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枫》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我就这脾气】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刀枫》 作者:玄翎 申明:本书由(www.biquged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jiāo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第一章 血枫包子铺 江湖,其实就是一个游戏。 游戏的江湖,江湖的游戏。 英雄,来了又走,少年,代代成长。 血染江山,而江山如画。 不变的是那一点寒星,一袭明月,静静依偎,高高地冷眼纷扰。 魔由心生,浪子无根。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夜。 寂静的冬夜。 刺骨的寒意,充斥着整个世界。 空气中没有一丝风,仿佛空气也已被寒冷冻结成冰。 连最好事的狗都蜷在窝里享受温暖的睡眠。 已近黎明,而黎明前的黑暗却是最深最沉的。 所有的房屋、巷道、树木全部隐没在浓重冰冷的黑色之中,你甚至会怀疑自己的眼睛此刻是否已经睁开。 在这无边的黑暗的某个角落,一个窗户倏地透出黄亮的光来。 一个人影在窗纸上若隐若现地晃动,时有,时无。 这景象在一片死寂的寒冷的冬夜里令人感到无比的诡异。 “吱纽”。 绞索一声轻响,木门开处一个瘦小的黑影无声地滑了出来。 黑影在门前站定,抬起头,望着荒芜的长空。 那里,只有一点寒星和一钩纤细的残月。 夜,依旧深沉,无边无际。 是否,寂寞,也如这夜一般的长?一般的冷? 黑影无声地叹了口气,回过身去,将一排门板利索地卸下。 灯光照亮了屋檐上挂着的一块木牌血枫包子铺。 灯光也照亮了那个黑影的面孔。 那是张非常年轻的脸,大约二十岁光景,谈不上有多英俊,但却能令人过目不忘。 因为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大,很漂亮,深邃而忧郁,眼波流转处一如霜雪悄然。那是曾经沧海的人才可能拥有的。然而他却那么年轻。 他开始忙碌,抱柴,生火,拎水,拌馅,和面,擀皮…… 这些他做得手脚麻利,行云流水。可惜,夜正深,没有人会看见。 他就像一个演员,在空旷的舞台上表演着一段优美的舞蹈。只是,这剧场里没有观众,无人喝彩的独舞,是否有些悲凉? 公鸡发出响亮的鸣声,夜色褪了一些。挤挤挨挨的院落、窗口次第亮起了一盏盏灯光。 街道上渐渐有了人影。 新的一天开始了。 日子,与一个人的生命过程非常相似。 首先,都是在沉默中慢慢酝酿。然后,那“哇”的一声像红日般喷薄而出。此后,在喧嚣中浮浮沉沉,发生一些事情,经过一些地方。随着暮色降临,又开始慢慢安静。最后归于无边的黑暗。 年轻人默默将一块又一块昨晚发好的面团放在台面上使劲地揉,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面团。 没有人知道他聚精会神的表情后面,隐藏着什么。 “血枫,早啊。”一个清脆的女声带着笑意响起。 不用抬头,血枫也知道,是无双城飘香阁的小红。 飘香阁是无双城最著名的风月场所。小红是飘香阁最不著名的小女孩。因为她还不到十六岁,还没有正式挂牌。 她是十五年前飘香阁的一个女人在路上捡来的弃婴。 光yīn似箭,飘香阁人来人往,当年捡了小红的那个女子早已不在人世。连小红自己都已经不再记得那个女子的音容形貌。但小红已经从最初飘香阁众媛闲时逗弄玩趣的宠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血枫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他自记事起就跟着开包子铺的老刘。两人相依为命。 去年,老刘病重,弥留之际,艰难地告诉了血枫一个有关他母亲的线索:“好孩子,你你……要记住……你的……母亲她……她……她在东域……她的左腿……” 老刘没有说完的话,被带进了坟墓。谁也不可能知道了。 血枫默默地办完丧事,默默地换了铺子的招牌,默默地继续做包子,默默地一个人生活。 血枫专注地做包子,以至于这间只有八张桌子的小铺竟成了远近闻名的风味小馆。慕名前来尝鲜的人络绎不绝。 血枫每日只做六十七屉包子。因为老刘就是在这个岁数上走的。 尽管很累,但血枫不愿雇人,因为他觉得,这里,只容得下老刘和他还有他的回忆。 血枫不是一个喜欢被打搅的人。 他是一扇上锁的门。 由于血枫没有时间送外卖,而飘香阁众媛又酷爱吃血枫做的包子,在商量了几次之后,飘香阁的老鸨专门派小红与一个小厮负责每日清早前来取走二十八屉包子。 于是,血枫与小红渐渐熟识起来。 小红常带着无限向往和崇拜的神情对血枫说:“等我挂牌了,我也要做像雪凌霏姐姐那样的头牌!” 雪凌霏,一个比血枫的包子还要出名的名字。 血枫虽然从未见过这个传说中的飘香阁头牌人物,但也从往来客商口中听说过一些有关她的故事。在无双,恐怕每日产生的传闻中,七成以上都与这个倾国倾城风情万种的女子有关。 不过,血枫始终认为,小红不该去做头牌。 “血枫,你想什么呢?你今天怎么才做了十七屉呀?”小红chā着腰把鼻子凑到了血枫的眼皮底下。 “就好,别急,慢慢用心做出来的才好吃。”血枫轻呼一口气,他已经习惯了小红的挑衅。 “哎呀,慢死了啦,我来帮你!”小红一把将袖子捋到手肘,不客气地抓起竹片和面皮开始包了起来。 血枫苦笑了一下,他也早已习惯了小红的反客为主。 “别让你妈妈知道你在这里包包子。” “嘻嘻,不会让她知道的,阿亮,你也不许说。” 与小红同来的小厮阿亮是个天生的哑巴,长得非常英俊,但极为羞涩,听小红这么一嚷嚷,他的脸又红了起来,仓促地点点头便走开坐到角落里趴在桌上打起了盹。 小小的厅堂里热闹起来,来吃早点和买早点的人摩肩接踵。小红就像老板娘一样帮着客人找座,指挥阿亮上包子上豆浆上馄饨,甚至还代血枫收着钱。热闹的人声中,不断夹杂着小红嫩声嫩调但毫不客气的呵斥:“你个死不要脸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老娘是你随便可以摸的?!”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听着她的吆喝,血枫虽然并没有转过满是汗水的脸,但,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他的心里,有点幸福温暖的感觉。 小红帮阿亮把二十八屉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到小驴车上,仔细包好,然后一下跳上车沿,挥舞着纤细的手臂喊:“血枫,我走啦,明天见啊!” 第二章 赌痴雪长空 早上的高峰终于过去了。店里仅剩零散的几位客人在安静地吃早餐。血枫也终于得以不紧不慢地做剩下的包子。 “好香!”一个中气十足的浑厚声音在耳边乍响。血枫不禁抬起头来。 一看之下,血枫的手僵住了。 因为一双贪婪的眼睛正在台面上死死盯着他,仿佛饿了一百年的厉鬼。 血枫绝没有想到,如此浑厚的声音竟然是从面前这个干瘪瘦小的男人嘴中发出。 这个男人孩童一般的身躯只能使自己的双眼刚刚露出台面。 来者看到血枫诧异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一个箭步窜到血枫身边,打开火上的蒸笼抓起一个包子就咬。而在这寒冷的冬季|Qī-shu-ωang|,此人竟然只穿了一身最廉价的粗布单衣裤。 “客官吃饭请里面坐。”血枫看着他以三口消灭一个包子的速度一气吃了四个,终于忍不住了。 “里面坐?哈哈,里面坐要钱啊,我可没钱!没看出来吗?我这是明抢呢。”这个男人居然正在准备抓起第六个包子。 血枫一时无言以对。这种情况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哈哈,昨天南苑城赌场新开了个好玩的局子,赌跑马!没听说过吧?老子一时兴起,连赌两天,赔光了全部家当,这不,连裤子都输没了。不要担心,老子可是响当当的赌神,很快就翻本!翻本了加倍还你!我叫雪长空,记着我的名字,不会让你吃亏的。”他大嚼着包子,说话却清晰响亮,听上去情真意切令人不得不信。 血枫略微迟疑了一下,但马上想起了老刘对他的训导,“对不起,小本生意,概不赊欠。”血枫冷冷地看着雪长空。 雪长空嬉皮笑脸大嚼包子的动作突然顿住了,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恐惧,疑惑,好奇,兴奋…… “你是谁?”雪长空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威严,玩世不恭的眼睛此时炯炯有神,饱含震慑力,似乎逼迫着血枫吐露不为人知的隐情。 血枫看了一眼雪长空,心下觉得他的问题十分可笑。 世界上也许有很多血枫,其中一些血枫可能也在开包子铺,但在无双城开包子铺的血枫只有一个。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雪长空的问题真的很可笑,血枫不禁笑出声来,“呵呵,我是我。” 雪长空的脸色彻底灰白,他死死盯着仍然不紧不慢地包包子的血枫,加重了威胁的语气,“你到底是谁?” 血枫把一屉刚包好的包子放到火上蒸着,又添了一把柴,才慢慢转过身来,淡淡地说:“我叫血枫。” 雪长空手上的半个包子跌落到了地上,“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着拼命摇头。 “客官一共吃了六个鲜ròu包子,请给三十文钱。” “你这样的高手为什么要在这里卖包子?” 血枫仍然自顾自忙着,他已经决定不要这人包子钱了,因为,他认为这人八成是个疯子,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高手,我们来赌一局吧?能遇到你这样的高手,实在是我雪长空的荣幸!”雪长空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跃跃yù试。 “你不是连裤子都赌输了吗?拿什么来当赌本?” “厄……” “‘神偷赌痴’雪长空好像是靠摄人术“魔语夺魄”吃饭的,没想到现在连个卖包子的都能破了!” 轻轻的一句言语,饱含了挖苦与调侃。激得雪长空一蹦三尺:“是谁跟那儿放屁呢?!” “皇城之巅,赵舞。”刚才在店堂里安静吃饭的那几个零散食客此时刷地站到了一起,为首的是一个中等身材、穿着一身天啸短装的中年女子。 “老子赌兴正浓,你们别来搅局。” “我也正想领教雪长空大名鼎鼎的赌术。” “哈哈哈,赵舞你才出来混的?不知道老子不跟女人赌?” “当然知道,所以我们特地带来一位跟阁下一样痴迷赌术的小朋友。” “前辈,请多指教。”没人看清楚一个面色苍白,正恭敬作揖的羸弱少年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雪长空面前的。 “呵呵,你的“无影神行”也修炼得已臻化境了。”雪长空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少年,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前辈见笑了。” “我们赌什么?” “世间万物都有可赌之处。” “既然是包子铺,那我们就赌猜蒸笼里的包子数吧。” “好。” “你的赌本是什么?” “命。” 少年轻松的语气,仿佛“命”,只是一件需要丢弃的破衣服。 “有趣!你希望我的赌本是什么?” “你从战神殿偷走的东西。”赵舞冷冷地说。 “哈哈,那些夜明珠、金叶子早都被我输给跑马了。” “还有一把刀。” “那可不行,那是别人付了定金的。老子怎么能失信于人?” “‘神偷赌痴’也有对自己缺乏自信的时候么?” “关键是这孩子的命不值钱,我拿来有什么用?能吃?能喝?还是能花?” “你赌也得赌,不赌也得赌,否则别怪我们用强!” 雪长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赵舞等人手上的刀剑已经出鞘。 屋外,阳光正好,市井杂音声声入耳。 屋内,冷若寒霜,死寂无声。 箭,已在弦上。 “战神殿的东西,还是jiāo给战神殿的人比较合适。”一个站在门口、衣饰极尽奢华的胖子懒懒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到胖子身上。 他的胖,或者说浮肿,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他像一个吹了气的鱼鳔。令人怀疑倘若用一根针在他身上扎一个眼,他整个人是否就会因空气外泻而急剧干瘪。 他臃肿的身躯是断然挤不进包子铺对于常人来说十分宽敞的大门的。 但当他经过那道本应卡住他的门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身形在那一瞬间忽然缩小,而在通过了那道门之后,又恢复了先前的尺寸。 “变形魔君!”赵舞的脸上慢慢流下一滴汗。 “赵舞,你们可以走了。” “走,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说。” “让我们看一眼魔刀。” “好啊。”胖子轻笑了一声,“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说。” “看完之后,你们都不能离开这间房间。” “需要我们留多久?” “永远。” 赵舞的脸色时红时白,表情难看至极。 胖子吃力地在铺子里对他来说极为窄小的条凳上坐下,信手拈起垂在腰间的一个十八层镂空透雕九龙夺珠和田玉坠子,一边细细把玩,一边嘴角轻挑,“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血枫刚抬脚上步打算提醒他们要打架请出门,但突然感觉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第三章 江湖第二刀 待血枫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雪地上,旁边是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血枫活动了一下手脚,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他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一跃而起,却感到浑身酸软乏力。他只能一节一节地从地上折起来。 “果然是内家高手,经我八分力道的“神风灭魂掌”还能恢复得如此迅速。” 血枫猛一回头,只见雪长空正蹲在一棵倒伏的大树上悠闲地吸着烟袋。脚边的蒸笼里还剩最后一个包子。 “这是哪儿?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小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那死胖子一个“烈火燎原”,还不把你烤成熏ròu?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我不懂武功。”血枫站起身来活动着酸疼的手脚。 “以你的修为,至少也有二十年功力。”雪长空上下打量着血枫。 这种打量一件商品似的目光,令血枫十分恼火,“我只会包包子。” 雪长空的眼睛骨碌一转,轻轻一跃窜到血枫身边,他拉着小关的手臂仔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子!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不懂,不过你真遇上了内家高人!他让你不知不觉地练了二十余年内功与外功!并且,巧妙地令二者结合得极为完美。” 雪长空啧啧赞叹着,“不知道是谁?居然想出这么个绝招来教徒弟!” 血枫心念一动,“你的意思……?” 雪长空兴奋地在雪地上来回踱步,“你是不是从小就要干很多活儿?” 血枫点点头,这是事实,从记事起,砍柴、劈柴、挑水、买面、买菜、剁ròu、洒扫……全是血枫的日常工作,对血枫干活的速度与质量,老刘总是认真得令血枫害怕。为此,血枫没少挨老刘的板子。 雪长空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你每天做得最多的是什么?” “揉面。”血枫脱口而出。 雪长空拍着手说:“这就是了!让你揉面的那个人是怎么教你的?” “沉肩坠肘,圆裆松胯,虚灵顶劲……”血枫条件反shè般背诵出每次老刘都要他在心里反复默念的揉面秘诀,但尚未等他背完,雪长空的大笑就打断了他。 “小兄弟,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揉出好面的秘诀。” “嗯,呵呵,可以这么说,不过,这趟心诀还有个出处。” “是什么?” “内家至高境界太极!” 血枫直直盯着雪长空,无法从这个人的表情中判断他所说的是真还是假。 雪长空的表情很严肃,“劈柴挑水那是外家功夫,是练你的筋骨皮,和面揉面那是内家功夫,是练你的精气神。” 雪长空从蒸笼里拿起那最后一个包子细细端详:“包包子,则是将两者融汇贯通。你看,你包的包子,皮褶齐整,分合有度,中正圆润,皮馅都是多一分则溢,少一分则亏。能碰巧包出这么一个不算难,难的是个个如此。”话音未落,雪长空突然将包子抛给血枫。 血枫伸手去接,不想竟觉得那发面包子却如一个千钧铁坨般坚硬沉重,夹带着“嗖嗖”的啸声突然变向直奔他面门而来! 血枫赶紧用手一档,包子“扑”的一声闷响砸进地里一尺余深。 “精彩!精彩!”雪长空鼓掌大笑,“能不为我的暗器所伤,如今江湖,应该不足二百人。这刀就送你了。” 雪长空的手往身后一探,旋即多了一柄刀鞘乌黑的刀。他握紧刀柄轻轻一拔,一片幽暗的红色光芒随即无声地倾泻而出。 没有夺目耀眼的嚣张,没有龙吟虎啸的铺陈,但那暗红色的光芒却有着不威自怒的王者气质。 白的雪,红的刀。 雪色晶莹,刀光肃杀。 此刀一出,四野顿时充斥着一种庄严与肃穆。 不容置疑,它,绝对是一件杀人利器。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微妙的美感令血枫有点眩晕。但他并没有伸手去接。 “好刀!但我并不需要。” 雪长空一把将刀推进刀鞘,笑了起来:“好刀如同女人,必需跟对主人。不然就是暴胗天物。我不是还欠你三十文饭钱吗?再加上这笼包子,一共六十文。我可没现金,你又不赊帐,这刀怎么着也能值个几十文吧?” 血枫忽然有点开始喜欢这个体格怪异,言行嚣张的雪长空了。 “那……饭钱我不要了,这刀算朋友送我的。” 雪长空跳上树桩兴奋地拍着血枫的肩膀,“xìng情中人,我jiāo定你这个朋友了!” 血枫接过刀,细细端详用不知名的黑色木头制作的刀鞘,“这就是皇城之巅那些人所说的魔刀吗?” 雪长空含笑摇头,“不是。它叫“开天”,是如今江湖第二名刀。传为天下第一铸刀高人鬼手所制。鬼手在此刀中封入了怨咒,所以一旦出鞘,就能令对手产生万般繁华皆灰飞烟灭的幻觉,在绝望中不战自败。因此,不是内家高手是断然驾驭不了这刀的。轻者心迷意乱,夜夜噩梦,重者则会走火入魔,引刀自尽。” 雪长空说着突然跳了起来,几个纵跃消失在树林之中。 血枫尚未想通雪长空去了哪里,一眨眼,他又回到了血枫面前,手里多了一只拚命挣扎的野兔。 雪长空用脚踩住兔子,抽出刀来,只用刀尖轻碰了一下,兔子瞬间即变作黑色并迅速化为一摊浓水。 血枫感到胃里一阵痉挛,忍不住呕吐起来。 “呵呵,小兄弟,习惯了就好了。这也是此刀的奇妙之处,它淬火时用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南苑城万dú谷上万种dú虫的dú液!据说如果配者修为足够,还能激发此刀烈火、飞电这两种暗藏的本xìng。” 血枫感觉这是自己从小到大听过的最精彩的故事了。 “如此宝刀,雪大侠为什么要送我?” “我可不是大侠,我是神偷赌痴!”雪长空作了个鬼脸:“任何事情都要讲个缘字。你内功修为不错,连我的‘魔语夺魄’都丝毫不能撼动你的心智半分,我觉得这刀适合你。” “你不是连裤子都输没了吗?这刀应该非常值钱。” “东西,对我来说,都只是个玩物。我喜欢享受获得的过程。况且,我不用刀,我最厉害的武器,是手。”雪长空满意地伸出右手欣赏着。 血枫觉得,雪长空的话很有道理。 世间的一切,得不到的,都显得弥足珍贵,像神话般遥不可及。但,某天,当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那件东西,或者那个人,又有多少人会记得此前的辗转反侧、朝思暮想wωw奇Qìsuucom网?又有多少人会去珍惜? 得不到的,往往才是最珍贵的。 “可我并不会使刀。” 雪长空微微一笑,“所谓武功,最高境界就是无招,招由心生,心就是招。” “那么,江湖第一刀,应该是魔刀?” 雪长空点点头,“魔刀,乃上古神兵。传说为九黎族首领蚩尤吸纳天罡地气日月之精华以及大规模惨烈战争中迸发的强大戾气、仇恨、恐惧、勇气……融合天上人间铜、铁、火铜、寒铁、乌金、玄金、天陨、混沌、七彩九矿之精髓,斗杀延维、九凤、烛龙、陆吾四邪神,搜集勾魂镰、七彩羽、震天环、碎魄爪,经炼狱之火熔炼九九八十一年,以巨灵之锤煅打九九八十一年,取银河之水淬火九九八十一年,赴昆仑之巅磨砺九九八十一年乃成。” “其刀气幽怨肃杀至极,一旦出鞘能使方圆几百里亡魂怨鬼云集,其幽怆销骨莫道普通凡人,即便是有所修为的习武之人,亦不能自禁,甘愿自尽以逃脱亡魂怨鬼之诅咒!” “蚩尤造此至邪至利之奇兵异器后,与黄帝作战无往而不利。后因屡胜骄纵,为黄帝擒杀于逐鹿。此刀遂流落江湖。二十年前,武林盛传魔刀已再度现身,至今为其所杀高手已不下二百人。现在,江湖中各门各派都在搜寻魔刀的下落。” “皇城之巅的人认为你从战神殿偷了魔刀?” 雪长空的脸上出现了神秘莫测的笑容,“这是个秘密,有人花了十万两黄金雇我。我要去南苑城办点事,那些人可能还没走远,小兄弟你要是现在回去,凶多吉少……” “雪大侠你若不介意,我随你去南苑城。” 雪长空含笑点头。 北海千年不化的雪原上,两个搭配怪异的伙伴缓缓前行。 前面的那个男人有着一张饱经沧桑、精明的面孔,但却以孩童般的身躯蹦蹦跳跳地向前走着,口中一刻不停地唠叨着江湖典故、奇闻轶事。 跟在后面的、瘦弱的年轻人有着明净纯洁的面庞,目光却深沉而忧郁,背负一柄黑色大刀,沉默地踯躅而行。 血枫并不知道去南苑城应该走哪条路,但他相信跟着雪长空走,不会错。 人的感觉的确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情。 有时,一个陌生人,转眼间就会成为生死之jiāo。而在一起相处多日,甚至是一辈子的人,你却永远无法彻底相信他。 第四章 绝色的美人 眼看人踩马踏出来的小路两边,冰雪渐少,黄色的土壤与杂草灌木慢慢替代了白雪皑皑。 “再有半日就到南苑城!美女!好酒!不过,最重要的是,老子要再战跑马!一定翻本!”雪长空趴在血枫的背上兴高采烈道。 血枫暗自松了一口气。 连日来,两人结伴同行,雪长空的赌瘾一犯再犯,血枫万般无奈之下被迫陪着他赌,赌手里有几颗石头,赌谁先跑到下一棵雪松树下,赌谁先抓住一只雪兔……一开始赌本是各自身上的衣服,几把赌下来,血枫的棉衣、夹袄便统统穿到了雪长空身上。尽管尺寸不合,雪长空穿着这些衣服显得滑稽至极,但他毫不在乎,洋洋得意地把长长的袖子挽起,蹦蹦跳跳,一路跑在前面。等他新鲜够了,又把衣服脱还给冻得牙齿打架的血枫。 后来,雪长空穿腻了血枫的衣服,两人将赌本变为输家背赢家走路。 至今,血枫已经背着雪长空走了整整三天。 “……救命……”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呼救。血枫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女人!”雪长空在血枫耳边轻轻笑着说。“赌她是不是个美女!我说肯定不是。” “大哥,先救人吧?救完人你想怎么赌,我陪。” “我赌瘾犯了,不赌没劲救人。” “那……我说她是个绝色美女。” “好!”话音未落,雪长空已经一跃而起窜上了路边的大树,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血枫苦笑一下,屏息提气循声跑去。 跑着跑着,血枫突然一个趔趄,紧接着便被人捂住了嘴拖到路边一个土包后面。 雪长空伸出一个手指在唇边比划,示意血枫禁声,然后慢慢松开捂着他嘴的那只手。 血枫小心地从土包后面伸头去看。 一看之下,他的目光便再不能挪动半分。 血枫看到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倾国倾城,姿容绝世的女人!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围着这个女人,满**声秽语,浪笑着七手八脚地撕扯她的衣服。 女人左奔右突,但根本冲不出几个强悍男人的包围。 女人的尖叫与哭泣似乎更进一步地刺激了男人们的yù望与邪念。他们不慌不忙地推搡着她,拉扯着她,尽情享受着几只猫一起玩弄一只作为猎物的小老鼠的乐趣。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是三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雪长空用拳在血枫肋间重重一击,忍着笑悄声说:“傻小子!光看顶个屁用?英雄救美啊!” 血枫被雪长空推得一个踉跄,身不由己地站到了土包外面。 血枫慢慢向那几个男人走去。 他心里很紧张,但,通常,别人很难察觉他的紧张。因为,他,是一扇上锁的门。 “放开她。”血枫喝道。声音不大,但很冷。 那几个男人一愣,同时回过头来,随即bào发出一阵大笑:“小子,少管海鲨帮大爷们的闲事。回去你妈那儿多喝几年nǎi再出来冒充大侠。” “救命!”那个女人哭喊着向血枫跑来,但一个男人抡起手臂一记耳光便将她打昏在地。 血,自女人的嘴角滴下。 鲜红的血刺目地一点一点落在雪白的纱绢上,晕开后,宛若朵朵梅花。极致的柔美与极致的暴力混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血枫的心一疼,不仅因为那个女人的至美与至惨,更是为自己无从追寻生身父母的无奈与悲哀。如果,他自小在慈母严父膝下长大,生命,对他来说,还会只意味着孤独与寂寞么? 浪子的痛苦,有谁能了解? 浪子的心,有谁会去安慰? 一股悲愤的杀意自他心中涌起。 血枫默默抽出背上的“开天”。 “放开她!” 声音依旧不大,也依旧很冷。 但这次,那几个男人回过头来的时候不再发笑。他们惊恐地拔出自己的刀剑,与血枫对峙着。 “开天”幽暗的红色光芒映衬着血枫苍白而毫无表情的脸庞。 四野一片寂静,只有风掠过树梢的啸声。 几片残雪缓缓自树梢飘落。 海鲨帮众人突然身形一动扑将上来。 刀光,红色的刀光,只一闪。 雪地上多了几个鬼哭狼嚎拼命挣扎的黑色躯体。很快,这几个躯体便不再哭号不再动弹,迅速化作了几摊黑色的脓水。 “扑”一把白霞剑跌落雪中。一个男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痛苦地大肆呕吐着。 “捡你的剑。站起来。”血枫的声音还是不大,但更冷了。“我不想杀一个没有武器并且跪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犹豫着伸出颤抖的手,用剑支撑着全身重量,好不容易哆哆嗦嗦地自雪地上站起。他张了张嘴,但刚刚发生的惊骇一幕令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脱!”血枫的唇间只吐出一个字。 那个男人满脸惊惶,手足无措地盯着血枫的右手。 那只右手上,有一把刀,一把夺命的刀。 “脱!所有的衣服!” 男人已经害怕得几乎哭出来。他颤抖的手指怎么都解不开腰带。 红色的刀光再次一闪。血枫将“开天”收进了背上的刀鞘。 那男人吓得坐倒在地上。 “快脱!” 这次男人的动作干脆麻利,他跪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就脱得只剩贴身内衣。他还想继续,血枫不耐烦地一摆手,“你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以走了。” 男人手脚并用地在雪地上跑远了。 血枫换上那个男人脱下的衣服,向仍然昏倒在地上的女人走去。 他俯下身去给她盖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将她轻轻抱起,细细擦拭她脸上的血迹。 不可否认,许多男人在一个倾国倾城,姿容绝世的女人面前都仍然能坐怀不乱。 但倘若一个倾国倾城,姿容绝世的女人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身带伤痕,衣不蔽体地躺在一个舍命相救的男人怀中,那么,仍然能坐怀不乱的男人恐怕微乎其微。 血枫是个男人,一个年轻健康的正常男人。而他怀中正好就有这样一个女人。 血枫闻得到她身上幽幽如兰的馨香,也体会得到她冰冷的肌肤滑若凝脂富有弹xìng的细腻。 血枫感到有点热。 女人的紧闭的眼睑微微跳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若两帘竹影般轻轻飘起。 血枫在一泓秋水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女人像受伤的小鹿,惊慌地想要逃离血枫的怀抱。 血枫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想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们已经走了。” 女人没有血色的绝美的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多谢大侠出手相救……”她羞涩地转过头去,再度想站起身来。 “别动,你受伤了,先休息一下。” “嗯。”女人点点头,在血枫怀里安静下来。 她不经意地抬眼望向血枫,正好撞上他有些紧张的目光。 四目相对,她,在他怀中,他,轻拥着她。 他,英气逼人。 她,貌美如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似乎万籁俱寂,又似乎万籁齐鸣。天地间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只有她和他。 “哎呀,这天还真是冷啊!”雪长空夸张地跺着脚。 血枫一紧张下意识地抽回了拥着女人的双臂,满脸通红地站了起来。 女人也迅速站起身来,一脸娇羞地低着头。 “雪凌霏,大冷天儿的,你上这种荒郊野外做什么?”雪长空蹲在一块大石上,一边吸烟袋一边打量着那个女人。 雪凌霏?!血枫绝没想到,自己与无双城最著名的女人的第一次见面竟会是这样。 “霏儿三日前自无双城启程,赴南苑城访友。不想竟路遇歹人……同行三人全部惨遭杀害……多谢二位大侠拔刀相救……”雪凌霏边说边盈盈拜将下去,但无奈体力不支,眼看就要摔倒。 血枫赶紧将她扶住。 雪凌霏抬起泪湿的粉面,感激地看了血枫一眼。 宛若梨花带雨般的娇艳柔弱,血枫觉得自己醉了,跌进了她幽幽的黑眸。他相信,自己此生绝无可能逃出这芬芳妖娆的陷阱。因为,他根本不想逃。 事实上,也很少有男人会舍得逃离。 这个世界上,最易取命的,的确不是“魔刀”、“开天”或者“干将”、“莫邪”,而是那不经意的一瞥。 那一瞥销魂蚀魄,刻骨铭心,直教人寸心甘付,此去不回。 血枫知道,今生今世,他,不能再没有她。 第五章 蛇蝎的女人 天边,有一抹夕阳。 一抹残阳也足以尽染长空,它催出火红的云层千里漫卷,流火般横行苍上,笼罩着堆秀团锦,歌舞升平的南苑城。 三个小小的人影就从这火烧般的天地相接处慢慢走来,慢慢走进了南苑城。 南苑,一座繁华的大城市。巷陌纵横,密如蛛网;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各色酒旗商幌、衣冠袍带如云团锦簇,各种吆喝叫卖、市井杂音如钟鼓乱鸣。 血枫觉得,这热闹与北海城里每逢重要节庆必演的大戏有些相似。 江湖,不是戏台,胜似戏台。忠肝义胆或者尔虞我诈,都是活生生的。 人生,不是演戏,胜似演戏。每个人都是自己这出戏的主角,时而客串别人那出戏的配角。 有些人时时作戏,已经失去了真实地活着的能力,对于他们来说,假作真时真亦假。 有些人拒绝作戏,不愿放弃那个根植于灵魂的自我,对于他们来说,真作假时假亦真。 谁也无法洞穿戏台上来来往往的戏子的内心,谁也无法洞穿戏台上的语言或者情节的真伪。 雪长空说要先去办点事,让血枫、雪凌菲先在南苑城最好的开元客栈歇脚。 雪凌菲因身体尚未恢复,挑了间走廊尽头最幽僻的屋子便早早歇息了。 血枫只好一人胡乱吃些东西,然后出门闲逛。 他边走边思索着自己生命中过往的种种,老刘、包子铺、小红、雪长空、雪凌菲……还有一个老刘为他留下的模糊的影子母亲。血枫有些怅然,如果人从一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有记忆的能力,那该是多好的一件事情。南苑城人山人海,也许自己的母亲就在某个角落也未可知。 血枫不是个喜好热闹的人,不知不觉中与人潮如织的大街且行且远。 猛一抬头,他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巷道的尽头。眼前赫然耸立着两扇漆得通红,鲜亮气派的包金大门。两只石狮张牙舞爪分立两边,飞檐斗拱的廊檐下挂着一块巨匾,上书“金刀门”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这应该是户身份尊显的富贵之家。 按照常理,这样的大户人家,即使庭院深深,也应该有人声狗吠更鼓马嘶等种种声响,但血枫在门前却什么也听不到。 门中,是一片死样的寂静。 忽然,一阵风来,大匾两旁垂挂的两只大灯笼被风吹动,发出轻微的“擦擦”声,光影摇曳之中,门前路边的一些纸片被卷起空中诡异地舞动,之后又缓缓飘落地上。有一片跌落在血枫脚边。血枫定睛一看,一股寒意顿时升上后背。 那是一枚纸钱! 一枚yīn气森森,白得刺目的纸钱! 血枫这才注意到,地上到处都是纸钱,自己已被遍地的纸钱包围! 这些纸钱就像无数雪白的眼睛,中间那个方孔如同黑色的眼珠,正诡异地盯着自己无声地大笑。 血枫不禁打了个寒战,赶紧转身准备离开。但就在这时,血枫听到从那扇大门中传出了一个声音! 血枫侧耳细听,隐约听到有人大喊“我雪长空不会对不起朋友!” 是雪长空!虽然声音微弱,但血枫听得真真切切!血枫此前从未听到过这个浪子用如此严肃激动的口吻大喊! 雪长空是否遇到了危险?! 血枫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了台阶。 大门并未上锁,血枫一推之下,两扇虚掩的沉重门板无声地分向两边。 血枫走进的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正中是一座高大的厅堂。但诺大的院子里竟无一丝光亮。 血枫止步细听,却再也听不到半点声响。 血枫疾步冲向那座厅堂。 黑暗,无边的黑暗顿时将血枫吞没其中。 血枫只得慢慢摸索着前进,尽量避免碰倒东西,以免发出声响。 忽然,血枫听到前面似乎传来一阵女人的轻笑,他往前走了几步,不想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顺着一部阶梯直滚下去。 不知磕磕碰碰地滚下去多久,血枫一头撞到了一堵墙上,直疼得他眼冒金星,大汗淋漓。但他不敢发出一丝呻吟,只能咬牙忍住。 血枫发现这是一个拐角。他摸索着又走过了一段长长的甬道,眼前终于有了光线。 血枫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空旷的由大块条石造就的大厅。昏暗的光线来自于大厅四壁高高的石龛。 待双眼适应了光线,血枫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正身处一个地下坟场。 尸体,各种姿势的尸体,遍布大厅。除了尸体,就是石龛中发出的微弱的青蓝色光线。四周一片寂静,说不出的诡异。 忽然,有个人影在大厅的角落一闪而过,血枫立即卧倒在地上,由尸体之间慢慢向那个角落匍匐前进。 又是一阵女人的笑声!只是这次声音大了许多。 血枫心里一紧,更慢更小心地继续向前。 血枫藏身在一根粗大的石柱背后悄悄望去。 他感到一阵激烈的心跳。 前方不远处,有两个女人。 如果说雪凌菲是绝世美女,那么,这两个女人的美便不在凡列,只能用仙女下凡来形容。 没有一个男人会在仙女面前不脸红心跳,想入非非。尤其是仙女丰腴成熟的娇躯只披裹着薄薄的一层轻纱。 两个女人分别穿着粉蓝色和水红色的轻纱,颜色稍深的一袭抹胸似乎遮挡不住凹凸有致的玲珑曲线。那腰间随意系着的丝绦,以一种似散非散的情状轻束着一掬蜂腰奇Qīsuū.сom书,撩拨得人有种一把将之扯去而后快的冲动。而最为勾魂的,莫过于两人没有着鞋的纤足,行动间连带着宛若一节香藕般的粉踝玉腿,于轻纱之中若隐若现。怎一种玉骨冰肌暗香摄魂的风情! 雪凌菲的美是一种清丽优雅,而这两个女人的美是一种妖娆诱惑。 两个女人乌黑的秀发都随意地挽着一个发髻,似春眠初觉的慵懒。 她们巧笑倩兮地徐徐往前走着,善睐明眸中秋波dàng漾。 如果她们手中没有熠熠发光的灵蛇剑,那么任何一个人看到她们都会以为这只是两个富家姬妾。但,灵蛇剑是利器,杀人的利器! 她们继续轻笑着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前方,是一个生得极为俊俏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坐在地上,面无人色,浑身筛糠样地颤抖着,拼命后退。 他的后背已经贴到了墙。 他已经没有退路。 两个女人发出一阵银铃般优美的大笑。她们一左一右在少年身边坐下,攀着少年的肩,将一条luǒ露的玉腿压在少年的腿上。 “小亲亲,别害怕嘛,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不杀你。”粉蓝色纱装的女人一边将朱唇凑近少年的脸颊轻轻耳语,一边将身体紧紧贴在少年身上。一个“杀”字竟被她说得风情万种无限柔媚。另一个女人则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少年的脖颈与胸膛之间来回游走。 温香软玉,耳语缠绵,血枫快要醉了。他感到一阵燥热。但他忽然想起大厅中横陈的尸体,不禁打了个冷战。 那少年已然是醉了。他的神情已经从极度的恐惧变为痴迷。 “来呀……”粉蓝色纱装女人娇喘着,用素手轻轻一拨,少年的脸便转了过去。 他目之所及只有带露花瓣般的香唇。 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双唇相接,两人尽情地缠绕厮摩,少年已不能自制。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突然,少年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拼命挣扎,想要逃开女人的怀抱。但是,女人的双臂牢牢地箍住了他的身体。 “啊!”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叫伴着喷涌的鲜血自少年的口中疾shè而出! 女人松开双臂,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一边伸手揩拭着嘴边的鲜血,一边回头往地上吐出一口什么。 那是半截舌头! 人的半截舌头! 那少年的半截舌头! “讨厌,别浪费嘛。”水红色纱装的女人娇嗔着扑过去,将疼得倒在地上抽搐的少年压在身下,将口凑上贪婪地吮吸着少年的鲜血。 血枫跪倒在柱子后面拼命呕吐,如果将五脏六腑统统吐出就能忘记刚才所亲眼目睹的一切,血枫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第六章 金刀门密道 两个女人轮番从少年口中吸着鲜血。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忽然不再动作,端坐地上似乎在倾听什么。 “主人来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两人大笑起来,露出了生在口中两侧的两颗尖利獠牙。 一个瘦高挺拔,身穿黑色长袍,上半部面孔隐藏在黑色面具中的人影鬼魅般缓缓向两个女人走来。 他的行动悄无声息,甚至连袍带的摩擦声都没有。宛如一个黑暗的浮雕,正从黑暗这个背景上脱离出来。 两个女人欢叫着扑上去,一左一右地攀着那人的肩。 “主人,你可来了……” “主人,我们办得利索吗?” 黑衣人微微一笑,惨白yīn森的獠牙在嘴角寒光一闪。 他伸出保养极好,修长白皙的手将两个女人搂在怀中。 女人娇笑着在他的怀中扭动,双手双唇饥渴地在他身上抚摸亲吻,“主人,我……我等不及了……” 黑衣人用一只手将粉蓝色纱装女人的头发轻轻撩开,将鼻凑近那段粉颈慢慢闻着。 女人微闭着双眼,喘息和扭动更加剧烈。 黑衣人微微张口,突然朝着那粉颈上“突突”跳动的血管狠狠咬下。 当他的獠牙刺进女人的皮肤时,女人发出了一声尖叫。但那不是痛苦的尖叫,竟然是类似于到达了高潮的满足而沉醉的尖叫! 黑衣人不断自女人的脖颈上吸吮血液,而女人则不断地发出令人yù火焚身的呻吟。对于她来说,仿佛被人咬破皮肤吸血竟是一件甚于鱼水jiāo欢的乐事。 这怪诞恐怖的一幕令血枫震惊得无法动弹,他呆若木鸡般趴在柱子后面,不知道该怎么办。 “南宫秀!柳月飞!密宗不要脸的妖孽!”一声断喝令黑衣人和两个女人都不禁回头去看。 一个威仪堂堂的白衣老人手持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怒目瞪着三人。 “原来是狂刀。你个老不死的上次逃过我和柳月的“催魂夺命剑”算你命大!难不成还想来送死?”粉蓝纱装女人娇笑着用手环住黑衣人的腰,“正好吸干你的血为主人再长五十年功力!” 老人仰天长笑,“我狂刀追剿密宗这些年来,终于得见妖孽头子!好!今天就在这里来个了断!” 说话间,狂刀已刺出三剑。 “啊!秀儿!他……他用的剑是凝霜!”功力较弱的柳月飞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 南宫秀沉声道:“一起上!” 蓝,白,红三色顿时纠缠在一起。 三人带动的劲风呼呼作响,南宫秀和柳月飞挥动灵蛇剑,一道道耀眼的剑芒直扑狂刀面门。震耳yù聋的武器相jiāo声之中,炙焰燃烧的火星四处纷飞,石墙和地面开始迸裂,碎裂的石块呼啸着向八方弹shè。 血枫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紧地贴着石柱不敢挪动一分一毫。 在两个女人的步步紧逼之下,狂刀似已力不从心,只有招架之功,他边打边向一条走廊退去。 柳月飞赶上一步举起灵蛇剑打算以一招“金蛇扑兔”结果了狂刀的xìng命。就在她举剑的瞬间,一柄剑,银光闪闪的剑洞穿了她的前胸后背! 狂刀手中只有一把剑。 把剑,已深深chā入了柳月飞的胸口。 所以,狂刀现在手中虽然有剑,但与无剑已并没有什么差别。 招,最忌用满。 南宫秀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冷笑。她已经有十成把握可以将狂刀一招毙命。 她握紧灵蛇剑冲了上去。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另一柄剑,另一柄银光闪闪的剑也洞穿了她的胸口! 南宫秀的表情惊骇至极! 狂刀微微一笑,“我改练双剑已经很久了。” 南宫秀和柳月飞愣了一下,旋即发出野兽般的狂呼,这两个天仙般的女人正迅速地枯萎干瘪!那如花般娇艳的脸庞瞬间就变成了灰败皱缩的一团,乌黑浓密的长发顿时变作了一把灰白稀疏的枯发!只一眨眼的功夫,她们就化为朽骨自剑尖滑下,跌散成了一地灰烬。 黑衣人一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动作。 血枫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袭来。 水汽,在柱子和地面上不断凝结,水珠又迅速地冻结成冰。伴随着“咔咔”的微响,白色的冰霜如同蔓延的菟丝子,转瞬就占领了整个黑暗的大厅。 空中,有雪花飘落。 雪花落在狂刀雪白的飘拂的长髯上,雪花也落在黑衣人瘦削的肩上。 黑衣人与狂刀在雪中沉默着,对峙着。 “我们只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一个沙哑的声音慢慢说道。 “是陆千秋要你们杀雪长空。可你们却将金刀门满门杀尽!”狂刀咆哮起来。 “呵呵,因为他们知道得太多。” 大厅中已是大雪漫天。 狂刀不再说话。 没有人看清狂刀是如何刺出那一剑的,也没有人看清黑衣人是如何接那一剑的。 悠悠飘飞的雪花乱舞一阵,又恢复了悠悠飘飞的姿态。 高手之间,一招已足以分出胜负。 “好快的剑!”黑衣人喃喃地说。 “好强的内力!”狂刀幽幽叹道。 黑衣人缓缓走向黑暗,并消失其中,一如他从未出现。 狂刀仍持剑伫立于渐渐变小的雪中。 “小伙子,热闹看完了,你可以出来了。”狂刀冷冷说道。 血枫略一迟疑,从石柱后面闪身出来走向狂刀。 狂刀看了看血枫,刚待说话,不想一口黑红的血先喷了出来。 狂刀以剑作拐,弯腰大口大口地不断吐血。 血枫急忙脱下外套铺在地上搀扶狂刀坐下。 “……老了。”狂刀炯炯有神的眼中闪过一丝苍凉。“你是谁?” “我……叫血枫,你可以叫我小枫。我是雪长空的朋友。他也在金刀门。” 狂刀点点头,“我没事,你去找他吧。” 血枫听懂了狂刀的话。每个人都会有想独自静一静的时候。尽管他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雪长空,但他立即转身离开了狂刀。 第七章 雪长空之死 血枫顺着一开始自己滚落下来的阶梯慢慢行走,再次回到了那个高大的厅堂之中。 厅堂四壁的格窗中,已不再是一团漆黑。 天,就快亮了。而这个厅堂、地下的大厅里躺着的人们,却,永远也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血枫跨过一具又一具尸体,不断地想呕吐,但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他来到院子里,眼前的惨象令他不禁泪如泉涌。 到处都是散落的尸体,甚至还有孕fù和几岁的孩子! 血枫在院中颓然坐倒。 一个矫健的身影自东厢房的屋顶一闪而过,一个孩子般瘦小的人敏捷地紧跟着这个身影。 雪长空! 血枫一跃而起跑向东厢房。 跑在前面的人影突然一侧身,后面的人一晃便从屋顶滚落下来。 血枫疾步上前接住了他。 果然是雪长空!他浑身冰冷,四肢发僵,脸色已经开始变青。 “雪长空!是我,血枫!” 雪长空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雪长空将耳朵贴上他的嘴唇才勉强听见几个字:“魔刀……战神殿……” 雪长空的唇不再翕动,尽管他的眼睛仍紧紧盯着血枫,但血枫知道,那个乐观风趣,嗜赌如命的雪长空已经永远离开他了。 “雪长空!”血枫跪倒在地,紧紧抱着雪长空冷得刺骨的身体恸哭出声。 尽管只认识了几天,但他们之间已经充满了信任。他们是兄弟。兄弟情深,不想瞬间竟已yīn阳相隔! “‘冰寒刺骨’!以纤细如丝的冰刺为暗器瞬间入人心肺,死者看上去毫无外伤,亦无任何凶器可寻。好厉害的内功!不知是不是战神殿的人所为。”狂刀不知何时已站在血枫身后。 “我一定要为雪长空报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血枫咬牙发出dú誓。 “如果是战神殿所为,恐怕……”狂刀摇摇头。 “战神殿为什么要杀雪长空?” “因为魔刀。” “因为雪长空偷了魔刀?” “没有人知道事实真相。” “我想去战神殿问清楚。” 狂刀沉吟了片刻,问道:“雪长空死前跟你说过什么?” “他只说了两个词魔刀,战神殿。” “魔刀……”狂刀长叹一声:“二十年来,整个江湖就因为它,血雨腥风,杀戮无数。江湖传言,东域战神殿已经拥有魔刀。战神殿掌门陆千秋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觊觎武林至尊之位已久。江湖,又将自蜀山剑门与幽影圣域的王者之争后迎来一场大劫……” “既然魔刀是这么个祸患,为什么不干脆消灭它?争来夺去有什么意义?”血枫真正愤怒了,他站起身来朝狂刀怒吼:“争夺的时候要死那么多人,最终得到的人又要用它来杀更多的人。而等他年老体衰,又会有其他人去争夺,周而复始,除了杀人、流血,有任何意义吗?!” 狂刀一怔,随即面露喜色:“小枫,你的想法很好!为什么之前我从没这样想过?” 狂刀一边兴奋地踱来踱去,一边自言自语,“所有灾祸均起自魔刀,魔刀不除,祸患难平,好!好办法!一了百了!” “因为江湖风传雪长空从战神殿偷了魔刀,所以,但凡有些实力的武林门派都遣出了高手跟踪他,准备一有机会便夺走魔刀。现在,这些高手大部分都聚集在南苑城里。我想召集他们商讨同去东域,联合起来要求陆千秋毁掉魔刀!”狂刀将一只手搭在血枫肩上,“为了以防万一,我希望能找一个见证人。” “谁?” “德高望重的东域城城主慕容战天。” “我能做些什么?” “我在南苑城召集众人商讨,你先赴东域拜见慕容城主,告知我们的请求。另外,东域城中战神殿的耳目众多,切忌打草惊蛇。” 血枫点点头,“我还有个问题,密宗是什么?” 狂刀眼中升起万分痛恨的神色,“那是个残忍的杀手组织。收费高得惊人,行事极其血腥。刚才金刀门的灭门惨剧便是一例。更重要的是……”狂刀正视着血枫一字一顿地说:“密宗的成员,都不是人。” “不是人?!那是什么?” “他们都是吸血恶魔!他们见不得阳光,否则就会化为灰烬,所以,他们只能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出来,只要有血可吸,他们就能长生不老!他们具有可怕的诱惑力,因为他们能够将人催眠,任何高手若不刻意防范,眨眼就成了他们的食物和牺牲品。一般金属武器伤不了他们分毫,只有用取自北海千年寒冰玄铁所铸造的武器chā入他们的心脏,才能彻底消灭他们。我的“凝霜”和你的刀鞘都是可以消灭他们的神器。” 血枫倒抽一口凉气,“可是,有一个恶魔似乎逃走了?” “他的内力实在太强了,我的“凝霜”刺进了他的胸膛,却被他生生逼出,无法到达他的心脏。”狂刀叹道,“我也为他的内力所伤,大约需要几年方能恢复。不过,他的伤也不轻,短期内想必不会再有余力出来作恶。只要我狂刀一息尚存,哪怕天涯海角,我也要斩杀这个恶贯满盈的妖孽!” “小枫,事不宜迟,若让战神殿占得先机,又不知有多少生灵涂炭!” 旭日已经东升,在辉煌的阳光中,血枫望着狂刀熠熠有神坚定不移的眼睛,感受到了这位正直的老者的无比信任和肩头的重任。他的心中充满了力量。 可是,狂刀究竟是谁?这,又是另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了。 第八章 情人眷侣 血枫回到开元客栈,突然想起雪凌菲仍独自一人,她是否安然无恙? 雪凌菲的房门关着,里面没有一丝声响。血枫心中徒起担心,正待叩门,门却突然开了。 “啊!” “咣当!” 雪凌菲一惊之下,手中的铜盆跌落地上,盆中水泼了她一身。 血枫窘迫得连忙道歉,蹲下身去拾起铜盆。 “怎么不敲门?”雪凌菲柔柔地嗔怪道,“昨晚睡得好么?” 此话正问到了血枫的痛处。 倘若昨晚血枫没有出门,还会目睹那些恐怖至极令他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场景么? 血枫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雪长空……死了。” “什么?” “雪长空死了。” “啊?!怎么会?!” 血枫悲痛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我……我……好怕……”雪凌菲一下扑进血枫的怀中嘤嘤地哭了起来。 血枫的心一疼,伸出双臂环住她,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你。” 雪凌菲抬起泪眼,望着血枫认真地说:“你愿意保护我一辈子么?永远永远不离开我。” 那一双清澈见底的黑眸在泪水的浸润之下,愈发晶莹剔透,惹人怜爱。 血枫不禁抬起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水,“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雪凌菲悲伤哀婉的神情中多了一分甜蜜,她泪犹未干略显苍白的双颊飞上了淡淡的两抹绯红。她微仰着头,眼睑轻合,静静地任由血枫的手在自己的脸上婆娑,乖巧得如同小猫。 阳光从窗口温柔地倾泻进来,穿过雪凌菲柔美的黑发,轻笼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这使她看上去宛若玉雕冰砌般的完美与圣洁。这美好,足以驱散沉沉的夜里所聚集的那些铅样沉重的yīn霾。 血枫不禁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雪凌菲微微颤动着的长长的睫毛。 一阵怡人的清香,自己女人的清香令血枫再不能迟疑等待哪怕一秒钟! 他开始疯狂地吻她,她美丽的眼睛,她小巧的鼻子,她湿润的双唇,她精致的耳朵,她优美的脖颈…… 门,早已轻轻地关上了…… 从南苑城到东域的这一路,是血枫二十多年来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尽管山高路陡,但有雪凌菲相伴,长夜里,他不再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也不再惧怕午夜梦回,四下一片死寂,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仍然活着或者已经死去……因为,他的怀中有她均匀的呼吸,浅浅的笑意和醉人的芬芳……白昼中,他也不再需要依靠不停地做事,一刻不让自己闲着而忘掉寂寞和孤独……因为,他可以牵她的手,可以与她耳语,可以拥抱她,看她笑,看她跑,看她走,看她故意的假装生气,享受她的撒娇,甚至可以突然偷吻她……爱情,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血枫此前从未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幽默风趣的男人,原来自己也有那么多话想倾诉,原来自己也会那么温柔……血枫感到自己从未如此踏实,如此幸福。 而对于雪凌菲来说,这一路,也是她二十多年来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长夜里,她不再需要浓妆艳抹,去逢迎一个个陌生男人的轻浮;她不再会由于一只只陌生的手的贪婪抚弄而惊醒……因为,她有他安全的臂弯和体贴的拥抱,即便被噩梦惊醒,他温柔的安慰也很快就能令她平静下来,继续甜蜜的睡梦……白昼中,她不会再枯坐雕栏玉砌的笼中呆望着格窗外的风景,从黄鹂翠柳到霜雪压枝,一看,便是一个春秋;她不会再在阳光洒落身上时感觉自己卑猥yīn暗……因为,他是一道流动的风景,而她也是这风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享受着与他牵手走过崎岖小路时的相依为命,享受着与他互诉衷肠的心心相印,享受着他突然偷吻时的脸红心跳……爱情,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雪凌菲此前从未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天真烂漫的女人,原来自己也有那么多话想倾诉,原来自己也会那么专情……雪凌菲感到自己从未如此踏实,如此幸福。 其实,爱情,同时改变了两个人,改变了两个人的心。 冬天已经过去,春天的脚步已翩翩而至,山中处处生机,草长莺飞,百花绽放,小溪潺潺,层峦叠翠。即使山雨忽来,一双恋人伴侣通身湿透,好不容易找到岩避雨之所,紧紧相拥,忘情深吻,竟也温馨满足。雨过天晴,碧空如洗,雀儿啁啾,请芬漫溢,是人面还是桃花?是笑靥或是暖阳?是深情回眸还是空谷梵音?醉者为何?醉者自知。 人间四月天,醉人是浓情。 站在山巅,东域城已遥遥在望,甚至已经能够依稀看清东域城城主规模宏大的宅邸。 雪凌菲偎在血枫身边,心下忽生惆怅,“枫哥,江湖,终归是个纷乱的所在,我真想就在这山中隐居,不再过问世事……” 血枫环起双臂将雪凌菲拢在怀中,真诚地望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菲儿,雪长空是我这一生中最好的兄弟,我发誓要为他报仇。了了这桩心事,就算赴汤蹈火,我也要永远跟着你,一辈子,决不放手!” 雪凌菲将脸埋在血枫的胸前,泪水决堤般涌出。 一个人,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但却不能说的时候,最好的方法或许就是痛哭一场。也许,咸涩的泪水就像咸涩的心事,泪流出去了,心事也会默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地随之流出。 第九章 病人?母亲! 血枫这次来得实在不巧,门童听血枫说了来意,连门贴都没看就懒懒地说:“我家主人近日染疾,不见外客。” 血枫只得悻悻而回。 在客栈吃饭时,雪凌菲明白血枫的心事,十分乖巧地敛声一旁。两人在东域城的第一顿饭吃得颇为沉闷。 正吃了一半,两个背着yào箱的男人走进了客栈,选了血枫和雪凌菲前面的那张桌子坐下,点完菜,两人海阔天空地神聊起来。 听着听着,血枫便被他们的谈话吸引了。 “东域城城主夫人那样的腿疾倒也罕见。” “是啊,红颜薄命,竟患如此恶疾。” “依兄台之见,此疾该如何治本?” “只怕是不断不行了。” “啊?!” “病已入骨髓,不断恐怕xìng命不保……” 血枫灵机一动,自己跟着老刘也学过些跌打损伤的医理医方,何不冒医生之名再去碰碰运气? 晌午过后正是人乏易倦的时候。慕容府的门童在春日的阳光中不禁打起盹来。 “小哥,讨碗水喝。” 门童徒地惊醒,眼前是个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山羊胡,中等身材,有些瘦削,一身粗布衣服,脚穿满是尘土的千层底布鞋,身背乌木yào箱和一个大竹篓。原来是个云游医师。 东域城城主慕容战天素来以乐善好施,爱民如子闻名,亦要求下人不得轻侮乞者,对云游僧侣、异客更是必须恭敬奉上斋食。 门童转进去捧出一碗水来。云游医师接过道了谢,在台阶上坐下一边歇脚,一边喝水。 门童闲得无聊,正好有这见多识广的云游医师在眼前,于是便攀谈起来。 “先生看来是走了很远的路?” “是啊,我是北海人氏,因为东域多山,产奇yào,故寻访至此。” “不知先生专精哪科?” “呵呵,不敢妄称专精,在下只对跌打损伤,四肢外科有些心得。” 门童笑道:“近日,我总觉得腰部疼痛难耐,不知何故,劳先生诊诊。” 云游医师含笑点头,站起身来先达了脉,在门童腰部按摸了几下,并不将手拿开,只说:“小哥请向前弯腰。” 门童只稍稍弯了下腰便喊疼。 “小哥弯腰时是否腿上也痛?” “是,左腿疼。” 云游医师捋了捋胡须,“小哥腰上有恙,想必之前干过重活。” 门童连连点头,“三个月前,苏府舍粥,我去仓房帮忙扛米,当时感觉闪了下腰,不想不仅久久不愈,反而愈演愈烈,现在连桶水都提不得,手上一拿重物,腰就疼得死人。” “小哥此恙不与普通闪腰相同,实是伤了骨间软垫。” 门童的神情紧张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不妨,只要不再累腰,卧硬板床休息,辅以推拿按摩,并按我教你的体cāo日日于硬板之上勤练三百次,百日后定有好转。” 云游医师教门童仰卧地上,双腿屈起,分开等肩距离,双臂平放身体两侧,以头肩力量收臀挺腰,将背部抬起悬空,然后放下,复再抬起。 门童甚是感激,连连道谢,然后叹道,“先生真是高人。我家女主人罹患腿疾多年,看了无数名医仍不能治愈……” 云游医师拈须微笑,“小可不才,愿尽力效劳。” “先生请稍候,待我进去通禀一声。”门童高兴地一溜烟地跑进了慕容府。 不一会儿,门童领着个衣着鲜亮的标致丫鬟走了出来。 “先生请。” 云游医师跟着丫鬟迈进了慕容府大门。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微笑。 不错,这个云游医师正是血枫乔装。 转过几曲回廊,尚未进入慕容府正房内室,血枫已闻到阵阵幽香扑鼻而来。 步入一道月形拱门,便有一阵令人舒适的热浪袭来。血枫惊呆了!这哪是一个房间?这分明是仙境洞天! 他的四周全是密密层层的绿叶,绿叶之间开放着点点大小如孩童握拳、绒球般可爱的花朵,红若丹蔻,粉若桃花,白若霜雪,幽香沁人心脾。有若碗口粗的花树相互缠绕,一如情人温存难分难舍。 合欢树,尽缠绵,合欢花,开年年。 只是,人呢? 人是否也能消得相思,携手相老? 闺中有花,年年花开花相似,身边有人,岁岁年年人不同。 多情,无情,谁能说得清楚?分得清楚? 情最伤人,人却做不到无情。 “有劳先生了。”一个细若游丝的声音在血枫耳边响起。 血枫方从满目合欢花树的景致中醒过神来。 两名丫鬟轻轻将一帘浅绿色的纱幔自两边分开。血枫眼前出现了一个半躺在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锦缎轻纱中消瘦得骇人的女人。 要说她是女人或者人,实在是有些勉强,若说她是一具活骷髅可能更为贴切。 她依在一个很大的深绿色锦缎靠枕上,那靠枕承托着她,居然只有轻微的凹陷。她穿着层层繁复华贵的浅绿色丝帛长裙,但柔软的丝帛只能更加突出她的形销骨立,显得她突起的肩峰是如此突兀地支撑着衣服。血枫不敢看她的手,那只手的肤色已经病态地发黑,瘦得筋脉毕现,宛如昆仑凹凸不平的山地。 她的脸隐藏在一幅深绿色的纱网后面。 “夫人,在下需要先看一下舌象。” 纱网微微卷起了一点,她的舌质绛而有瘀斑,舌苔白腻,一看便是恶疾。血枫 鼓足勇气才伸手搭上她只有一层毫无弹xìng的皮肤的手腕。脉象弦数。她已是病入膏肓之人。 “不知夫人可否容在下亲睹病患之处?” 她微微点头,一名丫鬟上前将她的长裙稍稍掀起一角。 那是她的左腿。那条腿皮肤微微发红,挤挤挨挨遍布肿块,有的大小如蚕豆,有的大小如鸡蛋。 “夫人又何异感?” “二十四年前,我的左腿上开始长出肿块,刚开始并无痛感,几年中慢慢出现间断钝痛,后逐渐加重为持续疼痛。疼痛有如针刺、刀割、火烧、钻痛,夜间更重。”她说得很慢,仿佛每说完一个字,都要重新集聚力量。 血枫心里明白,她患的是绝症,疼痛初起时若毅然截去左腿,可能尚存一线生机,但延误至今,即使华佗再世恐怕也难以回天。 但血枫此行的目的尚未达到,他还没有见到慕容战天。 血枫捋捋胡须,缓缓道:“此疾乃yīndú,为肾虚劳损所致。要想痊愈还需以活血化瘀、软坚散结、止痛消肿、、补肾养血、行气通络、导滞通络、消炎解dú之法精心调养。目前先以没yào、桂枝各九钱,川芎、杏仁、台乌各十钱,熟地、补骨脂、大血藤各十五钱,党参、云苓、枸杞子各十八钱,山慈菇、广地龙各二十钱,牛膝、山甲片各二十四钱,川朴五钱,陈皮八钱,法夏十二钱煎服七日,以观后效。” 血枫捋起袖子,在桌前坐下书写方子。 病重的女人动了一下,两个丫鬟急忙上前听命。“你们两个先退下,我有话要跟大夫私下说。” 两个丫鬟退去后,女人缓缓问道:“大夫,冒昧问您一个问题。” “夫人请。” “您今年贵庚。” “三十有四。” “老fù年过半百,虽病重但眼并不拙。如果我猜得不错,您今年应该是二十二岁。” 血枫的手一抖,一滴墨汁跌落纸上。 “大夫,烦您到老fù床边,容老fù细看一眼。” 血枫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女人床前。 “大夫,烦您伸出右手,将袖子再捋高一些。” 一只鬼爪般的手颤抖着在血枫luǒ露的臂弯附近回婆娑。 那里有三颗豌豆大小的朱砂胎记。 “大夫,冒昧再问您一个问题。您的左腿根部,是否长有一粒红色的ròu瘤?” “……是……是的。”血枫大为吃惊,因为这个女人说对了。 女人的手颓然自空中跌下,她蠕动着似想站起,但无奈力不从心。 “真的……真的是你……我的儿……为娘想你想得好苦啊……”女人发出一阵嘶哑的呜咽。 女人细若蚊吟的哭喊却似一记晴天霹雳正中血枫的天灵盖! 不!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是堂堂东域城城主的儿子?! “……你刚出生没多久……就就被歹人掳走……孩子……快让为娘看看……二十二年了啊……为娘这点命能撑到现在,就是为了能再见你一面啊……” 女人挣扎着一把拽掉遮脸的网纱,拼命向上伸出竹竿一样的双臂渴求着血枫的脸庞。 血枫看到的是一张恐怖的面容。她的颧骨高高耸起,两颊凹陷出巨大的yīn影。稀疏的灰白头发只在脑后编成一指粗的麻花辫子。由于极度消瘦,因此显得她的双眼出奇的大。而这双眼睛此刻泪水横溢,她的嘴不停地翕张,苍白的嘴唇抖得厉害,因为激动,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血枫看着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感觉自己突然崩溃了。 这么多年的委屈,这么多年的孤独寂寞,这么多年的思念,这么多对母亲的幻想,这么多对相认瞬间的憧憬……哪承想,重逢的时候,尽然子yù养而亲将逝! 千愁万绪,澎湃心潮,化作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喊冲出了血枫的胸膛:“娘!” 第十章 亲情无价 “娘!娘!”血枫一把撕去假须,重重跪倒在地,跪走着扑到床前,紧紧抱住母亲那轻若鸿毛干瘪的身躯号啕大哭起来。 “孩子,你爹名叫慕容战天,是东域城城主,为娘名叫洛婉婷,你的官名唤作慕容血枫,rǔ名枫儿……你还有个妹妹,可是……也也失散了……” “娘,你放心,我一定把她找回来!我们一家一定会团聚的!”血枫哽咽着抱紧了苦命的母亲。 “你爹最近也生病了,唉,老了……我让管家超叔去安排一下。” 洛婉婷拉动床头的丝绳,一阵悦耳的叮当声后,两个丫鬟立即来到床前。 管家很快就到了,洛婉婷简要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管家便退出门去。 到掌灯时分,整个东域城都在谈论一件事情东域城少主回家了。 “枫儿,跟为娘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血枫担心母亲过于激动对病情不利,便简要地说了些自己成长过程中的趣事。 洛婉婷显然非常高兴,答应了血枫将雪凌菲接入慕容府的请求。 慕容战天吩咐将晚饭摆到洛婉婷的房中。尽管因为还没有过门,雪凌菲不能与血枫以及洛婉婷、慕容战天同桌共餐,但血枫对父母不计较雪凌菲的出身,能够宽容地接纳她已经欣喜万分。 入夜,慕容战天在两名家丁的搀扶下抱病来到洛婉婷所住的花厅。他是一个瘦削挺拔潇洒干练的男人,看上去至多四十余岁,完全不像年过半百的老人。虽在病中,他的双眼睛依然锐利有神。 一家三口时隔二十二年之后方得团聚,实在有说不完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在温馨与恬静中过得飞快。 父亲在血枫通过管家超叔禀报了狂刀的请求后,修书一封,遣人送往南苑城,告知狂刀自己的身体状况,婉言谢绝了为武林门众讨伐战神殿作见证的邀请。 血枫每日清晨起来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慕容府的大花园中为雪凌菲采一大束鲜花,细心为她chā在瓶中并轻吻一下尚在熟睡中的雪凌菲。 然后,血枫就来到花厅,亲手为母亲和雪凌菲精心制作一笼yào膳包子和一笼养颜包子,并为母亲煎好汤yào,待母亲用过早餐后呈上。 在花厅锦簇的合欢花下,血枫与母亲总有说不完的话,看着母亲被自己的话语逗得轻笑起来,血枫的心中总会洋溢起无比的温暖。那是家的温暖,亲情的温暖。 能有什么会比亲情更温暖的呢? 爱情是最甘醇的美酒,而亲情是最质朴的清水。 一个人,也许可以不为美酒所动,因为没有美酒,人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但一个人,绝离不开清水,因为没有清水,人是不可能存活的。 雪凌菲在进入慕容府的当晚就显得有些yù言又止,血枫问她怎么了,雪凌菲幽幽叹道:“枫哥,我们说好了要去山中隐居的……” “菲儿,父母在,不远行,我亏欠了父母二十二年的孝道啊!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决不会不做数的,你相信我,好么?” 雪凌菲是个懂事的女人,她认真地点点头。当血枫转过身去时,他没有看见她眼中滑落的泪珠。 但血枫还是察觉到雪凌菲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有一次掌灯时分,血枫想去看看雪凌菲。刚走到门外,忽听里面有人对话。 “你忘了你是谁了吧?” “我没有。” “你忘了妈妈要你做什么了吧?” “我没有。” “那你安心在这里当起少nǎinǎi来了?” “我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舍不得他……” “有我呢,你怕什么?” “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我……” “你先回去吧,到时候让他去找你不就行了?” “可是……” “可是妈妈很生气,你知道后果会很严重。” 血枫觉得奇怪,推门而入,却只见雪凌菲独坐在桌前,对着红烛正在垂泪。再别无他人。 这是个不大的房间,只有一间,房内也没有什么陈设,不可能藏得下人。 “菲儿,刚才你在跟谁说话呢?” “我……我觉得闷……自己跟自己说话解闷……” 雪凌菲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看得血枫心中无比怜惜。近日来,他确实陪她太少了。 “菲儿,都是我不好……”血枫将雪凌菲扶起拥在怀中,柔声抚慰。 “枫哥,我……我永远都忘不了你!你……你一定要记住我一辈子!”雪凌菲的双臂以大过平常几倍的力道将血枫紧紧抱住。 “傻菲儿,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呢?别胡思乱想了,日后我一定多陪陪你。” 轻风徐来,烛火摇曳了几下,倏地熄灭了。 窗外有明月高悬,修竹曼妙,清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疏影下的雪凌菲若出水芙蓉般羞涩纯洁,婉转流离的眼波令血枫的心海dàng起层层涟漪…… 明月虽无言,但看着一对恋人如此深情相吻,它是否也会觉得妒嫉? 此后的雪凌菲,不再那么矜持忧郁,整日呆在房间里自言自语,而是开朗活泼了许多,她开始对慕容府感到好奇,经常出去探奇,她的皮肤因为经常在户外走动而晒得黑了一些,她的身体似乎也因为经常在户外走动而变得强壮起来。两人相拥时,血枫甚至有种自己不如她有力的错觉。但只要雪凌菲能够高兴起来,血枫觉得,这样也很好。 有一次,雪凌菲悄悄溜进花厅偷看到了洛婉婷后,对血枫说:“天那!这女人是人是鬼?” 血枫顿时生气了,她明知洛婉婷是血枫的母亲,自己未来的婆婆,即使抛去这些关系不谈,这样议论一个身染重疾,每日都在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中承受煎熬的病人,也是血枫无法接受的。血枫感觉自己的心受到了伤害。 这是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发生争吵。尽管事后雪凌菲向血枫道了歉,但血枫总觉得心结难解。血枫对雪凌菲明显地冷淡了。 第十一章 慕容战天 几天后,一个暮春黄昏,洛婉婷去世了。 庭树不知伊人已逝,合欢花在花厅温室中怒放依旧,只是日日眷顾它们的神情、目光已不再有。 慕容府沉浸在一片悲恸之中,除了依旧卧床的苏舒阳,所有人都集中在花厅和正堂料理后事和布置灵堂。 按惯例习俗,血枫要为父亲送上素服。 血枫努力控制着极度悲哀的心情,手捧素服,一步步走向慕容战天的卧室休心斋。 休心斋外一片寂静。几株梧桐枯立在苍茫的暮色中,令血枫心中更觉萧瑟。 “爹……”血枫在门外请呼。但屋内毫无动静。 血枫的心不禁揪了起来,父亲如今身体虚弱,结发三十年的母亲去世,父亲莫不是经不起这打击……一想到这里,血枫急忙破门而入。 还未待血枫喊出声音,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就掐住了血枫的脖子! 素服掉在了地上,血枫拼命挣扎,他已被紧贴着墙掐得双脚悬空。 厚厚的丝绒窗帘在挣扎中被血枫拽落下来。 尽管已是暮色苍茫,但血枫看得真真切切! 掐着自己脖子的,正是慕容战天! 只是,此刻的慕容战天与平日里的慕容战天已完全不同!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 一件与在金刀门地下大厅里出现的黑衣人完全一样的黑色长袍! 他的身后,地上,是一个脖子上仍残留血迹的婴孩。婴孩的身边是那个面具。 血枫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他看到了慕容战天的脸,那张脸上,嘴角边是龇出唇外丑陋yīn森的带血的獠牙!那张脸上原本锐利有神的眼睛,双眸已变作灰白,恶dú而疯狂地直勾勾地盯着血枫脖颈上被掐得在皮肤上条条凸起的血管! 血枫拼尽全力收起双腿重重踹在慕容战天的胸前。 “啊!”慕容战天发出一声嘶哑的惨叫,松开手跌倒在地。 血枫趁机夺路而逃,慕容战天一跃而起追了上来。 血枫在狂奔中突然想起狂刀的话来,急忙折向自己的房间。他需要他的刀! 慕容战天一个轻灵的纵跃便挡在门前。 慕容战天步步逼近,死神样的黑袍在夜风中无声地飘扬,一如恶魔的双翼。 血枫步步后退,突然,他踩到了一个花盆,一个趔趄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慕容战天立即扑了上来。 血枫就势一滚,慕容战天扑了个空。 血枫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扑进房门,立即将门反锁。 就在他刚刚将刀抓在手中,“咔嚓”一声格窗碎裂,慕容战天如鬼魅般滑进了房间,跳上桌子用脚踩住了血枫握刀的手。 一阵钻心的疼痛令血枫痛不yù生。 他咬牙反身用左手将“开天”一把抽出,顺势向慕容战天的小腿砍去。 “开天”毕竟是天下第二名刀,就连不惧怕的金器的慕容战天也不禁收回了脚。他凌空一个翻身,在空中伸出手来再次将血枫仰面掐倒在桌上。 血枫的身体反弓,毫无还手之力,被掐得几乎失去意识。 慕容战天的嘴慢慢凑近已不再挣扎的血枫的脖子。 那里,是他渴望的鲜血! 突然,血枫扔掉左手的“开天”,奋力抬起双腿死死攀住慕容战天的大腿将他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双臂合围将“开天”乌黑的刀鞘狠狠刺入了慕容战天的后背! 慕容战天顿时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嚎叫。 血枫并没有松开双腿,他拼命地将刀鞘刺得深一些,更深一些!直到他感觉到刀鞘已顶在自己胸口,才收回腿一脚踢开慕容战天。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血枫颓然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夜色,已经降临,黑压压地包围了血枫。 血枫从未如此憎恨过夜! 他摸索着将蜡烛点亮。 温暖明亮的烛光中,血枫看到被“开天”的刀鞘洞穿的慕容战天正在恢复原形,獠牙慢慢地消失了,双眼也由灰白变为黑色,只是他的容貌正在迅速衰老,转眼已是皱纹满面,白发苍苍。 “二十多年前,东域城的军队需要锻造一批兵刃。我去邀请锻造兵刃的世家南苑鬼器和他的女儿鬼手前来。在弑神窟逗留期间,我发现了一些失传已久的上古摄魂术心法残片……咳咳……”慕容战天艰难地继续说道,“我向来对上古的神秘学颇感兴趣,于是偷偷收集起来带回东域潜心钻研。” “越是深入其中,我越是感到此术力量的强大。世间最难得、最不易揣测的,不就是人心么?设若我能够cāo纵人心,这世间还能有谁可以与我为敌?我不满足只龟缩在东域这个到处是山的小地方当土皇帝!我渴望君临天下!我渴望一统整个江湖,成就像轩辕黄帝那样的伟业!” “经过十余年的苦心研究修习,我已经能初步运用此术来左右身边的人按照我的意志做一些简单的事情。但是我也发现越来越难以进行下去。因为后面的心法越来越晦涩难懂wωw奇Qìsuucom网,我只能试探着去修习。”慕容战天皱缩得更加厉害的脸上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然而,不幸终于发生了!十年前,当我发现自己已经走火入魔时,已经迟了!我唤醒了上古邪魔!它附身于我,每到夜晚便控制我的行动!我反抗不了!每到夜晚我就成了魔鬼!” 慕容战天已经开始灰败的脸上老泪纵横,“我的贪yù毁了我!毁了你母亲!也毁了我自己!我对不起你们!我是自作自受!我不能乞求你们能原谅我……因为……因为……我早已不再是人……我只是半人半魔的怪物!” 慕容战天泣不成声。 血枫的心疼得令他缩作一团。 “枫儿,我……我要走了,不知道在那边,你母亲是否会愿意见我……你带来的那个女孩子……来历不明……你……你……要小心……她身上,戾……戾气很重……” 慕容战天的骨骼“哗”地散落,化为了一地灰烬。“开天”的刀鞘也同时跌落地上,扬起了一阵灰雾。灰雾妖娆地在空中袅娜一番后随即缓缓飘落回地上。 “开天”的刀鞘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尘埃,或者说蒙上了苏舒阳的骨灰。它失去了锃亮乌黑的光泽。 “爹!”血枫大喊一声,便昏了过去。 血枫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喊他,然而他的眼睑似有千斤重担压迫,想睁却睁不开。 过了很久,这种沉重的感觉才渐渐消退。血枫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一个老人威仪堂堂刚毅的面孔。血枫想了很长时间方才想起,狂刀! “少主,您终于醒了!这里有一封信是雪姑娘留给您的。我退下了,您有事请尽管吩咐。”管家超叔知趣而得体地退出了屋外。 “小枫,哦,不,慕容少主。”狂刀微笑着慈祥地看着血枫。 “狂老前辈……”血枫突然想起了母亲和父亲。声音顿时哽咽起来。 幸福往往就像海边的流沙,当你伸出双手,满把紧握,以为已经牢牢把握住它的时候,它却眼睁睁地从你的指缝中溜走。当你摊开双手,就会发现,手中,与你来的时候一样,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只是,倘若凡是幸福,终究都要失去,那为何还要让人曾经拥有?为何还要让人尝透了陶醉其中的滋味再生生夺走?倘若从未拥有、从未品尝这令人永志难忘的滋味,人生,将少去多少哀愁烦忧? 造物既然终究弄人,何必造物?何必造人? 狂刀将一只手轻轻搭在血枫肩上,“孩子,节哀顺变。东域城今后还要依靠你来治理。要为你的父母争口气!” 血枫心中百感jiāo集,无以言表。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七日之后一百零八个门派的掌门人同上战神殿找陆千秋,要他毁了魔刀!你就安心恢复,雪长空的事情,我会代你质问陆千秋的。” 血枫感激地点点头,目送白衣胜雪的狂刀走出门外。 他拆开雪凌菲留下的信,只有寥寥数语,大意告知他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后会有期。 血枫无力地闭上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虚弱。 他发现,与初见雪凌菲的时候一样,尽管近段日子自己刻意冷落她,但,她真的离开他的时候,他的心好像也被她带走了,留下给他的,只是一具无心的躯壳。 从前,当他还是默默无闻,家徒四壁的血枫的时候,尽管也很孤独,但他很充实,心里很平静,可以独自坚强地面对生活。现在,他贵为东域城少主,钱粮锦帛应有尽有,为何心中反而空空如也?反而感觉生活于他来说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第十二章 战神殿 陆千秋踱上最后一级台阶。 他现在站在了建于东域山之巅,九层玲珑的战神殿顶。 时已初夏,但高峰之上,依然寒风呼啸,冰雪遍布。山坡谷底,已出现富有层次感的绿意,间或衬着三两枝桃花或者杜鹃。 陆千秋迎风而立,任由寒风凛冽地将他那华贵的、暗红色的战神圣袍拉扯得衣裾飞扬。他的手中牢牢握着即使入眠都会抱在怀中、散发七彩瑞光的弑魔之剑。 战神圣袍,弑魔之剑。不可撼动的权力与实力的象征。多少江湖中人终其一生为之奋斗的神器。 陆千秋刚过而立之年,但他已经拥有这些许多年了。 他的容貌能够征服这世间所有的女人。他的武功也属当今武林中的顶级高手。他一手创立并壮大了目前江湖上最强的帮派战神殿。但是,为何当他此刻登极东域山之巅,俯瞰众生,年轻英俊的脸上却并无笑意? 风吹动陆千秋满头奇异的青白色长发,他浅蓝色的眼睛深沉如海。 风由西来,他正凝目西方。 那是故乡的方向,家的方向。 没有人知道陆千秋的家乡在遥远的西方。 也没有人知道,一个离家万里、拥有着令人恐惧的力量、掌控着一个江湖豪门的武林高手是否偶尔也会想家? 陆家是极西之地一个显赫的家族。因为他们的家族世代承袭着一个显赫的职位大剑士。 陆千秋的父母对他的期望一直很高。不仅因为他是父亲六十岁上才降生的陆家最小的儿子,不仅因为他天资聪颖,十五岁就已经初悟顶级剑术绝技“鬼哭神嚎”。更重要的,他是祖父指定的、继他父亲之后大剑士一职的继承人。 然而,陆千秋对食不厌精的荣华富贵感到厌烦,对身边众人奉若掌上明珠的百般溺爱感到乏味,对按部就班地接受家族世袭大剑士的尊荣身份,仰仗父兄先辈功名的荫蔽在太平盛世中接受万民朝谒、顶礼膜拜毫无兴趣。 他向往通过自己的努力扬名立万,他向往惊涛骇浪的江湖,他向往沸腾的生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他是一个极端的权力叛逆者,也是一个狂热的权力追求者。 在陆千秋二十岁初为大剑使,为最终成为一名大剑士进行最后的准备时,他偷了大剑士,也就是他父亲的战神圣袍和弑魔之剑,远遁万里来到了陌生的中原重城东域城。 凭借过人的天分和常年不懈刻苦的努力,陆千秋很快就在纷乱的江湖中崭露头角,并建立了自己的帮派战神殿。 几年来,战神殿已经从一个刚刚崛起的小门派,发展到网罗了众多高手,声名鹊起,甚至令任何名门正派都不敢小觑的武林豪门。 但陆千秋的野心并不仅止于此。这与他心目中的成功差距还是太大。他认为,现在所取得的成功,还不足以般配他高贵的出身,还不足以令家人真正为他感到无上的骄傲和荣光。 他渴望通过自己的力量真正端坐于武林至尊的位置,他渴望一切武林豪杰都折服在他弑魔之剑炫丽夺目的光彩之中,他要成为江湖这个地下王国的王者,他要一统江湖。 为了用最短的时间实现这个目标,陆千秋步步计算,小心谨慎。几年来都苦于没有事端可以利用的他,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机会。他觉得多年来的积累已经到了bào发的时刻,他决定押上手中所有的筹码,棋出险着,破釜沉舟。 江湖,在陆千秋眼中,不过是一个纵横各十八条细线的棋盘。盘上输赢,不过是布局、中盘、收官、数目的游戏结果。他自信很清楚自己手中的棋子,他也自信自己能够精确地落子,不断围剿对手,不断扩大战果。 目前,一切似乎都按照计划进展得非常顺利。陆千秋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仅仅是一闪,之后,他的脸色更为凝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成败将在不久即将bào发的一场大战中一锤定音。那将是收官的最后一手。所以,接下来的每步棋该怎么下,对他来说都非常重要。 “掌门,他们都到了。”前来通报的是变形魔君。 “嗯,好。”陆千秋转过身来,稳步走向台阶。 变形魔君望着陆千秋稳健远去的背影,眼中神情极为复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没有人能够读懂。当然,也没有人知道,陆千秋将将要做些什么。 战神殿的正厅中,此时已是热闹非凡。 武林一百零八个门派的头面人物云集于此。形态非常的奇兵异器琳琅满目,各色各样的铠甲盔袍流光溢彩。除了兵刃、穿戴奇特,人也不乏奇特之处,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红白黄黑,美丑庸怪,真可谓人间万象尽聚于斯。 各路江湖精英,武林豪杰,绿林好汉,寒暄问候,相互结识,人声鼎沸。所有人口中谈论最多的,莫过于妖刀。它到底是一件怎样的奇兵异器?所有人都感到无比的好奇。 陆千秋步入正厅时并没有人通禀。但是喧闹嘈杂的大厅中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大部分人的目光是对这位年轻掌门不威自怒,高贵沉稳的仪态的赞赏,另一部分人的目光则是无所谓的冷眼旁观,更有部分人的目光是妒嫉和仇恨。 陆千秋就在这突然发生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镇定自若地缓缓步向正厅尽头的掌门jiāo椅。身后跟着身材臃肿,但步伐轻盈的变形魔君。 陆千秋落座后,狂刀便侧身向他抱拳,待陆千秋还礼后,狂刀朗声说道:“陆掌门,今日众人叨扰贵门,实在是因为有要事相商。” 陆千秋微微一笑:“狂老前辈太客气了。晚辈仰慕您的英名已久,有任何事情需要晚辈去做,您遣人送信吩咐便是,晚辈自当登门造访,聆听教诲,必奉己所能,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在劳您和众位前辈不远千里前来昆仑墟,战神殿实在是蓬荜生辉,晚辈实在是受宠若惊,不胜荣幸。” 陆千秋的一席话礼数周全,但又不失时机地适度揶揄了今天到场的所有人。人群中顿时发出一片“嗡嗡”声。 狂刀并不计较陆千秋的揶揄,继续说道:“一百零八位帮主都是放下了门中事务,百忙之中群集于此。想必若非极为重要的事情,大家也不会兴师动众至此。为尽量不过多占用墨大侠的时间,我等此前已经商讨了一些问题,希望陆掌门能给我等一个满意的答复。” “狂老前辈不必客气,有话请直说。” “二十年前,魔刀现身江湖,杀武林高手不下二百人。为了争夺魔刀,二十年来,江湖争斗不断,各派之间剑拔弩张,死伤者不计其数。近年来,江湖盛传魔刀落入战神殿门下。觊觎魔刀者甚众。为了免江湖于血雨腥风,救生灵于即将涂炭,我等只有一个请求请陆掌门在我等的共同见证之下,彻底毁了魔刀!此刀不除,祸患难平!还望陆掌门以大局为重。” 大厅里再次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陆千秋身上。 陆千秋的脸很英俊,很年轻,但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十三章 魔刀之迷 陆千秋沉吟片刻,淡淡说道:“不错,魔刀的确在我这里。” 大厅里一片骚动。 “那你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啊!”地下京城的千里喊道 众人纷纷附和。 “那么,陆掌门准备如何处置魔刀?”狂刀问。 陆千秋抬眼扫视着人群,轻松地说道:“所谓众怒难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陆千秋绝对不是冒天下之大不违的人。我同意大家的决定。” 所有人一时竟呆住了,他们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陆千秋竟然会如此痛快地答应毁了这柄至尊无上的力量! “啪啪”陆千秋微笑着拍了两下手。 八名壮汉抬着一个一人多长,两尺来高、用整块极品七彩神石雕凿而成的石匣稳步走进大厅。 大厅里响起一片“啧啧”声。 七彩神石是一种稀有矿藏,是精炼高级兵刃必备的矿石。通常拳头大小的一块普通七彩神石就能换同等重量的银子,若是拳头大小的一块极品七彩神石,价格几乎可以同等重量的黄金计算。而这八名壮汉竟然抬的是以整块极品七彩神石雕凿而成的石匣!其价值非常人所能想象!战神殿富可敌国的说法看来绝非空穴来风。 以价值连城的极品七彩神石石匣收藏的东西,其价值又会是怎样的令人无法估量? 石匣被安放在大厅正中的红木桌上。 所有人都盯着那个昂贵的石匣。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都在等待陆千秋下一步的动作。 陆千秋一挥手,八名壮汉合力将石匣沉重的盖子缓缓挪开。 众人个个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点一点暴露在众人面前的石匣的内部。目光中有好奇,有贪婪,有疑惑,有激动。 盖子缓慢地挪动着,石匣里面的内容也缓慢地逐渐呈现在众人面前。 当盖子完全挪开后,人群bào发出一阵惊呼。 匣子里,除了明黄色的丝绸衬里,什么也没有。 装着魔刀的匣子竟然根本是空的! 这是所有在场的人绝没有想到的! “陆千秋!你耍我们呢?!”皇城之巅的赵舞等人气急败坏地跳将出来,指着陆千秋怒斥。 狂刀的脸色也变了,“陆掌门,我等不才,还望赐教其中深意。” 陆千秋轻笑了一声,“我本就没有魔刀,但你们这么多人,跑这么远的路来我这里瞻仰天下名器,我怎能不招待好大家呢?我只是尽地主之宜罢了。” “陆掌门这话听起来好像以为我们只是想吃他一顿饭呢。”缥缈阁著名的美女掌门慕缥缈一边仔细地对着镜子审视自己姣好的容貌,一边不屑地说道。 人们群情激愤,怒骂起来。 “陆千秋,你认为战神殿所有的手下都对你忠心耿耿么?”一个男人冷冷的声音令众人纷纷回头去看,原来是江湖另一豪门怒蛟帮的首领无情。 陆千秋认真地想了想,如实回答道:“我想应该不是。” “那么你是否应该听听你的手下是怎么说的呢?” “我想可以听听。” 一直站在陆千秋身后垂手而立的变形魔君此时突然走上前来开口说道:“我可以证明,魔刀确实在战神殿。陆千秋把它收藏在战神殿的地窖密室中。密室的钥匙分yīn阳两枚,我与陆千秋各持一枚。奇Qīsuū.сom书双匙必须同时使用方能打开密室暗门。” 叛徒竟然是变形魔君!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变形魔君是陆千秋的左膀右臂,两人形影不离,战神殿大小巨细,没有特殊情况,变形魔君都能作主,他是战神殿事实上的二当家。他有什么理由背叛陆千秋? “变形魔君!我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负我?!”陆千秋也沉不住气了。 变形魔君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盯着陆千秋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当二当家的时间太长了。”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品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滋味! 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能说自己想说的话,不能实现自己想实现的梦想,时时小心,事事谨慎,过着这样的生活,心中是多么的烦闷,生命是多么的苦涩! 而这样的生活,变形魔君已经过了整整十六年! “陆千秋,你还打算把戏演下去么?”无情冷冷的语气正如他的名字一样。 陆千秋的脸涨得通红,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任何一个人遭到跟随自己整整十六年最信任的心腹的背叛,怎能不激动?怎能不为之动容?即使他老辣如陆千秋又怎能继续保持镇定? 最危险的敌人往往就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无情,你很有手段。” “过奖。” “只是,有件事情你并不知道。” “请讲。” “如果我说,这是我与变形魔君商量好的圈套,你,信么?” 变形魔君的脸上仍然毫无表情,他臃肿的身躯并不妨碍他轻盈地走回陆千秋身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保持垂手而立的谦恭姿势。 无情的瞳孔开始收缩。 “战神殿从来就没有过魔刀。当然,如果有可能获得的话,我不会拒绝。我之所以让变形魔君将消息透露给无情,为的就是让你们不断来东域山骚扰战神殿。难道还有谁会比猎人更清自己布下的陷阱吗?难道客人会比主人更了解自己的家吗?” “我在此以逸待劳,你们不惜长途奔袭自己送上门来。要知道,天下,太大,如果战神殿分散各地去围剿你们,即使不能说毫无胜算,但效果将大打折扣,损耗也将成倍上升,关键是时间!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浪费!我不想把大半生都浪费在寻找敌人剿灭余寇上!所以我想出了这么个能让你们上门送死的主意。我的理想,不妨直说,就是一统江湖!成为号令天下的王者!” “你们不是想要魔刀吗?我给你们!我给你们的是一个虚幻的魔刀,真实的诱饵!但两者的效果是相同的,不是吗?魔刀拿来是做什么的?不外乎杀人,我不用魔刀,我只用一个虚幻的谎言,同样杀人!” 陆千秋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他的语气也依旧是淡淡的,声音镇定自若,不高也不低。但这种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这种淡淡的声音,甚至比狰狞咆哮还要令人感到发自肺腑的恐惧!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爬上了后背。许多人的汗,已经湿透衣衫。 “怪只怪你们太过迷信一件实物的力量。其实,即使你们真正拥有魔刀,也改变不了什么,依然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陆千秋端起茶碗优雅地呷了一口。 诺大的厅堂,上千人聚集,却静得可怕。 “那么,你如何解释雪长空的事情?”狂刀沉声问道。 “雪长空?他只是飞来的一颗棋子。不用白不用。金刀门雇他来战神殿偷魔刀,我将计就计,将天下第二名刀“开天”放进这个匣子。本想只让他看一眼,然后带消息给金刀门,将“魔刀就在战神殿”的谎言进一步坐实。” “没想到,雪长空的确是个识货的聪明人,他发现这只是“开天”而非魔刀,更没想到“神偷赌痴”的确非浪得虚名,在防范如此严密的战神殿,他竟然在一干高手的眼皮底下将“开天”偷了出去!陆千秋的眼中闪现出一种英雄惜英雄的赞赏。 “呵呵,“开天”是我的珍藏之一,丢了很可惜,但更重要的,我不能让他把“魔刀不在战神殿”的真话散播到江湖!所以变形魔君亲自出马跟踪追杀他。但此人古灵精怪,神出鬼没,变形魔君数次失手。陆千秋笑着回头看看变形魔君,变形魔君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羞涩的表情。 “我听说雪长空后来死在金刀门,但不是变形魔君所为。” “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希望你们能享受我安排的最后的午餐。因为,死人是不会吃饭的。”陆千秋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陆千秋!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不折不扣的江湖败类!”无情怒吼一声,声落手起,无情剑华光一闪一记“烈焰蚀日”带着灼热的温度与震耳yù聋的剑啸声直扑陆千秋面门! 陆千秋早有防范,弑魔之剑的七彩瑞光突然增强数倍,眨眼间他的周身已围绕着“神盾护体”强大的气场。 “烈焰蚀日”耀眼的火柱生生打在陆千秋头顶,他的脚下的地面顿时碎石崩裂,但陆千秋在“神盾护体”强大气场的保护下,毫发无损。 气场中的陆千秋长发飘飞,袍带张扬,他发出一阵大笑。 “大家一起上!杀了这个jiān贼!”赵舞怒吼着冲了上去。早在门外埋伏多时的战神殿门众也一拥而入。 第十四章 神殿激战 战神殿的大厅顿时成了最惨烈的战场! 刺目的剑芒夹杂着恐怖的刀剑相jiāo之声在空气中咆哮,滚烫的烈火真气夹裹着寒冷的玄冰真气在地面扫dàng,处处是刀光剑影,处处是短兵相接,处处是火,处处是血,惨叫声、怒吼声、bàozhà声、兵刃撞击声、大厅中大柱断裂声……振聋发聩! 残酷的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当恶人谷的第一战士被陆千秋的“鬼哭神嚎”劈得焦黑倒在地面上时,四周恢复了安静。 陆千秋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和狂暴的心跳,他的长发汗湿成缕贴在颈间额上,浑身上下沾满了血污。 不!还有另一个粗重的呼吸和狂暴的心跳! 他转过杀得兴起的双眼,意yù再发杀招,但那是变形魔君!他正与他背靠背站在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满目疮痍的大厅中! 变形魔君颓然坐倒在一具尸体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他臃肿的身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鲜血随着呼吸静静地流淌出来,滴落地上,汇进血泊。 陆千秋也身受重伤,疲劳到了极点,但他不愿坐下,他将弑魔之剑用绷带缠在手上,牢牢握着,在一片狼藉中顽强地保持着挺拔的站姿。 鲜血,由正厅大门缓缓向外漫溢。 初夏午后的阳光非常明媚,鲜血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芒,红得有种天鹅绒地毯的质感。 鲜血,继续漫溢,流到了台阶上,然后顺阶而下,宛若一条殷红的天鹅绒地毯徐徐铺展。 就像王者登极所走过的殷红的天鹅绒地毯。 历朝历代,任何一位王者登极,都要踏过这样一条殷红的天鹅绒地毯。一条暗示着敌人与自己付出了多少代价的血色的天鹅绒地毯!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突然,陆千秋和变形魔君同时听到了隐隐的呐喊声! 陆千秋走到门前,只见通往东域山的石阶上人头攒动!那是一百零八门派的余部联合起来发动了第二波攻击! 陆千秋怔住了,他认为擒贼先擒王,剿杀了各派首领和骨干人物,剩下的自会成为散兵游勇,集结需要时日,而他也正好可以恢复元气,然后逐一讨伐,但是,不想,他们的行动竟会如此迅速! 这一切来得好快!简直太快了! 陆千秋隐隐感到,自己,并没有下好最后一手棋。 江湖,从来不缺少野心家,也从来不缺少投机者。 “小心!”变形魔君大吼一声,臃肿的身体拔地而起,将陆千秋撞倒在地! 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千秋惊骇地翻过身,变形魔君的胸前赫然是一只金黄的箭头! 变形魔君咬牙站起,将小指弯曲探入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哨音。 一阵马嘶过后,一匹神形优美到极致的雪白的骏马跑进了大厅,它喷着响鼻低下头亲昵地在变形魔君的脸上摩擦。 那是变形魔君的座骑龙驹。 变形魔君爱怜地抚摸着白马油光水滑的毛皮,突然伸手将陆千秋从地上拎起,横放到了马背上。 变形魔君一改平日谦恭的神色,严肃地对陆千秋说:“小秋,让龙驹驮你从天池涉水逃走!别忘了回去看看爹娘!”言毕变形魔君发力一掌击碎格窗,又一掌将墙壁轰出一个大洞。 洞外,犹如刀削的悬崖下是一汪深不见底的碧潭。 变形魔君喉头一腥喷出一口鲜血,跌坐在洞口。他又吹出一个唿哨,龙驹小跑着奔向洞口。 “不!哥!我们一起走!我不要丢下你!我要救你!哥!我们一起走!”陆千秋在马上疯狂挣扎,伸长了手臂疯狂地想要拉住变形魔君。 变形魔君摇摇头,深情地看着陆千秋,努力发出一个微笑,:“今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哥!”龙驹矫健地跃出洞口,陆千秋撕肝裂胆的狂呼在山谷中久久回dàng。 变形魔君望着不断向深潭下坠,不断变小的陆千秋的背影,喃喃地说:“小秋,别忘了,回家……回家告诉爹娘……我……我……很想他们……” 变形魔君的眼睛凝望着西天的白云不动了,泪,和着血自他的双颊滚滚滑落。 西方,那是故乡的方向,家的方向。 除了陆千秋,没有人知道,他,变形魔君,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陆千鸣! 他是陆千秋的二哥,也是最溺爱家中这个小弟弟的哥哥。陆千秋对他没有秘密。 当陆千鸣知道陆千秋的出走是谁也不可能挽回的决定后,他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与陆千秋一起出走!保护他,帮助他,劝说他。他知道陆千秋着急想脱离家庭光环的荫蔽,恨不能拔腿就走,于是,他在出发时给家人留了一封信。告知家人陆千秋的想法和他的决定。 不想,这一去就是十六年! 十六年风雨飘摇江湖浪子的生活,变形魔君成了他唯一的名字。 不想,这一去竟永远不能再次踏上故土! 陆千秋的手只差一点就拉住了陆千鸣的衣服!但就是只差那么一点!从今往后,他再也见不到疼爱他的二哥了! 陆千秋有生以来第一次痛哭失声。 原来,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不仅仅是敌人和我方战死沙场的军队,不仅仅是他们化为了遍地白骨,其中更有自己的手足、骨ròu,自己的亲人! 第十五章 女人 龙驹驮着陆千秋向着东方日夜兼程,那是它的主人陆千鸣要它前进的方向。 无双城的初夏,很美,城外遍布的樱花宛如少女绯红的脸颊。遍地芳草如茵,不知名的野花开遍天涯。 一辆小小的驴车,跟在一个蹦蹦跳跳的女孩身后停停走走。 “阿亮!快看!一匹马哎!”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阿亮看见路旁远处,一棵怒放的樱花树下,有一匹神形飘逸的白马正在悠闲吃草。 女孩不待阿亮答话便快步跑去。 阿亮看着女孩大大咧咧地拎着裙子快步远去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那个女孩正是小红。 小红跑近了之后,被吓了一跳。原来樱花树下除了漂亮的白马,还有一个浑身是泥的人! 那人的头发结满了泥块,隐约看得出花白的颜色,身上的衣服非常奇怪,像是一件盔甲,但满是泥泞破烂不堪,已经看不出颜色。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柄宽大锋利的长剑。小红心想,原来是个落魄的江湖人士。不过,一匹这么漂亮的白马为什么会和一个如此肮脏落魄的江湖人士在一起呢?这种搭配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小红小心地靠近一点,那个人没有任何反应。 小红大着胆子继续靠近,白马警惕地抬起头来盯着小红,还喷了几个响鼻以示警告。 小红不敢动弹了。 “……哥……哥……”落魄的江湖人士含糊地喊着。 小红认真地对白马说:“马儿啊,他是你的主人对不对?你看,你主人现在好像生病了,我要是不救他,以后就没有人照顾你了。” 也许白马真的听懂了小红的话,它不再盯着小红,又自顾自悠闲地吃草去了。 小红在泥人身边蹲下,他身上发出的刺鼻的酸臭气味令小红几乎昏倒。她捂着口鼻伸出手去在泥人额前一摸,烫得烧手! 她回过头去刚想大喊“阿亮”,却看到阿亮正抱着双臂、一脸“少管闲事”的不耐烦表情坐在驴车上。 “你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没有啊?!要是换了你这样病倒在荒郊野外,我就不救你,哼!直接掐死!” 阿亮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他挠挠头,走过来帮小红将这个泥人放到了驴车里的青菜、土豆、圆白菜、豆角上。 小红蹭地跳上车子,阿亮慢慢爬上车夫的位置,掉转车头向无双城驶去。龙驹则悠闲地跟在车后。 自从半年前小关包子铺失火后,血枫就再没出现过,飘香阁众媛也就再也吃不到血枫做的包子了。众媛对伙食不满意,经常跟鸨母闹,搞得鸨母心烦意乱。小红于是毛遂自荐来做包子,经过众媛的品尝后,一致认为她的手艺不亚于血枫,于是,小红就成了飘香阁厨房专职面点师傅。 小红很快发现,原来厨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于是她正式将自己的志向从“做飘香阁头牌”转变为“做无双城第一面点师傅”。 小红干得不亦乐乎,飘香阁的面点也越来越受欢迎,甚至开始对外出售,大有赶超当年血枫包子的势头。 看到众媛心情舒畅,银子哗哗地流进来,鸨母笑开了花,爽快地答应了小红要阿亮帮厨的请求。 两人经常趁买菜买面偷偷溜出城去玩。 回到飘香阁,两人忙着给这泥人洗头、洗澡、换衣服。 因为他实在太脏,两人只好把他放在地上,由阿亮托着他的脖子,小红帮他洗头。 当小红为他洗完第四遍头发时,两人面面相觑他青白色的头发实在是太怪异了! 小红不相信地又洗了四遍,发现这真的是一个事实。 而当小红帮他把脸擦净,看到的是一张轮廓分明,年轻英俊的脸庞。只是这张英俊的脸上到处是伤,双眉紧蹙。不知这人经历过怎样的残酷折磨?小红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怜爱。 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泥壳般僵硬的战袍脱了下来,扔在地上竟然铿锵有声。 阿亮帮他脱夹衫时,笨手笨脚地将他的贴身衣服也一把脱了下来。 他健壮匀称的身体完全luǒ露在小红面前,她羞红了脸,扔了面巾夺门而出。 可是“怦怦”乱跳的心儿却并不因为离开了他而平静下来。她的眼前全是他怪异的青白色头发、英俊的脸庞和健壮的身体…… 少女心中那颗会结出甜蜜果实的小小种子,因着樱花树下的白马王子而萌出了幼芽。 小红不断在这个怪人身上发现新大陆,比如,他硬得跟泥壳一样的衣服洗干净之后虽然到处是破洞,但看上去依然很华贵;比如,那满身泥泞的长剑,洗干净之后,竟然会发光!小红常常在夜晚呆呆地望着那不断变幻形状的美丽七彩异光出神。他,可真是个怪人! 小红每天都去阿亮那里看看怪人,给他喂饭、喂yào。 在小红的照料下,他恢复得很快,脸上渐渐有了血色。 九天之后的一个正午,小红坐在他的床边不知不觉地打起了瞌睡。 朦胧中她突然感到呼吸困难,她想挣扎,但身体被重物压住动弹不得。她以为是做梦,猛地睁开眼睛后,骇得她尖叫起来,但她的嘴被紧紧捂住,只能发出一点含糊的“呜呜”声。 一双眼睛! 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正杀气腾腾地盯着她! 小红使出浑身力气拼命挣扎,但脖子上的手掐得更紧了。 “别动!不然我杀了你!” 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我放开手,你不许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要是敢叫,我就杀了你!” 小红困难地点点头。 他松开双手,自床上坐起。 小红保持着刚才被他压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他看看小红,示意她坐回床边的竹椅。 “这是哪儿?” “飘香阁。” “无双城?” “嗯。” “我怎么会在这儿?” “九天前,我在城外看见你躺在地上。还……还……发着烧……” “是谁让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没……没谁……当时我想,如果你继续躺在那里可能会死……” “你见到一匹白马吗?” “嗯。” “它在哪儿?” “马厩。” “我的弑魔……呃……长剑呢?” “这儿。”小红将用帆布套起来的弑魔之剑递给他。 他急不可耐地解开系套的棉绳,七彩异光在他的眼前一闪。他感到心中踏实了许多。 “我的衣服呢?” “这儿。”小红递上一个青花布包。 他掀开布包的一角,看到了熟悉的金黄色。 他轻呼了一口气。在床上慢慢躺下。闭上了眼睛。良久,他说:“你,可以走了。” 小红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屋外夏日的阳光很刺眼。小红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她跑回房间伏在床上大哭起来。她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她觉得自己非常非常恨那个怪人,是她救了他,可他……她也觉得非常非常害怕,他为什么会有那样一双可怕的眼睛?他为什么会有可怕的行为?难道他是魔鬼? 陆千秋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刚才对小红施暴,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体力。他闭着眼睛仍感觉天旋地转。 他又想起了陆千鸣在龙驹跃出洞口的那一瞬留给他的微笑,他又想起了陆千鸣与他浪迹天涯生死同舟十六年中的种种过往。 陆千秋的心疼得让他艰于呼吸,他痛苦得在床上蜷作一团,无声地抽泣。 人,倘若没有回忆,那该有多快乐…… 很多天过去了,小红再也没有去看陆千秋。 而陆千秋的情况正在一天天好转。尽管还不能剧烈活动,但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 每日都有一个哑巴少年为他送来yào品、食物、饮水和替换衣物。 有天,陆千秋无意间碰落了那个青花布包,战神圣袍跌落出来。他随手捡起一看,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 战神圣袍上所有的破洞都已经用同色的丝线细细缝好,这不是普通的缝纫,而是极费工夫的修补。尽管陆千秋并不懂得女红,但那些针脚是如此细腻,不凑近看,根本察觉不到这衣服曾经千疮百孔。可见那是多么用心去做的一件工作! 一些针脚边,有一些斑驳的小小的新鲜血迹,陆千秋甚至想象着那样一个场景一个女孩在一盏孤灯下,彻夜不眠,飞针走线,有时细细的银针会刺到她柔嫩的手指…… 陆千秋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温柔的心境。他突然想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见过那个女孩了。她为什么不再来了? 陆千秋怅然望向窗外,正好看见小红端着一盆刚洗完的衣服走到院中。 她的袖子高挽过肘,麻利地用一块抹布将晾衣绳拭净,然后从盆里拿起一件衣服利索地一抖,细密的水雾飞扬起来,水珠儿沾在了她素面朝天的粉脸上、蓬松的秀发上、朴素的月白布衣上,那些细小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她周身缀满了晶莹的钻石。 陆千秋找不到合适的词句来描述这种微妙的感受,就在他搜肠刮肚之时,脑海中突然跳出两个字女人。 陆千秋已经太久没有想到过这两个字了,以至于当这两个字突然出现在脑海中时,他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 小红专注于自己的劳动。她并不知道,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已经看得痴了,一颗曾经金戈铁马的心已经因为她在悄悄发生变化 第十六章 少女情怀 又是夜色深深。 飘香阁又将迎来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刻。 但热闹都是别人的,小红一人坐在自己的小屋里看着“哔剥”作响的蜡烛发呆。 十六岁的少女,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闷闷不乐。 究竟是因为怪人在那天中午忘恩负义的粗暴行为?还是很多天没有看见怪人心中放不下的惦念? 究竟是爱?还是恨? 小红说不清楚,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都说不清楚。 小红很清楚的一点是,她变得不容易开心了。 以前,大多数人都不会发笑的笑话,小红都会觉得很好笑,而且是肆无忌惮的开怀大笑。甚至看到一只美丽的蛱蝶都能让小红欣喜一天。就算是真的生气了,只要阿亮扮个怪样子来逗她,跟她打闹一阵,她也会忘记不高兴。 可现在,小红觉得什么笑话都不好笑,甚至还莫名其妙地就会哭起来。看到一只美丽的蛱蝶翩翩飞过花丛,小红就会觉得它很孤单,美丽得很寂寞,然后觉得自己也很寂寞。 有时候,一个人,并不寂寞,想一个人,才会觉得寂寞得紧。 “小红,鲜汤芙蓉叶馄饨两碗,水晶蟹粉鲜ròu汤包一笼!” “哎!” 飘香阁的消夜时间开始了,小红走出卧室进入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不愧是飘香阁,连厨娘都这么水灵!呃……哈哈!” “美人,跟少爷们上楼……呃” 两个衣衫不整、浑身酒气的青年男子忽然推门进来。 “滚!没看见老娘正忙着呢吗?!”这种无耻的纨绔子弟,小红从小看到大,她对他们充满了厌恶。 “哎哟呵,脾气不小啊。” “我就喜欢野xìng难训的。” 两人发出一阵刺耳的yín笑。 小红继续忙碌着,不理他们。 两人摇摇晃晃地逼近小红,满口秽言地开始动手动脚。 小红怒不可遏,转身照着其中一人的脸上就是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 “你敢打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子?!今天看不扒了你的皮!” “反了反了!你出来卖还向里牌坊?!” 两人将小红按倒在厨房的案板上。 小红刚想喊“救命”,但是嘴已被死死捂住! 突然,其中一人猛地向后退去,狠狠撞在墙上。原来是那个怪人! 只见那怪人猿臂轻舒,像拎纸人一样拎起甩出门外。一阵鬼哭狼嚎的哀号顿时从门外传来。另一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手脚并用地逃出门去。 “这下清静了。” 小红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整理一下衣服,拍拍身上的面粉,回到灶台前继续煮各种各样的夜宵。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报!那天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心里太紧张了。” 小红瞥了他一眼,“那你一定不是好人。” “怎讲?” “如果是好人,你没事紧张什么?” 陆千秋只能苦笑,“我的确不是好人。” “哼!早就知道!” “但是我想改好。” “那是好事啊,俗话说:君子坦dàngdàng,小人常戚戚。” 陆千秋笑了起来,“不过,坏人要想改好,需要好人的帮助。” “嗯。” “你愿意帮我吗?” “嗯,可以。要我怎么帮?”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么?” “你为什么来找我?” “我来保护我的女人。” 小红手中的长勺“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来保护我的女人。”陆千秋拉长了声调一字一字地说道。 小红呆呆地望着陆千秋浅蓝色的眼睛,她清晰地记得,上次,那个中午,她从这双眼睛里只看到腾腾的杀气,而这次,这双眼睛竟是如此温柔深情,如同夏夜的微风,干净清爽。 小红仿佛看到一片月色溶溶下的海,波光粼粼,深邃广袤。 这眼神,与她在少女甜蜜的梦中苦苦寻觅的那种感觉,一摸一样! 小红的泪哗哗地溢出眼眶,她弯腰拾起勺子,心里觉得既幸福又害怕。 幸福是因为她一见钟情的白马王子正在亲口对她表白。 害怕则是因为她怀疑像他那样英俊高贵的男人,怎会爱上她这样的平凡女孩? 她一边哭一边笑,继续用勺子搅着锅里的饺子,不断自言自语:“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在开玩笑……” 陆千秋一把夺下她的勺子扔在一边,双手扳过她的肩,“看着我的眼睛!我说的句句是真话!我请求你陪我一辈子,帮我一辈子,让我做个好人!不要骗自己,告诉我,你愿意吗?” 小红愣了一下,随即倒在陆千秋怀里大哭起来。 陆千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深深地吻下去。 小红开始挣扎,陆千秋的眼中流露出沮丧的神色。毫无掩饰地流露自己的感受,这在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在小红面前,他不想要伪装,|Qī-shu-ωang|什么伪装都不想要。他只想做她的好丈夫,与她共度一生。 “怎么?你……不愿意?” “你……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小红抽抽搭搭地说。陆千秋的脸红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脸红。 “我叫陆千秋。” “我我……还以为你没有名字呢!”小红一脸的泪痕中满是委屈。 陆千秋更觉她的可爱纯真,他又一次紧紧拥住她深深吻去。 但小红又开始挣扎,墨陆千秋疑惑地看着她:“又怎么了?” “你要我陪你一辈子,可你难道连我的名字都不想知道吗?!”小红眼中浮起愤怒的神色。 “你叫小红,对不对?”陆千秋伸手在她气得皱起来的小鼻子上轻轻一刮。 “啊?!你怎么知道?!”小红一脸的愤怒顿时变作一脸的惊讶。 “哈哈,我就是知道!” “你一定问别人才知道的!” “我不告诉你。” “告……” 这次,两人吻得很长很长,长到锅里的饺子煮成了面片ròu馅汤…… 两人看看一锅糨糊,又看看彼此,异口同声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七章 阿亮的故事 小红继续煮夜宵,陆千秋则在一边打下手。从未进过厨房的他,感觉做这些活计比修炼一个高级法术要难一百倍。虽然满头大汗,但陆千秋感受到了一种朴素的快乐与满足。他感觉自己的心忽然平和而温存。 结束了工作后,两人爬上飘香阁最高的房顶,在明亮的月光和满天繁星的照耀下依偎着聊天。 陆千秋向小红描述着自己的故乡,“那里有冰川,有沙漠,有草原,有成群的牛羊,人们在葡萄成熟的季节会晾晒葡萄干,哈密瓜比蜜还甜,蟠桃比盘子还大,那里的姑娘满头扎着美丽的小辫子,从波斯来的商人会带来神奇的香料……” 小红惊讶得合不拢嘴。 “红儿你坐过大海船吗?” “我还没有见过海呢。” “等天一亮,我们就出发!我要带你坐大海船,像沉香阁那么大的大船!我们走海路,顺便带你看看我曾经去过的那些华夏之外的国家!然后,我们回家!去见我的父亲母亲!” “太好了!千秋!那让我们现在就立刻动身吧!”小红一跃而起。 陆千秋惊喜地站起身来,一把抱住小红。他喜欢她这种立即行动的劲头。他更加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小红!不要相信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jiān诈的人!”随着一声怒吼,小红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血枫!” 小红惊讶极了!她面前的血枫穿着华贵威武的天魔神甲,一只手拎着一坛酒,一只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刀,步履蹒跚地向她走来。这与从前那个穿着粗布短衣,沉默寡言,容易羞涩的血枫完全不同了! 血枫跌跌撞撞走到陆千秋面前,举起刀,指着他的面门:“你做了多少亏心事?!你手里有多少枉死的冤魂?!你敢告诉她吗?!狂刀临死的时候都告诉我了!你敢说雪长空和狂刀都不是你杀的吗?!你说!你说!” 血枫将酒坛使劲摔在屋顶上,一阵刺耳的“乒乓”声后,屋顶出现了一个大洞,洞中顿时传来楼下房中大声的惊叫。 血枫趴在洞口大喊:“楼下的狗男女给老子安静点!别妨碍老子杀人!再喊老子连你们一块儿全杀了!统统杀了!一个不剩!”血枫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血枫,你醉了,快找个地方歇歇吧。” “小红,其实我是来找雪凌菲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她!可是,她不见我!我只好喝酒!我天天找她,她天天不见我!我就只好天天喝酒!没想到,今天,居然正好让我遇到陆千秋这个狗杂种!他不是人!不是人!你问他!他杀了多少人!你杀了多少人?!嗯?!”血枫狂呼着。 红色的刀光一闪! 血枫已经出刀! 陆千秋似乎没有动,但他已经携小红离开血枫十步的距离。他的“如影随形”轻功与他的战神殿、战神圣袍、弑魔之剑一样出名。 血枫一刀砍空,“开天”在惯xìng的作用下继续下落,毫无声息地就将屋顶的瓦片整齐地割碎了一大片。 血枫倒在房顶上突然大哭起来。 陆千秋扳过小红的肩膀,严肃地说:“红儿,我曾经是个坏人,我杀过很多人,也有很多人想杀我。关于我的过去,如果你愿意,我们在回家的路上时,我会毫无保留地全部告诉你!但是,从我对你说,请求你陪我一生一世那一刻起,我发誓,我是真心诚意想要做一个好人!相信我,好么?” 小红点点头,“千秋,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我愿意与你共同承担!” 陆千秋再也说不出话来,唯有将小红他心目中永远的妻子紧紧抱在怀中。 红色的刀光又一次闪过! 陆千秋猝不及防,只能抱着小红勉强转身躲过。但小红的发髻已被“开天”削去! 陆千秋愤怒了,他一扬手,一根细如银丝的暗器冰锥脱手而出,直奔血枫的左胸而去! “不!别杀他!”小红在陆千秋怀中绝望地大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冰寒刺骨”取胜就在瞬间毙命! #奇#电光火石之间,一条黑影突然出现,撞开了血枫,冰刺无情地钻进了那个黑影的胸膛! #书#黑影翻滚着掉下屋顶,血枫、陆千秋与小红赶上去看,屋顶下的大街上,只有熙来攘往的人群。那个黑影已经消失了。 #网#血枫的双眼充血,他咬牙再度举刀劈向陆千秋。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血枫一个趔趄跌坐在屋顶上。 箭! 一支银色的箭静静躺在血枫脚下。 刚才,正是这支箭,shè中了“开天”。 “血枫,别打了。让小红跟千秋走。” “阿亮!”血枫、小红和陆千秋同时惊呼起来。 阿亮还是那个阿亮,青衣小帽,年轻英俊。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手中多了一把弓,天下第一名弓“后羿弓”! “阿亮,你……你……不是哑巴么?!”小红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 阿亮苦笑,淡淡道:“没有人可以说话的时候,不说也罢。是不是哑巴,又有什么关系?” 阿亮走到血枫身边,蹲下身子,正色道:“血枫,你是个好孩子,你很幸运,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走错过路。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他们本不是坏人,但是在某一阶段,他们迷了路……”阿亮的脸由于痛苦微微抽动了一下。 “所以,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个机会,帮他们找到回来的路。我想,千秋就是这样的。” 血枫迷惑地看着阿亮又走向小红和陆千秋。 “千秋,你一定要照顾好红儿!”阿亮用一只手重重搭上陆千秋的肩头。陆千秋感到他的手在颤抖。 阿亮又转向小红:“红儿,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 小红迟疑着走进阿亮张开的双臂。 阿亮一把将小红紧紧抱在怀中,口中喃喃说着:“好孩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吃饱穿暖别累着,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我……我不能再陪着你了……” “我该走了,千秋,红儿,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阿亮强忍住泪咧开嘴笑了一下。 但这强装的笑竟比哭还难看。 “等等!阿亮,你究竟是谁?!”小红好奇地问。 阿亮已经走出几步。他停住脚步,沉默片刻,淡淡地说:“我是阿亮。”随即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直到多年以后,小红和陆千秋已经当上nǎinǎi和爷爷的时候,偶尔他们还会讨论这个问题阿亮究竟是谁? 但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一个属于阿亮的故事。 第十八章 冷箭的温柔 陆千秋和小红将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血枫送到雪凌菲的房中便趁夜色出发了。 翌日,当血枫醒来时,雪凌菲正坐在他的床边独自垂泪。 桌上红烛早已泪尽。 人呢? 一夜未眠。 血枫觉得雪凌菲憔悴了许多,消瘦了许多,心中一阵难过。 他轻轻拉住雪凌菲的手,哽咽道:“菲儿,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愿见我?” “我……” 正当雪凌菲yù言又止时,响起了清脆的叩门声。随即一个少年朗声说道:“慕容少主,我父亲素慕少主英名,尤其尝闻少主对于包子的烹制有着自成一派的独特见解。我父亲平生最爱美食,尤喜包子,对厨艺略有心得,特遣我前来恭请少主与夫人赴寒舍一叙。” 血枫整理一下衣冠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潇洒少年,见到血枫开门便恭敬地鞠了一深躬,双手向血枫呈上一个浅黄色洒金的信封。 “令尊是……” “天下会总舵主温柔是我父亲。” “那么你是?” “晚辈温畅。” 这张拜贴中,只有一段话:“包子的挑逗xìng,来自于内容的暂时不可知,行为上的囊中探物之快,以及油然而生的探索精神。因此,吃包子的过程充满了乐趣。许多人,尤其在他们过于饥饿的时候,常常错过了这场好玩的游戏。” 血枫心中一动,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一会温柔其人。 时年四十四岁的温柔正值一个男人最黄金的年龄。他的容貌不再是未经岁月雕琢的俊朗,但坚毅自信的神情令他周身发散着一种只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有力的目光和肩臂体格,是英俊少年的梦想。 他当然有资本自信。因为他掌控着一个强大的帮会。他也很有头脑,深谙运筹帷幄之道,他将“先入为主”用得很活,他敢于人先向一个个新兴的城市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将,不断扩张势力范围。 他是个成功的男人。 他优雅的举止,得体的谈吐,沉静的目光,保养良好的双手,梳得非常讲究的发型以及品位很高的服饰极容易给人一个世家子弟的印象。但他其实是一个武林高手。一个从默默无闻的小卒,逐渐强大起来的高手。 他的武器是“养由基弓”,天下第四名弓。 很少有人见过他出手。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死于一枝冷冷的箭下。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陆千秋。 战神殿一役差点要了陆千秋xìng命的那一箭,正是温柔所为。但是陆千秋并没有看到温柔出手,所有人都没有看到。 温柔此刻正在天下会总舵的大厅中优雅地呷着一杯新炒的绿茶。与那日他在战神殿的大厅中优雅地喝茶一样,没有丝毫不同。 庄重的红木桌上除了造型优美薄如宣纸的贡品青瓷茶壶,还静静躺着一把同样造型优美的弓“养由基弓”。 这把弓如同一件任何一个富贵之家都会有的兵刃装饰品一样华丽、漂亮,但,只要温柔的手握住了它,所有人便都会知道,那其实并非装饰品|奇*_*书^_^网|,那是世间最美丽的夺命利器之一。 温柔是个唯美的人,所以,他只用唯美的杀人工具取人xìng命。 温柔仍然慢慢地呷着茶。 他在等两个人。 他的目光悠闲舒适,但这并不等于他所思考的是悠闲舒适的事情。 他满意地扫了一眼堂前列作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排的青瓷水缸、汉白玉台面、黄铜火炉和斑竹蒸笼。 在喝完第三杯茶的时候,温柔所等的人,到了。 战神殿一役,血枫并不在场,所以,这是他初见温柔。 这个中年男人的优雅气质令血枫心生敬仰。 温柔微笑着说:“我没什么追求,平生最爱就是美食,冒昧烦少主鞍马劳顿赴寒舍探讨美食经,实在是有失礼数,还请少主责罚。” 血枫赶紧抱拳还礼:“温前辈客气,晚辈不过一鳞半爪雕虫小技,得前辈赏识,实乃三生有幸。” 温柔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个温良谦恭的慕容少主!来,请品今年四月新采的碧螺春。” 血枫接过取过扣在闻香杯,将其中茶水扣进纤巧的茶杯,刚揭开闻香杯,便闻到一阵馥郁的清香,宛若置身清晨的茶场,顿觉神清气爽,烦劳顿消。 血枫端起茶杯慢慢呷进第一口茶。这一步谓之润舌,品出的是绿茶特有的淡淡的微苦,第二口谓之品味,细微的茶质区别就在这里分流。 血枫喝下的这口茶在丝丝清甜中带着软软的温柔,一如少女多情丰腴而富有弹xìng的娇躯之辗转。 第三口喝净则是留香或者回味。血枫感到唇齿间细细密密皆是茶香,想留却又留不住,一如少女回眸三笑进而娉婷远去。 “好茶!果然是茶中极品!”血枫不禁脱口赞道:“素闻太湖碧螺村纯正碧螺春只产七日,由处子亲手采摘紧贴酥胸贮藏三日然后以手炒得,产量少极!温前辈果然是享受之人!” 温柔频频点头叹道:“谙茶道必谙食道。我以为,包子安静地在蒸笼内团身而坐,外表憨厚敦实,食客ròu眼无法看穿包子内部,但想象和涎液活跃非常。其实,包子内部无非是馅,馅则非菜即ròu抑或菜ròu混杂。但食客仍控制不住地要去想象‘这一只’包子究竟会带来何种惊喜?这就好比瓷匠制器,望着熊熊炉火,心驰神往,期待一场惊世窑变。” 血枫笑道:“皮馅皆为预制,唯馅汁天成。包子里的馅,菜、ròu之外,不离姜、葱、盐、麻油或料酒。yù使馅料在蒸熟后产生浓郁且恰到好处的汤汁,关键在于拌馅时必须和入比例适当的ròu皮冻。谓之‘底蕴’。” 温柔含笑点头,“说得好!温某今日班门弄斧,制一屉包子请少主指教。” 言毕,温柔起身离座,侍立的小厮立即为他扎上雪白的围裙。 温柔手法极快,揉面、擀皮、裹馅、捏褶、上火……一气呵成。 寒暄几句之后,包子已经蒸熟。 小厮将斑竹蒸笼呈上,只见笼内包子个个皮褶齐整,分合有度,中正圆润,不在血枫之下。 “好手艺!” “请少主指教。” 血枫举起象牙箸夹起一只包子放入姜醋俱备的小碟之中,刚张口待咬。一只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是雪凌菲。 “枫哥,我们晚辈是否应该请温前辈先动筷呢?” 血枫觉得雪凌菲有点多心了。但又怕她生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温柔轻笑一声,“慕容少主夫人真是通达事理,礼数周全。那温某就不客气了。” 他接过血枫手中的碟、筷三口就将包子吃得干干净净。 血枫窘迫地另取了一套碟、筷,有夹起一个包子闷头吃起来。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奇怪,时而皱眉,时而疑惑,将包子吃完后,血枫起身向温柔抱拳鞠躬,“请教温前辈,这包子是什么馅料?为何味道如此怪异?” 温柔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笑着说:“慕容少主品不出来么?” “品不出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 “这……?” “不过有一个人知道。” “谁?” “她!” 血枫顺着温柔所指,转头去看。 “雪凌菲!” 血枫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厅堂一角帷幔分开处,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雪凌菲。 但是血枫身边还坐着一个雪凌菲! 两个人的容貌、服饰、发型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那人朝血枫徐徐走来,血枫看看她,再看看身边的她,感到困惑至极。 “这……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少主是包包子的高手,怎么还问旁人包子里的馅是怎么回事?”温柔冷笑道。 “我们是双生姐妹。坐在你身边的是雪凌菲,我是雪凌月。” “那又怎样?”血枫不明白温柔和这个自称雪凌月的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战神殿一役之前大约十天,我遇到了这个自称雪凌月的女人。我不能否认,男人无法对这样的女人坐怀不乱。当时我以为得到了一个罕见的尤物,根本没考虑她来路不明,毫不犹豫就把她带回了总舵。” “但是,渐渐我发现,这个女人行事诡异,值得怀疑。为了让她更多地暴露打入天下会卧底的用意,我有意不动声色。战神殿一役众人在东域城集结时,我发现了她。上东域山当日,我在正厅坐了片刻便溜了出去,一直躲在僻静处暗地观察,果不其然,不久之后,她来了。” “令人奇怪的是,她什么也没做,只是趴在正厅屋顶隐蔽处,看完整场战斗后便离开了。” “也许她觉得好奇?”血枫不解这有什么值得怀疑。 “但愿她是觉得好奇。昨天你和陆千秋大闹飘香阁,你险为陆千秋所杀,有个人神秘人救了你。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血枫摇头。 “是她!”温柔指着雪凌月。 血枫诧异地看着雪凌月,而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不知道你、雪凌菲、雪凌月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你们在策划什么yīn谋。也许,你们搞垮了战神殿,又想来搞垮天下会。” “什么?!绝无此事!”血枫哭笑不得,他连所谓的雪凌月以及温柔所说的是真是假都还没弄明白。 血枫环顾四周,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像是假的,这间大厅像假的,温柔像假的,雪凌月像假的,雪凌菲也像假的!整个江湖都是假的! “你可以继续演戏。但是,我只信任一种人。” “什么样的人?” 温柔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死人。” 温柔仍然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但一片闪闪发光的寒星自他身后发出,直扑血枫和雪凌菲! 是温畅!这个看似少不更事的孩子,下手竟如此稳、准、狠! 他们之间本来就只有咫尺距离!而这一片暗器分上、中、下三路飞来!任出手再快的人也不可能躲过! 然而,在这一片暗器就要把血枫和雪凌菲打成蜂窝时,一阵风过,却生生改变了这些要命的暗器的目标! 只听得一阵“叮当”乱响,一个蒙面人手中的圆盾上已附满了很小的铁蒺藜! “还不快走!”蒙面人低吼一声,随即一扬手撒出一片刺鼻的烟雾。 血枫只觉得被人拦腰挟起便上了屋顶。 温柔一边咳嗽,一边眼睁睁看着四人消失在院墙上。他立即召来管家,吩咐立即收拾细软,将总舵舵址改到一个地处东域的隐蔽之处。 第十九章 断肠弑神窟 四人最终在一条僻静的巷道中站定,那里停着一架四匹马拉的马车。 “快上车!” 未待血枫坐稳,马车就已开始飞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血枫觉得,整件事情,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雪凌菲早已泪流满面,雪凌月则沉着声一言不发。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血枫不喜欢这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弑神窟。”雪凌月冷冷地答道。 血枫觉得这个地名很熟悉,似乎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他却想不起来这个地方究竟跟他有什么关系。 “菲儿,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雪凌菲已经哭成了泪人,“我……我说不出口……” “我来替你说。”雪凌月冷冷地看着血枫,“母亲本来是要菲儿引诱雪长空,问出他要给金刀门带什么话。但是没想到半路上你杀出来了,而菲儿喜欢上了你。她为了跟你在一起,居然不愿再回飘香阁。我在飘香阁已经替她装不下去了,只好去南苑城找她。碰巧遇到密宗赴金刀门屠门,我赶去那里收集戾气。不想,准备离开的时候被雪长空发现,他跟踪我,我没办法只好杀了他……” “是你!你杀了雪长空!”血枫愤怒到了极点,刷地抽出了“开天”。 红色的刀光令昏暗的车厢中顿时充满了杀气! “我不杀他,他就杀我。江湖,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雪凌月冷冷地看着血枫,“你想杀就杀吧。呵呵,不过我死了,可是两条人命!” “什么意思?” “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你的骨血了。”雪凌月幽幽说道。 血枫举刀的手颓然跌落,“什么时候?” “你在东域城当少主的时候。” 血枫惊讶地回头看着雪凌菲。 “那天……你在我门外……听到的……不是自言自语……是我跟月儿的对话……因为母亲需要精气炼刀……第二天,我就走了,后面那些天,跟你在一起的是是……月儿……” 血枫的腿一软,他感到无比困惑。自从认识雪凌菲以来,在自己身边的,究竟何时是雪凌菲?何时是雪凌月?自己所爱的那个女人,究竟是雪凌菲还是雪凌月?还是两个都爱? 良久,血枫长叹一声,“月儿,那你为什么还要投入温柔门下?” “为什么?因为我爱上你了!我妒嫉!我妒嫉你对菲儿那么好!而我,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你就那样绝情地对我!我要报复!”雪凌月痛哭失声,“我恨你!我恨透你了!我想杀了你,可是我下不了手!我想利用温柔杀你!” “昨天夜里是你救了我?” “月儿她……伤很重,不然……温柔是不会起疑心的……”雪凌菲喃喃道。 血枫坐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绝色美女面前,左右为难,一边是大胆泼辣,敢爱敢恨,怀着他的骨ròu,拼死相救的雪凌月;一边是心心相印,善解人意,柔情似水的雪凌菲。 他该怎么选择? 怎么选择都会有人受伤! 三个人都沉默了。 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马车依旧在崎岖的路上狂奔。颠簸的节奏正如车厢中三个人起伏的心潮。 三个人,三种痛苦,但只因为一个原因爱。 马车终于在一间石屋中停下,三人沉默着跳下车来。 雪凌菲下车时绊了一下,血枫急忙将她扶住。 四目相对,是说不尽的无奈和相思。两人都很清楚,他们应该怎么做。从此,他们之间将永不言爱。因为,责任,是一个男人必须承担的。 蒙面人扯去脸上的黑布,血枫看到了一张美如春花的脸庞。 “娘,这是姐夫!他叫血枫。姐夫,这是我们的娘亲。”雪凌菲抢上一步,拉着蒙面人的胳膊强颜欢笑。 血枫看在眼里,心如刀割。但也只能趋上一步,跪倒在地给蒙面人磕了个头,“晚辈参见岳母大人。” fù人高兴地笑了起来,“来到弑神窟,就都是自家人了,以后喊我娘就行了。” 弑神窟!电光火石之间,血枫突然想起,慕容战天就是在这里找到摄魂术残片,修行至走火入魔而自取灭亡的。那么,这位fù人,就应该是鬼手了! 弑神窟背依朝歌山,由一系列依山势,人工开凿的一系列石窟组成。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这里曾是江湖第一锻造宗师鬼器潜心铸刀的地方。天下多少神刃利器都出自于此。他死后,他的女儿鬼手继承了父亲的衣钵,继续专心铸造,终于也成为当今江湖的第一铸刀宗师。 弑神窟最宽敞的大厅正中是位于寒铁矿晶垒砌而成的九级台阶之上的弑神炉。炉火熊熊常年不熄,因为只要有人就有江湖,而只要有江湖,就会有争斗,只要有争斗,就需要神兵利刃,而需要神兵利刃,就需要弑神炉的熊熊炉火。 “小枫,来,帮我添煤。”鬼手显然将弑神炉看得很重,因为她下车后,一刻不曾耽误,直奔弑神炉察看炉火和熔炼情况。 血枫捋起袖子,手持铁锹,开始往弑神炉被炙烤得火红的炉门中添煤。 他没有注意到,鬼手的脸印着明灭变幻的炉火,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残酷的微笑。 “小枫,你今年二十二岁是么? “是。” “你是孤儿,对么?” “是。” “你可知你的生身父母是谁?” “东域城故主慕容战天及夫人洛婉婷。” “哈哈哈……”鬼手大笑起来,“洛婉婷这贱人可真不要脸!抢了我的丈夫,还要抢我的儿子!” 血枫困惑地看着她。 “她一定对你说,你的右手臂弯处有豌豆大小的朱砂胎记,左腿根部,有一粒红色的ròu瘤,对吗?” 血枫不得不点头。 “你父亲跟你提起过弑神窟吗?” “提过。” “说他来干什么?” “父亲说他二十多年前前来邀请您父亲鬼器和您前往东域城帮助铸造兵器。” “他对你说他在这里逗留了多久?” “没说……” “两年!”鬼手的眼中充满了幽怨,“第一年我就生下了你,待他返回东域城的时候,他想带我一同回去。因为他自己的夫人多年来,一直没有生育。我的父亲竭力反对,但我义无反顾地跟他去了。但是,洛婉婷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害怕自己没有儿子在慕容家失宠,于是她派人秘密行刺我。” 鬼手刷地撩起裙摆,一条丑陋通红的疤痕如同蜈蚣一样爬在她的左腿外侧,足有一尺多长! “这就是她派来的刺客给我留下的!刺客趁我反击的时候夺走了我的儿子!” “她一直在你父亲面前说我的坏话,终于,你父亲听信谗言将我休……”鬼手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痛苦地捂着脸,肩头剧烈地抽搐着,泪,从她的指间滴落。 血枫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悲恸的女人。 “我只能满怀屈辱,带着一双女儿回到了弑神窟……” 血枫心里一惊,他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那一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儿……” “就是菲儿和月儿……” 血枫顿觉五雷轰顶! 雪儿和月儿! 他们三人是亲兄妹! 这消息,来得太迟了!实在太迟了! “为什么!!!”血枫悲愤地狂叫一声扭头向身边最近的那条甬道跑去! 他跌跌撞撞地边跑边喊,甬道里到处都是嶙峋的怪石,他不断跌倒在锋利如刀的石刃上,他的膝盖,他的手,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但他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 内心的痛苦已经将他折磨成了一个彻底的疯子! 他跑过的路上血迹斑斑! 他跑到了甬道的尽头,左边和右边都没有出路,面前是渗着水的山石。 生命,经常是这样,当一个人最压抑痛苦,最需要解脱的时候,现实却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冰冷的墙! 血枫嚎叫着拼命踢打撞击着山石,任由山石将他的头,他的手,他的臂,他的腿,他的脚毫不留情地剐的鲜血淋漓! 血枫在一地碎石中重重跪倒:“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让我死!让我死!菲儿!月儿!我对不起你们啊!” 红色的刀光在空中一闪。 刀,已横在颈际! 只需割破一点皮肤,血枫立即就会化为一滩浓水! “枫哥!住手!” 一声疯狂的呼喊喝止了他引刀的动作。 雪凌菲扑上来一把夺过血枫的刀扔在地上。 “枫哥!”她哭着扑进血枫的怀抱。 但是血枫一把将她远远推开,恐惧地手脚并用着拼命后退,“别过来!别过来!我求求你!别过来!我们是亲兄妹!是亲兄妹!” 雪凌菲大哭起来,她拼命拉扯血枫的袖子,“枫哥!你醒醒!你醒醒!你快醒醒呀!你快救救月儿吧!娘……娘……她疯了!她要用月儿炼刀!我不会武功啊!” 雪凌菲的拳脚雨点般砸在血枫身上,血枫不躲也不反抗,只呆呆地坐在地上,任由雪凌菲踢打。 突然,血枫猛扑上去紧紧抱住雪凌菲的腰哭着说:“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忘不了你!我骗不了我自己!我爱你!我爱得快疯了!今生今世我不能没有你!有什么罪孽报应我一个人担了!” 雪凌菲抱着血枫的鲜血淋漓的头哭着说:“枫哥,其实我早就有你的骨ròu了……可是月儿那么喜欢你……她能在关键时刻救你,可我不能……” 雪凌菲一把拉起血枫,“快走!去救月儿!” 第二十章 最后的谜底 两人刚跑进弑神窟大厅,就中了两记飞快而强劲的点穴。 两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一袭黑衣的鬼手如幽灵般轻飘飘地自墙边的yīn影滑出。 看着浑身是伤鲜血淋漓的血枫,她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笑声在弑神窟各洞穴中来回穿梭,宛若厉鬼的嚎哭,yīn森恐怖。 鬼手将血枫拖到墙根,再将雪凌菲和雪凌月分别拖到血枫的两侧排好。 鬼手得意地望着血枫:“你很想知道你的生身母亲究竟是我还是洛婉婷,对吗?”鬼手妖媚的眼睛中闪烁着报复的巨大快感。 “看在你就要成全我一统江湖的伟业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你的生母是姓洛的。” 血枫只觉一股热血冲上脑顶。 “不过,你的生父,并非那个应当千刀万剐的慕容战天。而是那个长生不老的怪胎何亮!” 血枫想起了慕容府花厅中那纠缠在一起的合欢树,也想起了宛如一个英俊少年的何亮。 “你的生母,表面贤良温淑,背地里,你想象不到!她毁了多少男人!毁了多少女人!毁了多少幸福的家庭!她以周旋于几个男人之间为乐事,她以玩弄感情cāo纵男人为乐事!” “呵呵,你的脸色,说明你在愤怒,这很好,能够聚集更多的怨dú,会大大提升魔刀的威力。” 鬼手得意地抱着双臂,“菲儿和月儿都不是你的亲妹妹,她们才是慕容战天的女儿。哈哈哈,你的亲妹妹是小红。小红才是慕容战天跟姓洛的那个贱女人的种。” 血枫牙关紧咬,青筋爬上了他的周身,滚烫的血,在血管中狂暴地躁动,他眼中的愤怒比弑神炉的炉火更为灼烈。 “怪只怪慕容战天他不是人!二十二年前,我挺着六个月的肚子,告诉他,姓洛的贱人怀的不是他的孩子。但他那时一心迷着南宫秀和柳月飞两个妖孽,以为我是邀宠骗他!你知道他怎么对我吗?”鬼手的双眼充满怨dú,“他把我踹下了楼梯!我倒在地上出血不止,他却冷冷地站在上面说:‘是不是我的种,我知道,不需要你来煽风点火。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哈哈哈哈,这就是万民景仰的东域城城主!这就是爱民如子的慕容战天!”鬼手仰天长笑。 “告诉你,慕容战天还有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他是密宗的掌门!是他,创建了这个嗜血如命的残忍帮派!是他,与手下的得力刺客南宫秀和柳月飞在死人堆里寻欢作乐,生喝人血!” 血枫当然一辈子都忘不了在金刀门和慕容府的遭遇。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他的胃又开始抽搐。 “怎么?受不了了?呵呵,我还没有说完呢!从我被慕容战天踹下楼梯那一刻起,我发誓我要报复,要让他慕容战天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在我手上!” “你出生之后,慕容战天奉若掌上明珠,你在休心斋享受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接受东域城万民的祝福。而我和两个女儿却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整日以泪洗面!这公平吗?!” “我把你偷出来,jiāo给与姓洛的有染的刘大力,他是慕容战天的左膀右臂,奉慕容战天之命出行一年刚刚返回东域城。我告诉他,你是他跟洛婉婷的儿子,慕容战天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他们两个。然后我假扮密宗刺客行刺刘大力,刘大力自觉对不起慕容战天,没脸见他,连夜带你逃往他乡。一路上我假扮密宗刺客又行刺了你们两次,于是,他深信不疑慕容战天决意要杀了他。” “几年后,小红出生了,我把她也偷了出来,本来打算杀了她,但后来我想,把她卖进窑子,让东域城城主的女儿永远做最低贱的女人,应该更有意思!我把她卖进了离东域城最远的无双城第一风月娱乐场所。多年后,何亮不知为什么,以为小红是洛婉婷为他生的孩子,随即隐姓埋名进入飘香阁厮守小红。” “大概是人血喝多了,报应!那对狗男女从此再无生育,老来膝下无子,哈哈哈,还有什么比仇人断子绝孙更令人痛快的?” 鬼手的脸依旧美如春花,但她双眼中无底的仇恨令她看上去狰狞如恶魔。 “以前,我杀不了慕容战天,因为他是隐藏的江湖第一高手!魔刀从来就不存在,是我编的故事,我的本意就是挑起江湖争端!因为我是天下第一铸刀宗师,能让我为之铸造兵刃的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学,他们之间发生恶战,我才能偷学众家之长。二十二年来,哈哈日修练,一刻不敢放松。” “随着功力暴涨,我发现,仅仅针对慕容战天一个人,我实在是太抬举这个混蛋了!我要天下!我要铸造一把真正的神兵利刃!我要一统江湖!” “我研习了所有前辈高人的修造心得,发现魔刀的传说是极有可能实现的。兵刃的修造,贵在有心,当悲愤仇恨达到极致,易出神兵。” “为了造出我号令天下的妖刀,我让菲儿打入飘香阁,一方面吸收武林高手的精气,一方面传播有关魔刀的故事,挑起纷争。月儿则四处奔波,|奇*_*书^_^网|吸收每次恶战的戾气。” 血枫几乎昏厥,面前这个女人实在是比南宫秀和柳月飞可怕一万倍的恶魔! 仇恨可以造就一个正义的神,也可以造就一个邪恶的魔。 但,魔由心生。若非这世上人人都有贪yù,人人都在妄想得到更多,又怎会给荒谬的谎言提供散播的渠道?又怎会给荒谬的谎言提供不断壮大的温床? 贪yù,才是世上最大的魔。 再强的高手,只要有贪yù,就会沦为魔的奴隶,就会被魔所控制,就会被魔任意驱使、玩弄。 只有心无贪yù的人,才是真正百dú不侵的高手! 然而存在于这个世上,无yù无求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得到呢。 第二十一章 鬼手梦破 “好了,故事说完了,让我们来做该做的事情吧。为了这一刻,我等了二十二年!二十二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血枫此时已解开了哑穴,但由于周身麻痹尚不能言语自由,他拼尽全力问道:“你……要……做……什……么?” 鬼手没有说话,她缓缓拿起一把匕首,在自己的左手手心上缓缓割下。 殷红的血液顿时涌出,滴在一个水晶大碗中。 晶莹剔透的水晶碗在弑神炉蓝色的火苗的印照下放shè着璀璨迷幻的七色光芒,殷红的血液慵懒地盘在在七色的光芒中衬托得鬼手的侧脸妖冶而诡异。 “你知道干将莫邪是如何铸造出来的么?” 血枫感到自己的心重重一沉:“你……想……怎……样?!” “要成就名器,需得活人献祭。” “你……疯……了!” “菲儿身上饱含精气,月儿身上饱含戾气,而我的血,充满仇恨……” “你……”血枫暴怒已极,直想冲上去把这个恶魔般的女人生生撕成千万碎片,但仍是动弹不得。 “我考虑了很久,仅仅是她们两个,或许会因为yīn气太过摧折了刀xìng。你与她们两个都有肌肤之亲,yīn阳相合,乃太极最高境界。或许,加入一个有着一半长生不老血统的内家高手,刀xìng会有提高也未可知。” 鬼手将脸转向血枫,苍白的脸上竟然因为兴奋而飘起了一抹红晕,她迷醉的目光死死盯着血枫:“这也算是我成全你们了吧?” “菲儿,你准备好了么?” “是的,娘。”雪凌菲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痴迷的表情缓缓走向鬼手。 “月儿,你准备好了么?” “是的,娘。”雪凌月也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痴迷的表情缓缓走向鬼手。 “菲……儿!月……儿!”血枫拼命大喊。 “呵呵,她们现在除了我的命令,什么都听不见。”鬼手用带血的手轻轻抚摸着雪凌菲和雪凌月的脸。 “血枫,你准备好了么?” 这句话使得血枫僵硬的四肢如同着了魔一般自动地运动起来,他拼命想控制住自己,但是无济于事。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鬼手,走向通往弑神炉的台阶。 台阶上左边是雪凌菲,右边是雪凌月,中间留着一个空,那是血枫的位置。 鬼手拿起水晶碗,将里面盛的她自己的血慢慢倒进弑神炉。 蓝色的火苗晃了晃。 “现在,菲儿,血枫,月儿,你们走吧。” 这是最后的命令。 三个人不由自主地以同样的节奏抬起脚,踏上第二级台阶,又踏上了第三级,第四级,第五级…… 台阶一共有九级。 他们的生命只有最后的四级台阶。 血枫已经可以感到弑神炉的阵阵热浪。 三人已经踏上第八级台阶,只剩最后一步,只要踏出这最后一步,一切过往的爱恨情仇都将不复存在。 突然,血枫只觉得被重物猛地一击,随即便发现自己与月儿已经滚下了台阶,僵直地躺在地上。 是雪凌月! “今生今世,我得不到……血枫,其实我并没有怀上你的孩子……我只是想报复……可是,报复,太可怕了……你一定要好好对待菲儿……” “月……儿!”血枫看到雪凌月回头对自己灿然一笑,一颗透明的泪水自她顾盼生姿的美目中滑落。随即,那火红的衣裙、窈窕的背影在高高的台阶上一闪,便永远消失了。 与此同时,由于雪凌月身上所携带的巨大戾气融进了满炉神物,炉内飙升的能量得不到压制,终于bào发出一声山摇地动的巨响! 弑神窟从此不复存在! 黑暗,无边的黑暗。 比黎明前的黑暗更深,更沉。 血枫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依然活着,或者已经死亡。 过了很久,血枫的耳朵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血枫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突然回忆起了一切,“菲儿!菲儿!你在哪里?!” “我……我在这里……” “菲儿!”血枫疯狂地扒着身上的碎石泥块,手脚并用地奔向发出声音的角落。 一个柔软的东西绊倒了血枫。 那是一个人的手臂。 “菲儿!你要坚持住!”血枫紧紧握住这只冰凉而熟悉的手哭喊着。 “我……我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血枫跪在地上,用双手疯狂地扒着所能摸到的一切山石泥块。 他感觉不到指甲一个一个地被磨平磨掉。 他感觉不到十指已经全部皮破ròu烂。 他感觉不到鲜血洒在了每一块他抛开的山石泥块上。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女人。 他知道,她如果不在了,他的心也就不在了…… 为了得到爱,他已经失去了另一份爱。 为了让爱情不再有所遗憾。 所以要放弃过去的一切。 但不能失去她,就算要失去一切。 第二十二章 传说中的妖剑(大结局) 十年之后,在遥远的东南方向,悄然崛起了一座新兴的海滨小城江夏城。 这座小城美丽怡人,面朝浩瀚的东海。 海边的港口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每日进港出港的渔船、商船数以千计,绚丽的帆影如七彩祥云翩翩蔽日。 女人和孩子经常成群地簇拥在码头上等待自己的丈夫、父亲、儿子、恋人或者兄弟的平安归来。 当海天jiāo接处出现了那片熟悉的船帆,人群中立即会bào发出欣喜的欢呼。 海边的人们,从不惧怕表达自己的真实情感。每艘船甫一靠岸,当被海风阳光炙烤历练得黝黑健壮的男人们跃下船舷,女人和孩子们都会尖叫着扑上去,紧紧地把自己的丈夫、父亲、儿子、恋人或者兄弟拥在怀中,男人们饱经惊涛骇浪考验的沧桑的脸,这时都会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得皱成一朵菊花。他们伸出用来盘绕粗糙缆绳的大手和遒劲的手臂,将女人和孩子们揽入宽阔的怀抱,同时也将幸福紧紧环在双臂之中,决不放手。男人们骄傲地在孩子们兴奋的尖叫声中将一人多长的大鱼甩出船舱,他们也会将从遥远的异国带回的精致饰物、美丽的贝壳、羽毛等等悄悄塞进心上人的掌心,海边女子健康的小麦色脸庞上不胜娇羞的一抹红晕甜蜜着男人们漂泊拼搏的心。 码头上运送货物的车队、马帮更是络绎不绝。各色衣着的人们熙来攘往,用各种语言大声与船主们讨价还价。 不论是纯朴善良的渔民,还是精于算计的商人,每个人,都享尽情享受着自己的辛勤劳动所带来的财富与满足。这造就了江夏城的繁华与富足。人们过着满足而安静平和的生活。 血枫懒懒地坐在铺子门口的椰树下,远远望着海滩那边码头上的这些热闹情景。 十年之前,当血枫和雪凌菲刚刚来到这里时,江夏城还只是一个仅有二十余户人家的小渔村。 那时,“血枫包子铺”刚开张,一开始,生意并不好。两人甚至一日三餐都不得不就着白开水吃卖不掉的包子。|Qī-shu-ωang|吃着吃着,两人就会相视大笑。 这是真正的大笑,血枫和雪凌菲此前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为了可以这样大笑,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在轻风徐徐的爽朗夏夜,雪凌菲经常会挽着血枫的手臂漫步在海滩上。 海浪被夜风推着,轻轻步上沙滩,发出“哗哗”的细声,雪白的浪花如同蕾丝裙边层层叠叠地在银色的沙滩上曼舞。一片片椰林沐浴着月光,细长的叶子优雅地飘动在风中,娓娓地奏着令人沉醉的小夜曲。 月华无声地温柔笼罩着广袤的大海,密密的椰林,也无声地温柔笼罩着血枫和雪凌菲。 血枫和雪凌菲常常会在海滩上整晚留连,有时细细耳语,有时只是依偎着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如明净的夜空中,点点星光依偎着明月。他们是懂得享受的人,并且深深明白,这静谧与甜蜜来之不易。 血枫至今记得雪凌菲说过的一句话:“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浪子本无根,所以没有家。 因为没有家,所以哪里都是家。 可是,浪子是有心的。 有心就会有牵挂。 没有心,才会了无牵挂。 浪子的心,通常是jiāo给了一个女人。 即使桑田沧海,人在天涯,生死茫茫,但这种牵挂,依然会指引浪子回到那个保管了他的心的女人身边。 那,就是回家。 “爹爹!快看!哥哥给我的大贝壳!漂亮不?”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举着两个硕大的鹦鹉螺扑进血枫的怀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兴奋得流光溢彩。 “爹,娘喊你吃饭啦!”一个小男孩从椰树背后伸出脑袋,“不过,爹你先坐着别动,让我踩下肩膀啊,我上去摘几个椰子。” “哈哈!太好啦!哥哥我要那个最大的!”小姑娘从血枫的怀里一跃而起拍着手又笑又叫。 “嘿嘿,没问题!” “瞧瞧你那个猴样!别弄脏衣服啊!小心你娘一会儿发火!”血枫口中呵斥着抬头望向身手敏捷,几下就窜上了树梢的小男孩,眼中却是无限赞许与爱怜。 两个孩子抱着椰子兴高采烈地跑在前面,血枫拎着两个硕大的鹦鹉螺慢慢走在后面。 看着小猴子一样满地打滚的一双儿女和正伫立铺子门口一身素衣,扎着围裙,浅笑盈盈的雪凌菲,空气中飘散着浓浓的饭菜香味。血枫心中忽然一热,一阵温暖自心底满溢出来,一股泪水也悄悄浮上眼眶。 他很想忍,但却没能忍住。 浪子,终归是要回家的,家的方向,就是心的方向,而心的方向,就是她的方向。 “枫哥,你怎么流泪了?”雪凌菲有点疑惑地望着双眼发红的血枫。 “……哦,刚才沙子迷了眼……”血枫赶紧抬起手来使劲揉眼睛。 “是么?我看看。”雪凌菲的手轻轻地碰触着血枫的眼睑。 熟悉的幽幽的清香令血枫的鼻子再次发酸。他一把将雪凌菲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菲儿,我爱你!今生今世,我们决不分开!好么?” “枫哥,菲儿永远是你的女人……” “咳咳……”一个陌生的咳嗽声在门外响起。血枫和雪凌菲一惊,不禁松开手回头去看。 门外,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背上是一把刀柄被握得闪闪发亮的紫金刀。“老板,老板娘,叨扰了,还有吃的吗?” 年轻人看来已经饿极,风卷残云般地一气吞下了一屉水晶虾仁小笼汤包。 他将几枚铜钱递给血枫时神秘地悄声问道:“老板,您是生意人,见多识广,打听一下,您听说过妖剑么?” “妖剑?!”血枫和雪凌菲同时惊呼出声。 年轻人表情凝重地深深吸了口气,正色道:“妖剑,乃上古神兵。传说为九黎族首领蚩尤吸纳天罡地气日月之精华以及大规模惨烈战争中迸发的强大戾气、仇恨、恐惧、勇气……融合天上人间铜、铁、火铜、寒铁、乌金、玄金、天陨、混沌、七彩九矿之精髓,斗杀延维、九凤、烛龙、陆吾四邪神,搜集勾魂镰、七彩羽、震天环、碎魄爪,经炼狱之火熔炼九九八十一年,以巨灵之锤煅打九九八十一年,取银河之水淬火九九八十一年,赴昆仑之巅磨砺九九八十一年乃成。” “其剑气幽怨肃杀至极,一旦出鞘能使方圆几百里亡魂怨鬼云集,其幽怆销骨莫道普通凡人,即便是有所修为的习武之人,亦不能自禁,甘愿引刀自尽以逃脱亡魂怨鬼之诅咒!” “蚩尤造此至邪至利之奇兵异器后,与黄帝作战无往而不利。后因屡胜骄纵,为黄帝擒杀于逐鹿。此剑遂流落江湖。近日,武林盛传妖剑已再度现身,为其所杀高手已近百人……” 血枫与雪凌菲怔怔地听着年轻人滔滔不绝的叙述,两张面孔上的表情瞬息万变,震惊、愤怒、悲怆、痛苦、不解……两人忽然同时回过头来互望了一眼,蓦地,一阵无法抑制的会心大笑同时自血枫与雪凌菲的心底直冲出来。 这笑声直上云霄,惊起了一只正在海边礁石上打盹的黑嘴鸥。它懒懒地拍动翅膀,向着晴空万里碧波万顷的远方徐徐飞去……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www.biqugedu.com ------------------------------------------------------- 访问小说分享者(我就这脾气)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5413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