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替你妹的身》 正文 1.浮生悔一梦(1) 京城,刑部大牢。 两个衣甲鲜明的卫兵僵硬地杵在大牢门口,因为过于冷的天气而稍稍显得有些瑟缩——想来上司们也不会冒着这样的风雪前来视察,稍微懈怠些似乎也没什么打紧。 今年雪落得格外早,燕京地处大周北方,近来每日渐寒,大雪总能一夜之间便在道上积了厚厚一层。刀子似的北风泠泠割得人脸疼,满京城里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但凡有些法子,在这样的天气里想来都是不愿出门的。 然而一贯萧杀冷肃到让人绕道儿走的刑部衙门,今天却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上好的马掌叩在石板上发出颇富韵律的脆响,两人中个子高些的那个探头探脑地往声音来处一望,便连忙一巴掌拍在旁边同僚的肩膀上:“快醒神儿!看是有贵人来了。” 矮个子一哆嗦,稍显手忙脚乱地扶着手中□□站好,才想起来纳闷儿:“你怎知道不是,谁家能专挑这日子,别是又有新人送来?” 他们这处大牢可不一般,独独从刑部衙门里给分出来,普通人压根儿没那资格往里走,牢里头关的不是大奸大恶就是大忠大善——除此之外,或者你若是有个非同凡响的身份那也成,权臣贵戚总是不能和草民们挤在一处囚牢里的吧? 他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看起来颇为简约却在明眼人眼中处处奢华的乌木马车明明不紧不慢的样子,片刻间便已经行到牢门口,两个卫兵眼观鼻鼻观心,把自个儿挺得像手里的标枪一样直,双目坚定瞪视前方。 “哎公主您慢着点儿” 绣艺繁复的车帘一掀,一个素衣婢子轻巧地跳下来,搀下一位全身都裹在厚厚貂绒中的贵妇,然后手中一扬,黄铜令牌便递到了卫兵面前。 两个人压根不抬头,只沉默地让开了道路,待两位来访者的脚步慢慢远了,才对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是文渊侯府的牌子。 “可算是来人了” 高个子一眼把同僚的慨叹瞪回肚子里去:“背后嚼这舌根,就不怕折福。” 不管外头如何,永宁大长公主挺直了背,带着贴身婢女敛湘走在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廊道里,幽暗的烛火在她娇美的容颜上跳动着,无端端衬出几分凄然和心酸。 “公主”敛湘瞧瞧她的脸色,欲劝几句,自己却也是心下酸苦,一向最是能言的嘴巴忽然间便僵住了,最终只得一声叹息,郁郁收了声。 大长公主的面色定定的,仔细去看,却看不出悲喜。 道路的尽头,是一间被单独隔出来的窄小的牢房,小小的铁窗铸在高处,透进一点珍贵的日光来,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稻草,一青年公子盘膝端坐在地上,这大冷的天里身上仅着单衣,双眼微微闭着,俊美逼人的面容虽平静,却着实显得憔悴不堪,似乎比那身上的衫子更要苍白。 可即使如此,他也仍是肩背挺直,有一种从容清雅的风度萦绕周身,像是风雨中依旧劲拔的苍松。 “”大长公主哽了一下,终究还是没忍住,一双手紧紧抓在冰冷的栏杆上,唤了一句:“凤洲” 她心里头难受得很,看着这孩子如今落魄,总让她感觉像是被尖锐的刀子捅到心头一般难过,他们之间虽无真正的血缘关系,可这么多年下来早情同母子。即使平日总是谨守礼节,从不过分亲密,可对这个“儿子”,她向来是打心眼儿里疼着的。 苏怀瑾似乎是被惊了一下,睫毛一颤睁开,对上了牢门外那双翦水秋瞳。 “母亲。”他愣愣地叫了一声,连忙起身过来,抬手想握住公主抓在栏杆上的手,却还是退却了,无措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您怎么过来了?” 说是整理,也不过是些无用功罢了,任谁都能看出他眼下浓浓的青黑与领口袖口处隐约可见的伤痕,身上衣物虽还算整齐,却也隐隐透着血色,想来这些日子没少吃苦头。 永宁大长公主长叹一声,竟是将手伸进去,慈爱地摸了摸他的额头:“都这样子了,还守那些规矩作甚这牢里也忒阴凉,我给你带了暖炉,快暖着些手。” 她注意到这孩子额头明明发烫——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这天牢里磋磨犯人的手段她虽不十分清楚,但也能想到一二,再加上生生受着这天寒地冻,凤洲本就不是那些身子骨十分康健的武人,又怎么受得住如此摧折。 更别说他心里的痛苦,怕是要比身上更甚几分吧? 旁边的敛湘掀开手里提着的食盒盖子,捧出一只精巧漂亮的小炉子来,刚巧能从那些铁栏之间不大的缝隙中递过去,苏怀瑾轻笑了一下,伸手接过去,乖巧地揣在怀里。 他可不想拂了母亲的心意,况且现在也确实需要这么个东西,不然恐怕是挨不到圣上赐下毒酒的那天了。 好在文渊侯府和公主府都没受他牵连。 敛湘又取出些隔潮的皮子铺在地上——可惜这却是没办法给大少爷留下的——大长公主干脆便也席地而坐,跟她一起把盒子里准备好的一碟碟小食都隔栏送进去,里边甚至还有一小壶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玉冰烧。 苏怀瑾一一接过,勉强将一块笋片放入口中便撂下了筷子,他现在着实没什么胃口,虽然摆在面前的都是平时喜欢吃的东西,可心里烦闷,却简直连一点都吃不下去。 永宁看他的样子,突然出声道:“你父侯爷他c他原是想来看你的。” “您不必如此,”苏怀瑾苦笑一声,给自己倒了一小盅酒,“父亲定深恨我有辱家风,这次闹出这么多麻烦,确是我的过错。” “那怎么能怪你,”大长公主恨恨地拧起了帕子,“周澜那小畜生” 苏怀瑾出声阻住了她:“母亲。” 牢房里一时间静下来,过了片刻,苏怀瑾将手中清酒一饮而尽。 他身上隐隐作痛,前日刚来时受下的鞭伤虽有所愈合,在这缺衣少药的天牢中到底没有得到良好的诊治,不少伤口都红肿发烫——现在都引得整个身体烫起来了,头脑都昏昏沉沉的不慎清醒。 他可从没想过,自己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当年苏家公子世无双的名头不说京城,便是在整个天下也可说晓得的,他苏凤洲五岁能诗,七岁能文,年方十五便连中两元,再加上出身高门贵第和那副出得门去便掷果盈车的俊颜,早在殿试之前,大周第一才子的奉承便时常有人挂在嘴边,文渊侯府的门槛一时都快被踏破了,都说大少爷前程似锦,怕将是有周以来头一份连中大三 | 元的文曲星。 其实在大周的guān chǎng上,一般越是位高权重的,越是不会让自家参加科举的子侄得到过高的名次,有些高官甚至会嘱咐同僚将孩子排名后压——便是怕难堵天下悠悠众口。大周文人厉害得紧,连皇帝都要怕,在这读书人一双双眼睛都死盯着的科举当中,没有不怕传出来徇私舞弊污名的官员。 一不小心,怕是连本人的仕途都会受到影响。 偏偏他苏怀瑾高调得厉害——这也是有原因的,苏老爷字年轻时中状元起便是名声远播的才子,而到长子开始启蒙,更自小神童的赞誉便没断过。苏怀瑾年十二取字参加院试,便连中县c府c道小三元,一时间才名为人所津津乐道,传遍天下。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文渊侯夫人c侯府两位嫡少爷的生身之母柳氏突然间去世了。 苏公子恪尽孝道,需得守孝三年,大家虽然有点儿惋惜,却也没怎么当回事儿,反正他年纪还小的很,就算等三年之后,正常的同龄人也还在为童生试努力呢。 不出所有人预料,苏怀瑾的诗词文章在这三年当中一直孜孜不倦地刷着存在感,且极为明显地在经过沉淀后更上一阶,堪称大家风范。 到了苏公子十五岁解禁,继续一路头名及第及到会元,多年来听他事迹的文人墨客已经被这个小怪胎打击到麻木了,大家都翘首盼着殿试,没人想过会出什么意外,“苏六首”的名头,甚至早早被好事者传到了江湖中去。 要知道,文力鼎盛对整个国家的文人来说都是吉兆,若真能出个实打实的六首,那便说明当今文曲星庇佑,是国运昌隆的好兆头。 偏偏大家都这么激动起来,觉得这位相府公子不中状元那才简直是有人徇私舞弊,甚至都买好鞭炮准备庆祝了,宫里头那位小皇帝却一如既往地懂不了文人墨客那点子曲折情怀,殿试上见了光风霁月的“苏五首”很是惊艳,一句“卿有状元之才,却更宜探花之雅”的调笑,御笔一挥,生生将大学士们定好的名次掉了个个儿。 于是神话戛然而止,本该注定载入史册的佳话被皇帝轻描淡写地掐断,以一个看起来甚至是轻浮到荒谬的理由。 这简直就好像给饿了自己三天早就心心念念吃一顿大餐,连残局都准备好了的老饕们生生喂下去一口热翔。 然而给最得罪不得的笔杆子们强行喂翔的皇帝陛下浑然不觉,看着一众老臣们难看的脸色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刚刚亲政不久的小皇帝急于彰显自己的权力,却选了一个不甚巧妙的时刻,最后弄巧成拙。 ——就像苏怀瑾的人生,总是在一帆风顺的时候,以那么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戛然而止。 然而当时刚满束发之龄便探花及第的苏怀瑾并没有想那么多,虽与旷古烁今的六首名头擦肩而过,但除了惋惜之外,他倒也并不觉有多难过——那些君君臣臣的论调从小便被他爹和永宁公主不断灌输,所谓君无戏言,皇帝的决策,自不是他有资格质疑的。 抱着这样心态的苏探花在琼林宴之后高高兴兴进了翰林院,就在那儿,他遇到了那个后来毁了他一生的劫数——当今天子最亲近的皇兄,安王周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浮生悔一梦(2) 苏怀瑾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将大长公主带来的每样小菜都尝了一尝,不论如何,他总是不愿令这位“母亲”伤心。 永宁一开始还尚能忍住,到后来便不由攥着帕子只望着他落泪,倒让苏怀瑾十分无奈,只得放了筷子劝她,倒忽然间有种身份倒置的荒谬感,令他在如此境地当中竟有些啼笑皆非。 “事情怎就到了如今这一步,”长公主到底还是个坚强的女子,很快止住了抽噎,可如今接连打击,也让她无心再在这寂然无人的地方多作掩饰,坐在牢门外神色恹恹,修饰精美的面容一时间都似老了几岁,“还有苏郎侯爷,忒也无情。” 苏怀瑾抿了抿唇,心知该为父亲开脱几句,却忽然感到疲倦,只抬手又饮下一杯酒。 苏则向来不喜欢他,他也是知道的。 说起文渊侯府那一家子,当年也委实是一笔翻不清搅不明的烂账。 文渊侯苏则堪称是天下寒门士子之中成功的典范——寒窗苦读十数载,三次落第,一朝得中便是个春风得意的状元郎,甚至与微服出宫的长公主才子佳人c两情相悦,几乎板上钉钉便要鱼跃龙门,成就一番佳话。 可就像许多年近而立方才得中的青年才俊一样,苏则当年状元及第的时候,家里也已经有曾许诺白头偕老的妻子了。 苏则和发妻柳氏是患难之交,甚至那些年全靠岳家接济他才有盘缠上京赶考,自恃文人傲骨的他自然做不出谎称无妻以搏驸马之位的事情来。 当然,这和大周朝驸马地位并不高也并非没有关系。 可骄傲的长公主就是一头栽到了这个文采风流的男人身上,身为当朝皇帝最小的èi èi,她最后竟然说服皇室赐了苏则一个有名无实的侯爵,同意自己以平妻之礼下嫁,长公主府外另起一座文渊侯府,两府相并,自己与被接来京城的柳氏姐妹相称。 当年不少文人大赞长公主深明大义,外加钦羡新科状元无边艳福,可在京城的贵妇圈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永宁的笑话。 长公主为人艳烈鲜明,作为女子可说张扬得很,并不是太讨恪守礼节的命妇们欢心。 ——不然她也做不出微服出宫跟个男人私定终身的事儿来。 金榜题名外加洞房花烛的苏状元自然风光无限,既全了名声,又得了实惠,还没费半分力地捞了个侯爷当,这简直是话本中都不常有的桥段。 有些人就是这么好命,谁让人家有才华又长得帅,羡慕不来。 这时候,柳氏所生的一对双生子才都不到三岁。 儿子们怀上的时候,正值苏则上次落第,满腔有志不得舒的愤懑,便给孩子取名“怀瑾”“若瑜”,取“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以抒胸臆,及至后来登科,一来名字已然上了族谱,二来从另一方面看,这名字寓意也不错,便没再大费周章去改。 柳氏出身商户,读过些书,是个传统型温婉贤淑的女子,突然来了繁华的京城,连手脚都不知何处去放,更别说得知丈夫迎娶新妇,还是当朝长公主那样金尊玉贵的身份,一时间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委屈,还得遵照父母嘱咐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最后竟是病倒了。 这一下,苏家可热闹起来了。 苏则还是很喜欢柳氏的,他们成婚十年相濡以沫,共同育有两个玉雪可爱的儿子,再加上柳氏和永宁出身相差过大,永宁又是那样一副不肯吃亏的性子,他自然便会疑心是自己不在府中的时候,永宁仗着身份给自己发妻吃了挂落。 苏状元自许深情重义,且婚后总觉低了新婚妻子一头,愈发不喜永宁的强势张扬,便更是愈发疏远了这个妻子,只整天陪着柳氏风花雪月,连长公主府的门都不想去踏了。 只这样便也罢了,可苏则虽更爱小意温柔的发妻,心里却清醒得很,他迎娶公主更多便是出于自抬身价的考虑,现在就是厌了她,也不好做得太过。 况且他也明白:自己平时在外奔忙无暇顾及,而柳氏到底有些小家子气,偌大的府邸还得永宁操持——别的不说,就是小小年纪已经出露峥嵘的苏怀瑾,他便不放心只由柳氏带着,那孩子生得像他,天赋更是看着比他还强,叫一个只懂得些女则女训伤春悲秋的娘带着,到底有些可惜了。 文渊侯可不是世袭罔替的侯爵,苏府若是想鼎盛下去,总得有个立得起来的继承人。 苏则自认想得很周密,他极尽温柔耐心地说服了柳氏,将长子抱给永宁名下去养,只说是为了她的身体考虑,后来更是说了交心话——永宁身份尊贵,若真是生养了嫡亲的儿子,怕这两个孩子将来身份尴尬。 这话说得有理,况且柳氏本就是个没主意的,没几日便哭哭啼啼地允了,万分不舍地把长子带到长公主的院子里去。 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便宜儿子,永宁心里其实是拒绝的。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跟好骗的柳氏可不一样,从小生长在皇宫中的永宁见惯了后宅里的那些阴私手段,身边还带了不少经验丰富的嬷嬷陪嫁,婚后又不像之前那样被所谓爱情迷了眼睛,苏则的那点小心思在她们面前简直无所遁形。 她愈发看出这位过去千好万好的苏郎委实并非良人,可人总要为自己年轻时的轻率骄纵负责,现在再清醒,已经是有些晚了。 看穿这些东西的永宁委实意兴阑珊,她明白以自己的身份,不管将来如何,苏府中定然无人会苛待她,可苏则防她像防贼一样,除了认命,似乎也是别无他法。 明白了这些的那一刻,她对丈夫的感觉几乎转变成了完全的恨。 既然放不下家里的妻子,又何必要来招惹她?她堂堂一国长公主,身份尊贵容貌娇美,才学甚至不输男子,若不是他苏则先表现出追求的意态,怎么可能不要脸面地倒贴,弄得自己声名狼藉?若不是他苏则假作深情,说只是为堵天下悠悠才不得不把那个没用的女人接来,她何至于大度到与别人分享丈夫,还苦心为他筹谋一个尊贵的侯爷以与自己相配?! 也怪自己当初太傻,竟那般容易便相信了那些荒唐言语 现在,苏则竟想将她成为母亲的权力都剥夺了。 不过,苏则到底是出身寒门,便算是天资聪颖,也到底难以想象得到宫里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大周皇子子以母贵,身份卑微的宫女生育了皇子被记在无所出娘娘名下的事情简直太过平常,就算永宁自己对这些不特别了解,她带出来的那些快成精的老嬷嬷也对怎么把别人的孩子彻底养成自己的再清楚不过。 那是连岁懂事了的孩子都能掰过来的,别说连走路还跌跌撞撞的稚龄孩童了。 于是苏则这大儿子送出去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他为了安抚永宁答应的那些条件后来都成了挟制自己和柳氏的理由,明明文渊侯府和后来新帝登基改成的大长公主府不过一门之隔,可一直到苏怀瑾长到十二岁,永宁竟硬生生从未让他跟柳氏见过面。 所以不可避免的,除了长相,这孩子被养成了苏则完全陌生的模样。 或许不算太过陌生吧他也做过一段时间太傅,宫里那些小皇子的样子,一个个可不就是 真是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气恼。 苏则对这个极优秀的长子大抵还是满意的,这孩子聪明得像是个奇迹,从小就才华横溢,还被教养得一派沉稳雍容,若不是那张脸着实结合了自己跟柳氏的特点,苏则觉得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孩子。 任何人家有了那样的儿子都是该满心自豪欣喜的,可偏偏因此,他对这个除了血缘完全就像是永宁亲生的孩子不甚喜爱,文渊侯府一家三口关起门来过着其乐融融的小日子,中间门一关,与大长公主府完全就是两家人。 讲道理,虽然苏怀瑾是个凤毛麟角的天才,可苏若瑜的天赋也绝对不差,十五岁便中了秀才,十八中举,后来倒是蹉跎了好一段时间——那是因为这跳脱的小子挥挥袖子跑去游学了,结果在“江湖”里闯荡了几年家都不着,竟然也闯出点名头来,苏则偶然从茶馆说书人那里听到这小儿子的名字,中间夹杂着草莽匪类的事迹,险些当场没背过气儿去。 苏若瑜活得潇洒肆意——这是在父母悉心关爱下长大的孩子才有的特权,苏则对这个小儿子疼宠到了骨子里,即使小家伙自小更爱刀枪棍棒而非舞文弄墨,他一个自命清高的文臣也愿意因为这个与好几位将军私交甚笃,而从柳氏过世之后,他对这个“唯一的亲人”更是堪称予取予求,把所有的爱意都放在了对方身上。 要说苏若瑜没被养成个一无是处的纨绔草包,那还真是苏家优良的血统起到了作用。 “凤洲?” 苏怀瑾猛然从漫长的回忆当中挣脱出来,就看到监牢之外永宁担忧地注视着自己,他眨了眨眼,还有点回不过神儿来。 “你还好吗?”永宁叹了口气,把手从缝隙里伸进来,又抚了抚他的脸颊,“你你别这次的事情,未必就没有转机,皇上还是信你的,只是宁王那边逼得太紧,周澜又躲躲闪闪态度暧昧,现在陛下也很难做。” “儿子知道,”苏怀瑾安抚地冲她笑笑,“陛下很好,我好歹给他做过几年太傅,虽然现在有宁王安王挟制,但陛下是心有鸿鹄之志的人,总有凤鸣九天的时候儿子便算是逃不过这一劫,到那时,相信陛下仁慈,也会还我一个清白。” “凤洲,你别说”永宁往前探了探身子,一把抓住苏怀瑾的手,两眼又泛出红来,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来时的廊道便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王爷,您这边儿请,”声音听起来应该是方才守在门口的那两个卫兵中的一个,语气板正,没掺杂一丁点儿个人情绪,“按理您是该避嫌的,我们大人吩咐过,顶多给您半个时辰,还望您别让我们难做。” “本王明白。” 苏怀瑾浑身一震,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只见转角幽暗处的灯火闪过深紫华服的一角。 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逐渐从阴影中显露了出来。 安王周澜在距离牢门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皱眉看着牢里形容憔悴的苏怀瑾,眼底混杂了愧疚的神色一闪而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浮生悔一梦(3) 苏怀瑾端端正正地席地坐着,双手放松地搁在膝头,瞧着栏杆外头安王英俊的脸上一块特别明显的淤青,心里一阵快意。 永宁已经离开了,走之前张牙舞爪地揪住周澜给了他一拳,安王府跟着的那清秀小厮傻愣愣站在原地,直到自家王爷痛哼一声被打倒在地才想起来上前劝住。 又哪是他能劝住的,永宁当年未嫁的时候,骑射功夫在满京贵女里便相当排得上名号,如今虽做了二十多年养尊处优的夫人,发起狠来也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招呼。 周澜不好还手,又失了先机,很是狼狈地挨了几下,后来还是苏怀瑾出声叫了声娘,永宁才恨恨地住了手,带上敛湘趾高气扬地走了。 闹了这么一出,苏怀瑾心下竟莫名便是一松,那些萦绕心间挥之不去的愤懑和怨恨并没有消失,但忽然之间不能再像开始那样影响他的情绪,甚至让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握了握犹自有些轻颤的手掌,平静地抬眼与周澜对视。 苏怀瑾年十五探花及第,带着周身的赞誉和奉承被选了庶吉士划到翰林院,小皇帝大笔一挥便放下来项重任——修书。 修书是项辛苦的工作,但做好了足以留名青史,做差了那也会在史书上留下个无能的名字。 不过这却不用苏怀瑾操心,他就是名声再大,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主持编撰的职责自然不可能落到他头上,翰林院汇集天下鸿儒,他们几个新科进士担着编修职务,其实也就是被派到老前辈们身边打杂。 ——当然,要是做得好,论功行赏自然也少不得他们。 小皇帝这是刚刚醒过神儿,年纪轻轻名扬天下又还身无派系的苏怀瑾委实是他该好好拉拢的对象,前儿个在金銮殿上似乎将人得罪了,如今派来这么一个清闲还回报多的工作,也是想先给个甜枣把人拢住。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苏家向来旗帜鲜明地拥护正统,永宁也对安王宁王那两个从小狼子野心的侄子没什么好感,苏怀瑾被这样教养出来,除了殚精竭虑地辅佐新帝根本不会生出任何其他念头。 那时候苏怀瑾负责一部分古籍的修复整理工作,而安王周澜家里的藏书在京城声名赫赫,于是不可避免的,他与周澜的接触便多了起来。 周澜开始时还没表现出什么,不过在初见的时候眼中闪过惊艳,似笑非笑地盯着新科探花郎轻叹声“难怪”,这样的反应苏怀瑾从小到大见过太多次了,便也没放在心上,谈笑两句将话题引向公事。 苏怀瑾小小年纪学识渊博,大他七岁的周澜也不算差,两人时常在谈古论今时交流得忘乎所以,苏怀瑾虽坚持恪守尊卑礼节,可在心里,却未尝没有把周澜当作朋友。 这情况持续了整整三年,苏怀瑾十八岁时,那部已经持续耗了七八年的大书才终于修成,主持工作的那位大儒直接告老还乡,剩下人也都各自领赏,苏怀瑾自是不会被落下,小皇帝直接破格封了詹事府左中允兼侍讲学士——其实说是詹事府,可别说太子了,这年也是十八岁的皇帝连皇后都还没有影子,满朝老臣们急得嘴角冒泡,但皇帝陛下就跟头倔驴子似的犟着不娶妻,他们总不能把皇上绑起来塞进洞房吧? 不过有没有太子都不影响苏怀瑾这次升迁表露出来的信息——谁都知道这职位是为了给将来的哪个位子镀金添履历,而且侍讲学士按例每月入宫伴驾,这是打造天子近臣的节奏。 就在同一年,安王被派去西北赈灾,走了三个月,回来以后就变得魂不守舍,时常在小聚时直愣愣地盯着苏怀瑾发呆,把苏怀瑾看得浑身发毛。 三年过去,他跟周澜已经私交甚笃,虽还不至于有多亲近,但也绝不是一般同僚间能有的感情。 所以周澜表现得不正常,他也就直接问了。 后来苏怀瑾无数次后悔自己的这个举动,他时常会忍不住想,若是当年他不主动去戳破那层窗户纸,周澜会不会慢慢想通,消磨掉那些禁忌的感情,会不会后来长达五年的尴尬与隔阂就都不会发生。 当然,现在他已经不会这么想了。 “为什么,”开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苏怀瑾望着定定站在外面的周澜,发现自己的内心竟如同语气般一丝波动也无,“子卿不,安王殿下,这些天安静,我在这里想了许多。” “” “可我仍是不明白这些年于公于私,我自问对您都无一丝怠慢,何至于您从五年前便开始以感情做筹谋,要置我于死地?” “是我对不起你。” 周澜哑然开口,他今天本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场决裂的准备,也早先准备了推脱的说辞,可现在对上苏怀瑾那双分明透彻的眼睛,满腹的诡辩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 苏怀瑾静静等了一会儿,发现周澜干巴巴说了那么一句时候又不打算开口了,便索性自己说了下去:“开始的时候我想,是否宁王甚至陛下要对付你,才从我这里入手。” 大周上一位皇帝陛下去得猝不及防,当今圣上是先皇唯一的嫡子,年龄却丝毫不占优势,虽然倚仗先皇留下的一些秘密势力顺利坐上了皇位,可早便成年领了差的两位兄长却一直都是压在他头上的乌云。 当时宁王领兵部,安王领吏部,一文一武,将整个朝野把控得严严实实,新帝根本是有劲没处使,着实憋屈了几年。 不过后来皇帝年岁渐长,手段也一年高过一年,反倒是宁王安王一直没能筹措完满真的造反,他们的势力被不动声色的皇帝慢慢侵蚀,到后来,便只是权势大些的普通藩王了。 苏怀瑾这次出事,正赶上安王拖不下去了被勒令离京就藩——他已经是而立之年,过去能拿来当借口的诸多事务也在这些年间被一一解决或收回,再拖下去,恐怕皇帝就该怀疑他有不臣之心了。 苏怀瑾也是隐约意识到什么,一开始才会想到是不是宁王或皇帝要对安王下手,才会给自己栽上那么件莫须有的罪名,遭遇这么一场厄运。 毕竟周澜对他明目张胆的倾慕和追求,前些日子暴露后可谓是闹得满城风雨。 可这不过是急切之下的胡思乱想,这些天他一个人被丢在这天牢,除过开始吃了些苦头,后来也便没人再来管他,他一个人每日里静静待着,把这些年没空去想的事情捋过一遍,才发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恐怕从始至终,就是周澜。 跳出过去对于无法回应甚至需要疏远好友所带来的愧疚打造的樊笼,他能够更清醒地看待那些事,以他的聪明,自然能发现桩桩件件当中无法消除的疑点。 “陛下很信任我,况且以你现在的实力,他若要对付你大可不必如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苏怀瑾叹了口气,暗恨自己先前怎么就从未发现过,周澜是这样一个懦弱而没有担当的男人,都到了这样的时候,居然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至于宁王,他的手还伸不到这么长。” 周澜张了张嘴,往日里低沉好听的声音变得很是沙哑:“我从未觉得能一直瞒过你,凤洲,你相信我——”他急切地向前踏了几步,不顾地面肮脏跪坐下来,试图穿过栏杆去握里面的苏怀瑾的手,“我开始时真的没有刻意接近欺骗你,我是真心与你相交,只是c只是” 苏怀瑾侧身躲开他,冷笑一声:“你何德何能要与我相交?殿下,我苏凤洲别的不说,所交尽是雅客鸿儒,更从不屑攀援富贵c谄媚于上,你是文名可传天下,还是贤德自比春申孟尝?张口便是真心相交,倒要看我稀不稀罕一个权倾朝野的安王!” “你” “你敢说不是擅揣上意才与我刻意拉拢交好?安王府中那些珍藏的典籍连陛下都没想过能让殿下尽数拿出来,在下真是惶恐之至。” 这些东西他不是看不破,只是过去安王从未表露不臣之心,他只以为对方是想求个明哲保身,相处起来又不讨厌,便也顺势而为。 那之后倒是被周澜拿捏住了他的弱点,不论他到底因何表露出那么一副追求的意态,却当真给他带来些惶然无措外的无奈与愧疚,以至于被蒙蔽了双眼。 “现在我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苏怀瑾终于轻轻皱起了眉头,他想了这么久,这是唯一无论如何都想不透的东西,“我自问有几分识人之能,你与宁王不同,确实不是能孤注一掷谋反的人物因何要如此害我?整整五年,您也真装得辛苦了。” “”周澜板着一张脸,被他上面那番话气得面色有些发青,伸进栏杆里的手握成了拳头,眼中也终于泄露出几丝阴鸷。 苏怀瑾嘲讽地看着他——安王一向自视甚高,这样把他的面子放到地上去踩,也难怪他恼羞成怒,想来若不是中间有栏杆相隔,难保他不会趁人之危做出什么事来。 毕竟对他人品的卑劣程度,现在苏怀瑾已经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推测了。 相比之下,苏怀瑾却益发从容,既不显得急躁,也没有了寻常人被信任的朋友从背后插一刀时候的惊怒怨恨:“我们是有仇,还是有怨,难不成在下无知挡了您的路,还是当真走了眼您如宁王一般想犯上作乱,因此筹谋铲除天子近臣?” “他是为了我。” 平时除了一天一次来送饭的狱卒从来都寂静无声的廊道今天第三次传来陌生的脚步声,烛火明灭之间,一张苏怀瑾再熟悉不过的面孔从阴影中浮现出来。 ——他时常能够从镜子里看到的面孔。 苏怀瑾握紧了拳头,心间又隐约传来熟悉的抽痛,他得用全部意志力僵直着身体,才不至于被突如其来的疼痛袭击地弯下腰去。 “他是为了我,”苏若瑜从阴影里走出来,面上浮现出一抹轻笑,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哥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浮生悔一梦(4) 一个月前,京城里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事件本身不过是一场普通的shā rén案,玉砚阁里那位文采风流c颇受达官贵人追捧的名妓晏依依,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闺房里。 这些个所谓名妓,其实不过是官老爷们闲来无事的时候调笑的玩物,所以即使晏依依被称作京城第一花魁,平日里也是“钿头银篦击节碎”的众星捧月的排场,但在权贵遍地走的皇城里,她的死还真翻不出什么太大的浪花。 除了几家纨绔哭天喊地地叫嚷着闹到兵马司那儿要求严办,谁都没把这种每天都发生在角角落落的不知情杀还是仇杀太当回事儿。 可当衙役们将玉砚阁一围,把晏依依房里的东西一件不落地搬出来准备带回去详查的时候,刚巧闲来无事在旁边看着的兵马司指挥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在京城的guān chǎng上,你办事能力可以稍逊,但眼力见儿是一点儿都不能少的,这位赵指挥只打眼一看,便看出那晏依依尸体紧紧拽在手中的,分明就是权倾朝野的安王时常随身携带的玉佩。 五成兵马司虽说是管着京城治安,可其实受各方面挟制受得厉害,他这个指挥平时也就是做点抓捕盗贼处理平民仇杀之类的小事,一旦涉及到上位大人们的时候,那纯粹就是一尊摆在那里好看的泥菩萨,什么用都不顶。 安王那是他有资格动的吗。 赵指挥倒不至于觉得真是安王和这次谋杀有什么关系——像那样的大人物,若想要了这么一个风尘女子的性命,完全有能力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若说会在慌乱之中把自己随身的玉佩留下,那未免太扯了点。 但毫无疑问的,安王肯定是被牵扯了进来——那么不管他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这个案件也完全是他不能够触碰的存在。 赵指挥想了想,便交代在场的衙役管好口风,当晚秘密求见安王。 然而安王殿下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这个能力出众的王爷既没有表现出惊讶,更没有让他帮忙遮掩一二,反而却吩咐他彻查此事,并在职权范围之内给出了最大的方便。 赵指挥别无他法,硬着头皮查了几日,竟查到了户部侍郎兼太子少傅的身上。 大周第一个领正三品侍郎却加正二品“三少”衔的奇迹,连黄口小儿都在被父母谆谆教导时听到过的名字,那个无数待字闺中的少女午夜梦回时的江阴苏郎——苏凤洲。 赵指挥简直是叫苦连天,苏怀瑾虽然没有安王那么惊人的权势和背景,但也同样招惹不得——或者说,更加招惹不得。 大周的文人们地位是很高的,这些笔杆子们不论有没有功名在身,皆蒙皇恩可议论政事,说白了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人。 而苏怀瑾虽然年纪轻轻,但却足堪称士林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他若是敢贸然拿苏侍郎开刀,把这个读书人中的道德标杆儿和一个名妓的谋杀案扯上关系,那就等着被群情激奋的炮仗们点上天去吧。 赵指挥这厢正发愁,善解人意的安王殿下又给他指了条明路,他按照安王的提示三两下把球踢给了刑部大理寺——至少这两位官职还可与苏侍郎相抗衡,在皇上面前也算说得上话,就让他们相互扯皮去好了。 天下谁不知道大理寺少卿杨秦跟苏怀瑾有旧怨——说起来,同中一科及第的他们还算是有同门之谊,可当初小皇帝不知轻重的那一番话,不仅斩断了苏怀瑾的神话,也无疑将拿了那一科状元的杨秦置于了相当尴尬的境地。 他大概也算是有周以来当得最憋屈的一位状元了。 已近知天命之年的杨少卿大抵还算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官员,但这回也不可避免地牟足了干劲儿想抓到苏怀瑾的小辫子,不过苏侍郎高洁傲岸天下皆知,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个老对手其实并不可能干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来,所以最后当大理寺轻轻松松就给苏怀瑾定了罪的时候,反应最大的却也是这位满腹才学的老人家。 但这时候已经没人究竟这些所谓相爱相杀的问题了, 晏依依一案以其完全不该有的速度在顷刻间传得满城风雨,刑部和大理寺最后竟合审出一个谋反作乱的荒谬结果,而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安王殿下也以一种完全不会有人想到的姿势被卷进了这起案子。 据说,这在一开始其实是一场狗血的三角纠纷。 据说,表面琼枝玉树的探花郎其实有龙阳之好——怪道这年岁仍不曾婚娶。这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要脸地对早已娶妻生子的安王殿下纠缠不休。 据说,从不踏足烟花场所的苏侍郎那天去找晏依依,正是因为近来安王频繁踏足玉砚阁,两人在争风吃醋当中起了冲突,最终美人香消玉殒。 当然,guān fāng说法是大逆不道的苏怀瑾竟然联合宁王有谋反之心,晏依依的身份则变成了宁王殿下安排在京城的探子,两人偷盗了安王的玉佩密谋栽赃,后来事情败露,接连伏诛。 据说 总之,即使一开始还是愿意相信苏怀瑾的人多,可各种各样的说法甚嚣尘上,舆论风向在有心人的操控之下却也在慢慢转变。 尤其是出于一些不可告人的阴暗心理,想要看到一个久来被高高捧上神坛的人跌落的想法并不少见,当一个各方面完美无瑕的人出现污点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些人觉得心中快意,不惮于落井下石,将其狠狠踩进尘埃里。 况且随着愈来愈多人的关注,这件案子被发掘出来的证据也愈发确凿——确凿得甚至都快让人因此而有了疑问,觉得以苏凤洲的智商就算真的图谋不轨,也着实不可能留下这么多板上钉钉的把柄。 但这种疑问一无根据二无道理,很快就被淹没在声势浩大的讨伐下不见了。 而苏怀瑾,他从始至终都是懵的。 开始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晏依依遇害的事情——我们说过了,这在京城里算不上什么大新闻,苏侍郎每天忙得很,又不是喜欢八卦的性子,自然不会对这些事情多加关注。 而在安王的关照之下,这案子自从进了刑部和大理寺便被严密封锁消息,有关系不错的同僚想往外传消息都做不到。 这就造成了在刑部的人闯进户部衙门忽然要将侍郎带走的时候,所有官员都眼睁睁坐在那儿看着,每一个人能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之后便是一系列的锁拿c问罪c刑讯c关押,从始至终就好像有无形的推手在背后快马加鞭想要置他于死地,苏怀瑾根本申辩无能,等终于有相熟的人被允许来探望,他才得知外面那些喧嚷流言,而这时候,一切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 案件被定罪的祸首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来也实在是讽刺。 将好些零碎消息拼凑起来大致得出真相的苏怀瑾很快意识到,这次自己估计是在劫难逃了。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又极巧妙地利用了各方面的人际关系以及人性弱点,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直接将他打入地狱——外面人的反应将形势体现得淋漓尽致,开始时前来探望他承诺相助的人络绎不绝,后来人烟慢慢稀少,最后一个相见的居然是开始时负责审理案件的杨秦。 杨秦给他带了一壶酒,两人相顾无言半晌,酒尽后那八年来一直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倔老头一声叹息,意兴阑珊地扔掉官帽,言欲告老还乡。 “这朝堂连凤洲兄都容不下,也不知每日蝇营狗苟还有甚意思。” 而且那些流传在外的风言风语,简直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至少文渊侯府的人,就从始至终都没有来过。 苏怀瑾就是再宽容豁达,也将这样毁了他名声还不够,甚至往他身上扣了最要不得的谋反罪名的人恨到了骨子里,而在他自己慢慢推测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之后,更是好像被一盆冰水泼到了骨子里,在由内而外的寒冷中止不住颤栗。 他交游广阔,但朋友着实不算多,安王周澜也许算不得他的知己,但在日复一日的相处和追求当中,这个人也绝对成为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他从未想过自己是否可能会爱上一个男人,在他前二十三年所受到的教育当中,这种爱慕关系是不正统的,甚至是让人生厌的,但当一个人将“真心”捧到他面前,他却实在做不到将那真心不留情面地放到地上去踩。 他甚至因此一直拖延着没有娶妻,一来是怕最后自己动摇,耽误了人家好姑娘,二来也是毕竟安王势大,他隐约怕对方对他订亲的消息做出什么过激反应。 其实从这种担心当中周澜的人品在他潜意识里的问题就可见一斑,只可惜当时并没有多想。 毕竟在他短暂的生命当中,真正感受过的“爱”太少了。 可如今看来,这所谓的真心何其可笑,只要跳出那些情感构成的陷阱,周澜那些心思缜密用心险恶的谋划便显露无遗,他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个身份尊贵的王爷,竟能让对方做到这一点,筹谋经年只为将他摧毁,并且一击便状若雷霆,根本不留一点逃出生天的余地。 更让他困惑的是在审讯中许多被呈现到他面前物证人证俱全的证据,他根本就全无印象,那些人言之凿凿曾看见他所做何事,挑的都是他独处无法自证的时间,可那些时候他却绝未曾出现在过他们言语中提及的场所。 若说一两个人被幕后买通还情有可原,可随着作证的人级别越来越高他实在很难相信区区安王能够只手遮天到这种程度。 而现在,看到牢房外面亲弟弟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听到他的话——最后一块拼图也被严丝合缝地贴进推理的同时,心中那块柔软的角落,骤然传来悄然碎裂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浮生悔一梦(5) 苏家兄弟两个算不得亲近,毕竟生长在那样的环境当中,他们没有被教导得完全相对立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作为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兄弟俩外表长得几乎一样,性格却截然不同,早出生不到一炷香出生的的苏怀瑾个性沉稳淡远,于学问一道上天赋极高,而骑射本领虽同为君子六艺尚算优秀,却根本不能与治学相提并论,总体来说还是个文弱书生。 弟弟苏若瑜便不同了,这个苏家次子从小惯爱舞枪弄棒,性格也是张扬肆意得很,说实在的,光从行事风格来说的话,苏若瑜倒更像是被永宁那样的女子教养长大的孩子。 可偏偏苏则就是偏爱小儿子偏爱得不得了,除了相处时间造成的亲疏远近之外,从根本上讲,也确实是机灵活泛的苏若瑜更容易讨父亲的欢心。 而且苏怀瑾着实外柔内刚,平时还好,一旦遇事,那种决绝与大气简直跟永宁如出一辙。 这也就造成了,当兄弟俩十二岁,苏怀瑾终于得知永宁并非自己生身之母,开始为生母服丧之后,两个人对这件事截然不同的反应。 苏怀瑾无疑是痛苦的,在这场成年人的恩怨角力当中,他可以说是最无辜的一个,大人们为自己或对或错的选择承担后果,却偏偏要拉上这个稚龄孩童作为博弈的筹码。 在他的记忆当中,“母亲”这个词始终代表着对他不冷不热又威严尊贵的永宁,猝然之间被告知十月怀胎赐其骨血的另有其人,还没等回过神来,便又得知那个他甚至从未见过的女人已然撒手人寰。 他想要怨恨,却不知该把错怪到谁身上,想要原谅,却意识到自己也在无意中给别人造成伤害,又哪有资格轻描淡写地提起原谅。 对于被留下的与自己全身流着一样的血的弟弟,他又是隐含愧疚的。 作为长兄,理当有照顾幼弟的责任,而那十二年来他一直未能尽孝,却独自一人在大长公主府尽享富贵尊荣,这怎能不让他心中无端生出惭愧——君子罪己不罪人,反正不管什么事情想主动往自己身上扣错处,那总是能找到的。 柳氏去世之后,永宁倒是不再阻止他与文渊侯府多做亲近,可那么多年遗落的光阴并非轻易能够抚平,苏则不喜欢这个甚至让他自己感到压力的儿子,而虽然子不言父过,苏怀瑾私下里却也对这文渊侯爷的品行颇有微辞,父子之间自然无法做到寻常人家的亲密无间。 不过,苏怀瑾倒是很喜欢那个长相简直和自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弟弟,苏若瑜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再加上两人血脉相连c性格互补,做哥哥的又出于补偿的心理步步相让,不出三年,至少在外人看起来倒也与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一般无二了。 只是外界对苏家二郎的印象却不算深刻,毕竟有那么一个哥哥专美于前,苏若瑜又一不愿意跟世家公子架鹰牵犬,二不耐烦与文人墨客吟诗作对,反倒喜欢隐瞒身份跑到江湖上去与那些草莽英雄混迹一处,自然不同于苏怀瑾闻名遐迩。 但那并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苏家兄弟都不是会在意那些虚名的人,而相比苏怀瑾还要顾忌家族声誉c力求留名青史,苏若瑜对这方面的需求更加淡泊些,他对于所谓的“清誉”甚至是充满嘲弄而不屑的,颇有些古时狂士的风采。 所以苏怀瑾着实想不到弟弟对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他呆呆地望着监狱外面与周澜并肩而立的苏若瑜,方才的从容冷静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静渊”苏怀瑾的声音中染上了刚才不曾显露的痛苦,他不敢置信地喃喃念着当年亲自帮弟弟取的字,一时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 老天爷,被信任之人背叛构陷的痛苦一次还不够吗 苏若瑜看着他只是笑,眼中神色很是奇怪,周澜站在一旁,似乎是想要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动作到一半,却又悻悻地放下了。 苏若瑜瞥都没瞥他一眼,径自上前取出一根铁丝,就往牢门上巨大厚重的铁锁中捅。 苏怀瑾震惊地看着他的动作。 “哥哥,”穿一身漂亮锦袍的青年公子笑得人畜无害,叫人的声音也清朗得很,“近来让你受苦了。” 苏怀瑾忽然打了个哆嗦。 苏若瑜眼中的神色让人害怕,他自问自己绝不是个胆小的人,过去一直想跟杨秦修复关系,大理寺没少跑,也就没少被对方算计着用那些血淋淋的案发现场和穷凶极恶的犯人吓唬,可那些东西顶多给他带来身体上略微不适,却从未让他感觉过恐惧。 而弟弟现在的眼神,就无端令他恐惧。 苏若瑜这些年在江湖上并不是白跑的,他只巧妙地摆弄了几下,那个看起来颇为狰狞的大锁就发出一声轻响,噗地掉落在地上薄薄的稻草当中。 苏怀瑾原本席地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可随着对他来说明明代表着禁锢的牢门被打开,他最本能的感受却好像是失去了最后一层有力的保护屏障,下意识想要起身后退。 可他忘了自己那一身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伤势,伤口疼痛不说,光是发烧就足够让他四肢无力,原先一直坐在地上还能勉强保持仪态,突然站起来,头脑中便是一阵让人眼前发黑的强烈眩晕。 苏怀瑾一个踉跄,根本无力支撑身体,但也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狼狈地摔在地上——一双结识的手臂接住了他,掌心灼热,烫得人发慌。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若瑜半真半假地抱怨,一双与兄长极为相似却又全然不同的眼睛半眯着,说话间更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早知道天牢这般苛待朝廷命官,我也就不费尽心思把你弄到这儿来了。” 苏怀瑾身上还有些发软,弟弟的话却仿佛一到惊雷在他脑中炸起来,方才感觉到的危险忽然又上了一个阶层,他努力挣扎半晌,试图从那坚硬的怀抱中逃脱出去,却半天都徒劳无功,连让苏若瑜稍稍放松钳制都做不到。 好在头脑中的晕眩渐渐散去,他又能看清楚面前的场景了。 苏若瑜和周澜两个人都已经跨进了小小的牢房,周澜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睛不断在他和苏若瑜两人中间转来转去,看不出在想什么;苏若瑜就更别提了——苏怀瑾看着这个好歹跟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弟弟,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陌生。 “你们要干什么静渊,你放开我!” 危机感越来越强:周澜进来已经这么久,之前几次三番强调时间的狱卒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天牢虽平日就甚是寂静,但也时常能听到受刑犯人痛苦的□□,见到巡逻的狱卒的身影——可现在周围简直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也再没有见过第四个人连方才跟着周澜一起进来的那个面容清秀的小厮都不见了,这深深的牢房尽头竟只剩下他们三人,仿佛被完全遗忘一般。 苏怀瑾虽还强自镇定,却隐隐能感到汗水湿了掌心。 下巴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唤回了他的思绪。 “哥哥,这时候居然还不专心”苏若瑜左手将他揽在怀里,右手腾出来,死死捏住他的下颔,眼中闪过一丝迷醉而阴狠的光,“你还在想着怎么出去翻盘吗?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是什么意思?”苏怀瑾难受地皱了皱眉,却没再做试图挣脱的无用功,他方才确实在想着怎样在眼下的境况里绝处逢生——毕竟现在已经能确定周澜是罪魁祸首,关于自己的那些确凿的罪证也有了解释的余地,再加上大长公主府的斡旋与皇帝的信任,虽然行事还是很不利,但并非没有一线生机。 只要等到赐死之前的终审只要能见到圣上! 苏若瑜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脸,那目光黏着得好像是冰凉的舔舐,苏怀瑾竭尽全力地后仰以离他稍远些,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 “别跟他废话了,”这次出声的是做了许久y xg人的安王,他沉着一张脸上前来,看上去有些不满,“你还在磨蹭什么,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苏若瑜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专注地盯着怀里的兄长,在对方的眼中因为周澜刚才的话而产生剧烈的波动时愉快地笑出声来。 “原来你也是会有这些正常人的感情的”他松开了右手,苏怀瑾白皙而近来愈发尖削的下巴上留下了几点刺眼的青黑,“你知道吗,我一度以为你戴了一张永远只会露出温和微笑的iàn ju——完美得令人生厌。” 苏怀瑾没有心思去听他的这些疯话,他基本上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形同鱼肉,却不能不垂死挣扎一下——不然恐怕就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出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手肘后顶到挟制着自己的苏若瑜胸口:“来人!快唔!” 苏若瑜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随即眼中泛上怒火,一拳击打在他的腹部,并同时松开了紧搂着的左手。 柔软的小腹猛然遭到重击,剧烈的疼痛如洪水般涌现,苏怀瑾狠狠摔在墙角,痛得一下子蜷缩起来,那一拳丝毫没有留情面,苏若瑜常年在江湖上走,武艺着实不俗,虽然这拳头里面没有带上那些江湖人神乎其技的“内力”,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何况苏怀瑾的身体状况本就算不上好,他吃痛地捂着痉挛的腹部,骤然便吐出一口血,肺部涌进的湿冷空气使他止不住干咳起来,顷刻间几乎感觉不到身在何处。 “你不能”苏怀瑾惊恐地仰头看着又露出一副标准变态表情的弟弟,拼命忍痛向后缩,可身后就是冰冷的墙壁,让人退无可退。 “哥哥可真不乖”苏若瑜好整以暇地逼近,欣赏着他狼狈的模样,“我不能什么,是不能殴打朝廷命官吗?还是不能构陷兄长,不能滥杀无辜,不能欺君罔上,不能让你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天牢里?” “你真的做了这些事。”苏怀瑾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不敢置信地盯着一向有些任性但还尚算乖巧的弟弟,不敢相信这些诛心之言是从那如此熟悉的嘴里说出来的,“你难道真的联合安王,意图谋反?” “哈哈哈哈哈”苏若瑜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偏执而疯狂,“哥哥苏怀瑾!你脑子里除了忠君爱国到底还有些什么东西,那皇帝优柔寡断,行事毫无章法,到底哪里值得你倾心效忠!” “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苏若瑜猛地收住笑,漂亮的凤眼中席卷出狂怒,“他凭什么凭什么你的注意力完全都放在他的身上,凭什么他那样对你,还能得到你所有的关心和殚精竭虑就凭他投了个好胎?!” 这话说得苏怀瑾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 而且这话的重点放得着实奇怪。 旁边听着的周澜都皱起了眉头:“静渊” “闭嘴,”苏若瑜转眼瞥他,眼神如同刀锋一般凌厉,“凭你也配叫出这两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浮生悔一梦(6) 周澜被他当头一呛,一张俊脸都气得扭曲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苏若瑜,我都为你” “你为我?”苏若瑜不屑地冷笑一声,阴森森道,“周子卿,你还以为谁都像我哥一样傻的吗,闭嘴在那儿安生待着,你想清楚,今天除了你,可没别人知道我来过这儿。” 周澜面色铁青,他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对方话里威胁的含义——苏若瑜的武功不是他能比得了的,今天他们来这儿是为了解决苏怀瑾,可若是苏若瑜将自己一块儿“解决”了,也不会有人查到他的头上。 好个苏静渊,他还以为这次对方总要有所感动,没想到 苏怀瑾来回看了看弟弟和安王,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是了周澜当年去赈灾的那段时间正好是若瑜出门游历的当口儿,西北游侠遍地,他们会在那里相遇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苏若瑜注意到他的眼神,没再理会脸色难看的安王,用一种不甚在意的口气解释道:“你想的大致没错,当年我在北地斩杀了宁王府那个作威作福的小崽子,可把老匹夫气得够呛,那时周澜也在,他对我们两个人一定印象深刻。” 宁王其实不算多老,他是先帝的大皇子,刚好比安王又大了七岁,如今也还未至不惑,但单论年纪,也确实足以给苏若瑜当爹了。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怀瑾苦笑了一下,却牵动了伤口,嘶地倒抽一口冷气——他觉得自己肋骨约莫是断了,至少也裂了一根,然而这种疼痛在眼下忽然变得无足轻重,毕竟他连自己是否能再活过一炷香的时间都不怎么有把握。 周澜是处心积虑地要让他给年少轻狂的苏若瑜顶罪——当然,这法子的最终目的绝不只是择出来苏若瑜,若所料不错,周澜定是打着借此机会示弱,并在之后抓住宁王把柄的主意。 所以他们两个,无关庇护,倒像是处于一种奇妙的合作关系。 只是苏若瑜苏怀瑾有些犹豫,他反倒拿不准这位血亲到底在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苏若瑜从不是怕事的人,更绝不可能从五年前就筹谋着要用亲哥哥当挡箭牌,那到底是什么让他决定帮助安王的呢,总不可能是因为爱情吧? 只瞧瞧方才连表字都不让人家叫的德行,这个可能就完全能排除了。 “痛吗?”苏若瑜温柔地笑了笑,蹲下身来把手掌放到他的侧腹,完全忽视了些许微弱的抵抗,“我也不想的哥哥,不要再试图从我面前逃走了。” 苏怀瑾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们两个今天来这儿” “放心,不会很痛的,”苏若瑜细心地将他额上一缕从整齐发髻中散落出的乌发别到耳后,动作和语气都好像是在对着深爱的qg rén一般——或者也的确是,“哥哥,这些年我走过大江南北,认识许多人,见过许多事,我发现,若想让你永远都不离开我,似乎只有一种办法。” “不”苏怀瑾只觉得满腔不可置信,苏若瑜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饶是他再迟钝也不会听不出对方的意思,可不仅性别相同,他们还是兄弟啊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你的影子。”苏若瑜展开一个诡异的微笑,“我娘——哦,是我们娘,她在爹面前倒总是一副温顺柔弱的样子,私底下,呵” 他意味深长道:“你看看我的样子,也大致能够明白了。” “静渊” “静水流深,未知其渊,哥哥取的表字,倒真是很适合我,”苏若瑜眨眨眼,“十二岁那年我才终于摆脱那个老妖女,然后见到了你——简直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心醉。” “不不不,我并没有嫉妒的意思,我爱你——” “苏若瑜!”苏怀瑾惊怒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为什么不,”苏若瑜静静地看着他,“与你朝夕相处而不许动心——太苛求了,我恨不得你的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可是!” 他猛然间显得愤怒起来,握在苏怀瑾肩上的手指也收紧了:“可为什么你心里总有那么多东西,那些百姓到底与你何干?小皇帝又何德何能让你呕心沥血?还有父亲,他苏则何曾关心过你天地君亲师,这些人c这些人” 苏怀瑾吃痛地甩脱了他:“荒唐,我是你哥哥!” “荒唐吗?”苏若瑜轻叹着前倾,呼出的气息拍打在他脸上,甚是灼热,“也许吧但我早就万劫不复了。” 他一口咬上苏怀瑾的脖颈,尖利的牙齿瞬间刺破了皮肤,细细的血线流淌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后面的周澜被惊吓地打了一个嗝儿,但显然没人会在意他。 苏怀瑾极为剧烈地反抗起来,饶是苏若瑜有内力傍身,一时竟也无法像方才那样轻易制住他,但力量的绝对差距让这爆发式的垂死挣扎也如同蚍蜉撼树,高烧和接二连三的折磨消磨掉了苏怀瑾绝大多数的力气,他很快脱力软在了弟弟的怀里。 身上一些较重的伤口在动作间裂开了,有鲜明的血色透过洁白的里衣渗出来,束发的发带也散开来,乌黑柔顺的发丝散落一肩,苏怀瑾重重喘息着,浑身被汗打湿得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薄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精致漂亮的曲线。 他的头无力地后仰着,鼻梁挺秀,在颊侧渲染出淡淡的阴影,修长的脖颈线条美得惊心动魄,仿佛垂死的天鹅。 苏若瑜的呼吸有些粗重起来。 他并未着意控制自己,苏怀瑾的下唇刚刚被咬破了,苏若瑜用食指擦过那些血迹,重重揉按几下,用指尖拨开紧合的牙齿,在对方微微怔忡还未会意之时,凑上去狠狠吸吮啮咬起来。 苏怀瑾脑中一炸,又想开始挣动,可力气完全消失的躯体并不是单靠意志便能够驱动的,他的后脑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甚至连稍微闭合唇齿都做不到,只能被迫大张着任由索取,甚至连舌头都被玩|弄得不堪躲避,无法吞咽的津液自口角流下,带着血色划出道道痕迹。 “你还指望着苏则或永宁来救你吗?”苏若瑜良久才放过了他,冷笑着反手点晕了身后怔愣住的安王,伸手粗暴地扯裂了哥哥身上松垮的衣衫,“你知道吗早在你‘纠缠’周澜的消息传出去后,他就宣布与你父子关系一刀两断。” “至于大长公主,她现在自身难保——方才她没说究竟为什么要匆匆离去吧?你难道还不明白,若不是出了大事,她怎么能放心让你跟这姓周的牲口独处一室?” “够够了!” 苏怀瑾的眸子已然完全失去了温度,墨黑的双瞳明澈却不见底。 苏若瑜对上他的眼睛,突然竟愣了一下,随即却露出更狂怒的神色:“你又这样看我——” 他怒极扬手,狠狠冲着面前人颊侧扇过去。 苏怀瑾被扇得头一偏,鲜血顿时顺着破裂的唇角淌下来,他一阵头晕眼花,只感到下巴被一只有力的手捏得生疼,头被抬了起来,视野中却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分明。 一只灼热的手触到了他光|裸的胸口上,那陌生的触感让苏怀瑾一阵作呕,他难以忍受地一张口,只感觉一股带有铁锈味的咸腥液体从喉中喷涌而出。 不不要! 时间在骤然间静止。 这并不是在极短愤怒和痛苦之下产生的错觉,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形容,而是时间真的静止了。 苏怀瑾意识到这件事,是因为苏若瑜忽然停下了一切动作——并不是身体僵直的那种停下,而是连同他的呼吸c力道,以及一切证明生命存在的依据,这些统统都不见了。 他第一时间手脚并用地从那个定格了姿势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那并不太容易,虽然苏若瑜已经不再会随着他的动作而调整力度,但被凝固住的力道却并没有削减。 苏怀瑾翻滚到湿冷的地面上,喉中的血沫和冷意令他止不住呛咳。 他全身都在颤抖,恶心的感觉从胸口泛上来,造成条件反射的干呕他几乎错觉自己快要死了。 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后背上。 “你还好吗?” “什么?” 所有痛苦的感觉都奇迹般在一瞬间消失,温暖的力气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充满四肢百骸,那种感觉太过舒适玄妙,以至于他完全回不过神来。 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那个阴冷逼仄的牢房,还是仅仅从头顶上小小的铁窗透出难得的光线,苏怀瑾猛然站起来,惊异地发现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唯一变化的是,一直只有他们三个人存在的牢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全身萦绕着淡淡白光的男人——刚才那个把手搭在他背上的c出声问话的男人。 他的身形修长,面孔却模糊不清,但只要看到他,心境便会奇迹般地平和下来,甚至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敬仰尊崇。 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他会杀死你。” 苏怀瑾眨眨眼,终于从过于超出想象的事件发展中稍稍找回自己的理智。 时间仿佛真的静止了——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苏若瑜和安王都被禁锢在时间里,只有他和这个男人超脱其外。 “我知道,”他苦笑着抬手行了一礼,“不知阁下?” 男人轻轻笑了:“面吾之大神通仍不卑不亢c临奇耻大辱尚能不骄不躁,果然不错。” 苏怀瑾静静听着,他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插口的余地,若不是这个人,他马上便可能遭受堪称生不如死的折磨,而若这人想对他做什么,他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你的命格不该如此,”男人似乎是又观察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前日星盘扰乱,恶宿横出,倒带出不少祸事。” “” 看他似懂非懂的样子,男人无奈一笑:“与你说这些作甚,我只与你说,今日自你身死,大周将陷入连年战火,江山易主,苍生倒逆,天地间冤魂哀鸣,终日不休。” 随着他的诉说,那惨烈的一幕幕血色仿佛真的出现在了苏怀瑾面前:疆场上的浴血搏杀c马革裹尸,孤儿寡母泣血哀号,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c饿殍遍地。 幻境被猛然收回的时候,似乎过去的只是一瞬间,又似乎时间已过经年。 “这一切”苏怀瑾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他死死地盯住那男人的眼睛,“是因为我?” “不——”男人叹息一声,“你也不过是逆乱之间牺牲的棋子,但纵观全局只有你拥有拨转乾坤的能力。” “一切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你愿意为之付出足够的代价吗?” 苏怀瑾只觉口干舌燥,方才看到的真实一切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刚才纠结于的那些仇怨忽然变得如此淡薄,几乎要从他的意识中消失。 在听到问话的一瞬间,他便斩钉截铁答道,“我愿意。” 不知为什么,他对这男人有一种特殊的信任感,仿佛知道他定不会让自己去做什么违背本心之事,也根本不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 男人为他的毫不犹豫的果决顿了顿,随即郑重开口道:“时间是上神最珍贵的馈赠——这次星盘扰乱改写了不少人的命格,你要穿梭于他们的人生当中,拨乱反正,以此换取时间回溯的机会。” “你要想好,背负那么多人的人生,那么多真实而沉重的记忆,你很可能会在其中迷失了自己。” “我不在乎,”苏怀瑾微微一笑,“我情愿付出我所拥有的一切,即使粉身碎骨c万劫不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番外:苏若瑜 身体并周身的时间都被凝固住之后,苏若瑜其实是有意识的。 他在第一时间感到有些惊慌,然而随即,一种更加激烈的愤怒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他能感到苏怀瑾在第一时间用尽全力远离了自己,而他不要说阻止,就连动动眼珠都做不到。 为什么呢他明明那么爱他,这世上不会有人拥有像他一样深沉的爱了,他怎么就能那么铁石心肠,从始至终都对自己不假辞色,甚至避之惟恐不及呢? 这种无力的感觉 他看着那个凭空出现在牢房里的全身清淡白光的男人,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仇恨。 他恨这个人,这种恨几乎源自于灵魂,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涌出来,刺得他指尖都在发疼。 而且他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会将他最在意的珍宝夺走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一点,却根本不知这种预感从何而来,就像他总觉得已经和这人斗争许久,却必须理智地承认,他在之前的人生当中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苏若瑜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比如说,他确信自己在襁褓中开始就有了清晰的意识和记忆,他记得自己和哥哥被并排放在床上,那个名义上是他们母亲的女人总是不见人影,他就只能躺在那儿,看着身边另一个正常的小团子每天从酣睡到憋红了脸,并因为饥饿和难受像可怜的小动物一样啜泣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何为愤怒——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不会感觉到和另一个婴儿同样的痛苦,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情愿对那些痛苦以身相代。 苏怀瑾很早慧——对于正常的人类孩童来说,在苏若瑜的记忆中,这个在他眼中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小生命从懂事开始就总在试图“保护”他,不管是那些纯澈而傻兮兮的笑,还是在摔倒之后只顾着给他拍土,甚至无师自通地对着他的伤口鼓着腮帮子吹气,一脸认真的模样,对那样一个幼崽来说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尽管通常他们之所以会摔倒,也都是因为对方那双小短腿倒腾不过来,反倒牵连了他。 苏若瑜本来以为他们会永远这样相处下去的:在一个与世隔绝却山清水秀的小山村,只要他愿意,就总能在跟着哥哥出去玩的时候让他找到适合果腹的野果野菜——没错,他后来知道了应该对那个漂亮的团子称呼哥哥——他们会这样一起长大,他一点都不介意扮演一个依赖哥哥的小跟屁虫,享受着对方稚拙而努力的关心,并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暗自得意。 可人这种生物,似乎总没办法轻易求得圆满。 他还记得那兵荒马乱的一年,他们被那个女人并一个陌生的男人带到了充满污浊喧嚣的京城,那里有一间看上去比他们原来住的地方好些的房子,还有一群各自心怀鬼胎的下人,手脚既不勤快,能力也有限得可怜。 算了,反正他也不需要这些人伺候。 苏若瑜觉得自己已经非常能忍了,他能够忍受待在那些灵魂全是恶心颜色的人类中间,能够忍受突然冒出来的那个自称父亲的男人对他们指手画脚,也能让那个女人自以为将他们捏在掌心,私下里做些对他来说其实无关痛痒的所谓惩罚。 这些都无所谓。 可这些人总是在孜孜不倦地挑战着他的忍耐底线,在新地方住了不出几天,他们居然决定要将苏怀瑾送走! 那一男一女在那儿用引人发笑的拙劣演技相互表演的时候,被遗忘在一边的苏若瑜几乎想跳起来咬断他们的喉咙,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过马上出去把苏怀瑾整个打包带走,反正就算离开这个家,以他的能力也不愁养活一个吃得比猫多不了多少的小娃娃。 然而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之后,苏若瑜发现他还真不行。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可对这个世界却并不了解,在来到这个繁华许多的地方之后,他本能地感受到那么多潜在的危险,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若忽然失去庇护,恐怕一个不慎便会沦落到极为凄惨的境地。 他花了不知道多少努力说服自己苏怀瑾被送走以后会过得更好——他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而对正常的小孩子来说,如果能被一个雍容大度的女人悉心教导,绝对要比生活在这样一个可怕的“母亲”身边强得多。 永宁长公主他是见过的,至少看着尚可托付。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将近十年。 苏若瑜每天都在自己只是个无力的人类幼崽的困境中煎熬,他天生便懂得许多事,也自有一套可供修炼的功法,因此在这寂寞的十年间,他每时每刻都在努力提升自己——至少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一定不会再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眼看着珍惜的人离开了。 十二岁的时候他终于悄无声息地弄死了柳氏,这一行为让他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奖励:苏怀瑾终于再次出现了。 他还是骗了他,那才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也不是从那之后的相处当中慢慢喜欢上他的。 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最终结果没变不是吗。 苏怀瑾成长得比他原先想过的还要优秀,他变得更有长兄风范,文采出众c才华横溢,尤其是在看过来的时候,那双小鹿一样清澈温柔的眼睛还是能像过去那样让他烦躁的心瞬间平静,像微风拂过树梢。 但苏若瑜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极为糟糕的变化。 苏怀瑾好像不认识他了! 讲道理,人类的记忆都是这样容易消除的吗!他们和那些瞪大眼睛的金鱼到底有什么区别,区区十年而已,就足以把过去那些美好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 是谁说会永远保护他永远在他身边的,这个可恶的小骗子。 苏若瑜心里实在苦,这明明是他从襁褓里就预定好的白菜,怎么只是借出去给人培养了那么短短的几年,白菜长成了小青松,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人类这种生物还真是靠不住。 苏若瑜于是开始了漫长的重新跟哥哥相处起来的努力,可惜收效不佳。 他郁闷地发现现在的苏怀瑾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讨好了,明明那时候他只需要露出一个笑容对方就也会一脸开心地笑回给他,可现在的苏怀瑾却只会用一种暗藏着忧郁的温柔眼神看他,明明瞎子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渴望,却偏偏不知道用什么禁锢着自己死也不肯越雷池一步。 苏若瑜很不喜欢现在这种小心翼翼的相处方式,而他更不喜欢的——是现在苏怀瑾的世界当中再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心中出现了许多排名更加靠前的东西。 凭什么呢,凭什么要在意那个无能昏庸的皇帝?凭什么要在意他们人品低劣的父亲?凭什么要在意那些蝼蚁狗彘一样的陌生百姓? 明明明明该是属于他的,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思虑都该是属于他的! 给柳氏守孝的三年中,兄弟俩都乖乖待在苏府,苏怀瑾仍是每日读书c习练功课,苏若瑜也仍是做他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两人的相处看起来愈发亲密,实质上的进展却一点都没有。 从来都缺乏耐心的苏若瑜憋了整整三年,把自己憋得快要黑化了。 他发现自己当年似乎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一直觉得短短十年不算什么,却忘了十年在凡人的寿命当中从来都不是白驹过隙的瞬间,这段时间足以消磨小孩子一点都不深刻的记忆,也足以将他们的关系越推越远。 三年孝期一过,苏怀瑾探花及第,江阴苏郎的美名再一次以势不可挡的速度传遍天下,一时间,来自高门贵第的媒人们几乎踏破了文渊侯府的门槛。 苏若瑜一气之下就也去参加科举了。 所以说还是太年轻,苏二郎满以为以自己的才学,自己的能力,对上这些愚蠢的人类那哪里还有夺魁之外的第二种可能?到时候苏家一门双星绝对会带着骨头连着筋每每被天下人绑在一块儿提及,那感觉想想就很爽。 然而愚蠢的人类们给了他当头一棒,苏若瑜确实是轻轻松松连过几试,可别说魁首,连一甲都没进去一次。 读书这件事儿就是这么玄妙,不服不行。 终于明白的苏若瑜干脆地放弃了通过这种方式跟哥哥捆绑xiā一 sh一u的想法,可眼看着苏怀瑾已年近弱冠,连他自己都没少被父亲催婚,深刻了解兄长为人的苏若瑜脑筋一转,想出了一个缺德带拐弯儿的招数。 他留书一封离家出走,说是去江湖中闯荡,其实是直追着那个每天跟苏怀瑾腻歪在一起的安王往西北方向而去。 天知道他看这个姓周的已经不满很久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混蛋对苏怀瑾那点也许连自己都还没察觉到的小心思,他要是再不快点动手,到时候不免又是一番麻烦。 苏若瑜巧妙地设了一个局,当众诛杀宁王世子,还把安王也牵扯了进去,又在那种情况下针对周澜的喜好,完美地利用跟苏怀瑾一模一样的面孔塑造自己的角色——仿佛是天生精于此道,周澜不出半月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许多了。 苏若瑜一直都很了解人性的弱点,也很知道周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一开始就打着让周澜去纠缠着苏怀瑾的主意——他明白,以苏怀瑾那种对自己道德的古板要求标准,在面临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藩王(甚至是好友)死乞白赖的追求下,绝不会不负责任地将另一个无辜的女子牵扯进去。 而他自己——想要拖延娶妻的招数更是层出不穷,反正他才不在乎那个姓苏的老家伙会不会不满甚至伤心。 可在那个时候,苏若瑜绝没有想过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沉沦至如此深渊,竟会那样粗暴地对苏怀瑾动手,他明明该是他捧在掌心想要细心呵护的珍宝 可就在刚才他最后一次对上苏怀瑾的眼神,便知道自己也许永远都不会得到原谅了。 他似乎真的做了许多糟糕的事,可那都是因为爱他啊他怎么就不明白? 抛弃滞浊的,以那种清澈的灵魂形式跟着他不好吗,他到底有什么好抗拒的 还有这个男人威胁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恨不得挣脱束缚将那人击碎成千万片尘埃,可就好像二十年前面对心怀鬼胎的苏家夫妇一样,他还是如此的软弱,如此的无力 “他会杀死你。” 不!我不会!我要给他的是更恒久的永生! “一切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你愿意为之付出足够的代价吗?” 不要相信他这些上神从来惯于花言巧语c背信弃义,你会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我不在乎,我情愿付出我所拥有的一切,即使粉身碎骨c万劫不复。” 不 凤洲,不要这样,不要离开我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苏怀瑾周身亮起一层柔和的光晕,那面容模糊的男人袍袖一甩,他便保持着最后一丝温和的微笑闭上眼睛,然后身形变淡,逐渐消失。 只剩下那个男人,他身形修长挺拔,周身充斥着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苏若瑜维持着方才被定住的姿势跪在地上,忽然觉得自己如此卑微。 凭什么总是如此!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记忆深处想要破禁而出,却总被一道无比坚实的屏障挡着,弄得他头痛欲裂,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唯有心底的恨意越来越强。 男人冷冷睨了他一眼,面上覆着的白光忽然间消失了,露出一张俊美逼人的面孔。 苏若瑜呼吸一滞,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那人薄唇微微开启,斥出两个字,随即额上云纹一闪,一股彭湃的力量从那里骤然涌现出来,重重地击在他胸口。 苏若瑜眼前一黑,对外界最后的感知便是那句如同洪钟敲在他脑海深处的斥骂,几乎让他心血都要呕了出来。 “孽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何意得长生(1) “世间情爱之事最是难以评判,可恩怨爱恨不过两人之间,牵扯无关之人入瓮,着实不妥。” “此次星宿逆乱,便是无端给人系上了那姻缘劫,让他们被扯进本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最后落得身心俱伤c惨淡收场。” 苏怀瑾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漆黑的虚空之中,方才送他来此的那男人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响起,语调平淡,好像在照本宣科一般。 他听着那些话,倒感觉似乎有些熟悉——这么看来,他可不就是那倒霉被牵进姻缘劫的其中一个?若没有这人出现,他的人生也确实算是身心俱伤c惨淡收场。 声音发出一声轻笑,竟似能听出他的心声:“正是如此——你的任务便是帮助这些苦主摆脱既定的悲惨宿命,让始作俑者们吃到足够的苦头任务如果完成得好,苦主们的灵魂便会被完全渡化,我们所需的,便是那些灵魂给出的能量。” 苏怀瑾凝眉思索片刻:“您的意思是说,要我帮助苦主们报仇?” “不错,”声音中透出些许无奈,“我会直接把你放在那些苦主们身上,却无法调控具体时间,不过你放心,如果肉|体遭到足以丧命的创伤,我定会及时出现护住你的灵魂——这情况如果在任务完成之前出现,你就必须得回到肉身身死的时间点附近重新来过,直到任务完成。” 也就是说他完全没有放弃任何任务的机会,每到一个世界,就必须做到最后才能离开? 苏怀瑾叹了口气,这倒也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毕竟是回溯时间那样的大神通,要求严苛一些似乎才正常。 “准备好了吗?” “也没什么可准备的”苏怀瑾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开始吧。” 眼前猛然一亮,虚空中出现了一个由璀璨星辰组成的蓝色漩涡,苏怀瑾还没来得及仔细去看,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身体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一大串杂乱无章的信息汹涌地灌注进了他的脑海里,头脑被撑得胀痛不已,感觉就好像后脑处被人狠狠打了一闷棍,晕眩的感觉让他有点想吐。 苏怀瑾有些怀念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传给他的不知名能量了——那时他的境况可比眼下还要糟些。 他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就感觉下腹处有一道微弱的清凉气流缓缓升起,不消片刻便顺着身体经脉运行到脑海,让整个大脑为之一清,感觉马上好了许多。 这是? 苏怀瑾猛然睁开眼睛。 入眼是一间布置极为清雅的竹屋,屋内并没有太多摆设,阳光从敞开的窗格里洒进来,微风将窗子上挂着的精巧风铃吹得叮当作响,竹子的清香静静地在空气中弥漫,闻着很是舒适。 苏怀瑾禁不住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不论如何,在一个符合自己审美的地方醒来都是让人愉快的,更别说没有猜错的话,这恐怕就是他接管的身体所住的房屋,能布置出来这样居所的人,想来平素行止也该与他比较相似。 这大概就是他要进行的第一个任务了不论如何,他一定要尽快完成所有的任务,不论那个男人所说是真是假,为了能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他只有放手一搏。 解苍生于倒悬之类的理由似乎过于宏大了,也许他只是不甘心——但这并不重要,眼下他唯一要关注的,就是怎样才能完成那人交给他的任务。 苏怀瑾定了定神,就维持着原身盘腿端坐在床榻上的动作,开始整理起脑中得到的那些信息来。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谢长风,是一个道士。 ——这样说似乎不太确切,因为谢长风虽然拜在天下第一道派掌门谢玄清门下,但他其实并不跟谢掌门学道,他拜这个师父最直接的原因是,谢玄清是他的养父。 谢掌门为人十分仙风道骨,换句话说,十分不拘于世俗礼教,所以他一直不苛求谢长风入道,也不叫他必须遵守那些清规戒律。但谢长风自记事起便长在苍云峰上,耳濡目染之下气质也极为飘渺出尘,穿一身道袍走出去的话,比那些正经的道门子弟更具欺骗性。 而谢长风虽然没有跟师父学道,却实在是个武学奇才,将谢玄清那身独步天下的武功学了十成十,甚至在弱冠之年便自创“长风剑法”,得谢玄清亲批“青出于蓝”,在与当朝国师一战中代师出战,名扬天下。 其实在那之前“长风剑”就已经有不小的名气了:当今政权凋落,魏国统治者只知横征暴敛,弄得天下怨声载道c战乱四起,谢长风从十五岁下山,便仗剑行走天下,他武功高强,又俊美不凡c生性正义又潇洒,很快便在江湖中声名鹊起,但直到二十岁与那大魏国师一战,江湖中人才得知他居然就是苍然掌门那个传说中唯一的亲传弟子。 然而武林还未来得及恭贺谢掌门后继有人,此战之后,谢玄清已然时日无多。 他年轻时便与国师有过一战,那时两人两败俱伤,都留下了隐患:这些年谢玄清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国师想来也是练了什么燃烧生命的邪功才修为不退反进,但这种做法到底并非正道,反倒让他在与玄门正宗的长风剑比斗中一败涂地。 这一战关乎苍然派上下存亡,为了保证年轻的徒儿能够战胜对手,谢玄清在比斗前一晚将自己的功力全部传给谢长风,之后陈年伤势失去了内力的压制,骤然爆发,尽管谢长风拼命挽留,却也在撑着宣布将掌门之位交给他后便阖然而逝。 谢长风本就在对战中受了严重的内伤,下场后还没来得及仔细调息,便连续三天三夜倾尽全力为师父疗伤,然而后来谢玄清终究没撑过去,只欣慰地注视着他长笑三声,大叹“吾道不孤”,双眼一闭,再没了气息。 谢长风当即喷出一口心血,强撑着与师门同辈收敛了师父的遗体,身上的外忧内患才终于爆发,在灵堂内倒地昏迷不醒,亏得之前为谢玄清而来的神医圣手尚在苍然,好险才将他救了回来。 苏怀瑾顶替过来的时刻,正是谢长风昏迷两天之后,按理说他现在还应该浑身是伤,可大约是任务福利使身体恢复了最佳状态,他醒来后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反而连内力都恢复了许多。 苏怀瑾看完那些充满了意气风发和悲伤绝望的记忆,也不由有些怅惘。 失去至亲的痛苦他算是经受过的,却并不太懂,毕竟当年的柳氏虽说是他的生身之母,但两人相处的时候只有记忆中那无比模糊的几年,甚至若不是被通知去奔丧,那些记忆他这辈子都不见得能想起来。 但尽管如此,他也似乎能够感受到谢长风心中近乎于崩溃的情绪——那些情绪随着记忆的转移被完整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完全能够感同身受。 而且根据送他来这里的那位上仙ti g一ng的资料来看,现在的苍云峰恐怕正面临着一场更加危险的浩劫。 “长风你醒了吗?”苏怀瑾正想得出神,竹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声音不急不缓,即使他现在还在休息,也不会因此感到惊扰。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谢玄清的记名大弟子明虚的声音——对待徒弟天赋极为挑剔的谢玄清虽然只收了谢长风一个亲传弟子,可因为他不愿入道门,也在本门中收了些记名弟子以继承衣钵,这个明虚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是苍然派所有弟子的大师兄,也是原本该当的下一任掌门继承人。 这让苏怀瑾对于面对这位宽容仁厚的师兄感觉有些尴尬,他连忙疾走几步打开房门,外面果然是一身道袍的明虚,正满面关切地看着他。 “我没事了,明虚师兄” “长风!”还不待他将话说完,明虚就露出一脸显而易见的震惊神色,瞪着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你c你怎么快,进去坐下。” 苏怀瑾不明所以地被他拉到竹屋里按倒在床上,就见对方一脸痛惜之色,缓声劝道:“长风,我们都知道师父仙去对你的打击可他老人家定也不会愿意见你如此憔悴伤感,他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就是要让你带领苍然度过这难关啊” “明虚师兄”苏怀瑾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师父到底是为什么要将掌门之位传给我,你也知道我一向自在惯了,根本当不得此等重任。门派上下都以为你才会是下任掌门,我也一直”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明虚摇摇头,心疼地伸手摸了摸散落在他肩上的发丝,“朝廷是下定了铲除我苍然的决心,我们要么成为魏廷鹰犬,整日卑躬屈膝,要么就只能与当朝公然决裂,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你前日打败了国师,为我们留下了些许喘息之机,但危机还远远没有结束,在这样的时候,苍然需要的不是一个守成的管理者,而是一个能以武力震慑四方,至少保得这一方净土的守护者。” 些许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下来,苏怀瑾眼角余光瞥见几缕雪白,终于知道对方那满眼的关切从何而来了。 谢长风竟是一夜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何意得长生(2) 苏怀瑾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把护犊子的大师兄给安抚下来,明虚又不放心地叮嘱几句之后才放他继续疗伤,自己去前面处理派中事务。 “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就让是你的功力早些恢复,”已界中年却仍是英俊潇洒的明虚一副长辈的样子,“派中杂事我都能代你处理,但过几日的接任大典,你一定要拿出最能让人信服的状态来。” 他忧心地看看新任掌门满头刺眼的白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元儿也很担心你。” 苏怀瑾无奈点头,再三保证一定会好生修养,才把明显一脸不信任的大师兄送走。 就在刚才跟明虚说那两句话的功夫,他脑中的信息才终于接收整理完毕。 谢长风无疑就是这次他要代为改变命运的对象了,故事还算简单,苏怀瑾边看边感慨那位上仙大概是想给他一个适应任务模式的时间,同时也忍不住一阵唏嘘。 他生命中逆乱的的“异星”,是一个叫陈林的人。 陈林是谢长风在下山游历的时候结识的,当时偶遇魏军欺压百姓,他们一起上前帮忙,之后发现彼此性情相投,便干脆结拜了异姓兄弟。 不过,那时候谢长风是孤身一人的游侠,陈林那边却并非如此——他是当地一个势力颇强的起义军领袖的独子,谢长风送佛送到西地帮他除掉了一个武艺高强的魏军参将,他们的军队于是得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再下一城。 事成之后陈林和他父亲都对武力值逆天的谢长风拼命拉拢,可一来谢长风要考虑不能给师门带去麻烦,二来他也不耐烦军中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便只承诺今后兄弟求助义不容辞,却咬紧了牙关没答应加入这支起义军队。 这事本来也没什么,陈氏父子都还不至于是那种得不到人才就要杀掉的无耻之士,之后不论真心也好,刻意结交也罢,陈林跟上了谢长风一起游历天下,顺便给他们义军笼络人才。 但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跟着谢长风走的,而是带上了作为军师的洪文承。 洪文承是个读书人,跟江湖中的刀光剑影格格不入,但他相貌十分俊美,性格虽冷淡,却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好医术,且足智多谋,在陈氏义军当中相当受人尊敬。 生性潇洒的谢长风很快接受了这个新伙伴,并因为对方相对他们这些武人体弱而多加照顾,但他并不知道,其实陈林和洪文承是一对恋人。 也是赶巧,当时两人正因为观念不和而闹矛盾,陈林虽然把洪文承带在身边,可那完全是出于公事考虑,两个人在路上一见到彼此就满面寒霜,显得很不对付。 陈林这人很有几分小家子气,他对洪文承跟自己冷战的行为不满,有心想让他吃些苦头,在这种情况下,特别见不得谢长风对洪文承的种种关照。 一气之下,他就决定追求谢长风。 这种思维好像很难理解,可对于自私又器小的陈林来说,却几乎是本能反应。 他对洪文承无疑余情未了,但他们闹矛盾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人的观念有着难以调和的矛盾,除非有一方彻底让步做出改变,否则绝不会得到好结果。 陈林自然是不想让步的,但洪文承也是性格强硬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的催化剂,恐怕会比他更加固执。 而谢长风,无疑就是一个合适的催化剂。 ——陈林想得很美好:谢长风虽然是个武林中人,却没有一般武夫那种粗鲁愚笨之气,相反,他在道门圣地长大,虽然没用心读过多少圣贤书,可道门典籍读过不少,通身飘渺的仙气,更妙的是,他跟洪文承长得还颇有几分相似。 这样一来,在没有洪文承的日子里就能用谢长风为代替,而且谢长风如果能对他死心塌地,自己这一阵营便无端多出一个顶级战力不说,就不相信洪文承对此没反应! 另外他不愿意承认的一点是,谢长风真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武功高强不说还潇洒俊美,近来他总是担心洪文承会不会对“殷勤备至”的谢长风动心。 三人同行的一路上,忙于安抚灾民招贤纳士的谢长风和洪文承并不知道陈林肚子里转过了多少阴暗心思,洪文承是没想到他能自私自利到这种地步,而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谢长风更是没有经过多少人心险恶,他把陈林当作是好兄弟,却不想好兄弟毫不犹豫就能把他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苏怀瑾回忆到这儿的时候已经非常愤怒了,结果没想到,更让他不能忍的还在后头。 当年安王周澜对他也是百般殷勤追求,可苏怀瑾毕竟是在guān chǎng中打混的人物,就算自己高风亮节,对于那些魑魅魍魉也并非从未接触,他本能对周澜有着一份警惕,是以从始至终别说交付真心,连一点点动摇都不曾有过。 谢长风却没有这般xg ——他自小长在山上,道家信奉的又是清静无为的理念,于男女情爱一事既无特别苛责,但也不会多加接触,因此遇到此中老手的陈林刻意施为之后,他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对这位“好友”的感情真的出现了变化。 就算不说爱,他也真的喜欢上了陈林。 不过陈林的如意算盘却是打错了,他原本想着用谢长风去刺激洪文承,可没想到洪文承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却是彻底对他死了心。 洪文承看起来温柔和善,实则外柔内刚,他本就已经在日常处理事情的方式中一次次对陈林失望,全碍着多年来的情分才勉强维持着表面hé pg,既然这次是陈林先放手,他也就能心安理得地斩断孽缘了。 只是他本能地觉得,就像自己跟陈林总是在正事上秉承不同意见一样,谢长风与陈林也根本不是一类人,最终走不到一条路上。 但他的身份毕竟不适合多言,便只能找了个借口退出游历,让那两人单独相处。 这下陈林就傻眼了,越是得不到的越让人抓心挠肝,之前努力追求谢长风的时候他时常会觉得谢长风这性格倒真是比洪文承更好相处,相貌也更得他心意,可现在谢长风抓到手里,洪文承抽身而去,他又反倒念起洪文承的好来,愈发觉得谢长风果然只是个拙劣的替代品,连那人半分都及不上。 谢长风不喜欢吟诗作赋c谢长风不能出口成章c谢长风对处理军中往来文书杂务一窍不通c谢长风不会长袖善舞,周旋于文人墨客之间给他们义军赚取好名声 他拿谢长风根本不曾接触的领域去与洪文承的长处相比,理所当然地得出了处处不如的结论。 如此一来,陈林的态度便愈发冷淡,甚至对谢长风有些怨怼起来,觉得都是因为他,才会使得洪文承离开自己。 要知道,走掉的洪文承并不是乖乖回去了陈家大营,反而是找了个不知名的山头隐居去了——他当初之所以会出山无非就是因为和陈林的感情,又对天下百姓有一份解救之心,现在觉得实在不爱与陈林相处,且正式造反时机未到,自然悠游而去。 陈氏义军忽然少了这么个管家军师,一下子不免有些混乱,于是在外的陈林便也结束了游历,匆匆赶回军营去。 生性洒脱的谢长风当时没想那么多,想着那些军务自己又不擅长,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在护送陈林回去之后再次告别,他下山是为了走遍天下行侠仗义,总困在一个起义军占据的小地方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后来的几年当中,他都与陈林保持着适当的联系,陈林会在遇到无法解决的困境的时候找他帮忙,谢长风来者不拒,经年以来为了帮助陈林不说九死一生,也着实可称出生入死。 大概也就是因为看到了他的价值,陈林也一直刻意表现出一副深情不悔的样子,心安理得地享受着ài rén的付出。 只是谢长风欲|望一向寡淡,而且考虑到两人武力值的差距害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也便放弃了尝尝这小道长味道的念头,当然,陈少将军营帐连年夜夜笙歌,可从来没有断过。 如果只是这样,苏怀瑾来这里之后跟陈林恩断义绝也就罢了,最多卸他条胳膊腿的出出气——毕竟谢长风从始至终没吃过太大的亏,就当是识人不明交错了朋友,没什么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 可问题是,陈林这个人渣实在是人渣中的战斗机,他非但对谢长风没有过一丁点的爱意或者愧疚,居然连作为朋友最基本的道义都不想讲。 大魏王朝到底气数未尽,政府军重视起来之后,各地义军的境况便愈发艰难,而对大多数人来说,在面临着脑袋搬家的威胁时,接受招安去享受财宝ěi nu显而易见地比保存尊严和气节更划得来。 在父亲死后完全接掌了军队的陈林——你显然不能要求他有多高的道德标准。 陈林刚刚秘密接受了招安,就得到了苍然首座弟子谢长风一举击败国师的大新闻,一时间感到无比气愤。 ——谢长风有那样了不得的背景,居然一直都不曾和他说过! 要知道,苍然派在中原武林有着执牛耳的地位,故掌门谢玄清更是一代武学宗师,只要他们表现出来支持哪一路势力,这支势力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站在道德的最高点上,成为各路义军的精神领袖,最重要的是,能吸引无数能人异士来投! 而谢长风明明有着这样好的资源,居然一直刻意隐瞒,显然是没把他放在心里! 想到这一层的陈林越来越气愤,浑然忘了人家苍然派凭什么要倾尽门派之力去帮他造反,也忘了多年来谢长风为了帮他,可以说交付了身家性命。 为了报复这一点——更为了得到朝廷更多的信任和封赏,陈林做了一个很恶心的决定。 他跑去找了现在管理他们这一支军队的魏军上级,表示可以让魏军精英ěi zhuāng成自己的军队,再佯作被追杀逃难进入苍云山门,到时苍然失了主峰天险,派里又有那么多可以作为完美人质的普通弟子,那便大有可为了! 当时魏军正愁着该如何在天险和谢长风的严防死守下啃掉苍然这块硬骨头——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他们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谢长风的武力威慑在那里摆着,若是不能一击必死,反惹得苍然与朝廷彻底撕破脸皮,那就划不来了。 可有了陈林的这一条“锦囊妙计” 那一役,苍然死伤弟子三千,掌门嫡系一脉全部战死,魏军亦折损近万,苍云主峰名闻天下的千寻瀑都被全部染成血色。 掌门谢长风身负重伤,仍于万军阵中将当朝大将颜无英斩于剑下,随后主峰紫云殿,与潜伏此处的八百神机营同归于尽。 苍云役惊破天下,魏军主力损失惨重,更是失了军神颜无英,元气大伤,不出十年被义军攻陷王都,从此天下倾覆。 而谢长风珍逾性命的师门遭受重创,含恨身陨,与陈林之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何意得长生(3) 苏怀瑾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胸口的那股愤懑勉强压下。 那一切的一切,他都是通过第一视角的记忆方式得知,也就是说,当时的谢长风心里的感受,一点不差地全部被他接收,以致现在他想起陈林来,就发自内心的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以祭苍云峰那三千英灵。 饶是谢长风和苏怀瑾本人都性格寡淡,也不可能对这样的惨剧无动于衷。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如果记忆没有出错,那么现在就是陈林带领魏军攻来之前的那最后一段时间,而只要这次他坚守山门不开,以苍云天险易守难攻的特性,魏军神机营的火炮运不上来,想要攻破可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苏怀瑾再也坐不住了,他略微运了运功,觉得身上的伤确实已经没有大碍,便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出门去,准备熟悉一下记忆中的那些攻击方式,确保自己不会再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以前可从来没学过内功这种高深的武林技艺,虽然从苏若瑜那里听到过江湖人神乎其技的战斗方式,可自古江湖庙堂不两立,他还真没去好生了解过,眼下除了谢长风深深刻在脑中的记忆和一身深厚内功,他就跟一个初入山门的普通人没两样。 不过好在,身体还是谢长风的身体,一些镌刻在本能之中的战斗记忆是不会改变的苏怀瑾苦中作乐地想到,这至少能够确保自己不至于被无名小卒斩于剑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边努力回想边摆了个起手式,打算先演练一遍闻名天下的长风剑法。 “师尊” 待苏怀瑾磕磕绊绊地做完第一遍,刚想喘口气,就听见一道清亮的童音在身后响起来。 他叹了口气,露出安抚的笑容转身,对一脸担心的小少年温言道:“我没事,元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在前面帮着明虚师兄?” 这孩子正是先前明虚跟他提到的谢元。 谢元是谢长风在山下游历的途中捡到的——他们一家生活在大魏西北边境,那里气候苦寒,且是抗击戎人的第一线,自来生活十分艰苦。 戎人南侵向来是中原百姓的一大浩劫,谢长风下山之后一路向北,就是想到边境去试试自己的剑法,他雄心勃勃地想要深入大漠王庭,斩下单于头颅,顺利的话,还能借此挑起三位王子的夺位之争,让他们几年之内无力犯境。 他无疑成功了,虽然身受重伤,但谢长风的名声经此一役真正开始响彻西北大地,北地人人传诵这位少年人的侠名,那年他才只有十五岁。 重伤的谢长风在大漠中奔逃了三天才甩脱戎人的追捕,之后便再坚持不住,昏迷在风沙之中——若不是后来遇上了放牧归家的谢元,恐怕此后五年间中原武林的波澜壮阔便要被改写了。 谢元比谢长风年幼整整十岁,当时还是一个有些害羞的孩子,却很懂事,小小年纪便知道为父母分忧——他的父母也是热情而通情达理的人,在小儿子捡回家一个重伤濒死的“旅者”后非但未曾责怪,还尽心尽力地用了些土办法给他疗伤。 也亏得谢长风年轻力强且内功深厚,在谢元家里养了不出十天便神志清醒起来,甚至能够下床行走了。 只是离能动武还差得远。 偏偏天有不测风云,谢长风养伤的第十天,一队盔甲鲜明的士兵攻进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开始的时候,谢长风还当是戎人王庭戍卫查到他身在此处,想着哪怕身死也万万不能连累这一村百姓,然而等他强撑着身体出了门,才发现那分明就是一队队汉人,身上穿着的也都是大魏正规戍卒的军服。 他隐约想起来来到北地后曾听说,有些草菅人命的将军会让手下士兵屠杀没有反抗能力的边境百姓,砍下他们的头颅稍作修饰,便拿去跟朝廷邀功请赏 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谢长风心中最后一点对王朝正统的希望也被消磨殆尽,他拼命想要救下那里的百姓,遭到重创的身体却实在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在谢元父母的恳求下,带着他们的小儿子冒死突围而出。 他带着谢元艰难跋涉,好在并没有多少人费心来追他们,魔鬼一样的士兵们在宁静的山村毫无顾忌地烧杀抢掠,他们甚至放了一把大火来毁灭罪证,焚烧产生的烟尘被北风吹得很远,比大漠的风沙更易使人落泪。 那之后,谢长风便一刻不敢停地带着谢元直返苍然,直到亲手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托付到师尊手里,才放心地昏迷过去。 醒来之后的谢长风变得沉默了许多,他开始越来越像是江湖人心目中的大侠,而非一个年少跳脱的青年人,他让当时还没有名字的谢元跟了自己的姓,并收他为徒c悉心教导。 其实若不是他们两个的年纪差距实在不够,他是想像师尊对自己那样收谢元为义子的。 那次谢长风在山上将养了整整一年才再度下山,然后——便遇到了陈林和洪文承。 现在,距离他把谢元带回山上已有五年过去,这五年来他们聚少离多虽然谢长风向所有师门好友强调过这孩子对他的重要性,可除了开始时养伤的那年他对谢元悉心教导,之后却鲜少有机会与谢元单独相处。 甚至谢元现在顶着他唯一亲传弟子的名头,却连长风剑法都没有被传授过。 苏怀瑾叹了口气,他知道谢长风心里是真的疼爱这个孩子,只是他忙于为天下奔波,以致于忽略了眼前之人——又何止于谢元呢,不论是担着他恋人身份的陈林,还是苍然派的长辈同门,甚至是他一心孺慕的师父,谢长风在这五年里跟他们相处的时间都是少之又少。 这成为了他临死之前除了对陈林强烈的恨意以外的另一层遗憾——如果连最亲近的人都照顾不好,又何谈拯救天下苍生? 既然接管了谢长风的身体,那就尽量帮他弥补遗憾吧。 “元儿,过来,”见谢元站在那里,对他的问话有些不知所措,苏怀瑾不禁放柔了神色,反手持剑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朝着对面的孩子招了招,“这次回来还没好好看看你,竟已长得这般大了。” 谢元咬了咬嘴唇,低头走到他面前,留给他一个乌黑的发顶。 苏怀瑾忍不住上手去摸了摸——他一向挺喜欢小孩子——干脆蹲下身去让视线跟对方平行,郑重说道:“元儿,这次师尊回来,便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了,今后一直跟在我身边可好?” 说到一半,他才发现自己又不自觉做了独断的决定,毕竟这五年来谢元跟着明虚的时间都比他长,虽然五年前他们相处得不错,可谁知道现在人家还愿不愿意跟着他呢。 于是善解人意的苏探花连忙改口,脸上满满都是询问意见的真诚。 谢元在他蹲下之后就没有再躲闪他的目光——这个才不过十岁的孩子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成熟许多,这种成熟是经历过太多痛苦才催长成的,看着便让人心疼。 苏怀瑾就感觉很心疼。 小孩儿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半晌,目光在他满头的白发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脸上的神情变得坚定起来:“谢元本该跟着您的,师尊。” 随即他放松了神色,终于显露出刚才那属于孩子的纯挚的关心来:“您方才” 苏怀瑾忍不住脸上一红,他知道小徒弟定是看到了自己错漏百出的“剑法”,那在不知情的人眼睛里自然是他重伤未愈,才会连自己的动作都无法协调。 他干咳了一声,决定将这个问题含糊过去:“师尊方才在借武悟道来,把明虚师兄教你的基本剑术演练一遍,我瞧瞧你进度如何?” 谢元歪头看看他尴尬的神情,乌溜溜的眼珠里泄出一丝笑意来,却善解人意地没有多说,只是抽出腰上挎着的小木剑,摆好了姿势,仔仔细细地一招一式比划起来。 苏怀瑾定定神,总微妙地感觉自己刚才是被嘲笑了,于是板起一张俊脸试图假作严师,好在谢长风关于武学的记忆和理解还全都在他脑子里,指点一个区区十岁的孩童还是不成问题的。 倒是谢元给了他不少惊喜——谢长风原先收下这个徒弟更多只是因为答应了他父母要好好照顾这孩子,最开始一年孩子还太小,更多是教他认字和一些基本功,不想谢元习剑的天赋竟是如此之高。 “不错,”小孩儿练完停下来,头上已经出了细细一层汗,苏怀瑾赞许地笑笑,自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来给他擦擦额头,一边温声道,“你的基本功很扎实,对剑法的理解也挺深刻——来,我现在便开始教你长风剑法,我先演练一遍,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一定不能一知半解地糊弄,明白吗?” “嗯!”谢元重重地点头,看着他的眼睛亮闪闪的,显然期待极了。 苏怀瑾忽然油然而生一种诱骗小孩子的愧疚感,他绷着脸,拼命回想那些动作和刚才自己练习的时候出现差错的地方,在心中叫苦不迭。 他怎么就一时冲动要现在教人家了呢应该让小家伙多练几遍基本功才对的啊! 这下麻烦了不知道假装内伤忽然发作还来不来得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何意得长生(4) 好在苏怀瑾的窘境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发现,即使自己现在还不能施展出剑法中太高深的部分,但糊弄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还是足够了。 长风剑法招式轻灵大气,讲究的便是四两拨千斤的圆融如意,现在苏怀瑾虽然对如何运用一身陌生的内力不太熟练,但也完全能够照本宣科地将那些动作做得一丝不差。 谢元看得目不转睛——他毕竟名义上是谢长风的亲传弟子,发展方向如何该由师尊亲自来定,所以明虚等人教他的时候一直只肯让他一遍遍重复基本功的练习,再高深的剑法却是一个都没有见过。 苏怀瑾很快做完了全部动作,他内心颇有几分得意地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收势,心想自己果然在武学上也颇有几分天赋。 “看清楚了吗?” “嗯” 手持长剑的白发青年笑开了,再次将剑提起来,用放慢的动作将前面几个小节重复了一遍:“不要逞强,你可以先练这些,我们有很长时间可以慢慢来。” 谢元点点头,用心地将他的动作全部记在心里,认真地一遍遍重复起来。 “这里的力道不要用老,”苏怀瑾把长剑收进剑鞘,点点谢元尽力伸直的胳膊,“配合上心法之后,这里只需用力七分便已足够,并且不影响下一个动作的连贯性。” “腿再踢高些,不要告诉我你的柔韧性这么差。” “这里再重复几遍,招式转换间花的时间太多了。” “” 苏怀瑾现在也许还不能恢复谢长风颠峰时期的战斗力,但他绝对是一个比之原身也不遑多让的优秀老师——那些理论上的知识和眼力都由他的记忆维持,而他在自己的人生当中所经历的那些极为严苛的儒家教育,让他能够轻易地找出最合适的教学方法。 一边教导着谢元,他一边也在如饥似渴地自己学习这些从没接触过的知识——无论什么时候,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现在谢长风的记忆是被填鸭式灌注进他的脑海的,谁知以后会不会被收走,只有将这些只是和感悟真正地融会贯通,那才会成为他自己的东西。 那位上仙宅心仁厚,让他以完成任务之名穿梭于他人的人生,定也是希望他能够学到些有用的知识的。 不然他如何保证回溯时间之后不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两人一个教一个练,整个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苏怀瑾示意谢元停下来喝点水,用心感受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被记得七七八八的招式。 长风剑法的招式并不复杂,谢元在武学上的天赋又好,全部记下了倒不算太难。 “慢慢练,不用太心急,”苏怀瑾把人带进竹屋里,就差直接说出来“小祖宗你慢点儿学吧师尊这里快跟不上了”,要知道,动作学完后要教的就是心法——那可是他在自己完全吃透摸清之前轻易不敢开始教导的东西,“基础一定要打好,在你达到我的标准之前,就不要想着把内力掺合进去了。” “我明白,”谢元笑眯眯地点头,露出一口小白牙,“师父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招式尽快练熟的。” 不你真的可以慢一点亲爱的 苏怀瑾勉强保持镇定淡然脸,面上一派优雅飘渺,心里却对徒弟过于高强的天赋大加怨念。 不过他心里也不禁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按照他的计划,显然不可能只是让苍然派躲过这一次浩劫就算结束了,之后不管是狠狠报复陈林,还是实现谢长风和他共同的还天下一片安宁的理想,他要走的路都还很长很长。 谢元比他原先想象的还要聪明许多,这样的一个孩子,只要给他足够的机会,相信他一定会像一棵被阳光雨露滋润的小树一样成长起来,成为他计划中的得力臂助。 当然,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将谢长风命中的那一关生死劫安然度过。 苏怀瑾带着谢元在山顶上优哉游哉地度过了三天的闲适生活,他在这三天里几乎是不眠不休地抓紧一切时间消化谢长风记忆中的那些武学知识,得亏他天资聪颖,使用的又是人家千锤百炼过的身体,这么临时抱了一番佛脚之后,竟也能把原身颠峰时期的威力发挥出来七七八八。 至少现在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从这个角度怀疑他冒名顶替的身份了。 第四天早上,苏怀瑾带着才到自己胸口的小徒弟演过一遍剑法,就看见明虚一脸急切地出现在上山小路的尽头。 他皱了皱眉,明白是该来的总算来了。 “歇歇吧。”他伸手一挑,没收了谢元的木剑,朝着师兄迎上去。 “长风,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明虚看见他的身影,提起轻功几个纵跃便赶上前来,见他长发没有一丝复原的迹象,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要逞强你” “我没事,”苏怀瑾连忙表态道,“真的——许是前日悲愤极盛,再加郁火攻心才白了头发,那之后心气反而通畅许多,其余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两日也养得差不多了。” 幸好谢长风与魏国师的武学修为都极为高深,当日比斗虽凶险万分,闲杂人等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再加上谢长风惯会隐忍,更是没露出过什么马脚。 之后虽然有神医为他诊治,可当时他身上内伤外伤一起爆发,看起来最严重反而是因为给谢玄清传功而致的心力交瘁内里枯竭,神医到底也是人,被那凶险的表象一阻,暂时竟也没看出他竟是伤了根基。 不过随着苏怀瑾的到来,谢长风的这句身体现在各方面都已经恢复如初,他现在坚持自己当时昏迷只是急火攻心,明虚在给他把过脉之后,也便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这就太好了,”明虚一脸的如释重负,“长风,派中一应事务已然准备完毕,你若无甚大碍,便赶快举行掌门继任仪式吧现在山下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委实是拖不得了。” 苏怀瑾闻言皱眉:“怎么,出事了吗?” 谢元一言不发地乖巧站在两位长辈身后,他抬头看了看被苏怀瑾一手握在一起的两把宝剑,不自觉露出些许美滋滋的神色。 这次师尊醒后好像比以前变了许多,那一头青丝虽然变作雪白,但并不显得老气,反而使他整个人的气质更加飘然若仙起来。 过去他总听说师尊在江湖中的事迹,把他当作一个传说中的大侠那样崇拜,可经过这三天的相处,这个人的形象忽然变得鲜活,仿佛从遥不可及的天边缓缓行来,真正变作了能够亲近的存在。 这种感觉真是美妙极了,就好像经过这么多年的天翻地覆c斗转星移,他重又拥有了那些只在梦中出现的亲人。 谢元在这里转着自己的小心思,那边苏怀瑾和明虚交谈几句,很快便弄明白了现在外面的形势。 前些日子苍然派之所以被逼的派出他这个掌门弟子迎战国师,就是被朝廷逼到了不得不表态的地步。 国师直接带着中枢最精锐的军|队包围了苍云峰,只给了山上的道士们两条路走:要么让掌门站出来跟国师“交流进步”,要么被打上反贼的名头,他倒要看看大魏“虎焱军”攻不攻得下这苍云天险。 在不至于活不下去的时候,是没人能轻易选择造反的。 但当时人人都知道,如果他们能赢过国师还好,毕竟在冷兵器战斗的时代,一个能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顶级战力拥有的威慑力高到难以想象;可若他们输了那么魏军将对苍然再无顾忌,门派终究还是要落得破败的下场。 也是树大招风,苍然派在中原武林当中地位超然了上百年,甚至一度被前朝立为国教,现在天下战乱四起,焦头烂额的当朝统治者们自然看他们格外不顺眼。 可谁都没想到,这一战出了大事儿,最后打败国师的不是成名已久的谢玄清,而只是对方年纪轻轻的徒儿,更过分的是——国师居然被打死了。 当然,谢长风和谢玄清都知道,国师其实是在比斗中不慎走火入魔,内息紊乱引动旧伤而死,但问题是,这个原因天下人不知道,魏国官员也不知道,他们更不可能逢人就说再说说了人家也不一定相信。 于是现在魏军又有了攻打的理由——苍然门人骄纵跋扈c目中无人,竟在友好切磋中致使当朝国师死于非命,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这着实是让人啼笑皆非,就算对武学再不了解的人,看着当时国师那步步紧逼招招夺命的架势也没法儿昧着良心把那称为友好切磋。反倒是谢长风毕竟身为晚辈,又对对方的身份颇有顾忌,在比斗刚刚开始的时候出招谨慎的很。 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魏国朝廷显然没有先唇枪舌战一番的打算。 他们之所以憋到现在还不敢动的唯一理由,就是不敢确定谢长风的战斗力还保留了几分——统领这支精锐军队的是朝中最著名的军神颜无英,他位高权重c用兵如神,可一点儿都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一个“江湖匪类”的刺杀之下。 但那几万大军就在苍云峰下围着,眼看在谢长风一直不出面的情况下变得愈发蠢蠢欲动,江湖中也是谣言四起,一片风雨欲来,明虚终于不能再放任新掌门继续宅在山顶上玩儿他的养|成游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何意得长生(5) 苏怀瑾一身崭新的道袍,还顺便取出了压箱底的秋泓剑——那是他当年刚开始习剑之时所用,现在也是时候传给谢元了。 谢长风这壳子跟他原来的相貌有分相似,生得极好,甚至对于一个江湖侠客来说有些过于俊美了,且他气质出尘,又有白发加成,换上雪白带深蓝镶边的掌门道袍之后,看上去简直如同神仙中人。 他一推门走出去,就把等在外面的明虚和谢元惊了一把。 明虚颇为感叹地摇摇头,招呼他快走,走了两步却还是忍不住笑道:“枉我先前还担心你终非道门中人,会否与苍然掌门一位显得格格不入现在看来,师尊他老人家真是把什么都考虑全了。” 刚得到真正的宝剑而美滋滋的谢元说话就直接多了:“师尊这样穿最好看。” “是是是,”明虚仰天一笑,“你师尊穿什么都好看。” 苍然派是正经的道门圣地,讲究的就是清静无为c道法自然,是以派中最郑重的掌门接任大典也不同于世俗中那样繁琐复杂,只是召集弟子齐聚于苍云主峰,新任掌门在紫云殿当中焚香立誓,再讲一段话,整个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这些苏怀瑾倒是不怵,他本来就是靠文采口才起家的天才,虽主修儒道,却对各门学派均有涉猎,现在跟这几千个道士讲话,竟也能将道门之法论得头头是道。 江湖庙堂毕竟不一样,这些人何曾听过当朝探花水平的思路辞藻?苏怀瑾直把大家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连明虚都忍不住连连点头,看着他的目光愈发“老怀大慰”起来。 不过,主殿当中祥和安然的学术氛围很快就就被打破了。 “长风师不c掌门,外面出事了!”长官山门防务的门派二师兄明渊忽然跑进了大殿,他急匆匆地跑到苏怀瑾身边,用急促的语气道,“你快出去看看吧,外面闹得很厉害。” 苏怀瑾心中一凛,知道正戏终于要上演了, 他双手下压,平复了殿中听到明渊的话而显得稍稍有些杂乱的精英弟子们,悠然起身沉声道:“我这就去,明虚师兄,你来组织大家分散开,今天的继任大典已然结束,不要被那些鹰犬们钻了空子。” 一直以来都以正统自居,忠君爱国的探花郎忍不住咳了一下,有点不太能适应莫名其妙就成为了“匪类”的身份转换,好在魏国统治者委实昏庸无道,与他大周没有半分可比性,因此还能勉强绷得住角色。 明虚和明渊都表情严肃地低声应是,没有注意到掌门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苏怀瑾连忙收敛了神色,带着明渊并几位派中辈分和功夫较高的门人往山门而去。 苍云峰的山门建立与峭壁之上,与山下峡谷只有窄窄的栈道相连,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地,也就是说,他们只要有足够轮换的高级战力在在,那么在山上弹尽粮绝之前,外面就算有千军万马也可怡然不惧。 可一旦要将敌人放了进来,却也很容易被人家摆一道瓮中之鳖。 山下的阵仗与谢长风记忆中分毫不差:黑压压的军队在窄小的栈道中小心翼翼地仰头向上看,士兵们个个身穿残破的义军铠甲,形容狼狈不堪,乍看上去确实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残兵败将。 但苍然派并不是收容所,道家也并不总像佛家那样慈悲为怀——再说如今乱世,就连少林寺都不会无条件地接收各地义军,毕竟他们在身份上来说还是正统朝廷的反叛者。 这支军队不同于往常的地方就在于——在队伍最前方,那匹脏兮兮的高大黑马上,将军摘下头盔来,露出一张端正而俊朗的面孔。 他看到为首赶来的谢长风脸上明显一惊,不禁悄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 “长长风!” 陈林无疑是个演戏的好手——不然也不至于能先后让洪文承和谢长风两个极为优秀的人物对他死心塌地,他这时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真实情绪,而露出一个混杂了欣喜c惭愧c小心翼翼和垂头丧气的表情来,同时又欲言又止地盯住他变白的头发,满脸的惊怒担忧。 其丰富鲜活简直可以走上戏台了。 苏怀瑾看见那张脸,就感觉生理性的一阵厌恶,他抓紧了手中长剑,恨不得就直接这样将剑掷过去,将那无耻小人扎一个透心凉。 只是很可惜他现在不能那么做。 毕竟现在陈林还什么都没干,而武林中人都知道他谢长风与陈林是非常好的兄弟,他无缘无故将陈林击杀于苍然山门之前,谁知道江湖上的传言会变成什么样子。 流言猛于虎,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一个人的声望能代表的东西超乎想像,苍然派一向表现得公正仁义c与世无争,绝不能因为他的一时冲动砸了招牌。 在苏怀瑾接收到的资料当中,那时陈林用计骗开苍然山门造成苍云惨案,可由于苍然上下死伤惨重,再加上谢长风临死之前击杀了大将颜无英,以致根本没有一个够份量的人能站出来证明他的卑鄙,他甚至一口咬定那场战役是自己跟谢长风商量好的里应外合,这样不仅将击杀颜无英的事迹添了一笔到自己的功劳簿里,还轻描淡写地将声望更上一层楼的苍云派绑上了陈氏义军的战车。 只是那之后的苍云派名存实亡,几乎沦为了他囊中之物。 要不是因为这个,恐怕陈氏还没那个能力成为末魏时代最强大的几股起义军势力之一。 苏怀瑾眯了眯眼,强行将心头那股泣血般的郁愤压制下去。 论勾心斗角,谢长风就是重活一回也玩儿不过卑鄙无耻的陈林,可他苏凤洲历经十载guān chǎng沉浮,对陈林又没有一点儿异样的感情,陈林的那点儿小心思在他面前,简直就跟沐猴而冠一般引人发笑。 他深吸一口气,让惊异担忧崩裂了自己面上的云淡风轻:“陈林?!你c你们这是?” “长风,我们再三拒绝朝廷招安”陈林长了一张很容易让人相信的正气十足的面孔,他诚恳地注视着前方,谎言张口就来,“前日魏帝震怒,倾中央之力要剿灭我等,我我实在也是没有办法” 说到动情处,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红了眼眶,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但凡有一点儿反抗之力,我也不会厚着脸皮带二郎们来搅仙家清静,可这些弟兄们我陈林无能,实不忍见他们身首异处c英魂无归啊!” “掌门”这番声情并茂的演出弄得来到山门前的一众道士们面面相觑,连明渊面上都露出几分不忍来,转眼去看面沉如水的掌门脸色。 “长风”陈林继续卖力道,“我不求别的,只求你看在我们情谊一场,收容了这些可怜的百姓——之后让他们卸甲归田也好,甚至在贵观做个洒扫杂役也罢,都是活活的性命啊”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你将我交出去,相信朝廷也不愿轻易与苍然为敌,我陈林绝无怨言!” 他身后那些破衣烂衫的士兵们适时悲愤地喊出声来。 “不!元帅,我们愿与你同生共死!” “元帅我们对不起你啊” “掌门老爷,求您救救命吧!” 苏怀瑾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闹剧,感觉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陈林这事做得不地道——哪怕他没怀着将苍然赶尽杀绝的坏心思,单说带着一众老弱残兵试图找旧交寻求庇护,还用大义堵得人家不得不接受,这行为就足以让正人君子所不耻,可他拿捏着爱兵如子的好名声,又事先声明并非自己贪生怕死,苏怀瑾还真不能就这一点多说什么。 那样反倒显得他气量狭小,见死不救。 呵,他陈林不就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他偏还就要从这方面入手,让他身败名裂,成为千古背信弃义的典范! 正好在这时,安置完普通弟子们的明虚也赶到了山门处,这位掌管庶务的大师兄为人要沉稳周道许多,他听了同门对于之前情形的描述,虽也有些动容,却想得更多些。 “长掌门,”他走到苏怀瑾身边,压低声音道,“这魏军还在山下虎视眈眈,山门不可轻开啊。” 苏怀瑾紧紧地抿着嘴角,没说开,也没说不开。 “掌门!”明虚有些急了,他再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此乃危急存亡之时,万一魏军借机掩杀,不但我们可能措手不及,连这些义军们也断无生理!” 他一派拳拳之心,本人与陈林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一番话可说是合情合理,因此也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山下的陈林听得清楚明白,却并没有什么担心之感。 他自认对谢长风为人再清楚不过,这人一向最是见不得百姓疾苦,他们相交以来,光他亲眼所见对方自己舍生忘死不惜以命换命的场景就有许多次,长风剑的实力和名声便是在那一次次生死攸关当中积累起来的,半点都掺不得假。 况且,他们对苍然派的这一担忧也早有应对之法。 “长风,”陈林抬起被汗迹和泥土弄得十分沧桑的脸,哑声道,“我们能到得这里,已是跟山下魏军交过战了,你放心,若苍然肯怜悯一二,我自当带队在此断后,哪怕粉身碎骨,也断不让魏狗染指贵山门一步!” 苏怀瑾站在那里,面临着这与谢长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场景对白,除了恶心就是心寒。 只可惜,这次陈林的奸计无论如何是不会奏效了。 他开口,语调平稳从容,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传播出去——他嗓音清朗,音量听着并不算大,却能确保谷中每一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苍生罹难,天道不存,苍然虽为避世道门清修之地,亦不敢独善其身,坐视魑魅横行c生灵涂炭。” “今受命于天,魏帝横征暴敛,待万民形如狗彘侠之大者舍生取义,苍然掌门谢长风立誓于此,愿与中原志士效胜c广之为,共襄大义。” “苍云奇险,愿纳众生黎民,然一峰之力实属微末,可救急一时,诸君仍需自食其力,我苍然倾力相助,直至寰宇肃清,乾坤朗朗。” “开山门!” 一番话不长,挤满人的山谷当中却寂然无声c落针可闻,万军阵前的陈林面色阴晴不定,而明虚长出一口浊气,清喝道:“掌门有令,开山门!” 陈林身后的士兵们开始移动起来,整个部队动作却有些迟滞——那里面并不都是魏军ěi zhuāng,为了更加逼真,他们只是将魏军精锐编入义军队伍,而那些随同正规军一同进发的c分明知道自己此行何为的起义者们,却着实不能不为苏怀瑾方才那大义凛然的一番话受到震动。 在这之前,他们还从没觉得自己的举动如此卑劣 苏怀瑾单手负于身后,身上宽大道袍于山巅风中猎猎作响,他看着栈道中远望如同蝼蚁般缓缓行进的军|队,目光却紧紧盯住陈林身侧那位银铠骁将,将全身功力皆灌注于长剑之上。 ——这是他从谢长风的记忆中寻出的唯一一线生机,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何意得长生(6) “也好,”看着苍云峰沉重的石门应声而开,明虚叹了口气,又转身对着苏怀瑾絮絮叨叨,“这次我们是旗帜鲜明地跟朝廷撕破脸了——不过他们本也就没打算放过我们,与其畏畏缩缩,倒不如便当那出头的椽子,看看他们有没有那好牙口,啃下这块硬骨头。” 在谢长风的记忆里,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谢长风并没有来这么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讲,致使他虽也有这样的考虑,可放陈林入山的行为却更像是循了私情,那时候明虚阻拦无果,虽没有当场对掌门之令做什么违抗,却并非没有怨言。 尤其是后来事实证明陈林不值得信任,在危急时刻,明虚的眼神除了惊怒之外亦憾恨交加,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那无疑也是谢长风心里的一根刺,现在苏怀瑾在实现自己计划的同时,顺便也就帮他拔了出来。 一边的谢元小脸绷得死紧,再抬头去望师尊的目光里却充满了快要溢出来的崇拜,宝贝一样抓着刚拿到不久的秋泓剑,一副一本正经的小卫士模样。 苏怀瑾没理他们,他现在紧张得厉害。 夭寿哦别说shā rén,今天之前苏探花都没正经打过架呢 陈林带着“他的”队伍走得小心翼翼,苍云峰天下第一险的名头可不是说着好玩儿的,尽管已经山门大开,但栈道依旧凶险,这么多人在上面挨挨挤挤,就算没人攻击都忐忑得紧。 他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位着银甲的将军,胯下枣红马与身上和所有人一样都尽是尘土,可若用心看时,会发现这人总与作为统帅的陈林并驾齐驱,甚至在道路过于狭窄的地方,陈林时常会下意识地慢走一步,将他让过去。 他这时候,俨然已经忘记了刚才自己大言不惭说要断后的事情。 上万人移动间只能听见铠甲摩擦的声音与脚步声,苏怀瑾远望着这些连自己正规军身份都不想好生掩饰一下的“义军”们,脸上现出些讽刺。 有的时候,江湖中人和朝廷对上当真吃亏的很,许多在真正领兵布阵的将军们看来显而易见的线索,对于未曾接触过这方面知识的普通人来说竟如天方夜谭,就算看到了,也很可能会一时大意地放过去。 “掌门?”明虚觑见他脸色不禁一愣,“您” “师兄仍唤我长风便可,”苏怀瑾双目盯着下面军队不动,却对明虚谦然道,“我们化外之人,毋须讲究那么些繁文缛节。” “呃” “我总觉得,这些人有些不对劲儿。” 这话一出,不仅明虚马上警觉起来,旁边能听到他们交流的其他人也都瞬间绷紧了身体,明渊甚至神色一凛,右手扶上了腰间剑柄。 “别轻举妄动。”苏怀瑾容颜一肃,警告地抽回目光瞟了他们一眼,然后小声吩咐道,“明渊去山门处看着,如果有什么变故,我要你能在第一时间闭合山门。” “是。”明渊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转身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没有引起下面人的一点注意。 正在这时候,陈林身边那人略微勒了勒马等他跟上来,用空闲的手正了正自己灰蒙蒙的头盔,阳光刚好照射在那微微抬起的盔甲与皮肤的缝隙之间,将那一线阴暗照得透亮。 能看清他面容的机会稍纵即逝,但对一个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绝顶高手来说,这时间已经相当充足了。 “颜杰!” 一直仙风道骨地静立于山顶上看着下面的苍然掌门突然清喝一声,灌满了内力的声音震得人耳朵发疼,更让人心惊的则是那声音中的汹涌怒火,只听着便让人双腿发软,队伍中有心怀鬼胎又意志不坚的人竟扑通一下当场跪倒在地。 可比那声音来得更快的,是一道暗银色的璀璨剑光。 陈林身边那银甲将军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射了个对穿,秋水长剑自他咽喉盔甲缝隙处插|入,雪亮的剑尖又从后颈处伸出来,竟未染上一丝血色。 强大的惯性直接将那脸上盔甲有二百来斤的汉子带下马去,枣红马受惊地一阵长嘶,而那人落到地上,头盔滚落一边,露出的面孔上一丝惊容也无,竟是到临死之前都未察觉自己噩运将至。 陈林呆呆地立在一旁,忽然从指尖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谢长风的剑尖从未指向过他,所以他看见过太多次长风剑杀敌于谈笑之间的可怕威力,却从没想过若有一天与之成为敌人,面对那一抹暗银的感觉会是如此可怕到如坠地狱。 他们虽已近山门,但谢长风领苍然门人们站在高处,距离他们少说也有几十丈距离,可在颜杰身死之前,竟无一人发现他意欲出手。 他忍不住想着,方才那一剑若是掷向自己,可有半分逃出生天的机会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排在后面的士兵们根本不知道前面出了什么事,而前面的人却再不敢向前一步,一时间队伍中sā一 àn四起,到处都是因为没有收住脚而险些滚下山崖的士兵。 苏怀瑾悄悄松了一口气,给自己方才装的那一下逼打了九十五分。 趁陈林还被那一剑的威势镇住,他抓紧时间先发制人道:“陈元帅,你引魏将入山到底所欲何为!” 震怒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像是狠狠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陈林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想破脑袋也不知何处漏了马脚——这位颜杰颜参将是大将军颜无英的族侄,从前一向镇守西北与戎人对抗,前些日子才刚刚调回来封了个荡寇将军,一向在中原地带hu一 d一ng且从未曾结交官府中人的谢长风怎么会认得他? 况且为了以防万一,颜杰可是一直全副盔甲武装起来的,这谢长风该不会有t一u shi眼吧? “关门!”苏怀瑾不与他多废话,而是干脆利落地向山门处的明渊吩咐一句,随即甩袖飘然而下,亲自镇守于山门之前。 “不长风!长风你听我说我也是被逼的!” 陈林犹不死心地大喊道:“魏狗攻破了我军营寨,拿几千儿郎的命威逼我带他入山啊长风!” 苏怀瑾不为所动,右手捏了个剑诀,内力涌出,仍直挺挺插在颜杰尸首上的长剑嗡鸣作响,半晌竟自行抽身而出,带着悦耳的剑鸣回到他手中。 满坑满谷的义军和魏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表情好像是在看神仙。 “他只是一个人,到苍然派中也造不成多大的破坏,难道你忍心看着几千条鲜活的人命给他陪葬吗!长风,你过去不是这样无情的人!” 有几个离得近的魏军士兵闻言都忍不住略含钦佩地看向扯着嗓子拼命试图把他们带进山门的陈林,心想这义军首领莫不是朝中大人们早先派出的卧底,对圣上的忠心当真是可昭日月。 而且这脸皮的厚度也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苏怀瑾皱皱眉,右手微微一动,将长剑推回腰间剑鞘:“你可知那颜杰是何人?” “他”陈林定定神,飞快答道,“他是魏中参将,先前一直在西北抗击戎人。” 苏怀瑾暗暗讽笑——这陈林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忘给他下绊子,魏国百姓都对数次南侵烧杀抢掠的戎人恨之入骨,相应的,他们对戍边军|队总有一份潜在的感激之情,颜杰既是西北军的将领,他刚才一句话都不说便shā rén的行为就很容易让人有些微辞了。 况且他一个中原武林中人,又是怎么能在这样遥远的距离当中一眼认出一个朝廷边将的,也着实值得参详参详。 不过苏怀瑾既然几经思索后决定从这里入手,自然是将各方面都考虑到了。 他冷笑一声,截口道:“好一个抗击戎人只不知他戍边经年,杀的到底是戎人多,还是我中原百姓更多!” “什” “你可知五年前我深入西戎王庭刺杀单于,事成后如何逃出生天?” 陈林心里一个咯噔,忽然真正地慌乱起来。 “元儿,上前来。” 谢元眼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整张小脸都阴沉下来,他抱着剑噔噔噔地跑下石阶站在师尊身边,虽然面前不远处便是不知是敌是友的虎狼之师,他却一点都不感觉害怕。 直觉告诉他,只要师尊在这里,就永远都不用害怕。 “当时我就在元儿家里养伤,”苏怀瑾沉下声音,脸上显出悲愤之意,“就是那些着大魏边军zhi fu的士兵马踏山庄,对手无寸铁的村民们肆意屠杀,只为了砍下他们的头颅,上报与朝廷邀功请赏!” “西北边民无数,每每戎人犯境,边将永远据城不出,眼看他们在城外杀光最后一个男人,将女人和孩子掳回去充作牛羊,再在戎人退兵后假意吆喝一番,捡些汉人尸体当作打胜仗的证据。” “这就是所谓的西北军!这就是戍卫我中原的边将!” “而他!”苏怀瑾伸出一指,直直点在颜杰的尸首上,“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带队冲杀,却只能在柔弱的民众身上肆意发泄自己的懦弱,在面对戎人时却卑躬屈膝,谄媚下贱得像一条狗。” 他收回手,安抚地将手掌放在已经全身颤抖起来的谢元的肩头,将一缕固本培元的内力输送过去,一字一顿道:“元儿,去斩下这畜生的头颅。” “是师尊!”谢元哑声应道,他双目早已随着方才苏怀瑾的诉说变得血红,fu ch一u的气息萦绕周身。 山谷间的风好像都凝滞住了,上万官兵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看着一个面色狰狞的瘦小孩童,吃力地举起几乎与他等长的宝剑,在悲愤泣血的呐喊声中把他们将军的脑袋一斩而下,戳在剑尖上,远远地丢入山谷。 夏日郁郁葱葱的林海波涛涌动,断裂的头颅带出一溜鲜血,在猛烈的阳光照耀下却仍仿佛带有森森鬼气,无端让人感到其中怨灵丛生。 没有一个人出声呵斥抑或试图阻止,他们站在烈日之下汗流浃背,涔涔而下的汗水模糊了视线,划到嘴边净是满口的苦涩腥咸。 “陈林,”苏怀瑾再次开口,面上已无波动,清越的声音在这朗朗乾坤下响起来,“你说,可需我助你夺回义军大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何意得长生(7) 近来天下风云动荡,江湖中发生不少事,但要说其中最受人关注的,还要数那苍然派新掌门谢长风一事。 传说大魏军神颜无英领兵数万将苍云峰围了个水泄不通,却碍于苍云天险与谢长风神功而不得寸进,陈师一月后铩羽而归。 传说谢长风功力已达以气驭剑之境,未踏出山门便轻易诛杀大将颜杰,其剑滴血未沾,震慑上万军丁不敢稍动。 传说长风剑最好的兄弟,那狼心狗肺的陈林居然与朝廷串通一气试图骗开山门,还好老天有眼叫他露出马脚,苍云峰才没有在这卑鄙的叛徒手下血流成河。 不过也有人说了——就算骗开山门又能怎么样呢,只要谢掌门像后来威胁颜无英一样,用强大的刺杀实力震慑魏军不许炮火攻山,那以苍云峰上奇诡的地势和散落各处武功高强的苍然弟子,区区几万魏军进山之后还不得如无头苍蝇般乱转,最后一点一点地被人家剿灭殆尽? 正是因为这个,倒是有许多人对后来陈林放出来的说法半信半疑:他迫于朝廷威胁答应尝试带他们进山,除了手下上万人命都在对方手下掌控之外,也是想着与谢长风定下那里应外合之计,既解了苍然之危,还能尝试杀了那颜无英。 但尽管如此,此事之后,陈林的名声也算是彻底的臭了,大家提起他的时候总不禁带着嘲笑——江湖中人最重情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背叛朋友,永远是人们最不耻的行为。 虽然陈林那方解释说他们事先与苍然方面沟通过,苍然派也没人站出来反对,但大家只会想着这是谢掌门高风亮节,给昔日的兄弟留最后一点儿面子——毕竟能在江湖上混的人没哪个是真正的傻的,陈林那点小技俩若成了还好说,现在既然没成,可供怀疑的l一u d一ng就太多了。 大家不禁纷纷感叹谢长风对这所谓的朋友还真是仁至义尽,前些年任劳任怨舍生忘死不说,在遭到如此设计之后都能忍着不当着天下人的面与这无耻小人恩断义绝,甚至之后还帮他从颜无英手中“救出”了那几万陈家军,实在是义之典范,吾辈楷模啊! 尤其是——谢掌门的那番话也流传了出来,一直超然于中原武林的苍然派竟也入世来淌这一趟浑水,对于广大义军来说,精神上的鼓舞还在其次,最振奋人心的就是,他们有了一个固若金汤的大后方。 没看到连颜无英带领精锐禁军都铩羽而归嘛,虽然苍云峰上能容纳的人不多,但心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在底线坚守着,总感觉连上阵拼杀的后顾之忧都减弱了许多。 也就是苏怀瑾不怎么崇尚装神弄鬼那一套,不然现在趁着战乱和自己的威名,搞点个人崇拜什么的可谓是轻而易举。 大大小小的义军势力忽然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这些人原本或许早已在密谋造反,或许一直都犹豫不决,苍然派的站队就好像忽然给天下打开了一个开关,大家都仿佛真的相信了那句“受命于天”,相信了大魏气数已尽。 于是造反hu一 d一ng如火如荼地推展开来。 而不管外面如何风云动荡群雄并起,这段时间,苏怀瑾正在自己的山头上乖乖地养伤。 没错,他又受伤了,虽然伤不重,但着实受得有些冤枉。 当日为了刺激陈林,也为了给自己大圣父的形象再添上一把柴,他在立威立得差不多之后主动提出要去帮对方营救被朝廷控制的士兵们。 他当然知道陈林是在胡说八道,但借此机会一来能逼得陈氏再度与朝廷势不两立,灭了他假意招安几年休养生息的念头,二来也是为了给义军中不明真相的普通人卖好——这些起义者们也是有自己的思想的,不可能永远被陈林牵着鼻子走,他表现得越伟大,他们的觉醒速度说不定便会越快。 而且,今后如果他与陈林再起什么争执,能相信错在他这方的人一定会少之又少。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镇守后方的颜无英还等着前方传来捷报,自己带着亲兵们上山攫取胜利果实,哪能料到不出半天功夫,杀神就被引到了自己的营帐? 那些跟着陈林上山的魏军士兵们倒不是没人想给他报信,可那谢长风跟着他们回返的队伍寸步不离,手里握着那把指哪打哪神乎其神的长剑,他们的头领颜杰又已经身亡,实在没人敢做出头的椽子组织大伙儿进行反抗。 没错,谢长风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对付他们上万大军,问题现在他们没有指挥者,人数再多也只是一盘散沙,在虎视眈眈的高手面前不足为惧。 苏怀瑾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一路闯进魏营,好在颜无英的亲兵还算是有点警觉性,没让他一路闯进将军的大帐中去。 之后的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无非就是各种扯皮各种较量,还有陈林这个墙头草的各种秀下限。 明明苦主和前老板都在他面前站着,可人家就是能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自己从一滩污泥中硬生生摘出来——陈林很清楚,现在他们身处魏军自己的营帐,颜无英不可能用杀伤力太大的hu一 yà一来对付谢长风,这样的话,无论如何谢长风都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千军万马什么的这些普通人又不会飞,面对高手一旦失去了远程的优势,就只能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苏怀瑾看出来颜无英气得恨不得将陈林碎尸万段,虽然在这一点上他也抱有同样的期待,但很可惜,现在陈林偏偏还活在他的庇护之下。 不过也不急,反正时间还长,慢慢收拾他也好。 颜无英可谓是冤枉极了,他什么时候用陈家义军的性命来威胁陈林了!明明是陈林这小子自己凑shàng én来表示能带他们混进苍然山门,他本想着就算失败也不过就是维持过去的僵局,怎能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把谢长风带过来杀他了! 他忍不住想到,这是不是姓陈的早就和苍然派一起定好的刺杀阴谋 颜无英当然不会傻到继续留着万把根本没想着归降的陈家军在自己的大营里充当安全隐患,他爽快地放那些人列队走出去,自己却坚持不肯撤军。 苏怀瑾倒也没想着能直接逼迫他撤军,毕竟朝廷军神还是要脸面的,而他自己也不可能真的杀了颜无英了事:对方身边戒备森严,而且本身就武功高强不说,一旦他杀掉这个人,谁都没办法保证被留下的魏军们会是什么反应。 要知道,这里的魏军可是制度齐全的,失去了主帅也具备足够的战斗力,若是到时候造就几万没有理智的哀兵,可就该轮到他哭了。 可意外就在没有任何人能想到的时候发生了。 当时陈家军已经几乎完全撤退完毕,颜无英在亲卫的重重包围当中一脸阴沉地看着,苏怀瑾虽对他提着些警惕,但到底是有些松懈。 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目前的平衡如果打破对谁都没有好处,他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跟陈林来这里“救人”,以给自己增加声望。 可打死他也想不到,陈林那厮竟智硬到如此令人发指的程度。 苏怀瑾一心把戒备都放在魏军方面,一枝毒箭却从他身后射了出来。 最阴险的是,这支毒箭并不是朝着他后心而去——若是那样倒好了,作为一个人形凶器,一般人射出的箭恐怕连他的护体真气都穿不破——反而瞄准了非要一起跟来的谢元。 对于谢元这个孩子,苏怀瑾是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在的:在他目前接触的人当中,唯有谢元跟从前的谢长风接触得最少,也就是说,今后不管他们相处如何,那都是因为他,而不是谢长风。 除此之外,谢元也确实是个很招人疼的孩子,尽管他们只短短相处了几天时间,但苏怀瑾确实已经真正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徒弟。 对徒弟护短什么的,可是苍然派上下一脉相承的优良传统。 总而言之吧,他是绝不能忍受谢元在自己面前出什么意外的。 事后苏怀瑾忍不住沮丧地想到,如果面临那样境况的是原本的谢长风,他一定不会像自己一样用出以身挡箭的蠢办法——以他的功力和丰富的临场应敌经验,即使事出突然,也绝对可以后发先至,轻轻松松将那支毒箭反射回去。 可谁叫他是个山寨版呢他对这一身内力的使用毕竟还不完全熟练,打架经验也不丰厚,作为曾经的文弱书生,危急时刻他能在瞬间想到的最靠谱的做法就是飞扑过去用身体把谢元护住了。 反正他的功力那么深厚,中一箭应该也死不了,再说就算死了那不也能通过上仙的金手指读档重来嘛。 怀有着这样有恃无恐的心态,苏探花就毅然决然地扑上去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谢元的表情。 那简直让他心惊胆战。 那支箭上的毒性还挺烈,苏怀瑾当场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好在ěi zhuāng淡定什么的从前世开始就一直是他的必修课——永宁对他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哪怕难受得快要死了,也要维持文渊侯府长子的优雅风度。 练了那么多年,这种ěi zhuāng几乎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于是他淡定地把剑从左肩上拔下来,反手射进了偷袭者的胸膛。 他认得那是陈林的头号心腹,过去谢长风与陈林一起游历天下时,这人常常担任传达紧急军务的角色。 但他只是淡淡扫了身边冷汗淋漓而下的陈林一眼,没说什么。 好极了恭喜你的找死理由又多了一条。 “师尊” “我没事,”苏怀瑾随意地将伤口处理了一下,使之不再流血,然后神色温柔地拍拍浑身颤抖的谢元头顶,又将冷厉的目光扫向露出蠢蠢欲动神色的颜无英,将腰间长剑拔了出来,“不过些许小伤而已。” 谢元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终究还是气不过,跳起来一剑鞘敲在陈林后脑,又抽出对方的腰带把他死死地五花大绑起来。 都是因为这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何意得长生(8) 颜无英最后还是没有趁火打劫,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高尚,而是这人生性多疑,先前便已经怀疑过陈林和谢长风勾结一起,现在谢长风对于受伤的表现又实在太过淡定,着实令他心里发虚。 苏怀瑾心里也正发虚着,虽然谢长风的内力确实强横得很,但那人偷袭的箭尖上抹着的毒物同样也很强横,他现在还能保持面色不变就已经是前世的时候多加训练的结果了,实在做不到拖着一副“残躯”做到先前那种以气驭剑的惊艳程度。 好在颜无英从始至终都安安分分地守在自己的营帐门口,陈氏大军很顺利地从魏营中撤了出来。 陈林这时候自然没脸跟着人家再会苍云峰上,只能灰头土脸地带着队去寻找合适的落脚之处——他们自从招安以后,原先的地盘已经被接管,是不能再回去了的。 同时,他还要操心着谢长风会不会因为最后他安排的那一箭找他寻仇,惶惶不可终日,谢长风下一次再见到他的时候,这个原来意气风发的少将军看上去赫然老了十岁。 但那是后话了。 苏怀瑾勉力支撑到带着谢元和几个苍然派的道士回到紫云殿,就再也撑不住地倒了下去,不过这次的凶险程度和原本的谢长风在师尊葬礼之后倒下的那次不可同日而语,有神医在,很快便解了毒,接下来需要的便只是静养了。 说是静养,其实只要他不再跟太厉害的人动手,每天保持心境平和,平日诸事也就都不碍的。 苏怀瑾十分想再给陈林宣扬宣扬他“忘恩负义”的英勇事迹,可惜当时偷袭的那个人被他当场诛杀,也没人能证明他的行为是出于陈林的指示,陈林大可以推说他是魏军派来的奸细什么的,反倒显得他气量不够宽宏,不败战神的形象连带先前塑造的虚怀若谷恐怕都得打个小小的折扣。 苏侍郎原先在户部管账的,对这些细枝末节之处最是精打细算,可不会贸然做出功亏一篑的事情来。 现在他每天宅在竹屋里,研究研究武学奥义,调|教调|教小徒弟,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尤其是谢元,小东西每天都在给他惊喜。 苏怀瑾过去是正统的读书人,受的都是一板一眼的儒家教育,古人云“学而不厌,诲人不倦”,所以,“好为人师”是每一个合格的儒术修学者们必备的素养。 他过去就十分喜欢教导后进,只是文学这东西跟武学不一样,那需要的都是实打实的时间积累——当然,像他那样的天才除外——这就决定了苏侍郎身边人的年龄层次,能说上话的同级甚至官员,比他年长个十岁左右都算是年轻有为的了。 在面对那些动辄都是自己父辈甚至祖辈老先生的时候,苏怀瑾就是肚子里有再多东西都不敢表现出一点“为师”的态度来,文人圈子对年长之人格外尊敬,guān chǎng又是最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他一个晚生后进,能做到的最多也就是“友好切磋”。 并且一旦将对方驳斥得太没有面子,那就又是他的不是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憋屈了那么多年,如今一朝解放来到这个达者为先c谁的拳头够硬谁就是老大的江湖,苏怀瑾简直感觉像是鸟儿被放进了树林,撒着欢儿地想把自己满肚子的知识都释放出去。 而谢元作为一块海绵,吸收吸得相当尽职尽责。 他很快学会了整套的长风剑法——当然,他并不是苏怀瑾唯一的学生,从师尊手里接过苍然之后,谢长风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门派发扬光大,这种愿望甚至排在向陈林fu ch一u之前,作为他的接任者的苏怀瑾自然要想方设法地完成这一伟业。 甚至他想要做的,还要更多。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苏怀瑾常常感到自己过去的思维实在是太局限了。 那时候,他的父亲是大周侯爷,嫡母是尊贵无匹的大长公主,本人更是从启蒙以来便饱读圣贤之书,经受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一心都以粉身碎骨维护皇家尊荣和庇佑天下黎民为己任。 如今看来,那时的自己真是太自大了。 苏怀瑾年少成名入仕,没有经历过许多家境殷实的读书人们丈量天下的游学,他对所谓民间和苍生的概念,一直都是想当然而片面化的。 他知道许多百姓过得很苦,也在书上读到过易子而食c饿殍遍地的人间惨象,但毕竟从未亲眼见过,虽有满腔报国热情,但到底充满了年轻人自以为可以凭借双手拯救世界的天真。 其实,天天把所谓黎民苍生挂在嘴边,这正是一种极为不成熟的表现。 而现在,虽然他也还没有好生在民间游历过,但他有谢长风仗剑五年的所有记忆,还有前世将尽之时从那位不知名上仙那里转瞬间所见的战乱十年,他的心里,对那一切已经模模糊糊地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过去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对所谓的江湖中人是没有多大好感的,韩非子说“侠以武犯禁”,那些人动辄为了面子或各种稀奇的理由无视朝廷的法度,出剑只求一时快意,实在非大丈夫所为。 但现在,切身身处这个群体当中,他却反而很快便有了新的看法。 江湖中人就好像风一样自由,他们对朝廷皇室都没有太多的敬畏感,对所谓的规矩也兴趣缺缺,但他们心中自有一套道义在,这种江湖道义到底是约束着他们的行为,在很多时候,他们的人品行事反而要更加高尚。 人的好坏是不能以简单的身份来区分的,何况平民武夫作乱时常只为祸一家一县,而文官若心术不正,须臾便可祸国殃民。 尤其是在这样王朝末路的时刻,谢长风在游历过程见识过太多太多倾尽全力救助百姓的侠客,相反的,代表着正统青天的朝廷却吝啬于做出一丁点的努力,那些吸血鬼一样的官员们甚至趁着战乱大发其财,盘剥百姓,逼得治下苦不堪言,只能铤而走险。 真正的官逼民反。 对于这样的局面,苏怀瑾觉得痛心极了。 他急迫地想要改变,但魏国这样的现状,哪怕是以他原来半个帝师的身份都有些无回天之力,更别说现在他只是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本人无权无势,空有些虚无缥缈的声望和一身神功,这些说到底只是江湖草莽,对于整个国家的改革可谓是全无帮助。 也许——是到了破而后立的时候了。 苏怀瑾是在真正面对颜无英的那一刻才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的,颜无英显然代表朝廷正统,而他自己现在站在其对立面,处心积虑地要置之于死地。 更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做得对极了。 不能说他心中没有经历过一番挣扎,在负伤于苍云峰休养的日子里,苏怀瑾一边享受着谢长风的世外桃源,一边时刻对自己进行着从心而出的拷问。 我能接受作为造反军队的一员,挥军北上,亲手造下许多杀孽吗? 但若不能,我能接受躲在一隅袖手旁观,任由统治者横征暴敛,祸乱天下吗? 在立场上,我能让自己成为世俗皇权的推翻者,用自己的学自孔孟的一身智谋摧毁礼教,令国无君,边无将吗? 但若不能,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边将屠杀百姓,宫中酒池肉林,让他们继续用从百姓身上吸出的血来继续自己的奢靡生活吗? 我应该吗?我能吗? 苏怀瑾不是一个优柔寡断满腹愚忠思想的人,但这种决定太过重大,即使他之前已经在不经意间为了那个目的做过许多事,但要彻底将思想扭转过去,全力以赴地进行造反,到底还是需要一番纠结。 但他也不会纠结太久,在肩上箭伤开始结痂的时候,苏怀瑾已经做下了决定。 “师尊,”谢元练完一趟剑,收剑笑吟吟地跑到师尊面前,小身板站得笔直,好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方才这次如何?” 苏怀瑾无奈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触手微湿,只得又像个老妈子一样取出帕子来给他擦干净——这山上风可不小,谢元到底是个孩子,内力也薄,出汗再吹冷风说不准得染上伤寒——责备道:“叫你多练几遍,做一次就跑来问什么,还想每次都有多明显的进步吗?” 这孩子,原本看着挺成熟挺冷静的啊,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长越回去了似的,竟然开始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不过好在还懂事,没有真的变成到处惹是生非的小熊崽子。 谢元“哎呦”一声捂住被弹得微红的额头,委屈地抬眼观察了一下师尊的脸色,便很无赖地一把搂住面前劲瘦的腰。 “微小的进步也是进步嘛,”小东西仗着年纪小各种耍无赖,毛绒绒的脑袋在苏怀瑾的胸口蹭来蹭去——竟然还记得避开他肩上的伤口,“师尊难道不想跟我说话?” “”苏怀瑾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练你的剑去吧,今天不把那招风起微澜练好了,不许吃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何意得长生(9) 苏怀瑾在苍云峰顶上一待就是八年。 倒不是他不想下山去看看,可是在那次苍云之役他宣布愿给起义军做后盾之后,就发现自己简直是被绑在了山上。 拖家带口前来投奔的义军乌泱乌泱的,尽管山上一再强调只接待有切实起义功绩并且走投无路之人,但经过这样的筛选之后,想要上山的队伍依然一眼望不到头。 实在是这年头,想当个顺民太过艰难了。 各地起义的大小军队数不胜数,被官军剿杀到生死存亡时刻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些人满怀希望地千里跋涉来到苍然,苏怀瑾也实在做不出来再把他们赶出去之类的事。 不过,他的苍云峰也不是为了赈济灾民的,所有上山的起义者们都要和苍云弟子一起接受武力训练,并且都被打散分开成组,苏怀瑾保护他们到身体完全康复,便会一批一批地再将他们输送到各地军营中去。 而这么一来,却也无意中使得苍然派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那些在濒死之际得到救助的人们将这里当作了再生之地来崇拜,各势力浩大的起义军领袖们也能意识到这里的巨大价值,到了后来,苏怀瑾甚至很难再有时间每天宅在自己的竹屋里,他开始接待各种来访者,与那些或心怀天下或野心勃勃的英雄枭雄们虚与委蛇。 苍然派作为一个精神象征无疑是出色的,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苏怀瑾要参与到这风起云涌的乱世中去,他从来都志向远大,前世身处hé pg盛世,便立志要当治世之能臣,而现如今限于战乱,也要于此做一番功业。 他从来想做的都是左右时势风云的领导者,而非随波逐流的听令人。 他做得很好,而这无疑是原本的谢长风最不能忍受的生活。 “长风你c其实你也不必如此” 八年后的谢长风比之前变化极大,明虚送走了一个满脸豪气的义军首领,再回到紫云殿,看着一身雪白道袍坐在上首的掌门师弟,难免一阵唏嘘。 他现在还记得那个年少时的谢长风——跳脱而潇洒,沉稳却热情,作为前掌门的记名大弟子,他比那个相貌俊秀的师弟大了十多岁,可以说是看着他从一个在襁褓中被捡回来的婴儿成长起来的。 开始的时候,面对师尊明显的重视和偏心他不能说没有过不平,但谢长风实在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明虚看着他从那么一点儿小长到chéng rén,那么出色那么惹人喜欢,一开始稍有些嫉妒的心情早就变作了甚至比师尊还要严重的护短。 后来谢长风十五岁下山游历,待在山上帮助师尊处理事务的明虚简直像个看着闺女出门鬼混的老父亲,天天望着山门望眼欲穿,生怕小师弟在外面受到什么伤害。 那时谢长风每次回到宗门,无一不带着一身触目惊心的重伤,可他脸上总是笑着的,一副没心没肺不在意的样子,还会反过来安慰一脸气急的明虚。 江湖人嘛,受点伤其实也没什么的。 可这一切,都在师尊仙逝那年改变了 明虚看着现在浑身飘渺仙气,却在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上位者威严的掌门人,感觉心尖儿简直揪着疼。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次从无比凶险的昏迷中醒来的师弟,和原先完全换了一个人。 ——可不就是换了个人吗。 苏怀瑾缓慢地捻动着手中的白玉念珠,望着透出白光的殿门有些出神,一时没有听清楚明虚的话。 “师兄?” “没什么,”明虚叹了口气,“现在山下局势也逐渐明朗了,你可有什么新想法?” “想法自然是有的,”苏怀瑾一笑,站起身来,将右手背在身后,“魏廷眼看已是苟延残喘,如今义军中可堪扶持的势力也不过三方,不管何方得胜——最多一年,京城便该被攻陷了。” 明虚一惊:“这么快?西北十万大军才刚刚撤回来,这些人常年在边关苦寒之地与戎人为战,就算义军战意高昂,恐怕” 苏怀瑾摇摇头:“西北军可远没有常人想象那般悍勇。这些年我对西北关注最多,那地方早被蛀虫侵蚀一空,多年来全靠荆御关城高防厚,和对戎人的暗中摇尾乞怜——单说人数,西北军现在便恐怕连五万都凑不齐。” “差那么多?” “没错,”苏怀瑾看向殿门外西北处青蓝色的天空,“吃空晌c暗地里构陷角力,朝中又是风起云涌相互排挤,这么多年下来,能剩下一半已经算不错了。” “” “而且那些人早习惯了消极怠工,临阵脱逃练习得比冲锋陷阵不知道熟练多少,朝廷气数已尽了现在我们要想的是,那一方势力最值得支持。” “”明虚无言以对,过去的时候,苍然派上下俗务关系全靠他来处理,谢长风虽始终没有入道,其仙风道骨看上去却比满山的道士都更浓几分,他完全不明白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弟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简直像在红尘中洗练已久,一双眼睛看着清透,细细去瞧,却深而不见底。 苏怀瑾也没指望他去回答,苍然派这些道士避世惯了,即使是其中最具烟火气的明虚,也总有一股子世外之人的清高与天真,不过这样总也比各自都心怀鬼胎深不可测好上许多。 明虚踌躇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元儿那边怎么样了,还在跟你闹吗?” 这回轮到苏怀瑾叹气了。 谢元是他精心调|教培养起来的孩子,这八年来,不止武学功夫,他也在利用各种条件不断地向小徒弟灌输天下大局c权谋之术,他可不希望将这孩子教成满腹天真想法的圣父,那样的人在这乱世,很难能活得自在。 这些东西他从未耳提面命地与谢元说过,也从没有手把手地教过他要怎么处理问题,他教给谢元的是那种纵观大局的思考方式,是能让他在处于任何劣势当中都能游刃有余的思想。 可他没想到的是,对谢元的培养似乎过于成功了。 现在那孩子也不过十七八岁,却似乎已经不耐烦继续待在枯燥寂寥的山上了,从上月开始,就坚持要下山入世。 苏怀瑾倒也不是不让他下山,当年谢长风可是十五入世,在这个年代,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已经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但谢元想做的不是一般的事,在学识渊博的师尊教导下长大的他,根本不满足于小打小闹的快意恩仇,他想做的,是参与到这个群雄并举的时代中去。 换句话说,这小子要去造反。 如今时局动荡激烈,三大义军势力也已经基本成型,且势均力敌,这意味着谢元不管选择加入哪一方,都将会把脆弱的平衡打破。 除非他隐瞒自己苍然首徒的身份但那样的话,徒弟控的苏怀瑾又怎么可能放心。 他摇摇头,把手串放进袖中收好,无奈回道:“可不是昨天晚上竟跟我喊起来了,我叫他复练三百次长风剑以平心静气,这不拗着脾气,到现在都还没休息。” 明虚愣了愣神:“这孩子的性格你且看着些,别让他伤了身体。” “我自省的,”苏怀瑾往门外走去,“今天不见客了,我回去与元儿好生谈谈,兴许能商量出个章程来。” “快去快去,”明虚推他后腰,“他耍小孩子脾气,你别也跟着瞎闹,元儿也不是不懂事,你跟他分析局势,他一向最听你的,想来不会针锋相对。” 苏怀瑾苦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出到殿门外提起轻功,飞快往后山竹屋处赶。 长风剑法施展起来可不容易,对每一分内力都要控制到最精微之处三百遍,苏怀瑾自问即使是现在的自己做起来,恐怕也得筋疲力尽,得三天手软到不能端碗。 他昨天也是气急了谢元这小子他亲手养了八年,两人之间几乎不曾有任何隔阂,他可是真知道怎么说话能戳得自己心尖儿发疼,一句句的根本不留情面。 只要想到那孩子用几近哽咽的声音与他争辩,苏怀瑾就觉得心里头再坚固的防线也都土崩瓦解。 说到底,对谢元他不能做到全然坦诚,他有太多的秘密不能与他说,也完全没有办法弥补他成长过程当中缺失的亲人。 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但苏怀瑾始终牢牢记着自己只是一个外来者,当年受茶收徒的那人不是他,当年浴血奋战将小小的孩童从边军铁蹄下拯救出来的也不是他,他不过是陪伴教导了谢元八年,凭什么就要大言不惭地用师尊的身份去管束他? 苏怀瑾轻盈地掠上一根苍翠的修竹——谢长风的小屋就隐没在后山这一片竹林之间,他想先从暗处缓缓自己的思绪,再静下心来详细跟徒弟讲道理。 其实男孩子想要建功立业,想法也不算太难理解,谢元的性格与他不同,根本不能忍受天天被困在山上清修,对那些谈判谋略间的机锋也兴致缺缺。 苏怀瑾不得不承认,这个徒弟是天生属于疆场的,哪怕在自己前世那样的年代,谢元也绝非京城里执笔治世的文臣,而是边关叱咤风云的武将。 他又叹一口气,怀着稍许妥协的心情朝屋前看去,想着若小徒弟还在那儿较劲儿,就让他停下来歇歇,反正三百遍也不急于马上做完。 也许他们能趁这时间聊聊小崽子累得不轻,该是没有力气再跟他大喊大叫了吧? 然而眼见的情景让他一下子愣住了。 屋前空地空空荡荡的,地面上没有一片落叶,或丝毫剑风扫过的痕迹。 只有一把孤零零的秋泓剑插在那里。 苏怀瑾心头猛然一颤,顷刻间闪身出现在那把他当年送给谢元的第一把宝剑之前。 剑尖堪堪将一张雪白的宣纸钉在地面上,那轻薄的纸张随着山风泠泠作响。 勿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何意得长生(10) 苏怀瑾怎么也没想到,谢元竟有胆子跟他玩儿这么一出金蝉脱壳。 最要命的是,居然还给他成功了。 “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闻讯赶来的明虚看了看苏怀瑾的脸色,煞有介事地率先斥责道,“不就是三百遍长风剑吗,竟然敢负气出走,真是惯得他越活越回去了。” 苏怀瑾苦笑了一下,一把将雪亮的秋鸿拔出剑鞘,细长剑身反射的日光刺得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修长的两指对准一弹,长剑便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元儿他这是在逼我。” “哦?”明虚马上来了精神,“此言何解?” 苏怀瑾把剑收回剑鞘,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师兄何必如此,我没有那么生气。” “嘿嘿,”明虚笑了笑,终于严肃了神色,“前些日子他就总在跟我打听三大反王的势力分布,我瞧他对姓李的颇有好感” “是,”苏怀瑾点头,“李秀德确实不错,在三人当中若说谁能勉强担当重任,非他莫属了。” “那你?”明虚有些不解,“既然你也欣赏李元帅,为什么还要阻止元儿下山呢?我们苍然派也是时候选一位明主支持了。” 苏怀瑾轻轻摇头:“李秀德本身虽好,队伍却有个致命的弱点——他少年遭遇土匪,丧妻丧子后便未再娶,而且似乎伤了身体,所以至今没有直系血脉存世。” “怎么会?”明虚一惊,“李氏的少帅不是他儿子吗,那孩子他也带来山上见过的,与他长得相像,行事也颇具乃父之风。” “那不是他儿子,”苏怀瑾揉了揉眉心,“不说一模一样,这世上单是相像之人何止千万,李秀德也知道,没有一个明确的继承人这件事,对他的统治没好处,那孩子不过是他找来的一个小乞丐,一举一动都得由他亲自提点这消息若被泄漏出去,可想而知会给他的军队造成多大的影响。” 明虚半张着嘴,被这件隐秘镇住了:“可是这种事你是怎么?”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苏怀瑾没有多说,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他下意识地不想在这些关心谢长风的rén iàn前过多地暴露自己的本性,“这样问题就来了,万一李秀德出了什么意外,少帅无以担当大任,他的军队一定会陷入一片混乱的内斗。” “那你”明虚终于真的着急了,“这些话你难道没有跟元儿说过吗?或者c或者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去投奔其他两路义军” 苏怀瑾虚虚抬起手来:“莫慌。” “可是” “元儿的性格我是了解的,他认准了李秀德的人品和实力,就绝不会再去考虑其他两人,我昨晚也与他讲过利害,可当时” “气氛不太合适。”明虚了解地接上来,这些年过来,他对这对师徒的相处模式再清楚不过了,“但他冷静下来以后呃,应该还是会提起警惕的。” 苏怀瑾的手一动,轻轻摩挲过秋鸿的剑柄。 “但愿如此。” 明虚抬眼看了看他站在门边被日光勾勒出一圈寂寥的身影,忍不住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但他的感慨也就只能持续一天的时间了,因为第二天,他就切身感受到了这种寂寥。 ——继掌门徒弟之后,苍然派的掌门也挥一挥衣袖离家出走了。 苏怀瑾比谢元要稍微善解人意那么一点点,起码他放在竹屋里给明虚的留书多写了几个字,还放下了掌门的印信,充分表达了一番自己对于师兄多年任劳任怨表现的肯定,请他在自己出门寻找徒弟期间暂代掌门。 明虚握着那一纸素笺无语问苍天,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叫做被惯坏的熊孩子。 好在如今天下局势基本已定,朝廷已经是苟延残喘,近年来上山求助的造反志士们也越来越少,以他的能力倒还应付得过来。 这一边,可怜的明虚大师兄被骤然加重的工作量压得叫苦不迭,另一边,苏怀瑾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因为下山以后他才悲剧地发现,自己没有带钱。 大概是在世外桃源的苍云峰上住惯了,一应生活所需都能自给自足,苏怀瑾在短短五年的时间里就几乎忘记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回事。 他是在破晓的时候留书上路的,之前的一晚上根本没怎么休息,整晚都在想将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没有跟明虚说得太多——谢元是个太有主意的孩子,从他得知李秀德那个儿子是假的的时候骤然亮起的眼睛,苏怀瑾毫不费力地就能猜出他的心思。 恐怕这才是真正促使他离家出走的原因吧偌大的军队没有一个靠谱的继承人,这对普通人来说是不稳定的安全隐患,可对自身能力超绝又满怀野心之人来说,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谢元他恐怕是抱着取而代之的念头。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逼迫苏怀瑾做出选择——不是逼他在三路反王当中选一路扶持,而是逼着自己惊才绝艳的师尊彻底卷入这红尘中的战乱,逼他与自己一起建一番煊赫辉煌的功业。 用他自己的安危性命。 苏怀瑾整个晚上都在又好气又好笑地想着这熊孩子也不知怎么就能养出来那么些小心思,然后看天色不早了就趁明虚过来之前地打包行李上路。 其实这样也好他的计划中本来就不可能一辈子都窝在山上,只是一直没有等到合适的契机,如今谢元这么一闹,倒也给了他名正言顺下山的理由。 大概正是因为脑子里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掌门大人高高兴兴地把几件简单的衣物和那把徒弟留下的秋泓剑打成一包就溜出了苍云峰,临走的时候还没忘从马厩里牵走了那匹明虚最喜欢的白马。 可直到赶了一上午路接近一个难得没有被战火波及得太厉害的小镇,他准备停下来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身无分文的窘迫现实。 苏怀瑾呆呆地站在这个名为构县的小城中最大的酒楼前面,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管命运如何,苏公子可还从来没有过在财政上遭到过苛待,前世他是侯府长子,是当朝大长公主养在膝下的继承人,就算不像京城中许多纨绔那样酒池肉林一掷千金,可在遇到心喜的古籍字画的时候,也绝对称得上出手阔绰。 而接收过来的那些属于谢长风的记忆也是如此——乱世人命微贱,但苍然派作为一个天下闻名的道观,自然不可能少了香火钱,谢长风平日用度又算不上大手大脚,每次下山带的钱足以应对开支。 更不用说那时候他还有陈林这个“恋人”在了,起义军再是落魄,陈林也算是一方军阀之子,在钱财上还真从没操过心。 这就导致苏怀瑾空有一身文韬武略,却尴尬地饿着肚子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在这儿得到一个包子。 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不外如是。 “这位道长,里边儿请?” 许是他站在酒楼门口的时间有些长了,小二端着一脸热情的笑容迎出来,眼中却有些探究。 这道长相貌俊美,戴着斗笠,可通身气质一看便知不凡,手中牵着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也是绝对的良驹,按理说怎么也不该是出不起饭钱的人。 可就这么站在酒楼门口 心里嘀咕归嘀咕,小二还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做生意的可能性,最近世道实在不太平,他们酒楼的生意也受到不少影响,虽然住满了东家安排进来的人,却是好久没有接待过来往的外乡客商了。 不过这里还算是好的,毕竟离响当当的苍然道观不远,他可是没少听在店里用饭的英雄们提过,苍云峰上的神仙老爷们连朝廷十万大军都不放在眼中——五年前魏军围山,连他们这里每天都能隐约听到那隆隆的战鼓声呢。 现在不管是朝廷,还是三位兵强马壮的大王,都把他们构县这苍然周边视作不可轻扰的重地。不管在外面打得如何天翻地覆,借道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地表现出足够的友善和尊重来。 这可全靠了那位掌门仙人神通盖世,不单单是这个小二,镇子上c包括附近乡镇的许多百姓都对那位掌门崇敬感念有加,不少人把他的画像贴到门上屋里,希望能够求得庇护,诸邪不侵。 当然,那些画像还是秉承了悠久历史上的所有门神画像的传统,花花绿绿面目狰狞,单凭一张脸就能吓得道行不深的小鬼栽个跟头。 也是因此,道士们在这附近的地位都很高,道教极为兴盛,连垂髫小儿都能背出几句“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所以在看到眼巴巴地站在店门口疑似没钱的苏怀瑾的时候,小二还是谨遵职业操守地上了。 ——就算道长真的囊中羞涩,那画个符做个法什么的抵了饭钱也好商量,看对方那一身气度,想来不会是个骗子。 就是瞧着太俊不是c太年轻了点儿 他可不知道,面前这位漂亮得不像话的道士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谢仙人”,他更不知道,从苍云峰上随便揪出一个人来,哪怕是后院负责洒扫的杂役,说不定对道门法事的了解程度都比这位掌门要好。 这就尴尬了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何意得长生(11) 苏怀瑾被让到桌子上坐下的时候,内心可谓是十分的忐忑。 他在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可能的解决之道,却发现好像都行不通。 这要是在前世,遇到这种情况他大不了随手写一副字留下来也就罢了——要知道苏凤洲在文坛名声可谓十分响亮,字画都经常有人收到文玩店里去卖,卖价也不比一些古董之类叫得低。 更别说对广大家长来说更实际的:他身上那层考神光环——得“苏五首”一副字挂在自家儿子房间里,说不准秃小子也能忽然开窍考个秀才回来呢。 但这法子眼下用不成啊,不说谢长风根本没有过这方面的涉猎,就算他有,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动荡的年头,恐怕连王右军的亲笔字儿都不定能不能换来块儿银锭子。 除了这个,他好像——还真没有什么能换钱的手段,总不能上街卖艺去吧 就算现在应该早就发现他跑掉的大师兄不会得到消息怒发冲冠地追过来,这事儿要传出去,谢长风和苍然派的脸可就都被他丢没了。 “道长,您看要上点儿什么?”小二娴熟地将汗巾往肩上一搭,搓了搓手继续试探道。 他现在基本已经能确定这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小道士身上没什么钱了——他们这些伺候客人惯了的,别的不说,看脸色最是有一手。 “呃”从来没有过吃霸王餐经历的苏怀瑾实在是没有先点东西吃完再坦诚自己没钱的厚脸皮,他叹了口气,把包袱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无奈道,“小二哥,不瞒你说,在下是第一次下山,没什么出行经验,路上一时不察,被那贼人” 苏公子从没说过这么难以启齿的谎话,说到一半儿就觉得编不下去了,嘴巴张张合合好多次,反倒是自己先脸红了。 “哦哦,一定是那贼人用了下流无耻的招数,道长您才会被偷了银钱?” “正c正是如此。” “这就不好办了,”小二笑眯眯地摸了摸下巴,他对面前这个谦逊有礼的漂亮青年还挺有好感,“不过出门在外的,谁没有个难处,不然我去问问掌柜的,看他最近需不需要做法事?” 苏怀瑾:“” 还没等他更窘迫地说出自己其实是个假道士的事实,那热情的小二已经风风火火跑到柜台那边儿去了。 早知道就在山上多备几套不是道袍样式的si fu了。 他站在原地,颇觉忐忑地看着小二领着一个脸圆圆满是喜气的中年人朝这边走过来,尴尬到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可怜苏公子不论是金銮殿面见天颜,还是一人一剑勇当十万精兵,还真没有过此刻这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 酒楼掌柜的长得十分面善,看着也很和气,虽然已经从小二那里得知这是位身无分文的客人,却也没有表露出半点轻视和不满来。 本来嘛以苏怀瑾那一身行头,在这乱世里稍微有些眼力见儿的也知他定非凡人。 掌柜的拱了拱手,苏怀瑾连忙还礼,见对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他放在桌上的秋鸿,便故作镇定地稍微往左挡了挡。 他已经下定决心扮演一个不谙世事出入红尘的青年,得亏谢长风面嫩,又每天修身养心的注重保养,现在各地战火纷飞,他这样子倒真的比许多未及弱冠的真正少年都不显老。 “掌柜的” “鄙人姓王,”王掌柜笑呵呵地道,也没提道长是不是手头紧这茬儿,而只是很圆滑地攀谈道,“不知道长贵姓?” “免贵姓谢,”苏怀瑾犹豫了片刻,还是用了“真”姓,反正一个姓氏也不虞会被看出什么,而且这附近临近苍然,姓谢的道士尤多,他这样说,倒是无形中增加了不少可信度,“王掌柜,在下实在是” 那王掌柜却挥了挥手,没让他把话说完:“一顿饭值当什么,只是看道长风尘仆仆,不知要往何处去?这外面现在实在不太平,咱们附近乡镇还算好的,到了外头,那是shā rén越货都屡见不鲜啊。” 苏怀瑾品了品他话中的味道,装作青年人有些羞赧又有点不服气的样子来:“些许蟊贼在下尚能应付,先前只一时不慎至于去处只想着往北,倒没什么明确目的。” 李秀德的起义军队,正是盘踞北边的,与关外戎人相距都不远,幸好近来戎人内斗刚刚结束无力南侵,不然他们腹背受敌,处境恐怕要比现在辛苦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本来就没有这个优势条件在,李秀德那老狐狸才不会把大本营选到北边去。 苏怀瑾当然不能大咧咧地说他就是去投奔造反队伍的,只不知掌柜提起这个话题是要寻人托信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便模模糊糊地说了个大概。 王掌柜眼珠一转,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头向那个小二吩咐道:“富贵儿,还不快去给道长上些好菜。” 苏怀瑾:“不必劳烦,掌柜的,在下身无长物,只一身功夫还算上得台面,若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地方” 王掌柜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好好好,小道长iàn pi薄,鄙人还真有事儿相求——待会儿再说吧,您可有什么忌口儿?” “没有没有,”苏怀瑾松了口气,连忙否认,“饭食清淡些便好。” 那小二麻利地打了个千儿往后厨跑去了,掌柜的抬手请苏怀瑾坐下,亲手给他倒了杯茶水。 说真的,苏怀瑾受宠若惊。 讲道理,不要说这种多数人朝不保夕的年头,就算是hé pg年代,天下也绝没有什么白吃的午餐,谢长风这个壳子确实俊美出尘,但也没到能刷脸吃饭的地步。 就算这掌柜有事相求,可在现在这种连他水平如何都不清楚的时候,委实不应该如此殷勤周到。 那王掌柜自己也咂了一口茶,抬眼看过来,轻易地就看穿了对方一点儿都没刻意掩饰的心思。 “是这样,”两人又互相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王掌柜才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其实我们东家,是做行商的。” 哦,这就明白了。 苏怀瑾一点就透——这年头,大概真的没有比做行商更赚钱的生意了。 遍地烽火的年代不比往常,交通的不便被提升到最大的程度,可说到处都是强盗匪寇,所以相应的,各地之间的信息与物资交流也就变得相当困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大多数老百姓都很贫穷,但总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花更多的钱而不是走更远的路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就意味着,只要能活着回来,出去走一趟行商能够赚到的利润多到难以想象。 只是利益越大风险越大,行商的巨大收获商人们能看出来,沿途的贼寇们也能看出来。 如今虽说大势是朝廷势弱,天下三分,但分布在广阔土地上的大小势力仍是不计其数,甚至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guān fāng力量管束,那些绿林好汉混得更是如鱼得水,势力比hé pg年代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所以,现在还在做行商的大商人们都是绝对不差钱的,有时候就连三大反王都会抽调小部分军队沿途护送以让麾下战士赚点外快,而如果可能的话,商人们绝对会将遇见的每一个高手都搜罗进自己的护卫队里。 苏怀瑾骑着骏马,手持宝剑,行李也很简单,而且身上没有丝毫骄奢淫逸的气息,一看便知是个混得相当不错的江湖侠客,就算水平不太高,至少也不会太差。 这会儿能在赶路中保持衣着整洁的独行者,都有那么几手让人不敢冒犯的功夫。 当然——苏怀瑾现在才从山上下来一上午,怎么着都不可能有多狼狈,但掌柜的不知道啊。 苍然派地处其实挺偏僻,他进城的那个方向除了苍云峰外最近的城镇也要离开有五天路程以上了,至于他可能是苍云峰上下来的道士 那更令人喜闻乐见的呀!现在谁不知道天下剑招出苍然,再加上从五年前谢掌门就开始大力提升门人武学素养,现在苍云峰上那那哪是一帮子道士,分明是一批堪比精锐程度堪比传说中大魏开国时神锐军的战斗力。 苏怀瑾想到这层,忍不住笑了一下。 嗯对于提升门派战斗力这件事,他可是相当骄傲的。 实力和势力是在这乱世中的立身之本,如今他样样不缺,这个小世界的任务想完成不好大概都不容易。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能让那位连脸都看不清的上仙感到满意,他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做得更好。 大概是因为他给了绝境中的自己以希望吧嗯,一定是这样的。 对面的王掌柜看见他笑,自发理解成了心领神会,于是趁热打铁道:“我们东家近日便要启程,可巧也是往北边去,道长可要同行?” “嗯” “您放心,商队的待遇非常丰厚,而且不需要随行的高手们多做什么,只要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保护一二便是了。” “那自然好,”苏怀瑾干干脆脆地应道,“这太好了,报酬倒不重要,掌柜的,您可真是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您放心,在下一定尽全力保护商队只是最多送到禹河,再往北的话,可就不方便了。” 禹河以北,正是李氏义军大营所在的地方,虽然苏怀瑾自己的目的地就是那里,但正常状况下的普通人肯定不会贸贸然闯到起义军的地盘去,他这么说,也是为了让这王掌柜对他的身份更加放心。 不过他习惯了谢长风的身份,此时虽说要稍作隐瞒,可到底没有完全转过弯儿,做出的保证在他自己看起来是板上钉钉自然而然的事儿,听到别人耳中,却难免会显得他有些自高自大。 王掌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真的开始有些担心这是个初出茅庐不识世事险恶的毛头小子了,对他的期待也不自觉减弱了几分。 但以他的精明,自然不可能将这种质疑表现出来——反正商队每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 而且他一个管酒楼的,在东家那里的地位并不太高,本来也就没想过能笼络到什么真正的高手,现在这位起码是个带剑的,弄到商队里也算是小功劳一件。 当下连声应下,话语中又不免颇多不着痕迹的吹捧,而苏怀瑾对比这更肉麻的话都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自然也只是略略谦逊,并不如何惶恐。 这样一来,有人可就看不惯了。 “嘿,那牛鼻子,”旁边桌子上一个短打扮的壮硕汉子嘲讽地开口道,“你这一口一个在下的怎不自称贫道,难不成身上盘缠多得很,不贫反倒富起来了么?” 他周围几个汉子都是一片哄笑,其中一个冷哼了一声,直冲王掌柜道:“掌柜的,您好生招待我们也就罢了,何必整日这样一门心思招揽,当心给这假道士骗了,到时候路上倒拖了爷们儿后腿。” “就是就是,刚才的话我们可都听见了,钱袋子都能给偷儿摸去,啧” “各位好汉,各位好汉”掌柜的被嘲笑地面色发红,圆润的脸上都渗出汗来,只得回头去看苏怀瑾,唯恐这位青年侠客受不得激,冲动下做出什么事儿来。 这次商队从这里出发,他的酒楼自然就被用来招待那些东家招揽到的“高手”们,店里头个个都是带刀带枪的,心气儿也高,时不时发生点小摩擦,每次都搞得他提心吊胆。 不过这些人不少自己也拖家带口,是准备趁着商队的风一起上北边去的,倒也不会闹得太过,只是这样毫不留情面的口头嘲讽,放在热血上头的江湖人身上却也仿佛是极大的羞辱。 好在自己新招揽的这位看起来倒很是沉得住气。 苏怀瑾无奈一笑,朝那边拱手道:“诸位见笑,在下确非道门中人,只是打小长在道观里,只得做这一身打扮出门在外的,难免防备失当,路上当不会给诸位添麻烦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都这样和气了,那边也不好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便也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继续吆五喝六地吃着桌上的酒菜。 王掌柜抹了一把汗,再偷眼看看仍面带一丝微笑的苏怀瑾,忍不住还是暗自嘀咕一句:这脾气未免也太好了点儿吧 这时候,小二已经把几样简单的素菜摆上了桌子,苏怀瑾混没被刚才的事情影响,作势敬了掌柜一杯茶,便自顾吃了起来。 他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惹事,区区几个江湖游侠的话,还远没到够格被他放在心上的程度。 只是这顿饭似乎注定吃不太平了。 苏怀瑾喝了口汤润喉,抬眼便见对面的楼梯上走下一人来,身着长衫,面容清秀,一把折扇挂在腰间,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温和无害。 哟 发现对方在看到自己时,温雅的iàn ju竟也忍不住惊讶到崩开一条裂缝,苏怀瑾眨了眨眼,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厅里头也有不少正在吃饭的汉子注意到那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纷纷抬手招呼几声,客气里带着点敬畏,显然这年轻人在这儿身份不低。 黄掌柜连忙站起来,半躬身道:“洪先生,您怎么下来了,有什么要吩咐的叫人上去使唤便是” “无c无妨,”洪文承定了定神,忍不住又看了苏怀瑾一眼,实在拿不准对方是不是愿意在此处暴露身份。可又不好装作没看见,只得硬着头皮强笑道,“这位公子打哪儿来?瞧着倒是倒是有几分面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何意得长生(12) 掌柜的一脸惊讶:“您别说,这么看着,小谢倒真还与您有几分相似。” 这称呼倒也变得快,个中原因却是不难猜——苏怀瑾表现出的身份既非在这左近受人尊敬的道士,更貌似不是什么厉害的高手,年纪也不大,黄掌柜自然便如此叫了,没带什么恶意。 只是这话一出,苏怀瑾还没怎么,洪文承的表情却委实称得上精彩。 苏怀瑾冲这个老朋友笑了笑,也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抱了个拳:“洪先生,在下姓谢,掌柜的刚刚帮忙在他东家的商队里找了个差使,您也是商队中人吗?” 洪文承:“” 黄掌柜:“是啊是啊,洪先生那可是我们东家都奉为上宾的人物,这次带了些家眷与商队一并到北边儿去,说起来,我们有这些差使都是沾了先生的光。” “这样啊,”苏怀瑾挑挑眉,“那先生一定是个大人物了。” “可不,”掌柜的自发将僵在楼梯上一脸难以形容的贵宾的心情理解为矜持,带了点讨好提道,“而且你别看先生雅气,功夫可不弱,身边也跟了不少真正的高手呢,这次出去有他们在,大家都放松不少。” 话毕他又自觉老道地小声对苏怀瑾说道:“你年纪小,平时多跟他们亲近亲近,万一遇到危险,他们也顺便就把你保护了。” 显然,苏怀瑾过于谦逊的表现实在不太附和掌柜的先前推测的身份,但乱世里大家都不容易,这年轻人也挺讨喜,他不介意把老人家的小经验分一点给他。 苏怀瑾受教地连连点头,表示听到了。 掌柜的声音是小,可那也就是对他自己那种普通人来说的,这大厅里坐的可都是商队主人请来的高手,至于有多高两说,但耳聪目明什么的加成还是有的。 碍于洪文承本人就在这里,这次那些喝酒吃肉的大汉们倒没说什么,只是对苏怀瑾的看法不禁便又低了一层。 不过也正是因此,先前因为他过于“自大”的答话带来的不忿倒不觉间消失了,想来那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不会说话而已,看他现在的表现,不像个对自己能力拎不清的。 至于洪文承,相信他的内心戏就更丰富了。 不过到底是当年在陈林那儿的时候就名声不小的神机军师,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带着招牌淡笑走下楼去,特别自然地坐到了苏怀瑾和黄掌柜所在的桌子旁边:“那不敢当,在下的功夫不过是强身健体罢了,哪里称得上一声高手。” “您真是太谦虚了,”黄掌柜对他莫名其妙的靠近愣了一下,有些诚惶诚恐起来,“洪先生可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的,”洪文承摆摆手,“我看这位小兄弟面善,想与他聊聊,你去忙,不必管我。” “这”苏怀瑾将一个江湖新人的形象演得很像,对大佬的忽然亲近很是不明所以和受宠若惊,他忍不住转头去看黄掌柜——当然不会得到什么提示。 黄掌柜清了清嗓子,这事情的走向连他这个老江湖都觉得扑朔迷离,他都快要怀疑这两个人其实有什么亲戚关系了。 真是长得有几分相像呢 他想了想,试探地开口道:“先生,大厅里吵嚷,不然让小谢跟您上去细谈?” 洪文承的眼角又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转向对面的苏怀瑾,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展颜一笑:“如此也好公子请?” “您先请。”苏怀瑾也是一笑,优雅地一抬手让出半步,良好的风度显露无遗。 洪文承点点头,也不退让,率先转身往楼上走去,苏怀瑾拂袖跟在他身后,从背影望去,两人竟是又相似了几分。 这下连大厅里的不少侠士心里都犯起了嘀咕:看这小子的样子,就算武功很菜,但恐怕家境不俗,不会真的跟洪先生有什么关系吧? 这样的话 已经有不少人为自己刚才的出言轻率感到些许后悔,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祈祷这位姓谢的小公子能真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对那些嘲讽之类毫不介意了。 苏怀瑾跟在洪文承身后进了他的房间,反手关shàng én,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 洪文承回头白了他一眼:“好了,谢大掌门,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总能跟我说明白了吧?” 苏怀瑾像在自己家一样自然地走到桌边坐下,自顾倒了一杯茶:“我哪有什么意思倒是你,神机军师不是父母双亡孑然一身么,何时却是有了家眷?来我苍然附近又所为何事?” “”洪文承坐到他对面,露出有些踌躇的表情。 苏怀瑾一笑:“还当我是十年前被你和陈林耍得团团转的那个谢长风吗,我虽不知现在你究竟在哪个阵营,却也知道你来此不可能真的是为了什么家眷——如今这么急着回去,想来任务完成得不错?” 洪文承叹了口气:“长风,十年前的事,我没办法解释,但我真的不知道陈林” 苏怀瑾摆摆手:“别紧张,我没有连带你一起清算的意思。” “”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洪文承不知怎么就总被这个昔日并不太擅言辞的好友屡次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嘴巴张合几次,最后只能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变了很多。” 苏怀瑾毫不在意:“人总是会变的,尤其是在经历过足够的背叛之后。” 他确实是在有意打击洪文承。 在陈林与谢长风的纠缠当中,洪文承主观上没有扮演任何角色,但客观上,这一切却也是因他而起。 谢长风是个潇洒的人,且爱憎分明,从知道真相一直到死亡,他所恨的也只有陈林一个人,对于洪文承,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那种“朋友以上,未达知己”的态度。 但谢长风不在意,不代表苏怀瑾也不在意。 说白了,这一切的一切,导火索都是洪文承。 诚然,作为同样的受害者,把责任都归咎于洪文承身上似乎有些不公平,苏怀瑾也并不打算这样做,他远比谢长风还看得透彻,因此只打算向洪文承追究他应该承担的那一部分责任。 ——洪文承是个聪明人,相当聪明,他不可能完全看不出来陈林一开始接近谢长风是为了他,也不可能不知道陈林是个怎样的人渣,但出于或许是想要快些摆脱泥潭的心理,他非但没有对谢长风做出半点儿提示,甚至是带着一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情去看待那件事的。 若谢长风和他只是普通路人关系也就算了,没人要求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助人为乐的圣父,但显然不是——谢长风无疑将他当作朋友,而在那些游历天下的短暂相处当中,他心安理得地享受谢长风的照顾时,可没有对这种“朋友”的关系表达异议。 这样对待一个朋友,就委实有些过分了。 “好吧,”洪文承脸色变了变,终于举手投降道,“这句话其实我早该说了对不起,我很抱歉。” 苏怀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置可否。 “长风,”洪文承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变得有些颤抖,“我真的c我这八年,甚至是十年以来,我一直想去找你道歉,却实在鼓不起这个勇气。” “我也曾经,喜欢过陈林的” “可后来你发现他并不值得喜欢,”苏怀瑾道,“你很明智,抽身干脆,还找到了合适的接替人。” “长风” “我说过了,我无意连带你一起清算,我们之间更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许我还该感谢你们给我上了一堂课,告诉我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值得相交。” “” “我们只是,不再是朋友了。” 苏怀瑾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看都不看洪文承一眼,转身作势要走。 他在等洪文承的挽留,这人也许为人有些过于精明,但从来不是个坏人,苏怀瑾能看出他是在真心悔过,也相信他所说的一直想要道歉的话,虽打定主意不再与此人深交,却也没准备老死不相往来。 以他对洪文承的了解——他虽表面上一副隐居深山闲云野鹤的样子,却绝对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当时他离开陈林一来是因为两人闹崩qg rén的身份太过尴尬,二来也是看不上陈林为人,认为他并非明主,如今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苏怀瑾相信他定然早已找到了新的主君。 从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他选择的就是李秀德没跑了。 果然,苏怀瑾刚刚走了两步,就感到袖子上一阵拉力传来。 “长风,你听我说我c我喜欢你。” 苏怀瑾:“”我料到了事情的开头,却并没有料到如此清奇的发展方向。 “从十年前开始,我就一直喜欢你。” 一定是我今早下山的方式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何意得长生(13) 苏怀瑾转身,眸光一片冰冷,面上已经没有了一直挂着的浅笑。 刚刚告完白的洪文承顿时感觉浑身一凉。 苏怀瑾带着浓烈的不可思议开口道:“你难道还指望我因为同一个原因跌倒两次?我看上去就那么像是一个满脑子柔情蜜意的蠢人?” “不!”洪文承豁出去了一般飞快地挡在苏怀瑾和门之间的地方,“我跟你说这个,不是为了要得到什么,甚至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说出来,也算是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 “长风” “李秀德派你来这儿干嘛?”苏怀瑾忽然转身坐回桌子旁边,冷漠地转移了话题,“苍云峰地处东陲,再往东便是海洋” 他皱了皱眉,猜测道:“难道他想沟通东海诸岛?” 洪文承犯愁地看着眼前这个强硬地控制着谈话节奏的昔日好友,这些年来对当时那个悠然洒脱的少年剑客的想念一时又多了几分。 他真的是变了过去的谢长风衣着随意,俊美的脸上时时洋溢着热情的跳脱和稚气,而现在的他将素色道袍穿得飘然若仙,三千青丝全束在斗笠当中,举止从容,能将自己噎到说不出话来。 也对,从那时自己离开,算下来也有近十年未见了,期间他经历的事恐怕寻常人一辈子都想不到,有所改变自是再正常不过。 他知道自己现在占不到任何主动,便不再提起刚才的话题,而是顺着苏怀瑾的话说道:“没错,这次朝廷调回十万西北军,首当其冲的就是李将军的军队,我们现在急迫地需要外援。” 苏怀瑾用食指指节敲敲桌面:“还算顺利?” “对,”说到正事洪文承的脸色也正经起来,“乌岳王已经答应出兵,此外共有十三小王答应帮忙牵制张义良的军队,虽然他们除了海军之外没多少拿得出手的战斗力,但聊胜于无吧。” 他说着苦笑了一下,这些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已经是他尽到最大努力的结果了。 苏怀瑾思索了一下,忽然问道:“你们对于攻进京城有没有什么打算?” 洪文承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但昔日的神机军师最擅长权衡利弊,只是踌躇了一瞬间便飞快地答道:“计划肯定是有的,只是目前时机并不成熟。” 苏怀瑾笑了:“哪里不成熟?魏廷早已无力再战,十万西北军只要进了中原,早晚是你们三家的囊中之物,如今可是陈林的军队距离帝都最近,你们再犹豫下去,可就要把毁灭旧朝的名声拱手让人了。” 洪文承无奈地看着他:“你就别埋汰我了,十万西北军再是疲弱,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东南张义良虎视眈眈,北边陈林更是兵强马壮,我们李氏距离中枢最远,多方牵制之下,真是半分都动弹不得。” 说起这些正事来,他们反而更有一种多年合作的难以名状的默契,虽不过分亲密,倒也比普通同僚之间有一份自然而然的心有灵犀。 苏怀瑾并无心去避免这个,总之他要跑去找李秀德,和在李氏大营中地位绝对不低的洪文承打好关系自然没有坏处。 一码归一码,他相信洪文承也能分得清楚。 如今天下三分,李秀德陈兵西北,张义良列军东南,最占据地形优势的却是陈林——他把大营扎在了魏国国都以北,已在那里称帝,定国号燕。 不过这三个人互相牵制,看似占尽优势的陈林实质上被其余两路反王盯得束手束脚,离得最远的李秀德却得以大展拳脚,孰利孰弊,一时没人说得清楚。 洪文承对这些自然是烂熟于心,他紧张地盯着苏怀瑾,渴望从他嘴里听到那句无异于会给暂且平静的天下投下一道惊雷的话。 ——苍云峰的全力支持,这三股势力间不管谁得到了,恐怕都足以立即改写眼下局势,起码民心所向便会出现极大的倾斜。 本来这次他被派到苍然地界,李秀德就很想让他借机上山试探一下谢长风的口风——这种事三家本来也都没少做过,只是现今局势逐渐明朗,他们是愈发坐不住了。 只是洪文承实在拿不准谢长风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又害怕弄巧成拙,便叫主公另派贤能。 算算时间,使者这二日也该到了。 苏怀瑾摇摇头,伸手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 “你”洪文承一怔,随即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那原本尽皆收敛在斗笠中的三千长发随着对方的动作流泻肩头,竟是雪白雪白,在房中并不太明亮的光线下晃得他双目刺痛。 洪文承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难过,仿佛有什么东西冥冥间彻底离他而去了。 “你想得没错,”苏怀瑾淡然开口,“这次我要跟随商队西行,确实是要去找李秀德寻求合作。” “你的头发”洪文承颤抖着声音开口,第一次把自身想说的话放在了公事前头,“这c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八年前,”苏怀瑾不在意道,“这事许多人都知道,你身为李营中的重要人物,消息似乎有些过于不灵通了。” 洪文承苦涩地看着他,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这些年自知有愧,心里又揣着一份隐秘的感情,从来都是尽量避免任何与谢长风有关的消息,尽管大方向上的事情都知道,可像这种比较私人化的东西,却是一无所知。 而现在看着对方完全放下的表情,却又让他心中隐痛不已。 ——说到底,他喜欢谢长风的事情也许是真,但他最爱的,无疑还是他自己。 “继续谈合作?” “好。” “算了,”苏怀瑾叹了口气,“你现在状态不对,我不放心,还是回去以后跟李将军当面谈吧,这期间我就住你的房间,没意见吧?” “” “我的身份随你怎么说,只是如果不想遇到陈林和张义良的誓死阻挠的话,最好还是管好你手下那些人的嘴巴。” “他们不是我的人,”洪文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急忙辩解道,“那些只是在当地招募的用来掩人耳目的镖师,我带来的都是军中好手,不会那么无组织无纪律的。” 苏怀瑾似笑非笑地起身,关上窗子,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那与我无关。” 洪文承操纵的这个商队在镇子上又停留了三天时间,等一些同行的小商人们做好各种安排——这种事情倒也常见,毕竟敢为了钱财搏命的人在任何时代都不少,大商队们一般也乐于接受一些弱小同行的托庇,权当积德。只是在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的时候,最先被推出去的,一般也就是这些没背景没财力的小商人们。 苏怀瑾对这些俗务漠不关心,他不耐烦总是带着那个颇丑的斗笠,因此自从勾搭上洪文承之后,就开始了无比类似于原先在山上的御宅生活——只是宅的地方从自己的竹屋换到了洪文承的房间而已。 洪文承对外解释他的身份是自己的一个很久不来往的远房表亲,但他整日只是在房中打坐,面都不露,连早中两餐都是洪文承亲自端着送到房里去的,时间久了,其他人难免会生出一点暧昧的闲言碎语来。 男风什么的,在大魏可谓是盛行一时。 这些事情,不与人接触的苏怀瑾自然不知道,知道的洪文承又因为一些难以言说的隐秘心思不愿去管,谣言便愈演愈烈,到了后来,那些一开始针对他的粗豪镖师们基本上已经认定了,这小白脸与他们尊贵的洪先生之间定然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苏怀瑾是在一个相当尴尬的环境之下第一次听到风声的,那已经是商队出发一月以后的事情了。 商队辎重甚多,再加上不少人带着妇孺家眷,行进速度自然被拖慢了下来,本来从他们出发的地方,到达目的地禹河附近只有四十多天的行程,可磨磨蹭蹭走到这会儿,旅途还没完成过半。 苏怀瑾是一点儿都不着急,他每天就在洪文承专属的那辆马车里坐着,打坐练气,顺便听听沿途疯传的关于徒弟的消息,日子过得很滋润。 没错,谢元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简直红遍了大江南北。 和尽量低调的苏怀瑾不同,谢元在稍微领先他们这个商队的地方一路往西北走,简直恨不得在身上挂个大喇叭宣传自己了。 他倒还知道轻重,没有把谢长风弟子这个身份泄漏出来,但除此之外,却没有半分收敛。 短短三十多天的时间,他共计刺杀了十二位魏廷的大小官员,毁掉了三个防守森严的联络要塞,将八位在朝为官的巨富主家洗劫一空c开仓放粮,并且飞快地组织起了一支由各路小型义军捏合起来的军队,人数过万。 最要命的是,据说这支军队纪律森严,战斗力还很不错。 而且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挑光天化日之时做得万众瞩目,并且尽可能多地告诉所有目击者他的名字。 现在中原一带地区传“谢元”两个字已经传疯了,尽管在谢长风这样的行家看来,小徒弟做的这些事只是挑准了时机,实质上的行动难度没有多大,可在普通百姓们眼中,这位年轻的少侠所为可谓是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苏怀瑾一听就明白了,臭小子这是在造势,同时也是向“还在山上”的自己施压,恐怕自己再不做出些反应来,他什么时候还真敢擅自暴露身份,把苍然派拖上李秀德的战车。 他是吃准了师尊不会真的不管他,也是在一脸嚣张地试探着师尊的底线。 小兔崽子,这么殚精竭虑的,那李秀德是你亲爹不成? 苏怀瑾叹了口气,他还真的不能对这小祖宗放任不管,他也不舍得。 掌门大人正在马车里与洪文承相对而坐,微闭双眼装作打坐的样子乐呵呵地想徒弟,忽然就听见车窗外平地一声巨响,随即一阵干脆利落的甲胄摩擦声,一听便不是这些日子以来遇到的那些不堪一击的散兵游勇。 洪文承脸色一变,和苏怀瑾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了最坏的方面。 会不会是洪文承他们李秀德军重要人物的身份暴露了。 “莫慌,”苏怀瑾沉声道,抬手制止了洪文承想要撩开车帘查看情况的动作,“你的脸毕竟也有不少人知道,先由商队管事与他们交涉。” “我没事,”洪文承笑了笑,看上去倒真的是很镇定,“毕竟天下第一高手就坐在我对面,总不至于见死不救的吧?” 苏怀瑾没有理他,只再次微闭双目,凝神去感受外面的动静。 一个懒洋洋的熟悉声音响了起来:“都别动,你们被包围了。” 苏怀瑾猛然睁开眼睛。 元儿他什么时候干起拦路抢劫的事情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何意得长生(14) 洪文承很快注意到了对面的人异样的脸色。 “怎么你认识这个声音?”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忍不住又往紧闭的车帘看了一眼。 ——这可太奇怪了,谁不知道苍然掌门都整整八年没下过苍云峰,就算八年前谢长风在江湖上有什么比较亲厚的豪杰朋友,也没理由在这么久之后还是能从一句话就听出对方的身份啊。 可要说是在这八年中出现在过苍云峰上的人就算真的是陈林或张义良派来的人,也不可能派出那种时常露面的大人物吧? “不认识,”苏怀瑾板着脸回答道,“我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感到脑仁发疼,也许是因为他的主人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认真倾听状的洪文承:“” 你高兴就好。 苏怀瑾并不高兴,他深感小崽子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出门在外就变得十分的嚣张没礼貌,居然抢劫抢到师尊头上来了! 不对,重点是,他居然做抢劫商队这种没下限的事情! “这位英雄有话c有话好好说”商队管事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大概是被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穿得像是随时要战阵冲杀一样的“正规军”吓到了,“来c来人啊给英雄们献上供奉” 这年头商队出门在外,根本不可能不遇到截道儿的,只不过大商队武装力量较强,一般小毛贼不敢往上撞——问题是,这同样意味着,他们要面对的都是极为强大的“土匪”,甚至在起义军势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时候,不少魏廷的低级武将都会带自己的部下换上掩人耳目的衣服出去抢劫,大发其财。 但连土匪们都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他们通常不会跟商队完全撕破脸,只是摆出自己的武力威慑,以“买路钱”过活。 管事自然知道这些规矩,又看出眼前的这些“土匪”是仅凭他们商队的些许“高手”完全不可能对付的存在,于是交供奉交得异常爽快。 “老头儿,”外面谢元的声音又响起来——过去朝夕相处八年,苏怀瑾还从不知道自己乖巧稳重的徒弟竟能发出如此邪气且吊儿郎当的声音,“你打发叫花子啊?瞧你们商队这浩浩荡荡的,就给这么点儿钱?” “这” 洪文承皱起了眉头:“给的钱应该已经不少了,这条线儿商队走过很多次,管事也是个有经验的,况且这次本就不是为了赚什么钱,他不可能给的少于一般劫匪们约定俗成的价位。” “所以,大约只有两个可能,”苏怀瑾慢条斯理道,“要么这帮人是新手,根本不知道要多少钱合适,只想着多弄一笔,要么他们就是ěi zhuāng成劫匪的样子故意找茬,你们就要开始准备战斗了。” 两人对视一眼,由于信息的不对等性在瞬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判断。 洪文承深吸了口气,伸手摸上腰间缠绕着的软剑:“这战恐怕不容易,长风,你愿不愿意” “全力出手?”苏怀瑾并没有看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道,“总之我不会让你死的。” “”洪文承紧张地舔了舔下唇,“多谢了。” 其实他原本是想问谢长风愿不愿意发挥他的尖兵优势出去擒下那个头领以解决困境的,但对方现在的态度摆明了不想多管,他便识趣地没有再问。 谢长风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便已经很够意思了,这大概也是看在他现在是李秀德军重要人物的份儿上——洪文承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利用这个承诺,连外面的交涉都不怎么关注了。 苏怀瑾则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斗笠,犹豫片刻,又将之放下了。 “你这是?” “现在再隐瞒身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也不多做解释,象征性地整了整衣袖,整个人又开始散发那种几可乱真的神棍气场。 洪文承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对,开始谢长风尽量隐藏自己身上的特征也不是怕了谁,单纯只是怕麻烦缠身,而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伙强大的敌人盯上他们,他不可能完全避免出手,这样的话,光明正大地把身份亮出来,说不定还能起到些威慑作用。 对了! 洪文承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哎我说,你不如把全部财产都交出来算了,”此时和管事谈判的已经换了一个声音,听起来比之先前的谢元更加油腔滑调——苏怀瑾默默地给他贴上了一张带坏自家可爱徒弟的标签,决定要开始讨厌这个人,“我们大哥仁慈,拿了钱还放你们一条生路,赶紧把钱留下,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这这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那人轻佻地啧了一声,“你说我好生劝你怎么就说不听呢不然这样,我们大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年少有为武功高强,就是可惜还缺个暖床人,你要是能找个绝世大美人儿当我们嫂夫人,就给你们留点儿盘缠怎么样?嘿嘿哎哟!” “哈哈哈,挨打了吧,叫你提起老大的伤心事。” “哎要我说,老大您要不考虑一下,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事儿” “就是就是,这些有钱人家的女眷可都知书达礼如花似玉,和咱们老大也相配!” “去你的,谁还不知道大哥有个神仙似的意中人呐!” “怎么着,大老爷们儿的,难道还要给个娘儿们守身如玉?” “” 外面想起一片哄笑的声音,苏怀瑾听着一大片粗豪汉子们各种起哄,忍不住心头火起。 元儿每日就跟这些人混迹一处实在是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洪文承颇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车里被他捏得变形的栏杆,实在猜不出到底是哪句话戳到了他的逆鳞。 “英雄们” 商队这边请来的好手一个都不敢吱声——他们确实都拳脚功夫不错,对付一般的土匪毛贼也不用费多大功夫,但在穿着铠甲又看上去训练有素的军人们面前,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与个人勇武无关,人家手里拿着□□,他们手里拿着铁剑,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较量。 已经有人在小声劝管事破财免灾了,钱财总没有命重要,这些人承诺拿钱以后不与他们为难,想来应该也不会食言。 管事却是有苦说不出——并非是他不想给,有洪文承这个大人物在他们商队里,就算让他把东家的全部身家都交到这些土匪手中,为了保住洪先生的命,他也是毫不犹豫的。 毕竟他们商队的存在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赚到多少钱,那对于造反事业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可问题是,这次为了保证洪文承的安全,商队根本就没带多少值钱的货物! 他们的目的是送洪文承安然回返禹河以北,那地方作为李秀德的大本营物产足以自给自足,对外既没有什么购买,也没有能够带到其他地方xiā一 sh一u的稀罕物品,对于做生意来说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更重要的是,为了在遇到敌对势力追杀时能够爽快逃跑,他们队伍中那些看似满载的车子里装满的都是稻草和泥沙,以及很少的准备在危急时刻使用的弹药和□□。 而现在敌人们的装备縮hā rén怯心芰tx缘囊级嗔恕?br /> 管事是知道洪文承此行目的的,他也想到了这些人会不会是陈林或者张义良派来的shā sh一u,可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两位麾下从哪儿能找出这么一对纪律森严却又看起来野性难驯的队伍,再加上那些锃亮的枪管——要说这是大魏□□开国时军力鼎盛的神机营,他还觉得更可信一点。 “喂,磨磨唧唧的,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啊?”又是刚才那个胡言乱语被揍了的声音,此时已经透出了满满的不耐烦,“我们老大不愿意多造杀孽,可你要是再在这儿叽歪,老子就送你们上西天!” “兄弟们,举枪!” “住手!” 还没等苏怀瑾反应,倒是像早就预谋好了的洪文承忽然一个箭步冲出马车,一脸大义凛然地冲到了两方人马对峙的最前线。 “保护先生!” “别开枪。”谢元抬起右手,阻止被吓了一跳的部下们。 他已经隐约能感到事情似乎又哪里不对劲——这些商人们最是惜命,虽然对于钱财也极为看重,但在能够用钱买命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而在面前这个清秀斯文的男人冲出来之后,对方忽然间变得无比紧绷的脸色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把目光放在这位“先生”脸上,忽然之间便是一阵恍惚。 这人长得好像师尊。 “这位英雄,”洪文承的动作看上去十分从容,他向对面脸色奇异的领头人抱了抱拳,没有把因为对方过于年轻的面容而产生的惊诧放在脸上,“我们现下手头实在不便,若英雄通融一二,日后定然有厚礼相赠。” 连动作都与师尊有几分相似呢 “大哥?”在新组成的队伍当中充当了头领亲信的王泽锡奇怪地看了看自家老大的脸色,心里涌现出不妙的预感。 老大这个表情啧,不能是看上这小白脸儿了吧?他刚才说的话真的只是耍耍贫嘴来着,剥削一下这些为富不仁的吸血鬼们也就罢了,但真的强抢民男什么的,会不会不太好? 谢元接下来的行为让他最恐怖的猜测成为了现实。 在满山谷几百人众目睽睽之下,谢元带着几分迷惑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洪文承的面颊。 洪文承:“???!!!” 这个头领看起来好像是个变态这可怎么办他好像不准备一怒之下杀了我这样长风也不一定会出手难道真的要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吗好像不应该这么贸贸然冲出来的 他的脑海在顷刻中闪过一大堆杂乱无章的念头,整个人僵在那里,看上去就像个在猥琐男调戏之下被吓傻的小姑娘。 除了偶尔几声虫鸣,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山谷瞬间鸦雀无声。 “你” “放开他。” 冰冷而隐含愤怒的声音从商队中央护卫着的那辆马车处传来,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转动着自己僵硬的脖子,向那里看去。 谢元猛地哆嗦了一下,震惊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无比熟悉的眼睛。 玄青色道袍,红颜白发,正是这些日子午夜梦回之时在眼前不知闪过多少次的身影。 而此时他一向温润如玉的师尊却没了平日里常对他露出的春风一般的微笑,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就好像在苍云山上,面对几个野心勃勃却志大才疏的义军统领时一样。 “哎哟!”王泽锡的声音极为不合时宜地打破了现场死一般的寂静,“不如还是抢这个吧老大,这个更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何意得长生(15) 一直到那队突如其来的土匪和被他们“劫持”的谢长风的身影都看不见了,洪文承还是满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茫然。 队伍中的其他人都沉默不语地快速收拾着被刚才的意外弄得乱糟糟的东西,时不时有人向还站在中央愣神儿的洪先生投去无比同情的一瞥。 那么大的人物,自己被调戏不说,居然连相好都被人抢走了 好在命是保住了,那土匪头子得了美人之后,竟然二话没说就接受了刚才还亲自嫌弃是“打发叫花子”的供奉,瞬间就带着自己的部下撤得一干二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没想到那个姓谢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更没想到的是,那样的他竟然比戴着斗笠遮掩时不知道美貌了多少倍唉,也难怪洪先生和那个土匪头子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 不看这俩人都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吗。 不少人都无限唏嘘地想起了刚才的场景——那个被他们认定是软弱无能的男人竟有胆量在危急情况下挺身而出,表现出的从容不迫着实令人汗颜。 还有那句“放了他,我跟你走” 唉,真是让人感动到热泪盈眶的深情啊,洪先生也是好运气,能得一人如此生死相许,着实令人感慨不已。 好运气的洪文承沐浴在手下人们饱含浓烈情感的视线当中,有苦说不出。 他想不明白那谢长风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样——可以肯定的是,谢长风刚刚出声的时候声音里满含的愤怒冰冷绝对不是在为自己鸣不平,事实上,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这个“土匪头子”到底是什么人? 洪文承突然微妙地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人赤果果地秀了一脸。 “先生?洪先生?”管事小心翼翼地凑到他们“痛失所爱”的先生身边,试探着问道,“大家都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吗?” “”洪文承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转眼看看那伙人消失的方向,无奈道,“走吧。” 他想了想,直接下令道:“假装我们已经被那伙人掏空了家底,通知队伍全速前进。” 那伙奇葩的“土匪”在这附近也一定是有些名气的,宰肥羊宰得这么毫不手软而且他们一路行来,过去经验中那些盘踞附近的山寨已经全都不见了,说不定便是被这伙人统统连根拔起。 这样一来,他们摆出一副被抢干净了最后一两银子的模样,应当也不会有人起疑。 “哎,属下明白。”管事一脸严肃地应了声,然后尽量蹑手蹑脚地退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被当成饱受情伤此时脆弱得如同玻璃的洪文承:“” 都特么随便吧! 他愤愤地钻回了马车,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 商队这一边,大家都是知机知趣地保持着沉默,而“土匪”们那一边,气氛更是静默得如同死了一般。 谢元垂头丧气地骑在自己的枣红马上,身后就是王泽锡尽心尽力地给他找来讨好“嫂夫人”的马车,自从马车来了以后师尊就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脸色待在了里面,真像个被强抢的可怜路人般一声不吭。 队伍里的其他人都被老大如丧考妣的神色镇住了,纷纷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外如是。 “没想到老大真的是喜欢男人的啊”整个队伍的最后方,王泽锡和几个地位相差无几的兄弟们鬼鬼祟祟地缀着,用最小的声音彼此交流,“不过说真的,这人长得可真好看。” 一个又瘦又小的汉子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眼珠子来回乱转:“那你们说,过去我们是不是想错了?” “你是说,其实老大根本没有什么见鬼的梦中qg rén?” “对啊,”瘦小汉子一拍大腿,又赶紧缩着脖子往前面看,生怕惊动了领队的老大,“你们想,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正面回应过我们的猜测对不对?他只是对所有投怀送抱的ěi nu们不假辞色而已,现在看来,根本是因为性别不对哇!” “可是老大干嘛要瞒着我们呢,”王泽锡百思不得其解,“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这种爱好多的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至于连自己兄弟都不说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另一个长相正气凛然,此时端正的国字脸上却露出猥琐微笑的男人拍了拍他的后背,“男人能生娃娃吗,老大再怎么喜欢,最后肯定还是得明媒正娶个娘儿们传宗接代——老大那是什么人,志向远大着呢,你以为都跟你我似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啥都不用考虑?” “好像也对,”王泽锡唏嘘道,“这么说,这小相公也怪可怜的,不过老大这人长情得很,他人又长得漂亮,要是肯知趣一点,以后也未必不能在正牌夫rén iàn前分庭抗礼。” “怎么着,你小子也看上人家了?” “去你的,瞎说什么呢” “不瞎说啊,也不瞅瞅你那时候那德行,眼珠子都快沾到人家身上摘不下来了吧?哈哈哈哈哈” “啧,你懂什么,那是移情作用,移情作用懂吗!我偶像——苍然谢掌门,传说那不也是一头白发,好看得跟仙人一样。” “不是吧,你小子不要命了,连长风剑也敢意|淫!?” “呸,嘴巴放干净一点儿,”一直嬉皮笑脸的王泽锡忽然冷了脸色,狠狠瞪了说出刚才那话的瘦小汉子一眼,“谢掌门对我全村人都有救命之恩,再让我听到你不恭不敬的,当心扯烂你的嘴巴!” “”这话一出,方才其乐融融的顿时消失无踪,大家脸上都有些讪讪的,那瘦小汉子更是面带愧色地轻轻自打了两个嘴巴,低眉顺眼地赔了不是。 他们这些人都是被谢元收编的各路义军,虽然混得不如意,但心里都很有一股正气,别看最近为了筹集军资强了不少商队,但真正伤天害理的事儿是一件不做的。 这种类型的人,大多数都受过苍云峰的恩惠。 这种情况下,讲荤话讲到谢长风身上,确实是件很让人不能容忍的事情。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端的谢元耳聪目明,后面那窃窃私语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现在他可不像是属下们猜测的艳福无边,事实上,他浑身冷汗直冒,恨不得扑过去咬死那几个嘴巴没把门儿的。 他们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么!一个个丝毫不知道收敛,他都能听见马车里的实木桌案被震碎的声音了! 师尊你听我解释啊嘤嘤嘤! 队伍就在这样人人各怀心思的状况下沉默着行进,最后停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谢元这段日子收拢的上万散兵游勇此时都驻扎在这里。 到了目的地之后,被带出去客串土匪的大伙就都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工作了,他们将带回来的财物登记造册,贮存分配,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显然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大家散了个干净,于是只有谢元满怀忐忑地站在马车门口,等着纹丝不动的车帘子,紧张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是跟师尊耍了个小心思,趁着师尊去接见张义良使者的时候偷偷翘家,还赌气地只留下两个字,仗着师尊的宠爱想要逼着对方对苍然派的立场尽快做出决断。 可那也是因为他察觉到师尊最欣赏的义军领袖也是李秀德啊!如果师尊真的不愿意的话,他肯定是不会做出那种无法无天的事情的!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苏怀瑾竟然前后脚地就跟他下了山,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隐藏在自己劫持的商队里,把自己那些丢人现眼的表现都看了个干净! 这些年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乖巧徒弟形象啊 谢元简直郁闷得想要撞墙,尤其是一路上自己那些坑爹的部下居然还在一路给他渣男山大王的人设安装补丁,他还不能直接去制止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以至于捱过这一段路到达终点的时候,他都觉得后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浸湿了。 正当可怜的谢元自怨自艾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纹丝不动的马车帘子终于一掀,谢长风冷冰冰的漂亮面孔出现在后面。 “” “师尊”谢元可怜巴巴地小声叫了一声,摆出从小到大屡试不爽的认错表情,伸出手去想要拽住对方的衣摆。 苏怀瑾面无表情地一闪身,让他抓了个空。 “师尊,我知道错了”谢元再接再厉,一双狗狗眼十分无辜地向上望,“我不该劫持商队咳咳” 苏怀瑾眉梢隐隐抽动了一下,绝望地发现自己还是完全没法儿对装可怜的徒弟硬下心来。 他冷哼一声,跳下马车,甩袖就往对方的营帐中走。 谢元一点儿都不注意形象地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后面,临放下帐门之前,凶神恶煞地对外面探头探脑观察情况的几个亲信狠狠瞪了一眼。 回头再收拾你们! “师尊” “你想去投奔李秀德?你可知道,为师今日所在的那个商队,里面都有些什么人?” “呃”谢元眨眨眼,对师尊直接跳过了那些“美人儿与压寨夫人”的讨论既松了一口气,又抑制不住地感到失落。 苏怀瑾却不管他,他已经决心要彻底忽略那些让他尴尬已极的话题了,就像前日面对洪文承突如其来的表白时一样。 天杀的,现在可比那时候还要尴尬几分 “什么都没有调查好就敢贸然前往人家的老巢,为师这些年真是白教你了。” “徒儿知错了。” “”苏怀瑾对这异常爽快的认错总是没有丝毫办法,他咬了咬后槽牙,恨铁不成钢道,“神机军师洪文承的名头,你可听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何意得长生(16) 两人在营帐里一谈就是整整一天的时间, 期间有谢元的部下送来饭食, 都被挡在了营帐外面不许进入。 其实很多事情说开了也就好了, 苏怀瑾对小徒弟的野心并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 相反,在这个乱世里使劲搅风搅雨正与他一开始的计划不谋而合。 到了晚上,一开始还略有些尴尬的气氛已经消失无踪,苏怀瑾一脸意味深长地将一直贴身带着的秋泓剑交给徒弟,然后师徒俩便又恢复了过去在苍云峰上时其乐融融的相处模式。只不过这种师慈徒孝的风格肯定跟谢元心里期待着的有着不少差距。 但他也不打算轻易打破现在的局面——温水煮青蛙什么的, 从来都是攻略师尊这种人的不二之选。 “师尊,天已经晚了,不如我叫他们送点儿热水来, 今天就在我这儿歇着吧。”谢元乖巧地溜到苏怀瑾身后去给他揉了揉肩膀,语气里带着点儿讨好, “明天——明天咱们就出发去禹河好不好?” “那像什么样子, 反正就一晚上,随便哪间空营房挤挤便好。” “真不巧呢, ”小狼狗眨巴眨巴眼睛, 一脸的无辜, “我们这儿穷, 没有多余的帐子呀。” 可要点儿脸,今天你们还刚打劫得人家大型商队连裤子都快不剩下了。 苏怀瑾斜眼看了他一眼,感觉一言难尽。 自己这个师尊当得实在是没有威严的很, 这小子从来都是认错爽快, 然后屡教不改闯了祸就知道伏低做小地说些甜言蜜语, 早干嘛去了! 谢元非常有眼色地没再多说什么,给师尊倒了杯茶,便掀起门帘,将一应事务吩咐下去。 他们师徒二人虽都未入教,但在苍云峰上生活了这么多年,也都没有吃晚饭的习惯,可今天从早到晚谈了一天,午饭都误了,所以谢元还是让属下去弄些好克化又清淡的吃食,跟热水一并送到房里来。 苏怀瑾没去在意这个,谢元在短时间内积聚起来的势力比他原先想象的还要庞大,相应的,他也需要针对性地调整一下自己的计划了。 谢元属下的士兵们动作很快,须臾便将大桶的热水跟饭菜一起送了过来,那只大木桶由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一起扛着,端来饭菜托盘的却是王泽锡。 “厉害呀老大,”来的几个人都不是负责这些的勤务兵,个个平时都跟谢元混得不错,此时更都一副探头探脑的样子往被捂得密不透风的营帐里瞄,王泽锡则挤眉弄眼地给谢元比了个大拇指,羡慕道,“这可是整整一天时间,可别把人给折腾坏喽。” “是啊老大,”瘦小汉子笑嘻嘻道,“那小道长看着冰清玉洁的,没想到魅力这么大” 剩下的国字脸则一如既往地义正词严:“老大,我婆娘说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才是好男人,要懂得节制。” 谢元:“” 他黑着脸给他们一人屁股上来了一脚:“有精力嚼这舌根,看来还是体力充沛得很,今儿晚上一人围着营盘跑五十圈,跑不完不许睡觉!” “五十圈莫不是要人命啊!” “老大别介啊啊啊我们知错啦!” “欲求不满不能往兄弟们身上撒啊老大!” “再加十圈!” 谢元火冒三丈地亲自把木桶和饭菜一件一件搬运到帐子里去,迎头就对上了自己师尊一脸微妙的表情。 谢元:“” 苏怀瑾:“呵呵。” 他接过来谢元手里的托盘扫了一眼,颇为满意地放到桌子上去,给自己盛了一碗红枣鱼片粥。 拿来的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桃花糕c芸豆卷c清炒笋片和烧豆腐,每道菜分量都不多,简单地呈放在晶莹剔透的玻璃餐具里,还配了一小壶青梅酒。 “日子过得不错,”苏怀瑾尝了尝味道,颇有些诧异,“倒比原先山上还要好些。” 谢元讪讪地垂手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带着点儿辩解连忙道:“只是兄弟里正巧有个曾是聚朋阁的副厨,那器皿也是前日收缴的货物里刚巧夹带着的,还没开封,干净着呢。” “唔。”苏怀瑾不置可否,抿了一小口酒,继续喝粥。 “”谢元舔了舔下嘴唇,在脑子里把又将他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师尊惹炸毛的兄弟们暴打三百遍,同时抓耳挠腮地想着这次该怎么顺毛捋,“师尊,我的那些朋手下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说话难免糙了点儿,您别往心里去。” 苏怀瑾夹起一块桃花糕,惊讶地发现这小点心居然还温热着,散发着极为精致而淡雅的香气。 “其实”谢元挠了挠头,“我没敢和他们说您是我师尊,但他们都是很尊重您的,要是知道了您的身份,个个儿都得无地自容,那什么,平时他们连别人说您的坏话都听不得” 苏怀瑾放下筷子,他只把每道菜都略尝了一小口——常年习惯过午时后便不再进食,大晚上的吃东西倒让他有些不舒服。 谢元臊眉耷眼地站在那儿,忽然来了一句:“那青梅酒是我酿的,本来想着今年给您过生辰,就带了一小壶下山” 苏怀瑾放下酒杯,舒展眉眼道:“不错。” 谢元顿时眉开眼笑:“您没生气?他们真的没有恶意,不过您看您的身份?” “我既然下山来,便不怕外人知道我苍然的态度,”苏怀瑾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子,回头去看他,叹了口气,“我以为今天我们已经谈得很清楚了,元儿,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不用一再试探我的态度。” “我没” “随你怎么安排我,这次入世的主角是你,我会尽量配合的。” 谢元有些呆了:“可是师尊我c您之前不是说” “我之前说我会支持你的决定,我会帮你,但早些年我便告诉过你,为师的性格并不适合亲掌大权,你给我一个王佐的位子,我倒反而觉得顺心许多。” “”谢元握紧了拳头,沉默片刻后坚定道,“好,师尊,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苏怀瑾站起身来,伸手试了试那木桶里的水温,然后轻轻松松地将桶提到屏风后面,欣慰道,“乖。” 谢元:“”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终究还是觉得自己受不了这刺激,匆忙地道一声告退,便反身颇有几分狼狈地冲出了营帐。 然后他就像门神一样守在帐子门口,听见里头断断续续的水声传来,开始傻傻地盯着月亮暗搓搓脸红。 路过的士兵们都目不斜视,但眼角的余光无不从自家老大脸上瞟过,一边竭力维持着严肃的表情一边在心里啧啧称奇。 哎嘿,这还是我们那个想起歪招儿来缺德带冒烟儿的小将军吗。 谢元就一直杵在那儿直到里面的声响渐渐平息下来,可还没等他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再跑进去鞍前马后地伺候,帐帘儿一掀,苏怀瑾已经单手提着用过的热水走了出来。 躲在暗处围观的士兵们:“Σ(っД;)っ” 等等这是什么节奏!说好的身娇体软易推倒的绝色小郎君呢,说好的弱柳扶风外柔内刚的白发美人儿呢,说好的被强抢回来的文弱道长呢! 就算那木桶里没装水,那也是有成年人大半个身子高的大家伙啊,更别说刚才他们才亲眼看见几个校尉脸红脖子粗地一起使劲儿提进满满一桶水去,难道大家集体出现了错觉??? “您怎么出来了?”谢元连忙伸手想要去接过那只大木桶,无奈道,“这会儿晚风正凉,好歹也把头发擦干。” 苏怀瑾顺势松了手,不在意道:“山上练功的寒潭可比这要冰冷许多,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谢元怀着满腔哔了狗的心情看着亲爱的师尊只穿着一件轻薄的单衣,领口敞着不少,还散发着湿润气息的白发随意地散落肩头,不禁感觉到了深沉的绝望。 他还想最后挣扎一下:“明天就要出发了,这儿到处乱七八糟的,您不如还是早点儿歇息?” 苏怀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过是想随意走走,又不是要看风景。” “”快被独占|欲淹没的谢元竭力压下喉咙口一簇邪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您高兴就好。” 苏怀瑾在围观群众一脸惊悚的表情当中伸手拍了拍徒弟的狗头:“晚上还有什么要安排的就快去做吧,被你们这么一打劫,洪文承他们肯定会加快行进速度,你若想跟他前后脚面见李秀德,可不能再像前些日子那样四处折腾了。” 谢元状似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师尊白花花的背影消失在夜色当中。 不过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他却又有些迫不及待。 ——终于能向所有人炫耀他的师尊了呢!开心! —————————————————————————————— 苏怀瑾在遇到徒弟的时候露了面——尤其是那一头标志性的白发,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大约是藏不住了。 普通人也许不会想那么多,就像商队里的护卫和谢元的那几个心腹属下,他们最多是感慨一句难不成白发已经成了现今道士们的流行发型,却万万不会想到他就是谢长风本人。 但消息一旦传到各大势力的耳朵里面,却定然不会被轻易漏过。 苏怀瑾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现在不避讳谢元把他的身份直接明晃晃地亮出去,但他也明确跟谢元说过,不会完全将苍然派绑上李秀德的战车。 说到底,苍然派只是一个超然世外的道家门派,虽然这些年未免过于活跃,也总还有张“关爱百姓苍生”的大旗可以扯,他凭借门派的特殊性在近十年间将其打造成一块甚至凌驾于皇权之上的人间乐土,却也不得不因此而放弃一些东西。 比如说,他们绝对不能鲜明地表现出支持哪方面的态度,那即使会在短时间内给被支持的军队聚拢巨大的声望,可从长远看来,却不利于门派在天下平定之后的发展。 当一个以清静无为著称,而以神学为基础的势力对世俗的权力表现出兴趣,那离他被拽下神坛便不远了。 苏怀瑾前世饱读诗书,这样因为得意忘形而失了立足之本的的事情,在各类典籍中都并不少见。 所以当他跟着谢元的队伍又快速行进了十天,终于抵达禹河河畔的时候,便飞鸽给驻守苍云峰的明虚师兄去了一封信,让他将自己逐出门派。 从此他谢长风行事,与苍然派再不相干。 当然啦,明眼人都会看出来这只是他表达的一个态度,而不会真正将他与苍然割裂来看。 他们抵达岸边的时候,李秀德的水军早已渡河相迎十里,苏怀瑾从马车中下来,就看见了脸上每一根皱纹里都布满了诚恳和亲近的李将军,身着全副武装的金色铠甲,右手边跟着一个面目端正的年轻人,与他长得颇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那位木偶少将军了。 “李将军,”苏怀瑾抢先一步上前去抱拳俯身,脸上挂着温和谦逊的笑,“久仰大名了。” 李秀德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他一把拽住苏怀瑾的胳膊,没让他拜下去:“哪里哪里,某对谢掌门才是久仰,掌门高风亮节c虚怀若谷,堪称天下楷模啊。” 苏怀瑾微微一笑,便侧身一步,让跟在身后的谢元上前来。 李秀德一愣:“这位是?” “李将军,在下谢元,”年轻人清朗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显得自信满满,谢元的眼睛很亮,他干脆利落地单膝下跪行了礼,明确无误地表示了自己投奔的态度,“久闻将军仁厚,特率部下来投。” “哦,莫不是近来侠名远播的谢少侠?”李秀德一脸大喜过望,连忙将他托起来,那表情亲近得好像在看自家优秀的子侄后辈一般,“老夫真是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将军言重了,”谢元微笑着看了一眼苏怀瑾,“其实晚辈也是因为师尊时常耳提面命,才想着要投奔将军麾下,此后愿凭差遣,助将军完成千秋大业!” 李秀德大吃一惊——这次也许是真正的吃惊:“师c师尊?” “李将军有所不知,”苏怀瑾轻巧地将话题接过来,“元儿正是在下亲传弟子,此次下山,谢长风孑然一身,可还算作他的属下来投奔您的。” “这”李秀德愣了一下,不过好歹是雄霸一方的枭雄,倒是很快回过神来,脸上瞬间又布满了热情的笑容,“你们师徒两个啊,传出去倒也是一段佳话——江边喧嚣,不如还是随我快快渡江,到营中详谈吧?” 谢元点点头:“该当如此,那边烦请将军带路了。” 一行人各自心怀鬼胎,面上却是完全看不出来,大家亲亲热热地携手上了船,未几便到了李氏大营,营中其余兵士照常操练,到处都能看见面容坚毅孔武有力的汉子,这些人大多会对走在最先首的李秀德恭敬行礼,却对后面的陌生人们没有表现出半分兴趣。 王泽锡和他的小伙伴们耷拉着脑袋跟在队伍最后面,与往日的跳脱嚣张判若两人。 ——他们维持这有气无力的样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自从那天晚上谢老大对他们吐露了那白发美呸,吐露了他师尊的真实身份,这几个人就颇有一种捶胸顿尊c恨不得穿越回几天前揪住嘴巴没把门儿的自己暴打一顿的冲动。 这都些什么操蛋事儿啊 而相比他们心中快要把自己纠结死的情绪,苏怀瑾却并没有把旅程中的那些事放在心上。就像当时他对酒楼中众人的鄙夷毫不在意一样,这些人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可能给他带来任何影响,因为他有太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操心了。 李秀德很快就惊喜地发现,这次他真的是捡到宝了。 开始的时候,他对谢长风师徒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但对他们的定位却只是摆在那里好看的吉祥物——尤其是谢元,在知道他是谢长风的徒弟之后,之前天下传遍的那些惊才绝艳的事迹似乎也变得不会太让人吃惊了。 尤其是在洪文承前后脚回来,两边见面难免有些尴尬,跟着洪文承一起走这趟的高手们对着谢元军中那些痞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让他对这伙人的印象分不自觉就低了半个档次。 行军打仗不是江湖仇杀,不是武功高强就可以轻易取胜的,因此李秀德对这两人好吃好喝供着,遇事也状似恭敬地招来他们共同商讨,实质上却难免有些不以为然。 当然,不以为然仅仅只针对其军事才能,对他们在安定民心和需要高强武力执行的各种任务方面,他还是倚仗颇多的。 但他固有的印象很快就被推翻了。 这个年代的起义者们,很多都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才奋起反抗的,而在这些人中间,无疑以没怎么受过正统教育的平民百姓居多。 李秀德这里已经算不错了,他出身于一个耕读传家的家庭里,父亲曾经中过秀才,因此也读过几年书,在手下的势力越来越大之后,他更是请了不少大儒到军营里,用即为优厚的待遇拜托那些人给手下的将士们“扫盲”。 不能否认,这里面有不少像洪文承那样知行合一的英才,但更多的,却是些满脑子之乎者也的酸儒。 这些人讲的课,讲究效率的武将们自然不耐烦去听,可连字都认不全,就更不能要求他们还熟读什么兵书韬略了。 只是打仗这事儿有时候天赋和运气倒比努力还有用许多,再加上李秀德军平时操练勤快,军法严明,才能一次次在关键性的战役当中获得胜利,走到今天的位置。 现在想起来,那奋斗的历程也着实是充满血泪。 而这一切都在谢长风师徒到来之后改变了。 首先创造惊喜的是谢元带来的那一万余士兵。 本来在这种小势力投奔而来之后,李秀德都是要把他们的队伍打散,然后随机安插到自己手下的军队中去的,可这一次也许是为了给谢长风面子,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谢元这支队伍实在是出尽了风头,甚至被誉为“百胜之师”,他非但没有收缴谢元手中的兵权,反而还另拨了一万余人给他,共凑成三万人的先锋队。 然后这个先锋队放出去一个月,就给他打回来了久攻不下的高甸城。 那时李秀德的心里简直是震惊的。 高甸城地处中原,周围既没有可以利用的地势,也没有可以引入的洪水,张义良的军队在那里坚守不出,正巧是他们两个领地交界处伸出的一柄宝剑,悬在那儿愁得他日夜不得安生,偏偏还没有一点儿办法。 可现在,居然被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带着区区三万新捏出来的先锋军给攻破了?! 可谢元要带给他的胜利还远远没有结束,先锋军每人都配备了马匹,机动性极强,撒出去以后就变成了游荡在中原大地上的黑色幽灵,日夜奔袭攻坚,未尝一败,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到了后来,许多魏军和张陈二人麾下军队只要远远瞄见“谢”字大旗就两股战战,恨不能望风而逃,“谢阎王”的名声传得响亮,玄甲小将的形象几乎盖过了不久之前才令人们津津乐道的江湖侠少。 再加上谢长风带来的名人效应,短短半年时间,李秀德军就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飞快地壮大起来,大有打破三足鼎立而称王称霸之势。 说起来,现在三路义军统领里面,也只有李秀德尚未称王了。 他倒也不着急,看着时机差不多,把率军到处乱窜的谢元召回来之后,索性将手下大部分士兵都交由他操练,自己每天端着个紫砂壶乐呵呵地在军营中观光闲逛,大有提前退休养老的意思。 ——本来也是,现在谢元几乎包揽了营内所有战事,那些老资格的将领们也对他越来越服气,武将方面一派和乐融融,根本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 至于文臣那边——这就又是另一件让人跌破眼镜的事情了。 谢长风一点儿都不像徒弟那样锋芒毕露,开始时每日只是打坐练剑,简直是把军营当作了他的道观,可长风剑积威甚重,大多数士兵甚至只是看他站在那里便无端觉得自己刀枪不入战意熊熊起来,甚至觉得高人就该有如此风范,没一人对他的行为表示不满。 最后给他找到合适位置的,还是洪文承。 洪文承这个人,看人的眼光极准——他这辈子也就在陈林那儿看走过一次眼——在重见谢长风的第一面时,他就明白,这个昔日的好友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现在已经不太愿意去回想原来的谢长风了,因为那无疑会让他心中窒闷不已,他只是试图说服着自己接受现在这个,并识趣地把那点当年还没萌芽便被斩断的绮思深深埋藏起来。 总之,不论过去的谢长风如何,如今的他,绝对是堪比荀文若的王佐之才。 既然如此,就该把他用到最合适的位置上去。 啧,也不知道若是那陈林见到如今的长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 作为后来大启王朝的开创者和继位者,谢元一直是一个争议很大的历史人物,但即使是再苛刻的卫道士,也无法否认这位君王在历史长河中闪耀着的,无与伦比的军事天赋和治国能力。 所有的史书都不约而同地强调了一点:这位后来定年号为怀德的皇帝,在领军攻陷旧朝王都的那一年,才只有二十一岁。 同年,开国皇帝李秀德登位,年号神武,史称□□。 陈氏义军大营。 “报——陛c陛下!” 一个浑身风尘仆仆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中军大营,宽敞的营帐里此时正挤得满满当当,王国里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官员都被集中在这里,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阴沉的表情,气氛窒闷到几乎要凝结起来。 “又怎么了!”坐在最高位的陈林满脸抓狂,他的面容早已不复当年的英俊,胡子拉碴不说,眼睛下面也有着深深的青黑,iàn pi都被酒色销蚀得松垮而垂坠,如今将近不惑之年的他,看上去已经像是个老人了。 陈氏一直都是三路义军中最弱的一路,若不是当年他父亲留下的底子实在太好,地盘也相当占据优势,军中又有不少陈老将军留下的各具才能的兄弟,恐怕这个在当年称雄一时的强大实力早已无声地消失在战乱的洪流当中了。 但即使如此,陈氏的气运和实力也一年更比一年衰败,三年前传来谢长风投奔李秀德的消息之后,陈林更是闹了好大一场,宫中伺候的下人们那段时间损失惨重,后来要不是以为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实在看不过眼,拿出他父亲留下的佩剑以死相劝,恐怕他还不知要颓丧多少时候。 那之后,主君帐中更是日夜美人笙歌不断,大臣们连王的面都见不着,只有在偶尔的庆典上,才能惊鸿一瞥地看到他的身影。 ——不过也别说,大概幸亏如此,陈氏才得以继续苟延残喘了这么三年。 不过到现在,究竟是要坚持不下去了。 “陛下”那个传令兵扑通一声跪在营帐中央,满面尘土和风霜,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悲愤道,“那姓谢的欺人太甚,攻占魏都后竟用计诱我军进城” 陈林悚然一惊,即使他不问政事,也知前日营中最精锐的前锋军刚刚被派到王城附近,准备争抢胜利果实,可是看这传令官此时的状态 他越想越怕,连手指都有些颤抖起来:“前锋军怎么样了?” “”传令官顿了一下,哽咽道,“全军覆没” “” 好像有一颗巨大的□□被投到了营帐当中,所有人都被炸得七荤八素。 “怎么可能”有人颤抖着声音问道,“谢元的嫡系军队不过三万,攻城军也不过共计十万,还有李氏少将军令领一半与他掣肘,我们十万先锋军,怎么可能被打得被打得” “小人不知,”传令官咬紧牙关跪在地上,双目通红,“小人只知道,那李氏的军队难知如阴,动如雷霆谢将军指挥得如臂使指,我们c我们全军浴血奋战,却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荒谬!”陈林猛然站起来,因为太过快速的动作而有一瞬间的眩晕,他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几案,大声吼道,“饭桶!都是一群饭桶!我每日花那许多银两养军,就养出来这些个酒囊饭袋吗!” 可是这一次,殿下群臣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在他的怒火中瑟瑟发抖,没有诚惶诚恐地跪下来山呼“陛下息怒”。 其实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样正式上殿与众臣议事了,过去他年富力强,武功也甚高深,再加上老将军留下来的余威,在甫一称帝的时候自然被众星拱月c连称圣明,可随着骄纵愈发滋生,而能力每日渐退,现在的他,早就不复当年的威风了。 甚至有德高望重的老臣直接斥责道:“陛下如此成何体统,愈是临危愈该镇定自若,真是没有一点为人君之风。” 陈林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c你这个老家伙!” “黄老难道说错了吗?”另一个须发皆白的武将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君主的不满由来已久,“如今我们陷入如此困境,陛下还不下罪己诏吗!” “哼说起来,最开始那谢长风,倒是与我军最为亲近。” “还不是我们的好皇上背信弃义c欲壑难填,当时在苍云峰,天知道我都要羞愧得钻到地下去了!” “当初谢长风在这里的时候,我们闯过了多少艰难险阻,长风剑作为朋友,那真是没得说” “还有谢元呢!他能教出来一个谢元,难道教不出来第二个吗,况且师徒想从,长风剑若一直在这里,还怕黑甲军不姓陈?” “够了!”陈林听着下面的那些窃窃私语,只觉得一股热气猛然往上冲,烧得他五内俱焚,眼眶中全是深红的血丝,“反了你们,既然早就觉得不妥,当时又为何不说!现在事到临头再来这里唧唧歪歪,这就是你们的为臣之道吗!” 吵杂的声音被他盖下去了,然而看着一张张愤怒而不服气的面孔,他忽然觉得甚是疲惫。 明明明明最初是他结交了谢长风,而这里所有人都在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对方的付出,甚至后来还是在几个老部下的屡次鼓捣之下,他才做出了用苍然派作为晋升之阶的决定。 难道不是他们说的吗,说起兵造反不同于江湖仇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真刀实枪的实力比所谓的好名声重要太多,难道不是他们说,这世道是枭雄的天下,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不能有无谓的妇人之仁? 怎么现在,反而全部都怪到了他这个主君身上 谢长风,谢长风你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自从遇到你之后,我的人生就变得一团糟? 从文承的离开,到暂时招安休养生息的谋划失败,再到声名狼藉千夫所指,最后如今偌大的基业转眼烟云,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 “报——”瞬息万变的战场却不会理会这些人的心里是不是像此时的大帐一样乱糟糟的,大家还没争论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外面传令官的声音再度如催命一般响起来。 第二个传令官连滚带爬地闯进营帐,形容较前任更加狼狈:“陛下,不好了——张义良部已经完全被李氏打散,李秀德明日午时于易城受降,消息已经传开了!” “德寿公也坚持不住了”刚才那个在开始出言呵责的黄老面色颓败,怔怔地望着带来坏消息的士兵,“我军更是势弱,又能坚持到几时陛下,请早做决断啊!” “早做屁的决断!”陈林心里一惊,狠狠地瞪视过去,忍不住爆了cu k一u,“丞相怎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陈氏还另有三十万大军,兵马强壮粮草充足,对上他李秀德未必没有胜算!” “唉”黄丞相叹了口气,见他听不进去也不多劝,直接向几位同样掌控大权的同僚使了个眼色,大伙儿一起沉默下来,又陪着陈林发了一顿脾气,便纷纷告辞。 这位主君着实扶不起来,这些年下来,军中愈发人心散乱,也就是他自个儿,还把自己当作是唯我独尊的皇帝。 他们几个老家伙可还没活够,如今请降已是大势所趋,主君不配合其实也是好事好生操作一番,倒能给自己晚年并子孙搏一个荣华富贵。 陈林先前说的也没错,以他们现在的兵力,若是众志成城与李秀德死磕,就算没有获胜的希望,却也定能从那老匹夫身上啃下一块儿肉来——所以,此时请降,谈判时候倒是大有可为。 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陈林能被教成这副德行,足以想象他身边的“长辈”们都是些什么人了,无非段数手段高低略有差别而已。 另一边,谢元正在跟自己手下的将士们举行庆功宴。 他们这些人属于先遣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魏都,又灭了陈林十万兵马——而后方的大部队由军中老将率领,稳扎稳打一路也是高唱凯歌,将张义良部队轻松消耗殆尽。 李秀德蛰伏这些年,不称王不出头,一直韬光养晦养精蓄锐,此时一举便惊动天下,僵持多年的局势转眼间便换了局面。 明日受降张义良,地点之所以选在易城,就是因为这地方距离魏都不远,李秀德念先锋军劳苦功高,特招他们回去共襄盛举。 当然,最大的原因应该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过谢元才不在意那老头儿是为了什么要叫自己回去,他对回归这件事迫不及待,唯一的原因就是——又能见到一直留守中军的师尊了! “将军?”王泽锡面色醺红,手里捏着一只大大的海碗,还没走到头儿面前,里面香醇的酒便已经洒了大半,“今今儿好容易解禁,不好好跟兄弟们喝酒,一人儿在那儿偷乐什么呐” “将军!跟兄弟们多喝几回吧!” “哈哈,灌醉他!我就不相信,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还拼不过他一个人?” “将军,干了!” 谢元朗然一笑,豪气地接过王泽锡手中的海碗,仰脖子一气儿灌了个干净。 他清亮的眼睛变得炽热起来,其中熊熊而起的火焰几乎要将人点燃。 “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何意得长生(17) 如果照实来说, 谢元最后能够成功登上帝位, 跟苏怀瑾绝对有关系, 但这关系却也没有很多人想象中的那么大。 谢元在军营中站稳脚跟以后, 苏怀瑾就直接找上了李秀德。 有时候,个人武力的威慑委实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尤其是像谢长风这样的人间凶器,当你处于他的气场笼罩下的时候,他的话很可能比一个统率天下的皇帝更有分量。 更何况, 没有继承人这件事也同样是李秀德的心病——他家里几代单传,父亲考取秀才之后更是带着他们背井离乡,周遭举目无亲, 在他的父母妻子都相继死亡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儿。 在这样的情况下, 就算他只是想从宗亲中找出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子弟过继, 都无法做到。 这也是为什么在创业初期的时候李秀德总带着那么一股一往无前的狠劲儿,却在拥有一定势力之后行事忽然踌躇畏缩起来的原因。 “您不会真的想让那位‘李少将’继承自己的帝国吧?”苏怀瑾当时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可不知为什么, 李秀德就是觉得他清隽的眉梢透出一丝讥诮, “您得承认, 将军——哪怕在我和元儿还没来的时候,你们也没少受到苍云峰的协助,至于我们到来之后更不用说, 现在这军队里是能找到第二个足以与元儿相抗衡的将领, 还是能找到比在下更适合掌控中枢的文臣?” “这你说得对, ”李秀德颓然一叹,“只是奋斗半生,最后却是” “是非成败转头空,”苏怀瑾摇了摇头,“在下虽非化外之人,却也无心留恋红尘之事,将军,即使留不下后人,您这一生也已经过得足够精彩,不仅历史上会永远留下您的名字,今后王朝的宗谱上,也同样会。” 李秀德苦笑道:“我也只能是发发牢骚了,不然还能怎样呢即使论功行赏来个禅让,如你所说,整个军中也没有哪派能敌得过你们师徒联手了。” 苏怀瑾微微一笑:“那便多谢将军,在下于此跟您定个数——三年,至多三年,便大业可成。” “三年?”李秀德有些不可置信,“如今才刚” 苏怀瑾转动着他的白玉手串,莞尔道:“您且看着便是。” 果然,谢元攻陷魏都,大挫张陈二军,尘埃落定之时还不到三年。 李秀德一开始还有些意难平,到后来却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常年征战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财富和权势,同样也有一身伤病,他毕竟不是谢长风或谢元那种内力深厚的习武之人,战场条件艰苦,即使作为首领,也不可能避免在漫长的折磨中让风霜侵蚀健康。 如果没有这师徒二人投奔的话,鬼知道他还要跟陈林张义良消磨多少年,陈林比他小十几岁,张义良虽年纪大,但人家的继承人文韬武略,想也知道若是他们这些老家伙都作古,只有张氏那边是不愁后继无人的。 这些年看着陈林那副窝囊样子,他可太清楚一个不靠谱的继承人会给军队带来什么了。 而现在,战争在短短三年之内便硝烟散尽,天下已定,余下的不过是些扫尾工作,交给自己麾下的哪位将领都不足为虑。 李秀德对长风剑师徒的道德品质还是很有信心的,压根儿不用担心他们会做出弑君夺位的事情来,所以他现在完全能在死前过那么几年荣华富贵的安生日子,过足当皇帝的瘾。 这样似乎也不错。 唯一让他有点不满意的是,谢元断然拒绝了认他做义父,更拒绝了改姓。 这下真得变成禅让了。 不过除此之外,李将军啊不李皇帝的老年生活还是相当滋润美满,他甚至不用像许多开国皇帝那样每天殚精竭虑地收拢民心增强国力,登基之后朝中文有洪文承武有谢元,把一切能想到的事儿都给他处理得妥妥帖帖,把一切他想要达到的愿望都完成得尽善尽美,李秀德甚至觉得自己不是当了个皇帝,而是当了个神仙。 唯一遗憾的就是,谢长风没有留下来。 说真的,尽管谢长风对他的态度一直淡淡的,不卑不亢,可在一众臣属当中,要说李秀德最倚重的,还偏偏就是这个自从投奔来之后就似乎一直在尽量收敛自己锋芒的人。 无他,实在是跟这个人相处,太让人舒服了。 谢长风似乎永远能比任何人多想好多步,举个例子——当他们攻下一座要塞,所有人欢欣鼓舞盘算着那座城池会给他们带来多少优势和利益的时候,谢长风已经会一路想到要在未来的天下版图中如何将这座城的优势发挥到最大了。 这种情况在公务上尤为明显,而在私下的相处中,更是如此。 李秀德很快就发现,无论他想干什么,谢长风总能在第一时间将事情的利弊完全分析透彻,甚至不仅如此,就连之后事情将会如何发展,会遇到什么情况又要如何应对总之,所有一切别人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他都会飞快地想透,然后条条理理地在纸上总结好给他看。 这样时间长了,李秀德甚至觉得自己的智商都被惯得退化了。 对于一个掌控不算太强的人来说,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无疑是很让人舒心的。 更妙的是,谢长风他是真的对权势毫无——这一点虽然开始的时候对方就有表明态度,但李秀德其实是不信的,但随着两个人的相处,他却发现“毫无”这个形容,似乎还有些轻了。 分明是避之惟恐不及才对 这就没说的了,就算为君多疑也是要有个限度的,面对这样一个贴心多谋c长相养眼c还一心只想着帮着自己谋天下只为了快点归隐的人,再看不惯那除非脑子里有坑。 事实证明人家也不是假装的,破魏都c灭张氏,最后当陈氏的几位老臣联合起来捆着陈林前来请降之后,谢长风几乎在同一时间上表请辞,连登基大典都不想留下来参加。 李秀德为了把人留下来委实是拼了老命了,又是权衡利弊又是追忆往昔,然而刚刚恢复了苍然门人身份的长风剑捏着他的白玉手串老神在在,任凭一批批说客来了又走,只冷冰冰吐出那两个字:不留。 那段时间,作为大将军的谢元一直在外面处理善后,忙得脚不沾地,再加上大家怕他闹起来,都有意瞒着,所以,一直到苏怀瑾第二天就准备走了,才遣人去给徒弟知会一声儿,让他明天若有空就来道个别。 谢元一下子就懵了。 当时他手头还拿着陈林那边的人递上来的请封表,几个老小子厚着脸皮要给昔日主公封王封侯,洪文承那边却不过曾共事过的情面,便索性将这皮球踢到他的将军府。 ——其实谢元可不耐烦要什么将军府,他简直无时无刻不想跟师尊呆在一块儿,最后还是苏怀瑾嫌他访客太多吵得慌,将人赶了出去。 反正京城里高门大宅多的是,个个都是现成的,紧着他们挑。 谢元听手下的并那么一报,当下手就是一哆嗦,请封表上那个“驳”字最后一笔拐着玩儿长出去,浓郁的墨痕就像是议长咧着讽笑的嘴。 也不知道嘲讽的是谁。 小将军军务也不处理了,客也不见了,翻身上马就往谢府奔,路上一片鸡飞狗跳。 其实李秀德原本想直接封个国师府给这位大神的,可大神高贵冷艳得很,直接让人把他请的工匠好声好气送出去,自在城里找了家姓谢的宅子住。 这普通府邸自然离谢元的将军府甚远,于是谢元赶到的时候,得到消息的苏怀瑾早就在那里等他了。 “师尊,您为什么要走”好好的大将军风一样刮进府去,劈头盖脸就是一副委屈至极的面孔,苏怀瑾抬头看了他一眼,感觉自己有点儿吃不消。 谢元不管不顾地趴在他膝头,就像小时候一样:“待在京城里陪着徒儿不好吗,哪怕您不愿意做官,也可以一直在这儿清静着,为什么偏要回苍然呢?” “苍云峰那么远,今后徒儿在这儿该危机四伏如履薄冰的,您忍心年年岁岁都见不上我?” “师尊” 苏怀瑾叹了口气,就像他早已发现的那样,谢元对他的依赖,似乎已经太过了。 “你已经二十一岁了,”他伸手将小徒弟的一缕黑发拨到耳后,耐心道,“寻常人家,这年岁早娶妻生子,独自当家作主——虽然这些年战乱,你拖得晚了些,可也该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怎么还好如此粘着师父?” 谢元简直受不了这种话,马上气鼓鼓地反驳道:“我才不要成亲,师尊,我不要和你分开。” “胡闹,”苏怀瑾轻轻斥责一句,“你现在不娶妻,将来登位也不娶妻?将来掌控天下,没有一位贤德的gu一 u,甚至没有优秀的后嗣你是想步李秀德的后尘吗?” “那又有什么不好,”谢元撇撇嘴,“我看泽锡那小子新近得的娃娃便很不错,天资聪颖,可堪大人。” “耍什么小孩子脾气,”苏怀瑾哭笑不得,“那孩子还没满月,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人家天资聪颖?” 谢元耍赖道:“怎么也差不了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泽锡虽然玩世不恭了点儿,可脑子绝对聪明的,他那妻子也是宋氏大儒之女,知书达礼文采不输男儿,这孩子只要不傻,将来便定然长不歪。” “”苏怀瑾摸摸他的头顶,无奈道,“过些年你就不这么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何意得长生(终) 苏怀瑾终究没有留下, 第二天早上谢元送他送到京城三十里开外, 又费了好多口舌才把这黏人的孩子赶回去。 “你莫不是要跟我一起回山?”他骑在一匹低调的棕huáng sè马上, 回头去看垂头丧气的徒弟, “放心吧,这天下要是有什么人能截了为师的道儿,那你在也什么事儿都顶不了。” “”谢元把下巴搁在他自己的黑马的脖子上,黑溜溜的眼睛朝上看,显得尤其可怜巴巴的, “师尊,要不我跟你回去吧?” “说什么傻话,”苏怀瑾心里一惊, 连忙故作平静地笑骂,“忘了开始是谁死活缠磨着要下山吗, 现在万事俱备了, 你若是一走,怕天下还得再乱。” 他不欲多言,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 便嘱咐道:“天下初定, 京城里定是事务繁杂, 切记不可偷懒,也不可意气用事拿不准的东西,去找洪文承讨论, 他年岁比为师还大, 又有学问, 你们商量着,总能找到合适的法子。” “师尊” “不要以为现在已经万事大吉了,过去你们在军中一个样,如今朝堂上却又是另一个样,那些满肚子仁义礼教的读书人要玩起心眼儿,可不是和行军打仗的将领们一个档次——如今陛下,还有你将来,总要对这些人多加倚重,偏信不得,疏远不得,高捧不得,贬斥不得总之,该说的我这些年也没少对你说,不论当前能否明白,你可莫都忘了。” “不会不会,”这次谢元抢得很快,“师尊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那便好。”苏怀瑾说完这句话,两人忽然都沉默下来,他默默地看了眼徒弟年轻俊美的面孔,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前世作为苏怀瑾,他活了也不过才二十多年,而今作为谢长风,他也已经在这天下经过十数年,若论投入的感情,一点都不比前世少。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几乎会陷在前世今生的记忆中混乱而不清醒,一时觉得自己是神功绝世c世人景仰的苍然掌门,一时又忆起过去,仿佛还是那个文采冠绝天下的江阴苏郎。 这个世界上没人知道他是谁,他顶着别人的身份活着,行止在不经意间愈发向这陌生人靠拢,到如今,他既不是原本那个谢长风,却也不再是最初的苏怀瑾。 还有谢元 谢元眼睛里那些压抑极深的感情,原来的谢长风也许不明白,原来的苏怀瑾也未必明白,可他如今在经历过那许多事之后,却已经不得不明白。 他约莫也是喜欢谢元的。 前世里安王的那些虚情假意,尚且让他乱过分寸,只是那时他心无杂念,对周澜更是没有半分那方面的好感,因此只觉得那些露骨的追求令人难堪无奈,恨不能要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马上就改。 当然后来他知道了,除非他去自己hui r一ng,不然怕是改不了的。 可谢元就不一样。 苏怀瑾意识到这孩子对自己也抱着那方面的感情倒不太久,他意识到自己对谢元的感情,更不太久。 那种感觉很是玄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于谢元的关注早已超过了一个普通的师尊该有的程度,而谢元的表现更为明显,每次他自以为隐秘地望过来的时候,苏怀瑾都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对方眼睛里炽热的温度灼伤。 ——这是不对的。 苏怀瑾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是这句话。 不说他们相同的性别,也不论世俗所谓的师徒关系,光是自己的身份这一关,苏怀瑾就过不去。 谢元认识的c崇拜的c喜欢的c爱的,都是谢长风,不是苏怀瑾。 况且,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始终都是一个外来者,苏怀瑾无法判定自己的任务什么时候算完成,也没有办法得知完成任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儿,他当然会担忧于自己的突然消失,如果他接受了一个人的爱,那便意味着他无法控制自己兑现承诺,甚至承担应有的责任。 所以他不敢,也不能。 同理,他也不能留在耳目众多的京城,唯有回到完全由自己控制的苍云峰去,他才能完美地控制住事态的发展。 “师尊” “为师没什么要说的了,”苏怀瑾轻轻笑了笑,不再抑制让自己的欣慰和骄傲都浮上眼睛,“记住今天的话,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谢元咬了咬嘴唇,带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道,“那我能时常回去看您吗?” 苏怀瑾皱了皱眉头,狠狠心道:“最好不要——记着你的身份,元儿,现在是王储,将来是皇帝,苍云与帝都相距千里,你说能是不能?” “” “快回去吧,再不启程,今晚该露宿山林了。” 苏怀瑾说出这句话,谢元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 “等等,师尊,”已经长成英武男人的青年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样子,强装不在意道,“还有本来昨晚便想请示您的,不过一时忘了。” 苏怀瑾再次回身,歪头道:“什么?” “那陈林”谢元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师尊的脸色,“徒儿知他与师尊有旧怨,关于如何处理?” “你自己决定便好。”苏怀瑾不在意道——这十数年来,从开始让陈林名声扫地,到一点点蚕食他的势力离间他的臣属,现在的陈林身败名裂状若癫狂,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对那人做点什么了。 想到前日陈林部刚刚请降,那厮开始时破口大骂属下背信弃义,见到自己时又痛哭流涕地请求原谅,其形状着实令人作呕,苏怀瑾般失去了针对他的兴致。 总之新帝定然容不下这么个昔日旧敌安然生活在自己治下,他定活不了多久了。 让一个人在每日的恐惧中等待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亡,可是比直接一刀杀了他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徒儿知道了。”谢元乖巧地小声答道,在师尊看不到的地方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天知道他刚刚听说过去那些破事儿的时候,是多想冲到陈林营帐中将那混蛋一刀斩于马下,他那么崇拜,那么珍贵的师尊,居然被他如此践踏真心,如此 总之,死个十次八次都不为过,真想将他碎尸万段。 现在那厮既然落在了自己手里谢元垂着头假作不舍,其实心里已经把能想到的折磨人的方法在陈林身上都过了一遍。 “回去吧。”苏怀瑾再一次说道,在徒弟的肩膀上拍了拍,拨马朝前,扬鞭而去。 这次谢元没有再想出理由来留他,他只是骑着马立在原地,深深地看着那人远去的身影。 师尊现在我无法阻止你,但我想要的,从来都不会放手。 ———————————————— 苏怀瑾回到苍然派之后,第二天就又被赶鸭子上架赶到了掌门之位上。 “这群小子都被你养得野惯了,”一直暂代掌门之位的明虚苦着脸抱怨道,“我和明渊哪里镇得住,你可快点儿归位吧,再这样下去,我这头发也非都愁白了不可。” “是啊师兄,”明渊也在一旁帮腔,“你是不知道,咱们这苍云峰简直都要变成演武场啦,猴崽子们除了你谁都不服,现在外面的事儿都忙完了,你可不能再推卸责任呀!” 苏怀瑾:“” 于是他无奈地拿回了掌门印信,再次开始了宅在苍云主峰上的吉祥物生活。 神武五年,大启□□崩,无嗣,禅于楚王大将军谢元,定次年为怀德元年。 同年,帝巡幸东南,随扈者众,百姓夹道跪迎于途,至构县,遇魏余孽刺,幸得帝师长风相救,遂寓居苍云,次五日封禅。 不知所踪,帝狂怒,封山月余,不得其迹,无奈返京,诏苍然有功,封为国教,授掌门明虚国师,见君不跪,福寿永昌。 怀德十年,帝梦白鹿于野,醒时汗湿内外,面犹然笑,不足三日无病而去,时人称天子蒙诏登仙,循遗诏扶车骑候王泽锡长子登基,追先帝神宗,定次年宣玨元年。 神宗在位时, 他终究做到了当年的承诺,四海肃清c百姓安乐,到如今,终于可以卸下那副重担了。 怀德帝一生未娶一人,未幸一婢,其后宫形同虚设,到了后世,这也是历史学家们兴趣颇浓的异常之处。 而此时,在那漆黑的虚空当中,苏怀瑾头一次对那位看不清面孔的仙君起了除感激崇敬之外的情绪。 “为什么”他咬咬牙,握紧了拳头,“就不能再等片刻?我只要” 他说不下去了。 那位仙君竟也似情绪不稳,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势,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起来,挤压得他浑身发软,几乎立时便要瘫软在地。 自从熟悉了谢长风那一身内力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这般无力的感觉了。 仙君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些什么,半晌后压力褪去,他抬手,又将那熟悉的清凉能量送入苏怀瑾身体里,让他回复到最佳状态,但开口时,声音却较以往更冷硬几分。 “时机已到,苏凤洲,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总裁的明星恋人(1) “难道就连一时一刻都不能宽宥吗?”苏怀瑾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叫做得寸进尺, 但想到谢元刚刚表完白, 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 他就觉得心里闷到发慌, “哪怕让我与他道别” 他才刚刚准备跟谢元把话说开,要么告诉他自己身不由己,要么也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偏偏正在那时候,就被仙君拉了回来,也不知那里谢长风的身体还在不在 不管在不在, 想想谢元的心情,都挺虐的。 “他受得住。” “他怎么”苏怀瑾逼着自己直视对方被白雾遮挡的面孔,“可他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这本这都是我的错。” 仙君看着他,身上莫名散发出一丝忧郁。 “这世上不会有人没了谁便活不下去, 你走后, 他一样将帝国治理得很好。” 苏怀瑾摇摇头,他已经明白这样争辩下去不会有结果, 便索性暂且放下。 仙君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问道:“你还吃得消吗凡人的精神力有限, 你待在谢长风身体中的时间又太长” 他没有说完, 但苏怀瑾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也正是现在正在困扰他的问题——人的记忆里能持续多久呢,这将近二十年过去,他前世经历的许多事情都变得模糊不清, 尽管理智一直在提醒着自己的身份, 可时间长了, 难免会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而且,这单单是一个小世界便已经让他几乎迷失了自己,今后呢? 仙君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这样下去不行,光靠自己的意志力的话,早晚有一天你会疯的。” 他说着右手一挥,一团白光闪过,那双修长有力的手自白光中用力一拔,将一柄银亮的长剑自其中拔了出来。 苏怀瑾睁大眼睛:“这是秋泓?” “没错,”仙君开口的时候,声音里有一丝久违的笑意,“这把剑原是件法器,在小世界当中洗练一番后,倒正合你用。” 他把剑递给对面的苏怀瑾,食指在剑尖上一弹,苏怀瑾便看到面前的虚空当中似乎忽然打开了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里面飘飘荡荡着一些银蓝的物质,好像是流动的沙砾,又仿佛是凝固的水流。 极其漂亮。 “这是一个记忆储存空间,”仙君解释道,“人的记忆是一种非常玄妙的东西,它们相互交缠构成一个人的灵魂,但你现在的灵魂过于薄弱,承载不起,便可以先将那些多余的记忆抽出来,储存在这里。” “可是”苏怀瑾愣了一下,又有些犹豫,“那些记忆” 仙君笑了笑:“不必担心,那些记忆抽取出来之后并不会完全在你脑海中消失,而只是被抽掉了时间轴和感情线,你还会记得发生过什么,记得你学到的技能,但他们等同于是被抽掉灵魂的空壳,不会再沉重地压在你的灵魂上。” 苏怀瑾很快跟上了他的思维:“就是说,我对那些事情只是‘记得’,但那就好像‘记得’四书经义,‘记得’些话本chuán qi,而不会再体会到时间的流逝跟付出的情感?” “对,”仙君轻轻感叹道,“以你现在的人生经历跟所处的时代来说,这样的理解力着实值得称赞。” 苏怀瑾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心知只有这样才是正确的解决之道,他有不知道多少个小世界要去闯,不知道多少陌生的人生即将经历,如果没有这个法器,总有一天他会迷失在交杂成片的记忆感情之中。 可这样做,对他所爱的人c对他自己,又是多么的不公平。 难道那些心动,那些爱慕,忧伤与快乐,都是假的吗?当他们从此以后都只变成像是神异志怪一般的苍白描述,难道那些真真切切流逝过的时间,就都不存在了吗? 仙君也没有说话,尽管他的面孔还是看不见,但苏怀瑾莫名觉得,对方的眼神很深。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既然记忆是被储存在这里的,那么之后如果我的灵魂能力增强,可以把它们都拿回来吗?” “当然可以,”仙君回答得意味深长,“他们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说完,他不再给苏怀瑾纠结犹豫的时间,双手飞快地做了几个复杂的动作,随即向前伸出,右手张合,做出抓取的姿势。 苏怀瑾紧张地盯着他的手,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一股和那空间中如出一辙的银蓝色物质被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来,仙君手腕一转,将那玩意儿扔进空间里去。 他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失去了什么,又似乎没有。似乎曾在这样的情境下做过什么,又似乎没有。 “去第二个世界吧。”清凉的声音响起来,苏怀瑾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想要问什么。 ——秋泓的空间里,先前已经有的那些“记忆”,属于谁又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很快在旋转的亮蓝色光线中失去了意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张陌生而极为柔软的床上,秋泓剑闪着静静的蓝光,躺在他旁边的枕头上。 苏怀瑾叹了口气,收回自己的思绪,开始整理头脑里新得到的杂乱信息。 然后他就惊呆了! 原谅一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直生活在封建社会的土著吧,这些奇奇怪怪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那些转瞬千里的运输工具,那些可以在夜晚散发出无比明亮光芒的灯火,那些可以转瞬间杀死千万人的可怕u qi,那些生活在自由和富足当中仍然有精力抱怨的人们,那些唾手可得的,只要转动鼠标就能见到的不计其数的资讯与知识 这一切,真的太超过想象了。 苏怀瑾来不及去看那些复杂的人生过往,甚至来不及一个个仔细研究那些自己闻所未闻的新工具的使用方法,他猛然睁眼跳下床,就在旁边的桌子上找到了那个最吸引自己的东西——电脑。 个人所拥有的记忆难免是片面而有时带有偏见的,他决定先从这个看上去似乎客观得多的东西上得到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识,然后再去看这一个任务目标的记忆资料。 其实用那个叫做“sh一u ji”的东西也是可以的,但苏怀瑾在睁眼后掂量了一下两个东西的大小,果断觉得还是那个更大块头的更适合“老人家”。 然后他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鉴于时间有限,苏怀瑾没有好高骛远地去看那些他其实最想了解的思想文化方面的东西,也没想着学什么复杂深奥的知识,他只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世界的概况粗略浏览了一遍,但那也已经足够他震惊的了。 现在的政治体制c经济模式和人们的社会地位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帝制被推翻,新型的民主社会被建立了起来,可怜的探花郎发着呆看了一会儿某门户网站上不知名用户们对政府举措随心所欲的评价,又翻看了一会儿社会名人们的个人履历和zhà一 piàn,已经觉得快要头昏脑胀了。 他忍不住想到——所以上个小世界果然就是用来给他过渡适应的吧?好歹跟着起义军造了一把反,亲手推翻了一个王朝,不然以他最初那些忠君爱国的固有思想,大概会觉得现在这个世界是疯了。 不过天才到底是天才,再说原先他所在的社会历史中也已经经过一次从奴隶制到封建制的巨大改变,我们坚强的主角还是挺过了这第一波冲击。 苏怀瑾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汲取知识,直到晚上十点应该开始洗漱休息的钟声响起,他才揉着酸痛的眼睛把自己从电脑上拔了出来。 怎么说,一个新型网瘾青年的形成? 现在的苏怀瑾已经大致对这个新世界有了一个模糊的认识,他一边开始吸收大脑里那些属于宿主的庞杂的记忆信息,一边往浴室走去。 他发现,即使是在这个物产富足科技爆炸的社会里,他所在的房子也算是非常华丽。 这种富丽堂皇的风格甚至让他有些不适应,不管是在自己的前世,还是在顶着谢长风壳子的日子里,苏怀瑾的喜好一直都是那种偏向于素净的风格,比如说,永宁长公主府他的房间里,光是墙上挂着的几副字画加在一起便是简直连城,甚至笔墨纸砚皆堪称价比黄金,但象征富贵的珊瑚c如意一类,却是绝难见到。 到谢长风那里就更不用说了,人家一个在山上清修的(伪)道士,连房子都是自己砍了竹子盖的。 可现在这间别墅里,却处处彰显着主人雄厚的财力。 不,苏怀瑾并没有不喜欢的意思,说实话,此间主人的品味相当值得欣赏,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各处所用奢华而不刻薄,精致而不呆板,让人看着便很舒适。 他想到那位仙君曾经说过,他的宿主都是非常优秀的人——于此倒也可见一斑。 宽大的浴缸里水温正好,苏怀瑾舒服地躺下去,开启了àn 一功能,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个身体的主人姓宁,名叫宁安,是一个戏c演员。 而在遭遇的那些个狗屁倒灶的事儿里,他简直比当初的谢长风还要无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总裁的明星恋人(2) 宁安的命运悲剧, 起源于他成名的那部diàn yg。 他是普通中产阶级家庭出身, 父亲是医生, 母亲一位挺有声望的舞蹈演员, 这让他从小接受了比较良好的教育,而在大学想要选择皇家戏剧学院的时候,也没有遭到太大的反对。 宁先生和宁太太都是非常开明的人,从小到大,只要儿子坚定了决心要去做的事儿, 他们都没有大加反对过,只有一点——下过决定之后,决不允许中途退缩。 好在宁安一直优秀且意志坚定, 这样的人总是更容易获得成功。 皇家戏剧学院是享誉世界的高级院校,从世界各地招收的学生总数从未超过一千人, 且并无本国考学优惠政策, 学院中的所有教授都是德高望重的老牌音乐或表演大师,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这里的每一个学生都是未来艺术界的瑰宝。 举世闻名的维达乐团和皇家大剧院就坐落在学院当中, 在没有公演的日子里, 学生们每天都会在那里进行免费表演, 其水准绝对能达到世界一流。 宁安十七岁入学,在这里潜心进修了七年的时间,离开的时候, 他已经在戏剧圈子里小有名气, 不少大导演都向他伸来了橄榄枝。 当然, 这时候能供他选择的只是一些戏份不多的小配角而已。 于是宁安就这么摸索了两年,他没有急功近利地去追求名导diàn yg中可能会出彩的小角色,而是沉下心来,挑了几部剧本出彩而制作团队比较青涩的片子,甚至在有时间的时候,还接了一两部电视剧客串。 这无疑让他在观众面前亮相的机会大幅度减少,但叫好又叫座的片子从来就少,宁安的这种行为,倒是给他带来了几座业内还挺有分量的奖杯。 他觉得这样也很不错——不会被粉丝堵得不把自己捂成就出不了门,也不会被永无止尽的通告和工作占得满满当当,反正他从没想过赚什么大钱,尽情在舞台上展现自我的同时,只要能过得舒服便足够了。 直到他二十六岁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 那一年,宁安长久以来的积累从量变转成了质变,终于有大导演因为他的表演而非出身的光环注意到他,也终于有重要角色的剧本被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有机会能登上更大的舞台,宁安当然不会拒绝。 他选择了一部商战传记diàn yg,在那里面扮演出身高贵温文尔雅的男二号。 哦e 一n,这当然不是一部人人都爱女主角的偶像剧,事实上,这部剧就没有女主角。 整个剧本几乎都是在男一男二之间展开的——男一是一个典型的新锐贵族,他出身小富之家,天资聪颖且野心勃勃,在大学中遇到了之后成为他第一个投资人的男二,两人一起创业起发展,最后在功成名就之后产生矛盾而闹崩,甚至还打了两年牵扯到极为庞大资产的官司。 那句话怎么说的,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商业故事,唯一有点不同的大概就在于,它是基于真实事件改编的——男主本尊现在就住在x国首都的星河大道上,现年三十一岁,连续三年被权威杂志选为世界上最年轻的亿万富翁。 而宁安扮演的男二,则是时年二十九岁的二王子林子文,x国皇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可diàn yg就是diàn yg,即使是本尊俱在的传记diàn yg,也不可能直接将事实一丝不苟地搬上大荧幕,尤其是——当导演和制片人都是那位以标新立异出名的黄岐瑜的时候。 黄导演在拍板定下来最后一个演员宁安之后,就雷厉风行地召开了长达八天的读剧本会议,强硬地往所有演员脑海中灌输自己的拍摄思想。 还有呃,两位男性主演之间淡而暧昧的情愫。 “别傻了,你当然爱叶离爱得发疯,”胖墩墩的黄导激动地对着宁安挥舞着手中的剧本,“瞧瞧你做的那些事,没有比荷尔蒙导致的昏头昏脑更好的解释了!” 他说的叶离正是男一的名字,宁安跟饰演那个角色的yg di级前辈略有尴尬地对视了一眼,那位前辈清了清嗓子,谨慎地开口道:“拍成同性题材的话,受众范围不说,两位先生本人会不会不高兴?” 黄导不耐烦地拍了拍桌子:“谁说我们要拍同性题材了,!!听不懂吗?” 懂了,不就是要卖腐嘛。 身经百战的yg di了解地摆摆手,给了犹有些忐忑的宁安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总之,他们就那么拍了,好好的商业纠纷简直被天马行空的黄导拍成了一场爱情撕逼大戏——他的剧本已经够腐的了,而宁安的形象让那程度更高了无数个档次。 他实在长得太英俊,也太“可口”了。 宁安的长相跟苏怀瑾自己还是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度,只是他的眉梢眼角更加柔和,眼睛又大了两号,且瞳孔呈现出一种漂亮的深棕色,薄薄的嘴唇总是特别红,给清隽的面孔凭添了几分绮丽。 总之,以diàn yg上映之后他暴涨的粉丝们的话来说,别说叶总了,连姐姐我都好想把他扑倒啊! 嗯没错,显而易见的,他和yg di先生的cp在diàn yg毫无疑问地大获成功之后被炒上了天。 真人类传记diàn yg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观众们总是无法清晰地将真人c演员和影片中的角色分开,仿佛是一夜之间,各种以叶离和林子文的名字c宁安和yg di先生的相貌c影片角色的性格糅合起来的人物为主角的同人作品像雨后春笋一般呼啦啦地冒了出来。 说真的,有点儿尴尬。 宁安作为一个“新”人,并不太适应现在的妹子们动辄就“叶离邪魅一笑,强硬地用他的xx伸进林子文湿|软的xx,毫不留情地戳|弄进出”之类的描写,更免不了对那些汁水淋漓的18|禁配文插图面红耳赤。 哦还有开车开得一脸认真的shi p剪辑。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似乎还特别爱玩儿什么黑化□□之类超级重口味的梗。 宁安被经纪人带来的链接调戏出一脸血,泪汪汪的样子特别招人疼,让经纪人先生忍不住上手使劲儿揉他。 “这种热度很快就会褪下去的,”经纪人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等颁奖季结束,diàn yg也下映了,你想让人污你她们也不会污了。” 宁安:“qaq” “就是可惜,这次的星空奖,剧组为了给导演运作一个最佳影片,都没给你弄到男配提名啧,最后还不是没得奖。” 宁安也有点沮丧,但还是乖巧地表示:“下次吧,反正机会多着呢。” 经纪人扑哧一笑:“这可是星空奖诶,全球最具权威性的diàn yg奖项!等下次你对自己可真有信心。” 宁安微微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我自己,我当然有信心。” 事实证明,他对自己的信心不是没有缘由的,美好的外表加上超凡的演技,让这位新起之秀火得一塌糊涂,这在八个月后他主演的另一部大制作商业片上映的时候,“叶林cp”的火热度还半点都没褪掉上,就可见一斑。 幸好宁安的新diàn yg也拍得非常不错,票房十分强劲,这才让他摆脱了去哪儿都要被问有关上部片子问题的尴尬,当然那些夜间脱口秀节目还是很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看一些羞耻的东西。 用某位资深粉丝的话来说:“天呐,看他那个样子,难道你会不想把他欺负哭吗!” 宁安:“”我有一句xxx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这部名为《崛起》的片子,给他带来的灾难远远不止于此。 ——影片上映之后,叶离很不高兴。 本来嘛,人家好好一个青年俊才,身家亿万的富豪企业家,怎么就突然变chéng rén人讨伐的渣男了! 好吧他承认,最后跟林子文决裂的时候是用了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可商场如战场,这难道不是无可厚非的吗?林子文那小子阴险狡诈,最后还从他这里坑走了十几个亿,他叫委屈了吗? 最莫名其妙的就是跑到他的公共社交账号下面留言“嘤嘤嘤他那么善良美好你怎么可以伤害他”c“啊啊叶总没想到你这么渣,他那么爱你他什么都可以给你你何必要那么做啊”c“快去把他追回来啊渣男,就算你这么渣我还是希望你们he我果然是个真爱粉”的智障们。 后来竟然连林子文本人都视讯来嘲笑他,声称“把你的股份给我一般说不定还能考虑复婚哦”,叶离当场就把一瓶刚从酒窖取出来的红酒打碎在了电脑屏幕上。 好吧,他不该冲动,那毕竟是他自己的电脑。 他爱我个鬼,复你xx的婚哟! 可怜的叶总被这种轰炸折磨得不堪其扰,但出于天才那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怪异思维方式,他就像头犟住劲儿的驴子一样坚决不肯去看《崛起》,并且拒绝一切相关的画面甚至话题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该来的总是躲不过,《崛起》上映两年之后,他还是不小心在朋友的生日宴会上中了招,以输掉赌注的方式被迫跟他们看完了那部diàn yg。 呦嘿 关于这些年自己的状况为什么那样惨烈,他好像能够明白了。 关于为什么自己三十三岁“高龄”还没找到可心的女朋友,他好像也能够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总裁的明星恋人(3) 叶离是个颜控, 这大概是很多熟悉他的人都完全想不到的事情。 叶大总裁平时总是一脸的严肃冷厉, 浑身生人勿近的气场, 尽管满办公室的i shu都是符合国际标准的美艳女性,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怀疑传说中的办公室恋情会发生在这位的身上。 叶离很清楚自己在员工们心中是个什么形象,过去他是一心扑在工作上而毫不在意,现在他开始怀疑其实那只是因为那些i shu们的性别不对。 所以在发现自己会屏幕上的“林子文”怦然心动以后,他尝试着让自己的(ěi nu)i shu长去找来了一些关于如何确定性向的书籍,并且让那姑娘留意下次试着招个漂亮男孩儿进办公室。 i shuxiǎ一 jiě一脸懵逼:“” “快去。”叶离仍然面无表情, 那目光仿佛要把面前的姑娘冻成冰块。 “是!”i shu立即干脆利落地应下来,就差没立正给他行个军礼。 等她出去以后,面无表情的叶总面无表情地打开电脑, 调出了刚才缩小化的一档综艺节目——当然,主角是宁安。 他的脸色渐渐柔和下来, 薄情的嘴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如果现在i shuxiǎ一 jiě还在办公室的话,一定会对着这样画风的总裁尖叫出声。 这人长得可真好看——那腰那腿那脸蛋, 怎么处处都长得那么合自己的心意呢。 不过, 还是《崛起》中那个林子文的扮相最好看。 叶离很快就从各种实验中察觉到, 自己好像喜欢上了林子文或者说, 特指宁安扮演的那个林子文。 谁会不喜欢这样一个人呢,长相完美c气质满分c家里有钱有势,偏偏对着那个diàn yg中的“叶离”千依百顺, 恨不得把自己燃烧起来做他前进路上的灯火, 像叶总这种又自负又多疑的白手起家的霸道总裁, 最不能抗拒的就是这种贴金镶钻的小白花儿人设。 diàn yg里那对cp火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很快的,暗搓搓摸进同人圈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用来逛论坛看文下shi p,并且会一副冰块脸给有拖延症的大大嗷嗷催更的叶总,遇到了一个许多浸淫同人的姑娘们都会遇到的问题。 他好像也不太能分清diàn yg作品与现实了 叶离很快发现,他不但开始对那个由著名yg di饰演的“自己”产生了类似于嫉妒的情绪,甚至在看到有些姑娘写的演员rps的时候,也会觉得不爽。 他开始有些不明白自己喜欢的是谁,是那个长相可口的小演员,还是针锋相对了那么多年的林子文。 叶离是一个思维非常奇特,但是做事雷厉风行的人,他很快就放弃了那些纠结,决定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宁安弄到手。 ——他想象了一下,觉得自己面对林子文那张线条凌厉的狐狸脸不太能硬的起来,再加上林子文本身对他绝对没什么好感,出身和现有资产都非常过硬,叶离有自知之明得很,知道如果对方不愿意,自己是绝没有办法达到目的地的。 而宁安就不一样了,不管现在的娱乐业发达到什么程度,单纯演戏的演员们说白了也不能跟身价雄厚的资本大鳄相抗衡,更别说宁安一直是个挺特立独行的独立艺人,他没有签约任何公司,只是以个人名义雇佣了一个不错的经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叶离根本不在乎宁安愿不愿意,在他的思维里,宁安跟他处处对象上上|床,他给对方安排丰厚的资源跟交际圈,说起来,还是对方赚到了。 而且宁安走的一直是拿奖路线,就算他跟半个皇家剧团都是校友,这些年各种奖项也拿了不少,但要单论面孔熟悉度,他还真比不上一些当红的一线小鲜肉,甚至不如一些热播电视剧中的熟面孔。 换句话说,公众影响力不够。 之后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宁安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他无疑不是一个愿意以这种交易去搏上位的人,不然也不会形单影只地晃荡这么多年,甚至主动以根本不符合自己身价的片酬去出演一些独立制作的小成本diàn yg。宁安出身于条件优渥的中产阶级家庭,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无疑从没在钱财上受过委屈,因此相对的,他对于财富的渴望一点都不强烈,而只是“任性”地去追求自己心目中的艺术。 追求艺术的宁先生遭遇了叶大魔王。 叶离根本不讲道理,他在自己的豪宅中举办了一次酒会,以成立diàn yg公司的名义邀请了半个娱乐圈,然后指示人用各种方式给宁安劝酒,灌醉以后当晚就把人给办了。 滋味儿当真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美妙。 第二天醒来的宁安显然是崩溃的,这个一向温和的男人当场把叶渣渣拿出来的协议拍扁了他的鼻子,转身要走。 然而他若是能这么容易地拒绝,叶离也就不是叶离了。 在布满各种天马行空的小黄文的同人圈里混了大半年的叶总裁,已经由普通的心理不健康进化成了深度心理变态,他特别符合小说描写地邪魅一笑:“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宁安:“???”怎么办大魔王好像坏掉了。 坏掉的大魔王战斗力特别高强,三下两下就zhi fu了无论身高还是体形都跟自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大明星,用定制的情|趣sh一u kà一把人家铐在床上,甩出一叠昨天晚上拍的zhà一 piàn。 一叠让rén iàn红耳赤的相片的主角:“”这个杀千刀的心机婊! “总之,你要么签了这个协议,叶氏正要进军diàn yg圈,今后我也不会亏待你,”叶离慢条斯理地整了整领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漂亮的猎物在床上衣衫不整地气红了眼睛,“要么我把这些zhà一 piàn放到网上,你可得身败名裂——并且永远也从这儿逃不出去。” “你这是非法□□!”宁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奇葩是因为什么让人无法理解的理由盯上自己的,叶离财势滔天,现在在x国是皇室都得慎重对待的人物,他都已经决定对昨晚的事情认栽了,可这人实在是得寸进尺,“我的家人朋友一定会报警的!” 叶离又邪魅一笑——好像半边脸抽筋的那种:“你可以试试看,他们能不能找到你。” 宁安不想尝试,潜意识里,他知道叶离是对的。 于是他认命地签了协议。 我们说过,宁安是一个追求艺术的人,他今年不到三十岁,但已经很有几部diàn yg作品注定在影史上留下痕迹,若不是太过年轻,现在的他足以被尊称一声艺术家了。 大抵这样的人,情绪总是比较敏感而纤细的。 更要命的是,他还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信奉身心洁净献给主的那种。 而叶离作为一个中毒已深的大魔王,折腾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他越发迷上了那个粉丝们专门给“叶林cp” 建立的论坛,而且特别喜欢挑黑化道具梗的p看,看到喜欢手段的就会雷厉风行地实施到宁安身上,把对方折磨得苦不堪言。 不出三年,宁安的抑郁症就严重到了无法治愈的地步。而叶离甚至没有察觉到。 因为其实从始至终,他就不明白宁安为什么不开心。 在叶离的心里,他不过是跟这位大明星做了一笔生意,并且对方的付出强度远远小于得到的,但是没关系,反正他喜欢人家嘛。 至于这笔交易宁安似乎做得并不情愿,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这些年崛起时吞并c收购了那么多公司,也没见过几个签协议签得情愿的 他其实仍然没有搞清楚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谁,但他喜欢在独处的时候把宁安打扮成他在《崛起》中的形象,对他的称呼也是当时diàn yg中“叶离”对“林子文”的昵称。 宁安当然会因此对自己做出定位——求而不得时倒霉的替身罢了。 他唯一不明白的就是,其实他跟林子文长得并不像,一点都不像上帝,甚至这位皇子当年都在公共场合表达过对他们剧组一一c程度的嘲笑,他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叶离怎么就会选择他来做这个替身。 这问题,连叶离自己都说不清楚。 宁安三十一岁那年,在叶离的豪宅里将他珍藏的所有名酒泼满了房间,放了一把火,然后去浴室放了一浴缸的热水,割开自己的手腕,结束了短暂而灿烂的生命。 苏怀瑾看完那些一开始阳关明媚,到后来却无比压抑而绝望的记忆,缓缓从浴缸中坐起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宁安无疑恨透了叶离,他死的时候,生命一点点从手腕上流出的恐惧感跟着那些温润的水流如影随形,以至于苏怀瑾现在身处同样的环境,就止不住地感到胸中憋闷作呕,恨不得大叫两声来纾缓那些情绪。 但要帮宁安报仇,却并不像上个小世界那样简单——那时候真正比较起来,谢长风是身处比陈林更优势的地位,只要他不再被那些情情爱爱蒙住眼睛,再加上自己的才能,收拾一个陈林堪称是轻而易举。 而在这里,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宁安无疑都不是叶离的对手。 现在的他早已拍过那部diàn yg两年已久,在结束了最新一部冲击星空奖的diàn yg拍摄后,正在休假,而那个改变宁安一生命运的酒会,就在明天晚上。 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总裁的明星恋人(4) 苏怀瑾哗啦一下从水中站起身。 旁边正好有一面等身镜子, 他走上前去, 拿浴巾轻轻擦掉玻璃上的水雾, 然后清晰地看到了现在属于自己的身体的样子。 那种从来没见过的玻璃材质将人影映照得纤毫毕现, 他现在却已经没心思就这一点感叹现代科技的神奇了。 镜面里的青年长得十分柔美。 苏怀瑾从没想过自己的五官排列组合还能创造出这样的效果——苏探花的俊美风流和他的才名一样人尽皆知,但那种俊美是清朗的,深刻的,能让妙龄女子脸红心跳,而非现在这样, 连他自己看着都有一种想要抚摸的冲动。 ——不,并不是说宁安长得很魅惑,恰恰相反,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话,应该是清纯才对。 这词儿本不应该用来形容一位28岁“高龄”的成年男性, 但宁安的脸就是给人这种感觉, 偏偏却不显得多弱气,只是让人想把一切最好的都放在他面前, 让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干净的笑意。 当然, 大概也会有不少人更喜欢看他被弄哭。 苏怀瑾眨了眨眼, 开始根据这相貌调整自己的气质。 在上个小世界, 谢长风的身体给他带来的最显而易见的新技能就是武功,而在这个世界,宁安却给了他另一种在今后的任务中都会带来不少便利的能力——演技。 宁安这十多年来浸淫演艺事业并不是白过的, 尤其是从两年前由《崛起》一举成名, 他一时间成为了各种类型的导演眼中炽手可热的存在——既有极具商业价值的外型, 同时又具备冲奖文艺片的演技,如果能做到像《崛起》一样两者双丰收,那自然再好不过。 总之,单把演技拿出来说的话,宁安绝对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现在苏怀瑾进入了他的身体,自然而然便将那些东西学了过来。 只是同样的,想要达到人家那样的程度还是得花时间去细细揣摩。 不出片刻,镜子里的人便完全变了一种感觉,那眼神刚才还是充满了看破红尘的淡然和悠远,转瞬间便成了跟相貌完全般配的纯净与软糯。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钟表,发现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可苏怀瑾根本睡不着,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避免明天的灾难——尽管即使叶离把他囚禁起来,他也完全可以通过慢慢把上个小世界学到的武功练起来以逃脱,可那样的话,一来弄不好叶离绝对会彻底摧毁宁安的演艺生涯,那就与他要让宁安一生幸福的任务目标背道而驰,二来就苏怀瑾个人来说,他也绝不愿意跟那样一个变态神经病发生关系。 他叹了口气,拿过放在一边的浴袍披在身上,一边思考一边往卧室走。 然后他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悲剧——他刚才尝试着在体内运转长风剑诀,却发现外界可供吸收的灵气少得可怜。 苏怀瑾:“还能不能好好地做任务了!” 这个发现对他的打击有点儿大,上个小世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基本上一直处于神功天下无敌的状态,要到哪儿去都是提起轻功轻盈飞过,看谁不爽都有能力剑不出鞘将人斩落他都几乎要忘了身体里空荡荡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再加上这个世界里各种能更快更轻松致人死命的高科技u qi苏怀瑾皱起了眉头,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叶离是x国现象级崛起的新一代富豪,旗下的产品极为先进,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掀起了一波科技浪潮,同时也飞快地聚拢起了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的财富,尽管对方才刚要开始接触娱乐圈,但若硬碰硬的话,一百个宁安绑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处于绝对弱势的情况下,如何才能战胜已经虎视眈眈地将自己围起来的悍勇之师? 青年明亮的眼睛在黯淡的灯光中忽然闪烁了一下。 ——借势。 苏怀瑾轻轻露出一个宁安招牌式的温柔笑容,开始在脑子里完善自己的计划。 第二天夜晚。 叶氏要进军娱乐业的新闻这些天早传得沸沸扬扬——娱乐圈其实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圈子,对一般人来说,要挤进去分一杯羹非常困难,但显然,叶离绝对不是一般人。 几乎所有人都对他的加入表现得欢欣鼓舞,且先不论其中有多少真心假意吧,至少在晚上的宴会上,所有有幸能拿到请帖的人都盛装打扮,以出席颁奖典礼的热情赶到了现场。 苏怀瑾当然也是如此,宁安的经纪人一大早就跑到了他的房子里,从早到晚地监督他把自己打理好,之后更是请来一个庞大的造型团队,在他身上从头到脚地捯饬了一下午。 ——说实话,这让他感觉怪怪的,作为男人从来没有涂脂抹粉过不说,熟知事情发展的苏怀瑾总有一种自己是在浑身刷涂秘制烤酱的羔羊,马上就要被端上叶离的餐桌的荒谬感。 但也必须承认,这样打扮过后,宁安原本便有十分的长相生生又被拔上去二三分,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像是刚从壁画里走出来的精灵。 苏怀瑾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的计划,拒绝了发型师要往他脑袋上抹一吨发胶的决定。 经纪人ay用哄孩子的口气劝道:“别任性亲爱的,叶先生喜欢商业精英的feel早不是什么秘密了,你今天晚上总得讨人家喜欢。” “得了ay,”宁安的声音就像他的长相一样软糯糯的,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都不柔和,“今天晚上那么多人,比我需要这个机会的多的是,我可不想上赶着到主人家面前凑热闹。” “”ay叹了口气,也不说他了。 作为一个有着接私活儿权力的金牌经纪人,ay本身是有签约的大公司的,从她手下也带出来过不少红透半边天的天皇巨星,这些功成名就的艺人里面各种奇葩的癖好都有,说起来,宁安虽然没有签她们公司,但已经是其中性格最乖巧的了。 可偏偏就是这个乖巧的宁安,反而让她操碎了心。 她带过那么多人,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进入演艺圈缺既不想红,也不想赚钱,一心一意只是为了情怀去拍diàn yg的。 不,并不是说其他那些明星们就不想拍出情怀c不会为了艺术而献身了,但那种追求总是在功成名就之后,或者说是与“世俗”的需要同步进行的,不会被单独独立出来。 说实在话,清高过头了,有时候很容易被人讨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这种思维的,至少ay觉得自己就不怎么理解当然,她倒还不至于讨厌。 这样一个人,还没有什么过硬的背景和金主,你说要怎么把他捧红? 奖倒是拿了不老少,可那玩意儿难道还能当饭吃吗。 宁安的发色也跟瞳色一样偏浅,苏怀瑾让造型师给他弄了一个看上去相当休闲的发型,半长的棕色发丝简单地弄整齐,然后定型,有几缕温温柔柔地散落在耳边和前额上,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无害了几分。 之后他又否掉了本来今晚要穿的黑色正装,而选了件很衬肤色的深蓝色礼服,不像黑色那件那么剪裁贴身,而是较为宽松的休闲样式,既显朝气,又不至过于轻浮。 “你到底想干嘛?”ay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完全推翻了之前设计好迎合宴会主人喜好的服装方案,“我说,就算不想跟叶总套近乎,选择跟主人相近的风格也算是一种社交礼貌吧?” 去他见鬼的社交礼貌。 苏怀瑾很想翻个白眼,如果能有什么办法让叶离觉得他既没礼貌又丑又没眼色,继而认为他这个赝品实在没资格替代那位出身高贵的白月光,他一定会倾尽全力地去做的。 “叶总也不见得就不喜欢这样,”他憋了憋朝ay憋出一个笑,“更何况,今天晚上的大人物,也不止叶总一个。” ay惊悚地朝他瞪大了眼睛:“等等你在说什么,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宁安吗?你不是被你们中国人怎么说来着,不是被什么精怪附体了吧?” 这回苏怀瑾终于把他的白眼翻了出来:“上期帝国周刊提到过二王子殿下喜欢蓝色,我没有记错吧?” “没c没有,”ay忽然喜形于色,“你终于开窍了吗达令!我的天,你居然会去注意帝国周刊,自从三年前我儿子第一次学会带姑娘回家过夜以后,我真是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苏怀瑾:“” 这些番邦之人简直伤风败俗! 没错,他今天晚上想要勾引啊呸,借势的人,就是林子文。 宁安不知道,但拥有多年斗争经验的苏怀瑾很容易从他记忆中的那些点点滴滴分析出来,不管叶离怎么想,林子文对这个坑了自己一把的旧日合作伙伴,绝对没有好感。 他们两个是针锋相对的,且阶级都在同一层面——更重要的是,传言二王子殿下一向洁身自好,也从没喜欢男人的fēi én传出来,被宁安记忆里那些可怕场景吓怕了的苏怀瑾觉得,还是找这位清心寡欲的金主更为保险。 苏老土著深刻地感受到:人类真是进化得越来越危险了 “既然这样,就还有一件事!”ay一脸忽然想起来的样子,却早有准备地从助理的皮包里掏出来一份薄薄的文件,“皇室最近准备筹备一系列大制作史实diàn yg,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好好跟殿下接触,试试看能不能努力拿下谢长风的角色!” 苏怀瑾一呆:“拿c谁?” “谢长风啊!”ay不可思议地用她那副带有外国口音的中文别扭道,“苍然一剑惊天下的谢长风,‘丹心铁碧谁如意,铁马金戈照汗青’的那个谢长风啊!我这个a国人都知道,你们自己的英雄,你居然不知道!?” “” “虽然你们两个的性格差距好像有点儿大,但我相信你的演技,一定要加油拿下来!对这角色殿下要求高到离谱,但还是抢破了头,一定超级吸粉的呢!” 这样的话,我也很相信自己的演技呢~ “张先生,”苏怀瑾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当机立断地起身朝造型师道,“麻烦您了,能不能再帮我换个造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总裁的明星恋人(5) 林子文在进入宴会厅的一瞬间, 就注意到了角落里一身浅灰色修身礼服的宁安。 他算是认识这个演员——两年前《崛起》上映的时候, 他还被朋友们拉去diàn yg院捧了场, 一场diàn yg下来所有人都乐不可支, 纷纷表示你小子要真是这个样,当年的事儿哥哥们得排着队戳死叶离给你报仇。 林子文自己也觉得,diàn yg里的那个“自己”实在是过于招人喜欢了。 他后来也在èi èi的撺掇下看过那些同人文,说实在的,看着一个顶着自己名字和身份, 性格却半点都不像,甚至有时候还有什么性转ab一之类掉节操梗的au□□,内心微妙得很。 但二殿下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在坏心眼地揶揄过叶离之后,很快就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抛在了脑后。 不过宁安那张脸无疑让他印象深刻, 很讨喜的面孔, 却不自觉带着点忧郁,像有一对又圆又大眼睛的漂亮猫咪。 也仅止于此了——在今天晚上之前。 最近林子文其实有点烦, 皇帝陛下把筹拍《大启》系列的任务交到了他手上, 并指明这会是一部由皇家注资并且大力推崇的文化符号, 这便意味着, 他必须在保证收视率的同时也要保证每个演员的还原度,最起码不能被虎视眈眈的历史学家们指着鼻子骂一一c。 可是一千个读者心中都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更别说距离他们几百年之久的先人了, 要找到一个让所有人都能勉强满意的演员, 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中最难确定下来的, 就是神宗皇帝谢元的师父,那个不管在正史还是话本志异之中都仙踪飘渺难寻的苍然掌门,谢长风。 史书上对谢长风的介绍语焉不详,当时不少文人墨客却倒对他推崇备至,从第一任丞相——当时的著名学者洪文承陛下开始,谢长风就是一直作为安贫乐道c淡泊高远的象征符号而存在的。 这样一个人,历经沧桑的眼神和气质是必不能少的,可再加上传说中驻颜有术俊逸超凡的面孔 以前的其他电视剧里不是没有嫖过谢长风,可就没有一次不被人拎出来骂的。 最近谢长风的演员确定被炒得火热,各家明星的粉丝更是在星网上各种吹嘘自家爱豆的气质是多么多么好,跟这个角色多么多么合适,但林子文接连接受过无数演员的试镜,却没找出来一个能符合自己心目中想象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冥冥中总觉得自己对于谢长风的形象有一个相当精准的定位,可现在却说不出摸不着,只觉得眼前一切蠢物根本不能与那人相提并论,简直看见他们的脸就觉得胸中憋闷不已。 后来就连他大哥都发现弟弟的状态不对,还怀疑是不是父皇给的压力太大了,提出要帮他分担点工作,却被弟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二殿下表示:“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会假手他人来做的!” 被嫌弃了的大殿下:“” 焦头烂额的林子文本来不想来参加叶离的晚宴,可后来想到以叶离的号召力,今天晚上去的优秀演员们一定不少,便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来了。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在踏入大门的一瞬间就见到一个完美契合自己想象形象的人 然后他才发现,那居然是宁安。 苏怀瑾也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林子文的到来,他朝面前正跟自己搭(劝)讪(酒)的女人微微一笑,动作优雅地拿起了托盘上的香槟。 总算来了二王子果然架子够大,现在晚宴都进行过半,以宁安这句身体并不怎么样的酒量来说,苏怀瑾觉得这位再不来,他大概就要被叶离派来的前仆后继的劝酒人喝趴下了。 幸好林子文还是来了,他的一线生机也来了。 他接受宁安的记忆太多,许多琐碎小事还没来得及整理,早些时候还是ay提到那部电视剧,他才从对方的记忆深处翻出相关的部分。 在宁安的记忆当中,林子文就是在那场毁掉他一生的宴会上找到了谢长风的扮演者——那是他当时能找到的最接近大家心目中形象的人,但在电视剧上映之后,这人还是被骂得狗血喷头。 其实人家演得真心还不错,实在是观众们太挑剔了。 苏怀瑾用眼角余光看了看舞池另一边穿一身白色西装的俊美男人,惋惜地摇了摇头。 今天晚上知道林子文要来,不少男演员都选择了白礼服——因为在人们从史书上的只言片语得出的对谢长风的印象当中,这位道长总是一身飘逸出尘的白衣,在乱世尘土与鲜血当中白出了风格,像所有武侠小说的男主人公一样。 可上帝作证,他那时候明明大多数时间里都穿着淡灰色或月白色的道袍式常服——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脑补雪白长衫的迷妹们,她们知道白衣服有多难洗吗!他又不是真的仙人,能做到连衣服都完全不染尘埃! 苏怀瑾对于自己的演技还不太有信心,但如果要扮演的是那个角色的话,他倒是不认为有谁能够超过他。 林子文朝这边走过来了。 “林先生!”他对面侧向门口的女人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位大佬,整个人一震,飞快地换了一个气质,“居然能在这儿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 林子文朝她微微一笑,纡尊降贵地伸出手,两人指尖只是轻触,他便将手缩了回去。 苏怀瑾忍不住眨了眨眼——真是半点都不给人家留面子,看来这位王子殿下,可未必像传说中的那样平易近人。 他也连忙转身,同样伸出手去:“您好,王子殿下。”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刻意地带上了谢长风的气质——虽然大部分情感记忆已经被封存在秋泓剑当中,但他毕竟做谢长风做了十几年,单单求一个表面神似的话,还是相当简单的。 林子文眼睛一亮。 那个被叶离派来的女演员很有眼色——就像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叶离为什么命令她尽量灌醉宁安一样,在这样的场景下,她也不会让显然有话要说的林子文对自己产生一丝不耐烦。 她礼貌地点了点头,悄悄地退走了。 “你很不错,”林子文根本没在意在场的另一个人的离去,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宁安,眼睛里有着全新的审视,“也很聪明,比那些白孔雀们聪明许多。” 苏怀瑾忍不住为他略显刻薄的形容笑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的酒杯随手放在一边的小桌上,抬手行了个闲散的古礼:“谢殿下夸赞。” 林子文也笑了,直截了当道:“你研究过这个角色?” “算是吧,”苏怀瑾轻描淡写道,“殿下觉得在下表现如何?” “还不错,”说到正事,林子文也正色了许多,“不过这也不是能轻易定下的事,明天有时间吗,去我那里试镜?” 这基本上已经是极大的肯定了,换作任意一个哪怕咖位比宁安还要大上许多的演员,这时候也必定会露出喜色连连答应,林子文虽然这样问,但完全没想过对方会有“没时间”的情况。 但苏怀瑾抓着他这根救命稻草,可不会如此便轻易放开。 “殿下”他面露些许踌躇之色,这次用的却是宁安自己常用的气质表情,“可否c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子文挑起了一边眉毛。 “在我真的有些难处,”苏怀瑾恳求道,“拜托了。” 二王子很快败在了那对被酒气熏蒸得更加水润的猫眼之下。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两人并肩走到一处人流稀少的的阳台上,林子文抱起双臂,等着他开口。 “是这样,”苏怀瑾深吸了一口气,“我请求您的庇护,殿下。” “哦?” “我可以保证,不会有另一个人能把谢长风演得比我更好,并且我家中有些那时流传下来的古物,可以免费出借剧组,我本人也会零片酬出演,或者今后有什么事,宁安都随您差遣。” 这番话中的信息量有点大,林子文却完全不为所动:“所以呢,你想得到什么?” 青年的嘴唇有些颤抖起来,本来便不够红润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是是叶总,殿下,您不知道他对您有非分之想!” 林子文:“???” 他万万没想到宁安要说的是这个,并且看对方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胡说八道。 真是惊得他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宁安看起来都快要哭出来了,面颊继苍白之后又忽然涨红,连两只耳朵都染上了薄薄一层红色:“您知道,两年前那部diàn yg他c他似乎想把我当成您” “”迷之尴尬。 林子文瞅了宁安一会儿,忽然一下子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不知道这小猫是怎么发觉了叶离的非分之想,但他能肯定的是,叶离对自己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之心。 噫,他们两个?想想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好吗。 宁安茫然地看着眼泪都要笑出来的二殿下,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助你?”林子文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严肃起来,他唇角微勾地把一只手搭上对方的肩,从远处看上去,到好像是在,“我虽不惧叶离,可他同样也不会忌惮我,你觉得,只你那点儿片酬,能与叶离所拥有的能量相抗衡吗?” 苏怀瑾坚定道:“当然不能,但是殿下,您与他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利益往来,只对我ti g一ng些许庇护的话,并不会造成什么损失,并且——我相信对于皇室来说,形象与声誉要比单纯财富的积累重要许多,您可以去查查看,谢长风这个角色的还原度不说,就算在其他方面,也许您都再也找不到另一个比我的履历更‘正统’的知名演员了。” “况且”他短促地笑了一下,“跟叶总做对,难道不是您想干的事儿吗?” 林子文眼中笑意更浓,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一道自阳台门边传来的冷厉声音打断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叶离阴着一张脸出现在那里,满脸捉奸在床的丈夫的愤怒。 林子文忽然间更想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总裁的明星恋人(6) 苏怀瑾皱了皱眉头, 后退一步, 聪明地把自己隐藏在林子文身后。 看着叶离的表情, 他就知道这个蠢蛋说不定现在还在纠结自己到底是在吃谁的醋, 但无论如何,以宁安的身份,都不合适上赶着正面面对他的怒火。 好在林子文很靠谱,在他后退的同时迎了上去:“作为宴会主人,叶总的样子倒是很悠闲啊。” 叶离阴着一张脸, 越过他去看后面的宁安。 他一向是个霸道专行的人,最讨厌的就是事情的发展超出自己的掌控,今天晚上本来是他计划中收网捕获宁安的日子, 谁成想横插进来一个林子文,居然与他看上的猎物相谈甚欢。 “这位就是宁安先生吧?”大魔王的眼神很是锋利, 看得对面的青年控制不住得微微一哆嗦, “怎么,如此避之惟恐不及, 可是今日在下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 “怎会, ”被人点了名字, 总不能再假装自己不存在, 苏怀瑾不卑不亢地走出来,强笑道,“叶总这里奢华周道, 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叶离哼笑一声, 却不放过他:“你可知道, 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虚情假意没半点儿想法的肤浅夸赞,在我的地盘上,触了我的禁忌,你说,怎么罚你才好?” “”苏怀瑾想我这暴脾气,实在很想把旁边那根雕刻繁复精美的柱子拍到叶离那张死人脸上去,默念了好几遍清心咒才把那股子邪火压下来,脸色白了白,把求助的目光朝林子文那儿看。 苏公子可从来不是什么能受委屈的性子,平时性格温润归温润,谦和归谦和,但他地位尊贵c名声也高,除了文渊侯府的那帮子人,基本上不会有人当面给他难堪。 唯一一个算计了他的周澜,也被探花郎利索的嘴皮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现在面对叶离,骂也不能骂,打更不能打,可把他憋屈坏了。 “叶离,”林子文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客气道,“你受什么刺激了?” 叶离板着脸道:“不关你的事,宁安,你过来。” 说着便要伸手去抓人,苏怀瑾被他吓得连连向后退了两步:“叶c叶总?” 林子文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以他的身份,三番两次被叶离忽视怠慢,再加上刚才听那小明星说的话,他就是再好的涵养也忍不来。 他倒是不相信叶离能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但宁安说得也对,他是扮演过自己的人,如果这么一个人被叶离收为禁脔,他脸上也实在划不来。 “叶离,”他再次沉下声音叫了一声,然后一把把显然受到惊吓的宁安揽进自己怀里,“你当着我的面,跟我的qg rén如此说话,可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一股清幽的酒气飘飘忽忽地传到他的鼻子底下,林子文愣了愣,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莫名有些熟悉。 他一向是讨厌醉醺醺的男人的,可这情况放在宁安身上又不一样,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好闻的梅香味,混合上酒的清冽,融合成一种令人着迷的冷香,让人想起绝峰顶上欺霜傲雪的梅林。 可他明明是那么一个性格软糯的美人儿,怎么会跟这味道如此之搭 林子文想着想着,竟有些入了迷,他总觉得自己等着这样的拥抱已苦候经年,在日复一日的漫长当中遗忘大半,却还记得那些奇异的充实于心间的喜悦。 叶离的注意力终于集中到了这个昔日的老对手身上。 他只觉得那股子邪火烧得更旺,从下|身一路烧到心里,尤其是看到宁安那双猫一样清澈柔软的眼睛惊惧地望着自己,偶尔转向林子文时又是满满的依赖,他就 最近对着宁安的diàn yg和节目撸|管似乎撸太多了,以至于现在看见真人,他条件反射地就有一种想把他扑倒的冲动。 苏怀瑾僵在林子文怀里,看着叶离满是欲|火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对方想扑上来打他,倒是林子文看懂了,深黑色的瞳孔中浮现出一种兴味的挑衅和被觊觎领地的愤怒,加了一把力,将怀里的身体搂得更紧。 “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林子文心不在焉地摸摸宁安的头发,讽笑道,“怎么,叶总看上人家想‘找茬’之前,都不打听打听人家归属的吗?” 苏怀瑾安静地听着他俩撕逼,乖巧地站在一边当壁花。 这个□□味所以他们两个真的是相爱相杀的没错吧,既然有正宫在这里直面火力,他一个小替身还是默默吃瓜就好了。 他先前想得果然没错,其实林子文根本就不在意他这个小明星能够付出多少,只要是跟叶离做对的事,就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这是什么孽缘,倒无缘无故地把宁安牵扯进去——冤,实在是太冤了。 “你不要骗我,”叶离皱眉,“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你为什么应该听说过,”林子文好笑道,“宁安的身份不适合这种事情曝光,我们两个更不是什么朋友,我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私生活,为什么要平白告诉你知道?” 叶离本就削薄的唇抿得更紧,他阴沉沉地看了那两人一眼,很是不甘心,却也不敢做出硬抢的事情来。 他之所以选择对宁安下手,其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顾忌林子文手里的权势,而现在不论起因如何,林子文竟忽然成了宁安的□□,瞬间便让他束手束脚起来 倒不是说他就怕了林子文,林子文身份高贵,在经济界的地位却相较他差一筹,这么相比下来,他们两个最多算是不相上下。 但若为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得罪这么一个人,就太过得不偿失了。 “子文”他突然开口道,“我承认,我喜欢宁安,但既然现在他是你的玩意儿,我也不好下手,我想跟你说的是——当初的事情,年少轻狂不计后果,现在想起来,是我的过错,我跟你道歉的话,我们之间能不能重新开始?” 苏怀瑾垂下长长的睫毛挡住自己眼中一闪而逝的怒色,他浑身僵硬地乖乖靠着林子文,盘算着以后怎么把叶离这变态玩死出气。 林子文冷笑一声,对老对手的措辞感到一阵连自己都惊讶的愤怒:“叶总,第一,请你对我的qg rén保有足够的尊重,你的说法让我感到很不愉快。第二,我们从没有亲密到过能够互称名字的程度,请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第三别告诉我你被那部错漏百出的diàn yg洗脑了,当年的事情说不上谁对谁错,我不想接受你的道歉,也无从与你‘重新开始’。” “qg rén?”叶离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忽然趁两人不备,伸手抓住苏怀瑾的手腕,把他从林子文怀中狠狠地抽了出来。 苏怀瑾眼角抽了抽,“忍不住”痛叫了一声,随即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 “叶总” 幸亏他们选择的阳台隐蔽,不然他都要为明天早上的娱乐版头条想好大写加粗的标题了——或许还要带上经济版。 “你干什么!”林子文生气地上前,却被他另一只手隔下了,“叶离,你给我放尊重一点!” 叶离嘲讽地一笑:“二殿下打算因为他在这里跟我大打出手吗?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也这样置皇家的体面于不顾了?” “那你呢?”林子文瞥了苏怀瑾已经发青的手腕一眼,脸色非常难看地针锋相对,“人身伤害c限制自由,今天晚上这么多媒体在这里,你打算进军娱乐界,就是要顶着这样的名声进军的?” “你” 苏怀瑾隐蔽地打了个哈欠,突然感觉好无聊。 他好像真的被上一世的经历植入了什么不甘寂寞的好斗因子,看着两个人在这里你来我往地打一些没营养的嘴仗。简直困倦得都要睡着了。 想当年啊,金銮殿上那些老臣们之乎者也地唇枪舌战上一整天,他都能听得津津有味呢,这脑子果然是一旦不用就要退化掉的 “我喜欢的是你啊!” 忽然耳边一声大喝,把正神游太虚的苏公子魂儿都吓掉了半边。 带他反应过来那话中的意思,连另外的半边都要吓掉了。 对面的林子文同样呆如木鸡。 “子文”叶离一脸的深情和痛苦,那双冷厉的眼中浓烈的情绪都快要溢出来了,“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早就为当年的事情后悔了,只是怕你不肯原谅我” 哟嚯,苏怀瑾盯着他那张脸想着,厉害了我的渣攻,你超出了我的剧本预计。 林子文很快回过神,眼疾手快地趁着对方心情激荡,伸手就把苏怀瑾又抢了回去:“我当然不会原谅你,叶离,你喜欢我又怎么样呢,还要我也喜欢上你吗,真是好大脸。” 他耸耸肩,总结道:“你的行为真让我恶心。” 被当作皮球一样拽来拽去的苏怀瑾生无可恋地想:你们自己玩好不好,就不要老带上我这个吃瓜群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总裁的明星恋人(7) 最近苏怀瑾总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 那天在晚宴上, 终究还是顾忌面子的叶离和林子文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 并且后来林子文不得不离开去做些应酬的时候, 还给他留下了一个保镖以防不测。 不管怎么说, 对于这位好心的王子殿下,他还是相当感激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被叶离那个变态看上,林子文和宁安都有够倒霉的。 叶离最后还是找到了空子跟他放狠话——毕竟林子文留下的保镖不是他本人,在宴会主人没有表现出攻击性意图的时候,他委实没有权力不让人家靠近自己雇主的“qg rén”。 “你以为他对你的新鲜感能持续多久, 嗯?”他们站在角落里,叶离背对着那个保安,看着他的眼神满是狠厉, “他惯会花言巧语的,你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苏怀瑾脸色苍白, 低垂着头, 让稍长的发梢遮住自己的眼睛。 叶离微微直起身:“外面是传他林子文洁身自好,可你相信吗?倒不如跟了我, 至少我绝不会亏待你。” 他说着便要伸手去搭对方的肩膀, 苏怀瑾巧妙地一闪, 让他的手掌落了空。 “你不识好歹!” “叶总您c您既然喜欢二殿下, 又何必” 叶离一僵,恼羞成怒道:“谁给你的胆子来管我?” “”苏怀瑾暗地里无语地撇了撇嘴,简直不想再费心跟这个中二病晚期说话。 “宁安”叶离的声音又柔和下来, “我原先以为你不喜欢男人, 可你既然能接受林子文, 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呢?” 特么谁要接受你这个阴晴不定的蛇精病! “叶总,”他清了清嗓子,决定再刺激一下对方,“我爱他,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也不在乎他将来怎么对我。” 青年穿着浅灰色的西装,额发柔软,眼睛闪亮,显得温柔而又坚强。 叶离的表情就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拳,他长了张嘴,随即有些狼狈地紧紧握住了拳头。 真的会有这种不求回报的纯净感情吗? 宁安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恰好那时林子文也正朝这里过来,叶离泄愤一样狠狠瞪了正朝着雇主挤眉弄眼的保镖一眼,灰溜溜地离开了。 苏怀瑾满以为那件事就暂告一段落,谁知道,他似乎还是太天真了。 就像一开始说的那样,他总感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前日他刚刚顺利通过了“谢长风”的试镜,ay得知消息之后简直兴奋得仰天长笑,并大方地给他放了几天假,让他好好在拍摄之前调整好状态。 ——不过说真的,作为自由人的宁安很多时候都是休假状态,他既不亲民也不高产,每年顶多有一部diàn yg问世,更是很少去参加那些综艺节目,平时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宅在家里,看书或是演奏乐器。 说起来为什么他的角色总是这样宅? 然而,就是这样整天最多早上出门晨跑,再时不时去趟超市或饭店觅食的规律生活中,被窥视的感觉却还是如影随形。 这种微妙感普通人应该是察觉不到的——至少原来的宁安就肯定察觉不到,但苏怀瑾最近已经开始勤加习练长风心法,即使这个小世界灵气稀薄,无论如何都达不到上一世那样神乎其神的状态,但起码还是能让他身体健康,更耳聪目明一些。 只是跟踪之人的技巧似乎十分高超,苏怀瑾费尽了心思,最后还是没有抓住那人的一丝影子。 不过他也不知道,躲在摄影镜头之后窥视的那人,也不止一次被他敏锐的反应吓出一身冷汗了。 “你是说有人跟着你”林子文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看着对面的男人,“你是怎么发现的?” 此时他们正在《大启》的开机宴会上,导演在另一边跟几个执行制片讲话,苏怀瑾陪林子文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这几天的奇妙感觉上。 “我也不知道,”他显然有些茫然,白皙的面孔被宝蓝色的西装礼服衬得无辜极了,“就是c就是一种感觉,但当我回头的时候,身后总是一个人都没有。” 林子文的食指动了一下,差点没忍住去拨弄一下他额前垂下的深栗色发丝。 “不用害怕,”他喉咙动了一下,故作镇定道,“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进组了,剧组的保安防卫非常棒,我也会让david多照看你的。” 上次那个在晚宴上保护了宁安一段时间的保镖大哥还是一成不变的黑墨镜黑西装,闻言尽职尽责地点了点头,pu kè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苏怀瑾有些吃惊:“您我是说,您也会待在剧组吗?” “当然,”林子文玩味地勾起了嘴角,“我可是剧组工作人员呢,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不知道为什么,苏怀瑾看着他的笑容,总感觉后脖子发凉。 就像被豹子盯上的羚羊一样。 第二天早上,他就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了。 他维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摸着自己的肚子哈哈大笑的导演——这表情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因为除了导演跟林子文之外,在场所有人都是这个表情,甚至比他更加夸张。 “哎呀,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一个个怎么都这副样子,”黄岐瑜导演一脸幸灾乐祸,“难道不欢迎二殿下加入我们啊?” 没错,这次diàn yg的导演,就是那个导了《崛起》的鬼才,把宁安的命运搞得一团糟的罪魁祸首。 当然啦这事儿怪谁都怪不到人家导演身上去。 “不不不不不”大伙儿连忙摆手,诚惶诚恐,唯恐二殿下感觉不到剧组家庭般的温暖。 可是不得不承认,每个人心里都提着一根弦儿——没听说过殿下还学过表演的呀,这部diàn yg先前搞得那么声势浩大,牵动了无数人的心神,要是殿下演得不好 王子殿下要是只是玩票性质想来娱乐圈体验一下的话,又何必选择这部本来注定能成为经典的影片呢。 一时之间,虽然面上都笑得热情,可不少人都感到嘴里发苦。 苏怀瑾倒是难得淡定的一个,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对于林子文这个人他也算得上了解——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他既然决定要参与进来,就一定能够给所有质疑他的人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过他能这么想,也是因为他自己都是直接“继承”了宁安的演技,不知道一个演员为了在大荧幕上表现得自然又戏剧化需要多么辛苦的训练。 这部diàn yg戏骨云集,连宁安这种资历,都算是其中的小辈了。 一些已经能被称为“艺术家”的老戏骨并不是特别忌惮林子文的身份,他们之中一些人本身就具有爵位,甚至是皇室中人,虽然论起地位来没有这个当下的王子高,但也绝对能说得上话。 饰演李秀德的林长泽老先生面上就有些不满,两手撑着手杖,满头银发气势十足地质疑道:“殿下什么时候也对diàn yg有兴趣了?这次陛下将这工程交给您,难道是要让您亲身上阵的吗?” “林老,林老您别生气,”这可是位大神,连黄导都连忙陪着笑脸相劝,“咱们也合作过那么多次了,我您还不知道吗?实在是殿下非常符合要求,不然说什么我也不会做这种决定的。” 林子文也微笑道:“家父的意思晚辈还不敢妄加揣测,不过您有所不知,我大学时也有悄悄辅修表演专业,对演戏还不至于太过陌生。” 毕竟是王子,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林长泽满脸威严地点了点头,看样子也放过这个问题了。 不过说是那么说,在亲眼看见他演戏之前,大家心里还是都拉着一根弦儿。 “小宁啊,你过来一下,”见这事儿告一段落,黄导便让大伙儿分散开准备,然后笑眯眯地招手把宁安叫过去,“我来跟你们讲讲戏。” 苏怀瑾状似乖巧地走过去,偷偷看了身边的林子文一眼,有些好奇他到底要演谁的角色。 “来,你们两个可得好好认识一下,”黄导搓着手,笑得满脸褶子,苏怀瑾看着他,昨天那种后脖子发凉的感觉好像又回来了,“你们两个可有不少对手戏,现在可也得建立起来信任感才行——小宁你知道,就跟那会儿你和小闫相处的一样。” 他说的小闫全名闫旭,就是在《崛起》中跟宁安搭戏的那位yg di,当时黄导就直接表示过想让他们演出“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暧昧状态。 苏怀瑾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这部戏我也不打算设置女主啦,”黄导大力拍打着两个人的肩膀,豪爽道,“这两年政策放松了不少,咱们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谈恋爱啦哈哈哈哈哈!” “”苏怀瑾惊悚地往旁边看了一眼,更加惊悚地发现林子文正对他笑得一脸戏谑。 “人人都知道嘛,这场旷古烁今感天动地悔不当初虐恋情深的师徒情缘,”黄导心潮澎湃地从包里掏出两卷剧本,“来来来,这是最终定稿,其他地方都没怎么改,就是你俩的部分响应了一下国家政策嗯,咱们要尊重史实嘛,咱们拍的可是严肃历史diàn yg!” 苏怀瑾忽然想到最近他每次打开浏览器的时候都会跳出来的那个《x国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新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没等他真正意识到黄导刚才的话意味着什么,林子文就忽然在他身后不动神色地伸出两条胳膊,轻轻环住他的腰,对着面前白皙的耳垂念了一句剧本里加粗标亮的台词:“师尊,不要离开我好吗?” 那个情深意重温柔缱绻。 “!”苏怀瑾发誓自己用上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没有当场被吓得蹦到对面一脸毫无疑问的猥琐的黄导怀里去。 再在这个剧组待下去,他总感觉自己要少活不知道多少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总裁的明星恋人(8) “艾玛他们两个真心好般配!” “啊啊啊这个爱情故事终于能被光明正大地搬上荧幕啦!让我先下楼去跑两圈!” “皇室到底想干嘛啊!这是guān fāng盖章啊啊啊啊啊, 我就知道我长风男神和谢元男神之间一定有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只有我注意到吗, 叶总头顶一片草原啊” “等等, 我才注意到, 这是王子殿下!是王子殿下啊!他居然也下海了吗!” “宁安的扮相真是太!惊!艳!了!有生之年没想到真的能看到心目中的那个男神,以前怎么没人发现啊啊啊!” “哈哈哈下海什么鬼啦2333333” “因为宁安以前没演过古装啊楼上上,甚至好多不关注diàn yg节的人都不知道他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片草原的那个你太坏了叶离” “喂楼上你干什么!勿真人啊你想死吗啊啊啊啊啊” “没事没事,这种全民盛事,相信叶总也愿意跟咱们乐呵乐呵的哈哈哈哈哈。” “” 叶离不想跟那些智障们乐呵, 一点都不想。 他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盯着投屏上巨大的《大启》首批海报,觉得自己遭到了全世界的背叛。 我喜欢的两个人勾搭在一起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即使是他, 也不得不承认,那两个人是如此般配——之前从没人觉得他们两个的气质会适合这样的角色, 演员表刚刚公布的时候, 网上还是一片唱衰的声音,但现在仅仅是放出了定妆照, 就已经让无数没节操的颜控狠狠打了自己的嘴巴。 比真人还要高大的海报里, 白衣的剑仙与黑衣的将军并肩而立, 一瞬间便将观看者带回了那个风起云涌群雄并出的年代, 似乎连天地崩裂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叶离“啪”地一声扣上电脑屏幕,站起身来困兽一样走了几圈,又坐回去, 点开了桌面上提示新收到的邮件。 一大包打包发来的压缩zhà一 piàn, 他点开第一张, 上面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戴着大大的墨镜的年轻人,正是宁安。 今天是发布定妆照的日子,剧组放了半天假——在这之前,他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收到宁安的zhà一 piàn了,林子文简直把剧组保护得密不透风,叶离气得要命,却也无可奈何。 嘴里一边嫌弃着现在的宁安与过去那个diàn yg里温柔贵气的青年差距越来越大,却还是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现在这个散发着全新魅力的人身上移开。 他似乎中了这个人的毒,时间越长,越要看不明白自己的心,分不清楚虚拟与现实了。 宁安 不过苏怀瑾现在,可远不像叶离臆想中的那样春风得意。 他简直被完全没有节操的导演和编剧崩碎了三观。 “你要悲愤!要悲愤一点!”黄导演煞有介事地拿着剧本卷成的纸筒直敲自己的手,“小宁啊,你想象一下——你一手养大的孩子,居然对你抱有非分之想,作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不明情|欲不懂情爱的道门中人,你难道不该是想一剑劈了他的吗!” 手握自己拿到剧组来的秋泓剑的苏怀瑾:“”不我其实不是道门中人,而且我当时听见他表白还是挺高兴的 “还有,”黄导看见他手中的剑,干咳了一声,“我去咨询了一下历史指导——即使是在那个年代也不存在所谓以气驭剑的功法的,那不过是后世文人臆想中的情景而已,我们是严肃的历史剧,不要整天胡思乱想了。” 确定自己当时真的可以以气驭剑的苏怀瑾:“”ex?我们是严肃的历史剧?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为什么在编排我乖乖徒儿本来纯洁美好的感情的时候你没有这样严肃的精神以及这位历史学家果然果然像研究启神宗情史的学家们一样不靠谱 “来,我们再来一遍。”也不管他到底明白了没有,黄导摆摆手,财大气粗地示意大家各就各位。 嗯皇室赞助的剧组,就是这么任性。 苏怀瑾叹了口气,把秋泓插|回腰间,收敛表情让自己脸上一片空白。 还是不要管那些记忆里的东西了宁安的演技在年轻一辈里出了名的好,他可不能毁了人家的招牌。 对面的林子文眼神似笑非笑,苏怀瑾老觉得他眼睛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而随着导演一声命令,林子文浑身的气质瞬间便改变了。 仍身着战甲的青年一脸哀伤,眼睛里是无比执着炽烈的情感:“师尊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元儿” 没等他说完话,对方就迫不及待地猛然上前来将他箍进怀里,铁器和鲜血的味道瞬间冲进鼻腔,白衣的男人一愣,有些不自在地挣脱道:“你这是作甚,还在战场上” “师尊,”谢元打断了他的话,“我喜欢你,我爱你——不是徒弟对师父的爱,而是那种相伴一生的c将对方当作自己灵魂的另一半的那种爱。” “你说什么胡话!”谢长风显然被他的话吓到了,随即眼中浮现出惊怒的神色,甩袖连退几步,斥责道,“我是你的师尊!” “那又有什么关系!”谢元紧追两步,拉住他的衣袖,“师尊是化外之人,也坚持这些所谓的世俗礼教吗?” “强词夺理!” “好,cut。” “这次做得不错,”黄导满意地拍拍巴掌,对苏怀瑾道,“这才对嘛,我一直记得你这个孩子很有灵气,是不是第一次演同性题材不太习惯?” 苏怀瑾笑着嗯嗯啊啊敷衍了两声,有点逃避地转过了头,不想对上林子文的眼睛。 要命了,前几次的时候还感觉这台词简直尬得飞起,可是这次居然有点? “我们换机位再来一遍,”黄导又开始招呼,“大家都准备好。” 那个场景他们一共拍了六条,拍到最后,苏怀瑾眼中几乎都出现了幻影。 好奇怪,之前他怎么没有注意到过——林子文竟然跟谢元长得那么像。 不,也不是长得像。 完成一天的拍摄之后落荒而逃的苏公子坐在酒店的床上,心情复杂地下载了一套名叫“啊啊啊二王子殿下原来这么帅”的tu piàn包来看,越看越觉得那个镜头下的男人是如此熟悉。 说真的,林子文的眉眼跟谢元长得一点都不像,但是也许是这些天拍摄受了刺激,也许是天天手持秋泓被存放其中的记忆扰了心神,他时常在某些莫名熟悉的场景下感到恍惚,似乎眼前人换了张面孔, 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在对方戴上假发c换上一身戏服c跟他说那些似曾相识的台词的时候有这种感觉,可现在却变本加厉到看着电脑屏幕上他身着黑色西装不苟言笑的相片,都会感到心跳加速。 苏怀瑾把平板扔到一边,扑通一下倒在床上,用两只手遮住脸。 他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已经摒除了上一世的情感记忆,为什么每次想起谢元,还是会感到心中波动?如果他仍爱着谢元,又怎么能在毫不相关的林子文身上找他的影子,这和那些小世界中要被他报复的渣男们又有什么区别! “你在看我?” “啊!”苏怀瑾被突然在近距离响起的熟悉声音吓了一跳,几乎整个人都弹了起来,他几乎是立刻缩成一团往床更里面挪了挪,以便离林子文更远。 林子文眯眼瞧着他,脸上又是那一副见惯的似笑非笑——他毫不怀疑,如果对方是只猫,现在毛和尾巴一定都蓬蓬地炸起来了。 每次被他这样看着,苏怀瑾总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林子文捧着刚才他扔到一边的平板,气定神闲地翻看着,评论道:“这个号总结得不怎么样,她们选的tu piàn总是让我看起来像是个不苟言笑的花花公子你得相信我,我可不是这样子的。” “你” “不如我给你推荐一个吧,”一点都不不苟言笑的王子殿下动作利索地往搜索框里输入了几个字,相当兴致勃勃,“这个号很不错,每隔一段时间会定期放出街拍,拍摄角度和构图都挺漂亮的,我在考虑雇佣她们做明年的皇家摄影师。” 他把关注好公众号选好zhà一 piàn的平板塞回苏怀瑾怀里,笑眯眯地说道:“其实何必这么麻烦呢,我知道我很帅,但是难道白天整天在一起还看不够吗?” “我” “即使是这样的话,你只要说一声,我也是不介意跟你分享一个房间的呀。” “” 怎么办,继大魔王之后,白月光好像也坏掉了 “一起住其实是很方便的,”林子文继续顾自道,“比如像今天晚上这样的情况,我想跟你对一下谢元登基后率军围攻苍云逼谢长风跟他回宫的那场戏”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苏怀瑾瞪大眼睛看着他,终于找到空隙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他忍不住又回头瞧了瞧门,然后对自己现在的敏锐程度产生了质疑。 林子文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卡片,在他面前摆了摆:“没人告诉过你吗,剧组下榻的是皇室——也就是我名下的酒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总裁的明星恋人(9) 苏怀瑾不禁被林子文理所当然的无耻精神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林子文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放心, 正常情况下酒店的工作人员绝对是进不来的, 我们有一套非常严格的规章制度, 留副卡也只是为了防止意外出现而已。” 苏怀瑾:“”你不要驴我现在这难道是意外情况吗你想进门就不能好好地敲门吗! “好了好了, ”林子文丝毫不见外地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掏出自己揉得皱巴巴的剧本,“我是来找你对戏的,明天这场戏可不好过,咱们先自己找找感觉, 省的被黄导骂。” 苏怀瑾垂头丧气地坐回床上,一点儿都不想翻开那个错漏百出又让人尴尬万分的剧本。 他知道当初自己突然被仙君召回,肯定会给谢元造成不小的刺激, 可他总感觉对方会把事情完美地处理好——至少给臣民们一个可靠的交代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千百年下来, 后人们对这千古悬案凭空衍生出无数令人无语凝咽的猜测。 不过想到徒弟当时那个德行,苏怀瑾有理由怀疑他其实是会对这样的结果感到高兴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 站起身, 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林子文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 他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 念出自己的第一句台词:“你们都下去,让我与他单独谈一谈。” 这句话倒是没错——因为这是用正经史料里的记载意译成白话的。 不过当时在苍云峰上,说出这句话的谢元只是想要一个没有人会被他们皇帝陛下惊掉下巴的封闭环境, 好好跟几年没见的师尊撒娇, 而在他们手里现在拿着的剧本中, 林子文却需要把帝王的霸气倾注进去,扮演一个已经半黑化状态的大魔王。 但他显然还没有进入状态,这句话结合着那一脸笑说出来,倒好像是在,似乎待会儿就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你是在开玩笑吗?”苏怀瑾生无可恋到想伸手去拽他的脸,“导演今天讲戏的时候不是让你霸气侧漏眼神灼热一点吗,你现在” “我的眼神还不够灼热吗?”林子文显得很无辜,他冲着苏怀瑾抛了个媚眼,还暗示性地舔了舔嘴唇。 经不得刺激的老人家:“” “你还要不要好好对戏了,”苏怀瑾很想把剧本摔在他脸上,“不然我要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 “好好好,来来来,”林子文投降地举了举双手,“真是的,开个玩笑嘛。” “” 他们两个很快站好位,把中间的小茶几当作影片中紫云殿里的供台相互对峙。 苏怀瑾一脸冷清,一手背于身后,另一手悠然执起桌上茶杯,看都不看对面俊挺的徒弟一眼:“陛下请回吧。” 顿了顿,又道:“今后也勿再叫贫道师尊,闲云野鹤,当不起如此盛名。” 苏怀瑾不可避免地感觉到有点别扭,知道这是演戏是一回事,可从自己嘴里说出这些伤人的话又是另一回事,他这样演着,总莫名觉得对不起谢元。 哼,谢长风才没有这么矫情呢。 黑色华服的皇帝张了张嘴,咬牙吩咐道:“你们都下去,让我与他单独谈一谈。” 他们安静了一会儿,等着正式拍摄中会存在的披坚执锐的卫兵们退下,然后苏怀瑾收回了望着窗外的目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轻啜了一口茶。 林子文走过来,在他脚边半跪下,放缓了声音:“师尊,您跟我回京城去吧,现在天下安定c四海升平,京里那些不安分的也都整治得服服帖帖,您只要与我回去,便” 他忽然卡了壳,因为苏怀瑾淡淡扫过来一眼。 “便什么呢?高官厚禄,还是荣华富贵?”苏怀瑾笑得有些讽刺,“你真的觉得,这些对为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不!”林子文连忙辩解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师尊,我的心意早已与您说过,您怎么就不能明白呢!” “我们是师徒,”苏怀瑾无奈地摇了摇头,“而你是皇帝,谢元,你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任性了,你是皇帝,身上背负着这整个天下,是” “我不在乎!”林子文猛地打断他,眼里是令人心惊的疯狂和偏执,“师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失去你我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苏怀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睁大眼睛,试图调动起自己的内力,却发现连从椅子上站起来都做不到。 “师尊”林子文轻轻地喃喃着,跪直了身体,凑上去吻住他的嘴唇。 “你逆徒,你放开我!” 对方的回答却是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师尊,您睡一觉吧,然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确定这一幕的时间应该结束的苏怀瑾猛地从林子文怀里跳下来,觉得自己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太渣了,这个谢元实在是太渣了,这绝对不是他乖巧可爱的徒弟!绝对不是! 可是为什么他有时候又觉得,似乎事情本该如此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掩饰地拿起剧本遮住自己的脸。 好在导演们还是有点节操的,“谢元”这次迷晕“谢长风”之后虽然做了一点羞羞的事,但本着尊重(?)先人的原则,只拍到他们走进内殿,这个场景的戏份便结束了。 之后就是更扯淡的,皇帝召集十万军队将苍云峰围了起来,威逼师尊要么跟自己回去,要么他就攻打山门。 第一次看到那一场的时候,苏怀瑾险些把剧本掀到一脸微妙的编剧脸上去。 事实上,这整部剧本里面,让他想这么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要不是他现在还得靠林子文护着,而且要维护宁安演技帝的名声 这么咬牙切齿地缓了一会儿,苏怀瑾才堪堪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跟林子文把那场刀兵相见的戏也对几遍算了。 然而他把挡脸的剧本拿下来,才发现一直安静着的林子文正撑着下巴看他,表情专注又深刻。 “怎c怎么了?” “宁安,”林子文摸摸自己的额头,似乎在回忆什么记忆深处的宝藏,“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怎么会” “我以前其实挺讨厌你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 林子文低低地笑了:“你明白的,那种自己的生活被歪曲一番后又被放上大屏幕任人品评的感觉,偏偏你们的diàn yg还那么成功,以至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第一次见到我的人总会以为我就是diàn yg里的那个样子,然后以一种令人恼火的态度来对待我。” “这”苏怀瑾愣了一下,他倒是真没想到宁安的那个角色会给当事人带来如此大的困扰,虽然这严格说起来是剧本和导演的问题,跟演员没什么关系,但直接责任人毕竟是他,这让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愧疚感。 他认真地注视着林子文的眼睛,诚恳道:“我没想到真的,对你造成的影响,我很抱歉。” 林子文一怔,随即摇头笑了起来:“我跟你说这个可不是要你的道歉——这事儿说白了跟你关系不大,我也不是那种随便迁怒的人。” “谁这辈子还不会遇到点儿糟心的事儿呢,强者自然会把逆境转变为优势,而若一味埋怨别人,那么这个人永远都不会获得真正的成功。” “你说得也对,”苏怀瑾笑了笑,油然而生一种欣慰,“不过,这事儿确实是因为我的原因给你造成了不便,道歉也是应该的。” 林子文失笑:“你总是这么怎么说呢,过于客气了。”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从叶离的晚宴上开始,我们才算是真正有了接触,你知道吗,当时你的样子就好像被劈头盖脸淋得湿透的野猫,拼命想找到什么地方做临时的庇护所,根本不在意那到底是动物园还是屠宰场。” “”不管是动物园还是屠宰场都跟猫没关系吧,你吃猫吗,变态。 “真是不忍心不管你,”林子文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就这么一时心软,最近叶离没少找我麻烦,你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下?” “什么?” 林子文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开个玩笑而已,别紧张。” 苏怀瑾无奈地叹了口气,自然而然地伸手拍了拍林子文的头顶, 这时候两个人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妥,直到林子文也一点不见外地侧脸亲了亲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然后习惯性地伸手握住,又在自己脸上蹭了蹭,他们才同时呆住了。 苏怀瑾的心噗通噗通使劲儿跳起来,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之前那些天里断断续续的熟悉感忽然如决了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刚才林子文的动作几乎绷断了他心上的那根弦,让他终于忍不住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升起了一丝小小的期望。 这可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总裁的明星恋人(10) 林子文忽然有些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苏怀瑾如同惊弓之鸟般吓了一跳, 连忙扔下剧本去触碰他的额头, 唯恐这位大神出了什么事儿。 林子文紧咬着牙不说话, 但从他侧颊鲜明浮现出来的咬痕, 不难推测出他现在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苏怀瑾有些手足无措——就算嘴上不承认,最近他们两个也相处得不错,更别说他总是觉得对方像谢元那种混杂了期待与愧疚的微妙感情了,现在看着他不舒服,心里难受的很。 刚才还神采飞扬的男人轻轻呻|吟了一声, 抱着头朝侧边倒下去,正好靠在他怀里,苏怀瑾不敢乱动, 只好维持着半坐在床上的姿势,手指àn 一他身上几处穴位, 试图让他放松一点。 “头痛”林子文难耐地在他怀里转动了几下, 本该立竿见影的àn 一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苏怀瑾手足无措地抱住他, 胳膊肘磕到了放在旁边的秋泓剑。 这把剑还是他当时寻求帮助时押上的一个筹码, 只是剧组坚持让“谢长风”配上了这把在现在来说价值连城的宝剑, 而完全置他“这是谢元的剑”的申诉于不顾。 可是与现代人对待“古董”慎而重之的态度不同, 不久前还拿着这把剑到处乱挥随手乱扔的苏怀瑾,实在很难对它提起什么“好好保管”的念头。 作为他的个人物品,每天完成拍摄之后这剑都是由他亲自保管的, 苏怀瑾就直接把它往床上一扔——这要是被剧组专门请来的考古专家知道了, 说不定得犯心脏病。 他们两个对戏的时候就在床边, 现在动作一大,秋泓便被苏怀瑾碰到了一边,正好撞在林子文身上。 林子文忽然浑身一定,随即却显露出更加痛苦的样子,竟在床上翻滚起来,两手不断在抱着自己的苏怀瑾身上乱摸,好像在找什么可以抓到的救命稻草。 苏怀瑾一开始还很担心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可是在对方的手朝着越来越微妙的地方移动之后,他却忽然醒悟了过来。 “别装了,”他不耐烦地一巴掌拍上林子文的后脑勺,试图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你有什么毛病,耍着我玩儿吗?” 林子文见好就收,他笑着直起身来,却没放开趁乱搂住对方的手:“说来我自己都不相信,刚才可真是疼得要晕过去了,可你用这把剑碰我一下,又忽然不疼了。” 这话听着就像是在耍赖胡说,可苏怀瑾听着却是一愣,连斥令他放开自己都忘了。 “你说”他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因为这剑才恢复的吗?” “我也不知道,”林子文耸了耸肩,颇不在意地把剑拿到眼前观察——当然,另一只手还停留在原地,“也许跟它没关系?” 他说着歪歪头,一松手将那把剑扔在了床上——很不幸,刚褪去不久的疼痛马上卷土重来。 林子文快若闪电地又一把抓起了剑,匪夷所思地发现自己果然不疼了,他回望了一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苏怀瑾,心有余悸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怎么?” 苏怀瑾觉得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大脑完全是空白的,又觉得全世界的鲜花都在一瞬间盛开,难以描绘的千万种色彩扑面而来,晃得他眼中直发晕。 他一向都是比较谨慎的性子,可现在不知怎么就是认准了,那种撞得他心脏砰砰直跳的直觉一定没错。 “你c你别动你有什么感觉,你”他有些语无伦次地抓住林子文的胳膊,仿佛他是个什么易碎的瓷器,“你有没有想儿什么?” 林子文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我应该想起什么?我又没有失忆。” 苏怀瑾抿抿唇,小心地抚上秋泓的另一端,默念着仙君传授给他的咒语。 他忽然有那么一种强烈的直觉,觉得林子文绝对不会害他,觉得自己全部的秘密都可以在这个rén iàn前敞开,不必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他于是就这么做了。 一道明亮但不刺眼的蓝光倏然从秋泓的剑锋上闪现,装饰华丽的酒店房间中无端被开辟出一个虚无的空间,里面精灵一般的蓝色光晕来回游动,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美感。 林子文张口结舌地看着这过于玄幻的一幕,那表情就像是看到花园里的土拨鼠全都长出了翅膀。 可以理解,毕竟奉行了三十年的唯物主义价值观似乎都在一瞬间被打破了。 “把手伸出来,”苏怀瑾颤声道,“林子文,你相信我吗?” 这话问得无端,事实上,他们相识不过月余时间,对彼此都称不上多么了解,甚至在今天晚上之前,连好朋友的关系都算不上,谈论到信任,未免有点奇怪了。 可林子文却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尽管对现在的情况完全两眼一抹黑,也顺从地把手伸了出来。 苏怀瑾刺破他的手指,牵引着那一点心头血进入了秋泓内部的空间。 那一点鲜红的血液在进入空间的一瞬间光芒大盛,林子文忍不住眯起眼睛,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挡在眼前,但他完全忍不住在岔开的指缝间观察面前堪称神异的景象——作为一个自认为平凡的人,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超过了。 苏怀瑾却睁着眼睛一眨都不眨,他在耀眼的光芒当中尽量分辨周围的环境,直到看见一个蓝色的光团飘飘悠悠地朝着林子文的那滴血过来,他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这意味着什么,虽然他现在还不能说得分明,却已经有隐隐的预感了。 他不由紧紧握住了林子文的手。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林子文下意识地回握,对方的手细腻却冰凉,修长的指骨在他的掌心当中微微颤抖——这无疑是最能激起保护欲的情景。 那光团飘过来,在林子文的血滴上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随即便好像是找到亲人的孩子一样雀跃起来,绕着那血滴来回舞动跳跃,似乎想要将其收入身体当中,却半天不得其门而入。 苏怀瑾这才想起来,仙君根本没有教过他该怎么收回被封印储存的记忆。 他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林子文还在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而眼看着离成功只差一步,却卡在了这最关键的地方。 “宁安?” “你c你有想起来什么吗?” 林子文本要条件反射地回答没有,可不知为什么,看着对面青年那种满含期待与难过的眼神,他却无法那样轻松地把话说出来。 他只能抱歉地看着对方,并为自己的无力而难受极了。 苏怀瑾叹了口气,勉强笑道:“没关系,也许是时机未到吧”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触碰那块仍然执拗地想要跟血液融为一体的光团,光团对他的接近散发出一股极为亲近的气息,甚至暂时放下了努力,而在他的指尖上轻轻地蹭了蹭。 一道极为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怀瑾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他不会记错的,尽管现在已经封印了关于上一世的情感记忆,可他与谢元朝夕相处了那一生当中的绝大部分时间,这种熟悉到几乎像是自己的呼吸的感觉,他一定不会认错! 所以是真的真的!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猛然抬头去看一脸茫然的林子文,竟硬生生从那张脸上看出来熟悉的神态。 他现在才觉不可思议起来,林子文和谢元分明是如此相像,从他们吃饭的口味,到说话的时候那种微妙的小口音,这一切的一切分明都在向他昭示着最不可能的真相,而他竟一直视而不见! 他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你你还好吗?”林子文有些担心地看着忽然兴奋起来的年轻人,“难道你以前认识我吗?是不是我忘记了什么东西?” 他明知道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清清楚楚,更是没有遇到过什么严重到足以丧失记忆的病痛或灾祸,但看着宁安的表现,他却忽然对这些不那么确定了。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跟保护欲?若非如此,为什么宁安的性格明明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在相处之中自己却总忍不住去关注他,并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动喜怒哀乐?若非如此为什么无数次午夜梦回,只要想到宁安,他几乎就要被未知来源的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所淹没 他们以前真的早就认识吗? 可如果那样的话,为什么一开始宁安对自己也是一副陌生人的模样——林子文的观察力向来敏锐,他能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也无疑能注意到长时间以来对方慢慢变化的态度,似乎是直到今天晚上,直到刚才,宁安才终于确定了什么,那一瞬间,对方眼里亮起的光芒简直令他目眩神迷。 “你是忘了,”苏怀瑾冲他微微一笑,不再着意地去假扮出宁安的气质,而是极为自然地去摸了摸对方的脸颊,眼中神色满怀回忆而温柔缱绻,“林子文,你相信前世吗?” 林子文愣愣地看着他,为自己脑海中升起的一点都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封建迷信想法而口干舌燥起来。 “难道你”他舔了舔嘴唇,感到一阵眩晕,“是我前世的妻子?” 是他的错觉吗,宁安的脸色怎么好像一下子变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总裁的明星恋人(11) 苏怀瑾深刻地意识到, 熊孩子都是父母前世的讨债鬼这句话, 不是没有道理的。 虽然前世谢元并不是他的儿子, 可这小子几乎是由他养大的, 其“熊”自然也就兑现到了他身上。 而现在果然熊什么的,是不会由于记忆和成长环境的不同而改变的。 面对着林子文刨根究底的灼灼目光,苏探花感觉自己的耳朵不可抑止地红了起来。 ——这一定是宁安这具身体脸皮太薄的原因!才不是被气的呢! 于是他红着耳朵黑着脸扇了王子殿下的后脑勺,告诉他他想得太多了。 “可是,我们总该有什么关系的吧?”林子文一点儿都没顾忌到自己已经苟延残喘的唯物主义价值观, 反而开始兴致勃勃地逗弄起苏怀瑾来,“你的表情——如果说只是普通的朋友什么的,我才不信呢。” “我不能告诉你, ”苏怀瑾恶向胆边生,想着反正那些记忆暂时是回不到林子文脑子里去, 说出来也不会对现状有什么改善, 干脆便决定吊着他的胃口,“这可是天机, 贸然泄漏要遭天谴的。” 林子文眯眼看着他信誓旦旦的表情, 决定还是不要告诉他他在这方面的演技可是糟透了。 “好吧, ”他没安好心地妥协道, “既然如此,那只能由我自己想起来对不对?” “对” 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你是哪儿来的信心可以靠自己响起来前世的事情啊! “那就得了, ”林子文高兴地一拍大腿, “反正不管是是关系, 总之咱们两个前世是认识的,医生们都说跟熟悉的人亲密相处有助于记忆的恢复,所以你今天晚上还是搬到我那儿去睡吧!” “医生真的这么说过?” 对现代医学一知半解的苏探花两眼一抹黑,看他说得头头是道,几乎就要信了。 “当然!难道我还会骗你吗?” 只是 “现在的医生还管轮回转世的事情吗”苏怀瑾百思不得其解,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几乎仅仅只是来自于宁安的记忆,所以对于那些单靠宁安记忆无法解释的事情,他并不能轻易地去否定。 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小,但林子文还是听到了,目光当下便是一动。 他突然发现,自己之前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真正私下相处起来的宁安,好像跟之前他对这个人的了解初入有些大。 当然,没有哪个明星是真正地把完完整整的自己呈现给公众的,但为了不被轻易揭穿,他们通常都会选择一个跟真实的自己较为类似的偶像标版来打造形象,也就是说,呈现出来的性格跟真实的出入不会太大。 但他接触的宁安,却是完全不一样。 林子文能看出来,宁安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努力地把自己套进那个大家所熟知的性格模板中去,并且以他的眼力来看,每天都能见到对方在“扮演自己”这方面的进步。 但这无疑很不寻常。 即使是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二王子殿下,对宁安这个新生代演技派的表演艺术也有所耳闻——不然他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把对方确定为谢长风的扮演者,黄岐瑜导演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了。 可最近宁安表现出来的,却实在有些名不副实。 不——并不是说他演得不像,公正来说的话,林子文觉得他再找不出任何一个人能把谢长风演出如此恍若再现的神髓了,但在走位c打光c和一些适当的艺术夸张等堪称演员基本功之类的项目上,宁安却表现得完全像是一个刚刚入行的菜鸟,犯的错误时常让人哭笑不得。 最近连黄导都开始明里暗里套他的话,怀疑他是不是对人家宁安做了什么,以至于他心理压力过大而快要精神崩溃了。 林子文当然知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可根据他观察到的宁安每天堪称飞快(虽然依旧没达到专业水准)的进步,再结合刚才对方小声说的那句话,却将事情的真相引向了另一个角度。 另一个更加不可置信的角度。 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一听就像是瞎扯的猜测可能才是真正的事实。 毕竟连前世今生梗这种东西都出来了嘛,这个“宁安”显然不是普通人,都已经把他的三观击得碎碎的了,接受他是一个穿越时空的“古人”,似乎一点都没有违和感。 想到昨天自己无意中看到的对方一脸兴趣盎然地摆弄酒店的扫地机器人的模样,林子文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还是要先试一试才行。 他在这里心思电转,说起来长,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厢苏怀瑾还沉浸在纠结当中,就听见对面的林子文冷不丁地沉下声音,叫着“师尊”小心翼翼地把他圈在怀里。 苏怀瑾:“???”不是不能融合记忆的嘛。 他反应也很快,马上便明白恐怕是自己在什么地方不小心露了馅儿,让这个比狐狸还精的二殿下起了怀疑,这是在试探自己呢。 哼,他要是能被这种小手段如此轻易的试出来,还不如赶快回永宁公主府去乖乖抄经书关禁闭好了。 苏怀瑾再次没好气地在林子文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双手飞快地翻转,把秋泓的空间收了回去。 林子文哎哟了一声,抱着后脑勺苦笑道:“手劲儿还挺大,你怎么总爱打我这里?再打都要凹下去了。” “别跟我耍心眼儿,”苏怀瑾警告道,“你自己猜我不拦着,可要想让我一时不察说出真相——你就那么想看着我遭天谴吗?”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瞎说吓唬自己,可林子文心中还是暗暗警惕起来。 这种手段确实不能再用了——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对这个人造成伤害,林子文都觉得无法忍受。 光是想一想都让他难过。 其实,只要动动脑子,他自己确实不难模模糊糊地拼凑出大致真相。 ——光是那把史料上有记载,启神宗短暂的执政生涯当中,命人打造了无数把仿制品的秋泓剑,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个宁安也实在是天真的厉害,如此重宝说拿就拿,若不是有他护着,恐怕早就被那些老家伙们吃得连渣都不剩了吧? 他关于现代社会的各种常识确实无知得厉害 至于自己——林子文忍不住对自己的身份也有诸多畅想和猜测,其中最说得通的,大概就是启神宗谢元。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便觉得,如果自己生在那个时代,绝不可能是其他简简单单的人物。 他若在,便定要搅动天下风云。 什么,你说李秀德? 不不不,才不是那种结过婚生过孩子还比谢长风大好几轮的老家伙呢! 从小听着长风剑的故事长大,潜意识中已经成为一个迷弟的王子殿下表示,他若是跟男神生在一个时代,却因为年龄问题连当叔叔都嫌老 不不不,这假设太可怕了,快住脑! 他惊恐地把自己从想象中拉回来,满意地看到了宁安年轻漂亮的面孔,更加满意的是,那双柔和而深邃的眼睛正在关切地望着自己。 啧,自己以前简直是瞎啊,光看这双眼睛就早该确定这个“宁安”不是过去那个了,居然拖到现在,通过超自然现象才确定了猜测,简直迟钝到令人发指。 林子文几乎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就是那个在历史上叱咤风云的“谢长风”,并且他惊奇地发现,比起史书记载当中完美得超凡脱俗c简直已经不似凡人的长风剑来说,自己似乎更喜欢眼前这个,会对着他的出言不逊而咬牙切齿,会脸红,会耍小聪明的活生生的“人”。 对于一向追求完美的二王子来说,这简直不可思议。 “那先不论这个,”他偷偷地笑了笑,随即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用公事公办的口吻暗暗撒娇道,“怎么样?今天晚上可以跟我一起睡嘛,师尊?” “”苏怀瑾捂住心口,感觉上一世那种胸口中了软软麻麻一箭的感觉又来了。 “一起睡吧,我保证不会趁机做什么的——我又不是叶离那个人渣~” “”你还想做什么,混帐东西! “难道你不想我赶快找回前世的记忆嘛,缺失记忆的感觉很难受的啊~” “”不我还真不知道没有前世的记忆会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来吧,不然我让fu u生停掉你这个房间今天晚上的空调g一ng yg~” “”你不觉得自己已经坏掉了吗,人设明明是冷静稳重酷炫狂霸拽的总裁兼王子殿下 “师尊~~~” “”摔!谁他喵的是你师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总裁的明星恋人(12) 林子文说到做到, 并没有借同住之机对苏怀瑾做什么——当然, 就算他想做, 也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人家。 在对“宁安”的身份有了一层猜测之后, 林子文就开始各种有意无意地向他科普那些比较基础的表演知识,但他很快发现,这些东西这人不是不知道,而是时常会莫名其妙地忘记了。 对此苏怀瑾也很无奈,演技这东西就跟对敌经验一样, 说不清摸不透的,前世他摸不清怎么打架还可以借着谢长风超绝的内力装x,打着打着经验也就上来了, 可现在任何一个剧组恐怕都经不起他慢慢把宁安的记忆吃透。 幸好他的角色是谢长风,不然肯定早就被暴躁的黄导赶出去了。 “宁安, shè xiàng头在这里, 在这里!”黄岐瑜心力交瘁地拍打着身边的shè xiàng机,“看镜头啊, 你是刚从戏剧学院毕业吗!” “对不起对不起。”苏怀瑾连忙道歉, 尴尬地斜跨一步, 让自己的视角更好地与主机进行交汇, 然后在导演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瞪了正偷偷幸灾乐祸的林子文一眼。 他不是不知道,现在黄岐瑜还能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多半是看在林子文这个“金主”的面子上, 可要不是对方刚才忽然改台词让他愣了愣没跟上机位, 他也不至于现在还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我们再来一遍。”黄岐瑜斜眼看看他们两个, 感慨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一把年纪还要看小年轻在这里打打闹闹腻腻歪歪,挥手让几个摄影师重新就位。 反正浪费的也不是他掏钱买的胶卷。 他们现在拍摄的,正是那天晚上苏怀瑾和林子文准备先私下排演一遍,却被意外耽搁了的峰顶对决那一场。 到时候,满坑满谷的弓兵都会由后期特效制作出来,现在他们站在剧组临时搭建起来的假“紫云殿”里,真正穿古装的只有几位主演和一些充作护卫的路人甲乙丙丁。 苏怀瑾负手站在殿内那幅巨大的八卦图下面,俊美的面容如带寒霜。 化妆师给他修硬了面部轮廓,还带了长长的白色假发,如今站在这熟悉的布景当中,着意沉入谢长风的心境,倒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不过此情此景需要表现的正是物是人非时光易逝的感慨,他这么个样子,也算是歪打正着。 “师尊,跟我回去吧。” 林子文的台词还是这么永恒不变的一句话,最近苏怀瑾听他说这话简直耳朵都要起了茧子,一开始还会有些许悸动,到了现在,内心完全是一片麻木,甚至有点想笑。 林子文要是知道话说多了会是这么个效果,恐怕掐死制片的心都有了。 哦不对,他自己就是制片人。 此时的时间点,“谢元”已经对他师尊干下过那大逆不道之事,之后“谢长风”便白日飞升一般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他只好调集了几万弓箭手,将苍云围得结结实实,借此逼迫师尊现身。 谢长风确实现身了,看着他的眼神,却已再没有了过去柔软纵容的温度。 “谢元,”白发的道长开口,一身同样雪白的道袍在阳光下猎猎飞扬,他就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当年数万魏军合围苍云,弓箭手日夜以待,却未敢张弓伤我山上一草一木,如今你回来,可是要做那颜无英也未曾实现之事?” 年轻帝王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他急急上前一步,为自己辩解道:“不,徒儿绝无此意” “贫道说过了,没有您这般九五之尊的徒儿。” “师尊,”他再开口,声线已经冷了下来,“无论如何,您总是要跟我回去的。” “” “好了,卡。”黄导演对这次的情况终于满意了,他把录像又调回去看了几遍,确定过质量之后点了点头,吩咐道,“换机位再来一次。” 苏怀瑾松了口气,小心地把刚才甩掉的袖子再重新折起来,走回自己的站位。 这些“戏服”的材质着实奇怪,看上去明明比他们那个时候柔软舒适许多,穿在身上却不舒坦得很,甚至很容易就会走形,现代人难道每天就穿着这样的布料生活吗? 真是够可怜的。 他现在已经渐渐明白了演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想再吐槽后人对他和谢元之间关系的种种猜测了,他们在乎的根本不是真相,而是自己臆想中的人物在相同情况下会做出的选择,那只是两个顶着他们名字与身份的陌生人,不是谢元,也不是谢长风。 好在找到感觉之后,宁安留在记忆当中的那些精湛的演技便能很容易地发挥出来,在那一天后来的时间里,苏怀瑾终于做到了被黄导称作是“正常”的水准。 谢长风这个角色,在影片当中可谓是举足轻重的灵魂人物,但真正论起戏份来,其实并不算太多。 毕竟diàn yg的名字叫做“大启”,而非“苍然”,并且篇幅有限,因此关于如何建立王朝的部分只占了前面不到二分之一,其中更多还是描绘谢元在外征战,所以尽管苏怀瑾出了不少状况,还是只用两个月左右就完成了自己的拍摄。 在之后的剧情里,他就只需要以一卷画轴的形式出现了。 其实苏怀瑾很怀疑,整天都暗搓搓一起露出猥琐微笑的导演和编剧,原先是真的很有给谢长风历史上的无端消失一个充满暗♂黑意味的解释的想法的,只是碍于毕竟要尊重历史人物和皇家体面,并且现在纯粹腐向的diàn yg民众接受度还不太高,才最终仍是用“羽化成仙”这个“通俗”解释盖了章。 虽然现代社会不玩儿那些封建迷信,真正相信谢长风成仙了的也没几个,但这么多年过来,影视作品中都是这样处理的,大家也已经习惯了。 苏怀瑾看得出来,那三人包括林子文,好像都对此挺遗憾的。 唉,黄导好像总是很善于从宁安身上找到一些不那么正统的灵感。 提前结束工作自然可喜可贺,但可惜的是,苏怀瑾并没能得到他应得的假期,这段原本被计划用来去探望宁安父母的悠闲时光被林子文轻描淡写地剥夺了。 “你以为叶离那事儿就算完了吗?太天真了,”王子殿下振振有词,“我过去跟他合作过,对他这个人还算了解,他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半途放弃一说。” “他可能会使用的手段,恐怕是你想都想不到的。” 苏怀瑾暗自叹了口气,不甘心地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那你想我怎么办?” “待在我身边呗,”林子文显然预谋已久,“你看,现在你要我保护你,我也要你在身边来帮助恢复记忆,于情于理我们两个都应该形影不离的对不对?” “好像是的。”苏怀瑾想了想,觉得这个结论虽然有点奇怪,但确实没毛病。 林子文打了个响指:“再说了,之后的拍摄会是更加接近史实的正剧类型,神宗一生当中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记载,你在一边围观既能对拍摄手法增强了解,又能好好补习一番历史知识,多好啊。” 苏怀瑾的眼睛亮了。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总是太过匆忙,他还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查查徒弟在他消失之后到底过得怎么样呢,林子文把谢元揣摩得不错——毕竟是同一个灵魂——借由他的表演,应该不难再现当时的情景。 虽然刚刚才感叹过这些后人对当时情况一定是多有曲解,但就是想看看徒弟的转世会把徒弟演成什么样子不行嘛?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并不像他们两个想象的那样悠闲简单,因为不抛弃不放弃的叶大魔王,他又出现了。 叶离最近过得很不痛快。 《大启》的拍摄进行得如火如荼,这部由皇家出资,甚至连二王子殿下都亲自出演的片子从开始放出风声起就一直伴随着各种血雨腥风,其卡司更是囊括了大半个娱乐圈,几乎连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都是广大群众们能认得出脸来的熟面孔。 更别说前段时间第一批定妆照一发布,很久没有出现在主流娱乐视野中却还自带一大批粉丝的宁安一下子闪瞎了众人的狗眼,光凭一张zhà一 piàn就被誉为近年来最有“谢长风气质”的扮演者,连不少历史向真人粉都纷纷表示这次的选角儿终于靠谱了一把。 且先不论这其中有多少是剧组运作的功劳,但直到现在还没有人对他的角色有太大的抵制情绪,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再加上虽然时常上政治经济版面,但从来都是一身西装不苟言笑的二王子殿下加盟,两人中间还有那么多激动人心的流传千年的对手戏要演,diàn yg还没拍完,林安c的tag就已经占据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热搜了。 当然,不可避免的,另一个话题也被炒热了起来。 论叶总头顶那片一望无际的草原 叶离发现,在他账号下留言的人一下子竟然又多了起来,这些人总是在同情中夹杂着那么几分极明显的幸灾乐祸,显然对眼下的情况乐见其成。 其实在对外的形象上,他可从来都没表现出过一星半点儿对宁安或者是林子文的好感,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在自嗨个什么劲儿。 但不得不承认这些话总是有意无意地戳到了他心窝子里去,叶总一忍再忍一避再避,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仿佛无处不在的刷屏逼得更加黑化了。 不知道什么叫做圈地自萌勿真人吗!作为cp粉的基本素养呢?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总裁的明星恋人(13) 自觉遭受了网络暴力的叶离很不爽。 普通人因为这个不爽, 最多就是多注册几个小号上去跟网友们对骂, 或者脾气暴躁点儿的可能会摔了自己的电脑, 但叶总他不是普通人, 所以他不爽的方式自然也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抱歉,总c总裁?”听到命令的心腹妹子一脸懵逼地望着总裁大人,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 “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叶离根本不管她的心情,只是翻动着手里刚到的典藏版个人志不耐烦道, “最晚后天下午,我要见到他以合适的状态出现在合适的地方。” “”妹子怀着总裁大概已经神志不清了公司命途堪忧不如早日跳槽的悲壮心情应道:“好的,先生。” ——同时在心底为将要无端遭遇横祸的宁安点起了一排蜡烛。 她就说, 总裁每天看那些奇奇怪怪的小说一定会看出问题来的!原本还只是喜怒无常了一点,现在终于要走上富豪大反派们总要走一走的违法乱纪之路了吗 叶离摆摆手, 冲着个志封面上长着一双雪白猫耳的宁安àn huà形象露出一个充满痴汉力而神秘莫测的微笑。 在这个时代, 钱财和权势能办到许多事——当一个掌握了这些u qi的人对什么东西产生执念之后,他能做的事情无疑相当可怕。 如果这个人的脑子再被一批只是设定来写p的小黄|文荼毒过, 那 现在的叶离, 就是这么一个人。 事情发生的当天非常风平浪静, 苏怀瑾一如既往地一边看他们拍戏充当剧组闲散工作人员, 他那么大一个明星,却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既长得乖巧, 手脚又勤快得很, 闲暇之余向来乐于给后勤们帮帮忙, 很快就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了整个剧组上至制片人下至送盒饭大爷的喜爱。 ——当然,二王子殿下这个制片人对他的喜爱早就由来已久了。 苏公子一向都是挺懂得为人的,在他自己的人生当中,除了文渊侯那个做父亲的不论怎么讨好都软化不得半分之外,可是连一开始对他深恶痛绝的杨秦都在相处中慢慢为之折服,将他引为知己。 现在面对一群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还大多不是上了年纪就是正值青春反正很容易对他那张脸产生好感的群体,想相处得其乐融融自然不在话下。 当初林子文留下他,用到的第一个理由就是让他在这里多多观摩学习表演流程——其实这些东西在宁安的记忆当中不是没有,只是由于太基础,被当成基本的身体反应过滤掉了。 但存在的还是存在,苏怀瑾只用了三天时间认真学习,很快就掌握了所有需要掌握的东西。 现在他有信心,不说超越原来的宁安,但要说让他没有破绽的继续将这个角色扮演下去,那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这样一来,早就对现代社会好奇得不得了,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一直只能从网上了解一切的探花郎自然在与世隔绝的剧组中呆不下去了。 之前他们已经完成了所有野外的镜头拍摄,现在转到了专门搭建拍摄内景的影视城,剧组将一大片建筑牢牢地圈了起来,完全禁止游客参观。每天在这古色古香的建筑群中来来去去,眼中见的许多都是穿着考究古装的演员们,要不是还有不容忽视的摄影组器材在,苏怀瑾都要怀疑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他所熟悉的年代。 这简直是对生命的无情浪费。 一直以来非常讲究效率的探花郎于是变得有些闷闷不乐起来,那双明亮而温柔的目光不再灼灼地追随着总表现出游刃有余的专业性的林子文了,而是一个人捧着平板坐在角落里,撑着下巴搜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来看。 林子文看着他,都怀疑是自己太过独断专行,把原来那么一只活泼灵动的小猫养成了这副恹恹的模样。 他早就连蒙带猜地猜出了对方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身份,甚至坚定不移地认为他就是真正的“谢长风”——不不不,他才不是因为过于入戏而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了呢,这只是一种朦朦胧胧的直觉和情感,像是呼吸吃饭一样的理所当然。 可见被时下流行的穿越小说什么的荼毒不浅。 这么想想,把一个像风一样自由自在的大侠困在这方寸之间,确实怪不落忍的。 但他无疑也不能放心让对方离开自己太远,虽然林子文一点都不认为叶离真的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但外面的世界那么宽广又那么精彩,没有他在身边看着的话,谁知道这人放出去还收不收的回来了。 两种舍不得的情绪在王子殿下的心中纠缠不休,于是剧组中时常神游的人又多了一个——这个还是正在拍摄的重要人物,黄导简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操碎了。 这些小年轻们啊一个个的每天就知道风花雪月没事儿找事儿,到底有没有人关注一下拍摄进度啊啊啊!他不想让这么一部经典变成有生之年系列啊! 黄导可没想到,这样的平静很快就要被打破了——却根本不是他理想中的那一种。 事实上,情况变得糟糕极了。 那天苏怀瑾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窝在角落里刷他的平板,身边空无一人——在个人的日常生活上,宁安一直都是一个省心到让任何经纪人哭泣的艺人。 最近剧组一个管道具的小姑娘向他推荐了知乎,这个网站相当有意思,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都有,dá àn也是五花八门极为丰富,苏怀瑾已经沉浸在里面整整一上午了,并且惊喜地发现,其中一些答题者的水平真的相当高。 更妙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思想在其中找到了共鸣——这可是在原本的世界从未有过的事情。 当然了,时代在进步嘛,当年一些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想法,在这个世界似乎也变得寻常起来了呢。 “别看了,起来hu一 d一nghu一 d一ng,”他正看得起劲,就听见林子文的声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了起来,“告诉你每次对着平板不能超过两个小时,眼睛还要不要了。” 苏怀瑾暗暗撇嘴,像每个被无情剥夺了游戏机的孩子那样无奈地站起来,眼睛却还恋恋不舍地粘在原本的屏幕上。 “”还穿着戏服的林子文恨铁不成钢地没收了他的平板把他驱赶到后勤阿姨那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刚才阿姨还问我最近你怎么蔫儿了吧唧的,可别是得了什么病。” 这个目无尊卑的逆徒。 尽管腹诽着,苏怀瑾还是用最快速度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冲后勤阿姨露出一个乖巧的招牌笑容,询问自己有什么能帮忙的。 “嗐,能有什么事儿,”阿姨慈爱地笑道,“小宁最近心情不好啊,是压力太大了吗?” “没,没有,” 苏怀瑾摇摇头,“就是感觉剧组太闷了,天气又热” “是啊,这鬼天气,”旁边一个年轻小姑娘感慨地用笔记本挡住眼睛呻|吟道,“我感觉我都要融化了——幸好这两天不用拍外景。”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阿姨耸耸肩递过来一个sh一u ji,“小王要去买冰淇淋,你们想吃什么口味儿的,写在这儿给他,让他给捎回来。” 小姑娘惊喜地尖叫一声,连忙接过sh一u ji在上面戳戳暗暗,满脸梦想实现的幸福表情。 冰淇淋就是电视上每天做广告的那个东西吗?还没有吃过呢 苏怀瑾好奇地看着那姑娘周身因为这个词带来的满满的粉红泡泡,忍不住自告奋勇道:“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事,不如我去买吧?” 这时候,那位sh一u ji在众人手里传来传去的小王也到了他们身边,闻言赶紧道:“宁哥客气什么,这么大太阳,要把你晒黑了,赶明儿ay姐得找我们麻烦了。” “怎么会,”苏怀瑾却已经利索地站起身,“我最近又没有戏,平时黑一点也挺健康的——我看要的人也不少吧,你一个人能拿动吗?” “那当呃,这” 小伙子有心表示一下自己的强壮,却在瞟见sh一u ji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点单之后无奈地迟疑了。 “走吧,”苏怀瑾失笑地拍拍他的肩,“正好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要什么口味。” 好嘛,其实他就是想出去走走,每天在这儿都快闲到长毛了。 临走的时候,苏怀瑾还特意去跟林子文打了个招呼,承诺帮他带一支薄荷巧克力味儿的雪糕。 可这根雪糕林子文终究没吃着,他们再拍完一场戏正休息的时候,就看见小王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身上沾了不少尘土,整个人都在颤抖,脸上是全然的惊惧和着急。 林子文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地朝他身后看去,果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修长身影。 “殿c殿下,”小王很分得清主次,进入摄影棚之后就径直奔向他,看上去都快要哭出来了,“宁c宁安他不见了我只是转身结个账的功夫,他就消失了!” 林子文面沉如水,他刷的一下扯掉身上碍事的宽袍广袖,抓起sh一u ji急迫地吩咐道:“立即封锁影视城,没有经过仔细检查,不许把任何一个人放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总裁的明星恋人(14) 苏怀瑾醒过来的时候, 看到身周一片纯白。 他动了动手脚, 没有感到很明显的束缚感, 但看这间屋子的样子, 显然不是什么精心布置的酒店房间。 不过不可否认,这里绝对是“精心布置”过的。 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没有一丝杂质的白色:白色的墙壁c桌椅c柜子和床,他审视自己的身体,发现居然连衣服都被换成了纯白的睡袍。 还远远不止这些——在这个地方,找不到任何尖锐之处, 可能伤人的棱角全部被处理成了圆润的弧形,连墙壁上都有着厚厚的海绵垫,哪怕是用尽全身力气撞上去, 感觉大概都会像是跳进了柔软的床铺。 这准备够齐活的啊 苏怀瑾有些警惕起来,叶离不按套路出牌, 前世的时候, 他可没闹出这么大阵仗 没错,根本不用任何证据, 他就能确定这件事是叶离做的。 当时那块味道不对的手帕从身后捂上来的时候, 苏怀瑾其实是完全有能力挣脱并把那个偷袭者打成狗的, 但他想了想, 还是没有那么做。 他来到这个世界,要做的从来就不只是让宁安避免他的命运悲剧,事实上, 他是来报复叶离的。 既然是报复, 总得想办法不能让他好过。 这地方的布置的确相当精巧, 想来困住一个宁安是不成问题的,但要想困住他苏怀瑾,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个小世界上虽然灵气稀薄,但终究还是有的,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苦练心法,就从对身边人的评估来看,连一直跟着林子文的那个贴身保镖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是在不动用枪械的前提下。 不过现在叶离大概还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好好利用起来的话,这样的信息不对等也是妥妥的优势。 苏怀瑾正在心里盘算着是先打断叶渣男的两条腿再悄i i弄他个半身不遂好,还是像之前林子文说的那样彻底整垮他的商业帝国好,就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讲真,在这么到处白得刺眼的地方,之前他还真没注意到那儿有扇门。 出乎意料,进来的人竟然不是叶离。 那是个长相相当温柔的女人——她长得不是很漂亮,却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和善的气息,虹膜的颜色相较亚洲人来说比较浅淡,呈现出一种暖暖的金棕色,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苏怀瑾抱着被子警惕地往后缩了一下,他全身的肌肉已经调整到了最适宜出手的状态,这女人若是想干什么的话,他有信心能在第一时间掐住对方的喉咙。 女人显然不会想到,面前这个看着像小猫一样无害而乖巧的青年单薄的身躯中蕴藏着多大的能量,她安抚地冲对方笑笑,把手里的托盘往上举举:“别怕,只是该吃药了。” “???” 大概是宁安这张脸一副懵逼的表情太过可爱,女人没忍住又笑了笑,动作轻巧地走到床边来,苏怀瑾看到她手中的托盘上有一个精致的小药碟,里面放了些白色的圆片,还有一杯温度刚刚好的水。 这和他原先预测的情况有点不太一样? 他维持着警惕的状态,一点都不配合:“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 女人对他的问题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讶,她浅笑着回答道:“我叫凌韵,是您的主治医师——我们在s国的私人疗养院里,您放心吧,这里的所有设施都非常完善,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帮助您早日康复的。” “什么可我c我没有生病” 苏怀瑾得承认,这样不按套路走的情况让他无所适从。 他甚至努力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的一篇游记里翻出s国的信息——这是一个美丽而安宁的国度,以发达的医疗及文学水平闻名于世,也是相当大一部分人心中的疗养胜地。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这儿的费用很昂贵呢,您ài rén对您可真好,” 凌韵看着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随即摇摇头给他端起那个有着漂亮花纹的杯子,“快吃药吧,待会儿水就凉了。” 苏怀瑾皱了皱眉头,就算他再不了解现在这个世界,也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练习着顶级心法的他可以肯定自己的健康没有任何问题,既然如此,这药就一定对他有害无益。 “我说了我没病,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他向后缩着希望躲过这次投喂,一脸认真地解释,“瞧,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也没有什么ài rén天呐,在我睡过去之前我还在x国,凌女士,您能借我个diàn huà吗,我的朋友一定急疯了。” 然而凌韵只是用一种莫名惋惜的目光看着他,用哄孩子的语气诱哄道:“您可能是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记忆缺失,请相信我好吗,等您恢复健康之后,自然会把忘记的东西都想起来了。” “我不要!”苏怀瑾坚持道,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谁送我来的,让他来见我。” “宁先生” “是我,”房间的门又开了,这次终于是叶离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三个五大三粗的保镖,“阿文,快吃药,不要任性。” 马丹就知道是这个变态!谁特么是阿文!谁特么任性了!你给劳资把脸伸过来,劳资保证不打死你! 也许是那一瞬间苏怀瑾身上的气质变化过于明显,凌韵被吓得倒退了半步,叶离的那三个保镖都纷纷戒备起来,对着他摆出防护的姿势。 ——不过苏怀瑾并没真的想做什么,不说他能不能在对手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从这里逃出去,就算他能,在这个跟他所熟悉的x国远隔重洋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联系上能帮助他的人。 叶离看看旁边的凌韵,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来:“凌医师,你也看到了,他的记忆非常混乱,攻击性也很强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不然” 凌韵叹了口气,不忍地看了看瞬间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的苏怀瑾,伸手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他好像很没有安全感,叶先生,您总不愿意对我们说患者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没法对症下药,我们也很难办。” “我”叶离瞥了一眼看上去恨不得扑上来把他挠死的苏怀瑾,苦涩道,“那些事我们都不想再提起——其实没有关系,只要能让他别像现在这样暴躁到容易伤到自己,我不介意让他一辈子待在这里。” “这里条件虽然好,可到底”凌韵还想再劝,可看到叶离坚定的眼神,便也不说话了。 说到底,她们的工作只是让病人得到最妥善的照顾,至于人家的私事儿,还是不要去管了吧。 苏怀瑾只听他们说了两句话的功夫,还没提取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见又有五六个身材壮硕金发碧眼的洋人冲了进来,各个都显得气势汹汹。 这些人对他一拥而上,便要把针筒往他手臂里|插。 “喂,你们干”他吓了一跳,正待挣扎,可看到后面站着的表情高深莫测的叶离,又生生抑制住了展现自己真实实力的冲动。 这地方虽然古怪得很,但或早或晚,林子文一定能根据他留下的信息找过来,在那之前他想要自保,就不能过早地暴露自己的实力。 不就是被针扎嘛这种小伤不会对他的行动造成阻碍,随他们去好了。 然而所有生活经验都是来自电视剧以及履历简单如同一张白纸的宁安记忆的苏怀瑾并不清楚,在这个时代,针管代表的可从来不是一种无关痛痒的惩罚方式。 在那股冰凉的液体顺着针头进入血管的一瞬间,他便开始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凌韵眼疾手快地把那些药一股脑灌进他嘴里,还贴心地没有让他呛着,而苏怀瑾惊恐地发现,他现在就像中了传说中的软筋散一样,甚至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抵抗。 “别担心,”对上他好像踏入陷阱的小动物一样惊恐的目光,凌韵心头一软,忍不住道,“只是一些让肌肉松弛的药物,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的。” “没错,”叶离在旁边轻轻地哼了一声,随即又表现得彬彬有礼起来,他笑着要求道,“让我单独与他待一会儿吧,也许对恢复神智有好处呢。” 凌韵点点头,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您最好不要过度地刺激他,这种病需要慢慢来,急不得的。” “当然,”叶离有条不紊地艹着深情不悔的人设,自己都快要相信了,“我只想跟他聊聊过去的事儿。” 房间很快安静下来,除叶离和苏怀瑾以外的所有人都撤了出去,走在最后的凌韵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叶离慢条斯理地将衬衫袖子一层层卷起来,看着床上浑身无力还恶狠狠瞪视着自己的苏怀瑾,挑起了嘴角:“现在,咱们可以聊一聊‘过去的事儿’了。” 苏怀瑾忍耐地闭了闭眼睛,开始尝试着能不能把体内那点微弱的真气调动起来中和药性。 我去你大爷的叶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总裁的明星恋人(15) “这就是你现在的处境, 明白了吗?” 苏怀瑾咬了咬嘴唇, 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 其实他心里也在打鼓, 实在是刚才从叶离口中的情况, 比他想过的还要糟糕——这是一家精神疗养院,换句话说,现在他是一个别人眼中的精神病。 在s国,他不是那个大明星,这里认识他的人寥寥无几, 自然不可能由此怀疑号称他“家属”的叶离,而对于一个精神病患,也几乎不会有人相信他说的任何话。 不是有那么个说法吗, 有病的人都爱说自己没病。 最可怕的是,基于长时间跟不合作的病人作斗争的经验, 这里对待病人的手段十分完备, 刚才给他注射的肌肉松弛剂不过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而已——苏怀瑾有理由怀疑,如果真在这儿待上个一年半载的, 被叶离控制外加每天吃药, 自己真有可能精神崩溃成为一个真正的病人。 要不待会儿等药效过了, 就把叶离打个半死然后逃出去算了? 不——不行, 这地方一定戒备森严,而他对现代的各种科技手段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万一伤到了叶离, 又没有成功出逃, 那无疑坐实了自己“极具危险性”的说法, 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叶离看着他脸上阴晴不定,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别想了,就算你真有谢长风的身手,也是从这里逃不出去的。” “叶总,”苏怀瑾深吸一口气,决定先服软,“您就不能放过我吗,既然您喜欢的是二殿下,我和他我只不过是扮演过他一次而已,但他也说过了,我们一点都不像。” “没关系,”叶离微笑道,“这就是我要考虑的问题了。” “”妈的智障。 “宁安,”叶离的脸色在一瞬间严肃起来,“你最近变了许多。” “什么?” “不用跟我装无辜,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那你真是好棒棒哦。 “呵,”叶离在他的床边坐下来,伸出右手轻抚他的发梢,动作轻柔,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变态的气息,“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没有一点儿危险性,还会有人对你进行24小时的看护,不要再想用自杀来伤害我。” “”我神经病吗我自杀还能伤等等? 苏怀瑾猛然一愣,他一下子想起来从开始一直淡淡的违和感到底在哪里了。 他抬起眼,惊悚地看着笑得邪气的叶离。 叶离抱起双臂,睥睨的样子讨人厌极了:“终于想明白了吗,宁安,能重生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 “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在那场晚宴上,你会忽然变成林子文的qg rén——宁安,我跟林子文处处在争处处在斗,他有没有qg rén我再清楚不过,况且他到会场之前你明明一直表现得孤立无援,如果你们真的有一腿,这是绝不应该出现的事。” 苏怀瑾的目光冷了下来,之前让他报复叶离,他还一直有点小小的心理障碍——毕竟这一世对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为了“意欲”而实施惩罚,总感觉有点过于独断专行。 可既然叶离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并且看上去简直没有半分悔改之心,那他显然不用再纠结了。 “所以显然,是他到达会场之后,你向他请求了援助。” 房间里非常安静,阳光透过防弹玻璃在室内投下温暖的光影,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草木香,不是那种化学物品营造出的香氛,而是实实在在的,属于大自然的气息。 不考虑作用的话,这里的一切还算令人愉快。 “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完全还没有发生的危险,并为此向一个之前素未谋面的尊贵人物请求帮助呢?”叶离不满于苏怀瑾注意力的转移,他抚摸对方头发的手指忽然用力,强硬地制止了他努力的躲闪,“直到三天前,我从睡梦中醒来,忽然对梦中的情景感到无比鲜明和熟悉——那是我们曾经历过的事,那是我们共有的过去。” 苏怀瑾皱了皱眉头,倒不是因为叶离拽痛他了——事实上,这个变态的力道倒是控制得很小心,几乎没让他感觉到一点痛苦——只是他没想到,叶离居然还有脸把那些痛苦的强迫和羞辱称作是“共有的过去”? “宁安”叶离的声音忽然软了下来,从中泄漏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恐惧和哀求,“不要再想着做傻事了,好不好?这次你不愿意的话,我绝不会再强迫你,只是c只是别用那种惨烈的方式离开我,好吗?” 苏怀瑾冷笑一声,决定将计就计扮演“重生的宁安”:“惨烈吗?叶离,你可知道,那时我躺在浴室,感觉生命一点一滴流出身体,心里却没有一丁点儿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解脱和庆幸——对于终于能够离开你。” 叶离显得很痛苦,他甚至主动放开了禁锢着苏怀瑾的手,害怕一时控制不住力道伤了他。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叶离颓然在床边坐下,看着自己的掌心,“宁安,你不知道那时得知你的死讯,我有多痛苦——我几乎快要疯了,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因为是我害死了你,害死了我爱的人,以那么愚蠢的方式。” “我那时才想清楚,我是爱你的和他林子文没关系,完全没有,就算一开始我注意到你是因为那部diàn yg,但在后来的相处当中,我真真切切地爱上的,却是你这个人。” 苏怀瑾露出嫌恶的表情:“那你ài rén的方式还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叶离被他噎住了,他眼中闪过一道红光,然而对上对方警惕的眼神,又无可奈何地软化了下来。 “可我真的不明白你,”叶离摊摊手,“你瞧,我相信自己一向是个慷慨大方的qg rén——我知道你离不开表演,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你直接圈禁在家里,我甚至还对你的演艺事业多有帮助。这一次,如果不是怕你再出什么意外,我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把你弄到这儿来。” 苏怀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所以这难道都成了我的错?你怎么能在毁掉一个人的人生之后还这么c这么” 他忽然有些词穷,叶离的无耻程度实在是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范围,以至于他都不知该怎样去形容。 “不”叶离温柔地望着他,“你没有错,上次,怪我没有时刻注意你的心理状态,这次,是林子文在逼我。” 苏怀瑾想说你仿佛是在逗我笑,但他还是闭嘴了——他不想再跟这个人渣说一句话,那简直让他生理xg gǎn到不适。 只希望林子文这次能靠谱些 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他这方面的信心还是比较大的。 不过苏怀瑾忽然有些后悔没有把前世的事情告诉林子文了,他不太能确定“宁安”在对方心中的分量,如果林子文只把这当作一般事件来处理的话,他怀疑自己得在这儿待一辈子。 真是的,当时耍什么脾气呢,如果林子文知道那些事,就算其中的感情被封印在秋泓当中拿不出来,也至少会对自己更上心些的吧? 比如说当时就不会那么爽快地同意他来以身做饵。 不过,其实他根本没必要这样懊恼,因为哪怕是现在,林子文都快要急疯了。 宁安遭到绑架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他当天上午在影视城失踪,王子殿下就下令封锁整个景区,这么大的动静,最后到底把人截下来没有完全一目了然。 影视城是什么地方,各大报刊网站目光的交汇处,没有一家媒体会不在这儿设立记者站,相应的,这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以最快的速度登上看客们的阅读版面。 但像这次这样的大新闻,也不是经常会出现的。 就好像一颗石子被扔进平静的湖水,网络上简直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各地粉丝成群结队地举行祈福hu一 d一ng,公安部的fu u器都被挤炸了。 讲真,这种事情本不该这么大张旗鼓的,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刺激歹徒,所以在通常情况下,警方都会第一时间封锁消息,更别说是像宁安这样的社会知名人士了。 但是你不能指望娱记们也全都明白这个道理。 林子文已经没空去管这些事了,他直接搬行李闯到了jg chá厅,一副你不给我找到他我就不走了的德行,心里简直后悔死了那天晚上鬼迷心窍地同意宁安去诱饵的行为。 没错,他跟宁安早就讨论过这件事。 ——其实也不算太早,还是在谢长风的戏份杀青之后,有一天晚上,宁安突然跟他说让他把自己身边贴身看护的保镖们撤走。 林子文那时候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宁安竟会对叶离有如此大的戒备和恨意,他虽然以防备叶离为借口把人留在身边,可打从心底里他还是觉得现今法治社会,叶离总不至于干什么太出格的事儿出来。 当时他还在心中暗笑,这人估计是过去在江湖中打拼太久了,才会这么草木皆兵,还将那一套仗剑天下快意恩仇当作生存准则。 不过最后他还是好脾气地跟宁安做下了约定——幸亏如此——先假意放松他身边的警备,如果哪一天他出了什么意外,便用那把神奇的宝剑去找他。 其实林子文当初心里也不是没有犹豫,只是宁安再三保证并亲身验证过对方的武力值,他才勉勉强强地同意了那疯狂的计划。 可现在想想在这么个热u qi横行的高科技时代,就算他能保持传说中谢长风的武力值又能有什么用呢,任你身轻如燕飞檐走壁,难道还能像黑客帝国一样拦得住子弹吗。 最关键的是,宁安特意留给他的秋泓剑,似乎不是那么好用。 就像当初苏怀瑾做过的一样,林子文只需要一滴指尖血配合口诀便能打开秋泓里那个神秘的空间,而苏怀瑾之所以那么有信心林子文能凭借这个法器找到自己,就是因为他发现只要在其中留下气息,那么宝剑和主人之间便会产生一种莫名的牵引,可以被打开空间的人感觉到,从而确定其主人的方位。 他也不明白仙君赠与的法器为什么会有这种看起来没什么用的功能,后来便只归结到仙家法宝妙用无穷上面,还在心里由衷地赞叹了一下自己的运气,这东西果然“正合他用”。 如果仙君在这里,得知这个当年下了大力气才加上的功能被如此轻忽,恐怕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但眼下的问题在于,林子文打开秋泓之后确实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苏怀瑾的存在,但问题是,作为一个前三十年里都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的“普通人”,他光是抓住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就已经很难了,遑论再根据那飘渺的信息确定远在千里之外的苏怀瑾的方位 实在有点儿强人所难。 好在具体位置感受不到,指明大致的方向还是能做到的,他这些天以来一直跟办案的jg chá们同吃同住,不厌其烦地在专业人士的帮助下缩小地图上的范围,倒是大大加快了警方的调查进程。 警官们对王子殿下的这个技能惊讶极了——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殿下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排除掉他们列出来的大部分地点,而根据多次实地勘察的结果,那些判断从没出过一次差错。 难道真的存在那支掌握在皇室成员手中,忠心耿耿又神乎其神的私军? 不论他们有多少猜测,手头的工作总是不会落下的,但不得不承认,这次叶离的准备当真十分充分,林子文心知肚明是他干的好事儿,但没有证据还偏偏不能直接冲到办公室去找他要人,只能一边叫人紧盯着叶离,给他制造各种麻烦使之□□乏术,一边加班加点地工作,用尽一切手段查探宁安的方位。 然而,这边急得锅都快开了,另一边的苏怀瑾却生活得还算是滋润。 他能明显感觉到林子文在发力——最明显的表现就是,除了他醒过来的第一天叶离出现神神叨叨了一番之后,这个变态已经很久没有来打扰他的生活了。 探花郎是个很聪明的人,在发现自己无可如何都不能让疗养院的医师们相信他没疯之后,他就索性不再做任何无用的挣扎,反而把所有精力都用到了装乖上面去。 他和凌韵相处得很不错。 这位年轻的医师是个从小在s国长大的华裔,父母都是移民,因此会说一口很流利的汉语,这让苏怀瑾跟她交流得相当顺畅。 凌韵哪儿都好,就是总逼着他吃药,不吃就会按铃叫进来一帮五大三粗的汉子,然后让他半天都动弹不得。 苏怀瑾旁敲侧击地问过那药的成分,然后得到了一大堆让自己眼冒金星的专业术语,最终也没能确定正常人吃药吃多了到底会有点儿什么反应。 这时候,内力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苏怀瑾很快找到了窍门儿,他每次都将那些小药片藏在舌头底下,用薄薄的一层内力包裹起来免得它们被化开吞咽下去,然后趁凌韵不注意把所有的药片都震成细细的粉末,再在对方离开后把那些粉末均匀地洒在地面上。 那几天负责打扫他病房的保洁人员纳闷儿地发现,这件病房里的灰尘总是比其他地方要大上一点,药味儿也更重。 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这一定是因为住在此处的病患病情实在太严重了,才会比别人都多吃许多药,并因此满怀同情地尽心打扫,总能证在主治医师到来之前让里的空气恢复完全洁净。 苏怀瑾对此感激不尽。 他对凌韵的感官不错,相对的,这个温柔的女人也很喜欢这新来的长相漂亮的病患。 有一张好看的脸无论在哪里都是占优势的——这话不错,毕竟谁不喜欢整天对着一个赏心悦目的人呢?苏怀瑾除了最初几次吃药表现出过不配合的抗拒状态之外,后来都变得无比乖巧,这就很容易让人的母性情怀泛滥了。 凌韵今年三十五岁,苏怀瑾在她看来就好像弟弟一样——她作为医师,很清楚那些分量并不轻的药物会让服药者产生怎样不舒服的感觉,因此开始的时候虽然总是要逼着苏怀瑾吃药,却也对此有些心存不忍。 但没办法,谁让他生病了呢。 这种不忍在后来病患转变态度之后反而更加升级,面对一个乖巧听话,在难受的时候都会尽量忍着不表现出来的患者,我们总是不那么容易狠下心来。 “又该吃药啦?”苏怀瑾很快发现了这位“监护者”的态度转换,他总是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这一点在到达宁安这个演员身体里之后更是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于是他叹了口气,动作慢吞吞地从对方手里接过清水和药片,眼睫低垂,显得十分忧郁。 真是让人心都要化了。 宁安本就长了一张过分温柔的娃娃脸,虽然今年已经二十八岁,可在diàn yg里穿上校服,客串一个十八岁的中学生也完全没有问题,而即使现在在医院里没有化妆和打光的加持,也显得比实际年龄年幼许多。 况且现在叶离被林子文那边拖着,根本抽不出空来折腾他,这在他自己看来自然是喜闻乐见在心里给林子文大力点暂,可在疗养院的人看来,就是个被忙于工作的伴侣抛在一边不管的小可怜了。 凌韵也跟着叹了口气,坐在他旁边,思索着怎么才能缓解一点凝重的气氛。 “医生,这两天外面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吗?”苏怀瑾故意一点一点慢慢地喝药——自然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实施他的转化大业,这让他本就软糯的声音显得更加含含糊糊的,凌韵忍了一下,才没有伸手去摸摸他发丝柔软的头顶。 “嗯,并没有什么大事”女医生听到问题之后立即开始苦苦思索,但她平时一点都不喜欢看新闻,有什么事情发生时常还得从同事口中知道,现在就是想绘声绘色地给她的患者讲故事,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让她有些沮丧,毕竟这只是一个再容易满足不过的要求了。 苏怀瑾善解人意地没有继续问,把她晾在懊恼的沉默中待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看看平板呢,我保证不会做什么的,你可以留在这儿监督我。” “这”这其实是不符合规定的,因为作为监护人的叶离曾很明确地要求疗养院要让他的伴侣远离一切含有辐射的电子产品,这也是为了患者的身体考虑,毕竟他现在的情况比正常人要体弱许多,也更容易生病。 但是对上青年那双恳求的眼睛,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其实用一用也是没关系的吧凌韵在心里纠结地挣扎了一下,其实作为谨小慎微的专业医师,她在看到叶离那张长长的注意事项清单的时候都觉得对方过于小题大做了,那简直不像是在呵护自己体弱的ài rén,反而是像在看守罪犯。 叶离的面孔对许多人来说并不陌生,即使她是一个不怎么关心社会新闻的宅女,也从各种门户网站上没少看过这个x国年轻富豪的zhà一 piàn,叶离作为一个少年创业的成功典范没少被各种拎出来做范例,听说x国那边都觴g 继獠牡膁iàn yg上映了,所以就算不熟悉他的为人事迹,凌韵对那张脸还是能够认出来的。 说实话,她一开始还未这个新贵的ài rén竟然是个男人而吃了一惊——哦,别误会,她可没有一点歧视的意思,只是即使是在婚姻早已全球合法化的今天,这种没有基于□□之间数千年以来搭建好的各种纽带上的感情,还是被认为是不稳定而混乱的,同志圈里的丑闻仍是层出不穷,能从一而终地走到最后的同比异性夫妻要少得多得多。 叶离作为一个性格不怎么好的死有钱人,能对他的同这样关怀而忠诚,确实比较容易让人惊讶和感动。 就是保护欲太过了一点儿 狠狠地吐槽过一番霸道总裁叶离之后,凌韵的心理建设也做得差不多了,有时候过度的保护未尝不是一种伤害,既然能够确定只是看看平板并不会对患者的病情造成任何影响,那这点小忙她还是很愿意帮的。 这种像是医师跟小孩子之间瞒着家长的小秘密一样的事情,想想也是很令人愉快的呢。 “好吧,”她冲着自己的患者挤了挤眼睛,“不过只能玩儿一个小时哦。” “嗯。”苏怀瑾满意地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向女医生露出一个灿烂而感激的笑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总裁的明星恋人(16) “呃你说他不肯吃药?” 凌韵停下飞快敲击键盘的动作, 惊讶地望向旁边一脸无奈的小护士。 “对啊, 今天刚刚换成冲剂, 病人嫌苦, 不肯喝呢。”小护士双眼弯弯地笑了一下,“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听,非要找你去。” “找我?”凌韵一愣,条件反射地推开座椅站起来,“他最近明明一直都很听话的, 很久没有抗拒服药了。” 金发碧眼的护士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或许是你不在那里,让他心存不安?” 凌韵无奈地摇了摇头, 快步朝那个“特殊”病患的病房走去。 “阿文”在这个精神疗养中心已经待了有一周的时间了,虽然由于叶离的嘱咐他能见到的人不多, 也被完全限制了跟外界的联系, 但是在这短短的一周之内,附近病区的医生和护士们都知道729号病房来了个像天使一样的年轻人。 这形容可不是从凌韵口中传出去的, 事实上, 作为主治医师, 她一向都尽量避免在外rén iàn前提起自己的病人, 这一方面是因为监护人的要求,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让不相干的人打扰病人的宁静康复。 但有些人好像生来就是发光体,仅仅是清洁工每天进来打扫的短短时间, 就让这位患者的乖巧和俊美变得闻名遐迩起来。 也是因为这里的娱乐生活实在是太过匮乏了。 凌韵对此很是无奈,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也没有能力再去阻止,后来随着病人的状况愈发好转,她就更是把叶离一开始的叮嘱忘在了脑后。 今天是给这位病患使用新药的第一天,她本想自己去好好解释一番的,但到了服药时间,偏偏主任那里忽然派下来一个紧急任务要做,她就只好把这工作交给了一个相熟的护士,想做完手头的事情再去探望。 谁知道这工作才刚做完,前线就又传回了久未发生的729号拒绝服药的消息。 凌韵有点忧心忡忡——难道他的病情在突然之间又有所恶化了不成? 然而事情的“真相”跟她想的有点差距,疗养院的警卫就在病房外面守着,手里连麻醉针都准备好了,偏偏却都一脸悻悻,没有冲进门去履行他们的任务。 凌韵松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她可不想自己的患者再遭受过于粗暴的手段。 “情况怎么样?”她匆匆地问了一句,没等到回答就一步跨进了房间。 苏怀瑾等她过来已经很久了。 他抱着膝盖缩在床铺与墙构成的角落里,把脸埋在双膝之间,给房间里的其他人留下一个看上去触感柔软的发旋。 身边被褥一陷,有人在那儿坐了下来,他又闻到了那股草木般清新的气息,是那位姓凌的女医师身上独有的香味。 “你怎么了?”凌韵尽量让自己声音柔和地问道,轻轻抚摸了两下青年单薄的脊背——这些天他瘦了不少,明明在一周前刚被送来的时候,后背还没有这么硌手的。 这让善良的女医生有些愧疚,看来他们并没有把人照料得很好。 苏怀瑾像是被她惊动似的动了一下,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怎么不吃药?baceta说你嫌苦,真的吗?” 苏怀瑾无声地摇了摇头,他沉默地接过药剂,然后一口喝了下去。 “哎,慢点儿,”他动作太快,凌韵还没反应过来,那一大杯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水居都被他喝完了。她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被苦得皱起了眉头,连忙把旁边准备好的糖水递上来,“着急什么呐,好像我会揪着头发给你灌下去似的。” 青年却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露出委屈的神色。 凌韵一愣,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时无比尴尬起来。 ——说起来,一开始为了让他好好吃药,自己是使用了几次不那么温柔的手段。 “好了,别闹脾气,你可把baceta她们愁坏了。”女医生摇摇头,决定跳过刚才那个话题,转而询问起对方的情况来,“今天是怎么回事儿,是因为换药了吗?” 苏怀瑾慢慢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犹豫地摇了摇头。 凌韵抬手暗示病房里的无关人等们退出去,室内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仿佛连空气的流速都慢了几分。 苏怀瑾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低垂着头在那儿坐了一会儿,表情像是发呆,然后在医生耐心的等待中开口了:“今天换的是什么药?” 所以果然是因为换药吗?凌韵不知为何小小遗憾了一下,随即暗自谴责了自己这种心态,尽职尽责地用简介的话开口道:“你最近好像没有再产生什么幻觉,但是日常反应有些消沉,我们想是不是上一种药片不太合适,所以在根据情况调整用药策略。” “那”对方轻轻皱了下眉,“这种新药有什么副作用吗?” “呃,”凌韵犹豫了一秒,还是坦然开口道,“它会让你晚上难以入睡,但我们同时会和一种剂搭配使用,应该不会对日常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 “应该?”她不确定是不是听见自己的患者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嘲笑,因为从他的表情来看,还是处于一种不大正常的恍惚状态,“你们在给我用上一种药之前,也觉得应该不会对我产生太大伤害,不是吗?” “这”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样的问话,明明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心里却偏偏涌上一股莫名的愧疚。 苏怀瑾又沉默地等了一会儿,直到确定房间里的气氛已经达到了最理想的状态,才忽然转身,紧紧地按住了凌韵放在他身边的双手。 “你干嘛?”女医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可对上的目光却无比清明——她还没见过这位患者露出这种锐利的眼神,或者说,在整个康复园区中都没见过。 “医生医生,你一定要帮我。”苏怀瑾有些急促地喘息了一下,他表现得清醒而又紧张,抓着对方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以至于连瞳孔都有些放大了。 没等凌韵质疑他是不是又出现了什么幻觉,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说那些早就想好的话。 “凌医生,我没有疯我真的没有,你先别急着搪塞我,能听我把话说完吗,用不了您几分钟的时间的。” 这时候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赶紧按响床头的紧急呼叫铃把警卫叫进来,可面对着那双眼睛里浓浓的恳求意味,凌韵就像这一周过去的无数次那样不知不觉地偏离了“正确”的行为准则。 “我不叫什么阿文,我的名字是宁安,出生在x国,是一名演员,你可以随便上网去找,应该能找到不少关于我的新闻报道。” “我大致能猜到叶离对你们说过什么,无非是我只是与那个演员长相相似,因此而臆想了自己的身份,还对他充满恶意揣测之类可你不妨上网去看,最近x国新闻中一定有演员宁安被绑架的消息,时间跟我被送到你们这儿的时候完全吻合,这难道也是巧合吗?” “叶离总不能料到所有事,医生,他原先或许没有想过我被绑架的消息竟然一点都没被压下去——依我看,他最近应该正为此事焦头烂额,毕竟绑架可不是小罪名,尤其是在调查团体当中有人刻意针对的情况下。” “你是说” “我的朋友在尽力找我,医生,”苏怀瑾松开了紧握着对方的双手,冷静道,“如果我估算不错,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查到了s国这里,只是还不能确定我的具体位置——医生,因为叶离一直没有出现,所以我原本只想在这里好好待着等着他们来救我,但现在我已经不能再等了。” “我说了,我是一个正常人,”他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些药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治疗作用,相反,却对我的健康影响极大,这些天我明显感觉到情绪失控c身体疼痛,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毛病——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可是连药瓶上那些晦涩的法文单词都念不出来。” 凌韵愣愣地看着他,那样子像是遭到了很大打击。 苏怀瑾叹了口气:“很抱歉,我之前的表现确实都是装出来的,为了能让自己在这里过得好一点,况且我也必须通过观察判断你是真正无关的医生还是叶离安插在我身边的人,如果带给了你什么不必要的困扰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请你谅解,在那种情况下比起考虑陌生人的感受来说,我的首要任务还是自保。” “我c我”凌韵结结巴巴地吐出两个字,不要说因为自己被怀疑称间谍一类的角色而生气了,她都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不对,说到底,你还是没有能够说服我你精神完全正常的绝对论据,也许你之前的那些行为都是有意识的,但那也只能说明你思维清晰,却并不能保证没有其他方面的心理问题。” “”苏怀瑾咬了咬牙,“我被绑架了,对此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任何应急措施,你怎么能要求我在这种情况下完成你们所谓专业级别的证明?难道你们这么大的疗养院都没有能快速确定患者是否康复的方法吗?” 凌韵板起脸:“抱歉,心理疾病一直都不是像心脑血管病那样能通过血常规预测和判断的病症,我们需要长期的住院观察和治疗才能确定” “你可以给我的朋友打diàn huà,”苏怀瑾忽然眼睛一亮地打断她——原谅他对于现代科技还总是有那么一点反应慢吧——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口袋里的sh一u ji,“上次我跟你请求上网,虽然不敢在你面前做什么过分的事,但也关注了他们的调查进程,我记得网上有一个24小时在线的线索举报diàn huà,也许你可以通过那个确认一下。” “怎么确认?”凌韵其实已经有几分相信他的话了 ,可还总是提着最后一分小心,想确保事情万无一失,“难道拍一段shi p给他们发过去吗?” “算了”苏怀瑾想一想,守着那个diàn huà的大概是jg chá厅的专业人士,但对迅速确认他的身份没有太大的帮助,还不如直接联系林子文,“我还记得我朋友的私人号码,你只要打通让我跟他说几句就好了。” “你朋友?” “放心,”苏怀瑾为她的过分小心摇了摇头,“是x国的二王子林子文,你总不至于怀疑他是我在哪儿认识串通好的病友吧?” 凌韵耸了耸肩,掏出了自己的sh一u ji。 她对苏怀瑾的说法半信半疑,实在是牵扯其中的叶离身份颇高,很难想像这么一个标版一般的社会成功人士,会有什么仇什么怨把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关进这种地方,还周密地布置了那么多真真假假的谎言。 更扯的是,这年轻人竟还跟皇室搭上了边儿x国的政经圈真的风起云涌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其实只是主角身上自带血雨腥风而已。 diàn huà很快没有任何意外地拨通了,男人磁性的声音在那边想起来,透着不可忽视的疲惫,却仍是沉稳而冷静的,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凌韵停了一秒,瞧瞧病人的神色,才尽量平静地问道:“您好,请问是林先生吗?” “是我,”林子文稍稍有些诧异,这是他的私人号码,只给了几个最亲近的人,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有不确定他身份的人拨打过来才对,况且以他卓越的记忆里,也对这个女人的声音毫无印象,“嗯,不介意的话,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号码的?” “一个您的朋友把它给了我,”凌韵又看了苏怀瑾一眼,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他想了想,索性把diàn huà给了对方,“还是让他跟您说吧,恐怕我们这里需要您想办法证实一下他的身份。” 苏怀瑾接过diàn huà,舔了舔下嘴唇:“嗯子文?” “宁安?!”林子文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事实上,他听起来好像直接从坐的地方跳起来了,“你没事吗?你在哪里!我们把范围缩小到s国北部之后就停滞了你现在有人身自由吗?等等,刚才那人说你需要我来证实身份?” 他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大堆,苏怀瑾没有插嘴,眼睛里却流露出一点儿笑意来,凌韵看着他的样子,实在很难再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听着,我没事,现在好的很,我可以把所在地告诉你,但我不希望你马上带人手来救我,” 苏怀瑾好不容易找到个空隙,连忙道,“看守我的人只相信叶离给我制造的假身份——事实上他们以为我疯了,我现在只是需要你想办法让他们相信我精神正常,说的都是真话。” 林子文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信息:“叶离把你关到精神病院里去了对不对?这个人渣s国有名的疗养中心” “子文,”苏怀瑾皱了皱眉头,“我说了,暂时不希望你来找我,我还有账没跟叶离算,可不能让这事儿这么快结束。” “可你的安全” “你知道我的能力,”苏怀瑾截道,“只要这些人不帮他况且,叶离对我的情况不了解,他不会对我有多大的防备心的。” “不行,”林子文断然拒绝道,“我想起来那些事了——你在这儿能把能力发挥出来百分之一吗?在这种情况下,你根本不可能是各种热u qi的对手。听话,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跟他有什么恩怨,但我们完全能用另外的方式玩儿死他,这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年代了,师老师。” 苏怀瑾一愣:“你说你想起来了?你”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消息来得太突然,简直让他不知以什么表情面对才好。 “呃”旁边的凌韵忽然插口道,“虽然不想打扰你们叙旧但是今天的治疗时间快要结束了。” “元儿!”苏怀瑾提高了声音,“听话,我和叶离之间的恩怨不是你能明白的,这次之后我会把事情都告诉你,但这次,你要乖乖听我的。” “上次我乖乖听话的结果,就是终其一生与你相隔,”林子文——或者说谢元的声音透出浓浓的忧伤,他坚定地说,“我不会再给你这样的机会了这个号码的位置我们已经追踪到,最多三小时就会赶到,在那之前我会先把叶离放回来,如果你想做什么,最好在我们到达之前做完。” 他柔声道:“如果我们到的时候他还有能力伤害你,我就要以我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了。” “三个小时,”苏怀瑾微微一笑,“足够了。” 然后他挂断了diàn huà,把sh一u ji还给凌韵,感激地拍拍她的肩膀:“多谢了,凌医生。” “没关系,”凌韵摇了摇头,“三个小时以后我们这里会出大事儿,对吗?” “对,”苏怀瑾愉快地说道,“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建议你今天找个借口早点下班回家,当然如果你想免费看场戏,留在这儿也可以。” 他孩子气地做了个鬼脸,大笑起来:“这次,叶离可要遭殃了。”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成了帮凶,”凌韵也忍不住笑起来,“说到这个,x国王子殿下的老师,其实你们两个都还没能跟我自证身份呢,我应该把这说不定是两个精神病人暴力倾向的阴谋报告院长才对。” 苏怀瑾笑着地抓起她一只手,在上面响亮地亲吻了一下:“多谢您了,女士。” 凌韵摇头失笑:“我一定是疯了。”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很容易让人相信的气质,尽管明知道之前的一周对方以精湛的演技骗过了自己和几乎整个治疗区的人,但凌韵现在还是很难对他提起戒心来。 说实在的,她对叶离也并没有什么义务,以医患从属关系来说,反而这位“宁安”才应该是她fu u的正主,那她只需要在疗程内保证宁安的安全就好了,关于待会儿他会怎么对待叶离,就让他们自己闹去吧。 当然,如果叶离向他们求助的话,他们也不能不出手 但再看看这个长着天使面孔的小恶魔吧,凌韵有理由怀疑,叶离根本就不会有向他们求助的机会。 管他呢,但凡宁安向自己叙述的事情里有一分是真的,那这个叶离就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凌韵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有些紧张地拿起一本大部头心理学著作来看,却一点都看不进去。 好吧,她承认,对于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她紧张极了,也期待极了。 凌韵活了三十五年,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身体里是有不少小时候被幼儿园老师断定的“唯恐天下不乱”因子。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她的电脑上终于弹出了叶离的探视请求。 说真的,到了这时候,她已经不会再对“宁安”说的话有一点怀疑了。 女医生堪称恶狠狠地点击了“允许探视”,随即眼不见心不烦地把手里板砖一样厚的书盖在脸上,等着最终结果出现。 真是难以相信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人渣。 另一边,刚刚踏入病房的叶离迎面就对上一拳,他连哼都没能哼一声,就被那势大力沉的拳头狠狠砸到了地上。 苏怀瑾松了松骨节,朝他露出一个非常迷人的微笑。 “叶总,也许我们今天该来算算总账。” 隔音良好的病房外面,三个属于叶离的保镖面无表情地站成一排,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周围,生怕有什么不长眼的过来打扰他们老板好不容易抽出空来的“雅兴”。 他们哪里能想到,一墙之隔的病房里,他们的老板被人抽出领带绑起来,还被点了哑穴,正遭受着怎样“惨无人道”的折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总裁的明星恋人(17) 苏怀瑾没有半分留情, 他对叶离的不满积压已久, 现在借着这个出口宣泄出来, 还带了一股子好像来自于宁安身体深处的快意。 反正就是要揍你, 以后爱咋咋地吧。 “嗷你住手!唔”叶离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完全打懵了,虽然作为一个霸道总裁,他理所当然地练过几手,跟普通人比起来功夫算是不错,但在身上带着zu一 bi器的苏怀瑾面前, 却丝毫都没有还手之力。 可怜的叶总很快就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了,苏怀瑾不知在他身上的什么地方戳了两下,本来就沉浸在疼痛中的他马上惊恐地发现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叶离可以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不管是这些年在商海中对竞争对手赶尽杀绝,还是当时只是一时兴起便对毫无关系的宁安百般凌|辱, 他做事向来随心, 且下限低到不知什么地方去,让这样的人掌控大量社会财富, 无疑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苏怀瑾这次就是要跟他做个了断, 所谓打蛇不死必有后患, 虽然他不至于要把叶离打死, 但总得让他以后没有能力再害人的才好。 怀着这样的念头,苏怀瑾一脚踏上了男人的脐下三寸。 叶离的眼睛猛然暴突出来,他发不出声音, 只能用阴狠的目光狠狠瞪视对方, 但在现在这种弱势的情况下, 这样的眼神显然没有什么杀伤力。 苏怀瑾冲他微微一笑,就像宁安往常无数次那样温和而乖巧:“叶总,被人施暴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他看着叶离愤怒的眼神,愉悦地笑了:“别这么看着我,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也不用想着报复我,你知道的,这种人身伤害你没法儿从法律上求得援助,毕竟我只是一个柔弱无助的c被你绑架到精神病院的可怜人,对不对?” “放心吧,”他撩开暂时还动弹不得的叶离的衣服,对他展示他自己的身体,“知道您爱美,没有留下任何伤痕呢,不过对身体内部的伤害大概会更大一点,相信您一定不会在意这点小小的瑕疵的。” 他观察了一会儿对方脸上的表情,恍然大悟道:“你有话要说?好吧我可以让你出声,但如果你有想对门外那几个蠢蛋求救的苗头,不妨比比咱俩谁更快?” 叶离狠狠地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勉强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条件。 苏怀瑾不以为意地出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这个世界的灵气稀少,这让他的功夫很难恢复到过去的水平,但同样的,这个世界的土著们也更难修炼得多,他们本身的资质便不能跟他这个外来者相提并论,再加上他身怀在这儿不知道失传了几百年的绝世功法,此消彼长之下,这里的水准不知比他低了多少个档次。 更别说叶离本身在土著里都不能算是武功高强,说实话,就他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在现在的苏怀瑾眼中简直就好像是蜗牛再爬一般。 叶离虽然不知道这些,但他确实是个聪明人,只看之前苏怀瑾毫不费力zhi fu他的那神乎其技的两下子,就知道自己如果想要反抗只能死得更快。 他被解开穴道之后,像呛住了一样无声地猛咳了几声,便垂下眼睛,挡住自己眼中的仇恨。 苏怀瑾嘲讽地一笑,毫不在乎地抱起了双臂:“你有话要说?” “你”叶离痛苦地喘息着,情不自禁拱起了背——他刚才遭受重创的地方实在是太疼了,“你根本不是宁安!” “真可惜,你竟然现在才看出来,”苏怀瑾轻笑一声,凑到惊恐的男人耳边用气声道,“宁安早就死了,叶离,早就被你害死了。” “不不可能,”叶离胡乱地摇着头,虽然疼得直吸冷气,却还是执拗地用手拽住苏怀瑾的裤腿,恶狠狠道,“他在哪儿他躲到哪儿去了!” “他死了,”苏怀瑾冷漠地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一字一句道,“在你的别墅里,烧成一堆焦炭——在那之前他早就放干了自己的血液,叶离,你难道不是很清楚这件事吗,法医没有对你说吗?” “不”叶离直勾勾地瞪着他,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既然如此,你怎么可能对我们之间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我了解他那时候他绝不可能把这些事对外人说,,他c他也重生了,对不对?”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极端的痛苦和绝望的重击下显得有些涣散起来:“你说得对不管你是谁,但你说得对你c你说得对,我做下那些禽兽不如的事,确实该当惩罚,但他也该出气了吧?你让我见见他,让我亲口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好不好?” “早干嘛去了,”苏怀瑾丝毫不为所动,“叶离,你这种人我见过不少,你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着你转的吗,你以为自己想什么时候道歉就能什么时候道歉,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就算你是神仙,也绝没有如此予取予求的道理。” 他说着皱了皱眉头,为心头闪过的一丝淡而深刻的疼痛纳罕片刻,便将之抛在了脑后,继续致力于打击叶离:“你现在的惩罚才接受到哪里可笑,你毁了宁安的人生,毁了他的信仰,让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绝望,叶离,你现在想死吗?你有没有想过,一个称得上坚强的成年人,到底要被伤害到什么地步才会以那样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知道宁安是信教的吗?你知道——在他的世界观当中,自杀的人将会在死后遭受怎样残酷的惩罚吗?可他宁愿下地狱,也不愿意再在你打造的金丝鸟笼中苟活一秒。” “我” “他确实是死了,”苏怀瑾沉默半晌,有些怅惘地叹了口气,“他的灵魂早已转生,你不要再如此惺惺作态,让他来世仍不得安宁。” “你到底是谁”叶离终于撑不住了一样趴伏在地上,他的身体各处都疼痛不已,这些却仍比不上心里的痛苦——那太难过了,难过到他像被抽掉了浑身的骨头,不顾尊严地俯首于这个将自己至于如此境地的男rén iàn前,却没有一点儿想要反抗的念头,“你是专门来惩罚我的吗?” “我是,”苏怀瑾干脆地回答道,“你不用再心存侥幸,你面前的就是宁安的身体,而我——只不过是继承了他的身份和记忆替他报仇的孤魂野鬼,此事结束之后,不要说他的灵魂,就连他的身体你都再寻不到,叶离,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来,在眼神恍惚的叶离额头上抚摸一把,将一道清心明智的内力送了进去,让他不至于真的被打击到疯掉。 疯掉倒是便宜他了,毕竟疯子整日活在自己的幻想当中,说不定他还能在幻想世界里跟宁安长相厮守真是想想就让人恶心。 这种人,就应该一辈子活在清醒的痛苦中才对——不过借此把他关进那种精神病人监狱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先生?”房间里刚刚陷入一片只有叶离痛苦喘息声的寂静,就被守在外面的保镖敲响了房门,“先生,二王子殿下领着jg chá厅的人来了,说是要见等等,你们不能进去!”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苏怀瑾皱皱眉头,踢了一脚趴在地上装死的叶离,不得已又给了他一道恢复力气的内力。 林子文来得不太是时候,现在他俩这个样子,虽然来的应该都是林子文的心腹,可给人家看见到底不太好。 他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把叶离藏在衣服里的枪翻出来塞到他手里,然后操纵着对方毫不留情地对自己的肩膀来了一枪。 ——当然,避开了可能会留下后遗症的要害。 随后他便运转内力,好让自己的脸色显得更苍白些,然后一脸惊恐地去缩到了墙角。 叶离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系列行动,他不知道刚才对方在自己的胸口处输入了什么,让他一下子像被打了强心针一样疼痛全消精力充沛,而他还没来得及为这种只在小说中听说过的神奇手法而感到惊叹,就瞬间由一个受害者被迫转变成为了施暴者。 发发生了什么? 恰在这时候,病房厚重的房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了。 林子文当先冲了进来,后面跟着脸上有些尴尬的jg chá厅长,还有同样一脸焦急的凌韵紧随其后。 当他们看清楚房中的情形之后,都忍不住把愤怒谴责的目光投向表情看上去还有点儿恍惚的叶离。 叶离:??? 叶总就像进来的时候一样西装笔挺,连头发都一丝不乱,手中正拿着一把乌黑油亮的□□。 而穿着白色睡袍的宁安则可怜兮兮地缩在墙角,领口被扯得变形,连嘴角都被咬破出血——这还都是小事,他肩膀上明显是中了子弹,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来,染红了大半洁白的衣服,小脸无比苍白,看上去简直好像随时会昏倒一样。 林子文的脸色难看到可怕,他就像没看到叶离一样,飞快地冲到苏怀瑾身边,小心翼翼地把他搂进怀里,然后一边轻柔地在他背上拍打安抚,一边用让人胆寒地目光瞪视着同样在第一时间冲过来处理伤口的医务人员。 大量的jg chá也同时冲了进来,两个训练有素的武警轻而易举地缴了叶离的械,把他猛然翻身按跪在地上,咔嚓一声套上了sh一u kà一。 可怜的叶总,他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一方面是他现在浑身上下还疼得恨不得昏过去,另一方面是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变脸的技巧真不愧是演员啊 “等等,我没!” “堵住他的嘴巴。”王子殿下的声音冷得像是要掉下冰碴子来,苏怀瑾无力地靠在他的臂弯里,像是被叶离的声音吓到一样拼命往他怀里躲,手足无措站在旁边的凌韵看着这一幕,自责心疼到心都要碎了。 叶离竟然真的那这段时间以来,她们整个疗养院的人无疑都成了那个人渣的帮凶!天呐,她简直无法想象宁安这段时间的心里状态,如果换做是自己,恐怕早就要真的疯了吧。 可这个男人,他竟然还能在这令人崩溃的境遇中保持清醒,并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条件自我解救凌韵看着瑟瑟发抖显得苍白柔弱的青年,忍不住同时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情。 确实,一个人内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哪怕前路遍布沙砾荆棘,也能在那严寒酷暑当中开出美丽的花儿来。 人生似乎总会遇到许多看似绝望的处境,但只要坚定地走下去,总能将崎岖踏成坦途。 苏怀瑾悄悄握住林子文的手,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朝他挤了挤眼睛。 在这个世界他还做不到传音入密,不过相信以徒弟跟他的默契,一定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的! 叶离的□□上面装了□□,所以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的伤口是在他们闯进来之前刚刚被打的,作为一个无比熟悉人体经络的前武林高手,苏怀瑾非常清楚这一枪打在什么地方能造成最惊悚的效果,而不对他自己有实质性的伤害。 当然那看着是挺吓人的啦,血也流了不少,但除了失血和疼痛之外,并不会出现任何其他的状况。 而当过十几年豪爽江湖儿女的苏大侠表示,这两样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儿,如果能借此把叶离送进监狱,那就绝对是物超所值! 不过抱着他的林子文还是一直板着张脸,苏怀瑾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没有接收到自己的意思,但碍于现在要在一堆rén iàn前装柔弱,他实在不能做出更明显的暗示了。 不过既然可爱的徒弟还知道不让叶离多说话以免泄露真相,所以这其实应该是在配合自己的计划吧?不错——徒儿的演技也很不错嘛。 自觉已经完成了自己戏份的苏怀瑾安心地撤掉了保持神志清醒的内力,然后瞬间陷入失血过多引起的“昏迷”当中。 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交给徒弟处理吧,自己老胳膊老腿忙了这么久,把所有事儿都处理得滴水不漏,再加上他x国王子的身份,如果还不能把叶离彻底毁掉,那只能说他前世今生加起来几十年都白活了。 苏怀瑾这眼睛一闭是万事不管了,外面的腥风血雨可才刚刚开始。 林子文简直要气炸了。 他是在跟着秋泓寻找宁安的途中突然恢复前世的记忆的,也许是相处久了熟悉了他身上的气息,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玄而又玄的理由,那个一直想融进他身体却不得其门而入的光团在一天晚上突然找到了突破口,欢欣雀跃地撞进了他的脑袋。 那一瞬间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在海底几乎快憋死的人忽然浮上水面,顷刻间豁然开朗,周身压力尽去,只剩下甜美清新到让人感动的空气。 随即,欣喜若狂与惊慌失措便在同一时间击倒了他。 得到与失去,结束与开始,绝望与救赎太多的信息和情感几乎要把他的脑袋塞爆了,长达几十年的记忆一股脑涌进脑海,有那么一会儿,他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不过好在,这样的状况只存在了一小会儿,他甚至没有让同处一室的jg chá吗察觉到自己的异样,那些不属于这一世的记忆被妥善地安放在一边,情感却跟现在交织在一起,他忽然之间几乎无法忍受现在见不到见不到那个人的处境。 正在这时候,苏怀瑾的diàn huà打过来了。 他简直恨不得立即飞到那人身边去,可惜的是,在这个唯物主义的世界当中,他只能依靠那些慢得要死的交通工具最过分的是,对方还要求他晚点过去! 林子文最后忍气吞声地答应了这个要求,却暗暗决定还是要争分夺秒,反正他到时候人都到了师尊一向心软,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哼。 在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苏怀瑾的那一刻,他的心情仿佛要毁天灭地。 即使后来苏怀瑾很快暗示自己没事,但林子文还是气得手都在抖——那半是后怕,半是对他一点都不爱护自己的愤怒。 天知道,在上一世,他跟他亲爱的师尊相处十几年,几乎一次都没见过他受伤。 之所以说是几乎,那就还是有的,但太小的时候逃离边境那次,他的记忆多数被漫天的血红侵占,反而不甚清晰,而在师尊应战魏国国师那次,他被挡得很远,看不到前方的具体情况,只是见他大发神威,之后一夜白头。 头发变白之后的师尊,仿佛与从前完全变了一个人。 不,他对从前的师尊并无半分不满,只不过更亲近后面那个。 那个人和如春风,尽管表面上是一副飘然冷清的江湖人模样,实际上却温润如玉,比起提剑走天涯的侠客,倒更像个执笔安天下的书生。 他爱上的,也正是这个人。 可惜这些,他还从没来得及与他说过。 那之后他只见过一次师尊受伤——仅那一次,就是为了救他,伤在肩膀,跟这次同样的位置。 更巧的是,也跟这次一样,造成这结果的是一个莫名其妙而令人作呕的人渣。 林子文觉得无比愤怒,他不明白师尊为什么总因为这些不值得的人受伤,他痛恨这些人,也痛恨不能好好保护师尊的自己。 但再对自己生气,他也不能真的自残上一世他在师尊走后把陈林折磨得苦不堪言,这一次叶离也绝对别想在他手中讨到好来。 不过具体事项,就不用跟师尊汇报了——这种小事,自己解决就好。 绑架c意欲谋杀,光是这两项,在专业人士的好好运作下就足以让叶离永不得翻身,更别提那天之后这人就好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整天痴痴呆呆的不知道想什么,身体机能也似乎出现了问题。 办案人员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心理问题可以解释,但他们给这个贵重的犯人做了无数检查,却也查不出来他到底是哪儿受到了伤害,但对方的各项机能又确确实实在衰退,尤其是关于男性方面怕是遭到了致命性的打击。 哦,这个倒是能看出来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想一想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这些在红旗下长大的现代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恢复了前世记忆的林子文却再清楚不过了,这让他心气儿稍稍平静些许,把彻底整合叶氏集团的任务交给手下之后,就开始了天天腻在苏怀瑾身边的日子。 撵都撵不走。 苏怀瑾并没有昏迷多久,他的问题只不过是失血稍多这种小问题,再加上本人身体令人诧异的健康,没几天,那个当时看上去还颇狰狞的伤口就已经开始愈合了。 他舒舒服服地待在王宫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事翻一翻王子寝宫丰富的藏书,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 当林子文终于把手头的紧急事务都处理完去看他的时候,他正优哉游哉地用一只手给花厅里名贵的兰花浇水。 林子文扬了扬眉,愉快地发现对方恢复得不错,算总帐的日子似乎又可以提前一段时间了。 苏怀瑾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到来,转头朝他笑笑,温声道了声稍等,将喷壶往旁边移了移。 雾状的水珠从精致的壶嘴里洒出来,在阳光中折射出瑰丽的光彩,愈发显得现世安宁,岁月静好。 苏怀瑾很快完成了他的工作,在旁边雕刻着小天使的喷泉台里洗了洗手,他伤着的那只手臂还被绷带托着系在脖子上,但只要不去刺激伤口,倒也并不影响行动。 “叶离的事情处理好了?” “嗯,”林子文点点头,来之前满腔兴师问罪的心思在看到正主的一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停了一会儿,才又笑道,“收尾工作我交给下面的人了,至于具体怎么做的,我想你应该没有兴趣,你有吗?” “没有,”苏怀瑾耸了耸肩,因为不小心牵动了肩头的肌肉而轻轻吸了一口气,看到林子文一瞬间紧张起来的神色,他连忙道,“我没事——他惨到什么程度,我大致也能猜到。” “说起来,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才让他变成了那个样子?”林子文有些不可思议,他跟叶离斗了很多年了,深刻地知道那个男人强大的心理状态,他实在很难想像,什么样的打击能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之内彻底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 “这个说来话长。” “” “”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林子文干咳一声,挠了挠头。 这还是他完全恢复记忆之后两个人第一次在彼此都清醒且有空的情况下见面。 “我们谈谈?” 苏怀瑾叹了口气:“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总裁的明星恋人(终) “首先我要告诉你, ”苏怀瑾抱歉地看着林子文的眼睛, 坦白道, “其实我不是宁安。” “”林子文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忍不住笑道,“嗯我想这件事早就很清楚了,我知道你是我师尊,那么是穿越?还是您当真成了仙, 活了这么多年——毕竟你们两个看起来还真是颇为相似。” “不,”苏怀瑾没有被他逗笑,他维持着歉然的姿态, 说出了那句困在心里很久很久的话,“其实, 我也不是谢长风。” “你说什?” “我不是谢长风, 元抱歉,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还是叫我子文吧, ”林子文不在意道, “现在还是这一世的记忆占主导地位, 林子文的名字用了这么多年, 我都已经习惯了。” “我的真名叫做苏怀瑾,”苏怀瑾一字一顿道,“怀瑾握瑜的怀瑾, 字凤洲, 号梅渊居士, 大周文渊侯府长子,嘉元十二年探花及第,官拜户部侍郎,加太子少傅。” 他一下子感觉轻松了许多。 一连串头衔打下来,林子文愣愣地看着对面的人,感觉自己有点懵。 他是做过皇帝的人,当年大启自然也有一套自己的官僚体系,虽然跟苏怀瑾口中的“大周”有些出入,但经验摆在那里,他很容易就能从那些简单的官职当中整理出足够重要的信息。 如此身份在他这样的上位者看来,算不上权势煊赫,但一听便知多得圣宠眷顾,如果这个人的年纪再轻些——不出十年,朝堂必将成为此人天下。 这也无疑能够从侧面证明一个人有多优秀,至少在他当年短暂的为帝生涯当中,并没有遇到这样一个能够托付天下之人。 “这些天我查阅了不少史料,”苏怀瑾没在意他的反应——这样的反应他年少时便已经见得太多了——只是继续道,“我发现,大周并不曾在历史上出现过,甚至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存在,若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便是在更久远的过去,两个世界的历史有些断断续续的相合,出现过一些相同的主流思想及学说,至于太过具体的,我还没有时间完全弄明白,事实上我觉得,也没弄明白的必要。” “等等你说,两个世界?” “只能这样解释了,不是吗?”苏怀瑾当先迈步沿着小径往前走,王宫花园里被伺弄得相当精致漂亮,小路两旁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连每一棵草都像是逐一精选出来的,带着相似的挺拔傲慢与得意洋洋。 林子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作为一个在现代社会接受过优良教育的理科生,他其实比苏怀瑾更容易理解那些玄奥的时间与空间的问题。 “我不能跟你说得太具体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有能泄露多少信息的权限,”苏怀瑾轻轻把一片随风飘到自己肩头的花瓣拨了出去,“但我必须跟你说,我‘成为’谢长风的时候,他身受重伤,满头青丝变作白发,而若不是我过去,他恐怕也活不长了。” 林子文呼吸一滞,一颗饱满的浆果在他厚实的靴底下砰然爆裂,浅色的浆液喷溅出来,在石子小路上留下一道不甚明显的痕迹。 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所以——”苏怀瑾顿了一下,他必须这样才能勉强压下去喉间蓦然涌上的难过,“所以,子文,那时候我真的不敢接受你,我很可能并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像忽然来到一样忽然离开,我很抱歉,但当时我别无选择。” “” “最后你来山上找我,其实我还挺高兴的,只可惜消失与出现并不能由我自己控制如果你现在还想知道当时我没有来得及回答的dá àn,”他坦然地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我可以告诉你,我很喜欢你,一直——从我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开始,我对你的表白没有任何后人揣测的所谓被冒犯的感觉,相反,我为这种美好的感情而愉快,并曾经奢望能够认真做出回应。” “你这个傻瓜” “我什么?” 林子文猛然上前一步,小心地避开苏怀瑾受伤的肩膀,以不会伤害到他的最大力道将他拥进怀里。 然后他吻上了对方近在咫尺的唇。 在夏日温暖的和风中,在明媚的阳光下,他们唇齿相|交,在充斥着馨香鸟鸣的花园当中旁若无人地拥吻在一起。 好像世界上所有的鲜花都在同一时间绽放,海中万千鱼群跃起,银色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钻石般的光芒,漫天星子滑落,乾坤颠倒,他们脚踩星空,头顶生机葱茏的大地。 林子文以几下落在对方微闭的眼睫上的轻啄结束了这个跨越了不知多少时空的吻,苏怀瑾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他的肩上,他们密不可分,就好像天生注定如此。 “我以为你” “你以为的全都是一厢情愿,全都是错谬不堪,”林子文截住了苏怀瑾还想说出口的煞风景的话,他这辈子——加上上辈子大概还从没发出过如此深情的声音,如果不是在此情此景之下,他觉得连自己都一定会起满身的鸡皮疙瘩,“你怎么可以问都不问我,就径自给我判了死刑?” “我不能” “我爱的从来都是你,是你这个人,无论你是我的师尊,亦或是别人。” “你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吗,整个苍云峰上的弟子,都知道掌门在那次受伤之后简直完全变了一个人。” “我很尊敬他——长风剑,我的师尊,他实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江湖上没有任何人能反对这一点,他把我从鲜血炼狱当中一路拯救出来,给予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在后来的后来,我才有幸遇上你。” “我爱他——像是儿子对父亲的那种爱,像是徒弟对师父的那种爱,但那是感激,是景仰,是王泽锡他们对于后来的你那样的感情,和我对你的不一样。” “至于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可如果跟一生都生活在求而不得中的苦闷比起来,起码留下一段幸福的回忆,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再说,不论你以后再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你信不信?” 这些话是如此自然而然地从他口中倾泻出来,就像曾不知演练过多少遍,可明明在一刻钟之前,他都不知道前后“判若两人”的师尊居然真的是两个人。 苏怀瑾愣了一会儿,突然一下笑了出来:“我想到用前两天刚从网上学到的词儿来形容你——真是情话技能满点,你大学修的都是恋爱学分吗?” “冤枉啊,”被破坏了气氛的林子文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决定该开始限制这人的网页浏览权限了,“你去任何一个八卦网站查查看,我可连一段正式恋情都还没确定过。” “谁知道网上的内容是不是都被你家新闻发言人关照过,”苏怀瑾皱了皱鼻子,“你可是在这个世界待了三十多年,还能一个人都没喜欢过?” “真没有,”林子文啧了一声,就快指天发誓了,“喜欢这种情绪哪里是说来就能来的——你以为谁都像叶离那个变态吗?” “” “说起这个,你刚才说‘也’的意思,是因为你像进入到我师尊的身体中一样,也进入了宁安的身体吗?” 苏怀瑾点点头,试图从他的怀抱里先挣脱出去,然而理所当然地失败了。 林子文笑着亲了亲他:“放心吧,我来的时候就吩咐过了,不会有任何人再过来这边的。” “”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凤洲c凤洲”林子文让这两个字在自己的舌尖打了个转,竟硬生生从中觉出一点熟悉和甜蜜的欣喜来,“我能这么称呼你吧?” “你难道不该叫我师尊吗?” 高大的男人露出一副无赖的表情:“你刚才都承认不是我师尊了,你既然都自我介绍过了,难道不是想以自己本身的身份认识我吗?” “”我是这个意思吗??? 算了,既然不会有人过来,那抱着就抱着好了。 谁知道这次又会在什么时候被莫名其妙地带走呢他说得也对,今朝有酒今朝醉,有时候倒是个不错的习惯。 “所以你进入到这些人身上,是有任务的对不对?”王子殿下不愧是从小到大的学霸,理解和举一反三的能力极强,“等完成了任务,就不得不离开?” “差不多是这样,”苏怀瑾索性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好让自己受伤的肩膀得到充分休息,然后简单地把谢长风和宁安本来的命运告诉了他,“我得帮他们报仇,然后在一切走上正轨之后离开。” 林子文的手不可抑止地抖了一下。 除了在对不知何时这个人又将离开的事实感到惶恐之外,他突然觉得,自己整治陈林和叶离的手段似乎太轻了。 苏怀瑾看出了他的想法,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你已经做得足够了,不然我不算任务完成的。” 有些事情做得过了,反而让自己身上无端背上孽债,何必呢? 让他们罪有应得便也够了。 “叶离本来就能算心理不健康,哪个正常人会因为喜欢一个diàn yg中的角色而那么凌|辱折磨扮演那角色的演员呢?”苏怀瑾叹了口气,“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那些本该不存在的记忆——也许是连上天都要惩罚他,让他遭受最为深刻的痛苦吧。” “这样才能称得上是‘罪有应得’。”林子文总结道,心有余悸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还好你来得及时,还好那天晚上我去参加了那个晚会。” “对,”苏怀瑾微笑着,“多亏有你。” 那天他们一起在花园中站了很久很久,久到这辈子没有内力的林子文都脚底发麻,太阳落山,周遭暗了下来,草丛中开始响起柔和悦耳的虫鸣,满天星光烁烁,汇成天上流淌的银河。 从现在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他们去珍惜。 在揣摩了一番苏怀瑾离开的触发条件之后,王子殿下就开始了无所不用其极地阻挠国家执法机器的行动。 叶离本人已经被一家特殊而隐秘的精神病院关了起来,没收全部财产c剥夺政治权利,再加上王子殿下的关照,对他本人的惩罚已经到了极致。 但既然现在苏怀瑾还没有一点要消失的征兆,再结合前世自己在京城折腾陈林的进程来看,林子文大胆猜测,大概要等政府对叶离那庞大的财产和关系网全部分割处理完毕,苏怀瑾的任务才算是真正完成。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恨不得直接给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都永久性放假好了。 但他显然不能真的那么做,再说万一那样做了之后被那个凤洲身后的讨厌鬼视作什么“故意违规”c“任务完成不力”之类的操作,那就不好了。 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当有一个deadle一直在前面虎视眈眈地等你的时候,许多在普通情况下难以解决的小事都会变得微不足道起来,人的荷尔蒙与肾上腺素一起分泌,对促进一对恋人结合极有好处。 他们甚至都没有等到苏怀瑾肩膀上的伤口完全愈合,就去民政部门用最快速度领了证, 说真的,苏怀瑾有点儿愧疚——这个世界的事情太多,进程又赶得太快,以至于他现在才忽然想起来,宁安父母俱在,而自己到来之后,还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们。 好在由于工作原因,原来的宁安也并不常回家,老两口平时喜欢背包世界各地地跑,可以说是非常潇洒了。 苏怀瑾经过考虑之后,还是没有对他们透露自己的情况。 林子文明显是不同的——不仅仅是在他的感情中显得不同,而是真的不同,不管是他的记忆竟然会在秋泓中存放,还是他们俩怎么都不能说是巧合的两世纠缠,都把这个人放置到了一个极为特殊的位置上,苏怀瑾有想过他是不是像自己一样是在做任务,甚至怀疑过他可能是自己原本认识的人,只是失去了记忆,但这两个猜测都很快就被否决了。 第一,他绝不可能是任务者——毕竟没有什么任务是可以在连目标是什么的记忆都没有的情况下完成的,他有问过对方有没有从出生开始就莫名出现的强烈使命感,当时王子殿下正在埋头文案,听到问话后倏然抬起头来,用一种极为肉麻的目光深情款款地看了他半分钟,然后甜蜜地答道:“我这一生存在的意义就是与你相遇呀,凤洲~” “”苏怀瑾并不想跟他说话,并向他脸上扔了一把秋泓。 第二,他也不觉得自己过去认识过像他这样的人。 林子文这个人——或者谢元,随便他叫什么——性格和存在感都无疑非常鲜明而强烈,就拿这个世界来说,即使林子文一开始表现的性格和谢元完全不像,但苏怀瑾在冥冥之中,早就从他身上察觉出了那一丝熟悉。 这在他回想自己原本的一生中遇到的人的时候,是绝对没有过的。 而且,对方的能力显然十分出众,那是与苏怀瑾自己完全不同方向的一种出众——就如同他在披着谢长风壳子的时候说过的话一样,他们两个会是最完美的搭配,相辅相成又永远不必相忌相猜,他们就像是剑与鞘,像是纸与墨,不用费力便能达成契合。 如果他曾认识这么个人,他们除了成为知己乃至qg rén,别无第二个选择。 而苏怀瑾活了那么二十来年,声名远播c交游遍布天下,却还没遇到过一个真正能与自己达成共鸣的伙伴。 幸好,现在他找到了。 不知为什么,他们两个都丝毫不担心以后的事,就好像有什么不可知的东西无声地向他们保证——今后的慢慢长路c万千世界,他们之间都会永远连着看不见的结,让他们一直相伴着走下去。 他们两个的结合在这里并未遭到什么阻挠,宁安那边本就极为开明的夫妻二人自不必说,王室这边,除了林子文的母亲谴责了半天自己儿子先前居然没有透露一点风声以外,也都抱着矜持的热情地接受了“宁安”。 感谢宁安之前良好的信誉记录吧就像他一开始在宴会上对林子文说过的那样,现在在娱乐圈中找到一个像他这样履历清白又咖位不小的明星,着实已经太难太难了。 他们就在王宫旁边的教堂当中低调地举行了婚礼,没有邀请任何媒体,只是两边的亲人和最亲近的好友到场,在神父的见证下给彼此套上了戒指。 那一刻的感觉真是难以描述,小小的套在无名指上的金属环,没有多么华丽的装饰,却代表着这天下最郑重且永志不渝的誓言。 我愿意与他结为伴侣,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c富裕或贫穷c健康或疾病c快乐或忧愁,都将永远爱着他c珍惜他,对他忠实,直到永远。 婚礼后的三个月,《大启》的拍摄正式杀青,进入后期制作和宣传阶段,而以林子文的身份来说,这些部分他们都不用参加。 当然,后来的首映式还是要去亮亮相的。 开始时还单纯的观众们并没有发现狗男男之间的暗涛汹涌,他们旗帜鲜明地拥护者各自的阵营——宁安粉站左边,王子粉站右边,cp粉站中间,互相看不太顺眼又不能抗拒地互相交融,一边隔空瞪视一边用sh一u ji分享着各种tu piàn。 而diàn yg上映之后 呸!还我曾经非常真挚的毒唯感情来,老娘的火把呢! 我早就说过他们有一腿的吧!师徒年下什么的最带感了! 他们演得好棒啊啊啊,《大启》之后,再无大启! 林子文还迫不及待地公布了他和宁安的婚讯——开玩笑,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低调到结婚都不让全国人民知道的人呢,之前要不是黄导演苦口婆心地劝他配合diàn yg宣传才能利益最大化,他早就向全世界宣布这个人的所有权了! 堪称rps界之楷模。 今天的王子殿下虐狗也虐得十分成功呢 被虐哭的cp粉们展开了一场画风清奇的报复行动,她们偏偏不随王子殿下的意去他那里哭天抢地,而是有组织有纪律地又凑到叶离已经报废的账号下面,开启了新一轮的群嘲。 她们持续这种行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前段时间宁安的绑架案闹得很大,最后抓住罪魁祸首的时候,林子文自然不可能还帮他掩盖身份。 这下网上几乎炸了锅。 ——姑娘们有时候确实会比较黄暴比较脑洞大开,论坛里的小黄文中比现实叶总做得更过分的多不胜数,但她们会在那些没有节操的p下面大呼好萌好萌,却对叶离做出来的这缺德事儿群情激愤,如果怨念能伤人的话,恐怕精神病院里的叶总早就千疮百孔了。 脑内yy和现实生活,从来都是两回事儿,姑娘们表示被这人渣恶心得吃不下饭,并连原来真爱的cp都不想继续萌了。 这事儿被当作了一场圈地自萌勿真人的血的教训,在同人圈子里面流传甚广,一直到后来,混圈的老人家们都会以此严肃告诫新人:珍爱生命,远离正主。 粉丝们这种既羞耻又愤怒的心情持续了很长时间,尤其是叶离在圈子里的马甲也被揪出来以后,每个人都对宁安这个完全无辜的受害者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愧疚感。 然而大家怎么也没想到,人家竟然悄没声儿地就跟王子殿下结婚了! 广大粉丝们深感出了一口恶气——有什么比这更大快人心的呢,男神和男神携手踹掉渣男长相厮守什么的,简直是童话里才有的美好桥段! 不过鉴于王子殿下秀恩爱秀得太丧心病狂简直官逼同死,在夫夫俩刚结婚的这段日子里,她们还是先去叶离那儿发泄一下负面情绪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教皇这个小妖精(1) 宁安在这个世界待了很长时间。 好吧, 与上个世界比起来, 其实也并不太久, 但考虑到“报复渣男”这个任务所用时长的不同, 属于他自己的人生长度倒是大大地增加了。 叶离的事情早就都处理完毕,苏怀瑾甚至都退出了娱乐圈,为不知哪天会突然到来的消失做好了准备,可他和林子文堪称精神紧绷地过了很多年,那种熟悉的召唤感才又一次毫无预兆地出现。 但这次比较有人情味儿的是, 他不是在感觉到不对的同时立即被抽离世界,而是清楚地得知,自己有一个晚上的告别时间。 与第一个世界相比, 当真称得上是级别的待遇了。 他们静静地在一起度过了这最后的夜晚,像之前的许多个夜晚一样, 拥抱c亲吻c做|爱(这里看作话)——要激烈许多, 当然——在即将离别的时候,竟然没有太多的伤感, 而只是有些淡淡的不舍。 这来源于那种奇异的自信:在下一个世界里, 他们一定会再次相遇。 苏怀瑾在回到那片虚空的时候, 甚至面带微笑。 仙君望着他, 面上还是模糊不清,气场却温和了许多。 “这次要多谢您,”苏怀瑾陈恳道, “这个世界” “谢我什么?”仙君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因为这最后一个晚上, 过得很愉快吗?” 苏怀瑾一时涨红了脸——他现在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年纪轻轻什么都不懂的探花郎了,但面对太过直白的玩笑,仍是有点不能适应。 尤其是面对这个一直以来严肃到禁欲的仙君的时候。 “就是多谢。” 仙君轻轻地笑起来:“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提前对你做出一个通知而已——在上个世界结束之后你似乎很不高兴,我想,这起码能让你做出些心理准备。” “对,这很重要,”苏怀瑾认真地直视这对方眼睛的位置,“我在小世界生活了很多年,遇到许多重要的人,有了这一段缓冲,我至少能与他们好好告别。” “所以,谢谢你。” 仙君摇了摇头,看着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主动问道:“你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吗?” “关于我在小世界中停留的时间,上仙,”苏怀瑾愣了愣,没想到他的观察力那样敏锐,但在考虑过后,他决定还是把这个问题摆到台面上来,“原本我以为这由我完成任务的时长来决定,可从这一次看,似乎并非如此。” “确实并非如此,”仙君沉吟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是我现在也无法给你解释明白,我只能说,在通知你回归日期之前,连我对你在小世界中停留时间的长短都并非知之甚祥,但我对时间的掌控力会随着你任务成功次数的增多而加大,到了下个世界,也许我就能自作主张地为你延长一段时间了。” 苏怀瑾一怔:“这难道不是由您来决定的吗?” “自然不是,”仙君失笑,“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如果由我控制,我又何必做恶人,不让你在小世界中得一个圆满呢?” “可在上次回来之后,您曾经说过” “我曾说,时机已到,记住你的身份,”仙君重复着那时的话,“你的身份是穿梭于世界之间的执行者,终究不是属于那里的人,不可太过执迷。” 苏怀瑾微皱了皱眉头,只好放下了这个问题:“上仙,有一件事,我必须” 他想跟仙君说起林子文的事——林子文的身份显然不同寻常,他们两个自己琢磨不出什么来,但在这里,也许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提示。 让他没想到的是,仙君显然更不愿意谈起这个话题。 他甚至直接挥手堵住了苏怀瑾的话:“好了,这片虚空中的时间流速与小世界中不同,不可过分耽搁,你还是尽快封印这里的记忆,去做下一次任务吧。” “”苏怀瑾刚想说什么,就见对方向自己做出了熟悉的抓去动作,恍惚的感觉再次笼罩全身,他看着那团银蓝色的物质被从自己身体里抽出,连方才要说的话都忘了。 仙君将那光团封进秋泓剑里,又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把那把长剑变作一枚戒指,套上了他的手指。 “经过这个世界的洗练,秋泓的等级也有所提升,今后你可以根据环境而随意改变其外形,但是记住,一天只有一次机会,不要浪费。” 这句话的尾音已接近飘渺,苏怀瑾面前一片模糊,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意识再次湮灭在了骤然亮起的亮蓝色光线之中。 虚空中,仙君望着他消失的地方,面上白雾散去,有如神造的俊美面孔上不悲不喜。 如果苏怀瑾能够看到这张面孔,一定会感觉到无法忽视的强烈熟悉感,可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却又似乎完全做不到。 不过,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快些吧”全身散发白光的男人喃喃道,眼中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尽去,竟是一片如晨光初露般动人的温柔缱绻。 无边的虚空很快又重归黑暗,那最后一点儿蓝色和银色的光亮,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苏怀瑾并不像前两次那样,是在空无一人的床上醒来的。 “eny一ur h一less?” 什么?他皱了皱眉头,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声色地睁开眼睛。 然后他就受到了惊吓。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极为空旷华丽的大殿,周围的一切装饰都以纯净的白色和金色为主调,高大的石柱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高高的拱顶上布满了繁复而美丽的浮雕,阳光从色彩艳丽的玻璃中投射进来,在光可鉴人的彩色大理石地面上投下神圣的光影。 苏怀瑾用短短的时间迅速扫视了一遍自己所处的环境,试图对当下的处境做出一点判断,可除了发现这地方简直华丽到让人畏惧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推论。 他的注意力迅速转回面前询问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身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人——以及他下首的所有人——一副金发碧眼的夷人相貌,高鼻深目c面容白皙,戴一副垂坠金链的细边眼镜,身着红袍,即使满面皱纹,周身气势也叫人丝毫不敢小觑。 最重要的是,就像他开始听到对方说话时就叫苦不迭的那样——他说的无疑是另外一种语言。 苏怀瑾在“现代社会”待了几年,不是没有接触过外国人,当初叶离囚禁他的就是一家与x国远隔千里之外的医院,那里除了凌韵和两三个照顾他的护工之外,全都是这样轮廓深刻的人种。 可问题是,尽管热爱学习的探花郎在之后的几年中饶有兴趣地学习了几种当时世界上应用性比较广的外语,并且凭借自己学神等级的灵魂在极短的时间里学到了算得上“精通”的地步,但他的心思毕竟不在这个上面,对于那些在日常生活中其实根本不用的外语,始终是不如自己的母语亲切的。 就像此时,他分辨得出这位先生用的是“yg yu”,却总要反应片刻,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仙君这到底是选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但不论心里怎么疯狂吐槽,眼下的情况还是要应付过去的,苏怀瑾飞快地翻找了一下这句身体刚才的记忆,在脑内把那些拗口的字母翻译成自己能理解的意思,不可避免地浪费掉了一点时间。 这期间他维持着坐在宝座上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地望向高处的玫瑰花窗的姿势,倒让下面一个个看上去年纪不轻地为不低的红衣人稍稍有些躁动起来。 苏怀瑾犹豫了一下,现在还没有全盘接受记忆的他无法判断原身在这种情况下会做出怎样的举动,但此时无疑已经没有时间再让一点点理顺记忆了。 还是先尽量装作高深莫测的把这事儿忽悠过去吧。 俊美不似凡人的教皇微微一动,冰蓝色的眼睛从不可知的地方回转,顿时让一众红衣主教间气氛又是一凝。 他却恍若未见,交叉放在小腹的双手缓缓托起,做出半个拥抱众生的手势:“愿光明神护佑。” 主角们面面相觑,无奈之下只好起身,恭敬地朝教皇的方向躬身,同声念道:“愿光明神护佑。” 苏怀瑾轻轻颔首,两个近侍上前来托起他垂坠身旁的华丽披肩,他把手放下,继续隐藏在宽大的披肩里,然后起身,从主教们中间的那条道路上扬长而去。 大概没人知道,这位看起来像往常一样高傲到不可思议的陛下全身紧绷,套在红色手套中的手指都攥得骨节泛白了。 “院长?”一直到教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红衣主教们才都按捺不住地动了起来,许多人凑到刚刚那个出声询问的老rén iàn前,面上都带了些焦急,“陛下对这件事情一再拖延,您觉得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我哪里知道,”枢机院长保罗维尔德板着一张脸,没有流露出一丝可供人揣测的情绪,“圣父大人有自己的考量,总归不会误事。” “可是”好几个主教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几分讨好的笑容,“您曾是陛下的老师,您的意见,他一定会听从的吧?” 保罗摇摇头,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件事情,只有教皇才有决断的权力,你们安安心心在这里待着,别总急着要回去。” 一个相对年轻的黑发主教苦着脸道:“可您也不是不知道,教区那么多事西汀斯王国的三王子下周就要受洗了,如果只是由大主教主持洗礼,国王肯定会心有不满” “对啊,”另一人也附和道,“我那边,罗兰的圣光节也快到了,一个红衣主教都不出现的话,民众们不知会怎么想。” “日常事务也不能总用传讯水晶处理吧近来落日森林那里连续出现过好几次巨龙的踪迹,求助红衣主教的请愿书早送上来好多次,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对教廷的威信造成损失。” “” “好了,”保罗摆摆手,阻止了大家一叠声的诉苦,“大陆上难道还能有什么比黑暗封印更着紧的事情吗,这是大人登基之后主持的第一场封印仪式,谨慎一些也是正常的。” “话虽然这么说” 然而,这些早就成精的红衣主教们可不是好糊弄的,他们团团把院长围在中间,大有今天不给个说法不散会的架势。 保罗维尔德一向为人温和,也确实对现任倨傲的教皇陛下有着较大的影响力,他们现在实在着急,暂时是顾不上什么尊卑了。 “唉,要是圣子大人能早些回来就好了” 也不知是谁惋惜地叹了一声,瞬间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一众红衣主教顿时唉声叹气起来,无比想念他们漂亮又温柔,还在教皇面前十分说得上话的圣子大人。 大人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游历去了呢,连传讯水晶都联系不上,要不是他供奉在主教堂里的灵魂之火还好好燃烧着,他们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说起来,最近陛下的坏心情,应该也跟圣子大人的失联有关吧 枢机院那里的混乱苏怀瑾是看不到了,他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大得能听见回音的卧室,吩咐近侍们不可打扰之后,就第一时间吸收起了原身的记忆。 这个身体的主人名叫阿德里安阿尔德,是珈蓝大陆光明神殿的教皇。 必须承认,苏怀瑾被这个身份惊了一下。 实在是这里的教皇,完全可以说是大陆上最尊贵的人类。 珈蓝大陆是一片很神奇的地方,这里生活着人类c精灵c矮人,还有许许多多的智慧物种,人类无疑是其中的主流,他们占据着大陆上绝大多数的土地,创造了非常灿烂的文明。 而光明神,是几乎所有人类都信仰的神明。 人们相信,他们的存在c拥有的食物c乃至于赖以生存的斗气和魔法都是因为光明神的馈赠,就像精灵族信仰自然女神,矮人族信仰力量之神一样。 光明系的魔法和斗气也被公认为最难掌握的力量,拥有光明天赋的人类万中无一,每一个都会被从出生起就接到教会,从小接受严苛的教育以及信仰灌输,他们成年以后,就会成为教廷维持统治和抗击黑暗的主要力量。 光明教廷作为统一的神权,高高凌驾于大陆四分五裂的王权之上,各国国王见到红衣主教都不敢有丝毫不敬,因为从理论上来说,一个国家的红衣主教们如果达成共识,便有着废除国王的至高权力。 当然这也只是理论上而已,至少在历史记载当中,这种行为真正发生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阿德里安作为光明教廷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皇,在世俗中的权力可以说达到了极致。 这里必须要说明,教皇这一职位既不是世袭制,也不是选举制的,而是有光明神选择产生——在每一位教皇过世之后,新任教皇会自动继承那无穷浩瀚的光明之力和法杖,在三日之后直接被推上圣座。 当然,教皇的产生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他们几乎每一次都是在枢机院的红衣主教之间出现,并且在继承力量之前,就已经是大陆上鼎鼎有名的光明法师了。 这有效地避免了教廷内部因此而产生的争权夺利和互相陷害。 阿德里安无疑是个天才,在幼年开始学习魔法后的第一次测试中,他彭湃的光明之力就惊动了教廷上层,当时的教皇直接把他收作义子,接到圣城亲自进行最正统的培养。 在珈蓝大陆上,一个人的光明天赋与其灵魂的洁净程度以及对光明神的信仰之力的挂钩的,你永远不需要担心一个牧师或是骑士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因为在神明的监视下,一切黑暗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当然,事情也没有那么绝对——光明神是一个宽容的神,他允许自己麾下的神职人员拥有正常人类都有的小心思,只要那不触犯道德底线,就不会受到他的惩罚。 而且,有光明的地方就必定有黑暗,历史上堕落成黑暗法师和黑暗剑士的神职人员也从来不在少数,无一例外的,每一次都会在大陆上引发轩然大波。 不过撇开这些个例不谈,能成为教皇的人,那绝对是在心灵上维持着完全的纯净和虔诚——对这个作为自己在人间代言人的信徒之首,光明神的考量还是比较慎重的。 阿德里安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记忆单纯枯燥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以至于苏怀瑾在浏览的途中几乎有些昏昏欲睡——从十六岁成为牧师开始,就是每天祷告c学习c用餐c学习c祷告这样的无限循环,几乎找不到任何娱乐的踪影,今年才不过二十五岁的年轻人,生活却单调得仿佛早已厌倦尘世的老头子。 当然,他并不厌倦尘世,事实上,这位表面高傲冷漠的教皇心中充满了各种堪称“离经叛道”的情绪,也充满了对一切美好事物热忱而执着的喜爱。 不,这和所谓“纯净”c“虔诚”一点都不冲突,毕竟神想要的是一个鲜活的c有生命的信徒,而不是每天只会对着自己的雕像重复那些陈词滥调的祈祷机器。 但也正是这性格中的一点点鲜活,给阿德里安的人生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就像之前的每个世界一样,这具如今属于苏怀瑾的身体,也是一个倒霉的替身。 只是他做替身的对象有些特别——光明神希尔维斯。 说实话,特别得有些过了头。 那位胆大包天的倾慕者,就是之前红衣主教们寄托了重大希望的圣子伊尔雅,他与阿德里安年龄相仿c天赋相近,当年是几乎同时被教皇接到圣城的,也因此从小一起长大。 与矜持到有些高傲的阿德里安不同,伊尔雅是个个性十分温和的人,他总是很容易赢得身边人的好感,也非常善于帮助和安慰别人。 作为两个未来板上钉钉的教廷高层,伊尔雅和阿德里安从小就被刻意安排在一起起居c学习,他们会一起研究那些晦涩的大部头魔法书,会在完不成功课的时候心有灵犀地定下圈套隐瞒老师,也会一起在闲暇的时光中跑去后山的森林中“探险”,他们几乎知道彼此所有的喜好与秘密,在远离家乡和亲人的圣城中很容易就成为了彼此最亲近的人。 阿德里安对伊尔雅的感情并不一定是普世理解上的“爱”,那感情中混杂了不容忽视的友情与亲情,还有一点对于犹如半身的挚友的信任与依赖。 更何况,这位教皇的信仰确实无比坚定,他早在少年时就已经立誓终身侍奉神明,在教义并不反对的情况下仍保持着严苛的独身主义,不与任何男女有所亲近。 即使是在历代教皇当中,他这种情况也算是少数——毕竟光明神教义并不反对神职人员享受爱情的甜蜜,甚至连教皇,都有权力结婚生子。 但他依然是“爱着”伊尔雅的,并且,这份爱与对别人的也是截然不同。 而与他不一样,长大后的伊尔雅从不吝啬于向少男少女们展现自己的魅力——他成年后就被外派到当时大陆上最繁华的罗兰王国帝都去担任红衣主教,在那里,他轻而易举地成为了社交场上的新贵,用自己温柔多情的碧绿色眼睛把年轻人们迷得神魂颠倒。 当时连两人的义父c教皇陛下都曾经笑着对跟在身边的阿德里安感慨过,也真难为伊尔雅的爱竟能分成那么多份,既不会因为滥情而受到惩罚,也没有因此而减少对神明的信仰。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这个有名的大众情圣伊尔雅,最后竟然真的胆大包天敢把主意打到光明神身上去——他对神所产生的“爱情”,除了炽烈程度和持久性之外,与他对那些来来往往的qg rén们所产生的,并无一点不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教皇这个小妖精(2) 在这场注定无疾而终的爱情当中, 阿德里安扮演了一个很倒霉的角色。 跟从小就喜欢满圣城乱跑, 与各种阶级层次的人交往的伊尔雅不同, 阿德里安几乎从未迈出过圣殿的大门。 不,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对外面的世界毫无兴趣,事实上,每次伊尔雅回来给他描述各种集市上的趣事,或者用一些小礼物逗他开心的时候,那双仿佛埋藏着星空的蓝眼睛总会比平时更加专注地看过来, 并且染上许多难得一见的笑意。 但与玩伴比起来,阿德里安总是忙到根本没有功夫去外面释放自己的天性。 两个人的差距随着年纪的增长慢慢显露出来,伊尔雅总是对那些用于战斗的增幅魔法更感兴趣, 虽然牧师们并不能直接杀敌,但战场上从没有人能忽视他们的作用, 一个战队的搭配中可以缺少任何职业, 独独不能少了又能增幅又能治疗还对黑暗生物有致命克制作用的牧师,而当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 牧师也通常是被放在第一顺位保护的对象。 伊尔雅总是对这些魔法情有独钟, 当然, 作为神职人员的祷告和赐福魔法他也不会落下, 只是兴致缺缺,至于那些晦涩的教义与修行,他就更不愿意在那上面花心思了——说实在的, 比起一个牧师来说, 他的性格倒更适合成为一名骑士。 阿德里安却完全不一样, 从幼年开始,他就早早做好了成为一个将身心奉献给神的神圣牧师的准备,每天的早晚课和任何一次祷告都进行得一丝不苟,就算在课业好不容易有所放松的时候,也会扎进圣殿图书馆,去研究那些不知被遗忘了几个世纪的典籍,外面的世界确实具有y一u hu一力,但对他来说,总是有更重要的东西。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天赋差距并不大的两个人迅速拉开距离这种事,就不足为奇了。 伊尔雅却一点都不在意——至少他表现得一点都不在意,他曾开玩笑地对自己的好友说道:“为了站在大陆顶端而放弃所有生活乐趣什么的我可完全做不到,只是我亲爱的阿德里安,你一定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教皇。” 那时他们两个才只有十六岁,没有在教会内担任任何职务,可这话说出来,两个人却都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就连“不思进取”的伊尔雅这时候都有了相当于大主教的魔导师实力,而阿德里安甚至是在红衣主教们当中魔力都处于中上阶层的大魔导师,整个教会里都没人怀疑,只要现任教皇再撑个十年,下一任教皇的位子便非他莫属。 他闻言只是笑笑,擦拭了一下手上代表牧师身份的戒指道:“那是当然。” 他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能力。 两年之后,伊尔雅被派往罗兰,阿德里安则留在了圣城,成为了一名常驻枢机主教。 那之后,一直到前任教皇去世,阿德里安进阶法圣,继位教皇,按规全部外派红衣主教都被召回为止,他们都一直没再见过面。 阿德里安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伊尔雅册封为圣子——圣子在教廷当中地位超然,几乎与枢机院长平起平坐,却历来只能由四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就任,伊尔雅这位子也是早先定下的,并不算他徇私。 教廷中教皇主内务,是所有信徒的领袖,圣子主外务,遇到黑暗生物作祟时常需亲临前线,正合适伊尔雅不过。 在阿德里安的心里,伊尔雅一直都是那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有着温暖的笑容和好脾气,却永远不能安分待在教堂里的少年,会用甜甜的声音跟漂亮的修女聊天,也会在从城里偷溜回来的时候给他捎上集市里的新鲜玩意儿。 可他不知道,这世上所有人都是会变的。 不,可别误会,这位教皇陛下才不是什么养在温室中的娇嫩花朵,他在前任教皇的言传身教下深通权谋之术,并且不惮于用不太光彩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是最虔诚的信徒,却也对光明教典中许多“过时”的教义不屑一顾,他愿终身侍奉神明,却也永远不会将自己视为谁卑微的仆从。 光明神也不行。 只是作为亲人和ài rén一般的存在,伊尔雅总是不同的。 没有人知道,那位黑发绿眸的圣子大人是何时有了渎神的想法光明神在上,他甚至从来都不曾在祈祷室中虔诚膜拜俊美的神像。 但若是能说清楚,那也不是爱情了。 在罗兰的神殿里,炽烈却求而不得的情感日日夜夜地灼烤着这位风流多情的神职人员,他甚至会对着十字架自|慰,却在释放过后更加怅然若失,被强烈的渴望和负罪感折磨得无法入睡。 直到二十五岁那年,他在圣殿中以新任圣子的身份觐见教皇,那一瞬间,身披洁白法袍c全身上下几乎都被笼罩在圣光中的童年玩伴瞬间击中了他的心脏。 看呐——他能听见主教团中的窃窃私语——看看我们的新教皇,他简直是希尔维斯神在人间的投影! 圣子大人于是突然对自己无望的情感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但伊尔雅很快就绝望地发现:阿德里安根本不比光明神更好得手。 教皇陛下禁欲c阴晴不定,且任性傲娇到无可救药,这么多年以来成长在圣殿里,以他的容貌和地位,追求者从来都是络绎不绝,他狂热的脑残粉遍布大陆,其中不乏为这疯狂的恋慕而做出各种奇事的存在,但无论他们怎样表现,高高在上的陛下却从来都不会在他们身上多费一秒心思。 伊尔雅扪心自问,他能指望用勾搭那些无知男女的办法勾搭到这只撩人而不自知的妖精吗? dá àn肯定是不能的。 但我们也说过,他对于阿德里安来说终究是不同的。 对待特殊的人,当然要用特殊的方法。 教皇似乎在圣子毫不掩饰且声势浩大的追求下遭遇了一场信仰危机——他拿不准自己对于伊尔雅的感情,他爱希尔维斯神,但也无疑爱着伊尔雅,这种几乎不相上下的爱让他陷入了挣扎的泥沼,并在最后做出了部分妥协:他可以回应对方的情感,却永远不会与他彻底结合。 当时圣子温柔地微笑着表示:好啊,你知道我恋慕的只是你纯净的灵魂。 个屁,我裤子都脱了你告诉我这辈子都别想上本垒?!! 但是说又说不通,打也打不过,他除了妥协,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 然而人的膨胀总是没有止境的,对于伊尔雅来说,教皇阿德里安终究只是他找到的替身,虽然已经是这人世间最接近正主的替身了,那也是个冒牌货。 一开始的时候,他对阿德里安还残留着一些发小的情义,但与一直困在圣城中,人际关系单纯到令人发指的阿德里安不同,他早就游历遍了整片大陆,经历过许多事,认识了更多朋友,童年的感情渐渐被压抑到一块小小的角落,甚至不能再算作是被小心呵护的珍宝。 没有一个美丽安宁归处的心脏,最容易被黑暗的恶魔趁虚而入。 所以在后来听说教皇实质上可以正面与神交流的时候,他一个冲动,就做出了之后让自己痛苦终身的选择。 圣子伊尔雅用黑暗巨龙的毒液谋杀了教皇。 他想当然地认为,当时在教会中不会有比他更有资格被神选中的存在,而只要他成为了教皇,就有机会让神聆听到他卑微的爱意。 他被迷恋和欲|望蚀了心智,忘却了光明教义中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训诫: 神说:心中不可沾染黑暗,因私欲而做恶事,将与恶魔无异。 这是阿德里安在弥留之际想要告诫他的话,但很可惜,没有来得及。 至于那之后的事情怎么样,苏怀瑾就没有看到了,因为阿德里安已经死了。 他看完这份记忆之后,不免有些唏嘘。 阿德里安的离经叛道和明澈洞达出乎他的意料——从本人记忆的角度来看,他其实从来都没有陷入所谓的迷茫,也从来不曾爱上过伊尔雅。 确切的说,他坚定地认为自己不爱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也敏锐地洞察了伊尔雅一开始追求他时所抱有的目的。 但教皇陛下根本不在乎——他一点都不认为爱上神是一件难以启齿大逆不道的事,而只是对他注定不会得到回应的好友深表同情。但事情的发展方向脱离了他的预料——阿德里安很快无奈地发现,伊尔雅的爱似乎真的在连对方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这就有点难办了。 我的魅力太大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 他无疑不能看着伊尔雅落入深渊而不去救他,但也没有圣父到放弃自己的信仰去违心地“爱上”他,所以他最后决定折中:只在口头回应对方的“爱”,希望能借此平复伊尔雅已经有些危险的心境,再找机会对他把事情讲清楚。 可惜,他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就被对方谋杀了。 教皇陛下对此感到很是委屈:我把你当做朋友你居然只想上我?这就算了上不成你居然还要杀了我??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呢! 这个心路历程连苏怀瑾看着都很委屈,那个伊尔雅无疑并不是个禁欲主义者,并且显然在最后黑化成了一个得不到就毁掉的变态,他杀掉阿德里安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所谓教皇的位子,而只不过是因为已成心魔的求而不得。 阿德里安自认为能够以精湛的演技隐藏自己的内心,却不知道这世上真爱哪里是能ěi zhuāng的,就像他看出伊尔雅已经真正对他动了情一样,伊尔雅也未必看不出他是在演戏。 苏怀瑾想了想,觉得这种情况还不如在一开始就以足够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断然拒绝,大不了以后常常客串心理治疗师开导对方便好,犯不着把自己也搭进去。 而且最好早点让伊尔雅知道,即使是教皇也没能力跟神对话死掉的教皇倒还有点可能。 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发现现在的时间点是阿德里安登基约半年后,黑暗封印发生松动,所有红衣主教再一次被召集到圣城,等着教皇大人给他们各自安排任务,共御外敌。 此时伊尔雅已经开始对他展开了疯狂的追求攻势,占着身份和地利的便宜缠磨得他烦不胜烦,十几天以前,一直肯定对方喜欢的其实是光明神阿德里安刚刚发现他的真心,在慌乱片刻之后,找了个借口派他到大陆上游历去了。 如果苏怀瑾没有来的话,几个月后身受重伤的伊尔雅就将被训诫骑士救回圣殿,阿德里安意识到如果再对这个好友放任不管的话,他真的可能毁了自己,便由此开始了那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 不得不说,教皇在这方面的情商也实在堪忧。 苏怀瑾正有些发愁该怎么处理这件事——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即使是最后身亡,阿德里安对伊尔雅也没有多深的恨意,他甚至对没有成功拯救好友的灵魂而有些心怀愧疚。 要说恨,他最恨的也该是那个趁伊尔雅不备,往他心里种下了魔物的黑暗法师才对。 他现在对这两个人的爱恨纠缠只有一个感觉:简直都傻得让人心疼。 这两个被公认为当世最智慧的修炼者,智商高到逆天,为人处世也各有一套截然不同但同样见效的行为准则,情商不可谓不高,可偏偏在爱情上,有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愚蠢。 这也许也与他们的成长环境有关系——从小生长在一个禁欲主义盛行c对人的道德标准要求高到变态的地方,又生来注定拥有高不可攀的权势和尊贵的身份,要说这样的小孩子能正正常常地成长起来,那简直是鬼都不信。 于是两个同样心理扭曲的小变态长大了,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对方,也在不知不觉中害了对方。 从不拘于□□的伊尔雅偏偏在对待阿德里安的事情上裹足不前,竟然臆想出一个对他来说绝不存在的光明神,以此来寄托自觉绝不可能获得的情感,就像给自己催眠一样拗上了劲儿,最后竟把教皇这个正主当作了替身,在绝望中走向了极端。 而阿德里安呢,他早早地就立下了一生追随光明神的誓言,便等于把自己封进了一个套子里,从此再不敢对感情妄加尝试,他无疑爱着伊尔雅,只可惜不是对方期待的那种爱,他甚至愿意为了这个朋友付出生命,却给不了对方最想要的回应。 因为他早不知该如何去爱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苏怀瑾不确定自己去报复伊尔雅会让阿德里安高兴,可伊尔雅却也是实实在在地做错了,不让他受到惩罚的话,连他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正在这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手指一热。 那个镶嵌着巨大宝石的教皇戒指发出微微的光来,苏怀瑾瞪大眼睛看着它,只见这东西自动地在他的手指上转了个圈,就好像什么宠物在对主人撒娇。 “秋c秋泓?” 一股欢快的情绪从上面爆发出来,戒指又欢欣雀跃地转了两圈,传达出极为亲近的意思。 这一切对于一直是个凡人的苏怀瑾来说太新奇了,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那个不知道何时把原本的戒指顶替掉的小东西,连刚才自己在想什么都一时忘记了。 秋泓却显然没忘,它又跟主人撒了两下娇,便轻轻颤了颤,自动打开了空间。 苏怀瑾惊奇地发现那枚真正的教皇戒指就漂浮在那一片虚空当中,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颜色与其他记忆迥异的浅白色光团在空间打开的同时向他飘了过来。 他本能地伸手接住,那光团绕着他的指尖飞舞了两圈,忽然间光芒大盛,直接幻化成了那位仙君的样子。 “上”苏怀瑾被惊得后退了一步,面前的上仙还是那一副清冷淡漠的样子,看不清面目,身周却有着强大的威势萦绕不去。 “除随意变换形态之外,现在秋泓还可以储存大约一立方米的杂物,”眼前的仙君显然只是一段影像,并不看他,在出现的同时便自顾自地说起话来,“只要是没有生命且大小合适的器物,你都可以放到里面去。” 这真是太神奇了,苏怀瑾将那戒指取下来放在手心观察,没有察觉到与真品有半分不同。 仙君继续道:“还有,之前时间紧急,忘了对你解释这个世界的特殊之处——这里的原主所求并非fu ch一u,相反,他希望你这次不要再让伊尔雅被黑暗所侵蚀,但站在我们的立场上,那个人也不得不接受惩罚,这期间的度你要掌握好。” 苏怀瑾目瞪口呆——这简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原本的阿德里安对伊尔雅百般顺从忍让,那人都黑化成那个鬼样子了,如今他要“毫无缘由”地惩罚他,却还得看着他的灵魂不至于黑化,这不是难为人嘛。 除非让这个伊尔雅也像上个世界的叶离那样重生一下? “如果你完成得好,”仙君却根本不知道他的纠结,“他们两个都将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伊尔雅将同时拥有这三世记忆,之后发展如何,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 虽然知道很不应该,但苏怀瑾忍不住还是深深地心理不平衡了。 不是他可从来都不是多小气的人,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不能这么大吧? 同样是求重生,怎么他就要勤勤恳恳穿梭在各个小世界里,面对那些令人作呕的渣男或者眼下让人进退两难的窘境,而阿德里安就只需要提出请求,然后所有体力活儿就都由他代劳了呢? 而且让他在这里面对伊尔雅的追求,到时候他们两个重生以后不会觉得很尴尬吗! 仙君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笑出了声:“不要想太多,你跟他们自然是不一样的。” 说完这句话,那个无比逼真的影像就消失了,秋泓也收起了空间,还是化作戒指的形状,无比乖巧地躺在苏怀瑾手上。 苏怀瑾叹了口气,把那枚无比华丽的戒指套回手指,坐到原本属于阿德里安的办公桌后面,带上他的挂链眼镜,开始处理公务。 当然要处理公务了,作为大陆上最有权势的人,教皇这个职位又不是像吉祥物一样摆在那里好看的。 他其实也就是一闪而过那个念头,其实仔细算起来,自己还是赚了的。 苏怀瑾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打从第一个世界开始,他就知道仙君让自己穿越这些小世界,是给了自己多大的便宜。 那些形形□□的人生c闻所未闻的见识与技巧,是再多的身外之物都比不上的,他待在原本自己的世界里,一辈子都不可能见识那么多让人惊叹的东西,学习到那些神乎其神的技巧。 如果当时他只是带着记忆重生的话,谁能保证再走一次自己的人生就能把事情走到完美呢?未来永远都无法预料,唯一能保证胜利的,只有属于自身的实力。 这才是仙君赐予他的最宝贵的东西——比所谓重生的机会还要宝贵的多。 就像现在,阿德里安的记忆给他带来了伊尔雅这个难以处理的大|麻烦,但也同时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至少现在看着满羊皮纸的yg yu,他的阅读比刚才要顺畅多了。 “陛下?”一个近侍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房门,“枢机院长维尔德大人求见。” “”苏怀瑾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阅读文件的姿势,确保自己浑身毫无破绽之后,才镇定道,“请他进来。” 感谢宁安带给他的yg di级演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教皇这个小妖精(3) 维尔德红衣主教跟教皇大人私交不错,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这位今年已经有一百零八岁的老人家满头银发, 却仍像是年轻人那样充满活力——修为高深的魔法师们总是很难显出老态, 尤其以疗和保养出名的光明魔法更是如此。 阿德里安和伊尔雅小的时候, 接触到的第一位魔法老师就是这位令人尊敬的主教大人,一直到后来,随着他们等级的提高老师换了一批又一批,唯有保罗维尔德一直坚守在岗位上,他们相处了二十年, 之间的关系自是不同寻常。 但尽管如此,这位如今在教廷除了教皇之外最具实权的老人却没有一点儿骄矜之色,他向引自己进来的内侍轻轻颔首, 然后向办公桌后面头也没抬的教皇行了标准的礼节。 新任教皇可一点都不好惹,所有试图以自己的老资历对年轻的教皇指手画脚的人, 现在都已经不在圣城了。 “坐。”苏怀瑾把手中的文件翻过一页, 然后合拢放在一边,这才抬眼把目光分给了自己过去的老师, 同时双手十指指尖相对放在桌上, 露出询问的神色。 “陛下”保罗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只挨了一点边, 然后清了清嗓子,试探道,“红衣主教们都很心急, 您知道, 他们教区里的事务可不少, 总一股脑在圣城带着,各大小公国怕会出现什么变故。” “啊,这件事,”苏怀瑾全神贯注才操纵自己的舌头卡在合适的音准上——现在他们又不说yg yu这种大陆通用语了,而是用上了阿德里安那个毫无印象的故乡的语言,听起来跟上个世界的法语有些像,“明天就让他们回去好了,以往怎么做,今年就还怎么做。” “什c什么?大人”保罗明显的愣住了,他可绝对想不到今天会得到这个答复,“一点修改都不需要做吗?” 这样的话,把位高权重的红衣主教们生生多留在圣城十几天是要干嘛,嫌生活太枯燥耍着大家解闷儿吗? “为什么要修改呢?”苏怀瑾不解地望着他,“这套方法从上上任教皇开始,已经持续行使了五十多年,事实证明对待加固封印非常有效,今年有什么不同吗?” “” 苏怀瑾摆了摆手,拿起刚刚放下的鹅毛笔沾了沾墨水,重新打开了一卷文件。 “既然如此”眼看对方做出了在忙的姿态,保罗也不好多留,“我就先退下了。” 他站起身,整了整一丝不乱的袍子,在得到“去忙吧”的回复后,一头雾水地从教皇办公室退了出去。 算了,阿德里安从小做事就爱出人意表,这次这么干,大概也是有什么深意的吧? 只是要怎么跟红衣主教们解释呢 办公室里的苏怀瑾此刻可没有他那么多纠结,他正为自己成功在最短时间内结束了谈话松一口气,并不甚满意地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打了八十分。 嗯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刚才的处理方式倒不是他的即兴演出,而是阿德里安早就计划好的——十几天前他将伊尔雅派出去游历,同时也派出了绝对忠于每一任教皇的训诫骑士团,这些修为高深的骑士们会趁着红衣主教不在,把各国教区暗中彻底清理一遍。 他可不是上任教皇那样善于和稀泥的老好人,在他的统治之下,那些心照不宣的灰色地带将被严厉禁止,至少绝不能像过去那般猖獗。 这种自信无疑来源于实力,在登基接受光明神力以前,他的能力便已经与自己的义父相差无几了,至于现在 谁要是有什么不满,让他直接来说好了。 这一天苏怀瑾在办公室里一直待到深夜——用不熟悉的语言处理从没接触过的事务也实在是难为他了,但好在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上手,处理到最后几份文件的时候,他不仅由此飞快地对大陆上的局势进行了粗浅的了解,还因为自己本身多年跟文牍打交道的经验,速度比之正主还更快了几分。 即便如此,到终于能舒服地泡在堪比游泳池的豪华浴池中的时候,他也已经累得只想在这里睡过去了。 几个内侍尽职尽责地给完全不想动弹的教皇擦洗身体,温暖的水流加上力道适中的àn 一,等到一个内侍轻轻推他的肩膀示意起身更衣的时候,苏怀瑾觉得自己刚才仿佛已经做完了好几场梦。 这倒是让他稍稍精神了些,摆手谢绝了内侍和骑士的护送,一个人优哉游哉地走向卧室。 这圣殿当真是奢华已极苏怀瑾一边散步一边感叹着,哪怕是他从前三世经历过的任何皇宫,恐怕也不能与这里相提并论。 当然,这里面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建筑风格的关系,巴西利卡和古罗马式融合在一起,从任何一个角度上看都无疑会让人联想到金碧辉煌之类的词汇。 教皇的卧室倒是意外的简洁,整个房间里几乎都是由“尊贵的白色”组成的,最华丽的就要数悬挂在床头上方的十字架了,其余地方则是能简则简,连窗帘上都找不到多少繁复的花纹。 这其实让还保留着古时候老土思想的苏怀瑾有些不适应说真的,感觉好像灵堂一样。 咳,话虽如此,但作为一个有着正常欣赏水平的人类,苏怀瑾还是能够看出这里经过了十分精心的设计,让身处其中的人感觉非常舒适。 门边立着一面很气派的大镜子,他走过去,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看过这具身体到底是长的什么样子。 “” 镜子里的人十分同步地睁大了眼睛,露出些不可置信的神色——这种表情在这张脸上无疑不常出现,以至于看起来都有些别扭了。 但这确实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苏怀瑾从来不否认自己长相俊美,但面前这个人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理所当然的,像前面几次一样,阿德里安的脸上还是能找出他本人的影子,但也许是因为人种变化的缘故,所有的轮廓都被刻意地加深了,皮肤变得更为白皙,唇色却一改平日的浅粉,呈现出一种堪称y一u hu一的红色,瞳孔则变成了天空一般美丽的冰蓝,浅金色的长发披散肩头,与睡袍上华丽的金线交相呼应。 长得简直像个吸人神魄的妖精却又偏偏带着一身的禁欲和圣洁,这种极其矛盾的特制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融合,苏怀瑾盯着镜子,忽然一点都不觉得记忆中“您简直比神明还美丽”是简单的恭维了。 就看了这么一会儿,他居然有些脸红。 这让他对自己接下来准备偷溜出去的计划有些发愁——即使这是一个平均颜值比较高的世界,还有精灵族这种仿佛开挂一般的物种,但他相信,无论如何阿德里安的这幅容貌都不在“正常”范围之内吧? 想要不引人瞩目地去寻找伊尔雅,现在看来难度好大 算了——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放下这件事,反正除了红衣主教之类的高层,大陆上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教皇的长相,这已经是他现在占据的最大优势了。 第二天一早,心急地包围了保罗办公室的红衣主教们就得到了那个让他们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指令:解散,一切维持原状。 您真的不是在玩儿我们吗圣父大人? “我也不知道他的意思,”面对一群云里雾里的红衣主教,保罗无奈地叹了口气,摊手表示陛下的心思完全无法揣度,“像你们说的,昨天我为这件事情去见他,他就让我今天把你们原路放归。” “可是这段多停留的时间,难道大人没有一点儿说法吗?” “没有,”保罗耐心地回答着这些车轱辘问题,“除了这个命令,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跟我说。” “”大家面面相觑,觉得过去认为这位年轻的教皇跟他的上任一样好应付甚至更好应付的自己一定是疯了。 “好了,都快出发吧,”保罗见他们没什么人要再问的,便提醒道,“不管他留下你们是因为什么,至少现在可以回去了,这是好事。” 大伙如梦初醒,连忙纷纷与他告辞,却在求见教皇辞行的时候遇到了阻碍。 “陛下今天不见客,”看守办公室的骑士一脸严肃,“各位大人请回吧,陛下祝你们旅途一帆风顺。” 好吧,被任性的教皇涮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们不知道,这次他们亲爱的陛下还真不是在任性,他现在完全被缠得脱不开身。 这就要从昨天晚上说起了。 在对着自己的容貌感叹过一番之后,刚才过去的困劲儿又重新席卷而来,苏怀瑾打了个哈欠,决定还是先睡觉,其他的事情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然而就在他舒展地躺在床上,正待进入梦乡的时候,一个穿着华丽金袍的人忽然凭空出现在他他的床头。 “”教皇陛下好险没被吓得惊叫出声,要知道,整个圣殿都是被下了反瞬移的法阵的——为了表示对光明神的尊敬,这法阵跟圣殿的守护魔法链接在一起,每年都要由教皇亲自带领红衣主教团加固,也就是说,想在这个区域瞬移的话,必须拥有比他们所有人加和还要大几倍的法力才行。 这种人在大陆上无疑是不存在的。 可眼前这个男人的出现,显然打破了他的认知。 “你是谁?”苏怀瑾顿时睡意全消,伸手去抓床头的法杖想摆出防卫的姿势,同时试图按下紧急呼救的铃铛,而金衣人只是微一摆手,他便感觉从四周各处挤压来的空气完全禁锢住了自己的行动。 “唔”强大的压迫力使得他开始不住地冒冷汗,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一样,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这个男人简直强大到不合常理,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个动动手指就能让当世最强大的教皇引颈就戮的存在,阿德里安的记忆里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儿印象 男人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他无力的挣扎,眯起了有着漂亮金色瞳孔的眼睛:“本来只是今天竟然没有听到你的祈祷,到这里看看瞧,我发现了什么?” 他话里的意思让苏怀瑾睁大了眼睛,可他现在完全张不了口说话,只能听那男人继续道:“一个侵占了我最虔诚信徒的外来灵魂你说,要怎么惩罚你才好?” “”苏怀瑾最先想到的居然是fg果然不能乱立今天下午他才刚刚想过就算教皇也不能直接跟光明神对话,晚上这个小心眼儿的神居然就站在了他的床头。 光明神希尔维斯低笑起来:“怎么,你觉得我小心眼儿?” 看着对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显得心情颇为愉悦:“你来冒充里安,却连光明教典都没有认真阅读吗——神知晓万事万物,凡人心中恶念,于神无可遁逃。” 既然这样,我心中有没有恶念你看不出来吗?苏怀瑾有点气不顺,他看着这个神的表情,完全能够确定对方根本只是在戏耍自己,就像人看到了什么好玩的小玩意儿,想要抓起来把玩一番一样。 “你想得没错,”希尔维斯伸出一根手指点点自己的下巴,放松了对他的钳制力,“现在不妨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侵占我的信徒的身体?” 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名叫阿德里安的教皇的——即使是光明神,也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过那样纯粹的灵魂和那么虔诚的信仰了,阿德里安的每次祈祷都让他身心舒适——就像人类做了一个温泉àn 一一样。 而且,这位教皇总能让他感觉有所期待,好像有什么他极度渴望的事情注定将在对方的身上发生。 可今天晚上的àn 一忽然中断了,希尔维斯没忍住下来查看,结果就看到他亲爱的信徒身体里面忽然住进了一个颜色完全不一样的灵魂。 原本阿德里安的灵魂是纯净的白色——是人类中最得神欢心的那一种代表着纯洁和信仰的颜色,而现在这个 他原本以为是什么夺取身体的魔物,还准备出手帮他的教皇把身体抢回来,结果仔细一看,这人的灵魂竟然泛着浅浅的淡金——那是属于神的颜色,比如他自己,拥有的就是像阳光一样灿金色的灵魂。 而这人灵魂上的金光虽然还很微弱,却极为纯粹,这样干净的神力,可是连神界许多真正的神明都比不上的。 而且这个灵魂总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对于神来说,任何感觉都不可能是毫无缘由,就冲着这一点,他也不可能去伤害他。 苏怀瑾瞬间就感觉周围仿佛一直在挤压自己的空气墙壁消失了,他深呼出一口气,忌惮地从床上站起身,尽量在不失礼的情况下离对方远远的。 “我并没有恶意,”他谨慎地选择了这句无害的开场白,思考该怎么对一个神解释他的任务——天呐,一个神,“事实上,我现在在这里是征得过阿德里安的同意的。” “他同意让你抢夺他的身体?” “他同意让我‘暂时’控制他的身体,”苏怀瑾纠正了对方的话,“不知道您能不能理解,我来自未来,那时候阿德里安已经死了。” 希尔维斯身周的空气忽然出现一声小小的爆响,苏怀瑾忍不住退了一步,有心想在内心吐槽一句这位神的情绪还真是容易波动,可想到对方看穿自己想法的能力,还是忍住了。 “他死时有着很多的遗憾,正巧我需要在这个世界完成一些任务,于是他就把身体交给我,我们逆转了一部分时间,只要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成功改变他的命运并弥补他的遗憾,他就能获得真正的重生。”为防再次被对方打断,这次苏怀瑾明显地提高了自己的语速,飞快地简单把事情介绍完之后,就低眉顺眼地站在那儿等候对方的判决。 他现在还真不怎么害怕这个神了——毕竟真正算起来,其实对方给他的威慑力还不及那位仙君的百分之一,而且至多也不过是一死,到时候他还能借机再跟仙君聊几句呢。 大不了在重生回来的时候不要再忘记睡前祈祷就好了。 “‘那位仙君’是谁?”希尔维斯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苏怀瑾暗叫糟糕,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事情了。 不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思想呢 “就是”他迟疑了一下,挑了点比较含糊的词汇,“就是帮助我和阿德里安逆转时间的那个人,您知道,我们两个都没有这种能力。” 好在希尔维斯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他只是饱含深意地看了苏怀瑾一眼,然后笑着说:“你很聪明,没有对我说谎——未来让我的信徒遭遇横祸,也确实是我的失职。既然这样,你就继续在这里完成你的任务好了。” 苏怀瑾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以他丰富的谈判经验来说,对方马上就该谈条件了。 “但是,”果然,希尔维斯懒洋洋地在一张看起来很舒适的白色扶手椅上坐下,笑眯眯地说道,“但是,你就算是只是暂时占用了他的身体,也该暂时代替他履行义务才对——今后的晨昏祷告都不许忘记,用词也得讲究点儿——不仅如此,你看样子已经获得了里安的记忆,过去他是怎么做的,这段时间你也要怎么做。” 这倒还算是合理苏怀瑾没有多想,连忙恭敬地答应下来。 “还有,既然你已经见过我了,”希尔维斯冲他眨眨眼,“那我就不用像在他面前那样维持神秘了,以后我会不时下来看你,所以你没事的时候最好独处,以便我的降临。” “” “别不情愿,”希尔维斯打了个哈欠,径自站起来去躺在了属于他的床上,“你知道这整片大陆十几亿信徒有多么希望跟我亲近吗?” “好。” “来,”希尔维斯拍拍身边的位置,“我可是一位很大方的神明,可以赐予你跟我同床共枕的殊荣。” “不用了,”苏怀瑾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心情推辞道,“我在沙发上就好。” 如果不是确定阿德里安的记忆里没有亲眼见过神的影子,他都要怀疑这位光明神是不是跟他“最宠爱的教皇”有一腿了 “你的思想怎么能这么龌龊,”希尔维斯指责道,“神和信徒的关系无比洁净,只是里安身上的信仰之力浓郁,有他在身边的时候,我会感觉更加舒适。” 他没有说的是,现在这个新的灵魂中虽然没有那部分信仰之力,却又一种全新的力量,能够让他从身到心都宁静起来唔,就像是磕了药。 等等磕了药是什么意思? “抱歉,”苏怀瑾干巴巴地道,“我想同在一个房间里,您的感觉应该已经比过去都不在他面前出现的时候强烈多了。” 他径直走到沙发前面扯了一条毯子睡下,决定不再搭理这位奇奇怪怪的神了。 不知为什么,随着相处,他对希尔维斯的畏惧感似乎越来越少,就连阿德里安本身身体中带着的那些虔诚的信仰似乎都淡泊了许多。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多少被身体的任性影响了的苏探花没好气地想道:大不了就是重新死回去读档重来,你还能把我怎么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教皇这个小妖精(4) 苏怀瑾很是小心地深居浅出了几天, 直到他发现希尔维斯根本不舍得(?)把他怎么样, 便开始肆无忌惮地恃靓行c呸, 恃宠而骄了。 “您能不能别老跟着我?”他很无奈地放下手中的鹅毛笔, 去看办公室另一头的金发神明,“您不是不知道,原先阿德里安就已经很少见人了,您是想他的对外形象直接变成‘孤僻’才好吗?” 希尔维斯悠闲地坐在他的会客沙发上,一边享用着属于教皇的下午茶一边看书, 对这里主人的抗议恍若未闻。 苏怀瑾憋气地瞪了他一眼,狠狠地在羊皮纸上画下阿德里安的签名。 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想到今天无意中听到厨娘们忧心地议论“陛下最近怎么吃得那么多是不是生病了”, 他就感觉一阵无力。 “我说,”苏怀瑾想了想, 决定采用迂回战术, “就算您想待在这儿,又干嘛非得神神秘秘的呢, 反正也没人知道您真正长什么样, 我给您找个身份, 让您光明正大待在圣殿里还不行吗?” 希尔维斯终于把目光转到了他身上, 却露出奇怪的表情:“这是我的圣殿,里面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为什么我在这里还需要用到假身份?” “”苏怀瑾好像听到鹅毛笔被啪地一声折断了。 ——现在他知道阿德里安作为一个受人尊敬的教皇那股气人劲儿是打哪儿来的了, 简直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hu一 d一ng了一下手腕, 站起来决定出去走走。 “你要去哪儿?”希尔维斯特别好脾气地也跟着放下书, “我跟你一起去吧。” 苏怀瑾很想说我要去投奔黑暗神你也跟我一起去吗?但考虑了一下这个神的下限,觉得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为好。 他还要继续用教皇的身份完成任务,真的被裹挟到黑暗边界那头去就不好了。 “我去祈祷,”他没好气地说,“中午给您加餐,想要古典文学主意味儿的还是现代抽象味儿的?” “唔,要情书式甜言蜜语味儿的怎么样,”这个不要脸的神居然真的摸摸下巴开始点单,“记得要虔诚一点,想象我是你的父,你的造主或你的qg rén,这个身份似乎比前两个更值得享受些?” “您今天只能听到默诵光明教典了,父神。” 圣殿中的内侍和常驻枢机主教们发现,最近他们的教皇陛下心情好像不太好——不过考虑到外派红衣主教们回到教区后频繁发来哭天抢地的文书,他这种不耐烦的情绪似乎也不难理解。 但还有一点很奇怪——众所周知陛下对食物一直抱有十分敷衍的态度,在心情不妙的时候动辄禁食清修更是常有,近来怎么反而 “要知道,今天陛下消耗的点心是平时一周的量,”圣殿首席厨娘玛丽修女忧心忡忡地对维尔德院长说道,“我们真的担心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如此的暴饮暴食?” “没关系的,”保罗只能安慰她,“他可是大大陆上最强大的法圣级别光明法师,就算他想要一餐吃掉一头威亚猛犸,也有能力让自己的肠胃不出现问题。” 话虽如此,但作为一个习惯给熊孩子操心的长辈,他还是很在意阿德里安那里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就算是以光明和治愈著称的光明魔法,修炼起来也不是毫无危险性的 只是他同样也很难想到,如果阿德里安在修炼上遇到什么无解的难题,现在还有谁能够帮助他。 “什么?哦,我没事,”受到关切的教皇挑了挑眉,“只是最近厨房的糕点做的不错。” 保罗对这种说法半个字都不信,这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那是哪种糕点合您的口味?您不妨仔细说说,玛丽修女一直都很想知道您对她手艺的评论。” 苏怀瑾瞪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对方面容平静,礼节上却挑不出哪怕一丝毛病:“呃,哪一种?” “对,哪一种。”保罗好笑地看着这孩子暗地里绞尽脑汁的模样,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四周来。 其实最近教皇对任何一种口味都完全没有偏好,所有送到办公室和休息室的糕点全都失踪了,并且经常还会摇铃要求加餐,如果那些点心真的是被他自己吃掉的话,他不可能对这个问题有这种反应。 那么,是这位光明系至强者在办公室偷偷养了一只什么魔法生物——就像小时候他和伊尔雅一起悄悄在宿舍喂了一只猫那样,还是他一直以来单调乏味到他们这些老家伙都不忍直视的个人生活中多了什么人呢? 他的眼神瞟到会客沙发的扶手上多出的那本游侠小说,不由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叠到了一起。 苏怀瑾正拼命回想着被希尔维斯一会儿吃掉一盘的点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等他注意到对面的老人家饶有兴趣地拿起那本《魔武剑圣与光明圣女》的时候,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不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种人! “最近没事干的时候,随c随手翻了翻,还挺有意思的。” 所谓下属的职责就是给上司背锅嘛他懂得。 “您觉得一个早就暗中投靠黑暗神还猥亵圣女最终被正义的‘魔武双修者’干掉的教皇挺有意思?”保罗好容易才憋住自己差一点就喷发出来的笑光明神在上,自从对方成年之后,天知道他有多久没见过阿德里安露出尴尬的表情了。 教皇看着他的老师,枢机院长回望着他的教皇。 苏怀瑾的脸渐渐变红了。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保罗观察着教皇的脸色,耸了耸肩改口道,“我是说,或者他?” 小气c自大c庸俗c贪图享乐c毫无风度 “我听到了哟,艾迪宝贝~” “实力强大,值得尊敬,”教皇陛下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一吨鼻涕虫正挂在圣座教堂的尖顶十字架上,“抱歉,保罗,我这里有位不愿露面的特殊客人。” 枢机院长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可怜的伊尔雅大人,如果您有了决定的话,不如让那孩子早些回来吧。”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自有安排,”被冤枉的教皇恼羞成怒地板起脸,拿起一边的文书,“院长大人,有这时间与其关心我多吃了几盘糕点,不如想想该怎么回复那些惨到好像明天就会流落街头的红衣主教们毕竟如果他们真的被赶到街上乞讨,对我们光明神殿的威信恐怕有所打击。” “”所以这到底是哪个任性的家伙搞出来的事,嗯? “让他们不要再搞那些歪门邪道,然后自己把这件事处理好。” “我们”保罗忍不住问道,“一点支援都不ti g一ng吗?” “我可不相信他们没用到这种地步,”教皇懒洋洋地把手上的笔转了一圈,“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红衣主教团需要更新换代了,阁下。” “” “教廷早就该整顿了,”苏怀瑾直起身子,用手指敲敲桌面,示意向还被对方拿在手里的小说,“虽然只是一本无聊的幻想之作,但从公信力的角度来看,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艾伦三世他” “我义父他是个好人,”苏怀瑾深深地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蓝眼睛对上了褐色的,“但你必须承认,在他统治期间,整个大陆针对教廷的武装暴力事件数量上涨了百分之七,此类渎神之作屡禁不止,连希尔维斯神那里收到的信仰之力都” 他一下子停了下来,神色似乎有些懊恼。 保罗深深地震惊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一时似乎失去了语言功能。 “您c您真”半晌沉默之后,他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干涩到近乎于耳语,“您真的,能与父神c与” “行了,”年轻的教皇摇摇头,“刚刚那个问题我想起来了,这几天叫厨房多备些玫瑰酥。” “好的,陛下。” 大脑完全当机的枢机院长怀揣着满腔震惊和崇敬退出了房门,尽管教皇没有正面回答,但事实已经被摆得很清楚了。 他们的教皇竟然真的具有跟神明沟通的能力。 天呐可怜的玛丽,她若是知道自己做的玫瑰酥都是进了父神的肚子,一定会激动得昏过去的吧? 教皇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儿,空气中忽然无端响起一声轻笑。 “你这狡猾的小东西,”希尔维斯金光灿灿的身影从虚无中浮现出来,正坐在苏怀瑾办公的桌子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还懂得借我的势了我那儿的信仰之力出现什么变故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说您的信仰之力出问题吗?”苏怀瑾无辜地冲他耸耸肩,“话我可都只是说了一半,至于剩下未尽之处要如何理解,那就全要看听话的人的脑补能力了。” “啧。”希尔维斯把舌尖顶在上颚上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感慨,有些嫌弃地捞起那本刚才被保罗碰过的《魔武剑圣与光明圣女》,手一翻便将其绞成了尘埃,“这本书后面竟然那么恶心呢吗,你们圣殿图书馆里收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苏怀瑾心说我们图书馆正经的很,这本明明是在没收区暂时搁着等待销毁的,谁知道你有那么大本事翻出来。 “我那不是以为你们区藏的是什么禁忌魔法或者见不得人的小秘密嘛,谁知道你们那么无聊。” 哦,他又忘记这个qiè tg癖可以听到人内心的声音了。 “不要故意在心里骂我,”希尔维斯眯起他那双锐利的金色眼睛,“你不会想知道惹恼一个神会是什么下场的。” “抱歉,父神。” “乖。”光明神又一秒恢复了那副一点儿都不像光明神的吊儿郎当的样子,从桌子上跳下来,围绕着他和桌子转了几圈。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最近我们神界要开会这会议一向无聊又冗长得很,恐怕不能常常下来看你了。” “”哦这真是太 “太什么?” “太遗憾了。”苏怀瑾一本正经地给手下一份文件批上大大的“不允许”,随即抬头满脸真诚地看向金发金瞳的神明。 “我也这么觉得,”希尔维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一挥手,从虚空中拽出一只不断张牙舞爪的小动物,“所以我决定在离开的这些日子里,让安安代替我陪你。” “安安?” 苏怀瑾惊奇地看着那个只有巴掌大的金灿灿的小东西,忍不住用手指去摸了摸它的额头。 “它可真哇哦!”他飞快地缩回手指,却还是被小东西鼻孔里喷出的金焱灼伤了指尖——以他周身时刻缭绕的足有大魔导师全力一击那么浓郁的光明法力,居然都没能让这伤口瞬间愈合。c “坏安安。”希尔维斯屈指弹了一下那小动物的脑门儿,“不许欺负他,听见没有?” “喂”苏怀瑾无奈道,“我只是一时不小心——不过,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希尔维斯勾唇一笑:“光明巨龙——就算没见过,总也听说过的吧?” 苏怀瑾深吸一口气,忍不住从桌子后面站了起来:“他居然真的存在?” 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很小很小,好像生怕出气一重就将这巴掌大的小龙吹散了似的:“我的意思是c我是说这难道不是传说中的生物吗?” “传说中光明神的宠物,”希尔维斯好笑地说道,“现在连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要质疑他的存在吗?” 好吧总是忘记了你是一个神呢。 光明神翻了个白眼,手指往小龙额头上一点,便有两个绿色的光点从小东西眼睛的地方飘出来,他一边动作解释着:“我这是为了不让他犯蠢——安安有个坏习惯,特别特别喜欢漂亮的呃,就是这样。” 他无奈地看着宠物两只绿豆一样大的小眼睛顿时几乎变成了粉色的桃心状,特别没有廉耻地抱着自己的尾巴滚到了对方怀里,蹭来蹭去的根本不撒手。 “还有,”他有些尴尬地补充,“安安其实是个姑娘” 小母龙看样子已经完全忘却了主人的存在,正一脸幸福地挨个检查苏怀瑾的手指头——以她的个头,也只能这样做了。 苏怀瑾摸了摸她小巧精致的翅膀,这次理所当然地没有遭到反抗。 希尔维斯最后总结道:“有她在你身边,我也就放心啦。” 苏怀瑾失笑:“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你是不清楚我的实力,还是对这片大陆有什么误解?” “有里安的前车之鉴在,你还不明白吗,这大陆可远比你们想象当中的还要广阔,”这回希尔维斯却没有跟他说笑,而是意味深长道,“你只是人类之中的至强者,而且还是一个不怎么有攻击和自保能力的废柴光明法师,安安的绝对实力虽然没有你强,却好在是战斗系的宠物,有你在后面给她增幅治疗,这才能保证不会有人有能力伤到你。” 苏怀瑾眨了眨眼睛,才不要承认自己有点小感动了。 还有你这么形容自己的信徒,是想让光明神殿解散是吗? “难道我还说错了吗?”希尔维斯一如既往地使用着他讨人厌的读心术,“你们这些人类脆弱得要死,居然不能同时修炼斗气和魔法尤其是光明系,骑士们还好,真不敢相信你们这种连攻击术都没有的光明法师是怎么存活至今的。” “难道光明魔法没有攻击术不是你的锅吗,”苏怀瑾怀疑地看着他,“传说魔法是神赐予的礼物,我们现有的一切咒语都是传承于神的不是吗?” “当然不是,”希尔维斯冤枉地睁大了眼睛,“神的施术体系跟你们人类是完全不一样的,不然我早就把我喜欢用的攻击法术教给你了。” 也不用放这只好色龙出来丢人现眼的 苏怀瑾一愣,他理所当然地相信着阿德里安记忆里的知识——或确切的说,是大陆上流传的一直记载于各种典籍之中的普世价值观,没想到居然被当事神一口否认了。 那么那些绚烂到现在的人们都完全无法破解的魔法,又是怎么出现在这块大陆上的呢? 不过,对于他这个过客来说,思考这一切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我要走了。”希尔维斯忽然凑上来,亲了亲他的额头,“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你又发什么神经! 苏怀瑾条件反射的捂住自己的头,无奈地望着这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神,说真的,他俩有熟悉到这个地步吗? 还能不能有点高贵典雅的神的样子了 “别总按照你们人类的想法来给我们套上模版,”希尔维斯笑着摇了摇头,“维雅总是把吃东西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艾尔德从来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索泽达每天都想着要怎么跟我打架天呐我真担心,最近我不在神界,他会不会无聊到把我的光明神殿拆掉了。” 好吧,自然女神是个吃货,力量之神是个胆小鬼,而光明神呢,他是个liu áng这样听起来,好像只有光明神的好基友黑暗神要符合人设一点,可惜他是个反派。 不对,他是光明神好基友这件事儿就已经完全崩人设了好吗! 希尔维斯无奈地摸了摸额头,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泄露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维持着这个姿势,他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苏怀瑾停了一下,还是继续批改手头的文件。 安安占据了他空闲的左手,在上面舒适地伸展着自己的身体,这个金灿灿的小家伙就好像某个一直金灿灿的男人一样,赖皮得很,而且存在感强的惊人。 希尔维斯在这里带了好多天,苏怀瑾几乎都快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地惹人生气,却又能准确地找到临界点,在他真的快要火起的时候轻易地找到办法把人安抚下来。 现在这个人突然不在了,还真的有点不习惯呢。 一直在顺畅地勾勒出字母的鹅毛笔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地停了下来,苏怀瑾看着面前散发着清香味道的羊皮纸,不觉有些出神。 直到安安忽然发出一声尖叫,狼狈地从他手掌上滚下来,抱住自己圆滚滚的尾巴使劲儿吹气,才把他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这是怎么了?”教皇大人难得感到迷茫,他看着尾巴上有一块鳞片明显被戳了一下的安安,狐疑地打量着自己明明空着的左手。 不对,就算他手上有什么东西,以一只巨龙——哪怕是迷你版的——的防御力,也绝对不可能被硌成这个样子啊。 正这样想着,他就感觉食指一热,ěi zhuāng成教皇戒指的秋泓再次发起光来,这次却是针对坐在沙发上的安安,很明显的不欢迎的气息,连苏怀瑾这个旁观者都能感觉到。 金色的小龙愤怒地吼叫一声,仰头喷出一股金焱来,展翅朝着他的手指飞扑过去。 苏怀瑾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秋泓自动褪下,重新变成一柄小剑的模样,灵活地在空中飞来飞去,速度竟然一点都不比安安慢。 一金一银两个小东西很快就飞成了两道残影,看得人眼花缭乱,不过仔细去感觉,他们之间倒也没有什么非得你死我活的敌意。 他这才啼笑皆非地意识到:他俩这莫非是在争风吃醋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教皇这个小妖精(5) 希尔维斯走了, 留下一个鸡飞狗跳的烂摊子。 安安和秋泓几乎每天都要打一架, 闹得人烦不胜烦——秋泓作为一个储物空间战斗力肯定没法儿跟安安相比, 但胜在身体灵活质地坚硬, 每次都能耍得小金龙团团转,并且戳得她嗷嗷直叫。 最后为了防止“教皇手上的戒指总是不翼而飞” 这种事,苏怀瑾只好把真正的戒指拿出来,然后用秋泓变了一个十字架,平时安分的时候就戴在领子里面, 两个小东西突然闹起来也不至于被别人察觉。 一切就绪之后,他就要开始准备自己的出行计划了。 ——他当然要离开这里,一想到阿德里安作为地位崇高实力强大的教皇, 一辈子却都只能困在这方寸之地他就觉得亏得慌,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多出去走走长长见识, 说不定他也不会用那种拙劣的方法试图拯救自己的朋友了。 不过,他想得简单, 却还是在宣布决定的时候引发了一阵轩然大波。 “什么, 您c您要出去?”作为提前知道这件事的“自己人”, 保罗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您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呢陛下,您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牵扯到大陆上十几亿信众吗,历代教皇从来都是待在圣城, 只有在极为特殊的庆典日才会出外演讲” “我不是历代教皇, 我是阿德里安一世, ”苏怀瑾双手指尖相对放在桌子上,满不在乎地驳斥着他的话,“我是领袖,而不是犯人,只要不耽误工作——我想不到你存在阻止我出行的立场。” “可是”可怜的枢机院长绞尽脑汁地希望他的教皇打消这个念头,“最近教廷的财政状况不佳,撑起一次体面的出巡需要的钱财太过庞大了” “哦?我听说今年收上来的宗教税比去年多出百分之五。”苏怀瑾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老人家,“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体面的出巡了,我只是想出门游历,像圣子那样——或者还没有他那么声势浩大,你们需要做的就只是每天把必须我过目的文件用传讯水晶向我请示就好,虽然那东西造价昂贵,但我想我们不至于连那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保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好想看到了一只穿着裙子的威亚猛犸在教皇的办公桌上轻盈地跳舞。 开什么玩笑 他真的很想回答说教廷已经穷到买不起传讯水晶了,但看着教皇洞彻一切的眼神,却实在张不了这个口。 瞧瞧他那固执又傲慢的模样,他有理由怀疑如果自己真的这么说了,对方很可能顺水推舟地连旅途中的批阅文件这一工作都甩手不干了。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教皇心不在焉地挠了挠盘在旁边打瞌睡的安安的下巴,小龙舒服地嘟哝一声,原地打了个滚,抱着尾巴仰面朝天地睡了起来,“枢机院那些人我不耐烦去应付,明天早上我就出发,你把事情跟他们说明白就好了。” “”这是造了什么孽 “也不要想派威尔或者他手下的人悄悄跟着我,训诫骑士团才刚刚出完任务回来,圣城这里可不能再缺了他们了。” 哦豁,您也知道训诫团不该轻易外派? “您把一切都计划好了,”保罗无奈地妥协道,“我还能说什么呢,陛下请无比保重自己的身体,大陆上危险的很,您毕竟是光明法师,还长成我是说在外面没人知道您是教皇,您要提防着些下三滥的手段。” 苏怀瑾笑起来:“放心吧,我倒觉得,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才危险——所以圣城这里要一切保持正常,不要泄露我在外游历的消息。” 保罗发愁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但看着对方似乎并没有让自己说出来的打算,还摆出一副送客的模样,只能行了个礼,心事重重都退下了。 说起来,教皇最近宠爱这个金灿灿的魔法生物宠爱得厉害,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看那小身板也不像是个能打的操碎心的枢机院长叹了口气,告诉与其把希望寄托在那种一看就是宠物的小东西身上,还不如指望大陆上的治安靠点谱。 阿德里安怎么就能突然想起来出去游历呢他过去不是最喜欢宅在图书馆一天不挪窝了吗。 保罗心塞地想道,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叛逆,果然还是小孩子比较可爱。 至于他回到枢机院去要怎么把这个可怕的消息跟同僚们分享,那就不是苏怀瑾要考虑的问题了,为了躲避很可能即将到来的劝谏,他特意比自己告诉保罗的时间还早了一晚上出发。 当天夜里,这个大陆上最大宗教组织的王,就带着简单的行李“逃出”了他的宫殿。 事实上,他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带,他把一些简单的衣物和教皇戒指都塞进了秋泓——并且这次总算没有忘记随身携带大量的金币,安安牢牢地霸占着他的肩头,一点都不低调地在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但这也没什么,大陆上各种奇形怪状的魔法生物多的是,迷你龙这毫无威胁性的外表和体型看上去确实更像是一只靠卖萌为生的宠物,苏怀瑾可以肯定,伊尔雅描述中那些或优雅或热情的贵族女孩儿们,都会为这小东西而发出有失淑女身份的惊叹。 所以说,希尔维斯的审美真的挺迷的。 他没有在圣城多做停留,而是连夜登上了赶往大陆西部的狮鹫马车——那才是他这次执意要独身出行的最终目的地,精灵之森。 他拥有着阿德里安对未来几年的记忆,当然不是只用那些知识帮他谈恋爱的,事实上比起伊尔雅来说,阿德里安还远有另一件更忧虑的事情:远东那个维持了大陆千年hé pg的黑暗封印,开始隐隐地松动起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当中,光明神殿都肩负着驱逐黑暗的重任,各地的红衣主教们每年都要勉励注入神力维持封印稳定不说,每隔几年他们还必须派出圣子率领神圣骑士团远赴前线,把趁着封印薄弱的时候集结而出的黑暗生物们打回去。 但在三年后,大陆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黑暗汹潮。 那一次虽然他们最终还是获得了胜利,但神圣骑士团损失惨重,连团长和带队的伊尔雅都身受重伤——伊尔雅心间的魔物就是那时候被不知道哪个黑暗法师悄悄种下的,那也为后来的一切埋下了祸根。 这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那次袭击透露出一个可怕的信息——封印另一边的黑暗大陆已经彻底完成了统一,所以他们才能集结如此强大的军队对封印发起冲击,如果放任不管的话,难保封印还是否能一直□□地存在下去。 黑暗阵营走了一步好棋,用最小的代价干掉了阿德里安这个光明阵营最大的ài guà,他的死不仅将大大削弱这一边的实力,同时,对日渐折服于新教皇魅力的信徒们也是个天大的打击。苏怀瑾无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这次不仅要去去精灵之森,也要造访矮人c求见巨龙,他得把这一边的力量尽量整合起来,才有能力面对即将到来的灾难。 而且他还有一个堪称胆大包天的计划,如果能执行顺利的话,说不定能将未来的危机轻松消弭于无形之间。 苏怀瑾靠在车上,再次在脑子里把自己的计划过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遗漏之后,便放松地靠在了座位上闭目养神。 这个世界的生活还是很方便的,虽然没有现代那些形形□□的科技产品,但神奇的魔法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这些不足,比如说出行方面,巨大的狮鹫可以背负着马车奔跑和飞行。陆空两用,比飞机还要高级。 就是速度慢了一点,成本贵了一点,但也已经是这里相对较快的交通工具了。 反正教皇大人既不缺钱也不赶时间。 这样的狮鹫马车装饰得很舒适,每四个乘客所在的隔间都被隔音效果良好的材料仔细地环绕起来,同时又有可以观赏外界风景的窗户,不至于让人感到压抑逼仄。 为了不被人打扰,苏怀瑾在买票的时候直接包下了一个隔间——这在富人云集的狮鹫客站并不少见,卖票的工作人员司空见惯地砸了两下嘴把票递给他,连看都懒得抬头看一眼。 他一上车就在门口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便在床上盘膝而坐,摆了个冥想的姿态,开始消化阿德里安脑中庞杂浩瀚的知识。 西方的魔法体系可不比当年谢长风的武学,虽然他原先都没怎么接触过,但前者是他闻所未闻甚至连语言都不是那么熟悉的东西,后者却至少在各类典籍中有迹可循——比如说,通读医书的他很容易就能理解人体穴位以及经脉循行的规律,却对怎样依靠声音的韵律从空气当中调集魔法元素与体内魔核产生共鸣一头雾水。 不过好歹是一代学霸,苏怀瑾艰难地啃着同样是学霸的阿德里安脑中的图书馆,渐渐也能摸到点窍门儿了。 行到半夜的时候,他更是在忽然间发现了一个大惊喜。 那时马车上还亮着灯的房间已经不多了,周围安静得很,只能听到肃肃的风声和狮鹫扇动着巨大翅膀的声音。 夜深人静的时候很容易犯困,苏怀瑾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思维,尽量沉浸在冥想状态当中,却也不可避免地在一瞬间恍惚了那么一下。 人在这种状态中很容易根据本能行动,他本来一直引导着魔法元素的路子忽然拐了一个弯儿,不知不觉就跳到长风剑法的路线上去了。 等他猛然惊觉的时候,那些活泼灿烂的光明元素早不知道撒着欢儿在熟悉的经脉里奔跑了多少圈儿了。 最神奇的是,他居然没有感觉到一点不适。 苏怀瑾呆了呆,连忙将脱了缰的魔法元素停下来,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教皇保养良好的手掌修长白皙,指尖圆润,看上去像是个搞音乐或美术的艺术家——事实上他也确实在这两个方面有着很深的造诣——可他却连从事这些工作的人手上特殊部位存在的薄茧都没有,整只手掌皮肤细嫩如同婴儿,不知道他身份的话,一定很容易联想到温室中那些被精心照养的娇嫩花朵。 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掌握着处于整块大陆顶端的权势和实力,苏怀瑾动了动手指,便有一簇柔和而美丽的金光从他指间跳跃出来,像调皮的精灵一样绕着手指欢笑跳跃,一时变作那边卷着尾巴睡得四脚朝天的安安,一时又变作一只活灵活现的漂亮小鹿。 如果有稍懂魔法的人在这里,一定会为如此神乎其神又举重若轻的控制力而惊叹不已。 苏怀瑾的手再一翻转,那一缕象征治愈与hé pg的柔光散去,却好像有空气在手掌的周围扭曲波动起来,渐渐的,也有星星点点的金色从他身体中逸出,将那本来肉眼看不见的气劲渲染上一层金光。 与刚才不同,这一次的能量充斥着锋锐的剑意。 果真没错——! 这个世界所谓的斗气,竟然与他从前所熟知的真气是相通的! 这就意味着他真的可能能够魔武双修。 大陆上之所以有魔武不能双修的共识,无非是因为想要修炼魔法必须要有魔核,而魔核会阻止斗气在体内形成气旋,两种力量体系不兼容,所以才无法同时使用魔法和斗气。 但他的情况却不一样。 长风剑法的心诀——那些晦涩的古文和人体复杂的经络,是他携带在记忆中的宝贵知识,用这种方式修炼斗气,根本就不需要在体内形成所谓的气旋! 如果如果这个办法真的可行的话 苏怀瑾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在整个大陆上推行这种修炼方式的前景,那样一来,他们对抗黑暗势力无疑就更多了几分把握。 不过,要学好这套剑诀也绝不是容易的事儿,他自己是占了几世记忆的便宜,才能在精通魔法的同时对这武学钻研颇深,可对普通人来说,他们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研究深奥的魔法就已经是很多人穷其一生都难以做好的事了,样样抓的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样样松,最后应该也无非就是给魔法师们一些基本的防身能力罢了。 至少不至于被封魔之后连个普通健康的成年人都打不过 苏怀瑾的脑子还很清醒,他很快从开始的巨大兴奋当中平静了下来,然后颇为无奈地接受了双修依然是少数天才的特权这一事实。 既然如此,他倒也不用太急着推行这套功法了,还是先顾好眼下吧。 想到这儿,他便再次集中精神,继续跟魔法死磕起来——这才是当务之急,至于肉搏方面,反正他随身带着一条巨龙,想来怎么也不会出问题的吧? 狮鹫飞行的速度很快,但无奈路程太过遥远,苏怀瑾在那个靠近精灵之森的西陲小镇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他离开圣城五天后的事情了。 不管是对于他,还是阿德里安本人来说,都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儿。 斯卡德镇位于人类领地相当靠西的地方,但这里本身物产丰饶,又紧靠着冒险者们最喜欢的精灵之森,所以虽然镇子不大,却在多年的建设下变得十分繁华。 这里的风貌与位于大陆中央威严神圣的圣城完全不一样——粗犷c野性c淳朴却又美丽,苏怀瑾走在大街上只觉得眼花缭乱,两只眼睛根本忙不过来,颇有种乡巴佬进城的既视感。 不过他气质高贵,虽然在这种地方还从头到脚一身纯白有些奇怪,但也能轻易看出是昂贵的好料子,再加上即使戴着兜帽都不能完全遮掩的俊美容貌,在大街上可称是十分引人注目的了。 对于这一点苏怀瑾也很无奈——光明神殿居然见鬼的对教皇的常服都有所规定,他这一路行来,除了自己还真没见到另一个身上一丝杂色都没有的人呢。 可谁叫教皇大人出了名的信仰虔诚又克己禁欲呢,他连想换身衣服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什么,你说这次出来要隐瞒身份? 光凭白衣服能泄漏什么呢,再说说一千道一万,哪有东西会比遵守上神定下的规矩更重要,你说是吧? 至少感谢他们没给常服也绣上金边儿吧。 苏怀瑾对着自己叹了口气,把兴致勃勃想要对旁边一个漂亮姑娘吹口哨的安安脖子掰回来对着自己,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准备先找个地方住一宿,再在小镇上补充一下装备,明天再到森林里去。 本来在他的计划里,这次出行还得在佣兵工会找个靠谱的小队加入——作为柔弱的光明魔法师,他就是再厉害也是需要战士保护的——不过现在有安安在,这一步倒是可以省了。 对用yg yu跟人交流始终有点儿怵的探花郎表示喜闻乐见。 他很快找到一家装修颇华丽的旅店,在漂亮的前台女招待令人招架不住的热情下开了最好的房间,对方在他付款签字的过程中一直致力于隔着窄窄的吧台靠到他身上来,苏怀瑾用一种扭曲的躲避姿势飞快地完成了手续,然后落荒而逃去了楼上。 身后隐约传来几个女人欢快的笑声。 “真是可爱” “哎哟,这种骄傲又漂亮的小模样,啧啧,希望他晚上别随便出门儿。” “你们注意到了吗,他的眼睛简直好像天使一样” “干活儿了,姑娘们,别老盯着少爷们的钱包和脸。” “” 安安在他怀里嘿嘿嘿地笑起来,那模样颇为神似某个幸灾乐祸的神,苏怀瑾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决定待会儿不要带她出去一起吃夜宵了。 对于小吃货来说,这大概也算是个超级严酷的惩罚吧。 刚才在来这里的路上经过一家热闹的酒馆,他一下子就被那种气氛吸引了。 俗话说诗酒不分家,又有千古笑谈一杯中的说法,别看苏探花瞧着儒雅,在饮酒一道上可是造诣颇深。 琴剑江湖的那一世自不必说了,有习武之人的好酒量傍身,他甚至会随身携带一只精致的酒囊,里面装着徒弟孝敬的青梅酒,没事儿就打开来喝一口,还从没感觉过喝醉是什么样儿。 偏偏到了宁安那里,文艺的大明星在他过去之前竟然是滴酒不沾——不然也没那么容易在晚宴上轻易被叶离派的人给喝断片儿了,苏怀瑾后来极力想要改善对方的酒量,却悲痛地意识到这东西似乎是天生的,困在那具身体里,喝酒甚至都感觉不出来香。 这就像是每天都吃红烧人的人突然顿顿白菜豆腐地被喂了好些年,好不容易熬到这个世界,他肚子里的酒虫早就不安分起来了。 而且从阿德里安的记忆来看,这位教皇虽然对饮酒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但等闲也不容易喝醉。 在圣殿里的时候,他不好忽然跑到酒窖去发疯,现在出来了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再不好好珍惜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在房间里把一些行李和眼巴巴的安安都安顿好之后(那个地方小孩子可不能去),蓄谋已久的教皇就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并且为了避免招惹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还专门穿上了新买的斗篷。 当然,白色的。 夜□□临,正是酒馆最热闹的时候,爽朗的佣兵们成群地坐成一片,肆无忌惮地挥霍着自己白天舍生忘死换来的金币,美丽的女人与少年坐在他们膝头,调笑声c吆喝声到处响成一片。 苏怀瑾甚至看到了不少穿着法袍的魔法师,这些人的经济状况明显要好一点,却也很自然地融入了气氛——可没人会没事儿找事儿地在这儿摆什么贵族架子。 他随便找了张坐着几位魔法师的桌子,要了一杯大麦酒和一条烤羊腿,然后一边听着他们闲聊,一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才是生活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教皇这个小妖精(6) 随着夜色的加深, 越来越热闹的酒馆里的人很快就注意到, 他们中间似乎来了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绵羊。 任何地方的酒馆都能用“”这四个字来概括, 这里显然不会是例外。 事实上, 汇聚了大量刀口舔血的佣兵的这里,显然不能跟圣城中连陪酒女郎都会戴十字架的酒馆相比,教皇大人期待的那种像江湖中一样其乐融融大家坐下来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之类地方?抱歉,不存在的。 不过他确实是感受到了本地人相当程度的热情好客,从他坐下来开始, 一杯大麦酒还没喝完,就已经出现好几拨要请他喝酒的人了。 苏怀瑾没好意思叫人家给自己掏钱,他谢绝了那些人的好意, 然后尽量自然地跟他们聊了起来。 他实在是一个引人注目的人,即使穿着几乎把整个身形都遮住的白色斗篷, 但落座之后为了吃东西总得露出脸吧, 不管是那俊美得魔性的面孔和修长的身形,还是偶尔从宽大的斗篷下露出来的剪裁良好的昂贵料子, 都足以让猎艳者们和求财者对他虎视眈眈。 对异界大陆的开放程度一无所知的教皇浑然不觉, 他身边本来只坐着几个打扮不俗的魔法师, 但几杯酒下去, 不大的桌子已经被前来搭讪的女人们——还有(更多的)男人们,当然——围坐满了。 这里的酒类型很丰富——对于一个其实只见过白酒和红酒的老古董来说,实在是丰富得过头了。 旺盛的好奇心和热烈的气氛使得苏怀瑾面前很快就摆了一排空杯子——他感觉这句身体的酒量似乎真的很好, 至少在喝了这么多的现在, 他还没有一点儿宁安喝醉的时候那种晕晕乎乎的难受感觉——最多有点微醺罢了。 他可不知道, 这些看上去五颜六色好像饮料一样爽口诱人的东西后劲儿有多大。 到后来,一直劝他喝酒的围观者们都有些目瞪口呆:他们想不到一个人得多没常识才能在群狼环伺的酒馆里这么肆无忌惮地混着灌自己这么多烈酒,他简直是把马提尼当作苹果汁在喝。 最要命的是,即使这样灌酒,他却还该死地显示出一副教养良好的上等人的样子来——那并不只是有钱就可以养出的气质,简单来说,完全跟这地方简陋的摆设格格不入。 说真的,最让他们心痒难耐却也是他们至今不敢上前的原因就是如此:尽管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一副没什么经验的菜鸟模样,但他周围那种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可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说呢,就好像你看到一处碧蓝清透的湖水,在炎炎烈日下被那清润的凉意所y一u hu一,但你一看便知那水域幽深,甚至里面还有什么隐藏着的凶恶魔兽,出于本能便想敬而远之。 但一旦征服这湖水,带来的结果又太过迷人了。 酒保在给他送来第五杯不同种类的烈酒的时候,不由自主担心地看了看这个异乡人,他漂亮的面孔已经染上些许红色,冰蓝色的眼睛本该显得冷漠,却在醉意的熏蒸下呈现出一种水润的光泽,看上去像是初生的小鹿,迷茫无辜到让人想亲吻进那一汪蓝色的湖水。 酒馆里的气氛火热,壁炉也燃得很旺,他现在已经把兜帽拉了下来,露出一头像是汇聚了阳光一般的淡金色长发,那神圣而又诱人的颜色在热火朝天的酒馆里熠熠地闪着光,像是什么上好的绸缎,或者光明法师散播的象征健康与hé pg的魔法。 等等法师? 随着苏怀瑾兜帽的落下,有眼尖的人这才注意到他藏在斗篷下的魔法袍——那同样纯白得没有一丝杂色的袍子虽然并不是一般魔法师们常穿的样式,但领口处用银色丝线绣着的魔纹还是很明显的。 哎哟坏了,这是个魔法师老爷啊 注意到这一点之后,不少佣兵都打起了退堂鼓。 在斯卡德镇这地界儿混是很需要眼力见儿的,在这种没什么王法的地方,哪怕是对哪个王国的贵族子弟做了什么都不用太担心,但如果是魔法师那完全就是另一种概念了。 众所周知,魔法师们大多身体羸弱,一旦被战士近了身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但这一点都不代表他们就好惹了,事实上,在正面对战当中,同等级的战士很少有能坚持到近身的地步,他们通常在离安全线还远远的地方就被无情轰杀了。 魔法师是同等级职业中战斗力最强的那个,这一点是大家的常识。 为了一时快乐惹上一个魔法师做敌人?好像有点不值得啊 不少人当下就灰溜溜地褪去了,在这个地方想要活得长久,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旁边的森林里就是大陆公认最美丽的精灵们的居住地,会色令智昏而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人们早就被淘汰掉了。 但相对应的,自恃实力留下来的那些人,他们眼中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光明神在上,那可是一个魔法师,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都能碰到的。 况且,虽然他没有佩戴象征实力的徽章,却几乎将“位高权重”四个字写在脸上,刚才不知道他魔法师身份的时候还可以理解为哪个公国的勋贵子弟,但现在 要知道,培养出一个魔法师除了天赋之外,家族财力和地位也缺一不可,高级魔法师甚至会直接获得公国颁发的勋爵称号——这个职业在大陆上是多么受人尊崇也就可想而知了。 况且,魔法师们是一个如此特殊的群体,他们实力强大,却又不像勇武的战士那般健硕魁梧,正相反,大多数魔法师由于常年待在室内潜心研究法术,都会显得比普通人更加苍白瘦弱,甚至修为越高深的越是如此。 也不是没有魔法师想过专门训练自己的体术,但就像之前苏怀瑾都暂且放下了他的长风剑法一样——有那个时间研究魔法都研究不过来,怎么会浪费时间去钻研同等付出时杀伤力小得多的体术呢。 更别说他们还没有那种适合修炼的法诀了。 说魔法师们都是一群疯狂科学家,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种强烈的反差真的很容易刺激人的,看苏怀瑾周围那些留下的人眼睛里一瞬间爆发出的更强烈的光就知道了。 眼看着桌子上积累的空杯越来越多,猎物也开始露出明显的醉态,终于有人忍不住去做了那只出头鸟。 “嘿,”一个身材丰满妖娆的女战士朝白衣的教皇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却没敢露出一点儿轻佻之色,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红唇在手中的玻璃酒杯上印出暧昧的痕迹,“先生,今天晚上一个人吗?” 苏怀瑾愣了一下,尽管他现在已经进入了舒适的半醉状态,也能听出这一句问话中的不对味儿来。 他眨了眨眼睛,颇谨慎地措辞:“不对我今天刚到这儿来” 这不能说谎的设定真是糟透了。 另一个魔法师打扮的男人也加入了谈话,他领口上大剌剌地别着一块蓝色的蔷薇勋章,那是魔法师工会给水系高级魔法师佩戴的认证——在这个不算太大的酒馆里,他无疑已经是其中最强的人了。 事实上,他也确实有傲慢的资本,魔法师这种资源在大陆上一向稀缺,高级魔法师的身份足以在任何一个王国谋到不错的职位,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成为被奉养的贵族。 要不是今天在精灵之森里结识了一队很有意思的佣兵,那里面又有一个相当美丽的木系中级女魔法师,他才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显然,他现在看到了更好的选择。 男人得意洋洋地挺挺胸,让自己闪耀的徽章更夺人眼球一些,然后志得意满地随手拨开那位女战士的酒杯,佯作亲近地一屁股坐到苏怀瑾身边:“今天刚到的话,准备明天进精灵之森吗?最近精灵们好像遇到些麻烦,里面的路可不好走。” 他说这话只是为了岔开话题套套近乎,顺便享受一番年轻“后辈”的崇拜眼神,顺利的话,对方说不定还会为了求得他的帮助而更主动些呢。 得了吧,再高深的魔法也无法改变人的外貌,这小子就是再天才,在这年龄又能厉害到哪儿去? 见对方果然因为自己的话而被拉来了注意力,男人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搞定的手势。 嗯看模样倒像是哪个国家的小王子出门游历来了,虽说没有大批护卫跟着有些奇怪,但说不定是偷偷溜出来的呢——这倒能解释他一点被勾搭的经验都没有的表现。 那个女战士在被拨到一边的时候还有些愤愤,待看清男人领子上亮闪闪的徽章后便泄了气,只能灰溜溜地走到了一边去。 本来她对自己的实力和容貌还是挺有信心的,她在这个酒馆里可向来都是受到追捧的那一个,但一个英俊的高级魔法师这不是欺负人嘛!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老爷们都跑这儿来了? 另一边,苏怀瑾确实对那个魔法师说的话很感兴趣——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找精灵帮忙的,如果精灵之森出了什么变故,对他可算不上是好消息。 他先是奇怪地看了对方过于夸张的把胸挺出来的姿势一眼,拿不准他是不是胸口不舒服自己应不应该给他一个光明神的祝福:“精灵之森出什么事情了先生,您身体有哪儿不舒服的吗?” “什么?没当然没有,”魔法师对他后面这个问题摸不着头脑,努力思索了一番这里面有没有可能包含着某种他从来没用过的方式,却没有一点头绪,“至于精灵们,今天我进去的时候偶尔遇到过他们巡逻的哨兵,范围似乎比以往扩大了,芬奇说他们可能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是吧,老伙计?” 他回头去在人群中揪出来一个高大的战士,那战士满脸的络腮胡,看上去落拓不羁,胸口却也别着高级战士的勋章。 他就是魔法师今天碰到的那个佣兵小队的队长,本身实力不俗,再加上态度和善c乐于助人,在附近都有点小小的声望。 芬奇揉了揉脸,把脸上的醉意和倦色稍稍揉下去一点,他的声音轰隆隆的,活像是在打雷一样:“丢了有几天了,这段时间精灵之森草木皆兵他娘/的,外围的魔兽都被吓得躲到洞里去了,收成可不比以往。” “就是就是,不知道那些精灵们发什么疯。” “你们说,什么人有那么大胆子敢去偷精灵的东西啊希尔维斯神,那简直就是盗贼们的楷模!” “我倒觉得,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普通人有那个能力深入森林深处,还从精灵的层层防护之中拔下来哪怕一根草吗?就算剑士也得被射成筛子吧?” “何止呢不是说精灵族个个都有至少高级战士的能力?精灵王甚至是传说中的法圣,光明神在上,大陆上才有几个法圣?” “难道是巨龙一族?他们两边儿的兴趣爱好还是蛮接近的” “不会吧明抢都还好说,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也不像龙族能干出来的还要不要脸了。” “” 说到大家最近都感兴趣的事儿,众多有贼心没贼胆的佣兵们可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他们未必没有把那魔法师的好事儿借此搅黄的心思,反□□不责众,再说还是他自己先提起这个话题的。 苏怀瑾听得很认真,他身边本来就围的人多,现在更是几乎成为了整个酒馆中最惹人注目的地方,甭管是有心思的还是没心思的,身为在斯卡德镇讨生活的一员,遇到关乎于生计的问题总要来凑那么个热闹。 再说精灵们最近的表现确实太奇怪了,严重影响到了大家的赚钱大业,他们又没法儿跑进去跟精灵大爷们提意见,真是憋屈到不行。 刚才挑起话头的魔法师先生早就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好在他实力在那儿摆着,才没人敢上来把他的位置顶开,尽管如此,现在他想插话也不容易。 “哎小兄弟,”芬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苏怀瑾半天,磕了磕自己的烟杆,疑惑道,“你怎么没有佩戴徽章——我是说佣兵徽章,没有这玩意儿可没法儿进精灵之森。” 苏怀瑾皱了皱眉:“那是什么精灵之森不是对整个大陆开放的吗?” 酒馆里的大伙儿哄堂大笑起来,他们看着这个小菜鸟,说不清是优越感还是对诱拐“小孩子”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老芬奇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老天,你真的是第一次出远门儿,对不对?” 气氛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变了,先是一个不该在这儿的高级魔法师冒出来让大家感觉自己没了机会,正有些意兴阑珊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就讨论起了最近最困扰他们的话题,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个小公子的常识还真不是一般的缺乏,现在他们看着苏怀瑾,竟忽然对自己之前的心思生出一种罪恶感。 这别是个长相稍微着急了点儿的未成年吧? 原谅我们的教皇吧,他本人一辈子都没怎么出过圣城那个精致的鸟笼子,甚至连在城里转悠都少有,每天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图书馆,日子过得堪称与世隔绝。 就算偶尔出去给教众祈福,或者在手下人实在处理不了的事情当中出手,也自然有人把所有事情都给他安排得妥妥帖帖,就拿阿德里安前世记忆中那一次来和精灵族进行正式谈判来说,斯卡德镇早一周就进行了掘地三尺的排查和清空,教皇座驾直接开进森林,与精灵王在两族交界的地方会晤,还能有谁来向他要什么徽章吗? 没错,他确实日日都要处理那些来自大陆各地的文件,但想也知道,那些能被呈贡到他案头的无一不是大事,就算有些平民事迹也是宗教相关,总不会有介绍民间生活的细枝末节。 这样的情况下,他缺乏常识就太理所当然了。 更别说这次走得匆忙,连圣殿负责这方面的神父都还没来得及给他做基本讲解,苏怀瑾一路冒冒失失地乘狮鹫马车过来,满脑子还是东方或现代的那套,只以为以自己和安安的组合那是走遍天下都不怕,至不济也可以向遍布大陆的光明神殿求助,谁想到中间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青年教皇苍白的脸有些红了,他忍不住局促地舔了一下下唇,承认道:“确实如此先生,进入精灵之森,必须得有佣兵徽章吗?” “当然啦,”刚才那个首先搭讪的红衣女战士也笑眯眯地插进话来,在他的另一边坐下,“除非你是精灵,不过得给守卫看看那双尖耳朵才行你不是精灵吧?” 苏怀瑾连忙摇摇头。 “这其实也是为了保护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老芬奇意有所指道,“精灵之森里面可不是只有漂亮又优雅的精灵,这儿的魔兽即使比不上龙之谷外围的那些,也足够称得上大陆前五的险地了。” 苏怀瑾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个确实应该。” 女战士看起来很想伸手捏捏他的脸,所幸还是忍住了。 魔法师先生忽然丧气地意识到自己盯上的猎物甚至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徽章代表的意思,他想了想,主动挥手吩咐酒保再上两杯暗夜之城,然后笑着试图将对方的注意力拉回来:“说了这么多,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宝贝?” 老芬奇有点谴责地看着他:“艾利” “还有你成年了吧?”魔法师循循善诱地接着道,“这酒馆可是不允许未成年人来的。” 苏怀瑾对他的印象不太好,忽略那些身份背景带来的常识缺乏,他的情商其实不算低,之前在酒馆热烈的气氛和酒精的麻醉下没有察觉到大多数人的不怀好意也就罢了,后来这位魔法师专门蹦出来,他就渐渐在他眼中发现了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欲|望。 “我成年了,先生——事实上我今年二十五岁,您可以叫我阿艾迪,我也不想喝这种黑漆漆的东西。”他说着嫌弃地推开了对方殷勤地递过来的暗夜之城,同时明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试图离对方远一点。 他面前可还放着两只专门用来盛暗夜之城的空杯子。 这样的拒绝未免太不客气,魔法师艾利的脸色一时间有些不好看,大约从他晋升高级魔法师以来,还没人给过他这种脸色看。 当然,这与他精通在不同场合表现不同的嘴脸关系很大。 女战士差点笑出声,但看到对方的神情之后,还是把那声笑憋了回去,她有点不安地看看坐在桌子对面的老芬奇,围观的佣兵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刚才还极为热烈的气氛一时之间都有些凝固了下来。 苏怀瑾喝掉自己点的最后一点酒,诚恳地对老芬奇和其他佣兵们点点头,一推杯子站了起来:“今晚多谢大家,我过得很愉快。” 艾利却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这么早就要回去?这斯卡德镇的夜景可不错,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苏怀瑾看着他的手,冰蓝色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怒色。 “放手。”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在这两个字出现之后,刚才还只是稍微有些冷的气氛倏然间好像被冻住了,艾利手指一颤,竟然就那么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艾利,”老芬奇突然出声,“你今天喝多了,胡说些什么呢。” 艾利却有点恼了——一个他这样的男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当面被人家践踏自尊心,刚才被苏怀瑾两个字吓退的行为简直让他感到羞耻,如果是之前他还只是把这场猎艳当做一点生活的调味品,现在却已经迫不及待地让这个单纯又傲慢的漂亮小子在自己面前哭泣求饶了。 他一把甩开老芬奇的手,微抬起下巴:“小子,今天就教你一件事——永远不要对一个带着扈从的魔法师不恭敬,懂吗?” 他说着招招手,刚才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门边的高大男人站起身,朝矛盾中心走了过来。 他竟然也是一个高级战士。 周围的佣兵们忍不住小声倒吸一口凉气,连老芬奇都动容地扬起了眉毛,看着苏怀瑾的目光已经透出浓浓的同情了。 女战士气得跺了跺脚,却也无可奈何——她自己都不过是个中级战士,面对这样的场面根本连出声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艾利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有同等级的战士做扈从,看来来头也不小啊。 艾利得意洋洋地看着皱起眉头的苏怀瑾,再次伸手时,已经带上了些许羞辱的味道:“走吧,甜心?” 苏怀瑾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把安安撂在旅馆了难道要他在这种地方暴露实力吗 正在这时,变故陡生,一步步走过来尽显高手姿态的高级战士忽然身形一凝,随即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砰地倒在地上,没打扫干净的地面烟尘四起,呛得周围还没反应过来的佣兵们咳嗽连连。 一个有着金子一般璀璨长发的英俊男人从他的身后显现出来,身形修长,却透着毋庸置疑的力量威压。 小酒馆中鸦雀无声。 男人走上前,一把抓住艾利伸出的手腕,在清脆的“咔嚓”一声和对方的惨叫中懒洋洋地说道:“今天也给你上一课,永远不要招惹一个带着骑士的光明法师,明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教皇这个小妖精(7) 酒馆里的后续事宜都是希尔维斯处理的, 事实上, 现在酒劲儿已经开始上来的苏怀瑾全程只是维持着一个呆呆地望着他的姿态, 做好了一个标准的壁花。 但表现在外表上, 就是他对此事司空见惯气定神闲了,酒馆里的其他佣兵们噤若寒蝉,都开始不住地猜测起他的身份来。 老天那可是一个光明法师! 怪不得没有佩戴徽章呢,光明神殿向来不是很在意那些世俗的承认,他们的法师等级往往体现在牧师法袍和戒指上, 这个人既没有戴戒指,法袍也被斗篷遮了一大半,也难怪他们会看走眼。 这个高级魔法师看来是踢到铁板了, 也是,光明神殿跟那些小公国可不一样, 据说连魔导士都时常能见到呢。 要知道, 高级魔法师和魔导士之间可是一个著名的大坎儿,只有越过去了, 才算是迈入了另一个阶层, 将与普通人完全区分开来, 成为真正被重视的高手。 只是不知道, 这个才不过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被一个轻松撂倒高级战士的光明骑士保护——就算光明骑士的战斗力远高于普通战士,看那举重若轻的样子, 只怕真可能是一个剑士呢! 老天, 那可是剑士, 还是光明系的,在骑士团里也算是实权人物了吧? 总之——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等闲有缘得见的。 大家各怀心思,真正关心那个正在被揍的艾利的倒是不多,甚至不少人看到他的样子,还颇有幸灾乐祸之感。 只能说,仗势欺人并且有股讨厌傲慢劲儿的人,在哪儿都不受欢迎。 希尔维斯三下五除二就把胆敢调戏他的宝贝教皇的魔法师打成了狗,他像猫戏老鼠一样对人家各种逗弄,艾利是有苦难言,现在他可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被下了那一点儿面子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现在倒好,面子里子都被人家踩碎揉烂了。 不过——这小牧师最好不要被他碰见落单了。 这么年轻的牧师在光明神殿能有多高的地位呢,光明魔法不仅对普通人毫无攻击力,而且比其他系的魔法还要晦涩难懂许多,再加上还得有对光明神虔诚的信仰作为加持才能更加强大,可不是光凭天赋就能速成的东西,这人居然跑到酒馆来酗酒,想来也不会有多么虔诚的吧。 倒是这个骑士也是年轻得出人意料,不过修炼斗气的人本来就容易显得年轻,又不像魔法那样对时间的积累要求太多,也不至于太惊世骇俗。 这么一个天才骑士能成为他的专属?呸,至多不过是有个身居高位的父亲,或者靠那副皮相做了什么肮脏的交易吧? 如果是前者,这骑士肯定也是心不甘情不愿,说不上有多么尽心,没见他这么晚才“刚巧”出现的嘛? 如果是后者那就更好说了,漂亮的男女比比皆是,这骑士前程远大,不知道有多少小情儿等着被挨个儿抚慰呢,总不可能把所有时间都耗在他身边。 所以说,内心阴暗的人最喜欢用自己来揣测别人的想法,通常还会对此深信不疑并觉得得意洋洋我们只能祈祷光明神保佑他了。 啊哦,口误,光明神才不会保佑他,神正在亲自暴打他呢。 眼看着旁边的阿德里安已经醉眼朦胧起来,似乎快连站都站不住了,希尔维斯拿他没办法地叹了口气,拍拍已经被揍成猪头的艾利的脸,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这件事:“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明白吗,看见你我的心情就不好,心情一不好就想打人,你那个废物扈从不是我的对手,你能看出来吧?” 艾利慌乱地连连点头,连滚带爬地飞快逃出了酒馆,连身后响起的哄笑声都不管了。 即使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在这个一点都没有光明骑士精神的骑士面前乱转。 光明神也太不公平了这种性格暴躁c仗势欺人的人,凭什么给他那么好的天赋呢。 被这样一个人侍奉,他就不会觉得不舒坦吗! 被吐槽了的光明神却没心思再分给那个跳梁小丑一样的角色,他一把捞过站在那儿直往下出溜的教皇,给人带上兜帽,直接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呃这位骑士先生” “怎么?”希尔维斯毫不费力地把苏怀瑾抱在怀里,转头笑看着后面出声的老芬奇,“你要给那废物报仇吗?” “哪儿能啊,”老芬奇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朝苏怀瑾打了个手势,“这位大人刚才混着喝了不少,这儿的酒挺烈,要是就这么走了,明天起来肯定得不舒坦。” “不劳费心。”希尔维斯不以为然道,回头大步跨出了酒馆。 一直到他存在感极强的金发背影看不见了,像被集体掐了脖子一样的酒馆才重新有点儿热闹起来。 “乖乖那位大人气势好强,我都不敢吱声儿了” “天呐,看那样子,指不定是位剑士大人吧?” “那还用说,我看至少是剑士,说不定还更高。” “啧啧,那个叫艾利的点儿真够背你们说谁能想到在咱们这地界儿碰见光明法师呢,说起来,他们竟然不禁酒吗?” “酒有什么好禁的,没见识教义只说不过度酗酒罢了。” “可这样的话,那个艾迪他那还不算酗酒啊?”说话之人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桌上摆满的空酒杯,“这纯粹是把酒当白开水喝的吧?” “我看他那样子,倒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喝醉来着这番回去可该不好受,我见他喝的好几样后劲儿可大着,更别说都混在一块儿” “比起这个,更该担心的难道不是那位骑士吗?那急的,还有,你们是没看见他看艾利的眼神啧” “哈哈哈哈哈” 大家对视几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人的心态是很奇怪的,对于高级魔法师艾利,虽然也有着本能的敬畏心理,但由于对方比他们实力比他们高得有限,再加上那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着实惹人讨厌,他们即使敢怒不敢言,也暗搓搓地很想看着他吃瘪。 可对于神兵天降的希尔维斯,一来他干掉了大反派艾利,二来他表现出的实力要远远高于在场所有人,大家就会产生一种奇怪的“这样的强者就该抱得美人归”的念头,嗟叹羡慕两声也便放下了。 当然,希尔维斯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们的想法。 他现在陷入了另外一个□□烦当中——喝醉了酒的教皇实在是太不省心了。 苏怀瑾完全对洋酒没有一点儿研究,更不知道这异界大陆的酒力全在后劲儿上,喝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出了酒馆的大门,被微凉的夜风一吹,脑子一下子就变成一坨浆糊了。 他被希尔维斯以公主抱的姿势打横抱着,却完全没感觉到自己不是在用双脚走路,抬手就去勾人家笔挺的鼻子,还笑嘻嘻地嘟囔着什么。 他那点儿体重倒是给一个神造不成多大困扰,但好歹也是个身材修长的成年男子,希尔维斯抱着他走在街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再考虑到这个小惹祸精还在不停地骚扰自己的鼻子,他深吸一口气,看看四周无人,便直接用了瞬移,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对方的房间里。 ——他当然知道他的教皇住在哪个房间了。 苏怀瑾对地点的瞬间改变并非浑然不觉,他略带疑惑地发现那点儿吹得他很舒服的凉风瞬间没有了,可扭动着身子转了两圈后还是得不出有效的结论,他便愉快地放弃了思考。 “你来啦”可没谁知道探花郎的酒品差成这个样子,简直好像得了拥抱依赖症,无时无刻不想把自己贴在希尔维斯的身上,“你咦,你不要来回乱晃!” “”希尔维斯无奈地把脚下颠三倒四的人扶正到床上去,顺手给他来了个光明魔法省的他明天早上起来难受,至于那一肚子酒精,却得靠他自行消化了,“别闹,好好待着,我去给你放点儿热水?” “我要——睡觉。”苏怀瑾迷迷糊糊的,一挨到柔软的床铺就像没骨头一样瞬间倒下去,抱着丝滑微凉的被子舒服地蹭了蹭,连鞋子都没脱就不管不顾地闭上了眼睛。 “别等等,”希尔维斯哭笑不得地拉住他, “洗了澡再睡,听话。” 苏怀瑾皱皱鼻子,孩子气地又往被子里拱了拱,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光明神大大地叹了口气,尽量轻柔地拨开他额角散落的发丝:“好歹擦擦身上吧,一身酒气,你就不觉得难受嘛?” “唔”苏怀瑾从被子里漏出半只湛蓝的眼睛来,似睡非睡地看了他一会儿,好像有些犹豫。 不说他自己,单就这幅身体作为一个养尊处优惯了还有点儿轻微洁癖的教皇,现在的清洁状况就已经让他很不满了。 可他又实在懒得动弹——他简直感觉身上所有的骨头里都被灌满了香醇的酒液,熏得人发昏,还隐隐透着股难耐的热气儿,让他总觉得身上的法师袍有点过于厚重了。 希尔维斯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用从没有过的温柔语气道:“我来帮你,不用你自己费劲儿听着,在热水里泡泡,把身上不干净的东西都洗干净,亲爱的,你不会希望明天早上发觉自己都馊了的。” 苏怀瑾迷迷糊糊地想了一会儿,觉得他说得似乎有道理,终于纡尊降贵地点了点头,然后自发自然地伸出两只手要抱。 希尔维斯:“” 他认命地再次把人打横抱起来,潜意识里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苏怀瑾慢吞吞地勒住他的脖子,把脸放在他脖颈的凹陷处,猫一样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光明神发现,事情变得有点糟糕了。 不是他发誓在此之前他绝对没有对自己这最虔诚的信徒产生过哪怕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他可不是那种会潜规则下属的禽兽上司毫无疑问,他喜欢阿德里安,但那那不一样。 他会像喜欢一个后辈子侄那样喜欢阿德里安,或像随便什么,总之那种喜欢可以被分为许多种,也可以被分给许多人,所不同之处只在于,阿德里安占有他这种喜欢的程度最深。 毫无疑问,如果现在这个灵魂是通过强迫的手段占据了阿德里安的身体,他会在第一时间出手帮他夺回来,并让那窃贼悔不当初。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这个灵魂来得理由充分又光明正大,更奇怪的是,从内心深处来说,他竟然觉得这从没相处过的人更加亲近。 现在这小醉鬼安安分分地赖在他怀里,他竟会觉得如此安心,就连无奈都带着宠溺,巴不得他更无赖一点,在自己面前更放松一点。 救命难道我在不知道的时候突然变成了受虐狂吗 “你不要——晃!”苏怀瑾理直气壮地揪了一把垂在眼前的金发,随即发现这好像跟拽着马缰有着同样的效果,便乐呵呵地玩儿了起来,不一会儿酒把那缕金发绑成了麻花。 希尔维斯希尔维斯心里苦哇 也得亏他是神,这要是个普通人,非给折腾去半条命不可。 艰难地折腾了了好一会儿,期间还不得不动用了斗气和魔法,光明神终于在十分钟之后全须全尾地把他的小祖宗放进了浴缸的热水里。 然后他任劳任怨地拧了一条毛巾,开始帮着对方擦洗。 苏怀瑾却还是半点儿不给面子,他似乎挺喜欢水,也不理会希尔维斯的动作,而是兴致勃勃地扑腾起来,溅起大片大片的水花,不一会儿就把两个人都搞得湿漉漉的,然后指着像落汤鸡一样的神哈哈直笑。 “你消停点儿吧算我求你了。”希尔维斯苦着脸握住他的手腕,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这堪称奇迹的纵容和耐心到底打哪儿来,他找准了对方手腕上的脉门控制住他的行为,然后趁着这短暂的安宁飞快地进行着清洗。 苏怀瑾又挣扎着想要扑腾,却奇怪地发现自己的手脚好像都有点儿不听使唤了,他费劲儿地尝试了一会儿,终于委委屈屈地安静了下来。 希尔维斯松了一口气,快手快脚地做完工作,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施了个帮助烘干的光明魔法,又赶紧裹上松软的毛巾。 据说凡人的身体脆弱的很,可别一不小心感冒了。 苏怀瑾从刚才消停了以后就忽然变得异常乖巧起来,也许是第二波酒劲儿上来了,他呆呆地连焦距都对不准,两只宝石一样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希尔维斯,让抬手抬手,让搂脖子搂脖子,满脸的信任和依赖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希尔维斯呼吸顿了一下,差点儿被萌得一个踉跄。 “艾迪,你喜不喜欢我?”希尔维斯抱着他回到卧室里,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忽然不经大脑的话就问出来了,问完以后吓了自己一跳。 苏怀瑾皱眉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刚还在后悔自己问的是什么破问题的光明神一下子就急了,连忙拍拍他的脸颊,用y一u hu一的语气问道,“我可是你的父神,你该最喜欢我了,对不对?” “我”苏怀瑾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极为难解的问题,好一会儿才认真而严肃地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仿佛一下子有惊涛骇浪在心上炸开,希尔维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几乎快要被心里的苦涩淹没了。 “我在等他呢”醉鬼又迷迷糊糊地喃喃了两句,伸手去摸他笔直得如同雕塑一般的鼻梁,“你c你的鼻子怎么这么高,不该这么高的” 希尔维斯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咬牙切齿地问道:“那人是谁?” “什么?”对方却似乎反应不过来,奇怪地看着他,被抓住的手还不老实地想要挣脱。 “我说那人是谁你喜欢的人,是c是在这里认识的吗?” “你在说什么呀”搅乱他心湖的罪魁祸首却好像把刚才说过的话都忘了,表情无辜得让人无奈,“我喜欢的是你呀,你诶?” 如果说心能像过山车一样风驰电掣地忽上忽下,那无疑就是形容希尔维斯现在的心情了。最要命的是,现在醉成一团浆糊的教皇连内心世界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呢喃,他就是想用读心术得到dá àn都做不到。 “你到底——”他愣了一下,然后急切地把对方的手握在掌心,想要借这个机会问个明白,“艾迪,他叫什么名字——我是说,我是谁,你还记得吗,我是谁,你喜欢的是谁?” “唔”苏怀瑾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凶巴巴地连带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球,“你真笨” “是c是,我想不起来了,你先别睡”希尔维斯感到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他不厌其烦地骚扰着对方,想从他口中得到自己期待的不知道是什么的dá àn,“告诉我,我是谁?” 醉到完全糊涂的教皇嘟嘟囔囔了两句,无非是埋怨他欺负自己之类的话,却好像故意折磨他一般,迟迟不肯回答问题,最后居然翻个身,嘴巴微微张开,就那么睡着了。 希尔维斯看着他,只觉得哭笑不得。 他可没有喝酒,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再感到不可思议,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载了。 最让他有苦说不出的就是,他自己都完全不明白这种感情是如何产生的,又是何时产生的——他明明一直对阿德里安毫无邪念,可跟这个新的灵魂算起来根本还没相处过多少时间呢,好好的怎么就会爱上了呢?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完全不能确定对方的心意,刚才那颠三倒四的一番对话,除了隐隐约约感觉到人家心里确实有个人之外,他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问题是,他完全想不到证明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理由。 作为一个神,混成这样也实在太悲催了点儿吧 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摸摸青年露在被子外面的一点白皙的额头,满心的自伤自怜。 想了想,又趴下去亲了一下,这才满意地拍拍那被子卷成的一个团,轻声抱怨:“好不容易从会上偷溜出来下来看你,你就是这么迎接我的嘛” 他想了半天,实在觉得不甘心,再看看离必须回去的点儿还有一夜的时间,就干脆也脱了外套,用魔法简单地清洁了一下自己,上床直接连人带被子地卷到怀里。 睡得昏天暗地的苏怀瑾浑然不觉,他在睡梦中正觉得裹着被子有些热,忽然一具凉津津的东西贴过来,他便干脆利落地抛弃了刚才一直抱在怀里的被子,手脚并用地扒上那个清凉的物体。 他本来想像抱抱枕一样把那东西抱住的,结果却烦躁地发现那玩意儿的体积似乎比自己还大,又实在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一眼到底是个什么,扑腾了一会儿之后,就超级机智地把自己塞进了那东西的怀抱里面去。 唔这样就舒服多了。 希尔维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主动投怀送抱进来c仿佛这样的动作已经做了无数回的新晋心上人,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 片刻之后,他只能像今天晚上无数次那样捏着鼻子(?)妥协,伸长手臂加固了一下自己的怀抱,右手轻轻拍打着对方单薄的后背。 真是的瘦成这个样子,难道圣殿的伙食就这么差嘛? 微凉还带着潮气的淡金色发丝与神明的金发在黑夜中交缠在一起,光明神金色的眼睛一闪,如同凡人一般缓缓阖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教皇这个小妖精(8) 苏怀瑾第二天上午醒来的时候, 希尔维斯早就不得不回神界去了。 他呆愣愣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隐约记得昨天晚上给自己解围的是谁, 但似乎出了酒馆以后的事情, 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床脚专门隔出的小区域里,安安正在那儿睡得四仰八叉,看也知道问她不会得到有用的回答。 这儿的酒后劲儿也太大了曾经前千杯不倒的大侠客满心无奈地扶住自己的额头,庆幸地发现也许是作为光明神的男人给自己施了什么神奇的魔法,这一场严重的宿醉醒来之后, 除了思维比平时似乎要慢一点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 正在他晕晕乎乎地抱着脑袋回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先生?早餐fu u, 能让我进来吗?” “呃,请c请进”苏怀瑾条件反射地说完这句话, 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然而送餐的fu u生反应特别快,他还没来得及改口, 就看见黄铜把手被轻轻一扭, 随即餐车从门后面被推了进来。 他猛然往被子里一缩, 感觉自己的脸一定是红透了。 旅馆的fu u生进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他们昨天跟前台的姑娘们兴致勃勃地议论了一晚上的傲慢俊美的客人正用洁白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却还是隐约可见赤|裸的肩头,他反应不过来地望着自己的方向,整张脸红得简直好像被煮熟了一样。 fu u生:“”不我的职业素养你挺住现在不能捂心口! 他拼命回想着当年在员工训练的时候老板说过的话, 艰难地维持着自己好像什么都没看见的礼貌笑容, 把餐车上的盖子一一打开来。 “您的朋友早些时候离开了, 让我们这个点儿给您送些食物——请问打扰到您了吗?” “不c没没有”苏怀瑾清了清嗓子,绝望地发现自己好像又毁教皇大人的形象了——这说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在圣殿的时候每天都有人帮他洗浴更衣,明明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 衣冠不整虽然有点没礼貌的嫌疑,但他是这里的顾客嘛,顾客就是上光明神。 想通了的教皇大人发现把这fu u生想象成普通近侍果然好多了——要知道,教皇的“普通”近侍,可至少也都是高级魔法师级别的人物。 “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苏怀瑾清了清嗓子,从被子里把自己解放出来,泰然自若地系紧了浴袍的腰带,上前去查看自己的早餐,“有给我留什么话吗?” fu u生惊奇地看着瞬间好像换了人的顾客,殷勤地帮他布置好餐具,回答却多少显得有些犹豫:“没有应该没有,先生,他只是告诉了我们您的口味,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好像是在赶时间要去做什么事儿。” “赶时间?”苏怀瑾喃喃地重复了一下这句话,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上次希尔维斯走的时候就说是因为他们神界有什么会议要开,想来这次来到人间,也是在会议上摸鱼了吧?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很难对那个明明极为强大的神明产生敬畏之心。 fu u生悄悄地赞叹了一会儿这客人笑起来简直好看爆了,手上却动作不停,利落地将几样精致的点心摆满桌子,那其间甚至还有一束插|在洁白花瓶里的娇艳玫瑰。 那位客人也真是心思够细腻的他想到,片刻后又诚心诚意地觉得,如果自己能泡到这么一个尤物当qg rén,恐怕还得更细腻点儿才行。 尤物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苏怀瑾用着属于阿德里安的身体熟练地操纵着刀叉,把每样菜都弄了一点儿到自己的盘子里,在这样的早晨感觉心情愉悦。 他根本没想到那束鲜红的玫瑰花是希尔维斯给他留下的,只以为是旅店ti g一ng给客人的早餐伴侣,在最后人家fu u生收拾餐具准备离开的时候还很奇怪对方为什么不把玫瑰拿走。 啊难道是要摆在房间里净化空气的? 他没有多想,在fu u生离开后就去好好地洗漱了一番,然后回来享用自己的早餐。 真奇怪今天早上竟然感觉身上很清爽呢,难道昨天晚上醉成那个样子,自己竟然还有能力泡了个澡吗? 阿德里安的胃口不大——或者说,特别小,常年的清修和禁欲主义让他非常严格地控制了自己的饮食,对于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来说,他吃得比猫多不了多少。 苏怀瑾无奈地维持着这个人设,比如今天早上,他只有一小杯牛奶和加起来的提及大概一块煎蛋那么大的豆子和蔬菜作为早餐。 味道倒是很不错——更奇异的是,是他本身喜欢的口味。 他解决那些东西只花了不到五分钟,而在他喝掉最后一点牛奶后,一张金色的卡片咔嗒一声从开得旺盛的玫瑰花束中掉了出来。 他好奇地翻过来看,见那上面用颇为嚣张的字体草草地写了一句话:下次见面,你可得给我把话说清楚。 局部性失忆了的苏怀瑾:“???” 这强烈的个人风格让他毫不怀疑是希尔维斯留下的东西,但他怎么会说这种话,难道是自己昨天晚上在晕乎中不小心泄漏了什么信息? 苏怀瑾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有些紧张起来,然而既然仙君现在没有召唤他回去,那事情现在应该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他想到自己头疼也没想到关于昨天晚上的哪怕一言半语,只能悻悻地放弃了。 在心里警告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干昨晚那样的傻事(关于酒精)之后,他给自己加了一个用来提升状态的圣光照耀,把安安拍醒,准备进入精灵之森。 必须承认,魔法在许多情况下真是好用得过分——光是瞬间消除不良状态这一点,就足够东方的侠客们趋之若鹜了。 哦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跟西幻对应的可不是武侠,而是修仙。 他综合了一下昨天晚上得到的信息,决定还是去佣兵工会弄个便于行动的徽章,毕竟他接下来的日子里还要满大陆地跑,有个类似于通行证的东西总是方便的。 别的不说,如果他佩戴上象征魔导士实力的徽章,就不用担心昨晚在酒馆里遇到的那种糟心事儿了他总不能老是等着希尔维斯救不是? 他固然可以凭借自己超绝的实力在完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到大陆上的任何地方去,但那与他游历这有趣的异界的小心思无疑就背道而驰了,他一向是个喜欢融入到各种类型的生活中的人,可过不来真正的阿德里安那种整个世界除了神就是神的生活。 佣兵工会建得很宏伟,线条粗犷而凌厉,跟马路对面的魔法师工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怀瑾先花了几分钟去魔法师工会的自动认证处领了一块魔导士的徽章——这是这里能够ti g一ng的最高等级了,事实上,自动认证处常年只有魔法学徒或低级魔法师光顾,稍微有些等级的都会选择进入工会,让热情周到的工作人员登记自己的信息,运气好的话,当场就可以找到心仪的佣兵队伍或者来自大势力薪酬丰厚的招揽。 倒也不是没有过为了赶时间而在这里认证的高等级修炼者,但至少在斯卡德镇,这种事儿可是足够造成轰动的大新闻。 当工会里面的工作人员发现魔导士徽章自动支出去一块,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在揉了揉眼睛发现真的少了一块而飞快地冲出去的时候,那个高冷的魔导士早就跑得没影了。 苏怀瑾凭借那块新鲜出炉的光明魔导士令牌在佣兵工会轻松地拿到了佣兵身份,接待他的工作人员表现得特别热情而毕恭毕敬,并且对他的年龄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惊叹。 “这简直不可思议——能冒昧问问您的年龄吗,也许这儿的记录将会被刷新了!光明神,我在这儿工作了三年,见到的最年轻的一个魔导士也快要四十岁了!” 这很正常,苏怀瑾在心里耸了耸肩,斯卡德镇虽然毗邻精灵之森,但本身的规模并不大,来往的也多是在外地注册过的资深佣兵,真正在这儿注册的人其实不多,这其中能出一个不到四十岁的魔导士,按照大陆平均水平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面无表情地拒绝了这个小年轻的好奇心,在引起骚动之前退了出来。 森林入口处的人并不多——拜近来精灵族不同寻常的动静所赐,许多自恃实力不足的佣兵都选择了观望,他们宁可在镇子上花钱多住几天,也不想贸然进去冤枉地送了性命。 苏怀瑾自然不用有这个忧虑,但作为主角,麻烦总是会像被蜜糖吸引的蚂蚁一样争先恐后地找上他,想避都避不开。 他当时正悠闲地在森林之中散步——精灵之森也许在物产珍奇程度上比不得龙之谷或极北冰原之类的大地图,但要论美景,大陆十大险地之中这里被评为第二,就没哪个地方敢板上钉钉地说自己是第一了。 没见过世面的教皇并不知道眼下的情景是否是佣兵们口中的“不同寻常”,他只觉得这儿的风景特别让人愉快,年代久远的树木高大挺拔,浓绿色的华盖投下片片翡翠般的光影,还有悦耳的鸟鸣声不时响起,偶尔经过的小动物看上去也是可爱而和善的,睁着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身着长袍的闯入者。 就在这样安宁祥和的背景之下,他忽然听到一声短促的尖叫。 前方浓密的灌木丛一阵窸窣,所有翠绿的叶片在一瞬间全部枯萎,好像被吸收了灵气一般,苏怀瑾皱了皱眉头,拨开面前那些失去生机的枝条,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这种吸取植物生命力的效果可不是一般魔法能够做到的,木系的魔法师们通常都亲近大自然,他们借用植物之力只会使得植物们更加茁壮而富有生机,这也是为什么盛产木系法师的精灵族所居之地永远生机盎然。 现在这样子倒像是黑暗法师的手笔。 事发处离他所在的地点并不远,打斗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其间夹杂着不少尖锐的东西划破空气而发出的爆响,一声一声的联系极为紧密,好像—— 是箭镞连发的声音。 苏怀瑾听到有弓弦发出“嗡”的一声响,随即一枚闪着寒光的利箭疾射而来,锐利的箭尖正冲着他的眼睛。 他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箭支便乖顺地一下子停了下来,在空气当中悬挂了一会儿后,啪嗒一声落在了草丛里。 形势似乎有点紧急,苏怀瑾不再慢悠悠地往事发地点走,而是用魔法驾驭着空气腾空而起,用极快的速度向前飞了过去。 飞翔是大魔导师境界才能拥有的能力,而能做到如此随意自然的,不是专精这方面的风系大魔导师,就只能是更进一步的法圣了。 一片草木被践踏得一塌糊涂的空地上,几个头戴兜帽的黑衣人有的手持法杖,有的携带利刃,正将三名年轻男女围在中间,那三个“人”均已挂了彩,动作之间多见迟滞,两个男性弓箭手手持精美的长弓不断射箭抵挡攻击,剩下的那个却是个女魔法师,伤得似乎轻些,但魔力看样子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他们都身材修长c相貌极为俊美,两只耳朵尖尖的——竟然是三个成年不久的精灵。 黑衣人很明显是一伙的,配合之间极为默契,他们稳扎稳打地一步步向圈子中的精灵们逼近,看那样子是想要生擒。 “莉莉,你快走!”一个男精灵又射出一箭,挡住了砍向女孩儿的大刀,他一边轻盈而迅捷地跳过去用bi sh一u挡住另一个敌人,一边冲着魔法师喊道,“去找科特,千万别让他踏入陷阱!” “不——!”女精灵坚定地挥了挥法杖,催动自己所剩不多的魔力堪堪把他们的另一个同伴从敌人的攻击下救了出来,“我们一块儿逃出去!” “不行的,”另一个男性精灵受伤最重,他的手腕在不断地向外涌出鲜血,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摇摇欲坠,他摇摇头,推了莉莉一把,“我们逃不掉了,快去,亲爱的,不然你弟弟会没命的咳咳” “何必这么客气?”为首的黑衣人哼笑一声,一挥手,带领手下们加紧了攻势,“想跑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他猛然抓住一枝飞速射来的箭,反手一挥,竟把那裹挟着黑暗斗气的箭又射了回去! 箭尖瞄准的正是那个伤势最重的精灵射手,女魔法师莉莉发出一声惊叫,拼命发动法力想要打掉那支箭。 可她自己本身也受了伤,连魔力都快用完了,眼睁睁地看着恋人重重摔落在地,只来得及苦笑一下,眼看就要被那锋锐的利箭射穿肩头! 就在这几乎局势已定的一刻,空间却似乎静止了下来,连被翻涌的能量搅得凌厉的风声都好像停止了,刚才还张牙舞爪攻势凶猛的黑衣人们被以可笑的姿势定在原地,而那支眼看就要戳到弓箭手肩膀里的箭,也堪堪在刺破他衣服的同时停了下来,箭风划破了皮肤,渗出几滴鲜血。 “迪克!”莉莉来不及对自己面前定住的敌人做什么,在脱身的第一时间就飞快地跑到他身边,踉踉跄跄地扑倒在草地上,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你没事谢天谢地你没事” 另一个弓箭手用最快的速度一箭一箭地把黑衣人们都射倒,也用最快的速度护卫到他们面前。 迪克是他们三个中的领导者,也是实力最强的,却也因此成为了黑衣人们的重点打击对象,再加上开始时他还总想护着另外两个人,反而成了最先不支的那一个。 迪克安抚地摸了摸莉莉的头发,却没忘了所处的环境,挣扎着环顾四周,想要站起来。 “不知是哪位前辈相助,可否现现身一见?”他尽力调整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想要显得更恭敬一点——对方出手救了他们,总归不会是敌人,再说这神乎其技的一手使出来,连轻松把他们逼到绝境的黑衣人们都被一招秒杀,如果想对他们做什么,他们根本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这出手的人,自然就是苏怀瑾。 他一眼便看出那些围攻的黑衣人是黑暗法师和黑暗战士,光明与黑暗大陆之间虽然有结界挡着,但大陆人口稠密,他们也不可能控制住所有人的信仰,就连教廷中都偶尔有牧师和骑士堕入黑暗,更别说是普通人了。 在遇到这些人的时候,毫不留情出手灭杀是理所当然的。 生活在光明大陆上的堕落者和生活在黑暗大陆上天生的黑暗修者可不一样,他们不是天生体质如此,而完全是被黑暗侵蚀了内心。 不管由于对力量和财势的贪婪还是什么仇恨,他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也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每个堕落者手上,都一定沾了无辜之人的鲜血——就像在原本的世界线当中,伊尔雅杀害了教皇,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彻底变成了堕落者。 所以苏怀瑾在看清楚情况的一刻立即出手,更何况不管怎么说,爱好hé pg和自然的精灵族都是人类的朋友。 他没有卖关子,直接从半空中降落下来,轻轻一挥手,让一道柔和的圣光笼罩住了狼狈不堪的三个精灵。 光明教皇的法力何其强大,三人深可见骨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被光明笼罩的滋味儿棒极了,就连意志最坚定的迪克都露出享受的神色。 苏怀瑾见差不多了,便在疗伤的法咒中加了一道增幅状态的法力,随即收回了平举的手掌。 浅金色的光芒渐渐散去,三个精灵除了衣服还有些破烂之外,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面前沐浴在圣光中的年轻人,心头不约而同产生了一股不真实的感受。 这么神奇的法术效果都赶得上禁咒的威力了吧?要知道精灵虽然战斗力和愈合力都十分强大,但也正是因此,能重伤他们的,一定是极为厉害的攻击。 尤其是迪克,他之前的伤势往重了说,几乎已经做好去面见自然女神的准备了,即使有幸进入母树休养,那需要的恢复年限也是以百年为单位计算的。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精通同样以治愈力闻名的木系法术的王,恐怕也不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吧? 眼前这人身着宽大的白袍,却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是有着慈祥面孔的老人家,正相反,他看起来年轻得过分,有一张漂亮到令人窒息的面孔,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锋芒。 简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 苏怀瑾可不知道他们的内心戏如此丰富,见三人都不说话,他疑惑地挑了挑眉,转身便走。 真是的,请他现身的也是他们,现在倒是看着他不说话了,难道是想耍他玩儿不成? 反正他也知道怎么找到森林中心的精灵宫殿,才不用他们带路呢口亨。 “哎呃,前辈,前辈请留步。”终究还是迪克先反应了过来,他连忙上前两步,却不敢真的上手去拦,只得凭着已经恢复的敏捷身手从苏怀瑾侧面纵跃过去,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 苏怀瑾停下来,皱眉看着他。 一会儿说话一会儿不说话的,不是刚才被打傻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教皇这个小妖精(9) 阿德里安的眼睛颜色很特别, 是那种淡而澄澈的蓝色, 看上去就像是千年不化的玄冰, 或明净淡漠的天空。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 突然紧张起来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它们皱着眉头的主人刚刚救了自己的时候。 迪克无疑很紧张,好像又成为了当年那个第一次面见王的小精灵:“前辈方才多谢前辈搭救。” 苏怀瑾的表情稍稍舒展了些,这才是一个被救的精灵应该有的反应,对吧? 他摇了摇头,轻轻说了句:“愿光明神保佑你。” 他当然知道精灵们不信仰光明神, 不过这没有关系,大路上的各种族之间一向对彼此的信仰态度温和,他们的生死大敌只有结界那边的黑暗信徒一个。 迪克的脸忽然有点儿发红, 这位前辈比他所以为的要温和许多,也许c也许能说服王尽力邀请他来对他们进行帮助呢? 精灵族最近实在是一筹莫展了。 这时, 另外两个精灵也跟了上来, 迪克连忙拉过他们,对苏怀瑾介绍道:“前辈, 这是我的妻子莉莉伊斯特, 那个是我弟弟, 他叫文森特埃尔达。” 苏怀瑾还在等着他继续说, 谁知他就这么闭上了嘴巴,看表情似乎已经在思考对下一个话题如何开口了。 他只得好笑地提醒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 文森特忍不住偷偷地笑了一下, 他看着自己一向优秀沉稳的大哥忽然间像个莽莽撞撞的毛头小子那样丢三落四, 就好像他今年才刚刚五百岁。 “迪克, 我叫迪克埃尔达,前辈,”迪克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道,“我们都是精灵巡逻队的成员,最近我们在追查一件事,今天得到情报赶到这儿来,没想到却遭到了那些人的埋伏。” 莉莉叹了口气:“他们一出现就迫不及待地动手,连一句话都不说,而且各个都厉害极了,今天要不是他们想活捉我们,恐怕” 苏怀瑾了然地点点头,这三人在精灵中应该不算多大年纪,虽然得益于精灵族得天独厚的天赋,都已经是魔导士剑士的级别了,但在一群平均实力都在这个等级,甚至还有魔导师带队的敌人围攻下,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这些人应该是专门捕猎精灵贩卖的非法奴隶商人——精灵族容貌俊美c形体优雅,并且实力强大难以驯服,一向都是在黑市上有价无市的走俏货。 光明神殿这些年对大陆上的各种奴隶买卖屡禁不止,老教皇温和派的手段用惯了,到晚年想要改革也是有心无力,阿德里安上来之后,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对时局做出改变。 但废除这恶心的制度无疑是他的基础目标之一,在苏怀瑾接受的记忆当中,这位教皇去世的时候,大陆上的奴隶买卖不说完全消失,至少也远不像过去那样猖獗了。 他想了想,好心地提议道:“你们接下来要回中心宫殿吗?我正好要往那儿去,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跟在我身边。” 没想到,这话一出,三个精灵却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一起变了脸色。 “糟了,”文森特最先惊呼出声,“莉莉!科特他” 女精灵的脸色难看极了,她飞快地向苏怀瑾道:“抱歉前辈,我们现在有急事,下次如果您要去见王的话,我们回去后会专门拜访您的。” 迪克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也连忙歉然道:“莉莉的弟弟恐怕有危险,我们” “需要帮忙吗?”苏怀瑾无所谓地问道,他对那些所谓的礼节什么的可完全不在意,倒是怕他们再出什么危险。 “不c不用”莉莉感激地朝他鞠了一躬,便再也等不下去地转身就跑,见苏怀瑾理解地点点头,迪克和文森特再次道谢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精灵族天生敏捷且行动迅速,三个精灵一头扎进树林之后,瞬间便没了踪影。 苏怀瑾在原地稍微停留了一会儿,用了一个圣焰,将那些尸体和黑魔法痕迹全部焚烧殆尽,这才转身离去。 圣焰是光明系魔法当中难得杀伤力较大的一个,但同样不能算是正统的攻击魔法——这种火焰没有实体,只会对黑暗生物和堕落者们起到加成的伤害效果,是在每次的封魔战场上最令黑暗阵营那边痛恨的东西,用在眼下也是刚刚好。 经过这次事情之后,苏怀瑾在森林中行走的速度便加快了许多——精灵族的情况似乎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不乐观,他快点儿感到王宫那里去,也好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但他也没有选择直接飞过去,这些天由于很多佣兵都对精灵之森敬而远之的态度,入口处和周围的盘查都弱了许多,不知道有多少像之前那样投机的堕落者们趁这个机会想进来捞一笔——虽然像之前那样实力强大的组合应该不多见,但如果碰到落单的精灵,两边胜负还是很难说的。 他既然有能力,就看看能不能再多帮上点儿忙。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身后那个尾巴出了事,他已经救助过三拨身陷困境的精灵了。 那天早些时候最后一次救了一个女精灵,刚离开事发现场没多远,他就感觉到有个精灵小子自以为很隐蔽地跟上了自己,安安几次三番地呲牙咧嘴想掉头去教训那孩子,好歹给他拦住了。 他愿意跟就跟吧苏怀瑾能感觉到对方不算抱有多大恶意,那样子倒好像是在观察他,抱着淡淡的疑惑和警惕。 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教皇大人表示不怕观察,旅途中有这么个小乐趣在,好像也不错。 可今天傍晚的时候,身后的小精灵却忽然失去了气息。 苏怀瑾当时没有感觉到不对,毕竟他不可能一直没事儿干就想着这个小尾巴,可过了一会儿了,他却忽然觉出不对味儿来。 不管那小子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跟着他,总不该无端就突然消失,因为他气息中的那些疑惑显然并没有得到解答,而就算是忽然有事儿,也总该尝试着在他附近做个记号,以便下次寻找吧? 难道是出事了? 苏怀瑾为自己总是想要多管闲事的性子叹了口气,认命地转身回去,开始顺着对方留下的气息寻找他的踪迹。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总是出奇的精准,他都怀疑自己再晚几分钟到,这个有着漂亮黑眼睛的小精灵就再不会有那种神气活现的眼神了。 攻击他的不是堕落者,而是一种长相狰狞的魔兽。 那是一只火属性的魔兽,巨大的身体足有两层楼那么高,周身缭绕着红色的猎艳,苏怀瑾只是靠近了他们的战圈,就能感觉到一波一波极为汹涌的热浪迎面打在自己身上,让他不得不撑起了圣光防护罩来隔绝温度。 以他法圣实力体表自带的调整领域都不能完全消除这种热量影响,足见这烈焰的高温程度了。 那精灵是个弓箭手,动作十分敏捷,可以看得出他斗气等级不算太高,只是剑师左右的实力,但似乎总有一种可以预判敌人攻击轨迹的特殊能力,每次的致命攻击都被他险而又险地闪避开来,当然,身上挂彩还是不少的。 也幸亏如此,他才能坚持到苏怀瑾察觉到不对过来查看, 当然,这也和怪物的“手下留情”有关系,那怪兽看着与其说是要杀了他,不如说是在戏耍他,就像已经确定猎物不能逃出掌心了一样,一会儿抓一会儿放地尽情享受那些绝望和恐惧。 作为一个光明法师,苏怀瑾考虑了一下自己“娇弱”的身体,决定还是让安安出手吧。 毕竟这不是个黑暗生物,他的光明法术对它根本没有一点儿攻击性,就算实力差距甚大最后可以zhi fu,要花费的力气也未免比应有的多太多了。 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安安hu一 d一nghu一 d一ng,这几天小家伙除了睡就是吃,苏怀瑾都觉得她比刚刚被希尔维斯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整整胖了一圈。 玩儿得正嗨的魔兽根本没有意识到现场多出了其他生物——不管是苏怀瑾还是安安,他们的实力都比这怪兽高出太多,只要他们不想,就不会被发现踪迹。 苏怀瑾拍了拍安安的头,冲着那只大怪物做了一个“上”的手势。 安安眼睛一亮。 她这些天被这个“新主人”娇养得厉害,过着吃吃喝喝还有美人看的理想生活,一不小心连身材都走样了! 她早就想着有个机会来hu一 d一nghu一 d一ng了,毕竟作为一个青春美少女,即使是光明巨龙也是很在意自己的身材的! 这只大怪兽长得那么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安甚至一点都没有变回原型的意思,她充满蔑视地飞到了半空,直接拍打着小翅膀朝那魔兽飞过去。 魔兽终于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小不点儿,却连看都不带了往上看,随便仰脖子吐出一口炽热的火焰,便又把心思集中到了那个精灵身上。 这精灵身上有它想要的东西那味道是如此诱人,它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要不是答应了那些黑衣人哼! 这时候,精灵也注意到了看上去天真无邪只是路过的安安,他狠狠地咬紧牙关,勉力又躲过一次火焰喷射,以十分刁钻的角度跳上魔兽庞大的身体,往他头顶上放了一箭,试图把那只看起来无害又可爱的小东西撵走。 安安当然不会理会他,对那支箭连躲都懒得躲,只是加快了速度,朝魔兽的头颅俯冲过去。 “喂,管好你的宠物!”精灵见阻止不了她,又被另一道火焰逼得只能快速退回到草地上,转头便看见苏怀瑾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战场当中,却意态悠闲,只是负手而立注视着战局,不禁愤怒地对着他喊道,“你想让她送死吗?!” 这个人他已经跟了有小半天了,自然也熟悉他肩头总是睡得一点仪态都没有的黄金色宠物,说真的,那小东西真是一点都没有能打的样子,简直一看就是个凭借外形讨人欢心的主儿。 只是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走在精灵之森还带着个这样的宠物做什么,难道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自信吗? 也不对啊看他袍子上的徽章,应该是一个光明法师才对,光明法师的没有攻击力众所周知,他在没有队友保护的情况下一个人在森林中行走就已经很奇怪了 苏怀瑾可不知道对方心里已经对自己积累了这么多疑惑,他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你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管她做什么。” “那也不能”精灵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忽然意识到一直如影随形跟着自己的攻击在一瞬间消失了。 他纳闷儿地停住身形,朝魔兽的方向看去。 面前的场景简直令他目瞪口呆。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巨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自然女神在上,他刚才甚至连一点不对劲儿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能喷出像低于火焰一样攻击的嘴巴无力地大张着,一些腥臭的口水流了出来,却无疑已经没有能力再发动攻击了。 而那个漂亮的小宠物呢?正趾高气扬的踩在连爪子都比他大的魔兽头顶上蹦蹦跳跳,两只像黄金雕琢的艺术品一样的小翅膀呼扇呼扇的,有小小的旋风在尖端凝聚起来,翅膀的每次扇动都会使得魔兽坚硬的头骨上多出一道伤口。 天呐她甚至完全不是在故意伤害对手的尸体——那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作为庆祝的小动作,掀起的劲风竟然就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如果不是自己刚刚正亲身差点被这只魔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简直要怀疑这庞大的怪兽其实是用豆腐做的。 “安安,回来。”苏怀瑾找了招手,却在小龙摇头晃脑一副邀功的表情飞过来的时候微微皱眉,忽然给自己周身又上了一层防护,挡住了想要对美人投怀送抱的安安。 刹不住车的安安直接一头撞在了防护罩上——考虑到她的速度和法圣防护罩的坚硬程度来说,这一下撞得可不轻。 小家伙委屈极了,扇着翅膀停留在半空当中,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控诉地看着欺负自己的临时主人。 苏怀瑾被那矢车菊色的澄澈目光看得有点汗颜,但目光扫到对方翅膀尖儿上沾到的那些血迹和粘液之后,还是铁石心肠地拒绝了她的亲近。 他掏出法杖来,在安安的脑门儿上轻轻点了一下,瞬间便有一股像把整条小河搬来一样巨大的水流把那个金huáng sè的小身影淹没了。 水流过去后,糊里糊涂被冲刷了一番的安安还晕晕乎乎地缓不过劲儿来。 同样缓不过劲儿的还有一直在旁观的那个精灵,他身上的伤口不少,过多流失的鲜血在激烈打斗的时候还不会给他的大脑造成太大的抗议,如今一安静下来,他很快就支持不住地坐倒在了地上。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那边主宠二人亲热打闹的模样,还是很难接受这只看起来无辜纯良的小宠物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一只至少有大剑师实力的魔兽,能拥有这样的宠物,这个光明法师会是什么人呢 更重要的是,他的实力如此之强,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先前的跟踪行为,既然如此的话,他又为什么会回来找自己,甚至还不惜暴露实力救了自己呢? 呃,好吧,对方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过隐藏实力的打算。 精灵想到自己头都痛了,最后却不得不无奈地承认,就像姐姐说的那样,他一点儿都没有动脑子的天赋。 苏怀瑾撤掉防护罩,伸手去把落汤鸡一样湿漉漉而委屈巴巴的安安用魔法烘干,然后揽回怀里,才气定神闲地转身去看他。 并且看上去并没有给他来一个圣光治疗的打算。 那精灵哼了一声,好像也没有指望他的样子,干脆原地盘腿坐着便开始恢复起斗气来,一点都没有刚被人家从生死边缘救回来的觉悟。 苏怀瑾简直哭笑不得,对方不按常理出牌,他也没了话说,只好在那儿干干地站着看他,等他恢复体力。 过了一会儿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这幼稚的家伙同化了——他之所以没有转身就走,就是有话想要问他,现在却又不知道拗着什么劲儿不肯给对方治疗节省时间脑子真的是坏掉了。 蓦然醒悟的教皇大人叹了口气,一挥法杖,这两天已经使用过无数次的治疗圣光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顷刻之间便治好了那精灵一身的伤。 他甚至还好心地给他加了点用得上的状态。 精灵终于睁开眼睛站了起来,惊奇地蹦跳两下hu一 d一nghu一 d一ng手脚,满意地发现果然没有留下一点后患。 苏怀瑾看着他的样子,更是觉得刚才的自己傻极了。 明明就只是个像安安一样任性的孩子而已啊。 “你叫什么名字,”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就好像患上了微妙的社交障碍的苏探花主动开口搭讪道,“这只魔兽为什么要追杀你啊?” 精灵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扭捏:“我是科特伊斯特,刚才刚才多谢你了。” 说到谢字的时候他竟然有点脸红,别扭地转开脸不看苏怀瑾,而是盯着地上的一棵小草,好像那儿长出了一朵花儿似的。 苏怀瑾忍俊不禁,又问道:“你今天为什么要一直跟咦?” “怎么了?”科特抬起头来,紧张地望着他,好像一只全身戒备的炸毛小兽。 苏怀瑾奇怪地看着他的反应,解释道:“我怎么总觉得你的名字有些熟悉你等一下,我想想” “怎么可能呢,”虽然嘴上这么说着,科特看上去却更紧张了,他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苏怀瑾的嘴唇,连尖尖的耳朵都立了起来,“我可不知道自己认识你这种大人物。” 这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让苏怀瑾记忆中的那一点亮了起来,他好像看到一个同样黑发黑烟的女精灵魔法师正温柔地笑着望着自己,感激地称呼他为“前辈”。 对了,他们的姓氏都一样呢。 想到那时的情景,卓越的记忆里很快就自动为他补全了所有的细节,苏怀瑾微微一笑,笃定道:“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做莉莉伊斯特?” 科特一下子就炸毛了,他简直连表面上的客气都不想维持,猛地朝着苏怀瑾跳过来,看上去似乎恨不得揪住他的领子:“所以你真的见过莉莉!你对她做了什么还有迪克和文森特,你把他们藏到哪儿去了!” 呃这个反应和他想的可不太一样 苏怀瑾奇怪地安抚了一下又开始呲牙咧嘴的安安,好脾气地柔声回答道:“我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事实上我只是救了他们一命,然后迪克提到你会有危险,他们就急着去找你了。” 科特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种回答。 苏怀瑾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们没有找到你?你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对他们做了什么?” 科特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那表情好像是在评估他到底值不值得信任,片刻之后,也许是方才被救的感激占了上风,他像是发泄一般地把压在心里的事情都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我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天赋也许是因为莉莉跟我血缘关系最近,我能感受到她的状态,甚至能够推演出她经历的一些事之前我不确定,我只知道她现在似乎是被关在了什么地方,因为她一直都在心里求救。” 苏怀瑾面色凝重了起来:“她有受伤吗?” 科特摇摇头:“没有,她听起来有些憔悴,但身体状况还好,就是不知道迪克和文森特怎么样了——我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从前在迪克身边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莉莉的心态总是坚定而温和的。” 没等苏怀瑾问,他就自发地继续了下去:“而我之所以找上你,是因为我能推演出,他们在出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教皇这个小妖精(10) 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科特似乎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相信眼前这个光明法师, 知道苏怀瑾无奈地提醒他, 哪怕只是心有恶念的光明法师都会失去自己的法力, 他才恍然大悟地叫着我就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 苏怀瑾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选择跟他同行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没错, 现在他们正结伴一起往森林中心走,顺便努力地在路上搜索其他三个精灵的踪迹。 “不,我还是得继续看着你。”小精灵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又义正辞严地说道,“谁知道你们光明教廷的善念恶念都是如何界定的, 你之前说的也只是一面之词,现在可还没有完全洗脱对我姐姐做了什么的嫌疑呢。” 苏怀瑾:“”他有些心累地叹息了一声,“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说实话, 这么个耿直的孩子倒是不让人讨厌,况且出事的还是他的姐姐, 苏怀瑾也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 不过还是早点洗脱他的嫌疑为好。 “你之前到底会遇到什么危险?”苏怀瑾想起当时那三个精灵说的话, 有些好奇,“现在看你的样子倒是没有不妥。” 科特耸了耸肩:“那是因为我遇到了你不是吗我现在回想起整件事, 这次我们出来寻找仙女草, 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说说看。” “是这样, 前段时间精灵宫殿遭到了无耻的偷窃”科特愤愤然道, “那天我们在林子里面举行门卡节的宴会,连王都出来跟我们一块儿饮酒和跳舞,当时宫殿里根本没有留下守卫, 因为没有人会想要在那样的节日留守冷冰冰的宫殿的, 照常理来说, 也不会有人选择到我们这儿偷东西——我是说,王的藏宝库需要圣级的实力才能打开,而放在外面的,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至少跟风险完全不成比例。” “那到底是什么被偷走了?”苏怀瑾有些好奇,大陆上圣级的强者屈指可数,基本上连一个种族一位都不能保证,而这些人里,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有谁会跑到精灵之森来专门偷东西的。 “是一盆仙女草,王最喜欢的那盆,”科特的表情也显得有点匪夷所思,“那人什么都没干,只是抱走了一盆基本只具观赏价值的仙女草——自然女神在上,我当时简直都要怀疑这是哪个爱慕王的精灵偷偷干的事儿了。” “不过王的愤怒出乎我们的意料,”科特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情绪有些低落,“他养了那盆草几千年,为了让她保持健康每天都会用法力浇灌,最近甚至打算摘几朵新开的花儿装饰他的王冠,我们想他肯定是已经养出感情来了。” 苏怀瑾的表情严肃起来。 他不是科特这种阅历尚浅的小精灵——尽管在精灵族中这孩子都算是天赋卓越,但精灵族作为一个长寿到近乎长生不死的种族,族中有太多太多强大的前辈可以对小精灵们ti g一ng庇护了,他们每天需要操心的就只是在森林中巡逻,或者与贪婪的堕落者们嗯作斗争,对那些真正黑暗的邪恶之处一知半解。 他却知道精灵王为何会如此震怒的原因——作为一个木系法圣,还是亲近植物的精灵,他拿法力浇灌过几千年的植物,怎么可能还会是普通的植物呢。 那株浑身上下都浸透了他的气息的仙女草,里面很可能已经即将孕育出一个小王子或公主,就算没有,至少也与他血脉相连。 这样一个东西,如果落到居心叵测(那简直是一定的)的人手里,连他自己的生命安全都可能会受到威胁。 况且,以对方并非偶然完全是冲着仙女草来的行为看,不管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精灵王现在绝对是处境堪忧。 “科特,”苏怀瑾突然出声,“你们的王最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小精灵愣了一下,皱起了眉头:“我不清楚那天王发现仙女草不见了之后情绪很低落,我们巡逻队中就有很多人凑在一起,想着能不能为他找到一株更漂亮的,于是就出来了现在还没有回去过。” 苏怀瑾疑惑地说:“我是从外面的人类城镇上来的,他们说最近精灵族的气氛很紧张,搞得森林里草木皆兵,他们都不敢进来捕杀魔兽了。” “怎么会,”科特表现得很惊讶的样子,“我不知道——我们在寻找仙女草的时候从来没有干涉过人类的hu一 d一ng啊,我刚才还在奇怪,为什么这两天森林里的人类变少了。” “不止,”苏怀瑾叹了口气,“还混进来许多黑暗系的堕落者,之前我遇到你姐姐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正在被一群堕落者围攻。” “这就像是一场对我们精灵族有预谋的捕猎,”科特的脸色难看极了,“我之前遇到那只喷火兽也是——毫无缘由,他似乎认定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却又一直在‘逗弄’我,不肯下shā sh一u,那样子倒像是在拖延时间,等候什么人的到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等的应该就是那些堕落者们,”苏怀瑾的脚步仍是不急不缓,口中慢慢说着自己的分析,“一开始我猜测他们是奴隶贩子,但现在看来却也不像——从那是到现在你是我遇到的第四c五起事件了,魔法师和战士在大陆上是很高贵的职业,奴隶组织就算有再大的利润,实力也绝不可能这么强横。” “哼人类”科特闷闷地提了一脚脚下的泥土,却还记得旁边的这位也是个人类,没有说出太过分的话来。 苏怀瑾倒其实不在意——有的时候,他也挺为自己的同类脸红的。 说真的,如果这个大陆上没有人类,虽然会少掉许多辉煌灿烂的文明和感人的历史,但相对的,杀戮和抢夺这种事情也会少上许多。 人类种族中的堕落者比例一向是几大种族中最高的,这种繁衍能力极强且脆弱的生物总是非常容易被各种外物所蛊惑——这不是说精灵或龙族什么的里面就没有堕落者,但哪怕是考虑到他们本就稀少的人口基数,出生在光明大陆却会走向黑暗神怀抱的也是凤毛麟角。 “你等等,”苏怀瑾忽然挡住了科特前进的脚步,“我试试看,能不能找出你身上到底有什么让那喷火兽那么感兴趣的东西。” 科特怀疑道:“你能看出来?你又不是喷火兽。” “哦,我的孩子,”苏怀瑾忍俊不禁,“这世上有太多种办法可以揣摩一只魔兽的喜好了,不然你以为赏金猎人都是完全靠自己的实力捕猎的吗?” 精灵白皙的脸不禁涨红了,他听话地停留在原地,两手乖乖垂在身侧让苏怀瑾检查,嘴里却不满地嘟囔着自己早就不是孩子了。 “嘿,我成年了好吗,并且作为精灵族,我的年龄一定比你大多了,人类。” 这倒是事实,哪怕是根据人类和精灵的年龄比例换算,阿德里安也比这个精灵大不了多少。但苏怀瑾丝毫没有一点儿占了人家便宜的自觉性,而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吗,只有小孩子才会如此在意自己的年龄。” 而且,是谁之前说还要对自己保持警惕的呢?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说完没等他反驳,苏怀瑾就抬手抚上他的头顶,柔和的法力探出来,一点一点地往下渗透。 这过程就不像治疗那么舒服了,科特咬着牙,很快微微地颤抖起来。苏怀瑾抿起嘴角,尽量加快了输送法力的速度。 他在能量搜索到对方腰间的时候停了下来,这里有一处细小的像是沙砾一样的东西,静悄悄地散发着火晶的能量。 喷火兽以火焰为食,而只有极纯的火焰在特殊条件下燃烧很多年,才能产生一点点火晶,这种东西对于所有的火系魔兽来说都是大补,也难怪那头喷火兽像追着发|情的母兽一样紧咬着科特不放了。 苏怀瑾睁开眼睛,轻轻放在精灵头上的手掌开始慢慢下滑,那一点火晶在科特体内藏得极深,若是不小心点话,很可能被震碎在血脉里,那他这一辈子就只能重复着被火系魔兽追杀的生活了。 况且火系克木系,真要出现那种情况,这个优秀的弓箭手能不能保留自己的斗气还未可知。 “你你干嘛呢”黑发精灵有点儿颤抖的声音响起来,他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尽管还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不动,看上去却很想受惊地一下子蹦开了。 教皇的手温凉,保养得宜,皮肤细腻得很,从头顶上一路顺着脸颊c颈侧和肩膀下滑,暧昧得好像一样。 尽管知道不应该,但这真的很容易让人心猿意马。 “别动。”苏怀瑾对他的感受浑然不觉,他重新把眼睛闭了起来,神念随着移动的法力一起在对方的身体中缓缓行进,他甚至前进了一步,靠得更近,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喷在精灵敏|感的尖耳朵上。 科特咬住了下唇,他绷着身体不敢动,鼻端却能闻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冷香,浅金色的长发看上去好像是上等的绸缎,连偶尔落在脸颊上的发丝都忠实地传递着柔滑的触感。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快——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那种。 苏怀瑾拍了拍他:“别紧张。” 我不紧张啊你能不能快点儿弄啊你这样子让我很难做的知道不! 忽然一阵被尖锐的东西翻搅内脏一般的疼痛从腹部传过来,科特忍不住闷哼一声,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一下子深深地弯下腰去,也没心思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漂亮的东西都有毒,妈妈说得果然没错 就在这时,苏怀瑾猛的调集法力,金色的光明能量结成一张大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起朝火晶扑了上去。 那金红色的小东西还想跑,却被光明组成的大网一下子牢牢罩在里面动弹不得,委屈地试图挣扎几下之后,终于乖乖的伏在那里不动了。 苏怀瑾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右手在科特后腰处一拍,直接将那块裹在能量中的火晶拍了出来。 然后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揽住软倒的精灵,把那一小块红色晶体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拿出来了,你身体里怎么会被人放进这种东西,有推断吗?” 科特的脸色很难看——这很正常,不管是从心里还是生理来说,现在他都难受坏了。 “我我不太清楚,只是前两天寻找仙女草的时候,被一株外形相似的植物蛰了一下” “这就是了,”苏怀瑾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随手打出一个恢复,“恐怕莉莉他们说你会踏入陷阱,指的就是那株草吧他们肯定是从堕落者那里得到了消息,知道他们要用假草暗算你,才那么急着去找,没想到却又出了其他危险。” 恢复了力气的科特一个打挺从草地上跳起来,疑惑道:“可他们何必要这么做呢?我的实力也不过是比莉莉他们高一个等级,按理来说,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吧?” 苏怀瑾摇摇头:“他们又不是要正经和你们比武,而只是要抓到你们而已,难道不应该讲究利益最大化吗,一块火晶加一个约定就能让强大的喷火兽代劳,他们捕获了其他精灵直接来接收你,以后随便用你干点儿什么就能把火晶赚回来了,这东西在人类社会可不像在森林里那么值钱。” 科特撇了撇嘴,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现在,你对要上哪儿找你姐姐他们,到底有没有头绪?” “我感觉不到”科特愤恨地握紧了自己的弓,“我无法感知她所处的位置,但她现在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一些,我们还是快回宫殿那里去,王一定会有办法的。” 那可不一定苏怀瑾没有把自己的忧虑说出来,但他总感觉,那位同样是大陆著名强者的精灵王,现在恐怕自顾不暇。 他总觉得,偷走仙女草的人和那些趁乱捕获精灵的不是一伙人,当然,他们之间可能存在合作,但最后所求却是不一样的。 堕落者们无非是想用这个机会发点小财,可那些人就不一定了。 就算像科特说的那样,那时候他们为了庆祝节日而全在森林中饮宴,但宴会地点又能距离王宫多远呢?就算不说这个,精灵王堂堂一个木系法圣住的地方,难道会真的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反正他是不信的。 而这个偷窃者,几乎是在精灵王眼皮子底下闯进了他的卧房,没有惊动一点儿人偷走了他无比宝贝的仙女草,无论是从对时机的掌握,还是从那人自身的实力来说这人绝对都不容小觑。 苏怀瑾心里隐隐有着猜测,他联想到阿德里安活的那一辈子,黑暗大陆那边利用伊尔雅干掉了他这个光明法圣,看似偶然,实际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就开始了谋算——伊尔雅就是再玩世不恭,也是从小受到最正统的神学理论洗脑长大的,要让他背叛自己的信仰黑化到那个地步可不容易。 既然能在光明神殿的圣子周围捣这些鬼,他们有没有可能也想到了阴险的方法对付精灵?他还记得在双方圣战爆发的那几年,传言精灵之森在逐渐衰败,这是不是意味着,相当于森林之主的精灵王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才会影响到与他休戚与共的森林 相比之下,其实对他来说,莉莉伊斯特和其他两个精灵的踪迹真不是什么大事儿,昨天他就已经用传讯水晶对保罗下达了指示,让他开始全力打击奴隶售卖hu一 d一ng,就算他们真的被抓走了,也肯定会在被送出森林的一瞬间就获得自由。 虽然艾伦以前总是和稀泥,但其实光明教廷全力运转起来的力量,在这片大陆上还是相当具有话语权的。 他甚至怀疑,等自己和科特回到王宫,那三个人已经好好地在那儿等着他们了。 但他也不打算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看那个嚣张的小子着急上火还无计可施的样子,其实蛮有趣的。 恶趣味发作的教皇大人就这么悠哉悠哉地跟着科特上路了,或许是那批趁火打劫的堕落者们已经被他打怕了,或许是那些被救的精灵口口相传都回到了森林中心的宫殿,总之在接下来的路程当中,他们没再碰到之前那样被捕猎的精灵。 没错,他们是走着回去的,傲娇的教皇大人并没有因为旅伴而改变自己原本计划的意思,自然不会用到自己的飞行能力。 好在科特知道近路,而且两个人这样赶路的速度也不慢,他们还是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赶回了精灵王宫。 王宫建在整座森林的中心,周围都是高大而苍翠的树木,被美丽的花卉和鸟儿环绕着,看起来漂亮极了。 精灵确实是爱美的种族,他们的建筑不像人类的那样偏重于实用性,而是充满了梦幻般的浪漫主义色彩,苏怀瑾停下脚步仰头看着高大的宫殿,连旁边直冲进去的科特都没有在意。 这样的宫殿看着便给人一种亲近自然之感,他总觉得站在这儿呼吸都好像格外与别处不同,就像他站在自己的圣殿前面,作为无神论者也依然感觉心中充满了神圣的信仰一般。 他又站了一会儿,才迈开步子走进去,门口守着的精灵护卫们刚才看到了他是和科特一起来的,也就没拦,况且光明法师这种实力跟内心息息相关的职业,在整个大陆上都很受欢迎。 果然,苏怀瑾一进去之后,就看到了伊斯特家姐弟热泪盈眶地抱在一起的画面。 看来保罗他们这次的行动力还是挺给力的,教皇大人悄悄地在心里打了八十分。 “前辈。”文森特和迪克先看见了他的身影,都是惊喜地叫了一声,然后连忙迎上来,王宫大厅里还有不少曾被他救过的精灵,这些精灵也在与家人们团聚,此时一拥而上,都叽叽喳喳地跟其他人介绍着这位实力强大的光明牧师。 唉又要开始进入角色了。 苏怀瑾挂起阿德里安那种标准而矜持的微笑,对所有的感谢和赞美来者不拒,却不给人以高傲之感,仿佛他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反而让人更加崇敬。 王宫大殿中一时间热闹极了——这里本来是不能让普通精灵随便进入的,但这次精灵族遇到的突如其来的打击不小,年轻精灵们都颇有一种惊弓之鸟的状态,整个领地中王宫的防护等级是最高的,也就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 苏怀瑾刚才就注意到,殿门口守卫的都换成了看起来就经验老到的中年精灵,这些精灵大多参与过一千多年前的那场异常惨烈的封印之战,都是真正的战士,自然不会被眼下这种小阵仗吓倒。 他笑着给围上来的精灵们施展了一个群发性的“光明神的祝福”,然后开口道:“麻烦哪位通禀一声,在下有事想与精灵王商量。” 周围的精灵们本来正沉浸在魔法带来的舒适感受之中,听到这话却都愣住了。 这位陌生客人的语气也太过随意,非但没用什么敬语,那意思也并不像请求,反而好像把自己放在了和精灵王同等的位置上,这 他们是承认他的实力相当强大啦,但王可是大陆上屈指可数的法圣啊,那可是跟人类之中的光明教皇一个档次的存在。 “呃,大人”一个年老的精灵小心地问道,“不知您可否告知我们姓名?王现在正在接见一位尊贵的客人,您愿意稍等片刻吗?” 苏怀瑾一愣,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这个时间到精灵之森拜访如此巧合的时刻,会是哪方面的人呢?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通往内殿的大门就轰然打开了。 汇聚的精灵们像被摩西分开的红海一般朝两边恭敬地推开去,雍容华贵的精灵王缓缓向这边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年轻人。 “阿德陛下!”伊尔雅满脸震惊地看着袖手站在通道尽头的熟悉面孔,不可置信道:“您怎么会在这里,还是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教皇这个小妖精(11) 对于竟然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伊尔雅, 苏怀瑾也感觉很诧异。 在原先阿德里安的记忆当中, 这段时间伊尔雅干了什么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片空白, 他们两个是同龄人, 伊尔雅无疑不会像对尊敬的长辈那样详细描述自己的去向,阿德里安也并没有要求他这么做。 他只知道伊尔雅是在大陆上游历,为不久之后的圣战做准备。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苏怀瑾把这位最终会黑化的圣子和偷走仙女草的幕后真凶联系了起来,但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像我们曾无数次强调过的一样, 光明系的能量与主人的内心息息相关,现在既然伊尔雅还是一个强大的光明法师,那么他的信仰就无疑没有出现变动。 想到这儿, 苏怀瑾微微抬起下巴,对惊讶地看着他的精灵王行了一个简单的礼节, 在对方回礼之后才转向自己的圣子。 “我来找王有事相商, ”他开口道,“倒是你, 这游历的地方可不简单啊。” 伊尔雅苦笑一下:“我知道您现在看见我就不舒服, 我也没想到会c会在这儿遇见, 如果您需要的话, 我可以马上离开。” 嘿你还敢委屈上了,先在脑子里转着不厚道小念头的到底是谁? 苏怀瑾一看见这个把阿德里安坑惨了的圣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他还敢在自己面前装无辜, 就不说自己了, 他还真以为能瞒得过阿德里安吗? 不过想想现在已经找到了将来整治他的方法, 他也就淡定了。 “不用了,”他摇摇头,随即便专注地转向精灵王,“可否与您入内详谈?” “当然,”这个过于俊美的王似乎正有些心烦意乱,他看了看自己正表现出一副震惊过度样子的子民,再看看他们围着苏怀瑾的样子,差不多把事情的发展推断出了七七八八,“还没多谢您对我子民的无私救助,他们都与我说过,这次要不是您,恐怕我们就损失惨重了。” “应该的,”苏怀瑾微微一笑,“人类和精灵本就是朋友,那些堕落者们也是我们的敌人,帮助朋友击退敌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两人稍微客套了一番,精灵王就邀请苏怀瑾去他的会客客厅,苏怀瑾示意伊尔雅跟上来,一起往那边走去。 他们离开之后,大厅里才一下子爆发出热闹的喧哗声来。 “天呐那竟然是光明教皇!是教皇吧?我没理解错吧!” “是的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忽然跑到精灵之森来,居然还连一个护卫都没带?” “教皇的实力那么强,不是正式访问的话,完全可以轻装出行不要护卫的嘛,说起来,他的那个小宠物也战斗力十分强悍呢。” “那c天!那不会是传说中的光明巨龙吧!” “光明巨龙那么小?” “高等阶巨龙是可以随便变换体形的,这个你都不知道?” 科特和他的小伙伴们站在稍远的地方,心里的惊涛骇浪简直难以平复。 他怎么都没想到,路上那个好(?)脾气又对自己多加关照(??)的年轻人竟然真的是人类中的至强者,天呐,他还那么年轻,甚至带着几分青年人的生气勃勃和玩世不恭,然而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所有能让人亲近的气质都被掩藏在庄重端严的外表之下,就像那个青年人忽然不见了,换上了一个在大陆巅峰战立已久的强者。 也对啊他对自己苦笑了一下,即使是他们精灵族,也听说过这一任教皇的惊才绝艳,他在接过教皇之位之前名声就已经超过了自己的养父,上任之后的一系列举措更是雷厉风行,听姐姐说,他们这次能得救,还是多亏了教廷刚刚颁布的法案呢。 他还那么年轻,就已经站在大多数人几乎一辈子连仰视到脖子发酸也看不见的位置了。 更何况 想起之前曾听到过的,关于教皇宣布终身禁欲以侍奉神明的传言,他心里那点儿连自己都未必察觉到过的小小念头一下子就被完全掐灭掉了。 想什么呢太天真了。 这一点少年心中的小小念头现在并不在苏怀瑾的考虑当中,事实上,对这方面洞察力远不及阿德里安的他根本没有察觉到科特的小心思,他现在心里正在盘算着要怎么说服精灵王跟自己结盟,呃如果能帮助他一起游说矮人族和龙族就更好了。 “所以,尊敬的陛下,您来精灵领地到底想找我商量什么?” 精灵王坐在首座上,遣退了会客厅的所有侍从,略带尊敬地先开了口。 “是这样,”苏怀瑾也不卖关子,直接把自己在路上听那些精灵们所说的关于领地现状的情况和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见精灵王点头表示赞同,才又说道,“最近我发现,黑暗封印那里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儿我怀疑,他们很可能已经找到让大量军队突破封印的方法了。” “这怎么可能?”精灵王大吃一惊,“那封印虽然存在了上千年,但也有我们各种族每年合力加固维持,应该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加坚固才对,怎么会出现l一u d一ng?” “并不是出现了l一u d一ng,”苏怀瑾叹了口气,“只是那边的实力更强了——您要知道,自从有了这个封印之后,光明大陆便好像有了最坚固的屏障,抗击黑暗逐渐变成了少数人的事。我们人类种族并不像你们精灵,到现在还留存有那个时代的战士,对我们来说,古早的光明之战早已变成了遥远的传说。” “这些年来,大陆上的住民贪图安逸,在没有了外患之后,他们竟然开始彼此攻打c掀起内战,甚至连堕落者的数量都在逐年增多,而反观黑暗大陆那边,他们并不像我们一样把政权分为如此零碎的小块,而完全是由黑暗神殿执掌政权和神权,他们比我们团结太多太多了。” “您”精灵王犹豫道,“不会是想像千年以前那样,把政权收归教廷吧?” 苏怀瑾哑然失笑:“不,你怎么会那么想?” “就连千年前的神政合一都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时候我们不得不雇佣许多非光明系的魔法师和战士来维持统治,但您也知道,其他系的能量并不像光明能量那么具有甄别性,统治阶级把时间过多地浪费在争权夺利和勾心斗角上,对一个大陆的发展来说实在太糟糕了。” 精灵王的样子像是松了一口气,这很正常,每次出现想一统大陆的野心家的时候都会带来一轮完全的混乱,他无疑不想让精灵族牵扯其中。 “我是想”苏怀瑾向前倾了身子,“四大种族的头领联手便能打开封印一角,他们那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精灵王倒抽一口冷气。 连一直沉默的伊尔雅都猛然回过头来,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朋友,好像他忽然长出了翅膀。 “为什么不行呢?”苏怀瑾摊开手掌,“我们这边的整体实力确实不如全民皆兵的黑暗大陆,但顶尖力量却未必会差——毕竟一个大陆的资源是有限的,法圣级的强者至多孕育出那么几位而已。” “可问题是,”精灵王觉得嗓子发干,“我们也肯定不能让法圣剑圣过去啊,不管是哪个种族,最强大的都是他们的王,况且那边的力量一点不差,还占着环境的主场优势,我们这边的人到了那边法力都会被有所压制,就像他们过来的时候一样,难道你忘了吗?” “我不是。”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是人类种族的王,”苏怀瑾语气淡淡,却说着让人想要跳起来的话,“光明神殿没有教皇依然可以运转良好——只要民众不知道他们的教皇不在。”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伊尔雅真的激动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你是教皇,阿德里安!你的人身安全关乎大陆十几亿信徒的信仰,不要开玩笑!” 他的心止不住地慌乱起来,只要一想到这个总是高高在上的人没有安然待在他的宫殿里,受到最精致恭敬的照顾,他就会无法抑制地感到不安。 这很正常,是吧?伊尔雅在脑子被气成一团的同时尽力说服自己:你们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并且现在你心里还怀着那样不可告人地想法去尝试将他拉下神坛,你是如此恶毒贪婪,会对他产生因愧疚而起的保护欲也是理所当然的 苏怀瑾却显得很冷静,和另外两个人比起来,他甚至冷静得显得有些冷酷了:“这是目前我们能想到的最好方法,身为光明法圣,黑暗大陆会对我的法力产生的抑制程度是最小的,而且有我在,只要我们派出足够精干而经验丰富的队伍,基本上就可以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相比之下,黑暗大陆能起到最大治疗作用的就是木系法力——无意冒犯,但在这方面,哪怕是同等级法圣也不能与光明系的相提并论。” 他没有说的是:恐怕也不会有跟阿德里安相同等级的法师了,希尔维斯对这位教皇简直偏爱得过分,教皇登基时赐予的光明法力磅礴到无与伦比,有的时候苏怀瑾甚至觉得,简单的法圣已经不能形容这位教皇的境界了,他能以一个治疗系的身份成为大陆公认的最强者,可绝不仅仅因为他是这里最大宗教组织的头子。 “但那里对你身体造成的损害也是最大的!”伊尔雅忍无可忍地拍上了苏怀瑾面前的桌子,精灵王这个主人这时倒沦落为了陪衬,他有些尴尬地看着光明神殿的两个领导人物在自己面前吵得不可开交,却连劝都不知该从何劝起。 他他现在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该对这主意断然否定还是拍案叫绝。 苏怀瑾倒是看着伊尔雅不多见的怒气冲冲的面容,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哟,这不是很在意人家的嘛还骗什么人说是喜欢光明神,你见过光明神那副痞子样之后肯定就不会再喜欢他了。 这个圣子哪里都好,就是脑子未免有点儿拎不清,苏怀瑾为光明神殿两大首脑各自的智商情商扼腕叹息一番之后,就继续一副我心为大陆的样子忽悠伊尔雅:“对法师来说,身体本来就不重要,不是吗?再说,如果能把几年之后的危机消弭于无形,就是要了我的命,也是值得的。” “你” 见伊尔雅的脸色简直好像恨不得要扑上来咬死自己了,苏怀瑾见好就收,转而对精灵王继续道:“当然,光明神殿有我出手,就不会再派出其他人了,光明系的力量本就不多,而且如伊尔雅所说的,在黑暗大陆那边对自身的损害也有点大,我想不管这次行动的结果如何,大陆的未来总也是要靠他们来建设的。” “这这是当然,”精灵王诚心诚意地回应道,“只要您出手,我们哪里还需要其他的光明法师呢。” 苏怀瑾嗯了一声,继续道:“我需要一名经验丰富的精灵射手,一名厉害的精灵法师,两个矮人战士和一头飞行速度最快的巨龙,至于人类那边,我也会让教廷联系两位火系的大魔导师,这次行动的人贵精不贵多,这样应该就足够了。” 精灵王再一次被他弄糊涂了:“可这c这都是纯攻击或辅助系的力量,射手和魔法师都没有太好的防御能力,更别说您还要的是以攻击著称的火系魔法师,这样一来,万一遇到对付不了的危险。” “那不是还有龙嘛,”苏怀瑾微笑道,“巨龙的飞行速度连法圣都追不上,就算有几个法圣剑圣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我还总是有一点信心能顶得住他们片刻的,有了那么一会儿功夫,足够我们撤退了。” “再说,我们自然会小心,不去跟那些圣级强者硬碰硬的。” 精灵王还是有点犹豫,倒不是他出不起两个精灵,只是这计划听起来也太冒险这拿走的都是他们这边大陆的次顶尖力量,万一折在那边儿一两个,真的会对未来的战局产生影响。 “您放心吧,”苏怀瑾最后给他下定心丸道,“不管任务是否成功,我一定会把他们都安全带回来的。” 安安在他肩膀上蹦达了两下,虽然没人注意她,但还是得意地挺起了小胸膛。 这还用说——他们肯定能平安回来,整个神界都没有比她主人更厉害的神了,她主人那么喜欢这个美人儿,肯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就连黑暗神索泽达都没有这种能力。 可惜千年一度的神界会议是“法则之力”订下的规矩,主人才没办法违抗,但也没关系——会议很快就要结束了,主人一定可以在他们去那个大陆不久之后就追下来的。 在那之前,美人儿也有她来守护呢~ “而且,”苏怀瑾意味深长地对精灵王说,“您遗失的那株仙女草到底是怎么回事,普通的精灵不清楚,我却还是能够推断出来的,他现在很有可能是被带到了黑暗大陆去,难道您放心吗?” 精灵王的脸色一凝,对这个境界的魔法的玄妙之处,是只有达到的人才会清楚的。 他们精灵族本就是亲近自然的种族,他作为精灵王更是其中翘楚,他的木系魔力充满了勃勃的生机。在与森林日复一日的交互当中,他与森林渐渐融为了一体,同样的,便也具备了许多在普通人看来不可思议的能力。 那株仙女草,他带在身边养了千年之久,早已完全浸润了他的气息,再加上木系强大的生命力,不仅和他自身的法力息息相关,甚至已经快要孕育出一个小精灵了! 那是他的孩子,是精灵之森未来的王子(当然是王子,那孩子肯定与他这个创造者性别相同),居然被一群龌龊的堕落者从他眼皮底下偷走,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简直快要气死了! 要不是作为王要管的事情太多,每天都得在子民面前出现,他早就单枪匹马去追那些人了,可对方也就是利用了他这急切的心理,对出去寻找的精灵们设下埋伏 “陛下,”精灵王坚定地抬头道,“如果您能帮我把他带回来,您就是精灵族永远的朋友。” 旁边的伊尔雅还皱眉想说什么,却被苏怀瑾一个眼神制止住了——他跟精灵王可不一样,担着圣子名头的他说白了只是教皇的下属,在真正遇到需要决策的事情的时候,是没有太多发言权的。 苏怀瑾又多说了几句,安抚了一下忧虑的精灵王,并且成功让对方答应帮他去联系巨龙和矮人族,所以现在他只需要操心人类那边的事情了。 火系的大魔导师在整个大陆上一共有八十多位,大多分布在低阶和中阶,高阶的一共十二位,他得从这十二个人里面筛选出绝对值得信任c并且还能愿意随同他深入虎穴的。 其实后者倒是不难,火系魔法师通常脾气火爆c嫉恶如仇,况且还有他这个教皇亲自随行,说服他们同去应该都很有把握。 至于值得信任的人 让他没想到的是,伊尔雅主动揽下了这个活儿。 “我这些年在外任职,时不时就会在大陆上游历,结识了很多朋友。对人心的了解应该也比你多些。”圣子在私下里变得非常强势起来,碧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苏怀瑾,好像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里安,你做这件事是因为我吗?” 苏怀瑾不太敢与他对视,毕竟这人和他的原身从小一起长大,还满腔变态的爱,他实在是对自己的演技能骗过这么个人不太自信,只能尽量减少最容易暴露的四目相对的机会了。 “不,你怎么会这么想,”他叹了口气,“伊尔,我跟你说过,我的信仰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你的追求对我来说其实算不上困扰,我也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躲你。”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伊尔雅咄咄逼人,他们两个的角色似乎掉了个个儿,好像他才是更强势c更占理的那个,“里安,我真的不明白你,希尔维斯神从来都没有在这方面有所限制,你为什么会觉得保持童贞可以更证明你对神明的爱?” “神说,”苏怀瑾用平板的声音回答他,“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 “”伊尔雅烦躁地抓抓头发,然后气冲冲地走掉了。 苏怀瑾刚松一口气,便见他有返转回来,正好与他一下子放松的样子撞了个正着。 伊尔雅:“” 苏怀瑾:“”糟糕好像露馅儿了! 伊尔雅看上去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就是你的不会造成困扰?里安,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种话了?” “” “我回来是要告诉你,”圣子大人的火气奇迹般地在这一来一回之间完全消失了,他好整以暇地面对着他的教皇,语气不容置疑,“这一次,我也会跟着你们一起去。” 好啊好啊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我刚还想着要怎么诱导你呢~ “不行,”苏怀瑾皱起了眉头,“你不过是一个大魔导师,还是刚刚进阶不久的,跟着我们去是要拖后腿吗?” “拖不拖后腿我心里有数,”伊尔雅丝毫没被他噎到,“你不能总想着一个人扛着所有事,里安,我说过,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的真心的。” “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找到方法进去,你从小打赌就赢不了我,这次要不要试试看?” “”证明你对光明神的真心吗孩子,这就让希尔维斯爸爸教你做人。 苏怀瑾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甩袖而去。 对伊尔雅的惩罚计划(1/1)t√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教皇这个小妖精(12) 黑暗封印现在的状态做不了假, 去现场看过之后, 几大种族的首领们就飞快地答应了苏怀瑾的计划。 他们都对千年前的那场战争记忆深刻,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亲自经历过, 但是单从祖辈的口口相传当中,尤其是作为各族首领看到的那些秘而不宣的记录,他们远比大陆上的普通人们更具备危机感。 没有人希望那样末日一般的景象再次出现,也许他们并没有多么爱好hé pg,但也不想让自己的子民无端遭到屠戮。 因此本人虽然不能亲自前往, 但各族首领在被派出的人选上绝没有一点藏私和敷衍,他们竭尽所能地选择了最接近教皇要求的族人,龙族竟然派出了他们强大的王子殿下。 “荷西的速度在族里无人能及, ”化为任性的龙王叹了口气,对苏怀瑾说道, “而且他实力足够化chéng rén形, 对你们的计划也有帮助,但尊贵的陛下——请您务必要答应我, 让他平安回来, 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他是龙族下一任的王。” 苏怀瑾郑重地点了点头, 蓝色头发的王子对他行了个礼,然后从父皇身后走到他身边来。 精灵族和矮人族也各自派出了他们最强大的战士,再加上两个火系大魔导师和伊尔雅, 这样的力量如果投放到大陆上去, 已经足够瞬间灭掉一个小公国了。 更别说, 他们还有阿德里安这个教皇作为领导者。 但尽管如此,所有人还是面色凝重,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们要面对的可是一个大陆,还是一个比光明大陆更强大的大陆的力量,更不用说作为光明神的信徒,黑暗法术在那边会对他们产生成倍的伤害,还会压制他们本身的法力 而他们最具优势的shā sh一u锏,无非就是苏怀瑾这个教皇了。 大家都不是废话多的人,所有人聚齐之后,连上苏怀瑾四个法圣就开始联手施法,对他们选定的那个隐蔽处的封印发起悄无声息的进攻。 那两个人类法师看上去对这种过于干净简洁的开端还有点不习惯,不过见左右其他人都没有对此产生异议,他们也就默不作声地等在一边。 这两人其实是一对孪生兄弟,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过由于火系魔法师好动的特性,看上去倒要把他们的实际年龄年轻不少。 他们一个叫费尔一个叫费利,供职于两个邦jiā一 y一u好的国家,在大陆最强的奥夫王国和罗兰王国各自有着公爵的爵位。两人相貌有九成相似,都有着火红色的头发和相比之下十分白皙的皮肤,不过哥哥费尔的眼睛是暖暖的棕褐色,而弟弟费利却有着一对不同寻常的正红色眼珠。 除此之外,费利的魔法能力也要更强一些,但出乎意料的是,两人之间平时拿主意的却是费尔,费利对于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分钟的哥哥简直是言听计从。 精灵族的两人则是一男一女的经典搭配,得益于精灵的种族优势,这两个人倒是显得很年轻,只不过如果去看他们的眼睛,轻易便能看到其中掩藏的岁月雕琢的风霜。 弓箭手名叫霍夫曼,女魔法师叫伊莲娜,他们两个也是这个小队中仅有的两名曾经历过千年前战争的人。 矮人族派出的也是一男一女,是一对夫妻,他们的身材矮小粗壮,使用斧头做u qi,脾气火爆,却很容易相处,妻子波多是个高阶大剑师,丈夫埃查却只是中阶,但他们两个有一套杀伤力特别强大的组合技,使出来之后甚至会对圣级的强者造成困扰。 这四个人也都是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老,尤其是精灵族那两个,漫长的岁月除了实力之外还赐予了他们浩瀚无穷的知识,他们平时负责教导族中的后辈,连精灵王的辈分都没有他们高。 除去各族族长之外,这已经是光明大陆现在能够凑出的最高精尖的力量了。 只是慢慢在封印上消磨出一个小洞并不难,只是黑暗大陆那边出于跟他们同样的顾虑,一直都不太敢把高阶的力量单独派过来,毕竟两边在这方面实力相差无几,干嘛要放着损失更小实力更悬殊的普通战力不用冒这个险呢? 一切很快准备就绪,现在除了苏怀瑾还面容平淡,收了法杖就想往洞里钻之外,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紧张。 “等等,陛下。”矮人族族长连忙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袍子,临上手之前却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太敢真的抓上去,好在苏怀瑾听到他叫之后就停了下来,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呃”教皇陛下美颜的杀伤力确实有点大,矮人组长有些困扰地咳嗽了一声,提醒道,“我们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陛下,也许应该让防御力强大的战士先去打个头阵。” 巨龙王子荷西也随之点头道:“没错,魔法师的物理防御能力对突如其来的袭击的应对可没那么好,还是我先过去吧。” 苏怀瑾犹豫了一下,让开了位置,但还是挥动法杖给他身上套了一个法力浑厚的保护罩,只要不是一冒头就遭到禁咒级别的攻击,这个保护罩都会把外界的不利伤害反弹回去。 荷西深吸一口气,带着浑身的光圈小心翼翼地向封印破口迈出了一步。 苏怀瑾有些懊恼地想到,这光明法力哪儿都好,就是使用起来动静太大了,而且越是强大的动静越大,万一他们在那边遇到什么事儿需要他使用大圣言术起死回生,到时候直达天际的尽管一照下来,恐怕整个黑暗大陆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地盘儿上混进来一个光明法圣了。 荷西进入封印大约半分钟后,苏怀瑾又站在了那个入口处,这次倒是没人来阻止他,作为在场实力最高又拥有强大治愈能力法师,他现在过去再合适不过了。 通道并不长,就是行动比较艰难——就好像整个人浸泡在水里走路一样,虽然在这里可以呼吸,但那种每迈一步都要被水流阻挠的感觉十分烦人,他足足走了三分钟才走到另一边。 荷西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见苏怀瑾的身影出现,他连忙上前帮了一把把他拽出来,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冒犯了,陛下。” 年轻的水系巨龙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苏怀瑾摆了摆手,也忍不住跟着他浅笑了一下。 笑容这种东西,真的特别容易影响人。 然后他才开始细细打量自己所处的地方——他们选择的这个角落果然十分靠谱,周围荒无人烟,虽然也没什么遮蔽物,但因为正好是晚上,倒也没有被远处的敌人发现的危险。 就是荷西身上的圣光护罩在夜色中太过显眼了,苏怀瑾赶紧给他撤了下来。 这之后,小队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从通道里穿了过来,等最后一个伊尔雅在黑暗大陆的土地上站定之后,封印上的那一个小小的洞口闪了闪,便像出现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几个人站在夜空之下,都难免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伊尔雅过来之后就很迅速地跟到了苏怀瑾身边,这时候正一脸担心地询问着他的状况:“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光明与黑暗对彼此的影响很奇怪,越是法力或斗气水平高超的人,受到的影响反而越大,这种影响往往并不是直白地体现在实力上,而是润物细无声地出现在身体的方方面面,在其他系的修炼者身上如此,而在这两系的人身上表现得最为明显。 过来这边之后,苏怀瑾便能感觉到很明显的胸闷气短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散发着黑暗气息的大手紧紧扣住了他的心脏,恶狠狠地凝视着他,警告他稍有异动便要发动进攻。 不过他也并不在乎。 之前跟伊尔雅说的那番话当中,几分真几分假,但他说如果能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大陆的hé pg,是绝对诚心诚意的。 主要是这又不是他的生命,对吧? 反正他完成了任务就要走了,到时候被奖励重生的阿德里安和伊尔雅也是会重生回一切还没发生的过去,到时候教皇陛下自然就又有一副没有遭受过任何摧残的身体了。 所以他现在的身体健康真的是特别的不重要,可惜他还不能跟任何人说。 他只能安抚地冲着伊尔雅摇了摇头,还在心里吐槽人家这关怀要也是假的还真是演技高超。 蹲在他肩膀上的安安打了个喷嚏——作为神的宠物,她连黑暗神本人都经常接触,倒是不会对这些许的黑暗之力有什么反应,只是没想到两边大陆的温差还挺大,骤然从还算温暖的地方来到这么个冰天雪地,难以避免的会有些不舒服。 大家对这种事完全没有准备,但他们的实力都不差,微微调动些能量在体表流转,很轻松就能把严寒抵挡在外了。 苏怀瑾贴心地给安安也上了一个小小的罩子,这种小法术还没到能显示出元素颜色的层次,甚至不会发光,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行动。 “附近应该有个镇子,”女精灵伊莲娜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呃,千年前是有的,不过现在这边温度变化如此之大,也不知道那小镇还存不存在。” “去碰碰运气好了。”伊尔雅笑了笑,率先做了决定。 他的实力虽然在这群人里面属于垫底的存在,但光明系修炼者本来就是特殊的,一般的野外生存小队能找到的光明法师大多都比队伍中的其他人实力差一线,地位却是最高的,这些人都没少在外游历过,对这样的状况也算习以为常。 更何况,这次他们的队伍里还有光明教皇这个大神,大神却好像不太喜欢管事,那么就算只是给他面子,也不可能对身为神殿圣子的伊尔雅有什么意见。 伊尔雅对此心知肚明,再加上论领导力他也确定自己在这群修炼疯子里面足以拔得头筹,便当仁不让地指挥了起来。 圣子在这方面的情商还是很高的,他既不会让这些前辈们感觉到被怠慢,却也能将他们带领得井井有条,这就是他的本事了。 一行人在雪地里慢慢走了起来,现在他们不赶时间,自然用不到荷西的飞行技能,事实上,想要更好的完成任务,他们总得找一个地方好好探察一下情报才行。 运气不错,经过千年变迁,两个精灵记忆中的小镇竟然还在那里。 不还是有点差别的,毕竟两位老人家记得的是“只有几百户人口的破败镇子”,而当大家往那个方向走了一段路程之后,见到的却是光看着便固若金汤的高大城墙。 “呃”霍夫曼尴尬地咳了一声,“当年这儿可并不是前线,我们有一次出征从这儿取道过,后来划定边界线的时候就直接用上这儿了。” 唔,可以理解,毕竟对于普通寿命的人类来说,那已经是太过久远的过去了。 这座封印边的城市名叫索达,小队从靠封印这一边的城门进了城——那一点都不难,即使是一直处于备战状体的黑暗大陆,精神紧绷的也只是那些上层人物而已,对于普通百姓——甚至是守城的低级官员来说,天下一统的这儿可比小国林立的光明大陆hé pg多了。 这里虽然靠近两块大陆的封印所在,但千年以来一直都是只有他们想尽办法跑到物产丰饶的对面去,那边还真没有人来过,因此,虽然守城士兵法则中的第一条就是时刻留意封印动静,但这么多年过来,大家早就把这形同虚设的一条忘得差不多了。 甚至,因为这边的城门外就是寸草不生的极北荒原,上面众多穷凶极恶的魔兽有帝国那些尊贵的大人们设下的魔法屏障挡着,再那边便是更加没有人影的封印,这个城门还是四门防守力度中最为薄弱的一座。 苏怀瑾他们这群人男女老少俱全的,根本没法儿解释为什么会从极北荒原这种险恶之地过来,所以看城上似乎防守松懈,他们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一个一个飞了上去。 大魔导师和大剑师飞得虽然不好,但上这么一个城墙还是没有问题的。 索达城的屏障为了保证其效力,是专门针对荒原上的魔兽而设置的,只有在触到魔兽们体内那种和智慧生物完全不同的能量气息时才会自动开启,自然不会挡住这群水平超高的修炼者。 讲道理,黑暗大陆上又没有什么战争,而如果真的有大魔导师级别的人物想要叛乱攻城的话,就是押上索达的所有力量都无济于事,还不如就大大方方的呢。 时间还没到半夜,作为一个像斯卡德镇那样挤满了前来冒险的佣兵的城市,这会儿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他们所有人在来之前就已经换好了不引人注目的衣服,就连按例必须着白的教皇都在白色的便服外面套了一件驼色的斗篷,他们也没人去触碰会在这里受到极大尊重的黑色——他们本来就已经够显眼的了,没必要把自己真的变成众人的视线焦点。 这次身边跟随着这么多冒险经验丰富的同伴,苏怀瑾自然不会再有机会犯常识性的错误,事实上,他被完全当作一尊神像那样供了起来,大伙儿连旅行袋都不舍得让他提,几个人行进间隐隐将他护在当中,确保不会有任何方向的突然袭击能伤得到他们敬爱的教皇大人。 光明大陆上虽然各种族都信奉着自己不同的神明,但大家都一致认同光明神希尔维斯才是众神的领袖,这也使得光明神的使者——光明教皇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精灵和矮人他们即使不会对着他忏悔和祈祷,却也是真心把他放在尊崇的位置上的。 所以当时在精灵之森,得知他是光明教皇的时候那些精灵们才会那么惊讶。 为了避免惹麻烦,苏怀瑾和那个女精灵都戴上了遮掩的斗笠,不过未免弄巧成拙,其他人就都是普通的行商打扮,这样一来,霍夫曼c伊尔雅和荷西同样相当出众的相貌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些许关注。 不过这些目光在看到那两个矮人,再看到霍夫曼刻意“不小心”露出的尖耳朵之后,就转变成了了然。 精灵族和矮人族关系一向不错,两族的年轻人相约出来也是很正常的。 黑暗大陆的奴隶贸易虽然比光明那边更加猖獗,但他们同时也信奉强者为尊,非人种族的强者拥有着与人类一般无二的身份和权力,他们甚至可以豢养美丽的人类作为奴隶,这些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法律允许的。 苏怀瑾他们没有佩戴任何代表着实力等级的徽章,但常居上位的强者们在刻意之下释放出来的气场并不容易认错,他们把表现出来的实力控制在魔导师左右,便已经足够在这里不受任何干扰地闲逛了。 不过时间已晚,黑暗大陆的夜市也没什么好逛的,大家完成任务一样绕着城市转了一圈,才在教皇大人虽然没表现出来但还是很明显的意犹未尽中去了一家装修豪华的旅馆,用一块穿越冰原的时候顺手打来的魔晶bàn li了入住。 接过魔晶的fu u生表现的毕恭毕敬——在这里,魔晶这种既能体现实力又能代表财富的东西,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流通货币。 苏怀瑾进了自己的房间,刚想放水洗个澡放松一下,就看见门无声地一动,伊尔雅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正准备tu一 yi服的苏探花:“” 你进人家房间都不用敲门的吗!你不知道锁了门就代表“别用魔法开我的门”的不欢迎的意思吗! “出去。”背对着房门的教皇波澜不惊地转回头去,一边解下自己厚实的斗篷,一边拉上了房间的窗帘。 “里安”伊尔雅恍若未闻地上前一步,“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在这种地方谈吗,你可真会挑时间。” “可你总是躲着不肯见我,”伊尔雅急促地回了一句,注意到自己的态度有问题,立即屏息几秒,柔和了口气,“我并不想逼你做什么,我只是” “你何必这样穷追猛打的呢,”苏怀瑾依然不敢回身看他,装作一副冷漠的样子看着旅馆银绿色的窗帘发呆,“我不会给你你想要的,你最好早点死心。” “可我” “出去吧,我累了,”苏怀瑾伸手揉揉眉心,“这边空气不好,明天我们还要赶路。”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伊尔雅还能说什么,连想再多关心两句都被那散发着拒绝气息的背影挡了回来,他颓丧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退出了房间。 苏怀瑾又站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回来,才赶忙在房门上一口气加了好几个防止进入的咒语,这才放下心来。 可这次,在他刚刚泡进浴缸里的时候,却又感到房里多出来一个人。 这下教皇大人是真的有些恼了,他一把抓起法杖,想要把浴袍召唤过来再把擅闯者扔出去,结果他一个都没干成。 这个胆大包天的闯入者竟然直接从后面凑过来,在紧靠后背的地方抓住了他光|裸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夺下了法杖。 苏怀瑾一下子就僵住了,就算他是不擅近战的法师,身为法圣也绝没有这样轻易就被人近身的道理,刚才他才感觉到这人在门口,下一瞬间对方就到了他身边,这是怎么样的速度 来人的实力恐怕远在他之上,至少也是与他不相仲伯的潜行高手。 啊,当然是前面那个。 某个不正经的神的声音忍着笑从身后传了过来:“好久不见,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教皇这个小妖精(13) “希c希尔维斯?”必须承认, 苏怀瑾被吓到了, 他怎么不记得这个神和自己什么时候亲密到了这种地步, 现在这种情况, 怎么看怎么像 他努力想要转过身来,却在铁钳一般的两条手臂之间失败了。 光明神得寸进尺地把下巴卡在他肩头,朝着敏|感的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是我啊真令人愉快,你已经能听得出我的声音了。” 一股怒气忽然被这种轻薄的行为激发了上来,刚才伊尔雅的行为就已经让苏怀瑾很不爽了, 而现在,希尔维斯的没脸没皮显然让这种情绪愈演愈烈。 “放手!”他不带一丝感情地怒斥道,“希尔维斯, 你想想清楚,我可不是阿德里安。” 对方却显然不是很在意他的情绪, 闻言反而把手臂收得更紧:“那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你现在就在他身体里不是吗?” “你”苏怀瑾心里猛地一沉,他倒不是因为这种几乎是明晃晃把他当作替身的情况而激怒——不就是遇到个渣男嘛, 他在这些小世界都不知道遇到过多少了——而是猛然想到:这个世界的渣男该不会是光明神吧 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面对一个圣子他尚且得费尽心思, 既要报复他又不能把他再次逼得黑化, 还得让他意识到自己的真心,真的已经很心力交瘁了!要是现在告诉他他的报复对象其实是掌管这个世界的神,那简直画面太美不敢看。 希尔维斯失笑地发现面前的人竟然走神了, 在这种情况下都能走神, 到底是他的威慑力太弱了还是对方根本不把这个当成一回事? 他心里忽然有点莫名地不舒坦, 半是胡闹半是惩罚地将一只手慢慢沿着美妙的肌理下滑,往水下更危险的地方探去。 “你干什么!”苏怀瑾这下真的被吓着了,他连忙扭动着想要挣扎出一只手来阻止对方,浴池里的水被溅出道道水花,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你要违抗我的意志吗,我的教皇?”希尔维斯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反应,恶劣而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在旁边精致的耳垂上轻轻舔了一下。 “!”苏怀瑾被这种行为恶心到了,此前他一直以为阿德里安和光明神一直都是纯洁正直的上下属关系,而在他顶替过来之后,他也以为自己跟希尔维斯勉强算得上朋友。 可现在看来,倒是他一厢情愿了。 这个可恶的神完全是凭借下半身思考的吗,他都不会在意恋人壳子里的灵魂是不是换了一个? 还是说 苏怀瑾的思维忍不住向更危险的地方滑去了,他不免联想到阿德里安过于淡漠而极力表现出傲慢的性格,还有他对伊尔雅追求的纵容和忍让。 难道说是希尔维斯强迫他的? 这样好像就可以解释了。 就在“想明白”的那一瞬间,愤怒让他猛然爆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咳,也或许是希尔维斯不想继续玩儿了——他一转身挣脱了光明神的手臂,冲着那张完美的俊脸一拳打了上去。 “哦哦哦别c别这么生气,”希尔维斯居然闭眼没有躲他这一拳,看那模样还颇有几分愉快(?),要不是他随后睁开眼睛,苏怀瑾都要怀疑他有什么受虐倾向了,“只是开个玩笑嘛,生活总是需要一点小调料来调剂的。” 那双天空蓝色的眼睛仍是如同从前一般明澈高远,可苏怀瑾却在瞬间看出了那里面的不同。 “是你?!”愤怒在一瞬间专为惊喜的感觉其实挺奇妙的,熟悉而温柔的目光展现在一张完全不同的脸上多少看着有些怪异,但鉴于自己的容貌也总在变,苏怀瑾对此倒是适应良好。 面前的光明神赫然就是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他绝不会认错的。 “是我啊,”希尔维斯苦笑了一下,“嘶你这拳可真够不留手的。” “你活该。”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苏怀瑾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抬手夺回自己的法杖,召唤过来放在另一边的浴袍希尔维斯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他在瞬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刚才还露在水面上的漂亮的锁骨和精致的肩头都看不见了。 “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苏怀瑾一脸严肃地训斥道,“我还真以为等等希尔维斯以前和阿德里安到底是什么关系?” 见他眯起了眼睛,希尔维斯连忙举起手认错道:“真的没什么关系,阿德里安甚至都没有见过他亲爱的父神要说有的话,最多也就是接近父子关系罢了。” 看着对方变得有些奇妙的神色,他连忙补丁道:“但那个可不是我,凤洲,你得讲道理,我也是突然在这句身体上醒来的,虽然也继承了他的记忆,但他以前怎么样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怀瑾一愣:“你的意思是说,这次你不是这身体本尊?” “不是不是,”光明神赶紧摆手,“光是消化这些记忆就已经费了好大劲儿了,天呐,你能想象我一个人在神界那种啥啥没有的地方生活千万年的感受吗,如果我真是他,恐怕早就连怎么ài rén都忘了。” 善于捕捉不同重点的苏怀瑾抓住了他话里的另一个意思:“这就是说,如果咱们再这么多轮回上几世,时间长了,你就连怎么爱我都忘了是不是?” “” “好了不逗你了,”自觉扳回一城的教皇笑着摆了摆手,“我向那位上仙询问了你的身份,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我总觉得你的身份并不简单,连他都讳莫如深似的。” “不c不一定吧?”希尔维斯挠了挠头,“那我怎么可能一点儿记忆都没有,就连每次恢复对你的认知都得倚靠外力,这次要不是安安每天跟秋泓闹腾,又通过我们两个之间的灵魂契约把影响传递给了我,天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想起咳我是说,什么时候才能被从戒指里放出来。” 苏怀瑾怜悯地看了看人称混乱的恋人,这种感觉他最了解了,说着说着就会感觉自己在发疯。 “只是真没想到这回你居然是光明神,”两人已经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希尔维斯自觉而殷勤地用他的光明法术给恋人烘干了头发。即使如此,阿德里安那一头长长的金发也不太好打理,他们坐在卧室的床上,苏怀瑾无奈地一边拿着一把梳子梳头,一边继续聊天,“这样一来,我的计划就要更容易许多了。” 希尔维斯对此显得兴致勃勃——我是说梳头发,可惜对方根本不让他碰,他只能委委屈屈地靠在另一边床头,疑惑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需要用到我的?关于在黑暗大陆上‘狩猎’这种事,你知道其实自己一个人就能搞定的吧?” “不是这个,”还好教皇的发质超棒,一点都不打结,曾经当了好久头发很长却还没什么好东西护理的古人的苏怀瑾梳得很顺利,“是关于伊尔雅,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要对付的人。” 希尔维斯表现得很惊讶:“这么容易?我没记错的话,他不就是光明神殿的圣子吗,以你的权力和实力,弄死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苏怀瑾无奈地叹了口气:“难就难在这儿,这个世界的情况有点不太一样。” 他简略地把上仙告诉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最后无奈地总结道:“所以没错,我还得护着他,不但要负责他的人身安全,还得关心他的心理健康,并且鉴于他的‘真爱’其实是‘我’,我还得避着他的观察,就像我刚才在看到你的一瞬间就能确定你的身份一样,我相信如果跟他相处的时间长了,这壳子里换人的事实是怎么都瞒不住的。” “那怎么办?”希尔维斯还挺为他着急,过了一会儿却又忽然笑了出来,“不过如果你一直都没法完成任务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被困在这个世界了?作为神我的生命可是无尽的,我也有大把的办法把你的寿命延长,那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好了,还不用去面对后面未知的世界——我想,大概很难再碰到一个条件如此之好的地方了。” 这倒是实话,这次穿越的条件之优渥,简直让苏怀瑾都有点乐不思蜀。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接受这些任务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要重生,而非只是想找个好地方安安心心地跟喜欢的人待着。 他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最好不要冒这个险,说不定任务一直不完成我们会被强制弹出,甚至还有可能受到消极怠工的惩罚。” 希尔维斯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不过是说说罢了。 “还是说一下我的计划吧,”苏怀瑾振奋起精神来,“与其每天想着钻空子,还不如期待一下把所有的任务都完成后你也许会得到跟我一起回到我的世界的奖励。” 希尔维斯其实很怀疑这个美妙想法的真是性,但看着恋人兴奋的样子,他也不好直接打击他。 苏怀瑾露出一个颇为“奸诈”的笑容:“这就需要你的身份来配合了,当然,如果你能拉到黑暗神帮忙的话,那更是再好不过。” 神明眨眨眼,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你就跟我说,那会让你受伤吗?” 这句问话就好像给教皇的兴奋劲儿上泼了一盆凉水,苏怀瑾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躲闪起来,他清了清嗓子,看上去正在组织语言。 希尔维斯很生气地扳着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嘿,别这样好吗?你做任务为什么总得以伤害自己为前提呢,你就不知道哪会让我难过?” “呃”苏怀瑾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这也不是我的身体嘛,受点伤什么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强词夺理,”神的脸色却是难得的严肃,“你就跟我说,这次的伤害指数有多高?” “指数?” “比如上次肩膀中枪,就算你初级,上上次谢我师父头发变白,那就是最严重的,如果有那样的危险的话,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去的。” “初级初级,”苏怀瑾就快指天发誓了,“绝对是初级,讲道理,我又没有自虐倾向,能少受点儿伤我还不乐意嘛?” 希尔维斯很怀疑地瞪着他,声音里满是质疑:“你还是先跟我说说打算干什么,我再考虑要不要配合你。” 苏怀瑾为他的坚持叹了口气,只能苦着脸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其实他的计划简单得很,这次他们过这边来就是为了刺杀黑暗大陆的高端力量——这个在光明神的保驾护航下无疑一点儿都不难,不过,他当然不会让小队中的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在任务都完成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打算设置一个“终极一ss”那样的敌人来给小队中的人打,这一方面可以磨练他们对的联合作战能力,另一方面就是他给伊尔雅下的套了。 “到时候你就把他困到幻境里去,用不同的时间流速把他在那儿关上个十年八年的,”侃侃而谈的苏怀瑾显得胸有成竹,“然后不妨以你的本来面目出现一下刺激刺激他——伊尔雅对光明神的盲目爱意其实混乱而不清醒,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和一次‘实现愿望’的机会,他会想明白自己爱的人究竟是谁的。” “等等等等,”一直安静倾听的希尔维斯忽然一脸微妙地叫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吧?你想叫我以光明神的身份去勾搭你家那位圣子?” “呃”苏怀瑾咽了一口口水,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我又没让你真的干什么,也没让你真的用光明神的身份,那不就是伊尔雅在幻境中产生的幻觉而已,他出来以后不会以为那真的是你的。” “但那确实是我,”希尔维斯咬牙切齿地掐住他的腰把人给揪回来,“你那脑袋里每天在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让你男人去勾引一个外人——还是喜欢你的人,你可真是想得出来。” “你是谁男人” 希尔维斯都要被他气笑了:“怎么,用过了就不想认?那我再证明一下宣示主权?” “哎别别别,”苏怀瑾连忙跳起来就想跑,“说正事儿呢。” 可惜在这个世界他的武力值远远不是人家的对手,起跳刚起了一半,就有被一把抓了下来,还按在身下,两个人脸对脸的,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还有下|身那里的,已经开始有反应了。 教皇大人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他咬住嘴唇把脸别到一边,小声抗议道:“你能不能别老是仗势欺人,再这样我以后不理你了。” “你还不理我,”希尔维斯眯着眼睛,张嘴就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我可是你的神,你不理我试试看?” 这一下咬得苏怀瑾身体都软了下来,他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可配上通红的脸颊和泛着水光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像无声的邀请。 这种时候要还是能忍着跟他“谈正事儿”,那堂堂光明神大人就简直不是男人。 光明神无疑很男人,他在不可描述了一番之后,把自家的教皇整治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不承认他“正牌男人”的身份地位了。 冷若冰霜的教皇大人哭得嗓子都有点儿哑,最后昏昏醒醒的好几次,才让隔了一个世界没见面的老qg rén满意——感谢万能的魔法让他们不用再去浴室折腾,不然折腾着折腾着绝对要再来一几发,那第二天教皇就要“旧疾复发”丢脸得连床都下不了了。 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两个人相拥躺在床上,希尔维斯凑上来亲亲他的眼睛,笑得像一直餮足的狮子:“总得让你知道不听话的后果才行,你说是不是?” “你这个逆徒,”苏怀瑾打了个哈欠,又白了他一眼,在发现对方在这个称呼下又蠢蠢欲动起来之后连忙含含糊糊地改口道,“不是不是,哎呀你别再弄了!我要生气了!” 希尔维斯意犹未尽地把不规矩的手稍微上移了点儿,放在了对方劲瘦的腰上。 苏怀瑾气儿有点儿不顺,可这会儿又不敢轻易刺激他,只好忍气吞声地任由那只灼热的手掌放在自己身上。 “说起来,你的身份怎么越来越高了?”这方面儿不能说,困到不行的苏怀瑾就另外找了个角度挑刺儿地抱怨道,“从我的徒弟,到我的金主,现在竟然是我的神下一次难不成你要变成我爸爸?” 他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希尔维斯被他的话笑得浑身颤抖,收了收揽住他腰的手臂把人拉得更近一点儿,调笑道:“那你叫啊,叫爸爸。” “你可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苏怀瑾又打了个哈欠,都困到泪眼朦胧了,也不再跟他计较,只是拱了两下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立刻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希尔维斯无奈地帮他拨了拨散落到两侧脸颊的头发,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胡闹到很晚的两个人第二天理所当然地打败了强大的生物钟,等苏怀瑾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旅馆的房间舒适性很好,周围都被施了魔法,让清早的阳光不会打扰到客人的休息,他念咒撤掉那魔法一看,连厚重的窗帘都被烈烈的阳光照得通透,一看就知道是个清朗的艳阳天。 教皇低气压地一脚把尊贵的神踢到床下,然后黑着脸去洗漱。 咳,反正已经晚了,还是不要那么着急了吧——讲究生活质量的探花郎这么想着,再加上昨天晚上用魔法清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便施施然去放了热水,准备再泡一个澡。 什么,你说光明神?光明神跟他的宠物龙不准入内! 然而,现在最着急的并不是被晾在房间里的某个神明,而是早早地聚集到伊尔雅那里,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教皇大人出现的刺杀小队成员们。 他们本来应该是到苏怀瑾那里集合的,但教皇门上明确地写着“休息勿扰”,他们当然不敢贸然进去,可一群人挤在走廊上也不是办法,最后只能先聚集到了隔壁伊尔雅的房间。 “陛下他,不会是”火系大魔导师费利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还是没管住嘴巴,“他毕竟是法圣啊,还是对黑暗元素最敏锐的光明系,我们谁都不知道这边的黑暗气息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不会的,”伊尔雅的脸色有点难看,没等他说完就出声打断,“昨天晚上我还去看他,这里的元素影响是有,但也不算不能承受。” 可大家已经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一个早上,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要不咱们去敲敲门?”那个女性矮人波多试探着问出一句,“就算陛下只是想要多休息一会儿现在这个时间也该足够了吧?” 伊莲娜却忧虑道:“可说不定他老人家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实验现在才刚刚睡下呢。” “” “” 大家面面相觑,发现问题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而在苏怀瑾的房间里,他一时半会儿还是不打算出去。 尽管有一个神给他看护身体维持状态,可纵欲过度这种事还是会给第二天留下明显的疲惫痕迹,尤其是阿德里安的皮肤又薄又白,出点儿什么事儿根本遮掩不住。 他想了想,决定继续用从宁安那儿学到的技能——给自己化个妆。 希尔维斯就一脸无奈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恋人在脸上擦擦抹抹,就像一个等待女朋友出门的男人,特别的充满耐心而尽职尽责。 “现在,”苏怀瑾从镜子里面看着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来继续谈谈关于伊尔雅的‘正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教皇这个小妖精(14) 等苏怀瑾终于出现在伊尔雅的房间里, 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呃倒不是他对于伊尔雅的后续计划需要讲这么长时间, 只是两个人在房间里孤男寡男的, 说着说着又发生点儿什么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然后那就意味着他得重新化一次妆。 最后要不是教皇大人忍无可忍, 严正警告他敢再这么肆无忌惮就要他下个世界等着瞧,希尔维斯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他出来。 其实下个世界怎么样还说不定呢对不对?允悲。 围坐成一团的小队成员们在看到教皇出现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们之前已经差不多准备去砸门了。 拜托,光明大陆谁不知道教皇是个律己严苛的虔诚教徒,据说圣城每天早上清晨换班的职守士兵们都能看到圣殿隐隐的灯光, 这样的一个人会睡过头?别逗了。 不过大家也很有眼色的没有多问,只是纷纷关心了一番之后,就把话题领回了正事上。 苏怀瑾悄悄松了口气, 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些人——尤其是伊尔雅——出于关心的穷追不舍,毕竟撒谎什么的, 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我们这次在黑暗大陆的行动, 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引起当局的注意,”苏怀瑾清了清嗓子, “相信我, 只要没有被五个以上的法圣围起来, 我们就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其实有希尔维斯在, 就算光明黑暗大陆的所有发生把他们包围起来也可以不用怕,但一来神并不能轻易插手凡人之间的争斗,二来苏怀瑾也并不想让希尔维斯暴露在他们面前, 所以还是尽量把情况说得危险了一些。 即使是这样, 也已经足够其他人惊讶的了。 霍夫曼睁大了眼睛:“陛下, 这样这样的猜测会不会有些太乐观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之中只有您一个法圣” 苏怀瑾微微扬起下巴,没有多做解释:“我只是在告知你们实情,这也将是我指挥你们行动所拥有的底线,至于其中的原因,你们并不需要清楚。” “” 好吧,教皇大人有任性的权力呗。 只是苏怀瑾摆出这么个态度,竟然反而奇迹般地让他们冷静了下来——长期以来,光明教皇无所不能而口无虚言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既然陛下说得这么笃定,那一定是有他们所不知道的后手安排吧? 反正跟着他总是不会错的。 他们没有在这里多留,索达城虽然很繁华,但离真正的核心区域离得实在太远,这个几乎是最接近于光明大陆的小城因为佣兵而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热闹景象,却永远都不可能吸引真正的大人物前来。 “我们首先要去拜访的是黑暗精灵王,”几个人买了一架宽敞的马车,一边赶路一边商量计划,伊尔雅看了看在索达城中买到的地图,用柔和的语气说道,“不管是哪边的精灵,都是整块大陆上对战争最没有兴趣的种族,况且他们的领地当中物产丰饶,也没有像人类掠夺不属于自己东西的野心,只要控制住现在这个贪婪的领袖,相信他们不会在未来给我们造成太大的阻碍。” “可我总觉得,这边的精灵和我们那里不太一样,”矮人埃查犹疑地转向霍夫曼求证,“对吧?他们他们给人的感觉并不好,简直和霍夫曼他们不像是一个种族了。” 伊莲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种族,黑暗精灵都是背弃牧神而堕落的存在,他们甚至不配被称为精灵。” 霍夫曼的脾气要比他骄傲的同伴好一点,但也赞同了埃查的话:“黑暗精灵确实完全不一样,圣子大人,他们的攻击性极强,并且不惮于融入人类的社会——我的意思是那些本来只属于人类的陋习,他们不热爱自然而只是利用自然,其实相较起来,我们甚至不否认黑暗大陆这边的人类有些天性善良,从本质上来讲与我们那边没什么区别,但黑暗精灵不一样,他们天生如此,是被自然女神遗弃的种族。” “这样的话”伊尔雅也有些犹疑起来,霍夫曼和伊莲娜是他们这边对整块黑暗大陆上的种族们最了解的两个人,况且说的还是他们的同族c啊不,既然他们不承认,那就不是。 大家继续讨论起来,苏怀瑾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微微闭目端坐一旁,并不对他们的讨论发表任何意见。 说实话,他的年龄是这里最小的一个,但却没有一个人对他的作态表示意义,哪怕不算他无比强大的实力,身为光明教廷的领袖,他的地位也是非世俗意义上无比崇高的。 这和年龄甚至实力都没有关系,人的信仰是很难说清楚的一件事,他们为自己选举出来一个看上去最具神性的人,然后根本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能与神沟通,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人的身上,仿佛他就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其实整个光明教廷,都是这种心理的产物。 这些哪怕处在激烈的讨论中也会不自觉把声音放低唯恐吵到圣父大人的人们并不知道,此刻他们眼中庄严肃穆,好像正在虔诚祈祷的教皇陛下正在干什么。 其实,说他在祈祷似乎也没什么错,只不过祈祷是单方面对神的赞美和请求,他现在却是真正地在与神聊天。 教皇在脑海中无奈地教训他的父神, 希尔维斯好笑地说道, 苏怀瑾吃了一惊, 希尔维斯在他意识中投影的那个金色小人骄傲地挺起胸膛, 他的身旁忽然浮现出来一个穿着同样款式金色长袍的胖乎乎的小女孩,扎着可爱的羊角辫,白嫩的脸像包子一样,小小的眉头皱起来,一副嫌弃的样子, 苏怀瑾吓了一跳,差点没保持住自己在马车中淡定的高人形象,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小姑娘,强忍着没有对着希尔维斯大吼, 还没等希尔维斯作答,那小姑娘便带着一脸委屈到好像要哭出来的表情控诉起来: 这次苏怀瑾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他一个没忍住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指尖不自觉地凝聚了一大堆光芒璀璨的金色能量。 “怎c怎么了陛下,有什么问题吗?”可怜的龙族王子刚刚发表完自己的观点,结果一直闭目不动的教皇就给他来了这么大的反应,他飞快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想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 他他不就是建议能不能试着净化一下那些黑暗精灵吗,有什么问题吗? 苏怀瑾睁开眼睛,有些尴尬地发现现在马车里所有人都在略带不安地望着自己。 他眨了眨眼,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希尔维斯一句。 “没什么问题,”他对荷西安抚了一句,“你们继续讨论,刚才我好像感觉到什么东西,现在去看看,你们继续前进就好,待会儿我会追上来的。” 伊尔雅皱起了眉头,也跟着站起身:“你一个人去?这附近” “我会带着安安的,”苏怀瑾面无表情地一把把在座位上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而抱着脑袋偷看他的小金龙抱起来,“安安也有不低于光明系大剑师的实力,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为什么他总能这么毫无波澜地说出跌破人眼镜的话来? 大家几乎是惊悚地看着赖在教皇怀中还是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混吃等死的小肉球的安安,直到荷西忽然惊呼出声:“这样子陛下,这难道是一条幼年的巨龙?” 原谅他吧实在是安安的颜色太过特别,而且比普通的巨龙幼崽看起来还要小而且软萌,如果不是苏怀瑾提到她的实力,他完全不会往那个方向想好吗! 说真的,这么胖的小龙真的能飞起来吗? 安安好像能探知他的心思似的,从苏怀瑾的臂弯中探出头来,冲着蓝发蓝眼的王子凶狠地呲牙咧嘴起来,荷西瞪着她,忽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种族相同,级别之间的威压便比其他人来得更加明显,而且光明巨龙天生接近与神,可以说是所有普通巨龙的领导者,她平时安安分分待着的时候没有厉害的感觉,但威压一旦放出来,却让荷西不自觉地想要臣服。 他英俊的脸上忽然显出痛苦之色,毫无预兆地闷哼一声半跪在地上。 “安安。”苏怀瑾慌忙叫了一声,他紧走两步上前想要扶起荷西,才发现这位王子在刚才那一瞬间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身上的衣裳,耳后甚至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蓝色鳞片。 安安给他的压力太大,差点让他控制不住现出原形。 “安安!”苏怀瑾又叫了一句,语气里已经有了愤怒的情绪。 他一直知道这条小龙虽然身怀移山填海的神力,但也许是因为从小都跟着希尔维斯在与世无争的神界长大的原因,实在是单纯的可以,行事做法都像是个真正的孩童一般,天真烂漫得很,他想着这样未必不是件好事,再加上安安始终是属于光明神的,他便也没有多加管教。 但刚才她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陛下,请您不要责怪这c这位大人,”安安在被斥了一句之后早收敛了威压有点委屈地钻在苏怀瑾怀里,蓦然身上一松的荷西借着旁边上来帮忙的霍夫曼的力量站起来,还有些虚脱的样子,却连忙向苏怀瑾开口求情,“这是我们种族间的正常威慑,高等级的巨龙天生就会对低等级的产生极大的压力,方才我c我心里有些不敬,如此也是罪有应得的。” “没有这样的道理,”苏怀瑾却没有被他这番话说服,却也没打算继续在他们面前做什么,他摆摆手用一道圣光拢住狼狈的荷西,径直出了马车,“你们继续商量,我去去就回。” 这次倒是没有人在阻拦他了,大家心有余悸地看着现在用屁股对着他们的安安,对教皇陛下的深不可测有了一个崭新的认识。 伊尔雅神色复杂,他一言不发地凝视着苏怀瑾的背影,心里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慌。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总觉得里安变得有些怪异,变得都不像他了。 他拼命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这也许只是被黑暗气息影响的正常表现吧不要太敏感,这世界上难道还有人有本事悄无声息地对光明教皇做什么吗?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 荷西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我安慰,想到那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却强得可怕的小龙,他的心愈发蒙上了一层阴霾。 里安他可千万不能出事 苏怀瑾急匆匆地从马车里出来,直接飞行到附近的一片丛林当中,安安早没有了被抱在怀里的高级待遇,现在正灰溜溜地自己扑打着翅膀跟在他身后,像是一条被主人训斥了的小狗。 金光一闪,希尔维斯也出现在了林子里。 “她能说话的,对吧?”苏怀瑾的脸色不太好,直接便向希尔维斯问道,“让她说话,我有事要问她。” 希尔维斯默默地看着一副闯祸表情的安安一眼,爱莫能助地画了一个法诀。 刚才的事情他也看到了,虽然觉得安安是有点被惯坏了,却也没感觉有什么,可是现在看见苏怀瑾这个样子,他也不敢为自己的小宠物求情。 在这个世界虽然他的身份更强势,但平时打闹归打闹,在苏怀瑾真的生起气来的时候,他还是不敢多吭一声。 金光闪过,小小的金龙外形一阵变化,在光芒散去后变成了一个穿着金色袍子的小姑娘,赫然就是刚才出现在苏怀瑾脑海当中的那个。 她小心翼翼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用软糯的声音撒娇:“我c我知道错了” 苏怀瑾的火气一下子就没了。 不是他也不能真的对这么一个小姑娘生气,不,他还是很生气,可是安安现在这个样子,他似乎又不好真的像管教一个秃小子一样管教她。 每天看着她变成龙的样子,几乎都忘记这是一个女孩子了。 那也不行——苏怀瑾暗暗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想着这孩子再不管将来非无法无天不可,勉强绷住了严母呸,严格的主人的形象。 “你错哪儿了?”他抬起一点儿下巴,用严肃的语气问道,“说来给我听听,说对了就原谅你。” “真的?”安安圆圆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还是看在苏怀瑾现在依然平板的脸色上才没有立即露出高兴的表情,她转了转眼珠子,看上去就没有多少真诚。 “当然,”苏怀瑾扬起一边眉毛,“说说看。” “我不该用威压去欺负那个小水龙?”她不加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dá àn,不过悄悄看着苏怀瑾没有一点儿缓和的表情,说到后来又有点犹豫不决起来。 “还有呢?”苏怀瑾瞪了旁边挤眉弄眼的希尔维斯一眼,突然生出一种边教育孩子边被人拆台的无力感。 “还有”安安愣了一下,显然根本不觉得自己除此之外还犯了什么错误——事实上,她也没真的觉得她刚才放出威压是做错了。 苏怀瑾摇了摇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他说我胖,”这次安安回答得很快,并且小眉头皱起来,露出一副委屈的神色,“你说我能保护你的时候,他在心里悄悄那么想来着。” 苏怀瑾忽然抓住一个点:“你能听到他心里在想什么?那你能听见其他人的吗?” 安安摇了摇头:“我只能听到龙族后辈的心声,那条蓝色的小龙血统应该还挺纯,” 在人界也算是实力不错了吧。 苏怀瑾没有再纠结这个,他认真地看着安安金色的眼睛,问道:“你真的觉得自己坐错了吗?” “”小姑娘咬了咬下嘴唇,再瞥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没用的旧主人,看上去无助得快要哭出来了。 不要卖萌啊我在教训你呢卖萌犯规知道不? 苏怀瑾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很好,但如果你只是为了逃避责备而敷衍我,我必须承认自己很失望。” 他还是没忍住蹲下身,放柔了语气,伸手摸摸小龙柔软的发顶:“安安,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天赋,这种天赋会被分出高低,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凭借出身而去欺压别人。” “我相信荷西对你没有恶意,他心里难道有想着你又胖又丑,或者讨厌你吗?我知道没有,荷西是个谦和的好孩子,他不会随便对别人下那种定义。” 这下安安真的哭了起来,她委屈地抹着脸难过道:“可他就是说我胖。” 苏怀瑾叹了口气,把她拥抱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那就证明自己给他看,安安,胖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但我相信如果你愿意瘦下来,一定会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现在荷西还不知道你能化chéng rén形,如果你下次在他面前变成一个大ěi nu,从你认为是侮辱的地方去反驳他,岂不是比气急败坏地用这种方式去逼人家改变观点更好?” 他感觉到肩头都被这娇气包流下的眼泪沾湿了,很是耐心地劝道:“我们人类有一句话:强权和压迫带来的永远只能是反抗,这句话放在任何地方都适用,当你为所有人都迫于威胁向你低头的时候,永远不知道那些低下的脑袋中转着怎样推翻你的念头,相信我,智慧的力量有时候比直接的实力还要强得多。” “当然,我知道荷西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心怀怨怼,所以你错的不是这样对他,而是你的思维方式,明白吗?” 他在这里苦口婆心地劝,却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安安正得意地对着一脸无奈的的希尔维斯扮鬼脸,她示威似的又在教皇的肩膀上蹭了蹭脸,然后充满蔑视地看着自己愚蠢的主人。 哼,就知道硬来惹美人儿生气,什么叫智取,美人儿都说了,智慧的力量有时候比直接的实力还要强得多,明白嘛你? 希尔维斯:“”个小崽子信不信我把你关回宫殿里去? 安安冲他吐了吐舌头,缩回苏怀瑾怀里安静地趴了下来。 “这孩子就是欠教训,”希尔维斯被憋得一口气上不来,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对苏怀瑾说道,“我一直没什么空闲管她,没想到竟然惯出来这么个性子,以后你不妨多帮着我管教管教,总是这样也挺丢神的脸的。” 苏怀瑾:“”你还有脸吗? 他一用力把安安抱起来,回头皱着眉头看自己的倒霉孩子恋人:“你纯粹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后少在安安面前用暴力解决问题,她已经长得够歪的了。” “”一大一小两团金色无奈地对视了一眼,彼此视线交错的空气中充满了□□味。 苏怀瑾手上的秋泓轻轻转了一圈,传递出一种欢欣而亲昵的情绪,他正在气头上的主人很是舒心地摸了摸自己的戒指,又瞪了两个惹祸精一眼:“你们要是都像秋泓一样让我省心就好了。” 然后他又想起来一件事。 “安安,”教皇陛下的声音温柔极了,他把小姑娘从自己的怀中拔了出来放在地上,看看那张泪痕未干的小脸,再看看旁边一脸无辜的希尔维斯,hu一 d一ng了一下手指,“现在我们来讨论一下在我意识中的时候安安对我的称呼问题?” 希尔维斯:“”噫这个不省心的倒霉孩子。 安安:“”糟糕刚才我已经尽力转移他的注意力了他怎么还能想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教皇这个小妖精(15)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 安安跟荷西居然相处得不错。 呃这其实也很正常,我们都知道安安她是一只颜控, 而荷西毫无疑问是个长相远在标准线之上的美男子。 不不不, 虽然安安变chéng rén类的形态是个胖胖的小姑娘,可那并不意味着她的年龄就小, 她可是光明神从小养到大的宠物,辈分和年龄都不知道比荷西高多少,只不过也许是出于幼生体更容易在苏怀瑾这里讨人喜欢的考虑, 也许是觉得小姑娘胖乎乎的还算可爱但长大了就呃总之,她是故意变成那个样子的。 当然,那和光明神不断的灌输和教育也脱不开关系。 可怜的希尔维斯被自家宠物泄漏了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获得了接下来一周都不许一起睡的终极惩罚。 苏怀瑾说到做到, 他总不能真的强来是吧? 而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九人组在黑暗大陆上掀起了一股震惊整个大陆的浪潮。 结合在大陆上打探到的消息和这边的战局分布, 他们把目标锁定在了一批思想最为激进, 迫不及待地想要蚕食光明大陆的高层身上,这个名单上的名字并不是按照实力来划分的,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很可能被放在s级重点的部分,而一个威名赫赫的大魔导师却可能只是顺位排在最后面的小人物。 除此之外, 他们的名单甚至包括了这边的黑暗教皇,那个被誉为大陆第一高手的黑暗法圣。 其实正常情况下,大魔导师和大剑师再多, 也绝对没有能干掉一个圣级高手的实力, 圣级是完全不同的领域, 拥有着普通高手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高深技能。 但这次,他们这边不是还有阿德里安这位光明教皇嘛。 在没有交过手的情况下,任何人都很难界定这水火不容的两位教皇到底孰强孰弱,尽管封印战争每年都会打,但教皇们无疑不会亲自在那种小规模战役之中露面。况且与在位多年的黑暗教皇不同,阿德里安登基还没多久,甚至他上位以来的的第一场封印战争都还没来得及打响呢。 队伍中的其他人都对此很是忧虑,毕竟阿德里安的年龄要轻许多,况且现在他们还是在黑暗这边的主场,光明教皇的实力会被无端限制许多不说,甚至黑暗还会对光明造成成倍的杀伤力。 要不是苏怀瑾表示安安至少能顶一个初级圣骑士,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陛下这个过于冒险的计划的。 不过说真的,安安的真实实力也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那场战斗被放在他们此行的最后,场面相当宏大,无关的闲杂人等都早早便被远远地支开,小队中的八个人等在那片被刻意清出来的空地上,等着光明教皇把黑暗教皇引过来。 不不不,他们当然并不是要上场战斗,他们的任务就是看好这个场地,在战斗结束之前尽力不让别人靠近而已。 这种层次的战斗并不是他们能参与的,尽管有着顶级大魔导师和大剑师的实力,也不过是能勉强保证自己不会被两人打斗的余波伤到而已。 但同样的,他们也不能靠的太近,只能远远看着天边耀眼的金光与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洞相互碰撞,却仿佛被按了静音键一般,没有泄露出半点声响。 “教皇陛下真的很强啊,”霍夫曼远远地看着那里感叹道,“他们一定是撑开了领域——这种级别的战斗,能在如此近处观摩简直太xg 了。” 伊莲娜却皱着眉头有些担心:“陛下还是很吃亏啊光明法术的攻击技能本来就少,如今在黑暗大陆,还要反过来被那黑暗教皇克制” “他一定会赢的,”伊尔雅看了他们一眼,坚定地说道,“你们别忘了,还有那头圣级的巨龙在呢。” 埃查忍不住低声嘀咕道:“你们说,那会是真正的光明巨龙吗我是说,我一直以为光明巨龙是传说中的生物,难道他们真的存在?” “他们当然是存在的,”荷西看了其他人一眼,沉声解释道,“只是大陆上灵气稀薄,稀有的光明巨龙据说搬去了神域,所以才有了光明神座驾的传说。那位前辈,我不清楚她到底有多强,但一定是最古老最纯正的光明巨龙之一。” “你们倒是蛮亲近,”伊莲娜眼睛一动,盈盈笑道,“第一次她到底是为什么要专门教训你?这几天看起来,她还是挺喜欢你的啊。” 巨龙王子的脸上有些红,连忙摇头否认道:“她当时是我出言不逊,倒是连累她被陛下训斥,所以最近的情况,大概是陛下在帮我吧。” 大家嘿嘿嘿地笑起来,纷纷看了看他,知道可怜的王子殿下脸色越来越红,才都收回了目光。 他们现在的状态总体来说比较放松,大家都相信自家教皇就算不比这个黑暗大陆的强多少,总归也不会太弱,而在水平基本持平的圣级强者们的战斗中,加入进去另外一个圣级的力量,那么胜利的天平就会开始严重地倾斜了。 这不,连调笑同伴的心情都有了。 不过说起来,荷西也真是十分好逗,这个看上去英武俊朗的龙族王子特别容易脸红,连他那身充沛的水元素都没法给他的脸上瞬间降温。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长辈级别的,同样年轻的教皇他们不敢逗,圣子又完全是滴水不漏,就只好逗逗这只好歹有点年轻人感觉的小龙了。 最近一个月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现在如果不再出什么意外,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教皇之前所说的那场大战是打不起来了。 说实在的,这一个月的过程对他们来说简直像做梦一样,每个人都几乎疑心自己有了金刚不坏之身——教皇大人的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常常在他们甚至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受伤或状态下滑的时候就及时治疗加状态,圣光像不要钱一样往他们身上扔,要知道,平时以他们的身份合作的光明法师层次也肯定不低,但那些人哪个不是为了放出圣光得花费全身的力气,通过漫长的吟唱才能起到效果? 相比之下,教皇陛下真的好像是神一样强大。 再加上有对危险有着极为敏锐的直觉的安安,还觴g 俣燃さ暮晌髟谖一帐笨桃员覆皇敝瑁呐卤蛔飞狭怂钦獗叨加幸晃囊晃淞轿皇ゼ肚空呦嗯浜稀蠹疑踔炼季醯茫皇墙袒屎湍俏还饷骶蘖笕嗣皇裁匆靶模涂克羌父錾ㄆ胶诎荡舐蕉疾皇鞘裁茨咽隆?br /> 不过陛下也说了,严禁他们轻易伤害平民,两块大陆交恶只是上层之间的博弈,而那些无法选择自己出生地的平民却是完全无辜的,尤其是没有斗气和魔法修炼天赋的大多数人,他们非但没有对光明大陆有丝毫觊觎之心,甚至因为生在这一片大陆上而饱受贵族和制度的欺凌。 大家都对这种说法表示赞同,不过精灵族那边的矛盾就比较尖锐了,霍夫曼和伊莲娜始终不承认黑暗精灵也是他们的同族,要不是需要优先完成经过大家商讨再由伊尔雅布置的任务,而且光凭他们两个也根本不是黑暗精灵王和众多堕落精灵的对手,他们甚至很可能直接杀到堕落精灵的领地去,跟他们来一场关于尊严的决斗。 呃精灵们,实在是比较优雅又固执的种族。 反正回去以后也有黑暗封印隔着两块大陆,基本上是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其他人对他们的愤愤之心也就听之任之,没有太多关注了。 刺杀者们站在远离战场中心的地方,尽职尽责地把所有无意间靠近或被光芒吸引来的围观者们扔出去,同时闲聊着等待他们的教皇凯旋归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大战竟然持续了三天三夜之久。 被那天边异像吸引来的人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教皇那明晃晃的金色法力简直是在脸上写着“我是光明大陆来的”,很难不引起这边本土住民的敌视。 伊尔雅他们也变得紧张起来,三天过去,虽然现在还没有法圣前来查看情况,但围观的人太多,很难保证他们所做的事情不被泄露出去,如果再被和这个月他们的行为联系起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殊不知,苏怀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其实在第一天结束的时候,他和安安就已经联手把那个所谓的黑暗教皇zhi fu了,还把精灵王的“儿子”从他身上抢了回来,安安的实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他根本就没怎么动手,而仍然只是充当了一个通常意义上的光明法师,负责补给和治疗。 但要实现当初他跟希尔维斯一起密谋的计划,必须要把他们整个小队推入一个看上去凶险万分的处境才行。 那之后外面的人看到的所谓“激烈的打斗场面”,实质上只是希尔维斯撑开的神之领域产生的幻象而已,黑暗教皇的身体早被炸成了碎片,现在刚好用他身体中的那些黑暗能量制造声势,同时吸引足够有分量的黑暗修炼者前来。 “说起来,”苏怀瑾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一边尝试着给安安编辫子一边问在一旁忙碌的光明神,“你们神明不是不能参与凡人的纷争吗?你现在帮着我们坑黑暗大陆,黑暗神不会找你的麻烦?” 希尔维斯不在意道:“我没插手啊,我又没帮着你打他,安安只是养在我神殿的宠物,她的参与是不被禁止的。” “听起来很没有说服力。” 希尔维斯笑了笑,开始耍无赖:“管他呢,反正索泽达打不过我,况且他和他的信徒关系其实很糟糕,可不像咱俩这么相亲相爱。” 苏怀瑾无语地看着他,实在不明白本来严肃的话题怎么就拐到这个奇妙的角度了。 “差不多了吧?”希尔维斯往外边看了看,突然说道,“你再不出去,恐怕那个圣子就要急到闯进来救你了。” 苏怀瑾站起身往队员们所在的地方一看,果然看到那里已经聚集了大量围观的人群,伊尔雅他们虽然尽全力地维持着秩序,却渐渐的有些控制不住局面了。 他们很强是没错,但终究也只是大魔导师和大剑师而已,而在希尔维斯和苏怀瑾的故意使坏下,黑暗教皇所散发出的魔法波动足以引来不少这个档次的冒险者,也肯定会有很多势力派遣实力强大的成员前来查探,而他们又不能太过暴露自己的实力以免引来集体的敌视,看起来简直举步维艰。 “就现在吧,”他回头看了看希尔维斯,“我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放心吧,”希尔维斯失笑,“你就相信一下我的记忆力好吗,也不是多复杂的任务。” 苏怀瑾点点头,给自己脸上扑了点□□,又在袖口那里撒上几点血,便面色沉重地以一种比较狼狈的姿势飞出了战圈。 希尔维斯微微一笑,手臂一挥,便消失了身影。 “看,是陛下出来了!”视力最好的射手霍夫曼忽然指着远处一脸兴奋地叫出声,其他人闻声往过看去,果然见到瞬息之间便近了不少的教皇正急速朝他们所在的地方飞过来。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霍夫曼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低叫道:“荷西,快准备变身!”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后方被挡住的人群也开始愈发鼓噪起来,他们渐渐也看清了飞过来的那个一身白袍的青年——飞行是至少大魔导师以上的级别才特有的能力,而在以黑为尊白为低贱的黑暗大陆,绝不可能有这样一个高手还穿着一身从头白到脚的衣服。 “是光明大陆的狗贼!” “居然真的是那边有人闯进来了!他还杀了我们的人!” “光明大陆欺人太甚,他们是要挑起全面战争吗?!” 苏怀瑾几乎是瞬间就从远处来到了同伴们中间,他的脸色苍白极了,藏在宽大斗篷里的手紧紧地捂着胸膛,在过来的第一时间将一盆开得正盛的仙女草塞到了伊莲娜怀里:“你们的小王子,保护好他。” 伊莲娜惊呼一声,连忙小心翼翼地把“王子”藏在最安全的地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感激的话,就赶紧投入到了紧张的战斗当中。 在苏怀瑾过来的那一刻,早有准备的荷西已经完成了变身,所有人都没有耽误半刻,一起上了宽敞的蓝色巨龙的背,巨龙在众人的怒骂和惊呼声中冲天而起,眼看着就要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现场的那些人显然不可能让他们那么轻松地离去,这里高手不少,他们的反应同样快极了,各系的魔法光芒和斗气都在巨龙起飞的同一刻向他们袭来,荷西凭借敏锐的身手躲过一些,但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从各种刁钻的角度突破了他的躲闪。 这时候就要靠几位魔法师了,伊莲娜和费尔费利兄弟飞快地念诵法咒,其他几位战士也极力回击那些追上来的修炼者,但他们到底只有七个人,在对面铺天盖地的攻击下显得有些不支起来。 最无奈的是,虽然现在他们还没有人被伤到,但这样密集的攻击极大地延缓了荷西的飞行速度,再这样下去的话,他们一定会被黑暗大陆上闻风赶来的追兵们围起来的。 波多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她为了掩护实力稍差一筹的埃查,防守不慎被对面袭来的一道斗气穿破了,那抹泛着黑光的绿色斗气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伤口,鲜血开始争先恐后地从里面涌出来。 苏怀瑾咳嗽了一声,给她加了一个治愈。 “陛下,您赶紧休息,不要再浪费法力了,”波多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坚定地说道,“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您,请您放心,结界没有多远了,我们很快就能回去的。” 之前他们已经跟光明大陆那边的法圣们约好了时间,就在这几天回转,那边现在一定已经布下了紧急调集起来的千军万马,只等他们发出x hà一,就会直接打开结界一角接他们回去,而那时候若是有黑暗大陆这边的修炼者穷追不舍,哪怕是圣级强者也不可能是那里养精蓄锐已久的几位同样是圣级的领袖们的对手。 苏怀瑾虚弱地摇了摇头,取出自己的法杖来,又给极为浴血奋战的同伴们都加持上了状态。 那几人都没有时间转过头来跟他说话,但每个人眼睛里都燃烧起了斗志昂扬的光。 教皇陛下都伤成这样了他甚至连施这种小法术都需要取出法杖,可法术的质量却还是没打一丝一毫的折扣,他们怎么能让这样的陛下失望呢。 每个人都咬紧了牙关,使出浑身解数尽力护着荷西背上的那一点空间。 安安也是一副虚弱的样子趴在一边,不过这时候这小姑娘已经快要装不住了,刚才一道被漏过的魔法狠狠击打在荷西的翅膀上,虽然伤口很快就被苏怀瑾治好,但那龙鳞迸裂c鲜血飞溅的景象,是真的刺激到她了。 这条蓝色的小龙只有她能欺负才对,后面追着的这些蝼蚁们竟然敢伤到他! 小姑娘气哼哼地看了苏怀瑾一眼,见这位仍是老神在在,甚至还警告地瞪了自己一眼,只能不情不愿地继续趴下去。 好吧艾迪在她心里的地位是比小蓝龙还要高的,所以现在还是继续老实趴着好了。 教皇的加持和治疗毕竟还是有效果的,他们逐渐与追兵们拉开了距离,在去往封印方向的路程过半的时候,后面已经只缀着寥寥几个实力强大的大剑师了。 ——战士的身体素质要比法师好很多,体现在飞行速度上,依然是如此。 可同样的,一路抵抗的战队成员也是精疲力竭,那几个大剑师很聪明地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盲目地攻击,而是结成了联盟对他们进行不断的骚扰,能看出来是在尽力拖延他们的速度。 这里虽然没有diàn huà,但远程传讯的手段还是有的,他们明显是要往封印的方向去,这些人一定已经通知了他们背后的势力,只是调集人手依然需要时间罢了。 正当两边战况胶着的时候,一束温暖的浅金色光线忽然破开云层照射下来,正把荷西跟他后面的那些黑暗战士笼罩在内。 几个人的面色都不由自主地舒缓下来——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刚才在逃跑的途中,教皇大概是因为法力用尽的原因没有能全程坚持下来给他们治疗,这个时候大家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着一些伤口,并且已经非常疲惫。 而这缕圣光一笼罩下来,伤口都在瞬间痊愈不说,连状态都在行顷刻间恢复到了最佳,更让人不可置信的是,几个人往身后看去,便见那几个刚刚还搞得他们狼狈不堪的追兵们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圣光灼烧成了一堆灰烬,风一吹便散了。 “这是” 他们有些呆滞地回过头,才看见本来便脸色苍白的教皇这下纯粹变作了雪白,连周身强大的气场都消散了许多,嘴角处有鲜血蜿蜒而下,在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简直触目惊心。 “陛下!” “天呐,教皇大人!” 众人纷纷惊呼起来,伊尔雅更是抢先一步飞跃到他身边,连双手都颤抖起来。 蓝色的巨龙身体一颤,圣光普照这样的大禁咒和背上的声音已经足以让他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了,竟然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再次爆发了速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朝封印的方向赶去。 可今天他们的归程注定不会那么顺利了。 眼看着都能远远地看见索达城特色鲜明的城墙,忽然有一股前所未有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黑,飞翔的巨龙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从天空上掉了下去,噗的一声落在柔软的草垛里。 他们最后的印象,就是看见了一双仿若金色的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教皇这个小妖精(16) 苏怀瑾从荷西的背上跳了下来, 抬手擦掉唇边的血迹,探头探脑地看着昏迷了一地的伙伴们:“你怎么那么粗暴, 他们不会有事吧?” “当然不会, ”希尔维斯也跟着从天空中降落下来,挑挑捡捡地把伊尔雅单独从那一群人里面弄出来, 准备给他施法,“这小白脸长得还不错嘛,其他有什么好就看不出来了, 里安怎么会喜欢他呢?” 苏怀瑾耸了耸肩:“这种事情哪里说的清楚,再说阿德里安到底是不是喜欢他其实还说不准,仙君说是就是咯。” 希尔维斯无奈地沉默了一下,开始在伊尔雅身上戳戳点点地施法。 苏怀瑾好奇地看着他动作, 安安却没再在意他们两个,反而跑到已经在无意识中变chéng rén形的荷西身边, 气鼓鼓地坐着不动了。 苏怀瑾抽出空来扫了他一眼, 偷笑着对希尔维斯努了努嘴:“那边那个,也可以多照顾照顾。” 光明神心领神会地微笑起来,两个恶劣的家长心照不宣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已经决定下来要借这个机会好好考察一下“准女婿”了。 愿龙神保佑他。 苏怀瑾看了一会儿就感觉不耐烦了, 现在希尔维斯和他的队员们已经进入了构筑的幻境,连安安都不理他,只留他一个人在这儿百无聊赖, 没意思的很。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树木茂盛的山涧, 不知道多少年没人光顾的地方长出了成片的绿色植物, 树冠高大到完全遮住了阳光,以至于地面上除了一片毛绒绒的青草之外很少有别的能长到齐腰高的植物。 这地方可是他和希尔维斯精心挑选过的,绝对人迹罕至,而且周围被一圈剧毒的瘴气围拢了起来,在圈子之内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外面的人却很难穿过那层瘴气进来。 就连他们刚才从天而降,都完全是靠着希尔维斯给加上的一层保护罩,才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神的法术深不可测,待会儿也能用同样的办法把他们送出去,还能不被他们发现。 他找了棵树靠坐下去,开始盯着盘腿坐在那儿的希尔维斯。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还没好好看过这个世界的恋人呢。 希尔维斯作为光明神,其英俊自不必说,金色的卷发不是阿德里安那种淡淡的颜色,而是好像被熔铸的黄金一般,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会闪耀着尊贵的光芒,而那双眼睛,更是深得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那也正常,毕竟希尔维斯这个神,已经存在了千万年了,就算恋人来到他身体当中没有那么久,但也同样继承了他的记忆,就像自己会被阿德里安的记忆稍微影响一样,光明神作为神,留下的记忆影响力只会更大。 他不会在对方面前承认,但他确实很着迷。 寂静的山谷当中,一条金色的小龙和一个金发的人类作为唯二清醒的生物,却都呆呆地注视着另外一个双目紧闭的同伴,一夜时间很快过去,第二□□霞初升的时候,女精灵伊莲娜终于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动了动好像马上就要醒过来。 苏怀瑾看了一眼安安,觉得一条实力强大的战斗龙提前醒来似乎也能说得过去,就没有让她继续演戏。然后去把陷入冥想的希尔维斯连拖带拉到林子里藏好,自己又赶紧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向后靠在树上,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伊莲娜才完全恢复了清醒。 女精灵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掏出法杖,摆出一副战斗的姿势准备应对不知道在哪里的敌人,可周围一片寂静,连鸟声虫鸣都听不见,她戒备地站了一会儿,疑惑地放下了法杖。 希尔维斯构筑的这个幻境主要是为了帮助苏怀瑾完成任务,但也同时借着这个机会给了小队里的这些人最后一次锤炼,他们在幻境里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心魔,只有打破心魔才能破障而出,不然就会被永远困在幻境当中。 当然,那里面的时间流速跟外面是不一样的。 大家经历的迷幻强度都差不多,只有荷西和伊尔雅的被人为地加强了,但不同的是,对荷西只是为了让他得到更多的锻炼,对伊尔雅的却是为了让他接受惩罚。 就像之前曾经商讨过的那样,希尔维斯一开始会让自己本身圣洁高贵的幻象出现,用“非常规”的方法让这个圣子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真心,然后再“暴露本来面目”,让他做下无法挽回的罪孽。 那事儿他之前已经做过一次了,这次当然不能来真的,但也不能轻易让他好过。 伊莲娜很快确认周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敌人,她紧张地跑到霍夫曼身边查看他的情况,然后马上想要过来唤醒苏怀瑾。 “陛下陛下?”女精灵的声音听起来惶惑极了,“您还好吗,请您快点儿醒过来,我们的情况不妙,陛下” 苏怀瑾皱了皱眉头,如她所愿地睁开了眼睛。 精灵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那是在幻境中得到的,她惊喜地看着苏怀瑾清醒过来,激动地捂住了嘴唇。 “太好了,您没事您怎么能贸然动用禁术呢,天呐,我们真的以为真是,多谢光明神护佑。” 苏怀瑾皱着眉没有说话,他用一只手撑住额头,看上去好像想要撑着树站起来,努力了一下却没有成功。 伊莲娜连忙扶住他:“您不妨再歇息一会儿,我们不知道到底是着了什么道,大家都陷入了沉睡”她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才道,“陛下,您有在昏迷时看到什么吗?” 苏怀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哑声答道:“什么都没有。” “这c这怎么可能?难道只有我” 苏怀瑾按住一脸茫然的女精灵:“不,我们跌入了一个圣级魔兽构筑的幻境,他会让你们眼见一生最渴望的事情发生,再将之打破,如果你们无法及时从中挣脱出来,灵魂便会在幻境中崩溃,成为贡献给他的美味。” “我之前就是发现我们无意中闯进了那只魔兽的捕猎范围,才会急着把后面那些人解决掉,可没想到,还是没能及时通过他的领域。” “那您——”伊莲娜震惊地看着他,“您” “我杀了他,”苏怀瑾用疲惫的语气给自己脸上贴金,“这是一种非常邪恶的魔兽,黑暗气息很浓,刚好被我克制,而且——他的能力对我没有作用。” 阿德里安就是那么一个无欲无求的标准教徒嘛,没毛病。 伊莲娜眼睛里的崇敬简直已经要化作实质了,她就是千辛万苦才从那幻境中走出来的,在这之前,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她竟会有如此多而强烈的欲|望。 能不被这种欲念所制,该有多么强大的自制力和内心啊这时候,霍夫曼也发出了一些响动,好像快要醒了。 精灵一向是最接近自然而欲|望淡泊的种族,这两个成为一行人中最先醒过来的再正常不过。 教皇大人嘛他不算在正常范围之内。 “去照顾他吧,”苏怀瑾低声说道,费力地摆出一个冥想的姿势,“我的精神体没有受到大的损害,他们就不一定了,现在我可没有力气给他们治疗,咱们至少得休息到明天早上才能继续赶路。” 伊莲娜咬着嘴唇点点头,担忧地望了已经闭上眼睛的教皇一眼,扭身跑到自己的同伴那里去。 霍夫曼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愣神。 希尔维斯的幻境完全是直击中招的人心底最深处而直白的愿望,有些时候连那些人本身可能都没有察觉,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但事实上,他们所渴望的东西一直都在那里。 两个精灵对视了片刻,便马上像被烫着了一样飞快地移开目光,动作都有点儿慌乱起来。 闭着眼睛的苏怀瑾微微一笑,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如果能借这件事促成一桩意外之喜,那倒真是不错。 其他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醒过来,大家的脸色有不太好,除了恍惚之外也有愤怒或悲痛,而且精神过度消耗给他们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疲惫感,一个个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但好在没有人受到太大的伤害。 伊莲娜把事情的经过都对他们说了,大伙儿纷纷慨叹了一番,便围绕着教皇和另外两个还没醒过来的同伴围坐成一圈,各自打坐恢复精力,同时戒备着周围,以防被突然袭击。 这就是多虑了,一般人可到不了这儿,而能靠自己的实力到这儿来的人,他们就是再怎么戒备也阻拦不了。 到那天中午的时候,荷西才终于有了动静。 龙族王子在大家关心的目光中一脸懵逼地坐在那儿愣了好久,才忽然冒出一句:“我突破到大魔导师后期了。” “???” 其他人都被这个消息震了震,哗啦一下围到他身边,在查探过他体内的法力丰度之后,都是啧啧称奇。 要知道,修炼越到后面的等级越难,大魔导师不说晋级法圣,就是同级别之间的前c中c后三个境界之间都仿佛有天堑相隔,荷西昨天还是中期未满,今天一下子就跳到后期,这也太玄幻了吧? 安安蹦达着上来捏捏荷西的脸,笑眯眯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仔细查看自己的能量,肯定都会比之前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这魔兽构造的幻境凶险得很,里面时间流速又与外面全然不同,在无数次生死关头获得突破再正常不过了。” 果然,所有人的境界都提升了一点儿,只是他们并没有直接晋级,之前又过于疲惫,以至于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那圣子醒来之后,提升的等级会不会更多?”费利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从幻境里出来,一定是经历了更多的危险吧,所以最后获得的好处也会更大?” 安安冷笑一声:“那可不一定,虽然收益和风险总是成正比的,但也得能保证自己可以从风险中平安活下来才是。” 她是知道这整件事是怎么回事的,自然明白伊尔雅绝讨不了好,但放在其他人眼里,虽然理智上知道圣子面临的风险会更加可怕,但基本上没人认为他真的会怎么样。 毕竟那只魔兽已经死了不是吗?就算留有影响力也还有限吧,而且他们这么多人都平安走出来了,没道理身为光明法师的圣子反而会被怎么样。 安安看来他们一眼,决定还是给他们打个预防针:“那可是一只圣级的魔兽,艾迪跟他打架都是很费劲的,虽然现在他已经死了,但也正因为这样,死后的怨念一定会留在某个当时还在他幻境中的人身上,既然伊尔雅现在还没醒,看来那个被选中的倒霉蛋就是他没跑了,你们觉得,他能顺利地跟一个圣级的死灵相抗衡吗?” 大家对视了一眼,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可看看另一边的教皇,又实在没人忍心去打扰他,毕竟他看起来实在是太累了,最重要的是,安安还告诉他们,这种魔兽的幻境除了自己走出来之外别无他法,就算最顶级的光明系的法术也没有用。 当然没有用,还有谁能比光明神的等级更高吗。 他们在焦灼的心情中又过了一个下午,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一整天都没有动静的伊尔雅忽然浑身一颤。 波多惊喜地站起身:“他这是要醒过来了吗?” 其他人也兴奋起来,他们今天已经忐忑不安太久了,现在看到伊尔雅有了恢复的迹象,就好像看到能马上平安回到光明大陆的希望一样。 他们之前在幻境中其实都没有受什么伤,反而得到了不少好处,现在只等着圣子和教皇调养完毕,应该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出发了吧? 然而他们实在是高兴得太早了。 伊尔雅睁开了眼睛,那一双温柔的碧绿色眸子却变成了猩红的颜色。 “不好!”安安大声警告道,“大家后退,快后退!”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段时间他们听命令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安安的声音一出现,所有人就都不假思索地急速散开——他们也就仅仅早了一步,还没落地站稳脚,以伊尔雅为中心的地带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如果他们还站在原地,是定然要被那爆炸波及的。 “这是怎么了?”伊莲娜大声问道,“他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神智!” 大家也都看出来了,现在的圣子身上满是黑暗和血气,跟平时与他们相处的那个温和的光明法师简直完全不是一个人,更可怕的是,他现在似乎对他们敌意不小。 “他好像被那只魔兽的死灵控制了!”安安继续按照剧本上尽职尽责地说着她的台词,同时有意无意地把同伴们护在远离苏怀瑾的身后,“快,我们得赶快zhi fu他,不然就” 这次她提醒得有点晚了。 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当中,圣子忽然以快到看不清的速度朝着仍闭目坐在原地的教皇冲过去,而作为他目标的阿德里安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外界的危险,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艾迪!”安安惊叫一声,像一颗小炮弹那样朝着苏怀瑾冲过去,可飞到半中间却好像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墙壁,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后砸在了地上。 “安安”荷西叫了一声,连忙过去把金色的小龙抱起来,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却都被那屏障挡住了脚步。 这些说起来慢,其实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伊尔雅在眨眼的功夫里就接近了阿德里安,一道黑红色的光芒从他的指尖直接冒出来,眼看着就就要划上对方的喉咙! 伊莲娜和波多忍不住尖叫起来。 好在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苏怀瑾终于“醒了”。 他似乎也吃了一惊,虽然反应很快地召唤出光明盾勉强挡了一下,但仓促之中凝聚起来的盾牌根本无法跟伊尔雅的那种诡异法力相提并论,甫一接触便被震得粉碎,好在那能量同时也被震得失去了锋锐,最后变成一条鞭子一般抽到了他身上,把他整个人都打得倒飞出去,身后粗壮的大树也被懒腰截断。 身着白袍的教皇重重地摔在地上,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不——!” 眼睁睁看着的其他人疯狂地想找到那屏障的薄弱处攻进去,可面前无形的空气是如此强硬,任凭他们怎样努力都不能撼动分毫。 有几人的眼睛里已经浮现出了泪水——这种眼看着重要的人被攻击却完全无能为力的感觉简直令人绝望。他们大声呼喊着伊尔雅的名字,想要唤醒他,却没有一点作用。 教皇踉踉跄跄地把自己撑了起来,他掏出了法杖,却不知道该如何攻击。 这可不是什么纯粹的魔物,这是伊尔雅的身体啊这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可能用那种威力巨大却会瞬间把黑暗生物化为齑粉的法咒去伤害他? 可作为一个光明法师,除了那些咒语,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攻击方式! 荷西的拳头握出了吱吱的响声,他抓住安安的肩膀急切地问道:“圣子还有救吗?这种恶灵附身到底有没有办法化解,我们能怎么做!” “是啊,凡事都该有破解之法,”伊莲娜好像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的泪水已经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却根本顾不上去擦,“求求你想想办法,我们得帮帮他,陛下今天的消耗太大了,他撑不了多久的。” 他们都知道这两位光明教廷的高层人物彼此之间的关系有多好,也知道阿德里安的顾忌——说实话,就算是他们,也不可能在还没确定伙伴还是否有救的情况下真正伤害他,但如果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他们两个必定有一个会死! 安安咬了咬嘴唇:“我我不知道,这魔兽实在是太罕见了,即使是神界的藏书也没有很详尽的介绍,我只听说过唯一能化解这种临终反噬的是爱,但从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告诉我们该如何实施这一点。” 他们说这两句话的功夫,结界里的两个人已经又闪电般地过了几招——事实上,就是伊尔雅在拼命攻击,而阿德里安尽量闪躲,并试图用缚身术困住他,但这种法术的施展需要十分充沛的法力,而且要与被施术者有较大的实力差距,伊尔雅在被附身之后已经隐隐有接近法圣的实力,而阿德里安却在之前受了重伤,此消彼长之下,他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 比起他的束手束脚来,伊尔雅简直就是不管不顾,狠辣的招数不要钱一样往昔日的好友身上洒,阿德里安的情况看起来简直险象环生。 连苏怀瑾都忍不住暗暗叫苦起来,不知道希尔维斯到底是怎么刺激这位可怜的圣子了,他现在的表现简直就像在面对着有着灭门之恨的仇人一样。 “差不多了,开始吧还有,请放过我总在倒霉的左肩。 ”又看了外面拼命想要进来的同伴们一眼,苏怀瑾叹了口气,提前对希尔维斯发出了x hà一。 他也是不太忍心再这么折磨他们下去了——尽管接下来的情况他们可能更加无法接受。 身形愈发迟滞的教皇忽然一个踉跄,被黑红色的法力重重地击在右肩肩头,鲜红的血立即在其他人惊怒的呼喊中喷洒出来,在染红他洁白的法袍的同时喷了紧追不舍的伊尔雅一头一脸。 奇迹般的,状若疯狂的圣子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教皇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迷茫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忽然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深深地朝外面看了一眼。 “不——!”安安应景地大叫起来,她焦急地撞着面前的屏障,大声喊道,“艾迪你听着,我不许你这么做!” “什么?”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安静了一瞬的圣子又重新运起法力攻击,而这一次,教皇朝他们微微一笑,竟不带任何防御地迎了上去。 法力汇聚成的利剑瞬间没入他的胸膛。 “不——!” 哗啦一声,一直仿佛无坚不摧一般挡着他们的屏障好像突然变成了脆弱的水晶,毫无预兆地碎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教皇这个小妖精(终) 捅进教皇心口的这一刀造成了相当可观的出血量。 苏怀瑾唯恐自己的血在伊尔雅身上喷得不够均匀, 干脆给自己来了一个没有治愈作用的圣光弹,把那些鲜血炸成细小的血雾, 完完全全地洒满了对方的整个身体。 这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然后他就眼前一黑,直接软倒了下去。 当然, 作为一个刚刚“壮烈牺牲”的英雄人物,他肯定是不能直接倒在地上的。 但第一个跑上来接住他的也不是刚刚挣脱了屏障束缚的那些队友,而是距离最近的伊尔雅。 圣子碧绿色的眼睛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他还有点不知道身在何处的茫然,但一清醒就看到自己刚刚确定了心意的对象带着胸口巨大的开放性伤口在自己面前倒下,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刺激太大了一点。 当然,我们知道, 刺激更大的还在后面。 安安是第一个冲上来的,她在到达伊尔雅面前的一刹那化作了一个身材匀称的年轻姑娘, 轻而易举就把恢复正常的光明法师推到一边, 然后轻柔地环抱着教皇的身体半蹲在地上,把他轻轻放在草丛里。 “他c他还活他怎么样了?”其他人赶到时也都纷纷蹲下身,伊莲娜用极低的声音边哽咽边问着,好像怕声音稍大一点就把人给吹散了。 安安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 颓丧地坐了下去。 两位女士发出声响亮的抽泣,几个人围在那里,一时间愁云惨雾凝重到仿佛要滴出水来了。 这时被狠狠推开的伊尔雅才反应过来,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同伴们围成的圈子之间, 其他人都用带着些微敌意和警惕的目光看着他, 他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紧闭双目躺在地上的阿德里安。 “他这是怎么了?” 霍夫曼叹了口气,首先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给他让出了位置。 他们现在虽然恨死了那个借伊尔雅身体伤害教皇的魔物,但也都是理智的人,知道那并非出自圣子所愿,甚至等会儿当他知道真相,这里面最痛苦的一定是他。 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看起来那么好,甚至伊尔雅的追求意图从来都不加掩饰,亲手杀了自己所爱的人够他受的了。 安安却不管那么多,负责演戏的她可是被告知越夸张越好,再说她也早就看伊尔雅这个总是跟她抢麻麻的什么什么圣子不顺眼了,不借这个机会公报私仇才怪。 她充满占有欲地把教皇的身体抱在怀里,瞪了伊尔雅一眼:“你走开,他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对他怎么样?” “什么?”圣子碧色的瞳孔猛然一缩,以他反应的速度,很容易结合自己刚才的状态从安安这句话中得到信息,那让他全身都忍不住发软,冷得仿佛在冰窟中冻了好多年。 “安安,别这么说,”荷西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那个陌生少女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圣子大人您刚才” “被魔物控制了,”费尔无奈地接上,他和他弟弟在这里从外表来说是年龄最大的,有些话说出口给人的刺激可能不那么大,“您攻击了教皇,还c还” 他也说不下去了,那个字眼太过残忍,整个光明大陆上都没有多少人能想象到把它和圣子跟教皇两个人联系在一起,那样无疑显得过于荒谬而残酷。 但足够了,看着眼下的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怎么可能” 伊尔雅愣愣地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怔住了。 “不——!不可能!”他忽然爆发起来,猛地冲上去想把心上人抢夺过来,可他一个大魔导师怎么可能抢得过安安这个堂堂的剑圣,刚做出个动作就再次被大力击打出去,这次比上一次用力还狠,可怜的圣子甚至倒飞了一段距离撞在树上,嘴角流出鲜血来。 大家吓了一跳,有心想要劝劝,可看着教皇的样子,却又隐约在心底生出一丝快意来。 有时候我们的理智和情感很难得到兼容,就算他们再告诉自己伊尔雅现在已经很难过了,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想把那股无处宣泄的悲痛和怒气倾到他身上。 伊尔雅咳了一声,捂着被击中的胸口踉踉跄跄地又走过来。 安安才不会心软呢,她再次挥拳把人打了出去。 这么重复了三次之后,连灵魂被希尔维斯护着漂浮在空中围观的苏怀瑾都有点儿心软了,其实想一想,这个伊尔雅真的是挺无辜的。 他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却又不敢承认,借用喜欢一个神的借口来接近自己的心上人,最后在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意后亲手害死了那人还不算,还得被人这么打。 这个伊尔雅根本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事,正相反,一直摆出追求意态的他对教皇绝对是处处顺从处处讨好,甚至连一点逾矩的举动都不敢有。 这么一想,简直是男默女泪。 但谁让他其实就是那个曾真的堕落杀了阿德里安的人呢,即使现在他没有关于那个的记忆,也不代表那样的过去就不存在了。 希尔维斯看看他的脸色,虽然还是觉得没对“情敌”完全解气,但还是传声给安安让她适可而止。 少女隐秘地撇了撇嘴,终于在圣子再一次过来的时候气哼哼地扭头到了一边去。 在伊尔雅第三次被打飞出去的时候就想劝又不敢劝的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总不能真的看着安安把伊尔雅打死,毕竟从理性上讲,伊尔雅真的没什么错,况且他们也都是朋友。 现在一个已经躺在这里了,总不能再添上一个。 浑身是血的圣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终于颤抖着碰到了他的教皇。 泪水汹涌地从那双碧绿色的瞳孔中涌了出来,没人知道他现在正在想什么,但那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悲伤,却每个人都感受得到。 安安哼了一声,扭头走出了包围圈,她真是有点受不了现在这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气氛,并且看着伊尔雅那个样子,她心里也有一点儿小小的愧疚。 这个人,他是真的很喜欢艾迪的吧可是没办法,谁让他的情敌是光明神呢。 “不不要这样对我里安”伊尔雅惶急地想要抚摸着阿德里安淡金色的长发,可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污,赶忙用了一个大净化术打上来,才敢触碰那个人,“对不起c对不起我爱你啊” 两个精灵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阿德里安毫无生气地躺在自己好朋友的怀里,他的面容惨白却安详,看上去没有一点怨恨和不满,仅仅像是睡着了。 “你怎么那么傻”大滴大滴的泪水落在那雕塑般俊美的面孔上,哪一个呢自看起来——就好像他也哭了一样。 悲痛的氛围传染开来,就连脾气最火爆的费利都红了眼眶。 “等等——”波多忽然跪下去,睁大眼睛看着伊尔雅怀里的教皇,“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为什么陛下我是说嗯” 她有点为那些不敬的言辞而迟疑,可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我是说,陛下的身体,好像没有变硬,也没有变凉?” ! 众人猛然被这个消息震得一愣,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伊尔雅,他哆哆嗦嗦地把手探向怀中人的脉搏,可试了半天,却还是颓丧的没有感受到任何动静。 可是,事实就这么摆在眼前,阿德里安的身体仍然柔软而温热,就好像他真的只是睡着了,而没有像他们最糟糕的推断那样失去生命。 “让开,”安安又走了回来,粗暴地一把推开他,半跪下去“查看情况”。 大家紧张地盯着她的脸色,拼命祈祷事情还有转机,然而安安查探了半天,难看的脸色还是没有一点好转,万幸的是,也没有变得更加糟糕。 “好了,”苏怀瑾观察着事情的进展,对希尔维斯道,“送我回去吧。” 光明神不舍地抱着他,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才念动法咒,把他的灵魂送了回去。 所以说这个世界有一个神作为后盾还真是方便,有太多原先想都不敢想的方法可以实现了。 毫无预兆的,刚才还显得好像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教皇突然睁开了眼睛。 伊莲娜猛地发出一声尖叫,随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脸上那些浓浓的悲痛还没来得及散去,就被震惊所取代了。 其他人的情况也都差不多,所有人都表现得目瞪口呆,好像刚才有一头猛犸象从他们头顶上踢踢踏踏地跑过去了。 “里c里安你”伊尔雅先是万分惊喜,可他在与那双浅蓝色的对上的时候,却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你是谁,你不是他!” 苏怀瑾暗叹一声,不禁庆幸自己之前一直注意着没有跟这位圣子对上过视线——他的直觉还真是超乎意料的敏锐。 其他人本来正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可听到伊尔雅这句诘问,却一下子警惕起来。 虽然他们是没有看出什么不同,可教皇受的伤那么重,就算伊尔雅已经为他治好了外伤,可怎么也得休养几天,确实不可能忽然就恢复了精神,再说刚才他们已经吃过一次同伴被不知名生物控制的亏了,当下看着苏怀瑾的目光就变得怀疑起来。 苏怀瑾轻轻咳了一声,反正他这次也没打算继续扮演阿德里安。 “你放开我,”他推了推伊尔雅的手,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接站了起来,满意地hu一 d一ng了一下肢体,发现这位圣子的治疗魔法修炼得也是十分不错,“别激动,我确实不是教皇陛下,但我也没有恶意。” “你你抢了他的身体”伊尔雅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他算是体会到阿德里安刚才的心情了,明知道面前的不是对方,却因为那具属于心上人的身躯而束手无策。 苏怀瑾装作肢体不太协调的样子走了两圈,惟妙惟肖地伸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煞有介事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危险,如果我不暂时接管的话,他就彻底没救了。” “你说什”伊尔雅愣了一下,猛地上前想要抓住他的领子,可是在看见阿德里安无辜的面容之后又只能犹犹豫豫地停下了。 “我没有骗你们,这对我没有任何意义,”苏怀瑾一摊手,“你们都看到了他刚才伤得有多重,以你不到法圣的实力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治愈的,但我现在控制了这个身体,他就可以以极快的速度好转,等光明神放他回来,一切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大家都好像在听他说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呆愣愣的——本来也是,刚才已经确认死亡的教皇忽然间完好无损活蹦乱跳的就已经很让人惊讶了,结果现在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居然还提到了光明神? 苏怀瑾耸了耸肩:“我知道这很难以置信——哦,还没有自我介绍,这个是我的本体,”他举起了左手,把那枚无比华丽的教皇戒指展示给同伴们,“我算是它的器灵吧。” 那枚戒指正是秋泓所变,与原先的别无二致,但由于秋泓有灵,整块宝石都散发出一种充满生气的光芒,看上去十分美丽。 大家看看这一观便知不凡的戒指,都是信了三分。 在潜意识里,他们都不愿意相信无比强大的教皇会那么轻易的死去,现在看到这个“戒灵”,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开的。 “但这件事情我告诉你们知道,你们却一定要保密,”苏怀瑾忽然正色警告道,“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他在大陆上潜在的敌人有多少,我毕竟是个冒牌货,要是被人知道了前来偷袭,可不一定能好好地保住他的身体。” “这个一定,”费尔连忙道,“但您刚才说,陛下他的灵魂?” “光明神感觉到他的信徒受到了致命伤害,”苏怀瑾眨了眨眼,“你们知道,像教皇大人那样虔诚的信徒,即使是在神的眼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神把他带回了光明神殿,等我把身体完全修复好了,他们两个也聊得差不多了,他应该就能回来了吧。” 看着大家瞬间露出的放松笑容,他在心里暗笑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这具身体毕竟是失去了主魂,完全修复可不容易。” 伊尔雅在他叙述的过程当中一直是眉头紧锁,直到他现在说还有条件,他的脸色反而突然松动下来。 “所以需要我们做什么?”圣子眼中的红色还没有完全褪去——这倒不是魔物还没清除干净,而是在阿德里安“死后”情绪过于激动所致,“您尽管说,我一定会为此竭尽全力。” 苏怀瑾讽刺地看着他:“你这次倒是着急了?你之前想的那些事,别人不知道,你以为光明神也无法洞察吗?” 伊尔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看着苏怀瑾的目光像看到了鬼一样。 “不说光明神了,”苏怀瑾继续不怀好意地刺激他,“就连阿德里安也不是看不出来的,你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你以为他得有多粗心,才能连你的真心都辨别不出来。” 伊尔雅突然打断道:“别c别再说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一个步步紧逼,一个一看就是一脸心虚,然而其他人却都是处于完全懵逼的状态,根本搞不懂圣子的“真心”为什么会连光明神都惊动了。 圣子难道不是喜欢教皇的吗?这也会让神不高兴? 难道神也喜欢教皇? 啊呸呸呸,光明神在上,这种大不敬的话我们可不是故意要说的,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计较。 光明神当然不会计较,如果他有空来听这些人的心声的话,那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还好你这次能够醒悟过来,但如果没有神和我在的话,你这会儿明白过来早就什么都晚了,”苏怀瑾平静地陈述事实,根本没有这都是自己一手策划的自觉性,他同情地怕拍伊尔雅的肩膀,“所以希尔维斯神是不会那么简单就把他送回来给你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你这段时间先去寻找各种天材地宝修复他的身体吧,之后神还会对你进行考察,你要是搞砸了,就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他了。” 伊尔雅:“” 吃瓜群众:“”是我的错觉吗真的哪里听哪里都不对啊这是神在嫁教皇吗还是爸爸在嫁女儿啊 在半空中隐身围观的希尔维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能听到苏怀瑾心里正转着不让他出幺蛾子的警告声,也顺便去听了一下伊尔雅的心声,觉得自己的ài rén真是太坏了。 苏怀瑾又咋呼了可怜的圣子一番,报出一大堆“只有他能去找”的天材地宝,取得那些东西无一不需要九死一生的冒险,等到伊尔雅把清单都集齐了,想来对他的惩罚也就能算差不多了吧? 他又叫伊莲娜把那株精灵王的宝贝仙女草拿出来,给受到惊吓的小草好好治疗了一番,便带着他们朝结界的方向回返。 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实在是很轻松,黑暗大陆已经无力东侵,自己的身份也过了明路,等回去以后,自有一大堆人帮自己掩盖,然后他就能放放心心地跟希尔维斯周游大陆甜甜蜜蜜啦,想想简直不要太幸福。 什么时候想起来就把伊尔雅提溜出来折腾一番,过上那么十几年的,任务也就完成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他们前往下一个世界,真正的阿德里安和伊尔雅双双重生,完美结局t√。 只是这个世界过得这么轻松,总让他对下一个世界感觉毛毛的,那位仙君看着清冷飘逸,实则恶趣味不小,最喜欢在下一个世界把上一个世界最优越的地方完全翻转,折腾他折腾得乐此不疲。 而且根据之前的经验来看,在这个世界新学到的东西在下个世界一定是完成任务的主力,但他想来想去,自己在这儿待了这么久,除了装逼好像根本没学到什么。 苏怀瑾不禁自觉地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好逸恶劳,同时对未来感到更加忧虑了。 “没关系的,”希尔维斯感觉到他的想法,带着笑意安慰道,“反正每次都是有惊无险,再说还有我呢,我就是像你的ài guà一样的存在,放心吧。” 苏怀瑾忍着没有白他一眼,但还是在心里不服气道:“就算没有你,我的任务也能完成得很好。” “好好好,”希尔维斯根本不与他争辩,“你最厉害了,你还是我师父呢。” 苏怀瑾:“”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微妙地感觉自己被嘲讽了呢。 他赌气地不再理那个不着调的神了,哼了一声拍拍身下的荷西让他加快速度,眼不见心不烦地开始打坐。 希尔维斯悠闲地跟着他们飞——当然,还是隐身——对于恋人闹小脾气不理自己这件事只是无奈地一笑,转而考虑起要怎么尽快把安安这个祸害嫁出去的问题。 真是的这么个电灯泡简直太影响他们培养感情了,每次想要做点儿什么还得惦记着把小东西弄走,他们明明是两个男人,却被迫体会了一把新婚夫妇被熊孩子打扰的痛苦,也实在是 说起来,荷西就很不错,虽然弱了一点但潜力还是很不错的嘛,再说安安那么强,他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够了。 两个人各怀心思地想着自己的事,又变回黄金小龙抱着荷西的角呼呼大睡的安安却全然不知道,那无良主人已经开始盘算着要抛弃自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末世共临巅峰(1) 苏怀瑾他们两个在这个世界接下来的日子完全过得像渡假一样, 既不用担心渣攻作妖,也不用担心黑暗大陆那边打过来, 而在没有战事且有了正当理由“不会”处理公务之后, 苏怀瑾这个教皇就完全变成摆在那里好看的壁花人物了。 而且现在他可以尽情地崩人设,反正大家都知道了他不是阿德里安本人~ 因此, 从黑暗大陆回来,在圣城中又耐着性子待了几天后,这个假教皇就堂而皇之地翘城跑掉了, 保罗院长早上推门进入教皇的办公室,见到的就只有一封笔调潇洒又华丽的道别信。 一枚几千年来都困在历届教皇手上的戒指觉得世界这么大要去看看,嗯没毛病。 苏怀瑾还贴心地留下了他的紧急联系方式,以便在外面苦逼地赎罪的伊尔雅把东西找回来之后通知他来用, 本人跟他们的神跑得无影无踪。 院长大人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认命地接下了暂代教皇的职位, 开始了兢兢业业地信徒头子生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安安被希尔维斯干脆地打包不对,是光明神这个恶劣的主人干脆地把龙族王子抢来打包送给了安安,两只龙之间的感情进展神速,很快就开始亲亲密密地散发恋爱光波了。 而他和苏怀瑾两个人更是完全把这世界当成了蜜月旅行, 花几十年的时间把两块大陆上值得一看的地方跑了个遍,希尔维斯作为毫无争议的位面最强者,完全有把任何危险的地方都变成蜜月圣地的能力。 一直到伊尔雅把最后一种珍贵的药材找齐, 苏怀瑾的任务便在那瞬间被判定完成, 和上次一样, 仙君特意给他预留了半天道别的时间。 不过到了现在,他们两个对于分别这件小事已经很淡定了,希尔维斯身上简直就好像装着怎样寻找他的雷达,总能在最快的时间出现在他面前,因此每一个世界的结束都只是像一次小别胜新婚,没什么可担心的。 仙君在虚无空间中看到他的时候,还颇为讶异于他的平静。 “看来你已经越来越能适应这样的生活了,”他欣慰地说道,“这是好事。” 苏怀瑾没有回答,他隐隐地感觉自己好像察觉了什么东西,却又抓不住那一点点的灵感。 神仙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的吧?穿梭于世界之间,他们的感情隽永而天长地久,却能在每一次结束后都不萦于怀,直到下一次的相遇。 他看着仙君,突然发现对方似乎并不像自己一直以来刻在脑海中的那样威严可怕。 到底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呢? “仙君,请给我封印吧。”苏怀瑾平静地主动要求道,这一次回来之后,他能明显地感到记忆对自己的负载正在降低,作为阿德里安的这一世漫长而丰富,却一点都没有让他迷失自己。 他想到一开始仙君说的话:当他的灵魂力量提升起来之后,那些逐世累积的记忆将不会再成为困扰,他可以一直保留着那些鲜明的记忆和感情,冷静地把他们融合为一体。 他现在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这一点,但总还好像差了些什么,所以——这个世界的感情还是暂时先封印起来好了。 也许下次回来,他会能有更长足的进步。 仙君好像是笑了一下,他一挥手,轻车熟路地把那一缕记忆从苏怀瑾的身体当中提取了出来,秋泓开心地打开了自己的空间,把那个银蓝色的小光团吞了进去。 “这次之后,秋泓的空间又大大地扩张了,”仙君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只小小的法器,“并且开始可以把活物放进去,甚至拥有一小片可以种植灵植的土壤和和灵泉,你自己好好探索他的用处吧。” 苏怀瑾点点头,任由仙君做法,将自己送入了下一个世界。 眼看着他消失的仙君微微一笑,有些不可置信的意味。 “真是没想到”他散去自己脸上的白雾,喃喃感叹,“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苏怀瑾是听不到这句话了,经历过一番熟悉的天旋地转之后,他再次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个相当不怎么样的世界。 在上一个世界的时候,他清晰地记着那碧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彩,到处都是绿草如茵,空气都是令人愉悦的清新气息。 可是这里 他是被一阵剧烈的疼痛硬生生唤醒的。 刚刚醒来的时候视野还有些模糊,苏怀瑾忍不住□□了一声,抬手摸了一下正发出剧烈疼痛的额头,不算太意外地摸到了一手粘腻的鲜血。 这是被人打了吗? “大哥!陈大哥你终于醒了!”一个清爽的女声从旁边传来,苏怀瑾转过头去眯起眼睛,对了半天焦距才勉强看清楚那个长相英气,却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姑娘。 那姑娘的五官很好看,看得出是精心做过的头发在脑后绑了一个利落的马尾,发尾处却被粗暴地剪短了,发丝也呈现出缺乏精神的干枯黯淡来,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脏污被泪痕冲刷出了有些可笑的印记,但即使是这样,也无法掩盖住她眼中勃勃的生气。 此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正充满了惊喜的光,几乎是喜极而泣地看着他睁开眼睛。 苏怀瑾动了动,试图把自己撑起来,可是这具身体上受的伤太多了,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又重新倒在地上。 “你先别动,”女孩儿连忙按住他,从旁边拿起半瓶矿泉水来,小心地拧开瓶盖往他嘴唇上润了润,“大哥,你伤得很重,今天晚上就别操心外面了。” 苏怀瑾还没来得及提取记忆,他稍稍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来,正想说什么,却被从门外传来的轰隆一声巨响打断了。 那姑娘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她慌张地站起来,抄起靠在窗边的铁棍,浑身戒备地往门外望。 苏怀瑾也吃力地挪动了一下,观察着这屋里的情形。 他们所在的是一个装修颇为精美的商品房中,屋里的摆设都挺有情调,搭配风格简约而优雅,虽然不能跟他前几世所在的大富大贵的地方相比,但看着便知道非常适合居住。 可现在这房子却显然遭受了什么劫难一般,门窗都紧紧地关着,屋里所有可以当作趁手u qi的东西都被拆卸下来了,甚至还有一些弹壳和几把枪,几个明显打开过的矿泉水瓶子散落在地上,里面装着略有些浑浊的清水。 外头咣咣的撞击声又响了起来,苏怀瑾捂着自己还在渗血的脑袋,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这身体伤得很重,但随着他的到来好歹是有所好转,看起来并不像外表那样狼狈,不管怎么说,在还能动的情况下,他可不能指望着一个看着就不像运动健将的女孩子来保护自己。 “大哥你别”那女孩儿看见他的动作一愣,一脸紧张地过来扶住他,“我才刚给你检查过,虽然万幸没有被丧尸抓伤,但身上的伤口多极了,还有营养不良失血过多,你” “我还好,”苏怀瑾咳了一声打断她,意外地发现虽然因为缺水而十分干哑,但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很不错,他摇摇头把这无关的思绪抛在脑后,在女孩儿身处的手臂上借了一把力,“你c别慌,保护好自己。” 时间紧急,他没空悠悠闲闲地消化原身的记忆,但把大致的世界观弄明白还是很容易的——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被称为末世:一种奇怪的“病毒”把世界上二分之一的人变成了丧尸,丧尸没有痛觉且力气很大,除了行动不便之外几乎没有弱点,更可怕的是,只要被他们抓伤或者咬上,本来的幸存者们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转化成为新的丧尸。 国家紧急在各大城市建立了安全区,但尽管如此,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还是让世界上的国家都人口锐减,如今还活着的人,大概只有hé pg时期的三分之一不到了。 所幸人类并没有走到完全绝望的地步,幸存的人中慢慢出现了进化的异能者,这些人跟上个世界的那些战士们有些相像,拥有各不相同的系别的能力,能够借用自然力量进行战斗,还能通过修炼来升级。 异能者非常宝贵,是抗击丧尸最有力的一道防线,每个异能者都地位崇高,尤其是被大安全区供养起来的那些,算是在末世中生活得最滋润的一批人。 苏怀瑾没来得及想太多,他刚刚大致弄明白所谓异能者和丧尸的关系,守在他们面前的最后一扇门就被咔嚓一声攻破了。 旁边的女孩儿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却勇敢地站住没有后退也没有闭眼,她抓着铁棍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整个人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苏怀瑾有心想要安慰她一下,可实在是□□乏术。 他在抓着手边的一把长柄菜刀迎上去的时候,突然惊喜地发现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一丝微弱的真气在流转,关键时刻来不及想那么多,他迅速默念长风剑诀,将那缕真气运于掌上,势如破竹地一路往闯进房中的三只丧尸的包围圈中冲过去。 ——那比他想象的还要容易,长风剑取胜于轻灵巧力,正是这种行动不便的丧尸们最大的短板,他熟练地使用着剑招,那些势大力沉的攻击在他眼中简直缓慢得像是慢动作教学,并且喜闻乐见的错漏百出。 不到片刻的功夫,那三只能生生把合金大门撞开的丧尸就都被打破了脑袋倒在地上。 苏怀瑾扔了刀,脱力地一下子躺倒在地,感觉自己连动一动小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虽然经验丰富c剑招纯熟,无奈这身体之前受的伤实在太重,而且肯定是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手脚都软的很,刚才要不是长久以来养成的战斗习惯在支撑着,恐怕他都使不出一遍剑法就要不支地软倒了。 旁边的女孩儿手里的铁棍咣啷一下子掉到地上,她整个人都显得有点愣愣的,对刚才看到的事情完全不敢相信。 陈大哥他明明不是异能者啊,虽然他得益于曾经的军事训练而身手很强,但也到底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在没有受伤的时候,他一个人应对两只这样的二级丧尸也已经是极限了,怎么现在一副快要倒下的样子,反而能秒杀三个二级丧尸? 难道c难道他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 也不可能啊,哪有韬光养晦到把自己折腾到那么惨的地步的,他们缺少医疗设施,甚至连足够的粮食和饮水都无法保障,之前两天的时间里他一直昏昏沉沉的,险些都没有挺过来呢。 “劳驾,”苏怀瑾苦笑了一下,对着还在发愣的唯一一个同伴道,“能不能把我扶到床那边儿去?” “哦哦哦。”女孩儿一下子惊醒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过来扶他,一脸没有履行职责的愧疚。 她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道:“陈大哥你c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啊?” 专业圆谎一百年的补漏小能手苏怀瑾自然不会被这种小阵仗难住,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脸上露出一点迷惑的神情:“我也不太清楚,有可能是面临极限的时候被激发出的人体潜力吧,刚才我只想着跟他们拼了,没想到突然之间身上就充满了力气,而且看着他们的动作都变得很慢,稀里糊涂地就全都干掉了。” “不管怎么说,”他展开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不是吗?” “当然当然,”姑娘看起来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我就说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就折在这种地方的,等我们回京城去联系上顾区长,一定要让吴钰那个小人好看!” 她说到后来,本来平静的语调已经变成了咬牙切齿,不了解情况的苏怀瑾沉默以对,只是应景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想先休息一会儿,这附近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什么厉害的丧尸了,麻烦你把门装上,如果有危险一定要及时把我叫醒。” 姑娘脸色复杂地端详了他一会儿,苏怀瑾发誓自己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惋惜和恨铁不成钢的同情,对于这点他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有哪里表现得不对了。 好在姑娘很干脆地连连点头:“你快好好休息吧,我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好尽快上路。” 苏怀瑾放下刚才的疑惑,略一颔首,便放松地闭上眼睛沉入了自己的意识当中。 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遇到的情况太过紧张,他还没有好好看看据说进化出新功能的秋泓呢,还有,他现在甚至连原身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一定会露馅儿的。 他一边“下载”原身的那些记忆,和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一边悄悄在意识里打开了变成挂坠隐藏在他胸口的衣服里的秋泓。 那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苏怀瑾清晰地记得,在上个世界的时候,作为神器的秋泓只有一个一米见方的小小空间,里面完全是真空的,可以储存一些重要的贵重物品,可说白了却没有多大用处。 而也许是因为在那个世界得到了充足的能量,现在的秋泓已经进化到他完全不敢认的地步了。 眼前是一片少说有一公顷左右的草坪,周围是白茫茫的雾气,一眼望不到头,一条玉带般的小溪环绕着整块草地,溪水晶莹透亮,看着便十分清爽。 苏怀瑾现在是以意识的形态进入秋泓的,他的灵魂还远没有修炼出实体,只能漂浮在半空之中,一点东西都触碰不到,但却能感受得到这里面清新至极的空气和充裕的灵气——如果让自己整个身体都进来的话,修炼效果一定会事半功倍。 想到仙君说的这里都能够种灵植,他整个人都有些激动起来了。 在末世,最珍贵的无非就是实力和食物,而他的秋泓无疑能完美地满足这两点需求,运用得好的话,在这里建立起一片完全属于自己的净土根本不是难事。 到时候有了自己的势力,再跟本土居民联手也好,结盟也罢,总之对于经历过各种奇奇怪怪世界的探花郎来说,有一天将会终结这个令人绝望的末世的信心还是很充足的。 他舒服地在草地上找了块松软又暖洋洋的地方躺了下来——虽然并不能完整地享受到那些触感——开始整理已经全部接收完毕的记忆。 这个身体的主人名叫陈旭初,在末世前便是天之骄子,出身正统,本人实力又十分强大,掌握着一家市值上百亿的大公司,是常常登上财经和时尚报刊首页的现象级人物,虽然不混娱乐圈,却也有一批为数众多的真爱粉。 强大的男人总是很容易吸引人的。 要说以他这样的地位,再加上堪比当红影星的绝佳相貌,陈旭初完全可以游戏花丛之中,做个万花丛中过c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总裁,然而就像所有玛丽苏汤姆苏文中的完美男主一样,他偏偏还十分专情,从年轻时起便深爱着一个人,为了他简直是守身如玉,硬生生半点儿fēi én都没传出来过。 可惜的是,生活毕竟不是小说,即使是陈旭初这样的霸道总裁,也会有求而不得遇人不淑的惨痛命运。 他爱的那个男人名叫吴钰,在末世前是个红得一塌糊涂的演员,他和陈旭初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偶然认识的,那时候陈旭初还没开公司,吴钰也没踏入娱乐圈,两人相识于一次学校的联谊会上,很快就擦出了爱情的火花——当然,陈旭初单方面的。 相比起出身军人世家c家教森严的陈旭初来说,吴钰的花花肠子多到能绕地球一圈,他开始的时候只是想跟陈旭初玩玩,可万万没想到,在相处的过程当中,他竟然对陈旭初位高权重的父亲顾沈迟一见钟情了。 别误会,顾沈迟可不是个年届四十的中年大叔,他只比陈旭初大十岁,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 而这两父子之所以年龄差距这么小,还不同姓,只有一个原因——陈旭初不是顾沈迟的亲儿子。 陈旭初的父亲陈朗是顾沈迟刚刚参军的时候带他们的特种部队队长,他跟顾沈迟的战友关系相当好,后来在一次危险的行动当中,陈朗为了保护这个小兄弟而牺牲了,那次回来之后,顾沈迟被家族正式调到中枢工作,并顶着家人的巨大压力一意孤行地收养了只比自己小十岁的陈旭初。 陈旭初幼年丧母,两边都没什么亲人,要不是顾沈迟收养,当时不到十岁的他就只有被送进孤儿院一条路了。 顾沈迟工作很忙,而且为人冷漠c寡言少语,骤然丧父的陈旭初被没有任何预兆地接到陈家,本来对这个年轻的养父满腔的依赖之心,可在漫长的连挂名养父的面都很少见到的日子当中,这种孺慕渐渐转变为了敬仰,再加上顾沈迟对他的要求严格到变态,两人与其说是父子,其实更接近于上司和下属的相处状态。 总体来说,陈旭初对于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的养父,是畏惧大于亲密的。 他大学毕业后就回了国,顾家对这个连姓都没改的便宜孙子毫无接受的意思,陈旭初便拿了顾沈迟给的一笔钱开办了自己的公司,没想到他在这方面的才能十分卓越,没几年便打出了响当当的名字,以另一种方式与养自己长大的顾家达成了联合。 这么多年当中,背后有人捧着的吴钰在娱乐圈里混得风生水起,陈旭初待他一向跟敬神似的小心翼翼,他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对被自己利用的陈旭初的愧疚,可这点感情却在对方日复一日的宠溺放纵中逐渐消失无踪了。 吴钰开始在ài rén身上寻找那个冷面将军的影子——陈旭初从小被顾沈迟教导长大,两个人身上的相似点还是很多的。他不止一次地把陈旭初幻想成是顾沈迟,却又心知肚明那人应该看不上自己,鼓不起勇气表白,再加上还舍不得被陈旭初倾力捧着的大把资源,便心安理得地任由这种情况持续了下去。 而末世来临之后,一切秩序崩坏,吴钰终于决定放弃那个没有情趣的冤大头,去寻找自己真正爱着的男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末世共临巅峰(2) 苏怀瑾看到这儿, 忽然就是一个激灵。 他还没看到吴钰到底怎么对不起陈旭初了,所以倒不是因此而产生心绪波动, 而是——他忽然对ài rén这次的身份感觉有些害怕。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说, 对方总是跟剧情有关的人物,并且是他要对付的渣男喜欢的那个人的几率很大嗯 他想了想顾沈迟的样子和他的身份, 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怎么办,他在上个世界说的玩笑话好像要一语成谶了 苏怀瑾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安慰自己仙君应该没有那么没节操, 然后战战兢兢地继续往下翻陈旭初的记忆。 这时候,秋泓的空间里忽然传出一个带着笑意的清朗声音,正属于他已经大致熟悉了的仙君:“对了,刚才忘记跟你说, 你的‘那个朋友’想要恢复记忆的话,不一定非得跟秋泓有太长时间的亲密接触, 跟你也是可以的——比如说亲吻或者□□, 所有突破正常亲密限度的事,都可以打破他记忆中的那道屏障。” 苏怀瑾:“” 他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完全想不明白仙君为什么要专门提醒他这种事难道还是鼓励他常去实验的吗? 而且c而且仙君什么时候对他那么了解了,难道自己在小世界中的一切行动都在仙君的眼皮子底下看着?那未免也太羞耻了吧 对方好像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放心吧,平时我是不会一直盯着你的,只是你带着秋泓, 那法器也跟我神魂相连, 所以我能感受到些重要的事情罢了。” 苏怀瑾:“一_一”不是, 这个“重要的”事情到底是怎么界定的?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抓紧时间问自己最好奇的那个问题:“仙君,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他为什么能跟我走过这么多世界,这是被小世界所允许的吗?” “” “仙君?” 他又等了一会儿,直到身旁的小溪里一条银色小鱼呼啦一声跃出水面,他才不得不认命地承认仙君又在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消失了。 sad。 好吧继续关注自己的任务。 之后的剧情发展就让人比较郁闷了,末世来临之后,身在京城的陈旭初在第一时间被当作重要人物好好地保护了起来,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下属公司掌握的大批物资,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手腕铁血c在末世来临之后被迅速任命为b市安全区长的顾沈迟。 顾沈迟无疑是个强大的男人,他可不是被保护在温室里的世家子弟,曾经的军旅生涯让他拥有一副极为优秀的体魄,同样接受过军事训练的陈旭初从小都在自己养父的亲自教导中坚持不过几个回合,在这个世界被模式病毒完全改造之后,顾沈迟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第一批进化的异能者。 更令人难望其项背的是,顾沈迟竟然觉醒了雷冰双系异能,他是现在已知从属于政|府的唯一一个双系异能者,也是被反复广播宣传的人类第一强者。 当然,这个第一强者有没有水分其实是说不准的事,但随便你在大街上拦住什么人问,他们一定都知道b市的顾区长这号人物。 相比之下,陈旭初的运气就比较差了,他暂时没有觉醒异能,而且也不是能够为终结末世ti g一ng研究的科研工作者,所以在严厉申明不养闲人的顾沈迟手底下,他的存在就显得比较尴尬。 但其实这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罢了,毕竟顾沈迟对他从来都没什么好脸色,可是在普通人看来,他有那样的待遇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算他没有一个当安全区长的养父,作为末世前世界闻名的青年富豪之一,他的价值也是难以估量的。 即使是在末世这样的时候,财势也绝不是能被轻易忽略的东西,别的不说,陈旭初名下的产业中,位于b市附近的食品或日用品加工厂就有好几个。 总之,一直被道德标杆严厉要求的陈旭初根本不能忍受毫无贡献地窝在安全区里被供养的日子,因此在顾沈迟的大姐找shàng én,希望他能去把自己在s市读书的小女儿刘子萌接回来的时候,他一口答应了下来。 本来这些高官家属们都是要特意派出特种部队去接的,但一来顾沈迟的大姐家里没人从政,家族官位最高的顾沈迟又是个油盐不进的驴脾气,二来军人世家毕竟自觉,对于浪费国家资源为自己牟利的事情接受度不太高,于是求来求去就求到了陈旭初身上。 顾家的人对陈旭初都有一种微妙的感情,他们不太想接受这个耽误得自家最优秀的继承人一直没能娶妻的拖油瓶,可对方从小到大为了取得他们认可的努力也不是假的,再加上后来顾沈迟干脆在家坦坦然然地出了柜,让他们对陈旭初的抵触感也就小了许多,甚至对“也被带弯了”的他心怀愧疚。 而且顾沈迟要是坚持一辈子不要孩子,可没人能管得了他,有陈旭初在,至少也能有人给他养老送终。 陈旭初虽然打不过顾沈迟,可也是正经在特种部队历练过的,跟寻常的特种兵比起来也不差什么,顾家大姐病急乱投医,把接回小女儿的愿望都放在了他身上。 刘子萌算是顾家跟陈旭初相处要好的少数几个人之一,他们两个同辈,年纪也差不多大,陈旭初又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很容易招女孩子喜欢。 只是刘子萌和吴钰一直都不大对盘,当年她也同样在国外留学,只是跟陈旭初不在一个城市,女人敏锐的直觉让她总感觉长相阴柔精致吴钰不是那么地道,可陈旭初一颗心完全放在了人家身上,吴钰更是从没露出什么破绽,她除了提醒自家“表哥”多加留意,也没法儿多说什么。 而对于陈旭初来说,他接下这个任务除了去救表妹,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吴钰,也因为一场演唱会被困在了s市。 苏怀瑾过来的时间点,就是陈旭初已经接到了自己的救援对象,正带着他们往b市艰难跋涉的时候,可他身手再强,毕竟没有觉醒异能,遇到已经进化到二级的丧尸的时候总是会非常吃力,更别说还带着两个拖油瓶,行进速度比赶来的时候大大减缓了。 前两天他们突然遇到了几只二级丧尸的围攻,陈旭初带着两个人且战且退,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间没锁门的屋子暂时躲了起来,没想到在他伤重昏迷的时候,吴钰竟然连着他们剩下的最后几发子弹一起消失了。 他走得很突然,刘子萌一个小姑娘根本没有防备,等她从一次疲惫的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跟陈旭初一起被彻底困在了这间房子里。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陈旭初在生死关头觉醒了风系异能,最终还是勉强带着她逃回了b市。 但陈旭初的灾难并没有就此完结,因为在路上受伤过重,他的身体底子受到了损害,这使得他原本称得上天才的修炼天赋变成了一场噩梦——脆弱的身体跟不上日益壮大的能量,偏偏为了生存他还不敢停下修炼,在日复一日的恶性循环当中,最后被彻底摧垮了。 与之相反的是,吴钰倒是过得很滋润,他在演艺圈混迹多年,本身的演技便十分精湛,在被顾沈迟拒绝又见到觉醒了异能回到b市的陈旭初后,演了一场声泪俱下的好戏,而陈旭初这个人,在商场上从来都是面冷心硬,唯独对自己在意的人时,永远都会把最柔软的一面露出来。 他还是对“悔不当初”的吴钰心软了,再次把他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吴钰便借他为跳板锲而不舍地勾搭顾沈迟,最后竟然真的不知怎么爬上了一向严肃禁欲的顾区长的床。 然后他便毫不留情地一脚踹掉了陈旭初。 我们都了解,道德沦丧的人们总是有一套很奇特的思维方式,他们并不像普通人那样对自己愧对的人满腔内疚尽力补偿,正相反,在面对一个对自己恩惠颇多,而且越欠越多的人的时候,他们会欲除之而后快。 吴钰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借着顾沈迟qg rén的身份,狠狠将陈旭初羞辱了一番,又在一次丧尸攻城中趁其不备把他从城墙上推了下去,当时他们所处的地方偏远,没人看到他的小动作,于是陈旭初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至于之后有没有人去查他的死因c为他发难,苏怀瑾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想来是没有的,吴钰作为顾区长身边炽手可热的新贵,威望早就超过了他这个只是挂名的养子,再加上顾沈迟对他总是冷言冷语,下面的人察言观色,便从没把他当作皇亲国戚尊敬过。 陈旭初谦逊c知礼c识大体,一向都尽力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没想到最后,却正正冤死在了他最不屑的裙带关系之下,想想真是十分的憋屈。 苏怀瑾感概地叹了口气,心里对于顾沈迟的不满瞬间up到了一个非常高的等级。 吴钰就不说了,作为他来到这里原因的渣男,那个男人是肯定要狠狠报复的,可陈旭初到死的时候都对那个不负责任的养父满怀敬慕,这就让他十分不能忍了。 在苏怀瑾看来,顾沈迟完全就是一个一点责任心都没有的中二青年,他口口声声要照顾陈旭初,可从小到大却没有给过他一点儿家庭的温暖,甚至陈旭初从成年之后的学费都是自己的奖学金和打工赚的,可以说,他除了拜托家里的保姆保持陈旭初的生命需求,并在他成年的时候把人扔进军营去锻炼了一段时间以外,就没做过什么配得上自己当初誓言的话了。 至于陈旭初创业的那笔资金,严格来说也是当年陈朗留下来的遗产,陈朗在发妻死后便未再娶,平时住在军队里,工资超高却没什么花用的地方,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积蓄。陈旭初上大学后一直用这笔钱做基金,这才攒够了自己出校门的第一桶金。 后来他成功之后,也一直念着这些年的恩情对顾家处处帮衬就算那些人冷脸对他,也会显出谦恭的笑脸——他是真的对这亲情淡漠的一大家子心存感激,并一直用自己的努力回报着。 可说到底,要不是为了救顾沈迟,陈朗也根本就不会死。 加害人和施恩者的关系似乎很容易倒置,苏怀瑾看完这次这个宿主的一生,也只能感叹他的性格实在是太过于高尚,这样的人无疑很招人喜欢,同时却也相当容易引起自觉或不自觉的伤害。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在面对一个只知道付出而不知道索取的对象的时候,不管跟他是什么关系,要控制住不占便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 这没什么难的,苏怀瑾轻松地想到:他的到来已经治好了陈旭初身体里的那些暗伤,而且有他记忆里的那些武学招式修炼方法,等这次养好伤之后就谁都不用怕了,而以后想要过的好,只要在原主的基础上稍微自私一点就可以了。 反正正常人经历过重大变故后都会有所改变,这次出来一趟生生死死的险境都经历了几回,他有点儿性格上的变化再正常不过,根本不用担心一一c! 至于任务,一个吴钰而已——只要不原谅他,他一个只有脸能拿得出手的明星在末世能混出什么样子来?就算想要报复得复杂一点先跟他虚与委蛇,以后要弄死他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在心里打定主意,苏怀瑾又躺着吸收了一会儿灵气好给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疗伤,一边还想好了待会儿要怎么忽悠刘子萌。 这姑娘是为数不多的真心关心陈旭初的人之一,他跟吴钰再次附和之后,这位表妹就曾经苦口婆心地劝过他要提防着那个无耻小人,可惜当时他实在是被鬼迷了心窍,根本对她的话没上心不说,还一直努力想要扭转吴钰在她心中的坏印象,最后搞得刘子萌恨铁不成钢,干脆对他们的事情放手不管了。 苏怀瑾有些惆怅地想到:那时陈旭初意外身亡,这妹子一定是很难过的吧? 这一次,他一定要让陈旭初好好地生活下去,真真正正地为自己活一次,也要让那些爱他的人得到幸福的结局。 当然,该报复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苏怀瑾在秋泓的空间里待了大概有四五个小时的时间,终究还是不放心刘子萌一个弱女子被晾在外面太久,赶紧收敛外放的灵识醒了过来。 刘子萌昏昏欲睡地保持原来的姿势靠坐在床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脑袋一点一点的,在他睁开眼睛之后都没有立刻醒过来。 苏怀瑾低头看了看,果然发现他们唯一的一条毯子被严严实实地盖在了自己身上。 他的心里有点儿柔和起来,刚才被陈旭初记忆挑起的那些火也消下去不少,这个人总算还不是太失败,有人这样地关心他爱护他,只可惜过去他笨到分不清真心与利用。 他尽量轻柔地坐起来,身上的肌肉还是很酸痛,但已经不像“睡着”前那么锥心刺骨了。 刘子萌还是没有醒,她累极了,连身处陷阱的害怕都顾不上,皱着眉头闭着眼,好像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那样小脸纠结成一团。 苏怀瑾叹了口气,把被自己体温稍稍捂暖的毯子盖到她身上,然后拿起放在她手边的铁棍,轻手轻脚地推门走到外面去。 他们能够找到的食物和清水不多了,一直被困在这里早晚是个死,反正现在陈旭初的身体已经觉醒了他的风系异能,再加上他自己本身的修炼成果,把门外的丧尸都清理掉应该不是难事。 这个世界的空气干燥而污秽,风中弥漫着血腥和尘土的气息,还有些仿佛是什么东西烧焦了传出来的臭味,在冰冷的夜晚显得格外浓烈。 苏怀瑾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包香烟来,小心翼翼地点燃了一根。 这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有抽烟习惯的宿主——好吧,之前他也就在这种现代社会待过一次而已,而那时的原身是个明星,十分注意维持健康和自身形象,除了在一些拍摄中因为剧本需要而吸烟外,基本上不会碰这种会产生不良影响的东西。 陈旭初这里就没有那么讲究了,部队里本来就永远都禁不了类似的话题,况且不管是那时还是后来在商场上奋斗,都是经常需要用这种方法来缓解压力的,渐渐的也就变成了习惯,抽得最凶的时候熬一晚上能抽掉半包烟,一直到末世来临,各种资源急剧减少,他才无奈收敛了很多。 不过末世之后,人们的生活倒是变得规律了许多,没有了可以自由使用的sh一u ji电脑等电子设备,甚至连电灯都要限额使用,人们只得在天黑下来之后早早上床,想要熬夜都没有条件。 这样一来,不抽烟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苏怀瑾对着手中的烟吸了一口,感受着那些烟雾顺着气管慢慢地蔓延到自己全身,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犀利。 这东西好像确实有集中精力的效用,虽然对人体潜移默化的损害颇大,但以经过他灵魂改造的身体不说百毒不侵,至少也对这种小小的危害可以不用在意了。 半根烟还没抽完,便有一只速度方向变异的二级丧尸猛然从黑暗中朝他扑过来。 普通的一级丧尸行动缓慢,但力气很大,只有经过训练的强壮人类才能与他们抗衡,而对于有了变异的二级丧尸来说,就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或异能者才是他们的对手了。 之前陈旭初身手不错,对上一只二级丧尸还能勉强不落下风,这在普通人类中已经算是非常难得的了。 当然,如果那时候他有苏怀瑾的战斗意识的话,哪怕没有异能,干掉两三只二级丧尸也是不在话下的。 招式的重要性有时候还要大于单纯的力量,同样功力的两个人打起来,一个人可能在另一个人手下连两三招都走不了,就是这个道理。 苏怀瑾叼着烟,把经过刚才修炼又凝聚起来的一点风系异能运用到全身穴位,挥舞着铁棍便直直迎了上去。 这里所谓的各系异能在他看来,无非是偏重于各种属性的真气罢了,就好像上个世界见到的那些斗气,完全可以运用到长风剑法当中。 尤其是风系的特点便是轻灵凌厉,与他的剑法不谋而合,运用起来堪称是得心应手。 黑暗的天色下,之间一个身材修长的人影手持铁棍,在身周舞出猎猎风声,所到之处,平日里张牙舞爪的二级丧尸们简直如同纸糊的一般,接二连三脑浆迸裂地倒下,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能弄脏一点。 苏怀瑾的眼中满是冷漠,他虽然一向讲究慈悲为怀,但面对敌人的时候却也从不手软,这些丧尸都完全被黑暗力量侵袭了心智,根本不能算是活人了,他现在打死他们,也能让那些可怜的受害者们的身体和灵魂早日解脱,得入轮回。 陈旭初身上的衣服已经很破了,可即使是这样狼狈的外表,也丝毫不能掩得住他的光彩,衣袂飘飘之下,真的好像执剑卫道的仙人一般。 清掉这附近的最后一个丧尸,他才猛然停下来,用铁棍支地撑住身体,闭上眼睛等那一波气血翻涌过去。 和身体毕竟受着伤,还是有些勉强啊 真是想念上辈子拥有的光明魔法,这些丧尸正是再纯净不过的黑暗生物,一个牧师不用多强大,只要有高级魔法师能发的出来的圣光弹,便已经足够抵掉他刚才拼命做的那些努力。 努力把一口腥甜咽下去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丝漂亮的金色光芒在他垂下的指间一闪而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末世共临巅峰(3) 刘子萌在毯子的温暖中很安心地睡了一觉, 等她再次恢复清醒的时候,就看见陈旭初正盘腿坐在床头, 静静地闭着眼, 英俊的容貌好像是一尊雕塑,美好却没有温度。 她一下子吓得完全清醒了, 慌张地踹掉毯子就往男人脸上摸,感觉到仍然柔软而温热的皮肤后,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天呐, 她差点以为身受重伤的陈大哥昨天晚上被冻死了,罪过罪过。 苏怀瑾的意识沉浸在秋泓当中修炼,他正在尝试着看能不能用前世的经验召唤到光明元素,努力了一晚上却还是一无所获, 正准备无奈地放弃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摸了自己的脸。 “”他赶紧把一时收回身体, 一睁眼就看见刘子萌正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仔细端详他, 近到他都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刘子萌反应很大地一个后仰,不慎把放在一旁的铁棍踢到床下发出一声巨响,然后这姑娘就带着懵逼的表情定定地看着他, 忽然间便脸红了。 “我不是你c你刚才那样子怪吓人的,我我就” “咳,我知道, ”苏怀瑾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他研究魔法研究得太入迷, 都忘记没有灵魂的躯体会陷入假死状态了,想来把人家姑娘吓得不轻,“我已经没事了,小萌,你收拾一下,咱们继续赶路吧。” “那怎么行,”刘子萌瞬间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责怪地瞪大了眼睛,脸都没有那么红了,“你伤得那么重,昨天还连站都站不起来呢,咱们再多休息几天吧,这点食物省着点儿吃,还是能坚持一段时间的。” 苏怀瑾叹了口气,温柔地摸了摸她打劫的头发:“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你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再跟我在这儿遭几天罪,回去以后顾女士会伤心的。” “瘦怎么了,平时我还怎么减肥都瘦不下来呢,”刘子萌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你别总想着我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又不欠他们顾家的。” 苏怀瑾苦笑了一下:“别这么说。” “我偏要,”刘子萌气鼓鼓的,“你怎么就老是这个样子呢,小舅当初收养你本来就是为了赎罪,怎么最后搞到你反而像是他们家养的家臣一样,陈大哥,你终究还是姓陈的我每次看见我妈他们理所当然地使唤你就来气,拿这次的事儿说,他们嘴上说着不想动用特权,结果把你派来接我算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不知道一个没有异能的人在b市和s市之间折返有多危险吗,既然担心我就不能偶尔破个例?” “你”苏怀瑾无奈地看着她,“小萌,顾女士是真的担心你,她” “她就是不愿意为了她唯一一个女儿的命动用一下那该死的特权,”刘子萌哼了一声,“我不是在抱怨,哥,我挺高兴你来接我的,虽然还有吴钰那个无耻小人的原因” “小萌” “你不会现在还执迷不悟地想要为他说话吧?”刘子萌不可置信地瞪他,“清醒点儿吧我的哥哥喂,今天他能拿走我们的弹药和粮食只为自己活命,明天他就能为了挡个丧尸把你当成肉盾推出去!” 苏怀瑾的眼神有些黯然,他抿了抿唇,微微垂下头,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刘子萌看着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可看着这个一直高大挺拔的男人黯然神伤的样子,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重话来,“总之,那家伙狼心狗肺得很,谁知道之前他跟着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可不能再给他骗了。” “不会了,”苏怀瑾底气不是那么足地小声道,“就算是再见到他” “别介,你快别跟我保证了,”刘子萌翻了个白眼,“关于吴钰你的保证什么时候兑现过,当初留学的时候你就跟我保证说跟他只谈情不谈钱,这么多年下来,算上人情关系和影视投资,你往他身上砸的少说都有几个亿了吧?” 她说的都是事实,甚至还略有保留,陈旭初对吴钰真的是宠到了骨子里,要星星不给月亮,圈里人都很羡慕吴钰好运能傍上这么个冤大头金主,而他自己的圈子里,朋友们提起这位冷面神的感情生活来也是满脸的无奈。 苏怀瑾自知理亏,轻咳了一声不说话了。 刘子萌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故态复萌,我就去告诉小舅,让他把吴钰小贱人扔到丧尸窝里去,你信不信?” 苏怀瑾心说我当然是信的,因为你前世就真的这么干了。 但令他感到奇怪,并真的对顾沈迟这个人好感度跌到负值的结果就是,顾沈迟在从刘子萌那儿知道吴钰曾是自己养子多年的心上人,又从吴钰那儿听到什么替身白月光一类的鬼话之后,竟然不仅没有对他做什么,反而默许他成为了自己的qg rén! 这是几个意思?毁灭所有陈旭初在意的东西让他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当时陈旭初也正是因为得知了这件事,痛苦不已万念俱灰,才会一时不察被实力差自己好几级的吴钰暗算,真要算起来,在他的死亡份额里,顾沈迟也能算上一份。 苏怀瑾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念叨了一番顾沈迟,再一次确定这次自己的ài rén绝对不会在这个人身上! 几个世界下来,那人的身份虽各不相同,但总之还是对他扮演的角色没多少敌意的,他们的身份立场可能会有微妙的相对,却绝不会伤害到对方——至少在主观意愿中不会。 而顾沈迟,他才不相信他会不知道抢走吴钰对陈旭初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哼,这种人渣,绝对不能让他好过了。 刘子萌看着刚才还一脸平静隐隐有些心虚的大表哥突然换了副表情,俊秀的眉微微皱了起来,看上去倒有些听闺蜜们曾经形容过的那个在商场上与在家中的温柔完全不同的人了。 她心里一跳,竟然隐隐有些兴奋。 这是不是代表着,这次他真的要对那个吴钰狠下心了?陈旭初对吴钰的上心程度在刘子萌看来其实一直都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一件事,她的大表哥那样优秀,在这世界上什么人找不到,为什么偏偏会对那样一个人渣死心塌地简直太浪费资源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心思灵活转动的小姑娘话题一转,决定先放过这个说多了可能又会让对方犹豫起来的话题,“陈大哥,你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苏怀瑾无奈地看着这个话题转得飞快的姑娘,揉了揉眉心答道:“真的已经无碍了小萌,其实按照辈分来说,你该叫我表哥的,怎么从来也?” 他适时地摆出一种黯然神伤的表情:“也对,顾女士他们一直都不肯” “不不不,”刘子萌一下子就慌了,“你千万别多想啊,我跟我妈他们可不一样,我叫你大哥只是c只是觉得这样叫起来更亲近罢了。” 她说着说着又有点儿脸红,偷眼去看对方的神色,见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有点庆幸又有点遗憾地暗暗叹了口气:“其实我妈他们也不讨厌你,只是我们家里头亲情这方面一向淡漠,你又不是不知道,连小舅这个本来该被千娇百宠的幼子,在小时候过的也不怎么随性。” 苏怀瑾一愣,他还真是不知道——确切的说,是陈旭初真的不知道。 刘子萌看着他讶异的表情睁大了眼睛:“你不会真的没听他说过吧?也对小舅一向要强,就算对你有所不同,也没理由把那些陈年往事还拿出来说。” 苏怀瑾的心跳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忽然加快了,他把这看作是原本的陈旭初还未完全消散的残念,强行将之抑制了下去。 刘子萌却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这些天她过得实在是太紧张了,白天要担心一直昏迷不醒的陈旭初的伤势,到了晚间,独自面对房子外面把他们层层包围起来,随时有可能闯进来的一群二级丧尸,作为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她能坚持到现在还没有崩溃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现在好不容易一直担心的那人终于醒了过来,看起来精神不错,连外面本来一刻不停的丧尸吼叫都少了许多,她自然便抑制不住找个人聊聊天的欲|望了。 苏怀瑾也没制止她,一方面他知道普通人这样精神紧绷的久了,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释放压力,另一方面他也确实对顾沈迟小时候的事情挺感兴趣的。 毕竟那什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好吧,某些人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心思,咱们也没办法。 “你知道,我外祖父对小辈们要求特别严格,”刘子萌心有余悸地吐了吐舌头,“你小时候也没少被他整吧?我妈告诉我,其实咱们被要求的还算宽松的了,我大舅一心从文无心军|政,他的愿望就全都寄托在了小舅身上,从来都不许他有一丝半点儿地行差踏错,稍微做点出格的事情就会被狠狠惩戒,可变态了。” 苏怀瑾忍不住一笑,也不知道那位老爷子知道这千娇百宠的外孙女儿是如何形容自己的时候,会怎么吹胡子瞪眼地生闷气。 他确实对那位老人家印象深刻,当初最激烈反对顾沈迟收养自己的就是他了,老将军一心想让小儿子的人生按照自己的规划精雕细琢,陈旭初这个计划外拖油瓶自然不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后。 开头几年,他可没少用各种方法想逼着陈旭初自己受不了离家出走。 只是,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刘子萌虽然对外祖吐槽得厉害,但眉目间也是能明显看得出亲密的,苏怀瑾默默地微笑了一下,没打算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拿出来说。 那个就算是他遵从陈旭初的心愿,让那成为他和老人之间的小秘密好了。 刘子萌还在歇不住嘴地各种说她小舅当年多惨,苏怀瑾的思绪却已经飘到了别处去。 他并不认为,一个人从小没有得到想要的爱,就能肆无忌惮地剥夺另一个人生命中的爱。 顾沈迟确实是做错了,他是不懂得如何去爱也好,是缺爱到变态也罢,总之他做出来的事儿不地道,苏怀瑾可不准备代替陈旭初原谅他。 当然,本来人家陈旭初对养父也就无甚怨恨就是了。 刘子萌叭叭地说了半天,不免有些口渴,苏怀瑾及时把神游的思绪拉回来,拿出一瓶水拧开递给她。 小姑娘看着那瓶子都不算特别干净的水咽了咽唾沫,露出如同壮士断腕一般的神情:“不c不要了吧,我也不是很渴,咱们剩下的水不多了,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苏怀瑾有些哭笑不得:“我都说了,等你休息一会儿,咱们马上出发,外面的丧尸我都清得差不多了,真的没什么危险。” “你说什么?”刘子萌明显地呆住了,她仔细一想,才意识到这么长时间都没听到外面丧尸的嘶吼声意味着什么。 “我说,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危险了,”苏怀瑾耐心地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不用太担心,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我终于觉醒了异能,还是最适合我战斗方式的风系,这一路上回去,我们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步步惊心了。” 刘子萌眨眨眼睛,突然间欢呼一声,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就说,你那么优秀怎么可能连区区异能都觉醒不了,哼,这次回去,我们一定要让那些讨厌鬼们好好看看。” 她这一下子来得猝不及防,即使以苏怀瑾现在的速度都没能及时躲过去,骨子里还比较保守的探花郎一下子就脸红了,耳朵皮肤热得发烫,张口结舌地看着自己的表妹,连话都说不出来。 刘子萌笑嘻嘻的,一点都不像他那么害羞,甚至还故作幽怨地数落道:“你看你,害羞得像个大姑娘似的,唉谁让我是你表妹呢,不然非趁机把你扑倒不可。” 男人的脸一时间更红了,苏怀瑾无奈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站起身:“你从小就鬼点子多,好哇,玩笑竟然开到你大哥头上来了,小心我” 他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因为仔细想一想,他还真没什么能拿出来威胁这小魔女的。 “哈哈哈哈哈”刘子萌看着他的神色不禁笑得前仰后合——身边的危机忽然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被解决掉,除了真的觉得逗弄这个大表哥很好玩之外,她的言行举止也难免随着神经的骤然放松而有些夸张。 苏怀瑾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只好由着她疯,自己去把他们两人还剩下的物资打包整齐,归置在一个背包里。 受过训练的特种兵能在同样的空间里放下普通人六倍的东西,陈旭初虽然没那么专业,但在眼下的情况里也足够用了。 还好吴钰没有把他们所有的物资都卷走——不过想来那人也不会是好心地给他们留下一线生机,大概只是因为一个人拿不了全部,销毁的话又很容易惊动完好无损的刘子萌,才给他们残存下点这些天赖以生存的东西。 虽然苏怀瑾觉得以现在自己的能力绝不至于出去以后找不到物资,可末世东西珍贵,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浪费。 “嘿嘿嘿,”刘子萌也跳下床,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陈大哥,你是几级异能者啊,有没有小舅厉害?拥有异能是什么样的感觉呀,修炼很困难吗?” 苏怀瑾头疼地发现这姑娘的性格已经随着脱险完全拐到另一个方面去了,之前他还以为是有几年没见小姑娘长大了就变样了呢,谁知道只是在危险中的暂时压抑而已 “我目前算是二级,相当于三级丧尸,”可晾着人家的问题不回答也实在不是他的作风,苏怀瑾认命地叹了口气,开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顾区长已经是si ji异能者,还有双系能量,我不是他的对手拥有异能也没什么感觉,就是身体好像更轻盈了,在战斗中能够控制身边的元素,跟西方小说里的那些魔法师有点像,至于修炼我也不好说,总之大致还是能摸着门道的。” “”连问话的刘子萌都没想到他能这么实诚,愣了一会儿,又继续哈哈大笑起来。 多日来的愁云惨雾终于散去了,两个人难得这么愉快,刘子萌对于陈旭初有一种近乎于盲目的信任,既然对方说他们回去路上会遇到的那些危险不在话下,那她就无条件地相信好了。 他们很快从一起待了很多天的房间里走了出去。 苏怀瑾拉着人家小姑娘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不会直接接触到皮肤的地方,他昨天在附近清怪的时候看到一辆主人已经不幸身亡的越野车,今天正好用来代步。 咳虽然他没有考过驾照学过车,但陈旭初赛车可是一把好手。 他们身在一片景色颇为优美的商品房小区里,当然,那是末世前——现在这里早就被丧尸和慌张的人类破坏成了一片废墟,本来幽雅安静的林荫小道上满是鲜血和碎石,处处彰显着这里曾发生过怎样惨无人道的搏斗。 苏怀瑾沉默地开着车,小心地从那些横陈路上的尸体和残肢断臂旁边绕过去。 这样的景象,真的是太惨烈了。 他不禁想起最初的最初,仙君展示给自己看的那些战乱,那些动荡。 他能让这样的景象也出现在自己从小长大的世界吗?那些在他游历天下的时候,或是淳朴热情,或是精明可爱的百姓,他们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劫难,只因为上位者之间无聊的互相倾轧与算计? 在这个世界里,这些还可以看作是上天降下的不可抗拒的天罚,但尽管如此,大家也在用尽所有的努力终结这个可怕的时代,与之对比,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为了故土的平安而拼尽全力呢 刘子萌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严肃而悲伤的表情也有点被传染了。 本来进入末世以来,这样的景象她已经看过太多太多,每天活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存压力当中,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感慨时代,也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在末世伊始就毫无知觉变成丧尸的人c那些在与本来亲密的家人相处当中被自己原本最信任的人杀死的人他们会有怎样的过去,在生命消失的时候又会有多少遗憾。 杀丧尸是每一个活人的责任,他们绝不会对那些伤害同胞的怪物们心软,但被丧尸侵占了身体的那些人,他们原本也是与自己同样的人类啊! 那是谁的母亲c谁的孩子c谁的丈夫c谁的ài rén 小姑娘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沉重起来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沉默之中行驶到了小区外面,路上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丧尸lán jié,苏怀瑾中途停了几次,从其他的车上找来一些备用的汽油——之后出了这里,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刘子萌倒是一点都不娇气,经常也想给他搭把手,苏怀瑾看她热情很高,便也让她拿一些不那么重的物资。 两人就这么一路搜刮地出了小区,最后苏怀瑾让刘子萌安安分分待在车上关好窗的时候,越野车的后座已经被各种各样的物资装满了。 也是多亏他昨天晚上把附近的丧尸都清了个干净,不然他们也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慢慢把东西往上搬。 刘子萌坐在副驾驶上放松地吐了一口气,笑眯眯地看着后座的食物清水,觉得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末世共临巅峰(4) 陈旭初从b市一路来到s市花了整整十天时间——这还要感谢他当时开的那辆越野车的强悍性能以及道路毁坏不算太严重, 可找到刘子萌和陈旭初之后,却因为半途上的意外行进速度大大减慢, 到最后, 跑掉的吴钰把他们的车都开走了。 苏怀瑾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是他们从s市出发的第十天了, 总路程却连一小半都没有走完。 不过既然他已经来了,那么事情当然就有了极大的转变。 他们现在使用的越野车是在小区里随便找的,和他开来的那种经过改装的全车防弹的凶器可不是一个概念, 这车在末世之前也算不错的牌子:油耗低,价格还不太贵,颇受小有资产的中产阶级喜爱。 但这样的车子在现在的情况下却又一个致命的缺点——不耐|操。 其实这款车本身还是非常结实的,正常的年dài kāi几年都不用进维修厂, 但在末世,不管是路况还是其他外界损伤, 显然不能同hé pg年代相比。 苏怀瑾的功夫是高, 但也不能见到有丧尸冲过来就提前停下车下去消灭,难免就会被速度快的变异丧尸撵上来,在车子左右留下触目惊心的撞击痕迹。 而且,回去的公路被损毁的情况也比他来的时候严重了许多, 很多路段根本无法前进,只能从不知名的小路绕行——现在可没有车载导航系统给他们指挥,绕路什么的全靠陈旭初当初在军队中学的那套侦查手段, 纯靠空间想象力和手里的地图。 于是, 仅仅过了一天的时间, 越野车就发出几声强弩之末的哀鸣,在夕阳的余晖下喷出一阵黑烟,再也不动了。 刘子萌一瞬间有点慌神,不过看到苏怀瑾依旧沉着的脸色,倒是奇迹般地镇定了下来。 “你在车里坐着,千万别乱动。”苏怀瑾沉声吩咐她,见她紧张地点头之后便干脆利落地下了车,到前面掀开车前盖,试图凭借陈旭初记忆里的一点知识来看看能不能修。 事实证明,苏探花想得还是太天真了,作为一个根本没怎么上过物理课的纯文科生,就算陈旭初满脑子都是精密的公式和设计图,他要看懂也费力得很。 ——可比当年学外语的时候费力多了。 于是苏怀瑾面瘫着一脸严肃地瞪着那些复杂的线路和机器发了一会儿呆,又满脸高深莫测地把盖子合上了。 刘子萌期待地看着他。 “咳”探花郎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清清嗓子,若无其事道,“手边没材料,修不好了,咱们得换车。” 切,就算有材料你也修不好。 刘子萌却很相信她大表哥的话,闻言便赶紧打开自己的安全带,想要帮他把东西往下搬。 “你等等,”苏怀瑾伸出一只手阻止她,“附近没什么耐用的车子,我得再想想办法,你不妨先休息一会儿。” 小姑娘愣了一下,连忙表态道:“我不累我不累,倒是你,开了一天车又杀了那么多丧尸你的伤还没好透呢。” 苏怀瑾微微一笑,这种被亲近的人关心的感觉还真是挺不错的:“放心吧,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养养神,这种时候没什么累不累的,有机会就赶紧休息,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呢。” 刘子萌却很坚持:“不行,你先休息会儿,哪怕一个小时呢,我在这儿给你看着,一有危险靠近就马上叫醒你。” “”苏怀瑾发现他果然永远都别想说过一个女人,便果断地放弃了。 他无奈地妥协道:“好吧谢谢你,不过我得先把这附近的丧尸清一清,待会儿天黑了危险就更大了。” 刘子萌威严地点点头,同意了他的申请。 “看着咱们的物资。”苏怀瑾简单地交代了一xià zhu意事项,就又拿着昨天晚上用的那根铁棍下了车。 经过一天的时间,他的风能量运用也变得更纯熟了些,已经能精密地控制风刃把铁棍的前端削成尖锐的形状,使之看起来像是一只坚硬的矛。 战斗力也因此更加提高了不少。 刘子萌托着下巴,开心地看着大表哥在末世苍茫的背景里大杀四方。 身材劲瘦修长的男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灵敏的豹子,一手抓着改造过的铁棍,另一手如臂使指地指挥着那些透着淡淡青光的锋刃,在普通人眼里强大无比的二级丧尸在他面前都如同纸糊的一般,男人砍瓜切菜地用铁棍破开他们的头颅,然后纯熟地运用另一只手的风刃将其中凝聚的晶核搅得粉碎。 就是这种东西在控制丧尸们的行动,里面蕴含的病毒极其可怕,末世伊始的时候还有勇士尝试炼化里面的能量试图让自己的异能晋级,可这些人竟然不是爆体而亡就是被病毒感染也变成了丧尸,后来政|府严厉下令禁止了这种行为,每天在喇叭里播放晶核的危害,比鼓励大家出门猎杀丧尸还要勤快。 毕竟人们贪生怕死躲在安全区不出门也就是少消灭一点丧尸,要是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融掉晶核——那损失的可是珍贵的异能者啊,而且万一他们变成丧尸,能力可不会消失,要比普通丧尸难对付得多了。 苏怀瑾从陈旭初脑海里轻易就知道了这些事,所以特别注意在每一次杀丧尸的时候将里面的晶核搅碎得干干净净。 这样其实还蛮省力的,毕竟没了晶核丧尸也就死了,他两边u qi相配合,效率反而提高了不少。 俗话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了,更何况现在苏怀瑾的认真还代表着极为强大的力量,这在末世中简直就是生存的绝对资本,好像是远古社会打猎技能强大的男人,散发着极为强大的男性荷尔蒙。 刘子萌舔舔下巴,优哉游哉地想着自家如此优秀的表哥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个小妖精。 反正那个什么吴钰绝对不行!哼,难得表哥自己都表了决心,这次回去他要是再敢心软,她就c她就 她就让小舅把他锁在家里不许出去浪! 反正既然小舅已经是si ji异能者了,肯定比二级的表哥强了不止一点半点,这种傻孩子就得用才行! 刘子萌想了想小舅永远的那张冰块脸,觉得用“关系到表哥终身幸福的大事”来劝说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她现在可想不到,自己这一时兴起的念头,会给情商负数的顾区长带去怎样的思想冲击。 愿光明神保佑我们的主角吧。 把精力全都运用到一招一式中以求更快地参透这种力量体系的苏怀瑾可不知道自家表妹心里正转着什么大逆不道的可怕念头,他只觉得空气中那些活泼的风元素越来越亲切,随着他的每一次出招甚至在缓缓融入他的身体。 他尝试着运转了一下上一世看到的控制风系斗气的方法,那些青色的能量停滞了片刻,竟然真的顺着他气感的方向运转了起来! 苏怀瑾有些惊喜,没想到这修炼方式还真是相通的——这在陈旭初的记忆里可没有提到,这个时期的人类还只能通过战斗和一次一次的使用来使自己的异能运用能力不断强大,没有什么具体的修炼体系,这样一来——只要再过段时间,相信就没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了。 不得不说,陈旭初这身体的修炼天赋还真不错,当然,肯定是比不过人家阿德里安那种神之宠儿的,但哪怕是扔到光明大陆上去,也绝对是为人所称道的天才。 至于顾沈迟 想到那个浑身散发着压迫力的男人,苏怀瑾的眸子不禁黯了黯,顾沈迟的修炼天赋简直让他心惊——如果他真的也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一样,没有正统的修炼方式而只是靠战斗和悟性的积累来进步的话,能在这个时候就成为si ji异能者,甚至在陈旭初记忆里的几年之后就突破到了七级 这可怕的天赋,比起伊尔雅甚至——阿德里安来说,都不遑多让。 他甩甩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个讨厌鬼,重新把注意力专注到体内的能量上。 然后他惊喜地发现,这种情况下在体内运转的能量,竟然大部分都能就此留在他的经脉当中——也就是说,会成为他自己拥有的异能! 这可要比在秋泓空间中打坐的进度都来得快多了! 要知道,外界的能量强度和纯度都是不能与秋泓中相提并论的呀。 苏怀瑾长臂一伸,敲碎了最后一只丧尸的头颅,舒爽地停下来,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次的情况跟昨天晚上又不一样,当时陈旭初的身体还有些伤重,就算在他的意志力以及异能的弹压下勉强清掉了小区里的丧尸,但杀完之后却也十分疲惫,甚至差一点再次受了内伤,而这一次,他一边运功一边吸收能量修炼,在这么一番杀戮之后,竟然感觉身体里的暗伤都借此恢复了不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只是 苏怀瑾皱了皱眉头,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咒,过了一会儿,才把心中的那点心浮气躁给压了下去。 这是个问题啊。 末世的丧尸简直是杀都杀不尽的,本来转化的人就有许多,后来又有很多逃过一劫的普通人相继被转化,现在全世界的普通人总量都没有丧尸多,可想而知情况有多糟糕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强大的异能者能够通过异能大面积并快速地屠杀丧尸,就不得不面临一个重要的问题——这样不断的杀戮对他们的心态造成的影响。 即使知道丧尸都是毫无理智的魔物,即使知道如果自己不先动手只会造成更大面积的伤害和死亡,但那些毕竟毕竟是曾经和他们一样的人。 变成丧尸的人外表变化并不会太大,只是面色清白c身体僵硬,手指甲和眼白都会变成可怕的青灰色,除此之外,他们和正常人并无区别。 诚然,强大的异能者中很多原本就是从事特殊职业的军|人或者雇佣兵,但也不排除普通百姓。 这种人在群体中所占的比例虽然不算太大,但耐不住人类的基数多啊。 久经沙场的老兵都时常有罹患ptsd之类心理疾病的风险,更遑论那些从前一直生活在hé pg之中的普通人呢。 让他们突然变成从前看到都觉得恶心的屠杀者,将外形完全就是自己同类的家伙打烂脑袋,甚至还要从其中找出晶核确保销毁 就算末世磨砺得许多人的意志力变得无比坚强,这也是一个绕不过的危机问题。 苏怀瑾想了想叹了口气——回去还得就此事跟顾沈迟商量商量才好,那个男人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不管处理军|事还是政|治的能力都确实是一等一的好,更何况现在他还是管理b市安全区的一把手,想来想去,也只有跟他求助了。 苏探花一向把个人恩怨和公众利益分得相当清楚,不要说顾沈迟只在他的fu ch一u名单上排了个小小的位置,就算他是这个世界的渣男,他也得让他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再去报复他。 为自己所以为的正义或者一己私利而危害大众的事,他是怎么都不会干的。 哼,暂时还不能怼他,伐开心。 苏怀瑾撇了撇嘴,随便在最后一个□□掉的丧尸身上擦了擦铁棍不慎沾到的一点点血迹,回到了车上。 刘子萌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末世之前看她挂在墙上的那些男神一样。 曾经当过yg di和教皇的苏先生表示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 “这附近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了,”他微笑地对刘子萌叮嘱道,“我先出去找车,你在这儿等着——不,你还是跟我来好了,我不放心。” 刘子萌咬了咬嘴唇:“没事儿,丧尸们也不傻,你刚才杀了那么多,杀气都飘老远了,他们一时半会儿肯定不敢来,我还是在这儿看着物资吧。” 苏怀瑾摇摇头:“物资没了可以再找,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可是我这次出来最根本的原因,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 “好了好了,”刘子萌看上去很想冲上来捂住他的嘴巴,“别说了,我跟你走还不行吗。” 苏怀瑾耸耸肩,绅士地走到那一边去给她拉开了车门。 小姑娘干脆利落地跳下来,很有自知之明地紧紧跟在他身边,充当一个既不碍事儿又能被及时保护的小尾巴。 苏怀瑾对她的有眼色非常满意,像提剑一样提着他的铁棍,另一只手挽着刘子萌,运起风系异能飞快地朝公路上跑去。 他现在的等级还远不能飞翔,但要做到短时间的快速移动已经很容易了。 他们很快找到了一辆看起来颇为霸气的越野车,苏怀瑾扫了一眼车前面被血污和尘土遮住不少的牌子,发现这车子在末世前简直贵得惊人。 但那意味着油耗 他瞧了瞧车里面,干干净净的,显然是被主人有条不紊地清空了一遍,所有能带走的物资都被拿走了,他都不用看油箱,就知道里面的汽油肯定也都被放了个干净。 看来原主人也是嫌弃这车太费油,便索性弃掉了。 能开得起这样的车的人,要找到另一辆合适的车子,想来应该也不会太困难。 虽然末世一来秩序紊乱,文明社会的许多阶级文化都被打得破碎,但总有那么些处在上层的人物,他们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活得很滋润。 苏怀瑾看了看,也果断地放弃了这辆车。 后来他们选择了一辆外表还锃光瓦亮的中等越野车,显然主人还没开多少时候,而这车子之所以被放在公路上这么长时间还没被路过的人们顺走,大概和里面关着的三只看起来十分狰狞的丧尸关系很大。 那可是三只进化出黑色纹路的二级丧尸。 有能力干掉三只丧尸的人不一定能看得上这种没有经过改装的普通车,没能力的自然更不敢碰,种种巧合之下,现在倒是便宜了他们。 苏怀瑾也每客气,随便找了辆空车让刘子萌躲进去好有个防护之后,就一把拉开了那辆越野车的车门。 很快,这辆车就属于他们了。 两个人没怎么费劲儿就把原来车子上的物资都搬了过来,然后他就不得不在“家长”的严厉监督下睡了一觉。 时间不长,也就两个小时,倒也有效地把他稍微有些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s市跟b市其实离得不远,平时开车十个小时左右就能到,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路不好走了,至于丧尸,基本上已经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 苏怀瑾醒来之后,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的风系能量让qi chē滑翔起来。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毕竟二级异能者所拥有的能量作用在行动上不过是能让速度加快些罢了,百十来斤的人尚且不能轻松举到空中,更别说是一吨多重的qi chē了。 但他能使用的,可并不只是自己拥有的能量。 苏怀瑾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拥有几世轮回所积累下来的极为丰厚的知识,这种风系异能既能像斗气一样修炼使用,也能用来使出长风剑法,两边都几乎是他钻研了一辈子的学问,已经对能量形式了解得十分透彻。 现在由于实力所限,他暂时还只能发挥出二级以上不到三级的战斗力,但用在取巧方面,能走的捷径就多很多了。 声称不困的刘子萌在叫醒他之后就几乎是立即睡了过去,而且睡得很死,苏怀瑾微微笑了一下,取出刚才侥幸找到的一条毯子给她盖上,开始进行自己的实验。 那并不像想象中的容易,末世环境中的能量十分暴躁,他在战斗的时候本身的能量也都被调动起来,尚能勉强跟那些能量达成共鸣,可现在需要的只是托起qi chē,两边的活跃程度就很不对等了。 苏怀瑾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不免有些泄气。 他忽然想到了秋泓中那浓郁的能量。 也许可以一试——男人的眼睛在渐浓的夜色中亮了起来,身随意动,他将意识沉浸入秋泓的空间之中,开始尝试与那些能量沟通。 成了! 纯粹的能量开始以他的身体为媒介被源源不断地引出来,向一团团小旋风那样轻灵地飘到了qi chē的底盘之下,过了不一会儿,苏怀瑾就惊喜地感觉到车身一阵,微微地离开了地面。 这便足够了,只是要越过那些过于糟糕的路况,也不用举得太高。 越野车在黑暗中以惊人的速度向前驶去,苏怀瑾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能量,努力不让自己因为这过于平滑的感觉而不小心睡过去。 倒是便宜了刘子萌,小姑娘舒服地翻了个身,把厚实的毯子蹬开一角,在平稳的前进中睡得十分香甜。 苏怀瑾看着她的侧脸,感觉心中有点暖。 在他还是那个享誉天下的文渊侯府大公子的时候,就曾经很希望能有一个乖巧又可爱的èi èi陪在身边,每次永宁长公主教导他作为男人的责任和行事准则,他就想着:如果能有一个èi èi,将来带走她的人一定要比自己更优秀,如果不能达到他的标准,他是绝对不会让那些臭小子把宝贝èi èi领走的! 可惜他一直没有èi èi,只有一个调皮捣蛋,还总用奇怪又有点儿渗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弟弟。 苏公子很是遗憾过一阵,慢慢也就把自己这个儿时的念头给忘了。 如今碰上刘子萌,拜原主和对方本就良好的关系,和这姑娘讨人喜欢的表现所赐,他的这种想法又被勾了起来。 嗯就是这样,以后想要带走小萌的人,怎么也得过了他这关! 可怜的少女刘子萌在睡梦中咂了咂嘴,还不知道自己几乎被立下了一个注孤生的fg。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末世共临巅峰(4) 陈旭初从b市一路来到s市花了整整十天时间——这还要感谢他当时开的那辆越野车的强悍性能以及道路毁坏不算太严重, 可找到刘子萌和陈旭初之后,却因为半途上的意外行进速度大大减慢, 到最后, 跑掉的吴钰把他们的车都开走了。 苏怀瑾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是他们从s市出发的第十天了, 总路程却连一小半都没有走完。 不过既然他已经来了,那么事情当然就有了极大的转变。 他们现在使用的越野车是在小区里随便找的,和他开来的那种经过改装的全车防弹的凶器可不是一个概念, 这车在末世之前也算不错的牌子:油耗低,价格还不太贵,颇受小有资产的中产阶级喜爱。 但这样的车子在现在的情况下却又一个致命的缺点——不耐|操。 其实这款车本身还是非常结实的,正常的年dài kāi几年都不用进维修厂, 但在末世,不管是路况还是其他外界损伤, 显然不能同hé pg年代相比。 苏怀瑾的功夫是高, 但也不能见到有丧尸冲过来就提前停下车下去消灭,难免就会被速度快的变异丧尸撵上来,在车子左右留下触目惊心的撞击痕迹。 而且,回去的公路被损毁的情况也比他来的时候严重了许多, 很多路段根本无法前进,只能从不知名的小路绕行——现在可没有车载导航系统给他们指挥,绕路什么的全靠陈旭初当初在军队中学的那套侦查手段, 纯靠空间想象力和手里的地图。 于是, 仅仅过了一天的时间, 越野车就发出几声强弩之末的哀鸣,在夕阳的余晖下喷出一阵黑烟,再也不动了。 刘子萌一瞬间有点慌神,不过看到苏怀瑾依旧沉着的脸色,倒是奇迹般地镇定了下来。 “你在车里坐着,千万别乱动。”苏怀瑾沉声吩咐她,见她紧张地点头之后便干脆利落地下了车,到前面掀开车前盖,试图凭借陈旭初记忆里的一点知识来看看能不能修。 事实证明,苏探花想得还是太天真了,作为一个根本没怎么上过物理课的纯文科生,就算陈旭初满脑子都是精密的公式和设计图,他要看懂也费力得很。 ——可比当年学外语的时候费力多了。 于是苏怀瑾面瘫着一脸严肃地瞪着那些复杂的线路和机器发了一会儿呆,又满脸高深莫测地把盖子合上了。 刘子萌期待地看着他。 “咳”探花郎难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清清嗓子,若无其事道,“手边没材料,修不好了,咱们得换车。” 切,就算有材料你也修不好。 刘子萌却很相信她大表哥的话,闻言便赶紧打开自己的安全带,想要帮他把东西往下搬。 “你等等,”苏怀瑾伸出一只手阻止她,“附近没什么耐用的车子,我得再想想办法,你不妨先休息一会儿。” 小姑娘愣了一下,连忙表态道:“我不累我不累,倒是你,开了一天车又杀了那么多丧尸你的伤还没好透呢。” 苏怀瑾微微一笑,这种被亲近的人关心的感觉还真是挺不错的:“放心吧,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养养神,这种时候没什么累不累的,有机会就赶紧休息,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情况呢。” 刘子萌却很坚持:“不行,你先休息会儿,哪怕一个小时呢,我在这儿给你看着,一有危险靠近就马上叫醒你。” “”苏怀瑾发现他果然永远都别想说过一个女人,便果断地放弃了。 他无奈地妥协道:“好吧谢谢你,不过我得先把这附近的丧尸清一清,待会儿天黑了危险就更大了。” 刘子萌威严地点点头,同意了他的申请。 “看着咱们的物资。”苏怀瑾简单地交代了一xià zhu意事项,就又拿着昨天晚上用的那根铁棍下了车。 经过一天的时间,他的风能量运用也变得更纯熟了些,已经能精密地控制风刃把铁棍的前端削成尖锐的形状,使之看起来像是一只坚硬的矛。 战斗力也因此更加提高了不少。 刘子萌托着下巴,开心地看着大表哥在末世苍茫的背景里大杀四方。 身材劲瘦修长的男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灵敏的豹子,一手抓着改造过的铁棍,另一手如臂使指地指挥着那些透着淡淡青光的锋刃,在普通人眼里强大无比的二级丧尸在他面前都如同纸糊的一般,男人砍瓜切菜地用铁棍破开他们的头颅,然后纯熟地运用另一只手的风刃将其中凝聚的晶核搅得粉碎。 就是这种东西在控制丧尸们的行动,里面蕴含的病毒极其可怕,末世伊始的时候还有勇士尝试炼化里面的能量试图让自己的异能晋级,可这些人竟然不是爆体而亡就是被病毒感染也变成了丧尸,后来政|府严厉下令禁止了这种行为,每天在喇叭里播放晶核的危害,比鼓励大家出门猎杀丧尸还要勤快。 毕竟人们贪生怕死躲在安全区不出门也就是少消灭一点丧尸,要是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融掉晶核——那损失的可是珍贵的异能者啊,而且万一他们变成丧尸,能力可不会消失,要比普通丧尸难对付得多了。 苏怀瑾从陈旭初脑海里轻易就知道了这些事,所以特别注意在每一次杀丧尸的时候将里面的晶核搅碎得干干净净。 这样其实还蛮省力的,毕竟没了晶核丧尸也就死了,他两边u qi相配合,效率反而提高了不少。 俗话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了,更何况现在苏怀瑾的认真还代表着极为强大的力量,这在末世中简直就是生存的绝对资本,好像是远古社会打猎技能强大的男人,散发着极为强大的男性荷尔蒙。 刘子萌舔舔下巴,优哉游哉地想着自家如此优秀的表哥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个小妖精。 反正那个什么吴钰绝对不行!哼,难得表哥自己都表了决心,这次回去他要是再敢心软,她就c她就 她就让小舅把他锁在家里不许出去浪! 反正既然小舅已经是si ji异能者了,肯定比二级的表哥强了不止一点半点,这种傻孩子就得用才行! 刘子萌想了想小舅永远的那张冰块脸,觉得用“关系到表哥终身幸福的大事”来劝说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她现在可想不到,自己这一时兴起的念头,会给情商负数的顾区长带去怎样的思想冲击。 愿光明神保佑我们的主角吧。 把精力全都运用到一招一式中以求更快地参透这种力量体系的苏怀瑾可不知道自家表妹心里正转着什么大逆不道的可怕念头,他只觉得空气中那些活泼的风元素越来越亲切,随着他的每一次出招甚至在缓缓融入他的身体。 他尝试着运转了一下上一世看到的控制风系斗气的方法,那些青色的能量停滞了片刻,竟然真的顺着他气感的方向运转了起来! 苏怀瑾有些惊喜,没想到这修炼方式还真是相通的——这在陈旭初的记忆里可没有提到,这个时期的人类还只能通过战斗和一次一次的使用来使自己的异能运用能力不断强大,没有什么具体的修炼体系,这样一来——只要再过段时间,相信就没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了。 不得不说,陈旭初这身体的修炼天赋还真不错,当然,肯定是比不过人家阿德里安那种神之宠儿的,但哪怕是扔到光明大陆上去,也绝对是为人所称道的天才。 至于顾沈迟 想到那个浑身散发着压迫力的男人,苏怀瑾的眸子不禁黯了黯,顾沈迟的修炼天赋简直让他心惊——如果他真的也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一样,没有正统的修炼方式而只是靠战斗和悟性的积累来进步的话,能在这个时候就成为si ji异能者,甚至在陈旭初记忆里的几年之后就突破到了七级 这可怕的天赋,比起伊尔雅甚至——阿德里安来说,都不遑多让。 他甩甩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个讨厌鬼,重新把注意力专注到体内的能量上。 然后他惊喜地发现,这种情况下在体内运转的能量,竟然大部分都能就此留在他的经脉当中——也就是说,会成为他自己拥有的异能! 这可要比在秋泓空间中打坐的进度都来得快多了! 要知道,外界的能量强度和纯度都是不能与秋泓中相提并论的呀。 苏怀瑾长臂一伸,敲碎了最后一只丧尸的头颅,舒爽地停下来,深深吐出一口气。 这次的情况跟昨天晚上又不一样,当时陈旭初的身体还有些伤重,就算在他的意志力以及异能的弹压下勉强清掉了小区里的丧尸,但杀完之后却也十分疲惫,甚至差一点再次受了内伤,而这一次,他一边运功一边吸收能量修炼,在这么一番杀戮之后,竟然感觉身体里的暗伤都借此恢复了不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只是 苏怀瑾皱了皱眉头,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清心咒,过了一会儿,才把心中的那点心浮气躁给压了下去。 这是个问题啊。 末世的丧尸简直是杀都杀不尽的,本来转化的人就有许多,后来又有很多逃过一劫的普通人相继被转化,现在全世界的普通人总量都没有丧尸多,可想而知情况有多糟糕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强大的异能者能够通过异能大面积并快速地屠杀丧尸,就不得不面临一个重要的问题——这样不断的杀戮对他们的心态造成的影响。 即使知道丧尸都是毫无理智的魔物,即使知道如果自己不先动手只会造成更大面积的伤害和死亡,但那些毕竟毕竟是曾经和他们一样的人。 变成丧尸的人外表变化并不会太大,只是面色清白c身体僵硬,手指甲和眼白都会变成可怕的青灰色,除此之外,他们和正常人并无区别。 诚然,强大的异能者中很多原本就是从事特殊职业的军|人或者雇佣兵,但也不排除普通百姓。 这种人在群体中所占的比例虽然不算太大,但耐不住人类的基数多啊。 久经沙场的老兵都时常有罹患ptsd之类心理疾病的风险,更遑论那些从前一直生活在hé pg之中的普通人呢。 让他们突然变成从前看到都觉得恶心的屠杀者,将外形完全就是自己同类的家伙打烂脑袋,甚至还要从其中找出晶核确保销毁 就算末世磨砺得许多人的意志力变得无比坚强,这也是一个绕不过的危机问题。 苏怀瑾想了想叹了口气——回去还得就此事跟顾沈迟商量商量才好,那个男人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不管处理军|事还是政|治的能力都确实是一等一的好,更何况现在他还是管理b市安全区的一把手,想来想去,也只有跟他求助了。 苏探花一向把个人恩怨和公众利益分得相当清楚,不要说顾沈迟只在他的fu ch一u名单上排了个小小的位置,就算他是这个世界的渣男,他也得让他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再去报复他。 为自己所以为的正义或者一己私利而危害大众的事,他是怎么都不会干的。 哼,暂时还不能怼他,伐开心。 苏怀瑾撇了撇嘴,随便在最后一个□□掉的丧尸身上擦了擦铁棍不慎沾到的一点点血迹,回到了车上。 刘子萌看他的眼神就好像在末世之前看她挂在墙上的那些男神一样。 曾经当过yg di和教皇的苏先生表示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 “这附近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了,”他微笑地对刘子萌叮嘱道,“我先出去找车,你在这儿等着——不,你还是跟我来好了,我不放心。” 刘子萌咬了咬嘴唇:“没事儿,丧尸们也不傻,你刚才杀了那么多,杀气都飘老远了,他们一时半会儿肯定不敢来,我还是在这儿看着物资吧。” 苏怀瑾摇摇头:“物资没了可以再找,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可是我这次出来最根本的原因,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 “好了好了,”刘子萌看上去很想冲上来捂住他的嘴巴,“别说了,我跟你走还不行吗。” 苏怀瑾耸耸肩,绅士地走到那一边去给她拉开了车门。 小姑娘干脆利落地跳下来,很有自知之明地紧紧跟在他身边,充当一个既不碍事儿又能被及时保护的小尾巴。 苏怀瑾对她的有眼色非常满意,像提剑一样提着他的铁棍,另一只手挽着刘子萌,运起风系异能飞快地朝公路上跑去。 他现在的等级还远不能飞翔,但要做到短时间的快速移动已经很容易了。 他们很快找到了一辆看起来颇为霸气的越野车,苏怀瑾扫了一眼车前面被血污和尘土遮住不少的牌子,发现这车子在末世前简直贵得惊人。 但那意味着油耗 他瞧了瞧车里面,干干净净的,显然是被主人有条不紊地清空了一遍,所有能带走的物资都被拿走了,他都不用看油箱,就知道里面的汽油肯定也都被放了个干净。 看来原主人也是嫌弃这车太费油,便索性弃掉了。 能开得起这样的车的人,要找到另一辆合适的车子,想来应该也不会太困难。 虽然末世一来秩序紊乱,文明社会的许多阶级文化都被打得破碎,但总有那么些处在上层的人物,他们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活得很滋润。 苏怀瑾看了看,也果断地放弃了这辆车。 后来他们选择了一辆外表还锃光瓦亮的中等越野车,显然主人还没开多少时候,而这车子之所以被放在公路上这么长时间还没被路过的人们顺走,大概和里面关着的三只看起来十分狰狞的丧尸关系很大。 那可是三只进化出黑色纹路的二级丧尸。 有能力干掉三只丧尸的人不一定能看得上这种没有经过改装的普通车,没能力的自然更不敢碰,种种巧合之下,现在倒是便宜了他们。 苏怀瑾也每客气,随便找了辆空车让刘子萌躲进去好有个防护之后,就一把拉开了那辆越野车的车门。 很快,这辆车就属于他们了。 两个人没怎么费劲儿就把原来车子上的物资都搬了过来,然后他就不得不在“家长”的严厉监督下睡了一觉。 时间不长,也就两个小时,倒也有效地把他稍微有些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s市跟b市其实离得不远,平时开车十个小时左右就能到,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路不好走了,至于丧尸,基本上已经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 苏怀瑾醒来之后,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开始尝试着用自己的风系能量让qi chē滑翔起来。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毕竟二级异能者所拥有的能量作用在行动上不过是能让速度加快些罢了,百十来斤的人尚且不能轻松举到空中,更别说是一吨多重的qi chē了。 但他能使用的,可并不只是自己拥有的能量。 苏怀瑾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拥有几世轮回所积累下来的极为丰厚的知识,这种风系异能既能像斗气一样修炼使用,也能用来使出长风剑法,两边都几乎是他钻研了一辈子的学问,已经对能量形式了解得十分透彻。 现在由于实力所限,他暂时还只能发挥出二级以上不到三级的战斗力,但用在取巧方面,能走的捷径就多很多了。 声称不困的刘子萌在叫醒他之后就几乎是立即睡了过去,而且睡得很死,苏怀瑾微微笑了一下,取出刚才侥幸找到的一条毯子给她盖上,开始进行自己的实验。 那并不像想象中的容易,末世环境中的能量十分暴躁,他在战斗的时候本身的能量也都被调动起来,尚能勉强跟那些能量达成共鸣,可现在需要的只是托起qi chē,两边的活跃程度就很不对等了。 苏怀瑾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不免有些泄气。 他忽然想到了秋泓中那浓郁的能量。 也许可以一试——男人的眼睛在渐浓的夜色中亮了起来,身随意动,他将意识沉浸入秋泓的空间之中,开始尝试与那些能量沟通。 成了! 纯粹的能量开始以他的身体为媒介被源源不断地引出来,向一团团小旋风那样轻灵地飘到了qi chē的底盘之下,过了不一会儿,苏怀瑾就惊喜地感觉到车身一阵,微微地离开了地面。 这便足够了,只是要越过那些过于糟糕的路况,也不用举得太高。 越野车在黑暗中以惊人的速度向前驶去,苏怀瑾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能量,努力不让自己因为这过于平滑的感觉而不小心睡过去。 倒是便宜了刘子萌,小姑娘舒服地翻了个身,把厚实的毯子蹬开一角,在平稳的前进中睡得十分香甜。 苏怀瑾看着她的侧脸,感觉心中有点暖。 在他还是那个享誉天下的文渊侯府大公子的时候,就曾经很希望能有一个乖巧又可爱的èi èi陪在身边,每次永宁长公主教导他作为男人的责任和行事准则,他就想着:如果能有一个èi èi,将来带走她的人一定要比自己更优秀,如果不能达到他的标准,他是绝对不会让那些臭小子把宝贝èi èi领走的! 可惜他一直没有èi èi,只有一个调皮捣蛋,还总用奇怪又有点儿渗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弟弟。 苏公子很是遗憾过一阵,慢慢也就把自己这个儿时的念头给忘了。 如今碰上刘子萌,拜原主和对方本就良好的关系,和这姑娘讨人喜欢的表现所赐,他的这种想法又被勾了起来。 嗯就是这样,以后想要带走小萌的人,怎么也得过了他这关! 可怜的少女刘子萌在睡梦中咂了咂嘴,还不知道自己几乎被立下了一个注孤生的fg。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末世共临巅峰(5) 苏怀瑾很有自知之明, 作为一个主角,他从来没指望过自己能够带着刘子萌一路畅通无阻返回b市。 b市安全区是现在全国最大c守备最森严的安全区, 相比之下, 人口稠密但军|事力量相较薄弱的s市建立起安全区来就要难得多了,这也是顾家人不放心刘子萌待在s市的重要原因。 可是相应的, b市拥有全国最多最精锐的异能者,却也招引来了最为强大的丧尸群,一只只高等级丧尸日夜游荡在安全区高大的城墙之外, 被里面鲜活的人类气息勾引得嗷嗷直叫。 异能者的血肉中蕴含着比普通人类丰厚得多的能量,这种能量无疑是丧尸们最喜欢的,他们夜以继日地对着安全区虎视眈眈,不仅让里面的人神经紧张c不敢随意出城寻找物资, 也让各地前来试图投奔安全区的人不得其门而入。 苏怀瑾又开了一天车,终于在这辆车子报废之前带着刘子萌来到了b市附近, 这时候, 原本崭新的车子已经变成坑坑洼洼c被血迹和不知名碎块污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样子了。 进入郊区,他们明显地感觉周围的丧尸变得强大起来。 “这是” “三级丧尸。”苏怀瑾凝重地看着挡在车前的三只丧尸,他们身上黑色的纹路比二级丧尸更加复杂,被侵蚀成青灰色的眼睛竟然出现了一丝灵动的光彩, 在薄暮中看得人不寒而栗。 刘子萌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紧地抓住了身下的座椅。 她先前问过苏怀瑾,知道他现在的能力大概也就是三级丧尸的水准, 因此他们在路上清理那些一级二级丧尸的时候才会那么轻松, 可现在, 他们竟然碰到了闻所未闻的三级丧尸,还一下子就来了三个! 他们这次能够逃出生天吗? “别担心。”苏怀瑾随口安抚一句,hu一 d一ng了一下手指,确定能量处于最饱和的状态之后,才拿着在路上捡到的一把长长的镰刀下了车。 这是他们在经过一个村庄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应该是幸存者们在突围的时候携带的u qi,但很可惜,从现场情况来看,那一队村民似乎全军覆没了,地上到处都散落着丧尸们不感兴趣的u qi。 苏怀瑾选了一把又长又结实的镰刀,这种锋锐的东西无疑很适合他的风系能量,把能量凝聚在刀刃上的时候,会使其比原有的更加锋利和坚硬。 刘子萌咬着嘴唇看着他的背影,简直对自己现在这种无能为力的状态要恨死了。 本来如果他们有枪的话,她还是可以帮上一点儿忙的——顾家的子女从小都必须经受军|事训练,就算她不姓顾,还是个女孩子,但基本的操作和瞄准还是能够胜任的。 要不是那个可恶的吴钰 他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呢?大表哥对他有多好在整个圈子里都是有名的,甚至去s市最大的原因就是去救他,而他居然能做到卷走他们所有的u qi,把他们两个人留在那里当作吸引丧尸的诱饵! 其脸皮厚度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苏怀瑾明显地感觉到了吃力。 眼看着他们现在就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偏偏在这片城外的小树林里被三级丧尸挡住了去路,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吐槽自己的运气了。 难道是好运在上个世界都用光了吗? 陈旭初的身体刚刚觉醒异能不久,其实就能量强度来说还不到二级,只是考虑到他自己的经验和附加战斗力,当初刘子萌问的时候他才会说自己有二级的实力。 这种实力对付同等级的丧尸自然没什么问题,可现在三级丧尸比他还要高一级——高一级就算了,还一下来三只,这就有点过于不友好了。 苏怀瑾狠狠将镰刀砍上一个丧尸的脖子,然后在对方脖颈断裂的一瞬间控制风刃进去搅碎他的晶核,但与此同时,他也被反震力震得向后连退散步,忍不住闷闷地咳嗽起来。 其余两个丧尸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动作依旧快的惊人,毫不畏惧地冲着他迎上来。 苏怀瑾忍不住暗暗叫苦,他刚才杀掉的是一只力量型丧尸,凭借自己的敏捷和精准的攻击突破对方的防御并不太难,可剩下的这两只都是速度型的,这就让他风系带来的优势瞬间消失了大半。 更糟心的是,由于人家的等级比他高,从纯速度来说还比他要快上一点。 男人在两只丧尸的围攻中显得有些左支右绌,他还得尽量避免被丧尸的指甲或者牙齿抓伤,动作不免顾忌颇多,这么一来,他的身上很快就多出了不少被对方的气刃割裂的伤口,殷红的血液从衣衫破碎处渗出来,染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刘子萌躲在车上看着,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 苏怀瑾猛然向后仰出一个铁板桥,躲过了一只丧尸横向劈过来的一爪子,却被另一只一脚蹬在腰侧,他被那股强大的力量踢得侧向直直飞了出去,撞在一颗不算多粗的小树上,在纷纷而下的树叶当中咳出一口鲜血来。 敌人丝毫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张牙舞爪地重新扑了过来。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两只丧尸不同的站位使得他们过来的时间出现了微小的差距,苏怀瑾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然后在前面那只丧尸袭到面前的瞬间狠狠一刀划过,用自己熟练的办法顷刻间取了他的性命。 好现在就剩下一个了 战斗压力瞬间减少了许多,苏怀瑾刚想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实在是高兴得太早了。 眼看着他就要干掉最后一个丧尸,林子里却忽然响起一声呼啸,一个比这三只还要强壮c黑纹还要繁复的丧尸嗖地跳了出来。 si ji丧尸! 苏怀瑾险些被气得再吐出一口血,心里浮现出四个大字:天要亡我! 上帝,即使是他全盛时期,单挑一个比自己高两级的si ji丧尸也胜率不高,更别说现在他跟三只三级丧尸斗了这么久,本身就已经是强弩之末,解决掉那最后一个都要拼着一股气勉强去做,现在面对这一个 想要取胜根本是天方夜谭。 他一刀砍翻最后一只三级丧尸,忍不住趔趄了一下,全身紧绷地转头面对新来的这位对手。 si ji丧尸看起来灵智更胜,他的眼白变成了深深的灰色,整只眼珠看上去十分渗人,连中间的瞳孔都被那色彩挡得看不分明。 丧尸微微偏头,似乎在观察面前的对手。 苏怀瑾心下提了起来,这只几乎像是在思考的丧尸给他的感觉十分危险,那种几乎是不可战胜的等级压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能 还没等他想完,对面的丧尸似乎终于得出了满意的结论,仰头尖啸一声,带着凌厉的风声朝他这边冲了过来。 苏怀瑾匆忙闪开,却是心里一沉。 丧尸一动他就发现了——这是一只力量型的丧尸,但可怕的是,对方的速度也并不比他慢 “小心!”刘子萌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小姑娘喊完之后马上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她似乎又看到了之前大表哥还没有觉醒异能的时候,他们在面对一群二级丧尸围攻时的情景,那时他也是这样——浑身血迹斑斑,身形踉跄,却仍是满脸坚定,守在他和吴钰所在的车子之前。 当时她恨不得把同样是男人的吴钰一脚踹下车去。 要不是知道自己气力微弱,下去也只能添麻烦,她早就自己跑出去帮忙了。 苏怀瑾百忙之中甚至还抽出空对着她安慰地微笑了一下,他最是见不得女人哭,这总让他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让这些需要呵护的女孩子伤心。 当年面对永宁的哀愁他无能为力,却是再也不想见到亲近的女子在自己面前落泪了。 丧尸一爪子抓向他胸口,苏怀瑾明明能清晰地看见这一击的轨迹,头脑中也瞬间出现了不下始终躲避的路线甚至之后要接上的招数,可虚弱的身体让他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勉强一扭腰,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泛着青光的爪子狠狠抓到了自己的左肩上。 他痛哼一声,身形暴退,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神色十分惨淡。 糟了现在被抓伤,可是会变成丧尸的 他心里拿不准如果自己变成丧尸会不会立即被仙君召唤走,如果不会的话,那他无疑会让刘子萌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他不敢冒这个险 车里的姑娘也看到了他受到的这一击,颤抖着身体哭得全无形象,眼看就要拧开把手冲下车来。 “别动!”苏怀瑾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几乎惊出一身冷汗,他顾不上继续跟那丧尸战斗,转头严厉地冲着小姑娘怒喝一声,成功地制止了她的行动。 “快自己往北面开,安全区入口一定就在附近,到了之后亮出身份,他们会开门让你进去的!” “我不!” 苏怀瑾皱起眉头,使劲咬牙道:“不要瞎犟” 他一低头,堪堪躲过丧尸的又一次攻击:“我已经被他抓伤了,根本没得救,你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作用” “我不!” 他抬起头,看见女孩儿眼中燃烧着的熊熊火焰,忽然之间有些语塞。 也许她们并不是只能被男人们保护的c必须身处羽翼之后的娇花,不是吗? 他完全相信,只要有一点儿战斗力,刘子萌都会从开始的时候就会不惧危险地与他并肩作战,比之那个卑鄙小人吴钰要勇敢的多。 这些娇嫩的c天生在力量上比男人弱一筹的姑娘,却时常有着比男人更加坚韧的信念和更聪慧的头脑,在上一世,伊莲娜和波多是如此,而现在,这个刘子萌也是如此。 苏怀瑾狠了狠心,训斥道:“你非要我为顾家做的最后一件事都做不成吗!” 刘子萌一下子语塞,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却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这话说得不算重,可却算得上是陈旭初从小到大的心结。 她了解,所以无法反驳。 女孩儿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用拆车的劲头猛一转方向盘,越野车呼啸着迅速离去。 那只丧尸被惊动,还想返身去追,苏怀瑾一声清喝,嗖地跳过去,用已经开始缺口的镰刀牢牢架住他,阻止了他的行动。 现在他放心多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仙君自然会让他读档重来,只是不知道会重生在什么时间点,还来不来得及避开这只bug一样的si ji丧尸。 他正这么想着,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坐在车上,手里拿着一柄镰刀,正准备打开车门下车。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还有点懵的苏公子:“” 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就在一秒钟之前他还全身都是战斗带来的伤口,胸肋处受的重伤火烧一样疼,而现在,身体却完全处于最佳状态。 可是这有什么用啊重生在这么个糟心的点儿,前面三只挡路的丧尸避不过去,打着打着那只si ji丧尸自然会再次出现 苏怀瑾叹了口气,他暂时没有想到其他好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下了车,看这次能不能快点儿解决掉这三只,好在那位打来之前带着刘子萌跑掉。 可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这一次他多少有点瞻前顾后,反而打得更慢,还有两只丧尸活着的时候,就出现了。 “” 可想而知,悲剧的主角又一次狗带了。 令他崩溃的是,再次回来,竟然还是回到了那个刚刚准备下车的时间点。 这次苏怀瑾决定另辟蹊径,他吩咐刘子萌系好安全带,用风能量托起车子,试图从他们三个之间直接撞过去。 然而他实在是高估了这辆普通越野车的承受能力,车子飞是飞起来了,强大的冲击力理论上也确实能够把丧尸都撞飞,但那只力量型的丧尸迎面一拳上来,前挡风玻璃就裂成了碎片。 刘子萌尖叫一声,苏怀瑾连忙扑过去护住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又听见那熟悉的“一口凉气”。 他觉得周围都要被小姑娘抽成真空了。 苏公子一脸严肃地坐在车里,继续看着眼前的三个丧尸,决定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刚才那次尝试纯粹是意气用事,脑子也是瓦特了,居然想用车子去冲出包围——如果这能有用的话,这一路上他们也就不用时不时停下来清理丧尸了。 那些还是普通的二级丧尸呢。 “陈大哥?”刘子萌疑惑地看着嘱咐完自己就定在原地的男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 “没事,”苏怀瑾轻咳一声,“我有点事情需要想一下,周围说不准还有其他丧尸埋伏着,我怕出现意外。” “哦”小姑娘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乖乖地坐在旁边等他思考完。 这时间并不长,因为三位“拦路虎”很快就耐心用尽,开始攻击他们的qi chē了。 苏怀瑾无奈之下再次出去战斗,然后理所当然地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过程。 他终于不得不无可奈何地承认,这样下去哪怕再来上千百次,他也不可能闯过这一关。 看来,想安全回到b市,就绝不能想着取巧,得想办法把这四只丧尸全部干掉才行。 不过倒是可以让刘子萌早点儿走,说不定还能遇上什么增援。 可要怎么才能说服这个倔强的姑娘呢? 这次重生回来之后,苏怀瑾第一时间郑重其事地转向了一边的表妹,满脸凝重地抓住她的肩膀。 “小萌,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刘子萌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听着,这附近肯定还有厉害的丧尸,我打不过他们,你现在马上开着车往北走,到安全区去请求支援,只要能到安全区门口打上diàn huà,顾区长一定会派人来的。” “我” “听话!”苏怀瑾脸上全是不容置疑的严肃:“你不想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吧?” 刘子萌使劲咬了咬牙,狠狠一点头。 苏怀瑾放心地微微一笑,跳下车子,然后马上投入战斗,看着那辆越野车朝着安全的方向绝尘而去。 可惜他这一次还是既没有打过si ji丧尸,也没有等到增援。 不过,这次倒是出现了一个喜闻乐见的变化——他重生的时间点变成了刘子萌刚刚驾车离去,而他自己正在与那三只三级丧尸周旋的时候。 他的眼睛一亮——这是不是说明,让刘子萌先走的决策是正确的?接下来他想要度过难关,就要从自己的实力上下功夫了。 可是实力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提高呢? 苏怀瑾这次倒是不着急了,他又死回来三次,终于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他最后一次被si ji丧尸一爪子挠死的时候出现的意外:在他把自己的能量运用到极限的时候,青色的风系能量中忽然闪现了一丝耀眼的金色,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而亲切,好像是 是光明能量! 在这个世界,他竟然还是可以使用出光明能量的! 无间隔重生回来的苏公子被那太过熟悉的感觉弄得一愣神,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打头的那只三级丧尸给挠死了。 好吧,再来。 他极力地想要抓住运用出光明能量的那种感觉——那毕竟是他前世所熟悉的东西,只要能从这个世界太过稀薄的光明当中提取出一点点,他就有信心熟练地运用起来,通过那些神奇的法技将眼前的敌人全部消灭掉! 毕竟他上辈子是光明教皇,又不是风系剑圣,一直以来完全是把风系异能当作真气在用,偶尔佐以最简单的风系斗气攻击方式,其熟练度和杀伤力无疑都不能跟光明系能量同日而语。 更别说,面对丧尸这种满身黑暗气息的生物,光明对他们的杀伤力还要自动地增加许多。 通过一次次的实验,苏怀瑾总算是找到了点儿窍门儿——他发现,最纯粹最好用的光明能量并不需要从环境中提取,它们竟然就蕴藏在自己的血脉之中! 没错,他仔细观察了自己的经脉,发现那些鲜红的血液中居然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金色,这种颜色如果不自己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但无疑就是最为本源的光明能量。 他终于成功地发出了一个圣光弹,虽然是最低等级的光明魔法,却也在瞬间就把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三级丧尸融化得连渣都不剩。 最令人惊喜的是,他能明显感觉到,这并不是自己的极限,身体中的光明能量——在这里应该被称作是光明异能,居然是像风系异能一样可修炼的,还能在战斗中通过不断的使用而提高。 简直是因祸得福。 伴随着一声利啸,那只si ji的再次出现在了苏怀瑾面前,这次他的表现堪称有条不紊,做实验性质地跟人家打了一会儿,然后信心十足地死回去了。 这一次甫一重生,苏怀瑾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了光明能量,用不到之前三分之一的时间和一半的能量消耗就干掉了那三只丧尸。 然后他闲散地在草地上席地而坐,点了一支烟,愉悦地等着si ji丧尸来给自己送经验。 经验体如约而至。 苏怀瑾纯粹是把强大的si ji丧尸当作了练手的工具,反正现在有光明护体,对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干脆就爽快地把自己现阶段所能使出的所有招数都减小了威力在这倒霉的丧尸身上实验了一遍,兴致勃勃地比对着各种输出的攻击值,同时飞快地计算着面对不同种类的敌人最快捷有效的招数搭配方式。 结果一人一丧尸玩儿得太嗨,一个没留神儿,竟然把刘子萌搬的救兵等来了。 苏怀瑾用光明能量在镰刀上包了薄薄的一层,一刀砍在丧尸身上,同时自己也被狠狠地甩出去,然而这次他跳起来准备继续的时候,却见一道惊雷倏然而降,将那只已经被折磨了一下午的丧尸劈了个粉碎。 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乘着雷点从天而降,面容冷硬如冰,带着莫名的神色淡淡扫了他一眼。 哟呵,顾冰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末世共临巅峰(5) 苏怀瑾很有自知之明, 作为一个主角,他从来没指望过自己能够带着刘子萌一路畅通无阻返回b市。 b市安全区是现在全国最大c守备最森严的安全区, 相比之下, 人口稠密但军|事力量相较薄弱的s市建立起安全区来就要难得多了,这也是顾家人不放心刘子萌待在s市的重要原因。 可是相应的, b市拥有全国最多最精锐的异能者,却也招引来了最为强大的丧尸群,一只只高等级丧尸日夜游荡在安全区高大的城墙之外, 被里面鲜活的人类气息勾引得嗷嗷直叫。 异能者的血肉中蕴含着比普通人类丰厚得多的能量,这种能量无疑是丧尸们最喜欢的,他们夜以继日地对着安全区虎视眈眈,不仅让里面的人神经紧张c不敢随意出城寻找物资, 也让各地前来试图投奔安全区的人不得其门而入。 苏怀瑾又开了一天车,终于在这辆车子报废之前带着刘子萌来到了b市附近, 这时候, 原本崭新的车子已经变成坑坑洼洼c被血迹和不知名碎块污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样子了。 进入郊区,他们明显地感觉周围的丧尸变得强大起来。 “这是” “三级丧尸。”苏怀瑾凝重地看着挡在车前的三只丧尸,他们身上黑色的纹路比二级丧尸更加复杂,被侵蚀成青灰色的眼睛竟然出现了一丝灵动的光彩, 在薄暮中看得人不寒而栗。 刘子萌倒吸了一口凉气,紧紧地抓住了身下的座椅。 她先前问过苏怀瑾,知道他现在的能力大概也就是三级丧尸的水准, 因此他们在路上清理那些一级二级丧尸的时候才会那么轻松, 可现在, 他们竟然碰到了闻所未闻的三级丧尸,还一下子就来了三个! 他们这次能够逃出生天吗? “别担心。”苏怀瑾随口安抚一句,hu一 d一ng了一下手指,确定能量处于最饱和的状态之后,才拿着在路上捡到的一把长长的镰刀下了车。 这是他们在经过一个村庄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应该是幸存者们在突围的时候携带的u qi,但很可惜,从现场情况来看,那一队村民似乎全军覆没了,地上到处都散落着丧尸们不感兴趣的u qi。 苏怀瑾选了一把又长又结实的镰刀,这种锋锐的东西无疑很适合他的风系能量,把能量凝聚在刀刃上的时候,会使其比原有的更加锋利和坚硬。 刘子萌咬着嘴唇看着他的背影,简直对自己现在这种无能为力的状态要恨死了。 本来如果他们有枪的话,她还是可以帮上一点儿忙的——顾家的子女从小都必须经受军|事训练,就算她不姓顾,还是个女孩子,但基本的操作和瞄准还是能够胜任的。 要不是那个可恶的吴钰 他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呢?大表哥对他有多好在整个圈子里都是有名的,甚至去s市最大的原因就是去救他,而他居然能做到卷走他们所有的u qi,把他们两个人留在那里当作吸引丧尸的诱饵! 其脸皮厚度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苏怀瑾明显地感觉到了吃力。 眼看着他们现在就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偏偏在这片城外的小树林里被三级丧尸挡住了去路,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吐槽自己的运气了。 难道是好运在上个世界都用光了吗? 陈旭初的身体刚刚觉醒异能不久,其实就能量强度来说还不到二级,只是考虑到他自己的经验和附加战斗力,当初刘子萌问的时候他才会说自己有二级的实力。 这种实力对付同等级的丧尸自然没什么问题,可现在三级丧尸比他还要高一级——高一级就算了,还一下来三只,这就有点过于不友好了。 苏怀瑾狠狠将镰刀砍上一个丧尸的脖子,然后在对方脖颈断裂的一瞬间控制风刃进去搅碎他的晶核,但与此同时,他也被反震力震得向后连退散步,忍不住闷闷地咳嗽起来。 其余两个丧尸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动作依旧快的惊人,毫不畏惧地冲着他迎上来。 苏怀瑾忍不住暗暗叫苦,他刚才杀掉的是一只力量型丧尸,凭借自己的敏捷和精准的攻击突破对方的防御并不太难,可剩下的这两只都是速度型的,这就让他风系带来的优势瞬间消失了大半。 更糟心的是,由于人家的等级比他高,从纯速度来说还比他要快上一点。 男人在两只丧尸的围攻中显得有些左支右绌,他还得尽量避免被丧尸的指甲或者牙齿抓伤,动作不免顾忌颇多,这么一来,他的身上很快就多出了不少被对方的气刃割裂的伤口,殷红的血液从衣衫破碎处渗出来,染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痕迹。 刘子萌躲在车上看着,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 苏怀瑾猛然向后仰出一个铁板桥,躲过了一只丧尸横向劈过来的一爪子,却被另一只一脚蹬在腰侧,他被那股强大的力量踢得侧向直直飞了出去,撞在一颗不算多粗的小树上,在纷纷而下的树叶当中咳出一口鲜血来。 敌人丝毫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张牙舞爪地重新扑了过来。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两只丧尸不同的站位使得他们过来的时间出现了微小的差距,苏怀瑾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然后在前面那只丧尸袭到面前的瞬间狠狠一刀划过,用自己熟练的办法顷刻间取了他的性命。 好现在就剩下一个了 战斗压力瞬间减少了许多,苏怀瑾刚想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实在是高兴得太早了。 眼看着他就要干掉最后一个丧尸,林子里却忽然响起一声呼啸,一个比这三只还要强壮c黑纹还要繁复的丧尸嗖地跳了出来。 si ji丧尸! 苏怀瑾险些被气得再吐出一口血,心里浮现出四个大字:天要亡我! 上帝,即使是他全盛时期,单挑一个比自己高两级的si ji丧尸也胜率不高,更别说现在他跟三只三级丧尸斗了这么久,本身就已经是强弩之末,解决掉那最后一个都要拼着一股气勉强去做,现在面对这一个 想要取胜根本是天方夜谭。 他一刀砍翻最后一只三级丧尸,忍不住趔趄了一下,全身紧绷地转头面对新来的这位对手。 si ji丧尸看起来灵智更胜,他的眼白变成了深深的灰色,整只眼珠看上去十分渗人,连中间的瞳孔都被那色彩挡得看不分明。 丧尸微微偏头,似乎在观察面前的对手。 苏怀瑾心下提了起来,这只几乎像是在思考的丧尸给他的感觉十分危险,那种几乎是不可战胜的等级压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能 还没等他想完,对面的丧尸似乎终于得出了满意的结论,仰头尖啸一声,带着凌厉的风声朝他这边冲了过来。 苏怀瑾匆忙闪开,却是心里一沉。 丧尸一动他就发现了——这是一只力量型的丧尸,但可怕的是,对方的速度也并不比他慢 “小心!”刘子萌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小姑娘喊完之后马上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她似乎又看到了之前大表哥还没有觉醒异能的时候,他们在面对一群二级丧尸围攻时的情景,那时他也是这样——浑身血迹斑斑,身形踉跄,却仍是满脸坚定,守在他和吴钰所在的车子之前。 当时她恨不得把同样是男人的吴钰一脚踹下车去。 要不是知道自己气力微弱,下去也只能添麻烦,她早就自己跑出去帮忙了。 苏怀瑾百忙之中甚至还抽出空对着她安慰地微笑了一下,他最是见不得女人哭,这总让他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才会让这些需要呵护的女孩子伤心。 当年面对永宁的哀愁他无能为力,却是再也不想见到亲近的女子在自己面前落泪了。 丧尸一爪子抓向他胸口,苏怀瑾明明能清晰地看见这一击的轨迹,头脑中也瞬间出现了不下始终躲避的路线甚至之后要接上的招数,可虚弱的身体让他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勉强一扭腰,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泛着青光的爪子狠狠抓到了自己的左肩上。 他痛哼一声,身形暴退,靠在旁边的树干上,神色十分惨淡。 糟了现在被抓伤,可是会变成丧尸的 他心里拿不准如果自己变成丧尸会不会立即被仙君召唤走,如果不会的话,那他无疑会让刘子萌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他不敢冒这个险 车里的姑娘也看到了他受到的这一击,颤抖着身体哭得全无形象,眼看就要拧开把手冲下车来。 “别动!”苏怀瑾瞬间明白了她的想法,几乎惊出一身冷汗,他顾不上继续跟那丧尸战斗,转头严厉地冲着小姑娘怒喝一声,成功地制止了她的行动。 “快自己往北面开,安全区入口一定就在附近,到了之后亮出身份,他们会开门让你进去的!” “我不!” 苏怀瑾皱起眉头,使劲咬牙道:“不要瞎犟” 他一低头,堪堪躲过丧尸的又一次攻击:“我已经被他抓伤了,根本没得救,你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作用” “我不!” 他抬起头,看见女孩儿眼中燃烧着的熊熊火焰,忽然之间有些语塞。 也许她们并不是只能被男人们保护的c必须身处羽翼之后的娇花,不是吗? 他完全相信,只要有一点儿战斗力,刘子萌都会从开始的时候就会不惧危险地与他并肩作战,比之那个卑鄙小人吴钰要勇敢的多。 这些娇嫩的c天生在力量上比男人弱一筹的姑娘,却时常有着比男人更加坚韧的信念和更聪慧的头脑,在上一世,伊莲娜和波多是如此,而现在,这个刘子萌也是如此。 苏怀瑾狠了狠心,训斥道:“你非要我为顾家做的最后一件事都做不成吗!” 刘子萌一下子语塞,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却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知道对方的意思——这话说得不算重,可却算得上是陈旭初从小到大的心结。 她了解,所以无法反驳。 女孩儿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用拆车的劲头猛一转方向盘,越野车呼啸着迅速离去。 那只丧尸被惊动,还想返身去追,苏怀瑾一声清喝,嗖地跳过去,用已经开始缺口的镰刀牢牢架住他,阻止了他的行动。 现在他放心多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仙君自然会让他读档重来,只是不知道会重生在什么时间点,还来不来得及避开这只bug一样的si ji丧尸。 他正这么想着,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坐在车上,手里拿着一柄镰刀,正准备打开车门下车。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还有点懵的苏公子:“” 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就在一秒钟之前他还全身都是战斗带来的伤口,胸肋处受的重伤火烧一样疼,而现在,身体却完全处于最佳状态。 可是这有什么用啊重生在这么个糟心的点儿,前面三只挡路的丧尸避不过去,打着打着那只si ji丧尸自然会再次出现 苏怀瑾叹了口气,他暂时没有想到其他好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下了车,看这次能不能快点儿解决掉这三只,好在那位打来之前带着刘子萌跑掉。 可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这一次他多少有点瞻前顾后,反而打得更慢,还有两只丧尸活着的时候,就出现了。 “” 可想而知,悲剧的主角又一次狗带了。 令他崩溃的是,再次回来,竟然还是回到了那个刚刚准备下车的时间点。 这次苏怀瑾决定另辟蹊径,他吩咐刘子萌系好安全带,用风能量托起车子,试图从他们三个之间直接撞过去。 然而他实在是高估了这辆普通越野车的承受能力,车子飞是飞起来了,强大的冲击力理论上也确实能够把丧尸都撞飞,但那只力量型的丧尸迎面一拳上来,前挡风玻璃就裂成了碎片。 刘子萌尖叫一声,苏怀瑾连忙扑过去护住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又听见那熟悉的“一口凉气”。 他觉得周围都要被小姑娘抽成真空了。 苏公子一脸严肃地坐在车里,继续看着眼前的三个丧尸,决定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刚才那次尝试纯粹是意气用事,脑子也是瓦特了,居然想用车子去冲出包围——如果这能有用的话,这一路上他们也就不用时不时停下来清理丧尸了。 那些还是普通的二级丧尸呢。 “陈大哥?”刘子萌疑惑地看着嘱咐完自己就定在原地的男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 “没事,”苏怀瑾轻咳一声,“我有点事情需要想一下,周围说不准还有其他丧尸埋伏着,我怕出现意外。” “哦”小姑娘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乖乖地坐在旁边等他思考完。 这时间并不长,因为三位“拦路虎”很快就耐心用尽,开始攻击他们的qi chē了。 苏怀瑾无奈之下再次出去战斗,然后理所当然地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过程。 他终于不得不无可奈何地承认,这样下去哪怕再来上千百次,他也不可能闯过这一关。 看来,想安全回到b市,就绝不能想着取巧,得想办法把这四只丧尸全部干掉才行。 不过倒是可以让刘子萌早点儿走,说不定还能遇上什么增援。 可要怎么才能说服这个倔强的姑娘呢? 这次重生回来之后,苏怀瑾第一时间郑重其事地转向了一边的表妹,满脸凝重地抓住她的肩膀。 “小萌,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刘子萌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听着,这附近肯定还有厉害的丧尸,我打不过他们,你现在马上开着车往北走,到安全区去请求支援,只要能到安全区门口打上diàn huà,顾区长一定会派人来的。” “我” “听话!”苏怀瑾脸上全是不容置疑的严肃:“你不想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吧?” 刘子萌使劲咬了咬牙,狠狠一点头。 苏怀瑾放心地微微一笑,跳下车子,然后马上投入战斗,看着那辆越野车朝着安全的方向绝尘而去。 可惜他这一次还是既没有打过si ji丧尸,也没有等到增援。 不过,这次倒是出现了一个喜闻乐见的变化——他重生的时间点变成了刘子萌刚刚驾车离去,而他自己正在与那三只三级丧尸周旋的时候。 他的眼睛一亮——这是不是说明,让刘子萌先走的决策是正确的?接下来他想要度过难关,就要从自己的实力上下功夫了。 可是实力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提高呢? 苏怀瑾这次倒是不着急了,他又死回来三次,终于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他最后一次被si ji丧尸一爪子挠死的时候出现的意外:在他把自己的能量运用到极限的时候,青色的风系能量中忽然闪现了一丝耀眼的金色,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而亲切,好像是 是光明能量! 在这个世界,他竟然还是可以使用出光明能量的! 无间隔重生回来的苏公子被那太过熟悉的感觉弄得一愣神,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打头的那只三级丧尸给挠死了。 好吧,再来。 他极力地想要抓住运用出光明能量的那种感觉——那毕竟是他前世所熟悉的东西,只要能从这个世界太过稀薄的光明当中提取出一点点,他就有信心熟练地运用起来,通过那些神奇的法技将眼前的敌人全部消灭掉! 毕竟他上辈子是光明教皇,又不是风系剑圣,一直以来完全是把风系异能当作真气在用,偶尔佐以最简单的风系斗气攻击方式,其熟练度和杀伤力无疑都不能跟光明系能量同日而语。 更别说,面对丧尸这种满身黑暗气息的生物,光明对他们的杀伤力还要自动地增加许多。 通过一次次的实验,苏怀瑾总算是找到了点儿窍门儿——他发现,最纯粹最好用的光明能量并不需要从环境中提取,它们竟然就蕴藏在自己的血脉之中! 没错,他仔细观察了自己的经脉,发现那些鲜红的血液中居然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金色,这种颜色如果不自己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但无疑就是最为本源的光明能量。 他终于成功地发出了一个圣光弹,虽然是最低等级的光明魔法,却也在瞬间就把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三级丧尸融化得连渣都不剩。 最令人惊喜的是,他能明显感觉到,这并不是自己的极限,身体中的光明能量——在这里应该被称作是光明异能,居然是像风系异能一样可修炼的,还能在战斗中通过不断的使用而提高。 简直是因祸得福。 伴随着一声利啸,那只si ji的再次出现在了苏怀瑾面前,这次他的表现堪称有条不紊,做实验性质地跟人家打了一会儿,然后信心十足地死回去了。 这一次甫一重生,苏怀瑾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了光明能量,用不到之前三分之一的时间和一半的能量消耗就干掉了那三只丧尸。 然后他闲散地在草地上席地而坐,点了一支烟,愉悦地等着si ji丧尸来给自己送经验。 经验体如约而至。 苏怀瑾纯粹是把强大的si ji丧尸当作了练手的工具,反正现在有光明护体,对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干脆就爽快地把自己现阶段所能使出的所有招数都减小了威力在这倒霉的丧尸身上实验了一遍,兴致勃勃地比对着各种输出的攻击值,同时飞快地计算着面对不同种类的敌人最快捷有效的招数搭配方式。 结果一人一丧尸玩儿得太嗨,一个没留神儿,竟然把刘子萌搬的救兵等来了。 苏怀瑾用光明能量在镰刀上包了薄薄的一层,一刀砍在丧尸身上,同时自己也被狠狠地甩出去,然而这次他跳起来准备继续的时候,却见一道惊雷倏然而降,将那只已经被折磨了一下午的丧尸劈了个粉碎。 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乘着雷点从天而降,面容冷硬如冰,带着莫名的神色淡淡扫了他一眼。 哟呵,顾冰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末世共临巅峰(6) 苏怀瑾惊了一下, 用最快的时间做出决定,猛然一震自己的心脉, 然后噗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顾沈迟哼了一声, 飘然落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往下看, 脸上阴沉沉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是几个意思? 陈旭初永远都拿不准他养父的心情,连带着现在苏怀瑾也很难确定, 他又咳嗽了一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顾沈迟却似等得有点不耐烦,伸出手一把把他抱起来,回头就要上天。 “先c先生”苏怀瑾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地保持不住平衡,“我自己” “等你自己站起来走回去, 附近所有高级丧尸都该被引出来了, ”顾沈迟皱着眉头用一只手就镇压了他的动作,“你叫我什么?” “”苏怀瑾咬了咬嘴唇,实在很难对着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人叫父亲。 况且要按心理年龄算起来,这男人给他当孙子都差着辈儿。 顾沈迟又看了他一眼, 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他没再说什么,怀里抱了个成年大男人就跟捧着个纸片儿似的,丝丝雷电缠绕在脚下, 举重若轻地便升上天空。 苏怀瑾心想你得瑟个什么劲儿, 就这驭空的能力, 上辈子要看见哪个大魔导师费劲儿成这德行本皇可是要罚他扫厕所的。 顾沈迟飞行的速度其实不慢,比地上跑的qi chē还要快上几分,苏怀瑾只觉得冷风嗖嗖地往脸上拍,这棒槌也不知道给他遮着点儿。 行到半路,区长大人却忽然说话了,听上去似乎有些不满:“之前去s市,为什么没跟我报备?” 来了,苏怀瑾精神一振,拿出十二分的小心来应对他的“审问”。 他用尽量谦恭的声音温和道:“大xiǎ一 jiě来找我,我以为您该是知道的” “你以为?”顾沈迟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学会按照‘以为’的做事了,还是最近没空给你巩固训练,以前学的纪律都忘了?” 苏怀瑾微微偏开头,做出一副认错又不小心流露出点儿委屈的样子,默默地没有吭声。 这时候你倒是想起纪律来了你俩啥关系,军|队上下级?刚才谁还为了过于正式的称呼不满来着?个伪君子! 伪君子顾沈迟不知道他心里的弹幕,但他看见怀里的人被稍长的刘海遮住神色,默默听训的样子,突然间接下来的责备就有点说不出来。 陈旭初对顾家从来恭谨感恩有余,他也是知道的。 可是凭什么呢? 明明他的父亲,是为了救自己而身亡,明明他从小在顾家得到的都是冷淡的客气甚至排斥,他为什么凭什么就可以做到,对他们这群人摆出一副感恩的神态,心里竟没有一点儿怨恨? 顾沈迟这样想着,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顾沈迟感觉到苏怀瑾在微微打哆嗦不禁愣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地调整了一下飞行角度,还“浪费”能量地在外面套上了一层防护罩。 “先” “闭嘴。” 哦,苏怀瑾乖乖闭嘴,反正按照陈旭初人设的不安他已经做出来了,他自己才不管这冰块会不会觉得累呢。 他略略挪动了一下身体,自发自觉地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不知不觉就迷糊了过去。 这几天着实熬人,自从来到陈旭初这操劳命的身体里,他就一刻没停下地连轴转,就之前在刘子萌的“逼迫”下眯了俩小时,那会儿他又哪能真的放心睡过去呢,还不得分出一半精神来时刻警惕着,不然有危险来了,小姑娘肯定还没来得及叫他就得稀里糊涂地没了命。 那一觉醒来可够头疼——真是,还不如不睡呢。 顾沈迟注意到怀中人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线条冷硬的脸上竟倏然多了几许柔和,他甚至微微僵硬地勾起嘴角,飞得更稳了些。 苏怀瑾这时候若醒着,肯定得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得睡意全无——陈旭初可从小到大都没见严肃的养父露出过这么个表情,简直跟牙疼似的磕碜。 不过我们眼见的有时确非真实,一直拼命想要得到的,也许早就默默围绕在我们身边。 顾沈迟作为b市安全区的区长,要带个人回来自然不用接受审查,守城的卫兵一看上空飞行的人影带着雷电特效,就知道是他们区长回来了。 顾区长现在还是唯一一个已知的si ji异能者,也就是唯一一个能自己飞的人,关于这个b市可没少给全国各地做宣传,就快把顾沈迟捧成羽化成仙的人物了。 卫兵们用充满崇敬的目光远远目送区长一路打雷带闪电地飞回府邸,咂咂嘴琢磨着自己啥时候能这么风光一回。 诶?! 你们看区长怀里,是不是抱着一个人! 每天精神紧绷缺乏娱乐生活的卫兵们瞬间就沸腾了,回头望望同僚,每一双眼睛里都是浓浓的八卦带来的兴奋感。 “肯定是,我看见了!” “好像穿着红衣服呢,啧啧,那色儿跟血似的,可亮啊!” “能被区长大人这么抱回来——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不是,顾少将啥时候处对象了,队里面没听说啊?” “啧,少将处对象还兴你知道啊,瞧这亲密劲儿,肯定好了挺久了。” “完了完了,冷面杀身竟然也心有所属,这回不知道得有多少姑娘心碎了。” “说不定还不止姑娘们呢” “哈哈哈哈哈滚犊子吧,也不怕少将听见罚你洗一个月厕所。” “洗厕所算啥,可比上外边儿清丧尸容易多了喂” 睡了一路刚刚醒来的苏怀瑾:“” 我说你们到底知不知道高级异能者意味着什么!这声音大得连我都能听到了嘿! 什么红衣服,那就是血好吗! 谁是他对象?谁是他对象!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们老师没有教过你们吗! 他突然感觉顾沈迟坚硬的胸腔震动了一下,可抬头去看的时候,所见却还是一副冷冰冰的c毫无感情的面孔,别说笑意,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行吧顾冰块,总有一天你这脸得僵成面瘫。 他有点儿难受地动了动,刚才顾沈迟出现得太突然,他自伤的时候虽然把控好了力度,但终究还是受到了一点伤害,心脉那里疼得很,好像有人拿着把小锥子在凿。 顾沈迟按住他,一只冰凉的手掌贴在他的胸口,一丝冰系的能量轻柔柔地探进经脉,缠上受伤的地方,苏怀瑾被冻得一哆嗦,却惊奇地发现那里好像不是那么疼了。 该说不愧是有主角光环的男人吗,连冰系异能都有治疗效果? 顾沈迟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却没有低头看他,只是冷淡道:“只是略微镇痛而已,你伤得不算太重,但也不可轻忽,回去以后让李先生好好给你看看。” “咳是。”苏怀瑾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他总觉得这个男人能够看穿自己——也许是上一世跟那个会读人心的希尔维斯相处多了的后遗症,现在他看着顾沈迟透彻而深邃的眼睛,感觉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完全无可遁形。 呸呸呸,干嘛要把他和希尔维斯联系起来,他们简直没有一点共通之处! 顾沈迟没再说话,径直抱着他飞到了一座低矮的小房子前面——末世来临之前,曾经出现过一场震级不算太大的地震,波及的范围却几乎覆盖了整个国家,以至于城市里许多建筑都变成了危楼,惊弓之鸟的人们根本不敢往进住,政|府便只能在空地上搭建了一些窝棚,供普通人简单的生活所需。 眼前这个看上去结结实实的小房子,一看就知道是给有身份的人避难用的——根据陈旭初的记忆来说,恐怕九级地震都震不塌,更别说丧尸的攻击了。 苏怀瑾认得这儿,这是一位末世之前就特别有名的老中医的住所,末世来临之后,这位姓李的老先生居然跟那些年轻人一起成为了第一批觉醒异能的人,他的异能是木系的,攻击力不强,但配合上肚子里浩瀚的中医知识,使得其中温和的治疗能力被极为有效地发挥了出来,现在基本上是b市安全区除了顾沈迟之外最出名的人。 甚至,有些愣头青也许还敢在顾区长面前嚣张一小下,在他老人家这里却完全不敢造次——毕竟谁这辈子能保证自己不受到致命的伤害呢,到时候,这位可就是能拉回你一条小命的救世主了。 末世不管是医疗资源还是能快速治疗的医生都颇为难得,患者们可没资格再像hé pg年代那样搞医闹甚至袭击医生了。 ——那要是被人看到了,整条街上的人都会冲过来教他做人的。 顾沈迟终于把苏怀瑾放了下来,用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腰帮他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堪称恭敬地按响了门铃。 其实苏怀瑾主观是很想挣脱出来的,他可没有看上去伤得那么重,也就是受了点儿内伤吐了点儿血嘛,作为光明系异能的拥有者,这点儿小伤他还得时刻留意着别被血脉里的光明能量不小心就治愈了呢。 这个作为他的底牌,他现在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之前在跟那只si ji丧尸打的时候他专门做过实验,他的光明异能甚至能够清除丧尸病毒,使被丧尸抓伤咬伤的人恢复正常,他有理由相信,等把体内的能量一步步提纯c练到足够高的等级,他甚至有能力净化已经转化成丧尸的人类! 当然,只是对刚刚转化的人来说——变成丧尸的时间一长,躯体原本的灵魂就完全被挤压出去c轮回转世了,他总不能再给人家拉回来,那连神都做不到。 再说就算能做到,他也不会那么干,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规律,这些遭遇横死之人固然可怜,但如果恢复他们的记忆使他们复活,那对他们已经转世所成之人又是多么不公? 那基本上已经跟shā rén没有区别了。 门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厚重的大门被猛然开启,刘子萌焦虑的脸出现在后面。 这姑娘在看到苏怀瑾的一瞬间眼睛里简直放射出光来,嗖地起跳就想往他怀里蹦,苏怀瑾被吓得忍不住后退一步,旁边的顾沈迟却反而上前,不容置疑地把这个小外甥女拦了下来。 “哎呀小舅你干嘛,”刘子萌嚷嚷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我陈大哥怎么样了,哎你让我看看他呀!” “别闹,”顾沈迟冷冷的声音颇具威严,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小姑娘被冻得一缩脖子,万份不情愿地安分下来,“你表哥受伤了,别动他。” 刚才是谁又抱又搂了一路来着?切,伪君子。 苏怀瑾自行横跨一步,脱离了他的保护范围,笑眯眯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我没事,别担心。” “那就” “肋骨断了两根,侧腹穿透伤,左肩脱臼,胫骨也受伤了,”顾沈迟仿佛是专门来拆台的,用那种冰冷而平板的声音在旁边念道,“你再不让他进去给李先生看,是想看到一个死掉的表哥吗?” 苏怀瑾:“” 熊孩子怎么说话呢!说好的冰山人设不崩? 不过这些用来忽悠刘子萌显然是足够了的,可怜的小姑娘给吓唬得够呛,连忙往旁边一跳,想抓他又不敢抓,一步三回头地把人往进领。 “教授,教授!”她一边走一边扯起嗓门儿来叫,“我哥来啦,您快给他看看吧!” 刘子萌是学中医的学生,本来就打算研究生的时候考到这位李老先生名下的,早先顾家大姐就各种托关系带女儿去拜过师,小姑娘聪明伶俐专业扎实的,也很得大师喜爱,所以虽然她现在běn kē还没毕业,但其实已经板上钉钉成为其名下弟子。 所以这次回到b市,顾沈迟干脆就把她也安排到这儿住来了,李教授和他几个得意的研究生博士生都被好好地保护在这儿,专门给异能者们ti g一ng专业支持。 说来也怪,在针对异能者的治疗上,中医的效果简直好得不得了,再加上老先生自己的木系异能,那效果简直是神乎其技。 异能者的身体似乎也产生了某种变异,比如说苏怀瑾现在这样的,外伤还好说,那些及至脏腑的内伤根本不是科学仪器或者化学药物能够玩得转的。 他跟着刘子萌往里走,顾沈迟竟然也冷着脸跟在后面,要不是他气势太强,简直跟个保镖似的。 苏怀瑾根本不care他的存在,见到年轻人就微笑问好,见到老人就连忙谦恭行礼,他本身的古礼便绝对学得比这时代任何人都好,做来毫不做作,反而潇洒优雅,甚有名士之风,见到老教授的时候聊了两句,就成功把本来看上去不太情愿的对方说得和颜悦色。 老先生身份资历摆在那里,连对顾沈迟这个区长都从来不假辞色——搞这个的人不免有些清高,很是不喜欢顾区长身上那股一点都不谦虚不温和的铁血气质,连带着对他素未谋面的样子也没什么好印象。 其实整个顾家老先生都不是太感冒,也就是刘子萌这个小辈儿活泼可爱,又是他的小徒弟,能得些他另眼相看。 不过现在看来唔,倒是这男娃娃才真讨人喜欢得紧,也不知道姓顾的是怎么教导出来的,简直出淤泥而不染嘛! 顾沈迟在一边看着一老一小两个人笑得亲切和谐,脸上又黑了一个色阶。 苏怀瑾身上的伤确实不算严重,毕竟死了那么多次,就算实力没本质上的长进,在经验上也已经把区区一个si ji丧尸摸透了,最后要不是为了在顾区长面前隐藏实力,他甚至在回安全区的路上就能用光明能量把那点儿伤都抚平了。 老先生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包银针来,柔柔的绿色能量在针上浅浅附了一层,他眯着眼睛在年轻的病人身上扎了几下,苏怀瑾惊奇地发现,自己瞬间就不疼了。 这也太 “好了吗好了吗?”刘子萌在一边急切地快要上窜下跳,也不顾平日里对这个老师有些畏惧的尊敬了,恨不得冲上来揪他的白胡子,“教授,我表哥之前受了很重的伤,是在特别糟糕的情况下觉醒异能的,这会不会对他以后有什么影响啊?” 李老先生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苏怀瑾的眼神却有些探究:“影响自然是有的,不过小陈年轻,平时也不少锻炼,身体底子好的很,也没有什么大碍。” 顾沈迟皱了皱眉头:“究竟会有什么影响,麻烦您说清楚,以后我也好把他安排到合适的地方去。” 还瘦着伤呢你就开始惦记廉价劳动力啦?简直是黄世仁转世。 苏怀瑾暗暗腹诽了一声——这场景虽然稍有变化,但大致还是他在陈旭初记忆里见到过的,他一开始对顾沈迟就没有任何好印象,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家的一举一动,就是好话都能给他挑出刺儿来,更别说顾区长真是从来不懂得讲话的艺术了。 老先生显然是跟苏怀瑾一个脑回路的,他看着对面的年轻rén iàn色微微一黯,方才放松随意的气息一下子被收起来,就很想拿起拐棍往那冰块儿脸脑袋上敲。 别说他们才刚认识一会儿,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什么的,用在忘年交上也是可以的嘛。 “放心吧,养上个把星期就生龙活虎了,”老先生终究还是顾忌了一下堂堂区长的威严,龙头拐杖在地上狠狠一墩算是过了干瘾,横眉立目地把康复时间延长了两倍,“我说你呀,也别整天想着那点儿打打杀杀的,城外情况是挺危急,可就差他一个二级异能者吗?” 苏怀瑾开始低着头不说话,等老先生说完了才佯作不安地想要出声制止:“李教授您别这么说,区长他他也是为了这城里的民众,我就是再怎么样,也好歹是一份战力,也理所应当为了打退丧尸而努力的。” 老人家很孩子气地瞪了他一眼:“让你说话了吗,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被呲儿了的苏公子臊眉耷眼地继续装乖,眼角瞥见顾大冰块竟然难得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哈哈哈,总有你的克星是不是! 老先生又嘱咐了一会儿注意事项,顺带瞪了顾沈迟好几眼,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临别的时候刘子萌依依不舍,把苏怀瑾拉到一边儿去吹胡子瞪眼的提醒了他一番不许再见吴钰。 “我可是听说了,”小姑娘叉着腰,气势十分强盛,“姓吴的竟然运气好,在外城遇到了小舅巡逻,不然早就给丧尸们撕掉了。” 苏怀瑾的喉结动了动:“是是顾先生救了他?” “可不是,”刘子萌气呼呼的,“我都告诉小舅他路上偷了我们的东西了,可是小舅好像不是很在意,连我妈都让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怀瑾叹了口气:“现在这么个情形,这种事儿根本就不算是事儿,我们以后自己提防着也就罢了。” “我就是气不过,”刘子萌瞪了他一眼,“我必须警告你,小舅虽然没把他怎么样,但明显也是很讨厌他的,你如果再跟他走到一起去,我可是要告状了。” 苏怀瑾一愣,这可是他记忆中没有的场景。 他慢慢地问道:“区长他表现得很不喜欢吴钰?” “何止不喜欢,”刘子萌夸张地咧了咧嘴,“就算他有能用到那小人的地方,也绝不可能对差点害死自己外甥女和样子的坏蛋和和气气的吧?姓吴的那点儿花言巧语在小舅面前根本就不顶事儿,我看小舅连他说的一个字都不相信。” “至于你,”她凶巴巴地锤了锤苏怀瑾的胸口,“你可千万千万别再给他骗了!听到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末世共临巅峰(6) 苏怀瑾惊了一下, 用最快的时间做出决定,猛然一震自己的心脉, 然后噗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顾沈迟哼了一声, 飘然落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往下看, 脸上阴沉沉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是几个意思? 陈旭初永远都拿不准他养父的心情,连带着现在苏怀瑾也很难确定, 他又咳嗽了一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顾沈迟却似等得有点不耐烦,伸出手一把把他抱起来,回头就要上天。 “先c先生”苏怀瑾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地保持不住平衡,“我自己” “等你自己站起来走回去, 附近所有高级丧尸都该被引出来了, ”顾沈迟皱着眉头用一只手就镇压了他的动作,“你叫我什么?” “”苏怀瑾咬了咬嘴唇,实在很难对着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人叫父亲。 况且要按心理年龄算起来,这男人给他当孙子都差着辈儿。 顾沈迟又看了他一眼, 好像有点儿不高兴。 他没再说什么,怀里抱了个成年大男人就跟捧着个纸片儿似的,丝丝雷电缠绕在脚下, 举重若轻地便升上天空。 苏怀瑾心想你得瑟个什么劲儿, 就这驭空的能力, 上辈子要看见哪个大魔导师费劲儿成这德行本皇可是要罚他扫厕所的。 顾沈迟飞行的速度其实不慢,比地上跑的qi chē还要快上几分,苏怀瑾只觉得冷风嗖嗖地往脸上拍,这棒槌也不知道给他遮着点儿。 行到半路,区长大人却忽然说话了,听上去似乎有些不满:“之前去s市,为什么没跟我报备?” 来了,苏怀瑾精神一振,拿出十二分的小心来应对他的“审问”。 他用尽量谦恭的声音温和道:“大xiǎ一 jiě来找我,我以为您该是知道的” “你以为?”顾沈迟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学会按照‘以为’的做事了,还是最近没空给你巩固训练,以前学的纪律都忘了?” 苏怀瑾微微偏开头,做出一副认错又不小心流露出点儿委屈的样子,默默地没有吭声。 这时候你倒是想起纪律来了你俩啥关系,军|队上下级?刚才谁还为了过于正式的称呼不满来着?个伪君子! 伪君子顾沈迟不知道他心里的弹幕,但他看见怀里的人被稍长的刘海遮住神色,默默听训的样子,突然间接下来的责备就有点说不出来。 陈旭初对顾家从来恭谨感恩有余,他也是知道的。 可是凭什么呢? 明明他的父亲,是为了救自己而身亡,明明他从小在顾家得到的都是冷淡的客气甚至排斥,他为什么凭什么就可以做到,对他们这群人摆出一副感恩的神态,心里竟没有一点儿怨恨? 顾沈迟这样想着,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顾沈迟感觉到苏怀瑾在微微打哆嗦不禁愣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地调整了一下飞行角度,还“浪费”能量地在外面套上了一层防护罩。 “先” “闭嘴。” 哦,苏怀瑾乖乖闭嘴,反正按照陈旭初人设的不安他已经做出来了,他自己才不管这冰块会不会觉得累呢。 他略略挪动了一下身体,自发自觉地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不知不觉就迷糊了过去。 这几天着实熬人,自从来到陈旭初这操劳命的身体里,他就一刻没停下地连轴转,就之前在刘子萌的“逼迫”下眯了俩小时,那会儿他又哪能真的放心睡过去呢,还不得分出一半精神来时刻警惕着,不然有危险来了,小姑娘肯定还没来得及叫他就得稀里糊涂地没了命。 那一觉醒来可够头疼——真是,还不如不睡呢。 顾沈迟注意到怀中人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线条冷硬的脸上竟倏然多了几许柔和,他甚至微微僵硬地勾起嘴角,飞得更稳了些。 苏怀瑾这时候若醒着,肯定得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得睡意全无——陈旭初可从小到大都没见严肃的养父露出过这么个表情,简直跟牙疼似的磕碜。 不过我们眼见的有时确非真实,一直拼命想要得到的,也许早就默默围绕在我们身边。 顾沈迟作为b市安全区的区长,要带个人回来自然不用接受审查,守城的卫兵一看上空飞行的人影带着雷电特效,就知道是他们区长回来了。 顾区长现在还是唯一一个已知的si ji异能者,也就是唯一一个能自己飞的人,关于这个b市可没少给全国各地做宣传,就快把顾沈迟捧成羽化成仙的人物了。 卫兵们用充满崇敬的目光远远目送区长一路打雷带闪电地飞回府邸,咂咂嘴琢磨着自己啥时候能这么风光一回。 诶?! 你们看区长怀里,是不是抱着一个人! 每天精神紧绷缺乏娱乐生活的卫兵们瞬间就沸腾了,回头望望同僚,每一双眼睛里都是浓浓的八卦带来的兴奋感。 “肯定是,我看见了!” “好像穿着红衣服呢,啧啧,那色儿跟血似的,可亮啊!” “能被区长大人这么抱回来——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不是,顾少将啥时候处对象了,队里面没听说啊?” “啧,少将处对象还兴你知道啊,瞧这亲密劲儿,肯定好了挺久了。” “完了完了,冷面杀身竟然也心有所属,这回不知道得有多少姑娘心碎了。” “说不定还不止姑娘们呢” “哈哈哈哈哈滚犊子吧,也不怕少将听见罚你洗一个月厕所。” “洗厕所算啥,可比上外边儿清丧尸容易多了喂” 睡了一路刚刚醒来的苏怀瑾:“” 我说你们到底知不知道高级异能者意味着什么!这声音大得连我都能听到了嘿! 什么红衣服,那就是血好吗! 谁是他对象?谁是他对象!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们老师没有教过你们吗! 他突然感觉顾沈迟坚硬的胸腔震动了一下,可抬头去看的时候,所见却还是一副冷冰冰的c毫无感情的面孔,别说笑意,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行吧顾冰块,总有一天你这脸得僵成面瘫。 他有点儿难受地动了动,刚才顾沈迟出现得太突然,他自伤的时候虽然把控好了力度,但终究还是受到了一点伤害,心脉那里疼得很,好像有人拿着把小锥子在凿。 顾沈迟按住他,一只冰凉的手掌贴在他的胸口,一丝冰系的能量轻柔柔地探进经脉,缠上受伤的地方,苏怀瑾被冻得一哆嗦,却惊奇地发现那里好像不是那么疼了。 该说不愧是有主角光环的男人吗,连冰系异能都有治疗效果? 顾沈迟好像看出他在想什么,却没有低头看他,只是冷淡道:“只是略微镇痛而已,你伤得不算太重,但也不可轻忽,回去以后让李先生好好给你看看。” “咳是。”苏怀瑾有点尴尬地点了点头,他总觉得这个男人能够看穿自己——也许是上一世跟那个会读人心的希尔维斯相处多了的后遗症,现在他看着顾沈迟透彻而深邃的眼睛,感觉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完全无可遁形。 呸呸呸,干嘛要把他和希尔维斯联系起来,他们简直没有一点共通之处! 顾沈迟没再说话,径直抱着他飞到了一座低矮的小房子前面——末世来临之前,曾经出现过一场震级不算太大的地震,波及的范围却几乎覆盖了整个国家,以至于城市里许多建筑都变成了危楼,惊弓之鸟的人们根本不敢往进住,政|府便只能在空地上搭建了一些窝棚,供普通人简单的生活所需。 眼前这个看上去结结实实的小房子,一看就知道是给有身份的人避难用的——根据陈旭初的记忆来说,恐怕九级地震都震不塌,更别说丧尸的攻击了。 苏怀瑾认得这儿,这是一位末世之前就特别有名的老中医的住所,末世来临之后,这位姓李的老先生居然跟那些年轻人一起成为了第一批觉醒异能的人,他的异能是木系的,攻击力不强,但配合上肚子里浩瀚的中医知识,使得其中温和的治疗能力被极为有效地发挥了出来,现在基本上是b市安全区除了顾沈迟之外最出名的人。 甚至,有些愣头青也许还敢在顾区长面前嚣张一小下,在他老人家这里却完全不敢造次——毕竟谁这辈子能保证自己不受到致命的伤害呢,到时候,这位可就是能拉回你一条小命的救世主了。 末世不管是医疗资源还是能快速治疗的医生都颇为难得,患者们可没资格再像hé pg年代那样搞医闹甚至袭击医生了。 ——那要是被人看到了,整条街上的人都会冲过来教他做人的。 顾沈迟终于把苏怀瑾放了下来,用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腰帮他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堪称恭敬地按响了门铃。 其实苏怀瑾主观是很想挣脱出来的,他可没有看上去伤得那么重,也就是受了点儿内伤吐了点儿血嘛,作为光明系异能的拥有者,这点儿小伤他还得时刻留意着别被血脉里的光明能量不小心就治愈了呢。 这个作为他的底牌,他现在可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之前在跟那只si ji丧尸打的时候他专门做过实验,他的光明异能甚至能够清除丧尸病毒,使被丧尸抓伤咬伤的人恢复正常,他有理由相信,等把体内的能量一步步提纯c练到足够高的等级,他甚至有能力净化已经转化成丧尸的人类! 当然,只是对刚刚转化的人来说——变成丧尸的时间一长,躯体原本的灵魂就完全被挤压出去c轮回转世了,他总不能再给人家拉回来,那连神都做不到。 再说就算能做到,他也不会那么干,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规律,这些遭遇横死之人固然可怜,但如果恢复他们的记忆使他们复活,那对他们已经转世所成之人又是多么不公? 那基本上已经跟shā rén没有区别了。 门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厚重的大门被猛然开启,刘子萌焦虑的脸出现在后面。 这姑娘在看到苏怀瑾的一瞬间眼睛里简直放射出光来,嗖地起跳就想往他怀里蹦,苏怀瑾被吓得忍不住后退一步,旁边的顾沈迟却反而上前,不容置疑地把这个小外甥女拦了下来。 “哎呀小舅你干嘛,”刘子萌嚷嚷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我陈大哥怎么样了,哎你让我看看他呀!” “别闹,”顾沈迟冷冷的声音颇具威严,刚才还张牙舞爪的小姑娘被冻得一缩脖子,万份不情愿地安分下来,“你表哥受伤了,别动他。” 刚才是谁又抱又搂了一路来着?切,伪君子。 苏怀瑾自行横跨一步,脱离了他的保护范围,笑眯眯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我没事,别担心。” “那就” “肋骨断了两根,侧腹穿透伤,左肩脱臼,胫骨也受伤了,”顾沈迟仿佛是专门来拆台的,用那种冰冷而平板的声音在旁边念道,“你再不让他进去给李先生看,是想看到一个死掉的表哥吗?” 苏怀瑾:“” 熊孩子怎么说话呢!说好的冰山人设不崩? 不过这些用来忽悠刘子萌显然是足够了的,可怜的小姑娘给吓唬得够呛,连忙往旁边一跳,想抓他又不敢抓,一步三回头地把人往进领。 “教授,教授!”她一边走一边扯起嗓门儿来叫,“我哥来啦,您快给他看看吧!” 刘子萌是学中医的学生,本来就打算研究生的时候考到这位李老先生名下的,早先顾家大姐就各种托关系带女儿去拜过师,小姑娘聪明伶俐专业扎实的,也很得大师喜爱,所以虽然她现在běn kē还没毕业,但其实已经板上钉钉成为其名下弟子。 所以这次回到b市,顾沈迟干脆就把她也安排到这儿住来了,李教授和他几个得意的研究生博士生都被好好地保护在这儿,专门给异能者们ti g一ng专业支持。 说来也怪,在针对异能者的治疗上,中医的效果简直好得不得了,再加上老先生自己的木系异能,那效果简直是神乎其技。 异能者的身体似乎也产生了某种变异,比如说苏怀瑾现在这样的,外伤还好说,那些及至脏腑的内伤根本不是科学仪器或者化学药物能够玩得转的。 他跟着刘子萌往里走,顾沈迟竟然也冷着脸跟在后面,要不是他气势太强,简直跟个保镖似的。 苏怀瑾根本不care他的存在,见到年轻人就微笑问好,见到老人就连忙谦恭行礼,他本身的古礼便绝对学得比这时代任何人都好,做来毫不做作,反而潇洒优雅,甚有名士之风,见到老教授的时候聊了两句,就成功把本来看上去不太情愿的对方说得和颜悦色。 老先生身份资历摆在那里,连对顾沈迟这个区长都从来不假辞色——搞这个的人不免有些清高,很是不喜欢顾区长身上那股一点都不谦虚不温和的铁血气质,连带着对他素未谋面的样子也没什么好印象。 其实整个顾家老先生都不是太感冒,也就是刘子萌这个小辈儿活泼可爱,又是他的小徒弟,能得些他另眼相看。 不过现在看来唔,倒是这男娃娃才真讨人喜欢得紧,也不知道姓顾的是怎么教导出来的,简直出淤泥而不染嘛! 顾沈迟在一边看着一老一小两个人笑得亲切和谐,脸上又黑了一个色阶。 苏怀瑾身上的伤确实不算严重,毕竟死了那么多次,就算实力没本质上的长进,在经验上也已经把区区一个si ji丧尸摸透了,最后要不是为了在顾区长面前隐藏实力,他甚至在回安全区的路上就能用光明能量把那点儿伤都抚平了。 老先生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包银针来,柔柔的绿色能量在针上浅浅附了一层,他眯着眼睛在年轻的病人身上扎了几下,苏怀瑾惊奇地发现,自己瞬间就不疼了。 这也太 “好了吗好了吗?”刘子萌在一边急切地快要上窜下跳,也不顾平日里对这个老师有些畏惧的尊敬了,恨不得冲上来揪他的白胡子,“教授,我表哥之前受了很重的伤,是在特别糟糕的情况下觉醒异能的,这会不会对他以后有什么影响啊?” 李老先生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苏怀瑾的眼神却有些探究:“影响自然是有的,不过小陈年轻,平时也不少锻炼,身体底子好的很,也没有什么大碍。” 顾沈迟皱了皱眉头:“究竟会有什么影响,麻烦您说清楚,以后我也好把他安排到合适的地方去。” 还瘦着伤呢你就开始惦记廉价劳动力啦?简直是黄世仁转世。 苏怀瑾暗暗腹诽了一声——这场景虽然稍有变化,但大致还是他在陈旭初记忆里见到过的,他一开始对顾沈迟就没有任何好印象,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家的一举一动,就是好话都能给他挑出刺儿来,更别说顾区长真是从来不懂得讲话的艺术了。 老先生显然是跟苏怀瑾一个脑回路的,他看着对面的年轻rén iàn色微微一黯,方才放松随意的气息一下子被收起来,就很想拿起拐棍往那冰块儿脸脑袋上敲。 别说他们才刚认识一会儿,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什么的,用在忘年交上也是可以的嘛。 “放心吧,养上个把星期就生龙活虎了,”老先生终究还是顾忌了一下堂堂区长的威严,龙头拐杖在地上狠狠一墩算是过了干瘾,横眉立目地把康复时间延长了两倍,“我说你呀,也别整天想着那点儿打打杀杀的,城外情况是挺危急,可就差他一个二级异能者吗?” 苏怀瑾开始低着头不说话,等老先生说完了才佯作不安地想要出声制止:“李教授您别这么说,区长他他也是为了这城里的民众,我就是再怎么样,也好歹是一份战力,也理所应当为了打退丧尸而努力的。” 老人家很孩子气地瞪了他一眼:“让你说话了吗,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被呲儿了的苏公子臊眉耷眼地继续装乖,眼角瞥见顾大冰块竟然难得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哈哈哈,总有你的克星是不是! 老先生又嘱咐了一会儿注意事项,顺带瞪了顾沈迟好几眼,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临别的时候刘子萌依依不舍,把苏怀瑾拉到一边儿去吹胡子瞪眼的提醒了他一番不许再见吴钰。 “我可是听说了,”小姑娘叉着腰,气势十分强盛,“姓吴的竟然运气好,在外城遇到了小舅巡逻,不然早就给丧尸们撕掉了。” 苏怀瑾的喉结动了动:“是是顾先生救了他?” “可不是,”刘子萌气呼呼的,“我都告诉小舅他路上偷了我们的东西了,可是小舅好像不是很在意,连我妈都让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怀瑾叹了口气:“现在这么个情形,这种事儿根本就不算是事儿,我们以后自己提防着也就罢了。” “我就是气不过,”刘子萌瞪了他一眼,“我必须警告你,小舅虽然没把他怎么样,但明显也是很讨厌他的,你如果再跟他走到一起去,我可是要告状了。” 苏怀瑾一愣,这可是他记忆中没有的场景。 他慢慢地问道:“区长他表现得很不喜欢吴钰?” “何止不喜欢,”刘子萌夸张地咧了咧嘴,“就算他有能用到那小人的地方,也绝不可能对差点害死自己外甥女和样子的坏蛋和和气气的吧?姓吴的那点儿花言巧语在小舅面前根本就不顶事儿,我看小舅连他说的一个字都不相信。” “至于你,”她凶巴巴地锤了锤苏怀瑾的胸口,“你可千万千万别再给他骗了!听到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末世共临巅峰(7)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周澜被他当头一呛, 一张俊脸都气得扭曲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苏若瑜,我都为你” “你为我?”苏若瑜不屑地冷笑一声, 阴森森道, “周子卿,你还以为谁都像我哥一样傻的吗, 闭嘴在那儿安生待着,你想清楚,今天除了你, 可没别人知道我来过这儿。” 周澜面色铁青,他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对方话里威胁的含义——苏若瑜的武功不是他能比得了的,今天他们来这儿是为了解决苏怀瑾,可若是苏若瑜将自己一块儿“解决”了, 也不会有人查到他的头上。 好个苏静渊,他还以为这次对方总要有所感动, 没想到 苏怀瑾来回看了看弟弟和安王, 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是了周澜当年去赈灾的那段时间正好是若瑜出门游历的当口儿,西北游侠遍地,他们会在那里相遇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苏若瑜注意到他的眼神,没再理会脸色难看的安王, 用一种不甚在意的口气解释道:“你想的大致没错,当年我在北地斩杀了宁王府那个作威作福的小崽子,可把老匹夫气得够呛, 那时周澜也在, 他对我们两个人一定印象深刻。” 宁王其实不算多老, 他是先帝的大皇子,刚好比安王又大了七岁,如今也还未至不惑,但单论年纪,也确实足以给苏若瑜当爹了。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怀瑾苦笑了一下,却牵动了伤口,嘶地倒抽一口冷气——他觉得自己肋骨约莫是断了,至少也裂了一根,然而这种疼痛在眼下忽然变得无足轻重,毕竟他连自己是否能再活过一炷香的时间都不怎么有把握。 周澜是处心积虑地要让他给年少轻狂的苏若瑜顶罪——当然,这法子的最终目的绝不只是择出来苏若瑜,若所料不错,周澜定是打着借此机会示弱,并在之后抓住宁王把柄的主意。 所以他们两个,无关庇护,倒像是处于一种奇妙的合作关系。 只是苏若瑜苏怀瑾有些犹豫,他反倒拿不准这位血亲到底在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苏若瑜从不是怕事的人,更绝不可能从五年前就筹谋着要用亲哥哥当挡箭牌,那到底是什么让他决定帮助安王的呢,总不可能是因为爱情吧? 只瞧瞧方才连表字都不让人家叫的德行,这个可能就完全能排除了。 “痛吗?”苏若瑜温柔地笑了笑,蹲下身来把手掌放到他的侧腹,完全忽视了些许微弱的抵抗,“我也不想的哥哥,不要再试图从我面前逃走了。” 苏怀瑾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们两个今天来这儿” “放心,不会很痛的,”苏若瑜细心地将他额上一缕从整齐发髻中散落出的乌发别到耳后,动作和语气都好像是在对着深爱的qg rén一般——或者也的确是,“哥哥,这些年我走过大江南北,认识许多人,见过许多事,我发现,若想让你永远都不离开我,似乎只有一种办法。” “不”苏怀瑾只觉得满腔不可置信,苏若瑜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饶是他再迟钝也不会听不出对方的意思,可不仅性别相同,他们还是兄弟啊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你的影子。”苏若瑜展开一个诡异的微笑,“我娘——哦,是我们娘,她在爹面前倒总是一副温顺柔弱的样子,私底下,呵” 他意味深长道:“你看看我的样子,也大致能够明白了。” “静渊” “静水流深,未知其渊,哥哥取的表字,倒真是很适合我,”苏若瑜眨眨眼,“十二岁那年我才终于摆脱那个老妖女,然后见到了你——简直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心醉。” “不不不,我并没有嫉妒的意思,我爱你——” “苏若瑜!”苏怀瑾惊怒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为什么不,”苏若瑜静静地看着他,“与你朝夕相处而不许动心——太苛求了,我恨不得你的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可是!” 他猛然间显得愤怒起来,握在苏怀瑾肩上的手指也收紧了:“可为什么你心里总有那么多东西,那些百姓到底与你何干?小皇帝又何德何能让你呕心沥血?还有父亲,他苏则何曾关心过你天地君亲师,这些人c这些人” 苏怀瑾吃痛地甩脱了他:“荒唐,我是你哥哥!” “荒唐吗?”苏若瑜轻叹着前倾,呼出的气息拍打在他脸上,甚是灼热,“也许吧但我早就万劫不复了。” 他一口咬上苏怀瑾的脖颈,尖利的牙齿瞬间刺破了皮肤,细细的血线流淌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后面的周澜被惊吓地打了一个嗝儿,但显然没人会在意他。 苏怀瑾极为剧烈地反抗起来,饶是苏若瑜有内力傍身,一时竟也无法像方才那样轻易制住他,但力量的绝对差距让这爆发式的垂死挣扎也如同蚍蜉撼树,高烧和接二连三的折磨消磨掉了苏怀瑾绝大多数的力气,他很快脱力软在了弟弟的怀里。 身上一些较重的伤口在动作间裂开了,有鲜明的血色透过洁白的里衣渗出来,束发的发带也散开来,乌黑柔顺的发丝散落一肩,苏怀瑾重重喘息着,浑身被汗打湿得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薄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精致漂亮的曲线。 他的头无力地后仰着,鼻梁挺秀,在颊侧渲染出淡淡的阴影,修长的脖颈线条美得惊心动魄,仿佛垂死的天鹅。 苏若瑜的呼吸有些粗重起来。 他并未着意控制自己,苏怀瑾的下唇刚刚被咬破了,苏若瑜用食指擦过那些血迹,重重揉按几下,用指尖拨开紧合的牙齿,在对方微微怔忡还未会意之时,凑上去狠狠吸吮啮咬起来。 苏怀瑾脑中一炸,又想开始挣动,可力气完全消失的躯体并不是单靠意志便能够驱动的,他的后脑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甚至连稍微闭合唇齿都做不到,只能被迫大张着任由索取,甚至连舌头都被玩|弄得不堪躲避,无法吞咽的津液自口角流下,带着血色划出道道痕迹。 “你还指望着苏则或永宁来救你吗?”苏若瑜良久才放过了他,冷笑着反手点晕了身后怔愣住的安王,伸手粗暴地扯裂了哥哥身上松垮的衣衫,“你知道吗早在你‘纠缠’周澜的消息传出去后,他就宣布与你父子关系一刀两断。” “至于大长公主,她现在自身难保——方才她没说究竟为什么要匆匆离去吧?你难道还不明白,若不是出了大事,她怎么能放心让你跟这姓周的牲口独处一室?” “够够了!” 苏怀瑾的眸子已然完全失去了温度,墨黑的双瞳明澈却不见底。 苏若瑜对上他的眼睛,突然竟愣了一下,随即却露出更狂怒的神色:“你又这样看我——” 他怒极扬手,狠狠冲着面前人颊侧扇过去。 苏怀瑾被扇得头一偏,鲜血顿时顺着破裂的唇角淌下来,他一阵头晕眼花,只感到下巴被一只有力的手捏得生疼,头被抬了起来,视野中却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分明。 一只灼热的手触到了他光|裸的胸口上,那陌生的触感让苏怀瑾一阵作呕,他难以忍受地一张口,只感觉一股带有铁锈味的咸腥液体从喉中喷涌而出。 不不要! 时间在骤然间静止。 这并不是在极短愤怒和痛苦之下产生的错觉,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形容,而是时间真的静止了。 苏怀瑾意识到这件事,是因为苏若瑜忽然停下了一切动作——并不是身体僵直的那种停下,而是连同他的呼吸c力道,以及一切证明生命存在的依据,这些统统都不见了。 他第一时间手脚并用地从那个定格了姿势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那并不太容易,虽然苏若瑜已经不再会随着他的动作而调整力度,但被凝固住的力道却并没有削减。 苏怀瑾翻滚到湿冷的地面上,喉中的血沫和冷意令他止不住呛咳。 他全身都在颤抖,恶心的感觉从胸口泛上来,造成条件反射的干呕他几乎错觉自己快要死了。 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后背上。 “你还好吗?” “什么?” 所有痛苦的感觉都奇迹般在一瞬间消失,温暖的力气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充满四肢百骸,那种感觉太过舒适玄妙,以至于他完全回不过神来。 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那个阴冷逼仄的牢房,还是仅仅从头顶上小小的铁窗透出难得的光线,苏怀瑾猛然站起来,惊异地发现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唯一变化的是,一直只有他们三个人存在的牢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全身萦绕着淡淡白光的男人——刚才那个把手搭在他背上的c出声问话的男人。 他的身形修长,面孔却模糊不清,但只要看到他,心境便会奇迹般地平和下来,甚至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敬仰尊崇。 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他会杀死你。” 苏怀瑾眨眨眼,终于从过于超出想象的事件发展中稍稍找回自己的理智。 时间仿佛真的静止了——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苏若瑜和安王都被禁锢在时间里,只有他和这个男人超脱其外。 “我知道,”他苦笑着抬手行了一礼,“不知阁下?” 男人轻轻笑了:“面吾之大神通仍不卑不亢c临奇耻大辱尚能不骄不躁,果然不错。” 苏怀瑾静静听着,他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插口的余地,若不是这个人,他马上便可能遭受堪称生不如死的折磨,而若这人想对他做什么,他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你的命格不该如此,”男人似乎是又观察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前日星盘扰乱,恶宿横出,倒带出不少祸事。” “” 看他似懂非懂的样子,男人无奈一笑:“与你说这些作甚,我只与你说,今日自你身死,大周将陷入连年战火,江山易主,苍生倒逆,天地间冤魂哀鸣,终日不休。” 随着他的诉说,那惨烈的一幕幕血色仿佛真的出现在了苏怀瑾面前:疆场上的浴血搏杀c马革裹尸,孤儿寡母泣血哀号,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c饿殍遍地。 幻境被猛然收回的时候,似乎过去的只是一瞬间,又似乎时间已过经年。 “这一切”苏怀瑾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他死死地盯住那男人的眼睛,“是因为我?” “不——”男人叹息一声,“你也不过是逆乱之间牺牲的棋子,但纵观全局只有你拥有拨转乾坤的能力。” “一切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你愿意为之付出足够的代价吗?” 苏怀瑾只觉口干舌燥,方才看到的真实一切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刚才纠结于的那些仇怨忽然变得如此淡薄,几乎要从他的意识中消失。 在听到问话的一瞬间,他便斩钉截铁答道,“我愿意。” 不知为什么,他对这男人有一种特殊的信任感,仿佛知道他定不会让自己去做什么违背本心之事,也根本不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 男人为他的毫不犹豫的果决顿了顿,随即郑重开口道:“时间是上神最珍贵的馈赠——这次星盘扰乱改写了不少人的命格,你要穿梭于他们的人生当中,拨乱反正,以此换取时间回溯的机会。” “你要想好,背负那么多人的人生,那么多真实而沉重的记忆,你很可能会在其中迷失了自己。” “我不在乎,”苏怀瑾微微一笑,“我情愿付出我所拥有的一切,即使粉身碎骨c万劫不复。” 饶是谢长风和苏怀瑾本人都性格寡淡,也不可能对这样的惨剧无动于衷。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如果记忆没有出错,那么现在就是陈林带领魏军攻来之前的那最后一段时间,而只要这次他坚守山门不开,以苍云天险易守难攻的特性,魏军神机营的火炮运不上来,想要攻破可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苏怀瑾再也坐不住了,他略微运了运功,觉得身上的伤确实已经没有大碍,便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出门去,准备熟悉一下记忆中的那些攻击方式,确保自己不会再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以前可从来没学过内功这种高深的武林技艺,虽然从苏若瑜那里听到过江湖人神乎其技的战斗方式,可自古江湖庙堂不两立,他还真没去好生了解过,眼下除了谢长风深深刻在脑中的记忆和一身深厚内功,他就跟一个初入山门的普通人没两样。 不过好在,身体还是谢长风的身体,一些镌刻在本能之中的战斗记忆是不会改变的苏怀瑾苦中作乐地想到,这至少能够确保自己不至于被无名小卒斩于剑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边努力回想边摆了个起手式,打算先演练一遍闻名天下的长风剑法。 “师尊” 待苏怀瑾磕磕绊绊地做完第一遍,刚想喘口气,就听见一道清亮的童音在身后响起来。 他叹了口气,露出安抚的笑容转身,对一脸担心的小少年温言道:“我没事,元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在前面帮着明虚师兄?” 这孩子正是先前明虚跟他提到的谢元。 谢元是谢长风在山下游历的途中捡到的——他们一家生活在大魏西北边境,那里气候苦寒,且是抗击戎人的第一线,自来生活十分艰苦。 戎人南侵向来是中原百姓的一大浩劫,谢长风下山之后一路向北,就是想到边境去试试自己的剑法,他雄心勃勃地想要深入大漠王庭,斩下单于头颅,顺利的话,还能借此挑起三位王子的夺位之争,让他们几年之内无力犯境。 他无疑成功了,虽然身受重伤,但谢长风的名声经此一役真正开始响彻西北大地,北地人人传诵这位少年人的侠名,那年他才只有十五岁。 重伤的谢长风在大漠中奔逃了三天才甩脱戎人的追捕,之后便再坚持不住,昏迷在风沙之中——若不是后来遇上了放牧归家的谢元,恐怕此后五年间中原武林的波澜壮阔便要被改写了。 谢元比谢长风年幼整整十岁,当时还是一个有些害羞的孩子,却很懂事,小小年纪便知道为父母分忧——他的父母也是热情而通情达理的人,在小儿子捡回家一个重伤濒死的“旅者”后非但未曾责怪,还尽心尽力地用了些土办法给他疗伤。 也亏得谢长风年轻力强且内功深厚,在谢元家里养了不出十天便神志清醒起来,甚至能够下床行走了。 只是离能动武还差得远。 偏偏天有不测风云,谢长风养伤的第十天,一队盔甲鲜明的士兵攻进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开始的时候,谢长风还当是戎人王庭戍卫查到他身在此处,想着哪怕身死也万万不能连累这一村百姓,然而等他强撑着身体出了门,才发现那分明就是一队队汉人,身上穿着的也都是大魏正规戍卒的军服。 他隐约想起来来到北地后曾听说,有些草菅人命的将军会让手下士兵屠杀没有反抗能力的边境百姓,砍下他们的头颅稍作修饰,便拿去跟朝廷邀功请赏 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谢长风心中最后一点对王朝正统的希望也被消磨殆尽,他拼命想要救下那里的百姓,遭到重创的身体却实在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在谢元父母的恳求下,带着他们的小儿子冒死突围而出。 他带着谢元艰难跋涉,好在并没有多少人费心来追他们,魔鬼一样的士兵们在宁静的山村毫无顾忌地烧杀抢掠,他们甚至放了一把大火来毁灭罪证,焚烧产生的烟尘被北风吹得很远,比大漠的风沙更易使人落泪。 那之后,谢长风便一刻不敢停地带着谢元直返苍然,直到亲手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托付到师尊手里,才放心地昏迷过去。 醒来之后的谢长风变得沉默了许多,他开始越来越像是江湖人心目中的大侠,而非一个年少跳脱的青年人,他让当时还没有名字的谢元跟了自己的姓,并收他为徒c悉心教导。 其实若不是他们两个的年纪差距实在不够,他是想像师尊对自己那样收谢元为义子的。 那次谢长风在山上将养了整整一年才再度下山,然后——便遇到了陈林和洪文承。 现在,距离他把谢元带回山上已有五年过去,这五年来他们聚少离多虽然谢长风向所有师门好友强调过这孩子对他的重要性,可除了开始时养伤的那年他对谢元悉心教导,之后却鲜少有机会与谢元单独相处。 甚至谢元现在顶着他唯一亲传弟子的名头,却连长风剑法都没有被传授过。 苏怀瑾叹了口气,他知道谢长风心里是真的疼爱这个孩子,只是他忙于为天下奔波,以致于忽略了眼前之人——又何止于谢元呢,不论是担着他恋人身份的陈林,还是苍然派的长辈同门,甚至是他一心孺慕的师父,谢长风在这五年里跟他们相处的时间都是少之又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末世共临巅峰(7)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周澜被他当头一呛, 一张俊脸都气得扭曲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苏若瑜,我都为你” “你为我?”苏若瑜不屑地冷笑一声, 阴森森道, “周子卿,你还以为谁都像我哥一样傻的吗, 闭嘴在那儿安生待着,你想清楚,今天除了你, 可没别人知道我来过这儿。” 周澜面色铁青,他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对方话里威胁的含义——苏若瑜的武功不是他能比得了的,今天他们来这儿是为了解决苏怀瑾,可若是苏若瑜将自己一块儿“解决”了, 也不会有人查到他的头上。 好个苏静渊,他还以为这次对方总要有所感动, 没想到 苏怀瑾来回看了看弟弟和安王, 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是了周澜当年去赈灾的那段时间正好是若瑜出门游历的当口儿,西北游侠遍地,他们会在那里相遇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苏若瑜注意到他的眼神,没再理会脸色难看的安王, 用一种不甚在意的口气解释道:“你想的大致没错,当年我在北地斩杀了宁王府那个作威作福的小崽子,可把老匹夫气得够呛, 那时周澜也在, 他对我们两个人一定印象深刻。” 宁王其实不算多老, 他是先帝的大皇子,刚好比安王又大了七岁,如今也还未至不惑,但单论年纪,也确实足以给苏若瑜当爹了。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怀瑾苦笑了一下,却牵动了伤口,嘶地倒抽一口冷气——他觉得自己肋骨约莫是断了,至少也裂了一根,然而这种疼痛在眼下忽然变得无足轻重,毕竟他连自己是否能再活过一炷香的时间都不怎么有把握。 周澜是处心积虑地要让他给年少轻狂的苏若瑜顶罪——当然,这法子的最终目的绝不只是择出来苏若瑜,若所料不错,周澜定是打着借此机会示弱,并在之后抓住宁王把柄的主意。 所以他们两个,无关庇护,倒像是处于一种奇妙的合作关系。 只是苏若瑜苏怀瑾有些犹豫,他反倒拿不准这位血亲到底在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苏若瑜从不是怕事的人,更绝不可能从五年前就筹谋着要用亲哥哥当挡箭牌,那到底是什么让他决定帮助安王的呢,总不可能是因为爱情吧? 只瞧瞧方才连表字都不让人家叫的德行,这个可能就完全能排除了。 “痛吗?”苏若瑜温柔地笑了笑,蹲下身来把手掌放到他的侧腹,完全忽视了些许微弱的抵抗,“我也不想的哥哥,不要再试图从我面前逃走了。” 苏怀瑾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们两个今天来这儿” “放心,不会很痛的,”苏若瑜细心地将他额上一缕从整齐发髻中散落出的乌发别到耳后,动作和语气都好像是在对着深爱的qg rén一般——或者也的确是,“哥哥,这些年我走过大江南北,认识许多人,见过许多事,我发现,若想让你永远都不离开我,似乎只有一种办法。” “不”苏怀瑾只觉得满腔不可置信,苏若瑜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饶是他再迟钝也不会听不出对方的意思,可不仅性别相同,他们还是兄弟啊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你的影子。”苏若瑜展开一个诡异的微笑,“我娘——哦,是我们娘,她在爹面前倒总是一副温顺柔弱的样子,私底下,呵” 他意味深长道:“你看看我的样子,也大致能够明白了。” “静渊” “静水流深,未知其渊,哥哥取的表字,倒真是很适合我,”苏若瑜眨眨眼,“十二岁那年我才终于摆脱那个老妖女,然后见到了你——简直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心醉。” “不不不,我并没有嫉妒的意思,我爱你——” “苏若瑜!”苏怀瑾惊怒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为什么不,”苏若瑜静静地看着他,“与你朝夕相处而不许动心——太苛求了,我恨不得你的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可是!” 他猛然间显得愤怒起来,握在苏怀瑾肩上的手指也收紧了:“可为什么你心里总有那么多东西,那些百姓到底与你何干?小皇帝又何德何能让你呕心沥血?还有父亲,他苏则何曾关心过你天地君亲师,这些人c这些人” 苏怀瑾吃痛地甩脱了他:“荒唐,我是你哥哥!” “荒唐吗?”苏若瑜轻叹着前倾,呼出的气息拍打在他脸上,甚是灼热,“也许吧但我早就万劫不复了。” 他一口咬上苏怀瑾的脖颈,尖利的牙齿瞬间刺破了皮肤,细细的血线流淌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后面的周澜被惊吓地打了一个嗝儿,但显然没人会在意他。 苏怀瑾极为剧烈地反抗起来,饶是苏若瑜有内力傍身,一时竟也无法像方才那样轻易制住他,但力量的绝对差距让这爆发式的垂死挣扎也如同蚍蜉撼树,高烧和接二连三的折磨消磨掉了苏怀瑾绝大多数的力气,他很快脱力软在了弟弟的怀里。 身上一些较重的伤口在动作间裂开了,有鲜明的血色透过洁白的里衣渗出来,束发的发带也散开来,乌黑柔顺的发丝散落一肩,苏怀瑾重重喘息着,浑身被汗打湿得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薄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精致漂亮的曲线。 他的头无力地后仰着,鼻梁挺秀,在颊侧渲染出淡淡的阴影,修长的脖颈线条美得惊心动魄,仿佛垂死的天鹅。 苏若瑜的呼吸有些粗重起来。 他并未着意控制自己,苏怀瑾的下唇刚刚被咬破了,苏若瑜用食指擦过那些血迹,重重揉按几下,用指尖拨开紧合的牙齿,在对方微微怔忡还未会意之时,凑上去狠狠吸吮啮咬起来。 苏怀瑾脑中一炸,又想开始挣动,可力气完全消失的躯体并不是单靠意志便能够驱动的,他的后脑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甚至连稍微闭合唇齿都做不到,只能被迫大张着任由索取,甚至连舌头都被玩|弄得不堪躲避,无法吞咽的津液自口角流下,带着血色划出道道痕迹。 “你还指望着苏则或永宁来救你吗?”苏若瑜良久才放过了他,冷笑着反手点晕了身后怔愣住的安王,伸手粗暴地扯裂了哥哥身上松垮的衣衫,“你知道吗早在你‘纠缠’周澜的消息传出去后,他就宣布与你父子关系一刀两断。” “至于大长公主,她现在自身难保——方才她没说究竟为什么要匆匆离去吧?你难道还不明白,若不是出了大事,她怎么能放心让你跟这姓周的牲口独处一室?” “够够了!” 苏怀瑾的眸子已然完全失去了温度,墨黑的双瞳明澈却不见底。 苏若瑜对上他的眼睛,突然竟愣了一下,随即却露出更狂怒的神色:“你又这样看我——” 他怒极扬手,狠狠冲着面前人颊侧扇过去。 苏怀瑾被扇得头一偏,鲜血顿时顺着破裂的唇角淌下来,他一阵头晕眼花,只感到下巴被一只有力的手捏得生疼,头被抬了起来,视野中却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分明。 一只灼热的手触到了他光|裸的胸口上,那陌生的触感让苏怀瑾一阵作呕,他难以忍受地一张口,只感觉一股带有铁锈味的咸腥液体从喉中喷涌而出。 不不要! 时间在骤然间静止。 这并不是在极短愤怒和痛苦之下产生的错觉,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形容,而是时间真的静止了。 苏怀瑾意识到这件事,是因为苏若瑜忽然停下了一切动作——并不是身体僵直的那种停下,而是连同他的呼吸c力道,以及一切证明生命存在的依据,这些统统都不见了。 他第一时间手脚并用地从那个定格了姿势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那并不太容易,虽然苏若瑜已经不再会随着他的动作而调整力度,但被凝固住的力道却并没有削减。 苏怀瑾翻滚到湿冷的地面上,喉中的血沫和冷意令他止不住呛咳。 他全身都在颤抖,恶心的感觉从胸口泛上来,造成条件反射的干呕他几乎错觉自己快要死了。 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后背上。 “你还好吗?” “什么?” 所有痛苦的感觉都奇迹般在一瞬间消失,温暖的力气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充满四肢百骸,那种感觉太过舒适玄妙,以至于他完全回不过神来。 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那个阴冷逼仄的牢房,还是仅仅从头顶上小小的铁窗透出难得的光线,苏怀瑾猛然站起来,惊异地发现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唯一变化的是,一直只有他们三个人存在的牢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全身萦绕着淡淡白光的男人——刚才那个把手搭在他背上的c出声问话的男人。 他的身形修长,面孔却模糊不清,但只要看到他,心境便会奇迹般地平和下来,甚至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敬仰尊崇。 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他会杀死你。” 苏怀瑾眨眨眼,终于从过于超出想象的事件发展中稍稍找回自己的理智。 时间仿佛真的静止了——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苏若瑜和安王都被禁锢在时间里,只有他和这个男人超脱其外。 “我知道,”他苦笑着抬手行了一礼,“不知阁下?” 男人轻轻笑了:“面吾之大神通仍不卑不亢c临奇耻大辱尚能不骄不躁,果然不错。” 苏怀瑾静静听着,他知道自己现在并没有插口的余地,若不是这个人,他马上便可能遭受堪称生不如死的折磨,而若这人想对他做什么,他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你的命格不该如此,”男人似乎是又观察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前日星盘扰乱,恶宿横出,倒带出不少祸事。” “” 看他似懂非懂的样子,男人无奈一笑:“与你说这些作甚,我只与你说,今日自你身死,大周将陷入连年战火,江山易主,苍生倒逆,天地间冤魂哀鸣,终日不休。” 随着他的诉说,那惨烈的一幕幕血色仿佛真的出现在了苏怀瑾面前:疆场上的浴血搏杀c马革裹尸,孤儿寡母泣血哀号,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c饿殍遍地。 幻境被猛然收回的时候,似乎过去的只是一瞬间,又似乎时间已过经年。 “这一切”苏怀瑾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他死死地盯住那男人的眼睛,“是因为我?” “不——”男人叹息一声,“你也不过是逆乱之间牺牲的棋子,但纵观全局只有你拥有拨转乾坤的能力。” “一切若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你愿意为之付出足够的代价吗?” 苏怀瑾只觉口干舌燥,方才看到的真实一切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刚才纠结于的那些仇怨忽然变得如此淡薄,几乎要从他的意识中消失。 在听到问话的一瞬间,他便斩钉截铁答道,“我愿意。” 不知为什么,他对这男人有一种特殊的信任感,仿佛知道他定不会让自己去做什么违背本心之事,也根本不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 男人为他的毫不犹豫的果决顿了顿,随即郑重开口道:“时间是上神最珍贵的馈赠——这次星盘扰乱改写了不少人的命格,你要穿梭于他们的人生当中,拨乱反正,以此换取时间回溯的机会。” “你要想好,背负那么多人的人生,那么多真实而沉重的记忆,你很可能会在其中迷失了自己。” “我不在乎,”苏怀瑾微微一笑,“我情愿付出我所拥有的一切,即使粉身碎骨c万劫不复。” 饶是谢长风和苏怀瑾本人都性格寡淡,也不可能对这样的惨剧无动于衷。 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如果记忆没有出错,那么现在就是陈林带领魏军攻来之前的那最后一段时间,而只要这次他坚守山门不开,以苍云天险易守难攻的特性,魏军神机营的火炮运不上来,想要攻破可是难上加难。 想到这里,苏怀瑾再也坐不住了,他略微运了运功,觉得身上的伤确实已经没有大碍,便取下墙上挂着的宝剑出门去,准备熟悉一下记忆中的那些攻击方式,确保自己不会再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以前可从来没学过内功这种高深的武林技艺,虽然从苏若瑜那里听到过江湖人神乎其技的战斗方式,可自古江湖庙堂不两立,他还真没去好生了解过,眼下除了谢长风深深刻在脑中的记忆和一身深厚内功,他就跟一个初入山门的普通人没两样。 不过好在,身体还是谢长风的身体,一些镌刻在本能之中的战斗记忆是不会改变的苏怀瑾苦中作乐地想到,这至少能够确保自己不至于被无名小卒斩于剑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边努力回想边摆了个起手式,打算先演练一遍闻名天下的长风剑法。 “师尊” 待苏怀瑾磕磕绊绊地做完第一遍,刚想喘口气,就听见一道清亮的童音在身后响起来。 他叹了口气,露出安抚的笑容转身,对一脸担心的小少年温言道:“我没事,元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在前面帮着明虚师兄?” 这孩子正是先前明虚跟他提到的谢元。 谢元是谢长风在山下游历的途中捡到的——他们一家生活在大魏西北边境,那里气候苦寒,且是抗击戎人的第一线,自来生活十分艰苦。 戎人南侵向来是中原百姓的一大浩劫,谢长风下山之后一路向北,就是想到边境去试试自己的剑法,他雄心勃勃地想要深入大漠王庭,斩下单于头颅,顺利的话,还能借此挑起三位王子的夺位之争,让他们几年之内无力犯境。 他无疑成功了,虽然身受重伤,但谢长风的名声经此一役真正开始响彻西北大地,北地人人传诵这位少年人的侠名,那年他才只有十五岁。 重伤的谢长风在大漠中奔逃了三天才甩脱戎人的追捕,之后便再坚持不住,昏迷在风沙之中——若不是后来遇上了放牧归家的谢元,恐怕此后五年间中原武林的波澜壮阔便要被改写了。 谢元比谢长风年幼整整十岁,当时还是一个有些害羞的孩子,却很懂事,小小年纪便知道为父母分忧——他的父母也是热情而通情达理的人,在小儿子捡回家一个重伤濒死的“旅者”后非但未曾责怪,还尽心尽力地用了些土办法给他疗伤。 也亏得谢长风年轻力强且内功深厚,在谢元家里养了不出十天便神志清醒起来,甚至能够下床行走了。 只是离能动武还差得远。 偏偏天有不测风云,谢长风养伤的第十天,一队盔甲鲜明的士兵攻进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开始的时候,谢长风还当是戎人王庭戍卫查到他身在此处,想着哪怕身死也万万不能连累这一村百姓,然而等他强撑着身体出了门,才发现那分明就是一队队汉人,身上穿着的也都是大魏正规戍卒的军服。 他隐约想起来来到北地后曾听说,有些草菅人命的将军会让手下士兵屠杀没有反抗能力的边境百姓,砍下他们的头颅稍作修饰,便拿去跟朝廷邀功请赏 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谢长风心中最后一点对王朝正统的希望也被消磨殆尽,他拼命想要救下那里的百姓,遭到重创的身体却实在无能为力,最后只能在谢元父母的恳求下,带着他们的小儿子冒死突围而出。 他带着谢元艰难跋涉,好在并没有多少人费心来追他们,魔鬼一样的士兵们在宁静的山村毫无顾忌地烧杀抢掠,他们甚至放了一把大火来毁灭罪证,焚烧产生的烟尘被北风吹得很远,比大漠的风沙更易使人落泪。 那之后,谢长风便一刻不敢停地带着谢元直返苍然,直到亲手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托付到师尊手里,才放心地昏迷过去。 醒来之后的谢长风变得沉默了许多,他开始越来越像是江湖人心目中的大侠,而非一个年少跳脱的青年人,他让当时还没有名字的谢元跟了自己的姓,并收他为徒c悉心教导。 其实若不是他们两个的年纪差距实在不够,他是想像师尊对自己那样收谢元为义子的。 那次谢长风在山上将养了整整一年才再度下山,然后——便遇到了陈林和洪文承。 现在,距离他把谢元带回山上已有五年过去,这五年来他们聚少离多虽然谢长风向所有师门好友强调过这孩子对他的重要性,可除了开始时养伤的那年他对谢元悉心教导,之后却鲜少有机会与谢元单独相处。 甚至谢元现在顶着他唯一亲传弟子的名头,却连长风剑法都没有被传授过。 苏怀瑾叹了口气,他知道谢长风心里是真的疼爱这个孩子,只是他忙于为天下奔波,以致于忽略了眼前之人——又何止于谢元呢,不论是担着他恋人身份的陈林,还是苍然派的长辈同门,甚至是他一心孺慕的师父,谢长风在这五年里跟他们相处的时间都是少之又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末世共临巅峰(8)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认真倾听状的洪文承:“” 你高兴就好。 苏怀瑾并不高兴, 他深感小崽子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出门在外就变得十分的嚣张没礼貌, 居然抢劫抢到师尊头上来了! 不对, 重点是,他居然做抢劫商队这种没下限的事情! “这位英雄有话c有话好好说”商队管事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大概是被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穿得像是随时要战阵冲杀一样的“正规军”吓到了,“来c来人啊给英雄们献上供奉” 这年头商队出门在外,根本不可能不遇到截道儿的, 只不过大商队武装力量较强,一般小毛贼不敢往上撞——问题是,这同样意味着,他们要面对的都是极为强大的“土匪”, 甚至在起义军势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时候,不少魏廷的低级武将都会带自己的部下换上掩人耳目的衣服出去抢劫, 大发其财。 但连土匪们都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 他们通常不会跟商队完全撕破脸,只是摆出自己的武力威慑,以“买路钱”过活。 管事自然知道这些规矩,又看出眼前的这些“土匪”是仅凭他们商队的些许“高手”完全不可能对付的存在, 于是交供奉交得异常爽快。 “老头儿,”外面谢元的声音又响起来——过去朝夕相处八年,苏怀瑾还从不知道自己乖巧稳重的徒弟竟能发出如此邪气且吊儿郎当的声音, “你打发叫花子啊?瞧你们商队这浩浩荡荡的, 就给这么点儿钱?” “这” 洪文承皱起了眉头:“给的钱应该已经不少了, 这条线儿商队走过很多次,管事也是个有经验的,况且这次本就不是为了赚什么钱,他不可能给的少于一般劫匪们约定俗成的价位。” “所以,大约只有两个可能,”苏怀瑾慢条斯理道,“要么这帮人是新手,根本不知道要多少钱合适,只想着多弄一笔,要么他们就是ěi zhuāng成劫匪的样子故意找茬,你们就要开始准备战斗了。” 两人对视一眼,由于信息的不对等性在瞬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判断。 洪文承深吸了口气,伸手摸上腰间缠绕着的软剑:“这战恐怕不容易,长风,你愿不愿意” “全力出手?”苏怀瑾并没有看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道,“总之我不会让你死的。” “”洪文承紧张地舔了舔下唇,“多谢了。” 其实他原本是想问谢长风愿不愿意发挥他的尖兵优势出去擒下那个头领以解决困境的,但对方现在的态度摆明了不想多管,他便识趣地没有再问。 谢长风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便已经很够意思了,这大概也是看在他现在是李秀德军重要人物的份儿上——洪文承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利用这个承诺,连外面的交涉都不怎么关注了。 苏怀瑾则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斗笠,犹豫片刻,又将之放下了。 “你这是?” “现在再隐瞒身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也不多做解释,象征性地整了整衣袖,整个人又开始散发那种几可乱真的神棍气场。 洪文承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对,开始谢长风尽量隐藏自己身上的特征也不是怕了谁,单纯只是怕麻烦缠身,而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伙强大的敌人盯上他们,他不可能完全避免出手,这样的话,光明正大地把身份亮出来,说不定还能起到些威慑作用。 对了! 洪文承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哎我说,你不如把全部财产都交出来算了,”此时和管事谈判的已经换了一个声音,听起来比之先前的谢元更加油腔滑调——苏怀瑾默默地给他贴上了一张带坏自家可爱徒弟的标签,决定要开始讨厌这个人,“我们大哥仁慈,拿了钱还放你们一条生路,赶紧把钱留下,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这这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那人轻佻地啧了一声,“你说我好生劝你怎么就说不听呢不然这样,我们大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年少有为武功高强,就是可惜还缺个暖床人,你要是能找个绝世大美人儿当我们嫂夫人,就给你们留点儿盘缠怎么样?嘿嘿哎哟!” “哈哈哈,挨打了吧,叫你提起老大的伤心事。” “哎要我说,老大您要不考虑一下,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事儿” “就是就是,这些有钱人家的女眷可都知书达礼如花似玉,和咱们老大也相配!” “去你的,谁还不知道大哥有个神仙似的意中人呐!” “怎么着,大老爷们儿的,难道还要给个娘儿们守身如玉?” “” 外面想起一片哄笑的声音,苏怀瑾听着一大片粗豪汉子们各种起哄,忍不住心头火起。 元儿每日就跟这些人混迹一处实在是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洪文承颇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车里被他捏得变形的栏杆,实在猜不出到底是哪句话戳到了他的逆鳞。 “英雄们” 商队这边请来的好手一个都不敢吱声——他们确实都拳脚功夫不错,对付一般的土匪毛贼也不用费多大功夫,但在穿着铠甲又看上去训练有素的军人们面前,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与个人勇武无关,人家手里拿着□□,他们手里拿着铁剑,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较量。 已经有人在小声劝管事破财免灾了,钱财总没有命重要,这些人承诺拿钱以后不与他们为难,想来应该也不会食言。 管事却是有苦说不出——并非是他不想给,有洪文承这个大人物在他们商队里,就算让他把东家的全部身家都交到这些土匪手中,为了保住洪先生的命,他也是毫不犹豫的。 毕竟他们商队的存在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赚到多少钱,那对于造反事业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可问题是,这次为了保证洪文承的安全,商队根本就没带多少值钱的货物! 他们的目的是送洪文承安然回返禹河以北,那地方作为李秀德的大本营物产足以自给自足,对外既没有什么购买,也没有能够带到其他地方xiā一 sh一u的稀罕物品,对于做生意来说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更重要的是,为了在遇到敌对势力追杀时能够爽快逃跑,他们队伍中那些看似满载的车子里装满的都是稻草和泥沙,以及很少的准备在危急时刻使用的弹药和□□。 而现在敌人们的装备縮hā rén怯心芰tx缘囊级嗔恕?br /> 管事是知道洪文承此行目的的,他也想到了这些人会不会是陈林或者张义良派来的shā sh一u,可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两位麾下从哪儿能找出这么一对纪律森严却又看起来野性难驯的队伍,再加上那些锃亮的枪管——要说这是大魏□□开国时军力鼎盛的神机营,他还觉得更可信一点。 “喂,磨磨唧唧的,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啊?”又是刚才那个胡言乱语被揍了的声音,此时已经透出了满满的不耐烦,“我们老大不愿意多造杀孽,可你要是再在这儿叽歪,老子就送你们上西天!” “兄弟们,举枪!” “住手!” 还没等苏怀瑾反应,倒是像早就预谋好了的洪文承忽然一个箭步冲出马车,一脸大义凛然地冲到了两方人马对峙的最前线。 “保护先生!” “别开枪。”谢元抬起右手,阻止被吓了一跳的部下们。 他已经隐约能感到事情似乎又哪里不对劲——这些商人们最是惜命,虽然对于钱财也极为看重,但在能够用钱买命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而在面前这个清秀斯文的男人冲出来之后,对方忽然间变得无比紧绷的脸色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把目光放在这位“先生”脸上,忽然之间便是一阵恍惚。 这人长得好像师尊。 “这位英雄,”洪文承的动作看上去十分从容,他向对面脸色奇异的领头人抱了抱拳,没有把因为对方过于年轻的面容而产生的惊诧放在脸上,“我们现下手头实在不便,若英雄通融一二,日后定然有厚礼相赠。” 连动作都与师尊有几分相似呢 “大哥?”在新组成的队伍当中充当了头领亲信的王泽锡奇怪地看了看自家老大的脸色,心里涌现出不妙的预感。 老大这个表情啧,不能是看上这小白脸儿了吧?他刚才说的话真的只是耍耍贫嘴来着,剥削一下这些为富不仁的吸血鬼们也就罢了,但真的强抢民男什么的,会不会不太好? 谢元接下来的行为让他最恐怖的猜测成为了现实。 在满山谷几百人众目睽睽之下,谢元带着几分迷惑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洪文承的面颊。 洪文承:“???!!!” 这个头领看起来好像是个变态这可怎么办他好像不准备一怒之下杀了我这样长风也不一定会出手难道真的要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吗好像不应该这么贸贸然冲出来的 他的脑海在顷刻中闪过一大堆杂乱无章的念头,整个人僵在那里,看上去就像个在猥琐男调戏之下被吓傻的小姑娘。 除了偶尔几声虫鸣,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山谷瞬间鸦雀无声。 “你” “放开他。” 冰冷而隐含愤怒的声音从商队中央护卫着的那辆马车处传来,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转动着自己僵硬的脖子,向那里看去。 谢元猛地哆嗦了一下,震惊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无比熟悉的眼睛。 玄青色道袍,红颜白发,正是这些日子午夜梦回之时在眼前不知闪过多少次的身影。 而此时他一向温润如玉的师尊却没了平日里常对他露出的春风一般的微笑,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就好像在苍云山上,面对几个野心勃勃却志大才疏的义军统领时一样。 “哎哟!”王泽锡的声音极为不合时宜地打破了现场死一般的寂静,“不如还是抢这个吧老大,这个更好看!” 这些个所谓名妓,其实不过是官老爷们闲来无事的时候调笑的玩物,所以即使晏依依被称作京城第一花魁,平日里也是“钿头银篦击节碎”的众星捧月的排场,但在权贵遍地走的皇城里,她的死还真翻不出什么太大的浪花。 除了几家纨绔哭天喊地地叫嚷着闹到兵马司那儿要求严办,谁都没把这种每天都发生在角角落落的不知情杀还是仇杀太当回事儿。 可当衙役们将玉砚阁一围,把晏依依房里的东西一件不落地搬出来准备带回去详查的时候,刚巧闲来无事在旁边看着的兵马司指挥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在京城的guān chǎng上,你办事能力可以稍逊,但眼力见儿是一点儿都不能少的,这位赵指挥只打眼一看,便看出那晏依依尸体紧紧拽在手中的,分明就是权倾朝野的安王时常随身携带的玉佩。 五成兵马司虽说是管着京城治安,可其实受各方面挟制受得厉害,他这个指挥平时也就是做点抓捕盗贼处理平民仇杀之类的小事,一旦涉及到上位大人们的时候,那纯粹就是一尊摆在那里好看的泥菩萨,什么用都不顶。 安王那是他有资格动的吗。 赵指挥倒不至于觉得真是安王和这次谋杀有什么关系——像那样的大人物,若想要了这么一个风尘女子的性命,完全有能力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若说会在慌乱之中把自己随身的玉佩留下,那未免太扯了点。 但毫无疑问的,安王肯定是被牵扯了进来——那么不管他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这个案件也完全是他不能够触碰的存在。 赵指挥想了想,便交代在场的衙役管好口风,当晚秘密求见安王。 然而安王殿下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这个能力出众的王爷既没有表现出惊讶,更没有让他帮忙遮掩一二,反而却吩咐他彻查此事,并在职权范围之内给出了最大的方便。 赵指挥别无他法,硬着头皮查了几日,竟查到了户部侍郎兼太子少傅的身上。 大周第一个领正三品侍郎却加正二品“三少”衔的奇迹,连黄口小儿都在被父母谆谆教导时听到过的名字,那个无数待字闺中的少女午夜梦回时的江阴苏郎——苏凤洲。 赵指挥简直是叫苦连天,苏怀瑾虽然没有安王那么惊人的权势和背景,但也同样招惹不得——或者说,更加招惹不得。 大周的文人们地位是很高的,这些笔杆子们不论有没有功名在身,皆蒙皇恩可议论政事,说白了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人。 而苏怀瑾虽然年纪轻轻,但却足堪称士林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他若是敢贸然拿苏侍郎开刀,把这个读书人中的道德标杆儿和一个名妓的谋杀案扯上关系,那就等着被群情激奋的炮仗们点上天去吧。 赵指挥这厢正发愁,善解人意的安王殿下又给他指了条明路,他按照安王的提示三两下把球踢给了刑部大理寺——至少这两位官职还可与苏侍郎相抗衡,在皇上面前也算说得上话,就让他们相互扯皮去好了。 天下谁不知道大理寺少卿杨秦跟苏怀瑾有旧怨——说起来,同中一科及第的他们还算是有同门之谊,可当初小皇帝不知轻重的那一番话,不仅斩断了苏怀瑾的神话,也无疑将拿了那一科状元的杨秦置于了相当尴尬的境地。 他大概也算是有周以来当得最憋屈的一位状元了。 已近知天命之年的杨少卿大抵还算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官员,但这回也不可避免地牟足了干劲儿想抓到苏怀瑾的小辫子,不过苏侍郎高洁傲岸天下皆知,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个老对手其实并不可能干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来,所以最后当大理寺轻轻松松就给苏怀瑾定了罪的时候,反应最大的却也是这位满腹才学的老人家。 但这时候已经没人究竟这些所谓相爱相杀的问题了, 晏依依一案以其完全不该有的速度在顷刻间传得满城风雨,刑部和大理寺最后竟合审出一个谋反作乱的荒谬结果,而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安王殿下也以一种完全不会有人想到的姿势被卷进了这起案子。 据说,这在一开始其实是一场狗血的三角纠纷。 据说,表面琼枝玉树的探花郎其实有龙阳之好——怪道这年岁仍不曾婚娶。这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要脸地对早已娶妻生子的安王殿下纠缠不休。 据说,从不踏足烟花场所的苏侍郎那天去找晏依依,正是因为近来安王频繁踏足玉砚阁,两人在争风吃醋当中起了冲突,最终美人香消玉殒。 当然,guān fāng说法是大逆不道的苏怀瑾竟然联合宁王有谋反之心,晏依依的身份则变成了宁王殿下安排在京城的探子,两人偷盗了安王的玉佩密谋栽赃,后来事情败露,接连伏诛。 据说 总之,即使一开始还是愿意相信苏怀瑾的人多,可各种各样的说法甚嚣尘上,舆论风向在有心人的操控之下却也在慢慢转变。 尤其是出于一些不可告人的阴暗心理,想要看到一个久来被高高捧上神坛的人跌落的想法并不少见,当一个各方面完美无瑕的人出现污点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些人觉得心中快意,不惮于落井下石,将其狠狠踩进尘埃里。 况且随着愈来愈多人的关注,这件案子被发掘出来的证据也愈发确凿——确凿得甚至都快让人因此而有了疑问,觉得以苏凤洲的智商就算真的图谋不轨,也着实不可能留下这么多板上钉钉的把柄。 但这种疑问一无根据二无道理,很快就被淹没在声势浩大的讨伐下不见了。 而苏怀瑾,他从始至终都是懵的。 开始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晏依依遇害的事情——我们说过了,这在京城里算不上什么大新闻,苏侍郎每天忙得很,又不是喜欢八卦的性子,自然不会对这些事情多加关注。 而在安王的关照之下,这案子自从进了刑部和大理寺便被严密封锁消息,有关系不错的同僚想往外传消息都做不到。 这就造成了在刑部的人闯进户部衙门忽然要将侍郎带走的时候,所有官员都眼睁睁坐在那儿看着,每一个人能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之后便是一系列的锁拿c问罪c刑讯c关押,从始至终就好像有无形的推手在背后快马加鞭想要置他于死地,苏怀瑾根本申辩无能,等终于有相熟的人被允许来探望,他才得知外面那些喧嚷流言,而这时候,一切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 案件被定罪的祸首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来也实在是讽刺。 将好些零碎消息拼凑起来大致得出真相的苏怀瑾很快意识到,这次自己估计是在劫难逃了。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又极巧妙地利用了各方面的人际关系以及人性弱点,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直接将他打入地狱——外面人的反应将形势体现得淋漓尽致,开始时前来探望他承诺相助的人络绎不绝,后来人烟慢慢稀少,最后一个相见的居然是开始时负责审理案件的杨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末世共临巅峰(8)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认真倾听状的洪文承:“” 你高兴就好。 苏怀瑾并不高兴, 他深感小崽子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出门在外就变得十分的嚣张没礼貌, 居然抢劫抢到师尊头上来了! 不对, 重点是,他居然做抢劫商队这种没下限的事情! “这位英雄有话c有话好好说”商队管事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大概是被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穿得像是随时要战阵冲杀一样的“正规军”吓到了,“来c来人啊给英雄们献上供奉” 这年头商队出门在外,根本不可能不遇到截道儿的, 只不过大商队武装力量较强,一般小毛贼不敢往上撞——问题是,这同样意味着,他们要面对的都是极为强大的“土匪”, 甚至在起义军势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时候,不少魏廷的低级武将都会带自己的部下换上掩人耳目的衣服出去抢劫, 大发其财。 但连土匪们都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 他们通常不会跟商队完全撕破脸,只是摆出自己的武力威慑,以“买路钱”过活。 管事自然知道这些规矩,又看出眼前的这些“土匪”是仅凭他们商队的些许“高手”完全不可能对付的存在, 于是交供奉交得异常爽快。 “老头儿,”外面谢元的声音又响起来——过去朝夕相处八年,苏怀瑾还从不知道自己乖巧稳重的徒弟竟能发出如此邪气且吊儿郎当的声音, “你打发叫花子啊?瞧你们商队这浩浩荡荡的, 就给这么点儿钱?” “这” 洪文承皱起了眉头:“给的钱应该已经不少了, 这条线儿商队走过很多次,管事也是个有经验的,况且这次本就不是为了赚什么钱,他不可能给的少于一般劫匪们约定俗成的价位。” “所以,大约只有两个可能,”苏怀瑾慢条斯理道,“要么这帮人是新手,根本不知道要多少钱合适,只想着多弄一笔,要么他们就是ěi zhuāng成劫匪的样子故意找茬,你们就要开始准备战斗了。” 两人对视一眼,由于信息的不对等性在瞬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判断。 洪文承深吸了口气,伸手摸上腰间缠绕着的软剑:“这战恐怕不容易,长风,你愿不愿意” “全力出手?”苏怀瑾并没有看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道,“总之我不会让你死的。” “”洪文承紧张地舔了舔下唇,“多谢了。” 其实他原本是想问谢长风愿不愿意发挥他的尖兵优势出去擒下那个头领以解决困境的,但对方现在的态度摆明了不想多管,他便识趣地没有再问。 谢长风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便已经很够意思了,这大概也是看在他现在是李秀德军重要人物的份儿上——洪文承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利用这个承诺,连外面的交涉都不怎么关注了。 苏怀瑾则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斗笠,犹豫片刻,又将之放下了。 “你这是?” “现在再隐瞒身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也不多做解释,象征性地整了整衣袖,整个人又开始散发那种几可乱真的神棍气场。 洪文承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对,开始谢长风尽量隐藏自己身上的特征也不是怕了谁,单纯只是怕麻烦缠身,而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伙强大的敌人盯上他们,他不可能完全避免出手,这样的话,光明正大地把身份亮出来,说不定还能起到些威慑作用。 对了! 洪文承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哎我说,你不如把全部财产都交出来算了,”此时和管事谈判的已经换了一个声音,听起来比之先前的谢元更加油腔滑调——苏怀瑾默默地给他贴上了一张带坏自家可爱徒弟的标签,决定要开始讨厌这个人,“我们大哥仁慈,拿了钱还放你们一条生路,赶紧把钱留下,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这这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那人轻佻地啧了一声,“你说我好生劝你怎么就说不听呢不然这样,我们大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年少有为武功高强,就是可惜还缺个暖床人,你要是能找个绝世大美人儿当我们嫂夫人,就给你们留点儿盘缠怎么样?嘿嘿哎哟!” “哈哈哈,挨打了吧,叫你提起老大的伤心事。” “哎要我说,老大您要不考虑一下,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事儿” “就是就是,这些有钱人家的女眷可都知书达礼如花似玉,和咱们老大也相配!” “去你的,谁还不知道大哥有个神仙似的意中人呐!” “怎么着,大老爷们儿的,难道还要给个娘儿们守身如玉?” “” 外面想起一片哄笑的声音,苏怀瑾听着一大片粗豪汉子们各种起哄,忍不住心头火起。 元儿每日就跟这些人混迹一处实在是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洪文承颇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车里被他捏得变形的栏杆,实在猜不出到底是哪句话戳到了他的逆鳞。 “英雄们” 商队这边请来的好手一个都不敢吱声——他们确实都拳脚功夫不错,对付一般的土匪毛贼也不用费多大功夫,但在穿着铠甲又看上去训练有素的军人们面前,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与个人勇武无关,人家手里拿着□□,他们手里拿着铁剑,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较量。 已经有人在小声劝管事破财免灾了,钱财总没有命重要,这些人承诺拿钱以后不与他们为难,想来应该也不会食言。 管事却是有苦说不出——并非是他不想给,有洪文承这个大人物在他们商队里,就算让他把东家的全部身家都交到这些土匪手中,为了保住洪先生的命,他也是毫不犹豫的。 毕竟他们商队的存在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赚到多少钱,那对于造反事业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可问题是,这次为了保证洪文承的安全,商队根本就没带多少值钱的货物! 他们的目的是送洪文承安然回返禹河以北,那地方作为李秀德的大本营物产足以自给自足,对外既没有什么购买,也没有能够带到其他地方xiā一 sh一u的稀罕物品,对于做生意来说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更重要的是,为了在遇到敌对势力追杀时能够爽快逃跑,他们队伍中那些看似满载的车子里装满的都是稻草和泥沙,以及很少的准备在危急时刻使用的弹药和□□。 而现在敌人们的装备縮hā rén怯心芰tx缘囊级嗔恕?br /> 管事是知道洪文承此行目的的,他也想到了这些人会不会是陈林或者张义良派来的shā sh一u,可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两位麾下从哪儿能找出这么一对纪律森严却又看起来野性难驯的队伍,再加上那些锃亮的枪管——要说这是大魏□□开国时军力鼎盛的神机营,他还觉得更可信一点。 “喂,磨磨唧唧的,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啊?”又是刚才那个胡言乱语被揍了的声音,此时已经透出了满满的不耐烦,“我们老大不愿意多造杀孽,可你要是再在这儿叽歪,老子就送你们上西天!” “兄弟们,举枪!” “住手!” 还没等苏怀瑾反应,倒是像早就预谋好了的洪文承忽然一个箭步冲出马车,一脸大义凛然地冲到了两方人马对峙的最前线。 “保护先生!” “别开枪。”谢元抬起右手,阻止被吓了一跳的部下们。 他已经隐约能感到事情似乎又哪里不对劲——这些商人们最是惜命,虽然对于钱财也极为看重,但在能够用钱买命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而在面前这个清秀斯文的男人冲出来之后,对方忽然间变得无比紧绷的脸色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把目光放在这位“先生”脸上,忽然之间便是一阵恍惚。 这人长得好像师尊。 “这位英雄,”洪文承的动作看上去十分从容,他向对面脸色奇异的领头人抱了抱拳,没有把因为对方过于年轻的面容而产生的惊诧放在脸上,“我们现下手头实在不便,若英雄通融一二,日后定然有厚礼相赠。” 连动作都与师尊有几分相似呢 “大哥?”在新组成的队伍当中充当了头领亲信的王泽锡奇怪地看了看自家老大的脸色,心里涌现出不妙的预感。 老大这个表情啧,不能是看上这小白脸儿了吧?他刚才说的话真的只是耍耍贫嘴来着,剥削一下这些为富不仁的吸血鬼们也就罢了,但真的强抢民男什么的,会不会不太好? 谢元接下来的行为让他最恐怖的猜测成为了现实。 在满山谷几百人众目睽睽之下,谢元带着几分迷惑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洪文承的面颊。 洪文承:“???!!!” 这个头领看起来好像是个变态这可怎么办他好像不准备一怒之下杀了我这样长风也不一定会出手难道真的要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吗好像不应该这么贸贸然冲出来的 他的脑海在顷刻中闪过一大堆杂乱无章的念头,整个人僵在那里,看上去就像个在猥琐男调戏之下被吓傻的小姑娘。 除了偶尔几声虫鸣,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山谷瞬间鸦雀无声。 “你” “放开他。” 冰冷而隐含愤怒的声音从商队中央护卫着的那辆马车处传来,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转动着自己僵硬的脖子,向那里看去。 谢元猛地哆嗦了一下,震惊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无比熟悉的眼睛。 玄青色道袍,红颜白发,正是这些日子午夜梦回之时在眼前不知闪过多少次的身影。 而此时他一向温润如玉的师尊却没了平日里常对他露出的春风一般的微笑,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就好像在苍云山上,面对几个野心勃勃却志大才疏的义军统领时一样。 “哎哟!”王泽锡的声音极为不合时宜地打破了现场死一般的寂静,“不如还是抢这个吧老大,这个更好看!” 这些个所谓名妓,其实不过是官老爷们闲来无事的时候调笑的玩物,所以即使晏依依被称作京城第一花魁,平日里也是“钿头银篦击节碎”的众星捧月的排场,但在权贵遍地走的皇城里,她的死还真翻不出什么太大的浪花。 除了几家纨绔哭天喊地地叫嚷着闹到兵马司那儿要求严办,谁都没把这种每天都发生在角角落落的不知情杀还是仇杀太当回事儿。 可当衙役们将玉砚阁一围,把晏依依房里的东西一件不落地搬出来准备带回去详查的时候,刚巧闲来无事在旁边看着的兵马司指挥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在京城的guān chǎng上,你办事能力可以稍逊,但眼力见儿是一点儿都不能少的,这位赵指挥只打眼一看,便看出那晏依依尸体紧紧拽在手中的,分明就是权倾朝野的安王时常随身携带的玉佩。 五成兵马司虽说是管着京城治安,可其实受各方面挟制受得厉害,他这个指挥平时也就是做点抓捕盗贼处理平民仇杀之类的小事,一旦涉及到上位大人们的时候,那纯粹就是一尊摆在那里好看的泥菩萨,什么用都不顶。 安王那是他有资格动的吗。 赵指挥倒不至于觉得真是安王和这次谋杀有什么关系——像那样的大人物,若想要了这么一个风尘女子的性命,完全有能力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若说会在慌乱之中把自己随身的玉佩留下,那未免太扯了点。 但毫无疑问的,安王肯定是被牵扯了进来——那么不管他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这个案件也完全是他不能够触碰的存在。 赵指挥想了想,便交代在场的衙役管好口风,当晚秘密求见安王。 然而安王殿下的反应出乎他的预料——这个能力出众的王爷既没有表现出惊讶,更没有让他帮忙遮掩一二,反而却吩咐他彻查此事,并在职权范围之内给出了最大的方便。 赵指挥别无他法,硬着头皮查了几日,竟查到了户部侍郎兼太子少傅的身上。 大周第一个领正三品侍郎却加正二品“三少”衔的奇迹,连黄口小儿都在被父母谆谆教导时听到过的名字,那个无数待字闺中的少女午夜梦回时的江阴苏郎——苏凤洲。 赵指挥简直是叫苦连天,苏怀瑾虽然没有安王那么惊人的权势和背景,但也同样招惹不得——或者说,更加招惹不得。 大周的文人们地位是很高的,这些笔杆子们不论有没有功名在身,皆蒙皇恩可议论政事,说白了就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人。 而苏怀瑾虽然年纪轻轻,但却足堪称士林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他若是敢贸然拿苏侍郎开刀,把这个读书人中的道德标杆儿和一个名妓的谋杀案扯上关系,那就等着被群情激奋的炮仗们点上天去吧。 赵指挥这厢正发愁,善解人意的安王殿下又给他指了条明路,他按照安王的提示三两下把球踢给了刑部大理寺——至少这两位官职还可与苏侍郎相抗衡,在皇上面前也算说得上话,就让他们相互扯皮去好了。 天下谁不知道大理寺少卿杨秦跟苏怀瑾有旧怨——说起来,同中一科及第的他们还算是有同门之谊,可当初小皇帝不知轻重的那一番话,不仅斩断了苏怀瑾的神话,也无疑将拿了那一科状元的杨秦置于了相当尴尬的境地。 他大概也算是有周以来当得最憋屈的一位状元了。 已近知天命之年的杨少卿大抵还算是一个大公无私的官员,但这回也不可避免地牟足了干劲儿想抓到苏怀瑾的小辫子,不过苏侍郎高洁傲岸天下皆知,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个老对手其实并不可能干出违法乱纪的事情来,所以最后当大理寺轻轻松松就给苏怀瑾定了罪的时候,反应最大的却也是这位满腹才学的老人家。 但这时候已经没人究竟这些所谓相爱相杀的问题了, 晏依依一案以其完全不该有的速度在顷刻间传得满城风雨,刑部和大理寺最后竟合审出一个谋反作乱的荒谬结果,而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安王殿下也以一种完全不会有人想到的姿势被卷进了这起案子。 据说,这在一开始其实是一场狗血的三角纠纷。 据说,表面琼枝玉树的探花郎其实有龙阳之好——怪道这年岁仍不曾婚娶。这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要脸地对早已娶妻生子的安王殿下纠缠不休。 据说,从不踏足烟花场所的苏侍郎那天去找晏依依,正是因为近来安王频繁踏足玉砚阁,两人在争风吃醋当中起了冲突,最终美人香消玉殒。 当然,guān fāng说法是大逆不道的苏怀瑾竟然联合宁王有谋反之心,晏依依的身份则变成了宁王殿下安排在京城的探子,两人偷盗了安王的玉佩密谋栽赃,后来事情败露,接连伏诛。 据说 总之,即使一开始还是愿意相信苏怀瑾的人多,可各种各样的说法甚嚣尘上,舆论风向在有心人的操控之下却也在慢慢转变。 尤其是出于一些不可告人的阴暗心理,想要看到一个久来被高高捧上神坛的人跌落的想法并不少见,当一个各方面完美无瑕的人出现污点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些人觉得心中快意,不惮于落井下石,将其狠狠踩进尘埃里。 况且随着愈来愈多人的关注,这件案子被发掘出来的证据也愈发确凿——确凿得甚至都快让人因此而有了疑问,觉得以苏凤洲的智商就算真的图谋不轨,也着实不可能留下这么多板上钉钉的把柄。 但这种疑问一无根据二无道理,很快就被淹没在声势浩大的讨伐下不见了。 而苏怀瑾,他从始至终都是懵的。 开始的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晏依依遇害的事情——我们说过了,这在京城里算不上什么大新闻,苏侍郎每天忙得很,又不是喜欢八卦的性子,自然不会对这些事情多加关注。 而在安王的关照之下,这案子自从进了刑部和大理寺便被严密封锁消息,有关系不错的同僚想往外传消息都做不到。 这就造成了在刑部的人闯进户部衙门忽然要将侍郎带走的时候,所有官员都眼睁睁坐在那儿看着,每一个人能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之后便是一系列的锁拿c问罪c刑讯c关押,从始至终就好像有无形的推手在背后快马加鞭想要置他于死地,苏怀瑾根本申辩无能,等终于有相熟的人被允许来探望,他才得知外面那些喧嚷流言,而这时候,一切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 案件被定罪的祸首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来也实在是讽刺。 将好些零碎消息拼凑起来大致得出真相的苏怀瑾很快意识到,这次自己估计是在劫难逃了。 幕后之人心思缜密,又极巧妙地利用了各方面的人际关系以及人性弱点,在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直接将他打入地狱——外面人的反应将形势体现得淋漓尽致,开始时前来探望他承诺相助的人络绎不绝,后来人烟慢慢稀少,最后一个相见的居然是开始时负责审理案件的杨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末世共临巅峰(9)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但那是后话了。 苏怀瑾勉力支撑到带着谢元和几个苍然派的道士回到紫云殿, 就再也撑不住地倒了下去,不过这次的凶险程度和原本的谢长风在师尊葬礼之后倒下的那次不可同日而语, 有神医在, 很快便解了毒,接下来需要的便只是静养了。 说是静养, 其实只要他不再跟太厉害的人动手,每天保持心境平和,平日诸事也就都不碍的。 苏怀瑾十分想再给陈林宣扬宣扬他“忘恩负义”的英勇事迹, 可惜当时偷袭的那个人被他当场诛杀,也没人能证明他的行为是出于陈林的指示,陈林大可以推说他是魏军派来的奸细什么的,反倒显得他气量不够宽宏, 不败战神的形象连带先前塑造的虚怀若谷恐怕都得打个小小的折扣。 苏侍郎原先在户部管账的,对这些细枝末节之处最是精打细算, 可不会贸然做出功亏一篑的事情来。 现在他每天宅在竹屋里, 研究研究武学奥义,调|教调|教小徒弟,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尤其是谢元,小东西每天都在给他惊喜。 苏怀瑾过去是正统的读书人, 受的都是一板一眼的儒家教育,古人云“学而不厌,诲人不倦”, 所以, “好为人师”是每一个合格的儒术修学者们必备的素养。 他过去就十分喜欢教导后进, 只是文学这东西跟武学不一样,那需要的都是实打实的时间积累——当然,像他那样的天才除外——这就决定了苏侍郎身边人的年龄层次,能说上话的同级甚至官员,比他年长个十岁左右都算是年轻有为的了。 在面对那些动辄都是自己父辈甚至祖辈老先生的时候,苏怀瑾就是肚子里有再多东西都不敢表现出一点“为师”的态度来,文人圈子对年长之人格外尊敬,guān chǎng又是最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他一个晚生后进,能做到的最多也就是“友好切磋”。 并且一旦将对方驳斥得太没有面子,那就又是他的不是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憋屈了那么多年,如今一朝解放来到这个达者为先c谁的拳头够硬谁就是老大的江湖,苏怀瑾简直感觉像是鸟儿被放进了树林,撒着欢儿地想把自己满肚子的知识都释放出去。 而谢元作为一块海绵,吸收吸得相当尽职尽责。 他很快学会了整套的长风剑法——当然,他并不是苏怀瑾唯一的学生,从师尊手里接过苍然之后,谢长风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门派发扬光大,这种愿望甚至排在向陈林fu ch一u之前,作为他的接任者的苏怀瑾自然要想方设法地完成这一伟业。 甚至他想要做的,还要更多。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苏怀瑾常常感到自己过去的思维实在是太局限了。 那时候,他的父亲是大周侯爷,嫡母是尊贵无匹的大长公主,本人更是从启蒙以来便饱读圣贤之书,经受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一心都以粉身碎骨维护皇家尊荣和庇佑天下黎民为己任。 如今看来,那时的自己真是太自大了。 苏怀瑾年少成名入仕,没有经历过许多家境殷实的读书人们丈量天下的游学,他对所谓民间和苍生的概念,一直都是想当然而片面化的。 他知道许多百姓过得很苦,也在书上读到过易子而食c饿殍遍地的人间惨象,但毕竟从未亲眼见过,虽有满腔报国热情,但到底充满了年轻人自以为可以凭借双手拯救世界的天真。 其实,天天把所谓黎民苍生挂在嘴边,这正是一种极为不成熟的表现。 而现在,虽然他也还没有好生在民间游历过,但他有谢长风仗剑五年的所有记忆,还有前世将尽之时从那位不知名上仙那里转瞬间所见的战乱十年,他的心里,对那一切已经模模糊糊地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过去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对所谓的江湖中人是没有多大好感的,韩非子说“侠以武犯禁”,那些人动辄为了面子或各种稀奇的理由无视朝廷的法度,出剑只求一时快意,实在非大丈夫所为。 但现在,切身身处这个群体当中,他却反而很快便有了新的看法。 江湖中人就好像风一样自由,他们对朝廷皇室都没有太多的敬畏感,对所谓的规矩也兴趣缺缺,但他们心中自有一套道义在,这种江湖道义到底是约束着他们的行为,在很多时候,他们的人品行事反而要更加高尚。 人的好坏是不能以简单的身份来区分的,何况平民武夫作乱时常只为祸一家一县,而文官若心术不正,须臾便可祸国殃民。 尤其是在这样王朝末路的时刻,谢长风在游历过程见识过太多太多倾尽全力救助百姓的侠客,相反的,代表着正统青天的朝廷却吝啬于做出一丁点的努力,那些吸血鬼一样的官员们甚至趁着战乱大发其财,盘剥百姓,逼得治下苦不堪言,只能铤而走险。 真正的官逼民反。 对于这样的局面,苏怀瑾觉得痛心极了。 他急迫地想要改变,但魏国这样的现状,哪怕是以他原来半个帝师的身份都有些无回天之力,更别说现在他只是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本人无权无势,空有些虚无缥缈的声望和一身神功,这些说到底只是江湖草莽,对于整个国家的改革可谓是全无帮助。 也许——是到了破而后立的时候了。 苏怀瑾是在真正面对颜无英的那一刻才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的,颜无英显然代表朝廷正统,而他自己现在站在其对立面,处心积虑地要置之于死地。 更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做得对极了。 不能说他心中没有经历过一番挣扎,在负伤于苍云峰休养的日子里,苏怀瑾一边享受着谢长风的世外桃源,一边时刻对自己进行着从心而出的拷问。 我能接受作为造反军队的一员,挥军北上,亲手造下许多杀孽吗? 但若不能,我能接受躲在一隅袖手旁观,任由统治者横征暴敛,祸乱天下吗? 在立场上,我能让自己成为世俗皇权的推翻者,用自己的学自孔孟的一身智谋摧毁礼教,令国无君,边无将吗? 但若不能,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边将屠杀百姓,宫中酒池肉林,让他们继续用从百姓身上吸出的血来继续自己的奢靡生活吗? 我应该吗?我能吗? 苏怀瑾不是一个优柔寡断满腹愚忠思想的人,但这种决定太过重大,即使他之前已经在不经意间为了那个目的做过许多事,但要彻底将思想扭转过去,全力以赴地进行造反,到底还是需要一番纠结。 但他也不会纠结太久,在肩上箭伤开始结痂的时候,苏怀瑾已经做下了决定。 “师尊,”谢元练完一趟剑,收剑笑吟吟地跑到师尊面前,小身板站得笔直,好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方才这次如何?” 苏怀瑾无奈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触手微湿,只得又像个老妈子一样取出帕子来给他擦干净——这山上风可不小,谢元到底是个孩子,内力也薄,出汗再吹冷风说不准得染上伤寒——责备道:“叫你多练几遍,做一次就跑来问什么,还想每次都有多明显的进步吗?” 这孩子,原本看着挺成熟挺冷静的啊,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长越回去了似的,竟然开始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不过好在还懂事,没有真的变成到处惹是生非的小熊崽子。 谢元“哎呦”一声捂住被弹得微红的额头,委屈地抬眼观察了一下师尊的脸色,便很无赖地一把搂住面前劲瘦的腰。 “微小的进步也是进步嘛,”小东西仗着年纪小各种耍无赖,毛绒绒的脑袋在苏怀瑾的胸口蹭来蹭去——竟然还记得避开他肩上的伤口,“师尊难道不想跟我说话?” “”苏怀瑾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练你的剑去吧,今天不把那招风起微澜练好了,不许吃饭!” 他恨这个人,这种恨几乎源自于灵魂,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涌出来,刺得他指尖都在发疼。 而且他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会将他最在意的珍宝夺走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一点,却根本不知这种预感从何而来,就像他总觉得已经和这人斗争许久,却必须理智地承认,他在之前的人生当中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苏若瑜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比如说,他确信自己在襁褓中开始就有了清晰的意识和记忆,他记得自己和哥哥被并排放在床上,那个名义上是他们母亲的女人总是不见人影,他就只能躺在那儿,看着身边另一个正常的小团子每天从酣睡到憋红了脸,并因为饥饿和难受像可怜的小动物一样啜泣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何为愤怒——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不会感觉到和另一个婴儿同样的痛苦,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情愿对那些痛苦以身相代。 苏怀瑾很早慧——对于正常的人类孩童来说,在苏若瑜的记忆中,这个在他眼中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小生命从懂事开始就总在试图“保护”他,不管是那些纯澈而傻兮兮的笑,还是在摔倒之后只顾着给他拍土,甚至无师自通地对着他的伤口鼓着腮帮子吹气,一脸认真的模样,对那样一个幼崽来说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尽管通常他们之所以会摔倒,也都是因为对方那双小短腿倒腾不过来,反倒牵连了他。 苏若瑜本来以为他们会永远这样相处下去的:在一个与世隔绝却山清水秀的小山村,只要他愿意,就总能在跟着哥哥出去玩的时候让他找到适合果腹的野果野菜——没错,他后来知道了应该对那个漂亮的团子称呼哥哥——他们会这样一起长大,他一点都不介意扮演一个依赖哥哥的小跟屁虫,享受着对方稚拙而努力的关心,并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暗自得意。 可人这种生物,似乎总没办法轻易求得圆满。 他还记得那兵荒马乱的一年,他们被那个女人并一个陌生的男人带到了充满污浊喧嚣的京城,那里有一间看上去比他们原来住的地方好些的房子,还有一群各自心怀鬼胎的下人,手脚既不勤快,能力也有限得可怜。 算了,反正他也不需要这些人伺候。 苏若瑜觉得自己已经非常能忍了,他能够忍受待在那些灵魂全是恶心颜色的人类中间,能够忍受突然冒出来的那个自称父亲的男人对他们指手画脚,也能让那个女人自以为将他们捏在掌心,私下里做些对他来说其实无关痛痒的所谓惩罚。 这些都无所谓。 可这些人总是在孜孜不倦地挑战着他的忍耐底线,在新地方住了不出几天,他们居然决定要将苏怀瑾送走! 那一男一女在那儿用引人发笑的拙劣演技相互表演的时候,被遗忘在一边的苏若瑜几乎想跳起来咬断他们的喉咙,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过马上出去把苏怀瑾整个打包带走,反正就算离开这个家,以他的能力也不愁养活一个吃得比猫多不了多少的小娃娃。 然而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之后,苏若瑜发现他还真不行。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可对这个世界却并不了解,在来到这个繁华许多的地方之后,他本能地感受到那么多潜在的危险,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若忽然失去庇护,恐怕一个不慎便会沦落到极为凄惨的境地。 他花了不知道多少努力说服自己苏怀瑾被送走以后会过得更好——他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而对正常的小孩子来说,如果能被一个雍容大度的女人悉心教导,绝对要比生活在这样一个可怕的“母亲”身边强得多。 永宁长公主他是见过的,至少看着尚可托付。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将近十年。 苏若瑜每天都在自己只是个无力的人类幼崽的困境中煎熬,他天生便懂得许多事,也自有一套可供修炼的功法,因此在这寂寞的十年间,他每时每刻都在努力提升自己——至少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一定不会再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眼看着珍惜的人离开了。 十二岁的时候他终于悄无声息地弄死了柳氏,这一行为让他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奖励:苏怀瑾终于再次出现了。 他还是骗了他,那才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也不是从那之后的相处当中慢慢喜欢上他的。 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最终结果没变不是吗。 苏怀瑾成长得比他原先想过的还要优秀,他变得更有长兄风范,文采出众c才华横溢,尤其是在看过来的时候,那双小鹿一样清澈温柔的眼睛还是能像过去那样让他烦躁的心瞬间平静,像微风拂过树梢。 但苏若瑜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极为糟糕的变化。 苏怀瑾好像不认识他了! 讲道理,人类的记忆都是这样容易消除的吗!他们和那些瞪大眼睛的金鱼到底有什么区别,区区十年而已,就足以把过去那些美好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 是谁说会永远保护他永远在他身边的,这个可恶的小骗子。 苏若瑜心里实在苦,这明明是他从襁褓里就预定好的白菜,怎么只是借出去给人培养了那么短短的几年,白菜长成了小青松,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人类这种生物还真是靠不住。 苏若瑜于是开始了漫长的重新跟哥哥相处起来的努力,可惜收效不佳。 他郁闷地发现现在的苏怀瑾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讨好了,明明那时候他只需要露出一个笑容对方就也会一脸开心地笑回给他,可现在的苏怀瑾却只会用一种暗藏着忧郁的温柔眼神看他,明明瞎子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渴望,却偏偏不知道用什么禁锢着自己死也不肯越雷池一步。 苏若瑜很不喜欢现在这种小心翼翼的相处方式,而他更不喜欢的——是现在苏怀瑾的世界当中再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心中出现了许多排名更加靠前的东西。 凭什么呢,凭什么要在意那个无能昏庸的皇帝?凭什么要在意他们人品低劣的父亲?凭什么要在意那些蝼蚁狗彘一样的陌生百姓? 明明明明该是属于他的,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思虑都该是属于他的! 给柳氏守孝的三年中,兄弟俩都乖乖待在苏府,苏怀瑾仍是每日读书c习练功课,苏若瑜也仍是做他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两人的相处看起来愈发亲密,实质上的进展却一点都没有。 从来都缺乏耐心的苏若瑜憋了整整三年,把自己憋得快要黑化了。 他发现自己当年似乎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一直觉得短短十年不算什么,却忘了十年在凡人的寿命当中从来都不是白驹过隙的瞬间,这段时间足以消磨小孩子一点都不深刻的记忆,也足以将他们的关系越推越远。 三年孝期一过,苏怀瑾探花及第,江阴苏郎的美名再一次以势不可挡的速度传遍天下,一时间,来自高门贵第的媒人们几乎踏破了文渊侯府的门槛。 苏若瑜一气之下就也去参加科举了。 所以说还是太年轻,苏二郎满以为以自己的才学,自己的能力,对上这些愚蠢的人类那哪里还有夺魁之外的第二种可能?到时候苏家一门双星绝对会带着骨头连着筋每每被天下人绑在一块儿提及,那感觉想想就很爽。 然而愚蠢的人类们给了他当头一棒,苏若瑜确实是轻轻松松连过几试,可别说魁首,连一甲都没进去一次。 读书这件事儿就是这么玄妙,不服不行。 终于明白的苏若瑜干脆地放弃了通过这种方式跟哥哥捆绑xiā一 sh一u的想法,可眼看着苏怀瑾已年近弱冠,连他自己都没少被父亲催婚,深刻了解兄长为人的苏若瑜脑筋一转,想出了一个缺德带拐弯儿的招数。 他留书一封离家出走,说是去江湖中闯荡,其实是直追着那个每天跟苏怀瑾腻歪在一起的安王往西北方向而去。 天知道他看这个姓周的已经不满很久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混蛋对苏怀瑾那点也许连自己都还没察觉到的小心思,他要是再不快点动手,到时候不免又是一番麻烦。 苏若瑜巧妙地设了一个局,当众诛杀宁王世子,还把安王也牵扯了进去,又在那种情况下针对周澜的喜好,完美地利用跟苏怀瑾一模一样的面孔塑造自己的角色——仿佛是天生精于此道,周澜不出半月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许多了。 苏若瑜一直都很了解人性的弱点,也很知道周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一开始就打着让周澜去纠缠着苏怀瑾的主意——他明白,以苏怀瑾那种对自己道德的古板要求标准,在面临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藩王(甚至是好友)死乞白赖的追求下,绝不会不负责任地将另一个无辜的女子牵扯进去。 而他自己——想要拖延娶妻的招数更是层出不穷,反正他才不在乎那个姓苏的老家伙会不会不满甚至伤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末世共临巅峰(9)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但那是后话了。 苏怀瑾勉力支撑到带着谢元和几个苍然派的道士回到紫云殿, 就再也撑不住地倒了下去,不过这次的凶险程度和原本的谢长风在师尊葬礼之后倒下的那次不可同日而语, 有神医在, 很快便解了毒,接下来需要的便只是静养了。 说是静养, 其实只要他不再跟太厉害的人动手,每天保持心境平和,平日诸事也就都不碍的。 苏怀瑾十分想再给陈林宣扬宣扬他“忘恩负义”的英勇事迹, 可惜当时偷袭的那个人被他当场诛杀,也没人能证明他的行为是出于陈林的指示,陈林大可以推说他是魏军派来的奸细什么的,反倒显得他气量不够宽宏, 不败战神的形象连带先前塑造的虚怀若谷恐怕都得打个小小的折扣。 苏侍郎原先在户部管账的,对这些细枝末节之处最是精打细算, 可不会贸然做出功亏一篑的事情来。 现在他每天宅在竹屋里, 研究研究武学奥义,调|教调|教小徒弟,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尤其是谢元,小东西每天都在给他惊喜。 苏怀瑾过去是正统的读书人, 受的都是一板一眼的儒家教育,古人云“学而不厌,诲人不倦”, 所以, “好为人师”是每一个合格的儒术修学者们必备的素养。 他过去就十分喜欢教导后进, 只是文学这东西跟武学不一样,那需要的都是实打实的时间积累——当然,像他那样的天才除外——这就决定了苏侍郎身边人的年龄层次,能说上话的同级甚至官员,比他年长个十岁左右都算是年轻有为的了。 在面对那些动辄都是自己父辈甚至祖辈老先生的时候,苏怀瑾就是肚子里有再多东西都不敢表现出一点“为师”的态度来,文人圈子对年长之人格外尊敬,guān chǎng又是最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他一个晚生后进,能做到的最多也就是“友好切磋”。 并且一旦将对方驳斥得太没有面子,那就又是他的不是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憋屈了那么多年,如今一朝解放来到这个达者为先c谁的拳头够硬谁就是老大的江湖,苏怀瑾简直感觉像是鸟儿被放进了树林,撒着欢儿地想把自己满肚子的知识都释放出去。 而谢元作为一块海绵,吸收吸得相当尽职尽责。 他很快学会了整套的长风剑法——当然,他并不是苏怀瑾唯一的学生,从师尊手里接过苍然之后,谢长风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门派发扬光大,这种愿望甚至排在向陈林fu ch一u之前,作为他的接任者的苏怀瑾自然要想方设法地完成这一伟业。 甚至他想要做的,还要更多。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苏怀瑾常常感到自己过去的思维实在是太局限了。 那时候,他的父亲是大周侯爷,嫡母是尊贵无匹的大长公主,本人更是从启蒙以来便饱读圣贤之书,经受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一心都以粉身碎骨维护皇家尊荣和庇佑天下黎民为己任。 如今看来,那时的自己真是太自大了。 苏怀瑾年少成名入仕,没有经历过许多家境殷实的读书人们丈量天下的游学,他对所谓民间和苍生的概念,一直都是想当然而片面化的。 他知道许多百姓过得很苦,也在书上读到过易子而食c饿殍遍地的人间惨象,但毕竟从未亲眼见过,虽有满腔报国热情,但到底充满了年轻人自以为可以凭借双手拯救世界的天真。 其实,天天把所谓黎民苍生挂在嘴边,这正是一种极为不成熟的表现。 而现在,虽然他也还没有好生在民间游历过,但他有谢长风仗剑五年的所有记忆,还有前世将尽之时从那位不知名上仙那里转瞬间所见的战乱十年,他的心里,对那一切已经模模糊糊地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过去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对所谓的江湖中人是没有多大好感的,韩非子说“侠以武犯禁”,那些人动辄为了面子或各种稀奇的理由无视朝廷的法度,出剑只求一时快意,实在非大丈夫所为。 但现在,切身身处这个群体当中,他却反而很快便有了新的看法。 江湖中人就好像风一样自由,他们对朝廷皇室都没有太多的敬畏感,对所谓的规矩也兴趣缺缺,但他们心中自有一套道义在,这种江湖道义到底是约束着他们的行为,在很多时候,他们的人品行事反而要更加高尚。 人的好坏是不能以简单的身份来区分的,何况平民武夫作乱时常只为祸一家一县,而文官若心术不正,须臾便可祸国殃民。 尤其是在这样王朝末路的时刻,谢长风在游历过程见识过太多太多倾尽全力救助百姓的侠客,相反的,代表着正统青天的朝廷却吝啬于做出一丁点的努力,那些吸血鬼一样的官员们甚至趁着战乱大发其财,盘剥百姓,逼得治下苦不堪言,只能铤而走险。 真正的官逼民反。 对于这样的局面,苏怀瑾觉得痛心极了。 他急迫地想要改变,但魏国这样的现状,哪怕是以他原来半个帝师的身份都有些无回天之力,更别说现在他只是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本人无权无势,空有些虚无缥缈的声望和一身神功,这些说到底只是江湖草莽,对于整个国家的改革可谓是全无帮助。 也许——是到了破而后立的时候了。 苏怀瑾是在真正面对颜无英的那一刻才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的,颜无英显然代表朝廷正统,而他自己现在站在其对立面,处心积虑地要置之于死地。 更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做得对极了。 不能说他心中没有经历过一番挣扎,在负伤于苍云峰休养的日子里,苏怀瑾一边享受着谢长风的世外桃源,一边时刻对自己进行着从心而出的拷问。 我能接受作为造反军队的一员,挥军北上,亲手造下许多杀孽吗? 但若不能,我能接受躲在一隅袖手旁观,任由统治者横征暴敛,祸乱天下吗? 在立场上,我能让自己成为世俗皇权的推翻者,用自己的学自孔孟的一身智谋摧毁礼教,令国无君,边无将吗? 但若不能,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边将屠杀百姓,宫中酒池肉林,让他们继续用从百姓身上吸出的血来继续自己的奢靡生活吗? 我应该吗?我能吗? 苏怀瑾不是一个优柔寡断满腹愚忠思想的人,但这种决定太过重大,即使他之前已经在不经意间为了那个目的做过许多事,但要彻底将思想扭转过去,全力以赴地进行造反,到底还是需要一番纠结。 但他也不会纠结太久,在肩上箭伤开始结痂的时候,苏怀瑾已经做下了决定。 “师尊,”谢元练完一趟剑,收剑笑吟吟地跑到师尊面前,小身板站得笔直,好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杨,“方才这次如何?” 苏怀瑾无奈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触手微湿,只得又像个老妈子一样取出帕子来给他擦干净——这山上风可不小,谢元到底是个孩子,内力也薄,出汗再吹冷风说不准得染上伤寒——责备道:“叫你多练几遍,做一次就跑来问什么,还想每次都有多明显的进步吗?” 这孩子,原本看着挺成熟挺冷静的啊,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长越回去了似的,竟然开始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不过好在还懂事,没有真的变成到处惹是生非的小熊崽子。 谢元“哎呦”一声捂住被弹得微红的额头,委屈地抬眼观察了一下师尊的脸色,便很无赖地一把搂住面前劲瘦的腰。 “微小的进步也是进步嘛,”小东西仗着年纪小各种耍无赖,毛绒绒的脑袋在苏怀瑾的胸口蹭来蹭去——竟然还记得避开他肩上的伤口,“师尊难道不想跟我说话?” “”苏怀瑾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练你的剑去吧,今天不把那招风起微澜练好了,不许吃饭!” 他恨这个人,这种恨几乎源自于灵魂,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涌出来,刺得他指尖都在发疼。 而且他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会将他最在意的珍宝夺走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一点,却根本不知这种预感从何而来,就像他总觉得已经和这人斗争许久,却必须理智地承认,他在之前的人生当中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苏若瑜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比如说,他确信自己在襁褓中开始就有了清晰的意识和记忆,他记得自己和哥哥被并排放在床上,那个名义上是他们母亲的女人总是不见人影,他就只能躺在那儿,看着身边另一个正常的小团子每天从酣睡到憋红了脸,并因为饥饿和难受像可怜的小动物一样啜泣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何为愤怒——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不会感觉到和另一个婴儿同样的痛苦,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情愿对那些痛苦以身相代。 苏怀瑾很早慧——对于正常的人类孩童来说,在苏若瑜的记忆中,这个在他眼中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小生命从懂事开始就总在试图“保护”他,不管是那些纯澈而傻兮兮的笑,还是在摔倒之后只顾着给他拍土,甚至无师自通地对着他的伤口鼓着腮帮子吹气,一脸认真的模样,对那样一个幼崽来说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尽管通常他们之所以会摔倒,也都是因为对方那双小短腿倒腾不过来,反倒牵连了他。 苏若瑜本来以为他们会永远这样相处下去的:在一个与世隔绝却山清水秀的小山村,只要他愿意,就总能在跟着哥哥出去玩的时候让他找到适合果腹的野果野菜——没错,他后来知道了应该对那个漂亮的团子称呼哥哥——他们会这样一起长大,他一点都不介意扮演一个依赖哥哥的小跟屁虫,享受着对方稚拙而努力的关心,并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暗自得意。 可人这种生物,似乎总没办法轻易求得圆满。 他还记得那兵荒马乱的一年,他们被那个女人并一个陌生的男人带到了充满污浊喧嚣的京城,那里有一间看上去比他们原来住的地方好些的房子,还有一群各自心怀鬼胎的下人,手脚既不勤快,能力也有限得可怜。 算了,反正他也不需要这些人伺候。 苏若瑜觉得自己已经非常能忍了,他能够忍受待在那些灵魂全是恶心颜色的人类中间,能够忍受突然冒出来的那个自称父亲的男人对他们指手画脚,也能让那个女人自以为将他们捏在掌心,私下里做些对他来说其实无关痛痒的所谓惩罚。 这些都无所谓。 可这些人总是在孜孜不倦地挑战着他的忍耐底线,在新地方住了不出几天,他们居然决定要将苏怀瑾送走! 那一男一女在那儿用引人发笑的拙劣演技相互表演的时候,被遗忘在一边的苏若瑜几乎想跳起来咬断他们的喉咙,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过马上出去把苏怀瑾整个打包带走,反正就算离开这个家,以他的能力也不愁养活一个吃得比猫多不了多少的小娃娃。 然而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之后,苏若瑜发现他还真不行。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可对这个世界却并不了解,在来到这个繁华许多的地方之后,他本能地感受到那么多潜在的危险,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若忽然失去庇护,恐怕一个不慎便会沦落到极为凄惨的境地。 他花了不知道多少努力说服自己苏怀瑾被送走以后会过得更好——他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而对正常的小孩子来说,如果能被一个雍容大度的女人悉心教导,绝对要比生活在这样一个可怕的“母亲”身边强得多。 永宁长公主他是见过的,至少看着尚可托付。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将近十年。 苏若瑜每天都在自己只是个无力的人类幼崽的困境中煎熬,他天生便懂得许多事,也自有一套可供修炼的功法,因此在这寂寞的十年间,他每时每刻都在努力提升自己——至少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一定不会再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眼看着珍惜的人离开了。 十二岁的时候他终于悄无声息地弄死了柳氏,这一行为让他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奖励:苏怀瑾终于再次出现了。 他还是骗了他,那才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也不是从那之后的相处当中慢慢喜欢上他的。 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最终结果没变不是吗。 苏怀瑾成长得比他原先想过的还要优秀,他变得更有长兄风范,文采出众c才华横溢,尤其是在看过来的时候,那双小鹿一样清澈温柔的眼睛还是能像过去那样让他烦躁的心瞬间平静,像微风拂过树梢。 但苏若瑜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极为糟糕的变化。 苏怀瑾好像不认识他了! 讲道理,人类的记忆都是这样容易消除的吗!他们和那些瞪大眼睛的金鱼到底有什么区别,区区十年而已,就足以把过去那些美好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 是谁说会永远保护他永远在他身边的,这个可恶的小骗子。 苏若瑜心里实在苦,这明明是他从襁褓里就预定好的白菜,怎么只是借出去给人培养了那么短短的几年,白菜长成了小青松,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人类这种生物还真是靠不住。 苏若瑜于是开始了漫长的重新跟哥哥相处起来的努力,可惜收效不佳。 他郁闷地发现现在的苏怀瑾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讨好了,明明那时候他只需要露出一个笑容对方就也会一脸开心地笑回给他,可现在的苏怀瑾却只会用一种暗藏着忧郁的温柔眼神看他,明明瞎子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渴望,却偏偏不知道用什么禁锢着自己死也不肯越雷池一步。 苏若瑜很不喜欢现在这种小心翼翼的相处方式,而他更不喜欢的——是现在苏怀瑾的世界当中再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心中出现了许多排名更加靠前的东西。 凭什么呢,凭什么要在意那个无能昏庸的皇帝?凭什么要在意他们人品低劣的父亲?凭什么要在意那些蝼蚁狗彘一样的陌生百姓? 明明明明该是属于他的,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思虑都该是属于他的! 给柳氏守孝的三年中,兄弟俩都乖乖待在苏府,苏怀瑾仍是每日读书c习练功课,苏若瑜也仍是做他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两人的相处看起来愈发亲密,实质上的进展却一点都没有。 从来都缺乏耐心的苏若瑜憋了整整三年,把自己憋得快要黑化了。 他发现自己当年似乎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一直觉得短短十年不算什么,却忘了十年在凡人的寿命当中从来都不是白驹过隙的瞬间,这段时间足以消磨小孩子一点都不深刻的记忆,也足以将他们的关系越推越远。 三年孝期一过,苏怀瑾探花及第,江阴苏郎的美名再一次以势不可挡的速度传遍天下,一时间,来自高门贵第的媒人们几乎踏破了文渊侯府的门槛。 苏若瑜一气之下就也去参加科举了。 所以说还是太年轻,苏二郎满以为以自己的才学,自己的能力,对上这些愚蠢的人类那哪里还有夺魁之外的第二种可能?到时候苏家一门双星绝对会带着骨头连着筋每每被天下人绑在一块儿提及,那感觉想想就很爽。 然而愚蠢的人类们给了他当头一棒,苏若瑜确实是轻轻松松连过几试,可别说魁首,连一甲都没进去一次。 读书这件事儿就是这么玄妙,不服不行。 终于明白的苏若瑜干脆地放弃了通过这种方式跟哥哥捆绑xiā一 sh一u的想法,可眼看着苏怀瑾已年近弱冠,连他自己都没少被父亲催婚,深刻了解兄长为人的苏若瑜脑筋一转,想出了一个缺德带拐弯儿的招数。 他留书一封离家出走,说是去江湖中闯荡,其实是直追着那个每天跟苏怀瑾腻歪在一起的安王往西北方向而去。 天知道他看这个姓周的已经不满很久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混蛋对苏怀瑾那点也许连自己都还没察觉到的小心思,他要是再不快点动手,到时候不免又是一番麻烦。 苏若瑜巧妙地设了一个局,当众诛杀宁王世子,还把安王也牵扯了进去,又在那种情况下针对周澜的喜好,完美地利用跟苏怀瑾一模一样的面孔塑造自己的角色——仿佛是天生精于此道,周澜不出半月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许多了。 苏若瑜一直都很了解人性的弱点,也很知道周澜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一开始就打着让周澜去纠缠着苏怀瑾的主意——他明白,以苏怀瑾那种对自己道德的古板要求标准,在面临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藩王(甚至是好友)死乞白赖的追求下,绝不会不负责任地将另一个无辜的女子牵扯进去。 而他自己——想要拖延娶妻的招数更是层出不穷,反正他才不在乎那个姓苏的老家伙会不会不满甚至伤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末世共临巅峰(10)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不认识, ”苏怀瑾板着脸回答道, “我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感到脑仁发疼,也许是因为他的主人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认真倾听状的洪文承:“” 你高兴就好。 苏怀瑾并不高兴, 他深感小崽子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出门在外就变得十分的嚣张没礼貌,居然抢劫抢到师尊头上来了! 不对,重点是,他居然做抢劫商队这种没下限的事情! “这位英雄有话c有话好好说”商队管事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大概是被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穿得像是随时要战阵冲杀一样的“正规军”吓到了,“来c来人啊给英雄们献上供奉” 这年头商队出门在外,根本不可能不遇到截道儿的,只不过大商队武装力量较强,一般小毛贼不敢往上撞——问题是, 这同样意味着,他们要面对的都是极为强大的“土匪”,甚至在起义军势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时候, 不少魏廷的低级武将都会带自己的部下换上掩人耳目的衣服出去抢劫, 大发其财。 但连土匪们都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他们通常不会跟商队完全撕破脸,只是摆出自己的武力威慑, 以“买路钱”过活。 管事自然知道这些规矩,又看出眼前的这些“土匪”是仅凭他们商队的些许“高手”完全不可能对付的存在, 于是交供奉交得异常爽快。 “老头儿, ”外面谢元的声音又响起来——过去朝夕相处八年, 苏怀瑾还从不知道自己乖巧稳重的徒弟竟能发出如此邪气且吊儿郎当的声音,“你打发叫花子啊?瞧你们商队这浩浩荡荡的,就给这么点儿钱?” “这” 洪文承皱起了眉头:“给的钱应该已经不少了,这条线儿商队走过很多次,管事也是个有经验的,况且这次本就不是为了赚什么钱,他不可能给的少于一般劫匪们约定俗成的价位。” “所以,大约只有两个可能,”苏怀瑾慢条斯理道,“要么这帮人是新手,根本不知道要多少钱合适,只想着多弄一笔,要么他们就是ěi zhuāng成劫匪的样子故意找茬,你们就要开始准备战斗了。” 两人对视一眼,由于信息的不对等性在瞬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判断。 洪文承深吸了口气,伸手摸上腰间缠绕着的软剑:“这战恐怕不容易,长风,你愿不愿意” “全力出手?”苏怀瑾并没有看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道,“总之我不会让你死的。” “”洪文承紧张地舔了舔下唇,“多谢了。” 其实他原本是想问谢长风愿不愿意发挥他的尖兵优势出去擒下那个头领以解决困境的,但对方现在的态度摆明了不想多管,他便识趣地没有再问。 谢长风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便已经很够意思了,这大概也是看在他现在是李秀德军重要人物的份儿上——洪文承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利用这个承诺,连外面的交涉都不怎么关注了。 苏怀瑾则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斗笠,犹豫片刻,又将之放下了。 “你这是?” “现在再隐瞒身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也不多做解释,象征性地整了整衣袖,整个人又开始散发那种几可乱真的神棍气场。 洪文承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对,开始谢长风尽量隐藏自己身上的特征也不是怕了谁,单纯只是怕麻烦缠身,而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伙强大的敌人盯上他们,他不可能完全避免出手,这样的话,光明正大地把身份亮出来,说不定还能起到些威慑作用。 对了! 洪文承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哎我说,你不如把全部财产都交出来算了,”此时和管事谈判的已经换了一个声音,听起来比之先前的谢元更加油腔滑调——苏怀瑾默默地给他贴上了一张带坏自家可爱徒弟的标签,决定要开始讨厌这个人,“我们大哥仁慈,拿了钱还放你们一条生路,赶紧把钱留下,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这这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那人轻佻地啧了一声,“你说我好生劝你怎么就说不听呢不然这样,我们大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年少有为武功高强,就是可惜还缺个暖床人,你要是能找个绝世大美人儿当我们嫂夫人,就给你们留点儿盘缠怎么样?嘿嘿哎哟!” “哈哈哈,挨打了吧,叫你提起老大的伤心事。” “哎要我说,老大您要不考虑一下,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事儿” “就是就是,这些有钱人家的女眷可都知书达礼如花似玉,和咱们老大也相配!” “去你的,谁还不知道大哥有个神仙似的意中人呐!” “怎么着,大老爷们儿的,难道还要给个娘儿们守身如玉?” “” 外面想起一片哄笑的声音,苏怀瑾听着一大片粗豪汉子们各种起哄,忍不住心头火起。 元儿每日就跟这些人混迹一处实在是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洪文承颇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车里被他捏得变形的栏杆,实在猜不出到底是哪句话戳到了他的逆鳞。 “英雄们” 商队这边请来的好手一个都不敢吱声——他们确实都拳脚功夫不错,对付一般的土匪毛贼也不用费多大功夫,但在穿着铠甲又看上去训练有素的军人们面前,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与个人勇武无关,人家手里拿着□□,他们手里拿着铁剑,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较量。 已经有人在小声劝管事破财免灾了,钱财总没有命重要,这些人承诺拿钱以后不与他们为难,想来应该也不会食言。 管事却是有苦说不出——并非是他不想给,有洪文承这个大人物在他们商队里,就算让他把东家的全部身家都交到这些土匪手中,为了保住洪先生的命,他也是毫不犹豫的。 毕竟他们商队的存在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赚到多少钱,那对于造反事业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可问题是,这次为了保证洪文承的安全,商队根本就没带多少值钱的货物! 他们的目的是送洪文承安然回返禹河以北,那地方作为李秀德的大本营物产足以自给自足,对外既没有什么购买,也没有能够带到其他地方xiā一 sh一u的稀罕物品,对于做生意来说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更重要的是,为了在遇到敌对势力追杀时能够爽快逃跑,他们队伍中那些看似满载的车子里装满的都是稻草和泥沙,以及很少的准备在危急时刻使用的弹药和□□。 而现在敌人们的装备縮hā rén怯心芰tx缘囊级嗔恕?br /> 管事是知道洪文承此行目的的,他也想到了这些人会不会是陈林或者张义良派来的shā sh一u,可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两位麾下从哪儿能找出这么一对纪律森严却又看起来野性难驯的队伍,再加上那些锃亮的枪管——要说这是大魏□□开国时军力鼎盛的神机营,他还觉得更可信一点。 “喂,磨磨唧唧的,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啊?”又是刚才那个胡言乱语被揍了的声音,此时已经透出了满满的不耐烦,“我们老大不愿意多造杀孽,可你要是再在这儿叽歪,老子就送你们上西天!” “兄弟们,举枪!” “住手!” 还没等苏怀瑾反应,倒是像早就预谋好了的洪文承忽然一个箭步冲出马车,一脸大义凛然地冲到了两方人马对峙的最前线。 “保护先生!” “别开枪。”谢元抬起右手,阻止被吓了一跳的部下们。 他已经隐约能感到事情似乎又哪里不对劲——这些商人们最是惜命,虽然对于钱财也极为看重,但在能够用钱买命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而在面前这个清秀斯文的男人冲出来之后,对方忽然间变得无比紧绷的脸色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把目光放在这位“先生”脸上,忽然之间便是一阵恍惚。 这人长得好像师尊。 “这位英雄,”洪文承的动作看上去十分从容,他向对面脸色奇异的领头人抱了抱拳,没有把因为对方过于年轻的面容而产生的惊诧放在脸上,“我们现下手头实在不便,若英雄通融一二,日后定然有厚礼相赠。” 连动作都与师尊有几分相似呢 “大哥?”在新组成的队伍当中充当了头领亲信的王泽锡奇怪地看了看自家老大的脸色,心里涌现出不妙的预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末世共临巅峰(11)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身体并周身的时间都被凝固住之后, 苏若瑜其实是有意识的。 他在第一时间感到有些惊慌,然而随即, 一种更加激烈的愤怒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他能感到苏怀瑾在第一时间用尽全力远离了自己,而他不要说阻止,就连动动眼珠都做不到。 为什么呢他明明那么爱他,这世上不会有人拥有像他一样深沉的爱了,他怎么就能那么铁石心肠, 从始至终都对自己不假辞色, 甚至避之惟恐不及呢? 这种无力的感觉 他看着那个凭空出现在牢房里的全身清淡白光的男人, 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仇恨。 他恨这个人, 这种恨几乎源自于灵魂,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涌出来, 刺得他指尖都在发疼。 而且他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会将他最在意的珍宝夺走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一点, 却根本不知这种预感从何而来,就像他总觉得已经和这人斗争许久, 却必须理智地承认,他在之前的人生当中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 苏若瑜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知道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样, 比如说, 他确信自己在襁褓中开始就有了清晰的意识和记忆,他记得自己和哥哥被并排放在床上, 那个名义上是他们母亲的女人总是不见人影, 他就只能躺在那儿, 看着身边另一个正常的小团子每天从酣睡到憋红了脸, 并因为饥饿和难受像可怜的小动物一样啜泣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何为愤怒——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不会感觉到和另一个婴儿同样的痛苦,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情愿对那些痛苦以身相代。 苏怀瑾很早慧——对于正常的人类孩童来说,在苏若瑜的记忆中,这个在他眼中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小生命从懂事开始就总在试图“保护”他,不管是那些纯澈而傻兮兮的笑,还是在摔倒之后只顾着给他拍土,甚至无师自通地对着他的伤口鼓着腮帮子吹气,一脸认真的模样,对那样一个幼崽来说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尽管通常他们之所以会摔倒,也都是因为对方那双小短腿倒腾不过来,反倒牵连了他。 苏若瑜本来以为他们会永远这样相处下去的:在一个与世隔绝却山清水秀的小山村,只要他愿意,就总能在跟着哥哥出去玩的时候让他找到适合果腹的野果野菜——没错,他后来知道了应该对那个漂亮的团子称呼哥哥——他们会这样一起长大,他一点都不介意扮演一个依赖哥哥的小跟屁虫,享受着对方稚拙而努力的关心,并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暗自得意。 可人这种生物,似乎总没办法轻易求得圆满。 他还记得那兵荒马乱的一年,他们被那个女人并一个陌生的男人带到了充满污浊喧嚣的京城,那里有一间看上去比他们原来住的地方好些的房子,还有一群各自心怀鬼胎的下人,手脚既不勤快,能力也有限得可怜。 算了,反正他也不需要这些人伺候。 苏若瑜觉得自己已经非常能忍了,他能够忍受待在那些灵魂全是恶心颜色的人类中间,能够忍受突然冒出来的那个自称父亲的男人对他们指手画脚,也能让那个女人自以为将他们捏在掌心,私下里做些对他来说其实无关痛痒的所谓惩罚。 这些都无所谓。 可这些人总是在孜孜不倦地挑战着他的忍耐底线,在新地方住了不出几天,他们居然决定要将苏怀瑾送走! 那一男一女在那儿用引人发笑的拙劣演技相互表演的时候,被遗忘在一边的苏若瑜几乎想跳起来咬断他们的喉咙,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过马上出去把苏怀瑾整个打包带走,反正就算离开这个家,以他的能力也不愁养活一个吃得比猫多不了多少的小娃娃。 然而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之后,苏若瑜发现他还真不行。 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可对这个世界却并不了解,在来到这个繁华许多的地方之后,他本能地感受到那么多潜在的危险,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若忽然失去庇护,恐怕一个不慎便会沦落到极为凄惨的境地。 他花了不知道多少努力说服自己苏怀瑾被送走以后会过得更好——他知道自己是不一样的,而对正常的小孩子来说,如果能被一个雍容大度的女人悉心教导,绝对要比生活在这样一个可怕的“母亲”身边强得多。 永宁长公主他是见过的,至少看着尚可托付。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一别就是将近十年。 苏若瑜每天都在自己只是个无力的人类幼崽的困境中煎熬,他天生便懂得许多事,也自有一套可供修炼的功法,因此在这寂寞的十年间,他每时每刻都在努力提升自己——至少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一定不会再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眼看着珍惜的人离开了。 十二岁的时候他终于悄无声息地弄死了柳氏,这一行为让他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奖励:苏怀瑾终于再次出现了。 他还是骗了他,那才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也不是从那之后的相处当中慢慢喜欢上他的。 但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最终结果没变不是吗。 苏怀瑾成长得比他原先想过的还要优秀,他变得更有长兄风范,文采出众c才华横溢,尤其是在看过来的时候,那双小鹿一样清澈温柔的眼睛还是能像过去那样让他烦躁的心瞬间平静,像微风拂过树梢。 但苏若瑜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极为糟糕的变化。 苏怀瑾好像不认识他了! 讲道理,人类的记忆都是这样容易消除的吗!他们和那些瞪大眼睛的金鱼到底有什么区别,区区十年而已,就足以把过去那些美好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 是谁说会永远保护他永远在他身边的,这个可恶的小骗子。 苏若瑜心里实在苦,这明明是他从襁褓里就预定好的白菜,怎么只是借出去给人培养了那么短短的几年,白菜长成了小青松,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人类这种生物还真是靠不住。 苏若瑜于是开始了漫长的重新跟哥哥相处起来的努力,可惜收效不佳。 他郁闷地发现现在的苏怀瑾一点都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讨好了,明明那时候他只需要露出一个笑容对方就也会一脸开心地笑回给他,可现在的苏怀瑾却只会用一种暗藏着忧郁的温柔眼神看他,明明瞎子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渴望,却偏偏不知道用什么禁锢着自己死也不肯越雷池一步。 苏若瑜很不喜欢现在这种小心翼翼的相处方式,而他更不喜欢的——是现在苏怀瑾的世界当中再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心中出现了许多排名更加靠前的东西。 凭什么呢,凭什么要在意那个无能昏庸的皇帝?凭什么要在意他们人品低劣的父亲?凭什么要在意那些蝼蚁狗彘一样的陌生百姓? 明明明明该是属于他的,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思虑都该是属于他的! 给柳氏守孝的三年中,兄弟俩都乖乖待在苏府,苏怀瑾仍是每日读书c习练功课,苏若瑜也仍是做他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两人的相处看起来愈发亲密,实质上的进展却一点都没有。 从来都缺乏耐心的苏若瑜憋了整整三年,把自己憋得快要黑化了。 他发现自己当年似乎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一直觉得短短十年不算什么,却忘了十年在凡人的寿命当中从来都不是白驹过隙的瞬间,这段时间足以消磨小孩子一点都不深刻的记忆,也足以将他们的关系越推越远。 三年孝期一过,苏怀瑾探花及第,江阴苏郎的美名再一次以势不可挡的速度传遍天下,一时间,来自高门贵第的媒人们几乎踏破了文渊侯府的门槛。 苏若瑜一气之下就也去参加科举了。 所以说还是太年轻,苏二郎满以为以自己的才学,自己的能力,对上这些愚蠢的人类那哪里还有夺魁之外的第二种可能?到时候苏家一门双星绝对会带着骨头连着筋每每被天下人绑在一块儿提及,那感觉想想就很爽。 然而愚蠢的人类们给了他当头一棒,苏若瑜确实是轻轻松松连过几试,可别说魁首,连一甲都没进去一次。 读书这件事儿就是这么玄妙,不服不行。 终于明白的苏若瑜干脆地放弃了通过这种方式跟哥哥捆绑xiā一 sh一u的想法,可眼看着苏怀瑾已年近弱冠,连他自己都没少被父亲催婚,深刻了解兄长为人的苏若瑜脑筋一转,想出了一个缺德带拐弯儿的招数。 他留书一封离家出走,说是去江湖中闯荡,其实是直追着那个每天跟苏怀瑾腻歪在一起的安王往西北方向而去。 天知道他看这个姓周的已经不满很久了,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混蛋对苏怀瑾那点也许连自己都还没察觉到的小心思,他要是再不快点动手,到时候不免又是一番麻烦。 苏若瑜巧妙地设了一个局,当众诛杀宁王世子,还把安王也牵扯了进去,又在那种情况下针对周澜的喜好,完美地利用跟苏怀瑾一模一样的面孔塑造自己的角色——仿佛是天生精于此道,周澜不出半月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末世共临巅峰(12)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传说大魏军神颜无英领兵数万将苍云峰围了个水泄不通, 却碍于苍云天险与谢长风神功而不得寸进,陈师一月后铩羽而归。 传说谢长风功力已达以气驭剑之境, 未踏出山门便轻易诛杀大将颜杰,其剑滴血未沾, 震慑上万军丁不敢稍动。 传说长风剑最好的兄弟, 那狼心狗肺的陈林居然与朝廷串通一气试图骗开山门,还好老天有眼叫他露出马脚, 苍云峰才没有在这卑鄙的叛徒手下血流成河。 不过也有人说了——就算骗开山门又能怎么样呢,只要谢掌门像后来威胁颜无英一样, 用强大的刺杀实力震慑魏军不许炮火攻山, 那以苍云峰上奇诡的地势和散落各处武功高强的苍然弟子, 区区几万魏军进山之后还不得如无头苍蝇般乱转, 最后一点一点地被人家剿灭殆尽? 正是因为这个, 倒是有许多人对后来陈林放出来的说法半信半疑:他迫于朝廷威胁答应尝试带他们进山,除了手下上万人命都在对方手下掌控之外,也是想着与谢长风定下那里应外合之计,既解了苍然之危, 还能尝试杀了那颜无英。 但尽管如此, 此事之后,陈林的名声也算是彻底的臭了, 大家提起他的时候总不禁带着嘲笑——江湖中人最重情义,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背叛朋友, 永远是人们最不耻的行为。 虽然陈林那方解释说他们事先与苍然方面沟通过, 苍然派也没人站出来反对,但大家只会想着这是谢掌门高风亮节,给昔日的兄弟留最后一点儿面子——毕竟能在江湖上混的人没哪个是真正的傻的,陈林那点小技俩若成了还好说,现在既然没成,可供怀疑的l一u d一ng就太多了。 大家不禁纷纷感叹谢长风对这所谓的朋友还真是仁至义尽,前些年任劳任怨舍生忘死不说,在遭到如此设计之后都能忍着不当着天下人的面与这无耻小人恩断义绝,甚至之后还帮他从颜无英手中“救出”了那几万陈家军,实在是义之典范,吾辈楷模啊! 尤其是——谢掌门的那番话也流传了出来,一直超然于中原武林的苍然派竟也入世来淌这一趟浑水,对于广大义军来说,精神上的鼓舞还在其次,最振奋人心的就是,他们有了一个固若金汤的大后方。 没看到连颜无英带领精锐禁军都铩羽而归嘛,虽然苍云峰上能容纳的人不多,但心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在底线坚守着,总感觉连上阵拼杀的后顾之忧都减弱了许多。 也就是苏怀瑾不怎么崇尚装神弄鬼那一套,不然现在趁着战乱和自己的威名,搞点个人崇拜什么的可谓是轻而易举。 大大小小的义军势力忽然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这些人原本或许早已在密谋造反,或许一直都犹豫不决,苍然派的站队就好像忽然给天下打开了一个开关,大家都仿佛真的相信了那句“受命于天”,相信了大魏气数已尽。 于是造反hu一 d一ng如火如荼地推展开来。 而不管外面如何风云动荡群雄并起,这段时间,苏怀瑾正在自己的山头上乖乖地养伤。 没错,他又受伤了,虽然伤不重,但着实受得有些冤枉。 当日为了刺激陈林,也为了给自己大圣父的形象再添上一把柴,他在立威立得差不多之后主动提出要去帮对方营救被朝廷控制的士兵们。 他当然知道陈林是在胡说八道,但借此机会一来能逼得陈氏再度与朝廷势不两立,灭了他假意招安几年休养生息的念头,二来也是为了给义军中不明真相的普通人卖好——这些起义者们也是有自己的思想的,不可能永远被陈林牵着鼻子走,他表现得越伟大,他们的觉醒速度说不定便会越快。 而且,今后如果他与陈林再起什么争执,能相信错在他这方的人一定会少之又少。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镇守后方的颜无英还等着前方传来捷报,自己带着亲兵们上山攫取胜利果实,哪能料到不出半天功夫,杀神就被引到了自己的营帐? 那些跟着陈林上山的魏军士兵们倒不是没人想给他报信,可那谢长风跟着他们回返的队伍寸步不离,手里握着那把指哪打哪神乎其神的长剑,他们的头领颜杰又已经身亡,实在没人敢做出头的椽子组织大伙儿进行反抗。 没错,谢长风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对付他们上万大军,问题现在他们没有指挥者,人数再多也只是一盘散沙,在虎视眈眈的高手面前不足为惧。 苏怀瑾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一路闯进魏营,好在颜无英的亲兵还算是有点警觉性,没让他一路闯进将军的大帐中去。 之后的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无非就是各种扯皮各种较量,还有陈林这个墙头草的各种秀下限。 明明苦主和前老板都在他面前站着,可人家就是能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自己从一滩污泥中硬生生摘出来——陈林很清楚,现在他们身处魏军自己的营帐,颜无英不可能用杀伤力太大的□□来对付谢长风,这样的话,无论如何谢长风都能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千军万马什么的这些普通人又不会飞,面对高手一旦失去了远程的优势,就只能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苏怀瑾看出来颜无英气得恨不得将陈林碎尸万段,虽然在这一点上他也抱有同样的期待,但很可惜,现在陈林偏偏还活在他的庇护之下。 不过也不急,反正时间还长,慢慢收拾他也好。 颜无英可谓是冤枉极了,他什么时候用陈家义军的性命来威胁陈林了!明明是陈林这小子自己凑shàng én来表示能带他们混进苍然山门,他本想着就算失败也不过就是维持过去的僵局,怎能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把谢长风带过来杀他了! 他忍不住想到,这是不是姓陈的早就和苍然派一起定好的刺杀阴谋 颜无英当然不会傻到继续留着万把根本没想着归降的陈家军在自己的大营里充当安全隐患,他爽快地放那些人列队走出去,自己却坚持不肯撤军。 苏怀瑾倒也没想着能直接逼迫他撤军,毕竟朝廷军神还是要脸面的,而他自己也不可能真的杀了颜无英了事:对方身边戒备森严,而且本身就武功高强不说,一旦他杀掉这个人,谁都没办法保证被留下的魏军们会是什么反应。 要知道,这里的魏军可是制度齐全的,失去了主帅也具备足够的战斗力,若是到时候造就几万没有理智的哀兵,可就该轮到他哭了。 可意外就在没有任何人能想到的时候发生了。 当时陈家军已经几乎完全撤退完毕,颜无英在亲卫的重重包围当中一脸阴沉地看着,苏怀瑾虽对他提着些警惕,但到底是有些松懈。 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目前的平衡如果打破对谁都没有好处,他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跟陈林来这里“救人”,以给自己增加声望。 可打死他也想不到,陈林那厮竟智硬到如此令人发指的程度。 苏怀瑾一心把戒备都放在魏军方面,一枝毒箭却从他身后射了出来。 最阴险的是,这支毒箭并不是朝着他后心而去——若是那样倒好了,作为一个人形凶器,一般人射出的箭恐怕连他的护体真气都穿不破——反而瞄准了非要一起跟来的谢元。 对于谢元这个孩子,苏怀瑾是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在的:在他目前接触的人当中,唯有谢元跟从前的谢长风接触得最少,也就是说,今后不管他们相处如何,那都是因为他,而不是谢长风。 除此之外,谢元也确实是个很招人疼的孩子,尽管他们只短短相处了几天时间,但苏怀瑾确实已经真正将他当作了自己的徒弟。 对徒弟护短什么的,可是苍然派上下一脉相承的优良传统。 总而言之吧,他是绝不能忍受谢元在自己面前出什么意外的。 事后苏怀瑾忍不住沮丧地想到,如果面临那样境况的是原本的谢长风,他一定不会像自己一样用出以身挡箭的蠢办法——以他的功力和丰富的临场应敌经验,即使事出突然,也绝对可以后发先至,轻轻松松将那支毒箭反射回去。 可谁叫他是个山寨版呢他对这一身内力的使用毕竟还不完全熟练,打架经验也不丰厚,作为曾经的文弱书生,危急时刻他能在瞬间想到的最靠谱的做法就是飞扑过去用身体把谢元护住了。 反正他的功力那么深厚,中一箭应该也死不了,再说就算死了那不也能通过上仙的金手指读档重来嘛。 怀有着这样有恃无恐的心态,苏探花就毅然决然地扑上去了。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当时谢元的表情。 那简直让他心惊胆战。 那支箭上的毒性还挺烈,苏怀瑾当场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好在ěi zhuāng淡定什么的从前世开始就一直是他的必修课——永宁对他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哪怕难受得快要死了,也要维持文渊侯府长子的优雅风度。 练了那么多年,这种ěi zhuāng几乎已经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子里。 于是他淡定地把剑从左肩上拔下来,反手射进了偷袭者的胸膛。 他认得那是陈林的头号心腹,过去谢长风与陈林一起游历天下时,这人常常担任传达紧急军务的角色。 但他只是淡淡扫了身边冷汗淋漓而下的陈林一眼,没说什么。 好极了恭喜你的找死理由又多了一条。 “师尊” “我没事,”苏怀瑾随意地将伤口处理了一下,使之不再流血,然后神色温柔地拍拍浑身颤抖的谢元头顶,又将冷厉的目光扫向露出蠢蠢欲动神色的颜无英,将腰间长剑拔了出来,“不过些许小伤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末世共临巅峰(13)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苏怀瑾来回看了看弟弟和安王, 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是了周澜当年去赈灾的那段时间正好是若瑜出门游历的当口儿, 西北游侠遍地, 他们会在那里相遇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苏若瑜注意到他的眼神,没再理会脸色难看的安王,用一种不甚在意的口气解释道:“你想的大致没错,当年我在北地斩杀了宁王府那个作威作福的小崽子, 可把老匹夫气得够呛, 那时周澜也在, 他对我们两个人一定印象深刻。” 宁王其实不算多老, 他是先帝的大皇子,刚好比安王又大了七岁, 如今也还未至不惑, 但单论年纪, 也确实足以给苏若瑜当爹了。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怀瑾苦笑了一下,却牵动了伤口,嘶地倒抽一口冷气——他觉得自己肋骨约莫是断了, 至少也裂了一根,然而这种疼痛在眼下忽然变得无足轻重, 毕竟他连自己是否能再活过一炷香的时间都不怎么有把握。 周澜是处心积虑地要让他给年少轻狂的苏若瑜顶罪——当然, 这法子的最终目的绝不只是择出来苏若瑜, 若所料不错, 周澜定是打着借此机会示弱, 并在之后抓住宁王把柄的主意。 所以他们两个, 无关庇护, 倒像是处于一种奇妙的合作关系。 只是苏若瑜苏怀瑾有些犹豫,他反倒拿不准这位血亲到底在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苏若瑜从不是怕事的人,更绝不可能从五年前就筹谋着要用亲哥哥当挡箭牌,那到底是什么让他决定帮助安王的呢,总不可能是因为爱情吧? 只瞧瞧方才连表字都不让人家叫的德行,这个可能就完全能排除了。 “痛吗?”苏若瑜温柔地笑了笑,蹲下身来把手掌放到他的侧腹,完全忽视了些许微弱的抵抗,“我也不想的哥哥,不要再试图从我面前逃走了。” 苏怀瑾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们两个今天来这儿” “放心,不会很痛的,”苏若瑜细心地将他额上一缕从整齐发髻中散落出的乌发别到耳后,动作和语气都好像是在对着深爱的qg rén一般——或者也的确是,“哥哥,这些年我走过大江南北,认识许多人,见过许多事,我发现,若想让你永远都不离开我,似乎只有一种办法。” “不”苏怀瑾只觉得满腔不可置信,苏若瑜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饶是他再迟钝也不会听不出对方的意思,可不仅性别相同,他们还是兄弟啊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你的影子。”苏若瑜展开一个诡异的微笑,“我娘——哦,是我们娘,她在爹面前倒总是一副温顺柔弱的样子,私底下,呵” 他意味深长道:“你看看我的样子,也大致能够明白了。” “静渊” “静水流深,未知其渊,哥哥取的表字,倒真是很适合我,”苏若瑜眨眨眼,“十二岁那年我才终于摆脱那个老妖女,然后见到了你——简直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心醉。” “不不不,我并没有嫉妒的意思,我爱你——” “苏若瑜!”苏怀瑾惊怒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为什么不,”苏若瑜静静地看着他,“与你朝夕相处而不许动心——太苛求了,我恨不得你的眼里心里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可是!” 他猛然间显得愤怒起来,握在苏怀瑾肩上的手指也收紧了:“可为什么你心里总有那么多东西,那些百姓到底与你何干?小皇帝又何德何能让你呕心沥血?还有父亲,他苏则何曾关心过你天地君亲师,这些人c这些人” 苏怀瑾吃痛地甩脱了他:“荒唐,我是你哥哥!” “荒唐吗?”苏若瑜轻叹着前倾,呼出的气息拍打在他脸上,甚是灼热,“也许吧但我早就万劫不复了。” 他一口咬上苏怀瑾的脖颈,尖利的牙齿瞬间刺破了皮肤,细细的血线流淌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后面的周澜被惊吓地打了一个嗝儿,但显然没人会在意他。 苏怀瑾极为剧烈地反抗起来,饶是苏若瑜有内力傍身,一时竟也无法像方才那样轻易制住他,但力量的绝对差距让这爆发式的垂死挣扎也如同蚍蜉撼树,高烧和接二连三的折磨消磨掉了苏怀瑾绝大多数的力气,他很快脱力软在了弟弟的怀里。 身上一些较重的伤口在动作间裂开了,有鲜明的血色透过洁白的里衣渗出来,束发的发带也散开来,乌黑柔顺的发丝散落一肩,苏怀瑾重重喘息着,浑身被汗打湿得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薄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露出精致漂亮的曲线。 他的头无力地后仰着,鼻梁挺秀,在颊侧渲染出淡淡的阴影,修长的脖颈线条美得惊心动魄,仿佛垂死的天鹅。 苏若瑜的呼吸有些粗重起来。 他并未着意控制自己,苏怀瑾的下唇刚刚被咬破了,苏若瑜用食指擦过那些血迹,重重揉按几下,用指尖拨开紧合的牙齿,在对方微微怔忡还未会意之时,凑上去狠狠吸吮啮咬起来。 苏怀瑾脑中一炸,又想开始挣动,可力气完全消失的躯体并不是单靠意志便能够驱动的,他的后脑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甚至连稍微闭合唇齿都做不到,只能被迫大张着任由索取,甚至连舌头都被玩|弄得不堪躲避,无法吞咽的津液自口角流下,带着血色划出道道痕迹。 “你还指望着苏则或永宁来救你吗?”苏若瑜良久才放过了他,冷笑着反手点晕了身后怔愣住的安王,伸手粗暴地扯裂了哥哥身上松垮的衣衫,“你知道吗早在你‘纠缠’周澜的消息传出去后,他就宣布与你父子关系一刀两断。” “至于大长公主,她现在自身难保——方才她没说究竟为什么要匆匆离去吧?你难道还不明白,若不是出了大事,她怎么能放心让你跟这姓周的牲口独处一室?” “够够了!” 苏怀瑾的眸子已然完全失去了温度,墨黑的双瞳明澈却不见底。 苏若瑜对上他的眼睛,突然竟愣了一下,随即却露出更狂怒的神色:“你又这样看我——” 他怒极扬手,狠狠冲着面前人颊侧扇过去。 苏怀瑾被扇得头一偏,鲜血顿时顺着破裂的唇角淌下来,他一阵头晕眼花,只感到下巴被一只有力的手捏得生疼,头被抬了起来,视野中却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分明。 一只灼热的手触到了他光|裸的胸口上,那陌生的触感让苏怀瑾一阵作呕,他难以忍受地一张口,只感觉一股带有铁锈味的咸腥液体从喉中喷涌而出。 不不要! 时间在骤然间静止。 这并不是在极短愤怒和痛苦之下产生的错觉,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形容,而是时间真的静止了。 苏怀瑾意识到这件事,是因为苏若瑜忽然停下了一切动作——并不是身体僵直的那种停下,而是连同他的呼吸c力道,以及一切证明生命存在的依据,这些统统都不见了。 他第一时间手脚并用地从那个定格了姿势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那并不太容易,虽然苏若瑜已经不再会随着他的动作而调整力度,但被凝固住的力道却并没有削减。 苏怀瑾翻滚到湿冷的地面上,喉中的血沫和冷意令他止不住呛咳。 他全身都在颤抖,恶心的感觉从胸口泛上来,造成条件反射的干呕他几乎错觉自己快要死了。 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后背上。 “你还好吗?” “什么?” 所有痛苦的感觉都奇迹般在一瞬间消失,温暖的力气以惊人的速度重新充满四肢百骸,那种感觉太过舒适玄妙,以至于他完全回不过神来。 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还是那个阴冷逼仄的牢房,还是仅仅从头顶上小小的铁窗透出难得的光线,苏怀瑾猛然站起来,惊异地发现自己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唯一变化的是,一直只有他们三个人存在的牢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全身萦绕着淡淡白光的男人——刚才那个把手搭在他背上的c出声问话的男人。 他的身形修长,面孔却模糊不清,但只要看到他,心境便会奇迹般地平和下来,甚至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敬仰尊崇。 他的声音低沉而悦耳:“他会杀死你。” 苏怀瑾眨眨眼,终于从过于超出想象的事件发展中稍稍找回自己的理智。 时间仿佛真的静止了——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苏若瑜和安王都被禁锢在时间里,只有他和这个男人超脱其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末世共临巅峰(14)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这可太奇怪了, 谁不知道苍然掌门都整整八年没下过苍云峰,就算八年前谢长风在江湖上有什么比较亲厚的豪杰朋友, 也没理由在这么久之后还是能从一句话就听出对方的身份啊。 可要说是在这八年中出现在过苍云峰上的人就算真的是陈林或张义良派来的人,也不可能派出那种时常露面的大人物吧? “不认识, ”苏怀瑾板着脸回答道, “我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感到脑仁发疼,也许是因为他的主人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认真倾听状的洪文承:“” 你高兴就好。 苏怀瑾并不高兴,他深感小崽子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出门在外就变得十分的嚣张没礼貌,居然抢劫抢到师尊头上来了! 不对,重点是, 他居然做抢劫商队这种没下限的事情! “这位英雄有话c有话好好说”商队管事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大概是被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穿得像是随时要战阵冲杀一样的“正规军”吓到了, “来c来人啊给英雄们献上供奉” 这年头商队出门在外, 根本不可能不遇到截道儿的,只不过大商队武装力量较强,一般小毛贼不敢往上撞——问题是, 这同样意味着, 他们要面对的都是极为强大的“土匪”,甚至在起义军势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时候, 不少魏廷的低级武将都会带自己的部下换上掩人耳目的衣服出去抢劫, 大发其财。 但连土匪们都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 他们通常不会跟商队完全撕破脸, 只是摆出自己的武力威慑, 以“买路钱”过活。 管事自然知道这些规矩,又看出眼前的这些“土匪”是仅凭他们商队的些许“高手”完全不可能对付的存在,于是交供奉交得异常爽快。 “老头儿,”外面谢元的声音又响起来——过去朝夕相处八年,苏怀瑾还从不知道自己乖巧稳重的徒弟竟能发出如此邪气且吊儿郎当的声音,“你打发叫花子啊?瞧你们商队这浩浩荡荡的,就给这么点儿钱?” “这” 洪文承皱起了眉头:“给的钱应该已经不少了,这条线儿商队走过很多次,管事也是个有经验的,况且这次本就不是为了赚什么钱,他不可能给的少于一般劫匪们约定俗成的价位。” “所以,大约只有两个可能,”苏怀瑾慢条斯理道,“要么这帮人是新手,根本不知道要多少钱合适,只想着多弄一笔,要么他们就是ěi zhuāng成劫匪的样子故意找茬,你们就要开始准备战斗了。” 两人对视一眼,由于信息的不对等性在瞬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判断。 洪文承深吸了口气,伸手摸上腰间缠绕着的软剑:“这战恐怕不容易,长风,你愿不愿意” “全力出手?”苏怀瑾并没有看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道,“总之我不会让你死的。” “”洪文承紧张地舔了舔下唇,“多谢了。” 其实他原本是想问谢长风愿不愿意发挥他的尖兵优势出去擒下那个头领以解决困境的,但对方现在的态度摆明了不想多管,他便识趣地没有再问。 谢长风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便已经很够意思了,这大概也是看在他现在是李秀德军重要人物的份儿上——洪文承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利用这个承诺,连外面的交涉都不怎么关注了。 苏怀瑾则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斗笠,犹豫片刻,又将之放下了。 “你这是?” “现在再隐瞒身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也不多做解释,象征性地整了整衣袖,整个人又开始散发那种几可乱真的神棍气场。 洪文承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对,开始谢长风尽量隐藏自己身上的特征也不是怕了谁,单纯只是怕麻烦缠身,而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伙强大的敌人盯上他们,他不可能完全避免出手,这样的话,光明正大地把身份亮出来,说不定还能起到些威慑作用。 对了! 洪文承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哎我说,你不如把全部财产都交出来算了,”此时和管事谈判的已经换了一个声音,听起来比之先前的谢元更加油腔滑调——苏怀瑾默默地给他贴上了一张带坏自家可爱徒弟的标签,决定要开始讨厌这个人,“我们大哥仁慈,拿了钱还放你们一条生路,赶紧把钱留下,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这这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那人轻佻地啧了一声,“你说我好生劝你怎么就说不听呢不然这样,我们大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年少有为武功高强,就是可惜还缺个暖床人,你要是能找个绝世大美人儿当我们嫂夫人,就给你们留点儿盘缠怎么样?嘿嘿哎哟!” “哈哈哈,挨打了吧,叫你提起老大的伤心事。” “哎要我说,老大您要不考虑一下,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事儿” “就是就是,这些有钱人家的女眷可都知书达礼如花似玉,和咱们老大也相配!” “去你的,谁还不知道大哥有个神仙似的意中人呐!” “怎么着,大老爷们儿的,难道还要给个娘儿们守身如玉?” “” 外面想起一片哄笑的声音,苏怀瑾听着一大片粗豪汉子们各种起哄,忍不住心头火起。 元儿每日就跟这些人混迹一处实在是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洪文承颇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车里被他捏得变形的栏杆,实在猜不出到底是哪句话戳到了他的逆鳞。 “英雄们” 商队这边请来的好手一个都不敢吱声——他们确实都拳脚功夫不错,对付一般的土匪毛贼也不用费多大功夫,但在穿着铠甲又看上去训练有素的军人们面前,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与个人勇武无关,人家手里拿着□□,他们手里拿着铁剑,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较量。 已经有人在小声劝管事破财免灾了,钱财总没有命重要,这些人承诺拿钱以后不与他们为难,想来应该也不会食言。 管事却是有苦说不出——并非是他不想给,有洪文承这个大人物在他们商队里,就算让他把东家的全部身家都交到这些土匪手中,为了保住洪先生的命,他也是毫不犹豫的。 毕竟他们商队的存在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赚到多少钱,那对于造反事业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可问题是,这次为了保证洪文承的安全,商队根本就没带多少值钱的货物! 他们的目的是送洪文承安然回返禹河以北,那地方作为李秀德的大本营物产足以自给自足,对外既没有什么购买,也没有能够带到其他地方xiā一 sh一u的稀罕物品,对于做生意来说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更重要的是,为了在遇到敌对势力追杀时能够爽快逃跑,他们队伍中那些看似满载的车子里装满的都是稻草和泥沙,以及很少的准备在危急时刻使用的弹药和□□。 而现在敌人们的装备縮hā rén怯心芰tx缘囊级嗔恕?br /> 管事是知道洪文承此行目的的,他也想到了这些人会不会是陈林或者张义良派来的shā sh一u,可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两位麾下从哪儿能找出这么一对纪律森严却又看起来野性难驯的队伍,再加上那些锃亮的枪管——要说这是大魏□□开国时军力鼎盛的神机营,他还觉得更可信一点。 “喂,磨磨唧唧的,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啊?”又是刚才那个胡言乱语被揍了的声音,此时已经透出了满满的不耐烦,“我们老大不愿意多造杀孽,可你要是再在这儿叽歪,老子就送你们上西天!” “兄弟们,举枪!” “住手!” 还没等苏怀瑾反应,倒是像早就预谋好了的洪文承忽然一个箭步冲出马车,一脸大义凛然地冲到了两方人马对峙的最前线。 “保护先生!” “别开枪。”谢元抬起右手,阻止被吓了一跳的部下们。 他已经隐约能感到事情似乎又哪里不对劲——这些商人们最是惜命,虽然对于钱财也极为看重,但在能够用钱买命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而在面前这个清秀斯文的男人冲出来之后,对方忽然间变得无比紧绷的脸色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把目光放在这位“先生”脸上,忽然之间便是一阵恍惚。 这人长得好像师尊。 “这位英雄,”洪文承的动作看上去十分从容,他向对面脸色奇异的领头人抱了抱拳,没有把因为对方过于年轻的面容而产生的惊诧放在脸上,“我们现下手头实在不便,若英雄通融一二,日后定然有厚礼相赠。” 连动作都与师尊有几分相似呢 “大哥?”在新组成的队伍当中充当了头领亲信的王泽锡奇怪地看了看自家老大的脸色,心里涌现出不妙的预感。 老大这个表情啧,不能是看上这小白脸儿了吧?他刚才说的话真的只是耍耍贫嘴来着,剥削一下这些为富不仁的吸血鬼们也就罢了,但真的强抢民男什么的,会不会不太好? 谢元接下来的行为让他最恐怖的猜测成为了现实。 在满山谷几百人众目睽睽之下,谢元带着几分迷惑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洪文承的面颊。 洪文承:“???!!!” 这个头领看起来好像是个变态这可怎么办他好像不准备一怒之下杀了我这样长风也不一定会出手难道真的要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吗好像不应该这么贸贸然冲出来的 他的脑海在顷刻中闪过一大堆杂乱无章的念头,整个人僵在那里,看上去就像个在猥琐男调戏之下被吓傻的小姑娘。 除了偶尔几声虫鸣,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山谷瞬间鸦雀无声。 “你” “放开他。” 冰冷而隐含愤怒的声音从商队中央护卫着的那辆马车处传来,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转动着自己僵硬的脖子,向那里看去。 谢元猛地哆嗦了一下,震惊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无比熟悉的眼睛。 玄青色道袍,红颜白发,正是这些日子午夜梦回之时在眼前不知闪过多少次的身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末世共临巅峰(15)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弟弟苏若瑜便不同了, 这个苏家次子从小惯爱舞枪弄棒, 性格也是张扬肆意得很, 说实在的,光从行事风格来说的话,苏若瑜倒更像是被永宁那样的女子教养长大的孩子。 可偏偏苏则就是偏爱小儿子偏爱得不得了,除了相处时间造成的亲疏远近之外, 从根本上讲,也确实是机灵活泛的苏若瑜更容易讨父亲的欢心。 而且苏怀瑾着实外柔内刚,平时还好,一旦遇事, 那种决绝与大气简直跟永宁如出一辙。 这也就造成了,当兄弟俩十二岁, 苏怀瑾终于得知永宁并非自己生身之母,开始为生母服丧之后,两个人对这件事截然不同的反应。 苏怀瑾无疑是痛苦的, 在这场成年人的恩怨角力当中,他可以说是最无辜的一个,大人们为自己或对或错的选择承担后果, 却偏偏要拉上这个稚龄孩童作为博弈的筹码。 在他的记忆当中, “母亲”这个词始终代表着对他不冷不热又威严尊贵的永宁,猝然之间被告知十月怀胎赐其骨血的另有其人,还没等回过神来, 便又得知那个他甚至从未见过的女人已然撒手人寰。 他想要怨恨, 却不知该把错怪到谁身上, 想要原谅,却意识到自己也在无意中给别人造成伤害,又哪有资格轻描淡写地提起原谅。 对于被留下的与自己全身流着一样的血的弟弟,他又是隐含愧疚的。 作为长兄,理当有照顾幼弟的责任,而那十二年来他一直未能尽孝,却独自一人在大长公主府尽享富贵尊荣,这怎能不让他心中无端生出惭愧——君子罪己不罪人,反正不管什么事情想主动往自己身上扣错处,那总是能找到的。 柳氏去世之后,永宁倒是不再阻止他与文渊侯府多做亲近,可那么多年遗落的光阴并非轻易能够抚平,苏则不喜欢这个甚至让他自己感到压力的儿子,而虽然子不言父过,苏怀瑾私下里却也对这文渊侯爷的品行颇有微辞,父子之间自然无法做到寻常人家的亲密无间。 不过,苏怀瑾倒是很喜欢那个长相简直和自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弟弟,苏若瑜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再加上两人血脉相连c性格互补,做哥哥的又出于补偿的心理步步相让,不出三年,至少在外人看起来倒也与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一般无二了。 只是外界对苏家二郎的印象却不算深刻,毕竟有那么一个哥哥专美于前,苏若瑜又一不愿意跟世家公子架鹰牵犬,二不耐烦与文人墨客吟诗作对,反倒喜欢隐瞒身份跑到江湖上去与那些草莽英雄混迹一处,自然不同于苏怀瑾闻名遐迩。 但那并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苏家兄弟都不是会在意那些虚名的人,而相比苏怀瑾还要顾忌家族声誉c力求留名青史,苏若瑜对这方面的需求更加淡泊些,他对于所谓的“清誉”甚至是充满嘲弄而不屑的,颇有些古时狂士的风采。 所以苏怀瑾着实想不到弟弟对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他呆呆地望着监狱外面与周澜并肩而立的苏若瑜,方才的从容冷静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静渊”苏怀瑾的声音中染上了刚才不曾显露的痛苦,他不敢置信地喃喃念着当年亲自帮弟弟取的字,一时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 老天爷,被信任之人背叛构陷的痛苦一次还不够吗 苏若瑜看着他只是笑,眼中神色很是奇怪,周澜站在一旁,似乎是想要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动作到一半,却又悻悻地放下了。 苏若瑜瞥都没瞥他一眼,径自上前取出一根铁丝,就往牢门上巨大厚重的铁锁中捅。 苏怀瑾震惊地看着他的动作。 “哥哥,”穿一身漂亮锦袍的青年公子笑得人畜无害,叫人的声音也清朗得很,“近来让你受苦了。” 苏怀瑾忽然打了个哆嗦。 苏若瑜眼中的神色让人害怕,他自问自己绝不是个胆小的人,过去一直想跟杨秦修复关系,大理寺没少跑,也就没少被对方算计着用那些血淋淋的案发现场和穷凶极恶的犯人吓唬,可那些东西顶多给他带来身体上略微不适,却从未让他感觉过恐惧。 而弟弟现在的眼神,就无端令他恐惧。 苏若瑜这些年在江湖上并不是白跑的,他只巧妙地摆弄了几下,那个看起来颇为狰狞的大锁就发出一声轻响,噗地掉落在地上薄薄的稻草当中。 苏怀瑾原本席地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可随着对他来说明明代表着禁锢的牢门被打开,他最本能的感受却好像是失去了最后一层有力的保护屏障,下意识想要起身后退。 可他忘了自己那一身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伤势,伤口疼痛不说,光是发烧就足够让他四肢无力,原先一直坐在地上还能勉强保持仪态,突然站起来,头脑中便是一阵让人眼前发黑的强烈眩晕。 苏怀瑾一个踉跄,根本无力支撑身体,但也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狼狈地摔在地上——一双结识的手臂接住了他,掌心灼热,烫得人发慌。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若瑜半真半假地抱怨,一双与兄长极为相似却又全然不同的眼睛半眯着,说话间更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早知道天牢这般苛待朝廷命官,我也就不费尽心思把你弄到这儿来了。” 苏怀瑾身上还有些发软,弟弟的话却仿佛一到惊雷在他脑中炸起来,方才感觉到的危险忽然又上了一个阶层,他努力挣扎半晌,试图从那坚硬的怀抱中逃脱出去,却半天都徒劳无功,连让苏若瑜稍稍放松钳制都做不到。 好在头脑中的晕眩渐渐散去,他又能看清楚面前的场景了。 苏若瑜和周澜两个人都已经跨进了小小的牢房,周澜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睛不断在他和苏若瑜两人中间转来转去,看不出在想什么;苏若瑜就更别提了——苏怀瑾看着这个好歹跟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弟弟,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陌生。 “你们要干什么静渊,你放开我!” 危机感越来越强:周澜进来已经这么久,之前几次三番强调时间的狱卒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天牢虽平日就甚是寂静,但也时常能听到受刑犯人痛苦的shēn y,见到巡逻的狱卒的身影——可现在周围简直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也再没有见过第四个人连方才跟着周澜一起进来的那个面容清秀的小厮都不见了,这深深的牢房尽头竟只剩下他们三人,仿佛被完全遗忘一般。 苏怀瑾虽还强自镇定,却隐隐能感到汗水湿了掌心。 下巴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唤回了他的思绪。 “哥哥,这时候居然还不专心”苏若瑜左手将他揽在怀里,右手腾出来,死死捏住他的下颔,眼中闪过一丝迷醉而阴狠的光,“你还在想着怎么出去翻盘吗?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是什么意思?”苏怀瑾难受地皱了皱眉,却没再做试图挣脱的无用功,他方才确实在想着怎样在眼下的境况里绝处逢生——毕竟现在已经能确定周澜是罪魁祸首,关于自己的那些确凿的罪证也有了解释的余地,再加上大长公主府的斡旋与皇帝的信任,虽然行事还是很不利,但并非没有一线生机。 只要等到赐死之前的终审只要能见到圣上! 苏若瑜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脸,那目光黏着得好像是冰凉的舔舐,苏怀瑾竭尽全力地后仰以离他稍远些,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 “别跟他废话了,”这次出声的是做了许久y xg人的安王,他沉着一张脸上前来,看上去有些不满,“你还在磨蹭什么,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苏若瑜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专注地盯着怀里的兄长,在对方的眼中因为周澜刚才的话而产生剧烈的波动时愉快地笑出声来。 “原来你也是会有这些正常人的感情的”他松开了右手,苏怀瑾白皙而近来愈发尖削的下巴上留下了几点刺眼的青黑,“你知道吗,我一度以为你戴了一张永远只会露出温和微笑的iàn ju——完美得令人生厌。” 苏怀瑾没有心思去听他的这些疯话,他基本上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形同鱼肉,却不能不垂死挣扎一下——不然恐怕就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出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手肘后顶到挟制着自己的苏若瑜胸口:“来人!快唔!” 苏若瑜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随即眼中泛上怒火,一拳击打在他的腹部,并同时松开了紧搂着的左手。 柔软的小腹猛然遭到重击,剧烈的疼痛如洪水般涌现,苏怀瑾狠狠摔在墙角,痛得一下子蜷缩起来,那一拳丝毫没有留情面,苏若瑜常年在江湖上走,武艺着实不俗,虽然这拳头里面没有带上那些江湖人神乎其技的“内力”,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末世共临巅峰(16)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一直到那队突如其来的土匪和被他们“劫持”的谢长风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洪文承还是满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茫然。 队伍中的其他人都沉默不语地快速收拾着被刚才的意外弄得乱糟糟的东西, 时不时有人向还站在中央愣神儿的洪先生投去无比同情的一瞥。 那么大的人物, 自己被调戏不说,居然连相好都被人抢走了 好在命是保住了, 那土匪头子得了美人之后,竟然二话没说就接受了刚才还亲自嫌弃是“打发叫花子”的供奉,瞬间就带着自己的部下撤得一干二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没想到那个姓谢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更没想到的是, 那样的他竟然比戴着斗笠遮掩时不知道美貌了多少倍唉, 也难怪洪先生和那个土匪头子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 不看这俩人都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吗。 不少人都无限唏嘘地想起了刚才的场景——那个被他们认定是软弱无能的男人竟有胆量在危急情况下挺身而出, 表现出的从容不迫着实令人汗颜。 还有那句“放了他, 我跟你走” 唉,真是让人感动到热泪盈眶的深情啊,洪先生也是好运气, 能得一人如此生死相许,着实令人感慨不已。 好运气的洪文承沐浴在手下人们饱含浓烈情感的视线当中,有苦说不出。 他想不明白那谢长风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样——可以肯定的是,谢长风刚刚出声的时候声音里满含的愤怒冰冷绝对不是在为自己鸣不平, 事实上,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这个“土匪头子”到底是什么人? 洪文承突然微妙地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人赤果果地秀了一脸。 “先生?洪先生?”管事小心翼翼地凑到他们“痛失所爱”的先生身边, 试探着问道, “大家都收拾好了, 我们现在出发吗?” “”洪文承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转眼看看那伙人消失的方向,无奈道,“走吧。” 他想了想,直接下令道:“假装我们已经被那伙人掏空了家底,通知队伍全速前进。” 那伙奇葩的“土匪”在这附近也一定是有些名气的,宰肥羊宰得这么毫不手软而且他们一路行来,过去经验中那些盘踞附近的山寨已经全都不见了,说不定便是被这伙人统统连根拔起。 这样一来,他们摆出一副被抢干净了最后一两银子的模样,应当也不会有人起疑。 “哎,属下明白。”管事一脸严肃地应了声,然后尽量蹑手蹑脚地退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被当成饱受情伤此时脆弱得如同玻璃的洪文承:“” 都特么随便吧! 他愤愤地钻回了马车,决定来个眼不见为净。 商队这一边,大家都是知机知趣地保持着沉默,而“土匪”们那一边,气氛更是静默得如同死了一般。 谢元垂头丧气地骑在自己的枣红马上,身后就是王泽锡尽心尽力地给他找来讨好“嫂夫人”的马车,自从马车来了以后师尊就摆着一副冷冰冰的脸色待在了里面,真像个被强抢的可怜路人般一声不吭。 队伍里的其他人都被老大如丧考妣的神色镇住了,纷纷感叹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外如是。 “没想到老大真的是喜欢男人的啊”整个队伍的最后方,王泽锡和几个地位相差无几的兄弟们鬼鬼祟祟地缀着,用最小的声音彼此交流,“不过说真的,这人长得可真好看。” 一个又瘦又小的汉子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眼珠子来回乱转:“那你们说,过去我们是不是想错了?” “你是说,其实老大根本没有什么见鬼的梦中qg rén?” “对啊,”瘦小汉子一拍大腿,又赶紧缩着脖子往前面看,生怕惊动了领队的老大,“你们想,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正面回应过我们的猜测对不对?他只是对所有投怀送抱的ěi nu们不假辞色而已,现在看来,根本是因为性别不对哇!” “可是老大干嘛要瞒着我们呢,”王泽锡百思不得其解,“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这种爱好多的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至于连自己兄弟都不说嘛?” “这你就不懂了吧?”另一个长相正气凛然,此时端正的国字脸上却露出猥琐微笑的男人拍了拍他的后背,“男人能生娃娃吗,老大再怎么喜欢,最后肯定还是得明媒正娶个娘儿们传宗接代——老大那是什么人,志向远大着呢,你以为都跟你我似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啥都不用考虑?” “好像也对,”王泽锡唏嘘道,“这么说,这小相公也怪可怜的,不过老大这人长情得很,他人又长得漂亮,要是肯知趣一点,以后也未必不能在正牌夫rén iàn前分庭抗礼。” “怎么着,你小子也看上人家了?” “去你的,瞎说什么呢” “不瞎说啊,也不瞅瞅你那时候那德行,眼珠子都快沾到人家身上摘不下来了吧?哈哈哈哈哈” “啧,你懂什么,那是移情作用,移情作用懂吗!我偶像——苍然谢掌门,传说那不也是一头白发,好看得跟仙人一样。” “不是吧,你小子不要命了,连长风剑也敢意|淫!?” “呸,嘴巴放干净一点儿,”一直嬉皮笑脸的王泽锡忽然冷了脸色,狠狠瞪了说出刚才那话的瘦小汉子一眼,“谢掌门对我全村人都有救命之恩,再让我听到你不恭不敬的,当心扯烂你的嘴巴!” “”这话一出,方才其乐融融的顿时消失无踪,大家脸上都有些讪讪的,那瘦小汉子更是面带愧色地轻轻自打了两个嘴巴,低眉顺眼地赔了不是。 他们这些人都是被谢元收编的各路义军,虽然混得不如意,但心里都很有一股正气,别看最近为了筹集军资强了不少商队,但真正伤天害理的事儿是一件不做的。 这种类型的人,大多数都受过苍云峰的恩惠。 这种情况下,讲荤话讲到谢长风身上,确实是件很让人不能容忍的事情。 骑马走在队伍最前端的谢元耳聪目明,后面那窃窃私语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现在他可不像是属下们猜测的艳福无边,事实上,他浑身冷汗直冒,恨不得扑过去咬死那几个嘴巴没把门儿的。 他们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么!一个个丝毫不知道收敛,他都能听见马车里的实木桌案被震碎的声音了! 师尊你听我解释啊嘤嘤嘤! 队伍就在这样人人各怀心思的状况下沉默着行进,最后停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谢元这段日子收拢的上万散兵游勇此时都驻扎在这里。 到了目的地之后,被带出去客串土匪的大伙就都各自散开去做自己的工作了,他们将带回来的财物登记造册,贮存分配,一切进行得井井有条,显然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大家散了个干净,于是只有谢元满怀忐忑地站在马车门口,等着纹丝不动的车帘子,紧张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是跟师尊耍了个小心思,趁着师尊去接见张义良使者的时候偷偷翘家,还赌气地只留下两个字,仗着师尊的宠爱想要逼着对方对苍然派的立场尽快做出决断。 可那也是因为他察觉到师尊最欣赏的义军领袖也是李秀德啊!如果师尊真的不愿意的话,他肯定是不会做出那种无法无天的事情的! 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苏怀瑾竟然前后脚地就跟他下了山,这也就罢了,他竟然还隐藏在自己劫持的商队里,把自己那些丢人现眼的表现都看了个干净! 这些年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乖巧徒弟形象啊 谢元简直郁闷得想要撞墙,尤其是一路上自己那些坑爹的部下居然还在一路给他渣男山大王的人设安装补丁,他还不能直接去制止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以至于捱过这一段路到达终点的时候,他都觉得后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浸湿了。 正当可怜的谢元自怨自艾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纹丝不动的马车帘子终于一掀,谢长风冷冰冰的漂亮面孔出现在后面。 “” “师尊”谢元可怜巴巴地小声叫了一声,摆出从小到大屡试不爽的认错表情,伸出手去想要拽住对方的衣摆。 苏怀瑾面无表情地一闪身,让他抓了个空。 “师尊,我知道错了”谢元再接再厉,一双狗狗眼十分无辜地向上望,“我不该劫持商队咳咳” 苏怀瑾眉梢隐隐抽动了一下,绝望地发现自己还是完全没法儿对装可怜的徒弟硬下心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末世共临巅峰(完)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这也就造成了, 当兄弟俩十二岁,苏怀瑾终于得知永宁并非自己生身之母,开始为生母服丧之后, 两个人对这件事截然不同的反应。 苏怀瑾无疑是痛苦的, 在这场成年人的恩怨角力当中,他可以说是最无辜的一个, 大人们为自己或对或错的选择承担后果, 却偏偏要拉上这个稚龄孩童作为博弈的筹码。 在他的记忆当中,“母亲”这个词始终代表着对他不冷不热又威严尊贵的永宁, 猝然之间被告知十月怀胎赐其骨血的另有其人, 还没等回过神来, 便又得知那个他甚至从未见过的女人已然撒手人寰。 他想要怨恨, 却不知该把错怪到谁身上,想要原谅,却意识到自己也在无意中给别人造成伤害, 又哪有资格轻描淡写地提起原谅。 对于被留下的与自己全身流着一样的血的弟弟, 他又是隐含愧疚的。 作为长兄, 理当有照顾幼弟的责任, 而那十二年来他一直未能尽孝,却独自一人在大长公主府尽享富贵尊荣,这怎能不让他心中无端生出惭愧——君子罪己不罪人,反正不管什么事情想主动往自己身上扣错处, 那总是能找到的。 柳氏去世之后, 永宁倒是不再阻止他与文渊侯府多做亲近, 可那么多年遗落的光阴并非轻易能够抚平,苏则不喜欢这个甚至让他自己感到压力的儿子,而虽然子不言父过,苏怀瑾私下里却也对这文渊侯爷的品行颇有微辞,父子之间自然无法做到寻常人家的亲密无间。 不过,苏怀瑾倒是很喜欢那个长相简直和自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弟弟,苏若瑜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再加上两人血脉相连c性格互补,做哥哥的又出于补偿的心理步步相让,不出三年,至少在外人看起来倒也与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一般无二了。 只是外界对苏家二郎的印象却不算深刻,毕竟有那么一个哥哥专美于前,苏若瑜又一不愿意跟世家公子架鹰牵犬,二不耐烦与文人墨客吟诗作对,反倒喜欢隐瞒身份跑到江湖上去与那些草莽英雄混迹一处,自然不同于苏怀瑾闻名遐迩。 但那并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苏家兄弟都不是会在意那些虚名的人,而相比苏怀瑾还要顾忌家族声誉c力求留名青史,苏若瑜对这方面的需求更加淡泊些,他对于所谓的“清誉”甚至是充满嘲弄而不屑的,颇有些古时狂士的风采。 所以苏怀瑾着实想不到弟弟对自己的恨意从何而来,他呆呆地望着监狱外面与周澜并肩而立的苏若瑜,方才的从容冷静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静渊”苏怀瑾的声音中染上了刚才不曾显露的痛苦,他不敢置信地喃喃念着当年亲自帮弟弟取的字,一时根本不知该如何反应。 老天爷,被信任之人背叛构陷的痛苦一次还不够吗 苏若瑜看着他只是笑,眼中神色很是奇怪,周澜站在一旁,似乎是想要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动作到一半,却又悻悻地放下了。 苏若瑜瞥都没瞥他一眼,径自上前取出一根铁丝,就往牢门上巨大厚重的铁锁中捅。 苏怀瑾震惊地看着他的动作。 “哥哥,”穿一身漂亮锦袍的青年公子笑得人畜无害,叫人的声音也清朗得很,“近来让你受苦了。” 苏怀瑾忽然打了个哆嗦。 苏若瑜眼中的神色让人害怕,他自问自己绝不是个胆小的人,过去一直想跟杨秦修复关系,大理寺没少跑,也就没少被对方算计着用那些血淋淋的案发现场和穷凶极恶的犯人吓唬,可那些东西顶多给他带来身体上略微不适,却从未让他感觉过恐惧。 而弟弟现在的眼神,就无端令他恐惧。 苏若瑜这些年在江湖上并不是白跑的,他只巧妙地摆弄了几下,那个看起来颇为狰狞的大锁就发出一声轻响,噗地掉落在地上薄薄的稻草当中。 苏怀瑾原本席地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可随着对他来说明明代表着禁锢的牢门被打开,他最本能的感受却好像是失去了最后一层有力的保护屏障,下意识想要起身后退。 可他忘了自己那一身没有得到妥善处理的伤势,伤口疼痛不说,光是发烧就足够让他四肢无力,原先一直坐在地上还能勉强保持仪态,突然站起来,头脑中便是一阵让人眼前发黑的强烈眩晕。 苏怀瑾一个踉跄,根本无力支撑身体,但也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狼狈地摔在地上——一双结识的手臂接住了他,掌心灼热,烫得人发慌。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若瑜半真半假地抱怨,一双与兄长极为相似却又全然不同的眼睛半眯着,说话间更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早知道天牢这般苛待朝廷命官,我也就不费尽心思把你弄到这儿来了。” 苏怀瑾身上还有些发软,弟弟的话却仿佛一到惊雷在他脑中炸起来,方才感觉到的危险忽然又上了一个阶层,他努力挣扎半晌,试图从那坚硬的怀抱中逃脱出去,却半天都徒劳无功,连让苏若瑜稍稍放松钳制都做不到。 好在头脑中的晕眩渐渐散去,他又能看清楚面前的场景了。 苏若瑜和周澜两个人都已经跨进了小小的牢房,周澜的脸色很不好看,眼睛不断在他和苏若瑜两人中间转来转去,看不出在想什么;苏若瑜就更别提了——苏怀瑾看着这个好歹跟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弟弟,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陌生。 “你们要干什么静渊,你放开我!” 危机感越来越强:周澜进来已经这么久,之前几次三番强调时间的狱卒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天牢虽平日就甚是寂静,但也时常能听到受刑犯人痛苦的shēn y,见到巡逻的狱卒的身影——可现在周围简直连一丝声音都听不到,也再没有见过第四个人连方才跟着周澜一起进来的那个面容清秀的小厮都不见了,这深深的牢房尽头竟只剩下他们三人,仿佛被完全遗忘一般。 苏怀瑾虽还强自镇定,却隐隐能感到汗水湿了掌心。 下巴上一阵尖锐的疼痛唤回了他的思绪。 “哥哥,这时候居然还不专心”苏若瑜左手将他揽在怀里,右手腾出来,死死捏住他的下颔,眼中闪过一丝迷醉而阴狠的光,“你还在想着怎么出去翻盘吗?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你是什么意思?”苏怀瑾难受地皱了皱眉,却没再做试图挣脱的无用功,他方才确实在想着怎样在眼下的境况里绝处逢生——毕竟现在已经能确定周澜是罪魁祸首,关于自己的那些确凿的罪证也有了解释的余地,再加上大长公主府的斡旋与皇帝的信任,虽然行事还是很不利,但并非没有一线生机。 只要等到赐死之前的终审只要能见到圣上! 苏若瑜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脸,那目光黏着得好像是冰凉的舔舐,苏怀瑾竭尽全力地后仰以离他稍远些,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 “别跟他废话了,”这次出声的是做了许久y xg人的安王,他沉着一张脸上前来,看上去有些不满,“你还在磨蹭什么,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苏若瑜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专注地盯着怀里的兄长,在对方的眼中因为周澜刚才的话而产生剧烈的波动时愉快地笑出声来。 “原来你也是会有这些正常人的感情的”他松开了右手,苏怀瑾白皙而近来愈发尖削的下巴上留下了几点刺眼的青黑,“你知道吗,我一度以为你戴了一张永远只会露出温和微笑的iàn ju——完美得令人生厌。” 苏怀瑾没有心思去听他的这些疯话,他基本上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形同鱼肉,却不能不垂死挣扎一下——不然恐怕就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出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手肘后顶到挟制着自己的苏若瑜胸口:“来人!快唔!” 苏若瑜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随即眼中泛上怒火,一拳击打在他的腹部,并同时松开了紧搂着的左手。 柔软的小腹猛然遭到重击,剧烈的疼痛如洪水般涌现,苏怀瑾狠狠摔在墙角,痛得一下子蜷缩起来,那一拳丝毫没有留情面,苏若瑜常年在江湖上走,武艺着实不俗,虽然这拳头里面没有带上那些江湖人神乎其技的“内力”,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何况苏怀瑾的身体状况本就算不上好,他吃痛地捂着痉挛的腹部,骤然便吐出一口血,肺部涌进的湿冷空气使他止不住干咳起来,顷刻间几乎感觉不到身在何处。 “你不能”苏怀瑾惊恐地仰头看着又露出一副标准变态表情的弟弟,拼命忍痛向后缩,可身后就是冰冷的墙壁,让人退无可退。 “哥哥可真不乖”苏若瑜好整以暇地逼近,欣赏着他狼狈的模样,“我不能什么,是不能殴打朝廷命官吗?还是不能构陷兄长,不能滥杀无辜,不能欺君罔上,不能让你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天牢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番外:顾沈迟 请至少购买60哦么么哒~  “怎么你认识这个声音?”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忍不住又往紧闭的车帘看了一眼。 ——这可太奇怪了, 谁不知道苍然掌门都整整八年没下过苍云峰, 就算八年前谢长风在江湖上有什么比较亲厚的豪杰朋友, 也没理由在这么久之后还是能从一句话就听出对方的身份啊。 可要说是在这八年中出现在过苍云峰上的人就算真的是陈林或张义良派来的人,也不可能派出那种时常露面的大人物吧? “不认识, ”苏怀瑾板着脸回答道, “我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感到脑仁发疼,也许是因为他的主人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认真倾听状的洪文承:“” 你高兴就好。 苏怀瑾并不高兴,他深感小崽子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出门在外就变得十分的嚣张没礼貌, 居然抢劫抢到师尊头上来了! 不对,重点是, 他居然做抢劫商队这种没下限的事情! “这位英雄有话c有话好好说”商队管事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大概是被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穿得像是随时要战阵冲杀一样的“正规军”吓到了, “来c来人啊给英雄们献上供奉” 这年头商队出门在外,根本不可能不遇到截道儿的, 只不过大商队武装力量较强,一般小毛贼不敢往上撞——问题是,这同样意味着, 他们要面对的都是极为强大的“土匪”, 甚至在起义军势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时候, 不少魏廷的低级武将都会带自己的部下换上掩人耳目的衣服出去抢劫, 大发其财。 但连土匪们都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 他们通常不会跟商队完全撕破脸, 只是摆出自己的武力威慑,以“买路钱”过活。 管事自然知道这些规矩,又看出眼前的这些“土匪”是仅凭他们商队的些许“高手”完全不可能对付的存在,于是交供奉交得异常爽快。 “老头儿,”外面谢元的声音又响起来——过去朝夕相处八年,苏怀瑾还从不知道自己乖巧稳重的徒弟竟能发出如此邪气且吊儿郎当的声音,“你打发叫花子啊?瞧你们商队这浩浩荡荡的,就给这么点儿钱?” “这” 洪文承皱起了眉头:“给的钱应该已经不少了,这条线儿商队走过很多次,管事也是个有经验的,况且这次本就不是为了赚什么钱,他不可能给的少于一般劫匪们约定俗成的价位。” “所以,大约只有两个可能,”苏怀瑾慢条斯理道,“要么这帮人是新手,根本不知道要多少钱合适,只想着多弄一笔,要么他们就是ěi zhuāng成劫匪的样子故意找茬,你们就要开始准备战斗了。” 两人对视一眼,由于信息的不对等性在瞬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判断。 洪文承深吸了口气,伸手摸上腰间缠绕着的软剑:“这战恐怕不容易,长风,你愿不愿意” “全力出手?”苏怀瑾并没有看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道,“总之我不会让你死的。” “”洪文承紧张地舔了舔下唇,“多谢了。” 其实他原本是想问谢长风愿不愿意发挥他的尖兵优势出去擒下那个头领以解决困境的,但对方现在的态度摆明了不想多管,他便识趣地没有再问。 谢长风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便已经很够意思了,这大概也是看在他现在是李秀德军重要人物的份儿上——洪文承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利用这个承诺,连外面的交涉都不怎么关注了。 苏怀瑾则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斗笠,犹豫片刻,又将之放下了。 “你这是?” “现在再隐瞒身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也不多做解释,象征性地整了整衣袖,整个人又开始散发那种几可乱真的神棍气场。 洪文承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对,开始谢长风尽量隐藏自己身上的特征也不是怕了谁,单纯只是怕麻烦缠身,而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伙强大的敌人盯上他们,他不可能完全避免出手,这样的话,光明正大地把身份亮出来,说不定还能起到些威慑作用。 对了! 洪文承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哎我说,你不如把全部财产都交出来算了,”此时和管事谈判的已经换了一个声音,听起来比之先前的谢元更加油腔滑调——苏怀瑾默默地给他贴上了一张带坏自家可爱徒弟的标签,决定要开始讨厌这个人,“我们大哥仁慈,拿了钱还放你们一条生路,赶紧把钱留下,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这这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那人轻佻地啧了一声,“你说我好生劝你怎么就说不听呢不然这样,我们大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年少有为武功高强,就是可惜还缺个暖床人,你要是能找个绝世大美人儿当我们嫂夫人,就给你们留点儿盘缠怎么样?嘿嘿哎哟!” “哈哈哈,挨打了吧,叫你提起老大的伤心事。” “哎要我说,老大您要不考虑一下,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事儿” “就是就是,这些有钱人家的女眷可都知书达礼如花似玉,和咱们老大也相配!” “去你的,谁还不知道大哥有个神仙似的意中人呐!” “怎么着,大老爷们儿的,难道还要给个娘儿们守身如玉?” “” 外面想起一片哄笑的声音,苏怀瑾听着一大片粗豪汉子们各种起哄,忍不住心头火起。 元儿每日就跟这些人混迹一处实在是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洪文承颇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车里被他捏得变形的栏杆,实在猜不出到底是哪句话戳到了他的逆鳞。 “英雄们” 商队这边请来的好手一个都不敢吱声——他们确实都拳脚功夫不错,对付一般的土匪毛贼也不用费多大功夫,但在穿着铠甲又看上去训练有素的军人们面前,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与个人勇武无关,人家手里拿着□□,他们手里拿着铁剑,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较量。 已经有人在小声劝管事破财免灾了,钱财总没有命重要,这些人承诺拿钱以后不与他们为难,想来应该也不会食言。 管事却是有苦说不出——并非是他不想给,有洪文承这个大人物在他们商队里,就算让他把东家的全部身家都交到这些土匪手中,为了保住洪先生的命,他也是毫不犹豫的。 毕竟他们商队的存在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赚到多少钱,那对于造反事业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可问题是,这次为了保证洪文承的安全,商队根本就没带多少值钱的货物! 他们的目的是送洪文承安然回返禹河以北,那地方作为李秀德的大本营物产足以自给自足,对外既没有什么购买,也没有能够带到其他地方xiā一 sh一u的稀罕物品,对于做生意来说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更重要的是,为了在遇到敌对势力追杀时能够爽快逃跑,他们队伍中那些看似满载的车子里装满的都是稻草和泥沙,以及很少的准备在危急时刻使用的弹药和□□。 而现在敌人们的装备縮hā rén怯心芰tx缘囊级嗔恕?br /> 管事是知道洪文承此行目的的,他也想到了这些人会不会是陈林或者张义良派来的shā sh一u,可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两位麾下从哪儿能找出这么一对纪律森严却又看起来野性难驯的队伍,再加上那些锃亮的枪管——要说这是大魏□□开国时军力鼎盛的神机营,他还觉得更可信一点。 “喂,磨磨唧唧的,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啊?”又是刚才那个胡言乱语被揍了的声音,此时已经透出了满满的不耐烦,“我们老大不愿意多造杀孽,可你要是再在这儿叽歪,老子就送你们上西天!” “兄弟们,举枪!” “住手!” 还没等苏怀瑾反应,倒是像早就预谋好了的洪文承忽然一个箭步冲出马车,一脸大义凛然地冲到了两方人马对峙的最前线。 “保护先生!” “别开枪。”谢元抬起右手,阻止被吓了一跳的部下们。 他已经隐约能感到事情似乎又哪里不对劲——这些商人们最是惜命,虽然对于钱财也极为看重,但在能够用钱买命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而在面前这个清秀斯文的男人冲出来之后,对方忽然间变得无比紧绷的脸色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把目光放在这位“先生”脸上,忽然之间便是一阵恍惚。 这人长得好像师尊。 “这位英雄,”洪文承的动作看上去十分从容,他向对面脸色奇异的领头人抱了抱拳,没有把因为对方过于年轻的面容而产生的惊诧放在脸上,“我们现下手头实在不便,若英雄通融一二,日后定然有厚礼相赠。” 连动作都与师尊有几分相似呢 “大哥?”在新组成的队伍当中充当了头领亲信的王泽锡奇怪地看了看自家老大的脸色,心里涌现出不妙的预感。 老大这个表情啧,不能是看上这小白脸儿了吧?他刚才说的话真的只是耍耍贫嘴来着,剥削一下这些为富不仁的吸血鬼们也就罢了,但真的强抢民男什么的,会不会不太好? 谢元接下来的行为让他最恐怖的猜测成为了现实。 在满山谷几百人众目睽睽之下,谢元带着几分迷惑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洪文承的面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