的事项,就像每个自己孩子即将成家立业的母亲一样,怎么说都不觉得多,计谋看得出来西荷心中对此是极在意的,便细细听着,直到西荷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见西荷有些乏了,让她早些休息,才告退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一如既往否 相国府后院湖畔,阎延静立,双手放在腹部,手指交叉,指尖紫色火焰忽明忽暗,双眼微闭。祝云愁打着哈欠无精打采坐在他脚边,一手撑着额头,含糊不清问道:“将军,十年不见,您就不想我么?我可是每天都在想您的。” 阎延没有回答,只是紫火变得明艳了些许。 “将军,您就这么放心我去天阙?我看过那么多书,对天阙的评价可足以用龙潭虎穴来形容啊。” 阎延仍旧闭目养神。 “将军, 您不觉得我变了吗?我现在可不是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流浪儿啦!您看,我现在可是归元后境的阵法修士!”祝云愁释放出源力,只是那源力还未到阎延衣角,就烟消云散,祝云愁小脸一苦,自言自语道:“当然比不上您啦,不过好歹也夸我一句啊。” “不错。”阎延忽然道。 “真的!?真的不错?是吧,我就说吧,哈哈!您可不知道我在那该死的修罗炼狱受了多少苦,一天睡不上一个时辰,有时几天都不能睡觉,吃的是草根树皮,喝的是自己的尿,还要时刻警惕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来袭的危险”祝云愁来了精神,坐在草地上,两手不停地挥舞着,滔滔不绝说着这十年来自己是如何度日如年九死一生。他只有在阎延身边时,才会这么多话,他两岁时被阎延带回修罗岛,就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虽然平日里很少见面,但对这位被帝国称为修罗岛最可怕之人的白阎王,他却最是亲近。 阎延安静站在一旁,听着祝云愁叽里呱啦说了大半个时辰,最后听他说:“将军,其实我就想跟着您上战场,随您到天南海北,直到您老了,我也不离开。我还会娶妻生子,让一大群孩子围着您,听您教诲,叫您师祖。” 阎延闭着的双眼慢慢睁开,手中紫火熄灭,右手轻轻放在祝云愁头顶,说了一个字,好。 祝云愁抿着嘴,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那将军,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湖风吹过,阎延白发飘扬,“此去帝都,只需记住一句话:扬修罗岛威名于天下。” 祝云愁极少听见阎延对他说这么多话,仔细记下,然后皱着眉头慢慢咀嚼其意,好半晌才露出笑脸,打了个呵欠道:“将军放心,必胜。” 阎延侧过头,略带灰色的眼眸望着祝云愁,手中燃起紫色的火焰在他头顶熊熊燃烧,祝云愁太久没有感受过阎延这样表达内心情感的方式,只觉一如既往的亲切,只是他并未察觉到,那火焰中正包裹着几缕极细的白色源力正从他头顶融入到他的天灵处。 演武场上,一个如铁塔般的身影屹立在正中央,口中极为不屑地呼喝着:“再快一点!再狠一点!用上你的全力!你这个废物!” 而另一个同样高大的身影正在飞速地攻击着他,拳拳带起雷光闪耀,沉闷的肌肉撞击声和雷电爆裂的声音传出老远,那是雷锦,而屹立在中央纹丝不动的是童驹。 他们已经在演武场打了一个时辰,确切地说应该是童驹被雷锦打了一个时辰,因为童驹只是站在那里,仍由雷锦使出各种手段攻击他,只是看状况似乎雷锦就快要油尽灯枯,而童驹还是中气十足地在不停数落嘲笑着这个从小就十分骄傲的男孩,现在应该勉强算是男人了。 他嘲笑他无力的拳头,嘲笑他软绵绵的鞭腿,讽刺他还不如一个娘们,数落着他根本就没用丝毫寸进,嫌弃他丢尽了童驹的脸。 雷锦愤怒地一次次全力攻击,真正意义的全力攻击,没有丝毫保留的攻击,可结果却让他十分绝望。 “没用的东西,你简直比你父亲更像窝囊废!”童驹冷漠地看着雷锦,冷冷吐出一句。 雷锦一愣,正欲挥出的拳头停在空中,表情凝滞,旋即死死盯住童驹,双目赤红,电光闪烁,钢牙紧咬,口中挤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童驹一脸漠然看着他,一字一字道:“我说,你比你父亲,更像窝囊废。” 雷锦胸膛急剧起伏,口鼻中喷出灼热的气体。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父亲怎么死的吗?那我告诉你,你父亲在战场上被敌人吓得屁滚尿流,当了逃兵,是被处死的!明白吗!?被砍了脑袋!斩首示众!” 童驹的声音就像是晴天霹雳,轰然炸裂在雷锦的脑海中,他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胸口像是被刺刀狠狠刺穿,痛得无法呼吸,一口鲜血喷出,跪倒在地上,眼中含着泪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父亲是英雄,你说过我父亲是英雄!” “那只是骗你而已!”童驹冷哼道。 雷锦只觉得胸腹中灼热如火烧,脑海里团团爆裂,有如无数雷电在炸开,猛然抬起头,咆哮一声:“我杀了你!”旋即身形如雷电般消失在原地,瞬间就到了童驹眼前,右手拖在身后,右拳尽是雷电包裹,蓝中泛紫,双目也如紫电萦绕,口鼻中更是含着一团紫色雷球,然后右拳似缓实疾轰向童驹面门! 童驹双目一眯,看向那紫电竟有丝丝刺眼感觉,一直抱在胸前的双手突然放开,左手黑光一闪,五爪悠然探出,堪堪抓住了雷锦右拳。 雷锦再无法寸进半分,拳头像是被一支巨大的铁钳抓住,丝毫动弹不得,他怒啸一声,浑身蓝光大作,想要冲破那只手的束缚,可是却于事无补。 童驹抵住雷锦拳头的手此时泛起黑光,在视线里渐渐模糊,一股苍凉气息层层铺开,一只修罗手缓缓浮现,比起风见臣那时,这只手要大了整整一圈,气息更是厚重了不知多少倍,童驹皱起眉头,看着几乎暴走的雷锦,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怒哼一声,手掌一吸,将雷锦浑身蓝紫电光瞬间吞噬,雷锦便如脱力的孩童,自空中轰然落地,大口喘息着躺在地上,不甘地叫喊着:“我还能打!让我起来!” 童驹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冷笑道:“能打就自己爬起来。” 雷锦愤怒地盯着童驹,想要逞强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想到自己自以为不差的武道修为在童驹面前竟连一个照面都打不了,更觉羞愤,只能咬牙切齿地怒视童驹。 见他如此模样,童驹忽然哈哈大笑,道:“小兔崽子,像你爹,是个宁死不屈的种,起来滚去洗澡吧,想要更强就得拼命修行,老子等着你将来打败我的一天。” 说完就大步离去,留下躺在地上怒吼着“再打一场”的雷锦。 小雪湖旁,房雨时正低着头,一脸无辜模样,站在林落花身后,一言不发等着训话。 林落花却罕见地没有发怒,像在思索着什么,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女,或者说女子更合适,她已比自己还要略高一点了,长得更是清丽绝伦,早没有了稚嫩的痕迹,自己对她向来严厉,所以她才这么怕她吧。 房雨时等了半晌都没有听到林落花说话,便抬起头,正好迎上了林落花的目光,见林落花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她有些奇怪,花姨今天怎么了? “从小跟着我,是不是很苦很累?”林落花微笑问道。 房雨时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自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有些紧张地握着衣角,迟疑道:“没有。” 林落花见她如此紧张,心中不由有些歉疚,伸出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柔声道:“都是大姑娘了,花姨再也不会打你了,也打不动了。” 房雨时是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这样温柔的林落花,张着嘴,有些担忧地问道:“花姨,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落花被她逗得噗嗤一笑,白了她一眼,牵住她的手,“花姨很好,看见你长大成人,花姨心里比谁都高兴,小时候待你太严厉。你知道修罗岛是一个男人的世界,我们娘俩想要站稳脚跟有立足之地,就要比别人更狠更努力,你怨过我吗?” 房雨时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耐心陪她聊天的林落花,看着林落花充满了溺爱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酸,想起小时候自己给她惹了那么多的麻烦,让她操了不少心,又离开了她整整十年,眼眶不由泛红,用力地摇着头:“没有,花姨对我最好了。” 林落花亦是感慨万千,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房雨时,满足地笑道:“现在好啦,以后的路还长,要靠你自己走,花姨可就帮不了你什么了。” 房雨时扑进她怀里,“花姨还要陪着我一直到老,将来我会好好孝顺您。” 林落花勾起嘴角,笑容玩味道:“那可好,我还要等到你嫁人,看着你的孩子长大,罗煊那孩子不错,勉强配得上我家姑娘。” 房雨时俏脸绯红,头埋得更深了,含糊不清嘟哝着:“什么呀!那就是根木头!我才不要他配得上我。” 林落花豪爽一笑,大手一挥,“不用怕!喜欢的人就要努力去追求,方能不负年华。” 房雨时脸更红了,抬起头忽然问道:“花姨,你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吗?” 林落花闻言一怔,拍了拍房雨时的头,轻声笑道:“没有,花姨只会打战,哪里会有男人敢接近我呢?” 房雨时一愣,立刻有些担忧地问道:“那我以后要是也总在打战,罗煊是不是也不敢接近我了?” 林落花哈哈一笑,“放心!他要是敢,我就拆了他的骨头,再找他爹算账!” 房雨时笑眯眯地点着头,双手紧紧抱着林落花不肯松开,只想这样一直抱下去,她终究还是那个最疼爱自己的人。 凉亭里,正闲坐在茶椅上看书的罗煊忽然打了个喷嚏,一旁同样在端坐看着一本兵书的罗羽抬了抬眼皮,看了罗煊一眼,似是不经意问道:“是谁家姑娘在念你吗?” 罗煊诧异回头,看着面容严肃似乎在认真看书的罗羽,很是惊讶自己的父亲竟然也会开起这种玩笑来,淡然道:“您是在关心我吗?” 罗羽翻了一页书籍,“你已经二十四岁了。” “知道。” “我二十四岁时你已经六岁。” “知道。” “你忘记你母亲的遗愿了?” 罗煊沉默了许久,“不敢忘。” “甚好。” 微分吹拂着亭边的白纱,父子二人就这样各自看着书,安静而又不平静。 “剑术可有精进?” “有。” “兵法可有研习?” “有。” “是否已准备好此去天阙校武?” “是。” “甚好。”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罗羽合上书,起身走出了凉亭,然后转过身望着罗煊,“我明日便要回修罗岛,再率部西进,甲岚再次来袭,这一次不同于以前的小规模战役,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再见之时估计就是你们上战场的时候,你自保重。” 罗煊放下书,起身朝着罗羽深深鞠躬,“定当为国家分忧。” 罗羽看了他一眼,道:“是定当为家国分忧。” “是。” 罗羽神色异常严肃看着罗羽道:“你要谨记,没有修罗岛,便没有你我。” 罗煊郑重点头,“谨遵父亲教诲。” “如此为父便放心了。”罗羽点头。 又丢下一句:“莫要负了良人。”便飘然离去。 罗煊起身,朝着罗羽离去的背影深深鞠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前路任君行 相国府的军议堂中,叶晟和风见臣正站在一副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地图前,那是囊括了整个白禹帝国西南部c南天擎山脉c甲岚东部地区的军事地图,地图上除了甲岚东部只有些许重要城市和军事要地的备注,其余部分全都密密麻麻画满了山川河流城池要道。 叶晟指着南天擎中部的一座关口,神色严峻道:“这里是号称南天门的南天擎第一关,磐壁要塞,驻守着修罗军团五万精锐士兵,甲岚此次东侵号称百万雄兵,整个西南防线都将面临异常艰巨的任务。” 风见臣仔细地看着白禹帝国的西南段防线,这条纵向防线依靠着天擎山脉而建,每隔数百里就有一道关口,都建设在较为要紧的要道之上,防线之后又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城市,每一个城市都联通这几个关口,其实这就是类似于补给城市的作用,在相对较为安全的内陆为防线关口提供粮草和士兵轮休的空间。 “西南防线南北长达几千里,十几道关口,帝国几十万士兵轮流驻守,每日的粮食饮水c武器装备都是由旷雪城联动着几座大城提供,大军未动,粮草先行,我们的后勤补给能否保证顺畅是我们能否坚守不败的根本。” 叶晟点点头:“帝国对此算得上是从未插手过,说得好听点是大胆放权,说得难听点嘛,那就是放任自流各自为战。” 风见臣捏着下巴沉吟道:“如此最好,我们能完全掌控这条防线和后方的补给,相信相爷定有对策,只是西南军政都由他一人肩负,责任重大,稍有不慎出了一点差池,后果都不堪设想。” 叶晟赞许地看着风见臣,笑道:“所以相爷才如此看重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前些日子已经议定,待你们从天阙归来,便会有军团任命下达,你们将会被分派至各个军团任职。” 风见臣看着地图,“我已迫不及待要为相爷分忧,随将军踏上战场了。” 叶晟在茶椅上坐下,指着一旁放着的一堆信件道:“这些都是自甲岚东侵以来从前线传回的密信,里面有目前为止能了解到的甲岚军队的所有信息,包括出兵路线c主力军团c武器配备c领军将领等等,你可随身带着,有时间便看看,今后的密信我也会都传给你一份。” 风见臣颔首应是,“见臣必不负将军重托。” 叶晟满意地笑道:“你们几个里,你最年长也最稳重,从小到大没有让我多操心,不论修文习武也俱是优异,我深感欣慰。此去天阙,另有几件事情需交由你办,到了天阙再打开,切莫出错。”说完手指一动,一封黑色信笺就飞向风见臣。 风见臣伸手接过,然后躬身告退。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天阙,你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金斯语挥舞着小拳头,不停地跺着脚,显然金大小姐非常着急。 金色的茶桌茶椅,金色的茶壶茶杯,金色的地板,金色的墙面,金色的吊灯和雕塑,视线可及的地方,尽是一片金光闪闪。 茶椅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身形宛如葫芦,笑容可掬,一张福相十足的脸,金色短发,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金项链,手指上带着镶嵌着宝石的金戒指,一身金色丝绸绣满了金钱的衣服,正是白禹帝国财政大臣,源远候金禄,金斯语的父亲。 他笑眯眯地看着金斯语,摇了摇头,“不行,你要在旷雪养身体,你爷爷可不允许你去。” 金斯语嘟起嘴,气呼呼叫道:“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养身体!我身体好着呢!” 金禄哈哈大笑,扭过头看着一旁的一位年轻少妇,那女子身材娇小,貌美肤白,尤其是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模样与金斯语有七八分像,正是金斯语的母亲,她也是娇笑一声,道:“宝贝儿啊,不是我们不让你去,你每年都得在旷雪度过了十月才能回天阙,往年不都是这样么?” “可是我的身体早就好了呀,爷爷只是说最好是在旷雪避暑,又没有说一定要待在这里!” 金禄笑吟吟摇头道:“我可不会让你发生一丁点儿意外,你爹身上的二三百斤可经不起你爷爷几刀割的,肉宝贝儿,咱们可不能冒这个险呐!” 金斯语挥着小拳头,“这哪里是冒险!我不管,我就要去天阙!” 少妇无奈一笑,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女儿如此坚持,不由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去?” 金斯语脱口而出:“因为计谋哥哥他们要去天阙校武啊!”说完才惊觉失言,计谋在她离开前还特意嘱咐她不要对外人说起在相国府的事情,一把捂住了小嘴,瞪着大眼睛看着金禄。 金禄还是笑眯眯地,伸手拿了个果子放进嘴里,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原来是计谋那个小家伙回来了啊,还要去天阙校武?” 金斯语嗯嗯了两声,“我也要去看天阙校武。” 金禄哈哈一笑:“昨天我才跟你计谋哥哥的父亲见过面,所以你是想和你的计谋哥哥一起北上?” 金斯语小鸡啄米般点着头,一脸期待望着金禄。 金禄摸了摸下巴,故作为难道:“我和你母亲才来旷雪不久,还想多待一段时日,好好享受这里凉爽的夏季呢!” 金斯语翻了翻白眼,跳到金禄身旁,伸手在金禄圆滚滚的肚皮上捏起一团肉,撇嘴道:“爹爹!您就别拐弯抹角了,今年的旷雪都热得赶上火焰山了,还凉爽的夏季,嘁!” 金禄尴尬地哈哈一笑,“啊,哈哈,是这样吗?唔,倒也是的,这几日我和你娘亲都热得不愿出门拜访那些老友了。你回天阙倒也可以,不过爹爹还是希望你能跟我们一路回去,毕竟有你娘亲照顾你我才放心。” “我不要!我已经长大啦!我就要跟计谋哥哥他们一起。” 金禄一愣,疑问道:“他们?他们又是谁?” “就是”金斯语差点又将风见臣几人名字一口说出,恼怒地瞪了金禄一眼,“就不告诉你!” 少妇也是瞪了金禄一眼,这个当爹的最喜欢就是逗弄自己女儿,只要父女俩在一起就每天都是吵吵闹闹的。金禄哈哈一笑,摸了摸肚皮,“想必是风林火山的那几个小子吧?” “您怎么知道的!” “傻丫头,你爹爹好歹也算是帝国官员,你叶叔叔和爹爹也算同僚,知道些修罗岛军情也不算什么。” 金斯语噢了一声,眨巴这大眼睛盯着金禄问道:“那这样您就放心了吧?” “好吧,我这就跟你爷爷说一声。”金禄瞪眼看了女儿半晌,还是不舍女儿失望,笑道。 金斯语眉花眼笑地给了金禄一个拥抱,蹦蹦跳跳出了们。 “嗳,女大不中留呐!”金禄苦着脸,喝了一口解暑的凉茶,只觉口中全是苦味。 少妇淡淡一笑:“孩子长大了,总会离开你的。计谋那孩子我见过几面,乖巧懂事,而且有风林火山随行,路上不会有事的,让她去吧。” 金禄笑着点点头,“我倒不是担心路上的安全,风林火山是计平南亲卫军团,战力冠绝帝国,自然是放心的,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金禄畅快一笑,思索一番,朝着妻子挤眉弄眼道,“你觉得,计谋这孩子做女婿如何?” 少妇一愣,张嘴望着金禄,“蛤?” 金禄捏着下巴,得意洋洋道:“我看倒是不错,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而且你女儿也就计谋能治得了她了!你先坐着,我得去找相国大人谈谈正事。”说完便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少妇苦笑不得地叹了口气,“这个奸商,连自己女儿都要算计。”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俏眼一转,低声一笑,唤道,“来人,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清晨,当第一抹阳光从地平线升起时,旷雪以北的辽阔平原上,响起了一阵阵雄浑嘹亮的号角声。一列列雄健的黑甲骑士井然有序地列队于旷雪城北门前,如同黑色的洪流,黑甲上闪烁着幽兰的光芒,如同冰冷的寒刀,正等待着出鞘饮血,颇有一番“甲光向日金鳞开”的意味。 最前方的一排旗手尤其高大,胯下是一匹匹昂首嘶鸣的夜叉乌,隔着一里都能感受到狂烈的气息,高高飘扬的青黑旗帜上绘制着四种标志:漫天舒卷的狂风c繁茂如海的森林c熊熊燃烧的烈火c直插云霄的高山;正是修罗岛风林火山军团的旗帜。 修罗岛乃东陆名门旷雪计氏守护千年的秘境,下辖修罗夜叉c风林火山两大军团,其中修罗夜叉乃成名已久的东陆十大军团之一,并且每次的天下名师录大比中排名都未曾低于前三,早已蜚声世间。 而风林火山则是帝国新贵,乃直属于帝国左相计平南的内卫府军,二十几年前由计平南亲手建立,并随他南征北战,在随后的十年中渐露獠牙,已是战功赫赫。上至叶晟c童驹几位将军,下至现役的修罗岛许多军官和士兵,都曾是风林火山军团一员,可以说风林火山乃是最纯正的修罗岛嫡系。 风林火山的人数一直控制在五万人,想要进入风林火山,需经过层层严格的筛选和考验,比起修罗夜叉的开放型选择机制,风林火山相对而言更加封闭,修罗夜叉常有帝国其他势力通过各种方式送入的人员,而风林火山则必须是得到修罗岛高层认可才可加入。 风林火山其中大多数将士都是修罗岛后裔,有些甚至有少许的修罗血脉之力,所以风林火山的规模才无法扩增,毕竟门槛已经极高,而且兵源符合度太低。 此刻,成墙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观景的人,人头攒动,赞美之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北城门三门大开,城外更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声势丝毫不亚于当年修罗夜叉出征。 最靠近城门的位置,整齐排列着两排装饰华丽c雕龙画凤的马车,样式各不相同,无一不是匠作大家打造,马车前站着许多锦衣华服的人正相谈甚欢,此刻都面带微笑,神色轻松地望着城门方向,似乎在等待着谁。 不少靠后的人们看见那两排马车前的人,都是面露惊讶,议论纷纷。 “那不是旷雪几大氏族的家主们么?今儿个还真是一个不少。” “嘿,可不是,平日里一年到头难露个面,今天全凑齐了,还是咱们相爷的面子大。” “金云叶林四高门,李张罗范四大家,这阵势都比上次皇帝驾临旷雪还大呐,我记得那时候云叶两门可都是只来了门主之子吧?”一位白发老者悠悠然道。 “您老这说得可不对了,那是前朝皇帝,现在那张龙椅上坐着的可是新皇,还没来过咱旷雪呢!”旁边一个白面书生笑道。 谁知那老者撇撇嘴,冷哼了一声:“屁的新皇,那是你们这群兔崽子的新皇,老夫心中的皇帝,只有那一人。”说着面露坚毅之色,望向北方,心底默念道,“终有一日,吾等修罗夜叉必将踏上那片土地。” 白面书生被老人呛了一嘴,也不着恼,周围众人也忽然沉默下来,朝着城门方向望去。 巨大的城门里,缓缓走出十几人,为首那人一袭青黑锦袍,气态温文尔雅,渊渟岳峙,双眼中有如两股黑色旋涡,让人一看便像要被深渊吸入般,正是帝国左相计平南。 他身后几人都不陌生,修罗五虎将一个不少,倒是最后方那六个年轻人众人看着眼生得很,形态皆是不凡,各有风姿。 一行人走过宽大的护城河桥,正等待在两旁的几大氏族家主们忙迎上去,躬身行礼。 城外的风林火山军团此时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整齐声音:“修罗无双!”其声如雷鸣,响彻天地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