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长歌》 正文 第一章 鬼山惊魂(一) 佳人夜落泪,又吹去,愁如雨。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快马横刀江湖路。 烈酒高唱,醉吟幽婉,一夜豪情舞。 江湖儿女古今愁,啸雨茫茫泛舟去。 四顾寻她向何处? 手挽青丝,归人犹在,望尽天涯路。 ————案首词 鬼山,本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山,只不过那里发生了很多奇事,才被当地的山野村夫叫起这个名字。山中有路,崎岖蜿蜒,险峻难行。每当夜来月出,风雨飘摇的夜晚,这条山路上便会有人提灯前行,闪烁着团团火光,与山间山路上点点凄幽幽的绿莹摇相呼应。很快火光骤灭,风雨凄凄的山林之中只有鬼火般绿莹莹的流萤飞来飞去。 山人都说这山中有鬼,进不得太多人间的烟火。何况吹灯雨夜过后,山脚小河总有一具具尸身白骨飘来。长此以往,山间的这条小路也被人们唤作“鬼路”。 紧靠鬼路路口,倚着断壁残崖之边,有一座破旧的二层木楼。木楼里的老人年岁已高,头发灰白,每日以卖些水酒粥食为生,有时也会赶上歇脚游人或是上山的人在此留宿。木楼上下都各点一盏明灯,每有行商客旅觉烛光昏暗又点一盏,都会被老人一脸惊慌的吹灭。 阴雨断断续续下了两三日,老人记不清这几日上山的人有多少。每日三更鼓刚过,便会上去几波儿人,但只见上山,就再未曾见过有人下来,鸡鸣时分,山脚小河便飘起具具白骨。细细数来,竟与上山之人一数不差。 这日三更鼓刚过,便听得马蹄声阵阵。凄厉摄人的夜色之中,一匹高头骏马载着锦衣华服的公子远远而来。公子身后,黑压压五十骏马,影绰绰五十来人。人群或举火把,或提明灯,聚在一起光耀眼宛若白昼。 老人正倚着二楼楼窗抽着旱烟,不由惊道:“这好大的排场。” 话犹未尽,华衣公子翻身下马,手上竟提着一盏青幽幽,绿莹莹的八角宫灯,像极了在山间飘荡的鬼火流萤。华衣公子并未急于上山,而是令随他而来的人先行上去,逢十步停明灯一盏,逢五十步停火把一炬,片刻间,火光延入山路二里有余。 华衣公子这才又提了提手上八角宫灯,抬步走进鬼路。 远远望,一条火光之中,一盏凄幽幽的孤灯缓缓前行。 老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鬼路,喃喃自语:“多了多了” 二楼上还有一个俊朗的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面白如玉,眸若朗星,极其俊美。少年已在此住下多日,从来那日到如今,见过了诸多上山的人已成累累白骨,他俊美的脸庞更是布满愁云,少年急忙问道:“老人家,什么多了?” 老人叹息道:“鬼山怕是容不得这么多人,更容不得这么多明灯火把。” 少年急道:“那会怎样?” 老人道:“你不是已见过山脚下的小河了么。” 少年神情悲愤,面向鬼路时又犹豫不决,不由饮了口酒,压了压心中的苦闷,少年问老人:“真的没有人能上山么?” 老人还在抽着旱烟,看着山路光火,说道:“人怕是上不得。” 少年也向山路望去,这一望脸色陡变,长长火光之中忽然断开,将一条悠长火路断成两截,幽暗处似有一盏明灯平地消失,紧接着两条火光渐渐变短,明灯火把接连不见。 只余下山间与鬼火相似的八角宫灯停在鬼路,风雨飘摇,凄凄惨惨戚戚。 很快,那盏惨绿宫灯也在鬼路消失不见。鬼路空荡荡,静悄悄,山间夜雨寒风,好似多年未有人来过。 少年紧咬嘴唇,神色更是惊慌。 老人看着少年,暗道到底是孩子,哪怕心智再怎样成熟,也见不得这番景致。老人说道:“回去吧!上山人,下山骨。小小年纪何必无端将性命丢在鬼山里。” 少年不语,只是用力的捏着手上晶莹圆润的麒麟雕纹的洁白美玉,指尖都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老人盯着少年手中美玉望了片刻,说道:“何况你苏家是世家名门,金银财宝自不必说,苏家的剑法在江湖也是出了名的,少年郎又何必执着与这座山。” 老人话未说完,少年就如被踩到尾巴的小猫,霍然起身,看着老人。老人虽神情自若,但是骨瘦如柴,更不像江湖高手,少年惊问道:“你你怎知我是苏家人?” 老人笑道:“苏家是江湖五大世家名门之一,而麒麟纹玉是苏家代代相传之物,天下闻名。我这来来往往又具是江湖客,如何能没听过?你既然拿着这个玉佩,想必你父亲就是苏家家主苏慕君,听闻你父‘悲回风’剑法极为超群,你母亲又是五大世家名门梁家家主爱女,你有两大世家剑法可学,又何必来鬼山?” 苏梁被老人一经说破,也就不在隐瞒,神情凄然,长叹道:“世家剑法的确出名,可如果真的厉害,又怎么会败。我又怎么能用会败的剑法杀死击败这个剑法的人。” 老人微微一怔,愕然道:“难道你父亲已经” 苏梁垂目叹息,一脸的凄凉,终不忍将家父仙逝的话说出来。老人急忙来问:“那你父亲是被何人” 苏梁紧咬牙关,是从缝隙中蹦出话来,苏梁恨恨的说道:“是‘飞星剑’秋桐与父亲相约比剑,他” 苏梁话未说完,老人摆了摆手,怒声斥道:“江湖比试,生死由命。生也公平,死也公平。而你竟然记恨心中,这岂是江湖名门的所为。” 苏梁恨道:“倘若只是秋桐一人,我怎能如此记恨,就算我再年幼无知,江湖规矩我又如何不懂。” 老人眉头一皱,低声问道:“难道你父亲是被暗害?” 苏梁几乎要将一口白牙咬碎,说道:“我姥爷已看过家父遗体,家父身上不仅有一处剑伤,还有一道枯黄掌印和三枚血点,那掌印是‘松柏二老’中青松老人的‘松纹古掌’留下,姥爷说那三枚血点像是方天定的‘三针毒掌’,我父亲一定是被他们四人合力杀害的。” 老人手上的旱烟磕了磕,烟灰散落,老人也轻轻的叹息:“苏家主早逝,竟还未得善终。哎” 忽然,苏梁一拱手,长揖一拜,说道:“老人家,您在这久居多年,一定知道些这山中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小子求您告之,成全小子。”说罢潸然落泪。 老人似乎也被苏梁的悲情感染,干枯的眼眶泛着红光,转过身拿出一小坛子自酿的酒,叹道:“罢了,喝完这坛酒,我助你上山。” 苏梁连连作揖,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上山有望,悲的是这一旦上山,不知还有没有时日能再见到以泪洗面的娘亲,“多谢老人家,于我之恩” 老人费劲气力才将苏梁扶起,接道:“我只是助你上山,你上不上得,chéng rén成骨,就看你了,我一残烛老人帮不上什么!” 苏梁定了定心神,望着黑幽幽的鬼路路口,凄风中荒草摇曳,沉声道:“好,我这就上山。” 老人双目猛瞪,拉住欲向楼下而去的苏梁,高声喝道:“少年郎,且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鬼山惊魂(二) 苏梁心中诧异,自古言出必行,老人现在无故叫住我,难不成又后悔帮我上山? 老人喝斥道:“少年郎怎么如此心急,你若就这么一概不知的上山,怕是半山腰都走不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说话间,老人从角落里拿出一件圆滚滚的东西,烛光昏暗,苏梁也辨不得会是何物。老人走到烛灯下,借着烛光,苏梁只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些惊慌。老人手中竟也是一盏灯笼,灯笼上的颜色正与刚刚鬼路上消失的那盏一摸一样,只不过老人这把似乎已有些年头,上面糊的绿色皮纸有些掉色发白,相较之下,更是诡异。 想到鬼路上刚刚提着绿色八角宫灯的人可是不见了,苏梁不由的喝了杯酒,水酒穿喉入腹,微微寒凉的身上才升起一股暖意。苏梁忙问道:“上山一定要点一盏灯么?” 老人此时正吹着灯笼上的灰尘,答道:“如果你有绣花山庄沈二娘那般眼力,到也用不上这灯笼。” 苏梁哑言不语,沈二娘飞针绝技名震江湖,更能在黑暗之中绣线穿针,一气呵成。若是沈二娘说自己的眼力位居第二,就不会有人能称得上第一。普天之下,又怎能有人可以赛上沈二娘的那双眼睛。 老人冷哼一声,“你当真以为这灯笼只是照路的么?那你就错了,你想,方才那么多盏灯,为什么灭的最后一盏是那八角宫灯?” 苏梁似乎有点懂了,看着老人手上的灯笼说道:“有些像山间的鬼火。” 老人点了点头,叮嘱道:“想上这鬼山就一定要点一盏绿灯笼,这绿灯笼其实是骗鬼山上的鬼的。” 苏梁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这鬼山上真的有鬼?” 老人笑了笑,将还未点灯的绿灯笼放在苏梁手上,“如果不是鬼,河里白骨上的血肉哪里去了?” 苏梁神色凄然的走下木楼,刚刚走到鬼路路口不远,便觉冷风中带着刺鼻的血腥气味。苏梁犹记得路口有人,随华衣公子一起来此的群人中,有一人把守在路口,也不知那个人现已身在何处,苏梁恍惚觉得,那人似乎与手中提的那盏红灯一起不见的。一想到此处,心中不禁生起阵阵凉意。 苏梁身后的老人嘱咐道:“上了鬼路千万别回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少年郎,切记啊!” 苏梁长吁一气,暗道,既决定上山,就不要犹豫那么多了,哪怕是血海尸山也要走上一走。手中绿灯笼不由握的更紧,抬腿踏步走上鬼路,向深处缓缓而行。 老人未走,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梁,鬼路之上,凄幽幽鬼火流萤漫空飞舞,从那盏莹莹青灯之边飞来飞去。俊朗少年渐行渐远,手上青灯渐远渐微。终于,消失在一片流萤之中,再也不见。只留下飒飒西风,丝丝凄雨在鬼路上飘摇。 老人快步走上二楼,又拿起那根烟枪点燃,青烟袅袅。抬目远望,只见山路之中,一盏青幽幽的孤灯泛着幽光,山雨间,颇为凄冷。 老人喃喃道:“走吧走吧过了半山腰我就看不到你的灯了,少年郎,上山顺风” 老人话未说尽,手上烟枪在窗案轻磕,忽然向半空挥去,带着火星的烟叶bà一 shè而出,漫天花雨般向一棵树叶繁茂的垂柳树上打去,片片烟叶竟带起嘶嘶风声。老rén iàn色阴沉,喝道:“阁下来此多时,既不上山,也非住宿,反倒是盯着我一个老废人,不知有何见教?” 一阵哈哈大笑声,忽见一道黑影在垂柳柔枝上轻轻一顿,忽地飘来,蝙蝠一般倒挂在二楼屋檐之上。黑影倒挂之处正避烛光,瞧不清模样。 大笑过后,那人朗声说道:“您老这手用烟叶打出来的‘天星灿雨’,放眼江湖无人能及,您若是废人,那一些个自诩暗器名家的酒囊饭袋连人都算不上。” 这黑影老人自是认得,“夜蝙蝠”凌风行,说来也算是老人忘年之交。但老rén iàn色依旧未改,沉声道:“我已孤身在此苟活多年,你今日因为何事饶我清净?” 凌风行望向山间鬼路,那盏青灯不知何时不见踪影。凌风行忽然说道:“孤人孤灯,默语前行。青灯不灭,人即长生。凄歌不至,长路安宁那小子多半是过了半山腰了。” 凌风行又道:“这小子是什么人?值得你这般照顾。” 老rén iàn色沉如水,言语冷漠,不带一丝情感的说道:“他是苏慕君的儿子。” 凌风行身形微颤,险些卸力从檐上掉下来,愕然喝道:“谁?苏慕君?五大世家名门的苏慕君?” 老人点头答道:“正是那个苏幕君。” 凌风行闻言片刻,还是猜不出老人这么做到底是何意,说道:“那您该当场毙了他,怎么还要助他上山,难道您忘了”话未说完便不再去说,似乎怕一旦说出又勾起老人的伤心往事。 老人又磕了磕手上烟枪,似未听到凌风行的话,轻声道:“过了好过了好少年郎,你过了,我也就了却一桩烦恼了。” 凌风行语气中也带着叹息,心中似有无边愁事,终于还是将那未说的半句话说了出来,“难不成您已经忘了亡妻之恨?竟然施恩与他。” 老人放声大笑,眼中精光流转,狂笑道:“忘?如何能忘?我已送他上路了。别人是鬼路,对于这少年郎只怕是不归路,踏上鬼路,一去不‘归’。” 老人干瘪的脸上又露出凄苦的神情,但实难掩盖眼中恨意,“只可惜他只是苏,梁两家的孩子,亡妻之恨啊!只他一人,实在是难以消我心中恨意。” 凌风行不由替老人暗喜,说道:“难道您与他说错了上鬼路的法子?” 老人冷道:“那也是太便宜了他这多年隐居怕是又要在江湖上走走,今日就算你不来,明日我也会动身寻你,还要请你”说着,倒了一杯水酒,将酒杯向半空一递。 凌风行急忙打断了老人的话,接过那杯酒,竟隔空将杯中水酒吸入口中,朗声说道:“你我本就是同教中人,更是难得的忘年之交。您老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去办。况且教主又有重回江湖打算,您老出山也可助教主一臂之力。” 老人冷望山野,鬼山凄风苦雨,悲悲切切,更勾起老人心底那份彻夜难寐的悲伤。老人缓缓将心中所想细细道出,尤其是当看出苏梁是苏家之后时,心中如何算计尽说与凌风行听。 “若不搅得腥风雨,枉活鬼山十六年。” 叹罢,杯中苦酒一饮而尽,将手上酒杯掷的粉碎,纵声长笑。 倒挂在檐上的凌风行听罢老人算计心内大惊,只觉后脊一片切骨寒意陡然而生,暗道老人当年不愧被江湖人称为“毒谋冷算照寒星”。 此二算,毒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鬼山惊魂(三) 苏梁刚刚上鬼路没有多久,就觉得风中的血腥味更浓了,心中难免有些嘀咕,这鬼路果然是够怪。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一路走来,鬼路上一盏残灯,一具尸体都未曾看到,哪怕是血迹都没有,也不知道这风中的血腥味是从哪里飘过来的。 只有冷风凄婉,鬼火飘荡。 苏梁心中更是有些发紧,总觉得黑暗中似乎真的有鬼瞪着眼睛注视着自己,可自己偏偏又不能快走几步。鬼路幽暗,手上这盏青灯也照不分明,若是一脚落空摔在地上,岂不是落得个灯灭人死的下场。 想到此处,苏梁连忙摇头,低声自语:“不能想,不能想。常听老人说‘世上本无鬼,皆是人吓人’,我要是再这样想,只怕是连鬼影都见不到,就被自己吓死了。”嘴上虽说,但心里还是默念一声佛号,心说这世上皆言青灯古佛,青灯古佛。鬼路上虽没有古佛一座,但可有手上这青灯一盏,看在这青灯的面上也要保我苏梁平安。 不过也好在苏梁并不是潜心吃斋念佛之人,若此刻想起佛语中那句“回头是岸”,定吓得他魂飞魄散。 只因苏梁刚过半山腰的时候,身后便跟着一道人影,人影离地三尺,浑身惨白,苏梁慢吞吞走出一步,白影也跟着飘出一尺。孤灯行进间微微摇晃,灯上幽光照不分明,只隐约能瞧得见白影大袖衣襟上有斑斑血迹,更是看不清白影是什么模样。 苏梁就算是提着华美通明的大红宫灯,也别妄想能看清白影面相。 只因这白衣飘影,项上无头。 多亏苏梁还是听话的,老人曾告诫他,一上鬼路不回头,他这一路上,头几乎连动都不敢动一下,除非那白影飘到身前,否则苏梁是绝瞧不见的。 冷风阵阵,苏梁脚踩在沙沙荒草的山路上,深深浅浅,心惊胆战。 口中不由得吟起一首词来,想是压一压心头那份惊骇。只不过他一张口心中那份惊骇也是随口而出,悲切之词更是悲切,豪气之词也是失了味道。苏梁颤声吟道: “江湖夜,青锋剑落湖心月。 湖心月,寒波碎尽,故人难约。 玉门关外英雄血,荒烟漠径空悲切。 空悲切,残阳高远,风丘如血。” 苏梁吟罢,也稍稍平复了心中那份忐忑惊慌,一步步向更深处走去。走着走着,苏梁听到了一个缥缈奇异的声音,声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仿佛传自远山之巅,又仿佛喃喃细语如在耳畔,不过苏梁如何聚精会神的仔细聆听,都听不出那声音是什么,模模糊糊,不能分辨。 又快走出一里,苏梁终于可以勉强听出那声音,好似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空灵凄婉,凄风中如泣如诉,似乎是一个长情的女人在倚窗悲歌。 苏梁脚步未停,歌声渐渐变得更加清晰,苏梁总算是听清了歌声中唱的是什么,可这一听,便觉得浑身冰冷,心胆惧寒,苏梁再是名门世家之后,有着世家的修养底蕴也不由的在心里骂道:“他娘的,这山里真有鬼。”没有提灯的左手袖中,一把精钢短剑滑落在满是冷汗的手掌里。 女音清晰入耳,倘若声音只是如远山飘来还好,当忽然像是贴在耳畔轻语,似还有一股寒气吹在耳上时,苏梁就觉得头发的发梢都凉透了,想跳起来四下去看,若是有什么异样,就先刺上一剑。偏偏老人叮嘱又不能让他这么做,苏梁握剑横胸,声嘶力竭的大喝:“谁给我出来出来” 无人答应,女音犹在,凄婉空灵。 “思情郎,念情郎。独守深闺小娇娘,郎啊快归乡十九年,不敢忘,狼心狗肺负心郎,剖你看心肠“ 苏梁此时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惊慌,尤其是听到那句“剖你看心肠”的时候拔腿就跑,嘴里不停的大叫,声音凄惨凌厉,几乎要把心里积压的千般情感都喊出来,惊的鬼路之外的山鸟扑落落飞起。 在木楼窗口抽着旱烟的老人轻吸一口气,向山上震起飞鸟的方向远望,笑道:“看来他遇上那个疯女人了。”老人竟然也听到苏梁的叫声,可想苏梁这声大叫是何等的凄惨,何等的凄厉。 凌风行一想起老人口中说的疯女人,不由的打了个冷颤,说道:“她何止是个疯女人,教主都说她被男人抛弃之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女鬼,还是要吃人肉,喝人血的那种女鬼。” 凌风行话锋一转,笑道:“您老既然决定出山去布那两处算计,索性不如重出江湖,以您老的武功谋略定能助教主成大事。” 老人轻抽一口旱烟,烟锅上烟雾缭绕,老人傲然道:“我虽然退出江湖,但那是迫于当时江湖上已留不得我们这些人,实话说来,老朽心中还有些豪气雄心,想走上一走,看看我这杆老烟枪还中不中用。”话虽客气,但是神色中又充满了昔年闯荡江湖时的豪气。 凌风行连忙道:“您老就单凭那手‘天星灿雨’,此次重出江湖也必会令江湖中人侧目。” 老人虽说年岁已高,话中真假都能听得出来,但还是笑了笑,凌风行的话让老人听得十分舒服,“江湖中英雄辈出,侧不侧目我倒是不在意了不过你这说尽好话,想必你来这鬼山怕是有事求我吧!” 凌风行笑了笑,心中的盘算一被老人拆穿,也就索性卖起了关子,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老,现在江湖传遍,飞鹰山庄庄主林鹰前些日子偶得一件武林瑰宝,只不过他自知根本无法据为己有,所以广发英雄帖,在九月九日菊花盛放之时举办‘金秋赏菊英雄会’,请江湖各路名流英豪前来赏菊饮酒,而这瑰宝也是能者居之。” 老人白眉一皱,问道:“连林鹰都不敢据为己有,可见这宝物分量极重,不知道这是什么宝物?” 凌风行沉声说道:“半部《达摩易筋经》。” 老人猛地一怔,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才缓缓说道:“那可是少林镇寺内功,更有‘天下第一内功’的美誉,虽然只是半部,可其中记载也必然是奥妙无穷,怎么会落在林鹰的手里?” 凌风行笑道:“这可就要多谢被逐出山门的那位少林僧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波涛迭起,世事难料 想来半部《达摩易筋经》何其珍贵,若是落在世家名门,强帮大派自然不会有太多事端,但要是落在林鹰这类人手里,恐怕只能是惨遭毒手,甚至被灭其满门,其实林鹰本身武功很高,江湖有名,但奈何势力不够强大。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如若在江湖上没有极高的武功,极其深厚的势力,这等瑰宝轻易不要染指。 时值重阳佳节还有十余日,林鹰也生怕这经文在手生出横祸,才急急发出英雄帖邀江湖客们前来赏菊。 老人昔年毒谋冷算,这其中各种道理自然明了,只不过他对这半部《达摩易筋经》的由来很是好奇。 凌风行似乎看出老人心中的想法,缓缓说道:“您老有所不知,近些年呐!少林寺出了两位天资极高的僧人,像似有达摩庇佑一般,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竟学得少林寺镇寺武学,武功修为极其深厚。只不过这二人都犯了少林清规戒律,方丈实在惜才,才没有将他们关个数十年虚度光阴,而是将他们逐出少林” 老人抢道:“想来他们其中一个就带着半本自己手抄的《达摩易筋经》,莫非教主也想得到这半部经书?” 凌风行道:“教主神功盖世,才不屑看那群秃驴的内功心法,只不过教主让我想办法,令这本经书最后落在武功既不过高也不低的人手里,不知是什么用意,不过您老如何得知是自己手抄的?” 老人冷哼一声,沉声说道:“想从少林将孤本易筋经带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那僧人是天纵奇才也休想办到。” 老人又将少林逐僧,林鹰得宝,又设英雄会这几个事情前后想了一想,疑惑道:“这这其中事情怕没有那么简单。” 凌风行再问,老人也只是说要等出了这鬼山才能知晓,说话间,老人收拾了些简单用物,与凌风行一起离开居住了多年的鬼山。 只不过老人没有想到,他们出了鬼山,很快就知道了一些事情,更是遇到了一件奇事,和几个奇怪难料的人。 金秋九月,飒飒秋风还未吹落南国枝头叶。晨雾退散,山麓入眼,朝阳落照在山野之上,红枫黄杨之间,宛如彩云片片,赤彤彤,金灿灿。 正值南国好时节。 山脚下,朝阳将路边上小酒馆窗下的木桌,照的一片金黄。酒店里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青年,清晨便喝得满身酒气,正趴在这张桌上,手举的高高的,将壶中的酒往嘴里送,只不过他喝得实在是太多了,倒了一脸的酒水。店家一直盯着这个青年,似乎也怕他喝得太多,醉死在这小酒馆里。 邻桌上,一个老人与一个中年人正在吃着小菜,喝着水酒。老人身形干瘦,脸也是干瘪的,一杆泛着铜光的烟杆插在腰间,这老人正是鬼山上的老者,而他身边的自然是凌风行。 老人侧身看着凌风行,笑道:“清晨醉成这个样子,不是喝了一夜的酒,就是遇到了伤心事。” 凌风行不在意,说道:“一个普普通通的醉鬼而已,不值得您老注意。” 老人摇头笑道:“你如果只看出他是普通醉鬼可就错了,你看,他虽然喝得大醉,但是他没有倒在地上,可见他下盘很稳。手举的如此之高却不晃动,手上的功夫应该不弱,就算一口酒都喝不到,也只是他眼睛有些花了。更何况山顶雾气未散,风中含着湿气,说明昨夜山间有雨。这青年撩起长袍的时候脚下带泥,并且有点点溅在脚面上,他应该是在山上喝过酒下来的。此处山上只有一处山庄,是‘铁爪醉侠’庞万飞的千醉山庄,想必这人的武功和酒量一定不弱,能和庞万飞一起喝酒的人,你觉得会是一个不起眼的人物么?” 老人娓娓道来,凌风行不由的一阵惊叹:“您老不愧被江湖人称‘毒谋冷算照寒星’,只是一个醉鬼看上那么几眼,竟然能看出如此之多,佩服!佩服!” 白衣青年虽然眼有些花了,但耳朵还是机灵的很,回首说道:“你们可是在说我吗?” 凌风行抱拳笑道:“我二人只是一时好奇阁下为何清晨大醉,得罪之处,勿怪勿怪!” 白衣青年竟拎着酒壶走了过来,喝得如此之多,走起路来却只是有些摇晃,看来当真如老人所讲下盘功夫不错,白衣青年刚坐在凌风行对面便开口说道:“还还不是那庞万飞发疯了,夜夜里喝得好好的,突然天还没亮,就就不喝了,还把我撵出来了,又又又不是只有他那有酒,我在这也有酒喝。” 老人再如何精明,也疑惑起来,说道:“听说庞万飞极爱与酒量好的江湖客喝酒,你二人能喝上一夜,那可真算是酒逢知己,按他的脾气秉性应该多留你几日才对。” 白衣青年醉眼转动,努力回想昨夜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是道为什么恩好像是来了个女人之后,他就怎么都不喝了,甚至要动手赶我走。” 老人喃喃自语:“女人?”老人心中琢磨,怎么也想不出和一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白衣男人似乎把事情都想出来了,神情更加气愤,愤然道:“是这样的,我和庞万飞喝酒到深夜,相言甚欢,别提多快活,忽然又进来了个又美又有风韵的女人,我心里特别喜欢,就就和庞万飞说我特别喜欢她,让他把那个女人送给我,你猜猜看他说什么?” 对面的凌风行神情有些不自然,似乎在隐着脸上的笑意,应道:“这猜不出来。” 白衣青年说话的调门儿又涨了几分,说道:“他说这是他的爱妻,让我不要如此这般,你你说,我们两个喝得如此愉快,不过是一个爱妻而已,怎么这般小气”白衣青年说的理直气壮,听得二人目瞪口呆,实在未料到这白衣男人喝了酒之后竟能干出这种事来,接着白衣青年又在那里痛骂庞万飞,道他不讲义气,要去杀了他云云。 二人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丢下一小块儿碎银出了酒馆。 酒馆不远便是山林,露雨未干,草木如新,林风渐渐加强,晨光下,林叶闪闪生辉。 老人向林间望去不由的发笑,摇头说道:“这人喝了一夜的酒,功夫还在,脑子却没了。” 出了酒馆凌风行脸上笑意依然未减,听着老人一说,也是笑道:“当着人的面要霸占人家的爱妻,庞万飞没动手宰了他,也算这人命大。” 凌风行眸光一转,对着身侧的老人说道:“这庞万飞与林鹰可是至交好友,听闻林鹰对庞万飞还有救命之情。如今林鹰设下‘金秋赏菊英雄会’,那英雄拜帖肯定也会送到庞万飞庄上,你我二人不如邀他同路而行。如此到了飞鹰山庄林鹰也会以礼相待,你我二人若是行事也方便一些。” 老人沉吟片刻,侧身说道:“你我都是皈月教之人,当年被江湖正道群起攻之,才被迫退出江湖。况且我莫断风当年更是算人shā rén无数,若被这庞万飞识破,岂不又会生起许多的事端。” 凌风行朗声笑道:“您老大可放心,皈月教不在江湖走动多年,你我不说他又怎么知道底细。您老现如今音容相貌早已与纵横江湖时大不一样,他庞万飞绝想不到您会是当年的‘毒谋冷算照寒星’莫断风。至于我,当年也不过是教中不起眼的小人物,现在更是没人识的。所以你我二人就算说是江湖侠客,忠肝义胆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莫断风点头答道:“既然如此,也好,就去拜会一下这位醉侠。” 小雨过后,秋风还带着湿气,路径仍然湿润,走在山间,鸟鸣红叶,虫猿饮露甘,金风吹来,说不出的惬意。二人刚刚走出三里左右,只见莫断风忽然打了一个手势停下,凌风行连忙停住,他知道莫老走江湖多年,虽也归隐多年,但是江湖阅历不可小视,此番停下,必是有什么原因。 莫断风放眼望去,前方山林露草,飞鸟爬虫,莫断风声音有些阴沉,忽然说道:“前路有人,应该也是往庞万飞庄上去的。” 话音方绝,凌风行飞身而起,如一只从水面一跃而出的甩尾锦鲤,脚尖在枝杈上轻轻一点,身形又腾起数丈,落在一株白杨树顶,探眼一望,果然有人。是一个道人,头顶道冠,身穿一件崭新的黑白道袍,背上背着一口古铜宝剑,金huáng sè剑穗流苏上还系着三枚铜钱古币,剑穗飘动,铜钱轻敲,道人山路中惬意而行。 凌风行落下,便急忙把看到的那人说给莫断风听,莫断风暗暗思量,迟疑道:“难道是‘三财道人’?不过这‘三财道人’久居玉清山,为什么会来庞万飞的山庄?” 凌风行道:“那就追上前去看看,倘若他也是去拜访庞万飞,恐怕也是和我们一样,大树下好乘凉,说不定我们还会一路。” 莫断风虽然觉得这里隐隐有事,却也猜不出什么,只能是点头答应。二人疾步走去,刚沿路绕过一片红叶似火的枫林,便见到那三财道人正停在路边,手里不知怎么多了一个黄橙橙的酒葫芦,三财道人正喝着葫芦里的酒,咂嘴回味。 二人身影刚露出来,三财道人便说道:“方才那招‘龙门跳鲤’疾快深得精髓,只不过这招动静太大,山叶震得太响。如果换做‘飞蝶觅花’我就听不见了。” 莫断风连忙笑道:“我朋友性急,我只是说前路有人,我这朋友便要看个究竟,道长不要见怪。我二人要去飞鹰山庄拜访庞庄主,邀他前去赴‘金秋赏菊英雄会’,道长想必也是要上庄,不知道长是否同行。” 三财道人冷眼相忘,见这两个人不像绿林中人,尤其是这老人虽然骨瘦如柴,弱不禁风,但眼中精光逼人,想必也是隐居山林的高手,当下说道:“也好也好!我的确要去庄上邀庞庄主同去,既然二位也是要赴‘金秋赏菊英雄会’,正好同路。” 三人同行,三财道人一路赏枫赞景走的很慢,莫断风和凌风行自然也不能快走。好一阵子,三人才到一口岔路。岔路之上便是庞万飞的千醉山庄,岔路两旁尽是红枫,娇艳似火,灿若云霞。一旁拴马桩整齐排列,这拴马桩竟都是红枫木质,上面雕着精美花纹,虽被雨水淋净如新,但还是有些年头,上面留下了很多拴马时刀剑留下的痕印。夜雨未干,桩上凹陷之处还有积水。 莫断风啧啧称奇,望着拴马桩说道:“这庞庄主果然有趣,平常见得拴马桩都是石料做的,桩头多是刻着狮子。他这拴马桩竟然就地取材,用起红枫木,而且只雕了纹路,可见庞庄主定是不拘一格的人。” 凌风行点头附和:“所言极是,庞庄主能寻得这么一出青天白日,红枫黄杨之地,想必不只是武酒震江湖,恐怕胸中才情也不比那些读书人差呀!” 三人谈笑间,莫断风又望了拴马桩一眼,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眉头微皱,急忙走上前几步观看,眉头皱的更紧,沉声说道:“不好,庄上恐怕有刀兵之祸。” 正在谈笑的凌风行一脸诧异,三财道人更是一惊,连忙走上前去,言语变得客气起来,连声问道:“这庄上怎么会有刀兵之祸?您老如何得知?” 莫断风拿手一指,说道:“你来看,这桩上刀痕剑印繁多,但有很多痕印太过深了,都很粗糙,还带有毛刺,可见这是新留下的。” 一经莫断风道出,三财道人不由惊道:“可见这里有人交手啊呀!快进庄。” 三道身影各施展身法向山庄疾驰而去,风驰电掣一般片刻便到了山庄门口。山庄庄门大开,三人刚刚停定,便嗅到血腥气味,抬眼一望,心中惊骇如惊涛怒浪,上下翻腾。 晨光未散,宛若金芒。 千醉山庄大院之内,血海尸山。朝阳斜照,道道金芒映射在鲜血之上,血光耀眼逼人。 具具尸首死状惨烈,或是面色凄凉,或是悲苦绝望,更是有身首异处不得全尸,皆倒在血泊之中。九月秋风吹过,晨风薄凉,庄院内如血红枫沙沙作响。 山庄上下一片血红。 任是铁打的心肠见到此番场景也是触目惊心,心胆惧寒。 半晌,三人中的莫断风才缓缓回过神来,喃喃道:“全庄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血影飘香(一) 三财道人当先冲进庄内,停在一具衣着华美的美妇尸身旁边,这女人身上珠光宝气,虽然死相颇惨,还是能看出生前应该美艳绝伦,想来在这庄里应该有不低的身份。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三财道人执手轻探鼻息,已然气绝。四下又望了望,嘴里喃喃轻语:“这庄主夫人已死在前院,怎么不见庞庄主的尸首?莫非不在前院或者还活着?”三财道人竟认得这女人,但未做停留又跃上屋脊,向后院飘去。 莫断风见三财道人向后院奔去,便也不急着去后院一探究竟,如后院有异,三财道人自会来寻他们。忙招呼着凌风行与他一同查验尸首,看看能否从伤势上看出端倪。 前院已是尸横遍地,山庄后院,更是惨烈。上至年老体衰的老人,下至天真烂漫的孩童,已无一人生还。后院景致看的三财道人iàn pi不由的阵阵跳动,双手微微颤抖。宛如溪河流淌的院地上,三财道人几乎是踏血而行。心中惊道究竟是何人如此心狠手辣,竟杀了庞万飞满门,无一人放过。 山庄内,红砖碧瓦,彩拱花灯,本是一派繁荣富贵之景象。奈何死尸倒地,血海染红枫,晨风里道不尽的凄凉。 莫断风已连翻了三具尸体,三具死尸俱是被以掌力震死,从身上伤痕来看,应该是一种极其刚猛的掌法。莫断风面色阴沉,暗道这庄内中人虽都死状惨烈,但是所中招数具是这刚猛浑厚的掌法,想来这掌法也应该走的阳正一路,莫非是江湖上名门大派寻仇?可这屠人满门的行事作风又并非名门大派所能做出。 莫断风心中疑惑,又去翻动第四具尸体时,三财道人已从后院转回,面沉如水,冷若冰霜,两道剑眉紧蹙,丝毫没有隐藏心中熊熊恨意,三财道人快走到莫断风身前,冷道:“你怕是该说点什么了吧?”正说着,背上那柄宝剑已落在手中,剑穗穗尾三枚古币铜钱轻敲作响,剑上寒光闪闪迫人眉睫。 凌风行见三财道人拔出剑来,虽知道莫断风身手高明,但还是闪到其身前,屠门事大,若反被人曲解,岂不是替行凶之人担下了十恶不赦的罪过,连忙说道:“莫要动手,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道长难道后院遇到了什么?怎么进庄前后有这么大的变化?” 三财道人冷哼一声:“遇到什么?你们两人应该早就知道后院如何,所以才没有去看的吧?如果换做常人,必然会进后院一探究竟,看看庄主如何,是否有人生还,怎么会在这里查看尸首”三财道人说道此处,声音忽然凄厉,如苍鹰啸空一般,“快说,庞庄主呢?是生是死?若是生,人在何处?若是死,尸首在哪?”三财道人愤恨之色尽在脸上,毫不掩饰。 话音方落,凌风行惊骇之色溢于言表,脱口惊道:“怎地?不见庞庄主?” 三财道人冷道:“还装作不知吗?” 莫断风听闻,压了压心中怒意,双眉一挑,眼中寒光闪动,冷冷说道:“道长若是如此,我也有话想问一下道长,道长久居玉清山极少下山,如今究竟是因何来这千醉山庄?我看道长来这千醉山庄就是来屠人满门的吧?若真有雅兴执意认为是我二人屠庄,我这把老骨头也还能动动,绝不会被人屈打成招。” 三财道人微微一怔,随即说道:“一派胡言,你与我一同上山,我又怎么可能屠人满门?” 莫断风冷笑道:“那就是了,道长不能做得,难不成我二人就能做得?更何况道长到底是第一次上庄,还是第二次上庄,我便不得而知了。” 莫断风话一出口,三财道人更是暴怒,若不是莫断风话中句句在理,此时恨不得直接将其刺死,以祭奠亡者在天之灵。但眼前两人武功高深,尤其是莫断风更是看不透路数,刀剑相向,生死实难料定。三财道人横剑冷道:“我与庞庄主乃是酒中知己,每年庞庄主都会抽空去玉清山与我对饮。此次前来,便是应庞庄主之约前去‘金秋赏菊英雄会’,庞庄主也是想让我照顾一二,我如何能做出杀他全庄的勾当。” 莫断风仰天长笑,讥讽道:“道长也是一派胡言,现在全庄无人生还,道长是想让我去问死人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么?” 闻言三财道人登时哑口无言,心中更是阴沉,暗叹此事的确如此,一次二次上庄本就说不清楚,更何况我与庞庄主杯酒之交旁人也不会知道,现在庄内已无活人,此番关系也就无人证实。三财道人长叹一声,“难道这灭门之灾就成了无头的血案?” 莫断风眉头微蹙,喃喃道:“无头无头”正嘀咕着,突然回首望去,对庄门之处喝道:“什么人?” 莫断风心中一惊,没料到隐居之后,江湖中高手层出不穷,人已到门外才有所察觉,想必门外之人武功定是高深。 庄门之外,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人双目圆瞪,眉宇间满是惊恐之色。想必也是被庄内血流遍地,凄惨绝伦的景致惊住了。 那女子虽三十出头,但仍有些姿色,一身粉纱长裙的淡粉袖边正遮着饱满朱唇,略有风韵。粉裙女子抬眼一望,正看到莫断风三人,不由惊道:“庄内何人?山庄上下可是你们所为?”朱红色短剑长裙广袖之内抻了出来,剑锋雪亮。 莫断风一抬眼皮,冷哼道:“若是我三人所为,察觉你们的时候就直接动手了,还会等你们问话么?” 莫断风此话毫不客气,不过事实却是如此。粉裙女子手抚心口,纵是在江湖闯荡多年见多识广,但碰到这种惨事也不得不先将自己镇定下来,稍稍平复便柔声说道:“山庄之内怎么会这般惨烈,发生何事?庞庄主还在么?我们是应庞庄主之约前来,与他一起赴会。”二人依旧站在庄门外并未进庄,生怕莫断风三人真是行凶之人,突然暴起向他二人发难。 莫断风转身似沉思闭目不再理睬,凌风行虽然不及那毒谋冷算,但也猜出二人心思,心中讥讽这二人虽然武功不错,可这行事作风太过谨慎小心,怕是都不及鬼山之上嗷嚎大叫的少年郎,少年还有些率性而为,不藏不掩的格调。口中语气颇是冷峻,“全庄死绝,庞庄主不知去向了。” 男女二人还在疑惑之时,凌风行凑到莫断风身侧轻轻耳道:“想这山庄屠尽,除了死人也没什么可看的,依我看这就是个无头血案。您老与我再不离开这里,若是再有人来,这是是非非恐难说清楚。” 莫断风心念一动,那双闭目在一片暖阳中微微睁开。放眼远望,晨光散去,旭日升万里晴空之上。缕缕林香,骄阳破山峰云雾而来,刚刚时过清晨。 莫断风干瘪的脸上忽现一道奇特的笑容,双目精光流转,眸光虽老,但其亮如电,莫断风轻笑道:“无头血案无头?恐怕并非无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血影飘香(二) 莫断风此言道出,如拨云见日,雨后现晴空,众人为之一震。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空山寂寂,林染金风,如画山色尽入眼帘,实难想到山庄内外有什么异处被他看穿。三财道人为好友平怨心切,急忙问道:“怎么就是并非无头?难道你看出什么端倪?行凶者到底是什么人?” 莫断风已不似来时那般惊骇,眉头舒展,面色如常,竟燃起一锅旱烟,轻轻的抽了起来,好不惬意。莫断风轻声笑道:“行凶的人出手都是一招致命,并且庞庄主生死未卜不知去向。唯一能看出的只有这凶手的武功,我已经检验过伤势,俱是被刚猛浑厚的掌法击杀,丝毫没有掩饰是名门正派的武学。” 三财道人眉头紧皱,不知道这其中又能说明什么,“刚猛浑厚的掌法很多名门正派都有,我道门中的‘阴阳推手’施展‘阳手’之劲也能做到,难道你能在伤势上看出细微差别?” 莫断风并未答话,回首向庄门外二人说道:“所以真正的头绪不在庄内,而在庄外。二位,想必你二人在山下酒馆里见过一个醉酒的白衫青年了吧!那人是不是已经走了?” 那男子点头答道:“的确见过,那个人还与我们胡吹了半天,然后离开酒馆。你怎么知道那人已经走了?” 三财道人疑惑更是深了,“这和山下那个醉鬼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他行凶shā rén?” 除了莫断风,众人心中皆是不解,不知其中真意,莫断风轻吐青烟,淡淡说道:“想来那白衫青年是故意醉在山下酒馆,是想令这灭门血案毫无头绪,才会醉话连篇,酒后吐真言,以此来打乱我们思绪。” 男子连忙道:“真醉假醉我也是看的出的,他那醉态别说shā rén,伤人恐怕都做不到,此事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莫断风冷道:“因为灭门就发生在昨夜,而白衫青年就在当场。” 一阵冷气倒吸之声,一旁的凌风行一头雾水,思来想去还是猜不透。虽然说昔年莫断风奇谋暗计shā rén无算,但这血案所知太少,又瞧不出什么破绽,莫断风为什么如此肯定?况且又怎么能算出白衫青年的话是假话?屠庄时白衫青年人在当场? 莫断风接着说道:“那白衫青年的说的话本身没有破绽,但是如果再想想山下的栓马桩就能想出话中破绽。” 片刻间,凌风行猛地一拍手大笑起来,使得三财道人,门外男女为之一愣,凌风行终于想出其中三昧,朗声喝道:“我想到了,您老果然是慧眼如炬。” 三财道人横眉一拧,诧声道:“和那拴马桩有什么关系?你们到底看出了什么?” 莫断风缓缓说道:“山下醉汉曾说过,与庞庄主喝了一夜的酒,因为酒后失言被赶下山去。昨夜山间有雨,我在小酒馆时看到他不仅脚边是泥土,鞋面之上还有斑斑泥点。如果是雨中而行,鞋面上的泥点不是被雨水冲刷干净,就是被雨水打成散沙附在鞋面上,绝不会像他那样是飞溅上去的形状,可见那白衫青年下山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莫断风微微一笑,目光扫向众人,接着说道:“可如果是雨停后下山,那他说的话就没有一句话是真话。因为下雨的时候千醉山庄里没有人会去喝酒,那个时候正是屠庄的时候。山下的拴马桩我们都看过,相信道长更是深刻,只不过我们在那桩上遗漏了一点,那就是上面的刀痕剑印,刀痕剑印上可是把屠庄的时辰刻的清清楚楚。” 三财道人凝神倾听,突然眼中如月出云头一般骤然发亮,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屠庄留下的刀痕剑印,无论是雨中雨前都没有什么分别,但唯独雨后时留下就大不一样。雨后留下,痕迹上凹陷之处只能是被露水打的微微湿润。雨前雨中的时候留下,凹陷之处才会积有雨水。如今凹陷处积有雨水,屠庄一定是在山中停雨之前,而那醉鬼下山是在山中停雨之后,看来屠庄之事必有他一个。” 门外二人连忙进庄,没想到眼前这个干瘪的老人竟有如此眼力,能在几句话语和那木桩上看出这么多文章。男子走上前来,抱拳说道:“事到如今,我们快点赶往飞鹰山庄,您老与我二人都知道那人模样,我们在众多江湖豪侠面前将那人说出来,一定可以找到这个人为庞庄主雪恨。” 莫断风抱拳说道:“各位,到飞鹰山庄先不要声张此事,我怕这件事恐怕是与那半部《达摩易筋经》有关。少林逐僧,那僧人带出这等经书本就颇多蹊跷,而山庄死者又都是被刚猛掌法震死,我想其中应该有所关联。如果不出我所料,想必接下来就该是杀了林鹰,让那半部经书销声匿迹。” 三财道人沉思片刻,点头称道:“若是如此,可要比当年真假青铜短匕引起的血雨腥风更加惨烈。老先生果然慧眼,那我等到了飞鹰山庄一定要力保林庄主周全,大会过后再去寻那白衫青年的踪迹。” 不经意间,莫断风脸上寒意一闪而过,“那是自然。” 千醉山庄内尸山血海,几人商议实在难以收拾,况且离‘金秋赏菊英雄会’的日子已是近了,便一同下山,早到飞鹰山庄所在,与林鹰共同商议此事。 三天后,夕阳斜照,红霞似火。群山里,一片晚霞中,宛如鹰首高峰隐匿在天边。鹰喙处,一所山庄若隐若现,如披流苏赤锦,兰舟荡浆般拨出云头。 峰峦云雾下,一盏漆着“飞鹰”二字的大红灯笼高高挑起,斜插在白石坊门的宝顶边上。莫断风抬眼望去,上山阶悠长路远,已经被云雾遮掩住了。 莫断风暗道林鹰这人可真是给自己挑了个好地方,这飞鹰山庄没有半分江湖气概,反倒是如在画中一般。在这里要是交起手来,倒真觉得打破了此地的雅致。 坊门下小童已经等候多时,仔细的招待着来往的江湖英豪。莫断风等人刚到山脚坊门,小童便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童声说道:“各位大侠快请,我家庄主已经在庄上等候各位大驾多时。”恭敬谦卑之色,仿佛已在书香门第中熏陶十数年之久。 递交英雄拜帖时,凌风行自从怀中掏出两张拜帖递了过去。莫断风心中暗自发笑,没想到他竟然早就将自己算了进去。更是没有想到那一男一女竟然是唐家的人,虽不认得是谁,但能来这‘金秋赏菊英雄会’也一定是嫡亲一脉,只可惜是两人结伴同行,可见剑法还未真得精髓。 唐家剑法与其他世家剑法不同,一共有两册剑法,一册是“飞瀑剑法”,一册是“流云剑法”,两套剑法什么时候能手持双剑各使一种,才能说是剑法大成得其精髓。如若不能,便要与修行另一册剑法的人一起在江湖上走动。 一路上山,众人穿过断崖栈道,石桥悬水。夕阳未落,霞光更艳的时候,便到了鹰首峰鹰喙处。落步停住,眼前豁然开朗。高台琼楼间,悬庭飞榭错落有致。夕阳中,宝气珠光。 时常等在庄门口的家丁见庄门有客,急忙跑了过来,说道:“诸位英雄快请快请。”说着侧身让路。 莫断风暗自称奇,犹记得当年林鹰是从绿林起家,在江湖上杀出来的名声。没想到自己一别江湖数载今非昔比,原本杀机隐没的鹰首峰宛如仙境,手下的人竟然也是礼数周全,果然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厅堂内,幽兰碧竹,书画桌椅都摆设的井然有序,完全是一番素雅格调。凌风行环顾厅内,说道:“没想到厅堂淡雅,和在外面看到的山庄风韵完全不同,难道林庄主是在暗喻自己并非‘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吗?” 凌风行的话引得众人大笑。 忽然紫色帘后也传来一阵爽朗笑声,一个身穿紫色长衫,外披紫色貂尾大袍的男人笑着走了进来,山庄里能如此随意的人也只有林鹰了。虽说正值南国清秋,但这么早就将奢华之极的迎冬长袍披在身上,也太令人诧异了。林鹰刚到厅内就拱手笑道:“抱歉抱歉,前些日子忽然有些身体不适,感了风寒,才将这过冬的长袍穿在身上,诸位可千万别觉得我林鹰在这里显贵。” 凌风行笑道:“林庄主不要这么客气,在山庄外我们已经看出林庄主逼人的贵气。现在再看你身上的长袍披风,已经不觉的有多贵气了。” 林鹰朗声笑道:“朋友如此风趣诙谐,如果江湖上人人都像你这样,估计可得数十年的安宁。”林鹰又快步走到三财道rén iàn前,拱手说道:“道长有礼,我庄上正好有你知己好友,前些时候到的。方才我俩还提到道长,说道长不仅剑法精妙,酒量也是一绝你们两人此番又可以在我庄上把酒言欢了。” 林鹰此话经口说出,五rén iàn色皆是一震,心中隐隐已猜到那人会是谁。三财道人脸色更是惊讶非常,脱口说道:“现在人在庄上哪里?” 话音方落,从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笑声,转屏风进来一个男人。男人四方大脸,虎背熊腰,穿着一身金huáng sè衣衫,笔直挺拔,刚刚走进厅内便高声笑道:“道长别来无恙。” 这男人果真就是千醉山庄庄主庞万飞。 庞万飞虽然是笑脸相迎,但三财道人看到他可是脸色陡变,庞万飞心里有些诧异,今日道长脸色怎么如此难堪? 三财道人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旁人,家丁侍女尽是知晓庄主迎客不能在旁,都已经退走了。不过为了谨慎,三财道人还是将声音压得很低,低声道:“庞老弟,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你家中有变。” 声音虽然小,但听在不知道的人耳里宛如晴空霹雳,惊的庞万飞,林鹰两人身躯猛震,庞万飞更是脱口惊道:“怎么回事?我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庞万飞是酒武震江湖,纵酒高歌的性情中人,如今突然听到家中有变的消息,怎么可能压的住心中急切,声音大的如震山响,“道长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三财道人见状,凄声道:“全庄上下无一人生还。”话一说完,三财道人垂头叹息,暗叹这消息也太过残忍了。 庞万飞整个人身形一顿,眼神涣散,与刚进来时判若两人,仿佛魂游天外,只剩下这一身空躯壳。半晌,两行清泪从脸上滑落,口中喃喃道:“究竟是什么人,与我有深仇大恨,非要杀我满庄性命。” 三财道人手指莫断风,叹道:“唉!我到你庄上的时候,庄内已经是横尸遍地若若不是他”三财道人本想说若不是他慧眼如炬辨出与凶手相关的人,可这话未说完,竟被庞万飞不知因为什么发出的爆喝声生生打断。 只见庞万飞满眼腥红,凶光闪烁。这世上正经历大悲之人的确是难以常理度之,庞万飞正是心中悲痛,浑浑噩噩,三财道人刚刚的话他竟一句没有听清,但唯独听到了四个字“若不是他”。换作平常时,庞万飞自然会大致想出后话,但现在竟觉得莫断风与全庄被屠有着莫大干系。 只听庞万飞口中一声爆喝,纵身而起,五指屈伸,手形宛如虎爪,直奔莫断风面门抓去。这一变故可没有任何人能想的到,在场的人一片震惊,就连莫断风也先是不由的一怔,急忙向身后翻去,心里更是气急,没想到这庞万飞竟然还是个楞种,心里一阵怒气翻腾,险些就要破口大骂。 庞万飞这一手摆明是要取其性命,莫断风不敢有丝毫大意。身手极快,身在半空翻腾时,右手已将铜烟杆紧握,左手暗扣三枚铁砂弹。三枚铁砂弹破空发出,速度极快,直奔庞万飞三处麻身大穴。莫断风不退反进,足尖在身后八仙桌角一点,凌空而起,手中烟杆疾点庞万飞手臂,膝盖两处关节。 庞万飞微微缩身,当先化爪为掌,劈掌带风,击向前胸。莫断风凌空变招,铜烟杆递交左手,右手旋身一掌击出。两掌相对,掌风肆虐,震得幽兰落瓣,碧竹哗哗作响。 两掌一触即分,两人分落两旁。 凌空中两人连拆数招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庞万飞垂首看着发红的手掌,暗道:“此人好强的内力。” 确实不假,莫断风这一掌毫无章法可言,完全仗着自己四十年内力与庞万飞硬撼一记。 半晌,一旁的凌风行才从这场争斗中缓过神来,暗道:“这莫老果然是宝刀不老,知道自己是皈月教出身,不能用出招式露出端倪,竟敢不用任何掌法与那醉虎挂山掌硬拼一招,并且还占了一点便宜。佩服!佩服!” 林鹰快步走到两人中间,伸手喝道:“不要再打了!”又回首喝道:“贤弟,你这是疯了么?” 庞万飞这才回过神来,知道刚才失礼大了,一脸歉意道:“老先生好掌力,刚才是我一时糊涂,失了礼数,还请老先生见谅。” 莫断风心中纵是有千般怒火也不好再发作,只能自认倒霉,摆了摆手说道:“不要说了,庞庄主正逢巨变,老朽理解。” 林鹰面色尴尬的强装着笑了笑,连忙话锋一转,又说道:“道长刚才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三财道人这才又将山庄被屠,与山下酒鬼联系,包括猜测与半部《达摩易筋经》的联系,和推测的可能发生的事情又细细说了一遍。听得林鹰,庞万飞二人心中惊异阵阵。庞万飞本想立马赶回千醉山庄,但听到林鹰可能有性命之忧,更何况曾救过自己性命,无论林鹰如何劝说也不肯回庄,一定要保护林鹰周全,等“金秋赏菊英雄会”过后再回去料理后事。 众人心内也是不由的佩服,这醉侠果然是侠肝义胆。 此时夕阳西垂,已落出天际。夜色苍茫,皓月当空,却更衬的飞鹰山庄碧瓦流光。 过了今夜,明日就是“金秋赏菊英雄会”的日子了。也不知道那暗中人是要在今夜动手,还是要在明日动手,不过无论如何,今夜都要与以往的夜晚不同,漫长的让每个人都看不到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山城有女 时光有时悠长,时光又那么短暂。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就如拂晓时分禅院里的晨钟声在山间久久回响,又仿佛白驹过隙一般在不经意间溜走,一去不回。 三年的光景,不过是浮云朝露,消逝在花开花落之间,但却足够江湖上涌出很多的人与事。白马古道上,秦清雪一柄长剑诛杀“白马三盗”,被江湖人称赞秦家小女武貌双绝。十里亭旁,“无名氏”掌毙“寻花道人”,江湖客拍手叫好,大快人心。这样的事还有很多,而这只不过都是江湖上的小事。 这些事,也只不过是牡丹亭里一朵朵不太引人注目的山花。 三年前,“金秋赏菊英雄大会”刚刚进行,林鹰突然口吐鲜血,死在一片朱红色的英雄台上,至今不知死因。半部经书随着林鹰的死去不知下落,至今没有再在江湖上出现。千醉山庄血海尸山,暗中凶手究竟身在何处?白衫青年三次逃脱庞万飞与江湖豪客的围杀,从此踪迹渺渺不知去向。当然,同样消失的还有莫断风,虽出鬼山,但是“金秋赏菊英雄大会”一散,便不见踪影。 这种没有结果,却让江湖为之侧目的事情还有很多,虽已过去,但还是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时常被人讲起。 时值六月,骄阳正暖。青天碧水,千峰揽翠。碧波万顷的湖水之上,一只兰舟从粉荷玉萍深处缓缓而来,荡漾着十里荷花,携来一片林香。 湖边不远有一座秀丽山城,山城依山傍水,倚着白云青天,远远望去,不失为一处悠然闲静所在。 山城中千百巷陌,来往人群络绎不绝,随处都可以见到人。也能嗅到一丝丝酒香,与那青山之上传来的淡淡松香。 寒衣巷里面多是做买卖的人家,白砖黑瓦的二层牌楼里,有一位白面如玉,眸若朗星的青衫少年。少年正倚着二楼窗案望着城中景色,口中吟着山词,神色洒脱惬意,极尽潇洒之姿。不远处石桥河道上,一条条乌篷船往来穿梭。船夫手里撑杆不经意带起阵阵水花,惊得河边洗衣服的女人们连忙闪躲,惹得石桥上一些撑着花伞的姑娘掩面轻笑。 不过很快,青衫少年的目光便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住了。挨着寒衣巷的一条街上,一个身穿鹅huáng sè广袖长裙的少女跑的飞快,不停的从来往人群中穿过,少女面色焦急,但在那张宛如凝脂的脸上却别有一番韵味。忽然少年忍不住轻笑一声,原来那少女身后竟然有十多个提着哨棒的汉子在追她,怪不得少女跑的会如此之快。 青衫少年看的正欢,那少女好似心有灵犀一般,不知道什么缘故抬眼一望,两人四目相对。少女眼中秋波一凝,已看出青衫少年是在笑自己,柳叶弯眉轻蹙,娇小的脸庞上生起一丝怒意,那张俏美的小脸更是可爱。少女忽然平地掠起,在寒衣巷牌坊,小摊伞尖上一路连点,三个起落奔着青衫少年而来。少年见状连忙侧身让过窗户,紧接着,一道鹅huáng sè还带着胭脂香的身影闪了进来。 少女刚一进来便掐着弱柳扶风般的柔腰,丹霞般的朱唇还噙着一丝怒意,“我被人追的那么凶,你这人怎么笑的如此开心?” 青衫少年嘴角笑意收敛,立身说道:“又不只有我一个人在笑,在笑的人有很多,姑娘何必揪着我一个人不放,更何况姑娘又怎么知道我在笑你。” 少女心中更是气了,没想到这人不仅没有一点愧意,还在那里强词夺理,少女跳着脚娇喝,恨不得给他两个粉拳让他尝尝厉害,已然忘记自己还在被十多个大汉追的事情,“你这人怎么这般不懂礼数,笑话女孩子家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话音方落,二楼的梯口便已经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没想到那十多个大汉上来的竟然如此之快,青衫少年叹道,“是啊!你不仅是个女孩子,而且还是被十多个男人追的女孩子。” 没料到黄衫少女竟然毫不在意,转身冲着上来的汉子们喝道:“你们追了本姑娘好几条街,就这么喜欢本姑娘吗?别的男人追姑娘都是拿着翡翠玉钗胭脂水粉,你们提着破棍子是想做什么?莫不是欺负本姑娘没见过世面?” 青衫少年没想到眼前女孩竟然如此泼辣,说起话来毫无顾忌,就连冲上来的那群汉子也是听得一愣,为首汉子拿着哨棒指着怒气冲冲的少女,“少废话,快点跟我走。” 少女一听更是来劲,跺着脚喝道:“你这么大岁数,让我小姑娘家跟你走,你想的美。” 为首汉子冷哼一声,厉声道:“你要是不乖乖的跟我走,就别怪我们老哥几个对你动粗。” 黄衫少女正娇喝着光天化日,郎朗乾坤,青山楼强抢民女的时候,那青衫少年已经坐下,话中已带着一丝寒意,说道:“几位若是有事就请去别处说,莫打扰别人的雅兴,更何况这青天白日的抢姑娘不太合适。” 为首汉子横眉一挑,看着如同书生般的少年,心里更是轻蔑,“关你什么事?你小子闪远点,我们若是动起手来伤到你可别怪我们。”言语颇不耐烦,完全没把青衫少年看在眼里。 旁边一个汉子忙拉住为首大汉的衣服,那汉子曾在镖局里混过一些日子,见过些能人异士,此番见这少年穿着打扮不俗,面对如此多人言语毫不客气,神色自若,当下说道:“公子不知,其实真正不太合适的是这姑娘,并非是我们。” 汉子的话青衫少年似乎没有听到,连连摇头,叹息道:“不合规矩,不合规矩。” 话音方落,为首汉子不知为何火冒三丈,怒道:“不合规矩?闯我们青山楼,里里外外砸了个稀巴烂,骑在我们红姑娘身上扇耳光,她就合得规矩?” 青衫少年冷笑一声,清冷冷的目光扫向众人,冷道:“砸店伤人赔银子就是,难道各位还想抓着姑娘回去接客么?” 为首大汉说道:“公子这话说的倒是极是,可若这姑娘拿的出钱我们又抓她做什么?” 黄衫女子粉红的脸蛋上怒意横生,“我不是已告诉你们本姑娘没带银子,让你们自己去林府去领赏银。”少女娇蛮果然有过人之处,砸店赔钱这等事竟能说成领赏钱。 为首汉子大眼一翻,心道真当我们傻子不成。这城中林家若是在江湖上可能知晓的人不多,可在这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青楼打手跑到林家去要银子,若是打死都算便宜。更何况林家闺中只有一女,天姿婉约,楚楚动人,眼前这满口毫无修养的丫头竟然也敢冒充林家的人。为首大汉恨恨说道:“放屁,还想冒充林家的姑娘骗我们。” 话犹未尽,青衫少年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手中不知何时掂着一大锭金子冷道:“做生意和气生财不懂么?”说着竟将那锭金子丢了过去,黄衫少女看着拿着金子愣了一阵的汉子们客气的走下楼,嘴里说道:“你这人,又为什么帮我?给他们金子干嘛?可真是财大气粗,他们没一个好人,本姑娘刚才都要都手打他们了。” 嘴上虽说,但青衫少年此举可有些令少女心中迷惑,眼中目光转动,接着说道:“不过还要多谢你帮我给了金子,只不过本姑娘家中还有事,要马上回去,若是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去府上找我。” 青衫少年眼中清光飘过,漫不经心的说道:“姑娘是林府的人?可是林远山的林?” 黄衫少女轻抚略有凌乱的发髻,娇声道:“我瞧公子是读书人,没想到脑袋都读的迂了。这城中能称林府的又有哪个?你何时听过有两个林府?” 青衫少年轻笑道:“姑娘莫怪,我也是初到此地。” 黄衫少女点了点头,仔细的打量着少年,看这少年怎么也不像是江湖中人,也不知因何原因打听林府,连忙问道:“公子看来一介书生,不去游湖赏景,为何要打听林府?” 青衫少年轻声笑语道:“小生初到宝地,便常常在城中听闻林府家主义薄云天,乃是江湖中英雄豪杰。在下心神往之,想进府中拜会,一窥侠影。” 黄衫少女莞尔一笑,轻声道:“原来如此,只不过我家府上俱是江湖豪客,若是不小心误伤了公子就不好了。”忽然眼波一转,接着说道:“不过也是无妨,今日我父亲大宴宾朋,请江湖豪杰府上一叙,你虽不是江湖豪杰,但我若将你拒之门外,岂不是失了礼数。” 青衫少年面含春风,含笑说道:“多谢姑娘成全。” 黄衫少女好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连声嘱咐:“你到府上千万不要随意走动,老老实实坐在一处,更不要随意与那些江湖英豪们搭话,你若是说错了话,惹到了他们,我可不会管你。” 二人从寒衣巷出来,走过几处短街小巷便走上一条大路,一路上黄衫少女说着林府内种种事迹,林远山在江湖中如何如何,而那青衫少年只是含笑点头,只字不言。少女暗道这公子倒是听话,叫他不要随意说话,这未到林府便是一字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古道惊风(一) 林家府邸,坐落在一片幽篁翠柳之间,盘踞城中一整条长街。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府内百尺高楼,长庭暖榭,兽壁飞檐,极尽壮美。府门前,铜狮拴马桩连绵不绝,俱是宝马良驹。未至林府,便觉得逼人的江湖世家之气。 林府正门,来往江湖豪客络绎不绝,迎客家丁不得歇息一直在府门迎客,已经换至第三波迎客家丁,但门前车马丝毫未减。 黄衫少女在远处的墙角瞧上一阵,回首对着少年说道:“今日客人太多,我带你从旁门进去,你可一定要记得跟紧我。” 说着转身走去,林府旁门临着河道,过不得车马,暖风吹着墙上幽竹碧叶倒显得闲静。少女走上前去轻叩门环,很快木门稍稍打开,一个年轻家丁闪出半个身子,一见少女连忙说道:“大xiǎ一 jiě,你可回来了,今日老爷宴请江湖豪杰,还在到处找你。” 黄衫少女挥了挥手,踏步进了府门,嘴上说道:“我爹宴请江湖好友和我有什么相干,找我做什么?” 青衫少年与少女一道进来,家丁刚欲伸手拦住,但想到大xiǎ一 jiě在家中刁蛮性子,家主太太们都要让上三分,连忙缩了回来,左右是大xiǎ一 jiě带回来的人,搭话道:“老爷有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 青衫少年实未料到林远山虽然名气不大,但这家境竟然如此殷实。府上青松翠柏,庭花玉树,楼台水榭之间,假山石桥林立,揽尽江南之景致,少年不由的称赞林远山府上这番别致风景。 青衫少年方才听到家丁叫着少女大xiǎ一 jiě,不由问道:“姑娘便是林家主那位闺中待嫁的大xiǎ一 jiě林宛凝?” 谁料黄衫少女柳眉一挑,娇喝道:“你这人奇怪的很,路上与你说话你一句不说,到了府上倒是说起来了,我告诉过你进府不要说话,你若再不闭嘴,我便将你打出去。” 林府前院,林远山正在会见江湖豪杰,虽然他鬓上已有白发,但依然透着一股雄心豪气,将他身姿映的高大挺拔。林远山嘴角笑意从早上就没有停过,江湖聚会本是一件极其热闹欢喜的事情,但林远山眉宇间却总有一抹愁容时隐时现。尤其从府门外每进来一人,他眼中便有一丝奇异的光彩闪过,如见到稀世珍宝一般。在场豪杰俱是江湖中游侠浪客,不过也不乏有名人物。此时林远山身边便站着三人正与其交谈,这三人江湖上颇负盛名,只不过这三人与其他人恰恰相反,脸上毫无笑意,更是凝重。 林远山身旁,面上鹰鼻猴嘴,穿着一身灰色长袍的曲道无两道白眉已拧成一条,虽然老人长相颇不如意,但一身功夫却无人小觑,尤其是那双骨瘦如柴的手,不知抓断过多少人身上的骨头。曲道无低声问道:“林老弟,那书信上写的什么,你细细道来。” 曲道无此话一出,林远山口中不由的长叹一声,脸上愁云更浓,默然半晌,叹道:“信上说‘听闻林家主近日偶得灵药,正巧与我有无穷妙用。林家主豪气干云,义薄云天,必会chéng rén之美。我近日来取,望林家主早作打算。’” 信上所写极为客气,但暗藏威胁之意几人如何不懂,而信上最毒的便是那“近日”二字,不言明时辰,端是叫收信之人日日夜夜提心吊胆。 柳如故捻须低问:“不知林兄得的是什么灵药,被人惦记。” 林远山四顾望去,见江湖豪客谈笑风生,推杯换盏,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样,恨恨说道:“哪是什么灵药,那是江湖十毒之一,冷香夺魂丹。” 三人不由心中一震,没想到林远山竟得到的是这等奇毒,更未料到竟有人要它有万般妙用,心中又是一寒,曲道无正欲说话,突然侧首一望,低喝道:“谁?” 曲道无正欲抓去,huáng sè大帘帷帐之后,一个黄衫少女与青衫少年走了过来,少女垂头轻步走来,身后少年四处望去,脸上竟毫无对着江湖聚会有好奇之意,反倒是天清云淡一般。曲道无自是认得这少女,说道:“原来是林老弟的女儿。”白眉一挑,在青衫少年身上扫了几眼,“莫非这位就是林老弟觅的乘龙快婿?何时婚配,也未告诉老头子我。” 林宛凝俏脸登时通红,芳心乱跳,连忙说道:“不是不是,他他他只是我朋友。” 林远山目光忽然一变,爱女平日交的朋友他都有见过几面,但眼前少年一次未曾见过,而恰巧逢无名信件威胁,想到此处,林远山目光宛如闪电般射在青衫少年身上,像要将他看的通透。青衫少年佁然不动,面含笑意,云淡风轻一般也看着林远山。林远山暗道这少年心性竟然沉稳非常,若是寻常少年此时怕是早已拘谨不安,更别说看着自己,林远山冷道:“你几时来的这么一个朋友?” 林宛凝心中奇怪,今日父亲怎么与往日不同,刚启朱唇,却不知说些什么。青衫少年上前几步,轻声说道:“刚来的朋友。” 林远山微眯双眼看着少年,虽说眼前这青衫少年与一个文弱书生一般无二,但总觉得其身上透着一股凌冷凛冽的寒气,令人不敢轻易近前。可偏偏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能侧首对着还在羞红脸的林宛凝说道:“你二人先找一处坐下,今日江湖豪侠众多,莫要顶撞了。” 林宛凝连忙答应带着青衫少年走到一边。 曲道无走到林远山身侧,声音压得更低,“这少年怕远非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远山疑惑之色更甚,他知晓曲道无行走江湖数十载阅人无数,若曲道无说出这样的话,那其中含义就不得不细细思量。 此时府门外又进来了个江湖客,人群走动,引得府外骏马嘶鸣。林远山心中宽慰的便是这些江湖好友不远万里而来,只是不知他们若是知晓实情,还会不会这般欢快。 府外一马嘶鸣,激得群马争嘶。马鸣声声,此起彼伏,毫无间歇,宛若空山擂鼓,怒海掀涛,震耳声浪似湖海生潮一般滚滚而来。 惊的府内众人注目而望,正在众人诧异又有多少人前来,惹得府前宝马这般鸣叫时,突然,马鸣声乍然而至,天地皆静,好似这方天地从未有声音存在过,静之掷针可闻。 众人还未回神,一道身影仿佛是从天而降,口中哈哈大笑,眨眼便落在林府前院。此人黑袍乱发,一张大嘴几乎占了整张老脸的一半,丑陋至极。方一落下,又是一阵大笑,笑声尖锐凄厉,直上九霄云外,这人大袖挥动,高声大笑道:“听闻林家主今日偶得异宝,举办观宝大会,竟然未请老朽,老朽今日就不请自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古道惊风(二) 黑袍老者神色张狂,口中话语毫不客气,丝毫未将在场众人放在眼里。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林远山虽然名气浅薄,但这江湖宴会之上不乏成名聚势的人物,老者此言分明不给任何人脸面,惹得群豪心中隐隐不悦。 但这黑袍老者来的着实诡异,只道是马鸣方停便从天而降,此等轻功身法委实骇人听闻。群豪心中虽有怒气,但苦于老者一身武功深不可测,也不敢轻易吐出,只得冷眼观望,待看清这老者的底细。老者说的话更是高深,在场可无人听说林远山此次要开观宝大会,若是观宝大会,宝又在何处? 只不过别人不知,林远山可是知晓的很,老者话一出口,林远山脸色倏然而变,暗道:“莫非这黑袍老者便是令自己日夜心神不宁的书信之人?”心中更是一沉,这一手从天而降的轻功身法神乎其技,莫说他一个林远山,就是再加上十个也绝不是对手。 林远山心中波涛正未定下,就在他一怔之间,突听得四处穿林打叶声不绝于耳,宛若林府外忽起无名山风,紧接着又一苍老声音响起,“古老弟,多日不见身法宛如仙人。”那声音飘飘渺渺,好似从远方传来,细细倾听,竟无迹可寻。 群豪抬眼远望,声音已过,那山风过林之声也是停了,却唯独不见身影。正凝目寻找之时,那道苍老之声响彻林府内外,“诸位不要找了,老朽已来多时。” 黑袍老者身侧,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位白袍老人,老人鹤发童颜,三尺白须随风微微飘动,白袍老人一捋手上白须说道:“林家主为人豪爽侠义,但这观宝大会竟未请老朽,着实有些小气。” 一阵惊呼此起彼伏,这白袍老人来的更是诡异,若说那黑袍老者的轻功身法称得上骇人听闻,这白袍老人便可算闻所未闻,宛如鬼魅一般。如今的林府内已无先前的欢快气氛,众人心中各怀心事,或窃窃私语,或暗暗思量,全然看不出方才的豪气。 方才黑袍老者出现之时,林宛凝脸上已现凝重神色,此时又来一位,俏脸之上登时一片慌乱,本是欢声笑语的江湖聚会,没想到瞬息万变,猝不及防的变故使得林宛凝芳心大乱。 青衫少年连忙说道:“姑娘不要太过惊慌,这里江湖豪侠齐聚,纵然那老人宛如天人,也不会贸然动手。” 林宛凝望向青衫少年,竟发现少年那清冷眸光之中升出一股暖意,当下心中一暖,鼻尖微酸,连忙转过头,娇喝道:“谁慌乱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若真有什么变故,我可顾不上你。” 青衫少年轻轻一笑,竟未发现这刁蛮大xiǎ一 jiě还有这般倔强的性子。 林远山此时心中已然凉透,强定心神,缓缓走出厅外朗声说道:“二位前辈大驾光临,林府蓬荜生辉,只是府内并未举办观宝大会,不知二位如何得知,不过二位前辈既然来了,那就请在府上一叙,也好让林某一尽地主之谊。”话音中气十足,众人不由暗暗称赞,未料到林家主气度如此不凡,还能这般镇定。 黑袍老人厉声笑道:“林家主不必客气,我只不过是云游山野的散人,本对什么异宝不敢兴趣,但是听说林府举办观宝大会,可见这异宝必有非常之处,索性林家主也不要像娘子那般扭捏,快快取出,让我一饱眼福。” 林远山强笑一声,开口说道:“前辈有所不知,我府上确无什么异宝。前辈怕” 话犹未尽,黑袍老者怒意陡生,厉声叱道:“那老朽可就自己去找了,到时怎样可就由不得你。” 林远山目光定了半晌,方自开口说道:“你” 可这“你”字出口,便没了下文。只听得又有奇异风声响起,风声磅礴有力。 众人抬首远望,便见得不远处,一片山林骤如碧波卷浪,翠玉般的浪潮由远及近,紧接着,青葱大浪之间闪出一道大红身影,那身影还未落下,口中的话竟传到众人耳边,如雨夜惊雷一般震耳欲聋。群豪一片震惊,这人虽然轻功不及二位老者,但这“传音入耳”足以看出内功之深厚。声音方一出现,林远山便觉心中“咯噔”一声,暗自苦道:“罢了,今日怕是难以平安过去。” 那声音说道:“古前辈,道前辈施展的果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轻功身法,晚辈段惊风自愧不如。”一阵大笑之中,大红身影凌空风驰电掣而来,带起一阵劲风从一侧群豪头上穿过,劲风竟吹的群豪长发乱飘,那人转眼间定在古,道二位老者身旁。 段惊风轻抖手上衣袖,从密林乱卷之中而来,身上竟然未沾一枝一叶,他朗声笑道:“林家主何必如此,我等既然不远万里而来,若不见见那异宝,实在遗憾,林家主可不要拂了我等的心意。” 三人出现震慑当场,府内群豪竟无一人敢上前搭话,却也无人暗中退走。此等高手本就难得一见,而今竟齐来三位,若道此时退走,来日不免感叹可惜。俱停在当场,或坐或站,看着三位高手,与那厅堂门外的林远山。其中有些与林远山意气相投,相交颇深的人手中暗藏兵刃,慢慢向林远山靠近,若是那三人暴起发难,也好助林远山保得一命。 此时便可看出,情分二字委实珍贵。 厅内林宛凝俏脸几乎梨花带雨一般,身形摇摇欲坠。她已看出林府今日遇上dà á烦,虽不知他们口中异宝是为何物,但怎能不知院内三人的来意,若是接下来稍有差池,这林府上下怕是片刻不得安宁。想到此处,芳心暗中跳的更快,眼中秋波水雾蒙蒙。 青衫少年见林宛凝面色苍白,柔眸含泪,宽慰道:“想来他们也不是无理之人,凡事说开自然无事。姑娘暂且宽心,那黑袍老者嚣张至极也未动手,可见也是忌惮这在场众人。” 林宛凝望着眼前书生一般却毫无惧怕之色的青衫少年,不知为何,眼中水雾更重,连忙抬起玉手想要擦拭,却又情不自禁的握住青衫少年的手,林宛凝紧咬朱唇,突然垂首一句话也不说。 便是此时,曲道无从厅内走出,高声道:“老朽‘鹰手’曲道无,说来也与林家主交情不浅,我尚未听说林家主得到何种异宝,不知三位说的这异宝是何物,不如说来听听,也好解我心中疑惑。” 曲道无在江湖之中颇有声望,此番开门便道出自己名号,乃是希望院中三位给自己三分薄面。也有将话挑明之意,若是说不出这异宝,林远山便可矢口否认。若是说的出,便也是藏不住什么。 但实难料到黑袍老者狂傲之气直冲天际,当下冷哼一声,忽然狂笑,笑声如漠上苍鹰啸空一般,凄厉摄人,黑袍老者狂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叫老朽来解你心中疑惑,你若是走过来跪下求老朽,或许老朽心里高兴,也能遂了你的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古道惊风(三) 曲道无自恃身份,虽然被气的面色铁青,但仍是压着怒火,口中说道:“如此看来阁下也并不知道异宝是什么,只是听到了不知哪里的传言了吧!” 黑袍老者狂傲笑声不停,高声叫道:“放屁放屁,你这后辈武功不怎么样,屁功倒是出神入化,简直臭不可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我若不为了这里有异宝,你小子就是三叩九拜请我来,也还要看老朽的心情。” 群豪之中也是一阵轻笑,这黑袍老者与曲道无年岁并未相差多少,没想到黑袍老者张口便是“后辈”,“放屁”。言语之中极尽挖苦之能。曲道无老脸上更是一阵青红,没想到这老疯子竟然这么不给脸面。 曲道无冷哼一声,冷道:“既然各位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回去吧!”曲道无可不似林远山那般,论武功名望不知要高出其多少,行走江湖处处都敬他三分,哪受过这般窝囊气,当下便是替林远山下了逐客令,言辞之中也是没有半分客气。 黑袍老人横眉一立,暴怒之色尽在脸上,厉声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这么说话。”说话间黑袍老者身形凭空而起,宛如狂风中的落叶一般四处摇曳,漫天的身影辨不清真形。 群豪心中震惊,更是脱口叫道:“‘风叶摇’,这使得是‘风叶摇’。” 曲道无袖中鹰爪还未露出,便觉左肩上落有一只大手,那手上力道极大,竟将曲道无整个人提飞起来,抛向空中。也分不清是忽起的山风,还是曲道无带起的风声,吹着一旁林叶沙沙作响。 曲道无虽然被黑袍老人抛在半空,但反应也着实机敏,在众人一片满是惊色的目光之中,曲道无人至半空忽然翻身,凌空急落,两只手形似鹰爪,一招“苍鹰擒兔”,头下脚上半空向黑袍老者抓去。出手便是杀招,半空中,那双骨瘦如柴的双手,好似钢筋铁骨一般,竟挂着阵阵凌利的风声,宛如鹰啸。曲道无行走江湖成名之久,仗的便是这鹰爪功,速度之快,来势之猛,绝不是寻常之人所能达到。 厅堂内一直观望的青衫男人不由暗道:“那人说的果然不错,武功招式虽有高低,但是用功的时间久了,高低也就没有那么明显。鹰爪功虽然不是高深武学,但曲前辈苦练数十年,虽然仍是鹰爪功,但已决不能与其他人的鹰爪功一概而论。” 正思量,突地黑袍老者怪笑声响起,声音怪异凄厉,老者喝道:“来的好,你小子还有那么点儿本事。”嬉笑间,大袖一挥,手指在袍袖中虚空连点,又是平地而起,疾奔曲道无而去。 两道身影一上一下,但哪怕不动武功的人也可出黑袍老人轻功造诣果真超群,身法要比曲道无快上数倍之多。眨眼之间,两道身影交错,便听得半空中一道爆喝,曲道无身形突地一顿,斜飞三丈,正摔在先前站的地方。 正值盛夏,耀阳胜火,青葱远山之上,阵阵林风吹来,竟似乎带着一股寒气,群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林远山走上前去想要扶起曲道无,竟发现曲道无自打摔在地上,便是瞑目闭口,一动不动。林远山一探鼻息,便觉山风中那抹松香更是苦涩不堪,曲道无已然气绝。 林远山双目猩红,胸中愤恨之意熊熊,再也顾不得那三人是什么高人,武功多么高深,如何能在一息之间掌毙自己。凄声喝道:“尔等欺人太甚,曲前辈与尔等无冤无仇,为何要取他性命?” 并未怎么说话的白袍老人忽然叹息一声,这老人从方才进府便给人仙风道骨之感,可此时口中说出的话却完全像个老无赖,白袍老人说道:“人死如灯灭,如今林家主老友早登极乐,还请林家主节哀。” 林远山哈哈大笑,笑声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放肆癫狂,整个人宛如疯魔。厅内林宛凝几次想冲出去,想将她这位濒临绝境,发疯一样的父亲抱在怀里,但俱被青衫少年拦住。 林宛凝眸间恨意充盈,恨恨的道:“你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就杀了你。” 青衫少年语气依旧未变,清冷的似乎让人觉得无情,“也好,我死了之后你很快也会死,黄泉路上遥远,有你陪伴也不觉得寂寞。” 青衫少年面色陡寒,冷道:“你还看不出来么?他们图谋的是你父亲手中的异宝,若此时你冲出去,第一个死的就是你这位林家大xiǎ一 jiě。” 话犹未尽,厅外林远山笑声已停,从怀中的摸出一个赤如鲜血,铜钱大点的盒子。自这红盒一现,那三人眼中精光闪动。林远山冷道:“你们要的异宝可是我手上这枚‘冷香夺魄丹’。” 在场群豪耸然动容,实在难料林远山手上的异宝竟是江湖奇毒。黑袍老人双眉紧蹙,他虽知道那异宝就是“冷香夺魄丹”,但未想到林远山竟然破釜沉舟,在这群豪面前说了出来。他虽然心中不悦,但也不敢贸然而动,自己一身武功修为藐视天下,但场上群豪太多,若果真惹众怒打作一团,从容来取自然是一段佳话,可如若大意被暗算,可是老脸丢的干净。 黑袍老者缓了缓心中怨气,说道:“正是,如果林家主早拿出来,那人又何必丧命。” 林远山看着红盒,又望了眼黑袍老者,冷道:“你要这江湖奇毒有什么用?” 群豪无不侧耳倾听,眉间无不带着一丝寒意。倘若那是江湖奇珍,这三人就算是将林府拆了都不会有人去管,“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大能,人家抢你的宝物,也只能怪他自己没本事,但若是江湖奇珍变成江湖奇毒,这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黑袍老人言语颇不耐烦,冷冷答道:“你休要管,只管给我拿来就是。” 林远山冷道:“我林远山虽然不是什么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我也知道侠义二字,若你拿此丹为祸江湖,岂不是陷我林远山于不仁不义,我纵是将它吃了,也绝不会交于尔等之手。”说着将小盒打开,一枚绿莹莹,圆融光滑的丹药躺在盒中,盒一打开,便有一抹淡雅寒香从丹上若有若无的飘来。 黑袍老人冷哼一声,“莫非你以为吃了就没事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古道惊风(四) 青天之上,一片悠悠白云遮住日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黑袍老者的话也正似凉下来的天一般,带着一股凉薄寒意,黑袍老者桀桀怪笑道:“若是你吃了这丹,我便把你带到一个无人之处,剖腹取药。若是取不出来,我便将你一身血放干,将你那一身毒血再做成一丹。” 黑袍老者此话巨毒已极,更是视人命如草芥,视天理如飞灰。好似天下之事,凡所想皆可做得,也做之理所当然。 林远山面色阴沉,竟也一时不知将手中这枚奇毒如何处置,抬眼望向黑袍老者。老者竟一动不动,也不出手,脸上也未见有丝毫焦急之色,完全呈现一副任你千般计算,我自能破的逍遥之姿。 况且此种情形就是请莫断风前来,恐怕也是无济于事。林远山闭目暗叹:“罢了,我便将这‘冷香夺魄丹’吃了,若有那本事便剖腹来取,我林远山也落得个大义之名。”心中决心暗定,正待将那枚“冷香夺魄丹”取出吞入口中。 只听得从身后厅堂之内,一道清冷无情的声音传来,“听闻林家主近日偶得灵药,正巧与我有无穷妙用。林家主豪气干云,义薄云天,必会chéng rén之美。我近日来取,望林家主早作打算。”言语之间,一道青色身影从厅内疾驰而出,从林远山身边掠过,那青色身影速度快极,身后竟留下道道残影,残影相连,宛如一条青色游蛇。 人一定,残影消。此人正是厅内的青衫少年,此时青衫少年正停在林远山前面不远,把玩着一个小红盒,侧脸冷笑道:“林家主,我说的无穷妙用之中可没有你吃了它这条。” 林远山心中惊骇,“啊呀”一声脱口惊叫,那书信之人原来不是那三位,竟是眼前这位刚见过面的青衫少年。再一看自己手上,已是空空如也。不由的暗自苦笑,这千防万防终究还是未防住,只是不知这江湖奇毒最终会落入谁手。 只怕是落入这四人谁都手里,江湖上都休得片刻安宁。 忽生的变故不可谓不急,短短一息之间,那枚“冷香夺魄丹”便易了主。群豪心中虽是诧异,但也松了口气,如此看来这林远山的命算是保住了。 但这忽然出现的青衫少年又是何人?群豪虽然武功良莠不齐,眼界却是开阔,江湖之中新锐,奇闻也称得上如数家珍,但唯独眼前这青衫少年,在场之人竟无一人认得。 黑袍老人脸色难看之极,心中怒火几近发作。可那青山少年抬眼向山间望去,似乎置身事外一般,踱着方步,口中清冷说道:“老前辈,林远山手上已没了异宝,这观宝大会自然也开不成,既已开不成,老前辈还是早早退去吧!” 青衫少年又是轻笑一声,说道:“此处山清水秀,城外不远的湖上,十里荷花开的正盛,在此荡舟游湖也不失为雅趣之事。” 黑袍老者冷呲一声,双眼一番,心中暗付这小子说起话来咬文嚼字,酸气碍人,简直比吃了癞蛤蟆还难受。斥声喝道:“小子少在老朽面前咬文嚼字,林远山手上没有,你小子手上有。怎地?莫非你也向把这江湖奇毒吃了。” 黑袍老者又是一阵怪笑,接着说道:“不过方才看你小子轻功身法倒是有点意思,你若是吃了它,看来老朽也只能放干你一身血了。” 话未说完,黑袍老者双掌已到。这老者行事果然诡异,别具一格。毫无迹象突然便已出手,直击青衫少年前胸而去,完全没有什么江湖道义,过招规矩可言。这一招看似平淡无奇,但掌势含而不发,可实可虚,随时可变,若是青衫少年敢接,后招变化更是无穷。黑袍老者暗付这小子也真是愣头呆瓜一个,若论手上功夫,你可与老朽差着千百倍之多,我倒要看你如何接得。 谁料那青衫少年冷笑一声,脚步轻移,身形微侧,手指虚空连点,突地腾空而起,竟用的是与那黑袍老者一般无二的轻功招式。正是老者诧异之时,青衫少年足尖在老者掌边上一点,又是疾起四丈,越飞越高。 黑袍老者勃然大怒,这青衫少年竟用他的轻功身法,避开他的双掌,并借着双掌而去,整个人如受了奇耻大辱。丑脸上怒意更甚,一指半空高飞少年,厉声喝道:“休走!” 青衫少年凌空翻身,轻身落在厅堂瓦片之上,屋顶林风阵阵,青衫衣炔飘飘,那青衫少年回身冷道:“谁还走了不成。”话语清冷,神情孤傲,竟似未将那黑袍老人放在眼里。 黑袍老者口中低喝一声,十指运劲,大袖连扬,登时平地激起无名狂风,催的林府前院繁花碧竹,断瓣落叶,随突起之风在半空乱飞。花叶凌乱,狂风强劲。只见那风团花叶突然如一侧爆开,碧叶琼花齐齐向屋顶青衫少年射去。 屋顶青衫少年冷笑不停,起身双腿凭空连踢,脚下黑瓦如箭,化作道道乌光直击半空中花叶灿雨,青衫少年横身下落,指尖又在一片黑瓦之上轻轻一拨,这道乌光直向黑袍老人击去。说来也怪,道道黑瓦一入灿雨之中,便被击的粉碎。更怪的是,黑瓦每碎一块,那大片灿雨去势也若弱上一分。 待那花叶灿雨去势已止,琼花碧叶飘飘而落之时,青衫少年指拨的那枚黑瓦,穿花击叶而过,直奔黑袍老人。群豪一片喝彩,好似发出此招之人不是青衫少年,而是在场各位一般。 黑袍老人双眉紧皱,未料到青衫少年不仅挡住那片花雨,并且反打一招。大嘴微微一咧,心中暗付我那招这小子挡的轻松快意,我若不轻描淡写将他这招裆下,岂不是大大的失了身份。当下也不避让,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干枯大手从袍袖露出,竟伸掌去抓那枚屋瓦。 青衫少年看在眼里,笑容更是冷峻。 黑袍老者只道是将那瓦片,散去上面内力,完完整整抓于手中。谁知指尖方触,便觉得这瓦片有鬼,暗自一惊,正是惊意未定,整片黑瓦已落入他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湖灯渔火(一) 飞来瓦片方一入手,黑袍老者便觉瓦上内力非同寻常,忽强忽弱,忽刚忽柔,变化反复。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若是黑袍老者用无上内力,直将其震碎,自然能做到。但他为人何等狂傲,若是如此,怎能显得技高一筹。连忙强运内力,止住袍袖中微屈手臂,但心中震撼委实难消,这青衫少年内功怎地如此邪门。 微微抬眼,正看到青衫少年玉面上那抹冷笑,心中怒意大增。当下身形一顿,也不顾瓦上内力如何,五指弯曲,直将其抓实。瓦上内力顺臂而上,黑袍老者不由退后半步,只听得“咔嚓”一声,地上铺设的整块青砖,竟被黑袍老者踏的粉碎。 以半步换得黑瓦在手,虽不算是轻描淡写,但若是换作他人,却是难以做到,但是这散功的手段,便足够众多人望而却步。想到此处,黑袍老者心中愤意消了一半,仰天长笑,将手中黑瓦掷的粉碎,大笑道:“有些门道,没料到你小子还真有些奇功手段。” 青衫少年冷笑道:“雕虫小技而已,前辈过誉了,与您老方才的‘大天阳神功’想比,简直不值一提。” 青衫少年口齿伶俐之极,话里话外明嘲暗讽,黑袍老者明明被瓦上内力震退半步,而他竟说自己功夫不值一提,反倒说老者功夫更好。 黑袍老者脸色不悦,一是听出了那青衫少年言中之意,二是这小子竟能识出他所用功法。心中隐隐疑惑,能识的此功之人寥寥无几,还在人世也不过一手之数,这少年如此年轻,并且只在一招之间便能看出,莫非与自己有点渊源? 黑袍老者不由问道:“你小子怎知我用的功法?” 青衫少年冷道:“我今天心情不悦,不打算告诉你。” 群豪一阵哄笑,黑袍老者脸上更是通红,登时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小王八蛋,竟然如此不知抬举,老子掌毙了你。” 青衫少年清冷目光中,忽然闪出一道异样光彩,凌利之极。口中恨恨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想做人老子。” 黑袍老人也不搭话,跃至半空,凌空一掌发出,意在青衫少年天灵头顶。人到掌至,掌行半途,忽然掌风一转,横切少年手臂,变化之精妙,行云流水,宛如天成。但这一招便可看出黑袍老人凶狠用意,分明是要将青衫少年慢慢打残,以消心中愤恨。 谁料那青衫少年并未回招,也不避让,只是冷冷看着黑袍老人,似有我让你一招之嫌。此等无视之意,令黑袍老人怒火更盛,眉间寒意森森,掌中吐劲,内力更重上三分。心中暗道你小子竟然托大找死,那老朽今日便遂你的愿,送你一程。 这一掌打的无比结实,但黑袍老人掌中内力一吐,并未如有所想那般臂骨碎裂,只觉得自青衫少年身上,传出的内力如水一般,波涛荡漾,片刻便将他掌中内力消磨殆尽,并借着他一掌之力斜飞出去。 飘飞少年足尖在竹枝上一顿,若是目力极佳之人,便看得到那一顿之间,自足边带起三片竹叶,青衫少年虚空飞渡,也正是踏叶而行。青衫少年回首冷道:“老匹夫,此处人多,城外大湖开阔,风景别致,我们去那里打。” 群豪大笑称赞乱作一团,连那白袍老人与段惊风也不由轻笑一声,好一句老匹夫,用词精妙,贴切之极。 青衫少年那手踏叶轻功一现,黑袍老者便看出些端倪,老脸上一片惊讶之色骤现。暗付倘若这小子使得真是那人轻功,怕也是打不起来,去那大湖也好,那里人少,也好细细问他。 待听得那句“老匹夫”,当即大眼一翻,笑骂道:“小混蛋,你倒真没白读那些个什劳子。” 日头西斜,几近黄昏。残阳斜照,映的万顷碧波,化作一片金黄。荷花娇艳,盛开在金河天表。暖风如酒,吹拂在柳岸堤旁。也不知那熏人而醉的,究竟是酒香还是荷香。 山色金城之间,青黑两道身影疾驰而去。片刻之间,便见到金鳞湖水,荡漾着彩荷轻舟。 二人登萍渡水向湖深处而去,拨荷踏叶之间,莲叶未散,荷花轻摇。好似过去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缕盛夏清风。青衫少年忽然回身停住,双脚踏在莲叶之上,冷道:“便在此处吧!” 黑袍老人负手而立,点头道:“不错,此处离堤岸远的很,若是打起来你也躲得开。” 青衫少年冷道:“前辈轻功卓越,倘若一旦不敌,也跑的开。闲话少说,出手吧!我也再领教领教前辈高招。” 话音落尽,黑袍老人依旧负手站在荷叶之上,未急出手,而是仔细打量青衫少年。忽然,竟眉头紧锁,在莲叶荷花之间漫步起来。青衫少年正待要问,黑袍老者话已先到:“你那‘临风踏叶’是与谁学的?” 老者此言,令青衫少年猛地一怔,凝滞半晌,突地说道:“与你何干!” 黑袍老者忽然仰天长笑,暗付这小子初出茅庐,行事太过稚嫩,此话一出,不正是承认了所用正是“临风踏叶”。再一扫青衫少年玉面,黑袍老者朗声大笑道:“我说你小子怎么长的这般俊俏,敢情儿连这武功都是和一个女人学的。” 青衫少年闻言身形一震,暗道这黑袍老者怎知自己底细,正欲掌灌内力,亲手掌毙了这老者。但转念一想,这眼前老者即知传他武学的是个女人,莫非这老者与那女人认识? 且说这青衫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雨夜上鬼山的苏梁。三年多学艺而成,适才下山要为父报仇。本想回苏家去看望母亲,但他三年不在家中,江湖传闻他已死在鬼山。此时现身不正说明他鬼山艺成,只怕到时他还未找到仇人,那仇人便结伴而来寻他。纵然他从鬼山学得奇功,但也未狂妄到觉得可一人杀死四大高手。 可奈何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别说去杀仇人,竟连在江湖之上,打探仇家踪迹都颇多困难。正巧前几日行至山城,听闻林府林远山jiā一 y一u广泛,便夜入林府,本想着能听到点江湖之事,却不成想正看到林远山在房中,看着那枚“冷香夺魄丹”。这才出现苏梁书信,与三人争丹之事。 更未料到,这眼前老者竟似与他师父有些渊源,苏梁心中不由暗喜。 苏梁面上变化,俱被黑袍老者看在眼中,黑袍老者大袖一挥,道:“你小子遇要紧之事,心中所想全在脸上,可要引以为戒。” 黑袍老者一伸大手,接着说道:“我与你师父颇有交情,又如何能对你动手,不过那‘冷香夺魄丹’我有用处,你拿来给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湖灯渔火(二) 苏梁神色一顿,突地说道:“前辈要这‘冷香夺魄丹’有何用处?” 话犹未尽,远处两道身影自岸边踏莲而来,来的正是白袍老人与段惊风。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白袍老人人还未至,话已先到:“古老弟,可是问清楚了这少年来历。” 黑袍老者袍袖一挥,哈哈大笑道:“这不用问也知道,那‘临风踏叶’的轻功身法,普天之下,除了那女人还有谁会?此番少年使出,不是她的传人,难不成是你的传人?” 苏梁暗道,他们为何都称师父叫那女人,而不说名讳,像是有颇多忌讳,也不知为何。但苏梁也不能贸然而问,毕竟询问师父往事太不像话,何况师父还是女人。 黑袍老者年老如精,怎能看不出苏梁心中所想,说道:“我们与那女人都颇有交情,叫你声贤侄理所当然。贤侄,有些事知晓的人太少,而这太少的人也因种种原因不能说。” 苏梁虽然遇事漏意,但老者言外之意他自然明了,抱拳说道:“前辈说的极是,只不过晚辈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前辈要‘冷香夺魄丹’是为何用?” 黑袍老者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快,暗道这小子学了一身本事,怎就没学到那女人痛快脾气。正欲答话,忽然眼中精芒闪烁,手指远处,神色骇然。 苏梁顺指一望,只见荷花浮萍深处,一艘奇怪的单桅大船,推波荡萍而来。苏梁剑眉微蹙,举目细观,夕阳下,整条大船仿佛披上一层天边红霞,与那同在夕阳下的寻常大船一般无异。可奇的就是这大船之上,船舱两侧与船头船尾,共挂六盏宫灯。寻常船上也有挂灯,但也不过是鱼灯,或是大红圆灯,挂宫灯苏梁从未见过,更何况那盏盏宫灯,竟俱是青色八角宫灯。这还不算最奇,最奇的是自船出现,那三位前辈高人宛如见鬼一般,满目惊色。 苏梁正想细问,突地黑袍老者一甩袍袖,颤道:“贤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那‘冷香夺魄丹’闲时再找你取。”说话间,蹬叶而起,向堤岸而去。苏梁还心中正是奇怪,剩下两人竟一话未言,只微微拱手,人便远走。 只是转眼之间,这十里荷花之上,就只余下苏梁与不远处那艘青灯大船。 奇,非常之奇。只一艘挂灯大船竟将三位高手齐齐惊走,任是苏梁有玲珑之心也绝想不出此中缘由。正思量间,大船已近。方才苏梁远望之时,船首处,甲板当中,可是毫无一人。此时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少女,少女一身青裙,手上提着一盏与裙色相衬的八角宫灯。 青裙少女见船前一片荷叶之上,站着一位青衫少年,娇小面容上竟未露出惊讶之色,而是掂足娇喝道:“前面少侠移步,莫挡了我家船。”见那青衫少年一动未动,又连喝了几声,那青衫少年闻所未闻,依然立在那边呆呆出神。 青裙少女一嘟小嘴,转身便往船舱跑去。船舱之外只有青灯六盏,船舱内却一应俱全,琴棋书画,碧竹幽兰,竟还有一支腊梅插在玉瓶之中,好似刚刚从雪山上折下来的。青裙少女方一进舱,便连忙施礼,恭恭敬敬的说道:“大xiǎ一 jiě,船前不远有一个人,站在荷叶上,我喊他移步,但他一动不动。” 只听得船舱最里,一道珠帘之内,曼声哼着的一首曲子缓缓停下,随后一道娇柔无骨般的女声响起:“这人有趣,将船停下,我出去看看。” 青裙少女不敢忤逆,连连称是,但心中暗自奇怪,大xiǎ一 jiě素来性子淡薄,船前有人开过去就是,那人若是不为寻死,自然就会避开,怎么今日还要停船一看。青裙少女虽然有千般不解,但脚步不停,急忙招呼人将船停下。 船方停下,苏梁只听得船上舱门一开,抬眼一望,船首处竟又站着一位少女,苏梁只是一眼,便觉浑身一震,那少女约莫十岁的年纪。此时夕阳正浓,道道金光倾洒,竟也未能将她如雪的肌肤染成金黄,少女身上穿着一件如轻纱般的雪白衣衫,轻盈腰肢间一条素白色飘带紧系。湖风阵阵,轻纱白衫与那如瀑青丝,随清风轻轻飘动,宛如仙子一般。尤其是少女春山黛眉下那对明眸,似中秋月夜里那抹清晖,不染世间烟火。 船首少女看出苏梁震惊姿态,轻笑一声,柔声轻道:“不知公子因何挡在我家船前?” 苏梁连忙回神,轻咳一声,答道:“方才此处共有四人,可见到此船开来,却都神色惊慌的走了,不知为何,所以我特意在此等候,想看看船上究竟有什么。” 少女玉掌轻抚船边,一双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苏梁,道:“如今公子可知道为何?” 苏梁轻笑一声,朗声答道:“怕是那三人觉得自己丑陋不堪,见到姑娘仙姿,会自惭形秽。” 少女玉手掩面,“咯咯”笑了起来,道:“公子当真会夸人,如今公子也看到船上并没有吓人的魔鬼,不知公子可否移步,让我家船过去。” 少女话已传到,苏梁却并未移步,而是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姑娘家船上为何挂着青色八角宫灯?” 话音方落,少女黛眉微蹙,眸光忽然凌利摄人,冷道:“你见过这灯?” 苏梁见少女这般神色,暗道果然猜对,此灯当真不同寻常。她这船上既挂此灯,想来此船中人与师父渊源必是极大,口中连忙答道:“八角宫灯随处都能见到,不过青色的便不常见。青灯之光,寓意不祥,虽是很少见,但在这之前我也见过两次。” 少女眸光更是凌利,追问道:“哪两次?” 苏梁并未打算将话说破,若是少女真知晓师父,自然明了。想到此处,开口说道:“一次是在绿莹飘飞的长路上,只不过那盏灯灭了。还有一次是在” 少女急声问道:“是在何处?” 苏梁道:“是在一处屋檐下挂着。” 少女双眸微睁,又问道:“何人的屋檐下,是否是一个女人?” 苏梁听少女道出“女人”二字,当下也不再隐藏,道:“不错,那女人正是我师父。” 少女点了点头,凌利眸光在苏梁身上又看了几眼。忽然莞尔一笑,凌利眸光消失不见,竟变得如含暖波。此时黄昏已尽,夕阳垂落,暮色中,少女那抹笑容,宛如即将而来的月色,极其动人。 少女转身回舱,口中悠悠说道:“快入夜了,虽然还是盛夏,但夜晚难免寒凉,若是公子无事,不如上船一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湖灯渔火(三) 苏梁一听少女邀他上船,连忙躬身一拜,说道:“如此便打扰姑娘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可苏梁并不得知,青灯鬼山,无鬼有人。这青灯大船,可是无人有鬼。 且说人至舱内,苏梁心中便一阵诧异,船舱之内别有洞天,奇香异草,画壁镶金,既有深川空谷之幽兰,又有淡香腊梅,似折于雪山。雕梁画栋,书画天香,揽尽奢华淡雅极致。 舱内不似舱外那般青灯摄人,特制宫灯不计其数,灯火通明,映着少女仙姿袅袅,少女轻声道:“公子觉得我家船内如何?” 苏梁方欲答话,便见身前少女回身一掌,只击“太阳穴”而来,“太阳穴”乃是经外奇穴,更是死穴。虽然少女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但苏梁也不敢大意,忙抬臂去挡。少女手掌一翻,正避开苏梁手臂,莲步轻移,“唰唰唰唰”又连出四掌,这四掌依然平淡寻常,掌上似乎未带一丝内力。 少女如水眸子笑意盈盈,见苏梁俱都挡下,掌力暗运,又出一掌,正印向苏梁胸前“檀中穴”。苏梁一眼便瞧出,这一掌虽然看似寻常,毫无威胁可言,实则掌力深藏,力而后至。当下未有丝毫犹豫,猛运内力,提掌发出,正印少女掌心。只觉得玉手之上,柔若无骨的触感转瞬即逝。再定睛一望,少女已飘至十步之外,“咯咯”笑了起来。 苏梁心中大惑,不知眼前白衣少女究竟何意,不由问道:“不知姑娘意欲何为,为何突然出手?又为何发笑?” 少女轻笑道:“我最后出手用的是‘山雨欲来’,你提内力对掌,自然是你看的出来,那你自是那女人徒弟无疑。不过我笑你,是笑她怎么收了个不会还手的徒弟。” 苏梁恍然大悟,原来少女方才还未信他,才想到出手一试,不由尴尬一笑:“姑娘天姿婉约,怕是任谁都不会贸然出手。” 忽然又是抱拳施礼,说道:“不知姑娘芳名,怎知道我师父是女人?与我师父是何交情?” 青衫少女淡淡一笑,道:“我姓洛,叫玉裳。”说着,洛玉裳莲步轻移,青葱玉手一指,又道:“公子请坐,你师父之事说来话长,倒不如说说你的事情。比如你叫什么,为什么做她徒弟,如今艺成又想做什么。” 苏梁眉头微皱,一抹愁云涌上脸庞,落座在太师椅上,叹道:“在下苏梁,姑娘有所不知,在下为报家仇上鬼山学艺,本想如今下山,便杀了那几个无耻仇人,但是在江湖上行走数日,莫说杀了仇家,找到仇家都是太难。” 洛玉裳若有所思,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既然是有仇家,想必你家在江湖之中应有地位,为何不回家中?也可以邀当年走动的江湖豪客帮衬一二,至少打探仇家行踪会省力不少。” 苏梁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我若回去,江湖上一定会传开,更何况鬼山学艺本就不是隐秘之事,想查自然能查出,那时若是仇家有所,结伴而来,我一人倒是无所畏惧,但怎么能连累家人。” 洛玉裳眸光转动,烛光影映下,楚楚动人。少女注目凝望半晌,才开口道:“我若是没有猜错,你是昔日五大世家苏家之人,应该是苏慕君之子。” 苏梁先是一怔,连忙道:“洛姑娘怎知道?还有那昔日五大世家又是怎么回事?” 洛玉裳淡淡道:“苏公子才下山不久,消息太不灵通。昔日五大世家,苏黄唐梁秦。只不过后来苏家家主苏慕君身死,苏家开始落败,便被方家将那世家名门的名头抢了去,变成黄唐梁秦方。苏公子有家不回,自是忌惮仇家的武功,而姓苏,又有高手仇人,放眼江湖,也只能是苏慕君的苏家。” 苏梁一听得方家成为世家名门之时,想到父亲仙逝可能有他一份,不由的恨意填胸,恨不能直接杀上方家,宰了方天定那老贼。但又听到洛玉裳只从自己寥寥几句之中,便已猜出他身份,心中大为震惊。连忙道:“洛姑娘冰雪聪明,不错,在下正是苏慕君之子。”忽地又长叹一声,“没想到鬼山三年,江湖已经完全变了。” 洛玉裳淡淡的道:“苏公子,江湖之上,知晓你师父的人并不多,所以你我能有相遇,也算缘分。只可惜我们这一支人已不如以往,人薄势微,只怕你报仇一事,我帮不上什么。” 苏梁道:“洛姑娘言重了,报仇之事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怎敢劳烦姑娘。只是我有一事想不通,还望洛姑娘为我解惑。” 洛玉裳道:“苏公子请讲。” 苏梁忙道:“为何江湖上知道我师父的人寥寥无几,而那些人在江湖上也鲜有踪迹,这是何故?” 洛玉裳黛眉一挑,不答反问:“你师父未和你说过她的事?” 苏梁道:“并未有。” 洛玉裳目光一滞,眉间疑惑之色忽现,口中又急忙问道:“那她可将一身武功都传给你?” 苏梁点头作答,洛玉裳美目流光转动,轻笑道:“看来洛姨还是那般怪脾气,我告诉你吧!你师父就是‘凌波神女’洛兮璇,与我同属洛家。” 苏梁剑眉紧蹙,反复叨念着这个名字,但实难想到江湖中,何时曾有此名出现。可自己习得一身精妙武学,自然知晓这些武功并非凡品,但这种人物怎么会在江湖上籍籍无名? 洛玉裳玉手掩面,似猜出苏梁心中疑惑,轻轻一笑,道:“莫要想了,江湖上知道的可没有几人。只因与她交手的,俱是江湖泰斗,一方巨擘。你若有幸,去问问那些隐世不出,等死的正道老前辈,或许能问得到。倘若她如今重出江湖,只怕已无对手了吧!” 洛玉裳此话毫无不妥,但却如勾起苏梁伤心之处,苏梁神色凄然,长叹一声,道:“既然洛姑娘与我师父是一家人,我也不好隐藏什么,洛姑娘说的重出江湖,已无可能。我艺成之时,师父已觉此生无意,遂施展开颅灌顶秘法,将一身功力尽传与我,之后气绝而去。” 苏梁方一说完,桌案之下,洛玉裳那只玉掌不由紧握,握力之大,整只手已有颤抖,玉掌刚一握紧便忽然松开。这一握一松,只在刹那之间,苏梁并未察觉。但这刹那之间,洛玉裳心中如波涛浪涌一般,只不过面色依旧娴静安适,苏梁并未看出端倪,洛玉裳连连叹息,轻语道:“没想到洛姨还是想不通,真是可惜。苏公子,洛姨武功极其高明,若尽学于身,报仇之事定能完成。” 洛玉裳忽地轻笑一声,似觉话语沉重一般,柔声道:“既然你是洛姨的徒弟,这么算来我还要叫你一声苏哥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湖灯渔火(四) 苏梁登时面色通红,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洛玉裳似觉得苏梁局促神色委实有趣,笑容更是欢快,那对如水眸子宛如清波之中弯弯月牙,洛玉裳笑道:“苏哥哥怎么了?难道是不喜欢这么叫么?” 苏梁垂目,不敢去看洛玉裳,低声道:“不不不,只是太唐突了。” 洛玉裳道:“江湖中人哪有那么多规矩,苏哥哥该学洛姨,洛姨虽是女子,但为人洒脱,可不像苏哥哥这般扭捏。” 苏梁抬目望去,烛光下,洛玉裳婉约动人,不由轻咳一声,道:“洛洛èi èi所言极是。”话未说完,苏梁便已觉心跳极快。不过话说回来,这苏梁也却是到了思情的年纪,平日里想着报仇还好,可如今面前坐着俏佳人,如何不动心。苏梁已知他略有失态,当下话锋一转,说道:“我还有仇在身,就不” 苏梁怎不想在这船上多坐,但怎奈仇人逍遥于世,纵想如此,但也不得不走。如今已知晓师父故人并不如意,报仇一途也唯有自己,起身欲走,生怕多一停留,江湖上再多生事端。 洛玉裳虽为人淡薄,但有玲珑之心,又怎能不知苏梁心中所想,抢道:“苏哥哥是要走么?如此也好,苏哥哥身负家仇,又怎么能一直陪我在船上览名山大川景色。只是可惜,你虽遇到我们这些与洛姨有关之人,不过我们已非当年,却是帮不上什么。”说到此处,洛玉裳连连叹息。 苏梁暗道洛èi èi不仅天姿动人,更是冰雪聪颖,此时见她蹙眉叹息,忙宽慰道:“洛洛èi èi放心,也不用叹气,报仇之事,本就是我一人之事。等我大仇得报,就寻你游玩赏景。” 洛玉裳闻言,也是笑道:“到时苏哥哥可别忘了。”玉掌一翻,一块青黑色雕纹玉佩忽地出现,洛玉裳将这玉佩放入苏梁手中。抽回手,如雪面容上两片红霞飘落,洛玉裳垂首摆弄着青葱玉指,不敢去看苏梁,轻声道:“这是我家信物,我家虽在江湖没有多少势力,但若是苏哥哥有幸遇到,便将这玉佩给他们看,他们自然会与我报苏哥哥的平安。” 苏梁望着手中玉佩,与眼前略有娇羞的洛玉裳,心中感慨良多,但一想到仇人在世,不由收了心神。拱手作礼道:“告辞了!”霍然转身而去。 船外,明月高悬,已入夜多时。万丈清晖之下,水光潋滟,与天相连,宛如银河倾落,荡漾在墨色悬山之间,如梦如幻。虽非良辰,却是美景。 苏梁方出船舱,望着水光月色,心中大惊,脱口叫道:“这是何处?”待看灯船,正荡着粼粼波光而行,不由问道:“洛èi èi,你开船了?我怎么没有察觉?” 只见洛玉裳玉手在洁白额头上轻轻一拍,连忙歉声道:“呀!我进船时,忘记嘱咐习儿将船停住了。我家船是曾经‘巧匠’所做,水中而行也如平地。” 苏梁苦笑一声,道:“无妨,我本也是一人,随处而去。”话毕,将舱门一掩,船头之上轻轻顿足,踏波渡水投入夜色之中。 洛玉裳在窗缝之间,待见到苏梁已与茫茫夜色混成一片,消失不见。她那素雅婉约,如仙子般神态也忽地不见,在太师椅上斜斜躺着,极为慵懒,淡雅清纯语气化作慵懒柔媚之声,“苏哥哥,呸!” 洛玉裳侧首向舱内望去,对着珠帘后一处角落,道:“我觉得方才就是在与一个傻子说话,真想不通,洛姨怎地挑了这个徒弟。” 珠帘后,倚着一排碧竹,那里本是空无一物。洛玉裳话音方落,角落里便有一人出现。乱发黑袍老者似凭空出现一般,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被大船惊走不知去向那位。 洛玉裳见黑袍老者现身,冷哼一声,道:“竟然是苏慕君骨肉,那他要杀的人真是不少。” 黑袍老者已无林府之时,那般狂傲不羁之气,神色极为严肃,道:“难,太难。他若想报仇,远非如他想那般容易。” 洛玉裳黛眉微蹙,似想黑袍老者所言何意,忽而黛眉舒展,点头道:“古叔叔所言极是,的确有一死结,如今方家已位列五大世家名门,他若贸然杀方天定,只会引得那帮江湖正派审问追杀。但若是不杀,任杀父仇人逍遥于世,岂能甘心。除非他做的干净,暗中将方天定杀死。不过就他那呆鹅模样,怕做不出来。” 黑袍老者道:“大xiǎ一 jiě,教主有言在先,此子一身武学极为通神,如何也要将他拉过来。” 洛玉裳摆手作知,说道:“父亲想重出江湖,自然是想得此助力。如今我也不能过多帮他,若他生了疑心,便不好做。更何况他乃世家名门之后,受正派熏染,若是知道我等身份,难说他不下shā sh一u。” 黑袍老者笑道:“不过好在鬼山艺成,如今他自身也不清白。” 洛玉裳目光出神,喃喃细语道:“洛姨武学承皈月教,洛神宫两派,取两派精华自创神功,当年于黄山峰顶独战正派泰斗六人,更是掌毙二人,飘然而去,何等的英姿。” 黑袍老者点头道:“他涉足江湖不深,而且江湖上也未有洛兮璇传闻。他现在只晓自己武功高明,却不知高明到哪种地步。” 洛玉裳倏然起身,玉手紧抓黑袍老者衣襟,怔怔望着老者,紧咬银牙,口中恨道:“他就是个蠢货,学洛姨一身武学,更是得了洛姨一身内力,他如今就是第二个洛兮璇,可他在干嘛?” 忽地双手狠狠一甩,将那桌案之物推砸满地。青葱玉手抱着头上如瀑青丝,放声大笑,少女笑声凄厉,面容扭曲,宛如得失心之症,洛玉裳大笑道:“shā rén而已,怎地?很难么?若我得了洛姨一身武学内力,我便直去少林,宰了那帮贼秃子。” 话音落尽,洛玉裳忽似稍稍安静,双眸出神,又喃喃细语道:“那时,江湖谁还能拦住我,还有谁能与我一较高下。” 黑袍老者神色依然,洛玉裳这般姿态已然见惯,道:“洛兮璇的传人是苏梁,不是你。” 洛玉裳咆哮怒道:“我知道。”转身又回椅坐下,终于安静,轻轻叹了口气,淡淡的道:“身兼皈月教与洛神宫两家武学,又是江湖恨之入骨的两家,而今又得我皈月教信物,他被江湖不容只是早晚而已。” 黑袍老者点头道:“大xiǎ一 jiě赠佩之举,想来那小子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从今而后,便要苦了大xiǎ一 jiě,要时常与他有所牵连。” 洛玉裳枕着玉手,莞尔一笑,笑容妩媚香姿,极为勾人。口中轻道:“若他真随我去皈月教,莫说演,便是许他又有何妨。” 船外水光山色,月洒银辉。与船内佳人时而妩媚,时而癫狂之姿极不相衬,若是苏梁有幸见到此景,只怕内心寒凉不输这月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古刹疑云起 月明星稀,晚风阵阵。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任林叶如何摇曳,星月寒光也照不透两岸悬山墨林。苏梁自踏波落岸,已停在林间许久,直至远处水上大船,最后一点青光不见,依旧未动。 水面粼粼波光,苏梁望的怔怔出神。不知这报仇一路如何而行,恰如这水上清波一般,不知闪烁何处。 风吹过,林间木叶摇曳,只能看到一片片漆黑摇影。山林有路,崎岖蜿蜒,险峻难行。苏梁暗叹口气,虽然不知道山为何名,水为何名,此地为何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本就无处可去,哪里不得安身。 苏梁抬步走上山路,山野茂密,月色被林叶遮掩,晚风微寒,山间寒风吹过,荒草摇曳,树影横斜。苏梁不由想起三年前,自己所在鬼山之上的那条鬼路,若是此地再有莹莹幽光,倒是真有那么几分景致。 举目远望,目及之处,皆是悬山轮廓,沙沙树影,似乎预示着此地却是鲜有人迹。苏梁正待落目前行,明眸之中忽有精光闪过,在那高耸悬山之上,摇摇树影之间,竟似有一小片尖影,似如一片塔群建在其中。苏梁心中暗喜,此处悬山建塔,可见此地大有由来,只怕那悬山之上,不是供祠便是寺庙,如此看来今夜倒是有了处安身之所。 脚下不由轻快几分,急急向塔群所在而行。虽是盛夏,但入夜寒凉,更是在江流之间,行走在山林中不由的有些凉意。虽说此时苏梁一身武艺高深,但这无人山间,荒草摇曳,林影绰绰,呜咽风声游荡宛如哭诉,心中也是不由一紧。刚走过山路一半,忽听得一阵急促的沙沙声自远处响起,苏梁心中一震,暗道此处无人,悬山无灯,怎会有脚踏荒草的声音,若真是有山客行脚,又怎么会这般急促?听这穿叶之声,不像是寻常人能做出,那人轻功只怕不弱,这荒野悬山怎么会出现这种人。 苏梁心中疑惑,不由一提内力,轻轻跃上头顶那片密枝浓叶里,极尽轻盈,入树无声。拨开密叶下望,只见树下真有一道人影,巧站在苏梁方在之处四下张望,林间阴暗,看不清那人模样,那人方到此处,便轻“咦”一声,低沉的声音,似怕吵到山间早歇的虫鸟一般,低声道:“赵三哥,可是你先到了?”那人又连说三声“赵三哥”,三声过后,凉风习习,却无人声应答。 苏梁暗道:“莫非在远处将我看成那个‘赵三哥’,他在此处怎么这么小心,生怕别人发现一般。好在我躲得快,一会远远跟上去瞧瞧。”苏梁已经打定主意,要看看这人与那口中的“赵三哥”究竟作甚。 此时那人喃喃道:“莫非我花了眼?可是刚才确实远远看有个人影。怎么眨眼就不见了?”那人虽然不解,但也未深想,似乎心中有事,急急上山而去。 苏梁待那人影稍远,从树上跃下,也是远远跟着。哪怕苏梁不跟也是无妨,这山中只有一路,那人也是沿路而行,悬山之上也只有那片塔群,而苏梁本就要向塔群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那人轻功不弱,苏梁自然也走的急。片刻间,便离悬山塔群近了许多,举目一望,塔群被顶瓦高墙长围其中,门前清冷,山门半掩。悬山之上林风加强,也只是将那山门吹的微微作响,但那细微的“吱呀”之声,在这寂寥夜晚委实诡异摄人。 苏梁在离山门不远处,一只密枝枝杈之上停住,怕那人有所察觉不敢靠前。虽然他武功深厚,目力极强,但也瞧不清那rén iàn相,更瞧不清挂在山门之上,那块漆黑木匾的字迹。那黑影自道山门前,并未进去,而是不停的转着圈子,停下时便四处张望,像是等人。 苏梁也不由向下望去,山路幽深漆黑,夜风摇曳树影,哪有半分有人上山的痕迹。过了一会,门前黑影似乎等不及了,口中喃喃道:“这赵三哥怎么还没来,莫不是在哪里耽误了,也罢,我先进去,估计我进去没一会儿赵三哥就到了。”说话间,竟从怀里掏出一沓东西,苏梁离得过远,根本瞧不分明。只见那人将那沓东西向空中一抛,瞬间分散,飘飘落向地面,这是此时,那黑影口中说道:“山寺无人门半开,有鬼无鬼莫进来。”黑影身形一动,从那半掩山门缝隙之间滑了进去。 苏梁足尖用力,双指一伸,将那空中飞扬之物夹在指中,轻飘飘落在山门前。待收回指头,定睛一看,那空中飞扬之物,竟是死人撒路的纸钱。登时心中一震,将那张纸钱丢在地上。暗道真是晦气,这夜路摄人也就罢了,怎么还有在这山门前月夜撒纸钱的。 苏梁方一抬头,不由觉得头后隐隐发麻。就在山门之上,横挂的匾额之中,正有此院提名,暗金大字隐隐约约,苏梁喃喃念道:“魂归寺。”话音方落,只觉得夜风更寒,怎么菩提禅院所在,竟叫这等名字。 此时此地此景,纵是有通天彻底的武学傍身,也不由得暗自心惊。只不过苏梁心中惊骇转瞬即逝,疑惑之色涌上脸庞,觉得难免太怪,无论如何也想要看看怎么一回事。 苏梁虽说遇事易漏,但还是有聪慧底子,不然也不会在鬼山三年便已艺成,当下并未如黑影从山门间进去,而是沿着高墙走着,半晌方才停下,见周遭草木凄凄,并无人影。整个人如壁虎一般,贴着高墙墙壁滑了进去,落在一处小院。 魂归寺内,凉风渐减。树木比寺外更是稀疏,月光斜照,借着月色,苏梁倒是看的清楚,紧贴墙边,挨着他身侧的,好似一间禅房,若是有高僧在此明灯打坐,也算是幽静去处。不过此时屋内漆黑,也无人息。整个小禅院,空空荡荡。 苏梁心中还想着那黑影,未多作停留,急忙走出小禅院,一出禅院,苏梁便觉得这魂归寺委实不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佛前惊语 青砖花墙,磨石大路纵横交错,蜿蜒曲径通幽。禅房宝殿书阁繁多,若是有初次上山香客,只怕也会迷路其中,不过寺内房阁布局整齐,错落有致,颇有宝佛古刹之风。如今入夜未深,此时这禅院之内却是空荡荡,既无高扬佛语,也无明案佛灯,诡异已极。 苏梁是初到此地,再者又有那黑影先前进入,苏梁也不敢轻易越屋踏脊,唯恐惊了那黑影。只得藏身在高墙暗影下,缓缓前行。片刻间,苏梁便已走过三个小禅院,院内只有青松翠柏,从林间拂进禅院内的凉风,除此之外,一切皆空。莫说见到黑影,人影都未曾见到,好似这古刹之中,早已荒无人迹,高僧众佛都已走尽一般,只剩下满院孤独凄人的景致。 人去楼空,人走茶凉,怕说得就是眼前光景吧! 兜兜转转,苏梁又走过书阁禅院,正走到大殿附近之时,忽听得似乎大殿里有异声传来。苏梁忙停住脚步,紧靠殿墙边暗影之中,竟真听得有切切私语。苏梁伸出一根手指,在大殿墙壁上一点,手指竟然无声无息的穿进墙里,这苏梁指力足可在这一点之功窥出一二。大殿之内与禅房书阁无二,也未点明灯,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苏梁附耳在被手指穿破的墙洞上,细细倾听。 大殿之内果然有人,那人声音像极了山门撒纸钱的黑影,只听那黑影说道:“冯兄莫要着急,赵三哥既然说今夜来此,必不会食言,你我稍作等候。” 苏梁未料到,他就是兜转了几个禅院的功夫,这寺里竟又来了一位冯姓的人,那冯兄声音粗狂之极,言语中颇多急切,在这无人寺院之中,竟然将声音压的极低,似怕隔墙有耳,不由令苏梁心中疑惑。冯兄虽很小心,可惜苏梁早将墙上点出一个洞,殿内所讲听得真切。 冯兄道:“赵三哥一向守时,怎么今天这么慢,虽说那上游码头货资发的紧,但总是会开船的。怕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黑影嘿嘿一笑,道:“冯兄莫要乱说,就赵三哥那只大铁勾,等闲之人莫近。更何况当年可是受邀去赴英雄大会。冯兄,能去英雄大会的,可都是高手。等着,你我也就眼前这闲暇时间,一会儿赵三哥来了,就有的忙。” 冯兄轻“咦”一声,说道:“说来也怪,这赵三哥自从三年前,在‘金秋赏菊英雄大会’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整日不见踪影,说什么要找半本经书。没事就让我们帮他准备东西,这大晚上还要跑到这种鬼气森森的寺院。” 黑影也是叹了口气,道:“若我说,赵三哥是得了失心疯,你想,林大庄主死后,多少人明里暗里去飞鹰山庄,找了多久都没找到。更合况林大庄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突然在英雄台上喷口血,人就死了。当时听说‘妙手神医’王问枝也在场,他也瞧不出是中毒,还是内伤,最后竟然就说了个暴毙而亡。” 黑影越说越觉滑稽,那冯兄也是轻笑了一声,说道:“虽说已过三年,不过现在还有不少像赵三哥这般的人,毕竟是半部《达摩易筋经》,不死心的大有人在。” 黑影道:“我觉得赵三哥可不太像,要是想找经书,去少林寺也要比去荒郊野岭强上百倍。而且闲下来的时候,也不找咱们哥儿几个。”黑影身影一顿,好像想起什么,忽然说道:“对了,上个月我在飞龙湖还看到赵三哥了,只不过他离我有点远,我没来及与他打招呼。他不一会就回船上了。不过我敢肯定那一定是他,‘百步飞勾’赵升,我就算看不清他,那腰上别的大铁勾我还是看的清楚。” 冯兄轻“嗯”了一声,语气稍有疑惑,道:“这就怪了,这赵三哥去飞龙湖干嘛?那里也没知己好友,也没买卖营生,穷山恶水之地,我实在想不通。” 沉默半晌,忽然那黑影说道:“对了,当时赵三哥那船上,还有一个人,虽然看不太清,但是看他年纪不算很大,穿着一件蓝色长袍,带着一柄红白相间的剑,倒是挺像‘飞星剑’秋桐。” 殿外苏梁闻言,心中一阵狂跳。此时苏梁在殿外听得有一会儿,那两人说的“金秋赏菊英雄大会”,与半部《达摩易筋经》下落他也是听说过,虽也很是好奇,但还没到去寻的地步。当听到那黑影最后说道“飞星剑”秋桐,苏梁心中登时一颤,自己正是苦苦寻找仇家下落,在江湖中碾转有些时日,全无进展。没想到在这无人山寺之中,竟能撞见与那仇家有关之人,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只听那黑影又开口说道:“我看他俩交谈甚欢,好像就是结识好久一般。那秋桐在江湖上剑法自然厉害,只不过人品差得很,为人放荡,真不知道赵三哥怎么和这种人混在一起。” 这冯兄倒是看得很开,冷呲一声,不以为意的道:“这你就不懂了,在江湖上能结识个强手比什么都强,听说秋桐剑法了得,三年前与当时世家名门的苏慕君比剑,竟将苏慕君刺死剑下。苏慕君是何等人物,竟然能在剑上败在秋桐的手里,可见秋桐不止能排在一流剑客之列。” 虽说苏梁早就知晓这条江湖广为流传的传言,但此刻经人提起,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白牙紧咬。父亲如何身死,殿内二人不知,苏梁自是全都知晓。想到若不是为了等那口中的“赵三哥”,恨不得现在就进殿内,甩上他们几个耳光,好消一消满腔恨意。不过话说回来,打苏梁进寺,到此时这可有些时候了,怎么山中依然全无动静,也未见得“赵三哥”前来。 殿内那个冯兄似乎也是烦了,低声喝道:“赵三哥倒是来不来,再不来我可走了。” 黑影之声满是劝慰之意,低声劝道:“冯兄莫急,再说是赵三哥要我们来的,那‘七日沉香’也是他让带的,他能不来?” 冯兄疑声又起,道:“这‘七日沉香’说来并无多大用处,只有定神助眠之功,还特别难寻,他用这个干吗?倒是也曾听说掺上那‘百日黄’的毒花,能令人萎靡不振,全身乏力。可那‘百日黄’更是难寻,其间真伪也我就不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并非无人 黑影长叹口气,道:“不想那些,不想那些。我只道赵三哥绝不会害了我” 话犹未尽,苏梁也正思量二人口中“七日沉香”与“百日黄”之时,忽听那崎岖山路上“沙沙沙”,有脚步声传来。声音缓慢之极,听起来甚至比染了脚疾的老人走的还慢,一步一步,似乎还踩着阵阵风声的间歇。 苏梁剑眉微皱,暗道夜路如此行走,怎么听也不像是上山之人。若是他们口中那“赵三哥”,明知寺内有好友等候,又约在夜晚无人寺院,怎能走的这般缓慢。倘若不是,又会是谁 林间凉风飘荡,乘风而来的脚步声,传到此处也已渐微,由此可见苏梁耳力确是不凡。谁知身在寺内的二人,耳力更是了得,竟在殿内也听到端倪,黑影话未说完便是停住,似乎也觉脚步声诡异非常,二人不由向殿外,那扇半掩的山门望去。半掩山门依然微微摇晃,在无人山野之间,“吱呀”声与那缓缓脚步声,悠悠不绝,凄厉摄人。 黑影不由喝了一声,道:“赵” “赵”字方脱口而出,便没了下文。凄凄山路之间,森森林影之中,一道凄厉空灵之声响起,与山间凉风相混,眨眼之间,漫山飘过。听那声音好似女声,在半语半唱半悲半忧的吟着曲子。 “湖水江畔山路幽,魂归来兮见鬼愁。山门空洒千薄纸,不见”女声缥缈,愈到后来,宛若游丝,听得不太真切。那缓慢的脚步声,竟也变得若有若无。这来去之快,寺内三人心底一寒,这哪里是什么赵三哥,分明就像是山间游荡的女鬼,在山路之上哀嚎。 只是苏梁想不分明,他从灯船而出,水面之上没有船只。山路之上,也只遇到黑影一人,且不说那冯兄如何而来,便是那满山凄厉曼声是怎么出现,而且那声音吟唱之中,分明就说她已到了魂归寺门前,怎么又突然宛若游丝一般。 此时大殿内沉默半晌的二人,也是沉不住气了。两道身影急急跳出殿外,那冯兄脾气本就火爆,此时也管不得什么无人寺院,忽现女音,当即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有本事给爷爷现个身,看爷爷给你劈成真鬼。”说着,自腰间迎风抻出一把雪亮长刀,刀芒闪闪,寒光逼人。一轮孤月之下,摄人心魄。 冯兄骂的滔滔不绝,极不客气,话音落尽,却只有悬山凉风呜咽而响,没有如冯兄所想那般现身,也没有那游丝般的声音,好似又不知游荡到漫山何处。冯兄身侧黑影依旧四处张望,苏梁急忙将身子缩的更低一些,生怕黑影察觉,将他错认成装神弄鬼的人。 黑影四下望了半晌,见这山寺之中一片清冷,轻“咦”一声,似想起某件事情,忽地说道:“冯兄,我和你说过进寺撒纸钱,你可照我说的做了” 那冯兄先是一愣,脱口说道:“那是自然,虽说我不信鬼神,不过你既然说了,我带上几沓纸钱也不碍事。你问这个做什么?” 黑影又沉默片刻,自顾自开口道:“怪了,听说这‘悬山寺’因为闹鬼,吓跑了满寺的僧人。后来就传若想在寺内守夜,必要在山门前撒纸钱,方能保一夜安宁。也却是有些人在寺内留宿,撒了纸钱便安然一夜,今日怎地会发生这种事情?” 骂够的冯兄眉头一皱,也平白无故问了一句,道:“你说的这‘悬山寺’说的是寺院名字,还是江湖诨名。” 黑影也被冯兄突来的疑问凝了片刻,说道:“当然是这寺的,自建寺以来便是这名字,多少年未曾变过。” 话音方落,闻言之人心里“咯噔”一声,直叫苏梁与那冯兄心胆直寒。冯兄失声叫道:“兄弟,难不成真见鬼了?此处明明叫‘魂归寺’,山门之上挂匾提的字,一清二楚。” 黑影身形一震,黑影上山时行走撒纸匆忙,没有去看山门上的匾额,“魂归寺”之事并不知晓。但他心中一惊的,他曾来此寺院拜过香,这里景致布设与悬山寺一模一样,更何况悬山之上,再无第二座寺院。 这“魂归寺”从何而来。 黑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后脊涌上,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难不成真见鬼了?如若不然,这魂归寺怎地就平白无故出现。 正是诧异之时,那游丝曼声忽地又现,只不过这次真切之极,与那曼声而来还有脚步声,竟是从山门口,隔着那道半掩山门传过来的。只听那女声说道:“这山夜漫漫,本来就诸多无趣,还好送来了几个给奴家消遣。”声音愈是后来愈是娇媚,说至最后娇媚之音,好似药一般,扰人心神。躲在暗处的苏梁急忙提运内力,将那被媚音勾起的异感压下。 再抬头,只见冯兄身形猛颤,高声喝道:“藏在门外算什么,是人是鬼出来现个身。” 那女音又是说道:“是人是鬼奴家也不记得了,不过你说奴家藏在门外,奴家可觉得是你藏在门内。” 黑影急忙拦住要冲出去的冯兄,对那半掩山门说道:“还是你现个身吧!山门外树多草密,若是你一进山林,我们哪里去寻你,更何况你已经进过山林一次了吧!”黑影上山时,曾在上路上见到苏梁人影,只不过看不清楚。如今一听这门外有人,便以为当时见得就是这门外之人,不由的出言讥讽一番。 女音轻轻一笑,极尽柔媚之音,柔声说道:“你说的话,奴家可是好生不懂。不过你既然急着让奴家进去,奴家也不好拂了二位的意。” 话音方落,山门“嘭”的一声,似有一股无形大力震在门上,直直向大殿飞了过去。冯兄冷哼一声,手上长刀直砍山门之上,山门骤然一分为二,分落两旁。 冯兄冷哼一声,冷道:“还是人。” 月光下,女子肌肤如雪,侧站在山门前。玉钗斜插,身着极为宽大的大红袍子,半露香肩。笑盈盈转过身,胸前似雪肌肤袒露。一身打扮,极尽妖媚姿态,怕是青楼佳偶,也不曾打扮成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无光灯笼(一) 红袍女子笑盈盈说道:“哎呀!二位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好好的寺门被砍成两半,真是可惜!”说话间,红袍女子从山门外款款走来,步履缓慢,身姿摆动间,尽显风韵。 这红袍女子还未现身前,那缥缈声音委实令众人心悸,此时一见,竟然是个女子,心中愤恨之意哪里能容,尤其是冯兄,嘴上自是毫无顾忌,不留口德。只听冯兄冷道:“我倒是什么高手在戏弄我二人,原来是个青楼婊子。” 红袍女子轻轻一笑,道:“这么说可就太伤奴家的心了,奴家可是连青楼门前的街都没去过,怎么就成了青楼里的婊子了。” 苏梁心中暗笑,这女子虽说未曾去过青楼,但这言谈举止放荡之极,与那青楼佳偶比较,只怕是必赢不输。 倘若方才没见到红袍女子,用内家功力震飞山门,想必也无人不作此想。 红袍女子笑道:“二位既然深夜来奴家的‘魂归寺’,于情于理,便都是客。快将那长刀放下,刀光晃的奴家可是心慌的很。” 冯兄冷哼一声,道:“少和爷爷废话,装神弄鬼,今日爷爷这一刀,你可算是吃定了。” 话音方落,红袍女子笑意渐渐收敛,摇头叹气道:“奴家好言好语,可您竟然还是要奴家性命,方肯罢休。这位爷爷,鬼门关随时开,你怎么就这般心急?” 暗影中的苏梁也是眉头紧皱,暗道这位冯兄做事简直太过鲁莽,那红袍女子震飞山门这一手,看似简单,实则玄妙。山门门板之重自不必说,门合之间,俱是大铁钉深嵌,她却能将这山门直直震飞,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冯兄心中哪里作那些许想法,提刀便要去劈,方走出两步,便觉衣服后身被人拉住,回头一看却是那黑影,不由喝道:“你拦我作甚?” 那黑影冷哼一声,道:“当然是拦住冯兄去送死,难不成你看不出她是谁么?” 晚风阵阵,红袍女子袍袖飘飞,月色下似披了一层银辉,宛如银河飞女。女子轻轻一笑,柔声说道:“难不成这位爷爷认识奴家?” 黑影语气又寒了几分,冷道:“别人不认得你,我可认得你,杀我杜四哥有你一份吧!秦家长女,名门败类,秦红云。我说的可曾有差?” 话音方落,秦红云神色陡然大变,先前嘴角媚笑,也变作冷笑。就算身在不远处,躲在暗影下的苏梁,也能感觉到她身上森森寒意,看来这秦红云此时已是动了杀心。但听秦红云冷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当初跑的,比兔子还快的曾六儿。这可真是巧了,今日你们两个我就都送上一程吧!” 苏梁暗叹一声,他偷听之时,曾恨不得扇这两人耳光,此时倒是有些同情。看这秦红云妖姿媚态,行事作风不像正道中人,他倒真是希望二人联手能胜过这女子,哪怕不胜也要逃出去。 只因他已看到此时的秦红云,裸露在袍袖外的玉手,当真宛如美玉一般,晶莹圆润。只不过,它绝不会如美玉般那般美,因为它要比美玉更加坚固,更加锋利,穿过人的身体,也不会沾染一滴鲜血。 只不过一切都已晚了,愤怒与仇恨,已经驱使着黑影与冯兄。 黑影自靴筒里,抽出一把bi sh一u,寒光闪烁。黑影恨恨道:“像你这等世家败类,人人当诛。我二人今日便杀了你,为江湖除一个祸害。” 言罢,一抖手中bi sh一u,向秦红云扑了过去。冯兄见状,纵身而起,长刀漫天飞舞,化作漫天刀光,罩向秦红云周身。这冯兄虽脾气火爆,手上刀功却是不弱,这招“横飞满卷”使得迅疾无比,转眼间,便到秦红云身前不远。 秦红棉小巧香舌轻抿唇边,向着扑来二人徐徐而去,且走且言,道:“奴家说怎么爷爷要劈了奴家,原来这刀上真有些底子,不过只是如此,还真入不得奴家的眼。”话犹未了,身姿忽动,宛若一条赤色长蛇游向半空二人,双手向半空轻轻一伸。就是这看似毫无险招的姿态,却叫半空二人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秦红云微微一伸的双手,俱是食指向上。微翘食指,看似平平无奇,却反封住半空二人路势,此刻恰是二人招式已用老,旧力未尽,新力未生之时。凌于半空,根本无从变招。 半空二人已觉命当休矣,心中不由一凛。秦红云见二人一脸苦相,手上杀招虽然未停,却是闭目等死,当下出言讥讽道:“爷爷果然刀法通神,这是要让奴家一双眼睛么?” 说话间,秦红云却将微翘食指一收,手上一变,玉掌在二人“肩井穴”轻拍,收掌立住,人已飘至殿门不远。方一回身,半空二人直直跌落,人虽未死,却也动弹不得。只是一人一掌,已将二人穴道封住。 冯兄刚掉在地上,便怒睁双眼,破口大骂道:“小婊子,有本事就杀了我,封我穴道算个屁。”月光寒辉下,冯兄整个人看起来面目狰狞。 秦红云冷笑道:“奴家方才没下shā sh一u,爷爷怎么还不高兴了?”说着,屈身蹲在冯兄身旁,玉指一点,竟从冯兄手掌上穿过,带起一片血来。冯兄虽然遭了穿掌剧痛,竟生生忍住没叫出声,倒也真是一条刚烈汉子。 秦红云突下的狠手,看在黑影眼中心中不由一凛,脱口叫道:“秦红云,你若还算是江湖中人,就给个痛快,这般算什么。” 秦红云莹莹轻笑,道:“方才他连连辱骂我,如今我刺他一指也不过分,倒是你,若不是我想不让他快死,你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了,还敢像现在这样与我吵嘴,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正说着,秦红云缓缓起身,望着头顶清幽月色,轻轻说道:“今晚月色如此美妙,却只有这么两个废人。也不知是不是奴家不够美丽,到此刻,公子也不肯现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无光灯笼(二) 晚风微疾,眼见天上一片乌云,将那轮清晖明月掩住,寺内稍暗了几分。自秦红云话尽,已默然半晌,可除了风吹叶林,再无声音。躺在地上的二人满腹狐疑,不知秦红云此话何意,要知他二人已入寺多时,不曾见过别人。 秦红云四顾望去,又柔声说道:“公子既已来了,为何不现身与奴家一见。莫不是公子觉得奴家配不上公子么?可今晚夜色怡人,公子就算狠心负了奴家,也莫负了这月色呀!” 这时候,正是刚刚经历险象,地上二人已被点住,其中一人更是被打穿手掌,鲜血直流。冷风一吹,血腥气味卷得满寺飘飞。 而秦红云竟然在这种时候,讲出这么酸气的话来。 倒在地上的冯兄,虽说疼得紧咬牙关说不出话,心里也是不由的大骂,明月都被乌云掩住,哪里来的狗屁月色。 秦红云嘴上说的酸气,身姿却不放松,目光四下望去,想要将方才忽然听到的微弱呼声找出来。她自小耳力便异于常人,自信方才绝不会听错。 秦红云又欲启唇柔声之时,一道清朗声音响起,“姑娘莫说了,我出来便是。” 苏梁轻轻叹了口气,足尖一震,轻飘飘落在殿门口,说道:“不知姑娘连连叫我出来,所为何事?” 自苏梁现身,秦红云倒不在意,地上黑影与冯兄二人脸色却变了,心中怒涛般上下翻腾,暗道只怕这小子已来多时,那方才殿内谈话岂不是听的一字不漏。 秦红云轻轻一笑,轻抚凌乱发鬓,柔声说道:“怪不得公子不出来,公子这般俊俏,自然瞧不上奴家。可公子这般无情,却是冷了奴家的心。” 苏梁不由一怔,实未料到这等酸话,秦红云竟然开口便出。方才听黑影说,秦红云是秦家之人,名门之后,看这女子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想必应该是秦家家主秦朝群的女儿。从她方才因为此话神色陡变,也可看出不应有假。苏梁想不通的是,这秦家虽说从市井起家,但几代人下来,能称之为“五大世家名门”之一,礼数风度自是不能落了下乘,可这眼前的秦红云,不仅穿着妖娆,言语也是句句宛如青楼佳偶,极下身份。 苏梁心中疑惑重重,忍不住问道:“姑娘既然叫秦红云,莫非当真是世家名门秦朝群的女儿?” 秦红云柳眉“倏”的一立,冷笑道:“怎地?莫非公子又喜欢奴家,想去提亲不成?” 半晌未言的黑影忽然啐了一声,喝道:“呸!秦家败类,辱了名门世家的名声,练那魔功,还将梁家二公子打成重伤,被” 秦红云闻言,柳眉微蹙,怒意横生,娇声抢道:“尚且留你一命,还敢胡言乱语,我现在就送你归西。” 话犹未了,玉掌直奔黑影击去,黑影自知必死无疑,当下也不再说,只是破口大骂,言辞之间极尽恶毒。听得秦红云怒意更甚,玉掌微沉,去势更快。 掌风凛冽,正欲打在黑影身上,忽然秦红云只觉得与一股大力相碰,便撞了回来,连连后退三步,双腕欲断。定睛一看,正看到苏梁站在黑影前,将手掌收回袖内。 秦虹云心中一震,方才她这一掌虽未用全力,但足以开石,竟被眼前少年轻描淡写挡了回来。若是他使出全力,只怕这双玉掌当场便断。 林红云眸光一转,连忙娇滴滴的说道:“公子既然不想让奴家杀他,直说便是,干嘛用那么大力,弄得人家这般的痛。”说到最后,声音呜咽,似乎快要哭出声来。 苏梁在寺内藏了良久,已知秦红云做派,当下也不搭腔,只是冷道:“秦姑娘这么做,只怕是辱了世家名声,方才听这人说,你将梁家二公子打成重伤,我问你,打伤的是不是梁家的梁顾?” 秦红云止住声音,柳眉微皱,疑道:“怎地?我打他,与你是什么关系?想为他出头不成?” 秦红云虽未直接答复,但也是承认了。苏梁冷哼一声,玉面之上怒意陡生,冷道:“我姓苏。” 江湖皆知苏梁两家乃是亲家,这短短三字,委实惊人,秦红云竟都已忘记遮住微张朱唇,惊道:“你是三年前苏家消失的那个独苗公子?”垂目望向手腕,眸间充满诧异,喃喃道:“三年时间,怎么武功如此高深。” 苏梁踏前一步,正欲说话,只听身后“噗噗”两声,苏梁回身一望,黑影与冯兄二人满口鲜血,浑身不住颤抖,苏梁连忙近前,一探鼻息,已只有出气,毫无进气。苏梁回首望向秦红云,愕然道:“你方才使得是‘搜魂掌’?” 再见秦红云身形一顿,便知八成如此。 秦红云面上震惊未了,竟没想到眼前的苏家人,竟能说出她的掌法,急道:“你怎么知道?这‘搜魂掌’能知道的人不多,你是”言未尽,秦红云神色倏然如常,又现娇媚之色,柔声道:“原来如此,想必你也是练过这‘搜魂掌’吧!看来苏公子与奴家还是同命的人呢!” 苏梁起身冷道:“我还不屑练那等掌法,看来这个人说的不错,你的确是秦家的败类。”苏梁语气阴冷,好似这冷空的寺院。 禅院内寺风吹拂,乌云飘开,明月重见,清冷月华落在飘飘青衫之上,似闪闪生辉。苏梁缓缓向秦红云走去,神色冷峻已极。 方才还在千姿媚态,谈笑轻声的秦红云,脸色已是严肃非常,苏梁虽走的缓慢,她却一点出手心思都未有,更未有转身而走的念头,好似秦红云稍有异动,苏梁惊人一掌便会发出。 苏梁渐行渐近,秦红云娇容之上,惊恐之色愈来愈浓,终于,秦红云失声叫道:“你不能杀我,‘魂归寺’现在已经够死了两个人,若是再死就会招了恶鬼。” 话至最后,秦红云几乎嘶喊而出。 苏梁正欲出言,只听身后山门处,一道浑厚男音厉声喝道:“冯兄,曾六弟。”苏梁,秦红云不由望去,只见山门处,一个高大挺拔男子,急急向倒在地上的二人冲去,苏梁暗道,莫非此人就是他们口中“赵三哥”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无光灯笼(三) 逝者已逝,绝无生还道理。 月华依旧,散落在禅院之中,映的死者更显寒凉,生者心寒如月夜悬山下,那千里江流。来人望着地上两具尸体,半晌怔怔出神,任苏梁叫了他多声“赵三哥”,也未说一句。明月西移,又是半晌,来人站起身,望着苏梁与秦红云,冷道:“你说的不错,我就是赵三哥,就是你们杀了他们吧!” 赵升面色铁青,双眼通红,一口钢牙咬的咯吱作响。赵升此时仿佛如山间野兽,随时会因愤怒而暴起伤人。苏梁张开口,还未说出话来,身后媚声却已是先到。 不得脱身的秦红云眸光一转,抢道:“便是我们,你又当如何?”只这一句,便将她与苏梁算了进去。哪怕苏梁如何辩驳,赵升也决计不会相信。 赵三哥眼中精光乍现,未等苏梁说话,便从腰间摸出一把雪亮铁钩,铁钩兵刃本属奇门兵器,月影清波之下,更是诡异。赵三哥冷喝道:“那便去黄泉路上陪我兄弟。” “百步飞勾”赵升,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一把如雪铁勾行走江湖,那把铁勾勾尾拖着一条长长铁链,挥舞之间,好似毒蝎甩尾。当然,铁钩勾尖之上,也如毒蝎蝎尾,淬了剧毒。 赵升一持铁勾,便疾向苏梁打去。 赵升自入江湖,便用的这把铁勾,如今早已如臂驱使,当下愤恨发出,更要比平日迅捷几分。 也就是这电光石火之间,一件绝想不到的怪事发生了。 此刻,赵升飞勾袭来,苏梁必不能不理,一旦出手,必是分身乏术,顾不得秦红云。倘若此时,秦红云抽身而走,任苏梁武功如何超群,也留不住。但秦红云不仅未走,竟不退反进,身法快到极致,如玉手掌向铁勾抓去。 奇,很奇。世事难料,便是如此奇怪。赵升不知晓他们二人其间何事,苏梁知晓的很,也诧异的很,秦红云却又明白的很。 秦红云自知赵升伤不到苏梁,但知道苏梁必能伤到赵升,只是今晚不能再死人,无论什么人,都不能再死。身法疾行之间,秦红云急忙喝道:“苏公子莫要出手,若失手杀了人,‘魂归寺’恶鬼必现。” 苏梁登时一怔,“魂归寺恶鬼”这五个字,自秦红云口中已出两次,当时只道是秦红云随口乱说,但此时秦红云能走不走,又抢先出手要拦住赵升,分明是怕他二人动手,又添一条人命,但怎会出现恶鬼?“魂归寺恶鬼”又为何物?苏梁心中难免疑惑。 正是苏梁一怔之间,秦红云已抢到苏梁身前,玉掌一拨一沉,在半空画个半圆,便将赵升勾上的力道卸掉,翻掌竟将那把淬毒铁勾擒在手中。赵升虽心中惊骇秦红云掌上功夫,手上却丝毫未停。本觉秦红云托大,将剧毒铁勾握在手中,想运劲将铁勾拉回,若是将她玉掌拉破,剧毒入体,顷刻间便会香消玉殒。赵升浓眉拧作一团,手上力道更是加重,谁料接连拉扯,秦红云玉掌纹丝未动。 秦红云一改娇媚之姿,冷道:“你找死不成,我说了今晚不能死人,你若想死,离了这悬山江流,随你去死,莫要害了我们两个。” 苏梁急忙问道:“你说的“恶鬼”究竟是何物?” 秦红云还未回话,只见赵升运气一抖铁链,她便觉手上铁勾隐隐窜动,连忙玉手一扬,将那擒在手上的铁勾抛了出去。此时赵升一甩飞勾,冷风寒月中,弯曲的宛如一条银蛇,吐信而来。便听赵升高声喝道:“什么恶鬼不恶鬼,狗男女,在这夜寺厮混,还杀我兄弟,我不将你们变作勾下鬼,愧对我兄弟亡魂。” 话犹未尽,苏梁心中已是不悦,shā rén的是秦红云,但却被赵升误认有他,更被赵升叫成“狗男女”,心中忿意实难消解。苏梁一步抢到秦红云身前,下盘微沉,手腕翻飞,手掌之上似忽有一股诡异力道,竟将半空毒勾吸入掌中。苏梁手掌回收,直接将铁链那头,“百步飞勾”赵升拉了过来。 赵升心中吃惊,苏梁使得招数颇为诡异,但很快面色一寒,冷道:“拉的好,吃我一掌。”强运十成掌力,借着一拉之势,直拍向苏梁胸前“檀中穴”,猎猎掌风,涛涛灌耳,声势猛烈已极。“檀中穴”乃是习武之人死穴,此时赵升惊涛一掌,已是摆明立要苏梁性命,以祭死者亡魂。 苏梁面色也寒到极点,心中一横,忽提左掌,正印在赵升掌心。赵升只觉手掌如打在怒海惊涛之上,接着便被这股力道,震得平地倒飞三丈。但臂上内力不消,忽强忽弱,忽刚忽柔,变化反复。更是在这内力一来一走之间,便觉手腕一阵剧痛传来,对掌那一腕已然断了。 苏梁将铁勾掷在地上,方踏出一步,便被一双柔手拉住,只见秦红云面色焦急,说道:“你还要杀了他不成?别忘了我说过悬山之上可有‘恶鬼’。” 此时,天边月色正浓,苏梁俊俏面庞,在寒波月华之下,竟然透着森森寒意,仿佛如换作旁人。眼中寒芒,似要洞穿秦红云一般,望的秦红云心中一紧,连忙垂首侧目。只听那苏梁冷道:“松开,我今日也不差那一个鬼。” 秦红云玉手并未松开,连忙说道:“你别忘了你可是苏家之后,世家名门子弟,若是随意shā rén,岂不是辱了苏家的名声。” 秦红云话音方落,便觉手上那男人手臂一颤,紧接着,便听苏梁缓声说道:“罢了,你言之不错,我不杀他。”秦红云一颗心方才落定。 苏梁缓步走向赵升,此时赵升正因那断腕剧痛,已痛的牙关紧咬,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苏梁一见,长叹一声说道:“赵三哥,这二人本就不是我所下毒手,更何况我还曾出手相救,只可惜” 方安定下来的秦红云心中一凛,暗道:“苏公子如此辩驳,莫非这苏公子又要对我出手不成?”秦红云心中万般苦涩,想那赵升如今一腕断裂,已不能再出手。若自己想要抽身,苏梁必是不肯,若是出手阻拦,自己决计走不成。如此想来,秦红云只得伫立在旁,叫苦不迭。 赵升强忍断腕之痛,自牙缝中冷呲一声,不等苏梁话尽,抢喝道:“我赵升技不如人,死也无妨。你既然杀了我兄弟,就莫要花言巧语否认,动手吧!我等为人时不是你对手,死后化作厉鬼,再来寻你。”赵升越说越气,当即只觉自己命不久矣,不由的咒骂起来。 苏梁轻叹一声,也不顾得赵升口中咒骂难堪入耳,抱拳施礼道:“那二人性命,确实不是苏某所为,还请赵三哥明鉴。只不过苏某心中有一事想问赵三哥,不知赵三哥可知道秋桐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无光灯笼(四) 赵升咒骂正是欢畅,忽地乍然而止,血红双眼化作一片寒光,冷道:“你要作甚?” 话语方自脱口而出,赵升目光一凛,他行走江湖的江湖阅历,登时便明了真意,恨恨瞪着苏梁,道:“我省得了,方才那小贱人说你是苏家的人,想必你便是世家名门的苏家,那个消失三年多的小子。不过我且告诉你,你想报仇随你,但休想从我这得到秋桐兄弟的下落。我虽不是你对手,可出卖朋友的事,我赵升还是做不来的。” 苏梁心中烦躁不堪,当即冷哼一声,暗道你可真将自己当做大义之人,冷道:“赵三哥,还真把自己当成武林豪侠不成。你托付这二人去寻‘七日沉香’,而这‘七日沉香’本对你我这种江湖中人毫无用处,不过若加上‘百日黄’,便会令人浑身乏力,萎靡不振。想必赵三哥要这‘七日沉香’也不是用到正经的勾当上,我说的可对?” 赵升不由一怔,暗道:“这小子怎么知道,我要那‘七日沉香’之事。听他言语意思,还似有猜出之意。反正我赵升也命活不久,我便不说又能怎地。”赵升决心安暗定,当即说道:“你说的‘七日沉香’,我不知道,你若还真算个江湖汉子,就给老子一个痛快,别婆婆妈妈。” 言罢,闭目不语,一副随你处置的姿态。苏梁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竟毫无对策。苏梁本可威逼,割肉断指之流他不是不知,但世家名门遗风,宵小之举,绝不可为。一时间,三人皆是无话,似乎晚风也稍稍停住,禅院之中,悄然安静。 静谧山寺足足维持半晌。 半晌间,苏梁心思烦乱如麻,明明知晓仇人线索之人,近在眼前,却偏偏无计可施。不由得在禅院之内,来回踱步。不远处,秦红云虽未开口,心思却转的极快,早已将这二人想的通透。终于,良久之后,打破僵局,说道:“苏公子是为了想从赵升嘴里得到秋桐的下落吧!” 苏梁双目微睁,定身说道:“难不成姑娘有办法让赵三哥告诉我?” 秦红云轻轻一笑,道:“一个求死之人,若不想说,谁都别想知晓,奴家怎么可能会有办法。不过苏公子,秋桐的下落本就不是秘密,当然也不只他一人知晓,说来也巧,奴家也是知晓一点的。” 正是这秦红云轻笑之间,苏梁欲再问之时,躺在地上求死的赵升双目猛睁,霍然起身,直奔秦红云扑去。赵升虽离秦红云稍远,但是忽然一击,速度快极,更是出乎所料。便是秦红云震惊之色稍退,赵升未断的左掌,很快便要打在秦红云前胸,那片雪白美肌之上。 也是此时,苏梁身法迅如电闪,竟抢在赵升之前,将那暴起一掌,以虎口擒住,一沉一拉,便止住赵升疾去身形。此时苏梁已是怒气难压,若不是自己身法强于赵升,只怕此时秦红云不是身亡,也是重伤等死。登时掌提内力,一掌拍出,丝毫未留情面。这一掌声势不大,掌上力道却是出奇,赵升方滞住的身形,如箭一般被打飞出去。正撞在寺墙之上,赵升身后寺墙竟也不堪大力,半面寺墙向寺外轰然倒去,身中如此掌力,这赵升怕是已活不成了。 青松翠柏沙沙摇曳,寺院内,血气浓浓。只是转眼之间,又添死尸一具。晚风凉薄,蝉鸣夜色,三具死尸血光,衬着空寺清波,纵是有伏魔之能的老僧,只怕此刻也不由得打一个寒颤。 便也是此时,又是秦红云,也又做了一件奇怪,匪夷所思之事。 只见赵升方撞到半面寺墙,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秦红云红袍广袖之中,竟滑出一把bi sh一u,落在玉掌之中。急急奔到赵升身旁,手起刀落,那寒芒一闪,竟将赵升项上人头割了下来。做法突然,匪夷所思,苏梁也绝未想到。秦红云动作未停,回身将提在手上的鲜血人头,向一片漆黑的大殿内一扔,娇喝道:“古刹之中寂静无趣,送你个灯笼,你去玩耍吧!”言罢,也顾不得手上鲜血淋漓,拉住苏梁衣袖便向山下疾走。 若无赵升突地出现,只怕秦红云早已在寺内,被苏梁打伤。而此刻竟然拉起苏梁,急忙下山,而不是自己施展身法抽身而走。要晓得,一人身法,来去自如,又拖一人,重如背山。秦红云此等行事,不可谓不奇。 秦红云拉着苏梁顺山路疾走,荒草凄凄,树影横斜,幽深密林漆黑如墨,已全被秦红云抛在一旁。此时苏梁依旧惊异之中,目光怔怔出神,全凭秦红云一手拉着。 古刹中秦红云作为,着实令苏梁暗暗吃惊,已至山路半程,方才回神。实难料回神之后,却令秦虹云面色大变,欲哭无泪。 苏梁竟在疾行之时,手掌一翻,被拉住的手腕被挣开那只玉手,翻掌下压,竟将玉手皓腕上的脉门扣在手里。秦红云急忙停住脚步,回身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梁定身冷道:“你又作甚?赵三哥被我失手打死,你这妖女又为何将其头割下,辱其尸体。” 江湖中,人死割头,若无深仇大恨,便是作践。此等行为不仅乃江湖忌讳,更为不耻。秦红云虽晓得所做难看,但一想到是为拖延“恶鬼”,又想到还将苏梁带出,却被冷言冷语。心中一股愤意直冲,气血翻腾,似堵在喉间,恨声说道:“你凶什么?我割头也是不得已” 秦红云话未言尽,便觉被扣之处,一股巨痛传来,登时疼得冷汗直流,说不出话来。便听耳畔冷声说道:“莫要花言巧语,人死如灯灭,我便不说什么。但那寺内三人身死,俱与我有些瓜葛,我若就此而去,与你这等妖女有何分别。你与我即刻回寺,将那三人葬了。” 秦红云目眦欲裂,已是愤至极致,惊至极致,恐至极致。一开口,便失声叫道:“你疯了不成?我不去。你若去送死你自去,莫要叫上我。”虽说此时,早已姿态尽失,却也不敢去挣那被苏梁扣住的玉手。 苏梁也是晓得,冷道:“由不得你这妖女不去。” 秦红云几欲昏厥,奈何脉门被扣,命在他人手,只得低声说道:“山寺有鬼,确不曾骗公子。若去,公子定要保我,”下山之时,她拖苏梁。这上山,竟成了苏梁拖她。原来一听回寺,秦红云一双,早就骇然无力。 苏梁冷道:“就算有鬼,也伤不到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无光灯笼(五) 下山时,秦红云急于奔命,一路凄厉摄人景致,并未顾忌。此时随苏梁一路上山,便觉得林影间,沙沙草叶声中,藏匿着万般恐物,芳心跳的好快。 入夜已深,千里江流上的江风,早将林间余温吹的干净。林间转凉,似透骨的寒意。 苏梁犹未觉得,因为他要做一件事,一件他认为不负苏家门庭之事。赵升虽将他误解,恨之入骨,扬言哪怕身死化作恶鬼,也欲缠他。但他依旧要回寺,依然要将死者安葬。苏梁绝非是以德报怨之人,但死去三人俱与他有点瓜葛,如今安葬之责,岂能推诿。想到此处,便觉满腔热血忽地而起,山野间屈屈寒凉,又如何能将少年那突起的热血吹寒。 话虽如此,但一时热血,又怎能永世长存。 很快,苏梁便觉得那热血凉了,凉如夜色苔痕寒阶,井中弯月,不复存在。 苏梁二人上山并非施展轻功,而是走上去的。苏梁想那秦红云武功不弱,却如此惧怕上山进寺,更是避之不及。虽然心中大半不信,但也颇为顾忌。便不再轻功而行,一路行走,若是当真遇见所谓“恶鬼”,也能极快停定,与之周旋。 山路崎岖蜿蜒,树影憧憧,魂归寺正隐匿在一大片树影之中。远远望,山寺无灯无火,只能看清一片漆黑轮廓。苏梁忍不住快行几步,秦红云心中千般不愿,但也不由紧紧更随。 山寺渐近,漆黑院墙山门轮廓,越现越多。宝顶飞檐迎着夜空,其上还有青苔荒草,随夜风飘摇。宝顶暗匾之下,还余下的山门微微摇晃,刺耳之音,与初上寺时并未有何不同。偌大禅院,除血腥气味更重几分,与离开之时似乎毫无差别。 苏梁正欲开口呵斥,哪里有什么山寺“恶鬼”。不由的右手一拉,又带着秦红云近前几步。抬头向山门望去,苏梁目光忽地一凝。在那山门宝顶边上,不知何时斜挑着一根漆黑长杆,长杆下,一串黑影飘动,像挂是七盏形状大小尽不相同的灯笼。山寺无光,这斜挑的灯笼,不知因何缘由也未点亮。长杆插得并不密实,晚风吹拂,斜杆晃动,七盏无光灯笼,微微飘荡。 苏梁心中一阵惊疑,进寺出寺从未曾见过,这杆灯笼怎地就忽然存在。当下又近前几步,注目细观,只是这一眼,苏梁“啊呀”一声惊叫出来,倏地退了两步,退步停定,只觉得后脊之上一股凉意。 这斜挑的长杆之上,竟挂的不是灯笼,而是七颗血淋淋的人头,人头上血迹未干,滴滴鲜血落在草皮之上。人头后的寺墙之上,沾着鲜血写成的五个斗大血字,“shā rén者苏梁”。 苏梁惊骇之色溢于言表,山寺悄然无人,这七颗人头究竟从何而来?多出的四颗又是何人? 忽然苏梁身形一震,难道此处还有活人?如若不然,此处怎地挂灯。 秦红云虽是江湖中人,在江湖独自混迹多时,但这等凄厉诡异的场面,也是头一次见过。此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双,走不动,挪不得,只得呆呆站着,宛如失了魂的躯壳。 半晌过后,苏梁慌心初定,拉了拉魂游天外的秦红云,道:“哎!莫慌神了,这便是你口中‘恶鬼’做得?” 苏梁又叫了两声,秦红云方才回神,依然惊魂不定,颤声道:“是是是了,肯肯定是那那那‘恶鬼’。” 苏梁此时已回常态,他本就不大相信山寺恶鬼之说,如今方看时,虽也是大惊失色,但此时却也知道,绝非有鬼,必是人为。苏梁拉着秦红云向人头灯笼走去,冷道:“莫不是你真以为是‘恶鬼’不成,若真是‘恶鬼’,我们岂有活命道理。早就去那黄泉路了,哪里还能回到这山寺,看到这别致的‘无光灯笼’。” 此话如定心灵药一般,秦红云虽还心悸,却也渐渐如常,但委实不敢再去看那串灯笼。寂寂山寺,山门宝顶上,斜挑七颗人头,这等阴森可怖景致,想必任谁敢去多看一眼。 怎奈事不由人,人不由己。自苏梁看到那人头灯笼,一双明眸便未移过。七颗血淋淋人头,随风飘动。苏梁将每一刻都细细看在眼中,自上而下,头三颗,便是赵升,冯兄,黑影这三位死在寺中之人。苏梁鬼山三年,与世隔绝,虽近段在江湖中流浪些时日,但知之甚少,瞧了好一阵子,也未瞧出剩下死人是谁。 苏梁碰了下秦红云,说道:“你在江湖上见识比我要多,你且过来看看,这余下的四颗人头是谁的。” 秦红云纵是万般不愿,但命脉扣在苏梁手上,也不敢不从。强忍惊惧,看着长杆挑起的七颗人头。头颅上虽血迹斑斑,面容还是能看得分明。再者秦红云怎地也算是秦家之人,眼界开阔,识人更广。待看出剩下四个人头时,秦红云阵阵疑惑,如何也想不出这四个人会在一起,竟还出现在这悬山江流的山寺之中。 秦红云道:“这四人要比那三位有些名气,从上到下,分别是‘太白剑’许方雨,‘长乐门’赵思秋,‘云山道人’和‘古月老尼’,看这血迹怕是刚死去不久,想必应该是你我下山之时。只是不知他们因何来这魂归寺。而且这四人武功不俗,若是联手对敌,也休想有人在短时之内,将这三人尽数杀死。” 苏梁神色又如山城之时,云淡风轻一般,轻笑道:“你也信不是‘恶鬼’了?只不过我却不懂,为何挂灯之人,却将这寺墙之上写着‘shā rén者苏梁’,莫非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非要将这七条性命,推在我苏梁头上。” 苏梁眸光一转,又道:“如此看来,当时寺中并非只有我等五人,死去这四人,与那挂灯人尽在寺中。当时我等争斗之时,俱报名讳,如今这四位也死,你武功又敌不过这四位,挂灯人也只有将这七颗人头送与我。” 秦红云点头答道:“只有这样方能说通,但这四人为何而来,挂灯人又为何杀这四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无光灯笼(六) 秦红云此话却是问之要害,世上之事,有果必有因,纵是飞来横祸,奇闻异事,也是从起因中,开枝散叶而来。秦红云虽问得出,但却想不通。她天姿妩媚,武功也颇高,若要她魅人shā rén可行,但这思事之事,完全不懂。 更何况眼前还是如此骇人的七命之事,七条性命中,又大多是毫无关联之人。 且不说这四人彼此并非深交,更何况那“云山道人”与“古月老尼”俱是方外之人,但是如有深仇大恨,如此二人怎到一起?当年上一代“长乐门”掌门,在泗水桥边,将“长白剑宗”剑主一刀毙命,由此两派结成世仇,这两派中人怎齐齐到这古寺之中?挑灯人将四人杀死,因何而杀? 苏梁越想越迷,索性也不再去想,更不去理会寺墙上那血字。若是将其抹去,恐怕依然会有人,将这七条人命,用另种方法算在他身,将其散播。 心中想罢,便拉着秦红云变向寺内走去。 古寺外无光灯笼高挑,已是奇怪。进入寺内,苏梁更觉惊奇,山寺之内,竟与苏梁他初来之时一样。 在山寺中走了一圈,莫说死去那四人尸体,竟然连赵升那三人尸体竟俱是不翼而飞。大殿外荒草翠柏摇晃,树影沙沙,月华清波之下,似有飞灰随风飘荡,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尸体血迹不见,那倒下的半面寺墙竟也砌好,细细观看,寺墙上还沾着老灰,若有初入此地之人,决计也想不到,这半面寺墙曾倒过。 纵是今夜连做奇事的秦虹云,此时也觉得这太过诡异,惊道:“这地上尸体哪里去了,那可是足足七具尸体,怎地都让那挑灯人带走不成?” 苏梁忽然问道:“此处只有这一条山路么?” 秦红云点头称是。 苏梁若有所思,沉声道:“那就怪了,这有山路一条,我二人从山路而上,想来挑灯人也只能走荒草密林。但我这一路,一直小心谨慎,莫说挑灯人一人携着七具尸体,便是挑灯人有七个,穿林过叶也觉逃不过我耳。” 话音方落,苏梁眸光一亮,拍手喝道:“我晓得了,是水路。那挑灯人定是从悬山下的江流,将那七具尸体带走。” 苏梁所想虽出乎意料,但除此之外,却又真无其他法子,秦红云道:“难不成你要顺着江流去追?” 苏梁一摆手,道:“江流如此湍急,只怕现在已不知在何处了。你与我先将那人头安葬,这里的事先暂放一边。安葬后随我先去找秋桐,你不是也说过晓得秋桐下落么。等我杀了秋桐,便送你回秦家,你所作所为,便由你秦家家主定夺。至于七命之事,等我先将秋桐杀了,再言吧!” 说罢,连点秦红云三处大穴,将她一身功力封的干净。秦红云知晓若回秦家,不被父亲秦朝群打死,也必会被禁足不知何年。心内虽是不愿,但也不得随着苏梁,将那七颗人头取下,妥善安葬。 苏梁虽将此事暂放一旁,但也知晓此事绝非如此简单。挑灯人决计不会随意而为,若只想将此事变成悬案,不写便是,有那等将山寺恢复原貌手段,何苦将苏梁之名题在寺墙之上。只是苏梁不解,他从鬼山下来时日不多,又会是何人想要嫁祸与他,若这山寺为局,难免有些大费周章。毕竟以活人身死作局,其间算计必要妙到毫颠。 若那挑灯人真心为他作局,必不会如此罢了,恐怕这只是其中一二而已。 一路下山,秦红云见苏梁闷闷不乐,不敢多嘴,毕竟身家性命尽在他手,更不知苏梁是何心性,若是喜怒无常之人,只怕下场,不会比那人头灯笼,好上几分。 挑灯人已乘江流而去,苏秦二人一路自然未遇到。苏梁已从秦红云口中问出,有关秋桐讯息,秋桐学的乃是“千雪剑法”,常年居住在昆仑山脉,即可赏雪,又可修剑。因每年七月十二日,正是他好友童四海生辰寿日,也只有在七月时候,秋桐才会下昆仑山,去玉泉湖畔的杨柳庄上,为童四海庆贺寿辰。 苏梁本欲去昆仑山寻那秋桐,但算来此时已是六月,距七月十二不足半月。从今日来算,如何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也不能抢在秋桐离开昆仑之前赶到,索性便改道去那玉泉湖,在那里等秋桐报杀父之仇。自苏梁将想知之事问出,二人便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四日后清晨,朝阳初升,暖光怡人,照在碧波千顷的江流,泛起一片金鳞。 一只如叶江舟,放掉东来,随江流荡漾。舟尾上红袍姑娘半露香肩,将那双玉足沉在一片碧波当中,时而轻轻抬起,带起一汪暖水,溅出层层涟漪。 从那船舱之中,青衫少年苏梁缓缓走出,步上船头,负手而立,望着碧波江流,曼声说道:“朝阳向暖,碧水江流,两岸青山叠翠,倒真是一处应是文人墨客吟诗作赋的美景。” 自离山寺已有三日,三日相处之间,秦红云也略略知晓苏梁性子。此时又一荡晶莹玉足,轻声说道:“这去玉泉湖日子足的很,不如你我便在这碧水青天之间,游玩一阵,再去玉泉湖也是不迟。” 秦红月此话倒是不假,此去玉泉湖只消得日光景,若是先行而到,久等之际也难说生些事端,不如在此处游玩几日,再去不迟。 苏梁思量一番,点头说道:“也好,也好。等到了江流微缓之处,便停船靠岸,登岸赏玩一番。” 缓流之处,有一停舟码头,倚着码头江岸,翠柳群荫下,开着一家招待往来船客的酒馆。酒馆怕是离城镇不远,吃食酒水应用俱全。此时正值朝晨,码头上也只停了一两只江船。 一夜江船赶路,虽不困乏,却是有些饥饿。苏梁将船停定,便与秦红云登上码头,向酒馆而进。正是盛夏时节,酒馆内木窗俱开,在码头透窗而望,也只有两个船夫渔民,只穿了件裸臂麻衣,吃着小菜,就着馍饼。 朝阳斜照,酒馆虽在林荫丛中,却也将靠着江畔那扇窗前映的暖和。二人便在这扇窗前坐下,秦红云倚着船案,望着江上偶尔来往的三两船只,倒也有种说不出的惬意,只觉此间景色,能长留才好。 秦红云正是望着出神时,苏梁轻笑道:“倒是有趣,码头酒店菜肴真是齐全。若是换做无码头的山路酒馆,莫说鸡鱼牛肉,只怕清炒小菜也拿不出来。” 二人正是闲谈之时,菜肴便陆续上齐,肥鸡酱肉,清口小菜,还有一小缸自酿的水酒。秦红云方见伙计将酒放下,便轻笑道:“今日怎想起喝酒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江畔巧遇(一) 苏梁捧起小酒坛,为他二人各倒一杯,轻叹一声,道:“此去报仇,前路坎坷,不知是何种结果。如今先喝它一回,也好报仇之日来时,却落得个有酒却喝不成的田地。” 秦红云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轻笑道:“苏公子倒是真会说笑,若未见过你出手我不敢说,而今我觉得公子的武功与那秋桐相较,只怕绝不再他之下。不过要提防秋桐为人狡诈,要小心应对。”秦虹知晓苏梁不喜她妩媚姿态,而今说话,便也轻言快语,更不会一开口便以“奴家”自称。 苏粱有些不解,忙问道:“我与他报仇,两人之斗,他再狡诈也要用真才实学,如何要小心应对?” 秦红云摆了摆玉手,暗道苏梁虽然武功卓绝,但是这江湖阅历委实太薄,解释道:“公子说错了,不是‘两人之斗’,而应该是‘两人智斗’,哪怕那时真如公子所想,与秋桐一打一,也未必会有绝对的公平。所以公子,还是要多加小心。” 秦红云话中有话,也并不打算说破,若是苏梁能晓得真意,那以后fu ch一u一路,行走江湖之中,便可多一份活命之机。如若不然,任你武学已登峰造极又如何。江湖凶险,又岂能是身怀绝世武学,便可安然如履平地。 苏梁自知他阅历浅薄,虽不知为何并不公平,但也点头称是。 二人吃过饭后,并未离开,本就打算四处游玩一番,随处可去,便在这酒馆坐上一阵,靠在窗前赏着江畔景色。 苏梁见秦红云也是无事,看着如画江景,便开口问道:“秦姑娘,我初入江湖不久,对如今江湖之事,一概不知。姑娘久处江湖,可否告知一二。” 秦红云轻笑一声,没想到这个苏梁,世家门风如此之重,自己性命已在他手,问起事来,竟还这般不失礼数。再见苏梁略有拘谨,不由又是一声轻笑,说道:“本就不是什么秘事,我便与你说说。” 秦红云又轻抿一口水酒,开口说道:“江湖之上较之以往,颇有些变化。五大世家,自你父亲仙逝,已然改换门庭。苏家除名,方家上位。除了传承悠久的名门大派,便已神刀门,落日马场,还有颇为神秘的洛神宫为大。若你遇到这些门下之人,切莫犯了口舌,纵然公子武功极高,倒是名门大派,各路豪强,也绝非等闲。” 苏梁暗暗记下,但秦红云言罢,苏梁心中疑惑,连忙问道:“怎没有秋桐?莫非上不得台面不成?” 秦红云笑道:“公子言之差矣,像秋桐这类,不在江湖开宗立派,只以孤身在江湖闯荡之人,太过繁多,哪怕武功极高之人,也数不胜数。我便不与公子说了,就算说了,公子也只知其名,不知其人,说也无用。” 苏梁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秦红云望着苏梁,忽然说道:“如今公子武功如此了得,为何不回家中,振兴苏家。那时只怕江湖又要改了格局,成六大世家,倒也是一番佳话。” 话犹未了,苏梁脸色凄然,叹道:“罢了,我初入江湖便暗自起誓,无论如何,也要先取杀父之人性命,以告慰我父在天之灵。” 秦红云见苏梁兴致索然,便也不说此事,又向江中望去。 此时朝阳东升,骄阳暖现,将远处山峰,照得翠绿。江风凭江上拂过,如玉山色,闪闪生辉。 酒馆里,船民渔夫来来往往,江面上,渔船点点增多。方才还是一片悠然,此刻也突显热闹几分。离此处码头不远,江流拐流之处,一只乌篷船,逆着江水,飘飘荡荡,缓缓而来。 乌篷船自远处时,苏梁便看在眼中,已是好一阵子,此时逆江船只并不多,唯有这一只而已。 苏梁奇道:“那只船好生有趣,其它船只俱是顺江而走,这只船却逆江而上,莫非是打了一夜江鱼的渔船,这时方才回家不成?” 秦红云摇了摇头,道:“公子这次怕是又错了,那船虽离码头还远,但船身如此摇晃,又岂能是满载而归的渔船,我倒觉得怕是哪家公子,或是文人墨客乘船赏景。” 一听此言,苏梁不由细细观望,无一处肯错过,连连叹道:“秦姑娘果然慧眼如炬,言之有理,若是渔船,确是不该有这般的吃水。” 苏梁又道:“我二人不妨等它停船靠岸,若真是富家公子,文人墨客。便邀他一同游玩,有一位吟诗作对的同游,也不乏是件趣事。” 秦红云轻笑道:“难得公子今日有如此雅兴。” 乌篷船逆江而行,颇为不易,二人等了良久,方才看那船只,向码头缓缓靠来。 一个位身穿黑衣劲装男子,从船舱健步而出,立在船头。男子目光炯炯,自站在船头,便四下遥望,似在看此处何处。还未等乌篷船驶近,男子便在船头上,拿起一条麻绳,纵身一跃。还在江舟猛烈摇晃,船夫连连惊叫之时,黑衣男子竟已越过十余丈江面,落在码头之上。 惊的码头上渔夫船民,连连惊呼,拍手叫好。 秦红云道:“看来我也猜错了,这不是什么公子,也不是什么文人墨客,是如假包换的江湖中人。这手‘凌空飞渡’用的极好,全凭一口内力,硬掠出十余丈。” 黑衣男子方一落下,便拉着手中麻绳,麻绳一端,拴在舟头,黑衣男子只倒了两手,便将乌篷船,拉至码头边上。 船只停定,自船舱中,又一个红衣男子快步而出。男子身后,跟着一位穿着鹅huáng sè长衫,正值妙龄的少女。少女面容虽有些憔悴,却依然遮不住娇美,青山黛眉,唇若丹霞。从船舱走出,杨柳柔腰之姿尽显,先前男子在码头上一伸手,便将少女拉了上来。 自船只停船靠岸,酒馆二人便是见着,秦红云还思,是哪处江湖府邸上的xiǎ一 jiě,如此雅致,闲来到此处游玩。回首说道:“公子倒是有些福气,方才还说会是什么文人,没想到,逆江送来,不知哪个府上的xiǎ一 jiě。” 苏梁未理会秦红云,自见那少女从船舱上走出,苏梁不由一怔,虽未瞧见到少女娇容上,憔悴神色。但苏梁却是瞧见过这位少女,当下脱口说道:“林宛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