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神侠传》 正文 第1回 托孤清尘道 夜半时分,一弯残月颤巍巍地升起,其色微红,竟如污血;残月之下的城池,遍布着干涸的血迹,已是混浊的深黑色,城池大门前的壕堑之中,堆满了残肢断臂c死人尸体,空气中还弥漫着冲天扑鼻的血腥气味,城墙上镶刻的“扬州”两个大字,已经被黑色的血覆盖,几乎辨认不出来了 而在扬州城内,守城将领——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史可法偕同夫人,端坐于内堂之上,在他们面前,则是他们新收的义子——史德威。 史可法此时已经没有昔日初入仕途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烟尘伤疤,花白的长髯似有烧焦之状,左颊上一道箭伤触目惊心,而史夫人也不再是当年那个雍容华贵的美人,此刻的她也是一身戎装,一头乌发简简单单地扎束在脑后,于狼狈之中,透出一股英姿飒爽之气。 “德威,扬州城旦夕而破,我史家除你之外再无男丁,今夜你务必杀出城去,为史家留下香脉!”史可法直视着史德威,郑重其事地说道。 未等史德威开言,史夫人接口说道:“德威,我知道你宁愿与我夫妇二人共同赴死,也不肯一人独生,但是为了史家香火,你必须活下去!而且,我们夫妇二人尚有要事相托。” 史德威方欲脱口而出的话被史夫人止住,此刻也已经说不出什么,史夫人侧身从身旁的摇篮中捧出一个襁褓,史德威低头看去,只见那襁褓中有一名女婴,那女婴一岁左右年龄,肤色雪般白皙,一双乌黑的眼眸十分的灵动有神,嘴唇左上方点缀着一颗小小的痣。 史可法从夫人手中接过襁褓,说道:“德威,这孩子是我们夫妇二人唯一的亲生骨血,虽不是男丁,却也不能让她便这样葬身扬州城中。德威,你务必保护好她,两个人一起杀出扬州城,只消保住史家香火,又何愁国仇家恨不能得报?我夫妇二人即便命丧黄泉,也可瞑目了!” 话已至此,史德威已知义父义母已抱定与扬州城共存亡的念头,再怎么说也是无益,当下心中大恸,鼻翼一阵发酸,几欲滴下泪来,最终却还是强行忍住了。他拜倒在地,对义父义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自史可法手中接过那女婴。 史可法伸手扶起史德威,拍了拍他肩膀,道:“今夜月色晦暗,正是突围的好时机,为父拼掉老命,也得保全你们兄妹二人性命,事不宜迟,德威,随为父走!” 史德威用麻绳将襁褓牢牢束在胸腹之前,抄起长矛,紧随史可法身后,向马厩走去 扬州城外,清兵大营之中,清兵统帅,豫亲王爱新觉罗多铎与其兄长摄政王爱新觉罗多尔衮二人对立而坐,多尔衮手中捧着史可法的《复多尔衮书》,细细观看。 当多尔衮看到“况贵国笃念世好,兵以义动,万代瞻仰,在此一举。若仡乘我蒙难,弃好崇仇,规此幅员,为德不卒,是以义始,而以利终,为贼人所窃笑也。贵国岂其然乎!”这一句时,不觉叹一口气:“若明朝诸人皆如史可法一般,吾大军早在燕云之地便覆没了,又怎能跨越黄淮,直至扬州,当真令人嗟叹啊!” 多铎道:“兄长,史可法虽然忠勇,毕竟不善兵法,扬州城克日得破,只是无端地坏了史可法的性命,真是令人扼腕。” 多尔衮道:“只盼史可法能为我所用,此等人物,若然战死,实在是可惜之至!” 正在这时,帐外突然鼓声大噪,人呼马嘶如滚沸之水,多铎与多尔衮相对错愕,要知清兵自来军纪严明c骁勇善战,因此才连战连捷c无往不利,此时的喧哗声却是杂乱无章,显是出了什么变故,多铎从兵器架上拔出自己惯用的银背马刀,当先闯出营帐,大喝道:“众军士不可慌乱,违令者杀无赦!” 多铎身为满人,自幼习武,未及弱冠之时便可搏虎杀狮,内功外功俱已有所成就,此时在营中高呼,呼声如同滚滚大浪席卷过去,响彻整个大营,功力稍弱的人早已被震得耳中嗡嗡作响,清兵听得主帅的声音,都是心中一振,守御也渐渐有了章法。 虽是夜间,但清兵大营里灯火通明,多铎也能清楚地看出目前的形式,他见清兵防御阵势已成,当下心中一宽,又见得所有的清兵几乎都围住了南边,大多数兵器交鸣的声音也是从那儿传来,便知道南边乃是变故所致,当即跨上战马,向南边驰去。 多铎坐下战马极为神骏,须臾之间已经来到众兵围困之处,只见一队明朝士卒正来往驱驰,浴血厮杀,这队明军不过百十人,却是个个骁勇,枪矛起处,必有一名清兵倒撞于地,多铎又惊又怒,挥舞马刀直扑过去,只见那队明军的首领须发花白,金盔银甲,手持一杆铁枪,多铎看得分明,这员将领正是扬州守将史可法! 只见史可法在清兵的垓心之中来往驱驰,铁枪之上的红缨穗伴着四散飞溅的血雾,煞是凄艳,这一仗,是史可法为了让义子史德威守护史家幼女突出重围而定下的声东击西之策,当时整个扬州城四面被围,史德威纵是有三头六臂之能,也绝不可能从数万清兵的合围之中冲杀出去,一个不小心,他便会和史家幼女一起葬身于扬州城下,因此,史可法便亲自率领五百死士,趁夜突袭清军大营,以便史德威能够寻觅到一丝缝隙,逃出生天。 多铎见了史可法之面,心中大奇:“史可法乃是扬州支柱,一旦身死,扬州城将群龙无首,如今他却不顾自身安危,冒死出城,到底是何目的?” 正在多铎百思不解之时,只听得史可法长啸一声,手中铁枪犹如出水之蛟,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银中带红的轨迹,“嗤嗤”两声,枪尖已经穿透两名清兵胸膛,史可法纵马追上,右手一抄,依然将铁枪握在手中,其速之快,如风如电,直看得多铎目眩神怡,不觉脱口叫道:“好枪法!”要知满人一贯最服悍勇善战之人,史可法虽是敌将,方才这一枪也令多铎赞叹出声。 史可法忙于与清兵纠缠,虽然听到多铎叫声,却并未向多铎这边视看,他手下的两名骑兵却循声望来,多铎多次身先士卒,率领清兵冲锋陷阵,扬州城中无一人不知他的面容,两名骑兵愣了一愣,随即拨转马头,挥动手中长矛,向多铎扑来。 多铎冷笑一声,好整以暇,待得那两名骑兵冲到离自己十步之距的时候,他倒拎银背马刀,在空中虚画一个圈子,然后向前一送,只听得“噗”一声,那银背马刀已经没入左边那名骑兵的心口,多铎一招未尽,二招已发,右臂微一奋力,银背马刀居然割开了左边那名骑兵的躯体,其势不减,又削去了右边那名骑兵的天灵盖! 直到此时,史可法才注意到了战圈之外,竟有一位一流高手在侧,他只一眼便认出这位高手正是多铎,心中又惊又怒,想到这围城数日,亦有不少大好男儿命丧多铎之手,此刻不暇多想,调转枪头,纵马直取多铎,多铎大叫一声:“来得好!”亦纵马迎上前去。 马头相交之际,史可法仗着自己手中兵刃长大,抢先攻击,那杆长枪如蛇般激射过来,直扑多铎面门,多铎双目之中精光大现,手中银背马刀平平递出,刀尖于电光石火之间撞中史可法枪杆,内力起处,那杆铁枪已经弯成一个大大的弧形,史可法大惊,急忙运功抵御,铁枪渐渐复原,枪头微颤,直抵多铎咽喉,多铎低头避过,银背马刀转个半圈,贴住枪杆直劈过去,意欲削斩史可法手指,史可法闪电般撒手撤枪,闪过多铎手中马刀,旋即再度握住枪杆,再回手格开多铎顺势劈来的马刀。 方才这一轮交马,不过是一眨眼的一瞬间,史可法和多铎二人却是连拼三招,招招夺命,均是惊出一身冷汗,史可法自知百招之内必然败于多铎之手,不敢恋战,暗想此际史德威应该已经杀出重围,便大喝道:“回城!” 多铎见史可法想要突围,立刻扬起手中马刀,那马刀的银色刀背在夜色中甚是显眼,将四周清兵的视线吸引过来,多铎随即喝道:“诸军听令,今夜务必将史可法困死在大营之中,凡生擒或诛杀史可法者,赏千金,封千夫长!” 顿时,数万清兵齐声鼓噪,原本便已水泄不通的围困之阵越加紧密,将史可法手下百余骑兵困在垓心,无数刀枪戟矛,尽往明军身上招呼,转瞬之间,已有十余名明军身中利刃,倒毙马下,史可法看在眼中,心下惶急,手中铁枪舞得虎虎生风,硬生生在清军阵中杀开一个缺口,向扬州城拼命前行。 多铎喝道:“休走!”挥舞银背马刀直扑上去,多铎坐骑乃是女真族内少有的千里神骏,不多时便追近,刀尖直在史可法后心弄影,眼见史可法便要命丧多铎手中,忽听得一阵破风之声呼啸而来,多铎闻声望去,只见一支狼牙羽箭自己面门射来,其势如流星一般,急忙勒住马头,抡圆马刀,格开羽箭,再定睛望去,却见一员少年将军孤身一人,纵马赶来,手中硬弓连连飞张,箭簇如雨,每一箭必有一名清兵倒地。 史可法瞥见那位少年将军,却是连天价地叫苦:“德威,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正是史可法义子史德威,当夜他与义父分手之后,立刻从h一u én出扬州城,向南方疾奔,行到半途,耳听得身后杀伐阵阵,心中一阵气苦:“想我史德威堂堂男儿,本应护国安民,如今却落荒而逃,弃义父义母与万千扬州百姓于不顾,岂是大丈夫所为?!”然而,低头又看到怀中女婴那清澈如水的眼神,却又想到:“义父令我保全史家血脉,亦是重担,我回去与义父义母同生共死自是无碍,可是却无端地送了义妹性命” 史德威正想着,忽然觉得自己身前一道青影闪过,心中还道是清兵追上,急忙抬头,却见一个清雅曼妙的背影,正向扬州方向而去,史德威不暇多想,当即叫道:“何方高人?”前方那背影忽地停住,转过身来,却是一个道姑,月光之下,但见这道姑大约三十岁年纪,肤如白雪c发似乌云,生得甚是端庄秀美,眼角虽已微有细纹,却掩不住秋水般的灵秀眼神,一双纤纤素手,持掌一柄拂尘,削肩之后,则是一柄长剑,身上那淡青色的道袍微微鼓起,显是内功精湛,那道姑见史德威一身戎装,娥眉倒竖,喝问道:“你身穿戎装,却不在扬州城北与清狗厮杀,莫非是从扬州城逃出来的么?” 史德威摇头轻叹:“可以这么说,虽然” 话音未落,那道姑依然厉声叱道:“扬州城此际正是生灵涂炭,你食国家俸禄,却不思保国安民,当真该杀!贫道虽然武功低微,却也不能饶你!”话音甫落,史德威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便是青光闪烁,那道姑已经抽出背上长剑,纵身一跃,剑尖闪出寸许青芒,直刺史德威胸腹,史德威大惊失色,这一剑若是刺实,怀中幼女定然当场丧命,不暇细想,伸右手攥住剑锋,手掌当即皮开肉绽,鲜血迸流,那殷红的血喷溅到女婴面上,绽出一朵朵鲜艳的红花,使得女婴哇哇啼哭起来。 道姑听得女婴啼哭,一怔之下,撒手撤剑,身形飘然落地,指史德威道:“你这鼠胆将军,为何身携稚弱女婴?!”史德威将那刃入皮肉的长剑弃于地下,苦笑道:“我奉义父之名,护送义妹出城避难,若非如此,我早回扬州城与清兵大战一场了,师太说我是鼠胆将军,岂非诬人太甚” 道姑听得此言,道:“莫非莫非将军便是史公可法新收义子史德威将军?” 史德威道:“正是在下。”道姑听后,慌忙双手合十,向史德威施了一礼,道:“贫道真是有眼无珠,竟冲撞了史将军,还望恕罪则个!” 二人化敌为友,史德威便询问那道姑法号c来意,原来那道姑法号清尘,是集贤峰下黄庭观住持清玄师太的师妹,武功之强,当属黄庭观之首,便是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近年来清兵势大,明朝土地已有大半沦陷,江南武林群豪为了不让剩下的一半明土也落入满人之手,早已联络起来,准备共抗清兵。 清尘道:“我们江南武林群豪闻知史公在扬州奋勇杀敌,都是倍感钦佩,早已商定一同前来相助,贫道不才,竟是第一个赶到扬州的” 史德威摇了摇头:“师太,我有一言,或许不甚中听,可是却发自肺腑——你们江南武林群豪的拳拳爱国之心,对天下大势并没有什么帮助”清尘打断史德威的话:“纵是断头洒血,贫道及江南诸豪也在所不辞,将军何必小觑天下英雄?!” 史德威道:“非也,我绝非小觑师太,只是不想出现无谓的牺牲,我相信以师太为首的江南群豪都是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可是行军打仗并非江湖争斗,你们武功再怎么高强,在精通兵法的清兵面前,也只不过是一盘散沙,白白送了性命不说,扬州城也是保不住了” 清尘听后倍觉不满,心道:“若非你是史可法的义子,就凭这句话,贫道也可代表天下苍生将你诛杀!”史德威似是看出清尘的心事,微笑道:“师太此时心中是否欲杀德威而后快?”清尘也不隐瞒:“不错,将军方才那番话,贫道深不以为然,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贫道今日就算血溅三尺,也要与扬州城共存亡!将军若是胆怯,就请自便吧!” 史德威叹了口气:“师太,德威人微言轻,但有一言,还望师太仔细斟酌——如今清兵势大,扬州危在旦夕,已经无法挽救,像师太这样的江湖豪杰,纵是再多百名千名,也是无用,这天下迟早归于清人之手,但是若是师太等江南诸豪保全性命,在暗中联络,于江南各处大兴义军,令清人这天下坐不安稳,届时再推举一名有识之士统领江南,势必能够动摇清人之基业,我大汉民族之光复中兴,可能性也便大大增加了!” 清尘闻言,思忖片刻,欠身道:“将军之言甚是有理,贫道方才无礼,请将军赎罪。” 史德威笑道:“师太如此说,德威也就可以放心把义妹托付给师太了!” 清尘微微一惊:“将军此言何意?”史德威已躬身拜倒,将怀抱中的襁褓解下,双手捧到清尘面前,朗声说道:“德威弃扬州而走,是谓不忠;置义父母于危难,是谓不孝,德威乃不忠不孝之人,自忖无能教养义妹,今观师太心怀天下,武艺高强,因此德威斗胆,恳请师太收养义妹,德威在此拜谢了!”说完,他伏身下去,朝着清尘重重磕了两个响头。 清尘大为惶恐,急忙弯腰扶住史德威臂弯,运起内力,史德威第三个头便磕不下去,清尘见史德威目光炯炯,神色诚挚,额头正中一大块淤青,心中登时一阵沸腾,大声道:“承蒙将军看得起贫道,此女乃是史公可法之血肉,能收养她,实乃贫道三生之幸!” 史德威听闻清尘已经同意收养义妹,心中大喜:“多谢师太!德威纵是命赴黄泉,也感铭于心!”说罢,他立起身来,翻身上马。清尘急问道:“将军欲往何处?” 史德威道:“去扬州,杀清狗!史家的血脉,就托付给师太了!”说完,他挥舞马鞭,喝一声“驾!”驱马直奔扬州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回 落日扬州城 却说史德威将义妹托付给清尘道姑之后,立时回马重返扬州,清尘道姑在身后正欲呼喊,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史德威将军此举乃是一片丹心,贫道若是横加阻拦,岂不是有负苍天道义?还是随他去吧!”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女婴,暗道:“史家满门忠烈,贫道定要将此女抚养成才,日后抗击清狗,我们也师出有名” 史德威已是心无旁骛,将马驱使得风驰电掣一般,转瞬之间已经返回扬州城,恰好见到多铎追杀史可法,便一箭射去,先救了义父性命,然后又连连发箭,射死围困的清兵,不多时,已将史可法及其部下骑兵救出包围圈。 多铎眼见便要除去史可法这个心头大患,却被一个少年从中作梗,当下心头大怒,纵马赶上,手中马刀直取史德威,史德威此时手中只有一张硬弓,只好用弓身抵挡,只听“咔嚓”一声,史德威手中的硬弓已被削成两截,多铎刀风不减,又是“嗤啦”一声,史德威的左衣袖被割开,左臂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史可法见义子敌不过多铎,立刻挺枪上前助阵,多铎冷笑道:“便是以一敌二,我也不惧你们!”口中说着,手上动作丝毫不慢,一把银背马刀逼住史家父子,居然还略占上风! 史德威左臂受伤,无从施力,只能挥舞半截断弓,勉强迎敌,多铎的大半招数,倒是尽被史可法接了去,七八十招过后,已是左右支绌,抵敌不住,而四周围的清兵已经几乎将史可法部下的骑兵围剿殆尽,渐渐围了过来!史德威见状,顾不得左手疼痛,纵臂一挥,将一名清兵的手臂绞住,内力运起,已将那清兵的手臂震断,再夺过那清兵手中的长矛,倾尽全力向多铎刺去,多铎回刀格挡,直震得史德威虎口一阵剧痛,长矛几欲脱手,却因此也阻住了多铎砍向史可法的致命一刀。 趁着这个空档,史德威大喊道:“义父,义妹已经托付给可靠之人,您快快撤回扬州,整装再战,由我断后!” 史可法一边苦苦支撑,一边说道:“德威,由为父来断后,你快走!” 多铎冷笑道:“你们父子俩,一个也别想走!” 史德威奋力当下多铎的雷霆一击,身体一晃,几乎倒撞下马,急道:“义父,扬州可无德威,不可无您!您若不退,德威死也不能瞑目!”说罢,史德威放声大喝,不顾臂上鲜血直流,将长矛挥舞得呼呼生风,竟采用只攻不守的拼命打法,疯狂地向多铎攻杀! 史可法正要上前相助,早有两个幸存的部下上前来,扯住史可法坐骑的缰绳,齐声道:“史尚书,您就依着少将军的话吧!您若不回,扬州城势必大乱啊!” 史可法喟然长叹一声,道:“也罢!德威,为父走了” 史德威已经无暇应答,只顾势如疯虎地拼死冲杀,史可法不忍再看,拨转马头,在残存的十来名明军的护卫之下,朝着扬州城的方向且战且退。 夜空中响起几阵寒鸦的鸣叫,残月已升上中天,带着微微的血红 翌日卯时,扬州城外鼓声隆隆,喊声震野,多铎c多尔衮引领着数十万清军,浩浩荡荡来到扬州城下,走在头前的一员骑兵手中持着一根长长的木杆,杆头上挑着一个鲜血已然凝固的人头,城上明军看得清楚——那正是少将军史德威的首级! 多铎身披重铠,纵马驰骋至扬州城下,放声喝道:“史可法,快快开城投降,免得一城百姓横遭屠戮,平白多添罪孽!” 史可法早就听见消息,登临城头之上,史夫人紧随其后,一眼看见了史德威首级,当下两眼一黑,双脚几乎软倒,史可法泪水纵横,伸手扶住夫人,他昨日返城之后,为了不让夫人担忧,将史德威断后阻敌的消息瞒了下来,心中却深知史德威凶多吉少,有死无生,如今见了史德威的头颅,虽然无比悲痛,却因已有心理准备,并没有失去方寸。 “多铎!”史可法命卫兵将史夫人扶下城去,然后手扶城头,尽量稳住自己颤抖的身体,说道,“你害我义子性命,屠我大明百姓,不将你千刀万剐,我史可法誓不为人!” 多铎大笑道:“史太守,令郎冥顽不灵,抗我天兵,死有余辜!我奉劝史太守一句,立刻开城投降,否则,令郎便是你的榜样!” 史可法仰天长笑,笑声中透出凄凉:“那你就来攻城吧!” 扬州城北七十里,一大群人正急匆匆地向南赶来,这群人大概有四百人左右,个个满面尘灰c衣衫褴褛c遍身污秽,却又个个身形健硕,行走如风,显然显然都是练家子,为头一个少年,身材高壮魁梧,容貌威严骠悍,腰间束带上绑着八只小小的布袋——这年纪轻轻的少年,竟是丐帮的八袋长老! 这少年名叫莫铁鑫,年方十七岁,八年前,其家乡遭遇李自成闯军劫掠,父母亲人皆被杀害,适逢丐帮帮主吴垠经过,救下了莫铁鑫性命,并收他为徒,不想这莫铁鑫骨骼清奇,竟是天生的习武奇才,仅仅八年,莫铁鑫便学全了丐帮镇帮神技——降龙十八掌!要知道,南宋末年,大侠郭靖c女侠黄蓉,以及丐帮前任帮主鲁有脚c耶律齐等人皆于襄阳城破之际壮烈牺牲,降龙十八掌便就此凋落,待传到元末年间的“金银掌”史火龙手中,仅剩下十二掌,再到后来,明教前任教主张无忌自屠龙刀中获得降龙十八掌秘笈,将其重新传授予史火龙之女史红石,只可惜史红石资质愚钝,只练成其中的七掌,其后的历届丐帮帮主最多也只能修炼成十四掌,不过这降龙十八掌乃是天下掌法第一,吴垠吴帮主只练成十一掌,便已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平生对敌极少斗至百招之外,不想新收的这个徒儿竟如此了得。吴垠已经打算待莫铁鑫年满三十岁之时,便让出帮主之位。 清兵入关以来,丐帮这久居长江之北的天下第一大帮一直对清兵进行袭扰,然而一众乞丐毕竟不是久经战阵之八旗子弟的对手,数年下来,丐帮元气大伤,只得暂避清军锋芒,不过,此次清兵攻伐扬州,丐帮却再也不能坐视不理,吴垠便命刚刚升任八袋长老的莫铁鑫率领丐帮精锐,前来援助扬州。 须臾之间,一众丐帮弟子已经逼近清兵后军。 清兵是在刀山血海中浸泡出来的虎狼之师,早有斥候望见了蜂拥而至的丐帮帮众,瞬间,这条消息便传遍了清兵大营,多铎冷笑道:“这群江湖人士不过乌合之众,只需一百轻骑便可剿除!”当下传令下去,差遣百长那荣率领一百骑兵前往迎战。 那荣领命,引一百骑兵,径出辕门,向丐帮弟子杀奔过去,莫铁鑫望见,伸手一招,丐帮弟子齐齐停步,莫铁鑫叫道:“众兄弟,且看小可杀敌立威!”说罢,莫铁鑫整一整缀满补丁的衣衫,一提真气,长啸一声,甩开大步,直扑清军,待到与清兵前部相距大概两三丈距离之际,一招“时乘六龙”施展开来,当真是铺天盖地,气吞山河,至刚至猛的真气化作无数条咆哮的蛟龙,席卷而去,冲在前面的十几个清兵连人带马翻倒在地,个个筋骨尽折,口喷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好!”丐帮众弟子齐声发喊,莫铁鑫一招得势,决不放松,看准为首的那荣,又是一招“亢龙有悔”,那荣连哼也未能哼出一声,被轰出三四丈远,浑身经脉尽碎,当场毙命!那荣丧命,剩余清军吓得抱头鼠窜,莫铁鑫扬声喝道:“众位兄弟听我号令!大家一齐上前,诛杀清狗,护卫扬州!” 清军前营,多铎早已得到回报,立刻加派人手,遣出一千骑兵杀奔过来。 然而,在莫铁鑫强悍的掌法面前,清兵纵是身经百战c阵法精奇,也都不堪一击! 虎入羊群!莫铁鑫虽然年纪尚轻,降龙十八掌却已经十分纯熟,“时乘六龙”c“飞龙在天”c“龙战于野”c“见龙在田”c“利涉大川”c“或跃在渊”c“神龙摆尾”c“亢龙有悔”一招一招使将出来,所到之处,清军尽皆披靡,其他丐帮弟子借着莫铁鑫的威势,手中杆棒上下翻飞,“打狗大阵”层层叠叠,直透清军后营! 与此同时,扬州城的北大门。 “轰!”已经布满污血的城门在一声巨响之中,轰然倒塌! 已经付出数千条性命代价的清军齐声呐喊,蜂拥而入,杀进了扬州城! “啪!”莫铁鑫一掌拍碎面前清兵的天灵盖,身旁丐帮众兄弟也已将前来拦阻的清军尽数诛戮,一群江湖义士继续向清兵大营推进。莫铁鑫此时已是雄心万丈,竟决意要以数百之众,深入敌营,擒杀多铎c多尔衮! 然而,随着一阵炸雷般的鼓鸣,莫铁鑫的面前突然闪现出一彪军马,阵中旌旗随风飘舞,旗号分明,正是清军统帅多铎c多尔衮!莫铁鑫见状大喜,心道:“今日一不做c二不休,索性便擒了多铎c多尔衮,逼迫清军退去!”当即双掌一立,以雄浑的掌风迫开前方的清军,脚下迈开大步,施展轻功,向多铎冲去。 多铎冷哼一声:“左右弓箭手,将这厮拿下!”立时便有四百名弓箭手分立多铎两侧,以百人为一队,轮番射箭,箭镞如雨,向莫铁鑫劈头盖脸而来,莫铁鑫艺高胆大,口中长啸,双掌齐出,恢弘的掌风将来箭尽数刮开,部分箭镞掉头返回,射死不少清兵。 多铎c多尔衮二人此时才意识到这一批江湖人士并非以前那些乌合之众,单单是面前这个彪悍少年便不是易与之辈,心中当下存了防范之意,多铎对多尔衮道:“兄长,此必为增援扬州之人,殊不知我大清兵马已攻破扬州,史可法也已力尽被擒,只需让这些人知晓扬州城破之事,其势必竭!”多尔衮随即道:“左右,将史可法押过来!” 莫铁鑫气势如虎,一对肉掌宛如两把镔铁钢刀,杀得清军血肉横飞c哀声遍野,已渐渐逼近多铎c多尔衮,正在这时,忽然见到前方清军如波开浪裂,闪出一条通路,莫铁鑫不知多铎要耍什么花样,微微停顿下来,却见数名清兵押着一个血染战甲c须发散乱的明军将领出现在视野之中! “难道”莫铁鑫心中一凛,“扬州城已经” 多铎抽出银背马刀,刀尖直指早已被硝烟染黄的天空:“扬州城已破c史可法被执!前方汉人,放下兵器c束手就擒吧!” 所有的丐帮弟子一时间都愣住了,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被压制许久的清兵趁势反击,瞬间便有数十名丐帮弟子惨死在清兵刀枪之下,莫铁鑫目视耳闻,只觉得一股浊气在胸中翻滚c奔涌,却又不得而出,双手在颤抖c双臂在颤抖c整个人都在颤抖,愤怒c悲伤,种种情绪冲入心间,令他想要疯狂地发泄! “啊”一声狂啸,犹如龙吟,莫铁鑫双掌平平推出,降龙十八掌中最为强雄的“亢龙有悔”此时发挥出了十二成的威力,竟生生将一个攻到他身边的清军骑兵击到五丈有余的空中,其势未衰,裹挟着漫天烟沙,席卷着前方的一切待到烟沙散去,多铎竭尽全力控制住惊慌失措的坐骑,这才发现——方才那惊天骇地的一掌,竟使得数十名士卒手足断裂c倒毙当场! 而这一掌的“始作俑者”,此刻却是面色苍白,口吐鲜血,身形摇晃 原来莫铁鑫虽然武功超绝,毕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方才悲愤交集,激发了自身的潜能,才使出了那一掌天下无双的“亢龙有悔”,然而,这一掌也将他的内力消耗殆尽,甚至还使他受了不轻的内伤!多铎虽然武功未及一流境界,眼光却是极为犀利,见到莫铁鑫情形,心中不由一阵窃喜,暗忖:“这厮武功如此高强,便是我和兄长齐上也不是敌手,如今他已然重伤,岂不是天助我也!” 莫铁鑫吐出两口鲜血,胸中感觉无比烦闷,连运两次内力,膻中c气海等大穴尽皆锐痛,心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是救不得扬州城了,总不能将丐帮众兄弟的性命也葬送于此,大丈夫当断即断,须得尽早撤退!”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多铎和莫铁鑫同时发出了号令,幸存的丐帮弟子迅速集结起来,结成阵势,向北方撤去,而清兵则纵马追击,莫铁鑫押在丐帮众弟子身后,不顾周身内力已近枯竭,奋起余威,又是一招“时乘六龙”,将冲在最前面的数名追兵击毙,剩余的清兵再也不敢追来,莫铁鑫竭力忍住几欲冲口而出的鲜血,护送丐帮众兄弟,缓缓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回 翩翩玉笛女 时光如水,转眼之间,已是十五年后的顺治十七年。此时,满人已经占据了整个中原大地,昔日的大明子孙,如今也只能留起了辫子,做起了大清国的顺民。 这一日恰是五月初三,两日后便是端阳佳节,碧空万里c风和日丽,花香阵阵c鸟啼声声,南岳衡山集贤峰下的南岳镇里,人群熙熙攘攘,街市上叫卖声此起彼伏,甚是喧嚣。 在南岳镇最大的酒楼——集贤居二楼靠窗的那张桌子边,端坐着三个人。 坐在上首的是个中年秀士,面容清矍,目光如炬,身着一袭深蓝长衫;离门较近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却留着浓密的虬髯,显得老气横秋;坐在年轻人对面的则是一个满面疮疤c形容可怖的男子,看不出多大岁数,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狠毒和愤怒。有隐隐约约的杀气,在三个人之间弥漫。 “二弟,你约愚兄和三弟到此,究竟为了何事?还有,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中年秀士问那个疤脸男子道。 “文大哥,三弟,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前些日子,我在衡阳道上遇到一个少女,大哥您是知道的,兄弟我平生一不爱金银珠宝,二不喜美酒佳肴,只是难过美人关。我见那少女虽然以面纱遮脸,却掩不住闭月之貌,便忍不住想与她结识一下,不想那少女竟突然发难,我也不知道她使得什么妖法,竟在数招之内便将我打得大败,脸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个疤脸男子愤愤然地说道,“我何啸云出道十余年,虽不敢说纵横天下,却也从未受过如此羞辱,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中年秀士皱眉道:“二弟,虽然愚兄一向不喜你这风流性子,但是那女子竟然将你伤成这个样子,愚兄绝不袖手旁观。只是,你没有看到那女子的相貌,这却让我们如何寻找,不知道那女子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特征?” 何啸云道:“这少女五尺左右身材,身着白衣,手中执一支碧色玉笛” 一直没有说话的虬髯青年的脸突然抽搐了一下,中年秀士看得明白,问道:“三弟,莫非你认识这个女子?” 虬髯青年深吸了一口气:“二哥,那女子手中所执玉笛之上,可是缚着一根红色绸带?” 何啸云道:“正是,莫非三弟也曾见过她?”虬髯青年道:“岂止见过,不瞒两位哥哥,我也曾经在此女手下吃过大亏——那得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三个月前,镇南镖局的首席镖师——蔡忠良引着十几个兄弟,保着一趟镖,行走在长沙官道上,向着京城迤逦前行。 这趟镖说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这镖的主人却是非同小可——是刚刚上任不到一年的偏沅巡抚卢卓。蔡忠良自然知道这卢巡抚要他护送的镖到底是什么东西——无非是从湖南各地搜刮来的民脂民膏c奇珍异宝,送到京城去献给满清皇帝。拿人钱财自然要帮人把事办好,纵然在心中骂了卢卓千遍万遍,蔡忠良也不希望这趟镖出什么岔子。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这趟镖最终还是丢了! 当时正是午后,蔡忠良一行人用过午饭,稍事休息之后便继续踏上征程,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尽管太阳当空,蔡忠良依然感受到一丝凛冽的寒意,初始,他还以为是自己衣着略微有些单薄的缘故,但是当他披上大氅,却依然感到冷意逼体,心中不觉一颤——走镖多年来,每当有危险来临,他便会产生这样的预感! 果然,当一行人走到一处狭窄的山道之际,蔡忠良看见一个一袭白衣,黑纱遮面的女子拦在当道,那女子肩削腰直c身形纤瘦,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岁,一管碧色幽幽的玉笛扎在女子腰间,玉笛末端系着一根艳红色的丝质绸带,正随风飘舞。 蔡忠良见了这少女,心中的不安稍稍消解,暗道:“这少女不过十几岁年纪,定然不是劫道强人,过了这条山道,便是一片坦途,这一趟镖,总算是有惊无险” “站住!”正当蔡忠良一行人准备从那少女身边经过之际,少女突然说话了,声音无比的清澈冷冽,似乎是九天之上而来。蔡忠良皱了皱眉,正欲开口,那少女又道:“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满清鹰犬,为虎作伥c助纣为虐,帮着狗官卢卓搜刮湖南百姓,今日若是将这趟镖乖乖交出来便罢,否则你们谁也别想再前进半步!” 蔡忠良听到少女的话,不由怒极反笑:“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到底有什么能耐,竟敢阻挡我镇南镖局蔡忠良!” 那少女笑了——笑声如风铃般好听:“我道是谁,原来是名震两湖的蔡大镖师!看来我得用些雷霆手段了,要不然你还不知道你到底有多么名不副实。” 蔡忠良活了二十八岁,出道江湖整整十年,虽然未及江湖一流高手境界,却也是两湖一带赫赫有名的镖师,倒在他鬼头刀之下的强盗响马没有上百也有数十,黑白两道都卖他一个面子,因此他走镖十年从未出过差错,不料今日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女,竟然用这样轻蔑的口气对他说话,怎不让他气得七窍生烟?! “哦?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雷霆手段!”蔡忠良怒喝一声,探手至腰间,想要抽出鬼头刀,然而,他只抽出了一半! 那少女刚才还是静若处子,现在已经动如脱兔!只见她的身形犹如一道白色的电光,只一下便来到蔡忠良面前,那管玉笛已经握在纤纤玉手之中,笛梢点在蔡忠良颈中天突穴上,一丝凉意顺着肌肤传到蔡忠良脑中,令得这位镇南镖局首席镖师不敢动弹一下! “这回见识到了吗?”少女冷冽如泉的声音缓缓响起,蔡忠良机械地点点头,少女“唰!”一下收回玉笛,又如一道白色电光,闪回了原地,“好了,看在你们也是汉人的份上暂且饶你们一命,把镖留下,赶紧走吧!” 蔡忠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双股战战,竟难以迈开步子,他心中如明镜一般:这少女只一招便将他制住,其武功身法已经达到一流高手境界,不用说一对一,便是所有镖师齐上,只怕也不是这少女的对手!蔡忠良自知这趟镖已是无法保住,却又不甘就此罢休,沉声道:“姑娘好手段!蔡某心服口服,还请姑娘留下万儿来,日后蔡某必当苦练武艺,以便向姑娘请教!” 那少女微微一笑:“集贤黄庭观,翩翩玉笛仙。扬州独孤女,立志复江山!” 何啸云听蔡忠良讲来,脸色变了又变:道“原来三弟也与这蒙面少女交过手——她自称‘玉笛仙’?这个名号虽说狂妄,倒也贴切” 一直没有发话的中年秀士道:“或许,集我们兄弟三人之力,方可与这玉笛仙一战!” 正在这时,店小二刚刚收拾完一桌残羹剩酒,听到三人的谈话,不禁凑了过来:“三位客官,你们是在谈论玉笛仙吗?” 蔡忠良道:“正是,莫非你也知道这位玉笛仙?” 店小二道:“何止知道啊!”——普天之下的店小二都是话痨,这位自然也不例外——他听得客人询问,早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这位玉笛仙啊,那在我们南岳镇可是鼎鼎大名c如雷贯耳啊!据说玉笛仙如今二八年华,生得美若天仙,我们镇上的人,都以能一睹其颜为荣,只可惜,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是没那个福分了” 何啸云摆了摆手:“别说那些没用的,我只想知道这玉笛仙究竟师从何人,何以她如此年幼,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且快些道来,赏钱少不了你的!” 店小二道:“好嘞,客官真是个爽利人!要说这玉笛仙的师父,那更是赫赫有名了,三位客官,你们可知道我们这南岳镇北靠集贤峰,在集贤峰下c白龙潭侧,有一座黄庭观,乃是汇聚天地灵气之圣地,晋代咸和年间,南岳夫人便是在此得道升仙的。如今,黄庭观内以清玄师太为住持,香火极旺,来往游人若不去黄庭观,便算不得到南岳衡山一趟。清玄师太的师妹清尘师太深得内家拳法精髓,武功超绝,可谓天下无双” 中年秀士忽地一下立起身来,将还在滔滔不绝的店小二吓了一跳,紧接着,店小二已被中年秀士揪着衣领拎了起来,耳边响起冷酷如冰的声音:“我们要问的是玉笛仙!如果你再有半句废话,我铁笔判官文玉章便将你从窗户里丢出去!” 店小二急忙挣扎,却哪里挣扎得动?文玉章一只右手直如一把铁钳,令店小二感觉呼吸困难,浑身抽筋,虽然文玉章立刻就松开了手,但店小二已经不敢再扯得太远,喘着气说道:“玉笛仙便是清尘师太的弟子” “走!我们去黄庭观讨个公道!”文玉章对两个义弟说道,“我们打不过玉笛仙,自然更不是那个清尘师太的对手,但是这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咽了!” 黄庭观正殿之内,一个苍老的道姑正盘腿端坐蒲团之上,眼睛闭着,两道长长的白眉悬垂下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师伯,我回来了!”殿门外传来一个宛若百灵的声音,须臾之间,一道白影闪进殿门,一双纤白的手掌揽向老道姑的脖子,那老道姑也不回头,反手一掌,“波”的一声,已将那双纤白小手格挡开来。那道白影瞬间停下,原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只见她鬓若青云c笑如夏花c唇红似梅c肤白胜雪,嘴唇左上方点缀着一颗小小青痣,身着一身素雅的白衣,腰间束带上,扎着一管碧色玉笛! “师伯,您是要考究侄女的武功么?”少女咯咯一笑,双掌一翻,平推出去,使了一招“开门见山”,那老道姑依然不回头,单掌翻飞,一招“拨云见日”破解了少女的“开门见山”,随即屈掌为指,如脑后长眼一般点向少女的肩井穴,少女微微侧身,亦是屈掌为指,点向老道姑右腋下极泉穴,这一下如兔起鹘落,甚是迅疾,眼看老道姑躲不过去,门外突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念翎!又在跟师伯胡闹了!” 听到这个声音,少女立刻停住了攻势,那老道姑也缓缓站起来,转身面向殿门,只见一个中年道姑大步流星地走进殿来,这道姑四十来岁模样,虽已中年,容貌却颇为俊美,且眉目间英气十足,眼光如星斗一般炯炯有神,正是十五年前,曾在扬州城外接受史德威托孤请求,抚养史可法孤女的清尘道姑! “师父”少女吐了吐舌头,垂首立在那儿,老道姑站起身来,轻抚着少女的脑袋,笑意盈盈:“清尘师妹,不要责怪念翎!我的确是想考较一下她的武功——不得不说,这孩子当真是天赋异禀,方才若不是师妹及时叫停,只怕我已经败在她手下了!” 念翎道:“师伯,您明明是在让我,我可是用双手出了全力,您却只用单手拆招,而且连头也没有回!”清尘微笑了一下,但笑容转瞬即逝:“你这小丫头还算识趣,虽说现在江湖上四处传诵你‘玉笛仙’的美名,但你的武功在我和清玄师姐的眼中,还差得很远呢!” 原来这少女便是名动天下的神秘女侠“玉笛仙”——她名唤史念翎,年方十六岁,正是当年镇守扬州,血战清兵,誓死不降,以身殉城的史可法的女儿,当年清尘接受史德威托孤请求,将她抚养chéng rén,因为史可法字道邻,故而清尘给这女孩起名为“念翎”,取“怀念道邻”之意;而那个与史念翎对掌的老道姑,便是黄庭观的住持清玄,这位清玄道姑如今已年近古稀,内功之精,已是天下罕有,清尘的武功虽为黄庭观之首,但是论及内力之深厚,却尚及不上清玄! 清尘佯装嗔怒地瞪了史念翎一眼,随即向清玄说道:“师姐,丐帮差人送来英雄帖,老帮主吴垠准备于六月十八在河南信阳召开英雄大会,将丐帮帮主之位传授予九袋长老莫铁鑫,广邀各路江湖豪杰前往见礼,并共商反清复明大计;少林c武当c崆峒c华山c青城等各大门派已经接受邀请。” 清玄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师妹,我已年迈,实不想长途跋涉这样吧,就由你带上一些弟子,前去信阳吧!” 史念翎在一旁叫道:“师伯c师父,徒儿也要去!” 清玄怜爱地抚了抚史念翎的头发,道:“也好,也让你去见识一下丐帮这‘天下第一帮’的风采,免得你坐井观天,老觉得自己武功多么了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回 血溅黄庭观 “喝!喝!喝!” 黄庭观山门前的空地上,一个少年正在练拳,这少年十四五岁年纪,肤色黝黑,浓眉大眼,丝毫没有名家弟子的风范,倒像是一个常年在田地里讨生活的农家少年。再看看他所练的内家长拳,虽然下盘很稳,手上的招式却是极为凝滞呆板,时不时地还停顿一下,似乎忘了招式套路,总要皱皱眉头想上一想,才能继续往下进行,原本应该行云流水的内家长拳,竟被他练得不三不四之极! 空地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道姑,看着正在练拳的少年,一脸无奈。 “灵空师姐!”道姑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是小师妹史念翎。 “又在指点阿牛练拳啊?”史念翎蹦蹦跳跳地来到灵空身边,一点而已也没有成名女侠该有的风范,倒像是一个邻家小姑娘。 灵空道:“是啊!这个阿牛可真够笨的,他投在我门下已有整整半年时光,可是咱们黄庭观入门的三十二式内家长拳,他到现在也没学会!” 史念翎笑道:“照我看哪,这个阿牛空有一身蛮力,根本就没有学武的天赋,半年前清玄师伯把他带上山的时候也只是让你传授他一些简单的功夫用来强身健体,可见就连清玄师伯也看出他不是那块材料” 灵空苦笑:“我何尝不知师父的意思?咱们黄庭观除去‘清’字辈的师伯师叔,共有‘灵’字辈弟子三十多人c‘慧’字辈弟子七十余人,这百余人中,出家弟子武功以我为最高,俗家弟子武功以你为最高,其他弟子虽然不如你我二人,但不管资质再怎么愚钝,倒也都学成了几项足以自保的功夫。唯独这个方阿牛,唉” 正说着,史念翎突然发现方阿牛已经停了下来,缓缓地摇着头,口中喃喃自语。 “喂!阿牛师侄,你怎么停下来了?”史念翎叫道,随即走上前去,半年前方阿牛刚刚上山的时候,恰好是史念翎出黄庭观闯荡江湖的开始,因此史念翎也只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年纪相差无几的师侄而已,对他的来历一概不知,所以她对方阿牛非常感兴趣。 “小师叔,我”方阿牛搔搔头皮,正要说话,却又看到一旁一脸愠色的灵空,便生生地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史念翎虽是女子,却生性豪爽,见方阿牛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得生起气来,不轻不重地一掌拍在方阿牛脑袋上:“有什么话只管说好了,婆婆妈妈的还像是我们黄庭观的弟子吗?” “好!”方阿牛被史念翎这么一拍,登时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开口大声说道,“我不想再学什么黄庭观的武功了!一点用处都没有!” 灵空在一旁听了,不由得沉声喝斥道:“方阿牛!你这话未免也太放肆了!” 方阿牛似乎豁出去了一样:“本来就是没有一点用处!学武嘛,就是为了打倒对手,学这种又慢又笨的拳,就算练上十年八年,也是没有用处的!” “你”灵空闻言大怒,“我告诉过你多少次——学武是不是为了打人,而是为了强身健体,是为了自保!你还敢说黄庭观的内家长拳是‘又慢又笨’的拳,我看分明是你‘又慢又笨’才对!” 史念翎急忙打圆场:“师姐,别骂阿牛师侄了,他的资质如何你还不清楚吗?咱们道家讲求恬淡祥和,你可不能轻易发火,耽误清修啊!” 灵空闭上眼睛,竭力忍住怒气,道:“师妹说的是,为这愚鲁的毛孩子,实在犯不上生气!”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进山门,把史念翎和方阿牛留在远处,史念翎摇了摇头,转向方阿牛苦笑着说道:“阿牛师侄,你看看我们黄庭观里,哪个弟子没有一两样看家本领?你学艺半年,按说也该有所建树”话未说完,她的脸色突然变了! 方阿牛顺着史念翎的目光看去,只见远远的山道之上,出现了三个身影。 “终于到了,这儿便是‘玉笛仙’所在的黄庭观!”何啸云抹着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对文玉章和蔡忠良说道,文玉章摇了摇头,叹道:“二弟,不过十数里山路,你便如此疲累,今后若是再近女色,只怕你的毕生之功都会毁于一旦!” 何啸云讪讪道:“大哥教训的是。” 文玉章又道:“今日之事一了,愚兄只怕便要和二位兄弟暂别了。” 何啸云与蔡忠良俱是吃了一惊,齐声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文玉章仰面朝天,迎着正摇摇欲坠的落阳,喃喃道:“丐帮不日将举行英雄大会,共商天下大事,届时,整个江湖将会组织义军,共抗清廷,以光复我大明王朝,愚兄虽然算不上什么英雄好汉,但是却也要前去尽一份绵薄之力,才不枉为汉民。” 蔡忠良急道:“大哥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与何兄便不是汉民了吗?你我兄弟三人同富贵c共患难,一起举事抗清,又岂能少了我们?” “说得好!”一个清冽如泉的动听声音突然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何啸云和蔡忠良同时打了一个寒噤,因为他们都听得明白——这声音,正是曾经把他们打得狼狈不堪的“玉笛仙”所发出的! 文玉章三人一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素面如玉的美丽少女正斜倚在山壁之上,笑靥如花地看着他们,在少女身后,则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农家男孩,无疑,这二人正是史念翎和方阿牛。何啸云第一个反应过来,指着史念翎:“大哥,这丫头就是‘玉笛仙’!” 史念翎冷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就是几日前在衡阳道上与我切磋武功的何啸云何先生吧!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等为国为民的忠心热肠!” 被史念翎的挖苦之言讽刺得满面赤红的何啸云怒哼一声,不发一语,文玉章上前一步,躬下身来:“姑娘,鄙人文玉章,这位何啸云乃是我的结义兄弟,衡阳道上,我这位兄弟得罪了姑娘,文某在此先代他向姑娘赔礼道歉,但是姑娘出手如此狠毒,不仅毁掉我兄弟的容貌,还废去了他三成的内功!今日,文某便向姑娘讨个公道!” 与此同时,蔡忠良也上前一步:“还有我!姑娘劫富济贫c为民取财,本是一件大好事,可惜蔡某却为此饱受杖责,若非身子硬朗,蔡某一条贱命早就呜呼哀哉了!蔡某自知非姑娘对手,今日便连同二位兄长,一起向姑娘讨教讨教!” “怎么你们是要以三敌一吗?”史念翎身后,一只闷不作声的方阿牛突然说道,“你们三个还要脸吗?!” 史念翎沉下脸来:“阿牛!不要胡乱插嘴!” 方阿牛却是不管不顾,他就是那种一根筋的倔人:“师叔,这三个家伙就是不要脸!三个男人欺负你这样一个小女子,简直混账之极!” 何啸云闻言勃然,心道:“莫非这黄庭观当真是藏龙卧虎之地?一个小小的丫头已然如此嚣张,不想这毛头小子竟也如此狂妄!”当即断喝一声:“这位小兄弟是要抱打不平吗?正好,就让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帐家伙来讨教高招!”话音未落,他已纵身跃起,双掌成爪状,直抓方阿牛面门!史念翎未料到何啸云会突然发难,想要救应已是不及,急叫道:“师侄,这是江南虎爪门的虎爪功,非同一般,赶紧躲开!” 已经迟了,何啸云的一对虎爪在瞬间便罩住了方阿牛胸膛处的数处大穴,史念翎纵身一跃,出手如电,攻向何啸云后背,想要以“围魏救赵”的方式救护方阿牛,不想招数方才使出,身侧已有一只银光闪烁的判官笔攻到,原来是铁笔判官文玉章!史念翎只得回手自救,手腕轻抖,两指并拢做短剑状,一道无形真气发出,“呛啷”一声,文玉章手中判官笔已经歪在一边! 文玉章大骇,方才史念翎的那股无形剑气将他的虎口震得剧痛无比,判官笔也几欲脱手,但是史念翎却是更加焦急,因为她可以确认——基本不会武功的方阿牛已经在何啸云的雷霆重击下身受重伤了! 然而,当史念翎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的时候,却不由得愣住了! 方阿牛竟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除了胸襟和膝盖上沾上了不少尘土之外,毫发无伤!而何啸云则双手成爪,愣在距离方阿牛丈半远的地方,像是见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史念翎心中大奇,因为她知道,这个何啸云虽然称不上一流高手,他的虎爪功却是江南武林的一绝,往往能够起到反败为胜c扭转局势的效果,若不是史念翎的功力远在何啸云之上,又熟知虎爪功的施用法门,只怕数日前也会着了何啸云的道儿。方阿牛武功低微,却能在一招之内避开何啸云的雷霆一击,岂不令人惊讶异常? “混蛋小子!”何啸云咬牙切齿c脸色铁青地转过身来,“用这种招数,也不怕丢了黄庭观的脸!”方阿牛则喘着粗气:“丢脸总比送命强!” 原来,就在何啸云的虎爪即将击中方阿牛的同时,方阿牛并未移动闪避,而是往下一蹲,顺势趴在地上,用狗爬的方式从何啸云的胯下钻了过去,何啸云招式用老,往前冲出一段距离,方阿牛趁势站起身来,将何啸云的攻击化解得干干净净! “那这一招我看你怎么躲!”何啸云怒火一声,虎爪手再度出手,这一次更是凌厉,已将方阿牛全身上下罩住,这一次,方阿牛除非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否则万万躲不开!史念翎一声惊呼,正要上前救护,文玉章和蔡忠良已经一左一右夹攻上来,史念翎急忙抵住,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有精力去照顾方阿牛? 方阿牛见何啸云攻势甚急,心中也是无比惊骇,慌乱之中使出乡下孩子打架惯用的招数——只见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块,迎着何啸云狠命砸去,这突如其来的“liu áng招数”竟把何啸云一个成名高手逼了个手忙脚乱,下意识之下,何啸云的虎爪功缓了一缓,转了个方位,将方阿牛手中的石块抓了个粉碎,但是方阿牛也趁势闪避开去,何啸云半转过身来想要继续发招,后脑处却突然一阵剧痛,直把何啸云惊得七魂出窍,心道:“这农家小子难道深藏不露?他明明尚在我面前,何以能偷袭我的后脑?” 定睛一看,何啸云又气得七窍生烟,原来,方才自己发招的时候,脑后的辫子由于转身速度过快的缘故而被甩到了前面,却正好被方阿牛抄在手中,一拽之下,岂有不疼的道理?何啸云连番两次地折在方阿牛手上,这次又被揪住了辫子,只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口中暴喝一声,双手化爪为掌,重重地印在了方阿牛胸膛之上! “噗!”一道血箭,从方阿牛口中喷出,又化成一团血雾,洋洋洒洒地喷溅一地,史念翎直看得睚眦欲裂,先是一指点中蔡忠良髋部环跳穴,令得蔡忠良委顿倒地,然后奋力一掌迫退文玉章,向何啸云冲去。 而在此时,黄庭观的大门也打开了,灵空带着一众女弟子冲了出来,原来黄庭观虽然是江湖上一大门派,其地位并不逊于峨眉c青城等道家大派,但黄庭观讲求清修中正,又在湖南一带善名远播,因此绝少有江湖人士前来挑衅,再加上观中诸人正在着手准备参与丐帮英雄大会,所以并没有弟子看守观门,待得众弟子听到观门之外的打斗之声,再禀报首席大弟子灵空之后,已然迟了!方阿牛身中何啸云倾尽全力的一掌,八根肋骨当肠断碎,心脉肺脏均遭遇重创,如断线风筝一般直飞出四五丈远! 何啸云已经杀红了眼睛,不顾身后追击上来的史念翎,口中暴喝一声:“老子要你的狗命!”纵身跃向倒在地上的方阿牛,双手一晃,已从袖中取出两柄短刀,分刺方阿牛的眉心和心口,史念翎和灵空大声惊呼,双双扑上,四只纤素的玉手已在何啸云后背弄影,但是已经无法拯救方阿牛的性命,最多也只能杀掉何啸云,为方阿牛报仇而已! 文玉章眼见义弟身处危境,顾不得自己不是史念翎敌手,一只判官笔幻作银色的光影,向着史念翎及灵空刺去! 情势一片混乱!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半空之中突然传来一个苍矍的声音:“对付一个不会武功的孩子还痛下如此shā sh一u!当真该死!”这声音若是让不会武功之人听着,其实不甚响亮,但是在史念翎c灵空c文玉章c何啸云以及一干黄庭观弟子听来,却是声震九天,直震得自己心神激荡,真气奔流。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只见一条灰影自黄庭观旁的一株参天巨树之上飘然而下,在场诸人之中,史念翎武功最高,第一个看清了这道灰影——原来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叟,虽然清廷已经统治多年,他却并未蓄辫,身上着一袭灰色长衫,端的是飘逸如仙,潇洒如神,只见他在空中轻飘飘一个转折,已经落在何啸云和方阿牛之间,何啸云一对短刀恰好攻到,那老叟眼中精光大盛,左手负在背后,右手划了一个圆圈,已将何啸云双臂圈住,只听得“咯拉!咯拉!”两声脆响,何啸云双臂腕骨已被拗断,两柄短刀坠落于地。 那老叟一招废掉何啸云之后,回身抱起昏厥的方阿牛,喝道:“这般好苗子,让你们黄庭观来教实在太可惜了!”话音甫落,老叟已经带着方阿牛飘出甚远,简直就像神仙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回 佼佼孤独鹤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这老叟应该是在三十年前威震江湖,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的武当传人——萧千鹤!”清玄道姑坐在上首,倾听完灵空和史念翎的讲述,缓缓说道。 “萧千鹤?‘天下第一高手’?”史念翎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师伯从未对弟子讲过?” 清尘在一旁接口道:“这萧千鹤虽然武功绝顶,却算不得正派人物,他生平视江湖规矩c伦理道义为粪土,行事只凭自己的好恶,黑白两道都对他退避三舍。三十年前,适逢武当派推选新掌门,原本他应是最佳人选,可他偏偏在那时选择退隐,不再过问江湖俗事,从此便不知所终。如果不是今天听你们说起,我还真想不起来江湖上还曾有过这号高人。” 清玄亦道:“我们黄庭观与武当派同属道家中人,渊源颇深,三十年前的那次武当掌门推选大会我也应邀在场,对其中的内幕也算略知一二。当年武当派之中有两位绝顶高手,一个便是萧千鹤,另一个则是萧千鹤的师弟陆川奎,这二人被视为武当派新任掌门的两大候选,不料却在推选的前夜,武当山发生剧变——萧千鹤不知为何倒在陆川奎房中,人事不省,陆川奎则身首异处,陆妻却赤身地死在萧千鹤身边!这种事一发生,纵是萧千鹤有一百张嘴也是解释不清,武当派诸位道友们当即便要拿下萧千鹤,施以帮规重刑” 随着清玄的讲述,三十年前那惊魂动魄的一幕浮现在场中诸人的脑海之中。 烈烈寒风,一众武当弟子团团围住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浑身污血,手持三尺长剑,目光冷冽,扫视着场中诸人。 “萧千鹤!你屠杀同门,弟妻,当真丧尽天良c人人得而诛之!”为头的一个武当弟子壮起胆子怒声呵斥道,那中年汉子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道:“我萧千鹤生平处事,敢作敢为!关于陆师弟暴亡之事,方才我已经解释过一遍,现在不想再解释第二遍!念在同门之谊,我今日不杀你们,都给我让开!” “哼!萧千鹤,你好大的口气,就算你被誉为‘天下第一高手’,你还当真抵得过我武当同门数十余人吗?今日不留下你的项上人头,我们武当众弟子还怎么在武林中立足?!”一位苍髯老人排众而出,戟指萧千鹤道。 萧千鹤仰天长笑:“我萧千鹤纵横江湖,数十年来随心所欲,今日我要离开,你们就是一起上来阻挡,却又能奈我何?!”说罢,他缓缓抬起手中长剑,手腕回转,在虚空中划出一个太极圆圈,苍髯老rén iàn色惊骇,道:“太极芒?这是这是只有张三丰祖师爷和俞莲舟师祖才能使得出的武当最高绝学!” 萧千鹤冷冷一笑:“算你识货!我再说一遍,给我让开,否则,太极芒一出,剑下不留活口!”苍髯老人深吸一口气,道:“哼!就算你练就了太极芒,我也不怕你!武当众弟子听令!摆下真武七截阵,将这孽徒当场诛杀!” 萧千鹤的眼睛骤然眯起,他也没有想到武当派居然会动用被誉为“天下第一阵法”的真武七截阵来对付自己,但是旋即,一股冲天豪气涌上心头,萧千鹤不由地狂啸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萧某问心无愧,你们便是用真武七截阵,我也不惧!”话音未落,萧千鹤已如一只苍鹰,矫捷地纵落到众武当弟子的垓心,手中长剑舞出一团青色剑芒,只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太极芒所过之处,众武当弟子纷纷倒地,人人肩井穴上都有一个极细小的伤口,手中长剑把持不住,纷纷坠地,真武七截阵尚未形成,便已被萧千鹤破掉! 苍髯老人见状,心中惊怒交加,吼道:“好个萧千鹤!居然还敢伤害同门!”萧千鹤笑道:“一个是伤,百个也是伤!你又能奈我何?!”嘴上一边说着,手中长剑依然不停,脚下运起武当派独门轻功“梯云纵”,转瞬间在人群中穿梭了个来回,又有十数名武当弟子弃剑倒地,苍髯老人盛怒之下,自持长剑迎上前去,两人同出一门,身法招式尽皆一样,斗到一处,萧千鹤的攻势立缓,苍髯老人精神大振,施展武当派中少见的抢攻招式,手中长剑直往萧千鹤咽喉c心窝等要害部位招呼,萧千鹤微微一笑,长剑微转,搭在苍髯老人剑刃之上,运起内功。 苍髯老人只觉得自己的长剑被萧千鹤的长剑一搭上,便像是用浆糊粘在一起似的,再也无法摆脱,与此同时,一股精纯雄强而又无比霸道的内力沿着两柄长剑源源不断地涌来! 苍髯老人大惊失色,原来萧千鹤是要和他比拼内功! 这一来,苍髯老人着实吃了大亏,萧千鹤乃是武当派不世出的异禀奇人,虽然未及不惑,内功之精深,已不在当年武当七侠之下!苍髯老人浸淫武当神功多年,在招式上能够胜过萧千鹤些许,但是论及内力,却远不及萧千鹤! 不过刹那时间,萧千鹤的雄浑内力已经冲进了苍髯老人周身经脉,苍髯老人只觉得自己的体内有一道强劲无比的真气四下乱撞,一阵头晕目眩,手上无力,长剑颓然坠地,整个人也缓缓地萎顿下去! 苍髯老人甫一倒地,萧千鹤攻势再度狂暴起来,太极芒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夺目的青光,在武当弟子组成的战圈中来来往往,众武当弟子每每要结成真武七截阵之前,便已纷纷中招,这天下第一阵势无法结成,自然奈何不得身为天下第一高手的萧千鹤,不出半炷香时间,萧千鹤已经冲出重围,一袭浸满血污的道袍,在漫漫蓝天之下,触目惊魂! 听完清玄讲述的故事,史念翎只觉得心驰目电c无比向往,不禁脱口而出:“好一个萧千鹤,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 清尘闻言,怒道:“念翎闭嘴!萧千鹤这等丧尽天良之徒,岂能配得上天下第一高手这个称呼?!唯有胸怀正义c护国安民的侠义之士,才配得上如此称号!” 史念翎被训斥一顿,垂首不敢再言,清玄却叹了口气,道:“此事疑云重重,迄今为止三十余年,我仍认为这极有可能是一桩冤案,极有可能是有觊觎武当掌门的邪恶之人设下的一石二鸟毒计。只是这萧千鹤未免太过心高气傲,若是沉下心来耐心辩解,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也未尝没有可能” 清尘道:“师姐,依我看来,这萧千鹤定是做贼心虚,所以才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强行杀出武当山,更何况,当时的武当新任掌门闻天风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又岂是为了区区掌门虚位便对同门痛下shā sh一u之人?” 清玄摆了摆手:“此事暂且不提,方阿牛那孩子既然是被萧千鹤救走,应当无碍,你们大家也毋须担忧。丐帮英雄大会召开在即,清尘师妹还是早作准备微妙。至于文玉章c何啸云c蔡忠良那三位施主,他们虽是小节有亏,于民族大义上却是分明得紧,依我看,还是给他们治好伤,放他们下山去吧!” 衡山深处,云海缭绕,雾霭沉沉,在一处天然形成的石台上,方阿牛平躺其上,上身赤口的伤处已经敷上一层厚厚的墨绿色草药,那灰衣老叟盘膝坐在旁边,正在调息运气,一道淡白色的雾气自他百会穴上徐徐涌出,形成一道白线,笔直升起足有数尺,才渐渐散开,与衡山间的雾霭混在一处,袅袅远去 “好端端一个武学奇才,被黄庭观的一群墨守成规的死板道姑调教成了蠢牛木马!”老叟调息完毕,缓缓起身,望着躺在地上的方阿牛叹道,“天下武学,本身便是殊途同归,强分派别,已是落了下乘!若是明白了此中道理,便是只练会王八拳,也足可做到天下无对!只可惜世间俗子,尽皆懵懂!” 数个时辰以前,灰衣老叟先以其雄浑精纯的内力为方阿牛渡气续命,后以衡山之上独有的草药为方阿牛医治外伤,几经周折,方阿牛总算捡回一条小命,此时,他已经清醒过来,只是因为身受重伤而无力起身,但是听到灰衣老叟这一番言谈,只觉心中有万语千言要说,一张口却被堵在咽喉处的淤血呛得咳嗽起来。 灰衣老叟指飞如风,瞬间点了方阿牛喉间的“廉泉穴”c“天突穴”c“华盖穴”,一股清气沿着三处穴位涌入方阿牛经脉,将堵在其咽喉处的淤血向外冲鼓,方阿牛“哇”地一声,将这些淤血尽数吐了出来,顿时感到身体一阵轻松,那句方才未说出口的话也说了出来:“爷爷您说的没错!我在黄庭观学的那些武功完全没什么用处,跟人动起手来还是挨打!” 灰衣老叟呵呵笑道:“爷爷?我萧千鹤纵横天下数十年,有叫我老前辈的,也有叫我老魔怪的,叫我一声爷爷的,你还是头一个!” 方阿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又牵动了胸膛上的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萧千鹤笑道:“无妨,你这娃娃叫我一声爷爷,我开心得紧!”然后,他再度盘膝坐下,问方阿牛道:“娃娃,你说,学武功是为了什么?” 方阿牛昂声说道:“我学武是为了不让别人再欺负我!”接着,他的语气稍稍平淡了下去,“爷爷,我从小就是个孤儿,连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经常被人打c被人骂,后来,黄庭观的清玄师太收留了我,我才算有了一个吃饱穿暖的去处,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练成一身绝世武功,将来再也不让别人欺负我!” 萧千鹤抚掌大笑:“说得好!比之那些信誓旦旦地说学武是为了匡扶正义c锄奸扶弱的伪君子要强得多了!娃娃,那你再说说,什么才能算得上是绝世武功?!” 方阿牛侧头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才能算得上是绝世武功清玄师太的武功高得很,可是她的徒弟就差得远爷爷您的武功又比清玄师太高许多都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可是少林的和尚似乎又比不上武当的道士” 萧千鹤微微摇了摇头:“娃娃,真正的绝世武功不是各大门派的招式心诀,而是——天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回 丐帮英雄会(1) 六月十六日,从湖南到河南的官道上,一大队武林人士正熙熙攘攘地向北行进,为首的两个人,一个是四十来岁的道姑,虽人近中年,容貌却依旧甚美,背负一把三尺长剑,手持一柄金线拂尘;另一个则是一位看上去五六十岁,头发已然花白,三绺长髯却依旧乌黑的老道,这老道身穿藏青色道袍,亦是背负长剑,手拿拂尘。在二人身后,则是一众男女道士以及俗家弟子,其间有两个人甚是醒目,一人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玉树临风c剑眉凤目;另一人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肤如白雪,鬓若青云。 那道姑便是黄庭观第一高手清尘;那老道是武当派掌门,江湖人称“武当神剑”的闻天风;那少女是黄庭观俗家弟子,史可法之女,“玉笛仙”史念翎;而那名青年男子,乃是武当派俗家弟子之中的佼佼者,江湖人称“踏海飞鸿”,名讳上吕下川。 数日前,黄庭观一行人踏上前往河南信阳的路途,待赶到湖北武当山时,适逢武当派一行人也下得山来,准备赶往信阳参加丐帮英雄大会,武林之中的两大道家门派合为一路,共赴信阳。史念翎也甚是欣喜,自从听师伯说了萧千鹤的故事,她便对这数十年前的狂侠颇有好感,此刻与萧千鹤的出身门派同行,更让她想要探求萧千鹤的过往。 再说说那“踏海飞鸿”吕川,他自小在武当山上长大,是个天生的武学奇才,如今年方十九,于武当一派的功夫已是颇有小成,在江湖后起之秀中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此次前往信阳,闻天风也是有意让他在武林同道面前展示一下。 一见到史念翎,吕川便感到自己内心处的一阵悸动。 活了一十九年,吕川并非没有见过漂亮的女人,武当贵为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弟子众多,也不乏年轻貌美的女弟子,但是史念翎却让这位年少成名的“踏海飞鸿”瞬间痴狂,一路之上,吕川几乎跟史念翎形影不离,但凡是个过来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史念翎的那种突生情愫却又不敢轻易表露的心情。 但偏偏史念翎却不是什么“过来人” “吕师兄,你能跟我讲讲萧千鹤萧老前辈的故事吗?”见吕川总是在自己周围五尺之内转悠,史念翎全然没意识到这位英姿少侠对自己的感情,反而去向他打探萧千鹤的往事。 吕川愣了一愣,他没想到史念翎会主动跟他搭话,脑子有点儿发懵:“萧千鹤” 史念翎并未察觉吕川的窘迫,点头道:“对啊,萧老前辈是你们武当派三十年前的绝世高手,难道闻师伯从未对你们说过?” 吕川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答道:“我还真没有听说过,只知道我们武当派曾在三十年前遭受过一场剧变,以致人才凋敝,直到近年来才算缓过来,但是那场剧变的具体缘由,师父却从来不说” 史念翎大摇其头:“唉,如此奇人,居然不为后人所知,真是可叹!” 如此这般一路闲聊,武当派c黄庭观诸侠已来到河南信阳地界,华山c崆峒c昆仑等门派均已到齐,群贤毕至c熙熙攘攘,所幸丐帮弟子众多,虽稍显忙乱,却也招待得过来,老帮主吴垠与来客一一见面,各自叙旧,着令丐帮弟子安排住处;而即将接任帮主的莫铁鑫此刻却并不在信阳城内。 信阳城北郊外二十余里的一处小山村。 莫铁鑫端坐于村口的茶棚之中,正捧着一碗山野清茶畅饮,此时的莫铁鑫,已是而立之年,古铜肤色,络腮虎髯,一副三国时代猛将张飞张翼德的形象,眉目之中却又较张飞多了三分儒雅之气,身上衣衫虽然缀满补丁,却丝毫不显邋遢,腰间悬着九只小小口袋,彰显着莫铁鑫在丐帮之中的绝高地位。 一边喝着茶,莫铁鑫一边凝视着村口之东的一座孤立的山峰,时辰方到未时,毒辣的日头晒得整个大地似乎都要沸腾一般,茶棚里的两个小伙计都已是汗流浃背c面色蜡黄,莫铁鑫却岿然不动,一双虎目,兀自注视着那座山峰,似乎这弥漫天地的酷热,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终于,连接山峰和茶肆的土道上,升腾起一阵昏黄的烟雾,看样子,是有十数骑正向小山村赶来,莫铁鑫微微一笑,放下茶碗,从怀中摸出些散碎银两,丢在桌上,对那两个小伙计说道:“你们带着这些银两,赶紧离开!再过一会儿,我可未必保得了你们周全!” 两个小伙计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个子高些的问道:“这位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莫铁鑫伸手遥指土道之上的烟尘,道:“看到了吗?那是信阳官府追剿多年的闯军余孽,自当年李岩被李自成冤杀之后,闯军变成什么样子,我想你们总也有所耳闻。想要活命的话,就抓紧时间离开!” 两个小伙计这才如梦方醒,抓起莫铁鑫丢在桌上的的碎银,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茶肆,莫铁鑫则再度端起茶碗,坐在茶肆之中静静等候着 信阳城内,云来客栈的一间上等房之中,清尘安顿好行李,将史念翎唤入房中。史念翎入到清尘房内,问道:“师父,您叫徒儿有什么事?” 清尘道:“念翎,你可知道丐帮这次英雄大会的目的是什么吗?” 史念翎道:“不是推选莫铁鑫莫大侠为新任丐帮帮主吗?” 清尘摇了摇头:“并没有这么简单!念翎,你可知道丐帮的历史?” 史念翎答道:“我也只能算略知一二,丐帮起源于唐末,在两宋年间达到巅峰,特别是乔峰c洪七公c黄蓉三位帮主,将丐帮打造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其实力不在少林之下!只可惜自黄蓉帮主之后,人才式微,因此渐渐凋敝,现在的丐帮,已经没有当年的威风了。” 清尘道:“你说的不错,如今的丐帮已不是当年那个气吞山河的天下第一大帮,但是,他们并不甘心就这样没落,即将继任丐帮帮主的莫铁鑫,我在十五年前的扬州大战时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不过十七岁,一套‘降龙十八掌’却使得天地为之变色,清人闻风丧胆,如今他刚过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他的武功,想必已是天下一等一的境地了!此番丐帮帮主之位更迭,召集天下英豪前来参贺,莫铁鑫若能开山立威,震慑群豪,丐帮日后必能一呼百应,成为武林中第一大势力!” 史念翎道:“这样看来,丐帮的野心可是不小呢!” 清尘笑道:“这倒无妨,丐帮之所以想成为武林第一大实力,是想有足够的资格统领群雄,将满人赶出关外,复我大汉河山,这一点与我们倒是不谋而合;只是,念翎你身为史公可法留下的唯一血脉,自当亲任反清复明之重责,若是依附于丐帮,岂不可惜!” 史念翎道:“可是,徒儿的武功远不及莫铁鑫,又如何能领导群雄?” 清尘道:“武功再高,也比不过你史家血脉的身份!丐帮英雄大会上,我会在天下英雄面前公布你的身份,到时就算莫铁鑫天下无敌,只怕也不如你更能服众啊!” 信阳城北,那十数骑闯军余孽已经来到小山村前,却见一彪形大汉盘腿端坐土道边上,双目中似有两道闪电,直刺他们,为首那闯军被那大汉的目光刺得如芒在背,心中郁闷之极,便勒马怒喝道:“兀那汉子,你是什么人?” 那大汉正是莫铁鑫,他冷笑一声:“取你们性命的人!” 为首闯军闻言大怒,喝骂道:“你说什么?!好狂的口气!弟兄们,给老子拿下此人,重重有赏!”他部下早已按捺不住,听到头领如此一说,当即飞马向莫铁鑫包抄过去,莫铁鑫冷笑一声,双手张开,运足内力,口中发出一声暴喝,一招“双龙取水”分袭左右,已将三名闯军击下马背,剩余闯军见状大骇,莫铁鑫抢前一步,再接一招“时乘六龙”,狂暴的掌风夹杂着隐若雷鸣的呼啸,向着闯军汹涌而去,只听得“啊!啊!”数声惨呼,又有数骑连人带马倒毙当场!莫铁鑫并不放松,一掌接着一掌向一众闯军攻去,连喘息的机会也不给对手留! 转瞬之间,除了那个领头的,其他闯军已尽数被莫铁鑫格毙,那领头者已是面如土色,口中“嗬嗬”有声,却是叫也叫不出来,莫铁鑫上前一步,劈手揪住他的衣领,将其拽下马背,扔在地上,再重重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之上。莫铁鑫这一脚端的沉重,已经将那领头闯军的胸腔肋骨踏断数根! “好好汉饶命”领头闯军满口污血,含混不清地告起饶来。 莫铁鑫冷笑道:“现在求起饶来了,方才那种气势哪里去了?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种见风使舵c欺软怕硬之辈!若是换了以前,我定要送你去见阎王!” 那闯军听出莫铁鑫话中的意思,知道自己已经捡回了一条性命,顿时面露喜色,莫铁鑫看在眼中,脚上又加了两分力,直踩得那闯军又吐出数口污血,连连告饶,这才道:“之所以饶你一条狗命,是让你回去给你们的大头领贺清山传个话。你告诉他——三天之内,丐帮莫铁鑫必取他性命,让他准备好自己的后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回 丐帮英雄会(2)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六月十八已然到来。 这天一早,史念翎以及众师姐妹跟随清尘师太一起来到信阳城东郊一处旷野之中,待到辰巳之交,丐帮英雄大会便会在此处召开,其他门派的诸位英豪也已经陆陆续续地赶来,一时间,原本平静的旷野变得人声鼎沸起来。 史念翎坐在清尘右首,轻声问道:“师父,莫铁鑫来了吗?” 清尘四下扫视一番,道:“还没有” 史念翎噘起小嘴,道:“如此重要的英雄大会,身为即将上任的丐帮帮主,却来得如此之晚,真是过分!”清尘笑道:“念翎,此刻方才辰时,不用着急!” 正在这时,忽听得西北角上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声佛号乍听上去不算响亮,却让史念翎感到体内真气随之鼓荡起来,并在周身经脉游走一遭,顿时舒泰了许多。史念翎心道:“这声佛号包含至高无上的内功,却丝毫不显霸道,反而无比祥和,却不知是哪一位高僧” 此时,在场诸人均已起身,面向西北,只见十余少林僧人迤逦前来,为首者年约四旬,身材胖大魁梧,面容不怒自威,身着一袭灰色僧袍,手中一串乌木佛珠已磨得锃亮,四下之中已有人叫起来:“原来是少林方丈永玉大师到了!”又有不知哪一派的弟子道:“少林派永玉大师和武当派掌门闻天风并称当今武林两大宗师,今日竟能同时见到两位高人,真是不虚此行!” 老帮主吴垠急忙迎上前去,少林派贵为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所到之处自当倒履相迎。 “永玉大师能光临,鄙帮上下真是蓬荜生辉。”吴垠对永玉大师深深一揖,永玉大师伸手扶住,笑道:“吴帮主客气,记得当年我们在扬州一别,已有十五年光景,那时贫僧尚不过一青年武僧,吴帮主却已是名满天下,你这般大礼,贫僧当真受不起。” 吴垠道:“永玉大师如此谬赞,倒真让我消受不起,敬请上坐。” 清尘望着永玉大师的身影,叹道:“话说贫道与永玉大师亦是十五年未曾谋面了,当年永玉大师在扬州城外浴血奋战,凭一条铁禅杖,格毙满清鞑子八十有余,救下四百多名无辜百姓,这场景却还历历在目当年奔赴扬州c义赴国难的武林群豪,如今多数已是各大门派的顶梁支柱,如今齐聚信阳,让人感慨万千呐!” 史念翎忽然插了一言:“师父,当年救护扬州百姓的,可曾有萧千鹤?” 清尘皱起眉头:“念翎,你这萧千鹤为何如此念念不忘?这厮” 史念翎道:“师父,徒儿知道您对萧千鹤的行为极为愤恨。但师伯也说了,当年并无确凿证据证明那件事便是萧千鹤所为啊!” 清尘叹了口气:“萧千鹤有没有去救护扬州,为师当真无从知晓。不过,当年在扬州,确有一个神秘高手出现——那是在扬州城破之后,满清鞑子恢复元气,四处追剿我们这些武林人士,为师还有闻天风c永玉大师等人几经苦战,总算得脱。只有莫铁鑫在连番恶战之后受了严重的内伤,身边丐帮兄弟也是尽皆丧命,眼看躲不过鞑子的追杀,却被一蒙面人救下。据莫铁鑫后来说,那蒙面人武艺高强,只是单手,眨眼间便已击杀二十余名追兵,现在想来,怕也只有萧千鹤,才有那样凌厉的功夫!” “莫大哥!莫大哥到了!”一众丐帮弟子突然大哗起来,史念翎抬头望去,只见一匹神骏黄马飞驰而来,那马上乘着一人,古铜肤色c络腮虎髯,手中提着一个污血凝固的脑袋! 吴垠带领众丐迎接上去,莫铁鑫翻身下马,躬身拜倒:“师父,徒儿去得太久,让您担心了!”吴垠扶起莫铁鑫,颔首笑道:“你武功已臻化境,为师并不担心,这首级是” 莫铁鑫将那首级高高举起,放声长喝:“此乃信阳闯军匪首贺清山的首级!贺贼自李自成兵败之后,便一直啸聚信阳郊外,为非作歹c残害百姓!鄙人虽不才,也愿为信阳百姓做些事情,故单人匹马,将贺贼诛杀!” “好!”在场群豪之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永玉大师c闻天风等宗师级人物相视而笑,显是对莫铁鑫的所为十分满意。清尘暗叹一声:“这莫铁鑫好高明的手段!武功高强不说,又颇怀心机。念翎,莫铁鑫诛灭贺贼,已收揽了不少人心,届时统领武林c对抗满清鞑子的重任只怕会落到丐帮手上,就算此时众人知晓你史可法后人的身份,只怕也” 史念翎道:“师父,只要能驱逐清狗,为我父母和那些死难的无辜百姓报仇雪恨,谁来做这个首领,真没那么重要。” 清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再言声。吴垠扶着莫铁鑫手臂,将其带上中央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台之上,抬手示意,原本人声鼎沸的群丐渐渐噤声。吴垠随即朗声说道:“今ri běn帮召开盛会,重选新任帮主,各位英雄豪杰齐聚信阳,令在下深感欣慰!在下年老力衰,已不堪重任,现有劣徒莫铁鑫,身居本帮九袋长老之位,人品c武功皆信得过,故在下有意将本帮帮主之位传授予他,不知在场诸位可有异议?” 话音未落,丐帮中已有一名八袋弟子叫嚷道:“莫兄弟做帮主,是人心所向!谁要是敢阻挠,我赵大海就跟他拼命!”吴垠道:“赵大海,莫要放肆!在场高人众多,哪有你说话的份?”赵大海道:“吴老帮主,我性子急您是知道的,就让我把话说完吧!这么多年来,我跟着莫兄弟走南闯北,但逢生死,莫兄弟必身先士卒,把弟兄们的命看得比他自己还重!十五年前在扬州,十二年前在太原,七年前在开封若不是莫兄弟多次挺身护卫,我的小命早就不知丢在哪儿了!其他的弟兄就更不用说了!莫兄弟心地仁善c为人仗义c武功又高,他不做新帮主,又有谁能做?!” 赵大海此话一出,众丐纷纷点头。 此时,永玉站起身来:“阿弥陀佛!吴老帮主,贵帮事宜,外人无权干涉。不过依贫僧之见,莫小侠出任贵帮新任帮主已是众望所归。吴帮主不妨就此决定,我们也好商讨一下如何对抗满清鞑子。” 闻天风亦道:“永玉大师所言甚是,请吴帮主早做决断吧!” 吴垠点了点头:“少林c武当贵为当今武林之泰山北斗,既然二位都如此说,而且丐帮众兄弟亦无异议,那么我就在此宣布——由莫铁鑫出任本帮第三十七代帮主!铁鑫,跪下,接我丐帮镇帮圣物——打狗棒!”莫铁鑫依言跪拜于地,吴垠自传功长老手中接过打狗棒,转交到莫铁鑫手中,然后退到一边。莫铁鑫双手高举打狗棒,众丐蜂拥上前,将其围在中央,“呸!呸!呸!”地向其身上吐着口水。 突然之间,众丐打出一阵大哗,纷纷散开,一道寒光从众丐的缝隙中透射出来。吴垠离得较近,看得分明,只见莫铁鑫左颊上骤然现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那是一柄银光闪烁的锋利bi sh一u刺出来的,那柄bi sh一u,握在一只纤纤素手之中,正在急速后退! “什么人?竟敢暗算我?!”莫铁鑫暴喝一声,右手闪电般探出,已将那握着bi sh一u的手擒住,群丐闪开,行刺之人顿时显露出来,众人望去,只见那刺客身形玲珑,极不显眼,虽衣衫褴褛,却掩不住眉清目秀,竟是一个十岁的妙龄少女!莫铁鑫享誉江湖十余年,其力道非同小可,若被他钳制,必然痛楚难耐!可那少女被莫铁鑫擒住手腕,竟不哼一声,只是圆睁杏眼,怒瞪着莫铁鑫,额上却已冷汗涔涔。 “小丫头!我跟你有什么仇怨,你要如此害我?”莫铁鑫站起身来,他身形高壮魁梧,那少女被他拎起,脚不沾地,却没有丝毫慌张神色:“莫铁鑫,既然我落到了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你给我记住——我便是化为厉鬼,也绝不放过你!” 在场群豪面面相觑,不知这少女究竟是何来历。 莫铁鑫皱着眉头,左颊上的伤口鲜血横流,使他的面目看上去略显狰狞,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莫铁鑫平日杀戮无数,但自问从未杀过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如果你要杀我,最起码,让我知道原因!” 那少女冷冷地说道:“怎么,刚刚还拿着我爹的首级,现在就不记得了吗?” 莫铁鑫神色一凛:“你是贺清山的女儿?” 那少女道:“不错!我就是贺清山的女儿贺飏!两天前你灭我一家满门的时候,我藏到了马厩的草料堆里,才逃过一劫。莫铁鑫,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我就算再练上二十年,也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就混在丐帮里面,趁着举行传位仪式的时候下手,只可惜功亏一篑!” 吴垠闻得此言,神色大变:“铁鑫!你灭了贺清山满门?!” 莫铁鑫道:“是当日我杀进山寨,贺清山带着手下负隅顽抗,为了尽早脱身,我出了全力,下了死手,结果不小心误杀了贺清山的幼子” 贺飏流着泪怒斥道:“莫铁鑫!我知道我爹作恶多端!你杀了他,我无话可说!可是我弟弟有什么错?!他才七岁,连武功都没练过!” 在场群豪鸦雀无声,吴垠长叹一声:“铁鑫,我常跟你说不可滥杀无辜,你除掉贺清山,本是大功一件,可惜你却错杀无辜幼童唉!” 莫铁鑫默然无语,他松开贺飏的手腕,说道:“贺姑娘,我误杀你弟,无可辩驳。你如果想报仇的话,就请动手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回 浴血映斜阳 莫铁鑫此话一出,群丐登时大哗,赵大海叫道:“莫兄弟!你”莫铁鑫一挥手:“不要再说!就算是误杀,我也是杀害了无辜,死而无怨!丐帮众兄弟请牢记,如果我当真死于贺姑娘之手,任何人不得向她寻仇!” 贺飏擎起bi sh一u,冷冷地说道:“不要以为这样说,我就不忍心下手!莫铁鑫,你受死吧!”说罢,她快步上前,手中bi sh一u闪过一道寒光,直刺莫铁鑫心窝!莫铁鑫昂起头颅,闭目就死,群雄中惊呼者有之c哀叹者有之c窃喜者亦有之。永玉大师c闻天风等人意欲出手阻止,却因距离太远而鞭长莫及。史念翎闭上眼睛,不忍去看。 只听得“嗤!”一声利刃刺入皮肉的轻响,随后便是莫铁鑫悲怆的低吼:“大海兄弟!”史念翎睁眼望去,只见赵大海不知何时竟冲到了莫铁鑫与贺飏之间,贺飏的bi sh一u正中其左肩,血流如注!这一变故又是出人意料,贺飏愣在当场,不由自主地松开刀柄,退后了几步,莫铁鑫扶住赵大海,指动如风,转瞬间连点赵大海左肩上数处要穴,血流立缓。 赵大海深呼吸了几下,望向贺飏,说道:“贺姑娘,你要杀莫兄弟,我要保莫兄弟。不知道我的命能否跟莫兄弟的命抵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贺飏身上,这个身负深仇的少女呆了片刻,叹道:“丐帮不愧是历经千年而不衰亡的天下第一大帮!竟有如此豪侠义士莫铁鑫,看来今日我想杀你已是不能,就算你不反抗,也会有无数的弟兄帮你挡刀!你听好,三年之后,只要你不死,我必会前来再取你性命!” 此时,在莫铁鑫运功催动之下,赵大海肩上的伤口已不再流血。莫铁鑫吩咐其他帮众照料好赵大海,立起身来:“好!一言为定!”贺飏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便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嗖!”就在此时,一阵破空风声传来,莫铁鑫瞳孔不由紧缩,他内功精湛,目力极好,只见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冲着贺飏呼啸而去!他不暇细想,大喝一声:“贺姑娘小心!”箭步上前,伸手拉住贺飏左臂向后一拽,但是那金针来势如电,莫铁鑫纵然动作再快,终不是大罗神仙,眨眼之间那金针已然刺入了贺飏的胸膛! 贺飏一声痛呼,向后仰倒在莫铁鑫怀中,原本清秀的脸蛋上竟泛起隐约的青黑色,这金针居然是带毒暗器!莫铁鑫急忙抱住贺飏,将左手抵在她后背神堂穴上,将雄浑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贺飏体内,助其驱毒,怒斥道:“是哪个混蛋?居然暗箭伤人,还要脸么!” “嘿嘿!”西南方向上突然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冷笑,“莫大侠!这丫头留在世上,对你总归是一个大威胁,小老儿帮你除去,你怎可骂我?” 莫铁鑫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矮小,相貌猥琐的老头现身在西南角上,他周身上下无可称奇之处,唯独左臂上用金线固定着一只乌黑的长形匣子,分外显眼。群雄之中,早有蜀中唐家堡掌门人唐玉冲立起身来,指着那老头怒骂道:“大胆唐泽!昔日你为非作歹,坏我唐门清誉,我念你年老,又多有功劳,故只将你逐出唐门,未曾取你性命!如今你又到丐帮英雄大会上捣乱,是何居心?!” 唐泽仰天狂笑:“哈哈!哈哈!什么英雄大会?全都是些不识时务的蠢驴木马罢了!如今天下早已尽归满人之手,当今顺治皇帝英明神武,上应天意,下济黎民。尔等却要逆天妄为,不过自取灭亡罢了!若是识相的话,你们还是尽早解散各自门派,老老实实做个顺民,免得受刀斧加颈之苦!” 清尘是个火爆脾气,听到唐泽这番话,早已气得七窍生烟,胸中一团无明业火熊熊燃烧起来,未等唐玉冲发话,她早已立起身来,抽出长剑,纵身向唐泽扑去,其势犹如扑天之雕c下山猛虎,口中怒斥道:“此等hàn jiān,留之何用?!” 唐泽不慌不忙,只是缓缓抬起左臂,唐玉冲见状大惊,急忙高声提醒:“清尘师太!千万小心,这是我唐家堡独门暗器——飞雪神针!”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一根金针自唐泽左臂乌匣之中激射而出,直刺清尘,清尘反应神速,右腕轻勾,长剑划过一个圆弧,“叮铃!”一声,那根金针被隔挡开来!唐泽见一击不中,后退数步,又射出第二针,清尘在空中一个轻巧转折,再次避开!那金针势头不减,直至射中一柱巨石方才坠地。 清尘舞动长剑,直逼唐泽! 唐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顾不得发射“飞雪神针”,慌忙抬起右臂,直指天空,只见一道红光泛起,射向半空,散开一团黄烟! 这是某种x hà一!在场诸人望见这团黄烟,脑海中都不由地浮现出同一个想法! 果然,不等这团黄烟消散干净,在信阳官道上,早已升腾起一阵烟雾,沉重的马蹄声,也渐渐地响了起来,唐泽不再惊慌,转而换上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情:“哼哼!你们的末日到了!待得大军一到,保你们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清尘冷笑一声:“那也得拉你垫背!”说话间,她手中长剑已经刺入了唐泽的咽喉! 群豪都已站起身来,唐泽临死前所发射的x hà一显然是召集清兵前来的,如果不做好准备,势必成为刀俎之下的鱼肉,任人宰割。清尘走到永玉面前,道:“大师,您德高望重,论武功亦是在场所有人中最高,就请您发号施令,率领我等杀出重围吧!” 永玉向那烟雾起处望了一望,道:“事关紧急,贫僧恭敬不如从命了!满清鞑子入关以来,军纪严明,兵法严谨;而我等俱是江湖人士,不谙用兵之道,所以待会请各位英雄切勿各自为战,定要团结一致,奋勇杀敌,方有胜机!闻道长,少林c武当诸人武功最高,你我二人带领门下弟子为主力,从正面抵抗!” 闻天风道:“但凭大师吩咐!” 永玉又对吴垠道:“吴老帮主,莫帮主现下正为那位贺姑娘疗治毒伤,丐帮事宜还须你来做主,请你带领丐帮众位兄弟结成打狗大阵,将清军困入其中!” 吴垠亦应承下来,永玉随后又接连嘱托各路豪侠,严阵以待。 却说莫铁鑫正为贺飏疗伤,一道道雄强霸道的劲力在贺飏周身经脉中奔涌流走,与飞雪神针所淬的剧毒抗衡,可那du su被逼得四下游蹿,却盘桓在贺飏体内无法排出,莫铁鑫额上汗水涔涔,掌上连加了两次力,却始终无法让贺飏苏醒。史念翎终究是个女儿家,虽然大敌当前,却依旧关心贺飏这个同龄少女的伤势,早已来到莫铁鑫身边,见得莫铁鑫和贺飏二人情状,心急道:“莫大侠,这du su极为猛烈,单用内力无法排出,须是将du su吸出,方可让贺姑娘苏醒!” 莫铁鑫听了史念翎的话,点了点头,伸手便去解贺飏胸前衣扣,史念翎慌忙止住,道:“莫大侠不可!此处人多眼杂,你怎可让贺姑娘袒身露体?”莫铁鑫急忙收手,脸色已变得微红,问道:“史姑娘,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史念翎望了望即将杀到眼前的清军,答道:“还是先杀出重围再说吧!” 不多时,清兵大队已经逼近,众人看得分明,这一众清兵浩浩荡荡,约有三千余人,在场群豪不过三百余人,不仅要以少敌多,还要步战对付骑兵,情势十分不妙,众位丐帮弟子早已结成打狗阵,但是在骑兵的冲击之下,这打狗阵究竟顶不顶得住,还不得而知。 很快,清军骑兵已到眼前,为首一人挥舞马刀高呼道:“在场武林人士听着,我乃是信阳守备金泰!只需放下手中兵器,可饶尔等一死!如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什么狗屁守备!”清尘脾性火爆,早已破口骂出。那金泰遭遇如此辱骂,哪里按捺得住,喝道:“诸军齐上,杀光这帮乱贼!”他身后清军听了,发一声喊,这喊声整齐划一,响彻云霄,着实让在场武林人士神色微变,接着,三千余骑兵各擎长矛马刀,每十骑结成一个队列,向着群豪杀了过来! 丐帮帮众首当其冲,很多人尚未结阵,便已在清军的冲击下身首异处,唐家堡掌门人唐玉冲指挥门下弟子,持各类暗器,藏匿在隐蔽处向清军身上招呼,方才让清军的攻势稍稍止息,永玉一面喝道:“清狗无德,早日往生!”一面大步向前,身先士卒,一对肉掌上下翻飞,几如刀锋,所到之处,清军无不筋折骨断,闻天风紧随其后,太极剑使将开来,清军纷纷落马,少林c武当两派弟子结成阵势,互为依仗;清尘虽为女流,也不甘人后,带领黄庭观众位女弟子,配合少林c武当两派,向外围杀去。 史念翎见状,对莫铁鑫说道:“莫大侠,快,我们跟随大队,及早杀出,以便给贺姑娘疗伤!”莫铁鑫点点头,横抱起贺飏,史念翎仗剑在旁护卫,武当阵中吕川望见了,也急速奔过来,三人护着贺飏,且战且走。其余各大门派,也跟随在少林c武当c黄庭观之后,急步突围,吴垠指挥丐帮弟子断后,阻止清军追杀。 然而,清军毕竟是骑兵为主,群豪虽然武艺高强,但毕竟步战,在清军的冲击之下,已有数十人倒毙,赵大海原本擅使双刀,可他左肩带伤,只得右手持单刀苦战,此刻拖在后面,早有数名清军向他扑去,赵大海仰天长笑:“众位兄弟,老赵先走一步了!”说罢,他狂吼一声,挥舞单刀,抢上前去,先是砍断最前面一名清军坐下马腿,使那清兵被掀下地来,随后手起一刀,搠中其心窝,与此同时,后面的清军冲杀过来,数杆长矛,刺中赵大海后心!赵大海“啊”一声惨嚎,奋不顾身反手将刀向后掷去,又刺中一名清军咽喉,方才瞑目逝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回 少侠情亦长 见赵大海不幸亡命,一众丐帮弟子早已急红了眼,竟反守为攻,纷纷义无反顾地向清军反扑过去,然而面对来势汹汹的骑兵,众丐无异于以卵击石,在清军的潮水下接连倒下。吴垠老帮主见了,长啸一声,站在了追击的清军与逃遁的群豪之间。 “铁鑫吾徒!为师年已七旬,人生七十古来稀,今天一战,若不拖住这群清狗,武林群雄势必实力大损!既然一定要有人牺牲,那就由为师来吧!” “接招!亢龙有悔!” 从晌午杀至日渐西沉,武林群豪终于大部突出清军的包围圈,守备金泰亦被永玉大师一掌震碎心脉而死,各门各派的人员伤亡虽大,却没有一等高手丧命,并未动摇根本。然而,丐帮老帮主吴垠,却为了掩护群豪突围,独身一人阻击清骑,壮烈牺牲! 清尘带着黄庭观一众女弟子向南方突击,此刻已经远离大阵,方才松了口气,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仅剩下二十余名弟子跟随,也是个个带伤,清尘蓦然地升起一股悲凉浊气,喟叹道:“只此一战,竟坏了我黄庭观半数弟子”再四下张望一番,她心中却又骤然闪过一丝惊慌——史念翎并不在这二十余名弟子之中! “难道,念翎竟陷进包围圈了?!”清尘的脑中陡然转过一个念头,“念翎乃是我黄庭观驱满兴汉的希望所在,若不幸战亡,岂非我之大罪!”想到这儿,她目视灵空,道:“灵空,你且带着众位师姐妹返回黄庭观,我要回去寻找念翎!” 灵空道:“师叔!怎能让您一人犯险?我们愿随您一同前去!” 清尘凤目瞪圆:“胡闹!清狗势大,我一人尚能自保,你们与我一同前去,要送命么?!倘若你们遭遇不测,就算把念翎救出,黄庭观元气大伤,又怎能驱除满清鞑虏?听我命令,即刻启程返回黄庭观,免得清玄住持担心!” 灵空深知这位师叔说一不二的性子,只得拜别清尘,带着诸位师姐妹向南进发,清尘目送黄庭观众人远去之后,随即向着原路,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一处隐秘的石洞之中。 “史姑娘!史姑娘!你怎么样了!”吕川伸手扶住从石洞深处走出,却已是摇摇欲倒的史念翎,焦急地呼唤着。 史念翎面如金纸,嘴角残留几滴乌血,软软地倒在吕川怀中,脸上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了,贺姑娘体内的大部du su已被吸出来了,莫大侠,请您用内功助贺姑娘驱散经脉内的余毒” 莫铁鑫望着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眼中却不禁流露出一丝钦佩和赞许,他深知史念翎此刻虽面色不佳,身形踉跄,却是并无大碍,倒是身处石洞深处的贺飏,若不赶紧救治,势必撑不过子时,想到此处,他对吕川说道:“吕少侠,还请照顾好史姑娘!”说完便走进石洞深处。暮光之中,他隐约看见贺飏正躺在一方石台之上,呼吸断断续续,似乎随时都会止息。莫铁鑫只觉得周身血液“轰”地一下涌入脑部,带来一阵阵的眩晕,呼吸亦急促粗重起来——因为常年在江湖中奔走行侠,莫铁鑫尚未娶妻,更不用说见过女人的身体,此刻骤然间有一个美艳灵秀的动人女子,就这么躺在他的面前,岂能不让他心潮澎湃?! 恰在此时,莫铁鑫却又突然在石台前有着一行娟秀的小字——这字分明是用剑尖划出来的——“莫大侠乃正人君子”。 短短八个字,瞬间便让莫铁鑫焦躁的心平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暗道:“史姑娘自是知晓若掩上贺姑娘衣衫,疗伤之时真气运转会受到阻碍,势必事倍功半!此时我若是动什么歪念头,岂是大丈夫c好汉子之所为?!”想到这儿,他干脆闭上眼睛,凭着感觉来到石台前,伸手扶起贺飏,使她背对着自己,然后将两只手掌按到贺飏背后。那从贺飏脊背上传来的柔滑细腻的触感令得莫铁鑫再度心神激荡,但是新任丐帮帮主绝非宵小之辈,莫铁鑫很快便收揽心思,专注地为贺飏医治起毒伤来,滚滚真气毫无阻碍地从莫铁鑫手掌心传入贺飏经脉,将残余的du su一点一点地逼了出来。 许久,莫铁鑫猛听得贺飏口中发出一声微弱的shēn y,手掌处感知着的心跳声也逐渐强劲起来,总算松了口气,叹道:“这丫头的小命终于捡回来了” 却说清尘于路找寻史念翎的下落,却遍寻不到,只是沿路净是污血断肢c尸首残骸,有清军骑兵的,亦有武林豪侠的,吴垠老帮主的尸体并未得见,想必已被丐帮弟子拼死抢回,清尘默叹道:“念翎若未死,必然会向南寻找黄庭观众师姐妹,可这一路上都未见她踪影,莫不是被清军俘虏?”当下便急出一身冷汗,脚步愈加快疾。 猛然间,清尘视线处陡然出现一彪军马,清尘内功精湛,目力极佳,早已望见那彪军马为首一人的相貌,只见他狮头虎目c络腮浓髯,身形高壮魁梧,显是一位勇猛之辈,但那人却身着清朝武将服饰,令清尘秀眉微蹙——这员猛将,必定是敌非友! 果然,那清将似是也早已望见清尘,立刻挥鞭打马,飞奔而来,手指清尘喝道:“兀那道姑,你可知那些造反的叛逆去往何处?” 清尘一向脾气火爆,又对满人恨之入骨,加之遍寻史念翎而不得,早已心烦意乱,此刻被那清将一通斥问,心中一股无名怒火早已升腾起来,看也不看那清将,冷声道:“贫道不知什么叛逆,只见一群弃野之死狗而已!” 那清将闻言大怒,斥骂一声“大胆”,便挥起马鞭抽向清晨面门,清尘闪电般出手,已捉住鞭梢,用力一拽,意欲将那清将扯下马来,不料那清将竟稳坐马背之上,纹丝未动!清尘不觉大为惊异:“这清狗下盘好生稳当!” 那清将见清尘只手便挡下了他的攻击,还试图将他扯下马背,也是面露惊异之色,当即臂上运力,扯动马鞭。清尘身在马下,本就处于劣势,她膂力又没有那清将大,猝不及防间竟被拉离地面,直落到那清将所乘的骏马之上,那清将张开一双粗壮的手臂,如野狼扑羊一般牢牢钳住清尘纤腰,清尘又羞又怒,反手就是一掌,重重抽在那清将脸上,将他打得眼冒金星。清将勃然大怒,腾开一只手,先封住清尘肩井穴,使得清尘再无挣扎之能,随即抡开蒲扇般的大巴掌,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扇了清尘四记耳光,将清尘一张粉白的俏脸扇得又红又紫,高高肿胀起来!随后,那清将又唤过几名手下,将清尘掷到地上,喝道:“这道姑身怀武功,必是叛逆之一,绑起来带回去,本大人要好生审问!” 清尘活了四十余岁,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她自忖武功其实胜过这清将,若不是对方膂力惊人,又是居高临下,骤然发难,她绝不会被如此轻易制住!可她现在要穴被封住,浑身酸麻使不出力气,更遑论反败为胜了! “史姑娘,多亏了你,贺姑娘已转危为安。”莫铁鑫一脸疲倦地从石洞深处走出,望着依然面色苍白的史念翎,钦佩地说道。 史念翎道:“莫大侠过誉了,还是你功力深厚,贺姑娘才能幸免。” 莫铁鑫微笑一下,转头恰好望见在一旁的吕川,不由怔了一下,只见吕川望向史念翎的眼神,如痴如呆,有着火热的向往,亦有一丝微微的怯懦,竟是无比的深情。莫铁鑫虽未婚娶,却也是过来之人,自然看出吕川对史念翎的一往情深,当下微微一笑,道:“吕少侠c史姑娘,莫某出去一趟,稍后便回,你二人看护好贺姑娘。” 说罢,莫铁鑫纵身一跃,几下兔起鹘落,便消失在夕阳之下的昏暗暮色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回 大战鳌少保 话说莫铁鑫救了贺飏之后,心中不免记挂丐帮兄弟及其他武林群豪的安危,便为吕川c史念翎二人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暂时离去。 年方三十二岁,历经十数年的激战杀伐,莫铁鑫的体能c技巧均为巅峰状态,虽然大战半日c又为贺飏疗伤,损耗了不少内功,此刻却依然精力充沛c脚步稳健,借着尚未褪去的西沉日光,沿着来路向北匆匆行进,希冀能找到一些尚未在清军铁蹄之下送命的兄弟。不过这一路之上,莫铁鑫并未探寻到幸存的兄弟,虽然他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形,却不免心中难受。 不觉之间,莫铁鑫已来到信阳城下,抬头望望城楼,只见城楼上旌旗林立c戒备森严,众多士卒来回巡逻,气势雄壮,不由地心中叹道:“满清鞑子历时不过十数年,便荡平漠北c驰骋江南,我等虽然武功卓绝,不过一群莽撞武夫,想要恢复大汉江山,又谈何容易啊!” 视线来回扫视一番,莫铁鑫突然窥见信阳城墙下贴了几张硕大告示,正有一大群百姓围着观看,当下心中一动,疾步上前,只见中间那张告示上绘着一个美貌道姑的画像。莫铁鑫看得分明——这美貌道姑正是黄庭观清尘道长!再看告示内容——“太子少保鳌拜大人莅临信阳,毙伤逆贼无数c生擒叛党道姑一名”其余几张告示上则分别绘着少林永玉大师c武当闻天风等当世大侠的画像,在最右方一张告示上,赫然便是莫铁鑫自己! 莫铁鑫倒吸一口冷气,暗忖道:“这太子少保鳌拜好生厉害,不仅生擒了清尘道长,还探明了其他豪杰的来龙去脉,倘若留着此人,必是江湖一大祸患!” 就在此时,又有一队巡兵走过来,吆喝着:“让开!让开!”围观百姓急忙四下散开,莫铁鑫低着头,随着百姓移动脚步,此时天色已晚,尽管莫铁鑫身材高大,倒也没怎么引起巡兵的注意,那队巡兵又贴了一张告示,百姓立时又围了上去,莫铁鑫看那告示内容,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般——三日之后,清尘道姑将会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莫铁鑫攥紧拳头,突觉身体侧后方陡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杀气,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中等c肤色黝黑的少年立在哪儿,眉头紧锁c目光如炬,背上负着一柄乌黑的棍棒状物体。扫了几眼告示,那少年便一个转身,迈步向城中走去。莫铁鑫心中一动,正欲跟随过去,却意识到自己的形貌特征早已被清军知晓,此时进城无异于自投罗网,左思右想一番,还是决定先回去把信阳城中发生的事情告诉史念翎他们再说。 信阳县衙。 信阳县令崔成举率领一干衙役站在堂下,原本属于他的县令之位上,则坐着另一名官吏,此人狮头虎目c络腮浓髯,身形高壮魁梧,正是当日生擒清尘道姑之人,此刻他正品尝着一杯香茶,明明一副粗野莽夫之相,却装得如同文人雅士一般,显得十分不伦不类。 “崔大人啊,老夫这一出引蛇出洞使得可好?” 崔成举正垂首侍立,猛听得那壮汉一声喝问,竟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应道:“甚好!甚好,鳌少保此计,定然能将此间叛党一网打尽!” 原来那壮汉便是太子少保鳌拜,他擒了清尘,百般拷问不得,竟想出阴损毒辣的一招——贴出告示要处斩清尘,从而引出幸存的武林豪杰前来救应,届时再内外合围,给众豪杰来上一个“瓮中捉鳖”!崔成举自金泰丧命之后,一直为自己的仕途惴惴不安,深怕金泰之死会牵连到自己,此时听到鳌拜如此毒计,自然叫好。 鳌拜冷笑一声:“崔大人,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就算是叛党尽诛,金守备之死,你也脱不得干系!”直唬得崔成举急忙屈身下跪,诺诺连声:“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只盼戴罪立功,助鳌少保早日平叛!” 夜色深沉,阴云密布,从囚室的小窗向外看去,却看不清一丝星光。 清尘勉强转起头去,望向牢门,那里足足有十几名青衣人在看守,再加上原来的差役c狱卒,人数怕是有五十人之多。清尘暗叹一口气,眼前这十几个青衣人尽是难得一见的刀术高手,莫说此刻自己左臂断折c双腿上铐,就算平日,自己也仅有三成胜算,看来此刻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念翎,也不知道你怎样了”清尘默念着爱徒的名字,“为师无用,只恐再不能与你相见,更不能护佑你光复汉家江山了” 就在这时,清尘突然听到大牢外有一丝异常的响动,她虽然失手被擒,身负重伤,耳力却依然十分灵敏,很快,她就听出这是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她心里不觉暗自惊诧——被利刃割开皮肉的人只怕有十几人之多,可竟没有发出任何一声惨叫,足见使用利刃之人出手速度之快,已然到了独步天下的地步! 清尘不由自主向牢门外看去,只见一道黑影,“咻”地从拐角闪出,如同鬼魅一般,向着那十几名青衣人杀了过来,那些青衣人也并非泛泛之辈,纷纷拔刀出鞘,迎向那黑影人,清尘看得分明,这十几名青衣人身法刀术已是炉火纯青,便是师姐清玄亲至,只怕也仅能做到自保而已,而那黑影人,虽用黑布蒙面,但看身形,不过是一未及弱冠的少年,如何能挡得住众青衣人的围攻?!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清尘大为骇然——只见那黑影人手腕轻抖,一根乌黑如墨的棍棒状物体已出现在他的手中,闪烁出令人炫目的寒光,似是一条黑色毒蛇,瞬间便刺倒了最前面的两个青衣人!随后,那黑影人步履如舞,飘飘然一个转折,闪开三柄直劈过去的刀锋,手中黑蛇几个冲刺吞吐,三个青衣人颈中已分别现出一个小小的空洞,片刻之后,黑红的血液宛若盛开的焰火,从三个青衣人颈中喷溅出来! “好快的剑法!”清尘惊呼道,却牵动了身上被拷打过的伤口。那黑影人似乎听到清尘的声音,身法忽然再度扭转,直奔牢门而来,剩下那些青衣人追赶上来想要阻止,黑影人手中黑光爆闪,连连刺倒数人,清尘看得分明,那些黑光居然隐隐约约现出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这是这是什么剑法?”清尘看得惊愕异常,只见那黑影人在北斗七星中来回游走,时而占据天枢位,剑法沉稳厚重;时而占据天璇位,剑法飘忽轻灵;时而占据开阳位,剑法诡异如魅!这剑法毫无招数可言,似乎完全是随兴所至,打哪算哪,但是那些青衣人却全都抵挡不住,纷纷中招,不过须臾之间,便已死了个干干净净! “嗤!”随着那黑影人一剑划过,清尘身上的sh一u kà一脚镣便尽皆断裂,却并未发出任何金铁交鸣之声,反倒像切割纸片豆腐一般!清尘这才看清,那黑影人手中的黑色棍棒状物体竟是一柄短剑,闪烁着墨色光辉,乍看下虽不起眼,却决然是一柄罕见的利器! “快来人哪!有人劫囚啊!”幸存的狱卒们纷纷叫嚷起来,并一起向牢门外退去,那黑影人将一名青衣人遗下的钢刀挑起,递到清尘手中,沉声道:“师太,且随我杀出去吧!”清尘不愧女中豪杰,虽然断了左臂,却依旧单手持刀,紧随黑影人向牢外杀去,一路上,清尘愈发心惊,在那黑影人剑下,无一人能撑得过三招,那柄墨色短剑上下翻飞,似是漫天飞舞着黑色的雪,将阻挡之人一一格毙当场! 清尘自忖熟谙天下武学路数,可对这黑影人所施的剑法却全然未知,好像从古至今,绝无第二个人用过这套剑法,莫不然这剑法竟是这黑影人独创的? 转瞬之间,黑影人已带着清尘杀出信阳大牢,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匆忙向城门方向奔去,路途之中,清尘由黑影人扶着,很清晰地听到黑影人的呼吸声变得极为粗重,步履也略微迟滞,当下心中明白:这黑影人的剑法确实精妙绝伦,可说是天下无双,然而他内功根基却十分浅薄,方才他连番激战,打得那些青衣人束手就死,只是因为那些青衣人也不过是些依靠精妙刀术取胜的普通高手而已,内功并不强大,招式上又被黑影人的剑法碾压所致。若是遇上内功深厚的高手,只怕这黑影人也无法取胜! 二人一阵奔走,信阳城门已经出现在眼前了!清尘心中不禁一阵欣喜,然而,就在这时,二人身后突然马蹄声大作,清尘回身望去,只见无数火把疾奔而来,火光映衬下,则是一员魁梧猛将,狮头虎目c络腮浓髯,正是太子少保鳌拜! “该死!居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黑影人低声咒骂一句,将清尘扶到城门口,说道,“师太,城门口守城士卒已被我事先屠灭,您赶快走,我来拖住鳌拜!” 清尘大急:“少侠不可,你你内功已经耗尽,如何挡得住这些虎狼?” 黑影人“嘿嘿”一笑:“师太原来看出来了不过无妨,我到时候自然有办法脱身,还请师太赶紧离开,您身受重伤,更是不可能敌得过他们!”说完,黑影人将清尘轻轻推到城门之外,然后大喝一声,拼尽全力关上城门,将清尘和信阳城隔了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回 义结金兰谱 眼见城门关闭,清尘真是心急如焚,那黑影人虽然年少,却已剑法超神,假以时日,内功根基扎实之后,必然是一个难逢敌手的绝顶高手,可现在他孤身一人独扛鳌拜军马,势必凶多吉少!清尘想要推开城门,再入城去相助,可她左臂已断,如何使得上气力?! 就在此时,清尘猛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师父!” 回首望去,只见两男两女四个青年人向她疾奔而来,那两个男青年,分别是丐帮新任帮主莫铁鑫和武当少侠吕川,那两个女青年,一个是在丐帮英雄大会上身中唐泽毒针的贺飏,而另一个,正是清尘百寻不见的爱徒——史可法之女史念翎! “念翎?”清尘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不由得高声呼唤道。史念翎飞奔到清尘面前,却看到清尘左臂异状,失声叫道:“师父,您的左臂?” 清尘道:“不妨事!”然后转向莫铁鑫,“莫大侠,我左臂已断,此间数你的武功为最高,贫道有一事相求!”莫铁鑫道:“师太但说无妨,晚辈来此原本便是为了营救道长,您的事情,莫说一件,便是十件百件,晚辈也自当从命!” 清尘指着信阳城门,道:“我被清军俘虏后,被囚于信阳大牢,是一个少年人孤身一人杀进去,将我救出。但他现下却被困于城中,他虽然剑法精妙,内力却甚是低微,此刻身陷重围,恐怕无法脱身,还请莫大侠救他一救!” 莫铁鑫听了清尘此话,暗忖道:难道是下午时分所遇到的那个黝黑少年?不过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了,他对清尘说道:“师太请放心!晚辈一定救那少年人脱困!”又对史念翎道:“史姑娘,你跟贺姑娘c吕少侠就不要进城了,赶紧保护师太回黄庭观要紧!”说罢,他清啸一声,纵身一跃,在城墙上几个蹬踏,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城头之上! 河南通往湖南的路上,吕川驾着一部马车正迤逦而行,车内,史念翎和贺飏正照顾着重伤未愈的清尘道姑。清尘刚换过一次药,感觉左臂舒服了很多,侧目看见贺飏正望着窗外发呆,夏日午后的阳光很是明媚,映在贺飏清秀俊美的面庞上,被一双溢彩明眸上长长的睫毛遮出些许阴影,鬓旁几缕青丝拂过,愈发显得恬静和圣洁。 “贺姑娘,你接下来要往何处去呢?”清尘不禁问道。她心知这位贺姑娘身世凄惨,这世上只怕已经没有她的亲人了。 贺飏听到清尘的话,垂下眼睑,幽幽叹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史念翎在一旁插言道:“师父,何不让贺姑娘去我们黄庭观?” 清尘笑道:“我也正有此意,只是不知道贺姑娘愿不愿意,而且此时还需住持同意方可。若是贺姑娘愿意,可以随我们回黄庭观面见清玄住持。” 贺飏轻轻地点了点头:“谢谢清尘师太,谢谢史家èi èi” 距离信阳大战已经过去两天时间,但是莫铁鑫依然很难相信那天他杀进信阳城时所见到的情景。 当时,待他攀上城头,向城内看去,只见地上尽是清军的尸首,一团黑影手持一柄墨色短剑,在清军阵中连劈带刺,杀开一条血路,那血路形状诡异,宛若一柄勺子一般!再看那团黑影的身形步法,虽然略显迟滞,却依旧飘忽莫测,如同鬼魅,鳌拜坐在马上,一张脸已气得涨成紫红色,手中令旗左指右挥,却始终困不住那团黑影! “全部让开!弓箭手准备!”眼见手下的骑兵步兵奈何不了黑影人,鳌拜终于耐不住了,放弃了活捉黑影人的念头,决定将其射杀当场!莫铁鑫暗叫一声不妙,便要跳下城楼营救,不料那黑影人居然再次变招,脚步往后虚踏数寸,随机骤然暴起,手中短剑直指鳌拜咽喉!鳌拜大惊失色,急忙纵马后退,然而那黑影人的剑锋依然对准他的咽喉直刺过去,莫铁鑫居高望远,看得分明——这黑影人的剑术身法竟暗合北斗七星,他剑锋所指的方向,便是北极星!鳌拜无论如何后退,他的身体总是在黑影人剑锋所控制的范围之内! “好剑法!”莫铁鑫心神旌荡,不由得大声喝彩,随即,他犹如一只扑天金雕般纵身飞下城楼,挥舞一对蒲扇般的大手,将降龙十八掌的精妙招数一一使将出来,掌风呼啸纵横之间,清兵惨呼连连c血肉横飞,转眼间便有七八人当场毙命! 剩余的清兵眼见又来一员强敌,当即再无恋战之心,纷纷后撤,莫铁鑫并不趁势追赶,箭步上前,一把扯住黑影人后心,低声道:“此地不可久留,少侠快跟我走!”黑影人却身形未动,莫铁鑫正不明就里间,却发现那黑影人心跳呼吸都渐渐微弱下去,心中不由得一阵惊惧,将黑影人身体正过来,却见他蒙面黑布上湿了一大块,还透着浓浓的血腥味! “不好!他居然受了内伤!”莫铁鑫暗叫不妙,一把将黑衣人扛到肩上,随手两掌击毙几名清军,随后向城门奔去——若是空手,莫铁鑫自然会翻越城墙逃走,可此时负重一人,他着实没有十成把握,只好硬闯城门了。所幸城门并无士卒,莫铁鑫运足内力,双掌齐发,两扇厚重的信阳城门,竟生生被他击成四截!莫铁鑫负着黑影人,闯出信阳,回首大喝一声:“谁人敢追,有如此门!”这声断喝,直震得鳌拜等人耳膜嗡嗡作响,众清兵面面相觑,再无一人胆敢追出来。 逃离信阳之后,莫铁鑫沿着路途中丐帮兄弟留下的记号,很快便与丐帮残存的兄弟们会合了,听到吴垠老帮主已壮烈牺牲,莫铁鑫不由悲从中来,嚎啕大哭了一场,几乎昏厥过去,在众兄弟的劝慰下,这才缓过心神。 “帮主,这位小兄弟是”一名丐帮弟子指着由莫铁鑫带来的一直尚在昏迷之中的黑影人问道。莫铁鑫便将前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当丐帮众弟子听了那黑影人通神的剑法之后,各自露出惊异的神色,其中一个年岁较大,阅历很多的老乞丐说道:“莫帮主,你所说的剑法我虽然前所未闻,但依稀可以感觉出它暗合道家经典,很有武当派的风范,莫非这位小兄弟竟是武当派的传人?” “有可能,武当派和黄庭观同属道家门派,同气连枝;又分属两湖,相距甚近。若是武当传人,营救黄庭观之人,也是理所当然!”莫铁鑫颔首道,“只可惜这小兄弟内力极差,与清狗一番激战,体内真气大为消耗,心肺也略微受损。虽然身体无碍,一时半会儿却醒不过来,不然的话,倒是可以问个明白。” 那名老乞丐笑道:“帮主忘了,咱们丐帮有‘蛇胆补气丹’,乃是疗伤圣药,给这小兄弟服上一丸,只需睡上一夜,明早便好了!” 蛇胆补气丹果然神效非凡,只过了一夜,黑影人便已平复如常,并苏醒过来。 “小兄弟,你终于醒了!”莫铁鑫一直守在黑影人身边,见他醒来,面色也恢复如常,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黑影人支起身子,四下望了望,问道:“我这是在什么地方?那些满清鞑子呢?”莫铁鑫道:“小兄弟,这是我丐帮的一处分舵,极为隐蔽,满清鞑子找不到这儿来。”黑影人又问道:“那——黄庭观的清尘师太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脱离险境了?” 莫铁鑫笑道:“小兄弟且放宽心!清尘师太一路上有‘踏海飞鸿’吕川和‘玉笛仙’史念翎保护,现下应该已平安返回黄庭观了。” 黑影人这才长吁一口气,莫铁鑫又道:“小兄弟,在下丐帮新任帮主莫铁鑫,还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相烦赐告。” 黑影人答道:“我姓方,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阿牛。” “方阿牛?”莫铁鑫乍听之下,还以为对方不愿意透露自己真实姓名,但是再细看黑影人,只见他浓眉大眼,肤色黝黑,一双眼睛显得憨直朴素,并不是个心怀城府之人,倒像个山野农家少年,心中便也释然了,又问了一句:“昨日莫某与方兄弟并肩作战,对方兄弟所使剑法甚是敬服,斗胆问一问方兄弟师承何处?” 方阿牛苦笑道:“我在黄庭观学了两年粗浅功夫,却也没学到什么,我的剑法,是我自己胡乱创出来的。倒让莫兄见笑了。” 短短几句,却令莫铁鑫心中大为震惊。一是他没料到方阿牛竟是黄庭观出身,二是他想到那通神的剑法竟是方阿牛胡乱创出来的!莫铁鑫一直认为这剑法应是一位不世出的高人所创,然后传给方阿牛的,结果却猜错了! “这个小子天赋极佳啊!”莫铁鑫暗暗赞叹道。 “黄天在上,后土为证!我莫铁鑫(方阿牛)今日与方阿牛(莫铁鑫)结为异姓兄弟,虽非亲骨肉,但比骨肉亲!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烟波浩渺的淮河岸边,莫铁鑫和方阿牛立了香案,饮了血酒,互相结为异姓兄弟。 “莫大哥,我是时候回黄庭观去了,虽然我的武功并非黄庭观所教,但清玄师太于我有再生之恩,经历信阳激战后,清廷势必将天下武林各门各派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黄庭观实力不及其他门派雄厚,我理应回去护卫。”方阿牛整理好行装,向莫铁鑫辞行。 莫铁鑫点点头:“兄弟说的是,大哥就不留你了,不过,大哥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装订整齐的薄薄书册,说道,“兄弟,你剑法通神自不必说,可惜你内力根基实在太浅,若是面对普通武者,自然势不可挡,可一旦面对绝顶高手,剑法再强只怕也是胜少负多,这本书是愚兄多年来的内功心得,你看上一看,想必会略有裨益。” 方阿牛接过书册,抑不住脸上的激动之情:“如此重礼,小弟如何报答大哥?!” 莫铁鑫粲然一笑:“兄弟间何必言谢呢?到时候你我二人并肩作战,你多杀几个满清鞑子便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回 天罡北斗剑(1) “师妹,贺飏这孩子习武天资真是不错啊!”黄庭观外的门阶上,清玄师太垂手而立,任由清劲的山风吹起她宽大的道袍,笑意盈盈地望着空地上正在切磋武艺的史念翎和贺飏,两个少女你来我往,姿势翩翩似舞c飘逸如仙,两柄木剑“托!托!托!”地来回交错对撞,虽然是点到为止,却也打得煞是激烈。 “师姐,您这算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重伤初愈的清尘立在清玄身后,跟师姐开着玩笑,“当初可是我把贺飏这孩子带回黄庭观的,本来是要收她做徒弟,也可以跟念翎做个伙伴。是您非要她做关门弟子,把她从我这儿抢过去的!” 清玄爽朗一笑:“师姐一把老骨头了,厚着脸皮跟你要个孩子,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好不好?再说贺飏的确是天资不凡,不在念翎之下啊!你看,这招‘鹿跃寒渊’,换作灵空她们,足足练了半月有余方才掌握,可贺飏和念翎,都不过两日,便都纯熟了。” “是啊!”清尘微微颔首,可旋即便默然了,清玄感到师妹情绪有异,回头问道:“师妹是想起什么事了吗?” 清尘点点头:“师姐,您承继黄庭观以来,将师祖传授下来的‘灵鹿剑法’发扬光大,江湖上可谓罕逢敌手,足以与当世两大剑派武当和华山分庭抗礼,可我在信阳一战中见识到了另外一种剑法,那种剑法,简直是空前绝后,世间罕有!” 清玄“哦”了一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剑法?” “那种剑法颇有武当‘太极剑’的路数,讲究随兴所至,重剑意而不重剑招,身形步法则暗合北斗七星排列,剑锋所指,所向披靡,只要被这剑法盯上的人,就像是北极星一样,永远逃不开北斗七星的围困!” “这样的剑法高深之极,若无几十年的武学浸淫,绝难施为,想必这是一个武林前辈所创的?”清玄思索道。 “不是!”清尘大摇其头,“使这剑法的,乃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而且更令我大为诧异的是——那少年内功极差,若无手中剑,简直跟咱们黄庭观的那个入门子弟方阿牛别无两样,只是他一直黑布蒙面,我未曾见到他的容貌。” 清玄望着东方天空中逐渐升起的太阳,虽然苍老却依然明亮如炬的双眼眯缝起来,心中暗道:“也许,那少年便是阿牛,这也未可知啊” 洞庭湖畔。 前宋文豪范仲淹《岳阳楼记》曾描述洞庭湖:“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而此时的洞庭湖,正值盛夏时节,水势浩渺壮阔,湖面上燕鸥齐翔,湖岸边碧树成荫,金赤色的夕照映入湛蓝湖水,宛若一片肥壮锦鲤,在闪闪发光。 不过,在湖岸边的一处酒肆之中,却无一人在欣赏这难得的美景。所有的酒客全都聚拢在一堆,正在听一个人眉飞色舞c唾沫横飞地讲述着什么。那个人约莫三十多岁,身材很高,但是脑袋却显得小了些,一双眼睛本来炯炯有神,可配上那粗短的眉毛,却又略显猥琐,一张大口,似乎可以轻易地咧到耳朵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前些天去武当山拜会老友赵彦滨赵道长,却在途中撞见了一个恶贯满盈之人,你们猜是谁?” “老陈你就别卖关子了!”一个酒客大声嚷道,“赶紧说吧!” 老陈笑了笑:“那不是别人,是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钱望嵩!” 此话一出,酒肆中登时一片哗然,这钱望嵩乃是近年来江湖中平地而起的一位高手,他师承海蛇帮,自小在海中与巨浪搏杀,练就一身横练硬功,并擅用各类奇毒,若是用在正地,也不失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可他品行甚是不端,贪财好色c嗜酒如命,一身好武艺不仅没有用于正途,反而用来行邪作恶,他也因此被海蛇帮逐出门派。可他不仅不改过自新,反而变本加厉,在江南一带为非作歹,祸害了很多黄花闺女的清白,海蛇帮想要清理门户,为武林除害,可派出多人,竟无一是他对手,只因他是个用毒高手,很多人只一个照面便着了道,连动手的能力都没有! 可是,就在数天前,钱望嵩的尸体被人在武当山北郊发现,周围并无多少打斗痕迹,只有咽喉处有一处贯穿的剑伤,很明显,钱望嵩是一剑毙命,根本就没来得及还招! “老陈,难道是你杀了钱望嵩?!”酒客们不敢相信地问道。 老陈大摇其头:“我自然想,可我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以我的武功,面对钱望嵩也只有逃之夭夭的份儿了!” “那那是武当派某位道长所为了?” “也不是,钱望嵩被人毙杀的过程,我亲眼目睹,杀死他的人,并非武当派人物!” “哎呀!我说老陈,你赶紧竹筒倒豆子,说得干脆些!” 老陈清了清嗓子:“好!那我就明明白白地说,大家可不要胡乱打断啊!” 老陈名叫陈墨金,江西人士,江湖人称“小呼保义”。性格放浪不羁,喜读诗书,爱好丹青,家资万贯又慷慨热心,好打抱不平,因此也结交了很多江湖上的朋友,跟着其中一些豪侠学了些防身功夫,也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前些日子,他应老友武当赵彦滨道长之邀,前去武当山品茶论道。 行至鄂赣之交,陈墨金略感疲累,便在一处竹林之中稍作小憩,正闭目假寐之中,忽听得竹林深处传来一阵异动。陈墨金生性好奇,便去看个究竟,只见一个iàn pi白净的男人,将他肩上扛着的一个农家少女放到一棵翠竹下面,便开始解她衣服的扣子,陈墨金看得分明——那农家少女面色异常地嫣红,显是中了i yà一所致! 陈墨金生平古道热肠,自然不容许这种事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他一个箭步跳出去,怒声呵斥道:“住手!”那白面男人只是回首斜睨了一下陈墨金,轻蔑地笑了一笑:“从哪里蹦出来个臭虫,敢管我钱望嵩的闲事?!” 听到钱望嵩的名号,陈墨金的心中不免“咯噔”一下,他深知自己的武功并不高明,此刻面对shā rén如麻c恶名远播的采花大盗钱望嵩,一丁点儿赢的可能性都没有!然而陈墨金若是退缩,他便不是“小呼保义”了!他上前一步,冷声说道:“在下江西陈墨金,久闻钱先生的大名,因此特来管管你这闲事!” 钱望嵩大笑道:“原来是人称‘小呼保义’的陈墨金陈大员外!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不配我动手,留你一条小命,赶紧滚蛋吧!别耽误我干正事!” 陈墨金勃然大怒:“大胆贼人,竟敢辱我!”说完,便飞起一脚,向钱望嵩后心踢去,这是陈墨金自山东临清龙潭寺学得的谭腿,力道十足,可以开碑断石,可是踢到钱望嵩身上之后,那强硬的力道却是如同泥牛入海,无影无踪!陈墨金不由心中大慌,钱望嵩冷笑一声,回过身来:“看来不打发了你,大爷我是没法顺顺当当地玩这小娘子了!” 陈墨金一咬牙,又是一拳直击钱望嵩面门,这是他从永玉大师那里习来的少林寺入门功夫——罗汉拳,钱望嵩只说了一句“杂而不精”,右手翻起,只一个抖动,已扣住陈墨金手腕,陈墨金只觉一股巨力涌入手腕经脉,剧痛难忍! “陈大员外,在给你个机会,赶紧给老子滚蛋!” “做梦!”陈墨金十分强硬,骨气和尊严不容许他向钱望嵩这么一个无耻恶徒求饶。 钱望嵩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为了这么一个乡野丫头赔上自己的性命,陈大员外这笔买卖做的也忒不值!也罢,就让我送陈大员外上路吧!” 陈墨金想要挣扎,可他手腕脉门被钱望嵩紧紧扣住,周身力道全无,更枉论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钱望嵩的左手张成爪状,向他的面门抓来,近年来死在钱望嵩这一招下的江湖豪杰不下十人,陈墨金哀叹一声,闭目待死。可是过了半晌,陈墨金依然没有感觉钱望嵩的左手抓下来,相反,钱望嵩扣着自己手腕的右手也开始发起抖来,耳边还听到钱望嵩颤抖的声音:“你你是谁?” 陈墨金睁开眼睛,回头望去,只见竹林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这人身材不高,体型健壮,肤色黝黑,长相朴实得像是个农家少年,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如鹰隼般犀利c虎狼般凶狠!那种冷冽残酷的眼神,几乎就像是从修罗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一般! 钱望嵩额上冷汗涔涔,这让陈墨金大为困惑,那少年延伸虽然骇人,却不至于把钱望嵩这等恶人吓成这般模样!就在这时,钱望嵩喉间突然发出“咕咕”的呜咽声,脑袋一歪,向后仰倒,一道血箭从他脖颈中猛然迸射出来,直溅起三尺余高! “糟蹋良家少女,祸害他人性命,该死!”少年的声音寒冷得像是冰块! 陈墨金呆呆地望着倒在地上抽搐的钱望嵩,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个让他毫无还手之力的采花大盗为何会死得如此干脆利落,蹲下身去细细一看,钱望嵩颈上多了一个细小的伤口,却刚好切断了大血管,显然是被快剑招数一招夺命! “这这是什么剑法?”陈墨金想要问那少年,然而四下张望,竹林里却再也寻不到那少年的踪影了! “老陈你又吹牛!”酒客们听了陈墨金这玄乎其玄的讲述,纷纷表示不信。 陈墨金急了:“我怎么是吹牛呢?把那农家少女送回家后,我便马不停蹄地上了武当山,跟赵彦滨道长还有闻天风掌门都说起此事!刚好‘踏海飞鸿’吕川吕少侠就在一旁,他说在信阳一战中,便有人见识过这种剑法!” “是谁啊?”酒客中有人发问道。 陈墨金清清嗓子:“听吕少侠说,信阳一战,武林群豪被唐门叛逆唐泽出卖,与满人一场大战,损失惨重,黄庭观的清尘师太不幸被俘,身陷囹圄,吕少侠c丐帮新任帮主莫铁鑫莫大侠还有黄庭观‘玉笛仙’史念翎史女侠一同前去营救,待到信阳城下时,清尘师太却已经被救了出来,而救出清尘师太的人,用的剑法极为通神!现在想来,救清尘师太之人和诛杀钱望嵩之人必然关联很深!” 就在这时,酒肆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陈老弟,不用瞎猜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众酒客一齐向门外望去,只见一个儒雅英俊的中年道士走了进来,有认识他的酒客已经叫出声来:“是武当派的赵彦滨赵道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回 天罡北斗剑(2) 赵彦滨走进酒肆,径直走向陈墨金:“陈道友,你的嘴巴就是闲不住,我大老远就听到你在这儿讲故事,这样肆无忌惮地讲信阳大战,不怕让官府捉了去?!”陈墨金笑道:“怕什么,这酒肆里的朋友都是老相识了!倒是赵道兄,你为何这般风风火火?” 赵彦滨就近坐下,端起桌上一碗酒水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自从那日与陈道友论及钱望嵩之死,又听吕川师侄说起信阳之事,我就感觉那杀钱望嵩之人和救清尘师太之人有着莫大的渊源。送陈道友下武当山之后,我便马不停蹄赶往河南拜会新任丐帮帮主莫铁鑫。” 陈墨金插言道:“赵道兄果然雷厉风行,这天底下有可能知晓那神秘人身份的人,也就只有莫帮主一人了。” 赵彦滨道:“陈道友所料非虚,莫帮主果然知道那神秘人的身份,他乃是黄庭观的一名俗家弟子,姓方,名阿牛,他所练的剑法并非前人流传,而是他自创的,也没有名字。作为结拜兄长,莫帮主在离别时给他的剑法取了个名字,叫做‘天罡北斗剑’!” “天罡北斗剑?”陈墨金道,“这个名字,倒是颇像你们武当派的武功。” “不错,这方阿牛的武功路数的确有我们武当派的影子,黄庭观清玄c清尘两位师太虽然武功不凡,但以她们的能力,似乎并不足以教导出如此出色的弟子。听莫帮主说,方阿牛已经返回黄庭观,因此,我要去黄庭观探个究竟。” “你是说,那个从信阳大牢里将我救出来的少年,是方阿牛?” 听了赵彦滨和陈墨金的讲述,清尘一脸的难以置信,倒是主位上端坐的清玄,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如此惊人的大事也无法撼动她的心神。 赵彦滨眉毛一挑:“哦?师太莫非不信?” 清尘摇头道:“赵道兄多虑了,您的话我自是相信,可是这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方阿牛半年前随住持师姐上山入观,武功天赋更是差得紧,苦练半年,连一套入门的内家长拳也未曾练熟,又怎么可能在十几天之内便练成如此神剑?更何况他在丐帮大会之前已经身负重伤,现在依然不知所踪。” 陈墨金道:“师太,您是说方阿牛此时并不在观中?” 清晨答道:“是的,丐帮大会之前,他被江南虎爪门高手何啸云震损心脉,后被”说到这儿,她却戛然而止,眼神不自觉地瞄向赵彦滨,因为她深知萧千鹤乃是武当一派的禁忌,不可随意提及。 陈墨金却并未察觉出清尘的迟疑,继续追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清尘正不知从何说起,清玄却接过了话头:“陈道友不要着急,接下来就由贫道慢慢讲来吧!阿牛那孩子是被一位武当故人救走的,这位武当故人,一贯不依常理出牌,阿牛若是跟他学得一鳞半甲,也不稀奇” 清玄这话一出,赵彦滨仿佛被雷霆击中一般,双目圆瞪,神色中透露出无尽的恐惧之情:“清玄师太,您您是说是他” “不错!”清玄微微颔首,赵彦滨额上已是冷汗直流:“若是他,方阿牛的剑法突飞猛进,便是有可能的了!天哪!三十年前那场大战,我几乎命丧他手,若非掌门师兄冒死相救,只怕我不及弱冠便要瞑目九泉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显得十分焦急的女声:“住持师伯c师父,你们快出来啊!出事了!” “是念翎的声音!”清尘“唿”地立起身来,“师姐,我先去看看!”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离开座位,到了门外,陈墨金不由地赞叹出声:“好轻功!” 清玄也站起来,对赵彦滨和陈墨金说道:“二位请稍坐,贫道去去便回。”陈墨金却说:“师太,我也去看看吧,万一有我能办得上忙的地方呢!”赵彦滨也说道:“陈道友说得有理,武当派和黄庭观本来便同为道家门派,同气连枝,贫道自然要尽一分绵薄之力。” 于是,三个人一齐走出门去,刚一出门,便看见史念翎c贺飏c灵空,还有几个黄庭观女弟子正围着清尘说着什么,清尘手中拿着一张纸条,眉头紧锁,表情严峻。清玄走上前去:“师妹,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清尘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清玄:“师姐,经过信阳一战,清廷已经动了清洗整个武林的念头,因为我曾经被俘,身份暴露,所以黄庭观恐怕是清廷所要打击的第一个对象!”清玄一边听清尘的讲述,一边看着手中的纸条,上面只有七个字:“鞑子欲动手,速离!”那字迹歪歪扭扭,却显得十分有力。 “这是给我们通风报信吗?会是谁呢?”清玄握着那纸条,皱眉思索,陈墨金在一旁冷不丁来了一句:“不会不会是方阿牛吧!” 此话一出,让史念翎和灵空都愣了一下,随即便又露出了不可抑制的笑容,灵空是出家弟子,笑得还比较含蓄,史念翎则把一双好看的眼眸都笑成了两弯月牙儿,嘴唇上方的小痣似乎都抖了一下,把陈墨金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清尘斥道:“念翎,太放肆了!”史念翎这才止住笑,身体却还在抖,贺飏在旁边实在看不过眼,悄悄地掐了她一下,清玄和清尘相视苦笑——史念翎毕竟只有十六岁,天真烂漫些倒也是一件好事,陈墨金生性豪爽,又古道热肠,自然也不会跟她计较什么了。 赵彦滨正色道:“两位师太,陈道友所言不假,若是方阿牛果然如莫帮主所说,创设了独步天下的‘天罡北斗剑’,那么这纸条八成是他送来的,否则怎么解释他明明在我和陈道友之前赶回黄庭观,却又迟迟不出现在你们面前?我想他定是发现了清廷官府的什么图谋,所以前去阻止,连和你们相见都来不及!” 清玄点头道:“赵道长说的极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不过清廷想要灭我黄庭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念翎c飏儿,你俩去通知俗家弟子,立刻收拾行装,准备撤入集贤峰,灵空,你召集所有出家弟子,助我把守山门!” 三个女弟子分头行动去了,清玄又对清尘道:“师妹,你伤势初愈,就随念翎她们一起撤入集贤峰暂避吧!” 清尘一听这话就急了:“师姐,你这是哪里话?大敌当前,我怎能舍观而去?” 清玄道:“师妹,念翎c飏儿年少,还需一个主心骨,你若不去,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说罢,她挥了挥手,不容清尘再说什么,转向赵彦滨和陈墨金,深深一揖:“二位,贫道有一不情之请。”这一下可把赵陈二人吓得不轻,以清玄师太的江湖地位,就是永玉和闻天风也当不起她如此重礼,二人急忙还礼:“但凭师太吩咐!” 清玄道:“黄庭观大部分都是女流,若然贫道有何不测,请两位多多照顾!” 赵彦滨道:“师太莫说这等丧气话!贫道虽然武功低微,也愿留下来助师太一臂之力!陈道友人脉广阔,又有万贯家财,有他在,黄庭观诸位女侠也绝不至吃苦受罪。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恐怕并非仅仅是保卫黄庭观,清廷既然准备对整个武林动手,那么其他门派自然也会受到冲击,若是有哪些门派未曾做好准备,难免不被一网打尽!” 清玄目光一凛:“那该如何是好?” 赵彦滨道:“贫道在辞别莫帮主之前,他已经开始派遣丐帮弟子前往各个门派,让他们加强戒备,防止清廷袭击;但是丐帮毕竟地处长江以北,一时难以顾及江南诸派,以贫道之见,师太不妨派出几名武功高强的弟子,去通知江南各派,一来避免武林同道覆灭,二来也可以壮大黄庭观的声威。” “赵道长言之有理!”清玄赞道,“师妹,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了。那些俗家弟子之中,也不乏武功不错之人,就由你从中甄选,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可能地保住武林同道!” 史念翎和贺飏结伴而行,两个少女纵马如飞,很快便穿越了衡山东侧的山道,二女止住脚步,贺飏道:“师姐,这里距江西武功山最近,昔日葛玄道祖创立太极仙翁门,传到现在已有千年之史,现任掌门洪云峰洪老前辈在江湖上名誉极高,咱们不妨先去那里?” 史念翎道:“好!咱们快马加鞭,尽快赶过去!” 转眼之间,已到黄昏时分,史念翎和贺飏一路驱驰,来到攸县境内,二女均已是人困马乏,寻得一家客栈,打算先住上一晚。 这家客栈的客房不算大,长不到两丈,宽约丈半,一扇小窗正对着街市,床铺便在窗下,恰好能容下两人入睡,客房中央一张小桌,桌旁两只圆凳,桌上摆着茶具,再往门口,是一只盆架,架上摆放手巾若干,木盆一只,散发着悠悠的木头香气,盆架一旁,还有一只为女客沐浴预备的大桶,这家客栈的主人十分细致——木桶上方的墙上还悬着一只布袋,里面盛装着新鲜的玫瑰花瓣。 “怪不得这家客栈规模不大,生意却好得出奇!店老板果然是个细心人!”贺飏打量着房间的布局,由衷地赞叹道。史念翎也道:“是啊!住在这样的客房里,有种在家里的感觉师妹,咱们去楼下吃点东西吧,吃完了也好休息。” 在楼下的饭堂,两个女孩不可避免地成了众人的焦点,若说史念翎是一朵热情奔放的玫瑰,贺飏便似是一株笑傲霜雪的冬梅,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引得那群用餐的登徒子们一阵窃窃私语,若不是贺飏那冷冽的眼神和二女手中所持的长剑,恐怕早就有人上前搭讪了。 用过晚餐,史念翎又让小二烧了几大桶热水送进客房里,这种时候,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两个女孩即将要做的是什么,不少人已经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回 十步杀一人(1) 夜如梦般静谧,月亮宛若一只倒放的竖琴,弹奏出清冷皎洁的月光。 客栈的二楼外墙上,攀附着两个壁虎似的阴影,踩在凸出的一楼楼檐上,扒着史念翎和贺飏二女所居住的客房的窗户,那是两个人——两个穿着一身皂衣,以黑布遮面,单看眼神就不是什么好人的人! “大哥,您倒是快点啊!”其中一人催促着,另一个人则扒在窗边,一边倒腾着一根细细的竹管,一边低声回道:“你给我小点声!想惊扰那两个美人儿吗?”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把那根竹管在瓶中蘸了一蘸,然后轻轻把窗户拉开一条细缝,将竹管顺着细缝插进去,再将蒙面的黑布摘下,嘴对着竹管徐徐地吹起气来。 一股青白色的烟雾顺着竹管,缓缓地进入房间,弥散开来。 又过了一会儿,那两个蒙面人才轻轻地拉开窗户,房间里十分幽暗,即使有月光照进,也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内部的情形,两个蒙面人也顾不得这么多,一个跟着一个从窗户爬进客房内,摸着黑点亮了屋内的灯烛,客房内立刻变得明亮起来。 “两位,忙活了大半夜,都累了吧?”就在灯火亮起的瞬间,房内突然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在我面前玩这种花样,你们有点班门弄斧了吧!”两个蒙面人听到这话,吓得僵立当场,回首一望,只见一个少女立在床前,目光冷冽,手中握着已经出鞘的利剑,将烛火反射成刺目的寒光,使得两个蒙面人睁不开眼睛! 这少女正是贺飏,她久居匪帮,自小耳濡目染,对这种下三滥的勾当是再熟悉不过了,傍晚时分在一楼用餐时,她便看出这两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便在入睡前让史念翎事先服下在离开黄庭观之时便已备好的能够化解迷烟的药丸,自己也吃了一粒,果然,半夜时分,这两个蟊贼便开始行动了! “师妹,你猜得没错,这两个家伙果然心怀叵测!”一柄长剑从背后压在了其中一个蒙面人的颈上,正是史念翎,她在两个蟊贼往屋内吹i yà一时便已悄悄起身,藏到暗处,待贺飏出声喝止住二贼之后,便从身后出手,顺利地制伏了二贼。 两个蟊贼吓得浑身发抖,其中一个哀求道:“两位女侠,饶了小的狗命” 史念翎冷笑出声:“饶了你们?你们坏了多少黄花姑娘的清白?真该千刀万剐!” 两个蟊贼吓得大声嚎啕:“别我们,我们这是头一回” 贺飏笑道:“这个我信,见过笨的,没见过你们俩这么笨的!不过,这并不是饶恕你们的理由,谁知道这次饶了你们,下一次会有哪个女孩受害?师姐,不能放过他们!” “哗!”一阵水声响过,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骚味,其中一个蟊贼居然吓得当场尿了出来!史念翎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骂道:“胆小鼠辈!”抬脚便将他踢翻在地。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蟊贼突然动了!史念翎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尿裤子的家伙身上,却完全忽略了他!只见他从怀中猛地掏出一个布包,迅速地抖开,一股淡粉色的烟尘一下子升腾起来,史念翎不过吸入少许,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握不住手中的长剑,伴随着长剑“呛啷”一声落地,她的身体也像是一只沉重的布袋,倒在了地上! 贺飏见状大惊,但随即也感到有些头重脚轻,她急忙屏住呼吸,擎起长剑,直刺那蟊贼,却不提防那个被史念翎踹倒的家伙突然伸手捉住了她的脚踝!她惊呼一声,卧倒在地,吸入了一些粉色烟尘,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失掉了知觉! 望着倒在地上的二女,蒙面蟊贼不由地长出了一口气,对着那个尿裤子的家伙骂道:“不长进的东西,居然吓尿了裤子,真是丢脸!要是师父还在世,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你还好意思说我,刚才求饶的时候,你比我喊得大声多了!要不是师父生前炼制成功的新式迷烟,你早就让这两个小娘们宰啦!可惜啊,师父死得惨哪!” 那个施放迷烟的蟊贼挥了挥手:“好了,别他娘地东拉西扯了!师父的仇,咱们俩可没那个本事报。那个什么‘天罡北斗剑’,师父那么高的武功,在他手下都走不过一招,咱们俩还不是白白送死!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抓紧时间跟这两个小娘们乐呵乐呵!”说完,他将贺飏横抱起来,放到床上,“这个我要了,那个个子小的的先归你!” 一边说着,他一边粗暴地撕开贺飏的上衣,昏黄的灯烛下,贺飏昏睡着,面色妖冶般的绯红,雪白如凝脂的浑圆肩头裸露在外,锁骨的曲线十分优美,碎裂的上衣遮掩下,饱满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显得极为诱人,采花蟊贼喘着粗气,吞咽着口水,将他罪恶的双手探向贺飏挺立的双峰!然而,刚刚伸到一半,他的手便停住不动了! 另外一个蟊贼正笨手笨脚地解着史念翎的衣扣——他倒是没有像他的同道那样粗鲁无礼——不过毕竟是夏天,那一层薄薄的衣衫也抵挡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史念翎的衣扣被全部解开,露出贴身的肚兜,蟊贼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正要开始下一步的行动,几滴温热的液体猛地飞射过来,溅到了他的手背上。 “大哥,你干什么?”蟊贼不满地叫道,转头望向液体飞来的方向,却一下子呆住了——床铺上,昏迷的少女仍未醒来,他的大哥跨坐在少女身上,双手探向少女挺翘的胸脯,却又一动不动,保持着一种怪异的僵硬姿势,而他的肩上——空空如也! “大大哥” “你的大哥就像你的师父一样,已经死了!”只听得“砰”的一声,一个还蒙着黑布的脑袋被掷到了那蟊贼面前,一滩污血很快在地板上蔓延开来,把那蟊贼吓得战战兢兢c魂飞魄散,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立在窗前,一双猛虎般犀利的眼睛带着轻蔑的意味,紧盯着那个蟊贼。 屋内的尿骚味,似乎更浓了 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晨起的鸟儿发出婉转的啼叫,几缕淡淡的晨光透过树梢密匝的枝叶,在林地里铺满斑驳的光影。一个小小的火堆,在一处空地上“哔哔啵啵”地燃烧着,一根削尖的木枝,穿着几片切得很薄的馍片,在火焰上被烤成阳光般的金黄,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好香啊!”还在睡梦中的史念翎发出一阵好听的呢喃,正在火堆旁烤馍片的少女和少年听在耳中,相视一笑。 “阿牛,要不要叫醒她?”贺飏捏起一块烤好的馍片,塞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 方阿牛看了看史念翎,说:“算了,她中的迷烟比较多,还是多睡一会儿的好。” “说起那迷烟,真是好生厉害,我和师姐明明已经服了解药,却还敌不过它!”贺飏心有余悸地说道,“阿牛,你刚才说那迷烟是两个采花蟊贼的师父发明的,他是谁啊?” 方阿牛道:“还会有谁,自然是钱望嵩呗!他虽然独来独往,但总归还是有几个铁心的追随者,前些天我诛杀钱望嵩时,发现他的左臂上有个很小的玫瑰刺青,一个男人文这种图案实在是怪异,而那两个采花蟊贼也有着同样的刺青,所以我想他俩跟钱望嵩关系匪浅,钱望嵩师出海蛇帮,用毒如神,研制这种迷烟,自然是小菜一碟。” 贺飏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那两个混蛋臂上确实有图案。只是当时灯光昏暗,我看不清那是什么,原来是玫瑰。阿牛,真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和师姐的清白可就” 方阿牛的脸微红了一下——不过他本来肤色就黑,脸红也看不出来——他杀掉钱望嵩后,本来是要赶回黄庭观,却在中途遇到了一名驿吏,从其手中截获了衡阳官府的一份公告,得知清廷已遣出数路人马,开始清洗各大武林门派,他来不及回黄庭观,只能委托一个老乡将那张警示的纸条放到黄庭观门口,然后便孤身一人前去阻挡衡阳官府派出的清兵。 所幸的是,衡阳官府派出的兵力不算多,可能是因为黄庭观多是女流,并不被官府放在眼里。方阿牛以其超神的“天罡北斗剑”将清兵打得大败亏输之后,担忧黄庭观众人安危,便又赶了回去,却在衡山东麓发现了一路东去的史念翎c贺飏二女,不免心中挂怀,又想到黄庭观的其他弟子有清玄c清尘二位师太坐镇,应无大碍,便未回黄庭观,而是一路跟随二女沿途保护,恰好把她们从两个采花贼手下救了出来。 只是贺飏根本没有想到——方阿牛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突然撞见两个衣不蔽体又昏迷不醒的少女,要克制住内心深处那几乎冲天的火焰,需要多么大的自控能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回 十步杀一人(2) 一直到了巳时,史念翎这才悠悠醒转,甫一坐起,她的肚子就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在静谧的树林里显得十分响亮。 “好饿啊!” “师姐,给!特意给你留的。”贺飏把一只串着几片金huáng sè烤馍还有一条泛着油光的兔子腿的木签递到了史念翎面前,史念翎眼中放射出惊喜的光彩,一把将木签抢过去,张开嘴巴大快朵颐起来,贺飏在一旁直使眼色,低声道:“师姐,吃相雅些!”史念翎哪里还顾得着这些?风卷残云一般,片刻之间便已将木签上的食物消灭得干干净净。贺飏只得摇头苦笑,方阿牛在一旁也是看得哑然。 吃完一串,史念翎舔了舔嘴唇,问道:“师妹,还有吗?” 一行三人,各自骑着骏马,向着东方迤逦而行,史念翎和贺飏还想纵马疾奔,却被方阿牛止住了。方阿牛对她们说道:“咱们就算把马跑死,也未必追得上清廷的信使,更何况大部分武林门派都依托天险而建,足以自保,咱们还不如缓行几步,为老百姓多做些好事。”二女均觉得方阿牛言之有理,便放满了脚步。 “阿牛,我记得你在被萧老前辈救走之时,只会一点粗浅功夫,怎么过了这么短时间,你的剑术竟会进境到如此地步?”路途之中,史念翎好奇地问道,“难道萧老前辈竟如此厉害,只是指点你几天功夫,便让你脱胎换骨?” 方阿牛摇摇头:“师叔可猜错了,萧爷爷并未指点我任何武功,他只是告诉我一个习武的道理而已” 时间回到方阿牛被萧千鹤救走的那一天。 “天道?什么是天道?” 未等方阿牛问出那些话,萧千鹤已如一只灰羽仙鹤,飘然远去,转瞬间便消失在衡山深处那渺渺茫茫的白雾之中,方阿牛睁大了眼睛,也找不到他的踪迹。那石台上已堆放了一些干粮c清水和野味,想必是萧千鹤备好供方阿牛养伤期间食用的,方阿牛估算一下,等到他伤愈也吃不完,除此之外,还有一柄黑漆漆的墨色短剑,看样子也是萧千鹤留给自己防身用的。方阿牛心中不由地感念萧千鹤救命之恩,便躬身向萧千鹤离去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后在石头上躺倒,心中回想着萧千鹤对他说的话。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方阿牛回忆起在黄庭观学武时也曾听过灵空师父通读道家典籍,“萧爷爷所说‘天道’,是否跟这些话有关系呢?” 衡山深处吹来阵阵清凉的山风,令方阿牛感到十分舒泰,天上流转着片片云絮,还有铺满整个衡山的沉静的绿,点缀在绿色中间的艳丽的红;时常振翅飞过的燕雀,偶然纵横天际的鹰隼,金huáng sè的日光洋洋洒洒,像是个儿孙绕膝的老人,笑看漫山风云。 在这样的环境下,方阿牛很快便沉沉地睡去。 突然间,耳边依稀响起喧哗的喊杀声,方阿牛睁开眼睛,却发现石台下方的山道上狼烟大起,无数面目狰狞的敌人正蜂拥而上,黄庭观的女弟子们抵敌不住,接连惨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只剩下史念翎一人且战且退,向着石台撤来。 方阿牛心中大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动弹不了,就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史念翎孤身退上师太,挥舞利剑,抵挡着一拨又一波冲击的敌人,为首的敌酋面容惊怖,目色凶狠,正是江南虎爪门的何啸云! 史念翎武功远胜何啸云,却也无法挡得住如此众多的敌人,她手中的长剑已经被劈砍出了很多豁口,握剑的右手不住地颤抖,左臂上被砍了一刀,衣袖断裂,露出一大截雪白而纤细的臂膊,却又被鲜血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可恶!”方阿牛几番挣扎,却始终站不起来,史念翎接连败退,直退到方阿牛身边,再也挡不住对方潮水般的疯狂攻击,“咣当”一声,长剑脱手,直坠落到山崖之下!史念翎惊叫一声,连退数步,却绊到了方阿牛身上,向后摔倒在地,无数兵刃瞬间指向了她! 何啸云排开众人,带着恶狠狠的冷笑:“玉笛仙,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说完,他突然看见了一直躺在石台上的方阿牛,“嗬!还真巧,你这臭小子也在,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说罢,他双手成爪,臂上爆出虬龙般的青筋,将虎爪功运至最高境界。“先拿你这臭小子练手!”随着一声暴喝,何啸云的双爪如同闪电雷霆,直插方阿牛心窝!方阿牛挣不起身体,只好闭目待死。“不!”史念翎发出一声悲呼,竟纵身一跃,扑到方阿牛身上将他护住,只听“噗”的一声,何啸云的双爪犹如利刃,生生地刺入了史念翎的后背! 血,如同离弦的箭,从史念翎口中喷出,化为朦胧的雾,坠在方阿牛的面上。方阿牛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了,喉头上下蠕动着,想大声喊,却喊不出来,想要移动身体,却又动不了,只能感觉着史念翎那温香软玉的身体软绵绵地覆在自己的身上,逐渐地失掉了热度 “我我要杀了你!”方阿牛从心底里发出一声最为悲怆愤怒的呐喊! 何啸云迟疑了一下,他也许是想不到像史念翎这样一个奇女子居然会去救一个毫不起眼的农家小子,但他很快便又恢复了原本的那副凶相,两只手爪再一次向方阿牛攻来!“我该怎么抵挡”方阿牛瞪大了眼睛,目视着那双足以开碑断石的手在自己面前渐渐放大,豆大的汗珠仿佛都已凝滞,停顿在了他的额上 “啊”方阿牛一声嘶吼,猛然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墨色的天幕和漫天的星斗,原来刚才那惊险的场面居然只是南柯一梦! 如果如果我再次遇到何啸云,或者说,比何啸云更加厉害的对手,我我该怎么抵挡?方阿牛坐起来,抹去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呆呆地凝视着夜空,猛然间,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定定地望向了北面的天空。那里,有七颗闪烁的星星连接成勺子的形状,正穿越云端,在夜幕上缓慢而行 是北斗七星 方阿牛痴痴地看着北斗七星,整个衡山在这一刻似乎都静止了下来,天上的其他星星也好像在给北斗七星让路,任由那柄“勺子”在九天之上划过一道无比绚丽的轨迹! 直到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连同北斗七星在内的星辰渐渐地隐没在渐渐明亮起来的晨光之中,方阿牛这才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晃了晃略微僵硬的颈肩,重又躺倒,闭上了眼睛,听耳边不停传来的鸟鸣,感身边温柔拂过的凉风,心中骤然间似有一道若有如无的光芒闪过,梦中何啸云的招式似乎在那一瞬间变得迟滞无比cl一u d一ng百出! 在方阿牛的想象之中,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宛若北斗七星直指北极一般,剑锋如电,直刺何啸云眉间,何啸云顿时手忙脚乱,只得收招回防,左右支绌间,方阿牛突然变招,剑尖带着急速的颤动,绕过何啸云的防御,“噗嗤”一声,没入了何啸云的心口! “我才不信呢!只是看了几个晚上的北斗七星,你就能练成这么高明的剑法?阿牛,你师叔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史念翎不满地说道。方阿牛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您老人家不相信就算了,心中却默念着:“您哪里不像小孩子?幸亏没把你在我梦里死掉的事情说出来,要不然还不闹翻了天” 贺飏是三个人年龄最长的,及时地打断了另外两人的“小别扭”:“好了,你们别闹了,前面就是武功山,太极仙翁门的所在,我们还是早些前去拜会吧!” 就这样,一行三骑,缓缓向山中走去。 太极仙翁门隐匿在武功山主峰金顶的云深之处,地势奇绝,峰峦壮丽,门主洪云峰年逾七旬,于武学来讲,称不上绝顶高手,却是德高望重,人人敬服,前番信阳大战,他因为年迈而并未带领门下弟子参与,否则就是永玉大师,在他面前也需低调行事。 “等一下!”三人行到半途,史念翎突然抬手止住了其他二人。 “怎么了,师姐?”贺飏问道,史念翎闭上眼睛,侧耳倾听片刻,神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我们后面,有大队人马正在赶来” 方阿牛和贺飏面面相觑,他们俩并未听到任何异动——其实说来简单,方阿牛和贺飏的内力远不及史念翎那样精醇强劲,耳力自然也没有史念翎好。史念翎道:“如果我没有料错,是清军!他们正向这边赶来,估计是冲着太极仙翁门来的!” 听完史念翎的话,方阿牛缓缓抽出背上负着的墨色利剑,说道:“两位师叔且先赶往太极仙翁门报讯,我留在这儿阻挡清军!”史念翎道:“不可,你剑法纵然通神,却内力不济,以少敌多必然凶多吉少,咱们三个还是一起去报讯吧!” 方阿牛一挥手:“这样不行!清军骑兵用的都是关外神骏,我们的马未必快得过他们,如果咱们三个一起去报讯,时间根本来不及!两位师叔,你们快走吧!”史念翎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师妹,你去太极仙翁门报讯吧!我留下来和阿牛一起抵挡清军!” 贺飏自知在三人中,自己的功力最低,留在此处只能拖后腿,便道:“师姐,阿牛,你们保重!”说罢,她纵马扬鞭,朝着金顶直奔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回 幽林相扶将(1) “师叔,你可以不用留下来的!清军人多势众,我们都会凶多吉少啊”方阿牛低声说道,“说不定,连逃跑的机会都很少” 史念翎粲然一笑:“那又如何?都出生入死惯了,还怕这些?正好,我也可以见识一下你的‘天罡北斗剑’!看一看这被武当派赵彦滨道长誉为不逊于武当太极剑的高明剑法!” 方阿牛微笑道:“好!那我们就并肩作战吧!” 江西督抚博敦带着他手下的三百轻骑,直杀入武功山来,博敦是满清镶黄旗子弟,半月前被派遣到江西担任督抚将军,屁股尚未坐热,便接到了西境内所有武林门派的命令,他自感武功不凡,便先拿江西境内名头最响的武功山太极仙翁门开刀。 一路上,博敦只觉得凉风拂面,甚是惬意,脑海中似乎都开始幻想起自己剿灭太极仙翁门之后入京面圣c春风得意的场景,脸上都不禁露出十分自得的笑容,但是当他带领大队人马冲上金顶半山腰之处时,却再也笑不出来了——狭窄的山路中央,竟结结实实地堵了无数的石块,他手下的三百轻骑,若不疏通道途,便是插翅也飞不过去! “给我上,把这些石块搬开!”博敦气急败坏地吼道。他手下的三百人尽是骑兵,各种高头大马堵在山中,盘桓不开,那些骑兵下得马来,费尽力气也挤不到前面来,博敦百般催促,也仅有十余人上前来,开始搬挪石块。 突然之间,博敦感到眼前一花,一道乌黑的光芒一闪而过,三个清兵的脑袋便冲天而起,三道血箭随之飞射而出,三个缺了头颅的躯体晃了两晃,却并非跌倒,兀自颤颤巍巍地僵立在原地,这一幕可把博敦吓了一跳,他狠狠揉了揉眼睛,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陡然间,他感到咽喉处一凉,一柄墨色的利剑已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随后,他便被人一把从马背上扯了下来! “让你的人后退!”墨色利剑的主人正是方阿牛,他看准清兵大部分都不在马上的时机,果断出手,以“天罡北斗剑”的雷霆招式立斩三敌,然后直接找上了为首的博敦,正所谓“擒贼擒王”,制住了博敦,就等于让清兵失去了主心骨! 博敦不愧是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八旗勇士,即使剑锋加颈,倒也面不改色,他一边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卒向后暂退,一边赞了一声:“好快的剑法!”方阿牛冷笑一声:“多谢夸奖!”随即头也不回地喊道:“师叔,这个清军头子已经拿下来了!” 一个窈窕的身影自碎石堆后翩飞而出,一袭白衣的少女笑靥如花:“阿牛,你的‘天罡北斗剑’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好剑法!速度之快,我甚至没有看清你的剑路!”方阿牛憨憨一笑:“还是师叔您厉害,想到堵塞山路这个办法,果然让这些鞑子毫无抵抗的时机!” 就在这个时候,博敦突然开口了:“你们两个制住我,是要让我撤兵吗?” 史念翎嫣然一笑:“那是自然!一向听闻你们满人最重长官军令,这总不是假的吧!” 博敦仰天大笑:“当然不是!只消我一句‘撤退’,他们绝不敢再前进半步!但是你们也得知道另外一点——我们满清勇士,绝不是贪生怕死的懦夫!各位兄弟听我号令,待我死后,将这二人活活剁为肉酱,然后踏平太极仙翁门!” 方阿牛脸色大变,但是已经来不及后退,博敦怒吼一声,奋然向前大踏一步,头颅垂下,狠命地将自己的脖颈压上了墨色的剑锋!一道鲜血瞬间蓬为赤雾,溅了漫天! 遭受如此剧变,在场之人全部骇然变色,方阿牛第一个反应过来,喝一声“师叔快走!”便一把扯住史念翎皓腕,跃过碎石堆,朝着山上疾奔而去。 那些清兵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上司就这样身首异处,都感到胸中有一股郁结的闷气在不停地翻涌,仿佛若是不发泄出来便会立毙当场一般,其中一个人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弟兄们,为督抚将军报仇!” 贺飏纵马疾驰,金顶沿途的风光呼啸而退,她却无暇欣赏,太极仙翁门就在眼前,她必须尽快地把清兵来袭的讯息通报给洪云峰,让他们早作准备。在她的身后,方阿牛和史念翎可能已经与清军接战,吉凶难卜,这更是让她心急如焚。 临近金顶巅峰,山中风云愈发显得寂静,“嘚嘚嘚”的马蹄声也愈发显得响亮,朦朦胧胧的雾霭之中,一座气势恢宏c古朴大气的道观山门出现在贺飏的眼中,那便是太极仙翁门了!贺飏心中喜悦之极,匆忙加了几鞭,让坐下马的速度更快一些。片刻之后,贺飏已经来到山门之前,门口两个道童急忙将她拦下:“这位姑娘,到我太极仙翁门来有何贵干?” 贺飏慌忙滚鞍下马,顾不上气喘如兰:“相烦两位通报一下,我是衡山黄庭观晚辈弟子贺飏,有要事要见洪老门主!”其中一个道童说道:“贺姑娘,师祖正在闭关修炼,你有什么事,可以先跟我们说一下。” 贺飏急道:“清廷已传令各处官衙清剿武林门派,现在便有大队骑兵正冲你们太极仙翁门而来!我的师姐和师侄正在山下拦阻,我特来报讯,你们赶快去通报洪老门主!若是晚了,只怕太极仙翁门将有灭顶之灾!” 两个道童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道:“你在这儿守着,我进去禀报师父!”说完便匆忙地跑进山门去了,贺飏心中稍安,不由地又挂念起山下的史念翎和方阿牛来。 武功山中,史念翎和方阿牛二人正竭尽全力地飞奔着,在他们身后,三百轻骑正如漫天飞蝗一般追袭而来!他们俩一个轻功卓然,一个步法精妙,虽然内功差距明显,却也能做到并驾齐驱,然而,人的轻功再好,也快不过马匹,他们和追兵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小了! “师叔,再这样逃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追上的!”方阿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内力不济,早已到了极限!史念翎道:“不行!我们绝不能停!否则陷入包围,谁也逃不出去!你我武功再高,也无法同时应对三百骑兵!听我的,再坚持一会儿,两里路开外有一处树林,那里可以减缓骑兵的速度,到那时我们再伺机反击!” 方阿牛抹掉头上的汗水,咬紧牙关,跟在史念翎身后,朝着那片树林狂奔过去。 “贺姑娘,家师仍在闭关,不便见客。在下邢正,乃家师座下之六弟子,现暂代门主职位,你有什么情况可以详细告诉我。”太极仙翁门那一边,贺飏已被迎入观内,此刻正在正堂之中。她望着那个端坐堂上,自称“邢正”的道士,心中暗暗嘀咕道:“这太极仙翁门的代门主,未免也太年轻了吧!他有能力带领太极仙翁门阻挡清兵吗?” 也无怪贺飏如此挂虑,那邢正看上去不过弱冠年纪,肤色略白,身材瘦长,若不是一身道袍,当真像是个文弱书生。那个引贺飏入观的道童似是看出贺飏内心,便说道:“贺姑娘不要小看我六师叔,他可是师祖的关门弟子,深得师祖真传呢!” 贺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邢道长,我长话短说了!前些日子武林诸派聚首信阳,商讨反清复明事宜,却不慎被内奸出卖,致使大会中途夭折,各大门派均损伤惨重;清廷并不罢休,还要将天下各派清剿干净,我们黄庭观已经因此进入衡山避祸。现下正有数百轻骑正往太极仙翁门而来,我的师姐史念翎和师侄方阿牛正在山下抵挡,但他们二人恐怕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如果邢道长再不想办法,恐怕太极仙翁门千年基业会毁于一旦!” 邢正眉头紧缩:“贺姑娘,你不是危言耸听吧,信阳一战,我太极仙翁门并未参与,况且师父他老人家一贯与世无争,清廷何必为难我们?” 贺飏秀眉一扬:“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诓你不成?!” 邢正急忙摆手轻笑:“非也!非也!只是此事来得突然,我身为代门主,不得不谨慎行事。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贺姑娘情真意切,想必所言非虚。既是如此,我这就传令让门内所有弟子暂避清军锋芒。至于姑娘的师姐和师侄,邢某不才,愿随姑娘下山,引领他们去安全之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回 幽林相扶将(2) 背靠着一株足有合抱之粗的大树,方阿牛努力地平复着急促的呼吸——方才那近乎于疯狂地疾奔几乎让他的胸腔都要爆炸了,而在他不远处的史念翎就好得多了,虽然额上汗珠淋漓,却依然呼吸平稳,气定神闲,这让方阿牛感到十分羡慕。 “阿牛!你怎么样?能不能顶得住?”史念翎轻声问道。 方阿牛答道:“没事!我顶得住!” 史念翎微微探头看了看林外的情形,又道:“唉!万没想到清狗箭法如此精妙,居然直接射杀了咱们的马,不然咱们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方阿牛苦笑道:“若不是那个当官的下令要把我们‘活活剁为肉酱’,只怕我们也早被直接射死了”他话还未说完,史念翎突然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方阿牛深知史念翎耳力远在自己之上,便立刻闭上了嘴,同时缓缓抽出墨色宝剑,做好迎战的准备;与此同时,史念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山林外的动静。 “阿牛,在你后方偏左,有两个人摸上来了!” 方阿牛握紧墨色利剑,陡然从树后杀出,双脚踏中“摇光”之位,利剑斜斜刺出,“噗嗤!”一声,一名清兵咽喉中剑,当场毙命,紧接着,方阿牛再延“开阳”位c“玉衡”位滑步至“天权”位,又是一剑,将另外一人击杀!这连续两招,不过眨眼之间完成,再加上密林遮蔽,其他的清兵甚至还未发现这边的动静! “阿牛,回来!”听到史念翎一声轻呼,方阿牛急忙回归原位。史念翎拉住他的手,继续往树林深处躲去。 “六师叔,您快来看!这儿有具尸体!” 听到道童的呼唤,邢正健步如飞地奔了过去,贺飏一边心中大为赞叹:“这邢道长看似文弱,武功根基却扎得相当牢固!”一边也跟了上去,只见一个身着满清武袍的汉子匐于山路之中,颈上一道深深的伤口,足以见骨! 邢正俯下身子,细看了那尸首一会儿,抬头道:“贺姑娘,你们黄庭观的剑法果然精妙无比!你师姐‘玉笛仙’的名号,当真是名副其实!” 贺飏摇摇头:“这不是我师姐的剑法。” 邢正一脸惊诧的表情:“这人不是你师姐所杀?难道是你师侄?” 贺飏道:“邢道长,咱们还是不要纠结到底是谁杀死了这人,找到我师姐和师侄才是正事啊!如果再晚一些的话,我怕他们俩凶多吉少!” 就在这时,道童又呼喊起来:“六师叔!快来看,这儿又有两匹死马!” 邢正跟贺飏又循声而去,只见两匹骏马倒在路上,遍身插满箭簇,赤血污了半条山路。贺飏神色大变,颤声道:“这这是我师姐和师侄的马!难道说,他们” 邢正四下观察一番,道:“贺姑娘不要担心,从这里往西南方向还有马蹄印,想必你的师姐和师侄并无大碍,清军继续追赶他们去了。西南方向上有一片密林,那密林纵横绵延数十里,如果他们躲进去,清军便有万人之众,也找不到他们!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那密林十分幽静深邃,外人进去极易迷路!若无当地人指引,恐怕走不出来。” 四个清兵紧紧地倚靠在一起,借着头顶上渗透下来的斑驳阳光,一点点向密林深处摸索着,寻找着史念翎和方阿牛的踪迹,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在他们的身后,方阿牛和史念翎悄悄地跟了上来,那柄墨色的利剑,极好地隐匿在树影之中,似是一条吐信的灵蛇,缓缓地逼近 “师叔,我们已经完全躲入了树林深处,那三百清兵已被我们杀掉了二十多个,想必剩下的人也找不到我们了!”方阿牛拭去剑上的血痕,气喘吁吁地说道,刚才追杀那四个清兵,他一直屏住呼吸,加上内力损耗殆尽,这让他无比地难受。 “我想也是的。”史念翎也感到有些累了,“我们歇一歇吧!” 在密林之中,阳光总是散退得很快,转眼之间,史念翎和方阿牛所处的环境已经是一片漆黑,饶是习武之人目力如炬,史念翎也仅仅能模糊地看见两丈之内的东西,内功低微的方阿牛更是犹如睁眼瞎子,他伸手在面前晃了几晃,连手指都看不清楚。 “阿牛,你身边有点火之物吗?”史念翎问道,“这林子如此幽谧,恐怕会有毒虫猛兽。” 方阿牛在自己身上摸索了半天,道:“好像没有,师叔,你身上也没有?” 史念翎道:“行囊都在你贺师叔那儿呢!” 方阿牛以手加额:“天哪!师叔你也太懒了吧!所有的行囊都让贺师叔背着?您就算是孙悟空也不能把贺师叔当猪八戒使唤吧!” 史念翎美目一瞪——当然方阿牛也看不见:“你一个人不也是没带?” 邢正将道童遣回山门,他自己则与贺飏一起,来到了密林的边沿。 那追剿方阿牛和史念翎的三百轻骑早在天黑之前已经撤出了密林,此刻已在林外扎起了简易营寨——虽然博敦已死,但是久经战阵的八旗子弟并未慌乱,他们选派了一名老兵担当新的头领,暂代博敦之位,三百人虽然已有二十余人毙命林中,却依然井井有序。 “幸好有姑娘前来报讯,又有令师姐c师侄于路拦阻,否则这么多清兵杀入我太极仙翁门,势必是一场大劫!”邢正伏在一处土坡之后,看着清军严整的阵势,不觉一阵后怕。 贺飏道:“邢道长,看这帮鞑子兵的架势,我的师姐和师侄应该还困在林中。我们怎么才能把他们营救出来呢?” 邢正抬头看了看还没有完全黑透的天空,轻声道:“再等一会儿” “嗤!”一道墨色光芒一闪而过,一块大石发出一声轻响,裂成了两半。 史念翎只感到自己的脑门儿一阵胀痛,简直是不吐不快:“阿牛!你这剑到底从哪儿来的?怎么这么锋利?” 方阿牛道:“这剑是萧老前辈所赠啊!他说我内功还不到家,有件神兵利器可以更好地自保可没说用它砍石头能砍出火星子来!师叔,你咋不用你的剑呢?”史念翎一把护住自己背后的宝剑:“哎!这可是我师父c你师叔祖亲赠的宝剑,用它来生火,你想得美!” 方阿牛直翻白眼:“合着你的剑是宝贝,我的就不是了?师叔,你也忒不讲理了!” “说谁不讲理呢?剑法好了不起啊?学会跟师叔顶嘴了是吧!”史念翎仗着自己还能勉强看见一点东西,伸手在方阿牛脑袋上便是一个不轻不重的栗凿,方阿牛痛地“哎哟”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把手往后一甩,触碰之处,只觉挺翘如丘c温润柔软! “啊!”随着一声尖叫,方阿牛感到一道疾风直奔自己脸颊而来,却已经来不及躲闪。只听得“啪!”的一声,方阿牛眼前立时金星四溅,脸颊火烧般剧痛,脑子也嗡嗡直响起来!“师叔,你打我干嘛?!”方阿牛捂着脸,气冲冲地问道。史念翎闷声不吭,并不回答,方阿牛也在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也不知是因为被打的还是因为难为情,他的脸愈加火烫起来。 “呃对不起,我想办法生火”方阿牛喃喃地说道,然后转过身去,摸索着捡起那块被劈成两半的石头,一手一半,用力地碰撞摩擦着,微弱的火星终于从两块石头间迸溅出来,可方阿牛的心思却并不在此,他手上那种残余下来的温润柔软的触感久久不散,让年少的他心猿意马,有如小鹿乱撞一般。正恍惚间,一个声音突然自耳边传来:“只用石头,怎么打得着火?给。”同时,有一丛细碎的布条递到了他的手中,“用这个引火吧。” 终于,一团小小的火苗从两块石头之间慢慢地燃烧起来,方阿牛挥舞利剑,从旁边的树上削下大块大块的树皮,聚拢起来,形成一个不算太大,却足以照亮四周的火堆,林间的情形渐渐明朗。方阿牛心中还想着刚才的一幕,不敢去看史念翎,倒是史念翎先说话了:“阿牛,方才没打疼你吧” “没”方阿牛感到十分紧张,声音都颤抖起来。 史念翎走到火堆边,席地坐下,整理出一小片稍微平坦的地面,她的左衣袖已被割去半截——便是刚才引火用的碎布——露出一条皓如白雪的小臂,方阿牛看在眼里,只觉得心跳愈来愈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史念翎并没看到这些,她头也未抬,说道:“阿牛,时候不早了,也该休息了。咱们轮流值守,我先睡,到子夜时分,你把我叫醒之后再睡。” 方阿牛诺诺连声地答应下来,史念翎侧身卧在那块平地上,不多时,便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回 绮梦了无痕 方阿牛斜靠在一棵大树上,眼前就是卧在地上酣然入眠的史念翎,欢快跳跃的火焰中,史念翎曼妙的背影也随之变得略微模糊,那条没有衣袖裹着的玉臂搭在纤细的腰胯上,慵懒中透着一点y一u hu一,方阿牛只看一小会儿,突然觉得自己的鼻孔下方有黏黏的液体流出,他伸手一抹,竟是鼻血! “呃我这是怎么了”方阿牛喃喃自语着,把视线挪到别处。 可是不挪视线还好,一挪开视线,方阿牛的脑中却又浮现起前日在攸县小客栈里救出史念翎还有贺飏的情形——昏黄的烛光下,两个妙龄少女衣不蔽体地昏厥着,那赤一着的雪白臂膀c仅有亵衣遮掩的曼妙娇躯方阿牛禁不住心旌摇曳,面红耳赤 “受不了了!”方阿牛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抽出墨剑,尽力不去回想客栈中的情形,心中默念着天罡北斗剑的步法,在密林中开始习练起来,墨剑划破空气,却并不发出些许风声,并巧妙地避开树木,连一片树皮也不曾削下,方阿牛索性闭上眼睛,仅凭着感觉在林间环绕,“天枢”c“天璇”c“天玑”c“天权”c“玉衡”c“开阳”c“摇光”七大方位在他脚下星移斗转,一路“天罡北斗剑”舞下来,方阿牛虽然汗出如浆c微微气喘,却依然感到无比的心旷神怡,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泰极了。 重新在一株大树下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方阿牛坐了下来,背靠着树干,想先歇上一口气,可是,一股若有若无的困意却不知何时袭入他的大脑,让他的两只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合拢了起来 朦胧之中,方阿牛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被一团袅袅的云雾托起来似的,轻飘飘地在空中游翔,眼前尽是浓浓淡淡的白雾,望不见任何景致,耳边却又能隐约听见“淅淅”的水响,身边的气流舞动成一个一个的旋风,将方阿牛一直往前带。 终于,眼前的景象渐渐明朗起来,方阿牛的眼帘之中现出了一个水质清冽的小湖,浓浓的白雾萦绕在湖边,只有岸边才透出一点斑斑驳驳的草绿,在小湖的正中央,隐隐有一个黑色的物体,方阿牛仔细地看去,那竟是一个少女的脑袋,四散着乌黑的长发,长发下是一对雪白浑圆的肩膀,一双纤巧的柔荑轻轻抄起清澈的湖水,拂过肩头,让那犹如凝脂般的肌肤更显白嫩。 方阿牛早已面红耳赤——那分明是个正在沐浴的少女,——他不停地告诫自己:“不可偷看!不可偷看!”却死活挪不开眼神,更挪不动脚步,慌乱之间,他脚下一滑,竟跌入了湖水之中!那湖水极为温润,裹住方阿牛,让他挣扎不得,直坠水底!“难道我要死了吗?”方阿牛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周围的水很清澈,他甚至可以看见头顶上泻下来的缕缕天光,却是再也无力伸手去触摸,绝望之下,他只好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似乎代表着希望的光芒。 “哗!哗!哗!”突然间,一阵划开水流的声音传了过来。 重又睁开眼睛,方阿牛看见了他此生再不会忘记的场景——那个沐浴的少女宛若一条灵巧的游鱼,拨开层层水波,向他游了过来,那娇美的身躯赤一着,却毫不给人以情se之感,在水流对光影的微微扭曲之中显得愈发圣洁,而那秀发飞舞之中露出来的面庞,更是令方阿牛瞠目结舌——那少女鬓若青云c笑如夏花c唇红似梅c肤白胜雪,嘴唇左上方点缀着一颗小小青痣,正是史念翎! “师”一个“叔”字尚未出口,湖水已经灌入了方阿牛的咽喉。方阿牛双眼一阵翻白,愈发沉入湖底,史念翎双臂轻划,加快了速度,也愈发地靠近了方阿牛,一双柔荑伸出,已牵住了方阿牛的手,终于阻住了他下沉的趋势。 此时的方阿牛已近乎窒息昏厥,史念翎轻轻将他拉近,樱唇微启,覆在方阿牛嘴上,一口带着清香的温暖气息透过口腔c咽喉直抵方阿牛的肺脏!方阿牛轻咳一声,略微醒转,却陡然看到史念翎那清秀的俏脸竟离自己如此之近,心中惊惧,想要逃开,后颈却被史念翎揽住了,嘴角感受着史念翎粉嫩红唇的温度和味道,方阿牛脑中已是一片空白,慌乱无措之中,他的双手竟不知不觉地环住了史念翎的肩背,那光滑如丝的赤一肌肤几乎要融化在他的掌心之中,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方阿牛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陡然间,那原本静谧的湖水生出一个巨大如斗的漩涡,将方阿牛裹扎其中,剧烈的晃动让方阿牛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史念翎那张微含愠色的俏脸。 “阿牛,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值夜的吗?你怎么自己睡了?!” “我”方阿牛看着史念翎的脸,脑中瞬间回想起方才那个并不虚幻的梦,一张黝黑的脸已然透出微红,幸好还是夜间,史念翎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算了,也没有什么敌人野兽,就原谅你这一回吧!记住,下不为例!”史念翎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方阿牛的脑袋,“接下来换我值夜,你接着睡吧!” 说是交换,可是方阿牛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他斜倚在树上,后脑枕着那柄墨剑,那种浴遍鲜血的冰冷感让他难以入眠,目之所及,是那堆正欢快地跳着舞的篝火,史念翎坐在旁边,正往火堆里加着木柴,跃动着的灿煌火光映着她那精致的侧脸,明明灭灭的幻影之中显得分外动人;那露在外面的纤细手臂,被篝火映成极具风采的赤红 一夜无眠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投射到密林中来,史念翎熄灭了篝火,叫道:“阿牛!该走了,今天咱们得早些出去,不能再在这林子里过夜了!”方阿牛应了一声,揉了揉倦极的眼睛。就在这时,史念翎突然“哎哟”尖叫一声,方阿牛急忙转头看去,只见史念翎跌坐在地上,双手扶着右脚踝,俏脸扭曲,发出一阵痛苦的shēn y。 “师叔,你怎么啦?”方阿牛吓了一跳,赶紧问道。 “踩空了,脚扭了一下”史念翎痛苦地低声说道,说着,她一边吸溜着凉气,一边小心翼翼地除掉右脚上的鞋袜,只见一只柔若无骨的细白脚掌之上,竟高高肿起约半寸来高,呈现出深深的紫红色,方阿牛看了,只觉得心急如焚,却又手足无措。 史念翎道:“阿牛,看样子我是走不了路啦!得你背着我才行。”方阿牛依言背对着史念翎蹲下,史念翎揽住方阿牛的脖子,伏在他的背上,两条腿自然而然地环住他的后腰。方阿牛缓缓站起,双手扶着史念翎两个膝弯,慢慢地向林子外头走去。 如果夜里那只是一个chun èng,那么此时这真真切切地是肌肤之亲了。方阿牛的面前便是一条雪白的玉臂,两手则只隔着一层稠裤触碰着修长的双腿,此时的方阿牛,当真是心头鹿撞c面若火烧。他连连暗中告诫自己所背的乃是同门师叔,决不可有任何非分之想,可是,史念翎毕竟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花季少女 “阿牛,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史念翎突然问道。 “我没没什么”方阿牛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贺姑娘,你还坚持得住么?” “坚持得住,习武之人,这点累算什么?” 邢正和贺飏趁着天色未明,便进入了密林,他们要赶在清军展开搜索之前把史念翎c方阿牛二人带出来,此刻,贺飏已经面色绯红c气喘吁吁,但邢正依然气定神闲,脚步如飞,太极仙翁门虽然在武林之中算不得什么泰山北斗,但是其内功修为却绝非等闲! 虽然贺飏说不累,但是邢正还是放缓了脚步,就在这时,他俩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二人急忙止住脚步,在一棵大树后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个人从声音传来的地方钻了出来,一个肌肤黝黑的少年背负着一个明艳的少女,正是方阿牛和史念翎二人!贺飏见了,心中欣喜万分,急忙从树后跳出来:“师姐,阿牛,总算找到你们了!哎,师姐,你的脚怎么了?” 史念翎苦笑道:“不小心踩空了,把脚给扭了。” 邢正也从树后走出,道:“这两位想必就是史念翎史姑娘和方阿牛方少侠了吧!” 四人认识之后,寒暄了几句,邢正道:“史姑娘的脚急需卧床静养,我知道一条近道,能直达仙翁观,还可以甩开那些清兵的追击,三位快跟我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回 稚女识神剑 当一众清兵杀到金顶之巅时,整个太极仙翁门已是人去观空,所有弟子此刻都已藏匿在武功山一处隐秘的峡谷之中,那峡谷正是历代门主闭关修炼的所在,往日一向静谧幽深,此刻聚集了数十人,却也并不嘈杂。洪云峰业已出关,正与众弟子讲经论道,因为脚伤而留下来静养的史念翎以及照顾她的贺飏也在其中,听得津津有味。 至于方阿牛,则单人独骑,飞奔在南下的路上。 “这两个女师叔真是讨厌!居然让我一个人上路还有那个邢道长,故弄玄虚,说什么足筋裂伤,需静养半月,他不会是觊觎两位女师叔的美貌吧”方阿牛一边策马飞奔,一边胡思乱想着,“不过这样也好,一个人就不用那么拘谨了。” 时近正午,方阿牛放缓脚步,按辔徐行,想找一个阴凉之地暂歇。此时距战事止息不过十余年时间,当年繁华的村庄已有不少变为残垣断壁而无人重修,方阿牛看到前方有一处断墙,墙边是一株碧柳,树荫下正有一人斜躺着,看他的背影,应该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方阿牛心道:“这人比我小不了几岁,应该很好说话吧” 就这样,方阿牛策马来到柳树下,将马拴在了柳树上,那少年听到了动静,翻身坐起来,只见他蓬头垢面,面容消瘦,看上去十分可怜。 “小兄弟,能让我也在这边歇个脚吗?”方阿牛说道。 那少年瘪了瘪嘴,给方阿牛挪了个地方——这也难怪,方阿牛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因为常年干农活加上习武,身材很壮硕,比那个少年几乎大了一圈,尽管满脸堆笑,却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多谢了!”方阿牛大喇喇地坐在树荫下,掏出干粮开始吃了起来。 吃了没几口,方阿牛突然感到身边有两道灼热的光射了过来,转头一看,只见那少年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干粮,方阿牛顿时心软了,把手里的干粮分了一半,递给那少年:“饿坏了吧,赶紧吃吧!”那少年一把抢过干粮,便狼吞虎咽起来,看样子是饿了很长时间了,方阿牛急忙伸手轻拍他的后背:“慢点!别噎着!” “大哥哥,谢谢”少年含着满口的食物,含混不清地说着话,方阿牛急忙从腰间解下水囊:“赶紧喝点水吧!” 晌午很快便过去了,毒辣的日头稍减,方阿牛便准备上路了,他刚刚跨上马背,正要前行,突然,他的衣袖被拽住了。“大哥哥,你你去哪儿啊?”是那个少年,直到此时,方阿牛才算听清他的声音,竟十分细嫩。 “你是个女孩子啊?”方阿牛反问道。 “嗯”那少年——不,应该是少女——低下头,声音轻细如蚊。 方阿牛“哦”了一声,然后答道:“我可能要一路南下,去福建南少林吧”一边说,他一边又想起了离开武功山时洪云峰所说的话——“你们若是想要保护各门各派不受清廷屠杀,还要笼络天下英雄一起对抗清廷,那么嵩山北少林和莆田南少林是你们必须要争取的对象,这两个少林高手如云,而且威望极高。至于其他的门派,你们想救也是救不过来的,有时候该舍则舍啊” “大哥哥,你可以带上我吗?”那少女怯生生的声音把方阿牛的思绪唤了回来,“我的爹娘都没了,我经常好几天都吃不上东西,晚上的时候也没人陪我,我好害怕” 方阿牛苦笑道:“可是我这一路上会遇到很多危险的,甚至随时都有可能送命,你就不害怕吗?而且,你就不担心我是个坏人吗?” 少女坚定地点着头:“大哥哥,你一定是个好人!我相信你!你就带上我吧!” “那好!上马!”方阿牛伸出手去,将少女一把拽上马背,“坐稳了,我们出发!” 行到傍晚时分,总算到了一个还算喧闹的小镇,行人商贩也多了起来,方阿牛道:“小èi èi,咱们先去给你置办些衣服,再找个客栈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少女点了点头,方阿牛正要继续往前赶路,突然间,马前的街市上闪出几个人来,他们和其他人不同,一个个都袒胸露腹,走起路来大摇大摆,一副目空一切的样子,所到之处,行人们纷纷闪避,似乎极其惧怕;他们每经过一个摊位,都会顺手那点什么,但是摊主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方阿牛皱了皱眉,但旋即恢复了表情——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 但是少女却大声的叫了起来:“他们怎么这样啊?!太可恶了!” 那几个人听到了少女的叫喊,纷纷围拢了过来,个个眼神暴戾,神色凶狠,少女瞪大了眼睛,吓得直往方阿牛怀里躲,方阿牛轻怕她的肩膀,小声说道:“不用怕!” “刚才是你喊的吗?臭丫头!”其中一个人喝问道。 “几位大哥,刚才确实是我家小妹喊的,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过我们吧!”方阿牛陪着笑。 “放过你们?”那人冷笑道,“你的意思是骂了我们也白骂?” 方阿牛急忙道:“不是那个意思!您要我们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一切好说!” 那人道:“好啊!你跪下来给我磕上三个响头,叫我声爷爷;你那妹子,得给我充奴作婢;还有你的马匹,也得归我所有!” 方阿牛眯起眼睛,一道精芒转瞬即逝:“几位,欺人太甚了吧!” “欺人太甚?告诉你们,我们兄弟几个就算当街把你们打死,也没有人敢说个‘不’字!”那人极其嚣张地说道,“让你妹子给我做奴婢还是便宜了她呢!” 方阿牛冷笑道:“可我妹子,未必乐意占这种便宜!” 说音刚落,那几个人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再仔细一看,方阿牛却依然稳稳地坐在马上,只不过用左手捂住了少女的眼睛。 “妈的,臭小子玩什么玄虚!”几个人破口大骂道,却又突然感到下身一凉,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裤带竟不知何时被斩为两截,裤子也掉了下去!四周的围观之人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笑声,几个rén iàn面相觑,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黝黑少年绝非等闲之辈,也不敢再造次,赶紧提着裤子,落荒而逃 客栈的大堂里,方阿牛端坐桌前,桌上已摆了几碟家常小菜,只是尚未动筷,就在这时,自二楼的楼梯上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方阿牛循声望去,不由地眼前一亮。 一个少女轻移莲步,从楼梯上款款走下,一袭碧色的绸裙衬得她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绿云牡丹,一头长发绾起,仿佛流转的青云,肤如凝脂的瓜子脸蛋上,五官好似精雕细刻出的一般精致,那双大大的黑色眼眸,似乎蕴含着九天银河中的璀璨星光,鼻似悬胆,唇如激丹,虽然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却已是说不出的纯美动人,简直是个精灵仙子也似的小姑娘。如果不是方阿牛亲眼得见,怎会相信这少女便是原本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乞儿呢?! “大哥哥,你怎么了?”少女在方阿牛面前坐下,莞尔一笑。 “呃没什么,赶紧吃饭吧”方阿牛略感尴尬,急忙掩饰过去,“对了,我叫方阿牛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少女的脸色黯淡下去:“我我只知道自己姓何,名字,我爹妈还没来得及给我起。” 方阿牛慌忙道:“对不起,我我不该提这件事的。” 少女浅浅一笑:“没什么,早就过去了。对了,方大哥,你今天打败那几个liu áng用的剑法好神奇哎!那剑锋的轨迹就好像好像北斗七星一样,方大哥,你能教教我吗?” 方阿牛神色一凛,手中的筷子也顿了一下,心中暗忖道:“我的天罡北斗剑使得极快,就是一般的习武之人恐怕也看不清我剑锋的轨迹,这何家妹子丝毫不会武功,居然能看得这么清楚?” 少女似乎看出方阿牛的疑虑,问道:“方大哥,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方阿牛说道,“你的眼力真是太好了,我的剑法虽不成熟,但是论速度而言,却也可妄称天下一绝,你不会武功,却能看出我剑锋的轨迹。你真可以说是天赋极佳啊!” 少女羞赧一笑:“方大哥你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天赋啊!” 方阿牛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好了,先吃饭吧,等吃完饭,我再跟你讲讲这路剑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回 天河星舟航 已近子时,下弦月已经升起,漫天的星斗都在闪烁起灿烂的光华,方阿牛和何姓少女却并肩坐在客栈的房顶上,丝毫没有睡意。 “方大哥,那个萧爷爷好厉害哦,他真的能在衡山之上飞来飞去吗?” “方大哥,你那位莫铁鑫大哥真的能一掌打死一群人?” “方大哥,你的天罡北斗剑法真的只是看了一晚上北斗七星就自创出来的?” “方大哥” 方阿牛苦笑着:“嗳,何èi èi,你的问题还真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 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方阿牛仰头看着漫天的星辰,突然说道:“èi èi,你还没有名字,如果不嫌弃,方大哥为你起一个可好?” 少女抬起头来,两只大大的眸子里似乎有星光闪动,连声音也颤抖起来:“好啊!” 方阿牛抬手指向夜空,指着那悬挂在银河天幕上的一颗颗明星,说道:“èi èi你看那银河里的星星,它们看上去好像是不动的,实际上却无时无刻不在飞行,就像是航行在江河里的一艘艘小船一样,我给你起名叫‘星航’,好听吗?” 少女拍起手来:“好听啊!何星航,好美的名字呢!” 次日早晨,方阿牛结算了房钱,出了客栈门,何星航说道:“方大哥,要不然以后还是开一间房算了,我看你的盘缠也不是很多,开两间房太浪费了。” 方阿牛摇头道:“那怎么可以呢?钱不够了我还可以去赚,但是咱们两个共处一室却于你名声不利啊!放心吧,天无绝人之路。” 依旧是二人合乘一骑,直奔莆田方向。沿路上,何星航又问了方阿牛很多关于天罡北斗剑的问题,方阿牛也都极有耐心地一一解答了,令方阿牛大为惊异的是——何星航毫无武功根基,却对武学有着颇为独到的见解,跟她一番谈话,就连自己也是深受裨益,天罡北斗剑似乎也精进了些许,心中不禁大赞:这小妮子天赋之高,简直是世所罕有,若是让萧千鹤老前辈稍加点拨,只怕已是武林翘楚! 行了半晌,二人坐下马已经十分疲惫了,恰好前面有个小村庄,方阿牛便道:“星航èi èi,我们进村歇歇脚,讨碗水喝。” 二人下了马,步入村子,敲了几家房门,却都是大门紧闭,看门前丛生的杂草,似乎荒芜了很久,两个rén iàn面相觑,何星航道:“方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整个村子里都好像没有人呢?” 方阿牛悄悄把右手按在了剑柄之上,沉声道:“小心一些,这村子极有可能是遭到战乱,村里人都死光了,越是这种地方,越要小心谨慎。拉着我的左手,别走散了!” 何星航依言紧紧抓住了方阿牛的左手,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继续往村子里走。 “小兄弟,小èi èi,别再往里走了!”突然间,二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方阿牛“嚯”地转身,把何星航护在身后,同时右手平递而出,墨剑直指话音传来的方向。然而,剑锋递出不到一寸,便生生停住了,因为站在他俩面前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农家女子。这女子二十多岁年纪,衣着朴实,只有颈上挂着一串佛珠,极为醒目。 “大姐,这里是什么地方?除了你,没有其他人了么?”方阿牛和何星航被让进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这院落里比起院外倒是干净有致多了,只是看上去也没有多少生气。 那农家女子从院墙上摘下几只晒干的红椒,叹了口气,说道:“这里是吕家村,前朝灭亡之后,这里贼寇横行,村子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现在除了我,确实没有其他人了。” “那大姐你为什么不逃走呢?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太吓人了吧!”何星航似是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开口问道,一边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柴,拿在手里把玩着。 女子道:“快了,再有七天,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呢?”何星航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因为再有七天,我就可以把法事做足,盘踞在这村子里的冤魂也就可以转世重生了。你们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倘若我没有叫住你们,你们便会闯进村子中心,被里面的冤魂厉鬼缠住,魂魄会被吸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副空皮囊!” 一边说着,那农家女子一边把干红椒择干净:“难得你们来,留下来吃顿饭吧,我信佛不杀生,所以只能准备些素饭素菜,你们不嫌弃吧。” “不会,不会!”方阿牛摆摆手,“只是麻烦大姐了,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农家女子笑眯眯地说:“不用,你们稍坐,我去厨房做饭。” 待那女子走进厨房,方阿牛急忙扯了扯何星航的衣袖,低声说道:“星航èi èi,这大姐有古怪!” 何星航“咦”了一声:“方大哥,你怎么看出来的呢?” “这个大姐自称信佛不杀生,可从她的身上,我分明能嗅出一股血腥味来!而且,尽管她竭力掩饰,但我依然看得出来——她会武功!她若真是个经常操劳的农妇,脚步应该扎实厚重,不可能如此轻盈!她把我们骗过来,应该是要图谋不轨!” 何星航的小脸顿时变得煞白,颤抖着问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方阿牛沉声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如果要害我们,应该会从饭菜里下手。走,我们去厨房那里看看!” 于是,两个人便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厨房门口,往里窥探,果然,那农妇正将一小包白色粉末倾倒在炒菜锅中,何星航惊地急忙捂住了小嘴才没有发出声音,方阿牛的眼中暴出一缕寒光,他几步迈进厨房,墨剑闪电般架在了那农妇的脖子上。 “啊”农妇吓得一声尖叫,尚未完全倒进炒菜锅里的白色粉末一下子撒了一灶台,方阿牛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们?” 农妇见事情败露,二话不说,向后一仰身体,稍稍避开方阿牛的剑锋,同时飞起右脚,踢向方阿牛的手腕,方阿牛自然不会任其得逞,他的北斗天罡剑向来以快取胜,此刻微微抖腕,闪开农妇的踢击,同时墨剑下压,剑尖依旧抵在农妇颈上,同时左手一抄,扯住农妇右脚踝,那农妇仅剩左脚沾地,立足不稳,跌坐在地上。 “再问你一句!为何要害我们?”方阿牛厉声喝道。 就在这时,厨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方阿牛循声望去,只见门外的何星航竟被一精壮汉子挟持了!农妇见了那汉子,立刻叫道:“当家的!遇到硬点子了!” 汉子眯着眼睛,盯着方阿牛道:“把你手里的剑扔了!不然,我就宰了这丫头!”一边说着,他一边收紧了掐住何星航咽喉的手指!何星航那纤细的颈项仿佛随时都会被他掐断似的,令方阿牛看得心惊肉跳。 “你这个混蛋,挟持一个少女也算是好汉行径吗?”方阿牛怒吼道。 就在这时,被挟持着的何星航突然惊叫道:“方大哥,小”“心”字尚未出口,那汉子已经掐紧她的喉咙,斥骂道:“不许乱叫!”与此同时,方阿牛只觉得自己的左臂上骤然一凉,随即便是一阵强烈的灼痛感,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左臂上扎着一根寒光闪闪的钢针,而那农妇不知何时已拔下头上的簪子,那簪子是中空的,分明是用来施放暗器的! “这针有毒?”方阿牛感到一阵阵的头昏,只得连退数步,后背倚在墙上,右手竭尽全力,才能勉强握住剑柄,农妇站起身来,阴沉地笑道:“不错!这针确实有毒!本来是不到关键时刻不用的,没想到你这小子竟是个高手!” “你们到底是谁?”方阿牛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我们俩也算不得什么知名人物,不过是两个想要活下去的人罢了。这小姑娘年少貌美c细皮嫩肉的,若是卖进窑子里,势必大赚一笔!反正我们本来就没打算留你的活口,本来还想让你做个饱死鬼,但是现在看来早死一会晚死一会都一样。” “卑鄙无耻!”方阿牛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身体的力量似乎在不断地流逝。他望向何星航,眼中不由地流下两行热泪来,苦笑道:“星航èi èi,你方大哥无能,保护不了你了!对不起”何星航也已经泪流满面:“方大哥,若你死了,我也陪你一起死!” “不我不能让你死”方阿牛咬紧牙关,摇摇晃晃地站着,慢慢地擎起手中的墨剑,那农妇冷笑道:“还在逞强呢!也好,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把bi sh一u,一步步地逼近方阿牛。 “噗哧!”“噗哧!”两声闷响传来。 农妇的bi sh一u,深深地捅进了方阿牛的腹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回 风云萧萧起(1) “不要!”何星航悲伤地哭泣起来,方阿牛捂着遭受重创的腹部,倚着墙缓缓坐下,而那农妇,却并无一击得手的狂喜,她发出一阵怪异的“呼噜”声,随即倒撞在地,她的喉间,赫然出现了一个小而且深的血洞! 那挟持着何星航的精壮汉子大惊失色,他断想不到方阿牛竟然能在身中剧毒c行将昏迷,又被刺一刀的情形下依然能对农妇一击致命,心中骇然程度可想而知,手上不觉加大了力度,直掐得何星航双目翻白,发出低微的shēn y,方阿牛虽然早已视力模糊,手脚无力,但他依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艰难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给我放开她!” 精壮汉子望着方阿牛,这个身材不高的少年在他眼中俨然已是一尊杀神,正携凌人之势向他步步逼近,他色厉内荏地高声叫道:“别往前走了,再往前走,我杀了她!”话音刚落,只见方阿牛晃了几晃,手中墨剑拿捏不住,“叮当”一声坠落于地,而他本人也终于萎顿倒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了! 精壮汉子长出了一口气,掐着何星航纤细脖颈的手也松开了,何星航原本已经失焦的眼神重又凝集,汇拢在了方阿牛的身上。当她看到方阿牛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之时,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无比悲怆,大叫了一声:“方大哥我我跟你拼了!” 伴随着这声悲呼,何星航猛然转动手腕,她手中一直拿着的那根木柴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弧,重重地磕在了精壮汉子掐着她脖子的手腕上,精壮汉子吃痛,猛然松开了手,何星航灵巧地向前一滚,甩开精壮汉子的禁锢,顺势将那掉在地上的墨剑抄在了手里! “你们害死了方大哥,我要你们偿命!”此刻的何星航再也不是那个纤弱清丽的少女,她的眼中闪烁出fu ch一u的怒火,一张秀美的脸冷若冰霜,令人望而生畏! 精壮汉子虽然惊惧于方阿牛的神威,却并没有把何星航放在眼里,刚才他挟持何星航的时候,已经判断出她并不会什么武功,因此他此刻只是愣了一愣,便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有趣,你这个小小女娃也想翻出什么大浪来?还” “嗤!”一声皮肉被穿透的闷响,精壮汉子后面的话全部被那柄墨剑堵在了喉咙里面!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却似乎也没有看清刚才何星航那诡异飘忽的动作 衡山集贤峰下,清玄c清尘携手下众弟子立在山门之前,默然无语,气氛极为悲凉。 许久,清玄才道:“这些满人还算有些良知,只是抢了些东西,未曾将这道观付之一炬,否则,我们真的是无处可去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哼,只怪那些满人不够狠心!要是我,就把你们这群道姑斩尽杀绝!” 一众女弟子转过去,怒目而视,只见那rén iàn容惨白可怖,眼中饱含着愤恨的目光,而他身旁则站着另外两人,一个中年秀士,一个满面络腮虬髯的年轻人。 那中年秀士拉扯一下说话那人:“何二弟,少说两句,她们毕竟救了你的命!” 原来这三人正是文玉章c何啸云c蔡忠良三兄弟,自那日黄庭观一战,何啸云被萧千鹤一招击断双腕之后,便一直在黄庭观内养伤,他的两个兄弟自然也留下陪护,清尘师太慈心仁厚,对他三人并无任何怠慢,文玉章c蔡忠良一则良心未泯,二则感恩戴德,因此对黄庭观中之人甚是谦恭,只有何啸云却依旧心怀怨恨。 何啸云冷笑道:“假仁假义!何某之命自有天定,何须这帮道姑来救?!” 清尘怒道:“怎么?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多是不是?!” 文玉章慌忙拦在何啸云身前:“师太莫要动气,我这兄弟伤得久了,难免心生戾气,望师太海涵。现下他的伤势已经痊愈,我们兄弟三人就此告辞!多谢各位这些日子的照顾了!” 清玄道:“既然如此,也好。文施主c蔡施主,你们二人都还是慷慨忠义的好汉子。不过,将来还是要多多劝诫这位何施主,不要太多暴力,将来会吃亏的。” 何啸云冷哼一声,转身便走,文玉章和蔡忠良相识苦笑,急忙对清尘c清玄深施一礼,然后匆匆追上何啸云,三人并肩而行,渐渐地消失在衡山之下。 黄河岸边,一个衣着略微破损的彪形大汉负手而立,面色凝重,几个腰间各自扎着若干口袋的乞丐,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一个年岁稍大的老乞丐走到大汉身边,说道:“帮主,无需难过,黄河帮的覆灭也是老天注定,不是咱们能挽回得了的。” 这大汉正是丐帮帮主莫铁鑫,他听了老乞丐的话,长喟道:“只是几十条好汉就这么葬身黄河鱼腹,实在是太可惜了!清狗着实狠毒厉害,黄河帮纵横晋c豫c鲁三省数百年,连蒙古铁骑也奈何他们不得,居然不出半月便被清狗屠了个干干净净!” 老乞丐道:“当前这种形势,就是少林武当这等名门大派,也不得不收敛气焰,夹起尾巴做人。黄河帮虽强,毕竟也是无法和官府对抗。” 莫铁鑫凝望河中的滔滔黄水,眼神猛然变得凶狠刚毅:“正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我们不能就这样束手待毙!前些日子英雄大会被内奸破坏,但是我们的兴复大计不会就此无疾而终!各位,日后我们的处境可能会愈加不利,所以,我们要更加团结,决不能让清狗小瞧了咱们大汉武人!” 带着一脸的倦色,陈墨金赶在夜色降临之前,返回了他的家中。还未赶至府门,就见家中的老仆神色匆忙地迎来,陈墨金心中正诧异间,老仆已经来到他身前,顾不上行礼,便道:“老爷你总算回来了!” 陈墨金问道:“怎么了,家中出事了?” 老仆道:“老爷不在的这些日子,家里倒也平安无事,只是两天前,夫人在府门外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心中可怜,便收留了他。” 陈墨金笑道:“这是好事啊!行善积德嘛!” 老仆苦笑道:“可那少年所受的伤,却是非同小可!” 陈墨金脚步顿了一顿:“受了什么伤?” 老仆道:“那少年被救入府中之时,浑身青黑,显然是中了剧毒;夫人命丫鬟仆人请来城中各路名医前来诊治,只有城西金匮堂的欧先生诊断出他中的乃是七种毒蛇的毒液混合而成的‘七龙断魂散’,却也无法医治,即使是欧先生,也无法断明究竟是哪七种毒蛇,混合的比例又是多少。但那少年却只是昏迷,并无性命之忧,因为他体内有两股真气,这两股真气十分精纯醇正,维系着他的任督二脉不被剧毒所侵蚀,因此这少年短时间内,不会死亡,但是夫人却非常苦恼,竟认为医不好这少年体内的剧毒是自己的责任。” 陈墨金一阵苦笑:“我自认为是个善人,不想夫人却善上加善。我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走入正厅,陈墨金便见到了自己的夫人,这个平日里风采翩然c雍容华贵的女子,此刻竟愁容满面c脸色憔悴,呆坐在椅子上,黯然不语。 “北妹,我回来了!”陈墨金打破了屋中的沉寂——陈夫人闺名吕霁北,陈墨金习惯称她为“北妹”。陈夫人抬起头,看到是陈墨金回来了,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唬得陈墨金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慰道:“我已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且带我去看看那少年。” 陈夫人带陈墨金来到客房,只见一少年双目紧闭地卧于床上,陈墨金只觉得这少年甚是眼熟,仔细一看,不正是那个在竹林中一招击毙采花大盗钱望嵩的少年高手么!陈墨金依稀记起清尘师太曾说到这少年名叫方阿牛,不由脱口而出:“阿牛兄弟?” 陈夫人奇道:“夫君,你认得他?” 陈墨金道:“那是当然,若不是他,只怕我早已死在钱望嵩之手了!这阿牛兄弟,我是非救活他不可!就是散尽家财,我也要访到能医治好他的良医!” 次日清晨,陈墨金备好行囊,牵着一匹骏马,准备再上路途,陈夫人带着丫鬟仆人相送,陈墨金跨上马背:“北妹,回去吧,照顾好家里,我若是访到名医,马上就带他回来医治阿牛兄弟!” 陈夫人轻轻点头:“夫君,一路小心,千万保重!只是不知夫君要先去何方?” 陈墨金思忖了一会儿,道:“湖南的苗医,擅医各种奇毒,不妨去试试看。” 陈夫人迟疑道:“夫君说的有理,可那苗医身居民风彪悍的苗疆,若是一个不慎,惹怒了苗人,那可如何是好!” 陈墨金笑道:“北妹且放宽心,我当年云游四方之时,曾结识一位苗疆好汉,我先去找他,由他带路进苗疆,便不会有事了。阿牛兄弟有真气护体,一时性命无虞,北妹大可不必如此忧心忡忡,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回 风云萧萧起(2) 告别了夫人,陈墨金一路策马疾驰,直奔城西的金匮堂,在前往苗疆之前,他决定先去拜访一下欧先生,询问一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来进一步缓解方阿牛体内的du su蔓延。然而,距金匮堂尚有一条街的距离,陈墨金便听到了一阵夹杂着哭喊声和斥骂声的喧哗。 “你这个臭老婆子,赶紧滚开!耽误了鄂妃娘娘的病情,你吃罪得起吗?”陈墨金认得这声音,正是七品知县胡大人!陈墨金与这胡大人相交颇深,知道他绝非那种欺压百姓的恶官恶吏,心中暗道蹊跷,急忙加快速度奔了过去。远远望去,金匮堂前已经围满了百姓,十来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清兵正在大声呼喝着,陈墨金心中大呼不妙,因为这些清兵居然个个身着huáng sè马褂,这分明是宫中的禁卫军! 陈墨金害怕马速太快,冲击人群,便赶紧扯动缰绳,止住坐骑,然后飞身下马,直奔过去,拨开人群,只见一众禁卫军押着欧先生,欧先生的夫人正紧紧抓着其中一名禁卫军的手臂不愿松开,胡知县神色紧张,带着一班衙役拦在欧夫人和其他禁卫军之间,伸手拉拽着欧夫人,虽然嘴上在责骂,实际上却是在保护欧夫人。 一看这架势,陈墨金便知道以胡知县的权力,也阻止不了这群禁卫军,当下也不做什么表示,待到那帮禁卫军终于将欧先生带走,这才走上前去,问道:“胡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先生是犯了什么罪吗?” 胡知县指挥衙役把欧夫人扶进房中休息,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鄂妃娘娘身染重病,宫中的御医已经无计可施,圣上只好派人到处招揽大夫,但凡有些名气的,全部带回宫里,欧先生是咱们这儿最好的大夫,自然逃不了。” 陈墨金道:“可欧先生的医术,只怕也未必高明到连御医也不及他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啊!”心中却不禁暗暗着急——倘若皇帝派人去了苗疆,那苗医怕是难找!想到此处,他也顾不得跟胡知县多说什么,急忙上了马,简单地道了个别,便奔出城门,向西奔去。 “这个鄂妃娘娘病得还真是时候啊!那皇帝也顾不上清剿各门各派了,咱们总算能回黄庭观了!”史念翎和贺飏有说有笑,信马由缰地走在回衡山的路上,这些天枯坐武功山中,与那些太极仙翁门的道士们朝夕相处,邢正道长虽生性幽默,却须处理派中大小事务,也无法陪他俩谈笑解闷,这可真让两个姑娘感觉乏味至极。 “就是不知道阿牛有没有接到这个消息,他虽然剑法精深,毕竟也是个孩子,孤身一人上路还真让人放心不下。”史念翎突然说道。 贺飏笑道:“师姐在太极仙翁门静养时就一直念叨阿牛师侄,现在还念叨个不停,看来这个师侄很得师姐欢喜呢!莫非” 史念翎柳眉轻挑:“师妹你什么意思啊?” 贺飏扬鞭打马,飞奔出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嘻嘻,你懂得!” 史念翎气得面红耳赤:“你这臭丫头,最好别让我追上!”说完,她也狠狠地抽了一马鞭,朝着贺飏“逃离”的方向追了上去。 只是两个姑娘都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一处土丘之上,树林丛中,立着两个看不清面目的身影,还有这两个人阴沉的对话声—— “主人,您为何如此看重这两个女子?她们的武功虽好,但比起主人您来毫无可取之处;她们的容貌虽美,可主人您却并不近女色” “你说的没错,论武功,她们就算联手也不是我十招之敌,论美貌,在我眼里也不过一副皮囊。但是,那名叫史念翎的女子,她的父亲乃是当年镇守扬州,捍拒清军的史可法!江南一带的百姓,迄今仍对史可法念念不忘。将来若是以史念翎为首,发起反清叛乱,江南一带势必群起响应,这是其一;还有一点,就是那个名叫方阿牛的小子,他虽然学武时间不长,却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他的‘天罡北斗剑’,只怕已经能与我扛上百招以上了,前段时间我派了蛇兄蝎妹前去对付他,要知道,蛇兄蝎妹是用毒的绝顶高手,当年为了收服他们,我都差点儿命丧黄泉,不料却双双毙命于方阿牛之手!如果不把这小子除去,咱们的大计必然会受到不可预知的影响!” 停顿了一会儿,那主人又道:“除了方阿牛,还有丐帮帮主莫铁鑫!这小子血气方刚,武功超群,威名远播,而且是个软硬不吃的狠角色,这个家伙,也必须除去!只是说来也巧,方阿牛和莫铁鑫这两个我们的心头大患,居然还义结金兰,这真是雪上加霜啊!” 这时,另一个人说话了:“主人,要对付莫铁鑫,我倒是知道一个人。” “是谁?” “莫铁鑫以降龙十八掌见长,在南蛮一带有个绝顶高手,名唤祝融焱,据说是三国时代孟获之妻,祝融夫人一族的后裔,修炼‘烈焰掌’已数十年之久,在蛮帮绝无敌手。此人习武成痴,专好与掌法高手比试决斗,若是让他跟莫铁鑫对决” “夫人!夫人!”陈墨金府中,突然传出一阵急促而清亮的声音。正伏在桌上打盹的陈夫人听到这声音,立刻惊醒了。 两个丫鬟匆忙闯进正房来,一脸的欣喜之色:“夫人,方少侠他他醒了!” 陈夫人跟着两个丫鬟快步来到客房之中,只见方阿牛的眼睛圆睁着,眼神略显空洞,焦距似乎也无法聚拢,但是胸膛的起伏明显比以前平稳而强劲了。 “感谢佛祖,感谢菩萨!”陈夫人长吁了一口气,“醒过来就好!” 一旁的大夫却泼了一盆冷水:“陈夫人,方少侠虽然苏醒,但并未完全脱离危险,现下,他体内的那两股真气只是暂时将du su遏制,但是却未必能长久地遏制下去,一旦真气衰竭,du su反扑,情形会比现在更加凶险!” 陈夫人急道:“那他的真气何时会衰竭呢?” 大夫道:“天幸这两股真气十分强大,暂时未见衰竭迹象,我想两月之内应该无虞。但是毕竟这真气是外来的,而不是方少侠本身所生,它迟早会衰竭的!” 陈夫人暗暗祈祷道:“但愿夫君早日带着神医赶回来啊!” 就在这时,床上的方阿牛突然发出一阵“嗬嘶嗬嘶”的shēn y声,陈夫人急忙看去,只见方阿牛的身体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原本青黑的iàn pi竟骤然转红,旋即又恢复青黑,继而又变为红色!大夫面色大变,顾不得陈夫人尚在身边,急忙快步上前,撕开方阿牛的上衣,只见他周身肌肤的青黑之色正慢慢地消褪,但是胸口的膻中c腹部的丹田c气海三大穴位的黑色却愈发明显,简直如同墨汁一般!待到三大穴位之外的肌肤颜色全部正常之后,青黑的颜色又迅速从三个穴位弥散开来,很快又遍布到了全身! 如此这样反复了五次之多,才停止下来,方阿牛也恢复了平静,依然是全身青黑,双目无神,似乎方才的剧变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大夫!这是怎么回事?!”陈夫人惊诧失色,急忙问道。 大夫额上汗出如浆:“我我从未见过如此异象!这这到底是” 就在这个时候,方阿牛的呼吸终于平缓下去,眼睛也再度闭上,似乎是睡了过去。 “夫人,我行医多年,当真闻所未闻!我只能大胆地猜测一下——方少侠体内的那两股真气急欲将du su逼出,可那du su又太过强劲,尽管真气将du su逼到三处大穴之中,却终归抵挡不住du su的反扑唉,倘若这两股真气是方少侠自身所有,那么这du su一定早就被逼出去了!” “大夫,若是想个办法,将这两股真气融入到方少侠的经脉之中,是否就可以解开他体内的毒了?”陈夫人问道。大夫道:“理应如此。只是,我们很难有办法做到这一点!除非是绝世名医或者绝世高手,否则恐怕再也无人能救方少侠了!” 陈夫人喟叹道:“哪里会有那么多绝世高手?” 一时间,整间房内都变得沉默起来 连续奔行数日,陈墨金终于抵达苗疆,他的坐下马,已经换到了第三匹,却也早已累地口吐白沫了。再翻过一道山梁,便是那个苗疆友人的住所,陈墨金顾不上坐骑劳累,急忙继续催马飞驰,朝着那道山梁奔去。 可是,空气中弥散着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却让陈墨金的心中一阵莫名的惊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回 苗疆影翩跹 终于,那位苗疆友人的住处出现在了陈墨金的视野之中,然而,那一幕对于陈墨金来说,却俨然是一场不愿醒来的噩梦! 那原本是几间暗碧色的竹楼,此刻却已经被摧毁殆尽,一个苗家老妪俯卧在地上,几个尚未成年的小孩子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只剩下一个三十来岁的shǎ一 fu,犹在血泊中挣扎,陈墨金看得分明,正是他的苗家友人的妻子,他匆忙奔过去,shǎ一 fu勉强地抬起头来,眼神中立时露出一分期盼之色——她还记得陈墨金。 “陈大哥快去去救我丈夫”shǎ一 fu拼尽全力,说出这些话来,然后用手指着东北方向,便垂下脑袋,溘然而逝,陈墨金发出一阵悲怆的怒吼,然后快速跨上马背,顾不得马匹已经筋疲力尽,继续向东北方向狂奔! 狂奔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夕阳已经渐渐沉入山间,黑色的夜幕拢上天穹,陈墨金目力所及之处,隐隐出现了几只暗淡的火把,就在他心中一振的时候,他的坐下马终于抵受不住长时间的快速奔驰,一声长嘶,跪倒在地,将陈墨金重重地掀在了地上!索性陈墨金也算个练家子,借势一个前滚翻,没有受伤,但是回头一望,那马的口鼻之中已有污血涌出,眼见是不活了。 陈墨金摇摇头,心中暗叹一声,随即立起身来,甩开大步,向那火把追去。 “不知少保大人教我们抓这些苗人,有何用意啊?”火把之下,是一队清军搭建的简易营寨,几个火头军正一边埋锅做饭,一边交头接耳。 “据说少保大人打算练一门厉害功夫,需要用到大批的毒虫蛊物,这苗疆之人最擅蛊毒,所以少保大人自然需要我们去抓这些苗人了!” “可少保大人已经被誉为‘满清第一勇士’,何必再去练这么邪门的功夫呢?” “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不久前,少保大人被一个小毛孩子用剑指着,却无计可施,几乎丧命,丢尽了脸面。这所谓的‘满清第一勇士’,跟中原武林的绝妙武功比起来还是差得很多,所以少保大人才要继续练武,免得将来再陷狼狈之境。” “可我们也不至于为了抓这些苗人,把他们的妻儿老小都杀死吧!” “你懂什么?这可是少保大人的命令,唯有这样,这些苗人在下蛊时才会用最狠毒c最霸道的毒虫,这样练起功来效果才好!” 陈墨金悄悄藏身在一株大叔后面,凭他的武功,虽然算不上一流高手,但是对付这几个清兵是绰绰有余了,但他还不想妄动,还是要先找到苗疆友人被关押的地方。 他巧妙地避开巡逻清兵的耳目,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摸进清军营寨,然后一个营房一个营房地搜寻,可惜连搜几个营房,都没能找到苗疆友人的身影,就在这时,陈墨金忽听得营房外传来一阵炸雷般的暴喝:“什么人,快快站住!” 这一下可把陈墨金惊得魂飞魄散——难道被清军发现了?但是他很快就听出营寨里脚步纷乱,尽皆向西南方向跑去,陈墨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旋即疑窦丛生——被清军发现的这人也是从西南方向而来,莫不是苗疆的高手前来fu ch一u? 他悄悄躲在营房帐幕的阴影之后,向外窥视。只见大约二三十名清兵各持戈矛,飞步奔向一个骑马之人,黑夜里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可那匹马却分外显眼——油光水亮的皮毛反射着火把,发出近乎于亮金色的光芒,四蹄修长而强壮,比起陈墨金骑死的那匹马要雄健多了,陈墨金暗叹:“能骑这种马的人,必是显贵人家!如何会到这险山恶水中来?” 随着清兵跑近那骑士,陈墨金也看清了他——之间此人身材不算高,一袭黑布遮面,身穿黑色夜行衣,腰间悬着一柄长只有大约尺许的短刀,刀鞘古朴,雕着已经磨损殆尽的花纹,却显得很有一股震人心魄的杀气。 “什么人?!快快下马!”一众清军围了上去,数支长矛指向那骑士,那骑士却并不出声,右手如电,那短刀已然出鞘,划过一道闪亮的银色光弧,那几支长矛的矛杆已被齐齐削断!陈墨金暗叫一声:“好刀!”随后,那骑士轻巧地一抬右腿,从马背上翩然跃下,其他的清兵见状,一拥而上地向他扑去,他不慌不忙,辗转腾挪之间,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在长矛之间起舞,手中的短刀东指西刺,在各种转瞬即逝的空隙之中屡击屡中,那些清兵很快便已各自带伤,纷纷退去。就在这时,有一个清兵冒死摸到那骑士身后,奋起手中的长矛,大喝一声,向那骑士后脑刺去!那骑士听到身后恶风不善,急忙侧头躲闪,那长矛去势如风,虽然未能刺中骑士,却将骑士面上的黑布掀了去! 陈墨金瞪大了眼睛,火光和刀光的双重映衬下,那骑士的面庞已是清晰可见!陈墨金万万没想到,这武功高强的蒙面骑士,竟是一个女子!这女子十八c九岁年纪,鹅蛋脸c尖下巴,颧骨稍高,肌肤白皙,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中饱含飒爽英气,那群清兵看清那女子相貌,竟再也不攻上去,而是纷纷丢下手中兵器,跪伏在地上,齐声叫道:“小人不知是婕筌格格!出手冒犯,罪该万死!” “婕筌格格?”陈墨金突然想了起来——十三年前,当今顺治皇帝的大哥爱新觉罗豪格被多尔衮构陷而死,他当时只有五岁的小女儿被孝庄所救,抚养于宫中,因为自小目睹刀光剑影,因此这小女孩儿不好女红针织,专喜舞枪弄棒,想来便是眼前这位婕筌格格了! “都起来吧!”婕筌格格挥了挥手,“以后不在京城,不可叫我‘格格’,我已取《百家姓》之首‘赵’为汉姓,你们在此地叫我‘赵姑娘’即可,我恕你们不敬之罪!好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是!”那些清军应道,随后四散开来,赵婕筌却拽住一人:“等会儿,我有事问你!”这人正是方才一矛掀掉赵婕筌蒙面黑布的那位清兵,听赵婕筌这样说,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赵婕筌却没管这么多,直接拽着他往陈墨金躲藏的营帐走来。 陈墨金急忙低头躲入阴影之中,赵婕筌和那清兵入帐之后,那清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格格,您大人有大量,还请饶恕小人无心之失!”赵婕筌愣了一愣,道:“你跪下干嘛?我已经说了不怪你们!我找你来是有事要问,赶快起来吧!” “格格有什么事,尽管问就是了!” “我问你们,你们抓这么多苗人干什么?”赵婕筌的声音似乎很冷。 “这这是少保大人的命令,他要修炼毒功,需要这些苗人的蛊毒。” 赵婕筌又道:“我刚从苗寨中来,那满地之尸身c漂杵之血流,又是怎么回事?!” 许久不见回答,赵婕筌“啪”的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怎么不回答?是不是你们干的?!说!” 见赵婕筌发了火,那清兵才嗫嚅道:“是是我们干的。” “混蛋!”赵婕筌一脚把那清兵踢了个跟斗,“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你们这样做,不怕被天下百姓唾骂,不怕遭报应么?!” 那清兵跪伏于地,连声叫冤:“格格明察,是少保大人命令我们说,倘若遇到苗人之抵抗,便不论老幼妇孺,尽皆格杀勿论!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赵婕筌怒斥道:“那鳌拜算是什么东西?我大清入关立国以来,多有他族百姓起事反抗,我们本应以德化服人,守成安民。可鳌拜下此残暴命令,岂不是逼百姓造反?我回京后定要奏鸣太后,治他鳌拜的重罪!还有,那些被你们抓来的苗人,赶紧给放了!” “这” “这什么这?你怕鳌拜,就不怕我?!鳌拜杀得你,我就杀不得你?!” “是!是!小的这就去放人!” 那清兵慌不迭地出帐放人去了,陈墨金暗想:“这婕筌格格倒是很有仁慈之心。”突然间,他觉得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动一样,低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整个营地之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大堆形态怪异的虫子,虫子的身体上还不时泛出绿油油的光泽!这是蛊虫!陈墨金暗叫一声不妙,急忙从阴影中跳出,朝着营外跑去,他的举动惊动了一队清兵,那队清兵向他追来,追不到几步,便发出了数声惨叫,已有几人被蛊虫咬倒,剧毒顺着伤口涌入人体血脉,连挣扎都没能挣扎几下,那几人便尽皆死去了! “出什么事了?”赵婕筌从营帐里出来,喝问道。但她旋即便看见了那满地的蛊虫,饶是她女中豪杰,也不由得花容失色,发出一声尖叫。那些蛊虫似乎长了耳朵一般,听到赵婕筌的叫声后,纷纷向她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回 百计难驱毒 眼见得遍地蛊虫就要逼近赵婕筌,斜刺里突然传出一阵马嘶声,那匹亮金毛色的骏马撒开四蹄,向主人这边奔来,转眼之间已有多只蛊虫丧命在马蹄之下。赵婕筌惊魂未定之下,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双臂扯住马鞍微一用力,曼妙之躯翩然如燕,轻巧地落在马背上,那骏马毫不停留,载着赵婕筌发疯似地冲出营地,向着陈墨金逃走的方向狂奔而去! 陈墨金全赖一双肉足逃命,听到背后马蹄阵阵,不觉暗暗叫苦:“逃得过蛊虫噬咬,却逃不过刀枪加身,我老陈莫不是要命丧于此?”却不知赵婕筌见了陈墨金背影,也是心中纳罕:“这是何人?看装扮不似我大清勇士,难道就是此人放了毒虫害我?” 蛊虫再怎么凶狠,也终究追不上狂奔的人和马,此时此刻,陈墨金和赵婕筌均已逃离了蛊虫的攻击范围,赵婕筌回望数次才确信了这一点,现下,她心中慢慢有了另外一个念头——抓住前面逃命的那人,好好地审上一审。 “站住!前面那厮,你给我站住!”赵婕筌猛地一夹马腹,那骏马一声长嘶,速度又提升了些许,陈墨金早已跑得筋疲力尽,听到身后的叫声,心里更是慌张,他早已见识了赵婕筌的武功,自知不是对手,若是被追上,哪里还有命在?慌不择路之间,他脚下一个趔趄,向前扑倒,直摔了个“狗啃泥”。赵婕筌策马赶上,勒住马缰,娇叱道:“你是什么人?窥探我清军大营,是何居心?” 陈墨金又累又痛,心中愤懑,索性盘膝坐起:“谁窥探你了?我一个平头百姓,窥探你作甚?!我又不是好色之徒,你也算不得花容月貌,窥探你有何益处?!” 赵婕筌气得柳眉倒竖:“竟敢对我如此无礼,我看你是欠打!”说罢,抡圆右臂,一马鞭向陈墨金抽去,陈墨金大惊失色,急忙向后仰倒,然后向右一个侧翻,躲过马鞭,屁股上却在电光石火之间挨了狠狠一脚——赵婕筌动如脱兔,一鞭未中,早已飞身下马,将陈墨金踢得足足飞出一丈来远! 陈墨金心知绝非敌手,顾不上浑身酸痛,一骨碌爬起身来,就要继续逃命,赵婕筌早已赶上,伸手扯住陈墨金发辫,顺势一脚踢中陈墨金膝弯,陈墨金“哎哟”一声,仰着脑袋跪倒在地,赵婕筌又上前补了一脚,陈墨金再次趴在了地上。 “切,武功这么差劲,说话还敢这么嚣张!”赵婕筌冷笑了一声。就在这时,耳畔陡然传来一阵马嘶声!赵婕筌循声望去,只见她的那匹骏马竟不知何时,身上已爬满了蛊虫!重达千斤的壮硕身躯不甘地倒了下去!赵婕筌万分惊骇,这匹马刚刚将她从重重险境之中救出来,此刻居然便生生地死在了自己面前,而且这匹马感官极为敏锐,蛊虫竟能如此悄无声息地逼近并将其啮死! 陈墨金趁势爬起身来,便要继续逃走,刚跑出两步,却发现赵婕筌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蛊虫已经啮死骏马,正朝着赵婕筌涌来!陈墨金心中大急,上前扯住赵婕筌手臂:“愣着干嘛?等死啊!快跑!” 可惜已经迟了,就这么一晃的工夫,无数的蛊虫已经对陈墨金和赵婕筌二人形成了合围之势,赵婕筌吓得浑身发抖,陈墨金也已经是汗出如浆c两股战战。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数以千计的蛊虫只是围着二人不住地转圈,却绝不靠近二人半步!这让陈c赵二人摸不着头脑了,这些蛊虫迟迟不上前进攻,到底是什么缘故?赵婕筌看了陈墨金一眼,问道:“刚才在营寨之中,这些蛊虫曾经攻击过我,看来它们不上前是你的原因。你到底是什么人,连这恶毒的蛊虫也不敢伤你?” 陈墨金喘着粗气:“我哪里知道?” 就在这时,夜色中隐隐出现了几个人影,这些人身手极为敏捷矫健,很快便到了陈c赵二人近前,其中一人惊呼道:“哎,这不是陈大哥吗?” 陈墨金定睛一看,不由得又惊又喜——这人正是他前来寻找的苗家友人! “兄弟,我可找到你了!”陈墨金向友人走去,那蛊虫竟自动让出一条道来,令赵婕筌看得瞠目结舌,急忙跟在陈墨金身后走了出来,那几个苗人看到赵婕筌,脸色均是一沉,友人冷声问道:“陈大哥,你怎么会跟这个清廷女人混在一起?” 陈墨金苦笑道:“凑巧而已,我去清军营寨打算救你们,却被蛊虫驱赶,而她也是从清营里逃命出来的,结果却跟我选了同一条路。” 友人笑道:“陈大哥何须逃命,早年我们结识,我已在你身上种了一蛊,有了此蛊,你尽可在苗疆之内畅行无阻,毒虫猛兽皆不敢侵!陈大哥,我们也有好些日子未曾相逢,赶紧随我回去,我叫你弟妹备酒备菜,咱们好好叙叙旧!”陈墨金听闻此言,不觉神色暗淡下来,被友人看见,友人问道:“陈大哥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之事?”陈墨金将友人扯到一旁,低声道:“有些事,还是早说为妙,免得亲眼见了,倍加伤感——你的全家老小已经都没了!清兵把你抓走之后,为绝后患,已将你的家人” 友人听了陈墨金的话,早已目瞪口张,神魂失措,陈墨金不忍再看,只得转过头去,其他的几个苗人见同伴如此凄楚神情,心中也明白了几分,有一个苗人指着赵婕筌道:“这女人便是那群清狗的主子,我们擒了她,剖腹挖心,给兄弟报仇雪恨!”说着,便要一拥而上,去捉拿赵婕筌。陈墨金急忙大喝一声:“各位住手!”见众苗人止步,陈墨金又道:“各位苗家兄弟,冤有头c债有主,杀戮你们亲人的主使乃是少保鳌拜,与这位姑娘并无干系!她还痛斥那群清兵,着令释放你们,切不可屈杀好人!” “管那么多干什么?”为首的苗人吼道,“清狗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弟兄们,别听这人胡说八道,我们先捉了这女人再说!” 陈墨金不及阻挡,那群苗人已经攻向了赵婕筌,赵婕筌本就极度紧张,此时加上心中理亏,更是神慌意乱,胡乱抵挡了几招,已是破绽百出,门户大开,小腹上中了一脚,直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上,几个苗人正要趁势追击,忽听得背后有阵阵马蹄传来,一群人纷纷看去,只见一人一骑正飞奔而来,那人身穿清兵服饰,手持一杆铁枪,脸上身上一片焦黑,显得极为狼狈!几个苗人见状惊呼:“不可能!清军营地已被蛊虫席卷,不可能有人逃得出来!”陈墨金却眯起眼睛,看清了来人情状,然后一语道破天机:“没什么不可能的,蛊虫再怎么厉害,也会怕火!” 须臾之间,那人已到近前,丝毫不理会陈墨金等人,伸手扯住赵婕筌臂弯,将赵婕筌拉上了马背,随后狠狠一夹马腹,向外逃去,赵婕筌惊魂未定,紧紧揽住来人腰部,只觉此人身上散发出一阵烟烧火燎的轻微糊味,这股糊味中,似乎还有一丝仅属于男子的阳刚气息,如此肌肤相贴之下,竟让赵婕筌有几分迷醉。突然间,赵婕筌感到男子的身体猛然抖了一下,抬头一看,只见一支箭插在男子左肩上,箭尾的翎羽,尚在不住地颤抖! 次日清晨时分,陈墨金向友人辞别,友人道:“陈大哥,我要忙着处理后事,就不陪你去找那位老苗医了,不过我已写下书信,他见了信,应当会跟你走一遭的。唉。昨夜本可一箭射杀那女子,陈大哥何必出手阻拦呢?那箭头沾有奇毒,若是万一” 陈墨金苦笑无言,只是拱了拱手:“过往之事何必再提,兄弟保重,我走了!” 数日之后,陈墨金带着老苗医返回了江西。 一入陈府,早已得知消息的陈夫人立刻迎了出来,老苗医没说什么废话,开口直入主题:“病人呢?快带我去看看!”当那老苗医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方阿牛时,神色瞬间就变了,疾步上前,先观望了一下方阿牛的面色,随即按住方阿牛手腕,细细地把了一会儿,口中喃喃说道:“是‘蛇兄蝎妹’!这对销声匿迹数年的用毒高手,居然又重出江湖了!” 陈墨金问道:“‘蛇兄蝎妹’?那是什么人?” 老苗医叹道:“那是几年前的事了——这‘蛇兄蝎妹’出自我们苗疆,是天生的用毒高手,本来是绝好的苗医胚子,可是这二人心术不正,用毒术四处为恶,最终被逐出了苗疆,随后便不知所终,我几乎已经淡忘了这二人,如今见到方少侠之伤,我才想起他们来!” 陈墨金又问:“那老先生可有解毒之法?” 老苗医道:“若是中毒不及十日,我有十足把握;可现在方少侠中毒已有半月有余,全赖体内真气续命。实不相瞒,我最多只有三成的把握。” 陈夫人道:“只有三成?这把握也太小了!”陈墨金止住夫人话头,道:“老先生,事到如今,咱们唯有尽人事,听天命。只要对方少侠有好处,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老先生尽管吩咐便是!” 老苗医点点头:“我尽力而为!若要给方少侠驱毒,须将其周身衣服尽皆褪去。还请屋里的女眷暂且出去一下,以免尴尬。” 一连三天,陈墨金和老苗医俱是不眠不休,让帮不上忙的陈夫人心急如焚,到了第三日的黄昏,陈墨金搀扶着老苗医走了出来,陈夫人急忙迎了上去。 “老先生,方少侠怎样了?” 老苗医叹了口气:“我已尽力,可方少侠体内的du su仍未逼出,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方少侠已经苏醒了,而且三年之内,他不会有性命之虞,我回苗疆后,定要苦心钻研,力争在三年之内找出救治方少侠的方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回 天成之佳偶 一路风尘仆仆,史念翎和贺飏终于赶回了黄庭观,灵空正带着一群师姐妹在观前空地上练武,见到史c贺二人归来,纷纷停下了动作,灵空迎上来:“两位师妹,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师父还是师叔两位老人家都担心死了!”史念翎道:“小妹在外面受了些小伤,所以耽搁了时间,让你们担惊受怕,实在抱歉!”灵空道:“抱什么歉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师父她们就在正厅,你们赶紧去吧!” 在史念翎和灵空说话的空当,贺飏望向其他的师姐妹,却发现她们都似笑非笑地看着史念翎,眼神里略带着一些羡慕和戏谑,贺飏奇怪,便没有跟着史念翎进观,而是挽着灵空的手臂,悄声道:“大师姐,其他师姐都怎么了?都在看着史师姐笑呢!” 灵空笑道:“武当派的闻道长来了,看他的意思,是要来提亲呢!” 史念翎走入正厅,正要向清玄c清尘两位师太见礼,却看到厅内尚有几位客人,这几位客人倒也是旧相识——坐在上首的是武当掌门闻天风,下首的是吕川,另有几个武当小辈门徒立在二人身后,态度谦恭而欣悦,似乎洋溢着几分喜气。 见史念翎进来,吕川原本白净的脸皮微微红了起来,低下头去不敢直视,清玄早看在眼里,对清尘道:“师妹,你且带念翎到内堂去。” 跟着清尘来到内堂,史念翎不觉纳罕:“师父,师伯为何让我回避呢?” 清尘笑而不答,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念翎,你觉得吕川吕少侠为人如何?” 史念翎道:“吕少侠为人自然是极好的,先前信阳大战,他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啊!” 清尘又道:“既然吕少侠为人极好,那他若是要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这”史念翎一时语塞,一张俏脸微微泛红。清尘见得爱徒窘态,说道:“念翎,你可知今日闻道长便是为吕少侠提亲而来?这虽是件喜事,也得经你同意方可,但只也能私下问你,所以你清玄师伯让我带你暂时回避。念翎,此乃人生大事,不可草率轻为,你需得考虑清楚,我和你师伯才能回复闻道长他们。” 透过屏风,史念翎细细地观察着吕川,她虽与吕川相识不浅,却也从未仔细打量过吕川的相貌——这吕川确是生得标致,虎膀狼腰,面若傅粉,眉如双剑,目似朗星,论起武功来也称得上不俗,的确是做夫婿的上上之选,可是史念翎总觉得心中似乎缺了点什么。 “师父,吕少侠为人虽好,可这件事也忒急了些。我想再多几天时间考虑考虑。”史念翎说道,清尘轻轻地点了点头:“也好,这种事终归要看缘分的。” “夫君!夫君!你快醒醒!”陈夫人的叫声唤醒了沉睡中的陈墨金。陈墨金睁开惺忪的睡眼:“怎么了,北妹?”陈夫rén iàn色慌张,急切地说道:“方少侠留书出走了!” 陈墨金顿时睡意全无:“什么?方少侠走了?”陈夫人将一封信笺拿给陈墨金看,陈墨金接过来,只见那信件上字迹歪歪扭扭,轻重不一,却写得十分清楚:“在下多谢陈大哥c陈大嫂救命之情,但是我已自知无多少时间可活,与其等死,不如去外面多走走。不辞而别,还望见谅!” 陈墨金放下信笺,轻声叹道:“唉,由他去吧!他自创了那通神的‘天罡北斗剑’,若是养在我们家里,当真是浪费了!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吧!” 走在喧闹的街市上,满鼻尽是酒饭的香气,方阿牛无奈地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又一次咽下了一大口唾沫。 “唉!早知道就从陈员外家里拿一点盘缠了,他那么有钱”方阿牛现在真是身无长物,那柄墨剑一是要用来防身,二是卖相太差,否则也早就被他拿来换钱了。 “实在不行,就去偷一点儿吧”方阿牛胡思乱想着,突然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少年天性好奇,方阿牛此刻也顾不上腹中饥饿,急忙凑了过去,原来那是官府张贴的告示,他虽然生在农家,但在黄庭观呆了数月,也学了一些文字,那告示上所说的内容,他倒也能看懂十之。原来这告示是一张通缉令,所通缉的犯人名叫徐援,告示上画影图形,绘着徐援的形象——这徐援生得甚是普通,约莫二十岁年纪,面颊十分瘦削,眼睛也不大,显得略有三分猥琐,再看他所犯之事,竟是诱拐官家少女! “唉!真不知谁家少女竟如此没有眼力,这家伙如此长相,也能被他诱拐?”方阿牛感到一阵好笑,可肚中一阵肠鸣让他不禁又皱起眉头,“看来不得不做一次梁上君子了!” 夜半时分,方阿牛用撕掉的半截衣袖蒙住脸面,在黑漆漆的街道上疾行着,白天他已踩好了点——在城东有一座田府,里面住着城里第一富户田“大骟人”,只因这位田老爷为人太过贪婪暴虐,偏偏又以善人自居,因此得了这么一个绰号。方阿牛对这位田“大骟人”的为人倒是不很清楚,只是这美轮美奂的田府在方阿牛眼里,必然是不义之财堆积出来的,不取当真是有负天理! 方阿牛手足并用,攀上田府的高墙,四下看了看,却见一头肥壮的獒犬正伏在地上,两只闪烁着幽幽碧光的狗眼正对着自己!这可把方阿牛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这獒犬吠叫起来,这一趟可就要无功而返了,这是呆了半晌,那头獒犬只是盯着方阿牛,并慢慢地走到高墙根下,看来是要等着方阿牛跳下来之后发起攻击。 方阿牛定了定神,若是只有一头獒犬,他倒是有十足的把握将其一击毙命,抽出墨剑,纵身跃下,身在空中之际,那头獒犬已经向上扑起,方阿牛墨剑刺出,直刺入獒犬脑门,那獒犬身体扭曲两下,便丧命于墙根旁,方阿牛落到地上,还没站稳,忽听得耳后一阵恶风袭来,两只粗壮的爪子已搭上了他的双肩!慌乱之中,方阿牛回过墨剑,反手一刺,只听一声悲鸣,两只爪子滑落下去,方阿牛回身一看,又是一头獒犬,腹部遭受重创,倒在了地上,四爪犹在挣扎,方阿牛上前补了一剑,这才结果了它的性命。 做完这一切,方阿牛突然觉得丹田穴上一阵轻微的麻痛,他心中明白得很——这是因为体内剧毒未消,再加上肚饿c心慌所致,缓了片刻,才恢复过来。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吃的,虽然地上有两条死犬,但总不能现场生火烤狗肉吃吧!方阿牛绕过死犬,贴着墙壁,慢慢地向前行走,饥肠辘辘的他早已闻见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肉香。不多时,他来到田府东南角上的一幢房子前面,那肉香便是从这房子里飘出来的。方阿牛看看四下无人,便挥起墨剑,斫断门锁,闯了进去,原来这房子便是田府的厨房,方阿牛掀开灶台中的大锅,锅中还有半锅剩下的大米粥,还有余温,一旁的小锅里则是一只猪肘,已经烂熟许久,却不知为何未被端上餐桌,灶台旁的橱柜中,各式点心,应有尽有,方阿牛心中甚喜,一手点心,一手猪肘,大快朵颐一番,然后吃了两碗米粥,这才觉得饱了。 不过每顿都这样偷吃实在不是办法,方阿牛饱餐之后,决定去盗取一些银两钱物,以备日后之需,于是,他又偷偷溜出厨房,又摸向其他的房间。 就在方阿牛夜探田府的空儿,远在黄庭观的史念翎,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白天的时候,清玄c清尘两位师太将闻天风及吕川等武当众人送出黄庭观大门时,吕川那充满期待而又恋恋不舍的眼神全被躲在房中偷偷观察的史念翎看在眼里,她心里感到有一丝感动,却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失落。 十六岁少女的心情,怎么会那么就让人猜透? 其实早在前往太极仙翁门的路途之上,那片密林之中,史念翎便早已心有所属了,方阿牛——那个比她自己还要年少的农家少年,那个被她和众师姐妹认作毫无练武天赋,却自创了通神剑法的小师侄! 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悄悄地喜欢上了方阿牛,是在攸县客栈里,自己险些被歹人羞辱之际,被他相救?是在前往武功山的途中,两个人相互斗嘴?是在密林之中,被他不小心触碰到了身体?还是脚踝扭伤之后,伏在他脊背上的肌肤之亲?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了,史念翎直到此刻才终于明白——怪不得吕川如此英俊倜傥,又对她一往情深,可她偏不动心,只因为她早已经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纵然师姐妹们都说自己和吕川是天作之合,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是勉强不来的! 方阿牛在田府中搜寻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了一间看上去不太像是卧室的房子——虽然说一些值钱的东西都会被主人收藏在卧室里,但方阿牛毕竟是第一次做“贼”,因此他还是不太敢跑到有人的地方去行窃——依然是用墨剑斫断门锁,潜入房中。 门外总还有些天光,方阿牛还能朦朦胧胧地看出这房间的布局——原来他误打误撞,竟闯进了田府的帐房,这一下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跳进帐房的柜台,摸索一阵,摸出三大串铜钱还有两锭银子,心中喜不自胜,将铜钱和银锭揣入怀里,便要离开,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突然出现在了帐房门口! 方阿牛心中惊骇,不觉握紧了墨剑剑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回 亡命情幽幽(1) 难道,被这田府中人发现了?方阿牛躲在帐房柜台的阴影里,大气也不敢出,虽然他剑法通神,却也不想惊动任何人。可是过了一会儿,方阿牛又觉得那门口的阴影,似乎又不像是久居这深宅大院里的,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酸味——这是长时间奔波流离又没有盥洗才会造成的。若是这田府中人,怎么会有这酸腐之味? 须臾之间,那人也跃入了柜台之中,伸手去搜刮钱物,很快也找到了几吊铜钱,不过这帐房毕竟不是钱库,柜台里存的钱并不多,这几吊铜钱,恐怕也是“仅存硕果”了,那人见拿不到别的钱物,喃喃叹道:“这些大约也够了。” 方阿牛放松下来,原来这家伙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拔葵啖枣”之徒。既是同道之人,方阿牛戒备之心消减下去,少年人的好奇心却渐渐大起,见得那人将铜钱揣在怀中,急匆匆地越出柜台,溜出帐房门去,方阿牛也悄悄地起身,跟在了他的后面。 贺飏一觉醒来,却发现身旁的卧榻上空无一人,原本爱睡懒觉的史念翎已不知哪里去了,倒是枕下还有一张信笺,贺飏心中感到一丝不安,急忙抽出那张信笺,草草浏览一番,一张俏脸早已失色,不由地叫了出来:“天哪!史师姐出走了!” 整个黄庭观立时慌乱起来。 清尘师太看了史念翎的那封留书,气得柳眉倒竖,原来那封留书里,史念翎将她对方阿牛的情意明明白白地写了出来,因此绝不愿嫁给吕川,清尘将留书弃之于地,然后对清玄道:“师姐,史念翎这劣徒竟做出如此有辱门风之事,请容小妹下山去清理门户!” 清玄缓缓地闭上眼睛,轻声叹道:“男欢女爱,天之常理,辱什么门风?念翎既然自有主张,不愿嫁那吕少侠,而对阿牛心有所属,我们又何必勉强?” 清尘道:“可是,史念翎和方阿牛乃是叔侄关系,如何能成夫妻?” 清玄又睁开眼睛,眼神如炬,笑道:“那神雕大侠杨过和小龙女更是师徒关系,不也是一段佳话?师妹,我们修道,讲求淡泊自然,莫被这繁文缛节坏了清修。” 饱餐了一顿,方阿牛体能十分充沛,跟在那和他一样前去田府行窃的人身后,虽是急速奔行,倒也不觉疲累,不过这一路还是让方阿牛看了出来,那人并非一般小贼,亦是个身怀不俗武艺的高手,虽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也绝非等闲! 只是这人,却不住在城中,亦不住在乡下,只是趁着夜色,径往荒郊野外疾奔。这让方阿牛心中疑窦大起——这小子,莫非是野人不成? 跟踪到大约丑寅之交,前面那人突然停步,然后四下扫视一番,方阿牛闪避及时,并未被他发现,随后,他向左一拐,钻入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方阿牛立刻紧跟上去,稍稍拨开枝叶,往里一望,只见这灌木之中,竟别有洞天! 这灌木丛之中,有一片小小的空地,在那片空地上,燃着一堆小小的篝火,篝火旁,是一张用一些树枝和茅草做成的“床铺”,一个少女端坐上面,正往篝火里加柴,当她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望见那个钻入灌木丛的人的时候,惊喜的表情立时浮现在脸上。 “援哥,你回来了!”少女立起身来,径扑到那人怀中,那人看上去也是极为喜悦,搂住少女腰肢,道:“我回来了,筌妹,让你担心了!”也许是太过欣喜,那人竟抱起少女,连转了数个圈子,这一下可让在外窥视的方阿牛看了个真切——这人不正是那官府告示上所通缉的,犯有诱拐良家少女之罪的徐援么! 那么,这跟徐援拥抱的少女恐怕就是被“诱拐”的那位了! 只是这少女明眸皓齿,青丝红颊,端的一个美人儿,那徐援实在是无法与之相配,方阿牛心中暗思:“真不知这徐援如何花言巧语,竟骗得这么一个标致的姑娘。” 可是,接下来的场景却让方阿牛倍感尴尬,再也看不下去——那少女被徐援抱起转了几圈,脸色早已微红,映着天上的月光和地上的篝火,显得煞是好看,待徐援将她放下之后,她竟轻咬了下嫣红的嘴唇,然后踮起脚尖,对着徐援吻了过去! “呃”方阿牛不想去窥探他人,却因这一幕而不觉想到了在武功山密林中所做的那个奇妙的梦境,反而未能移开视线,将徐援和那少女的所为尽收眼中。只见那徐援似乎有所抗拒,想要挣开少女怀抱,可那少女双臂看似细弱,倒像是有千钧之力,硬是箍住了徐援身体,这让方阿牛大感诧异——这到底是谁诱拐谁啊? 很快,徐援放弃了“抵抗”,也抱住少女回吻起来,方阿牛看得眼热心跳,慌乱中倒退两步,踩到一条枯枝,发出“咔”的一声响,这一下可惊动了灌木丛中忘情的二人,那少女第一个反应过来,撒开徐援,纵身飞跃出灌木丛,恰好挡在了正欲逃走的方阿牛面前。 “你是什么人?”少女从束腰的粉色绸带中抽出一柄软剑,直指方阿牛咽喉。 方阿牛讪笑道:“小弟偶尔路过,搅扰二位好事,实在抱歉,小弟这就离开,二位继续继续”说完,他便想开溜,就在这时,徐援也跳了出来,拔出软剑,喝道:“筌妹,不能让他走,我的通缉令早已张贴得到处都是,若是被这厮报了官,我们将凶多吉少!” 听到徐援的话,少女舞剑直进,来取方阿牛性命,方阿牛目光聚敛,早看出少女剑势,向左微移一步,少女一剑刺空,脚下踉跄了两步,徐援急忙上前扶住,然后也是一剑,刺向方阿牛面门,却也被方阿牛闪开。 徐援大惊失色:“这厮好武功!筌妹,我二人齐上,把他拿下!” 方阿牛早已有了一肚子闷气,徐援一口一个“这厮”,语气之轻蔑令人难以忍受,于是他当即拔出墨剑在手,冷声喝道:“你们俩一起上吧!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徐援和那少女都是惊怒交加,二人相视一眼,随即分开,一左一右向方阿牛攻来,方阿牛清啸一声,先是倒退两步,据住天枢之位,然后向右前方虚走,剑锋舞动,直刺天璇,这剑招兔起鹘落,已将从右边攻来的徐援逼得手慌脚乱,倒退数步;随后方阿牛一个转身,从被逼退的徐援身侧闪过,剑刃回转,再攻玉衡,那少女一声惊呼,头上已有一缕青丝被齐齐削断!这一下还是方阿牛手下留情,否则那少女雪白颈项上,只怕要多出一道伤口! 徐援看得分明,急叫道:“你这小贼,休要伤害筌妹!”说罢又合身扑上,软剑“哗哗”作响,刺向方阿牛左肩,方阿牛微微一笑,剑锋再走摇光,突而再转向天玑,墨剑的剑尖正好击中徐援手中软剑,这墨剑削铁如泥,寻常兵刃若是以大力相格,便有可能被其斩断,何况这薄薄的软剑?一击之下,已然折为两截! 徐援和那少女这才意识到,无论是武功,还是兵器,眼前这黑壮少年俱远胜于己,现下他显然是手下留情,若是再斗下去,激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节,那少女不再出招,而是向后退出几步,朗声说道:“多谢这位少侠手下留情!” 徐援见少女歇战,也停止了进攻,站到了那少女身边,只是手里还紧握着半截断剑,似是惧怕方阿牛再度发难。方阿牛见他二人主动求和,便也收起墨剑:“二位,我看你们也不是大奸大恶,不如就此罢手。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望两位说明——这位徐援老兄,到底为何事而被通缉,告示上说他”说到这儿,方阿牛自感不好明讲,便刹住话头。 徐援和那少女相视苦笑,然后对方阿牛说:“既然少侠想知道,那我们就实言相告吧!” 原来,这少女便是数日前在苗疆身陷蛊虫险境的满清格格,赵婕筌,而这徐援,便是那名当日不顾生死将她救出的清军护卫。可在逃出生天的路途中,徐援的左肩竟中了毒箭! 左肩上一阵火灼般的剧痛,紧接着便是蚂蚁噬咬的麻痒,徐援想到自己背上尚负着赵婕筌的安全,不容有失,便苦苦支撑,不让自己倒下,直到东方天色已明,纵马狂奔出数十里远,脱离了苗疆之后,徐援终于坚持不住,头重脚轻地栽下马去。 赵婕筌喜好舞枪弄棒,自然也精通马术,见徐援跌下马去,当机立断扯住马缰,停下脚步,低头一看,直吓得花容失色,原来徐援竟面色乌黑,气若游丝!赵婕筌心知徐援这是中毒之兆,也顾不得主仆之分c男女有别,急忙翻身下马,扶起徐援,扯开他上身衣服,只见徐援半边身子已经发青,左肩上那支箭尚未拔除,但箭创周围已有溃烂之象,赵婕筌心急如焚,此处荒渺无人烟,根本找不到医者,但若不及时救治,徐援命在旦夕! 一想到这勇士方才还不顾个人生死,冲开蛊虫大阵,又在苗人围困中奋勇将自己救出,现在却即将命丧九泉,赵婕筌就感到心中滴血,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徐援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 欲救中毒之人,首先要想办法将能排出去的du su尽可能地驱除干净,于是赵婕筌轻轻握住那支箭矢,快速地往外一拔,昏迷中的徐援一阵颤栗,但依然没能苏醒过来,赵婕筌又将一双纤纤素手,着力挤压着徐援肩上的皮肉,想将毒血挤出,却只有几滴粘稠而浑浊的黑血流出,赵婕筌略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轻启樱唇,凑到了徐援肩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回 亡命情幽幽(2) 以嘴吸毒实乃是驱毒的下乘之计,不到生死攸关,万不能用此方法。这道理赵婕筌自然懂得,但此时已是生死攸关,所以不得已而用之,吸了数口,已略觉头昏,幸好此时徐援肩上伤口内已有一股乌血汩汩流出,身上的青黑色也稍稍减退,赵婕筌这才放下心来,她铆足力气,将徐援托上马背,然后纵马直奔,向最近的一座县城奔去。 幸好这里接壤苗疆,四周的县城都有专治毒伤的大夫,赵婕筌一边继续为徐援挤出毒血,一边四下寻找医馆,终于在天色微明之际找到了一家尚未开门的医馆。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赵婕筌贵为满清格格,当今顺治皇帝的侄女,身上自然不乏贵重之物,一根价值连城的玉簪,便将那大夫因被从清梦中吵醒而生的埋怨打消了下去。 经历数个时辰的救治,徐援性命总算是被保住了,那大夫不知赵婕筌和徐援的身份,还以为这二人乃是一对平常小夫妻,便叮嘱赵婕筌道:“这位夫人,你夫君体内之毒已解大半,余下的只需照顾得当,已不足为虑。只是他需卧床静养三日以上方能苏醒过来,此间你需时刻留意情状,以免余毒反扑。”赵婕筌听他将自己误认为是徐援之妻,脸上红了一红,却也不便说破,便满口应承下来。 随后的三天,赵婕筌便衣不解带地照料徐援,直到他苏醒过来为止。只是徐援苏醒的时候,她已因过度疲劳而睡了过去。徐援甫一睁眼,便看到原本应高高在上的格格,竟伏在床边埋头而睡,而他这个做臣下的,却卧在床上休息,当即心慌,想要起身却又牵动肩上伤口,不由呲牙咧嘴地shēn y起来。 赵婕筌睡得并不算深,听到徐援的声音便醒了过来,见徐援竟欲起身,急忙将他按住,说道:“你伤势未愈,赶紧躺好!”徐援慌忙道:“格格千金之躯,卑职岂敢”赵婕筌自幼舞刀弄枪,不喜那繁文缛节,道:“什么千金万金,你这伤乃是为救我而受,我照顾你也是天经地义。快快躺好!” 徐援出身苦寒,为糊口而投军,几经征伐,才从一个小兵升为百长之职,何曾受过这等待遇?尽管躺卧,却是双眼紧闭c全身僵硬,只任由赵婕筌解开他身上的绷带,为他换药,赵婕筌的一双柔荑虽常年习武,却依然白皙滑嫩,抚在徐援肩上,直让这血气方刚的男儿心慌意乱,不知所措。赵婕筌感受到徐援的慌乱,不由得扑哧一笑:“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没我一个女子放得开!你们汉人的这些纲常礼仪,实在是荼毒太深了!” 而徐援,却只是战战兢兢,不敢回答。 数日后,已经康复的徐援保着赵婕筌返回京城。 顺治帝心忧董鄂妃的病情,未曾迎接èi èi,孝庄太后对这个侄孙女极为喜爱,便亲自在慈宁宫召见,徐援虽是一个小小的百长,却因为救护有功,也被召入。 嘘寒问暖过后,孝庄问徐援道:“徐援,你不顾个人生死,救出婕筌格格,忠勇可嘉。哀家心情高兴,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出便是!”徐援拜伏地上:“保护格格周全乃卑职分内之事,格格平安无事已是大幸,卑职不敢再要什么赏赐。” 孝庄赞道:“果然是个忠臣!婕筌,你说呢?该给他什么赏赐?” 赵婕筌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款款伏下身子,拜倒于地,低声说道:“皇妈嬷,请先饶恕侄孙女之罪。”孝庄皱了皱眉头,心中早已猜到了三分,便屏退左右侍从,道:“现下殿中只我们三人,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哀家不怪你!” 赵婕筌道:“多谢皇妈嬷恕罪,侄孙女经历这次生死之劫,已对徐援暗生情愫,情愿嫁他为妻,请皇妈嬷成全!”孝庄依然略微猜到赵婕筌心思,听到这话并没有十分震惊,只是沉默片刻,道:“婕筌,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且不说你与徐援二人地位悬殊c满汉有别,单是太子少保鳌拜那边,哀家便不好交待。你已与半年前指婚于其子达福,岂可反悔?” 徐援身上早已冷汗涔涔,他万没想到赵婕筌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如今他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敢,只得跪于阶下,头也不敢抬起来,孝庄却偏又问他:“徐援,你且说说看,婕筌格格这请求,你可敢答应?” 徐援急忙叩首:“卑职万万不敢!格格乃金枝玉叶,卑职不过一粗野武夫,岂能高攀!” 赵婕筌却昂起头来:“皇妈嬷,侄孙女自知晓其间利害,但依旧无所顾忌!英雄不问出身,徐援地位虽低,却忠诚勇烈,毫不亚于我八旗勇士,假以时日,必成栋梁。皇妈嬷,侄孙女自幼遭遇变故,父母皆丧,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安定祥和。在侄孙女心中,徐援胜过那达福千倍万倍,皇妈嬷若不让侄孙女嫁给他,那侄孙女便终生不嫁了!” 孝庄重重一拍座椅扶手:“婕筌!你是在威胁哀家?难道不怕哀家把这个徐援砍了?”赵婕筌却丝毫不惧:“那侄孙女便陪他一起死,反正早在五岁那年,侄孙女便已死过一次!” 孝庄不怒反笑:“好!不愧是爱新觉罗家族的女子,够血性,够硬气!哀家再问最后一遍——你当真非嫁徐援不可?!” 赵婕筌道:“是!”孝庄又问徐援道:“徐援,哀家再问你一句,婕筌格格非你不嫁,你敢娶吗?”徐援心中一惊,正要出口拒绝,却抬头撞见了赵婕筌的眼神,那如水波的眸光,似是一支金箭,骤然刺中了他的内心! 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徐援冲口而出:“敢!” 孝庄微微地愣了一下,又追问道:“你真的敢?” 徐援横下一条心:“敢!既然格格都敢抛弃性命,我又何惧?” 方阿牛听到这儿,不由地重重拍了一下大腿,称赞道:“好汉子,有种!”徐援和赵婕筌却相视苦笑:“哪有那么简单,太后虽然有心答应,却也要顾及鳌拜的面子。” 方阿牛道:“怎么,那鳌拜反对?” 徐援点了点头:“是的,当他听说太后有把格格下嫁给我的打算之后,大发雷霆,他不敢当面指责太后,就向皇帝上奏,说我勾结苗人,屠杀同僚。皇帝本来就为了鄂妃娘娘的病情而焦头烂额,哪有工夫辨别事情真伪?当即诏令将我下狱治罪!幸而格格得了讯息,及时带我逃离了京城。可鳌拜并不罢休,发布告示,举国通缉。我们不得已,只好暂居于这荒野之中,我倒无所谓,只是委屈了格格。” 赵婕筌靠在徐援身边:“能和你在一起,还有什么委屈?” 方阿牛怒道:“这鳌拜也忒狠毒!早知如此,那日在信阳城中,我就算拼了性命,也得一剑刺死他!” 徐援听到方阿牛这句话,眼睛陡然瞪大了:“你说什么?”方阿牛被徐援这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便将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徐援道:“怪不得刚才我和格格联手也打不赢你,原来你就是那位在信阳城中孤身一人击败我近百同僚的绝顶高手。我虽未经历信阳大战,却也时有耳闻。真没想到,你剑术如此高超,居然会这么年轻!将来必然是一代大侠!” 方阿牛想到自己身上未解的奇毒,不由苦笑了一下:“将来但愿吧!你们还是说说以后的打算吧!” 徐援苦笑道:“还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鳌拜权势熏天,就算是太后和皇上,想动他也得三思后行。现在鄂妃娘娘命在旦夕,皇上根本无心过问其他事情,鳌拜更是无所顾忌了。婕筌格格不过是个落难的格格,我也只是个被通缉的百长,又怎么跟他斗?” 赵婕筌冷哼一声:“鳌拜所以如此猖狂,还不是因为手握大权?鳌拜这家伙总是瞧不起汉人,其实他远远及不上汉人!汉人有了权力,还知道体恤百姓,尚且畏惧神明;他有了权力,只知道作威作福!其实太后早有心除掉他,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方阿牛昂然站起:“这有何难?我这就寻shàng én去,一剑将他刺死完事!” 就在这时,方阿牛突然感到身上“膻中”c“丹田”两处大穴一阵刺痛,不由地弯下腰去,脸上亦是渗出汗珠,赵婕筌看得分明,惊呼道:“兄弟,你也中毒了?” 方阿牛喘着粗气,点了点头:“是,不瞒二位,我中了奇毒,无药可解,只剩三年可活。” 这话一出,徐援和赵婕筌都面露惊色:“什么?”方阿牛便将自己中了蛇兄蝎妹之毒的经历草草复述一遍,徐援喟叹道:“方兄弟你练就如此神剑,正是纵横天下c扬名立万的时候,为何如此命薄。” 方阿牛平复呼吸,感到两处穴位疼痛舒解,笑道:“当年闯军余孽屠村之际,我便已死过一次,对于死亡,我没什么好怕的了。剩下这三年,我想四处走走,多做些好事,莫要浪费了这一身剑术。再说,行善积德,将来说不定能让自己托生到一个好人家。倒是你们二位,还有大好的人生,不能就这么浪费在躲避追捕上面吧!反正我已经是个快死之人,不如帮你们一个忙,入京刺杀鳌拜,成就你们这一段美好姻缘。” 徐援正要出口阻止,方阿牛一挥手:“徐兄不用劝阻,我心意已定!” 徐c赵二人甚是感动,竟不约而同地拜倒在地:“方兄弟大恩大德,我二人至死不敢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回 神秘蒙面客 告别了徐援和赵婕筌,方阿牛去集市买了一匹马,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他虽然读书不多,也不会说什么豪言壮语,但是既然说出了要帮徐c赵二人除掉鳌拜的话,那就非得兑现不可!只是,从两湖地区赶往京城,这一路不知又要经历多少风风雨雨 方阿牛一路向北暂且不提,却说史念翎离了黄庭观,去寻找方阿牛,却和方阿牛走了相反的方向,一路向东南而去——她并不知道方阿牛身上发生了诸多变故,还以为方阿牛正在福建南少林一带盘桓。 这一次,史念翎并不扮成“玉笛仙”,毕竟要远离黄庭观,那副白纱蒙面的装束实在太过扎眼,她穿着粗布麻衣,脸上未施粉黛,俨然一个年轻村姑模样,手里所牵的坐骑也略显瘦弱,走在街市上丝毫不会引起注意。行了几天,她再一次来到了江西地界,心中想到陈墨金乃江西大户,人脉甚广,请他代为打听方阿牛的下落,定然比自己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要快得多,便直奔陈府而去。但是还没走出一里多路,她便感到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自己!回头看去,满眼却都是街市中的行人,根本看不出是谁在跟踪自己! “是幻觉吗?”史念翎摇摇头,继续往前走,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哼!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宵小,竟敢跟踪我!”想到这儿,史念翎不再前行,转身踱进一家客栈,招呼店小二将坐骑牵到后院,然后坐到一个背靠墙壁的座位,点上一壶香茗,几碟小菜,一双秀目,冷冷地观察着客栈的门口。不一会儿,有个人脚步略微有点儿慌乱地走进了客栈,两只小眼睛飞快地扫视了一下,然后也挑了个座位坐下了,史念翎看得分明,这人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紧张的眼神分明稍稍放松了一下! “原来这就是跟踪我的家伙!长得也太难看了吧!”史念翎心中冷笑——这人身材五短c面色灰黄,神情僵硬得似乎根本就不会笑一样,皮肤看上去也极为不自然,史念翎略一沉思便想明白了,原来这人脸上竟戴着一张rén piiàn ju!这iàn ju也是做工精良,若不刻意观看,根本察觉不出!史念翎一边喝茶品菜,一边斜睨着那人,心中盘算着应对之策。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他的武功明显在我之下,却还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跟踪,莫非他背后,还有什么高人不成?”史念翎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却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想要干掉这个跟踪者很容易,但是却有着无法预知的后果。 就在这时,有个人踱进客栈的大门,却让史念翎眼前一亮,原来这位竟是熟人,乃是太极仙翁门洪云峰洪老门主座下的六弟子,邢正!史念翎急忙立起身来,冲邢正挥了挥手,叫道:“邢道长!别来无恙啊!”邢正看到史念翎,也是面露喜色,急忙还礼:“原来是史姑娘,贫道这厢有礼!” 史念翎邀邢正同桌而坐,邢正问道:“史姑娘不是回黄庭观了吗?为何还在江西境内?”史念翎道:“不瞒邢道长,小女子刚离开黄庭观,是来寻一个人的。” 邢正道:“可是那剑法通神的方阿牛?”史念翎道:“正是。” 邢正道:“那你可是扑了个空,前些天我偶遇陈墨金陈大员外,听他说方阿牛方少侠已经离开江西,四处游历去了,你去南方是找不到他的!” 史念翎听了邢正的话,神色黯淡了一下,但随即恢复过来:“不管天下多大,我总会找到他的!先不说这个了,邢道长,现下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还望道长助一臂之力!” 邢正笑道:“史姑娘有什么事需要贫道帮助,尽管说来便是。” 半个时辰后,史念翎和邢正一齐走出客栈大门,在门口道了别,便背道而行,过了片刻,那带着rén piiàn ju的家伙也跟了出来,看准史念翎离去的方向,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史念翎看上去行色匆匆,连放在客栈后院的马都没牵走,脚下却生风般飞快,接连走过两条街道,直到拐进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那带着rén piiàn ju的跟踪者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刚走进那条巷子,跟踪者便吃了一惊,因为史念翎并未再往前走,而是立在当道,手中握着一柄软剑,冷冷地盯着他!跟踪者正想往回撤,却发现巷口处又多了另外一个人! 史念翎笑道:“邢道长,这小子果然是个新手,连跟踪都不会!活该被咱们堵个正着!”巷口那人正是邢正,他赤手空拳,负手而立,冲史念翎颔首一笑,接着便质问那跟踪者:“你是何人?跟踪史姑娘,有什么企图,趁早如实讲来!” 那跟踪者并不答话,右手猛然探入怀中,掏出了一柄火枪! 邢正见状大骇,急叫道:“史姑娘,这家伙身上有火器,快躲!”说完,他疾步向后退去,史念翎听了他的话也是花容失色,她自幼便听清尘师父讲述当年清军入关的旧事,深知火器之威,昔日以扬州城池之固,也难当红衣大炮的轰击,何况是血肉之躯?这些年来武林中人不时反清,已不知多少江湖豪杰死在清人的火器之下! 眨眼间,那跟踪者已将火枪瞄准了史念翎的脑袋,史念翎不暇多想,急忙侧身闪避,几乎是同一时间,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道火光一闪而过,激起一阵烟尘,史念翎只觉得一阵利刃一般的风擦着自己的面颊呼啸而过,直刮得自己腮帮子生疼! 那跟踪者见一枪不中,急忙收枪在手,左手去怀里摸索,史念翎回过神来,知道这火器开完一枪必须重新填装弹药才能开下一枪,此时决不能给这跟踪者填装弹药的机会!想到这一层,史念翎猛地一抖手腕,手中软剑似是一条灵蛇,直刺跟踪者面门!跟踪者的瞳孔猛然锁紧,连连后退,想要避开史念翎的剑锋,腰间却突然被顶上了一个硬东西,回头一看,原来是邢正,他及时回攻,用手里的拂尘抵住了跟踪者的腰眼! 太极仙翁门的小擒拿手虽不能与少林相比,却也只是略逊一筹而已,邢正出手如电,瞬间便下了那跟踪者手里的火枪,史念翎的软剑也横在了跟踪者的咽部:“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身携火器,可是满清朝廷的鹰犬?!” 那跟踪者虽是被缴了械,又被利刃威胁,却也硬气,对史念翎的问话只做充耳不闻,史念翎冷笑道:“不说是不是!那我就揭了你的假iàn pi,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说完,她便伸出手去揭那跟踪者脸上的rén piiàn ju。 “嗖!”一阵破空风声突然响起,史念翎只觉得眼前金光一闪,随即便感到腕部一阵剧痛,她定睛一看,只见一枚金针直插在自己的阳池穴上,金针的尾端还在不停地颤抖!史念翎不由怒极,拔出金针,抬头娇叱一声:“是谁?竟敢暗器伤人,给我滚出来!” “嘿嘿!我料姑娘乃是史公之后人c黄庭之高徒,当是大家闺秀c知书达理,不想出言竟如此粗鄙!真是让人倍感意外啊!”伴随着一阵瓮声瓮气的冷笑,史念翎和邢正都觉得高悬中天的太阳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巷子高墙之上,不知何时已立了一人,这人身形高瘦,看上去颇有几分儒雅之姿,可那面上蒙着的黑布却又让他徒增肃杀。史念翎只觉得这人颇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出言粗不粗鄙,关你甚事?!”史念翎挥舞软剑,纵身一跃,向那蒙面人攻去,蒙面人却不知用了什么身法,只一闪,便翩然避开,史念翎见一击不中,心中略一惊,但第二招已经下意识使了出去,那软剑“唰唰”直响,似毒蛇吐信,再刺蒙面人脸面,那蒙面人闪电般伸出左手的两指,史念翎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软剑已被蒙面人夹住了! 史念翎手上暗自运了两次力,也挣不开蒙面人铁钳一般的两指!这时,蒙面人开口了:“哼!不过在黄庭观学了几年粗浅功夫,也敢如此嚣张?”他的声音十分悠远冷冽,简直就像是地狱中发出来的似的,史念翎听在耳中,只觉得心寒无比。邢正见状不妙,急忙一掌击晕那跟踪者,然后也向蒙面人攻来,蒙面人阴笑两声,右掌平推,一股大力自掌心迸发出来,邢正不敢以掌对接,只得用拂尘抵挡,只听得“喀拉”一声,那精铁打制的拂尘竟断成数截!邢正心中大为震怖,急忙向后连翻几个筋斗,才卸掉了蒙面人残余的掌力! “好厉害!就算和丐帮帮主莫铁鑫的降龙十八掌相比,也是不遑多让!”邢正虽然狼狈,却也不失名门之风,落到地面之后,还是出言赞叹了一声。 蒙面人得意地笑了两声:“你还算有眼光,莫铁鑫那小子虽然年轻,我倒也不能小觑了他!这普天下的青年才俊,我只看重二人,他便是其中之一!”邢正心中一动,暗忖道:“若是问清他看重的另外一人,说不定能猜出这人到底是谁!”便开口问道:“那不知先生所看重的另外一人,会是谁呢?” 蒙面人笑道:“怎么,你小子也敢跟我玩心眼?想套我的话是么?” 邢正面色一滞,却又不知该如何辩白,只得沉默,蒙面人大笑道:“哈哈!告诉你们又有何妨?!我看中的另外一人,便是黄庭观弟子——方阿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回 天罡星辰变 “方阿牛?!”史念翎听得这个名字,在那一霎那似是恍惚了一下,指向那蒙面客的剑锋也颤抖了一下,蒙面人冷笑一声,两指微震,史念翎手中的软剑也化作了片片碎金,宛若秋风中的残花,飘落在地。史念翎急忙收敛心神,抽身回撤,蒙面客并不追上来,而是径自来到那追踪者身前,寒声道:“没用的废物,连人都跟不住,还不快滚回去!” 那跟踪者诺诺连声,便要离开,史念翎皱起眉头:“想走?没那么容易!”正要追上去,那蒙面客身形如魅,早已拦在她的面前:“史姑娘,你不是我对手,还是就此作罢吧!”史念翎秀眉一挑:“我自知非你对手,但要我作罢,也是休想!邢道长,你我并力,看看这人能否敌得过我们二人联手!”说罢,她握紧双拳,朝着蒙面客攻击过去,邢正在一旁正要出言阻止,见史念翎已经冲了上去,也无暇多想,也加入了战团。而那个跟踪者,则趁乱溜出了巷子。 只不过斗了十几招,史念翎已是无比心惊,她虽年少,却深得黄庭观武功真传,虽不敢说是绝顶高手,但也已经渐入一流境界,而邢正作为太极仙翁门的未来门主,武功更是不凡,可在他二人的联手夹攻之下,那蒙面客竟是好整以暇,丝毫没有慌乱,那一招一式,犹如穿花蝴蝶,逍遥至极,倒是史c邢二人险象环生,落了下风! “嘿嘿!同是黄庭观弟子,这功夫可是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蒙面客一面出手,一面还有闲暇说话,双手指c掌c拳招式迭出,不离史c邢二人周身要害,史念翎想张口回敬,却被层层叠叠的拳风生生地噎了回去,只得屏气凝神,全力防御,邢正忍得更是辛苦,他武功略强于史念翎,蒙面客的招数多半是被他接了去,左支右绌之间,已是风雨飘摇! “再斗下去,非折在此间不可!”史念翎心中莫名惊骇,“这家伙武功深不可测,只怕是清玄师伯和清尘师父两位联手,也奈何不了他!”想到此间,她怯意顿生,想要抽身避战,可那蒙面客的掌风甚是汹涌,将她困在战圈之中,退避不得,邢正也是自身难保,无法脱身,二人苦苦支撑,那蒙面客却是气定神闲,看上去倒像是还留了三四分力气一般! 难道,今日我和邢道长二人,便要折在此地?史念翎猛然生出一丝不祥的念头。 恍惚中,史念翎猛听得邢正发出一声痛呼,紧接着便是一阵身躯撞击墙壁的闷响,她睁大眼睛,只见邢正背倚砖墙,面如金纸,嘴角溢出一道血线。与此同时,那蒙面客已然变招,双手挟杂着狂暴的掌风,拍向史念翎的面门,史念翎避让不及,只能出掌硬扛,心道:“罢了,技不如人只是如此丧命,着实对不住师父的恩情” 突然之间,一道碧色的影子猛然间从斜刺里闪了出来,史念翎眼前一花,一剪倩影已经出现在她和蒙面客之间,一道银色的剑光一瞬而逝,将那蒙面客生生逼出了六步! 那道倩影看上去颇为瘦小,似乎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她就那么挡在史念翎的身前,用纤弱的身躯封住了蒙面客的攻击,手中一柄如同瑞雪一般洁白的短剑,闪烁着令人痴醉的银光,甚至那蒙面客也不自觉地眯了一下眼睛。 “史姐姐,快走!”那少女说话了,声音很低沉,似乎是刻意为之,没等史念翎搭话,那蒙面客已冷笑道:“嘿嘿,怪不得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儿,原来侧旁竟隐藏了一个高手啊!小丫头,若我刚才不对史姑娘下shā sh一u,你还打算隐藏到几时?!” 少女并不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中的雪剑,遥遥地指向蒙面客,蒙面客眼中杀机陡生,沉声喝道:“小丫头,你是要跟我为敌么?”少女却先发制人,雪剑划出一道宛若星辰的灿烂光华,直刺蒙面客的喉咙! “史姐姐!还不快走!我挡不住他多长时间的!”少女一边发招,一边焦急地说着,她的剑法迅若流星,身形翩然如蝶,一阵抢攻,竟逼得那蒙面客手忙脚乱,让史念翎看得是心驰神往,她怎么也不会料到这个年纪尚幼的少女,竟身怀如此高深的剑法! 蒙面客也没想到这少女的剑法强悍如斯,此刻被她抢了先机,只能暂避其锋,步步后退,同时运起内力,试图用自己的掌风破解少女的剑招,但是少女的剑招十分飘逸灵动,夹杂着三分鬼魅,蒙面客试图破解她的剑招,反而招招受制,几次险些被那柄雪剑趁隙刺中,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邢正虽然受了内伤,神智却还清醒,他见少女已经缠住蒙面客,也顾不得胸口剧痛,急忙挣扎着快步上前,扯住史念翎衣袖,道:“史姑娘,不可辜负这位姑娘的美意,咱们武功低微,若强留于此,只是拖累!还是早早脱身为妙!”可是连拽两下,史念翎却不动,邢正虽是修道之人,也不免焦急起来,正欲催促,却猛听到史念翎一声惊呼:“天罡北斗剑!” 天罡北斗剑?这不是方阿牛的独门绝技吗? 邢正闻言大惊,急忙顺着史念翎的视线望去,只见那少女举手投足之间,虽然杀机迭出,却尽显飘逸优雅,那柄雪剑上下翻飞,犹若漫天飘零的白色梨花,梨花瓣里,闪烁出斑斑点点的星光,勾连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邢道长,这小姑娘跟阿牛是什么关系她她怎么也会使天罡北斗剑?”史念翎惊讶莫名,口中喃喃自语,邢正也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自己心中也是疑云重重。那少女见史c邢二人迟迟不离去,“唰唰唰”抢攻三剑,高声急叫道:“史姐姐,你们还不快走!”话音未落,蒙面客突然爆发出一阵清啸,猛地探出两指,于电光石火间夹住了少女手中的雪剑!那漫天的梨花雨瞬间便止息了下来! “嘿嘿!虽然比方阿牛那小子还逊上一筹,也算是有八分神韵,还有几次堪称画龙点睛的精妙变招。小丫头,单论天赋,你较方阿牛有过之而无不及!杀了你着实可惜,不如拜在我门下,如何?”蒙面客笑道。 少女寒声道:“休想!”右手握紧雪剑剑柄,猛地一拧,左手趁势一掌拍出,一道若有如无的劲力打向蒙面客的两指,意在逼迫蒙面客撒手,可蒙面客的两指直如一把铁钳,牢牢地夹住雪剑,同时也伸出左掌,轻而易举地破解了少女的掌力,少女一声闷哼,抿紧略有些失色的樱唇,却依旧有一缕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 蒙面客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罢,今天我就灭了你这丫头,免得日后成为我的劲敌!”说完,他擎起左掌,径直拍向少女,阵阵掌风,汹涌澎湃,少女那纤弱的身躯犹如飘荡在滔滔大海中的一叶小舟,摇摇欲坠,几近翻覆! 史念翎和邢正见此情形,都不禁闭上了眼睛。 然而,他们却没听到预料中的少女的惨叫,却感到有一双细嫩的柔荑牵住他们的手臂,耳边传来一阵低语:“快跟我走!”史c邢二人睁眼一看,那少女不知何时已脱离战斗,拉着他们向巷口退去。二人顾不上多想,急忙紧跟着少女疾奔起来,身后一团白烟散开,像是一道墙壁堵住了巷子,只留下蒙面客野兽般的嘶吼:“臭丫头,我早晚杀了你!” 逃离巷子,史念翎惊魂初定,望向邢正,只见他也是一副极为后怕的神情,额头上虽然满是汗珠,内伤却应该无碍,便长吁一口气,道:“邢道长,总算是有惊无险。” 邢正答道:“是啊,这蒙面人武功高深莫测,放眼整个武林只怕也是难逢敌手。若不是那小姑娘及时出手相助,我二人必然惨遭毒手!哎,那小姑娘呢?怎么不见了” 史念翎这才发现方才救他们二人脱险的少女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她就像是一个往来于天地之间的仙灵,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让人无法捉摸偏又铭刻于心。邢正道:“史姑娘,那小姑娘使的是天罡北斗剑,她定然跟方少侠有极深的渊源,你要寻方少侠,可先从她身上入手。她虽然已不见踪影,但也受了些伤,一时应该不会出城,你只要多加留意,应该会有收获。” 史念翎道:“多谢邢道长,连累你受伤,我真是过意不去!”邢正摆摆手:“习武之人嘛!受伤在所难免,只是那蒙面人的武功,却有几分道家门派的风采,而武林之中,道家门派又以武当派为至尊史姑娘,我们不得不防啊!” 史念翎心中蓦地一动:“邢道长,你是说” 邢正微微点头:“当今武林之中,有如此高深武功的,怕是只有那个人——三十年前反出武当派的萧千鹤!我记得你曾说过,这萧千鹤曾经指点过方阿牛的武功,而那蒙面人也说他甚是看重方阿牛。这样联系起来,那蒙面人十有六七便是萧千鹤!对了,那蒙面人袭击你所用的金针呢?” 史念翎急忙从束腰的布带上取下金针——她被袭击后虽然恼怒,却没有将金针一扔了之,而是将其别在了腰带上——邢正接过金针,细细看了一会儿,道:“据我所知,江湖上用这种金针的,只有两个门派,一是四川唐家堡,他们以暗器功夫称雄。可是他们却并不以拳脚功夫见长,方才那蒙面人的武功之高,唐家堡立派数百年,从未有人达到。” 史念翎问道:“那另外一派呢?” 邢正语速变得十分低缓:“芙蓉金针,武当派的芙蓉金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回 富家小儿郎 “难道真是萧千鹤老前辈?”史念翎捏着金针,喃喃自问。 邢正也默然了,史念翎在太极仙翁门养伤之时,曾跟他说起过方阿牛自创“天罡北斗剑”的过程,他自然了解萧千鹤与黄庭观的渊源,此时种种证据却直指萧千鹤便是那蒙面客,他自己心里都有点儿接受不了。 “邢道长,有没有可能,是武当派的其他人?”史念翎问道。 “不可能,纵观整个武当,能有如此高深武功的除了萧千鹤,也就只有掌门人闻天风道长了,可是那蒙面人却比闻道长要瘦得多,瘦人若装胖人还好,但胖人扮成瘦人却是难上加难。所以”邢正没有再说下去,事实上,说不说下去也没什么区别了。 顿了一会儿,邢正道:“史姑娘,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刚才救咱们脱险的少女,再通过她找到方阿牛方少侠,我想当今世上,也只有方少侠才有可能与那蒙面人有一战之力了!” 走在北京熙熙攘攘的街头,方阿牛不禁感慨自己昔日的视野是多么狭窄。那些林立的雕梁画栋,摩肩擦踵的人群,还有时常穿过街头的骡马的驼队,偶尔还会撞见几个绿眼睛c红头发的“怪人”,都让方阿牛目不暇接,啧啧称奇。 不过,他倒没忘了自己到北京来的目的。 当日在信阳城,方阿牛曾与鳌拜当面交锋,对鳌拜的容貌可是铭记于心,鳌拜这人偏又极重排场,所以都不用方阿牛如何打听,入得京城不久,便撞见了下朝回府的鳌拜。方阿牛并不急于动手,毕竟鳌拜身边还有不少卫士,路上的行人虽然纷纷回避,打斗起来却也不免伤及无辜,方阿牛打算先暗中跟踪到鳌拜府上,等入了夜,再伺机刺杀。 摸清了鳌府所在,方阿牛看看天色尚早,便寻思着先去吃晚饭。北京城繁华无比,吃东西的地方比比皆是,方阿牛来到一处小吃摊,要了一盘葱烧豆腐,三张烧饼,大口吃了起来。这盘葱烧豆腐虽然菜式普通,却是极其可口,油盐适中,满口生香。难怪这摊位虽然不大,却是客似云来,几张小桌子总是坐满了食客,吃得都是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一位小食客引起了方阿牛的注意。 一般来说,到这种路边摊吃饭的人,都是一些家境不是那么殷实的平民百姓,穿着都是些粗布衣衫,吃相也谈不上雅观,可那位食客,年纪不过六c七岁,相貌也不出众,脸上还有些许麻痕,却隐隐然有股贵气,吃相也是正襟危坐c细嚼慢品,衣着虽素,腰间却吊着一块闪着碧色寒光的玉佩;在他身旁,则坐着另外一个皮肤白净的少年,一副低眉顺眼的恭敬模样,也不如何动筷,显是那贵气男童的随从。 虽然这男童看上去颇为不同凡响,但方阿牛也没放在心里,许是哪家富户的小公子吃腻了大鱼大肉,出来换换口味呢!只是那玉佩未免太过招摇,怕是会找来不法之徒。 方阿牛不在乎什么繁文缛节,风卷残云般吃完,付了钱便要走,很快就有新的食客坐上了空座,正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豆腐做得好吃,自然也不怕摊位小,方阿牛突然心生感慨——若是三年后老天垂幸,让自己还活着,不妨做点小生意,倒也有滋有味。 方阿牛闲庭信步地离开,却不知道那贵气男童正盯着他的背影,低声道:“阿禹,你还记得那些经历过信阳大战的近卫们所讲的故事么?” 白净少年答道:“回少主,我记得。”他的声音很尖细,似是个女子一般。 贵气男童又问道:“那么你觉得,刚刚走掉的那个人,会是那个人吗?” 白净少年道:“我倒不敢妄言,不过看他背上那柄看上去毫不显眼的短剑,还有他稳重的步法,十有是那个人。” 贵气男童笑了,笑容很灿烂,却偏又带着三分阴冷:“嘿嘿,如果真是他的话”他没有把话说完,便站起身来,那白净少年随之站起,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摊主,摊主瞪圆了眼睛,嚅嗫道:“这个我我可找不起” 贵气男童道:“不用找了,你做的豆腐很好吃,赏你了!” 说完,二人扬长而去,留下摊主呆在原地,捧着银锭,瞠目结舌。 入夜,天上渐渐地堆满了乌云,没有月亮,也看不见星星,如果不是京城街市上的点点灯火,那可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穿着夜行衣,用黑布蒙面的方阿牛摸到鳌府墙下,心中叹道:“到底是京城的高官,鳌拜的府邸比起那位‘田大骟人’的宅子可是豪华多了,单说这院墙,就高了一倍有余!” 方阿牛剑法高明如神,可他的内功和轻功实在差得可以,虽说研习莫铁鑫赠送给他的内功心法已有一段时间,但多日颠沛再加上身染剧毒,让他进步甚微,田府的院墙,他还能手足并用地翻过去,如今面对鳌府的院墙,他有点儿一筹莫展。 思忖了半晌,方阿牛深吸一口气,后撤两步,猛然发力前奔,左足踏上墙面,用足全力使身体上移,眼看距离墙檐还剩下半条手臂的距离,却已经有了下坠的趋势,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方阿牛以极快的手法从背上抽出墨剑,狠命地刺向墙面,只听“嗤”一声响,黝黑的剑刃就像切豆腐一样刺入了墙壁之中,帮助方阿牛稳住了身体。 方阿牛长出一口气,这个办法虽然有些笨,也有些冒险,但好歹是成功了。他休息了片刻,再用右足蹬了一下墙面,左手攀住墙檐,右手拔出墨剑,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片刻之后,方阿牛已经爬上墙头,他伏低身体,静静地观察着院内的情形。鳌拜的府邸很大,方阿牛的脚下是一汪荷塘,塘边是镶嵌着鹅卵石的大理石路。方阿牛尽可能轻手轻脚地跃下,却依然惊扰了塘中的蛙,传出一片喧哗。方阿牛在大理石路上蹲了一段时间,待蛙声渐渐低沉,才立起身,朝着一处光亮走去。 这宅院若是大了,虽然显得富丽堂皇,但也有个弊端,就是可供藏身的地方太多,这一路上,方阿牛两次撞见巡视的鳌府护卫,都被他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很快,方阿牛便临近那处光亮,一座高约丈余的假山给他ti g一ng了绝好的藏身之所。方阿牛攀上假山,悄悄的望去,只见那处光亮之下,是一片长宽各五丈的空地,空地一角摆放着一个u qi架,上面刀枪棍棒c斧钺钩叉,闪着明晃晃的光,七男一女共八个装束各异的武人分立u qi架两侧,似有一股杀气弥漫在这八人身旁;空地四周,还有约莫二十名带刀护卫环伺。 在空地正中央,鳌拜正在练武,他精赤着上半身,胸膛上一丛浓密的护心毛几乎与腮上的虬髯连成一片,粗壮的身躯宛若一尊铁塔,双拳挥动之间,霍霍有风。 鳌拜这套拳打得确实好看,杀伤力也是格外强悍,但是在方阿牛看来,却处处都是破绽,如果此时动手,他有十成的把握在五招之内击杀鳌拜,但是他还是忍住了,鳌拜不是他的对手,那二十个护卫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那八个武人,却看不出高低深浅! 方阿牛自问不是什么视死如归c取义成仁的志士,他才不会为了一个没有多大把握的目标而以身犯险。 不一会儿,鳌拜打完了拳,吐纳c收势,然后向那八个武人招了招手,一个魁梧高壮不逊于鳌拜的蒙古汉子大步出列,冲鳌拜微一拱手,声若洪钟:“少保大人,得罪了!”说完,便是一记直拳,迅若奔雷地轰向鳌拜,鳌拜微一错身,同样一记直拳朝那蒙古汉子对轰过去,只听“砰砰”两声,两只沙包大的拳头毫无花巧地击中了二人厚实的胸膛,蒙古汉子岿然不动,鳌拜身形微晃,倒退了两步。 “少保大人果然颇有进境!”蒙古汉子躬身施礼,鳌拜也抱拳还礼:“真不愧是八仙之首的‘汉钟离’,我自诩满清第一勇士,却还不是你的对手!” 方阿牛伏在假山之上,听到了鳌拜和那蒙古汉子的对话,心中不免一动,这蒙古汉子武功只比鳌拜略高,却已经是那八个武人之首,看来另外七个人也不过泛泛之辈,如此一来,击杀鳌拜的可能性便大大提高了,而且就算不成,自己也可以全身而退!想到这儿,方阿牛终于下定决心——动手! 拔出墨剑,方阿牛纵身跃下假山,向那块空地疾步冲去,那二十名护卫慌忙拔刀拦阻,方阿牛猛然从摇光位踏入开阳位,穿越了三名护卫的lán jié,墨剑反手一划,再破开两名护卫的肚腹,然后跨越玉衡位,突转天璇位,墨剑却刺向天权位,瞬间洞穿一名护卫的咽喉! 鳌拜脸色骤变,他已从剑法和步法上认出了方阿牛,信阳一战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场噩梦,让他始终无法释怀,今日噩梦重现,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那蒙古汉子皱紧眉头,大喝一声:“快!结‘八仙阵’!” 剩下那七名武人迅速地从u qi架上抄起兵刃,朝蒙古汉子这边集结而来。 方阿牛冷笑一声:“武功如此低微,也敢叫‘八仙’?哼,端地辱没八仙名声!”嘴上说着话,手中剑招却不停歇,点点的墨色星光幻作北斗的轨迹,直刺八名武人,蒙古汉子暴喝一声:“铁拐李c吕洞宾,隔山打牛!” 随着这声暴喝,两名武人率先还招,一个衣着邋遢,左脚微跛的中年人擎起一支拐杖模样的铁棍,迎向墨剑,另有一个白衣秀士,挥舞双剑,紧随在跛脚中年人后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回 身陷八仙阵 “呯!”铁杖和墨剑相碰,迸出一道火花,方阿牛瞪大了眼睛,那削铁如泥的墨剑居然没能斫断铁拐李手中的铁杖,只留下一道极浅的白痕!与此同时,吕洞宾一跃而起,踏在铁拐李肩上,双剑闪动着炫目的寒光,直刺方阿牛的面门,方阿牛急退三步,从天璇位退到玉衡位,堪堪避过这几乎夺命的一击! “韩湘子,玉箫摄魂!张果老,攻他下盘!”汉钟离又是发一声喊,又有两人越阵而出,一个二十多岁,青衫风雅的青年,轻轻吹起一管玉箫,一阵悠扬的箫声就像是一条灵蛇,钻入方阿牛的耳朵,进而又钻入方阿牛胸腔,缠住他的心脏,让他感到无比的烦乱,有一股用手去捂住耳朵的冲动,还没抬起手来,方阿牛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有一双腿急速地踢向了自己的膝盖! 在电光石火的瞬间,方阿牛几乎是下意识地从玉衡位转到天权位,又是堪堪避过!连续两次遇险,方阿牛额上已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耳边又屡屡传来韩湘子那扰人心神的箫声,不禁怒从心起,暗忖:“这八仙阵倒还真有些厉害,今番是杀不得鳌拜了,但无论如何,得把那会吹邪音的韩湘子除掉,否则将来怕是武林大患!” 步伐如飞,墨剑如电,方阿牛改变目标,直取韩湘子,韩湘子大惊失色,顾不得吹奏,急忙拿玉箫来格挡墨剑,这管玉箫哪里比得上铁拐李铁杖之坚韧?一碰之下,早被墨剑削作两截!韩湘子慌了手脚,转身欲逃,方阿牛哪肯放过?伸长手臂,挥动墨剑直刺韩湘子后心,汉钟离见状,急忙大吼一声:“蓝采和c曹国舅,助韩湘子脱身!何仙姑,芙蓉金针!” 一老一少两个道士纵身齐上,拦在方阿牛面前,方阿牛手腕轻抖,墨剑划过一道乌光,砍断曹国舅手里的铁笏板,又劈上了蓝采和高擎的竹篮盾,这竹篮盾用毛竹丝编织而成,极富弹性和韧性,墨剑竟没将其劈断,反而被它弹开,韩湘子趁势退避到安全地带,方阿牛正要追上去,突然觉得左肩上一阵冰凉,随后便是麻痛难禁,整条左臂都抬不起来了!方阿牛心中一凛,心知自己是中了毒针,回头一望,只见灯火之下,隐隐有一个面容艳丽姣好的女子傲然地立在那里,她看上去约莫二十七c八岁,肌肤如雪般白,身形高挑修长,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为自己的一击得手而得意。 “好一个何仙姑!”方阿牛只觉得自己的左臂愈加的酸麻,情知不妙,逃命要紧,当下也顾不得斩杀韩湘子,身体一个转折,朝着空地之外冲去,汉钟离急叫道:“拦住他,他要逃!”铁拐李和吕洞宾应声而动,一杆铁杖,两柄长剑,齐齐拦住了方阿牛的退路,方阿牛大怒,挥起墨剑,先是一记气势恢宏的天枢式迫开吕洞宾,然后再使出灵动无比的天璇式,手中的墨剑犹如出洞灵蛇,鬼魅般地穿过铁杖防御的缝隙,刺穿了铁拐李的心窝! 吕洞宾见状大吃一惊,急忙挥剑来救,方阿牛回身就是一剑,墨剑荡开双剑,削破了吕洞宾的额头,鲜血登时迸流,吕洞宾骇得面如土色,顾不得满面血污,急忙退开,给方阿牛让开了一条道,方阿牛正要夺路而走,一道曼妙的身影突然闪到了他的面前! 是何仙姑! 在何仙姑挡住去路的同时,点点金光骤然从她手中闪现出来,直向方阿牛面门射来!方阿牛完全是出于本能地将墨剑挥舞成圈,“叮叮当当”,数声脆响过后,七枚金针被击落在地,何仙姑趁方阿牛抵挡金针之际,已经飞步上前,距离方阿牛不过三步余。方阿牛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何等美丽的一张脸! 如果说史念翎是热情而秀美的玫瑰c贺飏是孤独而冷艳的腊梅c何星航是纯洁而清丽的百合,那么此刻挡在方阿牛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一株盛开在刺天雪峰之上的雪莲,偏偏绽放成了牡丹的样子,圣洁c骄傲,既有少女的清纯娇艳,亦有经历了近三十年岁月淬炼的成熟韵味,嘴角微含笑意,眼神中却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这样的一张脸,令人心动而不会起任何邪念,又让人不禁感慨上苍的偏心,将所有女性的优点全部集中到了这一个女人的身上! 在那一刹那,方阿牛看呆了! 何仙姑似乎见惯了这种目光,她丝毫不以为意,莞尔之间,有若一缕穿透冰封的阳光,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柳叶弯刀,斩向方阿牛的脖颈。方阿牛急忙退避,却还是稍慢了一步,那冰凉的刀尖在他左颊上划过,切裂了蒙面的黑布,溅出一蓬灿烂的血花。 何仙姑一招得手,步步紧逼,那柳叶弯刀只在方阿牛眼中弄影,鲜血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刺激着方阿牛左颊上的伤口,让他的头脑突然变得异常冷静,左臂上的酸麻感也似乎被疼痛掩盖,不再那么明显了。沉下心来,不再惊艳于何仙姑的美丽,方阿牛的天罡北斗剑立刻压制了何仙姑的攻击,可能是亲眼见了韩湘子的玉箫还有曹国舅的铁笏板被墨剑轻易斩断,何仙姑不敢用柳叶弯刀与墨剑硬扛,招数变得凝滞,顿时落了下风,可方阿牛却不禁惊讶——方才鳌拜称汉钟离是八仙之首,让他以为这八仙中以汉钟离的武功为最高,但是现在才发现,何仙姑的武功其实远胜其他七人,甚至还在史念翎之上! “真不愧是女中豪杰!”方阿牛见一时间战不下何仙姑,也不想多做纠缠,突转剑招,从开阳位直踏天枢位,却使出一招天权式,墨剑从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刺出,弹开柳叶弯刀,刺破了何仙姑肩头的衣衫,何仙姑惊呼一声,急忙撤身,肩上的衣衫被墨剑扯裂,裸露出浑圆白皙的肩头以及一抹宛若凝脂的酥胸,方阿牛道一声:“得罪了!”收起墨剑,穿越八仙阵的缝隙,跃出了空地。那些带刀护卫哪里阻挡得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方阿牛疾步向灯光照射不到的暗处奔去。 鳌拜惊魂未定,声音还有些颤抖:“好厉害!你们的八仙阵居然也困不住他!” 汉钟离道:“少保大人,我们八仙成阵不过半月时间,配合尚不纯熟。倘若给我们一年时间,再由师尊多加指点,必能将方阿牛那小子格杀当场!” 鳌拜质问道:“可是铁拐李已经死了!你们怎么还能成八仙阵?!你们师尊既然知道方阿牛的出身来历,为何不亲自解决这个大患?!他不是自诩天下第一高手,根本不把方阿牛的天罡北斗剑放在眼里吗?” 汉钟离道:“这个师尊自有对应之策,少保大人切莫挂怀。何况方阿牛身中何仙姑的芙蓉金针,这芙蓉金针淬有特制毒药,可化解武者体内的内力”话未说完,忽听得一个无比空灵的声音传来:“没用” 原来是何仙姑,她早已将柳叶弯刀收起,右手拢着断裂的肩衣,悠悠叹道:“我的芙蓉金针对他没用,他的内力极其低微,而且经脉之中早已蕴着剧毒——我也不知道这些剧毒因何而来,但是他既然能在身中剧毒的情况下存活,我金针上的毒对他自然毫无影响。”何仙姑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方阿牛逃走的方向,眼神中突然闪现出一丝稍显复杂的光华。 逃出鳌府,方阿牛拔掉了左肩上的金针,酸麻感已经消失,胸腹间几处要穴却开始隐隐作痛,方阿牛心知是余毒发作所致,只需忍上片刻便好,便也不去管它,待回到白日里订下的客栈房间之后,身上的痛感早已渐渐褪下去了。 躺在床上,方阿牛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自从得知自己可能只有三年寿命可活之后,他还没出现过这样的状况,许是应承了徐援和赵婕荃的请求,却没能完成的缘故吧,他这样自我安慰,可他的意识深处却总是蹦出两个女子的形象,在提醒他不要自欺欺人。 一个是他的师叔史念翎;还有一个就是刚刚与他大战了一场的何仙姑。 何仙姑,这应该不是她的本名吧! 方阿牛熬了一个刻钟,终于对自己的真实内心服软认输,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男子,也该到了情愫迸发的年龄了,偏又遇见了这世间最完美的几个女子,这教他如何自禁? 身体已经逃离了八仙阵,可是内心,似乎还陷在里面呢! 一连几天,史念翎和邢正都没有再发现那个蒙面客的踪迹,甚至那个戴着rén piiàn ju的追踪者都不知所踪,他们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不过,那个会使天罡北斗剑的神秘少女也没有再进入过他们的视野,又让他们觉得倍感遗憾。二人就此别过,史念翎一路北上前去寻找方阿牛,邢正则奔向了西北方向的武当山。 洪云峰和闻天风在青年未入道门之时便是至交好友,洪云峰年长闻天风十岁,二人拜为异姓兄弟,后来虽分属两派,关系依然亲密,再过半月便是二人结拜相交五十zh一u nián,闻天风邀请洪云峰率领太极仙翁门众门徒前往武当山,一起谈经论道c切磋武功,洪云峰接到请柬之后便派得意弟子邢正先行前去。 武当山下,邢正将佩剑交给武当派守门弟子保管,然后跟随一个小道士缓步向山上走去。一路之上,处处幽深静谧,鸟鸣声声,花香阵阵,端地是个极好的修道之所,直令邢正感到无比的心旷神怡。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人引起了邢正的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回 飞鸿将折翼 那个年轻人似乎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此刻,他正在挥舞着一柄长剑。可是他的剑道,去和武当派的剑道完全不同,武当剑道,讲求重剑意而轻剑招,张弛有度c行云流水,而这年轻人所用的剑法却是杂乱无章,全无剑意可言,倒像是一个醉汉在胡乱施为。 邢正皱了皱眉头,问走在他前面带路的小道士:“小师弟,这位是” 小道士看了看那年轻人,不无惋惜地说:“回邢师兄的话,他便是人称‘踏海飞鸿’的吕川师兄,只因求娶黄庭观的史女侠不得,以致整日买醉,颓废如斯,掌门师伯对此颇感头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了。” 邢正听了,也是倍感惋惜,心中暗想:“史念翎姑娘爱慕方阿牛,不远万里地去苦苦追寻;却徒留一位吕少侠在这儿独自悲伤。这情爱二字,当真不易啊!” 二人拾级而上,慢慢地消失在曲折的山道之中,吕川却依旧在原地,狂乱地c毫无章法地挥舞着长剑 入得真武大殿,邢正拜见过闻天风,闻天风扶起邢正,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久闻正儿乃是洪老哥的得意门生,是太极仙翁门的下任门主之选,今日一见,果然是少有的青年才俊,风采非凡呢!” 邢正道:“闻师叔谬赞了,小可武功低微,品行有瑕,仍需多磨多炼。” 闻天风的目光黯淡了一下:“唉,看到你,就不免想起吕川那孩子。不是老道夸口,原本川儿可是丝毫不逊色于正儿你啊,谁知道现在却如此颓丧这感情之事,原本就当两厢情愿,黄庭观史女侠不喜欢他,也是人之常理,可他就是看不破,看不破” 邢正道:“闻师叔还是放宽心些,吕师弟毕竟不是咱们方外之人,看不破红尘情事,也是情有可原,也许再过一些时日,他便能走出阴影,重振威风。”闻天风苦笑道:“莫说他不是方外之人,便是咱们这些修道的,又有几个能真正地看破?先不说他了。正儿,你师父身体如何?” 邢正道:“承蒙闻师叔挂怀,家师身体十分硬朗。”闻天风道:“唉,你师父虽是硬朗,毕竟年迈,原本应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去拜会他的,无奈武当事务繁杂,着实脱不开身,待下个月见了洪老哥,我得自罚三杯,以示谢罪。正儿,我先给你安排房间休息,这些日子,你就在此多跟我武当门下弟子亲近亲近c切磋切磋,大有裨益。” 夜幕再一次地降临了,此时已近八月夏末,天气渐渐转凉,在高逾千丈的武当山上,夜晚更是颇为清冷,邢正斜倚在竹床上,裹着一张薄毯,望着半开的窗户外的夜景,只见昏黄的月光之下,萧萧夜风起处,满树尽是飘零的花雨,带着凄凉的泪红黄昏时分,烂醉如泥的吕川被几个小道士扶回了房间,空地上的碎酒坛子也被清理干净了,只余下一缕残存的酒气,弥散在夜风里。 邢正没有丝毫困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也看不破那些红尘之事。 道教徒不比佛教徒一般戒律森严,他们虽是化外之人,却依然可以饮酒食荤c男婚女嫁,洪云峰自己虽未娶妻,但他所收的六名弟子之中倒有四人娶了老婆,二弟子甚至还纳了妾,至于邢正,因为已经被视为下任的门主,所以也学着洪云峰一样,从不把那些男女之事放在心上,但是前番听史念翎说起她对方阿牛的一往情深,今番又见了吕川的失魂落魄,却生生将他一直压抑在心中的ji qg勾了起来! 在那落英缤纷的月光中,依稀现出了一个少女的面庞,如满月一般皎洁而清冷,就像是一株傲雪独立的冬梅 邢正不禁自问:“是她怎么会是她” 次日凌晨,雄鸡刚刚啼鸣,邢正已经在练功了,这是他十几年来的习惯,即使身在武当山做客,他也不想落下。 “吱呀”不远处的一间厢房打开,一个中年道士摇着头走了出来,邢正认出他是闻天风的师弟,在武当派地位颇高的赵彦滨,只见他满面愁容,步履萎顿。邢正急忙迎了上去,施礼道:“赵师叔,早!” 赵彦滨抬头,见是邢正,急忙回礼:“原来是邢师侄,起得这么早啊!” 邢正道:“多年的习惯了,赵师叔,您的眼睛” 赵彦滨双目微红,左眼睑上甚至有些发紫,像是刚刚痛哭过一场似的,听了邢正的问话,他微微愣了一下,叹息道:“还不是因为吕川那孩子,昨夜他大醉了一场,现在还未醒,刚才看吕川那样子,我真是伤心难过,一个好好的习武苗子,说不定就此废了唉!说起来,我还真是有点恨史念翎那丫头的,虽然这并不是她的错。” 邢正道:“原来如此,赵师叔,吕师弟定不会一直这样颓废的,您且放宽心,保重身体。对了,小侄可以进屋去看看他吗?” “进去吧!你们是同龄人,说不定可以开解开解他。”赵彦滨说完,自顾自地离去了,邢正则推门走进厢房,在合上厢房门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感到有点儿不对劲,可眼中只有门缝里渐行渐远的赵彦滨的背影,哪里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即,他便感到脑后一阵恶风传来,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只听“喀嚓”一声响,一柄利剑从他耳旁刺过,将厢房的两扇门牢牢地钉在了一起! 邢正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向侧旁扭身避让,同时飞起左脚,向后踢去,“啪”的一声,踢中了身后的袭击者,同时也招来了一阵痛骂:“混蛋,竟敢跟我尥蹶子,我杀了你!” 这顿骂也把邢正的火惹了起来——你偷袭我也便罢了,怎么还敢骂我是驴马?不给你点教训,我便不是太极仙翁门的下任门主!邢正急速转身,已看清偷袭者的样子,竟是吕川!只见吕川满面通红,眼神涣散,显是宿醉未醒,身上仅着内衣,腹部衣襟上还有只脚印——那是邢正刚才踢上去的——手中杂乱无章地舞着长剑,武当派威震江湖的太极剑法在他手里使得犹如儿戏一般,尽是l一u d一ng,邢正又好气又好笑,心道:“这醉鬼发什么酒疯?”当下左臂轻舒,已扣住吕川右腕,右手同时横切,拍中吕川胸口。吕川武功原来也只是略逊史念翎一筹,和邢正的差距也不算大,但此刻的吕川早已不是昔日的“踏海飞鸿”,交手不过两招,便被邢正打翻在地。 二人的打斗声早已惊醒门外的武当门徒,很快,闻天风c赵彦滨等人就闯了进来,邢正当即收手,退避一边,吕川却“越战越勇”,挣扎着要向邢正扑去,嘴里还不住声地骂骂咧咧着:“方阿牛,你这无耻之徒,竟敢抢我翎妹!别拦着我,让我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闻天风脸色愈发难看,上前便要去抽吕川的耳光,邢正却上前拦住,道:“闻师叔,你越是打他,他越自暴自弃,心病还须心药医,还是让我来试试吧!” 吕川仍在挣扎,双眼怒视着邢正,似乎眼光化剑,也能将对方刺死,邢正却不以为意,直接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开口说道:“吕少侠,我不是方阿牛,你先冷静一些!”吕川却又嘶吼起来:“你少来这套!当日你们清玄道长回绝求亲之时说得好听,说什么‘吕少侠一表人才,念翎自惭形秽,不敢高攀,望另择佳偶’全是放屁!你这恶徒,y一u hu一翎妹,坏了她的清誉,你们黄庭观妄图掩盖事实,保全名声,须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番这事被我知晓,决不干休!方阿牛,纳命来!” 眼看几个武当弟子按不住吕川,邢正也发火了,大踏步上前,揪住吕川衣领,怒声呵斥道:“你这混蛋!你只知道史姑娘因为方阿牛而不愿嫁你;你可知道在攸县客栈,方阿牛曾剑斩采花贼,保住史姑娘清白之躯?你可知道,他二人曾在武功山面对清兵围剿,并肩作战,九死一生?若无方阿牛,世上早就没有史姑娘了!史姑娘爱慕方阿牛,那是命中注定!你觉得很委屈么?我认为你没什么可委屈的!你除了长了一副好皮囊,有什么可与方阿牛相比的?方阿牛不过十五六岁,已经创出独步武林的‘天罡北斗剑’,还和丐帮帮主莫铁鑫义结金兰,直令鳌拜丧胆,清廷震颤!你又有什么成就值得史姑娘为你倾心?!” 邢正一顿痛斥,将吕川吼得瞠目结舌,一时间忘了挣扎,赵彦滨趁机箭步上前,一记手刀斩在吕川后颈,将他打晕在地,然后对邢正说道:“邢师侄,让你见笑了。先让川儿休息一下吧!他这些日子受了太多刺激,方才得罪之处,还请邢师侄海涵。” 邢正道:“无妨,我只希望吕师弟能早日恢复,不要浪费了这大好的青春年华。” 众人退出厢房,掩好房门,只留下吕川一人,瘫卧在床榻上昏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回 再结金兰契 拂晓,京城,鳌拜府。 “不好了,大哥!”韩湘子跌跌撞撞地闯进厢房,将尚在熟睡的汉钟离吵醒了,汉钟离恼怒之极,一脚踢翻了神色慌张的韩湘子:“大清早的吵吵什么?搅扰老子清梦!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被方阿牛吓破胆了?这般慌乱,真是丢人现眼!” 韩湘子急忙爬起身来,也顾不得拍掉身上的灰土,哭丧着脸说:“大哥,何仙姑不见了!” 汉钟离闻言大惊失色,一骨碌坐起来:“你说什么?何仙姑不见了?我没有收到师尊号令啊!难道,师尊会不经过我,直接给何仙姑下达命令么?” 韩湘子道:“这也难说啊!虽然师尊立大哥为八仙之首,八仙之行动全权由大哥负责,可何仙姑毕竟是八仙中武功最高的,师尊未必不会直接给她下令。再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仙姑这人一贯地孤傲特立,她若是背叛也不是不可能。大哥,我看还是尽快传书给师尊吧,这件事还是由他老人家处理的好。” 汉钟离咬牙道:“铁拐李已死,若何仙姑再叛逃,我们这八仙阵可就真成笑话了!师尊也是,召集了我们八人结八仙阵,我们却不知彼此姓名,只能用八仙之名为代号,现在何仙姑失踪,我们连到哪里去找她都不知道!”一边说着,他一边来到书桌前,写了一张便笺,又走到窗前,从窗台下的鸽笼里掏出一只羽毛光亮的信鸽,将便笺塞进缚在鸽爪上的小竹筒里,再将信鸽放飞,说道:“不过两天时间,便放了两只信鸽,师尊可能会很头疼啊!” 在京城里待了几天,方阿牛感到有点儿囊中羞涩,京城的物价比起其他地方来要高许多,尽管他住的是最廉价的客栈,也觉得有点儿吃不消了,现在的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再做一次梁上君子。 几天前的刺杀行动失败之后,鳌拜进出都加强了守卫的力量,那“八仙”中除铁拐李和何仙姑之外的六个人也总是不离左右,铁拐李已被自己一剑刺死,方阿牛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何仙姑也不在其中,让方阿牛不得其解,心里甚至还有一点淡淡的失落。这种失落感,甚至比钱财将尽更让他感到难受。 “笃!笃!笃!”突然间,客栈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方阿牛打开门,只见一个十四c五岁的少年,肌肤白皙,五官清秀,乍看下竟像个女子一般,方阿牛只觉得这少年有些眼熟,却又不敢相认,便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是” 那少年说道:“在下姓禹,单名一个‘兴’字,乃是一个小人物,自不能与名镇江湖的方少侠相提并论。”其声犹如少女一般,方阿牛眼神一凛,问道:“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禹兴笑道:“我家少主对方少侠神交已久,一向以不能相识为憾,今日派在下前来,便是想知会方少侠一声,不日将前来拜访,还望方少侠莫要远离此地。方才在下已在柜台替少侠您支付了未来一月的房钱,少侠您尽可安住。”说着,他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来看,里面是些散碎银两,大约有四c五钱,若省着花,足可支撑两月之久。 “些许心意,难入法眼,方少侠请笑纳。我家少主绝无恶意,只盼能结交方少侠这等少年英雄,企盼少侠您能遂我家少主心愿,禹兴在此先行谢谢!”说罢,禹兴深深一揖,旋即退了三步,不由方阿牛分说,转身便下楼去了。 方阿牛捧着那一包碎银,如堕五里雾中,不过他没有太多花花肠子,不怎么去揣摩他人的心思。既然有人雪中送炭,管它好意歹意,先收下了再说。 一连三天,都没有人shàng én,以至于方阿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直到第四天,方阿牛终于等到了那个一直想要见他的人。让方阿牛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一直想要见他的人,竟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那袭素色的绸衫,还有腰间悬着的玉佩,让方阿牛瞬间明白自己为何觉得禹兴眼熟了,原来这主仆二人,曾与自己在豆腐摊有过一面之缘,方阿牛立时警惕起来,不过见了一面,自己的行踪却好似被这主仆二人完全掌握了一般,真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方兄安好!小弟叶玄,这厢有礼!”那男童一点儿不见外,直接跟方阿牛称兄道弟起来,方阿牛虽不敢大意,也不好意思失礼,只好回敬道:“不敢当,不敢当。” 叶玄见方阿牛站在门口,笑道:“怎么,方兄不让小弟进屋坐坐吗?” 方阿牛将叶玄和禹兴一起让进房间,禹兴机警地看了看门外,然后将门掩上了,方阿牛看在眼里,不觉又提高了几分警惕,叶玄看见方阿牛的神色,笑道:“方兄不必紧张,小弟的家族在京城多有仇家,禹兴他也是为我安全考虑,再说,方兄剑法天下第一,小弟若真想对你不利,也不能只带他一个人来啊!” 方阿牛突然笑了起来:“叶老弟,我还真不习惯跟你这么聊天,你看你年岁不大,说话却如此老成,就像是返老还童的妖怪。而且,你的这位随从,当真叫禹兴吗?” 叶玄道:“方兄这话从何说起?” 方阿牛道:“我只是觉得,‘禹兴’这个名字不太适合用在一个姑娘身上吧!” 这话恰好被关好门走过来的禹兴听到,“他”的面色刹那间变得紧张起来,叶玄见状,叹道:“方兄真是眼光如炬,小依,方兄是君子,不会害人,你还是以真面目相示吧!” 禹兴点了点头,伸手在额间耳畔一抹,已将一顶rén pi头套揭去,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倾泻下来,果然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方阿牛施礼道:“在下心直口快,唐突了姑娘,还请见谅。”小依道:“方少侠言重了,我不过是个婢女,没什么唐突不唐突的。” 叶玄笑道:“方兄,不知‘邢依’这个名字,适不适合用在一个姑娘身上?” “邢依?莫非”方阿牛长吸一口气,面色凝重起来,“莫非是半年前” 叶玄道:“方兄猜得没错,小依便是邢御史之女。但凡此间有第四个人在场,我也不会吐露她的身份。方兄,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叶玄此时终于显露出了孩童的一面,眉宇间虽有焦虑,却不再那样老气横秋。 “邢御史是忠义之人,却因弹劾鳌拜而被诬下狱,以致枉死,三族被诛,仅余一孤女幸存。这件事发生时,我已入黄庭观之门,太师父曾深表惋惜,所以对此事极有印象。原来这位邢姑娘便是忠臣之后,真是失敬了!”方阿牛再次施礼,他出身农家,少时极少读书,胸中所学基本都是由清玄师太所授,清官忠臣,在他心里是无比崇高的。 邢依眼圈略红,微微颔首,道:“若天下百姓都如方少侠所想,足慰家父在天之灵。” 方阿牛又对叶玄说道:“叶老弟虽然年幼,却能不顾危险,保护忠良后人,足见是个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我真是钦佩之至!听邢姑娘说叶老弟早就想结识我,这是令我受宠若惊。若是叶老弟不嫌弃的话,我想与你结为异姓兄弟。” 叶玄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方兄可是当真?” 方阿牛道:“那是自然!” 叶玄眨眨眼睛c挠挠头皮,突然提出了一个要求:“方兄,咱们结拜,能不能把小依也算在内?她虽是女子,可也是个巾帼豪杰” 方阿牛暗想:“这叶老弟到底是个小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这邢姑娘是忠臣之后,与之结拜对我来说也算得上高攀了。”当即道:“这有何不可?只是叶老弟,我曾与另外一位英雄豪杰结拜,他乃是天下第一帮——丐帮的帮主莫铁鑫,我们今日结拜,是否也将他算上?” 叶玄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但很快便消逝掉了,说道:“莫帮主闻名天下,是真英雄,可他近年来在黄河以北大搞反清hu一 d一ng,已是朝廷的重点通缉对象” 方阿牛道:“邢姑娘也是朝廷的通缉对象,可叶老弟依旧舍命保她;莫铁鑫大哥威震江湖c纵横天下,朝廷也奈何不得他!叶老弟总不会怕被他连累吧!”这句话登时激起了叶玄的少年好胜之心,他立时道:“我才不怕!方兄,就依你所说,把莫帮主也算上!” 邢依重新戴上rén pi头套,又变回了翩翩美少年的模样,去街市上购来香烛,三人在中间给莫铁鑫留了个位置,直接便在客房中结拜了,莫铁鑫为大哥,方阿牛排行第二,邢依为三妹,叶玄为四弟。 此时的方阿牛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从这一天开始,他们这四个人将成为一股左右天下大势的强大力量,江湖杀戮c恩怨情仇,将会化作一道道铁锁,牢牢地将他们拴在一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回 相遇小客栈 和邢依c叶玄畅谈了一下午,二人很快便要离开了,方阿牛突然觉得有点儿迷茫。 接下来,自己该何去何从呢?鳌拜把他府中的戒备已经加强到了近乎于僭越的程度,刺杀他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那就去别的地方游历一番?久闻华山派剑法独到,足可与天下第一的武当派剑法并驾齐驱,何不去陕西一趟,不光可以领略华山剑法的奥妙,还能欣赏十三朝古都的风光,何乐而不为呢? 叶玄在告别的时候说他的家族地位十分微妙,他和邢依将要全力面对一场危机重重的考验,因此在未来的一c两年之内可能不会再与方阿牛联系了,所以方阿牛也决定离开北京,他告诉叶玄自己会再住一晚,明早便动身到陕西去。 送走三妹四弟,方阿牛返回客栈,阳光斜斜地照进了房间,方阿牛伫足窗前,向西凝望,只见一轮鲜红如血的夕阳,半隐半现在京城街市中的楼宇之间,喷薄出即将逝去却无比绚烂的余晖,给每个走在街上的人都蒙上了一层光晕。 突然间,方阿牛的眼睛睁大了。 在那夕阳灿烂的光华之中,慢慢地走来一个女子,她五尺左右身高,身材一如既往的纤瘦,肤色比往常里要略黑一些,身上所穿的粗布麻衣却掩不住姣好的面容。方阿牛突然发觉自己的呼吸变得十分粗重,心跳也加快了好多。 那个女子,正是他已经多日未曾见过的史念翎! 不暇多想,方阿牛返身便向楼下冲去,不擅长轻功的他这一次竟奔得如此之快,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冲到了大街上,史念翎就在他的前面,相距不到十几步,秀眉微蹙,面色凝重,似是有无尽的心事,让方阿牛骤然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师叔!”方阿牛快步迎上前去,叫了一声。史念翎听到他的喊声,机械地抬起头来,那双有些暗淡的秀眸突然间像是注入了阳光,变得光彩流溢,闪出点点水光,右手掩住了嘴巴,却掩不住那溢于言表的惊喜。 就像是一只归巢的燕子,史念翎疾扑过去,张开双臂,狠狠地揽住了方阿牛的脖颈,揽得那样紧,几乎令方阿牛窒息,好似下一刻方阿牛便会消失不见。方阿牛嗅着史念翎发间的幽幽体香,一时间手足无措。街上的行人或惊异c或好奇c或友善c或嫌恶地看着两个人,史念翎却是浑然不觉,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和方阿牛二人似的 “店家,可还有空房么?” “这位客官,实在抱歉,本店房少,已经没空房了。” 方阿牛引着史念翎来到客栈柜台,询问是否还有空房,却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他搔搔头皮,对史念翎说道:“师叔,这家店没空房了,要不,我带你去别的客栈看看?” 史念翎莞尔一笑:“何必再花费那些冤枉工夫?我就住你房里好了!” 方阿牛瞪大了眼睛:“这如何使得?”史念翎却自顾自问了店家房号,径直上楼去了,方阿牛无奈,只得跟了上去,结果还没进屋,里面便飘出一句:“阿牛,刚才忘了说了,你去让店家帮我烧些热水,我要洗澡!”方阿牛一阵翻白眼,只好又下楼去,暗想:这简直就是当初清玄师太教了一个什么成语来着?鸠占鹊巢!这简直就是鸠占鹊巢! 夜很静,月白风清。但是方阿牛却睡不着,在他背后,一帘之隔便是史念翎,空气中弥散着一丝混合着花香的味道,耳朵贴着枕头,能听见自己强烈的心跳。晚上就寝之前,他提出要睡地铺,但是史念翎却说不用,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床中间挂了一张帘子,可这薄薄的一张帘子如何挡得住心中的悸动? 帘子另一边,史念翎也没有睡着,和方阿牛不同,她不是背对着帘子,而是隔着帘子,借着窗外的星光注视着方阿牛模糊的背影,这个脊梁宽阔的少年,便是她朝思暮想,不远千里寻找的男人,当她从邢正那儿得知方阿牛已经北上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北京,她并不知道方阿牛的行程,只是笃定地相信自己的直觉——方阿牛一定在北京!xg 的是,她赌对了,当方阿牛的那声“师叔”耳边响起的时候,当方阿牛憨直的笑脸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她只觉得夕阳的余晖都幻作了绮丽的彩虹,这些日子的疲劳和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此刻,方阿牛就在她的面前,一张帘子,已经阻止不了少女萌动的春心了。下定了决心,史念翎“义无反顾”地掀开了帘子,一双莲藕般的玉臂缠上了方阿牛的脖子,方阿牛浑身猛地一颤,变得像石头一样僵硬,任凭史念翎将他的身体扳过来。 两个人终于面对面了,方阿牛心跳得厉害,结结巴巴地张口道:“师叔,你” 史念翎颤声道:“阿牛,以后不许叫我师叔!” “那我该叫你什么?” “随便,只是不许叫我师叔!” “这怎么”方阿牛突然瞪大了眼睛,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堵在了嘴里——史念翎突然凑了过来,樱唇微嘟,覆上了他的嘴巴!方阿牛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动史念翎双臂的“禁锢”,口中却已感觉到了一丝奇妙的清甜,在这奇妙的味觉驱使下,他的双臂不知不觉间已揽住了史念翎,掌心的粗糙和肩背的滑嫩隔着一层纱衣相互触碰,让两个人都禁不住一阵颤抖。 许久,两个人分开了,都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史念翎眼神迷醉,长长的睫毛上似乎挂着无尽的旖旎:“阿牛,从今天开始,我便是你的人了。” 方阿牛心中一震,史念翎刚刚说的这句话虽然简单,却是一个女子将她未来的人生托付给心上人的重大决定!他心中燃烧的ji qg突然暗淡下来,尽管他也承认,自己其实是喜欢着史念翎的,可自己身中剧毒,前途未卜,如何能给史念翎未来? “等一等!”方阿牛轻轻推开史念翎,“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这就是这些时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方阿牛道,“我是个将死之人,可能只剩三年之寿,我可以不叫你师叔,但我不能要你。” 两行清泪从史念翎的双眸中流下来,她伸出手,轻抚着方阿牛的脸颊:“阿牛,你的命好苦啊!”方阿牛苦笑:“命该如此,我也不怨天尤人。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史念翎摇摇头,坚定地搂住方阿牛,不让他挣脱,幽幽说道:“就算你只剩三年之寿,那又如何?我史念翎是那种畏难而退的人吗?阿牛,你不隐瞒中毒之事,足见你是个赤诚坦荡之君子,我要做你的女人,这念头绝不会有丝毫改变!” 方阿牛凝视着史念翎,那双乌玉一般的眼睛里闪动着坚毅的神采!方阿牛沉默片刻,轻声问道:“你真的决定了?倘若三年后,我真的死了,你”史念翎不假思索地说出四个字,便打断了他的话:“我陪着你!”只有区区四个字,方阿牛却感到自己心里最坚硬的地方仿佛也破碎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其实比他更有勇气,他只是不惧怕即将到来的死神,而这个女子,明明有着大好的青春年华,却心甘情愿地陪他一起共赴黄泉! 仿佛心有灵犀般,两个人同时闭上了眼睛,再一次相拥c深吻,方阿牛的手笨拙地探上史念翎胸前的玉峰,隔着纱衣小心翼翼地轻揉,史念翎发出一阵呢喃,更紧地拥住方阿牛,似乎想把自己融化在那宽阔而结实的胸膛之中,忘情之处,衣衫翩然落地,窗外的月害羞地躲入云中,却还露出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悄悄地窥视着那床榻上的二人,ji qg的岩火涌入温柔的海水,溅起阵阵浪潮。 第二天,二人结算了房钱,正要出门,突然发现客栈门口立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叶玄和邢依,方阿牛急忙迎上前去,道:“三妹c四弟,你们怎么来了?” 叶玄笑道:“怎么,二哥不欢迎我和三姐?那我们可走啦!”方阿牛急道:“怎么会,只是昨天分手的时候,你们曾说最近事情多,不会来找我的啊!当时我还问你们需不需要我帮忙,你们可都是谢绝了的!现在怎么说我不欢迎你们呢?!” 邢依捂嘴偷笑,叶玄也乐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小孩子才会有的狡黠,方阿牛这才意识到这两个小家伙在跟自己开玩笑,不由地也笑了起来:“你们两个捉弄二哥是不是?” 叶玄道:“哪敢呢!二哥要是发起飙来,一通天罡北斗剑使将下来,还不把我和三姐刺上好几个透明窟窿!” 邢依接口道:“二哥这就要离开北京了,少主就算再忙也要来送送二哥啊!” 方阿牛奇道:“咱们不是结拜了吗?你怎么还叫他少主呢?” 邢依道:“叫习惯了,改不过来。少主刚改口叫我三姐的时候,我还适应不过来呢!” 史念翎好奇地走了过来:“阿牛,这两位是” 方阿牛急忙作了介绍,邢依上下打量史念翎一番,道:“原来是二嫂啊!二嫂长得可真漂亮,小妹我可是自叹不如!”把史念翎闹了个大红脸,嗔怪道:“哪儿有,三妹才称得上是绝世佳人呢。” 四人寒暄一番之后,方阿牛c史念翎告别叶玄和邢依,向西而去,叶玄目视他俩的背影,对邢依说道:“三姐,咱们的这位二嫂,是否便是十五年前战死扬州的史可法的女儿?” 邢依答道:“是!” 叶玄微微地翘起了嘴角:“原来二嫂跟三姐你一样,都是忠义之后。看来我这个把子,拜得还真值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回 斗剑太行山 秋风徐徐,候鸟南徙,方阿牛c史念翎合乘一骑,向西迤逦而行,自北京小客栈那温存一夜之后,二人当真是如胶似漆c难分难舍,这一路上纵览山山水水,就像是一对神仙眷侣,把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部抛诸脑后,无忧无虑c逍遥自在。 不过,对于史念翎来说,前些日子和邢正联手却依然不敌的那位疑似萧千鹤的蒙面客,却是心中一个很难解开的疙瘩,她心里明白:方阿牛的武功得蒙于萧千鹤的指点,自然对这位特立独行的老人极为敬重,再说,她和邢正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蒙面客就是萧千鹤,所以也就没有对方阿牛提及这件事。不过,方阿牛提起的另外一个人引起了史念翎的注意,那就是被方阿牛所救的孤女何星航。北京小客栈之夜,方阿牛只是说了他如何中毒,何星航这个名字只是一言带过,未曾让史念翎留心,现在二人沿路闲聊,方阿牛再次详说此事,史念翎立刻联想到了那位救她脱困的神秘少女。 “阿牛,你能形容一下那位星航èi èi的相貌么?”史念翎微微转头,轻声问道,柔顺的发丝拂过方阿牛的鼻梁,弄得他感觉痒痒的,几乎要打个喷嚏出来。 方阿牛揉了揉鼻子,说道:“星航èi èi啊,可她是个美人胚子,嗯,跟三妹差不多吧!” 史念翎又问道:“那她的武功怎么样?” 方阿牛答道:“她不会武功啊!” “不会武功?”史念翎惊诧地说道,心中暗想:“难道那神秘少女并非何星航?” 方阿牛道:“星航èi èi是不会武功,可是她的天赋奇高,我的天罡北斗剑以快取胜,到目前为止,除莫铁鑫大哥和清尘师太之外,也只有她能看出我剑锋的轨迹,那两位都是成名已久的顶尖高手,眼力非凡,所以星航èi èi的天赋绝对在他俩之上!” 史念翎思考了片刻,说道:“阿牛,有件事我想有必要跟你说了。”然后,她便将那神秘少女的事情跟方阿牛详细地说了一遍,方阿牛的表情渐渐变得惊讶而凝重,说道:“依我看,这神秘少女不可能会是别人,她一定是星航èi èi!” “何以见得呢?” 方阿牛道:“当日我与莫铁鑫大哥结拜之时,他曾盛赞天罡北斗剑是前所未有的剑法,学习这套剑法并不需要太高深的内功,却需要极高的眼力和悟性,他虽然已是名震江湖,武功高强,却也是学不来。但是星航èi èi不同,她虽然不会武功,却非常聪明,我曾经在她面前两次用出天罡北斗剑,她未必学不会!” 史念翎叹道:“那她的天赋也当真是高得可怕!” 方阿牛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翎儿,你刚才说的那个蒙面人,他武功高到什么程度?” 史念翎苦笑道:“我和邢道长联手也胜不过他,你的星航èi èi跟他苦撑了几十招,也败下阵来。听他的口气,就算是你或是莫铁鑫莫帮主,也不是他的对手阿牛,我有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我不得不说,这个蒙面人,极有可能是萧千鹤。” 方阿牛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不可能,萧前辈虽然性子古怪,却逍遥淡泊,绝不会搞这些阴谋诡计!”史念翎道:“可那蒙面高手是武当出身无疑,武当掌门闻天风道长身材肥胖,而那蒙面高手却是个瘦子,除了萧千鹤,没有其他的可能啊!” 方阿牛道:“有其他的可能,那就是武当之中还隐藏着另外一个高手,他一直隐忍不发,没人知道他的武功高到何等程度,然后便偷偷摸摸地搞他的阴谋诡计!” 史念翎道:“那难道会是赵彦滨赵道长?也不应该啊,赵道长一贯古道热肠,急人所难,他的为人,整个武林都有目共睹。总不会是吕川吧” 方阿牛道:“这都很难说,翎儿,我突然有种感觉,我们整个武林,加上满清的朝廷,似乎都处在一个极大的阴谋之中,那个蒙面人,想必就是这个大阴谋的幕后主使,对了,我在京城试图刺杀鳌拜之时,曾遇到自称为‘八仙’的八个武人,他们招式古怪,兵刃奇特,结成八仙阵势之后有着极大的威力,我在破阵的时候连番遇险,还受了伤。如果不是他们武功参差不齐,又是初次成阵,我只怕就葬身于阵中了!他们曾提起过一位‘师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师尊’很可能就是那个蒙面人!” 史念翎笑道:“你越说,我倒越觉得害怕了。”方阿牛收紧双臂,有力地搂住史念翎的纤腰:“只要有我在,便没什么人能伤你分毫!” 行了十数日,二人来到太行山一带。 太行山纵贯南北,绵延八百余里,气势巍峨磅礴,方阿牛c史念翎二人策马迤逦,缓步登攀,日头的脚步却比他们更急,不过申时三刻,太阳已隐没于山脊之西,只露出一团火云,形似一匹赤焰神驹。方阿牛和史念翎下了马,走到一块稍微平坦的石台上,树影拖得老长,将整个石台遮蔽,山风阵阵,将丛林吹出阵阵绿浪,看得二人心旷神怡。 “这太行山真不愧是集天地精华之所在,身居其间,当真是心旷神怡啊!”史念翎赞叹道,“阿牛,不如就在这石台上住上一夜,幕天席地,目观星云,可好?” 方阿牛四下看看:“好啊,此间情景让我想起数月前在衡山之间,我得蒙萧前辈教诲,创出天罡北斗剑的那一夜,也是这般的风清气爽,天朗星明,莫说在此住上一夜,便是长居此间,做个神仙眷侣,倒也是人生快事!” 突然间,那匹原本正在吃草的马不安地昂起了脑袋,四蹄踢蹬着地面,想要挣开拴在一株大树上的缰绳,方阿牛和史念翎对视一眼,道:“这马已骑得惯熟,如何会如何慌乱?难道这林子里,还有毒虫野兽不成?”树林之间,蓦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那马愈加地烦躁,方阿牛眯起眼睛,伸左手将史念翎护在身后,右手则按在了墨剑的剑柄上。 “嗨,这中土还真是广阔得很!找个人真是不容易!”一声抱怨从林间传来,方阿牛暗松一口气——原来不是毒虫猛兽,而是一个人。 不多时,那人从树林中挤了出来,也向石台走来,方阿牛和史念翎看了那人形象,不由地面面相觑,心中都充满了纳罕,原来这人的相貌竟与中华人物极为不同,他身材矮小,面色黝黑,塌鼻尖嘴,颊骨颇高,满头的卷发竟略带赤色,一双肉掌,竟似铜器,闪烁出异样的红光! “阿牛,这人是个高手,小心为妙!”史念翎轻声提醒方阿牛。 说话间,那人已踏上石台,看见了史念翎和方阿牛,立刻瞪圆双眼,手指二人,喝道:“那拿剑的小子,你可是中土丐帮的帮主——莫铁鑫吗?” 方阿牛道:“我不是莫帮主。你又是何人?找莫帮主有什么事?” 那人道:“老子叫祝融焱,乃是高棉第一高手,找莫铁鑫是要跟他比试比试掌法,看看他的降龙十八掌是不是徒有虚名,能不能敌得过老子的烈焰掌!” 方阿牛听得祝融焱言语中辱及自己的结义兄长,心中早已燃起一股怒火,冷哼道:“就凭你这家伙,也配与我大哥动手?!先敌得过我手中剑再说!”说罢,他抽出墨剑,遥指祝融焱,祝融焱呵呵一笑:“这些年倒在老子掌下的中土武人可是不少,加你一个也不算多!”说罢,他稳扎马步,双掌运功,道道红芒在他掌心中流动。 方阿牛见此情景,知道这祝融焱武功深不可测,绝非他昔日之对手所能比拟,当下也不敢大意,墨剑轻抖,沿北斗七星之轨迹,电光一般刺向祝融焱。祝融焱狂喝一声,右掌平推出去,方阿牛只觉一股炽热的烈焰直扑面门,不敢抵挡,急忙闪身避过,那道掌风径直轰向一株杨树,那杨树竟发出“哔哔剥剥”一阵响,树冠上的绿叶有一大半变成了焦枯的黄褐色! 史念翎吓得花容失色,暗道:“好霸道的烈焰掌,阿牛他这次还能赢吗?” 方阿牛也是一头冷汗,心知这次遇到了硬茬子,方才若是被那雄强霸道的一掌击中,那自己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沸腾!转眼间,祝融焱的第二掌又攻了过来,这一掌比起第一掌来更加炽热c更加汹涌,方阿牛全身上下几乎都处在掌风覆盖的范围之内! 这一次避无可避!方阿牛横下一条心,竖起墨剑,将全身上下所有的内力都凝集到剑刃上,尽管他的内力很是低微,但总归是有胜于无,再加上墨剑之利,兴许可以挡住那气势惊人的烈焰掌!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方阿牛仗着墨剑,生生地扛住祝融焱的掌风,胸腹间却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喉间一阵腥甜,握剑的双手不禁一阵颤抖,双脚在掌风的推动下不住后退,眼看就要退到石台边缘,坠入悬崖之下! 史念翎惊恐万分,拔出长剑就要攻向祝融焱,方阿牛艰难地发一声喊:“翎儿,不要妄动!”然后右脚急转天玑,墨剑连颤三颤,卸去一部分掌力,左脚再踏上开阳,终于离开了石台的边缘,重又站稳了身形,他身上的布衣,已有一截衣角变成了黑色,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焦糊味。 眼见方阿牛脱离险境,祝融焱眼中现出惊异之色:“兀那小子,你居然能连接我两掌而不倒,看样子倒有些真本事!” 方阿牛却猛然单膝跪地,墨剑驻地,不住地颤抖着,艰难地支撑着身体,而他的嘴角处,赫然溢出了一道污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回 天火斗玄毒 见方阿牛情形不对,史念翎急忙扑了过去,扶住方阿牛,颤声问道:“阿牛,你怎么了?” 方阿牛满头大汗,眉头紧蹙,道:“没事这家伙的掌法太过凶狠,我挡不住,此刻偏又残毒发作,我内脏受损,怕是无法再斗了!翎儿,我们得想办法,赶紧逃走!” 祝融焱见方阿牛似是无力再战,也收了掌势,叹了一口气:“这中原的武人,个个都是不中用,好不容易遇到个剑法说得过去的,内力又是不济!依我看,这莫铁鑫也是名不副实,找不着也不遗憾!”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阵龙吟一般的啸声自山中传来:“是谁在如此大放厥词?”这啸声壮若洪钟,如雷鸣一般掠过太行山间的层层密林,压过了风声,惊飞了群群归鸟,震得方阿牛c史念翎二人内息一阵激荡,祝融焱眼中闪过一阵惊异之色,旋即恢复正常! 方阿牛面露喜色:“这啸声,是莫大哥!是莫大哥到了!”正说着,他胸腹内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令他shēn y出声,史念翎急忙护持住他:“阿牛,你莫要再开口了!”说话间,只见数条人影“嗖嗖嗖”地从林间涌出,跃上石台,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形容伟岸,眉宇间不怒自威,有一股慷慨豪迈的王者气概,不是别人,正是丐帮帮主莫铁鑫! 莫铁鑫武功卓绝,目力超凡,早就望见方阿牛c史念翎二人,他对身后几个丐帮弟子说道:“各位兄弟,保护好我阿牛兄弟还有那位姑娘,我要跟这蛮邦狂徒好好较量较量,让他看看,莫铁鑫是否名不副实!” 祝融焱垂首而立,冷眼看着几个丐帮弟子护着方阿牛和史念翎走出石台,然后望向莫铁鑫,言辞中尽显轻蔑:“阁下便是丐帮帮主莫铁鑫?”莫铁鑫冷笑道:“正是!你这蛮邦狂徒,入中原为祸,打死打伤无数豪杰,不就是为了想跟我斗掌么?今天我就在这里,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胜得过我的降龙十八掌!” 祝融焱狂笑道:“甚好!甚好!莫帮主,你接招吧!” 转眼间,祝融焱的右掌中已闪出一团暗红的火光,他大吼一声,双腿发力,整个人就像一只豹子一样直扑向莫铁鑫,莫铁鑫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陡然间提升了许多,意识到面前的对手强得厉害,心中不敢大意,双腿微屈,气沉丹田,双掌齐出,用出一招“时乘六龙”,强大的掌风伴着阵阵龙吟,迎向祝融焱的烈焰掌,只听得“啵”一声响,二人双双退出三步,掌力相撞之处,卷起阵阵狂暴的旋风,带起片片烟尘和石屑,待尘埃落定,在一旁观战的数人都大惊失色——那石台上竟出现了一个深约尺余丈见方的大坑! “这二人的掌法,堪称天下双绝!”史念翎喃喃道,“莫帮主这次遇到敌手了!” 莫铁鑫站稳身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调匀呼吸,喝道:“你这蛮邦狂徒,倒是有些手段!我出道多年,你还是第一个能逼我后退的对手!” 祝融焱此时的面色已赤红如血,整个脑袋都像是着了火一般,喝了一声:“废话少说,再来!”说罢,又是一记重掌攻向莫铁鑫,莫铁鑫同是大喝一声,使出“亢龙有悔”,这一掌比之方才那招“时乘六龙”更加强劲威猛,空气中似有一条五爪金龙,穿越重重火焰,直扑祝融焱面门,祝融焱手忙脚乱,全力阻止不及,只能向侧方躲避,却依旧被这招“亢龙有悔”的余风波及,他只觉自己的喉间一阵腥甜,肺脉已然大损! 与此同时,莫铁鑫连退两步,同时左掌连连拆招,卸掉攻到自己面前的烈焰掌力,然后才缓缓收势,气息依旧平稳如初,朗声说道:“高下已分,你认输吧!” 祝融焱吐出一口鲜血,竟纵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我才不会认输呢!莫铁鑫,今日之事,我绝不敢忘!待养好伤之后,我会再来找你的!”说完,他竟回身一跃,莫铁鑫阻止不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太行山中的漫漫丛林之中! 山西阳泉,丐帮分舵。 方阿牛仰卧榻上,呼吸沉稳,渐渐进入梦乡,莫铁鑫见他睡得安宁,便轻声对一旁的史念翎道:“史女侠,请出来一下。” 史念翎随莫铁鑫出得门来,此时已是月上柳梢,星垂天幕,几个乞丐点燃一堆篝火,围着火堆,饮着小酒,吃着烤得焦酥喷香的面饼和猪腿,甚是惬意,史念翎看着他们,不觉赞道:“莫帮主,你的这些兄弟虽是乞丐,却有那些富贵人家没有的快活!” 莫铁鑫道:“唉,纵然有些快活,终归是漂泊不定史女侠,我与方兄弟分别不到三月,不料竟生了这许多变故,他现在的情形极不乐观,‘七龙断魂散’的残毒和两股强大的真气在他经脉之内来回纠缠冲突,方才和那蛮邦狂徒激战一番,又被一股霸道的火气攻入胸腹穴位,成为残毒和真气之外的第三股力量” 史念翎道:“莫帮主,照你如此说,阿牛是没救了吗?” 莫铁鑫道:“也难说,原本那两股真气便不知是何方高人输入方兄弟体内,用来对抗残毒的,但那两股真气虽强,却后继乏力,只能维系方兄弟三年之命,三年之后倘无救治方法,方兄弟必死无疑;但如今被那蛮邦狂徒打了一掌,却机缘巧合地让那火气接上了真气,给方兄弟多续上了两年性命,三年延为五年,这期间找到救治之法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了!” 史念翎喜道:“那不是好事吗?” 莫铁鑫道:“非也,非也!史女侠,我问你,你是愿意无比快乐地活上三十岁,还是无比痛苦地活上七十岁?” 史念翎答道:“自然是前者!” “那便是了!”莫铁鑫道,“那两股真气精纯绵厚,在方兄弟经脉内犹如潺潺泉水,源远流长,以平和之态对抗残毒,这以后的三年纵使找不到解毒之法,方兄弟也无非是偶尔受些轻微之痛,平时与常人无异;而那烈焰掌力,凶蛮霸道,几如太阳天火,乃是至阳之气,遇到‘七龙断魂散’这类阴寒的玄毒,便如同陨石坠地,不灭不休!今后五年,每日子午二时,方兄弟只怕要忍受寒冰冻体之苦和烈火焚身之痛啊!” 史念翎听了莫铁鑫的话,不觉悲从中来,却又不知说什么好,双眸中溢出两行清泪,却无法哭出声来,莫铁鑫微微侧身,仰头望向愈发深沉的夜空,长叹一声:“只可惜方兄弟内力不济,倘若他内功小成,加上天罡北斗剑,那蛮邦狂徒便不是他对手,他也无需身受这寒热交迭的痛苦了。可叹!可叹!” “这都是命!”史念翎不知何时已止住了泪水,“倘若阿牛必须经受这样的痛苦,我便陪他一起经受,管他三年五年,就算一辈子,我也不顾了!” 莫铁鑫听了史念翎的话,暗暗点了点头,心道:“我这方兄弟虽然命苦,却有史女侠这么一个至死不渝的爱侣,也算不枉此生了!我可真是对他钦羡不已啊!”不知不觉间,他目中的月亮渐渐变了模样,生出如云的鬓发,长出清秀的眉眼,终于变为一个他日思夜想c魂牵梦萦的女子,清冷绝艳如傲雪之梅c孤高皎洁若皓白之月 “三年,未免太久了”莫铁鑫喃喃叹息,“我倒宁愿此刻便死在你手里!” 史念翎虽然心中凄苦,却早听见了莫铁鑫的轻叹,冰雪聪明如她,立时便知道了莫铁鑫所说的到底是谁,心中不由慨叹:“我和阿牛虽说时日无多,但毕竟共享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可莫帮主与贺飏师妹之间有杀父之仇,就算他再怎么钟情于贺飏师妹,他二人终究是不可能了!” 子时,慢慢地到来 方阿牛双目圆睁,表情扭曲,两排牙齿紧紧咬在一起,“咯咯”直响,他的面色,此刻已是一片青紫,一阵阵极阴极冷的气息自他气海穴起,沿督脉直抵百会穴,再顺着任脉攻击长强穴,骨髓中似是浸了冰水,又有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寒c麻c痒c痛,苦不堪言,浑身上下都在剧烈地战栗,将床榻也带得不住摇晃,发出“吱吱”的声音。 “阿牛!阿牛!”史念翎心急如焚,却又手足无措,只要一触碰到方阿牛的身体,便立时有一股寒气袭来,几乎将她的手臂冻僵,莫铁鑫听到异动,急忙赶了过来,他二话不说,便将双手抵在方阿牛的脊背之上,两股强劲无比的内力自他掌心传到方阿牛任脉之中,缓缓逼退汹涌袭来的寒毒,再一点一点遍布方阿牛的周身经脉,护住其要穴不受寒毒之侵。 时间一点一滴地缓慢流淌着,莫铁鑫的双臂开始颤抖,牙齿也开始打架,他急叫道:“史女侠,去叫黄坛主来,让他助我一助,务必要让方兄弟撑过子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回 仇恨蒙心智 黄坛主单名一个旸字,乃是丐帮之中少有的同时练就“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两大绝技的高手,虽然功力不及莫铁鑫,但也足可纵横武林,他走进卧房,莫铁鑫头也不回,急叫道:“黄兄弟,助我!” 黄旸应言近前,右手抵在莫铁鑫背上,刚一上手,便觉得有一股寒气隐隐地从劳宫穴传入体内,心中不由骇然:“这寒气好生邪性,连帮主都快扛不动了!”当下不敢大意,屏气凝神,尽十二分力气,将阵阵内力渡入莫铁鑫体内,助他抗御寒气。 终于,丑时的更声传来,方阿牛的战栗渐渐止息,面上的青黑色也缓缓消褪,莫铁鑫和黄旸二人俱是冻得瑟瑟发抖,所幸他俩内力深厚,未被寒毒侵蚀。莫铁鑫吐纳多次,将寒气驱散,又帮黄旸运了一会儿功,待二人都回复如常之后,莫铁鑫说道:“黄兄弟,辛苦你了!” 黄旸笑道:“帮主说哪里话?这是兄弟的本分,没什么辛苦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都去休息吧!方兄弟这边,就交给史女侠好了!” 莫铁鑫和黄旸一起走出门,史念翎送了出去,正要分别,突然有个乞丐神色匆匆地奔了过来,冲莫铁鑫道:“帮主,出事了!” 莫铁鑫沉声道:“不要慌张,出什么事了?” 那乞丐道:“方才兄弟们在山下巡哨,发现两个人,其中一人已死,另一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咱们兄弟有认识他们的——死的那个,是‘铁笔判官’文玉章;伤的那个,是镇南镖局的镖师,蔡忠良!” 史念翎听了,诧异地叫出声来:“什么?文玉章和蔡忠良?怎么会是他们?” 莫铁鑫问道:“怎么,史女侠?你认识这二人?” 史念翎苦笑道:“若无他们,阿牛想来也没有机缘创出天罡北斗剑来,此事说来话长这位兄弟,那二人现在何处?” 那乞丐道:“回史女侠的话,我们兄弟几个怕蔡忠良伤重不治,又恐文玉章曝尸荒野,便自作主张将他们抬回来了,现在他们便在前厅。” 莫铁鑫道:“既是如此,我们一同去看看!” 三人随着那乞丐一起来到前厅,只见前厅之中摆放着两只简易的担架,左首是尚未苏醒的蔡忠良,只见他面色灰败,嘴角溢血,胸前衣衫破烂不堪,裸露出精壮的胸膛,上面有一个深红色的爪痕,胸肌微微凹陷,显是断了数根肋骨所致;右首是已经死去的文玉章,他双目圆瞪,眼珠暴凸,似乎异常的恐惧和愤怒,右手中紧握的判官笔上还残留着已干涸成黑色的血迹,左肩齐齐断掉,左臂不知去向,颈中更是有一道斜斜的c深可见骨的剑伤,看样子,他是被敌人自下而上挥剑,先被砍去左臂,随后又被剑刃割喉,一招毙命! 莫铁鑫的面部肌肉一阵抽搐,嘴唇颤抖起来:“这不可能!” 史念翎问道:“莫帮主,什么不可能?” 莫铁鑫道:“文玉章成名已久,武功不俗,可却被人一剑毙命!这等高明的shā rén手段,我想除了方兄弟的天罡北斗剑之外,武林之中再无第二个人能做到!可是可是这中倾斜向上的剑伤,却像是武当剑法所致!” 接着,莫铁鑫又转向蔡忠良:“再看蔡忠良胸口上的爪伤,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江南虎爪门的独门绝技虎爪功所致!文玉章和蔡忠良二人有个结义兄弟,他便是虎爪门出身!” 史念翎睁大了眼睛:“是何啸云!难道,是何啸云打死打伤了自己的结义兄弟?” 莫铁鑫摇头道:“怕是没这么简单!这其中还有武当高手参与,据我所知,武当派上下,以掌门闻天风武功最高,可就算是闻道长,也绝没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史念翎喃喃道:“难道,又是他?” 莫铁鑫和史念翎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名字:“武当弃徒——萧千鹤!” 丐帮常与虫蛇畜兽打交道,伤筋动骨是常有的事,乞丐们都具备一定的治伤能力,阳泉分舵也备有多种伤药,经过一夜的救治,大约到了辰时五刻,蔡忠良终于醒转。 然而,苏醒过来的蔡忠良却是目光空洞c神情呆滞,就像是丢了魂一样,任由他人如何向他发问,他便如充耳不闻一般,黄旸道:“这蔡忠良必然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以致丧魂落魄,失却心智,要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等他彻底康复了才行!” 莫铁鑫道:“那他何时才能彻底恢复?唉,江湖动荡,我们的大业真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此时,方阿牛也在史念翎的搀扶下走入前厅,见了莫铁鑫,便要挣扎着施礼,莫铁鑫急忙止住,道:“兄弟这是何为?”方阿牛道:“翎儿都告诉我了,昨夜若非大哥输真气为小弟续命,只怕小弟此刻已身赴黄泉,救命大恩,岂能不谢?!” 莫铁鑫笑道:“你我义结金兰,便如一体,救你如救自己一般,何必言谢?只是正午时分你还要承受烈火焚身之苦,须是早作准备,切莫大意啊!” 史念翎道:“阿牛,这位黄坛主,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能失了礼数!” 方阿牛依言又向黄旸施礼,黄旸急忙搀扶起来,几人寒暄几句,突然有一个乞丐入了前厅,说道:“禀莫帮主c黄坛主,方才小弟上集市去,碰到一个怪人,他烂醉如泥,站立不稳,说话却清醒明白得很,正跟旁人闲扯,小弟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发现他所说的,正是发生在文玉章和蔡忠良身上的事!小弟便将他带了回来,也许能知道些详细的情形!” 莫铁鑫精神一振,急忙道:“那还不快请上来!” 几个乞丐抬着一只dà á袋,“哼哧哼哧”地扛上前厅,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莫铁鑫皱了皱眉头:“你们几个是把人家装在麻袋里强掳上来的吗?”那报信的乞丐道:“请帮主恕罪,只是这怪人身上馊臭难闻,若直接带上来,我们身为乞丐,倒是不甚在意,可就是怕熏着方少侠和史女侠” 莫铁鑫脸色稍缓,道:“既如此,那也便罢了,快放出来!” 众丐急忙松开麻袋口,一股极浓的馊味混杂着酒气扑面而来,史念翎以手掩鼻,秀眉微蹙:“啊!好难闻!”莫铁鑫也被熏得有些头昏脑涨:“这人究竟喝了多少酒,又有多长时间不曾洗澡了?我看就算把阳泉分舵所有的兄弟集中起来,也未必有他一人臭得厉害!” 那怪人却猛地翻身坐起,大着舌头喝道:“何人?是何人在说单某的坏话?” 那报信的乞丐捏着鼻子俯下身去:“老兄,你昨夜在山下见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可否跟我们说上一说啊?” 怪人似乎精神焕发起来:“哦?你们也想知道昨夜发生在山下的事啊?哎呀,那你们可问对人了?我昨夜在山中露宿,看得是明明白白,听得是一清二楚啊!” 昨日亥时,天色漆暗,怪人露宿山脚,却因山风呼啸而入睡不得,便坐起身,从腰间取下一只葫芦,里面盛有极烈的药酒,常人喝上一口,便可酣然入梦。 可还未曾把酒葫芦塞进口中,怪人便听到附近有呼喝争吵之声—— “大哥,三弟!你们也莫要劝我,黄庭观辱我太甚,此仇若是不报,我何啸云誓不为人!还有玉笛仙史念翎那小贱人,总有一天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哥!你说这等混账话,不怕天打雷劈吗?” “三弟你也莫装好人,史念翎劫了你的镖,害你饱受责罚,几乎被镇南镖局扫地出门,丢尽了颜面,这等仇怨,你也能忍?”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伴随着一阵低沉的怒吼,“人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今日还叫你一声二弟,就是盼着你还能弃恶从善,改过自新!可事到如今,你还是这般是非不分,善恶不辨,满脑子龌龊无耻c卑鄙下流!我文玉章虽是武功低微,却也知什么叫礼义廉耻!何啸云,我再问你最后一句,这报仇的念头,你到底放不放下?!” “文玉章,好!好啊!亏我把你当大哥,你竟敢如此辱我?” “辱你又待怎样?难道你还想像对付黄庭观和史女侠那样对付我吗?” “文玉章,我杀了你!” “大哥c二哥,有话好说,切勿动手!” “蔡忠良你给我滚开!” 怪人循着声音看去,将山下发生的一幕幕尽收眼底—— 只见一个瘦高个的丑陋男子双手成爪,攻向一个身着长衫的中年秀士,旁边的一个蓄着络腮胡的年轻人急忙冲入二人中间,试图劝阻,不料丑陋男子攻势丝毫不减,一爪重重地打在络腮胡青年的胸口,络腮胡青年似乎没有预料到丑陋男子当真会出招,完全是猝不及防,被一爪轰出二丈开外,躺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回 怪医单忌患 “三弟!”中年秀士亲眼目睹那络腮胡青年被打倒在地,当即神情大变,他目眦欲裂c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丑陋男子,“何啸云,你疯了?” 何啸云狂笑道:“疯了又如何?好过你们这两个有仇不报,认贼为亲的傻子!” 中年秀士怒极反笑:“好!好!你何啸云既然如此无情无义,我文玉章也没你这个兄弟!今日我们便恩断义绝,我现在便取了你的性命,免得你这疯狗日后为祸武林!” 转眼间,何啸云和文玉章已斗到一处,文玉章号称“铁笔判官”,一支判官笔用得行云流水,上指下点之间,已经大占上风,何啸云的一双虎爪只能疲于招架,数十招一过,文玉章觑个空隙,左臂架住何啸云右爪,判官笔又在何啸云左爪上一磕,何啸云只觉得左臂一阵酸麻,再也抬不起来,文玉章的判官笔疾如闪电,趁虚而入,“嗤”的一声,刺入何啸云左胯,深至没柄! 何啸云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文玉章抽出判官笔,看着何啸云跌坐在地,挣扎不起,冷笑道:“何啸云,我已断了你左腿大筋,你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我还顾念着兄弟之情,若是现在认错求饶,我还能饶你一条性命!” 何啸云喘着粗气,大声吼道:“文玉章,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要是让我活下去,今日断腿之仇,我必十倍报还于你!” 文玉章勃然大怒,高举判官笔,对准何啸云的咽喉便要刺下去,何啸云闭目待死,突然间,夜空中似有一道金光闪过,文玉章“噔噔噔”后退数步,面露异色,他的右臂上陡然多出一枚金针,针头刺入达两寸余深,只露出一小截针尾! “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文玉章心知遇到劲敌,急忙攥紧判官笔,大声喝问道。 不过是眨眼之间,一直隐没在树丛之中偷偷观察着一切的怪人便发现,场中多出了一个人——他一身黑色大氅,以黑布遮面,看不清面容,手中漫不经心地拎着一柄长剑。 “阁下何许人也?为何阻止我?”文玉章盯着那蒙面人,强作镇静地问道。 “一个死人,还有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吗?”蒙面人阴笑一声,朝文玉章缓缓逼近。文玉章万分紧张,他情知自己不是对手,便一边抬起判官笔,一边往后挪步,打算一旦情形不妙,便立刻逃跑,保住性命要紧,然而,那蒙面人丝毫没有给他还手或是逃命的机会! 如同鬼魅一般,蒙面人身形只一闪,早到文玉章面前,右手看似毫无章法地向上一抖,那柄长剑划过一圈光影,斜斜地划过了文玉章的身体!文玉章瞪圆双目也未能看清蒙面人的剑路,一条左臂却早已连皮带骨,齐齐断裂,鲜血如喷泉一般飞溅,文玉章痛地想要嚎叫,却发现喉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来,他想抬起右手摸摸脖子,却已经没了力气,下一刻,血雾亦从他的脖颈中喷溅而出! “轰!”文玉章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尘埃,激起一阵飞尘! 蒙面人冷笑一声,转向何啸云,道:“小子,老夫今番救你一命,日后说不定还能帮你收拾黄庭观,为你报怨报仇,你当如何报答老夫?” 何啸云不顾腿伤,伏在地上连连叩首:“从今往后,我何啸云便是恩公身边的一条狗,任恩公驱使,绝无二话!” “好!很好!”蒙面人运指如飞,在何啸云左腿上点了几点,封住几处穴位,先帮何啸云止了血,然后一手提剑,一手拎起何啸云,健步如飞地走了。 听怪人讲述完这一切,史念翎已经惊叫起来:“这这蒙面人正是当初那个将我和太极仙翁门邢正道长逼入绝境的高手!他的武功,恐怕犹在莫帮主之上!” 莫铁鑫道:“不错,我自认为武功不错,但想在一招之内杀掉文玉章,也是万万办不到的!这蒙面人的剑法有几分像武当剑法,却无半点武当剑法的光明正大,反倒透着诡异和毒辣,想必是某个出身武当派的心邪之徒” 莫铁鑫没有再讲下去,方阿牛此刻却已是面无血色,身体颤抖,史念翎和莫铁鑫所怀疑的到底是谁,他已经心知肚明,但他实在不愿相信这残忍狠辣的蒙面人便是那位曾在衡山之巅救他性命,对他悉心指点,还赠他惊世利刃的老人! 就在这时,黄旸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那怪人:“文玉章的左臂呢?” 怪人伸了个懒腰,伸手从衣襟里掏出一条血肉淋漓的胳膊:“诺,在我这儿呢!” 那条胳膊已是皮溃肉烂,上面竟布满了深深的咬痕,史念翎只看了一眼,便“哇”地一声呕吐起来,方阿牛和黄旸也是恶心地直皱眉头,莫铁鑫上前一步,怒瞪着那怪人:“你到底是何方邪徒?居然生吃人肉?!” 怪人大笑道:“你们这帮孤陋寡闻之辈,何曾知道人肉的妙处?本草纲目记载,人肉可预治瘵疾,乃是一味药材!杀活人取其肉是违法恶行,当偿其命,可我吃的是已死之人的肉,又何罪之有?” 莫铁鑫道:“饶你花言巧语,我只是不信!说,你到底是谁?” 怪人收起残臂,笑道:“鄙人姓单,至于名号,连我自己也忘却了!倒是有些愚昧乡民,当我悬壶济世c治病救人,称我为‘单神医’,嘿嘿,我只不过是忌讳有人患病罢了,所以就自取一号,为‘忌患’,神医二字,却是断断不敢当的!” 莫铁鑫惊异地瞪大眼睛:“什么?你就是忌患先生?” 怪人道:“不过,在下正是单忌患,如假包换,绝不欺瞒!” 莫铁鑫欣喜若狂,急忙一躬到底:“莫某有眼无珠,不识忌患先生真面,还望海涵!”单忌患急忙搀住莫铁鑫,道:“莫帮主乃是闻名天下的大英雄c大豪杰,我只是个粗通岐黄之术的无名之辈,当不起如此大礼。” 莫铁鑫道:“忌患先生何必过谦呢?这些年您走南闯北,治好多少百姓?如此无量功德,如何能是无名之辈?今日忌患先生到此,我想,治愈方兄弟的顽疾定是有望了!” 方阿牛听了莫c单二人对话,有些一头雾水,便问黄旸道:“黄坛主,这位忌患先生很有名吗?”黄旸答道:“是的,这位忌患先生的确很有名,不过据说他天生患有奇疾,受不得南方的湿热气候,所以都在气候干燥的北方hu一 d一ng,因此名气也就限于黄河以北之范围。史女侠您久居长江以南,不知道他也是正常。” 顿了一顿,黄旸又道:“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忌患先生为了治好自己的奇疾,饱览天下医书,结果自身的奇疾未能医好,却习得一身精妙的岐黄之术。他生性淡泊名利,不爱荣华富贵,若遇到身患重病之人,定要将其医好,而且绝不主动索取费用,更不讨价还价,病人愿给多少,他便接受多少,便是不给,他也无话,便是赠予百金,他也笑纳。因此亦有人称他为‘怪医’。” 史念翎道:“听黄坛主之言,这位忌患先生也称得上是一大奇人。对了,他既精通医术,我们何不请他为阿牛医治七龙断魂散之毒?” 黄旸笑道:“莫帮主正有此意,方兄弟的毒,若蒙忌患先生出手,想必有七成治愈可能。” 果然,莫铁鑫和单忌患寒暄了一阵,道:“忌患先生既莅临敝处,莫某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忌患先生应承。”单忌患道:“岂敢,岂敢!莫帮主有何要求,但说无妨。只要单某力所能及,必不负莫帮主之重托!” 莫铁鑫将单忌患引到方阿牛面前,单忌患只看了方阿牛一眼,便皱紧了眉头,默念道:“棘手,棘手!敢问方少侠子时是否遭受过寒毒噬骨之苦?”在场众人俱吃了一惊,他们虽知单忌患医术高明,但也未料到竟高到如此地步,只不过看了看方阿牛的面色,便看出他曾经出现的症状!史念翎当即收起轻视之心,款款施礼:“忌患先生,还望救阿牛一救!” 单忌患并未答话,而是上前一步,伸出三根手指为方少侠搭了搭脉,然后沉吟片刻,才摇头道:“并非忌患不救,若是方少侠只中了‘七龙断魂散’之毒,我还有法施救。但是方少侠同时又中了那至刚至阳的烈焰掌,其五脏六腑c奇经八脉已俱遭大损。若是强行解毒,烈焰掌力将会疯狂反噬,顷刻间便夺了方少侠性命!” 莫铁鑫接口道:“那若是先化解烈焰掌力呢?” 单忌患苦笑道:“忌患斗胆直言,使烈焰掌那人,其内功震古烁今,绝不在莫帮主之下,是也不是?” 莫铁鑫道:“正是,使烈焰掌的那蛮邦狂徒,内功十分强劲,跟我可谓是旗鼓相当!若非他外功不佳,我和他之间,必有一场惨烈的死斗!” 单忌患道:“若是想治好方少侠身上的痼疾,需得先用汤药抑住七龙断魂散之毒,然后再找一个内功胜过那蛮邦狂徒至少三成的高手,往方少侠体内输送真气,再辅以针灸艾炙,慢慢地化解烈焰掌力,化掉一分掌力,便再加一剂汤药,消除一份寒毒。这个过程十分漫长,至少要持续三个月之久,而且无比凶险,无论是医者,还是那位助力的高手,都需万分小心,稍有不慎,三人便共赴黄泉!” 听单忌患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黯淡下去,且不说这个方法究竟有没有效,但是那个内功胜过祝融焱至少三成的高手,就无从寻找。莫铁鑫的内功已经足以位列天下前五之列,其余如少林永玉大师等享誉多年的绝顶高手,也不过略胜莫铁鑫半筹而已! 突然间,史念翎眼睛一亮,道:“还有一个高手!他也许能够胜任” 此时,莫铁鑫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他望向史念翎,道:“史女侠,我也想到了一个人!” “萧——千——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回 绣球绽心田 方阿牛和史念翎已在阳泉住了多时,单忌患每隔数日便定期给方阿牛施以针灸之术,加上莫铁鑫c黄旸等丐帮高手输送真气,使他的冰火两重天之痛得以缓解,更有诸多丐帮帮众四散各地,寻找萧千鹤的踪迹。 一日晚间,方阿牛做完针灸,在史念翎的陪伴下来到阳泉分舵院内,恰好看见莫铁鑫正在习武,只见他手持一杆翠绿的竹棒,上挑下劈c前引后绊c左戳右转。那竹棒幻作一团碧影,将莫铁鑫裹拢其中,带起阵阵风啸之声。 史念翎悄声对方阿牛道:“这是打狗棒法,乃是丐帮武功双绝之一,若练到深处,威力决不逊于降龙十八掌。” 方阿牛道:“我听说过这套棒法,只是从未见莫大哥使过。” 史念翎道:“降龙十八掌重在刚猛,打狗棒法则重在精巧。莫帮主身材魁梧c内力雄厚,自然是用降龙十八掌更为顺手一些,何况那打狗棒是丐帮镇帮之宝,怎能轻易示人?” 转眼间,莫铁鑫已将一套打狗棒法使完,把那翠绿竹棒交予身边侍立的掌棒龙头,然后走近方阿牛:“兄弟,为兄这套打狗棒法使得如何?” 方阿牛道:“莫大哥出手,自然出神入化,小弟愚钝,不敢妄言。” 莫铁鑫笑道:“兄弟过谦了,要说出神入化,还是你的天罡北斗剑更加名副其实!” 方阿牛的神色却有些黯然:“我能创出这天罡北斗剑,还多亏了萧千鹤老前辈,那时我心里对萧老前辈充满崇敬之情。可现在,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究竟是正是邪,是善是恶?我已经搞不懂了。” 莫铁鑫道:“搞不懂就不用再想了,先想办法把你的毒伤治好再说!萧老前辈到底是何等样人,等到丐帮众兄弟帮你找到他,你当面问问不就清楚了么?” 入夜,方阿牛与史念翎相拥而卧。 窗外,呼号的风声渐响,吹得满树黄叶萧萧而下。 史念翎身上仅着一层亵衣,轻轻伏在方阿牛胸膛上,右手搭在方阿牛左肩,感受着那坚实如石的肌肉;方阿牛有力的右臂揽住史念翎的纤腰,掌心所触,是如丝般光洁滑嫩的皮肤,上面缀起了一层密密的小疙瘩。方阿牛轻笑道:“我们已不是第一次了,翎儿你怎么还是这么紧张?” 虽然屋内一片漆黑,但方阿牛还是能感觉到史念翎的面颊瞬间泛起了红晕。 还有一句半是嗔怪,半是撒娇的呢喃:“讨厌!” 方阿牛深吸了一口气,猛地翻身将史念翎压在身下,带起些许轻微的挣扎,但随即便化为喜悦的迎合,四片火热的嘴唇,很快便相融在了一起。 窗外的风声,愈加响了 武昌,湖广总督府第,一座淡雅淑芷的小楼婷婷而立,有一缕清扬如泉的琴声绕楼流淌,楼台之下,一对生命即将走向终点的彩蝶,翩翩而起,在怒放的旋覆花丛中倾述着最后的离别之情,或许它们之间,也会有一个关于来生的约定。 小楼之上,有一个少女正在弹琴,十根玉石般白皙晶莹的手指,在弥散着淡淡松香的琴弦之间舞蹈,那琴声当真有如乐天居士的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如泣如诉c如梦如幻,少女的琴声里,似乎饱含着一段难以言说的回忆,一束临近正午的和煦阳光,倾洒在小楼的台阶上,给深棕色的木梯染上一片炫目的金黄。 突然,只听“嘣”的一声,一根琴弦竟毫无征兆地断了! 少女的纤纤素手凝滞在半空中,许久未落,一滴血从她的右手中指指尖坠落,在断裂的琴弦上绽开一朵鲜艳的红花,一旁的侍女惊叫起来,急忙上前,捧住少女流血的右手:“xiǎ一 jiě,你受伤了!” 少女不再看已经坏掉的琴,缓缓抬起头来,望向阳光明媚的窗外,那张俏美素净c温婉动人的脸上,竟现出一丝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惆怅和忧伤。 “茳瑜,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少女问她身旁的侍女,“我是湖广总督的女儿,这天底下想攀附我父亲的男子如过江之鲫c数不胜数,其中倒也不乏青年才俊。可我偏偏却喜欢那个只在八个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流浪行商,他的歌声,他的舞姿,到现在我都忘不掉!” 茳瑜小心地用一块干净的丝巾给少女包好伤口,说道:“xiǎ一 jiě,您还是不要再想那个哈萨克人了,他现在只怕早就回到千里之外的南疆去了,而且就算他再来中原,也是去京城,根本不会到武昌来啊!反正已是无缘再见,你得保重好自己才是啊!” 少女凄然一笑:“想当年,我出生在一艘畅游于澧水之上的帆舟,因此得名‘澧帆’,不想如今我的命运,竟也当真如那一叶小舟,只能随波逐流。” 茳瑜默然无语,她看着澧帆,不知该如何安慰。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天山之南,叶尔羌汗国都城,莎车。 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牵着一峰驮着大批货物的骆驼,跟一支规模庞大的驼队汇合到了一处,其他的行商纷纷和他打着招呼,言语中带着些许善意的调侃:“达吾里江,你来得可有点晚了!是去跟哪个姑娘告别吗?” 名叫达吾里江的年轻人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牵着骆驼走到队伍中间。驼队最前面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朗声说道:“好了,人都到齐了,咱们出发吧!” 驼队向着东方初升的旭日慢慢启行,达吾里江走在后面,悄悄地将右手探入衣襟,触感柔滑细腻,因为那里,悄悄地藏着一方丝质的粉色手帕,手帕的一角有两朵绣球花,正在努力地盛开,既是盛开在手帕上,更是盛开在了他的心中 时间飞逝,转眼已至初冬时节。 董鄂妃逝世已两月有余,顺治帝悲痛欲绝,起了出家为僧之念,甚至已经剃度,玉林通琇禅师苦口相劝,方才断了他放弃皇位的念头。不过很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顺治帝已经无心过问政事了。 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朝堂上的情报源源不断地传递到阳泉,交到了莫铁鑫手上。 “恐怕不出两年,这满清皇帝之位,就得更迭了!顺治皇帝的子嗣都还年幼得很,无论谁即位都难有作为。”莫铁鑫昂首立于太行山巅,望向遥远的东方,喃喃自语,“若能抓住这个机会起事,定能光复我中华!” 在他身旁侍立的黄旸却道:“帮主,咱们还是不要太乐观了。就算顺治皇帝的幼子没什么作为,可索尼c鳌拜c苏克萨哈这些大臣,却足以稳住满人的统治。” 莫铁鑫点点头:“不错,特别是鳌拜那厮,能征惯战cshā rén无数,号称满清第一巴图鲁。若有他坐镇,我们这些武林人士终究不是八旗铁骑的对手!” 黄旸又道:“对了,在京城的弟兄们还传来一个消息——鳌拜的府上,近期多了八个神秘的高手,七男一女,号称‘八仙’,一则教授鳌拜武功,二则苦练一种阵法,弟兄中有眼力好的,能看出来这阵法是用来对付方少侠的天罡北斗剑的!” 莫铁鑫目光一凛:“对付天罡北斗剑?鳌拜是从哪里找到这八个高手的?”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丐帮弟子从山下跑了上来,虽然已是冬天,可这个丐帮弟子的头上依旧大汗淋漓,看样子是有十万火急的情况要向莫铁鑫报告,莫铁鑫急忙迎上前去,伸手搀住那丐帮弟子,问道:“别着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那丐帮弟子狂奔骤止,连连喘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莫铁鑫轻轻运力,将一股真气汇入其经脉,助他平静内息,片刻之后,那丐帮弟子便缓过气来,说道:“禀报帮主,武当哗变!” 莫铁鑫急问道:“武当哗变?怎么个哗变法?!” “吕川那小子疯了,他他打破山门,反出武当,闻天风道长受伤,赵彦滨道长羽化!”那丐帮弟子急促地说道。 莫铁鑫和黄旸都吃了一惊,莫铁鑫大声喝问道:“这怎么可能?闻道长武功不在我之下,赵道长功夫亦是不凡,谅那吕川有何本事?竟能重创两位道长?” 那丐帮弟子喘匀了气,道:“帮主,我也不相信,可事实便是如此,那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回 独剑破武当 大约半月之前,洪云峰率领太极仙翁门徒众在武当山做客已近两月之久,尽管依依不舍,但天下终究无不散之筵席,闻天风便设下宴席,为结义兄长践行。 宴席当晚,干鲜水陆c觥筹交错,甚是热闹,只是吕川仍未出席,闻天风心中略有不悦,但当着洪云峰的面也不好发作,便悄悄叫过身旁的赵彦滨,道:“赵师弟,你去唤川儿来,这等场合,他身为武当弟子,岂能缺席?洪大哥是长辈,自不会与他计较,可他决不能因此便缺了礼数!” 赵彦滨应承下来,悄然离席,前往吕川所在的厢房。 然而,酒过三巡,赵彦滨却不见回还,闻天风心中暗自纳罕,正要指派另外一名师弟前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喧哗,闻天风微一皱眉,对洪云峰报以歉意的一笑,道:“洪大哥,小弟暂别一会,您先慢用。”然后霍然起身,向门外走去。 尚未走到门口,一个浑身血污之人已经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正撞到闻天风怀里,闻天风细看一眼,顿时目眦欲裂,原来这人正是前去唤吕川赴席的赵彦滨!他急忙扶住赵彦滨双臂,道:“师弟,发生什么事了?!” 赵彦滨的喉间发出一阵“嘶嘶”的气喘声,只要一张口,嘴里登时便冒出一大股血沫,他的左手,死死地捂在自己的腹部,却依然有鲜血从指缝中汩汩冒出,挣扎许久,闻天风才从他嘴里听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眼:“吕川!吕川杀” 突然间,赵彦滨脑袋一歪,整个身体瘫软在了闻天风怀中,闻天风急忙唤道:“师弟,快醒醒!”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破风之声,他急挥动右臂,大袖如风,只听“噗噗”几声,数根闪烁着寒光的金针被拨到一旁,然而,闻天风还是感到右腕上痛了一痛,终究还是有一根金针未能被他躲过去! 闻天风试着hu一 d一ng了一下右腕,感到筋脉之中有些轻微的麻痒感,当即明白这金针之上淬了毒药,心中又惊又怒,急忙望向金针射来的方向,只见吕川正一步步地拾阶而上,他满头乱发c面色冷峻c浑身血红,手中的长剑已被染成黑红色,剑尖却还兀自滴着尚未干涸的血,整个人犹如从修罗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一般,几个胆小的武当弟子已发出阵阵惊叫,闻天风眯起眼睛,大喝一声:“后退!保护好洪道长!” 几个武当弟子在闻天风的指挥下后撤,洪云峰等一众太极仙翁门人士也因眼前这景象而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吕川一步步踏入正厅,离厅门最近的两个武当弟子趁吕川刚刚迈进正厅,不暇顾及两侧的空当,一同举剑,分刺吕川两肋,本欲一招制伏吕川,不料吕川手中的长剑却突然回转,先拨开右侧武当弟子刺来的一剑,然后仰面向后,左侧武当弟子的长剑贴着吕川胸腹掠过,正刺入了右侧武当弟子的心口!吕川发出一声冷笑,长剑一抖,左侧武当弟子持剑的右臂已被齐根斫断! 听到这儿,黄旸突然惊呼道:“这一招,不正是那蒙面人斩杀文玉章所用的招式么!” 莫铁鑫皱着眉头,挥了挥手,示意那个丐帮弟子继续说下去。 吕川于电光石火之间,便连败两人,着实让厅中诸人大吃一惊,闻天风盛怒无比,顾不得右臂酸麻,抄起一柄长剑,便迎了上去,吕川冷笑一声,和闻天风战作一团。 闻天风担任武当掌门已三十余年,武学造诣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境,此刻虽然身中毒针,右臂酸麻,却依然稳稳占了上风,但他却依然感到心惊不已——吕川的武功不仅大有进境,而且十分阴毒诡异,每每在将输未输之际,以十分狠辣的招数化解颓势,斗了数十招之后,闻天风感到右臂愈加沉重麻木,渐渐握不稳剑柄,他心一横,后退两步,然后剑交左手,继续与吕川激战,这一下立时情势逆转,吕川大占上风,闻天风只得凭借他浸淫多年的武当绵功勉力抵挡,一条右臂已是软软地垂下,再无战斗之能。 洪云峰见情势不妙,急忙上前助阵,太极仙翁门和武当派同属道宗,武学大有相通之处,洪云峰和闻天风又是多年的结义兄弟,颇有默契,两位老人甫一联手,瞬间便产生了一股极具威慑的气势,两柄长剑,夹攻向吕川两肋,吕川神色大骇,急收剑格挡,只听“当啷”两声,吕川堪堪挡下洪c闻二人的夹击,身形一仰,向后飘出,直落到庭院之中,闻天风大声道:“武当众弟子听令,今日务必要齐心协力,诛杀此獠,清理我武当门户!” 武当派徒众立刻涌入庭中,将吕川里三层c外三层地重重包围起来,包围圈外,闻天风却感到整条右臂已是毫无知觉,脚下一阵阵虚浮,脑中一阵阵眩晕,立足不稳,若不是身旁洪云峰搀着,几乎要摔倒在地。洪云峰早已意识到闻天风情形不对,但此刻情势危急,不便明言,只能悄声问:“兄弟,能坚持得住吗?” 闻天风咬紧牙关:“大哥放心,这毒要不了兄弟的命!” 洪云峰暂时放下心来,然后对邢正说道:“正儿,你们也须鼎力相助,断不可置身事外。吕川这厮欺师灭祖,人人得而诛之!” 邢正点点头,带着太极仙翁门弟子们分散开来,站在了武当徒众的外围。 吕川仗剑而立,瞪着因布满血丝而微微发红的眼睛,环视着将他困在垓心的包围圈,这些昔日的同门师兄弟此刻在他眼中,俨然已是不死不休的切齿仇敌,每一个跟他对视的武当弟子,都感受到了一丝仿佛来自地狱深渊中的寒冷。 闻天风此时此刻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眼前的一幕仿佛和三十年前那场武当哗变慢慢地重叠在一起,包围圈中那个白衣染血的少年,其气势竟隐隐可以跟萧千鹤——那个在三十年前便已是天下第一高手的中年汉子相提并论! 而闻天风本人,也一如三十年前的苍髯老人那样下了命令:“摆真武七截阵!” 吕川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亦深知真武七截阵的威力,这阵法由武当派开山祖师张三丰所创,须七人结阵,每人各施一套武功,攻守兼备,相得益彰,七人联手,其威力堪比六十四位当世一流高手,因其威力巨大,往往只需两三人联手便可挫败强敌,因此自创阵以来,反倒从未真正的使用过,就算是三十年前的萧千鹤,也是趁阵势未成先下手为强,否则他只怕也早死在武当山了。 可是此时此刻,真武七截阵已成! 闻天风心中的一颗大石渐渐放下,他在洪云峰的搀扶下,高举左手,奋力喝道:“动手!” 顿时,吕川感到重重无尽的巨大压力排山倒海地欺了过来,这真武七截阵乃是张三丰受真武大帝座下的玄武神兽启发所创,兼具龟之稳重c蛇之灵动,七名武当弟子结为一个小阵,七个小阵结为一个大阵,七七四十九人如车轮一般围绕着吕川,各式兵刃直往吕川要害部位招呼,吕川的剑招再怎么诡异毒辣,也难挡真武七截阵如大海般浩瀚壮阔的攻势,不到十个来回,只听“嗤”的一声,吕川后背被一支单钩划了一道,衣衫当即破裂,xg 的是,这一下并没有伤及皮肉。吕川回过神来,挥剑直刺那使钩的武当弟子,不料侧面又有一杆白蜡棒杆呼啸而来,将吕川逼退,另有一名武当弟子手舞双剑,半跃而起,两柄剑从背后分刺吕川左肩及右臀。 吕川痛呼一声,回手一剑,却没能伤到对手分毫,左肩和右臀上的两处剑伤却着实不轻,鲜血迸流,闻天风精神大振,又下令道:“对这欺师灭祖之徒不可心存仁善,速速格杀!” 话音刚落,一个七人小阵已攻到了吕川面前,吕川咬牙忍痛,竭力反击,一柄长剑左遮右拦,带出一片星光,速度竟又快了不少,功力微浅者已完全看不清吕川如何出招,那个七人小阵一阵慌乱,数招之后,真武七截阵势竟被吕川攻破!吕川大喝一声,疯虎一般挥剑连刺,转眼之间已将那七个武当弟子尽数毙杀! 闻天风见状大骇,两眼瞪得几乎滴血:“怎么会?真武七截阵居然被破了” 洪云峰却面色一凛,低声道:“不对!刚才有人暗助吕川!那七个武当弟子中有三人同时中了暗器,导致招式凝滞,真武七截阵已不成形,因此才被吕川攻破,兄弟你体内余毒未消,功力大减,因此没能看清这变故!” 闻天风道:“如兄长所言,我武当派中,竟有内鬼?” 洪云峰正色道:“只怕正是如此啊!不过,兄弟莫慌,我派正儿他们在外围呼应,吕川纵有内助,也断然逃不出武当山!” 二人说话间,吕川已再度攻破破了两个小阵,有了洪云峰的提醒,闻天风也看清了场中的一切:每当吕川遇险之际,便会有三枚金针从战圈之外的暗影中激射过来,而且极有准头,每一针都直中肩井,足以让人手酸筋麻,再也使不动兵刃!但让闻天风惊骇不已的是,这金针的来源绝不固定,似乎这小小庭院的四面八方,都隐藏着一个可怕的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回 悲喜相交集 阳泉的第一场大雪,让天气变得格外的冷。 方阿牛立在院中,身着棉衣,围着厚厚的大氅,依然冻得瑟瑟发抖,目力所及之处,太行山脉已变成一条绵延千里的白线,在呼号的朔风中颤动。史念翎站在他身后,默然地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看不出一丝笑模样,秀眉紧蹙,显得心事重重。 “翎儿,我还是送你回黄庭观吧!” 沉寂了好久,方阿牛突然说话了,他的语气虽然十分平淡,却依旧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史念翎的心里,史念翎咬了咬嘴唇,问道:“为什么?” 方阿牛没有回头,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清玄c清尘两位师太武功不凡,衡山之中又有隐秘的藏身之所,你回那儿,比陪在我身边更安全。再说,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忌患先生纵然医术高明,恐怕也治不好我。你又何必” 史念翎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告诉过我——你坚信忌患先生可以治好你的内伤,然后,你会娶我,你会照顾我一辈子!怎么,到现在全忘了吗?” 方阿牛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悲凉:“我高估自己了,这些事,我恐怕做不到了!” “就因为吕川?”史念翎生气地叫道,“你被他吓住了吗?” 方阿牛却毫不避讳:“是,我的确很害怕!如果正面相搏,我并不惧怕吕川,他剑法虽强,我的天罡北斗剑也不弱。可是,我们在明,他在暗,我自保尚且不易,又如何保护你!翎儿,只有你回到黄庭观,我心里没有挂碍,才能更好地应对吕川!” “也就是说,在你眼里,我是你的拖累了?”史念翎颤声问道。 方阿牛横下一条心:“是!” 史念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道炸雷击中,变得支离破碎,她攥紧了拳头,凝视着方阿牛的背影:“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史念翎转身大踏步走进了房间,“咣”的一声把门狠狠关上,将自己和方阿牛彻底地隔绝开,屋内点着火炉,温度比屋外要高得多,但她却感到极度的凄冷。门外,方阿牛久久驻足,飘扬的雪片纷纷洒洒地落在他身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将他覆成了一个孤独的雪人。 “史家贱婢,败乱常伦;方氏竖子,辱我太甚!切齿之仇,灭魂摧心;此恨不雪,誓不为人!”身后,突然响起了莫铁鑫的声音。方阿牛不可抑制地战栗了一下,旋即又恢复正常,强笑道:“大哥,你来了” 莫铁鑫走到方阿牛身边,魁梧的身躯好似一棵巨大挺拔的松树,为方阿牛挡下了重重风雪:“兄弟,你真的决定了?” “嗯,决定了!” “念翎是个好姑娘!” “所以,我绝不能让吕川伤她分毫!” 莫铁鑫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向了另外一个话题:“兄弟,不知你察觉了没有。” “察觉什么?” “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正笼罩着我们。这个阴谋以武当派和黄庭观为中心,牵涉非常之广,还有满清朝廷参与其中。它的幕后操纵者却十分神秘,他的武功高深莫测,又极擅权谋,可整个武林之中竟无一人知晓他的名号,这怎不让人不寒而栗!” 方阿牛品味着莫铁鑫的话,恍然大悟般说道:“大哥,你的意思是说,这吕川也已经投到那幕后操纵者的麾下了?” “不错!所以我担心,兄弟你所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一个吕川,而是一个实力强大的邪派组织!其实现在想来,这个邪派组织早就露出了蛛丝马迹,只可惜我们一直没有在意!” “大哥这样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吧!能跟兄弟讲讲吗?” “好!那我就从头说起——兄弟你蒙萧千鹤指点,创出了天罡北斗剑这一震古烁今的武林绝学,那你一定也听说过那位萧老前辈当年的作为了?” “是,翎儿曾给我详细讲过。” “如果我所想不错的话,这个邪派组织恐怕在三十年前便已经初见端倪了。当年在武当山上的那场恶战,陆川奎死于非命,萧千鹤则被逐出山门,武当派于一夜之间失去两大高手,其余徒众共伤亡三十余人,大伤元气,闻天风道长继任掌门之后,殚精竭虑近三十年才让武当派复苏,却再度经历了一场哗变,赵彦滨惨死,闻天风负伤,始作俑者吕川则当着武当徒众的面,立下要杀死你和念翎的重誓,然后便潜逃下山,下落不明。 “这两次哗变的经过,几乎一模一样,萧千鹤和吕川,都从号称‘天下第一阵’的真武七截阵中逃得了性命。当年的萧千鹤身为天下第一高手,处处先发制人,破掉真武七截阵尚合情合理,可吕川的武功又何以能在短短数月间便提升到如此之高的境地?兄弟,你只是蒙萧千鹤指点一二,剑法便可独步武林;倘若萧千鹤刻意培养吕川呢?” 方阿牛眯起了眼睛:“大哥,原来你还是怀疑萧老前辈吗?” 莫铁鑫叹了口气:“还有其他值得怀疑的对象吗?整个武林之中,能在一招之内便杀死‘铁笔判官’文玉章的剑客,除了当年的第一高手萧千鹤,还会有别人吗?兄弟你再想想,吕川在武当山发难时所用的剑法,和杀死文玉章那人的剑法如此一辙,这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吗?” “这绝不可能!萧老前辈断不是这等阴险卑劣之人!”方阿牛斩钉截铁地说道。 莫铁鑫正要说些什么,突然间,史念翎的房间内传出了一阵异常的响动,方阿牛方才还安静地伫立雪中,此刻已犹如一只野兔一般,奔到了史念翎房前,敲了两下门,急叫着:“翎儿,翎儿,你怎么了?” 好长时间都没得到屋内的回应,方阿牛着急了起来,也顾不上许多,便用力地撞开了房门,只见史念翎正虚弱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捂着肚子,嘴角有些黏涎,方阿牛感到无比的紧张,几乎是扑到了史念翎身边:“翎儿,你怎么了?” 史念翎似乎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阿牛,我头疼c恶心,刚才还吐了半天,但是什么东西也没吐出来,现在肚子也疼得厉害” 方阿牛急忙倒了杯热水,送到史念翎嘴边:“先喝点水压一压,我马上找忌患先生来!” 史念翎小心地饮了一口水,手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地拽住了方阿牛的衣袖:“别,别叫忌患先生来。” “为什么?” 史念翎俏脸绯红:“我我”扭捏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把个方阿牛急得抓耳挠腮,莫铁鑫却已经看不过去了,他咳嗽一声:“阿牛兄弟,你先出来。” 方阿牛和莫铁鑫一道来到院中,却依然不断地回头看着史念翎,焦急之情溢于言表,莫铁鑫低声道:“阿牛兄弟不用担心,念翎应该没事。” “那她” 莫铁鑫突然轻笑出声:“唉,我这个做大哥的,已然落后兄弟你了!至于回黄庭观的事,念翎只怕是不答应也得答应,要不然我这阳泉分舵里一干粗笨汉子,如何照顾得了她?” 方阿牛陡然间瞪大了眼睛:“大哥,你是说我我要当爹了?” 莫铁鑫点了点头,爽朗地笑了起来:“兄弟你还不算笨。” 方阿牛也挠头傻笑着,那漫天的大雪,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数天之后,一部马车慢悠悠地离开了阳泉,朝着湖南方向进发,车里铺着厚厚的棉垫,史念翎安稳地坐在上面,一点儿也不会觉得颠簸。方阿牛担负起了赶车的重任,虽然车外寒风凛冽,但他的心里却有一种十分安逸的温暖。临行前,不能前往南方的单忌患已给他调配好了足够用量的药剂,可以保证他在半年时间内免受冰火侵身之苦,莫铁鑫和黄旸也送了很多丐帮弟子常用的灵药,以备不时之需。 “安顿好弟妹后赶紧回来,你身上的内伤,还要抓紧时间医治啊!”莫铁鑫的叮咛声犹在耳边回荡,方阿牛微微回头,顺着马车门帘的缝隙凝视着史念翎,那个他钟爱的姑娘,心中不免感慨:有翎儿这样的爱侣,亦有莫大哥这样的知己,此生已无憾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回 北斗星离乱 凄凉的北风在前方的山谷中呜咽,仿佛有一个伤心的女人在哭泣。间或,还有数声shēn y,那应当是人濒死时所发出的最后呐喊 方阿牛驱赶着马车,慢慢行驶着,厚重的皮帽下,是一双因为紧张而有神的眼睛。 “阿牛,这shēn y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听起来好吓人啊!”方阿牛身后,史念翎从马车车厢中探出头来,轻声问着,方阿牛回头,恰好看到史念翎贝齿咬唇的可爱模样,不禁心中一暖,道:“翎儿莫怕,有我在呢!” 史念翎将下巴搁在方阿牛宽厚的肩上,似乎这样能够更加放松。 马车迤逦,慢慢地驶入山谷间的小路。 史念翎突然抽了抽鼻子:“阿牛,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方阿牛迎着刺面的寒风嗅了嗅:“没什么味啊?” 史念翎的脸色却突然变了变,捂住嘴又要干呕,方阿牛急忙停稳马车,伸手轻拍史念翎的脊背,史念翎呕了几声,急切地说道:“不对,这山谷里似乎有些血腥气!” 方阿牛深知史念翎内功在自己之上,感官也强出不少,听到史念翎这般说,心里也凝重起来,他握紧墨剑的剑柄,紧紧注视着前方的蜿蜒山道,史念翎也扯住他的衣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方阿牛道:“翎儿,不管怎么说,我们总是要穿过这条山谷,趁着天色还早,我们出发吧,你放心,不管前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山谷上方的峭壁上,隐然立着三个人,为首的一个,身形高瘦,看上去颇有几分儒雅之姿,面上蒙着一块黑布,陡增几分肃杀之气;在他左手边,是一个满面疮疤,相貌凶暴的瘸腿男子;他的右手边,是一个容貌清秀俊逸,身材玉树临风的年轻人。 “师尊,您安排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那年轻人微微喘着气,手中尚握着一柄沾染鲜血的短剑,看样子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搏斗。 蒙面人阴恻恻地笑着:“不错,川儿,你的剑法愈发精进了,我想现在的你,就算敌不过方阿牛,但也可与他拼到二百招以上了!”这年轻人正是前些日子反出武当派的吕川,他恭敬地立在蒙面人右手边,道:“多谢师尊教诲。” 蒙面人道:“接下来,啸云c川儿,就让我们安静地看一场好戏吧!” 马车咻地一下,停了! 方阿牛跳下马车,呆呆地望着面前的景象,握着剑柄的拳头不禁攥得“咯咯”直响,心脏“通通”直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史念翎也从马车内探出头来,立时发出了一阵尖叫声,吓得几乎昏倒,方阿牛赶紧伸手搀住。 “阿牛,这这到底是”史念翎声音颤抖,指着前方的山道,在那里,横七竖八地卧着许多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血液尚未干涸,竟聚成几道缓缓流动的小溪,将山间枯黄的植株浸染成地狱般的深红! 方阿牛低声道:“快回车里躲好!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史念翎依言躲回车里,方阿牛跃上车座,抡起马鞭,狠狠地抽向马屁股,马长嘶一声,拽着马车朝山谷外疾驰而去,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带起了一蓬蓬的红色水花,扑鼻的血腥味顺着缝隙钻入马车车厢,使得史念翎不住地干呕,遍谷的尸体被马车碾压所发出的的骨骼碎裂声,更是让两个年轻人感到头皮发麻。 好不容易转了个弯,史念翎感到马车的颠簸程度小了很多,心知已经穿过了那道尸横遍地的谷道,心中总算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但就在这一刻,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 “阿牛,怎么停下来了?你”史念翎急忙探头出去,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谷道一边的山壁上,竟有着七个大字——“shā rén者方阿牛也”!那七个字呈现出骇人的乌红色,显是蘸着鲜血写就,尚未完全干涸,笔法虽然不甚工整,气势却甚是粗犷,然而,史念翎却感到了深深的寒意,因为这字迹,竟跟方阿牛的一模一样! “阿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史念翎只觉得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实在是颤抖得不像话,可她根本抑制不住内心深处那强烈的恐惧。 “翎儿,我们我们恐怕掉进一个陷阱里了!”方阿牛声音听来极为苦涩。 史念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得趁着无人,先把这石壁上的血字清理干净,否则,若是被旁人看见了,你根本说不清楚!” 这句话让方阿牛如梦初醒,他赶紧拔出墨剑,奔向那面石壁,剑尖刚刚划上那个“也”字,前方的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须臾之间,一匹模样十分神骏的奔马已经出现在了方阿牛和史念翎面前,一个浑身赤衣的男人坐在马上,身体前倾地几乎要翻倒下来。片刻之后,赤衣男人已纵马赶到,他瞥见石壁上的血字,神色登时剧变,又狠狠地抽了几下马鞭,朝着那四处横尸的谷道中冲去,一阵野兽受伤般的嘶吼随即从谷道中传了出来! 转眼间,那赤衣男人又策马冲回,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方阿牛和史念翎,然后慢慢地移动视线,直至方阿牛手握的墨剑。 “你就是方阿牛?” 方阿牛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史念翎已抢着说道:“他不是。” 赤衣男人道:“你就算不是方阿牛,必然也和他有关,否则,你为何要清理这些血字?!说,你和方阿牛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何要灭我神火帮?!” 史念翎失声道:“神火帮,你说那些死在山谷中的人,是神火帮众?” 赤衣男人寒声道:“怎么,屠杀了我的同门,现在又装作毫不知情么?你们这对狗男女,纳命来吧!”说罢,他狂吼一声,拔出背后一杆朴刀,双腿狠夹马腹,径向史念翎撞去,史念翎惊地花容失色,想绰剑在手已是不及,方阿牛急忙跃上前去,张开左臂,将史念翎护在身后,右手挥墨剑向上斜砍,剑锋过处,那骏马脖颈中已被斩出一道极深的血口,疼得它一声长嘶,扬起前蹄,赤衣男人措手不及,连人带刀被掀下地来。 趁此机会,方阿牛护着史念翎连退几步,背靠着山壁,那重伤的骏马负痛之下,已变得十分狂躁,撒开四蹄便向谷外狂奔,几乎是紧贴着方阿牛的身体冲了过去。赤衣男人一个鹞子翻身站了起来,戟指方阿牛骂道:“臭小子,你找死!” 方阿牛压住心中的怒火,道:“你不问青红皂白,便动手shā rén,还讲不讲道理!” 赤衣男人吼道:“我手中的刀就是道理!”话音不落,便大步上前,高擎朴刀,照着方阿牛脑袋便劈了下来,方阿牛见他来得倒是气势汹汹,肋下却是一大片破绽,也不愿伤他性命,便掉转剑锋,沿“天枢”c“天璇”两星急转身形,同时右手向前疾刺,墨剑的剑柄直撞在赤衣男人肋间期门穴上。赤衣男人顿觉浑身上下一阵瘫软,就算他竭尽全力,也站不稳身体,很快便委顿于地,朴刀也“呛啷”一声掉落,他艰难地抬头,瞪视着方阿牛:“天罡北斗剑?你你就是方阿牛!” 方阿牛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他收起墨剑,道:“再过一个时辰,你身上穴道自解!”说完便要拉着史念翎离开,赤衣男人却大声狂呼道:“方阿牛,你少耍什么花样!要死便死,老子还怕你么!来啊,给老子一个痛快的,否则老子定然不会放过你!” 史念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皱着眉头,凑到方阿牛耳边轻声道:“阿牛,若是真的放了这家伙,这屠灭神火帮的罪名,可就真就得你担着了!”方阿牛停下了脚步,握着墨剑的手颤抖了一下,随即又道:“那又能怎么办?难道真杀了他?”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向马车走去,史念翎急忙跟了上去,留下那赤衣男人,犹在痛骂。 山谷上方。 蒙面人阴笑道:“这个方阿牛倒还真是宅心仁厚啊!宁肯担负shā rén的罪名,也不肯将那小子灭口,连山壁上的血字都懒得除掉了。” 吕川瞪视着驾车的方阿牛,眼睛里似乎都要滴出血来,又仿佛能喷出两道火焰,将那载着史念翎的马车焚烧成一片焦灰,蒙面人早已瞥见吕川的神情,说道:“川儿,你现下的剑法还敌不过方阿牛,可不要轻举妄动啊!” 那个瘸腿男子道:“师尊,何不让我跟吕兄弟同去?那方阿牛再强,也未必敌得过我们二人联手。”蒙面人却一挥手:“不必再言,我自有计较!接下来,我们继续依计行事!” 三人一道走下山崖,分别跨上三匹骏马,蒙面人回头望了望谷中马车缓行的影子,冷笑道:“走这么慢,也是活该你们倒霉啊!” “驾!”三骑化作三道青色的光影,转眼便消失在重峦叠嶂的群山之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回 有嘴说不清 衡山之巅,雪雾缭绕,如梦似幻,宛若仙境。仙境中似有一位仙子,清骨凛凛胜红梅傲雪,侠踪潇潇如落英缤纷,原来是一个正在舞剑的少女,正应了唐代大诗人杜子美的名句:“爧如羿射九日落,娇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一盏茶工夫过后,少女收剑回鞘,微一抬头,却见到一只周身乌黑的野猫,正伏在一株矮树上,一双碧色悠悠的猫眼,正目不转睛地紧盯着她。 少女皱紧了眉头,黑猫乃是凶兆,莫非今日将有不祥之事发生? 黄庭观,灵空正在练功场上指点众位师妹的武艺,一套灵鹿剑法在她手里使来,行云流水,毫无凝滞之感,把那些功力尚浅的小姑娘们看得如痴如醉。 清玄和清尘则坐在场边的两张竹椅上,捧着茶杯对饮。 清尘道:“师姐,你安排贺飏那孩子入不语崖练功已近三月,今日便该下山来了,想必现下她的剑法应该以进境不小了吧!” 清玄微笑道:“贺飏那孩子的确是难得的习武之才,她现在的剑法已与念翎不相上下。” 说到念翎这个名字,清尘的目光黯淡了一下:“唉,也不知念翎现在去哪儿了。” 就在这个时候,观外突然传来一阵虽然稚嫩,却又颇有气势的呼声:“神火帮卢一仲c姬步躬前来拜会!” 清玄一对苍白的眉毛陡然挑了一挑:“神火帮?我们黄庭观与他们并无任何瓜葛,这卢一仲和姬步躬前来所为何事?” 清尘道:“那师姐有何打算?” 清玄轻呼一口气,起身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也都是武林同道,既然神火帮来人拜会,我们自然要好生招待!” 大厅中,走进一个神情萎顿,满面死色的赤衣男人,有一个形貌尚幼的少年搀扶着他,清玄上前迎接,正欲说话,突然望向赤衣男人的右肩——那里已是衣衫破碎,露出灰败的肌肤来,肩井处一片青紫色的於痕甚是醒目,清玄心念一动,急忙拉过赤衣男人的右手,只一搭脉,顿时惊呼道:“好歹毒的手段!” 少年冷笑一声:“清玄师太也知道何谓歹毒么?” 清尘在一旁皱起眉头:“这位少侠,说话请放尊重一些!” 少年道:“尊重?你们黄庭观放纵方阿牛那厮屠灭我神火帮,凭什么让我尊重你们?!” 清玄惊道:“你说什么?方阿牛屠灭你们神火帮?” 少年搀着那赤衣男人,慢慢走到一把椅子前,扶他坐好,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大布,掷到清玄脚下:“三日前,我神火帮在鄂豫交界一处山谷之中遭遇伏击,全帮上下除了我姬步躬还有卢一仲师兄之外,已然全军覆没!凶手更是在谷中山壁之上留下‘shā rén者方阿牛也’的血字,这块大布,便是我趁血字尚未完全干涸之时,从那山壁上拓下来的!” 清尘捡起大布,一点点将其展开,果然,那块大布上拓印着断断续续的七个血字——“shā rén者方阿牛也”!她惊骇不已,急忙问清玄道:“师姐,这” 清玄凝视着这块大布,脸上的皱纹也不禁抽动了一下:“师妹,不可妄下结论!”然后转向姬步躬:“姬少侠,你可曾亲眼看见方阿牛shā rén吗?” 姬步躬摇摇头:“没有,我赶到的时候,方阿牛早已逃走了。但是,我卢师兄乃是被方阿牛打伤,这不容置疑!” 卢一仲坐在椅子上,喘匀了气,咬牙切齿字一顿地说道:“不错,正是方阿牛那厮点了我肩井穴,伤损我的肺脉,废了我一身的武功!” 清玄正要说什么,忽听得山门外又有一声呼喝:“岳山八极门易棣,前来拜山!” 清尘道:“岳山八极门?又是一个和我们并无深交的帮派!师姐,难道说” 清玄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人家找shàng én来,咱们接着就是!” 不多时,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汉子迈步进入大厅,他两道剑眉之间已拧成一个疙瘩,双眼中似要冒出火来,待看见清玄,也不行礼,便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清玄师太,方阿牛那厮可在你黄庭观中?!” 清玄微微一笑:“易门主何以如此大的火气,阿牛那孩子此刻不在观中!” 易棣怒道:“火气大?若是有人平白无故杀了你的徒儿,你火不火大?!” 清玄目光一凛:“你说阿牛那孩子杀了你的徒弟?” “数月前,我派遣徒儿邓克恩前往武当山办事,却迟迟不见回还,我又派人前往武当询问,却得知他根本未曾到得武当山。随后,我带着门徒几番寻觅,直至三日前,才在汉水之上的一座河心岛上发现了他的尸首,还有他临终时留下的血字遗言——天罡北斗!”说到这儿,易棣猛地提高声音:“除了方阿牛,这江湖上还有第二个人会使天罡北斗剑吗?” “这天底下,会使天罡北斗剑的还真不止方阿牛一人!” 突然间,厅外传来一个清扬的男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道士大步走了进来,易棣皱起眉头,冷哼道:“原来是太极仙翁门的邢道长,怎么?你巴巴地从江西赶来,是为方阿牛那厮开脱的吗?” 这年轻道士正是邢正,他并不因易棣不善的语气而生气,而是先向厅中诸人施礼,然后才道:“非也,我到黄庭观来,也是因为本门弟子亡命于天罡北斗剑之下。” 易棣道:“你说什么?难道太极仙翁门下也有人被方阿牛杀害?” 邢正摇头道:“非也,我只是说有本门弟子死在天罡北斗剑之下,却并不一定就是方阿牛所为——这天底下会使天罡北斗剑的人,并不只有方阿牛一人,而且天罡北斗剑虽然堪称天下第一快剑,也不是不可模仿。” 姬步躬在一旁插口道:“那我们神火帮被灭门时,山壁上留下的血字又作何解?我卢师兄被方阿牛打伤,这也是明明白白的事实啊!” 邢正道:“难道姬兄就想不到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倘若贵帮当真为方阿牛所灭,他又何必留你卢师兄一条性命呢?” 姬步躬一时语塞,易棣也无言辩驳,偏偏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简直是一派胡言!”邢正转头望去,却见一个球也似的胖大男人直闯进来,肩上扛着一把看上去足有七八十斤重的大kǎn dā一,如此显著的体型和兵刃,场中众人早已认出了他的身份。 清玄道:“原来是‘独行神刀’柯樊柯大侠。” 柯樊将肩上的大kǎn dā一重重地往地上一掷:“什么‘独行神刀’?!你们看看我这刀!” 众人低头,纷纷瞪大了眼睛,只见那柄跟随柯樊纵横江湖十数年,斩下无数恶人头颅的大kǎn dā一,居然只剩下了半截刀刃!易棣惊道:“什么兵刃,竟能砍断柯兄的大刀?” 柯樊道:“这些天来,已有数个门派遭到方阿牛袭击,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便一路追查,终于被我找到了方阿牛的踪迹,只可惜我学艺不精,交手还不及十招,便被他打败,连手中大刀都被他一剑削断!” 邢正道:“柯大侠,你确定与你交手的就一定是方阿牛吗?” 柯樊怒道:“难道我说得还有假不成?” 邢正道:“柯大侠且息怒,如此重大之事,决不可妄下论断!” 柯樊勉强压住怒火,道:“与我交手那厮,年纪约莫十五六岁,身材不高,但是很强壮,肤色黝黑,手持一柄乌漆墨黑的短剑,那短剑虽不起眼,却削铁如泥!” 清玄和清尘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诧。柯樊看在眼中,道:“二位师太,看你们的神色,我说的这人正是方阿牛,是也不是?!” 清玄轻叹一声:“是,你所说相貌特征,正是方阿牛,可是这并不能证明他就是制造血案的凶手,这件事还需调查清楚。” 柯樊冷笑一声,又道:“仅凭这些,自然不能证明,可我跟方阿牛交手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她一直鼓动方阿牛杀了我,以绝后患!方阿牛却说他已经放过了神火帮一人,再多放一个也是无妨!这句话足可证明了吧!” 清玄沉吟片刻,道:“既是如此,那贫道在此给各位做个保证,此事,鄙观一定会负责到底。倘若方阿牛果真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鄙观绝不姑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回 星斗荡群雄 方阿牛驾着马车,载着史念翎赶到了衡山脚下。此刻路途平坦,史念翎也不再马车蓬中待着,而是跟方阿牛并肩而坐,两个人再也没有初离信阳时的欢颜,而是各自面色阴沉,彼此之间虽有千言万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史念翎才道:“阿牛,恐怕咱们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啊!” 方阿牛微微苦笑:“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史念翎把头靠在方阿牛肩上,轻声呢喃:“这段时间我没法陪在你身边,你可一定要小心,不仅仅是要查清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别忘了,还有我,还有你的孩子。”听了这话,方阿牛的身躯微微一震,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有力的手臂揽住史念翎略显单薄的肩背,史念翎闭上眼睛,仿佛一只孤寂的小鸟,正依靠着一株苍劲的青松 马车缓缓地驶入了南岳镇,史念翎突然感到方阿牛坐直了身体,她诧异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平日里熙熙攘攘的镇集此刻竟然几乎没有半个普通百姓,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大批武林人士,他们个个带着义愤填膺的表情,成群地聚在一起,在大声谈论着什么。偶尔有几个路边摊贩给这帮武人端水上菜,也都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 史念翎万分讶异,问道:“阿牛,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声“阿牛”一出口,方c史二人顿觉一阵强大的杀气扑面而来,转瞬之间,一个黑影已闪到二rén iàn前,只一扬手,一柄长剑已指向了史念翎的鼻尖。 “小丫头,你刚才说什么?”那人喝问道。 方阿牛伸手将史念翎护在身后,怒视那人:“把你的剑拿开!” 那人却不以为意,他上下打量了方阿牛一番,待他的目光转移到方阿牛背负的墨剑之时,神色骤然大变,剑尖也颤抖起来:“你你就是方阿牛?” “方阿牛”三个字仿佛是一道霹雳,在镇集之中炸响,那帮武人就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纷纷跳了起来,“呛啷呛啷!”一阵拔兵器的声音不绝于耳,几乎电光石火间,无数刀枪剑刺已对准方阿牛面门,又有数人放声呼喝:“方阿牛你这大魔头,快快束手!” 方阿牛低声喟叹道:“该来的果然要来!”随后,他高昂起头,大声道:“事已至此,我无意辩解,但现在我要去黄庭观,请你们让开!” 一个手持双刀的汉子越众而出:“去黄庭观?我看你是想逃之夭夭吧!” 方阿牛压住怒火:“你待怎样?”双刀汉子道:“自然是留下你的狗命来!”说罢,他飞步而来,将双刀划出一圈圈银色的光弧,朝着方阿牛滚去,方阿牛抬手拔下墨剑,自上而下一记斜劈,双刀汉子闷哼一声,两手虎口间血光迸现,一柄刀脱手而飞,另一柄刀更是直接被削成两截! “好高明的剑法!”众武人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方阿牛道:“你们让是不让?!” “一群乌合之众,也敢阻拦方少侠?”陡然间,一个阴冷的声音自人群外传来,然后,是一阵“咯嗒咯嗒”的声音,众人视线转去,却见一个形貌丑陋c拄着铁杖的男子正在冷笑,人群中有认得他的,惊呼起来:“何啸云!是何啸云!” 听到何啸云的名号,已有不少人发出一阵鄙夷的声音,这些天来,遍布天下的丐帮弟子已将其背叛结义兄弟,导致“铁笔判官”文玉章惨死的事情传遍了江湖,一个火爆脾气的汉子大声斥骂道:“何啸云你算个什么东西?卑鄙无耻,跟方阿牛是一路货色!”何啸云冷笑一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方才那斥骂何啸云的男子瞪圆了眼睛,右手捂住胸膛,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汩汩”喷出,转瞬间便倒在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嘿嘿,这点微末功夫,也敢对我口出狂言?方少侠,要不要何某帮你料理了这帮人?”何啸云斜睨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尸首,神色中闪过一丝带着狡黠的鄙夷。 方阿牛扬手,剑指何啸云:“姓何的,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不用你卖好!” 何啸云哈哈大笑起来:“不是一路人?方少侠何必如此见外?虽说咱们曾经交过手,但总归是不打不相识,更何况你屠灭神火帮c残害岳山八极门c太极仙翁门弟子,此等行径,其卑鄙凶残较何某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史念翎忿怒至极,娇叱一声:“姓何的你少血口喷人!” 何啸云斜倚铁杖,笑容愈发冷酷:“哟,这不是黄庭观的‘玉笛仙’么!怎么,你要给自己名义上的师侄开脱吗?”他将“师侄”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史念翎忽觉一阵恐慌,何啸云见她神色有异,说得也愈加响亮:“还是说,你要为你腹中的” “给我闭嘴!”方阿牛再也无法忍受了,他仗剑疾行,直刺何啸云咽喉,何啸云擎起铁杖格挡,剑杖相交,激起星星火光,方阿牛尽展天罡北斗剑之妙处,何啸云勉力支绌,斗到二十招之外,已渐呈败象。 镇集上的其他武人已看得呆了,他们早已听闻这横空出世的天罡北斗剑法,却从未亲眼得见,此刻方阿牛无比忿怒,意欲当场诛杀何啸云,早已将天罡北斗剑使到了极致,一柄墨剑上下纷飞c剑影纵横,飒沓如流星赶月c呼啸如坠木秋风,无论何啸云如何招架,那闪烁着玄色寒光的剑尖就如北斗七星总是遥指北极星一般,始终不离他的要害部位!再斗十余招,何啸云已经手忙脚乱,方阿牛觑个破绽,右脚横踏“天玑”,将何啸云逼上“玉衡”,墨剑突然直刺过去,“嗤”的一声,已在何啸云左臂上刺出一团盛开的血花。四周围立时爆发出一阵惊讶的唏嘘声。 何啸云额上已遍是冷汗,他勉力一撑铁杖,向后倒飞数步,方阿牛急追过去,墨剑依旧直指何啸云咽喉,何啸云慌得手足无措,高叫一声:“吕兄弟,快救我!”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闪过,方阿牛与何啸云之间,已然多出了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这男子并未蓄辫,披散着头发,低着头,发间只能隐约看见唇红肤白的下半边脸,散发出一股妖魅的气息,史念翎看着这人,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感。 “史家贱婢,败乱常伦;方氏竖子,辱我太甚!切齿之仇,灭魂摧心;此恨不雪,誓不为人!”那白衣男子缓缓抬起头来,吐出这样一段让方阿牛和史念翎都铭记在心的话。 “你是吕川?!”方阿牛寒声问道。 果然,那一头散乱的长发渐渐被风吹起,现出了一张英朗俊逸的脸,眉清目秀c鼻挺唇朱,竟有几分像是女子,方阿牛怒视着他,冷冷说道:“果然是你!真想不到你这欺师灭祖的逆贼居然还活着!” 吕川仰天而笑:“方阿牛,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确是欺师灭祖,你呢?”一边说着,他一边睨视着走到方阿牛身边的史念翎,“你跟你的这位史师叔,做下了那等禽兽不如的苟且之事,跟欺师灭祖又有什么区别?!” 有了吕川在旁,何啸云立时又神气起来,他躲在吕川身后,梗着脖子大声喊道:“你们大家伙还不知道吧!这个女子,便是黄庭观的史念翎,人称玉笛仙的那位,按照辈分,方阿牛该管她叫一声师叔!可如今,这二人却冒天下之大不韪,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周围一片哗然,史念翎只觉得脑中一片恐惧,无数道充满了轻蔑和嫌恶的目光笼罩过来,让她感到无比的窒息,几乎要昏倒在地,方阿牛急忙回身将她扶稳,瞪着吕川和何啸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本来不想shā rén,这是你们逼我的!” 吕川也拔剑在手,回应道:“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完,他竟然抢先一步,攻向方阿牛左肋,他身后的何啸云虽然左臂带伤,却也绰起铁杖,对着方阿牛当头砸下,方阿牛抖擞精神,奋力还击,墨剑犹如一条游龙,在剑杖之间翩然飞舞,斗了五十余招,犹然不落下风!吕川大声赞道:“果然好本事!怪不得师尊说我绝非你的对手!”方阿牛心头一动,一边还招,一边喝问:“你师尊是何人?”何啸云在一旁接口道:“师尊的名号,你也配问?”他虽然因为受伤而招式凝滞,气势倒是逼人,铁杖带着风声,一下一下往方阿牛头上招呼,方阿牛抵挡起来虽不费力,却让史念翎看得心惊肉跳。 “这三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好斗个两败俱伤!” “就是,若是让他们三个活在世上,武林之中绝无宁日!等他们打累了,咱们一拥而上,把他们剁成肉泥,为武林除害!” “还有这个姓史的丫头,也不能留在世上!” “嗳,马兄,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位史姑娘貌美如花的,杀了太可惜了!不如留给我!” “我说刘老弟,你都娶了四个小妾啦,还不满足啊?!不如留了给我,我老婆死了多年,正好该续弦了!” 方阿牛与吕川c何啸云激战多时,围观的诸人则开始大声地议论,所说之言也愈发地下流无耻,史念翎听在耳中,倍感羞愤,两只纤纤玉手早已攥成拳头,想要一剑杀了那些口出污言秽语之徒,却又深恐伤了腹内胎儿,只能默默忍受。 就在这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冷若冰霜的呵斥声:“好一帮卑鄙小人,全都该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回 受刑黄庭观(1) “贺师妹!”史念翎看清来人的相貌,不由地叫出声来。来人正是贺飏,她穿过人群,来到史念翎身边,悄声道:“师姐,快带着阿牛离开这儿!” 史念翎问道:“怎么了?” 贺飏道:“这几天,已有不下十个门派到观里找阿牛的麻烦,清玄师父已经应接不暇了,就在刚才,那些门派知晓你们已到南岳镇,正威逼师父将你们捉回山上,任由他们发落呢!所以我就赶紧来找你们了!师姐,你听我的,千万别回观!否则阿牛必死无疑!” “可是”史念翎望向正力战吕川与何啸云的方阿牛,“我们如何走得了?吕川c何啸云二人俱是顶尖高手,阿牛他已是脱不开身,咱们武功低微,根本帮不了他!” 贺飏道:“我去帮阿牛一把,待阿牛脱身之后,你就带他赶紧离开。清尘师叔稍后便到,我虽说斗不过吕川他们,却也吃不了亏!” 史念翎感激地拉住贺飏的手,说道:“那就拜托你了,千万小心啊!” 贺飏瞥个空当,舞剑杀入战团,何啸云功力较吕川弱,又受了剑伤,立时被贺飏迫开,方阿牛感到压力骤减,向贺飏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抢攻数剑,吕川措手不及,招数大乱,急忙喝了一声:“何兄,不要恋战,快走!”说罢,他跳出战圈,往镇集之外奔去。何啸云听到吕川的叫声,急忙挥舞铁杖,荡开贺飏长剑,然后紧跟着吕川的背影,一瘸一拐却速度极快地遁走了。 史念翎见吕川二人逃走,急忙上前拉住方阿牛:“阿牛,快!咱们走!” 方阿牛却没有动,道:“翎儿,如果一逃了之的话,且不说你要跟着我四处漂泊活受罪,这shā rén灭帮的罪名,注定要我们来担着了!所以,我决不能走!就算黄庭观里有刀山油锅等着,我也不能退让!” 史念翎急道:“可是你若是不逃的话,有可能会死啊!” 方阿牛环顾四周,那些围观的武人仍未散去,一个个手持兵刃,虎视眈眈地似乎想要一拥而上,将方阿牛立毙当场,却无一人敢做这个出头鸟,方阿牛突然笑了起来:“翎儿,你看看这帮人,这就是所谓的‘侠义之士’,全都愚昧蠢笨又贪生怕死!莫大哥,还有清尘师太,他们雄心壮志,以反清复明c光复汉人江山为己任,可是有这些卑劣小人,我还真怕满清江山会愈加稳固啊!” 说完,方阿牛挽住史念翎的手臂:“翎儿,上车,我护送你回黄庭观!” 贺飏看到方阿牛如此,早已心急如焚,慌忙上前拦住方阿牛:“阿牛,师姐由我护送,你赶紧走!”方阿牛却神色坦然:“贺师叔,该我面对的,我就得面对!” 黄庭观中,邢正c柯樊c易棣c姬步躬c卢一仲等人正在等待着什么,清玄和清尘端坐主位相陪。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清玄派遣大弟子灵空带领十余名徒众下山,前去捉拿已到南岳镇的方阿牛,这些人中,除邢正之外,其他人俱是心烦气躁c坐卧不宁,柯樊身材胖大,更是不耐,虽是初冬时节,他却已是满头大汗。 “清玄师太,你们能把方阿牛那厮带回来吗?他剑法高强,又有绝世利刃,不好对付啊!”易棣阴阳怪气地说道。 清玄道:“易门主稍安勿躁,以贫道对方阿牛的了解,他断不是那种凶残暴戾之人,这其中必有隐情,待他回来,我们需好生问个明白才是!” 易棣不置可否,又过了片刻,门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清玄道:“各位,想必是灵空她们回来了!”柯樊性子急躁,早已跳起身来,闯出厅外,居高临下看去,果然看到在一众黄庭观道姑之中,夹着一个神情肃穆的壮实少年。 “方阿牛!果然是他!”柯樊高叫道,紧随在他身后的易棣大喝一声:“方阿牛,还我徒儿命来!”便纵身扑去,双手成拳,直捣方阿牛心窝,方阿牛不慌不忙,侧身避开,然后对着易棣肩膀便是一掌,他内力低浅,尚不能给易棣造成什么内伤,但易棣前冲惯性太大,竟跌了个狗啃泥,已有不少年轻的道姑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易棣身为一派之主,如何受得了这种羞辱?他双臂一撑,从地上一跃而起,再次向方阿牛冲来,方阿牛面露愠色,从背上拔下墨剑,便要与易棣交手。 “无量天尊,道门净地,不宜见血,二位且住手吧!”蓦地,自台阶之上传来一声极其威严的道号,易棣只觉得面前陡然多出了一堵无形的高墙,无论如何也冲不过去,方阿牛也觉得手中墨剑似有千斤之重,再也使不出天罡北斗剑来,清玄师太缓步拾阶,慢慢走到方阿牛和易棣之间,轻挥手中拂尘,方阿牛感到有一股柔和而强劲的力量,引领他将墨剑重又负到背上;易棣更是接连后退了好几步,抚着胸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好强的内功,我入黄庭观以来,从未见清玄师太出过手,没想到她的功力竟如此之高,就算跟萧千鹤老前辈比起来也只是稍逊半筹!”方阿牛暗忖道,“既是如此,我也可以放心地让翎儿留在黄庭观了!” “阿牛,在场诸人俱是你的武林前辈,万不可造次!”清玄看似苛责,实际上却是不露声色地将方阿牛置于她的庇护之下,易棣c柯樊等人早已被她方才展现出来的强大内力所震慑,根本不敢再找方阿牛的麻烦,“听他们说,念翎和你在一起,她也来了吗?” 贺飏搀着史念翎挤开人群,来到清玄面前,史念翎看到清玄,两眼中早已饱含泪水,屈膝跪下,泣不成声:“师伯,念翎不肖,让您担心了!” 清玄微笑着,伸手扶起史念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姬步躬年少而性躁,也不顾自己辈分低,便叫嚷起来:“你们叙完旧了没有?我们这儿还有大事没有解决呢!方阿牛,你罪孽深重,还不束手就戮!” “阿牛他没有shā rén!”方阿牛还未开口,史念翎已经为他辩解开了,“我们从信阳一路赶回黄庭观,从没有分开过,他又如何shā rén?” 易棣冷笑一声:“从没有分开过?难道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在一张床上吗?” “你”史念翎气得俏脸绯红,方阿牛瞪起眼睛,不顾清玄在旁,冷冷说道:“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对我的诬陷变成事实!”易棣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方阿牛则面向台阶上的柯樊等人,朗声说道:“诸位,我方阿牛绝没有shā rén,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想让我为没有做过的事情负责,休想!” 姬步躬道:“哼,你灭我神火帮满门,还重伤我卢师兄,别想撇清关系!” 方阿牛道:“你那卢师兄,不分青红皂白便对我痛下shā sh一u,我伤他只是为了自保,至于神火帮被灭门一事,我一无所知。那山壁上的血字,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嘴长在你自己身上,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shā rén灭门的罪行,你别想凭三言两语就推卸得干干净净!”姬步躬毫不退让,步步紧逼,“清玄师太,您可不要护短啊!” 清玄道:“若是阿牛所为,贫道自不会护短,可是你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啊!” 一直没有开口的邢正道:“清玄师太说的有理,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证据能证明方阿牛就是shā rén凶手,只是,方阿牛却有极大的嫌疑,这是毋庸置疑的。清玄师太,小可说句直白的话,若是处理不好此事,黄庭观的声誉将毁于一旦!” 清玄看了看方阿牛,又看了看气势汹汹的姬步躬等人,长叹一声:“那你们打算如何呢?”姬步躬年轻气盛,径自喊出声来:“当然杀了他!” 清玄白眉微竖:“姬少侠,你这样未免也太过凶狠武断了吧!” 邢正道:“不如这样,且将方阿牛软禁在贵观之中,我们去调查此事,倘使非方阿牛所为,我们便亲来道歉,倘若是方阿牛所为,还望清玄师太主持公道!” 清玄沉吟片刻,道:“邢少侠此言甚是,就这样办吧!” 史念翎急道:“师伯,这样不公平!您不相信阿牛,难道也不相信翎儿吗?” “嘿嘿!你的话,自然不可相信!”一个极阴极冷的突然间回荡在众人的耳旁,邢正和史念翎同时身形一颤,因为这正是那个神秘蒙面客的声音!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清玄师太昂首道:“来者皆是客,何必遮遮掩掩?请现身吧!”说罢收起拂尘,朝着斜上方推出一掌,一股强大的掌力瞬间将一处檐角轰得粉碎,檐角之后的一株大树也被削掉小半个树冠,现出了三个身影! “清玄师太好功夫!”三个身影从大树上一跃而下,落到众rén iàn前,其中二人正是刚刚与方阿牛交过手的吕川c何啸云,领头那人,却以黑布蒙面,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回 受刑黄庭观(2) “阁下是出身武当么?”清玄望着那蒙面客,“方才那招‘梯云纵’,当真厉害!”蒙面客道:“清玄师太果然厉害,只凭我落地的动作,就能看出我的师承!”清玄笑道:“贫道好歹也活了六十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不知阁下造访鄙观,有何见教?!” 蒙面客一指方阿牛:“自然是为了这武林祸害!” 方阿牛怒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武林祸害,好,今天我就祸害一次让你们看看!”说罢,他拔下背上墨剑,直刺蒙面客,蒙面客喝了一声:“来得好!”吕川拔下长剑,向空中一抛,蒙面客抄剑在手,迎向方阿牛,二人斗作一处,双剑并举,一个迅若流星,一个快如闪电,迸出点点火光,激起星星烈焰。 方阿牛与蒙面客激战,一旁的易棣等人早已看得心惊肉跳,这二人的剑法,几乎已脱离了他们的认知范畴,一个迅捷灵动,一个诡异飘忽,偌大的庭院,竟被漫天剑气占据得满满当当,姬步躬等功力低微的人,已觉得呼吸有些凝滞。 斗过百招之后,方阿牛感到一阵微弱的胸闷,握剑的右手也有些酸痛,他内力不深,全靠天罡北斗剑法和墨剑之锋利与蒙面客对抗,可蒙面客却依然气定神闲,他的剑招虽不及天罡北斗剑之高明,内功却甚是精深,已是占了上风,史念翎见方阿牛已现败象,心内早已是急如火焚,身体摇晃了几下,几乎要昏倒在贺飏怀中。 “二位,罢手吧!”清玄旁观多时,见方阿牛颓势渐显,一抖拂尘,一道绵力涌入战团,只听“叮当”一声,两柄剑已被分开,方阿牛已是面色蜡黄,汗出如浆,长呼一口气,单膝跪下,以剑驻地,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史念翎再也顾不得许多,扑上前去,将方阿牛紧紧揽在怀中,双眸中早已是泪如雨下。 “清玄师太,您这是要存心护短么?”蒙面客退开几步,冷笑道。 清玄道:“阁下武功之高,堪称天下无双,又何必跟一个小辈生死相搏呢?看在贫道薄面上,高抬贵手罢!” 蒙面客指着方阿牛:“可这小子所做的事情,却令人神共愤,除之而后快啊!清玄师太,方才您搀扶史念翎之时,可曾感觉到她脉搏有异?” 清玄面色微变,道:“阁下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蒙面客道:“哼,我偏不饶!方阿牛shā rén这事并无确凿证据,暂且不提。但是史念翎腹中,却早已有了方阿牛的孽种!清玄师太,今日若不除掉方阿牛这败坏人伦的恶徒,就算我不追究,怕是在场的诸位武林同道,怕是也不会答应吧!” 清尘听了此言,只觉五雷轰顶,她瞪着史念翎:“念翎,他说的是真的?” 史念翎原本打算只将怀孕之事告诉清玄一人,清玄淡泊随性,宅心仁厚,又是住持,是黄庭观中唯一能帮助她的人。但此时此刻,她心知已经隐瞒不住,只好点点头,清尘原本便对史念翎先拒婚于吕川,再为方阿牛出走而不满,听到史念翎怀孕之事更是勃然大怒,她上前拉起史念翎,重重一耳光抽了上去,将史念翎打倒在地。清玄皱眉喝道:“师妹,不可!”正要上前阻止,忽见方阿牛身形骤起,墨剑辉光闪烁,剑锋已指向清尘喉间,清尘剑法本不及方阿牛,盛怒之下又猝不及防,瞬间便被方阿牛逼住!方才与蒙面客激战百余招,方阿牛早已精疲力竭,眼神微微失焦,身体已是摇摇欲倒,但他此刻却依旧巍巍然如同泰山,剑指清尘,沉声喝道:“不管你是谁,我不准你伤害翎儿!” 清尘怒极反笑:“好啊!你自创了天下无双的剑法,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来啊,杀了我!反正你已杀了那么多人,还在乎多我一个吗?!” 清玄道:“师妹,你乱说什么?”蒙面客却在一旁煽风点火:“大家都看到了吧,这就是方阿牛的本来面目,残忍暴戾,贪恋女色,他的武功越高,对武林的危害便越大!”易棣等人也鼓噪起来:“对,杀了他!杀了他!” 史念翎从地上爬起来,抹掉眼泪,站到了方阿牛身后,轻轻扶住方阿牛摇晃的身体,毫不退缩地直视着所有的人。清尘瞪大了眼睛,她从史念翎朦胧的泪眼中,看到了一丝磐石般的坚毅,突然间,她仿佛又看到了十五年前,在那八十余万无辜百姓鲜血染就的扬州城头上,悬垂着的史可法夫妇的首级,那两双不肯闭合的眼睛里,有着同样的坚毅! 清玄突然高呼一声:“都住口罢!”易棣等人只觉喉头一滞,再也说不出话来。随后,清玄望向蒙面客:“阁下步步紧逼,看来今日我若不惩罚方阿牛,你是绝不罢休了!”蒙面客冷哼一声,再不说话,清玄环顾四周,朗声道:“诸位听好,今日之事,贫道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若想让方阿牛死,那是万万不能!若想杀方阿牛,除非世上再无黄庭观!” 此言一出,当真石破天惊,易棣等rén iàn面相觑,却再无一人敢开口说话。清玄先走到邢正面前:“今日之事,还多谢道友仗义执言!”邢正急忙还礼:“晚辈不敢!” 随后,清玄来到方阿牛身边,握住他持剑的右手,将一股精深的内力注入他经脉之中,方阿牛眼神渐渐清明,呼吸也平复下来,清玄松开手,凝视方阿牛眼睛:“阿牛,今日我要废了你武功,将你永生囚禁于衡山之中,你可有异议?” 史念翎惊叫道:“师伯,不”方阿牛却没让她再说下去,苦笑道:“太师父既如此说了,阿牛岂敢不从?还望太师父照顾好翎儿,阿牛就算是死,也再无遗憾了!”说罢,他将墨剑交到清玄手上,走到空地之中,向着北方跪下,拜了三拜,喃喃道:“大哥c三妹c四弟,今生怕是不能再相见了,若有缘的话,来生做亲兄弟吧!还有徐援大哥,婕筌格格,答应你们的事,我也要食言了,对不住了!” 清玄看着方阿牛的背影,又将墨剑递到史念翎手上:“念翎,废掉阿牛武功的事,就由你亲自动手吧!挑了他的手筋脚筋,也算了断这份孽缘!” 史念翎惊诧地望着清玄,拼命地摇着头,蒙面客突然冷哼一声,扬了扬手,带着吕川与何啸云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待那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门外之后,史念翎突然听到了清玄的声音,虚无缥缈,似是天边而来:“念翎,待会儿施剑时向上稍提三分,可避开阿牛手脚要害,这样阿牛的武功便不会被废了。” 史念翎心头一惊,急忙看向清玄,清玄却没事人一般,面色如水般沉静,史念翎突然意识到这是武林中的一项绝学——“传音入密”,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听不到!史念翎瞬间便明白了清玄的苦心,她缓缓跪下,冲着清玄拜倒:“是,念翎遵命!” 方阿牛默默看着,喃喃自语道:“如此也好!”说完,他趴伏在地上,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邢正不忍再看,向清玄告辞,也向山门外走去,当他走到贺飏身旁时,脚步微微迟滞一下,贺飏却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邢正暗叹一声,加快脚步离开了。 史念翎站到方阿牛身边,望着他坚实的后背,两眼中已是泪光泫然,她缓缓提起墨剑,低声道:“阿牛,对不起”乌光闪动,墨剑直刺方阿牛手腕脚踝,剑刃过处,血光迸现,方阿牛尽管痛地周身抽搐,却始终没有发出一声shēn y。 清玄快步上前,屈指连点方阿牛四肢上几处穴位,血流立缓。然后直起身来,目视易棣等人:“我已废了方阿牛武功,从今往后,谁人若敢再寻他的麻烦,便是与我黄庭观为敌!”语气虽然平和,内中却饱含杀气,易棣等人再也不敢逗留,纷纷告辞,灰溜溜地离开了黄庭观,清玄又道:“灵空c飏儿,你们将方阿牛送到不语崖,好生照料,不可怠慢!念翎,你跟我来!” “噗!”衡山山脚下的一片丛林中,蒙面客手扶大树,将蒙面的黑布掀开一角,吐出了一大口污血。吕川与何啸云侍立左右,神色慌张,手足无措。 片刻之后,蒙面客直起身子,低声骂道:“清玄这老道姑好强的内力,我一时不察,竟被她一句话便震伤了脏腑!”何啸云道:“师尊,您无大碍吧!”蒙面客道:“只需静养数月,我便无事了!只是这期间,我不能运功。从今以后,你们俩可得吸取我的教训,在大功未竞之前,决不可有片刻的懈怠!” 吕川与何啸云齐声答应:“谨遵师尊教诲!” 蒙面客回头遥望衡山,冷哼一声:“清玄师太,你二十余年未曾出手,我都忘了你当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巾帼豪杰,也曾让少林永玉大师这等高手甘拜下风。不过,今日的仇,我记下了!” 清玄将史念翎引入房中,道:“念翎,你先找个软座歇上一歇,莫要累着,伤及腹内的孩子。”然后便盘膝坐到蒲团上,运功调息,史念翎不敢打扰,便自己找了个铺着软垫的长凳坐了下来,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清玄面色渐渐舒缓,叹道:“许久未动手了,今日为了立威强行运功,几乎伤了经脉,真是险哪!” 史念翎哽咽道:“师伯,要不是为了我,您也不会” 清玄坐到史念翎身边,轻抚着她的头发,微笑道:“正所谓‘人命关天’,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更何况你现在还是一人两命。师伯已经老了,能保住你和阿牛,还有你们的孩子,就算送了性命也是赚了,何乐而不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回 神兵隐于匣 史念翎感到心头暖暖的,口中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清玄又道:“十五年前,你的父亲与清军血战到底,为国捐躯,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还有你的母亲c你的义兄史家一门忠烈,个个不愿独生,可他们在抱定战死沙场决心的同时,却依然将活下去的希望留给了你一人。他们这样做,绝不是让你活在国恨家仇的阴影之下,而是希望你活得简单一些c快乐一些,把他们的那一份也活出来! “清尘师妹将你从扬州带回黄庭观,虽是救了你的性命,却将你推上了一条注定黑暗的人生道路。清尘个性耿直刚烈,总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以为凭你史可法之女的身份,便可以一呼百应,推翻满清,光复大明,殊不知泱泱华夏数千年历史上,从无一个姓氏可连坐三百年皇位,八百年大周有春秋五霸c战国七雄与之分庭抗礼,四百年炎汉有新朝王莽篡权,盛唐有安史之乱,大宋有靖康之耻,蒙古铁骑纵横天下,无往不利,不过百年便也湮灭黄尘。天下之大,当有德者居之,大明朝guān chǎng黑暗腐朽,皇帝庸碌无能,败亡乃是天道使然,人力如何与之抗衡?满清皇帝虽是外族,却并未如夏桀商纣一般残忍暴虐,令天下苍生涂炭,老百姓如今还能过上温饱日子,谁会舍了性命,跟你去做那造反的勾当?” 这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令史念翎豁然开朗。她望着清玄师太,只觉得这个平日淡泊慈祥,爱跟小辈们开些小玩笑的老师太此刻竟如此庄重而睿智。 清玄又道:“记得那日,当我得知你留书离观,前去寻找方阿牛时,我深感欣慰,阿牛这孩子出身农家,虽然没什么文化,说不出那些慷慨激昂的大道理,却是真正明白天下百姓到底需要什么,他活得没那么复杂,能感受到最简单的快乐。你跟他在一起,虽说有悖礼教大防,却可说是最好的归宿。待阿牛伤好了,师伯便做主让你们完婚。” 史念翎感激地不知该说什么,站起身来便要给清玄磕头,清玄单手轻托史念翎臂弯,没让她跪下去:“怀着孩子,就别行这么大的礼了。还是赶紧休息吧,这么多天舟车劳顿,莫要动了胎气啊!” 十日之后。 黄庭观内张灯结彩,鼓乐奏鸣,一派喜庆的气氛,无论道俗,人人都笑逐颜开,欢天喜地,就连平日不苟言笑c以严肃著称的清尘师太,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厅堂中早已布置成火一般的热烈,那一对披红挂彩的年轻人相对着,缓缓对拜,当他们的额头隔着盖头碰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的心中都感到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幸福。 清玄走近,缓缓握住两个年轻人的手:“阿牛,念翎,你们如今已成夫妻,今后须得相互扶持,同甘共苦,我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可送给你们,只好借花献佛了。”说罢,她从袖间取出一把短剑来,剑身外套着一支剑鞘,这剑鞘似是杨木制成,色泽并不鲜亮,模样也甚是平凡,却隐约可见北斗七星的花纹,方阿牛惊讶地叫出声来:“这这是我的墨剑?” 清玄笑道:“不错,这正是你的墨剑。它是世上罕见的神兵利刃,只是锋芒太盛,没有剑鞘将其隐藏,难免伤害自己,所以我给它配了一支剑鞘,怎么样,还喜欢吗?” 方阿牛郑重地接过墨剑,恭敬地说道:“阿牛明白了,多谢太师父!” 清玄笑道:“明白就好。还有,你这一身绝世神功决不可就此荒废,日后还要多多行走江湖c行侠仗义,所以‘阿牛’这个名字,也不便再在江湖上使用了。今日我以剑鞘之意,为你起个新名字,唤作‘方韬’,‘韬’者,剑衣也,有隐藏c包容之意,亦可作谋略讲,用在你身上,最为恰当!” 方阿牛——现在应该改作方韬了——眼中一亮:“多谢太师父赐名!” 清玄微笑着:“好了,今天是你们大喜之日,我就不多说了,祝你们白头偕老!” 是夜,笫前月满,红帷香烛,方韬轻轻揭起红盖头,平日不施粉黛c素面朝天的史念翎此刻宛若一朵盛开的桃花那样明艳动人,明眸皓齿c粉颊朱唇,微微颔首,不胜娇羞,方韬都看得呆了:“翎儿,你真美!” 史念翎拉起方韬的双手,轻抚着腕部的伤痕:“阿牛,我真是对你不住。” 方韬道:“说这些干什么?你和太师父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 二人怕伤了胎气,未敢喝交杯酒,只是对饮了一杯清茶,便熄了灯,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方韬道:“翎儿,咱们跟莫大哥有约,我把你送回来之后还要赶回信阳。你独自在黄庭观,可要万事小心。” 史念翎道:“嗯,你去信阳,也要多留些神,那个神秘的蒙面人定然不会就此罢休的!若是再遇到他,可得赶紧逃命,千万不要逞强啊!” 方韬道:“都听你的!时候也不早了,咱们睡吧!” 月挂梢头,风过衡山,窗棂之外,万籁俱寂 第二日,黄庭观众人将方韬送下了山,清玄亲手将他扶上马背:“阿牛,我们会帮你照顾好念翎,你此番前去信阳,无须挂念,一定要将体内余毒治好,忌患先生医术高明,想来已有法子了。至于那些shā rén灭门的案子,我们也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一个清白!” 方韬眼含热泪,拱手向清玄等人告辞:“太师父,阿牛去了!您老人家千万保重!”然后,他仰头望向山腰,郁郁葱葱的松柏之间,贺飏扶着史念翎站在那里俯瞰着,虽然已经看不清彼此的脸,但是方韬和史念翎都感到了对方眼神中深深的不舍。 过了片刻,方韬低下头,又跟清尘c灵空等人辞别,策马扬鞭而去,史念翎久久凝望,直到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之中,贺飏劝道:“师姐,别看了,天冷风大,你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史念翎道:“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让我再多看一会儿吧!” 贺飏道:“阿牛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因为他还有你啊!师姐,我真是羡慕你们,虽然经历了很多伤痛,但至少还有值得牵挂和等待的人,可我” 史念翎看了看贺飏,却见她一脸的落寞,不觉安慰道:“师妹怎生如此消沉?天下好男儿多得是”贺飏却道:“天下好男儿再多,也不及那人万一,可是”她欲言又止,悠悠长叹一声,转过话头:“师姐,我扶你进观吧!” 却说方韬一路向北,先走旱路,然后到洞庭湖卖了马匹,再改走水路,乘船顺江而下,准备到汉口登岸,再往北赶往信阳,与莫铁鑫和单忌患会合。此时此刻,他已身在客船之中,游于长江之上,望着江岸边的苍凉冬景,他心中不免感慨:“这几个月可真是没闲着,北上南下好些回了,有些人怕是一辈子也走不了我这么多的路” “不好了,有人跳江了!”就在客船临近南岸兜了个大圈,准备逆着江流驶向北岸的汉口渡口时,船尾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方韬回过头来,只见离客船约莫七八丈开外的江水之中正有一人在挣扎,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乌黑的长发散开,漂浮在水面上——显然,那是一个女子,方韬想也未想,纵身跃入长江之中,此刻正值隆冬,方韬甫一入水,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嘴唇也不由地哆嗦起来,但他依然奋力向落水女子游去。 拼尽全力,方韬的右手终于抓住了落水女子的长发,没让她继续下沉。就在这时,岸边也有人往江中抛下一根麻绳,叫道:“小兄弟,快抓住绳子!”方韬用左手抄住绳子,岸上众人齐心协力,将方韬和那女子慢慢拉向岸边。上了岸,有人塞给方韬一壶烈酒,方韬正冻得瑟瑟发抖,抓起酒壶便喝了一大口,这才让身体暖和了一些,另有几个人正手忙脚乱地救治那女子,突然有人叫了起来:“这不是总督大人的千金么?!” 方韬循声望向那落水女子,只见她衣衫湿透,现出玲珑有致的身段,秀发凌乱c面色苍白,却依然掩不住强烈的高雅贵气,一个围观的老妪道:“真的啊,这真是总督大人的千金——祖澧帆xiǎ一 jiě,明日她不就要嫁给沈员外之子了吗?怎么还寻短见了呢?” 又有人冷哼一声:“沈员外之子?一个连吃饭穿衣还要人伺候的傻小子而已!还不是因为沈员外富可敌国,总督大人想多捞些钱么!拿亲生女儿做牺牲,真是做得一笔好买卖!” “嘘!别说了,当心祸从口出!”很快便有人不让那人再说下去,方韬却已明白了个大概,心中不由大为愤懑,暗忖道:“这总督大人也忒狠心,难怪这姑娘要跳江自杀!” 就在这时,祖澧帆已悠悠醒来,那双大大的眼睛此时却是目光涣散:“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众人唏嘘不已,却无一人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人群外突然一阵骚动,几个身形彪悍的壮汉拨拉开众人,闯到祖澧帆身边,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武官随即出现,他瞪着祖澧帆,似乎压抑着怒气,沉声道:“带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回 哈萨克春风 两个壮汉上前将祖澧帆架起,祖澧帆望向那武官,声音微弱却语气坚定:“父亲大人,澧帆已心有所属,是绝不会嫁给沈员外之子的!” 那武官正是湖广总督祖泽远,他怒斥道:“你跟那个回疆小子是不可能的!沈员外公子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由不得你!” 祖澧帆凄然一笑:“那澧帆只好再死一次了!”祖泽远勃然大怒,抡起巴掌便要打过去,祖澧帆不闪不避,只是紧盯着祖泽远,目光坚定,有若磐石。这一耳光,祖泽远终究没能打下去,他垂下手,似乎很疲劳地说道:“带回去!” 祖澧帆脚步踉跄,被祖泽远带走了,周围人各自唏嘘,有人长叹一声:“唉,这位总督大人着实狠心,竟把亲生女儿往死路上逼!”方韬正心里郁闷,突觉四肢百骸一阵剧痛,不由蹲在地上,众人发觉他情形不对,急忙围拢过来,那老妪道:“小伙子,你怎么了?” 方韬痛得根本说不出话来,时值正午,虽是隆冬,南天上的日头却也炽烈,方韬身上湿透的衣服竟升腾起阵阵白雾,那老妪甚觉奇异,伸出手来想要扶起方韬,刚一触碰到方阿牛胳膊,便猛地抽回手来,惊呼道:“好烫!”方韬艰难地从怀中取出药瓶,倒出一粒丹丸,送进口中咽下,可过了半晌,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却丝毫不减,脏腑间如同着了火一般烫热难当,方韬感到一阵目眩,恍惚中,他望见一片粼粼水光,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扑通”一声,方韬坠入长江之中,被寒冷的江水一激,他的脑袋渐渐清醒过来,胸腹内也不再如火焚一般痛苦,但他却不敢起身,只好暂时待在江水之中。岸上众人见他落水,纷纷上前施救,方韬挥手止住他们,道:“多谢各位好意,午时一过,我便上岸,大家不用担心!”众人听他这样说,也渐渐散开来,只有几个闲散之人留下来看热闹。 方韬尽量让整个身体都沉浸在江水中,脑中也思索道:“奇怪,平日只要服下丹药,剧痛立减,为何今日不奏效呢?难道是因为江水寒冷,将体内火毒诱发了出来?算了,还是等到了信阳,去问问忌患先生吧!” 过了午时,方韬感到体内的热痛已经消失,便攀上了南岸,一阵劲风吹来,方韬感到周身一阵冰冷,不由打了个寒战,就在这时,对岸有一艘客船缓缓驶来,船老大高叫道:“小伙子,慢些走,你的行李还在我船上哩!”方韬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救人时将墨剑和行囊都落在了船上。船老大将客船靠近方韬,道:“小伙子实在对不住,方才船上客人急着登岸,我便先去了北岸,却耽误了你的行程。” 方韬道:“不妨,还要多谢船家大哥替我保管行李!” 船老大伸过手来:“哪里的话,这大冬天的,你舍命救人,让我惭愧得紧哩!这样吧,你不是要去汉口吗?我免费送你过去,咋样?” 既然船老大有心相送,方韬自是欣然应允。上船后,方韬找了间无人的客舱,将湿衣服换了下来,又向船老大讨了几口热茶水,总算让身上有了点暖意。 船老大一边掌舵,一边问:“小伙子,看你的样子,像是习武之人啊。” 方韬道:“船家大哥好眼力。”船老大却嘿嘿一笑:“什么好眼力,你包裹里有把短剑,若不是习武之人,怎么会用那么不起眼的剑鞘?我见过不少拿把铁片子就敢装高手的纨绔子弟,那剑鞘镶金镶银c花里胡哨的,中看不中用!” 方韬好奇心大起:“真有这样的人么?” 说话间,客船已靠上了北岸的汉口渡口,船老大伸手一指:“喏,那不就是么?” 方韬顺着船老大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汉口渡口上,有几个服饰华贵的青年,他们各自腰挎宝剑,剑鞘之上果真是珠光闪烁。一个衣着与中原风情大不相同的小伙子被他们团团围住,指指点点,再看那小伙子,肤白鼻挺,眼窝微微凹陷,目光深邃,不似汉人模样,却是与众不同的英俊,他此刻眉头紧皱,显然是在压抑着心头的怒火,那几个纨绔青年却佯装不知,反而嘻嘻哈哈地变本加厉。 船老大道:“看长相和衣着,这小伙子想必是来自回疆。这些年来,回疆和中原多有贸易,只是不常到南方来,那些个纨绔子弟定然是欺他人生地不熟,实在是令人生厌!” 方韬笑道:“依我看,这帮人就是缺教训!” 船老大道:“谁说不是呢?小伙子,你要不要出手助那回疆小子一助?” 方韬道:“习武之人自当锄强扶弱!船家大哥,且将船靠岸。” “你们再闹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回疆青年强压着怒火。 “哟,这蛮子还生气了!你倒是不客气给我看看啊?!”那几个纨绔子弟不以为意,“哥几个可是好久都没hu一 d一nghu一 d一ng手脚了!”回疆青年攥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那帮纨绔子弟却继续拱火:“来啊,动手啊!”突然间,一个纨绔子弟惨叫一声,直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一干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不高,肤色黝黑的少年站在那里,双臂环抱胸前,背负一个黑布行囊,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 这少年正是方韬,他不待客船靠岸,便飞身跃下,废话不多说,上前便是一脚。几个纨绔子弟先是愕然,随即便显露出了他们嚣张跋扈的面目。 “臭小子,你找死啊!”那个被一脚踹翻的家伙爬起身,挥舞着拳头就朝着方韬殴打过去,方韬不闪不避,左臂架住对手,右拳如风,狠狠地击中了对手的小腹,他虽说内力低微,但出身农家,又跟着灵空练了三个月武,自有一股子蛮力,那纨绔子弟惨叫一声,捂着肚子便蹲了下去。另几个人见状,纷纷拔出腰间宝剑,齐向方韬攻来,四周发出一阵惊呼声,方韬却丝毫不惧,他后退两步,撇下背上行囊,“唰”一下抽出墨剑,手腕一抖,随即再将墨剑送回鞘中。这一下如兔起鹘落,速度奇快,在众人眼里,方韬似乎并未出招,但那几个纨绔子弟手中的宝剑却一把一把,十分有节奏地断裂开来,只剩下了剑柄! “鬼啊!”众纨绔齐发一声喊,屁滚尿流地逃了。 方韬回头,冲着船老大努努嘴,船老大乐呵呵地竖起大拇指,然后扯起帆索,掌着船舵,逆着江流,载着一船乘客,缓缓向着西面去了。 那回疆青年走到方韬面前,右手抚胸,鞠躬施礼:“多谢少侠相助,达吾里江感激不尽。” “达达吾里江”方韬虽知这青年非汉族人,但也觉得这名字颇有些绕口。达吾里江看出方韬的窘迫,便解释道:“用汉话说,我的名字有暴风之意。还请教少侠尊姓?” 方韬道:“鄙姓方名韬。”达吾里江道:“原来是方少侠,今日之恩,达吾里江铭记于心。只是此刻,我有要紧事急需过江,就此别过了!”方韬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你着急过江,是要去武昌么?”达吾里江道:“正是!”说罢抬脚便要走,方韬又道:“是去找祖澧帆祖姑娘么?”达吾里江猛地顿住脚步,颤声道:“方少侠如何知道?”方韬叹口气:“祖姑娘明日便要嫁人了。”达吾里江听闻此言,当即怔怔呆呆,面色颓败,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许久才道:“怎会这样?她明明说好要等我的。我紧赶慢赶从南疆赶来,终究还是迟了吗?不,她不会这样对我的!她一定是被逼迫的!” 方韬道:“你怎么就如此笃定她绝不会负你?” 达吾里江正色道:“澧帆的为人,我明白!我这便赶过江去,无论如何也要带她出来!” 方韬拦住他:“别轻举妄动,你又不会武功,怎么把祖姑娘从总督府带出来?更何况今日祖姑娘为你投江,几乎葬身鱼腹。总督大人又怎会放松戒备?你若去,便是白白送死!” 达吾里江惊道:“澧帆为我投江?她她没事吧”方韬道:“她没事,只是喝了几口江水便被救起来了。”达吾里江呼出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方韬看着达吾里江,忽地想起了徐援和赵婕筌,心中不免慨叹:“这天下有qg rén为何总是难成眷属,这些为人父母的,怎就不能像清玄师太那般开明?与徐援和达吾里江相比,我当真是xg 多了!当初答应徐援要帮他刺杀鳌拜,结果因故未能成功,如今无论如何也要帮帮这位达吾里江,否则良心上当真说不过去。” 于是,方韬道:“若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但是今天是不可能了,只有等到明日婚礼人多之时,方可动手。” 达吾里江面露喜色:“方少侠此话当真!”方韬道:“当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回 风度澧江帆 一年前,祖泽远征战凯旋,入京述职,并接受封赏,祖澧帆亦随同入京。 那一日,京城的街市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其间有三个少女,尤为引人注目。稍微领先,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身穿一袭黑色狐裘,个头较一般女子略高,眉宇间有一股飒爽英气;在她右手边的两个少女,莲步款款,并肩而行,一个风姿绰约c温婉动人,一个高洁素雅c雍容华贵,有着别样的魅力。 “我说蕊格格c祖xiǎ一 jiě,你们俩能走快点么?”最前面的狐裘少女停下了脚步。 “哎呀,我们的脚力怎比得上王女侠?”那个华贵少女笑意盈盈地说道,她名唤棠蕊,是顺治皇帝的远房侄女,地位虽不及赵婕筌那般尊贵,却知书达理,性子又温文尔雅,因而亦深得孝庄太后喜爱,那狐裘少女姓王名璠,乃是绿营名将王进宝之妹,深受其兄影响,习得一身好功夫,又饱读诗书,堪称一位文武双全的奇女子。而另外那个少女,便是祖泽远之女,祖澧帆。她看着王璠和棠蕊互相斗嘴,不禁掩口轻笑,整个人便如一朵含苞的雪莲,即将绽放在冬日的暖阳之下。 就在这时,从远处走来一支驼队。王璠指着驼队,道:“你们看,自回疆来的行商又到了,澧帆,你久居南方,很少见到这种景象吧!”祖澧帆道:“只是听说过而已,见倒是未见过的。”王璠笑道:“这些回疆人里面有个长得特别俊美的,澧帆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哦!” 祖澧帆羞得满脸通红,微嗔道:“璠姐姐莫要说笑了!” 棠蕊指着驼队,笑道:“王女侠所说的,可是那人么?” 祖澧帆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棠蕊所指的方向,只见那驼队中,果然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青年,正如王璠所说,他相貌极其俊美,尤其是那一双略带深蓝色的眼睛,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洞庭湖水一般的深邃,祖澧帆陡然觉得心头鹿撞,目光再也挪不开了。 “脸咋红啦?小妮子还是春心萌动了吗?”王璠促狭地嬉笑着。 祖澧帆气得一跺脚,转身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黄昏时分,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起了彤云,风声渐紧,星月被遮蔽,有片片白雪萧萧飘洒。祖澧帆吃过晚饭,独坐窗前,忽地,有一阵似有若无的歌声传来,这歌声穿越了风雪,透过了窗棂,顺着祖澧帆的耳朵直钻入她的心中。“这就是天籁么?”祖澧帆竖起耳朵,尽力地捕捉着,那歌声悠远而清澈,似莺语c似泉鸣,每一句都令祖澧帆深深地着迷,她起身推开窗户,风雪涌入,让她打了个冷战,却也让那歌声变得愈加清晰。 “xiǎ一 jiě,这么冷的天,开窗子做什么?”侍女茳瑜走进房中,看到祖澧帆冻得双手抱肩,一头青丝也被吹得凌乱,不禁惊叫起来。祖澧帆“嘘”了一声:“茳瑜,你听!”茳瑜听了一会儿,道:“xiǎ一 jiě,你是问这歌声啊?这是那帮回疆人唱的,自然跟我们汉人的歌大不相同。”祖澧帆道:“怪不得,我感觉这歌声跟我们汉人的相比,更加动听!”茳瑜道:“若xiǎ一 jiě想听,明日咱们一起去听个畅快,那帮回疆人留宿在西郊驿站,离这儿不过半里路程,近得很呢!”祖澧帆却道:“不,我现在就想去听!”茳瑜道:“xiǎ一 jiě,天已经这么晚了,还下着雪呢!”祖澧帆却顾不上这些,简单地将头发梳理整齐,披了一件大氅,便匆匆出门去了,茳瑜只得跟了上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雪大风急,祖澧帆围紧大氅,循着歌声,来到西郊驿站,放眼望去,只见一处空地上,燃着一堆篝火,一群回疆人围坐在一起,带着欢笑,弹拨着松木制成的弦乐器,中间有一个男青年,正按着音乐的节奏,载歌载舞,那天籁般的歌声亦是他唱出来的,祖澧帆被深深地震撼了,在她的印象里,舞蹈似乎是女子的特权,却从没料到一个男子居然也可以跳得这么好! “是他”祖澧帆终于看清了跳舞男子的脸,正是白天时惊艳了她的那个俊美青年!祖澧帆不禁呆了,那种心头鹿撞的感觉愈加强烈,她抚着胸口,感觉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茳瑜也赶上来,见祖澧帆神情,诧异道:“xiǎ一 jiě,你”祖澧帆挥手示意茳瑜不要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c听着,直到一曲终了,祖澧帆依然觉得耳畔有余音环绕,那帮回疆人纷纷鼓掌,叫道:“真不愧是达吾里江,怪不得有那么多姑娘倾心于你啊!” “达吾里江c达吾里江”祖澧帆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已经悄然镌刻进了她的心。爱情或许是世界上最独特的情愫,亲情与血缘有关,友情则因密切的交往而生,唯有爱情,往往是一瞬间内心的触动也许祖澧帆自己都未想到——就是这一刻,她已爱上了眼前这个初见的回疆青年;而达吾里江,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丝异样,他扭过头来,恰好和祖澧帆四目相对,隐约的火光像是一位高明的西洋画师,只给祖澧帆的美丽脸颊涂上了最醒目的色彩,却将其他的人高明地隐藏在了一片柔和的黑暗之中,只有漫天飘零的雪,晶莹地散发着银光,使得祖澧帆显得愈发地圣洁 数日后,祖泽远因战功卓著,已被顺治敕封为湖广总督,即刻前往武昌上任,而回疆行商的驼队,也即将踏上西归的路途。 在一处雅致幽深的小院中,祖澧帆和达吾里江第一次真正地相见了——当祖澧帆由棠蕊牵着,来到小院中心的池塘边时,她惊喜地发现,达吾里江就坐在池边的一方青石上,盯着水中的锦鲤出神,王璠正立在他身后,早已听到了祖澧帆和棠蕊的脚步声,便对达吾里江道:“小达,她来了!” 达吾里江猛然抬起头来,脚下一滑,险些跌入塘中,王璠抿嘴一笑,快步走到祖澧帆面前:“机会可是给你了,好好把握住啊!蕊格格,咱们暂且回避吧!” 棠蕊和王璠并肩离开,棠蕊道:“幸得你与那些回疆行商熟识,否则咱们的祖xiǎ一 jiě可有相思可犯了!”王璠道:“何止祖xiǎ一 jiě,昨晚我见到达吾里江时,那小子也是魂不守舍的,看来也是陷得够深。这俩孩子,明明两情相悦,却都不敢表白心迹,还得让我们从中撮合。”棠蕊嗤笑道:“嘁,你还说别人是孩子,就跟你已经垂垂老矣似的!” 棠蕊c王璠嬉笑着走远,小池边,只留下祖澧帆和达吾里江二人。 达吾里江痴痴看着祖澧帆,冷不丁从嘴里说出一串让祖澧帆压根听不懂的话,祖澧帆低垂着头,手指轻捻着衣襟:“你你说的是什么呀?”达吾里江看上去很尴尬:“嗯是哈萨克语,你很漂亮的意思。” 祖澧帆脸颊泛红,不胜娇羞,达吾里江也觉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别的什么,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两个年轻人中间产生,并慢慢地加强。 “达吾里江,你能唱首歌给我听吗?”还是祖澧帆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天籁般的歌声响起,浓郁的天山风情回荡在小池之上,北风微冷,泛起涟漪,歌声之中,两只手慢慢地牵在了一起 “这便是我与澧帆分别时,她赠予我的信物。”达吾里江从怀中小心地取出一方丝质手帕,手帕的一角有两朵绣球花,正在努力地盛开。方韬端详一阵,叹道:“你和那位祖xiǎ一 jiě果然都是痴qg rén。”脑中却突然想到:“翎儿好像从没送过我什么东西呢” 达吾里江道:“方少侠,我的故事讲完了,多谢你有耐心听下去。至于明日,你若是有难处,就不用帮我了。我”方韬抬手止住达吾里江话头:“我已辜负过一对苦命人,你的事,我一定要帮!想当初鳌拜府邸也困不住我,那区区沈员外的宅子,又能奈我何?你且宽心,今夜定要养足精神,明晚待我将祖姑娘救出来之后,你得留着足够的劲逃命!” 次日,湖广总督府。 祖澧帆就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镜台前,任由几个丫鬟为她梳妆打扮c描眉抹朱,素净的脸颊被涂抹上腮红,虽然添了几分艳丽,却又少了许多脱俗的清丽,一方红得似血的盖头遮住祖澧帆的面庞,也遮住了那双秀眸中突然溢出的泪水。 祖泽远候在闺房之外,待喜娘牵着祖澧帆的手出来,他迎上前去,道:“澧帆”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只是长叹了口气,祖澧帆也不多停留,随着喜娘走了。 湖广总督府外,沈家的迎亲队伍早已等候多时了,一顶红色的花轿停在那里,轿帘逆风扬起,轿子里空荡荡的,就像此刻祖澧帆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回 大闹沈家宴 “在下方韬,自衡山来的,因赴京赶考而途经宝地,听闻沈员外公子迎娶总督大人之女,特来道贺,顺便也沾沾喜气!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还望小哥通融则个!”沈府门外,因为没有请柬而被小厮拒之门外的方韬陪着笑脸,从腰间取出一锭银两,悄悄塞给小厮。小厮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一把拿过银锭,压低声音道:“进去之后仔细些,吃完喜酒尽早离开,莫要醉酒闹事,给我添麻烦!”方韬赶紧千恩万谢的,低眉顺眼地进了沈府。 喜堂上,新郎新娘正在拜堂,祖澧帆被两个婢女按着,挣扎不得,只能拜了天地,方韬隐藏在一个灯光不明的角落里,望着喜堂上发生的一切,那新郎貌丑面痴,一脸傻笑,方韬不禁暗叹:“就这么个恶心人的家伙,怎配得上祖xiǎ一 jiě那般天仙似的人儿!” 拜完天地,在司仪“送入洞房”的高喊声中,几个婢女“押”着祖澧帆退出喜堂,沈员外则领着新郎开始敬酒,喜宴在一片充满了虚伪的恭喜声中开始了,方韬不动声色地冷笑一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顺手扯下一只烧鸡腿,对同桌那些露出鄙视神色的人说道:“几位,不好意思,失陪一下!”然后边啃着鸡腿边退下了宴席。 有那几个婢女带路,方韬很快便来到洞房前,他见四下无人,加紧几步,从怀中取出墨剑,用剑鞘连点几个婢女的肩井穴,在无声之间已将她们放倒在地,祖澧帆蒙着盖头,不明就里,她原本已放弃挣扎,却感到几个婢女抓着自己肩臂的手突然放松,心中不禁欣喜,反手就是一掌,只听“啪”的一声,旋即便是一个男人略带怒气的声音:“我是来救你的,你打我干嘛?”祖澧帆掀开盖头,只见一个肤色黝黑的壮实少年正捂着脸瞪着自己,她觉得这少年甚是眼熟:“你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方韬道:“昨日你投江,是我把你捞上来的!加上今晚,我可是救了你两次了!闲话少说,快跟我走,达吾里江正在客栈里等着你呢!”一听到达吾里江这个名字,祖澧帆的神情顿时变得无比惊喜和羞涩:“真的?达吾里江真的来了?” 方韬笑道:“我骗你干嘛?再说,达吾里江这个名字我也编不出来啊!” 转眼已是戌亥之交,新郎喝得醉醺醺的,由几个下人扶着,一步三摇地往洞房方向走,沈员外看在眼里,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傻小子平时就不怎么通人事,如今喝醉了,别再入不了洞房!”旁边沈夫人道:“这事你就别担心了,咱儿子虽然痴傻,那种事总还是懂得的,赶紧回去休息吧,你也喝了不少了!” 洞房门大开,新郎径直闯了进去,几个下人知趣地掩上房门,便退走了。红烛艳艳之中,新郎看到身着大红喜服的新娘躺在床上,红盖头尚未揭去,不禁傻笑起来:“嘿嘿,咋还睡了呢?”一头栽倒在床上,两只白乎乎的胖手不安分地在新娘身上来回游走,并笨拙地撕扯着喜服上的衣扣。不多时,喜服被扯开,露出了被大红肚兜遮掩着的挺拔双峰 翌日,卯时。 “啊”一阵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沈府,将沈员外从睡梦中惊醒,他坐起身来,一边穿衣一边不满地喝道:“是谁人叫嚷?”不一会儿便有几个下人慌里慌张地来报:“老爷,不好了!少夫人少夫人她”沈员外大怒道:“吞吞吐吐地干什么?少夫人怎么了?” “少夫人不是不是总督府的千金,是是小翠!” “胡闹!”沈员外喝斥道,“我去看看!” 进入新房,沈员外气得七窍生烟,他的儿子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敏感部位一览无遗,而那穿着破碎的大红喜服,鬓发散乱,满面泪痕,缩在床脚瑟瑟发抖的女人,却并非总督千金祖澧帆,而是沈家的侍女——小翠! “臭小子,别睡了!!”沈员外箭步上前,扯住儿子的耳朵,“睡得跟猪一样,没个屁用!”新郎龇牙咧嘴地醒过来,看到小翠在一旁,又呵呵傻笑着扑了过去,抱着小翠便要亲吻,小翠吓得嘤嘤哭泣,不停地躲闪,沈员外甚觉心烦:“哭什么?委屈你了?给我滚!”小翠如蒙大赦,推开新郎,赤着脚逃了出去,新郎要去追,沈员外愤怒地赏了儿子俩耳光:“追个屁!连个女人都看不住,给我穿好衣服,老实待着!!”说罢,他拂袖而去。 长江边上的兴隆客栈,达吾里江彻夜秉烛c坐立不安,方韬去得久了,却迟迟不见回信,这让他心中急如火焚,大约到了鸡鸣时分,门外突然传来两下极低的敲门声:“笃!笃!”达吾里江心知是方韬来了,急忙拉开房门,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令他魂牵梦萦的俏美的脸! “澧帆!”他失声叫道。 来人正是祖澧帆,她穿得像是一个丫鬟,却丝毫掩不住那种高贵典雅的气质,脸上的新娘妆稍微拭淡了些,反而更显得美艳绝伦,达吾里江只觉得时间停止了,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祖澧帆见到达吾里江,也是激动地不能自已,猛扑到达吾里江怀里,两只眼睛里早已是泪光泫然。 “咳!咳!”背后传来两下咳嗽,这对心情激动的爱侣这才意识到还有第三人在场,二人望着方韬,露出一丝窘迫的笑容,方韬道:“现在还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现在你们得抓紧时间过江,免得又被总督府和沈府追捕回去!” 三人来到江边,已到卯辰之交,天色方才蒙蒙亮,长江之上水波浩淼,倒映着天上的残月还有东方的一线天光,一艘乌蓬小船已在岸边等候,祖澧帆惊喜道:“江哥,你想得还真是周全!”达吾里江道:“这我可不敢贪功,是方少侠提前安排好的。” 方韬笑而不语,纵身一跃,跳到小船之上,取出踏板,搭在舟岸之间,祖澧帆生于江舟之上,熟识水性,也不用方韬搀扶,便踩着踏板上了小船,倒是相伴漫漫风沙c千里原野成长起来的达吾里江,脚步颇有些踟蹰,万分小心地挪进了船舱。 “二位,坐稳了!”方韬收回踏板c解开缆索,绰起船桨,驾着小船缓缓驶向对岸。 湖广总督府,祖泽远早早便醒了,也可以说,这一夜他根本就不曾睡着,女儿离家时那双神采不再的眼睛,就像两把锋利的bi sh一u,将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报:“大人,沈府有人求见!” 祖泽远心中一凛,外表却不动声色,沉声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沈府之人进得门来,祖泽远认得他是沈府管家李嵩栢,笑道:“原来是李管家,失迎失迎!不知李管家光临鄙府,有何见教啊?” 李嵩栢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他回头看了看门外,确认守门人听不到二人的对话,这才压低声音道:“总督大人,令千金逃婚了!” 祖泽远剑眉倒竖:“你说什么?我把女儿嫁给你们沈家,你们居然把她弄丢了?!” 李嵩栢毫无退色:“总督大人莫要动怒,此事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的。我家老爷请大人过府,共商对策,看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祖泽远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嘿嘿冷笑起来:“请我过府?沈云虎这厮当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么?在这湖广地界,老子才是正主儿!回去告诉他,别想再拿那件事威胁我!想要讨回儿媳妇的话,让他乖乖滚过来拜会本督!” 李嵩栢不动声色地说道:“总督大人既然这么说了,那在下便如实回报,告辞了!” 祖泽远端起茶碗,不冷不热道:“不送了!” 听了李嵩栢的回报,沈云虎气得老脸紫涨:“他真是这么说的?”李嵩栢道:“句句属实,不敢隐瞒!”沈云虎破口大骂:“祖泽远这厮当真是不要命了,他跟李定国c郑成功这两个逆贼互通书信,图谋造反的事情,不怕我捅给清廷么?!” 李嵩栢道:“依我看,他是当真不怕,他发妻早死,纳了几个小妾也未曾给他添个一男半女,只有独女祖澧帆是他掌上明珠。如今祖澧帆逃婚,不知所终,他当然是无所畏惧了!他父亲祖大寿,当年力抗清军,死战不降,若不是洪承畴兵败以致其妻儿为清军所俘,只怕他也将是与明共亡了!其父如此,祖泽远做出这等选择也是不足为怪了! “再说”李嵩栢欲言又止。沈云虎道:“再说什么?” 李嵩栢道:“再说您以告发祖泽远为由,要挟他将女儿嫁入沈家,当真是让他女儿做沈家少夫人吗?”沈云虎闻言,面色微变:“李管家,你什么意思?” 李嵩栢轻笑一声:“您自己心里明白,昨晚我可是忙到很晚都没有睡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回 qíng rén终眷属 李嵩栢说完,施礼告辞,沈云虎颓然坐下,盯着李嵩栢的背影,腮部一阵阵地抽搐。 昨夜,小翠被方韬点了穴,祖澧帆又跟她换了衣服,她便代替祖澧帆成了新娘,昏倒在喜床上,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而烂醉如泥的新郎只是解开了她的衣扣,便抵挡不住酒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真正行周公之礼的,是沈云虎本人! 此时此刻,沈云虎只恨当时为了不让其他人撞破而没有点灯,摸着黑便入了新房,当时虽然觉得身下人儿不做丝毫反抗而略感纳罕,可那温香软玉般的娇嫩身躯依然让他抛却所有疑虑,只顾奋力耕耘。 闹了半天,新娘却已不是那个倾国倾城的总督千金,小翠虽然也是相貌俊俏,却不过一株野花而已,如何能比得上牡丹的国色天香?而那个一向忠心耿耿的李管家,居然也因此鄙夷自己了!沈云虎越想越气,伸手一挥,一个青花瓷茶盅已跌落在地,粉身碎骨。 汉口码头,载着方韬等三人的乌蓬小船缓缓靠岸。 隔着水雾渐起的长江,祖澧帆遥望武昌城,泪水不知不觉滑落下来,达吾里江慌忙为她擦拭:“澧帆,你怎么哭了?”祖澧帆泣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对不住父亲。”达吾里江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拥祖澧帆入怀,静静地抚慰着她的忧伤。方韬静候一旁,也没多说什么。可就在这时,江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划水声! 方韬是三人中唯一会武的,他虽然内力还不算高,却也听出这划水声是至少十艘船所发出的!抬头一看,只见十余艘快船破浪疾来,转瞬间已过江心,每艘船的船篷上,都绣有一个大大的“沈”字!方韬急道:“快走!沈府派人追上来了!” 达吾里江和祖澧帆也看见了追来的船队,心中骇然,急忙跟着方韬逃离江岸,逃出没多远,就听到岸边有人高喊:“站住!”祖澧帆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跌倒在地,达吾里江急忙将她扶起,这一下又耽误了不少时间,脚步声已经纷至沓来。 方韬停住脚步,从背上包裹里抽出墨剑,叹道:“不给这些人一点教训,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达吾里江见方韬仗剑而立,不觉放宽了心,向祖澧帆问道:“澧帆,没摔坏吧!”祖澧帆hu一 d一ng一下双腿,道:“左膝似乎摔破了皮,不过没什么大碍。”然后,她看向方韬的背影,不无担忧地说道:“江哥,方少侠一个人能行吗?” 达吾里江道:“没问题的,方少侠的武功可高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达吾里江的话,方韬似乎动也没动,便一剑刺中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因为方韬并未拔剑出鞘,因此那人也只是被点了穴,并无性命之忧,可是晨雾之中,其他人可没看清这一幕,他们依然蜂拥而上,对方韬形成围攻之势,数柄kǎn dā一斩向了方韬的头颅,方韬闪电般后撤一步,“唰”地一声拔出墨剑,kǎn dā一的寒光掩盖了墨剑的乌光,在电光石火之间,那几柄kǎn dā一同时卷了刃,并反弹了回去,厚重的刀背“咣咣咣”砸中了持刀人的前额,刹那间已有数人惨叫倒地。 “好厉害!”祖澧帆掩口轻呼,在丝毫不会武功的她眼里,方韬似乎根本便没有出手! 片刻之后,方韬身前已倒下了十数人,他们虽然没有丧命,却早已丧失了行动能力,剩下的几个人也是吓得两股战战c面如土色,手里的kǎn dā一也颤抖着,不敢再近前一步,方韬收剑,冷冷地说道:“谁要是敢追上来,我不能保证他的性命安全。”随后又对达吾里江和祖澧帆说,“达吾里江兄,祖xiǎ一 jiě,咱们走!” “好俊的剑法!”江面上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祖澧帆神色登时大变,失声叫道:“父亲大人?他怎么这么快便追来了?” 众人望向江面,只见又有一艘快船向岸边驶来,立在船头的那人身材魁梧,不怒自威,不是湖广总督祖泽远又会是谁?方韬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祖xiǎ一 jiě,那船上除了令尊之外,就只有两个船夫,我想,他不是来抓你回去的。” 祖澧帆喃喃道:“那他来是为了什么?” 达吾里江语气坚定地说道:“澧帆,不管你父亲是为了什么,我都会守在你身边的!” 不多时,祖泽远已经上了岸,他一路俯视着被方韬撂倒在地上的沈府家奴,叹道:“真是厉害,我征战多年,结识诸多武林人士,却从未见过如此通神的剑法,这位小兄弟,你武功如此高强,何不征战沙场,立下一番不世之功?!” 方韬不冷不热道:“总督大人说笑了,我不过是个乡野武夫,岂敢奢望建功立业?再说,为满清鞑子立功,我脊梁骨脆得很,经不起老百姓戳!” 祖泽远呵呵大笑起来:“这位小兄弟的意思,是我要被老百姓戳脊梁骨啰?” 方韬道:“何必问得那么明白呢?” “有趣!有趣!”祖泽远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笑得愈加开怀了。 达吾里江和祖澧帆望着这一老一少对话,都感到一头雾水,祖澧帆壮了壮胆子,怯生生地叫道:“父亲,您”祖泽远看了看她,说道:“哦?这位姑娘是” 祖澧帆张口结舌,如堕五里雾中,方韬皱起眉头,暗忖道:这湖广总督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却听祖泽远又说道:“这位姑娘倒是俊俏,简直如天仙一般,真不知哪家儿郎会有好福气,能娶得这般如花似玉的妙人儿。”达吾里江也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当他听到祖泽远的感叹,便毅然站到了祖泽远面前,牵过祖澧帆的纤纤柔荑:“是我,我要娶澧帆!” 祖泽远上下打量着达吾里江,目光灼灼,看得达吾里江一颗心犹如打鼓一般,掌心不断地渗出汗珠,祖澧帆也感到万分紧张,原本红嫩的樱唇已被咬得几无血色。看了约莫半盏茶功夫,祖泽远笑道:“哦,你是回疆人,不错不错,一表人才,跟这姑娘确是天生一对!”听到这儿,祖澧帆再也按捺不住:“父亲大人,您到底是怎么了?我是您的女儿澧帆啊!” 祖泽远大笑:“这位姑娘真是说笑了,我祖泽远何曾有个女儿?” 祖澧帆都要急哭了:“父亲,女儿不孝,但您打女儿也好,骂女儿也好,不能不认女儿啊!”祖泽远却看似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别忙着认亲戚了!我跟这位小兄弟有话说!”然后,他毫不理会祖澧帆,走到方韬面前:“小兄弟,我送你一样东西,日后若是想起今日我说的话,觉得还算有道理,就带着这东西去云南找一个叫李定国的人。”说罢,他从左手无名指上取下一个绿白相间的翡翠指环,不由分说地塞到了方韬的手里,同时又在方韬耳边轻声耳语道:“小兄弟,做事情要果决一点,这几个沈家打手,你可千万不能留下活口,免得日后麻烦!还有,好好保护我的女儿女婿,别让他们受到伤害!” 方韬心中一惊,正要说些什么,祖泽远已经退开,顺着来路,向江边停靠的小船匆匆离去了,他的身影渐趋模糊,很快便消失在浓浓的江雾之中了。 “祖xiǎ一 jiě,令尊所说的李定国,是何许人?”待祖泽远乘船去得远了,方韬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已无法询问祖泽远,只好求教于祖澧帆。可是祖澧帆却也没有回答他的话,此时此刻,祖澧帆已是泪眼婆娑,跪倒在地上,隔着江雾凝视着祖泽远的背影,秀美的鼻翼正微微翕动:“父亲您的良苦用心,女儿永生不忘” 在一间距江岸已有二十余里地的小酒馆里,方韬等三人要了几张烙饼只酱鸭,一边吃着,一边交谈,祖澧帆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已是又累又饿,此刻也顾不得淑女形象,用烙饼卷了鸭肉,吃得极香。 “家父所说的李定国,乃是当今朝廷的心腹大患。”待到咽下最后一口烙饼,祖澧帆喝了些茶水,解了油腻,这才向方韬说起了李定国。 李定国,生于明天启元年六月,陕西延安人氏,于崇祯三年被张献忠收为义子,随张献忠转战南北,背反明廷,崇祯十四年,年方二十的李定国设计攻破襄阳,威名大震,后被张献忠封为大西国安西将军,军中人称“小尉迟”。张献忠死后,大西军以平东王孙可望为首,重新归附南明王朝,对抗清军,李定国称安西王,坐镇云南。 八年前,即顺治九年,清廷命定南王孔有德由桂林出河池,进攻贵州,命吴三桂由嘉定出叙州,进攻川南。孙可望命大西军兵分两路出击,北路军以刘文秀为主将,白文选c王复臣为副将,进攻四川;东路军以李定国为主将,马进忠c冯双礼为副将,进攻湖南;孙可望则统率“驾前军”留守滇c黔,大西军自此开始与清军主力正面交锋。当年三月,李定国率八万步骑和五十头战象出征,连克芷江c靖县c武岗诸州,六月又出兵祁阳,直逼孔有德镇守的桂林,清军大败,孔有德而死。 至八月,李定国挥师大进,接连攻伐湖南c广东c江西,为南明夺回大约三千里的土地,清廷大为震惊,派遣敬谨亲王尼堪任定远大将军,率领三贝勒c八固山共十五万精兵反攻长沙,李定国巧设计谋,再破清军,亲斩尼堪,黄宗羲为此赞道:“逮夫李定国桂林c衡阳之战,两蹶名王,天下震动。此万历戊午以来全盛天下所不能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回 知其不可为 顺治十一年四月,广东新会。 二十万南明大军将新会城围得水泄不通,旌旗密布c兵强马壮,数十门火炮c十三头战象,气势如同天兵天将一般,南明西宁王李定国处于中军,头戴六甲神铁盔c身着金漆山文甲,手持一口精钢宝剑,坐下永历皇帝钦赐银蹄乌骓,遥指新会城头:“攻城!” 硝烟滚滚,火炮齐发,数十门炮弹呼啸着砸向新会城,有的在城墙上轰出一个豁口,有的飞越了城头,劈头盖脸地砸在守城清军的身上,浆血四溅,血肉横飞,但是绝大部分炮弹未及城墙便已然坠落,掉在城墙下,成为一只只毫无作用的铁球。如此攻了一个时辰,炮弹浪费许多,却毫无效果,新会城墙不过多了几个小小的缺口和浅坑。前军来报:“西宁王殿下,新会城高堑宽,我军大炮射程多有不及!” 李定国道:“那就把堑壕填上,把火炮推近!” 随着李定国的命令,千余将士蜂拥而上,或背负c或怀抱c或肩扛,将一段段木头袋袋沙土搬运到堑壕边,然而,未等他们填壕,新会城头上也已是轰鸣阵阵,铁弹从天而降,砸向毫无防备的南明将士,不过瞬间,堑壕边上已是一片污红! 李定国在中军望见,只觉一阵悲愤,不过眨眼间便有千余部下丧命,饶是他久经沙场,也不禁怒气填胸,但他依然压制住了火气,清军火炮虽然数量不多,却居高临下,占尽优势,派兵填壕只不过徒增伤亡,想到这儿,他只得下令暂停攻城。 回到帐中,李定国心有不甘地来回踱步,忽地一拳擂在案几上,怒吼道:“郑成功到底是何意?我数次发信予他,他的援兵为何迟迟不到!” 一旁的副将道:“殿下息怒,国姓爷已回信称定会出兵,许是路途艰难,多有阻碍。” 李定国冷哼一声:“郑成功言辞倒是恳切,却并未约定出兵之期,怕是指望不上!从今夜起,加强大营守卫,诸军不可妄动。遣昭信校尉韩涛率人挖掘地道,用炸药炸毁城墙,我倒要看看,这新会城到底能撑到几时!” 数天之后,韩涛给李定国带回来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地道已经挖通,并且用炸药在城墙根下炸出了缺口,却无法攻进城去。 李定国甚是诧异:“炸了缺口,为何攻不进去?!” 韩涛愤然道:“那群丧尽天良的清狗,竟逼迫新会百姓打头阵!殿下曾交代我们——不shā rénc不c不抢财货c不宰耕牛c不放火。跟我们对阵的,是手无寸铁的汉人百姓,我们下不了手,只能眼睁睁看着缺口被重新堵上!” 李定国勃然大怒:“这帮清狗竟如此卑劣无耻!” 韩涛道:“殿下,为今之计,只能强攻!若您信得过我,我愿带一千死士,沿地道潜入新会城下,以葵树干作‘捆青’,堆砌成阶,强攻新会!”李定国道:“清狗炮火凶猛c城防坚固,非十倍兵力不能下之。若强攻新会,我军纵然得胜,你们也是九死一生!” 韩涛昂然道:“知其不可而为之,方为大丈夫!” 狂风猎猎,韩涛等一千死士喝过壮行酒,背负葵树干所扎的“捆青”,十人一组,潜入地道,李定国亲领火炮营对着新会城狂轰滥炸,为韩涛做掩护。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韩涛率人在新会城下冒出头来,清兵的注意力已被李定国的炮火完全吸引,无人注意到城墙下竟多出了一千南明士兵。李定国早已等得心急如焚,望见韩涛安然现身,这才放下心来,急忙传令下去,命火炮营将射程稍稍调整,免得伤及韩涛性命。 韩涛等一千死士纷纷涌出地道,沿着新会城次第前行,慢慢散布开来,寻得几处合适地点,将肩背上的捆青放下,并逐渐堆砌起来,韩涛身先士卒,口衔利刃,踩着捆青攀援而上,距城头越发近了。数里之外的李定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那数十个不断上升的小小身影,掌心已被攥出了几个半月形的浅浅血痕。 终于,城头上的清兵之中,有人看到了正在捆青阶梯上攀登的南明士兵。 “不好了,明军快上城了!”城头上呼喝连连,一众清兵迅速占据了防守位置。锋利的枪尖穿过城垛上的瞭望口,刺向正在攀城的南明士兵;沉重的礌石沿城墙滚落,砸向南明士兵的头颅。韩涛艺高人胆大,在捆青阶梯上辗转腾挪,接连避开数下攻击,然后擎刀在手,发出一声怒喝,飞身纵跃,刀锋过处,已有三名清兵身首异处! “好!”远在中军的李定国见韩涛攻上城头,当真是欣喜若狂,他身后的南明将士亦随之高呼,十三头战象仰天长哮,火炮轰鸣,声震九天!与此同时,数十名南明士兵业已突破清兵防御,杀上了新会城,虽然有近半数立刻遭遇清兵剿杀,不幸战死,但韩涛仍带领剩余的弟兄站稳了脚跟,在清兵潮水般的围攻下,占住了极小的一块阵地。这块阵地,便是南明将士楔入新会城的一枚弥足珍贵的钢钉! 李定国纵起坐下银蹄乌骓,高举佩剑,大喝道:“兄弟们,韩校尉已经得手,大军即刻进攻,破城!杀!!!”二十万大军放声呼应,直令风云变色。李定国留下战象队c火炮营,并十五万步骑把守大营,他自己亲率五万军马,向着新会城发起了冲锋!清兵新会城上,火炮齐发,沉重的石弹流星般攻向南明大军的先锋部队,不时有南明士兵中弹身亡,战场上哀嚎阵阵,血流如河,李定国虽然心痛,却依旧驾驭银蹄乌骓,左右驱驰,冲破层层封锁,转眼之间距新会城堑已不过二箭之地! 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定国却突地勒住了马缰,他瞪大了眼睛,眼前发生的一切,令他难以置信而又惊惧万分! 堆在新会城墙外的捆青阶梯,骤然垮塌了! 数十个还在捆青阶梯上攀爬的南明将士,瞬间便跌落下去,有人摔得头破血流,更有人被垮塌的捆青掩埋,一阵阵烟尘在城下狂舞,那些未被掩埋的南明将士只能四散溃败!李定国竭尽全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烟尘中所发生的变故——只见原本被清兵封堵上的城墙缺口不知何时被挖开,一群群人从缺口处拥出,将那一束束的捆青往城里搬!尚未来得及撤走的南明将士,竟纷纷放弃了抵抗,被那群人身后发出的箭矢一一射死! 李定国出离愤怒了——那群出城搬运捆青的人,居然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那些清兵g一ng nu手,如乌龟一样缩在百姓身后,伺机放箭,南明将士谨遵不得滥杀无辜的号令,根本不敢对那些新会的百姓动手,除了死亡和败退,他们别无选择! “殿下,快撤吧,此番定是攻不下新会城了!” 一个卫兵纵马赶到李定国身边,伸手扯过银蹄乌骓的马缰,一边劝说着李定国,一边拉着银蹄乌骓往回撤,李定国一脚将卫兵连人带马踹倒在地,大吼道:“韩校尉还在城上,你让本王做缩头乌龟么!”卫兵爬起身来,顾不得满身尘土,奋力拉住银蹄乌骓的马缰,声嘶力竭地劝道:“殿下,韩校尉已是必死无疑,若您不撤,韩校尉岂不是白白牺牲?殿下,快跟我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李定国正欲发作,忽听城头喧闹的喊杀声中,传来一阵异常坚毅的雄浑男声,李定国听得分明——那是南明将士的战歌! “云龙风虎,身世沉浮,千里沃野尽荒芜;普天之下,已非皇土,华夏将倾黎民苦。我等汉家男儿,何为鞑虏做畜!壮士饮烈酒,仗开天利斧,灭尽天下胡! 李定国听得这声势震天的战歌,心中已是了然——韩涛等人深知破城无望,此刻已抱定赴死之决心,再也不用他舍命来救!他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悲凉之感,遥望城上,依稀可见韩涛等人的身影,在清兵明晃晃的刀枪之下,南明勇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但仍有那么几个屹立不倒的身影,就如同是狂风中的白桦 望着浴血奋战的韩涛,李定国对他身旁的卫兵一字一句地下达着指令—— “传本王号令,全军撤回大营,自明日起将新会城团团围住,一个蚊子也不许放出来!本王要将这些无耻的清狗,全部困死在这新会城里!” 南明大军徐徐退去,在李定国身后,那慷慨豪壮的战歌犹在回响! “云龙风虎,身世沉浮,千里沃野尽荒芜;普天之下,已非皇土,华夏将倾黎民苦。我等汉家男儿,何为鞑虏做畜!壮士饮烈酒,仗开天利斧,灭尽天下胡! “云龙风虎,身世沉浮,千里沃野尽荒芜;普天之下,已非皇土,华夏将倾黎民苦。我等汉家男儿,何为鞑虏做畜!壮士饮烈酒,仗开天利斧,灭尽天下胡! “云龙风虎,身世沉浮,千里沃野尽荒芜;普天之下,已非皇土,华夏将倾黎民苦。我等汉家男儿,何为鞑虏做畜!壮士饮烈酒,仗开天利斧,灭尽天下胡!” 三遍之后,战歌声戛然而止,李定国闭上眼睛,流下两道英雄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回 荒城离离骨 顺治十一年七月,南明大军围困新会城三月余。 南明中军大营,李定国躺在病榻上,面色蜡黄,气息不稳,原本精壮的身躯已经消瘦了不少,军医和侍官凑在一旁窃窃私语: “我已用药多日,总算稳住了西宁王殿下的病情,可是若要殿下彻底康复,须撤兵回滇,好生静养,若再盘桓在此,那可情势不妙啊!” “我岂不知殿下病情?可新会城指日可破,他此时怎会撤军?” “只是军中瘟疫横行,患病者已十之六七,我们能否比新会城里的那些清狗支撑更久,犹未可知啊!再说大hàn jiān尚可喜c耿继茂已屯兵三水,虽然尚在观望,但他们随时会对我们发动进攻!到时我们如何抵挡?” “这些殿下都清楚得很,眼下情势的确不容乐观,但是只要国姓爷在福建及时起兵,我们便可大获全胜,如此良机,不可浪费。” “国姓爷?嘿嘿,他当真会起兵吗?” 此时的新会城,已是一座人间地狱。 “传安抚使司佥事令,逆明贼军围城已三月余,城中现已断粮,为防贼军破城屠杀,各家百姓每户需出一人以为口粮,以明日午时为限,午时之后还不出人者,则按私通贼军论罪,株连全族!” 一个个已经饿得面黄肌瘦的清兵乘着一匹匹形销骨立的瘦马,缓缓地敲着铜锣,在新会县城的大街小巷中穿行,发出一阵阵有气无力的叫喊,传达着守城清将的命令。 “清军要吃人了!” “我们反了吧!这些满清鞑子,当真是畜生不如啊!” “反什么?每户只不过出一人而已,总好过被那些不识时务的南明逆贼屠城好!” “就是就是,就算那些南明逆贼不会屠城,他们能守得住新会?倘若新会复被清军夺回,我们就必死无疑了!还记得‘扬州十日’么?若不出人,只怕咱们便是下一个扬州!” 在新会百姓的议论声中,第二天的午时已经临近! 新会仅存的汉人官吏——马县丞“以身作则”,贡献出了自己的发妻,当清兵将那已经吓昏过去的女子剥得赤条条的,如同宰猪一般将她捅死,再把她雪白如脂的皮肉丢进汤水滚沸的大锅中烹煮之时,马县丞眼放绿光,甚至还留下了口水! 不多时,马县丞的妻子已经被烹熟了,清军留下大部分肉储存起来,只分给马县丞一条右小腿,马县丞毕恭毕敬地接过那条曾经多少次被他捧在手中把玩,但此刻已经被煮得毫无血色c散发着阵阵肉香的右小腿,千恩万谢了一番,便一溜烟地走了,在他家里,他的宠妾和庶出的独子正等着吃肉。有了马县丞带头,那些胆小的百姓们再无丝毫反抗念头,他们已经卑贱如犬羊,再无做人的尊严和良知! 在许多妇人幼儿压抑的啼哭声中,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烹煮成了口粮 顺治十一年十二月,南明大军围困新会城近八个月。 南明大营,李定国的气色好了许多,他披着厚厚的棉衣端坐在案几前,正阅读着军报,片刻后,帐帘被掀开,侍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粥走了进来:“殿下,您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太过操劳得好。这是军医特意嘱咐火头军为您煮的羊肉粥,趁热喝下,对您的身体大有裨益。” 李定国接过粥碗,嘘嘘热气,一口喝下小半碗,笑道:“这粥果然香得紧,好喝!” 待喝尽一碗羊肉粥,李定国抹抹嘴巴,又问道:“军中的疫病已控制住了么?” 侍官答道:“托殿下洪福,这疫病肆虐了四个多月,现如今终于被控制住了,那些患病士卒大部分已经康复,有病重而无法继续作战的,也已被安排回滇好生静养了,我军现仍有生力军十二c三万。” 李定国大喜道:“如此甚好,甚好!对了,被我军围困半年多,新会城已经断粮了吧!” 侍官面露忧色,欲言又止,李定国看得分明,道:“怎么?新会城没有断粮?” 侍官犹豫了半晌,道:“回禀殿下,新会城已断粮。但是” 李定国道:“但是什么?既已断粮,新会城清狗为何不降?” 侍官道:“据细作来报他们强逼新会百姓每户献出一人,以人肉充作口粮” 李定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圆睁虎目,颤声道:“你再说一遍?” 侍官复述一遍,李定国当真是怒火填胸,睚眦欲裂:“清狗竟如此丧尽天良?那些百姓也没有反抗?” 侍官道:“那些百姓终究胆怯,又信了清狗谣言,怕我们攻破新会之后屠城,所以只得服从,如此这般已数月了,已有近万人被当做口粮吃掉!现在的新会城,饿死者半,杀食者半,子女被掠者半,简直就是阿鼻地狱!” 李定国眼含热泪,虎须倒竖:“传令下去,明日五更造饭,全军饱食,辰时开始攻城!本王要不惜一切代价,三日之内,务必破城!” 新会城,已经几乎没有女子了。 为了让男人活下去,很多女人几乎是心甘情愿地赴死;而那些吃掉自己妻子的男人,也已如同行尸走肉,仿佛将自己的魂魄也吃掉了。野鼠横行,猫犬过市,群鸦如同片片乌云,盘踞在城池上空,发出凄厉的啼叫,宅院c街巷c村落c荒野,遍地都是零零散散的骸骨,还有那干涸成墨的污血,就是一个个画符,诅咒着这座无情的荒城。 一个干瘦的穷书生被“狩猎”的清兵俘获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能闭目待死。 “别杀我爹爹!别杀我爹爹!”就在清兵准备剥洗书生的时候,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同样干瘦的小女孩拼命地挤开等着分肉的清兵,迈着踉跄的步伐,朝着书生奔去,书生睁开眼睛,急叫道:“小鸢快走,莫管爹爹了!” 小鸢不顾一切地跑到清兵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别杀我爹爹,你们吃我吧!” 书生哭了:“小鸢,莫管爹爹了!快走吧!” 小鸢道:“爹爹生我养我,小鸢不能不管爹爹,你们放了我爹爹,吃我吧!” 清兵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旁的马县丞上前来,媚笑着说:“几位军爷,依我看,不如将这一大一小一并杀了”书生竭力大骂:“姓马的,你这无耻小人!休要打我女儿的主意!”马县丞上前一脚将他踹倒:“梁秀才,你已死到临头了,装什么好汉!我老婆吃得,你女儿便吃不得?”小鸢扑过去,抱住马县丞的大腿:“你打我爹爹,你是坏人!”说罢便一口咬下,痛得马县丞杀猪般惨叫,张手抓住小鸢头发,狠狠一推,将小鸢推倒在梁秀才身边:“贱婢,你敢咬我?!今日定要将你父女俩杀了果腹!” “住手!”在这危难关头,新会城守将,安抚使司佥事博西勒纵马赶到,他鄙夷地瞥了一眼马县丞,随即说道:“逆明贼军有攻城意图,所有人都上城去,全力防御,不得懈怠!” 清兵问道:“大人,那这父女二人,如何处置?” 博西勒道:“看他们又瘦又小,也没什么吃头,都放了吧!那马县丞倒是又白又胖,定然好吃!快些动手宰杀,别误了城防事务!” “诺!”清兵应道,先释放了梁书生,随即便如饿虎扑食一般将马县丞按了,马县丞不断地挣扎惨叫着,直到被一把杀猪刀刺穿了咽喉! 朔风阵阵,大病初愈的李定国不顾侍官阻拦,重又披挂上阵,那匹醒目的银蹄乌骓,那面随风飘扬的“李”字大纛,都给已经精疲力竭的南明将士注入了无尽的信心。不用做任何战前动员,李定国只是将清兵吃人的事情传达给每一个士卒,一种饱含着愤怒的杀气便已经在南明军中弥散! 东面的天上,太阳刚刚升起,在浓浓的硝烟中,日光是惨白色的,就像是死神的镰刀,笼罩着这片震颤的大地。 “杀!”李定国策马仗剑,发出了全面进攻的号令。 南明大军犹如汹涌的海啸,扑向了新会城——此时的新会,就如同一座孤岛,在震怒的大海之中,摇摇欲坠。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南明军大营的西北方向,已悄然出现了另外一支军马 顺治十一年十二月十八日,李定国率南明军与清靖南将军朱马喇部大军激战四天,尚可喜部c耿继茂部及新会守军内外夹攻,李定国部抵敌不住,全线溃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回 天山冰莲花 在满清大军的三面围攻下,李定国纵是天神下凡般勇武强悍,也只能败阵而逃。 待逃到安全的高处,望着那十三匹惊慌失措c四下奔逃以至于踏死无数南明士卒的战象,听着手下兵将濒死的惨呼,闻着战旗被焚烧的焦味,李定国悲从中来,重重一拳擂在马鞍之上,怒骂道:“无胆鼠辈,坏我大事!郑成功,尔何德何能,竟称国姓!” 侍官劝道:“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回了云南,重整旗鼓,再图大业!” 李定国苦笑道:“这二十万大军,追随本王久矣,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今番却全军尽殁,就算日后重整兵马,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我们又如何光复大明朝?也罢,天命如此,我等都尽力而为吧!” 次年正月,李定国残部全部撤回滇c桂,广东全境再度落入清军之手。 “令尊让我去找李定国,难道说”方韬一边小心地端详着手里的翡翠指环,一边说道,“他明里归顺满清,实际上却一直在暗中谋划,以图光复大明?” 祖澧帆道:“先前我并不在意,如今细细想来,家父确有反清复明之意。当年家祖大寿公便是大明重臣,若非袁崇焕被冤杀,洪承畴兵败投降,以至于家祖孤立无援c走投无路,恐怕他也会誓死抗清。家父为人极孝,定是深受家祖影响,才会和李定国暗中联系。 “而且”祖澧帆顿了顿,眼中突然泪水盈眶,“他让我嫁给沈员外之子,恐怕并非贪图沈家之财,而是受了胁迫所致。家父一向疼我爱我,若沈家知晓他暗通南明,再用我的性命相要挟,他便只能妥协了。” 达吾里江惊道:“若当真如此,岳父他岂不是很危险?” 方韬愤然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一剑刺死沈员外那老贼!” 祖澧帆却微笑起来:“方少侠无须自责,如今我已脱困,家父心中再无挂碍。沈员外那老贼,决然不是家父对手!若他当真敢对家父不利,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事实正如祖澧帆所料,三人在客栈盘桓两日之后,便有消息传来——沈员外打造军器,豢养私兵,已触犯谋逆大罪,被湖广总督祖泽远缉拿归案,判斩立决,并株连其九族,此刻沈员外已人头落地,沈府上下皆被剿杀,其万贯家财亦被充公。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方韬等三人正在客栈吃早饭,他对祖澧帆道:“令尊果然厉害。不过一天时间,便要了沈员外的人头。只是我有些奇怪,既然沈员外根本不是令尊的对手,令尊为何还妥协于他,迫你出嫁?” 祖澧帆笑道:“沈家在武昌城中耳目众多,又豢养私兵,实力绝不容小觑。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家父定是不想让我有一丝一毫的性命之忧,所以不便与沈家翻脸,亦无法避开沈家耳目将我偷偷送走,只好用联姻来换取我的平安。若我没有料错,家父怕是早盼着有方少侠这般的英雄从天而降呢!” 方韬赧然,指指一旁的达吾里江:“祖xiǎ一 jiě,这才是你的英雄呐!” 方韬要去阳泉与莫铁鑫c单忌患相见,而巧合的是,达吾里江也要到阳泉与驼队会合,三人便一路结伴,继续北上,大约半个月后,他们便赶到了阳泉。 一进阳泉地界,方韬他们便望见了单忌患。 忌患先生依然是那副邋遢的打扮——灰布长衫外披着一件缀着补丁的黑色皮袄,腰间斜挎着一个酒葫芦,辫子上沾着枯黄的草枝——正坐在路边茶肆里,与一个回疆汉子一边喝大碗茶,一边谈笑风生。 达吾里江道:“咦,那不是德乎多尔吗!” 方韬道:“德乎多尔?那是什么?”达吾里江解释道:“德乎多尔在我们哈萨克语里是大夫的意思,那位便是我们驼队里的大夫,每次行商时若有人患病,经他医治定是手到病除。”方韬道:“他是大夫,怪不得跟忌患先生打得火热,原来是同道中人。” 单忌患与德乎多尔言谈甚欢,根本未曾发现方韬三人,方韬只得走过去招呼了一声,单忌患似乎是不满被人打断谈话,眼皮一翻便要发作,一看是方韬,微微一愣之后,顿时喜上眉梢:“阿牛兄弟,你可回来了!” 方韬笑道:“一别近两月时光,忌患先生看上去倒富态不少!” 单忌患道:“莫帮主可是仗义得紧,以前我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如今我是餐餐不缺酒肉,怎能不胖?对了,我得给你介绍一下!”他指着那回疆汉子道,“这位是吐尔逊,回疆人都尊称他为神医德乎多尔,你体内玄毒,怕是要靠他了!”吐尔逊起身,微笑致意,方韬还礼之后将单忌患拉到一边,惊异道:“忌患先生,您说我的玄毒要靠吐尔逊先生医治,莫不成这位德乎多尔的医术比您还要高明?!” 单忌患笑道:“那倒不是,只是有一味良药,生在回疆,又不便运输,所以就得劳烦吐尔逊帮助了,我已跟吐尔逊先生商定,由他带着咱俩共赴回疆,采药治病。那个吐尔逊先生,你所说的那味药叫什么来着?” 吐尔逊用半生不熟的汉话道:“冰——莲——花!” 是夜,莫铁鑫和方韬相对而坐,守着一只香气扑鼻的烤羊,开怀畅饮。 听方韬讲述这数十天的经历,莫铁鑫不胜唏嘘,道:“真想不到兄弟竟经历这许多变故,所幸有惊无险。” 方韬道:“也全赖清玄太师父护持,否则我怕是再见不到大哥了。” 莫铁鑫道:“我年少时,也曾听先师大赞清玄师太,称她是世间罕有的英雄人物,听兄弟一说,当真是愈加钦佩!经过黄庭观这一战,想必那蒙面恶人再不能肆意妄为,吕川那厮也不敢再寻你跟弟妹的麻烦了!只是那蒙面恶人功力甚强,又老谋深算,如今再收得吕川c何啸云这两个奸贼,迟早是大祸患!” 方韬道:“先不去管他,大哥,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可知道回疆的冰莲花?” 莫铁鑫道:“依稀有过耳闻,据说这冰莲花长于天山南麓,是天山雪莲的变种,数百年才会有那么一株,每株只长一季,对医治毒伤有奇效。兄弟为何问起此物?” 方韬道:“我初返信阳时,曾蒙忌患先生引见,结识了来自回疆的神医德乎多尔——吐尔逊,他说按照时间推算,天山上已长出了冰莲花,这种数百年才有一季的奇花或许可以治好我体内的玄毒。不过因为冰莲花极难运输,所以我得随他去一趟回疆,忌患先生说他亦会同往,恐怕,你我兄弟二人又得分离了。” 莫铁鑫端起酒碗,笑道:“只要兄弟你能痊愈,分离又怕什么,以后相聚的机会多得是!来,先干了这碗酒!不管以后,今夜咱们得一醉方休!” 兄弟二人饮了热酒,扯下羊肉大快朵颐,这一夜,风虽寒,人心却暖。 在阳泉住了两日,方韬和单忌患一起随着回疆驼队向西去了,不过他们两个汉人却并非驼队的焦点,达吾里江和祖澧帆才是真正引人瞩目的。驼队里的回疆汉子们开着善意的玩笑,簇拥着他们,单忌患跟在驼队后面,看着他们幸福的背影,对身旁的方韬说道:“方老弟,看看这对璧人,再想想你跟史女侠,唉,真让老单我艳羡啊!” 方韬道:“那你咋不娶一个回来?忌患先生也不是我说你,你精通医术,又这么有名气,若是不这么邋遢,自有女子倾心,何愁不能成家立业?” 单忌患抚掌大笑:“方老弟的夸奖,老单心领了,只是为了娶妻便改了自己的性子,未免不爽!就这么孑然一身,倒也不错!” 莫铁鑫站在阳泉城西门,望着驼队渐行渐远的影子,听着方韬和单忌患的谈笑,心头突然泛起一阵涟漪,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子的面庞。过了片刻,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回头对黄旸道:“黄旸兄弟,祝融焱那厮被我打伤,音信全无,想必近期不会再犯,方兄弟与忌患先生也已西去回疆,我是时候回信阳了!这阳泉分舵的大小事务,就交给你了!” 黄旸深知莫铁鑫脾气,此刻不宜挽留,便抱拳道:“帮主放心回去便是,我定不负重托!” 莫铁鑫与黄旸带来的丐帮弟兄一一辞别,跨上马背,也不入城,朝着南面荒草连天的旷野,绝尘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回 风雪除夕夜 莫铁鑫赶回信阳总坛的那一天,恰是除夕,见到帮主回来,丐帮弟子们都欣喜若狂。当晚,信阳总坛的年夜饭吃得格外热闹,充满了欢乐的气氛。群丐纷纷向莫铁鑫敬酒,饶是莫铁鑫酒量不小,也已喝得醺然。 吃过热气腾腾的羊肉饺子,隆隆的鞭炮声也响了起来,待放完鞭炮,酒足饭饱的群丐一一与莫铁鑫告辞,准备回自己的窝睡觉去了,莫铁鑫毫无困意,便走出总坛大门,沿着空荡荡的街市漫无目的地走着,空气中还弥漫着hu一 yà一的香气,天空开始飘起雪花,几家还亮着灯火的住宅里传出吃年夜饭的喧闹声,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莫铁鑫身形魁梧,踩在渐渐积雪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嘁嚓”声音,但是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儿——那踩在积雪上的“嘁嚓”声,似乎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发出的,在相隔不远的街道上,仿佛还有一个人,正在疾步行走。莫铁鑫略感纳罕——难道这信阳城里,会有另一个像他一样的人,不与家人团聚,反倒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想到这儿,他运起轻功,无声地向那脚步声走去。 “什么人!”莫铁鑫还未转过弯来,耳边便响起一声呵斥,随即便是一道银光在眼前闪过,大年夜的天上并无月亮,这道银光瞬间便让莫铁鑫感到有些眩晕!莫铁鑫索性闭上眼睛,仅凭多年习武造就的身体本能,抬手一拍,强劲的掌风呼啸而出,带来一声女子的惊呼。莫铁鑫心头一惊,慌忙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看上去弱质纤纤的少女卧在地上正在shēn y,俨然已经受伤,手边掉落了一柄bi sh一u,一看便非寻常之物。 莫铁鑫一直为误杀贺飏幼弟而感到后悔,平时除非遇见大奸大恶之徒,他已很少再动手了,可现在为了自保,竟然又出手伤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这让他着实心生内疚。他走到少女身边:“姑娘,事出紧急,莫某虽无心,却终是伤了你,还望赎罪!” 那少女忍着痛坐起来,紧盯着莫铁鑫,声音微弱却急促地问道:“你说你姓莫?” 莫铁鑫道:“是,在下是姓莫。” “那你叫什么?” “在下莫铁鑫。” “可是可是丐帮帮主莫铁鑫?” “正是在下!” 少女听得肯定的回答,突然面露喜色,顾不得身上有伤,猛扑到莫铁鑫怀中:“大哥!” 莫铁鑫简直是一头雾水,他想推开少女,却又怕触碰到不该触碰的部位,只得问道:“姑娘你认错人了吧,你我从未谋面,何以称我‘大哥’?” 少女尚未回答,不远处却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一次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十余人,而且这脚步声沉重有力,全是精壮男子,其间还夹杂着一个略显兴奋的声音:“大哥,发现一行脚印,应是那小娘皮留下的!” 莫铁鑫感到怀中的少女发起抖来,不禁奇怪:“姑娘,你怎么了?”少女颤声道:“是他们,他们追上来了!大哥,救我!”莫铁鑫一向古道热肠,听少女这样说,心中早起了一股侠义之气,也顾不得询问情由,便道:“姑娘先到一边歇着,看莫某帮你了结他们!” 很快,便有十余人赶了过来,莫铁鑫看得分明——这些人都是清兵打扮,神情焦急,待看到少女之时,又都现出喜色,为首一人道:“终于追上她了,大家伙快抓住她,回去找大人领赏,好好过年!” 莫铁鑫阴沉着脸拦住了他们:“这么多人追杀一个姑娘家,还要脸么?” 为首清兵吓了一跳,他拔刀指着莫铁鑫面门:“官家办事,闲人莫要阻挡!你若不是这小娘皮的同党,趁早让开,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他话音刚落,手中已经一空,再睁大眼睛看时,只见莫铁鑫已将那把刀拧成了一团麻花。 “妈的,大家一起上,砍死他!”那被缴械的清兵面子上甚是挂不住,便招呼身后的清兵一拥上前,围攻莫铁鑫。莫铁鑫不慌不乱,手动如风,转眼之间已将那帮清兵手中的兵器全部夺下,并顺势再拧出几团麻花;同时又连续踢击数脚,将已经赤手的清兵一一踹翻。其实莫铁鑫已是手下留情,一则不愿生事,二则不想在大年夜见血,所以并未施展内力,只靠手脚功夫。但清兵依旧被打得落花流水,再也不敢恋战,爬起身来四散逃命,莫铁鑫也不追赶,将那一堆铁麻花丢在地上,走到少女面前:“姑娘,我已打跑了追杀你的人,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少女道:“多谢大哥!” 莫铁鑫笑道:“姑娘,你再好好确认一下,你我并不相识,何以叫我‘大哥’?” 少女正要说话,身子却突然晃了一晃,向前摔倒,莫铁鑫急忙将她扶住,才发现她已经昏了过去,心中不禁暗忖:“难道是刚才我出手过重?”一探鼻息,发现少女呼吸沉稳,只是受了皮肉伤而已,脏腑并未受损,此时昏过去当是疲劳和惊吓所致。莫铁鑫这才松了口气,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抱起少女便往回赶。 天明时分,雪已停了,新年的第一缕阳光从东天斜斜照来,将坐在门外台阶上入睡的莫铁鑫唤醒,莫铁鑫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一时兴起,便在总坛的院子里打了一套拳,丐帮外家功法天下无双,莫铁鑫又是百年不遇的习武奇才,这套拳法虽然普通,但由莫铁鑫施展开来却是威力无穷,院中的积雪再度飞扬,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片金碎玉,好像重又下了一场雪似的。 待莫铁鑫收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之后,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赞:“五指成山傲雪雨,双拳聚浪碎琼曲。大哥真是好功夫!” 莫铁鑫回头一看,原来是那少女正倚门微笑,便回应道:“姑娘也是好文采!” 少女道:“大哥不要‘姑娘姑娘’地叫我了,你我虽未曾相见,却已是金兰兄妹。” 莫铁鑫听得她如此说,骤然想起方韬曾跟他谈起过在京城与一对少年男女结拜的故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三妹,邢依!” 少女含笑点头,莫铁鑫当真是喜出望外,不想自己出手相救的竟是自己的结拜义妹,再看邢依,端的是清丽脱俗c明艳动人,较之自己心中日思夜想的那位女子,虽略有不及,却也称得上是倾城之貌,口中不禁赞叹道:“三妹,你果然是与众不同!” 邢依羞赧地一笑,脸上飞起两片红晕,莫铁鑫似又想到什么,问道:“三妹,你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跑到信阳来呢?四弟呢,他怎么样?”邢依叹了口气道:“四弟他性命倒是无虞,只是将来的日子不甚好过。” 莫铁鑫道:“这是为何?” 邢依看了看渐渐升起的太阳,没头没脑地说出一句:“这大清朝,怕是要变天了。” 莫铁鑫大奇:“三妹,这是怎么说?” 邢依道:“顺治皇帝病重,怕是撑不了几天了,据说他欲传皇位于曾经生过天花的三皇子,可这三皇子年不过八岁,待他即位,恐怕这朝廷大权就得被鳌拜c明珠c索尼等重臣把持,这些人虽说都是满清之倚重,却终归会为了大权在握而相互倾轧,最终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莫铁鑫暗道:我这三妹虽然年幼,倒也深明事理,真不愧是忠良之后。 邢依则继续说道:“四弟的家族,一向为顺治皇帝倚重,所以我可以寄其篱下,不致为鳌拜所害,但如今顺治皇帝将崩,四弟家只能勉强自保,已无力维护我的安危,只好让我连夜逃走,来信阳丐帮总坛投奔大哥。夜里那些清兵,便是鳌拜差来追杀我的,若不是大哥及时出手,我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说着说着,她眼眶已红了。 莫铁鑫叹道:“三妹,你受苦了!若你不嫌弃我丐帮鄙陋,以后就跟着大哥,大哥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邢依抿紧双唇,抑制着泪水,颤声道:“多谢大哥!” 两日后,京城。 四个衣着普通却气势非凡的男子守在一座茶楼上,围坐着一张茶桌,他们占据了茶楼视野最为开阔的地方,都看着窗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大约午时二刻,一只灰白相间的信鸽自西南方向飞来,急速地向茶楼逼近,那四个男子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其中一个喃喃道:“总算等到了,看来邢姑娘已经找到莫帮主了,真是天幸!” 那只信鸽似乎感到了四个男子热切的目光,飞行的速度似乎又加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回 佳人如清风 正月初三,莫铁鑫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行李,对掌棒c掌钵二位龙头道:“兄弟有些私事,要去湖南黄庭观一趟,丐帮总坛事务,便有劳二位龙头费心了。” 掌棒龙头道:“帮主走得这么急,何不等过了元宵佳节再去?” 莫铁鑫笑道:“两位老哥,事关终身,如何不急?”两位龙头恍然大悟,纷纷拱手:“原来如此,那我们便不留帮主了。预祝帮主旗开得胜c马到成功!” 离开丐帮总坛,莫铁鑫纵马疾驰,马蹄飒沓,激起烟尘阵阵,莫铁鑫迎着呼啸的寒风,微微闭起眼睛,呼吸着这凛冽的激飏冬风,似乎风中便有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子的气息,令他迷醉地不禁伸手,轻抚着左颊上那道已经有些暗淡,却又深刻于心的疤痕。 “大哥,你等等我啊!”身后传来的叫声让莫铁鑫睁开了眼睛,他回头一看,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只见邢依也骑着一匹马,背着行囊追了上来,莫铁鑫轻勒马缰,放缓脚步,待邢依追赶上来,问道:“三妹,你跟来干什么?” 邢依道:“我才不要跟丐帮那些五大三粗的莽汉们厮混在一起呢!我要跟着大哥你!” 莫铁鑫哭笑不得:“我也是五大三粗的莽汉,你就不怕我?” 邢依昂起脑袋:“我才不怕你呢,你可是我大哥!再说了,听掌棒龙头说,你此去黄庭观是为了终身大事,做èi èi的,要去看看未来的大嫂,不可以吗?” 莫铁鑫以手抚额:“这个嘴快的掌棒龙头!三妹,我可得事先告诉你,你跟着我可以,但是别乱说话,你要去见的,可未必是你未来的大嫂!” 邢依满脸疑惑,正要发问,莫铁鑫却道:“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路上慢慢聊吧!” 黄庭观,贺飏正陪着史念翎聊天,史念翎的小腹已经微隆,脸上洋溢着一丝幸福的微笑,手里捧着一包新鲜的糕点,正小口小口地吃着,贺飏手托着腮,问道:“师姐,你每天都笑眯眯的,真的有这么幸福吗?” 史念翎轻声道:“等哪一天,你也嫁为人妇,做了母亲,才能体味到这其中的美妙滋味。” 贺飏红了脸:“师姐你又取笑我!” 史念翎道:“这怎么是取笑呢?你虽说是我师妹,却比我还年长一岁,早就该嫁人了!” 贺飏的目光突然黯淡下去,幽幽叹道:“又有谁会娶我呢?我这人就像我的名字一样,命里有风,注定飘零,恐怕我要像师父和师叔那样,看破红尘,终生孤守这座黄庭道观了。”史念翎嗔怪道:“你胡说什么呢!你这般如花似玉c出尘脱俗的女子,世间男子定有无数倾心,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贺飏却喃喃道:“谁能与他相比?可是为何是他?” 史念翎小心翼翼地问:“师妹,你说的他——是不是丐帮” 贺飏突然激动起来:“不是!他是我杀父仇人,我决不会嫁给他!” 史念翎不再说什么,却已经了然于心——贺飏说的是“不会嫁给他”,却并非“不会爱上他”,而且,贺飏眼中的泪水和泛红的面颊,已经出卖了她内心深处的真实! “师妹,就当我没说过,别生气了!”史念翎柔声道,“陪我出去hu一 d一ng一下好吗?” 春节刚过,乍暖还寒,衡山之中,遍是霞雾,几株苍柏,犹然碧翠,一枝孤梅,悄然绽开,史念翎和贺飏沿着平缓的石径,慢慢地走着,她们的秀发被露水打湿,身穿的粉衣也被雾气染得愈发鲜红,前方现出一座竹亭,二女走进亭内,坐在石凳上,稍作休息。 “师妹,不想冬日的景致竟也如此美妙。”史念翎望着亭外,感叹道。 贺飏道:“记得前段时间我在不语崖闭关时,那不语崖上的景致,比这里还要好看得多呢!那里真可以说是人间仙境。只是师姐你有孕在身,不便登高。要不然的话,去那里看看也是极好的。” 史念翎轻抚着腹部:“待小阿牛出世了,一定要让他先去不语崖看看。” “史师叔,贺师叔!你们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就在史念翎与贺飏说笑的时候,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今天观里来了好大一人物,师哥师姐们都去围观去了,我来叫你们,你们却不在房里,害我一番好找!” 这少年名唤兰丛茂,取自元代李祁《兰棘同芳图》诗句:“幽兰既丛茂,荆棘仍不除。素心自芳洁,怡然与之俱。”,是灵空新收的徒儿,心直口快,天真无邪,深得黄庭观众人的喜爱。史念翎揉揉他的脑袋:“丛茂,有什么大人物,值得你这般心急火燎的?” 兰丛茂大声道:“是丐帮帮主莫铁鑫呢!他果然像传说中那样,勇武豪迈,是个天生的大英雄!对了,他身边还带了个特别漂亮的xiǎ一 jiě姐,可能是他的妻子吧!”听到这儿,史念翎急忙捂住兰丛茂的小嘴:“少说两句!”贺飏的脸色却早已黯淡下去,随即便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嚯”地站起来:“他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他呢!” 史念翎已经来不及阻挡,但想到莫铁鑫到访,清玄师太必然亲自接待,贺飏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便放下了心,只是微嗔地责怪兰丛茂:“丛茂,你多什么嘴啊!你忘了你贺师叔跟莫帮主有仇啊!”兰丛茂“哎呀”一声:“我忘了,怎么办啊!莫帮主那么厉害,贺师叔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啊!我闯大祸了!” 史念翎见兰丛茂快要哭出来了,急忙安慰他道:“别着急,莫帮主英雄盖世,不会伤害你贺师叔的!”她搂着兰丛茂,眼望着贺飏匆匆离去的背影,暗叹道:“有些事,还是早些解决的好,也省得日后受苦,师妹,可千万别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啊!” 正厅里,莫铁鑫和邢依分上下首坐在宾客之位,清玄和清尘亦分上下首相陪,几个小道姑奉上茶水,清玄道:“莫帮主,鄙观简陋,无甚好茶,还请见谅。” 莫铁鑫端起茶杯,笑道:“师太说哪里话,折杀晚辈了!” 又寒暄几句,莫铁鑫道:“师太,晚辈此番到贵观来,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关于我义弟方韬的,他与名医忌患先生结伴,随一支驼队共赴回疆,找寻冰莲花去了,据说此花可以医治他的毒伤,我怕弟妹担忧,所以特来告之。” 清玄道:“如此甚好,贫道一定转告念翎,让她安心。” 莫铁鑫饮了一口茶水,又道:“这第二件事呃从何说起呢” 清玄和清尘不知道莫铁鑫要说什么,都有些翘首以待,却并未等到莫铁鑫说出下文,因为门外的一声带着哭腔的嘶喊打断了一切:“莫铁鑫,你滚出来!” 莫铁鑫剑眉倒竖起来,但旋即便舒缓了,甚至有一丝微笑浮现在他脸上,他摆手制止了已经暴起,想要出门喝止的清尘,喃喃道:“该来的,总是会来!”说罢便长身而起,大步走出门外,直面那个让他滚出来的人。 她是那个被他杀害了父母家人的女子,她是那个在他弱冠之后唯一一个刺伤过他的女子,她是那个声称要在三年之后找他fu ch一u的女子,她是那个因为疗伤而曾经与他袒裎相对的女子,她是那个命中有风c注定飘零的女子 她是贺飏,是他今生今世第一个真心爱上,并日思夜想c魂牵梦萦的女子! “贺姑娘,我滚出来了”莫铁鑫排众而出,慢慢走下台阶,在距贺飏约莫半丈的地方站定,面色如往常般不怒自威,眼神中却闪烁出一丝温柔,一帮黄庭观弟子望着二人的情状,都不知所措,唯有那几个曾参与过半年前丐帮信阳大会的人,才明白个中情由。灵空急道:“师妹!万万不可无礼!”贺飏却似乎并未听到,她泪眼朦胧,死死地盯着莫铁鑫,突然间,她拔出了剑,发出一阵近乎于绝望的呼喝,向着莫铁鑫猛刺过去! 场中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清尘大惊失色,正要冲上前去,却被身旁的清玄一把拉住:“师妹,该来的躲不掉,这件事情由他们自己解决!” “嗤!”贺飏的长剑已经刺破了莫铁鑫胸口的衣服,剑尖已经顶上了莫铁鑫结实的胸膛。 邢依看得肝胆俱裂,叫道:“不!休要伤我大哥!”拔出bi sh一u就要捅向贺飏,莫铁鑫长啸一声:“三妹,没有你的事!不许上前!若你敢阻拦贺姑娘,休怪我不认你这个义妹!” 邢依急忙停步,不敢置信地望着莫铁鑫与贺飏,突然间,她明白了一切,默默地收起bi sh一u,退回到了人群之中。 贺飏的声音颤抖而凛冽:“莫铁鑫,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吗?” 莫铁鑫低头看了看那柄顶在自己胸膛上的长剑,剑刃在轻微地战栗,虽然剑尖并未刺破皮肉,却还是让他感到有些微痛,视线沿着剑身延长,贺飏持剑的手映入眼帘,手掌细弱,手指修长,指节泛白,让莫铁鑫看得有些心疼。 “贺姑娘,在你杀我之前,我有些遗言想说,可以满足我这个愿望吗?”莫铁鑫抬起视线,凝视着贺飏素净秀美的面庞,缓慢而有力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回 千杯醉情仇 贺飏目光闪烁,躲开莫铁鑫的凝视,道:“有话快说!” 莫铁鑫转头,望着清玄c清尘,朗声道:“二位师太,晚辈自幼无父无母,师父也已逝世,情况特殊,若是晚辈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合礼法的地方,还请二位师太海涵!” 清玄闭上眼睛,拂尘搭手:“莫帮主无须顾虑,这礼法,贫道一向不是很看重!” 莫铁鑫又对邢依道:“三妹,二弟去了回疆疗伤,四弟远在京城,你便是我此间唯一的亲人。听好大哥的话,若我死了,你们兄妹三人不得帮我报仇!你回去转告丐帮众兄弟,由掌棒龙头暂接丐帮帮主之位,统领全帮,继续光复大业!还有,丐帮任何人都不许找贺姑娘及黄庭观的麻烦,若有一人违逆,我泉下有知,死不瞑目!” 邢依又气又急,急道:“大哥,你不” 莫铁鑫猛一抬手,示意她不许再说下去,然后转回视线,继续凝望贺飏,柔声道:“贺姑娘,接下来,我就要交待我最重要的遗言了!”贺飏感受到了莫铁鑫眼神中的炽热,心头骤然小鹿乱撞,周遭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莫铁鑫低沉而磁性的声音。 “贺姑娘,人生七十古来稀,莫某今年三十三岁,已活了近一半。以前的我,只知道修炼武功c结交兄弟,再有就是驱除鞑虏,光复汉家王朝,却从未想过男女之事,从无一个女子能入我的眼睛!直到半年前的信阳大会上,我接任丐帮帮主的那一天,你出现了 “你刚一出现,便是要我的命。当然,你要我的命是应该的,我杀了你的父亲,更误杀了你的母亲和弟弟,就算九死,也难偿对你的伤害,如果不是我的兄弟拼死相救,我也不会多活这半年。”一边说着,莫铁鑫一边伸手轻抚着自己左颊上的伤疤,“这半年来,我每每触碰到这道伤疤,都会想起你刺我那一剑,再后来,每当闲下来,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我并不是惧怕你fu ch一u,亦不是痛恨你刺伤我,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情,一开始我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直到看到我二弟方韬与史念翎女侠同喜同乐c患难与共c生死相扶,我才懂得,原来这就是——爱! “贺姑娘,我今日来黄庭观,一则是给史女侠转达我二弟的去向,免得她担惊受怕;二则,便是要向你表露心迹,男子汉大丈夫,心里想什么,就要说出来,管他成与不成c是生是死!贺姑娘,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亦是钟情于你之人,不管你是选择杀了我报仇,还是选择别的什么,我都毫无怨言!” “呛啷!”贺飏手里的长剑坠地,她后退了两步,直愣愣地看着莫铁鑫。 清玄看到贺飏的表情,早已洞若观火,微微苦笑,暗叹道:“一个嫁给了自己的师侄,一个又爱上了自己的仇人,这两个孩子,还真不让人省心呢!” 贺飏嘴唇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莫铁鑫拾起长剑,默念起元稹的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贺飏别过头去,泪水如河,一对秀眸已有些肿了:“你走吧!我不会再找你报仇,你也不要再到黄庭观来,我们此生,最好不要再见了!” 莫铁鑫道:“不再相见?” 贺飏凄然一笑:“是,不再相见!”说完,她毅然决然地转身,飘然远去,莫铁鑫想追上去,却觉得自己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有千斤重。 “无量寿福!莫帮主,姻缘不可强求,就由小徒去罢!”清玄不知何时已来到莫铁鑫身后,莫铁鑫听了此话,也不禁虎目含泪:“谨遵师太吩咐,晚辈有失礼数,还请见谅!” 清玄道:“莫帮主说哪里话!” 莫铁鑫又道:“此间事已了,晚辈也不便逗留,就此告辞了。” 清玄道:“既然如此,贫道也不便强留,莫帮主,缘分自有天定,切勿灰心丧气!” 莫铁鑫恭敬地将手中剑递给清玄:“此剑乃贺姑娘随身之物,请师太予以转交。”清玄却并不接,笑道:“莫帮主,依贫道看,你还是留着此剑吧!” 贺飏一口气跑回自己房内,掩上房门,终于再藏不住,伏在床上“呜呜”地痛哭起来,她的耳边,却似乎一直回荡着莫铁鑫的那些话—— “同喜同乐c患难与共c生死相扶” “男子汉大丈夫,心里想什么,就要说出来,管他成与不成c是生是死” “贺姑娘,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亦是钟情于你之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贺飏咬着被角,让自己的哭声不会那么响,含混不清地呜咽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为什么我所爱之人偏偏是我的杀父仇人!” “飏儿,你在屋里吗?”房门外,传来清玄的唤声。 贺飏急忙擦干眼泪,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床铺,应了一声:“师父,我在呢!” 清玄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看了看贺飏的脸,叹道:“刚哭过吧!”贺飏也不便隐瞒,只好点头承认。清玄道:“是因为报不了杀父之仇而哭?”贺飏又点头。 清玄喟叹:“怕不是真的吧!”贺飏默然不语,清玄又道:“飏儿,为师问你一句话,你要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喜欢莫铁鑫?” “这怎么可能?他是我的仇人!我不会喜欢他!”贺飏斩钉截铁地说。 “言不由衷啊!”清玄在贺飏床上坐下,和颜悦色地说道“为师再问你一遍,你一定要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莫帮主?” 贺飏的呼吸急促起来:“我我” 清玄道:“好了,你不用再说了,飏儿,为师并非要强求你什么,只要你记住一句话,遵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念头。你也可以看看念翎,她为了嫁给方韬而承受了多少非议,又付出了多少牺牲,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她嫁给了自己所爱之人,过得非常幸福!飏儿,千万不要做出令自己悔恨终身的傻事啊!” 说完,清玄便起身走了,贺飏一人孤坐在床上,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南岳镇,集贤居。 莫铁鑫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正在自斟自饮,桌上摆着的一盘羊蹄碟豆腐基本未曾动筷,却堆了十七c八只空酒碗和一大坛高粱酒,桌脚下,是两个同样空空如也的酒瓮,邢依坐在他的对面,小心翼翼地啃着一只馒头,两只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紧张地盯着莫铁鑫将又一碗高粱酒一饮而尽。 “大哥,你已喝了两坛子酒了,不能再喝了!”邢依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扯住莫铁鑫打算再倒一碗酒的胳膊,莫铁鑫皱起眉头:“三妹,放开!” “你不能再喝了!”邢依不肯让步,“再喝的话,你会醉死的!” 莫铁鑫大笑起来,引得其他酒桌上的食客纷纷侧目:“醉死?告诉你,三妹,你大哥我宁愿一醉不起!可惜啊,从小到大,我还未尝过喝醉是什么滋味!别管我,你吃你的!” “大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邢依无奈地放开了莫铁鑫的胳膊,“可你喝这么多酒又能怎样?那位贺姑娘根本就不会嫁给你!你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呢?” 莫铁鑫斟满一碗酒:“三妹,你不了解大哥。我才不是那种自暴自弃的人!喝过这顿酒,待明日太阳升起,又是精虎猛的好汉子。但是今天,你就不要管我了,让我痛饮千杯,把所有恩怨情仇尽付这浊酒之中,也算是一种了断!” 邢依看了看莫铁鑫,叹了口气:“唉,二哥是怪人,大哥也是怪人,看来我这个当èi èi的,也只好当个怪人了!”说完,她抓过一只酒碗,抢过酒坛也斟了一碗酒,“大哥,三妹与你同饮,今天不醉不归!” 莫铁鑫愣了一会儿,随即爽朗地笑了起来:“好!真不愧是三妹,女中豪杰!今天是正月初六,送穷之日,喝了这杯酒,将来我们兄妹四人,同富同贵!干!” 两只酒碗碰在一起,洒出两朵透明的酒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回 顺治帝驾崩 “咣当!”陪着莫铁鑫喝了两碗酒,邢依已经不胜酒力了,两颊绯红,双眸迷离,一下子趴在了酒桌上,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呢喃,竟沉沉地睡了过去,莫铁鑫哑然失笑:“唉,看来三妹还真不是女中豪杰,最起码酒量就说不过去!” 看看窗外天色已沉,莫铁鑫喊过店小二:“小二,结账!” 店小二过来,道:“客官,一共三两三钱银子。” 莫铁鑫摸出钱袋,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来:“不用结算余钱,你们这儿还有上等客房没,给我开两间,我这义妹醉成这样子,今夜是走不了了!” 店小二千恩万谢地接过银锭,说道:“二位客官,请随我来。” 莫铁鑫搀起邢依,他虽然饮了近三坛足有二十多斤高粱酒,也只是腹部微鼓而已,面色依旧如常,步履依旧稳健,体型娇小的邢依被他抱在怀里,就像是个孩子。 店小二将莫铁鑫引到一间上房门前,道:“客官,这间房跟对门那间客房尚无人居住,您看可否?”莫铁鑫道:“行!你去忙吧!”店小二乐颠颠地走了,莫铁鑫推开房门,搀着邢依走进去,将邢依平放到床上,帮她脱了鞋子,再盖好锦被,邢依翻了个身,口中呢喃道:“四弟,小心,杀杀鳌拜” 莫铁鑫叹道:“小小年纪,竟遭遇如此变故,真是可怜!”然后出了房间,帮邢依掩好房门,再回到自己的房间,长大的身躯往床上一躺,竟毫无睡意。 唉!看来此生与贺飏终是有缘无分了,这儿女私情之事,只好就此搁置一边,还是把精力都放到反清大业上来吧!莫铁鑫辗转反侧,心中暗暗盘算着,按照三妹所说,顺治帝不久于人世,即将登位的三皇子不过八岁,几个辅政重臣彼此不和,满清朝廷势必产生内乱,也许,这是起事的绝佳机会! 待回到信阳总坛,当派遣丐帮弟子前往福建和云南,联络郑成功和李定国这两位对大明王朝忠心耿耿的当世名将,共同起兵,武林各大门派予以鼎力协助,势必功成! 打定主意,莫铁鑫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倦意,便闭上眼睛,和衣睡去。 是夜,黄庭观亦有一人失眠了。 冬天的夜是最无趣的,没有蛙声,没有虫鸣,空山寂寂,冷月冥冥,只有久不消融的积雪,映着月光,是漫山遍野的惨白,让人心生悲戚之情。 “我究竟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再也不与他相见吗?”贺飏坐在廊前,斜倚廊柱,望着彤云散去后的一弯新月,无语凝噎 邢依一觉便睡到了正月初七的正午,而且,她还是被莫铁鑫的敲门声吵醒的。 邢依穿戴整齐,给莫铁鑫开了门,莫铁鑫靠着门框,笑道:“三妹,你以后还是不要碰酒了,才喝了两碗就睡了足足九个时辰,要再多喝些还不得睡上他三天三夜啊!” 邢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看大哥喝酒跟喝水似的,还以为没什么要紧呢!” 莫铁鑫道:“收拾收拾东西吧,咱们该回信阳了!” 邢依问道:“这就回去啊?大哥不再争取一下吗?我看你跟贺姑娘并不是没有可能啊!” 莫铁鑫道:“就你话多!大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小姑娘别瞎搀和!” 邢依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贺姑娘不也才十七c八岁吗?明明是你自己老吧!”莫铁鑫内功精湛,早已听清,瞪圆了眼睛,扬手作势要打,邢依吓得急忙退了两步,却见莫铁鑫并未跟上来,反倒面露戏谑之笑,这才明白大哥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大哥你讨厌啊!”邢依跳着脚叫着。 莫铁鑫收敛了笑容:“好了三妹,别闹了。赶紧收拾东西吧!大哥回信阳还有要紧事情要办,不要耽搁了!” 当天晚上,莫铁鑫与邢依兄妹二人赶到岳阳,暂时寄宿在一个渔民家中,许是睡得多了,邢依毫无倦意,缠着莫铁鑫跟她聊天,兄妹二人漫步徜徉,直至来到洞庭湖边,洞庭湖不曾冰封,寒咧的湖水拍打着湖岸,发出阵阵水声,让冬夜不再寂寥。 莫铁鑫驻足,望着夜色下依然波光灵动的洞庭湖水,说道:“三妹啊,想当初,你二哥‘天罡北斗剑’的威名,就是从这洞庭湖畔传开的。半年前,你二哥手刃采花大盗钱望嵩,救了‘小呼保义’陈墨金大员外的性命。陈员外一贯心直口快,自然要帮救命恩人宣扬一番话说回来,我似乎也许久未曾与这位陈员外见面了,倒是挺想他的!” “陈墨金大员外,我也听说过他,他家在江西,距黄庭观算不得太远,为何大哥不去跟他见见面呢?”邢依问道。 莫铁鑫一脸的苦笑:“那家伙着实太热心了!你想想看,这江湖上的成名高手要么是方外之人,要么早已婚娶,就连你二哥,小小年纪,也快要做父亲了,就剩我一个还孑然一身。结果每次一见面,这位热心过头的陈大员外就要给我做媒,告诉我哪里有尚未嫁人的好姑娘,让我赶紧shàng én提亲,搞得我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似的!谁能受得了?” 邢依捂嘴窃笑:“这陈大员外还真是有意思!” “所以啊,还是不见为妙!等哪天我娶了妻子再说吧!” “除了贺姑娘,你还有可能娶别人吗?” “能别提这件事了吗?对大哥尊重点行不行?!” 二人嘻嘻哈哈地去得远了,在他们的身后,却有一个曼妙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之中,幽幽地叹了口气 次日天明,莫铁鑫与邢依继续赶路,直达武昌渡口,准备雇船过江,却看到渡口处一片肃杀气氛,有一大群人围在一堵墙前面,似乎在看着什么,兄妹二人也牵马过去,邢依个子小巧,看不见那墙上究竟有什么,便由莫铁鑫边看边说。 那面墙上张贴着的,是一张皇榜。榜上书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顺治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物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以明年为康熙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 莫铁鑫看完皇榜,又给邢依念了一遍,邢依轻叹一声:“管他帝王将相,都是冢中白骨。顺治皇帝终归还是追随董鄂妃去了。” 莫铁鑫道:“这新登基的康熙皇帝,就是你说的那个生过天花的八岁娃娃?” 邢依道:“应该是的,说起来,他倒是跟咱们的四弟年纪相仿。” 莫铁鑫压低声音笑道:“若是真让咱们四弟做了皇帝,我们还用得着如此辛苦,天天想着把满人赶出中原么?” 邢依笑道:“说的也是!” 莫铁鑫道:“既然顺治已死,那我们更得抓紧时间了,这小皇帝初登帝位,立足未稳,如此大好良机,岂能错过!三妹,恐怕我们要日夜兼程赶往信阳了,你可承受得住?” 邢依扭头便走,莫铁鑫喊道:“三妹,你做什么去?”邢依头也不回:“大哥不是说要日夜兼程吗?那还不快点走?!” 莫铁鑫呵呵一笑,牵上马大步赶上。 衡山北麓,一处树木丛生c终日幽谧的山谷之中,突然响起一阵清啸,骇得林间冬眠的小兽四散奔逃,几只惊鸟,飞出树林,在山谷上方盘桓着。 “清玄师太,你的内功当真是厉害啊!真没料到本尊养伤居然能养到过年!不过,今后你是再没有将我震伤的机会了,待将来我成了江湖霸主,第一个就拿你们黄庭观开刀!”一个身材高瘦,颇有仙风道骨之感的中年人钻出了密林,他以黑布蒙头,整张脸上仅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眼中精光大盛,一看便身怀极其高深的内功。 在他的后面,还有两个男子,一个满面疮疤,形貌丑陋,目光残忍,手扶铁杖;另一个却生得玉面妖容,身段如女子一般婀娜,走路却有些微跛。 蒙面客回头看了看那两个男子,道:“啸云c川儿,本尊刚得到京城来得消息,顺治皇帝已经殡天,即位的三皇子不过八岁,咱们隐忍数月,是时候做一番大事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回 雄兔眼迷离 京城,辅政大臣府邸,散朝归来的鳌拜正在校场习武,虽然还是冬天,鳌拜却是赤着上身,身上的肌肉犹如虬龙一般鼓起,双拳虎虎生风,八仙阵中的六仙在旁指点,汉钟离道:“鳌大人,您的拳技大有长进,如今的我,已不是您的对手啦!”韩湘子又道:“鳌大人,方才接到了师尊的传书,他已经找到了另外二人,取代已死的铁拐李还有叛逃的何仙姑,最快今日就将返回京城,我们又可以凑齐全部八仙了!” 鳌拜道:“如此甚好,这方阿牛不除,迟早是我们大清朝的心腹之患!我受先皇之托,辅佐新君登基,决不能让任何人对他的帝位有任何威胁!” 汉钟离道:“鳌大人忠肝义胆,天人共鉴。我等自然鼎力相助!” “钟离徒儿,你真是拍得一手好马屁啊!”突然之间,有一阵洪钟般笑声自房顶传来,六仙听到这声音,都面色一震,汉钟离叫道:“是师尊来了!”急忙带着其他五仙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拜倒:“弟子恭迎师尊!” 鳌拜披上皮氅,望向房顶,只见那蒙面客带着另外两个人飘飘若仙地立在高高的房脊之上,待那六仙拜倒,这才翩然飞下,鳌拜迎上前去,拱手抱拳:“尊兄今日回归,我有失远迎,请尊者见谅!”蒙面客大笑道:“鳌大人说笑了,你我名为宾主,实则亲如兄弟,说什么见不见谅的话?” 鳌拜又望着蒙面客身后的人,问道:“这二位便是新任的铁拐李与何仙姑么?” 蒙面客道:“正是,鳌大人容我介绍。”然后,他指着那个撑着铁杖的丑陋男人,道:“此君名唤何啸云,出身江南虎爪门,因被仇人挑了左腿大筋,故而成为残疾之人,我手刃他的仇人,并授了他一套杖法,由他接任铁拐李之位。”又指着那个面容秀美,身姿婀娜的人道:“此君名唤吕川,出身武当,与方阿牛那厮有夺妻之恨,剑法卓绝,独自一人破掉了武当镇派之宝——真武七截阵,反出武当,由他接任何仙姑之位。” 蒙面客说完,对鳌拜使个眼色,鳌拜会意,随蒙面客一起走到离八仙稍远的地方,听蒙面客耳语道:“鳌大人是否觉得奇怪?”鳌拜道:“的确奇怪,这吕川生得花容月貌,极其妩媚,端的是个尤物,尊者为何说她与方阿牛有夺妻之恨呢?” 蒙面客道:“不瞒鳌大人,这吕川原本是男子,为了找方阿牛报仇,他练了一种十分独特的剑法,已经自宫了,他本来就长得俊美,如今没了男根,自然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鳌拜诧异道:“为了报仇,竟付出如此代价?未免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蒙面客道:“我曾告诫过他,万不可为了fu ch一u而一时头脑发热,免得留下终生遗憾。可他着实是铁了心,我也只好顺应他了。” 鳌拜不禁又多看了吕川几眼,吕川也看了看他,这一看不要紧,鳌拜感到吕川的眼神极为妖媚,简直是勾魂摄魄一般,明知他是男子,竟也产生了一种异样的! 蒙面客早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压低声音:“这龙阳之乐,吕川也曾享受。鳌大人若是有兴趣,不妨试上一试!” 鳌拜笑道:“尊者说笑了,您还是赶紧带他们适应八仙阵法吧!我就不打扰了!” 当晚,何啸云随其他六仙住在了大客房内,吕川则住进了原来的何仙姑所居住的房间。 入夜之后,何啸云听到其他六仙正在窃窃私语。 “曹国舅,你又睡不着了!怎么,见到新来的何仙姑,又蠢蠢欲动了?”是张果老的声音。曹国舅应道“那当然,这新来的何仙姑虽不如原来那个倾国倾城,却多了几分妖娆妩媚,特别是她那两双眼睛,实在是太勾人了!” 吕洞宾笑道:“那你去啊!上次你偷偷潜入何仙姑房里欲行不轨,结果被揍得三天下不来床,这新来的何仙姑武功比原来那个更厉害,你可以去试试看啊!”曹国舅怒道:“吕洞宾你还好意思说我,上次不是咱俩一起去的吗?被发现了跑得比他妈兔子还快,让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挨揍!”蓝采和道:“都别吵了!不怕死的就直接去,在这里跟我们瞎扯什么?” 曹国舅被言语相激,径自从床上跳了起来,草草穿好衣服,朝门外奔去:“大不了再挨顿揍,有师尊在这儿,谅她何仙姑也不敢杀了我!你们等着,我去了!” 汉钟离和韩湘子都没怎么说话,但是何啸云还是听到了他们的嘀咕:“曹国舅这见色不要命的家伙,看来又要被暴打一顿了!唉,真是不长记性!”何啸云冷笑一声,接上了话:“我看未必!你们也不用这么着急定论,曹国舅此去说不准真的会有所收获!” 汉钟离道:“听铁拐李的话,似乎这新来的何仙姑很容易接近么?” 何啸云道:“等一段时间你们便知道了!”说完,他将被子蒙过头脸,再不理会其余五仙,五仙问了几句,见何啸云不答话,也觉无趣,便也纷纷闭了口。 约莫二更时分,曹国舅回来了,他踉踉跄跄地推开门,叫道:“各位兄弟,救我一救!” 汉钟离爬起来,戏谑道:“怎么?被打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死?这何仙姑下手还真轻!” 曹国舅气喘吁吁地说:“比打可要狠多了!我还真宁愿她像原来那个一样揍我一顿呢!” 韩湘子点亮了油灯,让客房内亮堂了一些,再看门口的曹国舅,只见他满脸都是冷汗,面色惨白,脚下虚浮,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撑着后腰,看样子着实虚弱,蓝采和急忙上前扶住,手一搭上曹国舅手腕,便惊叫道:“怎么?她居然这么狠,竟废了你的内力?” 曹国舅惨笑道:“哪有?” 蓝采和道:“你脉象不稳,内息空虚!还说没有!” 何啸云拄着铁杖走过来,笑道:“他不是被何仙姑废掉了内力,而是被榨取了肾气而已!休息一下,多吃些滋阴壮阳之物,天之后就补回来了!” 其余六仙惊讶地张大嘴巴,何啸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他练的就是这种功夫!曹国舅,你没被他榨成一具干尸,就已经是他留情了!如此一来,他的内功又进境了一分,如今的他,恐怕已经能与方阿牛那厮拼过千招了!” 曹国舅道:“好毒辣的功夫!咦,铁拐李,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何啸云翻翻眼皮,慢慢地吐出五个字:“我被他榨过” 说完,何啸云又倒卧在床上,正要蒙头大睡,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坐起来,问道:“曹国舅,你方才没发现何仙姑的什么秘密吧!” 曹国舅恼羞成怒地说道:“我刚摸进门,就被拽翻了,黑灯瞎火的,能发现什么秘密?” 何啸云道:“那就好!其实就算你发现了什么也无所谓,只是不能宣扬出去,否则的话,你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何仙姑杀的!” 蓝采和奇道:“哦?这么说,你知道何仙姑的秘密了?” 何啸云翻身睡倒:“别以为我会说出来,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次日,除曹国舅之外,其余七仙尽数来到校场,吕川那妖媚而凛冽的眼神慢慢扫过其余六仙,除何啸云还镇定自若外,另外五个都感到后脊梁一阵阵地发凉 蒙面客姗姗来迟,一看少了一人,便问道:“曹国舅去哪儿了?” 何啸云道:“回禀师尊,他需要休养生息,以补充肾气!”这“肾气”二字咬得极重,蒙面客冷笑一声,瞪了吕川一眼,道:“既如此,不管他了!你们七人,加紧修练,早日让八仙阵大成!铁拐李与何仙姑乃是新人,你们五个,务必全力协助!” “是!”七仙异口同声地说道。 “本尊有些要紧事,需要离开京城一段时日。汉钟离,你身为八仙之首,要好好管束一下你的师弟们,千万别出什么乱子!本尊希望回来的时候,你们的八仙大阵能有点儿起色!”蒙面客话音未落,早已纵身飞起,越过鳌拜府的高墙,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汉钟离道:“师尊的功夫,简直已到了出神入化c世无敌手的境地!” 吕川笑了一声,声音早已没有昔日的磁性,变得尖细:“嘻嘻,师尊武功纵然高明,却并非战无不胜,前些日子在黄庭观还着了清玄那老道姑的道儿,数十年功力差点儿毁于一旦,钟离兄,你这马屁可不要乱拍哦!” 汉钟离的脸涨得通红,但一想到曹国舅的遭遇,只好把怒火强压下去,大喊道:“好了,别啰嗦了!赶紧开始练!铁拐李c何仙姑,你们俩只需注意配合我们五个人的脚步和走位即可,至于手上用什么武功,自由发挥!” 七个人依言操练起来,过了不到盏茶功夫,吕川又笑了起来:“怪不得你们当初八个人都困不住方阿牛一个,武功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了!” 汉钟离强压怒火:“何仙姑,修练的时候不可妄言!” 吕川道:“那么钟离兄,你们来试试能否困住我可好?我跟你打赌,只要一炷香时间,我便能破了你们的阵法!” 汉钟离再也压抑不住,盛怒道:“好啊!那就试试看!” 吕川抖了抖手中长剑,纵身跃到战圈之外:“啸云兄,你可也要出全力哦,否则若是他们输了,还道是我们暗中联手搞破坏呢!”何啸云苦笑两声,擎起铁杖:“好,我就尽自己的全力!只是,你可得手下留情,别伤了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回 南明朝覆灭 何啸云与汉钟离c张果老c蓝采和c韩湘子c吕洞宾等六仙很快便结好阵势,汉钟离道:“这六人所结的‘八仙阵’虽不及八仙齐聚之强,却也能发挥出六成威力。何仙姑,你当真还要冒险一试?” 吕川道:“那是当然,若不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剑招,你们还坐井观天呢!” 汉钟离道:“若是你输了呢?” 吕川莞尔一笑,说不出的魅惑动人:“我若输了,今夜便随你们处置!” 汉钟离面笑:“说话算话!我们若输了,今夜也随你处置!” 除何啸云之外的另外四仙暗暗笑道:“这何仙姑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当初师尊初授阵法之时,我们便已能将方阿牛困顿多时,若不是配合上还略微生涩,绝不会将其放走,如今这阵法已大有进境,就算没有这两个新来的,我们也有把握困死方阿牛!嘿嘿,看来今夜,这小娘皮势必是我们的掌中玩物了!” 吕川猛地喝了一声:“你们几个,别左顾右盼了!我要来破阵了!”说罢,他已如一道离弦之箭,纵身突至八仙阵前,剑花暴绽,直刺汉钟离心窝,汉钟离惊得面无人色,急忙就地一滚,身后吕洞宾补上,双剑分左右两边,刺向吕川两胁,汉钟离也爬起身来,双拳齐出,砸向吕川的后背! 就在吕洞宾的剑和汉钟离的拳即将触碰到吕川身体的时候,吕川的身影已然如同鬼魅般一闪不见!吕洞宾大惊失色,急忙收剑,已然不及,双剑的尖刃刺入汉钟离两臂,顿时鲜血迸流!汉钟离痛叫一声,急忙向后撤走,吕洞宾还未回身,后背上已挨了重重一脚,当场便昏迷过去,身子向前飞扑,将来不及避让的汉钟离压翻在地。 韩湘子见势不妙,急忙端起玉箫,开始吹奏“摄魂曲”,吕川只觉一条小蛇钻入了耳朵,不停地搅弄着自己的神经,一时间攻击停滞,张果老趁机施展腿功,连续踢向吕川下盘,吕川一时不备,被绊倒在地,汉钟离不顾双臂流血,大喝一声,纵身扑过去,想要以自己胖大的身躯压制住吕川,吕川躺在地上,曲起左肘和左膝,抵在汉钟离的胸口和下腹,竟硬生生地顶住了汉钟离!汉钟离的胸腹一阵剧痛,被掀翻在地后,再也爬不起来。吕川则纵身跃起,右手将长剑舞成一团银花,风声渐响,慢慢地盖住了韩湘子的箫声;左掌则连击三下,分别打中了韩湘子的面部和张果老的双膝,韩湘子直接昏厥过去,张果老则惨叫一声,捂着腿跌倒在地。 吕川冷笑一声:“咋呼什么,只是点了你的穴道而已,你的驴蹄子又没断!”紧接着便又攻向蓝采和,蓝采和急使竹篮盾抵挡,吕川却飘然转折,来到蓝采和身侧,伸手在蓝采和的脸上摸了一把:“哎呀,好俊俏的少年,这皮肤比女子还嫩呢!” 蓝采和感到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贱女人,休要折辱我!”抓着竹篮盾就向吕川砸去,可惜他在八仙阵中只是负责防御的角色,进攻能力实在不值一提,吕川站在原地,只是身体来回扭转,便避开了蓝采和的全部攻势,顺势还用左手不停地“调戏”着蓝采和,直把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道士气得面红耳赤,破绽百出。 “铁拐李,你这混蛋当真跟这贱女人是一路的吗?”蓝采和见何啸云一直站在旁边未曾出手,禁不住破口大骂,何啸云也不生气,开口说道:“第一,我的的确确跟何仙姑是一路的,这点你不用怀疑;第二,我知道自己不是何仙姑的对手,帮你们也是白搭;第三,何仙姑贱是不假的,但他不是贱女人” 吕川不满地回头:“喂,你多什么嘴,想死了是不是?” 何啸云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师尊走了,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这六个家伙的功力又着实稀松平常,你就这么杀了我,不觉得可惜吗?” 吕川眯起眼睛,不再管蓝采和,走到何啸云面前,低声道:“你以为把你弄死就只有杀了你这一个办法吗?想想曹国舅嗯?”何啸云只觉得脊梁上一阵恶寒,急忙告饶:“您大慈大悲,大人大量,放我一马吧!”一边告着饶,一边却悄悄地冲吕川身后的蓝采和使着眼色,蓝采和会意,慢慢上前,突然伸出两指,迅速地点中了吕川的肩井穴。 吕川神色大变,不甘地想要抬起胳膊,手中剑却似有千斤之重,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何啸云!你使诈!”何啸云拄着铁杖来到张果老面前,帮他解了穴道,又让蓝采和叫醒吕洞宾和韩湘子,并为汉钟离止血,然后对吕川说道:“不管怎么说,你输了!何仙姑,师尊曾说过,这天底下能击败方阿牛的高手虽然不多,却也是有的,但是没有任何一个能将其击杀,因为他的天罡北斗步法实在难以捉摸。师尊创立八仙阵,就是要让我们在此阵中将各自的武功发挥到极致,彼此之间相辅相成,以达到困住并杀死方阿牛的目的,所以我们八仙必须同心协力才行!如果你自恃武功高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不与我们配合,若真遇到方阿牛,你依然会败给他!我们八仙阵也会再次被他破解。师尊为了这一切所费的苦心,难道就要因为你的任性而付诸东流?” 吕川默然,半晌才道:“何兄说得对,是我自视太高了!” 何啸云来到吕川身边,解了他的穴道,然后笑问道:“后悔之前的赌约了吗?要不我帮你说说,就算了吧!” 吕川咬了咬牙:“一言九鼎,岂能反悔?我认了!” 次日,只有蓝采和跟何啸云来到了校场。何啸云奇道:“怎么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今天就只有我来练功呢!” 蓝采和一脸嫌恶:“你不早说真是恶心死我了,真不知道那些家伙怎么能” 何啸云拍拍他的肩膀:“唉,你还是太年轻了” 顺治十八年二月,康熙帝登基未及一个月,便由鳌拜代为发布了第一项军事命令——着平西王吴三桂“假以便宜,不复中制。用人,吏c兵二部不得掣肘;用财,户部不得稽迟”,挥军十万,南下缅甸,命令缅甸王莽达交出南明的流亡皇帝——朱由榔! 李定国听到这个消息,立刻联络白文选,二人合兵一处,入缅勤王,缅甸王莽达畏惧吴三桂大军,软禁了朱由榔,并聚众十五万,战象千余头,迎击李c白军马。李定国坐镇中军,大发神威,率领南明军以少胜多,大破缅军,再强渡锡箔江,兵临大金沙江畔,隔江窥视缅甸都城曼德勒,强令缅甸王莽达护送朱由榔出城。 莽达拒绝了李定国的要求,李定国大为震怒,命大军造船渡江,准备强攻曼德勒,缅军奋起反击,于五月摧毁了南明军造船厂,南明军中又粮草断绝c疫病横行,李定国万般无奈,只好率部移师亦渺赖山,再作打算。 五月,莽达之弟莽白发动政变,诛杀莽达,篡夺了王位。 七月十六日,莽白差人去南明行宫给永历帝朱由榔传话,邀请南明廷臣同赴咒水江边,共商大事,朱由榔心知其中有诈,不敢命人前去;十八日,缅甸使者又来邀请,朱由榔道:“朕心中有所忧惧,不敢让众卿前往。”缅甸使者道:“此番同去咒水,并无他事。只是我王初登王位,怕贵国有异心,想请贵国廷臣一起饮咒水,立盟誓。如此一来,我王心中无忧,也方便贵我两国双方贸易来往。我王是绝不会与贵国为敌的!” 黔国公沐天波答复道:“尔宣慰司原为我中国所封,今吾君臣至此,乃是天朝上邦。汝王当在此应答,方合你下邦之道!汝等将吾君臣困于此,已是大不敬!今番又如何来使这般奸计?回去告诉汝王,吾皇乃天子,今日势穷,也是天命,岂受尔等欺凌!任尔等国兵百万,象有千条,吾君臣不过随天命一死而已!” 使者回复莽白,莽白却坚持己见。朱由榔只得让步,大学士马吉翔c掌玺太监李国泰向缅方要求,黔国公沐天波必须前往,只因沐天波世镇云南,西南边陲各邦国c各土司对其十分尊重,若有沐天波在场,不致发生意外。 莽白勉强同意了马吉翔等人的要求,七月十九日,马吉翔等南明群臣共赴咒水岸边的者梗之睹波焰塔,准备与莽白等人共饮咒水盟誓,仅留内官十三人以及侍卫总兵邓凯看守行宫,保护朱由榔以及后宫。然而,南明群臣刚刚到达塔下,便被三千缅兵团团围住!缅军将领喝令缅兵将沐天波拖出包围圈,沐天波忿怒不已,趁缅兵不备,夺下一柄长刀,奋起反击,连续斩杀缅兵九人,总兵魏豹c王升c王启隆也抓起柴棒反抗,却因寡不敌众,均被缅兵杀害,其余南明官员也全部遇难! 在将南明廷臣斩尽杀绝之后,缅兵又杀往南明行宫,搜刮财务,强掳宫女,朱由榔惊慌失措,决定与皇后共赴黄泉,邓凯劝谏道:“太后年老,飘落异域。皇上失了社稷,已是不忠;今若弃了太后,又是不孝,皇上有何面目去见高皇帝?”朱由榔放声大哭,却总算放弃了自尽的打算。缅军大肆抢掠之后,又将朱由榔c太后c皇后c太子等二十五人集中囚禁在一所小屋内,对宫内的其他人滥加侮辱,刘c杨二位贵人不堪忍受,与吉王等百余人一起自缢而死。整个南明行宫,已是一片狼藉c尸横遍地! 直到这时,缅甸大臣才匆匆赶来,传达莽白之命:“不得伤害明朝皇帝及黔国公!” 至此,南明王朝已名存实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回 孤军神剑影(1)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顺治十八年的盛夏时分,康熙帝登基刚过半年。 衡山黄庭观,史念翎即将临盆,清玄师太从山下请来几个接生婆,加上观中为数不多已为人妻c人母的女弟子协助,整个黄庭观都进入到一种有条不紊的忙乱状态之中。 清尘却感觉有些恼火,对清玄道:“住持师姐,这阿牛是怎么回事,念翎马上就要生产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却迟迟未归,难道他忘了日子了?还是说他在外面又寻了新欢?”清玄道:“师妹稍安勿躁,阿牛忠厚良善,断不会做这等事。想必是毒伤未愈,还在南疆治疗吧!”清尘道:“即便如此,他也该捎个口信来!” 就在这时,兰丛茂心急火燎地从山下跑来,跑得满身大汗,小脸红扑扑的,清尘拦住他:“丛茂,乱跑什么?要是摔了跤,又该哭了!” 兰丛茂道:“太师父c太师叔,不好了!我刚才在山门外独自练剑,突然来了一人,说什么‘练得一点儿也不到家’,我心里不服,要跟他拆上几招,结果被他一掌就打翻了,你看,我屁股上还沾着泥哩!”说着便转过身,让清玄和清尘看他裤子上的泥土。 清尘勃然作色:“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我去会会他!”却被清玄止住。清玄拉过兰丛茂的小手,把了把脉笑道:“无妨,那人内功不俗,已然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丛茂还能这样乱跑?丛茂,你跟太师父c太师叔说说,那人相貌如何?” 兰丛茂道:“那人岁数比我大不了多少,个子比我高一头,很壮实,皮肤也黑黑的,背上带着一把短剑。”清尘听了,不禁讶异地叫出声来:“难道他是阿牛?” 清玄道:“去看看便知!”兰丛茂引着清玄和清尘向山门走去,却恰好更那少年打了个照面,清玄只觉眼前一亮,来人正是方韬,但是和离开黄庭观之时的那个方韬相比,此时的方韬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看上去不怒自威c目光如电,步履稳健而轻盈,额头两侧的太阳穴微微鼓起,显是内功颇为精湛! 见到清玄和清尘,方韬躬身拜倒:“徒孙阿牛,拜见太师父c太师叔!”清玄急忙上前将方韬扶起,感到方韬经脉之中内息充盈,毒伤已愈,心中当真是大喜过望,道:“阿牛,你内伤已痊愈,又能按时回归,当真是太好了!” 兰丛茂却带着敌意看着方韬,方韬微微一笑:“小师弟,方才多有得罪了!” 清尘道:“哦?你是如何知道他是师弟的?” 方韬笑道:“方才进山门之时,我已听到太师父c太师叔与小师弟之间的对话,所以知道。”清尘惊道:“我们与丛茂对话的地方,距山门至少一百五十步,你居然能听到?也就是说,这短短半年多时间,你的内力已经几乎能与我并驾齐驱了!” 方韬道:“我随驼队去了南疆,自天山上采来百年不遇的冰莲花,只服用了一株,辅以忌患先生的妙手医术,我体内的毒伤便已好了七八成了,萧千鹤老前辈在我体内留下的那两股真气c还有蛮徒祝融焱打进我体内的烈焰掌力也大多排出了体外,剩余的部分则汇入到我的奇经八脉之中。我又按着结义兄长——莫铁鑫莫帮主赠予我的那本内功册籍细心修练,已将经脉中所残存的异种真气全部融会贯通。” 清玄抚掌笑道:“这便是好事多磨c因祸得福。阿牛,你宅心仁厚,方有此福报!” 方韬道:“多谢太师父夸赞,阿牛真是愧不敢当!翎儿她怎么样了,我算过日子,这个月她便该生产了,我一路上紧赶慢赶,连换了三匹快马,没耽误时日吧!” 清尘道:“你来得还算及时,今早我刚请接生婆为念翎检查过,再过约莫天,她便分娩了,你回来了,念翎心里也能踏实些。” 方韬道:“这半年多,我不在黄庭观,真是多谢太师父c太师叔照顾翎儿!” 清玄笑道:“闲话就别多说了!你赶快去看看念翎吧,她可是一直盼着你呢!” 见到史念翎之后,方韬只觉得惊艳万分——跟半年前相比,史念翎丰满了许多,隆起的腹部让她显得有些笨拙,举手投足间却又充满了母性的成熟韵味。见到方韬,史念翎并没有太过欣喜,也许是怕伤了胎儿吧,只是淡淡地一笑:“我知道你一定会赶回来的!”方韬也没有过分的激动,静静地坐在史念翎身旁,一同看着窗外的碧树红花。 “阿牛,你身上的伤已好了吧!” “是,已好了,而且我也因祸得福,内功比以往提升了不少。” “好人自有福报。”史念翎嫣然一笑,“你看,自你来了,咱们的孩子更不安分了,正顶我肚子呢!看来是个女儿,跟爹更亲呢!”方韬道:“女儿好啊!女儿是爹娘的贴身小棉袄嘛!等到十来年后,她便是名满江湖的‘小玉笛仙’了。” 史念翎轻捶方韬一下:“坏阿牛,又取笑我!”突然腹内一阵胎动,让她皱起了眉头,方韬飞快地伸手,握住了史念翎的粉拳,将一股温润平缓的内力慢慢注入她的合谷穴,史念翎只觉一阵舒泰,她腹内的胎儿,也似乎很喜欢这股内力,慢慢地安定了下来。 “阿牛,你方才施展的内功很古怪!”史念翎道,“不似外家高手那样强劲霸道,亦不像内家高手那样中正平和。有点像涓涓流水,时隐时现却又始终不息,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感觉。”方韬道:“许是因为我的内功是杂糅了萧千鹤老前辈和祝融焱二人的真气所致。萧老前辈出身武当,是绝顶的内家高手;祝融焱掌力不逊于莫铁鑫大哥,自然是顶尖的外家高手,二人一柔一刚正一邪,我身兼二者之长,内功古怪也就不足为奇了。” 史念翎又问道:“那你方才输入我体内的真气似乎也不同寻常,似乎很有安胎之效,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方韬笑道:“你忘了还有忌患先生呢!他陪我一道去回疆,教了我不少岐黄之术,还有一位哈萨克族的德乎多尔——吐尔逊先生,他擅长疆医,与中医多有补充,有这二位在身旁影响,我如今也算得上半个郎中了。” 史念翎又问:“那你治好毒伤之后,又有过什么奇特的经历么?这半年多时间,你应该不会一直呆在回疆吧!” 方韬道:“这可是个很漫长的故事,你若是想听的话,三天五天可讲不完,而且还很惊险呢!这样吧,你临盆后还需静养一月滋补身子,我慢慢说给你听。” 四日后,史念翎顺利地诞下了一个女儿,纵然她内外兼修,武艺不凡,生孩子也让她元气有损,只得跟那些普通女子一般,乖乖地坐起了月子,方韬衣不解带,悉心照料,然后跟她讲起了这半年多来,所发生的事情。 半年前,方韬服下冰莲花,又得单忌患和吐尔逊医治,内伤已然痊愈,达吾里江和祖澧帆这对璧人也喜结连理,这个农历的新年,是如此的令人喜悦。 参加完达吾里江和祖澧帆的婚礼,方韬决定辞别,回黄庭观去,忌患先生跟吐尔逊相见恨晚,甚是交挈,便留了下来。达吾里江听方韬说要回湖南,便告诉他一条相对便捷之路——自回疆往东南方向去,直入巴蜀之地,然后沿金沙江东行,便可一路直抵两湖。 方韬谢过达吾里江,达吾里江又赠予他两件礼物:一根油光水亮的玄色鹰羽,另有一对和田玉磨制的精致耳坠,道:“我们哈萨克人在新生儿出世之时,一定要赠送礼物。若是男孩,便赠他鹰羽;若是女孩,便赠她耳坠。我和澧帆蒙方少侠搭救,一直不知该如何报答,听说方少侠之妻已有孕在身,只能备此薄礼,聊表寸心。” 方韬在回疆待过这段时间,知道哈萨克人至信至诚,赠送礼物不可推辞,便收下鹰羽及耳坠,道:“多谢小达兄,也祝你与祖姑娘早生贵子!” 次日,方韬拿好行李及墨剑,牵着一匹威武神骏的蒙古马,离开了回疆,依着达吾里江所说的路线,不入沙漠,向着东南方奔去,不足一月,便已跨越天寒地冻的藏地,来到了金沙江畔,时值暮冬,冰凌乍融,两岸春花初绽,江上飞鸟欢鸣,方韬纵马沿岸驱驰,心情格外舒畅,直想纵声长呼。 蓦地,方韬发现在河滩上躺着一个人——自毒伤痊愈之后,方韬内功进境颇多,目力c耳力也大为提升,河滩上那人距方韬约二百余步,还隐藏在青黄相间的江苇之中,方韬依然能看见他周身衣衫破碎,遍是污血。 方韬心中紧张起来,他放慢马步,绰剑在手,慢慢向那人靠拢,待到那人近前,看清他的相貌,方韬不禁惊呼出声:“徐援大哥?” 那人正是徐援,只见他比起昔日要更加瘦削一些,头上的辫子却已不见,扎成了明人的发式,浑身上下,遍体鳞伤,尤其是左胸口上一道深深的刀伤,看上去触目惊心,若非有肋骨护着,只怕心肺已经不保。方韬小心翼翼地探了鼻息,发现徐援尚未断气,赶紧从行囊里取出金疮药,敷在徐援周身伤口上,然后将双掌按压在徐援的膻中和气海两处要穴上,将两股真气注入其督脉之中,为其续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回 孤军神剑影(2) 约莫一炷香工夫,徐援渐渐苏醒,方韬如释重负,他并无十足把握,但此刻徐援清醒过来,一条命便算是保住了。方韬给徐援喂了几口干粮和水,待徐援的体力回复了一些,开口问道:“徐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婕筌格格呢?” 徐援睁大眼睛,看清方韬的脸,登时虚弱而焦急地道:“方兄弟,快快救婕筌!” 方韬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婕筌格格在哪儿?” 徐援道:“快!婕筌被清兵掳走了,他们往往东面去了!” 方韬不放心地说道:“你别急,我去追!可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要紧吧!” 徐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死不了!” 方韬纵马沿江飞奔,朝着徐援所指的方向追去,饶是那蒙古骏马神骏非凡,跑了半日,也已是累到口吐白沫,但总算已经看到了一队约莫二十来人c正在安营扎寨的清兵,一根竖起的木桩上,绑缚着一个女子,方韬看得分明,这女子二十岁年纪,鹅蛋脸c尖下巴,颧骨稍高,虽然被俘,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中依然饱含飒爽英气,正是赵婕筌! 方韬抽出墨剑,左手拍拍马颈:“委屈你再辛苦一下了!”那蒙古骏马似是得了鼓励,再度加速冲刺,眨眼之间已经逼近清兵营寨,几个清兵见方韬骤然杀到,纷纷呼喝起来:“南明贼军来了,快快迎敌!”方韬不等他们搭弓拉弩,早已纵身一跃——方韬的轻功早已今非昔比,这一跃之下,早已杀入清兵寨中,墨剑精准地沿着天枢c天璇c天玑c天权c玉衡c开阳c摇光七星划过,玄光闪烁之中,早已有十余名清兵头颅一歪,栽倒在地!余下的清兵心惊胆裂,手足颤抖,早已方寸大乱,方韬手下毫不留情,天罡北斗剑施展开来,如鬼如电,将剩下的清兵尽数击杀!随后,方韬手腕轻轻一抖,剑风所向,绑缚赵婕筌的绳索已全部断裂! 赵婕筌重获自由,当真是又惊又喜:“方兄弟!你怎么会来这儿!” 方韬道:“以后再说,我们抓紧回去,徐援大哥还等着你呢!” 听到徐援的名字,赵婕筌立刻焦急起来:“方兄弟,你见到援哥了?他怎么样?” 方韬道:“他没什么大碍,你不用着急。只是再见不到你,他会急死的!快走吧!”说完,方韬将赵婕筌推上马背,道:“徐大哥就在上游,你快去吧!我马上就跟上去!” 入夜,金沙拍岸,云崖乍暖,满天星斗,预示着明日将是个大晴天。 经过方韬输真气续命,再加上赵婕筌的悉心照料,徐援已恢复大半,吃了些东西之后,此刻已沉睡过去,方韬和赵婕筌都无睡意,便守在徐援身旁闲聊。 “婕筌格格,你跟徐大哥缘何到此?” “我已不是什么婕筌格格了,方兄弟再莫这样称呼,以后,你便称我‘徐大嫂’便可。” “徐大嫂?你跟徐大哥已经完婚了?” “嗯,由晋王做主,我和援哥去年十月便完婚了。” “晋王?那是谁?” “他叫李定国,是南明朝的第一大将。” “李定国?”方韬听了这个名字,当真是吃了一惊,“你是说,那个两厥名王,让清兵闻风丧胆的李定国?” 赵婕筌道:“正是。” 方韬不禁大为惊异:“大嫂,你可是满清皇室中人,如何跟李定国到了一处?” 赵婕筌苦笑道:“李定国在我那些族人的眼里,是南明叛逆,可在汉人的眼里,却是大英雄c大豪杰,而且他心中还存着一份体恤百姓之心,当年若不是他对新会的百姓心慈手软,两广早被他攻下来了,我跟援哥被鳌拜所逼,不得一路难逃,直到遇见了李定国,才算吃上一顿饱饭,如此大恩,我们怎能不报?更何况,大清军权多是鳌拜掌控,我和援哥也不会有太多的内疚之心。” 方韬道:“可是,你帮助李定国对抗清军,将来若是李定国胜了,攻下京城,你又如何面对你的族人?” 赵婕筌道:“其实李定国早已身处必败之地,他纵是天下无敌,也赢不了数量百倍于他的大清铁骑。所以我和援哥助他,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这次我跟援哥去四川,便是帮李定国去联络四川一带的反清人士,只可惜遭到叛徒泄密,路遇清军lán jié,若非方兄弟及时赶到,我们夫妻俩恐怕已经共赴黄泉了。” 方韬摸索着那枚祖泽远赠送给他的翡翠指环,心念一动,道:“大嫂,我会护送你跟徐大哥返回南明军营,到时还烦请两位,将我引见给李定国。” 终于,在丛林密布c瘴气横生的滇南丛林之中,方韬见到了那位传说中让清兵闻之色变的南明晋王李定国。 跟想象中不同,李定国憔悴了很多,面容瘦削,眼窝深陷,目光倒依旧炯炯有神,他从方韬手里接过那枚翡翠指环,叹道:“月余前,我刚刚接到讯息,泽远兄因反清事败,已为大义捐躯,我深感不幸,不想泽远兄已将这翡翠指环传予你,也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方韬惊道:“祖伯父死了?” 李定国点了点头,却不再说下去,转向另一个话题:“方兄弟,你既有泽远兄的翡翠指环,便是我李定国的兄弟,只可惜我军深陷清狗重围,已是没有任何胜机,让你留在这里只是耽误你的前途。这样吧,你出手搭救徐兄弟夫妇,这也是大功一件,不能不赏,你去军需官那里领五十两银子,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方韬未动,李定国道:“怎么?嫌少?可这已经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多的钱了!” 方韬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说道:“晋王为何笃定我就会走呢?” 李定国眼中精光大盛:“怎么?你不愿走么?” 方韬道:“我出身黄庭观,是清玄师太的徒孙,又承蒙武当萧老前辈指点,练得这一身剑术,还拜了丐帮的莫铁鑫帮主为结义大哥。倘若我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辱没了这三位英雄?孔夫子一个文人尚且知其不可而为之,我身怀武功,又为何不能做到?” 李定国仰天长笑,却又隐隐地含着一丝悲怆,许久才道:“好!好!是条汉子!” 方韬被李定国安排进了徐援的军营,做徐援的副手,徐援闻之,喜不自胜,却又苦于伤势未愈,不能起身,只好罢了给方韬设宴接风的念头,方韬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劝徐援好好养伤,等到五天之后,徐援伤势已经近乎痊愈,李定国的军令也到了——合兵白文选,南攻缅甸,救出南明皇帝朱由榔。徐援被李定国任命为征南将军,统率五千前锋部队,先期入缅。 出征路上,徐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方韬策马赶上,问道:“徐大哥为何愁眉不展?” 徐援道:“就算加上白文选,我们南明军也不过七c八万,缅甸足有十五万大军,后面又有吴三桂的十万人马,我们腹背受敌,想救出皇上谈何容易?” 方韬道:“徐大哥别说丧气话,若是让大嫂听见,你又要挨骂了。” 徐援回头看看位于中军的火头营,赵婕筌便在其中——南明军力匮乏,因此并不限制女子——当初的金枝玉叶如今俨然一副厨娘的打扮,却并不能掩盖她的飒爽英姿,徐援不禁笑了笑:“方兄弟说的也是,她一个姑娘家尚且无所畏惧,我身为主将,又岂能露怯?” 行军数日,五千热血男儿已穿越了滇南的蔽日丛林,踏上了缅甸的土地。 入夜,南明军驻扎在一座树林稍微稀疏一些的矮丘之上,徐援和方韬一起在营帐中察看着地形图,赵婕筌端着两碗米粥,走了进来:“援哥,方兄弟,刚熬好的米粥,快些喝了。” 方韬道声谢,接过米粥,徐援却示意赵婕筌先将米粥放到一旁:“筌妹,你且来看,此间的地形我觉得甚是熟悉!莫不成是咱们曾经走过?” 赵婕筌依言放下米粥,凑到地图上来看,片刻后便惊叫道:“这天底下难道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地方吗?我们当初从苗疆逃离时,行走的路线跟这里简直一模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回 孤军神剑影(3) 听了赵婕筌的话,徐援也是恍然大悟:“没错,这里的地形简直跟当初在苗疆别无二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韬接口道:“跟苗疆一样?大哥c大嫂,你们速速派人向各个营房传令,全军士卒,务必备齐点火器具,不可迟误!” 徐援道:“方兄弟,你是说这里也会有蛊虫?” 方韬道:“蛊虫并非湘西才有,在云南c缅甸等地亦有分布,似这种丛林密集c布满瘴气的地方,便会有蛊虫,尤以我们现在驻扎的这种地形,蛊虫极多,一过子时,它们便会大肆hu一 d一ng,若不用火防御,我们这五千之众,都会成为它们的腹中之物!” 方韬话音未落,赵婕筌早已风风火火地出帐去了,徐援笑道:“有婕筌在,什么事都变得简单了!”随后,他取过两个火把,递给方韬一只,方韬笑道:“上次你救大嫂,也是用火攻对付蛊虫c逃离困境的,如此倒是轻车熟路。” 子时的更声响起,徐援和方韬各带一队人,点着火把在营寨之中巡查,各营各帐之中,还有马厩里,都已备齐点火器具,严阵以待,徐援这才安心,正要回去休息,方韬却止住脚步,竖起耳朵听了片刻,道:“徐大哥,传令下去,点起火把,蛊虫来了!” 徐援知道方韬武功高强,耳力非同寻常,便不疑有他,赶紧让巡逻队分头通知各营各帐,方韬道:“徐大哥且镇守营寨,我去对付那几个放蛊之人!”徐援道:“方兄弟可得小心!”方韬点点头,左手擎火把,右手仗墨剑,闪电般奔出寨门,转眼间便冲进了密林深处。 夜已深沉,丛林间偶有虫鸣,其他时间都是万籁俱寂,但在方韬耳边,西南方位却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这是蛊虫爬动的声音!方韬屏息静气,放慢脚步,将火把探在身前,慢慢向西南方向摸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愈来愈响了,间或传来一阵古里古怪的说话声,方韬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暗忖:“这缅甸话真是怪异,若是抓了活口,还不知道徐大哥军中是否有能听得懂的。”就在这时,他忽听得头顶一阵闷响,手中墨剑几乎是下意识地迎面刺出,将一只足有拳头大的蛊虫削为两截,乌黑的虫血飞溅出来,散发出一阵腐朽的气味,几片沾染上虫血的树叶也变得枯黄。借着火把的光芒,方韬看得清楚,当即倒吸一口冷气——这蛊毒果然是厉害! 不暇多想,方韬左手火把c右手墨剑,挥舞得呼啸生风,他身前的蛊虫或是被烈火炙焦,或是被墨剑削断,被他生生杀出了一条通道,目力所及,渐渐浮现出三个模糊的人影,他们也看到了方韬,当即大声呼喝着,朝着方韬甩出了更多的蛊虫。 方韬曾身中七龙断魂散这等天下奇毒,寻常的瘴气蛊毒已经无法对他造成伤害,他愈战愈勇,朝着那三个放蛊之人步步逼近,那三个人急了,其中一人用缅甸语大声叫嚷着什么,方韬冷哼道:“果然是缅甸贼人,尽说些乌七八糟的怪话!” 那三个缅甸人见方阿牛听不懂缅甸话,便开始用十分生硬的汉话喊叫道:“来人速速停步!”方韬大声道:“你们释放蛊虫,害我同袍,现在就像让我罢手么?” 缅甸人道:“那你们汉人侵我家园,又作何解?” 方韬道:“你们缅甸人囚禁我汉人皇帝,还要怪我们入缅勤王吗?若是你们善待我汉人皇帝,我们又怎么会甘冒奇险,来攻打你们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说完这番话,方韬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去,他的北斗步法本就是天下一绝,如今内力充盈,轻功早已是武林中的顶尖水平,几乎是眨眼间,他已冲到三个缅甸rén iàn前,手中墨剑向前一递,早已刺中其中一人胸膛,那人的面色霎时变得黢黑,转眼便断了气。 “自食其果!”方韬冷笑道,他的墨剑上涂满了蛊虫毒血,自然是见血封喉。 “哇呀呀!”又一个缅甸人狂吼着拔刀砍向方韬,方韬左手持火把架住他的刀锋,墨剑灵蛇般刺入了他的肩窝,这缅甸人亦是面色青黑,当场毙命! “你还要反抗么?”方韬将墨剑架在了最后一个缅甸人的颈中,“只消刺破你一点皮肉,你便必死无疑了!”那个缅甸人再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哆嗦着道:“别,别杀我” 方韬正色道:“把蛊虫收走,回去告诉你家缅甸王,让他立刻交出永历皇帝,否则我大明天军便踏平他的曼德勒城!”那缅甸人哪敢不从?点头如捣蒜一般,方韬冷哼一声松开了他,他慌忙发出一阵唿哨声。那铺天盖地如潮水的蛊虫似乎是受到召唤,迅速回转,随着那缅甸人向着远离南明军大营的方向去了。 数天后,徐援的先头部队穿越密林,与缅甸军马遭遇。徐援下令全军先原地驻扎,严防死守,然后叫上方韬,二人双骑,奔上一处高坡,窥探缅甸军营。 方韬目力奇佳,将缅甸军营看得清清楚楚,他看了一会儿,便皱起了眉头:“徐大哥,那是什么东西?身材巨大,鼻长如蛇?”徐援听了,当即变色:“什么?缅甸居然有象兵?”方韬不明就里:“象兵?”徐援道:“方兄弟,你看见的那巨物,名唤大象,身形庞大,力大无穷,它若狂奔起来,比重骑兵更加可怕,所过之处,能将一切都夷为平地!遇到象兵,我们恐怕只有逃命的份儿了!” 方韬道:“难道就没有能对付象兵的吗?” 徐援摇头:“大象没有任何天敌,又皮糙肉厚,一般的刀剑只能让它受些轻伤。除非是用火器,别无他法,可是我军阵中,火器奇缺,就那么几杆还得紧着晋王殿下直属的火器营使用。我想,我们恐怕只有固守待援这一条路可走了!” 方韬道:“真没想到缅甸军中竟有如此利器!徐大哥,大象按说也是兽类,我们为何不用火攻试试?”徐援苦笑道:“方兄弟说得在理,但驯服一头大象十分困难,因此缅甸人对象兵极为珍视,想要火攻,谈何容易?方兄弟,你眼力好,能看出缅军人数多少,有几头战象吗?”方韬观察一会儿,道:“缅军人数至少八千,战象约有十余头。” 徐援道:“这只是缅军的小股前军,便有八千余人,十余头战象,只怕整个缅甸军中得有近二十万人,上千头战象!晋王这次遇到dà á烦了!” 方韬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赶紧派人回去禀告晋王,让他做好万全准备不好!缅军出动了!他们朝我军营寨攻过去了!徐大哥,快走!” 二人纵马疾驰,朝着南明军营狂奔,只盏茶功夫便奔回大营,此时,象兵奔袭带来的大地的震颤已经很明显了,已有不少南明士卒惊叫起来:“象兵!是象兵!”他们大部分都经历了新会之战,见识过象兵的威力,此刻都面露惊惶的神色。赵婕筌见徐援回来,急忙迎上去:“援哥,象兵来得凶猛,大伙儿都万分恐慌,恐怕是守不住这儿了!” 方韬横下一条心,道:“大哥大嫂,你们带大军先撤!我帮你们断后!” 赵婕筌道:“方兄弟,你别逞英雄,你武功再高也对付不了战象的,跟我们一起撤吧!” 方韬道:“大嫂,我们孤军深入,不如缅军熟悉地形,若大家一起撤退,必然被缅军追上,到时候我们的损失要严重得多!我留下断后,起码还能拖延一些时间,再说,就算我对付不了战象,缅军也未必奈何得了我!” 赵婕筌还想劝说,方韬已翻身上马,朝着缅军来犯方向杀去,徐援见了,当机立断下令道:“王湘远,带你手下一百人协助方少侠断后!其他人即刻拔营后撤,不得有误!” 王湘远尚不满十六岁,从军才刚刚七个月,却武功高强,作战勇猛,因屡立战功而成为徐援营中最年轻的百长,听到徐援的命令,他早已如离弦之箭一般随方韬杀出营去,手中的长戈闪烁着耀目的寒光,百名勇士一同跟了上去,他们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然而,他们虽然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却已经没有赴死的机会了 因为,缅军的象兵大阵已然大乱! 方韬纵马冲破箭矢,突入缅军,一头战象迎头撞向方韬的坐骑,试图将方韬连人带马踩死,方韬一声长啸,长身跃起,左手攀住战象长鼻,右手纵剑抹向战象的双眼,战象虽皮糙肉厚,眼睛却依然是致命的弱点,瞬间便被墨剑刺瞎,战象剧痛难耐,惊怒不已,早已发起狂来,长鼻拼命甩动,想要将方韬甩到蹄下,方韬左手加劲,将一股股强大的内力灌入象鼻,战象感到整个脑袋都剧痛无比,变得愈加疯狂,早将它身上的缅兵甩在地上,将其踏成了一滩肉泥!战象见甩不掉方韬,便朝着旁边狂奔,想要将方韬撞死,方韬大喝一声,瞅准时机,松开象鼻,然后一个翻滚,从战象的四蹄空隙之间滚了出去,那战象刹止不住脚步,一头撞在另一头战象身上,两头大象一齐倒在地上,挣不起来,另一头战象背上的缅兵整条左腿都被压在象身下面,登时惨叫连连,不chéng rén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回 孤军神剑影(4) 解决掉两头战象之后,缅军早已乱作一团,方韬挥舞墨剑,施展轻功,脱离战象队,径直杀向缅军步卒,缅军粗制滥造的兵刃在方韬的墨剑面前完全是不堪一击,戈矛的碎片就像天上坠下的陨星一样四散飘落,掺杂着缅兵颈中迸溅的血水,就像是一块块点缀着银色亮片的红绸,在草木丛生的战场上呈现出一种肃杀的美丽。 王湘远看得呆了:“好厉害,我何时能有像方少侠这般以一敌百的身手?”但他也来不及想太多了,纵然方韬如虎入羊群一般不可阻挡,但对于人多势众的缅军来说仍是杯水车薪,早已有数百名缅兵冲杀到了王湘远面前,王湘远大喝一声:“弟兄们,拦住缅军!” 第一轮交锋,缅军丢下几十具尸体,退了回去,南明的一百勇士,还剩下七十四人。 王湘远的左肩上,被缅刀砍了一道深深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面色惨白,却犹然昂首挺立,手中的长戈也岿然不动。 第二轮交锋,还剩下五十一人,王湘远的右腿上,被刺了一枪。 第三轮交锋,还剩下三十二人 第四轮交锋,还剩下七个人 王湘远身被数创,满脸鲜血,双手战栗,他所持的长戈已经卷了刃,戈柄上全是砍痕,但他依然毫不退缩,坚定地站在另外六个兄弟身前。 第五轮交锋,马上就要开始了,王湘远怒目圆睁,擎起已经卷刃的长戈,大喝道:“兄弟们,大丈夫死得其所,跟他们拼了!”七个幸存的勇士毫无惧色地迎向潮水般冲来的缅军,准备做最后一搏! “嗤!”两柄缅刀刺入了王湘远的腹部,王湘远奋起反击,长戈划过一圈绝望的惨淡光芒,杀死了两柄缅刀的主人,长戈也不甘地断为两截,转眼间便又有两把缅刀朝着王湘远的脑门砍来,王湘远再无反抗之能,只好暗叹一声,闭上眼睛,等待死神的降临。 “咻!”一道劲风刮过王湘远的发髻,原本意料中头颅被砍的剧痛并未发生,换成了两声悲怆的惨叫,王湘远睁开眼睛,只见他身前的几个缅兵已经身首异处,方韬不知何时已拦在他前面,一招便解决了那些缅兵!但是还没来得及惊叹,王湘远已悲伤地发现——除了他和方韬,其他的一百个兄弟已经全部战死了!而前来攻营的三千缅军,也是死伤惨重,十余头战象有四头惨死,其余皆被方韬驱散,不过,还是有黑压压的一大片,至少还有一千八百多人没有退出战斗! 王湘远苦笑道:“一百个兄弟换了一千多缅甸人和十余头战象,也算值得了!方少侠,你快走吧,别管我了!”方韬头也不回地说道:“你给我闭嘴!徐大哥让你们来帮我,结果你们都死了,就我活着?我丢不起那个人!至少,我得把你活着带回去!” “方少侠,你怎么把我带出去?我已经受了重伤,没法再战了!你就算天下第一,也没法带着一个累赘杀出重围吧!” 方韬道:“那是我的事情!你少说话,保存体力,免得一会儿真的成了我的累赘!”说完,他突然将墨剑交到左手,右手背在身后,闭上了眼睛。缅甸人早已被方韬刚才在象兵阵中天神般的杀戮震慑住了,他们慢慢对方韬形成合围之势,却迟迟不敢上前厮杀,即使方韬已经闭上了眼睛,看上去似乎放弃了抵抗。 空气中一片肃杀,云中隐隐约约地,似有阵阵龙吟之声。 突然间,方韬动了,他收墨剑回鞘,右手为掌,左手成爪,散开的头发逆风飘扬,犹如龙头上的鬃须,在他身后的王湘云只觉喉头一阵凝滞,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从方韬体内涌出,幻化成一条纵横寰宇之间的九天游龙! “轰”方韬右掌平平推出,一阵强大的掌力呼啸着攻向缅军,同时整个人也随着掌力冲了过去,在那阵强大的掌力面前,缅军就像狂风中的枯叶,毫无反抗之力,转瞬间便有数人当场毙命,又有十余人手折足断,惨呼声响彻天空;方韬也趁缅兵慌神之际,杀入缅军阵中,左掌呈爪状,上下翻飞,眨眼功夫便扼断了四五个人的脖颈! 王湘远看得呆了,他只知道方韬剑法通神,却没料到他居然也有如此高强的白打功夫,那些缅兵,竟无一个有还手之力,在他掌击爪扼之下,眨眼间便已有数十人送了性命! “鬼!鬼!他不是人,是鬼啊!快逃命吧!”缅军之中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早已丧失斗志的缅军再无战意,纷纷丢盔弃甲,落荒而走,方韬也不追赶,赶紧回身,搀起王湘远,朝着徐援撤军的方向,缓缓地赶去。 “阿牛,这威力强大的掌法,又是你自创出来的吗?天啊,你真是难得的武学奇才!”史念翎躺在床上,眼神中充满崇拜,方韬则抱着女儿,不停地做着鬼脸,逗得怀里的小丫头不断地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应该不算自创吧!我是模仿莫铁鑫大哥的‘降龙十八掌’,又杂糅了何啸云的‘虎爪功’,才创造了这套掌法。那时也是着急了,天罡北斗剑再怎么厉害,一剑也只能杀一个敌人,我想起莫大哥的降龙十八掌,一掌便能毙敌一片,便涉险一试,没想到居然成功了,真是万幸!”方韬答道。 史念翎道:“那也很不容易呢!而且莫大哥的‘降龙十八掌’威猛强悍,何啸云的‘虎爪功’毒辣残忍,能把这两种正邪有别的武功杂糅在一起,着实厉害啊!对了,阿牛,你这套掌法有名字吗?” 方韬道:“还没有呢!翎儿,要不你给起一个?” 史念翎道:“你的掌法有龙,又有虎,叫‘龙虎双形’?不好,不好,跟‘虎鹤双形’重复。嗯,龙和虎都属上古四灵,你的掌法又有进境之空间,就叫‘四灵手’怎么样?”方韬虽然出身农户,但也跟清玄和灵空学了一些道家典籍,知道“四灵”便是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便笑道:“看样子,我要抓紧创立朱雀和玄武的招式,否则可名不副实了!” 就在这时,方韬怀中的小丫头突然瘪了瘪嘴,啼哭了起来,史念翎道:“快把孩子给我!”方韬急忙把女儿交到妻子手上。史念翎检查一番,道:“阿牛,你转过头去,女儿饿了,我要给她喂奶。” 方韬坏笑着说道:“诶,难道我没看过吗?还要我回避?” 史念翎羞红了脸:“你这个混小子,在外面这几个月学坏了么!快转过头去!” 给女儿喂饱了奶,安抚她睡着,史念翎又问道:“阿牛,那以后呢?晋王还有徐大哥c徐大嫂,他们把永历皇帝救出来了吗?” 方韬摇摇头:“首战告捷之后,晋王又连胜三阵,将数万明军推进到大金沙江东岸,跟缅甸国都曼德勒城隔江相望,眼看便要成功,可缅甸毕竟兵多粮足,还有千余战象,明军久战不下,又有疫病突然爆发,造船厂也被缅军摧毁,明军只好无功而返,把那永历皇帝丢在缅甸了。败退回云南之后,因为你即将临盆,我便向晋王告假,回湖南来了。” 史念翎道:“真是可惜!阿牛,你还会回云南去吗?” 方韬道:“回去,当然要回去!其实,晋王已是必败无疑,然而,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必须有始有终,晋王是响当当的大英雄,就算他必败,我也要助他到最后一刻!” 史念翎道:“听你这么说,我都想去云南了。” 方韬笑道:“你可不能去,那里毒虫猛兽可多呢,我可不舍得让你去冒险,再说”他的神色黯淡下来,“晋王也未必能撑过咱们女儿的周岁生辰” 顿了片刻,方韬道:“说点别的吧,怎么这么多天,我没见到贺师叔?” “你说贺师妹?”史念翎突然笑了起来,“也许过些日子,你就不该叫她师叔了。” “不叫师叔?那叫什么?”方韬有些一头雾水。 “也许,你该叫她大嫂了!”史念翎道,“你可不知道,刚过年那时候,莫铁鑫大哥到咱们黄庭观来了,一是告知你的去向,让我们不要担心;二是找贺师妹表明心迹。” 方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莫大哥跟贺师叔不是有仇吗?” “是啊!他们之间是有仇,贺师妹知道莫大哥来了之后,也曾要杀了莫大哥,可是她却根本下不了手,而且当晚莫大哥走了之后,贺师妹也留书出走了,很可能就是追随莫大哥去了。清玄师伯还笑话我,说贺师妹是跟我学的呢!” 一边说着,史念翎一边不由地嘴角微翘,笑靥如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回 情能解千仇 “吱——吱——吱——吱——” 树上的蝉噪声极响,吵得人心烦意乱。 丐帮信阳总坛,莫铁鑫正翻阅着一份来自西南分坛的急报,直看得剑眉倒竖,星目圆睁,阅后,他将急报捏成一团,长叹一声:“唉,回天乏术啊!” 邢依刚好从外面进来,见莫铁鑫如此喟叹,问道:“大哥,怎么了?” 莫铁鑫道:“方才西南分坛的兄弟传来急报,数日前,缅甸王莽白在咒水岸边的者梗之睹波焰塔将南明廷臣擒杀殆尽,永历皇帝被囚禁,晋王李定国被迫率残部撤入深山,大hàn jiān吴三桂所部清军已占据云南全境!大明朝——亡了!” 邢依默然,莫铁鑫又道:“本欲联络晋王,由他正面对抗清军主力,我丐帮在全国各地揭竿襄助,共谋复明大业,却不想他已自身难保,真是造化弄人!” 邢依道:“那大哥有何打算?揭竿之事就此作罢?” 莫铁鑫眯起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该起事的,还是要起事!倘若我们作罢,那晋王便再无力挽狂澜的可能。晋王若死,就靠我们这些不通军事的虾兵蟹将,又该如何对抗满清鞑子?我们必须以围魏救赵之法,助晋王争取喘息之机!” 邢依道:“大哥说得有理。那我们就还按照原计划行事好了!” 午后,莫铁鑫大步走出信阳总坛,冒着未申之交的酷暑,穿过大街小巷,走到城郊一片密匝匝的树林之中,突然顿住了脚步。 “此间只有你我二人,请现身吧!跟了我一路,不嫌累吗?”说完这番话,莫铁鑫猛一转身,直视着一株大树,“若是我将你藏身的大树摧毁,你还会有命在么?” 大树后走出一个少年乞丐,低垂着头,似乎羞于见人,看上去很不起眼,莫铁鑫苦笑道:“上一次见到你扮成乞丐,还是一年前的丐帮大会,而且你还是为了杀我报仇;今天你又扮成乞丐跟踪我,不会又是为了杀我报仇吧,贺姑娘!” 那少年乞丐仰起头来,皱了皱眉,思索了片刻后伸手在脸上擦拭了几下,数片油泥掉落,现出一张清丽的俏脸——不是贺飏又会是谁? “你早就知道我在跟踪你,对不对?” “是的,半年前我就知道!” 贺飏的表情有些惊慌失措:“你说什么?半年前,你就知道我跟踪你?” 莫铁鑫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的武功还没有高到能不让我发现的程度。” 贺飏又羞又气:“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莫铁鑫道:“说实话,我并不想揭穿你,因为我很享受这种你时时刻刻都守在身边的感觉,若是揭穿了你,你气走了,我该如何自处?”听了莫铁鑫这近乎于“调戏”的情话,贺飏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你现在为何又揭穿我?不怕我气走?” 莫铁鑫笑道:“因为我现在不怕了,因为昨夜我在总坛后院的墙外,听到了你的梦话。” 贺飏登时双颊绯红,她自然知道自己昨夜做了一个什么梦!正心烦意乱间,她陡然发现莫铁鑫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前!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后背却抵在了一株大树上,再也无法后退半步,她望着莫铁鑫,手足无措,脸红如血,声音发颤:“你你别过来我我会杀了你的!” 莫铁鑫嘴角露出一丝略显邪恶的微笑,抬手按住贺飏的双肩,将她压在树干上:“你如果真想杀了我,这半年来早就动手了,何必装成小乞丐,天天忍饥受饿?别再装了,我知道——你爱慕我,就像我爱慕你一样!” 贺飏想摆脱莫铁鑫的双手,可她的挣扎却完全无济于事,倒不是因为莫铁鑫力大,而是她自己就完全使不出力气!莫铁鑫慢慢将她抱紧,脸上再也没有那种假装出来的戏谑,而是露出真实的悲戚神色,喉中竟略带哽咽:“贺姑娘,我” 贺飏虽然身材高挑,但在魁梧的莫铁鑫怀里,依然显得小鸟依人。莫铁鑫渐渐加快的沉稳心跳声犹如轰响的战鼓,让她的情绪也在不知不觉间激荡起来,她不再做那种毫无意义的挣扎,转而与莫铁鑫相拥,泪水源源不绝地流出,发出一阵低沉的哭泣:“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我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 莫铁鑫道:“贺姑娘,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甘愿领受!” 贺飏似乎清醒了一些,哭泣着推开莫铁鑫:“我不愿杀你,也不想远离你,却又不能嫁你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莫铁鑫急了,抓住贺飏的肩膀:“你说什么傻话!听好了,我不准你死!你” 话还没说完,贺飏突然抬手抱住了莫铁鑫的后颈,猛地将自己的樱唇堵在了他的嘴巴上!莫铁鑫的脑袋一阵眩晕,身体一阵剧震,贺飏的双唇带着一丝清新的香甜,让他感到迷醉,他禁不住抱紧贺飏,想要更深入地品味,却突然觉得唇上一阵剧痛。 贺飏轻启朱唇,贝齿咬下,在莫铁鑫的嘴唇上狠狠地噬出两个半月形的血痕! 莫铁鑫没有躲,此刻就算贺飏想要杀他,他也不打算反抗,现在只是被咬上一口,又算得了什么呢?又过了片刻,二人相贴的双唇终于分开,贺飏轻轻将莫铁鑫推到一旁,脸颊嫣红,嘴角还有残余的血,娇艳得令人目眩。 “莫铁鑫,我已在你嘴上留了伤疤,以后你若是想我了,便摸摸那伤疤吧。” “贺姑娘,你要走么?” “是,我现在就回黄庭观去,从此之后,遁入空门,再不会与你相见,我们之间的爱恨情仇,也就此烟消云散吧!”贺飏转过身,决绝地说道。莫铁鑫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表的悲哀:“你我之间,难道就只能有这样一个结果吗?” 贺飏并不回头,声音很轻,缥缈如天边传来:“如果当初你没有杀我的家人,那该有多好!你我也许便不会相见,也就没有这么多痛苦了。” 莫铁鑫仰起头来,望向天空,阳光透过丛林的枝叶,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竟透着一丝丝悲凉之感:“也罢!也罢!莫某去也!”贺飏正暗自悲伤,听到莫铁鑫的话,心中陡然一惊,猛地转过头来,莫铁鑫却早已奔远,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莫帮主,你来得实在是太慢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你的汉话,倒是比一年前要惯熟多了。不知你的掌法有没有进步!” “不会让莫帮主失望的,我祝融焱蛰伏数月,苦练武功,就是为了今日能一雪前耻!” “能不能雪耻,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城郊的一片河滩,莫铁鑫和祝融焱面对着面,相隔三四丈距离站着,面色祥和,语气平淡,完全没有丝毫大战的气氛,仿佛只是两个久未谋面的老友,正在畅谈——今日莫铁鑫本来便是收到了祝融焱的挑战书,前来赴约的。 “今日太阳正辣,我怕占了你的便宜,所以挑了这么个有水的地方,免得我胜了你,你心里也不服气!”祝融焱指着一旁的河水,洋洋得意地说道。 莫铁鑫道:“一年前你还是直截了当地动手,怎么今天这么啰嗦!赶紧出招吧!” 祝融焱道:“那我可就要动手了!”话音未落,他早已飞步上前,右掌拍出,一道火焰般炽热的掌风直扑莫铁鑫面门,莫铁鑫会家不乱,将丹田里的内力流转全身经脉,对着烈焰掌风直接冲了过去!在强大内力的鼓动下,莫铁鑫身体周遭的空气不住地流动着,就像一层天然的隔膜,生生地将烈焰掌风一分为二,使得莫铁鑫的魁梧身躯好似一把锋利的长矛,冲破防御,径直冲到了祝融焱的面前! 这是在战斗一开始,莫铁鑫就想好的策略——祝融焱烈焰掌力威力惊人,但是于拳脚功夫上稍弱,若是和祝融焱硬拼内力,那基本上便是两败俱伤之局,只有与其近距离硬碰硬接战,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才能把握胜机! 果然,见莫铁鑫逼近,祝融焱的面色当即就变了!莫铁鑫丝毫不给对手以喘息之机,上来便是一阵疾风暴雨一般的抢攻,祝融焱仓促反击,左肩c上腹部接连被莫铁鑫打了两掌,急忙向后退却,同时卯足全力,左手挥出一记烈焰掌,莫铁鑫横臂阻挡,也被击退了几步,两只袖口亦被烧得焦黄! “不错,果然有进步!不过还不是我的对手!”莫铁鑫大喝了一声,再度攻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回 水中鸳相依 莫铁鑫与祝融焱交手了数十招之后,衣襟c袖口都已被烈焰掌力炙焦,周身也觉得甚是燥热,心中烦闷之下,不由大喝一声,使出一记势大力沉的亢龙有悔,内力鼓动之下,他上身的衣衫已经化作片片枯蝶,露出健硕的肌肉;祝融焱拼尽全身气力,奋力防御,却依旧被那威力天下无双的亢龙有悔掌力轰出两三丈远! “告诉过你,你不是我的对手,赶紧回你的蛮邦去吧!别再到中原来惹是生非了!”莫铁鑫望着背靠着一株杨树,剧烈地喘着粗气的祝融焱,冷冷地说道。 祝融焱怒吼道:“我还没认输!”说罢,他竟回转过身,伸手抓住那株杨树,奋力一推,竟将那株足有合抱粗的杨树推折,随后,他抱住树干,狠命地向莫铁鑫抡去!莫铁鑫哼了一声,右掌横挡,树梢处的枝叶被掌风刮得七零八碎,只余下光秃秃的树干,祝融焱又一声大喝,那树干上居然猛地窜出一大团火焰,莫铁鑫猝不及防,被火苗在身上燎了一下,顿觉身上一阵痛楚,还有一阵焦糊味!莫铁鑫勃然大怒:“我两次手下留情,你这狂徒却不知悔改!非要逼我取了你的性命么?!” 祝融焱并不答话,只顾挥舞着火树,不住地攻向莫铁鑫,莫铁鑫纵然英雄神武,终归是血肉之躯,也不敢直接突破烈火攻击祝融焱,便打算后撤几步,用降龙十八掌直接轰击,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战圈之外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莫帮主!” 莫铁鑫循声转头望去,不觉间竟呆了——那惊呼的女子,容貌极为秀美,偏又一身乞丐的打扮,正是贺飏! “你跟来干什么?快离开这儿!”莫铁鑫心急如焚,他知道自己和祝融焱正在以命相搏,以贺飏现在的功力,若被他二人掌风波及,定然身负重伤! 祝融焱哪管这些,他势如疯虎,抡圆火树,步步紧逼,莫铁鑫只觉得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近乎令他窒息,但他还是奋力反击,因为他不能后退了,因为贺飏就在他的后面。无法施展降龙十八掌,他只能依仗精深的内力,凭借一对肉掌与火树勉力抗衡。贺飏也看出莫铁鑫情势危急,慌忙奔上前来,抽出贴身的软剑,攻向祝融焱,莫铁鑫气急败坏地大喊道:“你快走!别瞎搀和!” 然而已经迟了,贺飏早已冲到祝融焱面前,挥剑朝他颈中刺去,祝融焱一声狂啸,右臂擎着火树,空出左手,回手便是一掌,炽热的烈焰劈头盖脸地冲向贺飏,莫铁鑫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咬紧牙关,毫不迟疑地迎面冲进火树的赤焰,飞身扑向贺飏! 烈火炙烤着莫铁鑫的血肉之躯,莫铁鑫却仿佛不知道似的,他的身躯犹如离弦之箭,赶在祝融焱的烈焰掌拍在贺飏身上之前扑到了那两个人中间,祝融焱的烈焰掌毫无花巧地重重印在莫铁鑫的胸口,莫铁鑫痛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他奋力地挥掌,打出一记亢龙有悔,同样印在了祝融焱的胸口! 祝融焱就像断线的风筝,连人带火树直接坠入了河中,激起一团白雾,然后顺着水流慢慢地向下游去了。 莫铁鑫如山的身躯也慢慢地倒下了。 “莫帮主!莫帮主!”贺飏急忙扶住莫铁鑫,焦急地呼喊着,莫铁鑫却双目紧闭,气若游丝,精壮的上身却呈现出诡异的赤色,贺飏扶着他结实的双臂,感到烫得厉害,掌心甚至有种快要被烤熟的感觉! “快快到河里去!”莫铁鑫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贺飏听了,赶紧将他往河里拖去。莫铁鑫的身躯魁梧,十分沉重,贺飏力小,几乎是使尽了全身力气,才将他拽到河水之中,而她自己也浑身脱力,一屁股坐进了水里。 莫铁鑫被冷水一激,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赶紧挣扎着找到一个深度合适的位置,盘膝坐起,让河水刚好能淹没到他的心口,随后便开始运功疗伤,他身旁的河水不住地震颤起来,点点的水珠不停地迸溅着,激起一片水雾,他脸上的火色艰难地消褪,却又不住地反覆,嘴角处有乌黑的血水不住地溢出,过了半晌,他突然间又喷出一大口污血,然后一头栽倒在河水之中,趴着不动了! 贺飏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托起莫铁鑫的身躯,莫铁鑫早已昏迷过去,周身依然火烫,贺飏一筹莫展,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紧紧地抱着莫铁鑫,不让他跌到河水里,泪水再也ěi zhuāng不下去,早已夺眶而出:“求求你,不要这样我不想你死求你,醒醒” 时间已到酉时,太阳西沉,暑气慢慢消散,贺飏正心慌意乱间,突然感到有一股热流从莫铁鑫的身上传导进她自己的身体,随后又扩散到了河水之中,这一下令她觉得五脏之中犹如被火焚烧过一般痛楚难当,急忙撒手松开了莫铁鑫,莫铁鑫又一头栽入水里,贺飏只好再将他抱起,却发现他身上的火色消褪了一些,而且没有反覆! 贺飏感到欣喜若狂,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找到了救治莫铁鑫的方法,于是她又一次紧紧地抱住莫铁鑫,这一次的热流更加汹涌,让她喉头一阵腥甜,但她坚持住没有撒手,河水汹涌地翻滚起来,许久才止息下去,莫铁鑫的身躯也恢复了少许原本的体色。 贺飏却觉得有些燥热难当,虽然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河水之中,她还是满头大汗,白皙的脸庞也变成晚霞般的绯红,但是莫铁鑫还没有醒,她不敢大意,只能将莫铁鑫抱得更紧。 莫铁鑫醒来的时候,东面的天上已挂上一月亮。他腹部以下浸在已经有些冷的河水中,胸中还有一丝令自己隐隐作痛的火气,他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白天里跟祝融焱的那场惊天动地的激战,也记起了当时为了救贺飏而身中烈焰掌的情形。 “糟了,不知道贺姑娘她怎么样了!”莫铁鑫心里一惊,赶紧想站起来,盘膝而坐的双腿却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他低头一看,不禁目瞪口呆——只见贺飏的左臂紧紧揽在他的腰间,右臂微垂,浸在水中,上半身则直接枕在他的膝盖上,双目紧闭,两颊呈现出异样的潮红,那身破旧的乞丐服竟然两襟大敞,露出了红色的肚兜,窄小的肚兜并不能完全遮掩贺飏的姣好身材,被水浸湿后更是紧紧贴在她的身上,挺拔的双峰hé pg坦的小腹都一览无遗! 莫铁鑫不禁咽了一口唾沫,他发现自己移不开目光,身体不由自主地有了反应,慌得他急忙托住贺飏的脊背,往上抬起数寸,免得自己那“不洁之物”触碰到贺飏的身体,不料这么一来,反而使贺飏的胸部更加靠近他的眼睛! “啪嗒!”一滴鼻血坠落下来,跟肚兜的红色融为一体 莫铁鑫手忙脚乱地擦掉鼻血,逼迫自己闭上眼睛,然后摸索着用左手想帮贺飏掩好衣服,不料却触手柔软,贺飏发出一声微弱的呢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被莫铁鑫托着,衣襟大敞,莫铁鑫的左手正触碰着自己的胸部! “啊!”贺飏发出一声尖叫,抡起巴掌,给了莫铁鑫一记耳光!莫铁鑫遭到这“突然袭击”,不由地一撒手,贺飏“扑嗵”一声跌入水里,呛了好几口河水,慌得莫铁鑫赶紧把她托起来,贺飏挣扎着,伸手捶打着莫铁鑫:“无耻!下流!枉我帮你疗伤,你竟如此对我!” 莫铁鑫左手如电,很快便将贺飏两只皓腕制住:“我醒来的时候你就这样了!” 贺飏愣了一下,旋即便想起了白天时的那一幕,也记起了自己是因为神志不清又燥热难耐才自行解开衣衫的,登时面红耳赤,嚅嗫道:“那那你也不能不能” 莫铁鑫松开左手,帮贺飏拉好衣襟,然后将她扶了起来,贺飏只觉得头晕眼花,脚下虚浮,莫铁鑫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快步走上岸来,银白的月光倾泻下来,让莫铁鑫精赤的上身闪出晶莹的水光,夜风吹过,他不以为意,贺飏却哆嗦了一下,莫铁鑫将贺飏放到岸上,说道:“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 贺飏双手环抱肩膀,紧张地瞪着莫铁鑫:“你要干什么?我才不脱!” 莫铁鑫自顾自地以掌为刀,削下几杆树枝,然后将其紧紧攥住。不多时,那几杆树枝便跃出一团火苗,莫铁鑫笑道:“这祝融焱的烈焰掌力还真是厉害,只是残存在我经脉里的一点儿,便足以取火。只可惜他是蛮人,这绝顶的武功用不到正地方去!” 很快,一个小小的火堆燃起,莫铁鑫对贺飏道:“如果你继续穿着湿衣服,风寒会侵入你的骨髓筋脉,遗患无穷,现在你还年少,感觉不出什么,等以后你嫁了” 说到这儿,莫铁鑫的话戛然而止,顿了一顿,才又说道:“就这样吧,我就在外面守着你,而且绝不会t一u kui。你就放心地把衣服烘干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回 青丝终烦恼 火堆很小,但足够温暖。 贺飏烘干了湿衣服,再穿戴整齐,走到莫铁鑫身后,轻声道:“好了,我该走了。” 莫铁鑫并没有回头:“真的要走了?” 贺飏道:“是的。” “何必折磨自己?”莫铁鑫的声音有些沙哑,“倘若你真的要走,早些时候便不会回来找我,更不会以身犯险,救我性命。” 贺飏苦笑道:“那又如何?只不过是我命贱罢了。就算你我之间互相倾慕,终究也不会有结果,世人皆知我是贼寇之女,而你是我的杀父仇人,倘若你当真娶我,世人会唾我不知孝悌廉耻,骂你色迷心窍。我说过,我正如自己的名字,命里有风,注定飘零” 莫铁鑫猛地转过身来,直视着贺飏:“那又如何?别忘了我叫莫铁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算世人唾弃又如何?我兄弟方韬,还有贵派史念翎史女侠,他二人难道没被世人唾弃?!直至今日,仍有人说他们有悖人伦,该天诛地灭!可他们又何曾在乎过这些?” 贺飏呆呆地望着莫铁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莫铁鑫又道:“我还记得一年前的丐帮英雄会,你不顾生死,想要刺杀我,那时的你,是何等的勇敢无畏,怎么到了如今,你却畏首畏尾起来?”他越说越激动,甚至伸手抓住了贺飏的臂膀。 贺飏却冷静了下来,她慢慢地拨掉莫铁鑫的手:“我不能做不孝之人。” 莫铁鑫的神色变得无比黯淡,他的目光在月色下显得十分悲凉。 贺飏走到河边,望着水里倒映的大月亮,喃喃道:“月色真好,正是分别的好时候。莫帮主,这一次,我真的走了!” 莫铁鑫坐在河边,目光凝滞地望着水里的月亮,突然间,他大喝一声,向着河面击出一掌,河水被轰得翻起一阵巨浪,月亮也破裂成一片片凄惨的碎玉。 贺飏就这么走了,而且,可能还是永别,莫铁鑫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空了,空得似乎要被其他的内脏和肌肉挤压成薄片,传来阵阵撕裂的疼。 “大哥”身后传来邢依的声音。 莫铁鑫回过头,只见邢依站在距他约莫三丈开外的地方,怯生生地望着他,他缓和了一下心情,站起身来:“有什么事吗,三妹?” 邢依道:“大哥,整个信阳总坛的兄弟们都急疯了,到处在找你,我发现了这个”一边说着,她一边举起手,她的掌心里有一封书信,莫铁鑫一眼就看出那是祝融焱托人捎给他的挑战书,便道:“怎么?你们觉得我打不过那蛮人?” 邢依道:“那倒不是,可大哥你也不跟兄弟们说一声,便自己出来应战;又去了这么久不回总坛,大家都担心你啊!而且而且我刚才还看到黄庭观的贺姐姐哭着走了,我心里总觉得毛毛的,生怕你遭遇什么不测” 听到贺飏的名字,莫铁鑫心窝里似乎又抽了一下,痛得厉害。 “别再提她了!走吧,咱们回去,免得弟兄们担惊受怕的。”莫铁鑫大踏步地走在了前面,夜风吹过他的脸,让他惊觉——原来他刚才居然哭过! 黄庭观,云溪已经满月了。 方韬虽常说自己识字不多,没啥文化,但清玄师太对他给女儿起的名字倒是评价颇高:“云者,天水之源;溪者,地水之源。这天地之间的水源,尽被这小女娃占了,正所谓‘上善若水’”方韬不住地点头称是,但其实他压根就没想这么多。出了月子的史念翎也终于不用再在房里闷着了,她走出门外,尽情地呼吸着天地之间的清新空气。 方韬抱着云溪跟上来,小心翼翼地搀住了史念翎:“小心点,别摔着!” 史念翎撅起小嘴:“阿牛,我都已经出月子了,你干嘛这么紧张!我没那么娇气!” 方韬乐呵呵地说道:“那可不行,你卧床一个月,就算你是习武之人,腿脚也该僵了,这第一天还是小心点为妙!再说,我做丈夫的照顾自己的妻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史念翎笑靥如花:“好,都听你的!” 两个人在黄庭观中徜徉,一路逗着云溪,有说有笑地慢慢地走到了练武场,清玄和清尘都不在,自然是由灵空带领众弟子习练,见方韬和史念翎到来,她让其他人继续练习,向方c史二人走了过来,看着史念翎几乎不像是刚生育过的平坦腹部,艳羡道:“师妹,你恢复得可真快!” 史念翎道:“那是自然,我是习武之人嘛!别看静养了这么长时间,我的功夫可没落下!” 灵空笑道:“师妹啊,你可得好好跟阿牛学学,他比你还小一岁,可比你成熟得多了。你看,云溪都是他抱着的,你这个做妻子的倒是清闲。按说以他现在的武功,已经足够开宗立派,若是被江湖中人知晓他竟如此惧内,岂不是贻笑大方?” 方韬哭笑不得:“师父,我这是疼老婆,咋就是惧内了呢?” 史念翎颇有些“夫唱妇随”的意思,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阿牛这是疼我呢!” 灵空无语,史念翎又问道:“大师姐,师伯跟师父呢?” 灵空道:“最近一段时间,丐帮在江湖上广发英雄帖,号召各大门派出人出力,在各地揭竿起事,并派高手前去云南,响应南明晋王李定国起兵,驱除满人,光复明廷。师父跟师叔正在商议这事,咱们毕竟规模不大,若是真的响应号召,还需从长计议。” 方韬道:“原来大哥也知道晋王的威名,看来我回云南的时候,不会是孤身一人了。” 正在谈笑间,兰丛茂又像是一阵风似地跑来了,跑得小脸通红,满头大汗,灵空喊道:“丛茂,跑这么急干什么?一点儿都不稳重!” 兰丛茂听到灵空的呼喊,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快跑到灵空身前时脚下拌蒜,眼看就要一头栽倒,方韬腾出一只手,朝着兰丛茂面前的地面拍出一掌,一股柔和的力道经石砖反弹,轻巧地托住了兰丛茂,没让他摔倒。 兰丛茂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灵空等三rén iàn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师父c史师叔c方师兄!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不好了?” “贺师叔贺师叔回来了!” 史念翎伸手在他脑瓜上拍了一下:“这叫大事不好啊?小家伙,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兰丛茂急地直摇头:“她她一回来就去找了太师父,要出家!” 灵空愣了一下,旋即笑道:“这也没什么啊!我们黄庭观乃是正一教派,又不是全真一门,出家与在家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啊!” “不不是在我们黄庭观是是哎呀,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太师父和太师叔都在劝她呢!”兰丛茂总算是喘匀了气。 史念翎听出有些不对劲儿,没等兰丛茂说完,早已如离弦之箭飞奔出去,灵空和方韬也紧跟了过去。刚刚跑到正厅门外,便听到了里面贺飏的声音。 “师父,师叔,我心已决,您二位无须再劝了!” “飏儿,就算你此生不愿再见莫帮主,待在观里便是了,观里姐妹这么多,也可以伴你解闷。你又何必一定要远离尘嚣,遁入佛门呢?” “师父,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是若我待在观里,莫帮主知道我身处何方,他便永不会死心,只有让他再也找不到我,才能将这段孽缘彻底斩断。” 史念翎再也忍不住,推门进去:“师妹,你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且不说莫帮主就算找不到你也未必会死心,难道你遁入佛门,就真的能忘了莫帮主?别人不晓得,我和你朝夕相伴那么长时间,难道不知道你内心所想?你” 贺飏猛地抬起头,眼中早已泪光泫然:“师姐,你别说了!” 史念翎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云溪及时地啼哭起来,方韬拉住史念翎的手,悄声道:“云溪饿了,你快去给她喂奶吧,贺师叔这里,我来劝劝她。” 史念翎抱过云溪:“那你可要好好劝劝她,这可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事,还牵涉到咱们的结义大哥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回 江湖群雄起 一刻钟后,方韬c灵空c清尘c清玄依次出了屋门,等在外面的史念翎急忙迎上前去。 “怎么样?贺师妹她”一句话还没问完,方韬已经摇了摇头。史念翎急了:“她怎么回事?谁劝都不听了!我去跟她说!”清玄拦住她:“人各有命,她心意已决,谁劝都是无用。翎儿,你若还当她是朋友,就由她去。” “师伯,贺师妹她可是在折磨自己啊!日后她一定会后悔的!” 清玄叹了口气:“人生若是无悔,当真无趣,路是她自己挑选的,无论后不后悔,我们终归是外人,无权干涉啊!” 数日后,方韬离开了黄庭观,贺飏也离开了黄庭观。 虽然二人在同一时间离开,心情却截然不同——方韬是带着跟史念翎“无论云南战事如何,两年之内定然回黄庭观相聚,从此以后再不分离”的约定,以及仗剑天涯c纵横疆场的凌云壮志上路的;而贺飏,却满面戚容,两眼中有悲凉之色。 自此古佛残烛c青灯黄卷 二人在一个路口辞别,贺飏信马由缰地朝着离信阳愈来愈远的方向去了,方韬望着她的背影,不胜唏嘘,随后便收拾心情,向着西南策马前行。 经过一个多月的风雨兼程,方韬终于找到了李定国部队驻扎的地方。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只不过分别了三个多月时间,李定国竟颓废如斯!他身边的部队,仅剩下不足两千人,而且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由于长时间隐藏在密林之中,很多人的面部都被毒虫蛰出了可怕的疤痕,似乎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一样。而李定国本人,也是形销骨立,只有一双眼睛还炯炯有神,充满了威严。 二人站在一处矮崖上,凝视着一直延伸到天边的茂密丛林。 “方少侠,其实你不用回来的,你看看,我这大西军已是日薄西山了!” “大丈夫言而有信,我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殿下,您也不用太过悲观,我在中原的时候,听说各大武林门派都会起事,到时清军背后起火,您便可以东山再起了。” 李定国苦笑道:“现在不比十几年前啦!那时候民不聊生的,造反是活路;现在老百姓过得还行,造反是死路,他们是不会反清的。只靠你们一群武林人士,其实也起不到什么大作用。我若不是大明的晋王,恐怕也早就没这个心气了!” 说完,他遥望南方,又不胜悲凉地叹息道:“永历皇帝已被缅甸王莽白软禁,所有大明廷臣皆被屠杀,就连我最信任的盟友白文选也已经叛变降清,我大明朝已经彻底败亡,回天无力了。虽然我日前已派人前往勐腊借兵,但那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方少侠,我有一事求你,虽然有些艰难,但还望你应承下来!” 方韬道:“殿下,您有什么事尽管提,方韬万死不辞!” 李定国指着那些散布在密林中的星星点点的营帐:“这些士卒,都是我的生死兄弟,他们都追随我多年了,但我并不想让他们跟我一样,死在这远离家乡的荒野之中!若我死了,你带他们逃离这里,不要再以卵击石,徒送性命了,回家乡娶妻生子,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平凡农夫罢!只有一点,不准向清军投降!” 方韬沉默了一会儿,道:“方韬遵命!”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人一起回头,原来是李定国的李嗣兴。 “父王!徐将军传来消息了!勐腊愿出兵助阵,还有二十余头战象!” 李定国猛地回头,双眸中突然有了几分神采:“当真?” 李嗣兴满脸欣喜之色:“千真万确!父王,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啊!对了,中原那边也有消息——丐帮c少林c武当等江湖门派也开始在中原各地起事,并派出约莫数百名高手,往我们这边来了。这些人武艺高强,个个都能以一当十,亦是极强的助力!” 方韬接口道:“有数百人?” 李嗣兴道:“没错,有数百人!方少侠,这一次有你的同道中人了!” 李定国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也许天还不亡我大明啊!” 数日之后,四川青城派的高手们先到了,李定国在接见过他们之后,便将他们分派到了李嗣兴麾下的先锋部队,李嗣兴则让他们暂时先听取方韬的指挥调遣。 但当青城派的这些高手们见到方韬之后,当即就炸开了锅。 为首的一个名叫谭杰的叫嚣道:“我们都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为何要听这么一个嘴上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的号令?!” 李嗣兴在一旁怒道:“你们现在不是比武论道,在军中就要服从命令!” 谭杰不满地叫嚷道:“你们这里尚不足千人,若我们不来相助,你们早就被清军灭了,还敢说什么服从军令?这个小子又有什么资格号令我们?” 方韬冷笑了一下:“要不,我们较量一下?” 谭杰瞅了方韬一眼:“嗬,口气还真不小。你可要知道,刀剑无眼!” 方韬笑道:“哦,刀剑无眼嘛,我知道啊!那就这样好了,我不用兵器,再让你一只手,免得刀剑无眼,误伤了你的性命!” 谭杰闻言,勃然大怒:“臭小子还真是猖狂啊!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说罢,他拔出剑来,“亮兵刃吧!” 方韬摇了摇头,不仅没有拔出墨剑,反而将左手背在了身后,谭杰见了,怒火更盛,大喝一声,挥剑直刺方韬心窝,这已不是单纯的比试,而是要取方韬性命了,李嗣兴见状大惊,急忙喝止:“不可放肆!快快停手!”话音未落,只听“当啷”一声,谭杰手中的长剑已经掉落在地上,剑刃也被拧成了麻花状,方韬的右手成虎爪状,扣在谭杰的颈中。 “江湖中皆道青城派武功已没落,不料竟没落至此。”方韬松了手,嘴上却毫不留情,谭杰死死盯着掉在地上的废剑,面如死灰。 “你们中间,还有谁不服的吗?”方韬扬声问道,青城派其余众人皆默然不语,刚才方韬只用一只右手,便在电光石火间完成了夺剑c废剑c锁喉三个动作,有部分武功稍低微者,只是觉得眼前一花,压根就没看清方韬的动作,直到此时他们才知晓方韬的武功高到何等地步,哪里还敢再有异议? 又过了数日,丐帮的高手也到了,令李定国大感意外和欣慰的是——这些丐帮的高手居然由帮主莫铁鑫亲自带领,人数足有二百余人,声势极为浩大!与青城派一样,丐帮高手也被暂时编入李嗣兴帐下。 “大哥,您怎么亲自来了!”方韬见到莫铁鑫,不禁喜出望外,莫铁鑫也喜不自胜,钵盂大的拳头轻轻擂在方韬胸前:“好兄弟,半年多没见了,你的内伤可好些了吗?” 方韬道:“托大哥的福,我全好了!” 莫铁鑫拉过方韬的手腕,试了一下脉搏,不禁大笑起来:“真是太好了!兄弟果然吉人天相,不仅内伤痊愈,还有了一身精湛的内力,只怕再过几年,愚兄便不及你了!” 当晚,莫铁鑫搬来一坛浊酒,与方韬一起痛饮畅怀,讲述着半年多时间来的种种往事,莫铁鑫听说史念翎诞下一女,方韬已为人父之后,不免慨叹道:“兄弟走在愚兄前头了,可怜愚兄虽情有所属,却终是镜花水月。” 方韬也甚是伤感,道:“如今贺师叔也不知去往何处了,当初太师父c太师叔c灵空师父还有翎儿,大家都苦苦相劝,却始终说服不了她。唉!” 莫铁鑫饮下一碗醇酒,道:“好了,不提伤心事了!兄弟,跟愚兄说说你的‘四灵手’!” 方韬又将自己在危急时刻突发奇想,杂糅了“降龙十八掌”和“虎爪功”创出“四灵手”的经历详细地说了一遍,莫铁鑫道:“等得了空,兄弟你得演示一下给愚兄看看,说不定愚兄还能指点一二。” 方韬道:“那就先提前谢谢大哥了!只是翎儿给我的这套新创的功夫取名‘四灵手’,若只是有龙虎双形而没有朱雀与玄武二式,终究是名不副实。大哥可有什么建议?” 莫铁鑫思索了一会儿,笑道:“这朱雀属火,乃至阳之功;玄武属水,是至阴之力。若要同时练就这两样功力,必定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奇才!兄弟你还是有机会的,愚兄怕是不可能了!至于建议么?愚兄倒是有个想法,兄弟可还记得祝融焱吗?” 方韬道:“是那个使烈焰掌的蛮人?” 莫铁鑫道:“不错,就是他!兄弟若想创立朱雀掌力,不妨学习一下祝融焱,此人虽然人品不肖,但他的掌法却是至刚至阳,刚猛无匹,值得一学!” 方韬点头称是:“大哥说得有理,兄弟记下了。” 二人把酒言欢,秉烛达旦,直至东方渐渐发白,方才抵足而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回 初战即告捷 顺治十八年九月,中原大地已入深秋,李定国传下军令,着王湘远为先锋,率军五百,先行到中缅边境与勐腊援军及徐援部汇合;李定国本人为正帅,李嗣兴为副帅,统领余下的一千余人马,准备再攻缅甸,夺回永历帝朱由榔。 以方韬c莫铁鑫为首的三百余名江湖侠士,亦随王湘远一同前往中缅边境。李定中原本已经几无战马,那些江湖侠客倒是带来了百余匹,但是莫铁鑫跟方韬自觉内功精湛,体力充沛,早将坐骑让给了腹饥体弱的南明士卒,步行前进,有他二人做榜样,其他的江湖侠士也纷纷将他们的马匹让了出来。王湘远本来也是要步行的,可是莫铁鑫却表示反对。 “我们这些江湖人士,武功虽强,却并不擅长战场杀伐。”莫铁鑫一边说,一边硬将王湘远推上马背,“王兄弟,你身为先锋官,乃是我们这八百多人的主心骨,需得让我们时时刻刻都能望见,士气才不会乱,又岂能无马?” 王湘远不便推辞,便驱马打头,率部前行。一行八百余人跋涉两日之后,终于抵达中缅边境,徐援带着勐腊的五千援军及二十头战象早已等候在那里。汇合之后,王湘远将指挥权移交给徐援,近六千生力军向西南方向推进,逼向缅甸都城曼德勒。缅甸斥候早将明军逼近的消息报告给了莽白,莽白急遣大将哥刚率领一万部众并五十头战象前去御敌,两军在距曼德勒尚有五十里地的一处山野荒原遭遇! 南明军的人数c军力,全部处在劣势,徐援却下达了一项令人震惊的军令——全军不许原地驻扎,迅速集结为作战阵型,待第一通鼓响,由方韬c莫铁鑫c王湘远三人各带一千勇士,分为三队,二十头战象则分为两队,梅花间竹般安插在三队勇士的中间,全速向缅军发起突击;待第二通鼓响,剩余的两千余骑兵,兵分二路,分别由徐援自己与勐腊援军主将岩温龙率领,以速度优势袭扰缅军侧翼;待第三通鼓响,全军撤离。如有一人胆敢提前败退,立斩不赦! 方韬和王湘远已有了对付战象的经验,莫铁鑫虽有疑虑,却自有一股江湖豪侠的英雄气概,这三人毫无异议地做着战前准备,谭杰却叫嚷了起来:“我们千里奔袭,早已是疲惫之师!怎能以寡敌众?徐将军,你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徐援眯起眼睛,冷冷地说道:“兵贵神速,此时缅军立足未稳,正是突袭的好机会。我军令已下,原本不用跟你解释,念在你不远千里,前来助阵的份上,我暂时不惩罚你!” 谭杰叫道:“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我今天就不去打了,你能怎么着?” 徐援此时已经策马离开,准备调度骑兵发动攻击,听到谭杰这么说,立刻拨转马头,同时抽出马刀,对着谭杰照头劈下,谭杰万没料到徐援当真会痛下shā sh一u,根本来不及防备,“喀嚓”一声,早已是身首异处!看到徐援斩了谭杰,青城派群豪早已炸开了锅,纷纷上前,对徐援拔剑相向,徐援毫无惧色,大声道:“你们都听好了!这里是战场,不是你们的武林!论武功,你们很多人都比我强,但是在战场上,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活下去!管你们是哪门哪派的高手,在这里都得听我的!军中无戏言,谁敢再违抗我的号令,此人便是他的榜样!” 莫铁鑫也赶过来:“徐将军说的是!我们既然是来助阵的,便要服从军令!” 青城派诸人纷纷闹将起来:“杀的不是你们丐帮中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莫铁鑫脸色一沉,运起内功,怒道:“你道我丐帮中也有如此无胆鼠辈吗?”莫铁鑫这句话甫一出口,青城派诸人已感到胸口一滞,几乎无法呼吸,不少人内心深处都涌出一丝恐惧之感:这丐帮帮主果然名不虚传,内功已臻化境了!自此再无一人胆敢开言,莫铁鑫与徐援相互抱了抱拳,各自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等莫铁鑫回来,方韬道:“大哥,缅兵跟咱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好对付得很;只是那些战象,皮糙肉厚,体型庞然,只有眼睛才是弱点,一般的招数是伤不了它们的,待会儿可要小心从事!” 莫铁鑫应道:“知道了,兄弟,你也要仔细些!” 方韬又对王湘远道:“湘远兄弟!你的武功不及我跟莫大哥,若是有危险,千万不要硬撑!只要喊一嗓子,我跟莫大哥都会来助你!记住,战场上刀剑无情,保命要紧!” 王湘远攥紧手中长戈,郑重地点了点头,就在此时,明军身后,响起了隆隆鼓声,方韬回头看了看,那擂响战鼓之人,秀发如瀑,身姿曼妙,正是徐援之妻赵婕筌! “杀!”莫铁鑫发出一声响天彻地的暴吼,带领左翼步卒第一个杀了出去,方韬c王湘远不甘落后,三千勇士浩浩荡荡,犹如三股洪流,冲向了正在扎营的缅军,二十头战象扬鼻长啸,紧随三股洪流前进,将大地都踏得微微震颤!当缅军发现明军并未像以往那样先原地安营,再图进攻,而是直接冲杀了过来,早已慌了,等他们集结起阵型,准备御敌之时,明军已经距他们不足一百步距离,王湘远大喝一声:“g一ng nu手,放箭!” 隐藏在三千步兵中的五百名g一ng nu手立刻擎起g一ng nu,将箭雨倾泻到了缅军阵地上,激起阵阵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这些g一ng nu手多数都是来自勐腊的援军,自幼在深山密林中狩猎,箭法颇准,箭头上更是淬有毒药,只要缅军中箭,无不见血封喉,当即毙命。当一轮箭雨射完,已有二三百缅军命丧黄泉,莫铁鑫c方韬c王湘远三人也已与缅军前锋接阵。 这三人的杀敌方法各不相同——王湘远手持一杆足有丈二长短的长戈,招式简单,只是勾刺而已,杀伤范围却极为巨大;方韬右手持墨剑,沿北斗七星轨迹连削带砍,左手施展四灵手,以龙虎双形之象掌劈爪抓;莫铁鑫赤手空拳,一对肉掌却比兵刃更加凌厉,天下第一的降龙十八掌挟裹着砂石,以铺天盖地之势攻向缅军。在这三人的带领之下,明军个个都如下山猛虎,缅军前锋一触即溃,丢下二百余尸体,潮水般退却下去! 哥刚见了,立刻传令,让那五十头战象顶上前去。方韬见缅军动用了战象,立刻高喊道:“大哥c湘远兄弟,缅甸人出动大象了!小心哪!” 莫铁鑫道:“知道了!我正想看看这大象到底有什么难对付的呢!”说罢,他竟对着缅甸的象队直冲了过去,同时挥出一记惊天动地的“亢龙有悔”,掌风贴地而行,带得沙飞石走,直接轰在一头缅军战象的前蹄上!那足有一万多斤的巨象前蹄一软,竟栽倒在地,将它背上的缅军甩下地来,摔得脑浆迸流,当即气绝。 “好掌法!”方韬开口大赞,同时迈步踏上一头战象的长鼻,纵身跃上象背,一剑将缅兵的战刀和天灵盖削去了半截,然后回手再将墨剑刺入战象的左眼,战象吃痛,疯狂地奔跑起来,方韬左手抓牢象鞍,右手将墨剑插得更深,并旋转了两下剑柄,将战象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战象轰然倒地,方韬借着惯性抽出墨剑,翩然落地。王湘远见莫铁鑫和方韬均已建功,也不甘示弱,他利用自己身形灵活的优势,冲入缅军象阵,辗转腾挪地躲避着战象粗壮的身躯,同时用手中的长戈勾刺象鞍上的缅兵,没有缅兵的操控,战象们失去了冲击的目标,开始四散狂奔,反而冲散了一部分缅兵。三千明军勇士一拥而上,冒着被乱跑的大象踩死的危险,迅猛地冲击着缅军的阵营! 与此同时,第二通鼓响了!赵婕筌双手紧握鼓槌,拼尽全力擂着战鼓,两只眼睛紧盯着战场,凝望着那个马背上的背影。 徐援看到缅军阵型已被方韬等三人带队冲乱,第二通鼓也开始擂响,便下达了骑兵出击的命令,两队骑兵分别由徐援和岩温龙带领,向两侧兜转,仿佛雄鹰的两只巨翅,朝着缅军阵地合拢,这些骑兵,以李定国的旧部为核心,这些人个个都是作战经验极为丰富的老兵油子,专挑缅军阵地上的防守薄弱环节冲击,缅军自顾不暇,丢下一具又一具尸体,仓皇败退,徐援带领骑兵与方韬等人带领的步兵合为一处,朝着缅甸败军掩杀过去。 “咚!咚!咚!”第三通鼓响起,缅军听到这有如催命符的战鼓声,更加惊慌失措,旌旗c军械c衣甲c粮草丢了一路,连头也不敢回,冲在最前面的徐援却猛地勒住了马缰,右手高高扬起,止住了明军大队,岩温龙亦喝住了勐腊的大军。 “徐将军真是用兵如神,佩服!佩服!”岩温龙望着败退的缅军,心悦诚服地朝着徐援施以傣族大礼,徐援道:“若是原地安营,我军人少势孤,难有胜算,然而缅人骄横,又不擅谋略,故而冒险突击,不想竟一战功成,侥幸!侥幸!传令下去,后军改前军,前军改后军,由我断后,全军回撤,安营扎寨!” 经此一役,南明军大获全胜,仅损失七十六人,伤二百余人;斩得缅军首级一千余,缴获军器兵甲四千余c战象六头,几乎生擒缅军主将哥刚,徐援名声大噪,在缅军中有了“小定国”之称;方韬c莫铁鑫二人合斩缅兵三百余人c杀死战象八头,也被逃得性命的缅兵说得天花乱坠c神乎其神,被缅军称为“黑风死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回 兵临大金沙 顺治十八年十一月,经过近两个月的激战,南明军前锋在徐援的率领下,步步为营,层层推进,将缅军的阵地一点点蚕食,将战线一路向西平推,直攻到锡箔江畔。缅军屡战屡败,到后来,缅兵只消看见徐援的战旗,便两股战战,再无斗意,纵然人多势众,也是无济于事,一路败退过锡箔江,在西岸扎下营寨,与明军阵营隔江相望。 面对水势不小的锡箔江,饶是徐援智勇双全,在没有船筏的状况下也是一筹莫展,只能下令明军暂时驻扎,缅军见明军无法渡江,又开始嚣张起来,每日隔江咒骂,令明军中的武林群豪气得七窍生烟,那些少林和尚c武当道士平日清修淡泊,倒也罢了,丐帮弟子多是火爆脾性,若无莫铁鑫镇着,只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方韬却乐得清闲,其他门派都是成群结队来的,只有他是黄庭观的唯一代表,每日或是在锡箔江东岸钓鱼,或是到附近的林中打猎,偶尔指导王湘远的武功,对缅兵的辱骂只作充耳不闻,王湘远问他:“方大哥,你难道不生气吗?” 方韬笑道:“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他们又打不过咱们,所以只能在嘴上占点便宜罢了。等到晋王驾临,咱们有了船筏,直接渡江过去,把他们的嘴巴撕烂,岂不是更痛快?” 王湘远道:“理倒是这个理,可是总归心里烦闷!” 方韬道:“烦闷归烦闷,日子总还要过,就当他们是一群乌鸦好了,反正他们的汉话说得太烂,我们也听不懂!” 驻军数日,李定国率领大队人马及勐腊的另外一万援军赶到,他首先对徐援取得的辉煌战绩予以嘉许,徐援却并不因受到赞扬而高兴,反而忧心忡忡:“禀告殿下,我军没有船筏,若是伐木造船,粮草又不济,根本无法渡江!”李定国沉吟片刻,道:“你且暂领全军,原地待命,我自有主张!”然后叫上方韬:“方少侠,你且随我去探查地形,看看哪里有能强渡过江的地方。” 李嗣兴劝阻道:“父王万金之躯,岂能如此冒险?就算探查地形,也需多带几个护卫。” 李定国道:“方少侠武功之高,世间罕有。有他保护,有什么不放心的?兴儿,缅甸人比咱们熟悉地形,你可要跟徐兄弟看好营寨,千万别让他们偷袭了!” 李嗣兴知道劝阻无用,只得应命。方韬随同李定国策马出营,沿着锡箔江东岸往上游而去,行了约有两个时辰,来到一处水流稍缓的河湾,李定国勒住马缰,指着河湾岸上的一块看上去足有三四十斤的石块,道:“方少侠,你膂力大,可否将那块石头抛到江心?” 方韬下马,过去搬起石块,运了运气,发出一声大喝,狠狠地向石块朝江心掷出,石块转着圈儿划出一道弧线,飞过四c五丈的距离,稳稳地坠落在了江心之中,激起一阵浊浪,李定国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道:“渡江之处,便在此地!” 方韬道:“殿下如何确定?” 李定国道:“锡箔江水流湍急,原本应裹杂大量泥沙,水流应当浑黄,但是我们驻军的地方,江水却较为清澈,泥沙不多,所以我断定在上游处定然有水流放缓的地方!在此间,锡箔江的流向由向东转为向南,东岸处的水流放缓,西岸处的水流则更为湍急,上游冲下来的泥沙便会堆积到东岸,方才你抛掷石块,激起的浪花是浑浊的,刚好佐证了这一点!” 方韬问道:“如殿下所说,东岸的水流既缓且浅,正是渡江之地;而西岸的缅甸人,却又因水深且急而无法渡江。可是,等我军到了江心,又该如何通过西岸处的激流呢?那里水深盈二丈,又遍是漩涡和暗流,只怕战象也无法泅渡过去!” 李定国道:“若是平常,我军没有船筏,定然无法通过,可现在有了你们这些大侠,所有难题便都迎刃而解了!久闻少林派达摩祖师当年‘一苇渡江’,武当派张三丰祖师创立‘梯云纵’,轻功都是一等一的好。到时备齐绳索,由少林c武当的高手携绳踏水而过,我军其他将士便可通过绳索,渡过江去!” 方韬依然不放心:“缅甸人若是猜到咱们的心思,在对岸做好准备,趁我军半渡而击,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李定国道:“此处距两军营寨约有一百五十余里,缅军已经被徐兄弟打得吓破了胆,根本不敢把战线拉得这么长!而且我们不会一下子全部渡江过去,先留下一半兵马,继续跟他们对峙,让他们分身乏术!” 夜色如墨,月黑风高,只有一点点的星光,一队人影摸着黑,从南明军营里悄悄潜出,一路向北而去,他们没有点火把,脚步声也被锡箔江的滔滔水声掩盖住了,对岸的缅军并未发现他们的踪影。这一队只有二十个人,却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顶尖高手,莫铁鑫c方韬均在其中,另有四名少林和尚c三名武当道士c三名丐帮弟子,以及其他门派的若干高手,他们随身携带着五条粗麻绳,准备趁夜强渡锡箔江。 一百五十多里地,他们一直走到了次日正午,那道河湾终于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我个子大,我先来吧!”一个名叫谢啸波的武当弟子自告奋勇,他身材瘦长,比起莫铁鑫还要高出半头,由他打头阵,倒是个上佳选择。 莫铁鑫拍拍他肩膀:“谢兄弟,小心行事!”谢啸波点点头,将一条粗麻绳缠在自己腰间,脱下鞋袜,卷了裤腿,寻了个水流最缓的地方,小心翼翼地下了水,虽说缅甸的深秋依然炎热,但河水却已有些凉,谢啸波打了个冷战,顿了一顿,才开始涉水前行。随着他一步步走向江心,河水也慢慢淹没到他的双膝c腰部,直至胸口,谢啸波觉得脚下的沙粒越来越粗c越来越少,偶尔会踩到被水冲刷得湿滑的圆石,不禁打个趔趄,引得岸边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呼”谢啸波距西岸还有两三丈远,愈发湍急的河水已淹到他的锁骨,足底已经触碰不到任何沙粒,他知道已经无法前进,便深吸了一口气,让肺部充盈,同时四肢迅速打水,让身体猛地蹿出了水面,随后,他用尽力气,脚踏河水,使出武当轻功“梯云纵”,有惊无险地扑上了锡箔江西岸! “好!”东岸的群雄齐齐地发出一声喝彩!谢啸波喘息了一会儿,将腰上的绳索解下,固定在了岸边的一棵大树上,冲着东岸招了招手,方韬和三名丐帮弟子,又各自带了一捆绳索,顺着谢啸波搭建好的“绳桥”,快速地越过了锡箔江,搭好了另外四条“绳桥”,待到午时过去,二十个好汉全都成功渡过了锡箔江! 莫铁鑫道:“我们都已成功过江,兄弟,可以给大军传信了!” 方韬从怀中掏出一只信鸽来,将其放飞,信鸽振翅高飞,半个多时辰便飞越了一百五十里的距离,回到了锡箔江东岸的南明军大营之中,李定国当即下令——今晚全军饱食,到二更时分,由李嗣兴率一半军马守卫大营,其余人马由他带领,趁夜疾行,赶往预定地点,强渡锡箔江,攻取缅军营寨! 李嗣兴道:“父王,您不可冒险,这强渡锡箔江之事,由儿臣去吧!” 李定国摇头道:“兴儿,为父并非不放心你,只是兹事体大,我必须亲往!兴儿,这守营之事亦是极为重要,我差徐援将军助你,切不可轻忽!” 李嗣兴道:“儿臣明白了,父王万事小心,儿臣恭祝父王凯旋!” 第二日晚间,缅军主帅哥刚吃饱了饭,派了几个缅兵到西岸边窥探对岸的南明军大营,不久,缅兵回报:“禀大帅,明军营中毫无异常,看样子还在想渡江之法。”哥刚端着酒杯,笑道:“嘿嘿,他们粮草不济,根本没时间伐木造船!而且就算他们造出船来,中国兵法有云‘半渡而击之’,我也让他们葬身在这锡箔江底!” 然而他话音未落,又有一个缅兵屁滚尿流地冲进帐来:“大帅!大帅!明军攻过来了!” 哥刚大惊,酒杯差点掉到地上:“什么,他们不是还没造好船吗?” 缅兵道:“他们不是从对岸来的,是是从上游来的!” 哥刚怒道:“一派胡言,难道他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胆敢谎报军情,给我拖出去打!” 就在这时,缅军大营外围,突然传来了一阵金铁交鸣和喊杀之声,哥刚愣了一下:“哪里的厮斗声?”片刻后,又一个缅兵连滚带爬地钻进帐来:“大帅!明军杀进大营了!是‘黑风死神’带头,他们太厉害了!弟兄们弟兄们顶不住了!” 这一次,哥刚再也控制不住手的颤抖了,酒杯直接坠到地上,幸好是沙地,酒杯没有摔碎,哥刚嘴唇哆嗦着,捡起酒杯:“撤!快撤!” “想撤?晚了!”营帐外,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般的吼声,随后,帐门被掀开,两个缅兵打扮的人钻了进来。哥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是哪个军营的?怎可擅闯营帐?”那两个缅兵冷笑了一声,其中个子瘦稍矮的那个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便是大明晋王李定国!”话音未落,另外一个身材瘦长的缅兵早已拔出剑来,在营寨中如风一般兜了一圈,哥刚以及他身边的卫兵已经全部丧命。 矮个子缅兵赞道:“谢大侠好手段!” 高个子缅兵颔首笑道:“谢某只是个莽撞武夫,还是晋王殿下艺高人胆大,想出这么一个冒充缅兵,直捣黄龙的主意!” 这两个缅兵正是李定国和谢啸波乔装的,莫铁鑫和方韬带领大队人马在缅军营中大杀一场,李定国则叫上谢啸波,悄悄地换了从缅兵尸体上扒下来的战衣,顺利地避开其他缅兵的注意力,径直杀进了哥刚的主将大帐! 哥刚授首,其余缅军再无战意,死的死c逃的逃c降得降,南明军缴获了大批军械物资,其中包括上百艘船筏,在李定国指挥下,所有的南明军马及勐腊的援军均成功渡过锡箔江,向西南继续推进,剑指大金沙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回 剑蝶双宿飞(1) 与锡箔江相比,大金沙江要更加宽阔,水流却稍缓,李定国带领南明大军在大金沙江东岸安营扎寨,与曼德勒城隔江对望。 李定国让手下押上来几名缅甸战俘,问道:“想回家乡吗?” 几个战俘都如捣蒜般点头,李定国道:“好,我现在便放你们回去!但是你们回去之后,要帮我办一件事!告诉莽白,让他即刻送我大明永历皇帝出城!否则,我就踏平曼德勒!当然,他也可以寄希望于清军,到时候就看是我李定国破城快,还是他吴三桂来援快!” 李定国的声音并不算响亮,却威压十足,让那几个战俘战战兢兢c汗出如浆,李定国又差人取来一只匣子:“这匣子里面,是哥刚的首级,回去一并交给莽白——有榜样在先,教他不要心存幻想!” 随后,几个战俘被解了绑缚,轰出了南明大营,一只木筏已停靠在岸边,战俘们撒腿便跑,简直比兔子还要快,几步便窜上木筏,朝着对岸拼命划去。 莽白自派出哥刚之后,天天盼着这位心腹大将凯旋,来自前线的捷报一封接着一封,像什么“我军在锡箔江与南明军隔岸对峙,南明军妄图渡江,被我军中流击溃,缴获战船五十七艘,毙伤敌军三百余”;“南明军粮草不济,我军趁夜渡江偷袭之,毙伤敌军七百余,迫其后撤四十里”,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莽白的内心是狂喜的,缅军的前景是光明的 事到如今,原来一切都只是幻影,哥刚是回来了,可惜回来的只是个脑袋。跟哥刚的头颅四目相对,莽白只觉得气血上涌,须发皆张,只想把面前的所有东西都给砸碎,他抓起案几上的一个笔筒,高举过头,正要往下摔,思虑了一会儿,又缓缓地放了回去。 “索吞呢?把索吞叫来!”莽白放下笔筒之后,对卫兵下令道,半盏茶功夫过后,一个身材高壮不似平常缅甸人的大汉入得大殿来,莽白道:“索吞,你是我缅甸第一勇士,这保卫曼德勒之事,本王便全权交付予你。” 索吞道:“大王放心!我一定亲斩李定国c徐援的人头,还有那两个所谓的‘黑风死神’,我也定让他们有来无回!”莽白摆摆手:“只要能把南明军挡在大金沙江对岸就行了,本王可不敢奢望能斩杀李定国。索吞啊,千万别像哥刚那样,让本王失望啊!” 索吞取得缅军最高指挥权之后的第一项军令就让莽白吃了一惊——领军十万,趁夜暗渡大金沙江,突袭南明大营! 听到这个讯息,莽白急得手慌脚乱,急忙摆驾前往缅军营寨,召见索吞。 “索吞!本王将大军交给你,不是让你为了自己的名声去冒险的!你只需守住大金沙江,阻住明军便罢了,为何要主动出击?李定国惯用兵法,难道会任你突袭么?!”见到索吞,莽白毫不客气地斥责道。 索吞却不慌不忙,奏道:“大王说得不错,李定国确是兵家奇才,他的兵力并不算多,算上勐腊的援助,也不过区区万人,粮草亦难以保障,可是依然打得我军溃不成众,即便孙武子重生,诸葛亮再世,也不过如此而已。” 莽白怒道:“那你还敢下达如此胆大妄为的军令?!” 索吞道:“李定国虽用兵如神,却未必战无不胜。他擒杀哥刚之后,本应见好就收,可他为了一个无甚大用的永历皇帝,偏要犯兵家之大忌,孤军深入我国境,以不足一万疲敝之师,对抗我国十数万大军,这是逆天行事!兵法有云,哀兵必胜c骄兵必败,此刻我民同仇敌忾,正是一鼓作气,发动反击的最好时机!索吞今日立下军令状,此战若败,将自斩头颅,以谢大王!” 莽白思忖半晌,猛地攥紧拳头:“好!本王就依你之计,若你得胜,本王赏你黄金百两,ěi nu三名;若不胜,定严惩不贷!” 大金沙江东岸,夜幕下的南明军营灯火点点,有一种莫名的寂寥。 徐援坐在前军帐中,就着一朵昏黄的油灯,手持狼毫,奋笔疾书,写着准备送给中军李定国的军报,赵婕筌坐在一旁,温柔款款,正在帮徐援研墨,她那一头柔顺的乌黑长发并未绾起,而是披散在肩,如一条美丽的瀑布,散发着阵阵若有若无的幽香。 “夫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我军以寡敌众,连胜数阵,此乃晋王洪福所致。然则长驱大进,如今于敌已无奇可言,若长久驻兵江东,必生祸乱。望晋王殿下早做决断,尽快撤兵,此诚上计也。”赵婕筌一边研墨,一边微微侧头,轻声读着徐援写就的军报。 “筌妹,你说晋王会同意撤兵吗?”徐援搁下笔,揉了揉额角。 赵婕筌道:“我也不好说,晋王虽骁勇多谋,却也有些刚愎自用,他此番攻缅,便是要逼莽白送还永历帝。没达到目的,咱们很难劝服他退兵。” 徐援叹道:“记得前番攻缅,亦是如此,这大金沙江对我军而言,直如天堑一般!无舟无筏,水深流急,纵是方兄弟那般的武林高手,也难以泅渡!无功而返,势所难免啊!” 营帐外,传来一阵叫好之声,赵婕筌笑道:“想是湘远兄弟又找方兄弟学功夫了。援哥,我们也出去看看可好?”徐援耸耸肩,将军报收到一旁:“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反正那些缅兵也早被我军吓破了胆,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攻过来。走吧,去看看!” 一处空地上,人头攒动,观者如堵。空地中央,两个人影正你来我往,斗得正酣,这二人正是王湘远和方韬,军中多日无事,这二人常在一处切磋武艺,也称得上是南明大营里的一大盛景。徐援和赵婕筌两手相携,走近人群,只见王湘远手持长矛,虎虎生威;方韬则是赤手空拳,还将左手背在了身后,却依然大占了上风。 赵婕筌轻叹道:“方兄弟真是好功夫啊!湘远兄弟其实已算翘楚,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徐援道:“筌妹,你还记得当初咱们一起围攻方兄弟吗?半点便宜未曾占得不说,你还被他削断了几缕头发。那个时候,他还带着内伤呢!” 说话间,王湘远手中的长矛已被方韬一掌挑飞,他后退两步,心悦诚服地说道:“方大哥果然厉害!”方韬笑道:“这习武之道,在于天地乾坤,日月阴阳。湘远兄弟,你许是在战场上呆得久了,武功之中带有一些凶残暴戾之气,这种气能让你的武功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却终有桎梏,教你不能再进一步。” 王湘远道:“可是学武不就是为了战场杀伐么?不凶残暴戾何以取胜?” 方韬道:“没错,武功本身便是因战争而生,更因战争而兴,任何一种武功,其原本目的都在于shā rén,可是武功的意义,绝不仅仅是shā rén。湘远兄弟,我且问你,你为何要从军?” “这”王湘远一时语塞,“我也不甚明了。” 方韬又问道:“那你希望这仗一直打下去吗?” 王湘远摇了摇头,方韬继续说道:“这便是了,没有人希望一直打仗——晋王殿下希望通过战争,尽快迎回永历帝,然后驱走满人,重复大明江山;满人希望通过战争,尽快剿除我们这些反清力量,早些休养生息;缅甸人也希望通过战争,把我们明军赶出缅甸,好让他们的国民得以安宁。战争,是为了hé pg,而武功,其终极目的也在于止战!” “止战”王湘远默默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方韬道:“原来的我,也不明白这个道理,是为人夫c为人父之后才慢慢领悟到的。天地浩大,各具其道,日月流转,皆有其行,战争乃是逆天之举,武功必须脱离于战争,方能合乎天道,真正大成。” 在场的明军士卒都安静了下来,他们中间有很多是目不识丁的粗汉,乍一听到方韬的这番话,都觉得眼前似乎现出了一个新世界,甚至徐援和赵婕筌这般识文断字的,也都甚觉醍醐灌顶。方韬却突然皱起了眉头,他内功精深,耳力出众,早听到不远处的大金沙江之中似有异动,他正要对徐援说明,身居侧营的莫铁鑫早已赶了过来:“徐将军!缅甸人正在渡江!快下令迎敌吧!” 徐援临危不乱,迅速传达第一条军令:“湘远兄弟,你带五百弓箭手先去江边lán jié!” 王湘远领着弓箭手去了,却须臾便回:“徐将军!大事不好,缅甸人来得太多,足有数万之众,五百弓箭手根本lán jié不住!” 徐援面色微变:“什么?数万人?缅甸军力总数不过十余万,难道莽白要破釜沉舟c拼死一战吗?”方韬急忙道:“徐大哥,请您当机立断,领全军拔营后撤,我跟莫大哥断后!” 莫铁鑫亦道:“二弟说的是!徐将军,您赶紧撤兵吧!” 徐援却缓缓拔剑在手:“贸然深夜拔营,军必自乱!徐某身为主将,岂可先逃?众将士听令——由诸位武林朋友掩护老幼伤残先行撤走,赶往中军与晋王殿下会合。我带剩下一千军马,死守江岸,拖住缅兵!五更之前,谁人敢离江岸一步,杀无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回 剑蝶双宿飞(2) 方韬还想再劝,徐援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方兄弟,这些老幼伤残兄弟的性命,就托付给你还有莫帮主了!”方韬把头偏向一旁,咬了咬嘴唇,抑住眼中的泪水:“徐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兄弟平安带到晋王身边的!” 徐援微笑着拍了拍方韬的肩膀,又将视线投向一旁的赵婕筌:“筌妹,你一定要紧跟在方兄弟身边,不要乱跑!等到五更之后,我便会去中军找你!” 赵婕筌睁大眼睛,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不!” “听话,跟方兄弟撤!他会保护好你的!” “我——不!”赵婕筌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陪在你身边,你不撤,我亦不撤!” 徐援“嗖”地一下,将佩剑横在赵婕筌颈中:“筌妹,你要违抗军令吗?我让你撤你便撤!不要逼我!” 赵婕筌不甘示弱地近前一步,那凌厉的剑锋微微陷入她颀长脖颈的白皙皮肤之中:“援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与其在混乱中全军覆没,不如以命换命。你是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其他兄弟逃生的时间,什么五更之后便来找我?全是骗我的!援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要慷慨赴义,我又岂能苟且偷生?你若要杀我,现在便动手吧!” “筌妹,你”徐援颓然地放下握剑的手。 赵婕筌轻轻地挽住了徐援的臂膀:“什么都别说了,我不会离开你的。” 夜幕之下,南明军开始拔营,莫铁鑫和方韬分头行动,将各营各寨的伤兵全部唤醒,火头营c辎重营各自动身,有条不紊c忙而不乱,开始组织撤兵,徐援c王湘远率领一千生力军开往江边,严阵以待。 一部战车轰隆隆地驶到江边,车上,摆放着一架战鼓,赵婕筌身着一袭戎装,曼妙婀娜的身姿更显飒爽,两只纤纤玉手,握着两支鼓槌,螓首微侧,皓月般的明眸注视着漆黑若墨的大金沙江,那里,已经能隐约看出数百艘战船劈波斩浪的影迹 徐援微微蹲伏在岸边的堑壕之中,呼啸的江风如刀般划痛了他的脸颊,他回头望向赵婕筌,赵婕筌刚好也把视线转向了他,四目相对间,已说过千言万语 “g一ng nu手,准备!”徐援高高伸出手臂,猛地向下一压,“放箭!” “咚!咚!咚!咚!”赵婕筌抡起鼓槌,擂响了战鼓,g一ng nu手们挽弦搭箭,将一支支矢簇射向江心,一片片惨叫立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噗通!噗通”的落水声,徐援的怒喝却始终响彻云霄:“不要吝惜箭矢!给我放!”转眼之间,数千支箭如滂沱之雨,劈头盖脸地射向了渡江的缅军,前面的十余艘战船早已被钉成了刺猬,横过船身来,堵住了后船的航路,鲜红的血汇入墨色江水,很快便消逝不见。 索吞坐镇中军战船之中,早已判明形势,他当机立断,传下军令:“所有战船,拉开阵势,一字排开,突击江岸!任何船只不得有丝毫后退之势,否则军法从事!” 数百艘战船慢慢排开,纵横二c三里地,继续向江岸推进,徐援细细地听了一会儿,已知晓缅军战法,立刻喊道:“湘远兄弟,速将火头军撤退前留下的食油运来!”王湘远应命而去,片刻后便将一车食油推了来,徐援又令道:“湘远兄弟,速带人将食油洒到岸边,洒匀些!务要堵严缅军登岸之路!” 李定国正在中军休息,自从跟缅军隔岸相持以来,他的伤寒症愈发地严重了。李嗣兴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父亲,却赫然发现这位曾经如天神下凡般威武庄严的大明晋王,此时竟骨若枯柴,瘦削如斯,须发已是黑少白多。 “兴儿,徐援可曾有军报传来?”李定国虽然平卧榻上,却终是难以入眠。 李嗣兴迟疑了一下,道:“没有,徐将军并无军报。” 李定国喃喃道:“这不太可能啊!徐援一贯用兵严整c谨慎,若进逼曼德勒不成,必会回禀,岂能没有军报?兴儿,不要欺瞒为父啊!” 李嗣兴又思忖了一会儿,才道:“回父王,徐将军确曾差人传信,询问是否可以暂退。当时父王因病正在休息,儿臣没敢打扰,便要报信人回去告诉徐将军,教他按兵不动。” 李定国长叹一声:“兴儿啊!你本该让为父见那报信人的!徐援颇通兵法,他若是有撤兵之意,定是察觉到缅军有了异动!你教他按兵不动,极有可能误了大事啊!” “那怎么办?”李嗣兴急道,“这已是两天之前的事了!” 李定国道:“着传令兵即刻启程,火速前往前军告知徐援,撤兵与否,由他依据形势自主决定,不必向我禀报,切不可贻误战机!” 话音未落,帐外早有卫兵通报:“殿下,急报!急报!缅军夜袭,前军撤下来了!” 李定国大惊,骤然咳嗽起来,李嗣兴急忙伸手轻拍他的脊背,助他缓气。李定国咳了十几声,终于喘匀了气息:“深夜拔营撤兵,必生哗乱!兴儿啊,你可误了大事了!只是不知徐援如何了快,扶我出帐!” 由李嗣兴搀扶着,李定国穿戴好盔甲,慢慢地走出营帐,只见营中已成群地聚集了一大堆南明败兵,营门外有一队队的人马迤逦赶回,带队的乃是方韬和莫铁鑫,却不见徐援的身影,李定国心中忧急,拉起身旁的一个败兵:“前方战事如何?徐援何在?” 那个败兵二十来岁年纪,满面尘泥污血,正在默默垂泪,被李定国拉起之后,才意识到军中最高统帅已经到了,不禁悲从中来,大声嚎啕道:“殿下,徐将军徐将军他”李定国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抽紧,全身的力气都在不断地游离,他不顾病体虚弱,一把抓住那败兵的衣领:“徐援他怎么了,说话!” 就在此时,西南方向突然闪出一大团赤红的火光,摇曳如万条金蛇,将黑沉沉的夜幕噬咬出了斑斑血痕,李定国凝神望去——那火光的源头,正是大金沙江东岸! “徐将军徐将军他他自带一千军据守江岸。五更之前,他都不会撤退半步!” 李定国松开那败兵的衣领,身躯摇晃了几下,几欲摔倒。李嗣兴急忙上前扶住父亲,高喊道:“父王!父王!您千万保重身体!”方韬和莫铁鑫组织最后一批败兵入营之后,听到李嗣兴的唤声,也奔跑过来,帮李嗣兴一起搀住李定国。 “徐援兄弟,我我对不住你啊!”李定国怆然长泣,老泪纵横。 方韬回望着冲天的火光,也已是泪流满面:“徐大哥c徐大嫂,你们” 李定国突然挣开方韬等三人的搀扶,猛地拔出了佩刀,发出一声狼嗥一般的嘶吼:“全军听令,即刻发兵,不惜任何代价,救回徐援兄弟!” 方韬大惊,慌忙上前拦住李定国:“殿下不可!今夜足有十万缅军强渡大金沙江,我们不过区区万人,如何抵敌?为今之计,只有速撤!先回云南,再做计议!” 李定国大怒:“方韬!你敢违抗本王军令?信不信我砍了你!” 方韬毫无惧色:“殿下若一意孤行,强要进兵。徐大哥便白白牺牲了,徐大嫂c湘远兄弟,还有那一千个兄弟全都白白牺牲了!殿下,您想让他们死不瞑目吗?”李定国的动作一时间迟滞了,莫铁鑫趁机夺下他手里的佩刀,李嗣兴也赶紧抱住了他,急劝道:“父王,方少侠说得有理,我们本来便存着侥幸,指望能将缅军打怕,逼他们交出皇帝;可现在缅军已缓过劲来,他们兵多粮足,我们是毫无胜机啊!父王,快撤兵吧!” 李定国像是一头苍老的野狼,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扑天的火光,半晌之后,他突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吼:“啊”喊完之后,他闭了眼睛,两道浑浊的泪水划过已布满皱纹的脸颊:“退兵!” 大金沙江东岸,散布数里的食油火阵延阻了缅军登岸的时间,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 然而,随着烈火地渐渐熄灭,缅军终究还是攻上了东岸,徐援缓缓站直身体,拔出佩刀,纵声长啸:“弟兄们!徐某带你们留下断后,实是必死之举,真是对不住你们啦!如今唯有身先士卒,权当谢罪了!” 说罢,他飞步奔出伏身的堑壕,高举战刀,朝着刚刚登上江岸的缅军冲去,王湘远亦站起来:“兄弟们,士为知己者死!一起杀吧!” “咚!咚!咚!咚!” 凛冽的夜风之中,战鼓声愈发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回 剑蝶双宿飞(3) 五更到了,大金沙江东岸,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缅军在付出将近四千人的伤亡之后,终于将徐援手下的一千明军斩杀殆尽——一千热血男儿,面对着十几倍于己的敌人,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没有一个逃跑,更无一个投降! 索吞喝令大部缅军继续向东北方向推进,追击李定国,他自带一百军士,将南明军残存的那部战车团团围住,王湘远正斜倚在车轮的轮毂上,他早已气绝良久,却犹然怒目圆睁,紧握着已经残断的长戈,他的胸腹上,布遍了深深的刀伤枪痕。索吞定定地注视着王湘远的尸体——这个明显还没有成年的男人,竟以一人之力,诛杀了二十一名缅兵!既便是被两杆长矛洞穿腹腔,肠子都流出了体外,他依然在被死神带走之前,挣扎着用牙齿撕碎了最后一个缅兵的喉咙! 索吞走近,伸手拂过王湘远的脸,让那双眼睛永恒地闭阖了。 “你是真正的勇者,索吞敬服!”索吞对着王湘远深深施礼,随后抬起头,凝望战车之上,朗声道:“你就是徐夫人吧。眼下明军尽殁,只余你一个女流,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投降吧!我可以向大王陈情,让你体面地活下去,不会受到任何折辱!” 战车上的那个女子,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秋末冬初的早晨总是来得颇晚,虽然已过五更,天空依然漆黑一片。大金沙江湍流拍岸,猎猎夜风荡涤荒丘,一百缅军的火把战栗着,将战车照得微明,战车上的明军战旗随风舒卷,呼啦啦的声音跟江水声糅在了一起。 战旗下,赵婕筌怀抱着徐援,让徐援的头枕在她的左肩上,倚着车栏坐着,她的表情异常的柔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双臂紧抱着徐援的双肩,用因为拿惯了剑柄和鼓槌而显得有些粗糙的右手轻轻抚着徐援的面颊,慢慢地拭掉他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污。徐援安详地靠在妻子温暖而柔软的怀里,瘦削不显强壮的身躯已不再如以往那般如弓弦紧绷,而是松弛下来,两条手臂静静地垂在身体两边,双眸紧闭,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援哥,能认识你真好 “还记得我们的初见吗?千里苗疆,凶险重重,我被苗人围攻,几乎束手,是你单枪匹马,九死一生,救我脱困 “再后来,我们在慈宁宫为情与皇妈嬤力争,生死也不在乎了即便被鳌拜全国通缉,亡命天涯,你我二人也是福祸相依c生死与共,日子过得虽苦,可那也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如今,我们遇到晋王殿下。蒙他收留,我们得以保全性命,受人滴水恩情,自当涌泉回报,为了报恩,我抛却了格格的身份,随你加入南明军队,每日提心吊胆,深恐有那么一天,你上了战场,便再也无法归来 “而这一天,终于来了 “援哥,我这一生,已经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唯一有些后悔的,就是还没来得及为你生下一儿半女今世无缘,来世吧!来世,我还做你的妻子,不再过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喜乐安定,儿孙满堂” 赵婕筌侧首,将自己的左颊紧贴在徐援的右颊上,那里的胡茬粗短而密,扎得她有点疼,但她没有躲闪,反而轻启樱唇,在徐援那已经渐失血色的嘴上刻下最后的一吻。 “援哥,黄泉路上慢些走,我来追你了” 一柄锋锐的短剑,被赵婕筌反手刺入了徐援的胸膛,刺得极深,只剩剑柄还露在外面,剑尖贯穿了徐援的脊背,又没入了赵婕筌自己的心口。鲜血,汩汩地从赵婕筌口中涌出,流在了徐援的伤口上,二人的血脉,如同两道潺潺流淌的红色小溪,慢慢地融汇成一条自今生流向来世的约定之河。 “援哥,此剑将你我的心脏连为一体,这样下辈子,我们也不会分开了” 索吞伫立在战车前,怔怔地望着徐援c赵婕筌两人的尸身,良久不语,东面远方的天空,浮起一片微白,即将消退的暗夜之中,似有两只光寒如剑的蝴蝶翩然飞起,索吞正欲细看,那两只蝴蝶却又消逝不见。 “传令下去,大部兵马即刻撤回,不得再追赶明军,另外,差遣使者,将此车连同这三人的尸体送还明军,并商议罢战事宜。”索吞揉了一下眼睛,传下了又一道军令。 “索吞大人,明军大败亏输,一溃千里,为何不追?”有缅兵不解索吞的号令。 索吞道:“倘若明军个个都如这群人一般视死如归,我们追上去只会徒增伤亡,何况明军中又有中国的武林高手助阵明军经历此战,当再无力量进犯我国,留着他们,满清人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南侵。仗打到这个份儿,也没必要继续了,收兵吧!” 顺治十八年十二月,南明军的最后一次攻缅行动因李定国病势沉重c军中瘟疫横行而宣告失败,缅军趁势渡江突袭,南明军大将,有“小定国”之称的徐援及其妻子赵婕筌率部一千与十万缅军浴血鏖战,因寡不敌众而壮烈牺牲 与此同时,缅甸王莽白在重臣索吞的建议下,将永历帝押解至清营,交给了吴三桂。 回到云南之后,李定国须发尽白,疲态尽显,仿佛一夜之间便苍老了十岁,伤寒症也迟迟不好,勐腊的援兵也都撤回,南明军中弥散着一片悲戚之情。 这一日,莫铁鑫接到了来自信阳总坛的急报:丐帮及武林其他各派在全国各地的起事大部分已惨遭镇压,少林c武当两大门派被围堵山门半月之久以作警告,幸好这两派是佛道两教的出家之人,因此未被围剿。可丐帮便没这般好的运气了,两个月之前,大队清军突袭信阳总坛,掌棒c掌钵两位龙头尽皆阵亡,八袋c九袋的高层弟子十死七八,邢依等女流被俘,生死未卜;现在,信阳总坛已急调阳泉分舵坛主黄旸前往,暂时主持事务。 莫铁鑫又惊又怒,急忙找到李定国,向他告辞,李定国病体沉重,需得李嗣兴照料,父子二人均不便相送,方韬作为义弟,将莫铁鑫以及丐帮众弟子送出十几里之外。 “二弟,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在此地别过吧!”行至一处开阔大道,莫铁鑫对方韬道,“只是不知今日一别,你我兄弟二人何时能再相见。” 方韬低沉地说道:“应该不会太久,晋王殿下撑不了太长时间了,恐怕不出半年,南明军便会彻底败亡。唉,本欲兄弟联手,助晋王共成大事,只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却在天吶!” 莫铁鑫道:“二弟,这次清狗出手着实狠辣,几大江湖门派几受灭顶之灾。愚兄回去,首要便是恢复丐帮元气,其次是救回三妹,这起义反清之举,怕是已无能为力。若晋王兵败,你万不可折在此间!武林需要你,愚兄也需要你!千万珍重!” 方韬勉强露出笑容:“大哥太高抬我了!不过大哥的话,我铭记在心!” 兄弟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便拱手作别,莫铁鑫领着众丐,沿着大路匆匆向东而行,方韬目送了一会儿,也动身返回。 行到半途,距离南明残军驻扎之地尚有五c六里开外距离时,方韬忽觉前方有异响,急忙蹲伏下来,并朝着异响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两个当地乡民打扮的人,正绕过一株株粗壮高大的树木,一点点地逼近了被李嗣兴安排到树林中的岗哨!方韬瞪大了眼睛,这两个乡民脚步轻灵,身手矫健,一点不像是干粗活的人,他们的行动近乎于悄无声息,方韬若非内功精深,也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 “这两个都是高手!”方韬暗忖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莫非” 还没等方韬搞清楚这二人的身份,他们已然动了!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扑向南明军的哨兵,一道寒光闪过,哨兵颈间血光迸现,嘴巴却被死死捂住,一声都没能吭出来!方韬砍得肝胆俱裂,悲愤不已,他迅速判明了这两个乡民打扮的人的身份——他俩必是清兵探子! 在两个探子结果了南明哨兵的性命之后,方韬也动了,他“嚯”地立起,猛冲向那两个探子,右手抄墨剑,左手呈虎爪,分袭左右,电光石火之间,两个探子一个脑袋落地,一个脖颈折断,转瞬即死!方韬迅疾地在两个探子怀里腰间摸索一阵,搜出了两块令牌。 令牌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吴”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回 血染上元夜(1) 方韬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只用了盏茶功夫便奔回南明军营,冲到李定国帐外,两个卫兵急忙拦住他:“方少侠止步,晋王正在休息!” 方韬急道:“快快通禀晋王!我在军营外围发现清兵斥候,请晋王早做决断,立刻转移!” 卫兵听了,知道事态紧急,急忙禀报。李定国急召方韬入帐,方韬将那两块从清兵斥候身上搜出来的令牌奉上,道:“殿下,我军的岗哨被两个人联手击杀,而这两块从那二人身上找出来的令牌上写着‘吴’字,想必他们正是吴三桂的部下!若我所猜不错,在我军营外的清军斥候绝不仅此二人!殿下,我们得尽快向正南方向的勐腊转移,否则必受其害!” 李定国端详着那两块令牌,道:“方少侠说得有理,我军新败,残兵不过数百人,断不可再与吴三桂之精锐正面交锋!请方少侠代为传令,即刻拔营,向南转移!” 方韬应了一声,正欲出营,李定国突然拉住他的臂膀:“方少侠,且稍等片刻!”方韬停住脚步,问道:“殿下,有何吩咐?”李定国道:“方少侠,我这病迟迟不见好转,也不知还有几天能活!前些日子拜托你的事情,你可千万记在心里!” 方韬道:“殿下重托,方韬谨记。只是还望殿下能保重身体,您可是营中这些兄弟的天,您若倒下,天便塌了!” 康熙元年正月,李定国率南明军残部向滇南转移,随之而来的吴三桂大军只不过攻占了一座空营。滇南,有着绵延更广的大片雨林,李定国残军遁入林中,如游鱼入海,猛虎归山,吴三桂再想搜寻,已是难上加难。 正月十五,上元之夜,南岳镇上热闹极了,夜幕上缀满了璀璨夺目的焰火光芒,甚至压过了皎洁如银盘的圆月,花灯连绵,流光溢彩,游人如织,摩肩擦踵。经清玄师太的许可,黄庭观的一众俗家弟子们都下山来,投身到这欢天喜地之中。 云溪尚不满七个月,还不会行走,史念翎亲手缝制了一个兜子,将她束在胸前,母女俩也下山来欢庆上元佳节,云溪瞪着她那双完美地继承了父亲优点的大眼睛,四下张望着,每每望见美丽的焰火和花灯,她都会发出憨态可掬的可爱笑声,一双肉乎乎的小手胡乱摇摆着,似乎想把眼中的美景都揽入怀中。 史念翎揉着云溪的小脑袋:“要是你爹也在,咱们一家三口一块儿过节,那该多好,也不知他在西南边境,战况如何了”云溪伸出小手,搭上史念翎的小臂,咿咿呀呀地不知说着什么,许是听懂了母亲的慨叹,想要安慰母亲吧 “今日是上元佳节,正是猜灯谜的时候!鄙人姓陈,名近南,乃福建泉州府人士,途经贵地,特设此擂,却不是比武争斗,而是以谜会友!若我出的谜题,有人能猜得出一道来,便奖丝绢一匹,纹银一两,若猜错,便罚酒一觞,大家可愿参与?”街市的一角,搭起了一个擂台,擂台旁边,早已围满了一群跃跃欲试的年轻男女,几个黄庭观的女弟子也早已被吸引过去,史念翎见了,也跟了过去,那几个女弟子见史念翎过来,都道:“师姐,你看那摆擂的男子,真是好英俊啊!”史念翎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岁,文质彬彬c相貌堂堂的男子立在擂台中央,端的是玉树临风c器宇不凡。 “英俊又怎的,不过一个书生罢了,又怎比得上阿牛万一?”史念翎笑着对几个师妹说道,不过她心里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自称陈近南的男人确是不同凡响。 “快出谜题吧!我们都等不及了!”擂台周围有人喊道。 陈近南微笑着,张口道:“第一题可能比较简单,是个字谜——鸟入风中吃去虫!” 当即便有一人答道:“确实简单!乃是一个凤字。凤凰的凤!” 陈近南抚掌笑道:“不错,正是凤字!这位小哥果然反应过人!请到擂台后面领奖!请诸位再听第二题——波斯使者,鼎足格,猜一位古人。” 众人一时沉默,片刻之后有人答道:“陈兄此谜甚佳,吾亦有一谜可勉强一对,不过乃是效颦之举,徒增笑耳——扶桑倭人,鼎足格!” 陈近南大笑:“果真是效颦之作,然而兄台却已是猜出来了,请去领奖!” 一位师妹不解:“这二人一唱一和,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波斯使者和扶桑倭人,到底是什么谜底?”史念翎聪颖过人,又自幼跟随清玄饱读诗书,听得“效颦”二字,已经了然于胸,便悄声解答道:“波斯使者,乃西方人也,方人也,可组成一个‘施’字,这波斯使者的谜底,便是‘西施’;扶桑倭人,是东方人也,谜底自然便是效颦的‘东施’了!” 陈近南紧接着出了第三道谜题:“楚——楚国之楚,摩顶格,猜一八字成语!” 这一次史念翎未让他人抢先,第一个说出了谜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陈近南眼中一亮:“真没想到猜出此谜的竟是位姑娘,请去领奖!”史念翎笑道:“小女子来猜谜,非为奖品,只是图个开心罢了!这奖品,请陈先生代小女子转赠穷苦百姓吧!” 陈近南道:“真是奇女子也!那陈某人便替那些穷苦人们谢过姑娘了!” 又有师妹问道:“师姐,这一个‘楚’,如何能猜出那许多字来?” 史念翎道:“摩顶格便是如此繁复,谜底‘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中的第一个字‘覆’,可拆成‘西’和‘復’两部分,摩顶之后只余‘復’字,巢之下,乃是一个‘木’字,復木,便是‘林’字;‘安有完卵’就是卵不完整,卵又可做‘蛋’来讲,‘蛋’的一半,乃是‘疋’字,林和疋合在一起,便是谜面‘楚’字了。” 师妹吐了吐舌头:“哎呀,也忒复杂了,师姐你是如何想到的?” 史念翎苦笑了一下:“我的身世便是如此,如何猜不到?” 谜题一道接着一道,有被猜出来的,也有未被猜对的,时间慢慢过去,转眼便到了戌亥之交,陈近南道:“诸位,接下来便是最后一道谜题了,猜一个人物,大家可要听仔细了!” 一群人听说是最后一个谜题,都竖起了耳朵,那些还没有拿到奖品的,更是摩拳擦掌,准备做最后一搏。只听陈近南缓缓说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古为鉴,能知兴替。” 史念翎听到这四句,脑海中似有一道炸雷响起,将她轰得头晕目眩,她猛地抬起头望向陈近南,却发现陈近南也正注视着她,目光炯炯如电,仿佛要刺穿她的内心! “后面还有四句——残兵裂甲c孤城血衣。十六年前,扬州殉义!” 人群中,已经有猜出谜底的了:“是史可法” “这人疯了竟然提及史可法” “扬州殉义?殉义!这人这人是反清分子!大家快快跑吧!” 须臾间,以擂台为中心,人群开始四散奔逃,好端端的上元花灯夜,竟演变成了一场sā一 àn,原本人头攒动的街市,不多时已经变得几乎空空荡荡,只剩下陈近南及其手下,以及史念翎师姐妹,不过寥寥十余人而已。 史念翎抱紧云溪,紧盯着陈近南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近南道:“在下乃国姓爷帐下咨议参军,陈永华是也!近南,是在下的化名。” 史念翎道:“原来你是郑成功的手下。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陈永华道:“奉国姓爷之命,前来寻找忠靖公之女。听说此女自扬州城破之后便被黄庭观的清尘师太收养,如今已满十八岁,而且已嫁为人妇,并生有一女。方才在下于人群中无意瞥见姑娘,发现姑娘脚步轻捷,身怀武功,怀中又抱着一个幼女,便出此谜题试探!果然,姑娘便是在下要找的人!” 史念翎不动声色,问道:“郑成功要你找我干什么?” 陈永华道:“一个月前,国姓爷率二万五千人,横渡大洋,击败荷兰夷人,收复台湾,以图以台湾为后方,反攻满清。姑娘身为大明忠良之后,又是武林中人,与众多江湖豪杰相识,到时若是揭竿而起,定然一呼百应,国姓爷再在福建登陆,两面夹攻” 史念翎摆手打断陈永华的话:“想必你从未来过两湖之地吧!” 陈永华道:“是,在下追随国姓爷,多在福建c广东一带hu一 d一ng,前段时间又去攻打台湾,攻下赤嵌城方回,到此地不过四c五天时间” 史念翎苦笑道:“怪不得你回去告诉郑成功,他若想打,自己打便是了,我没有办法帮他。” 陈永华有些恼怒:“姑娘!你是忠靖公后人,岂可如此贪生怕死?!” 史念翎杏目圆睁,寒声斥道:“这个身份,如今只是武林中人耻笑我的借口,不要也罢!而且,你凭什么说我贪生怕死?新会大战之时,晋王李定国多次要求郑成功出兵相助,你们又在干什么?按兵不动,坐看李定国功败垂成!如今,外子正在西南边陲助李定国与吴三桂苦战,你们又在做什么?守着那孤悬海外的岛上,嘴上说着要反清复明,实际上却在享清福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回 血染上元夜(2) 陈永华大怒:“你竟敢出言侮辱国姓爷?!” 史念翎冷笑一声,招呼着几个师妹,回身便走,陈永华正要上前拦阻,他的一个手下突然叫道:“陈大哥,不好了!有清兵往这边来了,我们赶紧撤吧!”陈永华恨恨地瞪着史念翎的背影,道:“撤!”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陈永华一行人还未跑远,便被一队清兵堵住了去路,陈永华横下一条心:“弟兄们,跟清狗拼了!”一群人拔出剑来,义无反顾地扑向清军,上元夜的街头,刹那间变为修罗场,兵刃相交,皮肉割裂,血水横飞,哀嚎阵阵 陈永华和他的手下虽然悍勇,却终究寡不敌众,须臾,陈永华的手下已全部丧命,而陈永华本人也挂了彩,被剩余的七八名清兵团团围住,为首的清兵道:“快快放下兵刃,束手就擒!否则就将你砍成肉酱!” 陈永华朗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要杀要剐,你们尽管来吧!” 那几个清兵见陈永华不降,也懒得多说,挺起枪矛,一齐向陈永华刺来。陈永华长叹一声,闭目待死,忽听得耳畔一阵疾风呼啸,有数滴温热的液体迸溅到了脸上,他急忙睁开眼睛,只见那几个清兵全都横死街头,颈中齐刷刷地多出了一道细长的血口!陈永华抬头望去,却见一个曼妙的背影迎风而去,手中握着一柄还在滴血的长剑! 陈永华疾奔几步,追了上去,果然,那个出手救他的女子正是史念翎。 “史姑娘,多谢救命之恩!”陈永华半是惭愧,半是感激地说道。 史念翎道:“举手之劳,不用言谢!此地已经不宜久留,你赶紧走吧,回台湾告诉郑成功,让他好生经营,让岛上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别再做什么反清复明的春秋大梦了!” 陈永华不满道:“纵然史姑娘救了在下的性命,也不可如此诋毁国姓爷!这反清” 史念翎停住脚步,逼视着陈永华:“听好了,我不想讲什么大道理!但是有一件事你跟郑成功都得明白,只要这天底下的老百姓还能吃饱穿暖,有家有业,就没有人会跟着你们造反!到底谁当皇帝,到底谁是正统,百姓不会在乎,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支持谁!如果你们再这么穷兵黩武下去,覆亡的不是清廷,而是你们!” 陈永华不甘示弱:“你原先还说,你的丈夫正在西南边境帮助晋王!这作何解?” 史念翎冷笑道:“外子帮助李定国,是因为他的好友在李定中服役,而且他早就料到李定国必败的结局,但他并没有选择逃避,足见他是个铁骨铮铮的英雄男儿!试问一下,郑成功反清是为了什么?当真是为了复明吗?他攻打台湾是为了什么?当真是为了把岛民从荷兰夷人的奴役下解救出来吗?还是说,他是为了权力,为了一己私欲?李定国虽不知天下大势,至少还有体恤之心,宁肯在新会之战中一败涂地,也不愿屠shā sh一u无寸铁的百姓,乃至困守滇黔,对百姓也是秋毫无犯!而他郑成功呢?只为自己利益,不顾同僚生死,新会一战拥兵数万却作壁上观,屡屡错失良机;五年前攻破澄海鸥汀寨,对寨中百姓奸杀抢掠,满寨男女老少,被杀死c烧死者足有六万之众!如此恶人,也敢妄称‘国姓’?!纵是家严复生,也羞与此等小人为伍!” 陈永华瞠目结舌,他想反驳,无奈史念翎所说句句属实,让他无从张口,史念翎转身便走,留下一句:“奉劝陈先生,对这位国姓爷多加提防,省得有一天功高震主!” 陈永华孤伶伶地立在原地,目送史念翎走远,那里有她的师妹正抱着她的女儿在等着,那小小的女婴张开双臂,不哭也不闹地等待母亲来抱。陈永华暗自叹道:“这对母女,倒是确有忠靖公之遗风,只可惜不能为国姓爷所用” 陈永华也走了,虽然此行全无收获,但他也得赶紧回台湾找郑成功复命,一时间,原本热闹的街市上竟变得空无一人,只剩下几十具横七竖八的尸体和已经干涸的血液,气氛变得异常肃杀。临街的一座小楼上,窗户“吱呀吱呀”地响着,一道缝隙后面,隐藏着一双阴寒的眼睛。 “师尊,那个贱婢回黄庭观去了。”一个诡异的阴柔嗓音说道,“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切勿妄动!”是一个雄浑的声音,显得内功极为精湛。 一盏灯点燃了,将小楼的房间照得透亮起来,房内是两个人,一个黑布蒙面,看不清面容,一个美艳魅惑,却又带点诡异感觉,他们俩正是那个神秘蒙面客和武当叛徒,吕川! “师尊,我日夜盼着能手刃那贱婢,可是您却总是让我不要妄动,我都不知道已经错过了多少机会!”吕川恨恨地说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报仇雪恨?” 蒙面客道:“这一年来,我上下打点,终于削弱了大部分江湖门派的实力,尤其是丐帮c少林c武当这三大派,都已经元气大损,再加把劲,整个武林乃至整个天下都将是我的!到那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你,还怕杀不了一个贱婢吗?只是现在,黄庭观的实力依然强大,此派虽多是女流,人数又少,可清玄那老道姑的武功深不可测,我也无十足把握能胜得过她;她在武林中的威望和影响力更是不可小觑,咱们当初构陷方阿牛,说他shā rén灭派,一时间轰动江湖,可如今谁还提及此事?所以要对付黄庭观,切不可操之过急!川儿,你现在的武功也仅是能与方阿牛斗个平手而已,离我给你订下的目标还差得远呢!” 吕川道:“师尊,为何我的武功原本进步很快,可最近这几个月,却又停滞不前?” 蒙面客笑道:“那是因为你所练的武功,带着九成邪气,与天道有悖,这与方阿牛依北斗运行之轨迹所创的剑招完全是背道而驰,所以若是都练到极致,你终究不是他的对手!所幸方阿牛中了‘七龙断魂散’之毒,偏又跑去西南边境,那里可是蛊毒遍地,瘴气横生的!此刻,方阿牛这小子怕是已毒发身亡了吧!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时候不早,该睡了!” 吕川依言躺在床上,蒙面客吹熄灯烛,伏到吕川身上,开始解吕川的衣扣,吕川的身体开始颤抖,虽说这种事已经是家常便饭,吕川的身体反应却依然像是处子一般,这也是蒙面客非常欣赏的一点。 事毕后,吕川呼呼睡去,蒙面客却毫无倦意,他走到窗前伫立着,窗外的风让他的头脑更加冷静,他的脑海里不知何时竟依次浮现出三个人的影像。 第一个人是方阿牛——当然,这时的蒙面客尚不知道方阿牛已更名为方韬。 “也不知这小子现在如何了,他虽说身中剧毒,又不知死活地跑去西南边境,倒也不敢就断言他已经命丧黄泉了。此子天赋奇佳,又有奇遇,若他不死,当是我之劲敌!” 第二个人是个花甲老人,精神矍铄,鹤发雪髯,目光如炬,飘逸如仙,乃是三十年前的江湖第一高手——萧千鹤! “萧老前辈,三十年前的一石二鸟之计没能将你斩除,着实遗憾!这些年来,你阴魂不散地隐藏在我身边,处处与我作对,扰乱了我多少好事!现如今你虽老了,却又造就了两个少年高手来与我抗衡,真是令我又敬又恨哪!” 第三个人,却是个完全不知容貌的纤弱少女,她以白纱遮面,只有风吹起轻纱,才能看到她薄薄的樱唇和尖尖的下颌,手中一柄银亮如雪的短剑,几乎刺痛了蒙面客的眼睛。 终于,在一个飞雪连天的夜晚,莫铁鑫领着丐帮的大队人马,返回了信阳。 总坛的破败,已经完全超乎了莫铁鑫的想象,檐角崩碎,残砖断瓦,正厅的顶上甚至破了个大洞,只能用枯黄的秸秆予以遮盖,朔风阵阵,穿越梁椽廊柱,发出“呜呜”的号泣声,撕扯着早已被蜘蛛们废弃的丝网,满院尽是枯枝落叶,一片狼藉。 黄旸接到消息,赶来与莫铁鑫会面:“帮主,我自作主张,将总坛之址迁到了城南,此间已废弃不用。幸存的帮中弟兄,也已妥善安置。” 莫铁鑫道:“现在总坛中还有多少兄弟?” 黄旸的声音很是沉痛:“不算那些重度残疾,终生无法痊愈的兄弟,只剩下不到二十人了!清廷重兵突袭,我们根本就是猝不及防!经此一役之后,又有不少兄弟心生惧意,不敢再与清军对抗,愿意留下来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莫铁鑫怆然泪下:“恩师将丐帮托付于我,却不想这数百年之大帮,竟毁于我手!我愧对恩师,愧对历代帮主啊!” 黄旸道:“帮主无须自责,现下,江湖上绝大部分俗家门派均已遭遇灭顶之灾,就只剩下南北少林c武当c青城c华山c昆仑c黄庭观c太极仙翁门这几个佛c道门派得以保全,可惜青城c华山c昆仑三派式微,黄庭观多为女流,太极仙翁门本身实力便弱,武当经吕川之乱后,也是陷入低谷我们所能仰仗的,恐怕就只剩下南北少林了。帮主,依我之见,我们当分头行事,寻求两家少林相助,让丐帮乃至整个武林恢复元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回 宁死荒丘外 莫铁鑫点头,表示赞同黄旸的意见。 “还有一件事这段时间,我仔细询问了帮中兄弟,又查阅了来往书信,发现”黄旸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自己的用词。莫铁鑫道:“有什么事尽管说便是,这么惨的变故都发生了,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么?” 黄旸道:“帮主,您的义妹邢依,有问题!” 莫铁鑫眉头紧皱,虎目圆睁:“什么?你说三妹?” 黄旸道:“是,您的三妹!我派人去京城查访,此女并不是当年被鳌拜屈杀的邢御史的女儿!鳌拜残暴狠毒,邢御史得罪他之后,已被满门抄斩,无一幸免!而您的四弟叶玄,我也派人暗中探查,京城中姓叶的人家倒是不少,只是没有一人敢叫叶玄这个名字!” 莫铁鑫隐隐已猜到了原因:“是为了避讳,对吗?” 黄旸点点头:“新登基的满清皇帝,名叫爱新觉罗玄烨!” 莫铁鑫冷笑一声:“二弟初入江湖,涉世不深,被他们蒙骗尚且情有可原。我英雄一世,竟也被这两个小娃娃蒙在了鼓里!奇耻大辱啊!” 黄旸道:“因为她是帮主的义妹,兄弟们都敬她c宠她,她出入自由,毫无阻碍,帮中所有的秘密在她面前都暴露无遗!可她的真实身份,却是满清皇帝的奸细,她的目的,是要协助清廷,摧毁武林各派!这个计划在玄烨登基之前就已经展开,先是让邢依自称邢御史遗孤,接近方少侠,赚取方少侠的同情心,然后通过方少侠之口,让帮主知道这世间,除了二弟,还有三妹和四弟,随后的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玄烨只有七八岁,邢依也不过十四五岁,这二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机,当真可怕至极啊!” 莫铁鑫目视远方的夜空,道:“以后别让他们再犯在我的手里!” 星云流转,岁月如风。转眼间又是盛暑来临。 云南边陲,南明晋王李定国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其实早在五月份,永历帝朱由榔被吴三桂绞死的讯息传到他的耳朵里时,支撑他活下去的人生信仰,就已经完全崩塌了!而那匹追随他多年的银蹄乌骓衰老而死,更是给他的肩上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这位刚刚年满四十二岁,顶天立地c英雄无畏的汉子,终于穷途末路 帐幕残损,李定国平卧榻上,李嗣兴c方韬等人围在边上,神情悲戚。 “兴儿”李定国的嗓音嘶哑,气息时断时续,有若游丝,“我命不久矣,现留遗命,你要谨记。” 李嗣兴泣道:“父王,您吉人天相,定能康复如初。” 李定国道:“兴儿,你不必宽慰我了!我且问你,你还愿意继续反清吗?若愿意,你便继承这晋王之位,统率全军;若不愿意,便回中原,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百姓。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不怪你。” 李嗣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父王,儿臣愿继续反清!” 李定国黯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旋即又慢慢熄灭,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又道:“好,既然你愿意继续反清,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晋王了!平阳侯靳统武忠勇可嘉,你当以父事之。我麾下尚存二千余军士,人数虽少,却俱是精英,皆由你掌领!” 李嗣兴跪伏在李定国榻旁,一边抽噎,一边领命,李定国又望向方韬:“方少侠,待我死后,军中若有不愿再战者,请你带着他们回归中原。” 方韬道:“殿下苦心,在下明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重托!” 正在这时,有一个卫兵入帐禀告:“报!捉到一个奸细,自称是吴三桂的使者,求见晋王殿下!”李定国道:“带进来吧!” 很快,使者被带进了营帐,在一众留着汉人发式的南明将士中间,他的辫子煞是扎眼。 “在下乃是平西王使者,前来拜会晋王。”使者声音不算大,却中气十足,“平西王对晋王神交已久,命我捎来亲笔书信一封,请晋王过目。”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札。 李定国冷冷一笑:“这书信便不必看了,吴三桂叫你来,是要劝降我么?” 使者拿着书信,收起来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只得捏在手里:“正是!平西王常言晋王精通兵法,谋略过人。若是归降我大清,定能立下不世军功,将来封侯拜将” 李嗣兴勃然大怒,拔剑而起:“住口!我父王岂是这等不忠小人!” 李定国拼尽力气,喝止道:“兴儿!不可妄动!”然后目视使者:“回去告诉吴三桂,我李定国生是大明之人,死是大明之鬼。宁死荒外,不降!” 六月二十七日黄昏,李定国坐在一部木制的小车上,由方韬推着,走出营帐,来到一片简易的校场旁,校场上,一群正在为反击清军而不懈努力地准备着的南明士卒,正在持戈苦练,夕阳斜下,暮霭沉沉,李定国凝望着那群已经不知道追随了他多少年的老卒,老泪纵横。 “该战的战,该走的走只是,宁死荒外,不降!” 夕阳的光辉彻底隐没在远山之下,李定国伸出右臂,手掌在空中虚抓了两下,随后骤然坠下,方韬不甘心地攥紧小车的扶手,却又无力地松开,他的身体似乎已经脱力,慢慢地瘫坐在地上,埋首膝前,落泪无声,心中仿佛也突然空了,没着没落 是夜,南明军营内哀声震天,有众多士卒痛哭呕血,数天之后,整个勐腊乃至整个云南,都陷入了一片悲恸,一连半月,雷鸣如号,骤雨似泪 夕阳将坠山河碎,欲凭只手挽余晖。 两厥名王威名震,三攻新会敌胆摧。 镇南泣目千城破,征北雄心百事悲。 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染麾! 康熙元年六月,郑成功c李定国相继病逝,大明王朝的最后两股反清力量的核心人物尽殁,相较于郑成功之子郑经坚持十余年的顽强抵抗,李嗣兴却彻底地背叛了父亲的遗言,李定国逝世短短两个多月后,李嗣兴便毒杀了养父靳统武,率残部向吴三桂投降,并被清廷授予都统之职。可悲,可叹! 李定国逝世之后,方韬带着几十个已经厌烦战争的老兵辞别了昔日同袍,穿越了勐腊山林,准备返回中原大地。在离开勐腊之前,为了避免发生意外的变故,这些老兵在方韬的劝说下,忍痛剃掉了头发,留起了辫子。无数或黑或白的头发,伴随着老兵的泪水,被风吹散在天地之间,与大明王朝一起湮没进了历史的尘埃 与老兵们各奔东西之后,方韬已是归心似箭,云溪已满周岁,想必已经会说话c会走路了,说不定回到黄庭观之后,能听到一声稚嫩的“爹爹”呢! 虽然出了勐腊,却依旧是群山耸峙,重峦叠嶂,尤其现在是盛夏时节,站在高处俯瞰,满眼都是碧色,方韬走在这般沿途都是美景的的路上,心情也变得舒畅了很多。一连走了十几天,他已来到贵州境内,正行走间,忽听得远处隐隐传来阵阵雷鸣,急忙抬头远眺,只见碧空之中,零零散散的几絮白云之间,竟悬挂着一弯淡淡的彩虹! “咦?这晴天白日的,怎么会有雷声,又有彩虹?”方韬大感诧异,便加快脚步,想去探个究竟。走了数里地开外,雷鸣声渐响,眼前也豁然开朗,一条宽约三十余丈的大河奔涌而来,白浪荡荡,清流湍急,再往上游看,只见一条巨大的瀑布,悬于山崖,高约二十余丈,水势浩大,若九天银河坠落;珠沫崩飞,腾起迷雾阵阵,那弯彩虹,愈加显眼,自上而下,七色艳美,仿佛一道彩练,悬于瀑顶,壮丽夺目。 立在河岸边,虽然还隔着一片稀疏的矮树丛,却已能仰望到大瀑布的全貌,方韬心中不由赞道:“不想这西南边地,竟有如此美景!” “咦,那是什么?”方韬欣赏了一会儿大瀑布的盛景,便打算继续东行,却蓦地在那片碧绿的矮树丛中发现了一抹鲜艳的鹅huáng sè。 再仔细一看,那竟是一条挂在树枝上的纱裙!方韬心头一紧——莫不是有人落水了吗?大瀑布之下,水流甚急,若是有人落水,哪里还有命在?方韬自诩水性不错,却也不敢贸然下水,便快步朝那条纱裙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回 水中春雨燕 走近之后,方韬讶异地发现,这鹅huáng sè纱裙似乎并不是因为有人失足落水而挂在树枝上的,反倒像是特意搭在上面,纱裙旁边,还搭着亵衣亵裤,矮树下的绒草上,还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双女鞋双绸袜。 方韬一下子便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失足落水,分明是一个少女正在沐浴! 可是又有什么人,能够在大瀑布下如此湍急汹涌的水流中自如地畅游?方韬不禁抬起头来,想要看个仔细,却在那一刹那,呆若木鸡。 那究竟是一个少女,还是一条游鱼? 千钧之重的河水从二十余丈的高处急速坠落,激起十几丈高的浪花和飞沫,水底暗流涌动,遍是大大小小的漩涡,只有到远离瀑底的下游处,水流才稍稍放缓,即便这样,方韬也是万万不敢下水的,可那少女竟在水中来去自如,如雪一般白皙的身体像是一只银梭,漆黑的长发像是另外一条瀑布,平铺在水面上,遮住她的脊背和臀部,两条曲线健美匀称的长腿灵活地上下打水,带起一朵朵小浪花。 “这女孩的水性好厉害!”方韬暗暗惊叹,“简直就像一条鱼一样!” 可是心性单纯的少年却忘了——非礼勿视 终于,少女潜得够久了,便昂起头来换气,却恰好与方韬打了个照面,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那少女的五官算不得出众,圆圆的脸蛋,小小的眼睛,不过看上去却是非常可爱,她呆呆地看了方韬一会儿,突地发出一声尖叫:“啊坏人!”方韬慌得手足无措,急忙捂眼转身,连声道:“对对不住!我我真不是存心的” 少女的尖叫声响彻云霄,甚至压过了大瀑布的巨响,方韬的道歉自然是完全招架不住,他感到耳膜都要炸了,心想赶紧逃走了事,不料却忘了放下捂眼的手,一头撞到树上,碰得头晕眼花,向后仰倒,刚好跌在那条纱裙上面,连人带裙,摔倒在了河水里。幸好河岸处的水浅,方韬呛了两口水,便挣扎着站了起来,顺手又捞起已被浸得透湿的纱裙,心里不禁暗暗叫苦:“糟了,若此刻有人来,我当真说不清楚了!” 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在少女的尖叫声中——方韬也想不通她为何气息如此绵长——有一道倩影出现在了瀑顶,清啸一声:“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欺辱我家春燕妹子!” 方韬抚额长叹:“又是一个女人,说理是说不清楚了。要想脱身,得用些强硬手段了” 正想着,那道倩影已经自瀑顶翩然而下,姿势优雅至极,当真是如瑶宫仙子,穿过漫天雾珠,趟过七彩虹桥,落在瀑布中央一块凸出的湿滑大石上,脚下却是极稳。来人约莫二十八c九岁,虽然已不再年少,容貌却是绝美,一袭玄色衣衫,让她更添几分冷艳,方韬只觉得与此女相比,史念翎c贺飏c赵婕筌c祖澧帆这一众ěi nu都黯然失色,她像是一株盛开在刺天雪峰之上的雪莲,偏又绽放成了牡丹的样子,圣洁c骄傲,既有少女的清纯娇艳,亦有经历了近三十年岁月淬炼的成熟韵味,嘴角微含笑意,眼神中却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这样的一张脸,令人心动而不会起任何邪念,又让人不禁感慨上苍的偏心,将所有女性的优点全部集中到了这一个女人的身上! 只是这女子,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 方韬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女子已经开口了:“哦,原来还是熟人!方少侠,你我京城一别,已有两年之久,你怎么变成一个t一u kui少女沐浴的登徒浪子了?” 方韬猛地回忆起来,他收起欣赏之心,警惕地退开两步:“你是‘何仙姑’!” “何仙姑?”女子笑了笑,“那早就是过去了,我现在的名字,叫高潆。” 方韬看着身居高处的高潆,腹诽道:“真不愧姓高,站那么高也不怕摔下来!” 高潆笑道:“方少侠是在骂我吗?这可不好!按年龄来说,你就算不叫我一声阿姨,好歹也叫我一声姐姐,岂能如此无礼?” 方韬只觉一阵哭笑不得,只得正色说道:“高大娘教训的是,小子谨记在心。” 听得“大娘”二字,高潆也是啼笑皆非,正欲回嘴,却听得那水中的少女娇叱起来:“喂!潆姐姐,你怎么不赶走这老贼,还跟他聊起天来啦!” “老贼?我才十七岁,很老吗?”方韬感到异常不满。高潆打断他的抱怨:“我家春燕妹子说你是老贼,你就是老贼!方老贼,赶紧走吧!你总不能让春燕妹子总泡在水里吧!” 方韬少年心性起来了:“我就是不走!看你能把我怎么着,反正你也打不过我!至于你家春燕妹子,她想在水里泡着呢,就泡着;想穿衣服呢,上岸来就是了,又少不了一块肉!” 高潆一时间张口结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唉,真没想到方少侠也会这般犯浑。我代春燕妹子求你啦!你大人大量,请移步他处可好?我在瀑顶岸边有一处庄园,若方少侠不嫌弃,可去那里暂歇,只是不知方少侠的轻功是否上得了这大瀑布。” 方韬看了看瀑顶,笑道:“怎么,这是刁难我来了?以为我上不去是吗?”说罢,他猛地一蹬河岸,踏着河水飞速前行,湍急的水流给了方韬足够的支撑力,瀑布中凸起的崖壁也给了他足够的落脚支点。兔起鹘落之间,方韬几个纵跃,穿过漫漫水雾,站到了瀑顶的山崖之上。他俯首而望,大声道:“高大姐,你不是要请我去你家庄园吗?还不赶紧上来?” 高潆惊叹于方韬的轻功竟有如此进境,却又不动声色地仰头道:“方少侠稍安勿躁,我这便上去!”然后,她又对水中的少女说道:“春燕放心,姐姐定将他擒了,让你好好出气!” 看着高潆与方韬自瀑顶消失,春燕这才松了口气,她轻捂着胸口,安抚着“扑通”直跳的心脏,慢慢地回到岸边,看看四下无人,便赶紧上岸来,先穿好了亵衣亵裤,再拿起纱裙,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那纱裙已经完全浸湿,近乎于透明,穿在身上不仅不能遮掩,反而更显y一u hu一。而就在这时,对岸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春燕慌得手足无措,只好捧着纱裙,连鞋袜也顾不得穿,急忙蹲在树丛中躲了起来。 “潆云山庄?名字起得不错,这门廊也算大气高大姐,为了盖这个庄园,你从那个蒙面老贼那里弄了不少钱吧?”在两个守门人毕恭毕敬的迎接下,方韬走进了高潆的庄园,望着园内风雅的景致,不禁大发感慨。 高潆道:“钱倒是花了不少,不过不是从师尊哦,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师尊了总之,这个庄园是用我自己的钱盖起来的,至于这钱是从哪里来的,你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方韬耸耸肩:“不愿说便算了!喂,你这儿有没有能洗澡的地方?我连着走了这许多日子,身上都馊了。” 高潆道:“方才在大瀑布那儿,你为何不洗洗?” 方韬撇了撇嘴:“我要是去了瀑布底下洗洗,你那春燕妹子还不把我剁成肉酱!” 高潆莞尔一笑,唤过一个男仆:“带方少侠去浴室,再给他准备一套干净衣服,好好伺候着,切不可怠慢了他。” 浴室里蒸汽缭绕,颇有些闷热,浴池中放了半人深的温水,水面上还铺了一层花瓣,方韬虽觉这水女儿气太盛,并不适合自己这样的粗汉使用,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对那男仆道:“可是你家主人教我来这里洗的,我若是弄脏了这水,她可别发火!” 男仆颔首道:“小人只听庄主的吩咐,她教少侠来此沐浴,小人带少侠来此便是,至于庄主她发不发火,小人无法保证。” 方韬道:“你这话倒也没错。好了,你把换洗衣服放在池边,出去吧。” 男仆将那套不知比方韬身上那件破烂衣服华贵了多少的绸衫放到池边,毕恭毕敬道:“庄主教小人好好伺候着少侠,小人又岂能擅离?请少侠稍安勿躁,小人这便为您宽衣。”说完,他闪电般伸手,抓向方韬的衣扣。 方韬眯起眼睛,冷笑道:“对不起,我不习惯由别人帮我tu一 yi服。”顺势一掌拨开男仆的手,左脚尖飞起,正中男仆右胯,男仆闷哼一声,退了数步,方韬道:“我若使了十成力,你的右腿已经废了,让你出去你便出去,告诉高庄主,教她别耍什么花样!” 男仆捂着右胯,悻悻地退出浴室,方韬这才宽衣解带,投身池水之中,洗了起来,去尽了身上的汗水油泥,又顺带用锋利的墨剑做了一回剃刀,刮净满腮的胡茬,出池之后,再对镜自照,原来那个胡子拉碴c灰头土脸的“老贼”已然不见,镜中呈现出一个浓眉大眼c精神饱满的少年来。“这样子就好多了!”方韬满意地点点头,拿起池边的绸衫,正要往身上穿,却又突然停了手。 “嘿嘿!原来如此!”方韬抖开绸衫,小心翼翼地从绸衫的衣领夹层处捏出一根金光闪闪的小针,冷笑着将其丢在了浴池里,顿时,满池的水都变成了淡淡的绿色,“在水中撒上些许夹竹桃花瓣,貌似要取人性命,可夹竹桃花瓣有毒却不致命,一般情况下,晓得夹竹桃之性的人会因此而放松警惕。然而真正剧毒索命的,却是那小小金针上涂抹的夹竹桃汁液,高庄主真是好手段哪!还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吧,我方韬接着便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