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伴读有点凶》 正文 1.第一章 已经半个时辰了。 元德偷偷地瞥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再看看下面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容王立了功还没回京,你们就要防止他功高震主了。 龙椅上的皇帝一只手撑在金龙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下面的争论还没有停止。 兵部的刘侍郎撸起袖子,他是武将出身,因腿部落伤才转回中央任职,此刻他的额头已经都是细密的小汗珠,在这刚下过雨的清爽三月天,实在难得。 刘侍郎怒目圆睁,粗着嗓子嚷道:“你们这些书生,整天坐屋子里就净瞎琢磨着整人,容王殿下征战四年终于破了匈奴龙城,将他们赶出漠北,这样大的功绩被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说没了!你们他娘的怎么不自己上呢?!” 粗话都说出口了,礼部的员外郎似笑非笑,声音不阴不阳:“如此功绩,应当记入史册,不如等容王回京的时候也让陛下亲自出城去迎他好了,不然怎能凸显容王的过人之处。” 刘侍郎一拍手:“对呀!容王殿下——啊——”声音戛然而止,刘侍郎被兵部尚书踩了一脚。 他委屈地转过头去,奈何他是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做出如此细腻的表情实在难以言表。 ——陛下万金之躯,容王打了胜仗确实应该庆贺,但这边还在防着容王功高震主,你那边就顺着套子要陛下行降阶之礼,未免太过狂妄了。 兵部尚书看都不看他一眼,手执玉笏上前一步:“陛下,此番容王得胜,不仅收复漠北十三州,还将匈奴驱赶至塞外,令单于俯首纳贡,还报了当年老容王的血仇,臣以为,应当重赏。” “漠北十三州本就是容王的属地。”户部尚书眼皮都不抬一下,漠北的税收无需上缴是开国就立下来,收回漠北本就是容王应做之事。 ——只要没交钱,在户部尚书看来有和没有是一个样的。 这次容王出征匈奴,他不仅要拨钱押粮,获胜了还要出钱封赏三军,容王收了失地他又收不到钱,这样有进无出,看着银子哗啦啦地流水般消逝,他心里疼得厉害。 大齐建立之初,封了不少功勋武将为异姓王,没过几年,其他异姓王纷纷被以各种罪名网罗下狱,剥夺爵位,有不少甚至抄家灭族,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容王府能存下来自然不是因为命大,而是漠北地理特殊,云关外便是匈奴,对大齐虎视眈眈。若是一时将容王府抄了,漠北无人驻守,门户大开,匈奴攻破漠北,渡过陵江或越过居霞岭,中原腹地一马平川,匈奴的骑兵英勇善战,届时如狼入羊群,都城定京危矣。 作为大齐唯一残留的异姓王,容王府在漠北说一不二,那是个实打实的“土皇帝”,连封地的税收都不必上交。 只因大齐开国之初,国库被前朝挥霍得没剩多少,第一代容王被封来漠北,眼见关外匈奴来势汹汹,急忙上折子要粮要钱,朝廷那边拿不出来,只好下旨,让漠北连税收都不必上交,全交由容王府养兵。 这漠北收回来不必交税,而征战却要向他拿钱,户部尚书的脸拉得老长,漠北一战,国库耗得所剩无几,连老鼠都不愿意待。 户部尚书:“漠北一战,国库所耗甚多,过多的封赏恐怕” 刘侍郎毫不在意地挥手:“等匈奴纳贡,不就能收回来了嘛。” “呵——”户部尚书眯眼看着刘侍郎,眼皮终于抬出一条缝来,“单于纳贡,我们要拿出更多的回礼,来显示大国气派。” 人群里的鸿胪寺卿悄悄后退了两步。 元德站在上方,将下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待看到鸿胪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退了两步,他也不由得眼角抽搐。 众所周知,户部尚书为了国库的帐,斤斤计较一毛不拔。鸿胪寺要是这时候还跳出来和他理论,这早朝怕是到正午都还结束不了。 争吵没完没了,各部尚书纷纷下场,不再使眼色叫下面的人上阵了,就差撸起袖子干架了。 唯有三公老奸巨猾不动如山,迟迟不肯表态。 扯到最后,还是刘侍郎忍不住,吼了一声:“这他娘的,难道漠北十万男儿的血就白流了?!” 这话说得可严重,回头要是传出去,还不得使天下人寒心。 太尉出列道:“容王出征四年,收回漠北十三州,功不可没,依臣之见,漠北二十万大军应当好好封赏犒劳。” 唯独容王如何封赏没提。 “太尉说得有理。”龙椅上的金色身影淡漠道,似是有目光望了过来,冕旒将皇帝的表情都遮住了大半,影影绰绰难以看清。 齐澜顿了顿,看下面的臣子都眼巴巴地望着他,等他裁决,袖子一甩站起身:“时候也不早了,众爱卿无事的话退朝吧。” 这是不耐烦再听下去了。元德急忙拉长嗓子喊退朝。 刘侍郎犹不死心,大声喊道:“臣有本奏。” “写折子递上来吧。”丢下这句话,齐澜衣摆轻动,径直走了,留下刘侍郎抓耳挠腮。 他是武夫出身,写字尚且能看,难的是词措不行,写不来骈四俪六,平常交一份奏折都能磨三天,这不是要他命么。 他苦着脸看向自家上司兵部尚书,尚书大人却假装看不见转过头和太尉说话。 刘侍郎:“”说好的好兄弟共进退呢?! 太尉摸了摸一把小胡子,低声感叹:“还是王丞相沉得住气,不愧是三朝元老,撑死不说话。” 再看向一旁的刘侍郎,摇摇头:“还是太冲动了” 兵部尚书道:“容王少时进京,与陛下一同在国子监读书,同进同出,想来感情定然是深厚的。”这话其实是在做自我安慰,容王府在大齐地位特殊,又世袭罔替,无法再提拔,封无可封,要是陛下因此起了防范之心对这次封赏不满也不无道理。 多深厚的感情终将抵不过权势。 “王丞相家的小子那时候也在。”太尉想了想道,那会不少皇亲国戚都在那里读书,王家作为皇后的娘家,也将自己的长孙送了进去。 无论如何,容王得胜,漠北平定,此次回京,定然会在安静了四年的定京城掀起波澜。 兵部尚书和太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这条信息。 宫内御书房。 齐澜对着堆积如山的折子拧了拧英挺的眉,拿起最上面刚刚送过来的封了火漆的文书,一目十行看了一遍。 看完第一遍,他又仔仔细细地再看了一遍,反复看了几遍后,这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匣子,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待齐澜将信收了起来,元德才将手里晾到温热的茶水送上。 齐澜将手搭在匣子上,抚摸着上面精美的花纹,半晌才开始处理其他奏折。 元德安静地侍立一旁,对这一幕习以为常。 处理一小半奏折,齐澜忍不住又将匣子打开,那匣子里面都是一封一封的书信,齐澜先拿出刚才的文书看了一遍,又将之前的再次看一遍。 看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奈何写信人不喜废话,书信向来很少,有时战况紧张更是无暇写信,待到得空又要处理其他事务。 齐澜只好每次回信都隐晦地提醒他多写些别的。 ——让他可以睹物思人看过瘾。 宫闱深深,他在九重宫内掰着手指数着日子,等一匹快马从城门那里飞奔过朱雀大街,八百里加急的文书,从一重一重的宫门次第传入。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在hé pg祥宁的定京,等着那封冰凉的带着漠北寒气的文书,等着那个他期待已久的消息。 ——自始至终,他都知道他一定会赢。 如今战争落下帷幕,他也应该回来了吧。 齐澜捻着手指,细细摩挲书信,上面笔墨飞扬,有如龙蛇飞动,就像那人一样,张扬骄傲。 距离定京万里以外的漠北云关,一只雪白的海东青一声尖唳划过万里无云的长空,三月的漠北冰雪仍旧没有完全融化,空气里还残留着剩余的寒气,营帐边不少士兵排成一列列呼喊着号子,绕着营地一圈一圈地跑着。 白露拿着一盆热水走向主账,作为容王的头等侍女,一路行来都有士兵停下向她问好。 一面简易的屏风将主账分为内外两处,里为卧。可沐浴,外为桌,可办公。账内一片昏暗,白露穿过屏风来到里面的大床旁,将手里的热水放下:“殿下,已经不早了。” 一床被子将床上的人蒙得脸都看不清,不过可以肯定他确实是听到了白露的声音。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向里继续睡去。 白露锲而不舍:“殿下,孟小将军很快就会来找你商量回京事宜了。” “啊一一”床上的人咕哝一声,不情不愿地起来,斜着眼睛看向白露:“还以为战打赢了以后就能睡个好觉,白露你成心的是吧?” 哪怕是刚刚起来披头散发,也掩盖不了容玦的好相貌,他挑起眼角带起几分凌厉,声音却仍旧是刚起来时的软绵,更何况白露是跟着他从小到大的,再清楚不过自家主子了。 ——不过是起床气发作罢了。 白露眼睛弯弯:“是孟小将军急着要回去,他很快就要过来了,殿下还是快些收拾吧。” “真是女大不中留。”容玦叨叨絮絮地说着话,接过白霜递过来的衣服自己穿上,“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 白露低眉顺眼地听着,也不矫正他。 收拾完毕,容玦的起床气也消了大半,他挥手让白露出去叫人:“让孟文彬进来!” 孟文彬很快就进来了,给容玦行完礼后,他便催着容玦动身。 容玦被催得不耐烦,反问道:“陵江的冰还没完全化开,怎么回京?”三月的陵江江面还残留着浮冰,江底也有,深浅不可知,船身即使不会被浮冰刺破也会有搁浅的危险。 见孟文彬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容玦又道:“从漠北到定京,还是渡江走水路较快,要是走陆路要便要绕居霞岭,山路难走,只会更久,还不如多等些时日。” 孟文彬张了张嘴:“可是,属下只是想回云州府,还没想要回定京”。 容玦:“” 孟文彬直接消声,容玦目光冰凉,冻得他将那句“想回定京的是您”给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云州是容王府所在的城池,漠北的中心城市,容玦率领二十万大军攻入龙城,将匈奴赶出漠北也就是这个把日的事。龙城一破,容玦就急急忙忙派人向定京报喜,眼下战场刚打扫干净,军队也整合得差不多了,孟文达也觉得该回去了,这云关草都不长,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何况,他是想回云州做一下婚礼前的布置来着,等从定京接受封赏回来,就可以把白露娶回家。 容玦盯着孟文彬看了好一会,直把孟文彬看得颈后满是冷汗,只觉得自家媳妇平日真是不易,容王殿下虽然貌美却凌厉不女气,高挑的凤眼看人时更是带着一种摄人心魂的力量。 自家媳妇是如何熬过来的? 待瞥到孟文彬的衣领都变成了深色,容玦才收回目光懒洋洋道:“整合三军,回云州。” “是!”孟文彬一跃而起,跑出去传令。 雪白的矛隼从帐外飞进来,咕咕叫了两声,容玦伸出手臂,任由它将衣裳勾破,亲昵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将一封信绑在它脚上的竹筒里。 “定京知道吧,把这信送给他,让他出城接我。”容玦哼了一声,“告诉齐澜,要不是不出来接我,我就不回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二章 漠北的春天总是来得很慢,日头已高,却感受不到一丁点暖意。 容玦揣着热乎刚出锅的云片糕,坐在校场栏杆上一边啃着一边看着校场上的战况。 今儿是左将军孟立人从云关换防回来的日子,连同他带来的亲兵刚到不久,就被拉到这里。 左边一列是孟立人的亲兵,右边一列是容王府的。 这是漠北的老传统了,每年左右将军从云关换防回来都要带亲兵和容王府的比试一番。 云关每半年换一次防,容王容绪每三个月去巡视一次。不过这个月容绪却没有去,校场比试他也没来。 云片糕吃完了,容玦咂咂嘴,觉得还是不够,扭头看向高台,上面坐着左将军孟立人和容王府第一幕僚谢流。 已近巳时,校场旌旗飘扬,双方兵士严阵以待,厚重的铠甲穿在将士身上,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将士一字排开,双脚跺地行进,脚下扬起细沙,校场土地不断颤动,将士们呼声彻天,气势凛然。 高台之上,谢流满意地点点头:“此次比试,虽然王爷不能亲自前来,但也不能敷衍了事,双方仍需竭尽全力。” 孟立人道:“这是自然,云关外便是匈奴,云州更是漠北通往中原腹地的咽喉,双方的军防都至关重要,不可有丝毫懈怠。” “正是如此,”谢流抚掌,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打开,“因定京那边来人,王爷不得空——” 他顿了顿,回头看见高台上窜上一个人影,从容地拿起案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谢流喝道:“世子殿下!” “唔,什么事?”容玦将糕点吞下,细嚼慢咽直到完全咽了下去,才回了谢流。 谢流脸色难看:“您怎么在这里?” “没人看着我,我就出来了。”容玦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给孟立人一个笑脸,“左将军,您好啊。” 孟立人不是第一次看到容玦,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知道他们王爷有个宝贝儿子,是云州的混世魔王,但奈何他每年都是来去匆匆,没见过几次。而容玦,则是经常跑没影到处惹事。 容绪在和定京那边的人扯皮,没空管容玦,一不留神就被容玦溜了出来。 “小殿下。”孟立人笑着应了下来,看着容玦一团雪白的脸,很是怀疑那些关于他的传说。 不过,再想想他们王爷的性子,似乎也不是不是不可能。容家人长得都好,容绪眉目温和,一派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很难让人想到他其实是个杀伐果决的武将。而容玦,虽然现在还小,但白嫩的脸上嵌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小巧的红唇一张一合地吃着糕点,跟个团子一样。 孟立人有些手痒,忍不住想揉一揉,他笑道:“今日我儿也来了,到时也会下场,比殿下虚长几岁,不知殿下可有兴趣观看?” 容玦眨巴眨巴眼睛:“他要表演什么?” 孟立人道:“前几日套了一匹野马,还未完全驯服,待会牵出来,谁能够驯服,这马便是谁的。” 战场上一匹好马,便是多一条命。 容玦吃完糕点,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问道:“我也可以参加吗?” 孟立人还没回答,谢流便哼了一声:“您可别,回头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王爷交代。” “可孟将军的儿子可以,我也要!”容玦早就想要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了。 谢流啪的一声收起扇子,孟立人知道这是他要和人理论一番时的开场姿势,忙道:“比试就要开始了,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谢流瞪着孟立人,他常年在外带兵,对容玦不甚了解,把他当普通孩子哄,可对于他们这些看着容玦长大的幕僚而言,容玦算得上是容王府一害了。 容玦扁了扁嘴,这副样子看在孟立人眼里,觉得是小世子受了谢流的气,无比委屈,毕竟他一上来谢流说话就夹枪带棒的,毫不客气。当下安慰道:“等文彬驯服后,给殿下玩玩也是可以的。” “真的吗?” 容玦睁着大眼睛看他,把孟立人看得是心肝颤动。他的儿子孟文彬一直随着他在漠北四处跑,即使刚出生是一个白团子在这样的日晒雨淋下也变成了一个黑团子,随着年岁渐长,更是长成了一个糙少年,以后怕也是个糙汉子。 ——此生是无望长成他爹给他起的名字所期盼的那样了。 “对的。”孟立人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抚了抚容玦的发顶。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谢流看容玦居然站着乖乖任由孟立人摸头,冷哼一声:“孟将军可不要被这小混蛋给骗了,要知道,容王府今年的花一朵都没开就是他搞的鬼!” 容绪虽然长了一副书生模样,但对这些风花雪月实在提不起兴致,容王府的花都是谢流这些幕僚文人种的。这些花花草草都是特意花钱让人从南边带来能在漠北种植的品种,花时间费心思小心翼翼地看护,偶尔诗兴大发吟诗作对,也算是案牍劳累之余的一点放松。 容玦看着孟立人解释道:“我只是想给它们浇水。”谁知道这些花是不能浇水的,结果给涝死了。 孟立人再次摸了摸容玦的发顶,乐呵呵道:“不就是花嘛,有什么好玩的,回头小殿下来我这儿,我让文彬带您去玩些新鲜的。” 谢流看着孟立人被容玦迷得晕头转向的样子,干脆撇开头不再看了。 下面的比试已经进行了大半,很快就有人将一匹乌骓牵至校场上,那马野性未消,途中不断蹬腿扭身,伤了不少人。 边上走来一个蜜色肤色的少年,身高臂长,头上束着一条青色方巾,向高台行了一礼后便奔向乌骓。 这就是孟文彬了。 未驯服的野马是无法装马鞍的,他拿了缰绳套,直接翻身上马背。乌骓感受到背上有人,立即晃动身子,脖子不断向后扭去,试图将孟文彬甩下来,不断绕着校场跑动转圈。孟文彬唯有抓紧缰绳,免得被它摔落。 绕了几圈,乌骓渐渐乏力,速度慢了下来,孟文彬也可以拉着缰绳试着调整方向了。 “好!” “干得漂亮!” 围观的将士发出阵阵喝彩。孟立人眉开眼笑,嘴角咧开,谢流亦是赞赏地点头。 容玦好奇地看下去,跳下高台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乌骓跑了一阵子,表面蒙上一层薄薄的汗珠,在阳光下更加油亮。 果然是匹好马! 见乌骓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容玦跑上前去,想要凑近些。这时,乌骓猛地后蹄一蹬,前蹄朝天,一跃而起。 “小心!” 乌骓腾空一跃,黑色的影子将容玦笼罩在下面,高台上的谢流早已坐不住站了起来,孟立人跳下高台起身飞来,马背上的孟文彬慌忙拉紧缰绳。 然而,都太慢了! 容玦头也不回,膝盖放低矮身一滑,溜出马影。然而,还没等容玦松口气,乌骓再次调转马头向他奔来! 竟然还不死心! 好烈的马! 容玦脚尖一点,飞身跃到马背上,将缰绳从孟文彬手里扯出来,坐在他身后往下一压,双腿用力夹紧马腹,双手用力一拉,马头向天扬起一声长嘶,蹬了几下,终是停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悬着的一口气终是呼了出来,叫好声络绎不绝。 容玦这一手,征服了围观的将士。 漠北北有匈奴,西有蛮金,全民尚武,武艺高强的人总是会被人高看几分,更何况是在军中。 捋了捋鬃毛,容玦翻身下马:“这马真不错。”毛色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 孟氏父子是心有余悸,但见容玦毫发无伤,也是赞叹不已。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世子殿下武艺超群,风采过人!” “过奖。”容玦眉眼弯弯,很是高兴。 谢流嘴唇发白,喘着气走到容玦面前,抓着他道:“殿下,既然这比试已经结束了,还请和我回府吧。” 不是他胆色不够,容绪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谁都担不起。 更何况,容绪那边应该也和定京谈得差不多了。 “那马怎么办?”容玦问道。他可没忘了孟立人之前的话。 谢流阴测测一笑:“怎么?您还想将这马带回容王府,然后再牵到定京去?” 容玦缩缩脖子:“父王说我可以不去的。”大多数时候,谢流虽然恼怒容玦的作为,但却不会同他一个孩子计较。 但刚刚实在是太过火了。 在野外,也曾有野马踢死恶狼猛兽的。 容玦今年不过十岁,要是反应再慢些,只怕已经没命了。 孟立人这会也有些后怕,容王妃早亡,只给容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容王妃死后,容绪光是军务就忙不过来了,所以也没有纳妾,待年纪大了,对这方面更是觉得了然无趣,一心一意只想将儿子养大,守着容玦过日子。 今日要是容玦真的葬身在这马蹄下,就算容绪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也落不了好。 谢流睨了容玦一眼,凉凉道:“去定京这事,无非就是早和晚的差别,殿下还是早点做准备的好。” 孟立人也开口说道:“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谢先生说您是要去定京是拖不下去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三章 容玦要去定京国子监读书,这是一早就定了下来的,只不过一直给容绪拖着才没有成行。 容绪舍不得自家儿子,可定京那边实在不相信他会这么老实,明面上下旨搞事,暗地里派探子暗探。这下更是以漠北荒凉,容王世子作为未来的国之鼎柱,需要受到大齐最好的教育,才能为大齐守好国门做大贡献。于是明黄的圣旨从定京快马加鞭,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容玦入京。 容玦此次入京,说是求学,实是为质。容王驻守漠北,手握重兵,无召不得入京。去岁,皇帝下旨开恩,允许容王世子进入国子监与皇子一同学习,被容绪以临近年关,天气恶劣难以出行拖延了一些日子,拖到了今年开春,皇帝又下一旨,催促容玦进京。 此时的容王府,容绪正端坐在主座,掀开茶盖喝了一口茶,茶水甘冽清甜,茶汤绿中透黄。 “刘公公有心了。”容绪道,“这上品白毛尖,实属难得。” 刘安微微一笑:“不敢。这毛尖乃是陛下所赐,咱家知道王爷爱茶,漠北寒冷无法种植,想来王爷也是许久没喝到这样好的茶了。” 漠北的土皇帝喝的茶还不如定京城里的阉人。 容绪动作微微一顿,听见刘安笑着道:“待世子殿下进京以后,也能喝到这么好的茶。” 容绪当做没听到,一心一意地品茶。 刘安眉头稍稍拧了拧,这容王还真是软硬不吃,说是要送儿子尽快入京,却又迟迟不说什么时候出发。他奉皇命而来,为的就是让容玦尽早入京。 容玦作为容绪唯一的儿子,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容王,可是当今却有三个儿子,除了三皇子齐深的母妃安贵人是宫女出身,大皇子齐澜和二皇子齐波母族家世旗鼓相当,随着两位皇子渐渐长成,朝堂斗争也逐渐激烈。这个时候,守着大齐国门的容王偏向哪一边就很重要了。 因着容王之位太过重要,每一代的容王世子都应该在继位之前进京与诸位皇子共同在国子监读书。 这不仅仅是要让每一代的容王和皇帝打好关系,更是因为对帝王的忠诚要从小抓起。 不过到了容绪这儿便没有了,上一代容王,也就是容玦他爷爷,在云关外战死,彼时容绪还未去定京,这下干脆就不去了,直接接任,故而容绪对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同熙帝也不是很熟。 对于他的圣旨,有时候更是当放屁一样,毕恭毕敬地接下圣旨,回头就当什么没发生过。 偏偏同熙帝还不能对容绪如何。 容玦进京这事能一直拖着就是因为容绪不太愿意搭理同熙帝。 容绪自觉他们容王府世子无需进京也会效忠下一任皇帝,实在不愿意卷入夺嫡之争,可他越推脱,同熙帝越不放心。 刘安出京之前,同熙帝命他一定要将容玦带入定京,否则他也不用回去了。 容绪不搭理刘安,他也得拼命找话,将话题拐到容玦身上:“说起来,咱家来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世子殿下呢。咱家来之前就听云州百姓说,世子殿下活跃好动,乃是云州的的” 他绞尽脑汁,硬是没想到有什么词可以将容玦的蛮横霸道美化一番。 容绪悠悠喝着茶,看他在那边自找自话。 容玦的骑射武功是他亲自教授的,他儿子什么样他会不知道? 茶盏见底,容绪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想来容玦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这几日因着刘安的到来,他也就将容玦拘了起来,别让他撞到刘安。今日他在正厅招待刘安,容玦坐不住定会溜出去。 刘安干巴巴地说了一堆,见容绪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免带了几分火气:“容王殿下,莫非您不愿意送世子殿下入京?” “不敢。”容绪还是不紧不慢的神色,他自认忠义从无反心,可是同熙帝却不相信,更何况,随着匈奴这几年人口的增多 容玦是肯定要入京的,只是在这之前要先谈妥条件,这也是容绪一直拖着的原因,直愣愣地将容玦送入定京,他不放心。 容绪道:“国子监乃是大齐的最高学府,里面都是当世大儒,我儿去那里读书定能受到熏陶。” 刘安轻哼了一声,容王府位于漠北,因要抵御匈奴,故而每一代容王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于书画一道却是平平,肃杀严寒的漠北和歌舞升平的定京城完全是两个样子。容玦要是去了国子监读书,说不好还能改变一下,沾染一点文人气息。 “阿玦去了校场,想来也快回来了。”容绪缓缓道,“本王只是担心,阿玦从小便是跋扈骄横的性子,这定京城一片树叶掉下来能砸到三个皇亲国戚,若是阿玦在定京闯了祸,本王远在漠北,鞭长莫及,这可如何是好?” 刘安起身一拜,道:“还请殿下放心,既然是陛下要世子前往定京读书的,定然会护他周全。世子殿下有何事自可去信给您,更何况,想来您也是要回定京述职的,父子到时也能再见。” 也就是说,在定京,同熙帝就是容玦的靠山了,有什么事,容绪也大可进京,将容玦接走。 同熙帝都如此退让了,容绪再不应下来就是傻。 两人又闲聊一会,下边人来报,世子和谢流从校场回来了。 谢流,容王府第一幕僚,同熙十九年的探花郎,在殿试过后婉拒同熙帝的任命,毅然回到漠北。 当年谢流参与殿试,刘安也在场,至今记得谢流说他参与科举的原因乃是不愿意让人看低了漠北,认为他们这里都是武夫,只会逞匹夫之勇。 刘安垂下眼,不能怪同熙帝对漠北的忌惮防范,这已经是国中国了,容王府在漠北树大根深,百姓只闻云州容王却不知大齐定京。 容玦和谢流一进来,刘安便起身道:“世子殿下,咱家奉陛下皇命,来接您前往定京。” “接?”容玦原本是打算当看不见的,没想到刘安先打招呼,他也不能装了,只是刘安这用词有点意思。 “漠北才是我家。”容玦问道,“什么时候去定京也是你说了算?” 一旁的谢流闻言看向容绪。 容绪道:“阿玦入京定然是要细细准备一番。” 看来是松口了。 谢流笑道:“想来刘公公来了漠北以后,为公务奔走还没有细细游览过云州吧。遥想当年,学生于金銮殿上殿试,还蒙过刘公公的照顾,今日学生做东,请公公游一趟云州如何?” 刘安心中一动。 云州作为漠北最繁华的城市,云州的商贸极其发达,往来客商极多,商品琳琅满目。 要知道,开国之初的漠北千里荒漠,寸草不生,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穷得叮当响。第一代容王拿到“漠北一切事务由容王府自理”这道不负责任的圣旨,气得当场一拳砸了容王府的大门。 一一因为穷,那时的容王府没有现在的气派,就是个简陋的小院落,容王一怒之下,容王府的大门就没了,又因为实在是太穷,这门一时半会还没法补上。 当天晚上,容王硬是憋着在冷风穿堂而过的容王府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爬起来绕着院子跑到满身是汗,召集属下开了会,与会的下属积极献策,建议奖励耕战,提出“工商皆本”,适当提高商人地位。经过几代容王的努力经营,终将是将漠北十三州都发展了起来,其中以云州为最,已成了漠北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有“漠北定京”之称。 漠北苦寒,却出产定京城贵人喜爱的皮货,刘安早在出京之前,就私下得了不少嘱咐,让他带回一些。 当下也不推辞,道了一声有劳便跟着走了。 容绪看着还是一团的儿子,叹道:“儿啊,这回真是拖不下去了,爹爹只能忍痛送你去定京了。” 容玦看着他,问道:“我能带乌骓去吗?” “那是什么?” “刚刚在校场得的,左将军说谁能驯服便给谁。” “”容绪沉默半晌,终是说道,“这马我先给你养着吧。” 也就是说乌骓带不过去了。 容玦瞪着容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眼眶很快就浸满水:“你不要我了吗?” “不是不是。”容绪蹲下来抱住容玦,“爹爹也没办法。儿啊,到了定京,记得给我来信报平安。要是那里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打回去,不要怕。要是打不赢就给我来信,我给你讨回来!” 容玦听了这话,眼眶里的泪水嗖地一下就收回去了:“我还能像在云州一样在定京吗?” 作为云州小霸王,容玦实在不甘心去了定京就给人压一头。 “当然!”容绪斩钉截铁道,“你在云州如何过,去了定京便如何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四章 云州气派轩昂的容王府前,一辆一辆马车堆着满满当当的行李,仆役上上下下,清点着东西,唯恐遗漏了什么。 从更北的地方吹来的风卷着细细的黄沙,为天幕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面纱,模糊了人的视线。 容绪抱着自家儿子,一个大男人愣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儿子,此去定京,山高水远,你要好好保重啊,千万记得要想我,我也会想你的。” 这话说得忒肉麻,拉车的骏马打了个响鼻,呼出一团白气,容王身后的幕僚都眼观鼻鼻观心的默契移开眼睛,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发呆。 容玦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家老爹,容绪将他搂得太紧,漠北又是风沙天,他试着伸手推开容绪以求得一点透气的缝隙,却反被他按住手搂得更紧。 容绪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同熙帝虽然忌惮他,但是自家儿子在他手中,到时候怎么拿捏还不是他说了算,自己又离得远,实在是鞭长莫及。 “定京那些王公贵族一个个四体不勤,就是个怂包,就算是皇子,只要不打死,就可以往死里打,爹给你撑腰。” 站在不远处听到这话的刘安抽了抽嘴角。 容绪以为,无论如何,要先把他们容王府的气势先架起来,他得多嘱咐容玦两句。 “咳咳一一”眼见容绪叨叨絮絮的一直说个没完没了,身为容王府第一幕僚的谢流终于是忍不住了,奈何他咳到喉咙干涩沙哑,还是没能得到容绪一个眼神。 “王爷,天色不早了,要是再拖下去,世子也只好明日再出发了。” “让本王再多说两句,要是太晚,就干脆明日再出发,说不好明日的天气更暖和一些。”容绪毫不在意地挥手。 “”谢流沉默片刻,道:“再拖下去,只怕是定京那边等不了了。” 容玦稍稍推开容绪,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的话却不大正经:“爹爹,你放心吧,这次去定京,要是有谁敢欺负我,我就先把他揍趴下!” “哎,”容绪很是欣慰,“果然是我儿子!有我的风范!” 孟文彬和孟立人站在车队前,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容绪把容玦看得比眼珠子还贵重,这次护送容玦去定京,再三思索,终是点了孟氏父子。 孟立人在漠北有军职,只能将容玦护送到陵江边上,再由暂时无职的孟文彬将容玦护送到定京。 孟文彬从小跟着孟立人在军营里长大,上次驯马只是想露一手,不想容玦半路杀出来抢了他的风头。 不过他也不恼,容玦作为世子,未来的容王,他的效忠对象,越有本事,越让人高兴。 容玦吹了一声哨子,一只雪白的鹰隼从容王府飞蹿出来,稳稳地落在马车上,歪着头看他。 “小白,过来。”这雪白的矛隼是容绪有一次打猎给抓到的,专门找人驯养,待容玦养熟了以后,这矛隼就成了容玦的小弟,跟着他无恶不作。 这次去定京,它也会跟着去。 白露清点完行李,站在一旁等候。见谢流站在容绪背后不断对她使眼色,顿了顿,上前一步:“殿下,该走了。” 容家父子对白露很是倚重,此次容玦进京,也是点了她跟着。白露这一催,容绪才舍得放开手。 “爹,我走了。”容玦登上马车,冲容绪挥手。 长鞭破空,车夫驾车启程,骏马扬蹄飞奔,扬起一阵黄沙。 望着远去的车队,谢流说道:“王爷何必如此担忧,定京城内的诸位皇子若是有野心的,都会选择拉拢世子殿下的。” “拉拢?”容绪哼了一声,“当今有三个儿子,我儿只有一个,必然是有人能得到有人得不到。” 谢流微微一笑:“那就看诸位皇子的本事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容绪看得很清楚,同熙帝只不过要容玦和下一任帝王打好关系就行,要不然也不会要他去国子监读书了。 至于是谁最后会坐上那个位置,谁知道呢? “哪怕是要阿玦站队,站错了又何妨?”见容玦的车队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容绪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府,“只要他们还倚仗容王府,只要漠北还需要容王府,无论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动不了我们!” 春日的漠北阳光并不刺眼,沿途的树梢都带点嫩绿,越往南走,绿意越是盎然浓厚。雪白的鹰隼如箭矢一般掠过苍空,一声长唳回荡在广阔的天地之间。 漠北与中原腹地的界限便是陵江居霞岭这一条线。 容玦一行人行至边界上的临江镇。该镇所在的安州是漠北最南的州府,临江镇位于居霞岭旁陵江边,无论是走哪边都要从这里过。 陵江开春就已经解冻,刘安一到临江镇就要去租船。 他这样说着,人却没有动,他很小的时候就进宫了,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与常人不同。更何况,他这次是奉命出来办差,这种小事怎么也得底下人来做才是。 刘安来漠北的时候带了两个小太监,听到他这么一说,机灵地跑出驿站就要去租船。 容玦懒懒地看向门口,孟立人手一挥,立在门口的侍卫立刻就将两个小太监拦下。 刘安神色不愉:“孟将军这是何故?” 孟立人道:“我们世子还没说要怎么走刘公公就擅自做了决定,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殿下放眼里了吧?” 刘安瞪着容玦,咬了咬后槽牙,没想到容玦计较到这个地步。他急着要要回定京复命,自然选择走水路,若是走居霞岭,如今刚开春,冰雪刚融,泥泞难走,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容玦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开口说话:“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什么高山,这次刚好,我们走居霞岭好了。” 放屁!刘安忍不住在心中爆了cu k一u,漠北的龙雪山为大齐第一高山,就在漠北云关旁。据他所知,漠北有少数族民将之奉为神山,容绪为表重视,多次前往巡视。 而居霞岭的谈不上多高,纯粹是一条山脉,山路复杂,虽然早已开出一条官道,但是不是仍有山寇不时出现,在陵江开了水道后,早已废弃不用。 作为容绪的嫡子,容玦也跟着容绪出巡过。容绪的出巡,是将整个漠北都走一遍的,探访民情,特别是边防察看。此次之外,重要关口云关每三个月巡查一次。 漠北没有大的河流,要说是没有看过大江还更可信些。 刘安坚持:“殿下,走陵江安稳些,居霞岭不仅山路难走,还有山寇。这孟将军出不得漠北,想来也该回去了” “我晕船。”容玦道。 刘安:“” 看来非走居霞岭不可了。 若是租船走陵江,马车定然是要弃的,可走了居霞岭,就能一路走到定京。 容玦也有自己的打算。居霞岭除了陵江外中原的一道屏障,因为险峻甚少人烟,但是鲜少有人知道,龙雪山也是居霞岭的一个山峰。 其实只要摊开大齐的地图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龙雪山到居霞岭之间也有不少小山峰断断续续地连着。大概因为太矮了,反而没人注意。云关之所以易守难攻,就是后面还有一座龙雪山挡着。哪怕云关短期内被攻破了,还有龙雪山这个天然屏障,只要通过小山峰进入龙雪山的秘密隧道,便可夺回云关。 这是容王府世代相传的秘密。故而,每一代容王巡视漠北也会将龙雪山囊括在内。 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也是因为想要察看居霞岭的山道。容绪很久没回定京述职了,居霞岭山道难走,鲜少人烟,虽然有驿站但恐怕大多也是荒废了。 匈奴这几年人口渐多,漠北以外的匈奴地区,土地干旱贫瘠,一年到头下不了几场雨,连草都不长。这几年随着区域内的人口增多,慢慢呈现出不堪重负的趋势。 谢流预测,十年内必有大战发生,若是他们到时集中兵力必然能攻下云关。虽说如此,但是其他关口的兵力也不能调开,哪怕漠北男儿壮志豪情,纷纷入伍保家卫国也不够用——漠北以西还有蛮金,而蛮金与中原仅仅隔着一条居霞岭,不得不防。 刘安皱眉,尖声道:“孟将军身为漠北容王府左将军,位等朝中二品,无召不得随意离开。若是走居霞岭”他看向孟文彬,眼带怀疑,“不知孟小将军可能护住世子?” 孟文彬从小就随军,虽说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武艺也是日日勤加练习,一天也不曾落下。可以说,他虽没有容玦的天赋,但却足够努力。此刻听到刘安的问话,他有些动怒。 孟立人斜睨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对刘安道:“刘公公,我漠北军如何,还轮不到您来品评。” 容玦道:“居霞岭乃是漠北与中原的界限,只要孟将军不出居霞岭,便不算离开漠北。” 刘安愕然,没想到容玦会提出这种如此无赖的说法。倏尔回过神来,恐怕容玦走居霞岭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不然容绪也不会点了孟氏父子来护送容玦。这里是大齐境内,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孟立人领兵多年,对战经验丰富,特意领着一队精兵护送容玦进京,还要走早已废弃多年的居霞岭山道。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有何居心? 刘安眼睛猛地增大两圈,拢于袖中的手心也不禁一片湿热,淡色的衣袖很快就被渍成深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五章 无论刘安心中如何怀疑,容玦都不可能将他们的打算告诉他。 刘安脸色犹如便秘,他憋着一口气,干巴巴道:“这恐怕不行吧”他据理力争,“居霞岭又不算漠北” 他总觉得容玦一行人所图不小。这么一队精兵人虽然不多,但个个身手矫健,都是从尸山血海中出来的,不敢说以一当十,但绝对一个顶三。 若是因为自己引狼入室 刘安眼神加深,决不能走居霞岭! 刘安:“从陵江到定京是最快的,况且世子行李过多,走山路马匹劳累,只怕消耗太大。” 容玦睁大眼睛看他,一派天真可爱,可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可爱:“我晕船,刘公公可有好办法?” “忍忍着就好了。”容玦坚持自己晕船,不论是不是真的,刘安都没有解决的方法。 “不想忍。” 容玦很是干脆,直接拒绝。 刘安一顿,拢于袖中的手掌收起,难得强硬道:“陛下要我们一个月内到定京,渡陵江只需三天,走居霞岭要绕道不说,山道难走又无驿站,一路补给还成问题。这样一路拖下来,我们何时才能到定京?若是误了皇命,殿下负责?” 作为容玦的头等侍女,白露绝不仅仅只是长得好看,她上前一步,摆出傲慢的姿态,斜睨刘安一眼:“我们殿下说了,他晕船,刘公公怎还不明白?到时候殿下出个什么事无法安然到定京,刘公公负责?” 刘安脸色一僵,没想到竟然给反驳了回来。 容玦眼睛弯起,拿起一个茶杯假装喝茶,掩盖上翘的嘴角。 无论如何,容玦是一定要走居霞岭一道的。 刘安气道:“不知殿下是何居心,为何一定要走居霞岭,可是想要找借口不去定京?若是一开始不想去直接回咱家就好,何必绕这么一大圈?” 他就差指着容玦的鼻子骂他是不是想要造反了。 “刘公公莫急,定京我是一定会去的,只不过居霞岭也是一定要走的,至于原因么” 容玦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见刘安紧张地看着他,放下茶杯缓缓吐出三个字: “不能说。” “”刘安微微喘着气,这么一番对峙下来,他的后背早已湿透,他心里已经认定,容玦一行人居心叵测了。 孟立人道:“刘公公要是怕死,可以先行走陵江水道。” 怕死? 刘安心下不平,要是真让你们自己走居霞岭,自己恐怕才真的要死。 “刘公公要是愿意就跟着啊,”容玦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率先走上楼梯,“我一开始也没说不让您跟着,也不知您在怕什么” 他说得轻巧,刘安后槽牙几乎咬碎,又听容玦道:“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取道居霞岭。” “毕竟山路难走啊” “砰——”刘安袖子甩得太大力,将桌上的茶杯甩落,两个小太监急急忙忙想要收拾,被白露拦下:“殿下说要好好休息,两位公公回房休息吧。” 刘安觉得自己要炸了。自从来了漠北,就要和容绪打太极,还不容易他松口愿意放容玦和他走了,没想到小的也是无赖难缠。 不过一个十岁小儿,却说一不二,让孟氏父子一板一眼地执行。 陵江是走不了了,刘安回过头想找信鸽报信居然也被拦下了。他压着火气,如果眼神能shā rén,容玦已经死了好几个来回了。 “刘公公是想要向陛下说明何时回京吗?可是我们走的山居霞岭,公公说山道难走,还有山寇,如何得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定京呢?” 容玦一挥手,小白扑棱着翅膀飞速将远去的信鸽抓了过来,亲昵地蹭蹭容玦的手臂,叫了几声。 “没事,吃吧。”容玦看也不看刘安写了什么,直接把信鸽给小白当口粮。 小白兴奋地咕噜了几声,当即就咬破信鸽的喉咙,鲜红的血一时间就在洁白的羽毛上迸溅开来。 刘安惊悸地看着小白,瞳孔里的一点红色不断扩大,脚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白露跟在容玦后边,对刘安道:“刘公公还是安心和我们一起走居霞岭吧,等差不多到了定京再报信也不迟,免得让陛下空欢喜一场。” 容王府手握重兵,陵江江面开阔,若是有什么异动很快就可以探查清楚,可居霞岭树高林深,是天然的隐蔽场所。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是想要探查什么? 刘安勉强平稳自己的心绪,只能一路紧盯了。 居霞岭常年不落雪,只有极个别年份的寒冬才会在高峰处下雪。绿树常青,陵江流过,居霞岭草木繁盛,偶尔还可见兽类的脚印。 容玦他们走的是早已废弃的驿道。走了很久才看到一座驿站,然而早已蛛网丛生。 孟文彬一马当先,进去走了一圈回道安全。 孟立人瞥了一眼紧张地盯着四周的刘安,暗暗偷笑,道:“刘公公,该休整了。” 刘安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过于紧张被孟立人看笑话了。一行人确实是按前往定京的山路行走的,他掏出怀里的地图,确定了他们所在的方位,这才安下心。 孟文彬走到容玦身边,小声汇报:“暂无发现。” 一旁的小太监耳尖,听了这一句话就想回去告诉刘安。容玦回过头来,招手放出小白。 小白擦着小太监飞出去,吓得他动都不敢动,之前小白生吃信鸽他也看见了,知道容玦这鸟的厉害。 小白飞了一圈迅速回来,向着不远处的树林啄了啄容玦手上的玉扳指。 容玦指了指那个小太监吩咐他拿着小碗去取水。 小太监一脸的不情愿,小白一看他拿着自己的碗就一直看着他,只好磨磨蹭蹭地去倒了水,递给容玦。 “殿下”小太监不敢直接将碗放到小白面前,只好期期艾艾地看着容玦。 容玦一笑,接了小碗,小白扑着翅膀飞过来啄饮,小太监见状立刻退了几步。 “怕什么,别走啊。”容玦很是开怀,问道,“你叫什么?” “元德。”小太监战战兢兢的。 容玦长哦一声,便没了下文。 元德抬眼看他,见容玦专注地注视着白隼,还时不时给它顺毛,呼出了一口气就准备走。 “别走啊。”容玦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在元德要迈步子的时候适时出声。 元德一惊,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过来。”容玦招手,将小白放出去,元德见小白不在了这才走近。 “告诉你家刘公公,一会坐马车里记得护着自己的脑袋。” 元德惊疑不定,容王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山寇快来了。”容玦眨眨眼,“记得让你家公公躲马车里不要出来。” 四周一片寂静,这里明明只有他们一行人。 “殿下开玩笑的吧?”元德干笑几声。 容玦没有再搭理他,孟文彬早已去传令戒备,护卫都起立警觉,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一脸的严肃。 元德不敢大意,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刘安。 刘安听了元德的话,一脸狐疑地望了过来,皱眉问道:“殿下可是说真的?” 他在心里已经烦透了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的也是他,说有山寇的也是他。 ——他一早就说过居霞岭山道不安全了。 日头渐渐西沉,蛋huáng sè的圆轮凹在两山之间。元德回头看了一眼破旧的驿站,蛛网早已被清理掉,但腐朽的味道却无法清除掉。门口大开,像猛兽张着黑洞洞的大口,晚风从树林间冲出来,树叶拍打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更是添了几分可怖。 孟立人安排好值班巡逻,和孟文彬一起在和容玦说着话。 孟立人道:“末将已经安排了人在树上蹲着,一旦有贼人,定能很快就发现。” 孟文彬跃跃欲试:“我贴身保护殿下。” 刘安有些坐不住:“我们等了半天,山寇在哪里。” 容玦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白露带人燃起篝火,红色的火焰在他的眼睛里跳跃:“耐心等待,也许他们不会来。” “小白不会看错的。”被火烤得有些晃眼,容玦眯着起眼睛,“那些人如果他们不来,我们就主动出击。” 刘安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容玦不仅不避着山寇,反而想去招惹他们?! “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嘛。”容玦笑眯眯的,“你说呢,元德?” 元德没想到容玦会主动和他搭话,舌头打结,胡乱应话:“是是啊。” 刘安转身看向元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容玦这么熟了。 元德被刘安看得额头满是冷汗,倏尓反应过来,容玦是漠北容王府世子,来这居霞岭打山寇这除害的为民范围有点宽。 天色一点点变暗,倦鸟归林,间或发出一两声鸟叫,引得小白跟着长唳,兴奋地在容玦身边飞来飞去。 “乖,别闹。”容玦出声安抚它。 孟文彬询问道:“要不然再让小白去查探一下?” 小白夜视极好,让它去查探一下,可确定山寇是否有进攻打算。 “不太好。”容玦抚了抚小白的头,“野食太多,去了就回不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六章 刘安“啧”了一声,语带讥讽:“殿下您这鸟还养不熟啊。” 居然会因为吃的而不听话,这就是容玦驯养得不好了。 容玦斜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这样才够凶,还能保持一份野性。” 刘安猛地想起了那只被小白撕了的信鸽,脸色发白。 元德赶忙道:“山寇若是不来,那么我们就先休息,等明早起来赶紧赶路吧。” 孟文彬邪气一笑:“这山寇要是怕了我们,肯定是不来了,不如我们趁着夜黑风高,把他们剿了吧。” 孟立人沉吟片刻,看向容玦:“殿下能确定他们是” 容玦道:“不确定,但是宁可错杀,决不能放过。” 刘安一个字都不敢错漏,仔细听他们说话。 孟立人道:“居霞岭险峻复杂,必须一举剿灭,他们恐怕当我们是普通旅人,怕是只分了一小部分人伺机而动。” “普通旅人会不走陵江水道舍近求远?”容玦好笑道,“我们马车这么多,若真是怕是觉得我们是肥猪。” 小白只能看到有人,但是无法说是什么人。若是普通山寇也有可能。但是若只是普通山寇,他们漠北容王府的手就伸得有些长了。 再说了,同熙帝自己都不在意,不派人来剿灭,他们为何要担着风险来找事呢? 孟文彬轻声道:“我总觉得他们一定会出动,而且我们这么多马车,一定是倾巢而出,不是说他们人不是很多吗?” 刘安听到这里,心里一动,容玦他们早就知道这里有山寇了!而且,还是有备而来的! 月上中天,银华如流水,雾气氤氲,朦胧了整个居霞岭。 跳跃的篝火一点点微弱,只成一小撮坚强地冒着火光。守夜的人抱着剑,脑袋一点一点的,吧嗒着嘴巴,偶尔咕哝几句梦话。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树叶风中的沙沙声响,在月光下晃着影子。一阵冷风吹过,那一小撮篝火终于耐不住,一下子没了,只余下未燃尽的木头冒着白烟。 黑影攒动,将废弃的驿站包围了起来。打头的人吹了一声低沉的鸟哨,黑影渐渐将包围圈缩小,无声地将带着寒露的刀架于守夜人脖子上,刚想要用力挥刀,便发现手腕被按住。 “呃——”黑影喉咙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无声倒下。 雾气腾腾,彼此看不清,打头的人暗骂了一声,声音实在太过低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能隐约捕捉到几个奇怪的音节。 “嘶——”一阵摩擦,似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着打头人的脸过去,让他不由得一阵发疼,伸手一摸,泛着血气。 他吹了一声哨示意众黑影——速战速决。 一只手蓦然搭上一个黑影的肩膀,背后的人嗓音慢条斯理的:“老兄,这样可不行啊,太慢了。” 黑影蓦然一惊:“什么人!”他似是很久没说话,发出的声音干哑难听。 “果然。”黑暗中,容玦抚着小白,拍拍它的脑袋。 ——果然不是大齐人。 既然已经暴露了,打头的人也不客气,吹了一声极为短促的哨——进攻! 容玦抬手,小白咕囔着喉咙,晃晃头,斜眼看着他。 “回来就给你吃的。”容玦没好气道。 小白满意地点头,起飞插入战局。 孟文彬剑尖滴血,摸索着走到容玦身边:“殿下,我们已经把所有人都包围了。” 黑影外面,另一圈人从树上下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容玦眯着眼睛,努力想透过迷雾看清形势:“等小白。” 话音刚落,小白就扑过来,准确地点了点容玦手中的扳指。 “所有人都在,上!你也去。”容玦道。 “殿下”孟文彬犹豫,刚刚敌明我暗,他可以浑水摸鱼杀进敌方,现在双方都已经暴露,黑暗中亮起一个个火把,容玦站在驿站高处,很是显眼。 容玦道:“我自己一个可以,看着点刘安,别让他出事。” 由于驿站的味道实在是太差,刘安一早就钻进马车歇息去了。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难保他不会探头出来查看。 容玦:“要是刘安头刚一伸出来刚好卡到刀,那就完了。” “”孟文彬有点想笑。 他咳了几声,调回情绪:“我去看看。” 刘安早就发觉了,外面惨叫声不绝,他坐在马车上,凝神听外面的声音,脚伸出去又缩进来,迟迟迈不出去。 元德见状,道:“我去吧。”他也有些担心容玦。 “好,小心些。”刘安摸了摸元德的头,既然元德主动提出他也不必做这恶人点人了。 元德下了马车,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闪到暗处。 容玦立在屋顶,一手拿着□□,风猎猎带起他的衣袖,下面火把连成火光,将他的面容映照出几分妖异。 元德心口狂跳,看着容玦,怔怔地移不开眼。 容玦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望了过来,歪头一笑,紧接着飞身而下。一把□□被他握在手中,直指领头的黑影而去! 领头的黑影反应灵敏,立刻躲开。小白跟在容玦的身后,从黑影头上掠过,利爪往他头上一抓,将包住他的黑布直接抓破扯开,露出与大齐人迥然不同的相貌。 容玦□□向他戳去,直指他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异色的眼睛。 “蛮金人!”角落里的元德惊呼出声。 暴露了! 领头的黑影不再掩饰,用蛮金话喊了一声,周围的黑影不再缠斗,纷纷向他这边靠拢。 “殿下!”孟文彬喊了一声,急忙回防。 领头的蛮金人听得懂大齐话,知道“殿下”这个称呼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他又喊了几句,一众黑影猛地向容玦攻来。 容玦再厉害,此时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他本意是想打个出其不意的,没想到竟然让对方发觉了他的重要性。 孟立人从外围向中间缩小,孟文彬只能拼命拼杀来到容玦身边。 容玦脚尖用力,起身翻跃,脚点在领头人肩上,小白长唳一声,尖喙向领头人扑去。 领头人急着撇开小白,也就暂时无法分神去管借力飞奔的容玦。 只见容玦飞身一跃,点了几下,又爬上了驿站屋顶。 元德在暗处看得心潮澎湃,忍不住想喝一声漂亮。 这个容王世子,不仅长得好,手上也是有真功夫的。 小白见容玦成功逃脱,也不再和领头人缠斗,立刻飞高离开领头人的攻击范围。 没了顾忌,孟文彬彻底放开手脚,剑花一挽,溅点红色。他毕竟比容玦年长几岁,身量更长,耐力也比容玦好,只是缺乏实战经验。 ——这也是这次居霞岭剿匪要带他过来的原因。 早在几个月前的寒冬,容王府便接到线报,说是居霞岭有异,疑似有蛮金人扮作山寇出没,shā rén越货劫走财物。 这引起了容绪的重视,随着匈奴人口的增长,漠北以外的土地根本养不了那么多人,若是蛮金再从后面包抄夹击,漠北处境堪忧。 容绪与众武将无故不得出漠北,除了暗中派探子查探毫无办法。同熙帝不重视蛮金,认为其不过是这几十年发展起来的蛮荒之族,毫无可取之处。 容绪曾经上表,表明蛮金虽小,但地形狭长,与大齐仅隔一道居霞岭,北部更是与匈奴接壤,不得不防,被同熙帝无视。 待到开春,刘安带着圣旨从定京来到漠北。谢流提出等孟家父子换防从云关归来,带着精兵护送容玦入京,借此过道居霞岭,趁机剿灭蛮金山寇。 于是有了这次剿匪。 血色混着雾气,在居霞岭弥漫成一片红色。 无论是谁,都已经杀得双眼通红,刀口卷刃。 论人数,两方数量相当,然而打起来,还是容玦他们占优势。 领头的蛮金人见形势不好,吹了一声短哨——撤退。 “不好!不要让他们溜了!”容玦站得高看得清楚,这些蛮金人在缓缓撤退。 马车里的刘安听到这一句话,得知是容玦他们占了上风,撩起马车帘子探头出来。 “公公小心。”另一个小太监紧张地揪了揪刘安的衣袖。现在还不算完全的安全,他们的马车在偏处,蛮金人没有注意到他们,以为所有的人都出来了。 刘安这样贸然冒出头,确实很容易被战败的蛮金人顺手砍了泄愤。 “怕什么,不是赢了吗?!”刘安不在意地挥手,甩开小太监。 元德早已悄悄地爬上驿站顶,同容玦站在一块,他时刻注意着刘安这边的马车。蛮金人撤退的方向恰好是刘安那边的方向。刘安此刻探出来的头就是蛮金人眼中的靶子! “刘公公!”元德失声惊叫。 然而已经太晚了。 领头的蛮金人瞧见马车居然还有人,快走几步跃到马背上,结着粘稠血层的刀瞬间就架到了刘安脖子上! 他不笨,知道能被藏在马车定然是身份贵重的,不逊于刚刚容玦那个“殿下”。而且,这马车里的人很可能不会武,没有能力自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七章 “那边的殿下!”领头的蛮金人说着不熟练的大齐话,“想要他的狗命就放下你们的u qi!” 孟文彬停下拼杀,抬头看向容玦,等他的指令。 孟立人皱眉,蛮金人是铁定不能留的,可刘安在他们手中,作为同熙帝的特使,他决不能出事。要不然他们漠北很可能就会被扣上个无视皇命的帽子,往严重里说,造反都是可以的。 此刻刘安在蛮金人手上,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孟立人带着人一步步将包围圈缩小,蛮金人脚尖微动,握紧手中的u qi警惕地看向他们。 蛮金人首领一把将刘安和另一个小太监从马车里扯出来,粗声道:“放我们走,不然就要了他们的狗命!” 容玦还没来得及说话,孟文彬便抢道:“做梦!” 刘安身体猛地一颤,尖声叫道:“世子殿下,救我!” 他哆哆嗦嗦的,蛮金人首领的刀还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他喝了一声,刘安的脖子很快就渗出红色的血。 孟立人道:“你们放他们,我们自然就放了你们。” 蛮金人首领不答话,看向容玦。 他很清楚,容玦在这些大齐人里虽然年纪最小,但身份却是最高的。 容玦抿着嘴巴,深吸一口气,道:“放人!” 包围圈迅速放开一个缺口,蛮金人满意地夹着刘安和小太监,向身后的密林退去。 眼看蛮金人就要全部退出去了,可刘安还在他们手中,容玦道:“你们也该放人了吧。” “多谢殿下。”蛮金人首领桀桀地笑了一下,将刘安往前一踢,拎起手里的小太监,“我可没说两个都放。这个等我们出去再放!” 刘安被他踢倒,元德急忙赶过去扶他。看着另一个小太监还在蛮金人手中挣扎,元德焦急道:“说好了放人的,你们怎能言而无信呢?!” 其他蛮金人已经安然撤出,蛮金人首领断后,听了他这话,咧开嘴巴恶劣道:“那又如何?” 见他抓起腰间的一个布嚢,包围的人迅速散开,临走前还不忘将元德和刘安拖走。 蛮金多奇药。曾有蛮金人以自身为饵,引千万人追杀,最后服奇药将自身连带一起追杀他的人一起炸了个粉碎。 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蛮金人首领看他们这样,更是嚣张,嘎嘎笑道:“现在才怕,会不会太晚了?” 他将布嚢里的药粉全部洒在刀上,一边带着小太监一边退走,待到离身后密林只差一步时,将刀绑在小太监身上,用力一扔,竟然直接将小太监抛向空中而去。 那刀飞速在空气中划过,猛地带出火花燃烧起来。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纷纷惊呼出声。 小太监在空中撕心裂肺地哭喊,衣袂被烧成一片片灰烬掉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焦肉味。 “殿下!”那刀竟是向容玦所在的方位而去的,孟文彬见形势不好,飞跃起来想要lán jié飞刀。 “不好!”容玦回过神,蛮金奇药诡异歹毒,孟文彬碰到怕是凶多吉少,“不要动!别碰那把刀!” 小白尖唳一声,追上那团火。 “小白,回来!”眼下也顾不得小太监了,容玦立马跳下驿站楼顶。他脚刚一落地,那刀就插入驿站,带起熊熊烈火。 驿站年久失修,又是木头建筑,经年的日晒雨淋,内里早已脆弱中空,一点火星就哔啵哔啵地烧起来。 转眼间驿站已被火舌舔舐包围,容玦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其中一点,沉默不语。小白在驿站上面盘旋,久久不去。 白露从后头奔出来,她不会武功,一早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好。眼下蛮金人退走,她闻声而出,见容玦一动不动,再听到火海中传出隐约的哭喊声,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三步并作两步走,她飞身捂住容玦的眼睛,将头抵在容玦耳边:“殿下,别看了。” 孟文彬跪立在他身边,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低垂着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刘安一脸的惊魂未定,看到如此骇人的一幕,抖着嘴唇结结巴巴道:“怎么会这样” 元德跑到孟立人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将军,真的没办法吗?救不出来吗?” 孟立人将他扶起来,迟迟不回话。 元德失落地跌坐在地上。 火光冲天,老旧的驿站终于维持不住架子,轰地一声倒下。渐渐的,里面除了木头迸裂声音再也无其他声响。 一缕白线从天边亮起,黎明终于来临,灿烂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穿进居霞岭。血雾退散,朝露未晞,一滴带血的露水在刘安眼前滴落。 刘安眨了眨眼,哑声道:“殿下早就知道居霞岭有蛮金人为何不早说,上报朝廷,官府自然会派人来清剿。” 孟立人做完伤亡统计,正和其他人在一旁闭眼歇息,闻言猛地睁开眼,讥道:“怎么没有?陛下觉得我们小题大做,置之不理。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孟文彬看向容玦,轻声道:“眼下还有不少蛮金人逃走了,还追吗?” “兵法有云,逢林莫入,穷寇莫追。我们已经犯了一忌了,还是尽早出居霞岭吧。”容玦扫向一旁悲泣的元德,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居霞岭地势复杂,这蛮金人也不知在这里盘踞了多久,地形恐怕比他们还熟悉,继续追下去很可能会中埋伏。 元德仓皇地抬起眼,他的眼眶早已通红,怕是哭了一夜。 容玦:“抱歉,这蛮金人是不能再追了” 元德摇摇头,独自走向另一边抱腿坐下,他想一个人静静。 “原地休整,”容玦吩咐道,“待到元德好了我们再出发吧。” 白露为容玦带来一碗清水,听了他这话,转身再拿了一碗水递给元德:“听说喝些水会好一些,你要不要试试?” “谢谢。”元德抽抽鼻子,努力克制自己的眼泪。 白露声音轻柔:“没关系的。” “他是和我同一批进宫的,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还以为这次回去能往上升,没想到”许是看白露温柔和缓,元德抽抽噎噎的,把心里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漠北之行,极为不易,不是什么轻松的好差事。就连刘安,也是抱着拼一把的心态来到漠北的。 太阳徐徐地往上升起,天地一片光明。 驿站在背后冒着黑烟,脚下的泥土混着血,散发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小白站在废墟上叫了几声,便被容玦强行带进马车里,车夫挥起马鞭,车轮滚过,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 出了居霞岭,孟立人带着精兵向容玦告别,他们要绕路从陵江回去去,还得悄悄地回去,只能扮作普通百姓去渡江。 临走之前,孟立人吩咐了孟文彬几句,对容玦抱拳沉声道:“殿下,此去山高水长,定京虽然温香软玉繁华似景,但漠北的飞雪寒霜才能磨练人的意志。愿殿下归来时,还能忍受漠北的凛冽风雪。” “多谢孟将军!”容玦回礼,“容玦不会忘记,漠北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漠北十万男儿候君归来!” 孟立人满意地飞身上马带领精兵向远方奔去。 望着远去的黑点,容玦坚定道:“传我令,去定京!” “是!”孟文彬拉紧缰绳,坐下的马朝天扬起一声长鸣,他高声道,“全体听令,调转方向,去定京!” 接下来的一路,刘安和元德都很沉默,直到到了定京。 他们到定京的时候,城门早已等候许久,接到刘安的令牌,急忙派人进宫报道。 待到容玦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时,脚刚落地,前来接引的大太监就带着八个小太监和八个小宫女给他行礼,又指着后面这么一大群说是给他差遣的。 定京也有容王府,最大的作用就是容王入京述职时可以落脚。京城的容王府虽然比不上云州的,但也不小,由于主人常年不在,只留几个奴仆打理。 容绪为了宝贝儿子,几乎将云州大半个容王府打包带上马车,要不是无召不得入京,他连自己也想打包带上。于是,等容玦一行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时,带来的人手就难免有些不够了。 白露很快就反应过来,吩咐这些人将容王府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至于他们带来的行李,则一点都不给他们沾手。 若是没有意外,这些人以后也是干这些杂活累活了。 ——刚来就想插眼线,恐怕没那么容易。 接引的大太监脸僵了一下,笑着应下来,夸了几句白露能干便道:“陛下一早就在宫里等您,世子殿下若是安顿好了,便随咱家一起进宫吧。” 听到这话,暗自伸手扯了一下孟文彬,说道:“我们殿下舟车劳顿,这来了定京还没整理仪容,风尘仆仆就去面圣,未免有些失仪了。” 御前失仪,这罪可大可小,容玦刚来定京,在没有摸清同熙帝的态度之前,还是小心为好。容王府地位超然,同熙帝不敢对容玦如何,可容玦要在这边生活一段时间,不仅仅是要和同熙帝相处的。这定京人都是人精,同熙帝什么态度,会影响其他人对容玦的态度。 孟文彬虽然不大能理解白露要他做什么,却始终记得万事以容玦为先,往前走了一小步,挡在容玦前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八章 场面一时紧张凝重。 刘安这时候也不能当自己不存在了,他主动站出来对容玦道:“这进宫面圣是一早就定下的,陛下一早就等着世子殿下,等殿下进了宫,这些杂事让人打理,等您出宫回来,这王府也就收拾好了。” 这一路走来,刘安看得很清楚,容玦虽然人小,却是所有人5他自己也是个有主意的。只要说服了容玦,其他人如何并不重要。 很有道理,眼下箱笼正一个个从马车上卸下来,因为太多,连门都堵住了。 容玦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先进宫吧。” 他垂下眼睛看了眼白露私下的动作,孟文彬还是愣头愣脑的,容玦抬脚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要跟上来。 白露着急地扯了一下孟文彬,见他还是疑惑地看着她,无声地指了指容玦。 容玦道:“白露留在这边收拾,文彬随我进宫。” 接引的大太监迟疑道:“这恐怕不合规矩,陛下只召见了世子殿下。” 容玦脚步一顿:“那算了,仪容不整进宫也不合规矩,待我先整理一番再进宫面圣吧。” 这是变卦了,接应的大太监傻了眼,没想到容玦如此善变,出尔反尔,当下看向刘安,9看向刘安,向他求助。 刘安暗自叹了一口气,道:“世子殿下身份贵重,朝三暮四怕是有份” 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劝住容玦,改道居霞岭这件事让他认识到容玦做事是带有极强目的性。只能动之以理,至于容玦能不能晓得他的情,就只能看运气了。 刘安深吸一口气:“殿下从漠北远道而来,以后也是要在定京生活的,万望殿下做事能三思而后行。” “哦?”容玦眯起眼睛,刘安这话说得很明白,孟文彬是没办法进宫的,容玦以后也要自个儿在定京生活,希望他做事能多方考虑,惹怒了同熙帝可没有好果子吃。 白露略一思索,容玦刚来定京就表现得如此强硬确实不大好,容玦代表的事容王府的脸面,可容王终究只是容王,再大也绕不过同熙帝。 白露对着容玦一福身,道:“殿下且放心去,孟小将军去宫门护送您至宫门后便在那里等您回来。” “也好。” 刘安松了一口气,这算是让步了。 他与大太监一同在前面将容玦接引入宫,一路上,刘安倒也隐晦地提点了容玦几句。 不管怎么说,容玦在居霞岭救了他的命,他一个无根之人,最大的愿望便是在这九重宫廷里安全活到老。 同熙帝刚听说容玦进宫时正在御书房考较几个儿子的功课,听到侍从这么汇报,朗声笑道:“正好,这容王世子日后也要去国子监和你们一起读书,不如先见面熟络熟络。” 容王世子? 底下几个皇子敛目,容玦作为容王府唯一的世子,是各家争取的助力,即使落不到自己家也不能让他帮助对方。 同熙帝说完,也不管底下的人作何反应,径直宣了容玦觐见。 容玦一进门,同熙帝便赐座,他歪头瞥了一眼还站着的三位皇子,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下来。 同熙帝关切询问,容玦一一作答。 问完家常,同熙帝便道:“说起来,容玦也到了读书知事的年纪了,这到了定京学业也不能落下,免得等回了漠北,容卿倒是可要怨我将他儿子养坏了。” 他说着自以为幽默地笑了几声,意识到殿内并没有人配合他,就迅速地停了下来。 容绪和同熙帝根本就不熟,这么多年,容玦第一次听到容绪念叨同熙帝还是接到第一道召容玦进京的圣旨。 当时,容绪接了圣旨后就召集幕僚明目张胆地讨论如何让容玦不去定京,若是不行,如何让容玦进京拖到利益最大化。 他们讨论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容玦,就让他坐在一边旁听。 容玦听到自己这定京是非去不可的时候,起身就在身后的疆域图用手丈量了起来。 从临江镇渡江到定京,不过个把月,若逢顺风更是不到一个月,大齐水军衰落但是制船工艺并没有滞步,反而随着陵江两岸的贸易发展而不断进步。 容绪注意到容玦的动作,在地图上划出一道线:“这便是最短的距离了,只是怕你到时候不能走这条路了。” 谢流在这寒冬腊月还不改风流地摇着扇子:“殿下得走居霞岭山道,顺带将蛮金人给解决了。” 谢流道:“我和王爷合计了一下,我们得拖到开春才能走。如今天气正冷,匈奴饿得厉害蠢蠢欲动,云关那边孟将军走不开。而且,居霞岭那边冰雪覆盖,我们又不熟悉,若是贸然行动,怕是会引起同熙帝的猜忌。” 容绪沉吟片刻:“我记得立人还有个儿子,也是练了好些年了,此次去居霞岭也将他带上,蛮金人不多,正好练练。” 谢流附和道:“王爷说得是,世子也可看准时机出手,还请您多抽时间巩固武艺——就不要残害我的花花草草了。” 容玦:“” 谢流:“同熙帝有三个儿子,大皇子齐澜为中宫所出。王皇后出身丞相府,从太子妃到皇后,一路荣华富贵,风光无限不过” 容玦瞥向打头的那位皇子,三位皇子中他身形最高,已经初具少年模样,感受到容玦的目光,他也仍旧目视前方。 谢流:“丞相权倾朝野,虽然扶持了同熙帝上位,却也为他所忌惮,这么些年一直待皇后母子不冷不热的,这一点从他迟迟不立太子就可以看出来。” 倒是齐澜旁边的齐波,感受到容玦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回来。 谢流:“齐波,二皇子,冯贵妃所出,底下还有一个èi èi,是同熙帝唯一的女儿。冯贵妃之父冯威乃是南方水军南威军的统帅,母子三人深受同熙帝的宠爱,是齐澜一系最有力的对手。” 齐波给了容玦一个笑容,容玦微微怔愣,这是在示好? 谢流:“如今的大齐,水军没落,但冯贵妃却是宫中最受宠爱的妃子,可以看出是同熙帝有意抬举,将他们拉出来与齐澜一系对峙,平衡朝堂。” 如此一来,最后一个最为瘦小的便是三皇子齐深了。 对于齐深,谢流想了半天,才道:“齐深的生母是安贵人,出身小家,没什么背景,她是层层选秀选上来的,一朝被宠幸,有了齐深。同熙帝子嗣不多,就将她提了上来。在宫中就跟没存在一样。” 齐深是知道容玦在打量他的,但他也就偷偷地用眼角余光扫了容玦几眼,见同熙帝似乎看了过来,立刻撇开头不敢看了。 这样反而欲盖弥彰,弄巧成拙。 分析到最后,谢流把纸扇一收,总结道:“总之,齐深这个人不必在意,最主要的还是齐澜和齐波,最后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容玦将三位皇子的特点记在心里,如今一一对照,只觉得谢流真是厉害,虽然不在定京,却将形势分析得入木三分。 同熙帝见几个孩子好奇地相互打量,问道:“容玦以后也要去国子监读书,不如就顺势住在宫内如何?到时候便可与我儿一同上下学了。” 同熙帝说这话是考虑到容玦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自己几个孩子先同他熟悉起来,小孩子玩性大,朝夕相处,一同读书玩耍 ,还愁培养不出感情吗? 他和容绪的关系,他绝不想再重复一次。 再者,他借着这一步,也可以试探一下容玦。容绪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那是保护得好好的,听说在云州招摇过市呼风唤雨,也不知到了定京会如何。 容玦想也不想就拒绝:“定京有容王府,我住那里就好。” “也好。容王府离宫也不远。”同熙帝也不生气,他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孩子而置气,仍旧是好声好气的,“如今也近正午了,容玦也该饿了吧,不如留下来同朕一道用午膳如何?” 容玦刚来就有这待遇,三位皇子内心微微惊讶,随即也就释然了。 可不是,脚还没落稳就被火急火燎地被你宣进宫来。 容玦捏着自己的肚子,想到还在宫门等待的孟文彬,怕他一直在那里等,仍是回绝。 被一个孩子接连回拒,饶是同熙帝自诩肚量大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他虽然说的是询问的语句,可却早已做出了这个决定。机灵的內侍刚听了个开头就去准备了,就容玦不识好歹。 其实,无论容玦喜不喜欢,能住在宫内是恩典,能和同熙帝一同用膳是恩典,能入国子监读书也是恩典,他只有谢恩的份。 气氛一时就冷了下来。 刘安随容玦入宫,此时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缓和气氛:“陛下息怒,世子殿下一路劳顿,还在居霞岭受了惊,此刻应是想早点回去休息。” “受惊?怎么回事?”同熙帝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容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因为他一道圣旨给弄没了,与其得罪容绪,同熙帝情愿容玦一辈子留在漠北。 刘安将居霞岭遇蛮金人一事简略地说了说,他懂得避重就轻,道:“世子行李过多,又晕船怕水,我们也只好走居霞岭。幸而有孟将军一路护持,我们才能平安地到达定京。” 他略去了孟立人,只提了个姓。 同熙帝皱眉:“孟将军?孟立人?” “是孟文彬。”容玦出声,这个时候可不能把孟立人卷进来。 刘安道:“孟将军现在就在宫门,陛下可要召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九章 同熙帝对于漠北的情况还是有大概的了解的,比如第一幕僚谢流,比如容绪帐下的得力干将孟立人。 但也仅限于容绪手下的能人。 同熙帝问道:“这孟文彬又是何人?” 刘安回道:“漠北左将军孟立人的爱子,也是英勇善战。” “宣。”漠北人才辈出,可惜不能为他所用,同熙帝有些遗憾,只能安慰自己容绪终究还是要听他的。 孟文彬很快就被带了过来,行了礼后同熙帝问了几句,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作为一个从小就在定京长大的皇子,因着外祖的关系,齐波对军中生活有几分了解,当下道:“父皇若是能让我也去历练一番,我也能像孟小将军这样。” 同熙帝笑着赞了齐波几声。他对齐波的喜爱不是白来的,齐波很懂得怎么说话讨得他的欢心。 随着匈奴的壮大,漠北边境越来越依赖容王府,那边武将人才辈出,大齐内地反而是文官较多,同熙帝一直希望能改变这种现状。 相较之下,齐澜反而意识到别的问题:“居霞岭乃是大齐与蛮金的分界线,蛮金人如此明目张胆打劫过往客商,为何当地官员都不知情,难道就没有人报官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远在漠北的容王府看似未卜先知,虽然只派了孟文彬,但也是有几分实力的,更何况还有精兵相护。 同熙帝拧眉道:“也许容玦只是恰好遇上罢了,这蛮金人也是倒霉。” 当地官员不知情,层层往上推,就是同熙帝管治不力,往大了说,就是他上不明,下才会不治。 看来同熙帝对这个儿子不喜欢的原因也不是单纯因为王皇后和丞相。 齐澜这话伤了同熙帝的脸面,怪不得同熙帝不喜欢。 不过,同熙帝的话容玦也不喜欢。 “居霞岭纵贯大齐西部,居霞岭乃是大齐的居霞岭,这蛮金人如此嚣张”容玦沉声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齐澜惊讶地看向容玦,没想到他竟会直接点出来。 同熙帝看不上蛮金,觉得其不过是一个蛮荒小国,就算是有容玦居霞岭一事,他也不甚在意。 “蛮金穷苦,严冬时期,果腹都不能,难免有饿得很了的过来。”同熙帝漫不经心道,“不足为虑。” 齐波道:“区区蛮金,也就是穷得不行的时候来打下秋风罢了,世子殿下何必如此忧虑?” 那是因为你脑子不好啊。 容玦克制着极力想翻白眼的冲动,白露在进宫之前对他叮嘱了几句,让他看清形势再做打算。 孟文彬紧随容玦,容玦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 定京形势复杂,两大皇子派系已经初步形成,容王府在大齐的地位举重若轻,他偏向哪边对皇位的影响是很大的。 现在的他就是一朵还没开的花,吸引了所有等待的蜂蝶,端端看他要为谁开了。 容玦的态度和同熙帝相左,虽然没有不欢而散,但这之后也算不上多愉快就是了。 同熙帝不肯重视蛮金,特别是在容王府如此重视的情况下,他更不想搭理。 最后,同熙帝也不留容玦吃饭了,让人送他们出去后也借口还有政务要处理将几个儿子打发走了。 容玦和孟文彬踏出御书房,一同走在宫道上。刘安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临到宫门,容玦对刘安低声道谢。 刘安道:“殿下不必多礼,这宫内有时候最讲究的就是恩情了,殿下居霞岭救命之恩,安永世难忘。” 孟文彬道:“此次护送殿下入京,虽是由家父负责,但若是陛下知道他当时也在居霞岭,会不会重视一些?” 对于居霞岭的蛮金人,漠北上下都是严阵以待,待他回去后,这些也要上报。 刘安笑道:“小将军,圣意之所以难测,就是如此。谁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孟文彬挠头,叹气道:“这定京我也不能久待,也该回去了。王爷很快就要开始巡视边关,这蛮金人不解决始终是梗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偏偏居霞岭又不是在漠北。 刘安看向容玦:“若殿下真是有心,此事还要多费些心思。” 容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多谢公公提点。” 刘安行了一礼,送别容玦。 “殿下,我总觉得刘公公似有深意啊。” “也许吧。”容玦眼也不抬,“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话本小说里,宫闱阴深,所有人都戴着一个iàn ju,两面三刀的”容玦踏上马车,低声念了几句,随后话音一转,“不过,又与我何干呢?” “殿下说得是。”将容玦扶上马车后,孟文彬也跟上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功。” “” “殿下,怎么了?”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如此深刻的话。” “” 御书房出来,齐深对齐澜笑道:“大哥还是如此直白,想来容王世子和大哥会有很多话可聊。” 齐澜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二弟看来也是,二弟有心报国,想来父皇内心也甚是安慰。” 齐深脸色不变,仍旧带笑:“大哥说的哪里话,您是皇长子,父皇对您报以重望,有所期待也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会变得态度会这么恶劣么? 哦,还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好,如果不是,那就是王皇后做得不好,再不是,就是王丞相了。 母家势力过大,对齐澜来说是助力,也是阻力。 夺嫡这一步,王丞相不可能退,王皇后也不能退,后面就是万丈深渊,退一步就粉身碎骨。 齐澜垂下眼睛:“时候不早了,该用饭了。”他得退了。 齐深勾起的嘴角上翘得更厉害:“大哥说得是,那么,深就此告退了。” 一旁的齐波见他们终于结束了,不由得松口气急忙告退,从头至尾,他就只需要问好告退即可。 反正他也不重要,没人会在意。 齐澜回了王皇后那儿,今日容玦进宫的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后宫。 见到齐澜回来,王皇后便先让齐澜换衣服洗漱完毕。午膳早已摆好,母子俩私下没那么讲究,坐下来倒是没隔多少距离,就如宫外普通百姓家一样,王皇后喜欢一边吃一边谈话。 听了齐澜的讲述,王皇后忧心忡忡:“这容王世子一来,就和陛下发生争执,他怎的不能收敛一下,这样一来可如何是好?” 容玦这一争执,齐澜一派就要考虑是否真的要拉拢他了,同熙帝本就不喜齐澜,碍于他是皇后说出,又是长子,外祖还是王丞相,表面还是本着一视同仁的态度。 齐澜道:“容玦当然不能让,若是真让蛮金把居霞岭给占了,北有匈奴,漠北就处于合围之中了。况且,居霞岭本就是我大齐的山岭,又怎能让?” 说到这里,齐澜难免带了几分怨怼火气,齐波不过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就引得同熙帝连连称赞,而他却要被埋怨。 王皇后惊道:“你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你父皇面前可要忍耐些,陛下本就” 本就不喜。 齐澜闭上眼睛,胸口一股郁气团团转动,因着同熙帝不喜,外祖又不肯从朝堂退下来,王皇后从小到大都是教他要容忍,要克制。 就连王皇后也是如此,她执掌后宫宫印,可对上冯贵妃也是一退再退。 她说,这叫以退为进,等到齐澜真的成了,这些忍耐就都是有价值的。 齐澜放下筷子,闷声说了声饱了便不再吃了。 王皇后眼带担忧:“明日容王世子就会去国子监了,到时你表兄也在,你们兄弟避着他一些。” 容王世子明显并不在意同熙帝是怎么看他的,反正等他回去漠北的时候,同熙帝都要给他一道册封的圣旨。 可夺位,同熙帝到底属意谁确是最重要的。 就目前来看,同熙帝对容玦只能捏着鼻子忍受,毕竟人是他招来的,可他们这些皇子的偏向同熙帝却不一定会容忍。 齐澜“嗯”了一声,深感疲惫,他内心道,只怕祖父的打算与母后是背道而驰的,到时候他恐怕是又要夹在中间摇摆为难了。 眼见齐澜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王皇后轻声吩咐宫人去整理床铺,又柔声让齐澜到床上去休息。 齐澜强打精神,道:“劳母后费心,只是这里离我寝宫也不远,皇儿想起明日陆先生还要考校功课,还是先行去温书的好。” 国子监只有一个陆先生,便是祭酒陆昌明,乃当世大儒,就连同熙帝也对他颇为敬重。 “既然如此,那皇儿先去吧。”王皇后一听到齐澜要读书,明日考校的还是陆昌明,当下也不挽留了,“只是我儿也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切不可操之过急,耽误了身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十章 这边厢,齐波回了冯贵妃的映月宫。 他人还未到,冯贵妃就派人来接,映月宫花团锦簇,蝶飞莺舞,是这威严的j g一ng内一抹别样的柔软。 冯贵妃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但还是保持着少女一般的模样,与齐波站在一起倒不像是他母妃,反而像是姐姐。 连新入宫的宫人都比不上她。 冯贵妃笑吟吟地看着小女儿齐嘉龄抱着齐波的大腿撒娇,过了好一会才将她抱起:“你哥还有事要忙,听母妃的话先一边玩去,待哥哥忙完了自然就会去找你。” 齐波逗了会èi èi,看着她天真明亮的大眼睛,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今儿容王世子容玦进宫的消息想必母妃也听说了。” 齐波将齐嘉龄抱给宫人,接着道:“说起来,那容王世子也不过就比嘉龄大了一岁,说话确是有理有据的,对上父皇眼睛都不眨一下。” 冯贵妃拿手帕掩了掩因惊讶而张得过大的嘴巴:“这容王世子莫不是继承了容王的性子,对陛下也是” 齐波回忆了一番,道:“不好说,不过容王府对外敌向来如此,也不算出格。” “比嘉龄大一岁”冯贵妃想了想自家还是懵懵懂懂的小女儿,“这容王世子看来也是早慧,你看那齐深,和他同岁,却是畏畏缩缩的。” 齐波评价道:“锋芒太过,锐意太盛。”说完摇了摇头,“原以为这容王世子是个年纪小好拿捏的,没想到主意这么大。” 一个人进宫,在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的定京,御前直接驳了同熙帝的面子,绕是齐波母子三人再受宠也不敢这样。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冯贵妃眼里闪过一丝艳羡:“就是手握重兵的好处啊。”她看向齐波,眼眶发红,“是母妃对不起你。” 大齐海域平静,南威军作为水军只是个摆设,军费一年比一年少,逼得冯威不得不裁军。这军队每裁一次,齐波一系就气短一截。 “无妨,母妃不必过于自责,对于我来说,母妃剩下我并把我养大最大的恩情。”齐波挥手,起身安抚冯贵妃,“这外祖家您看看王丞相就知道了。” 冯贵妃垂下长长的眼睫毛,她自然是希望娘家能好的,王丞相至少表面看上去也是极风光的。 但同熙帝也确确实实厌恶王丞相在朝堂上的权势过大,一呼百应。 曾经,同熙帝为了登上帝位娶了王皇后,如今,养大了王家的他却头疼不已,偏偏还要倚重他。 “不说这个了,”冯贵妃道,“听说明日陆祭酒会亲自去授课,到时候容王世子也要去,到时候你多掂量掂量。” 军方的支持有一个就够了,冯贵妃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更何况比起文官集团,同熙帝更重视武官,特别是漠北容王府。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不然也不能得宠这么多年,同熙帝子嗣单薄,也就只有她生下了两个孩子。 齐波笑道:“我懂的,只要容玦不偏向齐澜,哪怕是他看好齐深,那又如何?” 容王府势力虽大,但这里是定京,这个天下是姓齐的。 出了宫门,容玦的马车在街上悠悠地转着。 见容玦似乎不急着回去的样子,孟文彬问道:“殿下,这也临近日中了,难道您就不饿吗?” 容玦撩起帘子,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窗外:“饿啊。” 孟文彬纳闷:“那为何还不回府?” 容玦看着繁华的街道:“你看哪里比较好吃?” 孟文彬道:“殿下,我们还是回去吧,不要让白露姑娘久等了。” 刚来定京的第一天,容玦就想鱼龙白服到处游窜? 孟文彬试探问道:“这里是定京,不是云州,不如待属下探明了再说?” “难不成这里还有突然冲出来拿着ci dā一的刺客?” 容玦不甚在意,在他看来,定京文人扎堆,没几个练家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马车缓缓走过定京西区,定京城内所有的达官贵人都住在这里,容王府也在这里。 大齐坊市不分离,哪怕是在官员聚集的西区也有摊档商贩在做生意。 “明日我就要去国子监读书了,你知道授课先生是谁吗?” “是谁?”孟文彬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陆昌明。”其实这是刘安之前透漏的。 “是是谁啊?” “”容玦沉默了一下,“算了,和你也说不明白,我还是回府和白露说吧。” “殿下”孟文彬的语气颇为哀怨,“所以他是谁啊?”话都不带说一半的。 “陆昌明,江南诗书陆家出生,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你认识的字他都认识,他认识的字你却不一定认识。”容玦道,“这样说你懂了吗?” “”其实还是不问的好吧。 云州也有人称之为漠北“定京”,可等真正来到定京,才知道云州的繁华连定京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容玦的手掌张开又捏紧,告诫自己:这里不是云州,这里是定京,只有自己一个人。 “你说,我要是突然在大街上打死了人,陛下会不会保下我?” “哈?”孟文彬完全跟不上容玦的思路,一脸呆愣,“殿下为何要打人?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没做错什么。”容玦补充道,“就是我想打人。” 孟文彬整理表情,一脸严肃:“虽然说殿下打人一定是有缘由的,但是若是无缘无故心中郁结之类的,殿下不如打我好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给容玦展示他的肌肉:“我练武多年,坚强耐摔,很是抗打。” 容玦深深地看着孟文彬,眼底晦暗不明,他突然觉得孟文彬偶尔也不是那么的木愣。 孟文彬:“像我老爹,有时候心情不好就说训练我一下,和我对打,虽然打得我有点疼,可我都平安健壮地长大了” 容玦:“”算了,刚刚一定是他的错觉。 回到府中,白露已经带领下人将容王府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窗几明净,地板光滑可鉴,原先有些老旧的容王府焕然一新。 孟文彬赞道:“白露姑娘真是厉害,不像我娘,连个饭都不会做。” 白露:“” 她顿了顿,道:“白露只是一介婢子,不敢和将军夫人相比。” 容玦朝天翻了个白眼,拍手道:“开饭,就你话多!吃完赶紧回漠北!” 孟文彬:“殿下,你是想把我赶走吃完就去祸害定京百姓吗?” 容玦额角青筋直跳:“为什么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白露掩嘴偷笑,为孟文彬多添了一碗饭。 孟文彬谢道:“多谢白露姑娘,可是我这边还没吃完,这饭干放着会凉的。” 白露:“没关系,孟小将军吃得快,要是凉了我再去热一下就好了。” 一旁的容玦扯了扯嘴角,深觉还是尽快把这货送走比较好。 第二日,孟文彬将容玦送到国子监。 国子监位于皇宫外城,是皇子还有勋贵子女读书学习的地方,能进去里面读书的人很少,但每个都是身份显赫之辈。 国子监男女分开授课,互不干扰。国子监占地不小,里面还有个小型校场,供学生练习骑射,当今重武,国子监也不会一味要学生只背四书五经。 时辰尚早,先生还没开课,学生们早已来得七七八八,正一群聚集在一起说着话玩闹。 容玦今日要来国子监读书的消息早已被放了出来,大家都翘首以待。但见门口停了一辆陌生华贵的马车,心下明白,这边是容王世子的马车了。 果然,不一会就从车上下来个少年,小麦色的皮肤,身形高大健壮,这定京同龄的没几个有他这样的体型。 想来这就是容王世子了。 众人议论纷纷,果然是漠北那个苦寒地方出来的,这边上的汗都不擦一下就下了马车,丝毫没有斯文仪态。 那少年在马车旁站定,撩起帘子向里面说了几句话,不一会,少年接过马车里伸出的一只白嫩的手,扶着里面的人下了马车。 手的主人长得玉雪可爱,一双凤眼眼尾勾起,乌黑发亮的睫毛颤动,泄露眼底流光无数。这孩子虽然年纪尚小,但长大定然也是个美男子。 看那先前麦色少年的恭敬态度,恐怕这个才是真正的容王世子。 果然如此,这孩子一出来,国子监祭酒陆昌明就出现了。 他年纪虽大,行动却不迟缓,灰白的山羊胡飘飘荡荡,随着主人到了容玦面前。 “下官国子监祭酒陆昌明恭迎容王世子殿下。”陆昌明行了一礼,对容玦道,“陛下一早就吩咐了,国子监已经准备妥当,殿下一到就可随其他人一起读书。” “多谢先生。”容玦粗略地扫了一眼好奇地看着他的其他学生。 国子监教授的学生身份都不低,有些比先生还高,因此免了先生的见礼。 不过,皇子亲王入学还是要行礼的,但也只有这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一章 若是问大齐臣民对容王府的印象,大多数人想到的会是英雄这个词。 身材魁梧,走路如风,漠北人都是粗犷而豪放的。比如孟文彬这样的。 然而容玦的样子却和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雪白精致,扬起脸看人甚至还带着几分孩童的天真。 这完全就是定京贵族孩子的标准长相啊。 国子监学生一边惊异一边讨论,其实那只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容绪,实际上容王一脉一直都是这个斯文精致的长相,很难想象到他们其实是世代把持兵权的藩王武将。 据闻,多年前容绪也曾在同熙帝登基时入京恭贺,当时他从朱雀大街打马而过,半柱香过后便成了定京少女的梦中qg rén。 陆昌明自然是见过容绪的,那是他已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担任国子监祭酒了。如今看到容玦,不免想起了容绪,他笑道:“我当容绪是个例外,没想到他儿子也肖似他,看来这不是例外。” 容绪。 他居然直呼容王大名。论品级,容王乃是超品藩王,国子监祭酒不过四品,若论辈分,容绪从未进京读书,陆昌明更没有教过容绪。两人细论起来并无相交的机会。 “怎么?”陆昌明笑眯眯的。 “我坐哪里?”容玦移开眼睛,陆昌明担任国子监祭酒的时间比容绪做容王的时间还长,国子监祭酒作为国子监的最高长官,陆昌明说是桃李满朝堂也不为过。 ——得罪不得。 容玦不再为称呼纠结,反正陆昌明年纪都这么大了,而容绪来定京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国子监祭酒越品级直呼容王大名后被他听到的几率应该为零。 陆昌明亲自将容玦引到一个靠窗的座位,见周围的学生视线都随他们转动,他抚了抚胡子朗声道:“想必大家也知道了,这是容王世子,从今以后就在这里读书了。” 考虑到容玦的身量,陆昌明给他安排的是较为前排的座位。容玦前面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后面的座位空着。 小孩见容玦坐在他后面很是兴奋,脸蛋红仆仆的:“世子殿下,我是栗鸿宝,我爹在御史台御史台中” 后面没声了,能流利说出御史台是因为经常听人念叨,但至于他爹是什么官职他真的忘记了,只记得有个中。 御史台中丞。 容玦在心里自动补充。御史台由三公的御史大夫主管,中丞为其下第一人。 国子监果然不简单。 “栗”乃是同熙帝之母,已故太后的娘家。 “容玦。”礼尚往来,容玦指了指他后面的座位,“那是谁?” 栗鸿宝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在你来之前,我后面坐的是二皇子,现在不知道了。” 容玦点点头,眼睛弯弯:“你们国子监主要学什么?” “四书五经。”栗鸿宝有些纳闷,这不是当然的么,无论去哪个学堂都是学这个的,哪怕是国子监也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国子监给你讲学的先生更为有名,学问更好。 容玦伸长手将栗鸿宝桌上摊开的书拿起来翻了翻。 很好,都没学过。 ——实际上,他在漠北就没读过几天的正经书,能认字写字已经是谢流向容绪要了一队精兵,安排在书房外守着强迫他学习的最好成果了。 ——能读书写字是容绪的底线,所以即使容玦厌学他最多也就是在学完之后放他出来摧残谢流的花花草草报复一下。 容玦若无其事地将书递给栗鸿宝,手却一直没有放开,他道:“听说先生要考校功课,我没书也不知要怎么办,我看你这书不错不如给我如何?“ 栗鸿宝的书密密麻麻记了好多笔记。 刚来的容王世子亲切可爱,谦虚好学,面对没书的困难仍旧不肯弃学。栗鸿宝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无妨,我的书给你!回头我再买就是了。” “多谢。”容玦笑着道谢,顺手将栗鸿宝的书放到自己书桌上,并将书桌抽屉内陆昌明为他准备好的书推向更里面。 容玦道:“只是这样一来,你就没书了,这节课你听什么?” “这节课不考这本书,这书是上个月讲学的,”栗鸿宝毫不在乎,“我只是拿出来温习一下,既然世子你喜欢就给你好了。” “”容玦攥着书本,笑容几乎要僵在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维持住语气不变:“那真是多谢了。” 一旁将这一切都看进眼里的齐澜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了。 栗鸿宝是典型的书呆子,人是真的有些呆愣,但奇异的是,在这勾心斗角的国子监内却一直保持着独善其身的风格,哪里的战火都烧不到他身上去。 落在他身上的算计更是会莫名其妙的落空。 容王世子这会只能认栽了。 他回想起容玦在宫内对上同熙帝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怎么看都像只斗败的公鸡。 偏偏又无可奈何。 “笑什么呢。”王亮达捅了捅齐澜的胳膊,“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他刚来就听到众人都在热议,说是容王世子也来国子监读书了。再看看窗边临时加了个座位坐着个生面孔,就知道那是容王世子了。 “没什么。”齐澜收回视线,他们因为个高都坐在学堂后头,在一众小萝卜头里显得特别突出。 “齐波还没来,今天怎么那么慢”王亮达也不多问,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齐波没来,跟着他的一系勋贵子女也都不在,这里除了比较小的没被拉拢,剩下的就是他们两个个高的了。 齐澜从来就没有和齐波一同来国子监过,这问题他也不知道。 “你问下齐深,没准他知道。”也就这个时候,齐深才会被提起。 齐深一般都是随他们两个中的一个来国子监的,今早齐澜自己过来的,齐深应该是随齐波过来的。 “齐深来了,齐波却没来?”王亮达挑了挑眉,“这可有点意思。” 他自然不可能去问齐深齐波去了哪里,作为王丞相家的长孙,齐澜的表兄,他一出生就注定是齐澜的人。 突然间跑去关心自己的对家,目的很令人怀疑。 齐澜道:“什么情况等先生来了就知道,齐波不来听课,其他人总不能不来。”他指了指前面空着的一大堆座位。 “有道理。”王亮达颔首。 没过多久,开课之前,一班人马呼啦啦地进来了,为首的正是齐波。 王亮达摸摸下巴:“你说他们去做了什么,要是再晚一点就会迟到被陆先生抓到了。” “他们怎么不多做一会呢?”王亮达遗憾道,“陆先生可不会放过迟到的人的。” 齐澜扯了扯嘴角,道:“大概是发觉时候要到了赶紧跑过来的吧。” 齐波脖子上还流着汗珠,作为一位皇子,有什么事是让他无法保持仪态狂奔的,那必然是国子监的上课时辰。 由于在国子监内上课的学生不少身份都比先生高,未免出现学生欺压先生的状况,本朝规定,凡入国子监学习的学生无论身份高低都必遵守国子监的学规。在国子监内,无品级之称。 国子监其中的一条学规就是不得迟到,违者将由任课先生处罚。 一班人刚坐定,上课的钟声就敲响了。 陆昌明拿着书本戒尺走进学堂,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将王亮达一句“可惜了”的叹息掩盖掉。 容玦拿着崭新的书本,伸长脖子瞟了一眼前面栗鸿宝的书,哗啦啦地跟着翻页。 趁着陆昌明未开讲这段时间内,他迅速地扫了一眼学堂内的座位。 早在他和栗鸿宝谈话时,他就感觉到了有一股视线一直在看着他。 容玦何等敏锐,这定京城内的贵族果然如容绪所说,都是四体不勤之辈。 学堂后面只做着两个人,一个是齐澜,另一个容玦不认识。 两人看起来很是亲密。 王家人。 容玦想了想,很快就确定王明达的身份。 王丞相势大,却不代表文官都站在这边,恰恰相反,王丞相反而一直都是群而不党,有交好的,却不亲密,分寸把握得非常好。 若是王丞相真的结党,同熙帝立刻就能扣下个拉帮结派的帽子。 所以,齐澜虽然手上拥有王丞相这张牌,却也独独只有这张牌。 陆昌明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容玦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对这些向来没什么兴趣,得益于谢流的填鸭式教育,有时候他也能随口背出几句,但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还是算了。 所谓的“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在他看来就是鬼扯,他被谢流押着读了百遍仍旧也只是样子好看。 而国子监作为朝廷最高学府的最高学府,里面的学生以后都是要进入朝堂,讲课的内容当然不会只是让学生自己读上百遍后自己理解。 他眼睛从学堂这头转到那头,最后集中到中间的陆昌明身上。 之前在国子监门口的时候,陆昌明算得上是健步如飞,怎么这会反而走路趿拉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二章 学堂一片安静,只有陆昌明徐徐讲解的声音。 容玦上课不老实,他观察完陆昌明,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复而又想到齐波是临近上课铃响才匆匆进来的。 他飞快地转过头瞥了齐波一眼,还喘着气,看来还挺紧张的。 讲完书本之后,陆昌明便让人习字。 “不是说要考校吗?”容玦捅了捅栗鸿宝的后背。 “那是私下叫人到他那里去的,就要开始了。”栗鸿宝小声道。 果不其然,陆昌明走后,来了个学官轮流叫人,将人引去陆昌明的隔间,让余下人自习。 “居然还有这样的。”容玦看得是目瞪口呆,想起自己在漠北时,被一干幕僚盯着背书的场景。 栗鸿宝悄悄地将一张纸条塞给容玦,道:“这是之前的人考校的题。” “谢了!”容玦心花怒放,暂且忘记了之前的憋屈。 纸条上面除了陆昌明的提问,还写了答题要点,简洁明了。他看完闭眼默念了几遍,正打算还给栗鸿宝,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齐波从后面向容玦伸出手:“拿来。” “什么?”容玦装傻。 “纸条。” 怎么可能给你,万一你一回头就给陆昌明怎么办? 容玦望天:“殿下在说什么?” 齐波面无表情:“那是前面的人写给我的。” ——原来是同一条船上的。 容玦飞快地将纸条塞给齐波,好奇问道:“这就是一起读书的人多的好处吗?” 容王府上课的学生只有他一人,他要是想zu一 bi只能寄希望于容绪。 “”齐波沉默半晌,“大概吧。” “国子监果然就是不一样。”容玦感慨。连zu一 bi都能成发展出团伙,还有皇子亲自参与。 齐波轻咳了一声,道:“你第一天来,陆先生点你也不会问这些的。” “你们考校之前都会传一遍dá àn吗?” “” 齐波将纸条看完就收起来,不再往后传了。 “别害羞,说说嘛。”容玦笑眯眯的,齐波再往后就是齐澜王明达,看来他们要辛苦背书了。 齐波拿起书本做了注解,道:“世子殿下是想加入?” 容玦:“我只想加入看的行列。” 齐波:“不ti g一ng考题不予加入,除非你也ti g一ng考题。” “行,成交。”反正他也不大会做,容玦问道,“你们会ti g一ngdá àn给我吧?” “这是自然,合作愉快。”齐波笑道,“世子殿下。” 轮到容玦时,陆昌明问了容玦之前学的什么。 “都学吧。”容玦想了想,没想起之前学的是什么,兵书读了不少,但四书五经都是挑着读的,完整学完的一本都没有。 陆昌明:“烦请殿下随意背一篇自己最为熟练的。” “好像没有。”容玦道,“不如我给您背个三十六计?” “不必,”陆昌明扯了扯嘴角,山羊胡耸动,“殿下既然入了国子监就要虚心学习,若是有不懂的可课后过来询问,将来回了漠北也不会无颜见徐之。” 徐之是谢流的字。 容玦端正神情,问道:“先生似乎与谢先生很是熟稔?” 陆昌明微微一笑,道:“殿下来之前,徐之给我来信,让我好好监督殿下。” 原来陆昌明和谢流是一伙的,容玦咬着后槽牙,陆昌明看起来比谢流还厉害,早就知道他的底子了还问他。 “劳先生费心了。” “不必,”陆昌明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愿世子能好好学习,我才能不负徐之所托。” 容玦回了学堂,恰逢休息时间。 栗鸿宝见他归来,向他招手,问道:“如何?” “还好。”容玦自然不会漏了自家老底,他问道,“你和二皇子也有合作?” 栗鸿宝老实道:“他们拿题,我写dá àn,就当是练手了。” 厉害了。容玦飞快地抄起一本书将两人掩住,问道:“你写了那么多题,知道陆先生偏爱出哪些题吗?” “陆先生博览群书,出题并不局限于书本”栗鸿宝道,“有些时候一些杂书也会提到。” “你要是想在学考拿个好成绩,倒是可以从巩先生那边努力。” “巩先生?”容玦不解。 “巩先生以前也是名满江南的神童,后来一直考不上进士,陆先生欣赏他的学问,特意请他来教书。”栗鸿宝悄声道,“不过,这话你可别在他面前说。” “为什么?” “我总觉得他不喜欢。” 据栗鸿宝所说,这个巩先生为人古板,出题也是一板一眼,都是按照书里的内容来的,只要肯下工夫,学考的成绩不会差。 “他的题,连小抄都不用。”后面的齐波突然出声道。 “殿下。”栗鸿宝一惊,没想到他和容玦的谈话被后面的齐波听去了。 “你不是在睡觉吗?”容玦之前看齐波趴在桌子上闭眼,便没怎么注意。 齐波勾起嘴角一笑,道:“世子似乎很爱学习,我们毕竟同窗,又有合作,世子有困惑,我自然是鼎力相助的。” 容玦曾听闻这么一个故事,一位小官想要tān u一笔银两,可是瞒不过他的上级,为此,他便y一u hu一他的上级一起加入。 看来齐波是真的想拉他入伙啊。 明明累得要睁不开眼了还不忘和他套近乎。 容玦不再答话,他拿起陆昌明给他的课表看了看,国子监不仅研习书经,还教授骑射,等一下就是骑射课。 栗鸿宝苦着脸,拉着容玦的袖子问道:“殿下的骑射应该很好吧?” 他人胖对这些也懒怠,骑射课的成绩极其糟糕。这个可不像文史课一样有小抄就可以迅速提高。 齐波笑道:“这个多练就会了,冯教头看你努力,要求自然也不会苛刻。” 栗鸿宝叹了一声,这个冯教头乃是冯家的南威军出身,人倒是不错,奈何有些偏心。 对于齐波一系考校时适当放松,他虽然加入了齐波的小抄队,但却玩不到一块去,骑射课也从未站在一起,冯教头自然不会对他放松要求。 冯教头蜂腰猿背,挺直身子往日头下一站,能留下一大截阴影。 国子监学生学习骑射大多是为了强身健体,不要求他们一定能耍刀弄枪,只要能大概做个样子便算过。 冯教头说了几句便让他们自由练习,他在场边和几个助教一起做指导。 这样做,其实给了学生不少偷懒的机会。若是不想学,他也不会说什么,只当做没看见走过。 栗鸿宝拉着容玦找了个树荫做下,抱怨了几句,便倚着树干不想动了。 “你的骑射不是不好么?我原先还想着指点你几句呢。”礼尚往来,栗鸿宝之前帮了他,容玦也乐意帮他。 栗鸿宝以手扇风,天气不热,但是他已经淌出了不少汗水。他指了指场上来来往往的人道:“那些人,你知道他们的准头有多差吗?” 容玦道:“花架子,我知道。难道你不想像他们那样?” “虚有其表,那有什么用。”栗鸿宝甩手,面露不屑,“高不成低不就的,浪费精力在这里,我还不如专心做学问。” 容玦不再说什么,两人坐在树下静静地看着其他人。这校场主要分为两堆人,或者说,两个人和其他一堆人。 冯教头那边牵了一匹白马过来,对着齐澜说了几句,又让人将齐波找来,两人四目相对,互相对峙。 齐波道:“长幼有序,本来应该皇兄先的,但我实在喜欢得紧,皇兄可否先让于我?我跑完了自然给皇兄。” 冯教头说了几句场面话便不再说话,这马是军马处新育出来的,正是新鲜时刻。 他私心里是向着齐波的,可嘴上却不会这么说,他笑吟吟道:“若是大皇子没异议,这马就先给二皇子试试如何?” 一干勋贵子弟都在这里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再不远处,容王世子容玦也望了过来。 齐澜面上未变,脚步向前一迈,道:“好巧,我也喜欢得紧。”竟是丝毫不让步。 见齐澜不想让,王明达也出言道:“既然殿下知道长幼有序,那可知哪个在前哪个在后?” 齐波脸色变了变,不再争论,后退一步道:“皇兄请。” “多谢皇弟。”齐澜潇洒地上马跑一圈,意气风发地下了马,再让侍从牵给齐波。 王明达在一旁等他,见他下了马,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往日不是都退让给齐波的么?” 今日的齐澜似乎有些激进,hé pg时不大一样。 “就是不想输。”齐澜看向远处的树荫,他往日确实不争,可今日不同。 “我不想给人小瞧了。” 王明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哦了一声:“容王世子啊——你该不会真想拉拢他吧?” “那也得人家要。”齐澜收回视线,低声道,“外祖他——” 他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惊呼声便盖过了他的声音: “不好了,二皇子落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三章 容玦甫一听到喊声就立刻站起,栗鸿宝也意识到不好,暗叫一声。 齐波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白马被其他助教按住还在不断挣扎。冯教头脸色铁青站在中间,粗着嗓子喊道:“都散开点,快去叫御医!” 王明达和齐澜对视一眼——刚刚上马的只有齐澜,之后齐波就落马了。 王明达干笑两声:“齐波总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 齐澜摇头,这根本就不可能,冯教头将这马牵来是临时起意的,齐波根本就没有准备。 一个落不好就没命了,齐波不会冒险做这种事。 齐波被摔下马昏迷不醒,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同熙帝听到消息也立即派了人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国子监被迫停课,陆昌明亲自出来安抚各位学生,让他们回去后不得乱传消息。 栗鸿宝也和容玦告别,说是要提早回家。 日头尚早,离和孟文彬约定来接送的时辰还有些时候,容玦也不急着派人去找他。 他围着校场转了两圈,不少学生都走了,场上只有一些侍从在整理。 那匹白马摔了齐波,怕是没什么好下场了。 容玦觉得可惜,他抓住一个侍从问了几句,得知马厩的位置便走了过去。 马厩那边早已有人。 齐澜和王明达看着內侍将白马五花大绑,兽医正低头检查,就在这个过程,马蹄还不断乱蹬。 “世子殿下。”王明达眼尖,见到容玦率先行了个礼。 之前齐波和容玦互传dá àn他也看见了,此时容玦过来他倒也不意外。 齐澜对着容玦点点头算作问候,他问道:“世子所为何来?” 容玦低头看马:“你们为何来,我便是为何来。” 兽医检查了半天没得出结果,急得出了一身汗。 齐澜蹙眉,问道:“你们军马处的兽医就这样?” 他不得不心焦,齐波昏迷不醒,夺嫡之争日益激烈,而他是最有可能的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 偏偏他还要面上保持镇定,不然就真的坐实了。 兽医为了方便检查脱了外衫,此刻衣服都要拧出水来,他也知道这次检查至关重要,内心惶恐不已,受不住压力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齐澜这下更气了,这就是说他完全没办法了。 容玦盯着这马看了半天,突然问道:“这马蹬了多久了?” 兽医回道:“从校场下来就没停过。” “那还真是匹好马。”容玦蹲下身仔细察看,白马嘴巴咬合,鼻孔不断喷洒出白气打着响鼻。 “小心些。”齐澜拉了容玦一把,白马见有人靠近,马身扭动得更厉害了,容玦身子小,这马刚伤了一个,可别再来一个。 容王府手握兵权,也是有养马的,甚至,他们的马比中央养的还要好。 不过兽医也不认为一个十岁小孩能看出什么门道来,他跪下身子道:“这马是今年新培育的,之前都很是温驯,今日突然发狂纯属意外” 这马算是白费了,兽医心痛不已,可也不敢说什么求情的话。 一个皇子和一匹马,自然是皇子重要。 他现在只希望军马处不会被连累了。 齐澜撇开头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王明达道:“这不是殿下能做主的,你应当知道,在二皇子上马前,是殿下先上的马。” 兽医惊恐得都要晕过去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一个小人物也会卷入夺嫡之战。 容玦胳膊被齐澜拉着,仍不死心地往马那边凑去。 齐澜烦躁不已,同熙帝不会相信他这么明目张胆地陷害齐波,可他也没有证据自证清白。 这是事情的难点所在。 等王皇后知道了,怕是又要他忍,不要认,可也不要辩解。 齐澜压着火气:“世子殿下,这边也没您什么事,您不早些回去吗?” 容玦神态自若:“我等人来接,时辰还没到。” 王明达看出齐澜的不爽,主动说话:“不如我送世子回去?容王府离我们丞相府也不远。” “不必了。”容玦吹了一声哨子,没过一会儿,小白就出现在了众rén iàn前。 “这鸟是怎么进来的?!”齐澜不悦道,就算是皇宫外城也是守卫严密的。 王明达拍拍齐澜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容玦这鸟不小,进来肯定是经过允许的,之前没出现,应是刚刚才到的。 “这是海东青?”王明达问道,“听闻雕之最俊者,可谓海东青。殿下这鸟可真是神俊。” “多谢了。”容玦眉开眼笑,他最喜欢听人称赞小白了。 小白很有灵性,被容玦养育多年,性子也和他差不多,知道王明达在夸它,展开翅膀叫了几声,挺胸昂头。 物似主人形。 齐澜在心里哼了一声,道:“这里是皇宫,世子随意将这么大的鸟带进来似乎不太好吧?” 小白灵活地转过头,盯着齐澜看了会,转头蹭着容玦低声咕噜了几句。 好似在悄悄说人的坏话。 齐澜:“” 王明达憋着笑,按住齐澜道:“世子殿下这鸟,着实有趣。”把一向能忍的大皇子齐澜都气歪了。 小白起飞转了几圈,俯冲向地面,从众人头顶掠过去,最后稳稳地停在了扭动的白马身上。 在场的不少人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充满灵性的矛隼,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小白。 把它得意得更是呼噜不停。 容玦拍手,将它叫起来:“孟文彬怕是找不到路了,去把他找来。” 能将小白带进来的,只有孟文彬。 小白恋恋不舍地叫了几声,起飞去找孟文彬了。 王明达整了整神色道:“世子殿下这海东青乃是珍贵之物,虽说定京内也有玩鹰,但像您这样聪明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可要保管好了。” “多谢。”王明达的好意,容玦受了,他道,“我看这马发疯的原因也是另有隐情,小白不会随意停在别的活物身上。” “这么多年,他只和我亲近,我还从未见过他在别的活物身上停留那么久。”容玦再次强调,“其他人哪怕夸它上千遍它最多就嚎叫得大声些。” 王明达迅速反应过来:“多谢世子。” 齐澜的表情也略有松动,容玦肯这么说的话,就证明这马发狂的原因确实是不简单,乃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只要是人做的就会留下把柄痕迹,王明达虽然很希望容玦能再说些什么,但容玦刚来定京,人生地不熟,能说出这么多已经不易。 他心里已经有追查的方向,当即问兽医道:“这马身能不能剖开来?” “可以是可以,只是”兽医犹疑道,“需得禀告上司,烦请殿下等些时日。” 这算什么,只要禀告同熙帝,马上就能解剖。 齐澜点头道了声准。 跑马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喂马吃些什么。 证据有了,齐澜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他看向容玦:“多谢世子指点。” “不谢。”容玦道,“我很喜欢殿下对蛮金的态度。” 他挥手告别,走向远处被小白领过来的孟文彬。 王明达望着容玦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道:“看不出来这容王世子居然还玩鹰,真是人小鬼大,深藏不露啊。” 齐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容王一脉,本就是武将出身,不能以外表评判。” “也对,”王明达一顿,“他说到蛮金,你们之前在御书房发生了什么?”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齐澜道,“去我那里细说。” 容玦入京,他的选择代表容王府的选择,容玦是否要拉拢,他需要外祖父的意见。 他心里已经隐隐有预感,他需要容玦的助力,齐波有南威军,王丞相年岁已高,熬不了多久。 王明达传达了王丞相的意见,他希望齐澜能拉拢容玦,让同熙帝尽快定下太子人选。 “哪有那么容易。”齐澜苦笑,“母后希望我能忍让,若是拉拢容玦让她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闹呢。” 王明达望天,王丞相一直和自己的女儿对着干,偏偏二人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要不然你就不要告诉娘娘好了?” “就算我不和她说,她也会知道的吧。”齐澜摆手,暗暗叹了一声,不怪冯贵妃母子能走到今日这一步,那是人家上下一心的结果。 王明达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了。”长辈只管下命令,却不管他们下面的人如何为难。 他道:“我倒是觉得,容王世子不错,容王一脉世代在漠北抵御外敌,光是这一点,就比定京城内那些醉生梦死的勋贵好多了。” 齐澜点头,容玦厌恶蛮金匈奴是毫不掩饰地摆在脸上,与齐波的场面话不同,他是真的会上战场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最后那句话有些多余,可是又似乎”齐澜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容玦说这话的神情在他脑内一现再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四章 王明达见齐澜陷入了沉思也安静地在一旁沏茶,茶香袅袅,对面的大皇子敛目垂眉,目光悠远,初具少年模样的他眉眼是掩饰不住的俊朗。 他微微一笑,拿起一个茶盏慢慢啜饮,容王世子激进强势,齐澜压抑那么久,要是两人当真联手,这定京也不知会是怎样的局势。 齐澜齐波如今是势均力敌,容玦的加入会使同熙帝的选择发生偏转,毕竟下一任君王是要和容玦合作的。 江山难守,容王容绪一直将同熙帝当成可有可无的角色,为了后世稳定,同熙帝必然会考虑和容玦交好的皇子。 齐澜叹道:“听闻这容玦在漠北是小霸王一样的性子,许是刚到定京,有所收敛,来日摸清了定京局势” “容王世子怎么选择我们不能决定却可左右,”王明达含笑道,“依我看,御书房蛮金一言,殿下明显很得容王世子的喜欢。” 齐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说我也是个皇子,容玦不过是个藩王世子,我放不下身段。” 王明达沉吟一番,道:“也是,反正现在容王世子还在摇摆。今早你看到了吧,齐波和他互传小抄,他也加入了,但校场时又和栗鸿宝一起坐着回头又过来看马,指出马的异常。” 他放下茶盏,瓷器碰到桌面发出一声脆响:“所谓礼贤下士,需得以诚相待,免得最后容王府不认。” 容玦背后是容绪,容玦的选择最终要容绪认可才有效。毕竟他才是手握重兵之人,容绪要是不认,回头态度强硬地将容玦接走,他们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容绪正当壮年,容玦何时才能上位仍旧未可知。 容绪虽然不曾进入国子监与同熙帝一同读书,但也曾入京述职过,但两人关系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回了漠北,容绪更是当同熙帝不存在一样。 有传闻容绪曾在同熙帝刚登基时起过争执,导致二人君臣异心。容绪曾暗讽同熙帝表面一套背面一套 “传言真假不可考,但总不会是空穴来风。”王明达意有所指,“陆昌明说子肖父,那个老狐狸就没看走眼过——” “我知道了。”齐澜打断他,“若是装模作样,我也是做不下去,应付母后我已经很累了。不如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容玦要是实在不行了还有容王护着,到时回了漠北不认账谁也无可奈何。” 王明达抚掌道:“正是如此,世子是随时可抽身而退的,且陛下也忌惮容王手上的兵权,圣意难揣,不如就先这样,若是世子有心,自然是水到渠成。” 不过齐澜垂下眼,现下最主要的是齐波落马。他得去王皇后那边打探一番。 王明达见齐澜心不在焉的,说了几句话主动便告退了。 他从齐澜宫里出来缓步顺着宫道走出皇宫,回头望着巍峨的宫墙,再看向西区富贵繁荣的景象,定京很快就要变了啊 容玦同孟文彬出宫后便到处闲逛。 孟文彬也是刚刚听说了齐波落马一事,他未曾眼见,只是听闻都觉得心惊。就算是他们这些习武之人从马上没防备摔下来都要养上几天,皇子金贵,也不知这风波如何才能停歇。 “殿下没有掺和吧?”孟文彬问道。 容玦不答反道:“齐波这马落得诡异,小白对蛮金之药极其敏感,之前在居霞岭时便一直徘徊在驿站,若不是我将它抓进马车里,只怕还不想走了。” 他肩头的小白闻言,委屈地呼噜了几声。 “说你呢。”容玦拍了拍它的脑袋,“以后别冲那么快,我真怕你一张嘴就咬,回头我再去哪里找像你这样的?” 孟文彬怔怔道:“这么说的话,那马岂不是这蛮金人何时潜入皇宫的?” 他既不满又担忧:“这大齐的守卫都是摆设吗?殿下刚刚在居霞岭挫败蛮金,没想到这定京城内还有余孽,这可如何是好?” 居霞岭蛮金人行动迅速,服从指挥,只怕是军中出身。蛮金虽多奇药,但一般由皇室掌控,不是哪个人就可以随手揣上那么一把。那首领的药如此诡谲,出身恐怕不低。 连兽医都查不出来的药,要不是孟文彬恰好将小白带入宫中,小白又敏感反常,容玦也不会发觉。 “也不尽其然,”容玦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宽心,转而说道,“你带小白进宫是为何?” 尽管王明达说定京内也有王公贵族玩鹰,但容玦一向视小白为掌上珠宝,当儿子精心一样养着,定京龙蛇混杂,他还想将小白藏一段时间。 没想到孟文彬反道不是他带小白进宫的,而是小白将他引进宫的。 孟文彬指了指天上的太阳道:“殿下,现在还没到我和您约定的国子监下学时辰。” 小白机敏,来了定京后容玦不怎么拘着它,放它自由hu一 d一ng,只让它注意些别让人抓住就行。小白今早捕食归来后,便抓着送完容玦回来的孟文彬不放,一开始孟文彬是不搭理的,还以为小白是无聊想找个人玩。待到白露忙完,这才点出小白的异常。 “小白带我走到南区,又从南区回到西区,最后把我带去皇宫。”孟文彬皱眉,“这绕来绕去的,小白莫不是在空中飞多了,不认得地面怎么走?” 容玦想了想,道:“不大可能,小白从小驯养,不至于连个引路都不会。应该是蛮金人,或者说带着蛮金奇药的人一直在走动,才让小白绕了这么一圈。” 能进宫的肯定不是蛮金人。 有谁会需要蛮金奇药,又能想办法弄到蛮金奇药呢? 孟文彬见他若有所思,也安静下来不敢出声打扰。 “毫无头绪,”容玦挠头,“这定京我也不熟,就知道个大概,兽医那边说要解剖,我们看结果吧。” 齐波落马一事牵连的人都被带去审讯一番。 国子监也不过停了一日的课便恢复正常,第二日还要正常上课。 容玦刚落座,前方的栗鸿宝便转过身来和他小声说话,听说那马都给肢解得七零八碎,就差片成片一点点找了,就这样还找不出什么来。 容玦向后方扫了一眼,齐波落马没来,齐澜也没来,今日来的仅有三皇子齐深。 栗鸿宝道:“今日有巩先生的文史课,若是能早些背完书便可早点下课,待到下课后殿下有何打算?” “没什么打算,我自从来了定京,还没游玩过一番”容玦翻开书本,迅速将这节课要背诵的内容扫一遍,“听闻定京城南区乃是最为繁华之地,四方来朝,游人如织,商品琳琅满目,各种玩意儿都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栗鸿宝一拍手,“南市我熟啊,那边有好几家书斋特别好,还有酒肆食铺,都很好吃。” 南区乃是定京的商业区,定京人多称之为南市。这么一个词,便可区分你是不是土生土长的定京人。 容玦点头,说了几句话表达了一下向往之意,栗鸿宝当即拍胸说要为容玦引路,带他游一遍定京。 巩咏德进学堂的时候,学生们皆在低头读书,他满意地颔首,将学堂扫了一遍,便开始讲课。 容玦耷拉着眼皮,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不是他说,这巩先生讲课实在是太无趣乏味了,完全就是照书本念。 难怪大家都说他的课好过。 待到讲完既定的内容,巩咏德便开始点名了。 点到的人要将这节课所讲的内容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因此,都需要学生提前背诵。背完即可下课,若是有信心,也可先行背诵。 栗鸿宝一向都是先背的那个,巩咏德倒也不奇怪。 栗鸿宝背完之后容玦主动上前,流利地背完了。 巩咏德验收过后,似是才反应过来,问道:“这位是哪位?我怎的不知学堂来了新人?” 他面白无须,身材略显瘦弱,看着就像一般的弱质书生,容玦紧紧地盯着他:“先生不知我是谁?” 巩咏德茫然地看着他。 “容玦。”大齐最有名的容便是漠北容王府。 巩咏德抓着书卷的手一颤,急忙起身道:“学生见过容王世子。” 他没有官位,仅仅是通过陆昌明的推才能进入国子监授课,是这国子监内唯一的白身。 所幸他还考过秀才,见到大多数勋贵无需行大礼,仅仅口头见礼即可。 容玦挑眉道:“先生不必多礼,我在国子监读书,便是先生的学生。” 巩咏德道了声是,又道:“世子殿下已经背完书的话便可下课,只是切莫贪玩”他瞥向栗鸿宝,“你也是,南市鱼龙混杂,不要过多流连。” 两人口中称是,回头出了宫,栗鸿宝便向容玦抱怨,无非是巩咏德在南市抓过他几回,对他流连繁华很是不满之类的。 “这么说的话,你对这南市很熟了?”容玦倒是没想到,看着是个书呆子的栗鸿宝竟然会对市井如此熟悉。 “那是,”栗鸿宝拍着胸口,“不是我吹,哪家东西好,哪家老板抠门,这些我都一清二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五章 映月宫。 宫人们上上下下地走进走出,冯贵妃冷着一张脸端坐着,御医诊完脉开出药方后也不敢离去,等着她发话。 “娘娘也莫着急,嘉龄这孩子向来乖巧听话,波儿也是个懂事的,两个孩子都会没事的。”一旁的安贵人忍不住劝道。 冯贵妃涂得艳丽的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听了安贵人的话也没缓过来,她冷声道:“也不知是招惹了哪路神仙,这接二连三的” 安贵人柔声道:“吉人自有天相,他们都是好孩子,不会有事的。娘娘恐怕也没好好歇息,这儿我来看着,等孩子们醒来就可以看到娘娘了。” 拿手按了半天的太阳穴,尽管眼下已经青黑,冯贵妃仍旧不想睡觉,她摆摆手:“我心定不下来,实在是睡不着说起来,你那香囊还有么,我瞧着你给嘉龄用了之后这孩子晚上也不再梦魇了。” “还有的,娘娘要用的话我这就去拿来。”安贵人眉眼含笑,“也是巧了,我家里刚好给我送来一些。” 她叫来侍从去取,温声软语地让冯贵妃稍等。 “多谢了。”冯贵妃的语气里是难掩的疲惫,“这两个孩子你顾得来么?齐深那孩子也该放学了吧?” 安贵人头微微低下来:“今儿是巩先生的课,深儿怕是没那么早下课。” 冯贵妃了然,眼底划过一抹不屑,齐深木讷,连个死读书的文史课都读不好,凡是巩咏德的课必然拖到最后才背诵。 “也好,只是麻烦你了。” “不敢。”安贵人起身,“娘娘对我母子颇为照顾,这也是应该的。上次我家里那个表兄还是娘娘出手相帮的,我不敢忘记娘娘的恩德。” “不过举手之劳。”冯贵妃起身缓步往内室而去,金色的珠钗轻微摇晃,划出一道金色的流影。 南威军虽然不复从前的风光,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安排一个闲职给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这几日也不知是怎么了,齐嘉龄很久不犯的痴症突然发作,竟拉着齐波不放他走,差点耽误了他上课。紧接着,齐波堕马受伤,虽然已无大碍但还是让人心惊不已。 安贵人出身卑微,一朝得龙子,如履薄冰惶恐地向冯贵妃和王皇后报备。 两头讨好,连自己的亲儿都忽视,将好好的皇子养出一股小家子气来。 冯贵妃轻叹一声,嗅着安贵人给的香囊缓缓放松精神入睡,齐深再怎样又如何,反正也不是她的孩子,安贵人自己不重视,还指望别人来给她看孩子? 此时的齐澜正位于王皇后的宫中静坐。 一大早,王皇后便将齐澜的步撵拦下,不许他去国子监,又另外派人去给陆昌明请假,顺带将齐深送过去。 一气呵成,显然早有准备。 齐澜随手抄起一本书翻看,翻了两页又拿起另外一本再翻看。 随侍的宫人见状,连忙将他身旁随手乱放的书摆放整齐。 齐澜已经很久没经历过这种坐立不安的状态了,他起身将这座小偏殿走了几圈,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直到背后发汗,他也平静不下来。 反而更加烦躁。 这太不像平时的他了。 偏殿内的香炉散发着清新的草药味,初闻神清气爽,再闻效果便大打折扣。 齐澜招来內侍,问道:“母后什么时候也开始燃香了?” 王皇后虽然出身书香世家的王家,但却不爱做这些风雅事,这香是哪来的? 內侍道是安贵人送来的,她时常会给宫里的贵人带些家乡的小玩意,这也算是她的生存之道。 “收了这些。”齐澜满是烦躁,他发了汗再受到烟气的撩发只觉得更热了。 明明是暖风和煦的春日,却像是在艳阳炎炎的夏日。 那匹发疯的白马剖开来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容玦当时的语气很是笃定,应该不可能骗他。 也没必要。 齐澜身在宫内,只得派人去找王明达,让他留意其他方面的消息。 王皇后处理完宫务,姗姗而来找他说了几句话,无非是让他稍安勿躁,同熙帝不会轻易地定他罪之类的。 齐澜气道:“本就不是我做的,母后这样说可是要坐实儿子的罪名?” 王家正在积极地寻找证据,就王皇后拖后腿把他关在这里。王皇后眼神闪烁,低声道:“你外祖太过激进,陛下从前朝回来脸色便不大好,我们还是避着些,左右” 齐澜气到快要没脾气了,今日他似乎异常暴躁,完全稳不下心来:“证据肯定有的,母后不把我放出去,我怎么自证清白?” “冯贵妃刚闹过一回,你父皇正气着,你不可去找他,我不会放人的。” “我不去找父皇,我出一趟宫。”齐澜道,“您把我关着,是不会有结果的。” “等事情淡下去就好了,齐波醒来,你父皇气也消了大半。”无论如何,王皇后都不打算放人。 这真是 齐澜胸膛憋着一股气,后背的汗刚冷下来又开始发热:“无论如何,我都要出宫!” 他挥退左右,起身就往外走。 “你敢!”王皇后厉喝一声。 齐澜头也不回,大迈步而出。 “娘娘——”宫人急忙围住王皇后,被她摆手制止,“怎么就越大越不听话了呢” 齐澜的身影已经看不见,刚刚他站起来她才恍然发觉齐澜已经和她记忆里的孩童不太一样了。 高大了许多,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需要她护着退避冯贵妃的锋芒。 定京南区。 容玦和栗鸿宝并肩走在街上,小贩的吆喝声,商铺门童的招徕声,打着小板唱着小调歌谣的扁担郎 这里除了大齐人,偶尔还有高鼻深目的异乡人,从北方的貂皮到南方的稻米,东部的海鲜到西部的山菇 ——应有尽有,定京最热闹的街头便在这里。 “这里除了大齐的东西,还有其他特别的吗?”容玦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随口问道。 云层之上,在人们看不到的高空中,小白正在上面盘旋飞翔,只要容玦一声哨,立马就能冲下来。 “在定京找漠北特产?”栗鸿宝转过头来奇异地看着他,说句实话,定京的漠北之物肯定没有云州那边的好。 容玦要的话直接去信要就好了,何必在这定京城里找? “这里好像也有蛮金人。”容玦眯起眼,盯着偶尔闪过的几个人影。 “蛮金不是向我们纳贡嘛。”栗鸿宝道,“陛下也是允许他们在定京居住做买卖的。” 容玦低声嘀咕了句狼子野心,声音太低,栗鸿宝没听清,大声喊道:“你说啥?”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这蛮金人卖什么,我只记得他们好像也是穷。” “蛮金那边的草药还是挺有名的,不少贵妇都喜欢,说是美白养颜,你要吗?” 蛮金人直接在定京城内卖草药? 容玦心里一动,问道:“你有认识的蛮金草药商?”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你不会是要用吧?”栗鸿宝一脸惊恐地看着容玦。 “”容玦突然觉得通过栗鸿宝去找人不是个好主意。 他神情一顿,将锅扣在孟文彬头上:“不是我要的,是孟文彬要的。” 栗鸿宝有印象:“送你来的那个车夫?” “不是车夫”容玦解释了下孟文彬的身份,“他看上了白露,奈何不久他就要回漠北了,临走前想送些别致的东西给白露。” “这这样吗?”栗鸿宝被容玦哄得迷迷糊糊,“那我带你去好了,你还真是关心下属。” 容玦毫无愧疚地接受了。 “不过,在去之前,我们还要等一个人。” “孟文彬?”栗鸿宝问。 容玦不答拉着栗鸿宝转过一个街角:“等一下,他就快跟上来了。” 约莫一刻钟后,王明达出现在他们面前。 “所以,是你约了明达?”栗鸿宝纳闷,“那怎么不从国子监那里就一起走?” 王明达一脸的尴尬,他接到了齐澜的消息,注意到了容玦的动作,这才想暗中跟过来。 没想到给抓包了。 王明达:“真是巧啊哈哈哈” 栗鸿宝c容玦:“” 真是尴尬的会面。 “既然来了,就一起走吧。”容玦对这定京不熟,人多人少他是无所谓的。 齐澜今日没来国子监上课栗鸿宝又说白马解剖了都查不到什么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不太妙。 ——蛮金之药被有心人带入宫中,想借此搅乱局势。 早在他来定京之前,谢流就仔细给他分析了定京的各种人物,以及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但鉴于他多年不曾渡江过来,仅仅靠这边的人传递的消息,也有些忽略的地方,故而到了定京之后,容玦是先打算摸一摸各家的底牌的。 没想到底牌还没摸清,就给人先将水给搅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六章 王明达轻咳几声,打了几个哈哈:“其实我也只是想要找找看有什么线索,没想到就恰好和你们碰上了。” 栗鸿宝看向一边不置可否的容玦,这场出行是由他主导的。眼下他家里还不知道他早点放学了,他们两个这样跑出来,南区五方杂处,若是没一个大的跟在身边确实不大好。 容玦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一早就带了小白,可小白算是他的秘密u qi,不能轻易示于人前。 “其实我们也算是同路了。”王明达笑道,与容玦对视,彼此心照不宣。 栗鸿宝指路,王明达带着他们两个前往蛮金草药商的摊档。 蛮金草药商的摊档还未走进便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在摊档面前挑选的都是普通妇人,偶有几个大家丫鬟。他们的摊档不过是在路边支起一个架子,上面零零散散地摆放着一些药草,一对蛮金夫妇忙上忙下,按照客人的要求加工药草。 蛮金人的肤色较大齐人更深些,深目异瞳,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的不同。 王明达带着他们走进一看,整个摊档的客人只有他们这对组合与其他人不同。他们一走进,其他人便好奇地看了过来。 “呃”王明达其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知道要跟着容玦,但容玦在其他人眼里不过是一个孩子——他们三个人,他是最大的。 他看向容玦,却见容王世子神神在在地在摊档上看来看去,这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的好奇罢了。 蛮金夫妇初见这么一队奇异的买家,短暂的怔愣后便用不大熟练的大齐话招待他们:“这位小哥,您想要些什么?” 王明达:“”他要是知道他就不必跟着容玦过来了。 蛮金夫妇将王明达的沉默自动理解为尴尬,毕竟是一个大男人过来买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主动介绍:“想必小哥是想买给心上人的,我们这儿的美颜粉采用多种草药研磨而成,对美白很好的”容玦和栗鸿宝因为小孩外表被他们直接无视了,一个劲儿地向王明达夸自家的草药。 来都来了,王明达听着他们的介绍也假模假样地翻起各种药草,间或说两句。他毕竟出身世家,自小熟读诗书,引经据典不在话下,当下随意侃两句便引来其他人的侧目。 蛮金夫妇更是兴奋,他们虽然在大齐做生意,但对大齐的文化也不过是一知半解,他们这个摊档光顾的基本都是平民百姓,对他们的介绍也是半信半疑,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买回家罢了。 王明达凭借俊秀文雅的外表,学富五车的学识,迅速虏获了蛮金摊档前的平民妇女。 “这位小哥还真是无微不至,想必以后也是个好夫君。”有年纪较大的打趣,“可惜我家没有女儿,这么能懂女孩儿家的可不多。” 王明达微微一笑,端的是风度翩翩,他毫不羞耻地接纳了这个赞赏:“大娘过奖了,大丈夫在世,应当如此行事。这女儿在家便是掌珠,岂有出嫁后便是粪土之理。” 他这个说法获得了所有女人的赞同,瞬间被她们围住。 容玦c栗鸿宝:“” 栗鸿宝捅捅容玦,悄声问他:“这蛮金草药是有点效果啦,但是每个当丈夫真的应该要亲自出来这儿挑挑捡捡买一份吗?” 容玦摸摸下巴:“他这样是要遭报应的。” 果不其然,当下就有好事的问道:“不知公子可有婚配,我家中还有个待嫁的侄女儿,文静能干,一个人能浇三亩地,是当家的一把好手” 万万没想到事情是如此发展的王明达:“” 看着嘴角长着一颗硕大媒人痣的大婶热情介绍自家的侄女儿,栗鸿宝终究是忍不住先破功:“噗——”他们这样的世家公子,怎么可能娶个农妇当家,还是个能浇三亩地的小娘子。 王明达反应敏捷,当即谢绝:“多谢大婶,在下已有意中人,此次前来便是为她挑一份合心意的礼物。” 大婶锲而不舍,不想放弃王明达这样的好男人,继续游说:“公子话可别说得那么绝对,这世上就没有绝对事,不见见你怎知不合适?” 王明达再拒:“小生不敢,始乱终弃,非君子也。” 大婶仍旧不甘心:“等你见了一面就知道了,不是我吹,我那侄儿女真是不差,娶她你绝对不亏。” 大齐男女之间没有那么严防死守,未婚男女若是两情相悦,也可公然在外见面,女追男也不是没有。 其他人见大婶这么大胆,也纷纷说起自己家c亲戚家c邻居家还有个待嫁女儿c侄女各种待字闺中的姑娘,唯恐自己落后一步,不嫁给王明达就亏了。 王明达额角青筋鼓起,没想到还没完没了的。 栗鸿宝若有所思:“这就是一家好男百家求了吧?” 容玦点头:“正是如此,大丈夫一世,有此一遇,也不算白活一遭了。” 眼见场面越来越难收拾,王明达不由得瞪了两个置身事外的一眼,这两个端坐在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还有模有样地做起了点评。 求助栗鸿宝这个木疙瘩是没用的,王明达不断拿眼神睇容玦,希望他能将自己从这群大龄脂粉里救出来。 容玦望了一眼天色,在这样耽搁下去也不行,当下挤到王明达面前:“多谢各位大娘大婶姐姐的好意,只是我家这个小仆怕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小小仆? 众多大龄妇rén iàn面相觑,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个书生么? 容玦:“没错,他是我家的奴仆,签了死契的那种,各位可要想清楚,这女儿嫁进来可就是一辈子为奴为婢的了。” 死契一般是罪人之后,被朝廷发落,世代为仆,定京城内一般人家怎肯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就算他们只是普通百姓,那也是住在天子脚下的普通百姓,和其他地方的总是不一样的。 王明达没想法到容玦一出手就是这么狠,当即就把他的后路都断了,可面对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妇人,他又不敢站出来反对,只能咬牙默认。 容玦眯起眼睛,笑得一派天真:“本来今天是出来给我娘买东西的,没想到大哥哥突然说也要买东西给院里扫地的姐姐” 各位大娘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了,没想到这么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竟然是个死契奴仆,很快就扫兴挥着手帕离开了。 王明达桀桀阴笑:“公子真是举世无双,当下就给我解决了人生大事,连婚都给我指好了。” “不谢,”容玦仍旧是笑眯眯的,凑近压低声音道,“放心好了,我家里扫地的并不是姐姐。” 扫地的不是姐姐那是什么? 王明达疑惑不已,却也没心思再追究这个,当即要紧的还是齐澜的事。 容玦在摊档上翻了半天,再瞧了王明达这一出,心里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也不过是随意地问了蛮金夫妇几个问题,又意思意思买了几盒美□□,就要打道回府。 栗鸿宝没什么想法,容玦一开始就说是要帮孟文彬买东西给白露的,今日他看了一出王明达的笑话,很是开心,天色不早,也确实是该回去了。 王明达在两人后面,很是憋屈。现下他们还没出南区,容玦他们买的东西他都还要出手拎着,顺带还要拿银子付钱。 ——他现在是容玦的奴仆了。 容玦:“现在还没出南市,刚刚那些大娘大婶可能还在这里,我们可千万不能露陷——还是,你想娶个能浇三亩地的小娘子?” “不想。”王明达面无表情,生生将怒气忍住。 容玦:“这就对了嘛,咱们接着买——鸿宝,你想吃什么?今日王大哥请客,千万不要客气。” 栗鸿宝逛了一路,早就馋得不行,以前和家里的下人一起来的时候,都有人看着,不好放开。容玦这么一说,他也不多想,三人找了个酒楼包间,坐下来吃喝喝喝。 王明达捏着自己的钱袋,心痛不已。王丞相清廉为了齐澜的太子之位小心翼翼,也亏得王家世代经营,是大齐境内排得上号到的世家,这才不至于一家都破落穷困。但即使如此,王明达作为嫡长孙所能拿到的月钱也多不到哪里去。 要不是为了齐澜,王明达绝不会这么忍下去让容玦这么打劫。 这么一顿下来,王明达对容玦已经是恨得咬牙切齿了,作为王丞相的长孙,他去往哪里哪个敢不给他面子? 今日绝对是他最憋屈的一天! 然而他还是要忍,待容玦吃饱喝足,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他这才道:“殿下卖了这么久的关子,也是时候告诉我了吧?今日南市之行,若说是和昨日之事无关,我绝是不信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七章 容玦不答,吹了一声哨,一道雪白的影子嗖地一下从窗外闯进包间。 先是望了一眼栗鸿宝,容玦见他脸上毫无意外的神色,这才指着小白道:“之前我就打算好了,若是真有人在定京城内交易特殊的蛮金药,凭借小白,一定可以抓到。” 王明达眯起眼睛:“你是说,那匹白马被人下了蛮金药?” “对的。”容玦道,“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通过南市的蛮金商人购买草药自己配置的,大齐关卡审查严格,从蛮金到定京,层层关卡,带着一瓶珍贵的药物很难不被起疑。” 有道理,王明达点头,复而又想到刚刚在摊档前热情的大娘大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明达:“但是,去蛮金人那里买东西的都是普通百姓,而且,那些应该也只是普通的草药。” 所以,蛮金药不是从南区流出来的。 容玦耸肩:“我只能说,你们活的比话本还有意思。” 深陷夺嫡旋涡的王明达:“” 可他又不甘心,付出了钱还差点被私定终身,怎么也得从容玦那里再掏出点别的出来。 “既然这条线索断了,世子殿下还有其他的办法么?” “没有。”容玦很是干脆,取下桌上摆放的点心,一点一点的喂给小白。 王明达瞪眼:“怎么会没有?” 容玦拍掉手上的点心碎屑:“讲真,我为什么要劳心劳力去查这么一件和我无甚干系的事,要是一不小心就要被迫站队不划算,不要。” 王明达:“”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他一时语塞,想不到用什么来说服容玦,只好呆坐在那里看着他和栗鸿宝一起逗小白。 栗鸿宝对于小白很是感兴趣,漠北产鹰雕,定京城贵族玩的鹰也都是从那边过来的,价值不菲。 容玦手上这只显然也不是凡品,浑身雪白,机敏灵俊,只说容玦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能力,就可知养成这么一只矛隼不是易事。 他小心地伸出手抚了抚,小白只是歪头看了他一眼,抖抖翅膀继续低头啄食容玦手上的点心。 栗鸿宝萌得心肝颤抖,直直地盯着小白,语无伦次:“它给我摸了,它给我摸了!” “嗯嗯,”容玦拿开他的手,“你小心点,小白凶着呢。” “有多凶?” “超凶,会打人的。” “哈?” “真的。”容玦一本正经,“有机会说不定你还真能看到。” 小白呼噜了一下,吃完点心啄了啄容玦手上的玉扳指。 栗鸿宝好奇发问:“这是做啥?” 容玦:“要喝水。” “我来我来。”不等容玦动作,栗鸿宝率先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水,轻轻地吹了两下,慢慢地放到小白面前。 “呼噜——”小白深黑色的眼睛注视了栗鸿宝半晌,低头啜饮不理他了。 容玦一愣,微不可察地收回桌下伸出要去拿茶杯的手。 栗鸿宝毫无所觉,眼睛仍旧眨也不眨地看着小白,嘴里不断感叹:“真是好看,我要是能养一只就好了” 等到小白吃完从窗台飞走,容玦这才提出要回去。王明达无法,只好作罢。 三人在南区酒楼下面道别,王明达想着好人做到底,放他们两个在这南市也不好,便道:“有始有终,我送你们回去吧。” 容玦无所谓,但是栗鸿宝确实需要有人送——现在离国子监正常的放学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有个同窗送他回家最好,可以借口放学有事。 而且,这个同窗还是王丞相家的长孙,这就更令人放心了。 “那我自己回去吧。”容玦向上指了指,意思是有小白会帮忙护着他。 “也行。”王明达知道矛隼极其护住,养熟了忠心得很,再说,这容王世子人小鬼大,在这定京也是个横着走的人物,没什么好担心的。 栗鸿宝望了一眼天上,很是不舍:“阿玦,以后要常带小白来我家玩啊。” “好。”容玦眸子里泛起笑意,欣然应允。 小白吃饱喝足,在天上飞了两圈,锐利的小眼睛严密监视地面的情况。 南市熙熙攘攘,喧哗热闹,有商铺摊档,也有行人买家,形形□□,什么人都有。 下方三人已经背对转身,各自往自家方走去。 小白一声长唳,飞快俯冲向地面,直直往容玦那里而去。 “这是什么?!”有注意到小白的行人纷纷惊呼。 “啾——”尖锐的唳叫同样引起了还未走开多远的栗鸿宝和王明达的注意。 “这是怎么了?”王明达眉心一拧,别是容玦出了事。 “快走,我们快去看看!”栗鸿宝抓着王明达的手就往前奔,“阿玦!小白!我来了!” 王明达被栗鸿宝这个小胖墩带着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等c等一下——小心!” 有情况! 小白无事不会这么激烈,容玦瞳孔一缩,急促地转头瞟了一眼从后头飞速跑过来的栗鸿宝,沉声喝道:“走!” 小白接到命令,盘旋飞起,带着人在南市穿梭,将他们一路引到一座大宅前。 “这这是哪里?”栗鸿宝喘着气,满头是汗,他只顾着跟着容玦跑,也没问为何要跑。 “不知。”连栗鸿宝这个自称对南区最熟谙的人都不知道,容玦更是茫然。 两人齐齐看向王明达,栗鸿宝:“王兄知道么?” “”王明达抽了抽嘴角,“很遗憾,王兄也不知道。” 容玦:“小白既然追到这里,就证明这座宅子和蛮金之药有关,也就是说——”他看向王明达。 “我知道了,”王明达打断他,“我会想办法查出来的。” “那真是太好了,麻烦王兄了。” “不麻烦。” 王明达将两人各自送回去,才去了齐澜那里,将南区发生的事和他细说。 齐澜听完之后,沉吟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担心,凡是涉及蛮金人,容玦是一定会出手的。” “”王明达沉默片刻,道:“这么说,我是被他耍了?” “咳咳——差不多吧。”齐澜移开脖子,轻咳几声掩盖几乎要出口的笑声,“容玦自己不出手查,让你代劳了。” “算了算了。”王明达烦躁地挥手,“就算他不明说,我也会暗地里去查。” “我觉得也是。”齐澜眉眼弯弯,估计这容王世子也是这样想的,而且,王明达去查肯定比他这个刚来的要方便。 王明达看着齐澜有些郁郁的样子,再扫了一眼沉闷的大殿,道:“娘娘这是打算关你到什么时候?” “应该是这几天吧。”齐澜苦笑一番,“也就这样了,习惯就好。” 自己的姑母是皇后,王明达不好说什么,只能拍拍齐澜的肩膀做安慰。 王明达借助的是王家的力量,作为老牌勋贵,王家在定京城内树大根深,实力雄厚,南区一座普通的宅子查起来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从表面上来看,这座宅子没什么特别的。”王明达找了容玦,和栗鸿宝三人对着几张纸开始研究。 容玦“唔”了一下,拿起另一张纸点了点:“这里,和安贵人有关。” 栗鸿宝原本是无所事事的凑热闹状态,听到容玦说话,问道:“安贵人是谁?” 王明达脸色阴沉得都要滴出水来:“齐深之母。” “这样啊。”栗鸿宝毫不在意,“这是巧合吧?” “谁知道呢。”容玦盯着这张薄薄的纸,难不成谢流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王明达将这几张纸收好,警告性地看着栗鸿宝:“这件事不许说出去。” “”栗鸿宝简直莫名其妙,这根本就不是他想看的好不好,是王明达自己找shàng én的,这会说话又阴阳怪气的,他哼了一声,做个鬼脸吐舌头:“略略略——” “你几岁了?还这么幼稚。”王明达简直无语,这个御史台中丞的儿子真是一言难尽,明明平日看着挺正经的。 容玦托着下巴,好笑地看着他们,见栗鸿宝没有输给王明达,心情极其舒畅。 他挑眉问王明达:“我也不许说出去是吧?” “那是自然。”王明达没好气道。 “哦——”容玦拖长语调,见王明达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在背后轻声道:“我就不明白了,齐澜好歹也占着嫡长的名号,怎么会怂成这样?他是没有真本事还是怕树大招风?” 王明达脚下一顿,他原本是没打算找容玦的,但齐澜说若是查到了结果也给容玦送过来,他这才不情愿地过来。 要怎么回比较好? 容玦一来就加入了齐波的zu一 bi团伙,可回头又在齐澜查证这里参了一脚。 眼下容玦问这话是何意? 王明达神色复杂地看向容玦,他问这话的意思是要决定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八章 王明达深吸一口气,小心斟酌着说话:“世子殿下这话说的大皇子那是皇后娘娘所出,既是嫡又是长,又经陛下和娘娘的精心教导,熟读四书五经,弓马娴熟,怎会没本事?” 王明达不愿意容玦认为齐澜没本事,可也不愿他认为齐澜懦弱怕事。 容玦一笑:“那就奇怪了,大皇子如今也只是有嫌疑而已,为何会连上学都不来了呢?” “”王明达沉默,他不能直说是因为王皇后,半晌才道:“殿下对学业还是很上心的。” 那就是怕树大招风咯? 容玦眉毛一扬,不再说什么。 王明达敛眉,嘴巴轻抿,自觉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恐怕容王世子对齐澜的印象已经不大好了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沮丧地走了。 栗鸿宝最后抬眼看了一眼王明达远去的背影,垂下眼睛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容玦回了容王府后便让白露给小白一顿好吃的奖励一下。 白露含笑着答应了,又问道:“孟小将军即将回去,殿下想好要给王爷和谢先生的书信如何写了吗?可要奴婢代劳?” “差不多有个章程了。”容玦摸了摸下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让孟文彬等这事儿结束再回去,蛮金之药得查清楚才行。” “是。”白露应道,见容玦似乎陷入了沉思,默默行了一礼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同样的时间,映月宫仿佛如煮开的沸水一般。 齐澜拿到王明达的调查结果后转身便交给了同熙帝。几张薄薄的纸却仿若千钧之重,原本气氛就凝重的皇宫这下是彻底炸开了。 安贵人泪流满面,额头已经磕到青肿,抽抽噎噎地跪在台阶上,抖着身体不敢说话。 同熙帝和王皇后脸色铁青,而冯贵妃看着安贵人的眼神已经是恨不得一口吞下去才好。 “陛下!求陛下和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不能任凶手逍遥法外,后宫不能放任这样的毒妇继续呆下去!”冯贵妃恨声道,她很聪明,知道两方都要施压,王皇后管理后宫,若是真让人开了下药暗害皇子这个先河,她这皇后也没法做了。 王皇后也恨,安贵人平日伏低做小的,温顺恭良,原来都是装的!再想到她之前送的香囊,当下更觉得此rén iàn目可憎,不怀好意。 她将香囊摔在地上,里头的草药瞬间倾落散开,香味弥漫开来:“蛮金之药据说只有蛮金贵人才有,平常百姓也仅仅只是粗通草药,不知安贵人是如何得到这些的?” “冤冤枉”安贵人嘴唇发白,清秀温婉的脸蛋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可人颜色,“这些都是臣妾家里送来的,只说不过是小玩意。” 她跪行到同熙帝脚下,重重地磕了一头,“臣妾出身卑微,承蒙陛下怜惜,有幸孕得龙子后宫里臣妾这样的实在是多如牛毛,若不是有了三皇子,臣妾也得不到陛下娘娘的重视,荣宠至今。” 王皇后:“既如此,为何还做下这样的事?”同熙帝子嗣稀薄,就算是她也不敢对齐波下手。同样,安贵人若不是生了齐深,现在在哪个旮沓角落都不知道。 安贵人:“只怨家里人见识浅薄,误以为这样蛮金药仅仅只是提神精神无他害,便进宫献给了臣妾。臣妾行走于宫中,这样的药虽小却不失心意,再口称来自家乡,讨巧又欢喜再合适不过。”安贵人神情怯怯,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只敢抬眼小心翼翼地望着上位者。 一直立在王皇后背后的齐澜暗自垂下眼,他呈上证据洗脱了自己,让王皇后拿着安贵人给的香囊送到太医院验证,查出其中含有的草药对人有迷惑作用。 虽然他不曾拿过安贵人给的香囊,但王皇后冯贵妃却有不少,尤其是齐嘉龄,自小患有痴症,也是这些年才渐渐好了。之前齐波学堂迟到,便是给齐嘉龄拖的,硬是拦着不让他走,齐波对这个èi èi极其疼爱,向来是有求必应,竟让她给生生耽搁了。 想来齐波落马,便是给齐嘉龄这么一拖,沾了不少药刺激了马,这才落了马。 王皇后的心里是既庆幸又带着点奇异的快感,齐澜没事,齐波齐嘉龄被算计,让冯贵妃糟心难受,还是平日她最信任没戒心的安贵人所为。 虽然平日她是退让于冯贵妃的,但有人能杀一杀冯贵妃的气焰她还是高兴的。 光凭这一点,她就想放过安贵人了。 王皇后看了一眼同熙帝,缓了缓语气道:“安贵人既是无心,想来也不过是被人给利用罢了。若是还不依不饶的,未免显得太过苛刻” 她停了停,见同熙帝的神色有些缓和,接着说道:“不如禁足,抄查后宫,将散落的蛮金药找到清查” 齐澜已经无心再听了,王皇后生养了他,他不好说什么,即使对她不满,也只能认下。 冯贵妃很是不满,她没等王皇后说完,便打断她:“娘娘这话,就是想就这样算了?二皇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公主也不大好,整日说着胡话” 她冲到同熙帝面前,不依不饶:“安贵人其心可诛,残害皇子公主,陛下不可就这样算了!” 齐澜没事,王皇后就想轻拿轻放,哪有这样的事?! 都是做母亲的,王皇后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她可心疼! 齐波从床上下来,一瘸一拐来到同熙帝面前,刚要弯腰行礼便被机灵的內侍扶起。 冯贵妃面露心疼,俯身跪在同熙帝面前,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缓和语气欲言又止地望着他:“陛下” 齐波并没有执意行礼而是顺着內侍的搀扶站直,他脸色还带着病后的苍白:“安贵人虽然无心,儿臣也并无大碍。但嘉龄的病却因此而复发,若不是发现得早,只怕这辈子都好不了” 齐嘉龄作为同熙帝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宠爱万千的。更何况她出生后便被御医诊为痴症,也是这些年慢慢才养好了,看着像个正常孩子。 想到齐嘉龄,同熙帝眼神一暗,沉声道:“嘉龄情况如何了?” 冯贵妃:“已经吃药睡下安静了很多,御医说要静养一段时间,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怕是去不了国子监了。” 齐嘉龄原本是打算等过了十岁生日再去的,眼下发了病,只得再拖一阵子了。 比起皇子,同熙帝显然是更疼齐嘉龄这个公主的。齐波深知,只要拿齐嘉龄出来,同熙帝必然不会放过安贵人。 安贵人闻言,更加惊恐,她伏跪到王皇后前面:“娘娘救我,臣妾真是无心的” 王皇后垂下眼睛,戴着长指甲的素白手指不自觉地挠了挠,她强笑一声:“安贵人这些年来养育三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若是罚得重了,后宫其他人未免要多舌惶恐,这次齐波和嘉龄没事已是再好不过了——陛下以为呢?” 同熙帝低头看了眼安贵人,再扫了一眼齐波冯贵妃,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便依皇后所言罢,安贵人言行有失,禁足三个月。只不过,禁足期间内三皇子齐深就由皇后照看,如何?” 安贵人急忙谢恩,诺诺地对王皇后道:“三皇子顽劣,期间就劳烦娘娘了,都怪臣妾不好,出了这样的事。” “罢了,陛下既然有命,你便依言照办吧,”皇后摆手,待同熙帝离去后也出了映月宫,“回头派人将三皇子送来即可。” 齐澜随着王皇后而出,安贵人动作迅速,回去后便立刻派人将齐深送了过来。 王皇后随手指了几个人,将齐深安排在齐澜旁边的偏殿里。 转头,王皇后便同齐澜商量內侍之事。 王皇后的意思是挑个妥帖稳当的跟着齐澜:“以前没挑,是想等你大些再选,没想到一转眼你便已经十三,这再过两年,也是该娶妻的年纪了,这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齐澜眉心一挑,想起之前母子两人的争执,再看王皇后如今没事人的神色,暗暗苦笑。 “母后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只是儿臣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心思,”他低笑一声,“再说,现在各家都在观望,哪家女儿肯定下来,母后还是暂且不要费心思了。挑个小太监就行了。” “王家有个女儿,明达的胞妹,说起来也是你的表妹” “母后不必再说了,我心已决,挑个小太监即可,儿臣无需这些,眼下母后还是好好照看下三弟吧,他刚来想来心内甚是不安,不如多选几个老实的过去。” 齐澜说着,看向门口刚好来宣旨的刘安,笑道:“听闻公公有个小徒弟稳重又不失伶俐,不知可否割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九章 刘安一愣,迅速反应过来:“瞧殿下说的,殿下要是愿意指点指点他,咱家也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齐澜避开王皇后的视线,径直走向刘安,缓声道:“早先听闻公公在居霞岭同容王世子遭遇蛮金人时,我便在心里担心,现在看来,想来公公也是平安无事的。” 刘安道:“多谢殿下关心,咱家有两个徒弟,一个已经在居霞岭没了,剩下一个” 他招手将后面的元德叫来,“元德,快叫殿下。” 元德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的刘安竟然会同意将自己送入齐澜那里,自居霞岭归来以后,他便到刘安那里,认了师父,算是他的人了。两人好歹也算是共生死过,刘安年岁也渐大,他一度以为自己是被他当做继承人培养的。 他压下心底的疑惑,面上带笑答应下来:“以后元德便跟着殿下了。” 齐澜同刘安对视一眼,不再言语,倒是一旁的王皇后蹙眉道:“刘公公的徒弟,想来以后也是到司礼监去的,让大皇子横刀夺爱,刘公公以后怕是不方便” “无妨。”刘安一笑,“元德跟着咱家的时日不长,也是从漠北回来后才认的,就这几天的功夫,能被大皇子看上也是他的荣幸。” 见王皇后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刘安飞速道:“元德在居霞岭时得了容王世子几句指点,也算是熟识,这几日世子去了国子监与殿下同窗读书,想来也会方便很多。“ 方便什么? 王皇后一哽,将要出口的话往回咽下去,默认了齐澜的选择。她原意是想挑几个宫女教导齐澜的,没想到被齐澜回绝,先下手选了元德,还是刘安的徒弟。 这样一来,齐澜身边人地位最高的反而是元德了。 再看看齐澜的神色,似乎对这些也不大上心。 她心中一叹,看来只能等太子之位定下再做挑选了,只是,太子必须是齐澜! 一一一 次日,齐澜带着元德同齐深一同去国子监上课。 内宫西门是离国子监最近的门,齐澜同齐深坐在马车内,元德在车外随行,马车骨碌碌地碾过青砖石瓦,骤然停了下来。 齐澜安坐在内,漫不经心地翻着书,等了许久还不见马车行进,再耽搁下去就要迟到了,他不得不撩起帘子问道:“怎么不走了?” 元德低声回道:“前面是二皇子的马车,不知为何等了许久还不走。” 齐波的马车? 齐澜远眺,前面的马车稳如泰山不动丝毫,恰好卡在宫门前面。 西门鲜少有人来,平日来往最多便是他们两个,宫门是有检查的,但绝不会检查这么久。 ——齐波是故意的。 看来是在记恨王皇后对安贵人的惩罚。 齐澜放下帘子坐回车内,齐深正怯怯地看过来,欲问又止。 明明是和容玦一样的年纪,怎么差这么多? 齐澜回想起容玦恣意张扬的模样,再看看齐深,冷声问道:“三弟有何事?” “无无事。”齐深没想到齐澜还会主动和他搭话,吓了一跳,失手打翻小桌子上的茶杯。 齐澜一顿,眼睛盯着那块被茶水洇湿的毛毯,终究不再说什么了。 怕是再说些什么,这孩子就得把自己翻出车外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皇兄原谅我。”齐深哭丧着脸,惶恐地道歉。 “无妨。”齐澜不会真的和齐深计较这点小事,他更烦心的是,齐波到底要堵到什么时候,是想一起迟到吗? 他几次挑起车帘却又再次放下,如是几次,引得齐深战战兢兢的:“皇兄,为何我们还不走要迟到了。” 齐澜深深地盯着他,吓得齐深低下头不再说话。他还是知道的,自己的母亲安贵人闯了祸,他才会到被同熙帝交给王皇后照顾。 “既然要迟到,就一起迟到好了。” 他不能出去和齐波争斗,要不然这边他一出宫门,王皇后就会准备好说教了。 齐澜干脆闭目养神不再说话,在心里默念起课文。 日头越来越高,齐波的马车仍旧纹丝不动,像在那里生了根一样。 齐深在车上无聊,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终究是耐不住,他夹紧双腿拼力忍耐只盼着快到国子监小解。 “大皇兄我们什么时候能走?”齐深带着哭腔问,他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了。 齐澜眼都不抬一下,这个问题他怎么知道,齐深要知道得去问齐波才行。 齐深看了他一眼,只好自己撩了帘子出去。 车外的元德拦住他:“三殿下,等二皇子的马车检查完我们就走了,您要是走了耽搁这么一下,大皇子就要迟到了。” “可可我忍不住了。”齐深眼眶发红,眼泪就要出来了。 “您还是再忍忍吧,要是迟到了陆先生那边也不好交代。” 元德左右为难,齐波大概是想卡着时间走的,这算一算也差不多了,宫道附近没有茅厕,齐深这一走又要耽搁不少时间,齐澜到时候是铁定要迟到的。 坐在车内的齐澜听了半天,终是出声:“让他去吧,早去早回就是。” “多多谢大皇兄。”齐深谢过之后,头也不回地跑了,也不等后边的小侍。 就在齐深走后没多久,齐波的马车一晃,竟是骨碌碌地走了。 元德探进车厢:“殿下,要不然我们先走,再派人折返来接三皇子?” 齐澜瞥了一眼车内的沙漏:“再等等吧。” 细细的白沙一点点漏下即将见底,齐深还没有回来。 齐澜眉头一皱,问道:“没人跟着三皇子吗?” 他话音一落,齐深就气喘吁吁地爬上车:“来了来了,快走快走,别迟到了。” 一一一 齐澜和齐深最后还是迟到了。他们到国子监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巩咏德摇头晃脑地念着书,声音徐徐催人入睡。 他们两个突兀地出现在学堂门口,霎时间把萦绕学堂的困倦氛围驱散了不少。 巩咏德瞪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大皇子和三皇子居然迟到了,按照规矩应该应该” 他吞吞吐吐,说了半天还没说出应该如何处罚。 ——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以往齐澜都是很准时到的,平日也是谦和有礼,从来不叫人为难。 齐澜轻轻扫了学堂内一眼,齐波已经在里面端坐着,接触到齐澜的目光,挑衅地回望过来。他缓声道:“先生不必为难,我去外面站着就是了。” “哦哦哦,那好那好。”巩咏德松了一口气,齐澜愿意主动罚站最好。这样他就不用开这个口去得罪人。虽然国子监的规矩摆在那里,但他没有官身,对高位者还是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齐深见状,同样低头出了门和齐澜站一块:“大皇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过说了几句,他就想哭了。 齐澜扯了扯嘴角,对他这样畏缩的样子很是心烦:“我已经说过无妨了,你不必自责。” 他说着,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学堂内容玦的座位那里。 容玦似乎是才刚刚被他们的到来惊醒,一双眼皮耷拉着睡眼惺忪,察觉到齐澜的视线,他转头看了过来,一只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懒懒一笑。 齐澜猛地一惊,匆匆回头,狼狈地掩饰刚才的动作。他耳根不自觉地发热。 ——不知为何,被容玦发现自己在看他比在那么多rén iàn前迟到还要羞耻。 “嗤——”他听到容玦轻轻的嗤了一声。 不敢看过去,只能望着天空站得更直。也不知过了多久,学堂内巩咏德拖拖拉拉的念书声也没了,他这才一点一点地再次回过头去看。 ——容玦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纸笔摩擦声沙沙作响,巩咏德坐在学堂前面,捧了一本书静静翻看。整个学堂里的人都有事可做,就容玦一个在桌前垒了一叠书挡住巩咏德的视线睡觉。 齐澜忽而低头一笑,这个容王世子还当真是来混日子的。 坐在容玦后头的齐波敛眉垂首,当做没发现容玦在睡觉一样,写完了巩咏德布置的作业,再看容玦还是一副长睡不醒的模样。他稍一犹豫,还是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提笔思索,再写了一份。 春光正暖,草长莺飞,正是明媚。 容玦一睡就睡到了下课。巩咏德从头到尾都没发现容玦睡了一上午。 待到下课时分,他收起书本起身收缴作业。 在巩咏德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栗鸿宝小声叫醒容玦,将一份作业塞进他的怀里。 容玦笑着道谢,小声和栗鸿宝咬着耳朵说话。 齐波看到这一幕,将本来要伸出去的手收回,悄无声息地将多出的那一份塞回抽屉。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二十章 齐澜和齐深终于可以回学堂休息了。 巩咏德收完作业,对着两人叮嘱几句,劝诫两人下次不要再犯。 即使脚已经酸软,齐澜还是坚持着听完了巩咏德的话,道谢后才走回座位。 他一步一步依次走过栗鸿宝和容玦旁边,经过齐波身边时,他突然感到腰腹被人拿手指一戳,疼痛突然袭来,脚一歪站不住软身一倒。 似乎有个温软的东西磕到了他的耳朵,待意识到那是什么,轰的一下,齐澜的耳朵更热了。 “嘶——”容玦倒抽一口气,推开齐澜拿手捂嘴,“好痛!” “怎么了?”齐澜这会也顾不得和齐波追究,急忙拿手去扶容玦,“我看看。” 为了防止容玦乱动,齐澜仗着身高优势,将容玦圈了个满怀。 “你手放哪儿呢,老子磕到的是嘴!”容玦刚想用手推开齐澜,待意识到自己用的是捂嘴的手后又迅速收回去。 一旁的栗鸿宝眼尖,注意到容玦满手的红,瞪着眼睛道:“怎么都是血?!” “血?!” 齐澜这下是彻底慌了神,齐波也坐不住了,直起身探过来询问。 好说歹说,容玦就是不肯把捂嘴的手拿下来。 原本收好作业打算离开的巩咏德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开始他以为不过是小摩擦一件,待听到其他人的失声惊呼,再看到被团团围住的容玦,心中一跳,知道这是不能坐视不理了。 容玦那一块,都是大齐最上层的,要是真出了事他逃不掉。 费力的挤进包围圈,容玦白嫩的下巴已经有血丝流下来,捂住嘴的手手指缝里也渗出红色来。 巩咏德眼睛一缩,随手抓住旁边一个学生:“快去叫医士来!” “不用!”容玦捂住嘴巴,说话含含糊糊的,眼睛睁得滚圆瞪着那人,“不许去!” “这”巩咏德急得鼻尖冒汗,“世子殿下” 齐澜轻声哄道:“那我看看?” “不给!” 容玦吸着鼻子,嘴巴一抿:“都走开,别在这儿围着,不上课了吗你们?” 还被说教了! 齐澜一顿,忍着脾性道:“是我磕的你,好歹给我看看吧。” “看什么看,我又不讹你,你走啦。”容玦另一只没捂嘴的手推了一下齐澜。 容玦人小手劲却不小,要不是齐澜平白长了几岁,还真给他推倒了。 齐澜要火了,这个容王世子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 早上先是受齐波的气,接着是齐深,然后又给巩咏德训了几句,紧接着又是这个事多的容王世子。 当下也不管不顾直接上手强硬地掰开容玦的手,一边转头吩咐巩咏德:“去找医士来——” “等一下——”栗鸿宝忽然大叫起来。 “怎么——”齐澜脸色难看,不知道这个容玦一来就跟着他形影不离的御史台中丞儿子想跟着作什么妖。 待齐澜眼尾瞥过被他强硬掰开嘴巴的容玦:“” 容玦脸涨得通红,喝道:“都给我滚开!” 他的嘴巴原本长着一排整整齐齐的玉白牙齿,眼下正大开空门,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齐澜一愣,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里面躺着一小块碎玉——正好是容玦缺的大门。 “这”巩咏德松出一口气,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努力板着脸没话找话,“要不然还是找医士过来?” “找你个头的医士!”既然被发现了,容玦索性破罐子摔破不再掩饰,“这只是正常换牙!” 巩咏德在这边除了增加一个围观的人知道他容王世子的笑料之外一点用都没有。 栗鸿宝在意识到容玦是出了什么事之后,非常机智地转过头去,表情一本正经:“都散了吧,很快就要上课。下节课可是陆先生的课。” 最大程度地减少了容玦的脸面损失。 吵吵闹闹的课间就此结束,在容王世子凶狠的眼神下,齐澜愣是没把他手里的牙齿拿出来,直接回了自己座位。 王明达在远处看完了这场闹剧,他只听到容玦隐约喊了句换牙,就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齐澜坐正后他还趴在桌上捂着肚子笑。 “没想到这个容王世子也有吃瘪的时候。”王明达笑够了才靠近齐澜,想到之前无端瘦下去的钱袋,他拍拍齐澜的肩,“干得好!”为他出了这口恶气。 齐澜无奈叹气:“这个容王世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让他出了这么大的丑,指不定还不知道怎么记恨我呢。” 王明达摸了摸下巴,哼了一声:“不管,出了气心情舒畅,先爽了再说。” 容玦之前吃了他那么多钱,搞不好是东西吃多了牙疼,恰好被齐澜这么一磕,松松垮垮的牙就这么掉了。 齐澜不再说话,低头捏了捏手心里的牙齿,小小的一块,轻盈白皙,长得就像主人一样精致。 “看什么呢?陆先生来了。” “没啥。”齐澜将牙齿随手放进腰间的锦囊,抽出书本准备上课。 一一一 上午的课上完后,栗鸿宝和容玦一起站在国子监大门等人来接。 容玦自从掉了牙后就不太乐意说话,一上午都是闭着嘴巴,任由栗鸿宝说得口干舌燥,他仍旧八风不动。 他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显得眼睛尤其大,嘴巴因为抿得太紧变得更加通红。仿若金子的阳光洋洋洒洒地从树叶缝隙间穿过,细碎的光斑点在他的脸上,背后刚长出来的嫩叶都没他鲜活。 齐澜偷偷地斜乜了一会,他不敢看太多,容玦的敏锐他已经有所察觉,只得时不时看两眼。 “其实吧,容王世子不作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一旁的王明达说。 齐澜转过头看他:“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啊,但是我喜欢美人。” 齐澜垂下眼睛,摸了摸腰间的锦囊,隔着布料描摹那颗牙齿的形状。 王明达还在那边喋喋不休:“依我看,容王世子这样的,等过两年肯定了不得。你看他生得好也就算了,他爹也是个厉害的,到时候满定京城的姑娘还不得随他挑。” “随他挑?” “是啊。”王明达已经通了人事,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和齐澜说话也大喇喇的毫不掩饰,“你看他狂的,对巩咏德也不客气。” 齐澜:“”我也没看出你有多客气,都直接喊名字。 不过他也没直接点出,巩咏德出身寒门没官身,在王明达这种世代勋贵眼里终究是矮一截。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不会表现出来罢了,表面还是能毕恭毕敬地喊声先生的。 他想了想,还是点了元德的名:“你去问一下容王世子可否丢了东西。” 王明达不明所以,不知道齐澜怎么突然就转了话题,问道:“他丢的东西你捡到了?” “他说捡到就捡到了。”齐澜看着元德小跑到那边,随口答道。 元德和之前跟着齐澜的人可不大一样,齐澜专门点了他可以入国子监。按照国子监的规定,来的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带人伺候,洗砚磨笔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元德跟随齐澜进国子监更多的时候反而是随听,待到下课安排好人来接即可。 进宫做太监的一般都是出身贫寒,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会将孩子送入宫。连吃饱都没有,更何况读书呢? 元德是意外的,齐澜一开始就和他说清楚了,是念在他在居霞岭和容玦有过交集,这才让刘安把他调过来。 “更何况,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齐澜道,“我听闻你很是感激容王世子的恩情,在这宫里,念恩的总比白眼狼要好。” 齐澜想对他许恩惠。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读书这事就算一件。 暖风吹得人欲睡,容玦不过站了片刻,就忍不住想打哈欠。 他牙齿还缺一个,想做只能拿手掩了嘴巴。远处还三三两两地站着不少国子监的学生,有不少都听闻了早上的动静,正好奇地拿着眼光打量他。 其实,容玦很想直接张开嘴巴打个哈欠,向众人展示他的牙齿。 ——前提是他的牙齿完好无缺。 元德见了容玦,先是行了一礼,再转达了齐澜的问题。 栗鸿宝一看机会来了,好奇问道:“阿玦你丢东西了?” “没丢。”容玦从嘴巴缝里蹦出两个字。 “哦哦哦。”栗鸿宝点头,“我想也是,你能丢什么,你上课都不带东西的,哪有东西可丢的。” 元德c容玦:“” 容玦扫了一眼齐澜那边,注意到他们两人后面还跟着个齐深,拿手掩了嘴巴:“三皇子如今是跟着大皇子的?” 元德点头,压低声音道:“安贵人因为二皇子堕马被禁足,三皇子被送到皇后娘娘那里去了。” 容玦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想到元德会说得这么全。这件事要不是他也参了一脚,还真猜不到全因后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一章 自那天迟到以后,齐澜就将去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往早了提,避免和齐波再次撞上。 如是几日,齐波也知晓齐澜是在避着他,心中越发得意。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又到了陆昌明的考校课程。 平心而论,容玦不得不承认陆昌明是真的有两把刷子,讲解细致,深入浅出,即使他只是心不在焉得随意听两句也能融会贯通得出个一二三来。 ——能和谢流那只狐狸交好的果然不一般。 他将桌上的书翻了几页,再将栗鸿宝的书作对照,将难点要点记下,便趴在桌上闭眼养神,就等着前面的人传来陆昌明的提问小抄。 “阿玦,”栗鸿宝拿了小抄却没立即答题,而是转过来推容玦,“今天的题目有点多哎。” 容玦勉强睁开眼,看到栗鸿宝手中的长纸条,打了个哈欠:“太多了就不写。” 陆昌明从来不要求学生死读书,这学堂的学生答题大多都是靠着栗鸿宝的提示,再引经据典作答。 对于容玦这种什么书都看,虽然读得多但并不通透的人来说,陆昌明这种出题方式他是很占便宜的,再加上有栗鸿宝这个博且精的人在身边,陆昌明对他的学业还是很满意的。 栗鸿宝不答题,难倒的只是后面其他人罢了。 容玦将栗鸿宝手里的小抄拿来,随意扫一眼后直接丢给后面的齐波:“别写了,写到下课都写不完的。” 栗鸿宝挠头,觉得似乎不太好,但纸条已经被齐波拿在手中,他也不想要回来了。 除了小抄这个联系,他和齐波并无交集。平日见到,也不会主动问好。 齐波拿了一片空白的小抄微微一愣,再看容玦和栗鸿宝二人的动作,知晓二人是嫌麻烦不想答题,眼下纸条已经传到了他这里,其他人正眼巴巴地等着,他总不能任由这张空白的纸条传遍学堂人其他人白等。 看来只好自己答了。 他提笔思索,写了几道,便感到有些吃力,往日栗鸿宝答题,都会在一旁做注解,标明需要引用的书目章节,他拿到题后翻书看一遍便能答出来。 如今他自己做题,只觉得枯索茫然,至于引用书目,更是觉得不知所以。 没多久,栗鸿宝和容玦都被陆昌明叫去了。齐波的小抄还答不到一半。 学堂很多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小抄没传过来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答题。齐波无法,只得将写了一半的小抄传出去,没等多久,就轮到他了。 彼时容玦和栗鸿宝已经回来了,正无所事事地翻着闲书话本,看起来在陆昌明那里答得不错。 齐波有些气闷,但又不好当面发作。待答完陆昌明的提问出来,听到陆昌明小声嘀咕句不如从前更是差点被门槛跌倒。 没了栗鸿宝,他们都不怎么会答题了,答得乱七八糟的。 和齐波交好的都有些不忿,约定好了分工合作,结果栗鸿宝临时bà g一ng,这是几个意思? 当下就有人撸起袖子,想要打一架给栗鸿宝个教训的,这些都被齐波压了下来。 容玦是一开始就说了不答题,但他爹是容绪,再加上齐波的袒护,也就算了。至于栗鸿宝,御史台中丞上面还压着个御史大夫呢。更何况,当今太后早就没了,看同熙帝的态度,更像是早就忘了有这么一家人在一样,逢年过节也就是礼节性地问候一下罢了,要是不过节,指不定还记不起来呢。 齐波揉着眉心缓和道:“这次陆先生提的问题多,许是栗鸿宝怕写不完才没写,毕竟没多久就轮到他了。” “以前写得完,现在就写不完?”有人刻薄道,“我看是他跟了容王世子后,心也高了吧。” 此话一出,就有人附和。容王府远在漠北,独留容玦一个在定京,再说,谁不知道这容王世子来定京的其中一个方面便是做人质的呢? 要是容绪真敢反,同熙帝第一个拿容玦来祭旗。 自从容玦在齐澜面前掉牙之后,容玦就没给过齐澜好脸色看,反而因为小抄一事显得和齐波相近些。 齐波怎么可能率先和容玦闹翻? 齐波沉吟了一番,道:“今日陆先生出的题确实是又多又难,栗鸿宝心力不足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容王世子,他怎样你们还不知道吗?” 这段日子,容玦上课睡觉,无所事事的样子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已经深入人心。 “栗鸿宝没写出来,想来容王世子也答得烂七八糟的,栗鸿宝还和容王世子交好,这样想来,大家也是彼此彼此,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齐波尽力安抚,总算把一场未起的风波给平息了。 陆昌明的课后照旧是骑射课。 一群人到了校场集合,正好撞上女学生那边还未下课。 国子监男女分开教学,女的也有骑射课,但这节课却更多的被当做是休息的课程。都是娇滴滴的名门闺秀,怎么可能真的去舞刀弄枪。 男学生来得早,女学生未散去,正三三两两地谈天说笑,还有的在互相玩闹,整个校场一派花团锦簇。 教官们都在另一边,偶尔看几眼确认无事发生,便也自顾自地天南海北阔谈。 乍一看到这么一群男学生过来,女学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知道他们是来上骑射课后,便嘻嘻哈哈地笑着,说是要看他们上课。 冯教头虎着一张脸,被这一群莺莺燕燕吵得头疼,齐波堕马这事才刚刚完结,这么一群大xiǎ一 jiě,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他的官路到头了不说,搞不好连脑袋都保不住。 齐波却道:“若是各位姑娘有兴趣,留下来观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万万不可随意冲出护栏。”他指了指校场外的一圈护栏,示意她们可以到那边去。 女学生们合计了一下,护栏那边也不远,看得清楚又安全,也不是不可以。 “他想干什么?”将全程都看进眼里的王明达朝天翻了个白眼,“毛都没长齐,就想招蜂引蝶了。” 齐澜不答,反倒向容玦那边看去。 容玦对这么一群女学生似乎也有些不满,她们随意评论指点,完全就是看个架子好看罢了。 听冯教头说了几句,她们后边也要跟几句。容玦对于冯教头的指点向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他的底子是容绪手把手打下的,容绪这个上过战场的总比冯教头这个只会说的厉害多了。 冯教头不想留人,被齐波一拦,也只好改口让她们留下,带着他们打了套操,便不想教了。 “冯教头今天走得还挺快的。”冯教头一走,他们就可以自由走动,对于此,栗鸿宝非常高兴,“看来那群女人也不是没有用的嘛。” 容玦正犯春困,做什么都是懒洋洋的,也是巴不得早点结束可以休息。 虽然不是什么绝世武功,但他也不会在校场里练给其他人看。战场瞬息万变,真正能取人命的功夫架势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还不如像栗鸿宝所说的,专心读书的好。 齐波刚坠马,却也不怯场,对着刚从马栏里牵出来的马依旧淡定地谈笑风生,偶尔还能指点几句。 一群勋贵围在他身边,众星捧月,连带远处的女学生也将目光都投视到他身上。 王明达:“我发现这小子特别贼,老是这么一副未雨绸缪的样子。” 齐澜兴致缺缺,对于齐波的大出风头无所表示,也想像容玦一样找个地歇息。 王明达拉着他:“你不管啊?”他压低声音,“你看他们那一群,刚刚就差抄家伙打栗鸿宝了。” “所以?”齐澜完全不想掺和,“干我何事?” “依我看,肯定是刚才栗鸿宝没做小抄,之前我就注意到了,栗鸿宝刚拿到就被容玦抢了丢给齐波。”王明达嘿嘿地笑了一下,“齐波坐在那儿想了半天,你看到了吗?” 齐澜斜眼看他。 “再搞一搞——”王明达手掌并拢又分开,“他们要是能再好起来算我输!” 齐波的小抄zu一 bi团伙活跃多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这些人,在有了栗鸿宝之后读书便懈怠了不少,临到考校抱着栗鸿宝的小抄的更是普遍。 就连齐澜也不得不承认,齐波能在同熙帝面前对答如流,也有栗鸿宝的一份功劳。 王明达虚指了一下容玦:“你就不想知道,容王世子能为栗中丞的儿子做到哪个份上吗?” 齐澜一顿,心思泛动,眼下国子监分成三伙人,要是容玦和栗鸿宝还有齐波同时掰了,他也很好奇,他会偏向哪边。 还有栗鸿宝,虽然栗家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栗家一直把持着御史台多年,就算是同熙帝有意无意地去忽视,栗家在朝中的力量也仍旧是不可小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二章 “你想做什么?”齐澜看向王明达,他因为王皇后的限制不便出手,只能隐忍。 齐澜看向场内的齐波,他正好站在一匹骏马旁边:“齐波刚坠马,是不可能再上马了,而且,你别是想再弄一出吧?” “当然不。”王明达挑眉,“你就等着看我的吧。” 齐澜抱胸,看着王明达走到容玦旁边,不过说了几句话,容玦就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他。 他忽然额角青筋猛地一跳,王明达该不会打着他的名号做了什么吧? 栗鸿宝扯了扯容玦的衣角,道:“阿玦,不必了吧,大皇子的骑术自有人去教。而且,这边的马也不多,二皇子他们未必有多余的马可以匀给我们。” “不过一匹马而已,二皇子他们也会给的吧。”王明达故意停了一下再接着说,“再说了,这国子监也不是二皇子开的,容王世子想要匹马,难不成还得经过二皇子同意?” 容玦哼了一声:“应该是两匹马才对。难不成你想让你们大皇子用自己精心养的?” 王明达没多想,直接应下来:“也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和大皇子说一说。” 王明达笑意盈盈地回了齐澜身边,道:“我去和齐波借两匹马,等会你尽管和容玦跑马就是,输赢不用管,其他的自有我来。” 齐澜心底疑惑,但看王明达急匆匆地走到齐波那边,也只好压下来。 王明达当真从齐波那边要了两匹马过来。 齐澜按照王明达的嘱咐,走到一匹马旁边,容玦早已挑了另一匹,正站在那里等着他。 “大皇子,还请多指教了。” 不知道是不是齐澜的错觉,他总觉得容玦说这话的时候怪声怪气的。 也许是因为容玦嘴巴漏风,所以说话才这样。齐澜这么一想,又忍不住想要发笑,再撇过头,就见容玦正瞪着他,看他也转过头来,立刻不屑地转回去。 齐澜忍笑道:“早就听闻漠北男儿勇猛,兵临城下亦是面不改色,今日同世子比试,我平白长了世子几岁,世子不必给我留情面。” 容玦目不斜视,凉飕飕道:“不过就三年,大皇子放心,我一定不会客气。” 两人上了马,待发令官手中旗子一挥,马蹄一扬,两匹马便如离弦之箭般向终点冲刺。 天朗气清,暖风徐徐,校场开阔宽敞,两匹马一开始都是并行的,渐渐的,齐澜拉开了容玦半个马身。 校场围观的无论是男女,都被两人的比赛吸引了目光,有不少胆大的姑娘也跟着呼喊了几句。 齐澜嘴角微微勾起,眼尾余光看到容玦正紧紧抿着嘴,眼神专注地盯着他。 他耳根不自觉又热了起来,缰绳一拉,催动□□骏马更快地奔跑。 场外的栗鸿宝看得是目不转睛的,又是期盼容玦赢,又不希望他赢两种念想不断交替纠结,再看另一边的王明达,跟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王明达专门站在齐波身边,见齐波也看着场上两人,问道:“殿下觉得谁会赢?” 就目前来看当然是齐澜,但齐波不愿认,便道:“赛马一事,向来变幻莫测,现在还未可知。” “也是。”王明达点头,丝毫不恼。 再看场上,容玦紧紧咬着齐澜不放松,竟是一直保持着慢慢拉近。 齐澜也感觉到了,不多时,便感到身边一阵风吹过,容玦紫色的衣角正擦着他而过! “呵——”他听到容玦轻笑一声,紫色的衣袍纷飞,□□的骏马全力加速,一转眼就到了他前面。 此时已经离终点不远了。 齐澜的马已经有些疲软,很难再超越容玦。 他就这样看着容玦冲过终点线,伴着人群的欢呼,遥遥地转过头来回望他一眼。 一一一 “世子殿下真不愧是容王之子。”齐澜输得是心服口服,恭喜得真心实意,容玦不过十岁就有如此身手,确实不凡。 “那是自然。”容玦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没有一点谦虚的态度,“大皇子长了我这三年看来也没什么用。” 齐澜愕然,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便听到另一旁的王明达朗声道:“容王世子不过十岁,骑术便如此精湛,不知二皇子是怎么看的?” 不久前摔下马的齐波:“” 他盯着王明达看了会,再看向不远处已然动怒的容玦,忽然一笑,拍手鼓掌,道:“容王府世代镇守漠北,抗击匈奴,容王世子有如此本事,想来我大齐江山必然无忧。” 说完,他便不再留恋,直接甩手走人。 齐澜这才知晓王明达的打算,额头原本因为跑马而发热流汗这会反而冷了下来,这么一来,齐波心里必然会对容玦产生疙瘩,容玦也不会去贴齐波了。 可是,他也讨不了好啊。 齐澜苦笑,对着容玦欲言又止。王明达是他的人,做了什么,容玦不把帐算到他头上才怪。 容玦阴渗渗一笑,露出缺了门口的牙齿,紫色的衣服是很挑人的,容玦穿着自有一股贵气,这会在齐澜眼里全变成了阴气。 皮肤雪白,因为跑马脸颊带着一丝红润,目如点漆嵌在脸上,眼尾勾起,抬眼看人更是带着几分凌厉,容玦殷红的嘴唇开开合合:“大皇子殿下,我们来日方长啊。” 齐澜垂下眼睛,不敢再看容玦,此时的容玦,就像年画上的仙童突然堕入魔道,平白添了几分艳丽。 他无心在久留,告了一声退便拉着王明达走了。 明明才十岁,自己面对他的时候竟然有一股蓦然的心悸。 齐澜边走边捂住自己的心口,里面正鼓动得厉害。 一一一 “阿玦,你还生气吗?”栗鸿宝小心翼翼地看向容玦,容玦一个人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哎。”栗鸿宝叹了一声,捡了一块点心去逗桌上蹦蹦跳跳的小白,“小白啊小白,怎么办呢,阿玦好像不理我们了。” 小白咕噜了一下胸口起伏,歪头瞥了一眼容玦,就被栗鸿宝手上的点心吸引了过去,只顾着吃不理人了。 和齐澜赛马这件事,容玦是越想越气,自己竟然给王明达利用了! “我想打王明达。”容玦终于出声。 “行啊。”栗鸿宝再次给小白塞了一块点心,都没注意听容玦在说什么,只乐呵呵地跟着附和。 “你别喂它吃的了。”容玦看着小白吃了又吃简直忍无可忍,推了一下小白的脑袋,“小白胖了好多,回头不要说自己找吃的,就先给别人当乳鸽烤了吃。” “呼噜呼噜——”小白暴起,扑起来挥舞翅膀拍打容玦的头。 “反了你!”容玦没想到小白竟然会因为一点吃的和他反目,当即怒道:“吃吃吃,吃你个头哦,不用便宜别人,我先吃了你!” 栗鸿宝手上还拿着点心,就见小白和容玦打了起来。一人一鸟如狂风过境,将一干家具撞得是七仰八歪。 栗鸿宝的身手从未如此灵敏,眼疾手快地在桌子要倾倒前抄起桌上一盘点心,护着走到角落,高声喊道:“别打了。” 鸟和人都不理他。 栗鸿宝接着喊:“小白,过来,别打了,这里有吃的。”他晃了晃手里的盘子,上面的点心散发着好闻的香味。 “很好吃的!”栗鸿宝捏起一块放入自己口中含住,重重地点头,“好吃!” 小白尖叫一声,瞥了一眼栗鸿宝,再看看后面穷追猛打的容玦,反扑回去怒打容玦。 “嗨呀!”容玦气得不行,一个两个这是要反啊。 “我一定要暴打王明达!不把他打得他娘都认不出来,我跟他姓!” 栗鸿宝点头,继而回过神来:“不是,阿玦啊,虽然王是比较普遍的姓啦,但是王明达的王可是和皇后娘娘是同一个王哎。” “屁咧,老子还是容王的容呢。” “有道理,”栗鸿宝举手,“加我一个。” “行,”容玦甩手,撸起袖子,“等我打完小白,我们一起去打王明达。” “”孟文彬看着鸟飞人跳的房间,转头问另一边淡定站着的白露:“白露姑娘,我们真的不需要拦下殿下把小白救出来吗?” “没事。”白露摆手,“等殿下闹完,你去柴房找个麻袋,要结实耐用的那种,然后和殿下一起出去。” “行。”孟文彬应下,紧接着又道,“我不日就要回漠北了,殿下的书信还没写好,要是殿下来不及写完又把小白打伤了,到时候谁来送书信?” 白露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战况,悄声道:“你先去柴房找麻袋,我给小白准备两盘点心” 孟文彬还没听完转身就走,被白露伸手拉住,她眉眼带笑:“等一下,你记得要多出一点力气,务必要让殿下打得舒心尽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二十三章 定京西区,达官贵人的聚居地,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在这里随处可见。 容玦走在前面,栗鸿宝抱着小白,孟文彬拿着麻袋跟在后面,一路招摇过市。 “王丞相的府邸——”容玦眯着眼睛看着丞相府前的牌匾,斜倪了缩在栗鸿宝怀里的小白一眼。 小白接收到容玦的眼神,不满地呼噜了一下,扭过脖子蹭了蹭栗鸿宝。 “小白乖,别闹了。”栗鸿宝安抚小白,“就算是你会打人,也不能打阿玦。” 容玦:“”哦豁,好不容易养了一只能打人的鸟,结果打了自己人。 他哼了一声,示意栗鸿宝将小白丢出去。 孟文彬跟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容玦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三人一鸟潜伏到丞相府后的暗巷,这里人迹罕至无人注意,正是行凶作恶的好地方。 栗鸿宝放出小白进入丞相府侦察,待小白观察到王明达要出门找乐子之时,迅速出来报告容玦。 “准备了。”容玦眼也不眨地盯着丞相府的小门,随手从墙角拎起一块板砖转了转。 王明达之前和国子监几个年纪差不多的贵族子弟一起约了出门玩乐,眼下正找了一身新衣穿上,打扮得人模狗样从小门跨了出来。 容玦一挥手,孟文彬便从角落里窜出来,对着王明达的膝盖一踢,待他吃痛弯腰时迅速将麻袋从他头上套下去,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容玦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没想到孟文彬第一次跟着他出来打人就做得这么熟练。 王明达只看得到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待反应过来他眼前已经全黑了。 “我操,是哪个王八蛋” 栗鸿宝提起一口气,坐到王明达脸上,凭借自己的体重将王明达压得不能动弹。他不敢喘一口大气怕被掀翻,指了指王明达的肚子,示意容玦可以开打了。 容玦掂了掂板砖挑眉一笑,让你丫的阴我! 孟文彬将王明达的腿按住防止他乱踢踹到容玦,一双手似铁钳一般按在他的脚腕,在容玦揍王明达的同时,还时不时出手加入。 王明达闷哼几声,硬气地不喊疼,在麻袋里威胁道:“你们是谁,我可是王家的正经嫡孙,王丞相的唔” 王丞相的亲老子也没用。 容玦一拳撞上王明达的下巴,结束了他的废话。 拿板砖拍完了肚子,容玦又瞄上了王明达的脸。要是真让他还光鲜亮丽地出去,他这力气不是白费了? 他勾了勾手指,让栗鸿宝起来。 “不打了吗?”栗鸿宝小声问道。 他这一出声,王明达迅速知道是谁:“你们快些住手我就不追究了” 容玦理都不理他,他要让王明达没脸出去。 栗鸿宝手脚并用地从王明达脸上下来,期间还揪着王明达的脸拧了一下。 王明达:“”终于知道脸上压的这一坨是什么了。 栗鸿宝一下来,容玦就抄起板砖迅速往王明达脸上招呼过去,栗鸿宝帮他捂住王明达的嘴,不让他的惨叫引来别人的注意。 王明达一知道是谁,也不甘心就这样被动挨打了。 ——原以为是普通di piliu áng,事后肯定能讨回来,现下是不大可能了。 他在地上扭来扭去躲着容玦的板砖,后来发现越躲越被揍,而且越来越多——不仅仅容玦在打了他。 到最后,连小白也看得兴起,兴奋地加入,用翅膀拍打王明达。 容玦待到用尽了力气才鸣金收兵,三人将王明达丢在地上扬长而去,临走前容玦还不忘将王明达身上的财物搜刮干净。 “走,吃东西去!”容玦一招呼,小白嚎了一声,这让王明达更加确定是谁打了他。 “栗鸿宝,容玦,你们好样的!” “那是,肯定比你好。”容玦答道,他也不在乎王明达是不是会事后报复,反正他肯定能打回去。 待他们走后,王明达从地上爬起来,脱下麻袋露出被打得青肿的脸,咬牙一瘸一拐地回了丞相府。 一一一 齐澜一开始见到王明达的时候是极吃惊的,后来听到他含含糊糊地说了被容玦打了之后,便只剩下无限的同情。 他咳了几声,洗去自己幸灾乐祸的嫌疑:“容玦打你你之前和他说了什么?” 王明达捂着自己的脸,嘶了一下:“我也是为了你啊,之前为了让容玦和你赛马,我就激了他几句,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你和他说了什么?”齐澜忽然想起赛马之前容玦的语气。 “我就夸了一下你,然后又说仰慕容王,希望你们比一场,互相指教一下,看看他作为容王世子是不是” “砰——”齐澜一拍桌子,“你刚刚说什么?这叫指教?!” 王明达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不这样说,他怎么会答应?你看他平时在校场,冯教头他都不给个正眼。” “那你也不能把容王搬出吧。”齐澜憋着气,“他不答应就算了,他和齐波一时半会分不开就分不开,何必急于一时。” 王明达无精打采地垂下头:“我做都做了,容玦那小子打了也打了,我” 他停了停,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齐澜:“要不然我们把他打回去怎样?” 还打回去? 要不是王明达是真心为了他好,不用容玦动手,齐澜会自己先动手打他! 他缓了缓语气:“之前御书房一事,我也和你说了,容玦对于漠北极其看重,不要随意拿他玩笑打闹,更不要拿这个做文章来计算——你被打也不冤,长个心眼吧。” “可是我真的很疼” “忍着!” 齐澜知道,经此一事,容玦是复又回到了观望状态了,而且,对于他的恶感肯定不是比齐波还要大。 这也没办法了。 齐澜无奈摇头,齐波只要愿意软下态度,王明达做的这一切还是白费。 一一一 王明达自从被容玦他们几个打了一顿后,一连几天都是避着容玦走的。一开始他伤得重,不好意思去国子监丢人现眼,只好请了假在家,容玦打得很有技巧,王明达养了几天的便不痛了,可脸上的淤青却迟迟不散。 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在家躲下去了。因为缺课太多,陆昌明亲自shàng én了。 王丞相对于陆昌明还是很敬重的,陆昌明登门后,王明达第二天便被押着去了国子监上学。 王明达顶着一张猪头脸来国子监上学的时候,果然被迫给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还开了玩笑,说是那天约了一起出去玩为何爽约。 容玦从前面转过头来遥遥向后望,见到王明达的窘况,毫不掩饰地嘲笑了一下,又戳了戳前面的栗鸿宝,邀请他一起观看。 齐澜暗中扯了一下王明达,暗示他息事宁人:“就要上课,大家还是回座位好了。” 王明达不甘地撇撇嘴,这几天他过得实在窝火,这事他干得是有点缺德,可容玦下手也真是狠。 还有那个栗鸿宝,竟然也跟着掺和。 他不敢去招惹容玦,只好睨了一眼栗鸿宝就此作罢。 栗鸿宝接收到他的眼神,不明所以:“阿玦,他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恼羞成怒了吧。”容玦说着,余光扫了一下后面的齐波。 他正端坐在座位上,专心致志地抄书默背。 容玦觉得没意思,又转了回去和栗鸿宝小声说话,他没有注意到,齐波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校场被王明达借容玦奚落,他是愤恨又抹不开面子。 即使他知道容玦一开始并不知情,再看王明达如今的样子,要说容玦背地里没有报复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齐波笔尖一顿,手臂被人捅了一下,原本顺畅的笔迹当即歪了,在纸上留下一道难看的划痕。 “怎么了?”他转过头,是冯修杰,他的表弟。 冯修杰道:“待会还有考校,不知道栗鸿宝会不会答题?如果他不答题”他说着,眼睛不断向前面瞟去。 ——这不是说给齐波听的。 齐波也忍不住看了过去,前面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仿若没听到他们说话一样。其实,冯修杰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反而还加大了,就是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栗鸿宝会做的吧。”齐波自己也不确定,栗鸿宝在容玦来了之后,就迅速和他结成一伙,不再像以前一个人了。 而容玦,不久前还在校场那里和他闹了不愉快。 之前就是容玦将小抄甩给他让栗鸿宝不要做的,如果容玦在做一次 齐波思绪繁杂,他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迈出一步? 冯修杰:“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还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就高枕无忧了吗?” “你说什么?!”容玦这回也不装聋子了,直接站起来和冯修杰对视,“你以为你自己就是个什么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二十四章 南威军统帅冯威的儿子冯克,育有二子,长子冯修然随父祖在江南巡防历练,二子冯修杰留在定京随齐波进入国子监读书。 同样是手握兵权,冯威和容绪差的可不仅是一点半点。 自从容玦来到定京之后,齐波就向容玦隐晦示好,将他拉入自己的zu一 bi小团伙,虽然平日不在一起厮混,但也不会彼此无视。 长眼睛的都知道,齐波看中容玦。 倘若容玦真的偏向齐波,日渐式微的冯家肯定是比不上如日中天的容王府的,齐波会更加重视容玦,冯家很难在接下来的新朝中得到新君的重用。 即使齐波现在还对冯家礼遇有加,冯家也不敢保证齐波以后会如何待他们。 齐波对容玦的纵容袒护都被冯修杰看在眼里,他心里早就有怨气了。 他冷笑一声:“我又没有指名道姓,容王世子就自己跳出来承认了?” 容玦眼睛微微眯起,之前他还没怎么注意过这个冯修杰,只是把他简单的归类到齐波阵营里面,如今看来是早就对他心存不满了。 容玦吊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齐波,看来这梁子是结下了。 “你知道我的靠山是谁吗?” 齐波眼皮一跳,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冯修杰“嘁”了一下,“谁不知道,不就是你那远在漠北的爹么,”他伸手在桌上一点一点,敲得笃笃响,“你搞清楚,这里可是定京,不是你们漠北,这里——” “砰——”容玦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拳砸上冯修杰的眼眶。 “我告诉你,”容玦按住冯修杰点在桌上的手,拉起他的领子,眼睛直视,“我的靠山有多劳。” 容玦一发力,竟然将高了他一个头的冯修杰提起,狠狠甩下去,蹬腿踏在他身上:“老子可不像你,单靠你爹,算你今儿运气好,我给你上一课,怎么不靠爹在这定京城通吃!” 齐波猛地一惊,没想到猝不及防的,容玦就动手了。 “容玦!”他铁青着脸,容玦当着他的面这么打冯修杰,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面。 “二殿下,”容玦转头一笑,眉眼弯起,“您也别着急,有些人你不教训一下,他都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的。” 冯修杰被容玦踩在地上,面容扭曲:“你也就只能这么说了,你们漠北人,从来就只会舞刀弄枪的,不是蛮子是什么?!” 北蛮子是对漠北人的蔑称。 “呵——”容玦恶劣一笑,“这话真该让你爷爷听听,不知冯将军听了会有什么感想?听闻冯将军治军严厉,你这样是会被打军棍的。” 他拖起冯修杰:“今天我替你爷爷打军棍教训你,来日冯将军进京述职,让他给我登门拜谢吧!” 齐波一听到冯修杰称呼容玦为蛮子就知道不好了,蛮子这种称呼本来就上不得台面,平日背地里发泄喊两句就算了,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这不是讨打么? “够了!”他大喝一声,“容玦你也停手!” “二皇子,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动手了吗?” 容玦确实没动手,他动脚。 一脚将冯修杰牢牢踩住,居高临下:“刚才的话还给你,我原本只是想教教大家‘怕’这个字怎么写。” 容玦瞥了一眼往日和齐波自成一团的勋贵子弟,自从那日栗鸿宝没答小抄给他们后,他们就很不满了,刚刚冯修杰跳出来暗骂栗鸿宝也算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虽然来定京的时间不长,但就冲着栗鸿宝对他的真心,容玦就没打算把栗鸿宝当普通朋友。特别是之前,知道去打王明达会被他发现从而得罪他,栗鸿宝也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容玦一开口就是狂放的姿态:“今天呢,我顺便给你开个小灶,让你知道有些人,你只能在眼热,永远只能趴在地上仰望!” 容玦出手,齐波这边也没干看着,伸手去拦。 后头的王明达看着这一出目瞪口呆,没想到容玦和齐波决裂得这么快,而且还是这么简单! 都不用他出手,他们自己就先闹开了。 “你还在这看什么呢,”齐澜将王明达拍醒,“还不快去通知陆先生过来!” 王明达急忙应了声,临出学堂之前,还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了一眼人群中心,正好听到冯修杰杀猪般的嚎叫。 啧。 这可比当初的他还惨。 一一一 见王明达出去找陆昌明后,齐澜也不再迟疑加入了包围圈。 齐波已经和容玦动手了,栗鸿宝也因为被当做和容玦是一伙的没能逃脱围攻。 容玦身手利落,和齐波也不曾把脚从冯修杰身上拿开。反而是时不时抬脚去撩齐波后更加用力地收回去踏在冯修杰身上。 冯修杰的惨样连齐澜看了都觉得牙疼。 只是到底是齐波人多势众,容玦再厉害也渐渐疲惫,难以支撑。 更何况,栗鸿宝是真的胖,打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了,反而需要容玦不断回护照看他一下。 “阿玦——”栗鸿宝在地上滚了一下,浑身满是灰土,他已经没力气了,只能靠在地上滚动躲避冲上来的拳头。 “嗯?”容玦一分心去看顾栗鸿宝,也就没看到齐波迎面而来的直拳。 “小心!”地上的栗鸿宝眼睛一缩。齐波说是比齐澜小,其实不过是小了三个月,刚好隔了个新年,这才比他小了一岁。两人要真是想仔细算,其实相差并不大。 齐波的个头可不比齐澜小,绝对比容玦还大,这么一拳下去,容玦大半个脸得完蛋。 那头的齐波也是一惊,他们打了有一会,容玦每次都能避开要害,顺势躲避反击,没想到容玦一分神,竟然没有反应到他的正对着的拳头。 “嗬——”栗鸿宝倒吸一口冷气,一时竟也忘了落在他身上的拳头,闭上眼不敢看。 他不敢想象容玦挨了这一拳会怎样。 “唔——”一声轻哼。 ——不是容玦的声音。 栗鸿宝睁开眼,正好看到齐澜将容玦护在怀里,脸上挨了齐波的拳头,从颧骨那里青肿到变紫,若是皮肤薄些,只怕已经出血了。 齐澜结结实实地挨了齐波这一下,也顾不得自己的脸,他先是看怀里的容玦,确定他没事后,这才呵斥道:“齐波,你够了!” 要是容玦真挨了这一下,这国子监是真别想要太平了,明天容绪就能从漠北飞来定京要个说法。 齐波有些不甘,他收了拳头阴测测道:“这关你何事?” 刚刚要是容玦凭自己本事躲开,他搞不好好真的停手了,可眼下齐澜突然加入,还替容玦挨了打,他就不爽了。 “你滚开!” 齐波说完,冯修杰也迅速从地上爬来帮腔:“大皇子你可想清楚,这里原本可没你什么事,别瞎凑热闹。” 既然齐澜的年岁不是白长的,齐波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一拳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齐澜的脸阵阵发痛,碍于面子他不能在这么多rén iàn前喊出来,只得忍痛丝丝的抽着气:“先生就要来了,要是不停手,大家就都等着处罚吧!” “先生?!哈?”冯修杰指着瑟缩在门口的巩咏德,“你是说他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向那边看过去,巩咏德正好从窗口冒出头来勘察。 一众勋贵子弟毫不留情地发出带着浓重嘲意的哄笑声。 巩咏德除了教书在其他方面就是废物。齐澜绷着眼角,他明明说了让王明达去找陆昌明过来的,怎么找了这个过来? 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会加重这帮勋贵子弟对他的轻视。 他根本摆不起先生的架子来制住他们。 冯修杰大笑道:“容玦,任你再强也有乏力的时候,你以为大皇子护得了你一时,还能护住你一世不成?” 齐澜脸色难看:“冯修杰你别太过分!” 容玦从齐澜怀里起来,目光灼烈:“把你刚刚的话再重复一次!” 冯修杰:“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容玦,你别以为每次都有人来护你!” “我容玦,才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容玦冷声道,他一步一步逼近冯修杰,“而你,今日会为你这句话付出代价!” 今日,他和冯修杰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冯修杰不甘示弱,梗着脖子喊道:“来呀,你也别怂,我们实打实的来干一架。要是你输了,从此遇见我你就得绕着走,要不然你就跪下来叫声爷爷!” “先生来了!”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齐澜猛地抬头,就看到王明达进门正对着他眨眼。 “不是早就来了吗?别吵,让我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北蛮子!”冯修杰不耐烦道,“再说,来的是巩咏德那个缩在窗户下的怂货,有什么好怕的?” “是吗?这么说来,我你也不怕了!”冯修杰的背后蓦然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二十五章 “先先生”冯修杰一回头就看到陆昌明站在后面。 “让容王世子叫你爷爷?”陆昌明阴沉着脸冷笑道,“老容王早就没了,你说这话也不怕折寿?” 陆昌明一来,众学子都停下手不敢动了。冯修杰不甘心的看着容玦,虽然朝中比陆昌明官职大的一抓一大把,但凡朝中贵族子弟出身的,却都是陆昌明的学生。陆昌明人不在朝中,影响力却不小,他们以后都是要继承家族的荣耀继续做官的,陆昌明万万不能得罪。 冯修杰停手容玦可不会就此作罢。他一把抓起冯修杰:“怎么,这就没胆了?” 没等冯修杰再次反驳,容玦的拳头就直接砸在他脸上。冯修杰只感到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脱出,他忍不住地吸了吸鼻子,一股腥甜的味道当即在喉口弥漫开来,鼻腔留下两行血,配合着肿高的嘴角,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陆昌明眼角一跳,喝道:“容玦!” 冯修杰瞪着容玦,满眼的不可置信,他是真的没想到容玦真的敢在陆昌明面前动手。 容玦收了手,将冯修杰一把甩在地上:“先生明鉴,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让我叫‘爷爷’的。” 齐澜也起身肃然道:“老容王为守住云关战死,镇守我大齐的门户,功盖千秋,这声‘爷爷’也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陆昌明无声地扫了一眼齐澜,再看齐波也是默然不语的样子,心里有了定夺。 容玦得理不饶人,他的爵位继承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哪怕同熙帝不认,他仍旧是漠北下一个土皇帝。他自然不需要在陆昌明面前收敛。 就算是陆昌明告诉谢流,他也不怕。 陆昌明板着脸,将门外的巩咏德叫进来,先让冯修杰给他道歉。 “这这,不必了,”巩咏德勉强站直身子,连连摆手,“也不是什么——”剩下的话被陆昌明眼角一睇,吞下了肚子。 “为学莫重于尊师,师者传道受业解惑,却被你们如此嬉笑,成何体统!”陆昌明虎着脸,倘若今日冯修杰不道歉,巩咏德以后也不必在国子监继续教书了,这里的学生原本就自恃矜贵,从此以后只会更加看不起他。 容玦挑着眉毛,眼看冯修杰脸都涨红了,就是憋不出那句话,火上浇油:“冯将军的孙子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尊个白身为先生,还要道歉,陆先生你可真是想多了。” “你——”冯修杰转头怒视容玦,“你不要胡说!” “那你道歉啊。”容玦幸灾乐祸,“三叩首来一个啊。” 齐澜拿手掩了嘴角勾起的弧度,民间的拜师礼需行三叩首,但在国子监这里却是没有的,陆昌明是完全靠自己压住学生的。冯修杰今日三叩首,就算是正式行了拜师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往后巩咏德年老,都要他来养。 陆昌明咳了一声,示意容玦闭嘴,国子监对学生在尊师这方面的要求并不严格,容玦步步紧逼终究会让冯修杰骑虎难下,彻底恼了巩咏德。 齐波出声道:“这件事我也有错,在这里给先生道个歉,希望巩先生原谅我们,不计前嫌继续教我们。” 齐波都道歉了,作为他的头号小弟冯修杰也只好捏着鼻子认错。 “要有诚意一点啊,”容玦仍然觉得不够,“看你之前把巩先生吓的。” 陆昌明随之也点头,齐波是皇子,他可以稍微例外一下,冯修杰可不能。 冯修杰怒视着容玦,鞠了一躬恨声道:“对不起,先生,我错了!” 巩咏德脸色惨白,拘束不已,连忙伸手将冯修杰扶起:“没事没事,快起来。” 冯修杰躲开他,看都没看巩咏德一眼,反而瞪着容玦道:“先生肯原谅我就好,以后还请先生多多指教了!” 容玦不答话,巩咏德反而先连声道不敢。 陆昌明一来,这场斗殴就结束了。 容玦没吃亏挨打,看冯修杰那憋屈样,也不再计较,就此作罢。 一一一 “阿玦——”栗鸿宝倚在床上连喊几声,见容玦还是不理他,撇了撇嘴。 阿玦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那天打完架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老是出神发呆。 容玦没反应,栗鸿宝只好自己起来翻身喝水,一不小心压到了伤处忍不住痛呼出声:“哎呦——” “怎么了?”容玦听到声音回过神来,看栗鸿宝歪着嘴还要起来忙道,“你别动,我帮你。” 栗鸿宝可怜巴巴的:“水。” 容玦给他倒了一杯端到床上,看他小口小口的喝,问道:“你这样子,明天能去国子监上学?” 栗鸿宝打完架以后就离不开床了,陆昌明处理完事就宣布不再上课,让他们自行散了。 齐澜说自己带了元德来国子监,可以帮忙将栗鸿宝送回家,容玦合计着,栗鸿宝打架这事他自己到了栗家也不好解释,若是有个皇子在身边,应该会好相处些,也就答应了。 王明达还主动背起了栗鸿宝这个胖墩,免了容玦劳累。四人到了栗家,也是齐澜去应付栗父栗母,堪称周到细致。 容玦揉了揉眼角,打了个哈欠,按理说他和齐澜原本因校场一事会渐行渐远才对,但冯修杰插了这一手,让他知道冯家还是有对他不满的。 反正他是不想和冯修杰共事了,而齐波又不可能抛开冯修杰。 齐澜也算是柳暗花明了。他可不想选齐深。 齐澜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隐忍退缩的,可是在该站出来的时候却会毫不犹豫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和齐深这种完全不存在的不一样。 如今的漠北处于匈奴和蛮金的夹击之下,如果自己不能同未来的新君打好关系,漠北兵力捉襟见肘,独木难支,实在难以为继。 如果齐澜有意 反正王明达也不会像冯修杰那样和他不死不休。 ——他是个聪明人,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容玦看栗鸿宝喝完水,又给他添了一杯。 栗鸿宝喝了一半就不喝了:“再喝一会又得下床上茅厕了。” 他往窗口望了望,没有见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有些失望的低下头:“我不想在床上躺了,太无趣了。我差点都以为我生了根长在床上了。” “伯父伯母能同意?”栗鸿宝身上多处青肿,再加上他胖,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那天送过来以后,栗家父母都吃了一惊,因着齐澜在不好明问,只好等他们走了再盘问栗鸿宝。 栗鸿宝自然是没有供出是容玦先动的手,而是彻底抹黑冯修杰,说他嘲笑他。 “阿玦我跟你讲,我爹听到冯修杰骂我,气得不得了,胡子都跳起来了。”栗鸿宝笑着比划,“他还说,等冯家人回京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外放官员三年一回京,离下次冯家回京还有两年。 果然,定京的老牌世家真是不可小看。 哪怕是栗家这种看似没落的家族,对上看似如日中天的冯家也不虚。 容玦垂下眼睛,淡淡一笑,氤氲的白烟模糊了他的面容,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眯起,原本有些刻薄凌厉的气势被冲散了不少,显得更加温和。栗鸿宝一时竟然有些看呆了。 “阿玦,你应该多多笑笑,很好看的。” “我平时不笑吗?” “笑笑的吧”栗鸿宝想了想,“但是,不太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唔说不上来,反正这样最好看。” “不都是笑么。”容玦摇头,“你不是无聊吗,等你养好伤,我们出一趟城,送送孟文彬。” “他要回去啦?”栗鸿宝微讶,“这么快,我还想着约了一起多打两次王明达呢。” 容玦抽了抽嘴角,问道:“他惹你了?这么想打他。” 虽然王明达确实很欠收拾,但是应该没有比冯修杰更让人讨厌。 “那天他不是背我回来么,”栗鸿宝道,“你知道吗?他居然嫌我胖!老子只是有点壮好么!” 跟着容玦混久了,当初单纯的栗鸿宝也学会和容玦一样,情绪一激动就自称老子了。 “呃”容玦看着铺在床上占据了大半张床的栗鸿宝,默然无话。 栗鸿宝道:“王明达我自己,不,我们就可以搞定,就不麻烦我爹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容玦:“阿玦,等我养得差不多了,我们赶在孟文彬回去之前给王明达再套次麻袋吧!我想好了,这次我就坐在他肚子上,看他还敢不敢嫌我胖!” 容玦想了想那个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栗鸿宝毫无所觉,继续畅想:“他这种人,不打他都不老实的,打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吓唬我要摔我下来!” 容玦:“”应该没有下次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二十六章 定京城的春天和漠北的春天是完全不一样的。漠北的春天,总是伴着迷眼的huáng sè风沙,而定京的春天,却是夹着红花绿叶的。 一大早,容玦便起床对着窗台发呆。 白露一进门便见到这个场景,她先是等了一会,看时辰再也拖不下去这才提醒容玦:“殿下,该出发了。” 容玦哦了一声,打了个呼哨叫醒小白,拍了拍它的脑袋:“快走,送完孟文彬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白睡得正香,被容玦一脑袋呼噜醒原本有些不高兴,但听到有好吃的就不计较了,高高兴兴地梳理羽毛后跟着容玦出了门。 孟文彬对于容玦如此郑重的送他很是感激,特别是容玦还一路带了小白在前面飞探路。 ——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栗鸿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前几日更是和孟文彬相约去套王明达,打完后更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这次送孟文彬,他也坚决要跟着容玦送他出城。 定京城外的十里长亭。 “殿下,送到这里就好。”孟文彬策马转身,下马抱拳,对着容玦道,“我此次回漠北,会向王爷禀告——”他忽而一顿,看向容玦身后不说话了。 容玦回头,王明达和齐澜正驱马向这边飞快奔来。 栗鸿宝大吃一惊:“王明达该不会想不开,想要在文彬回去之前打回去吧?!” 他看向容玦,手指比对:“我们有三个,他们只有两个,文彬和阿玦都是练武的我们肯定能赢!” 孟文彬一顿,拧眉看着他们两个,和容玦对视一眼:“殿下” “应该不会吧”容玦小声嘀咕,“大皇子不会言而无信的吧?” “咳咳——”容玦轻咳几声,“先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要是打架的话,我们也不会输的。” 刚好靠近听了这话的齐澜和王明达:“” “误会误会!”王明达一拍大腿,大声道,“其实,我们也是来送孟兄的。” “哈?”孟文彬惊诧不已,之前和栗鸿宝去打王明达,容玦虽然没有去,但是他下手也不轻。 这王明达别是被打出了瘾吧? 齐澜没怎么注意别人,他看着容玦道:“又见面,世子。” 看来他们是真的来送孟文彬的,至于他们顺便要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容玦代孟文彬道谢后,原本有很多话想说的瞬间就不想说了,四人相对无言。 风吹过,唯有路树树叶沙沙响。 栗鸿宝和孟文彬自然是以容玦为首,容玦不说话,他们也不开口。 齐澜和王明达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其实是临时起意要过来的。 王明达瞥向齐澜,给他打眼色,期望他说点什么。 齐澜默然,他又不是牙尖嘴利那一挂的,嘴皮子利索的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终究还是王明达受不了打破这个尴尬,他打了几个哈哈:“其实呢,我对孟兄是非常敬佩的,偶然听闻孟兄要回漠北,想到以后不能再见面就心里难受,所以这次特意出来相送。” “” 一见面就打架,不见面还心里难受。 孟文彬的心情突然有点难以描述。 栗鸿宝目光奇异地瞄了王明达一眼:“你很想再被打?” “”王明达想扇死自己。 栗鸿宝:“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代劳,我们再来一次——老实说,我还蛮喜欢打你的,每次打完都觉得特别神清气爽,舒服了很多。” 齐澜转开脸,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王明达怎么说都是他的好兄弟,他不能不给他兄弟面子。 至少不能笑得太明显。 明明春光正暖,王明达却忽然感受到了严冬的寒冷。 栗鸿宝这一打岔,缓解了孟文彬的尴尬。在之前的打王明达中,他都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可以说,如果不是他非常准确地将王明达套进麻袋里,容玦和栗鸿宝都没办法打得那么顺利。 闲话不多说,容玦叮嘱了孟文彬几句,几人再上前做分别。 “如此,属下便告辞了。”孟文彬向其他人略一抱拳,“山水有相逢,相见必有期。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来时车马流水,去时却只有简单的一匹马。 孟文彬翻身上马,不再留恋,启程奔向远方。 一一一 孟文彬走后,容玦道:“之前便和小白说好了,要带它去吃东西——”他挑眉看向齐澜他们,不再说话,期望他们能主动道别。 栗鸿宝点头,抚了抚小白的脑袋:“我们要走了。”要不是齐澜还在这儿,他会直接说“你们也该走了”。 这次出城,送孟文彬自然不是关键,谁没事想送老是殴打自己的人? 王明达忍着性子,瞥了一眼小白,计上心来:“殿下还记得我们之前去南市吃的酒楼不?我看小白好似很喜欢那边的点心,听说那边又出了新花样” 他话还没说完,小白就兴奋的嘎嘎叫了起来。 栗鸿宝很是惊恐:“阿玦,小白的声音变了。” 容玦:“那是因为它撑到了,不想吃东西。” 自从来了定京,小白吃到了很多以前在漠北没吃过的东西,变得更加好吃了。 饮食也更为挑剔,不好吃的饿着都不吃。 容玦有点忧愁,但又不能真的忍下心来训它。 ——他知道,小白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只吃它认定的人给它的。 不过,他乜了下齐澜和王明达,什么时候他们也被纳入许可范围了? 这只叛徒鸟! 南市那间酒楼糕点精致,价格自然也不菲,还是新花样,店家趁着新鲜劲,更是高价买卖。 王明达捂着钱袋,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摆盘,只能在心里劝自己多吃点。 想要攻其人,必先攻其鸟。 可惜,小白吃饱后就翻脸不认人了,蹦蹦哒哒地窝到容玦怀里不动。 栗鸿宝明白:“小白困了,想要回去睡觉了。” 容玦点头:“吃也吃完了,我们便告辞了,明日国子监再会。” 王明达更加肉痛了,他快步追上他们两个,急道:“等会,我还有几个问题不懂,想请教一下” 眼睛在容玦和栗鸿宝之间扫来扫去,他还是选择了栗鸿宝:“想请教一下你,鸿宝兄弟的博学连陆先生都是极为赞叹的,我这边刚好有些疑惑,实在弄不明白。” 有了目标之后,王明达说话就更加流畅了,简直信手拈来:“我有心请教,奈何近几日鸿宝兄弟都没来国子监上课,之后又一直没有机会不知可否容我登门请教?” 鉴于栗鸿宝多次参与殴打王明达的勾当,还亲自筹谋了一次,容玦很难相信王明达能和栗鸿宝好好相处。 他狐疑地看着王明达,很不放心放两个人单独相处。 王明达是胖,但他是虚胖,和王明达这种已经长成的少年还是有差别的。 齐澜道:“正好,我也有些关于身法问题想和世子多多讨教一下。不如我们分开走吧?我随世子回府,正好可以送小白回去。” “这”容玦不知齐澜是何意,犹豫不决。 齐澜上前一步,低声在容玦耳边道:“之前,世子所说的话,我已经做到了,我想知道世子什么时候兑现一下自己的承诺?” 耳畔有些湿热,容玦不适的移开脖子,他还不曾和人这么亲近过。齐澜为了避免被栗鸿宝听到他们的讲话,靠得太近了。 “既然王兄有需要,我们便分开吧。”容玦扫了一眼王明达,给他一记眼神,“鸿宝,你自己小心点。” 栗鸿宝倒是不怎么怀疑王明达是否别有居心,直白地相信他的说辞,点头答应了。 四人就此分开,容玦抱着小白,和齐澜缓步走回容王府。 齐澜:“之前,世子私下来找我,说是要和我做次交易,让明达给栗鸿宝打一顿,明达做了,世子便答应我一个要求” 容玦打断他:“你想要什么?” 齐澜笑了一下:“我不是说了吗?想向世子讨教一下武艺身法。” 这个也算? 容玦眉心微拧,齐澜的身手其实还算可以的,不然上次在学堂也没办法替他挨了齐波那一拳。 想到这里,容玦突然有些脸红,这样算下来,他和齐澜也太过亲密了。 他不自觉地拉开和齐澜的距离,垂下眼睛:“大皇子可想好了,君子一言九鼎,话已出口,可没有更改的道理。” 齐澜含笑道:“这是自然,世子的身手我是真心佩服。之前在学堂以一敌多,任不落下风。” “还行吧。”虽然早就知道定京城内的勋贵子弟都是草包不是他的对手,但容玦来了这里后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出来。 不管怎么说,哪怕知道齐澜和他们齐波不是一伙的,但他们也都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容玦也知道,齐澜和他们这种漠北苦寒熬出来的,总是不一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十七章 容玦嘴上说着毫不在意的话, 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齐澜莫名感到有些好笑。忍不住扬起嘴角,伸手抚了抚容王世子梳得整整齐齐的乌黑长发。 ——比想象中的还要顺滑柔软。 容玦猝不及防,一时竟让齐澜摸了个够。 齐澜看着容玦乖乖的样子, 笑意满满:“确实是很厉害。” 容玦:““人家刚刚夸了自己, 要是再打回去好像不大好吧。 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怀里昏昏欲睡的小白,趁它惊醒跳起发作的一瞬自然的躲开, 容玦眼神飘忽:“小白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连睡觉都不老实。” 在齐澜看来, 容玦的这只矛隼也是一位爷,平日得好吃好喝伺候着不说,还不能触它霉头惹着它, 要不然准能给不来一嘴再拿翅膀将你的脸拍得啪啪响。 之前栗鸿宝和孟文彬殴打王明达,容玦虽然没去,但小白却去了, 还加入了殴打的行伍中。 据王明达所说, 容玦这只鸟脾气不小, 不好惹,他就嘴贱地挑衅了一下, 当即就被打脸。 不过,这个容王世子也是有意思, 明明之前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打, 套麻袋被王明达发现也不虚, 后来更是当着陆昌明的面直接揍冯修杰, 可这次栗鸿宝要打王明达却特意过来和他们商量,还夸口说要求随他们提。 一顿打换容王世子一个承诺,王明达不答应就是傻,还没等齐澜反应过来便自作主张的应下来。 安抚住小白,回了容王府,将它交给白露去照顾,容玦将齐澜带到了容王府内的小校场里。 容王府内的校场不大,仅有几个小太监在扫地清洁,左右的木架上插着一些兵器,齐澜将之与容玦的身量做了对比,意识到这是专门给容玦量身定做的。 随手从木架上抽出一把乌黑长棍转了转,容玦问道:“殿下的身手,除了国子监所教的,还有学别的么?” “没有。”齐澜也走进看了看木架上的各类兵器,剑锋尖利反光,刀身可清晰地映出人影,握柄处更是雕刻暗纹,精致又实用。 都是好物啊! 他看得心痒,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豪迈之感,伸手从木架上抽出一把剑,清亮的剑鸣声响起,剑身光亮,剑刃锋利,果然是把好剑! 就是有点重。 垂眼撇了撇容玦那边,见他完全没注意到他这边,齐澜这才提气运力,这才没让这剑脱手而出。 还好容玦现在还没完全长成,容绪不敢揠苗助长,要不然现在这些兵器只会更重。 齐澜稳了稳身形,试着甩了甩,吹毛断发,容王还真是相当舍得。 转而和容玦一样,换了一把长棍,入手稍轻但分量仍旧不小,看容玦那运用自如的样子,齐澜忍不住砸了咂舌。 “要试试么?”容玦转过头来问他。 棍有百兵之首之称,攻击范围大,自古便有“棍扫一大片”的说法,但因其无刃,故而造成的伤主要为淤伤,不似刀剑一般,触之即见血。 齐澜微微一顿,知道了容玦一开始就拿长棍的原因。 容玦手中的长棍仅仅比他略低一些,若是成年男子所用长棍,至少也得有容玦那么高。 “试试便试试。” 齐澜应道,国子监的武学教官多为冯家那边的人,少数是从禁军那边退下来的,但该教也都会教,至于学多少却不再管。 齐澜平日都是学了自己练,外家在武官内无甚关系,他也从没被其他人私下指点过。 说了是来讨教的,这次,便趁着这个机会,检验一下自己多年以来的学习成果! 长棍在前,容玦转瞬间便杀到了齐澜面前。他出手的时候,神情专注,吊高的眼角射出来的目光凌厉非常,偏偏他的面容又是白嫩干净的,带着一种诡吊的美丽。 齐澜刹步后退,避开容玦的攻击,后发制人,转而向容玦攻去。 不慌不忙,容玦迎面而上,挡下齐澜的攻势,眼睛眯起用力一压,竟逼得齐澜倒退几步。 齐澜微骇,稍稍收回长棍,挑了个花后再次刺出。 “呵——”容玦轻蔑地扫过齐澜一眼,就等着你这个! 将长棍压下地面一点向后弯腰避开齐澜的攻击,再借力往上跳,容玦扫腿而出,再收了棍子往前,飞身就直扑齐澜门面。 这根本就避不开! 容玦的速度太快了,再加上长棍在前,不论齐澜向哪边而去,容玦都可以用棍子扫到。 齐澜一时竟不知作何动作好,只能不断向后撤去。 然而容玦的长棍已经堪堪触到他的脸了! 继王明达被打之后,自己是真的要挨容玦这一棍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见好就收,容玦收了长棍,微微一笑:“承让了。” 之前容玦在学堂掉牙那会,齐澜就知道容玦的力气不小,那会容玦还顾及自己的脸面牙齿没使全力,再加上推的是齐澜的腰腹,他虽然感到微痛,却不甚放在心上。 今日,容玦借着长棍,再加上身手技巧,将自己的气力巧用其中,将齐澜打得翻不了身。 明明比自己还小的。 齐澜一时有些难堪,之前赛马,这次比棍,容玦都不落下风,哪怕他是皇子,也没有丝毫的退让。 “世子果然厉害。”齐澜心中苦涩,面上还要带着笑。 容玦乜了他一眼:“合该就是我赢,即使你长了我三岁,也没有我学得好。” 齐澜:“”说好的见好就收呢。 容玦:“不过么,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向我讨教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教你好了,免得你向王明达那样被打都无法还手。” 他说完,也不管后面的齐澜如何感想,叫了人过来将库房的东西搬来。 不一会,他就拖了两袋沙过来,道:“首先,我们来扎个马步吧,暂时先一个时辰好了。” 齐澜:“” 一一一 送走齐澜后,容玦转身回去逗小白。 “殿下。”白露指了指门外,容玦立刻就懂了,这是说小校场的事。 白露道:“刚刚我远远瞧着,殿下明明让了大皇子,为何后来又出言取笑他?” 容玦眉毛一挑:“想说我刻薄就直接说,我不介意。” “那好吧。”白露轻轻一笑,“我只是有些拿不明白以后要如何对大皇子?孟小将军离去之前,殿下说不会再考虑二皇子,那便是选择了大皇子。可我瞧着,刚刚要不是大皇子在校场忍下没发作,请恕奴婢直言,您可就只有三皇子可以选了——这可跟没选一样。” 而且,齐澜在校场不仅仅只是忍着没发作,还按照容玦的指导一板一眼的做了,看起来就像真的是来讨教一样。 小白睡醒了又想吃东西,呼噜噜的一直在桌上跳来跳去,容玦要和白露谈话,被它吵得不耐烦,一巴掌招呼到小白脑袋上,挠了挠它的下颈:“去找鸿宝,找他要吃的去。” 白露惊讶地看着容玦,以往小白不吃生人的东西,容玦也不许小白去吃。可栗鸿宝来了几次,不仅和容玦混熟了,还可以喂东西给小白,以往栗鸿宝喂小白容玦都在场,小白自然是能放心吃下的。但是,现在容玦居然放小白独自出去找栗鸿宝,还让它饿着等栗鸿宝去喂,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容玦的底线。 “殿下” “无妨。”容玦摆手,“鸿宝没那个心眼,小白都比他多个心眼。主要王明达,他为了让齐澜能跟着我,舍身支开了鸿宝。”c 王明达。 白露一顿,想起孟文彬上次又来跟她报备找麻袋一事。 容玦打发掉小白,摸了摸下巴,又道:“其实之前我还想再观望会来着,我之前不是掉牙来来着么在那么多rén iàn前,没动手打他我有点亏。不过么,我今天看齐澜这脾气” 他顿了顿:“也不知是能忍还是毫不在意,或者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 白露同样不解:“之前殿下和大皇子做交易,就是觉得栗公子纯粹是想发泄一下,未免他们记恨在心,这才答应了这个条件。可是大皇子今日shàng én,却仅仅只是来讨教武艺,这对大皇子他们来说,未免也太过浪费了。” “确实是。”容玦点头,费了那么大的周章,有些得不偿失了。 现在这么一分析,容玦顿时觉得这个大皇子也是个能忍的,里面不知有多深,以往的表面剥开来,才发现根本看不到底。 要按照正常人,被容玦这个“什么要求即可”的承诺一激,肯定会要求他站队支持。 至少容玦可以肯定,换做齐波会这么做。 可齐澜只提了这个看起来很小,实际也是微不足道的要求。 这就不得不让容玦多想了。 “我就说啊,皇宫里出来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容玦一拍大腿,嗨呀一声,“要是现在能打人发泄发泄就好了!” 打不了冯修杰,王明达也行,要不然,齐澜也可以凑合凑合。 容玦找不到由头打齐澜,在校场他那样奚落他,齐澜还是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实在让容玦不好再找事。 打不了齐澜,要是能退一步打王明达就好了。 容玦叹气,可惜孟文彬已经回去了,不然还可以再套次麻袋。 白露看着容玦无精打采的模样,捂嘴笑道:“殿下要是无聊了,不如找点事情做好了。” 容玦趴在桌子上,抽出一把小刀,拿了个橘子,漫无目的地在上面戳来戳去。 酸甜的橘香从刀尖弥漫道鼻尖,容玦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喷嚏。 将刀子甩到背后的书柜上,容玦揉了揉眼睛,懒洋洋道:“我要是有事情做,就不在这儿了。” 起身把刀子拔出来,容玦目光一顿,忽而问道:“话说起来,陆昌明先生出身的陆家在宫里有人吗?” 刀子正好插到了谢流从漠北寄过来的书信,里面都是些训诫的话,还嘱咐了容玦,要他对陆昌明表面也要敬重些,万万不可像在漠北一样随意。 白露疑惑地摇头,作为容玦的贴身丫鬟,她对下面的人是亲近又不亲昵,能够很容易就从下面的人那里套出话来。容玦刚来时同熙帝送来的太监宫女,均都被她翻了个底朝天。 江南陆家,诗书传家,铁打的世家,无论朝代变换,他们在历朝历代都出了不少闻名天下的大儒。不管坐在龙椅上的是谁,对陆家都是敬重有加的,到了陆昌明这里,更是一手把控国子监,定京世家也都对他礼遇有加。 “那就奇怪了。”容玦嘀咕了一句,陆家的本家在江南,定京内没几个人,他们一直都是表现出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 ——世上唯有读书最好,为做官而读书是非常不应该的。 而在这之前,陆昌明是如何准确的知道,齐波可能会迟到,卡在他后面进来的? 这就有意思了,超然物外不屑做官的世家,是如何对宫里的情况了如指掌的? 这定京城里有都没几个世家敢做到他们这样的。 也做不到。 容玦道:“我有点想去趟宫里,看看齐澜齐波,然后”他停了停,又道:“如果我回不来了,也去不了国子监,你猜,陆先生会不会知道?” 白露会意:“殿下想试试?” 容玦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之前学堂打架被陆先生压了下来,想来陛下还不知道,不如我去和他说说好了。” “是。”白露福身,“奴婢这就去准备。” 一一一 白露帮容玦向宫里递了帖子等觐见,又找来一些药给容玦,看着容玦捏着鼻子在身上涂涂抹抹,掩了掩鼻子硬生生将笑意憋了下来。 “想笑就笑吧。”容玦瞪了她一眼,“我都回不来了,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白露无声的笑了笑:“殿下现在要是反悔,那还来得及。” “陆先生和谢先生嗷”难闻的药味顺着张开的嘴巴窜到鼻子那里,容玦脸一皱,“我觉得,谢先生应该也想知道,这个陆先生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才对。” 白露两耳不闻,不多话,只当听不见,留容玦在那里自言自语。 “我去!这个药味道为什么这么难闻?!” 一一一 “容王世子求见?”同熙帝听到身边小太监的汇报,批奏折的笔尖一顿,“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就目前而言,同熙帝对容玦在定京的表现还是满意的,虽然一开始是拧巴了点,但后来还不是乖乖去国子监读书了吗? 果然就应该让容王世子从小就进京,沐浴在皇恩之下,这样长大了才会对皇室忠心耿耿。 同熙帝心情颇好,将奏折一扔,道:“宣。” “陛下!”容玦一进来就行了个大礼,“您可一定要为臣做主啊!” “哦?快起来吧,赐座。”同熙帝兴致勃勃,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容玦? 这事本来就是冯修杰先起的头,容玦是一点都不心虚,虽然他确实也揍了冯修杰,但栗鸿宝也挨揍了还没揍了回来呢。 作为未来的容王,超一品的藩王世子,要是能咽下这口气,未免也显得他们容王府太怂了。同熙帝很是理解。 他点点头,对容玦道:“此事确实是冯修杰不对,这样,朕把他宣进宫,让他当面向你道歉如何?” 哪有这么简单的? 容玦道:“还有二皇子,他也打了我——不过大皇子替我挡了。” “还有这等事?”同熙帝从御座后面探出身来,齐波在他这边的形象一直都是乖巧可人的,没想到他会同看起来也是乖巧可人的容王世子动手。 “是啊。”容玦扁扁嘴,睫毛一颤一颤,眼中隐隐带着光,他撸起袖子,“都肿了,很疼的。” 之前同熙帝只道容玦穿得有些多,只当是小孩畏冷,倒是没想到他里面是包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绢,撩起来一股难闻的药味。 “咳咳——”浓重的药味呛得人难受,同熙帝道,“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见好?” “是啊。我也不知道啊,好疼的。陛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你放心。”待看到容玦终于把袖子放了下来,同熙帝松了一口气,“这事没完!朕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一一一 齐波和冯修杰被宣的时候是一头雾水。 齐波不说,单说冯修杰,他自认最近除了学堂一事也没惹别的事,还不值得同熙帝特意召见他。 不过学堂打架一事,不是被陆昌明解决了么? 还没做官,就被同熙帝召见,冯修杰也算是这世家子里的头一份了。 等进殿看到容玦在一旁萎靡地坐着,同熙帝还在一旁嘘寒问暖,冯修杰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一种即将有大难的感觉。 他和一同过来的齐波对视一眼,皆心有戚戚。 学堂一事不管怎么算都是他们吃亏的好吗?!这个容王世子还想搞什么事?! 过了一会,齐澜也到了。待看到殿内众人,稍微一愣过后便神色如常的行了礼。 同熙帝满意点头,先是问了齐澜当日的事。 这要怎么说? 齐澜余光撇到之前还是精神抖擞如今可怜兮兮看着就要哭起来的容王世子,内心深觉好笑,但对同熙帝的问题也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齐波和冯修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齐澜给他们加重罪行。 有时候,“年少无知”这一词,就可以袒护人所有的罪过。 冯修杰出言不逊,对容玦动手,往大了说,便是对容绪不敬,藐视大齐的国法权威,但若往小了说,这不过是一起小孩子的争执玩闹罢了。 ——陆昌明就是往小了处理。 冯修杰和齐波没有想到的是,容玦在陆昌明处理完这件事以后,等到风平浪静了,大家都以为这件事翻过了页,他又再次将这一页往回翻。 怎么会有这么能作的人? 齐波这一刻,当真是对容玦恨得咬牙切车,他这御状一吿,他长期以来在同熙帝面前所展现的温文尔雅的形象在这一刻就飞灰烟灭了。 齐澜只是照实说,但不论他是如何说的,在这个时候,他也算是和容玦一伙了。 容玦想追究,事实也符合他所说的。齐波和冯修杰也只能认了。 齐波明白,同熙帝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耍花样,待齐澜陈述完毕后,便膝盖一弯,跪了下来直接认罪,只说自己年少冲动,欠缺思考。 少年意气,也确实该如此。 同熙帝眉毛一挑,以往他还觉得齐波老成,对他总是恰到好处的奉迎,如今一看,倒是有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冯修杰见状,也照样承认,还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给容玦道歉。 如此一来,只要容玦表示原谅,事情也就解决了。 齐澜将手覆在锦囊上,摸了摸里面一小块碎玉的凹槽:容王世子,你会如何选择? 容玦根本就不在乎冯修杰是如何做的。 ——反正那一天他已经揍爽了。 他看向同熙帝:“一切都凭陛下做主。” 同熙帝自然也是乐见这件事赶紧解决的,要是让容绪知道了定京城里的勋贵对他们容王府的态度。同熙帝觉得,容绪之前一向将述职这一规定当做无物找借口推辞,多年不曾进京的他搞不好这一次就从漠北杀了过来。 ——他希望容绪进京不是为了这个,而是正正经经的过来述职。 “既然如此,”同熙帝道,“那此事便算了,只是下次不可再犯。容王府世代镇守漠北,苦寒之地,尤为不易,为我大齐国祚立下汗马功劳。若没有容王府,你们何来的安定?” 夸完容王府,同熙帝看向容玦:“既然容王世子的伤还没好,不如就留在宫内,宫中太医院里有不少好药,再请他们好好看看,你看如何?” 就等你这句话! 容玦当即谢道:“臣容玦,谢陛下!” 容王世子气势汹汹的进宫翻旧账,居然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众人虽然都有些不敢置信,但都闹到了同熙帝面前,以后容玦也不可能再翻出这笔账了。 同熙帝也有些意外,容玦初来定京时,还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让他在皇宫内住这个要求,这会居然改变主意了? 想来是小孩子怕疼,说到宫中太医医术高明,还有宫中的药比外面好便心动了。 同熙帝淡笑,如此一来,这个容玦縮hā rén酶愣嗔恕?br /> 一一一 同熙帝给容玦安排的宫殿就在齐澜旁边,齐澜带着容玦过去。看他到了之后找了个椅子坐下,就开始tu一 yi服。 齐澜一惊,不知他这是要做什么,虽然现在正是春暖时分,但一路走来,两人也出了些细汗,容玦这么一脱,很容易着凉。 齐澜道:“世子不如先静下心来,静坐之后,若是还觉得热再脱也不迟。” 容玦抬眼扫了他一下,脱了外衣将绑在手臂上的白绢拆开,一股难闻的药味瞬间弥散开来。 齐澜想到之前同熙帝说容玦在学堂打架受伤的话,再看容玦将白绢拆开后,白嫩的手臂上满是黑漆漆的药膏,顿时还真以为他真的在学堂受伤到现在还没好。 “我去叫太医。”他说着,就要迈步出去。 “别,等一下,”容玦叫住他,屏住呼吸拿了手帕将药膏擦掉,露出完好无损的手臂,“我没事。” “这是欺君吧。”齐澜觉得眼角生疼,这个容王世子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做。 “不知世子到底所为何事?”难道只是为了找由头进宫? 容玦笑眯眯的:“殿下就不想知道,陆昌明先生到底是谁的人吗?” 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齐澜眉头一皱:“陆先生品行高洁,行事不偏不倚,从未偏向过谁,世子为何突然说出这种话?” “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这件事牵扯到家里的长辈,不弄清楚,我总是有些在意。”容玦道,“还是一样,殿下帮我,我以容王世子的身份答应殿下一件事。” “要我如何做?” “很简单,帮我装病。” 一一一 晚膳时分,齐澜带着复又包着白绢的容玦去了王皇后那里。这次他换了太医院的药,总算是没那么难闻了。 齐深还没有回安贵人那里,再加上容玦进了宫,王皇后一合计,决定凑一起吃个热闹点的晚饭。 王皇后不知容玦那副可爱的外表下藏的什么品性,只道是多年前见过容绪,风姿卓然,如今见其子,也是形貌出众,不逊其父。 王皇后拿容玦当一般小孩哄,夸得容玦一顿饭是吃得身心舒畅,还多吃了两碗饭。 齐澜几次瞥到他飞扬的眉眼,都不忍再继续看下去。 吃完饭,容玦道:“上次进宫,也没有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这次进宫,我也没什么准备,又承蒙娘娘照顾,若是不表达一下我的心意,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这备了一点薄礼,还请娘娘笑纳。” 容玦是孤身进宫的,也没带什么大件礼物进来。 齐澜动作一顿,他是临时起意带容玦来王皇后这边的,难道容玦一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带他过来? 容玦道:“不过是一点心意,我托人寄放在别处,一会就送来。” 他眼睛在殿内一扫,看到齐澜后边的元德,招手让他过来耳语几句,元德听了连连点头,俯身告退,没一会,就让人带了大大小小不少东西进来。 这些东西放到定京城也是难得一见,殷红的血玉,柔顺的貂皮,还有些高山药材,随意流出去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 容王府还真是阔气。 齐澜暗中感叹,就算他出身皇家,这些东西也不是经常见到的。 王皇后收了东西,更觉得这个容王世子好看又懂事,一脸孺慕的样子,睁大眼睛看着她,嘴里道:“我从小就没了母妃,父王更是事务繁忙,府内经常空荡荡只余我一人,如今娘娘和蔼亲切,让我感受到久违的慈母之爱,容玦真是感激不已。” 不得不说,当容玦想要讨好一个人时,当真是不用费力气。凭借外表他便可让人先入为主好感三分,其余的,只要他愿意说几句好话,哪个不被他哄得晕头转向的? 齐澜蓦然想起王明达所说的——“满定京城的姑娘随他挑”。 可不是,连他亲娘都喜欢容玦。 正说着,容玦又道:“娘娘也知,我从小便没了母妃,也不敢一人睡,这次进宫贴身的婢女也没带进来,这晚上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还没说完,王皇后便要吩咐人晚上去照顾容玦,容玦再道:“不熟的人跟着我,我也睡不着” 说完,他转头看向一边一直不说话的齐澜,又飞快地转回去了。 王皇后一顿,立即明白过来,笑道:“这好办,大皇子和世子为同窗,共同读书,这次,就劳烦世子先委屈一下,到大皇子那边去挤一挤了。” 她仿佛已经忘了之前要齐澜远离容玦的话了,一个劲将他们安排在一起,容玦说什么她都答应。 齐澜:“”都没有人问我答不答应。 说是同睡,其实是将容玦安排在齐澜那边的偏殿里。 两人之间隔着一堵墙,不存在什么需要熟人陪床。 齐澜疑心容玦想要做妖但看他一副乖乖的样子,又实在说不出口,待到两人告别王皇后,去了齐澜那里,容玦这才原形毕露。 齐澜抱胸斜倪着容玦,一离了王皇后的视线,他就装不下去了,翘着下巴指挥指挥齐澜将侍从都赶出去,迅速将捂得发汗的白绢解开去。 “世子大可不必这么麻烦,”齐澜心里有些发堵,“只要你不想站队,没人敢逼你。” 不需要借王皇后的口和他亲近。 容玦拆完白绢,试着摇晃了下手臂,确定无大碍后这才道:“我还以为你会喜欢,看来殿下也是不同凡人。” “喜欢什么?” 容玦翻了个白眼:“我听闻皇后娘娘性格平和温凉,想着她教出来的皇子也是如此,这样看来确实是如此。” 王皇后在外面是什么评价,齐澜心里很清楚——懦弱,胆小,循规蹈矩。 容玦这话算是好听的了。 他有些泄气,原本他确实是想要选择齐澜了,可看齐澜这样,似乎对那个位置无意,或者说没有信心。 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人,旁人再怎么努力把他扶上高位,他终究也会摔下来。 容玦无意再多谈,容王府需要和新帝建立一个好关系,就目前来看,齐澜是最好的选择,可惜,他自己放弃了。 “既然如此,殿下好好休息吧。”容玦起身告辞,“多谢殿下的帮忙,我的诺言仍旧有效,殿下要是还想再讨教武艺,我随时欢迎。” 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等一下,”齐澜叫住他,“世子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毫无斗志,连拉拢他都畏畏缩缩的,这样的人,容玦无法想象自己和他共事会是什么场景。 ——他本身就是性格张扬的人,一言不合就能对人动手,从来就没委屈过自己。 就算自己将他扶了上去,他们最终也会因为意见思想不同而分道扬镳,甚至以仇相对。 他不想白费这功夫。 “世子是不是觉得,我也同母后一样?” 容玦冷哼一声:“难道不是吗?不知殿下还有何时,时辰不早了,也该歇息了。” 齐澜一顿,看容玦的神色已经都是不耐烦,飞快道:“世子这么大费周章,如果是为了选择未来跟从的人,为什么不能多点耐心?世子刚刚特意点了元德出去帮你拿东西,难道不是对我的一种试探?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为何又临时放弃?” 容玦定定的看着他:“刘安果然是你的人。” 齐澜点头微笑:“不知和世子的欺君比起来,我这招如何?” 容玦不吭声了。 他在进宫之前,就暗中联系了刘安,将给王皇后的礼品放到他那里,他并没有说这是给谁的,也没有说会找谁来拿。可没一会,元德就将礼品都带了过来,皇宫这么大,要说刘安没准备,容玦是不信的。 在容玦第一次入宫的时候,刘安就提醒他蛮金之事若是想解决还要多费些心思。同熙帝很明显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重视蛮金,而当日,在御书房开口帮容玦的,只有齐澜。后来,元德忽然就跟了齐澜,还对他透漏了安贵人齐深的情况。 他不得不多想。 齐澜道:“外祖父早年对刘安有恩,刘安这些年,一直都和王家关系很好。他从居霞岭回来后,就说起了你的事,当时我就觉得,也许世子和我是一路人,只不过,我们所给人看的表面是不一样的。” 容玦:“殿下想说什么?” 齐澜沉声道:“若我为帝,必定扫清四海,教人不敢窥视,只愿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二十八章 容玦奇异地看着齐澜, 倒是没想到他就这么轻易的把话说了出来。 齐澜被容玦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无所遁形, 但此时若是再不说明白,他就要真的错过容玦了。 “我不敢说有齐波那样会讨父皇的欢心,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至少比起似乎不存在的齐深, 我更有自己的主张。我想, 世子所需要的是这样的新帝,而不是齐波那样的。只说不做, 不是我的作风。” 漠北遭遇夹击之境,容王府需要一个坚强的后盾。 齐澜所说的, 让容玦很是心动。 “若是他日殿下能登上那个位置,希望殿下不会忘了今日所说的话。” 一一一 第二天,齐澜照容玦所说的, 先行去往国子监上课,顺带给容玦请假。 而容玦,等到要迟到的时候, 才姗姗而来。今日他将手吊起来挂在脖子上, 一进门就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夭寿了, 向来都是打人的容王世子居然被人打了! 王明达凑到齐澜身边,压低声音:“你们昨天晚上打架了?” 齐澜表情古怪, 想说又不能说,只好道:“放学后跟你说。” 陆昌明果然是跟在容玦后面进门的, 趿拉着脚步慢悠悠而来, 他拿着几册书, 看到容玦今日的装扮, 摸了摸胡子打趣道:“容王世子这是在哪里摔了给伤成这样?” 他绝口不提之前齐澜先给容玦请假之事,似乎对这一切早有所料。 随后的课堂考校功课,陆昌明神色如常的考完容玦,末了道:“你似乎在查我?” 容玦猛地睁大眼睛看他,陆昌明依旧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你还有得学。你从漠北带过来的锐气,将这平定已久的定京城搅得一团乱,就没有想过有时候做过头了该怎么办吗?” “我不会。”容玦道,“我敢为,自然是有信心能将对方揍到起不来翻不了身。” “所以,你选择齐澜?” 容玦警惕地看着他,不答话了。 陆昌明神色悠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完,这才道:“流水的朝廷,铁打的世家。容王府就不涉足定京,对这里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前,都不知道这些年世家为了那个位置暗中留了多少血。如果你要加入,就意味着和其中的一些结了仇。” “包括你吗?” “当然不包括。”陆昌明喝完茶,杯子的热度还未散去,缓缓地飘起一缕细细的白烟,“陆家要保持绝对的中立,自然是要看清楚两边的形势——你不要再打探了。” 容玦突然释然一笑,难怪陆昌明这么多年能在国子监屹立不倒,要换一般人来做这个位置,必然会因为做事不公被弹劾。可是他一做就是这么多年,还让各方心服口服的,果然是—— 姜还是老的辣。 谢流那只狐狸和他比起来都不够看。 “如此,便多谢先生了。”容玦恭恭敬敬的行礼,无论如何,陆昌明肯表明他的态度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待容玦走出去,陆昌明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果然是徐之教出来的孩子,都跟他一样。” 一一一 “所以,你去试探陆先生?”王明达的嘴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容玦不理他,正了正神色对齐澜道:“我觉得,陆先生是偏向我的。” 王明达一头雾水:“你不是说他不偏向谁吗?” “你不要说话。”容玦回头瞪了他一眼,“今天背书了吗你?” 陆昌明和谢流的交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厚很多,陆昌明不过普通文人一个,不及容玦这种练武的耳聪目明,他最后一句话还是让容玦给听到了。 容玦之前对王皇后说,他从小就没了母妃,容绪也是公务繁忙,这话没错,但容绪不在,谢流还在。 作为容王府的第一幕僚,他不仅能帮容绪总理漠北事务,调度前线出谋划策,还能教导容玦这个小霸王读书。 容玦没有母妃,容绪对他有求必应,要星星不给月亮,纵容无度,若是没有谢流从旁严厉矫正,今天的容玦就是彻头彻尾的败家子,容王府最后只会败在他手中。 虽然嘴上经常嫌弃谢流对他的严格管教,但必须承认,若是没有谢流,容玦刚来定京,就会因为惹是生非踩了同熙帝的底线而让容王府陷入困境。 容玦道:“陆先生似乎同我家的谢先生关系很好,但好到什么程度,我却不知道。这么多年,即使是我要来定京,也没有听他说起过,可陆先生说起我家先生,确是一副熟稔的语气。” 齐澜微微偏过头,看着容玦清澈的眼睛,他的睫毛下垂颤动,似乎很为那个谢先生担心。 王明达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刚刚容玦一句“今天你背书了吗”把他给惹炸了。 容玦和齐波明显是掰了,栗鸿宝自然也不会为他们的小抄ti g一ngdá àn。 王明达道:“今日你走后,你是不知道,要不是我和大皇子在,栗胖子他就要被打了好吗?” “鸿宝他不胖。”容玦矫正他。 “不胖?就他那样?重死了好吗?!”王明达大叫一声,当初栗鸿宝压在他身上有多难受他还记得。 容玦毫无所觉:“我觉得他这样就很好,我都可以把他抱起来,你觉得他重,是因为你太弱了。” 齐澜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就要喷出来,栗鸿宝那样叫不重? 想到容王府小校场里的各种兵器齐澜忽然觉得自己以后的路还很长。 王明达的关注点却完全歪了:“为什么你会抱栗鸿宝,还可以把他抱起来?” “因为你弱。”容玦扬了扬下巴,“我父王说,定京城里的都是怂包。” “老子怂?” “不对,鸿宝除外,他不怂,你们都怂。”容玦吊高眼角斜倪他,“怎么,不服气?” 王明达忽然觉得自己这个齐澜跟前第一人的位置要不保。 这个新来的容王世子更喜欢不服就是干,和他这个虽然有经常练武,但主要还是读书的比起来,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能将栗鸿宝那个胖子抱起来的,果然不可小觑! 王明达怒起,特别想和容玦打一架。 然而不行,因为他可能大概也许真的打不过 真是好气啊! 一一一 做戏要做全套,因为容玦要“养伤”,所以,他这几日也干脆搬来了齐澜这里,正大光明的和他同进同出。 齐澜发现,容王世子不仅白天异常活泼,晚上也很好动。 比如,现在。 “笃笃笃——”来了。 齐澜放下手中的书,轻手轻脚的将门打开。 来人一身白色的宽松衣袍,乌黑的长发整整齐齐的散放在背后,白天凌厉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柔和了不少,他抱着一个长枕头站在门外,扬起脸用黑而大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我要来你这边睡。” 齐澜侧身让他进来:“没人发现吧?” “当然没有。”容玦理所当然道,“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我喜欢睡大床。” 齐澜扯了扯嘴角,他这宫里的偏殿放的床是他小时候睡的,是偏小了些,但是容玦身子也不大,还是合适的。 容玦在王皇后面前是乖巧又可人,当然不会主动提出说要换个大床。 于是,睡大床的齐澜就被他瞄上了。 每天晚上,必然瞒着众人偷偷溜过来。 容玦轻车熟路地将枕头放到床的一边,扯过一旁的被子整理好。齐澜坐在另一边,手里拿着书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容玦人小,是蹲在床上整理床铺的。被子比他人大很多,要是一个不注意就会把他整个人盖住,他将被子抖了抖发出噗噗的声音,而后转过头来看他:“床铺好了,可以睡了。” “好。”齐澜忍不住眉眼都弯了起来,因为容玦会过来,所以他都不让人整理他的床了。 而容玦每次过来,都会这样将床铺整理一遍。 ——莫名有种贤惠的感觉。 齐澜微微低下头勾勾嘴角,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打发出去。 容玦不知道齐澜在想些什么,一板一眼的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手规规矩矩的交叉放在被子上。 齐澜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他这样睡觉,又忍不住想笑。 ——这个姿势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容王世子每天晚上都用同一个姿势入睡,每天早上都用不同姿势起床。 “你笑什么?”容玦忽然转过头来问他。 “咳咳,”齐澜猝不及防,呛了一下,“没,就是想事。” “想什么笑成这样?说出来也让我乐一乐。” 齐澜:“” 他顿了顿,说道:“我忽然想起那天,父皇问我学堂打架一事。” “这个有什么好笑的,”容玦翻了个身过来对着齐澜,“他问你,自然是觉得你说话中肯,不会骗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齐澜一直觉得同熙帝不甚喜他,看他都不大顺眼,如今给容玦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一切霍然开朗。 也许,他当不了同熙帝最喜爱的儿子,但却可以做他最值得信任的儿子。 “容玦”齐澜很是激动,想要和容玦说一说他的想法,却没得到应声。 他转过头去,看到容玦已经睡着了。长而翘的睫毛垂下来根根分明,在月光下映出一片半月形的阴影。 “阿玦,”齐澜轻声说,“谢谢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二十九章 眼睛缓缓睁开, 纱窗半掩, 天光昏暗, 仅有几缕透进来, 壁角的灯座烛火还亮着, 却已不剩多少,颤颤巍巍的照亮一小块地方。 齐澜缓缓地深呼吸一口气, 慢慢地坐了起来, 身旁的人感受到他的动作扯动了被子, 不安地翻了个身。 齐澜不敢动作了, 等身旁的人呼吸再次均匀, 这才起身下了床。 这五年间他身量拉长了许多,十八岁的他身材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相貌端方英俊,棱角分明, 一双眼睛灿若明星,乌黑深邃, 高挺的鼻梁下面是削薄轻抿的唇,傲然贵气却又不盛气逼人。 将挂在屏风上的外袍披在身上, 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门外, 白露已经备好梳洗用具, 看到他出来, 俯身行礼。 齐澜伸手指了指里面, 轻声道:“阿玦还在睡。你再等等, 一定要让他穿整齐才可出门。” 白露点头, 容玦仗着自己练过武,在这深秋露寒的天气,起床后随意披了一件就敢在齐澜的宫内到处跑。 他不怕,身边的人却个个紧张得要命。 ——再过不久,容绪便要进京了,到时候让他看到自个儿子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还不得将皇宫翻个个。 齐澜先到书房把同熙帝分派给他的部分奏章处理完毕,要不然等容玦起床,他就没时间处理了。 新点了烛火,提笔运气,行云流水,银划铁钩,偶尔停下来略略思索,但很快又继续写下去。 不知不觉,天光已经大亮,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偶有侍女的惊叫。齐澜放下笔揉揉太阳穴——容玦又乱跑了。 “扣扣扣——”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紧接着开了一小条缝,元德走了进来,对齐澜报道:“世子起床了,又——” “——又到处乱跑。”他还没说完,齐澜便接上了。 元德一顿,紧接着道:“不是,世子说,今天不吃早饭了。” 知道容玦起床,齐澜就开始整理奏章,等一会可以让人送去给同熙帝。他一边收拾一边问:“怎的不吃早饭了?” 元德面不改色回道:“说是早上要揍人,不吃了。” “揍谁?”齐澜挑眉,“明达还是冯修杰?” 见元德迟迟不答,齐澜再猜测:“是齐波?” 元德停顿了一下,道:“冯家大郎,冯二公子的大哥。” 齐澜觉得眼角有些发疼,冯修杰的大哥冯修然从小随父祖在军中历练,膘肥体壮,身手敏捷,被提到校尉。这次回京,许是听说了五年前学堂打架一事后又闻三年前栗家在他们的父亲冯克回京又参了他一把,虽然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名,但是冯家面上也不好看。更何况,京中谁不知道,容王世子和栗中丞的儿子走得近,两派人整天针锋相对,容玦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愣是经常把冯修杰揍得满地找牙。 冯修杰从小就在定京里长大,所学的武艺都是花架子一个,容玦能胜他不奇怪,可是冯修然就不好说了。 齐澜丢下手头的奏章,急匆匆地走出门:“怎么不早说?你们怎的不拦住他?回头伤了怎么办?” 元德低着头跟在他后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还不吃饭就去找人,他容玦是觉得轻一些跳得高些冯修然就抓不住他了吗?”齐澜越说火气越大,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容玦战败的场景,“他怎的不上天呢?!” 冯修然刚回京,容玦就想找事,齐澜一想到他要是出事心里就莫名难受,一路叨叨絮絮:“冯修然可不是个简单的,他一直随冯老将军在江南沿海同倭寇交战,手上要是没有真功夫,冯家也扶不起来。他容玦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打遍定京无敌手——” 他忽然不说了,元德跟在后面没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正被齐澜念叨的容王世子正穿得整整齐齐的站在他们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齐澜:“打遍定京无敌手的我打不过冯修然?恩?” 齐澜不说话了,仿佛刚刚那些话都不是他说的。 容玦哼了一声:“冯修然有没有实料你怎么知道?说得你好像和他交过手一样。” “不对,”他忽而转过头来,狐疑地靠近齐澜打量他,“你不会真的和他交过手吧?” 今日的容玦穿的是一件简单的紫色外袍,露出里面白色中衣的衣领,白色的衣领上面是同样洁白的脖子,再往上,便是红润的嘴唇。 齐澜低垂着眼,目光落到他白色的衣领上,容玦靠近他说话的时候,小巧的喉结轻微颤动,黑色的长发有那么一两根跑到前面来,更衬得他整个人肤白如玉。 他一直不说话,容玦有些恼了:“怎的?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不接着说了?你倒是给我分析分析,我怎么打不过冯修然了?” 齐澜抬眼,入目便是他大而黑的眼珠子,里面就映着他一个人的人影,眼睫毛长而翘,眨也不眨的定定的看着他。他突然心中一阵悸动,急促的转过头颇有些狼狈,不敢再直视容玦。 “我没说你打不过他。”他觉得喉咙有些干渴。 “哦——”容玦拖长声音,“那就是觉得我能赢咯?” “是是吧。”齐澜看向远处的花瓶。 后面的元德已经听不下去了,主子你刚刚的气势呢? 容玦道:“既然我能赢,为什么让人拦我呢?” “没没有的。”远处花瓶的瓶口似乎落了灰擦没擦干净,回头让人注意点。 “没有?”容玦忽然一笑,转而变脸,“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齐澜:“我没有。” “算了算了。”容玦泄气道,“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每次和你说不到两句话就这样。” 齐澜低声嗯了一下,问道:“那你还吃不吃饭?” 容玦翻了个白眼:“我的哥哥啊,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还吃什么早饭,等着吃板子吧。” 天气转凉,昼渐短,夜渐长,天亮得慢。 现在这个时辰齐澜看了看天色,脸色一变:“元德快准备马车,备些简单的干粮!” 他们要迟到了! 一一一 容玦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个包子,十分不在意别人是怎么看他的。相比之下,跟在他后面的齐澜好了很多,虽然吃得不是很饱,但好歹维持住了皇子的仪态。 陆昌明还没来上课,容玦一边吃包子一边大摇大摆的走进学堂,包子的香味瞬间充满整个学堂。 “阿玦。”容玦刚落座,前边的栗鸿宝就皱着脸转过头来,这几年他越发的肥胖了,皱着脸更像个带着褶子的包子,“你能不能别吃了。” 容玦嘴里含着包子含糊回道:“早上起晚了,来不及吃,就只能这样了。” 他说着,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又将陆昌明最近教的内容翻了翻:“你又饿了?” “是啊。”栗鸿宝苦大深仇的看着他,“你不带着包子进来我就不饿了。” “你等会。” 容玦说完后便跑到后边齐澜那里,伸手:“吃的。” 齐澜还没答话,一旁的王明达就探过头来:“世子殿下,不是我说你啊,你每天都睡晚,然后每天都找大皇子要东西吃,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啊?” “关你什么事。”容玦推开他,坐到齐澜旁边,“刚刚我看到了,你抓了把果子藏袖子里了。” 齐澜不想拿,刚刚他看到了,栗鸿宝不过转过头来和容玦说了一声饿,他就跑到他这边要东西吃。 他不拿,容玦就自己动手。他直接将手伸到齐澜腰间的锦囊那里,他记得齐澜好像也有把东西放到那里的习惯。 齐澜只觉得腰间一轻,转而看到自己随身的锦囊便到了容玦手中,顿时紧张不已,急忙一把夺过来。 容玦动作卡了一下,若是齐澜直接说自己没有就算了,那袋子明明沉甸甸的,明明就有吃的嘛! 这五年来,他们越走越近,他也时不时直接进宫到齐澜那里去,表明自己是站在他这边的。这几天,更是因为容绪时隔多年再次进京,同熙帝特别下旨,派了内务府整修容王府。容玦没处去,直接住到了齐澜那边去。 这都同进同出了,也不是什么生分人了,齐澜还这么对他! 容玦觉得气闷,齐澜这么一夺,他有些抹不开面子,便道:“殿下若是没有就算了。” “喂。”齐澜一愣,没想到容玦就这么简单的走了,往日都要和他闹一会的。 他心里失魂落魄的,便有些心不在焉。 王明达狐疑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点吃的么,给他就是了。” “是啊。”齐澜喃喃道,“一点吃的而已。明明早上还叫我哥哥的。” “哥哥?”王明达就听了个话尾,不由得一阵恶寒,“齐澜你是缺弟弟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三十章 齐澜当然不缺弟弟。 捏了捏锦囊里面的小牙齿, 轻叹一口气,还是将之前藏好的果子拿出来:“你去拿给栗鸿宝。” 王明达摇头:“不要, 我和那个小胖子八字不合你又不是不知道。” 齐澜瞪他——你不去难道我去? “反正我不去,”王明达道, “再说,少吃点对他也好。” 虽然最后还是要进栗鸿宝的肚子,但齐澜的目标却不是他。齐澜又觉得发闷了,很奇怪, 他最近总是能因为一点点小事而生闷气。 他烦躁地将东西收起来,没好气道:“不去就算了。” 没多久, 陆昌明便来上课了。他一走进学堂门口, 便是一顿, 而后再次走出去站了会再进来。 学堂内的人都是大为不解,不知道他再做什么。 陆昌明抖着眉毛, 走进来在讲台上站定,环顾一周道:“虽然入秋有段时间了,但还无需点炭火,这学堂内怎的会有炙肉味?是哪个捣蛋鬼背着我偷偷点了炭火烤肉了?” 有胆子敢这么干的就没几个。 冯修杰向齐波使了个眼色,有些按捺不住, 他动不了容玦不代表别人动不了他,陆昌明就是个极好的机会。 齐波瞄了下假装若无其事的容玦,再看后面毫无反应的齐澜, 轻微摇头。 做这事的人明显就不在乎。这几年, 他们没了栗鸿宝, 功课成绩也没以前那么好看,陆昌明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明白的。而且,因为他们的成绩降了,更加凸显出栗鸿宝和容玦的成绩,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陆昌明显然很偏爱他们两个。 台上的陆昌明将底下人的小动作看得是一清二楚,当下就知道是谁做的。既然没人主动出来揭发,陆昌明也不会揪着不放白耗时辰,他敲了敲手里的戒尺,朗声道:“学堂乃是学子学习的地方,庄重肃穆,不可随意嬉闹玩耍。所谓业精于勤” 容玦打了个哈欠,捅了捅栗鸿宝的胳膊,递了一张纸条过去。 栗鸿宝接过纸条,避开陆昌明的目光,展开一看,正是容玦约他放学后去堵冯修然。 冯修然是谁? 看名字还和冯修杰挺像的。 栗鸿宝不再多想,反正都欠打,阿玦说该打就打。 一一一 齐澜一直注视着容玦的动作,见他递了纸条同栗鸿宝商量,料想是两人约了一起去找冯修然。 就栗鸿宝那个胖子能去做什么? 齐澜再次觉得有一口气梗在心口,容玦要是找他商量,他也会答应的。 将书本“啪”地一下大力合上,不顾旁人惊诧的眼神,齐澜起身就走向容玦那里,一股脑将之前收好的干果洒在容玦桌上。 容玦抬眼,这人之前不是说没有么?怎么这回就有了。 齐澜道:“先生之前说了,不可在学堂内吃东西,一会便是骑射课,你可以将这些带去校场。” 再想到每次骑射课,容玦都是和栗鸿宝坐在树下对着他们品头论足挑肥拣瘦的,齐澜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一块市场摊档上的一块猪肉,任由容玦说了算。 他说煮,他就不能蒸,说要煎,他就得下油锅。 这怎么可能? 齐澜摇头,将这个没由来的想法甩出脑袋,硬邦邦对容玦说了几句,不等他再次回答,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栗鸿宝磕着果子,含混着说话:“阿玦,你说大皇子最近是怎么了?忽冷忽热的” “我怎么知道。”容玦得到了齐澜给的东西,反而不大开心了,齐澜最近对他是若即若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照旧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着,栗鸿宝想了想,忽然问道:“阿玦,王爷什么时候来定京?” 这个容玦也说不好,容绪一早就说过要来看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却没有说是什么时候。 “得看今年匈奴的收成如何吧,若是那边收成不好,定是要巡视了再走。” 若是收成好,匈奴就不会在寒冬腊月还来掠城了,这巡视也可适时免了。 栗鸿宝道:“我估计今年不会好了。我听我爹说,下面报上了好几个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百姓都快活不下去,那些人还不知收敛。” ——大齐今年收成不好。 容玦抿了抿唇,陵江以南,气候温暖,若是连这边的收成都不好的话,漠北和匈奴那边就更不要说了。 眼下冯家举家进京,肯定不是单单为了述职而来的。 容玦瞥了远处的齐澜齐波一眼,时间如白驹过隙,帝王也有年老时,幼虎终将长大,只是谁才是下一任虎王? 这五年他同齐澜走得那么近,已经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同熙帝未多加阻挠,便是一种默许。 可冯家要是就此善罢甘休也是不可能的。 九十九步都走了,最后一步不可能退了。 也不怪冯修杰自从冯修然进京后就变得狂了不少。 冯修然年轻有为,若是齐波真能成事,他以后便是肱骨之臣,定能得到重用。 这也是容玦要同冯修然打一场的原因,若是任由冯家人继续下去,岂不是显得他们弱了气势? 可偏偏齐澜好似不大同意此事一样。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喜欢自作主张惹事? 也是,齐澜的行事一直都是规避锋芒的,自己选他也是因为和冯修杰结了梁子不能在齐波那里呆了才转向他 他大概一直是不苟同自己的吧,只不过因为自己是容王世子,对他助力颇大,这才一直忍着。如今到了关键时刻,自己的父亲没能及时过来,让冯家人长了威风,自己又去招惹他们 容玦越想越觉得是这样,齐澜肯定是在计划悄悄抛弃自己! 他嗖地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向齐澜那边去。 要是不想和他处了早说就是何必忍着?还每天早上督促自己穿衣吃饭,何必那么麻烦做好人? “阿玦,你去哪里,东西还没吃完呢”栗鸿宝在后面追着他。 容玦甩手道:“不想吃那人给的东西,吃多上火!” 容玦这么一说,栗鸿宝也不吃了,在后面跟着他道:“阿玦你别气啊,气坏了吃不下饭对身子不好的” 两人一路呼啦啦的扯话,很快就走到了齐澜那里。 王明达正在场边休憩,见到他们过来,大笑道:“栗鸿宝你是滚过来的吗?” 栗鸿宝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他虽然脸大,眼睛却难得不小,瞪着人的时候眼睛乌黑圆溜,像白皮包子上两点黑芝麻。 “阿玦你还是气着吧,这样的话大皇子就会允许我们打王明达了。” 王明达听了,也很想打栗鸿宝。 容玦一脚踩在场边栏杆上,一个轻巧的翻身便进去了。 他转过头来,警告地看着王明达:“回来要是鸿宝不开心了,我就带着小白在你家h一u én蹲着。” 王明达:“”这些年,容玦逐渐长成抽条,再也不需要靠孟文彬帮忙套麻袋了,他一个人就能将王明达揍得满地找牙。而栗鸿宝,有了容玦撑腰后,更是一言不合就和他对着干。 偏偏齐澜还不管这事! 王明达突然有些明白,齐澜有时候莫名其妙地看到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就不大高兴是为何了。 他看着栗鸿宝还是孩子一样的神情,在想到容玦这些年也是一个人孤身在京 容王不在,容王世子也是要考虑下世子妃的人选吧?而且,这些年,因为容玦经常跑齐澜那里,齐澜也跟着一再推迟选妃之事。 为此,他的姑母王皇后已经向他循循教导了好几次了。 王明达摸了摸下巴,得找个机会跟他们说一下,最好带他们去见识一下什么花红柳绿。 栗鸿宝就算了,他实在不想和这倒霉孩子在一起了。 栗鸿宝一直盯着王明达,看他两眼冒精光就觉得此人八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当即从口袋里摸了一把吃剩的果壳撒到他头上:“我说你,又想做什么坏事?” 王明达被这么一弄,满身都是各种碎屑,不过一想到以后的场景,他也不恼,因为很快,栗鸿宝就是孤家寡人了! 他笑道:“没想做什么坏事,只是想先提前同情你一下罢了。” “嘁——”栗鸿宝淬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便看到远处似乎有什么大人物走来了。 冯教头在前边为他引路,一众教官毕恭毕敬的走在他后头。来人一身束身黑衣,器宇轩昂,就是 “我去,栗胖球,我还以为你是定京第一胖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比你还胖。”栗鸿宝还没说,王明达就先一步先说了出来,末了还咂咂嘴,“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呢?” 面熟? 栗鸿宝转向另一边的欣喜跳跃的冯修杰,可不是,要是来人再瘦些,就是另一个冯修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三十一章 栗鸿宝有些不爽。阿玦都没有说她胖, 王明达这个凭什么这么说他。他哼了一声:“我又不用你背。” 王明达翻了个白眼:“你是不用我背,因为我已经背不动了, 只能拖你走。” “那是你弱,阿玦就背得动我。” 王明达:“”容玦那个怪胎, 栗鸿宝得有两个他那个么大了。 他想了想,问道:“容玦的力气得有多大才能”他瞥了一眼栗鸿宝,他今天穿了一身杏黄,校场土地都是huáng sè的沙土, 栗鸿宝走在上面就像一团移动的沙土团,这才让他刚刚有那么一说。 早就知道容玦武艺高强, 气力过人。但是王明达第一次直白的感受还是两年前。 那天栗鸿宝淋了雨在校场意外晕倒, 他向后倒, 那么大一个人,容玦在后面就用一双手一托, 就把他稳稳托住了。 那天他倒是想搭把手帮忙背一下栗鸿宝,很可惜,栗鸿宝哪怕意识模糊了,还惦记着不要让他碰。 王明达耸耸肩:“我背不动你没关系,以后能背动我媳妇就行。” “咦——”栗鸿宝面带鄙夷,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越来越不正经,好好的书不读,每天净想些有的没的。你这样子, 肯定是娶不到媳妇的。” 连媳妇都娶不到, 更不要说背了。 王明达:“你怎么知道我娶不到, 那是因为我还没定下来好吧,你去女学生那边问问,有哪个不喜欢我的?” 栗鸿宝更加看不起王明达了,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喜欢顾影自怜。 栗鸿宝:“你是水仙吗?” “你是在夸我吗?”王明达灿烂一笑,呲出一口大白牙,“谢了” 栗鸿宝:“”完了,此人不仅读书不怎么样,脑子也不怎么好。 不像自己,最少还有个读书能拿得出手。而且,在栗鸿宝看来,自己虽然胖,但只要容玦还能背得起自己,那他就还不算多胖! 没见那边的还有个更大个的么。 至于王明达,他背不起自己,就是他自己虚! 栗鸿宝不管王明达了,目光转向容玦那边。那个酷似冯修杰的大个走到齐波旁边,容玦正好也站到了齐澜那里。 四人相对,连眼神交汇都带着火花。 栗鸿宝有些担忧,刚刚容玦怒气冲冲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要找碴的。虽然嘴上说着阿玦最厉害了,但是栗鸿宝还是明白的,那个大个的气势看着就和他们这些公子哥区别很大。 容玦一直被困在奢美浮华的定京城里,人看着也比他小 “我去!栗鸿宝!你紧张也不要抓着我的肉揪好吧。”王明达疼得吸气,“你自己那么多肉” “闭嘴!”栗鸿宝瞪了他一眼,“那个是冯修杰他哥?” 王明达眯着眼睛看了会:“看样子应该是。那一身肉,要不是军营那种地方出来的,我——” “你是有多饿?早上没吃饭吗?”栗鸿宝打断他,“一早上都在说肉。” 王明达一顿,忽而直直的看着他道:“宝啊,我发现你眼睛还挺大的,要是把脸上的肉” 他咽了咽口水,真的闭上了嘴巴。 “怎么不说了?”栗鸿宝眼尾余光扫到容玦的人影,得意非常。 王明达再次看了下和容玦一起来的齐澜,他脸色也不大好看,正满脸的不赞同地看着他。 好吧。 王明达叹了口气,他承认他是比较喜欢调侃栗鸿宝,他也是看他好欺负脾气也过得去。有时候容玦不在,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里,他就忍不住去撩拨。 有时候栗鸿宝被欺负得狠了,也就出手打他两下作罢了。可他那小肉拳打他身上,也是软软的。 和栗鸿宝在一起,不需要担心他会背后给你来一下,是个很适合交心的朋友。 王明达也不得不承认,容玦挑朋友的眼光真是没得说。 栗鸿宝见王明达不说话了,自觉又占了上风,跑到容玦旁边:“阿玦阿玦,那个大个就是冯修然,我们还堵不堵他?” 齐澜皱眉道:“你们要去堵他?” 冯修然都出现在这里了,还这么大一个人,容玦居然还不死心? “不堵他。”容玦抬起下巴,正面迎接冯修然看过来的目光,“这人太讨厌了。” 眼里满是挑衅,第一次见面戾气就这么重,看来早就已经认定他了。 容玦道:“我家谢先生说,打败一个人,从他最拿手最骄傲那个方面击败他,很有可能会让他从此一蹶不振,再也起不来。” 这样做,可以算是狠毒了。谢狐狸的见解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当初他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谢流当即正色道: “殿下觉得这狠毒的话那么要怎样才是仁慈呢?若是对方所擅长的方面刚好也会是你专长的呢?” 这样一说好像没毛病。 谢流朗声道:“漠北虽然苦寒,但和匈奴蛮金相比却好了很多。我们周围匈奴蛮金环伺,这些豺狼是不会满足于饥寒时过来掠劫一下的。而漠北,之所以能一直在他们的不断进攻之下保存,就是因为他们所擅长的,我们也不弱。一个人有多强,看的是他在重压之下,还能否突出重围,而不是一帆风顺一路无阻。” 另一边的冯修然收回轻蔑的眼神,轻笑着对齐波道:“那个就是容王世子?怎么看着那么小?” 冯修杰干笑两下:“哥,你可别看他小,人厉害着呢。” “那就是你没用。”冯修然瞥了他一下,冯修杰一直在京城,整日斗鸡走狗游手好闲。他才来不久,就听说了他不少“好事”。 齐波点头:“容王世子似乎天生神力,不可小觑。” 上回容玦背着栗鸿宝在校场健步如飞的样子他还历历在目。换作齐波自己,他自认做不到。 对于容玦的气力,他是颇有感触。 也是他刚好坐在容玦后面,有时候看容玦轻轻松松的拽了栗鸿宝就走人,或是眼也不眨的接下栗鸿宝的飞扑 反正他是看得胆颤心惊的。 容玦身板不大,和栗鸿宝站在一起,若不是他背直腿长,可算得上是瘦弱了。 他垂下眼睛,自从容玦和他翻脸之后,他们就没再怎么接触过了,有时候迎面相对,也是要他先点个头,容玦才会回一个。 他已经有了冯家,冯修然也是有能耐的,可有时候坐在背后看着容玦的后脑勺,还是有些莫名的遗憾。 如果他有了容玦 齐波看向那头的四人组,齐澜在得到容玦的站队后,仍旧是保持着不疾不徐的姿态,不出头也不退步,特别是有关外敌方面,同容玦一样,强硬了很多。 不过齐澜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容玦总有一天是要回漠北的这样一想,容玦不在他这边的遗憾就能减轻很多。 冯修然道:“殿下这么一说,看来这个容王世子是有真本事的。这一次我来国子监,本就是应冯教头的邀请过来指点几句,殿下要是,想杀一杀容王世子的威风,我可以代劳。” 冯修然话音刚落,冯修杰就在一旁嚷着“要要要”。 冯修然被他吵得头疼,不耐烦地用大手掌按住他的脑袋往下压:“安静点,听殿下说话。” 齐波一愣,说句实话,他跟冯修然的来往算不上多密切,对这个表兄他的印象更多是在冯贵妃夸赞的话语里。 冯修然从小在军中生活,极少回来,而他又忙于学业,更多的是和冯修杰来往。 没想到,冯修然不过听了冯修杰说了几句他对上容玦落下风后,就来这边帮他讨回了。 齐波含笑道:“既是表兄好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冯修然也是跃跃欲试,匈奴骑兵彪悍,漠北为了对阵,也有自己的骑兵。他早就听闻,漠北孩童会走路便会使枪,会奔跑便会纵马。虽然南威军是水军,但他却从不曾落下骑射。 他也想知道,漠北容王府和他们冯家相比,谁更强! 齐波眼睛扫向另一处角落,那边有几个女学生在那里,眼见他看过来,毫不羞涩地向他挥手示意。 那边一个粉衣少女见到齐波看过来,也站起来蹦蹦跳跳地向他挥手。 冯修然也看到了。 想便那就是嘉龄公主了。他心中想道,又忆起家里人曾说过,嘉龄公主患有痴症,受不得刺激。 比武一事,点到即止。但冯修然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失手。 冯修然道:“殿下要是还有事,可先去处理了再来。” 冯修杰有些不乐意的插嘴:“哥,你不是要给容玦一个教训么,现在他人就在这里,你还等什么。” 冯修然简直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弟弟,齐波和他们是表兄弟没错,可他也是个皇子,即使他平日不端着身份,他们也不该如此随意。 他连忙行礼道歉:“殿下恕罪,幼弟随意惯了,待我回去再好好教育他一下。” “无妨,这里也没有外人。”齐波轻声道,他看向远处,齐嘉龄正迈步向他们这边走来。 “嘉龄公主去了。”场外的王明达摸了摸下巴道,“我记得,她似乎不太喜欢骑射课来着,今儿怎么来了?” 齐澜看了一眼旁边的容玦,刚刚容玦去看了一眼冯修然就拉着他走了,所以他刚刚气势汹汹的去找他,是为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三十二章 传说在午夜12点整, 拿起diàn huà, 按下12个0,你会听见——  一大早, 容玦便起床对着窗台发呆。 白露一进门便见到这个场景, 她先是等了一会, 看时辰再也拖不下去这才提醒容玦:“殿下, 该出发了。” 容玦哦了一声,打了个呼哨叫醒小白,拍了拍它的脑袋:“快走, 送完孟文彬后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白睡得正香, 被容玦一脑袋呼噜醒原本有些不高兴, 但听到有好吃的就不计较了, 高高兴兴地梳理羽毛后跟着容玦出了门。 孟文彬对于容玦如此郑重的送他很是感激,特别是容玦还一路带了小白在前面飞探路。 ——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栗鸿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前几日更是和孟文彬相约去套王明达,打完后更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这次送孟文彬,他也坚决要跟着容玦送他出城。 定京城外的十里长亭。 “殿下,送到这里就好。”孟文彬策马转身, 下马抱拳, 对着容玦道, “我此次回漠北,会向王爷禀告——”他忽而一顿, 看向容玦身后不说话了。 容玦回头, 王明达和齐澜正驱马向这边飞快奔来。 栗鸿宝大吃一惊:“王明达该不会想不开, 想要在文彬回去之前打回去吧?!” 他看向容玦,手指比对:“我们有三个,他们只有两个,文彬和阿玦都是练武的我们肯定能赢!” 孟文彬一顿,拧眉看着他们两个,和容玦对视一眼:“殿下” “应该不会吧”容玦小声嘀咕,“大皇子不会言而无信的吧?” “咳咳——”容玦轻咳几声,“先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要是打架的话,我们也不会输的。” 刚好靠近听了这话的齐澜和王明达:“” “误会误会!”王明达一拍大腿,大声道,“其实,我们也是来送孟兄的。” “哈?”孟文彬惊诧不已,之前和栗鸿宝去打王明达,容玦虽然没有去,但是他下手也不轻。 这王明达别是被打出了瘾吧? 齐澜没怎么注意别人,他看着容玦道:“又见面,世子。” 看来他们是真的来送孟文彬的,至于他们顺便要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容玦代孟文彬道谢后,原本有很多话想说的瞬间就不想说了,四人相对无言。 风吹过,唯有路树树叶沙沙响。 栗鸿宝和孟文彬自然是以容玦为首,容玦不说话,他们也不开口。 齐澜和王明达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其实是临时起意要过来的。 王明达瞥向齐澜,给他打眼色,期望他说点什么。 齐澜默然,他又不是牙尖嘴利那一挂的,嘴皮子利索的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终究还是王明达受不了打破这个尴尬,他打了几个哈哈:“其实呢,我对孟兄是非常敬佩的,偶然听闻孟兄要回漠北,想到以后不能再见面就心里难受,所以这次特意出来相送。” “” 一见面就打架,不见面还心里难受。 孟文彬的心情突然有点难以描述。 栗鸿宝目光奇异地瞄了王明达一眼:“你很想再被打?” “”王明达想扇死自己。 栗鸿宝:“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代劳,我们再来一次——老实说,我还蛮喜欢打你的,每次打完都觉得特别神清气爽,舒服了很多。” 齐澜转开脸,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王明达怎么说都是他的好兄弟,他不能不给他兄弟面子。 至少不能笑得太明显。 明明春光正暖,王明达却忽然感受到了严冬的寒冷。 栗鸿宝这一打岔,缓解了孟文彬的尴尬。在之前的打王明达中,他都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可以说,如果不是他非常准确地将王明达套进麻袋里,容玦和栗鸿宝都没办法打得那么顺利。 闲话不多说,容玦叮嘱了孟文彬几句,几人再上前做分别。 “如此,属下便告辞了。”孟文彬向其他人略一抱拳,“山水有相逢,相见必有期。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来时车马流水,去时却只有简单的一匹马。 孟文彬翻身上马,不再留恋,启程奔向远方。 一一一 孟文彬走后,容玦道:“之前便和小白说好了,要带它去吃东西——”他挑眉看向齐澜他们,不再说话,期望他们能主动道别。 栗鸿宝点头,抚了抚小白的脑袋:“我们要走了。”要不是齐澜还在这儿,他会直接说“你们也该走了”。 这次出城,送孟文彬自然不是关键,谁没事想送老是殴打自己的人? 王明达忍着性子,瞥了一眼小白,计上心来:“殿下还记得我们之前去南市吃的酒楼不?我看小白好似很喜欢那边的点心,听说那边又出了新花样” 他话还没说完,小白就兴奋的嘎嘎叫了起来。 栗鸿宝很是惊恐:“阿玦,小白的声音变了。” 容玦:“那是因为它撑到了,不想吃东西。” 自从来了定京,小白吃到了很多以前在漠北没吃过的东西,变得更加好吃了。 饮食也更为挑剔,不好吃的饿着都不吃。 容玦有点忧愁,但又不能真的忍下心来训它。 ——他知道,小白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只吃它认定的人给它的。 不过,他乜了下齐澜和王明达,什么时候他们也被纳入许可范围了? 这只叛徒鸟! 南市那间酒楼糕点精致,价格自然也不菲,还是新花样,店家趁着新鲜劲,更是高价买卖。 王明达捂着钱袋,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摆盘,只能在心里劝自己多吃点。 想要攻其人,必先攻其鸟。 可惜,小白吃饱后就翻脸不认人了,蹦蹦哒哒地窝到容玦怀里不动。 栗鸿宝明白:“小白困了,想要回去睡觉了。” 容玦点头:“吃也吃完了,我们便告辞了,明日国子监再会。” 王明达更加肉痛了,他快步追上他们两个,急道:“等会,我还有几个问题不懂,想请教一下” 眼睛在容玦和栗鸿宝之间扫来扫去,他还是选择了栗鸿宝:“想请教一下你,鸿宝兄弟的博学连陆先生都是极为赞叹的,我这边刚好有些疑惑,实在弄不明白。” 有了目标之后,王明达说话就更加流畅了,简直信手拈来:“我有心请教,奈何近几日鸿宝兄弟都没来国子监上课,之后又一直没有机会不知可否容我登门请教?” 鉴于栗鸿宝多次参与殴打王明达的勾当,还亲自筹谋了一次,容玦很难相信王明达能和栗鸿宝好好相处。 他狐疑地看着王明达,很不放心放两个人单独相处。 王明达是胖,但他是虚胖,和王明达这种已经长成的少年还是有差别的。 齐澜道:“正好,我也有些关于身法问题想和世子多多讨教一下。不如我们分开走吧?我随世子回府,正好可以送小白回去。” “这”容玦不知齐澜是何意,犹豫不决。 齐澜上前一步,低声在容玦耳边道:“之前,世子所说的话,我已经做到了,我想知道世子什么时候兑现一下自己的承诺?” 耳畔有些湿热,容玦不适的移开脖子,他还不曾和人这么亲近过。齐澜为了避免被栗鸿宝听到他们的讲话,靠得太近了。 “既然王兄有需要,我们便分开吧。”容玦扫了一眼王明达,给他一记眼神,“鸿宝,你自己小心点。” 栗鸿宝倒是不怎么怀疑王明达是否别有居心,直白地相信他的说辞,点头答应了。 四人就此分开,容玦抱着小白,和齐澜缓步走回容王府。 齐澜:“之前,世子私下来找我,说是要和我做次交易,让明达给栗鸿宝打一顿,明达做了,世子便答应我一个要求” 容玦打断他:“你想要什么?” 齐澜笑了一下:“我不是说了吗?想向世子讨教一下武艺身法。” 这个也算? 容玦眉心微拧,齐澜的身手其实还算可以的,不然上次在学堂也没办法替他挨了齐波那一拳。 想到这里,容玦突然有些脸红,这样算下来,他和齐澜也太过亲密了。 他不自觉地拉开和齐澜的距离,垂下眼睛:“大皇子可想好了,君子一言九鼎,话已出口,可没有更改的道理。” 齐澜含笑道:“这是自然,世子的身手我是真心佩服。之前在学堂以一敌多,任不落下风。” “还行吧。”虽然早就知道定京城内的勋贵子弟都是草包不是他的对手,但容玦来了这里后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出来。 不管怎么说,哪怕知道齐澜和他们齐波不是一伙的,但他们也都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容玦也知道,齐澜和他们这种漠北苦寒熬出来的,总是不一样的。 元德偷偷地瞥了一眼龙椅上的皇帝,再看看下面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容王立了功还没回京,你们就要防止他功高震主了。 龙椅上的皇帝一只手撑在金龙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三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孟立人皱眉, 蛮金人是铁定不能留的,可刘安在他们手中,作为同熙帝的特使,他决不能出事。要不然他们漠北很可能就会被扣上个无视皇命的帽子, 往严重里说, 造反都是可以的。 此刻刘安在蛮金人手上, 他们投鼠忌器, 不敢轻举妄动。 孟立人带着人一步步将包围圈缩小,蛮金人脚尖微动, 握紧手中的u qi警惕地看向他们。 蛮金人首领一把将刘安和另一个小太监从马车里扯出来,粗声道:“放我们走,不然就要了他们的狗命!” 容玦还没来得及说话, 孟文彬便抢道:“做梦!” 刘安身体猛地一颤, 尖声叫道:“世子殿下,救我!” 他哆哆嗦嗦的, 蛮金人首领的刀还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他喝了一声,刘安的脖子很快就渗出红色的血。 孟立人道:“你们放他们,我们自然就放了你们。” 蛮金人首领不答话,看向容玦。 他很清楚, 容玦在这些大齐人里虽然年纪最小,但身份却是最高的。 容玦抿着嘴巴, 深吸一口气, 道:“放人!” 包围圈迅速放开一个缺口, 蛮金人满意地夹着刘安和小太监, 向身后的密林退去。 眼看蛮金人就要全部退出去了,可刘安还在他们手中,容玦道:“你们也该放人了吧。” “多谢殿下。”蛮金人首领桀桀地笑了一下,将刘安往前一踢,拎起手里的小太监,“我可没说两个都放。这个等我们出去再放!” 刘安被他踢倒,元德急忙赶过去扶他。看着另一个小太监还在蛮金人手中挣扎,元德焦急道:“说好了放人的,你们怎能言而无信呢?!” 其他蛮金人已经安然撤出,蛮金人首领断后,听了他这话,咧开嘴巴恶劣道:“那又如何?” 见他抓起腰间的一个布嚢,包围的人迅速散开,临走前还不忘将元德和刘安拖走。 蛮金多奇药。曾有蛮金人以自身为饵,引千万人追杀,最后服奇药将自身连带一起追杀他的人一起炸了个粉碎。 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蛮金人首领看他们这样,更是嚣张,嘎嘎笑道:“现在才怕,会不会太晚了?” 他将布嚢里的药粉全部洒在刀上,一边带着小太监一边退走,待到离身后密林只差一步时,将刀绑在小太监身上,用力一扔,竟然直接将小太监抛向空中而去。 那刀飞速在空气中划过,猛地带出火花燃烧起来。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纷纷惊呼出声。 小太监在空中撕心裂肺地哭喊,衣袂被烧成一片片灰烬掉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焦肉味。 “殿下!”那刀竟是向容玦所在的方位而去的,孟文彬见形势不好,飞跃起来想要lán jié飞刀。 “不好!”容玦回过神,蛮金奇药诡异歹毒,孟文彬碰到怕是凶多吉少,“不要动!别碰那把刀!” 小白尖唳一声,追上那团火。 “小白,回来!”眼下也顾不得小太监了,容玦立马跳下驿站楼顶。他脚刚一落地,那刀就插入驿站,带起熊熊烈火。 驿站年久失修,又是木头建筑,经年的日晒雨淋,内里早已脆弱中空,一点火星就哔啵哔啵地烧起来。 转眼间驿站已被火舌舔舐包围,容玦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其中一点,沉默不语。小白在驿站上面盘旋,久久不去。 白露从后头奔出来,她不会武功,一早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好。眼下蛮金人退走,她闻声而出,见容玦一动不动,再听到火海中传出隐约的哭喊声,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三步并作两步走,她飞身捂住容玦的眼睛,将头抵在容玦耳边:“殿下,别看了。” 孟文彬跪立在他身边,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低垂着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刘安一脸的惊魂未定,看到如此骇人的一幕,抖着嘴唇结结巴巴道:“怎么会这样” 元德跑到孟立人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将军,真的没办法吗?救不出来吗?” 孟立人将他扶起来,迟迟不回话。 元德失落地跌坐在地上。 火光冲天,老旧的驿站终于维持不住架子,轰地一声倒下。渐渐的,里面除了木头迸裂声音再也无其他声响。 一缕白线从天边亮起,黎明终于来临,灿烂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穿进居霞岭。血雾退散,朝露未晞,一滴带血的露水在刘安眼前滴落。 刘安眨了眨眼,哑声道:“殿下早就知道居霞岭有蛮金人为何不早说,上报朝廷,官府自然会派人来清剿。” 孟立人做完伤亡统计,正和其他人在一旁闭眼歇息,闻言猛地睁开眼,讥道:“怎么没有?陛下觉得我们小题大做,置之不理。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孟文彬看向容玦,轻声道:“眼下还有不少蛮金人逃走了,还追吗?” “兵法有云,逢林莫入,穷寇莫追。我们已经犯了一忌了,还是尽早出居霞岭吧。”容玦扫向一旁悲泣的元德,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居霞岭地势复杂,这蛮金人也不知在这里盘踞了多久,地形恐怕比他们还熟悉,继续追下去很可能会中埋伏。 元德仓皇地抬起眼,他的眼眶早已通红,怕是哭了一夜。 容玦:“抱歉,这蛮金人是不能再追了” 元德摇摇头,独自走向另一边抱腿坐下,他想一个人静静。 “原地休整,”容玦吩咐道,“待到元德好了我们再出发吧。” 白露为容玦带来一碗清水,听了他这话,转身再拿了一碗水递给元德:“听说喝些水会好一些,你要不要试试?” “谢谢。”元德抽抽鼻子,努力克制自己的眼泪。 白露声音轻柔:“没关系的。” “他是和我同一批进宫的,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还以为这次回去能往上升,没想到”许是看白露温柔和缓,元德抽抽噎噎的,把心里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漠北之行,极为不易,不是什么轻松的好差事。就连刘安,也是抱着拼一把的心态来到漠北的。 太阳徐徐地往上升起,天地一片光明。 驿站在背后冒着黑烟,脚下的泥土混着血,散发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小白站在废墟上叫了几声,便被容玦强行带进马车里,车夫挥起马鞭,车轮滚过,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 出了居霞岭,孟立人带着精兵向容玦告别,他们要绕路从陵江回去去,还得悄悄地回去,只能扮作普通百姓去渡江。 临走之前,孟立人吩咐了孟文彬几句,对容玦抱拳沉声道:“殿下,此去山高水长,定京虽然温香软玉繁华似景,但漠北的飞雪寒霜才能磨练人的意志。愿殿下归来时,还能忍受漠北的凛冽风雪。” “多谢孟将军!”容玦回礼,“容玦不会忘记,漠北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漠北十万男儿候君归来!” 孟立人满意地飞身上马带领精兵向远方奔去。 望着远去的黑点,容玦坚定道:“传我令,去定京!” “是!”孟文彬拉紧缰绳,坐下的马朝天扬起一声长鸣,他高声道,“全体听令,调转方向,去定京!” 接下来的一路,刘安和元德都很沉默,直到到了定京。 他们到定京的时候,城门早已等候许久,接到刘安的令牌,急忙派人进宫报道。 待到容玦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时,脚刚落地,前来接引的大太监就带着八个小太监和八个小宫女给他行礼,又指着后面这么一大群说是给他差遣的。 定京也有容王府,最大的作用就是容王入京述职时可以落脚。京城的容王府虽然比不上云州的,但也不小,由于主人常年不在,只留几个奴仆打理。 容绪为了宝贝儿子,几乎将云州大半个容王府打包带上马车,要不是无召不得入京,他连自己也想打包带上。于是,等容玦一行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时,带来的人手就难免有些不够了。 白露很快就反应过来,吩咐这些人将容王府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至于他们带来的行李,则一点都不给他们沾手。 若是没有意外,这些人以后也是干这些杂活累活了。 ——刚来就想插眼线,恐怕没那么容易。 接引的大太监脸僵了一下,笑着应下来,夸了几句白露能干便道:“陛下一早就在宫里等您,世子殿下若是安顿好了,便随咱家一起进宫吧。” 听到这话,暗自伸手扯了一下孟文彬,说道:“我们殿下舟车劳顿,这来了定京还没整理仪容,风尘仆仆就去面圣,未免有些失仪了。” 御前失仪,这罪可大可小,容玦刚来定京,在没有摸清同熙帝的态度之前,还是小心为好。容王府地位超然,同熙帝不敢对容玦如何,可容玦要在这边生活一段时间,不仅仅是要和同熙帝相处的。这定京人都是人精,同熙帝什么态度,会影响其他人对容玦的态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三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容玦甫一听到喊声就立刻站起, 栗鸿宝也意识到不好, 暗叫一声。 齐波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白马被其他助教按住还在不断挣扎。冯教头脸色铁青站在中间,粗着嗓子喊道:“都散开点, 快去叫御医!” 王明达和齐澜对视一眼——刚刚上马的只有齐澜, 之后齐波就落马了。 王明达干笑两声:“齐波总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 齐澜摇头,这根本就不可能,冯教头将这马牵来是临时起意的, 齐波根本就没有准备。 一个落不好就没命了, 齐波不会冒险做这种事。 齐波被摔下马昏迷不醒, 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 同熙帝听到消息也立即派了人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 国子监被迫停课, 陆昌明亲自出来安抚各位学生,让他们回去后不得乱传消息。 栗鸿宝也和容玦告别, 说是要提早回家。 日头尚早, 离和孟文彬约定来接送的时辰还有些时候,容玦也不急着派人去找他。 他围着校场转了两圈, 不少学生都走了,场上只有一些侍从在整理。 那匹白马摔了齐波, 怕是没什么好下场了。 容玦觉得可惜,他抓住一个侍从问了几句, 得知马厩的位置便走了过去。 马厩那边早已有人。 齐澜和王明达看着內侍将白马五花大绑, 兽医正低头检查, 就在这个过程,马蹄还不断乱蹬。 “世子殿下。”王明达眼尖,见到容玦率先行了个礼。 之前齐波和容玦互传dá àn他也看见了,此时容玦过来他倒也不意外。 齐澜对着容玦点点头算作问候,他问道:“世子所为何来?” 容玦低头看马:“你们为何来,我便是为何来。” 兽医检查了半天没得出结果,急得出了一身汗。 齐澜蹙眉,问道:“你们军马处的兽医就这样?” 他不得不心焦,齐波昏迷不醒,夺嫡之争日益激烈,而他是最有可能的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 偏偏他还要面上保持镇定,不然就真的坐实了。 兽医为了方便检查脱了外衫,此刻衣服都要拧出水来,他也知道这次检查至关重要,内心惶恐不已,受不住压力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齐澜这下更气了,这就是说他完全没办法了。 容玦盯着这马看了半天,突然问道:“这马蹬了多久了?” 兽医回道:“从校场下来就没停过。” “那还真是匹好马。”容玦蹲下身仔细察看,白马嘴巴咬合,鼻孔不断喷洒出白气打着响鼻。 “小心些。”齐澜拉了容玦一把,白马见有人靠近,马身扭动得更厉害了,容玦身子小,这马刚伤了一个,可别再来一个。 容王府手握兵权,也是有养马的,甚至,他们的马比中央养的还要好。 不过兽医也不认为一个十岁小孩能看出什么门道来,他跪下身子道:“这马是今年新培育的,之前都很是温驯,今日突然发狂纯属意外” 这马算是白费了,兽医心痛不已,可也不敢说什么求情的话。 一个皇子和一匹马,自然是皇子重要。 他现在只希望军马处不会被连累了。 齐澜撇开头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王明达道:“这不是殿下能做主的,你应当知道,在二皇子上马前,是殿下先上的马。” 兽医惊恐得都要晕过去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一个小人物也会卷入夺嫡之战。 容玦胳膊被齐澜拉着,仍不死心地往马那边凑去。 齐澜烦躁不已,同熙帝不会相信他这么明目张胆地陷害齐波,可他也没有证据自证清白。 这是事情的难点所在。 等王皇后知道了,怕是又要他忍,不要认,可也不要辩解。 齐澜压着火气:“世子殿下,这边也没您什么事,您不早些回去吗?” 容玦神态自若:“我等人来接,时辰还没到。” 王明达看出齐澜的不爽,主动说话:“不如我送世子回去?容王府离我们丞相府也不远。” “不必了。”容玦吹了一声哨子,没过一会儿,小白就出现在了众rén iàn前。 “这鸟是怎么进来的?!”齐澜不悦道,就算是皇宫外城也是守卫严密的。 王明达拍拍齐澜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容玦这鸟不小,进来肯定是经过允许的,之前没出现,应是刚刚才到的。 “这是海东青?”王明达问道,“听闻雕之最俊者,可谓海东青。殿下这鸟可真是神俊。” “多谢了。”容玦眉开眼笑,他最喜欢听人称赞小白了。 小白很有灵性,被容玦养育多年,性子也和他差不多,知道王明达在夸它,展开翅膀叫了几声,挺胸昂头。 物似主人形。 齐澜在心里哼了一声,道:“这里是皇宫,世子随意将这么大的鸟带进来似乎不太好吧?” 小白灵活地转过头,盯着齐澜看了会,转头蹭着容玦低声咕噜了几句。 好似在悄悄说人的坏话。 齐澜:“” 王明达憋着笑,按住齐澜道:“世子殿下这鸟,着实有趣。”把一向能忍的大皇子齐澜都气歪了。 小白起飞转了几圈,俯冲向地面,从众人头顶掠过去,最后稳稳地停在了扭动的白马身上。 在场的不少人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充满灵性的矛隼,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小白。 把它得意得更是呼噜不停。 容玦拍手,将它叫起来:“孟文彬怕是找不到路了,去把他找来。” 能将小白带进来的,只有孟文彬。 小白恋恋不舍地叫了几声,起飞去找孟文彬了。 王明达整了整神色道:“世子殿下这海东青乃是珍贵之物,虽说定京内也有玩鹰,但像您这样聪明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可要保管好了。” “多谢。”王明达的好意,容玦受了,他道,“我看这马发疯的原因也是另有隐情,小白不会随意停在别的活物身上。” “这么多年,他只和我亲近,我还从未见过他在别的活物身上停留那么久。”容玦再次强调,“其他人哪怕夸它上千遍它最多就嚎叫得大声些。” 王明达迅速反应过来:“多谢世子。” 齐澜的表情也略有松动,容玦肯这么说的话,就证明这马发狂的原因确实是不简单,乃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只要是人做的就会留下把柄痕迹,王明达虽然很希望容玦能再说些什么,但容玦刚来定京,人生地不熟,能说出这么多已经不易。 他心里已经有追查的方向,当即问兽医道:“这马身能不能剖开来?” “可以是可以,只是”兽医犹疑道,“需得禀告上司,烦请殿下等些时日。” 这算什么,只要禀告同熙帝,马上就能解剖。 齐澜点头道了声准。 跑马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喂马吃些什么。 证据有了,齐澜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他看向容玦:“多谢世子指点。” “不谢。”容玦道,“我很喜欢殿下对蛮金的态度。” 他挥手告别,走向远处被小白领过来的孟文彬。 王明达望着容玦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道:“看不出来这容王世子居然还玩鹰,真是人小鬼大,深藏不露啊。” 齐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容王一脉,本就是武将出身,不能以外表评判。” “也对,”王明达一顿,“他说到蛮金,你们之前在御书房发生了什么?”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齐澜道,“去我那里细说。” 容玦入京,他的选择代表容王府的选择,容玦是否要拉拢,他需要外祖父的意见。 他心里已经隐隐有预感,他需要容玦的助力,齐波有南威军,王丞相年岁已高,熬不了多久。 王明达传达了王丞相的意见,他希望齐澜能拉拢容玦,让同熙帝尽快定下太子人选。 “哪有那么容易。”齐澜苦笑,“母后希望我能忍让,若是拉拢容玦让她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闹呢。” 王明达望天,王丞相一直和自己的女儿对着干,偏偏二人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要不然你就不要告诉娘娘好了?” “就算我不和她说,她也会知道的吧。”齐澜摆手,暗暗叹了一声,不怪冯贵妃母子能走到今日这一步,那是人家上下一心的结果。 王明达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了。”长辈只管下命令,却不管他们下面的人如何为难。 他道:“我倒是觉得,容王世子不错,容王一脉世代在漠北抵御外敌,光是这一点,就比定京城内那些醉生梦死的勋贵好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三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宣。”漠北人才辈出, 可惜不能为他所用,同熙帝有些遗憾, 只能安慰自己容绪终究还是要听他的。 孟文彬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行了礼后同熙帝问了几句,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作为一个从小就在定京长大的皇子,因着外祖的关系,齐波对军中生活有几分了解,当下道:“父皇若是能让我也去历练一番,我也能像孟小将军这样。” 同熙帝笑着赞了齐波几声。他对齐波的喜爱不是白来的, 齐波很懂得怎么说话讨得他的欢心。 随着匈奴的壮大, 漠北边境越来越依赖容王府,那边武将人才辈出,大齐内地反而是文官较多,同熙帝一直希望能改变这种现状。 相较之下,齐澜反而意识到别的问题:“居霞岭乃是大齐与蛮金的分界线, 蛮金人如此明目张胆打劫过往客商,为何当地官员都不知情, 难道就没有人报官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远在漠北的容王府看似未卜先知, 虽然只派了孟文彬,但也是有几分实力的,更何况还有精兵相护。 同熙帝拧眉道:“也许容玦只是恰好遇上罢了, 这蛮金人也是倒霉。” 当地官员不知情, 层层往上推, 就是同熙帝管治不力,往大了说,就是他上不明,下才会不治。 看来同熙帝对这个儿子不喜欢的原因也不是单纯因为王皇后和丞相。 齐澜这话伤了同熙帝的脸面,怪不得同熙帝不喜欢。 不过,同熙帝的话容玦也不喜欢。 “居霞岭纵贯大齐西部,居霞岭乃是大齐的居霞岭,这蛮金人如此嚣张”容玦沉声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齐澜惊讶地看向容玦,没想到他竟会直接点出来。 同熙帝看不上蛮金,觉得其不过是一个蛮荒小国,就算是有容玦居霞岭一事,他也不甚在意。 “蛮金穷苦,严冬时期,果腹都不能,难免有饿得很了的过来。”同熙帝漫不经心道,“不足为虑。” 齐波道:“区区蛮金,也就是穷得不行的时候来打下秋风罢了,世子殿下何必如此忧虑?” 那是因为你脑子不好啊。 容玦克制着极力想翻白眼的冲动,白露在进宫之前对他叮嘱了几句,让他看清形势再做打算。 孟文彬紧随容玦,容玦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 定京形势复杂,两大皇子派系已经初步形成,容王府在大齐的地位举重若轻,他偏向哪边对皇位的影响是很大的。 现在的他就是一朵还没开的花,吸引了所有等待的蜂蝶,端端看他要为谁开了。 容玦的态度和同熙帝相左,虽然没有不欢而散,但这之后也算不上多愉快就是了。 同熙帝不肯重视蛮金,特别是在容王府如此重视的情况下,他更不想搭理。 最后,同熙帝也不留容玦吃饭了,让人送他们出去后也借口还有政务要处理将几个儿子打发走了。 容玦和孟文彬踏出御书房,一同走在宫道上。刘安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临到宫门,容玦对刘安低声道谢。 刘安道:“殿下不必多礼,这宫内有时候最讲究的就是恩情了,殿下居霞岭救命之恩,安永世难忘。” 孟文彬道:“此次护送殿下入京,虽是由家父负责,但若是陛下知道他当时也在居霞岭,会不会重视一些?” 对于居霞岭的蛮金人,漠北上下都是严阵以待,待他回去后,这些也要上报。 刘安笑道:“小将军,圣意之所以难测,就是如此。谁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孟文彬挠头,叹气道:“这定京我也不能久待,也该回去了。王爷很快就要开始巡视边关,这蛮金人不解决始终是梗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偏偏居霞岭又不是在漠北。 刘安看向容玦:“若殿下真是有心,此事还要多费些心思。” 容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多谢公公提点。” 刘安行了一礼,送别容玦。 “殿下,我总觉得刘公公似有深意啊。” “也许吧。”容玦眼也不抬,“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话本小说里,宫闱阴深,所有人都戴着一个iàn ju,两面三刀的”容玦踏上马车,低声念了几句,随后话音一转,“不过,又与我何干呢?” “殿下说得是。”将容玦扶上马车后,孟文彬也跟上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功。” “” “殿下,怎么了?”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如此深刻的话。” “” 御书房出来,齐深对齐澜笑道:“大哥还是如此直白,想来容王世子和大哥会有很多话可聊。” 齐澜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二弟看来也是,二弟有心报国,想来父皇内心也甚是安慰。” 齐波脸色不变,仍旧带笑:“大哥说的哪里话,您是皇长子,父皇对您报以重望,有所期待也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会变得态度会这么恶劣么? 哦,还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好,如果不是,那就是王皇后做得不好,再不是,就是王丞相了。 母家势力过大,对齐澜来说是助力,也是阻力。 夺嫡这一步,王丞相不可能退,王皇后也不能退,后面就是万丈深渊,退一步就粉身碎骨。 齐澜垂下眼睛:“时候不早了,该用饭了。”他得退了。 齐波勾起的嘴角上翘得更厉害:“大哥说得是,那么,深就此告退了。” 一旁的齐深见他们终于结束了,不由得松口气急忙告退,从头至尾,他就只需要问好告退即可。 反正他也不重要,没人会在意。 齐澜回了王皇后那儿,今日容玦进宫的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后宫。 见到齐澜回来,王皇后便先让齐澜换衣服洗漱完毕。午膳早已摆好,母子俩私下没那么讲究,坐下来倒是没隔多少距离,就如宫外普通百姓家一样,王皇后喜欢一边吃一边谈话。 听了齐澜的讲述,王皇后忧心忡忡:“这容王世子一来,就和陛下发生争执,他怎的不能收敛一下,这样一来可如何是好?” 容玦这一争执,齐澜一派就要考虑是否真的要拉拢他了,同熙帝本就不喜齐澜,碍于他是皇后说出,又是长子,外祖还是王丞相,表面还是本着一视同仁的态度。 齐澜道:“容玦当然不能让,若是真让蛮金把居霞岭给占了,北有匈奴,漠北就处于合围之中了。况且,居霞岭本就是我大齐的山岭,又怎能让?” 说到这里,齐澜难免带了几分怨怼火气,齐波不过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就引得同熙帝连连称赞,而他却要被埋怨。 王皇后惊道:“你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你父皇面前可要忍耐些,陛下本就” 本就不喜。 齐澜闭上眼睛,胸口一股郁气团团转动,因着同熙帝不喜,外祖又不肯从朝堂退下来,王皇后从小到大都是教他要容忍,要克制。 就连王皇后也是如此,她执掌后宫宫印,可对上冯贵妃也是一退再退。 她说,这叫以退为进,等到齐澜真的成了,这些忍耐就都是有价值的。 齐澜放下筷子,闷声说了声饱了便不再吃了。 王皇后眼带担忧:“明日容王世子就会去国子监了,到时你表兄也在,你们兄弟避着他一些。” 容王世子明显并不在意同熙帝是怎么看他的,反正等他回去漠北的时候,同熙帝都要给他一道册封的圣旨。 可夺位,同熙帝到底属意谁确是最重要的。 就目前来看,同熙帝对容玦只能捏着鼻子忍受,毕竟人是他招来的,可他们这些皇子的偏向同熙帝却不一定会容忍。 齐澜“嗯”了一声,深感疲惫,他内心道,只怕祖父的打算与母后是背道而驰的,到时候他恐怕是又要夹在中间摇摆为难了。 眼见齐澜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王皇后轻声吩咐宫人去整理床铺,又柔声让齐澜到床上去休息。 齐澜强打精神,道:“劳母后费心,只是这里离我寝宫也不远,皇儿想起明日陆先生还要考校功课,还是先行去温书的好。” 国子监只有一个陆先生,便是祭酒陆昌明,乃当世大儒,就连同熙帝也对他颇为敬重。 “既然如此,那皇儿先去吧。”王皇后一听到齐澜要读书,明日考校的还是陆昌明,当下也不挽留了,“只是我儿也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切不可操之过急,耽误了身体。” 冯贵妃笑吟吟地看着小女儿齐嘉龄抱着齐波的大腿撒娇,过了好一会才将她抱起:“你哥还有事要忙,听母妃的话先一边玩去,待哥哥忙完了自然就会去找你。” 齐波逗了会èi èi,看着她天真明亮的大眼睛,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今儿容王世子容玦进宫的消息想必母妃也听说了。” 齐波将齐嘉龄抱给宫人,接着道:“说起来,那容王世子也不过就比嘉龄大了一岁,说话确是有理有据的,对上父皇眼睛都不眨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三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三人一鸟潜伏到丞相府后的暗巷, 这里人迹罕至无人注意, 正是行凶作恶的好地方。 栗鸿宝放出小白进入丞相府侦察,待小白观察到王明达要出门找乐子之时, 迅速出来报告容玦。 “准备了。”容玦眼也不眨地盯着丞相府的小门,随手从墙角拎起一块板砖转了转。 王明达之前和国子监几个年纪差不多的贵族子弟一起约了出门玩乐,眼下正找了一身新衣穿上,打扮得人模狗样从小门跨了出来。 容玦一挥手,孟文彬便从角落里窜出来,对着王明达的膝盖一踢,待他吃痛弯腰时迅速将麻袋从他头上套下去,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容玦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没想到孟文彬第一次跟着他出来打人就做得这么熟练。 王明达只看得到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待反应过来他眼前已经全黑了。 “我操,是哪个王八蛋” 栗鸿宝提起一口气,坐到王明达脸上,凭借自己的体重将王明达压得不能动弹。他不敢喘一口大气怕被掀翻,指了指王明达的肚子, 示意容玦可以开打了。 容玦掂了掂板砖挑眉一笑, 让你丫的阴我! 孟文彬将王明达的腿按住防止他乱踢踹到容玦,一双手似铁钳一般按在他的脚腕, 在容玦揍王明达的同时,还时不时出手加入。 王明达闷哼几声, 硬气地不喊疼, 在麻袋里威胁道:“你们是谁, 我可是王家的正经嫡孙,王丞相的唔” 王丞相的亲老子也没用。 容玦一拳撞上王明达的下巴,结束了他的废话。 拿板砖拍完了肚子,容玦又瞄上了王明达的脸。要是真让他还光鲜亮丽地出去,他这力气不是白费了? 他勾了勾手指,让栗鸿宝起来。 “不打了吗?”栗鸿宝小声问道。 他这一出声,王明达迅速知道是谁:“你们快些住手我就不追究了” 容玦理都不理他,他要让王明达没脸出去。 栗鸿宝手脚并用地从王明达脸上下来,期间还揪着王明达的脸拧了一下。 王明达:“”终于知道脸上压的这一坨是什么了。 栗鸿宝一下来,容玦就抄起板砖迅速往王明达脸上招呼过去,栗鸿宝帮他捂住王明达的嘴,不让他的惨叫引来别人的注意。 王明达一知道是谁,也不甘心就这样被动挨打了。 ——原以为是普通di piliu áng,事后肯定能讨回来,现下是不大可能了。 他在地上扭来扭去躲着容玦的板砖,后来发现越躲越被揍,而且越来越多——不仅仅容玦在打了他。 到最后,连小白也看得兴起,兴奋地加入,用翅膀拍打王明达。 容玦待到用尽了力气才鸣金收兵,三人将王明达丢在地上扬长而去,临走前容玦还不忘将王明达身上的财物搜刮干净。 “走,吃东西去!”容玦一招呼,小白嚎了一声,这让王明达更加确定是谁打了他。 “栗鸿宝,容玦,你们好样的!” “那是,肯定比你好。”容玦答道,他也不在乎王明达是不是会事后报复,反正他肯定能打回去。 待他们走后,王明达从地上爬起来,脱下麻袋露出被打得青肿的脸,咬牙一瘸一拐地回了丞相府。 一一一 齐澜一开始见到王明达的时候是极吃惊的,后来听到他含含糊糊地说了被容玦打了之后,便只剩下无限的同情。 他咳了几声,洗去自己幸灾乐祸的嫌疑:“容玦打你你之前和他说了什么?” 王明达捂着自己的脸,嘶了一下:“我也是为了你啊,之前为了让容玦和你赛马,我就激了他几句,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你和他说了什么?”齐澜忽然想起赛马之前容玦的语气。 “我就夸了一下你,然后又说仰慕容王,希望你们比一场,互相指教一下,看看他作为容王世子是不是” “砰——”齐澜一拍桌子,“你刚刚说什么?这叫指教?!” 王明达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不这样说,他怎么会答应?你看他平时在校场,冯教头他都不给个正眼。” “那你也不能把容王搬出吧。”齐澜憋着气,“他不答应就算了,他和齐波一时半会分不开就分不开,何必急于一时。” 王明达无精打采地垂下头:“我做都做了,容玦那小子打了也打了,我” 他停了停,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齐澜:“要不然我们把他打回去怎样?” 还打回去? 要不是王明达是真心为了他好,不用容玦动手,齐澜会自己先动手打他! 他缓了缓语气:“之前御书房一事,我也和你说了,容玦对于漠北极其看重,不要随意拿他玩笑打闹,更不要拿这个做文章来计算——你被打也不冤,长个心眼吧。” “可是我真的很疼” “忍着!” 齐澜知道,经此一事,容玦是复又回到了观望状态了,而且,对于他的恶感肯定不是比齐波还要大。 这也没办法了。 齐澜无奈摇头,齐波只要愿意软下态度,王明达做的这一切还是白费。 一一一 王明达自从被容玦他们几个打了一顿后,一连几天都是避着容玦走的。一开始他伤得重,不好意思去国子监丢人现眼,只好请了假在家,容玦打得很有技巧,王明达养了几天的便不痛了,可脸上的淤青却迟迟不散。 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在家躲下去了。因为缺课太多,陆昌明亲自shàng én了。 王丞相对于陆昌明还是很敬重的,陆昌明登门后,王明达第二天便被押着去了国子监上学。 王明达顶着一张猪头脸来国子监上学的时候,果然被迫给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还开了玩笑,说是那天约了一起出去玩为何爽约。 容玦从前面转过头来遥遥向后望,见到王明达的窘况,毫不掩饰地嘲笑了一下,又戳了戳前面的栗鸿宝,邀请他一起观看。 齐澜暗中扯了一下王明达,暗示他息事宁人:“就要上课,大家还是回座位好了。” 王明达不甘地撇撇嘴,这几天他过得实在窝火,这事他干得是有点缺德,可容玦下手也真是狠。 还有那个栗鸿宝,竟然也跟着掺和。 他不敢去招惹容玦,只好睨了一眼栗鸿宝就此作罢。 栗鸿宝接收到他的眼神,不明所以:“阿玦,他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恼羞成怒了吧。”容玦说着,余光扫了一下后面的齐波。 他正端坐在座位上,专心致志地抄书默背。 容玦觉得没意思,又转了回去和栗鸿宝小声说话,他没有注意到,齐波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校场被王明达借容玦奚落,他是愤恨又抹不开面子。 即使他知道容玦一开始并不知情,再看王明达如今的样子,要说容玦背地里没有报复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齐波笔尖一顿,手臂被人捅了一下,原本顺畅的笔迹当即歪了,在纸上留下一道难看的划痕。 “怎么了?”他转过头,是冯修杰,他的表弟。 冯修杰道:“待会还有考校,不知道栗鸿宝会不会答题?如果他不答题”他说着,眼睛不断向前面瞟去。 ——这不是说给齐波听的。 齐波也忍不住看了过去,前面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仿若没听到他们说话一样。其实,冯修杰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反而还加大了,就是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栗鸿宝会做的吧。”齐波自己也不确定,栗鸿宝在容玦来了之后,就迅速和他结成一伙,不再像以前一个人了。 而容玦,不久前还在校场那里和他闹了不愉快。 之前就是容玦将小抄甩给他让栗鸿宝不要做的,如果容玦在做一次 齐波思绪繁杂,他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迈出一步? 冯修杰:“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还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就高枕无忧了吗?” “你说什么?!”容玦这回也不装聋子了,直接站起来和冯修杰对视,“你以为你自己就是个什么东西?” “忍忍着就好了。”容玦坚持自己晕船,不论是不是真的,刘安都没有解决的方法。 “不想忍。” 容玦很是干脆,直接拒绝。 刘安一顿,拢于袖中的手掌收起,难得强硬道:“陛下要我们一个月内到定京,渡陵江只需三天,走居霞岭要绕道不说,山道难走又无驿站,一路补给还成问题。这样一路拖下来,我们何时才能到定京?若是误了皇命,殿下负责?” 作为容玦的头等侍女,白露绝不仅仅只是长得好看,她上前一步,摆出傲慢的姿态,斜睨刘安一眼:“我们殿下说了,他晕船,刘公公怎还不明白?到时候殿下出个什么事无法安然到定京,刘公公负责?” 刘安脸色一僵,没想到竟然给反驳了回来。 容玦眼睛弯起,拿起一个茶杯假装喝茶,掩盖上翘的嘴角。 无论如何,容玦是一定要走居霞岭一道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三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栗鸿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前几日更是和孟文彬相约去套王明达, 打完后更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这次送孟文彬, 他也坚决要跟着容玦送他出城。 定京城外的十里长亭。 “殿下,送到这里就好。”孟文彬策马转身,下马抱拳,对着容玦道,“我此次回漠北,会向王爷禀告——”他忽而一顿,看向容玦身后不说话了。 容玦回头, 王明达和齐澜正驱马向这边飞快奔来。 栗鸿宝大吃一惊:“王明达该不会想不开, 想要在文彬回去之前打回去吧?!” 他看向容玦, 手指比对:“我们有三个, 他们只有两个, 文彬和阿玦都是练武的我们肯定能赢!” 孟文彬一顿,拧眉看着他们两个, 和容玦对视一眼:“殿下” “应该不会吧”容玦小声嘀咕,“大皇子不会言而无信的吧?” “咳咳——”容玦轻咳几声, “先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要是打架的话, 我们也不会输的。” 刚好靠近听了这话的齐澜和王明达:“” “误会误会!”王明达一拍大腿,大声道, “其实, 我们也是来送孟兄的。” “哈?”孟文彬惊诧不已, 之前和栗鸿宝去打王明达, 容玦虽然没有去,但是他下手也不轻。 这王明达别是被打出了瘾吧? 齐澜没怎么注意别人,他看着容玦道:“又见面了,世子。” 看来他们是真的来送孟文彬的,至于他们顺便要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容玦代孟文彬道谢后,原本有很多话想说的瞬间就不想说了,四人相对无言。 风吹过,唯有路树树叶沙沙响。 栗鸿宝和孟文彬自然是以容玦为首,容玦不说话,他们也不开口。 齐澜和王明达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其实是临时起意要过来的。 王明达瞥向齐澜,给他打眼色,期望他说点什么。 齐澜默然,他又不是牙尖嘴利那一挂的,嘴皮子利索的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终究还是王明达受不了打破这个尴尬,他打了几个哈哈:“其实呢,我对孟兄是非常敬佩的,偶然听闻孟兄要回漠北,想到以后不能再见面就心里难受,所以这次特意出来相送。” “” 一见面就打架,不见面还心里难受。 孟文彬的心情突然有点难以描述。 栗鸿宝目光奇异地瞄了王明达一眼:“你很想再被打?” “”王明达想扇死自己。 栗鸿宝:“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代劳,我们再来一次——老实说,我还蛮喜欢打你的,每次打完都觉得特别神清气爽,舒服了很多。” 齐澜转开脸,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王明达怎么说都是他的好兄弟,他不能不给他兄弟面子。 至少不能笑得太明显。 明明春光正暖,王明达却忽然感受到了严冬的寒冷。 栗鸿宝这一打岔,缓解了孟文彬的尴尬。在之前的打王明达中,他都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可以说,如果不是他非常准确地将王明达套进麻袋里,容玦和栗鸿宝都没办法打得那么顺利。 闲话不多说,容玦叮嘱了孟文彬几句,几人再上前做分别。 “如此,属下便告辞了。”孟文彬向其他人略一抱拳,“山水有相逢,相见必有期。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来时车马流水,去时却只有简单的一匹马。 孟文彬翻身上马,不再留恋,启程奔向远方。 一一一 孟文彬走后,容玦道:“之前便和小白说好了,要带它去吃东西——”他挑眉看向齐澜他们,不再说话,期望他们能主动道别。 栗鸿宝点头,抚了抚小白的脑袋:“我们要走了。”要不是齐澜还在这儿,他会直接说“你们也该走了”。 这次出城,送孟文彬自然不是关键,谁没事想送老是殴打自己的人? 王明达忍着性子,瞥了一眼小白,计上心来:“殿下还记得我们之前去南市吃的酒楼不?我看小白好似很喜欢那边的点心,听说那边又出了新花样” 他话还没说完,小白就兴奋的嘎嘎叫了起来。 栗鸿宝很是惊恐:“阿玦,小白的声音变了。” 容玦:“那是因为它撑到了,不想吃东西。” 自从来了定京,小白吃到了很多以前在漠北没吃过的东西,变得更加好吃了。 饮食也更为挑剔,不好吃的饿着都不吃。 容玦有点忧愁,但又不能真的忍下心来训它。 ——他知道,小白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只吃它认定的人给它的。 不过,他乜了下齐澜和王明达,什么时候他们也被纳入许可范围了? 这只叛徒鸟! 南市那间酒楼糕点精致,价格自然也不菲,还是新花样,店家趁着新鲜劲,更是高价买卖。 王明达捂着钱袋,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摆盘,只能在心里劝自己多吃点。 想要攻其人,必先攻其鸟。 可惜,小白吃饱后就翻脸不认人了,蹦蹦哒哒地窝到容玦怀里不动。 栗鸿宝明白:“小白困了,想要回去睡觉了。” 容玦点头:“吃也吃完了,我们便告辞了,明日国子监再会。” 王明达更加肉痛了,他快步追上他们两个,急道:“等会,我还有几个问题不懂,想请教一下” 眼睛在容玦和栗鸿宝之间扫来扫去,他还是选择了栗鸿宝:“想请教一下你,鸿宝兄弟的博学连陆先生都是极为赞叹的,我这边刚好有些疑惑,实在弄不明白。” 有了目标之后,王明达说话就更加流畅了,简直信手拈来:“我有心请教,奈何近几日鸿宝兄弟都没来国子监上课,之后又一直没有机会不知可否容我登门请教?” 鉴于栗鸿宝多次参与殴打王明达的勾当,还亲自筹谋了一次,容玦很难相信王明达能和栗鸿宝好好相处。 他狐疑地看着王明达,很不放心放两个人单独相处。 王明达是胖,但他是虚胖,和王明达这种已经长成的少年还是有差别的。 齐澜道:“正好,我也有些关于身法问题想和世子多多讨教一下。不如我们分开走吧?我随世子回府,正好可以送小白回去。” “这”容玦不知齐澜是何意,犹豫不决。 齐澜上前一步,低声在容玦耳边道:“之前,世子所说的话,我已经做到了,我想知道世子什么时候兑现一下自己的承诺?” 耳畔有些湿热,容玦不适的移开脖子,他还不曾和人这么亲近过。齐澜为了避免被栗鸿宝听到他们的讲话,靠得太近了。 “既然王兄有需要,我们便分开吧。”容玦扫了一眼王明达,给他一记眼神,“鸿宝,你自己小心点。” 栗鸿宝倒是不怎么怀疑王明达是否别有居心,直白地相信他的说辞,点头答应了。 四人就此分开,容玦抱着小白,和齐澜缓步走回容王府。 齐澜:“之前,世子私下来找我,说是要和我做次交易,让明达给栗鸿宝打一顿,明达做了,世子便答应我一个要求” 容玦打断他:“你想要什么?” 齐澜笑了一下:“我不是说了吗?想向世子讨教一下武艺身法。” 这个也算? 容玦眉心微拧,齐澜的身手其实还算可以的,不然上次在学堂也没办法替他挨了齐波那一拳。 想到这里,容玦突然有些脸红,这样算下来,他和齐澜也太过亲密了。 他不自觉地拉开和齐澜的距离,垂下眼睛:“大皇子可想好了,君子一言九鼎,话已出口,可没有更改的道理。” 齐澜含笑道:“这是自然,世子的身手我是真心佩服。之前在学堂以一敌多,仍旧不落下风。” “还行吧。”虽然早就知道定京城内的勋贵子弟都是草包不是他的对手,但容玦来了这里后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出来。 不管怎么说,哪怕知道齐澜和他们齐波不是一伙的,但他们也都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容玦也知道,齐澜和他们这种漠北苦寒熬出来的,总是不一样的。 齐澜叹道:“听闻这容玦在漠北是小霸王一样的性子,许是刚到定京,有所收敛,来日摸清了定京局势” “容王世子怎么选择我们不能决定却可左右,”王明达含笑道,“依我看,御书房蛮金一言,殿下明显很得容王世子的喜欢。” 齐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说我也是个皇子,容玦不过是个藩王世子,我放不下身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三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高台之上, 谢流满意地点点头:“此次比试, 虽然王爷不能亲自前来,但也不能敷衍了事,双方仍需竭尽全力。” 孟立人道:“这是自然,云关外便是匈奴, 云州更是漠北通往中原腹地的咽喉,双方的军防都至关重要,不可有丝毫懈怠。” “正是如此,”谢流抚掌,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打开,“因定京那边来人,王爷不得空——” 他顿了顿, 回头看见高台上窜上一个人影,从容地拿起案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谢流喝道:“世子殿下!” “唔, 什么事?”容玦将糕点吞下,细嚼慢咽直到完全咽了下去,才回了谢流。 谢流脸色难看:“您怎么在这里?” “没人看着我, 我就出来了。”容玦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给孟立人一个笑脸,“左将军,您好啊。” 孟立人不是第一次看到容玦,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知道他们王爷有个宝贝儿子, 是云州的混世魔王, 但奈何他每年都是来去匆匆, 没见过几次。而容玦,则是经常跑没影到处惹事。 容绪在和定京那边的人扯皮,没空管容玦,一不留神就被容玦溜了出来。 “小殿下。”孟立人笑着应了下来,看着容玦一团雪白的脸,很是怀疑那些关于他的传说。 不过,再想想他们王爷的性子,似乎也不是不是不可能。容家人长得都好,容绪眉目温和,一派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很难让人想到他其实是个杀伐果决的武将。而容玦,虽然现在还小,但白嫩的脸上嵌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小巧的红唇一张一合地吃着糕点,跟个团子一样。 孟立人有些手痒,忍不住想揉一揉,他笑道:“今日我儿也来了,到时也会下场,比殿下虚长几岁,不知殿下可有兴趣观看?” 容玦眨巴眨巴眼睛:“他要表演什么?” 孟立人道:“前几日套了一匹野马,还未完全驯服,待会牵出来,谁能够驯服,这马便是谁的。” 战场上一匹好马,便是多一条命。 容玦吃完糕点,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问道:“我也可以参加吗?” 孟立人还没回答,谢流便哼了一声:“您可别,回头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王爷交代。” “可孟将军的儿子可以,我也要!”容玦早就想要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了。 谢流啪的一声收起扇子,孟立人知道这是他要和人理论一番时的开场姿势,忙道:“比试就要开始了,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谢流瞪着孟立人,他常年在外带兵,对容玦不甚了解,把他当普通孩子哄,可对于他们这些看着容玦长大的幕僚而言,容玦算得上是容王府一害了。 容玦扁了扁嘴,这副样子看在孟立人眼里,觉得是小世子受了谢流的气,无比委屈,毕竟他一上来谢流说话就夹枪带棒的,毫不客气。当下安慰道:“等文彬驯服后,给殿下玩玩也是可以的。” “真的吗?” 容玦睁着大眼睛看他,把孟立人看得是心肝颤动。他的儿子孟文彬一直随着他在漠北四处跑,即使刚出生是一个白团子在这样的日晒雨淋下也变成了一个黑团子,随着年岁渐长,更是长成了一个糙少年,以后怕也是个糙汉子。 ——此生是无望长成他爹给他起的名字所期盼的那样了。 “对的。”孟立人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抚了抚容玦的发顶。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谢流看容玦居然站着乖乖任由孟立人摸头,冷哼一声:“孟将军可不要被这小混蛋给骗了,要知道,容王府今年的花一朵都没开就是他搞的鬼!” 容绪虽然长了一副书生模样,但对这些风花雪月实在提不起兴致,容王府的花都是谢流这些幕僚文人种的。这些花花草草都是特意花钱让人从南边带来能在漠北种植的品种,花时间费心思小心翼翼地看护,偶尔诗兴大发吟诗作对,也算是案牍劳累之余的一点放松。 容玦看着孟立人解释道:“我只是想给它们浇水。”谁知道这些花是不能浇水的,结果给涝死了。 孟立人再次摸了摸容玦的发顶,乐呵呵道:“不就是花嘛,有什么好玩的,回头小殿下来我这儿,我让文彬带您去玩些新鲜的。” 谢流看着孟立人被容玦迷得晕头转向的样子,干脆撇开头不再看了。 下面的比试已经进行了大半,很快就有人将一匹乌骓牵至校场上,那马野性未消,途中不断蹬腿扭身,伤了不少人。 边上走来一个蜜色肤色的少年,身高臂长,头上束着一条青色方巾,向高台行了一礼后便奔向乌骓。 这就是孟文彬了。 未驯服的野马是无法装马鞍的,他拿了缰绳套,直接翻身上马背。乌骓感受到背上有人,立即晃动身子,脖子不断向后扭去,试图将孟文彬甩下来,不断绕着校场跑动转圈。孟文彬唯有抓紧缰绳,免得被它摔落。 绕了几圈,乌骓渐渐乏力,速度慢了下来,孟文彬也可以拉着缰绳试着调整方向了。 “好!” “干得漂亮!” 围观的将士发出阵阵喝彩。孟立人眉开眼笑,嘴角咧开,谢流亦是赞赏地点头。 容玦好奇地看下去,跳下高台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乌骓跑了一阵子,表面蒙上一层薄薄的汗珠,在阳光下更加油亮。 果然是匹好马! 见乌骓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容玦跑上前去,想要凑近些。这时,乌骓猛地后蹄一蹬,前蹄朝天,一跃而起。 “小心!” 乌骓腾空一跃,黑色的影子将容玦笼罩在下面,高台上的谢流早已坐不住站了起来,孟立人跳下高台起身飞来,马背上的孟文彬慌忙拉紧缰绳。 然而,都太慢了! 容玦头也不回,膝盖放低矮身一滑,溜出马影。然而,还没等容玦松口气,乌骓再次调转马头向他奔来! 竟然还不死心! 好烈的马! 容玦脚尖一点,飞身跃到马背上,将缰绳从孟文彬手里扯出来,坐在他身后往下一压,双腿用力夹紧马腹,双手用力一拉,马头向天扬起一声长嘶,蹬了几下,终是停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悬着的一口气终是呼了出来,叫好声络绎不绝。 容玦这一手,征服了围观的将士。 漠北北有匈奴,西有蛮金,全民尚武,武艺高强的人总是会被人高看几分,更何况是在军中。 捋了捋鬃毛,容玦翻身下马:“这马真不错。”毛色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 孟氏父子是心有余悸,但见容玦毫发无伤,也是赞叹不已。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世子殿下武艺超群,风采过人!” “过奖。”容玦眉眼弯弯,很是高兴。 谢流嘴唇发白,喘着气走到容玦面前,抓着他道:“殿下,既然这比试已经结束了,还请和我回府吧。” 不是他胆色不够,容绪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谁都担不起。 更何况,容绪那边应该也和定京谈得差不多了。 “那马怎么办?”容玦问道。他可没忘了孟立人之前的话。 谢流阴测测一笑:“怎么?您还想将这马带回容王府,然后再牵到定京去?” 容玦缩缩脖子:“父王说我可以不去的。”大多数时候,谢流虽然恼怒容玦的作为,但却不会同他一个孩子计较。 但刚刚实在是太过火了。 在野外,也曾有野马踢死恶狼猛兽的。 容玦今年不过十岁,要是反应再慢些,只怕已经没命了。 孟立人这会也有些后怕,容王妃早亡,只给容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容王妃死后,容绪光是军务就忙不过来了,所以也没有纳妾,待年纪大了,对这方面更是觉得了然无趣,一心一意只想将儿子养大,守着容玦过日子。 今日要是容玦真的葬身在这马蹄下,就算容绪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也落不了好。 谢流睨了容玦一眼,凉凉道:“去定京这事,无非就是早和晚的差别,殿下还是早点做准备的好。” 孟立人也开口说道:“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谢先生说您是要去定京是拖不下去了吗?” 陆昌明无声地扫了一眼齐澜,再看齐波也是默然不语的样子,心里有了定夺。 容玦得理不饶人,他的爵位继承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哪怕同熙帝不认,他仍旧是漠北下一个土皇帝。他自然不需要在陆昌明面前收敛。 就算是陆昌明告诉谢流,他也不怕。 陆昌明板着脸,将门外的巩咏德叫进来,先让冯修杰给他道歉。 “这这,不必了,”巩咏德勉强站直身子,连连摆手,“也不是什么——”剩下的话被陆昌明眼角一睇,吞下了肚子。 “为学莫重于尊师,师者传道受业解惑,却被你们如此嬉笑,成何体统!”陆昌明虎着脸,倘若今日冯修杰不道歉,巩咏德以后也不必在国子监继续教书了,这里的学生原本就自恃矜贵,从此以后只会更加看不起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三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自从容玦来到定京之后, 齐波就向容玦隐晦示好,将他拉入自己的zu一 bi小团伙,虽然平日不在一起厮混, 但也不会彼此无视。 长眼睛的都知道, 齐波看中容玦。 倘若容玦真的偏向齐波, 日渐式微的冯家肯定是比不上如日中天的容王府的,齐波会更加重视容玦,冯家很难在接下来的新朝中得到新君的重用。 即使齐波现在还对冯家礼遇有加, 冯家也不敢保证齐波以后会如何待他们。 齐波对容玦的纵容袒护都被冯修杰看在眼里, 他心里早就有怨气了。 他冷笑一声:“我又没有指名道姓, 容王世子就自己跳出来承认了?” 容玦眼睛微微眯起,之前他还没怎么注意过这个冯修杰, 只是把他简单的归类到齐波阵营里面, 如今看来是早就对他心存不满了。 容玦吊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齐波, 看来这梁子是结下了。 “你知道我的靠山是谁吗?” 齐波眼皮一跳,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冯修杰“嘁”了一下, “谁不知道,不就是你那远在漠北的爹么, ”他伸手在桌上一点一点, 敲得笃笃响, “你搞清楚, 这里可是定京, 不是你们漠北, 这里——” “砰——”容玦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拳砸上冯修杰的眼眶。 “我告诉你,”容玦按住冯修杰点在桌上的手,拉起他的领子,眼睛直视,“我的靠山有多劳。” 容玦一发力,竟然将高了他一个头的冯修杰提起,狠狠甩下去,蹬腿踏在他身上:“老子可不像你,单靠你爹,算你今儿运气好,我给你上一课,怎么不靠爹在这定京城通吃!” 齐波猛地一惊,没想到猝不及防的,容玦就动手了。 “容玦!”他铁青着脸,容玦当着他的面这么打冯修杰,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面。 “二殿下,”容玦转头一笑,眉眼弯起,“您也别着急,有些人你不教训一下,他都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的。” 冯修杰被容玦踩在地上,面容扭曲:“你也就只能这么说了,你们漠北人,从来就只会舞刀弄枪的,不是蛮子是什么?!” 北蛮子是对漠北人的蔑称。 “呵——”容玦恶劣一笑,“这话真该让你爷爷听听,不知冯将军听了会有什么感想?听闻冯将军治军严厉,你这样是会被打军棍的。” 他拖起冯修杰:“今天我替你爷爷打军棍教训你,来日冯将军进京述职,让他给我登门拜谢吧!” 齐波一听到冯修杰称呼容玦为蛮子就知道不好了,蛮子这种称呼本来就上不得台面,平日背地里发泄喊两句就算了,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这不是讨打么? “够了!”他大喝一声,“容玦你也停手!” “二皇子,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动手了吗?” 容玦确实没动手,他动脚。 一脚将冯修杰牢牢踩住,居高临下:“刚才的话还给你,我原本只是想教教大家‘怕’这个字怎么写。” 容玦瞥了一眼往日和齐波自成一团的勋贵子弟,自从那日栗鸿宝没答小抄给他们后,他们就很不满了,刚刚冯修杰跳出来暗骂栗鸿宝也算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虽然来定京的时间不长,但就冲着栗鸿宝对他的真心,容玦就没打算把栗鸿宝当普通朋友。特别是之前,知道去打王明达会被他发现从而得罪他,栗鸿宝也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容玦一开口就是狂放的姿态:“今天呢,我顺便给你开个小灶,让你知道有些人,你只能在眼热,永远只能趴在地上仰望!” 容玦出手,齐波这边也没干看着,伸手去拦。 后头的王明达看着这一出目瞪口呆,没想到容玦和齐波决裂得这么快,而且还是这么简单! 都不用他出手,他们自己就先闹开了。 “你还在这看什么呢,”齐澜将王明达拍醒,“还不快去通知陆先生过来!” 王明达急忙应了声,临出学堂之前,还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了一眼人群中心,正好听到冯修杰杀猪般的嚎叫。 啧。 这可比当初的他还惨。 一一一 见王明达出去找陆昌明后,齐澜也不再迟疑加入了包围圈。 齐波已经和容玦动手了,栗鸿宝也因为被当做和容玦是一伙的没能逃脱围攻。 容玦身手利落,和齐波也不曾把脚从冯修杰身上拿开。反而是时不时抬脚去撩齐波后更加用力地收回去踏在冯修杰身上。 冯修杰的惨样连齐澜看了都觉得牙疼。 只是到底是齐波人多势众,容玦再厉害也渐渐疲惫,难以支撑。 更何况,栗鸿宝是真的胖,打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了,反而需要容玦不断回护照看他一下。 “阿玦——”栗鸿宝在地上滚了一下,浑身满是灰土,他已经没力气了,只能靠在地上滚动躲避冲上来的拳头。 “嗯?”容玦一分心去看顾栗鸿宝,也就没看到齐波迎面而来的直拳。 “小心!”地上的栗鸿宝眼睛一缩。齐波说是比齐澜小,其实不过是小了三个月,刚好隔了个新年,这才比他小了一岁。两人要真是想仔细算,其实相差并不大。 齐波的个头可不比齐澜小,绝对比容玦还大,这么一拳下去,容玦大半个脸得完蛋。 那头的齐波也是一惊,他们打了有一会,容玦每次都能避开要害,顺势躲避反击,没想到容玦一分神,竟然没有反应到他的正对着的拳头。 “嗬——”栗鸿宝倒吸一口冷气,一时竟也忘了落在他身上的拳头,闭上眼不敢看。 他不敢想象容玦挨了这一拳会怎样。 “唔——”一声轻哼。 ——不是容玦的声音。 栗鸿宝睁开眼,正好看到齐澜将容玦护在怀里,脸上挨了齐波的拳头,从颧骨那里青肿到变紫,若是皮肤薄些,只怕已经出血了。 齐澜结结实实地挨了齐波这一下,也顾不得自己的脸,他先是看怀里的容玦,确定他没事后,这才呵斥道:“齐波,你够了!” 要是容玦真挨了这一下,这国子监是真别想要太平了,明天容绪就能从漠北飞来定京要个说法。 齐波有些不甘,他收了拳头阴测测道:“这关你何事?” 刚刚要是容玦凭自己本事躲开,他搞不好好真的停手了,可眼下齐澜突然加入,还替容玦挨了打,他就不爽了。 “你滚开!” 齐波说完,冯修杰也迅速从地上爬来帮腔:“大皇子你可想清楚,这里原本可没你什么事,别瞎凑热闹。” 既然齐澜的年岁不是白长的,齐波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一拳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齐澜的脸阵阵发痛,碍于面子他不能在这么多rén iàn前喊出来,只得忍痛丝丝的抽着气:“先生就要来了,要是不停手,大家就都等着处罚吧!” “先生?!哈?”冯修杰指着瑟缩在门口的巩咏德,“你是说他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向那边看过去,巩咏德正好从窗口冒出头来勘察。 一众勋贵子弟毫不留情地发出带着浓重嘲意的哄笑声。 巩咏德除了教书在其他方面就是废物。齐澜绷着眼角,他明明说了让王明达去找陆昌明过来的,怎么找了这个过来? 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会加重这帮勋贵子弟对他的轻视。 他根本摆不起先生的架子来制住他们。 冯修杰大笑道:“容玦,任你再强也有乏力的时候,你以为大皇子护得了你一时,还能护住你一世不成?” 齐澜脸色难看:“冯修杰你别太过分!” 容玦从齐澜怀里起来,目光灼烈:“把你刚刚的话再重复一次!” 冯修杰:“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容玦,你别以为每次都有人来护你!” “我容玦,才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容玦冷声道,他一步一步逼近冯修杰,“而你,今日会为你这句话付出代价!” 今日,他和冯修杰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冯修杰不甘示弱,梗着脖子喊道:“来呀,你也别怂,我们实打实的来干一架。要是你输了,从此遇见我你就得绕着走,要不然你就跪下来叫声爷爷!” “先生来了!”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齐澜猛地抬头,就看到王明达进门正对着他眨眼。 “不是早就来了吗?别吵,让我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北蛮子!”冯修杰不耐烦道,“再说,来的是巩咏德那个缩在窗户下的怂货,有什么好怕的?” “是吗?这么说来,我你也不怕了!”冯修杰的背后蓦然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刘安微微一笑:“不敢。这毛尖乃是陛下所赐,咱家知道王爷爱茶,漠北寒冷无法种植,想来王爷也是许久没喝到这样好的茶了。” 漠北的土皇帝喝的茶还不如定京城里的阉人。 容绪动作微微一顿,听见刘安笑着道:“待世子殿下进京以后,也能喝到这么好的茶。” 容绪当做没听到,一心一意地品茶。 刘安眉头稍稍拧了拧,这容王还真是软硬不吃,说是要送儿子尽快入京,却又迟迟不说什么时候出发。他奉皇命而来,为的就是让容玦尽早入京。 容玦作为容绪唯一的儿子,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容王,可是当今却有三个儿子,除了三皇子齐深的母妃安贵人是宫女出身,大皇子齐澜和二皇子齐波母族家世旗鼓相当,随着两位皇子渐渐长成,朝堂斗争也逐渐激烈。这个时候,守着大齐国门的容王偏向哪一边就很重要了。 因着容王之位太过重要,每一代的容王世子都应该在继位之前进京与诸位皇子共同在国子监读书。 这不仅仅是要让每一代的容王和皇帝打好关系,更是因为对帝王的忠诚要从小抓起。 不过到了容绪这儿便没有了,上一代容王,也就是容玦他爷爷,在云关外战死,彼时容绪还未去定京,这下干脆就不去了,直接接任,故而容绪对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同熙帝也不是很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四十章 此为防盗章  容玦还没来得及说话, 孟文彬便抢道:“做梦!” 刘安身体猛地一颤,尖声叫道:“世子殿下, 救我!” 他哆哆嗦嗦的,蛮金人首领的刀还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他喝了一声,刘安的脖子很快就渗出红色的血。 孟立人道:“你们放他们,我们自然就放了你们。” 蛮金人首领不答话, 看向容玦。 他很清楚,容玦在这些大齐人里虽然年纪最小, 但身份却是最高的。 容玦抿着嘴巴, 深吸一口气, 道:“放人!” 包围圈迅速放开一个缺口, 蛮金人满意地夹着刘安和小太监,向身后的密林退去。 眼看蛮金人就要全部退出去了,可刘安还在他们手中, 容玦道:“你们也该放人了吧。” “多谢殿下。”蛮金人首领桀桀地笑了一下, 将刘安往前一踢, 拎起手里的小太监,“我可没说两个都放。这个等我们出去再放!” 刘安被他踢倒,元德急忙赶过去扶他。看着另一个小太监还在蛮金人手中挣扎,元德焦急道:“说好了放人的, 你们怎能言而无信呢?!” 其他蛮金人已经安然撤出, 蛮金人首领断后, 听了他这话, 咧开嘴巴恶劣道:“那又如何?” 见他抓起腰间的一个布嚢, 包围的人迅速散开,临走前还不忘将元德和刘安拖走。 蛮金多奇药。曾有蛮金人以自身为饵,引千万人追杀,最后服奇药将自身连带一起追杀他的人一起炸了个粉碎。 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蛮金人首领看他们这样,更是嚣张,嘎嘎笑道:“现在才怕,会不会太晚了?” 他将布嚢里的药粉全部洒在刀上,一边带着小太监一边退走,待到离身后密林只差一步时,将刀绑在小太监身上,用力一扔,竟然直接将小太监抛向空中而去。 那刀飞速在空气中划过,猛地带出火花燃烧起来。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纷纷惊呼出声。 小太监在空中撕心裂肺地哭喊,衣袂被烧成一片片灰烬掉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焦肉味。 “殿下!”那刀竟是向容玦所在的方位而去的,孟文彬见形势不好,飞跃起来想要lán jié飞刀。 “不好!”容玦回过神,蛮金奇药诡异歹毒,孟文彬碰到怕是凶多吉少,“不要动!别碰那把刀!” 小白尖唳一声,追上那团火。 “小白,回来!”眼下也顾不得小太监了,容玦立马跳下驿站楼顶。他脚刚一落地,那刀就插入驿站,带起熊熊烈火。 驿站年久失修,又是木头建筑,经年的日晒雨淋,内里早已脆弱中空,一点火星就哔啵哔啵地烧起来。 转眼间驿站已被火舌舔舐包围,容玦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其中一点,沉默不语。小白在驿站上面盘旋,久久不去。 白露从后头奔出来,她不会武功,一早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好。眼下蛮金人退走,她闻声而出,见容玦一动不动,再听到火海中传出隐约的哭喊声,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三步并作两步走,她飞身捂住容玦的眼睛,将头抵在容玦耳边:“殿下,别看了。” 孟文彬跪立在他身边,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低垂着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刘安一脸的惊魂未定,看到如此骇人的一幕,抖着嘴唇结结巴巴道:“怎么会这样” 元德跑到孟立人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将军,真的没办法吗?救不出来吗?” 孟立人将他扶起来,迟迟不回话。 元德失落地跌坐在地上。 火光冲天,老旧的驿站终于维持不住架子,轰地一声倒下。渐渐的,里面除了木头迸裂声音再也无其他声响。 一缕白线从天边亮起,黎明终于来临,灿烂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穿进居霞岭。血雾退散,朝露未晞,一滴带血的露水在刘安眼前滴落。 刘安眨了眨眼,哑声道:“殿下早就知道居霞岭有蛮金人为何不早说,上报朝廷,官府自然会派人来清剿。” 孟立人做完伤亡统计,正和其他人在一旁闭眼歇息,闻言猛地睁开眼,讥道:“怎么没有?陛下觉得我们小题大做,置之不理。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孟文彬看向容玦,轻声道:“眼下还有不少蛮金人逃走了,还追吗?” “兵法有云,逢林莫入,穷寇莫追。我们已经犯了一忌了,还是尽早出居霞岭吧。”容玦扫向一旁悲泣的元德,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居霞岭地势复杂,这蛮金人也不知在这里盘踞了多久,地形恐怕比他们还熟悉,继续追下去很可能会中埋伏。 元德仓皇地抬起眼,他的眼眶早已通红,怕是哭了一夜。 容玦:“抱歉,这蛮金人是不能再追了” 元德摇摇头,独自走向另一边抱腿坐下,他想一个人静静。 “原地休整,”容玦吩咐道,“待到元德好了我们再出发吧。” 白露为容玦带来一碗清水,听了他这话,转身再拿了一碗水递给元德:“听说喝些水会好一些,你要不要试试?” “谢谢。”元德抽抽鼻子,努力克制自己的眼泪。 白露声音轻柔:“没关系的。” “他是和我同一批进宫的,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还以为这次回去能往上升,没想到”许是看白露温柔和缓,元德抽抽噎噎的,把心里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漠北之行,极为不易,不是什么轻松的好差事。就连刘安,也是抱着拼一把的心态来到漠北的。 太阳徐徐地往上升起,天地一片光明。 驿站在背后冒着黑烟,脚下的泥土混着血,散发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小白站在废墟上叫了几声,便被容玦强行带进马车里,车夫挥起马鞭,车轮滚过,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 出了居霞岭,孟立人带着精兵向容玦告别,他们要绕路从陵江回去去,还得悄悄地回去,只能扮作普通百姓去渡江。 临走之前,孟立人吩咐了孟文彬几句,对容玦抱拳沉声道:“殿下,此去山高水长,定京虽然温香软玉繁华似景,但漠北的飞雪寒霜才能磨练人的意志。愿殿下归来时,还能忍受漠北的凛冽风雪。” “多谢孟将军!”容玦回礼,“容玦不会忘记,漠北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漠北十万男儿候君归来!” 孟立人满意地飞身上马带领精兵向远方奔去。 望着远去的黑点,容玦坚定道:“传我令,去定京!” “是!”孟文彬拉紧缰绳,坐下的马朝天扬起一声长鸣,他高声道,“全体听令,调转方向,去定京!” 接下来的一路,刘安和元德都很沉默,直到到了定京。 他们到定京的时候,城门早已等候许久,接到刘安的令牌,急忙派人进宫报道。 待到容玦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时,脚刚落地,前来接引的大太监就带着八个小太监和八个小宫女给他行礼,又指着后面这么一大群说是给他差遣的。 定京也有容王府,最大的作用就是容王入京述职时可以落脚。京城的容王府虽然比不上云州的,但也不小,由于主人常年不在,只留几个奴仆打理。 容绪为了宝贝儿子,几乎将云州大半个容王府打包带上马车,要不是无召不得入京,他连自己也想打包带上。于是,等容玦一行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时,带来的人手就难免有些不够了。 白露很快就反应过来,吩咐这些人将容王府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至于他们带来的行李,则一点都不给他们沾手。 若是没有意外,这些人以后也是干这些杂活累活了。 ——刚来就想插眼线,恐怕没那么容易。 接引的大太监脸僵了一下,笑着应下来,夸了几句白露能干便道:“陛下一早就在宫里等您,世子殿下若是安顿好了,便随咱家一起进宫吧。” 听到这话,暗自伸手扯了一下孟文彬,说道:“我们殿下舟车劳顿,这来了定京还没整理仪容,风尘仆仆就去面圣,未免有些失仪了。” 御前失仪,这罪可大可小,容玦刚来定京,在没有摸清同熙帝的态度之前,还是小心为好。容王府地位超然,同熙帝不敢对容玦如何,可容玦要在这边生活一段时间,不仅仅是要和同熙帝相处的。这定京人都是人精,同熙帝什么态度,会影响其他人对容玦的态度。 孟文彬虽然不大能理解白露要他做什么,却始终记得万事以容玦为先,往前走了一小步,挡在容玦前面。 “阿玦,”栗鸿宝拿了小抄却没立即答题,而是转过来推容玦,“今天的题目有点多哎。” 容玦勉强睁开眼,看到栗鸿宝手中的长纸条,打了个哈欠:“太多了就不写。” 陆昌明从来不要求学生死读书,这学堂的学生答题大多都是靠着栗鸿宝的提示,再引经据典作答。 对于容玦这种什么书都看,虽然读得多但并不通透的人来说,陆昌明这种出题方式他是很占便宜的,再加上有栗鸿宝这个博且精的人在身边,陆昌明对他的学业还是很满意的。 栗鸿宝不答题,难倒的只是后面其他人罢了。 容玦将栗鸿宝手里的小抄拿来,随意扫一眼后直接丢给后面的齐波:“别写了,写到下课都写不完的。” 栗鸿宝挠头,觉得似乎不太好,但纸条已经被齐波拿在手中,他也不想要回来了。 除了小抄这个联系,他和齐波并无交集。平日见到,也不会主动问好。 齐波拿了一片空白的小抄微微一愣,再看容玦和栗鸿宝二人的动作,知晓二人是嫌麻烦不想答题,眼下纸条已经传到了他这里,其他人正眼巴巴地等着,他总不能任由这张空白的纸条传遍学堂人其他人白等。 看来只好自己答了。 他提笔思索,写了几道,便感到有些吃力,往日栗鸿宝答题,都会在一旁做注解,标明需要引用的书目章节,他拿到题后翻书看一遍便能答出来。 如今他自己做题,只觉得枯索茫然,至于引用书目,更是觉得不知所以。 没多久,栗鸿宝和容玦都被陆昌明叫去了。齐波的小抄还答不到一半。 学堂很多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小抄没传过来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答题。齐波无法,只得将写了一半的小抄传出去,没等多久,就轮到他了。 彼时容玦和栗鸿宝已经回来了,正无所事事地翻着闲书话本,看起来在陆昌明那里答得不错。 齐波有些气闷,但又不好当面发作。待答完陆昌明的提问出来,听到陆昌明小声嘀咕句不如从前更是差点被门槛跌倒。 没了栗鸿宝,他们都不怎么会答题了,答得乱七八糟的。 和齐波交好的都有些不忿,约定好了分工合作,结果栗鸿宝临时bà g一ng,这是几个意思? 当下就有人撸起袖子,想要打一架给栗鸿宝个教训的,这些都被齐波压了下来。 容玦是一开始就说了不答题,但他爹是容绪,再加上齐波的袒护,也就算了。至于栗鸿宝,御史台中丞上面还压着个御史大夫呢。更何况,当今太后早就没了,看同熙帝的态度,更像是早就忘了有这么一家人在一样,逢年过节也就是礼节性地问候一下罢了,要是不过节,指不定还记不起来呢。 齐波揉着眉心缓和道:“这次陆先生提的问题多,许是栗鸿宝怕写不完才没写,毕竟没多久就轮到他了。” “以前写得完,现在就写不完?”有人刻薄道,“我看是他跟了容王世子后,心也高了吧。” 此话一出,就有人附和。容王府远在漠北,独留容玦一个在定京,再说,谁不知道这容王世子来定京的其中一个方面便是做人质的呢? 要是容绪真敢反,同熙帝第一个拿容玦来祭旗。 自从容玦在齐澜面前掉牙之后,容玦就没给过齐澜好脸色看,反而因为小抄一事显得和齐波相近些。 齐波怎么可能率先和容玦闹翻? 齐波沉吟了一番,道:“今日陆先生出的题确实是又多又难,栗鸿宝心力不足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容王世子,他怎样你们还不知道吗?” 这段日子,容玦上课睡觉,无所事事的样子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已经深入人心。 “栗鸿宝没写出来,想来容王世子也答得烂七八糟的,栗鸿宝还和容王世子交好,这样想来,大家也是彼此彼此,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齐波尽力安抚,总算把一场未起的风波给平息了。 陆昌明的课后照旧是骑射课。 一群人到了校场集合,正好撞上女学生那边还未下课。 国子监男女分开教学,女的也有骑射课,但这节课却更多的被当做是休息的课程。都是娇滴滴的名门闺秀,怎么可能真的去舞刀弄枪。 男学生来得早,女学生未散去,正三三两两地谈天说笑,还有的在互相玩闹,整个校场一派花团锦簇。 教官们都在另一边,偶尔看几眼确认无事发生,便也自顾自地天南海北阔谈。 乍一看到这么一群男学生过来,女学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知道他们是来上骑射课后,便嘻嘻哈哈地笑着,说是要看他们上课。 冯教头虎着一张脸,被这一群莺莺燕燕吵得头疼,齐波堕马这事才刚刚完结,这么一群大xiǎ一 jiě,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他的官路到头了不说,搞不好连脑袋都保不住。 齐波却道:“若是各位姑娘有兴趣,留下来观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万万不可随意冲出护栏。”他指了指校场外的一圈护栏,示意她们可以到那边去。 女学生们合计了一下,护栏那边也不远,看得清楚又安全,也不是不可以。 “他想干什么?”将全程都看进眼里的王明达朝天翻了个白眼,“毛都没长齐,就想招蜂引蝶了。” 齐澜不答,反倒向容玦那边看去。 容玦对这么一群女学生似乎也有些不满,她们随意评论指点,完全就是看个架子好看罢了。 听冯教头说了几句,她们后边也要跟几句。容玦对于冯教头的指点向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他的底子是容绪手把手打下的,容绪这个上过战场的总比冯教头这个只会说的厉害多了。 冯教头不想留人,被齐波一拦,也只好改口让她们留下,带着他们打了套操,便不想教了。 “冯教头今天走得还挺快的。”冯教头一走,他们就可以自由走动,对于此,栗鸿宝非常高兴,“看来那群女人也不是没有用的嘛。” 容玦正犯春困,做什么都是懒洋洋的,也是巴不得早点结束可以休息。 虽然不是什么绝世武功,但他也不会在校场里练给其他人看。战场瞬息万变,真正能取人命的功夫架势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还不如像栗鸿宝所说的,专心读书的好。 齐波刚坠马,却也不怯场,对着刚从马栏里牵出来的马依旧淡定地谈笑风生,偶尔还能指点几句。 一群勋贵围在他身边,众星捧月,连带远处的女学生也将目光都投视到他身上。 王明达:“我发现这小子特别贼,老是这么一副未雨绸缪的样子。” 齐澜兴致缺缺,对于齐波的大出风头无所表示,也想像容玦一样找个地歇息。 王明达拉着他:“你不管啊?”他压低声音,“你看他们那一群,刚刚就差抄家伙打栗鸿宝了。” “所以?”齐澜完全不想掺和,“干我何事?” “依我看,肯定是刚才栗鸿宝没做小抄,之前我就注意到了,栗鸿宝刚拿到就被容玦抢了丢给齐波。”王明达嘿嘿地笑了一下,“齐波坐在那儿想了半天,你看到了吗?” 齐澜斜眼看他。 “再搞一搞——”王明达手掌并拢又分开,“他们要是能再好起来算我输!” 齐波的小抄zu一 bi团伙活跃多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这些人,在有了栗鸿宝之后读书便懈怠了不少,临到考校抱着栗鸿宝的小抄的更是普遍。 就连齐澜也不得不承认,齐波能在同熙帝面前对答如流,也有栗鸿宝的一份功劳。 王明达虚指了一下容玦:“你就不想知道,容王世子能为栗中丞的儿子做到哪个份上吗?” 齐澜一顿,心思泛动,眼下国子监分成三伙人,要是容玦和栗鸿宝还有齐波同时掰了,他也很好奇,他会偏向哪边。 还有栗鸿宝,虽然栗家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栗家一直把持着御史台多年,就算是同熙帝有意无意地去忽视,栗家在朝中的力量也仍旧是不可小觑。 栗鸿宝看向一边不置可否的容玦,这场出行是由他主导的。眼下他家里还不知道他早点放学了,他们两个这样跑出来,南区五方杂处,若是没一个大的跟在身边确实不大好。 容玦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一早就带了小白,可小白算是他的秘密u qi,不能轻易示于人前。 “其实我们也算是同路了。”王明达笑道,与容玦对视,彼此心照不宣。 栗鸿宝指路,王明达带着他们两个前往蛮金草药商的摊档。 蛮金草药商的摊档还未走进便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在摊档面前挑选的都是普通妇人,偶有几个大家丫鬟。他们的摊档不过是在路边支起一个架子,上面零零散散地摆放着一些药草,一对蛮金夫妇忙上忙下,按照客人的要求加工药草。 蛮金人的肤色较大齐人更深些,深目异瞳,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的不同。 王明达带着他们走进一看,整个摊档的客人只有他们这对组合与其他人不同。他们一走进,其他人便好奇地看了过来。 “呃”王明达其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知道要跟着容玦,但容玦在其他人眼里不过是一个孩子——他们三个人,他是最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王明达和齐澜对视一眼——刚刚上马的只有齐澜, 之后齐波就落马了。 王明达干笑两声:“齐波总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吧?” 齐澜摇头,这根本就不可能, 冯教头将这马牵来是临时起意的,齐波根本就没有准备。 一个落不好就没命了,齐波不会冒险做这种事。 齐波被摔下马昏迷不醒,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 同熙帝听到消息也立即派了人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国子监被迫停课, 陆昌明亲自出来安抚各位学生, 让他们回去后不得乱传消息。 栗鸿宝也和容玦告别, 说是要提早回家。 日头尚早, 离和孟文彬约定来接送的时辰还有些时候,容玦也不急着派人去找他。 他围着校场转了两圈,不少学生都走了, 场上只有一些侍从在整理。 那匹白马摔了齐波, 怕是没什么好下场了。 容玦觉得可惜, 他抓住一个侍从问了几句,得知马厩的位置便走了过去。 马厩那边早已有人。 齐澜和王明达看着內侍将白马五花大绑,兽医正低头检查,就在这个过程, 马蹄还不断乱蹬。 “世子殿下。”王明达眼尖, 见到容玦率先行了个礼。 之前齐波和容玦互传dá àn他也看见了, 此时容玦过来他倒也不意外。 齐澜对着容玦点点头算作问候, 他问道:“世子所为何来?” 容玦低头看马:“你们为何来, 我便是为何来。” 兽医检查了半天没得出结果,急得出了一身汗。 齐澜蹙眉,问道:“你们军马处的兽医就这样?” 他不得不心焦,齐波昏迷不醒,夺嫡之争日益激烈,而他是最有可能的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 偏偏他还要面上保持镇定,不然就真的坐实了。 兽医为了方便检查脱了外衫,此刻衣服都要拧出水来,他也知道这次检查至关重要,内心惶恐不已,受不住压力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齐澜这下更气了,这就是说他完全没办法了。 容玦盯着这马看了半天,突然问道:“这马蹬了多久了?” 兽医回道:“从校场下来就没停过。” “那还真是匹好马。”容玦蹲下身仔细察看,白马嘴巴咬合,鼻孔不断喷洒出白气打着响鼻。 “小心些。”齐澜拉了容玦一把,白马见有人靠近,马身扭动得更厉害了,容玦身子小,这马刚伤了一个,可别再来一个。 容王府手握兵权,也是有养马的,甚至,他们的马比中央养的还要好。 不过兽医也不认为一个十岁小孩能看出什么门道来,他跪下身子道:“这马是今年新培育的,之前都很是温驯,今日突然发狂纯属意外” 这马算是白费了,兽医心痛不已,可也不敢说什么求情的话。 一个皇子和一匹马,自然是皇子重要。 他现在只希望军马处不会被连累了。 齐澜撇开头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王明达道:“这不是殿下能做主的,你应当知道,在二皇子上马前,是殿下先上的马。” 兽医惊恐得都要晕过去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一个小人物也会卷入夺嫡之战。 容玦胳膊被齐澜拉着,仍不死心地往马那边凑去。 齐澜烦躁不已,同熙帝不会相信他这么明目张胆地陷害齐波,可他也没有证据自证清白。 这是事情的难点所在。 等王皇后知道了,怕是又要他忍,不要认,可也不要辩解。 齐澜压着火气:“世子殿下,这边也没您什么事,您不早些回去吗?” 容玦神态自若:“我等人来接,时辰还没到。” 王明达看出齐澜的不爽,主动说话:“不如我送世子回去?容王府离我们丞相府也不远。” “不必了。”容玦吹了一声哨子,没过一会儿,小白就出现在了众rén iàn前。 “这鸟是怎么进来的?!”齐澜不悦道,就算是皇宫外城也是守卫严密的。 王明达拍拍齐澜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容玦这鸟不小,进来肯定是经过允许的,之前没出现,应是刚刚才到的。 “这是海东青?”王明达问道,“听闻雕之最俊者,可谓海东青。殿下这鸟可真是神俊。” “多谢了。”容玦眉开眼笑,他最喜欢听人称赞小白了。 小白很有灵性,被容玦养育多年,性子也和他差不多,知道王明达在夸它,展开翅膀叫了几声,挺胸昂头。 物似主人形。 齐澜在心里哼了一声,道:“这里是皇宫,世子随意将这么大的鸟带进来似乎不太好吧?” 小白灵活地转过头,盯着齐澜看了会,转头蹭着容玦低声咕噜了几句。 好似在悄悄说人的坏话。 齐澜:“” 王明达憋着笑,按住齐澜道:“世子殿下这鸟,着实有趣。”把一向能忍的大皇子齐澜都气歪了。 小白起飞转了几圈,俯冲向地面,从众人头顶掠过去,最后稳稳地停在了扭动的白马身上。 在场的不少人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充满灵性的矛隼,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小白。 把它得意得更是呼噜不停。 容玦拍手,将它叫起来:“孟文彬怕是找不到路了,去把他找来。” 能将小白带进来的,只有孟文彬。 小白恋恋不舍地叫了几声,起飞去找孟文彬了。 王明达整了整神色道:“世子殿下这海东青乃是珍贵之物,虽说定京内也有玩鹰,但像您这样聪明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可要保管好了。” “多谢。”王明达的好意,容玦受了,他道,“我看这马发疯的原因也是另有隐情,小白不会随意停在别的活物身上。” “这么多年,他只和我亲近,我还从未见过他在别的活物身上停留那么久。”容玦再次强调,“其他人哪怕夸它上千遍它最多就嚎叫得大声些。” 王明达迅速反应过来:“多谢世子。” 齐澜的表情也略有松动,容玦肯这么说的话,就证明这马发狂的原因确实是不简单,乃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只要是人做的就会留下把柄痕迹,王明达虽然很希望容玦能再说些什么,但容玦刚来定京,人生地不熟,能说出这么多已经不易。 他心里已经有追查的方向,当即问兽医道:“这马身能不能剖开来?” “可以是可以,只是”兽医犹疑道,“需得禀告上司,烦请殿下等些时日。” 这算什么,只要禀告同熙帝,马上就能解剖。 齐澜点头道了声准。 跑马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喂马吃些什么。 证据有了,齐澜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他看向容玦:“多谢世子指点。” “不谢。”容玦道,“我很喜欢殿下对蛮金的态度。” 他挥手告别,走向远处被小白领过来的孟文彬。 王明达望着容玦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道:“看不出来这容王世子居然还玩鹰,真是人小鬼大,深藏不露啊。” 齐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容王一脉,本就是武将出身,不能以外表评判。” “也对,”王明达一顿,“他说到蛮金,你们之前在御书房发生了什么?”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齐澜道,“去我那里细说。” 容玦入京,他的选择代表容王府的选择,容玦是否要拉拢,他需要外祖父的意见。 他心里已经隐隐有预感,他需要容玦的助力,齐波有南威军,王丞相年岁已高,熬不了多久。 王明达传达了王丞相的意见,他希望齐澜能拉拢容玦,让同熙帝尽快定下太子人选。 “哪有那么容易。”齐澜苦笑,“母后希望我能忍让,若是拉拢容玦让她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闹呢。” 王明达望天,王丞相一直和自己的女儿对着干,偏偏二人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要不然你就不要告诉娘娘好了?” “就算我不和她说,她也会知道的吧。”齐澜摆手,暗暗叹了一声,不怪冯贵妃母子能走到今日这一步,那是人家上下一心的结果。 王明达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了。”长辈只管下命令,却不管他们下面的人如何为难。 他道:“我倒是觉得,容王世子不错,容王一脉世代在漠北抵御外敌,光是这一点,就比定京城内那些醉生梦死的勋贵好多了。” 齐澜点头,容玦厌恶蛮金匈奴是毫不掩饰地摆在脸上,与齐波的场面话不同,他是真的会上战场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最后那句话有些多余,可是又似乎”齐澜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容玦说这话的神情在他脑内一现再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四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自那天迟到以后,齐澜就将去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往早了提, 避免和齐波再次撞上。 如是几日, 齐波也知晓齐澜是在避着他,心中越发得意。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 又到了陆昌明的考校课程。 平心而论, 容玦不得不承认陆昌明是真的有两把刷子,讲解细致, 深入浅出, 即使他只是心不在焉得随意听两句也能融会贯通得出个一二三来。 ——能和谢流那只狐狸交好的果然不一般。 他将桌上的书翻了几页, 再将栗鸿宝的书作对照,将难点要点记下,便趴在桌上闭眼养神, 就等着前面的人传来陆昌明的提问小抄。 “阿玦,”栗鸿宝拿了小抄却没立即答题, 而是转过来推容玦,“今天的题目有点多哎。” 容玦勉强睁开眼,看到栗鸿宝手中的长纸条,打了个哈欠:“太多了就不写。” 陆昌明从来不要求学生死读书, 这学堂的学生答题大多都是靠着栗鸿宝的提示,再引经据典作答。 对于容玦这种什么书都看, 虽然读得多但并不通透的人来说, 陆昌明这种出题方式他是很占便宜的, 再加上有栗鸿宝这个博且精的人在身边, 陆昌明对他的学业还是很满意的。 栗鸿宝不答题, 难倒的只是后面其他人罢了。 容玦将栗鸿宝手里的小抄拿来,随意扫一眼后直接丢给后面的齐波:“别写了,写到下课都写不完的。” 栗鸿宝挠头,觉得似乎不太好,但纸条已经被齐波拿在手中,他也不想要回来了。 除了小抄这个联系,他和齐波并无交集。平日见到,也不会主动问好。 齐波拿了一片空白的小抄微微一愣,再看容玦和栗鸿宝二人的动作,知晓二人是嫌麻烦不想答题,眼下纸条已经传到了他这里,其他人正眼巴巴地等着,他总不能任由这张空白的纸条传遍学堂人其他人白等。 看来只好自己答了。 他提笔思索,写了几道,便感到有些吃力,往日栗鸿宝答题,都会在一旁做注解,标明需要引用的书目章节,他拿到题后翻书看一遍便能答出来。 如今他自己做题,只觉得枯索茫然,至于引用书目,更是觉得不知所以。 没多久,栗鸿宝和容玦都被陆昌明叫去了。齐波的小抄还答不到一半。 学堂很多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小抄没传过来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答题。齐波无法,只得将写了一半的小抄传出去,没等多久,就轮到他了。 彼时容玦和栗鸿宝已经回来了,正无所事事地翻着闲书话本,看起来在陆昌明那里答得不错。 齐波有些气闷,但又不好当面发作。待答完陆昌明的提问出来,听到陆昌明小声嘀咕句不如从前更是差点被门槛跌倒。 没了栗鸿宝,他们都不怎么会答题了,答得乱七八糟的。 和齐波交好的都有些不忿,约定好了分工合作,结果栗鸿宝临时bà g一ng,这是几个意思? 当下就有人撸起袖子,想要打一架给栗鸿宝个教训的,这些都被齐波压了下来。 容玦是一开始就说了不答题,但他爹是容绪,再加上齐波的袒护,也就算了。至于栗鸿宝,御史台中丞上面还压着个御史大夫呢。更何况,当今太后早就没了,看同熙帝的态度,更像是早就忘了有这么一家人在一样,逢年过节也就是礼节性地问候一下罢了,要是不过节,指不定还记不起来呢。 齐波揉着眉心缓和道:“这次陆先生提的问题多,许是栗鸿宝怕写不完才没写,毕竟没多久就轮到他了。” “以前写得完,现在就写不完?”有人刻薄道,“我看是他跟了容王世子后,心也高了吧。” 此话一出,就有人附和。容王府远在漠北,独留容玦一个在定京,再说,谁不知道这容王世子来定京的其中一个方面便是做人质的呢? 要是容绪真敢反,同熙帝第一个拿容玦来祭旗。 自从容玦在齐澜面前掉牙之后,容玦就没给过齐澜好脸色看,反而因为小抄一事显得和齐波相近些。 齐波怎么可能率先和容玦闹翻? 齐波沉吟了一番,道:“今日陆先生出的题确实是又多又难,栗鸿宝心力不足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容王世子,他怎样你们还不知道吗?” 这段日子,容玦上课睡觉,无所事事的样子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已经深入人心。 “栗鸿宝没写出来,想来容王世子也答得烂七八糟的,栗鸿宝还和容王世子交好,这样想来,大家也是彼此彼此,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齐波尽力安抚,总算把一场未起的风波给平息了。 陆昌明的课后照旧是骑射课。 一群人到了校场集合,正好撞上女学生那边还未下课。 国子监男女分开教学,女的也有骑射课,但这节课却更多的被当做是休息的课程。都是娇滴滴的名门闺秀,怎么可能真的去舞刀弄枪。 男学生来得早,女学生未散去,正三三两两地谈天说笑,还有的在互相玩闹,整个校场一派花团锦簇。 教官们都在另一边,偶尔看几眼确认无事发生,便也自顾自地天南海北阔谈。 乍一看到这么一群男学生过来,女学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知道他们是来上骑射课后,便嘻嘻哈哈地笑着,说是要看他们上课。 冯教头虎着一张脸,被这一群莺莺燕燕吵得头疼,齐波堕马这事才刚刚完结,这么一群大xiǎ一 jiě,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他的官路到头了不说,搞不好连脑袋都保不住。 齐波却道:“若是各位姑娘有兴趣,留下来观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万万不可随意冲出护栏。”他指了指校场外的一圈护栏,示意她们可以到那边去。 女学生们合计了一下,护栏那边也不远,看得清楚又安全,也不是不可以。 “他想干什么?”将全程都看进眼里的王明达朝天翻了个白眼,“毛都没长齐,就想招蜂引蝶了。” 齐澜不答,反倒向容玦那边看去。 容玦对这么一群女学生似乎也有些不满,她们随意评论指点,完全就是看个架子好看罢了。 听冯教头说了几句,她们后边也要跟几句。容玦对于冯教头的指点向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他的底子是容绪手把手打下的,容绪这个上过战场的总比冯教头这个只会说的厉害多了。 冯教头不想留人,被齐波一拦,也只好改口让她们留下,带着他们打了套操,便不想教了。 “冯教头今天走得还挺快的。”冯教头一走,他们就可以自由走动,对于此,栗鸿宝非常高兴,“看来那群女人也不是没有用的嘛。” 容玦正犯春困,做什么都是懒洋洋的,也是巴不得早点结束可以休息。 虽然不是什么绝世武功,但他也不会在校场里练给其他人看。战场瞬息万变,真正能取人命的功夫架势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还不如像栗鸿宝所说的,专心读书的好。 齐波刚坠马,却也不怯场,对着刚从马栏里牵出来的马依旧淡定地谈笑风生,偶尔还能指点几句。 一群勋贵围在他身边,众星捧月,连带远处的女学生也将目光都投视到他身上。 王明达:“我发现这小子特别贼,老是这么一副未雨绸缪的样子。” 齐澜兴致缺缺,对于齐波的大出风头无所表示,也想像容玦一样找个地歇息。 王明达拉着他:“你不管啊?”他压低声音,“你看他们那一群,刚刚就差抄家伙打栗鸿宝了。” “所以?”齐澜完全不想掺和,“干我何事?” “依我看,肯定是刚才栗鸿宝没做小抄,之前我就注意到了,栗鸿宝刚拿到就被容玦抢了丢给齐波。”王明达嘿嘿地笑了一下,“齐波坐在那儿想了半天,你看到了吗?” 齐澜斜眼看他。 “再搞一搞——”王明达手掌并拢又分开,“他们要是能再好起来算我输!” 齐波的小抄zu一 bi团伙活跃多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这些人,在有了栗鸿宝之后读书便懈怠了不少,临到考校抱着栗鸿宝的小抄的更是普遍。 就连齐澜也不得不承认,齐波能在同熙帝面前对答如流,也有栗鸿宝的一份功劳。 王明达虚指了一下容玦:“你就不想知道,容王世子能为栗中丞的儿子做到哪个份上吗?” 齐澜一顿,心思泛动,眼下国子监分成三伙人,要是容玦和栗鸿宝还有齐波同时掰了,他也很好奇,他会偏向哪边。 还有栗鸿宝,虽然栗家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栗家一直把持着御史台多年,就算是同熙帝有意无意地去忽视,栗家在朝中的力量也仍旧是不可小觑。 他飞快地转过头瞥了齐波一眼,还喘着气,看来还挺紧张的。 讲完书本之后,陆昌明便让人习字。 “不是说要考校吗?”容玦捅了捅栗鸿宝的后背。 “那是私下叫人到他那里去的,就要开始了。”栗鸿宝小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四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国子监学生一边惊异一边讨论,其实那只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容绪, 实际上容王一脉一直都是这个斯文精致的长相, 很难想象到他们其实是世代把持兵权的藩王武将。 据闻, 多年前容绪也曾在同熙帝登基时入京恭贺, 当时他从朱雀大街打马而过,半柱香过后便成了定京少女的梦中qg rén。 陆昌明自然是见过容绪的, 那是他已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担任国子监祭酒了。如今看到容玦, 不免想起了容绪, 他笑道:“我当容绪是个例外, 没想到他儿子也肖似他, 看来这不是例外。” 容绪。 他居然直呼容王大名。论品级,容王乃是超品藩王, 国子监祭酒不过四品, 若论辈分,容绪从未进京读书,陆昌明更没有教过容绪。两人细论起来并无相交的机会。 “怎么?”陆昌明笑眯眯的。 “我坐哪里?”容玦移开眼睛,陆昌明担任国子监祭酒的时间比容绪做容王的时间还长,国子监祭酒作为国子监的最高长官,陆昌明说是桃李满朝堂也不为过。 ——得罪不得。 容玦不再为称呼纠结, 反正陆昌明年纪都这么大了, 而容绪来定京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国子监祭酒越品级直呼容王大名后被他听到的几率应该为零。 陆昌明亲自将容玦引到一个靠窗的座位, 见周围的学生视线都随他们转动, 他抚了抚胡子朗声道:“想必大家也知道了, 这是容王世子,从今以后就在这里读书了。” 考虑到容玦的身量,陆昌明给他安排的是较为前排的座位。容玦前面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后面的座位空着。 小孩见容玦坐在他后面很是兴奋,脸蛋红仆仆的:“世子殿下,我是栗鸿宝,我爹在御史台御史台中” 后面没声了,能流利说出御史台是因为经常听人念叨,但至于他爹是什么官职他真的忘记了,只记得有个中。 御史台中丞。 容玦在心里自动补充。御史台由三公的御史大夫主管,中丞为其下第一人。 国子监果然不简单。 “栗”乃是同熙帝之母,已故太后的娘家。 “容玦。”礼尚往来,容玦指了指他后面的座位,“那是谁?” 栗鸿宝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在你来之前,我后面坐的是二皇子,现在不知道了。” 容玦点点头,眼睛弯弯:“你们国子监主要学什么?” “四书五经。”栗鸿宝有些纳闷,这不是当然的么,无论去哪个学堂都是学这个的,哪怕是国子监也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国子监给你讲学的先生更为有名,学问更好。 容玦伸长手将栗鸿宝桌上摊开的书拿起来翻了翻。 很好,都没学过。 ——实际上,他在漠北就没读过几天的正经书,能认字写字已经是谢流向容绪要了一队精兵,安排在书房外守着强迫他学习的最好成果了。 ——能读书写字是容绪的底线,所以即使容玦厌学他最多也就是在学完之后放他出来摧残谢流的花花草草报复一下。 容玦若无其事地将书递给栗鸿宝,手却一直没有放开,他道:“听说先生要考校功课,我没书也不知要怎么办,我看你这书不错不如给我如何?“ 栗鸿宝的书密密麻麻记了好多笔记。 刚来的容王世子亲切可爱,谦虚好学,面对没书的困难仍旧不肯弃学。栗鸿宝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无妨,我的书给你!回头我再买就是了。” “多谢。”容玦笑着道谢,顺手将栗鸿宝的书放到自己书桌上,并将书桌抽屉内陆昌明为他准备好的书推向更里面。 容玦道:“只是这样一来,你就没书了,这节课你听什么?” “这节课不考这本书,这书是上个月讲学的,”栗鸿宝毫不在乎,“我只是拿出来温习一下,既然世子你喜欢就给你好了。” “”容玦攥着书本,笑容几乎要僵在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维持住语气不变:“那真是多谢了。” 一旁将这一切都看进眼里的齐澜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了。 栗鸿宝是典型的书呆子,人是真的有些呆愣,但奇异的是,在这勾心斗角的国子监内却一直保持着独善其身的风格,哪里的战火都烧不到他身上去。 落在他身上的算计更是会莫名其妙的落空。 容王世子这会只能认栽了。 他回想起容玦在宫内对上同熙帝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怎么看都像只斗败的公鸡。 偏偏又无可奈何。 “笑什么呢。”王亮达捅了捅齐澜的胳膊,“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他刚来就听到众人都在热议,说是容王世子也来国子监读书了。再看看窗边临时加了个座位坐着个生面孔,就知道那是容王世子了。 “没什么。”齐澜收回视线,他们因为个高都坐在学堂后头,在一众小萝卜头里显得特别突出。 “齐波还没来,今天怎么那么慢”王亮达也不多问,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齐波没来,跟着他的一系勋贵子女也都不在,这里除了比较小的没被拉拢,剩下的就是他们两个个高的了。 齐澜从来就没有和齐波一同来国子监过,这问题他也不知道。 “你问下齐深,没准他知道。”也就这个时候,齐深才会被提起。 齐深一般都是随他们两个中的一个来国子监的,今早齐澜自己过来的,齐深应该是随齐波过来的。 “齐深来了,齐波却没来?”王亮达挑了挑眉,“这可有点意思。” 他自然不可能去问齐深齐波去了哪里,作为王丞相家的长孙,齐澜的表兄,他一出生就注定是齐澜的人。 突然间跑去关心自己的对家,目的很令人怀疑。 齐澜道:“什么情况等先生来了就知道,齐波不来听课,其他人总不能不来。”他指了指前面空着的一大堆座位。 “有道理。”王亮达颔首。 没过多久,开课之前,一班人马呼啦啦地进来了,为首的正是齐波。 王亮达摸摸下巴:“你说他们去做了什么,要是再晚一点就会迟到被陆先生抓到了。” “他们怎么不多做一会呢?”王亮达遗憾道,“陆先生可不会放过迟到的人的。” 齐澜扯了扯嘴角,道:“大概是发觉时候要到了赶紧跑过来的吧。” 齐波脖子上还流着汗珠,作为一位皇子,有什么事是让他无法保持仪态狂奔的,那必然是国子监的上课时辰。 由于在国子监内上课的学生不少身份都比先生高,未免出现学生欺压先生的状况,本朝规定,凡入国子监学习的学生无论身份高低都必遵守国子监的学规。在国子监内,无品级之称。 国子监其中的一条学规就是不得迟到,违者将由任课先生处罚。 一班人刚坐定,上课的钟声就敲响了。 陆昌明拿着书本戒尺走进学堂,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将王亮达一句“可惜了”的叹息掩盖掉。 容玦拿着崭新的书本,伸长脖子瞟了一眼前面栗鸿宝的书,哗啦啦地跟着翻页。 趁着陆昌明未开讲这段时间内,他迅速地扫了一眼学堂内的座位。 早在他和栗鸿宝谈话时,他就感觉到了有一股视线一直在看着他。 容玦何等敏锐,这定京城内的贵族果然如容绪所说,都是四体不勤之辈。 学堂后面只做着两个人,一个是齐澜,另一个容玦不认识。 两人看起来很是亲密。 王家人。 容玦想了想,很快就确定王明达的身份。 王丞相势大,却不代表文官都站在这边,恰恰相反,王丞相反而一直都是群而不党,有交好的,却不亲密,分寸把握得非常好。 若是王丞相真的结党,同熙帝立刻就能扣下个拉帮结派的帽子。 所以,齐澜虽然手上拥有王丞相这张牌,却也独独只有这张牌。 陆昌明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容玦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对这些向来没什么兴趣,得益于谢流的填鸭式教育,有时候他也能随口背出几句,但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还是算了。 所谓的“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在他看来就是鬼扯,他被谢流押着读了百遍仍旧也只是样子好看。 而国子监作为朝廷最高学府的最高学府,里面的学生以后都是要进入朝堂,讲课的内容当然不会只是让学生自己读上百遍后自己理解。 他眼睛从学堂这头转到那头,最后集中到中间的陆昌明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四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没等冯修杰再次反驳, 容玦的拳头就直接砸在他脸上。冯修杰只感到鼻尖一酸, 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脱出,他忍不住地吸了吸鼻子, 一股腥甜的味道当即在喉口弥漫开来,鼻腔留下两行血, 配合着肿高的嘴角, 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陆昌明眼角一跳,喝道:“容玦!” 冯修杰瞪着容玦, 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是真的没想到容玦真的敢在陆昌明面前动手。 容玦收了手, 将冯修杰一把甩在地上:“先生明鉴, 不是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让我叫‘爷爷’的。” 齐澜也起身肃然道:“老容王为守住云关战死,镇守我大齐的门户,功盖千秋, 这声‘爷爷’也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陆昌明无声地扫了一眼齐澜,再看齐波也是默然不语的样子,心里有了定夺。 容玦得理不饶人,他的爵位继承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哪怕同熙帝不认, 他仍旧是漠北下一个土皇帝。他自然不需要在陆昌明面前收敛。 就算是陆昌明告诉谢流, 他也不怕。 陆昌明板着脸,将门外的巩咏德叫进来, 先让冯修杰给他道歉。 “这这, 不必了, ”巩咏德勉强站直身子,连连摆手,“也不是什么——”剩下的话被陆昌明眼角一睇,吞下了肚子。 “为学莫重于尊师,师者传道受业解惑,却被你们如此嬉笑,成何体统!”陆昌明虎着脸,倘若今日冯修杰不道歉,巩咏德以后也不必在国子监继续教书了,这里的学生原本就自恃矜贵,从此以后只会更加看不起他。 容玦挑着眉毛,眼看冯修杰脸都涨红了,就是憋不出那句话,火上浇油:“冯将军的孙子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尊个白身为先生,还要道歉,陆先生你可真是想多了。” “你——”冯修杰转头怒视容玦,“你不要胡说!” “那你道歉啊。”容玦幸灾乐祸,“三叩首来一个啊。” 齐澜拿手掩了嘴角勾起的弧度,民间的拜师礼需行三叩首,但在国子监这里却是没有的,陆昌明是完全靠自己压住学生的。冯修杰今日三叩首,就算是正式行了拜师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往后巩咏德年老,都要他来养。 陆昌明咳了一声,示意容玦闭嘴,国子监对学生在尊师这方面的要求并不严格,容玦步步紧逼终究会让冯修杰骑虎难下,彻底恼了巩咏德。 齐波出声道:“这件事我也有错,在这里给先生道个歉,希望巩先生原谅我们,不计前嫌继续教我们。” 齐波都道歉了,作为他的头号小弟冯修杰也只好捏着鼻子认错。 “要有诚意一点啊,”容玦仍然觉得不够,“看你之前把巩先生吓的。” 陆昌明随之也点头,齐波是皇子,他可以稍微例外一下,冯修杰可不能。 冯修杰怒视着容玦,鞠了一躬恨声道:“对不起,先生,我错了!” 巩咏德脸色惨白,拘束不已,连忙伸手将冯修杰扶起:“没事没事,快起来。” 冯修杰躲开他,看都没看巩咏德一眼,反而瞪着容玦道:“先生肯原谅我就好,以后还请先生多多指教了!” 容玦不答话,巩咏德反而先连声道不敢。 陆昌明一来,这场斗殴就结束了。 容玦没吃亏挨打,看冯修杰那憋屈样,也不再计较,就此作罢。 一一一 “阿玦——”栗鸿宝倚在床上连喊几声,见容玦还是不理他,撇了撇嘴。 阿玦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那天打完架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老是出神发呆。 容玦没反应,栗鸿宝只好自己起来翻身喝水,一不小心压到了伤处忍不住痛呼出声:“哎呦——” “怎么了?”容玦听到声音回过神来,看栗鸿宝歪着嘴还要起来忙道,“你别动,我帮你。” 栗鸿宝可怜巴巴的:“水。” 容玦给他倒了一杯端到床上,看他小口小口的喝,问道:“你这样子,明天能去国子监上学?” 栗鸿宝打完架以后就离不开床了,陆昌明处理完事就宣布不再上课,让他们自行散了。 齐澜说自己带了元德来国子监,可以帮忙将栗鸿宝送回家,容玦合计着,栗鸿宝打架这事他自己到了栗家也不好解释,若是有个皇子在身边,应该会好相处些,也就答应了。 王明达还主动背起了栗鸿宝这个胖墩,免了容玦劳累。四人到了栗家,也是齐澜去应付栗父栗母,堪称周到细致。 容玦揉了揉眼角,打了个哈欠,按理说他和齐澜原本因校场一事会渐行渐远才对,但冯修杰插了这一手,让他知道冯家还是有对他不满的。 反正他是不想和冯修杰共事了,而齐波又不可能抛开冯修杰。 齐澜也算是柳暗花明了。他可不想选齐深。 齐澜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隐忍退缩的,可是在该站出来的时候却会毫不犹豫的表达自己的想法,和齐深这种完全不存在的不一样。 如今的漠北处于匈奴和蛮金的夹击之下,如果自己不能同未来的新君打好关系,漠北兵力捉襟见肘,独木难支,实在难以为继。 如果齐澜有意 反正王明达也不会像冯修杰那样和他不死不休。 ——他是个聪明人,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容玦看栗鸿宝喝完水,又给他添了一杯。 栗鸿宝喝了一半就不喝了:“再喝一会又得下床上茅厕了。” 他往窗口望了望,没有见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有些失望的低下头:“我不想在床上躺了,太无趣了。我差点都以为我生了根长在床上了。” “伯父伯母能同意?”栗鸿宝身上多处青肿,再加上他胖,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那天送过来以后,栗家父母都吃了一惊,因着齐澜在不好明问,只好等他们走了再盘问栗鸿宝。 栗鸿宝自然是没有供出是容玦先动的手,而是彻底抹黑冯修杰,说他嘲笑他。 “阿玦我跟你讲,我爹听到冯修杰骂我,气得不得了,胡子都跳起来了。”栗鸿宝笑着比划,“他还说,等冯家人回京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外放官员三年一回京,离下次冯家回京还有两年。 果然,定京的老牌世家真是不可小看。 哪怕是栗家这种看似没落的家族,对上看似如日中天的冯家也不虚。 容玦垂下眼睛,淡淡一笑,氤氲的白烟模糊了他的面容,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眯起,原本有些刻薄凌厉的气势被冲散了不少,显得更加温和。栗鸿宝一时竟然有些看呆了。 “阿玦,你应该多多笑笑,很好看的。” “我平时不笑吗?” “笑笑的吧”栗鸿宝想了想,“但是,不太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唔说不上来,反正这样最好看。” “不都是笑么。”容玦摇头,“你不是无聊吗,等你养好伤,我们出一趟城,送送孟文彬。” “他要回去啦?”栗鸿宝微讶,“这么快,我还想着约了一起多打两次王明达呢。” 容玦抽了抽嘴角,问道:“他惹你了?这么想打他。” 虽然王明达确实很欠收拾,但是应该没有比冯修杰更让人讨厌。 “那天他不是背我回来么,”栗鸿宝道,“你知道吗?他居然嫌我胖!老子只是有点壮好么!” 跟着容玦混久了,当初单纯的栗鸿宝也学会和容玦一样,情绪一激动就自称老子了。 “呃”容玦看着铺在床上占据了大半张床的栗鸿宝,默然无话。 栗鸿宝道:“王明达我自己,不,我们就可以搞定,就不麻烦我爹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容玦:“阿玦,等我养得差不多了,我们赶在孟文彬回去之前给王明达再套次麻袋吧!我想好了,这次我就坐在他肚子上,看他还敢不敢嫌我胖!” 容玦想了想那个画面:“”太美他不敢看。 栗鸿宝毫无所觉,继续畅想:“他这种人,不打他都不老实的,打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吓唬我要摔我下来!” 容玦:“”应该没有下次了吧。 那就是怕树大招风咯? 容玦眉毛一扬,不再说什么。 王明达敛眉,嘴巴轻抿,自觉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恐怕容王世子对齐澜的印象已经不大好了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沮丧地走了。 栗鸿宝最后抬眼看了一眼王明达远去的背影,垂下眼睛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容玦回了容王府后便让白露给小白一顿好吃的奖励一下。 白露含笑着答应了,又问道:“孟小将军即将回去,殿下想好要给王爷和谢先生的书信如何写了吗?可要奴婢代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见王皇后似是还想说些什么, 刘安飞速道:“元德在居霞岭时得了容王世子几句指点, 也算是熟识,这几日世子去了国子监与殿下同窗读书,想来也会方便很多。“ 方便什么? 王皇后一哽,将要出口的话往回咽下去, 默认了齐澜的选择。她原意是想挑几个宫女教导齐澜的, 没想到被齐澜回绝,先下手选了元德,还是刘安的徒弟。 这样一来, 齐澜身边人地位最高的反而是元德了。 再看看齐澜的神色, 似乎对这些也不大上心。 她心中一叹, 看来只能等太子之位定下再做挑选了, 只是, 太子必须是齐澜! 一一一 次日, 齐澜带着元德同齐深一同去国子监上课。 内宫西门是离国子监最近的门, 齐澜同齐深坐在马车内,元德在车外随行,马车骨碌碌地碾过青砖石瓦, 骤然停了下来。 齐澜安坐在内,漫不经心地翻着书, 等了许久还不见马车行进,再耽搁下去就要迟到了, 他不得不撩起帘子问道:“怎么不走了?” 元德低声回道:“前面是二皇子的马车, 不知为何等了许久还不走。” 齐波的马车? 齐澜远眺, 前面的马车稳如泰山不动丝毫,恰好卡在宫门前面。 西门鲜少有人来,平日来往最多便是他们两个,宫门是有检查的,但绝不会检查这么久。 ——齐波是故意的。 看来是在记恨王皇后对安贵人的惩罚。 齐澜放下帘子坐回车内,齐深正怯怯地看过来,欲问又止。 明明是和容玦一样的年纪,怎么差这么多? 齐澜回想起容玦恣意张扬的模样,再看看齐深,冷声问道:“三弟有何事?” “无无事。”齐深没想到齐澜还会主动和他搭话,吓了一跳,失手打翻小桌子上的茶杯。 齐澜一顿,眼睛盯着那块被茶水洇湿的毛毯,终究不再说什么了。 怕是再说些什么,这孩子就得把自己翻出车外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皇兄原谅我。”齐深哭丧着脸,惶恐地道歉。 “无妨。”齐澜不会真的和齐深计较这点小事,他更烦心的是,齐波到底要堵到什么时候,是想一起迟到吗? 他几次挑起车帘却又再次放下,如是几次,引得齐深战战兢兢的:“皇兄,为何我们还不走要迟到了。” 齐澜深深地盯着他,吓得齐深低下头不再说话。他还是知道的,自己的母亲安贵人闯了祸,他才会到被同熙帝交给王皇后照顾。 “既然要迟到,就一起迟到好了。” 他不能出去和齐波争斗,要不然这边他一出宫门,王皇后就会准备好说教了。 齐澜干脆闭目养神不再说话,在心里默念起课文。 日头越来越高,齐波的马车仍旧纹丝不动,像在那里生了根一样。 齐深在车上无聊,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终究是耐不住,他夹紧双腿拼力忍耐只盼着快到国子监小解。 “大皇兄我们什么时候能走?”齐深带着哭腔问,他觉得自己快要憋不住了。 齐澜眼都不抬一下,这个问题他怎么知道,齐深要知道得去问齐波才行。 齐深看了他一眼,只好自己撩了帘子出去。 车外的元德拦住他:“三殿下,等二皇子的马车检查完我们就走了,您要是走了耽搁这么一下,大皇子就要迟到了。” “可可我忍不住了。”齐深眼眶发红,眼泪就要出来了。 “您还是再忍忍吧,要是迟到了陆先生那边也不好交代。” 元德左右为难,齐波大概是想卡着时间走的,这算一算也差不多了,宫道附近没有茅厕,齐深这一走又要耽搁不少时间,齐澜到时候是铁定要迟到的。 坐在车内的齐澜听了半天,终是出声:“让他去吧,早去早回就是。” “多多谢大皇兄。”齐深谢过之后,头也不回地跑了,也不等后边的小侍。 就在齐深走后没多久,齐波的马车一晃,竟是骨碌碌地走了。 元德探进车厢:“殿下,要不然我们先走,再派人折返来接三皇子?” 齐澜瞥了一眼车内的沙漏:“再等等吧。” 细细的白沙一点点漏下即将见底,齐深还没有回来。 齐澜眉头一皱,问道:“没人跟着三皇子吗?” 他话音一落,齐深就气喘吁吁地爬上车:“来了来了,快走快走,别迟到了。” 一一一 齐澜和齐深最后还是迟到了。他们到国子监的时候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巩咏德摇头晃脑地念着书,声音徐徐催人入睡。 他们两个突兀地出现在学堂门口,霎时间把萦绕学堂的困倦氛围驱散了不少。 巩咏德瞪着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大皇子和三皇子居然迟到了,按照规矩应该应该” 他吞吞吐吐,说了半天还没说出应该如何处罚。 ——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以往齐澜都是很准时到的,平日也是谦和有礼,从来不叫人为难。 齐澜轻轻扫了学堂内一眼,齐波已经在里面端坐着,接触到齐澜的目光,挑衅地回望过来。他缓声道:“先生不必为难,我去外面站着就是了。” “哦哦哦,那好那好。”巩咏德松了一口气,齐澜愿意主动罚站最好。这样他就不用开这个口去得罪人。虽然国子监的规矩摆在那里,但他没有官身,对高位者还是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齐深见状,同样低头出了门和齐澜站一块:“大皇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过说了几句,他就想哭了。 齐澜扯了扯嘴角,对他这样畏缩的样子很是心烦:“我已经说过无妨了,你不必自责。” 他说着,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学堂内容玦的座位那里。 容玦似乎是才刚刚被他们的到来惊醒,一双眼皮耷拉着睡眼惺忪,察觉到齐澜的视线,他转头看了过来,一只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懒懒一笑。 齐澜猛地一惊,匆匆回头,狼狈地掩饰刚才的动作。他耳根不自觉地发热。 ——不知为何,被容玦发现自己在看他比在那么多rén iàn前迟到还要羞耻。 “嗤——”他听到容玦轻轻的嗤了一声。 不敢看过去,只能望着天空站得更直。也不知过了多久,学堂内巩咏德拖拖拉拉的念书声也没了,他这才一点一点地再次回过头去看。 ——容玦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纸笔摩擦声沙沙作响,巩咏德坐在学堂前面,捧了一本书静静翻看。整个学堂里的人都有事可做,就容玦一个在桌前垒了一叠书挡住巩咏德的视线睡觉。 齐澜忽而低头一笑,这个容王世子还当真是来混日子的。 坐在容玦后头的齐波敛眉垂首,当做没发现容玦在睡觉一样,写完了巩咏德布置的作业,再看容玦还是一副长睡不醒的模样。他稍一犹豫,还是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提笔思索,再写了一份。 春光正暖,草长莺飞,正是明媚。 容玦一睡就睡到了下课。巩咏德从头到尾都没发现容玦睡了一上午。 待到下课时分,他收起书本起身收缴作业。 在巩咏德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栗鸿宝小声叫醒容玦,将一份作业塞进他的怀里。 容玦笑着道谢,小声和栗鸿宝咬着耳朵说话。 齐波看到这一幕,将本来要伸出去的手收回,悄无声息地将多出的那一份塞回抽屉。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容玦此次入京,说是求学,实是为质。容王驻守漠北,手握重兵,无召不得入京。去岁,皇帝下旨开恩,允许容王世子进入国子监与皇子一同学习,被容绪以临近年关,天气恶劣难以出行拖延了一些日子,拖到了今年开春,皇帝又下一旨,催促容玦进京。 此时的容王府,容绪正端坐在主座,掀开茶盖喝了一口茶,茶水甘冽清甜,茶汤绿中透黄。 “刘公公有心了。”容绪道,“这上品白毛尖,实属难得。” 刘安微微一笑:“不敢。这毛尖乃是陛下所赐,咱家知道王爷爱茶,漠北寒冷无法种植,想来王爷也是许久没喝到这样好的茶了。” 漠北的土皇帝喝的茶还不如定京城里的阉人。 容绪动作微微一顿,听见刘安笑着道:“待世子殿下进京以后,也能喝到这么好的茶。” 容绪当做没听到,一心一意地品茶。 刘安眉头稍稍拧了拧,这容王还真是软硬不吃,说是要送儿子尽快入京,却又迟迟不说什么时候出发。他奉皇命而来,为的就是让容玦尽早入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四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他哼了一声,示意栗鸿宝将小白丢出去。 孟文彬跟在后面, 眼观鼻鼻观心, 容玦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三人一鸟潜伏到丞相府后的暗巷,这里人迹罕至无人注意, 正是行凶作恶的好地方。 栗鸿宝放出小白进入丞相府侦察, 待小白观察到王明达要出门找乐子之时, 迅速出来报告容玦。 “准备了。”容玦眼也不眨地盯着丞相府的小门,随手从墙角拎起一块板砖转了转。 王明达之前和国子监几个年纪差不多的贵族子弟一起约了出门玩乐, 眼下正找了一身新衣穿上, 打扮得人模狗样从小门跨了出来。 容玦一挥手, 孟文彬便从角落里窜出来, 对着王明达的膝盖一踢,待他吃痛弯腰时迅速将麻袋从他头上套下去,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容玦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没想到孟文彬第一次跟着他出来打人就做得这么熟练。 王明达只看得到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待反应过来他眼前已经全黑了。 “我操,是哪个王八蛋” 栗鸿宝提起一口气,坐到王明达脸上,凭借自己的体重将王明达压得不能动弹。他不敢喘一口大气怕被掀翻,指了指王明达的肚子, 示意容玦可以开打了。 容玦掂了掂板砖挑眉一笑, 让你丫的阴我! 孟文彬将王明达的腿按住防止他乱踢踹到容玦, 一双手似铁钳一般按在他的脚腕, 在容玦揍王明达的同时, 还时不时出手加入。 王明达闷哼几声,硬气地不喊疼,在麻袋里威胁道:“你们是谁,我可是王家的正经嫡孙,王丞相的唔” 王丞相的亲老子也没用。 容玦一拳撞上王明达的下巴,结束了他的废话。 拿板砖拍完了肚子,容玦又瞄上了王明达的脸。要是真让他还光鲜亮丽地出去,他这力气不是白费了? 他勾了勾手指,让栗鸿宝起来。 “不打了吗?”栗鸿宝小声问道。 他这一出声,王明达迅速知道是谁:“你们快些住手我就不追究了” 容玦理都不理他,他要让王明达没脸出去。 栗鸿宝手脚并用地从王明达脸上下来,期间还揪着王明达的脸拧了一下。 王明达:“”终于知道脸上压的这一坨是什么了。 栗鸿宝一下来,容玦就抄起板砖迅速往王明达脸上招呼过去,栗鸿宝帮他捂住王明达的嘴,不让他的惨叫引来别人的注意。 王明达一知道是谁,也不甘心就这样被动挨打了。 ——原以为是普通di piliu áng,事后肯定能讨回来,现下是不大可能了。 他在地上扭来扭去躲着容玦的板砖,后来发现越躲越被揍,而且越来越多——不仅仅容玦在打了他。 到最后,连小白也看得兴起,兴奋地加入,用翅膀拍打王明达。 容玦待到用尽了力气才鸣金收兵,三人将王明达丢在地上扬长而去,临走前容玦还不忘将王明达身上的财物搜刮干净。 “走,吃东西去!”容玦一招呼,小白嚎了一声,这让王明达更加确定是谁打了他。 “栗鸿宝,容玦,你们好样的!” “那是,肯定比你好。”容玦答道,他也不在乎王明达是不是会事后报复,反正他肯定能打回去。 待他们走后,王明达从地上爬起来,脱下麻袋露出被打得青肿的脸,咬牙一瘸一拐地回了丞相府。 一一一 齐澜一开始见到王明达的时候是极吃惊的,后来听到他含含糊糊地说了被容玦打了之后,便只剩下无限的同情。 他咳了几声,洗去自己幸灾乐祸的嫌疑:“容玦打你你之前和他说了什么?” 王明达捂着自己的脸,嘶了一下:“我也是为了你啊,之前为了让容玦和你赛马,我就激了他几句,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你和他说了什么?”齐澜忽然想起赛马之前容玦的语气。 “我就夸了一下你,然后又说仰慕容王,希望你们比一场,互相指教一下,看看他作为容王世子是不是” “砰——”齐澜一拍桌子,“你刚刚说什么?这叫指教?!” 王明达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不这样说,他怎么会答应?你看他平时在校场,冯教头他都不给个正眼。” “那你也不能把容王搬出吧。”齐澜憋着气,“他不答应就算了,他和齐波一时半会分不开就分不开,何必急于一时。” 王明达无精打采地垂下头:“我做都做了,容玦那小子打了也打了,我” 他停了停,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齐澜:“要不然我们把他打回去怎样?” 还打回去? 要不是王明达是真心为了他好,不用容玦动手,齐澜会自己先动手打他! 他缓了缓语气:“之前御书房一事,我也和你说了,容玦对于漠北极其看重,不要随意拿他玩笑打闹,更不要拿这个做文章来计算——你被打也不冤,长个心眼吧。” “可是我真的很疼” “忍着!” 齐澜知道,经此一事,容玦是复又回到了观望状态了,而且,对于他的恶感肯定不是比齐波还要大。 这也没办法了。 齐澜无奈摇头,齐波只要愿意软下态度,王明达做的这一切还是白费。 一一一 王明达自从被容玦他们几个打了一顿后,一连几天都是避着容玦走的。一开始他伤得重,不好意思去国子监丢人现眼,只好请了假在家,容玦打得很有技巧,王明达养了几天的便不痛了,可脸上的淤青却迟迟不散。 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在家躲下去了。因为缺课太多,陆昌明亲自shàng én了。 王丞相对于陆昌明还是很敬重的,陆昌明登门后,王明达第二天便被押着去了国子监上学。 王明达顶着一张猪头脸来国子监上学的时候,果然被迫给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还开了玩笑,说是那天约了一起出去玩为何爽约。 容玦从前面转过头来遥遥向后望,见到王明达的窘况,毫不掩饰地嘲笑了一下,又戳了戳前面的栗鸿宝,邀请他一起观看。 齐澜暗中扯了一下王明达,暗示他息事宁人:“就要上课,大家还是回座位好了。” 王明达不甘地撇撇嘴,这几天他过得实在窝火,这事他干得是有点缺德,可容玦下手也真是狠。 还有那个栗鸿宝,竟然也跟着掺和。 他不敢去招惹容玦,只好睨了一眼栗鸿宝就此作罢。 栗鸿宝接收到他的眼神,不明所以:“阿玦,他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恼羞成怒了吧。”容玦说着,余光扫了一下后面的齐波。 他正端坐在座位上,专心致志地抄书默背。 容玦觉得没意思,又转了回去和栗鸿宝小声说话,他没有注意到,齐波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校场被王明达借容玦奚落,他是愤恨又抹不开面子。 即使他知道容玦一开始并不知情,再看王明达如今的样子,要说容玦背地里没有报复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齐波笔尖一顿,手臂被人捅了一下,原本顺畅的笔迹当即歪了,在纸上留下一道难看的划痕。 “怎么了?”他转过头,是冯修杰,他的表弟。 冯修杰道:“待会还有考校,不知道栗鸿宝会不会答题?如果他不答题”他说着,眼睛不断向前面瞟去。 ——这不是说给齐波听的。 齐波也忍不住看了过去,前面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仿若没听到他们说话一样。其实,冯修杰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反而还加大了,就是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栗鸿宝会做的吧。”齐波自己也不确定,栗鸿宝在容玦来了之后,就迅速和他结成一伙,不再像以前一个人了。 而容玦,不久前还在校场那里和他闹了不愉快。 之前就是容玦将小抄甩给他让栗鸿宝不要做的,如果容玦在做一次 齐波思绪繁杂,他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迈出一步? 冯修杰:“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还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就高枕无忧了吗?” “你说什么?!”容玦这回也不装聋子了,直接站起来和冯修杰对视,“你以为你自己就是个什么东西?” 容玦不答,吹了一声哨,一道雪白的影子嗖地一下从窗外闯进包间。 先是望了一眼栗鸿宝,容玦见他脸上毫无意外的神色,这才指着小白道:“之前我就打算好了,若是真有人在定京城内交易特殊的蛮金药,凭借小白,一定可以抓到。” 王明达眯起眼睛:“你是说,那匹白马被人下了蛮金药?” “对的。”容玦道,“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通过南市的蛮金商人购买草药自己配置的,大齐关卡审查严格,从蛮金到定京,层层关卡,带着一瓶珍贵的药物很难不被起疑。” 有道理,王明达点头,复而又想到刚刚在摊档前热情的大娘大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明达:“但是,去蛮金人那里买东西的都是普通百姓,而且,那些应该也只是普通的草药。” 所以,蛮金药不是从南区流出来的。 容玦耸肩:“我只能说,你们活的比话本还有意思。” 深陷夺嫡旋涡的王明达:“” 可他又不甘心,付出了钱还差点被私定终身,怎么也得从容玦那里再掏出点别的出来。 “既然这条线索断了,世子殿下还有其他的办法么?” “没有。”容玦很是干脆,取下桌上摆放的点心,一点一点的喂给小白。 王明达瞪眼:“怎么会没有?” 容玦拍掉手上的点心碎屑:“讲真,我为什么要劳心劳力去查这么一件和我无甚干系的事,要是一不小心就要被迫站队不划算,不要。” 王明达:“”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他一时语塞,想不到用什么来说服容玦,只好呆坐在那里看着他和栗鸿宝一起逗小白。 栗鸿宝对于小白很是感兴趣,漠北产鹰雕,定京城贵族玩的鹰也都是从那边过来的,价值不菲。 容玦手上这只显然也不是凡品,浑身雪白,机敏灵俊,只说容玦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能力,就可知养成这么一只矛隼不是易事。 他小心地伸出手抚了抚,小白只是歪头看了他一眼,抖抖翅膀继续低头啄食容玦手上的点心。 栗鸿宝萌得心肝颤抖,直直地盯着小白,语无伦次:“它给我摸了,它给我摸了!” “嗯嗯,”容玦拿开他的手,“你小心点,小白凶着呢。” “有多凶?” “超凶,会打人的。” “哈?” “真的。”容玦一本正经,“有机会说不定你还真能看到。” 小白呼噜了一下,吃完点心啄了啄容玦手上的玉扳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四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小白睡得正香, 被容玦一脑袋呼噜醒原本有些不高兴, 但听到有好吃的就不计较了, 高高兴兴地梳理羽毛后跟着容玦出了门。 孟文彬对于容玦如此郑重的送他很是感激,特别是容玦还一路带了小白在前面飞探路。 ——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栗鸿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前几日更是和孟文彬相约去套王明达,打完后更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这次送孟文彬, 他也坚决要跟着容玦送他出城。 定京城外的十里长亭。 “殿下,送到这里就好。”孟文彬策马转身, 下马抱拳,对着容玦道,“我此次回漠北,会向王爷禀告——”他忽而一顿, 看向容玦身后不说话了。 容玦回头, 王明达和齐澜正驱马向这边飞快奔来。 栗鸿宝大吃一惊:“王明达该不会想不开, 想要在文彬回去之前打回去吧?!” 他看向容玦, 手指比对:“我们有三个, 他们只有两个,文彬和阿玦都是练武的我们肯定能赢!” 孟文彬一顿,拧眉看着他们两个, 和容玦对视一眼:“殿下” “应该不会吧”容玦小声嘀咕,“大皇子不会言而无信的吧?” “咳咳——”容玦轻咳几声, “先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要是打架的话, 我们也不会输的。” 刚好靠近听了这话的齐澜和王明达:“” “误会误会!”王明达一拍大腿, 大声道,“其实,我们也是来送孟兄的。” “哈?”孟文彬惊诧不已,之前和栗鸿宝去打王明达,容玦虽然没有去,但是他下手也不轻。 这王明达别是被打出了瘾吧? 齐澜没怎么注意别人,他看着容玦道:“又见面了,世子。” 看来他们是真的来送孟文彬的,至于他们顺便要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容玦代孟文彬道谢后,原本有很多话想说的瞬间就不想说了,四人相对无言。 风吹过,唯有路树树叶沙沙响。 栗鸿宝和孟文彬自然是以容玦为首,容玦不说话,他们也不开口。 齐澜和王明达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其实是临时起意要过来的。 王明达瞥向齐澜,给他打眼色,期望他说点什么。 齐澜默然,他又不是牙尖嘴利那一挂的,嘴皮子利索的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终究还是王明达受不了打破这个尴尬,他打了几个哈哈:“其实呢,我对孟兄是非常敬佩的,偶然听闻孟兄要回漠北,想到以后不能再见面就心里难受,所以这次特意出来相送。” “” 一见面就打架,不见面还心里难受。 孟文彬的心情突然有点难以描述。 栗鸿宝目光奇异地瞄了王明达一眼:“你很想再被打?” “”王明达想扇死自己。 栗鸿宝:“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代劳,我们再来一次——老实说,我还蛮喜欢打你的,每次打完都觉得特别神清气爽,舒服了很多。” 齐澜转开脸,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王明达怎么说都是他的好兄弟,他不能不给他兄弟面子。 至少不能笑得太明显。 明明春光正暖,王明达却忽然感受到了严冬的寒冷。 栗鸿宝这一打岔,缓解了孟文彬的尴尬。在之前的打王明达中,他都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可以说,如果不是他非常准确地将王明达套进麻袋里,容玦和栗鸿宝都没办法打得那么顺利。 闲话不多说,容玦叮嘱了孟文彬几句,几人再上前做分别。 “如此,属下便告辞了。”孟文彬向其他人略一抱拳,“山水有相逢,相见必有期。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来时车马流水,去时却只有简单的一匹马。 孟文彬翻身上马,不再留恋,启程奔向远方。 一一一 孟文彬走后,容玦道:“之前便和小白说好了,要带它去吃东西——”他挑眉看向齐澜他们,不再说话,期望他们能主动道别。 栗鸿宝点头,抚了抚小白的脑袋:“我们要走了。”要不是齐澜还在这儿,他会直接说“你们也该走了”。 这次出城,送孟文彬自然不是关键,谁没事想送老是殴打自己的人? 王明达忍着性子,瞥了一眼小白,计上心来:“殿下还记得我们之前去南市吃的酒楼不?我看小白好似很喜欢那边的点心,听说那边又出了新花样” 他话还没说完,小白就兴奋的嘎嘎叫了起来。 栗鸿宝很是惊恐:“阿玦,小白的声音变了。” 容玦:“那是因为它撑到了,不想吃东西。” 自从来了定京,小白吃到了很多以前在漠北没吃过的东西,变得更加好吃了。 饮食也更为挑剔,不好吃的饿着都不吃。 容玦有点忧愁,但又不能真的忍下心来训它。 ——他知道,小白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只吃它认定的人给它的。 不过,他乜了下齐澜和王明达,什么时候他们也被纳入许可范围了? 这只叛徒鸟! 南市那间酒楼糕点精致,价格自然也不菲,还是新花样,店家趁着新鲜劲,更是高价买卖。 王明达捂着钱袋,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摆盘,只能在心里劝自己多吃点。 想要攻其人,必先攻其鸟。 可惜,小白吃饱后就翻脸不认人了,蹦蹦哒哒地窝到容玦怀里不动。 栗鸿宝明白:“小白困了,想要回去睡觉了。” 容玦点头:“吃也吃完了,我们便告辞了,明日国子监再会。” 王明达更加肉痛了,他快步追上他们两个,急道:“等会,我还有几个问题不懂,想请教一下” 眼睛在容玦和栗鸿宝之间扫来扫去,他还是选择了栗鸿宝:“想请教一下你,鸿宝兄弟的博学连陆先生都是极为赞叹的,我这边刚好有些疑惑,实在弄不明白。” 有了目标之后,王明达说话就更加流畅了,简直信手拈来:“我有心请教,奈何近几日鸿宝兄弟都没来国子监上课,之后又一直没有机会不知可否容我登门请教?” 鉴于栗鸿宝多次参与殴打王明达的勾当,还亲自筹谋了一次,容玦很难相信王明达能和栗鸿宝好好相处。 他狐疑地看着王明达,很不放心放两个人单独相处。 王明达是胖,但他是虚胖,和王明达这种已经长成的少年还是有差别的。 齐澜道:“正好,我也有些关于身法问题想和世子多多讨教一下。不如我们分开走吧?我随世子回府,正好可以送小白回去。” “这”容玦不知齐澜是何意,犹豫不决。 齐澜上前一步,低声在容玦耳边道:“之前,世子所说的话,我已经做到了,我想知道世子什么时候兑现一下自己的承诺?” 耳畔有些湿热,容玦不适的移开脖子,他还不曾和人这么亲近过。齐澜为了避免被栗鸿宝听到他们的讲话,靠得太近了。 “既然王兄有需要,我们便分开吧。”容玦扫了一眼王明达,给他一记眼神,“鸿宝,你自己小心点。” 栗鸿宝倒是不怎么怀疑王明达是否别有居心,直白地相信他的说辞,点头答应了。 四人就此分开,容玦抱着小白,和齐澜缓步走回容王府。 齐澜:“之前,世子私下来找我,说是要和我做次交易,让明达给栗鸿宝打一顿,明达做了,世子便答应我一个要求” 容玦打断他:“你想要什么?” 齐澜笑了一下:“我不是说了吗?想向世子讨教一下武艺身法。” 这个也算? 容玦眉心微拧,齐澜的身手其实还算可以的,不然上次在学堂也没办法替他挨了齐波那一拳。 想到这里,容玦突然有些脸红,这样算下来,他和齐澜也太过亲密了。 他不自觉地拉开和齐澜的距离,垂下眼睛:“大皇子可想好了,君子一言九鼎,话已出口,可没有更改的道理。” 齐澜含笑道:“这是自然,世子的身手我是真心佩服。之前在学堂以一敌多,仍旧不落下风。” “还行吧。”虽然早就知道定京城内的勋贵子弟都是草包不是他的对手,但容玦来了这里后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出来。 不管怎么说,哪怕知道齐澜和他们齐波不是一伙的,但他们也都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容玦也知道,齐澜和他们这种漠北苦寒熬出来的,总是不一样的。 讲完书本之后,陆昌明便让人习字。 “不是说要考校吗?”容玦捅了捅栗鸿宝的后背。 “那是私下叫人到他那里去的,就要开始了。”栗鸿宝小声道。 果不其然,陆昌明走后,来了个学官轮流叫人,将人引去陆昌明的隔间,让余下人自习。 “居然还有这样的。”容玦看得是目瞪口呆,想起自己在漠北时,被一干幕僚盯着背书的场景。 栗鸿宝悄悄地将一张纸条塞给容玦,道:“这是之前的人考校的题。” “谢了!”容玦心花怒放,暂且忘记了之前的憋屈。 纸条上面除了陆昌明的提问,还写了答题要点,简洁明了。他看完闭眼默念了几遍,正打算还给栗鸿宝,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齐波从后面向容玦伸出手:“拿来。” “什么?”容玦装傻。 “纸条。” 怎么可能给你,万一你一回头就给陆昌明怎么办? 容玦望天:“殿下在说什么?” 齐波面无表情:“那是前面的人写给我的。” ——原来是同一条船上的。 容玦飞快地将纸条塞给齐波,好奇问道:“这就是一起读书的人多的好处吗?” 容王府上课的学生只有他一人,他要是想zu一 bi只能寄希望于容绪。 “”齐波沉默半晌,“大概吧。” “国子监果然就是不一样。”容玦感慨。连zu一 bi都能成发展出团伙,还有皇子亲自参与。 齐波轻咳了一声,道:“你第一天来,陆先生点你也不会问这些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自那天迟到以后, 齐澜就将去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往早了提, 避免和齐波再次撞上。 如是几日,齐波也知晓齐澜是在避着他, 心中越发得意。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 又到了陆昌明的考校课程。 平心而论, 容玦不得不承认陆昌明是真的有两把刷子,讲解细致,深入浅出, 即使他只是心不在焉得随意听两句也能融会贯通得出个一二三来。 ——能和谢流那只狐狸交好的果然不一般。 他将桌上的书翻了几页, 再将栗鸿宝的书作对照,将难点要点记下,便趴在桌上闭眼养神,就等着前面的人传来陆昌明的提问小抄。 “阿玦,”栗鸿宝拿了小抄却没立即答题,而是转过来推容玦,“今天的题目有点多哎。” 容玦勉强睁开眼,看到栗鸿宝手中的长纸条,打了个哈欠:“太多了就不写。” 陆昌明从来不要求学生死读书,这学堂的学生答题大多都是靠着栗鸿宝的提示,再引经据典作答。 对于容玦这种什么书都看, 虽然读得多但并不通透的人来说,陆昌明这种出题方式他是很占便宜的, 再加上有栗鸿宝这个博且精的人在身边, 陆昌明对他的学业还是很满意的。 栗鸿宝不答题, 难倒的只是后面其他人罢了。 容玦将栗鸿宝手里的小抄拿来,随意扫一眼后直接丢给后面的齐波:“别写了,写到下课都写不完的。” 栗鸿宝挠头,觉得似乎不太好,但纸条已经被齐波拿在手中,他也不想要回来了。 除了小抄这个联系,他和齐波并无交集。平日见到,也不会主动问好。 齐波拿了一片空白的小抄微微一愣,再看容玦和栗鸿宝二人的动作,知晓二人是嫌麻烦不想答题,眼下纸条已经传到了他这里,其他人正眼巴巴地等着,他总不能任由这张空白的纸条传遍学堂人其他人白等。 看来只好自己答了。 他提笔思索,写了几道,便感到有些吃力,往日栗鸿宝答题,都会在一旁做注解,标明需要引用的书目章节,他拿到题后翻书看一遍便能答出来。 如今他自己做题,只觉得枯索茫然,至于引用书目,更是觉得不知所以。 没多久,栗鸿宝和容玦都被陆昌明叫去了。齐波的小抄还答不到一半。 学堂很多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小抄没传过来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答题。齐波无法,只得将写了一半的小抄传出去,没等多久,就轮到他了。 彼时容玦和栗鸿宝已经回来了,正无所事事地翻着闲书话本,看起来在陆昌明那里答得不错。 齐波有些气闷,但又不好当面发作。待答完陆昌明的提问出来,听到陆昌明小声嘀咕句不如从前更是差点被门槛跌倒。 没了栗鸿宝,他们都不怎么会答题了,答得乱七八糟的。 和齐波交好的都有些不忿,约定好了分工合作,结果栗鸿宝临时bà g一ng,这是几个意思? 当下就有人撸起袖子,想要打一架给栗鸿宝个教训的,这些都被齐波压了下来。 容玦是一开始就说了不答题,但他爹是容绪,再加上齐波的袒护,也就算了。至于栗鸿宝,御史台中丞上面还压着个御史大夫呢。更何况,当今太后早就没了,看同熙帝的态度,更像是早就忘了有这么一家人在一样,逢年过节也就是礼节性地问候一下罢了,要是不过节,指不定还记不起来呢。 齐波揉着眉心缓和道:“这次陆先生提的问题多,许是栗鸿宝怕写不完才没写,毕竟没多久就轮到他了。” “以前写得完,现在就写不完?”有人刻薄道,“我看是他跟了容王世子后,心也高了吧。” 此话一出,就有人附和。容王府远在漠北,独留容玦一个在定京,再说,谁不知道这容王世子来定京的其中一个方面便是做人质的呢? 要是容绪真敢反,同熙帝第一个拿容玦来祭旗。 自从容玦在齐澜面前掉牙之后,容玦就没给过齐澜好脸色看,反而因为小抄一事显得和齐波相近些。 齐波怎么可能率先和容玦闹翻? 齐波沉吟了一番,道:“今日陆先生出的题确实是又多又难,栗鸿宝心力不足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容王世子,他怎样你们还不知道吗?” 这段日子,容玦上课睡觉,无所事事的样子都被他们看在眼里,已经深入人心。 “栗鸿宝没写出来,想来容王世子也答得烂七八糟的,栗鸿宝还和容王世子交好,这样想来,大家也是彼此彼此,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齐波尽力安抚,总算把一场未起的风波给平息了。 陆昌明的课后照旧是骑射课。 一群人到了校场集合,正好撞上女学生那边还未下课。 国子监男女分开教学,女的也有骑射课,但这节课却更多的被当做是休息的课程。都是娇滴滴的名门闺秀,怎么可能真的去舞刀弄枪。 男学生来得早,女学生未散去,正三三两两地谈天说笑,还有的在互相玩闹,整个校场一派花团锦簇。 教官们都在另一边,偶尔看几眼确认无事发生,便也自顾自地天南海北阔谈。 乍一看到这么一群男学生过来,女学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知道他们是来上骑射课后,便嘻嘻哈哈地笑着,说是要看他们上课。 冯教头虎着一张脸,被这一群莺莺燕燕吵得头疼,齐波堕马这事才刚刚完结,这么一群大xiǎ一 jiě,要是在这里出了事,他的官路到头了不说,搞不好连脑袋都保不住。 齐波却道:“若是各位姑娘有兴趣,留下来观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万万不可随意冲出护栏。”他指了指校场外的一圈护栏,示意她们可以到那边去。 女学生们合计了一下,护栏那边也不远,看得清楚又安全,也不是不可以。 “他想干什么?”将全程都看进眼里的王明达朝天翻了个白眼,“毛都没长齐,就想招蜂引蝶了。” 齐澜不答,反倒向容玦那边看去。 容玦对这么一群女学生似乎也有些不满,她们随意评论指点,完全就是看个架子好看罢了。 听冯教头说了几句,她们后边也要跟几句。容玦对于冯教头的指点向来都是可有可无的,他的底子是容绪手把手打下的,容绪这个上过战场的总比冯教头这个只会说的厉害多了。 冯教头不想留人,被齐波一拦,也只好改口让她们留下,带着他们打了套操,便不想教了。 “冯教头今天走得还挺快的。”冯教头一走,他们就可以自由走动,对于此,栗鸿宝非常高兴,“看来那群女人也不是没有用的嘛。” 容玦正犯春困,做什么都是懒洋洋的,也是巴不得早点结束可以休息。 虽然不是什么绝世武功,但他也不会在校场里练给其他人看。战场瞬息万变,真正能取人命的功夫架势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还不如像栗鸿宝所说的,专心读书的好。 齐波刚坠马,却也不怯场,对着刚从马栏里牵出来的马依旧淡定地谈笑风生,偶尔还能指点几句。 一群勋贵围在他身边,众星捧月,连带远处的女学生也将目光都投视到他身上。 王明达:“我发现这小子特别贼,老是这么一副未雨绸缪的样子。” 齐澜兴致缺缺,对于齐波的大出风头无所表示,也想像容玦一样找个地歇息。 王明达拉着他:“你不管啊?”他压低声音,“你看他们那一群,刚刚就差抄家伙打栗鸿宝了。” “所以?”齐澜完全不想掺和,“干我何事?” “依我看,肯定是刚才栗鸿宝没做小抄,之前我就注意到了,栗鸿宝刚拿到就被容玦抢了丢给齐波。”王明达嘿嘿地笑了一下,“齐波坐在那儿想了半天,你看到了吗?” 齐澜斜眼看他。 “再搞一搞——”王明达手掌并拢又分开,“他们要是能再好起来算我输!” 齐波的小抄zu一 bi团伙活跃多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这些人,在有了栗鸿宝之后读书便懈怠了不少,临到考校抱着栗鸿宝的小抄的更是普遍。 就连齐澜也不得不承认,齐波能在同熙帝面前对答如流,也有栗鸿宝的一份功劳。 王明达虚指了一下容玦:“你就不想知道,容王世子能为栗中丞的儿子做到哪个份上吗?” 齐澜一顿,心思泛动,眼下国子监分成三伙人,要是容玦和栗鸿宝还有齐波同时掰了,他也很好奇,他会偏向哪边。 还有栗鸿宝,虽然栗家衰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栗家一直把持着御史台多年,就算是同熙帝有意无意地去忽视,栗家在朝中的力量也仍旧是不可小觑。 同样是手握兵权,冯威和容绪差的可不仅是一点半点。 自从容玦来到定京之后,齐波就向容玦隐晦示好,将他拉入自己的zu一 bi小团伙,虽然平日不在一起厮混,但也不会彼此无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四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高台之上, 谢流满意地点点头:“此次比试,虽然王爷不能亲自前来, 但也不能敷衍了事,双方仍需竭尽全力。” 孟立人道:“这是自然, 云关外便是匈奴, 云州更是漠北通往中原腹地的咽喉, 双方的军防都至关重要, 不可有丝毫懈怠。” “正是如此,”谢流抚掌,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打开,“因定京那边来人, 王爷不得空——” 他顿了顿,回头看见高台上窜上一个人影,从容地拿起案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谢流喝道:“世子殿下!” “唔, 什么事?”容玦将糕点吞下,细嚼慢咽直到完全咽了下去,才回了谢流。 谢流脸色难看:“您怎么在这里?” “没人看着我, 我就出来了。”容玦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给孟立人一个笑脸,“左将军, 您好啊。” 孟立人不是第一次看到容玦,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知道他们王爷有个宝贝儿子, 是云州的混世魔王, 但奈何他每年都是来去匆匆, 没见过几次。而容玦,则是经常跑没影到处惹事。 容绪在和定京那边的人扯皮,没空管容玦,一不留神就被容玦溜了出来。 “小殿下。”孟立人笑着应了下来,看着容玦一团雪白的脸,很是怀疑那些关于他的传说。 不过,再想想他们王爷的性子,似乎也不是不是不可能。容家人长得都好,容绪眉目温和,一派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很难让人想到他其实是个杀伐果决的武将。而容玦,虽然现在还小,但白嫩的脸上嵌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小巧的红唇一张一合地吃着糕点,跟个团子一样。 孟立人有些手痒,忍不住想揉一揉,他笑道:“今日我儿也来了,到时也会下场,比殿下虚长几岁,不知殿下可有兴趣观看?” 容玦眨巴眨巴眼睛:“他要表演什么?” 孟立人道:“前几日套了一匹野马,还未完全驯服,待会牵出来,谁能够驯服,这马便是谁的。” 战场上一匹好马,便是多一条命。 容玦吃完糕点,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问道:“我也可以参加吗?” 孟立人还没回答,谢流便哼了一声:“您可别,回头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王爷交代。” “可孟将军的儿子可以,我也要!”容玦早就想要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了。 谢流啪的一声收起扇子,孟立人知道这是他要和人理论一番时的开场姿势,忙道:“比试就要开始了,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谢流瞪着孟立人,他常年在外带兵,对容玦不甚了解,把他当普通孩子哄,可对于他们这些看着容玦长大的幕僚而言,容玦算得上是容王府一害了。 容玦扁了扁嘴,这副样子看在孟立人眼里,觉得是小世子受了谢流的气,无比委屈,毕竟他一上来谢流说话就夹枪带棒的,毫不客气。当下安慰道:“等文彬驯服后,给殿下玩玩也是可以的。” “真的吗?” 容玦睁着大眼睛看他,把孟立人看得是心肝颤动。他的儿子孟文彬一直随着他在漠北四处跑,即使刚出生是一个白团子在这样的日晒雨淋下也变成了一个黑团子,随着年岁渐长,更是长成了一个糙少年,以后怕也是个糙汉子。 ——此生是无望长成他爹给他起的名字所期盼的那样了。 “对的。”孟立人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抚了抚容玦的发顶。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谢流看容玦居然站着乖乖任由孟立人摸头,冷哼一声:“孟将军可不要被这小混蛋给骗了,要知道,容王府今年的花一朵都没开就是他搞的鬼!” 容绪虽然长了一副书生模样,但对这些风花雪月实在提不起兴致,容王府的花都是谢流这些幕僚文人种的。这些花花草草都是特意花钱让人从南边带来能在漠北种植的品种,花时间费心思小心翼翼地看护,偶尔诗兴大发吟诗作对,也算是案牍劳累之余的一点放松。 容玦看着孟立人解释道:“我只是想给它们浇水。”谁知道这些花是不能浇水的,结果给涝死了。 孟立人再次摸了摸容玦的发顶,乐呵呵道:“不就是花嘛,有什么好玩的,回头小殿下来我这儿,我让文彬带您去玩些新鲜的。” 谢流看着孟立人被容玦迷得晕头转向的样子,干脆撇开头不再看了。 下面的比试已经进行了大半,很快就有人将一匹乌骓牵至校场上,那马野性未消,途中不断蹬腿扭身,伤了不少人。 边上走来一个蜜色肤色的少年,身高臂长,头上束着一条青色方巾,向高台行了一礼后便奔向乌骓。 这就是孟文彬了。 未驯服的野马是无法装马鞍的,他拿了缰绳套,直接翻身上马背。乌骓感受到背上有人,立即晃动身子,脖子不断向后扭去,试图将孟文彬甩下来,不断绕着校场跑动转圈。孟文彬唯有抓紧缰绳,免得被它摔落。 绕了几圈,乌骓渐渐乏力,速度慢了下来,孟文彬也可以拉着缰绳试着调整方向了。 “好!” “干得漂亮!” 围观的将士发出阵阵喝彩。孟立人眉开眼笑,嘴角咧开,谢流亦是赞赏地点头。 容玦好奇地看下去,跳下高台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乌骓跑了一阵子,表面蒙上一层薄薄的汗珠,在阳光下更加油亮。 果然是匹好马! 见乌骓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容玦跑上前去,想要凑近些。这时,乌骓猛地后蹄一蹬,前蹄朝天,一跃而起。 “小心!” 乌骓腾空一跃,黑色的影子将容玦笼罩在下面,高台上的谢流早已坐不住站了起来,孟立人跳下高台起身飞来,马背上的孟文彬慌忙拉紧缰绳。 然而,都太慢了! 容玦头也不回,膝盖放低矮身一滑,溜出马影。然而,还没等容玦松口气,乌骓再次调转马头向他奔来! 竟然还不死心! 好烈的马! 容玦脚尖一点,飞身跃到马背上,将缰绳从孟文彬手里扯出来,坐在他身后往下一压,双腿用力夹紧马腹,双手用力一拉,马头向天扬起一声长嘶,蹬了几下,终是停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悬着的一口气终是呼了出来,叫好声络绎不绝。 容玦这一手,征服了围观的将士。 漠北北有匈奴,西有蛮金,全民尚武,武艺高强的人总是会被人高看几分,更何况是在军中。 捋了捋鬃毛,容玦翻身下马:“这马真不错。”毛色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 孟氏父子是心有余悸,但见容玦毫发无伤,也是赞叹不已。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世子殿下武艺超群,风采过人!” “过奖。”容玦眉眼弯弯,很是高兴。 谢流嘴唇发白,喘着气走到容玦面前,抓着他道:“殿下,既然这比试已经结束了,还请和我回府吧。” 不是他胆色不够,容绪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谁都担不起。 更何况,容绪那边应该也和定京谈得差不多了。 “那马怎么办?”容玦问道。他可没忘了孟立人之前的话。 谢流阴测测一笑:“怎么?您还想将这马带回容王府,然后再牵到定京去?” 容玦缩缩脖子:“父王说我可以不去的。”大多数时候,谢流虽然恼怒容玦的作为,但却不会同他一个孩子计较。 但刚刚实在是太过火了。 在野外,也曾有野马踢死恶狼猛兽的。 容玦今年不过十岁,要是反应再慢些,只怕已经没命了。 孟立人这会也有些后怕,容王妃早亡,只给容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容王妃死后,容绪光是军务就忙不过来了,所以也没有纳妾,待年纪大了,对这方面更是觉得了然无趣,一心一意只想将儿子养大,守着容玦过日子。 今日要是容玦真的葬身在这马蹄下,就算容绪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也落不了好。 谢流睨了容玦一眼,凉凉道:“去定京这事,无非就是早和晚的差别,殿下还是早点做准备的好。” 孟立人也开口说道:“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谢先生说您是要去定京是拖不下去了吗?” 栗鸿宝放出小白进入丞相府侦察,待小白观察到王明达要出门找乐子之时,迅速出来报告容玦。 “准备了。”容玦眼也不眨地盯着丞相府的小门,随手从墙角拎起一块板砖转了转。 王明达之前和国子监几个年纪差不多的贵族子弟一起约了出门玩乐,眼下正找了一身新衣穿上,打扮得人模狗样从小门跨了出来。 容玦一挥手,孟文彬便从角落里窜出来,对着王明达的膝盖一踢,待他吃痛弯腰时迅速将麻袋从他头上套下去,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容玦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没想到孟文彬第一次跟着他出来打人就做得这么熟练。 王明达只看得到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待反应过来他眼前已经全黑了。 “我操,是哪个王八蛋” 栗鸿宝提起一口气,坐到王明达脸上,凭借自己的体重将王明达压得不能动弹。他不敢喘一口大气怕被掀翻,指了指王明达的肚子,示意容玦可以开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五十章 此为防盗章  刘侍郎怒目圆睁,粗着嗓子嚷道:“你们这些书生, 整天坐屋子里就净瞎琢磨着整人, 容王殿下征战四年终于破了匈奴龙城,将他们赶出漠北, 这样大的功绩被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说没了!你们他娘的怎么不自己上呢?!” 粗话都说出口了, 礼部的员外郎似笑非笑, 声音不阴不阳:“如此功绩, 应当记入史册, 不如等容王回京的时候也让陛下亲自出城去迎他好了, 不然怎能凸显容王的过人之处。” 刘侍郎一拍手:“对呀!容王殿下——啊——”声音戛然而止,刘侍郎被兵部尚书踩了一脚。 他委屈地转过头去, 奈何他是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做出如此细腻的表情实在难以言表。 ——陛下万金之躯,容王打了胜仗确实应该庆贺,但这边还在防着容王功高震主,你那边就顺着套子要陛下行降阶之礼, 未免太过狂妄了。 兵部尚书看都不看他一眼, 手执玉笏上前一步:“陛下, 此番容王得胜,不仅收复漠北十三州, 还将匈奴驱赶至塞外, 令单于俯首纳贡, 还报了当年老容王的血仇, 臣以为, 应当重赏。” “漠北十三州本就是容王的属地。”户部尚书眼皮都不抬一下,漠北的税收无需上缴是开国就立下来,收回漠北本就是容王应做之事。 ——只要没交钱,在户部尚书看来有和没有是一个样的。 这次容王出征匈奴,他不仅要拨钱押粮,获胜了还要出钱封赏三军,容王收了失地他又收不到钱,这样有进无出,看着银子哗啦啦地流水般消逝,他心里疼得厉害。 大齐建立之初,封了不少功勋武将为异姓王,没过几年,其他异姓王纷纷被以各种罪名网罗下狱,剥夺爵位,有不少甚至抄家灭族,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容王府能存下来自然不是因为命大,而是漠北地理特殊,云关外便是匈奴,对大齐虎视眈眈。若是一时将容王府抄了,漠北无人驻守,门户大开,匈奴攻破漠北,渡过陵江或越过居霞岭,中原腹地一马平川,匈奴的骑兵英勇善战,届时如狼入羊群,都城定京危矣。 作为大齐唯一残留的异姓王,容王府在漠北说一不二,那是个实打实的“土皇帝”,连封地的税收都不必上交。 只因大齐开国之初,国库被前朝挥霍得没剩多少,第一代容王被封来漠北,眼见关外匈奴来势汹汹,急忙上折子要粮要钱,朝廷那边拿不出来,只好下旨,让漠北连税收都不必上交,全交由容王府养兵。 这漠北收回来不必交税,而征战却要向他拿钱,户部尚书的脸拉得老长,漠北一战,国库耗得所剩无几,连老鼠都不愿意待。 户部尚书:“漠北一战,国库所耗甚多,过多的封赏恐怕” 刘侍郎毫不在意地挥手:“等匈奴纳贡,不就能收回来了嘛。” “呵——”户部尚书眯眼看着刘侍郎,眼皮终于抬出一条缝来,“单于纳贡,我们要拿出更多的回礼,来显示大国气派。” 人群里的鸿胪寺卿悄悄后退了两步。 元德站在上方,将下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待看到鸿胪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退了两步,他也不由得眼角抽搐。 众所周知,户部尚书为了国库的帐,斤斤计较一毛不拔。鸿胪寺要是这时候还跳出来和他理论,这早朝怕是到正午都还结束不了。 争吵没完没了,各部尚书纷纷下场,不再使眼色叫下面的人上阵了,就差撸起袖子干架了。 唯有三公老奸巨猾不动如山,迟迟不肯表态。 扯到最后,还是刘侍郎忍不住,吼了一声:“这他娘的,难道漠北十万男儿的血就白流了?!” 这话说得可严重,回头要是传出去,还不得使天下人寒心。 太尉出列道:“容王出征四年,收回漠北十三州,功不可没,依臣之见,漠北二十万大军应当好好封赏犒劳。” 唯独容王如何封赏没提。 “太尉说得有理。”龙椅上的金色身影淡漠道,似是有目光望了过来,冕旒将皇帝的表情都遮住了大半,影影绰绰难以看清。 齐澜顿了顿,看下面的臣子都眼巴巴地望着他,等他裁决,袖子一甩站起身:“时候也不早了,众爱卿无事的话退朝吧。” 这是不耐烦再听下去了。元德急忙拉长嗓子喊退朝。 刘侍郎犹不死心,大声喊道:“臣有本奏。” “写折子递上来吧。”丢下这句话,齐澜衣摆轻动,径直走了,留下刘侍郎抓耳挠腮。 他是武夫出身,写字尚且能看,难的是词措不行,写不来骈四俪六,平常交一份奏折都能磨三天,这不是要他命么。 他苦着脸看向自家上司兵部尚书,尚书大人却假装看不见转过头和太尉说话。 刘侍郎:“”说好的好兄弟共进退呢?! 太尉摸了摸一把小胡子,低声感叹:“还是王丞相沉得住气,不愧是三朝元老,撑死不说话。” 再看向一旁的刘侍郎,摇摇头:“还是太冲动了” 兵部尚书道:“容王少时进京,与陛下一同在国子监读书,同进同出,想来感情定然是深厚的。”这话其实是在做自我安慰,容王府在大齐地位特殊,又世袭罔替,无法再提拔,封无可封,要是陛下因此起了防范之心对这次封赏不满也不无道理。 多深厚的感情终将抵不过权势。 “王丞相家的小子那时候也在。”太尉想了想道,那会不少皇亲国戚都在那里读书,王家作为皇后的娘家,也将自己的长孙送了进去。 无论如何,容王得胜,漠北平定,此次回京,定然会在安静了四年的定京城掀起波澜。 兵部尚书和太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这条信息。 宫内御书房。 齐澜对着堆积如山的折子拧了拧英挺的眉,拿起最上面刚刚送过来的封了火漆的文书,一目十行看了一遍。 看完第一遍,他又仔仔细细地再看了一遍,反复看了几遍后,这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匣子,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待齐澜将信收了起来,元德才将手里晾到温热的茶水送上。 齐澜将手搭在匣子上,抚摸着上面精美的花纹,半晌才开始处理其他奏折。 元德安静地侍立一旁,对这一幕习以为常。 处理一小半奏折,齐澜忍不住又将匣子打开,那匣子里面都是一封一封的书信,齐澜先拿出刚才的文书看了一遍,又将之前的再次看一遍。 看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奈何写信人不喜废话,书信向来很少,有时战况紧张更是无暇写信,待到得空又要处理其他事务。 齐澜只好每次回信都隐晦地提醒他多写些别的。 ——让他可以睹物思人看过瘾。 宫闱深深,他在九重宫内掰着手指数着日子,等一匹快马从城门那里飞奔过朱雀大街,八百里加急的文书,从一重一重的宫门次第传入。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在hé pg祥宁的定京,等着那封冰凉的带着漠北寒气的文书,等着那个他期待已久的消息。 ——自始至终,他都知道他一定会赢。 如今战争落下帷幕,他也应该回来了吧。 齐澜捻着手指,细细摩挲书信,上面笔墨飞扬,有如龙蛇飞动,就像那人一样,张扬骄傲。 距离定京万里以外的漠北云关,一只雪白的海东青一声尖唳划过万里无云的长空,三月的漠北冰雪仍旧没有完全融化,空气里还残留着剩余的寒气,营帐边不少士兵排成一列列呼喊着号子,绕着营地一圈一圈地跑着。 白露拿着一盆热水走向主账,作为容王的头等侍女,一路行来都有士兵停下向她问好。 一面简易的屏风将主账分为内外两处,里为卧。可沐浴,外为桌,可办公。账内一片昏暗,白露穿过屏风来到里面的大床旁,将手里的热水放下:“殿下,已经不早了。” 一床被子将床上的人蒙得脸都看不清,不过可以肯定他确实是听到了白露的声音。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向里继续睡去。 白露锲而不舍:“殿下,孟小将军很快就会来找你商量回京事宜了。” “啊一一”床上的人咕哝一声,不情不愿地起来,斜着眼睛看向白露:“还以为战打赢了以后就能睡个好觉,白露你成心的是吧?” 哪怕是刚刚起来披头散发,也掩盖不了容玦的好相貌,他挑起眼角带起几分凌厉,声音却仍旧是刚起来时的软绵,更何况白露是跟着他从小到大的,再清楚不过自家主子了。 ——不过是起床气发作罢了。 白露眼睛弯弯:“是孟小将军急着要回去,他很快就要过来了,殿下还是快些收拾吧。” “真是女大不中留。”容玦叨叨絮絮地说着话,接过白霜递过来的衣服自己穿上,“泼出去的女儿嫁出去的水。” 白露低眉顺眼地听着,也不矫正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五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这话说得忒肉麻, 拉车的骏马打了个响鼻,呼出一团白气,容王身后的幕僚都眼观鼻鼻观心的默契移开眼睛,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发呆。 容玦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家老爹,容绪将他搂得太紧, 漠北又是风沙天,他试着伸手推开容绪以求得一点透气的缝隙,却反被他按住手搂得更紧。 容绪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同熙帝虽然忌惮他,但是自家儿子在他手中,到时候怎么拿捏还不是他说了算,自己又离得远, 实在是鞭长莫及。 “定京那些王公贵族一个个四体不勤, 就是个怂包,就算是皇子, 只要不打死, 就可以往死里打,爹给你撑腰。” 站在不远处听到这话的刘安抽了抽嘴角。 容绪以为, 无论如何,要先把他们容王府的气势先架起来,他得多嘱咐容玦两句。 “咳咳一一”眼见容绪叨叨絮絮的一直说个没完没了, 身为容王府第一幕僚的谢流终于是忍不住了, 奈何他咳到喉咙干涩沙哑, 还是没能得到容绪一个眼神。 “王爷,天色不早了,要是再拖下去,世子也只好明日再出发了。” “让本王再多说两句,要是太晚,就干脆明日再出发,说不好明日的天气更暖和一些。”容绪毫不在意地挥手。 “”谢流沉默片刻,道:“再拖下去,只怕是定京那边等不了了。” 容玦稍稍推开容绪,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的话却不大正经:“爹爹,你放心吧,这次去定京,要是有谁敢欺负我,我就先把他揍趴下!” “哎,”容绪很是欣慰,“果然是我儿子!有我的风范!” 孟文彬和孟立人站在车队前,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容绪把容玦看得比眼珠子还贵重,这次护送容玦去定京,再三思索,终是点了孟氏父子。 孟立人在漠北有军职,只能将容玦护送到陵江边上,再由暂时无职的孟文彬将容玦护送到定京。 孟文彬从小跟着孟立人在军营里长大,上次驯马只是想露一手,不想容玦半路杀出来抢了他的风头。 不过他也不恼,容玦作为世子,未来的容王,他的效忠对象,越有本事,越让人高兴。 容玦吹了一声哨子,一只雪白的鹰隼从容王府飞蹿出来,稳稳地落在马车上,歪着头看他。 “小白,过来。”这雪白的矛隼是容绪有一次打猎给抓到的,专门找人驯养,待容玦养熟了以后,这矛隼就成了容玦的小弟,跟着他无恶不作。 这次去定京,它也会跟着去。 白露清点完行李,站在一旁等候。见谢流站在容绪背后不断对她使眼色,顿了顿,上前一步:“殿下,该走了。” 容家父子对白露很是倚重,此次容玦进京,也是点了她跟着。白露这一催,容绪才舍得放开手。 “爹,我走了。”容玦登上马车,冲容绪挥手。 长鞭破空,车夫驾车启程,骏马扬蹄飞奔,扬起一阵黄沙。 望着远去的车队,谢流说道:“王爷何必如此担忧,定京城内的诸位皇子若是有野心的,都会选择拉拢世子殿下的。” “拉拢?”容绪哼了一声,“当今有三个儿子,我儿只有一个,必然是有人能得到有人得不到。” 谢流微微一笑:“那就看诸位皇子的本事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容绪看得很清楚,同熙帝只不过要容玦和下一任帝王打好关系就行,要不然也不会要他去国子监读书了。 至于是谁最后会坐上那个位置,谁知道呢? “哪怕是要阿玦站队,站错了又何妨?”见容玦的车队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容绪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府,“只要他们还倚仗容王府,只要漠北还需要容王府,无论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动不了我们!” 春日的漠北阳光并不刺眼,沿途的树梢都带点嫩绿,越往南走,绿意越是盎然浓厚。雪白的鹰隼如箭矢一般掠过苍空,一声长唳回荡在广阔的天地之间。 漠北与中原腹地的界限便是陵江居霞岭这一条线。 容玦一行人行至边界上的临江镇。该镇所在的安州是漠北最南的州府,临江镇位于居霞岭旁陵江边,无论是走哪边都要从这里过。 陵江开春就已经解冻,刘安一到临江镇就要去租船。 他这样说着,人却没有动,他很小的时候就进宫了,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与常人不同。更何况,他这次是奉命出来办差,这种小事怎么也得底下人来做才是。 刘安来漠北的时候带了两个小太监,听到他这么一说,机灵地跑出驿站就要去租船。 容玦懒懒地看向门口,孟立人手一挥,立在门口的侍卫立刻就将两个小太监拦下。 刘安神色不愉:“孟将军这是何故?” 孟立人道:“我们世子还没说要怎么走刘公公就擅自做了决定,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殿下放眼里了吧?” 刘安瞪着容玦,咬了咬后槽牙,没想到容玦计较到这个地步。他急着要要回定京复命,自然选择走水路,若是走居霞岭,如今刚开春,冰雪刚融,泥泞难走,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容玦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开口说话:“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什么高山,这次刚好,我们走居霞岭好了。” 放屁!刘安忍不住在心中爆了cu k一u,漠北的龙雪山为大齐第一高山,就在漠北云关旁。据他所知,漠北有少数族民将之奉为神山,容绪为表重视,多次前往巡视。 而居霞岭的谈不上多高,纯粹是一条山脉,山路复杂,虽然早已开出一条官道,但是不是仍有山寇不时出现,在陵江开了水道后,早已废弃不用。 作为容绪的嫡子,容玦也跟着容绪出巡过。容绪的出巡,是将整个漠北都走一遍的,探访民情,特别是边防察看。此次之外,重要关口云关每三个月巡查一次。 漠北没有大的河流,要说是没有看过大江还更可信些。 刘安坚持:“殿下,走陵江安稳些,居霞岭不仅山路难走,还有山寇。这孟将军出不得漠北,想来也该回去了” “我晕船。”容玦道。 刘安:“” 看来非走居霞岭不可了。 若是租船走陵江,马车定然是要弃的,可走了居霞岭,就能一路走到定京。 容玦也有自己的打算。居霞岭除了陵江外中原的一道屏障,因为险峻甚少人烟,但是鲜少有人知道,龙雪山也是居霞岭的一个山峰。 其实只要摊开大齐的地图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龙雪山到居霞岭之间也有不少小山峰断断续续地连着。大概因为太矮了,反而没人注意。云关之所以易守难攻,就是后面还有一座龙雪山挡着。哪怕云关短期内被攻破了,还有龙雪山这个天然屏障,只要通过小山峰进入龙雪山的秘密隧道,便可夺回云关。 这是容王府世代相传的秘密。故而,每一代容王巡视漠北也会将龙雪山囊括在内。 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也是因为想要察看居霞岭的山道。容绪很久没回定京述职了,居霞岭山道难走,鲜少人烟,虽然有驿站但恐怕大多也是荒废了。 匈奴这几年人口渐多,漠北以外的匈奴地区,土地干旱贫瘠,一年到头下不了几场雨,连草都不长。这几年随着区域内的人口增多,慢慢呈现出不堪重负的趋势。 谢流预测,十年内必有大战发生,若是他们到时集中兵力必然能攻下云关。虽说如此,但是其他关口的兵力也不能调开,哪怕漠北男儿壮志豪情,纷纷入伍保家卫国也不够用——漠北以西还有蛮金,而蛮金与中原仅仅隔着一条居霞岭,不得不防。 刘安皱眉,尖声道:“孟将军身为漠北容王府左将军,位等朝中二品,无召不得随意离开。若是走居霞岭”他看向孟文彬,眼带怀疑,“不知孟小将军可能护住世子?” 孟文彬从小就随军,虽说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武艺也是日日勤加练习,一天也不曾落下。可以说,他虽没有容玦的天赋,但却足够努力。此刻听到刘安的问话,他有些动怒。 孟立人斜睨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对刘安道:“刘公公,我漠北军如何,还轮不到您来品评。” 容玦道:“居霞岭乃是漠北与中原的界限,只要孟将军不出居霞岭,便不算离开漠北。” 刘安愕然,没想到容玦会提出这种如此无赖的说法。倏尔回过神来,恐怕容玦走居霞岭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不然容绪也不会点了孟氏父子来护送容玦。这里是大齐境内,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孟立人领兵多年,对战经验丰富,特意领着一队精兵护送容玦进京,还要走早已废弃多年的居霞岭山道。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有何居心? 刘安眼睛猛地增大两圈,拢于袖中的手心也不禁一片湿热,淡色的衣袖很快就被渍成深色。 齐波被摔下马昏迷不醒,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同熙帝听到消息也立即派了人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五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容王立了功还没回京,你们就要防止他功高震主了。 龙椅上的皇帝一只手撑在金龙扶手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下面的争论还没有停止。 兵部的刘侍郎撸起袖子, 他是武将出身,因腿部落伤才转回中央任职, 此刻他的额头已经都是细密的小汗珠,在这刚下过雨的清爽三月天, 实在难得。 刘侍郎怒目圆睁, 粗着嗓子嚷道:“你们这些书生, 整天坐屋子里就净瞎琢磨着整人,容王殿下征战四年终于破了匈奴龙城,将他们赶出漠北,这样大的功绩被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说没了!你们他娘的怎么不自己上呢?!” 粗话都说出口了, 礼部的员外郎似笑非笑, 声音不阴不阳:“如此功绩,应当记入史册,不如等容王回京的时候也让陛下亲自出城去迎他好了, 不然怎能凸显容王的过人之处。” 刘侍郎一拍手:“对呀!容王殿下——啊——”声音戛然而止,刘侍郎被兵部尚书踩了一脚。 他委屈地转过头去, 奈何他是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做出如此细腻的表情实在难以言表。 ——陛下万金之躯,容王打了胜仗确实应该庆贺, 但这边还在防着容王功高震主, 你那边就顺着套子要陛下行降阶之礼, 未免太过狂妄了。 兵部尚书看都不看他一眼,手执玉笏上前一步:“陛下,此番容王得胜,不仅收复漠北十三州,还将匈奴驱赶至塞外,令单于俯首纳贡,还报了当年老容王的血仇,臣以为,应当重赏。” “漠北十三州本就是容王的属地。”户部尚书眼皮都不抬一下,漠北的税收无需上缴是开国就立下来,收回漠北本就是容王应做之事。 ——只要没交钱,在户部尚书看来有和没有是一个样的。 这次容王出征匈奴,他不仅要拨钱押粮,获胜了还要出钱封赏三军,容王收了失地他又收不到钱,这样有进无出,看着银子哗啦啦地流水般消逝,他心里疼得厉害。 大齐建立之初,封了不少功勋武将为异姓王,没过几年,其他异姓王纷纷被以各种罪名网罗下狱,剥夺爵位,有不少甚至抄家灭族,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容王府能存下来自然不是因为命大,而是漠北地理特殊,云关外便是匈奴,对大齐虎视眈眈。若是一时将容王府抄了,漠北无人驻守,门户大开,匈奴攻破漠北,渡过陵江或越过居霞岭,中原腹地一马平川,匈奴的骑兵英勇善战,届时如狼入羊群,都城定京危矣。 作为大齐唯一残留的异姓王,容王府在漠北说一不二,那是个实打实的“土皇帝”,连封地的税收都不必上交。 只因大齐开国之初,国库被前朝挥霍得没剩多少,第一代容王被封来漠北,眼见关外匈奴来势汹汹,急忙上折子要粮要钱,朝廷那边拿不出来,只好下旨,让漠北连税收都不必上交,全交由容王府养兵。 这漠北收回来不必交税,而征战却要向他拿钱,户部尚书的脸拉得老长,漠北一战,国库耗得所剩无几,连老鼠都不愿意待。 户部尚书:“漠北一战,国库所耗甚多,过多的封赏恐怕” 刘侍郎毫不在意地挥手:“等匈奴纳贡,不就能收回来了嘛。” “呵——”户部尚书眯眼看着刘侍郎,眼皮终于抬出一条缝来,“单于纳贡,我们要拿出更多的回礼,来显示大国气派。” 人群里的鸿胪寺卿悄悄后退了两步。 元德站在上方,将下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待看到鸿胪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退了两步,他也不由得眼角抽搐。 众所周知,户部尚书为了国库的帐,斤斤计较一毛不拔。鸿胪寺要是这时候还跳出来和他理论,这早朝怕是到正午都还结束不了。 争吵没完没了,各部尚书纷纷下场,不再使眼色叫下面的人上阵了,就差撸起袖子干架了。 唯有三公老奸巨猾不动如山,迟迟不肯表态。 扯到最后,还是刘侍郎忍不住,吼了一声:“这他娘的,难道漠北十万男儿的血就白流了?!” 这话说得可严重,回头要是传出去,还不得使天下人寒心。 太尉出列道:“容王出征四年,收回漠北十三州,功不可没,依臣之见,漠北二十万大军应当好好封赏犒劳。” 唯独容王如何封赏没提。 “太尉说得有理。”龙椅上的金色身影淡漠道,似是有目光望了过来,冕旒将皇帝的表情都遮住了大半,影影绰绰难以看清。 齐澜顿了顿,看下面的臣子都眼巴巴地望着他,等他裁决,袖子一甩站起身:“时候也不早了,众爱卿无事的话退朝吧。” 这是不耐烦再听下去了。元德急忙拉长嗓子喊退朝。 刘侍郎犹不死心,大声喊道:“臣有本奏。” “写折子递上来吧。”丢下这句话,齐澜衣摆轻动,径直走了,留下刘侍郎抓耳挠腮。 他是武夫出身,写字尚且能看,难的是词措不行,写不来骈四俪六,平常交一份奏折都能磨三天,这不是要他命么。 他苦着脸看向自家上司兵部尚书,尚书大人却假装看不见转过头和太尉说话。 刘侍郎:“”说好的好兄弟共进退呢?! 太尉摸了摸一把小胡子,低声感叹:“还是王丞相沉得住气,不愧是三朝元老,撑死不说话。” 再看向一旁的刘侍郎,摇摇头:“还是太冲动了” 兵部尚书道:“容王少时进京,与陛下一同在国子监读书,同进同出,想来感情定然是深厚的。”这话其实是在做自我安慰,容王府在大齐地位特殊,又世袭罔替,无法再提拔,封无可封,要是陛下因此起了防范之心对这次封赏不满也不无道理。 多深厚的感情终将抵不过权势。 “王丞相家的小子那时候也在。”太尉想了想道,那会不少皇亲国戚都在那里读书,王家作为皇后的娘家,也将自己的长孙送了进去。 无论如何,容王得胜,漠北平定,此次回京,定然会在安静了四年的定京城掀起波澜。 兵部尚书和太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这条信息。 宫内御书房。 齐澜对着堆积如山的折子拧了拧英挺的眉,拿起最上面刚刚送过来的封了火漆的文书,一目十行看了一遍。 看完第一遍,他又仔仔细细地再看了一遍,反复看了几遍后,这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匣子,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待齐澜将信收了起来,元德才将手里晾到温热的茶水送上。 齐澜将手搭在匣子上,抚摸着上面精美的花纹,半晌才开始处理其他奏折。 元德安静地侍立一旁,对这一幕习以为常。 处理一小半奏折,齐澜忍不住又将匣子打开,那匣子里面都是一封一封的书信,齐澜先拿出刚才的文书看了一遍,又将之前的再次看一遍。 看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奈何写信人不喜废话,书信向来很少,有时战况紧张更是无暇写信,待到得空又要处理其他事务。 齐澜只好每次回信都隐晦地提醒他多写些别的。 ——让他可以睹物思人看过瘾。 宫闱深深,他在九重宫内掰着手指数着日子,等一匹快马从城门那里飞奔过朱雀大街,八百里加急的文书,从一重一重的宫门次第传入。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在hé pg祥宁的定京,等着那封冰凉的带着漠北寒气的文书,等着那个他期待已久的消息。 ——自始至终,他都知道他一定会赢。 如今战争落下帷幕,他也应该回来了吧。 齐澜捻着手指,细细摩挲书信,上面笔墨飞扬,有如龙蛇飞动,就像那人一样,张扬骄傲。 距离定京万里以外的漠北云关,一只雪白的海东青一声尖唳划过万里无云的长空,三月的漠北冰雪仍旧没有完全融化,空气里还残留着剩余的寒气,营帐边不少士兵排成一列列呼喊着号子,绕着营地一圈一圈地跑着。 白露拿着一盆热水走向主账,作为容王的头等侍女,一路行来都有士兵停下向她问好。 一面简易的屏风将主账分为内外两处,里为卧。可沐浴,外为桌,可办公。账内一片昏暗,白露穿过屏风来到里面的大床旁,将手里的热水放下:“殿下,已经不早了。” 一床被子将床上的人蒙得脸都看不清,不过可以肯定他确实是听到了白露的声音。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向里继续睡去。 白露锲而不舍:“殿下,孟小将军很快就会来找你商量回京事宜了。” “啊一一”床上的人咕哝一声,不情不愿地起来,斜着眼睛看向白露:“还以为战打赢了以后就能睡个好觉,白露你成心的是吧?” 哪怕是刚刚起来披头散发,也掩盖不了容玦的好相貌,他挑起眼角带起几分凌厉,声音却仍旧是刚起来时的软绵,更何况白露是跟着他从小到大的,再清楚不过自家主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五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刘安眉头稍稍拧了拧, 这容王还真是软硬不吃,说是要送儿子尽快入京,却又迟迟不说什么时候出发。他奉皇命而来, 为的就是让容玦尽早入京。 容玦作为容绪唯一的儿子, 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容王, 可是当今却有三个儿子, 除了三皇子齐深的母妃安贵人是宫女出身,大皇子齐澜和二皇子齐波母族家世旗鼓相当,随着两位皇子渐渐长成,朝堂斗争也逐渐激烈。这个时候, 守着大齐国门的容王偏向哪一边就很重要了。 因着容王之位太过重要, 每一代的容王世子都应该在继位之前进京与诸位皇子共同在国子监读书。 这不仅仅是要让每一代的容王和皇帝打好关系, 更是因为对帝王的忠诚要从小抓起。 不过到了容绪这儿便没有了, 上一代容王, 也就是容玦他爷爷, 在云关外战死,彼时容绪还未去定京, 这下干脆就不去了,直接接任,故而容绪对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同熙帝也不是很熟。 对于他的圣旨,有时候更是当放屁一样,毕恭毕敬地接下圣旨, 回头就当什么没发生过。 偏偏同熙帝还不能对容绪如何。 容玦进京这事能一直拖着就是因为容绪不太愿意搭理同熙帝。 容绪自觉他们容王府世子无需进京也会效忠下一任皇帝, 实在不愿意卷入夺嫡之争, 可他越推脱,同熙帝越不放心。 刘安出京之前,同熙帝命他一定要将容玦带入定京,否则他也不用回去了。 容绪不搭理刘安,他也得拼命找话,将话题拐到容玦身上:“说起来,咱家来了这么久,还没见过世子殿下呢。咱家来之前就听云州百姓说,世子殿下活跃好动,乃是云州的的” 他绞尽脑汁,硬是没想到有什么词可以将容玦的蛮横霸道美化一番。 容绪悠悠喝着茶,看他在那边自找自话。 容玦的骑射武功是他亲自教授的,他儿子什么样他会不知道? 茶盏见底,容绪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想来容玦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这几日因着刘安的到来,他也就将容玦拘了起来,别让他撞到刘安。今日他在正厅招待刘安,容玦坐不住定会溜出去。 刘安干巴巴地说了一堆,见容绪看都不看他一眼,不免带了几分火气:“容王殿下,莫非您不愿意送世子殿下入京?” “不敢。”容绪还是不紧不慢的神色,他自认忠义从无反心,可是同熙帝却不相信,更何况,随着匈奴这几年人口的增多 容玦是肯定要入京的,只是在这之前要先谈妥条件,这也是容绪一直拖着的原因,直愣愣地将容玦送入定京,他不放心。 容绪道:“国子监乃是大齐的最高学府,里面都是当世大儒,我儿去那里读书定能受到熏陶。” 刘安轻哼了一声,容王府位于漠北,因要抵御匈奴,故而每一代容王都是武艺高强之辈,于书画一道却是平平,肃杀严寒的漠北和歌舞升平的定京城完全是两个样子。容玦要是去了国子监读书,说不好还能改变一下,沾染一点文人气息。 “阿玦去了校场,想来也快回来了。”容绪缓缓道,“本王只是担心,阿玦从小便是跋扈骄横的性子,这定京城一片树叶掉下来能砸到三个皇亲国戚,若是阿玦在定京闯了祸,本王远在漠北,鞭长莫及,这可如何是好?” 刘安起身一拜,道:“还请殿下放心,既然是陛下要世子前往定京读书的,定然会护他周全。世子殿下有何事自可去信给您,更何况,想来您也是要回定京述职的,父子到时也能再见。” 也就是说,在定京,同熙帝就是容玦的靠山了,有什么事,容绪也大可进京,将容玦接走。 同熙帝都如此退让了,容绪再不应下来就是傻。 两人又闲聊一会,下边人来报,世子和谢流从校场回来了。 谢流,容王府第一幕僚,同熙十九年的探花郎,在殿试过后婉拒同熙帝的任命,毅然回到漠北。 当年谢流参与殿试,刘安也在场,至今记得谢流说他参与科举的原因乃是不愿意让人看低了漠北,认为他们这里都是武夫,只会逞匹夫之勇。 刘安垂下眼,不能怪同熙帝对漠北的忌惮防范,这已经是国中国了,容王府在漠北树大根深,百姓只闻云州容王却不知大齐定京。 容玦和谢流一进来,刘安便起身道:“世子殿下,咱家奉陛下皇命,来接您前往定京。” “接?”容玦原本是打算当看不见的,没想到刘安先打招呼,他也不能装了,只是刘安这用词有点意思。 “漠北才是我家。”容玦问道,“什么时候去定京也是你说了算?” 一旁的谢流闻言看向容绪。 容绪道:“阿玦入京定然是要细细准备一番。” 看来是松口了。 谢流笑道:“想来刘公公来了漠北以后,为公务奔走还没有细细游览过云州吧。遥想当年,学生于金銮殿上殿试,还蒙过刘公公的照顾,今日学生做东,请公公游一趟云州如何?” 刘安心中一动。 云州作为漠北最繁华的城市,云州的商贸极其发达,往来客商极多,商品琳琅满目。 要知道,开国之初的漠北千里荒漠,寸草不生,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穷得叮当响。第一代容王拿到“漠北一切事务由容王府自理”这道不负责任的圣旨,气得当场一拳砸了容王府的大门。 一一因为穷,那时的容王府没有现在的气派,就是个简陋的小院落,容王一怒之下,容王府的大门就没了,又因为实在是太穷,这门一时半会还没法补上。 当天晚上,容王硬是憋着在冷风穿堂而过的容王府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爬起来绕着院子跑到满身是汗,召集属下开了会,与会的下属积极献策,建议奖励耕战,提出“工商皆本”,适当提高商人地位。经过几代容王的努力经营,终将是将漠北十三州都发展了起来,其中以云州为最,已成了漠北最大最繁华的城市,有“漠北定京”之称。 漠北苦寒,却出产定京城贵人喜爱的皮货,刘安早在出京之前,就私下得了不少嘱咐,让他带回一些。 当下也不推辞,道了一声有劳便跟着走了。 容绪看着还是一团的儿子,叹道:“儿啊,这回真是拖不下去了,爹爹只能忍痛送你去定京了。” 容玦看着他,问道:“我能带乌骓去吗?” “那是什么?” “刚刚在校场得的,左将军说谁能驯服便给谁。” “”容绪沉默半晌,终是说道,“这马我先给你养着吧。” 也就是说乌骓带不过去了。 容玦瞪着容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眼眶很快就浸满水:“你不要我了吗?” “不是不是。”容绪蹲下来抱住容玦,“爹爹也没办法。儿啊,到了定京,记得给我来信报平安。要是那里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打回去,不要怕。要是打不赢就给我来信,我给你讨回来!” 容玦听了这话,眼眶里的泪水嗖地一下就收回去了:“我还能像在云州一样在定京吗?” 作为云州小霸王,容玦实在不甘心去了定京就给人压一头。 “当然!”容绪斩钉截铁道,“你在云州如何过,去了定京便如何过!” 齐澜叹道:“听闻这容玦在漠北是小霸王一样的性子,许是刚到定京,有所收敛,来日摸清了定京局势” “容王世子怎么选择我们不能决定却可左右,”王明达含笑道,“依我看,御书房蛮金一言,殿下明显很得容王世子的喜欢。” 齐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说我也是个皇子,容玦不过是个藩王世子,我放不下身段。” 王明达沉吟一番,道:“也是,反正现在容王世子还在摇摆。今早你看到了吧,齐波和他互传小抄,他也加入了,但校场时又和栗鸿宝一起坐着回头又过来看马,指出马的异常。” 他放下茶盏,瓷器碰到桌面发出一声脆响:“所谓礼贤下士,需得以诚相待,免得最后容王府不认。” 容玦背后是容绪,容玦的选择最终要容绪认可才有效。毕竟他才是手握重兵之人,容绪要是不认,回头态度强硬地将容玦接走,他们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容绪正当壮年,容玦何时才能上位仍旧未可知。 容绪虽然不曾进入国子监与同熙帝一同读书,但也曾入京述职过,但两人关系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回了漠北,容绪更是当同熙帝不存在一样。 有传闻容绪曾在同熙帝刚登基时起过争执,导致二人君臣异心。容绪曾暗讽同熙帝表面一套背面一套 “传言真假不可考,但总不会是空穴来风。”王明达意有所指,“陆昌明说子肖父,那个老狐狸就没看走眼过——” “我知道了。”齐澜打断他,“若是装模作样,我也是做不下去,应付母后我已经很累了。不如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容玦要是实在不行了还有容王护着,到时回了漠北不认账谁也无可奈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五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王明达眯起眼睛:“你是说, 那匹白马被人下了蛮金药?” “对的。”容玦道,“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通过南市的蛮金商人购买草药自己配置的, 大齐关卡审查严格, 从蛮金到定京,层层关卡,带着一瓶珍贵的药物很难不被起疑。” 有道理,王明达点头,复而又想到刚刚在摊档前热情的大娘大婶,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王明达:“但是, 去蛮金人那里买东西的都是普通百姓, 而且,那些应该也只是普通的草药。” 所以,蛮金药不是从南区流出来的。 容玦耸肩:“我只能说,你们活的比话本还有意思。” 深陷夺嫡旋涡的王明达:“” 可他又不甘心, 付出了钱还差点被私定终身, 怎么也得从容玦那里再掏出点别的出来。 “既然这条线索断了,世子殿下还有其他的办法么?” “没有。”容玦很是干脆, 取下桌上摆放的点心, 一点一点的喂给小白。 王明达瞪眼:“怎么会没有?” 容玦拍掉手上的点心碎屑:“讲真,我为什么要劳心劳力去查这么一件和我无甚干系的事, 要是一不小心就要被迫站队不划算, 不要。” 王明达:“”好有道理, 我竟无言以对。 他一时语塞, 想不到用什么来说服容玦,只好呆坐在那里看着他和栗鸿宝一起逗小白。 栗鸿宝对于小白很是感兴趣,漠北产鹰雕,定京城贵族玩的鹰也都是从那边过来的,价值不菲。 容玦手上这只显然也不是凡品,浑身雪白,机敏灵俊,只说容玦无意中透露出来的能力,就可知养成这么一只矛隼不是易事。 他小心地伸出手抚了抚,小白只是歪头看了他一眼,抖抖翅膀继续低头啄食容玦手上的点心。 栗鸿宝萌得心肝颤抖,直直地盯着小白,语无伦次:“它给我摸了,它给我摸了!” “嗯嗯,”容玦拿开他的手,“你小心点,小白凶着呢。” “有多凶?” “超凶,会打人的。” “哈?” “真的。”容玦一本正经,“有机会说不定你还真能看到。” 小白呼噜了一下,吃完点心啄了啄容玦手上的玉扳指。 栗鸿宝好奇发问:“这是做啥?” 容玦:“要喝水。” “我来我来。”不等容玦动作,栗鸿宝率先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水,轻轻地吹了两下,慢慢地放到小白面前。 “呼噜——”小白深黑色的眼睛注视了栗鸿宝半晌,低头啜饮不理他了。 容玦一愣,微不可察地收回桌下伸出要去拿茶杯的手。 栗鸿宝毫无所觉,眼睛仍旧眨也不眨地看着小白,嘴里不断感叹:“真是好看,我要是能养一只就好了” 等到小白吃完从窗台飞走,容玦这才提出要回去。王明达无法,只好作罢。 三人在南区酒楼下面道别,王明达想着好人做到底,放他们两个在这南市也不好,便道:“有始有终,我送你们回去吧。” 容玦无所谓,但是栗鸿宝确实需要有人送——现在离国子监正常的放学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有个同窗送他回家最好,可以借口放学有事。 而且,这个同窗还是王丞相家的长孙,这就更令人放心了。 “那我自己回去吧。”容玦向上指了指,意思是有小白会帮忙护着他。 “也行。”王明达知道矛隼极其护住,养熟了忠心得很,再说,这容王世子人小鬼大,在这定京也是个横着走的人物,没什么好担心的。 栗鸿宝望了一眼天上,很是不舍:“阿玦,以后要常带小白来我家玩啊。” “好。”容玦眸子里泛起笑意,欣然应允。 小白吃饱喝足,在天上飞了两圈,锐利的小眼睛严密监视地面的情况。 南市熙熙攘攘,喧哗热闹,有商铺摊档,也有行人买家,形形□□,什么人都有。 下方三人已经背对转身,各自往自家方走去。 小白一声长唳,飞快俯冲向地面,直直往容玦那里而去。 “这是什么?!”有注意到小白的行人纷纷惊呼。 “啾——”尖锐的唳叫同样引起了还未走开多远的栗鸿宝和王明达的注意。 “这是怎么了?”王明达眉心一拧,别是容玦出了事。 “快走,我们快去看看!”栗鸿宝抓着王明达的手就往前奔,“阿玦!小白!我来了!” 王明达被栗鸿宝这个小胖墩带着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等c等一下——小心!” 有情况! 小白无事不会这么激烈,容玦瞳孔一缩,急促地转头瞟了一眼从后头飞速跑过来的栗鸿宝,沉声喝道:“走!” 小白接到命令,盘旋飞起,带着人在南市穿梭,将他们一路引到一座大宅前。 “这这是哪里?”栗鸿宝喘着气,满头是汗,他只顾着跟着容玦跑,也没问为何要跑。 “不知。”连栗鸿宝这个自称对南区最熟谙的人都不知道,容玦更是茫然。 两人齐齐看向王明达,栗鸿宝:“王兄知道么?” “”王明达抽了抽嘴角,“很遗憾,王兄也不知道。” 容玦:“小白既然追到这里,就证明这座宅子和蛮金之药有关,也就是说——”他看向王明达。 “我知道了,”王明达打断他,“我会想办法查出来的。” “那真是太好了,麻烦王兄了。” “不麻烦。” 王明达将两人各自送回去,才去了齐澜那里,将南区发生的事和他细说。 齐澜听完之后,沉吟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担心,凡是涉及蛮金人,容玦是一定会出手的。” “”王明达沉默片刻,道:“这么说,我是被他耍了?” “咳咳——差不多吧。”齐澜移开脖子,轻咳几声掩盖几乎要出口的笑声,“容玦自己不出手查,让你代劳了。” “算了算了。”王明达烦躁地挥手,“就算他不明说,我也会暗地里去查。” “我觉得也是。”齐澜眉眼弯弯,估计这容王世子也是这样想的,而且,王明达去查肯定比他这个刚来的要方便。 王明达看着齐澜有些郁郁的样子,再扫了一眼沉闷的大殿,道:“娘娘这是打算关你到什么时候?” “应该是这几天吧。”齐澜苦笑一番,“也就这样了,习惯就好。” 自己的姑母是皇后,王明达不好说什么,只能拍拍齐澜的肩膀做安慰。 王明达借助的是王家的力量,作为老牌勋贵,王家在定京城内树大根深,实力雄厚,南区一座普通的宅子查起来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从表面上来看,这座宅子没什么特别的。”王明达找了容玦,和栗鸿宝三人对着几张纸开始研究。 容玦“唔”了一下,拿起另一张纸点了点:“这里,和安贵人有关。” 栗鸿宝原本是无所事事的凑热闹状态,听到容玦说话,问道:“安贵人是谁?” 王明达脸色阴沉得都要滴出水来:“齐深之母。” “这样啊。”栗鸿宝毫不在意,“这是巧合吧?” “谁知道呢。”容玦盯着这张薄薄的纸,难不成谢流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王明达将这几张纸收好,警告性地看着栗鸿宝:“这件事不许说出去。” “”栗鸿宝简直莫名其妙,这根本就不是他想看的好不好,是王明达自己找shàng én的,这会说话又阴阳怪气的,他哼了一声,做个鬼脸吐舌头:“略略略——” “你几岁了?还这么幼稚。”王明达简直无语,这个御史台中丞的儿子真是一言难尽,明明平日看着挺正经的。 容玦托着下巴,好笑地看着他们,见栗鸿宝没有输给王明达,心情极其舒畅。 他挑眉问王明达:“我也不许说出去是吧?” “那是自然。”王明达没好气道。 “哦——”容玦拖长语调,见王明达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在背后轻声道:“我就不明白了,齐澜好歹也占着嫡长的名号,怎么会怂成这样?他是没有真本事还是怕树大招风?” 王明达脚下一顿,他原本是没打算找容玦的,但齐澜说若是查到了结果也给容玦送过来,他这才不情愿地过来。 要怎么回比较好? 容玦一来就加入了齐波的zu一 bi团伙,可回头又在齐澜查证这里参了一脚。 眼下容玦问这话是何意? 王明达神色复杂地看向容玦,他问这话的意思是要决定了吗? “你手放哪儿呢,老子磕到的是嘴!”容玦刚想用手推开齐澜,待意识到自己用的是捂嘴的手后又迅速收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五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栗鸿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前几日更是和孟文彬相约去套王明达,打完后更是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这次送孟文彬, 他也坚决要跟着容玦送他出城。 定京城外的十里长亭。 “殿下, 送到这里就好。”孟文彬策马转身, 下马抱拳, 对着容玦道, “我此次回漠北,会向王爷禀告——”他忽而一顿, 看向容玦身后不说话了。 容玦回头, 王明达和齐澜正驱马向这边飞快奔来。 栗鸿宝大吃一惊:“王明达该不会想不开, 想要在文彬回去之前打回去吧?!” 他看向容玦, 手指比对:“我们有三个, 他们只有两个,文彬和阿玦都是练武的我们肯定能赢!” 孟文彬一顿,拧眉看着他们两个,和容玦对视一眼:“殿下” “应该不会吧”容玦小声嘀咕,“大皇子不会言而无信的吧?” “咳咳——”容玦轻咳几声,“先看看他们想要做什么, 要是打架的话, 我们也不会输的。” 刚好靠近听了这话的齐澜和王明达:“” “误会误会!”王明达一拍大腿,大声道, “其实, 我们也是来送孟兄的。” “哈?”孟文彬惊诧不已, 之前和栗鸿宝去打王明达, 容玦虽然没有去,但是他下手也不轻。 这王明达别是被打出了瘾吧? 齐澜没怎么注意别人,他看着容玦道:“又见面了,世子。” 看来他们是真的来送孟文彬的,至于他们顺便要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容玦代孟文彬道谢后,原本有很多话想说的瞬间就不想说了,四人相对无言。 风吹过,唯有路树树叶沙沙响。 栗鸿宝和孟文彬自然是以容玦为首,容玦不说话,他们也不开口。 齐澜和王明达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们其实是临时起意要过来的。 王明达瞥向齐澜,给他打眼色,期望他说点什么。 齐澜默然,他又不是牙尖嘴利那一挂的,嘴皮子利索的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终究还是王明达受不了打破这个尴尬,他打了几个哈哈:“其实呢,我对孟兄是非常敬佩的,偶然听闻孟兄要回漠北,想到以后不能再见面就心里难受,所以这次特意出来相送。” “” 一见面就打架,不见面还心里难受。 孟文彬的心情突然有点难以描述。 栗鸿宝目光奇异地瞄了王明达一眼:“你很想再被打?” “”王明达想扇死自己。 栗鸿宝:“你要是愿意,我可以代劳,我们再来一次——老实说,我还蛮喜欢打你的,每次打完都觉得特别神清气爽,舒服了很多。” 齐澜转开脸,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王明达怎么说都是他的好兄弟,他不能不给他兄弟面子。 至少不能笑得太明显。 明明春光正暖,王明达却忽然感受到了严冬的寒冷。 栗鸿宝这一打岔,缓解了孟文彬的尴尬。在之前的打王明达中,他都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可以说,如果不是他非常准确地将王明达套进麻袋里,容玦和栗鸿宝都没办法打得那么顺利。 闲话不多说,容玦叮嘱了孟文彬几句,几人再上前做分别。 “如此,属下便告辞了。”孟文彬向其他人略一抱拳,“山水有相逢,相见必有期。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来时车马流水,去时却只有简单的一匹马。 孟文彬翻身上马,不再留恋,启程奔向远方。 一一一 孟文彬走后,容玦道:“之前便和小白说好了,要带它去吃东西——”他挑眉看向齐澜他们,不再说话,期望他们能主动道别。 栗鸿宝点头,抚了抚小白的脑袋:“我们要走了。”要不是齐澜还在这儿,他会直接说“你们也该走了”。 这次出城,送孟文彬自然不是关键,谁没事想送老是殴打自己的人? 王明达忍着性子,瞥了一眼小白,计上心来:“殿下还记得我们之前去南市吃的酒楼不?我看小白好似很喜欢那边的点心,听说那边又出了新花样” 他话还没说完,小白就兴奋的嘎嘎叫了起来。 栗鸿宝很是惊恐:“阿玦,小白的声音变了。” 容玦:“那是因为它撑到了,不想吃东西。” 自从来了定京,小白吃到了很多以前在漠北没吃过的东西,变得更加好吃了。 饮食也更为挑剔,不好吃的饿着都不吃。 容玦有点忧愁,但又不能真的忍下心来训它。 ——他知道,小白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只吃它认定的人给它的。 不过,他乜了下齐澜和王明达,什么时候他们也被纳入许可范围了? 这只叛徒鸟! 南市那间酒楼糕点精致,价格自然也不菲,还是新花样,店家趁着新鲜劲,更是高价买卖。 王明达捂着钱袋,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摆盘,只能在心里劝自己多吃点。 想要攻其人,必先攻其鸟。 可惜,小白吃饱后就翻脸不认人了,蹦蹦哒哒地窝到容玦怀里不动。 栗鸿宝明白:“小白困了,想要回去睡觉了。” 容玦点头:“吃也吃完了,我们便告辞了,明日国子监再会。” 王明达更加肉痛了,他快步追上他们两个,急道:“等会,我还有几个问题不懂,想请教一下” 眼睛在容玦和栗鸿宝之间扫来扫去,他还是选择了栗鸿宝:“想请教一下你,鸿宝兄弟的博学连陆先生都是极为赞叹的,我这边刚好有些疑惑,实在弄不明白。” 有了目标之后,王明达说话就更加流畅了,简直信手拈来:“我有心请教,奈何近几日鸿宝兄弟都没来国子监上课,之后又一直没有机会不知可否容我登门请教?” 鉴于栗鸿宝多次参与殴打王明达的勾当,还亲自筹谋了一次,容玦很难相信王明达能和栗鸿宝好好相处。 他狐疑地看着王明达,很不放心放两个人单独相处。 王明达是胖,但他是虚胖,和王明达这种已经长成的少年还是有差别的。 齐澜道:“正好,我也有些关于身法问题想和世子多多讨教一下。不如我们分开走吧?我随世子回府,正好可以送小白回去。” “这”容玦不知齐澜是何意,犹豫不决。 齐澜上前一步,低声在容玦耳边道:“之前,世子所说的话,我已经做到了,我想知道世子什么时候兑现一下自己的承诺?” 耳畔有些湿热,容玦不适的移开脖子,他还不曾和人这么亲近过。齐澜为了避免被栗鸿宝听到他们的讲话,靠得太近了。 “既然王兄有需要,我们便分开吧。”容玦扫了一眼王明达,给他一记眼神,“鸿宝,你自己小心点。” 栗鸿宝倒是不怎么怀疑王明达是否别有居心,直白地相信他的说辞,点头答应了。 四人就此分开,容玦抱着小白,和齐澜缓步走回容王府。 齐澜:“之前,世子私下来找我,说是要和我做次交易,让明达给栗鸿宝打一顿,明达做了,世子便答应我一个要求” 容玦打断他:“你想要什么?” 齐澜笑了一下:“我不是说了吗?想向世子讨教一下武艺身法。” 这个也算? 容玦眉心微拧,齐澜的身手其实还算可以的,不然上次在学堂也没办法替他挨了齐波那一拳。 想到这里,容玦突然有些脸红,这样算下来,他和齐澜也太过亲密了。 他不自觉地拉开和齐澜的距离,垂下眼睛:“大皇子可想好了,君子一言九鼎,话已出口,可没有更改的道理。” 齐澜含笑道:“这是自然,世子的身手我是真心佩服。之前在学堂以一敌多,仍旧不落下风。” “还行吧。”虽然早就知道定京城内的勋贵子弟都是草包不是他的对手,但容玦来了这里后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出来。 不管怎么说,哪怕知道齐澜和他们齐波不是一伙的,但他们也都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容玦也知道,齐澜和他们这种漠北苦寒熬出来的,总是不一样的。 王明达沉吟一番,道:“也是,反正现在容王世子还在摇摆。今早你看到了吧,齐波和他互传小抄,他也加入了,但校场时又和栗鸿宝一起坐着回头又过来看马,指出马的异常。” 他放下茶盏,瓷器碰到桌面发出一声脆响:“所谓礼贤下士,需得以诚相待,免得最后容王府不认。” 容玦背后是容绪,容玦的选择最终要容绪认可才有效。毕竟他才是手握重兵之人,容绪要是不认,回头态度强硬地将容玦接走,他们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五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容绪。 他居然直呼容王大名。论品级, 容王乃是超品藩王,国子监祭酒不过四品, 若论辈分, 容绪从未进京读书, 陆昌明更没有教过容绪。两人细论起来并无相交的机会。 “怎么?”陆昌明笑眯眯的。 “我坐哪里?”容玦移开眼睛,陆昌明担任国子监祭酒的时间比容绪做容王的时间还长,国子监祭酒作为国子监的最高长官, 陆昌明说是桃李满朝堂也不为过。 ——得罪不得。 容玦不再为称呼纠结, 反正陆昌明年纪都这么大了, 而容绪来定京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国子监祭酒越品级直呼容王大名后被他听到的几率应该为零。 陆昌明亲自将容玦引到一个靠窗的座位,见周围的学生视线都随他们转动,他抚了抚胡子朗声道:“想必大家也知道了, 这是容王世子, 从今以后就在这里读书了。” 考虑到容玦的身量, 陆昌明给他安排的是较为前排的座位。容玦前面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孩, 后面的座位空着。 小孩见容玦坐在他后面很是兴奋,脸蛋红仆仆的:“世子殿下,我是栗鸿宝,我爹在御史台御史台中” 后面没声了, 能流利说出御史台是因为经常听人念叨, 但至于他爹是什么官职他真的忘记了, 只记得有个中。 御史台中丞。 容玦在心里自动补充。御史台由三公的御史大夫主管, 中丞为其下第一人。 国子监果然不简单。 “栗”乃是同熙帝之母, 已故太后的娘家。 “容玦。”礼尚往来, 容玦指了指他后面的座位,“那是谁?” 栗鸿宝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在你来之前,我后面坐的是二皇子,现在不知道了。” 容玦点点头,眼睛弯弯:“你们国子监主要学什么?” “四书五经。”栗鸿宝有些纳闷,这不是当然的么,无论去哪个学堂都是学这个的,哪怕是国子监也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国子监给你讲学的先生更为有名,学问更好。 容玦伸长手将栗鸿宝桌上摊开的书拿起来翻了翻。 很好,都没学过。 ——实际上,他在漠北就没读过几天的正经书,能认字写字已经是谢流向容绪要了一队精兵,安排在书房外守着强迫他学习的最好成果了。 ——能读书写字是容绪的底线,所以即使容玦厌学他最多也就是在学完之后放他出来摧残谢流的花花草草报复一下。 容玦若无其事地将书递给栗鸿宝,手却一直没有放开,他道:“听说先生要考校功课,我没书也不知要怎么办,我看你这书不错不如给我如何?“ 栗鸿宝的书密密麻麻记了好多笔记。 刚来的容王世子亲切可爱,谦虚好学,面对没书的困难仍旧不肯弃学。栗鸿宝心中涌起一股豪情:“无妨,我的书给你!回头我再买就是了。” “多谢。”容玦笑着道谢,顺手将栗鸿宝的书放到自己书桌上,并将书桌抽屉内陆昌明为他准备好的书推向更里面。 容玦道:“只是这样一来,你就没书了,这节课你听什么?” “这节课不考这本书,这书是上个月讲学的,”栗鸿宝毫不在乎,“我只是拿出来温习一下,既然世子你喜欢就给你好了。” “”容玦攥着书本,笑容几乎要僵在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维持住语气不变:“那真是多谢了。” 一旁将这一切都看进眼里的齐澜忍不住都要笑出声来了。 栗鸿宝是典型的书呆子,人是真的有些呆愣,但奇异的是,在这勾心斗角的国子监内却一直保持着独善其身的风格,哪里的战火都烧不到他身上去。 落在他身上的算计更是会莫名其妙的落空。 容王世子这会只能认栽了。 他回想起容玦在宫内对上同熙帝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怎么看都像只斗败的公鸡。 偏偏又无可奈何。 “笑什么呢。”王亮达捅了捅齐澜的胳膊,“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他刚来就听到众人都在热议,说是容王世子也来国子监读书了。再看看窗边临时加了个座位坐着个生面孔,就知道那是容王世子了。 “没什么。”齐澜收回视线,他们因为个高都坐在学堂后头,在一众小萝卜头里显得特别突出。 “齐波还没来,今天怎么那么慢”王亮达也不多问,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齐波没来,跟着他的一系勋贵子女也都不在,这里除了比较小的没被拉拢,剩下的就是他们两个个高的了。 齐澜从来就没有和齐波一同来国子监过,这问题他也不知道。 “你问下齐深,没准他知道。”也就这个时候,齐深才会被提起。 齐深一般都是随他们两个中的一个来国子监的,今早齐澜自己过来的,齐深应该是随齐波过来的。 “齐深来了,齐波却没来?”王亮达挑了挑眉,“这可有点意思。” 他自然不可能去问齐深齐波去了哪里,作为王丞相家的长孙,齐澜的表兄,他一出生就注定是齐澜的人。 突然间跑去关心自己的对家,目的很令人怀疑。 齐澜道:“什么情况等先生来了就知道,齐波不来听课,其他人总不能不来。”他指了指前面空着的一大堆座位。 “有道理。”王亮达颔首。 没过多久,开课之前,一班人马呼啦啦地进来了,为首的正是齐波。 王亮达摸摸下巴:“你说他们去做了什么,要是再晚一点就会迟到被陆先生抓到了。” “他们怎么不多做一会呢?”王亮达遗憾道,“陆先生可不会放过迟到的人的。” 齐澜扯了扯嘴角,道:“大概是发觉时候要到了赶紧跑过来的吧。” 齐波脖子上还流着汗珠,作为一位皇子,有什么事是让他无法保持仪态狂奔的,那必然是国子监的上课时辰。 由于在国子监内上课的学生不少身份都比先生高,未免出现学生欺压先生的状况,本朝规定,凡入国子监学习的学生无论身份高低都必遵守国子监的学规。在国子监内,无品级之称。 国子监其中的一条学规就是不得迟到,违者将由任课先生处罚。 一班人刚坐定,上课的钟声就敲响了。 陆昌明拿着书本戒尺走进学堂,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将王亮达一句“可惜了”的叹息掩盖掉。 容玦拿着崭新的书本,伸长脖子瞟了一眼前面栗鸿宝的书,哗啦啦地跟着翻页。 趁着陆昌明未开讲这段时间内,他迅速地扫了一眼学堂内的座位。 早在他和栗鸿宝谈话时,他就感觉到了有一股视线一直在看着他。 容玦何等敏锐,这定京城内的贵族果然如容绪所说,都是四体不勤之辈。 学堂后面只做着两个人,一个是齐澜,另一个容玦不认识。 两人看起来很是亲密。 王家人。 容玦想了想,很快就确定王明达的身份。 王丞相势大,却不代表文官都站在这边,恰恰相反,王丞相反而一直都是群而不党,有交好的,却不亲密,分寸把握得非常好。 若是王丞相真的结党,同熙帝立刻就能扣下个拉帮结派的帽子。 所以,齐澜虽然手上拥有王丞相这张牌,却也独独只有这张牌。 陆昌明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容玦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对这些向来没什么兴趣,得益于谢流的填鸭式教育,有时候他也能随口背出几句,但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还是算了。 所谓的“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在他看来就是鬼扯,他被谢流押着读了百遍仍旧也只是样子好看。 而国子监作为朝廷最高学府的最高学府,里面的学生以后都是要进入朝堂,讲课的内容当然不会只是让学生自己读上百遍后自己理解。 他眼睛从学堂这头转到那头,最后集中到中间的陆昌明身上。 之前在国子监门口的时候,陆昌明算得上是健步如飞,怎么这会反而走路趿拉了起来? 容玦不答,吹了一声哨,一道雪白的影子嗖地一下从窗外闯进包间。 先是望了一眼栗鸿宝,容玦见他脸上毫无意外的神色,这才指着小白道:“之前我就打算好了,若是真有人在定京城内交易特殊的蛮金药,凭借小白,一定可以抓到。” 王明达眯起眼睛:“你是说,那匹白马被人下了蛮金药?” “对的。”容玦道,“一开始,我以为他们是通过南市的蛮金商人购买草药自己配置的,大齐关卡审查严格,从蛮金到定京,层层关卡,带着一瓶珍贵的药物很难不被起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五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刘安回道:“漠北左将军孟立人的爱子, 也是英勇善战。” “宣。”漠北人才辈出,可惜不能为他所用, 同熙帝有些遗憾,只能安慰自己容绪终究还是要听他的。 孟文彬很快就被带了过来,行了礼后同熙帝问了几句,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作为一个从小就在定京长大的皇子,因着外祖的关系, 齐波对军中生活有几分了解, 当下道:“父皇若是能让我也去历练一番,我也能像孟小将军这样。” 同熙帝笑着赞了齐波几声。他对齐波的喜爱不是白来的, 齐波很懂得怎么说话讨得他的欢心。 随着匈奴的壮大, 漠北边境越来越依赖容王府,那边武将人才辈出,大齐内地反而是文官较多,同熙帝一直希望能改变这种现状。 相较之下,齐澜反而意识到别的问题:“居霞岭乃是大齐与蛮金的分界线, 蛮金人如此明目张胆打劫过往客商,为何当地官员都不知情,难道就没有人报官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远在漠北的容王府看似未卜先知,虽然只派了孟文彬,但也是有几分实力的, 更何况还有精兵相护。 同熙帝拧眉道:“也许容玦只是恰好遇上罢了, 这蛮金人也是倒霉。” 当地官员不知情, 层层往上推,就是同熙帝管治不力,往大了说,就是他上不明,下才会不治。 看来同熙帝对这个儿子不喜欢的原因也不是单纯因为王皇后和丞相。 齐澜这话伤了同熙帝的脸面,怪不得同熙帝不喜欢。 不过,同熙帝的话容玦也不喜欢。 “居霞岭纵贯大齐西部,居霞岭乃是大齐的居霞岭,这蛮金人如此嚣张”容玦沉声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齐澜惊讶地看向容玦,没想到他竟会直接点出来。 同熙帝看不上蛮金,觉得其不过是一个蛮荒小国,就算是有容玦居霞岭一事,他也不甚在意。 “蛮金穷苦,严冬时期,果腹都不能,难免有饿得很了的过来。”同熙帝漫不经心道,“不足为虑。” 齐波道:“区区蛮金,也就是穷得不行的时候来打下秋风罢了,世子殿下何必如此忧虑?” 那是因为你脑子不好啊。 容玦克制着极力想翻白眼的冲动,白露在进宫之前对他叮嘱了几句,让他看清形势再做打算。 孟文彬紧随容玦,容玦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 定京形势复杂,两大皇子派系已经初步形成,容王府在大齐的地位举重若轻,他偏向哪边对皇位的影响是很大的。 现在的他就是一朵还没开的花,吸引了所有等待的蜂蝶,端端看他要为谁开了。 容玦的态度和同熙帝相左,虽然没有不欢而散,但这之后也算不上多愉快就是了。 同熙帝不肯重视蛮金,特别是在容王府如此重视的情况下,他更不想搭理。 最后,同熙帝也不留容玦吃饭了,让人送他们出去后也借口还有政务要处理将几个儿子打发走了。 容玦和孟文彬踏出御书房,一同走在宫道上。刘安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临到宫门,容玦对刘安低声道谢。 刘安道:“殿下不必多礼,这宫内有时候最讲究的就是恩情了,殿下居霞岭救命之恩,安永世难忘。” 孟文彬道:“此次护送殿下入京,虽是由家父负责,但若是陛下知道他当时也在居霞岭,会不会重视一些?” 对于居霞岭的蛮金人,漠北上下都是严阵以待,待他回去后,这些也要上报。 刘安笑道:“小将军,圣意之所以难测,就是如此。谁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孟文彬挠头,叹气道:“这定京我也不能久待,也该回去了。王爷很快就要开始巡视边关,这蛮金人不解决始终是梗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偏偏居霞岭又不是在漠北。 刘安看向容玦:“若殿下真是有心,此事还要多费些心思。” 容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多谢公公提点。” 刘安行了一礼,送别容玦。 “殿下,我总觉得刘公公似有深意啊。” “也许吧。”容玦眼也不抬,“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话本小说里,宫闱阴深,所有人都戴着一个iàn ju,两面三刀的”容玦踏上马车,低声念了几句,随后话音一转,“不过,又与我何干呢?” “殿下说得是。”将容玦扶上马车后,孟文彬也跟上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功。” “” “殿下,怎么了?”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如此深刻的话。” “” 御书房出来,齐深对齐澜笑道:“大哥还是如此直白,想来容王世子和大哥会有很多话可聊。” 齐澜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二弟看来也是,二弟有心报国,想来父皇内心也甚是安慰。” 齐波脸色不变,仍旧带笑:“大哥说的哪里话,您是皇长子,父皇对您报以重望,有所期待也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会变得态度会这么恶劣么? 哦,还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好,如果不是,那就是王皇后做得不好,再不是,就是王丞相了。 母家势力过大,对齐澜来说是助力,也是阻力。 夺嫡这一步,王丞相不可能退,王皇后也不能退,后面就是万丈深渊,退一步就粉身碎骨。 齐澜垂下眼睛:“时候不早了,该用饭了。”他得退了。 齐波勾起的嘴角上翘得更厉害:“大哥说得是,那么,深就此告退了。” 一旁的齐深见他们终于结束了,不由得松口气急忙告退,从头至尾,他就只需要问好告退即可。 反正他也不重要,没人会在意。 齐澜回了王皇后那儿,今日容玦进宫的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后宫。 见到齐澜回来,王皇后便先让齐澜换衣服洗漱完毕。午膳早已摆好,母子俩私下没那么讲究,坐下来倒是没隔多少距离,就如宫外普通百姓家一样,王皇后喜欢一边吃一边谈话。 听了齐澜的讲述,王皇后忧心忡忡:“这容王世子一来,就和陛下发生争执,他怎的不能收敛一下,这样一来可如何是好?” 容玦这一争执,齐澜一派就要考虑是否真的要拉拢他了,同熙帝本就不喜齐澜,碍于他是皇后说出,又是长子,外祖还是王丞相,表面还是本着一视同仁的态度。 齐澜道:“容玦当然不能让,若是真让蛮金把居霞岭给占了,北有匈奴,漠北就处于合围之中了。况且,居霞岭本就是我大齐的山岭,又怎能让?” 说到这里,齐澜难免带了几分怨怼火气,齐波不过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就引得同熙帝连连称赞,而他却要被埋怨。 王皇后惊道:“你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你父皇面前可要忍耐些,陛下本就” 本就不喜。 齐澜闭上眼睛,胸口一股郁气团团转动,因着同熙帝不喜,外祖又不肯从朝堂退下来,王皇后从小到大都是教他要容忍,要克制。 就连王皇后也是如此,她执掌后宫宫印,可对上冯贵妃也是一退再退。 她说,这叫以退为进,等到齐澜真的成了,这些忍耐就都是有价值的。 齐澜放下筷子,闷声说了声饱了便不再吃了。 王皇后眼带担忧:“明日容王世子就会去国子监了,到时你表兄也在,你们兄弟避着他一些。” 容王世子明显并不在意同熙帝是怎么看他的,反正等他回去漠北的时候,同熙帝都要给他一道册封的圣旨。 可夺位,同熙帝到底属意谁确是最重要的。 就目前来看,同熙帝对容玦只能捏着鼻子忍受,毕竟人是他招来的,可他们这些皇子的偏向同熙帝却不一定会容忍。 齐澜“嗯”了一声,深感疲惫,他内心道,只怕祖父的打算与母后是背道而驰的,到时候他恐怕是又要夹在中间摇摆为难了。 眼见齐澜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王皇后轻声吩咐宫人去整理床铺,又柔声让齐澜到床上去休息。 齐澜强打精神,道:“劳母后费心,只是这里离我寝宫也不远,皇儿想起明日陆先生还要考校功课,还是先行去温书的好。” 国子监只有一个陆先生,便是祭酒陆昌明,乃当世大儒,就连同熙帝也对他颇为敬重。 “既然如此,那皇儿先去吧。”王皇后一听到齐澜要读书,明日考校的还是陆昌明,当下也不挽留了,“只是我儿也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切不可操之过急,耽误了身体。” 已近巳时,校场旌旗飘扬,双方兵士严阵以待,厚重的铠甲穿在将士身上,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将士一字排开,双脚跺地行进,脚下扬起细沙,校场土地不断颤动,将士们呼声彻天,气势凛然。 高台之上,谢流满意地点点头:“此次比试,虽然王爷不能亲自前来,但也不能敷衍了事,双方仍需竭尽全力。” 孟立人道:“这是自然,云关外便是匈奴,云州更是漠北通往中原腹地的咽喉,双方的军防都至关重要,不可有丝毫懈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五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齐澜摇头, 这根本就不可能, 冯教头将这马牵来是临时起意的, 齐波根本就没有准备。 一个落不好就没命了, 齐波不会冒险做这种事。 齐波被摔下马昏迷不醒,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同熙帝听到消息也立即派了人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 国子监被迫停课,陆昌明亲自出来安抚各位学生,让他们回去后不得乱传消息。 栗鸿宝也和容玦告别,说是要提早回家。 日头尚早,离和孟文彬约定来接送的时辰还有些时候, 容玦也不急着派人去找他。 他围着校场转了两圈, 不少学生都走了, 场上只有一些侍从在整理。 那匹白马摔了齐波,怕是没什么好下场了。 容玦觉得可惜,他抓住一个侍从问了几句,得知马厩的位置便走了过去。 马厩那边早已有人。 齐澜和王明达看着內侍将白马五花大绑,兽医正低头检查,就在这个过程,马蹄还不断乱蹬。 “世子殿下。”王明达眼尖,见到容玦率先行了个礼。 之前齐波和容玦互传dá àn他也看见了,此时容玦过来他倒也不意外。 齐澜对着容玦点点头算作问候, 他问道:“世子所为何来?” 容玦低头看马:“你们为何来, 我便是为何来。” 兽医检查了半天没得出结果, 急得出了一身汗。 齐澜蹙眉,问道:“你们军马处的兽医就这样?” 他不得不心焦,齐波昏迷不醒,夺嫡之争日益激烈,而他是最有可能的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 偏偏他还要面上保持镇定,不然就真的坐实了。 兽医为了方便检查脱了外衫,此刻衣服都要拧出水来,他也知道这次检查至关重要,内心惶恐不已,受不住压力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齐澜这下更气了,这就是说他完全没办法了。 容玦盯着这马看了半天,突然问道:“这马蹬了多久了?” 兽医回道:“从校场下来就没停过。” “那还真是匹好马。”容玦蹲下身仔细察看,白马嘴巴咬合,鼻孔不断喷洒出白气打着响鼻。 “小心些。”齐澜拉了容玦一把,白马见有人靠近,马身扭动得更厉害了,容玦身子小,这马刚伤了一个,可别再来一个。 容王府手握兵权,也是有养马的,甚至,他们的马比中央养的还要好。 不过兽医也不认为一个十岁小孩能看出什么门道来,他跪下身子道:“这马是今年新培育的,之前都很是温驯,今日突然发狂纯属意外” 这马算是白费了,兽医心痛不已,可也不敢说什么求情的话。 一个皇子和一匹马,自然是皇子重要。 他现在只希望军马处不会被连累了。 齐澜撇开头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王明达道:“这不是殿下能做主的,你应当知道,在二皇子上马前,是殿下先上的马。” 兽医惊恐得都要晕过去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一个小人物也会卷入夺嫡之战。 容玦胳膊被齐澜拉着,仍不死心地往马那边凑去。 齐澜烦躁不已,同熙帝不会相信他这么明目张胆地陷害齐波,可他也没有证据自证清白。 这是事情的难点所在。 等王皇后知道了,怕是又要他忍,不要认,可也不要辩解。 齐澜压着火气:“世子殿下,这边也没您什么事,您不早些回去吗?” 容玦神态自若:“我等人来接,时辰还没到。” 王明达看出齐澜的不爽,主动说话:“不如我送世子回去?容王府离我们丞相府也不远。” “不必了。”容玦吹了一声哨子,没过一会儿,小白就出现在了众rén iàn前。 “这鸟是怎么进来的?!”齐澜不悦道,就算是皇宫外城也是守卫严密的。 王明达拍拍齐澜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容玦这鸟不小,进来肯定是经过允许的,之前没出现,应是刚刚才到的。 “这是海东青?”王明达问道,“听闻雕之最俊者,可谓海东青。殿下这鸟可真是神俊。” “多谢了。”容玦眉开眼笑,他最喜欢听人称赞小白了。 小白很有灵性,被容玦养育多年,性子也和他差不多,知道王明达在夸它,展开翅膀叫了几声,挺胸昂头。 物似主人形。 齐澜在心里哼了一声,道:“这里是皇宫,世子随意将这么大的鸟带进来似乎不太好吧?” 小白灵活地转过头,盯着齐澜看了会,转头蹭着容玦低声咕噜了几句。 好似在悄悄说人的坏话。 齐澜:“” 王明达憋着笑,按住齐澜道:“世子殿下这鸟,着实有趣。”把一向能忍的大皇子齐澜都气歪了。 小白起飞转了几圈,俯冲向地面,从众人头顶掠过去,最后稳稳地停在了扭动的白马身上。 在场的不少人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充满灵性的矛隼,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小白。 把它得意得更是呼噜不停。 容玦拍手,将它叫起来:“孟文彬怕是找不到路了,去把他找来。” 能将小白带进来的,只有孟文彬。 小白恋恋不舍地叫了几声,起飞去找孟文彬了。 王明达整了整神色道:“世子殿下这海东青乃是珍贵之物,虽说定京内也有玩鹰,但像您这样聪明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可要保管好了。” “多谢。”王明达的好意,容玦受了,他道,“我看这马发疯的原因也是另有隐情,小白不会随意停在别的活物身上。” “这么多年,他只和我亲近,我还从未见过他在别的活物身上停留那么久。”容玦再次强调,“其他人哪怕夸它上千遍它最多就嚎叫得大声些。” 王明达迅速反应过来:“多谢世子。” 齐澜的表情也略有松动,容玦肯这么说的话,就证明这马发狂的原因确实是不简单,乃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只要是人做的就会留下把柄痕迹,王明达虽然很希望容玦能再说些什么,但容玦刚来定京,人生地不熟,能说出这么多已经不易。 他心里已经有追查的方向,当即问兽医道:“这马身能不能剖开来?” “可以是可以,只是”兽医犹疑道,“需得禀告上司,烦请殿下等些时日。” 这算什么,只要禀告同熙帝,马上就能解剖。 齐澜点头道了声准。 跑马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喂马吃些什么。 证据有了,齐澜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他看向容玦:“多谢世子指点。” “不谢。”容玦道,“我很喜欢殿下对蛮金的态度。” 他挥手告别,走向远处被小白领过来的孟文彬。 王明达望着容玦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道:“看不出来这容王世子居然还玩鹰,真是人小鬼大,深藏不露啊。” 齐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容王一脉,本就是武将出身,不能以外表评判。” “也对,”王明达一顿,“他说到蛮金,你们之前在御书房发生了什么?”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齐澜道,“去我那里细说。” 容玦入京,他的选择代表容王府的选择,容玦是否要拉拢,他需要外祖父的意见。 他心里已经隐隐有预感,他需要容玦的助力,齐波有南威军,王丞相年岁已高,熬不了多久。 王明达传达了王丞相的意见,他希望齐澜能拉拢容玦,让同熙帝尽快定下太子人选。 “哪有那么容易。”齐澜苦笑,“母后希望我能忍让,若是拉拢容玦让她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闹呢。” 王明达望天,王丞相一直和自己的女儿对着干,偏偏二人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要不然你就不要告诉娘娘好了?” “就算我不和她说,她也会知道的吧。”齐澜摆手,暗暗叹了一声,不怪冯贵妃母子能走到今日这一步,那是人家上下一心的结果。 王明达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了。”长辈只管下命令,却不管他们下面的人如何为难。 他道:“我倒是觉得,容王世子不错,容王一脉世代在漠北抵御外敌,光是这一点,就比定京城内那些醉生梦死的勋贵好多了。” 齐澜点头,容玦厌恶蛮金匈奴是毫不掩饰地摆在脸上,与齐波的场面话不同,他是真的会上战场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最后那句话有些多余,可是又似乎”齐澜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容玦说这话的神情在他脑内一现再现。 齐波被摔下马昏迷不醒,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同熙帝听到消息也立即派了人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国子监被迫停课,陆昌明亲自出来安抚各位学生,让他们回去后不得乱传消息。 栗鸿宝也和容玦告别,说是要提早回家。 日头尚早,离和孟文彬约定来接送的时辰还有些时候,容玦也不急着派人去找他。 他围着校场转了两圈,不少学生都走了,场上只有一些侍从在整理。 那匹白马摔了齐波,怕是没什么好下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五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云片糕吃完了, 容玦咂咂嘴, 觉得还是不够,扭头看向高台, 上面坐着左将军孟立人和容王府第一幕僚谢流。 已近巳时,校场旌旗飘扬, 双方兵士严阵以待,厚重的铠甲穿在将士身上, 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将士一字排开, 双脚跺地行进, 脚下扬起细沙,校场土地不断颤动, 将士们呼声彻天, 气势凛然。 高台之上,谢流满意地点点头:“此次比试, 虽然王爷不能亲自前来,但也不能敷衍了事,双方仍需竭尽全力。” 孟立人道:“这是自然,云关外便是匈奴,云州更是漠北通往中原腹地的咽喉,双方的军防都至关重要,不可有丝毫懈怠。” “正是如此, ”谢流抚掌, 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打开, “因定京那边来人, 王爷不得空——” 他顿了顿,回头看见高台上窜上一个人影,从容地拿起案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谢流喝道:“世子殿下!” “唔,什么事?”容玦将糕点吞下,细嚼慢咽直到完全咽了下去,才回了谢流。 谢流脸色难看:“您怎么在这里?” “没人看着我,我就出来了。”容玦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给孟立人一个笑脸,“左将军,您好啊。” 孟立人不是第一次看到容玦,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知道他们王爷有个宝贝儿子,是云州的混世魔王,但奈何他每年都是来去匆匆,没见过几次。而容玦,则是经常跑没影到处惹事。 容绪在和定京那边的人扯皮,没空管容玦,一不留神就被容玦溜了出来。 “小殿下。”孟立人笑着应了下来,看着容玦一团雪白的脸,很是怀疑那些关于他的传说。 不过,再想想他们王爷的性子,似乎也不是不是不可能。容家人长得都好,容绪眉目温和,一派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很难让人想到他其实是个杀伐果决的武将。而容玦,虽然现在还小,但白嫩的脸上嵌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小巧的红唇一张一合地吃着糕点,跟个团子一样。 孟立人有些手痒,忍不住想揉一揉,他笑道:“今日我儿也来了,到时也会下场,比殿下虚长几岁,不知殿下可有兴趣观看?” 容玦眨巴眨巴眼睛:“他要表演什么?” 孟立人道:“前几日套了一匹野马,还未完全驯服,待会牵出来,谁能够驯服,这马便是谁的。” 战场上一匹好马,便是多一条命。 容玦吃完糕点,随意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问道:“我也可以参加吗?” 孟立人还没回答,谢流便哼了一声:“您可别,回头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王爷交代。” “可孟将军的儿子可以,我也要!”容玦早就想要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了。 谢流啪的一声收起扇子,孟立人知道这是他要和人理论一番时的开场姿势,忙道:“比试就要开始了,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谢流瞪着孟立人,他常年在外带兵,对容玦不甚了解,把他当普通孩子哄,可对于他们这些看着容玦长大的幕僚而言,容玦算得上是容王府一害了。 容玦扁了扁嘴,这副样子看在孟立人眼里,觉得是小世子受了谢流的气,无比委屈,毕竟他一上来谢流说话就夹枪带棒的,毫不客气。当下安慰道:“等文彬驯服后,给殿下玩玩也是可以的。” “真的吗?” 容玦睁着大眼睛看他,把孟立人看得是心肝颤动。他的儿子孟文彬一直随着他在漠北四处跑,即使刚出生是一个白团子在这样的日晒雨淋下也变成了一个黑团子,随着年岁渐长,更是长成了一个糙少年,以后怕也是个糙汉子。 ——此生是无望长成他爹给他起的名字所期盼的那样了。 “对的。”孟立人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抚了抚容玦的发顶。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柔软。 谢流看容玦居然站着乖乖任由孟立人摸头,冷哼一声:“孟将军可不要被这小混蛋给骗了,要知道,容王府今年的花一朵都没开就是他搞的鬼!” 容绪虽然长了一副书生模样,但对这些风花雪月实在提不起兴致,容王府的花都是谢流这些幕僚文人种的。这些花花草草都是特意花钱让人从南边带来能在漠北种植的品种,花时间费心思小心翼翼地看护,偶尔诗兴大发吟诗作对,也算是案牍劳累之余的一点放松。 容玦看着孟立人解释道:“我只是想给它们浇水。”谁知道这些花是不能浇水的,结果给涝死了。 孟立人再次摸了摸容玦的发顶,乐呵呵道:“不就是花嘛,有什么好玩的,回头小殿下来我这儿,我让文彬带您去玩些新鲜的。” 谢流看着孟立人被容玦迷得晕头转向的样子,干脆撇开头不再看了。 下面的比试已经进行了大半,很快就有人将一匹乌骓牵至校场上,那马野性未消,途中不断蹬腿扭身,伤了不少人。 边上走来一个蜜色肤色的少年,身高臂长,头上束着一条青色方巾,向高台行了一礼后便奔向乌骓。 这就是孟文彬了。 未驯服的野马是无法装马鞍的,他拿了缰绳套,直接翻身上马背。乌骓感受到背上有人,立即晃动身子,脖子不断向后扭去,试图将孟文彬甩下来,不断绕着校场跑动转圈。孟文彬唯有抓紧缰绳,免得被它摔落。 绕了几圈,乌骓渐渐乏力,速度慢了下来,孟文彬也可以拉着缰绳试着调整方向了。 “好!” “干得漂亮!” 围观的将士发出阵阵喝彩。孟立人眉开眼笑,嘴角咧开,谢流亦是赞赏地点头。 容玦好奇地看下去,跳下高台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乌骓跑了一阵子,表面蒙上一层薄薄的汗珠,在阳光下更加油亮。 果然是匹好马! 见乌骓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容玦跑上前去,想要凑近些。这时,乌骓猛地后蹄一蹬,前蹄朝天,一跃而起。 “小心!” 乌骓腾空一跃,黑色的影子将容玦笼罩在下面,高台上的谢流早已坐不住站了起来,孟立人跳下高台起身飞来,马背上的孟文彬慌忙拉紧缰绳。 然而,都太慢了! 容玦头也不回,膝盖放低矮身一滑,溜出马影。然而,还没等容玦松口气,乌骓再次调转马头向他奔来! 竟然还不死心! 好烈的马! 容玦脚尖一点,飞身跃到马背上,将缰绳从孟文彬手里扯出来,坐在他身后往下一压,双腿用力夹紧马腹,双手用力一拉,马头向天扬起一声长嘶,蹬了几下,终是停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悬着的一口气终是呼了出来,叫好声络绎不绝。 容玦这一手,征服了围观的将士。 漠北北有匈奴,西有蛮金,全民尚武,武艺高强的人总是会被人高看几分,更何况是在军中。 捋了捋鬃毛,容玦翻身下马:“这马真不错。”毛色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 孟氏父子是心有余悸,但见容玦毫发无伤,也是赞叹不已。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世子殿下武艺超群,风采过人!” “过奖。”容玦眉眼弯弯,很是高兴。 谢流嘴唇发白,喘着气走到容玦面前,抓着他道:“殿下,既然这比试已经结束了,还请和我回府吧。” 不是他胆色不够,容绪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谁都担不起。 更何况,容绪那边应该也和定京谈得差不多了。 “那马怎么办?”容玦问道。他可没忘了孟立人之前的话。 谢流阴测测一笑:“怎么?您还想将这马带回容王府,然后再牵到定京去?” 容玦缩缩脖子:“父王说我可以不去的。”大多数时候,谢流虽然恼怒容玦的作为,但却不会同他一个孩子计较。 但刚刚实在是太过火了。 在野外,也曾有野马踢死恶狼猛兽的。 容玦今年不过十岁,要是反应再慢些,只怕已经没命了。 孟立人这会也有些后怕,容王妃早亡,只给容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容王妃死后,容绪光是军务就忙不过来了,所以也没有纳妾,待年纪大了,对这方面更是觉得了然无趣,一心一意只想将儿子养大,守着容玦过日子。 今日要是容玦真的葬身在这马蹄下,就算容绪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也落不了好。 谢流睨了容玦一眼,凉凉道:“去定京这事,无非就是早和晚的差别,殿下还是早点做准备的好。” 孟立人也开口说道:“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谢先生说您是要去定京是拖不下去了吗?” “小白乖,别闹了。”栗鸿宝安抚小白,“就算是你会打人,也不能打阿玦。” 容玦:“”哦豁,好不容易养了一只能打人的鸟,结果打了自己人。 他哼了一声,示意栗鸿宝将小白丢出去。 孟文彬跟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容玦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三人一鸟潜伏到丞相府后的暗巷,这里人迹罕至无人注意,正是行凶作恶的好地方。 栗鸿宝放出小白进入丞相府侦察,待小白观察到王明达要出门找乐子之时,迅速出来报告容玦。 “准备了。”容玦眼也不眨地盯着丞相府的小门,随手从墙角拎起一块板砖转了转。 王明达之前和国子监几个年纪差不多的贵族子弟一起约了出门玩乐,眼下正找了一身新衣穿上,打扮得人模狗样从小门跨了出来。 容玦一挥手,孟文彬便从角落里窜出来,对着王明达的膝盖一踢,待他吃痛弯腰时迅速将麻袋从他头上套下去,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容玦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没想到孟文彬第一次跟着他出来打人就做得这么熟练。 王明达只看得到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待反应过来他眼前已经全黑了。 “我操,是哪个王八蛋” 栗鸿宝提起一口气,坐到王明达脸上,凭借自己的体重将王明达压得不能动弹。他不敢喘一口大气怕被掀翻,指了指王明达的肚子,示意容玦可以开打了。 容玦掂了掂板砖挑眉一笑,让你丫的阴我! 孟文彬将王明达的腿按住防止他乱踢踹到容玦,一双手似铁钳一般按在他的脚腕,在容玦揍王明达的同时,还时不时出手加入。 王明达闷哼几声,硬气地不喊疼,在麻袋里威胁道:“你们是谁,我可是王家的正经嫡孙,王丞相的唔” 王丞相的亲老子也没用。 容玦一拳撞上王明达的下巴,结束了他的废话。 拿板砖拍完了肚子,容玦又瞄上了王明达的脸。要是真让他还光鲜亮丽地出去,他这力气不是白费了? 他勾了勾手指,让栗鸿宝起来。 “不打了吗?”栗鸿宝小声问道。 他这一出声,王明达迅速知道是谁:“你们快些住手我就不追究了” 容玦理都不理他,他要让王明达没脸出去。 栗鸿宝手脚并用地从王明达脸上下来,期间还揪着王明达的脸拧了一下。 王明达:“”终于知道脸上压的这一坨是什么了。 栗鸿宝一下来,容玦就抄起板砖迅速往王明达脸上招呼过去,栗鸿宝帮他捂住王明达的嘴,不让他的惨叫引来别人的注意。 王明达一知道是谁,也不甘心就这样被动挨打了。 ——原以为是普通di piliu áng,事后肯定能讨回来,现下是不大可能了。 他在地上扭来扭去躲着容玦的板砖,后来发现越躲越被揍,而且越来越多——不仅仅容玦在打了他。 到最后,连小白也看得兴起,兴奋地加入,用翅膀拍打王明达。 容玦待到用尽了力气才鸣金收兵,三人将王明达丢在地上扬长而去,临走前容玦还不忘将王明达身上的财物搜刮干净。 “走,吃东西去!”容玦一招呼,小白嚎了一声,这让王明达更加确定是谁打了他。 “栗鸿宝,容玦,你们好样的!” “那是,肯定比你好。”容玦答道,他也不在乎王明达是不是会事后报复,反正他肯定能打回去。 待他们走后,王明达从地上爬起来,脱下麻袋露出被打得青肿的脸,咬牙一瘸一拐地回了丞相府。 一一一 齐澜一开始见到王明达的时候是极吃惊的,后来听到他含含糊糊地说了被容玦打了之后,便只剩下无限的同情。 他咳了几声,洗去自己幸灾乐祸的嫌疑:“容玦打你你之前和他说了什么?” 王明达捂着自己的脸,嘶了一下:“我也是为了你啊,之前为了让容玦和你赛马,我就激了他几句,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你和他说了什么?”齐澜忽然想起赛马之前容玦的语气。 “我就夸了一下你,然后又说仰慕容王,希望你们比一场,互相指教一下,看看他作为容王世子是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六十章 此为防盗章  容玦:“”哦豁, 好不容易养了一只能打人的鸟,结果打了自己人。 他哼了一声, 示意栗鸿宝将小白丢出去。 孟文彬跟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容玦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三人一鸟潜伏到丞相府后的暗巷,这里人迹罕至无人注意, 正是行凶作恶的好地方。 栗鸿宝放出小白进入丞相府侦察,待小白观察到王明达要出门找乐子之时, 迅速出来报告容玦。 “准备了。”容玦眼也不眨地盯着丞相府的小门, 随手从墙角拎起一块板砖转了转。 王明达之前和国子监几个年纪差不多的贵族子弟一起约了出门玩乐,眼下正找了一身新衣穿上, 打扮得人模狗样从小门跨了出来。 容玦一挥手, 孟文彬便从角落里窜出来,对着王明达的膝盖一踢, 待他吃痛弯腰时迅速将麻袋从他头上套下去,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容玦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没想到孟文彬第一次跟着他出来打人就做得这么熟练。 王明达只看得到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待反应过来他眼前已经全黑了。 “我操, 是哪个王八蛋” 栗鸿宝提起一口气,坐到王明达脸上, 凭借自己的体重将王明达压得不能动弹。他不敢喘一口大气怕被掀翻,指了指王明达的肚子, 示意容玦可以开打了。 容玦掂了掂板砖挑眉一笑, 让你丫的阴我! 孟文彬将王明达的腿按住防止他乱踢踹到容玦, 一双手似铁钳一般按在他的脚腕,在容玦揍王明达的同时,还时不时出手加入。 王明达闷哼几声,硬气地不喊疼,在麻袋里威胁道:“你们是谁,我可是王家的正经嫡孙,王丞相的唔” 王丞相的亲老子也没用。 容玦一拳撞上王明达的下巴,结束了他的废话。 拿板砖拍完了肚子,容玦又瞄上了王明达的脸。要是真让他还光鲜亮丽地出去,他这力气不是白费了? 他勾了勾手指,让栗鸿宝起来。 “不打了吗?”栗鸿宝小声问道。 他这一出声,王明达迅速知道是谁:“你们快些住手我就不追究了” 容玦理都不理他,他要让王明达没脸出去。 栗鸿宝手脚并用地从王明达脸上下来,期间还揪着王明达的脸拧了一下。 王明达:“”终于知道脸上压的这一坨是什么了。 栗鸿宝一下来,容玦就抄起板砖迅速往王明达脸上招呼过去,栗鸿宝帮他捂住王明达的嘴,不让他的惨叫引来别人的注意。 王明达一知道是谁,也不甘心就这样被动挨打了。 ——原以为是普通di piliu áng,事后肯定能讨回来,现下是不大可能了。 他在地上扭来扭去躲着容玦的板砖,后来发现越躲越被揍,而且越来越多——不仅仅容玦在打了他。 到最后,连小白也看得兴起,兴奋地加入,用翅膀拍打王明达。 容玦待到用尽了力气才鸣金收兵,三人将王明达丢在地上扬长而去,临走前容玦还不忘将王明达身上的财物搜刮干净。 “走,吃东西去!”容玦一招呼,小白嚎了一声,这让王明达更加确定是谁打了他。 “栗鸿宝,容玦,你们好样的!” “那是,肯定比你好。”容玦答道,他也不在乎王明达是不是会事后报复,反正他肯定能打回去。 待他们走后,王明达从地上爬起来,脱下麻袋露出被打得青肿的脸,咬牙一瘸一拐地回了丞相府。 一一一 齐澜一开始见到王明达的时候是极吃惊的,后来听到他含含糊糊地说了被容玦打了之后,便只剩下无限的同情。 他咳了几声,洗去自己幸灾乐祸的嫌疑:“容玦打你你之前和他说了什么?” 王明达捂着自己的脸,嘶了一下:“我也是为了你啊,之前为了让容玦和你赛马,我就激了他几句,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你和他说了什么?”齐澜忽然想起赛马之前容玦的语气。 “我就夸了一下你,然后又说仰慕容王,希望你们比一场,互相指教一下,看看他作为容王世子是不是” “砰——”齐澜一拍桌子,“你刚刚说什么?这叫指教?!” 王明达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不这样说,他怎么会答应?你看他平时在校场,冯教头他都不给个正眼。” “那你也不能把容王搬出吧。”齐澜憋着气,“他不答应就算了,他和齐波一时半会分不开就分不开,何必急于一时。” 王明达无精打采地垂下头:“我做都做了,容玦那小子打了也打了,我” 他停了停,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齐澜:“要不然我们把他打回去怎样?” 还打回去? 要不是王明达是真心为了他好,不用容玦动手,齐澜会自己先动手打他! 他缓了缓语气:“之前御书房一事,我也和你说了,容玦对于漠北极其看重,不要随意拿他玩笑打闹,更不要拿这个做文章来计算——你被打也不冤,长个心眼吧。” “可是我真的很疼” “忍着!” 齐澜知道,经此一事,容玦是复又回到了观望状态了,而且,对于他的恶感肯定不是比齐波还要大。 这也没办法了。 齐澜无奈摇头,齐波只要愿意软下态度,王明达做的这一切还是白费。 一一一 王明达自从被容玦他们几个打了一顿后,一连几天都是避着容玦走的。一开始他伤得重,不好意思去国子监丢人现眼,只好请了假在家,容玦打得很有技巧,王明达养了几天的便不痛了,可脸上的淤青却迟迟不散。 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在家躲下去了。因为缺课太多,陆昌明亲自shàng én了。 王丞相对于陆昌明还是很敬重的,陆昌明登门后,王明达第二天便被押着去了国子监上学。 王明达顶着一张猪头脸来国子监上学的时候,果然被迫给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还开了玩笑,说是那天约了一起出去玩为何爽约。 容玦从前面转过头来遥遥向后望,见到王明达的窘况,毫不掩饰地嘲笑了一下,又戳了戳前面的栗鸿宝,邀请他一起观看。 齐澜暗中扯了一下王明达,暗示他息事宁人:“就要上课,大家还是回座位好了。” 王明达不甘地撇撇嘴,这几天他过得实在窝火,这事他干得是有点缺德,可容玦下手也真是狠。 还有那个栗鸿宝,竟然也跟着掺和。 他不敢去招惹容玦,只好睨了一眼栗鸿宝就此作罢。 栗鸿宝接收到他的眼神,不明所以:“阿玦,他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恼羞成怒了吧。”容玦说着,余光扫了一下后面的齐波。 他正端坐在座位上,专心致志地抄书默背。 容玦觉得没意思,又转了回去和栗鸿宝小声说话,他没有注意到,齐波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校场被王明达借容玦奚落,他是愤恨又抹不开面子。 即使他知道容玦一开始并不知情,再看王明达如今的样子,要说容玦背地里没有报复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齐波笔尖一顿,手臂被人捅了一下,原本顺畅的笔迹当即歪了,在纸上留下一道难看的划痕。 “怎么了?”他转过头,是冯修杰,他的表弟。 冯修杰道:“待会还有考校,不知道栗鸿宝会不会答题?如果他不答题”他说着,眼睛不断向前面瞟去。 ——这不是说给齐波听的。 齐波也忍不住看了过去,前面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仿若没听到他们说话一样。其实,冯修杰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反而还加大了,就是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栗鸿宝会做的吧。”齐波自己也不确定,栗鸿宝在容玦来了之后,就迅速和他结成一伙,不再像以前一个人了。 而容玦,不久前还在校场那里和他闹了不愉快。 之前就是容玦将小抄甩给他让栗鸿宝不要做的,如果容玦在做一次 齐波思绪繁杂,他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迈出一步? 冯修杰:“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还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就高枕无忧了吗?” “你说什么?!”容玦这回也不装聋子了,直接站起来和冯修杰对视,“你以为你自己就是个什么东西?” “当然不。”王明达挑眉,“你就等着看我的吧。” 齐澜抱胸,看着王明达走到容玦旁边,不过说了几句话,容玦就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他。 他忽然额角青筋猛地一跳,王明达该不会打着他的名号做了什么吧? 栗鸿宝扯了扯容玦的衣角,道:“阿玦,不必了吧,大皇子的骑术自有人去教。而且,这边的马也不多,二皇子他们未必有多余的马可以匀给我们。” “不过一匹马而已,二皇子他们也会给的吧。”王明达故意停了一下再接着说,“再说了,这国子监也不是二皇子开的,容王世子想要匹马,难不成还得经过二皇子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六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容绪抱着自家儿子, 一个大男人愣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儿子, 此去定京, 山高水远, 你要好好保重啊,千万记得要想我, 我也会想你的。” 这话说得忒肉麻,拉车的骏马打了个响鼻,呼出一团白气, 容王身后的幕僚都眼观鼻鼻观心的默契移开眼睛, 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发呆。 容玦眼也不眨地看着自家老爹,容绪将他搂得太紧,漠北又是风沙天, 他试着伸手推开容绪以求得一点透气的缝隙, 却反被他按住手搂得更紧。 容绪想了想, 还是觉得不放心, 同熙帝虽然忌惮他, 但是自家儿子在他手中, 到时候怎么拿捏还不是他说了算,自己又离得远,实在是鞭长莫及。 “定京那些王公贵族一个个四体不勤, 就是个怂包, 就算是皇子, 只要不打死, 就可以往死里打, 爹给你撑腰。” 站在不远处听到这话的刘安抽了抽嘴角。 容绪以为,无论如何,要先把他们容王府的气势先架起来,他得多嘱咐容玦两句。 “咳咳一一”眼见容绪叨叨絮絮的一直说个没完没了,身为容王府第一幕僚的谢流终于是忍不住了,奈何他咳到喉咙干涩沙哑,还是没能得到容绪一个眼神。 “王爷,天色不早了,要是再拖下去,世子也只好明日再出发了。” “让本王再多说两句,要是太晚,就干脆明日再出发,说不好明日的天气更暖和一些。”容绪毫不在意地挥手。 “”谢流沉默片刻,道:“再拖下去,只怕是定京那边等不了了。” 容玦稍稍推开容绪,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的话却不大正经:“爹爹,你放心吧,这次去定京,要是有谁敢欺负我,我就先把他揍趴下!” “哎,”容绪很是欣慰,“果然是我儿子!有我的风范!” 孟文彬和孟立人站在车队前,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容绪把容玦看得比眼珠子还贵重,这次护送容玦去定京,再三思索,终是点了孟氏父子。 孟立人在漠北有军职,只能将容玦护送到陵江边上,再由暂时无职的孟文彬将容玦护送到定京。 孟文彬从小跟着孟立人在军营里长大,上次驯马只是想露一手,不想容玦半路杀出来抢了他的风头。 不过他也不恼,容玦作为世子,未来的容王,他的效忠对象,越有本事,越让人高兴。 容玦吹了一声哨子,一只雪白的鹰隼从容王府飞蹿出来,稳稳地落在马车上,歪着头看他。 “小白,过来。”这雪白的矛隼是容绪有一次打猎给抓到的,专门找人驯养,待容玦养熟了以后,这矛隼就成了容玦的小弟,跟着他无恶不作。 这次去定京,它也会跟着去。 白露清点完行李,站在一旁等候。见谢流站在容绪背后不断对她使眼色,顿了顿,上前一步:“殿下,该走了。” 容家父子对白露很是倚重,此次容玦进京,也是点了她跟着。白露这一催,容绪才舍得放开手。 “爹,我走了。”容玦登上马车,冲容绪挥手。 长鞭破空,车夫驾车启程,骏马扬蹄飞奔,扬起一阵黄沙。 望着远去的车队,谢流说道:“王爷何必如此担忧,定京城内的诸位皇子若是有野心的,都会选择拉拢世子殿下的。” “拉拢?”容绪哼了一声,“当今有三个儿子,我儿只有一个,必然是有人能得到有人得不到。” 谢流微微一笑:“那就看诸位皇子的本事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容绪看得很清楚,同熙帝只不过要容玦和下一任帝王打好关系就行,要不然也不会要他去国子监读书了。 至于是谁最后会坐上那个位置,谁知道呢? “哪怕是要阿玦站队,站错了又何妨?”见容玦的车队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容绪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府,“只要他们还倚仗容王府,只要漠北还需要容王府,无论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动不了我们!” 春日的漠北阳光并不刺眼,沿途的树梢都带点嫩绿,越往南走,绿意越是盎然浓厚。雪白的鹰隼如箭矢一般掠过苍空,一声长唳回荡在广阔的天地之间。 漠北与中原腹地的界限便是陵江居霞岭这一条线。 容玦一行人行至边界上的临江镇。该镇所在的安州是漠北最南的州府,临江镇位于居霞岭旁陵江边,无论是走哪边都要从这里过。 陵江开春就已经解冻,刘安一到临江镇就要去租船。 他这样说着,人却没有动,他很小的时候就进宫了,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与常人不同。更何况,他这次是奉命出来办差,这种小事怎么也得底下人来做才是。 刘安来漠北的时候带了两个小太监,听到他这么一说,机灵地跑出驿站就要去租船。 容玦懒懒地看向门口,孟立人手一挥,立在门口的侍卫立刻就将两个小太监拦下。 刘安神色不愉:“孟将军这是何故?” 孟立人道:“我们世子还没说要怎么走刘公公就擅自做了决定,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殿下放眼里了吧?” 刘安瞪着容玦,咬了咬后槽牙,没想到容玦计较到这个地步。他急着要要回定京复命,自然选择走水路,若是走居霞岭,如今刚开春,冰雪刚融,泥泞难走,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容玦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开口说话:“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什么高山,这次刚好,我们走居霞岭好了。” 放屁!刘安忍不住在心中爆了cu k一u,漠北的龙雪山为大齐第一高山,就在漠北云关旁。据他所知,漠北有少数族民将之奉为神山,容绪为表重视,多次前往巡视。 而居霞岭的谈不上多高,纯粹是一条山脉,山路复杂,虽然早已开出一条官道,但是不是仍有山寇不时出现,在陵江开了水道后,早已废弃不用。 作为容绪的嫡子,容玦也跟着容绪出巡过。容绪的出巡,是将整个漠北都走一遍的,探访民情,特别是边防察看。此次之外,重要关口云关每三个月巡查一次。 漠北没有大的河流,要说是没有看过大江还更可信些。 刘安坚持:“殿下,走陵江安稳些,居霞岭不仅山路难走,还有山寇。这孟将军出不得漠北,想来也该回去了” “我晕船。”容玦道。 刘安:“” 看来非走居霞岭不可了。 若是租船走陵江,马车定然是要弃的,可走了居霞岭,就能一路走到定京。 容玦也有自己的打算。居霞岭除了陵江外中原的一道屏障,因为险峻甚少人烟,但是鲜少有人知道,龙雪山也是居霞岭的一个山峰。 其实只要摊开大齐的地图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龙雪山到居霞岭之间也有不少小山峰断断续续地连着。大概因为太矮了,反而没人注意。云关之所以易守难攻,就是后面还有一座龙雪山挡着。哪怕云关短期内被攻破了,还有龙雪山这个天然屏障,只要通过小山峰进入龙雪山的秘密隧道,便可夺回云关。 这是容王府世代相传的秘密。故而,每一代容王巡视漠北也会将龙雪山囊括在内。 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也是因为想要察看居霞岭的山道。容绪很久没回定京述职了,居霞岭山道难走,鲜少人烟,虽然有驿站但恐怕大多也是荒废了。 匈奴这几年人口渐多,漠北以外的匈奴地区,土地干旱贫瘠,一年到头下不了几场雨,连草都不长。这几年随着区域内的人口增多,慢慢呈现出不堪重负的趋势。 谢流预测,十年内必有大战发生,若是他们到时集中兵力必然能攻下云关。虽说如此,但是其他关口的兵力也不能调开,哪怕漠北男儿壮志豪情,纷纷入伍保家卫国也不够用——漠北以西还有蛮金,而蛮金与中原仅仅隔着一条居霞岭,不得不防。 刘安皱眉,尖声道:“孟将军身为漠北容王府左将军,位等朝中二品,无召不得随意离开。若是走居霞岭”他看向孟文彬,眼带怀疑,“不知孟小将军可能护住世子?” 孟文彬从小就随军,虽说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武艺也是日日勤加练习,一天也不曾落下。可以说,他虽没有容玦的天赋,但却足够努力。此刻听到刘安的问话,他有些动怒。 孟立人斜睨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对刘安道:“刘公公,我漠北军如何,还轮不到您来品评。” 容玦道:“居霞岭乃是漠北与中原的界限,只要孟将军不出居霞岭,便不算离开漠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六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王明达带着他们走进一看, 整个摊档的客人只有他们这对组合与其他人不同。他们一走进,其他人便好奇地看了过来。 “呃”王明达其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知道要跟着容玦, 但容玦在其他人眼里不过是一个孩子——他们三个人, 他是最大的。 他看向容玦,却见容王世子神神在在地在摊档上看来看去,这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的好奇罢了。 蛮金夫妇初见这么一队奇异的买家, 短暂的怔愣后便用不大熟练的大齐话招待他们:“这位小哥, 您想要些什么?” 王明达:“”他要是知道他就不必跟着容玦过来了。 蛮金夫妇将王明达的沉默自动理解为尴尬, 毕竟是一个大男人过来买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主动介绍:“想必小哥是想买给心上人的, 我们这儿的美颜粉采用多种草药研磨而成, 对美白很好的”容玦和栗鸿宝因为小孩外表被他们直接无视了, 一个劲儿地向王明达夸自家的草药。 来都来了,王明达听着他们的介绍也假模假样地翻起各种药草,间或说两句。他毕竟出身世家, 自小熟读诗书,引经据典不在话下, 当下随意侃两句便引来其他人的侧目。 蛮金夫妇更是兴奋,他们虽然在大齐做生意,但对大齐的文化也不过是一知半解,他们这个摊档光顾的基本都是平民百姓, 对他们的介绍也是半信半疑, 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买回家罢了。 王明达凭借俊秀文雅的外表, 学富五车的学识,迅速虏获了蛮金摊档前的平民妇女。 “这位小哥还真是无微不至,想必以后也是个好夫君。”有年纪较大的打趣,“可惜我家没有女儿,这么能懂女孩儿家的可不多。” 王明达微微一笑,端的是风度翩翩,他毫不羞耻地接纳了这个赞赏:“大娘过奖了,大丈夫在世,应当如此行事。这女儿在家便是掌珠,岂有出嫁后便是粪土之理。” 他这个说法获得了所有女人的赞同,瞬间被她们围住。 容玦c栗鸿宝:“” 栗鸿宝捅捅容玦,悄声问他:“这蛮金草药是有点效果啦,但是每个当丈夫真的应该要亲自出来这儿挑挑捡捡买一份吗?” 容玦摸摸下巴:“他这样是要遭报应的。” 果不其然,当下就有好事的问道:“不知公子可有婚配,我家中还有个待嫁的侄女儿,文静能干,一个人能浇三亩地,是当家的一把好手” 万万没想到事情是如此发展的王明达:“” 看着嘴角长着一颗硕大媒人痣的大婶热情介绍自家的侄女儿,栗鸿宝终究是忍不住先破功:“噗——”他们这样的世家公子,怎么可能娶个农妇当家,还是个能浇三亩地的小娘子。 王明达反应敏捷,当即谢绝:“多谢大婶,在下已有意中人,此次前来便是为她挑一份合心意的礼物。” 大婶锲而不舍,不想放弃王明达这样的好男人,继续游说:“公子话可别说得那么绝对,这世上就没有绝对事,不见见你怎知不合适?” 王明达再拒:“小生不敢,始乱终弃,非君子也。” 大婶仍旧不甘心:“等你见了一面就知道了,不是我吹,我那侄儿女真是不差,娶她你绝对不亏。” 大齐男女之间没有那么严防死守,未婚男女若是两情相悦,也可公然在外见面,女追男也不是没有。 其他人见大婶这么大胆,也纷纷说起自己家c亲戚家c邻居家还有个待嫁女儿c侄女各种待字闺中的姑娘,唯恐自己落后一步,不嫁给王明达就亏了。 王明达额角青筋鼓起,没想到还没完没了的。 栗鸿宝若有所思:“这就是一家好男百家求了吧?” 容玦点头:“正是如此,大丈夫一世,有此一遇,也不算白活一遭了。” 眼见场面越来越难收拾,王明达不由得瞪了两个置身事外的一眼,这两个端坐在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还有模有样地做起了点评。 求助栗鸿宝这个木疙瘩是没用的,王明达不断拿眼神睇容玦,希望他能将自己从这群大龄脂粉里救出来。 容玦望了一眼天色,在这样耽搁下去也不行,当下挤到王明达面前:“多谢各位大娘大婶姐姐的好意,只是我家这个小仆怕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小小仆? 众多大龄妇rén iàn面相觑,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个书生么? 容玦:“没错,他是我家的奴仆,签了死契的那种,各位可要想清楚,这女儿嫁进来可就是一辈子为奴为婢的了。” 死契一般是罪人之后,被朝廷发落,世代为仆,定京城内一般人家怎肯将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就算他们只是普通百姓,那也是住在天子脚下的普通百姓,和其他地方的总是不一样的。 王明达没想法到容玦一出手就是这么狠,当即就把他的后路都断了,可面对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妇人,他又不敢站出来反对,只能咬牙默认。 容玦眯起眼睛,笑得一派天真:“本来今天是出来给我娘买东西的,没想到大哥哥突然说也要买东西给院里扫地的姐姐” 各位大娘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了,没想到这么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竟然是个死契奴仆,很快就扫兴挥着手帕离开了。 王明达桀桀阴笑:“公子真是举世无双,当下就给我解决了人生大事,连婚都给我指好了。” “不谢,”容玦仍旧是笑眯眯的,凑近压低声音道,“放心好了,我家里扫地的并不是姐姐。” 扫地的不是姐姐那是什么? 王明达疑惑不已,却也没心思再追究这个,当即要紧的还是齐澜的事。 容玦在摊档上翻了半天,再瞧了王明达这一出,心里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也不过是随意地问了蛮金夫妇几个问题,又意思意思买了几盒美□□,就要打道回府。 栗鸿宝没什么想法,容玦一开始就说是要帮孟文彬买东西给白露的,今日他看了一出王明达的笑话,很是开心,天色不早,也确实是该回去了。 王明达在两人后面,很是憋屈。现下他们还没出南区,容玦他们买的东西他都还要出手拎着,顺带还要拿银子付钱。 ——他现在是容玦的奴仆了。 容玦:“现在还没出南市,刚刚那些大娘大婶可能还在这里,我们可千万不能露陷——还是,你想娶个能浇三亩地的小娘子?” “不想。”王明达面无表情,生生将怒气忍住。 容玦:“这就对了嘛,咱们接着买——鸿宝,你想吃什么?今日王大哥请客,千万不要客气。” 栗鸿宝逛了一路,早就馋得不行,以前和家里的下人一起来的时候,都有人看着,不好放开。容玦这么一说,他也不多想,三人找了个酒楼包间,坐下来吃喝喝喝。 王明达捏着自己的钱袋,心痛不已。王丞相清廉为了齐澜的太子之位小心翼翼,也亏得王家世代经营,是大齐境内排得上号到的世家,这才不至于一家都破落穷困。但即使如此,王明达作为嫡长孙所能拿到的月钱也多不到哪里去。 要不是为了齐澜,王明达绝不会这么忍下去让容玦这么打劫。 这么一顿下来,王明达对容玦已经是恨得咬牙切齿了,作为王丞相的长孙,他去往哪里哪个敢不给他面子? 今日绝对是他最憋屈的一天! 然而他还是要忍,待容玦吃饱喝足,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他这才道:“殿下卖了这么久的关子,也是时候告诉我了吧?今日南市之行,若说是和昨日之事无关,我绝是不信的。” 齐波被摔下马昏迷不醒,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同熙帝听到消息也立即派了人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国子监被迫停课,陆昌明亲自出来安抚各位学生,让他们回去后不得乱传消息。 栗鸿宝也和容玦告别,说是要提早回家。 日头尚早,离和孟文彬约定来接送的时辰还有些时候,容玦也不急着派人去找他。 他围着校场转了两圈,不少学生都走了,场上只有一些侍从在整理。 那匹白马摔了齐波,怕是没什么好下场了。 容玦觉得可惜,他抓住一个侍从问了几句,得知马厩的位置便走了过去。 马厩那边早已有人。 齐澜和王明达看着內侍将白马五花大绑,兽医正低头检查,就在这个过程,马蹄还不断乱蹬。 “世子殿下。”王明达眼尖,见到容玦率先行了个礼。 之前齐波和容玦互传dá àn他也看见了,此时容玦过来他倒也不意外。 齐澜对着容玦点点头算作问候,他问道:“世子所为何来?” 容玦低头看马:“你们为何来,我便是为何来。” 兽医检查了半天没得出结果,急得出了一身汗。 齐澜蹙眉,问道:“你们军马处的兽医就这样?” 他不得不心焦,齐波昏迷不醒,夺嫡之争日益激烈,而他是最有可能的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 偏偏他还要面上保持镇定,不然就真的坐实了。 兽医为了方便检查脱了外衫,此刻衣服都要拧出水来,他也知道这次检查至关重要,内心惶恐不已,受不住压力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齐澜这下更气了,这就是说他完全没办法了。 容玦盯着这马看了半天,突然问道:“这马蹬了多久了?” 兽医回道:“从校场下来就没停过。” “那还真是匹好马。”容玦蹲下身仔细察看,白马嘴巴咬合,鼻孔不断喷洒出白气打着响鼻。 “小心些。”齐澜拉了容玦一把,白马见有人靠近,马身扭动得更厉害了,容玦身子小,这马刚伤了一个,可别再来一个。 容王府手握兵权,也是有养马的,甚至,他们的马比中央养的还要好。 不过兽医也不认为一个十岁小孩能看出什么门道来,他跪下身子道:“这马是今年新培育的,之前都很是温驯,今日突然发狂纯属意外” 这马算是白费了,兽医心痛不已,可也不敢说什么求情的话。 一个皇子和一匹马,自然是皇子重要。 他现在只希望军马处不会被连累了。 齐澜撇开头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王明达道:“这不是殿下能做主的,你应当知道,在二皇子上马前,是殿下先上的马。” 兽医惊恐得都要晕过去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一个小人物也会卷入夺嫡之战。 容玦胳膊被齐澜拉着,仍不死心地往马那边凑去。 齐澜烦躁不已,同熙帝不会相信他这么明目张胆地陷害齐波,可他也没有证据自证清白。 这是事情的难点所在。 等王皇后知道了,怕是又要他忍,不要认,可也不要辩解。 齐澜压着火气:“世子殿下,这边也没您什么事,您不早些回去吗?” 容玦神态自若:“我等人来接,时辰还没到。” 王明达看出齐澜的不爽,主动说话:“不如我送世子回去?容王府离我们丞相府也不远。” “不必了。”容玦吹了一声哨子,没过一会儿,小白就出现在了众rén iàn前。 “这鸟是怎么进来的?!”齐澜不悦道,就算是皇宫外城也是守卫严密的。 王明达拍拍齐澜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容玦这鸟不小,进来肯定是经过允许的,之前没出现,应是刚刚才到的。 “这是海东青?”王明达问道,“听闻雕之最俊者,可谓海东青。殿下这鸟可真是神俊。” “多谢了。”容玦眉开眼笑,他最喜欢听人称赞小白了。 小白很有灵性,被容玦养育多年,性子也和他差不多,知道王明达在夸它,展开翅膀叫了几声,挺胸昂头。 物似主人形。 齐澜在心里哼了一声,道:“这里是皇宫,世子随意将这么大的鸟带进来似乎不太好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六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同样是手握兵权, 冯威和容绪差的可不仅是一点半点。 自从容玦来到定京之后,齐波就向容玦隐晦示好, 将他拉入自己的zu一 bi小团伙,虽然平日不在一起厮混,但也不会彼此无视。 长眼睛的都知道,齐波看中容玦。 倘若容玦真的偏向齐波,日渐式微的冯家肯定是比不上如日中天的容王府的,齐波会更加重视容玦,冯家很难在接下来的新朝中得到新君的重用。 即使齐波现在还对冯家礼遇有加,冯家也不敢保证齐波以后会如何待他们。 齐波对容玦的纵容袒护都被冯修杰看在眼里, 他心里早就有怨气了。 他冷笑一声:“我又没有指名道姓, 容王世子就自己跳出来承认了?” 容玦眼睛微微眯起,之前他还没怎么注意过这个冯修杰,只是把他简单的归类到齐波阵营里面,如今看来是早就对他心存不满了。 容玦吊着眼睛, 似笑非笑地看向齐波, 看来这梁子是结下了。 “你知道我的靠山是谁吗?” 齐波眼皮一跳,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冯修杰“嘁”了一下, “谁不知道, 不就是你那远在漠北的爹么,”他伸手在桌上一点一点,敲得笃笃响, “你搞清楚, 这里可是定京, 不是你们漠北,这里——” “砰——”容玦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拳砸上冯修杰的眼眶。 “我告诉你,”容玦按住冯修杰点在桌上的手,拉起他的领子,眼睛直视,“我的靠山有多劳。” 容玦一发力,竟然将高了他一个头的冯修杰提起,狠狠甩下去,蹬腿踏在他身上:“老子可不像你,单靠你爹,算你今儿运气好,我给你上一课,怎么不靠爹在这定京城通吃!” 齐波猛地一惊,没想到猝不及防的,容玦就动手了。 “容玦!”他铁青着脸,容玦当着他的面这么打冯修杰,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面。 “二殿下,”容玦转头一笑,眉眼弯起,“您也别着急,有些人你不教训一下,他都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的。” 冯修杰被容玦踩在地上,面容扭曲:“你也就只能这么说了,你们漠北人,从来就只会舞刀弄枪的,不是蛮子是什么?!” 北蛮子是对漠北人的蔑称。 “呵——”容玦恶劣一笑,“这话真该让你爷爷听听,不知冯将军听了会有什么感想?听闻冯将军治军严厉,你这样是会被打军棍的。” 他拖起冯修杰:“今天我替你爷爷打军棍教训你,来日冯将军进京述职,让他给我登门拜谢吧!” 齐波一听到冯修杰称呼容玦为蛮子就知道不好了,蛮子这种称呼本来就上不得台面,平日背地里发泄喊两句就算了,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这不是讨打么? “够了!”他大喝一声,“容玦你也停手!” “二皇子,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动手了吗?” 容玦确实没动手,他动脚。 一脚将冯修杰牢牢踩住,居高临下:“刚才的话还给你,我原本只是想教教大家‘怕’这个字怎么写。” 容玦瞥了一眼往日和齐波自成一团的勋贵子弟,自从那日栗鸿宝没答小抄给他们后,他们就很不满了,刚刚冯修杰跳出来暗骂栗鸿宝也算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虽然来定京的时间不长,但就冲着栗鸿宝对他的真心,容玦就没打算把栗鸿宝当普通朋友。特别是之前,知道去打王明达会被他发现从而得罪他,栗鸿宝也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容玦一开口就是狂放的姿态:“今天呢,我顺便给你开个小灶,让你知道有些人,你只能在眼热,永远只能趴在地上仰望!” 容玦出手,齐波这边也没干看着,伸手去拦。 后头的王明达看着这一出目瞪口呆,没想到容玦和齐波决裂得这么快,而且还是这么简单! 都不用他出手,他们自己就先闹开了。 “你还在这看什么呢,”齐澜将王明达拍醒,“还不快去通知陆先生过来!” 王明达急忙应了声,临出学堂之前,还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了一眼人群中心,正好听到冯修杰杀猪般的嚎叫。 啧。 这可比当初的他还惨。 一一一 见王明达出去找陆昌明后,齐澜也不再迟疑加入了包围圈。 齐波已经和容玦动手了,栗鸿宝也因为被当做和容玦是一伙的没能逃脱围攻。 容玦身手利落,和齐波也不曾把脚从冯修杰身上拿开。反而是时不时抬脚去撩齐波后更加用力地收回去踏在冯修杰身上。 冯修杰的惨样连齐澜看了都觉得牙疼。 只是到底是齐波人多势众,容玦再厉害也渐渐疲惫,难以支撑。 更何况,栗鸿宝是真的胖,打了没多久就气喘吁吁了,反而需要容玦不断回护照看他一下。 “阿玦——”栗鸿宝在地上滚了一下,浑身满是灰土,他已经没力气了,只能靠在地上滚动躲避冲上来的拳头。 “嗯?”容玦一分心去看顾栗鸿宝,也就没看到齐波迎面而来的直拳。 “小心!”地上的栗鸿宝眼睛一缩。齐波说是比齐澜小,其实不过是小了三个月,刚好隔了个新年,这才比他小了一岁。两人要真是想仔细算,其实相差并不大。 齐波的个头可不比齐澜小,绝对比容玦还大,这么一拳下去,容玦大半个脸得完蛋。 那头的齐波也是一惊,他们打了有一会,容玦每次都能避开要害,顺势躲避反击,没想到容玦一分神,竟然没有反应到他的正对着的拳头。 “嗬——”栗鸿宝倒吸一口冷气,一时竟也忘了落在他身上的拳头,闭上眼不敢看。 他不敢想象容玦挨了这一拳会怎样。 “唔——”一声轻哼。 ——不是容玦的声音。 栗鸿宝睁开眼,正好看到齐澜将容玦护在怀里,脸上挨了齐波的拳头,从颧骨那里青肿到变紫,若是皮肤薄些,只怕已经出血了。 齐澜结结实实地挨了齐波这一下,也顾不得自己的脸,他先是看怀里的容玦,确定他没事后,这才呵斥道:“齐波,你够了!” 要是容玦真挨了这一下,这国子监是真别想要太平了,明天容绪就能从漠北飞来定京要个说法。 齐波有些不甘,他收了拳头阴测测道:“这关你何事?” 刚刚要是容玦凭自己本事躲开,他搞不好好真的停手了,可眼下齐澜突然加入,还替容玦挨了打,他就不爽了。 “你滚开!” 齐波说完,冯修杰也迅速从地上爬来帮腔:“大皇子你可想清楚,这里原本可没你什么事,别瞎凑热闹。” 既然齐澜的年岁不是白长的,齐波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这一拳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齐澜的脸阵阵发痛,碍于面子他不能在这么多rén iàn前喊出来,只得忍痛丝丝的抽着气:“先生就要来了,要是不停手,大家就都等着处罚吧!” “先生?!哈?”冯修杰指着瑟缩在门口的巩咏德,“你是说他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向那边看过去,巩咏德正好从窗口冒出头来勘察。 一众勋贵子弟毫不留情地发出带着浓重嘲意的哄笑声。 巩咏德除了教书在其他方面就是废物。齐澜绷着眼角,他明明说了让王明达去找陆昌明过来的,怎么找了这个过来? 一点用都没有,反而会加重这帮勋贵子弟对他的轻视。 他根本摆不起先生的架子来制住他们。 冯修杰大笑道:“容玦,任你再强也有乏力的时候,你以为大皇子护得了你一时,还能护住你一世不成?” 齐澜脸色难看:“冯修杰你别太过分!” 容玦从齐澜怀里起来,目光灼烈:“把你刚刚的话再重复一次!” 冯修杰:“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容玦,你别以为每次都有人来护你!” “我容玦,才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容玦冷声道,他一步一步逼近冯修杰,“而你,今日会为你这句话付出代价!” 今日,他和冯修杰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冯修杰不甘示弱,梗着脖子喊道:“来呀,你也别怂,我们实打实的来干一架。要是你输了,从此遇见我你就得绕着走,要不然你就跪下来叫声爷爷!” “先生来了!”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齐澜猛地抬头,就看到王明达进门正对着他眨眼。 “不是早就来了吗?别吵,让我弄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北蛮子!”冯修杰不耐烦道,“再说,来的是巩咏德那个缩在窗户下的怂货,有什么好怕的?” “是吗?这么说来,我你也不怕了!”冯修杰的背后蓦然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即使齐波现在还对冯家礼遇有加,冯家也不敢保证齐波以后会如何待他们。 齐波对容玦的纵容袒护都被冯修杰看在眼里,他心里早就有怨气了。 他冷笑一声:“我又没有指名道姓,容王世子就自己跳出来承认了?” 容玦眼睛微微眯起,之前他还没怎么注意过这个冯修杰,只是把他简单的归类到齐波阵营里面,如今看来是早就对他心存不满了。 容玦吊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齐波,看来这梁子是结下了。 “你知道我的靠山是谁吗?” 齐波眼皮一跳,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冯修杰“嘁”了一下,“谁不知道,不就是你那远在漠北的爹么,”他伸手在桌上一点一点,敲得笃笃响,“你搞清楚,这里可是定京,不是你们漠北,这里——” “砰——”容玦再也听不下去了,一拳砸上冯修杰的眼眶。 “我告诉你,”容玦按住冯修杰点在桌上的手,拉起他的领子,眼睛直视,“我的靠山有多劳。” 容玦一发力,竟然将高了他一个头的冯修杰提起,狠狠甩下去,蹬腿踏在他身上:“老子可不像你,单靠你爹,算你今儿运气好,我给你上一课,怎么不靠爹在这定京城通吃!” 齐波猛地一惊,没想到猝不及防的,容玦就动手了。 “容玦!”他铁青着脸,容玦当着他的面这么打冯修杰,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面。 “二殿下,”容玦转头一笑,眉眼弯起,“您也别着急,有些人你不教训一下,他都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的。” 冯修杰被容玦踩在地上,面容扭曲:“你也就只能这么说了,你们漠北人,从来就只会舞刀弄枪的,不是蛮子是什么?!” 北蛮子是对漠北人的蔑称。 “呵——”容玦恶劣一笑,“这话真该让你爷爷听听,不知冯将军听了会有什么感想?听闻冯将军治军严厉,你这样是会被打军棍的。” 他拖起冯修杰:“今天我替你爷爷打军棍教训你,来日冯将军进京述职,让他给我登门拜谢吧!” 齐波一听到冯修杰称呼容玦为蛮子就知道不好了,蛮子这种称呼本来就上不得台面,平日背地里发泄喊两句就算了,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这不是讨打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六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容绪想了想, 还是觉得不放心, 同熙帝虽然忌惮他, 但是自家儿子在他手中, 到时候怎么拿捏还不是他说了算, 自己又离得远,实在是鞭长莫及。 “定京那些王公贵族一个个四体不勤,就是个怂包,就算是皇子, 只要不打死, 就可以往死里打, 爹给你撑腰。” 站在不远处听到这话的刘安抽了抽嘴角。 容绪以为,无论如何,要先把他们容王府的气势先架起来,他得多嘱咐容玦两句。 “咳咳一一”眼见容绪叨叨絮絮的一直说个没完没了, 身为容王府第一幕僚的谢流终于是忍不住了,奈何他咳到喉咙干涩沙哑,还是没能得到容绪一个眼神。 “王爷, 天色不早了, 要是再拖下去,世子也只好明日再出发了。” “让本王再多说两句,要是太晚,就干脆明日再出发, 说不好明日的天气更暖和一些。”容绪毫不在意地挥手。 “”谢流沉默片刻, 道:“再拖下去, 只怕是定京那边等不了了。” 容玦稍稍推开容绪,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的话却不大正经:“爹爹,你放心吧,这次去定京,要是有谁敢欺负我,我就先把他揍趴下!” “哎,”容绪很是欣慰,“果然是我儿子!有我的风范!” 孟文彬和孟立人站在车队前,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容绪把容玦看得比眼珠子还贵重,这次护送容玦去定京,再三思索,终是点了孟氏父子。 孟立人在漠北有军职,只能将容玦护送到陵江边上,再由暂时无职的孟文彬将容玦护送到定京。 孟文彬从小跟着孟立人在军营里长大,上次驯马只是想露一手,不想容玦半路杀出来抢了他的风头。 不过他也不恼,容玦作为世子,未来的容王,他的效忠对象,越有本事,越让人高兴。 容玦吹了一声哨子,一只雪白的鹰隼从容王府飞蹿出来,稳稳地落在马车上,歪着头看他。 “小白,过来。”这雪白的矛隼是容绪有一次打猎给抓到的,专门找人驯养,待容玦养熟了以后,这矛隼就成了容玦的小弟,跟着他无恶不作。 这次去定京,它也会跟着去。 白露清点完行李,站在一旁等候。见谢流站在容绪背后不断对她使眼色,顿了顿,上前一步:“殿下,该走了。” 容家父子对白露很是倚重,此次容玦进京,也是点了她跟着。白露这一催,容绪才舍得放开手。 “爹,我走了。”容玦登上马车,冲容绪挥手。 长鞭破空,车夫驾车启程,骏马扬蹄飞奔,扬起一阵黄沙。 望着远去的车队,谢流说道:“王爷何必如此担忧,定京城内的诸位皇子若是有野心的,都会选择拉拢世子殿下的。” “拉拢?”容绪哼了一声,“当今有三个儿子,我儿只有一个,必然是有人能得到有人得不到。” 谢流微微一笑:“那就看诸位皇子的本事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容绪看得很清楚,同熙帝只不过要容玦和下一任帝王打好关系就行,要不然也不会要他去国子监读书了。 至于是谁最后会坐上那个位置,谁知道呢? “哪怕是要阿玦站队,站错了又何妨?”见容玦的车队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容绪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府,“只要他们还倚仗容王府,只要漠北还需要容王府,无论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动不了我们!” 春日的漠北阳光并不刺眼,沿途的树梢都带点嫩绿,越往南走,绿意越是盎然浓厚。雪白的鹰隼如箭矢一般掠过苍空,一声长唳回荡在广阔的天地之间。 漠北与中原腹地的界限便是陵江居霞岭这一条线。 容玦一行人行至边界上的临江镇。该镇所在的安州是漠北最南的州府,临江镇位于居霞岭旁陵江边,无论是走哪边都要从这里过。 陵江开春就已经解冻,刘安一到临江镇就要去租船。 他这样说着,人却没有动,他很小的时候就进宫了,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与常人不同。更何况,他这次是奉命出来办差,这种小事怎么也得底下人来做才是。 刘安来漠北的时候带了两个小太监,听到他这么一说,机灵地跑出驿站就要去租船。 容玦懒懒地看向门口,孟立人手一挥,立在门口的侍卫立刻就将两个小太监拦下。 刘安神色不愉:“孟将军这是何故?” 孟立人道:“我们世子还没说要怎么走刘公公就擅自做了决定,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殿下放眼里了吧?” 刘安瞪着容玦,咬了咬后槽牙,没想到容玦计较到这个地步。他急着要要回定京复命,自然选择走水路,若是走居霞岭,如今刚开春,冰雪刚融,泥泞难走,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容玦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开口说话:“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什么高山,这次刚好,我们走居霞岭好了。” 放屁!刘安忍不住在心中爆了cu k一u,漠北的龙雪山为大齐第一高山,就在漠北云关旁。据他所知,漠北有少数族民将之奉为神山,容绪为表重视,多次前往巡视。 而居霞岭的谈不上多高,纯粹是一条山脉,山路复杂,虽然早已开出一条官道,但是不是仍有山寇不时出现,在陵江开了水道后,早已废弃不用。 作为容绪的嫡子,容玦也跟着容绪出巡过。容绪的出巡,是将整个漠北都走一遍的,探访民情,特别是边防察看。此次之外,重要关口云关每三个月巡查一次。 漠北没有大的河流,要说是没有看过大江还更可信些。 刘安坚持:“殿下,走陵江安稳些,居霞岭不仅山路难走,还有山寇。这孟将军出不得漠北,想来也该回去了” “我晕船。”容玦道。 刘安:“” 看来非走居霞岭不可了。 若是租船走陵江,马车定然是要弃的,可走了居霞岭,就能一路走到定京。 容玦也有自己的打算。居霞岭除了陵江外中原的一道屏障,因为险峻甚少人烟,但是鲜少有人知道,龙雪山也是居霞岭的一个山峰。 其实只要摊开大齐的地图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龙雪山到居霞岭之间也有不少小山峰断断续续地连着。大概因为太矮了,反而没人注意。云关之所以易守难攻,就是后面还有一座龙雪山挡着。哪怕云关短期内被攻破了,还有龙雪山这个天然屏障,只要通过小山峰进入龙雪山的秘密隧道,便可夺回云关。 这是容王府世代相传的秘密。故而,每一代容王巡视漠北也会将龙雪山囊括在内。 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也是因为想要察看居霞岭的山道。容绪很久没回定京述职了,居霞岭山道难走,鲜少人烟,虽然有驿站但恐怕大多也是荒废了。 匈奴这几年人口渐多,漠北以外的匈奴地区,土地干旱贫瘠,一年到头下不了几场雨,连草都不长。这几年随着区域内的人口增多,慢慢呈现出不堪重负的趋势。 谢流预测,十年内必有大战发生,若是他们到时集中兵力必然能攻下云关。虽说如此,但是其他关口的兵力也不能调开,哪怕漠北男儿壮志豪情,纷纷入伍保家卫国也不够用——漠北以西还有蛮金,而蛮金与中原仅仅隔着一条居霞岭,不得不防。 刘安皱眉,尖声道:“孟将军身为漠北容王府左将军,位等朝中二品,无召不得随意离开。若是走居霞岭”他看向孟文彬,眼带怀疑,“不知孟小将军可能护住世子?” 孟文彬从小就随军,虽说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武艺也是日日勤加练习,一天也不曾落下。可以说,他虽没有容玦的天赋,但却足够努力。此刻听到刘安的问话,他有些动怒。 孟立人斜睨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对刘安道:“刘公公,我漠北军如何,还轮不到您来品评。” 容玦道:“居霞岭乃是漠北与中原的界限,只要孟将军不出居霞岭,便不算离开漠北。” 刘安愕然,没想到容玦会提出这种如此无赖的说法。倏尔回过神来,恐怕容玦走居霞岭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不然容绪也不会点了孟氏父子来护送容玦。这里是大齐境内,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孟立人领兵多年,对战经验丰富,特意领着一队精兵护送容玦进京,还要走早已废弃多年的居霞岭山道。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有何居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六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若是因为自己引狼入室 刘安眼神加深, 决不能走居霞岭! 刘安:“从陵江到定京是最快的,况且世子行李过多, 走山路马匹劳累, 只怕消耗太大。” 容玦睁大眼睛看他, 一派天真可爱,可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可爱:“我晕船, 刘公公可有好办法?” “忍忍着就好了。”容玦坚持自己晕船, 不论是不是真的,刘安都没有解决的方法。 “不想忍。” 容玦很是干脆, 直接拒绝。 刘安一顿, 拢于袖中的手掌收起, 难得强硬道:“陛下要我们一个月内到定京,渡陵江只需三天, 走居霞岭要绕道不说, 山道难走又无驿站, 一路补给还成问题。这样一路拖下来, 我们何时才能到定京?若是误了皇命,殿下负责?” 作为容玦的头等侍女, 白露绝不仅仅只是长得好看, 她上前一步, 摆出傲慢的姿态,斜睨刘安一眼:“我们殿下说了, 他晕船, 刘公公怎还不明白?到时候殿下出个什么事无法安然到定京, 刘公公负责?” 刘安脸色一僵,没想到竟然给反驳了回来。 容玦眼睛弯起,拿起一个茶杯假装喝茶,掩盖上翘的嘴角。 无论如何,容玦是一定要走居霞岭一道的。 刘安气道:“不知殿下是何居心,为何一定要走居霞岭,可是想要找借口不去定京?若是一开始不想去直接回咱家就好,何必绕这么一大圈?” 他就差指着容玦的鼻子骂他是不是想要造反了。 “刘公公莫急,定京我是一定会去的,只不过居霞岭也是一定要走的,至于原因么” 容玦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见刘安紧张地看着他,放下茶杯缓缓吐出三个字: “不能说。” “”刘安微微喘着气,这么一番对峙下来,他的后背早已湿透,他心里已经认定,容玦一行人居心叵测了。 孟立人道:“刘公公要是怕死,可以先行走陵江水道。” 怕死? 刘安心下不平,要是真让你们自己走居霞岭,自己恐怕才真的要死。 “刘公公要是愿意就跟着啊,”容玦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率先走上楼梯,“我一开始也没说不让您跟着,也不知您在怕什么” 他说得轻巧,刘安后槽牙几乎咬碎,又听容玦道:“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取道居霞岭。” “毕竟山路难走啊” “砰——”刘安袖子甩得太大力,将桌上的茶杯甩落,两个小太监急急忙忙想要收拾,被白露拦下:“殿下说要好好休息,两位公公回房休息吧。” 刘安觉得自己要炸了。自从来了漠北,就要和容绪打太极,还不容易他松口愿意放容玦和他走了,没想到小的也是无赖难缠。 不过一个十岁小儿,却说一不二,让孟氏父子一板一眼地执行。 陵江是走不了了,刘安回过头想找信鸽报信居然也被拦下了。他压着火气,如果眼神能shā rén,容玦已经死了好几个来回了。 “刘公公是想要向陛下说明何时回京吗?可是我们走的山居霞岭,公公说山道难走,还有山寇,如何得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定京呢?” 容玦一挥手,小白扑棱着翅膀飞速将远去的信鸽抓了过来,亲昵地蹭蹭容玦的手臂,叫了几声。 “没事,吃吧。”容玦看也不看刘安写了什么,直接把信鸽给小白当口粮。 小白兴奋地咕噜了几声,当即就咬破信鸽的喉咙,鲜红的血一时间就在洁白的羽毛上迸溅开来。 刘安惊悸地看着小白,瞳孔里的一点红色不断扩大,脚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白露跟在容玦后边,对刘安道:“刘公公还是安心和我们一起走居霞岭吧,等差不多到了定京再报信也不迟,免得让陛下空欢喜一场。” 容王府手握重兵,陵江江面开阔,若是有什么异动很快就可以探查清楚,可居霞岭树高林深,是天然的隐蔽场所。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是想要探查什么? 刘安勉强平稳自己的心绪,只能一路紧盯了。 居霞岭常年不落雪,只有极个别年份的寒冬才会在高峰处下雪。绿树常青,陵江流过,居霞岭草木繁盛,偶尔还可见兽类的脚印。 容玦他们走的是早已废弃的驿道。走了很久才看到一座驿站,然而早已蛛网丛生。 孟文彬一马当先,进去走了一圈回道安全。 孟立人瞥了一眼紧张地盯着四周的刘安,暗暗偷笑,道:“刘公公,该休整了。” 刘安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过于紧张被孟立人看笑话了。一行人确实是按前往定京的山路行走的,他掏出怀里的地图,确定了他们所在的方位,这才安下心。 孟文彬走到容玦身边,小声汇报:“暂无发现。” 一旁的小太监耳尖,听了这一句话就想回去告诉刘安。容玦回过头来,招手放出小白。 小白擦着小太监飞出去,吓得他动都不敢动,之前小白生吃信鸽他也看见了,知道容玦这鸟的厉害。 小白飞了一圈迅速回来,向着不远处的树林啄了啄容玦手上的玉扳指。 容玦指了指那个小太监吩咐他拿着小碗去取水。 小太监一脸的不情愿,小白一看他拿着自己的碗就一直看着他,只好磨磨蹭蹭地去倒了水,递给容玦。 “殿下”小太监不敢直接将碗放到小白面前,只好期期艾艾地看着容玦。 容玦一笑,接了小碗,小白扑着翅膀飞过来啄饮,小太监见状立刻退了几步。 “怕什么,别走啊。”容玦很是开怀,问道,“你叫什么?” “元德。”小太监战战兢兢的。 容玦长哦一声,便没了下文。 元德抬眼看他,见容玦专注地注视着白隼,还时不时给它顺毛,呼出了一口气就准备走。 “别走啊。”容玦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在元德要迈步子的时候适时出声。 元德一惊,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过来。”容玦招手,将小白放出去,元德见小白不在了这才走近。 “告诉你家刘公公,一会坐马车里记得护着自己的脑袋。” 元德惊疑不定,容王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山寇快来了。”容玦眨眨眼,“记得让你家公公躲马车里不要出来。” 四周一片寂静,这里明明只有他们一行人。 “殿下开玩笑的吧?”元德干笑几声。 容玦没有再搭理他,孟文彬早已去传令戒备,护卫都起立警觉,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一脸的严肃。 元德不敢大意,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刘安。 刘安听了元德的话,一脸狐疑地望了过来,皱眉问道:“殿下可是说真的?” 他在心里已经烦透了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的也是他,说有山寇的也是他。 ——他一早就说过居霞岭山道不安全了。 日头渐渐西沉,蛋huáng sè的圆轮凹在两山之间。元德回头看了一眼破旧的驿站,蛛网早已被清理掉,但腐朽的味道却无法清除掉。门口大开,像猛兽张着黑洞洞的大口,晚风从树林间冲出来,树叶拍打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更是添了几分可怖。 孟立人安排好值班巡逻,和孟文彬一起在和容玦说着话。 孟立人道:“末将已经安排了人在树上蹲着,一旦有贼人,定能很快就发现。” 孟文彬跃跃欲试:“我贴身保护殿下。” 刘安有些坐不住:“我们等了半天,山寇在哪里。” 容玦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白露带人燃起篝火,红色的火焰在他的眼睛里跳跃:“耐心等待,也许他们不会来。” “小白不会看错的。”被火烤得有些晃眼,容玦眯着起眼睛,“那些人如果他们不来,我们就主动出击。” 刘安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容玦不仅不避着山寇,反而想去招惹他们?! “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嘛。”容玦笑眯眯的,“你说呢,元德?” 元德没想到容玦会主动和他搭话,舌头打结,胡乱应话:“是是啊。” 刘安转身看向元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容玦这么熟了。 元德被刘安看得额头满是冷汗,倏尓反应过来,容玦是漠北容王府世子,来这居霞岭打山寇这除害的为民范围有点宽。 天色一点点变暗,倦鸟归林,间或发出一两声鸟叫,引得小白跟着长唳,兴奋地在容玦身边飞来飞去。 “乖,别闹。”容玦出声安抚它。 孟文彬询问道:“要不然再让小白去查探一下?” 小白夜视极好,让它去查探一下,可确定山寇是否有进攻打算。 “不太好。”容玦抚了抚小白的头,“野食太多,去了就回不来了。” 同熙帝对于漠北的情况还是有大概的了解的,比如第一幕僚谢流,比如容绪帐下的得力干将孟立人。 但也仅限于容绪手下的能人。 同熙帝问道:“这孟文彬又是何人?” 刘安回道:“漠北左将军孟立人的爱子,也是英勇善战。” “宣。”漠北人才辈出,可惜不能为他所用,同熙帝有些遗憾,只能安慰自己容绪终究还是要听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六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场面一时紧张凝重。 刘安这时候也不能当自己不存在了, 他主动站出来对容玦道:“这进宫面圣是一早就定下的,陛下一早就等着世子殿下,等殿下进了宫,这些杂事让人打理, 等您出宫回来,这王府也就收拾好了。” 这一路走来, 刘安看得很清楚, 容玦虽然人小, 却是所有人的中心。他自己也是个有主意的。只要说服了容玦, 其他人如何并不重要。 很有道理, 眼下箱笼正一个个从马车上卸下来, 因为太多, 连门都堵住了。 容玦点头道:“既然如此, 那便先进宫吧。” 他垂下眼睛看了眼白露私下的动作, 孟文彬还是愣头愣脑的,容玦抬脚往前走他也不知道要跟上来。 白露着急地扯了一下孟文彬, 见他还是疑惑地看着她,无声地指了指容玦。 容玦道:“白露留在这边收拾,文彬随我进宫。” 接引的大太监迟疑道:“这恐怕不合规矩, 陛下只召见了世子殿下。” 容玦脚步一顿:“那算了, 仪容不整进宫也不合规矩,待我先整理一番再进宫面圣吧。” 这是变卦了, 接应的大太监傻了眼, 没想到容玦如此善变, 出尔反尔,当下看向刘安,向他求助。 刘安暗自叹了一口气,道:“世子殿下身份贵重,朝三暮四怕是有份” 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劝住容玦,改道居霞岭这件事让他认识到容玦做事是带有极强目的性。只能动之以理,至于容玦能不能晓得他的情,就只能看运气了。 刘安深吸一口气:“殿下从漠北远道而来,以后也是要在定京生活的,万望殿下做事能三思而后行。” “哦?”容玦眯起眼睛,刘安这话说得很明白,孟文彬是没办法进宫的,容玦以后也要自个儿在定京生活,希望他做事能多方考虑,惹怒了同熙帝可没有好果子吃。 白露略一思索,容玦刚来定京就表现得如此强硬确实不大好,容玦代表的事容王府的脸面,可容王终究只是容王,再大也绕不过同熙帝。 白露对着容玦一福身,道:“殿下且放心去,孟小将军去宫门护送您至宫门后便在那里等您回来。” “也好。” 刘安松了一口气,这算是让步了。 他与大太监一同在前面将容玦接引入宫,一路上,刘安倒也隐晦地提点了容玦几句。 不管怎么说,容玦在居霞岭救了他的命,他一个无根之人,最大的愿望便是在这九重宫廷里安全活到老。 同熙帝刚听说容玦进宫时正在御书房考较几个儿子的功课,听到侍从这么汇报,朗声笑道:“正好,这容王世子日后也要去国子监和你们一起读书,不如先见面熟络熟络。” 容王世子? 底下几个皇子敛目,容玦作为容王府唯一的世子,是各家争取的助力,即使落不到自己家也不能让他帮助对方。 同熙帝说完,也不管底下的人作何反应,径直宣了容玦觐见。 容玦一进门,同熙帝便赐座,他歪头瞥了一眼还站着的三位皇子,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下来。 同熙帝关切询问,容玦一一作答。 问完家常,同熙帝便道:“说起来,容玦也到了读书知事的年纪了,这到了定京学业也不能落下,免得等回了漠北,容卿倒是可要怨我将他儿子养坏了。” 他说着自以为幽默地笑了几声,意识到殿内并没有人配合他,就迅速地停了下来。 容绪和同熙帝根本就不熟,这么多年,容玦第一次听到容绪念叨同熙帝还是接到第一道召容玦进京的圣旨。 当时,容绪接了圣旨后就召集幕僚明目张胆地讨论如何让容玦不去定京,若是不行,如何让容玦进京拖到利益最大化。 他们讨论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容玦,就让他坐在一边旁听。 容玦听到自己这定京是非去不可的时候,起身就在身后的疆域图用手丈量了起来。 从临江镇渡江到定京,不过个把月,若逢顺风更是不到一个月,大齐水军衰落但是制船工艺并没有滞步,反而随着陵江两岸的贸易发展而不断进步。 容绪注意到容玦的动作,在地图上划出一道线:“这便是最短的距离了,只是怕你到时候不能走这条路了。” 谢流在这寒冬腊月还不改风流地摇着扇子:“殿下得走居霞岭山道,顺带将蛮金人给解决了。” 谢流道:“我和王爷合计了一下,我们得拖到开春才能走。如今天气正冷,匈奴饿得厉害蠢蠢欲动,云关那边孟将军走不开。而且,居霞岭那边冰雪覆盖,我们又不熟悉,若是贸然行动,怕是会引起同熙帝的猜忌。” 容绪沉吟片刻:“我记得立人还有个儿子,也是练了好些年了,此次去居霞岭也将他带上,蛮金人不多,正好练练。” 谢流附和道:“王爷说得是,世子也可看准时机出手,还请您多抽时间巩固武艺——就不要残害我的花花草草了。” 容玦:“” 谢流:“同熙帝有三个儿子,大皇子齐澜为中宫所出。王皇后出身丞相府,从太子妃到皇后,一路荣华富贵,风光无限不过” 容玦瞥向打头的那位皇子,三位皇子中他身形最高,已经初具少年模样,感受到容玦的目光,他也仍旧目视前方。 谢流:“王丞相权倾朝野,虽然扶持了同熙帝上位,却也为他所忌惮,这么些年一直待皇后母子不冷不热的,这一点从他迟迟不立太子就可以看出来。” 倒是齐澜旁边的齐波,感受到容玦的目光,肆无忌惮地看了回来。 谢流:“齐波,二皇子,冯贵妃所出,底下还有一个èi èi,是同熙帝唯一的女儿。冯贵妃之父冯威乃是南方水军南威军的统帅,母子三人深受同熙帝的宠爱,是齐澜一系最有力的对手。” 齐波给了容玦一个笑容,容玦微微怔愣,这是在示好? 谢流:“如今的大齐,水军没落,但冯贵妃却是宫中最受宠爱的妃子,可以看出是同熙帝有意抬举,将他们拉出来与齐澜一系对峙,平衡朝堂。” 如此一来,最后一个最为瘦小的便是三皇子齐深了。 对于齐深,谢流当时想了半天,才道:“齐深的生母是安贵人,出身小家,没什么背景,她是层层选秀选上来的,一朝被宠幸,有了齐深。同熙帝子嗣不多,就将她提了上来。在宫中就跟没存在一样。” 齐深是知道容玦在打量他的,但他也就偷偷地用眼角余光扫了容玦几眼,见同熙帝似乎看了过来,立刻撇开头不敢看了。 这样反而欲盖弥彰,弄巧成拙。 分析到最后,谢流把纸扇一收,总结道:“总之,齐深这个人不必在意,最主要的还是齐澜和齐波,最后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容玦将三位皇子的特点记在心里,如今一一对照,只觉得谢流真是厉害,虽然不在定京,却将形势分析得入木三分。 同熙帝见几个孩子好奇地相互打量,问道:“容玦以后也要去国子监读书,不如就顺势住在宫内如何?到时候便可与我儿一同上下学了。” 同熙帝说这话是考虑到容玦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自己几个孩子先同他熟悉起来,小孩子玩性大,朝夕相处,一同读书玩耍 ,还愁培养不出感情吗? 他和容绪的关系,他绝不想再重复一次。 再者,他借着这一步,也可以试探一下容玦。容绪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那是保护得好好的,听说在云州招摇过市呼风唤雨,也不知到了定京会如何。 容玦想也不想就拒绝:“定京有容王府,我住那里就好。” “也好。容王府离宫也不远。”同熙帝也不生气,他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孩子而置气,仍旧是好声好气的,“如今也近正午了,容玦也该饿了吧,不如留下来同朕一道用午膳如何?” 容玦刚来就有这待遇,三位皇子内心微微惊讶,随即也就释然了。 可不是,脚还没落稳就被火急火燎地被你宣进宫来。 容玦捏着自己的肚子,想到还在宫门等待的孟文彬,怕他一直在那里等,仍是回绝。 被一个孩子接连回拒,饶是同熙帝自诩肚量大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他虽然说的是询问的语句,可却早已做出了这个决定。机灵的內侍刚听了个开头就去准备了,就容玦不识好歹。 其实,无论容玦喜不喜欢,能住在宫内是恩典,能和同熙帝一同用膳是恩典,能入国子监读书也是恩典,他只有谢恩的份。 气氛一时就冷了下来。 刘安随容玦入宫,此时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缓和气氛:“陛下息怒,世子殿下一路劳顿,还在居霞岭受了惊,此刻应是想早点回去休息。” “受惊?怎么回事?”同熙帝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容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因为他一道圣旨给弄没了,与其得罪容绪,同熙帝情愿容玦一辈子留在漠北。 刘安将居霞岭遇蛮金人一事简略地说了说,他懂得避重就轻,道:“世子行李过多,又晕船怕水,我们也只好走居霞岭。幸而有孟将军一路护持,我们才能平安地到达定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第六十七章 此为防盗章  他哼了一声, 示意栗鸿宝将小白丢出去。 孟文彬跟在后面, 眼观鼻鼻观心, 容玦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三人一鸟潜伏到丞相府后的暗巷,这里人迹罕至无人注意,正是行凶作恶的好地方。 栗鸿宝放出小白进入丞相府侦察,待小白观察到王明达要出门找乐子之时,迅速出来报告容玦。 “准备了。”容玦眼也不眨地盯着丞相府的小门, 随手从墙角拎起一块板砖转了转。 王明达之前和国子监几个年纪差不多的贵族子弟一起约了出门玩乐, 眼下正找了一身新衣穿上, 打扮得人模狗样从小门跨了出来。 容玦一挥手,孟文彬便从角落里窜出来, 对着王明达的膝盖一踢,待他吃痛弯腰时迅速将麻袋从他头上套下去,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容玦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没想到孟文彬第一次跟着他出来打人就做得这么熟练。 王明达只看得到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待反应过来他眼前已经全黑了。 “我操, 是哪个王八蛋” 栗鸿宝提起一口气, 坐到王明达脸上,凭借自己的体重将王明达压得不能动弹。他不敢喘一口大气怕被掀翻, 指了指王明达的肚子,示意容玦可以开打了。 容玦掂了掂板砖挑眉一笑,让你丫的阴我! 孟文彬将王明达的腿按住防止他乱踢踹到容玦, 一双手似铁钳一般按在他的脚腕, 在容玦揍王明达的同时, 还时不时出手加入。 王明达闷哼几声,硬气地不喊疼,在麻袋里威胁道:“你们是谁,我可是王家的正经嫡孙,王丞相的唔” 王丞相的亲老子也没用。 容玦一拳撞上王明达的下巴,结束了他的废话。 拿板砖拍完了肚子,容玦又瞄上了王明达的脸。要是真让他还光鲜亮丽地出去,他这力气不是白费了? 他勾了勾手指,让栗鸿宝起来。 “不打了吗?”栗鸿宝小声问道。 他这一出声,王明达迅速知道是谁:“你们快些住手我就不追究了” 容玦理都不理他,他要让王明达没脸出去。 栗鸿宝手脚并用地从王明达脸上下来,期间还揪着王明达的脸拧了一下。 王明达:“”终于知道脸上压的这一坨是什么了。 栗鸿宝一下来,容玦就抄起板砖迅速往王明达脸上招呼过去,栗鸿宝帮他捂住王明达的嘴,不让他的惨叫引来别人的注意。 王明达一知道是谁,也不甘心就这样被动挨打了。 ——原以为是普通di piliu áng,事后肯定能讨回来,现下是不大可能了。 他在地上扭来扭去躲着容玦的板砖,后来发现越躲越被揍,而且越来越多——不仅仅容玦在打了他。 到最后,连小白也看得兴起,兴奋地加入,用翅膀拍打王明达。 容玦待到用尽了力气才鸣金收兵,三人将王明达丢在地上扬长而去,临走前容玦还不忘将王明达身上的财物搜刮干净。 “走,吃东西去!”容玦一招呼,小白嚎了一声,这让王明达更加确定是谁打了他。 “栗鸿宝,容玦,你们好样的!” “那是,肯定比你好。”容玦答道,他也不在乎王明达是不是会事后报复,反正他肯定能打回去。 待他们走后,王明达从地上爬起来,脱下麻袋露出被打得青肿的脸,咬牙一瘸一拐地回了丞相府。 一一一 齐澜一开始见到王明达的时候是极吃惊的,后来听到他含含糊糊地说了被容玦打了之后,便只剩下无限的同情。 他咳了几声,洗去自己幸灾乐祸的嫌疑:“容玦打你你之前和他说了什么?” 王明达捂着自己的脸,嘶了一下:“我也是为了你啊,之前为了让容玦和你赛马,我就激了他几句,没想到他这么记仇。” “你和他说了什么?”齐澜忽然想起赛马之前容玦的语气。 “我就夸了一下你,然后又说仰慕容王,希望你们比一场,互相指教一下,看看他作为容王世子是不是” “砰——”齐澜一拍桌子,“你刚刚说什么?这叫指教?!” 王明达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不这样说,他怎么会答应?你看他平时在校场,冯教头他都不给个正眼。” “那你也不能把容王搬出吧。”齐澜憋着气,“他不答应就算了,他和齐波一时半会分不开就分不开,何必急于一时。” 王明达无精打采地垂下头:“我做都做了,容玦那小子打了也打了,我” 他停了停,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齐澜:“要不然我们把他打回去怎样?” 还打回去? 要不是王明达是真心为了他好,不用容玦动手,齐澜会自己先动手打他! 他缓了缓语气:“之前御书房一事,我也和你说了,容玦对于漠北极其看重,不要随意拿他玩笑打闹,更不要拿这个做文章来计算——你被打也不冤,长个心眼吧。” “可是我真的很疼” “忍着!” 齐澜知道,经此一事,容玦是复又回到了观望状态了,而且,对于他的恶感肯定不是比齐波还要大。 这也没办法了。 齐澜无奈摇头,齐波只要愿意软下态度,王明达做的这一切还是白费。 一一一 王明达自从被容玦他们几个打了一顿后,一连几天都是避着容玦走的。一开始他伤得重,不好意思去国子监丢人现眼,只好请了假在家,容玦打得很有技巧,王明达养了几天的便不痛了,可脸上的淤青却迟迟不散。 这个时候,他已经无法在家躲下去了。因为缺课太多,陆昌明亲自shàng én了。 王丞相对于陆昌明还是很敬重的,陆昌明登门后,王明达第二天便被押着去了国子监上学。 王明达顶着一张猪头脸来国子监上学的时候,果然被迫给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围观。 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还开了玩笑,说是那天约了一起出去玩为何爽约。 容玦从前面转过头来遥遥向后望,见到王明达的窘况,毫不掩饰地嘲笑了一下,又戳了戳前面的栗鸿宝,邀请他一起观看。 齐澜暗中扯了一下王明达,暗示他息事宁人:“就要上课,大家还是回座位好了。” 王明达不甘地撇撇嘴,这几天他过得实在窝火,这事他干得是有点缺德,可容玦下手也真是狠。 还有那个栗鸿宝,竟然也跟着掺和。 他不敢去招惹容玦,只好睨了一眼栗鸿宝就此作罢。 栗鸿宝接收到他的眼神,不明所以:“阿玦,他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恼羞成怒了吧。”容玦说着,余光扫了一下后面的齐波。 他正端坐在座位上,专心致志地抄书默背。 容玦觉得没意思,又转了回去和栗鸿宝小声说话,他没有注意到,齐波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在校场被王明达借容玦奚落,他是愤恨又抹不开面子。 即使他知道容玦一开始并不知情,再看王明达如今的样子,要说容玦背地里没有报复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齐波笔尖一顿,手臂被人捅了一下,原本顺畅的笔迹当即歪了,在纸上留下一道难看的划痕。 “怎么了?”他转过头,是冯修杰,他的表弟。 冯修杰道:“待会还有考校,不知道栗鸿宝会不会答题?如果他不答题”他说着,眼睛不断向前面瞟去。 ——这不是说给齐波听的。 齐波也忍不住看了过去,前面两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仿若没听到他们说话一样。其实,冯修杰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反而还加大了,就是要引起他们的注意。 “栗鸿宝会做的吧。”齐波自己也不确定,栗鸿宝在容玦来了之后,就迅速和他结成一伙,不再像以前一个人了。 而容玦,不久前还在校场那里和他闹了不愉快。 之前就是容玦将小抄甩给他让栗鸿宝不要做的,如果容玦在做一次 齐波思绪繁杂,他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迈出一步? 冯修杰:“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还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就高枕无忧了吗?” “你说什么?!”容玦这回也不装聋子了,直接站起来和冯修杰对视,“你以为你自己就是个什么东西?” 孟文彬很快就被带了过来,行了礼后同熙帝问了几句,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作为一个从小就在定京长大的皇子,因着外祖的关系,齐波对军中生活有几分了解,当下道:“父皇若是能让我也去历练一番,我也能像孟小将军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六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  齐澜摇头, 这根本就不可能, 冯教头将这马牵来是临时起意的,齐波根本就没有准备。 一个落不好就没命了,齐波不会冒险做这种事。 齐波被摔下马昏迷不醒, 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同熙帝听到消息也立即派了人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 国子监被迫停课, 陆昌明亲自出来安抚各位学生, 让他们回去后不得乱传消息。 栗鸿宝也和容玦告别,说是要提早回家。 日头尚早,离和孟文彬约定来接送的时辰还有些时候, 容玦也不急着派人去找他。 他围着校场转了两圈,不少学生都走了,场上只有一些侍从在整理。 那匹白马摔了齐波,怕是没什么好下场了。 容玦觉得可惜,他抓住一个侍从问了几句, 得知马厩的位置便走了过去。 马厩那边早已有人。 齐澜和王明达看着內侍将白马五花大绑, 兽医正低头检查,就在这个过程, 马蹄还不断乱蹬。 “世子殿下。”王明达眼尖,见到容玦率先行了个礼。 之前齐波和容玦互传dá àn他也看见了,此时容玦过来他倒也不意外。 齐澜对着容玦点点头算作问候, 他问道:“世子所为何来?” 容玦低头看马:“你们为何来, 我便是为何来。” 兽医检查了半天没得出结果, 急得出了一身汗。 齐澜蹙眉,问道:“你们军马处的兽医就这样?” 他不得不心焦,齐波昏迷不醒,夺嫡之争日益激烈,而他是最有可能的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 偏偏他还要面上保持镇定,不然就真的坐实了。 兽医为了方便检查脱了外衫,此刻衣服都要拧出水来,他也知道这次检查至关重要,内心惶恐不已,受不住压力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齐澜这下更气了,这就是说他完全没办法了。 容玦盯着这马看了半天,突然问道:“这马蹬了多久了?” 兽医回道:“从校场下来就没停过。” “那还真是匹好马。”容玦蹲下身仔细察看,白马嘴巴咬合,鼻孔不断喷洒出白气打着响鼻。 “小心些。”齐澜拉了容玦一把,白马见有人靠近,马身扭动得更厉害了,容玦身子小,这马刚伤了一个,可别再来一个。 容王府手握兵权,也是有养马的,甚至,他们的马比中央养的还要好。 不过兽医也不认为一个十岁小孩能看出什么门道来,他跪下身子道:“这马是今年新培育的,之前都很是温驯,今日突然发狂纯属意外” 这马算是白费了,兽医心痛不已,可也不敢说什么求情的话。 一个皇子和一匹马,自然是皇子重要。 他现在只希望军马处不会被连累了。 齐澜撇开头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王明达道:“这不是殿下能做主的,你应当知道,在二皇子上马前,是殿下先上的马。” 兽医惊恐得都要晕过去了,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一个小人物也会卷入夺嫡之战。 容玦胳膊被齐澜拉着,仍不死心地往马那边凑去。 齐澜烦躁不已,同熙帝不会相信他这么明目张胆地陷害齐波,可他也没有证据自证清白。 这是事情的难点所在。 等王皇后知道了,怕是又要他忍,不要认,可也不要辩解。 齐澜压着火气:“世子殿下,这边也没您什么事,您不早些回去吗?” 容玦神态自若:“我等人来接,时辰还没到。” 王明达看出齐澜的不爽,主动说话:“不如我送世子回去?容王府离我们丞相府也不远。” “不必了。”容玦吹了一声哨子,没过一会儿,小白就出现在了众rén iàn前。 “这鸟是怎么进来的?!”齐澜不悦道,就算是皇宫外城也是守卫严密的。 王明达拍拍齐澜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容玦这鸟不小,进来肯定是经过允许的,之前没出现,应是刚刚才到的。 “这是海东青?”王明达问道,“听闻雕之最俊者,可谓海东青。殿下这鸟可真是神俊。” “多谢了。”容玦眉开眼笑,他最喜欢听人称赞小白了。 小白很有灵性,被容玦养育多年,性子也和他差不多,知道王明达在夸它,展开翅膀叫了几声,挺胸昂头。 物似主人形。 齐澜在心里哼了一声,道:“这里是皇宫,世子随意将这么大的鸟带进来似乎不太好吧?” 小白灵活地转过头,盯着齐澜看了会,转头蹭着容玦低声咕噜了几句。 好似在悄悄说人的坏话。 齐澜:“” 王明达憋着笑,按住齐澜道:“世子殿下这鸟,着实有趣。”把一向能忍的大皇子齐澜都气歪了。 小白起飞转了几圈,俯冲向地面,从众人头顶掠过去,最后稳稳地停在了扭动的白马身上。 在场的不少人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充满灵性的矛隼,都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小白。 把它得意得更是呼噜不停。 容玦拍手,将它叫起来:“孟文彬怕是找不到路了,去把他找来。” 能将小白带进来的,只有孟文彬。 小白恋恋不舍地叫了几声,起飞去找孟文彬了。 王明达整了整神色道:“世子殿下这海东青乃是珍贵之物,虽说定京内也有玩鹰,但像您这样聪明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殿下可要保管好了。” “多谢。”王明达的好意,容玦受了,他道,“我看这马发疯的原因也是另有隐情,小白不会随意停在别的活物身上。” “这么多年,他只和我亲近,我还从未见过他在别的活物身上停留那么久。”容玦再次强调,“其他人哪怕夸它上千遍它最多就嚎叫得大声些。” 王明达迅速反应过来:“多谢世子。” 齐澜的表情也略有松动,容玦肯这么说的话,就证明这马发狂的原因确实是不简单,乃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只要是人做的就会留下把柄痕迹,王明达虽然很希望容玦能再说些什么,但容玦刚来定京,人生地不熟,能说出这么多已经不易。 他心里已经有追查的方向,当即问兽医道:“这马身能不能剖开来?” “可以是可以,只是”兽医犹疑道,“需得禀告上司,烦请殿下等些时日。” 这算什么,只要禀告同熙帝,马上就能解剖。 齐澜点头道了声准。 跑马的时候大家都看着,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喂马吃些什么。 证据有了,齐澜的脸色也好看了很多,他看向容玦:“多谢世子指点。” “不谢。”容玦道,“我很喜欢殿下对蛮金的态度。” 他挥手告别,走向远处被小白领过来的孟文彬。 王明达望着容玦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道:“看不出来这容王世子居然还玩鹰,真是人小鬼大,深藏不露啊。” 齐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容王一脉,本就是武将出身,不能以外表评判。” “也对,”王明达一顿,“他说到蛮金,你们之前在御书房发生了什么?”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齐澜道,“去我那里细说。” 容玦入京,他的选择代表容王府的选择,容玦是否要拉拢,他需要外祖父的意见。 他心里已经隐隐有预感,他需要容玦的助力,齐波有南威军,王丞相年岁已高,熬不了多久。 王明达传达了王丞相的意见,他希望齐澜能拉拢容玦,让同熙帝尽快定下太子人选。 “哪有那么容易。”齐澜苦笑,“母后希望我能忍让,若是拉拢容玦让她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闹呢。” 王明达望天,王丞相一直和自己的女儿对着干,偏偏二人的目的都是相同的。 “要不然你就不要告诉娘娘好了?” “就算我不和她说,她也会知道的吧。”齐澜摆手,暗暗叹了一声,不怪冯贵妃母子能走到今日这一步,那是人家上下一心的结果。 王明达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了。”长辈只管下命令,却不管他们下面的人如何为难。 他道:“我倒是觉得,容王世子不错,容王一脉世代在漠北抵御外敌,光是这一点,就比定京城内那些醉生梦死的勋贵好多了。” 齐澜点头,容玦厌恶蛮金匈奴是毫不掩饰地摆在脸上,与齐波的场面话不同,他是真的会上战场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最后那句话有些多余,可是又似乎”齐澜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容玦说这话的神情在他脑内一现再现。 这话说得忒肉麻,拉车的骏马打了个响鼻,呼出一团白气,容王身后的幕僚都眼观鼻鼻观心的默契移开眼睛,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发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六十九章 此为防盗章  容玦脚步一顿:“那算了, 仪容不整进宫也不合规矩,待我先整理一番再进宫面圣吧。” 这是变卦了,接应的大太监傻了眼,没想到容玦如此善变,出尔反尔,当下看向刘安,向他求助。 刘安暗自叹了一口气, 道:“世子殿下身份贵重, 朝三暮四怕是有份” 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劝住容玦, 改道居霞岭这件事让他认识到容玦做事是带有极强目的性。只能动之以理, 至于容玦能不能晓得他的情, 就只能看运气了。 刘安深吸一口气:“殿下从漠北远道而来, 以后也是要在定京生活的, 万望殿下做事能三思而后行。” “哦?”容玦眯起眼睛, 刘安这话说得很明白, 孟文彬是没办法进宫的, 容玦以后也要自个儿在定京生活,希望他做事能多方考虑,惹怒了同熙帝可没有好果子吃。 白露略一思索, 容玦刚来定京就表现得如此强硬确实不大好, 容玦代表的事容王府的脸面, 可容王终究只是容王, 再大也绕不过同熙帝。 白露对着容玦一福身, 道:“殿下且放心去, 孟小将军去宫门护送您至宫门后便在那里等您回来。” “也好。” 刘安松了一口气,这算是让步了。 他与大太监一同在前面将容玦接引入宫,一路上,刘安倒也隐晦地提点了容玦几句。 不管怎么说,容玦在居霞岭救了他的命,他一个无根之人,最大的愿望便是在这九重宫廷里安全活到老。 同熙帝刚听说容玦进宫时正在御书房考较几个儿子的功课,听到侍从这么汇报,朗声笑道:“正好,这容王世子日后也要去国子监和你们一起读书,不如先见面熟络熟络。” 容王世子? 底下几个皇子敛目,容玦作为容王府唯一的世子,是各家争取的助力,即使落不到自己家也不能让他帮助对方。 同熙帝说完,也不管底下的人作何反应,径直宣了容玦觐见。 容玦一进门,同熙帝便赐座,他歪头瞥了一眼还站着的三位皇子,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下来。 同熙帝关切询问,容玦一一作答。 问完家常,同熙帝便道:“说起来,容玦也到了读书知事的年纪了,这到了定京学业也不能落下,免得等回了漠北,容卿倒是可要怨我将他儿子养坏了。” 他说着自以为幽默地笑了几声,意识到殿内并没有人配合他,就迅速地停了下来。 容绪和同熙帝根本就不熟,这么多年,容玦第一次听到容绪念叨同熙帝还是接到第一道召容玦进京的圣旨。 当时,容绪接了圣旨后就召集幕僚明目张胆地讨论如何让容玦不去定京,若是不行,如何让容玦进京拖到利益最大化。 他们讨论的时候并没有避着容玦,就让他坐在一边旁听。 容玦听到自己这定京是非去不可的时候,起身就在身后的疆域图用手丈量了起来。 从临江镇渡江到定京,不过个把月,若逢顺风更是不到一个月,大齐水军衰落但是制船工艺并没有滞步,反而随着陵江两岸的贸易发展而不断进步。 容绪注意到容玦的动作,在地图上划出一道线:“这便是最短的距离了,只是怕你到时候不能走这条路了。” 谢流在这寒冬腊月还不改风流地摇着扇子:“殿下得走居霞岭山道,顺带将蛮金人给解决了。” 谢流道:“我和王爷合计了一下,我们得拖到开春才能走。如今天气正冷,匈奴饿得厉害蠢蠢欲动,云关那边孟将军走不开。而且,居霞岭那边冰雪覆盖,我们又不熟悉,若是贸然行动,怕是会引起同熙帝的猜忌。” 容绪沉吟片刻:“我记得立人还有个儿子,也是练了好些年了,此次去居霞岭也将他带上,蛮金人不多,正好练练。” 谢流附和道:“王爷说得是,世子也可看准时机出手,还请您多抽时间巩固武艺——就不要残害我的花花草草了。” 容玦:“” 谢流:“同熙帝有三个儿子,大皇子齐澜为中宫所出。王皇后出身丞相府,从太子妃到皇后,一路荣华富贵,风光无限不过” 容玦瞥向打头的那位皇子,三位皇子中他身形最高,已经初具少年模样,感受到容玦的目光,他也仍旧目视前方。 谢流:“王丞相权倾朝野,虽然扶持了同熙帝上位,却也为他所忌惮,这么些年一直待皇后母子不冷不热的,这一点从他迟迟不立太子就可以看出来。” 倒是齐澜旁边的齐波,感受到容玦的目光,肆无忌惮地看了回来。 谢流:“齐波,二皇子,冯贵妃所出,底下还有一个èi èi,是同熙帝唯一的女儿。冯贵妃之父冯威乃是南方水军南威军的统帅,母子三人深受同熙帝的宠爱,是齐澜一系最有力的对手。” 齐波给了容玦一个笑容,容玦微微怔愣,这是在示好? 谢流:“如今的大齐,水军没落,但冯贵妃却是宫中最受宠爱的妃子,可以看出是同熙帝有意抬举,将他们拉出来与齐澜一系对峙,平衡朝堂。” 如此一来,最后一个最为瘦小的便是三皇子齐深了。 对于齐深,谢流当时想了半天,才道:“齐深的生母是安贵人,出身小家,没什么背景,她是层层选秀选上来的,一朝被宠幸,有了齐深。同熙帝子嗣不多,就将她提了上来。在宫中就跟没存在一样。” 齐深是知道容玦在打量他的,但他也就偷偷地用眼角余光扫了容玦几眼,见同熙帝似乎看了过来,立刻撇开头不敢看了。 这样反而欲盖弥彰,弄巧成拙。 分析到最后,谢流把纸扇一收,总结道:“总之,齐深这个人不必在意,最主要的还是齐澜和齐波,最后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容玦将三位皇子的特点记在心里,如今一一对照,只觉得谢流真是厉害,虽然不在定京,却将形势分析得入木三分。 同熙帝见几个孩子好奇地相互打量,问道:“容玦以后也要去国子监读书,不如就顺势住在宫内如何?到时候便可与我儿一同上下学了。” 同熙帝说这话是考虑到容玦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自己几个孩子先同他熟悉起来,小孩子玩性大,朝夕相处,一同读书玩耍 ,还愁培养不出感情吗? 他和容绪的关系,他绝不想再重复一次。 再者,他借着这一步,也可以试探一下容玦。容绪对于自己唯一的儿子那是保护得好好的,听说在云州招摇过市呼风唤雨,也不知到了定京会如何。 容玦想也不想就拒绝:“定京有容王府,我住那里就好。” “也好。容王府离宫也不远。”同熙帝也不生气,他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孩子而置气,仍旧是好声好气的,“如今也近正午了,容玦也该饿了吧,不如留下来同朕一道用午膳如何?” 容玦刚来就有这待遇,三位皇子内心微微惊讶,随即也就释然了。 可不是,脚还没落稳就被火急火燎地被你宣进宫来。 容玦捏着自己的肚子,想到还在宫门等待的孟文彬,怕他一直在那里等,仍是回绝。 被一个孩子接连回拒,饶是同熙帝自诩肚量大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他虽然说的是询问的语句,可却早已做出了这个决定。机灵的內侍刚听了个开头就去准备了,就容玦不识好歹。 其实,无论容玦喜不喜欢,能住在宫内是恩典,能和同熙帝一同用膳是恩典,能入国子监读书也是恩典,他只有谢恩的份。 气氛一时就冷了下来。 刘安随容玦入宫,此时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缓和气氛:“陛下息怒,世子殿下一路劳顿,还在居霞岭受了惊,此刻应是想早点回去休息。” “受惊?怎么回事?”同熙帝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容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因为他一道圣旨给弄没了,与其得罪容绪,同熙帝情愿容玦一辈子留在漠北。 刘安将居霞岭遇蛮金人一事简略地说了说,他懂得避重就轻,道:“世子行李过多,又晕船怕水,我们也只好走居霞岭。幸而有孟将军一路护持,我们才能平安地到达定京。” 他略去了孟立人,只提了个姓。 同熙帝皱眉:“孟将军?孟立人?” “是孟文彬。”容玦出声,这个时候可不能把孟立人卷进来。 刘安道:“孟将军现在就在宫门,陛下可要召见?” “阿玦,”栗鸿宝拿了小抄却没立即答题,而是转过来推容玦,“今天的题目有点多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七十章 此为防盗章  容绪以为, 无论如何,要先把他们容王府的气势先架起来,他得多嘱咐容玦两句。 “咳咳一一”眼见容绪叨叨絮絮的一直说个没完没了,身为容王府第一幕僚的谢流终于是忍不住了, 奈何他咳到喉咙干涩沙哑,还是没能得到容绪一个眼神。 “王爷,天色不早了, 要是再拖下去,世子也只好明日再出发了。” “让本王再多说两句, 要是太晚,就干脆明日再出发,说不好明日的天气更暖和一些。”容绪毫不在意地挥手。 “”谢流沉默片刻, 道:“再拖下去, 只怕是定京那边等不了了。” 容玦稍稍推开容绪,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说的话却不大正经:“爹爹,你放心吧,这次去定京, 要是有谁敢欺负我,我就先把他揍趴下!” “哎,”容绪很是欣慰, “果然是我儿子!有我的风范!” 孟文彬和孟立人站在车队前, 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容绪把容玦看得比眼珠子还贵重, 这次护送容玦去定京, 再三思索,终是点了孟氏父子。 孟立人在漠北有军职,只能将容玦护送到陵江边上,再由暂时无职的孟文彬将容玦护送到定京。 孟文彬从小跟着孟立人在军营里长大,上次驯马只是想露一手,不想容玦半路杀出来抢了他的风头。 不过他也不恼,容玦作为世子,未来的容王,他的效忠对象,越有本事,越让人高兴。 容玦吹了一声哨子,一只雪白的鹰隼从容王府飞蹿出来,稳稳地落在马车上,歪着头看他。 “小白,过来。”这雪白的矛隼是容绪有一次打猎给抓到的,专门找人驯养,待容玦养熟了以后,这矛隼就成了容玦的小弟,跟着他无恶不作。 这次去定京,它也会跟着去。 白露清点完行李,站在一旁等候。见谢流站在容绪背后不断对她使眼色,顿了顿,上前一步:“殿下,该走了。” 容家父子对白露很是倚重,此次容玦进京,也是点了她跟着。白露这一催,容绪才舍得放开手。 “爹,我走了。”容玦登上马车,冲容绪挥手。 长鞭破空,车夫驾车启程,骏马扬蹄飞奔,扬起一阵黄沙。 望着远去的车队,谢流说道:“王爷何必如此担忧,定京城内的诸位皇子若是有野心的,都会选择拉拢世子殿下的。” “拉拢?”容绪哼了一声,“当今有三个儿子,我儿只有一个,必然是有人能得到有人得不到。” 谢流微微一笑:“那就看诸位皇子的本事了。” “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容绪看得很清楚,同熙帝只不过要容玦和下一任帝王打好关系就行,要不然也不会要他去国子监读书了。 至于是谁最后会坐上那个位置,谁知道呢? “哪怕是要阿玦站队,站错了又何妨?”见容玦的车队已经完全消失在视线里,容绪伸了个懒腰转身回府,“只要他们还倚仗容王府,只要漠北还需要容王府,无论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动不了我们!” 春日的漠北阳光并不刺眼,沿途的树梢都带点嫩绿,越往南走,绿意越是盎然浓厚。雪白的鹰隼如箭矢一般掠过苍空,一声长唳回荡在广阔的天地之间。 漠北与中原腹地的界限便是陵江居霞岭这一条线。 容玦一行人行至边界上的临江镇。该镇所在的安州是漠北最南的州府,临江镇位于居霞岭旁陵江边,无论是走哪边都要从这里过。 陵江开春就已经解冻,刘安一到临江镇就要去租船。 他这样说着,人却没有动,他很小的时候就进宫了,这么多年下来,早已与常人不同。更何况,他这次是奉命出来办差,这种小事怎么也得底下人来做才是。 刘安来漠北的时候带了两个小太监,听到他这么一说,机灵地跑出驿站就要去租船。 容玦懒懒地看向门口,孟立人手一挥,立在门口的侍卫立刻就将两个小太监拦下。 刘安神色不愉:“孟将军这是何故?” 孟立人道:“我们世子还没说要怎么走刘公公就擅自做了决定,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殿下放眼里了吧?” 刘安瞪着容玦,咬了咬后槽牙,没想到容玦计较到这个地步。他急着要要回定京复命,自然选择走水路,若是走居霞岭,如今刚开春,冰雪刚融,泥泞难走,不知要走到什么时候。 容玦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开口说话:“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什么高山,这次刚好,我们走居霞岭好了。” 放屁!刘安忍不住在心中爆了cu k一u,漠北的龙雪山为大齐第一高山,就在漠北云关旁。据他所知,漠北有少数族民将之奉为神山,容绪为表重视,多次前往巡视。 而居霞岭的谈不上多高,纯粹是一条山脉,山路复杂,虽然早已开出一条官道,但是不是仍有山寇不时出现,在陵江开了水道后,早已废弃不用。 作为容绪的嫡子,容玦也跟着容绪出巡过。容绪的出巡,是将整个漠北都走一遍的,探访民情,特别是边防察看。此次之外,重要关口云关每三个月巡查一次。 漠北没有大的河流,要说是没有看过大江还更可信些。 刘安坚持:“殿下,走陵江安稳些,居霞岭不仅山路难走,还有山寇。这孟将军出不得漠北,想来也该回去了” “我晕船。”容玦道。 刘安:“” 看来非走居霞岭不可了。 若是租船走陵江,马车定然是要弃的,可走了居霞岭,就能一路走到定京。 容玦也有自己的打算。居霞岭除了陵江外中原的一道屏障,因为险峻甚少人烟,但是鲜少有人知道,龙雪山也是居霞岭的一个山峰。 其实只要摊开大齐的地图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龙雪山到居霞岭之间也有不少小山峰断断续续地连着。大概因为太矮了,反而没人注意。云关之所以易守难攻,就是后面还有一座龙雪山挡着。哪怕云关短期内被攻破了,还有龙雪山这个天然屏障,只要通过小山峰进入龙雪山的秘密隧道,便可夺回云关。 这是容王府世代相传的秘密。故而,每一代容王巡视漠北也会将龙雪山囊括在内。 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也是因为想要察看居霞岭的山道。容绪很久没回定京述职了,居霞岭山道难走,鲜少人烟,虽然有驿站但恐怕大多也是荒废了。 匈奴这几年人口渐多,漠北以外的匈奴地区,土地干旱贫瘠,一年到头下不了几场雨,连草都不长。这几年随着区域内的人口增多,慢慢呈现出不堪重负的趋势。 谢流预测,十年内必有大战发生,若是他们到时集中兵力必然能攻下云关。虽说如此,但是其他关口的兵力也不能调开,哪怕漠北男儿壮志豪情,纷纷入伍保家卫国也不够用——漠北以西还有蛮金,而蛮金与中原仅仅隔着一条居霞岭,不得不防。 刘安皱眉,尖声道:“孟将军身为漠北容王府左将军,位等朝中二品,无召不得随意离开。若是走居霞岭”他看向孟文彬,眼带怀疑,“不知孟小将军可能护住世子?” 孟文彬从小就随军,虽说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武艺也是日日勤加练习,一天也不曾落下。可以说,他虽没有容玦的天赋,但却足够努力。此刻听到刘安的问话,他有些动怒。 孟立人斜睨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对刘安道:“刘公公,我漠北军如何,还轮不到您来品评。” 容玦道:“居霞岭乃是漠北与中原的界限,只要孟将军不出居霞岭,便不算离开漠北。” 刘安愕然,没想到容玦会提出这种如此无赖的说法。倏尔回过神来,恐怕容玦走居霞岭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不然容绪也不会点了孟氏父子来护送容玦。这里是大齐境内,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孟立人领兵多年,对战经验丰富,特意领着一队精兵护送容玦进京,还要走早已废弃多年的居霞岭山道。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有何居心? 刘安眼睛猛地增大两圈,拢于袖中的手心也不禁一片湿热,淡色的衣袖很快就被渍成深色。 “居然还有这样的。”容玦看得是目瞪口呆,想起自己在漠北时,被一干幕僚盯着背书的场景。 栗鸿宝悄悄地将一张纸条塞给容玦,道:“这是之前的人考校的题。” “谢了!”容玦心花怒放,暂且忘记了之前的憋屈。 纸条上面除了陆昌明的提问,还写了答题要点,简洁明了。他看完闭眼默念了几遍,正打算还给栗鸿宝,就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齐波从后面向容玦伸出手:“拿来。” “什么?”容玦装傻。 “纸条。” 怎么可能给你,万一你一回头就给陆昌明怎么办? 容玦望天:“殿下在说什么?” 齐波面无表情:“那是前面的人写给我的。” ——原来是同一条船上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七十一章 此为防盗章 蛮金人首领一把将刘安和另一个小太监从马车里扯出来,粗声道:“放我们走, 不然就要了他们的狗命!” 容玦还没来得及说话, 孟文彬便抢道:“做梦!” 刘安身体猛地一颤, 尖声叫道:“世子殿下,救我!” 他哆哆嗦嗦的,蛮金人首领的刀还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他喝了一声,刘安的脖子很快就渗出红色的血。 孟立人道:“你们放他们, 我们自然就放了你们。” 蛮金人首领不答话, 看向容玦。 他很清楚, 容玦在这些大齐人里虽然年纪最小, 但身份却是最高的。 容玦抿着嘴巴, 深吸一口气, 道:“放人!” 包围圈迅速放开一个缺口,蛮金人满意地夹着刘安和小太监,向身后的密林退去。 眼看蛮金人就要全部退出去了, 可刘安还在他们手中,容玦道:“你们也该放人了吧。” “多谢殿下。”蛮金人首领桀桀地笑了一下, 将刘安往前一踢,拎起手里的小太监,“我可没说两个都放。这个等我们出去再放!” 刘安被他踢倒,元德急忙赶过去扶他。看着另一个小太监还在蛮金人手中挣扎, 元德焦急道:“说好了放人的, 你们怎能言而无信呢?!” 其他蛮金人已经安然撤出, 蛮金人首领断后, 听了他这话,咧开嘴巴恶劣道:“那又如何?” 见他抓起腰间的一个布嚢,包围的人迅速散开,临走前还不忘将元德和刘安拖走。 蛮金多奇药。曾有蛮金人以自身为饵,引千万人追杀,最后服奇药将自身连带一起追杀他的人一起炸了个粉碎。 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蛮金人首领看他们这样,更是嚣张,嘎嘎笑道:“现在才怕,会不会太晚了?” 他将布嚢里的药粉全部洒在刀上,一边带着小太监一边退走,待到离身后密林只差一步时,将刀绑在小太监身上,用力一扔,竟然直接将小太监抛向空中而去。 那刀飞速在空气中划过,猛地带出火花燃烧起来。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纷纷惊呼出声。 小太监在空中撕心裂肺地哭喊,衣袂被烧成一片片灰烬掉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焦肉味。 “殿下!”那刀竟是向容玦所在的方位而去的,孟文彬见形势不好,飞跃起来想要lán jié飞刀。 “不好!”容玦回过神,蛮金奇药诡异歹毒,孟文彬碰到怕是凶多吉少,“不要动!别碰那把刀!” 小白尖唳一声,追上那团火。 “小白,回来!”眼下也顾不得小太监了,容玦立马跳下驿站楼顶。他脚刚一落地,那刀就插入驿站,带起熊熊烈火。 驿站年久失修,又是木头建筑,经年的日晒雨淋,内里早已脆弱中空,一点火星就哔啵哔啵地烧起来。 转眼间驿站已被火舌舔舐包围,容玦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其中一点,沉默不语。小白在驿站上面盘旋,久久不去。 白露从后头奔出来,她不会武功,一早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好。眼下蛮金人退走,她闻声而出,见容玦一动不动,再听到火海中传出隐约的哭喊声,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三步并作两步走,她飞身捂住容玦的眼睛,将头抵在容玦耳边:“殿下,别看了。” 孟文彬跪立在他身边,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低垂着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刘安一脸的惊魂未定,看到如此骇人的一幕,抖着嘴唇结结巴巴道:“怎么会这样” 元德跑到孟立人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将军,真的没办法吗?救不出来吗?” 孟立人将他扶起来,迟迟不回话。 元德失落地跌坐在地上。 火光冲天,老旧的驿站终于维持不住架子,轰地一声倒下。渐渐的,里面除了木头迸裂声音再也无其他声响。 一缕白线从天边亮起,黎明终于来临,灿烂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穿进居霞岭。血雾退散,朝露未晞,一滴带血的露水在刘安眼前滴落。 刘安眨了眨眼,哑声道:“殿下早就知道居霞岭有蛮金人为何不早说,上报朝廷,官府自然会派人来清剿。” 孟立人做完伤亡统计,正和其他人在一旁闭眼歇息,闻言猛地睁开眼,讥道:“怎么没有?陛下觉得我们小题大做,置之不理。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孟文彬看向容玦,轻声道:“眼下还有不少蛮金人逃走了,还追吗?” “兵法有云,逢林莫入,穷寇莫追。我们已经犯了一忌了,还是尽早出居霞岭吧。”容玦扫向一旁悲泣的元德,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居霞岭地势复杂,这蛮金人也不知在这里盘踞了多久,地形恐怕比他们还熟悉,继续追下去很可能会中埋伏。 元德仓皇地抬起眼,他的眼眶早已通红,怕是哭了一夜。 容玦:“抱歉,这蛮金人是不能再追了” 元德摇摇头,独自走向另一边抱腿坐下,他想一个人静静。 “原地休整,”容玦吩咐道,“待到元德好了我们再出发吧。” 白露为容玦带来一碗清水,听了他这话,转身再拿了一碗水递给元德:“听说喝些水会好一些,你要不要试试?” “谢谢。”元德抽抽鼻子,努力克制自己的眼泪。 白露声音轻柔:“没关系的。” “他是和我同一批进宫的,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还以为这次回去能往上升,没想到”许是看白露温柔和缓,元德抽抽噎噎的,把心里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漠北之行,极为不易,不是什么轻松的好差事。就连刘安,也是抱着拼一把的心态来到漠北的。 太阳徐徐地往上升起,天地一片光明。 驿站在背后冒着黑烟,脚下的泥土混着血,散发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小白站在废墟上叫了几声,便被容玦强行带进马车里,车夫挥起马鞭,车轮滚过,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 出了居霞岭,孟立人带着精兵向容玦告别,他们要绕路从陵江回去去,还得悄悄地回去,只能扮作普通百姓去渡江。 临走之前,孟立人吩咐了孟文彬几句,对容玦抱拳沉声道:“殿下,此去山高水长,定京虽然温香软玉繁华似景,但漠北的飞雪寒霜才能磨练人的意志。愿殿下归来时,还能忍受漠北的凛冽风雪。” “多谢孟将军!”容玦回礼,“容玦不会忘记,漠北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漠北十万男儿候君归来!” 孟立人满意地飞身上马带领精兵向远方奔去。 望着远去的黑点,容玦坚定道:“传我令,去定京!” “是!”孟文彬拉紧缰绳,坐下的马朝天扬起一声长鸣,他高声道,“全体听令,调转方向,去定京!” 接下来的一路,刘安和元德都很沉默,直到到了定京。 他们到定京的时候,城门早已等候许久,接到刘安的令牌,急忙派人进宫报道。 待到容玦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时,脚刚落地,前来接引的大太监就带着八个小太监和八个小宫女给他行礼,又指着后面这么一大群说是给他差遣的。 定京也有容王府,最大的作用就是容王入京述职时可以落脚。京城的容王府虽然比不上云州的,但也不小,由于主人常年不在,只留几个奴仆打理。 容绪为了宝贝儿子,几乎将云州大半个容王府打包带上马车,要不是无召不得入京,他连自己也想打包带上。于是,等容玦一行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时,带来的人手就难免有些不够了。 白露很快就反应过来,吩咐这些人将容王府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至于他们带来的行李,则一点都不给他们沾手。 若是没有意外,这些人以后也是干这些杂活累活了。 ——刚来就想插眼线,恐怕没那么容易。 接引的大太监脸僵了一下,笑着应下来,夸了几句白露能干便道:“陛下一早就在宫里等您,世子殿下若是安顿好了,便随咱家一起进宫吧。” 听到这话,暗自伸手扯了一下孟文彬,说道:“我们殿下舟车劳顿,这来了定京还没整理仪容,风尘仆仆就去面圣,未免有些失仪了。” 御前失仪,这罪可大可小,容玦刚来定京,在没有摸清同熙帝的态度之前,还是小心为好。容王府地位超然,同熙帝不敢对容玦如何,可容玦要在这边生活一段时间,不仅仅是要和同熙帝相处的。这定京人都是人精,同熙帝什么态度,会影响其他人对容玦的态度。 孟文彬虽然不大能理解白露要他做什么,却始终记得万事以容玦为先,往前走了一小步,挡在容玦前面。 齐波被摔下马昏迷不醒,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到,同熙帝听到消息也立即派了人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国子监被迫停课,陆昌明亲自出来安抚各位学生,让他们回去后不得乱传消息。 栗鸿宝也和容玦告别,说是要提早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七十二章 此为防盗章  “宣。”漠北人才辈出, 可惜不能为他所用,同熙帝有些遗憾, 只能安慰自己容绪终究还是要听他的。 孟文彬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行了礼后同熙帝问了几句,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作为一个从小就在定京长大的皇子, 因着外祖的关系, 齐波对军中生活有几分了解,当下道:“父皇若是能让我也去历练一番, 我也能像孟小将军这样。” 同熙帝笑着赞了齐波几声。他对齐波的喜爱不是白来的, 齐波很懂得怎么说话讨得他的欢心。 随着匈奴的壮大, 漠北边境越来越依赖容王府, 那边武将人才辈出, 大齐内地反而是文官较多, 同熙帝一直希望能改变这种现状。 相较之下, 齐澜反而意识到别的问题:“居霞岭乃是大齐与蛮金的分界线, 蛮金人如此明目张胆打劫过往客商, 为何当地官员都不知情, 难道就没有人报官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远在漠北的容王府看似未卜先知, 虽然只派了孟文彬, 但也是有几分实力的,更何况还有精兵相护。 同熙帝拧眉道:“也许容玦只是恰好遇上罢了, 这蛮金人也是倒霉。” 当地官员不知情, 层层往上推, 就是同熙帝管治不力,往大了说,就是他上不明,下才会不治。 看来同熙帝对这个儿子不喜欢的原因也不是单纯因为王皇后和丞相。 齐澜这话伤了同熙帝的脸面,怪不得同熙帝不喜欢。 不过,同熙帝的话容玦也不喜欢。 “居霞岭纵贯大齐西部,居霞岭乃是大齐的居霞岭,这蛮金人如此嚣张”容玦沉声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齐澜惊讶地看向容玦,没想到他竟会直接点出来。 同熙帝看不上蛮金,觉得其不过是一个蛮荒小国,就算是有容玦居霞岭一事,他也不甚在意。 “蛮金穷苦,严冬时期,果腹都不能,难免有饿得很了的过来。”同熙帝漫不经心道,“不足为虑。” 齐波道:“区区蛮金,也就是穷得不行的时候来打下秋风罢了,世子殿下何必如此忧虑?” 那是因为你脑子不好啊。 容玦克制着极力想翻白眼的冲动,白露在进宫之前对他叮嘱了几句,让他看清形势再做打算。 孟文彬紧随容玦,容玦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 定京形势复杂,两大皇子派系已经初步形成,容王府在大齐的地位举重若轻,他偏向哪边对皇位的影响是很大的。 现在的他就是一朵还没开的花,吸引了所有等待的蜂蝶,端端看他要为谁开了。 容玦的态度和同熙帝相左,虽然没有不欢而散,但这之后也算不上多愉快就是了。 同熙帝不肯重视蛮金,特别是在容王府如此重视的情况下,他更不想搭理。 最后,同熙帝也不留容玦吃饭了,让人送他们出去后也借口还有政务要处理将几个儿子打发走了。 容玦和孟文彬踏出御书房,一同走在宫道上。刘安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临到宫门,容玦对刘安低声道谢。 刘安道:“殿下不必多礼,这宫内有时候最讲究的就是恩情了,殿下居霞岭救命之恩,安永世难忘。” 孟文彬道:“此次护送殿下入京,虽是由家父负责,但若是陛下知道他当时也在居霞岭,会不会重视一些?” 对于居霞岭的蛮金人,漠北上下都是严阵以待,待他回去后,这些也要上报。 刘安笑道:“小将军,圣意之所以难测,就是如此。谁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孟文彬挠头,叹气道:“这定京我也不能久待,也该回去了。王爷很快就要开始巡视边关,这蛮金人不解决始终是梗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偏偏居霞岭又不是在漠北。 刘安看向容玦:“若殿下真是有心,此事还要多费些心思。” 容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多谢公公提点。” 刘安行了一礼,送别容玦。 “殿下,我总觉得刘公公似有深意啊。” “也许吧。”容玦眼也不抬,“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话本小说里,宫闱阴深,所有人都戴着一个iàn ju,两面三刀的”容玦踏上马车,低声念了几句,随后话音一转,“不过,又与我何干呢?” “殿下说得是。”将容玦扶上马车后,孟文彬也跟上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功。” “” “殿下,怎么了?”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如此深刻的话。” “” 御书房出来,齐深对齐澜笑道:“大哥还是如此直白,想来容王世子和大哥会有很多话可聊。” 齐澜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二弟看来也是,二弟有心报国,想来父皇内心也甚是安慰。” 齐波脸色不变,仍旧带笑:“大哥说的哪里话,您是皇长子,父皇对您报以重望,有所期待也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会变得态度会这么恶劣么? 哦,还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好,如果不是,那就是王皇后做得不好,再不是,就是王丞相了。 母家势力过大,对齐澜来说是助力,也是阻力。 夺嫡这一步,王丞相不可能退,王皇后也不能退,后面就是万丈深渊,退一步就粉身碎骨。 齐澜垂下眼睛:“时候不早了,该用饭了。”他得退了。 齐波勾起的嘴角上翘得更厉害:“大哥说得是,那么,深就此告退了。” 一旁的齐深见他们终于结束了,不由得松口气急忙告退,从头至尾,他就只需要问好告退即可。 反正他也不重要,没人会在意。 齐澜回了王皇后那儿,今日容玦进宫的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后宫。 见到齐澜回来,王皇后便先让齐澜换衣服洗漱完毕。午膳早已摆好,母子俩私下没那么讲究,坐下来倒是没隔多少距离,就如宫外普通百姓家一样,王皇后喜欢一边吃一边谈话。 听了齐澜的讲述,王皇后忧心忡忡:“这容王世子一来,就和陛下发生争执,他怎的不能收敛一下,这样一来可如何是好?” 容玦这一争执,齐澜一派就要考虑是否真的要拉拢他了,同熙帝本就不喜齐澜,碍于他是皇后说出,又是长子,外祖还是王丞相,表面还是本着一视同仁的态度。 齐澜道:“容玦当然不能让,若是真让蛮金把居霞岭给占了,北有匈奴,漠北就处于合围之中了。况且,居霞岭本就是我大齐的山岭,又怎能让?” 说到这里,齐澜难免带了几分怨怼火气,齐波不过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就引得同熙帝连连称赞,而他却要被埋怨。 王皇后惊道:“你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你父皇面前可要忍耐些,陛下本就” 本就不喜。 齐澜闭上眼睛,胸口一股郁气团团转动,因着同熙帝不喜,外祖又不肯从朝堂退下来,王皇后从小到大都是教他要容忍,要克制。 就连王皇后也是如此,她执掌后宫宫印,可对上冯贵妃也是一退再退。 她说,这叫以退为进,等到齐澜真的成了,这些忍耐就都是有价值的。 齐澜放下筷子,闷声说了声饱了便不再吃了。 王皇后眼带担忧:“明日容王世子就会去国子监了,到时你表兄也在,你们兄弟避着他一些。” 容王世子明显并不在意同熙帝是怎么看他的,反正等他回去漠北的时候,同熙帝都要给他一道册封的圣旨。 可夺位,同熙帝到底属意谁确是最重要的。 就目前来看,同熙帝对容玦只能捏着鼻子忍受,毕竟人是他招来的,可他们这些皇子的偏向同熙帝却不一定会容忍。 齐澜“嗯”了一声,深感疲惫,他内心道,只怕祖父的打算与母后是背道而驰的,到时候他恐怕是又要夹在中间摇摆为难了。 眼见齐澜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王皇后轻声吩咐宫人去整理床铺,又柔声让齐澜到床上去休息。 齐澜强打精神,道:“劳母后费心,只是这里离我寝宫也不远,皇儿想起明日陆先生还要考校功课,还是先行去温书的好。” 国子监只有一个陆先生,便是祭酒陆昌明,乃当世大儒,就连同熙帝也对他颇为敬重。 “既然如此,那皇儿先去吧。”王皇后一听到齐澜要读书,明日考校的还是陆昌明,当下也不挽留了,“只是我儿也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切不可操之过急,耽误了身体。” 刘安一愣,迅速反应过来:“瞧殿下说的,殿下要是愿意指点指点他,咱家也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齐澜避开王皇后的视线,径直走向刘安,缓声道:“早先听闻公公在居霞岭同容王世子遭遇蛮金人时,我便在心里担心,现在看来,想来公公也是平安无事的。” 刘安道:“多谢殿下关心,咱家有两个徒弟,一个已经在居霞岭没了,剩下一个” 他招手将后面的元德叫来,“元德,快叫殿下。” 元德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的刘安竟然会同意将自己送入齐澜那里,自居霞岭归来以后,他便到刘安那里,认了师父,算是他的人了。两人好歹也算是共生死过,刘安年岁也渐大,他一度以为自己是被他当做继承人培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七十三章 此为防盗章  蛮金人首领一把将刘安和另一个小太监从马车里扯出来,粗声道:“放我们走, 不然就要了他们的狗命!” 容玦还没来得及说话, 孟文彬便抢道:“做梦!” 刘安身体猛地一颤,尖声叫道:“世子殿下, 救我!” 他哆哆嗦嗦的, 蛮金人首领的刀还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他喝了一声,刘安的脖子很快就渗出红色的血。 孟立人道:“你们放他们,我们自然就放了你们。” 蛮金人首领不答话, 看向容玦。 他很清楚, 容玦在这些大齐人里虽然年纪最小,但身份却是最高的。 容玦抿着嘴巴, 深吸一口气,道:“放人!” 包围圈迅速放开一个缺口, 蛮金人满意地夹着刘安和小太监,向身后的密林退去。 眼看蛮金人就要全部退出去了,可刘安还在他们手中,容玦道:“你们也该放人了吧。” “多谢殿下。”蛮金人首领桀桀地笑了一下,将刘安往前一踢,拎起手里的小太监, “我可没说两个都放。这个等我们出去再放!” 刘安被他踢倒,元德急忙赶过去扶他。看着另一个小太监还在蛮金人手中挣扎, 元德焦急道:“说好了放人的, 你们怎能言而无信呢?!” 其他蛮金人已经安然撤出, 蛮金人首领断后, 听了他这话,咧开嘴巴恶劣道:“那又如何?” 见他抓起腰间的一个布嚢,包围的人迅速散开,临走前还不忘将元德和刘安拖走。 蛮金多奇药。曾有蛮金人以自身为饵,引千万人追杀,最后服奇药将自身连带一起追杀他的人一起炸了个粉碎。 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蛮金人首领看他们这样,更是嚣张,嘎嘎笑道:“现在才怕,会不会太晚了?” 他将布嚢里的药粉全部洒在刀上,一边带着小太监一边退走,待到离身后密林只差一步时,将刀绑在小太监身上,用力一扔,竟然直接将小太监抛向空中而去。 那刀飞速在空气中划过,猛地带出火花燃烧起来。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纷纷惊呼出声。 小太监在空中撕心裂肺地哭喊,衣袂被烧成一片片灰烬掉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焦肉味。 “殿下!”那刀竟是向容玦所在的方位而去的,孟文彬见形势不好,飞跃起来想要lán jié飞刀。 “不好!”容玦回过神,蛮金奇药诡异歹毒,孟文彬碰到怕是凶多吉少,“不要动!别碰那把刀!” 小白尖唳一声,追上那团火。 “小白,回来!”眼下也顾不得小太监了,容玦立马跳下驿站楼顶。他脚刚一落地,那刀就插入驿站,带起熊熊烈火。 驿站年久失修,又是木头建筑,经年的日晒雨淋,内里早已脆弱中空,一点火星就哔啵哔啵地烧起来。 转眼间驿站已被火舌舔舐包围,容玦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其中一点,沉默不语。小白在驿站上面盘旋,久久不去。 白露从后头奔出来,她不会武功,一早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好。眼下蛮金人退走,她闻声而出,见容玦一动不动,再听到火海中传出隐约的哭喊声,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三步并作两步走,她飞身捂住容玦的眼睛,将头抵在容玦耳边:“殿下,别看了。” 孟文彬跪立在他身边,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低垂着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刘安一脸的惊魂未定,看到如此骇人的一幕,抖着嘴唇结结巴巴道:“怎么会这样” 元德跑到孟立人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将军,真的没办法吗?救不出来吗?” 孟立人将他扶起来,迟迟不回话。 元德失落地跌坐在地上。 火光冲天,老旧的驿站终于维持不住架子,轰地一声倒下。渐渐的,里面除了木头迸裂声音再也无其他声响。 一缕白线从天边亮起,黎明终于来临,灿烂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穿进居霞岭。血雾退散,朝露未晞,一滴带血的露水在刘安眼前滴落。 刘安眨了眨眼,哑声道:“殿下早就知道居霞岭有蛮金人为何不早说,上报朝廷,官府自然会派人来清剿。” 孟立人做完伤亡统计,正和其他人在一旁闭眼歇息,闻言猛地睁开眼,讥道:“怎么没有?陛下觉得我们小题大做,置之不理。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孟文彬看向容玦,轻声道:“眼下还有不少蛮金人逃走了,还追吗?” “兵法有云,逢林莫入,穷寇莫追。我们已经犯了一忌了,还是尽早出居霞岭吧。”容玦扫向一旁悲泣的元德,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居霞岭地势复杂,这蛮金人也不知在这里盘踞了多久,地形恐怕比他们还熟悉,继续追下去很可能会中埋伏。 元德仓皇地抬起眼,他的眼眶早已通红,怕是哭了一夜。 容玦:“抱歉,这蛮金人是不能再追了” 元德摇摇头,独自走向另一边抱腿坐下,他想一个人静静。 “原地休整,”容玦吩咐道,“待到元德好了我们再出发吧。” 白露为容玦带来一碗清水,听了他这话,转身再拿了一碗水递给元德:“听说喝些水会好一些,你要不要试试?” “谢谢。”元德抽抽鼻子,努力克制自己的眼泪。 白露声音轻柔:“没关系的。” “他是和我同一批进宫的,好不容易熬出了头,还以为这次回去能往上升,没想到”许是看白露温柔和缓,元德抽抽噎噎的,把心里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漠北之行,极为不易,不是什么轻松的好差事。就连刘安,也是抱着拼一把的心态来到漠北的。 太阳徐徐地往上升起,天地一片光明。 驿站在背后冒着黑烟,脚下的泥土混着血,散发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小白站在废墟上叫了几声,便被容玦强行带进马车里,车夫挥起马鞭,车轮滚过,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 出了居霞岭,孟立人带着精兵向容玦告别,他们要绕路从陵江回去去,还得悄悄地回去,只能扮作普通百姓去渡江。 临走之前,孟立人吩咐了孟文彬几句,对容玦抱拳沉声道:“殿下,此去山高水长,定京虽然温香软玉繁华似景,但漠北的飞雪寒霜才能磨练人的意志。愿殿下归来时,还能忍受漠北的凛冽风雪。” “多谢孟将军!”容玦回礼,“容玦不会忘记,漠北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漠北十万男儿候君归来!” 孟立人满意地飞身上马带领精兵向远方奔去。 望着远去的黑点,容玦坚定道:“传我令,去定京!” “是!”孟文彬拉紧缰绳,坐下的马朝天扬起一声长鸣,他高声道,“全体听令,调转方向,去定京!” 接下来的一路,刘安和元德都很沉默,直到到了定京。 他们到定京的时候,城门早已等候许久,接到刘安的令牌,急忙派人进宫报道。 待到容玦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时,脚刚落地,前来接引的大太监就带着八个小太监和八个小宫女给他行礼,又指着后面这么一大群说是给他差遣的。 定京也有容王府,最大的作用就是容王入京述职时可以落脚。京城的容王府虽然比不上云州的,但也不小,由于主人常年不在,只留几个奴仆打理。 容绪为了宝贝儿子,几乎将云州大半个容王府打包带上马车,要不是无召不得入京,他连自己也想打包带上。于是,等容玦一行到了定京的容王府时,带来的人手就难免有些不够了。 白露很快就反应过来,吩咐这些人将容王府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至于他们带来的行李,则一点都不给他们沾手。 若是没有意外,这些人以后也是干这些杂活累活了。 ——刚来就想插眼线,恐怕没那么容易。 接引的大太监脸僵了一下,笑着应下来,夸了几句白露能干便道:“陛下一早就在宫里等您,世子殿下若是安顿好了,便随咱家一起进宫吧。” 听到这话,暗自伸手扯了一下孟文彬,说道:“我们殿下舟车劳顿,这来了定京还没整理仪容,风尘仆仆就去面圣,未免有些失仪了。” 御前失仪,这罪可大可小,容玦刚来定京,在没有摸清同熙帝的态度之前,还是小心为好。容王府地位超然,同熙帝不敢对容玦如何,可容玦要在这边生活一段时间,不仅仅是要和同熙帝相处的。这定京人都是人精,同熙帝什么态度,会影响其他人对容玦的态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七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  容玦睁大眼睛看他, 一派天真可爱, 可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可爱:“我晕船,刘公公可有好办法?” “忍忍着就好了。”容玦坚持自己晕船,不论是不是真的, 刘安都没有解决的方法。 “不想忍。” 容玦很是干脆,直接拒绝。 刘安一顿, 拢于袖中的手掌收起, 难得强硬道:“陛下要我们一个月内到定京,渡陵江只需三天, 走居霞岭要绕道不说,山道难走又无驿站, 一路补给还成问题。这样一路拖下来, 我们何时才能到定京?若是误了皇命, 殿下负责?” 作为容玦的头等侍女, 白露绝不仅仅只是长得好看, 她上前一步, 摆出傲慢的姿态,斜睨刘安一眼:“我们殿下说了,他晕船, 刘公公怎还不明白?到时候殿下出个什么事无法安然到定京, 刘公公负责?” 刘安脸色一僵,没想到竟然给反驳了回来。 容玦眼睛弯起, 拿起一个茶杯假装喝茶, 掩盖上翘的嘴角。 无论如何, 容玦是一定要走居霞岭一道的。 刘安气道:“不知殿下是何居心,为何一定要走居霞岭,可是想要找借口不去定京?若是一开始不想去直接回咱家就好,何必绕这么一大圈?” 他就差指着容玦的鼻子骂他是不是想要造反了。 “刘公公莫急,定京我是一定会去的,只不过居霞岭也是一定要走的,至于原因么” 容玦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见刘安紧张地看着他,放下茶杯缓缓吐出三个字: “不能说。” “”刘安微微喘着气,这么一番对峙下来,他的后背早已湿透,他心里已经认定,容玦一行人居心叵测了。 孟立人道:“刘公公要是怕死,可以先行走陵江水道。” 怕死? 刘安心下不平,要是真让你们自己走居霞岭,自己恐怕才真的要死。 “刘公公要是愿意就跟着啊,”容玦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率先走上楼梯,“我一开始也没说不让您跟着,也不知您在怕什么” 他说得轻巧,刘安后槽牙几乎咬碎,又听容玦道:“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取道居霞岭。” “毕竟山路难走啊” “砰——”刘安袖子甩得太大力,将桌上的茶杯甩落,两个小太监急急忙忙想要收拾,被白露拦下:“殿下说要好好休息,两位公公回房休息吧。” 刘安觉得自己要炸了。自从来了漠北,就要和容绪打太极,还不容易他松口愿意放容玦和他走了,没想到小的也是无赖难缠。 不过一个十岁小儿,却说一不二,让孟氏父子一板一眼地执行。 陵江是走不了了,刘安回过头想找信鸽报信居然也被拦下了。他压着火气,如果眼神能shā rén,容玦已经死了好几个来回了。 “刘公公是想要向陛下说明何时回京吗?可是我们走的山居霞岭,公公说山道难走,还有山寇,如何得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定京呢?” 容玦一挥手,小白扑棱着翅膀飞速将远去的信鸽抓了过来,亲昵地蹭蹭容玦的手臂,叫了几声。 “没事,吃吧。”容玦看也不看刘安写了什么,直接把信鸽给小白当口粮。 小白兴奋地咕噜了几声,当即就咬破信鸽的喉咙,鲜红的血一时间就在洁白的羽毛上迸溅开来。 刘安惊悸地看着小白,瞳孔里的一点红色不断扩大,脚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白露跟在容玦后边,对刘安道:“刘公公还是安心和我们一起走居霞岭吧,等差不多到了定京再报信也不迟,免得让陛下空欢喜一场。” 容王府手握重兵,陵江江面开阔,若是有什么异动很快就可以探查清楚,可居霞岭树高林深,是天然的隐蔽场所。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是想要探查什么? 刘安勉强平稳自己的心绪,只能一路紧盯了。 居霞岭常年不落雪,只有极个别年份的寒冬才会在高峰处下雪。绿树常青,陵江流过,居霞岭草木繁盛,偶尔还可见兽类的脚印。 容玦他们走的是早已废弃的驿道。走了很久才看到一座驿站,然而早已蛛网丛生。 孟文彬一马当先,进去走了一圈回道安全。 孟立人瞥了一眼紧张地盯着四周的刘安,暗暗偷笑,道:“刘公公,该休整了。” 刘安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过于紧张被孟立人看笑话了。一行人确实是按前往定京的山路行走的,他掏出怀里的地图,确定了他们所在的方位,这才安下心。 孟文彬走到容玦身边,小声汇报:“暂无发现。” 一旁的小太监耳尖,听了这一句话就想回去告诉刘安。容玦回过头来,招手放出小白。 小白擦着小太监飞出去,吓得他动都不敢动,之前小白生吃信鸽他也看见了,知道容玦这鸟的厉害。 小白飞了一圈迅速回来,向着不远处的树林啄了啄容玦手上的玉扳指。 容玦指了指那个小太监吩咐他拿着小碗去取水。 小太监一脸的不情愿,小白一看他拿着自己的碗就一直看着他,只好磨磨蹭蹭地去倒了水,递给容玦。 “殿下”小太监不敢直接将碗放到小白面前,只好期期艾艾地看着容玦。 容玦一笑,接了小碗,小白扑着翅膀飞过来啄饮,小太监见状立刻退了几步。 “怕什么,别走啊。”容玦很是开怀,问道,“你叫什么?” “元德。”小太监战战兢兢的。 容玦长哦一声,便没了下文。 元德抬眼看他,见容玦专注地注视着白隼,还时不时给它顺毛,呼出了一口气就准备走。 “别走啊。”容玦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在元德要迈步子的时候适时出声。 元德一惊,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过来。”容玦招手,将小白放出去,元德见小白不在了这才走近。 “告诉你家刘公公,一会坐马车里记得护着自己的脑袋。” 元德惊疑不定,容王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山寇快来了。”容玦眨眨眼,“记得让你家公公躲马车里不要出来。” 四周一片寂静,这里明明只有他们一行人。 “殿下开玩笑的吧?”元德干笑几声。 容玦没有再搭理他,孟文彬早已去传令戒备,护卫都起立警觉,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一脸的严肃。 元德不敢大意,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刘安。 刘安听了元德的话,一脸狐疑地望了过来,皱眉问道:“殿下可是说真的?” 他在心里已经烦透了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的也是他,说有山寇的也是他。 ——他一早就说过居霞岭山道不安全了。 日头渐渐西沉,蛋huáng sè的圆轮凹在两山之间。元德回头看了一眼破旧的驿站,蛛网早已被清理掉,但腐朽的味道却无法清除掉。门口大开,像猛兽张着黑洞洞的大口,晚风从树林间冲出来,树叶拍打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更是添了几分可怖。 孟立人安排好值班巡逻,和孟文彬一起在和容玦说着话。 孟立人道:“末将已经安排了人在树上蹲着,一旦有贼人,定能很快就发现。” 孟文彬跃跃欲试:“我贴身保护殿下。” 刘安有些坐不住:“我们等了半天,山寇在哪里。” 容玦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白露带人燃起篝火,红色的火焰在他的眼睛里跳跃:“耐心等待,也许他们不会来。” “小白不会看错的。”被火烤得有些晃眼,容玦眯着起眼睛,“那些人如果他们不来,我们就主动出击。” 刘安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容玦不仅不避着山寇,反而想去招惹他们?! “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嘛。”容玦笑眯眯的,“你说呢,元德?” 元德没想到容玦会主动和他搭话,舌头打结,胡乱应话:“是是啊。” 刘安转身看向元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容玦这么熟了。 元德被刘安看得额头满是冷汗,倏尓反应过来,容玦是漠北容王府世子,来这居霞岭打山寇这除害的为民范围有点宽。 天色一点点变暗,倦鸟归林,间或发出一两声鸟叫,引得小白跟着长唳,兴奋地在容玦身边飞来飞去。 “乖,别闹。”容玦出声安抚它。 孟文彬询问道:“要不然再让小白去查探一下?” 小白夜视极好,让它去查探一下,可确定山寇是否有进攻打算。 “不太好。”容玦抚了抚小白的头,“野食太多,去了就回不来了。” 这边厢,齐波回了冯贵妃的映月宫。 他人还未到,冯贵妃就派人来接,映月宫花团锦簇,蝶飞莺舞,是这威严的j g一ng内一抹别样的柔软。 冯贵妃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但还是保持着少女一般的模样,与齐波站在一起倒不像是他母妃,反而像是姐姐。 连新入宫的宫人都比不上她。 冯贵妃笑吟吟地看着小女儿齐嘉龄抱着齐波的大腿撒娇,过了好一会才将她抱起:“你哥还有事要忙,听母妃的话先一边玩去,待哥哥忙完了自然就会去找你。” 齐波逗了会èi èi,看着她天真明亮的大眼睛,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今儿容王世子容玦进宫的消息想必母妃也听说了。” 齐波将齐嘉龄抱给宫人,接着道:“说起来,那容王世子也不过就比嘉龄大了一岁,说话确是有理有据的,对上父皇眼睛都不眨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七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  孟文彬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行了礼后同熙帝问了几句,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作为一个从小就在定京长大的皇子, 因着外祖的关系, 齐波对军中生活有几分了解,当下道:“父皇若是能让我也去历练一番, 我也能像孟小将军这样。” 同熙帝笑着赞了齐波几声。他对齐波的喜爱不是白来的, 齐波很懂得怎么说话讨得他的欢心。 随着匈奴的壮大,漠北边境越来越依赖容王府,那边武将人才辈出,大齐内地反而是文官较多, 同熙帝一直希望能改变这种现状。 相较之下,齐澜反而意识到别的问题:“居霞岭乃是大齐与蛮金的分界线,蛮金人如此明目张胆打劫过往客商,为何当地官员都不知情, 难道就没有人报官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远在漠北的容王府看似未卜先知,虽然只派了孟文彬,但也是有几分实力的,更何况还有精兵相护。 同熙帝拧眉道:“也许容玦只是恰好遇上罢了, 这蛮金人也是倒霉。” 当地官员不知情, 层层往上推,就是同熙帝管治不力, 往大了说, 就是他上不明, 下才会不治。 看来同熙帝对这个儿子不喜欢的原因也不是单纯因为王皇后和丞相。 齐澜这话伤了同熙帝的脸面,怪不得同熙帝不喜欢。 不过,同熙帝的话容玦也不喜欢。 “居霞岭纵贯大齐西部,居霞岭乃是大齐的居霞岭,这蛮金人如此嚣张”容玦沉声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齐澜惊讶地看向容玦,没想到他竟会直接点出来。 同熙帝看不上蛮金,觉得其不过是一个蛮荒小国,就算是有容玦居霞岭一事,他也不甚在意。 “蛮金穷苦,严冬时期,果腹都不能,难免有饿得很了的过来。”同熙帝漫不经心道,“不足为虑。” 齐波道:“区区蛮金,也就是穷得不行的时候来打下秋风罢了,世子殿下何必如此忧虑?” 那是因为你脑子不好啊。 容玦克制着极力想翻白眼的冲动,白露在进宫之前对他叮嘱了几句,让他看清形势再做打算。 孟文彬紧随容玦,容玦怎么做他就跟着怎么做。 定京形势复杂,两大皇子派系已经初步形成,容王府在大齐的地位举重若轻,他偏向哪边对皇位的影响是很大的。 现在的他就是一朵还没开的花,吸引了所有等待的蜂蝶,端端看他要为谁开了。 容玦的态度和同熙帝相左,虽然没有不欢而散,但这之后也算不上多愉快就是了。 同熙帝不肯重视蛮金,特别是在容王府如此重视的情况下,他更不想搭理。 最后,同熙帝也不留容玦吃饭了,让人送他们出去后也借口还有政务要处理将几个儿子打发走了。 容玦和孟文彬踏出御书房,一同走在宫道上。刘安在前面为他们引路。 临到宫门,容玦对刘安低声道谢。 刘安道:“殿下不必多礼,这宫内有时候最讲究的就是恩情了,殿下居霞岭救命之恩,安永世难忘。” 孟文彬道:“此次护送殿下入京,虽是由家父负责,但若是陛下知道他当时也在居霞岭,会不会重视一些?” 对于居霞岭的蛮金人,漠北上下都是严阵以待,待他回去后,这些也要上报。 刘安笑道:“小将军,圣意之所以难测,就是如此。谁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孟文彬挠头,叹气道:“这定京我也不能久待,也该回去了。王爷很快就要开始巡视边关,这蛮金人不解决始终是梗在喉咙里的一根刺。” 偏偏居霞岭又不是在漠北。 刘安看向容玦:“若殿下真是有心,此事还要多费些心思。” 容玦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多谢公公提点。” 刘安行了一礼,送别容玦。 “殿下,我总觉得刘公公似有深意啊。” “也许吧。”容玦眼也不抬,“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话本小说里,宫闱阴深,所有人都戴着一个iàn ju,两面三刀的”容玦踏上马车,低声念了几句,随后话音一转,“不过,又与我何干呢?” “殿下说得是。”将容玦扶上马车后,孟文彬也跟上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功。” “” “殿下,怎么了?”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如此深刻的话。” “” 御书房出来,齐深对齐澜笑道:“大哥还是如此直白,想来容王世子和大哥会有很多话可聊。” 齐澜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二弟看来也是,二弟有心报国,想来父皇内心也甚是安慰。” 齐波脸色不变,仍旧带笑:“大哥说的哪里话,您是皇长子,父皇对您报以重望,有所期待也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会变得态度会这么恶劣么? 哦,还不是因为你做得不好,如果不是,那就是王皇后做得不好,再不是,就是王丞相了。 母家势力过大,对齐澜来说是助力,也是阻力。 夺嫡这一步,王丞相不可能退,王皇后也不能退,后面就是万丈深渊,退一步就粉身碎骨。 齐澜垂下眼睛:“时候不早了,该用饭了。”他得退了。 齐波勾起的嘴角上翘得更厉害:“大哥说得是,那么,深就此告退了。” 一旁的齐深见他们终于结束了,不由得松口气急忙告退,从头至尾,他就只需要问好告退即可。 反正他也不重要,没人会在意。 齐澜回了王皇后那儿,今日容玦进宫的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后宫。 见到齐澜回来,王皇后便先让齐澜换衣服洗漱完毕。午膳早已摆好,母子俩私下没那么讲究,坐下来倒是没隔多少距离,就如宫外普通百姓家一样,王皇后喜欢一边吃一边谈话。 听了齐澜的讲述,王皇后忧心忡忡:“这容王世子一来,就和陛下发生争执,他怎的不能收敛一下,这样一来可如何是好?” 容玦这一争执,齐澜一派就要考虑是否真的要拉拢他了,同熙帝本就不喜齐澜,碍于他是皇后说出,又是长子,外祖还是王丞相,表面还是本着一视同仁的态度。 齐澜道:“容玦当然不能让,若是真让蛮金把居霞岭给占了,北有匈奴,漠北就处于合围之中了。况且,居霞岭本就是我大齐的山岭,又怎能让?” 说到这里,齐澜难免带了几分怨怼火气,齐波不过说了几句漂亮的场面话,就引得同熙帝连连称赞,而他却要被埋怨。 王皇后惊道:“你这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你父皇面前可要忍耐些,陛下本就” 本就不喜。 齐澜闭上眼睛,胸口一股郁气团团转动,因着同熙帝不喜,外祖又不肯从朝堂退下来,王皇后从小到大都是教他要容忍,要克制。 就连王皇后也是如此,她执掌后宫宫印,可对上冯贵妃也是一退再退。 她说,这叫以退为进,等到齐澜真的成了,这些忍耐就都是有价值的。 齐澜放下筷子,闷声说了声饱了便不再吃了。 王皇后眼带担忧:“明日容王世子就会去国子监了,到时你表兄也在,你们兄弟避着他一些。” 容王世子明显并不在意同熙帝是怎么看他的,反正等他回去漠北的时候,同熙帝都要给他一道册封的圣旨。 可夺位,同熙帝到底属意谁确是最重要的。 就目前来看,同熙帝对容玦只能捏着鼻子忍受,毕竟人是他招来的,可他们这些皇子的偏向同熙帝却不一定会容忍。 齐澜“嗯”了一声,深感疲惫,他内心道,只怕祖父的打算与母后是背道而驰的,到时候他恐怕是又要夹在中间摇摆为难了。 眼见齐澜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王皇后轻声吩咐宫人去整理床铺,又柔声让齐澜到床上去休息。 齐澜强打精神,道:“劳母后费心,只是这里离我寝宫也不远,皇儿想起明日陆先生还要考校功课,还是先行去温书的好。” 国子监只有一个陆先生,便是祭酒陆昌明,乃当世大儒,就连同熙帝也对他颇为敬重。 “既然如此,那皇儿先去吧。”王皇后一听到齐澜要读书,明日考校的还是陆昌明,当下也不挽留了,“只是我儿也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切不可操之过急,耽误了身体。” 容王立了功还没回京,你们就要防止他功高震主了。 龙椅上的皇帝一只手撑在金龙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下面的争论还没有停止。 兵部的刘侍郎撸起袖子,他是武将出身,因腿部落伤才转回中央任职,此刻他的额头已经都是细密的小汗珠,在这刚下过雨的清爽三月天,实在难得。 刘侍郎怒目圆睁,粗着嗓子嚷道:“你们这些书生,整天坐屋子里就净瞎琢磨着整人,容王殿下征战四年终于破了匈奴龙城,将他们赶出漠北,这样大的功绩被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说没了!你们他娘的怎么不自己上呢?!” 粗话都说出口了,礼部的员外郎似笑非笑,声音不阴不阳:“如此功绩,应当记入史册,不如等容王回京的时候也让陛下亲自出城去迎他好了,不然怎能凸显容王的过人之处。” 刘侍郎一拍手:“对呀!容王殿下——啊——”声音戛然而止,刘侍郎被兵部尚书踩了一脚。 他委屈地转过头去,奈何他是一个三大五粗的汉子,做出如此细腻的表情实在难以言表。 ——陛下万金之躯,容王打了胜仗确实应该庆贺,但这边还在防着容王功高震主,你那边就顺着套子要陛下行降阶之礼,未免太过狂妄了。 兵部尚书看都不看他一眼,手执玉笏上前一步:“陛下,此番容王得胜,不仅收复漠北十三州,还将匈奴驱赶至塞外,令单于俯首纳贡,还报了当年老容王的血仇,臣以为,应当重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七十六章 此为防盗章  “不想忍。” 容玦很是干脆, 直接拒绝。 刘安一顿, 拢于袖中的手掌收起, 难得强硬道:“陛下要我们一个月内到定京,渡陵江只需三天,走居霞岭要绕道不说,山道难走又无驿站, 一路补给还成问题。这样一路拖下来,我们何时才能到定京?若是误了皇命, 殿下负责?” 作为容玦的头等侍女,白露绝不仅仅只是长得好看,她上前一步,摆出傲慢的姿态, 斜睨刘安一眼:“我们殿下说了, 他晕船,刘公公怎还不明白?到时候殿下出个什么事无法安然到定京,刘公公负责?” 刘安脸色一僵,没想到竟然给反驳了回来。 容玦眼睛弯起,拿起一个茶杯假装喝茶,掩盖上翘的嘴角。 无论如何,容玦是一定要走居霞岭一道的。 刘安气道:“不知殿下是何居心,为何一定要走居霞岭, 可是想要找借口不去定京?若是一开始不想去直接回咱家就好, 何必绕这么一大圈?” 他就差指着容玦的鼻子骂他是不是想要造反了。 “刘公公莫急, 定京我是一定会去的, 只不过居霞岭也是一定要走的,至于原因么” 容玦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见刘安紧张地看着他,放下茶杯缓缓吐出三个字: “不能说。” “”刘安微微喘着气,这么一番对峙下来,他的后背早已湿透,他心里已经认定,容玦一行人居心叵测了。 孟立人道:“刘公公要是怕死,可以先行走陵江水道。” 怕死? 刘安心下不平,要是真让你们自己走居霞岭,自己恐怕才真的要死。 “刘公公要是愿意就跟着啊,”容玦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率先走上楼梯,“我一开始也没说不让您跟着,也不知您在怕什么” 他说得轻巧,刘安后槽牙几乎咬碎,又听容玦道:“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取道居霞岭。” “毕竟山路难走啊” “砰——”刘安袖子甩得太大力,将桌上的茶杯甩落,两个小太监急急忙忙想要收拾,被白露拦下:“殿下说要好好休息,两位公公回房休息吧。” 刘安觉得自己要炸了。自从来了漠北,就要和容绪打太极,还不容易他松口愿意放容玦和他走了,没想到小的也是无赖难缠。 不过一个十岁小儿,却说一不二,让孟氏父子一板一眼地执行。 陵江是走不了了,刘安回过头想找信鸽报信居然也被拦下了。他压着火气,如果眼神能shā rén,容玦已经死了好几个来回了。 “刘公公是想要向陛下说明何时回京吗?可是我们走的山居霞岭,公公说山道难走,还有山寇,如何得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定京呢?” 容玦一挥手,小白扑棱着翅膀飞速将远去的信鸽抓了过来,亲昵地蹭蹭容玦的手臂,叫了几声。 “没事,吃吧。”容玦看也不看刘安写了什么,直接把信鸽给小白当口粮。 小白兴奋地咕噜了几声,当即就咬破信鸽的喉咙,鲜红的血一时间就在洁白的羽毛上迸溅开来。 刘安惊悸地看着小白,瞳孔里的一点红色不断扩大,脚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白露跟在容玦后边,对刘安道:“刘公公还是安心和我们一起走居霞岭吧,等差不多到了定京再报信也不迟,免得让陛下空欢喜一场。” 容王府手握重兵,陵江江面开阔,若是有什么异动很快就可以探查清楚,可居霞岭树高林深,是天然的隐蔽场所。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是想要探查什么? 刘安勉强平稳自己的心绪,只能一路紧盯了。 居霞岭常年不落雪,只有极个别年份的寒冬才会在高峰处下雪。绿树常青,陵江流过,居霞岭草木繁盛,偶尔还可见兽类的脚印。 容玦他们走的是早已废弃的驿道。走了很久才看到一座驿站,然而早已蛛网丛生。 孟文彬一马当先,进去走了一圈回道安全。 孟立人瞥了一眼紧张地盯着四周的刘安,暗暗偷笑,道:“刘公公,该休整了。” 刘安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过于紧张被孟立人看笑话了。一行人确实是按前往定京的山路行走的,他掏出怀里的地图,确定了他们所在的方位,这才安下心。 孟文彬走到容玦身边,小声汇报:“暂无发现。” 一旁的小太监耳尖,听了这一句话就想回去告诉刘安。容玦回过头来,招手放出小白。 小白擦着小太监飞出去,吓得他动都不敢动,之前小白生吃信鸽他也看见了,知道容玦这鸟的厉害。 小白飞了一圈迅速回来,向着不远处的树林啄了啄容玦手上的玉扳指。 容玦指了指那个小太监吩咐他拿着小碗去取水。 小太监一脸的不情愿,小白一看他拿着自己的碗就一直看着他,只好磨磨蹭蹭地去倒了水,递给容玦。 “殿下”小太监不敢直接将碗放到小白面前,只好期期艾艾地看着容玦。 容玦一笑,接了小碗,小白扑着翅膀飞过来啄饮,小太监见状立刻退了几步。 “怕什么,别走啊。”容玦很是开怀,问道,“你叫什么?” “元德。”小太监战战兢兢的。 容玦长哦一声,便没了下文。 元德抬眼看他,见容玦专注地注视着白隼,还时不时给它顺毛,呼出了一口气就准备走。 “别走啊。”容玦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在元德要迈步子的时候适时出声。 元德一惊,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过来。”容玦招手,将小白放出去,元德见小白不在了这才走近。 “告诉你家刘公公,一会坐马车里记得护着自己的脑袋。” 元德惊疑不定,容王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山寇快来了。”容玦眨眨眼,“记得让你家公公躲马车里不要出来。” 四周一片寂静,这里明明只有他们一行人。 “殿下开玩笑的吧?”元德干笑几声。 容玦没有再搭理他,孟文彬早已去传令戒备,护卫都起立警觉,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一脸的严肃。 元德不敢大意,急急忙忙地跑去找刘安。 刘安听了元德的话,一脸狐疑地望了过来,皱眉问道:“殿下可是说真的?” 他在心里已经烦透了容玦,坚持要走居霞岭的也是他,说有山寇的也是他。 ——他一早就说过居霞岭山道不安全了。 日头渐渐西沉,蛋huáng sè的圆轮凹在两山之间。元德回头看了一眼破旧的驿站,蛛网早已被清理掉,但腐朽的味道却无法清除掉。门口大开,像猛兽张着黑洞洞的大口,晚风从树林间冲出来,树叶拍打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更是添了几分可怖。 孟立人安排好值班巡逻,和孟文彬一起在和容玦说着话。 孟立人道:“末将已经安排了人在树上蹲着,一旦有贼人,定能很快就发现。” 孟文彬跃跃欲试:“我贴身保护殿下。” 刘安有些坐不住:“我们等了半天,山寇在哪里。” 容玦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白露带人燃起篝火,红色的火焰在他的眼睛里跳跃:“耐心等待,也许他们不会来。” “小白不会看错的。”被火烤得有些晃眼,容玦眯着起眼睛,“那些人如果他们不来,我们就主动出击。” 刘安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容玦不仅不避着山寇,反而想去招惹他们?! “这也算是为民除害嘛。”容玦笑眯眯的,“你说呢,元德?” 元德没想到容玦会主动和他搭话,舌头打结,胡乱应话:“是是啊。” 刘安转身看向元德,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容玦这么熟了。 元德被刘安看得额头满是冷汗,倏尓反应过来,容玦是漠北容王府世子,来这居霞岭打山寇这除害的为民范围有点宽。 天色一点点变暗,倦鸟归林,间或发出一两声鸟叫,引得小白跟着长唳,兴奋地在容玦身边飞来飞去。 “乖,别闹。”容玦出声安抚它。 孟文彬询问道:“要不然再让小白去查探一下?” 小白夜视极好,让它去查探一下,可确定山寇是否有进攻打算。 “不太好。”容玦抚了抚小白的头,“野食太多,去了就回不来了。” “嘶——”容玦倒抽一口气,推开齐澜拿手捂嘴,“好痛!” “怎么了?”齐澜这会也顾不得和齐波追究,急忙拿手去扶容玦,“我看看。” 为了防止容玦乱动,齐澜仗着身高优势,将容玦圈了个满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