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阙之风起观都》 正文 楔子 一夜萧瑟的秋雨过后,观都的天空并没有放晴,青灰色的云层压的更低。放眼望去,巍峨的皇城隐在晨雾中亦真亦幻,弥漫着的雾气把这座极具规模的观都城勾勒得错落有致。

皇城中有山名太北,而太北山上的鹏殿是历代中宗的祭天神殿,更是整个皇城的最高处。直直的拾过上千阶石梯,炎门卫左卫大将军铁成来到鹏殿前,这里似乎真的离天更近了。青灰色的云雾在鹏殿上方翻滚而过,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云雾蒸腾涌动的声响。纵是雾霭如盖,倒也有几缕晨光从厚厚的云层中倾泻而下,撒在殿角的青瓦上,虽只得一片青灰,却也是肃杀殿前唯一的光彩。

殿宇廊间几个侍从低首伏身擦拭着地上的血迹,动作谨慎利落,不敢发出过大的声响,显然是极怕惊扰到数步之外殿前柱栏边负手而立的女子。

铁成停下脚步,定定看向那女子的背影。她立在殿前广场的神道柱旁,身姿挺直,时而清凉的晨风撩起她残破的赤色披褂猎猎作响,护身的软甲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暗红色的发高高束在头顶,偶有几缕散落下来,似乎被汗水粘在脖颈上,衬得那一段细长的脖颈像天山的新雪一样白皙,几乎看得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在急促地跳动着···

铁成收回目光,吩咐身旁垂首站立的侍女取一副新披褂来。那侍女低头轻应了一声,缓了缓僵直的身体,便小跑着去了。

他缓步来到女子身旁,他们的脚下便是隐约在雾气中错落宏阔的观都城,绵延直到天边。只是单单站在这里便可感受到一种似乎能凌驾万物的爽悦。

铁成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只见她目光阴霾临视着观都,似乎陷入沉思。斟酌罗预,铁成还是轻声说道:"这已经是你的天下,为何仍是不悦?”,女子表情更加阴鸷,恨恨地从舌齿间吐出几个字:“中宗未死,阙未得,怎能安心!”这时侍女手捧一副雪白披褂,在两人身后怯怯的出声:“贵主···”,铁成回身看到披褂先是一愣,那披褂上隐隐绣着素梅文竹,端的是一派淡雅清贵。

此刻女子也回身睥了一眼,突然眼角微眯,寒芒一闪,只见她素手一挥,一簇赤红火焰窜出,瞬息间披褂连同侍女一起烧了起来,那侍女被灼烧的痛苦不已,惨叫着挣扎了几番便气绝倒地。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在廊间清扫的侍从们眼见这一幕俱都吓得屏住呼吸,静若寒蝉。女子转身缓缓冷视鹏殿中被晨风拂动着的素色帷幔,突然间素手捻动,指间窜出几团赤红的火簇灼于帷幔之上,原本清雅的幔帐似狱火焚蝶般被瞬间吞噬,只留下凌落飞舞的灰烬肆意飘动在鹏殿间。

燃烧的火光将鹏殿照的通亮,殿中 供 奉 神剑阙的祭台已空,只有被照亮的一瞬出现阙的虚影,很快又消失不见。

殿外的侍从们都低着头,甚至不敢偷眼去看看火光中曾经的圣殿,生怕自己一时的莽撞引来杀身之祸。女子面对这座燃烧的宫殿,神色晦暗不明,火光映射在她的眼中仍有血红色的疯狂,她厉声对侍从们下令:“把宫里逆贼芒统喜欢的这些孝布一样的东西都给我烧了!从今以后,都换成赤红色!要像太阳一样炽热,像血一样艳丽!”

背后的宫殿熊熊燃烧着,映着她孤傲的身影,似一只浴火凤凰,她坚定的立誓:“从今后,这就是我的王朝!我灵润的国!”

干代298年,秋,赤翼新主,一代天骄一一灵润,性格孤傲,果断干练,虽身为女子却无任何娇媚之气。而丰黍之王中宗芒统,行事轻柔,仁义慈悲。南翊的赤翼族在灵润的带领下高举复兴的旗帜,一夜之间伙同炎门卫左卫大将军铁成里应外合,带领先遣军一举攻下丰黍皇城观都,中宗芒统携五族圣物神剑阙出逃,隐遁于秘境,一时间皇城易主,而五陆大地也将再次风起云涌······

观都的清晨,云霾冥冥,秋风萧瑟,天空依旧没有放晴的迹象。

宽敞的乙殿内,侍从们正速速的整理着最后一批搬进来的典籍卷轴,另有几个侍从正在给由大殿主座延伸向外的阶梯上铺设赤红色的藤毡,殿内的摆设布置得井井有条,与旧日的清贵素雅相比这座议事大殿已然装饰成了盈盈的赤彤色,显然这些留下来忙碌着的宫人们已完全接受了江山易主的事实。

灵润依然戎装在身大步踏入殿中,身后跟着铁成和一丛侍卫,而早有执事侍从妥帖的给殿中央一把顶端雕有赤鸦图腾的宽大椅子布上赤红色的软垫。

灵润一落座,便厉声问责:“为什么还没探到?那芒统人间蒸发了不成?”为首的一个侍卫有些瑟缩,紧上前几步鞠身开口:“贵主息怒,属下已打发四方护卫正搜寻其踪迹。” 上座的灵润不等侍从把话说完,眼神一沉:“无能走卒,我不养泛泛之辈······”

那侍卫迅疾''噗''声跪地哑声道:“属下死罪。”灵润不耐烦的右手指间在扶手背上轻敲了两下,马上有侍卫上前将他拉下殿去,“贵主饶命,贵主饶命”待声音远去灵润吐出冰冷的话语:“无用的东西!”铁成见状摆了摆手,示意侍从和护卫退下,众人像得了大赦一样低头曲身,鱼贯而出。

铁成见灵润铁青着脸,沉沉的舒了口气劝道:“你也莫急,想来芒统也是早有准备的,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如今之重却是怎样处置中宗余党和安抚东境,脊北···”说着铁成表情轻和,语气舒缓,似qg rén间的低语:“不过,你也自可安心,诸事我都会替你照应着!”

灵润闻言盯着铁成,语带薄讽:“哼,替我照应?要不是你奴心恃主,不敢取中宗性命哪里会有今日之祸!早知如此我当日实不该与你共谋大事!”灵润微顿一下,似乎还不解气,扭过脸去不再看铁成,但口中还是喃喃道:“兽族终究行事无常!绝不堪重用!”铁成听得此言,又见灵润的眼眸中冰冷厌恶的神情,瞬间一腔热情如坠冰窟。

虽然他出于兽族的身份从未敢奢望同灵润能有什么结果,也知道自己对灵润不过只是一厢情愿的爱慕,但灵润那冰冷彻骨的话语好似重锤掼顶,铁成还是无法忍受,他浑身颤抖,双手半抱住身体,屈身弓背像是在极力抑制着什么,但还是有一股力量从他身体中不受控制的腾出,一只凶煞的虚化白虎出现在铁成身后,咆哮着要挣脱而出。

一时间宽敞的大殿气旋异动,四方冥火昭昭,白虎生成的气浪以铁成为中心形成巨大的旋窝,大殿内,虎啸猿啼,诡异非常。铁成浑身颤动着,眼睛中的清明与狂àn jiā一替,汗水不觉湿透了衣襟。他兽族的源性与人的理智艰难的博弈着···

这时,一只带着炙热火焰的手按在他的肩头,只见虚化白虎四周的气浪与赤红的火焰交织。瞬息间,乙殿内虹光烁烁,薄暮蒸腾。几条火舌自那手臂交错腾起向上伸展,颜色也越来越深,迅速汇聚成一只火鸟,缠绕住发狂的白虎。

渐渐地,火鸟的羽翼展开,空气中似乎有灼烧的味道,原初白虎腾出的气旋被这炙热的火鸟以燎原之势攻陷了···红光幻灭,雾气消散。

铁成慢慢恢复平静,可是依然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又隐匿在白色的毛发中,深色的玄衣已然湿透。灵润收回手,对铁成的痛苦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语气缓了许多,说道:“铁将军,之前所行不利之事就此作罢!你需知道!随我走了这条路,便再无可退!“看着灵润肃杀的面容,铁成缓缓闭上双眸。

这时,有侍卫来报:“禀贵主!右卫大将军槐世,槐大人出现在皇峪,正向观都方向行进!过了良元镇,不时就将入皇城”铁成听得此言先是一愣,转而面带疑惑的低语:“槐世数年不归,偏偏这时候回来,必有缘由”说着抬头看向已落座的灵润。

只见她托起茶盏,浅饮了一口,似不在意的说:“此时槐世返观都,定有用意”。语罢,神情微变:“该来的总会来···”

未完待续,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风云变幻皇城易主 三河茶楼危机四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回 三河茶楼1 良元镇,早些年代只有几户散落的农家。自从丰黍都城从''垣''迁到''观都''之后,这里靠近皇城地势平坦,是五陆来往的商旅入观都的必经之地。观都改立皇城后自然盘查森严,商旅们远道而来,往往疲累不堪,多数人选择在良元镇休息整顿后再入观都,所以此地渐渐累聚了不少人气,酒肆,商铺林立,虽难比都城,但也自成气候,算得上观都附近最繁华的小镇。

清晨,良元的主街上已陆续有商贩支摊叫卖,揽客吆喝声不绝于耳,好一番热闹。这时在街东口,一个十三四岁身型瘦小的孩子跌跌撞撞从远处跑来,后面一个魁梧的大汉紧追着,大汉边追边叫嚷:“小贼!逮住你,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小孩一听更是埋头沿街向前拼命的逃,眼看就要撞上前面包子铺低矮的招牌,突然边上的小巷子中伸出一双手将他拉了进去,后面的大汉叫骂着也随后追了过来。进得巷子,大汉定睛一看,四通八达的巷子却一个人影都没有。正疑惑间,忽听得巷外有个孩童喊了声:“在这儿!”大汉马上转身冲出巷子······

“好险”两个小孩趴在巷口高高的拱门上,相互对视,都松了口气,随即偷笑出声。待大汉远去,两人从拱门上跳下,瘦小的孩子仍喘着粗气,紧跟着后背衣领处印有“傀”字样的小孩,七弯八拐进入一处偏僻的小街,刚才被追的小孩支吾着开口:“豆子哥,我本来已经摸到钱袋了,可惜那家伙实在警觉···”另一男孩伸头向街口张望,自言自语:“应该没追来!”,说罢一屁股就坐在地上,语气责备:“又失手了?定是没用上我教你的那几招!”那瘦小的孩子沮丧的问:“豆一,我······我这回去又要挨罚了吧?”

那叫豆一的男孩叹口气,嘴上嫌弃道:''那是肯定!你这么蠢笨,我下回可不带你出来!连累得小爷我也要一起挨罚!''可手上却从怀里摸出一个粗布钱袋塞在男孩手上:“罢了罢了,这个你拿回去吧!”男孩儿颠颠重量,打开一瞧,是满满的一袋碎银两,便讶异道:''这···给了我,你怎么办?凑不够银钱,班主也会罚你的!''

豆一盘膝一手拄腮,另一手在地上随意画着圆,思索片刻,抬眼看看天色说道:“我见昨天有生人来找班主,看衣饰该是东境之地,班主的同族,他们带了很多大xiāng zi来,又挑干燥阴凉处放着,应该是草药不假,若是如此,班主今天必会陪同他们入观都,毕竟能从中捞不少油水,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一整天,还有不少时间,我再去转转,说不定还能顺到点什么!”

说着起身要走,男孩抓住他衣襟:“那你傍晚之前一定要回来!明天咱们就离开丰黍了,还得帮着班里收拾东西呢!”豆一拍拍胸口“放心吧!小爷我什么时候失言过!''那男孩还不放心拉住豆一胳膊叮嘱:''小心点,别往赌坊那边去,那里人凶得狠!''豆一嫌男孩呱噪,便随口道:知道了!我娘说过吉人自有天相!”男孩松手,打趣道:“怪了!你见过你娘?”豆一用肘轻怼了下男孩:“罗嗦!”说完便跑出小街。

刚转出街角,“猴崽子,站住!”身后便传来阴阳怪气的叫唤声,豆一暗骂:糟糕,怎么会这么倒霉,偏偏遇上这两个阎王,这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豆一忙转身,就见两个一胖一瘦的官差,骄横的摇着手中的驱逐棍,逼上前来。他急忙打岔道:“吖,两位官爷巡街,小民不便打扰,我先···”还没说完,就被其中一个身型偏瘦的衙役像拎小鸡般的提到暗处,摁在了墙角动弹不得。

胖一点的衙役半弯下身子不怀好意的打量豆一:“看你小子晃了有一阵子了,想必偷了不少吧!都交出来!“豆一闻言哭丧着一张脸可怜兮兮解释道:“二位官爷明鉴,今天手气不好,一个都没摸到呢!这日近晌午,我还饿着肚子,连口水都没喝上。”说着肚子还配合的咕咕叫了两声。胖衙役见状,伸手抓起豆一的前襟,威胁道:"看来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另一只手已经高高举起,豆一哪里经得住这一巴掌,马上跪下来哀求:“官爷莫生气,明天,明天我去街市口,那里人多,总会摸得些好东西来孝敬两位官爷!可好”

胖衙役不依不饶:“那是明天的事,今天空缺你得补上!”豆一低着头下意识咬唇,暗自愤恨,但脸上却嬉皮笑脸应付道:’要不入夜我去桂喜楼偷丹桂的小衣给爷肆乐?她可是头牌呢。”

两衙役听闻,相视邪邪一笑,胖衙役缓缓说:“猴崽子倒是机灵,不必啦,这样吧,现下我俩无聊,你扮狗儿给我们解解闷儿!”豆一一听,心里骂着两个狗奴实在刁横,但也只能应付。

此时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却没人注意到街角传出的几声狗叫,片刻后就见两个衙役心满意足的走出街道,大摇大摆的巡视去了。豆一看着他们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

今天果然出师不利,豆一又蹲守了几个地方,也还是没找到可以下手的人。他怏怏地继续往前走,心想着要不要去赌坊碰碰运气···快到街市口处,忽然他远远望见刚刚的两个衙役在找一个青衣人的麻烦,只见那青衣人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背后背着个长条的包裹,一身风尘,显然是远道而来的生客。豆一缩在墙角看着这一切,这时那青衣人对两个衙役一撩衣摆,腰间一道金光闪烁,

两个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衙役,瞬间像见鬼了一样,瘫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豆一心说:狗衙役,你们也有怂到跪人的时候!这一晃神间再看青衣人已经走远,豆一忙偷偷跟了上去···

这一跟,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镇外的树林中,青衣人似乎有意加快步子,豆一最后只有跑着才能勉强看清青衣人的身影。树林中两人一前一后,这边豆一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边青衣人却突然站住,低喝了一声”出来!“虽隔得远,豆一却听得分明,仿佛这两个字是在他耳边说出,自然被吓得一愣,正欲逃走,却见林中突然起了几股阴风,四周身影晃动,“嗖嗖嗖”林中出现数名蒙面的黑衣人,从不同方向掠向青衣人,而青衣人不动如山,只缓缓松了一下两臂的绑带,数名黑衣人阵势惊人,以不同方向迅速围住青衣人,像极有章法的竹编,看似松散,但只要抽紧最后一根竹绳,便会紧紧的绞在一起。豆一忙躲进一处灌木丛,透过稀疏的枝叶向外窥视。

突然一个黑衣人身形腾起擎刀直取青衣人,随后数名黑衣人尽数冲杀过去,青衣人深陷刀阵,身影几乎被淹没,一时间只闻得刀枪碰击,叮当作响。豆一躲在暗处,只觉得自己脖项僵硬后背发凉,紧缩着不敢出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回 三河茶楼2 另一边,黑压压的刀光剑影中,突然闪现一泄轻盈的流光,像一记幽蓝的闪电,生生劈开了铁灰色的包围,只见那青衣人身形疾如电掣,穿梭在黑衣人之间,幽蓝的流光闪动,流光间银蛇狂舞。“不好,幻影移形”其中一黑衣人刚说完这句话瞬息倒地而亡,其他黑衣人已闻得此言,慌忙各提刀剑躲闪,紧接着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几招一过,局势已定,剩余黑衣人纷纷跃入林中作鸟兽散去。青衣人也并无追赶之意,他收回身形,理了理衣襟,手中两把银枪撤回包裹之内,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数具黑衣人的尸体,青衣人表情凝重,环视着四周,此刻的豆一在树丛后看得傻了眼。

“别躲了!出来吧!”青衣人突然向着他藏身的方向低声喝道,豆一知道这一回定在说自己,躲也躲不过了,不得已慢慢从树丛后磨蹭着走出来。近处,豆一看清了青衣人的样貌,只见他身材精壮,甚是年轻,面容刚毅却透着贵气,墨色的长发高高束着,眼睛细长,微微上挑,眼底有不寻常的幽幽蓝光,身着暗绿色公子袍,腰扎绛红色髋带,玄色潜行裤一段束在皂靴内,显得那么的干练精神。只是这青衣人虽经过一番打斗,但衣服褶皱处仍有斑驳灰尘印迹。

豆一有些纳闷,这青年虽然刚刚杀了那么多人,可周身却泛着祥和的气度并不让人惧怕,他甚至对这个陌生人生出敬畏与好感来。而与此同时,青衣人也同样在打量豆一,这个孩童大概13,4岁,同大多数流民一样,褴褛贏弱,但一双眼睛却灵动异常,甚至透着几分狡猾。

青衣人心想,自己一路有心甩开他,这孩童却紧紧尾随,如此执着倒是为何?想罢便开口问道:''小儿,你一路跟着我做什么?''豆一自觉理亏,却依然拔起胸脯辩解道:”谁,谁跟着你了!路是官家的!你走得,我就走不得啦?“青衣人显然不喜豆一说话的口气,便不再理会转而俯身查看黑衣人的尸体。

不想这孩童却自己凑过来嬉皮笑脸的套近乎:“大侠,你真是了得!你是什么人呀?是官爷吗?不瞒您说,我也是为官府办事的!” 青衣人停下手中动作,一副狐疑的样子拉长语气道:“哦官府什么时候收戏班子了!”豆一一惊:“你,你怎么知道我是戏班子的?”随即又嬉笑道:“难道是看我仪表堂堂?”说着一窜跳到一块大石上拳头端在胸口,摆了个自认为英武的姿势,口中还不停念着:“还是身手矫健?”不想青衣人指了指他的衣服:“你身后衣服上刺着呢!”豆一一听,边跳着歪脖向自己衣服后看去,边大叫道:“毁了,我早说不能绣在衣服上!”

这时,青衣人在检查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尸体,他把黑衣人衣襟挑开,突然眸子一缩,豆一凑过来还待再说什么,只听青衣人突然开口:“这镇北黄林坡上的那户人家你可识得?”豆一半撇着嘴:“识得呀!怎么啦?”青衣人的眸子似是悠悠泛着蓝光盯着豆一沉声说:“那你帮我个忙,去那家帮我取样东西,就说是四郎要的,送到皇城东门三河茶楼!”

豆一听罢把又小又脏的手举到青衣rén iàn前,见青衣人不解,豆一急的跳脚:''跑腿钱呀!没赏钱我可不干!''青衣人嘴角一翘道:“黄昏前东西送到茶楼,自然有赏钱!”

豆一一声轻哼:“那可不行!要不,你腰上的牌子先给我当定,否则我不去!”青衣人下意识一摸腰上令牌,心中了然,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石头扔给豆一:“这也是个宝贝,产自海外,先给你做定!东西送到了,再计较牌子不迟!”豆一接过石头,发现这石头在明亮的天光下依旧熠熠发光,也是十分惊喜,速速将石头揣入兜囊中,对青衣人说道:“那一言为定!”说完扭头蹦跳着跑出林子。

青衣人盯着豆一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心中暗暗默念:“但愿还来得及!”随即转身向皇城方向疾走······

正午的皇城,天空不但没有透晴,反而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在这细雨悲秋里,倒有几分清冷。

三河茶楼坐落在皇城东市,不同于西市的奢靡华贵,东市充满了市井的气息,贩夫走卒多聚集至此,再加上不远处的内河码头,让这里更为热闹。而今日的小雨让不少过路人选择在茶楼歇脚,虽是茶楼可酒水自然也不会少;一碗便宜的茶水,一壶温润的米酒,几样不算精致的点心,就可以闲坐一阵。一来暂避风雨,再者听听说书人的如簧巧舌,或伶人的轻吟弹唱,对于普通草民来说,也算喧嚣红尘中一二等的美事了。

茶楼的伙计正忙碌着收拾前一桌客人吃完的果壳,突然店外一道红光闪过,映亮了他的脸。他寻光望去,眼见店外本在风中飘摇的招牌被一个火团击中,燃烧的旗子像断了翅的蝶一样栽落下来···店外,一纵玄衣卫队已经将茶楼团团围住。灵润端坐软轿中,被几重红纱阻隔看不清面容,只听冷冷的声音从帷幔中传出:“把里面给我清理干净!”,话音刚落便有大批侍卫拥进三河茶楼····

青衣人冒雨一路疾驰,进入了皇城,城内显得异乎寻常的宁静,他瞬间敏感到氛围的异样,似乎有几道视线从他进城便一直尾随着,此时的青衣人反而极为冷静沉着。他很快在脑子里决定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一一一一一一三河茶楼。

雨渐渐大了起来,敲打蓬壁的“刷刷”声覆盖着整个街道,多数店铺都上了门板打烊了。三河茶楼就在眼前,青衣人却慢下了脚步,顺着他的目光,路口仍有几个小摊铺,茶楼门外还是有三俩个人进出,可他已然感觉到几分异常,而且空气中的血腥味太过明显,“出事了”他在心中暗想,但脚步没有任何迟疑,无论怎样还是要弄清楚事情的端倪,哪怕是虎穴龙潭,现在也必须进去闯一下探探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回 三河茶楼3 青衣人坚定地踏入了三河茶楼,前堂坐满了人,柜上小二还是那个小二,他稍稍安心,对小二说道:“叫你们老板亲自送一坛桂花酒到老地方!”说着作势要上楼,只听小二结结巴巴说道:“槐,槐公子,我们老板···老板他··”小二话刚说至此,只见一簇烈焰“砰”地击中他的前胸,他周身突然火起,一瞬间便被烧为灰烬。

青衣人大惊,不待他反应,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二楼传来:“睽违多年,槐大人一朝得返竟直奔这三河茶楼,看来这里的“茶”颇对大人的胃口啊!”青衣人强作镇定地抬头,只见楼梯的转角处,灵润轻摇着手中的五彩折扇,琉璃色的眼睛泛着幽光,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豆一一路蹦蹦跳跳,哼着小曲,想着这一趟应该能赚些钱财,那样的话,随戏班子在这辛苦迁移的路上,也能换些吃食打打牙祭少受些苦。若是顺便得了那青衣人腰间的牌子,就能拿去吓唬那些个总是欺侮他们的狗衙役,想想到时他们跪在地上一口一个“豆一老爷”叫着,心里实在痛快!不知不觉,已经来到黄林坡。

黄林坡以huáng sè的枫林得名,尤其是现在的季节,放眼望去层叠的几个缓坡上长满了姜huáng sè的枫树,恰逢这天气阴雨霏霏,瑟瑟秋风卷起水汽,涌动在枫林间,好似白马过金川,十分华美。

然而此处景色虽怡人,却因地处城北,位置偏僻,地势较高又难引曲河水灌溉耕作,所以少有人居住。豆一站在高 岗上看到一处小院,那便是这行的目的地。

他快步跑下山坡,来到院门口,见大门虚掩,便上前,“啪啪”扣门喊道:“有人在吗?”,喊了几声没人应答,豆一心下诧异,便推门探了进去。

一入院中,惊见一地尸体,豆一下意识的看向最近的一具尸体,只见是一个黑衣人,他皮肤乌黑,怒目圆瞪,似乎在死前见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道几寸长的伤口横在胸间,皮肉向外翻着,黑色的血迹已经凝固,豆一顿时头皮发麻,几欲作呕。他连忙捂住口鼻,正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白色尸体突然动了一下,豆一被这动静吓得魂飞魄散,再顾不得其他,转身飞奔出去···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他跑掉之后,一个血迹斑驳的白衣老者颤抖着从尸体中爬了起来,在院子里的槐树下艰难的挖出一个不起眼的木盒···

豆一摒住呼吸,一路狂奔到另一个小山坡才停下来,他喘着粗气,口中念着:“莫非撞上大戏里的索命无常?要死!这事凶险!小爷可不能得罪鬼神。”说着心有余悸的四下张望,见没什么不妥,这才直起腰准备走。

大概是跑得太急,太慌乱,衣襟松了,青衣人给他的石头掉落了出来,豆一看着在草丛中熠熠发光的石头,那是他应诺了别人的见证···

也许在这样的世道里,他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或许什么时候死在不停奔波的路途上也只是寻常,但他一直告诉自己性命虽重要,诺言更不可背弃!因为那是在这几年的流浪生涯里,自己一无所有的生命中唯一可以用来同别人建立联系的凭借。

他气恼的蹲下来扯着头发,似在挣扎,口中恨恨念叨着:“要死!怎么办呢?真是麻烦!”思索片刻,他似下定了决心,一把捡起石头,转身向来路奔去。

又一次站在这座小院门前,豆一手中握着一截捡来的粗木,小心的支开院门,蹑手蹑脚的探了进去。不想刚一进去就听得一声咳喘,豆一定睛一看,门廊石墩边依着一个老者,满身是血,白衣已溅成暗红色,虽然奄奄一息,却是个大活人。至此豆一才松了口气,口中念念道:“还好,吓得小爷以为大白天见到了鬼~”说着扔掉了手中的粗棍,灵巧地跨过一个黑衣人的尸体,又转头作佯对尸体拜了拜,这才挪到老者身边,焦急的询问:“老头,你怎么样啊?要紧吗?要不你坚持下,我去找个郎中···”那老者虽受了重伤,但眼神却甚是犀利清明,他止住豆一的喋喋不休,问道:“你是何人?”豆一只得如实回答:“我替四郎来取东西,送到皇城三河茶楼···”那老者听得此言,长出了一口气,吩咐豆一打一碗水来,豆一照办。

喝过水老者从血衣里取出一个枣红色的木盒,盒子是四方形的,凸起的盒盖与盒身四周的衔接处用青灰粘土均匀的封着,盒子的顶部镂刻着一圈圈不规则的圆形纹样。

老者将盒子交给豆一,沉声说道:“小儿,你速速送往皇城给四郎,盒子送到后,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路途上千万不要打开它,切记!”豆一接过盒子,手感沉甸甸的,心生古怪,追问老者:“这···这里面有啥呀?为什么封着?难道锁了妖怪不成?”此时老者气力已快耗尽,眼神有些恍惚,身体多处伤口仍在流血。他语气明显缓慢对豆一说:“孩子,这里面虽有不世的珍宝,却也有万劫的苦难!”豆一听了更加茫然。

瞬息间老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聚气凝神抬左手轻推了豆一一把:“时候到了!你快去吧,记住我说的话!”被这一推,豆一向后踉跄了好几步,他看向卧在石墩旁的老人,有些担忧的问:“那你呢?”老者惨然一笑:“我···哪里来,回哪里去···”

豆一见老者向他摆了摆手,便无力的闭上眼睛不再看他。无奈,他只好给老人磕了个头,便转身离开。

豆一刚刚走出院子不过百步,身后的院子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回头惊望来路,火光冲天,熊熊火焰映满他的双眼,他突然觉得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再不能久留,旋即便抱住盒子一口气跑到半里外的小河边,累得瘫坐下来。

他看着手中枣红色的木盒,想起老人古怪的话语和严肃的神情,有一个声音在豆一心底y一u hu一着他:“里面有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拿一样儿,没准这一辈子都不用再干低三下四的活计了,听过大人们说'富贵险中求'!不行,小爷我得看一看老人所说的不世珍宝是个什么模样?再说,让我冒这么大的凶险,小爷拿个把里面的玩意儿,那大侠也不能怎样!”豆一这样想着,便鬼使神差般的打开了盒子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回 三河茶楼4 三河茶楼中,青衣人与灵润已相对落坐,有侍卫上前麻利的打点酒水吃食,然后恭恭敬敬的立在灵润身后。一时间两人相坐不语,灵润拿起一盏酒水浅浅饮了一口,轻轻摇头:“不过是普通的桂花酒,能令槐大人一入城就踏此贱地,想必不是饮一壶酒这么简单吧?”,虽然口气淡泊,但灵润的眼神却紧紧的盯着青衣人,“况且这不过是市井的小茶楼,大人要喝桂花酒为何不去城西的百福楼?”

青衣人听完并不惊乱,也给自己斟了一盏酒水一口干下,笑着答道:“茶楼虽普通,桂花酒却甚合我槐某人口味,灵大人一宗富可抵国,自是品鉴过美酒珍馐无数,喝不惯这粗陋的酒也不为怪!”灵润一笑,话锋却突然一转:“大人离城多年不知差事办得是否顺利?''青衣人微微皱眉,回应道:“还好···”灵润紧紧逼问道:“敢问大人去办何差事?”

这时青衣人明显感受到茶楼四周中杀气在蠢蠢欲动,虽然众多客人们看起来依然在吃茶闲聊,却都不动声色的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他稍加沉思便厉色反问道:“灵大人,为何对我的行事如此感兴趣?你我同朝为官c职责不同,灵大人此番咄咄逼人似乎越界了。”一丝恶毒的讪笑爬上灵润的嘴角:“槐大人虽在外,手耳却是遍及天下,宫里的事,想必应该是听说了吧?”青衣人语气凿凿地答道:“我久未归城不曾耳闻!不过灵大人一直在观都,若大人方便,槐某人倒想略知一二。”

灵润起身踱步到窗口,雨仍旧淅淅沥沥的下着,茶楼外士兵们在驱散来往的百姓,全副武装的黑衣侍卫早已把茶楼团团围住。

灵润面无表情转身盯着青衣人冷冷的说:“中宗芒统私动圣物,妄图将阙据为己有,被我识破,如今他和滚厚携阙遁逃,这等逆贼必绞杀之,我的四方护卫正在全力缉拿···”说完她暗暗观察青衣人的反映,杀气似乎一触即发,屋顶上的弓箭手们向前拉满了弓,茶楼中化妆成酒客的shā sh一u们刀已出鞘···

而青衣人听得此话,依旧神情坦然道:“哦,有这等事儿?”灵润见青衣人如此反应,便追问道:“大人,似乎并不意外嘛···”不想青衣人抬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夜!”灵润马上回答。青衣人略有沉思便问:“那现如今,国中大小事务是由灵大人代为掌管啰?”灵润似乎没料到他是这样的反问,顺答:“那是自然。”说完灵润语带薄讽:“我以为大人会为中宗辩解一二,毕竟你们主仆情谊深厚!”不想青衣人正色道:“我槐世归于东境,效力的是干陆五盟,却不是某个君王!”

这一言切中利害,灵润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一身落拓的槐世,似在掂量权衡。片刻后一声轻笑:“哦?我倒是错估了你槐大人···”灵润几个踱步,坐回槐世对面,潇洒的打开折扇扇了扇,埋伏的shā sh一u暗卫们得此x hà一都默默收身退下。灵润语气鲜见的缓和下来:’既然大人心系五陆,应该知道,阙之一事,干系重大,关于中宗可能的逃匿去向,还望大人直言不讳!”槐世定了定心神,心想如此看来,中宗必然是洞悉了灵润的野心,也早有准备,应该隐遁到安全之地了。虽然不知他嘱咐自己返城一定要去黄林坡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回想起自己离城前夜的一番密谈,想来必是一件极要紧之物。想到这儿,他内心生起悔意和焦虑。若非形势所迫,实不该让个山野儿郎去取此物,目前三河茶楼又危机重重,一会那小儿过来岂不让灵润撞个正着?

槐世快速思考着应对之策,突然他极神秘的压低声音对灵润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这里人多耳杂,不妨灵大人移驾我府上,再做商议不迟!”说着便起身相让,灵润皱眉盯着槐世,似在思量,但自负让她不怕这是槐世的阴谋,于是她也起身做了个虚让的姿势。

两人刚要走,只见门外一个灰不溜秋的小身影一股脑儿闯进来,直奔槐世,一屁股做到两人对面的空位子上,把手中的一个枣红色木盒往桌上一甩,喘着粗气说:“东西给你!累死小爷啦!”边说还边自顾自的倒了口酒水,仰头一口干了,却因为没想到喝的是酒,被呛得小脸通红,不断咳嗽!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槐世的脸色一瞬间铁青,他盯着桌上的盒子。灵润也一挥折扇令退了要上前拉走豆一的两个侍卫,表情阴冷:“真是及时吖!怕是晚一刻大人就等不到这东西了!”随即恶毒的盯着槐世。

槐世稳了稳心神,索性再坐下来浅酌了口酒水,轻轻放下杯子,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叹道:“让灵大人见笑了!”语间手上却不停留,毅然伸向盒子,然而他的手还没触到盒子,那盒子突然自己移开了。

槐世知道是灵润在施念力,便也气起丹田暗自较力,只见他眼底一道蓝光,桌上的盒子又突然向自己的方向移动,灵润那边加强了念力,两人用意念控制着盒子,只见盒子在桌子上不断移动,豆一缓过神来就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拿那盒子,槐世注意到他的动作,大喝道:“休动!”电光火石间,念力一泄,盒子已被灵润死死按在扇下。灵润盯着槐世,慢慢打开盒子,眼睛迅速瞟了一眼,竟怔愣了一下,索性一下将盒子合上!

槐世心下焦急,却不能轻举妄动。只见灵润转身严厉的问豆一:“盒子哪里来的?”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回 三河茶楼5 豆一被灵润的气势摄住,偷偷瞟了一眼槐世结结巴巴说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个送货的!”灵润转而又盯着槐世,将盒子向桌子中间一推,盒子中竟空无一物,灵润几乎是咬着牙哼道:“大人!安排这样一幕,是何目的”槐世心里也大为震惊,他转头瞟了一眼豆一,随即镇定道:“我不懂灵大人的意思!这本就是我私事,缘何要向大人解释!”

灵润听后唰的起身,身上杀意四起,周围人也都起身露出兵器。灵润冷冷说道:“槐大人此事不说清楚!今天休想走出这三河茶楼!”一时间,剑拔弩张,可临到绝杀之境,众人也都各自暗捏着一把冷汗,要知灵润虽势力强大,但槐世身为东境云璃族四皇子,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轻易绞杀的;况且这槐世本身武力极强。两把银枪(渡影·绝尘)不出则已,一旦祭出绝没人能在他枪下生还,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豆一已深感气氛不对,突然小声插嘴:“那个,四郎大哥··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那我······”槐世看了豆一一眼,对灵润道:“灵大人,此你我之事,与这小儿无关,让他走吧!”灵润只是看着没有答话,槐世便吩咐让豆一离开。

豆一站起,犹豫了一下,怯怯地看着槐世小声问道:“那答应给我的赏······”槐世急忙呵斥道:“山野小儿!休得放肆!还不快滚!”灵润冷眼看着,心里觉得怪异,几乎可以确定这两人必定有鬼!豆一这厢被吼了一下大感委屈,愤恨的回嘴:“哼!说好之事,言而无信,你且把赏钱和那牌子留好了!等以后小爷入得官家再来跟你讨要!”说完,转身离开嘴里还在念叨:“贵人情薄!”灵润听罢,饶有兴趣的看向豆一,那豆一却是自顾自地向门外走去。

灵润一个手势,便有侍卫将豆一拦了下来,她转头阴沉地对槐世说:“我有同意让这小儿离开吗!”随即嘴角一翘,转而对豆一道:“小儿,可知你已几度入了鬼门关?”豆一闻言大惊,马上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抬头惊愕的望着灵润。灵润似乎觉得豆一很有趣,被他的傻气逗得一乐,缓缓诱着豆一说:“别怕,告诉我,这位四郎大哥,许了你什么?”

豆一狠狠瞟了一眼槐世,委屈的说:“他说货送到,会把腰间的牌子给我!”灵润看了槐世一眼,继续对豆一道:“哦?莫非是皇城腰牌?你要来作甚?”豆一猛拔起瘦小的身体又捋了捋衣襟:“也没啥,就是用来吓唬吓唬欺侮我的人···''灵润听罢似有所感触,自言自语:“要那些个虚物有何用?不想被人鱼肉,便要自己掌握力量!”说着抬头盯着槐世:“你说对吗?炎门卫右卫大将军,槐大人?”

豆一听罢惊望槐世,口中喃喃道:“大将军?”槐世皱眉,也盯着灵润,有些动气:“你究竟意欲何为?”灵润正了一下神色,缓缓开口:“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我既理事,必重振炎门!大人也知晓,什么是炎门卫?不过是中宗效仿我赤翼炎门建立的冒牌货,如今,拨乱反正,由你槐大人来当真正的炎门教头再适合不过!如此,日后大人便可与我共谋霸业,想必大人的族人也会乐见其成!”

灵润话音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至于这小儿,我倒颇喜欢!不如让其入了焱门!大人,不会拒绝吧?”是问句,但槐世心知肚明,虽为强迫,却也是不得不服从的命令。

槐世联想到空盒子不解的玄妙和中宗要其潜伏下来完成的使命,那灵润此刻提出的条件也未尝不可一试,只需暂且权宜顺应,之后的行事便会方便许多。当然,这一切也是有极大危险的,因为灵润不会信任自己,不过是希望通过自己先稳住东境,更重要的是通过自己追查中宗芒统的下落······可在这样的情形下,槐世不得已还是应允了下来。

时近黄昏,雨水渐停,空气中飘散着被冷雨打落的桂花甜腻的香气,云层薄淡,天边渐亮,也许今夜会是这样一个多雨的季节少见的晴晚。

灵润已走向门口,至茶楼门边回身,对槐世淡淡吩咐:“今日已晚,槐大人一路劳顿还需休息,明天,我在乙殿等大人!”随即转身而出,一旁的侍卫马上将一把赤色的伞撑起,为她遮去屋檐上洒落的雨水,豆一看着这一切,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哇~好贵气啊···”

灵润上了软轿后,隔着红色的垂帘对轿边一个黑衣侍卫冷冷地吩咐:“带上那个小儿”。几个黑衣侍卫迅速返回酒楼卷起豆一就走,豆一大叫:“啊~~你们干嘛,放开我”槐世向前紧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他眼角瞥过,只见对面的房顶,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行动极为迅速······

一大丛侍卫簇拥着灵润的软轿缓缓的向宫庭方向行进,软轿旁,一个近卫小心的凑近帷幔,轻声问:“贵主,小的不明白,贵主为何不下令除掉这个前朝异党?”软轿内,灵润冷哼一声:“除掉太容易,留也自有留的道理,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近卫听后,赶紧低头称是,垂首小步跟在轿旁,不再言语。软轿中灵润无意识的攥紧手中的折扇,低声自语道:“没有人真正值得信任,一切基础在于价值。”

入夜,天已放晴,一轮满月高悬,白晃晃的一片晶莹,显得天空里的群星黯然了不少。

西街巍峨的将军府中,左卫大将军铁成独自端坐在黑暗里,屋内没点烛火,明亮而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被分割成有序的块状洒在屋内的地砖上,倒显得他所处的位置更加铁黑一片。他低头沉默不语,时而又抬头看向窗外那一团光辉,心中若有所思。这时暗处步出一个黑衣人,来到铁成身边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片刻,他略微点头,黑衣人瞬间退入暗处不见了踪影。

铁成离座来到窗前,推开窗门,一股湿冷的空气涌进房中,他略感到丝丝凉意顺着颈部的毛发透彻全身。一阵秋风拂过院内的一棵槐树“沙沙”作响,几片残叶飘落,在半空中跳着它最后的舞蹈······清亮的月光倾泄而下,照透他的全身,在他身后的地砖上映出铁黑的月亮的影······铁成心里讳莫如深:“看来要去会一会老朋友了···”

月至中空,四周一片寂静,似乎时间也停滞在了它本就应该的安静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大逃杀豆一免灾难,劝槐世铁成念旧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回 皇城血夜1(改) 豆一被推搡着跟在灵润的轿厢后向皇宫走去,两边的黑衣侍从呵斥着路旁的行人。他做梦也没想到过,这辈子竟有机会入得皇宫,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如此近距离的踏进皇城的心脏!

对他这么个卑微的小人物来说,本来就是苟且偷生的活,有时连梦都会是奢侈的想象,虽是被捆绑着入的皇宫,但那也是到地府后炫耀的本钱!这一文不值的自豪感,反倒让他不那么害怕了。

放眼望去,整个皇城的夜晚华灯初上火烛摇曳,将富人们的瑶台琼阁映衬得如海市蜃楼般华美富贵。而沿街两旁路人敬畏的退让也让豆一心生骄傲,当然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阶下囚,这般礼遇完全是因为几步之遥软轿中的那位权贵。

豆一被夹在一群侍卫中向前行进着,夜色下宽敞的朱雀大街的尽头便是巍峨耸立的仪宫正门。过了护城河上的青石桥,青灰色的城墙衬着五扇深灰色的高大城门,每扇门上整齐的烙满碗口大小的木钉,门的两端都悬挂着通亮的灯笼,让这座巍峨的宫廷显得异常高贵肃穆,豆一偷眼瞟着四周,这两侧的城墙大概十几个自己叠起来也是翻不出去的吧?

想到这儿,他有些泄气地缩着头裹夹在侍卫身侧,颠簸的视线中恍惚瞧见正中的城门上庄严的刻着两个大字——朝门。然而这也并不是视线的尽头,他刚想再抬头向上看,一个侍卫的大手紧箍着他的脖项,豆一心中暗骂,只好靠自己的想象勾勒着高高基台上的碧瓦朱檐,和守城侍卫们银亮的铠甲下刚毅的面孔······

虽然平时自己总是吹嘘将来发了财就和戏班子的朋友们来观都抖抖世面,就是进皇宫宝殿耍上一出也不无可能。但是此时此刻,偷望这威峨雄伟的宫殿群落,他心里的卑怯还是几乎不可抑制的泛滥了!豆一甩甩头,想摆脱掉这种不安与兴奋交织出的莫名心绪,他缩紧头随着人群向着一重重的皇宫深处走去。

就在这时,一整纵侍卫在一座殿宇前开始有序地分开,大群黑衣侍卫簇拥着那位不可一世的权贵径直穿过殿宇正门消失在了灯影婆娑的皇宫深处,其中四个侍卫押着豆一转向东去,沿着城墙大概又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其间经过两个高高的门楼,最后才在一处稍矮的门楼前停下来,这座建筑不同于之前经过所见的宫殿那么宏伟壮观。

一扇漆黑的门,不算高大,门上也没有木钉,只是左右两扇门把上镶着不知名的兽首,兽首的鼻子上都串挂着大而圆的门环,门楼匾额上空空如也没有题字,门两侧立着高壮的黑甲侍卫,见豆一他们走来,只是面无表情的为他们机械式的推开门,复又站得笔挺。

入门后方见这处院落大得离谱。夜色里,近处几座错落的房屋影影绰绰,屋内都没有烛火,显然无人居住的样子,靠房屋角落有两处高大的塔楼,上面也不见守卫,夜风吹得藤草覆盖的塔楼顶棚“呼呼”作响,除此以外偌大的院落空置在这黑沉沉夜色里,倒有几分诡异瘆人。

视线再向远处,朦胧可见高低不一的树林和起伏的山丘。入夜秋寒,山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丝丝凉意侵袭着豆一,侍卫推搡着他七拐八转又走的一段路,来到一处山坳的院墙前立定。

在灯火的映照下只见此处有扇低矮的小门,门四周杂草丛生,似乎废弃有段时间了,沿墙边散落堆砌着一堆堆杂物,这扇木门上有明显的,风雨侵蚀过后残留的斑驳痕迹。

两个侍卫上前拨开门边的蒿草打开门,另两个侍卫押着豆一进得门内,眼前一条年久失修的碎石甬道通向深处,院墙角落到处堆着猎具,一排排的马厩空置着,马厩右面是个低缓的小山坡,透过侍卫们手中灯火的点点反光,隐约可见山坡那边的一片水塘,他们沿山坡又走了一阵子,几个转折之后,一片开阔地缓缓进入眼帘,这里错落得建着几栋吊脚楼,楼前一大片池塘,池塘边上的杂树肆意的生长着,残枝败叶将池塘的水面覆住了一大半。豆一偷眼去望,只见池塘另一边又是连着的几个山坡,而山坡后面黑漆漆的一片,是怎么也看不真切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好像比那良元镇还大!”豆一边走边嘀咕,极力探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正暗自观察揣度,侍卫已押着他来到池塘旁的一座吊脚楼前。顺楼梯来到二楼的房间门口,站在高处,豆一踮起脚贼头贼脑的观察四周环境,其中一个侍卫厉声道:“你到了”!说完便推搡着豆一进屋,电光火石间,他的余光瞄到了屋旁那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围墙,之后身体被推着向房门撞去。

“砰”的一声撞开门,豆一踉跄着还没等站稳,便顺口嘟囔:“娘的!想摔死我不成,我这也是给官人办事的,等小爷出去,定有你们好瞧!”不想那侍卫本欲走,听得豆一如此说,竟回转身来,堵住房门,豆一仰视着面前高大冷峻的面容,不禁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侍卫冷眸中掩饰不住深深的鄙视,漠然道:“小崽子,还想出去?”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带shàng én,只听得锁门铁链的哗啦声,随后就是一片寂静。

屋子很黑没有丝毫的亮光,豆一心中暗暗松口气正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得角落处有人出声:“,还以为来了个有种的,没想到是个怂包”!豆一一惊,揉揉眼睛,视线也渐渐适应了四周的环境,他眯起眼转而向发声的角落深处望去,昏暗处隐约散落的坐着几个人。

等眼睛完全适应黑暗之后,豆一分辨出整个屋内不止几个人,那围坐在角落的是一群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而刚才出言讥讽自己的那位正是坐在中间的一个。

他盘腿坐得很直,感觉中似乎年龄稍大一些,个头身板也算是最强壮的一个,豆一凝神看他,虽看不太清楚,却能感觉那位也正拧着眉盯住自己,凶恶的样子像是个小头目,但直觉上并不让人反感。

豆一虽这么想着,嘴上却不服输:“哇哈,你倒是英雄好汉,怎么也会在这儿”

没成想那少年是个暴脾气,腾得一下半蹲起身,对着豆一低吼道:“我,我定是能带着大伙逃出去的!”

豆一一听他说要逃出去,便来了念头,凭借他在市井活下来的仅有的洞察力,心中略一衡量,便已知晓对面这位是怎样的人···但他脸上却是摆出严肃表情,向前几步,学着大人们的样子一拱手道:“既如此,小弟豆一也入伙,愿听大哥差遣!”那少年听得一愣,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就听旁边一个声音插入进来“嗌,这豆一兄弟加入,我们又多了份人手,何乐而不为呢?是不是旺生哥”

豆一转向说话的人,他坐在暗处,身量跟自己差不多,也是一身的破衣烂衫,半长不短的头发已经脏得打了绺,蓬乱的黏住半张脸,露出的另外半张脸青灰消瘦,眉目低顺。

旺生听得此言,便默不作声,只是向四周其他人看了看,只见也再无人说话,便轻轻喉咙低声说道:“这··有虞兄弟说得对,多个人手也有好处,不管怎样咱们得在午夜之前逃出这处院子,到塔楼那边出了黑门才能活命!大伙再商量商量怎么出去吧”话音刚落,四周角落的人包括豆一都向着旺生聚拢了过去。

墨色的夜空中,挂起了一弯冷月,这份清亮洒在皇城宫殿的青瓦上,泛着一片钛蓝色的幽光。大概是巡夜侍卫提灯笼的点点暖火,时而惊飞枝头不知名的夜鸟吱呀的叫着。远处,铁成正跟随着灵润的侍从急急往宫里赶去······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回 皇城血夜2(改) 议事殿里,灵润端坐在榻边,面前摆着成堆的书简,正在疾笔写着什么,见铁成来了,便停笔示意侍女退下。

铁成于旁侧一落座便急问:“灵儿,这时辰召我入宫有何事计较?”灵润神情先是一沉,言语严肃:“将军往后不可再呼灵儿,应循从国礼。”接着语气缓缓说道:“这时辰请将军入宫,自是为商筹炎门之事,此外今夜有场大戏也特请将军来此参赏!”

灵润的话让铁成有些不知所措,虽是不悦,但也无法反驳。他知道自己和灵润的争执最终都是无望的徒劳。于是也只能顺应地问道:“大戏?”见铁成不明其意,灵润便放下手中的笔,眼中闪烁着精光,似是盯着铁成,又似独自陷入回忆,喃喃道“今夜焱门初选”。

铁成听得这几字似乎也陷入那个遥远的回忆,“今夜吗?”说着抬眼疑惑地看向灵润,灵润起身踱到窗边,屋内融融暖光不及衣角,屋外无边夜色陇上心头。

她似乎有些怅然:“今时不同往日,以往在我南翊,都道好儿郎赴九阴,复生乃入焱门···如今我于观都立政,兴我赤翼,首当再启炎门,今夜暂设这皇城猎场,缓时再仿效炎门古法”

铁成望着月色下灵润的侧影,担忧道:“我知你一心想光复赤翼,重振焱门,可如今你刚刚接管皇城,各方势力都盯着你接下来的作为,当务之急应是平抚五盟以正视听,此时大势操戈焱门之事是否妥当?”

灵润缓缓转身,语气不容置疑:“焱门之事必行!重立焱门乃是复兴我族之本!再说,族内长老们仍然大权在握,而我身边···”她说着淡淡看向铁成,微一停顿后,继续接口:“须有得力之人··”

屋内烛火盈动,气氛却有一瞬间的尴尬,两人都心知肚明那没有脱口而出的话是什么。几十年前西戎和赤翼曾立盟约联合攻打丰黍,然而紧要关头西戎的临阵撤兵,导致赤翼惨败,几近亡国。

这是灵润切身的痛她有时甚至认为要是没这次背叛,那该多美好可这已然是横亘在她心底永远抹不掉的心结,就算已时过境迁,却也是她不敢完全信赖铁成的原由。她不愿再去多想。

铁成似乎不适应这样的沉默,轻咳了一声问道:“既如此,你邀我进宫,今夜炎门初选之事,难道是让我?”

灵润嫣然截断铁成的话:“啊不,我早已布置妥当,此事不需烦劳将军,另有一事需得将军亲自出马!”铁成疑惑:“哦?何事?”只见灵润的红唇张合间吐出两个字:“槐世······”

黑屋内,众人仍在商讨着逃脱的计划。这间屋子虽大,却只有一门一窗且都被木条钉得死死的,想直接撬门或跳窗是不可能的,这让大家一时间也没有任何的头绪。

正在众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有虞突然开口问豆一:“豆一兄弟,我看你进来时没被蒙住眼睛,你可还记得这外面是什么样子?”

豆一道“当然”。本来还想再吹几句小爷过目不忘之类的貧话,但不知怎的看着有虞那双沉静的黑眸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于是他把之前进来时院子周围所看到的景况,大致同旺生,有虞等几人描述了一遍。

有虞沉思了一下,对众人道:“这豆一兄弟的话应该不假。”说着用手拍拍地面:“下面果然是空的,我们进来时被蒙着眼睛,但我听到水声料定这房子是建在水边的,为防潮气该是架空吊脚楼,如此的话我倒有个办法,只是有几分凶险···”众人听得有虞说有办法纷纷让他快说。

有虞沉吟一下,手指又在地上比划着说道:“按豆一的话,他今晚进来的应该是这处院落的h一u én,而且照他说的,那里废弃多时,可能是官爷们嫌正门太远,才就近送他进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这h一u én可能是大伙出去的唯一生门!我们现在在这栋靠近院墙的小楼中,下方一个池塘,绕过池塘边的小山坡,便是这处院子的h一u én出了h一u én延院墙跑,再绕过一个山丘,之后横穿密林,便是塔楼边的黑门,过了黑门应该就安全了。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一队人想办法上房顶,再顺房顶跳上院墙直接延院墙到马厩那边逃出h一u én。只是目标太过明显,很危险!因此这队人身手要活络,行动要快,他们要吸引注意力,掩护另一队人从房下逃走,穿过池塘边的山坡到达h一u én出院我们两路人在h一u én口汇合,如此即使被发现也能分散他们追捕的兵力,只要我们速度够快,两队人马见机行事,上下呼应都有可能逃出去,怎么样?”大伙听得纷纷点头。

豆一心想:乖乖,真不能以貌取人,这有虞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条理分明,又能临危不乱,当真了得,当下对他十分钦佩!

另一边旺生说出了豆一心里的话:“厉害,还是有虞主意正!哈哈,就照有虞说的办!攀高危险,我和几个壮实的走上面,有虞你带着几个身子弱的走下面!”

说着回头冲豆一打量道:“你小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也跟着有虞吧!”豆一听得嘿嘿一笑:“你别小看了小爷,小爷虽生得瘦弱,可也是练过几日的,这高墙飞檐爷那是如走平地,那日里”

说着,抖擞精神正要尽兴吹个畅快,一旁的有虞突然打断了豆一的话:“漏了,漏了,这要是再说下去,尿炕都该抖落出来啦!你是窜天小太爷,你跟他们从上面走吧!”“呵呵呵”,听了有虞的话,人群中发出几份轻笑。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回 皇城血夜3(改) 旺生听了哭笑不得:“那行,豆一你就跟我们走吧,可别到时候吓得哭爹喊娘!连累我们兄弟!”豆一一拔胸脯:“你别急,咱们走着看!”

那边有虞已经跪趴在地,敲打着各处地上的木板,要找到最松动的那块。这边豆一提了提腰带,蹲下身子紧了紧裤脚的绑腿,之后不由分说第一个跃起,只见他抱着一人多粗的木柱双脚轮流用力,灵活的向上攀爬,很敏捷地窜上了房顶大梁的木柱。

下面的几个少年不由发出赞叹声,旺生也投以赞许的目光随后一招手带着几个走上面的人,顺着木柱爬了上去,待到几人分别爬上大梁,轻轻地揭开头上房顶的瓦片,看到穹幕低垂繁星点缀的天空时,下面的有虞等人也撬开了一块霉掉的木板,露出了下面的地面和杂草野花,两队人马上下相望,无声的互道珍重后,在冥冥的夜幕下各自奔向前路。

旺生率先爬上屋顶,随后陆续把大家拉了上来,此时新月低垂,星河璀璨,天光下倒也能够看得远些,豆一站上屋顶,被夜风一吹,这一路的折腾,早已饥肠辘辘再加之逃跑的急迫与恐惧,使得他浑身发抖,他强撑着踮起脚远眺,然后轻怼了下旺生小声道:“旺生哥,看到了吗只要我们顺院墙跑过那个山坡,再穿过马厩就到h一u én了!“旺生等人闻言兴奋的垫脚望:“真的?那太好了!···”

话音未落,突然“咻”的一声,有利箭声响划破夜空,豆一旺生等人听得分明,可来不及做反应···

“咻咻咻咻”紧接着满空的箭雨随之而来,先至的利箭已穿透了站在后面的几个少年的身体,一时惨叫声四起,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得豆一脑中一片空白,像突然被强光震慑的兔子一样吓在原地动弹不得,自己的时间如同停止流动的沙漏

即便是黑夜,他也能清楚看见身边倒下那少年绝望痛苦的神情和眼中飞溅而出的泪花···接二连三的少年从房顶上翻滚了下去他们是谁?他们叫什么?他们有没有家?

又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旺生伏在不远的房脊上对自己喊着什么,豆一只看得到他张合的嘴巴箭锋将至,旺生奋力一个蛙跃,抓住豆一的衣襟一拽,那箭“哧”的一声,贴着豆一的肩膀擦过,瞬息鲜血飚出,染红了衣襟,豆一同旺生一起翻滚到房檐边,好险没摔下去。

“你小子!咋不知道躲呀!”豆一被吓傻了,被旺生贴着耳朵一吼他才回过神来,感到肩头一阵剧烈的疼痛,他颤抖着伸手捂住伤处,血顺着指尖滑了下来,他暗自庆幸与死神擦肩而过!

可此刻却有没任何喘息的余地,旺生一把拽住豆一的手“快跑”,转身对还活着的几个人喊道:“娘的!天有多大,命有多强,大家散开跑,h一u én见!”

只见箭雨中几个少年毫无章法的在房顶上向不远处的围墙没命的奔去,豆一紧跟着旺生,埋头狂奔,感觉耳边的风在呼啸,又有谁被利箭射中翻滚着摔下房檐,然而已经无暇顾及,他从没跑得这样快,眼前房顶与围墙间出现几丈宽的间隔,看着身前的旺生腾身纵起,自己也不容多想,学着他的样子拼足了浑身力量跃身而出!

若不是这般要命的境况,他绝不敢跳,然而或许是那股强烈的,渴望活下去的信念带给他力量,使他勉强跳了过去!

后面的箭雨“嗖嗖”地在周围落下,院墙外也是喊杀声四起,有两个少年刚从墙上跳下,就被院外埋伏的黑甲侍卫手擎长矛扎成了筛子!他们被围剿了。

豆一跟着前面的旺生在狭窄的围墙上没命的跑起来,借着较高的地势,能瞧见远处有黑甲侍卫正攀爬围墙准备堵截他们。刚刚还是一整队人,似乎只是一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猎杀冲击得支离破碎生死两隔。

经过这一串生死逃脱的刺激,豆一停摆多时的大脑终于开始恢复了转动,他看向墙内的一处草丛遮掩下的阴沟,便对着旺生喊:’旺生哥··上面不行,走下面!”旺生立即会意,转身冲他点头,随即两人前后纵身跃下,狼狈的滚入阴沟中。大概很久没疏通清理的缘故,阴沟里杂草丛生,其下便是污浊不堪的泥沼。

豆一刚一跌入,淤泥溅起,就感到自己的骨头撞在阴沟的碎石上咯咯作响,全身仿佛被卸成了几块,全然不受控制,他缓了缓身体,顺了几口气后,便在泥浆中匍匐着向前爬了几下,轻声喊道:“旺生哥?”

片刻后听到回音“豆一,我在这儿”又过了一会儿,两人才在齐腰深的污水中,互相摸索着来到对方身旁,此时他倆已顾不上浑身是血水还是污泥,彼此一前一后半身隐入污水中,借着茂密杂草和黑夜的掩护向前摸索着行进。

空中是无情的箭雨,岸上四周是面目冰冷的黑甲侍卫们的搜捕,豆一深深的伏在泥水里不敢喘一声大气。也许苍天开眼抑或是命不该绝,锋利的箭羽几次贴着他们的头顶划过,暗夜搜索着的黑甲侍卫们的矛尖也几次扫过他们的后背,却都被他们躲过了。

眼看着前面就是隐在杂草中的h一u én了,豆一突然咦了一声,旺生顺着豆一的目光看去,也冒了冷汗,那本来可以逃生的h一u én,已被木条钉得死死的了。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回 皇城血夜4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清楚若不想办法打开这扇生门,不仅他倆,包括有虞那边活下来的大伙都会被绞杀在这院子里,显然这座院落之前无人把守只是假象,刚刚那样恐怖的猎杀很快还会再次降临。

旺生紧了紧拳头,视线四下搜寻着什么,豆一知道他在找什么,也自顾着在地上翻找大块的尖石。旺生见状犹豫了一下,小声对豆一说:“我去凿那h一u én,你···”

豆一看出他心中所想,忙坚定的接口道:“旺生哥!我帮你,我识得路,等有虞兄弟他们一到,咱们一起活命!”旺生见豆一眼神坚决,便也爽朗的一笑;“好!好兄弟咱们一起活命!”

两人小心的躲避着搜捕的侍卫摸索着来到门前,一起凿封门的木板···好不容易凿裂了几块,正待两人准备撬开其它几块木板时,只听得不远处沙沙声响,豆一机灵的寻声望去,只见黑压压的一队人,手持短刀长矛,泛着煞人的寒光,呈包围之势正向他们这处靠近,速度极快却动静不大,显然是那些训练有素的皇城黑衣侍卫!

旺生专心的凿木,并没听见动静,豆一已吓得不敢动声,冷汗直冒,下意识的将一块尖石攥得死紧,泥呆呆的等着这即将发生的一切。就在这一瞬的间隙,黑暗处又闪现出几条身影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奔来,那样慌张的身形,应该是被黑衣侍卫门掠杀围捕的有虞几人。

与此同时这边门上最后一根木条已被旺生凿穿,他用尽全力猛地撞开门,顺手一推豆一,“快出院门”说着拽着豆一冲出门去。豆一再顾不得其他,边跑边回头大喊身后跟上来的几人,少顷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几个少年业已跃过院门,待靠近才看清为首的便是有虞,只见他几个遍体湿透,满身血污,显然也是从残酷的截杀里逃脱出来的。

这样一个九死一生的相聚,豆一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这眼泪,不是恐惧,不是庆幸,更不是相聚时的喜悦;而是

追兵将至,一切容不得再伤怀,只听旺生说:“大家快跟豆一走···他”话音未落,也不知从何处闪出一纵黑衣侍卫已经将他们的去路堵得死死的,众人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乱了阵脚,几乎是同时,身后追击他们的黑甲侍卫也逼上前来,乌压压的两队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黑甲侍卫们个个面带煞气,向前高举刀矛,眼前这七八个羸弱不堪的少年已然成了待宰的羔羊。

大伙好不容易劫后余生,本以为出得院落便可逃出生天。没成想又被包围,面对高大冷酷有如杀神般的黑甲侍卫们,这逃之无望的恐惧使有的人已放弃生的念想瘫软在地,也有人绝望的小声啜泣,而那些没有将恐惧表现出来的少年也个个隐隐的发着抖······

如此残酷的面对生死又有谁经历过?谁又能真正淡然镇静呢?何况是这样一群少年。豆一此刻心纠得紧紧的,虽说自己贱活于世,但也独有念想和美好,他想起娘离去前说的话:“要活下去”可今晚,似乎已是生命的终结,他好不甘心!

最前头的黑甲侍卫已经举起了刀,锋利的刀刃即使在黑夜里,依旧折射出烁烁寒光,旺生一直站在大伙的前面,就在黑甲侍卫举刀要劈的一刹那,他猛地冲上前去抱住那侍卫的腰,转头冲豆一他们大喊:“上啊,跟他们拼了!”

旺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感染了其他人,少年们的荷尔蒙在这一刻飙升到了极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应该就是此刻唯一的生命告白!豆一攥紧手中的尖石,也忘了怯怕,随大伙冲向那群索命的阎王。

黑甲侍卫显然没料到这群孩子有如此勇气,就在这一瞬间的迟疑,只见旺生用手中的尖石,狠狠扎入了那个擎刀侍卫的臂膀,“啊”的一声痛叫,恼怒的擎刀侍卫丹田提气发力一个回旋,旺生搂抱不住已被摔出几丈之外,他闷哼一声,竟是一时半刻起不得身来,这注定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对抗。

那擎刀侍卫已然不会放过旺生,几个跳跃到了倒地的旺生面前,举刀劈下说时迟那时快,冰冷的刀锋即将穿透旺生的胸膛···

突然,暗夜里划过一泄银色的流光,擎刀的黑甲侍卫刀已落地,双手捂住脖颈倒地身亡,这速度之疾令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怔,本来还是混乱的缠斗,在这一瞬息双方都僵住了

在少年们与黑甲侍卫中间忽然多出一个黑衣人,夜色中他的身影精壮修长,全身玄色的夜行衣,墨色的绢帕把头裹得严严实实,露出的眼睛里泛着幽蓝的寒光,手提一个长条的包裹,看不明是何种u qi

黑衣人并没发声,仅抬左手对少年们向后挥了挥,大伙愣在原地不明其意,而有虞似乎有所领悟,趁势大叫;“大伙快跑!”旺生这才反应了过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带着豆一等人紧随有虞一股脑的向着密林深处跑去。身后就只听见刀枪的碰击声叮当作响和时而传来的惨叫声,与凛凛夜风吹动密林树叶的沙沙声交叠在了一起,渐渐地远离。

众人一路没命的逃,回过神来时,身后已听不见打杀的声响。经历这场命悬一线的逃杀,已经有人因为实在体力不支倒了下来,大家见身后没了追兵,又都实在太累,便都嚷着在此稍作喘息休整。

对豆一这么个十几岁的羸弱少年来说,自打从皇城三河茶楼被带走关到黑屋再到大逃杀,这一夜,他既水米未进,又要逃过杀机重重,一路下来,此刻已是半死之躯,唯有强烈的求生支撑着他。他自顾自倚着一棵枯树,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全身的骨节酸胀,要不是还有这一身皮囊包裹,那已是散落一地了。肩头的伤口还渗着鲜血,他却根本顾及不上疼痛。这片刻的喘息,对他和所有人都太宝贵了!

停歇下来后,少年们才感觉到已置身于密林腹地,周围古木参天,郁郁葱葱的树木枝梢交错层叠,遮蔽住了夜空,使得林内更加的昏暗,风在高高的树顶摇晃着,发出庞然缓慢的呼呼声。潮湿的水汽,夹杂着菽藤草和各种蕨类植物散发出的腐锈气息,弥漫在密林中,令人有些头晕不适。

林中不知何时升起了飘忽不定的瘴气,周围一片漆黑,时而只能听到几片残叶落在地面的声响,除此之外整个林子显得异常的安静,仿佛所有的生灵都不曾涉足此地,豆一靠着树,昏昏沉沉中,觉得周围人的喘息声都被这诡异的静谧无限放大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回 皇城血夜5 就在大家自顾自的休憩之时,突然幽暗的树林中夜鸟惊飞,一声嘶哑的怪叫在林中回荡,惊得豆一机灵灵浑身汗毛竖起,其他休憩中的少年们也如惊弓之鸟,都被这一叫声吓得向一起聚拢,惊恐的观察着周遭的情况。四周又一次静得出奇,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

豆一的心莫名的一紧,似乎一种无声的恐怖正在向他们逼近。

突然他感到冻结的空气极速的涌动起来,原有的腐锈气息中掺杂着一股血腥味儿。

紧接着又一声厉叫,他们中的一个少年被一个庞大迅捷的黑影带到空中撕咬,又被狠狠抛下,那少年单薄的身体如同纸片一样自半空中掉落下来,摔在豆一等人身前的灌木丛上,连吭都没吭一声,软软的一摊,没了生息。

一众少年被眼前这恐怖的景象吓得躲到了旺生的身后,旺生鼓起勇气正欲上前查看,有虞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其余的人都体如筛糠,紧凑在一起,无尽的绝望与恐惧像这个毫无生机的暗夜一般笼罩着每一个人

豆一半蹲着身子躲在旺生边上,踮着的脚后跟不听使唤地抖动着,他不是没见过死人,然而面前发生的这如此恐怖悲惨的一幕,还是深深撞击着他的心灵

大概在面对极度的恐惧和死亡威胁时,那出于自我潜意识觉醒或本能的抗争,在他高度亢奋的大脑和紧绷的神经里瞬息挤进了无畏和愤怒,他们不过是一群无依无靠的可怜人,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又残忍的遭到杀害呢?就算他们的性命卑贱到不值一文,可难道仅仅是想活下去的愿望都不被允许吗?这天爷若不开示,命就留在今晚!

思及此处,豆一心底生出一丝绝望的冷酷,当即将手伸入怀中摸出一物,正是早前那将军槐世皇城外小树林给他下的定钱——那颗海外奇石,豆一低头看了看在掌中发着光亮的美丽石头,心里一阵苦涩酸楚。

其他人发现豆一手中的亮石都惊恐不已,生怕他引来怪物,离开他躲的远远的,豆一对看着他一脸不惑的旺生说道:“待会儿,要是那怪物来抓我,你们便赶紧跑,出了这处林子,别回头,照我之前说的,很快便能到那大黑门前!”

旺生惊望豆一,脱口而出:“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豆一急道:“旺生哥,这样下去咱们谁都跑不掉!你们先跑,我自有办法!”旺生还待再说什么,有虞在一旁插话问到:“豆一,你当真有办法?”

豆一心中苦笑,面上却潇洒的答道;“当然,你当小爷是谁?小爷奇石护体,料那怪物能奈我何?你们在反而碍手碍脚!”

有虞深深看了豆一一眼,便对旺生说;“大哥,豆一兄弟是有本事的人,咱们可不能傻等在这里让那怪物袭击,分散开来说不定更能为豆一兄弟争得一线生机!”

旺生听了有虞的话似乎很是犹豫,皱着眉头左右为难!豆一低声喝道;“快走,没时间了!就按我说的办!咱们大黑门前见!”

“旺生哥,还有大伙儿要活着,别死了!”豆一挑眉揶揄着对旺生说,说完不等他回答便一把将手中的石头高高举起,那奇石光芒大盛,像夜空中的那一颗启明星。

一阵阴风四起,豆一看着旺生有虞等人远离的身影,轻轻闭上眼睛。他一手举着奇石,另一只手紧握着一块尖石,颤着身体,屏息等待着,一个巨大的黑影携着血腥味迅即接近了豆一。

他感到劲风拂面,本来散落的头发被吹得向后飞舞,忽地,一双铁爪深深的嵌入他的肩膀,肩头瞬间一阵火辣,接着自己就像一块破布一样被拎到半空,至此豆一才看清抓住自己的是一只巨大的怪鸟,展开的赤色羽翼在空中轻微的扇动着,卷起阵阵气流,两只利爪尖刀一样刺穿了自己的血肉,黑色的喙宽长而尖锐。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样的猛禽,他本能的恐惧着,心脏突突的似乎要跳出喉咙,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憋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

豆一努力的压住恐惧,脑子飞速运转起来;这保命的机会只有一瞬,自己必须把握住,此时只见那怪鸟飞到一定的高度,突然拍动羽翼为俯冲做准备,豆一心知机会来了,他几乎是用了所有力气,举起另一只手的尖利石刀狠狠刺入怪鸟的腹部,旋即那怪鸟发出一声尖厉的鸣叫,钳住豆一的一双利爪本能地向下一蹬,豆一被从空中抛下,落入树丛中,压断了一层层树枝,摔落在地上。

他被震得一阵阵发晕,蒙了好半天意识才恢复过来······

也算是命大!自己又一次侥幸活了下来。豆一仰躺在地,他缓缓心神舒动了一下筋骨,感觉并无什么大碍,倒不自觉的独自笑出了声,“呵呵,看来小爷命不该绝!''这一出声,内气外泄,顿觉咽喉发甜,咳出了一口血沫。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是你伤了我的赤鸦?”

豆一擦了擦嘴角的血,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娇俏的少女立在对面的枝头,她身材玲珑,手臂上扎起的亮红色飘带随着一头暗红色的发在风中飘扬,整个人在墨蓝的夜色下恍若一团烈火。

若不是这诡异的氛围和少女面带鄙夷的神色,豆一几乎要将她看痴。只见她利落的从树杈上几个闪身腾挪,便落在豆一身前,蔑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男孩。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回 皇城血夜6 豆一挣扎着坐了起来,虽然肩部的伤疼得想龇牙咧嘴的哭叫,但男孩子的骄傲却不容许他在女孩儿面前示弱,他不甘的回嘴:”那畜生是你的?小爷只是略略惩戒一下那孽畜!你这女人也真可恶,放那么个孽畜到处伤人!还讲不讲王法?”

少女听得豆一一口一个孽畜,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豆一厉声喝道:“大胆贱奴!也懂王法?那赤鸦乃是我族圣物,岂是你这种卑贱的小儿可以侮辱的!”

豆一听得心里刺痛,面上却越发玩世不恭,调笑道:“还圣物!我看是连畜牲都不如,畜牲都不随便伤人!”

那少女气得脸色涨红,不由分说抽出软鞭,一鞭抽向豆一,豆一没料到这少女这样凶狠,闪躲不及狠狠挨了一鞭子,少女见豆一狼狈的样子,一声嗤笑,得意的说:“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敢如此出言不逊!吃鞭子的滋味怎么样啊?快给我跪下赔罪!本姑娘考虑给你个痛快死法!”

豆一被激得骨头硬气了起来!恨声说:“你做梦!”

不待那少女反应,起身便跑,可没跑几步便被游蛇一样的软鞭缠住了腿,狠狠向前跌去。豆一被拖了回来,那少女更是气势凌人,冷冷的怒视豆一:“贱奴,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想豆一顺手抄了一把泥土狠狠的扬向她,趁少女抬手躲挡之际豆一又一次逃脱了,他没命的狂奔而去,那少女哪里见过这等下三滥的招数,被扬了一身泥土,气得她直跺脚拍衣,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打理清楚,再去追时,豆一已经逃远不知去向···

一弯新月已没入西山,夜越发深沉,那h一u én处,势局已定,黑衣人解决掉了所有侍卫,不做半刻停留向密林深处,豆一他们逃跑的方向掠去。

密林中,红发少女正恼怒地对前来听命的黑甲侍卫冷声吩咐:“我这边不用你们插手!还有几个人逃脱了,你们去追,不要手下留情!”黑甲侍卫领命走远,红发少女恨声道:“贱奴!看你今晚往哪跑,待我抓到,有你好受!”

豆一自知那少女泼辣凶狠武力了得,此刻必正在树梢间辗转搜寻自己的踪迹,借着枯木狼林倒是能躲上一阵,可眼看就要到丛林边缘了,自己的障眼法瞒不了多少时间,出得这林子只要沿着城墙过一个转弯就是生的希望,他告诉自己必须赌一把。

想到这处,他从藏身的灌木丛中冒出来,迅速向丛林边缘跑去。果然,不远处那红发少女几乎瞬间发现了他,她一晃身形,似赤色闪电一样向豆一袭来,这一晚经历了太多次追杀,豆一似乎被追出了心得,他绕着弯地躲逃着,倒让红发少女几次扑了空。诚然这样也极耗费他自己的体力····

出得密林,豆一已经虚脱得浑身是汗,身体里一阵热一阵凉,似乎到了极限。

突然腿心一疼,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

那少女显然是吃过一记焖亏后,不敢再贸然的上前,谨慎的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豆一,用脚踢了踢他,见他没有反映才放下心来,她抽出身上的红绸绳想将豆一的手脚捆绑起来,不想那豆一趁她蹲下时狠狠抓住她的衣襟,猛地一扯····

这红发少女一向自负又娇纵,想着不过围捕几个毛头小子,便没有穿上护身铠甲,只着了一件斜襟中衣,豆一这一扯是用了极大力气的,把那少女的中衣扯落了大半,露出了里面的葱绿抹胸和脖项下冰清玉润的肌肤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臊得那少女又羞又恼,连忙收身护住衣襟。豆一哪得细看,趁着这个空档起身拔腿逃命去了!

身体无处不在叫嚣着疼痛,可是眼下已是生死攸关的最后一搏,豆一知道要是那少女再追上来自己绝无生路,因此孤注一掷的向前窜逃,过得墙角,眼看黑色的大门已在面前,豆一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狂奔过去,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土地应声而裂,裂缝蜿蜒着从不同方向追逐着他,条条赤色的火蛇从地底腾起,带着漫天炙热的煞气袭向豆一,豆一转头惊望,隔着这恐怖的地煞,炙热蒸腾的气旋中,只见身后不远处,那红发少女脸色不善恼怒异常,双手捏决正比划着奇怪的手势,身上散发出不详的紫雾

刚刚赶来躲入墙角的黑衣人见得如此情形,也是一怔,他暗叫不妙;忙气沉丹田,较混元之气,正欲纵身跃出。

一只手臂强力的扣住了他,他凝视来人···是虎面将军铁成,铁成面色低沉凝重的向黑衣人略一摇头,黑衣人转眼从铁成盔甲上亮片的反光中看到灵润从黑门边上的暗处走出!

豆一觉得自己正被烈焰焚烧,这灼热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虽然那火明明没有碰到自己半片衣角。面前的黑门不过半步之遥,自己却费劲气力也爬不到了。身后碎裂的深渊和火海马上就会将自己吞没,他脑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这安静里带着对生的绝望;他已经做好赴死的觉悟,只是这身体还不甘地机械的向前爬着······好像有谁的脚步从自己身边走过,豆一无力去看,更无力去想···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回 皇城血夜7 灵润并没有低头去看蠕虫一样匍匐在地上爬着的豆一,她直直越过他,来到红发少女面前。原来之前的天崩地裂只是虚像,以少女的道行是不足以让灵润陷入迷阵的。

灵润指尖蕴起冥火,抬手捏决中指点住那少女的眉心,厉声呵斥:雀儿,我警告过你,你的功力尚未完成,不要轻易用火酉赤练!”

红发少女被灵润这一呵斥,之前的蛮傲骄横已荡然无存,忙收手,并将手臂卷起的衣襟放下,垂手站立不敢作声。

灵润只是淡淡地对那少女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应雀儿,往后不可自作主张,你即刻带人收拾一下这猎场残局,而后入宫述职!”“遵贵主”应雀儿复了一声后,便带一纵黑甲侍卫向刚刚的密林深处去了。

灵润目光有意无意撇向铁成和黑衣人躲避的墙角,然而那里已空无一人。

灵润微微疑惑,但没究其详,随即转身向黑门走去,见豆一昏死在门槛上便以眼神吩咐侍卫将他拖走,自已也没有片刻停留上了软轿,向皇宫去了······

整个皇城中,仪宫的地势较高,午夜一过,城中水气氤氲,薄雾霭霭,流动的雾气,时而萦绕在仪宫的飞檐穹顶之间,倒是添了几分仙灵之气。

几名玄衣卫快步穿过曲折的回廊向议事大殿赶去。虽值深夜,议事大殿却依然灯火通明,灵润拄着额头坐在宽大的主座上,听着下面玄衣卫的汇报

“禀贵主,焱门初选三处地点,共四十八人,活七人!一人重伤,现七人已安排入'童所'!”

见灵润无甚反应,玄衣卫继续汇报:”属下暗中监视,槐世······''

“槐世并未出现!''只见铁成大步跨进殿中,接口道。

灵润眯起眼盯着铁成并未言语,跪在地上的玄衣卫见铁成接话便也低头不语。

片刻之后只听灵润问跪地的玄衣卫;“槐世怎样?''

玄衣卫闻言抬头望了下铁成,随后沉声答道:“禀贵主,属下们没有发现槐世现身!''

灵润听后哼了一声,继续问道;“还有呢?”

玄衣卫马上恭敬的接话;“其外属下已查明,那孩童豆一确是孤儿,五年前被一乡野傀戏班子收留,随戏班游走于坊间,平日里也做些偷鸡摸狗的营生。属下以为他同槐世应当不是旧识!''

灵润听罢方舒展眉头,思索了一下便吩咐那玄衣卫:“豆一那小儿呆过的戏班子无需再存于世,你即日安排人去办!''

常年的杀伐决断让灵润的话语透着残酷的威严,她目视殿外深沉的夜色,果决的低语:''入得焱门便没有过去,也无需有将来!''

玄衣卫低头领命退下,空荡荡的大殿只剩铁成与灵润相对无言,灵润盯着铁成,面无表情的问道;“将军还有话说?''

铁成欲言又止,灵润见状也没再追问,语气平和道:“今夜有劳将军,如无他事,就早些回去歇息吧!”语罢,便转过头去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不再言语。

豆一在浑身火烧般的剧痛中醒来,模糊的视线扫视了一下周围,只见有虞坐在自己身边,他止不住干咳了几声。有虞见豆一醒了,马上俯身将他扶起,抹肩拢背为他顺气,又缓了好一阵子,豆一才干哑着嗓子道:“你们,你们还活着···太好了!''

说完,视线寻向屋内不远处围坐着的另外几个人,似乎都是生面孔,便挣扎着问有虞:“旺生哥?”有虞面有痛惜之色,艰难的开口:“旺生哥为了救我们,把追兵引向别处,就就再没回来!''豆一一听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又沉沉昏死过去······。

铁成心事重重地出了皇城的议事大殿,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将军府,而是避开巡城侍卫,几经辗转来到了皇城东南角的一处废弃的宫殿。

只见他翻身进入萧瑟的庭院,几步来到园中的假山石旁,轻咳了两声。这时一个黑影从另一处山石后走出,正是之前的黑衣人。

他拉下紧裹在头上的绢帕,露出了清秀俊毅的面庞,赫然是炎门卫右卫将军槐世!而铁成似乎也并不惊讶,只是神情严峻地看着槐世。

深夜,偌大荒废的庭院里,一阵冷风过处,卷起院中一地的枯叶。两人一人身着月白软甲,一人身着玄色深衣遥遥对立,沉静了许久,槐世压下墨蓝色眼眸沉声问道:“铁将军,因何救我?”

铁成叹息:''我与槐将军炎门卫校场一别,已过三载,故人安然返都,我心甚慰!''

槐世听得此言也不觉软下语气:''这三年我因故未归,敢问将军,观都究竟发生了何事?''

铁成缓身走过槐世身旁,来到嶙峋的山石边,他一手扶上冰冷的石块,下意识的紧紧攥紧五指,山石拢住他的身影,只见他缓缓转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眼神中闪烁着朱红色的不祥光芒,艰难的开口:''你走后,发生了许多事!难以一言道尽,将军也无需知晓太多,当下这皇城潭水太深,念在你我前朝同袍的份上,万望槐将军不要执意牵扯其中!''

说着回过头看向院落,紧锁双眉低语道:''我知将军与中宗情谊深厚,如今皇城易主,望将军近早离开!切不可逗留观都,否则恐性命堪忧!”

槐世听罢还欲说什么,铁成绝然道:“这是我给你的最后忠告,此后你我再无同殿之情!”说完,抖动身形消失在院墙外。

秋风肆意地席卷着空荡荡的院落,夜色无边地笼罩着槐世孤单的身影。

正可谓:思绪纷纷,前路渺渺,迷雾重重,乱我心;夜风扰扰,秋水迢迢,寒星忧忧,煞人魂

未完待续,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入焱门豆一渺前路,无奈何篱下且偷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回 初入焱门1 丑时一过,整个皇城水汽加重,起了薄雾,四周万籁俱静。

童所院内,几颗高大的榆钱树,恣意伸展着枝杈,拢住下面的一排矮房,猫头鹰立在高高的枝桠上,身形隐在树影间,只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在暗夜中晶晶发亮。

有虞被豆一若有似无的shēn y声惊醒

这间只有三张竹床的小屋,横竖住了七人,他只能勉强跟豆一挤在一处。

这几年流浪在外的经历,让他练就了极其机警的本能,即使四周都是熟识的人也会下意识的保持警惕,更何况是身处这种地方?

他伸手探向豆一的额头,手背传来的温度烫的吓人,稍一踌躇间,听见黑暗中一个声音不怀好意的说:“他活不过今晚了!”

说话的人是成亮,今晚活下来的七人之一。

有虞闻言低头淡淡看向豆一,借着屋外的灯火透进来的微弱光亮,只见豆一的脸色黝黑里透着惨淡的清灰,额头鼻尖布满薄汗,口中喃喃嘀咕着什么,仔细去听却只是些含糊的呓语。

他瘦小的身体蜷缩着,肩上的伤口只用粗麻布简单的包扎过,这时还有血顺着麻布的缝隙渗出来,染在本就褴褛破碎的衣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眩晕的血腥味。

有虞离豆一最近,听着哼哼唧唧的声音本就已经很反感了,再加上这血腥味,他实在难以忍受。

正欲起身下床,不料豆一无意识的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瞬息一丝厌恶的情绪浮上心间,他伸手一只只将豆一的手指掰开,随后跳下床塌,找了个远离豆一的墙角靠着坐下,闭目养神。

成亮将这一切看入眼中,轻笑出声对有虞说:“你们不是朋友?”

只见有虞依然靠着墙壁闭目并不搭腔,成亮等了片刻,见他无意回答自己,便也自顾自的躺下睡去了。

不一会儿房间便多了一道鼾声,这时闭目的有虞忽然感受到一丝光亮在眼帘划过,他在黑暗中轻轻睁开眼,平静的黑眸像两汪无波澜的幽深潭水,盯着豆一背后那隐隐透出的暗金色光芒

豆一觉得自己似在冰火中煎熬,有种碎裂心神的麻痒遍布全身,随着一阵强烈的心悸,他的意识朦胧的飘荡出身体之外。

虽然他依然努力的想伸展四肢,却力不从心,只能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卷曲着坠入身下渐渐出现的无尽深渊···

有形的意识临渊而立,聆听呼啸的风声带来的阵阵哀嚎,天边殷红的血海,汹涌澎湃翻滚而来,他忽然面冷如霜,转身汇入往生的川流···

就在这混沌中,一轮巨大的,温暖的金光从身后笼罩过来,他缓缓回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那明亮的光晕中······

“有呼吸了!”

“真是奇了,这样都没死!”

“这你们就不懂了!我可是听老人说过,凡是大奸大恶之人,是连阎王爷都不收的!”豆一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醒来,围着的几个少年见他睁开眼睛,便都冷笑着散开了。

晨光从窗棱中洒落进来,斜斜的在他身上投射出细碎斑驳的光晕,暖烘烘的,昨晚梦中那惊心动魄的经历便已然忘了大半。

他慢慢的坐起来,手掌下意识扶上肩膀的伤处,只见入手处仍有一小片血渍,但伤口却不那么疼了。

哪个混街市的小子不是一身铁打的皮肉?

豆一并没在意伤处,只转眼打量起这间小屋,大概十步见方的屋中,杂乱的摆着几张简陋的竹床,斑驳的墙壁和墙角处发霉的味道倒是豆一最熟识的气息,一度让他生出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另几个高壮的,不相识的少年,都冷冷看着他,豆一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心想着要是在自己的地盘有的他们好受!

冷不防的,旺生的身影撞入他的脑海,旺生······

豆一叹了口气,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有虞走了进来。

豆一转头看他,便吃了一惊,只见昨天那个狼狈的,掉在人堆里也找不到的有虞不见了。这推门而入的少年有张苍白消瘦的脸,脏乱的黑发也被清洗整理过,服帖的顺在脑后,衣饰虽破却齐整的穿在身上,乍一看去眼前的有虞竟有几分大家公子的气度。

豆一还没出声,只听那边床上的成亮讥笑道:“我说一大早怎么不见你人影了,原来是梳妆打扮去了!''说着同另几人不怀好意的笑作一团。

有虞仿佛没听到他们的嘲笑,径直走向豆一,豆一也仔细打量着他:“原来你长这样,虽不及我俊俏,可也不错呀!你哪里洗漱的?我也想去!''

有虞坐到豆一身旁,不以为然:“接露水洗的······''。

豆一心下乍舌,那得接多久啊!有虞不等豆一接话,便压低声音说到:''昨晚你伤重昏迷,我这一夜求上天福佑你,你果真活过来了。我听说咱们活下来的都将进入焱门训练!”

豆一一听,这有虞这般关照自己,顿然感念之情;转而问道:“焱门是大名鼎鼎的皇城炎门卫吗?''

有虞没有说话,算是默认,豆一喃喃自语:“······真没想到,小爷竟有当上京官儿的一天!”。

回想昨日一整天的经历仿佛一场噩梦,不想噩梦的尽头竟是这样一个机缘,豆一内心澎湃起来,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这一切。

正在大家各怀心思,屋内一片静谧的时候,一个黑甲侍卫推门而入,硬冷的面容无表情的扫视屋内的几人,一如昨晚的刽子手,豆一等人都下意识的一颤,黑甲侍卫恍若未觉,冷声念着他们的名字;“有虞,成亮,稻禾·······''

叫到豆一时,显然露出一丝狐疑,他上下打量了豆一一眼后,便吩咐众人跟他走。

出了童所,又是一番崭新天地,室外天光大盛,豆一走着走着发现这是昨夜那猎场的另一个方向。

同一片天地,黑夜与白天竟散发出完全不同的气息,与夜里的死亡腐朽之气相比,现在沐浴在阳光下的一花一树显得无比娇俏可爱。

沿着断断续续荒废的石阶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赫然出现在少年们身前的是一座气势雄伟的庞大建筑群,巨大青灰色岩石堆砌的城墙有三人高,每隔大概百步的距离便有一座高高的岗哨门楼,上面两个黑甲侍卫绷着脸,来回走动站着岗。

豆一等人跟着带路的黑甲侍卫经过朱红色的,刻着“焱门”两字的高大正门,绕到东面的侧门进入了这座院落。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回 初入焱门2 进入院中,再过一小段回廊,面前豁然开朗。一片草坪绿油油的泛着青光,周围苍松翠柏围立,树下甚至有供人休憩的凉亭,空气中有清甜的桂花香。

而草坪一侧最前面的一幢小楼格外引人注目,小楼共两层,铅色的屋檐宽且低,不是时下流行的飞檐,让整栋建筑散发着稳重质朴的气息。许是因为这小楼的所有廊柱,都是来自东境之地古林中的稀有木种,越是久经岁月越是散发出紫金色幽光,并伴有淡淡清香,因为对身体极有益处,所以贵族们对这种树木都趋之若鹜,却往往千金难得。

这座小楼式样简朴却通体用这样珍贵的木材搭建···

有虞看得暗暗咋舌,豆一不明其中原委,只觉这里干净清爽很派头的样子,虽没镇子上大户人家的宅子花哨,却另是一派清雅矜贵。

他正左顾右盼地看着热闹,心下憧憬着自己所能想到的美事

“砰”地一声撞上了身前的一个大个儿,那大个儿本能的回手就是一肘,怼的豆一连退了好几步。

豆一回嘴便骂:“呦嗬,你个蠢怪!有一身蛮力了不起吖?”

那大个儿恰是个不善言辞的,憋红了脸,诺诺半晌愣是没说出话,倒是肌肉块增了不少,他箭步上前捞过豆一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跟在侍卫身后的少年们一见有热闹看都停下脚步

这小小的骚动立刻惊动了黑甲侍卫,那侍卫大步走来,提气一翻手腕,便将大个儿和豆一分开,两人被大力震开分别躺倒在地。

黑甲侍卫的冷眸扫视着在场的少年们,沉声道:”焱门不是尔等戏虐之处!如若再犯,定不轻饶!‘’说着抽出腰上利剑,一剑劈断旁边手臂粗细的一棵枯木残枝他见少年们都恭敬的垂下头去,便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回到队前。

有虞跑过去扶起豆一,那大个儿也自顾自起身冲着豆一凶煞的瞪眼,豆一则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向那大个儿回了个鬼脸,有虞看着他俩形状不由觉得好笑。

待那大个儿也走远,豆一将手展开在有虞面前一晃,虽只是一瞬间,有虞也看清了豆一指尖夹着的两个钱袋:一个破旧,一个崭新,一个干瘪,一个鼓涨。

有虞一愣神,等回过味儿来,豆一已经跑远了。有虞忙追上他,压低了声音:“你不要命啦!被发现吃不了兜着走!”

豆一一撇嘴:“怕什么?你不说就行啦!呵,想欺负小爷,爷这是应应手!我看啊,那傻大个儿能不能发现还是回事儿,至于这一个”

说到这儿,豆一摇了摇那鼓涨的钱袋,顿了片刻,收起了嬉笑嘴脸,扭脖斜撇着前方黑甲侍卫的背影,冷声说:“他们哪里会相信是我!”

说完回过头来,贱贱地对有虞窃笑。

前面的黑甲侍卫已带领众人绕过草坪,指着面前几排高高低低的房屋呵斥道:“都听着,从今以后这里便是你们的住所,没有命令不得擅自出入,违抗者,严惩不赦!”豆一再次打量眼前的庭院,发出意满的低叹。

那黑甲侍卫却不停留,又带着豆一等人绕过厢房,经过另一个略显破乱的院子,来到一扇侧门边。

原来这里只是一个边院,入了侧门便进入主院。豆一迈入高高的门槛,抬眼一望,不觉怔住,这原是一处依山势起伏而建的堡垒,近处一大片校军场,正有侍卫躬身小心的清扫着,周围整齐的围置着几间长长的矮房,看上去门厅森严。

校军场上方是一处瞭望台,站在豆一的位置需仰望,只见瞭望台边缘镶着白玉围栏,那围栏上细细雕着异兽,竟也是灵动非凡。再上方是一处缓台,缓台上应是放置了高大的宝鼎,两边各有一道青烟袅袅上升消失在晴空中,缓台尽头耸立着威仪的宫殿,错落有致,古朴大方。

“真气派啊!''豆一心想。

放眼望去,这整座堡垒背山而立,气势雄浑,层次分明又井井有条!豆一呆立在门口,敬畏庄严之感油然而生。

“豆一!你发什么呆,快跟上啊!”听见有虞叫他,豆一才缓过神来,见这一小队人已经向校军场走去,自己落下了一大截,忙小跑着跟在有虞身后。

这秋日的早晨,微风和煦,日光暖融,豆一这一小队人马已被黑甲侍卫安排笔直的立在校军场的中央,似乎在等待一个头领的到来。

皇宫中,槐世一身白衣,被玄衣侍卫引着进入一处偏殿。

入得殿内的待侍厅,玄衣卫停下脚步踌躇着对槐世道:“大人,您的兵刃恐怕要先留在小人这里······”

槐世闻言,微微一愣,轻笑道:“你初来乍到,还不知槐某入宫素来不带u qi···”

槐世这边话音刚落,殿内便传来灵润的声音:“是槐大人来了吗?快请进来!”玄衣卫闻言,马上伏低身子,为槐世让路。

经过一段回廊后,槐世大步踏入殿中,只见灵润身着素衣,眉眼含笑,迎了过来,并亲自将他引入殿内一雅室。

两人宾主落坐,取水烹茶,灵润也不假他人之手。

少顷,待槐世满饮了一盏。灵润才开口道:“槐大人一来,我心甚慰;只是这前朝之风,大人怕也该改改了!”说完瞟了瞟槐世这一袭白衣。

虽语气风轻云淡,可句句弦外有音。

未等槐世答话,灵润话锋已转,浅笑问道:“大人觉得此茶可对口味?”

槐世轻轻放下茶盏,手指摩挲着杯沿,笑着顺尔答道:“灵大人素知,槐某向来喜酒。这茶道也只是自幼随父兄浅饮,略知一二。此茶乃贵族顶级的朱云雀尖,因形似朱雀舌尖得名,据说长在朱云山穿云崖的山巅间,常年得云露沁润,再经满月映照,自然风干,口感清香甘润,此物稀罕珍贵,纵是千金也难得一二件!不想今天竟有幸品赏···”

灵润听罢,嘴角微翘,颔首道:“大人不愧见识广博!据闻云璃老国主偏爱此茶,曾一度派使臣用云璃秘药同我族交换!”

槐世闻言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低叹:“家父早年确实独爱这雀尖,后来听闻此茶长在崖颠,难以采摘,每年的采茶季,去百数而返者寥寥无几,实感此茶虽世间难得,却过于劳民伤财,遂忍痛戒了此茶!''

灵润静静听完槐世的话,又起身为他斟了一盏茶水,青葱色的澄清茶汤在琉璃盏中缓缓旋转,散发着幽然暗香沁人心脾。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回 初入焱门3 她凝眸盯着槐世缓声道:“老国主素来慈善,我生敬佩。这朱云雀尖乃我族与其他各族皇主的挚爱。承如大人所言,每年去采摘此茶者多数都会葬生崖底,然而葬生者在我族中亦是英烈,他们的家室眷宗也将受到我赤翼族人的尊敬!在我族凡为大业者皆光耀加身,氏族昌荣!”

“······哦,贵族之理,槐某也甚是敬畏!只是”槐世低下眉目应道。

暖炉中燃着的龙脑香片散发出柔和的清雅幽香,长明灯上的水晶壶中,沸水咕嘟嘟的冒着气泡,雅室中的两人一边品茶一边一来一回的聊着。

日近晌午,阳光渐炙。

一侍者引着槐世出了偏殿,等候的小童马上迎了过来,问道:“家主,回府上吗?''

槐世稍一踌躇,答非所问:‘’阿潜,你随这位侍者去领十件朱云雀尖,咱们即刻启程回东境一趟!''

陶潜听闻惊得音调不觉提高了三度;“十,十件?''

随即,他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在将军府容得自己同槐世没大没小,于是不等槐世训斥,马上低眉顺目的俯身称是,转身随着槐世身后的侍卫走远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槐世缓缓摇头,脑中却响起了灵润刚刚的话语

“槐大人此次归朝,舟车劳顿。我即感念大人深明大义,愿助我赤翼复兴焱门,便也不急在一时,万事都该从长计议。大人许久未归东境,想来云璃老国主也甚是想念,不如大人就代我送十件朱云雀尖过去,以表我灵润对他老人家的问候之意,也全了大人思念故土亲人之情!”

说到这,就见灵润向着东面一拱手继续道:“万望云璃老国主也如槐大人般深明大义,与我赤翼共谋五陆······”

槐世没有料到今日入宫是这样的情景,灵润对自己的态度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他暗自揣摩,这灵润行事乖张,是一个相当难缠的对手,自己必须谨慎应对,不可冒进,否则将会万劫不复!

他深知今天是灵润的缓兵之计,送老国主这十件奇珍的朱云雀尖和让自己回东境省亲是假,灵润最后的话语里意味重重

不过有些事情自己也的确还需时间揣度探查,只是此刻他担忧的,倒是豆一那里是否妥当······

不知从何时开始,凉爽的风停了,日头渐渐毒辣起来,虽不是盛夏,但谁不知道观都的秋老虎?

焱门的校场上,豆一等人笔直的站立了近两个时辰,清晨刚刚踏入这里时的新鲜感已经消失殆尽,这些个被勒令站得笔直的少年,此时都汗流浃背,身形摇摇欲坠。

豆一重伤未愈,又没吃上顿饱饭,如此僵直的站这么久,便更觉辛苦难当,两条小腿已不受控制地打着颤,浑身的筋骨酸胀,再加之这火辣辣的日头晒得人只打眩晕,所有的精气神全凭咬着牙根摒着的这口阳气吊着。

他偷眼去看有虞和其他的几个少年,只见有虞的侧脸也紧紧绷着,显然也是紧咬着牙关,汗水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流下,勾勒出道道痕迹。

刚刚同自己较劲的大个儿一身肌肉崩得鼓鼓的,豆一本欲转眼,突然余光瞟到那大个儿的裤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浸湿了一大片,想来是没憋住出宫啦!豆一强憋住笑,还有人比自己狼狈!这让他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豆一觉得;让心思神游可以暂时缓解身体上的不支与痛苦,于是他聚息凝神将这小半生的酸甜苦辣一遍遍在心中回想。

他甚至在想以后会怎样呢?有以后吗?自己形同蝼蚁,不过烂命一条!唉暂且顾好当下吧!要活下去

当下豆一暗骂起那位大将军——槐世。

就是他,让自己牵扯进这样凶险的境地中,可他倒好,全然不知也不顾,对自己的死活不闻不问!

果然这些狗官爷都是不可信的!又只怪自己贪心,戏班子肯定已经离开丰黍,又会去哪里呢?自己的被子里还藏着攒下来的一吊钱真是越想越泄气!

突然站在豆一旁边的稻禾坚持不住倒了下去,膝盖跪地''嘭''的一声,吓了豆一一跳,有虞也转头看了过来。

就在豆一想去搀扶他时,队列不远处立即过来两个黑甲侍卫,架起倒下的稻禾就走,很快他们便消失在校场另一侧的边门外。

余下的少年们都吓得屏息望着这一切,每个人都再不敢倦怠,紧咬着牙关坚持着,生怕下一个倒下的是自己·····

豆一盯着稻禾消失的那扇漆黑的大门,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叫稻禾的少年不会再回来了······

正当豆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远处两人向他们走来,走在头里的是一个高壮的中年人,他皮肤黝黑,一身腱子肉鼓鼓的似铁壁铜墙,脸部轮廓深邃,面上深深浅浅的伤疤似纵横的沟壑。

另一个是跟在他身后的一个玄衣卫。他倆来到教军场中,睨视着站立的这群少年们,只见他们已是狼狈不堪,童稚的脸被阳光照射的一片绛红,个个身子都在不自觉的颤抖着,全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这强壮的中年人轻轻皱眉,向身后跟着的那个玄衣卫问道:“昨夜就活了这几个?''

那玄衣卫恭敬的回答:“是的!厉将军!方才还有一个没挺住的,已送至绝门!”

厉万成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用手点指着场上的这群羸弱的少年,语带鄙夷:“这些流民哪个中用?”

随即他清了清嗓子便开始对豆一等人训话:“全体都有,听好啦,你们是最后被选拔出来的焱门勇士!该感到无尚的荣耀!现在的焱门,是我赤翼的焱门,而我赤翼最敬重的是做大事,上进的人!我不论你们过往,打你们立在这里,即刻起,你们便只需考虑现在;你们必须勇猛无畏,死力向前,你们必须要为焱门添色争光,你们必须要成为我赤翼的荣耀!”

厉将军说完一段诫勉的话后,对身后的玄衣卫点头示意,那玄衣卫便上前接话:“焱门立规森严,你们需牢记!”

说着他身体绷直,表情刚毅,声如洪钟,像背经文似的严肃道:''私自逃离者死!私纵逃犯者死!结党众者死!假传命令者死!犯上者死!祸乱军心者死!通敌者死!未受指令私自行事者死!蔑视禁规者死!”一口气说了这一连串。

豆一正在心里默记,只见那玄衣卫一措身,指着校军场后面矮山上隐约可见的一重殿宇,语气森严:“看到那里吗?那是焱门的禁地!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违者立绝!”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回 初入焱门4 豆一闻言遥望那半山上的巍峨宫殿,重重的吞了口口水,然而心中却又不受控制的生出浓浓的好奇之心······

进校场时是七人,转眼间已经去了一个,虽说刚刚险险忍过了又一个难关,但众人毕竟体力已被耗尽。

这时玄衣卫再次指着校场侧面的院落,告诉他们那里就是他们在焱门的住所后,便簇拥着那位厉将军走了。

豆一等人被带下去用饭,自然是狼吞虎咽不在话下;好在仗着年纪轻,饱餐一顿后,大家都像获得新生一样又生龙活虎了。

虽然被告知下晌还要去后山干活儿,但豆一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在那个宽敞的大屋子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他招呼着有虞,三步并两步跑向住处,一进房门,便见宽敞的大屋里整整齐齐的床铺,矮桌,衣柜,一应俱全。

每一铺都有一床干净的棉被,屋子通透阴凉,这熬站了一上午的少年们,此刻个个像蜜蜂见了花朵一样,跃身扑上床。

豆一在床上,双臂拢头,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心下觉得这辈子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榻!他不禁地在床上扑腾着。

这时,他眼角余光却看到有虞立在门边,并没有随大家一起进屋上床,正想起身招呼他,却听得门外一声大喝:“哪儿来的贱花子?敢进我焱门住所撒泼!”

随h一u én口涌进一队身着赤衣银甲的少年,他们着装整齐,个个看起来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同之相比,尚在床榻上或卧或趴,折腾着的豆一等人真是落魄寒碜的不成模样。

领头的赤衣少年将豆一几人打量了一番,冷笑道:“我看说你们是贱花子都抬举你们了!还不快滚下来!”

另一个赤衣少年也作势捏着鼻子叫骂:“你们闻!臭死了!”

这突乎其来被同龄人言语鄙弃,自然是脸上挂不住的,成亮第一个跳出来嚷道:“你们是谁?敢来管爷的闲事!”

话音刚落,豆一顺口出言附和:“就是!像你们这样的,小爷见多了!赶紧出去让爷们睡觉!趁咱爷们心情好,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惹急了我们,动起手来,吓都吓死你们!”说完还干巴巴的比划了两下。

“你!”赤衣少年听了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势汹汹逼上前来。

豆一一看要动手,赶紧不着痕迹的躲到成亮身后,就连成亮也睨视了豆一一眼,嘴里轻哼了一声。

这时有虞突然出声:“几位都先别动气,大概我们有些误会,晌午时校场有官爷给的吩咐,要我们住在此处!”

赤衣少年闻言,俱面带鄙夷,冷笑出声“就你们也配住这里?”

其中一个赤衣少年突然出列讪笑着对其他人道:''哦!我知道了,这是昨夜给选出来的那些下贱的流民吧!''

说着冲豆一等人不怀好意的笑问:''昨晚那箭雨的滋味怎么样啊?我们在高处都看到了,你们恰似那过街的耗子,逃窜得丑样百出···啧啧,真是狼狈至极!被围剿的滋味怎么样啊?哈哈哈哈'',赤衣少年们听闻也都肆意地放声大笑。

豆一这些经历过昨晚惨烈厮杀的人哪里听得这些话,强压抑着的怒火和愤恨突然不可抑制的被点燃了!

只见豆一从成亮身后窜出,耿着脖项向着一排赤衣少年吼道:“你奶奶的!一群狗东西;小爷跟你们拼了!”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闪身冲了上去。其他人也二话不说,都红了眼冲上去,双方就在这屋内纠缠撕打在了一起······

只有有虞依然站在门外,冷眼看着这一切。

那赤衣少年们可不仅仅是着装华贵,他们可是训练有素,相互配合默契,彼此呼应,闪展腾挪···

几番角逐后就对豆一,成亮等人形成合攻之势,将这几个无头苍蝇般胡冲乱撞的少年团团围堵住···

这一顿击打也是够惨的了。

片刻后,鼻青脸肿的豆一等人被赤衣少年们赶出屋子,其中一赤衣少年指着后面的另一处低矮的院落:“贱花子,那才是你们这些流民的住处!想成为焱门的人?哼!你们还早着呢!”

他们像是围牧一般,驱赶着这一群手下败将,来到先前豆一他们曾经过的那处破落的院子,看着他们一个个被赶入猪圈一样的矮房后,才相互大笑着回去了!

豆一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进了矮房,这里不能算是房子吧?只是一个矮棚,棚子倒也不小,但四处漏风,又阴暗潮湿。

棚中已经有些人了,应该是早前就进来的,见豆一他们进来只是见怪不怪的瞟一眼后,该干什么干什么!这里可没有床榻,只有一些干草铺在地上。

豆一心中暗想,这不又到昨晚的牢房了吗?唉,这倒也比那些个露宿街头的日子强了些;再一转念,想到刚刚柔软床榻的触感,那些温暖的气息虽已是泡影,心下也无比的令人向往!

忽然有人拽了拽豆一,豆一回头一望,见是之前的那个大个儿,大个儿有点不好意思,结结巴巴说道:“想想不到,你你还挺猛的!”

豆一本就是不拘小节且吃软不吃硬的主,见这大个儿虽长得凶,却也是条爽直汉子,便嬉笑着拍拍大个儿的腰部:“这是哪里话来,小爷自是本事亨通!我是不想出人命才让着他们的,否则小爷捏死他们那就像捏死臭虫一样!你知不知道,小爷人送外号”修罗阎王鬼见愁””

豆一这边吹得吐沫横飞,那大个儿居然听得十分认真,眼中流有钦佩的光芒。

有虞在对面找了个空床铺坐下来,见豆一手舞足蹈的吹牛,凉凉的插了句:“我怎么记嘚'修罗阎王鬼见愁'是十年前的西戎大将啊?而且已经死了!”

相邻的几个床铺传来几声叽笑。

豆一见牛皮被拆穿也只好干笑几声,他找了个干草铺的床塌坐了下来,问那大个儿:“你叫啥?”

那大个儿摇摇头:“俺俺没名字,大家都叫俺大牛!”说到这儿他不好意思的挠头:“他们都说俺力气大,像牛!”

豆一没露出常挂在脸上的调笑表情,只点了点头:“大牛,我叫豆一,我娘给的名字!”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回 初入焱门5 另一边成亮已经找了个地方坐下揉着胸口,问旁边的一个玩儿石子的少年:“喂!你也是焱门的?”

那少年斜了他一眼:“喂个鬼!我叫坛吉!祖上三代都是做坛子的,专供皇城的贵族们用!”说着上下打量着成亮,哼笑道:“你就叫我坛哥吧!至于是不是焱门?告诉你!进了这儿,就没有来生,没有过往,生死只有焱门!懂吗?”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角落便响起一声叫嚷:“看来了新人把你美的!还坛哥呢?叫他四道毛就好了!哈哈。”

坛吉被同伴们一怂,气得脸涨得通红,起身要打,被成亮一把拽住。

成亮语气略略尴尬,张口问道:“那···毛哥,既然都是焱门的,为什么咱们住这儿?他们······就那小楼里的,他们可以住那儿啊?”说完,用手指指前面的一排屋子。

四下里传来憋不住的闷笑声,面对着一张满是伤痕的严肃面孔,坛吉也只能黑着脸,清了清嗓子。

这也正是所有这次受欺负少年们的疑问,各自安顿下来的少年们都坐起来竖着耳朵听着。

坛吉见好多双眼睛都直直盯着自己,又不禁很拽地坐直身子,正色道:“这个嘛···第一,他们是赤翼焱门跟着灵大人过来的。”

说到这,突然旁边有人小声插话:“应叫贵主”

坛吉声音也明显压低:“现在变了天,自然是赤翼族为大喽,哎!就连我们这些原皇城炎门卫的也只能住这个窝棚咯······!”

众人听了都似懂非懂,也就认真听着,只见坛吉又道:“这第二嘛·····自然是技不如人啦!焱门虽规矩森严,却是个唯武力勇猛至上的地方,只要你够狠够厉害,自然吃的好住得好,做人上人啦!''说到此处,众人都沉默不语,有虞在角落里躺下,缓缓闭上眼睛。

豆一虽躺着却睡意全无,他侧着身,回想着那些赤衣少年高高在上讥讽他们的嘴脸,和昨晚那些死在自己面前的同伴,还有,那救过自己一命的旺生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他一只手揉着被踢伤的小腿,一只手不安分的拔着旁边草甸上的杂草,嘴里嘀咕着咒骂刚刚那群恶狠狠的赤衣少年。

忽然,旁边的人动了

豆一抬起眼,猛然撞进一双湛蓝色的瞳眸中,那少年轮廓深邃,皮肤泛着健康的古铜色,随着蒙头的麻巾滑下,显露出一头暗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看起来即标致又英气,虽只穿着旧布麻衣,却气定神闲,颇为稳健,这人眼神中有一种坚毅的执拗。

豆一最是不善同这样的人打交道,只见他一双漂亮的蓝眸正静静盯着豆一,语气微凉:“你要么睡觉,要是不甘心就现在出去找他们打个痛快!背后嚼舌根算什么汉子?”

有人听到他的话后,笑道:''我说道平,你就睡吧,他们要是有那本事能被打得这么惨?哈哈哈''说着屋子四处响起讪笑声。

豆一一轱辘爬起身,嘴上虽想说将来等自己练好本事,一定让他们加倍奉还的大话,可心里的无力和无望却似燎原之火,炙灼着胸口,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一转头,还没来得急收起笑骂表情的豆一,又撞入道平两道冰蓝的眼眸中,那双平静的蓝色眼眸像能看透他心里的愤怒与怯懦,奇异的;豆一心里的火突然被浇灭了一半,待到他想喃喃出声时,道平已别过视线,转身睡了。

豆一好似大梦初醒,他摇了摇还迷茫着的脑袋,也默默躺倒下去。

从下晌到日落,豆一那一屋的人被派去后山修葺上山的道路。

他这才观察到,虽同在焱门,分工却有不同;有的焱门人可以研习功法,学习格斗战术;有的人在校军场列队跟随教官进行公操演练;而他们这些初入焱门的人却要先做足一段时间的苦工。

劳作坚持到深夜,豆一他们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处,也都倦怠不堪,倒头大睡,不一会儿便鼾声四起

冷月低垂,就在他们酣酣睡去的同时,窝棚外,应雀儿的身影被月色拉得老长。

只见她面色阴沉沉的,跟随在她身旁的一个黑发赤衣少年低声说道:“回禀xiǎ一 jiě,那个叫豆一的贱花子就住在这里!若xiǎ一 jiě吩咐,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去除掉他!”

应雀儿冷视着夜色笼罩下的窝棚,面容隐在黑暗中辨不真切,只听她话音冷冽:“死?太便宜他了!既入了焱门,生死就由我来决定,你们就且陪他好好玩玩儿!”

那赤翼少年嘴角泛起冷笑应到:“我明白了!”

这皇城的焱门,改建于历代中宗的狩猎行殿,地处皇城东南角的山林中,子夜过后,山里就起了风,刮得林中枝杈“咿呀”作响!

就在这咿呀声中,赫然又夹杂几声犀厉的怪叫,惊飞起林间大片的夜鸟,向着茫茫的天际,遮蔽了那一弯低垂的冷月······

未完待续,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造事端豆一历磨难,劫后生兄弟显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回 同伴道平1 有道是落霞映秋水,山中日月长。豆一自入焱门以来,每日随大伙凌晨起床,洗漱完毕后,便至校场列队简单操演自不必说。

日头刚一露头,少年们便要继续去后山修葺道路,劈荆,锯树,扛石一干就是一整日,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地,累得倒头就睡!这样日复一日,一晃就是半月有余。

对豆一来说,这半月过得辛苦归辛苦但亦是有乐趣的,虽说焱门规矩森严,但他这么个浪荡惯了的人,从来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那就是见缝插针,得过且过的活。

每日里活计虽多倒也有大牛帮衬着,这些苦目前也是能承受的。

要说这大牛做兄弟真是没的说,就是人着实脑梗蠢笨。

这会儿豆一几人趁着早饭的功夫,聚在工地饭棚后的水井旁一起耍钱,莫说这大牛看不懂他的眼色,就是他前天晚上偷偷告知的耍钱要领,大牛也转身即忘。

赶着今天点儿也背,不但大牛输光,就连自己刚领的月钱都要输掉了,豆一心里急得像火烧,面上却还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他手里摇着骰子,嘴里招呼着大伙儿xià zhu,心里翻着自己在戏班子学到的几招耍钱伎俩。恰在此时几个赤翼少年用过早饭,来这水井里打水。

豆一眼尖,他们的影子刚一过转角,便被他发现,他连忙一副慌张的样子,低叫着:“来人啦!”话语间,同时眼疾手快将地上别人xià zhu的钱财和骰子一划一带,抹了个干净。

其他几人正欲理论,见赤翼少年们已然走了过来,倒是庆幸,亏得豆一动作干净利落,便也只好作罢,由着他暂管钱物。

豆一站起身,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衣襟,伸了个懒腰,招呼着大伙:“走啦走啦,赶紧集合去后山干活!”说着拉起大牛便要走。

“哪里去?你们几个神头鬼脸的干嘛呢?别当爷儿们没看见!”一个赤翼少年拉住豆一衣襟一扯,几十个铜钱和着石头刻的简陋骰子便滚落一地。

“这是什么?''赤翼少年厉声问道,“你们竟敢聚赌?”在场的一群少年俱鸦雀无声。

“快跑!”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这下子人群炸开了锅,几个耍钱的少年和围堵他们的赤翼少年相互推搡缠斗着,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豆一躲在大牛身后,趁乱躬身又将地上的铜钱捡了个精光,虽挨了几记拳脚,但也无伤筋骨。

他正想拽大牛离开,忽然感觉一股凌厉的掌风向自己袭来,不同于一般的推打,这是要命的狠招···

豆一再也来不及多想,只是本能的蜷缩着护住头和胸腹,那一掌生生拍在他的后背上,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喉间涌出一股腥甜······。

大牛身强力不亏,在前面撞出一个缺口,大手一捞将豆一裹挟着奔出了包围圈,其他几人也跟着逃散开来。

“别追了!”一个黑发赤翼少年叫住了另几个正欲追击的少年。

“要不把他们聚赌的事告诉厉将军?让他们不死也得扒层皮!''一个小个子少年坏笑道。

“啪!”的一声,那小个子少年被扇了一个耳光,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前那高大的黑发少年

“在我乾朗眼里只有xiǎ一 jiě,没有将军!你们要按我的规矩来;恩也好,怨也罢,要靠自己的拳头解决!明白吗?”

“”矮个儿少年低垂着头。

“你,明白了吗?”没听见回答,乾朗又压低声音问了一遍。

“···是,明白了!”那少年捂着红肿的脸颊,僵着声音回道。

乾朗眯着眼眸,盯着豆一他们逃去的方向阴沉地自语:“xiǎ一 jiě走时交代过,回来之前,要好好陪他玩玩儿!”

大牛满头大汗将豆一背回住所,豆一躺在床榻上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引来同屋其他少年一片侧目,豆一见大家都在看他,便强撑着坐起来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只是摔了一跤!”

大牛坐在豆一的床榻边不无担忧地认真道:“啥时候又摔跤啦?刚刚不是被······”这“打”没等说出来,豆一白眼一翻,赶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两人在角落里戚戚索索嘀咕着,道平在不远处整理衣襟绑腿,偶然一睥间,瞧见豆一鬼祟的将一个钱袋往大牛怀里揣,就知道他倆又和那些杂役们赌钱去了,心里便泛起一阵不屑的蔑笑。

有虞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己的床榻沿上,也没作声,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事。

坐在道平旁边的两个少年小声议论着:“你看他俩肯定又去赌钱了!''另一人赶紧凑过去细听,“赌钱?那被发现还了得?''那人听罢讥笑着摇头:“这赌钱算个啥,听说这位豆一小爷人家是有靠山的!”

“哦?谁呀?”

“嗨,我哪知道!权且当有这么个人吧!他不是经常挂在嘴边的吗?”

“切!那我还说有天王老子罩着呢!嘻嘻····''两个少年笑着起身向外走去。

道平本已收回的余光重又落在豆一身上,嘲讽的笑意又一次从心间蔓延到嘴角。

其实,豆一也并非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觉,至少他能感觉到那群赤翼少年对自己怀有莫大的敌意,否则少年间的争斗,不会下那么恨的手!但他不知道这究竟为什么呢?自己并没有特意去招惹他们?

豆一捂着被那一掌震得隐隐作痛的胸口,心里懊恼地想着这些;还好他机灵,这背后的一掌打得他到现在还没完全顺过气来,这要是打在胸口···想到这他还是有些庆幸。

“豆一!你小子只是摔了一跤,不是要装病吧?”有虞一句问话将豆一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听有虞这么一说,哪里能接受!自己又起了惯来的性子。身体作势往草榻上一靠,随手抽出一根茅草叼在嘴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痞痞的对有虞道:“谁说小爷装病,今天谁跟小爷一起,就不用干活了,小爷全包!”

营房里的少年们都笑着侧目看他,豆一刚想再吹嘘几句······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回 同伴道平2 “那好,今天我跟大牛一组,你好像···是跟道平一组,你可要说话算话!”有虞斜瞟着豆一轻飘飘的说。

“啊?”豆一一听到道平,便一骨碌坐起身来,傻了眼,他最不知如何与这个人相处。

但话已至此,他只能僵着头尴尬的对着道平一笑,这笑比哭还难看。

道平连看都没看他,只是略微皱了皱眉,也没言语,冷着脸起身出了营房。

“咳咳···”豆一似乎受了重大打击,一阵重咳,大牛看着豆一的样子左右为难,小声同他商量着:“要不我还跟你一组吧?”

“跟谁一组是指挥使吩咐的,哪里容我们擅改?”有虞冷冷道。

“我没事儿!你去吧!”豆一有气无力的说道,看着大牛和有虞的背影,他心里暗自叫苦!

道平······说起来这段时日里,豆一自觉跟这屋内的每个人都混得挺熟了,除了那叫道平的少年。

那少年本就寡语,一双湛蓝深邃的眼睛冰冷锐利,似乎一眼就能穿透自己的心里。

豆一每每想和他搭讪两句也总是得不到回应,又眼见过那些赤翼少年们虽嚣张跋扈却甚少敢在他面前放肆,便更觉得此人不简单!

而且像道平这样不苟言笑沉稳深邃的人,在他混街市的日子里就没遇见过,更不知该如何接近。

这人对自己而言就像冰山一座,亲近不得,反倒是有虞还能时不时的同他攀谈几句······

恰恰今天好死不死,这工程中最重的活儿——抬碎石下山,又偏偏和道平分在了一组。

“不能再指望大牛了···”面对着一垄垄上百斤的碎石,豆一暗自叫苦不迭,还没抬起扁担小腿肚子已经开始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

“你抬后首!''道平经过他身边时说道,这让豆一有点意外。

要知道抬碎石下山前首的人是极吃力的,后首则会轻松许多。

“还愣着干什么?”道平已经抬起前面的扁担,一脸不耐烦的回头盯着傻愣在原地的豆一,“哦”豆一闻言赶紧支应了一声,抬到扁担的后首。

山间的阵阵秋风拂起树梢,叶浪沙沙的声响自远及近盘旋而来又忽而飘向远处,恍若从另一个时空飘渺而来的歌谣。

道平和豆一两人抬着碎石一前一后行走在下山道上,豆一远望树影婆娑间的光影明灭,清脆的鸟鸣不绝于耳,顿时觉得意趣盎然,整个人也轻松起来,便开口对着道平背影问道

“道平大哥,你是哪里人?”

“你之前做什么营生?”

那道平正运足全身力气负重,哪有豆一的轻松心境,便只当没听到,也没搭话。

不成想这边豆一竟一连串问出好多问题,且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正当道平嫌他呱噪厌烦之时,豆一竟又滔滔不绝的讲起了从前在戏班子的见闻,道平根本没兴趣听豆一的生平。

偏偏豆一越讲越尽兴,到最后竟唱将起来,“小奴家今年十七八呀闺中待嫁还是黄花想他一个村野小班能唱出什么名曲雅句,不过一些村女怨妇t一u qg野趣的淫词浪调,道平的浓眉紧紧皱着,越发讨厌身后这个无耻龌龊至极的人!

那边豆一却唱得起了劲儿,兴致一起便忘记自己刚受过一掌之伤,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

道平走在前头,顿觉担子有些失重,脚步也踉跄了起来。他迅即向侧方闪身躲避,同时伸出一只手撑住旁边的大树,另一手如闪电般瞬间探出抓住撞跌下来的豆一的衣襟,豆一被道平牢牢抓住,没有摔倒。

但两人抬的一筐碎石轰隆隆的顺着陡峭的山涧倾泻而下,好一会儿才没了声息。

豆一倚着道平剧咳不止,胸口火辣辣的疼,额头豆大汗珠不自觉的从脸颊滑下,道平拽着豆一让他倚着树慢慢坐了下来。

豆一仍旧埋头又是一阵猛咳。

“别再装了!你喘匀了气,咱们趁没被发现,要赶紧回去再拾一筐回来。”道平冰冷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豆一闻言抬头愣愣望着眼前正拧着眉怒视自己的人。

“·····道平!我刚才是···胸口痛···下次···下次我不会连累你的··”豆一强撑着说完这段话,又是一阵眩晕,只觉得喉咙处涌动一股腥甜的热流,他知道要吐血!赶忙咬紧牙关强行地将这股血水咽了回去。

道平见他言语吱唔,本以为这人生性油滑,态度漫不经心,又想要对自己耍什么伎俩,便再不能忍,低眉斥道:“如你这般整天插科打诨,浑浑噩噩还能有几个下次!在这里不是次次都能有好运气的!”

豆一听得此言,虽喘息不止,却仍下意识的回嘴:“···你烦是不烦?···这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靠运气活着的!我早晚都要离开这里,绝不会呆一辈子·······”

不说这话还好,听了此言道平眯眼睨视着豆一,冷笑道:“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身处何地?是你惯以进进出出的粗陋戏班?你每每行那些个粗劣把戏,自己很是得意吧?告诉你,别人对你根本不屑一顾!我不管你身后有何凭借,你若没有身在焱门的节律和本事,一味虚作声势任意妄为,早晚会累及自己和别人,到那时定被弃如敝履身首异处!”

道平森冷的言语似一把利刀刨开豆一的心口,自己心底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不堪与卑怯就这样被别人硬生生的掏出来晾晒。

豆一不觉胸口疼痛得更加厉害起来,他决然不能再忍受这样的痛斥。

正当道平拾起扁担愤愤地准备离开的时候,就见豆一紧咬牙关扶着大树立起身,通红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憋住一股气力向他冲了过来。

可还没等近道平的身,身体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豆一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道平心里为之一怔。

不过他又一转念,也就没把豆一当回事,见他扑倒在地,便不耐烦地走过去踢踢豆一的身体,不料豆一一动不动,倒确不似佯装的。

道平连忙蹲下身子,探了探豆一鼻息,突然他神色一变,两指掐住豆一手腕处的脉搏,深深皱紧了眉头······

是夜,弦月如霜,空气中弥散着金桂最后的残香,冬日的脚步就要近了。

乾朗靠在小楼的栏杆上懒懒的玩着手上的飞刀,他看着天空弦月清辉映衬下几颗明亮的星辰,转脸对着屋子里那一群坐在暗处的赤翼少年们笑道:

“时候差不多了,走吧,咱们再去会会那小子!''屋中响起一阵阵的低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回 同伴道平3 豆一自从被道平背回来便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好像有一股烈火在身上流窜,所到之处一阵阵灼烈的疼痛,身体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软软的斜卧在草榻上。

那道平只将他带回来安顿好后,便自顾着回去干活了;夜已深,他却依然没有回来。

而大牛干完活回来,以为豆一是伤寒发烧,便去后院为他打井水,想给他擦身降温,这会儿也离开了房舍。

当这群赤翼少年们凶煞般的进来时,豆一只能斜眼瞪着他们,也知道是来找自己的麻烦,可此刻已然避无可避了。

这群人一进屋便不由分说,两个赤翼少年过来拢起斜靠在床榻上的豆一,往肩上一扛,旁若无人的向门口走去。

有虞目睹着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他坐起身,抬手意欲制止,可理智使得他还是放弃了。

这事局无常,人弱言微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你们要干嘛?”屋内终于有人出声,是坛吉。

打头的乾朗闻言,回头露出一丝嗤笑,用手点指坐在床铺上的坛吉:“怎么?坛四毛,你也想跟去?我倒是没意见···”说完,对身旁另一个矮个的赤翼少年笑道“你有意见吗”那矮个的少年立即奉和:“我没意见吖!”“哈哈哈”引的这群赤翼少年阵阵讥笑。

那乾朗本就高大精壮,这威胁的口气,压迫得坛奇瞬息便没了气势:“没···没······我我就问问”

乾朗轻蔑的目光,扫视着屋里的少年们,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办事你等莫要插手,别让我不高兴!”说着手腕一翻,一把赤色飞刀掷出,直直插向屋角的水缸,“铛”一声脆响,瞬间那大缸便四分五裂,水溅洒了一地,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再不敢言语了。

豆一被一个少年倒负在身上向前走着,自己没有丝毫的气力反抗,就连呼吸都困难得很,痛苦得一个劲儿干咳,只听驮着他的那少年得意地说:“你不是滑得溜油吗?还窜天小太爷,今晚你算是活到头了!”

“哼哼!埋了,埋了,这回成土地爷啦!哈哈···”之前那个矮个子少年接口道。

颠簸的视线中,豆一无望地看着月光零落下那荒凉的延伸向远处的碎石路,渐渐地他平静了下来。

想想自己今天免不了要丢掉性命,这说什么也不能憋屈的走,最后也要痛快一把!

思及此处,便喘着粗气,讥笑道:“小崽子们···真是英雄好汉!···怎么?一个人···不敢来?还要···这么多人···才敢来陪小太爷玩儿?”

那赤翼少年听他竟还敢如此张狂,一翻手臂将他摔在地上,豆一被这猛的一震,口中咳出一口血水。

“贱民!看我不抽死你!''那少年附身抬手要打。

“住手!不要在这里生事!''乾朗转回身冷冷说道。

那赤翼少年一愣,不甘的哼出了声,而豆一敏感的抓住了乾朗话语中的字眼···

“这里···”豆一迅速的观望四周,虽是月光朦胧,却能望见不远处那一片通亮的暖融烛火,那是指挥使营房!

“他们想把我带去后山那片林子里埋了···”豆一心下一凉,双手随即在地上摸索,他抓起一块尖石,用尽全身力气跃起挥向眼前的赤翼少年···

“啊!''一声大叫,豆一趁面前的少年不备,偷袭得手。

尖石在赤翼少年左脸颊划过长长一道,那少年顿时疼痛难忍屈身卧地,用手捂住血流如注的面颊,惨叫出声。

这一拼力跃起的搏杀,使得豆一又一次重重的摔在地上动弹不得,但他口中没有停歇,放声大喊:“救命啊!···shā rén啦!救······”又一个赤翼少年冲上前狠狠捂住他的嘴,他想抬手,突然手腕一痛,被另一个少年用脚拧着踩住。

夜色下,只见乾朗逆着月光,一双眼睛诡异的变得血红,面容冷峻地抽出一把飞刀,那锋利的刀刃被月色镀上一层银霜,看起来寒光烁烁格外瘆人。

“既然你想早点上路,我就成全你!不过,不能让你那么舒服的走···先把手指一个个割下来,接着是脚趾···再挑断你的腿筋····咦,你眼睛瞪得那么大,那先挖眼睛好了···”

乾朗细声慢语的说着,豆一知道他不是吓唬自己,这个人···想得到也定是做得出。

看着那渐渐接近自己眼珠的冰冷刀锋,豆一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他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身体抖若筛糠,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坠,他心有不甘。

没成想这辈子触及到最后的风景,竟是这双变态血红色的眼睛。

“豆一!”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喊,是幻听了吗?竟是大牛的声音。

紧接着豆一觉得手腕一松,原先踩着他手的少年也奔向大牛,他艰难的抬头看去,模糊的视线中大牛的身影同赤翼少年们已缠斗在了一起。

大牛虽有蛮力,却毕竟不是身怀功法的赤翼少年的对手,而且是一群;很快,他的身影便淹没在那群少年的包围中。

“大牛···走啊······!”豆一有气无力喃喃地叫着,乾朗半蹲在他的身旁,附在他耳边阴笑:“又来个不知死的···那就让他陪你一起走!”

“啐”豆一突然转头,一口唾液吐在他脸上。

“小爷···上辈子欠了你的吗?他奶奶的···有本事冲我来!别疯狗样的咬人!''豆一拼力大叫着。

乾朗一手抹掉脸上的口水,一边冷目鄙视的说:“你不欠我!但你欠xiǎ一 jiě的!''

“去 你 妈 的 xiǎ一 jiě!''豆一口不择言,几乎是吼出来的。

乾朗瞳孔瞬间张大,手起刀落。

“啪”的一声脆响,一颗石子撞上乾朗的刀尖,让他的刀锋偏了寸许,直直贴着豆一的头皮弹落,深深插在地上。

乾朗警觉的转头看向暗处“谁?”

片刻之后,一个身影从树丛中走了出来,待渐渐走近,只见他一身的石灰和草屑,像是刚干完活儿下山来的。虽显劳作之态,但此人一双眼眸湛蓝深邃,即便深夜也是炯炯放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回 同伴道平4 “道平!这里不关你的事,别自找没趣!”乾朗目光阴霾的盯着来人,沉声道。

“你等不在焱门,这半夜在此胡为。我若没撞见,自然就没我的事,机缘撞见了,想不管都难!”道平从容的掸了掸衣上的灰尘。

乾朗冷笑一声,伸手拔出插在地上的飞刀,起身对着道平一声哼笑:“哼,我倒想知道你怎么个管法!来吧,都说你本事好!我乾朗还没领教过,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走个来回!”

说着身形向后撤了几步,显然乾朗并没作搏杀的招式。

只见他臂膀晃动,转身间双手上已多了数只飞刀,他胯部扭动,双臂一振,“刷刷刷”飞刀脱手,齐齐射向道平。

道平眉头一皱,原来这乾朗用了杀招!

他连忙翻身躲避,然而乾朗的飞刀像是取之不尽,一的向道平飞刺而来。

道平倍加小心地躲避着,虽也从容,但暗地里自知是落了下风的,乾朗一声轻笑:“鼠辈,也不过如此······”

话音刚落,就见道平一身衣袍无风自动,在他身边有数股气旋翻涌,乾朗心下一惊,已是反应不及,接近道平的飞刀被这涌动的气旋搅入,泄了劲力“铛·铛·铛”纷纷掉落在地。也就在电光火石间,道平已然几个垫步,近了乾朗的身,只见他左手掌一晃,右掌直击乾朗胸部,掌势极速凌厉,将乾朗逼得退了一丈开外,身体站立不稳,差点倒地。

乾朗将将稳住身形,眉头一锁,迅即将手中的几把飞刀掷出,继而抽出腰中十三节虎骨鞭,“啪”的摔打出声···

后面的赤翼少年们见此情形,俱神色大变,欲出声制止,却又呐呐难言。

就这样,乾朗与道平两人搏杀在了一处。

就见乾朗摇动虎骨鞭,呼呼生风,直取道平的上下两路,道平也不示弱,他边躲闪边解下外衣,将其绺成一条粗带,单手舞动如飞,脚下闪转腾挪。手中的麻衣粗带专找乾朗的虎骨鞭,一旦被缠上,这虎骨鞭的威力就立减许多!这一软一硬的物件儿,也算是相生相克。

道平这一沉着应战,乾朗这才真正看出此人本事了得,果然名不虚传!

这两人你来我往,脚步穿梭迂回,斗了个难解难分。

“住手!你等胆敢藐视门规,深夜在此殴斗,受指挥使之命,拿下问讯!”这喝斥声由远及近,一纵黑甲侍卫迅即将他们团团包围。

道平与乾朗也都各自收招立势,大家心里都是一惊。

就见领头的黑甲侍卫喝令道:“都给我捆了,交厉将军发落。”侍卫们一拥而上,将道平,乾朗,豆一等人用藤条困得严严实实,豆一挣扎着转头寻找着大牛,只见大牛倒在血泼之中,一动不动······。

这样一场械斗的结局是,厉将军以法不责众为袒护赤翼少年的借口,只罚他们第二天去后山干一天苦力;对于道平也是网开一面,并未受任何体罚,只是关入刑房自省;而豆一就不尽然了,被当成始作俑者,按焱门门规严厉惩罚;大牛更是不明生死。

焱门的刑房里,豆一被捆着倒挂在高高的房梁上,一身的鞭伤,远远看着像个没有皮的血人。

伤口处渗出的鲜血蜿蜒着倒流而下,浸湿了散落的头发,一绺绺地顺着发梢滴在地上,已经积了一大片。

道平被反绑着手臂,他即便如此厌恶豆一,也不禁为眼前的惨景动容。

豆一紧闭着双眼,念想着自己过往的境遇,不禁有热泪从眼眶中涌出,像两汪永不枯竭的泉眼···

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泪水?道平想着,这是他这辈子看到的,第二个会这样流泪的人······

身体的伤痛,束缚得豆一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他隐约听到有动静,挣扎着睁开眼睛,一片血红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就坐在他不远处,他用干哑的嗓音问道:“大牛···”

这声微弱的呼喊,道平倒有一丝意外,他没想到豆一竟还在担心着大牛,便沉声道:“···他还没死!”

房中再无动静,豆一头一歪又昏死过去了。道平见状将身子向豆一挪了挪,抬头叹息:“大牛他没死!是你快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豆一脑子昏昏沉沉的,浑身发着烧,身子像被凌迟一样痛得厉害,突然一双冰凉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带来片刻舒适的感受,接着嘴里被喂进了一粒清香的丸药,一片迷乱混沌中,一个声音在豆一耳边轻声回响:“你要坚持住活下去!等槐大人回来······”

又过了一阵子,丸药在豆一体内融化开来,奇迹般的,身体的疼痛减轻了许多,意识也渐渐地清醒了些。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昏暗的刑房里,除了自己仍被倒吊着,地面上已空无一人

每个满月之时,便是焱门的沐浴日,黄昏里,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粉橘色,月亮也悄悄地从东山坳探出一抹淡huáng sè光辉,此刻恰是这群焱门少年最雀跃的时光。

大伙儿成群结队的奔向林中,欢悦嬉笑着,这嬉闹声随着晚秋的山风飘散在林间金huáng sè的光晕也跳耀地追逐着少年们的身影斑驳起伏,不一会儿,几个大大小小冒着热气的温泉便出现在大伙儿面前。

大家都鲜少露出孩子的心性,一个个脱得精光,推搡着跳入舒适的泉水中,有的嬉闹追逐,有的泼水取乐,似乎温泉一下子涤荡去少年们常日里的疲乏,吵闹欢笑声久久在林中回荡。

刚从刑房释放的豆一拿着换洗的粗布衣物,看着眼前这片欢腾的景象自己默默转身走开了。

而下面池中嬉戏的少年们见他转身离去,便都出言招呼他一起入池玩耍,豆一只苦笑着摇头,向着别处走去。

“嘿,这小子,娘们儿唧唧的!”水里的少年们一阵哄笑,但对于豆一之前的遭遇他们都已听说,再加之那天豆一被抬回来时那浑身的鞭伤,看得大家都不寒而栗。而同那群霸道的赤翼族少年们的矛盾,让大伙本就压抑着怒火,这也让他们的心里自然同情起豆一。

豆一此刻心里很是凄凉!困苦劳累甚至体肤之伤倒也不算什么,可之前形影不离的大牛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知是生是死,而且大牛是为救自己来着换做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是,这就是焱门,每个人都有可能消失,就在下一秒······而他又能做什么呢?

豆一绕过人最多的几个汤池,走进林中的深癖处,朦胧的树影下似乎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池子,豆一快步走去,来到近处才见这池中已有一人,透过飘渺的雾气,豆一看到那一头的金发···

他猛然停住脚步,犹豫半响后,默默退了回去,直到他的身影变淡,池中的道平才缓缓回头瞟了一眼豆一消失的方向。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回 同伴道平5 豆一又七转八转找到了一处远离人群的汤池,这池子水面狭窄,仅容两三人共浴,温度也不冷不热,他觉得这里够僻静了,便解下衣衫,那是一具瘦小的满是伤痕的身躯,豆一慢慢将身体沉入水中,遍身的伤口开始一鼓一鼓的疼起来。待浸泡片刻,疼痛减轻了,延伤口边缘又是一阵阵奇痒无比,他边用手抄温泉水冲洗,便轻轻拍打着伤处。

就在此时,不远处树影婆娑,几个黑影闪身出来,一个黑影盯着豆一的方向沉声道:“上次算这小子走运,今天定要再好好治治他!也好让xiǎ一 jiě知道,能替她掌脸的不止一个乾朗!”

另一个少年沉着嗓子,咬牙切齿:“放心吧!这次定叫他求生不能求!''

他抬头间只见一道长长的疤痕印在左脸颊,让原本俊秀的面孔显得无比狰狞。

豆一听同屋的人说温泉对伤口愈合有好处,便忍着疼痒泡在水里,他仰头看那晴空里一轮初升的满月,忽然心里一动,随即踏着水游到池中央,双手合十举过头顶,虔诚的盯着那一轮圆月,喃喃道:

“玉娘娘,你大慈大悲!你保佑大牛逢凶化吉吧!往后我初一十五都上香供你,每个月的月钱也都给你,要我减几年寿命也行······。”

豆一正说着,突觉池中异动,有东西缠上了他的脚踝,他以为是水蛇,便大惊失色,挣扎起来,不料那东西死死把自己往水里拖,豆一只来得急大喊一声“救命”便被泉水覆没。

挣扎间有一双手贴上来掐住他的脖子,豆一一惊忘了憋气,泉水便从口鼻呛入胸腔内,他一阵眩晕,双眼爆出,双脚胡乱地在水里蹬着,双手死命的抠住掐着自己脖颈的手,可任他怎么拉拽那手就是无法撼动。

渐渐的豆一视线开始迷离,脑子一片混沌,双手渐渐无力地松开。整个身体随着泉水的浮力飘荡着,那捏着他脖颈的大手终于松开了,可豆一却也不再有知觉,眼看着他的身体缓缓地沉入墨青色的水底。

突然池中泉水涌动起来,水面上赫然形成大小不一的数个漩涡,几个尚潜在池中幸灾乐祸的赤翼少年被漩涡卷动,身体都身不由己的随漩涡沉向池底,几人连忙手脚并用的挣脱着,好在不一会儿漩涡渐渐散去,几人闭着气一股脑游上岸去,都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粗气。

那脸上有疤痕的赤翼少年刚一立起身,余光里见道平站在不远处正拧着白褂上的水渍,他旁边跌坐着尚在向外咳水的豆一。

赤翼少年见状恼怒道:“好个道平!又来坏我们的事儿!你是要与我赤翼作对到底不成!”

道平却不为所动,冷声呵斥:“几位言重啦,你们这玩笑开得过头了吧!无故残害同门的罪过不知几位担不担得起?”说完,解下腰间的粗布围带,边甩水边冷冷道:“就算你等有人庇护,可这事传到贵主那儿,各位还有庇护吗?”

几个赤翼少年一听到贵主,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造次,愤愤地对着道平比划着,哼哼唧唧的怏怏离去了。

豆一咳得肺部生疼,浑身瘫软,四肢百骸胀痛得厉害,他抬起头心生感激地看向道平,发现道平也正拧着眉看向自己。豆一再一次撞进冰冷湛蓝的眼神里,这是豆一最怕面对的神情。

“我······”这次实在狼狈,豆一垂下头尴尬得欲言又止。

道平清咳一声,似在解释:“不是我想来救你!是赶巧遇见了,你也别太在意!''说完转身就走。

“对不住,牵累你了,还有···上次,一并谢你!”豆一边咳边望着他远离的背影,心里感激却语气生硬的说。

不料道平闻言停下脚步,一阵带着暖意的湿润微风拂过,他拍了拍未干的衣服,转身折回到豆一身边,蹲下身,僵硬着伸手拍打豆一的后背:“你要把体内的积水都咳出来,否则会落下病根!”

豆一万万没想到道平会做这样举动,一口气没喘匀,更是咳得厉害,道平在他的后背上拍着为他顺了气,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你当真会为大牛舍掉寿命?”

“那是当然,男子汉说一不二的!”豆一挺挺胸膛。

“那月钱呢?''道平又问

“···玉娘娘应该也不差我那几文月钱吧?''豆一声若蚊蝇。

道平白了他一眼,嘲讽的话语已到嘴边,不想豆一突然没头没脑啧啧自语了起来:“你们这些贵人根本不懂世间险恶,你挨过饿吗?你有为半个馍馍被几个壮汉围着打过吗?你有过晚上不知该睡在哪里,而整夜整夜在外游荡吗?哎,这天地虽大,可就是没容我之地”

豆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似乎也并没有指望道平回答,他又低声叹息:“大牛大牛懂得,他同我是一样的人!''

道平听了豆一的话,慢慢放下手臂,垂下眼睛似乎陷入沉思。

豆一感觉到道平的异样,刚想开口,便听道平的声音涩涩的在耳边响起。

“···想见他吗?”

“你知道他在哪儿?”豆一一咕噜坐起身,眼睛也亮了许多,切盼地盯着道平。

道平犹豫了片刻:“我知是知道···只是··''

豆一一把抓住道平手臂:“只要你带我去,月钱都给你!''

道平拧着眉瞪了豆一一眼:“你当我是你?''

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带你去也行!不过你一切要听我的,不可胡为!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好”豆一当下应允,一瘸一拐跟着道平,两人悄悄出了林子向着校场方向去了。

校场的西北角有几处高矮不一的房舍,这里设有岗哨门楼,有兵丁把守着,好在岗哨上的兵丁也知道今天是焱门里浑小子们的沐浴日,都在后山温泉里嬉戏未归,因而也就放松警戒,时不时的打着小盹,恰在此时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悄悄的绕过岗哨,向房舍最深处摸去。

道平领着豆一警觉地穿过一排连在一起的房舍,来到一个单独的院落,他招呼豆一停下,透过院子的栅栏门窥见里面,黑压压的没有灯火。

道平小声对豆一道:“大牛就在里面,你见一眼就出来,切不可久留,否则我们都会没命!”随后又追了一句:“····看了,别难过····”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回 同伴道平6 豆一一听大牛就在里面,已然心急如焚,忙推门进入院中。院落破陋至极,靠院子北面有一处屋子,里面传来哼哼唧唧的声响。

豆一几步跑到屋前,推开屋门,阵阵腥臭扑面而来,豆一矮下身,边摸索边轻声唤着大牛。

借着月光就见那屋里横七竖八倒着几个少年,那些是被折磨得形状极惨的少年们,他们有的四肢残缺,有的口鼻化脓,有的血已浸湿了褴褛的衣衫,显然是受过重刑的,伤痛使得他们咿咿呀呀的哼着,一根棒槌粗细的链子将他们串在一起动弹不得,显然他们已是待死的羔羊。

豆一胸部一阵抽搐,他赶紧用手捂住,急急的搜索着大牛的身影,突然看到靠屋角处一人,豆一挪着脚步凑上前去,只见那人坐在暗里,整个头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呆傻的眼睛和一张不断留着口水的嘴巴,果然是大牛!豆一颤着手去摇他“大牛···大牛···这怎么了?

大牛没有任何反应,口水依旧流着,目光松懈呆滞,表情痴傻,豆一见大牛的样子,紧握着大牛的手臂,心生悲痛,叫出声:“都是我···连累了你!''

大牛神情依旧僵痴木纳,口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豆一慌忙从怀里掏出半张饼递给大牛:“你最爱吃的糖饼,我每天都给你留着的!''

大牛一见这油亮亮的饼,眼神即刻被吸引,一把抢过去就啃。

豆一见状更是悲切难当,他拢起袖子擦拭着大牛不断留下的口水,可那口水好像怎样也擦不完。豆一颓然的垂下头,喉咙哽咽地喃喃着:“大牛···我怕···怕你像我娘··像小六子···像旺生哥···像他们那样··突然··突然就没了!你要是再找不着,我就什么朋友都没了!”他话语颤抖,有些抽泣了起来。

那些在豆一生命中出现过的人,他们也曾有过深邃的轮廓,豆一对他们的音容笑貌依然镂骨铭心。

可如今有的人已然生死相隔,有的人天涯沦落不知何方,怕是此生都不得相见;他惧怕这样的别离与逝去。

而那些人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的痕迹,是他在这冷漠的人世活下去的唯一念想···思及此处,豆一将心一横,全然忘了进来时道平说的话。

他摇了摇只顾吃饼的大牛:“大牛,我现在就带你走!”说完转身想去找些利器好帮大牛凿开链子。

这一转身,差点撞上身后站着的一个人。此人身影昏暗,唯有一双湛蓝的眼眸冷冷地盯着豆一。

是道平,不知何时已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道平语气确凿地冷声道:“不可胡来!你这样做大牛会死,我们都会死!”豆一还要说什么;

“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也不怕,可照这样,我们也是救不了大牛的!”道平打断了豆一。他接着说:“月近中天,沐浴日就快结束,我们要赶紧离开,回去后再想办法救大牛。”说完,径直向屋外走去。

豆一思索着道平这番话,字字确凿句句在理,他知道此处不能久留,按现在的情形也是绝无办法救走大牛的,权宜之下只能暂且作罢,待回去后另谋他法。

想到这儿,心中好一阵悲痛,他又拢起袖子再次给大牛擦了擦口水,然后强忍着泪水站起身来,拍拍大牛的肩头:“大牛坚持住!我不会丢弃你,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大牛全然不知,只是自顾自的在地上拾着糖饼的残渣。

豆一见大牛这样,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抹了抹眼泪,起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晚秋的午夜,冷月如霜,山里不觉水汽氤氲,风也加了劲道,一阵夜风吹过,掀开层层薄雾,碎石甬道两旁的树叶纷纷飞舞着从枝头落下,像为地上铺就了一条金huáng sè的软毡。

道平领着豆一,两人借着月光警惕地赶往校场旁的住所,这一路上豆一一直在偷偷抹着泪。

“别难过了,他虽傻了···但至少没死!”道平本不善安慰别人,僵着声音说着。

半晌后,只听豆一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牛是心思单纯的人,只要有得吃有得睡就满足了!”

道平停住脚步,见豆一慢慢从黑暗中走来,月亮的清辉洒在他消瘦的脸庞上,显得越发的苍白羸弱,但一双眼睛晶亮的可怕,豆一声音中突然有一丝颤抖,却神情坚定:“我不一样!我想要的更多!我也···一定要拥有更多!''

道平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凛冽煞气的少年,心中突然莫名的震动。

豆一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也是明白的,而且对这个突然表白自己的少年,他并不讨厌,反倒有些赞许。

说到底这便是生存法则,更是身在焱门的自觉!

道平低头发出一声轻叹,忽然说:“你要知道,我不是什么贵人!”

“什么?''豆一疑惑地望着他。

“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些贵人···''道平说完,转身向住所方向走去了。

“······”豆一站在原地愣愣盯着道平渐渐模糊的背影。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山中几日连续的阴雨一过,空气便湿冷了下来,枯黄的败叶都被冷雨打落,层层叠叠的附在泥土上。

道平小心的收集摞起一捧腐叶,来到后山一处无人的角落——他们所住院落旁边的山坡上。

这里有一小片膳房种植蔬菜的田地,田地旁边搭建着几个冬季用来储存蔬菜的木棚,而就在其中的一个木棚中藏有他最宝贝的东西······。

他捧着腐叶来到木棚门口,不期然的,木棚内竟有一个灰仆仆的身影蹲在那里,忙碌着为一盆兰花施着肥;他细瘦的手指先是插入盆中松土,然后小心的将下面的土翻上来,又从旁边一大堆的腐叶之中捧出一小撮,细致的填入盆中。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道平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另一个身影······那是个头上扎着两个髻的小丫头,年纪虽小却无比认真的打理着一花一木,她转过头来,汗湿的小脸上泥水斑驳,却冲自己娇嗲地笑着“哥哥······”

豆一为这盆兰花施好肥后,一转身猛然看到呆立在几步之外的道平,而且道平的眼中有一种前所未见的愁绪,那无助与伤怀如一汪水中的冷月被绞碎后斑驳的晕开。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豆一在这样的无声中颇不自在,便解释道:“那个···我知道你在这里养兰花···我,我正好会施肥,小时随我娘学的,便过来给它施施肥····”语罢,尴尬地挠挠头:“你帮过我,我··我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豆一似乎第一次被撞见在做好事,竟比做坏事还难为情,有点语无伦次。

道平听见豆一的声音时已然恢复了平静,他越过豆一来到那株洁白的兰花旁边,轻轻地将自己带来的一摞枯叶放下。

豆一见他卷起袖子,收拾着地上的残叶和几处零星散落的泥土,便想默默走开,不想道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谢谢你!”

不过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话语,豆一却是头一次从自己认为最难相处的人口中听到,不免有些触动,他转身回到道平身边,轻声道:“你这兰花养得真好!想不到你喜欢兰花~''

道平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微笑,他眼中柔光点点注视着面前的兰花,口中喃喃:“空谷出幽兰,秋来花畹畹·····”可似乎还有后半句话语被道平揉碎了咽入喉间,那是豆一所不能理解的怅然。

就是这一半句子听在耳中,饶是豆一这样的粗人也忽觉神思迷醉,再看眼前的一人一花只感叹;现世安然,岁月静好。

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虽然他和道平同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但道平眼中的世界却与自己截然不同。自己的世界是一片低贱混沌,而道平眼中的世界又是什么模样呢?思及此处,话语先大脑一步脱口而出:“道平哥,可不可以···教我?''

道平回头望着豆一,“教你什么?''

“识字!识大理!学本事!什么我都想学!''豆一急切的说。

道平凝视着豆一晶亮的双眸兴致满满地问道:“哦不想再被鱼肉?想建功立业?”

“不想再被欺负!跟你建功立业!”豆一回望道平双眼,坚定道。

“要我教你!可容不得你半点懈怠!”道平严肃的说。

豆一嘴角荡起,一骨碌窜起来,伸出手掌:“咱们击掌为誓!''道平一笑也起身,夕阳下,两个少年清脆的击掌声回荡在小小的山坡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狼孩昌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回 狼孩昌戮1 地处干代五陆最北端的脊北,大部分时间昼短夜长,气候多严寒,终年冰雪不化,无数一望无际的冰原与沧莽磅礴的雪山,傲然寰宇,勾勒出一幅幅北国特有的风情画卷。

它北面是茫茫的冰川雪域,冰峰林立,险峻嶙峋;东以墨寒山脉据东境之地;西以巍峨险峻的天山雪域阻隔西戎;南至天母河为界相望于丰黍,惟有天母河向北一段狭长的水草肥美的山谷为阳坡。

这片大地像大自然恩赐的一块无暇美玉,镶嵌在干代五陆的北疆,可以说是素装银裹,一片绝美山河。

凛冬将至,百草凋零,靠近天母河山谷的阳面仍有几处斑驳的草坡,一阵劲风拂过,现出一群正在吃草的小羔羊。

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坐着一个穿着皮袄的老妪,她怀里搂着羊鞭,弓身拢袖地坐着,似在打着盹儿。

就在这时,突然几只小羊抬起头,“咩咩”发出不安的哼叫,老妪也警醒了起来,赶紧揉揉眼睛向四周观望。

忽地一个黑影,掠过她身后的岩壁,闪电一样冲向草丛间的羊羔群。

老妪一惊,只见一只展翅金雕俯冲而下,向着惊恐的羊群掠去,它轻舒利爪精准的捉住一只正欲逃窜的小羊羔,随即羽翼振动向天空翱翔而去。

老妪见状,忙扬鞭收拢惊慌中的羊群,然后重新跪伏于岩石之上,头埋于双手之间向着金雕飞去的方向叩拜,口中咿呀地念叨着,许是对生命易逝的感叹,抑或是对这金雕无尚的敬畏!

身前草坡上空余那群惊慌未定,不安咩叫着的小羊羔。

金雕挟着小羊,振翅掠过长空,遨翔在重重雪山之间。

时而滑翔,时而盘旋,巨大的金色羽翼将冷冽的空气划抛向身后,空气中无形的冷霜像两条晶莹的缎带随在身侧。

它飞至一处峭壁的洞口扔下羊羔,就见几只嗷嗷待哺的小金雕争相伸出头来,开始美美地享用它们的盛宴······

金雕立于陡峭的崖顶,俯视身下苍茫的雪山,敏锐地洞察着周围哪怕是最微小的变化,就在这时,那不属于这座雪山的,侵入者们的身影,缓缓映入它茶金色的瞳眸中······

一小队赤翼士兵在雪山间艰难跋涉着······。

天气诡异不定,刚刚还晴空万里,这会儿已经开始风雪交加,鹅毛般的雪片扑天而来,大自然变幻莫测的脾气秉性在这里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极易迷失方向,他们原本进山的路迹已被皑皑白雪覆盖。

一个赤翼士兵抬头观察天色,强风裹着雪片漫天卷来,大有铺天盖地之势。

铅灰色的云层积聚涌动着,视线所及的远方耸立着两座山峰,利刀一样直插入云霄,像一扇半遮半掩的天门,它是天公派来的使者,守护着雄浑渊博的神谕之地——脊北,这就是天下闻名的天刺双峰。

在这样天地茫茫乌云压顶之下,也隐约有一束天光从天门中流泻而出,数丈高的冰瀑,在天光的映射下,散发着幽蓝晶亮的光棱,如银河倒挂于双峰之间,虽是固态却有一泻千里之势。

飞泻的冰瀑之下是遍布冰凌,冰柱和冰窟的峡谷,这便是脊北不设关隘盘查的唯一路径—白練谷。

白練谷之所以不设关隘是因为高寒荒芜,地势险峻,天气又极为复杂恶劣。平常人几乎没可能活着从这里通过。

而恰恰这一小队赤翼士兵是奉灵润之命秘密追寻中宗芒統踪迹途经至此的。

一个士兵停下脚步对几步之外的兵长呼喊:“禀指使官,前方是冰凌阵,穿过去就到白练谷了。听说白练谷环境极其险恶,我们是否在此休整一下,再一鼓作气通过白练谷,之后翻越天刺双峰便是脊北的腹地!”

兵长闻言抬头仰望着远方风雪中隐约可见的峰口,沉声对手下的士兵命令:“大伙儿抓紧赶路!不可多做停歇,务必在中宗深入脊北腹地之前寻着他的踪迹!否则我等都会受责罚!”

疲累的士兵们闻言都抖擞精神齐吼:“是!”

幕天席地的茫茫风雪中,这一小队赤翼兵士渺若蝼蚁般艰难缓慢地向着冰凌阵移动。

进入冰凌阵中,风似乎乱了方向,雪片弥天漫舞,冽冽强风从四面八方刮得冰柱“呜呜”作响,赤翼士兵们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冰凌之间,同时还要警惕着头顶被暴风刮断不时落下的冰锥,他们丝毫没顾及到后方无声无息尾随贴近上来的一群白色的物体。

直到一声长长尖利的狼啸过后,众人才惊见四面八方将他们围住的是狼群,这些狼体积巨大,通体雪白,在风雪冰山的掩映下很难分辨。

如今它们借着风雪和地势之利个个目露寒光,在那只尖啸的头狼召唤下,低鸣着接近众人。

赤翼兵士们虽然训练有素但在这样凶狠的野兽面前也都不禁有些犯怵,他们自觉的收拢成圈,慢慢的,圈越收越紧与步步逼近的雪狼们紧张的对峙着。

又一声狼啸过后,饥饿难耐的雪狼们从四周直扑过来,赤翼兵士们立即排开链条式阵型。攻为链,守为圈,攻守兼备与冲过来的狼群厮杀搏斗起来。

雪狼们的几次凶猛的攻击都被挡下,双方各有伤亡。

本来就一路跋涉,再经历这一番鏖战,赤翼兵士们个个累得嘘嘘喘着粗气,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雪狼群的数量竟如此庞大,它们不断从山谷各方涌来。

这冰凌阵中冰柱林立空间狭小,链式阵型很难展开,人群易被冲散;地面冰窟深不可测,一不留神滑入就万劫不复,头上悬着的冰锥也随时有可能被触碰坍塌,导致意外的伤亡,此处绝非久战之地!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回 狼孩昌戮2 可眼下狼群们又步步紧逼···如今只有边阻挡雪狼的攻击边迅速穿过冰凌阵,进入白練谷,利用谷中稍开阔的地形对雪狼们进行阻击,或许可以变被动为主动!

想到这儿,兵长立即吩咐传令兵释放求助的x hà一烟,然后一行人向谷口逃去······

他们一路边逃边战,体力损耗巨大,前方已眼见是那白練谷口,兵长招呼大家速速进谷,自己擎刀断后。

他趁雪狼群再次围上来的空隙,仰头望了一眼直入天际的天刺双峰。

蓦然间,眼神撞见在那峰壁冰瀑旁一处凸起的雪岩上立着一头巨大的雪狼。

与其它的雪狼不同,它的体型大出许多!而且并非通体雪白,而是额头上长着一簇褐红色毛发,如一滴血泪一样镶在两眼之间。

这头雪狼气势非凡,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们,眼中闪烁着凶煞摄人的红光,是那雪狼王!

这是多年来,关乎脊北的传说里,最凶残的猛兽之一!竟如此不期而遇。

瞬间,兵长心头一凉,如一记惊雷直劈心间,他转而大叫:“慢······”

说时迟那时快,山壁上的狼王发出一串震天的嚎叫,这诡异的叫声在山谷中层叠回荡······

顷刻间,两面绝壁上的积雪翻滚而下,雪浪如惊涛般发出隆隆声响,席卷而至,地面剧烈的震颤着。

跑在前面的几个兵士那渺小的身影霎那间便被淹没,整条山谷被冲下的雪浪涤荡一空,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峡谷中弥漫着滚滚的雪尘,久久不能消散·····

待一切都平静下来,雪狼们从厚厚的积雪中钻出,又重新向被雪崩掩埋的士兵围笼了过去。

它们开始利用敏锐的嗅觉,在雪堆里挖找冰雪冲击倾覆下的士兵尸骸,那巨大的金雕不知何时也盘旋在峡谷的上空,似乎要和狼群一起享用这顿送来的饕餮大餐。

近冰凌阵的谷口雪稍浅,雪下似乎有动静,一头雪狼小心地嗅了过去,想一探究竟。

“噗”雪下一把利刃斜刺而上,力量之大直接穿透了靠近过来的雪狼咽喉,一个人身影遂即从雪堆中爬起来,赫然是那兵长。

附近的狼群见状围了过去,那兵长也是英勇,他孤注一掷,背抵一处岩壁,双手持利刃护在胸前,死死盯住群狼,发出低沉剧烈的喘息:“来呀!你们这群畜生!我赤翼儿郎,绝不惧怕你们!”

又一只雪狼“呼”的扑将过去,他侧步凌腰闪身避过,反手利刃横扫,那雪狼侧面肚皮便出现一条长长血痕,呜咽着滚落雪坡。

狼王在崖壁上临视着谷口这边发生的情形,又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这时越来越多的雪狼从四处聚集,向着兵长围了过去,兵长也不示弱,仰身对着又一只扑来的雪狼咽喉斜刺上去···

突然他背靠石壁的上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迅捷的黑影,那黑影一旋身踢开了他向上刺出的刀锋。

就在这身影闪烁,刹那对视间,兵长一愣神,电光火石的一瞬,那黑影已窜到他的身后一口咬住他的脖颈。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神速,那黑影已准确地咬断了兵长的动脉,他睁大了不敢置信的双眸,伸手捂住不断向外喷血的脖颈,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直直的倒下身躯

殷红的鲜血溅洒在了脊北苍茫洁白的雪地上······。

兵长至死睁大的双眼也没有合拢,雪狼群瞬间围了上去,尽享这得来的战利品。

一头雪狼吮舔着嘴边的血渍,屈身上前亲昵的用额头蹭了两下蹲在一边的黑影,那黑影一头黑发蓬松凌乱,遮蔽住脸部,他见血狼屈身蹭着他的臂弯,便抬起手臂撩了撩寒风中凌落飞舞的长发,竟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少年面庞,原来是个狼孩儿!

这狼孩儿皮肤呈现出健康的釉褐色,只是肌理稍显粗糙。他体形精瘦,身上裹着兽皮光着脚掌,一双绿眸碧翠湛亮,如两块无暇宝玉镶嵌在深凹的眼眶里。

狼孩儿轻抚着雪狼脖项处深深的毛发,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似乎在同雪狼交流。

突然狼王在岩壁上又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短啸,狼群警惕起来,狼孩儿也伏低身子机警的四下张望,而空中的金雕,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的飞远了。

远处传来几声怪异的嘶叫,青灰的天空中闪现出数只火红色的赤鸦载着赶来增援的赤翼士兵如同神兵天降,俯冲着掠入山谷。

自空中俯视山谷内雪地上的情景让人触目惊心,半条山谷间到处可见被冰雪覆盖的部分尸体和被雪狼噬食的残肢断臂,殷红的血液自白雪中渗出清晰可怖,这俨然是一个修罗场。

赤翼士兵们个个红了眼,驱使着赤鸦俯冲而下,用手中的g一ng nu报复式猎杀起雪狼。

赤鸦的利爪穿透雪狼的身体将它们抓起抛向空中撕咬,雪狼们是冰雪地上的顶级猎手,但对于飞来射杀的箭弩和猛禽的利爪还是显得被动。

狼王一声长啸过后,雪狼们开始有组织的退入狭长的白练谷,谷中仍有冰柱和冰凌,不利巨大的赤鸦飞行,因此只要退入白练谷深处便能躲过赤翼兵士的猎杀。

狼孩儿也随着狼群迅捷的撤退,不料身后一声惨叫,一只雪狼被赤鸦上载着的士兵用带钩的长锁链刺穿了腿骨,那士兵正要挥动手中锁链,欲将这头雪狼甩起砸向对面冰岩壁。

那狼孩儿见状,旋即调头,俯下身子,如雪狼一样四肢刨地,以极迅捷的身手和电掣般的速度攀上对面冰岩壁,一个借力自半空扑向那赤翼士兵。

那士兵不及躲避,被他从赤鸦上扑落在地,磕在一块突起的冰岩上,立刻厥死过去。

狼孩随着这一扑的惯性,在雪地中滚了好几圈,翻身一个跪滑后,单手撑地稳住身形。

此时大部分狼群已经撤入白练谷内,狼孩儿由于折回去救那雪狼,便落单在了谷口不远处,狼王带着脱离了危险的群狼们止住脚步回望狼孩儿。

只见那狼孩儿身姿矫健,边闪避赤鸦的利爪边向谷口狂奔。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回 狼孩昌戮3 眼看谷口近在眼前,他一个鱼跃便能扎入一处隐蔽的雪坑,偏偏这时,一根细链如游蛇一般精准的预测到了狼孩儿的落点,在他落入雪坑之前缠上了他的脖颈,将他牢牢锁住。

狼孩儿再前进不得,他死命扒住雪地下的冰岩,试图挣脱锁链,冰岩被狼孩儿嵌入的手指刻出两排长长的雪槽!

然而就在此时相邻几只赤鸦上的赤翼士兵也都纷纷抛出锁链将他死死缠住。

狼孩儿依旧双手扣住冰岩奋力挣扎,延缓着被猎捕的时间,他的脖颈和四肢被带有钩子的锁链深深嵌入,鲜血渗了出来。

赤翼士兵们开始收紧锁链,生生地把狼孩拖拽着吊了起来,飞向天空。

其他赤翼士兵们见已错过捕杀剩余雪狼的时机,便纷纷驾驭赤鸦掉头,尾随着已捕掠的战利品飞离了这座山谷。

逃过一劫后的雪狼们,眺望着被赤鸦掠入天际渐渐远去的狼孩儿,纷纷发出悲切的哀嚎。

有两只未成年的雪狼甚至不顾危险尾随着追出了山谷,一直跟到天山脚下。

待到狼孩儿的身影从远方天边的一点渐而消失在了沉沉的清晖里,它们方才止住了脚步,在雪山边缘无助的徘徊,凄凄哀鸣之声回荡在群山之间······。

观都大殿内,众人从没见过如此奇异的情景,一个男孩光着身子,手上脚上拴着粗铁链,伏在大殿的中央,戒备机警地撕咬着侍卫们丢弃在他面前的生肉,那是大半个生鹿腿,已被他啃得血肉模糊,就连殿上那几个见惯杀伐的黑甲侍卫们都不住凝眉掩袖。

灵润坐在主座上以手支颚,有些疏懒的看着台阶下方正在啃食生肉的狼孩儿,倒是觉得新鲜好奇!

旁边的一个玄衣卫斟酌了片刻后,跪拜于阶下开口道:“贵主,这狼孩儿凶悍异常,野性难驯,一路从天山押解回来曾数次几近逃脱,围捕过程中被它咬死咬伤近十名兵士!现将其押回,杀剐存留,待贵主发落。”

灵润听罢眼睫也不曾扇动一下,语气森冷:“那便是他们该死!连一个狼孩儿都不能zhi fu,要来何用!至于这黄口野儿,待铁将军来再作发落。”话音刚落,便有侍卫通禀铁成到了。

说来也怪,自铁成踏入殿中的一刻起,那狼孩儿的状况同先前的焦躁与恐惧截然不同,他警觉地将吃剩下的生肉护在身下,伏低身子对着大步走来的铁成发出低哑的呜鸣。

铁成虎目圆瞪,也在打量这个被铁链捆绑,举止怪异的男孩儿,也许是出于兽族的本能,铁成瞬间就嗅出这男孩儿身上那属于狼族的腥膻味道。

他来到阶前,向上对灵润拱手道:“禀灵大人,皇城周围已安排了八营护军轮流守卫,城中各司,府,衙,卫也都调换成我们的人,南城外驻扎我西戎三千兽武卒随时听候调遣!”

灵润闻言坐直身子正色道:“我知将军这段时日很是辛劳,如此安排我甚满意!不过我多次提及将军需改改口诵,以正国礼!”

铁成稍是一愣,转而后退了两步微微颔首,他没接灵润的话,而是转过身看向那伏地的男孩儿,问道:“这是···”

灵润不等铁成说完接口道:“一队侍卫于脊北追寻中宗芒统,至天刺峰时捕获的一个生性狼孩儿,我见他机警敏捷,凶猛异常,倒是喜欢!如若将军能代为驯化,届时投入焱门,也是有些作为的,不知将军肯否调教!”

铁成听罢微一思索,便缓步来到狼孩儿面前,虽然铁成是虎头人身,可对于只善辩气息的狼孩儿而言,他就是彻头彻尾的猛兽白虎。

面对眼前比自己强悍的生物,狼孩儿本能的选择伏身退避。

铁成探手要捉住他的下颚查看他的牙口,而几乎是瞬间,本已作出屈服之态的狼孩儿以闪电般的速度出击一口咬住铁成的手臂,瞬间血流了出来。

旁边几个侍卫忙抽刀上前,铁成微微地摆摆手,示意退下。自己蹲下身,将手臂向前送了送,任那狼孩儿狠狠咬着。

他冷峻地盯着那狼孩儿墨绿晶亮的眼睛,在他的眼神里,有动物畏惧强大的本能却也有人类挑战强大的天性;铁成明了自打这狼孩儿一经与人类有了过往,他的余生都将会在这两样宿命的博弈中度过,就如同···自己一样······

思及至此,他抬起另一只手,快如闪电,点击狼孩儿的颌骨,一阵剧烈的酸痛,狼孩儿不由得松开口,疼痛使得他发出短促的呜噎,他凶狠的盯住铁成。

铁成收回被咬伤的手臂,恍若未觉,回身向着座上的灵润再次抱拳拱了拱手,“这狼孩儿少年机敏,生性异常,既是你喜欢,我倒是可以代为训教至于这悟性如何?不得而知。”

“诸事不得强求,只是有劳将军费心”灵润在位子上欠了欠身。

铁成还了个躬身礼后,随着押送狼孩的侍卫走下殿去。

灵润微微点头,只是眼光不时的盯着铁成被咬伤流血的手臂,有些心念在焉。

铁成的府邸坐落于西市,相较于其他贵族的雍荣华贵,却是略显朴素了许多。

偌大的院落只有三进两处,前排一进院子,一处为待客用,再一进院子,后一处便是自己休息就寝之用。其两边为厢房,东厢住有清扫,做饭,打杂的几个佣人;西厢住着近身服侍他的下人。

说是下人,统共也就一人而已。是他从西戎接来的从小便服侍在身边的一个老奴,那老奴少言寡语,从铁城手中接过拴着狼孩儿的锁链便向后院去了。

后院没有屋舍而是一大片空地,只有一排马棚靠墙边围置,这就算是最后一进院子了。

铁成看着老人熟练的将狼孩儿拴在一根柱子上,而狼孩儿一刻不停的挣扎,怒声低嚎,令老人的动作颇费力,他便吩咐:“鸦叔,烦劳你这段时日多费心,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得给他吃喝!”

鸦叔看了狼孩儿一眼,冲铁成点点头,也不多话,转身又去打理马厩了。

三个日升月落之后,男孩像是脱水的鱼,只能靠在柱子上无力的喘息。

第四日,铁成来时手上抓着一只兔子,男孩见了眼冒精光,恨不得将兔子一口吞了。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回 狼孩昌戮4 铁成将兔子放下,兔子瞬息感受到狼孩儿咄咄的杀气,惊慌得满院子逃窜。

狼孩儿饥饿难耐,拼命的挣扎起来,无奈被铁链锁得太紧,根本挣脱不开。

铁成向鸦叔使了个眼色,鸦叔便上前将铁链松开,这狼孩儿一解脱束缚,马上想拔腿去追逐兔子。

不料他刚一跃起,鸦叔便挥鞭狠狠抽向他,将他抽得一趔趄,他返身恼羞成怒,想咬那老人。

没料到老人功力了得,只是一拧腰,身体平移了数尺,手中鞭子一挥,狼孩儿扑了个空不说又狠狠挨了一鞭子。

他四肢伏地,饥饿和鞭痛使得他浑身颤抖,口中发出短促的呜嚎,眼睛怒盯着鸦叔和几步之外那负手而立的白虎——铁成,铁成也低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突然铁成抬手一指,口中吐出两字:“去吧!”

只见狼孩儿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又转头望了一眼鸦叔,见他没有要动鞭子的意思,才试探着向前一跃,直到确定不会再吃鞭子,狼孩儿方才展示出猎手的本色,几个灵动敏捷的闪扑腾跃之后,就已将惊窜中的兔子牢牢摁住。

就当他张开饥饿良久的大口,欲咬断兔子脖颈的时候,又一鞭子无情的挥来,正扫中他的手臂,他痛得一松手,兔子便蹦窜着逃脱了。

于是试探着捕猎和不断挨鞭打的过程,一直重复到日落西山。

狼孩儿累得匍伏在地,只剩喘息的力气。

渐渐的他也摸懂了铁成的手势和语气,鸦叔也收起鞭子,他这才在铁成的示意下窜跃而出,捕获住兔子,极为不易的享用到他三天来的头一顿饱餐。

傍晚时分,狼孩儿被鸦叔带到水井旁,彻头彻尾的冲洗个透彻干净,又为他修剪了头发,当然为防撕咬,做这一切时狼孩儿都带着嚼子,他既不情愿也不配合,可鸦叔竟是极有经验的驯兽者,他每每被制住软肋,反抗不得。

狼孩儿又被带到院中,当他再次被绑上柱子的时候,看起来分明是个俊秀少年,虽口上戴着嚼子,却也看得出面部棱角分明,鼻梁高挺,湛绿晶亮的眼眸,宛若一双无暇翡翠镶嵌在深凹的眼眶里,可他抬头凝目间,那一双充满野性的晶绿寒光和呲起的嘴角方显露出与常人不同的兽性。

这个少年通身充满着野性的力量,恣然独立间散发着一股冷傲孤清咄咄逼人的煞气。

初冬深夜,风紧了许多,天光晦暗,星斗零落。

空旷的院落中,狼孩儿被捆在木柱子上,他眼神里流露出少见的孤弱,抑制不住呜咽低噎。

夜风吹动屋檐和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应和着狼孩儿的呜噎声,似茫茫雪域传来的声声哀鸣如此熟悉却又那么遥远。

铁成坐在回廊的暗处,仰头灌入一大口烈酒,他拎着酒囊缓步自暗中走了出来,狼孩儿停止了低嚎转而警惕的盯住他,口中发出两声短促的呜鸣。

突然他鼻翼煽动,嗅到了酒囊传出的酒香气。

铁成瞬息懂得他的意图,将酒囊提起,轻笑一声:“你个生性小儿,倒也闻得这烈酒醇香!想喝?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这酒我倒是够多,待到你了了这世间执念,我必与你对酌!”

语罢,叹息道:“唉,又怎能料定······?”

他再次顿了顿,目光变得幽暗空远,喃喃地说:“你既已入得人世,这世事无常,仇怨百结,也是业债;今生过往,自免不了生死茫茫,日月春秋,但愿你能懂得一个'熬'字···”

狼孩儿目光疑惑的盯着铁成,铁成也深看狼孩儿,不觉又发出一声轻叹,似是自言自语:“你我皆为兽族,却每每渴求为人,可知是为何?”

“但论角力我兽族远胜于人,可我兽族源性皆有面对强大的怯懦,有对未知的恐惧和天生不敢逾越的结念;偏偏你我与人有了过往,便得了他们的心性。这心性也就成了我们的宿命,无法摆脱!人是不同的,他们所以能掌握世界,是因为能改造自己!他们有挑战未知的,又敢于对抗不堪的命运;人能不断战胜自己的恐惧,能控制自我的心智,能摆脱内心的纠缠······在这天地间···只有人能做到他们今生唯一的执念,免不了一个'情'字。可你我兽族,只能止于口,藏于心”铁成没指望狼孩儿的回应,自顾说着

这偌大的观都皇城,孤清的夜晚,一个角落,将两个兽族人的宿命紧紧地束在了一起。

经过一小段时日的训练,狼孩儿基本上能听得懂简单的话语,行为也忌惮了许多,不再像刚来时野性难驯。

只是铁成为防其返祖伤人,便吩咐鸦叔平日里让狼孩儿口上仍带着嚼子。

这一日,铁成坐于客堂,堂下垂首站立一黑甲侍卫。

他放下手中一份竹卷,对牵着狼孩儿的鸦叔吩咐道:“鸦叔,灵贵主差人传书催促督训之事,你将这小儿交于来的侍卫,送至焱门再作教化吧。”

鸦叔领命便牵动锁链拉着狼孩儿向外走,那狼孩儿不安的挣扎呜咽起来。

铁成起身跟在后面,只见狼孩儿双手紧挣着锁链回头望着他,澄澈碧绿的眼眸闪动,似在哀求。

铁成突然叫住鸦叔,略一思索后,走近拂了拂狼孩的头,叹息道:“你入得人世,自有命数,去了焱门,这往生的洪流,便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罢了,既是同源,我为你取一名,就叫···昌戮吧!”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回 狼孩昌戮5 焱门后山的森林中,山色浸染,地面已密密的覆上了一层金黄与赤褐色的败叶,一阵清冷的山风,裹挟去树梢上的几片金色叶子,幽幽荡向不远处的断崖。

那断崖边上长着一颗古柏,它苍劲的虬枝向崖下倾斜伸展着,因为距崖下十几丈处是汇往曲水的一条岔河。

就在古柏之上,正悬吊着两条身影,他们的脚背勾着树杈,靠着腹部的力量反复的折起身子又舒展开,只是明显一个身影轻巧灵活,另一个颇有些僵硬费力。

豆一倒悬身体,看着下面奔流的河水,汗像雨水一样顺着脸颊滑下。

他紧勾着树杈的脚背已然瑟瑟发抖,大脚趾翘到近乎直角,稍有不慎就会掉入十几丈深的河里。

身旁道平稳稳的动作着,让他看的十分羡慕,可是自己浑身已经火辣辣的酸疼起来,他紧紧咬着牙,又一次向上折着身体,过度的紧张与用力使他的表情扭曲狰狞,他憋足了最后的一股劲儿,可最后还是没能让前胸贴上大腿,豆一喘着粗气任身子垂下去在空中摇荡,道平停下动作看着他。

打趣道:“你呀,就这么吊着吧,我们这才刚开始,你就挺不住啦?”

“我我怎会挺不住,还不是这几天活又累,这饭也没吃饱嘛!”

“唉!还是缺练,真耐不住你就歇一下吧。”道平无奈道。

“好啊!”

豆一巴不得道平开这个口,忙应着道平,曲身抓住树干,挪到崖石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大口喘着粗气。

道平仍然倒挂着,只是身体像钟摆似的来回荡了起来。

只见他荡到恰当处,躯体猛地一旋,再一个腾空翻转,像一片树叶般轻灵地落在崖上。

“给,擦擦脸,这山谷风大,你这小身板儿,别染上风寒!”道平解下箍在脖项上的粗布汗巾递给豆一。

“乖乖,道平哥,你这本事都赶上那槐世啦!”豆一边胡乱擦汗,边说。

“槐世?难道你认识槐将军?”

“那是!他还欠我定钱呐!”说到这儿,豆一眼神里明显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也不知他何时能来救我?”

“救你?你不想学本事啦?”道平追问道。

“想啊,我我不就这么一说嘛!”

“嗌!道平哥,这槐世本事有多大呀?”豆一尴尬的岔开了话题。

“你听说过天下有「鲲鹏二榜」吗?”道平反问豆一。

“当然听过!以前班主经常挂在嘴边的;什么鹏榜五尊,鲲榜十二煞。这鲲鹏二榜里的人,都有通天的本事吧?”

“那是自然!鹏榜为五陆至尊,鲲榜次之,为坊间序列,时有更换!而唯独那五尊,自这代中宗大人以来,从未被撼动!”

豆一发现此刻道平的目光不自觉的带有敬畏的神情,就听道平继续道:

“你认识的那位槐世将军,就是五尊之一!”

“啊!这么厉害?那你整天让我练这吊树的把式,我啥时候才能学到那样的通天本领呀?”

“你不练好基本功,哪里学到本事!这才是开头呢,怎么?你嫌苦?”

“苦,我吃得多了,这不算啥,只是···''豆一赶紧解释道。

道平坐到豆一身边,语气认真起来:“自打上次我答应带你学本事,就要苛求你。当下是苦了点,可也是为以后能学更高的功法作基础,况且又不只你需这样训练,往日我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道平哥,你练了多久啊?”豆一赶紧追问。

“大致有八年吧!每日不断,其实整个练功法过程都是苦的,慢慢也就习惯了!”道平呐呐道。

“啊?八年····那我······”

道平见豆一有些泄气,便安慰他:“也不一定非得要八年啊,看每个人的天份,或许三年五载也就成了!”

豆一向来自觉没有耐性,听道平这么一说,更加愁眉苦脸起来。

突然他眼睛一转,凑近道平,窃笑着问:“道平哥,我听老人说过,有的人碰着机缘,一瞬间就得了绝世的神通,变得天下无敌,你看我···”

“呵,你是那戏折子看多了吧?学功法取巧不得,省力不得!万好的机缘,也是需要磨练,何况越高深的功法越是要求修练者功底厚实!”道平嗤笑着打断了豆一,抬手拍了拍豆一的后背,继续道:

“你想啊,就算得着机缘,给了你绝世神通,你这小身板儿受得住吗?还不撑死你!”

豆一知晓道平虽拿他取笑,却说的也是事实,不由哎声叹气:“我那不是急嘛!照你说的,我得多少年才能赶上那位槐将军啊!”

道平听得此言,收起了嬉笑表情,沉吟道:“欲速则不达!你想赶上绝世神通的槐将军,那还是先赶上我吧;你若想追上我那八年,只有把一天当三天过,所有精力都拿来习练,兴许尚有机会!”

豆一这一听,反倒是被激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他忽的站起身来,抬头坚定的看着道平:“走!咱们接着练!”

道平起身,笑着用拳头怼了下豆一:“哈,这倒是来了精神!只是该回啦,留着下日吧!来比比,看咱们谁先跑回宿地!''说话间,道平已经笑着越过了豆一向山下跑去。

“成,比跑山路小爷向来没输过”豆一也笑着紧随道平的身影,两人渐渐消失在山间小道上。

他俩这一前一后嬉笑追逐着刚近宿地住舍,远远就见他们的屋子门前围着一群人,其中有赤翼少年的身影,两人俱是神色一凛,快步跑过去看个究竟。

不等两人跑到门口,就见几个士兵拖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赤翼少年从屋里向外走。

豆一正待上前看个详细,就听见镣铐锁链叮当作响。他循声向屋内探望,只见一个手脚带着镣铐,嘴上带着嚼子的精瘦少年被两个士兵押出了屋子。

那精瘦少年低着头,拖着沉重的脚镣,从豆一和道平面前经过,后面的士兵大概嫌他走得太慢,举起手中的粗木棒猛击了一下他的后背,那少年发出一声短促的呜鸣;“刷”地折回头,一双晶亮的绿眸濒射出摄人的杀气,纵是久经沙场的士兵在那一刻也不禁毛瑟,不敢再贸然造次妄为。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回 狼孩昌戮6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豆一和道平更是心下一动,两人目送他们远离的身影,道平喃喃道:“奇怪?这人身上···一股好重的血腥味···”

后来两人听坛吉说:那男孩是铁将军送入焱门的,据说是个狼孩儿,生性异常,送来的侍卫说叫什么昌戮。

这自打来了便默默蹲在角落不声不响,众人见他形态怪异又浑身散发着生性的煞气,便都离他远远的不敢去招惹。

大概也是鬼催的命,赤翼的几个家伙在上月沐浴日偷袭豆一不成,今天又特意过来挑衅,不想豆一道平干完活并没回来,因此他们扑了个空。

可这群肆无忌惮的好事家伙来都来了,也不好就这么回去,就闹起事端来。

那狼孩儿昌戮本是好好的窝在角落,那些赤翼少年大概也是柿子找软的捏,欺生耀耀威风。

便去找了他的麻烦,不想这昌戮着实凶悍生猛,虽手脚缠着锁链,却以头撞击上前挑衅的赤翼少年胸口,那少年被撞飞摔地,登时就吐了鲜血,昏死过去。

剩下的几个赤翼少年一见都愣了神,瞬息都抄家伙一拥而上,围攻狼孩儿。

那昌戮锁链缠身动弹不得,吃了不少的亏。幸是坛吉叫成亮快找来指使官才没出大事。

之后狼孩儿昌戮被带走,正巧赶上豆一和道平回来。

道平听完,对其间发生的事倒是没过多的在意,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床榻上整理起衣物来。

许是出于置身这森罗之地的同感,豆一听罢,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对这叫昌戮的勇猛少年生出的浓浓好奇之心。

第二天,大家得知昌戮撞击的赤翼少年胸骨断裂,没熬过晚上就咽了气。正在后山锯木的豆一听闻后暗生快意,转念不禁对昌戮担心起来,便忍不住问身边的道平。

“道平哥,你说这赤翼小儿一死,指使官会不会要那昌戮性命呢?”

“shā rén偿命是天经地义的,虽然是赤翼那边生的事端,不过,我看那昌戮也是不懂焱门节律,甚是狂暴,绝非正常人!”道平并没停下手中的活计,字正言辞地说。

“嗯,我也瞧出来了,他手脚被锁着,嘴上带着牲口嚼子,还有眼神···小爷儿我这些年走南闯北,算是混过世道,还从没见过哪个人是他那副样子呢!除非···”豆一摸索着下巴寻思起来

“除非什么?”道平疑惑地问。

豆一抓着头犹豫着说:‘’我也只是听说···以前跟戏班子到脊北的时候,曾听说过那边雪山上的雪狼会时常偷村舍上幼年的孩童当自己的孩子养,但多数是活不成的;活下的孩子从小跟狼长大 ,就以为自己是狼,遇到人时····也是照吃的···”

两人也都各自干着手中的活儿,有一茬儿没一茬儿的搭和着。

然而几天过后,豆一的担心并没有发生在昌戮的身上。据说昌戮只是被关着禁闭。

豆一听了心下松了口气,毕竟说到底,赤翼那伙儿人本是来寻自己麻烦才牵连的昌戮。

好在这昌戮没出大事儿!没准儿再过些时日,人就放回来了,那时他要好好端详一下这凶猛彪悍的狼孩儿!

豆一心里暗自想着,可另一转念,他对这伙赤翼少年们总找自己滋事的缘由,还是啧啧难解的。

另一边,赤翼少年们却没有豆一这样的心境,据说为了这事儿乾朗带头还去找厉将军理论,不知结果如何

其实不管结果如何,这事在豆一这里已然翻篇儿了,如今他还有更紧要的念想,那就是大牛,这几日,在豆一再三催促下,道平挑了个阴沉的黑夜,两人见机悄悄地溜出,偷偷去看大牛。

大牛的情况似乎更糟了,人也没了意识,就连他最喜欢吃的糖饼也识辨不清,豆一蹲在大牛身边,只能默默地望着他痴傻的样子,心里好生难过!胸口像是压着块重石,隐隐作着痛。

他最恨也最无助的就是看着大牛现在的样子,自己却没本事救得了他!

回去的路上,豆一和道平都没有说话,空气异常冷清,只有两人脚下枯叶被踩碎的嚓嚓声响。

突然,后面的声响停了;

道平转头去看身后几步之外的豆一,他的身影停在原地,看不清表情,道平轻声问:“怎么了?”

豆一紧着向前几步:“道平哥我窥察了多日,这西边的大门正午时分,守卫会变成一个,而且轮班的时候要上下百十来节石梯,那里的门楼又修建的陡峭,下面的凹脚处是能遮挡上面巡查的,只要我能偷到西门的钥匙”

“就能送大牛出去是不是?”道平厉声截断豆一的话。

豆一拧眉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那里为何看似守备松懈?”

豆一无言地摇着头。道平轻叹了口气,继续道:

“那西门外便是几百米的山涧,涧下是幽牙湖,相传湖中有一种叫幽牙的巨齿鱼,虽生活在湖中,却嗅觉异常灵敏,只要有生物靠近,便会争相猎食。以前据说皇族们为取乐会将打来的猎物投入湖中,引幽牙相争,几十条巨大的怪鱼会将上百顷的水面搅得如辰塘奔潮,颇为壮观。这普通人入得湖中是绝无生还的可能所以此法不通!”

道平讲完,见豆一耸拉下肩膀陷入沉默,便凑近了豆一身旁宽慰道:“依我看,至少大牛眼下尚无生死之患,况且按大牛现在的状况,就算拼死能救出去,又会是什么境地?你有想过吗?此事切不可急躁,我们还需等待时机”

豆一急问:“道平哥,照你这么说,哪儿还有时机?”

豆一话刚说完,道平突然耳尖一动,对豆一做了个噤声的举动。

两人立刻伏身隐住身形,警惕的细听周围异动,这一细听之下,隐约觉得不远处树丛中发出极细微短促的呜咽之声,豆一道平对视一眼,便一前一后摸了上去。

他们慢慢接近发出声响的树丛,道平给豆一做了个包抄的手势,豆一会意的点点头,便轻轻退后,向另一面摸了过去。

道平慢慢拨开草丛,身子伏地匍匐着前进。这时呜咽声停了,突然一团白影呼地自灌木丛腾空而起,居高临下向道平扑了过来。

道平早有防备,灵活的向旁边一翻身躲了过去。从另一边包抄过来的豆一,见那白影刚一落下,便举起手中摸来的粗木就砸。只听得“呜”的一声低嚎,那黑影伏地不动了。

“咦?”豆一发出一声惊叹。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回 狼孩昌戮7 道平以为豆一吃了亏,瞬息间窜到豆一身旁,一看之下也不禁诧异起来。

在两rén iàn前的草丛里,伏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幼狼,它的右前爪被一只埋伏的竹 套 紧 紧锁住,整个身体瑟瑟发着抖,一脸警惕的呲着牙,盯着面前的两个少年。

豆一道平面面相觑,突然不知如何是好,“这里怎么会有狼呢?”豆一不解的挠着头。

道平探起身向四周观望,就见不远处的草丛中还伏着一只白狼,那狼警惕地盯着他们这边,但又不敢过于靠近,不住地发着警告般短促的呜鸣。

豆一看着这只受伤的白狼,似乎有所感怀,忽然低声对道平说:“要不,咱倆帮它一下吧!”

道平意会地点点头,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白狼,受伤的白狼身体向后缩紧,脖颈处的毛发竖起,嘴中发出紧张短促的低呜声。

这声音似在警告眼前的这两个生物,却也多了些许哀鸣的味道。

道平矮下身去,眼神紧紧地与白狼对视着,一手慢慢伸到它脖颈下,来回的轻抚着,另一只手制住白狼的嘴巴,这受伤的白狼渐渐安静了下来。豆一见机忙上前,用力掰开白狼右前腿上的竹 套。

两人这才松开手,豆一撕下上衣一段粗布,正欲给它包扎伤口,只见白狼在原地嗅了嗅,迅即拖着伤腿向伏在杂草丛中的另一只白狼窜去。

豆一还想追上去,被道平一把拉住“不用追了,你追不上的,随它去吧!”

就见两只白狼凑在一起后,却并没有向林子深处跑,而是绕着草丛向不远处的一排矮房摸去。

“咦?那里是刑房”豆一惊讶地脱口而出。

“狼孩儿!”道平皱起眉头。

突然刑房处传来一声高亢的狼嚎,两只正欲靠近的雪狼,瞬息间伏在原地不动,片刻后,掉头转身跑入林子,瞬间没了踪影。

道平豆一看到这奇异的一幕都不禁唏嘘感叹,也不自觉的悄悄向着刑房一探究竟。

待两人刚摸到刑房门口,突然,就在刑房铁门上方,狭小的透气窗铁栏后,闪着一双放着晶光的绿色眼眸,冷冷地盯着他俩儿!两人先是一怔,都止住了脚步,直到那双绿眸慢慢消失,他们对视一眼,不由异口同声

“昌戮!”

就在豆一和道平离开之后,离刑房不远处的一栋房檐下,闪出几条人影。

他们从暗处来到屋角的火把前,火把的光亮将他们身上的赤衣银甲照得通亮。

几人正是那几个同去找豆一麻烦的赤翼少年,他们利落的卸下火把举在手中,火光将他们愤恨的表情渲染得更加炙烈。

“走!烧了关那怪物的房子!给阿四报仇!”一个赤翼少年咬牙切齿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几人甚至还备了柴草,正当他们将柴草布置在刑房窗下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喝停了他们的举动。

“住手!你们疯了!还不快随我回去!”乾朗带着几个人向他们奔了过来。

这几个赤翼少年一见是乾朗,都停下手中动作,却也没动脚步,都僵立在原地,面露不情愿的情绪。

乾朗吩咐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你们去把这柴草清理干净!”几个人应声过去忙活了起来。

这其中一个赤翼少年立在原地,僵着声音:“大哥,我不明白,他们为阿四报仇有什么错?”

“是啊,是啊!我们有什么错?”其他纵火的几个赤翼少年急急跟着应和起来。

乾朗怒瞪了那赤翼少年一眼,“六爪!”

那叫六爪的少年不敢再言语了。

乾朗这才转过头来,皱眉低声对纵火的几个赤翼少年道:“你们到此为止,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回去!不可能!阿四死的那么惨!我们做兄弟的能不给他报仇吗?你拦着我们做什么?咱们赤翼男儿一向有仇必报!这是你说过的!”一个赤翼少年激动的争辩。

另一赤翼少年一声冷哼:“别听他的了!如今的乾朗哪里是从前敢快意恩仇的乾朗!遇事只会问指挥使知不知道,有没有报告指挥使和厉将军!把咱们赤翼焱门的血性都他妈的丢光了!”说完瞟了一眼乾朗后,一撇头不再言语。

乾朗听闻,强压下怒气,沉着声:“阿四也是我兄弟! 我定会为他报仇!可这次连指挥使或厉将军也没松口杀那狼孩儿,这里面事不寻常!我们不能贸然生事,须看清时局再说!以往在南翊是我们的天下,当然如何随性都行!可如今皇城多变,焱门也不似从前!我们不能给xiǎ一 jiě惹麻烦!你们懂吗?”

说完这一席话,乾朗突然语气冷酷地命令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现在必须给我离开!马上!要是谁敢胡为,看我答不答应!”

说完,一彻身解下十三节虎骨鞭。

几个赤翼少年见状,都咬着牙根,虽有些愤然但只能垂首不语了。

乾朗见刑房下的柴草都已收拾完毕,吩咐一声:“都跟我走!”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刑房。

余下的赤翼少年们也只好陆续跟着乾朗消失在朦胧的夜色里

待赤翼少年们走远后,铁成从刑房另一侧显出身形,他望着乾朗消失的方向自语:“沉着老练,洞若观火,心思缜密,是个人物!”

不知何时昌戮晶亮的绿眸又出现在铁窗之后,静静看着几步之外的铁成,铁成也感受到昌戮的目光,他没有回头去看昌戮一眼,只是低语道:“小儿,这人世漫道,你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说着转身离开了刑房。

刑房铁窗内,昌戮的绿眸转而凝视极远处山崖上的那两点不肯离去的雪白,这无助的凝视,许久,许久。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任督掌槐世欲训话,难掩饰豆一悲喜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回 校场初见1 岁暮天寒,朔风凛冽,一场冰冷的雨雪过后,覌都的天气骤然寒凉了下来。

入冬夜长,天光未至,鸡已打鸣,随着鸡鸣四起,远处桥楼上更鼓清响,整座皇城自睡梦中苏醒。

东城合门,城墙上守卫的士兵长打着哈气,提着灯笼步下百级石梯,来到城门前,吩咐守门的侍卫打开合门。

八名侍卫上前分两侧,齐力将高大的合门缓缓打开。

不料城门刚一开启,只见一骥轻骑,疾驰穿门而过。

虽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但守门的侍卫均已看清那马上之人手中闪烁的烫金令牌,马上主人是炎门卫右卫大将军—槐世;再一晃神儿的功夫,一人一骑已扬尘而去

俗话说,莫道人行早,更有早行人。天光欲晓,观都的街道上已人影穿动。

槐世勒了勒马的丝缰,稍放慢速度,清脆的马蹄声自东市丰曲官道穿过朱雀大街,直至西街的右卫大将军府。

府邸前,轻灯高挂,照得门前通亮,四名侍卫立于阶下两侧,一个家仆正清扫着夜风吹落一地的残叶。

槐世勒住缰绳,利落的翻身下马,正在门前清扫的家仆,一见主人回来,急忙小跑上前牵住他递来的缰绳。

槐世用马鞭轻轻掸了掸劲装上的尘土,开口道:“良仲,我不在这些时日,家里可好?

良仲笑答:“好,好着呢!”

忽然他疑惑地轻声问:''家主你怎么自己骑马回来?阿潜呢?''

槐世拂拂衣襟,顺口答道:''他坐车辇,会晚些时日到!''

良仲听了一皱眉:''这小子!真是坏了规矩,不知轻重!车辇是为家主预备的,哪有奴仆上车辇,让主人骑马而归的理法啊!待他回来,须严厉责罚才是!''

良仲恭敬地迎着主人边向府中走,槐世边不在意的笑道:''无妨,无妨这东境入观都,路途遥远,他一个孩子,劳乏困顿,坐车辇会好受些!我也好久没骑马赶路,倒是图个新鲜便捷!''

''家主,这全府上下就数他没大没小!你再这样纵着他!这阿潜都上房登天了!''良仲有些忿忿地撇着嘴说道。

槐世望了他一眼,揶揄:''阿潜人小,却嘴甜又机灵,整个府上,除了你这亲哥哥,哪个不纵着他''

倆人一马,入得府内头道院儿,良仲将马缰绳掷给小厮,吩咐牵入马厩,洗刷饮遛自不必说 。

他再折回身,赶上槐世,继续怏怏道:''罢了罢了!全当我没说吧!反正那些遵规守矩,主仆有别的话,家主,您是一句也听不进去的!''

说话间,两人过了二道院门,槐世便转了话锋,低声问道:''良仲,我回祖地前交待你的事,办得怎样?''

听到槐世这么一问,良仲立即警惕地左右观望,确定无异后,正色道:''家主走后不几日,我便与胡巷的人联络过,他们传达了····那位大人的口谕;让您保重自己,静观其变,暂且不与他们联络,如若有事!他们自会差人同您接洽商讨!''

''你可有将黄林坡之事告知他们?''槐世追问。

''没来得及说,那周遭人多眼杂,我也不便久留···''

槐世略一沉吟:“无妨,以后再说也不迟;倒是黄林坡,你去了吗?

''回来后我就去黄林坡打探了,坡下方圆十几里就一户人家,我去的时候只见到断壁残垣,满地焦土。幸好碰到个猎户,据他说;那里曾住着一个老人家,疯疯癫癫的,性格古怪的很,常常自言自语,不知所云···有天傍晚,忽生一把大火将这户人家烧了个干净,那疯老人生死不明!”良仲低声道。

''老人家?是谁呢?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否则中宗大人不会轻易托事于他!到底大人要我回城之时,去黄林坡取之何物?''

槐世紧锁眉头喃喃自语,思踌半晌却不着头绪。

“家主···”良仲欲言又止,槐世以眼神示意他但说无妨。

“家主入东境后,府上太平无恙!可将军府周围却不干净,时有陌生人游动徘徊,而且路数古怪不明······应您吩咐在先,我等也就不便上前讯问”

良仲面露忧色,声音压得更低。

槐世听罢,凝眉沉思片刻,开口:“果然如此!眼下暂且无妨,你吩咐下去,诸人皆须行事谨慎,别惹祸端!以静制动吧。”

紧接着,他又问及良仲:''焱门中可有动静?''

''现如今,焱门戒备森严,仿若铜墙铁壁,这些时日,愣是没探听到半点讯息!不过家主放心,如有必要,可启用焱门中我们的人,让他见机行事传出消息!''良仲摇头叹声。

槐世略摆了摆手:“不必我自有安排。”

语罢,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已然曙后星孤,晨光熹微。

便沉声道:''你去准备一下,我要马上进宫!''

良仲怔了神色,还想说什么,但见槐世面色凝重,也就只好答应一声,利落的转身就去准备。

“等等将那套芽青色宫装备出来!‘’槐世叫住已经小跑出几步的良仲。

良仲闻言稍一踌躇,便快步向后院去了。

槐世破晓入皇城,再急急入宫不过卯时,可消息已经传到了宫中。

宽阔雄大的乙殿内,聚集了大批朝臣,正在就槐世该不该任职焱门大督掌一事,激烈的争辩着。

就此事,朝臣中基本分两派;一派是以参事官严符和将军铁成为首的反对派,另一派是以郡亲公范离为首的拥护派。两边各执一词,在大殿上唇枪舌战,辩驳不休!

而前来觐见的槐世,被殿头官拦在了殿门外。

“以范公之意,竟是要力荐贵主重用那前朝罪臣?朝野上下谁人不知,这槐世同中宗向来关系亲厚。如今留下这人,已是引狼入室。贵主再启焱门,更是肩负使命,责任重大,若此人受命大督掌,恐后患无穷!郡亲公居心何在?还望贵主洞察秋毫,万万不可轻率!”

参事官严符说得句句铿锵,情绪激昂之下,他转身跪向殿台之上的灵润,以身伏地,大有灵润不采纳他的觐言,便有长跪不起之势。

“严参事所言极是!槐世事隔多年再返观都,虽已应允为我所用,但其用意仍待详查。现如今,重启焱门,灵大人急急赋予其大督掌重责,恐有不妥,也难服众;望灵大人明鉴!”铁成也在殿下抱拳躬身,言之凿凿,意之切切。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回 校场初见2 铁成也在殿下抱拳躬身,言之凿凿,意之诚恳。

“铁将军,严参事,此言差矣,我们谋划多年虽已夺得丰黍皇城,可中宗与圣物「阙」仍下落不明,需全力围剿,然而贵主于观都立政执事,眼下根基浅薄。而历代中宗在丰黍已统治几百年,其党众手眼聚多,虽干陆各族暂无动作,可免不了虎视眈眈盯着我们下一步的举动?况且我族内也不太平本公以为;时下急需用人之际,应敝嫌重材,以大局为重才是。况且”

郡亲公范离说到这儿,不自觉地睨视了一眼严符,继续道:

“我们入主观都之时已经杀了大批丰黍朝臣,此时正该笼络人心,眼下云璃四皇子重返观都,恰逢焱门重启在即,这槐世智勇兼备,大督掌重职也非他莫属,若贵主循意善用,既安和了东境又补了督掌空缺,两得之事,岂不妙哉!恳请贵主洞察。”

“范公谬言,下臣以为,槐世此人重用不得!焱门是何等地方?关乎我赤翼兴衰!如今中宗逃匿在外,祸端未除,免不了蠢蠢欲动。现下强敌环伺,焱门大督掌重责交予这前朝近臣,恐酿内忧?倒不如让铁将军执掌焱门方显妥当!诚请贵主明鉴!”

话至此处,铁成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上座的灵润;她身姿笔直坐着,面部隐在暗处,但能看到半垂的眼眸中那幽幽的赤红色精光。

他同时注意到了,灵润搁在宽大座椅扶手上的右手小指在微微屈伸,这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动作,铁成的心却是一沉,那是灵润在压抑怒气的时候惯有的动作

“灵大人,槐某归来,觐见复命”

这洪亮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殿内焦灼的气息,逆着早晨的清光,殿外出现一人,迈着稳健的脚步,在众人的惊诧中沉着地走了进来。

“大胆槐世!未经通传,竟敢随意进出议事殿!贵主,槐世如此妄为,实属逆臣犯上,重责,重责啊!”严符指着槐世大声叱责。

只见槐世对严符所言并不理会,他行至阶下,恭敬的向灵润曲身,双手抱举平额,行了一个朝礼,又从怀中取出一折公函上呈给灵润。

灵润接过公文缓缓展开,仔细端详了片刻,只见她忽的从阴影中探出身来,将公函一合,递给伺在一旁的阶前侍卫,面带迷之微笑盯着槐世道:

“槐大人,这般早早入城又急急进殿,似乎不合大人的往日作派?”

“灵大人见忌了,大人知晓我槐某向来行事利落,我既应允之事,必不会拖沓。况且老国主亲书的公文,槐某更不可耽搁!因此回府稍作停歇,便入殿面见大人。不想灵大人正朝堂议事,若有不便,我这就告退”

槐世说完,环视众臣一眼,转身便要走

“且慢!槐大人自祖地归观都,一番风尘劳顿,着实辛苦。这书函我已阅览详细,老国主果然深明大义!不愧为一方明主!我赤翼与东境本应毗邻交好。槐大人之前应我之事,这些时日我已安排妥当,来人···给槐将军呈上令牌!”

灵润话音一落,一个黑衣侍卫便上前将一个木制托盘高高举过头顶呈给槐世。

槐世见托盘里放着一块巴掌大的赤色令牌,令牌四周雕着繁复的赤鸦图腾,中间一个金色的“焱”字,他双手拾起令牌,手感沉甸甸的,应属南翊稀木打造,细看其上包浆凝重,可知是件古物。

“槐大人,此物为焱门历代最高执行大督掌的谕令,望大人慎重保管!自今日起,,我灵润的焱门便归槐督掌全权负责!重振焱门之重任,往后就仰仗大人殚精竭虑,全力操持。也请大人宽心,焱门之大小事务,我必会时刻关注!”

说到这儿,灵润站起身,目光环视阶下众臣肃声道:“朝堂诸公,皆为我灵润之谋臣贤士!自当以赤翼大局为重,摈弃前嫌,全力辅佐槐大人重塑焱门才是。”

”贵主英明!''

“贵主英明!”

郡亲公范离带头称颂,其他谋臣不管拥护反对与否,见灵润话语如此坚强决绝,群臣已知再无回旋的余地,也只能依次躬身应和。

铁成微微摇头,沉默不语。

严符见状,面色骤变,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喃喃道:“不妙,不妙!灵贵主行事刚愎,如此草率决断,我赤翼必将大祸临头''

“住口!今日早朝,通令诸公是来乙殿听事,而非议事!古来先贤凡成大事者皆心气高远,行事果断。槐大人虽名为前朝将军,可实为五盟东境之翘首。更何况云璃老国主深明大义,槐大人又向来行事稳健,定能审时度势以大局为重,与我赤翼共谋天下。严参事如此瞻前顾后,谨小慎微,又怎能助我成就大事!来人,将参事官严符拉出去,重责二十杖,降至从事官,罚奉三年!以儆效尤!''

灵润的语气严厉,冷冷地怒斥道。

铁成闻言,刚想开口为严符争辩,被灵润一个冰冷的眼神镇住,只能暗自咬牙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强行咽了回去,可他终归是憋着一股气的。

只见他面色阴沉,一撩衣摆,在殿下侍卫将严符拉下去的同时,不顾灵润和满朝堂群臣的诧异眼神,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在经过槐世时,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然后径直地迈出了乙殿。

槐世对铁成此举丝毫没有在意,他倒是更关注灵润的反应。

灵润当然是极为不悦,她见铁成这般作为,心下恨其狂妄,胸腹中便生出一股郁气,脸色变了又变,缓复了好一阵子,才勉强转为平静的语气对槐世道:

“槐大人,今日这朝堂争执,你也是见了的,我对大人信任之致,还望你不负重托,我灵润必将全力支持,如若大人无其他事务商讨,那便即刻去焱门赴任!''

槐世应允了一声,又对灵润行了一礼,领命转身向殿外走去。

方才灵润殿堂的那一番慷慨激昂,槐世心里很清楚对他来说,就像抵在喉间的一把未开刃的剑

踏出乙殿,他更能感受到,身后灵润那双犀利的眼眸始终盯着他的背影,而这束目光在他接下来在焱门的日子里将无处不在,让他始终挥之不去,如芒在背。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回 校场初见3 日头刚露东山坳,焱门后山的水井旁,少年们已经站成一排,时至冬季霜降,他们个个光着精壮的臂膀,着的背上竟都冒起薄薄的雾气。

豆一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刚刚他们负重,绕着后山,已经上上下下跑了十几圈。

这要是搁在以前,自己是断然坚持不下来的,可是自从开始跟道平私下修习以来,明明只是做一些增强力量和四肢拉伸的基础训练。

可自己的状态奇异的很,像重生似的!他感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活了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精气神正在悄悄改变着他的头脑和身体。

这每日里,如此大强度的训练之后,他也只是气息尚不稳健,身体上的疲累感比之前轻了许多,他正在心里啧啧称妙。

这时,有兵士把一桶桶从井中打上来的冰水排在一个健壮的士兵长面前,那兵长则提起一桶桶水,按顺序对着赤膊少年们当头浇下······。

这是连续几日的例行训练,被淋过冰冷井水的少年们身上腾起白烟,隐约听得到“咯咯”强咬着的,牙齿打颤的声响。

豆一偷眼去看道平,却见他身形立得笔直,生生受着刺骨的冰水毫不含糊。

他再偷看身旁的有虞,脸色铁青,虽强撑着站得笔直,可双肩耸起,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甚至看得到他手背上爆出的青筋,只要水的哗啦声响起,有虞那双紧攥的手就会不自觉的抖一下

自打这样训练开始,有虞每晚都不停的咳嗽大家都能预见,怕是今天再淋上这样一桶冰水,这有虞定会作出病来。

豆一收回目光,摒气凝神直视前方。

“哗啦”

的一下,刺骨的冰水劈头盖脸的淋下···

''啊鼽''

豆一立刻打了个喷嚏,这一声喷嚏引起少年们的侧目,道平眼中似有疑惑,豆一略带歉意的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可那兵长却怒眉相向,旋即吩咐兵士再打上一桶水来···

就这样豆一倒因这一声喷嚏,生生受了三桶冰水,他咬紧牙关坚持着

说来也巧,接下来轮到身边有虞时,井中竟只打上来一个桶底的泥水,兵长怒极,一把摔了水桶,撒气责罚这群少年们统统光着膀子,列队多站了半个时辰。

少年们僵僵地站着,一边嘴里嘟嘟囔囔,怪罪豆一连累了众人,也有人羡慕起有虞的狗屎好运,竟能躲过冰水灌顶。

唯独有虞侧目深深看了一眼豆一,没有说话

早饭时间,回到住处,大家已经怨声载道,豆一本就油嘴滑舌,嬉笑着向大家一一告了罪,少年们见惯了他的厚脸皮,也拿他没辙,都自顾自的领早饭去了。

豆一见大伙儿渐渐散去,便收住陪笑,萎着身子,斜躺到床上。

道平过来,见豆一脸色发白,便知道他这是着了凉,忙将自己的被子丢给他披上。

再一抬头,有虞不知何时来到豆一身旁, 扔下个小油纸包,道平不解地看了看他,将纸包展开,里面躺着一块老姜,便赶紧掰碎了给豆一吃下去,随后打量着有虞笑道:

''我说呢,原来你有虞做事总是有准备的!''

有虞别开眼帘,避重就轻:''我从小喜食姜味,时时备着罢了!谁想竟刚好派上用处!''

道平闻言深看有虞:''虞兄的嗜好了得,竟无一不事得其法····''

道平这话中有话,有虞却并不争辩,只淡淡一笑:

''我去取饭,顺便帮二位也取了来吧!''

''如此,多谢!''

道平顺答后,看着有虞离开的背影,转而低头斥责豆一:“听到了吧?你小子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人家可连一句谢都没有!”

豆一嚼着姜,闻言挺挺胸膛,口齿不清的说道:“诶,我那也是尽己所能,以己扶弱这有些事儿,小爷还是能担着的!”

“行啦!省省吧,不对?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那井水整浇你三桶,就干涸了?”道平很是疑惑,没待他神吹起来,便打断了他的话。

豆一见道平如此认真问他,便得意的眉飞色舞贼起来。

“那自然是小爷我夜观天象,见五星连珠”

“停停停牛都在天上飞啦!” 道平鄙夷的斜眼瞅着他。

豆一挠挠头,一脸干笑,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我早知那井是枯的,刚入焱门时,我在那井边做过和泥灰的活计,就见过有士兵晚上往里面灌水我暗暗算计着水量,这日复一日的还真让我算了个不离十不过,我也只是约莫着快到底了,就佯装着打了个喷嚏,要不是那兵长灌了我三桶,有虞还真逃不掉!我也算替他挡过一劫”

道平听得狐疑:“你记这井里有多少桶水做什么?”

豆一深吸口气,言语支吾:“那个后来我开了个赌局,就赌三天井水见底第三天晚上收工,我们还下过那井底去探查呢!嘿嘿我因为时时算计着所以还赢了两吊钱!”

道平听了,只觉天雷滚滚,哭笑不得,刚想揶揄豆一几句,不想那边豆一的声音又幽幽传来:

“赢的钱里,有大牛的十四文,直到现在,他还当我真的能掐会算”

豆一说完这句,眼神恍惚了起来,情绪瞬息暗淡了下去

道平明了豆一的心思,也就不再说什么,屋里的气氛突然凝重起来,两人都垂下头去,默默无言。

这几日的晌午,惯例是少年们的操演时分,可今日焱门校场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赤翼族镶着金边的赤彤色旌旗飞舞着,布满整个焱门校场,以金线绣成的“焱”字直条大旗树立在校场浅台后方,呼啦啦迎风招展。

给这个在冬日里本来冷酷森严,生气黯然的校场,涂抹上了炫目的色彩

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的赤金色好不耀眼,焱门后山瞭望台上的香炉燃起了特制的矿脉,淡红色的矿烟,袅袅直上天际。

平日里兵长,兵士们清一色的玄青镶赤边的斜襟兵服,今日也都换上了黛色内装外着赤色软甲,并同色系皂靴与头盔,个个英武如神。

就连以厉将军c乾朗为首,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那群赤翼少年们也都着了赤色新装,阵容齐整,精神抖擞立于校场一侧。

豆一他们刚入焱门的少年们,也俱换上新制的牙白束身衣,齐刷刷列队立在赤翼少年们的另一侧,显得个个长身挺拔,精壮干练。

豆一正暗自揣测今日绝非寻常的阵势,直到看清了远处一行人簇拥之下,踱步而来的那道清秀俊毅的青色身影···是他!终于把他等来了——皇城外小树林那位还欠他定钱的青衣大侠,更是让他身陷囹圄的槐世,槐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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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回 校场初见4 豆一澎湃的血液直往上涌,脑子懵懵的,他不断的睁大双眼,干咽口水,仿佛无尽的暗夜中寻到一丝曙光,小心脏抑制不住地“砰砰”打起鼓来。

又好似溺水的人摸着那一节浮木,这心酸委屈与激动彷徨交错的情感,让豆一感到周遭的一切都那么虚幻不真实。

豆一这边兀自恍惚着,另一边却传来戚嗦声响,他极力从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循声望去,只见那边的一群赤翼少年们本来人人肃立,一见槐世到来,反倒相互交头接耳,完全无视槐世的存在,其行为举止极其不恭。

再去细听,什么“赤翼焱门····''

什么''不容前朝逆臣····''

什么''徒有虚名····''

什么''施以颜色····''等等,全是些豆一听来似懂非懂的话,可有一点他看明白了,这群赤翼少年对槐世的到来是相当不服不忿的!

豆一在皇城外小树林可是见过槐世shā rén的,那一招一式的凌厉狠绝,那疾风扫落叶般的气势,是相当的神出鬼没!赤翼这群人实在嚣张跋扈。

虽然他对槐世牵累自己入得如此险境极为怨愤,但面对那群总是找他麻烦,气焰嚣张的赤翼少年们时,豆一显然是站在槐世这一边的!

他迫切希望看到槐世眼下能狠狠教训一番这些个狂妄自大的赤翼少年,杀杀他们的锐气,这不仅给自己出口恶气,也是为了旺生,稻禾,大牛以及那些还叫不上名字,已生死两隔的少年们!

果然,立于校场的槐世注意到了这边赤翼少年们的骚动,他面色沉了下来,这时,随他同行的副使官责问出了何事,一个胆大的赤翼少年旁若无人的叫喊着:

''焱门为我赤翼焱门,哪容外人统领,传将出去,岂不耻我赤翼无人!”

“此话没错!这槐世号称鵬榜五尊之一,可我等从未在战场上听过槐世名号!我看是拜东境所赐罢了,在我赤翼不过是浪得虚名,这有名无实怕是难以服众!”

另一个赤翼少年跟着嚷道。

下面马上有大群赤翼少年起哄“对呀!”“是啊”

“连战场都没上过!算什么五尊之一,这将军的名号怕也都是恩赐所得吧!哪来资格做我焱门大督掌啊!”

“还不如换厉将军!”

“就是!”

“换厉将军”“换厉将军”

不敬的声浪此起彼伏。

槐世岿然立于浅台中央,不动声色地听着。

副使官却是坐不住了,厉声斥问:“胆大妄为之辈!你们官长是谁?还不出来!怎容得这帮小儿如此没有规矩!竟敢冲撞槐将军!你们···你们这是目无督掌!”

“使官大人言重了!我族赤翼儿郎从来只服强者!东境槐将军,鹏榜五尊之一的威名在这观都城乃至五陆传说中确是如雷贯耳!可这天下鲲鹏二榜上的五尊十二煞,也只是多年前的事了;况且···在我赤翼····除了灵贵主,那可就没几人见识过槐将军的本事···”

说话的正是那疤脸的将军—厉万成。

以往他多方袒护赤翼子弟,豆一等抓入焱门的流民和原焱门卫的道平等人对他都是又恨又怨。

如今听他这样张狂放肆,竟是当众挑衅侮蔑槐世,便都盼着槐将军教训他一顿,好出口恶气!

可同时也为槐世捏了一把冷汗。

槐世见这群赤翼子弟从少年至官长个个都放纵张狂,心下很是不悦!但面色上没有带出来,只是淡淡一笑:

“早闻赤翼厉将军战功卓著,个性爽直,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就请将军明示,但要槐某怎样方可服众?”

槐世看似从容不经意,但语气确实咄咄逼人!

厉万成既然已经出言,便冷哼一声:

“我焱门自南翊兴起,向来只遵从强者!槐将军也自是要以武服人!”

“如何以武服人?”

槐世面色凝重逼问。

厉万成大喝一声:“来呀!”俩个兵士早有准备,小跑着抬着一张大弓,厉万成斜睨着槐世问道:“槐将军可敢同我一博?”

槐世淡淡一笑问:''如何一博?''

厉万成一手抄起大弓,箭弦一合,拉了个五分满,对准了槐世,众人皆是一声惊呼,唯独槐世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更色,直直地盯着厉万成。

厉万成收住弓弦,指着校场一边的空地朗声说:''你我各执一弓,看谁先沉不住气···不知槐将军敢是不敢?''

这是明显带有侮辱性质的挑衅,不比功夫比胆色!显然是看不起文雅书生气的槐世,槐世淡淡说了句''好!''两人便各自走向空地的两端。

豆一自打抓入焱门以来,就没看过什么热闹,这阵仗他哪里会放过。

当下便强拉着道平不自觉的跑到槐世一侧准备呐喊助威,赤翼少年们以那乾朗为首,自然是围在厉万成身边。

厉万成的大弓有百斤重,羽箭也是特制的,四棱箭头,扁而尖长,锋利无比,只见他面沉似水,气守丹田,全身气力贯于双臂。两手一矫力,阴阳靶一合,长弓竟被他轮成满月。

“嘭”地一声,箭弦抖动间,一箭射出,仿若烈鸟惊飞,万马奔腾之势!

他这一箭几乎贯上十成的劲气!加上拉弓之人的骁勇之力简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这样一支化身黑色蝰蛇的利箭,卷着疾风与气旋,如黑色闪电破空而来,豆一的额发纷飞,不自觉的抬手搁挡,心邺已悬在喉间。

槐世被气浪冲得衣裾纷飞,束起的长发在半空飞舞,然而身体确没有分毫移动。

眼看利箭直插眉心而来,豆一惊恐出声,忙抬手捂眼,只一晃神儿,已错过了槐世电光火石间从容的一闪,利箭携着飓风直刺入槐世身后百步之外的靶心。

瞬息之后,就见槐世整了整衣襟,面不更色心不跳,依然从容淡定。

众人悬着的心也随着落了下来。

饶是厉万成也不得不打心里佩服槐世的反应与胆魄,他抬手将大弓掷给槐世,粗声粗气的说:''你也用这把弓!可别说我占你便宜!''

槐世一笑,云淡风轻道:''将军天生神力,槐某佩服!可这把弓,我却是用不惯的···''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回 校场初见5 槐世一笑,云淡风轻道:''将军天生神力,槐某佩服!可这把弓,我却是用不惯的···''

说着槐世睥到角落里放置的几张给兵士们练习用的弓箭,便走过去取了来,再随便抽出一支羽箭搭在躬弦上试了试,厉万成见槐世如此作为,勃然大怒,指着槐世:''槐世!你竟如此轻视于我···''

槐世不为所动,拉满了弓,对着厉万成淡淡说:''厉将军!小心了···''

羽箭射出,话音刚落!

这是支用来练习的普通羽箭,箭身轻盈,速度不快···甚至眼尖的人,可以看到箭杆颤颤微微地扭动着;

豆一一下泄了气!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胜负几乎没有悬念······

厉万成一开始也觉得这槐世太过儿戏,轻视自己,然而仔细一看,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这普通的羽箭,看似飘飘忽忽,竟内蕴万钧之力,周围的空气都随着这支轻飘飘的箭向自己压迫而来,他甚至觉得喘气都有些困难。

他忙聚气凝身想要避让,无奈自己周围的空气已结成无形的墙,将他困住,无法挣脱而出···他恐惧的睁大眼睛,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这诡异的桎梏,使他只能僵直着身体等着羽箭射穿眉心!

厉万成怪异的举动,令围观的众人骚动起来,而有的人已发现了他的异样,道平脱口惊叹道:''灵修者至高境界——云璃气宗!槐将军竟已将''气''用到了这般程度····''

豆一不明所以,也来不及追问,只是不错眼神地盯着场中局势。

眼看利箭即将穿眉心而过,槐世轻抬手臂,那利箭便一下子失去了劲力,箭身摇摆擦着厉万成的头盔斜落在地上。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空气压迫的力量卸去,厉万成方能摆动四肢,他大口喘息着,目露凶光紧瞪着槐世。

在众rén iàn前颜面扫地,他着实忍耐不住,右手下意识的去抽佩刀准备上前拼命,不料突听一声清脆的裂响,随后他的头盔应声裂成无数碎片,束发的赤色带子也断了几截,一头乱发蓬松而下···

众人见状都呆愣住了,厉万成僵直着身体,一张脸红了又白,再由白变灰;双手隐隐发抖,不自然地垂在身侧,尴尬之态一目了然······。

“厉将军···承让了!''

槐世依然礼让的一拱手,厉万成的身体震了一下,便也垂下头,抱拳拱手:''槐将军,在下····输了!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人群中传来窸窣的唏嘘之声,豆一高兴得直跳脚,这心里舒坦得好像自己报了血海深仇一样。

乾朗不动声色的掩住神情,赤翼少年们如霜打的茄子一样,个个萎靡不振,没了声响。

有少年不明缘故,忍不住在下面叫问:''敢问将军大人!您用的什么招式?好生厉害!''

众人听罢都睁大了眼睛,等着dá àn。

槐世微然一笑,朗声道:''这功法便是我云璃灵修气宗!气无形无影,却负载万物,孕育苍生,气动则力动;力动则千钧之势!用气得法,需加疏导,善用为利,滥用则戾!非灵修者莫练!今日我来此地是应灵大人之邀,督掌焱门,这焱门规矩你等已然知晓,我无需赘言,至于气宗功法,今后自会教导你们但自今日起,除焱门原有节律外,我既为大督掌,自有我之规则,还望各位循序遵守,好自为之······”

说到这儿,他自腰间取出一物,在众rén iàn前晃了晃,以厉将军和乾朗为首的赤翼子弟们一见,是历代焱门大督掌的号令牌,个个都垂首肃立起来。

豆一见这群赤翼少年们对这令牌如此恭敬,不由得自己也跟着站了个笔直。

这时,槐世对领他来的副使官又耳语了几句,副使官连连点头后,便引领着他向远处的一方院落走去。

那院落地处稍远离校场的一片小竹林旁,式样简单分前后两进,清净雅致,是专门安排给作为焱门大督掌的槐世,处理公事和休憩的地方。

自校场初见之后,豆一觉得槐世为他出了口恶气,他也为此激动了好几天。激动之余,也有那么几次冲动着想来见槐世,他的确有太多的理由要找这位槐将军了

然而每每走到槐世的处所却犹豫起来,最后又满怀心事的走开

这会儿乘大伙们休息之隙,豆一又躲在槐世处所院外的大树后,正踌躇着,不料被守门的侍卫发觉,一声大喝吓得跳了出来。这侍卫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豆一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徘徊,便意欲叫出他问个究竟。

豆一既被侍卫喝住,也就没再退缩,他理了理衣服,定下了心神。心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反正压着一肚子话,早晚都是要对这位槐将军说的!

同时,他耳边也响起了道平的话:''你总问我,什么时候是救大牛的时机?我听闻槐大人不久将来焱门做执教。如若属实,那时机就来了!以我对槐大人的了解,你去同他说实情,或许大牛才真的有救!''

这一堆堆乱事儿,他也早就不愿憋在心里。赶巧被侍卫喝住,那索性就今日有事儿今日了吧!

豆一虽然心里仍旧打着鼓,却已下定决心,今日无论如何要见到槐世!

思及此处,他便索性放胆大声对守门的侍卫叫着要面见槐将军。

守门侍卫不明来由,见豆一如此不懂规矩便与他争执了起来!争吵声越来越大,引来围观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侍卫们见此情形,怕惊动屋内的主人,一个个亮出刀枪,警告豆一和驱散围观的人群。

就在这时,只听屋中传来声音:''何人在外叫嚷,让他进来回话!''

守门侍卫闻言虽是不情愿,但也不敢再强加阻拦。

豆一一听槐世发话让他进去,也就不再叫嚷,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双手向后一背,对忿恨的侍卫们挤了挤眼,倒还迈起了四方步,大摇大摆地向院子踱去。

院子不大,却有几株兴山榆古木参天,这时节只剩几片残叶还挂在树梢,随着阵阵寒风不定地摇曳着,发出呜呜的声响;似乎在对滋养它的枝干吟唱着最后离别的挽歌。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回 校场初见6 豆一入了院子,这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腰杆也不再挺直了。

他顺着碎石小路,来到中间的堂屋前,就见堂屋门顶上有崭新的额匾,上写「督事堂」。

他停下脚步,踌躇思量了片刻,便局促的躬身行了个礼,然后推门进入堂中。

这督事堂也不算阔敞,却是整洁干净。

屋内除了办公事的条案,和两侧几把椅子外,其他的摆设极其简单。倒是堂内一幅镂刻的山水屏风,空灵飘渺,格外引人注目。

屏风上还刻着两行字:

''忘司马 音无痕 几度留青''

''忆南柯 吟空枕 笔功方寸''

豆一完全不解其意,他自顾着轻抬腿,迈过高高的门槛,对着条案后端坐着面沉似水的槐世行了个跪礼,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就听槐世一声轻咳。

“站起来回话!你这小儿,不在焱门宿地,来我这里叫嚷,有何事?''槐世端坐在高大的木椅中,放下手中书卷,冷声讯问豆一。

豆一重重吞了口口水,垂着头摩挲着站起身,手指不自觉的揉捏着衣角,将日日夜夜想着的话一股脑儿地讲了出来:“将将军,您可算来了!您倒好,自在逍遥,可我也就为贪那份定钱,被捉到这个地方,小人是几度快死了,幸亏上天庇佑才捡回一条命来!我娘说;答应人的事就必要做到!小人已为将军办妥了事,却落得这般境地!如今,这戏班子也也不知去了哪里?我就没有家了!”

说到这儿,他声音颤抖起来,难以掩饰自己的委屈。

“这这里虽有住,却不能安睡,虽有吃,可也不得饱餐。还要干苦活儿您看看我这身板都累成这样了我不是吃不了苦的可往日在镇上混集市,还落个自在洒脱这儿倒好!又是条规,又是戒律的;我实在受不起!不过,能帮将军做点事,那是将军大人看得起我,是小人的福分可这该做的事我也做完了,本来想换得作定钱的腰牌,街市那些杂役就不敢再欺负我,这来去皇城也方便得多;可您迟迟也没给小人,如今这定钱我不要了,将军您是贵人,您就把小人当屁放了吧!”

他兀自可怜兮兮的说着。槐世一语不发,静静地听着。

豆一边说,槐世边打量着豆一,自是知道这小儿确实吃了不少苦,心下也是满满歉意,可是有些事他没法对豆一说;惟让他欣慰的是,这小儿还活着,虽比之前黑了,可身体却是精壮了不少。

而且短短时日,他讲起话来眼神坚定,话气有板有眼,与早前小树林见到的那个油腔滑调的戏童已然大不一样。

他咿咿呀呀的诉着这一大通的苦,槐世又怎会不懂他心思,豆一这么急着要见他的意图,他也再清楚不过,便适时截断他的话,直言道:“你想要出焱门?”

豆一一听这话,精神为之一振,立即来了底气,那股子油滑劲儿又上来了。

“当然想啊,谁愿意呆在这个鬼地方,当初要不是”这话到嘴边,他又给强噎了回去,继续对槐世嬉皮笑脸起来。

“将军果真算是我的贵人!嗨嗨,不过既然你能放我出去,就索性再把大牛和道平一起放了吧。”

“哦,大牛和道平?这道平我倒是之前在炎门卫就知道,那大牛是谁?”

豆一闻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忙将大牛救了自己以及后来的悲惨遭遇,一一的和槐世说了。

槐世听完后,沉吟了片刻,语气凝重地对豆一道:

“豆一,你今天强闯督事堂,就为了这些事吗?你且听好,你说的我都知晓了,你要的太多,我帮不了你!况且事情需要一件件的做,急不得。这许多事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你既然求了我,我必帮你,但仅此一次,你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你们三个人,我只能放一个?你选谁?”

槐世话音刚落,就见豆一噗通一声,直直跪在地上,哑着声音:

“豆一求将军大人放了大牛,我说过要救他出去,便不能失了信!豆一本来命贱,在哪儿都是活;大牛不一样,将军再不救他,他真的要死了!”

豆一此举倒是出乎槐世意料之外,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案前匍伏在地的这个,他曾经有些厌恶的羸弱少年,心头生出赞许之意,他继续追问道:

“小儿,可想清楚?这一次机会你给了大牛,往后再莫谈放你之事!”

豆一抬起头,眼神坚定:“将军大人宽心,我娘说过;答应了的事,便天打雷劈也要办到!我虽流落街市,可一向话出有声,这定下的事,绝不失言!”

“那好,我答应你,你回宿地吧,不几日我自会把大牛送出城去!”

槐世语气确凿地说。

豆一又对槐世叩了个头,心怀感激:“豆一同大牛多谢将军,今后做牛做马必当报答将军大人!”

槐世打断了豆一的话:“我府上不缺牛马你记住;今日之后,除了焱门的日常事务,任何事都不要再来找我!往后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的造化下去吧!”

豆一站起身,再次对书案后的槐世鞠了个深躬,转身正欲离开。就听到槐世沉声道:

“慢着,你需谨记;我与你今日的交谈,不可对任何人提及,包括那道平”

豆一点头应允,躬身从督事堂退出来,向着前门去了。

槐世默默地盯着豆一离开时那羸弱的背影,对这个黄口小儿既有些佩服,又平添了几分歉意

他又何尝不想把豆一放了,可眼下时局焦灼,中宗与阙连同滚厚隐身秘境,去向不明。而中宗大人几年前交代的事,按自己的谋划才刚开始灵润更非等闲之辈!稍有闪失,就会前功尽弃,自己也万劫不复

想到这儿,他深深地倒吸了口气,只能祈求上天福佑这个小儿;有幸自己已是焱门大督掌,豆一也能暂避杀身之祸!

有很多事,他是不能对豆一说的。

豆一出了槐世的督事堂,已是日薄西山,冬日里夕阳惨淡的光辉洒在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的暖意。不过槐世答应放大牛,使得他这段时间隐在心里的结,释然了

北风恶狠狠地吹着,将他单薄衣衫里的各个角落袭了个遍,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缩起头,向着焱门校场一侧的宿地走去。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回 神秘人1 自打从槐将军的督事堂回到焱门宿地,已过了几日,大牛的事了了,豆一的心算是定了不少。

可这焱门的日子,对他来说,简直漫长的无边无沿

这天清晨,他们这一群经皇城雪夜选入焱门的少年,刚在校场受完晨训,就被告知马上要列好队形,等待槐将军训教。

豆一这肚子正饥肠辘辘,怎么槐将军偏赶这个时候要列队训教?他有些丧气的怂拉着脑袋,懒散地hu一 d一ng着酸痛的肩膀,很无奈地站在校场等待着。

就在这时,只见不远处,一队赤翼少年从另一方向向着校场而来。

远看着他们队列齐整划一,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待走近时,就瞧见他们个个汗流浃背,呼吸沉重,显然是从后山的拉练结束再转过来的。

说及后山的拉练,豆一是试过的;他们不过是负重绕一座山头上下兜圈循环跑个几番,可听说赤翼少年们的训练内容,要比他们多出好几倍!

即使是这样,这群赤翼少年们跑完后山下来,每个人不论是头上束发的丝带,亦或是绛红色衣襟的一角都没有一丝凌乱,而且整个队列井然有序,少年们个个挺拔英武虎虎生威,齐刷刷的站到了豆一等人前列。

豆一见状,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涌上心头,他将自己身上那套扣子歪歪扭扭,形状皱皱巴巴的墨色劲装,上下捣鼓了好一番,又赌气般的拔起胸膛,脚跟微微踮起,戳个笔直。

道平在一旁溜了他一眼,也是哭笑不得,这豆一人小鬼大,自从大牛为他出了事,他就时时跟这些赤翼少年们暗暗较劲,哪怕是吃饭喝水,他也要比那些少年吃得多一点喝得多一点···更不说训练和行为做派。

这些细节道平看在眼里却也不点破,毕竟这对于现在的豆一来说,是唯一的发泄。

道平正想着,突然,前面的赤翼少年们发出一阵骚动。

''xiǎ一 jiě···''

''是xiǎ一 jiě回来了···''

豆一也注意到赤翼少年们的异动,他疑惑的扫视前方,忽见一身红衣的应雀儿在乾朗等人的簇拥下大步走来。

还是那身耀目的红衣,玄色的短披风,还是那张肤如凝脂,雪白娇俏的面容,还是那副高高在上,冷傲如霜的表情···

只是与那夜不同的是,应雀儿如锦缎般暗红色的披肩长发,已高高束成了元宝髻

应雀儿缓步来到队列前面,一眼就看到了豆一,她敏锐地洞悉到,豆一望向她的眼神中有一瞬的热随即又冷了下去,而这冷漠里又藏了一丝恨意

应雀儿暗自撇了撇嘴,心中腾起一阵嗤笑。

就在这时,自她的后方,远远传来一阵锁链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应雀儿停下脚步,向后观望,众人也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两个黑甲侍卫押着一个精瘦的男孩儿向校场这边走来,那男孩裸着上身,胸前后背明显有鞭笞过的痕迹,一头黑发蓬乱的遮住眼睛,嘴上戴的嚼子覆住了大半张脸,双手锁着铁链,满不情愿的迈着碎步子,而旁边押解他的黑甲侍卫竟也不催,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侧。

应雀儿环臂半晌,才等到他们靠近,那两个黑甲侍卫一见应雀儿便上前弓身施礼,恭敬道:

“小侍,恭迎xiǎ一 jiě!”应雀儿轻轻地抬了抬手,“免了,免了你们押的这是何人?”

其中一个侍卫忙答道:“回xiǎ一 jiě,重犯昌戮刑期已满,奉监刑长所差,特将此犯押回焱门待命。”

应雀儿听着侍卫的回话,眼睛却一直在打量着这个与众不同的男孩儿,见他虽伤未痊愈举止懒散,却透出一股不容错认的煞气。

当下就欲上前去查看盘问,不料乾朗一措身挡在她身前,应雀儿刚要质问,就听下方的赤翼少年们在喊:

''xiǎ一 jiě这小子生性得很,是他杀了阿四!''

''shā rén偿命!杀了他!''

''xiǎ一 jiě给阿四做主!''

乾朗忙喝制住众人,可应雀儿却已经听清,她面色一沉,盯着乾朗问:

''阿四,是他杀的?怎么回事?''

乾朗倒是一反常情,全然一副息事宁人的状态,连忙推说是场误会。

“误会,shā rén偿命敢动我赤翼的人,不可留!”

应雀儿哪里是沉得住气的,她一把推开乾朗,抽出雀灵鞭挥向昌戮。

这毫无预兆的一鞭,来势即凶狠迅急,且与昌戮的距离不过几步远,常人想要避开几无可能,何况是昌戮这样锁住手臂又受制于人呢?

可谁也没料到,这昌戮仅在鞭梢将至的刹那,歪了歪身子便轻松躲了过去,反应之机敏,身法之迅捷让人瞠目结舌!

这昌戮一经押至校场,正赶上应雀儿归来,豆一就预感到事情不妙。以这群赤翼少年们睚眦必报的德行,他只怕昌戮不会好过!

最令他心里有愧疚的是昌戮本不该受罚,都是因为自己这点破事牵连了他,甚至还搭上阿四一条人命,就算这群嚣张跋扈的赤翼少年是他最厌恶的,可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生命!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他平日里虽油嘴滑舌插科打诨,喜欢占便宜又嫌麻烦,可真遇事,却从来都记得他娘的那些嘱咐:''要活着!······但不能为了活就失了信义''

因此那些赤翼少年们仗着应雀儿,开始对昌戮叫嚷辱骂之时,他便忍不住要冲过去解围,却被道平生生拉住了。

那边应雀儿一击不成有些恼怒,正欲发威,乾朗见状,忙上前附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只见应雀儿面色由怒转为晦暗阴沉,将要发作的怒气不情愿地压了压,她一声轻哼,皱眉不语。

赤翼少年们见xiǎ一 jiě没再处罚那狼孩儿,便闹的更欢了。

应雀儿此时也踌躇起来,一边族人必须安抚,可这狼孩儿据说是铁将军送来焱门的,并再三关照过,要是置这昌戮于死地,怕是灵贵主也绝不能轻饶自己!眼下事局多变,万不可再烦心贵主

转念间,她的心绪已经百转千回

突然灵机一动,她旋即吩咐手下,去取千斤坠(用沙土和碎石拌以草木灰与熟黍浆风干,凝成的石团)和脚镣来,她命人先给昌戮上了脚镣,见昌戮低着头,仍就没有什么反应,又命人将千斤坠挂上昌戮脖颈······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回 神秘人2 昌戮一个狼孩儿不谙人事,这些年都是靠本能生存着,哪里知道人的这些弯弯绕,只要他嗅不到杀气,便也由着他们摆弄···

可这千斤坠一上脖项,他受不住突然加诸于身的重量,一个踉跄,跪倒在地,脖颈低垂,远看像是匍匐在主人脚边的奴俑,赤翼少年们见状皆是人心大快。

豆一远远望着这一幕,恍惚间,仿佛又看到那晚月下无能为力的自己

他再也耐不住了,血气上涌,怒从心生,使足全力挣脱道平那紧紧箍住自己的手臂,可道平素来沉稳,怕他按压不住怒气,冲出去惹事,更是紧紧的箍着他动弹不得。

不远处,那低伏在应雀儿面前的狼孩儿,仿佛嗅到了什么气息,突然拱起身子,挣扎着缓缓抬起头来。

恰在此时,不知哪里吹来的一阵寒风撩起了狼孩儿的额发,那张深楚的轮廓下,一双碧绿澄澈的眼睛,竟痴痴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头顶是青白的天光,而映入他眼眸中的那个红衣少女面容模糊,但他却能敏锐的嗅到这少女身上那股烈焰般灼灼的异香那是遥远的天山脚下,溪谷中短暂春日的味道,碧翠幽深处的火红花海是那么娇艳欲滴,又那么短暂易逝······

狼孩儿昌戮了无情事的眉宇微微颤动着,眼波氤氲,似乎陷入某种迷思之中,一股莫名的热流在他体内涌动着···

应雀儿毕竟是女孩儿,被这样一双眼睛如此近距离的凝视,难免慑住了心神,她感到心下一紧,前所未有的茫然无措起来

突闻''啪''的一声惊响,昌戮的脸颊被打歪向了一边

乾朗撤掌,蓦然挡在应雀儿身前,怒声斥道:''贱奴!野性未驯,谁准你抬头正视xiǎ一 jiě!''

昌戮被掴了一掌,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他神情恍惚迷离间再次抬头,寻着那股异香,看向眼前立着的少女,却依旧轮廓混沌模糊

他不知所措的垂下了眼帘,恰在这时,乾朗掌风已至,昌戮的脸颊又挨了一掌!

这一掌彻底将昌戮从迷幻中打醒,只见他倏的转头瞪着乾朗,一双墨绿色寒眸,突然摄出泠冽的杀意,口中发出短促的呲呲声响,仿佛随时要将眼前的猎物撕个粉碎!

乾朗被昌戮这一瞬的杀气震慑得不自觉退后了两步,手掌下意识握紧腰间的虎骨鞭···

豆一在远处不知他们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昌戮跪在那里被乾朗掌掴,他急红了眼睛,身体颤颤发抖,道平紧拽着他的手臂,低声说了句:''你自保不能,昌戮的事,你可别掺合!别忘了前些日子的教训''

听道平这么一说,豆一有些缓过神来,身体也轻轻一颤,这心念一转,手臂便稍稍卸下气力。

他垂头别眼,恰见几步之外的有虞正凉凉的看着他。

有虞见豆一看向他,便扭转视线瞥向别处。

但就是这凉凉的一眼,让豆一感觉到那眼光中分明包含着不屑与嘲弄:别人因为你受着屈辱,你却默不作为躲着做缩头乌龟,算什么男人!

其实豆一哪里真的知道有虞所想,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揣度或心魔作祟罢了,可他毕竟无法收拢自己的思绪!这样的念头一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他突然猛地甩开道平手臂,箭一样分开人群,冲出队列,奔向前方···

豆一直向赤翼众人而去,道平一愣,却已为时过晚,自己竟一时间进退不得。

''放开他!''豆一大喝一声。

赤翼少年们毕竟训练有素,一见豆一冲上前来,怕惊动xiǎ一 jiě,临近的几人瞬间一拥而上将豆一制住,被摁在地上的豆一嘴上可没闲着,一阵破口大骂,他瞥见应雀儿和乾朗不再难为昌戮,闻声转而向自己走来,心下便替昌戮松了口气

应雀儿一见又是那夜戏耍过她的泼皮豆一,气得直跺脚,自己正欲找机会整治他,哪想他自己送shàng én来,便忿恨地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的冷笑问道:

''好个贱奴,又是你!倒挺耐活的,尚赶着找死?这些时日在焱门,我赤翼儿郎招呼的还不尽周到?''

豆一闻言,一头雾水古怪地看向应雀儿,只见她表情促狭,似笑非笑盯着自己···似乎

顿然,一记惊雷直贯心底,他霎时心下雪亮,恨自己真够迟钝!原来在焱门几番受辱以至牵累大牛和昌戮,这一系列事由的始作俑者便是眼前这女人——应雀儿!

思及此处,他握紧了拳头,慢慢耿起脖项,凝目瞪着应雀儿,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歹毒的女人!为何跟我过不去?''

应雀儿闻言,语气倒也有些不自然:''哪有为何!就是看不惯你这秉性!那夜”

她突然止住话语,半晌后冷声道:“告诉你,在焱门,生死天定不了,你定不了,由我来定!''

语罢,趾高气昂地睨视着豆一,脚下却暗暗加力

豆一疼得匍伏在地,心念急转,嘴上也不停歇,冷笑道:''哦~那夜!小爷那是在训教你,不要张狂!不就是泼你沙土,扯你的衣服吗?告诉你,我那是手滑,就你这泼妇!扯个精光小太爷都懒得瞄一眼!”

“住口!你敢如此侮辱xiǎ一 jiě!”

乾朗厉声呵斥,他一脚踹向豆一心窝,将他踹得翻了几翻······

这下场面一下子乱了套,道平,坛奇等人都围了过去,同这群赤翼少年们形成对峙的局面,另一边赤翼少年们听到豆一对应雀儿的话暧昧不明,都心下惊疑,可又不得明示,只能呐呐的围在乾朗和应雀儿之后。

应雀儿自打记事以来,一直跟着灵润,得宠万分,哪里有人敢对她有如此不敬之词!今日竟被这荒野小子臊得粉面通红,又急又气,几欲掉下泪来,偏偏她又是倔强性子,不善辩口解释,如此便更是委屈难堪了得

豆一被乾朗这一踹,着实伤得不轻,半晌从地上撑起身子,咭出一口血水,抬眼看着对面应雀儿那憋屈的样子,心里腾起一丝恶毒的快感

他的兄弟大牛因这个女人的缘故,注定要痴傻一辈子,还有眼前间接因为自己与这女人的过节,仍被锁着受罪的昌戮

而自己却无力抵抗,只能嘴上痛快一时,想到这儿,豆一更是气恼,霎时间市井的流气再次翻腾起来,他已然不管不顾,大不了,今日之事今日休!于是索然嘴角一扯,一阵阴笑:

''怎么?恶毒女人!给小爷回个话,莫不是你想着让小爷再扯你一回?''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回 神秘人3 豆一这边的大部分人都是市井流民,闻得豆一调笑那本来飞扬跋扈的少女,也都觉得解气,纷纷幸灾乐祸地低低笑了起来!

乾朗可再容不得他们这般侮辱应雀儿,摆动虎骨鞭,作势要向豆一等人冲去。

突然远处一声喝斥:''尔等聚众生事,成何体统?还不速速列队,恭迎槐大督掌''

乾朗见副使官引着槐将军一行人将近,死死地瞪了豆一一眼,撤回虎骨鞭,重新立于应雀儿身侧。

槐世步入近前,看到这边的骚动,待一站定身形,便询问起来,道平生怕恶人先告状,让豆一吃了亏。

他刚想上前告之缘由,谁知还是慢了一步,乾朗已抢步施礼,对槐世道:

''属下禀大督掌!焱门豆一生性狂浪,无故以淫词浪 语,调戏侮辱大xiǎ一 jiě!在场众人皆可为证!望大督掌作主,严惩这等无矩无规,犯上作乱的卑鄙贱贼!''

乾朗话音刚落,赤翼少年们便齐刷刷单膝跪地,朗声道:''望大督掌严惩作乱之人!''

豆一言出不逊,侮辱应雀儿属实,这会儿又被乾朗先发制人,更加百口莫辩,槐世唤来执勤的黑甲侍卫问清原委后,便命人当众将豆一吊在校场旁的高大石柱之上,受罚鞭刑五十!

五十鞭?

那是往死里打了!道平一听愣在原地······

直到豆一僵着身子被侍卫架走,他才扑跪在地,大声求槐将军放过豆一!解释着豆一是为救昌戮,不得已冒犯了应雀儿······

槐世自然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其中必有隐情,可他更清楚豆一这黄口小儿易冲动妄为的野性,是需要收敛的,否则在焱门来日无多

这刑罚是免不了的!

焱门的刑罚严酷之极,今日处罚豆一的鞭子鞭身上有细小的倒刺,每寸长打一死结,沾了水之后招呼在人身上,速度快且力量大,一鞭下去,便会皮开肉绽,骨挫筋伤。

几鞭之后,豆一已是血痕累累,痛彻骨髓,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可他却死死咬紧牙根,愣是一声没吭。

他唯有在心底痛骂槐世,本以为自己在焱门熬了这么久,等来这位槐将军,这天就亮了

可今天看来,这位将军非但没救他,反倒不论缘由重罚于他,这心里最后的稻草便也断了······

人微命贱,大不了一死!他横下了一条心······

在场的众人都隐隐为他捏着一把汗,哪怕是以乾朗为首的赤翼少年们,除了幸灾乐祸之外,余下的也只剩后怕!

就连应雀儿此刻也将头歪向一边,似乎有些不愿正视······

伴着鞭子抽打的脆响,槐世立于浅台中央,他表情严肃,音如洪钟,发出焱门大督掌的铁血之声:

''台下各众,焱门的规矩你们都已熟记在心,我不多言!但我今天,要立我的规矩,你等务必谨记!''

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正在挨打的豆一,众人顺着他的眼神,看着眼前这正在进行的严酷刑罚,都不禁有些寒颤,人人自危,不由得身形僵硬地肃立起来。

乾朗站在前排,不动生色的观察着槐世。

就听闻槐世继续说道:

''自今往后不分昼夜,不分寒暑,着装必须齐整,我需你们有即时临战的觉悟,不管这战场在何处;必有招之即来,来之即战的准备!另据我所知,焱门分:生,绝两门!我将依据你等的成效作为,重新配分宿地。训练刻苦有好行为的,吃住,奖赏皆优等!表现次等的,吃住从简!始终行为涣散,无法跟上训示的劣等士卒,将遣去绝门。生绝门,皆不分赤翼儿郎与选拔而来的士卒,一律视你等作为成效界定!此外,我督掌焱门,所有人不论出身贵贱,尊卑伯仲,皆须精诚协作,彼此相融,浑然一体。不得私下聚众斗殴,拉帮结党,参赌耍钱!各位须儆醒自身,根除旧日恶习,你们的所有精力只可用于训练操演!凡表现优异,行为突出者,月赏加倍,可参习高等功法!若有悖以上任何界令且表现不济者直接投入绝门!''

绝门······

乾朗和道平都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槐世,其他赤翼少年也都吓白了脸色,紧缩起头,整个台下众人鸦雀无声。

道平心里念叨着正挨刑罚的豆一,便时不时的偷眼去瞄他,眼见他被打得没了气息,身体自然垂落,随着吊起的绳索在空中任意飘荡着

槐世这会儿训诫完毕后,吩咐副使官拿来花名册,逐一点卯,等叫到豆一时,台上台下一片寂静,槐世再次凛声:

“豆一”

仍旧无人应答,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石柱上已受完五十鞭刑,血肉模糊昏死过去的豆一。

顿觉好生凄惨!人人心中都多少盛起怜悯之情。

唯独槐世没有回头看豆一一眼,他点完名册,又抽查了包括道平在内的几人功法,整个训诫过程,从清晨一直到晌午才结束。槐世又对副使官做了一些安排后,便回了督事堂。

这边众人解散休整,赤翼少年们簇拥着应雀儿,也回了宿地。

成亮等一些皇城选拔来的少年们,虽对豆一有些担心牵挂,却怕惹事上身,没敢多做停留,哀叹着也都纷纷走开了。

有虞走在人群后面,一步两回头,看向吊着的豆一,倒是心事满满,脚步沉重

空空的校场上,焱门的旗帜依然迎风飘扬着

只有道平全然不顾地奔上浅台的石柱旁,解下吊着豆一的绳索,只见豆一像没了骨头一样瘫软在地,身上血肉模糊,也分不清衣衫还是皮肉,道平双手托着他的后背,焦急地呼喊着豆一的名字,好半晌,豆一才喘出半丝气息,之后又不省人事了。

道平心下一紧:这次豆一怕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他一阵悲凉,视线随之模糊起来

不知何时,槐世的副使官立于道平身侧,冷声对他说:''槐大人吩咐,你带他随我来!''

道平先是一愣神儿,瞬息转过念来,事及至此,想办法救豆一要紧!

他起身背起豆一,随着槐世的副使官去了。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回 神秘人4 几株高大榆钱树环抱下的焱门医馆帐内,槐世面前,豆一血人般毫无生息的躺在长案上

帐外副使官和道平垂手而立,道平虽目不斜视,却忧虑着豆一的状况,耳朵紧紧听着帐内的动静

帐中,槐世静心凝神,须臾间,周身泛起阵阵淡青色薄雾,他较丹田混元之气,运于掌心,双掌立于豆一身体之上,缓动运行,只见豆一的身体被这股蒸腾的薄雾轻轻托起

这时,槐世双掌平举,隔空叩击,一脉脉气旋便遁着人中,承浆,天突,华盖,紫宫,玉堂,中庭,鸠尾,巨阙,三脘,神阙,石门,关元,中极至整个任脉要穴摄入豆一体内,为他驱散淤结,行通气脉,豆一浮在空中的身体,缓缓动了几下便平静下来。

槐世举于空中的双掌,又轻舒翻转,豆一的身体也随之翻了过去,后背自天柱,大椎,风门,肺俞,心俞,督俞,肝c胆c脾c胃c肾俞直至会阳督脉穴也被逐一打通。

如此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槐世方才撤回双掌,收了气旋。

就见豆一平躺回长案上,终于有了活的生机,他不觉挣扎着咳出了几口深红的血水,呼吸也绵长了起来。

槐世又给他服下了几粒褐色的药丸后,见豆一还在昏迷,便吩咐候在帐外的道平去取一套清爽衣物来,道平应声去了。

槐世垂眸看着豆一,羸弱的身体上到处伤痕累累,便轻缓为他清理擦拭,自始至终他的面部没有带出丝毫多余的表情

可就在擦到豆一后背时,他赫然震住了,只见豆一的后背中心影出一个不算规则的天青色圆形印记;宛如盈月未满,影影绰绰似隐似现,并不真切

按常理半大孩童身上有些胎记,甚至后天的印记本不奇怪,可恰恰这天青色印记槐世见了如中一记惊雷,泥呆呆立在长案旁,不知该作何反应

大脑像走马灯似的,翻转到昔日中宗芒統曾隐晦同他提及过的,那经殿中密藏着的卷轴里的秘密······莫非这孩子?

他不愿想,也不敢想更是不能去想!

医馆一角的暗处,高高的榆钱树下,应雀儿和乾朗身形隐在粗大的树干后。

这时,已见槐世匆匆出了医馆,应雀儿隐约听到他交代道平如何照料豆一,便知晓这个眼中钉又一次死里逃生了。

她柳眉深深拧起,抿紧丹唇不言不语,沉吟半晌,还是不甘心地嘟囔道:“莫非就如此饶过这贱奴?”

“xiǎ一 jiě切莫动气,想要将他置于死地,也无需你亲自动手·····”乾朗眯眼盯着道平进入的那扇门,冷冷的说。

豆一伤得着实严重,这几日,槐世定时来医馆中为他救治,并吩咐道平等人悉心照料着,就这样又过些时日,他便能下床简单hu一 d一ng了。

此外,道平等众人又将那日校场,豆一为狼孩儿昌戮解围,与应雀儿发生冲突之事的前后原委,向槐世细说清楚,并为豆一求了情,槐世再了解情况后,便也网开一面,特赦他回宿地调整休养。

豆一受了重刑,身体依然很虚弱,但好歹算是又捡回了一条命。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爷这都几度生死啦,也没赶着这福报的分毫?''豆一此时,歪在床塌上,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回到宿地这几天,虽是养伤,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脑子也乱得厉害。

许多事儿他都想不明白

就拿这槐将军来说吧,置他于险境却又为他放了大牛,这次校场事端,既重罚了他却又救治了他

不见这位将军时自己心里总生出暖暖的火花,见了冷彻透骨,不如不见!

他顿时搞不清这将军槐世究竟意欲何为?

帮他,罚他,救他哪一个才算真正的槐大人呢?

豆一这十四c五年,摸着活过来的世道告诉他,绝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尤其这好处来自贵人!

这一点他早以刻入骨髓。

可他不能明白,这槐大将军到底会要自己怎样还报呢?

自立冬之后温度骤降,山里更是水气凝重,阴冷潮湿。

屋外天幕沉沉,一袭寒风掠过,裹夹着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

分明申时刚过,天色却似暮鼓时分,昏然无光,看情形一场临冬以来的大雪是免不了了。

纵然户外天气恶劣,焱门这些少年们并没有停歇休憩,都在各自操演着功法。

豆一躺着无聊,欲起身hu一 d一ng几下腰肢,恰时有虞裹着厚毡提着一盏风灯进来,头顶和厚毡的褶皱处积满了雪霜,他见豆一衣着单薄坐在榻上,便站在门口一手提灯,一手抖落厚毡上的积雪,再将冻得僵硬的毡子挂上木钩,这才走近豆一。

“这天冷得出神,你怎么不多穿点儿?”

有虞说着,边将手中的风灯熄灭,边从屋子中央的火炉上提了陶罐,给豆一倒了杯滚烫的热水。

“来,喝点热水,暖和暖和。”

“没事儿,小爷体格壮着呢!这点冷还耐得住!''豆一接过热水对有虞笑道。

有虞也没闲着,他向火炉里添了点柴火,再给自己倒了口热水,双手捧着陶碗,坐到豆一对面,随意的搭讪起来:“话可不能这么说,你重伤未愈,万一着凉再受风寒,发起烧来可怎么得了!要知道特赦令上你的刑罚,明日就结束啦,到时要是还病着可有你好受!''

豆一听了,对有虞逗笑道:“没事没事!小爷这会儿都能上山撵兔子了!虞哥大可不必挂心。”

有虞细眉微挑,揶揄道:“你呀,倒是活络精炼,八面灵通,可一碰到那赤翼的应雀儿咋就不灵了?”

“啥灵不灵的!那女煞星仗着势呢,小爷与她斗过几回,也没输了颜面,看下次小爷非想个折,好好治她不可!”

豆一明显被有虞的话给惹毛了,忿忿地直拍床沿。

“我说,应雀儿这女子可是厉害着!你到底怎么招惹她啦?”

有虞又不经意地追问。

豆一一声冷笑,便把几次与应雀儿遭遇,又吃了自己亏的事添了些油醋,当笑话同有虞讲述起来,有虞呐呐的听着,笑而不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山南海北的扯了会儿闲篇儿,有虞突然犹豫道:“咦,豆一,我想起桩事儿,我刚进屋前,碰见道平从后院过来,失魂落魄的样子,又见他同使官告了假便匆匆走了,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道平去后院?”

豆一一听“腾”的起身,有虞忙问:“怎么啦?,一惊一乍的!”

豆一忙支支吾吾:“没···没事!”

有虞见豆一不想说,也就没有追问,他起身点上风灯,又将风灯内烧焦的灯芯草头掐去。

边向门外走,边对豆一温言道:''没事就好,你要好生歇着,我还得去值岗''

说着,走到门口重新披上厚毡,撩开屋门上的棉封,走了出去。

豆一见有虞走了,赶紧起身穿戴好衣物,急打忙慌地跑出屋外。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回 神秘人5 黄昏,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天幕更加阴沉,风劲得很,像刀子一样,刮的脸生疼。

豆一缩着头,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宿地旁的后山菜地摸去。

当他来到菜地的一个破木棚前,向内一看,只见地上一片狼籍,前段时间他曾来过这里给道平最心爱的兰花施肥填土,也曾在这小山坡上跟道平誓言学本事,可这会儿棚子被拆得七零八落,兰花也不见了踪影,那道平呢?

豆一的心乱了起来。

道平常日里有多宝贝这盆兰花,豆一是知道的,甚至他能感受到那是道平唯一在乎的东西,它承载着某种意义!

如今兰花不见了,道平也没了踪迹·····

莫非道平也遇着了危险?

千万,千万不要出事······

豆一实在不敢细想,他一定要找到道平!

他冒着风雪折回校场,仍有少年冒着严寒在加练功法,一打听,没人知道道平的去向。

膳房不在

水井边也不见身影

连医馆也去了,没人!

槐将军的督事堂?

道平不可能去那里

豆一找遍了校场周围,所有道平可能会去的地方,并沿路留心着雪地里的足迹,却都一无所获。

眼看着雪越下越大,夜幕降临了。

豆一一咬牙

“难道道平去了那里······?”

他自顾自地想着,脚下却没犹豫,便又一次向后山跑去。

后山位于校场的西北方向,正值风口,恶风呼啸,凛冽彻骨,刮得山林间的枯木残枝呜咽作响,大有涤荡一切的态势。

山林里积满了雪,原来被踩踏过的小道,已辩不真切,唯独坡脊处的雪浅,雪花没等停下来就被朔风卷起,形成大小不一的旋状雪雾,翻卷扭曲着飘散到坡谷,把谷底的沟壑填得满满的。

豆一紧眯着双眼,迎面刺骨的寒风,他倾斜着羸弱受伤的身子,艰难地顺着坡脊向上缓行。

不料坡脊上的薄雪已结成了冰,他又心下焦急,一个不留神,脚下打滑,整个人摔到一个小山坳里,好在山坳不深,又积了满满的雪,倒是没被伤着,他便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豆一毕竟伤势没痊愈,正当他费力爬到坡上,呼哧呼哧地趴在雪地里喘着热气时,忽见前方风雪中一个灰色身影,他一骨碌爬起来朝那个身影狂奔而去。

“道平哥!”

“道平哥?”

豆一竭力呼喊的声音,被肆虐的风雪瞬息吹散。

果然是道平!

他全意顺山脊向前攀行,怒嚎呼啸的风雪中,隐约听见熟悉的喊叫声,他回头一细望,就见旋动的雪雾中,豆一踉跄着朝自己奔来,道平赶紧止住脚步,折转身,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道平吐出一大团哈气,豆一见道平双眼布满血丝,鲜见的失了往日的沉静,便也顾不得喘息。

“我···我四处找你,又去了后山菜地···是是不是你的兰花丢了?”

道平表情阴霾地点了点头,豆一赶紧一把拉住道平衣袖:

“走!回宿地吧,兰花丢了,等开春我们再种,这大风雪的,可别丢了命!”

不想道平摔开豆一手臂

“不关你事儿!我必须去找我的东西!你伤还没好,赶紧回去!”

豆一也是急了,大吼道:“这冰天雪地的,后山又这么大,你一个人怎么找?我不回去!要找,我和你一起···”

说着,就要往前冲。

道平看着豆一脸颊被风刮得紫红又满身的泥雪,心下不忍,但又有说不出的烦躁,他也是焦急,不便多做解释,上前抓着豆一的衣领大力将他扯了回来,怒道:

“你赶紧回去,不要给我添乱了!”

许是道平着实急躁,用力过猛,这一拽将豆一重重摔在雪地里,两人都同时愣在了原地

豆一被道平这异乎寻常的举动,怔得呆坐在雪地上,半晌忽地抬头,目光是从未见过的狠戾,怒瞪着道平,沉声道:

“你没将我当朋友,觉得我没本事帮上你!只会拖你后腿····是也不是?”

道平心下一颤,竟被豆一的目光看的有些狼狈,可他现在心里急躁万分,又说之不及,只是一个劲儿的甩头,心烦乱得厉害,自然也就生出恹恹的倔强来。

他二话没说,迈步转身投入到茫茫的风雪中去了。

豆一眼巴巴望着道平的身影,渐渐消溶在夜幕重重的风雪山林,只能愤然握拳狠狠地锤在雪地上!

自后山回来,风寒侵袭加之愤懑气恼,豆一便发了寒热。

而意识又无法使他沉静下来,心烦意乱的,既气道平,又气自己,恶风继续咆哮肆虐着,夜,也越来越深了。

他还是不可抑制的担心着道平,好不容易捱到午夜,道平却仍旧没有回来!

豆一仰躺在床塌,无数次数着屋子顶梁上一根根的木柱,可怎么数也绝不能令他平静下来!

他听屋内已鼾声四起,便轻轻起身下床,强忍着不适,穿戴好衣物,怕再受风寒,又以一条粗布腰带缠住额头,悄悄的出了屋子。

屋外,不知何时风小了许多,雪也停了,月亮踩着涌动的云层,时而透出清明的光辉,洒在地面皑皑的白雪上,泛着点点晶莹。

豆一小心翼翼地沿着墙根,慢慢向大门口挪动。

大雪刚停,又是深夜,天寒地冻,门口高处值哨的侍卫,也都躲进了塔楼里,豆一隐在雪堆和杂树丛间窜行。

这时有一组巡逻的侍卫提着风灯过来,他机警的躲进一个矮棚的阴影处,待侍卫走远,他正要出去,忽然,黑暗中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

“啊”

他吓得心神俱颤,下意识喊出了声。

刚过去的巡逻侍卫,闻有异响,便迅即折转回来。

黑暗中,就见有虞自矮棚内提着灭了的风灯,不急不慢的走了出来。

侍卫们见有虞手臂上的红色袖章,便知他今夜值岗,这才将明晃晃的刀剑插回鞘内。

领头的侍卫长有些不快,质问道:

“你这风灯怎么灭了,不好好值夜,独自在这破棚内叫什么鬼?”

有虞不紧不慢地提起风灯答道:

“这不是灯灭了嘛,外面风急,进棚子换个灯芯儿,不想窜出只耗子吓了我一跳!”他边说着,边重新打着火媒,点亮了风灯。

侍卫长听着,眼神不挫地紧盯着有虞

“这酷夜寒冬的,哪来的耗子?你怕是有鬼!”

说着,迈步上前就要查个究竟。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回 神秘人6 有虞见这位侍卫长决意要进棚子巡查,眼皮不禁颤了两下,也自知已然避之不过,只能暗自咬牙横心,他屏住慌张,侧转身来,但嘴上却是没闲着,语气依旧不急不缓地说道:

“侍卫长请吧,不过这棚内破败泥泞,您可要多留神,别脏了您的征袍!”说着话儿,他故意跺了跺脚上的泥浆。

没成想,他这么一说,倒起了作用,侍卫长稍缓了下步子,转头向其他几个侍卫看了看。这冰天雪地的夜晚本就寒冷,脚都被冻得失了知觉,随从的几个侍卫,又见有虞双腿泥泞不堪,更觉寒得彻骨,谁也不愿上前查看。

就在这些侍卫们犹豫之际,有虞稍稍侧头使出了自己入焱门后再没用过的看家本事——拟声!

这正是他赖以救命逃生的秘技。

他身体正好侧着,内侧的嘴角稍稍倾斜,矮棚内便响起了几声耗子“吱吱”的声音,听着倒像这几只耗子还在抢食打架呐!

几个侍卫连同侍卫长都听得真切,其中一个侍卫忙道:“官长,这破窝棚除了几只耗子能有啥呀?我看有虞这小子倒没说假话,天寒地冻的,脚都冻麻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屋内暖暖吧,天亮前,还得去西门巡视呢。”

有虞听侍卫这么一说,连忙上前陪笑道:“诸位辛苦,天冷得冒烟,你们赶紧去暖暖身子,我值夜,这里就交给我来巡察!”

侍卫长见有虞从容淡定,认为也无大碍,于是冷声对他道:“你小子值夜精神点儿,别想偷懒,记着,明天招呼几个人,把这破棚子拆了,真是碍眼!”

言毕,一挥手领着众侍卫面带鄙夷的离开了。

有虞目送着这群侍卫渐渐消失在黑暗里,这才舒出了一口气,攥得死紧的手松了下来。

他再次缓了缓神后,向着身侧的黑暗处轻唤:“出来吧!”

矮棚内,只见豆一从几个大陶土罐子后面爬了出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听得真真切切,此时见有虞一脸平静的样子,反倒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于是抬起脚来愤愤地踢向一个雪堆,嘴里骂咧着:“这群狗仗人势的东西,不过是巡逻的,也敢耍横!等我们在焱门立住了脚,非好好教训他们不可!”

有虞也没接话儿,不置可否的浅笑一下,转而沉声问豆一:“你不是还病着吗?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溜出来想干嘛?”

豆一闻言,左右瞄了瞄,一把将有虞拉到暗处问道:“你今天值岗,可遇见道平啦?”

有虞略带惊奇的反问道:“没看到!怎么?道平还没回来吗?”

豆一烦闷的点点头。

有虞见状也面带焦急:“道平这是怎么了?难道他有什么隐秘之事?会不会有危险?”

有虞这么一串疑问,使得豆一更加慌张起来。

“不!不!应该没事,他好像掉了东西,正在找呢”

豆一牵强的应付着。

有虞略略的点点头:“这道平也是!天亮他要是还不回来会被侍官发现的!到时候···可就惨了!”

他再次言中要害,这也正是此刻豆一忧心的。

“有虞,你今夜值岗,可以四处走动,你能否带我去后山再找找道平,我怕他会出事!”

有虞垂头思量着,豆一急道:“你可别想了!咱们都是拼死过来的,做兄弟要讲义气!”

有虞摒起眉梢面带难色,自牙缝间挤出:“也是!走···”

话音未尽,便被豆一拖拽着跑向后山。

两人凭着有虞的值夜令牌,顺利的通过东大门的守军,向后山深处行进。

雪后的午夜,树梢上凝固着冰晶,一弯玄月,挥洒下点点银白色的光亮,枝桠上的山鸟蜷缩着身体,好奇地盯着两个灰扑扑的身影穿行在林间。

这时,有虞小声唤住走在前面的豆一:“嘿,豆一!快来看!”

豆一闻言急急止住寻觅的脚步,折返到有虞身边。

他顺着有虞的手指,俯身拂掉地上的一层新雪,雪下现出几片白色的花瓣和一滩血迹,豆一一看便慌了神,破口道:

“道平道平出事了!”

言罢,急忙拽着有虞,两人也来不及细看周遭的环境,顺着断断续续的血迹上了一条宽宽的石梯,一直寻到石梯的尽头,血迹消失了,这时两人抬头赫然发现一扇高大的山门。

刚才他俩急于寻找道平,也不辨方位,这会儿彼此都惊出了一身冷汗,面面相觑。

有虞脸色惨白,压低嗓门儿轻声道:“豆一,这里···这里好像是焱门禁地!”

焱门禁地——这是刚进焱门时指使官就强调过的,任何人不得靠近!违者重则死罪!这次为找寻道平,他俩鬼使神差的闯了上来。

定睛细看,禁地朱红色的高大山门,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更加显目,冰冷阴森如一张血盆大口。

再回望夜色里一级级蜿蜒而上的宽阔石梯,似大口中探出的舌头,仿佛欲吞噬一切靠上来的生灵,恰恰他俩已置于口中。

豆一不禁咽了下口水,心神平缓了好一会儿,手不禁有些颤抖的伸出,去推那扇朱色大门

有虞抢步上前,一把拉住他,嗓门儿压得更低,哑声道:

“你不要命了!进去是要砍头的!”

豆一又怎能不知焱门的严苛律例,可此刻他一心要寻着道平,自然脑子也不再多思量,他神情焦虑,语气急迫的对有虞说:

“你没瞧见?血迹是在这门前消失的,道平可能就在里边!说不准已经遇着危险了,我定要摸进去找找!”

有虞疑惑地看着豆一,不自觉的流露出犹豫的神情···

“道平或许就在里面,可这要是被发现···是要性命的!何况这禁地不知有什么妖魔鬼怪,你贸然进去,也会丢了小命!”

说着话,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小步。

豆一闻言,眼神坚定地看着有虞:“你别担心!小爷见得惯了!镇上的大户宅子里几百号家丁,我都能摸进去,这禁地也不算啥!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回去想法儿帮我打打幌,拖一点时间就成!”

有虞闻言嘴角一抽,意欲要说什么,却最终忍住了,片刻后,只听他语气平静道:

“你还是小心着···我会尽量帮你们拖延!可要尽快···天明我就要换岗,怕是拖延不了多久!”

豆一咧嘴一笑:“好兄弟!多谢!”

转身便推门迈步,随着''吱呀''的一声轻响,有虞的声音也同时自身后传来

“豆一···要是我遇险,你也会救我吗?”

豆一探头自门缝中回望:

“还用说!”

言毕,整个人一转身,消失在禁地朱红色的大门里·······

石阶下的有虞沉默着,面容晦涩的隐在黑暗中,半晌儿,只听他缓缓说了句:“你要当心······”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回 神秘人7 石阶下的有虞沉默着,面容晦涩的隐在黑暗中,半晌儿,只听他缓缓说了句:“你要当心······”

随即便转身顺着石梯,快步下了山。

一阵山风吹过,整个后山又恢复了冰雪封冻般的静谧里。

这冰寒彻骨的夜,注定不平静

几近丑时,皇城内。

一个矫健迅捷的黑影掠过,只见他身形紧紧贴在皇城中子殿高高的顶梁后,躲过了一队巡逻的黑甲侍卫。

待侍卫们过去,他提纵身形越过顶梁,再一个飞旋,轻盈地落在另一处房顶,随即俯身潜入阴影中。

一阵冷冽的寒风卷起房脊上堆积的雪花,自隐遁的黑衣人头顶纷纷飘落,落在另一队巡逻侍卫乌亮的黑甲上···两队侍卫行进到前方殿前的平台处,对立排开,准备丑时的交接,他们哪会注意到,这一切已尽收在斜上方屋脊后,黑衣人的眼底。

侍卫们做完交接后,一个侍卫无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天穹,但见一轮玄月高挂于殿宇飞檐的一角。

黑衣人待一切平静后,便压低身形沿屋脊疾驰,他刚掠过集殿的屋顶,忽地身形一顿,拧腰极速跳下房檐,翻身跃入集殿耳房的阴暗处。

就见与集殿遥相对应的内城右卫门前灯火通明,岗哨林立,附近的布防也极不寻常,明岗暗哨有五c六队人马,除了有黑甲侍卫,最为显目的是其中居然出现两队近身守护灵润的金甲侍卫!

黑衣人有些不解,他心想:这右卫门直通灵润的行宫—鲲殿,虽然平时也有重兵把守,但以我槐世对灵润的了解,她一向自视甚高,不甚在意有多少护卫,可今夜怎会有这般阵仗。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是涉险入鲲殿一探究竟?

还是直奔今夜的目的地——经殿去解开胸中的谜团?

槐世略一思量,便毅然借着月色,向灵润的行宫——鲲殿,潜了过去。

鲲殿前,有一方人工挖凿的湖泊名叫太液,太液与曲水河互通,是整个皇宫的中心。

上一代中宗芒统甚爱风清素雅,便宣来丰黍的能工巧匠,环伺整个太液池又精心修砌了亭台水榭和各种四季常青的花树植被,将整个太液妆点得青翠素雅,玲珑娟秀;初春沐垂荫,盛夏观紫荷,秋来雨色飘渺,如沐幻境,凛冬素裹银装,冰铺湖面银为水。

四季变幻多姿又各有不同的风情景致,这里曾是中宗芒統最喜爱的地方,但不知何故芒統喜欢归喜欢,却没有将寝宫安置在鲲殿,而只是在天殿的一角找了处靠水的院落···

沉溺容易,克制却难,这也是槐世最敬佩中宗芒統之处。

对槐世来说,鲲殿的周遭环境他再熟悉不过,可以不露声色的避过众多岗哨耳目,悄无声息的贴近那一处灯火最盛的殿宇——鲲殿。

殿内,灯火如白昼,灵润与一人对坐在梨木案前,那人背对槐世的方向,看不到面容,只见他一身宽大黑袍,墨发如缎,一簇发髻高高束于头顶,正与灵润交谈着,声音悠缓却有不容错认的威严与压迫感。

“灵大人,尊主承诺之事已办妥当,你对尊主的承诺又何时方能兑现呢?”

“灵润深得尊主恩泽,自不敢懈怠!我已派出多支精锐士卒去寻中宗下落,相信很快会有确凿回音,还请尊主耐心静候!”

灵润回答言之确确,但话语中却渗出丝丝忧虑。

那黑衣人埋头摆弄着手上茶杯,修长的玉白指尖没有一点血色,他听完灵润的话,舒缓的放下杯子,喉间送出一声轻笑:

“呵契机尊主给你了!小侍以为,这光阴尊主也是有的;只怕是灵大人的时光有限,要知道,时日越长···代价越大!”

灵润听得面色晦暗,少见的哑然了片刻。

殿外,房脊上的槐世,深感两人对话非同寻常,更令他诧异的是,往日果断干练的灵润,在此rén iàn前露出鲜有的优柔和焦虑。

他暗自庆幸自己今夜入宫恰是时机,更坚信两人接下来的交谈,定会有他急于想知道的讯息。

就在槐世侧耳紧贴房梁,欲屏息静听之际,忽然,他感到一丝彻骨的锋芒,形同绿色闪电般向自己射来,转息已至眼前。

槐世惊叹不妙!

他从没见过如此迅极移动的东西,不得已调动全部内息,瞬间使出灵修大宗——移形换影之术。

一辗身,身形如一缕灌注了劲力的青烟,虚化潜出数丈,辗转于树影间,而身后那东西亦如影随形,像一道冥火追逐着槐世的身影。

一人一物以常人难以察觉的速度角力追逐起来。

槐世一边疾行一边在脑中迅速规划着脱身的路线,他欲将此物引至树多人少之处,一则树多有利于他的掩护,另则,寻常侍卫肉眼虽根本看不到他们,可他们速度太快,相应的,疾速搅动的气流便像利刃,若他们从常人身边穿过,片刻之后,那人必全身血流不止暴毙而亡···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引着那东西从结了冰的太液池上方掠过,太液冰封,没有树影,他需现身穿越,这样便大大增加了危险。

果然,槐世曝一现身,那鬼魅一样的冥火便瞬息追至,槐世侧头一瞥;清冷的光辉下,那是一张似人非人的脸,周身泛着幽冥之气,一双湛绿细长的眼睛紧紧盯视,眼神通亮,既狂癫又冷酷,与它对上一眼,整个人便不觉打心里往外冒寒气,一股追魂摄魄的死亡气息在周身蔓延!

就在这一对视之间,突然那魅影一晃身,瞬即消失在槐世斜后方。

槐世心下一惊,下意识的抬头,那人影恰恰''倏''的出现在身前咫尺之地,且已经挥起利爪裹挟了千钧之势擒向槐世,爪力的劲道直逼槐世的心窝而去,爪尖似不饮血不罢休的利刃,来势迅猛凶狠,容不得片刻迟缓。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回 神秘人8 槐世再来不及退避,只能将将缓下身法,双手平推护胸,调出全身的防御气术搁挡住这一击。

那魅影见一击不成,也是怔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咧开,像是发现了有趣玩具似的。

只见他身子一蜷,缩成一团,箭一般在冰面上划出一道冰绿冥火,而后肢体伸展而出,幻化成一只幽绿巨兽,扑向槐世,这巨兽比之前的人形速度更快。

槐世感觉遇上劲敌,他将心一横,双脚落地轻点,震开冰层,如蛟龙入海般潜入太液池中,再看他入水之处没惊起半片涟漪······

皇城东面的林中,似人似兽的幽冥仍紧紧追逐着槐世在树影间穿梭,这林间,最有利于槐世施展东境的灵修大宗——幻影移形术,加之槐世又熟悉此处地形,占了地利之势。

好一番角逐,这鬼魅幽冥才没了踪迹······

槐世还是不放心,又在林子内细致搜寻两遍,确定无疑后,这才出了林子。

潜回皇城的路上,槐世的脑子纷乱如麻;这幽冥是他立世以来遇见的最强对手!

他是谁?

是人?

是鬼魅?

他怎会出现在鲲殿?

是敌还是友?

这诸多事因,他都不得其解。

槐世心下疑云重重,但脚力不减,他一刻不停重新折回鲲殿附近,希望能再探听到更多讯息。

几经周折,当他再次出现在太液鲲殿外,以近寅时。

他更为警惕地将身形隐于殿外的树影中,恰时,只见太液边道上灯火烁烁,一队开路的金甲侍卫,守护着应雀儿走来。

她身后跟着的正是之前在鲲殿内与灵润密谈的那个黑衣人!

槐世隐身之处稍有距离,再加上灯火的光亮又在前方,槐世很难辨晰那阴影中黑衣人的模样,他只得借着树影庇护,尽量压低身子向前探。

就见头前引路的侍卫们转了方向,正好朝着他藏身之处过来,待走近,言语也听得真切起来,就听应雀儿对黑衣人恭敬道:

“尊史这边请,天色不早,这边出殿近上许多······”

黑衣人没有搭话,只是轻哼了一声。

槐世收回身体,屏息凝神地注视着,这次他看清了从他眼前经过的黑衣人

此人整个脸部藏于异兽iàn ju之下,不辩真容。行步姿态稳健异常,可知此人内力极为深厚,看身量同槐世不相高低,着一身华贵墨袍,通体散发着摄人的贵气,身影过处,冷冽的空气中弥留下淡淡麝香······

槐世目送着他们的背影过去,正欲错身跟上,探个究竟。蓦然,眼神中,忽见斜上方殿宇高脊处,那一点幽冥摄着晶绿的光辉,随着神秘的黑衣人走过,那道绿光便也尾随而去。

槐世顿时眉头一紧,止住了脚步。

黎明前的黑暗,沉沉笼罩着冰雪覆盖的后山,山风呼啸呜呜作响,与时而夜鸟的哀啼声交汇,更显得气氛诡异非常。

焱门禁地内,豆一喘着粗气,摸索着从一小片树林中探出身子,沿着高低不平的碎石路前行。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叫,惊得豆一一缩身形,但见片刻之后并无异样,他这才直起身轻轻的呼唤:

“道平?道平你在吗?”

可除了风吹草木的刷刷声外,四下里没有任何回应。

豆一脚步未停,他摸索着穿过一段长长的游廊,来到一块空地,只见远处层层叠叠一片楼宇殿阁,有那么一两处还透着暖融的灯火光亮

他精神为之一振,心想着,也许道平就在那里,便不加思索紧步向着光亮处跑去。

就在这时,空中又一次传来一声刺耳的戾叫,声音过处,一只朱红色猛禽夹带着凌厉的劲风向他俯冲而来。

不妙!豆一忙就地一滚,猛禽虽扑了个空,却还是在他小腿上勾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瞬间流了出来。

糟了,是赤鸦!

这赤鸦的凶残,在皇城逃亡时他就见识过!

豆一已来不及顾忌伤处,急忙趁着赤鸦展翅再攻击前,迅捷的折身躲入树影中。

他在树丛暗处伏低了身体,屏住气息,牙关紧锁,忍着腿伤带来的疼痛,但那双乌溜溜的眼珠不停在转动着,向外探视。

只见赤鸦在空中来回盘旋,不停的发着粗劣的哑叫,似乎是在为丢失猎物而焦灼。

又过了片刻,这只猛禽有些不甘地怪叫一声,振翅飞离了这片空地。

豆一这才重重的舒了口气,原来的伤本就没痊愈,再这一大晚上的折腾,他感到天旋地转头晕的厉害,忍不住低咳了几下,他连忙捂住嘴巴,生怕这声响又将那畜生引过来。

小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蹲下身,从衣角撕了一条布将伤口裹了裹,随后顺手在身旁的矮树丛上抄起一团雪,送入口中,顿时感觉清醒了不少,便腾身出树丛,片刻不停的向殿宇深处跑去。

禁地的殿宇,在豆一看来倒是没皇城的高大,隐约在空气中还能闻到丝丝缕缕的檀香气,他急于要找到道平,自然也就顾不得查探这些。

豆一矮着身绕过几处黑漆漆的殿宇,一抬头,发现前方碎石甬道的尽头一处楼阁里透着光亮,他本已昏沉的脑子为之一怔;那里有人!会是道平吗?

想到这儿,他迈步顺甬道直奔光亮处。

可刚迈出几步,突然一阵疾风从他视野的死角袭来

刚刚捕猎不成的赤鸦,又发现了他。

这碎石甬道两旁是低矮的树丛,还被冰雪覆盖,豆一再无可避,只好全力向前方光亮处狂逃,这不亚于在同死神赛跑,他听见自己慌张惊喘的声音甚至大过了身后的疾风。

空中的赤鸦蓄力俯冲而下,探出利爪势要将豆一撕个粉碎。

眼见锋厉的爪尖即将穿透他的胸膛,忽听光亮处传来一声厉喝:“桓儿!”

赤鸦听得这声叫唤竟生生收回利爪,“呀”的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腾身飞入高空。

高度的惊恐加之身体未愈的虚弱,在这一瞬,豆一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向前重重地摔了下去。

眩晕迷离的视线中,隐约见得一个模糊的身影自亮处缓步接近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神秘人话五陆兴衰,敬英烈激燃情岁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五陆兴衰1 乌云翻滚而过,透过这厚厚的云层,前方涌动的云霞里泛着牙白色的光亮,豆一的身体悬浮着,四肢虽有动作,但却是发不上力,只有意念可支配他,向着光亮处飘去

待近了,只觉得那处光亮七彩斑斓,霞光万道,瑞彩千条,恍若仙境。

豆一欣喜不已,他轻轻拨散眼前的一堆云雾,这一瞬息间,前方的光华消失了,凛冽彻骨的冰晶雪雨接踵而至。

豆一被扑面而来的冰晶打得一激灵,悬浮的身体本能地向后退缩,然而,就在席天漫舞的雪雨深处,在乌云翻滚里,忽现有一个灰蒙蒙的身影

豆一一愣!

“道平?”

随即,他毅然纵身跃入雪雨蒙蒙,昏天黑地中。

风更烈,雪正急,四周云幕重重,豆一艰难的向前跋涉着突然,他感觉到身后有动静,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云霾蒸腾处一个少年的身影,看不清面容,豆一本能地脱口呼喊:

“道平”

那身影面目冰冷,并不理会豆一,转身隐入滚滚黑云里

豆一急忙腾身追赶,不料,眼前翻滚的黑云转瞬化成铜墙铁壁,豆一一头撞了上去!

“道平!”

豆一一声大叫,从梦中惊醒,身子猛得弹坐起来。

“哎呀···”

拱起身子的动作过猛,牵动了伤处,痛得他不由得叫出声来。

“小儿,你醒啦?赶紧躺下吧!你身上有伤,刚给你上的药,现在还不能多动”

豆一迷朦着眼神,循声望去,一个瘦小的鹤发老者端着一碗汤药正向自己走来。

待近了,灯火之下豆一看清了老者:只见他面容和善,红光满颜,虽有些清瘦,但眼神透亮,即便在晦暗处仍就泛着晶光,银发高挽入髻,银簪别顶,身着宽大的青布素衣,无风自摆,这神情风姿,宛若世外仙人

豆一从未见过这般鹤发童颜且素雅清明的长者,一时间语塞说不出话来。

老者缓步来到床榻前,坐定后也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豆一的伤处,豆一方才低头看到自己腿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身上也换了干净的粗布中衣,手臂和腰侧的擦伤也被包扎过。

“来!趁热把这帖汤药喝了。”

老者笑i i的将手中的汤药递给豆一,豆一赶紧双手接过,一仰头喝了下去。

'真苦啊!'

豆一面部扭曲,拧眉咧腮的想着。

“良药苦口!你没听过?”

老者抱着手臂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豆一瞪大了眼睛

“你···你会读心术啊?”

“你这小儿,神情都刻在脸上,哪里需要什么读心术?”

老者边说边接过豆一手中的空碗,放在一旁的木架上,接着问道:

“这外面天寒地冻,晨光未明,有何要紧事让你涉入我的荒僻之所?”

“实在惊扰老伯了!我来找我兄弟道平,你见过他吗?”豆一正了神色,急急的问。

“这里除了你,已经好久没有生人来过了!”老者声音有些萧索。

“那我就不讨扰老伯,我还得去找”

豆一这就要起身,不想,刚一挺起腰杆儿,便浑身无力又跌坐了回去。

“老头!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豆一本就随性惯了的,他这一动,就感到浑身无力腿脚绵软,心下以为老者药里有蹊跷,不觉大叫出声。

“啧啧,气力不错,嗓门还挺大!早知道应该先药哑了你!”

老者摇晃着瘦小的脑袋,谐笑的看着瘫坐在床塌上,眼神里却冒着火的豆一。

“放心吧!腿脚无力,那是伤药中加了点儿麻藤草,起散瘀结镇痛的效用,一个时辰药效就会过去,你哪来的哪去就是了!''老者说完,自顾自的转身向屋内暗处走去。

“你说的当真?可别诈我,我···我本事厉害着呐!”

豆一见老者要走,急急的说。

这屋中,原本只有从梁上倒挂下的一盏明灯,在暗夜的殿堂内摇曳,除了豆一卧着的床榻四周较亮外,殿堂内的其余部分皆昏昏暗暗辨不真切。

豆一正慌张地找寻老者的去向,霎那间,昏暗里,一盏盏松油灯随着老者的身影移动,被一一点亮。

整个殿堂内,顿时灯火通明,随着一簇簇跳动的火光,豆一惊叹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原来自己身处在一座宽绰的大殿,殿内根根赤红的原木堂柱上,都镂刻着形似火焰缠绕向上的图案,正门左右两边延伸向内各三排石柱由火鸟纹样组成,它们或展翅或翱翔或捕捉猎物种种形态无一重复。

正中间的立柱比其他的堂柱粗出不少,镂刻着两尊巨大的火神像,他们面目庄严,手持法器,身上有斑驳的色泽,可见已年久月长,他们像两个巨人一样撑起了这栋殿宇的脊梁,就是大人的高度也怕只到石像的小腿,自己的话大概就到脚踝

这时,只见老者端了盏松油灯来到两尊火神像的后方,就着这一盏灯的光亮,豆一隐约看清了那里围置的一大片石台,老者缓步上了两级阶梯,来到石台前,将松油灯轻放在台上,然后向后轻退了几步立定,再以手掸了掸宽大的青布素衣,方才恭敬的伏地参拜,口中还不住的颂着什么,但由于老者声音轻柔,豆一没能听清晰。

叩拜后老者再次起身,在石台上的一个竹筒里抽出一支火媒,在松油灯上点着,将石台最下排中间的一盏灯点燃

神奇得很!老者就像开启了什么枵(xia一)弦机关一样,就见石台延伸向两边的一盏盏松油灯依次亮了起来,接着第二排,第三排

盏盏灯火像有了生命,在这不寻常的夜里,点点被老者唤醒,安静有序的照亮了每一个方寸

随着亮起的灯火,豆一看到了他生命以来最惊讶的一幕;那是一个巨大的灵台,一个个灵位依次排列,每个灵位前都竖立着一块灵牌,每个灵牌大小一致,在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赤金的光泽,一看便知是奇工巧匠所制。

豆一惊诧不已!

视线不由得顺着排位向上巡,心中默数着,一··二···三···四·······竟有四十九排!

这便是焱门禁地的秘密吗?

像一个古老c神秘c伟大的仪式,当烛火完全照亮了所有牌位,豆一突然觉得有一股激流涤荡着他的全身,那种前所未有的激荡情绪萦绕在他的胸怀,挥之不去。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五陆兴衰 2 他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音脱口问道:

“他们他们都是什么人?”

老者缓转身来,宽大的素衣轻柔地摆动着,整个身影似乎也在灯火中飘渺起来,他望着豆一微微一笑,表情十分柔和:

“本事,你说的本事!你看到的他们全是有本事的”

说到这儿,老者轻轻摆了摆头,微微的叹息:

“唉!都远去了他们都是焱门的亡魂!”

老者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哀伤。

豆一闻言心里一怔,喃喃道:

“焱门?”

这个同自己有莫大关系的名字,深深触发了豆一的好奇心。

这时,老者重新坐到豆一的面前,神情也比之前严肃了些,问道:

“你这小儿,我还没问你的来路,莫非你也是焱门的后生?”

豆一茫然的点点头:

“算是吧!若是能有命活下去的话”

老者微微叹息:

“焱门从来就是例律严苛的残酷之所,对像你这样的孩童,更为不易!你后悔入焱门吗?”

豆一听得老者的问话,也在心里思索起来,一直以来,他虽然只是一味地被动接受着加诸于自己身上的一切,可是心底深处想要的东西却一直是清晰的,至少当下,他并没有什么后悔可言就像他常在心里对自己默默念叨的:'在哪儿都是活,活下去才会有自己的样子'

至于将来,有没有将来,那谁知道呢?

“小子?”

老者见豆一愣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叫唤了他一声。

豆一这才回过神来,习惯性的嬉笑着开口:“老伯,我看你也算是个实在人,也就不跟你打虚言,小爷在外面那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头插金鸾束发钗,身着赤羽离火焚心甲,腰扎走兽带,脚蹬飞凤铁环靴,人颂字号烈阳戎武大君······”

他这一时兴起,便越发的眉飞色舞起来,“诶!老伯,听说过五尊十二煞没?那都不算啥”

“哦!这么厉害?来,喝口热水再说。”

老者打断豆一的话,倒了碗水递给豆一,豆一也没客气,一仰头饮干了,正要接着往下诌,就见老者抬起手,点指着后方的灵位,云淡风轻道:

“竖二十七,横一,二,三,横八!”

豆一口里的水刚咽下肚,听到老者的话,一脸不解的望向灵位,又转而疑惑地盯着老者,老者将头再次撇向那一排排灵位,淡淡说道:“你刚刚说的那位,戎武大君祖剡(拼音yan)!”

老者话音刚落,豆一还停在喉咙里的水差点没喷出来,就见石台上的一排排灵位中,竖二十七,横八的牌位上,赫然刻着几个烫金边的墨黑大字:戎武大君祖剡之灵位!

这下实在尴尬,豆一挠搔着头,瓮声瓮气的自嘲:“流年不利行背运!阳气不盛鬼缠身,近日实在是多事不顺!”

老者将豆一的腹诽听了个明明白白,微笑着打量豆一:“你这小儿,嘴上本事了得!不过倒和我年少时有几分相像!只是这一身筋骨可是差远了!”

既然自己的花招被如此尴尬地拆穿了,豆一脸皮也就彻底放下了,他吃力的挪了挪身体靠向老者,嬉皮笑脸的对老者说:

“老伯,我那是在戏班子里听得戎武大君威名的,没成想这戎武大君原来是焱门的人!你认识戎武大君?那你认不认识薄殷君雀衡?冲阳郡卫损呢?”

豆一像背戏文似的一连说了好几个人。

老者瞟了豆一一眼,见他虽是嬉皮笑脸的样子,可目光中却充满好奇,也觉好笑,便清咳了一声:

“你说的薄殷君雀衡现在在竖三十二,横四;至于卫损,那是东境大将,可不在这里供奉。”

豆一闻言赶紧拿眼去数,果真见到雀衡的灵位赫然在列,便由衷感叹道

“老伯,你真神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你都见过他们吗?”

“有的···见过,有的没有!······我们不过都是些做了古的老家伙!”老者望着灵位微微出神。

“他们真像大戏里唱的那么厉害?”豆一却只捡他感兴趣的问。

“大戏?大戏里怎么唱的?”老者转头问豆一,面容有一丝平静的哀伤。

“不是有一出鞍山之战嘛?唱我是不会,可我听过一次的,就在观都三喜楼,那大戏班子唱得好!台上是旌旗飘摆,老把式们像走马灯一样耍的可带劲儿呢!”

豆一说到忘情处也忽略了伤痛,挣着跳起来比划,结果牵动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又软软地跌回床榻。

老者见状,起身把搭在豆一身上的厚棉被掖了掖,又将其身后的被褥枕头归置一番,让他能靠的舒服一些。

自打娘离世后,豆一从没被人如此细致照料过,只觉一股暖流滑过心田,眼睛里有些湿润,他忙连声道谢。

老者轻轻拍拍他的肩头,低声问豆一:

“你知道那大戏里摇摆的旌旗代表什么吗?”

“这我懂!是千军万马呀!那是在打仗呢呗!” 豆一脱口而出。

“嗯,不错!那你想去打仗吗?” 老者顺着豆一的话茬儿问道。

“当然了!好男儿就该横刀立马,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成为千古留名的盖世大英雄!就像戏里唱的一样!”

豆一身体虽不能动,情绪却亢奋激昂起来,仿佛被那烽鼓不息的沙场上的战魂们所感召,激发出了年轻人那不可抑制的ji qg。

“那样的英雄也只活在大戏里······”

不料,老者起身一撩宽大的素衣,又坐回到床榻前的椅子上。

豆一仍旧兴致盎然,他指着一排排的灵位对老者道:

“老人家,这些牌位上的人虽都战死了,可他们至少也留下了自己的灵位和名号,那他们就是大英雄!要不您行行好,给我讲讲这些个大英雄的故事呗,他们可是我打进戏班子就一直听人念叨的!”

说完一脸期盼的望着老者。

老者无奈的轻轻摇头,叹道:

“唉!时过境迁,这些亡灵都积成灰咯!既然你这小儿说到这儿了也罢!我就将这些老黄历搬出来晒晒,不过故事要从长说起,你可躺稳了!”

话到这里,就见老者的眼中突然闪现出童稚般的光彩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五陆兴衰 3 夜色冥冥,穹幕未开,雪纷纷扬扬的又下了起来。

天明前的山林旷野寒气最盛!加之这样的一个风雪夜,下山的路早已被冰雪覆盖,有虞摸索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风雪中。

平日里并不算远的路,他走了许久,身上挂着长长短短的冰碴儿,好不容易出了后山,他却并没有径直回到宿地继续值夜巡视,而是向另一个方向转了去

那是应雀儿在焱门的行帐,远望去帐中灯火摇曳,便可知帐主人长夜未寝。

快至帐前,有虞脚步似乎有些迟疑了起来,他顿了顿,转身回望着后山的方向,只见得远处黑墨重重涂抹了天际,近处饕风虐雪,飞絮乱舞,那一串拖在他身后的长长脚印,瞬间便被冰雪覆盖,了无痕迹。

此刻,他多希望这场风雪一世不停,将这夜晚,将那后山,将这夜晚后山发生的一切,沉沉的覆盖着,甚至将这世界都掩埋了去!

应雀儿的帐内灯火通亮又燃着好几个暖炉,温度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实在是暖融无比。

有虞虽脱了厚毡,但在这天寒地冻的夜晚,长时间的户外跋涉,身子早已被冻透了,此刻在应雀儿的帐中虽是暖融,可一时也是难以缓过来的,只见他浑身不住的打着颤,垂着头,脸色泛着青灰的立在那里,任由坐在上首藤椅上的应雀儿打量着。

“看来乾朗没选错你,这件事你做得还清楚,说来听听;你想得到什么?钱财?仕位?或者跟着我?这事儿做得我高兴!你想要什么,尽可开口!”

应雀儿显然心情不错,身体微微地向后靠,翘着嘴角俯视着下面的那个清瘦身影。

谁也不知道,有虞此时心里到底在思量什么,他依旧垂着头,僵在那里静默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抬起头,正视着应雀儿,狭长的眼睛里泛着一线浑浊的光晕。

“我我不想要什么,只要xiǎ一 jiě你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能保我性命!其他一切照旧便可。”

此话一出,倒是出乎应雀儿的意料,她倾倾身,仔细端详着阶下的有虞。

两人的眼神瞬间对视着,就见有虞那双眼睛清冷得没有丝毫情绪,这一刻,哪怕是应雀儿这么个恃傲霸道的少女也不禁有些发怵,她不动声色的别开眼,沉声道:

“你放心好了,我一向厚待与我有用之人!”

“那就此谢过xiǎ一 jiě,若xiǎ一 jiě无其他事儿差遣,我还需去值夜,暂且告退!”

有虞后退了两步,向上座的应雀儿一躬身,礼毕后见应雀儿也没再言语,便后退转身出了行帐。

寒风肆虐,吹得四下里的杂物吱呀作响,有虞提着风灯,紧缩着身子向宿地方向走去,他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是喜是忧

天迟迟未明,黑暗裹挟着纷乱飘舞的白雪,无边无沿地吞噬着万物,似乎这世界永远都是黑与白,不再需要多余的色彩

渐渐的,他那团瘦弱的黑影连同那点微弱的白光,消失在了宿地的转角处。

有虞走后,应雀儿稍缓了缓神,转而对身后的屏风处轻唤了声:“乾朗”

乾朗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站到应雀儿身旁。

“有虞这人,你怎么看?”应雀儿问乾朗。

乾朗忙答道:“这事儿按xiǎ一 jiě吩咐的,我也就只试探的和他提了提,没想到他竟做得如此决绝,没给豆一这小子留一丝的活路,看来是个狠角儿!能为我们所用,不过,对此人还是多加留心才是!”

“留心?哼!这是在焱门!能用则用,不用则弃,量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你去吩咐下人准备我的宫衣,我要马上进宫!”

“是,大xiǎ一 jiě!”

乾朗应了一声,转身退了下去。

深夜里,皇城中内殿寝宫依然灯火通明,这些时日,皇城内外之事纷乱繁杂,即便过了丑时,灵润依然在寝宫的议事殿同几个近臣磋商要事。

急急入宫的应雀儿在内殿等了好一段时间,才将灵润候来,一见面忙匍匐跪地:

“贵主,雀儿有要事禀报,那豆一·······”

灵润抬手打断她的话:“你不用说了!什么要事?这么晚进宫,就是为这小儿?要我说你多少次才行,将那些小事放一放!有多少大事等你去做?是不是平时太过骄纵你了?都是不成器的东西!有哪个懂为我分忧?”

灵润这样劈头盖脸的训斥,语气已是相当严重,应雀儿这个骄纵的少女顿觉委屈,眼眶立刻红了,咬住下唇倔强的不言不语。

灵润正为一些真正的要事心烦意乱,哪里有心情顾及应雀儿此刻的情绪,她淡淡看向阶下跪立的身影:挺直的脊背,低垂的头,还有那张隐约在额发下半遮半露的涨红的脸,眼前这个女孩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最宠爱之人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压了压内心的不悦,语气略带疲惫:

“雀儿,你说吧,出什么事了?”

应雀儿幽怨的看向灵润,她从小在灵润身边长大,对她来说灵润亦主亦母,尊敬自不必说,更多的还是惧怕,看灵润今天的形状,心情应是极其糟糕的,当即便不敢再耍小性子,一板一眼的沉声禀报:

“雀儿知道贵主操劳,本不敢惊扰,可此事急待贵主决断!那小儿豆一今夜擅闯禁地!应雀儿特来请命,入禁地将他拿下,就地正法,以正焱门例律!”

不料灵润听完,刷地立起身,脱口而出:

“不可!禁地你等不可造次!”

“贵主!这是为何?那豆一犯了焱门例律中的大禁忌,前去将其拿下正法,不是天经地义?”

应雀儿有些惊愕地瞪大眼睛,不解的问。

灵润面色浮现出鲜有的萧索,她重重跌坐回椅子上,以手支着额头,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回顾自己从儿时至今,这一路颠沛坎坷,多少次濒临绝境,又多少次倔强地重生,好不容易圆了最初的立誓,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禁地中的那座庙堂永远耸立在那里任她仰望,也时刻昭示着她那些荣耀与耻辱,责任与负累,勇气与妥协,钟爱与痛恨,崇敬与厌弃

“唉!”

灵润微微将头靠向椅背,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她很清楚,这叹息的背后没有柔肠百结,有的只是武装到心脏的坚硬铠甲!

“贵主···禁地到底有什么···?”

应雀儿见灵润面色几番变幻,越发的好奇,便小声出言问道。

“雀儿,你可知焱门从何而来?”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五陆兴衰 4 灵润突然语气平静,反问向双膝跪地仰望着自己的应雀儿。

应雀儿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呐呐的答:

“焱门焱门是咱赤翼第六代族长所建,距今已有百余年······”

灵润眼眸低垂,似乎陷入深深的回忆里,言语也随着记忆翻涌而出:“你说的,那仅为焱门建制的记载,其实从天地初开,赤翼宗兴开始,焱门便早已存在!”

应雀儿心下一颤,忙问:“真的?”

灵润神情柔和的看着眼前这个已出落得娉婷秀雅的少女,轻声道:

“雀儿,起来吧,这一晃你都长大,有些事也该同你说说了;赤翼宗兴已年湮世远,我族乃是火神祝融之后,先祖们本是世代居住圣地熔岩岛,守护圣火,无奈岛中圣火日渐灼热,遍地焦土,缺失水源和食物,又要经常应对圣火发难(火山喷发)和四周激涌的海潮(海啸),面对如此严酷的境地,我族生存岌岌可危。当时的族长为保赤翼不被亡族,便亲自带领族中的一群精壮猎手冒险横渡赤海峡道,登陆南翊大陆,可当时的南翊大陆已有芜,煌,狄,等多族,再无我赤翼立锥之地!族长携带着大量圣山稀有珍宝,几经斡旋去结识那几族,希望为我赤翼换得一席之地,然而几族有的决意驱逐,有的置若罔闻,更有甚者竟夺宝shā rén,此去损失惨重,精壮猎手回者寥寥无几。族长看清了若我族要立锥于南翊兴邦,保我族人安居乐业,定不能贸然登陆,必须韬光养晦,族人个个须强健体魄,待时日以武力称霸南翊!”

站在阶下的应雀儿听得入了神,这是她长这么大,灵润第一次同她提及赤翼族的过往,她极有兴趣的追问了起来:

“然后呢?族长后来是怎样称雄南翊的?”

说及赤翼的荣耀,灵润眼中俨然也燃起了一团烈焰,她接着说:

“显然,天佑我族!当时的族长智勇过人,他决意独自涉险,佯扮成平民入南翊,混杂奴隶中,将南翊所有族群的情况探查清楚后,决定先从最不得人心的煌族开始着手,他一边散布天罚煌族的舆论,一边在奴隶中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凭借过人的机智与胆识他得到接近煌族族长的机会,又经过周密的计划后,最终族长联合奴隶收复了煌族!接着他又施展秘术引来天火,逼迫富族们释放奴隶,那些得到自由的奴隶们,自然对族长无比拥戴。从此族长便就地组成了一支强大的军队,再之后,事就容易了很多,经过几番征战,我赤翼夺下枫杨,断风崖与九阴北等地,迫使狄族示好纳降!紧接着族长又乘势攻克了最大的部族芜族的天险丹炎峡,至此,原南翊芜,狄两大部族放弃抵抗,纳降进贡。在这之后的几十年间,我赤翼族人便陆续从熔岩岛迁到了南翊大陆······”

应雀儿虽对族史也是耳闻过一些,可这毕竟是上古时候的事,有些篇章也只当是传说,如今听到灵润的讲述,不觉在她的心中升腾起莫名的自豪感。

仿佛那些已是久远记忆里的滚滚烽烟,如今穿越时空而来,历历在目,她听得目不转睛,连连惊叹。

突然灵润话锋一转,长叹一声:

“唉!天命难违···我赤翼族算有了新的生机,本当举族欢庆,族长也自是万民拥戴!然而熔岩岛的圣火却突然喷薄不止,殃及南翊大陆,族中人人自危惶惶不安,众人纷纷非议是族长擅引天火,招致天怒,祸及灭族······为平天怒人怨,最后族长只身上了熔岩岛,于圣火中,终于平复了天火······我族得以兴盛。”

听到这儿,应雀儿就是一惊:

“啊?!怎么会这样···族长应该是我赤翼的大英雄!”

灵润低垂着眼睛:“自上古以来,做大事的人总是背负了太多,担子也只会越挑越重,常人往往只看重他们的英勇神武,很少人去理解和体会他们的担当······!族长死后,族人为他在熔岩岛立碑,碑上刻着''焱''字,这便是我赤翼的荣耀!以此来警示后人莫要忘记先祖功绩。自此之后,凡为兴我赤翼大业而亡故者,均被刻篆立碑,永世流存!”

应雀儿也是机敏聪慧的很,她听到灵贵主这一说,心思忽而一转,问道:“贵主,莫非那焱门禁地,便是供奉我赤翼先祖灵位之所?”

灵润靠向椅背,微微点头:

“我焱门子弟,活着就应为赤翼复兴担当大任,无须理由,人人肩负赤翼兴衰!没有来生,也无需过往,生则忠于焱门,死则不问前尘,皆设灵位供奉于焱门禁地,同先祖列宗团聚!世代为我赤翼后人敬仰!因此活人不得进入禁地,相反也不可能有入了禁地还活着走出来的人!”

灵润说话间,目光肃然幽冷起来。

“应雀儿多谢贵主明示!我这就带人于禁地门外阶下守候!待那作乱的小贼一出来便将他擒获,就地正法!”

应雀儿言语坚毅,内心更是志得意满。

灵润嘎然出声制止:“慢!待擒获那小儿,不可于禁地正法,你先行将他关押,明日午时我将亲临焱门校场当众问斩!”

应雀儿闻言,眼眸一转:“贵主英明!应雀儿遵贵主命!贵主终日操劳,应多多休息,贵主若无其他事示下,雀儿这就带人去禁地严守!”

说完,她再次俯身下地给灵润行大礼。

灵润看着眼前这个精练聪慧的少女,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暖暖的情愫:“重振我焱门还得指望你们,你且退下安排去吧!”

应雀儿闻言,眼睫闪动,嘴角翘起一线骄傲的弧度:

“是,贵主!”

说着起身向外退去,只见她刚退到殿门口,突然止住脚步,面对王座上的灵润,言语略带娇嗲的问道:

“贵主···我们定会重振焱门复兴赤翼的,对吧?”

说话间,已轻快地跑出殿外远去了。

灵润自言自语似是赌咒一般:“当然!我焱门必将重振威名,赤翼也定会复兴强大!”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五陆兴衰 5 就在同一时间,后山的焱门禁地中

鹤发老者平静的双眼却仿佛看透了人世苍凉,他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对床榻上的豆一道:

“没有人会一直强大,更没有人生来便强大!所有的强大背后都将会有莫大的付出!”

豆一睁大了双眼:“我可不是这么听说的!大戏里都说那薄殷君雀衡是天神降世,十四岁就领兵出征,一生战功卓著,从未尝败绩!是举世无双的大豪杰,大英雄呐!”

老者闻言浅浅的一笑,他捋了捋颚下的胡须,感慨道:

“雀衡确是很小就征战沙场,英勇神武,胆略过人,但他绝非天神降世!至于一生未尝败绩,那也只是戏文里的唱词罢了!”

说着老者拾起陶碗,给自己倒了热水,轻轻抿了一口,再度陷入回忆里:

“雀衡出生时,正是我赤翼腹背受敌,内外交困之时,先祖带领我族虽在南翊大陆立足,却由于过多的吸纳了奴隶导致族内派系渐生,矛盾也日益加剧,而原本立盟的几个部落伺机而动,欲趁机瓜分我们赤翼族为了生存被迫陷入连年苦战,领地也不断缩减,为了不致灭族之危,当时凡赤翼少年满十岁都被征召上战场···雀衡当年其实不满十岁,只因他是孤儿,被当劳丁抓入了兵营!”

豆一闻言眼睛一亮:“他也是孤儿?那他后来怎么当上大将军的?您快说呀?”他急迫地催促着老者。

老者深深看向豆一,微微叹息:

“境遇使然,命途使然,性格使然······按说像他那么大的孩子上了沙场绝不可能生还的,可也许真是上苍庇佑,几次战役下来他都侥幸没死。雀衡年纪虽小,却懂得若想活命需要不断观察战场的形式与变化,再加以分析!渐渐他摸出了克敌制胜的诀窍,并自荐向当时的族长提出很多战法,效果着实显著,有些战法直到现在还被五陆沿用······可随着他越来越显现出的雄韬武略,他的野心更是不可抑制的膨胀着,直到最后他将自己,乃至整个五陆拖进了被诅咒的血色深渊······”

豆一听到此处不觉屏住呼吸,紧张的问:“老伯,最后···怎么了?雀衡战死了吗?”

老者的嘴角几次张合,终于开口喃喃道:“若真的战死沙场,倒也能全他的一世威名,可惜···你听说过那场妖兽肆虐吗?······”

妖兽肆虐?这是自五陆有人类居住开始,最惨烈的一次记忆。

对豆一来说,这虽然是传说一样的存在,可他依然能从说书先生讲述这段故事时,人们那既回避惧怕,又心有不甘,试图探知秘密般的态度中,感受到这段空前的灾难给五陆人们带来的恐惧与震慑。

他咂了咂嘴,干巴巴的说:

“妖兽····的故事,我听那街市上好多说书先生讲过,都是放在最后压轴的时候讲的!热闹着呢!····不过很吓人的!”

老者的表情有些悲戚:“何止是吓人呢,那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惨烈···在南翊,雀衡领兵···血洗了芜,狄两族,可殷红的血色让他疯狂,很快他便不再满足于仅仅雄据南翊,而是放眼五陆。他为了挑起战争更是无所不用其极,而赤翼的族人也在一次次成功的战事中变得狂妄起来,战火很快席卷五陆大地,陷入血腥疯狂的人们还不知道即将大祸临头!当战火迅速染指到脊北,脊北玄驼族的长老曾多次劝解停止战争,否则将会触动他们受神谕世代守护的上古封印,人类必将招致灭顶之灾···”

豆一神经一紧,忙问:

“那雀衡将军停止征战了吗?”

话刚一出,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枉言了;自然是没有听信玄驼长老的劝解,否则怎会有后来妖兽肆虐五陆呢?

果然,老者摇头:“五陆已如囊中物,雀衡怎肯轻易罢手?后来的事,世人尽知,封印被触动,妖兽倾巢而出,肆虐大地,所过之处,人畜尽灭,五陆哀嚎四野血雨腥风!而赤翼也没能幸免······最后雀衡为赎罪,以身相焚于圣山。再后来,为平灭妖兽,五陆得天谕,用我南翊的圣火和五彩石练就神剑——阙,希望力挽狂澜,救世人于水火之中···可是这时火神已不再庇护赤翼族了,族内竟无一人可以焕发神剑阙的威力······”

“这我知道,后来是咱丰黍的第一代中宗驱使神剑,扭转乾坤,带领五陆斩杀妖兽,救民众于水火!我听先生说过的!”

豆一忙接口道。

老者垂目点了点头,缓缓言道:“因而世间之事不过风水轮转,朝生暮死···”

豆一听不太懂老者所言,思索了片刻,便又歪头问道:“老伯,那戎武大君祖剡也是打小就上战场的吗?”

老者转头盯着那一排排在灯火闪烁下泛着晶光的灵位,沉声道:“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观都,西城,东境四皇子,焱门大督掌槐世府宅。

檐角的风铃被冽冽寒风吹得乱摆,不时发出几声“叮呤呤”的脆响。

窗外,院中的一株虬梅已被一片银霜包裹,偶有几点嫣红点缀其间,倒为这一片素裹银装平添了几点灵动的幽情。

槐世的寝房仍亮着烛火,在屋外莹莹素白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暖融静谧。

良仲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提着灯笼,沿着回廊向槐世的寝房走来。

步近房前,他在檐下挂好灯笼,轻轻扣了一下房门,只听里面传来槐世的声音:“进来吧!”

良仲推门进去,就见槐世和衣未寝,正埋头端详着桌案上的一片锦帛,那是皇城地域分布图表,图表上已有好几个生辟之处被槐世用朱笔圈成了标记。

良仲收回眼神,将食盒中的汤水点心一一拾出,摆放在案台旁的矮桌上,他见槐世仍在聚神辨识着图表上的地点,便轻声出言催促道:“家主,您别找了!夜凉风寒,您吃点东西暖暖身子,我们下人必是随着主子的,绝不会离开!”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五陆兴衰 6 槐世闻言,这才抬头望着良仲,言语中透着忧虑:“良仲,你们做得已经够多了,这事由不得你们,必须听我的!我夜探宫殿撞见不同寻常之事···这皇城必然玄机重重,诸多迹象都表明,我们已身值危险之中,你们必须离开 !”

“家主,我天明便安排其他下人们离开暂避,可得让我留下来照顾你的起居安全,行吗?”

良仲急迫地打断了槐世的话。

“还是不妥!我的安全倒是不必担心,你留下来只会增加我的负累,目前事局难料,以后的事还需要你去做,况且你要为阿潜和钉子想想!”槐世语气果断了起来。

良仲沉默了片刻,显然是下了决心的,只听他犟犟地说:

“家主,阿潜尚未chéng rén,我自会安置他离开,钉子早被置入焱门中,他可为您ti g一ng必要的讯息,我不离家主左右。您可别怪罪下人犯上,我们兄弟三人的名字都是家主您给的!要不是您,我们哪有今天,早就成了缺名少姓的孤魂野鬼!如今家主有危急,却让我们去躲避,就凭这一点,我良仲断断不走!”

待他直直的双膝跪倒在地,只听话音刚落。

槐世正待要再说什么,就见良仲向前跪爬了两步,语带哽咽:“家主!不管我们前面将是刀山血海,良仲求家主别赶我走,我兄弟绝不离开您!”

说着嘭嘭的嗑着响头。

槐世眼圈有些酸胀,他唉叹一声,迈步上前将良仲扶起,将他按在一旁的耳凳上,自己也撩衣落座。

槐世转过脸去,看向面前矮桌上准备的夜点。

墨蓝色的眼中有一丝光韵划过,他不多言语,拾起筷子拣了一块酿鱼酥,细细的品嚼了起来,这才开口笑着对良仲道:“这酿鱼酥,果然得用我们东境的翠角鱼肉来做,才里嫩外酥,鲜香可口!”

良仲也是善解槐世,表情随着松动开来:“可不是!还有青阿的菌子,平尤的老烧,浔高的野味,冥海湾的蟹子!啧啧···那叫一个鲜!”

言至此处,主仆两人默契地对望了一眼,无尽的回想便在这一眼间涌上心头,那是五陆彼此交好的时光,那是他们无忧无虑的青葱岁月,两个少年难分主仆,时常结伴而行,他们曾一同在日照海岸追逐过浪花和夕阳,也曾醉卧在丰黍的十里花巷,他们曾纵马驰骋林峪关,也曾一起见过西戎的大漠孤烟;那是他们悦动的年轻生命对这世界最洒脱最真挚的热爱!

若槐世不是东境的四皇子,若他无须背负如此沉重的使命······他们该是一对多么洒脱的令世人羡慕的主仆啊!

良仲不时会这样想着······

“阿潜已经睡下了吗?”槐世已从回忆中醒来,轻声问良仲。

“嗯,早睡下了!这小子太不像话了,这趟回东境只顾着自己玩耍,就连这返观都路上也耽搁了十几天,不然怎会这几日才到!”

良仲一提及不争气的弟弟便没有一句好话。

“阿潜机灵聪明,我很喜欢他,这么小的年纪,竟能想到绕路去了趟翠湖,不然我哪有这么鲜美的翠角鱼吃!”

槐世轻笑着为阿潜开解。

良仲闻言脸色稍缓,说道:“家主,你太惯着他,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不过,好在这小子居然将中宗大人的密件记在脑中带了回来!”

槐世也是点了点头:

“不错!这件事阿潜做的很好!密件是用繁文所书,极难记忆,所以我说阿潜聪明,不是白说的。”

槐世这样的夸奖阿潜,倒使得良仲有些拘谨起来。

他抑制着内心的那点喜悦,对槐世道:

“那是家主您费心,常年教导他繁文,若这时记不下来也真是该死了!不过这次他们回观都,所有随行物品在经过沿途关隘时,都有被严格翻动盘查过!看来那位灵贵主实难对付!家主您要谨慎才是。另外皇城内传出消息,说赤翼内部长老们对灵润的作为颇有不满,家主,您看是否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槐世轻轻端起汤钵,低头喝了一口,缓缓地说:

“中宗大人隐于秘境,他希望我们更多注意灵润接下来的动作,若南翊长老们对灵润的作为颇有微词,势必会使她内外交困,破绽尽显,那时她身后的势力也就该现形了!这才是我们真正要等待的!”

良仲听罢,不住的点头,可忽然他又想到什么,忙问槐世:

“家主,您说灵润这么急的重启焱门,是否也与她同族内长老不和有关?莫非她另有谋划?或者也与她背后的暗势力有关?”

槐世沉沉地点点头:

“不错!焱门历来是赤翼最强也是最仰仗的精锐力量,自建立以来的宗旨便是:没有来生,没有过往,他们都将执行最危险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灵润本就喜欢兵行险招,自然需要最强有力的团体来支撑!”

“这个灵贵主好有手段,竟让家主您为她训练这支精锐,这外人····不知内情的人,甚至我东境的皇王贵人们都会费解!这···唉······”

良仲说到这儿,愤愤的一拳锤向桌面。

“事到终了,总会清晰!这不必在意。其实我现在倒是更怜惜那些在焱门的孩子!包括钉子也受了不少委屈的,他们本是无辜的,没必要为他人的野心去博命。哎~我置他们于不顾,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我若怜惜护佑,传授他们真本事,也许他们尚有一线生机!灵润显然也是想到这点的,况且留我在观都明则为焱门大督掌,实则为钳制东境我父皇,以此暂时稳住东境,显然这个利弊她更是懂的!而我为什么不能一走了之的原因,想必她也是清楚的正是这多重利害,我们才不得不搅在皇城这潭水中。况且我们毕竟同殿为官多年彼此是很了解的······她也知道我身为焱门大督掌,是绝不会放任这些无辜孩童不管的!”

槐世盯着桌上汤钵中浅碧色的汤汁,苦笑道。

良仲自然是懂家主品性的,听槐世如此说,也只能在心中愤然叹息。

“别苦着脸了,诸事我自有化解之道!等这事儿结束,我便回东境挑个和美之地,带着你,钉子和阿潜去过那田耕生活!或咱们开个小酒馆,总不能让你这手艺埋没了!”

槐世浅笑着,从食盒中又取出一双碗筷递给良仲:

“来,一起吃,做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说着,他夹了一块翠角鱼肉递到良仲面前的陶碗里。

良仲默默拿起筷子,似乎还陷在惆怅的情绪中,他歪着头继续问槐世:“家主,你说这皇城这么大,为何焱门非设在历代中宗的猎场中呢?那边离观都皇城有段路程,而且地势险峻,万一你有危急,我们都不好接应!”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五陆兴衰 7 槐世闻言接口道:“你有所不知,设在那里···因为那里建有焱门的火神殿!”

“啊?这倒是头一次听说,怎么赤翼的火神殿会建在丰黍皇城中呢?”

良仲纳闷的追问下去。

听说过戎武大君祖剡吧?”槐世放下碗筷。

“当然知道!在五尊十二煞之前,他的威名振五陆,那是赤翼最强也是最开明的族长!”

良仲脱口而出。

''你知道这些是戏文里传唱的,还有些事你并不了解。这要从丰黍说起,在干代五陆,丰黍不同于东境,南翊,西戎与脊北,有世代繁衍居住的部族。丰黍最初是各族混居的地方,就连现在最大的無族其实也是各部族的流民汇聚,慢慢繁衍而成。而自神剑——阙,平灭肆虐的妖兽,天选了第一代中宗(出生于無族)之后,無族才渐成气候,之后的每代中宗都由天选具有才德之人居位,安定五陆,無族也因此渐渐强大,丰黍的文明也迅速的发展起来。戎武大君祖剡的祖先便是生活在丰黍的赤翼族人······”

“一个寄居于外邦的赤翼人,历经坎坷阻碍回到南翊,不但重新聚合起四分五裂的族人,还当上了族长,甚至重新树立起赤翼对外的容貌;同我们东境云璃族通商,大量雇佣西戎的兽族拓野垦荒,挖掘南翊稀有宝藏与五陆各族交换物资,派遣大批赤翼孩童来丰黍与东境学习先进的文化礼仪······戎武大君治下的那段时期,与五陆相安交好,特别是与丰黍。焱门后山那座火神庙,就是那代中宗同戎武大君亲自督建的,那也是赤翼和無族情谊的象征,同时也是五陆最平静时光的见证!”

槐世分明已经沉入了那段着实美好的回忆中······

“真是位开明贤德的族长啊~哪像眼下这位狠辣的灵贵主···”

良仲头一回听得这些贵族秘辛的细节,不禁有些感叹。

槐世默默地沉吟了半响,淡淡再次开口:

“祖剡是灵润的先祖!”

他说话间,情绪有些许怅然的转头,看向窗外素裹银装里那依然倔强傲放的点点嫣红,那嫩黄的花蕊在殷红的花瓣间影影绰绰,好也似炽盛的火心在赤色灯油上闪烁耀动

焱门禁地内,老者用手去掐了掐松油灯上已燃尽了的灯芯,四周顿觉亮了不少。

就听床榻上的豆一瞪大眼睛正追问着老者:

“照你这么说,那这戎武大君是真正的大英雄!他为赤翼族和五陆太平做了那么多大事,怎么后来又打起来了?”

老者微微凝目:“祖剡确是韬略天下的大英雄,他这一生都在为后人铺路,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终了;他断然没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反倒是送他们去实现自己的野心和报复······!”

“嗯那后来?”豆一接着问。

“后来···也不过是成成败败,淹淹浮浮罢了······”老者口气悠怨。

“老伯,那你说我要是能在焱门干出个名堂,是不是也能成大英雄!让人编成大戏唱上个几百年!”

豆一认真的问,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

老者没料到豆一竟说出这一番话,不由认真的打量他:一个不甚精壮的孩子,脸烧得泛着红晕,一头深栗色发丝干似枯草般咎于头顶,带有一身伤病,唯有一双眼睛雪亮得摄人。再细看,那眼神的光泽里参杂了野心与渴望,鹤发老者心头一紧,这神情他一生已经见过太多次······

“成了大英雄又能怎样?世事沉浮,沧海一粟,或许你现在拼上性命去争夺的越多,到头来却成为你最厌恶的”

老者的嗓音变得沧桑起来。

豆一并不能理解老者的话,他伸手挠头,喃喃道: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想呗!我现在就是想尝尝当个受人景仰的大人物是个什么滋味······”

豆一这话倒是在理的!

谁人能意料将来?谁年轻时对后世能云淡风轻?谁人没有攀高chuán shi之想?谁对未来没有无限的向往?

对此时的豆一而言,也许未来是无数绮丽的陷阱和鲜花铺就的荆棘之路,是充满着谎言与虚妄伪饰的堕落温床,可是也只有亲身去经历过才能看破迷障,何况他这一路虽然颠沛坎坷,却也有青春的无限向往,有挚友相伴,便在他的心里更是地阔天广,他憧憬着未来,也就不惧结局怎样!

老者捋了捋胡须,突然放声大笑:“小友说的对,倒是我这老翁昏花糊涂了!咦?你可以hu一 d一nghu一 d一ng了,天亮前赶紧下山找你同伴去吧!”

豆一一听,也意识到在这禁地呆了太久,道平还不知去向。

他下意识摇了摇手臂,感觉不怎么疼了,忙起身下床,只见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疥,他又跺了跺脚,双腿除了有点麻之外没有大碍。

豆一欣喜的转了个圈,抓着老者手臂:“老伯您这药真好,多谢您救我!”

说着向后退开几步,跪地给老者行了个大礼。

“老伯,我这就要下山找我朋友,穿的衣衫我下次来还您!”

豆一边说,边套上老者之前给他披的衣服就要往外跑。

“小儿,慢来!”

老者叫住了他,从怀中取出一物丢给他,只见那物在空中划出一条血红色流光飞向豆一,豆一很是机灵,一见来物便稳稳的接于手中,仔细一看,此物是个用红绳穿着的手指长短的血红石头。

就听老者声音低沉:“听着,这里你绝不可再来!天长水阔,时光如白驹过隙,你我就此别过,他日不再提及!这物件我送你,就当是你我相识一场留个念想吧!”

豆一听得老者说完,习惯性的将这物件送进嘴里咬了咬,不禁牙齿被嗝得酸疼。他正欲开口,这时老者语调明显有些生气:

“你别咬了!这物件绝非你见识过!虽为稀有,可在我这里也是无用!今夜既然你我得缘,就送于你吧。你若惜缘就自带上,若不惜缘出了山门随意丢了便是!”

言罢,老者一甩宽大的衣袖,气呼呼的背过身去。

豆一赶紧将那手指长短的血红色物件挂上脖子,再低头瞅了瞅,总觉得有些别扭,便塞入衣领中贴身带好。

老者悄悄转头斜眯眼偷瞧着,将豆一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见豆一将那物件戴入脖项,才轻哼了一声:“嗯,这倒还差不多!”

豆一也是嘿嘿一笑,又深深给老者鞠了一躬,迈步走出大殿,刚走出门外,他突然回过身来问老者:

“老伯,你我相识一场,我总该知道您的尊姓大名?”

老者垂袖立于殿内,在一片似幻似真的摇曳灯火里,身影越发迷蒙深邃,只见他唇齿噏动

,声音却已飘渺而来:

“沧晏······”

豆一再次一抱拳:“沧老伯,我叫豆一!”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踏入风雪中,消失在无尽的夜色里。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回 五陆兴衰 8 观都西街,槐世府宅内,

良仲凝神静听着槐世道出灵润的先祖,竟是威名显赫五陆的戎武大君祖剡,不觉心生唏嘘。

他不断的啧着嘴,言语有一丝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惋惜:“啧啧,祖剡竟有这般狠辣的后人······”

只听槐世淡淡地接着说:

“看事情不能光见表面!祖剡死后,没多久,南翊的赤翼族便举国发动了对丰黍和我东境的战争,意图一举吞并五陆!更荒唐的是;他们发动战争的缘由,竟是以赤翼一长老偕队来东境为我祖上吊丧而意外失踪为借口······此役,他们与西戎再度联手突袭我们和丰黍,要不是他们蓄谋已久,怎么可能一开战就迫使我们失了林峪关?这样一场酝酿了上百年的战事···若不是前代中宗启用了阙的神力,怕是还不知谁输谁赢呢······更可怕的是,战事蔓延势必将祸及更多百姓。”

说到这些离现在较近的战事,两人都不轻松,良仲感叹:“是啊,可惜中宗大人因为阙的神力反噬,过早就弃了性命······”

良仲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家主,我听说赤翼溃败跟西戎临时撤兵有关?”

槐世皱紧了眉头:“嗯,我也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西戎会撤兵,他们眼看胜利在望,没有理由?······”

“我听太师父说过,当年战事焦灼的时候,南翼曾经差人试图与丰黍议和,还送了族长的三子入观都为质!怎么最后又没和成呢?”

良仲又疑惑道。

“送来的质子叫叔邑,便是灵润的父亲!”槐世缓缓说。

“···啊?是吗?”

良仲显然有些诧异。

“当年叔邑来观都议和,身边还带了他在焱门的知交,一位本事了得的高手叫沧晏!要说这叔邑也可谓不世出的天才,仪表堂堂,文武兼备,即使在焱门这样能人辈出的地方也是个中翘楚。唉!只可惜,命途多舛,世事弄人······”

槐世深深地叹道。

“······我听说,议和最终没有谈成,叔邑也没能再回到南翊,客死在了丰黍,而随后爆发的鞍山之战,赤翼将领之一就是那沧晏···再之后···赤翼因为西戎临时撤兵而导致惨败,终了只能对丰黍进贡臣服,连他们的精锐组织焱门都被纳入皇城混编成炎门卫,对吗?”

良仲对这段赤翼的过往还是比较了解的。

槐世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此外,我父皇同我说过;叔邑是主动自荐前去议和的,这本就为一部分赤翼族人所诟病,议和失败后他身死异乡,赤翼又遭惨败,族人的滔天怨怒无处发泄,便纷纷将叔邑当成了叛族的罪人·····”

“原来还有这桩事儿······”良仲不禁有些惊讶。

就在主仆俩人言语之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一个小厮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总管,有消息······”

他话音未落,良仲一把将门拉开把他拽了进来。

小厮跨进门便跪下身子,恭敬的将一个形状古怪手掌大小的海螺高举过头顶,呈给槐世。

槐世和良仲一看,俱是面色更变。

良仲赶紧抢上前去,将那海螺接下递给槐世,并屏退了小厮。

槐世看着手上的海螺,皱起了眉头。他自腰间抽出手刀,划破中指,将流出的鲜血滴在海螺的开口中。忽地,就见海螺金光闪烁,呼呼的发着短暂的海潮声,槐世知道那是禁咒被破,他随即将螺口附在耳边,听得不及一个弹指间,便见他眉头深深锁紧,脸色也沉得吓人。

一旁的良仲见状,心知必是出了大事,也不敢言语,屏息在一旁静侯着。

半晌后,槐世将海螺放到桌上,就见那海螺的金光已经散去,没有任何特异之处,一如普通的把玩之物。

良仲摒着气息,试探着问:“家主,出什么事了?是焱门吗?竟传了螺语···”

槐世沉声道:“钉子急报,那小儿豆一擅闯焱门禁地!已被拿下,明日午时处斩!”

“什么?这小子!怎么这样能惹祸端!”

“此事绝非寻常!怕是背后有人作难·····”槐世边思索边应着良仲的话。

“家主,那我们要早做谋划,不能让这小儿死了!盒子的线索就在他身上,我立即去递消息给二弟,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将这豆一救出来!”良仲急急的说。

槐世沉默不语,此刻,在他心里不仅仅是盒子与豆一的关系,还有豆一背上那隐秘图案的玄机,以及那些总是发生在他身上的变故,这个被自己无意中牵连进来的黄口小儿,似乎越来越成为解开一连串疑问的秘钥······

想到此处,槐世稳了稳心神,立起身:“钉子不管用,这次不比往常,我需亲自去解决,你留下来按我之前说的,把家事处理妥当!”

槐世又转头看了看窗外,屋外已是拂晓降至,好在苍穹阴云如盖,大雪纷飞,夜色依然混沌苍茫。

为防万一,他睇了个眼色给良仲,良仲立刻领会了家主的意图,假意服侍他就寝,然后熄灭灯火,出了房门。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内,再自床榻后的密道悄悄来到槐世房中,替他躺在床上。

而此时的槐世早已换上夜行衣,从房中的秘道离府去了焱门。

天明前的暗夜,混沌迷蒙,户外大雪依旧纷飞乱舞,恰是最寒冷的一个时辰。

道平的脸冻得青紫,身上落满积雪,显然是走了很长的路回来的。

他缩着头,悄悄来到焱门的膳房前,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哈了几口热气暖暖手,再从袖中掏出一物,开了膳房门入内,在炉灶边的陶钵里找到一块冷馒头,便蹲缩在阴暗处啃了起来,自黄昏出去他就水米未进,如今就这一块冷馒头他也啃得狼吞虎咽,滋味无穷。

“定是赤翼这群不安分的人在搞鬼!”道平边吃边在心里暗骂。

突然,门外响起一声低促的喝问:“谁在那儿蹲着?”

道平就是一惊,转瞬便警觉地向后紧缩身体,调动气息以便随时准备给对方一击。

这时,就见那人向四周张望了几下,然后推开门,向着道平蹲的地方靠了过来,借着屋外皑皑白雪折射出的微弱光亮,道平看清了那人的脸。

“有虞?”

来人正是有虞。

有虞一见道平,赶紧抢步上前拉住他手臂,急切道:“哎呀!你可回来了,你这是去哪儿了?把我和豆一都快急疯了!这豆一也不听我的劝阻,跑到焱门禁地去寻你了,那可是死罪呀!”

“啊?他寻我怎么会到禁地去?”道平听了大惊失色。

“嗨!豆一说你丢了东西,很晚也没回来,就去找你,幸好赶我值夜,他便拖着我一同去了后山,没想到在禁地门前又发现几处血迹,豆一便非说你在禁地,要进去寻你!我拦不住他啊!想想你也不可能越界进那禁地,你瞧,这事闹的,可怎么得了呀!”

有虞垂着头,语气埋怨里夹杂着无奈。

“这入禁地可是要死人的,不行!我得去把他找回来。”道平也没顾上有虞再说什么,便径直跑了出去,大氅的膳房门被风雪刮的咿呀作响,空剩有虞一人在房子的昏暗处静静立着······

茫茫的风雪中,道平弓身踏雪向前疾行,他刚过宿地门前便被暗处蹿出的侍卫拦下,还没待他言语,只见远处一队人提着灯笼向刑房走去,打头的正是应雀儿,人群中道平一眼就看到有两个侍卫押着已被绳捆索绑得结结实实的豆一,他顿时觉得脑仁一紧。

这时,拦住道平的两个侍卫见是应雀儿,便赶紧小跑过去,恭敬地为她开道,道平楞在原地看着豆一被押解着从自己身前经过···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次不同以往,擅闯焱门禁地是板上定钉的死罪!

他的心神拧成了结···

而豆一自人丛中也望见了宿地门前,呆呆立在那儿的道平,他挣扎着想说话,只是嘴巴早被粗布堵得严实,只能干巴巴的跳脚,口腔发着呜呜的声响,在他走进刑房前得以看到道平无恙,他打心里是高兴意满的。

平日里两个活生生的少年,此刻对视着,是那样的无助不堪;一个茫然无措,一个面带苦笑,就在他们错身而过的瞬间,时间连同茫茫的大雪忽然停滞,雪光里,两双晶亮眼眸映出了彼此的天地,也许这个擦肩之后,从此生死契阔,黄泉永隔······

可道是:

情义难离兮 中了祸殃

计局迷足兮 于雪苍茫

险涉禁地兮 命途殇殇

兴衰五陆兮 荣辱过往

心机迷障兮 伎伎俩俩

胸有烟云兮 冥然悲怆

奈何经世兮 冷漠怆凉

十四风雨兮 傲骨锵锵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刑场赴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刑场赴死 1 将近平旦时分,一夜的大风雪渐渐停歇了下来,倒也还会有散碎的雪晶飘落,如丝如絮。 茫茫四野,一片冰封的白;夜色晕暗,天空依旧沉睡在混沌中,无星也无月,唯独银色雪的晶亮映射在房檐的一角,勾勒出各自大小不一深灰的轮廓。 这样一个残风虐雪隆冬的夜晚,对于很多人来说,注定是无眠的。 道平便是如此,他已在后院菜地破败的木棚前站立许久了,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他挽了挽粗布衣袖,躬身上前,双手刨开堆在棚门口的厚厚积雪,钻入棚内,不多时便收拾了一个深色麻布的小包袱,他将包袱牢牢系在腰间,纵身提气向刑房的方向掠去。 而他身后凌乱的雪地里,一株破败的兰花静静躺在一地碎木残雪上··· 就在这时,一个深灰的影子映在兰花上,有虞俯身拾起花儿,送至鼻端嗅了嗅,转而静静地望向道平远去的方向······。 “不能从宿地入刑房,必须绕远从北面的山坡过去”,道平心中盘算着,脚下没停。 此时,他的心绪纷乱不宁,从炎门卫到焱门自己敬小慎微,好歹落了个暂时太平。没成想这豆一——自己起初无比厌恶的男孩,打何时起已经在心里舍弃不下? 等回过神来,自己却已经抛弃一切,甘赌生死去救他! 这一念生一念灭,还有那株兰花所有的不再见,都成追忆。 也许真的是孤独前行了太久,毕竟他也才十七岁,和其他少年们一般,有着来日的向往和盼望,有少年人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豪情,他也渴望着那日团聚时自己已是满身戎装,但迫切的他,在心底更渴望着身边能有一个同伴······恰恰这个同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为自己入禁地赴生死的;他这一去,也算是以命换命,抑或是同生死。 道平很久没施展自己全部的本事了,他校丹田气贯于足下,提纵身形,一路踏雪无痕,在夜色的掩佑下,迅疾赶到刑房背面山坡的至高点,驻足俯身窝在一块岩石后,洞察着下方刑房处的动静。 岩下,一片皑皑白雪覆盖下的树林晶莹又静谧,穿过这片林子就是院墙,翻过院墙再绕过一小片缓坡便是刑房后门。 他此刻只想着,能顺利打开刑房门救出豆一,再逃向后山的密林内,或许豆一就有一线活路。至于他自己,自有办法出焱门······ 想到这儿,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耐心的观察一会儿,不见下面有任何异常。 是啊,平日里谁敢来焱门作乱? 他起身翻过岩石,找到一处落差较缓的岩边,借着绵软的积雪小心地攀滑下去,再敏捷的钻入树林,向院墙摸去。 刑房院内燃着点点灯火,有犯人的刑房前,一如平常只有两名士兵看守,道平同豆一之前曾几次去见过大牛,回来都走刑房这处,对这里的地形也是比较熟悉,他几个辗转,便探到了关押豆一的刑房。 道平提气拧身,脚尖点地,悄无声息的贴了过去,抽出腰间的手刀,寸刃断喉疾速解决了门外把守的两名士兵,摸得他们身上的刑房钥匙,打开门。 这一切都在须臾间 昏暗的刑房中,豆一反手被铁链吊着,双脚也被麻绳捆得严实,一身中衣,破破烂烂,身上多处鞭痕,几处渗出的血也都凝结,显然是受过刑罚的;这时他头低垂着,似乎已昏死过去。 道平轻拍几下豆一的脸,小声唤着他,可他没有一点反应。 这昏死过去的豆一,倒给道平的营救带来不小的麻烦,一来此番冒死营救,万一不测,难免有搏杀,背着一个人,自然活动就大大受限,搞不好,不但救不了豆一,两人都会死!此外,就算顺利的扛着一个昏迷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了后山···然后呢?这可能吗? 就在他正踌躇之际,远处隐约传来一声鸡鸣,道平闻声一震,不管怎样,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也只能这样! 他将心一横,退开几步,手腕一摇,顺袖口中滑出一物,退去外层包裹的粗布,是一柄冰蓝色短刀,只见他握刀在手,运气一斩,空中一道幽蓝的流光闪过,手腕粗的铁链便应声断裂,另一支手臂腾出,接住软倒下来的豆一,放在地上,挑断豆一脚上的绳索,将自己身上的粗布棉衣脱下给他穿好,再将腰间系着的小包袱挂在他的脖颈上,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进行着,事毕,他正欲背起昏死的豆一 突然,道平觉得肩头一痛,几乎是同一个瞬间,身上也无处不在酸痛起来,他神色惧变,知道不妙! 再看向自己的周身,不知何时已经密密的覆了一层蝉丝一样细的透明线状物,最可怕是这些细线像有生命一样穿透自己的皮肉往身体里钻,一开始只是针扎一样的疼痛,片刻之后,便是痛楚钻心,紧接着眼前一片昏沉,模糊的意识中只见点点光斑浮现,身体自控不得,直直的倒了下去······。 牢房内的情形,瞬间神秘莫测,诡秘异常。 两个少年横卧在地上,一个脸色煞白,脖颈上圈着个小包袱,昏死过去;另一个脸色血红,身体在微微痉挛,张着的眼睛却模糊没了视焦,意识全无 槐世一身浅色夜行衣,逆着雪的光亮,立在牢房门前,看到的就是这般情景。 他轻步上前蹲下身,探看下道平的状况,片刻后,心里松了口气,还好···用心虽恶毒,好在不是什么要命的暗器,只是萃了麻衣草的冰丝,进入皮肤后会化入体内麻痹神经,让人陷入幻觉中,只是这剂量过大,怕是这少年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但凡经此一次势必也会伤及精元。 槐世深看了道平两眼,那是他执掌焱门卫时的手下,素来品性正直,沉默稳重,除了勤于练本事,其他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他没想到这样一个少年敢于舍命救友,无论在何时,此举都是值得敬佩的大义!这豆一也算是交了个过命的同伴。 人是恰似浮云过长天,得一如此朋友,无憾事! 然而总不知为什么,潜意识里他又是讨厌道平的,就像讨厌心底深处那个矛盾的,不能表里如一的自己······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刑场赴死 2 槐世略皱着眉,伸手从衣兜中捏出一粒丸药喂给道平,功效神奇的很,转瞬之时,道平的脸色慢慢恢复过来,血气也没那么重了,只是人还是没醒。 槐世见他已无恙,便不再顾及,他又去探豆一脉息,感觉他似乎无大碍,只是被打昏厥而已。 晕了恰好,也省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想到这儿,他将豆一托起,驮负在肩上,又下意识去拉道平,就这一瞬,他耳棱一动,放下道平手臂,伸出两指贴住地面,感受着远处传来的微小颤动。 这细微的动静,使得他即刻做出了抉择,槐世回神瞟了一眼躺在旁边的道平,神情里说出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接着毅然的扛着豆一出了牢房,脚下动功,施展移形换影,化作一道幽蓝闪电穿梭在树影之间,瞬息便不见了踪影。 远处一队人向刑房走来,暖融的灯火映照在冰晶的雪面,折射着应雀儿冷俏隽美的脸。 “天寒地冻,小姐何必移步亲自督查,我等早已经布置妥当,何况那群流民鼠类中哪有不知死活的小子敢来救他,就是来了,也必定中我等埋伏!到时一起处死岂不痛快!哈哈······” 这位侍从话还没说完,已经泥呆呆的僵在原地,神情从得意急转成惊愕,就见眼前豆一的牢房门,大敞四开,空空荡荡 “这····这····这···不可能!” 应雀儿赶紧抢步到牢房门口,盯着梁上垂挂着的半条被切断的索链,眼睛似乎冒出火来,她二话不说抽出雀灵鞭,挥鞭抽向那位之前还在信口开河的侍从,只可怜那侍从,还没来得及求饶便被抽的昏死过去了。 她大步踏入牢房,只见眼前的地上趴着一人,随行的侍从赶紧上前将这人翻过身来,另一个兵士提着灯笼一照;不是豆一,是道平! 应雀儿已怒不可遏,恨得咬牙切齿吼道: “都还在这儿戳着干什么!给我搜!就算把焱门翻过来也要找到他!” “那他······?”扶着道平的侍从诺诺的问。 “他逃不了干系,弄醒他!严刑拷问!” 应雀儿回身厉色喝道。 一夜的大风雪,到清晨已经停歇了下来,淡色的月影还眷眷的挂在西天边,东方的朝晖已经冲破天际朦朦亮了起来。 皇城外,一架两幅轮毂的牛车,缓慢的行驶在坑洼起伏的雪地里,驾车的把式老汉缩着头,横斜在简陋的车篷边上,口中断断续续的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借此好驱赶这一路困乏和凛凛的寒意。 哼着哼着却还是打起了鼾来,可身子将将歪倒的一刻他便习惯性的又醒了过来,接着晃晃头,抖抖身子重又坐好,继续哼那小曲儿······继续打鼾继续重复他早已成习惯性的过程。 牛车篷内,豆一仰躺在干草甸上,随着车子起伏颠簸,他潜意识中拧起了眉······ “唱的真难听!我说··小六子··你小子五音不全就别学人家唱曲儿了!跟头把式翻翻好··不是照样能上台面······”豆一声音轻微无力,迷迷糊糊昵喃着。 记忆里曾经有多少个随戏班子迁徙的日夜,自己同那几个杂工伙伴们也是这样缩在篷车的一角,颠沛着流离的时光,或是在颠簸的轱辘转动间眯上个把时辰,再陆续各自起来驾车,扛行李,探路,忙前忙后的侍候班主和那些撑场面的角儿们···这种感觉啊···实在太熟悉了! 可是这次···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豆一猛地醒来! 他睁开眼,一骨碌爬起来,由于篷子矮小,用力过猛,“嗙”的一声,脑袋撞上车篷,这动静可是不小,着实把正迷瞪中赶车的老汉吓了一趔趄。 豆一也顾暇不得疼痛,将头伸出篷外,茫然四望,只见自己身处一辆吱呀破旧的牛车上,遍目莽雪林深,四野茫茫,极目遥远的天边,熹微晨光已渐渐消融朽朽的夜色······· 天地间一片静谧无声,独有转动的车轴在雪地中发出轻辙的吱呀声,车前篷上高高挑起的一盏灯火,仍在晨辉里倔强地摇曳。 这架颠簸在莽原的牯牛车,如同平静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既孤独涉险于无际的未知里却又承载着那点微弱的希望······。 “小东家,你醒啦?” 看着豆一的呆楞样子,老汉搭了腔。 豆一这才回过神来,忙钻到车篷前,抓住老汉的手臂:“老伯,你赶紧告诉我,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车上?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老汉被豆一紧贴上来的声音一振,忙用赶车的手鞭支开他,揉揉耳朵,没好气的说:“什么哪儿哪儿嘞,亏得是我,这冰天雪地的,谁愿意送你出城!” 豆一就是一惊:“出观都皇城?” '“可不咋地?这五陆还有第二个皇城?” 老汉没好气的回着豆一。 “谁让你送我来的?我这是要去哪儿?” “喏···是个长得顶周正的后生!央求我送你去良元镇!咳···我也知道你们这些个官家,总有些不好往明里摆的事嘛!你放心好啦!给钱办事儿,我牲口,人拉了一辈子,就是嘴巴严实。” 老汉一副洞若观火的笃定,瞟了豆一一眼后继续驱赶着牛车。 “喔喔,切驾!” 豆一听了老汉的话,却无法安坐,到底怎么回事?自从受完刑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跌坐回车棚里,脑子极力的想去理清楚头绪。 突然,他觉得身下一膈,便顺手去摸,草甸下拽出一个深色的粗布包裹,他忙扯开包裹,见里面有一块残缺的粗布,展开上面有些标示的图形,‘焱门’二字赫然在目,是焱门地形! 特别在后山的河道旁浓笔标注好几处显目的位置,豆一一时不得其解,便又去翻看其他东西,突然他在一件不曾见过的中衣里摸出一个钱袋,倒出来竟是一吊大概百来枚的铜钱串串,豆一摩挲着这吊钱,突然瞳孔紧缩··· 那指尖夹出的几枚铜钱上粘着几点暗色痕迹,不仔细看很难辨别,然而豆一却盯着那铜钱,骤然变了神色······ “······道平!你的月钱怎么比我多啊?”刚领完月钱的豆一伸着脖子鬼头鬼脑的盯着道平手里的钱。 “羡慕吗?你要是功法精进也会多起来的!” “你领了这些月钱又不出去花,那多没趣啊?要我说偌大的焱门里,真应该设赌坊,酒肆,花街···钱有地儿花才乐呵呐!···”豆一轻巧的跳上一个石墩,手上转着钱袋儿,无不向往的馋馋说道。 “······难怪你小子刚来时赌性不改,月钱就是这样给败光的吧!” ''这咋叫敗?你可不知道在花街,酒肆,这些地方大把大把的花钱有多痛快!钱呀···就是用来买痛快的!” 豆一认真的争辩。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刑场赴死3 “不为将来,为家人攒着吗?”道平显然不认同豆一的说法。 “啥叫将来,眼下都没活痛快,哪还有将来······下辈子再说咯!”豆一浑不在意。 “你呢?家里还有人?”他反倒问起道平来。 “······”道平却顿时哑然沉默了。 “咦,你这几文钱有血迹啊!肯定是从哪个死人身上扒出来的!这带血的钱揣在身上可不吉利!我帮你····” 豆一“收着”两字还没说完,就被道平幽蓝冰冷的眼神慑住,他僵举着伸出的手,自我解嘲似的,对着道平已走开的背影吐吐舌头。 “小气······” 牛篷车内的豆一,看着那熟悉的带着血迹的铜钱,似乎知晓了自己昏迷后所发生的一切他紧攥着这串带血迹的铜钱,手不觉坠了下去,似乎这一吊钱有千斤重,自己再无力抬起来,他知道这是生命相交的重量。 “停下!” 他猛地摇动车棚,抄起包袱跳下牛车,跌坐在雪地里。 老汉忙吆喝着停下车来,一脸惊讶的望着豆一: “小东家,你咋一惊一乍的!这是在作什么妖吖?” “打发你送我的人,有没有说让我在哪儿等他?”豆一抱着一线希望,问那赶车的老汉。 “没有嘞!他只让俺把你活着送到镇上,就了事!”老汉不耐烦的回答。 “······那你事了啦,就到这儿,不用你再送到镇上了!” 豆一心里急迫起来,他明镜似的知道,道平这么做是以死搏命,不可能全身而退,这会儿他虽不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但他决绝地不能离开。 老汉听豆一这么一说,翻翻眼皮,缩着肩,一副无奈的样子: “那···那你到时候可得同要送你出去的官人说清楚嘞!这可不是老汉我不送你!是你自己跳下车不走的···要说,你有腿有脚,我老汉可是拦不住!” 老汉边说边挥鞭赶牛将车头掉了过来。 “咳···这实冷的天,没几个把式愿意上路的,我这算够意思嘞” “喔喔”老汉这就要走。 “慢着!” 豆一抢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抬头嗤笑一声: “老伯,托你的人给了你不少定钱吧?” 老汉闻言,立刻警觉了起来,辩解道:“小东家,什么意思?钱我可不退!是你自己下车不走的···可没有退钱的说法!” 豆一低叹了口气,再次抬脸时,面上已扯出一丝冷笑,盯着老汉一字一句的说:“老伯,不瞒你说;我们官家呢,确有一些不好往明里摆的事儿······这官自有官的道!有的时候啊,就连看到那也是一种祸灾···!” 剩下的话不必再说,老汉已经白了脸色,“小东家,可别吓我,这大冷天的,我出趟城也不容易,你们这些管家做事,我也是见识过的,唉算我倒霉!” 说着,颤颤微微的从怀里掏出一串银钱塞给豆一,然后二话没说,挥鞭避瘟神一样驱赶着牛车吱吱呀呀的逃离了去。 一线雪花溅起过后,豆一回眸看着老汉丢给他的一吊银钱,不禁在心里一阵酸涩,无限苦楚蔓延在心头······ 他本不想这般无赖,可他此时,一心惦挂着道平,这银钱,是道平给家人,给自己长久攒下来的将来! 不能因救自己使道平丢了性命,失了将来。 他只能这样做,似乎自己才好受些。 一阵寒风袭过,卷起覆在地面的雪花,似雪浪层层叠叠漫卷弥散着,这彻骨的寒冷,使得豆一很快意识到,自己已孤零零涉处在皑皑白雪覆盖下的旷野中。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长长呼了一口气,团团白雾在空中缠绕纠结又缓缓消散。 ‘要有信义’这是他苟活于世唯一的凭借! 他目光凿凿的盯着皇城的方向,将手上的钱串小心的揣在包裹内,再将腰间的粗布扎紧,又矮下身整了整绑腿,沿着牛车碾轧的辄,向皇城的方向走去······ 清早的皇城,虽是一夜风雪,却阻隔不住讨生活人的脚步,豆一紧随着一群卖冻鱼的小贩混进城,入了东市。 这是入城后的必经市口,它向来就是庶民百姓,各行混杂,来往买卖生意,逗留打混的聚散地。 豆一边走边思筹着下一步怎么办?不知不觉跟着鱼贩到了东市鱼街,这里已经有不少摊贩支起了篷布,准备着各色货物,等待开市,散落来往的行人有笑声欢盈或谩语怨言或张罗揽客,连同插科打诨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这久违的气息,这耳鬓厮磨的声响,这种种他熟悉的烟火味儿! 这才是他活着的地方,他的人间。可他此刻,驻足不成,留念不得! 他抬眼见不远处,路边一棵老树上挂着条条长短不一的碎红布,在白雪凝结的枝杈间鲜艳的摆动着,树根处积雪堆垒中还有一尊石凿的土地神像,他稍一踌躇,便虔诚的走了过去,双手合十跪下身子,磕了几个响头,口中念念有词。 “小哥哥,这里不灵的!我家花猪丢了,爹爹来求,还供了点心呢,都好久过去了,花猪还没回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牵着小花狗不知何时站在了豆一旁边,望着土地神像气呼呼的说。 豆一听了女孩的话,站起身,又恭敬的给神像鞠了一躬,这才将手拢进袖内,对着小女孩努努嘴, “嘘······”声音轻缓也有些迷茫:“但愿···天随人意,心诚则灵吧!” 鱼街开市之后,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个清瘦的中年说书人,在街边供人休憩的破凉亭里围了个场子。天寒地冻,他升起炭火,支起了摊子,刚清理好条桌面儿,拿起醒木,就要抬头开嗓,忽觉眼前一暗,一个少年的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刑场赴死 4 大雪后,往往都会云散日开,天光大盛,焱门教场的西北角立着一个大大的日晷,残雪隆冬的午时,日头高悬于天际,白花花的幌着眼睛,却不带丝毫的暖意。 校场的积雪早就被清扫干净,刑场也已搭妥当。今日里,整个焱门上下有几百号人前来观刑,这次行刑,虽说不上是焱门建立以来的头一遭,可公然违抗禁规,犯下劫狱大罪的,道平确是焱门历来的头一个! 校场本是功法操演的场所,不是法场,也没有法场那些吓人的阵势。可不知怎的,这平日里少年们无比熟识的地方,今日却冷的让人发怵,两排面容肃穆的黑甲侍卫,手持利刀分立在校场两侧,黑压压的人群整齐的围成里外三圈,头顶的旌旗鲜血一样红艳,被凛风刮得乱舞。 整个校场除了人群低语小议,血红的旌旗猎猎作响,四下里被茫茫无际的残白包裹着,没有一丝额外的嘈杂声。 不管大家心底里同情也好,鄙视也罢,幸灾乐祸也好,不甘心也罢,此时面对着观刑台上的灵润,也都懂得收敛心神,屏息以待。 灵润不再着朝服,而是一身戎装,端坐在观刑台中央的主位上,眼神冷峻地扫视着下方观刑的焱门少年们,她目之所及的这些少年将是赤翼新的荣耀,也将是她的荣耀!此刻见他们列队整齐,个个凛凛而立,英武不凡,身上散发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可见这些时日的集结训练已初见成效,只是今日非同阅兵,校场变刑场,自是众少年有些余悸的,她也能理解。 在灵润的下首分左右两座,分别是槐世和铁成,再下方便是焱门的管事共十二人,分两排按职阶由上而下在两侧台阶上恭守待命。 槐世夜救豆一安置妥当之后,未曾多作停留,便即刻转回府上,恰恰果不其然,他前脚回府落座,后脚灵润就派人召他入宫。 至于豆一能不能平安无恙,只要以他的安排,出了城就不会有差池······更何况,到了良元镇自会有人照应着只是,不得已牺牲了道平!这是当时形式紧迫,倘若当时有更好的选择,他决然不会这么做!可此时面对即将问斩的道平,槐世的心头却又纠结了起来。 另一边,道平被两个侍卫架起,拖拽着走向校场,平日里一向衣着整洁清楚利落的道平,如今衣衫发髻凌乱不堪。 他的头低低垂着,看起来已伤得奄奄一息,身上大片大片的血污,所过之处一阵阵的血腥气味,最骇人的伤处还在左腿,小腿软而无力的在地上拖着,似乎是被打断了的,着力不得····· 焱门众人都不敢相信这人是道平,成亮,坛奇等几个和道平嬉熟的,见此惨状都眼眶红润不愿正视,又适逢灵贵主亲临,校场的气氛肃穆压抑,他们也只能隐而不发,暗暗捏紧拳头,默默祈愿。 此时,只见侍卫已将道平架在校场中央,往地上一扔,道平手被反捆着,腿又无法着力,这一摔,整个身体撞上地面,疼痛不由得他发出一声闷哼,可待他喘匀了气,便依然咬着牙慢慢挪着从地上坐起,挺直了脊梁,又随风甩了甩散乱的头发,缓缓抬起下额;一双冰蓝眸子平静而倔强的傲视前方·····。 乾朗站在焱门观刑人群的前排,他将道平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纵是他素来心高气盛,目中无人,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道平的气概令他心生佩服,只叹他赴死救下的豆一,恰是小姐的眼中钉···否则这样有血性的人,日后必是共担生死的兄弟! 他这样想着 而那些围观的赤翼少年们也一样,虽面上痛快,可年轻人心里燃气的血性,让他们无不佩服这道平敢做敢当,重情重义! 应雀儿适时的轻咳一声,打断了众人纷乱的思绪,她清了清喉咙,向上座的灵润躬身禀报:“贵主,时辰已到!” 随着应雀儿的话音,众人齐齐看向刑场中央侧坐着的道平,只见他慢慢别过身去,吃力的挪动身体,面向北方,以首代扣,点了三点,随即转过头,依旧挺直脊梁,目送前方,眼光里不再带有丝毫的眷恋,静静的等待着他即将终结的命运。 槐世看着道平的举动微微有些愣神,而灵润并没在意,她轻抬起手向下挥了挥,示意行刑。 刀斧手早已准备就绪,明晃晃的断头刀上摸了一层猪油,泛着晶亮冷冽的寒气,让人颤而生畏。另一个刀斧手将道平拖拽着按在矮木桩上,半张脸贴在冰冷腐朽的枯木上,道平深呼了一口气,口中呼出的白色雾气在眼帘前弥漫开来,迷朦中他仿佛看见那年分别时,妹妹良姝那张泪湿倔强的稚嫩小脸···· “对不起~原谅哥哥要食言了····”道平自言自语轻喃的说着。 言罢,他缓缓闭上了双眼,这时,刀斧手逆着天光,将冰冷的断头刀缓缓举起,一条银色的寒光闪动,向道平的脖颈砍去······· “秦宗无道!秦···秦宗无道!” 一个少年的声音,呼喊着由远及近,上座的灵润脸色一沉,将身体探了起来,举手示意暂停行刑。 那刀斧手手中的大刀将将要砍上道平脖颈,一见灵贵主手势,忙止懈力止刀,刀头堪堪停在离道平脖颈半根手指的枯木上。 众人不明原委,一阵骚动,就见人群被生生劈开,两个侍卫押着逃狱的豆一走上前来。 只见豆一满头是汗,一脸通红地喘着粗气,身上穿着道平套在他身上的半旧棉衣,背着粗布包袱,口中反复地高声念颂着:“秦宗无道···秦宗无道” 豆一这一现身,远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使得整个校场上一片哗然,坛奇忍不住小声叫唤:“豆一!” 豆一瞟向坛奇,轻轻对他点点头,有虞在人群中,看着经过自己的豆一,压低了头,不自主的拽了拽已经垂着的衣袖,他觉得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寒彻刺骨! 成亮倒是爽直,他直接跟上豆一几步唤着:“小子,你有种啊!” 惟有昌戮怏怏的站在原地,冷冷的目击着一切,他似乎并没动容或在意,只是简单纯粹的等着这事端的结束。 凭着他的心性,是无法参透发生在眼下的这一切,如此的残酷与凄凉!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刑场赴死 5 乾朗对豆一的出现明显也有些惊诧,而他身旁的应雀儿确心头欢悦,得意的翘起了嘴角。 焱门上下被她翻了个遍,连皇城中也派出了大批人手去追捕,却徒劳而返。她正暗自忿忿着的,终了;这小子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好事,岂能不畅快一番! 上座的槐世正踌躇着,此刻又见豆一被侍卫押了上来,端坐着的身体微微一颤,向来行事沉稳的他,脑子飞速转动起来;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明明自己看着送豆一的牛车出的东城门,怎么会没将豆一送至良元镇?是出意外了吗?难道自己也暴露了吗?那灵润这么做又是唱的哪一出? 欸!就算已身置险境,也绝不能让这小儿死去,事态危急,他需要另想对策······ 主座上的灵润见侍卫将豆一押上前来,身子微微正了正,瞬息便对阶下的侍卫施令: “你们退下!” 接着,她转向跪伏在地的豆一,语气异常平静:“小儿,你接着往下唱” 此时的豆一已横下了心,不再顾及其他,听灵润这么一说,他索性清清嗓子,朗声唱了起来: “那···那··秦宗无道他行事凶, 残杀忠將权理不公。 有···有许多老忠良辞别了那王驾, 他众人一个个退归林下隐身形。 那朝堂,云房氏狗··狗奸党, 还有一个应驷闻 那日里,随秦宗观玉兰走上一程。 旱地里挖河船难行, 无有水把那香油c谷子里边盛。 抓来了男女的民夫来拉纤绳, 满都要他们脱去了衣裤露身形。 船行至到那江洋口,弃了民夫露煞心 刀刀把···把绒绳断, 男女摔倒在那地溜平。 可叹,这本是那人间的地狱他作乐, 普天下咒骂这无有道的人······” 上座的铁成,槐世以及焱门众人哪里想到豆一敢在这样的场合高唱不入流的市井歌谣,顿时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住口!你这荒野小儿短了教化,目无焱门例律!敢在此处满口胡言乱语!” 槐世站起身,毅然止住豆一的唱腔。 丰黍的这段历史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很清楚的;这秦宗乃是丰黍自有天选中宗以来最为昏庸残暴的一位前世君主,他杀良臣,重奸佞,残暴又挥霍无度,无德无行,最终落得天怒人怨,暴尸荒野的下场。 槐世不解豆一是从哪儿听来的这段歌词唱腔,分明要借秦宗无道来当众辱骂灵润,这实在太过胆大妄为,难不成是命催的吗? “你莫非是将我比作秦宗?” 果然,灵润面容冷峻的质问起豆一。 本来一傍暗自畅快着的应雀儿,此刻忍不住跳出来,怒不可遏地指着豆一吼道: “该死的贱奴!我族贵主英明浩荡!怎能与那秦宗相比似!你胆大妄为,擅闯禁地,本就万死之身!还敢在这里大唱厥词!实在可恶至极!” 豆一微微抬头,轻瞟了一眼满脸怒气的应雀儿,便不再理会,视线转向主座上的灵润,他本已抱着赴死的决心回来的,这一刻,也就无畏惧怕: “贵主,小人违抗禁令,但求一死!只是有几句话,我要说完。” “讲!” 灵润言语冷冽。 “早就听说贵主行事果断,英明神武,坦然浩荡于天下,自然是小民我等的福份!可小人听闻自古有道的君主都···都以德而服世人,以贤明昭示天下!对···对忠义信智之士都··都是推崇有加!因此,贵主不应该滥杀无辜,我既已回焱门,所有的事我个人担着;只求··求贵主!放了为全兄弟信义而犯门规的道平!”说完,倒头给灵润重重的磕了个头。 “豆一···你我”已被拖拽在刑台下的道平,看着几步之外豆一的身影,一时语塞,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灵润以手支额认真的听着,半晌儿,突然毫无预兆的轻笑了两声,她向退在一傍的两个侍卫问道:“你们在哪里抓到的他?” 俩侍卫相互看了一眼后,躬身笼袖向上答道:“禀贵主,是··是他自己敲击仪宫门前的更鼓···被守门侍卫擒获,送来焱门的!” “哦?小儿倒是有些魄力!可知道你回来必死?”灵润转问豆一。 “知道!小人唯愿一死!但求贵主贤明,放过重情义的道平!”豆一又以头触地重重的冲灵润磕了几个头,磕罢,再次抬起头来时,前额已渗出血来。 在场的人目睹这样的场面不能说是不触动的,明知不可为,明知不可逆,明知注定是死局,你还会拼上所有的一切去赌吗? 场下众人的气息瞬间凝固了,只有咧咧的风撕扯着旌旗哗哗作响,和豆一依然未停的磕头声回荡在空气中,大家各有思量,干等着上座的那位贵主出声发话····· 也许是豆一的信义与挚诚,也许是他报的死愿,也许果真上天开眼···那灵润素来为人自负,自诩能成就一统五陆的千古一帝;这豆一的说辞虽直白浅薄,却是话糙理不糙,令她心生惜念?这或是其一;其二她同中宗一脉自打记事便结下血海深仇,今日豆一关于秦宗无道的一番唱词,倒是她没听过的,既新鲜又深得她心意,她觉得这小儿自打三河茶楼就有点特别,当下他甚至对眼前的这个少年,心生些许无法言喻的好感来,就这么草草的杀掉倒还有点可惜了······。 “既然你有胆识敢回来赴死,又以忠义为同伴正名,那好!我··就成全这份胆识和忠义!只是那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灵润饶有兴趣的站起身,指着台下的道平,对豆一说道。 众人听闻,一阵窃语骚动!大家都知道,这位灵贵主行事向来果敢坚决,何况焱门自立规以来,从没人在触犯了必死的门规后能侥幸存活下来!这算得上神奇!看来这焱门在变,一切都在变 而这所有的变,均源于这位高高上座着的难以捉摸的灵贵主! “多谢贵主英明!”豆一根本没顾及到前额的疼痛,又给灵润磕头谢了恩。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做到!想来,他也只是向东市里凉亭内的说书先生学了这一段秦宗昏庸,嗜杀忠良无辜不仁不义的太平歌词,他也在赌,以前在戏班子时,戏文里唱的那些英雄都以忠义留名,他在赌灵润不想当嗜杀忠义无辜之人的昏王,至少不能在众目睽睽下默认自己是昏王!他只能赌上这么一把,恰如今,他居然赌赢了······! 未完待续 改编自传统曲目太平歌词《秦琼观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刑场赴死 6 侧座上的槐世,沉沉的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那跪地不断谢恩着的少年,在他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极致微妙的感觉:豆一初性的莽撞和那股天生的血性真似一把利刃不顾前方的一切险阻,直直將那高山一样的威严与海水般深邃的计谋生生劈碎,而那些终日避之不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世俗规戒也仿佛在他身前一一倾覆,这一刻,他才真切感受到属于这孩子的独有的光芒。 豆一谢完灵润后起身,踉跄着走向不远处的道平,将身上的包袱解下来,挂在道平脖颈上,此刻,道平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愕然地望着豆一。 打豆一踏入刑场的那会儿,他便在纷乱的思绪里寻找着一切事情的关联,可他怎么想也是无法将这一切联系起来的···更要命的是,豆一既然走了,为什么偏偏又折了回来?自己用死亡换得豆一离开,也是尽了这段时光的手足之义,他认了! 可豆一这一回来,又以死求灵润放了自己,这以死换死又是何等的情义!他被此情此景震撼了,僵直着身体,眼中饱含泪水,嘴角不住地颤动,却愣是发不出一句声响来。 豆一把挂在他脖颈上的包袱正了正,然后笑着抬起右手,握住拳头,捶了捶自己胸口,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 “···一切都在心里!道平哥,好好活!二十年后,再做兄弟,我再同你学本事!”说完,了无牵挂的转身,走上刑台。 这样诀别的悲怆,使得道平难以掩饰自己的情感,可这一刻,他却不能宣泄出来被侍卫拖离刑台中央的同时,他念念侧望着豆一,死死咬紧牙关,生怕一个松懈眼泪会滂沱而出,他不想让也看着自己的豆一,无法安心上路··· 刑台上的刀斧手,再一次给断头刀抹了一层猪油,等着灵润的勒令,准备行刑。 就在这时,灵润却突然抬手示意他停下来。 只见这位贵主转头对着槐世淡淡道:“槐大督掌向来不偏不坦,刚正不阿,这小儿本是因你而来,又是焱门弟子,如今犯下禁令,理当由你亲自行刑,以正焱门历律!你说呢···?” 灵润貌似言语轻淡,话锋却凛冽彻骨。 槐世这时的脑子在高速转动着,这出乎预料的变故,使他必须瞬间找出应对的方法:眼下的情形最有效的便是两种;一,攻其不备,袭击灵润,通过挟制她来救豆一。二,如何靠近豆一,以自己的能力解救。前者,凭灵润的本事要挟制她,谈何容易!何况,自己一旦与灵润交上手,边上还端坐着的铁成,不可能坐视不管。若是选择后者直奔豆一而去,他没把握可以带着他击败同为五尊的铁成与灵润以及众侍卫。 这两者的成功率都微乎其微! 但不得不去做,不得不涉险做出选择!想罢,他微微握住拳,以待最恰当的出击时机。而就在此时,灵润让他去行刑,明了是对他的考验,但又何尝不是对他的戒缔与防范呢? 可这又恰恰给了他绝好的机会! 一切都需伺机而动,顺势而为;槐世当机立断选择了后者! 他稳了稳心神,神情看似平静地起身领命,撩起衣摆,下阶沿向刑台中央的豆一走去。不过数步距离,却也无比漫长,他眼神极速扫视着全场,脑中已开始计算思筹着突围的方向,预想着可能发生的任何不利情况,以便应对,当然包括那最坏的结果······。 观刑台另一侧坐着的铁成,目光沉沉看着槐世的背影,若有所思···。 槐世走上前去,接过刀斧手的断头刀,两个侍卫为防止豆一挣扎早已将他捆了起来,此时的豆一跪曲着身体,头枕在枯木上,微闭双眼,一副不再贪生,只求一死的念头,他明明知道槐世就站在自己面前,但自始而终没有抬眼看上一下。 这也让槐世莫名的揪心,凭他对豆一的认识;面对死亡,这小子就算不想办法求救也至少会流露出恐惧与绝望···可现在看来,他显然压抑住了这些原始的心性···也或许因为自己已经帮过他一次?而这少年在谨守着自己的信诺! 时机稍纵即逝,容不得多想! 槐世高高举起大刀,紧盯着豆一脖颈上的粗绳,凭借他的刀法再辅以御气术可以斩断粗绳而不伤及皮肉,他没有丝毫犹豫,一刀挥向豆一的脖颈··· 见槐世挥刀,灵润眉宇间微微一动,虽是极细微的频动,却没逃过铁成的双眼,他知道槐世的果决倒有点让灵润愕然。 观刑人群里的应雀儿本是最开心的一个,可不知为何,真待豆一人头落地,她又有点恹恹的心烦,在焱门的日子还很枯乏漫长,这往后怕是又少了个乐趣儿······。 乾朗默默瞄着应雀儿的神情,眼帘间有一抹疑思划过··· 有虞不知什么时候已退到了人群末尾,隔着乌泱泱的人群背影,还是可以瞅见他撇开头,垂下眼···这一刻,他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脑子涨得厉害,唯一清晰只有那风雪交加的夜晚和豆一掩上禁地朱红色山门的一瞬这所有的一切今天都将会终结,连同他自己! 其他少年们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纷纷唉声轻叹。 刑台上一角瘫坐着的道平,离豆一最近,槐世刀锋落下的冷冷寒光,让他极度的眩晕,身体不受控制的瘫软卧地···眼睛却生生贪念的看着最后的时间里,那尚还活着的豆一······ 槐世暗暗提纵御气术,手中断头刀疾速落下,意欲断了粗绳救起豆一。 可就在刀锋接触到豆一脖颈麻绳的刹那,募然间,一道刺目的红光,自豆一脖项处濒射而出,力之劲道直接震得槐世虎口酸胀,大刀脱手震飞,在空中翻滚几圈后,直直插在刑台下焱门少年们的面前,发出嗡嗡的低鸣。 这神奇的一瞬,令槐世惊诧万分!细看之下,自豆一的脖颈上滚落一物,那是一枚血色的丸石。 这枚血石刚落地,仍旧散发着殷红的光芒,似有无数脉液在石中翻腾涌动······ 豆一本以为自己已到了阴曹地府,可眼前这红光烁烁,就是自己闭上的眼睛,也被刺得酸痛发胀。 他忙摇了摇头,睁开二目,定睛细看地上的那块血石,正是昨夜出禁地时那老者沧晏馈赠之物,就在他念头闪动之时,那块血石已红光褪去,与普通石头再无二样,端端正正的躺在自己面前···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刑场赴死7 这一变故来的太快,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怔得神色惊绝,没缓过神来。 上座的灵润倏的站起身,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盯着豆一头前那块血色石头,冷峻的声色道: “今日之事到此作罢!功过罪罚不必再议!尔等散去吧!” 言毕,一转身向台下走去,侧座的铁成本就惊愕,见灵润又是如此异常举动,实在是不解其详,虽谜雾重重,也只得随灵润同去。 应雀儿下意识的想跟上去问个端详,乾朗突然轻轻扯住她的衣袖,冲她摇了摇头,应雀儿满心疑惑,可看着灵润决绝离去的背影,也只好暂时作罢。 事情陡然变化再加之灵润又断然离开,这其中的奥妙与玄机,槐世暂时也无暇顾及,至少眼下豆一的命算是保住了! 自己悬着的心,终于回落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无非是自己冠冕堂皇尽大督掌之责,为这位离去的贵主收拾残局罢了。 想到这儿,他沉住心神,吩咐侍卫们清理刑场,打发焱门众人各自散去····· 槐世这才垂头看向豆一,见豆一也在瞅他,便不带任何情绪的沉声道:“你也下去吧!到刑房听候发落” 豆一听完,不多言语,只是慢慢起身,来到道平身前,他费力的搀起道平,两个少年俱是满面污浊,浑身伤痛,道平伤了左腿,豆一勉强撑着身体,成了他的拐杖,两人一瘸一拐下了刑台。 仍未散去的焱门少年们无不自觉的为他们让出一条去路,这两个直面生死的少年虽狼狈不堪,却周身散发着浴火重生的坚毅气概,让人由衷敬佩! 道平腿上着力不得,脚下一个踉跄,豆一赶紧屈身抵住他的身体,以免摔倒,两人缓慢的支撑着向刑房蹒跚而行。 “坚持住!这里···不该是你我的终点!”豆一眼神坚毅向前,对道平说······。 夜晚,灵润的寝殿内,侍女们默默地穿梭忙碌着,重重帷幔间立着的灵贵主任由侍女为她穿上洁白而又繁复的素装,最后一件珠丝锦缎的披风,薄如蝉翼般轻盈,搭在素白之上,尤显华美。高高耸起的领襟处,用细如发丝的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赤鸦图腾,在暖融灯光映照下,折着点点铄铄的光华,散发出肃然冷傲的贵气。 两个年龄稍大些的近身侍女,谨慎有序的將灵润深红的长发盘起,高高束在头顶,用南翊独有的钛古石精磨的发簪固定,泛出幽蓝的光芒··· 在这光芒折射里,隐约可窥灵润正凝视铜镜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盛装丽影······ 镜子里的人是美的;而这般的美太陌生,陌生到心生倦恶若不是那场变故,自已本就是红唇溢溢,风姿袅袅,云髻峨峨,裙幅褶褶··· 可谁回得了过去?她只有心生倔强的面对未来······ 她神情定了定,重新端详起镜子里那个素锦华衣的另一个自己。 这身盛装已经有些时日没穿过了,那还是自己作为干陆五盟赤翼族祭火神官的最后那个夜晚,也是这个时辰,也是穿这一身华服去的禁地。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灵润已将自己收拾得如雪月般光华,不带一丝世俗的尘垢。 她这才衣衫轻摆,罗裙漫动的迈出寝殿,其中一个小侍女手中还端着正要装饰在眼睑上的金箔,低着头跟在灵润身后,见她径直向外殿走了去,小侍女张了张嘴却没敢出声,只能随着寝殿内其他众侍女一起低伏下身子,恭送主人离开。 这会儿,灵润的软轿落停在后山去往禁地的半山腰上,几个抬轿子的金甲侍卫站得条直,等在原地。 约莫半个时辰前,灵润勒令他们在此守候,自己则只身徒步而上,由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入了焱门禁地。 是夜的禁地显得静谧而神秘,似乎连肆虐呼啸的山风都不敢在这里妄为作乱,冷月早就溶入云间,浸染得云层缝隙处渗出一丝丝惨惨的白。 在这黑朦朦的夜色中,幸有皑皑白雪泛着点点的光辉,为踏寒而来的人亮了方向。 灵润的脚步踩着宽窄不一的石梯,拾级而上,将至禁地的一扇侧门时,忽然,自暗地里一阵劲风袭迫而来,一只火红的赤鸦展着利爪悬冲而下,直取灵润! 灵润脚步轻挪,身子后撤,旋即一扭身,手指已捻出一团烈焰,那赤鸦借着火焰的光亮,瞧见是灵润面容后,怯生生的收起利爪,扇动羽翼,升腾起身体,发出一声长长的呜啼。灵润微微一皱眉,还没等她思量出缘由,这时,只见山门“吱呀”打开,一个苍老的声音喝到: “桓儿,回来!” 那赤鸦闻得主人叫唤,便低叫一声,振翅越入院内的一颗大树上,收起羽翼,乖乖的立在枝杈间啄起毛发来。 “我本以为桓儿死了呢···”灵润收起火焰,望着树杈间的赤鸦,淡淡说道。 “倒是差点死了,后来还是又救活了回来,足可见苍生万物,生死尚有回转,一切皆是天命!”门檐下的人影缓缓说道。 灵润缓舒了口气,轻步款款迎上前去,山门前双膝跪地,屏手于身侧,恭敬道: “师父,您一向可好?灵儿今夜来看您了!” 人影自门檐下走出,正是豆一禁地遇见的那位瘦小的鹤发老者——沧晏。 沧晏摆了摆手,示意灵润起身,他又见灵润发髻高挽,素锦华衣,便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萧索:“暑往寒来,时光荏苒,你既来了,就还是去拜一拜吧!” 语罢,老者侧身将灵润让进了院内。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回 刑场赴死 8 灵润垂首迈入禁地院内,没作停留,便向着安放灵位的大殿去了,不多时,那大殿便灯火通亮起来···老人立于大殿外的阶沿下,盯着暗夜中那死沉沉的殿宇里盏盏松油灯再次一一亮起,整个殿宇幻若海市蜃楼般醒了过来,也只能轻拂衣袖,微微叹息······。 他缓步走进大殿西南角的一处小亭子内,掸了掸石桌凳上的残雪,拢衣坐下,静候着灵润,这已成他们师徒早就习惯了的交谈方式。 过了片刻,灵润自大殿出来,径直来到亭内,见师父沧晏一袭白衣,一头银发,似乎同周遭的冰雪融在一起···她稍一踌躇,又起身折回殿宇,再出来时手上搭着一件青灰色的厚毡。 她走到师父沧晏的身后,把手上的厚毡披在老者身上,又俯身将毡子的四角缕了缕,更贴老者的身子,方才坐下。 这一老一小,一师一徒,默默地坐着,远远看去实在是一幅父慈子孝的温情画卷! 不一会儿,老者终于开口了,他面容柔和,缓声道:“灵儿,你来也来了,不去看看他吗?···天冷了,我把他搬到殿后我住处里了······” 灵润闻言微微一怔,只是一瞬,便冷了神色:“他不配入我焱门禁地!” 苍崖摇了摇头,语气有一丝的责备:“天下人怨他辱他,唯独你不可误他!···就算你再不认,他也毕竟是你父王······” “师父,我不是为他而来,我是因赤珠来的!” 灵润生生打断了沧晏的话,语气少有的激烈僵硬,她带着不解的怨气,从袖中掏出一块赤红色的柱状丸石,放在老者身前的石桌上;几个时辰之前,就是这块石头逆转了生死,救了私闯禁地的小儿豆一一命······! “这赤珠是何等贵重的圣物,师父竟将它随赠于人!难道那小儿就值得师父以此珍贵之物相救吗?”这多年的风雨历练,早已造就了灵润果敢精炼的秉性,她也习惯于一出口便咄咄逼人。 沧晏自然是清楚这个自己情似骨肉般的徒弟,他沉了沉心境,慢慢说道:“这圣物确是有一次起死回生的神力,可在我这里,也是白白耗了它的效用,依我看,用了能救一条性命,才配得上这圣物的神妙,不用也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好在这小儿,倒撞上了,也算是用得其所!” “仅仅是只为救那小儿一命,还是另有深意?灵儿愚钝,还请师父明示!” 沧晏抬眉望了望灵润,突然叹息了一声。 “灵儿,救人与杀人只是一念间的两个选择,而结果却在这一念间变得迥然不同!···还记得耆英吗?”老者淡淡的问及。 灵润听闻师父提到“耆英”这个名字,脸色陡然变得尴尬微妙,右手的小指本能的卷翘起来,这是她极不愿意去触及的痛,可偏偏老者还在接话: “你们两人都聪慧异常,难分伯仲,又从小竹马青梅,情感亲厚,可为什么你最后却没给他活路呢?难道不是因为你断然深信他会同你争夺门主之位吗?他诸事亲为,一马当先,也是因为想替你扫平障碍,驱灾挡难,可你却始终怀疑他的初衷···最后的那次比试说是搏生死,可他也是手下留情了的···否则······” “您别说了!”灵润突然大喝一声,情绪失态异常。 ''这就是你和耆英对生与死的理解!他像极了你的父亲,胸怀仁爱;灵儿···你是叔邑的女儿,自小聪颖无比,又天赋异禀,你有雄心壮志,又吃得苦痛···你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可你不是万灵的神,你也有痛苦,你也有恐惧,也有放不下的东西,你要懂得胸怀仁爱,去顺应,去因势而为,更要懂得放下···当一个人拥有力量,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利时,这往往是他最得意,却也是最危险的时候!你当下就在这样的时刻啊···!” 老者语气悠长,带着殷切期盼的眼神看着灵润说道。 灵润刻意强制让自己心绪平复下来,但还是意由心生,眸色比进来时冷了许多,她压了压心火,缓缓开口: ''师父,您所说的自有您的道理,只是远了不说,自我出生以来,我族赤翼内忧外患,可是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吗?什么五陆昌荣···什么阙之神力庇佑苍生···您难道不知?这些也都是悬在我们头上的剑,稍不留神便会被斩个万劫不复!这样的世道您是眼睁睁看着的,又是怎样?现在却让我胸怀仁爱,保留慈悲之心?那个人··倒是慈悲!可结果呢?还不是被世人讥笑辱骂,死后···连宗庙的堂口亦不能容!我行事专横我不否认!可我必须保证自己活着!只有活着的人才有可能改变这个世界!” ”灵儿,日升月落,世道轮回,谁又能留下什么呢?何况你这样行事专断更是无法真正改变什么的,你又胸怀杀恶,执念太深,最终会误人伤己啊!” 老者言罢,连连唉声叹息不已。 “您错了!我知道耆英仍然是您最爱的徒弟!可是···可是,只有我才能给这天下带来真正的太平!每个人来这个世间都有选择的权利,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您一样!师父,我先走一步,这赤珠我代您收着!” 灵润说完,立起身,再不看老者,转身迈步出了亭子,向禁地的山门走去。 “天寒,您多护着身体,好好活着,我会让您看到盛世太平!”她的身影越走越远,只有这句话清晰的传入老者耳中。 大树枝桠上的赤鸦又怪叫了一声,老者碎碎念叨着:“都要好好活着,可别逆了命数啊!······” 夜,深邃而凝重。 灵润拉开朱红色的山门,转身再轻轻的合拢去,他抬眼望向山下,已是一片渺渺朦朦山风凛冽,撩起她两鬓的碎发,拂着一张雪白倔强的面孔和闪动着烁烁精光的暗红色眼眸在夜色下坚毅又夺目······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多事秋理政难顺意,疑不定借势引蛮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灵润篇 情天恨海 1 龟赤鱼油浸过的灯芯在熄灭前,会发出细微的十二声轻响。 灵润在心里默默数着,油灯熄灭的瞬间,头顶幔帐上的那些精美繁复的赤鸦图腾也一起陷入黑暗中。 她坐起身子,解了襟带,脱下寢衣,伸手摸向枕边,掏出长长的绢布条,将自己酥白的胸口紧紧束住,再将火红色的长发高高束起,然后翻身下了床塌,利落的换上便于夜行的猎装,拉开沉沉的厢房大门,借着夜色向后山潜去。 偌大的青宫内,早已没了侍奴院工,显得空旷寂寥,夜色下,影影绰绰迂回蜿蜒的宫墙,和宫墙上那层层叠叠光怪斑驳的飞檐剪影,像极了忘川河下的厉鬼,张牙舞爪的随在那正奔走在廊间的小女孩身后若即若离,灵润快步疾走着,最后奔跑起来,她几乎是逃着离开了这里。 后山中的走兽飞禽对灵润来说,已经不再陌生,常日里,她每到亥时便会进山练习功法,如今这已是第三个年头了。 从最开始不小心踩到一根树枝都以为碰到了蛇的惊惧,到现在就是豺狼虎豹出现在她面前,她也能沉着机警的应对。这般的不畏惧,对一个未及金钗年华的女孩儿而言,天知道她付出了多少的勇气和血汗。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甘愿整日整夜的来到这里,因为在这里你只需应付眼前的危险,可一旦回到青宫,需要提心吊胆的事便不止眼前。 她终究还只是十一岁的孩子,对于那些痛苦的别离,无尽的幽怨,或即将发生的悲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望的等待事情的结局能与她的盼望一致,她根本没有力量去挣脱那些比冬天的潭水更彻骨,比夏天的毒虫啃咬更刺痛的感觉,这种煎熬她体会的太深刻了。 弹压腿,马弓步,立桩,倒金钩,冲瀑布,打坐之后,又拆了两路拳脚,灵润挨着一棵老树坐下,这树上的树皮已经被她踢打的斑驳了一大片。 如今这些本事,还是几年前自己身为赤翼族长的长孙女时,请宫中的高手教的,当时她年纪小,这几套功法对她来说已经很难,可如今她明了这些不过是粗浅的简单功法,当她想再提升时,却已经不会再有人来教导她了,她们是被放逐的罪人,灵润知道 林中起了重重的霜,透过林子的树影间,依稀可见天空泛出了清晖,已是拂晓时分,她起身抖了抖不觉被霜打湿了的猎装,出了林子,缓步下了山。 回到青宫,已是晨光熹微,然而赤金色的光辉没有温暖这座空置的殿宇,空气依旧清冷刺骨。 灵润回到自己的绛云阁,迅速的梳洗完毕,又换了一身月白色衣裙,她又对着铜镜细细整理了一番,便提着裙子轻步跑了出去。 膳房里,已没了往日的饭菜香,清冷的灶台上,放着昨夜的两块冷馒头,如今送膳食的宫人越来越晚,时常日上三竿才慢悠悠的送来早饭,甚至有时一整天都等不来一顿饭··· 罢了,这几年周折变故,灵润已经习以为常。 只见她走向角落里的几个椭圆的大坛子,熟练的从里面掏出一把野菜,那野菜上还沾着几粒粗盐,灵润小心的將大粒的盐巴取下再放回坛子中,又将坛口重新封好,接下来烧水,切菜,再將冷馒头掰碎放入煮好的菜汤中······ 她端着煮好的菜汤,出了膳房来到寒翠宫,在紧闭的宫门前停下脚步,她平了平气息,低头又整了整衣摆,方推门进去,宽敞的大殿帷幔重重,让本就不明亮的屋子更显阴郁压抑,香炉里燃着南翊贵族宗室才配使用的龙脑香,整间大殿窗门紧闭,帷幔重重,又香气萦绕,这浓郁的香味甚至让灵润顿觉恍惚起来。 烟青色的幔帐后,一位风姿卓然的女子正坐在铜镜前细细梳理着乌黑柔软的青丝,灵润轻声走过去,停在她身后几尺的地方,跪伏在地,恭敬的叫出声: “娘···吃早饭吧” 那女子慢慢转过身来,背脊始终挺直,仪态清丽端庄,不见丝毫含糊。她眉目娇柔,面容秀美,甚是年轻,可在淡扫的蛾眉间却隐约浮抹着灰敗的哀伤与思狂。 “灵儿···来···” 女子并没有看身旁条案上那碗粗陋的早饭,她伸手招唤灵润,罗锦退去,露出的指尖苍白纤细。 灵润听母亲唤自己,身体本能的一颤,她仍旧跪伏向前,来到女子身边,女子环臂将她揽入怀中,灵润伏在女子身内,这是她熟悉的暖香与温存,仿佛间却有了患得患失的感觉,她紧抿朱唇,压抑着不让泪珠坠下来。 那女子轻轻抚着灵润的红发,语气哀怨地喃喃道:“可怜的孩子···苦了你了!是娘无用,对不起你,娘太懦弱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我是最坏的母亲······” 说着便潸然落下泪来,泪水连珠的滚落,滴滴答答的打在灵润的脸颊上,这无谓的哭泣,灵润已经见惯了,她想起身安慰泪中的母亲,刚一离开怀抱,不想女子突然更紧的搂住她,哭声也更烈了:“是你父王对不起我们!要不是他抛下我们远去丰黍,我们怎会这般凄凉冷落!是他亏欠我们···” 灵润手臂被母亲攥得生疼,她终究没用力挣脱,只是目光械滞,低着头一言不发。 女子垂眸看向灵润,那高高旋状束起的赤红色发丝像个无沿的血色深渊吸噬着魂魄,突然,她愤恨的将灵润推开了去,用手指着她: “你也一样!要不是生下你,我还可以回赤燕北!我···我想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熬着等死!呜···呜···” 说着,她几近崩溃般的哭喊起来,扑向瘫坐在地上的灵润:“灵儿,不如我们一起死吧···有娘陪你!你不用怕···别怕···” 女子哭诉间,纤白的手已经紧紧掐住灵润细软的脖颈,灵润的双眼早已空洞的盯着虚无的空气,她僵直着身体,任由娘的双手越掐越紧······ 片刻之后,女子颓然的松了手,喘着气息软软的顺着灵润的身侧滑下去,伏在地上一抽一抽的抖动着身体,灵润呆滞的目光渐渐聚焦回来,她低头望着匍匐在脚前抽泣呜咽的娘,神情里已然失去了惧怕与伤感。 这天下的事儿真讽刺啊,母亲想要杀了自己疼爱的女儿,可她不知道那些让她兑换掉所有财物企图重温旧日美梦的香料,正在一点点侵蚀她的身体,如今她就虚弱的伏在女儿脚边,低低的抽泣,让灵润想怨恨她都无力! 世人总说母爱是伟大的,然而他们忘了,母亲也是人,而人,总是会受伤害和伤害别人,此刻,作为女儿她除了忍受,别无他途。忍受着母亲的伤害,忍受全族的鄙弃,忍受人情淡漠,忍受命运的不堪······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番外——灵润篇 情天恨海 2 自那天之后,灵润同母亲愈加的疏远了,难得在一起时,两人常常相对而坐,尴尬到气氛冷落良久,却依旧相视无言。 有时天朗气清,暖暖的日光会透过窗棂洒在烟色的帷幔上,母亲就坐在那帷幔之后,安安静静地绣着一方丝帕,被帷幔滤过的阳光如同被微风轻抚的池中涟漪晶晶亮亮在她的身上荡漾,她玉润冰清,腮凝新荔,长而柔翘的睫毛微微挑起,遮住眼眉间的一颗粉痣···灵润坐在角落处静静的看着母亲,不在焉的翻着父王的书简,她的母亲如今恰值标梅之年,像一朵盛放的芙蓉花,醇美而娇艳······ 她知晓母亲是南翊势力最大的氏族娇养出的千金小姐,嫁给父亲之前甚至连发髻都不需自己梳理的,哪怕嫁给父亲之后也依然过着闲逸奢华的生活,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只有玉簪,华服,珍器,歌舞,美馐和赏花。 可灵润不同,她自小便知道,自己不是娇柔乖顺的孩子,母亲的那些亲昵眷爱她从不喜欢,母亲的那些精美的华服器物和一身的名贵香气她也腻歪,她更喜欢同父亲呆在一起,喜欢父亲的样样兵器,喜欢翻着父亲案头的字简,喜欢父亲带她去野外狩猎,坐在高头大马上俯瞰河海山峦,喜欢父亲差人为她做的艳红色猎装··· 灵润想的出神,没注意殿门外站着的一个人。 静谧的空气中,突觉由远及近响起沉沉的钟声,灵润与母亲同时放下手中事物,静静的聆听着,越听两人的面色越惨白,整整十二声响···灵润的母亲突然揪住胸口伏下身子痛哭起来,灵润的气息也纷乱急促,她起身向殿外跑去,一个声音嘎然叫住了她 “灵儿····还记得我吗?” 灵润麻木的回头看向来人,那人不高,身型精壮而不失机敏,那张俊朗的脸挂着伤,身上的戎装血迹浸染,一手夹着银亮的头盔,一手正伸向她······· “沧叔,是你!······”灵润喃喃道。 “莫非我赤翼···败···敗了吗?” 灵润呆在原地,嘴角不住的颤抖。 沧晏缓缓放下手臂,艰难的点了点头。 灵润此时浑身已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那个一直悬在脖颈上冒着寒气的利剑终于还是斩了下来,她无法承受,扑入沧晏的怀中,颤着声音问: “沧叔,我和我娘今后怎么办?他们又会怎样对待我们····?” 沧晏轻扶着灵润弱小的肩头,几不可闻的深深叹息······是呀,之前战事未歇,灵润母女虽被囚禁却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可现在赤翼惨败,族人们的滔天怨怒需有发泄的出口,而这对母女高贵的血肉,刚好让那些长老们对自己决断的错误有了合理推卸,也是对那些为国捐躯的亡魂们最好的祭奠··· 人生的路途是何其莫测?不过短短几年,灵润母女便从天之娇女跌落到背负千古骂名的刀下亡魂···叔邑,你当初的理想,抱负,和一腔为赤翼霸业为民众太平的热血竟是换得这样的结局,若是你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当初的抉择? “跟我去焱门吧!”沧晏咬了咬牙。 “焱门?”灵润睁大了眼睛看着沧晏。 “我就是在焱门认识你父亲的···你父亲···” “去焱门能活命吗?” 灵润微一皱眉打断了沧晏的话。 沧晏闻言垂头细看面前的灵润,这孩子有一双烈火一样的眼睛,仿佛能将她周遭的一切都焚成灰烬,面对灵润如此眼神,使他无法掩饰什么,便肃了肃神色,沉声道: “我不能保证你可以一直活着,但至少···有一线生机!” “我去!”灵润没加思索。 “···我娘呢?” 她急迫的看向母亲的寝殿。 “我试着将她送回赤燕北···” 赤燕北是母亲的娘家,母亲一直想回去的!这样很好,至少她们都有活下去的机会······ 沧晏走后,灵润同已经平静下来的母亲说了自己的决定,她奇怪母亲在听到沧晏会派人送她回赤燕北的时候脸上竟无一丝波澜,只吩咐她晚上一起用膳。 晚间的寝殿内,母亲已早早静候在桌前,一身绛紫色抹胸衣,外披浅紫色锦缎,腰系月白色宽束带,发髻高挽成结,四周以绛紫色宝石点缀,绛红色发簪别与结间,脸上略施粉黛,淡扫蛾眉,眉下幽蓝的杏眼,带出一丝忧伤,樱桃小口不染亦赤,整个人风姿卓越,不失华美高贵! 母亲这般穿着,灵润记得还是父王去丰黍的前夜,也是坐在这张餐桌前。 膳食是母亲亲手准备的,灵润从不知道她的母亲竟还会做菜,也许她并不真正了解母亲···这一桌饭食并不丰盛,放在几年前,他们宫里的下人都不会吃,可现在,却已经足够灵润咽口水了。 母亲盛了一碗菜汤给灵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膳房没什么好东西了,我挑了些还没烂掉和冻坏的菜做的···以前,你父亲很爱吃我做得翠玉汤······” 她的眼睛突然湿润起来,不再言语。 “······”灵润垂下头去,呐呐的盯着面前的菜汤。 “快吃吧···灵儿也尝尝娘的手艺!”母亲压抑着悲声,故作欢快。 “······”灵润依然垂着头,没有动筷。 母亲似乎觉察到什么,脸色一瞬间变得灰白,她闭了闭眼,将那些痛苦深深锁在眼底,再睁开眼帘时已是一派清静,她不再催促灵润用膳,而是自己先盛了一小碗汤水喝了起来。 “好像···咸了点···咸就咸吧,滋味总是要慢慢适应!” 母亲自言自语的说着。 灵润仍旧没说话,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母亲,便轻轻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这顿饭母亲说了好多她以前的事,那些事有的灵润知道,有的不知道,可是听母亲这样开心的追忆过往,她觉得这是父亲走之后,同母亲最轻松的一次相处,不知不觉间已经月上中天,灵润见天色不早便起身行礼,道安告退。 母亲见她向殿外走忙唤住她,小步来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揽在怀中。 灵润有些尴尬,身子僵了一下,母亲似也察觉了出来,便缓缓放开她,伸手入怀牵出一块丝帕,轻轻托起灵润的手將洁白的丝帕叠放在她的手上;那块素白色的锦缎上有细密的波浪花纹,于暗处辨不真切,只有随着光线的折射才能隐约看到···那是母亲最喜欢的云锦,灵润记得母亲有一件云锦披风,她喜欢的不得了,只有重大的庆典时才会拿出来穿······ 灵润低头看着那帕子的一角用鲜红色的丝线绣着四个字: 我·儿·灵润! 她走出殿外,觉得身后那束目光始终牵绕在她身上,鬼使神差般的,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去,那个倚门而立的绛紫色身影隐约在高大暗红的殿门口向她凝望着。 她攥紧了手上的丝帕,突然觉得心头噎膈,有种不知名的萧索情绪,像一团棉絮一样堵在心口,闷闷的让她无法呼吸,她朝那身影跪了下去,隔着不辨面目的距离遥遥的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起身快步离开。 三更的时候,灵润自榻上惊醒,她从被风吹开的窗子中看到那映红了半边暗夜的火光,——翠寒宫! 她顾不得穿外衣,疯了一样跑到母亲的寝殿,熊熊火光吞噬了整个宫殿,“轰隆”一声巨响,二层的露台塌了下来,烈焰瞬间升腾得更加猛烈,灵润形单弱小的身影被火光炙照着,她那颗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泪珠,终于涌出眼眶,顺着脸颊倾泻而下······ 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举棋不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举棋不定1 焱门的事情刚无果而终,诸事就如同这严冬的雪,接踵而至! 自举兵夺得皇城观都,已有些时日,虽战事稍息,缓得太平,可皇城内外的形势依然紧张而严峻。 不仅对内要安民听政,求贤纳士,立规定典,更为急迫的事,当属立制扩军,广招徒役以充补兵士匮乏,这也是立国谋稳的根基。 而对外亟待安抚东境,脊北,西戎,与其互通交好,以求共识,为谋取干陆霸业治下良好的基础。 切切眼下自己的南翊却不太平,自打入主丰黍皇城,赤翼长老们已经几次三番催促要进驻观都,这反倒让灵润目前举棋不定,陷入被动纠结的境地。 倘若如长老们所愿,那自己必将是池笼鱼鸟,往后行事会受极大束缚,自己未尽之事势必受羁绊 若暂时不应允,唯恐长老一怒之下施压撤军,自己刚夺取的皇城将面临无卒可调,无兵可用。这万一? 最令她如鲠在喉的就是这万一她更需要加速追击隐匿远逃的中宗芒统,纵虎归山,夜长梦多的道理,她十分清楚! 然而自己最为倚重的焱门重建不久,仍需要时日。 当前正值内外交困之际,这般百废待举的情形,亟待灵润思索与铺排。 子夜,皇城内宫寝殿,灯火闪烁,灵润合衣而坐,正思筹着入夜前的那份密报 破晓时分,皇城卫戍兵长厉万成将军接到谕令,命他率领左c右军两队十乘战车(约250人)急赴脊北之地,配合当地守军搜捕中宗下落,肃清其党众余患。 厉万成领命后,不敢做片刻耽搁,旋即召集留守皇城的手下卒长,嘱咐交待了皇城的守务机要,便带着军令金牌赶去曲水兵营。 挑齐十乘战车,分左右两队,各有仆射带领,这几百人,从接令到整装待发不过两柱香的时间。 皇城的守军除日常安民c防务c维稳外,已经有段时日没参与战事,这对于日夜操演的兵士甚至对厉万成这样的武将军来说,不失为一段百无聊赖的日子这次脊北肃剿对他们也算是最好的褒奖! 厉万成甚是心悦意满,他手中丝缰一颤,自两队战车间飞驰而过,抬眼望去,这精挑细选的10乘战车,威风凛然,车上的兵士英武强健,车下的徒役个个精干,两队分两行,兵列齐整,井然有序。 所有战马的环佩已被摘下,只有马蹄清脆和战车碾过地面的声响浩浩荡荡顺西城长门出观都,悄然往曲水西进发。 与此同时铁成的内室闪进一个黑衣人,片刻之后,只见铁成大步走了出来,正遇上鸦叔,肃声说道: “鸦叔,备马!” 半个时辰之后,铁成已置身在灵润寝宫的议事殿内。 郡亲公范离正同灵润商议着什么,见铁成到来,便抬头以眼神征询灵润的意思,见灵润微微抿目,范离已明析贵主之意,便起身拱手告退,经过铁成时他有意识的躬躬身子,算是示礼,然后便轻步离开了。 灵润自案牍中抬眼望着铁成,轻声问道 “将军清晨至此,缘何要紧之事?” “贵主早前差厉万成至曲水兵营,急调左右两军十乘战车出城,为何不事先与我商讨?” 铁成气昂昂的开门见山道。 对铁成的迫问,灵润似乎早有预料,只见她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目光从铁成处转向窗外,淡淡的开口: “将军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我前脚刚颁的喻令,将军后脚就进宫来迫问缘由。” 铁成听出灵润语气中的不快,便压了压自己的情绪,放低声音: “贵主应知此时调兵,事关贵主霸业与皇城安危···我既与贵主共谋且作为皇城总兵长就不得不过问此事。现如今皇城兵力本就捉襟见肘,我恰恰正为补兵源之事犯难,贵主却不计凶险又调出左右军中十乘战车,势必城中可战兵力越加匮乏,若是皇城异变或那中宗芒统乘虚而掠城,自是免不了一场鏖战,贵主此时分兵出城岂不隐患重重?” “你所言极是!眼下扩兵迫在眉睫,将军为此事日夜操劳,我心甚慰!便不忍诸事惊扰,这调兵实为临时之举,故没与将军商讨。我以为,目前更为紧迫之事,便在于一鼓作气搜寻逆贼中宗及其党众的藏身之地,予以肃清剿杀,请回神剑——阙,逾成霸业。而今,我调兵出去也正是为追查捉拿逆贼,乘其众立足未稳之际,将其诛灭,岂不失为永诀后患之法!” “贵主急迫之心我能理解,可我们何尝不是立足未稳?皇城内诸多事务更需要贵主铺排决断,就目前皇城兵力如此匮乏,我们还需要喘息待治,眼下追查中宗之事切不能操之过急,需从长计议,如今贸然调兵过去,难免只会打草惊蛇······” “没有时间了!”灵润愤然打断铁成的话,并将手中的一卷公文掷给铁成。 铁成接住公文,展开细看之下不觉深深蹙起眉头。 “长老们要入观都?” “是的,没看到卷头的赤色封泥吗?此为赤翼紧急印记!已然催促再三了!” 长老院那几个老家伙久谋深算,他们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灵润再清楚不过,只是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这目前皇城百废待举,很多事还不能料定,现在绝不是他们来的时机,此事尚须设法再拖延一下······”铁成沉声道。 “拖延?唯恐他们会借机收回我的兵符,赤翼三分之二的兵卒将不再听我差遣!这些也不重要,可眼下我们兵力本就空虚,要是长老们再勒令撤掉观都守卫的赤翼兵,城中可战兵力将仅剩下南城你的三千兽武卒。更可怕的是,一旦皇城异常,我们将面临无兵可调,如此大局堪危,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将功亏一篑·····”灵润转过脸来,双眉紧锁的看着铁成。 寝殿内的空气也顿时冷凛了下来。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举棋不定 2 灵润所说的言真句确! 这让铁成的面色凝重了许多;若长老们施压撤兵,那么观都的兵力确实将不足以维持城中安稳,自己南城的三千兽武卒,也只是供紧要时调遣。倘若都城内外战事再起,这无兵可用的结果不堪设想··· 眼下顺应长老们虽可解兵源之荒,但时机却又不够,要是再托辞拖延,假如长老们借机执意撤军,便等于将灵润苦心沥血所做的一切,重新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当初灵润以罪人的身份上位全靠长老们在族中力排众议,对那时的灵润来说,他们是助力,是拉她出绝境的贵人!可如今,乾坤颠换,他们又像一只只盘旋在暗处的鹰隼,随时可以张开利爪给她致命一击! 倘若灵润是一把利刀,那刀鞘却握在长老们手中。 如此进退两难的窘境,使铁成陷入深深的思索······。 “将军这边坐!” 灵润言语间,将铁成让到案牍边上的茶桌前,两人重新落座,灵润亲自斟了一盏温热的茶汤递到铁成面前。 “将军,有多久不曾回西戎了?”灵润语句轻柔间话锋却陡然转换。 铁成先是一愣,顺而应声道:“十年有余了······” “将军可知努萨袭了兽首之位!” 灵润突然提及努萨,使得铁成感觉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涩声回道:“嗯,几年前的事了!” “还记得以前你经常向我提起,你与努萨亲同手足的一些事情?” 灵润倒是兴致盎然,似乎全然不顾铁成此刻的窘迫无措。 “如今你的好兄弟做了西戎之王,将军又久未回西戎,也该回去与兄弟把酒言欢,敬贺一番才是!” 她边说边又重新给铁成面前的茶盏里添了些热茶汤,然后面带笑意的瞧着铁成。 这言语里话里有话,神情也是意中有意,只是灵润的语气与姿态不再像往常那般咄咄逼人。 铁成瞬间便明白了灵润话锋急转之下的所有意图,他抬眼沉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女子,两人四目相对,这或许是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的一次彼此静视。 窗外清亮的天光,斜射在两人各有烟云的脸上,灵润一反往日的倨傲倔强,不自觉地移目低头,转动起手中的茶盏来。 铁成看着灵润有些倦怠的面容和眉间深锁着的愁绪,他深知若非迫不得已对面的这个女子绝然不会说刚刚的一番话,这时机,不是无话找话,不是闲谈往事,更不关乎情感,而是恳求! 恳求他回去争取西戎的支持! 这让铁成范了难。 西戎——一个回不了的故地! 自打他随灵润扬尘离开,就没打算再回去。可今日里灵润分明要让他重返那里,要知道,他情愿为她陷身杀阵! 可是,拒绝?面对眼前这个令他连西戎兽首于不顾,只身背离祖地,想着一生追随护佑的女子,拒绝更不可能!不论结局如何,他都不能看着自己心里燃着的那股赤红黯然失色。 他缓缓的端起茶盏,將所有的艰难与挣扎和着茶汤深深吞入腹中,咽在心底!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去试一下!但我···毕竟不是兽首了······铁成僵口说道,言语里多了份怅然。 “如此甚好,着实仰仗将军此行不负重托!”灵润似乎长舒了口气,端起茶盏,以茶代酒礼敬了铁成。 话已至此,两人没再多作闲谈,相自散去。 带着重重的心事,铁成回到了西市府邸,迎上前的鸦叔从没见过铁成这般愁容,不免有些担心。 虽是家仆,但他视铁成却如同自己的孩子,只是他偏偏不是问东问西的婆妈性格,就只好远远在回廊边上坐下,边揉搓着牵马的稻草绳,边忧虑的守着铁成的屋门。 这一坐便坐到日暮,天空扬扬飘起了雪花,周围几处院子相继亮起了灯火,鸦叔拍打着身上的干草屑,慢慢站起身,看了一眼面前铁成的屋子,依旧漆黑一片,他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准备去膳房。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开了,铁成就站在门口,轻轻唤停了他。 “鸦叔,收拾一下,我要回趟西戎···” “西戎?” 鸦叔闻言,惊愕出声,他唇角抿动,诺诺半晌,方才哑着嗓子说了句: “即便要上路,那也先吃完饭再说吧!” 晚饭在铁成的屋内。 地上摆着一方小桌,铁成席地而坐。鸦叔从食盒中取出碗箸,接着将饭菜取出,放置在铁成面前,饭菜是铁成最爱吃的,一盘烤得半熟的羊肉,细密的纹理间还嵌着血丝,另有几碟其他的肉食,主食是丰黍特有的黍米,也煮成半熟,鸦叔摆好饭菜就要起身离开。 “鸦叔,烫壶酒来,一起吃吧!” 铁成突然开口叫住他。 鸦叔也没多话,轻轻点了点头,拎起空食盒,退出了屋子。 他再回来时,手中托着两个酒壶,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酒器,不过是比较大一点的粗陶罐子,温过的酒喝着暖和,酒性更烈,一倒出来便有一股熏鼻的酒气,酒不十分香,是街市上最常见的干烧酒。 铁成一口气连喝了三碗, “鸦叔,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他手抚着陶碗,垂着头没有去看鸦叔的眼睛。 鸦叔一昂头也送进一碗热酒,他隆起袖子擦了擦嘴,用比平日里更干哑的声音说道: “你的事情我不便多问,你自己做主吧···什么时候动身,我便与你同去就是!” 铁成突然抬头,声音有一丝发颤 “鸦叔······你还会跟我回来吗?” 鸦叔笑了一下,眼角,脸颊折起的几道细纹,让平日里过于麻木的表情变得生动了起来。 他抬头望着窗外苍莽无尽的夜色,微微叹息,有些浑浊的眼中泛起柔和的光,甚至连声音都湿润了不少: “瞧你说的!你让我回来,我自然要回的。只是,我老了···留在这里是个拖累,也帮不上你什么,哎~丰黍的冬天又冷又长,我怕是熬不过几个冬夏,也倒还是想死在故土啊!”说着,又倒了一碗酒一口饮了下去。 “怕只是·····不能等到你落家呦···”老人边别过头去微微的摇头,边以袖掩过眼角。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烈烈的酒气和伤感的味道,这一老一少对坐着闷声喝酒,一时,谁都没有再说话。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举棋不定 3 鸦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铁成不知道,他醒来的时候,见自己和衣卧在塌上,稀薄的日光已透过窗棂,洒在青灰的地砖上,四周静谧无声,只有空气中的积尘,在光晕中飞舞。 铁成伸展了几下有些酸痛的臂膀,起身推开窗子,一股冷冽干燥的寒气直逼面颊,他宽大的鼻梁不禁微微扇动。这时,远方隐约传来犬吠之声,他看着满园的白雪突然念念自语: “天恩,犬吠,宜早行!” 同处西街的右卫大将军,焱门大督掌槐世府。 良仲小跑着穿过回廊来到槐世的院内,见槐世穿着单衣正在练功,他不便惊扰,只好垂首站在廊间望着。 那白色身影手脚连环,推来送往动作轻盈,动静气韵非凡!一脉脉气旋卷起雪雾在他周身飞转,本来是穿花绕树一样的恣意洒脱,由于风雪的围绕又多了一种玉魄冰寒的风骨。 槐世早知良仲已候在廊间,便缓缓收了势,环绕在他周围的雪雾被风一吹,四散开去······ “怎么了?大清早急急忙忙的。”槐世边缓缓吐息边问小跑上前的良仲 “家主,刚刚铁成,铁将军从暮阳门急急出城了···” “暮阳门?那是去西戎的方向,难道他要······回故地?”槐世紧锁起眉头,自言自语道。 “昨日厉万成可是带着三营的烈军赶赴脊北!铁将军莫不是也要赶去脊北增援?”良仲疑问道。 “嗯,也未可知!需两手防备,良仲你速速去一趟胡巷,就说脊北恐有变数,要大人早做防范,如若铁成是回西戎,也需派人探察究竟!”槐世果断作出了抉择。 “铁成真的不是去脊北?”良仲还是有些坚信自己的揣测。 “目前大人踪迹并不明朗,灵润没必要这时候差他去脊北,况且铁成对中宗暂无赶尽杀绝之意,他也不会去脊北,我了解他,他在乎的只有西戎和灵润!如今他离开灵润身边···便只能是去西戎!” “快去吧!谨慎行事,速去速回!顺便再催促他们早做安排,我要见···中宗大人!” 槐世郑重的吩咐良仲。 良仲对自己家主想见中宗的事,也是有些怨言的,忿忿道:“您要见那位大人的事已同他们提过多次!每次的回答都是时机未到···也不知他们究竟在搞什么!” “不要胡言!”槐世厉声喝断了良仲。 他极少这么严肃斥责良仲,良仲吓得一缩脑袋,脸色发白,将嘴巴抿紧,垂下头去。 槐世稍齐了脸色,上前拍了拍良仲的肩头,低声道:“往后不可枉言!赶紧去吧!” 良仲将头垂的更低,低声应道:“是!家主!” 言毕,低着头向后慢慢退了两步,才转身快步出了庭院,送口信去了。 从观都出发,一路上尽是平原,时至隆冬,百草尽枯,目及之处一派惨淡荒凉。 铁成与鸦叔主仆策马疾驰,不日便到达永丰,两人稍作调整,继续赶路。出永丰后,地势变得不再平坦,转换为绵延起伏的丘陵山地,再赶上两三天的路,就是鞍山。翻过去便是一大片层叠杂乱的原始森林,一般极少有人涉入,这却是进入西戎的必经之地,穿过森林,就到了西戎的地界—兽腾草原。 这日,两人赶早就到达林子边缘,铁成猛地勒住马的丝缰,用他特有的感官:鼻梁颤动嗅了嗅,接着策马又在林边徘徊几趟,这才勒马停下,他望着面前黑洞洞神秘莫测的丛林,神情有些疑惑不宁···鸦叔在不远处的小河边饮马,见铁成的异状,便走到他身旁,也顺着目光看向眼前的老林子。 清晨的丛林中弥漫着青灰色的岚霭,隐隐绰绰看不深入,时而有山风折断的枯枝发着‘咔咔’的声响,此外林外安静得可怖,而隐约在林子深处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异动······ 铁成与鸦叔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样的绝决与泠冽的杀气,两人并不为所动,收好行囊,牵着马,顺着已被雪和枯枝叶封盖的林中碎道,谨慎向丛林内进发。 林中松木参天,目所及处林黑雾霭,即使是天光也难以穿透这些迷雾笼罩,枝杈纵横的老林。 铁成和鸦叔深一脚浅一脚淌着时而过膝的积雪,凭着记忆中的路径,向前摸索着。两人越是深入林中,异动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周围静秘得诡异非常,只有马匹在不情愿的攀行中不时发出低低的嘶鸣······ 走在前面的铁成忽然止住脚步,在他身后牵马的鸦叔忙放下手中缰绳,几个跨步挡在铁成身前,只见碎路前方,一阵迷霭过去,缓缓现出一个身影,那身影宛若闲庭信步,似是散走于自家庭院,两人均知晓对方越是如此越加来者不善。 铁成肃了肃神色,將鸦叔拉向自己身后,沉声嘱咐:“鸦叔,非友即敌,见机行事!” 鸦叔不着痕迹的点头退后,与铁成相背,双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两柄蛇形利刃,在一片冰冷的迷雾中散发着幽幽的红光,他向来微眯的眼睛突然睁大,摄向斜上方树影间那个静静伏蹲着的人影······ 另一面与铁成相对的身影,信步间,突然‘咻’的跃身向他袭来,速度疾的如同鬼魅,他的身体低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仿佛贴着雪地射向铁成,瞬息以至近前。 铁城紧盯着来人,眼神极扫;那人体格精瘦,一身皂袍,以深红色巾布裹面,只留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着冷冽决绝的光······ 此人行动迅捷,身法诡异,铁成直觉不能与之近身缠斗,便运起内劲重拳捶地,地面上的积雪纷纷被击得飞扬起来,裸露出的山石寸寸碎裂,那身影见势不便立足,迅即悬身,指尖点地,借力蹿向一旁的树干,手臂一抖间数十支锋利的冰蓝色袖箭射向铁成,铁成顾及身后的鸦叔,不肯闪避,只能顺手扯下肩头的裘皮护肩,舞动臂膀,硬生生隔挡扫飞这波暗器。 另一边鸦叔也已经与树上的身影缠斗了几个回合,那人本欲三招两式解决了鸦叔再从侧面合围袭击铁成,怎料鸦叔深藏不露,过了二十几招硬是没让他占到半点便宜,那人也不禁怔了神色,微沉下身体,司机全力出击。 铁成的感官极其聪灵,他虽同面前的黑衣人过着招,可耳中所闻,鼻中所嗅,目中所观,皆是四围不同寻常的气流涌动,正有大股人马极速的向他们涌来!铁成有些担忧起鸦叔,毕竟鸦叔近八旬的老人!想到这儿,他拳锋加疾,逼退黑衣人,回头冲着正从容应战的鸦叔低声道:“鸦叔,敌重,你先走!出了林子等我!”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举棋不定4 铁成随即自己折身向另一侧的密林深处掠去,他能感受到数条身影正紧随在自己身后,包括那些刚刚涌来的大部分人马也都潮水般向他靠拢······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这样很好,以鸦叔的身手足以对付剩余的人,只要鸦叔平安出林子,到了西戎地界,便安全了。 而自己这边就可无所顾忌的将他们一一解决! 稀薄的日光,透过层层浮云,蕴动着洒在林子梢头,树杈上的雪花晶莹,泛点光亮,整片森林静谧的似乎忘却了其间正涌动着的杀机。 铁成引着众黑衣人在重重树影间穿梭,所过之处雪雾飞扬。 他欲将杀手们向密林中瀑布的方向引,那里地势平整开阔,既可以躲避群敌的弓弩暗箭,又方便自己施展功法,如此便可尽快解决他们的纠缠,追上鸦叔。 严冬腊月里瀑布已经干涸,峭壁下的一湾浅滩也冻结上厚厚的冰霜,在日光照射下,泛着幽绿的光,像一块墨玉镶嵌在一片雪白的天地中。 铁成刚至水潭边,就感到不妙!他赫然止住脚步,那水潭顶端的峭壁上立着一个诡异的淡紫色的身影!一晃神间,后面的杀手们已经将他团团围住,只是他们似乎对铁成十分顾忌,一时并不敢贸然攻击。 双方拉锯对峙片刻,铁成突然转身出拳,动作迅猛至极,身手敏捷异常,数道拳风裹着凛凛煞气击向身后的杀手们,群敌忙闪退避让,近处的几人闪躲不及,拳风扫过之处,一片骨裂筋断的恐怖声响,甚至不远处的一片树丛也受拳风波及,纷纷折断,碎屑乱飞。 之前林中碎道阻截的黑衣人已经同铁成交过手,深知铁成厉害,此番拳风凛冽,他腾身几个连环翻撤,避开了铁成的攻势。旋即跃身电掣般攻向铁成,此人功法诡异,身影绵柔飘忽,但出招却极为迅捷阴狠,与铁成的刚猛拳法相反,恰有相生相克之势!只是功力远不及铁成,却也能仗着身法诡异,暂时勉强交上几个来回······ 就在此时,突然,空中传来一记尖锐的唳鸣之声,一只墨色的鹰隼划过天际,随着这声鸣叫,山崖上的紫色人影忽然动了! 只见他割破双手手腕,脉液涌出,他撤手在身前的岩层上比划着诡异的符字,然后以手当刀,直直将双手深深插入岩石中。更为诡异的是,本来干涸的瀑布,突然像有了生命一样重新奔涌了出来,只不过,原本清澈的泉水变成了血红色,就像山石大地被刺开了一道口子,血液崩流,飞泻而下的红色瀑布,涌入原本封冻的碧色深潭,潭面顷刻间被染成血红色。这流动的血液,翻涌激荡起来,像失去控制的赤色巨兽狰狞的向四面八方涌动。 铁成面色一凛,语自齿间而出:“血煞!”(干陆天下,五尊十二煞之一) 围攻着的黑衣杀手们见情形诡异,吓得纷纷向后逃去,与铁成缠斗的黑衣人也瞬间蛇移出数丈开外,撤守以待。 潭中涌出的血液,迅速沿着雪地,蜿蜒向着铁成而去,很快以铁成为轴心合拢,形成一道道繁复的图案,这一切神秘诡异的现象,几乎发生在瞬间。铁成也是只知其人,没与其交过手,他稳了稳心神,双臂交叠,守住自己的门户,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时,只见蜿蜒的脉液中突然射出道道红光,将铁成牢牢困在当中,一阵眩目的血光闪动,铁成的身影已被红光覆没······ 明明是炽烈的光芒,可刺在身上却如同玄冰,铁成被血光裹住身形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刺骨的冰寒赤蛇一样顺身体蔓延,冻彻骨髓。立在地上的双脚已经没了知觉,铁成忙凝炼内息,封闭命门,提混元之气,将全身最后的劲力贯入拳心,使出了他的杀招—兽吞虎煞浮罗摩!崩然间,拳上的劲力哮啸幻化成一头头奔腾的异兽,生生冲破了那烁烁红光······ 众杀手们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人人下意识的举起手中兵器挡在胸前,连连后退,崖上施功的紫衣身影,也被铁成的功力怔得诧异万分,不禁喃喃道:“不愧为五尊之一!功力深厚,竟连我血幛罩也能破了!哼!不过你毕竟是凡身,我倒要看你怎么抵住我宗师秘授的地煞之力!” 说着,他突然环臂躬背,眼珠暴起,身上的衣物寸寸碎裂,就见他身体上浮现出同困住铁成的血阵一样的纹理,仔细看去那血红的细纹川流涌动,而随着流动的频率加急,紫衣人的皮肤也在渐渐抽紧,这是以自身精血供养的旁门邪术,是至死方休的击杀功法! 原先那已被冲破的弑命红光似乎感受到邪魔的召唤,突然重新暴涨起来,其光芒远比之前亮了数倍,刺人二目,光芒将铁成的功力完全吞噬,赤色的光柱聚拢,直冲天际。 “铁成,小心!” 崖边林中,闪出鸦叔,他大叫一声向铁成跑来,围观的杀手们见状,擒刀上前将他围困,鸦叔毫不留情,蛇形利刃上下翻飞,斩杀上前围阻他的黑衣杀手,先前同铁成过招的黑衣人见鸦叔冲过来,微微眯了眯眼,他知道,之前留下截杀这老者的那一小队黑衣杀手,已然纷纷毙了命! 想到这儿,他细长的眼神瞬息一冷,伏身箭一样向鸦叔射去。 这人不同于其他的黑衣杀手,他功法诡异出众,出手凌厉迅捷,况且现在又带着十分的怒气,生生将鸦叔阻击在离铁成几丈之外,不得靠近! 鸦叔一心牵记着铁成,生怕他出什么闪失,可偏偏眼前这黑衣杀手招招凶狠,很是棘手。 一掌疾至,他翻身躲避对手掌风的瞬间,眼角余光看到崖壁上正发功的紫色人影,那人影已通身紫灰,紧缩干枯,身形震颤不已,积聚浑身骨血之精气,围裹着铁成的红光释放出夺目的光芒。 鸦叔心神一紧,也不再顾忌纠缠自己的狠辣敌手,他将手中蛇形利刃祭出,射向纠缠他的黑衣杀手,黑衣人连忙翻身躲避,就这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鸦叔瞑神,从体内召唤出自己的兽魂。 那是一只幽黑色的狻猊(suan ni),其兽浑身泛着暝暝的精光,冲破赤红色光华,直直掠向山崖上的紫色人影。那人影只专注运足最后的功力,欲制铁成死地。压根儿没顾及他物袭来,一闪念间,狻猊兽魂已至! 紫色身影顿觉不妙!面目旋即闪现惊惧与不甘的表情,紧接着一串脆裂声响,那人影被狻猊撕成粉碎,紫灰色的粉尘飞洒于山崖之上······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举棋不定5 困制住铁成的旁门邪术顿失了效应,红光虚化消失殆尽。 铁成得以释放,跌在地上大口喘息,鸦叔见铁成并无大恙,紧绷着的眉宇终于松动开来 可就在两人短暂喘息之际,一只手掌劲风也穿透了鸦叔的胸膛他身后那个诡异的黑衣杀手已撤回手臂,鸦叔头也没来得及回,身体便软软的向前扑倒了下去 “吼!!!” 铁成哪堪目击眼前的一幕,一股怒怨自胸腔发出,身体中那股不受控制的气流奔腾起来,在他的四周突然刮起阵阵疾速的气旋,卷起地面上的雪雾旋转汇聚,汹涌翻滚,银色冥火自密林四处涌动而来,整个山林回荡起虎啸猿啼的诡异声响。 一头巨大的凶煞白虎泛着烁烁的光华,自铁成体内腾出。在场的黑衣人哪里见过这般可怖的场景,吓得惊恐万分,四下奔逃。那白虎速度迅猛异常,一阵极速的白光过后,逃向四方的黑衣人已被吞没,无一幸免!空余下卷动的雪雾缓缓弥散开去。 击杀鸦叔的黑衣杀手,功力非凡,行事诡变异常,击倒鸦叔后,他见铁成体内白虎腾空,自知不妙!已然回撤身形窜入密林,逃之夭夭只是他万万没料到召唤出兽魂的铁成,便可以操纵百兽之魂,即便他潜入密林,对铁成而言也如同探囊取物 此刻的铁成已是煞气难遏,他通身泛着银色冥火,与白虎合为一体,怒眉之下,燃烧着狂野炽烈的掠杀之气,密林内冥火昭昭,白色的虎首裹挟着翻卷的雪雾,迫近正仓皇逃窜的黑衣杀手,人声与虎啸声一同居高临下响起: “是谁派你等来截杀于我?” 言语间,铁成的兽魂已将那杀手摄住,他嘴角抽搐着,意欲挣扎,铁成眉梢一紧,那人惨叫一声,鲜血无法抑制的自口中喷薄而出或许他知道自己将命丧于此,不情愿地微眯起眼睛,一字一顿的道出两个字: “西戎” 铁成闻言周身冥火更盛,只见他驱动兽魂,白虎利爪一抖,将那黑衣杀手抛向空中,之后便是一阵撕心肺裂的惨叫声响彻密林。 鸦叔静静地躺在潭边的雪地上,这场惨烈的杀戮将将过去,空气中依然弥留着浓浓的血腥气味。 铁成急促的奔出林子,在接近鸦叔的地方,脚步陡然沉重无比,每迈出一步都显得极其艰难,他无力面对这样的别离! 可真实总是如此的残酷,一个在残酷中醒着,而一个已在残酷中睡去无比的悲痛,已化成极度的无助与孤独!令这短短的几步之遥,变得绝望且漫长 铁成弯下身将血泊中的鸦叔微微托扶起来,鸦叔面色惨白,嘴角的溢出的鲜血已冻结,他用手背探了探鸦叔的鼻息,侥在尚存丝丝微微的气息,他忙运内力于食指尖,点压鸦叔的人中穴,疏通任督二脉,缓缓地鸦叔抬起左手,拂上铁成的脸,几十年了自打铁成记事起,鸦叔便左右前后照顾着他,这么多日月培育出的情感,就只是为了这一刻的分离吗? 铁成泪水夺眶而出,他深深闭上了眼睛,任由鸦叔颤抖的手掌,顺着他宽宽的鼻梁,缓缓划过突然,他身体一颤,眼神恢复了清明,伸手紧紧握住鸦叔滑下的左手 这时的鸦叔,视线已经渐渐陷入混沌,他感到有一束耀目的光芒洒在身上,并不炙热,暖暖柔柔的,四下里有呼啸的风动声,他缓缓张开眼睛,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海,忽地,四野风急,飞砂走石,漫天的黄沙涌动,遮蔽了天光,鸦叔惊愕地紧闭上双眼,任由自己置身于漫漫的沙暴中,耳畔阵阵沙浪随着狂风移动远去让他惊奇的是,这砂石打在脸上,轻轻柔柔,没有丝毫疼痛渐渐的沙弱了,风息了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置身于一片水草肥美的绿洲之中,微风轻轻吹拂嫩绿的青草,发出丝丝的声响,空气中飘着野花的清香,天空辽阔而清澈,远处成群的族人正踏着欢歌向自己迎来 搀扶着鸦叔的铁成,看到鸦叔艰难的抬起另一只手臂,他的脸上挂着幸福安详的微笑,晦暗的眼神延着手臂方向切切的盼望,铁成顺着鸦叔的视线望去,却只见雪雾弥漫的阴森山林。 “鸦叔,我知道你想回家!我我这就带你回家!”铁成已经泣不成声,他轻轻托起鸦叔,将他负在身上,重新返入密林深处踏上原先的碎道向着兽腾草原迈进。 西戎占地广阔,境内多大大小小的草原,岩地,与沙漠,开阔的地域与特殊的环境,让西戎的民风豪迈剽悍,加上西戎历来尚武,唯有武力最强者信服于众,因此其境内虽散落着数只部落,却皆听命于善驱炼兽魂,实力最彪悍的蛮尤族,因而整个西戎也是蛮尤的天下。 蛮尤的都城“坎”城,坐落在天湖畔,那是西戎境内唯一的淡水湖,也是西戎的圣湖,是在这个干燥少水的国度中上天最美的恩赐。每当金秋时节,天高云淡,百草尽染时,在目所能及的大片金色草原中,那一座醒目的红色石头城便是“坎”城,那是放任不羁,漂泊不定的西戎人心灵归处的家园! 因此“坎”城的别名又叫“赤西琳朱''—红色的家。 坎城外便是一望无际的兽腾草原,不同于其它游牧族人散散落落的聚集地,这里真真正正称得上是一座城池,由于西戎的干旱风蚀,岩石大多风蚀沙化,因而用来建筑坎城的坚固石料是从南翊不远千里运来的大块红色矿石,这或许也是西戎与南翊交好的原因吧。 这一刻,铁成站在高高的城门下,脚步变得踌躇且沉重 他把悲痛往心底压了压,深深呼了口气,再正了正身上背负的鸦叔,然后移步向城内迈去。 虽然常年未归,可虎头人身的铁成在西戎可谓无人不晓,西戎各部族皆为兽人,但能将白虎炼成兽魂,并继承它一部分特征的却迄今只有铁成一人,从前他是这片大地的强者,是勇士,是荣耀!是西戎各族敬仰与期许的王者!可如今时过境迁,他再次回到荣耀之地时,已是满心的悲凉与落寞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举棋不定6 这昔日的强者,垂着头,神情黯淡的走在通往王殿的街道上,沿路上所有的男女老少都停下手中事物看向他,那一道道冷漠的目光,像锥子一样,直钻他的心头,他抑制住的泪水,化作鲜血在胸中流淌着 这时,街道的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中年人,手中握着根鞭子,狠狠地抽打向铁成,他高喊着: “凡叛族者,人人捶挞!” 在他的鼓噪下,本还犹豫不决的族人们,不分长幼,纷纷挥起手中的物件向铁成砸去 铁成轻轻把鸦叔从背上撤下,平托于胸前,自己却没作丝毫躲闪,在满街市漫天的打骂中低着头,走街串巷,向城中心的王殿行进。 如今作为西戎兽首的努萨,自铁成一进城便得到消息,已经命人将自己的宝座伏兽椅移至王殿前空地的浅台上,等着铁成的到来。 一队队蛮尤兽武卒已严阵以待,他们一个个手持刀叉,健壮彪悍,空地上陆续有普通的蛮尤族人涌来,但凡这等大事,谁都不愿甘于人后,大家都争相赶来,目睹今天兽首震怒,斩杀叛逆! 铁成沿路之上,责罚声不绝于耳,后背不知挨了多少鞭挞,亏得他功法深厚,若是普通人早不能支撑。 王殿前,空地上围观私语的人群见铁成走过来,纷纷收声向后退,闪出一条巷道,巷道两侧整齐站着两排高壮的兽武卒,手持狼牙棒,铁成很清楚,这是所有背叛西戎回来的人,都要捱过的酷刑。他将鸦叔重新背上后背,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深深吸了口气,稳步向着努萨的王座走去。 他每经过一个兽武卒,便被那人手中的狼牙棒狠狠地在胸口捶上一记,就这样捱过了十几个兽武卒,纵是五尊之一的铁成,也止不住咳出一大口血水,胸前剧烈疼痛,血色浸染,他恍惚的抬头,前方伏兽座上的身影已经近了 兽首努萨自然也已将铁成所遭受的一切看在眼里,之先他一语不发,神情冷峻凝重,待到铁成走上前来,他突然神色一动:铁成肩上背着的人是 他急忙抬手示意,身旁的传令兵卒得令,“呜呜!”吹起两声羊角号,一个正欲砸上铁成胸口的狼牙棒,在号角声响起的一瞬,募然顿止。 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铁成抬起头,望向浅台宝座上那个不可一世的西戎之王——兽首努萨。 努萨也正盯着他,两人眼神交汇,谁都没有先说话,空气瞬息安静异常。 铁成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努萨,顶戴兽骨串成的头冠,宽宽的额头正中一只兽角高高翘起,额下赤褐色面容,泛着油亮的光泽,穿着深衣兽袄,棕色兽皮裤,裤脚掖在皂靴之内,即便努萨坐着,铁成也能看出他的身材比当初健硕了许多,最为醒目的是,他挂于脖项,垂至胸前的那串象征一族之长的一挂兽牙,每只兽牙上都镶着稀珍的宝石,它既是西戎王的象征,又意喻蛮尤勇士强悍勇猛与狩猎的不易,这串代表着蛮尤荣耀的兽牙,自自己脖颈取下,铁成想来,已有十年光景 十年虽一恍惚间,却又是如此漫长,在这段漫长里,他看到努萨坚毅犀利的双眼布上了风霜,嘴角也折起了浅浅的薄线从前那个总爱围在自己身前身后神侃天地,放达不羁的青年,如今沉稳地坐在伏兽椅上,已然成为威震西戎的兽首! 努萨也在不露声色的打量铁成,他不能相信眼前这个看上去狼狈落寞的人是铁成。在他的记忆中铁成的腰杆始终挺拔刚毅,哪怕是那次九死一生的成年狩猎祭,族人们在沉睡谷沧茫戈壁的尽头,看到的也依然是那个浑身鲜血却铁骨铮铮的铁成正是这次狩猎祭,铁成炼就了白虎兽魂,一跃成为西戎的王。 当初的王与当下的王,昔日的兄弟,十年后的这次重逢,铁成却变成这般模样! 努萨正思踌着如何开口,突然,他的目光被铁成身后背着的人吸引去了,那人双臂自然的垂在铁成肩头,随着铁成的起伏摇摆着再仔细看,那人左手腕上,不经意间露出的那串羚羊骨手环,努萨顿时已清楚万分! 他面色瞬息阴沉得可怕,本来不愿意相信,可当真实残酷的摆在眼前时,他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的声音自喉腔内发出: “鸦叔!他他怎么死的?” 还没等铁成作出解释,努萨已经咆哮而起: “怎么,离开时还好好的!你是怎么保护的?他他都这些年了你怎么对得起他!” 努萨有些语不成句,这分明不是责问,更不是埋冤,这是无法理解中的惋惜和悲愤! 铁成本就已经万分自责与懊悔,再加上努萨这番话,一时间,深陷悲痛,难以解释,只觉得胸腔发胀,喉间发甜,一股热流涌进口中,他知道,这股血吐出来,他必将倒下去! 此刻不是悲痛的时候,想到这儿,他咬紧牙关强行将这股鲜血咽回腹内。即便如此,仍有残留的鲜血顺嘴角处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他顾不上这些,翻手从背上将鸦叔撤下来,缓缓抱托在自己胸前,向着四方躬身拜了拜,然后双膝跪地,将鸦叔的尸体轻轻平放在空地上,自己再次深深低下头去。 “呜嗬呀!天有灵时,灵有命,地有根时,根有情命知天恩归日月,灵随风尘入山河嗳” 一声呜咽婉转的亡灵歌,此刻顿然响起! 诺大的空地,聚集在此围观的几百族人这时已纷纷止住议论的声音,赫然肃立。 不约而同跟着努萨身后的老祭祀,缓缓唱起了西戎古老的安魂曲,苍凉悲壮的歌声随风沿着兽腾草原,飘撒向西戎无尽的旷野与茫茫戈壁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举棋不定7 坎城北面有一处地势较高的草坡,立于草坡之上,整个兽腾草原便可一览无余。 现已值凛冬时节,兽腾草原百草尽枯,满目凋零,在这一派荒凉中,脚下朱红色的坎城更显耀目而寂寥。 阵阵鼓声和着悲怆凄凉的安魂曲自城门处飘渺传来,坎城的蛮尤族人不分长幼几乎倾城而动,大家跟着老祭祀吟颂着古老的安魂曲,以此来送别这位蛮尤德高望重的老者! 送别的人流络绎不绝,一直延伸到城东南的天湖湖畔,早有族人用干柴草搭起一座高高的平台,鸦叔的遗体被安放在平台之上,成年的族人们身着盛装,围着平台跳起蛮尤古老独特的舞蹈——“穆桑扎鲁”(意为:转世重生)。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箭划过天际,歌声c舞步嘎然而止,只见一个精壮彪悍的蛮尤青年手持弓箭赤身裸体,跟着老祭祀行至相距平台百步之遥的正北面,青年将箭头用干草裹上,浸入族人事先准备好的油瓮中,油呈深褐色,是高火炼就的百兽油脂,有极强的助燃性。 这时,老祭祀从腰间取出一只骨哨,边跳边“呜呜”地吹了起来,吹着吹着只见老祭祀止住了哨声,猛地举起右手,指向安放鸦叔遗体的平台,精壮青年立即从油瓮中将箭抽出,旁边族人递上火媒,点着箭头,一团火簇烈烈燃起。 青年张弓搭箭,箭引满月,一声呼啸掠向平台,片刻间平台上浓烟滚滚,直冲天际,急促的鼓声伴随着悲壮苍凉的祭祀颂歌再度响起,所有人都舞动了起来! 也许大自然早已让世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西戎人,领略到了生命的真谛,就像那些在严冬里枯竭凋零的野草,当春风再次拂过大地的时候,它们便又获重生。生命如日升月落,总是生生不息,生与死的轮转无时无刻不在这片大地上发生着,这也是西戎人敬畏生命的原由。 渐渐地,舞步的律动与悲怆的吟唱连同鸦叔火祭燃尽的最后一缕烟尘,飘向苍茫高远的天际,焚烧鸦叔遗体的平台化为灰烬,鸦叔走了 但属于生命的祭祀仍没有结束,只见老祭祀上前在燃尽的草木灰堆上,收集起鸦叔的骨灰,将它们分别撒入族人们呈上来的酒碗中,最后又浇上几滴鹰隼血,而这样一碗称之为“吉布”(意为:生命)的酒水将分给每个刚“纳巫”(意为:成婚)的新妇饮下,西戎人相信,逝者的魂魄会依附在骨血之中,而备受族人尊崇的长者死后,将他们的骨灰掺在酒中让新妇喝下,他们便会投生或护佑着新生的婴孩如此,蛮尤族才得以生生不息,昌盛永年。 铁成孤单的身影立于草坡之上,远远的望着城中的族人们为鸦叔送行c在天湖畔祭祀c安葬他心里的纠结,懊悔与悲痛,只能自己默默独自承受着,在他朦胧的视线中,仿佛看见天湖上空的流云涌动,彩霞闪烁,自五彩的光亮里腾起一只精白的狻猊,正欲踏着彩云飞向九天,就在没入天际的一瞬,狻猊缓缓转过头来,晶亮的眼睛看向铁成的方向,慈善安详的微笑着,铁成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正欲呼唤猛然间,云霞翻滚,遮蔽了狻猊。 渐渐的,风轻了,云淡了,碧蓝的天空映在了天湖湖面,铁成呆呆地凝视着那一穹天幕,举着的手臂迟迟没有放下 鸦叔余下的骨灰被分洒入天湖中,随着蓝蓝的湖水,悠远地流向草原深处 送葬的兽首努萨不经意的抬头望向坎城背后高高的草坡,那里空余瑟瑟寒风吹拂过草木,疏影摇曳,满目荒凉,铁成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牵我的马来!” 努萨急忙吩咐一旁听命的兽武卒,一骥单骑出了兽腾草原,向着边塞之外茫茫无垠的沙海扬尘而去。 天边残阳似血,脚下黄沙滚滚,细软稠密的沙丘上随着来人的脚步,被刻出长长的足迹,只是它们被不间断的刻出,又被不时的抚平,很快这一串脚印在沙坡上的人影后,再次被细软的黄沙掩没了。 努萨看着前方沙坡上的身影,他深深皱起的眉头不知是该舒展还是该揪的更紧,最终,他深深叹一口气,还是拔脚向那人走去。 铁成知道努萨会来找他,他了解这位少时兄弟的秉性,若说这世界上有什么是经久不变的,他相信那便是努萨的赤诚,他的本心不会变,可他们的立场与方向却变了,再不能兄弟言欢,纵马驰骋铁成的心头泛起阵阵酸涩。 他昂起头将酒囊里剩下的烈酒一口饮下,抬手將酒囊扔出沙坡,然后蹲下身子,视线眺望着远方的落日残阳,口中僵僵的吐出几个字:“你还是来了!” “鸦叔是怎么死的?” 努萨一站到铁成身旁便语气生硬地质问道。 铁成很清楚,努萨不是来慰藉他的愁绪和痛楚,也不是来同他喝酒言欢的,他略迟疑了一下,开口道: “是血煞纠结的杀手,我们在来西戎的路上中了埋伏,一个杀手临死前说是西戎下的令!也许你!”铁成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努萨一把揪起衣领 “你是说我派人去杀你们?哼!你背叛祖地,背叛族人死不足惜!可是鸦叔鸦叔”努萨突然哽咽了起来。 他转头凝视着面前无尽的沙海,缓了缓情绪,喃喃的说:“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不顾禁令偷偷跑来这里玩耍,被族长捉回去重罚,关进地窖里那次吗?鸦叔晚上偷偷给我们送吃食,他发现你烧的厉害,便不顾自己受责难將你带了出去,其实那次我也在发烧,你知道我看着他带你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在阴冷的地窖里瑟瑟发抖时的心情吗?鸦叔一手将我带大,是我的亲叔父,可他却更看重你,哪怕你背叛族人,远去观都,他竟不辞辛苦随你而去” 铁成垂下头,心中苦涩难当,他能理解努萨的哀痛,他打小就没了父亲,是鸦叔一手将他培养拉扯大,包括捡来的铁成,对他俩而言,鸦叔就亲同于他们的父亲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举棋不定8 “我知道你绝不会这么做!可会不会西戎他族别有所谋?”铁成仍旧疑虑未消。 “住口!我西戎兽族向来团结,断不会有那种背族忘义,吃里扒外的人!”努萨将铁成狠狠向外一推,语气讥讽,意有所指。 “难道最近西戎没出现什么异动?” 铁成显然并没在意努萨那句讥讽,他的思绪沉浸在诸多的疑问中。 经铁成这么一问,倒使怒气未平的努萨,心里猛然间想起最近发生的一桩蹊跷事来,他面色低沉了半晌,口中不觉喃喃低语:“莫非是?” 铁成见努萨面露异色,忙追问道:“怎么?莫非真有事?” 努萨抬头看了铁成一眼,面带难色,可话赶话又不得不说,也只好说下去: “就在你回来之前,有一人自称中宗芒统的使者,经我的手下罗狁引荐,来游说要我同中宗举兵联合,乘南翊兵力援助丰黍灵润之际,合围攻打南翊,若事成,将伽黎平原划入我西戎版图!” 伽黎平原?那是望乡水南面南翊最富饶的地区,盛产南翊稀有宝石且水草肥美,正是西戎历代最渴望的一片土地。 “你同意了?”铁成眼神不措的盯着努萨。 努萨仍旧余气未消,他别转头去,愤愤道:“西戎需要伽黎平原,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铁成闻言,无奈地看向西天边那将将落幕的一道残阳,心念间,所有的一切,都明了了??????。 树林中那群截杀自己的黑衣人,并没有一开始就抱着赶尽杀绝的意念,他们似乎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当天空中的那声鹰隼发出信号之后,他们才算是接到了同归于尽的诛杀令! 这一切表明什么呢? 说明努萨对于中宗提出的结盟举兵攻打南翊的建议犹豫不决,而最后的必杀令证明,中宗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那他便不能让我活着回到西戎,他是担心我回到西戎后,必然会把他使者此行密谋西戎的目的,告知灵润。 为绝后患,实施诛杀! 可中宗是怎么及时得知我回西戎的事呢?莫非他连我回西戎搬兵也很清楚?否则不至于如此狠毒,赶尽杀绝!这些事还需要查实?????? 眼下努萨暂时抵御住了诱惑,没有同中宗站在一起,可铁成知道,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帮助自己,更何谈帮灵润,但他就是为此而来的,于是,忍不住问了句: “努萨,与我联手吧!”铁成语气郑重,眼神充满期待的盯着努萨。 “你?是你还是灵润?”努萨气冲冲的说。 “哼!如今你眼里还有西戎?至于那赤翼灵润??????”努萨说到这儿,言语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神情俨然已经一副西戎之王的傲气,接着他语气变得更加冰冷: “你知道,我西戎人做事一向随性而定,就目前的态势,你们与中宗孰输孰赢,孰对孰错尚无法决断,我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与你们任何一方联合!中宗的心思我参不透,至于你??????以前我觉得我很了解你,可现在???我不敢说!还有那灵润,你清楚知道,我西戎族人为赤翼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此刻,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映射在铁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温度,一切都是他预想到的,可他依旧一厢情愿,为的是那一丝希望,当这一切破灭的时候,他感到寒冷彻骨,黑夜终将到来?????? “我明白了,你,多保重,善待族人!提防中宗!”铁成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向另一沙丘处的马匹走去,现在,他该回丰黍了! “她???那女人就那么值得你背弃西戎?”努萨怨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铁成脚步顿了顿,他抬眼漠然看向尚余清辉的夜空,穹幕中已然有闪亮的星光浮现,他怅然的自言自语道:“???与她一起,我有了今生的执念??????” 努萨愕然的僵立在原地,目送着铁成翻身上马,马嘶蹄急,黄沙漫道,风一样离去??????。 在努萨心里,他由衷地羡慕铁成身上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总是行事独特,他总是能参透繁杂的世事,他也总是能抛开一切顾虑,依着自己的意愿不懈的去追求活着的意义??????他是个有情有义的西戎人! 在繁星点缀的夜空里,总是有那么几颗明亮的星斗?????? 铁成回到皇城后并没有直接去灵润宫中复命,而是急急去了南城驻扎的兽武卒军营,他抽调出数百精干的士兵,命他们化身为贫民,分散隐匿于皇城中,以便特殊状况下调遣?????? 经过此番西戎之行,铁成深深意识到,他早前过于天真放走中宗芒统而犯下的大错,或许灵润说的没错,是他放虎归山留下祸端,暗地里的中宗是在布一个大大的迷局,可现在灵润却并没意识到中宗芒统的可怕之处,她太自负,太轻视她的敌人了??????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以他兽人的耿直心性是无法理解这场争斗的残酷性,也许杀机不全在两军对垒的沙场,而是隐藏在每一个无法预知的的黎明与午夜?????? 灵润得报铁成已回到丰黍,不但从西戎没有借到一兵一卒,还急匆匆去了南城,调用了一部分兽武卒分散不知去向,她十分震怒。 铁成次日一早,便进宫回禀自己回西戎搬兵的情况,灵润草草听完后,气冲冲的拂袖而去。铁成本想向灵润解释那一部分被他调走的兽武卒的去向,可是他又顾忌这段时日经常出现在灵润左右的郡亲公范离,自打西戎回来,他已不能相信灵润身边的任何人,尤其在他遭遇了那样的埋伏劫杀之后而那些隐藏起来的兽武卒,说不定将是他们最后的王牌,他思索良久最后决定,忍言吞声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而另一边,铁成未带回一兵一卒,灵润恼怒异常之余,兵源的事更加使她急迫不安起来。她连夜召集了几个心腹大臣商讨对策,最后还是郡亲公范离的提议深得灵润的心?????? 于是,铁成在深夜接到诏令,灵润命他带兵在五陆内重金招安匪团义士,组建团结军,以充观都皇城的兵源。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回 举棋不定9 这样的诏令,并非铁成所思所想,三更刚过,他还是急着进宫打算面见灵润,他需要劝服灵润,也许与中宗的较量,胜负并不在兵力的多寡??????可通报的殿头侍卫给的回复却礼貌的暗示铁成,贵主只希望他招兵通顺,早日复命! 铁成知道,灵润已经意愿坚决,不想见他了。 寂静的皇城宫阙里,灵润的寝殿在森然的暗夜中仍就闪烁着微弱的光亮,而此刻寝殿殿角的阴影下,铁成默默地站了很久,最终不得不落寞的转身离去 同样一个夜晚,刑场逃过一劫的豆一和道平已被黑甲侍卫丢进焱门新宿地的下等营房中,此处将是他们在焱门的新住所。 这也是大督掌槐世的新规;他将新宿地分成三个等级,焱门众人分别按功法高低,依次对应不同等级的营房。 豆一c有虞的各项功法评核排列最末两位,理应分在下等房,狼孩昌戮因为性格生僻孤傲,又野性难驯,其他人都不知如何同他相处,焱门里又没有单间宿地的先例,因而他也同豆一c有虞一样被分在了下等房里,昌戮对焱门严酷的等级以及他人的讥讽嘲弄全无感受,而有虞又是谨言慎行,因此这段时日,这两人在一起倒是勉强能够过活。 至于道平,本应住进上等房,可他却因劫牢狱救豆一触犯焱门禁令,也被投入下等房中。 如此一来,豆一,道平,有虞,昌戮,这几个少年因缘际会,住在了同一屋檐下。 豆一和道平分别被关了三十天禁闭,每天还有三十鞭的体罚,虽说都在刑房受罚,可两人却被分开关押,一直没能见上一面,这会儿前后被扔在下等房地上,两人这才得见,彼此间相看泪眼,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经历这样的生死无常,怎能不百感交集? 有虞见他俩趴在冰冷的地上,忙从草甸子上起身,将豆一和道平分别搀扶到角落的厚草甸上坐下。目睹两人如此惨状,有虞不禁抬手用袖襟擦了擦额头,声带似乎有些哽咽地说: “虽遭了罪,好歹命保住了!都是上天神明护佑!”说着昂头双手合十,郑重的向天拜了拜,然后又转头关切的问二人:“这么晚,吃过东西了吗?” 豆一本就饥肠辘辘,一听这句话,肚子反射性的“咕咕”叫了几声,三人听得真切,不觉也都苦笑了起来 “二位稍等,我给你们藏了点好东西呢!”有虞边说,边利落地套上厚衣,又将风灯的灯芯拨暗了去,然后撩开档门的棉封出了屋子。 豆一缓了缓心神,借着昏暗的灯火抬眼扫视这间新宿地的下等房。较之前的窝棚,这下等房虽显简陋狭小,但至少算得上齐整牢固,不再四处漏风,屋中除了两张小长桌和几把破旧的矮凳,再没有其他摆设,一些稻草编成的草甸算是每个人的床铺,而昌戮此刻正静静地窝在另一个角落眼神不措的盯着他们?????? 道平显然也注意到了昌戮,三人目光交汇,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近距离相处。 大概出于对别的活物保持警惕的本能,豆一c道平感觉到昌戮眼神中充满戒备,但没有伤人的意图,便放下心来。 当这两个少年的目光再次交汇时,豆一集着满腹的话想对道平说,正不知如何开口时,道平已劈头盖脸的责问起豆一来: “你小子,让你别找我,你非去!还偏偏闯了禁地,你就该死一万次!可你明明有命逃出去了,干嘛又折回来?刑场上,你又是用什么妖法震飞槐督掌劈下的那一刀?你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豆一闻言,便也不相瞒,把怎么同有虞去找他,自己怎么闯的禁地,怎么遇见守灵老者沧晏,以及怎么得到了老者馈赠的血石,又怎么被应雀儿抓获,一一同道平讲了,他这些天在刑房也从侍卫们和行刑的狱吏那里隐约听说了,自己脖子上戴的血石,属赤翼珍稀奇物,正是那东西救了自己一命 “至于到了牢房里,我挨了鞭刑后就不省人事了!醒过来已经在城外,道平哥,是你救的我!这份恩德我豆一一辈子记着!???啀!对了,那包袱呢?我把你给那赶车老丈的定钱要回来了!我知道,那是你的家底,要留给亲人的!” 豆一说着便起身翻找起那被扔在一边的包裹?????? 道平听着豆一的话,内心波澜起伏,一方面他惊叹于豆一的奇遇,对他折回来救自己充满感激之情,也对两人这场九死一生的遭遇,心生无限感慨! 可另一方面,他不禁诧异,既然不是自己救了豆一,又是谁打晕自己,救了他呢?谁如此本事,能入焱门把人救走呢?为什么偏偏救豆一?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以至于有人甘冒奇险来救他? 这一堆疑问不断的从道平脑中冒出来,却又无从头绪,他甩了甩头,突然觉得左腿的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便不自觉的伸手去揉。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昌戮突然动了,不同于之前的警觉,他全身紧绷了起来,上肢挺直,鼻尖不停扇动,半晌后,他突然跃起窜了出去,刚出门,恰好撞上拎着食盒进来的有虞,昌戮身体一拧,擦着有虞而过,惊得有虞踉跄好几步差点摔倒,幸好被赶出来的豆一扶住。 “他怎么了?”有虞心有余悸,压抑着怒气问豆一。 “不知道啊” 豆一也摸不着头脑,他是怕昌戮出事,便忍着伤痛追了出来。 这时道平也跑将出来,三人目视着昌戮在漆黑的夜色里几个闪转,便没了踪影?????? 焱门的山林中,树影婆娑,山风呼啸,昌戮在林中蹿蹦跳跃,时而停下来,嗅嗅气味辨别方向,就这样跑跑停停,他靠着嗅觉的指引蹿出山林,入了大山翻越到另一侧,这里背阳就阴,地势陡峭,山石嶙峋,时下已是冰雪覆盖,在夜色里这样一片雪色笼罩的山峰显得苍莽磅礴。 昌戮沿着嶙峋的峭壁边缘转过山脊,突然他止住脚步,抬头凝望,只见对面的山峰上断崖边坐着一个身影 铁成早已嗅到昌戮的踪迹,可他并没在意,只是自顾自地拾起酒囊,仰头又灌下一大口烈酒。 酒香再次引得昌戮鼻翼扇动,他正是被这酒气吸引而来。只是他伏身于峭壁之间,不再向前,隔着陡峭的悬崖与铁成遥遥相望。 铁成坐的地方视野高阔,可以俯瞰整个焱门,远处高矮错落的殿宇也在目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借着皇城的灯火可以看到太北山的鹏殿前,神柱上那两道轻烟缈缈飘向天际,无论乾坤扭转,皇城更迭,它们依旧一如既往的燃烧着,周而复始,不会停歇?????? 而此刻,孤寂的他,突然想起鸦叔,心头便是又一阵巨痛,他只能一口又一口的灌下烈酒???不知喝了多久,天边朝晖瞳矇,他的酒囊也空了,铁成起身,竟发现狼孩昌戮仍伏身于对面的峭壁间,遥视着他?????? 不知是朝晖带来新的希望,还是与昌戮两个兽人间一夜无声的相守,抑或是这满腹的烈酒造成的幻觉,铁成突然觉得胸中又有些力量汇聚了起来,也许凭借着这股力量,他可以支撑起被掏空的身体再走上一段路??????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磨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回 磨砺1 当丰黍大地仍处于“弥天霾雾笼残冬,欲向东君借惠风”之时,南翊已是“冰雪消融少冻迹,寒风吹过有春烟”了。 南翊广袤的伽黎平原东风和煦,一改冬日的萧索,吐露出了嫩绿的生机。伽黎平原边上的望乡水四季静静地流淌着,將西戎与南翊遥遥隔开。 而望乡水支流——月河,流经的褐羊山脉便是南翊最重要的珍稀宝石产区,虽值早春,可南翊雇佣来采掘宝藏的一部分西戎兽族们,已经陆续回到这里,震天的巨石声响,弥漫在空气中的烟尘,与炽烈的火光辉映交织,形成了这里最独特的风景。 褐羊山脉除了出产供南翊与其他各陆之间物质交换的珍贵宝石之外,还藏有另一样让西戎趋之若鹜的珍宝,那便是—净石。 净石表面粗糙,一般呈墨绿色,看起来其貌无华,难于同其他五彩斑斓的宝石相媲美,可在不起眼的外表下,却藏着另一种巨大的能量—它可以净化水源! 对五陆的其他几族来说,净石也许可有可无,但对生活在苦寒之地的西戎兽族而言,净石无疑是他们得以繁衍生息的珍宝。 西戎境内除了兽腾草原,大部分被荒原,岩地和沙漠覆盖,终年雨水稀少,即使雨季来临,也多夹杂空气中的积尘,水质污浊,很难食用,而净石便可以将这浑浊不堪的水质净化成供兽族饮用的生活用水,因为这一点,褐羊山脉的宝石产区,对西戎人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早年,西戎为夺得这座矿山同赤翼族恶战连连,但苦于赤翼善火,而西戎兽族最强大的能力兽魂恰恰惧火,这命定的相生相克,让兽族的威力不能得以发挥,可迫于生存又使他们每败每战。 围绕矿山的战事也牵累得南翊耗资损兵,直到戎武大君祖剡在位之时,提出同西戎互和,共同采掘褐羊矿脉,才缓解了两族对于这座矿山的争夺,西戎人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净石,而南翊则靠着大量从西戎雇佣的劳力,不断开采出的珍稀宝石,富国强兵,意在谋取五陆霸业。 南翊的都城为“绝”,地处南翊版图的东南角。 绝城依山而建,每年的三月时节,恰是“落叶开花飞火凤,参天擎日舞丹龙。” 漫山的木棉花嫣红绽放,似一团团火焰,燃烧了整片天空,与城中高矮错落的青灰色角楼交相辉映,使得绝城热烈而不乏冷傲,绝世而独立。 皇庭内院里,几个仆役挽着提篮,将掉落在地上的大朵火红色木棉花一一拾起,一层层放置在篮中。而不远处的云裳池,一半的池水覆着冰晶,另一半池水被微风轻拂,在春日的暖阳下泛着晶亮的光泽,岸边的水榭中,坐着一位妇人,头发花白,面容清瘦,眉目却是秀雅端丽,发髻丝丝入鬓,发梢高高挽起,一身绛紫色绣金团花罩袍,罩袍袖口以赤红色镶边宽至肘部,仔细看,左右袖口镶边里各绣着七只赤鸦图腾的纹样,这样的一身装扮,更显这妇人的华贵典雅,而她,便是赤翼的长老之一,宝夫人。 “夫人,灵大人对长老们敦促入丰黍之事,多番回避推脱,惟恐??????是存有异心!”宝夫人身后恭守着的议事官合上手中的信折,语句缓慢,明显是斟酌了词汇的。 只见身前的宝夫人,微微抬起头,望着这满目的嫣红,半晌后轻声道:“一枝独红难为春,暂时由着她吧,这点倔强,倒是随了她父亲??????” “要不要???暂将她的兵权召回?”议事官试探着问。 “先将她索要的宝石减半吧!”宝夫人没有理会议事官的提议。 “长老,这??????”议事官没敢多言,可显然是有些不解的。 “郇议事训过烈马吗?”宝夫人起身,垂目看着脚下的水面。 “夫人是说??????” “灵润性子傲气倔强,暂时莫要将她逼急,就按我说的去办吧!”宝夫人睨视一眼恭身站在身后的议事官郇乐(yue),继而转头观赏起风景来。 “是!夫人!”郇乐额头已渗出丝丝冷汗,垂首应答后,伏身后退,还没走上几步,又听宝夫人的声音传来:“连并着送些木棉花过去,春来潮热,木棉入汤最可解湿,她喜欢的很!” 议事官闻言止步,看向宝夫人,却只见她已举眉欣赏起这满目绚烂的火红花海了。 寒暑交替,冬去春来,属于大自然的更迭与变迁方兴未艾。 而焱门的训练日程在槐世的重新编制之下,已经渐入正轨,每日里从之前的卯时改成寅时起床,先练习吐纳气息一个时辰,再后山拉练一个时辰,早膳一刻钟,然后整个上午进行各种功法的操练与演习,午膳之后,便是最令人倍感压力的功法测试! 测试分两部分进行;第一部分对当天学习的功法要领进行演习测试,第二部分便是更残酷的与训练官们进行试练对战,训练官们从不怜惜这些少年年幼体弱,功法浅薄,他们完全以对阵杀敌的方式与这些少年们应手搏击。 就连乾朗c道平等平时功法拔尖的少年都在实战搏击中吃过这些训练官的亏,更别说其他人了,一场对战下来,少年们往往满身伤痕,有不走运的断手断腿亦是常日的事。 这一项训练往往要持续到酉时,直至最后一个焱门少年被击倒。 满身伤痛又饥肠辘辘的少年们有一刻钟的时间用晚膳,然后便有文史官,药剂官,教导他们文史c兵法与各种关于救人和杀人的药理知识??????直到午夜时分,这些少年们已经个个疲累不堪,连说句玩笑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像之前那样相互排挤,聚众结党,以至私下械斗了。说来也怪,在这样让人不得喘息的严酷训练操演中,原赤翼少年们与豆一c道平c昌戮c成亮,有虞等人倒也渐渐地兵释前嫌相互融合了起来。 要说现在的焱门,豆一最羡慕的人便是昌戮了,他敏锐的直觉与果断的杀意,是其他人望尘莫及的,这也正是焱门最需要的技能。 他是天生的杀手,因此他的训练同豆一等人完全不同,唯一而独特,他需要的只是对命令的绝对服从和对本性的克制,此外便是同他人彼此协作的交流能力??????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回 磨砺 2 人们通常总乐于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别人,于是便会有羡慕c嫉妒c恨······。豆一就是这么想的;昌戮的训练和他相比实在太轻松了,可在昌戮眼里,豆一他们的训练才是轻松的,自己这边每天重复不断的学手势,看指令,莫不如直接搏杀来的酣畅,这令他时而怒恶狂燥······ 说来奇怪,只有应雀儿在的时候,他会安静顺服许多,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狂躁的兽性竟无端消失了,眼前那个火红的身影,虽面目依旧模糊难辨,可是随着那身影飘散在空气中隐约的异香,令昌戮心生慌张,茫然失措,每每训练时不自觉的离心失神起来。恰逢豆一对昌戮的这些反常异样,倒是都看了个真切······ 他们这个年岁的少年,已经对异性有了几分懵懂的情愫,豆一虽说不上来具体的缘由,可他知道昌戮对应雀儿的存在是有一种特殊感受的,有好几次,他是通过对昌戮的观察,准确的判断出了应雀儿到来的时间,他需要避开这个狠辣的女子,不能让她抓到把柄。因为他清楚,每当这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厄运来临,自己惹不起总得躲得起吧,于是乎他在这方面的聪明才智,倒是减了他不小的麻烦。 身在焱门里,明里暗里处处都是陷阱,暗地里的,自己也许无从防范,至少明面上的要设法躲避······ 不过,躲归躲,输人不输势! 豆一毕竟在街市混久了,痞气深入骨髓,自然是要趁机好好编排一下应雀儿的,虽然他对昌戮很有好感,但是反正他也听不懂人话···因此私下里,便给应雀儿取了个别名,叫做:狼婆娘!为此,他很是沾沾自喜,认为这个别名取的真是恰如其分,天地无双! 男孩子们私下里除了讨论些功法要领,其余的时间便是说些家乡里的趣事儿,话题的热门焦点,最终自然也就聚集在所认识的姑娘的长短上,应雀儿“狼婆娘”的别号,随着豆一的普及,便很快在私下里传开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严酷训练,少年们各自进步飞快,虽然豆一有虞仍是拖在最后,但也比几个月前强了许多。 这天,夜里的操演结束后,坛吉贼兮兮的摸到豆一他们的下等寝房,进了门,就见道平坐在自己的稻草甸上正解着绑腿,豆一和衣瘫在另一处草甸上,昌戮坐在角落,一双精绿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饶是他见了多次,依然背脊发凉,他小心的贴着墙向道平那处挪了过去。 道平见是坛吉,那一副对昌戮紧张畏惧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揶揄道:“你这平日里本领盖世的主儿,也知道怕个人呐!” “去,去!这不是下等寝房暗嘛!我那上等房这时候,坛爷还不是昂头挺胸的走啊!” “那是!上等房就是好,你可得走顺咯,别摔一跤,四毛变三毛啦!”道平有一茬没一茬的笑搭着。 坛吉也干笑着:“我说,你这可是坐地欺负人哈!我这要不是给哥几个带好事来,谁稀得到你这下等房。”坛吉嘴上功夫还是不饶人的。 “好事?说!”道平随口问道。 “诶!这有虞不在,是不是又值夜去啦?”坛吉问道 道平哼了一声:“嗯,怎么?你不会是被人给踹出来,没地儿睡了吧?” “哪能呢!坛爷这身本事,谁动得了!就算不如你道平,咱在焱门那也不是末数的呀!” 话刚说完,他抬眼一看豆一正冷盯着他,忙一捂嘴,身体贴近道平轻声道: “你说这有虞本事不大,倒是跟使官们混得熟,总能排上值夜的差事,这二个晚上就能免掉大半天训练呢······” “你来到底啥事,说重点!” 道平也是疲累,没耐心再搭理呱噪的坛吉。 坛吉挠挠头,又是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到道平边上:“现在开春,后山林子边的小河里鱼也多起来了,咱们赶着有虞兄弟值夜的方便去摸上一趟可好?那小河鱼烤着吃别提多香了!” 这焱门虽说能吃得饱,但训练可是高强度的,夜练完也不会加餐,这点吃食早耗光了,肚子像倒空的面粉袋,少年们抗饿的方式只剩睡觉了。 道平经坛吉这么一说,疲累瞬间被馋虫给赶跑了,他不禁咽了下口水,下意识地看向豆一,坛吉是何等知事的,贼贼的浅笑,步子已经向豆一挪去。 豆一本来就累得够呛,连衣服都没脱,就睡了去,迷迷糊糊间,听坛吉进来和道平说要去后山摸鱼烤来吃,心下来了精神,坛吉这么一点,他就着了!哪顾得上散架的筋骨,一蹦就窜起来要走,他刚走两步,突然回头瞟了一眼昌戮,犹豫之下还是连说带比划的将去摸鱼的事同他演了一番,昌戮当然也能大致明白些,毕竟去的野外,远比窝在这棚棚里舒坦得多,何况雪山时他也时而要靠着从河里捕获鱼类来充饥的,至此大伙儿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几个人趁黑,尥(lia一)悄地摸了出去,找到了有虞,靠着有虞值夜的便利,顺当地来到后山的小河边。 有虞把他们送至河边后,又嘱咐他们速战速决,别弄出大动静,见好就收云云,便急急提着风灯下山值夜去了。 有虞转身刚走,豆一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脱衣脱裤,纷纷潜入河中,早春的河水还带着些散碎的浮冰碴儿,刮在身上刺刺的扎心的寒,可对于这几个饥饿着的少年来说,那股子想象出来的鱼香味早就令他们无法抗拒了。就像这早春的鱼儿,寒冬总算过去,他们也都活跃了起来。 豆一潜在水里露着小脑袋,身子一动不动,双手张开,顺着水流的浮动,慢慢的接近游向水面换气的鱼儿,他拖着手掌,一点点将鱼轻柔地捧出水面,随后猛的向河岸沙地抛去······河岸上,坛吉早就准备好了草绳,他将大伙抛上来的鱼一个个拾起,用草绳串了起来。 就这样,豆一,道平他们潜在河里摸,坛吉在岸上处理捉到的鱼,不大一会儿,就抓到了好几十条。 豆一的身上有各种训练留下的内伤和外伤,被这凉水一激,不免闷咳了一阵,道平在不远处听了忙招呼他去岸上休息,迷蒙的月光洒在冰凉的河面上,豆一就站在那一束微光中,背上纵横交错着深深浅浅的伤痕,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渗着血丝,那是今天训练时豆一忤逆槐世被体罚留下的新伤!道平边摸索着向他游去,边叹气:“你何苦总是顶撞槐督掌?难道还嫌挨的罚不够吗?还是嫌命太长?”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回 磨砺3 道平本是随意规劝,不料豆一突然发出几声沉沉的低笑:“命太长?我们真的有命吗?我们的命在别人眼里形同草芥,你活着,或许只是别人的一次怜悯,一点施舍,对他们而言,我们活着只是被他们恩赐的,可有可无!哼!命要是不由己,于死没什么两样!但死之前,我豆一也绝不让那些肆意对待我的人好过!既然注定是死,那么我就要按我自己的意思活!” 望着面前的萧索人影,道平的心里也是苦涩难当,他清楚的知道,人过往的经历会改变一个人,他甚至有冲动将自己的经历告诉豆一,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了只听他涩着声音道:“我俩都要坚持活下去,早晚有一天咱们能强大能达到愿望,甚至能改变这一切!你相信我!” 豆一转头看向道平,哑然苦笑,他其实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到底还是要努力活下去的,娘临终时也是这样嘱咐过的思及此处,他微微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小声道:“要活下去!只是我会强大吗?我是不是真像槐世说的那么没用?” 自从开始了这样的魔鬼训练之后,总掉队的豆一便成了槐世特别关照的对象,经常也会更为严苛的斥责训教他。 而豆一表面上一副疲疲塌塌,满不在乎的样子,可心里也很难过,毕竟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越是弱小,自尊和自卑的心理越发地抗争博弈着,反倒不能客观的接受训教从而纠正缺失,豆一时下便是如此。 然而作为旁观者的道平很清楚槐世的用意,他对豆一虽多番训斥,却恰恰在纠正豆一基本功法学习演练上的诸多恶习,而扎实良好的基本功必将是以后功法进阶最强大的保障,是容不得取巧偷懒的! 就算目前豆一训练吃力或对槐世的严厉斥责有所不适,那也是槐世用心良苦对他以后功法的质变在打良好坚实的基础,可是豆一现在并没意识到这些 想到这里,道平浅笑着摇了摇头,双掌挽起,向着豆一拍了注水花,将他从茫然的愁绪中浇醒。 “你这小子,到底是聪明的!只是没用在正道上。你看,除了功法你哪样不在行?这不,抓鱼也比别人抓得多呀!”道平有意识的揶揄道。 “那可不是!甭说这河里的鱼应手抓来,就那野泡子里,人精一样的鱼,小爷要想抓,也是不在话下!”道平这话一出,豆一听得来了精神,便咧开嘴巴讪了起来。 “嗌,你这吹的功法倒是不用教的!”道平说着,突然猛地又向豆一击去一注水花,豆一也不甘示弱,两人停了摸鱼,在小河中打起水仗来。 他俩这么一闹将鱼都惊跑了,岸上的坛吉急得直跳脚,又不敢大声喝止,只能压低嗓门不住的喊着: “停!停!你们不要命啦!赶紧速速上来!这边不能生火,咱们得把这些鱼运回去!咦?昌戮呢?” 经他这么连连的喊叫,道平瞬间反应过来,就是一激灵! 自他们各自下河后,只顾着摸鱼,就没注意昌戮了。 此刻豆一也紧张起来,这要是昌戮独自闯下什么祸端,他们可都脱不了干系,这下麻烦了。 豆一c道平连忙上了岸,急急套好衣裤,道平正准备安排,分方位寻找昌戮,只见豆一低声招呼着:“慢着,慢着,我先试试,不行再各自行动!” 说着,他将两指放于嘴边,“呜呜”吹出几记短促而古怪的哨声,不一会儿,就听林子的灌木丛中发出一阵刷拉拉的声响,一个黑乎乎身影从林中钻了出来,是昌戮! 几个少年揪着的心,算是疏松了下来。 就见昌戮躬着身,跨入河滩,他并没有太靠近众人,只是将背上一大堆东西往地上一扔,自己便默默的后退,蹲在了河沿上。 众人忙赶上前一看究竟,原来是一捆山鸡野兔,此外,居然还有几个鸟窝,里面盛着鸟蛋,这不由得大伙儿眉开眼笑起来,豆一高兴得对着河沿上的昌戮直竖大拇指!回去不但有鱼还有这些野味儿,这下子可以美美祭一祭空乏已久的五脏庙了! 大家也都穿戴齐整,分别将鱼和野味用草绳捆好,坛吉小心翼翼地抱着几个鸟窝,那也是珍惜了不得,生怕摔碎了鸟蛋!几个人借着夜色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返回了宿地。 这一回去,连同下等房其他的少年也都沾了光,动将起来。 大伙儿分工有序,有处理食材的,有起火的,有散烟的,有把风的,有负责烤食物的,有负责给其他各屋送点牙祭的。 很快的,这顿所有焱门宿地少年们渴望已久的夜餐,美美地填进了他们干瘪的胃囊,就连剩下烤鱼肉的香气,也飘满了整个宿地。 这夜少年们不分上下等房,纷纷穿梭于其他的寝室,大家一起分享着这一刻偷来的欢乐,森严的宿地,沉沉的暗无灯火,在此刻,却又像白日的街市般热闹非凡。 上等房中,六爪用大片的树叶裹着一条烤鱼和半只兔腿递到乾朗面前。 “朗哥,尝尝,鲜着呐!坛吉他们搞出来的名堂,你别说还真是香啊!”六爪边说,边坐到自己的床榻上,啃起嘴上叼着的半只兔腿。 乾朗自然也是抵不住饥肠辘辘和这野味浓浓香气的诱惑,拨去树叶,拎起条烤鱼,大口吃了起来。 自槐世执教以来,焱门的训练比之前严苛有序了许多,即使像他这样功法在少年中拔尖的人有时也扛不住。入了焱门,三餐吃食自是不缺,只是现在的训练繁重之余又多了夜练,偏偏夜练后是没有加餐的,晚餐的那些吃食早就被练得消耗殆尽了,少年们常常肚囊空空,乾朗也不例外,这大半夜突然有如此美味,谁又能抵御得了呢? 火是在豆一他们的下等房生的,少年们进进出出的忙活儿,自然最是热闹,除去其他相隔较远的营房,将近半个焱门的少年都挤在火堆旁大快朵颐,谁都想多吃上几块,这一刻,焱门的少年没有等级,没有歧视,不分你我!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回 磨砺4 道平坐在自己的草甸上,将手上的一块山鸡肉塞进嘴里,目光有些呆滞,似乎陷入沉思。 豆一嬉笑着挤在他旁边,见他吃停了下来,本以为道平已经饱了,便一把将他另一只手中的半条鱼抢了去,边剃着鱼刺,边笑着说:“你饱了?那可别糟尽了!我替你打发啦,嘿嘿!” 道平转头看着豆一的吃相,无奈的摇摇头,他叹了口气,回忆道:“小的时候在家乡,每到这个季节,我就带着妹妹去河沟里翻冻土,挖泥鳅,回去我娘就给我们煮泥鳅面吃···那味道,我这辈子也忘不了···真香啊” 豆一头一次听道平讲起家里的事,正想细问,门口突然挤进来一人。 有虞进来,急得风灯都没灭,招呼着挤开人群,他用树枝将碳火堆扒了扒,翻找了半天,竟是连块骨头渣都没剩下,他气得将手中的树枝一扔,忿忿凉凉的说:“吃,吃,就知道吃!都知道茅房往哪儿走不?吃得连根刺都不剩下!奶奶的,真不够意思,净顾着自己吃,要不是我前后给大伙儿照应着,你们都去吃东北风!” 豆一听了有虞这番讥骂,心里顿觉好笑,暗暗用手肘怼了下道平,转而对着有虞笑道:“哪能呢!都预备着勒,忘谁也不能忘了你呀,你先去交差,回来有好吃的!” “吆!豆皮实,算你还有良心,给我预备着,我这就去交差!”有虞转怒为喜,屁颠儿的出了营房速速交差去了。 有虞刚走,豆一c道平,连着坛吉等人赶紧将准备好的破陶罐端了出来,里面有几个昌戮掏回来的鸟蛋,几人互视无言,均邪邪一笑,解下了腰带······ 不一会有虞去而复返,兴冲冲地抢步来到碳火堆前,揭开冒着蒸汽的陶罐盖,豆一忙起身上前招呼着:“虞哥辛苦!赶紧趁热吃,特地给您留的,大补!” 有虞也是馋得够呛,再加上值夜又冷又饿,二话都没来得及说,端起陶罐,只是吹了吹汤沫,唏哩哗啦的喝了起来。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众人都静静地盯着有虞,一个个忍俊不禁,有虞早已将陶罐中的鸟蛋吃了个精光,这会儿正小口尝着汤水,他越喝越觉得不对劲,偷眼瞧见大伙儿人人神头鬼脸,笑不可抑的样子,他越发感觉到古怪,只是心有不甘,他又抿了一小口汤水,在嘴巴里嘬着,酸酸咸咸的,嘬出点膻味来。 “呸,呸···” 他边吐着汤水,边责问道:“你们整得是哪一出?这什么东西?” “噗”的一声,坛吉再没忍住,笑出了声,引得满屋少年轰然笑开了花,一个个乐得前仰后合。 豆一乐得直抖腿,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上前招呼着有虞:“虞兄,在丰黍这可是道名菜,叫做童子水炜蛋!大补着嘞!将来儿孙满堂,这一般人可吃不到!” 有虞向来也是溜别人的主儿,这回算吃了个闷亏,难免恼羞成怒,耿起脖项,跳着脚骂咧了起来:“什么鬼!你们竟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来,好呀!豆皮实,还有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记着,有你们好看的时候···!”有虞恼怒着边吐着口水,边骂咧着,跌跌撞撞跑出门漱口去了。 “啊哈哈,都说这小子精明得很,这也有吃闷亏的时候!”坛吉指着有虞背影嘻笑的说,满屋子又是一阵昏天暗地的笑声。 有虞跑到水井边吊了一桶水,哗哗地漱起口来,足足漱了小半个时辰,可依然觉得有股子腥味,气得他眼中泛泪,捂着嘴恨恨的回到寝房。 屋内坛吉等众人已经散去,豆一和道平也佯装着睡下了,昌戮靠着墙已经打起盹儿来。 他也不言语,憋着气走到自己的草塌前,掀开被褥··· 赫然,被褥中一份热乎乎的烤鱼和半只烤山鸡用宽树叶包得整整齐齐······ 焱门的功法训练依然繁重而残酷,经过一段时间“气”的常识功法演练过后,槐世需要对少年们进行“气”的进阶训练了。 早前灵润让他返回故地时,他曾去到云璃气宗的修炼胜地“古林”中带回可聚天地灵气的建木苗种,命人将其栽种在焱门后山原中宗的狩猎场深处。 建木是上古神树,树干高达数丈,少枝杈,叶梗粗壮,叶片狭长且密集,其初生时长势极快,可当它们长到十余丈的时候长势骤然缓停下来,余下的成长将是遥遥百年光景。因建木生长速度惊人,人们多将之奉为神树敬仰参拜,而对东境云璃气宗而言,有生长建树的地方,几十里方圆内便都可积聚到精纯的天地灵气,这往往被云璃练“气”功法进阶的灵修者,奉为修炼的绝佳圣境。 起初豆一等一众焱门少年,赶了老半天的路被带来这处林子时,个个都充满新鲜好奇。时值初春,这片林子已然蓬蓬勃勃,郁郁葱葱,林中的建木株株条直高大,树叶碧绿欲滴,层层叠叠,遮天蔽日。 豆一自打入皇城就在焱门这等严苛恶劣环境中苦苦挣扎着的,这回随大伙儿被带到这片宁静清寂,貌似仙境之地,免不了心旷神怡。 他置身这片翠绿中,顿觉神清气爽,空气湿漉漉的,一口吸不到底,清风拂得叶子哗哗作响与雀鸟的鸣叫交相辉映,如此的悦耳和谐! 他感到自己仿佛已脱胎换骨一般,整个身心从原来的腐败沉重,就要焕发出勃勃的生机······ 可正当他舒缓着身心,神智欲神游一番之时,突然,肩部被猛地撞击了一下, “豆一!快跑!” 被道平这一喊叫,豆一脑仁一紧,毕竟他是经皇城血夜逃杀出来的,那一夜的血色,使得他产生本能反应,他下意识的扭头,就见一大群凶猛的猎狗正向他们奔袭而来,豆一连忙狂奔嘴里嚷着: “又来了!他奶奶的,这是要人命啊!” 以往混街市,街头巷尾,他没少被狗追过,他知道,和狗这样的畜生博弈便是,只要跑起来除非寻着庇护,否则就别想停下了······ 猎狗身子矫健灵活,速度快,凶猛异常,一旦被撕咬住,不死即伤!大伙儿谁都知道这个理儿,于是所有的少年都急急狂奔,纷纷逃窜入密林深处。 有的少年仗着自己功法甚好,边逃边停下来与窜上来的猎犬斗在一处,可无奈猎犬的数量太多,又都经过训练,没听到让它们撤退的号令便只会死缠住猎物······有的少年刚窜出几步,就被冲上来的猎狗撕咬起来,惨叫声此起彼伏。 此刻,林子的静谧把被撕咬少年的嚎叫声极度的放大,充斥在每个落逃少年的耳鼓里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回 磨砺5 豆一体弱,功法也是末数的,本来经过这样的追赶早应该气喘吁吁了,可令他诧异的是,他在这片林中绕着树木闪躲那些猎狗,倒还觉得气力尚余,他甚至感到身体中的浊气随着自己的吐纳被呼出体外,而林中清透的空气伴着异样的精气源源不断的灌入体内,让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眼睛越来越亮,头脑也越发的清明,如此便使他的脑筋异常活络起来;在被追逐的过程他开始有意识地洞察着四处,寻找可脱身之地,果然,透过层层树影,远处有依稀一束天光,那应该是一小片开阔地 思即,他灵光一现,计上心头。 豆一转头间,见离自己不远的道平也在看那处空地,两人眼神一对,互相点了下头,紧接着他又扬手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就见有虞c成亮等几个也急急的向这处聚来。豆一边跑边比划着手势,示意其余几人别瞎窜,跟上他的步伐。 无需赘言,长久以来,焱门严苛的训练生活,早已令大家彼此默契,心照不宣,大伙紧随着他和道平,向着开阔地奔去。 一路上边躲避猎狗追击,豆一边手势招呼大伙儿捡拾长长短短的树枝别在腰间,以备不时之需,其他人纷纷领会有样学样,几人脚程疾快,眨眼工夫便接近了空地。 等奔到近前一看,这片天光影映下的开阔地,竟是一片几丈见方凸起的巨石,众人就是一愣,眼神纷纷转向豆一,就连道平也有些焦急,他很清楚,置身于这无任何遮拦的巨石之上,无疑是将大伙儿送于猎狗之口 “快来,这有处凹洞!”有虞在巨石的另一侧叫喊了一嗓子,众人目光未至,他已经自顾着钻了进去。 果然,在他们的东南面,有一长条,凹进去的巨石与地面之间形成的缝隙,能容下几人横着钻进去,隐藏身形,其中几个焱门少年紧随有虞也钻了进去。 道平忙一推豆一,示意他赶紧进去,没想到豆一并不理会,只见他迅速爬上巨石边上的一棵大树,又以手势示意道平c成亮等几个还在巨石上的少年: “凹洞容不了这么多人,听我的,赶紧上树!” 道平瞬间领会了豆一的意图,忙对对成亮等人挥了挥手,大伙不由思索,都陆续爬上巨石四周的大树。 “哥几个,见我的动作行事!”豆一边喊着,边解下腰间早先拣拾的长短树枝,架在树杈之上,再解了腰上的粗布束带扯成条,拧成麻花绳,系于一根较直且有弹性的树枝两端,短暂间,一把简易的弓就做成了。 接着他又示意大伙儿把余下捡来树枝折断,如此枝头就变得尖锐起来,再将枝尾多余杈头掰去,留下杈头,一支支简易的箭被摆上了大树树干。 除了道平,其他人这才领悟豆一的意图,纷纷依样效仿了起来。 此刻,道平不由得打心里赞叹豆一的反应如此机智聪明;有虞等人躲在缝隙里,势必会引诱猎狗聚集于巨石之上,而这,正是他们狩猎恶狗的好时机,与其疲劳待毙,不如奋力一搏!这般变被动为主动的想法,不失为当下救急最为有效的方式。 就在巨石四周树上的少年们各自效法豆一准备着的刹那,追逐上来的成群猎犬已狂吠而至! 树上的几个少年在豆一c道平的呼应下,各自张弓搭箭站上结实树杈,豆一向其他人掂了掂脚板,道平等人便心领神会。 树下,嗷嗷的恶犬,树上愤愤的少年;原来的猎物变为狩猎者 这时,就见豆一抬脚猛地一跺树干,少年们手指碾动,“嘣c嘣”枝枝树箭射向恶犬,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效果异常!虽不能完全致死,却也是伤及各处的,猎犬群惊乱一团,有几只猎狗忍受不了疼痛,慌张着向四周树林中逃窜,其他的猎犬便尾随而动。 再强悍的动物,也是有从众心理的,人也不例外! 顷刻间,巨石上的猎犬群,俱溃散奔逃开去。 豆一示意大家停止攻势,他站在枝头,向着林中四下观望了一番后,见巨石四周围堵的猎狗已退,便向林内四周吹起几记口哨,这是他们在焱门学习的集结讯号:三长两短,意思是“向我靠拢”。 不一会儿,林中听到信号的同门少年纷纷集聚了过来,他们有的躲入巨石之下,有的爬上树干,围追而至的猎犬再次遭到豆一等人树箭的攻击,又一拨溃散了去。 如此一来,人群越聚越多,猎犬们的进攻反倒明显颓势起来。 人聚集多了,自然胆子也随之大了,大伙都各自找寻应手的棍棒,石块,与仅剩的几只追赶过来的猎犬,形成了僵持对峙之势。 就在这时,“哞c哞”一阵号角声,自远处响起,所有人都知道,试练结束了! 大家绷起的神经方才松了下来,有虞等缝隙中的少年各自都爬了出来,树上的豆一c道平等人也都纷纷下了树,这伙人又急急的向集合地赶去。 焱门试炼的少年们无论被猎犬撕咬受伤或是惊吓,这一刻都已纷纷跑出林子,当四下里的众人再次照面时,彼此眼中存留着的除了惊恐,便是仍未散去的杀意。 他们陆续聚集到建木林东面的一片缓坡草地上,众人惊魂未定,彼此安慰之余,不禁发现太阳即将落入山坳这一刻,远山如黛,余霞成绮;眼前这片草坡越冬的荒草,不觉已拔了丝丝新绿,近听得流水潺潺,这心怡之感与方才林中的惊险危机,顿然形成了虐心的对比,非内心强大者,难以承受这便是焱门,无赘解释! 与此同时,槐世带着副使官等一众来在缓坡上,他背手而立,默默地看着从四面八方,向他所在的地方集结而来的焱门少年,涌动雀跃着,已陆续排列成行,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喜悦。 这一张张年少的脸上虽惊恐未消,有的还染着血色,却是个个锐意不减,生动鲜活。 此刻有搜寻的侍卫,从林中各处接连牵出好几只伤残的猎犬,不时也有侍卫还拖出了几具死去猎犬的尸体,放置在少年们面前。 豆一看向那几只要害部位插有树箭的猎犬尸体,激荡在他胸中的兴奋之情难于言表,仿佛那一枝枝树箭,便象征他决意对抗不堪的命运,所留下的一记记坚凿的标志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回 磨砺6 槐世的视线也从猎犬的尸体撤回到了已列队齐整的焱门少年身上,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诸位,都看到了,有猎犬伤亡,说明你等中有人不畏凶险,敢于抗争。这远强于一味落逃躲避之辈,焱门绝不容此等苟且偷生之人!使官会将你等在建林中的表现逐一记录在册,有伤残者也将得到最妥帖的救治。” 说到这儿,你转身对着身边随行的副使官耳语了几句,副使官会意的点点头。 接着就见槐世挥手指了指西面的树林,继续道: “这片建林是特为练习灵修气宗而种植的,也是各位往后的练气场。你们是否发觉,在这片林中全速奔跑时,反倒身体轻盈,内力充沛,这源于你吸纳了林内充沛的天地升阳之气,体内沉降浊气散消所致。诸位在此处刻谨研习气宗功法,他日必有所成!然而这仅仅是第一步,往后将会有更多的锤炼,更大的凶险在等着你们,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要练就一身钢筋铁骨,你们之间的通力协作才能使整个焱门变为铜墙铁壁,攻之不破!因此,尔等须不畏生死,奋力向前,这方是焱门儿郎之作为!既是焱门儿郎,那便同门之间,永不相死!敌患面前,绝不向生!时下我为焱门大督掌,为焱门复兴,更为你等于此立下戒训:‘不相死,不向生’!你们能做到这一点,他日不仅能成就焱门的荣耀,更是你们自己终生的骄傲!各位需谨记此训,切不可浅忘!” 槐世这一长串训话,声音洪亮,字句铿锵。 这时,立在他身旁的副使官立即应和高喊:“槐督掌戒训,尔等,记住了吗?” “记住了!谢督掌训言!”少年们整齐划一的声音高亢嘹亮。 当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红彤彤的洒上群山之巅,在天光一线的血染时刻,少年们虽历劫归来,但槐世的一番训诫,正涤荡激发着他们体内的血液,澎湃翻涌。他们的豪情在激荡,胸膛在燃烧,而“不相死,不向生”的铮言,便伴着如血般的这一抹光华已被他们牢牢铭刻上心头······。 自那日之后,少年们艰苦卓绝的训练每天都在上演,而春日的生机也悄然来临,几个连绵的阴雨天里,一声惊雷伴着绵绵细雨响彻大地,惊蛰时节了! 恰在这天,焱门少年全体又经历了一次个人功法,整体操演与协作对抗的考核。 考核进行了三天三夜,靠着一些坚持和运气,以及这段时日搏命的勇猛,豆一将将通过了考核······ 考核结束,少年们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清晨,正当大家加倍珍惜这搏来的短暂时光,沉浸在各自酣甜的梦乡时,突然,两声长长的号角响起,这是焱门的集结号令!少年们条件反射般自睡梦中惊起,迅速穿戴整齐,从各自的营房奔向校场集结列队。 等队列有序排开,少年们的睡意也完全消散了,众人才意识到,今天不是休整日?为何又要集结?他们相顾互视着,彼此只能以眼神交流各自的疑问和不满,谁也不敢出言询问面前的指使官。 好在结果没让大家等太久,就见指使官遥遥对着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颂声说道:“承蒙贵主牵记,得槐督掌准允,口谕示下:焱门众儿郎,尽心竭力,日夜操演,着实疲劳辛苦,现特准尔等今日可出焱门,小荫山游玩一日。” “小荫山?······” 指使官话音刚落,豆一已面带欣喜地小声问及身旁的道平: “你晓得小荫山在哪儿吗?好玩不?” “你不是说好今天把觉睡到饱吗?怎么这一说游玩就来精神啦!”道平揶揄起豆一来。 “这一阵子吵吵,我还哪来的睡意呀,打进焱门就再没出去过,今儿个不玩白不玩!嗌,说说,这小荫山在哪里呀?”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焱门西门吗?”道平语气平静地问 豆一稍加思索答道:“是不是什么···什么幽牙湖对吧?” “那湖对面便是小荫山,在这整个观都皇城四周,它的名气仅次于皇宫内的太北山,我听说那山上不但出没各种珍禽异兽,还建有历代中宗的离宫别苑,那里从前便是禁地,除了中宗和他的近卫再没其他人出入过,可真没想到,今天我等竟有这样的机会······” 因着道平的描述,这小荫山自带上神秘的色彩,引得豆一兴奋不已。 他边神游想象,边随着众人列队,大伙儿在指使官督领下,由焱门南门向西,绕过皇城外围的东南角便进入了小荫山。 由于并非训练操演,少年们自然也就不拘于队列,三两结伴而行,他们彼此勾肩搭臂,嬉笑追逐着,欢快穿梭在林中小道上。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快看啊,皇城!” 少年中绝大部分从没见过皇城的样子,就是道平等原焱门卫当差的也只能在皇城外围办事,更没有机会进这山中登高远眺,窥视整个皇城巍峨的全貌。 豆一正兴冲冲的同道平c有虞几个添油加醋地讲着,他以前随戏班子游走各地的奇闻怪事,忽听到这声喊叫,走在前面的少年都纷纷快步跑向前方的山坡,看热闹去了。 他这说得正来劲儿,又见道平c有虞也都加快了脚步,他也只能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情愿的跟上,边跑还边对有虞吹嘘:“这皇城有啥好看的,真是短见识!小爷我早就看·······” 他们快步沿山坡向上,穿过一小段茂密树丛,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豆一的话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口,他同其他的少年一样站在这处山坡,眼神不措地惊望着眼前的一切;在天光明亮处,一片朱瓦红墙,亭台轩榭,琼楼玉宇,错落有致,再目及远方最高处的太北山上巍峨的鹏殿高高耸立,殿前的两根神道柱腾出两缕彤烟,飘渺而上,仿若红色天梯直入九重。 真是‘富在王家难言尽,红墙宫内万重门’,这座巍峨雄阔的观都皇城在春日的影映下,更显虚幻飘渺,如沐仙境。 豆一初次是被抓进皇城的,这次他自由的站在山坡上,俯瞰着整个皇城,感受是截然不同的。上一次他只觉得恐惧和压抑,在那种象征无尚权力的威仪之下,自己显得微如尘埃···而现在登高俯看,这皇城却是换了模样,那肃穆威严仍在,可这一刻,他似乎觉得触手可及了起来······。 和煦的山风吹拂着早春的树林,发出轻柔的唰唰声,少年们一个个像塑碑般静望着眼下这片巍峨壮观的皇城,在他们的心里,豪情激荡,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无论他们各自曾经的卑微何处,眼前的这片殿宇都将是他们为之拼搏的终点······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回 磨砺6 槐世的视线也从猎犬的尸体撤回到了已列队齐整的焱门少年身上,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诸位,都看到了,有猎犬伤亡,说明你等中有人不畏凶险,敢于抗争。这远强于一味落逃躲避之辈,焱门绝不容此等苟且偷生之人!使官会将你等在建林中的表现逐一记录在册,有伤残者也将得到最妥帖的救治。” 说到这儿,你转身对着身边随行的副使官耳语了几句,副使官会意的点点头。 接着就见槐世挥手指了指西面的树林,继续道: “这片建林是特为练习灵修气宗而种植的,也是各位往后的练气场。你们是否发觉,在这片林中全速奔跑时,反倒身体轻盈,内力充沛,这源于你吸纳了林内充沛的天地升阳之气,体内沉降浊气散消所致。诸位在此处刻谨研习气宗功法,他日必有所成!然而这仅仅是第一步,往后将会有更多的锤炼,更大的凶险在等着你们,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要练就一身钢筋铁骨,你们之间的通力协作才能使整个焱门变为铜墙铁壁,攻之不破!因此,尔等须不畏生死,奋力向前,这方是焱门儿郎之作为!既是焱门儿郎,那便同门之间,永不相死!敌患面前,绝不向生!时下我为焱门大督掌,为焱门复兴,更为你等于此立下戒训:‘不相死,不向生’!你们能做到这一点,他日不仅能成就焱门的荣耀,更是你们自己终生的骄傲!各位需谨记此训,切不可浅忘!” 槐世这一长串训话,声音洪亮,字句铿锵。 这时,立在他身旁的副使官立即应和高喊:“槐督掌戒训,尔等,记住了吗?” “记住了!谢督掌训言!”少年们整齐划一的声音高亢嘹亮。 当残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红彤彤的洒上群山之巅,在天光一线的血染时刻,少年们虽历劫归来,但槐世的一番训诫,正涤荡激发着他们体内的血液,澎湃翻涌。他们的豪情在激荡,胸膛在燃烧,而“不相死,不向生”的铮言,便伴着如血般的这一抹光华已被他们牢牢铭刻上心头······。 自那日之后,少年们艰苦卓绝的训练每天都在上演,而春日的生机也悄然来临,几个连绵的阴雨天里,一声惊雷伴着绵绵细雨响彻大地,惊蛰时节了! 恰在这天,焱门少年全体又经历了一次个人功法,整体操演与协作对抗的考核。 考核进行了三天三夜,靠着一些坚持和运气,以及这段时日搏命的勇猛,豆一将将通过了考核······ 考核结束,少年们有一天的休息时间,清晨,正当大家加倍珍惜这搏来的短暂时光,沉浸在各自酣甜的梦乡时,突然,两声长长的号角响起,这是焱门的集结号令!少年们条件反射般自睡梦中惊起,迅速穿戴整齐,从各自的营房奔向校场集结列队。 等队列有序排开,少年们的睡意也完全消散了,众人才意识到,今天不是休整日?为何又要集结?他们相顾互视着,彼此只能以眼神交流各自的疑问和不满,谁也不敢出言询问面前的指使官。 好在结果没让大家等太久,就见指使官遥遥对着皇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颂声说道:“承蒙贵主牵记,得槐督掌准允,口谕示下:焱门众儿郎,尽心竭力,日夜操演,着实疲劳辛苦,现特准尔等今日可出焱门,小荫山游玩一日。” “小荫山?······” 指使官话音刚落,豆一已面带欣喜地小声问及身旁的道平: “你晓得小荫山在哪儿吗?好玩不?” “你不是说好今天把觉睡到饱吗?怎么这一说游玩就来精神啦!”道平揶揄起豆一来。 “这一阵子吵吵,我还哪来的睡意呀,打进焱门就再没出去过,今儿个不玩白不玩!嗌,说说,这小荫山在哪里呀?”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焱门西门吗?”道平语气平静地问 豆一稍加思索答道:“是不是什么···什么幽牙湖对吧?” “那湖对面便是小荫山,在这整个观都皇城四周,它的名气仅次于皇宫内的太北山,我听说那山上不但出没各种珍禽异兽,还建有历代中宗的离宫别苑,那里从前便是禁地,除了中宗和他的近卫再没其他人出入过,可真没想到,今天我等竟有这样的机会······” 因着道平的描述,这小荫山自带上神秘的色彩,引得豆一兴奋不已。 他边神游想象,边随着众人列队,大伙儿在指使官督领下,由焱门南门向西,绕过皇城外围的东南角便进入了小荫山。 由于并非训练操演,少年们自然也就不拘于队列,三两结伴而行,他们彼此勾肩搭臂,嬉笑追逐着,欢快穿梭在林中小道上。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快看啊,皇城!” 少年中绝大部分从没见过皇城的样子,就是道平等原焱门卫当差的也只能在皇城外围办事,更没有机会进这山中登高远眺,窥视整个皇城巍峨的全貌。 豆一正兴冲冲的同道平c有虞几个添油加醋地讲着,他以前随戏班子游走各地的奇闻怪事,忽听到这声喊叫,走在前面的少年都纷纷快步跑向前方的山坡,看热闹去了。 他这说得正来劲儿,又见道平c有虞也都加快了脚步,他也只能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情愿的跟上,边跑还边对有虞吹嘘:“这皇城有啥好看的,真是短见识!小爷我早就看·······” 他们快步沿山坡向上,穿过一小段茂密树丛,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豆一的话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口,他同其他的少年一样站在这处山坡,眼神不措地惊望着眼前的一切;在天光明亮处,一片朱瓦红墙,亭台轩榭,琼楼玉宇,错落有致,再目及远方最高处的太北山上巍峨的鹏殿高高耸立,殿前的两根神道柱腾出两缕彤烟,飘渺而上,仿若红色天梯直入九重。 真是‘富在王家难言尽,红墙宫内万重门’,这座巍峨雄阔的观都皇城在春日的影映下,更显虚幻飘渺,如沐仙境。 豆一初次是被抓进皇城的,这次他自由的站在山坡上,俯瞰着整个皇城,感受是截然不同的。上一次他只觉得恐惧和压抑,在那种象征无尚权力的威仪之下,自己显得微如尘埃···而现在登高俯看,这皇城却是换了模样,那肃穆威严仍在,可这一刻,他似乎觉得触手可及了起来······。 和煦的山风吹拂着早春的树林,发出轻柔的唰唰声,少年们一个个像塑碑般静望着眼下这片巍峨壮观的皇城,在他们的心里,豪情激荡,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无论他们各自曾经的卑微何处,眼前的这片殿宇都将是他们为之拼搏的终点······ 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