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也只是过去】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小道士》作者:糯糯啊 文案: 小道士下山入世费劲打怪,一心正直只为升级。 公子哥没心没肺被萌肝颤,血气翻搅就想撩汉。 战斗力超强小道士CP外冷内热对受明骚公子哥。 biu~小甜饼向你发shè中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清让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青山城外约莫三十里有处山脉,绵延起伏一路向北,不知何年何月有的,也不知何年何月将消亡。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其中几座能入眼的主峰得了山名,其余的无论在人们口中亦或是地理志里均没有个正名可寻。 有这么一个小山头,耸在角落之中,经年累月没有人烟,谁也不知道半山腰上还藏着一间土房子,其中还住着两个人。 “赶明儿你就下山去,到了山脚往东边,”一个青年的声音从木屋里传出来,还没等说完,就听一个少年音打断他。 “我知道的师父,到了山脚往东边再走二十里,到了界碑处向南走七八里路就能看见城门。”少年的声音在这盛夏里像从泉水里捞出来似的清凉透了,质感冷的不可思议,好在他的语气温和,“这几天你都和我说了好几次了。” 顺着声音往里看,屋里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那个正在整理东西,矮的那个就站在边上规规矩矩的站得笔直。 “清让,你也别嫌我罗嗦,”青年转过头来,面庞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然而语气老成架子也端的足,“我这一走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就算能回来也不知多少年以后了,往后就是你自己顾着你自己。” 原来少年名叫清让,年纪看着大约十六七,眉目之间才稍稍有了英挺的轮廓,一双眸子明亮透光使人看一眼就忘不了。他着一身素色衣袍,样子作古式,小小年纪偏偏有了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肤色白净的仿佛个玉人。 从小将自己养大的师父要走了,临到分别时清让也很舍不得,他用力点头忍住鼻头发酸,“嗯,师父我都知道的。” 青年一股脑的将手上亲自收拾好的包袱递给他,有些怅然的叹了一口气,自责道:“也怪我,前几年爱找人麻烦,打了一架还忘了些事情,不然你生父生母的姓名住址都能清楚的告诉你,不至于你现在没头苍蝇似的下山去。” “没关系的师父,”清让却很坦然,“我很用心练功,不怕坏人。” 青年得意一笑,“你也不看自己是谁的徒弟,”他刚想吹嘘一番,却忽然自己已经忘了人界有没有自己的名号,因此有些尴尬的停了下,“那什么,总之你记住了,不能无故害人,不能图财。” 青年将双手往身后一背,胸膛挺起,一派两袖清风的正气模样。 青年说到图财像是想起什么,拐个弯从屋里搬出一只大箱子来。这只箱子清让记得,从他记事以来就放在屋子里的角落中,师父虽然从不动它,但是上头总是尘埃不染。他估计这可能是师父攒下来的宝器或者秘法。屋里就这么大的地方,除了他和师父的两张床,真真一点儿多余的空地都没有,放的东西怎么可能不重要?是以也不怪清让猜得稳妥。 然而谁成想。 “这乾坤箱里放着的东西现在全都给你了,一会儿你记得收进乾坤袋里去。”青年哐当一声将箱子盖打开,里头闪着金银光芒的珠宝钱财堆成小山,无底洞似的往下延伸去。 清让看看钱又看看自己两袖清风的师父。 “这都是我早年走南闯北的时候做法救人积攒下来的,不算图财。”青年强行解释。 可他看自己的徒弟并不很相信,于是别过脸去干脆认了,“咱们又不是真菩萨,这个我要和你说清楚的,等你下山去以后也别傻傻的做善人,要吃吃要喝喝,该拿钱就拿钱,遇见美色,” 青年过来人的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悄咪咪的凑过去低声道:“千万别浅尝辄止。” 外头轰隆隆的像是起了雷声,青年舒了一口气,为自己的一番嘱咐做个结束语:“总之这屋里的东西全都留给你了,想带走什么就带走什么,路上也绝不能拖延,到青山城里找到你的家人为上,他们自然知道如何圆回你身上的缺漏。” “我就先走了。”青年两步走到门外,回头最后看了清让一眼,接着头也不回的向山林深处的暴雨中行去,不过三五步已经行出百丈远。 清让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遥遥听见深山里砸下的bào裂雷声。须臾,他拿起自己的包袱和乾坤袋,下山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翌日,青山城门口。 “怪哉怪哉,听说城西昨晚又有闹鬼的事情,这月开始怎么过得这般不太平?” 城门刚入没几步就有早市的摊贩沿街摆开,路上行人jiāo织,平日谈论的话题各有异处,现时今日却全落在妖魔鬼怪上头。 “听说猛鬼凶悍的很,将人给活活吓死了去,可怜了城西李家的黄花大闺女。” “这还不是头一个,五天里头的第二个了呢,青山城何时遭过这样罪呢?” 这话未免说的浅显决断,有老者闻言打断道:“呵,那就是你年纪小了,二十年前同十六年前都生过异变,一个月连死十几个都有过的。” “这么吓人?”闻者无不惊异,有些惶恐的追问:“那后头是怎么解灾的?” “唔,好像来了个道士。” 与此同时,城中大户徐家的一处院子里传出一声语调向上的质疑,“道士?” 院落里的花草繁盛,打理极佳,一派秀气的景致。走廊里站着两个小丫头,正犹犹豫豫的不敢靠前,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抬都抬不起。 一位华服青年站在主屋门口,他眉目英俊极,只是神色不悦此时双手不耐烦的背在身后,身上的气势盛得不似常人,几乎带出威压来。 他接着前面两个字往下说:“什么道士,娘您别成天弄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我平素不信这些,现在家里的生意又正是要忙的时候,您就别添乱了。” 被他称为母亲的中年fù人追出来,手上挂着两大串沉香厚重的珠子,面色急匆匆,“你是不知道其中凶险,当年那位道长说过的,到了这会儿你身上的符咒就要没用了,需要快些给你解灾才是。” 青年名叫徐平,是徐家的独子,年幼时灾病不断,一路到了五岁那年还是个病秧子。家里求神拜佛用尽法子,直到某日城里来了个道士,上门来给徐家人塞了个符咒,只说能管十五年,后头就要另寻解祸的法子。起初徐家人还有些不信,却不想不出半月徐平身子竟眼见着好了起来,人也聪明伶俐,徐家人这才不敢怠慢道士说的话,找了手艺极佳的匠人将那符咒放进了一把长命锁里,至今还挂在徐平的脖子上。 要说徐平这些年来一日比一日锋芒毕露,虽然是家里捧在手心里长成的,然而并不见半点儿娇惯。能文能武,将徐家原本平平的家族生意经营的风生水起,在晋国的整个南地都打响了些名号。但是徐平最出名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浑身上下透出来的锐气,直能煞得人大夏天透心凉。 “胡说八道。”徐平给自己母亲神神叨叨的模样气笑了,他甩了甩衣袖,勉强耐住xìng子,“我身强体壮的,哪里要解灾?” 平日里很顺从他的徐王氏却难得坚定,她想了想算是退了一步说:“不要道士也行,你去将你表妹娶回来。” 徐平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什么表妹,我哪儿来的表妹?” 徐家本家人丁单薄,连带着亲戚都并不兴旺,同辈之人真真一手数得出来。他只记得自己有个堂弟,哪个石头缝里还蹦出一个表妹来? 徐王氏拉住徐平,同他详解说:“你怎么忘了,小时候你去你表妹家里头还吃过她的满月酒呢,那时候不是说小表妹长得极漂亮?” 徐平皱眉,“我哪儿记得那个去,再说了,那什么表妹就那样见过一次,后头可是一回都没见着了,说起来是男是女都不一定是真的呢,你这就要我娶她实在是荒唐极了。” 虽说自家这外甥女徐王氏真从满月宴以后都没见过一面了,徐平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可她妹妹嫁得也是体面人家,门当户对是说得过去的。再者说,为了自己儿子的平安,徐王氏自然什么都不管的。 徐王氏想起十几年前道士叮嘱不破灾就娶亲的话,硬气道:“管你表妹是男是女,是男的你也得给我娶回来。” 徐平一个脑袋两个大,同徐王氏掰扯不下去,寻了生意上的借口出门溜达去了。 城门入口,清让仰头望着城门处悬空的几个大字“青山城”。 还不等他入城,鬼魅妖异的气息就猛地从他衣摆处往上缠绕而上,凉飕飕的挠了挠他的手心。 第二章 自从记事以来,清让只下过一次山,那时候他才三岁,豆丁一个给他师父牵着摇摇晃晃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小县城,零星没有多少人口。后头的十几年里他便全都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每天修身练习法术,与这烟火气浓烈的人世仿佛差了了百年一般。 彼时清让见过的小县城虽然小,人和物也少。但除了个别游魂就不见什么妖怪,然而现下。清让站在城门口不过淡淡扫了一眼,尾巴从衣服里露出来的,眼睛泛着幽幽绿光的,青面獠牙巴在人背上的,各种各样千奇百怪,几乎数不胜数。甚至于连活死人的尸气都从土壤里泛出死的寂寥来。 城门口推车卖瓜的老瓜农摇着大蒲扇坐在树荫下面避暑,清让从他身边经过,不知怎么扬起一股凉风,让他的后背猛地轻松下去。老瓜农的视线忍不住追着前头的少年,一路进了不远处道路拐口的食铺里,却不知道自己背后摔了个鼻青脸肿的讨命鬼如何骂娘不休。 食铺里头熙熙攘攘的坐了不少人,小二将清让引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歉意道:“客官实在对不住,这儿闷热了些,一会儿外头通风的地方要是空出位置来,您再劳累挪一挪?” 清让随遇而安的将包袱桌角上挂着,毫不在意的摇摇头,“不用不用,就在这儿吧。” 他正循着菜谱一口气点了六七样东西时,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来的不是别人,巧就是前面和自己母亲闹出不快的徐平。 徐平那会儿是给徐王氏请早安去了,却给她扰得连早饭也不敢在家里吃,于是带着自己的小厮来了食铺。全店里头只有清让这边还有两个位置,因此徐平顺理应当的被请了过来。 清让抬头与徐平对上视线,两人均浅浅的点了下头,而后也没多说话。 徐平是生xìng不喜和犯不上jiāo往的人说话,清让多年来也少有和外人jiāo流的经验,是以不习惯多开口。 虽然说面子上两人都端的正,可私下思绪各自飞。 徐平余光撇着清让,心道:小崽子面嫩,做派倒是老气横秋,也不看看自己脸上软乎白净的小样。 清让的指尖点在膝头,心道:这个人身上阳气真足,捆回山上日日吸岂不美哉。 并不是清让修习了什么妖术要靠人身上的精气存活,只是清让从小就是yīn寒至极的体质。yīn寒到连普通鬼怪见了他都要退避三舍,用他师父的话来说,若非这么多年用道法将清让的体质压住了,说不准他年纪轻轻已经化为鬼王了。 虽然这么些年已经很习惯自己浑身透凉的体质,但乍然见着徐平这样浑身恨不得冒金光散发阳气的人,还是让清让蠢蠢yù动起来。 世间之物都是一正一反两面,师父告诉他回到青山城找到自己的家人,找到能够调和自己的那个反面便能将自己身上的禁忌解开。 跟在徐平身边的小厮叫大祥,是打五岁起就陪着徐平屁股后头长大的小厮,应该在徐平面前说什么做什么他心里妥妥都有数,此时知道徐平心里不悦,大祥开解他道:“少爷您也别把nǎinǎi的话当真,先说她要找道士来,不说这偌大青山城,就说您走南闯北的这两年里在南地见过多少道士?这是其一。 其二、说要娶亲便更不用心焦了,这事儿就算真立刻要办,也要走三媒六聘的礼节,少说得大半年呢,中间随意想个法子不也推过去了?” 徐平喝了一口小二端上来的凉茶,“这两年道士我见过不少,没哪个不是故作玄虚骗人钱财的,也不知道我娘做什么就信了这些。” 清让将这些话听在耳朵里,视线却跟着看到隔壁桌上。 隔壁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一个人霸占了一整张桌子,上头琳琅满目的摆着食铺里的各样吃食物。换上普通人至多吃掉其中四分之一,可这中年男子却像是察觉不到饱腹感,依旧胡吃海塞个没完。 清让的视线转到中年男子脸上,发现他的面色外表如常,但是内里隐约散发着黑气。再往中年男子的躯壳里头看上一眼,他那张普通的脸上一闪而过一张深紫色的有些扭曲的消瘦脸庞,神色间贪婪可怖,眼珠快要渗出血水一般盯着面前餐盘里的食物。 一只饿死鬼上了人的身。 清让的一眼仿佛让饿死鬼察觉到了什么,中年男子停下动作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不过此时清让已经收回视线,他身上的yīn寒气息平时被压得严严实实,故而那饿死鬼未曾能够探明便打消了自己疑虑,继续大吃大喝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来。 饿死鬼生前往往对食物有着极其强烈的渴求,是以死后会找寻一些容易被侵入的躯体附身,cāo控还在人世的凡人满足自己曾经的夙愿。但是因饿而死的人执念太深,哪里是一顿两顿能够满足的。给他附身的人不出几日就会因为身体无法承受而死亡。 等中年男子吃得差不多,腆着肚子起来就走。小二上前收拾,嘴里嘟囔着抱怨:“天天吃白食,也亏得有个好兄弟。” 那中年男子徐平面熟,是城中一位做瓷器生意掌柜的兄长。平素没什么出息,逛逛青楼听听小曲儿一类的。见天儿的让自己兄弟跟在后头为他擦屁股。 他们这边饭菜上的差不多时,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位和前面中年男子有些眉目相似的男子,来不及抹头上的汗水拉着小二就要给他钱。 小二收了钱还留人说:“张掌柜,您家每日大摇大摆的进店里来,吃了就走,若是不知道的客人还全当我们铺子是做善事的呢,长久下去怎么得了?” 张掌柜苦笑说:“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得,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在家里也就能吃,家里人不让他吃就跑出来,我这一大早就光给他各处付账了。” “这样古怪,”旁人听了chā嘴道:“要我说莫非不是什么妖邪上身?”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角落里响起一个声音,“的确是妖邪,他身上如今附着一个饿死鬼,吃得多一点儿都不奇怪。” 众人视线循着声源看去,只见一个眉目清俊的少年,年纪顶天不过十六七的样子。 张掌柜一见清让稚嫩的脸庞,跟着旁人一起笑起来,“小郎君,如今你这般信鬼神的少了。” 清让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也不管旁人信不信,只道:“等明天他吃得就少了,神志可能回来同饿死鬼夺身,然而必定无法争夺,停下一天,后天就会加倍饮食,不停不休直到活活撑死。” 清让顿了顿,继续说:“你若是想救他,明天天黑以前找我就是了,价格好商量。” 这话不算好听,一半是吓人一半还听着像是咒人,最后来谈起买卖来。饶是张掌柜挺好的脾气这会儿也有些挂不住脸,并不相信清让的话,“嗨,你这小郎君,”他摆摆手转头走了。 张二爷素来离经叛道,谁也不信饿死鬼这么一说,倒是清让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徐平作为其中一个,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清让身上。 年纪看着小小的,衣服却穿的是古式,同样的款式还是徐平在他家祠堂中摆放着的先祖画像中见过的。再看清让捏包子的手,指尖白净修长像是豆腐做的,一看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样。可说出来的话句句故弄玄虚,让徐平没什么好看。 清让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自己吃完饭菜后随即招呼小二过来收钱。 小二却是个信鬼神的,靠近了还问清让:“客官,您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张二爷身上真有饿死鬼,您是怎么瞧见的,yīn阳眼?” 清让不遮掩,“我没有yīn阳眼,我这是修习道术的时候开的天眼。” 嘁,徐平喝了一口粥,心中轻嗤一声,没想到这小玩意儿倒装起道士来了。 “小孩儿,”徐平开口说:“差不多得了啊,还天眼呢,你是不是掐指一算就能算到我什么时候死啊?” 换做常人给徐平这么一激可能要崩不住,然而清让是个有一说一的xìng格,因为缺乏和人的jiāo往而听不太出别人的画外之音,所以这会儿还是认认真真的摇了摇头,“命数这种东西算不出的,算出来也没用,能算出来的都是以前的命数,天机看不破,它是时时变换的。” 他看着徐平的俊脸,指尖到底没耐住趁着徐平不注意蹭了蹭他的衣摆,沾了点阳气心中美滋滋。面上却波澜不惊的继续道:“所以你什么时候死我不知道。” 第三章 “少爷您别和那不懂事的小神棍生气,我瞧着他就是个刚出道的江湖小骗子。”大祥跟在黑了脸的徐平身后劝他。 一早就给自己母亲烦,这会儿又遇见个装神弄鬼的神棍,一出食铺徐平双手背在身后沿着主街走的飞快,虽然不言语可不快是明显写在脸上的。 倒霉,真倒霉,起床到现在净生气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徐平梦见清让。梦里头的清让倒是软乎乎,连说话都变得气短,与他白天笃定的模样判若两人。梦中徐平一手拽着清让,另一手轻轻拍了拍清让的脸颊,“你这小孩儿,还不承认自己是神棍吗?” 清让眼睛里可怜的闪出泪花来,双手揪着自己的耳朵委屈吧啦的承认错误,“公子,我就是个神棍,我骗人我简直不要脸。” 徐平一大早因为这个梦笑醒了。 这天早饭是在家里头吃的,徐王氏左思右想也怕逼的徐平太紧让他反弹的太过厉害,因此态度跟着软化了一点准备走迂回路线。徐平抱着好心情巡查自家名下铺子,原本以为一整天就没什么其他事情了,却不想到了天快黑的时候瓷器铺的张掌柜突然找他来了。 “徐公子,”张掌柜满头大汗,额头上的汗水落到眼角都浑然不觉,急得没了边,“请问昨天同你一桌吃饭的那位小道长,您可认识?” 猛一提清让,徐平就想起他那欠揍的小模样。 “并不认识,”徐平回道:“张掌柜神色这般焦急,出了什么事情吗?” 张掌柜飞快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昨天清让在食铺里的那一番言辞并没有给张掌柜放在心上,只是回家的时候与自己母亲提了两句兄长的荒唐。可张家nǎinǎi一向惯着自己二儿子,自然让小儿子多担待些。张掌柜想想也是,自家家底让兄长多吃两顿其实也无妨,以后专弄个人去跟着他付账也就罢了吧。 谁知正想将此事揭过之时,张二爷一大早又起来闹了。他惨白着一张脸从房里跑出来,直奔着祖宗祠堂去,抱着排位哭得抽抽,直吵嚷着要让祖宗救他。 一番吵闹惊醒了府上其他人,各房里几乎都是和衣匆忙奔出来看是出了什么事情。 张二爷见了人才想起放下祖宗牌位,他转头紧紧拉住张掌柜的手,“你可要救救哥哥,我这身子要给恶鬼害死了!” 还来不及让张掌柜惊愕,他就脸色忽然一变,由白转成透黑,眸中的泪光还没褪去呢,就在瞬息间换成了浑浊与yīn沉的色彩。再就一言不发自己要回房去,仿佛刚才折腾了全府起来的认不是他似的。 张掌柜抓住他的手关切问他,反而得了张二爷诡异一笑的回应,话却是一句都不说。 等到了吃饭的时候,张二爷的人就更加古怪。前些天大概吃五碗饭和五盘子菜也就能暂时饱腹出门去了。谁知今天在家里连吃了双倍还说饿,直让厨房再做。 如此种种虽然时间上提前了一些,但是与清让说的没有丝毫差异,这才不得不让张掌柜信了其中的离奇。再等他和自己母亲说起遇见清让的经历,老人家也不管这到底是真是假,立刻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要往上爬。 这么一出才有了现在张掌柜寻人无果后来找昨天和清让一桌吃饭的徐平,以期他能知道点什么。 徐平即便也被这中巧合弄得有些糊涂,但他心底里不信这些自然还是不会立刻转变。 “四处客栈都去问过了吗,城里不算大,找个人应该不难,张掌柜那边若是缺人手,我这边的伙计只管先拿去差遣就是了。” 无论张二爷多不成器,可人命到底是人命,不能眼见着他死了去。 张掌柜虽然失望却也连连道谢,后不敢浪费时间的借了徐家的几个伙计一起离开了。 徐平将最后几笔账目对好,放下算盘的时候回想起这件事情,又回忆了清让的模样。 看来这小神棍骗人的运气也不错。 大祥前面跟着张掌柜走了,徐平一个人沿着城中河道往家走。虽然天色还没有全黑,落日的余晖尚且笼罩着大地。他一向不喜欢顶太阳,yīn天还好,太阳光照多了他浑身就像是给火烧着了一般的不舒服。平常等天色全黑再离开铺子都是常有的事情。 这时候河道两边夜市的摊位已经几乎摆满了,其中大多是吃的。徐平漫不经心的用余光瞥过,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看见人堆里站着个不得了的人。 那个站在桥下面吃鱼丸,半边脸颊鼓囊囊的那个不就是小神棍吗。 徐平停下脚步前后左右看看,相信这会儿张掌柜是还没有找到人的。他一边觉得这事情和自己无关,不想和这小神棍沾上关系,但是走了两步以后又忍不住停下来,皱着眉头朝着清让走了过去。 鱼丸摊子边上,清让捧着五串鱼丸哼哧带劲的啃。那大口吞咽咀嚼的动作若是换上另外一个人来做,铁定要让人觉得粗俗,然而也不知怎么的到了清让身上,徐平看着都只觉得有几分说不清楚的好玩,并没有半点儿让人觉得不喜的地方。 然而摊主很困扰。 等到徐平走近了恰好听见他说,“公子您这么大银子我找不开啊。”声音里的愁绪都快溢出来了。 徐平顺着摊主的话往他手里一看,好家伙,一个银锭子快赶上他拳头那么大了。他再转头看看脸色十分坦然的清让,抿唇有点无言。 这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清让吞下一口鱼丸道:“先就在你这放着吧,你做的东西特别好吃,以后我会经常来的,劳烦你记帐,什么时候花完了什么时候我再补。” 明明嘴巴里说出来的大半都是没有俗世经验而显得傻兮兮的话,但清让就是凭空有种能让人信服的魔力般。摊主想到自家考功名正缺路费的孩子,犹犹豫豫的还是收了,最后千叮咛万嘱咐,“客人,您可千万记着常常来吃啊,什么时候您缺钱了要我找给你也行!” “嗯。”清让含混的应了一声,在徐平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忽然转身看向他,“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的语气熟稔,仿佛徐平是个老熟人。 呵,这难不成是背后长了眼睛。 徐平一怔,但因为清让这样的温和的语气而摆不出脸色来,平日里脾气臭烘烘的大少爷此时说话竟然卡壳了。 “那什么,”徐平在心里啧了一声,暗说自己是傻球,脸上很矜持的说:“不是我找你,是昨天的张掌柜找你,你说的那些,” 清让带着和夏天闷热完全不同的气息,此时仰着脑袋满脸清爽的看着他。 你说的那些骗人话倒是成真了。 这句在徐平脑中非常顺畅说出的话到了嘴边再对上清让的神色,却不知道怎么就难以出口了。 徐平你这个天下第一臭傻蛋! 他兀自腹诽,清让也不用徐平将话说完。他接道:“是饿死鬼那边出事了吗,但是我现在可能有点不方便……” 清让转头看了看已经几乎只有一点点边角的太阳以及另外半边天空yīn黑下来的天色,太阳落山以后人间的阳气就会被月光的yīn气渐渐取代,夜越深则越浓厚。清让的体质本就yīn沉,白天克制着还好,到了夜里是不太能够随意曝露在yīn气下头的。 也不是说晒了月光就会立刻翘辫子一类,但会加速翘辫子倒是真的。一个普通人的躯壳能承受的压力有限定额度,一旦超过这个限定额度就会出事。清让这么些年努力修习法术就是为了强化自己的体质,使得自己能够承受日益浓厚的yīn气。 可就算是这个样子,清让身体里浓郁的yīn气还是日渐蠢蠢yù动,明显快要压制不住了。就算他师父没有出去渡天劫清让也到了该下山的时间,两个月的功夫里他必须找到自己家里人以找到应对的法子。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徐平嘴角一抿忍不住闪出一些得色。 果不其然这小神棍要故作不方便然后趁着这个当口大肆开价了。 “价钱你不用担心,”徐平双手环胸,斜睨着清让,“张掌柜家里优渥的很,一点工钱还是付得起的。” 清让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他叹了一口气好像很无奈的说:“人还是要救的,去试试吧。” 一说钱就立刻松口了,这小神棍。 徐平一脸看透清让的了然。 两人并排走向徐家,原本隔出了一些距离的两个人越走越近,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深色冷淡,可心底里的爽遮掩不住。 今天凉快的出奇,徐平疑惑的想,连室外因为一天阳光照shè而未曾散去的太阳气都不显得同往日那般灼人了。 清让慢吞吞的嚼着最后一串鱼丸,心想:若是找不着自己家人,便果然还是捆个阳气足的回山上最方便。 第四章 张掌柜一行人还在外头焦急找人的时候,徐平已经和清让到了张家门口。管事的见了徐平也认识,再一听清让就是那个小道长,忙不迭要将他迎进屋里,又转头对徐平说:“多谢徐公子,耽搁了您的时间。” 管事也怕耗了徐平时间,却不想徐平脚步还跟着往里走:“小道长是我带来的,一会儿我得陪他回去。” 说着为了怕管事不信他们关系好,还将自己的手搭在了清让的肩上。 实际上徐平就是想看看一会儿清让穿帮的傻样。一边清让若是吃瘪让他也能暗爽一会儿,另一边他还能用这个例子告诉徐王氏,什么道士什么方丈都是鬼神迷信罢了。 落日的余晖还剩最后一丝尾巴便要西沉,徐平身体里久久未曾散去过的燥火不知怎么给一股凉爽刺了下。徐平顺着感觉望去,发现凉意就是从自己放在清让肩上的手传来的。可还不等他多想,清让已经耸了耸肩膀将他的手推开。 清让回头怪异的看了徐平一眼,像是质疑他为什么碰自己,目光直看得徐平有些窘迫。他干脆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打头往院子里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这小神棍,碰下会掉ròu吗。一会儿等他被揭穿,徐平想,自己必须笑得最大声。 头一次感觉到热乎乎的感觉,清让伸手抚了抚刚才被徐平触过的地方,但终究就那一小块地方。清让有些遗憾的咋舌,可惜他不会傀儡术,要是早早修习了傀儡术,他便将徐平复制百八十个房屋里杵着,从这个怀里滚到那个怀里,抱凉一个就去抱另一个。 管事小步跑到徐平前面为他们带路,心里却暗自嘀咕,清让的模样哪里像是个有法力的道长,反而像是谁家不知世事的孩子跑出来了。 奈何现在他们也找不出其他办法,看着主家病急乱投医也无话可说。 清让跟着管事一路走进去收获了许多打量的目光,个个都是疑惑和惊讶。徐平眼里平素眼里不太能看见别人,给脸红的小丫头片子们盯了也毫无所感。 还不等到张二爷的院子里,远远地已经传出了嘶吼的声音,那声调曲折沙哑什么都像偏偏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听到人耳朵里怪人,徐平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迈步入院后看见的场面更加令人觉得不适。 张二爷被捆在凳子上不住挣扎着,他身上压着四五双手,双手双脚都死死地困在凳脚,然而就算是这样,平时看着虚浮无力的张二爷还是几乎将四五个小厮都掀翻,眼看着要从凳子上挣脱了。他的脸已经涨成了深紫色,仿佛已经腐烂的尸首,肚子大的如同怀孕的fù人。 旁边的张家老太太已经哭得直抽。 饶是徐平素来胆子大,见了这场面也觉得心里忐忑,他转头看向清让,却发现他脸色依旧如常,目光落在张二爷的身上时仿佛不过在打量一块猪ròu。 现场闹成一片,管事只能快步走近张老太太才能清楚的介绍清让的身份。可清让却不等他话说完就走到了发狂的张二爷身边。 “别闹了,”他伸手,徐平见他掌心空空的不过用手贴了贴张二爷的额头,原本还闹腾不休的张二爷就忽然像是给人点了穴,死鱼一般躺在长凳上不动了。 场面顿时安静,管事口中的那句:“就是那个小道长。”清晰的落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张老太太连怀疑清让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就被清让镇住了。 只是张二爷的脸色未变,口中依旧嗬嗬喘着粗气。旁边的小厮因此稍微歇了歇,抽空擦去自己脸上的汗水。 “道长大人,请您救救我儿子啊!”张老太太哭着扑上来要拉住清让的手。 清让却立刻往回一躲,脸上倒显出怕来。 老人身上阳气本来就不多,清让怕这老太太碰自己一下当场嗝屁了。 徐平原本看好戏的状态也变了,他盯着张二爷,到底不明白清让刚才那一下是怎么使人归于平静的。 张老太太见清让躲过,以为是高人都有怪癖,于是不敢再碰清让,只隔着一点距离的抹眼泪。 “我会尽力,你先别哭。”清让道。 最后一丝阳光也被墨色替代,小厮奴婢纷纷打起了灯笼照亮院子里小小一方空间。不知道是不是徐平的错觉,他觉得站在小神棍旁边更加凉快了一点。 张二爷咳了两声,忽然低笑起来,那笑声却不是男声,竟是个女人的声音。女人细细地声音从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口中传出,直让才有些稳住情绪的众人一下又zhà开了锅。张老太太吓得就差没当场背过气儿去。 但三观真正被一瞬间重塑的还是不信鬼的徐平,他手背在身后双唇微启,忍不住抽出一只手掏了掏耳朵。 “你来有什么用,我要他死就是让他死。”张二爷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清让,高处的瓦片忽然失控的往下砸落,噼里啪啦的砸出一堆碎,溅到旁边的小厮婢女们身上让人吓得惊叫起来。 “你若是执念于饱腹饮食,等你脱离他的躯壳我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便是,吃完喝了孟婆汤投胎去,下辈子重新做人。”清让依旧淡然的看着张二爷,半点儿没有给他惊着。 那处变不惊的模样看着哪里像是个十几岁的小少年,反而像是个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道士。 “我的执念哪里是这个?”女鬼讽刺一笑,将自己与张二爷的纠葛娓娓道来。 女鬼原来是个青楼女子,被卖进青楼不久后遇见了张二爷。一个卖身一个恩客,两人本来都是台面上的往来。可张二爷对她上心了一阵,呵护疼爱,将她原本死了一次的心又给暖活了。两人着实恩爱了一阵,就在女鬼想靠着积攒下来的银两给自己赎身,跟着张二爷出来过正经日子,哪怕是当个奴婢当个小妾。 “谁料我当他情深意重,他却能为旁人几句笑语将我弄昏送给他的一群酒ròu朋友玩弄。”女鬼冷笑。 她以为自己对他来说并不是个低贱的妓,还傻傻地期许起以后,却不料在张二爷哪里她甚至都配不上低贱二字。 张二爷再未去找她,却当着她的面与另外的妓.女往来恩爱。她不知内情,还道是自己身子不干净被人嫌弃,自怜自艾觉得是愧对了张二爷,郁郁半年后到了垂死境地。 “许是看我可怜,许是为了气我,”女鬼说,“他后面的相好在我临死前告诉我他曾经的安排,告诉我他如何早在与我还情热时同她苟合无数,笑我是个蠢货。” 谁都知道张家二爷不是个东西,却没想到她这么不是个东西。 张老太太无脑护短,闻言哭道:“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现在死了就去投胎,何苦还要祸害我儿?” “呵,我祸害他?”女鬼狠狠瞪着张老太太,一下被气得愈发狂躁,“我不仅仅要祸害他,我要让他死,死了以后也别想投胎,永生永世做个孤魂野鬼!” 清让默默站在旁边听到这里,因为女鬼的复仇方案面色忽地改成肃然起敬。 女鬼的处理方案清让想想竟然觉得十分带感。 “有仇就报没什么错。”他评论说,差点儿吓傻了张老太太,连带着徐平都给清让骇了下。 清让师父并不如他自己只言片语透露出来的爱打架那么简单,这从小当儿子养大的小徒弟从他那儿接受到的诸多观点都非常了不得。同其他道士比起来,说是离经叛道都浅显了。 诸如有仇必报、看上了什么东西就要想办法得到,得不到抢就是了、谁当割ròu喂鹰的善人谁是傻蛋、不害人就是做人的底限。 清让虽然没他师父这般人人为我,可三观与当下众人有点不符合却是真的。 “道长,您,您说什么?”张老太太哭号,“您可要救我儿子,不能帮这女鬼啊!鬼与人如何相比,无论我儿子怎么对不起她,那都是她生前的事情了,如今活人为大,她的心肠又如此狠dú,自然要收了她的魂打散了别让她轮回,让她不能再害人才好。” 简直不像话。 清让听后眉峰猛然隆起,毫不掩饰厌恶的看向张老太太,厉声说:“鬼魂如何?他们也曾经生而为人,如今不过离了一具ròu糊的躯壳,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道理就没了?你若是说她死了便不配追讨,那我立刻抽出她的魂来安到无魂傻人的身上,想必到时报仇便是理所当然吧?” 他句句有力,字字掷地有声,少年单薄的身躯却迸发出骇人的冷意,将在场人震得不敢开口,张老太太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捂着心口哆哆嗦嗦的求:“别,别,求道长指一条明路……保我儿子一命老身给您磕头就是了。” 站在旁边一直一言未发的徐平也被清让骤然bào发的情绪唬住,愣愣的看着清让移不开视线。 小神棍这看似歪歪扭扭的处世观点仿佛一只冰寒的小手在徐大少爷的心里抚了抚,有点痒还有点凉快。 第五章 女鬼从清让这里看见了一丝复仇的可能,立刻恳切的重新看向清让:“只求道长在我理清楚恩怨后再处置我,到那时候我魂飞魄散也不怨。” “哪里值得呢?”清让道:“为了这样一个人魂飞魄散,三千世界中再寻不着你的任何影踪。” “只求道长。”女鬼一字一顿很坚定,她从张二爷的身躯里主动走了出来,露出惨白的脸色与瘦弱的身躯,面庞坚毅不改。 张家仆从个个屏息等着清让说话,张老太太已经守不住背过去,给两个丫头架住急救,浑身颤个不住。 徐平的视线落在清让的身上,也不知他会怎样处理现状。 “那好吧,”清让开口说:“既然你意已决,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他说着上前伸手运出一道淡蓝色的波光,慢慢的凝到女鬼的额心,然后渐渐的渗了进去。女鬼一动不动,原本紧绷着的身躯却明显的放松下来。 片刻以后清让松开手,蓝光散去露出女鬼的面目。早已经历风霜和冷暖的妓此时褪去霜华,变成了一个眉目稚气的少女,满脸青葱水嫩不设防,戾气也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清让抽去她落魄狼狈的记忆,让她回到了一切开始前的节点。 “请问,这里是哪里呢?”她有些怯生生的环视众人,脸颊泛红害羞极了。 变化来得猝不及防,除了清让在场也没有一个人敢接女鬼的话。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最多也就敢站在原地看两眼,唯恐多上前一步就丢了命去。 “阿云,”清让对女鬼伸出手并熟稔的叫出她的名字,在徐平短短几次见他从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他随即握住女鬼的手,“我们一起出来寻亲的你忘了吗?” 阿云呐呐有些糊涂的说:“啊,这个,好像是的,我怎么将这个都忘了呢。” 她任由清让拉着手,两人肩并肩往外走。 徐平望着两人的身影,眼见着清让牵了个鬼走,忍不住跟了上去。清让没阻止,也没将他当作一回事。 “找到爹爹了吗?”徐平听见阿云低声说。 “不在这个镇上,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一会儿我陪你去隔壁镇,过了桥有个卖汤的老太太,咱们喝了汤再去寻吧?” “嗯!”阿云用力地点头,她带着少女不知事对外界单纯的向往:“我听说镇上的东西都很好吃的。” 她想了想又有些担心,“可要快一些找到,我偷听到大伯和伯娘商量要将我买了到青楼给堂哥攒聘礼了,我不想去青楼,我害怕。” “不要怕,”徐平听见清让的声音,柔和的仿佛春风拂面,“从今以后都不需要再怕了。” 话止于此,徐平视线忽然迎上一股朦胧的雾气,清让与阿云迎着雾气走去。等雾气散过,清让与唤作阿云的女鬼都已经消失不见。 徐平站在原地踱了两步,说实话一时之间脑中还乱成一锅粥。他原本丝毫不信的鬼神之说骤然间在他面前演了个通透,目见着一个女鬼可比旁人口述来得震撼许多。徐平不想回家,又不知清让何时回来,他干脆折返回张家院子里看看张二爷的情况。张二爷已经醒来,却给肚子里的难受弄得直哼哼,不过人不说胡话了,还知道说难受让人给他请大夫。 “那讨命鬼走了?”他抓着张老太太的手急切得问:“可给弄死了?” 徐平瞥着他,觉得生平就没见过这么讨嫌的人,继而冷望一眼后转身离开。 他与清让在张府门口遇见了。 清让还是挎着一只小包袱,发式衣着都未曾变化,只是肤色似乎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白透,透出冰冷的质感来。 光是看着就觉得凉快。 “哎,”徐平追上去,待清让停下脚步回望他,这才发觉自己干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帮那个女鬼呢……” 清让说:“我的确在帮她。 她一点都没错,只是这一世的命数太过凄苦,我收了她的魂魄超度又如何,恨过就是恨过,怨也已经怨了,倒不如让她以为一切都没有开始过,干干净净洒洒脱脱的投胎去,好过为了一个牲口成了三界中的无名微尘。” 徐平听完这番话,眼里的清让已经成了个脱离低端趣味、骨骼清奇、正义凛然的道长大人。 站在街边吃鱼丸的那个傻子?不存在的。 “是,我也觉得你做的对极了。”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徐大少爷此时对着一个矮他一个脑袋的少年点头就差哈腰,背对着他看去,清让的影子完全被他遮掩住。 清让的不知俗世、言行衣着古怪都在瞬息间成了世外高人的优点,让徐平想一个个夸过去。 夜市才开始真正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月色初上,白天不敢造次的鬼魅妖物也开始蠢蠢yù动。然而清让身上控制不住外散的yīn气却灼得其他yīn物不敢靠近,只远远偷偷看他一眼,打量着这是个什么大人物,身上的yīn气竟强到这个地步。 清让不将他们当一回事,自己兀自往前走。 徐平想起前面未去张家是揣测的清让要钱办事,而现在他分文未取就离开,未免羞愧。于是追上清让的脚步,尬聊道:“那什么,你吃过晚饭了吗,不如夜市里一起吃一些吧?” 清让看他一眼,在徐平焦灼的情绪下很含蓄的点了下头。 大祥匆匆忙忙应徐王氏的命令过来找他家少爷时,正好看见徐平一手捏着一包油饼,一手提着一包果干,脸上带着村头二傻子般的笑意走来。 大祥忙活着帮张掌柜找小道长,然而寻了一圈没找见,张掌柜便让他回去了。是以大祥并不知道张府的事情清让已经处理过了。 他还当自家少爷依旧是白天时候那副对小道士不屑的模样。 此时见徐平心情好,自然揣测到张家的事情清让未曾解决上,一下粗心将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果不其然没有找到那个小神棍,想来他昨天不过是胡乱猜测,怕事情暴露早早的跑了,要说还是少爷您眼光独到,说他是个小骗子就是个小骗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 徐平没想到大祥嘴皮子这么六,眨眼睛一串话就连珠pào似的送了出来,声音还不小,他连喊停的功夫都没有。 他眼见着几步远坐着吃面的清让已经因为大祥的话抬头望过来,就恨不得抬手用力敲几下大祥的脑壳。 徐平的眼睛瞬间睁大忧虑重重的与清让对视,差点儿伸手出去:不,我不是,我没有…… 第六章 清让瞥了他一眼,没听见似的重新低下头去,夹起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 “别乱说话!”徐平低声警告大祥,大祥这才顺着徐平的视线看见清让,心里不由得也咯噔一下,脸上谄媚的笑容变得讪讪。 他连忙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小心的跟在自家少爷旁边当鹌鹑。不过他家少爷的好像也没好上多少。 徐平将手上的东西放到桌边,“喏,这两样都算是夜市上挺出名的东西了,你带去吃吧。” 清让并不客气,点头并将两包吃食都归拢进了自己的双手之中,“这就算是今天的报酬好了。” 原来小神棍要的报酬仅仅就是这样简单的东西,徐平更对自己前面的错误猜测感觉十分惭愧。 “不知小道长是前面在哪儿修炼?” “不知道。”清让抬头,目光说是平静但莫名带着一股凉飕飕的味道,一眼瞟得徐平忐忑。 可他不晓得这看似冷冰冰的应答其实真的是因为清让自己也不知道他住的那个山头叫什么名字。 徐平借此觉得清让恐怕是听见了大祥前面的话,心里不太高兴了。平日里徐大少爷面对的多是趋炎附会讨好的人,清让这样上来字字句句随心不给脸的,难免让徐平有碰了一鼻子灰的感觉。 解释么,他自己的确说过的话也无从解释。 徐平干脆站了起来,“面条我已经付了钱了,那,再会吧。” 清让酷得懒于点头,“哦。”他低头喝了一大口汤,眼皮子都没惜得抬一下。 原来他对自己不仅没什么好感,还叫自己骗子神棍,清让抿唇,用筷子尖戳戳碗底的ròu沫。他生起气来表面也看不出,除了身上的寒气无法自控的胡乱飞舞,整个面摊都霎时间清凉一半。 哼,那捆谁都不捆他了,清让想。 满月被深厚的云层掩盖,光芒被挡得严严实实。入到深夜里,青山城中除了少处地方还点着灯笼,早已经陷入一片寂寥与黑暗里头。 窄巷中的民居里,一位中年女人病得严重无法控制的咳嗽着。她咳了半天想要喝口水,颤颤巍巍的拿起床边小几上的破瓷碗却发现里头早已滴水不剩。 她无奈起身想要自己去取水,却耐不住手软脚软走了两步就重重摔倒在地上。这一摔去了她本就所剩不多的大半条命,一时之间晕死过去。 一股尸气从地底钻出来,悄无声息的从女人的四肢渗入。 这么过了一夜家人也未曾来看一眼,等到了中午记起给她送饭,中年女人已经渴死饿死生生痛死了。 “晦气,真晦气。”女人被包裹在一张破落草席里,随意扔在了房间一角,“等明天埋伏棺材葬了吧。” “买什么棺材,哪儿有那个钱,等天黑我趁着没人扔去城外乱葬岗就是了。” 年轻男女说着往屋外走,没看见草席下面一只苍白透出紫气的手动了动。 张二爷被鬼上身的事情第二天就传遍了青山城,可后头是怎么驱邪的却没有特定的说法。张二爷一好,张老太太就记恨上了清让,不仅全忘了是他救了自己儿子,反而偷偷埋怨起清让当时的狠心,觉得他就差一步连同女鬼祸害了自己儿子。 不过气归气,老太太也不敢做什么。她知道这些道长大师的本事多的去,一点手段就能让人升官发财,自然也就是一点儿手段让人断子绝孙。更何况清让昨天透露出来的狠劲儿有着不容小觑的威慑力了。 但张老太太不喜欢算不了什么,清让的本事依旧在后头渐渐传出去。青山城最近怪事频发,不少人家都苦不堪言,一些大户人家就更加想找清让回去看看了。 谁知道第二天清让就不知去了哪里,城里给人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他。 有人去问张掌柜,张掌柜也无法,只说是徐平当时将人找来的,是以最后浩浩dàngdàng各家各户都涌去徐家铺子里找人。 可徐平哪里知道清让哪儿去,他给问得有些不耐烦,“身穿古衣,全身上下都一股古董味儿,这样的人有什么难找的?反正我这铺子里没有,别跟这儿堵着影响我家生意。” 徐平身上气势盛,一发火让旁边的人都不由得心烦气躁起来,一时只能无奈散去再寻。 徐平回道柜台后面,皱着眉头将眉毛拨弄的噼啪乱想,可半天也没算清楚一笔账目,后头干脆将算盘推到一边去。 大祥和伙计说了几句话,绕到前面来,见徐平发呆不由的问道:“少爷,您想什么呢?” 徐平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的指尖在柜台上有规律的敲击不断,一双俊眉也跟着忽紧忽松,“我在想,你没觉得那个小神、小道长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吗?” 他前面一直都没有想到,现在将遇见清让以后得到的信息全都组合起来。 一、第一次见到清让是在早点铺子里,太阳也不大,几乎被云层遮着。 二、第二次见到他是在天色将黑的夜市上,那点太阳就更微不足道了。 三、他浑身冰凉,能与鬼相触而无碍,身着古衣一副古人做派。 四、他的皮肤白啊,白的透寒光,就算是个常年不见阳光的少年也不该是那副模样。 徐平为自己的猜测而有些紧张,难不成,难不成小道士自己就是个鬼!? 猜测到这里,他的眼睛猛地睁大,舌尖低着齿根啧了一声,觉得自己的猜想不无合理之处。 然而,徐平又很快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 世上哪儿那么多鬼,再说了又那么能吃的鬼吗?哈哈,哈哈哈。徐平在心里干笑两声,可不仅没有安慰到自己,反而想起第一次见到清让时他那副能吃能喝的模样。 难不成……他是个饿死鬼!? 徐平脑内飞起,浑然不觉有人缓步进了铺子,等清让的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徐平才给吓了一跳猛地瞪眼看过去。 换做常人要给徐大少这一眼瞪得瑟瑟发抖,然而清让迎上他的目光,不止一下消解了徐大少的气势汹汹,反而让他虚了。 第七章 “你,你来啦。”徐平差点儿将自己面前的算盘推到地上,堪堪扶住后结巴的说道,惹来一旁的大祥满面奇怪的看着他。 少爷怎么这和中邪似的。 清让嗯了一声,依旧揣着自己的小布包,还是那身衣服。徐平今天待的是家里一件绸缎铺,里头各色成衣都有。他忍不住开口,“那什么,你要不要换身合适的衣服,铺子里正巧不少。” “怎么,”清让疑惑,“我身上的衣服不合适吗?” 杀,杀气。 大祥往自家少爷身后躲了躲,谨慎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虽然清让的确就是个问自己身上衣服到底合适不合适的意思,可直戳出来的说话方式还是挺凶的。 “啊,”徐平点头,原本该在他身上的气势似乎全都转到了清让的身上,“你身上这衣服都是我爷爷辈儿才会穿的了。” 清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原来是这样。” 他语气依旧平淡,徐平这才恍然有些琢磨出来大概前面清让也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这只不过是个人说话的语气罢了。 徐平满眼希冀的看过去,正想再劝,清让又干干脆脆的抛出一句,“不换。” 徐平的心,一暖一冷上天入地,浑身没着没落。 “那,你今天过来是?”徐平试探着问,稍稍有点不知名的忐忑。 清让的脸色发白,嘴巴却是红通通的。徐平注意到他唇边还沾着一点儿糖渣,再一看清让一只手上还拎着一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芦。 怎么说,前面挺吓人没有人气儿的小道长忽然又活了点,连严肃的模样都像是破了壳的鸡蛋露出点瑕疵来。 昨天夜里吸了不少yīn气,清让一时消解不了,故而脸色发白身体也不是很舒服。他过来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从徐平身上吸收一点儿阳气。他本来并不太想这样,因为昨晚才听见说徐平并不喜欢自己来着。但是清让自己算了算,也没有在城里找出第二个能和徐平媲美的了。 做人要务实,清让满脸正经,一手突然伸出去握住了徐平的手,“我就是来给你摸骨测灾的。” 这大夏天的,徐平正燥的很,那冰凉凉的小手冰块儿似的钻进去,一瞬间他体内多余的火气忽然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猛地涌动起来,争先恐后的往清让身上跑去。 徐平愣住了。 清让也愣住了。 只大祥一个听见清让是测灾,赶忙问:“小道长,怎么样?我家少爷可会有灾祸?” 清让慢慢收回自己的手,指腹与徐平的掌心轻巧的蹭过去,最后一丝yīn气与阳气在半空中无形的jiāo融在一起出,凝聚成一股温温暖暖的气息。 “无碍。”清让道,随即颔首越发显得正派,“你运数不错。” 徐平还愣着,目光黏着清让,眼见着他往门外走才反应过来,大步追上去说:“哎,你现在去哪儿?” 清让站在大太阳下面,脸颊不知是不是徐平错觉,相比于前面的惨白多了几分血色。 他包裹里的桃木剑露出一角,随着清让转身的动作晃了晃。 “当然是去驱鬼。”清让语气郑重,目光深沉,仿佛担着家国大业,然后他拿起手上剩下的两颗糖葫芦啊呜一口吃进了嘴里。 再转身走就没有回头了。 徐平站在走廊下面一路看着清让走到街角拐弯,这才慢吞吞的挪了回来。 原来小道长是专门过来给自己测一测吉凶的,徐平更加惭愧,前面他当面编排过道士不说,就算刚才小道长摸他手那一会儿,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是小道长的手怎么那么软。 和道长的毫不做作、清新洒脱、纯真自然相比,自己简直是禽兽! 徐平痛心疾首,一下午坐在柜台后面恹恹的发呆。 大祥看在眼里,就算清让说徐平没什么不好的运势,但他依旧觉得徐平有些不正常。大祥想了想,自己趁着中午回府里取饭的功夫和徐王氏说了。 徐王氏在内院,张家前面驱鬼的事情她还不太清楚,因而听了大祥的话吃惊地不得了。 “竟这样凶险,”她心头噗噗跳,揪着手绢紧张道:“平儿不信道士,看来还是得娶亲冲一冲,不然城里现在这般乱象可怎么办是好?” 徐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儿,那是怎么都不敢就这么断了的。 可徐王氏急归急,儿媳fù也不是现成就有的,她跺跺脚暂且还是只能发愁罢了。 又说那边清让口言驱鬼去,实则跑去了城中最高一栋楼的楼顶,躺在瓦背上晒太阳。暖融融的阳光从他的四肢百骸渗透进去,让他少有血色的脸蛋红扑扑的。 大白天的哪有鬼捉,清让捧着昨天晚上徐平给自己买的小食,细嚼慢咽的品查其中滋味。 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他师父早已经过了吃饭的时候,但是为了清让也会做些饭菜,只为饱腹,味道古怪极了。等清让能自己做饭了,他师父就再不动手,连带着后面让清让吃得都少了。 修习了法术后清让倒是很少觉得饿,但也不代表他不喜欢吃好吃的。如今他身上带着常人百八十辈子骄奢yín逸都花不完的钱财,小算盘噼里啪啦的都打在了吃上。 不过清让也没忘了自己这次下山来为的是什么。最要紧的要是先找到自己的家人,解了自己这古怪的体质,否则再不久他就该身死魂魄转为鬼王了。 羞愧到天色发黑的徐少爷嘱咐伙计关了铺子们,自己也不知怎么老挂念着清让,于是转转悠悠到了昨天见到清让的夜市上。 他才走几步,还不到人多的地方,墙角里忽然就闪出一个妖艳女子,娇滴滴的看着他,“公子,奴家出门同家里人走散了,怕路上有坏人,你能陪我回家去吗……?” 她声音软媚像要渗出水来,眸光之中闪出烁烁的神彩。徐平一愣,不知怎么心里酥酥的,开口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见一只手从那女子身边伸过去,一下揪住了那女子的耳朵尖。 “你想干嘛?”清让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徐平骤然回神察觉到自己刚才的状态像是给什么迷了似的。 “痛痛痛!”女子的声音一下变了,眼睛里闪着水光,那人耳朵竟一下子变成了尖尖的狐狸耳朵,身后也冒出一条蓬松的狐狸尾巴来。 她对清让毫无招架之力,双手着急忙慌的要包住自己的耳朵,很没骨气的认错,“我错了我错了,不要揪我耳朵啦……” 清让回头看了徐平一眼,心道:这阳气足的男子果然是香饽饽,一不留神差点儿给狐妖捉去。 徐平给他瞧这一眼,看到的就是清让的痛心疾首:瞧你这色中饿鬼,怎么见着女子就把持不住? “我没有想跟她走!”他赶紧躲到清让身后,小声的给自己正名。 清让松开揪住狐狸耳朵的手,呵呵的看了一眼小媳fù儿模样的徐平,道:“我眼神挺好的。” 第八章 小狐狸站在一边悄悄往旁挪步子,待挪到墙根正要松一口气的时候,清让忽然回头用目光锁住她,“哪儿去?” 小狐狸嗖的一声站直了,眸光水灵灵的看着清让,“没,没有呀。” 她蓬松的尾巴轻轻地摇摆着,两个耳朵尖也颤动不休。 前两天还是个不信鬼神的普通人,此时接连见鬼见妖,徐平竟也没有什么特别意外的情绪。一切妖魔鬼怪在小道长面前不仅没有丝毫招架之力,更没有一点可比xìng,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平的注意力全放到清让身上去了。 “你以为狐媚之术对我有用吗?”清让下巴微抬,不为所动。 徐平站在边上看看狐狸,又看看清让,忽然觉得小道长这一副大爷样的人设也十分之带感,让他心头燥的慌。 “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小狐狸将脸面抛开,冲上来一把抱住清让,“我给你当牛做马,你别杀我啊!” 她看着娇俏可人,然而身材并不算小,起码站在还未完全发育的清让面前,足够将清让抱到怀里去了。 清让冷硬的脸还没摆多久,立刻被小狐狸按到自己鼓鼓囊囊丰满的胸口一顿压,饶是清让也懵到一时反应不过来。 “喂,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啊。”徐平连忙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人分开,十分防备的看向小狐狸,同时把清让护到自己身后。 小狐狸趁清让还愣神的功夫刺溜一下跑了。 “要追吗?”徐平回头问清让。 清让此时已经恢复常态,摇头说:“不必了,她的确是头一次想害人,你身上阳气充足,她因此看上了你吧。” 徐平有心拍马,于是顺着清让的话往下说:“对对,可能就是我的原因。” 清让皱起眉头有些不解,“你身上阳气再足,她害人就是不对,怎么成了你的缘故,钱庄有银子,有人偷钱也是钱庄引诱了他么?” 得,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徐平连连摇头,知错就改态度良好,“没有没有,还是你说的对。” 清让于是不说话,扭头要往夜市走。徐平站在他身后不知要跟上还是不跟上,正纠结的时候,清让回头,“你过来啊。” “一会儿别再给人勾去了。”他补充。 徐平立刻感动了,虽然小道长看着冷冰冰的,但是言语和行动上还是非常关心自己啊。 他立刻屁颠颠的跟上去,半点儿没注意到清让靠近他暖融融散发着阳气的身体就露出的舒心神色。 清让吃鱼丸,徐平帮着拿鱼丸,清让吃烧饼,徐平陪着一块儿等。 等清让吃几口,嘴角沾上芝麻粒儿后,他在期期艾艾的开口言辞含糊的提示,然后在清让表示不解以后大着胆子伸手给他擦去嘴角的芝麻粒。 这奇怪的有情人之间的相处氛围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平还没搞清楚,清让也只满脸不解的时候,一道惊叫划破夜空,打破了夜市平静的热闹。 一个捂着自己半边脖子的男子浑身血淋淋的从路边窄巷飞冲出来,却在挤进人群后没两步就重重倒下,只剩出气没有进气。 清让与徐平离事发地点有十几步远,等回头看去的时候,窄巷中已经跟出另外一道身影。一个身形消瘦,满面紫黑,指甲暗色长尖的女人,目光涣散的盯着众人瞧,像是肚饥之人盯着ròu般。众人也察觉她身有异状,连忙后退,女人四肢僵硬行动也很缓慢,身上还挂着点草席的边角碎料。 她很快从人群里找到倒在地上的男子,像是一下子回过神来,猛扑上去泄愤似的依旧撕咬不停。没有人敢上去阻拦,那男子本就没有多少活路,没两下便就死透了。 这时候有人认出来。 “哎呀我的娘啊,这不是陈四娘和她儿子吗?” 清让此时已经快步走到陈四娘面前,先转身一把将自己手里剩下的一串鱼丸塞给徐平,然后飞快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张符咒和一只沾了朱砂的笔,也不找桌子,就凭空飞快写了几笔。符咒像是块木板,被写字的时候不弯也不屈,硬挺挺的立着,等清让写完了便顺着他的意志飞到陈四娘身上。 符咒才粘到陈四娘额头,她怪异又残暴的举动便骤然停止,整个人像是给点了穴一般僵立不动了。 众人见清让做道士打扮,明显还是个有真本事的,连忙围拢过来,“道长,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撞鬼了?” “陈四娘平日里脾气可好了,温温吞吞的,就是她儿子媳fù儿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是撞鬼,”清让五只聚拢成鹰钩状,贴在陈四娘的头顶心,缓缓抽出一道ròu眼可见的黑湿气体来,绕成一团缠在他的手心,清让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小瓶子,将湿气装进去,这才说出后面半句话,“是变成僵尸了。” 变成僵尸总有缘由,一是下葬时出了纰漏,导致尸体不腐不坏吸收月之精华的yīn气形成尸变。二是死气在人未曾完全死去的情况下进入人体,导致僵硬尸变,并cāo控人的行为。 无论这之中的那一种,僵尸往往回返回家中先夺取至亲之人的xìng命这一点是不变的。 清让如法pào制,在陈四娘儿子的额头上也贴了一张符咒,然后转头问路人,“你说他们家还有一个儿媳fù?” “对。”知情人点头,才说完又看看陈四娘与她儿子现在的情况,不由面色一变,“只怕她儿媳fù也……” 果不其然,等众人簇拥着清让赶去陈四娘家里时看见她儿媳fù正蹲在地上抱着一只老母鸡生吃不休,满院子鸡毛乱飞,原本面目清秀的少fù也满脸鲜血,眸光凶悍的盯着来人。 一见清让,她立刻抛下手里的鸡,嗬嗬乱叫着跑向他,作势要咬人。 清让眼睛都不眨一下,他装作掏出符咒要贴,可虚晃一招后抽出身侧的桃木剑,一下扎进了女人的胸前,顿时穿透而过,涌出来的却不是鲜血,反而是浓黑的液体,与桃木剑相触的时候发出腐蚀的声音。 “你倒是聪明,这么快就离了陈四娘的身将本体藏在了这里。” 徐平忍不住在心里接上后面半句话:然而还是聪明不过我家小道长啊。 清让这才将手中的符咒撒出,只见符咒在空中分成五道,一起散发出金光照到女人身上,清让口中念咒吹动道符的运作,女人开始痛苦的挣扎扭动,后终于抵抗不过,砰的一声zhà成了血沫,散落一地。 第九章 青山城中鬼怪横行的事儿一下传得四里八乡闻名,一时之间没人外人敢随意进来就罢了,清让的名声也传了出去,更说得邪乎了百倍,直将他说成了抬手就能摘下月亮的能人。 清让自然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请他驱魔杀鬼之类的,他自从到了青山城以后,算了不知道多少次卦,这天地之间只要是个人,给根头发丝儿他就能知道他的前世今生,偏偏算到自己身上出来的全是空白。以至于这么小小一个青山城里,人口不过几万,可没头没脑一个月里要找到自己家里人都不简单。 若是这城里没有那么多牛鬼蛇神,清让还可以用光明正大的法子请人漫天撒网的找。可现在城里明处暗处都是妖物鬼怪,他也不好随意入手。暂且只能一家家的看过去,少说也要十几天。 而鬼怪们似乎也越发按捺不住起来。 徐府。 徐王氏将大祥叫去问话:“你上次说的那个小道长,找到没有?” 自从大祥强两日回来告诉徐王氏清让的本事,她一下心花怒放。儿子不是正好不愿意娶妻吗,这不就来了个道长?当年的道长果然神机妙算,给她留了两条路总有一条能够用的。 可没想到,这小道长一下找不着了。 大祥给徐王氏问得也发愁,低着头说:“这两天城东城西,城南城北都找过了的,但就是看不见,少爷都连着去夜市等了两天了也没见着人。” 徐王氏一听徐平也等清让,连忙问:“怎么,平儿找道长做什么?” 他不是不信这些鬼神的东西吗? 大祥就将现在徐平如何敬重小道长的事情又告诉了她。徐王氏着急里面还有一丝欣慰:“这样反而好,等找到小道长以后事情还有的商量,不然照着平儿的臭脾气,谁都劝不住他。” 其实大祥还有一点没有与徐王氏说明白,徐平哪里只是连着两天去夜市等人,他是连着好几天失魂落魄几个铺子对账都差点儿出了错。整天就眼巴巴的往外瞅,就觉得下一刻街角就要蹦出一个小道长来似的。 大祥离了徐王氏的院子打算去找徐平,迎面走来两个小丫头,一个他面熟,一个他面生。面熟的那个平日里见到自己斗湖打招呼,今天却不知道怎么的,白着一张脸整个人木怔怔地就要错过去。另一个面生的则更奇怪,低着头眼睛都不敢直接看大祥,脚步急促紧着赶路的模样。 到底男女有别,人家姑娘都说话了,大祥也不好上去凑没趣。他避嫌往旁边些走了,与那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个面生的小丫头走路竟是飘着的。 大祥心里咯噔一下,他抬头看了看今天一早就yīn沉下来的天色。联想到这些天城里出现的诡异现象,连忙开口叫住了那个面熟丫头的名字。 “秀芳,你哪儿去?” 那叫秀芳的丫头动作忽地一顿,大祥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是想要回头的样子,然而另一个面生的丫头死死拽住她不让她动弹。 两人继续往前走,可无法转头的秀芳微弱的叫了一声:“大祥……” 大祥马上反应过来,他大步跑上去用力的一把拽开那面生的丫头,厉声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每日跟在徐平身边,身上沾着的阳气也比一般人足很多,方才喊出来的气势也够,一下将那面生的丫头吓退,嗖的一声化作了一道黑雾,越过墙头消失不见了。 大祥心头跳得飞快,他将那受惊的丫头安顿好,快步出门想要去找徐平说一说这事儿。可一路从府中出来,瞧见不少人都觉得他们古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见鬼的心理作用,大祥低骂一声脏字,而后加快脚步在一片若有似无的眼神注视中离开了。 徐平查完各处铺子的账目,虽然信报过来说外地的几个新开的铺子生意很好,但是他也半点儿没有雀跃起来,反而百无聊赖的在铺子里发呆。 小道长到底去哪儿了,他问那个卖鱼丸的老板,也说这两天都没见着清让。徐平想起那些凶猛的鬼怪,心中惴惴不安,就怕清让遭遇了不测。是以身上又是着急又是燥火,还有浓重的失落。 铺子里的小伙计见他这样也不敢多看,有客人来就主动迎上去。 刚进铺子里的是一对男女,女的娇俏妖媚,毫不矜持的依偎在男人怀里。男人模样倒是俊俏,身材也见状,只是眉宇之间有几分扫不去的疲惫。 小伙计嘴皮子溜,一下推销了不少东西,男人大方都要买下,付钱的时候走到柜台边上,徐平这才看了一眼过去。一看愣住,那女人不就是那天在窄巷想要勾引自己的狐狸精吗? 狐狸精见了他倒半点儿没显出意外来,反而冲他眨了眨眼睛。 徐平浑身冒起一股鸡皮疙瘩,眉头也皱起来,再见那男子就是个被她吸过阳气后的模样,嘴上于是也毫不客气的说:“光天化日,你怎么敢出来?” 狐狸精身边的男子怔住,皱眉:“你是和谁说话呢?” 话里头不满的意思已经出来。 狐狸精不紧不慢的转头对他吹了一口气,“你乖,一边去看看,我同老板说几句话。” 男子一下给迷住,点着头真就转了过去。 狐狸精一手扶住柜面,笑眯眯的看着徐平:“小哥哥啊,怎么着你还记得我?” “这就是你的本事?”徐平指着那男子的异状问。 狐狸精唔了一声:“这算什么本事呢,若是小哥哥想试一试,我的本事可多了去的,保证让你浑身没骨头似的酥,这辈子的快活都一次给你,好不好啊?” 她媚眼生波,刻意引诱。然而这回徐平一点儿都没上当,他立刻转过头去避开狐狸精的目光,硬声硬气道:“像你这种妖物,离我远一些。” “我这种妖物又如何呢,吸一点阳气罢了,又不杀人害命的,”狐狸精双手肘撑到柜台上,“难不成你以为谁就比我高尚多少? 嗯……拿那个小修士举例好了,你以为他经常出现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 这个徐平倒还真不知道,小道长不是为人正直降妖除魔的吗,难道出现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目的? 狐狸精用一脸你真傻的神色看着徐平,“他也是为了吸你的阳气啊!” “啊?”徐平真的愣住。 小道长想要吸自己的阳气……他虽然没经历过人事,可又不是真傻的,该看的看过该知道的都知道。话本里说书人口中的一些故事他都清楚。关于吸阳气这一说,方法千奇百怪,可说到底不过是体位问题。 徐平前后整理了一下,心里几天以来的失落转化为一股喜悦,无法自控的喷涌上来将他整个人的火气都解了一般。 “他要吸你的阳气啊!”狐狸精以为他没听见,重复解释道:“他要榨干你,吸净你,吃光你。” 徐平放在柜台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狐狸精提供的这种美好假设,和着脑中清让的脸,让他几乎要把持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徐平:求正面上我。 第十章 不过脑中一晃而过清让正直的脸庞和清冷的神色,还是让徐平的理智很快否认了这种美妙的假象。 “不可能,小道长不是这样的人!”徐平满脸失望的说。 狐狸精不泄气:“那他如果就是这样的人呢,你怎么办?” 徐平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言道:“站着等他吸。” 狐狸精闻言,想起自己刚出山头的时候想要找个人吸口精气是那样困难,中间遇见的种种挫折与磨难就不细说了。 人比人要气死人,妖比人要气死妖。 狐狸精带着拐来的男人退掉刚才买的东西,两手空空的走了。 小伙计站在一边失望地看着徐平,非常想问他刚才说错了什么话怎么将这么大的生意扔了。然而他没有这个胆子,只能跑去一边角落里窝着叹气。 大祥此时匆匆赶到,将家里的异状告诉了徐平。 徐平听见这个连忙打起精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你说家里头也有了那些个东西?” 大祥神色紧张的点头。 “那你快回去吧,帮我看着我爹我娘别出事,”徐平立刻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我去找小道长。” 说完转身就走。 大祥心想:为什么我觉得前面半句说得都很敷衍,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后面这半句? 说是要找清让,但是去哪里找徐平其实也不知道。 今天是yīn天,他正午出门也不至于多难受。 虽然出了许多离奇古怪的事情,可街上的人却似乎一点儿没少。徐平走了两步,便发现城里头出现了不少面生的人。 他忍着奇怪在城里转悠了半圈,原本已经不怎么抱希望的,却不想竟在城门口的面摊上看到了正在吃面条的清让。 摊子支在yīn凉处,但是清让坐的地方偏偏靠近火炉,恐怕也只有他在大夏天坐火炉边吃热汤面能滴汗不流。 徐平站在远处,见着清让心情立刻舒畅起来。他忙快步要走过去,目光紧紧看着清让那边。因为这个原因,徐平注意到清让那一桌还坐着一个男人。 他起初想,应该是一个拼桌的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等走近了却恰好听见清让说:“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清让,今年十六岁了。” 那人彬彬有礼的回答:“我叫秦勉,今年二十四,本地人士。” 原来小道长叫清让,徐平赶紧记下了。可他到现在为止同清让见过那么多次,还从没有看他对谁说话那样主动客气。 徐平觉得心里挺酸,想走上去给那什么秦勉来一脚。 要按别人的眼光看,秦勉其人长得高大魁梧眉目俊朗,然而此时在徐平眼里,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怎么看都是个丑八怪。 “道长,”徐平小跑两步上前叫清让,打断了清让下一句差点儿开口的话。 清让回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徐平,“有什么事吗?” 徐平将手放在清让肩头,眼睛斜瞟向秦勉,语气熟稔的与清让说:“家里出了点事,想让你过去看看,我母亲特别念着你呢。” 这话不算骗人,徐王氏的确每天都念着要找个道士回家的。 清让倒也没问为什么事,他觉得自己和徐平也算是熟识了,于是端起面汤碗咕嘟咕嘟的将里头的汤汁喝得一干二净,然后转头对秦勉道:“晚上一起去夜市吃鱼丸吗?” 徐平不知道,清让不在这两天是为了找自己家人,顺便这会儿吃面的时候看见秦勉身上阳气也很充足,于是起了将人捆回山上做备用的念头。 他早就被排除在名单外面,谁让清让记得大祥说过徐平不喜欢道士的事情呢。 不过这些弯绕徐平此时都无从晓得,他只能看见清让的热情邀约,心里又急又醋抓心挠肝,面上偏偏还不能有所显露,免得在情敌面前跌份。 可前面都能忍,在听见清让主动邀请这这么秦勉晚上去夜市吃鱼丸的时候,长这么大以来没哭过的徐少爷觉得自己都要委屈得气哭了。 清让跟在徐平身后,有些疑惑的盯着徐平的背影。 往常话很多的人今天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脚步还似乎不太稳当。清让想了有一会儿,才伸手戳戳徐平的后背,问:“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清让想,虽然徐平好像是不喜欢自己的,但是他对自己也算不错。下山这段时间来,他算自己一个朋友了。 对朋友还是要好一点的,他师父教导过这个。 不问还好,一问徐平本来委屈巴巴的心情就更委屈了,他转头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也很喜欢吃鱼丸的。” 呸,鱼丸,有腥味的东西徐大少爷一向挑嘴碰都不碰。 “哦。”清让点头,没听懂。 徐平也懂和小道长说话不能绕弯子,于是说:“晚上我可以陪你去吃鱼丸的。” 话都说到这么直接了,还能听不明白吗! 徐平满眼期待的看着清让。 清让有些纠结的想了想,然后说:“那,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吃。” 徐平忍住。 他觉得这种问法不行。可是这种时候再拖延,兴许过几天小道长就成别人的了。徐大少爷那晚开的少男之心没有耐心,干脆有些红脸的直接问:“你是喜欢他吗?” “还好,”清让一句话直chā他心口。 他说完看见徐平瞪大眼睛仿佛给人当面打了一拳头的神色,觉得自己好像哪里说错了。于是还是稍微解释了一下。 “我体质有异,所以要靠近阳气充足的人和物,我找了这些天,看来看去都是那个秦勉最好,所以打算先同他套近乎,方便我吸点阳气。” 徐平不知道该震惊于狐狸精说的话竟然是真的,还是气愤于小道长看上了那歪瓜裂枣路人甲。可是说到底,最让他介怀的还是:“那你怎么不找我?” 清让愣了,“可是你不喜欢道士啊。” 徐平:大祥我恨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祥:不是,明明第一章 你自己也当面说过的。 另外,没有逆攻受啊!上这个字不一定代表凸,凹也能上呀。 第十一章 “那是我之前对道士的误解,”徐平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现在特别喜欢道士,只能拐弯抹角的解释:“那什么,就是我从前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道士,所以……” 清让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但还是没有说出徐平想要的答案。 徐平于是追问:“那你晚上还和那个人吃鱼丸去吗?我刚才都没听见他答应。”他补充提示清让。 “那好吧,”清让退步,“那还是不找他了。” 这话听得徐平心里还有些不安稳,跟着问:“那你愿意找我吗?” “可以吗?”清让还真没想到有人愿意上赶着给人吸阳气,毕竟阳气这东西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吸多了终究会对人有影响。 徐平当然点头,“可以啊!” 他身上的阳气的确充足的异于常人,清让这两天都冷飕飕的,此时也有点禁不住徐平那满脸快来吸我阳气的诱惑,“好的吧。” 清让伸出手,握住徐平的手掌,两让十指相贴,“那我现在就吸一点。” “在这,这里吗?”徐平脸红,头一次紧张又激动的结巴了。 “不是要去你家吗,我可以一路吸回去。”清让低着头摆弄两人的手,最后同徐平十指紧扣,半点儿没有注意到徐平胡乱纷飞的思绪。 一路吸回去,想想就刺激。 “阳气是这样吸的吗?”可徐平给清让牵着走了两步就察觉到了部队,有些疑惑的问。 “只要我们肌肤相触都可以吸到,”清让得了温温热热的阳气,整个人说话的语气都软和了不少,“其实你站得离我近一点都能吸到一点的。” 徐平失望又心痛,他的目光落在清让的侧脸上。尽管小道长平时说话举止都很老成,气势也很足,但是如果凑近了还是能看见他下巴上微微露出的软ròu,以及侧面可见的未转化成大人的稚嫩线条。 清让长得不算顶好看,胜在气质出尘,不怕鬼不怕妖,随手一道符咒,个子不高可活像能一指头戳死人。徐平想来天不怕地不怕只有别人怯他的时候,他还是头一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这么浓重的安全感。 清让那一指头一指头都跟戳在他心上似的,让徐大少爷几乎想像小媳fù儿似的捂脸笑。 不过他忍住了,同时将略带失望的情绪压下去,然后带着清让来到了徐府。 清让吸了一路的阳气,此时小脸红扑扑,多了平日不见的血色。将他原本的面无表情点缀成了略带害羞的神色。 徐平觉得心里有点痒,伸手在自己胸口挠了两下,迎上清让看过来的目光又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 “这里,”清让站在徐府门口,抬头看了一眼yīn云密布的天色,神色严肃的说:“里头的确有些古怪,不过还不至于害到你的家人。” 他说着伸手进乾坤袋里摸来摸去。 徐平想到清让做法时候的利落,以为这是在府门口就要开动了。于是神色也一下就跟着紧张起来。 清让鼓捣半天,还低头去看,小半天才像是拿捏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一下从兜里出了一块酥饼,啊呜一口半脸渣。 平日里有洁症的徐大少爷一时竟不觉得这样脏兮兮不好看,反而想要伸手给清让擦擦脸。 酥饼那种略带油腻的食物,此刻似乎美味到连渣子他都想尝一尝。 徐平自己都觉得自己怕是丧心病狂时,小厮迎出来:“少爷,您回来啦?” “嗯。”徐平略显冷淡的应了一声,将手放在清让的肩头同他一道走进去。 清让似乎很喜欢吃,徐平投其所好,想了想说:“家里的厨子做饭很好吃,你喜欢吃什么都让他做,稍微吃一点咱们再去夜市上吃。” 清让点头,很矜持的说:“好的。” 两人内心一个平静一个狂放,这么并排的走近了内院。 大祥早早回来了,正在徐王氏和徐老爷的院子里呆着呢。一双眼睛跟着脑袋转来转去,看什么都像是妖魔鬼怪,提心吊胆大半天终于等来徐平,一下主心骨才回来,激动得想哭,差点儿隔空扑上来抱他腿。 “这个院子里如何,可有异样之处?”徐平关切的问清让。 清让此时吞下第三个大酥饼,自己擦了擦嘴角的渣子,然后在院子里略略看了看,“这里还好,除了角落里的桃树有了灵识外,其他都算不了什么,但是外院的确妖异不少,要好好看看,不然住着不安生。” 平时话不多,但是提到妖魔鬼怪的时候就能竹筒倒豆子,徐平默默记下这点,然后频频跟着清让的话点头。 徐王氏听见外头的动静从屋里出来,一见清让还愣了,继而不用徐平介绍也喜笑颜开的迎上来,不管不顾的一把握住清让的手:“您就是道长吧?” “你怎么知道?”徐平问。 徐王氏说:“你不懂,你小时候来过的那个道长穿得就是这种古式的衣裳,背的也是这个小袋子。” 徐平心想,你别看这袋子小,一路上掏出来又是酥饼又是糖葫芦又是糖糕,挑挑拣拣也吃了三个酥饼。一臂长的桃木剑也都是眼见着拔出塞进去的,一会儿清让就是从里头掏出一个活人来他都不奇怪。 可是除此之外,徐平惊讶不少,他转向清让,听他开口说:“我师傅从前的确下山来过,我就是他从青山城带回去养的。” 徐王氏一点儿也认生,捏着清让的手将他往屋里带,“你这孩子长得真乖巧,哎,这大夏天的怎么手这么凉?” 清让的打扮和解释已经让她笃定他就是当年神乎其技的道长的徒弟,此时见了他于是就像是见了救星。她将前因后果和清让讲了一遍,担忧道:“我家平儿的身子才好不久,要是眼见着虚了可怎么办?” “别胡说,”徐平粗声粗气的打断他娘,“我身体好着呢。”后半句他转头认真地和清让说。 第十二章 “原来是这样。”清让点头:“可是到底如何解决我师父也没有告诉过我,所以我暂时拿不出办法。” “没关系没关系,”徐王氏笑得合不拢嘴,心里头悬了这么久的石头终于落地,“反正您已经在这里了,办法总会有的。” 更何况就算是清让拿不出解决的办法,徐王氏也有自己的退路,徐平总是有个表妹可以娶回来冲祸的。 事情定下,徐王氏便邀清让在自家住下。 徐平亦步亦趋的跟着清让,等小厮要带清让去客人住的院子时,徐平拦住说:“不用刻意收拾了,小道长住到我的院子里去就是,我那里空房多。” 他怕清让不赞同,偏头飞快的和他轻声解释:“咱们住得近,方便你吸阳气。” 这个举措实在贴心,清让还是头一次遇见对自己这么好的人。感动之余他立刻想起自己师父曾经告诉过自己的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 这句话被他师父用一个断袖仙人如何刻意接近自己还想吃他豆腐做例子,演绎的绘声绘色,在小清让的脑海里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是断袖吗?”小厮一走,清让就扯住徐平的衣袖问。 自己是不是断袖?徐平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长到这么大也没说喜欢过那个姑娘,更别提哪个小伙了。然而现在清让忽然问出这个问题,却让他一下怔住,继而有些无措。 自己是断袖吗!?徐平反问自己,又不知道清让问出这个话的用意是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问?”他反问清让。 清让有些犹豫,“嗯,其实我也不太懂,我师父以前对我说无缘无故对你好的都是喜欢你,你无缘无故对我好,你是不是喜欢我?” 徐平从前知道小道长直接,但从没有想过清让能够直接到这个份上。 大概是不懂,但又不觉得这是什么羞于启齿的问题,所以说出口时格外顺溜。 “我、我、我。”徐大少爷长这么大,头一次结巴到说不出话来。 好在清让觉得自己问题大概出格,没再追问徐平,让他含含糊糊的带了过去。 徐平心头怦怦跳,清让冷静的眼神和直接的话语,每个字眼都稳准狠的敲打在他心头,就算情况让他感到窘迫,但是更多的还是那股子奇怪的,不知从哪儿涌起的能被清让保护的,他带给徐平的浓烈安全感。 徐平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想要亲亲抱抱对方,又怕被对方一脚踹飞,但因为这种可能被一脚踹飞而觉得对方实在厉害从而更想亲亲抱抱对方的冲动。 自己怕是有了病,徐平边骂自己边想笑。 离着晚上还有好久,清让在自己的房间里稍做休息,立刻出来整顿徐府上下。 徐府里头各类奴仆加起来有几十人,此时站在徐平的院子里满满当当,个个低着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大祥原本站在徐平身边跟着看热闹,给徐平看了一眼就推到人群中去:“清让说了都站好去,你还不下去杵着。” 大祥有苦难言,转头见他家少爷和小道长说话时满脸笑意的样子,觉得这十几年的主仆情谊恐怕是假的。 清让拿出两张符咒,在上头写了几个字,然后走到人群第一排第一个人前面,“从你这里传下去,每个人都要碰到。” 于是符咒从这里开始往下传,起初还是很顺利。众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的将符咒传下去,等到了第二排的某个人,她却迟迟不肯接过符咒。 清让站在原地,在她面露难色的一瞬间就飞shè出一道符咒,准准的贴在对方眉心,然后安安稳稳的说:“越过她,继续传。” 如此一句,队伍里又有几个不安生想要跑的,清让抽出桃木剑在空气中挥舞出几道寒光,口中冷冷道:“谁要是敢走,我立刻打到你魂飞魄散。” 这样镇住不少人,嗖嗖几声又多了头上贴符咒的好几个。这还不算完,前后清让拢共换了三种符咒,末了给定在原地的一共有十几个人。 “剩下的都走吧。”他说。 给他定在原地的则纷纷求饶,一时现出原形来有鬼有妖还有魔,好不热闹。 饶是徐平也看得毛骨悚然,这些个平时贴身照顾自己家人的丫头婢女们都是妖魔鬼怪来的? 清让收了鬼怪的魂进小坛子留着超度,妖怪没害过人的都指了路给她们去外头山头修炼,魔怪则打回魔界。害过人的则一律就地处理了,如此一番折腾到了晚上才算完。 清让手段利落,那些尖牙利爪模样可怕的妖魔鬼怪在他面前都跟小乖乖似的。徐平在一边看着他气势这般盛,一时觉得有的腿软有的腿硬,难受又心痒。 等到了晚上,终于要往夜市去了。 徐平做了一番收拾。他本来就是个翩翩公子哥的模样,稍微拾掇便更加出众。 清让晚饭吃得肚子圆乎,可等走出府门口就又平了。 徐平吃惊地问:“这就是你平时要常常吃东西的缘故吗?” “不是,”清让摇头,“吃东西是因为我馋。” 馋这个并不是非常正面的词语放到清让这儿,也让他说出了点不屈不折的正直意味。 耿直,真是可爱加分。徐平满眼放光,跟在清让身后视线挪不开。 “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你身上的问题,”清让突然开口,“我自己这里也有很多解不开的事情,不过你还好,如果没其他办法,还有表妹可以娶的。” 徐平没想到晚饭的时候那么一会儿没和清让坐一块儿,他娘嘴能这么快把这个都说出去。 “你别听我娘瞎说,我哪儿来什么可以娶的表妹呀。”徐平说:“我姨母一家如今都不住在青山城了,我们两家多年没什么来往的。” 第十三章 徐平注意着周遭的动向,以免秦勉忽然冒出来巴巴的要和他争夺送阳气的活。 他忘了上赶着给人吸阳气的勇士可能不多。 徐大少爷向来眼高于顶,走在街上观察路人的行为还是头一回有,也就这样才注意到周围的情况似乎很不寻常。路人中间无数道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自己与清让身上,里头的打量并不是单纯的好奇,深沉的让人心惊。 “来。”清让打断他的疑思,从袖口露出的指尖浅浅地勾住了徐平的手,两人的手自然握住,藏在清让的衣袖下面看不出异常。 徐平讶然,手心经年不散的滚烫忽然像是被更热的火苗灼了一下。他垂眸看向清让,清让也正看着他,两人视线一错,徐平隐约在清让脸上看见了一点笑意。那笑意里带着温柔的、引诱的味道,徐平不过片刻一愣,脚步已经被清让带得往旁走了好几步。 两人经过桥下鱼丸摊,摊主见了清让也招呼:“您来啦,今天特意给您留了好的,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清让便理也不理会的带着徐平继续往前走,好似完全听不见对方说话。 徐平脑中有一瞬的清醒,然而下一刻清让便踮起脚尖伸出一只手覆住了他的眼睛。 清让,他想做什么? 徐平心头跳的飞快,又有些不安,忽地就感觉一股凉气吹到自己脸侧,一个微凉的嘴唇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慢慢向他唇边挪去。 清让对他的束缚并不重,徐平却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抬起手来,费劲的按住了清让的肩膀,急促的喘了两口气以后,他才将对方推开了。 “你不是小道长。”徐平肯定道。 他还不知道哪个地方出了错,可是面前这个清让必定是冒牌货没错了。 面前的清让却露出疑惑的神色,后又似是不懂:“你在说什么,不是答应了给我吸阳气啊?” 徐平皱眉不理他,转头在人群中搜寻起来。但人来人往脚步匆匆,他竟一时间看不见清让的身影。面前的冒牌货依旧在他面前掩饰,徐平不理会,心下一定干脆扭头高喊清让的名字:“清让,清让?” 在距离他十几步远的角落里头,清让猛地从幻境中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男人并非真的徐平,长得反而是白天见过秦勉的脸。 “我在这里。”清让开口回应,使得徐平能够定位到他。 “你不过是要一个能与之yīn阳相补的人,我想我更合适吧?”秦勉握住清让的手腕,笑道:“难道徐平那样的凡人躯体能够满足你吗?” 徐平大步而来,听见的正好就是这句他凡人之躯不能满足清让的话。 他这些天被妖怪缠得多了,以为刚才只是自己这边出了错与清让走散,并不知道清让也中了秦勉的幻术。他以为此刻秦勉是找来毛遂自荐顺便诋毁自己的。 徐平的视线落向他还握着清让手腕的爪子,这能忍? 道术一类他比不上小道长,可从小到大公子哥之间他打架没少打,衣服下面全是腱子ròu。徐平一把将秦勉拉开,抬手在他脸上狠揍了一拳,将人打翻在地。 “不想断手断脚就快点走开,别让我再看见你。”徐平耐着xìng子,若不是想要在小道长面前克制一点保持自己形象,他恨不得将秦勉往死里揍。 秦勉被打倒在地面上显示更多的也是无比吃惊,“你,” 似乎是对徐平能够轻易将自己打倒这个事实很不敢相信。 “你现在觉得谁不能满足我呢?”清让凉飕飕的开口。他手上已经点了一道符咒,在夜风里飘来飘去的要往下放。 秦勉此时终于有了知难而退的心思,留下一句:“就算没有我,你也自身难保,何必逞这威风,符咒不过对我道行浅的有用罢了。”他顿时化成一团小火苗,蹿出去不见了踪影。这话也只清让一人听见。 夜里回到徐府,清让睡不太着。 秦勉是个火妖,虽然年纪很小,修为也并不算精纯。但是从这五行元素里修炼出来的妖怪身上是没有妖气的,只要他们愿意,任何人几乎都看不出他们的本身,他们完全可以伪装成为凡人生活一辈子。 秦勉说出来的话显然话里有话。清让一直觉得要担心安危的是徐平,没有想到自己本身也是别人觊觎的对象。这城中妖鬼肆虐,有多少眼睛多少道行的东西是因为起了贪念聚集在这里呢? 他正想着,自己的房门忽然被敲了两下。 “清让,”徐平压低的声音传进去,“我能进来吗?” 清让坐起来,动了动有点僵硬的指尖,开口说:“进来吧。” 今天yīn天没出太阳,他没吸到多少阳气,现在整个人几乎如同冰块。 房门很快给人从外头推开,徐平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一路到了床边,借着月光看向床上的清让,原本积蓄了大半天的勇气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 清让等了他一会儿,见徐平没有说话,于是主动询问:“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就是想告诉你,”徐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我可以满足你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满足我。”清让接话,“我的体质连我师父那样厉害的人都说渐渐应付不来了。” 两个童子鸡说话格外纯真,一口一个满足却都不懂这话里头有多深远的想象和实践空间。 “那你可以试一试啊。”徐平终于鼓足勇气坐了下来,伸手一把握住了清让的手。 前面在夜市上他就很想和真正的清让手握手一会儿,整个人想得到了刚才都浑身发热难受的很。此时握住了清让的手,顿时浑身都舒服了。 “那我能抱抱你吗?”清让也起了尝试的心思。 闻言,徐平无声的整个人躺倒,清让便慢慢挪到他怀里贴了进去。 两人相拥而眠,亲都不知道亲一口宛若两个二傻子般到了天光初明。 第二天夜里,再次抱着清让的徐平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第十四章 清让抱着徐平,想起晚饭时候徐王氏说起徐平小时候的趣事,也挺好奇。 “你以前真的喜欢打架啊?”他问徐平,以求证徐王氏嘴里那个惹猫逗狗什么都敢做的是不是徐平。 这些本来再徐平这里并不算什么的事情,忽然让他有点介怀。徐平原本动来动去想要趁机做点相拥以外的事情也给硬生生卡住了。 “小时候,那什么都比较闹腾,我现在不打架了。” 呸,明明上个月还踹过李家公子一脚。 清让没说话,徐平忍不住就有点心慌。他找话题打破平静:“那你在山上的时候怎么生活的,会觉得无趣吗?” 清让回答:“就是修炼,天天修炼,修炼以后再打猎种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里有时间觉得无趣。”他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拍了拍徐平胸口补充一句:“爱打架也没什么,我师父就很喜欢打架。” 这大概算是贴心,徐平的心绪稳了一些。 两人之间的生疏劲儿这些天淡去很多,特别是这一会儿互相jiāo换了儿时的经历趣事后更就亲近了一些。 徐平动了动环抱住清让的手臂,清让顺势调整自己的姿势,将脑袋枕在了他的颈间。 “你身上好暖好暖,”清让的luǒ露的足尖从徐平的小腿上蹭过,毫不怯生的挤进他的腿缝中,指尖也拂过徐平的耳垂,口鼻之间明明喷出的是冷淡于常人的气息,却偏偏带得徐平浑身一颤,整个人成了块酥ròu。 昨天就抱了一晚上,今天总不能原地踏步。 抱着这样的心思尽管徐平心里很慌,生怕清让一掌就将自己的脑袋瓜拍碎了,他还是慢慢低下头,用一只手抬起了清让的下巴。 清让半睁开眼睛,“你做什么……” 徐平怕再而衰,干脆一鼓作气的猛亲下去,将清让微凉的气息全都含在了嘴里,同时渡过去一股灼热。让清让原本已经舒服至极的身体一下被热流拥住了,一路暖到了指尖末梢。 清让生怕第一次感觉到这般暖意,整个人都愣住了。 徐平以为这是小道长给自己吓着,他本来就有贼心没什么贼胆,当下虽然不舍却也立刻放开清让的嘴唇,诚恳认错道:“是我不对,我不该、” 怎料话还没说完,食髓知味的清让就一手托到徐平脑后,翻身坐到他身上,一口将他的唇瓣含进自己口中吮吸不修。 徐平惊诧的瞪大眼睛,他目光所及清让的眼睛也半睁着,两人的视线jiāo缠,均带着疑惑。 徐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慢慢启唇,原本放在身侧的双手也扶到了清让的腰上。清让毫不客气,见徐平迎接便立刻探舌出去。 腻滑的舌尖相互舔舐过去,带来一阵灼热与战栗,徐平急促的喘息了一声,握住清让腰的双手猛然收紧。可他还是相对无措与害羞的。与他相比,清让则狂放大胆多了。 在他看来,徐平既然是自愿让他吸阳气的,此时又不抗拒,那当然是想怎样就怎样。更别说这样直观的接触可远比干抱着有好处多了。 暗夜之中原本应该寂静无声,可若要仔细听徐大少爷院子里的客房却能听见里头稀里哗啦的碰撞声,两道喘息在夜色里格外明显。 两人原本都还穿着里衣,不消片刻就都光溜溜。 徐平觉得整个人都热的要bào开,这种热凝聚成一股冲动,全部往自己身下某处涌去。他到底还是懂一点这些东西,试探摸了摸又发觉清让与自己也一样处境,本就想顺水推舟的得些好处,谁料正情浓之时,清让忽然一把将他推开。 “怎么了?”徐平气息不稳,半撑着身子坐起来。 清让手脚飞快已经跳到了床下并将外衣穿好正系腰带,“外面有东西。” 他说完从乾坤袋里取出桃木剑与一叠符咒,又塞两张进徐平手里,“你拿着不要出来。”他说着又霸道的揽过徐平的脑袋重重亲了一口。 活像是丈夫要出门干活,安抚独自在家的小娇妻。 虽然这样是让徐平很有安全感没错,可他眼见着清让快步出去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也立刻穿好衣服快步跟了出去。 院子里漆黑一片,原本应该廊下应该有的灯笼也不知为什么熄灭了。 徐平才走两步,还不等追上清让,一只柔柔的凉手就覆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爷……”一个女声在他耳边低语。 随即一个带着凉意的唇瓣亲了徐平侧脸一口。 徐平立刻扬起手,将捏在手里的符咒贴到那双手上。只是那妖物反应很快,还不等徐平得手就已经飞快闪身离开,唯在空气中留下一串笑声。 “我都让你不要出来啦。”清让回头拉住徐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看得徐平心虚,清让猜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他的脸,低低地让徐平听不太清,“白白让别人亲了。” 他说完飞快的抬起桃木剑,唰唰唰几下在空气中画出一道阵法,同时另一手放出光气,在徐平看来完全是摸空,可偏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下一刻就有一个女人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徐平跟着仔细一看,不是那见过两次的狐妖是谁。 “明明他们都说你的法力弱了。”狐妖不是很服气,满眼疑窦的盯着清让。 可这小道士脸色红润哪里是个虚弱的样子? 她原本想要趁机来讲徐平掳走的计划就此落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却没想到这两个小白鸡短短时间就知道吸阳气了。 徐平若是知道狐妖在想什么,能气得上去踢她两脚。 要是你这个搅事儿的不来,别说吸阳气,道士我都吸干净了。 “他们是谁?”清让将桃木剑抵在狐妖的颈间,逼问她。 狐妖倒很大方,这大方也是因为她并不认为清让能与之抵抗。 “这城里,”她低笑,对自己的死生更不在乎,“你以为我算什么呢,真想要你们两个命的正赶过来,你的法力在他面前不过蝼蚁。” 清让手上一松,桃木剑便自己猛刺进狐妖胸口,将她灼成了一道青烟消散开去。 又说青山城隔壁另一小城,城里大户郑家这天收到一封信。 小厮一路送去主院里让女主人亲启。正郑王氏看了自家姐姐寄来要结亲冲灾的信,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一来她的孩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 二来虽然对外为了保住孩子一直说的是生了个女儿,然而她儿子是个的的确确带把的,这怎么嫁? 第十五章 郑王氏忧虑的问:“你们人找的怎么样了,可有头绪?” 自从十六年前诞下那孩子,郑家在青山城的日子就很不好过,别说整日府中都yīn嗖嗖的。就说郑王氏亲自给那孩子喂个nǎi,都能一气儿见五个鬼,从此过得胆战心惊。还没生时就来了一个神通广大的道士,告诉她们若想平安生产,那无论生出来的孩子是个什么xìng别,都要先说是女娃娃。生产时果然有凶险,产婆差点儿脱口而出是个男娃,好歹忍住了,神就神在稳婆才说是个女娃娃,原本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郑王氏就缓了过来。 由是郑家将那道士的话奉若圭臬。 府中的生意倒是没怎么受到牵连,日日见着兴旺起来。只不过经由重新来到郑家将那孩子带走的道士开解,青山城缠绕着太多魂魄鬼怪,大概他们是要出去避一避的。 由此等道士将郑家独苗带走以后,郑家就举家搬离了青山城。临走前道士给了郑王氏一块小铜镜,说是只要这铜镜没碎她的孩子就没事,同时这镜子也有辟邪的功能。 到底是自己的亲身骨ròu,这么些年郑王氏也没忘了。日日夜夜算着,等到了和那道士的约定时间,她立刻派人出去青山城寻找。只是有两点:一个是自家儿子是个儿子的事情还不好让人知道以免给家里和她孩子带来灾祸。二来是道士当初的确也给出过另外一条解决方法,便是到了年纪就让她家孩子和她亲侄儿成婚。 可她生出来的到底是郑家的独苗,又是个男娃,怎么好说嫁人去? 郑王氏心中焦虑重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奴仆回话道:“已经找了好些天,暂时有点头绪了,青山城里这些天好像来了个小道士,年纪很小,听着描述很有些神通,就是行为略有些古怪,身着古衣,身上挂个小布袋。” 打听的倒是很清楚。 郑王氏闻言眼睛一亮:“诶,那八成就是的,你且去仔细问问,将人快些找回来才是。” 在自己儿子身上灾祸解了以前,还不能说出他的男子身份。郑王氏打算一些隐秘行事,都不给徐家先知道。 怎料没两日奴仆回来告诉她:“那小道士现在住在徐家府上呢。” 这下一时之间可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青山城。 虽然狐妖将情势说得很紧急,但是清让和徐平日子过得倒算是悠闲。 两人平日里一个冷一个燥,现在上下磨蹭中和过后也倒都顺心如意。两人因此越发日日腻在一块,走路时仗着清让衣服古式袖口宽大,牵手也看不出来,便连走路都在暗处拉着手。 清让其实并不是完全不懂情爱的。 像他师父便不是个卫道士,实际上他师父打的很多架都是为情为爱,日日告诉清让的也是喜欢什么千万别让。因着这个原因,清让虽然表面上是个挺温良恭俭让的xìng格,但骨子里还是霸道极了。 譬如现在,他站在鱼丸摊旁边大口吃鱼丸的时候,瞥着徐平就觉得越发称心如意。 在山上的时候洗衣做饭一把手的清让,就算到了徐府上也没怎么用的惯奴婢小厮。不过对于徐平的殷勤他倒是挺受用。 相处下来,徐平也越发熟悉清让习惯,知道他脾xìng简单的很。黑黑白白界限分明,因而即便看似冷冰冰也反而更好相处。 “夜市那头有个烤ròu摊子据说不错,有好些西域传过来的香料,撒上去香极了,一会儿咱们去吃吃看吧?”徐平问。 “嗯。”清让点头,他感觉了下自己肚子里的鱼丸,今天站在这儿一股脑吃了好些,已经有些半饱了。他低头看看自己手捏着的竹签子上剩下的半个鱼丸,想了想抬手送到徐平嘴边,“这个给你吃吧。” 大祥站在一边看得瞠目结舌,心道:就算我家少爷敬重你,你也不好这么折辱我家少爷吧!吃剩下的半个鱼丸塞给我家少爷算是什么意思? 可他这边打抱不平还没结束,徐平那里就毫不介怀的张嘴借着清让的手将那鱼丸给吃进了口中。 假的,假的。大祥怀疑人生,这不是那个丫头的手不小心碰到碗沿都要求换个碗的我家挑剔的少爷。 城外yīn风阵阵,从密林之中卷挟而过,带起的尘土久久不落反而在半空中凝聚成了一个人形黑影。 那黑影在一块巨石上头站定了,又见巨石下面汇聚了两个鬼影。 “人找到了吗?”黑影开口,声音沙哑苍老。 两个鬼影犹犹豫豫的说:“找,找到了一个,还有一个还差些时间。” “嗯?”黑影的威压立刻施加下来,让两个匍匐着的鬼影瑟瑟发抖。 他们连忙解释:“本来狐妖那边已经传来一些准信,然而前些天她就失去了音讯,不知道是逃走了还是遭了难……” “就是,您说这一yīn一阳两人是一男一女,如今阳气重的男方我们已经找到了,然而这yīn气重的女方我们找了好几个,后头都发现并不是您要找的人。” 他们倒不怀疑黑影给出的情报准确xìng,想当年这yīn阳两人呱呱坠地之时传出的消息中便都知道是一男一女两人。 “那个时候有个道士挡我的路,现在又有什么拦住了你们的去路?”黑影抬手,掌心中凝聚起一股杀气。 鬼影连忙道:“有,有个道士!月前刚下山,狐妖说他有些法力,我们这类小鬼近不了他的身,也是因为他,那极阳之体也没能抓来。” “又是道士。”黑影哼了一声,原本已经扬起的手到底还是放了下来。 他落下最后通牒:“在给你们两天,两天里头若是找不到那极yīn之体我便自己亲自动手,到时候你们都别想活命。” 黑影说完如同来时神秘,扬起一阵风沙消失在密林深处。 城中烤ròu摊边的清让似乎有所察觉,忽然觉得脊背一寒,他皱眉往城外方向看去。只不过异样的感觉来去匆匆,清让没能捕捉到什么,便给烤ròu拉回了注意力。 第二日清晨,郑王氏从睡梦中惊醒,她在梦里看见一张少年的脸庞与少年被掏空的心脏。也不知道怎么,她便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她吓得连忙将枕头下面的小铜镜找出来,还好,铜镜现在还是完好无损。 可是剩下的时间的确不多了。郑王氏焦灼难安,到底在这天中午便准备好启程,要亲自赶去青山城。 第十六章 徐平抱着个小冰棍,一路乎乎大睡到天亮,然后给热醒了。 他踢了被子睁开眼,起初睡糊涂了,忘记房里最近都没别人侍候,揣起大少爷脾气看也不看的道:“给我端洗脸水来。” “嗯?”清让站在洗脸架前正漱口,乍一下没听清楚。 他看向床上躺着的徐平,眼见着对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没什么没什么,你洗好了吗,我帮你倒水去。” 走到房门口,大祥正来回打转,一见徐平出来还端着盆洗脸水,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犹豫极了。 “你干嘛呢?”徐平问。 大祥连忙说:“夫人那边让您过去吃早饭,” 徐平回头想招呼清让一起,大祥却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夫人说有话和你商议。” 意思就是清让过去不方便了。 清让正好也从屋里走出来,“我要去城东吃豆花,你要和我去吗?” 两个邀请哪个诱人不言而喻,徐平大概能猜到徐王氏要和他说什么,正想立刻答应清让,好不去应付他娘,大祥就飞快打断他:“小道长,少爷一会儿要去夫人那里议事,恐怕没空,要么小的陪你去吧?” 清让看看大祥身上那点和徐平比起来单薄至极的阳气,摇摇头拒绝了他。 城中还是常有妖异之事,妖气鬼气原本都日渐猖獗,清让今天出门原本是做好了万全的防备,吃完早饭再开始将城里剩下的地界给找寻完毕,到时候再找不到自己的家人,那就要另作打算。谁料今天一出门,城里头的妖气和鬼气竟然都散了不少。 他觉得奇怪,吃完豆花以后随意在偏箱子里揪出一个正要逃跑的小妖怪,问他:“这城里的其他妖魔鬼怪呢,怎么少了一大半?” 小妖怪瑟瑟发抖,“都,都跑了啊。” “跑什么?” “昨天,昨天来了个鬼妖,但凡是碰见他的,都给抓去吃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鬼妖? 清让原本想过再过些日子可能会有更高阶的鬼怪出现在这里,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鬼妖现世。若是以他的实力,起码说如果以他并没有完全解决掉自己体质问题的时候,清让是完全无法应对的。 他忧心忡忡的回到徐府,想着是不是直接将徐平带走,先避过青山城的风头再说。反正他们两人在一起,体质互补的话也能解了后顾之忧。 狐妖曾经说过,想要他们两人命的正在赶来,说的莫非不就是这鬼妖? 另一边,徐府。 早饭吃到一半,徐王氏忍不住开口了。 “你姨母一会儿就到,正好我们将你和你表妹的婚事商量了。” 徐平放下碗筷,皱眉道:“我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 “怎么说话呢?”徐王氏瞪他一眼,“昨天我找小道长问了,他说他现在也没有法子解决你的问题,眼见着这个月就要到底了,到时候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这边怎么过?你可是咱们徐家的独苗。 更别说,若是你和你表妹成婚,郑家和徐家的生意便能都更上一层楼,郑家也就你表妹那一个,到时候我们两家的东西不都是给你们两个小的?” “我才不要什么表妹,”徐平说:“我和小道长一块好极了。” “什么好极了,”徐王氏没听懂徐平的意思,“你若是想要小道长留在府里保你平安,那和你表妹嫁进来有什么冲突?” “小道长是男的,表妹那是男的吗?娘,我和你明说吧,你要是想我娶,我只娶清让,什么表妹我都不要!”徐平腾地一下站起来,干脆将话给挑明了。 徐王氏这才听懂了自己儿子的意思,目瞪口呆的看着徐平。 徐平想了想还补充一句,“娶不回来我就嫁过去。” 可以说是非常没立场了。 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徐家的郑王氏这会儿正走到院子里,遥遥听见徐平一句自己要娶道长,不管他男女。她心里先是一惊,但很快又舒了一口气。 要是道长真是自己儿子,那侄儿抱有这样的想法不是正好? 仆从高声通报了郑王氏的到来,让屋里头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徐王氏起身迎接自己亲妹,连忙又收起自己yīn沉的脸色,热络道:“你瞧瞧我,和平儿说话都说入神了。” 郑王氏一边笑着说无碍,一边打量徐平,“上回见,平儿还那么大一点儿,如今一表人才了。” 徐平脊背挺直,行礼后不想多留,寻了个借口走了。 郑王氏与徐王氏则不约而同的导论起当年道士给他们留下的话来。 “成亲是一定要的,只是不知道两个孩子愿意不愿意?”徐王氏关切的问。 郑王氏点头,面色故意稍稍摆出一些为难。 徐王氏连忙说:“怎么了,难道是孩子不愿意?” “到底是没见过面的,多少年了,你说两个孩子要是都非常欢喜那倒假了,”郑王氏握住徐王氏的手说:“姐姐,但这到底是牵挂到咱们两家命数的事情,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总归咱们是为了他们好,成婚又事不宜迟,要我说,咱们狠狠心,到时候就算下个迷yào将他们塞进洞房里也是不得不做的。” 徐王氏眼睛一亮,“这倒是的,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他们也没法子了。” 两人说道这里,算是达成共识。郑王氏没忘了自己过来的另外一重目的,拐弯抹角又将话题弄到清让身上,“听说小道长法力高强?” 前面自己儿子才犯浑说要娶了小道长,徐王氏面露尴尬,也不知道郑王氏听没听见那一句,此刻见郑王氏面无异色,顺理成章便想着以为她未曾听着,于是连忙装作无事,“有的,的确高强,怎么了,妹妹那边又闹起来了?” “是了,”郑王氏点头,“我可否见见小道长?” 徐平匆匆出了徐府,正想要去找清让,两人就在府门口撞见了。 徐平一见清让平静的神色,立刻找到了依靠,委屈兮兮的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墙角,“清让,你带我私奔吧。” 第十七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让也真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跑回房里收拾东西,准备夜黑风高就走。 谁料才到院中,大祥已经等在那里,一见着清让便道:“小道长,夫人那边请您过去说话。” “什么事?”徐平警觉,拦在清让身前。 “您姨母不是来了吗,说是她们城里也不太干净,想向小道长请教如何破解。”大祥早有准备,说话忍住没心虚被识破。 徐平半信半疑,清让则站了出来。徐王氏平日里对他很好,清让还是很给她面子的。 眼见着清让走了,大祥哄着徐平和他说话,末了忍不住还劝他,“少爷,我觉得表小姐应该挺好的,您怎么就不想娶人家呢?” 徐平道:“去去去,你懂什么,” 在他看来,没抱过小道长睡觉的人全都不懂。小火炉拥着小冰球,最后两人一起在jiāo缠里化作一团暖意融融的水汽,浑身上下从骨头缝里都透着酥。 体质相吸,少年初尝两情相悦,自是美不胜收。 再说清让那边。 郑王氏说要一个人见清让,徐王氏倒也松了一口气。她前头刚听完自己儿子说要娶要嫁清让的,心头正乱成一团整理不清楚,哪里还能见清让。 郑王氏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外头终于传来脚步声。稍停一下,便见一只手伸过来将门帘掀了开来。而后一张少年脸庞探了进来,面上表情显是一愣。 清让没见着徐王氏,转身干脆利落的就要走。 “哎,等一等,”郑王氏也顾不得其他,她起身快步追到门口,焦急的问:“你的师父是不是叫昶元,你是给他从青山城抱到山上去养的,如今下来是要寻亲?” 清让的脚步一下停了,他转身走进屋里,惊奇的看着郑王氏,“你怎么知道的?” 郑王氏一把拉住清让的手,顾不得其他,“我是你亲娘啊!” 两人虽然才一见面,可到底是亲母子,又都是在用心寻找对方的,郑王氏抹眼泪,清让也跟着觉得心里难过。 “你别哭,如今找着了不就好了?” 他前面还在忧心找不着家人,自己身上体质无法解决的问题,如今倒是迎刃而解了。 “那我要去告诉徐平,让他不用准备跑了,”清让转身又要走。 郑王氏赶紧再拉住他,“哎,现在还不能说。” “为什么?”清让疑惑道。 至于到底为什么,郑王氏却也解释不出来理由,“昶元道长当年是这么嘱咐我的,至于其他的我也说不出来了,不过咱们家里还藏着一个当年他留下来的包裹,说是等你回来以后再给你看的,你跟我回去,这一切你自然都知道了,在此之前,这些事情都不好告诉给别人知晓。” 既然是他师父曾经的嘱咐,清让便也很顺从。 “那我得和徐平道别。”清让想了想还是说。 “过两天他回来咱们家接你的,”郑王氏拍拍清让的手,“如今要顾全大局,还是别和他说了。” 清让左思右想,想起前面自己在徐府门口答应带徐平私奔时候他那高兴的样子,此时心里总是堵得慌。可郑王氏说的也对,顾全大局到底是最要紧的,如今有能将两人命保住的法子,那自然是先保命要紧。 徐王氏在外院转了一会儿,就有小厮过来向她通报郑王氏要走。 徐王氏见清让也跟郑王氏站在一块,不由疑惑:“怎么,道长也要走?” 清让和郑王氏一块儿点头,由着郑王氏开口说:“我将小道长借回去两天,姐姐,至于剩下的事情,一切从简,尽快进行,等明日便启辰来吧。” 徐王氏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心想清让这会儿走也好,避一避省的平儿老是发疯。 等徐平知道清让离开徐府时,郑家的马车都已经出城十几里路了。 徐平顿时要疯,目眦yù裂的盯着众人,浑身迸发出剧烈的煞气,将周围的人骇得不像话,全都瑟瑟发抖挤在边上。 “是不是你故意将清让赶走了?”他逼问徐王氏。 徐王氏强撑着母亲的架子,“不过是去你姨母那边两天帮忙捉妖除鬼的,你发什么疯?等道长回来,我和他说说,你这副模样是否像样!” 前面半句话一点儿都没有动摇徐平,可这后半句一出来,他原本气愤的脸色便有些委屈。 “人是你让姨母先骗走的吧,现在还要告我的状?” 徐王氏硬声硬气的说:“反正我不管这个,你好生休息着,明天启程去接人便是。” 徐王氏这里是无心做了一石二鸟的事情,她不知道,徐平自然也不知道。 徐平听见徐王氏这么说了,想想也觉得现下这么做是最好的,于是也不闹了,早早的回去吃完饭便等着天黑睡觉,以蓄好精力去接人。 夜色渐渐深沉下来,直到月亮升到了正当空。郑家府门便开了起来,清让从马车扶着郑王氏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郑府的大门。 刚才在马车上时,郑王氏已经告诉了他郑家的许多事情。譬如郑家人口简单,如今住着的除了他爹娘便是两个祖父母,他便是家里独子。 “你先去休息,等明天一早咱们再准备。”郑王氏将清让送去准备了十几年的小院子里。另一边自己则将已经把孩子找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公公婆婆以及自己的丈夫。 等第二天一早,天不过才蒙蒙亮,少了阳气吸的清让给冻醒了。 他走到院子里,立刻有两个小丫头迎上来侍候他洗漱,等洗漱完了便领着他去见祖父母。 郑家祠堂里站着等候多时的几个人,一见清让过来,个个眼睛都亮了。 第十八章 “快来给列祖列宗磕头。”郑王氏双目通红的将清让拉过去,她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也是目光焦急的看着清让。而另外两个互相搀扶的老人家,就更是激动的浑身发颤了。 清让走过去,在郑王氏的指点下对着祖宗牌位磕头认了祖,而后他又转过身,对着郑家老太太与老太公,郑王氏以及他亲爹各自磕了一个头,“我回来了。” 老爷子和老太太其实也懵啊,原来说生出的是个孙女,郑王氏又一直未曾再生育,他们本来焦急,却不想怎么现在人找回来以后摇身一变就成了个孙子?这么一看倒是好事。 “你也不和我明说,害得我宗族里有都找好旁支过继了。”老太太垂泪,有些责怪郑王氏的意思。 郑王氏陪笑,“母亲,恐怕你这人也没有白找……” 趁着这会儿老太太和老太爷还做着家里无后的心理准备,郑王氏也不瞒着,一气儿倒了出来,清让如何要和徐平成亲才好化解危机种种。 老太太和老爷子听得发愣,“怎么还有这样的事儿?” 清让在一边也吃惊起来,“成亲,我和徐平成亲?” 他先前全没有想过这档子事儿。 “你不是想知道彻底清净的法子吗,这就是当年你师父将你带上山之前告诉我的,如今看来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郑王氏道。 室内一时无言。 须臾,老太太气呼呼的说:“哼,好在是我还另外找了人,年纪也恰好,如今都没满月呢,成亲以后立刻就接回来当作自己的孩子养大,生母那边断了关系,以后和自己的亲儿子没两样。 血脉也是咱们郑家人,这倒不差的。” 这么一说出来,屋里其他人竟没有一个不赞同的。也就是这么多年以来都将清让当女儿想着,女婿倒是看了不少,就是没有想到女儿能变成带把的。 至于徐平,老太太心里也不能说不满意。她从前不知内情的时候,就对郑家徐家的联姻有极大兴趣,后头等徐平接手了徐家的诸多产业,做起生意来十分能干,她便更有这个意思了。 若没这些前提,今天郑王氏提议的这一出恐怕还要大闹一场不休。 于是事情说定,也不敢拖延,立刻就让人去准备婚礼事宜。 另一边,青山城中,徐平不过睡了几个时辰,天还是深沉的黑便起来了。 他准备好马具,叫上大祥,趁着夜色便出城去接清让。 大祥心里叫苦,面上却不敢反驳,跟着他一人一匹马踏上了行程。 马蹄才踏出城门,城边小树林里立刻有小鬼跳了起来。他一路漂浮跟在徐平身后,虽然有些惧怕他身上的阳气,但想到鬼妖便更怕,因此下手没有犹豫,当下化作一道黑影猛扑过去。 谁知不等徐平身上的阳气灼烧,他颈间一块平安符便飞出来打在了那小鬼身上,将那小鬼当场zhà死了。 大祥与徐平都吓了一跳,他们往后看去,只见一个焦黑的东西躺在地上已经死透。徐平摸了摸自己颈间,清让亲手给他系上的平安符薄了一点,但并没有消失。 “一共可以挡十次。”清让彼时告诉他。 徐平心里越发不安稳,他夹紧了马肚子,飞快的驾马往前奔驰,大祥则吓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的跟着徐平,“少爷,那,那个杀鬼的宝贝还有嘛?” 徐平看他一眼,从自己袖口又掏出一个来,随手扔了过去,“接着。” 他身上的确有很多平安符,浑身上下装了不知多少个,都是清让jiāo给小丫头让她们逢进他衣服里头的。 再一想到清让夜里不小心滚到床铺边上都会喊冷的体质,他又着急又心疼,恨不得自己身下的马能飞起来过去把他的小冰棍抱在怀里亲亲。 前面死掉的那个小鬼还有同伙,见状立刻去了鬼妖那里将徐平出城的消息告诉了他。 而另外一边,又有小鬼捉回来一个产婆,将她压到鬼妖面前问话。 “十六年前青山城郑家生出来的是一个女婴还是男婴?” 产婆给这么一众妖魔鬼怪吓得快要当场死去,哪里有什么胆子说瞎话,当即瑟瑟发抖的道,“是,是个男婴……” 鬼妖当即大怒,“怪不得我找了这么许久毫无头绪,原来一开始就给人骗了!” 郑家人嘴巴紧,连放在他们家里的多年的小鬼都不知道内情。甚至清让昨天到了以后,也并未露出破绽。 等祠堂人祖时,鬼妖则已经从产婆这里知道了。 他浑身渗出黑雾,一瞬间将周围的人和鬼都拢在里头,黑雾散去后,原地丁点儿痕迹都不剩,而鬼妖的身形则更加明显类人了一些。 他腾空而起,追着徐平去了。 郑家在门口等着的小厮左右张望,约莫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就见遥遥有两个人骑马过来,最后在郑府门口停下了。 “请问您可是徐家表少爷?” 徐平点头,“你们府上可有个小道长?” 小厮不懂他问的是谁,不过他前头得了郑王氏嘱咐,无论徐平说什么,反正要将人带进去,便点头说,“有的有的,您跟我来,老爷夫人等您有一会儿了。” 徐平这才跟着他进去,而大祥一路而来给无数妖魔吓得屁滚尿流此时还会不过味儿来,愣愣的给另一个小厮引去了别的方向。 徐平越往里头走就越觉得奇怪,这怎么张灯结彩满屋子红绸,跟要成婚一般?“ 他联想到自己母亲撮合表妹的打算,心里隐约有点不好的预感,便打定主意一会儿见到小道长拉着他就走,头也不回。 再往里面走了没两步,郑王氏他们便迎了出来。 徐平分别叫了姨夫姨母,便忍不住打听起清让的下落。那边老太太又走出来,后头的下人带着茶点,见了徐平边笑眯眯的说,“平儿赶路累了,先喝口茶,一会儿我就让小道长出来。” 喝杯茶,徐平倒不疑有他,便就着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 “成了!”老太太爽朗一笑,“一会儿换身衣服去娶你表妹吧。” 他们并不知道鬼妖已经知晓清让就是郑家子孙,自以为还要瞒着,此时自然不敢和徐平明说,这一句娶表妹当即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了徐平身上。 第十九章 “娘!”郑王氏着急了。 现在就说出来,徐平一会儿跑了怎么办?他长得牛高马大又身手不凡的,院子里的小厮不一定能抓得住他呢。 “怕什么,”老太太却满不在乎,“我都给他喝了安神茶了。” 安神茶,说得好听是安神,说的不好听就是迷yào,足够让人脑袋晕陶陶失去反抗能力。 老太太话音一落,徐平的脑袋就应声迷迷糊糊转起圈来。他的身形歪了歪,虽然马上稳住,却也不由自主的往旁边顿了一步,只能堪堪扶住廊柱站着。 “我不可能娶表妹,”徐平努力保持清醒,愤然道:‘你们怎么可以用这种强迫的手段?” 因为勃发的怒气,他浑身迸发骇人的压迫感,即便被迷yào减轻了效果也足够让站得近的人感到强烈不适。 “阿平!” 远远在自己院子里感受到徐平气息的清让赶到,站在不远处有些惊喜的看向徐平,因为短暂的分别涌起的想念,让他头一次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叫了徐平。 有一股浓烈的,充满煞气的力量正在飞速靠近郑府 ,让清让心里的不安渐渐浓重起来,他只想马上见到徐平。 徐平听见熟悉的声音,费力转头看向清让,不过他又怀疑,小道长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这莫不是幻觉来的? 清让迈步走近,也感觉到了徐平的不同寻常,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徐平挥了挥手,不让他靠近,决计要守住自己的清白,他凶巴巴的骂清让,“走远些!一会儿道长来了定要收拾你们。” 郑王氏看清让满脸懵,连忙出来解释,“唉,那什么,你祖母刚才给他喂了点安神茶……” 老太太也不知怎么,前头还觉得这事情理直气壮的不得了,此时给清让看了一眼便心虚起来,连忙不敢看他。 “yào都下了,也别磨蹭了,快些成亲将话说开了吧。”老太太说。 礼堂布置在里头,成亲之前的礼节都不要了,三叩首便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礼。可徐平浑身软绵绵,还有抵抗的意识,这三叩首弄得极为软绵绵,来回折腾好一会儿才算成了礼。 “送,送入洞房?”充当司仪的老管家犹豫道。 其他人也有点局促,当年清让他师父就说让两人成亲,后头到底做什么也没再说啊。就在众人踌躇之际,清让却毫不犹豫,上去反手就将徐平扛到了肩上,轻轻巧巧的弄回了自己房里去。 他的房间只有一个小丫头服侍,此时给清让打发走。 清让将徐平放到床上,这才觉得自己背后好像有点湿湿的。他伸手摸了,发现那是徐平还没冷掉的眼泪。 哭了? 清让难得给吓了一跳,连忙凑过去看,就见徐平躺在床上抱着枕头一边哭一边叫他的名字。 “清让,我对不住你……” 这是虽然迷晕了,可也知道自己和“表妹”成了亲,觉得自己背叛了要带自己私奔的小道长,难过伤心的不得了。 清让很久没吸阳气,浑身凉的像一块冰,可此时却不知怎么的,从心里暖起来,仿佛热流冲到四肢百骸,让他浑身都舒坦了。 他俯下身,启唇吮住徐平的唇瓣,慢慢的吸出安神茶里安神的成分,将徐平一点点从云雾里解救了出来。 徐平眯着眼睛,起初看不太清楚自己身上的人是谁,只是那凉飕飕的感觉像是道长,等再清明一点就先想起了刚才好像成亲的事情。 他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的以为身上的人是表妹,一把就要推开。清让方才吻的深切,突然被推开,唇分时候嘴角还勾着银丝,合着他带点水雾的又透出不解的眸子,干净又诱人。 徐平一愣,还以为自己是迷yào吃多了在做梦,可怀抱里的感觉那么真实。他忍不住用手抚了抚清让的脸颊,“清让?” 清让拨弄开他的手掌,然后捧住徐平的脸,“我还没亲够。” 他身上有好多好多阳气,以前日日吸没觉得有什么,如今骤然断了便像是dú.瘾发作一般的难受,现在能重新吸了自然是一刻都不想放过。 相较于清让总能平静淡定的说出自己的渴望,并霸道的付诸于实践,徐平则是日日将垂涎挂在眼睛里嘴巴上,可又非常宝贝清让,不舍得又不太敢为所yù为,只能在心里头意yín无数次。 此时得了清让的主动索吻,徐平愣了不过一瞬间,他立刻回过神来,用力的扣住清让的后脑勺,探出舌尖与清让微凉腻滑的舌尖勾缠在一处。 两人气息沉重,动作渐渐粗暴,不过片刻之间仿佛就已经畅快的经历了一场神魂jiāo缠,浑身不住颤抖。 徐平的指尖从清让的领口下探,将他的外袍扒下。天气还热,可清让怕冷此时穿的像过冬,被徐平剥笋似的脱了了三件竟还不见皮ròu。 而他自己被清让一折腾,早就不着一物。 徐平被这恼人的衣服稍稍折磨除了一点儿清明,他分开两人胶合的唇瓣,粗喘着问:“这里,”徐平的视线在房内扫过,房里头的红绸和红色锦被都像是婚房布置,他才娶了自己的表妹,那表妹人呢? “这里是婚房,”清让吧唧吧唧还亲他,差点儿将徐平所剩不多的理智都亲没了。 “表妹呢?”徐平瞪着眼睛,给出一个可信的猜测,“你,你把她杀了?” 依照清让的个xìng,他认定是他的东西如若有人挡道,一刀劈死实属正常,还能将尸首弄得无影无踪。 清让古怪的抬起头盯着徐平,“你原来还不知道吗?” 徐平以为这是承认,他立刻翻身将坐在自己腰上的清让轻轻放到床上,然后跳到地上小心推门看了看外头。 很好,院子空空dàngdàng没有别人。 他折返回去握住清让的手,放到嘴边来回亲,认真的说:“不要怕,那我带你私奔。” “就算我杀了你的表妹,也带我私奔吗,家里人呢,不管了吗?”清让凝视了徐平一会儿,平静的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会让你觉得合适,”徐平说:“可是此时此刻,我想不起比你更重要的事情。” “简直又笨又傻,”清让却忽然笑起来,他用力的踹了徐平一脚,赤着的足心却给徐平握在了手心,“我就是你表妹啊!” “啊?”徐平瞠目,手里还握着清让软绵绵的脚放不开。 第二十章 清让将这两天自己已经理清楚的两人的身世和徐平说了一遍。 “所以你就是我表妹?”徐平终于缓过劲来了。 他前后想想也是,自己表妹真是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光听见说有这么一个人了,可这人在哪儿?都说病着不出门,就徐平看来跟捏造一样。不过表妹不是捏造的是一回事儿,表妹就是小道长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不是。 “所以刚才咱们已经成亲了?”徐平满脸惊喜,一把抱住清让,像要将他挤进自己的骨头缝里。 他的胸膛还luǒ着,又因为涌动的情潮而热得吓人。清让乐得给他这么抱,自己也干脆双手双脚都缠着徐平抱着。 “嗯,已经成亲了,我娘说,现在仪式简单一点,以后可以补一个,我觉得没有关系了。”清让难得说起这些时话变得这么多。 徐平却不同意,抱着清让又得意又宝贝,“不行!等无论什么劫数咱们躲过去了,我就要办一个流水席,在青山城里摆上三天三夜,让大家都知道我娶了你。” 清让原本也有些耽溺于两人之间甜兮兮的氛围,不过一听见“劫数”二字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他动了动已经缓过劲儿来的身体,一把推开徐平站了起来。 徐平还惦记着刚才两人在床上擦出火来没做完的事情呢,此时洞房花烛,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名正言顺的了? “不行,”清让推开他巴巴凑过来撅着嘴巴要亲的脑袋,“鬼妖已经要来了。” “鬼妖?”徐平也正经起来。 “嗯。”清让点头,他下床穿好衣服和鞋子,直言不讳,“其实我也并不知道自己能否打得赢他,但是总要搏一搏。” 他从前了无牵挂,自己的师父也完全不用自己管。清让便只用想着自己的利益安危,现在不同,他有徐平,有家人,外表再冷淡,但其实这些都是他很珍惜,并开始渐渐感觉到温暖的人和事。 “别怕。”徐平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我都陪着你。” 屋外应声狂风大作,将瓦片卷携下去,噼里啪啦的在地上碎成一片残渣。院子里惊叫四起,原本还算明亮的天色霎时间墨色一片,不见半点光亮。 清让飞快推门出去,站在呼啸的风里身形不见晃动。 他飞快的掏出几贴符咒,手一扬将之飞散分发出去,落在郑府各处,一下原本晃动不安似是要解体的郑家宅院慢慢稳固了下来。 不过这在鬼妖眼里显然不够看,黑雾中渐渐走出一个人形的东西来,他的眼角眉梢已经有了雏形,可以看出一个年轻男子的模样。 他不过稍稍动了动指尖,那些符咒便被撕了下来化作灰尘落在地上。狂风呼啸再次席卷了郑府。 清让口中默念咒语,将除了他和徐平以外的人全都弄晕过去,并且将他们隔绝在动乱以外。 徐平大步从房中走出,坚定的站在清让身后。 鬼妖见状笑道:“此时来演情比金坚有什么用处?倒是我当年失策,让你们多活了这么些年,这回你们既然未曾合体,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可对付我的本事。” 清让念出的咒术在天空中不断汇聚成为金光,涌成一大片向着鬼妖猛扑过去。 然而鬼妖抬手轻轻一划,那金光便散成一片无力的垂落在了地上。 清让皱了皱眉头,加大符咒的效力,同时拉过徐平的手,在他的指尖与自己的指尖划开一道口子,血液从伤口处流出,汇聚到金光之中,使得原本泛白的光芒顿时成了橘色。 橘色的光芒缠住鬼妖,似乎使他动弹不得,清让趁机幻化出无数符咒贴到鬼妖的身上,鬼妖用力挣脱,还是给符咒zhà中,一时有些失态的恼怒了起来。 “办法用尽了吧?”他冷哼一声,“阳子并无任何法力,你作为yīn子倒是让我长了点见识,不过没什么用,该受死还是要受死。” 鬼妖说着扬起手一掌劈向清让,徐平眦目想拦,却给清让护住,一掌稳稳当当的中在他身上,让清让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清让!” 徐平霎时之间被怒气冲昏头脑,从心口处迸发出一股让人几乎无法睁眼的炫目光芒,继而飞快的蔓延到全身,将他和清让都包裹在了光芒里面。 鬼妖愣住,他有心想要破除这股阻拦的力量,可是发现那股力量强到自己完全不能接近。 这明显是阳子被激出了最内核的能量,这股能量无比强大,却也无比短暂,会以消耗徐平的生命力为代价,换取一时的安全。 徐平抱住清让,给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清让忽然对他笑了笑,“我没事。” 他也知道徐平的能量无法维持多久,此时在心中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以前刚决定要吸徐平阳气的时候,清让不太清楚喜欢是什么。徐平偶尔抱着他时总以为清让睡着了,于是会在他耳边反复低语:“小道长你喜欢我吗,我特别特别喜欢你。” 清让现在渐渐懂得了喜欢是什么,他便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 “我也特别喜欢你,阿平。”他主动亲了徐平一下。 徐平也跟着笑了出来,“起码我们现在还在一块儿,大不了死也就死在一块了,换个角度想,也是挺幸运的。” 他一直以来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世,或者长辈们口中十分忌讳的劫难。可前面二十年的人生加起来,也没有这一个多月来遇见清让后的欢欣雀跃,像是缺了的另外一半被人补全后的满足。 徐平身上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鬼妖的力量再度不被限制,蠢蠢yù动将要出手之时。 原本笼罩在天空中的黑雾却破开一个大洞,一道惊雷劈下来,将鬼妖伸出一半的手给斩断在了地上。 鬼妖痛叫一声,慌张的抬头看去,“是谁!?” 清让先鬼妖一步认出来人,惊喜的叫道:“师父!” 峰回路转便是这么一说了。 第二十一章 昶元渡了天劫,已羽化成仙,此时同清让记忆里的模样有了一些不同。 鬼妖抬头也认出了昶元,恶狠狠道;“二十年前你就坏了我的事儿,如今还想得逞?” “我已不是二十年前的模样了!”他补充。 “那你以为我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了?”昶元很嫌弃的反问。 他悬在半空中的一朵云上,一指抽去了鬼妖的元神,在鬼妖愤怒而不敢相信的眼神里,忽然咧嘴对鬼妖一笑,然后毫不留情的将之捏在指尖瞬息碾成了碎片。 昶元再一抬手,全城包括郑府前头被鬼妖破坏了的地方,都归回原位完好如初。 他这才施施然从云端落到地面,足不点地的循着清让而来。 “真是没用!”昶元捏清让脸颊上的软ròu,“都近一个月了,还没睡到人不成的?” 徐平护着清让,可又得敬着清让的师父,急急忙忙说了一句:“哎,您别捏他。” 昶元历天劫之前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本以为嘱咐了清让大胆上以后这徒弟能给自己争一口气,极yīn极阳的两个人结合在一起是鬼妖完全无法对付的,却不想清让和徐平到现在都是童子之身,实在没出息极了。 历天劫后入了天界,即便昶元想要立刻下来,也因人界和天界的时间有差而无法完成。他这紧赶慢赶的过来,好歹是险险的在鬼妖动手之前到了,否则别说这两人要玩完,就说人界也要掀起不少风浪。 “都没来得及,”清让嘟囔。 “现在反正也迟了,”昶元吓唬他们两个,“一个被打成重伤,一个虚耗元气殆尽,如今等着死吧。” 谁知两个傻小子完全不怕这个,紧紧靠在一起。 一个说:“和清让一起死也是值得的。” 一个说:“没关系,我准备好了。” 昶元简直想用棒槌敲他们脑袋,要是换上别人,十个里面有十一个要给昶元的bào脾气踹飞了。 郑家人清醒后匆匆赶过来,一见清让嘴角挂血吓得不轻,拉着清让和徐平问长问短。 郑家老太太还有自己的小心思,低声问清让:“事儿是不是过去了?过去了咱们就别委屈你们表兄弟啦,各自回家娶妻生子呗?” 徐平听了这话哪里能依,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只一把搂住清让道:“我们都拜堂成亲了!这怎么能算。” 老太太哼声哼气,“前面我不迷晕了你你还不愿意呢。” “那也是nǎinǎi你没和我说实话。”徐平反驳。 祖孙两个你一言我一语,都认为自己有道理。旁边老爷子一众只能小声跟着劝,眼角瞥着一身仙气的昶元不敢多说。 只有郑王氏认出昶元来,脸上立刻松快了。 “道长大人,您来了就好,现在风浪算不算过去了?” “当然不算。”昶元的双手拢在衣袖里头,指着清让和徐平凶巴巴的道:“他们俩都快死了!” “啊?”这话讲在场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郑王氏哭丧着脸,“这可怎么办?” “快去圆房啊。”昶元浑不在意,仿佛说出两个男子去圆房这种话再正常不过似的,“这天黑之前把房圆了还有得救,不然那个就死定了。” 他指了指徐平。 “为什么啊?”清让急了。 “你是我徒弟我可以救你,他是我什么人?”昶元皱眉,理所应当的说。 “他是你徒弟的相公!”清让气得直瞪眼。 他从小是昶元带大的,别人怕昶元清让却一点儿都不怕,他可清楚昶元把他当儿子惯着呢。 一句话说得徐平心花怒放,心里美得要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他特别想告诉清让,我一点儿没有怪咱师父的意思啊,圆房,圆房,圆房! “算了,”昶元躲开清让的视线攻击,想了想说,“那成,我还是施法救你们吧,我看这小子虚得都圆不了房了。” “谁说的!”徐平一下跳脚,他拉着清让道:“清让你别听他的,我身体壮实着呢,能圆房。” 清让小声告诉他,“但是我都不会圆房的。” “我会啊!”徐平彻底无法忍耐,拉着清让的手,就着这不圆房就会死的借口,名正言顺的将清让拉进屋里去了。 等圆了房,两人果然大有不同,清让煞白的小脸上多了红扑扑的血色,徐平常年燥热烦闷也褪了。两人做了一番洗漱,再去见昶元,对方正眯着眼睛翘着脚喝酒。 哪儿有一点儿清心寡yù的仙人姿态。 清让疑惑自己身世很久,以前问过昶元,昶元告诉他“你是块玉”,清让并不信,如今他的命运又明显和徐平的有了牵扯,就更想要问清楚了。 “你就是一块玉啊,”昶元坐直了身子,认真的告诉清让,“还有那个谁,哦,徐平,他是石头。” “我是石头?” 昶元看徐平一眼,“灵石不是石头吗?” 他偏心的很,自己的徒弟是灵石那就是块玉,徐平是灵石,那就毫无疑问是石头了。 两人的身世很简单,他们本是大荒三山其中一座山顶的两块普通石头,三山之地是日月初升之地,两块石头一块吸收日光的阳气,一块吸收月光的yīn气,经过亿万年的时光成了两块难以多得的灵石。灵石在山上之时就是紧紧相依的两块,后意外被个无恶不作的仙人捡了去,也不记得好好保管偏要拿出来做些你侬我侬的事情用来送人,中间意外给还不是鬼妖的散仙见了起了歪念头,中间几番纠葛后让两块灵石分散着落入凡间投了ròu体凡胎。 散仙也在之后给打成重伤,躲藏养伤。 “那无恶不作的仙人做了什么坏事,现在还是仙人吗?”清让好奇的问。 昶元虎着脸说:“胡乱追着人不放,坏人姻缘不就是无恶不作?好人不长命,坏仙活万年,他现在还好着呢。” “阿元这么说,实在伤我心了,当初那两块石头我不就是为了送给你修炼的么?”一道声音忽然传进室内,清让和徐平讶异回头,却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声音低沉,满眼笑意的盯着昶元。 昶元一下收起了二郎腿,十分防备又恼火的破口大骂,“滚滚滚,谁是什么阿元!你一个上仙,我一个散修,我又不认识你。” “哦,那你就是这么对上仙的?”来人刻意板起脸。 昶元知道最方喜欢自己喜欢的不得了,有恃无恐正还要骂,那人忽然抬手将掌心摊平了给他看,“喏,这个你要吗?” 他手上拿着的是两颗石头,才一拿出来清让和徐平的心就跟着震了一下。看来那就是两人的本体了。 昶元的脸色也立刻僵住了,他看看自己的爱徒,费半天劲儿好歹有点服软的意思,“那,那你给我吧。” 他说着去接,却不想对方说,“我找了许久才让人找来的,给你可以,那你跟我回天界去。” 昶元哼了两声似是默认,然后一下将上仙手里的石头夺了过去。 “自己好好收着,”他将东西递给清让,“等你们ròu身百年以后,就回石头里去,到时候我再接你回天上修炼不老人身。” “嗯,好的,我知道了。”清让乖乖点头。 昶元便不甘不愿的给人拎走了,全没了前面那副威风派头。 虽然看着很不情愿,但是清让很了解昶元,若是他真的没有一点儿愿意,断不会这么给人牵着鼻子走。 这天,许多人都说见到了两个仙人相携而去的画面。后来在县志中也有所记载,只是流传多年便没人说得出真伪了。 只有一个故事在此地流传开来。 相传有一户人家姓郑,有一户人家姓徐,两家各有一子正巧是表兄弟。青梅竹马长成大人后,徐家小子擅长生意,而郑家小子则有一身降妖除魔的好本事。两人开了男子成婚的先例,几十年来恩爱如初,领了族里的两个小子两个姑娘,又将两家的生意发扬光大,子女个个成材。在世时修路造桥救济百姓的事情做了无数,不过要说最传奇的不是这个,而是两家长辈相继故去以后,约莫在两夫夫六十岁上下的当口,书里是这么记载的。 “那日天气正好,仆fù家一个三岁半的小女童溜出院子去玩耍,也不知怎么进了主院,一进去就见两人躺在摇椅上,本以为两人是睡着了,小女童胆小正要溜走,就听一个声音说:‘原来咱们这么短命?’ 声音据说正是躺在摇椅上不动弹的徐老太爷。 又有另一个青年人的声音冷冰冰道:‘我在天上等你们一个多月,还不让清让陪我?’ ‘快些,有个小女童躲在柱子后面呢。’ ‘哎,是李嬷嬷家的孙女。’据说这声音又是郑老太爷的。 小女童跑了,等后头两夫夫下葬后才敢将此事说出。众人也这才知晓家中服侍的主子并非凡人。” 已经老态龙钟年近九十的大祥坐在茶馆的雅间里头,听见下头的人有拿这个说书取乐,恼的要用拐杖打人。 小辈们扶着他,“哎呦老爷子,您可别折腾了,一会儿老爷得怪我们没照看好您。” 服侍了徐平一辈子的大祥如今虽然还是仆从身份,可在徐府郑府两家都是举足轻重的老人物,足足十几个丫头小厮侍候着呢。 “明天就让人关了这茶馆店!”大祥道。 他拄着拐棍往外走,此时外头天色已经快黑了,夜市渐渐摆了出来。 大祥沿着河道走,依稀想起年轻时候陪着自家少爷找人的样子。 桥还是那座桥,桥下面也还摆着个鱼丸摊。大祥想起来脸上不自觉带了笑意,他眯着眼睛往桥下看去,却见两个高矮不一的年轻男子站在鱼丸摊前,高些的那个手里拿满了鱼丸串,矮点的则吃得脸颊鼓囊囊。 两人说话的声音依稀还传过来,“都没有以前好吃了。”矮的那个说。 “可惜以前的摊主转世投胎去了,要不然……”高的那个低下头,与矮的那个脸贴的极近。 大祥心头一震,忽然迈开步子喊道:“老爷,老爷?!” 身边人吓了一跳,连忙搀扶住他。 “怎么又犯了眼花的毛病?”他们互相嘀咕。 眼见着方才还在眼前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大祥却还想追,此时一个小女童钻了出来,拉住他的手道:“太爷爷,您怎么还在这儿呀,大家等您回家吃饭呢。” 大祥低头,瞧见自己的小曾孙女,这才回过神来。 “好,吃饭,吃饭去。”他摸摸小孙女的脑袋,又和旁人笑说:“哎,你说这都多少年了,怎么又觉得自己见着了?眼睛又花咯。” 角落里,徐平搂着清让探头看大祥的曾孙女,不太服气道:“三天没下来,大祥怎么又多了一个曾孙女。” 清让伸出指头算了算,“还多着呢,大祥能活一百零六岁,后头曾曾孙子孙女都还有八个没生,子孙福可旺。” 徐平低笑,特稀罕清让认真的笑模样,在他脸上用力的亲了一口。 夜市灯火阑珊,还是当年景还是当年人,像是变了又从来没变。 作者有话要说:  徐平清让出生地参考《山海经大荒东经》中:“大荒之中,有山名曰鞠陵于天、东极、离瞀,日月所出。”这句。 非常简单的一个故事,所以结尾也就简单不展开了。会有一个番外,ròu的,明天会放在微博上面,因为这本全文免费,所以ròu也不会删除,以后看见这个故事的读者也可以随时到微博自己9月21号的微博。 微博:就是一个糯糯啊 晋江这里我就标注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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