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生》 正文 名参鬼盖须难见 材似人形不可寻 清丰镇是靠平城的边陲小镇,除了正街上零散的商铺,这里的人多以渔猎为生。当然也有个例外。 “良姜今日也去卖草药了吗?”“哎,李大爷。”背着竹篓的少女和路边的商贩熟络的打着招呼。“这是今儿早才打上来的,来拿着。” “不用了李大爷。”“哎,让你拿着就拿着,推脱什么,多亏你我孙子的病才好了。快拿着,你不要也不能饿着天冬。” “成,那我就收下了,多谢李大爷。”良姜在身上擦了擦泥,接过了鱼。 自打出生以来,良姜一家就住在这个偏远的小镇,虽然生活条件不是很好,但是这里的人都很热情。良姜提着李大爷给的鱼往半山腰上走,他们的房子就在那儿。 或许是前一晚上才下过雨的缘故,山上的小路泥泞湿滑,一双布鞋上全是泥巴。良姜早就习惯了这条路,一个人在接近她人高的野草丛里穿梭,刚走出去裤腿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一样。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株刚成型的小人参,不长的须挨着良姜的裤腿,像是拽住救命稻草一样。良姜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了一下,虽然小了一些,不过野生的价钱也应该不差,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头,“出来吧。” 终于听到召唤,小丫头一化型就哭兮兮地扑在良姜怀里,“娘,娘,帮我找我娘”原来是找娘的小崽子。良姜冷静地把怀里的人拎了出来,“我的规矩你知道的吧。” 小家伙点点头,她曾经听山林里的老前辈说过,半山腰上有个医女,血液奇特,且通灵眼,识灵体,因此有所求的药精们都会找她帮忙。不过她会取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拿去做药,完成心愿的药精立刻就会打回原形,底子好的用不了多久又可以修炼成形,底子差的不是百八十上千年就是重入轮回,烟消云散。 “只要小哥哥帮我找到我娘,要什么都行。”小家伙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真挚地看着良姜。“小哥哥?就冲你这句话我要你整个人身。” “哎哎哎!?不是哥哥吗?”男子的衣裤,随意扎起的头发,以及一张不加修饰的脸和满身的泥,难道不是个男的?小家伙搞不明白,人类的世界好奇怪,也不管前面那个人走的多快,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你是在哪儿没有看见你娘的?”良姜一边忙着煮饭一边和蹲在一旁的小家伙说话。 “我也不大记得清楚了,只是我可以化形的时候就一直没有看到娘亲了。”“知道了,晚上我们去看看吧。” “阿姐,又有客人了吗?”天冬站在门口,微笑的看着。小家伙还有些担心被人看见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却只听得良姜小声地说了一句“他看不见。” “恩,是个小丫头,一会儿饭就好了,李大爷又给了我们一条鱼,你多吃点儿。”“好。”“我可以跟他说说话吗?”“你去吧。” “小哥哥,你好。”“你好,你是什么药呢?”“我是人参,小哥哥知道呀。”天冬点点头,很久以前他就听他阿姐说过了,靠着这个一边收集一些药材给他治病一边赚钱。 ;更新最快!上。酷匠l网1 “人间是什么样的?”小家伙歪了歪头,她资历尚浅,见过的东西太少,想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了一句话,“大概是红色吧,喜气洋洋。”“是吗?”天冬望着远方,好像要努力看到她所说的样子,看上去却有点儿出神。 小家伙牵住了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天冬感觉有一股温热从手心一点点蔓延到全身,“你在做什么?”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是小家伙一样对着他笑了笑,“娘亲说过,我们可以补气安神,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想让小哥哥和我一起看这些红色。”天冬笑了,小家伙觉得人间好像又多了一种颜色,像太阳一样。 晚上把天冬安顿好了以后,小家伙带着良姜去了一处隐蔽的山涧,她说她记得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你能感受到你娘的气息吗?”小家伙摇了摇头,也是离她型已经过了这么久,哪里还会有什么气息。良姜顺着山涧的一条小路一直往下走,在一堆杂草里发现了一根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的枯参。摸了摸,感受到他似乎还残留得有一丝意识。良姜咬破手指,将自己的一滴血滴在上面,片刻一个老者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安伯伯!”小家伙看清楚人以后飞快地跑了过来,许是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自己的族人,老者有些激动,“哎。” 虽然场面感人,但是时间紧迫,本来就只剩下一点儿意识,良姜的一滴血只能让他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你可知道小家伙的娘亲在哪儿?” “我也不确定,我只记得那晚族里修为稍微高点儿的都被带走了,好像是姓李吧,听他们说可以卖个好价钱,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都被转到哪儿了。” 镇上倒是有一户李姓人家,专做倒卖生意,可以去碰碰运气。良姜带着小家伙准备马上下山,拖得越久存在的可能性就越低。“安伯伯不和我们一起去吗?”“安伯伯要走了。”小家伙终究还是个孩子,太小了,不懂得离去是一个什么概念,就和当年的良姜一样。 老者知道自己的情况,他给良姜递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带着小家伙走。“姑娘,多谢了。”谢谢你让我看见了族人,谢谢你让我又看了一眼这人世。 “良姜姐姐,安伯伯要去哪儿啊?”良姜顿了一下,她想起当时天冬问的同样的问题。“阿姐,爹娘去哪儿了?”“去了一个美好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忍冬无言轻炎凉 只待来春香满架 “天冬,准备吃饭了。” “恩。”天冬从门外摸索着进来,几年来这一块地方他都已经很熟悉了,所以即便是看不见对他来说也没有多大影响。 良姜小心的挑掉鱼刺,放进天冬碗里。“这有鱼眼珠,快吃吧。” “阿姐,虽然鱼眼珠可以明目,但是对我来说似乎没什么作用。”良姜顿了顿,“那也要保护好。”自从小时候被毒液喷射了眼睛,良姜就一直在寻找能治好天冬眼睛的方法,但是试了很多种药材,都没什么效果。 “阿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你不用为了我那么操心,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虽然看不见,但是天冬感受的到这些年他阿姐为他做的一切。只不过比他早出生个些许却似乎没怎么过过女儿家的生活。 “天冬,这个家里我唯一操心的就是你了。”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小时候不声不响地跑出去遇上了蛇,天冬也不会因为救她成这个样子。 今日也与往常无异,良姜照例打算采些草药换点儿钱。刚推开门板,就看见门外站着一对男女,除了那一金一银不同的发色以外,两个人分毫不差。 “你们有什么事?”最近来这里的药精似乎特别的多,良姜都腾不出时间照顾家里,语气自然也没有那么好。 “早就听说良姜姐姐可以满足我们的愿望,所以特地赶过来了。”说话的少女很是活泼,跟几日前的人参精约莫是差不多的性子,大大咧咧,元气十足。 良姜放下背篓坐在地上,“那你说说有什么愿望。”一听见有机会,少女兴奋地两眼放光,在旁边蹲下。“我想一个人下山玩玩儿。” “你要离体?”少女猛点头,良姜抬起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子,想要阻止可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们是双花吧。离体可是很痛苦的,你问过你哥哥了吗?”“那个懦弱的人才不是我哥哥!再说了我的决定他没有不同意的。”良姜转过头看着男子,似乎在寻求他的意见。男子歉意地笑了笑,好像同意了,又好像只是在为着这件事苦恼。 “我答应你。明日一早帮你离体,今晚你们就在这里歇息吧。”“好。” 良姜出门以后,整个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两兄妹和天冬,还有一些竹筛里晒干的草药。阿金蹙了蹙眉头,他在竹筛里看见了双花,就像是看见了他们自己的未来一样。 “阿银,你真的要这样吗?你知不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我的事情不要你管!跟你在一起真的是受够了!要不是因为你那么懦弱,我们怎么会被赶出来!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爹娘的死也跟你脱不了关系,你个丧门星!”叫嚣着发泄完,阿银跑进了里屋把房门给关上了,只留下阿金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 急急忙忙跑进来的少女这才发现天冬坐在屋里,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水,僵硬的打了一声招呼。天冬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凳子,示意她过来坐。 “为什么故意这么说?”“什么故意,我说的都是事实。”“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看透你们的内心你相信吗?”天冬没有骗她,他和良姜一样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只是一般人都不知道罢了。 阿银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沉默已经就是最好地回答了。“其实我才是最懦弱自私的那个人。爹娘是因为我拉着阿金出去玩儿的时候来找我们被人抓走的,阿金也是因为保护我才不敢还手,所以说来说去一切都是因为我,只有离开了我他才可以生活的更好。” “未必离开你的生活就是他想要的。”天冬何尝没有跟她一样的想法,可是后来他才渐渐明白,不是他离不开她,而是彼此早已密不可分。 良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阿金一个人站在院子的正中间看着那些已经晒干的不形的双花发愣。“怎么,怕了?”阿金点点头又摇摇头,倒不是他怕,他是担心阿银会怕。“你还没有说过你要什么?”良姜挑挑眉,刚才还是风雅君子一瞬间就变成冷峻公子了,说话的气势也不一样了。 “简单,我只要整株一色花。”“不论金银?”“不论金银。”良姜没有阻止阿金要替代阿银的想法,因为她知道无论怎么阻止都是没有用的,倒不如自己痛快点,落一个之美的美名,只不过她没有告诉过他竹筛里的双花都是些永远不会有灵识的残次品。 次日一早就要离体,良姜拿着手里的小银刀在蜡烛上过火消毒,“真想清楚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良姜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对他们两谁说的,阿银虽然疑惑良姜没有问她要任何东西,不过既然是个便宜买卖又岂有不做的道理? “想清楚了。”阿金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要是阿银想要的,帮她完成就是唯一的愿望。两个人变回了本体,一体的花色被分成了两朵,良姜把仅剩下的一点麻沸散都用上了,按照事先阿金的嘱托,把根茎的部分留给了阿银,加上良姜的一滴血液,阿银整个人同平日无二。但是阿金显然就没有那么,只剩下一根枝丫,花色也没有以前那么鲜亮,如果不是良姜的药水给他吊着恐怕早就魂不附体了。 “我说,值得吗。”“那你呢?”良姜被他的一句话给堵住了,她从来就没有问过自己值不值得,她只知道这些都是应该的。“泡够了?那我把药水端走了。” 一只苍白的手越过浴桶轻轻握住了良姜的手腕,虽然无力却成功让良姜停住了脚步。“我还想快点去看看阿银呢。”良姜回过头,眼见着浴桶里的人泡了三个时辰也没什么效果,皮肤白的几近透明,整个人像是要油尽灯枯了一般。 “似乎做了一个赔本买卖。”阿金虚弱地笑笑,牵起良姜的手给她降火,“我会感念你的大恩大德的,如果还有机会一定当牛做马。”“这可是你说的,别忘了。”良姜拔出身上的小刀,对着自己的手腕一划,一股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入浴桶。 药水的药效再加上良姜的血做药引,似乎有了一定的起色。阿金似乎有些怔住了,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么随意地就在自己手腕上拉一条口子的女子他倒是第一次见。“你”“不碍事,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你不是想见阿银?那就泡够四十九日,我先走了。” “等等。”阿金一下从浴桶里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纱布给良姜缠上,暗红血色让他有一点刺眼。“下次这样的时候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阿金低头看了看,濡湿的裤子紧贴在身上,眉目间多了一抹戏谑之色,“饮君血,忠君事。更何况我人早晚都是要给你的,看看又何妨。” 酷匠网唯一c正;版,其他都是盗版 “如果我早知道你这么不要脸我就不会救你了。”阿金看着掩的背影,又坐了回去,“良姜,你的恩情我记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忍冬无言轻炎凉 只待来春香满架2 自从双花分离以后,阿银当天就走了,她说她有太多的地方想去看看,而阿金也一直泡在浴桶里。这一日,良姜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冲出来的阿金,浑身都还是湿哒哒的。 “你做什么?”阿金有些急迫,“阿银有危险,我现在要过去。”“胡闹,你这个样子是想立刻魂飞魄散?在说你又知道她在哪儿?” “我感受得到!她在凤城,晚了铁定要出事。”“你在说什么胡话?凤城离这里好几十里,若是真有个什么问题等你这脚程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那你要我怎么办!就这样放任不管吗?”阿金的情绪有些失控,本就孱弱的身体更是经不住他这样的折腾。“你等我找个人随你去。” 拖必安的福,两人很快就到了凤城。“我这儿还有几个魂要收,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谢必安走到良姜身边,悄悄说了句“我看你旁边这个已经是气若游丝了,你若不照看着点儿,我可就带走了。”良姜伸出手掐了一把谢必安,他就嚷嚷着消失了。 阿金顺着他的感知一直找到了城外,良姜眼尖的发现不远处那一抹银色长发的少女正独自徒步前行,甚是欢快,丝毫没有发现身后向她不断接近的一伙人。 “新日落在向阳坡金花银花多欢快双花本是同一体”山涧里的歌声,风声,最后是刀没入身体的声音,倒下的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良姜只看到那一抹鲜艳的金色一闪而过,而后就是惊愕转身的阿银。 或许她没有想到她好心放走了一个被卖的女子却换来了杀身之祸,但是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阿金会来这里。 阿银蹲下身子,将他轻轻扶了起来。她看见胸口上的那把刀下面一直在不停地渗血,“阿金,阿金,你看看我,你怎么来了啊。”阿银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眼泪也一颗颗的砸在阿金的脸上。 阿金替她笑着擦了擦,“别哭了,这样好丑。”阿银用袖子使劲擦了擦,“好,我不哭了,你起来我们一起去游山玩水。”阿金的嘴里也呕出了一口血,在他苍白的脸色显得格外的鲜艳。“你不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吗?现现在是怎么了?” “那是我开玩笑呢,说的胡话,哥哥你肯定不会往心里去的吧。”“我可是很小气的呢。”阿银的眼睛很红,她很怕,好像有什么就要失去了一样。“那哥哥就快点起来,怎么骂我惩罚我都可以。” 阿金合了合眼,似乎是困得厉害,“可是我有点儿累了,想睡了。”阿银猛摇头,“不可以,不可以。”阿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良姜,“这辈子能成为阿金的兄长我很高兴,她还是个小丫头,就请良姜帮我多照拂了。只可惜说好的给你当牛做马,可能要下辈子了。” “你自己的自己照顾。”阿金知她心性善良,也就不跟她理论。“阿银这下你终于可以一个人生活了。”似乎是完成了心愿,阿金手垂下来的时候笑的很安稳。 “哥?哥,你醒醒。你是不是还和小时候一样贪睡,别睡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要的不是这样的啊!” “怎么这么快?我这还没走多远就又有任务了。”谢必安正要锁魂,却被良姜拉住了。“良姜,你该知道这不行。”“我知道,先把他们送回去耽误个一时半会儿不碍事吧。” “也罢,走吧。” 谢必安扛着阿金走在前面,阿银跟着良姜走在后面。良姜瞧了瞧身边出神的少女,用神识敲了敲她。“阿银,阿银。”阿银听见脑子里传来嗡嗡地声音,才发现是良姜在跟自己说话。 酷匠0f网永久免f费看q “你可想救你哥哥?”阿银激动地抓住了她的衣角,嘴边的话差点就脱口而出,只能猛的点头。“那我问你,能救他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共用你的根茎,这样你也愿意?” 阿银自嘲得笑了笑“双花本就是同生,我以为这样会让他生活的好一些,没想到却成了这副模样。”“那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回去。” “良姜姐,我想问你为什么你帮了我,却没有问我要任何东西,我也没有变回去?”良姜也不回头看她,“我可没有不要东西,我要了一株一色花。” “什么意思?”“猜到了又何必再问,空手的买卖我不做。”阿银垂在手边的手紧了紧,虽然她猜到了一些,但是当亲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难受,都是她的自以为是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良姜趁着必安走开的一瞬间留下来一缕魂,和阿银之前离体的部位连接在一起,余下的二魂七魄都被勾了去。“阿银,只有一缕魂恢复的时间会很久,而且即便成了人形也不完整,所以到时候还要找到转世的那二魂七魄才可以。” 阿银伸出叶子摸了摸良姜的指尖作为回应,看着在烛火下的银色花瓣,“这下倒真是一色花了。” 谢必安晃了晃手里的哭丧棒,兀自拉着阿金的魂魄走在前头,良姜这小丫头越来越大胆了,当真以为我蠢,若不是特殊,早把你拿了。 “无救,咱走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秋夜渐长饥作祟 一杯山药进琼糜 眨眼已是深冬,今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更加寒冷,许多庄稼都被冻死了。近日来看病的人多了,上山寻求果腹的人也多了。 良姜也提前挖了一些淮山药囤放起来,一做药用,二为充饥,以备不时之需。 “良姜姐,这淮山药有何作用?”自打把阿金的一魂接在阿银身上以后,这个少女就一直住在这里,闲暇时帮着良姜一起采药或是照看天冬,而过了两季的接缝处也终于长出了一小支嫩芽。 “主治伤中补虚,还可除寒热邪气,补中益气力,久服耳目聪明。”阿银伸出脚踢了踢堆放在一旁的山药,“看不出来这模样还有这效果。不过这一根怕是千年老妖吧,胡子都这么长了。”说着还用手去扯了扯。 良姜转过身看了一眼角落里阿银说的千年老妖,目光一紧,这老家伙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两日前,良姜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神经叨叨的江湖术士,一块白帆上写着一个显眼的算字,晃晃悠悠,不知怎的良姜就想到了招魂幡。 “姑娘,我看你满面红光,定是近日有喜事发生。”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摸了摸那花白的长胡子,一副我的话就是真理的模样。 “老头子,你挡着我的路了。”良姜不想跟他废话,绕过他改走另一条路。“哎哎哎,你个小崽子,等等我。”良姜快一步,他就快两步,只是在山路上拎着衣袍的动作略显滑稽。 “我说你不在你的洞里好好藏着,跑出来干什么?觉得最近抓你的人少了些?”站在面前的老顽童双手叉腰哈哈大笑,“居然被你看出来了,可以!孺子可教。”良姜觉得跟他有一种无法沟通的感觉。 “丫头,我来是想找你帮个忙,你要什么都行!”保证似得拍了拍胸脯,一副腰缠万贯随你挑的样子。“我拒绝。”“为什么?!我什么都有,要什么都行。”语气整个一炫耀的小孩子。 “因为你太老。”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听了良姜的话,老顽童认真地摸了摸脸上的褶皱和胡须,拉了拉眼皮,“好像确实老了点儿。”思前想后觉得哪里不对,朝着远去的背影大吼一声,“你个小崽子,还搞年龄歧视!”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说的就是这个情形吧。 “老头子,你的胡子太长了,窝在儿孙身边也藏不住。”听到声音的老顽童抖了抖胡须,化成了人形,新会葵扇青素衣,头顶玉冠面若须。“人模”“狗样。”良姜和阿银一唱一和,气的老顽童胡子都颤了许久,“你们两个兔崽子!” “说吧,到底找我做什么。”“咳咳。”老顽童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我想让你把我的元身带给西口的那户人家。” “这么件小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恐怕不单是这么简单吧。”老顽童走过去拧了一下良姜的头,“哎哟,真是个聪明的崽子。他们家门上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贴了一个黄符,我自然进不去,而且”话说到一半老顽童顿住了,似乎在想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说才对。 “老人家,元身给了你可就消散了。”天冬的一句话在屋子里显得有些突兀,却让老顽童有些轻松,“哎哟,这里还有个小崽子。” “你要让那些人把你煮了?”阿银觉得这个老头儿肯定是疯了,别人无比珍视的元身他倒好说给就给了。“你这崽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这是救命,是大好事。”“行了吧你,我看你肯定和那里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最新!章节1上l酷匠网 老顽童只是笑,破天荒没有反驳,那双看遍了世间许多变化的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泛着微光,“崽子们,你们有思念的人吗?我有。” 三百年前,刚能化形的老顽童还不是很稳定,隔三差五就会变回去。由于不懂和他人的相处,他没少被人欺负,这一天他变化出来玩的时候又被一群孩子缠上了,恰巧被一个少女给救了。 出生年少,不懂情这一字,他只是觉得跟这个女孩儿在一起很愉悦。然而为了稳固人形,他一回山里就是好多年,等他再去找那个女孩儿的时候听说她已经去世很久了,没想到这一去就隔了几十年的光阴。第一个百年里他还是少年。 后来几经寻找他找到了她的转世,这一世她是流连人间的红尘女子,然而她已经不认识他了。于是他每一夜都做她的恩客,只是从不碰她,直到她再次离去他将她葬在自己身旁,他也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喜欢。第二个百年,他已是中年。 这一世找着她的时候似乎迟了些,她已经是个病入膏肓的耄耋之人,家里无粮无药,她只能等待离去。而他进不去只能在外面远远地看着。如今,已是他的第三个百年,他也是垂垂老矣。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既然如此你下一世在寻她不就好了?”老顽童摇摇头,“寻不动了。”“你对她的病无半点药效。”“我知道。但是五百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已经是淮山药里面的老妖怪咯。”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老顽童顺了顺他的胡子,“小丫头,等你有所想所念之人你就明白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答应你。”老顽童显然是急了,“为什么?”“没有理由,想要我答应,除非日月同天。”日月同辉无疑是天下奇观,在老顽童看来良姜是铁了心不会帮他了。 “良姜姐,你为什么不答应老头儿呢?”阿银也感到很好奇,良姜几乎是来者不拒,有求必应,现在的情况着实很奇怪。 “多事。”阿银不高兴地撅撅嘴,“阿姐,我也很好奇。”自己弟弟开口,良姜停下了手里的活儿,也不管阿银在旁边说她重男轻女,“不过是先答应了别人罢了。”在老顽童来找她之前,西口的那个老妇人就先来过了。她告诉良姜,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和一个男子过了两世。良姜没有忘记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幸福而安逸,这是想起喜欢人的样子。 “大娘你喜欢他?”那张经历了岁月风蚀的脸突然露出一抹少女的娇羞,“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可是说到后来语气又变得担心,原来她梦到那个男子是一株药,为了救她入锅为食。“姑娘,不怕你笑话。我觉得这个梦太真实,好像是我前生所经历过的,我隐隐觉得后面的事情会发生,我不想让那个人离去,所以你能帮我个忙吗?”都说快要死的人感官都要比一般人强烈,果真不假。于是良姜就替她求了一张符,贴在门上。 “可是三生都没有结果会不会太惨了?”阿银对这些情情爱爱不太明白,只是觉得可惜。“阿银你放心,阿姐自有考量。” 次日,望着天空两端的日月和面前一脸媚笑的一个老头儿,良姜在心里替自己辩解了一句,天作妖,不由我。良姜的任务很简单,随手一摘门前的黄符就落了下来,剩下的事情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也可以完成。 “大娘的心愿没有完成,这个就给你了。”老顽童看着手里的红绳,这是他当年送她的生辰礼物,“小崽子,谢谢你了。”“老头儿,你曾经亲口告诉过她你的心意吗?”一向没羞没臊的人居然也会像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一样抠抠头发,不知所措。“没好意思,要是她没那个心思说出来岂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可是那天大娘跟我说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良姜说不出老顽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应该是高兴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和手里的小截山药,一人呢喃“再不说就听不到了。” 良姜没有在那里呆到最后,她觉得她可能会忍不住反悔。后来她想过当时的情景,屋外炊烟袅袅,红绳系在老妇人的手上,熬好的山药粥被喂进嘴里,这一世不一样的拥抱,耳边一生一句的情话,久等了,夫人。时间很短,故事很长,我就长话短说了,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一世,生未同衾死同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采三秀兮山间 石磊磊兮葛蔓蔓 青叶扶柳,山桃盛放,转眼已是三月,空气中充斥着初春的暖意。良姜一大早就出了门,可能会晚些回来的缘故,特意嘱咐阿银替她好好照顾天冬。 当时阿银拍拍胸脯一口应下,可是当良姜走了以后屋子里只剩下她和天冬两个人的时候忽然间又怂了,只剩下尴尬地寂静。虽然阿银在这里已经呆了有些月份,但是除去必要的时候她大部分都是以本体生活,为阿金的那一缕魂养分,是以和天冬的交集并没有那么多。 过了许久也没有察觉到面前的少女有什么动作,天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阿银条件反射的过去扶着他,害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被绊倒了。 两只手自然地交叠,或许是怕扶不稳的缘故,阿银的手握得很紧。“阿银,不用握得这么紧的,这里我很熟悉。”反应过来的少女迅速丢掉那只手,“那,那个天冬你饿了吧,我先去给你做饭。”听着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离自己稍微远了一些,天冬轻笑了声,不过他很好奇,药精会做饭? 本来是想转移注意力才说做饭的,结果望着灶上的蔬菜瓜果还有桶里活蹦乱跳的乌鱼,阿银觉得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以前良姜姐是怎么做来着? 阿银只记得简单的馒头,虽然几乎日日看着良姜做鱼,但是由于程序太过复杂,阿银也就兴趣缺缺,如今只能感叹当时要是认真记下来就好了。天冬有些不放心跟了过去,倒不是担心她会把饭菜做成什么样子,反而是怕她一不小心把屋子给烧了。 阿银像模像样地学着良姜的样子和面,面粉沾到脸上也浑然不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发现天冬已经慢慢摸索着进来了,“阿银不会把锅炸了吧?”阿银就着手上的面粉又擦了一下脸,“放心吧,我厉害得很。” “那我就坐享其成了。”阿银把馒头蒸上,天冬在灶门前烧着柴火,两人配合地很是默契像是生活了好多年的夫妻。红亮的火光映照的天冬的脸有些发红,跳跃着的火苗倒映在他瞳孔里,阿银看的有些呆了,天冬本来就生的好看,对人也很温柔,若是眼睛也恢复了,那该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虽然很头疼,但阿银还是硬着头皮把鱼抓起来清理,因为没有杀过生,犹豫了很久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索性直接拿着鱼头往灶上敲,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却敲得比谁都用力。即使看不见,天冬也可以想象出那个画面。一个少女拿着鱼不知所措的样子,咋咋呼呼地敲打,应该很有趣。 “嘶”笨手笨脚最终在自己手上拉了一条口子,“怎么了?”“啊,不小心被拉了一条口子,人类的身体还真是娇弱。”天冬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止血的药和纱布替她简单的弄了弄,准确地反映差点让阿银误以为他其实是看得见的,处理好后还顺势替她擦了擦脸上的面粉。指尖和皮肤的接触让她觉得很痒,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你弄的我好痒。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脸上有东西。”“你能不把房子烧了就不错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倒是十分融洽。 阿银有些紧张的望着在进食的天冬,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天冬一小口小口地吃着,完全看不出表情。“你觉得怎么样?”“不错。”说完又继续吃,好似真的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阿银将信将疑地吃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可谓是五彩缤纷。馒头还行,鱼肉太咸。“这么咸,别吃了。”阿银去夺他的筷子却被巧妙地避开,“阿银为我下厨已是万幸,为何要在意其他?” 阿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今天春光正好,桃花正香,眼前人正温良,所有一切都刚刚好。 这天,连续几日不断的小雨终于停歇,良姜搬出带有一丝霉味的药材在院子里细心地翻弄。天冬循着方向,小心翼翼地把阿银移到窗边太阳能照耀到的地方,阿银用枝丫蹭了蹭他的指腹,手心里柔嫩的触感让天冬愉悦地弯了弯眉眼。 良姜突然觉得家里多了个药精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天冬可以没那么孤独,看来阿银那孩子确实很讨喜。这样想着又随手拨了拨筛子里的药草,给他们翻了个身子。 甫一抬头,就瞧着栅栏外站着一个男子。一身白衣于这青翠山林倒是分外相称,眉如墨画,眸如沉砚,一抹粉唇倒是应了这十里开外的桃林景色。青丝绾髻,似是随意却更甚风流,若非面色苍白了些许,当真是人间绝色。 “这位公子何事?”良姜放下筛子看着他,她并没有感觉到此人身上有丝毫精气,想来当是普通人。此人虽面带疏离,却总有一种熟悉之感。 “找人。”言语简洁,开口仅是两字。 “何人?”谁无事会在山林里来找人,况且这大片山林除了他们又哪里有其他人来过。 许是听到良姜的询问,男子有些头痛地蹙了蹙眉,“不知。” 良姜打量了一下他,看样子到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只是出现的太过突兀,难免让人起疑。还不等良姜再开口多问几句,面前的人竟是摇摇晃晃地栽在了地上。 酷匠网唯一正,版,其8他都是盗版 “喂,喂,醒醒,醒醒”这大爷晕的可真是时候。屋子里没什么其他的人,唯一的一个男人还是自己不甚方便的弟弟,是以,扛起这个大物件的活儿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良姜的头上。远远地瞧着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公子模样,等到这实打实地扛在了背上,良姜才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重如泰山。 良姜一边捣药一边望着床上还在昏睡的某一个人,整整三日,丝毫没有一点儿要清醒的迹象。霸占了自己的床不说,还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默默地在心里估了一个价,想着醒来之后要让他给多少钱才合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天汉看珠蚌 星桥视桂花 乌云低垂,地上的蚂蚁慌乱地四处散开,多半是大雨将至的征兆。已是夏至,正是涨潮的时分,原本定好的去海边帮忙打捞的事情也被搁置下来,只能修缮一下房屋,以免一不小心被天老爷的眼泪戳几个窟窿。 孔阳虽然性子淡漠,但是屋里的一些事情还是打理的挺好的,多了一个人感觉照顾起天冬也更方便一些,再者,来了这么些日子,干活终于比以前利索了。 刚刚修好,雨说来就来了。不同春日里的细雨绵绵,这场雨来的又快又急,打在叶子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像是过年的炮仗。滚烫的地面遇着雨水蒸发,升腾起一阵雾气,杳杳炊烟,造就一场幻境。 良姜倚靠在门边上,望着雨帘陷入深思。天冬的眼睛失明已经很久了,早就错过了最佳的医治时期。问过十个大夫九个都说治不好,唯一一个说抱有一丝希望的还是自己,难不成真的只有求神拜佛这一条道路了吗? 许是日夜操劳疲惫至极,良姜竟就这样靠着睡了过去。孔阳本来是打算叫她做饭的,却看见平日里精气十足的人略显疲倦地在门边浅眠,秀眉微蹙,可能是今日不曾在外面忙碌,脸倒是比平常干净许多。孔阳取过外袍,披在良姜的身上,也不唤她。大雨暂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偷得浮生半日闲也不错,明日事明日忧吧。 “李大爷,今年的收成怎么样?”良姜散开渔网,准备打捞。 “哎”老人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怎的了,今年鱼类收成赶不上以往,大多都是些虾兵蟹将。你大婶儿采珠也没什么收获,普通的珍珠都没有几颗更不要提粉珍珠了。” “大爷莫急,说不定等会儿我们就有一番大收获。” “好勒,借小姑娘吉言。” 海上有些许风浪,但并不影响捕获,一来一往,今日虽然也不佳,但终归是比昨日多了一些。 良姜坐在礁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海水,难得的清净不用想什么事情,一个人独自欣赏着日暮西沉也是一桩美事。还没来得及吟诗一首感慨这大好风光,脚趾的一阵轻微痛楚率先让她认清现实。 一手拎起夹在脚上的罪魁祸首,竟是一只珠贝母,只不过被抓着了以后整个身子都缩进了壳里,不再动弹。粉褐色的壳顶光滑圆润,质地坚厚,同心形鳞片一路延伸到蚌壳边缘,只不过体积略小。 良姜坏心眼地轻抚壳上的纹路,“听说蚌壳肉很是鲜嫩,不如今晚试上一试。”手心里的小东西轻轻抖了抖,思考了一会儿终于从缝隙里探出了一个脑袋。良姜往前倾才看清楚坐在珍珠层上面那个小小的身子。不过拇指大小,却生的乖巧伶俐。 良姜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小小的身子抱着指尖推搡,可是终究是敌不过的,摔在厚厚的肉垫上,被挠的直笑。 “说叫什么名字,来干什么的?” 小家伙止住笑声,爬了起来踩着肉垫欢快地跳跃。“先生先生!我叫贝子。”良姜把她捧在手心,一团一团的甚是可爱。 “你这家伙不在海里呆着爬出来做什么?” 贝子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听奶奶说先生可厉害了,可以实现我的愿望!” “哦?那你的愿望是什么呢。”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戳着她软乎乎的肚子。 “我的愿望呀就是能产粉色的珍珠。哎呀!先生你在戳我就要吐了。”闻言良姜停下了,转而向她摊开双手,贝子不明所以地抠抠脑袋,“酬劳。” “啊!”说着屁颠屁颠地跑回壳里,从里面搬出一个与她差不多大小的珍珠,一路推着滚到良姜的手里。“给你。”论色泽质地大小这颗珍珠都属上品,只不过是一般的白珍珠显得没有那么珍贵和罕见。但是良姜还是收下了。 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来寻人的孔阳给打断了,约莫是瞧见了生人,贝子一股脑儿就钻进了壳里,周围又恢复了寂静。 “你怎么来了?”孔阳也不讲究,挨着良姜坐下来,“天冬不放心你,我便来看看。”看见良姜泡在水里的小腿蹙了蹙眉头,“你倒也真的没有顾忌。” 良姜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擦了擦水珠,套上鞋袜,“是你来的突然。”孔阳不和她争辩,“完事了怎么还不回来。” “想欣赏一下这美丽的暮色不行吗?” “那我也看看这山河之色好了。” 两人并肩坐着,影子投射在沙滩上被拉得很长。良姜又把贝子拿在手里把玩,“孔阳,你听过贝儿的传说吗?” “不曾。” “跨过这片海域以东直行有一个岛国,传说他们那里流行一种拼贝壳的游戏,贝桶就是用来收纳贝壳的一种八角容器。当孩子长大结婚的时候就会把贝桶作为嫁妆送给孩子。借由贝壳上阳下阴来预示孩子婚姻和顺。” “后来?”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衍生出一种叫做贝儿的妖怪,有人说是因为这美好的祝愿,也有人说是长大后不在与它玩耍的怨念。”良姜手指敲了敲壳面,“说不定这里面就有一只。” 孔阳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全当是听了一个故事。“你相信这世界上有精怪神灵吗?” 0酷匠网k首iy发 “我信。”孔阳回忆起几日前见到化形的阿银,虽然惊讶,但却并不觉得可怕。花鸟精怪,飞禽走兽都是万物生灵中的一个,没有见过并不代表他们不存在。 孔阳的反映倒是在良姜的预料之外,”贝子,快出来打个招呼。”在良姜的呼唤下,紧闭的蚌壳悠悠打开,小家伙趴在边缘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大哥哥好,我是贝子。真是个好看的人呐。”眼前的这个生物可比几天前屋子里出现的那只娇小得多,孔阳微微欠身,算是打了一个招呼。“天快黑了,先回去吧。” “好。”正要起身,良姜却觉得屁股底下一阵濡湿,腹部还伴随着轻微的胀痛,近几日忙着其他事倒是忘记这些日子要来葵水了。良姜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时之间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孔阳走了几步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还傻愣在原地有些不解。“怎么不走了?”良姜有些语塞,总不会跟孔阳说自己来葵水了,你先走吧。不等良姜开口,还在礁石上的贝子就惊呼了一声。 “哎呀!先生你流血了!”这不吼不要紧,一吼就把孔阳给吸引了过来。“受伤了?”良姜把手放在屁股后面遮挡住血迹,偏生不安分的小家伙在旁边瞎指挥,“哎,大哥哥在后面,裤子上。” 孔阳准备查看的身子顿住了,虽然不确定却也大概明了应该是那特殊的日子。“都这样还光脚在海里瞎胡闹。”一如往常的语调,只不过多了一丝责备的意味。 “我没怎么记日子。”孔阳脱下身上的袍子系在良姜的腰上,“不用了,你走前面就好,等会儿弄脏了。” “无碍,洗洗就好。”转过身向礁石上的贝子伸出手,“来这儿,你先生身子不舒服。”贝子望了一眼良姜,乐呵呵地跳了上去。“能走吗,不能的话我背你回去。” “能能能。”良姜连连罢手,就怕他说到做到。山林里的路况不好,以往都是良姜一个人要到夜尽的时候才摸索着回到家里。如今路上多了一大一小的陪伴,这漫漫长路到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走了。 第二日良姜是被贝子给吵醒的,小家伙在一开一合的贝壳里吵闹叫嚷,良姜伸手把壳合上,自己只觉得浑身乏力,不想动弹。久了实在拗不过才从床上醒过来。 桌案旁放着一碗红糖水,还冒着丝丝热气。“这是哪儿来的?” 贝子从壳里露出一个头,“啊,这是大哥哥早上出去端来的。” “出去?” “恩,早上我看见他出去啦,回来的时候就有了。” “他人在哪儿了?” “在院子里,阿银姐姐说有办法让珍珠变成粉色,所以他们在外面商量呢。” 良姜趿了鞋,喝了碗里的水带着贝子出了房门。阿银的脚边堆了一些材料,孔阳按着她说的一点点放进去倒弄调试,天冬则在一旁守着,准确无误地望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着阿银和孔阳相处的那么和谐,良姜突然想起了阿金来,也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他投身到哪户人家了,看来要抽空找必安出来喝上两杯了。 “你们在做什么?”良姜望着盆里不知名的红色液体,很难用正常的眼光去直视它的存在。 “良姜姐,贝子不是说要粉色珍珠吗?我思索着用红色的染料给它泡上一泡,珍珠不就变色了吗?” “这么个蠢方法是谁想出来的。” “不是我,我只是个打杂的。” 天冬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是我。”良姜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阿银的身上,“那么就是你咯。” “哎哎哎,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啊,我觉得这个方法挺好的啊。天冬你最开始不也是同意的吗?怎么现在又把我给卖了。” 天冬好整以暇地支起下巴,“我什么时候同意了,我只是没有说话而已。” “你个无赖!没有说话不就是默认吗!” “没有说话是因为觉得无话可说。” “你!”阿银转过身背对而立,一时气郁难解。 “行了,使小性子天冬也不知道。”良姜走过去在阿银的耳旁小声说。“再说了,就算老天开眼,你这个方法真的可行,为了让小家伙每一次都产出粉珍珠,难不成你还要把她也丢在里面去泡一泡?” 阿银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良姜觉得她可能是真的想通了。岂料不一会儿从她嘴里蹦出了“好主意”三个字,作势就要来捉贝子。贝子一个劲儿的躲,她可不想在那一片红色的洼地里滚一圈,最后索性钻进了良姜的里衣。 “行了,安分点儿。你要是真这么闲不住就去给我弄点儿枸杞来。林子以西不出百米就有。” “好勒。” “阿姐,我也想一同去。”良姜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长年累月的呆在屋子里也不是办法,就让阿银带着他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初控游龙马 仍移卷柏舟 本草汇言记,治妇人血闭成瘕,寒热往来,子嗣不育者:卷柏四两,当归二两俱浸酒炒,白术c牡丹皮各二两,白芍药一两,川芎五钱。分作七剂,水煎服或炼蜜为丸,每早服四钱,白汤送。是为其常用,俗名还魂草。 十年前。 谢必安一复一日地重复着每日雷同的工作,今日也同往日一般,只不过说好的一起完事了喝上两杯,范无救却因为临时的差事给耽误了。谢必安只好在林子晃悠着,等着范无救回来一起去醉仙楼尝一尝许久不曾喝过的罗浮春。 闭眼浅寐,却被身下孩童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决定治治他们。 已近傍晚,林子里迷雾重重。谢必安将长时间蜷在口中的长舌耷拉下来,把从孟婆那里偷来的胭脂在脸上抹了厚厚一层,凄厉的白和鲜艳的红在夜色映衬下显得越发诡异,配合着飘忽的身影和若有若无地呼喊,莫说是黄发小儿,就是也经不住他的惊鸿一瞥,不出片刻就能魂归故里。 良姜早就被天冬眼睛上的鲜血吓得不轻,一直呼喊却没有人来相救,早已疲惫不堪,谢必安的突然出现让她的临界点崩塌了,直接倒了下去。 谢必安撩起遮住眼睛的长发,这就完了?还没放大招呢。走近了才发现小女孩儿的旁边还有个男孩儿,不过眼睛已经开始溃烂,看样子是中了蛇毒,伸手探了探才发现已经没有呼吸了。倒在一旁的女孩儿腿上也有几个牙印,泛着黑气,伤口周围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会丢掉性命。 按照冥界的规矩,他是不可以插手去救这两个孩子的,可是毕竟是两条幼小的生命,谢必安倒有些于心不忍。做了这么久的鬼差,不生不灭,看多了人间的生离死别,可还是如以往一般心软。也难怪阎罗殿要让自己去勾善者的魂魄,若是遇着恶灵,稍微使一个心眼儿就没法子了。 正当谢必安左右为难的时候,范无救回来了。 “无救,你来的正好,你说这”范无救刚从阎罗殿那里带回来一个消息,附耳说与谢必安听。 “当真?” “秦广王殿下亲口所说,岂能有假。只不过此时目前仅你我知晓,不可对外宣扬。” “莫多说了,那小姑娘的时辰也到了,怪得很,这二人不用我们牵引竟自己就去了。” “还不快走,要是被判官勾了,过了奈何桥可就不好办了。” 二人急匆匆地回到地府,在魏判那里走了一遭才知道刚来的两个小儿已经被送到奈何桥了。 谢必安气的招魂幡都拿不稳当了,“魏判魏判,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着急忙慌的作甚。我定去秦广王殿下那里参你一本,说你过于积极,爱表现!无救,我们快走。” 瞧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魏判抠了抠脑袋,“我做了什么了,陆兄?” 陆之道拿着笔在审判今日来报道鬼魂的功过善恶,头也不抬,“不知,许是知晓他藏在屋子里的罗浮春被你给拿走了吧。” 奈何桥旁挤满了鬼魂,妇孺老少,比比皆是。他们脸上的表情或悲伤或解脱,可能有人对红尘俗世念念不舍,海誓山盟也犹记在耳,只不过踏上了这奈何桥,饮了这孟婆汤,一切都如过眼云烟,淡了,散了,忘了。 谢必安二人寻了一圈也没有见着两人,心里一紧,莫不是已经喝了孟婆汤过桥入轮回了?谢必安打算问问孟婆,却发现她似乎忙的不可开交。 忘川河的水在翻腾,孟婆在奈何桥旁放了一口大锅,一碗一碗送给前行的鬼魂。每日来来往往的魂魄这么多,总有些留念人世,渴望躲过这一碗的人。但于孟婆而言,看多了世人的恩怨情仇,性子也就淡漠了,没有什么过往是一碗孟婆汤解决不了的。 “人死浮云散,不要对你的执念在抱有幻想了。”悬在半空的手并没有收回,原本喧闹的人犹豫之后还是接了过来,看吧没有什么过往是一碗孟婆汤解决不了的。 “两位大人还要在那里站到几时?” “这不是瞧着姐姐你在忙吗。” “行了,偷我胭脂的这笔账还没找你算呢。我知道你为何事何来,那两个孩子已经被转轮王殿下送到一殿去了。” “合着我和无救跑了这么多趟是被戏耍了?” “依着你这速度,奈何桥都走了好几遭了。” “那可得多谢姐姐了,我们先去一殿瞧瞧,忘了说,胭脂挺好用的。” 谢必安拖着范无救在孟婆的一记眼刀中速速离去,他可不想尝尝孟婆汤的滋味。i 二人到的时候,秦广王和转轮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什么,看着匆匆而来的两人,秦广王支起好看的下巴,右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案,“真是慢啊,要不是小十,你让我怎么跟天帝交代。” “多谢转轮王殿下,让我免了老大的口舌之苦。” “无碍。” “行了,也别磨嘴皮子了,魂魄在这儿呆久了不利于回阳。”原本撑着桌案的手画了一道符,虚无的空中竟生出一株还魂草来。 “带着它走一遭吧。”抬步欲走的谢必安看见小孩儿疮痍的双眼,似是于心不忍。“老大,这孩子的眼睛不如也”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他命运如此,随意篡改可不是一句责备的话就能够了事的。” 谢必安自然是明白的,每个人生而不同命格不同,他也一样,强行逆转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等两人走远了,秦广王才悠悠叹了一口气,“小十,你觉得我这两个下属怎么样?” “甚好。” “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回事。” “无妨。” “你非要跟我说两个字?” “不行?” “我倒是好奇你在审判的时候对着这一众小鬼是不是也是只说两个字。我记得阴律令可是很长的。” “秘密。”转轮王微不可闻地挑了挑眉,端起桌案上的茶轻抿了小口。 秦广王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个小十还是一如既往地难搞。 “崔判,出来吧。” “殿下。” “那二人的寿命还有多久?” 崔判提笔描摹,在生死簿上搜寻良姜和天冬的名字,书页飞快翻转最终停留在其中一页。 酷一匠vt网d首v发 “良姜,平城清丰人士,生于庆闻三年,庆闻二十四年,卒。天冬,平城清丰人士,生于庆闻四年,卒不详。” “不详?看了这么久的生死簿,你可曾见过这情况?” “回殿下,卑职也是第一次见。” “罢了,反正现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给良姜添个七八十年的寿命就行了。” 崔判有些为难,若无功德冒然添加寿命实为大忌,可是老大发话又不敢不从,崔判提在手中的笔迟迟不肯落下,眼神四处乱飘,最后落在了正襟危坐地转轮王身上。 “胡闹。” “怎么就胡闹了,说不定日后归位了还要感谢我呢。到时候你们就眼红吧。” “三思。” “小十,信不信我揍你?” 转轮王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严阵以待,似乎在对他说,尽管放马过来。 “行了,崔判你先下去吧。”多次邀约干架都被拒绝,难得遇上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好好把握怎么行。转轮王向崔判示意,崔判感激地俯身然后退了出去,擦了擦脑门儿的冷汗,老大越来越随性了,哎,都是转轮王殿下惯得啊。 这边,还魂草牵引着良姜和天冬的魂魄回了阳,良姜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没有了地府的那一段记忆,但是身上的伤口却没有了,只是天冬的眼睛就此落下了病根。 “忘情好醉青田酒,日落西山客忘归。”良姜刚一戳开封纸,谢必安闻着味儿远远地就走过来了,一起的还有范无救。 “什么时候还学会吟诗了?” “我可是个文化人,附庸风雅,你不懂。”范无救在一旁睨了他一眼,没有接话,长久以往对他的厚脸皮和自恋程度早就习以为常。 “说吧,舍得用青田酒来招待我有什么事,以往求你都不给的,今儿还主动拿出来了。”青田酒是良姜的绝活,年份不同味道不同,或甘冽或醇厚,新酿的酒面上还浮着青苗,为此谢必安连罗浮春都不喝了。想来有一次带回地府,一开封就引来一众殿下和阴差,咽口水的功夫就被扫荡的干干净净,一滴未剩。今日可要喝个痛快。 良姜给二人满上,“阿金你还记得吧,如今他在哪儿你可知?” “你这可就问错人了,执行判决轮回,入六道的可是转轮王殿下,只有他才知晓。” 一直在默默喝酒的范无救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碗,“没记错的话当是发至南面边境的一座小城了。” “你何时对转轮王殿下的事知晓的这么清楚了?” “不过那日恰巧替老大送东西刚好听到罢了。” “老大怎么让你去送不让我去送。” “你忘了?”范无救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谢必安白色袍子下裹着的腰身,浅浅一笑“你前一日劳累过度,下不了床,特意告了半日的假。” 谢必安老脸一红,仔细一想从业数百上千年从来都是兢兢业业工作,唯独那一日告了假,实在不是他不想工作,而是范无救太没节制,身体力行地阐述了饿狼扑食的实体表现。 良姜无视两人之间的表面争议实则打情骂俏的对话,她已经习惯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平日里清朗如风的谢必安才会别扭,不苟言笑地范无救才会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除了地点,关于身份之类的一概不知。” “无妨,今日来还有一事,我打算带着天冬去寻折谷道人,看看天冬的眼睛还有什么法子。” “听闻折谷道人常年在外云游,连他自己的徒儿都寻不到踪迹,你可有线索?” “没有,沿路找就是了,即便最后没有找到,也可以带天冬出去走走。” “也好,我们也替你多留意。” “这酒你拿着,后院的第三棵桑树下还埋了许多,若是想喝了自己来拿。” “瞧你这是早就打算好了,连酒都给我备好了。” “不要我就送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龙沙 麻黄也 麻黄茎 狗骨也 良姜的行囊不多,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可以上路,屋子就托给李大爷代为照看。本来以为孔阳这时候该与自己分道扬镳了,谁知道他竟以世道艰险,一人孤立无援为由要求一同前往,美其名曰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良姜白了他一眼,也不多做辩驳,多一个男子在旁自然要方便很多,也就随他去了。 阿银的形态比起以往要稳定很多,化形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四人买了辆马车,自清丰镇南面出城而去。到达遥城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只好就近叨扰一个农户。 “多谢老人家了。”接待他们的是个年过古稀的老者,身材瘦削,面色蜡黄,好在精神不错,精心地饲弄着小院里的草药苗木。 “地方小,你们自便吧。” “老人家也懂医理?” “不过混口饭吃的手艺,谈不上懂不懂。” “那可否替家弟看看眼睛?”老人搓了搓手上的泥灰,似乎是来了兴趣,踱步到天冬的跟前,掰着他的脸左看右瞧,手劲儿之大,让天冬反射性地蹙了蹙眉头。 “喂,老头儿,你弄疼他了。” 老人看了一眼一旁的黄毛丫头,哼哧了一声,“哼,多嘴。” “你”天冬伸出手拍了拍阿银,摇头示意他没有事。老人看了半晌也没有说话,良姜想问又顾虑,行医问诊最忌讳别人打断。 “大夫有何看法?”孔阳没这么多顾忌,看着良姜想问又不敢问的憋屈样子,淡淡开了口。 老人掸了掸袖子,转而去石凳上坐了下来,还有心情小嘬两口。“同年久失修的道理一个样,早就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 老人的话同良姜往日看过的大夫半分无二,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神情里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不过” 一时的转折,瞬间吸引了良姜的注意,“如何?” “你也别抱有太大希望,早年在外游历的时候曾经听闻,和山的木芝配以凤凰心头血能治杂症,有奇效。且不说这方子有没有用,就算找到了木芝,凤凰血又从何而来?我且问你,你可见过这传说中的凰鸟?反正我活了这么些年,是从未见过。” 小院里的人格外沉默,这句话常人听了怕是要笑掉大牙,良姜觉得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的彻底,不管结果如何,良姜还是在心里把这话默默记下了。i 环顾小院四周,除了老人以外再没有发现第二人,良姜虽然疑惑,但是却没有开口,阿银却不这般。 “老头儿,你这儿就你一个人?怪冷清的。” 老人摆弄着手里的无叶草,头也不抬,“小丫头片子,你在这样目无尊长信不信我让你口不能言,正好和那小子凑成一对,配的很。” “哼,小气鬼。”阿银也懒得再跟他费口舌,跑后院找天冬去了。 “还望老人家不要介怀,阿银心性顽皮,不懂事了些。” “无事,只是那丫头嘴太准罢了。” 三年前老人收了一个徒弟,最开始也只是分拣药材,日子久了,发现他为人勤恳,做事也仔细,老人也就渐渐把一些药理的知识传授于他。 只可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 老人的徒弟经常把卖药换的钱作为己用,屡教不改,老人最后也渐渐失了耐性,遂撵他离去。他徒弟自诩学到了众多本领,也就不屑于在这个小地方落脚,打算自立门户。 老人只觉痛心,也不挽留,只是告诫他无叶草不可乱用,发汗用茎,止汗用根,一朝错服,人死无医。 老人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那小子有没有记住。” “老人家你好像不怎么怪他。” “世上的人千千万万,每个人要的都不同,追名逐利人之常情,有何可怪罪的。只是就怕他不长脑子,忘了我说过的话。”老人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往回廊走去。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撵旧人呐。” 良姜正打算回房,经过长廊的时候听得房檐上一阵细微的响动,走到庭院正中,发现孔阳一人正在对月独酌。 “一人喝酒太不够意思了,也不叫上我。” “你不是有事去了。i” “哎,你怎么上去的。”孔阳放下手里的酒杯,自屋檐蹁跹而下。青丝漫天,白色长衣在风中飞舞,似是天边谪仙踏月而来,遗憾的是良姜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的眼角眉梢就被他拦腰而起,跟着他胡乱地蹬着步子。不过数十步的距离,等良姜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安稳地落在房檐上了。 “就是这样上来的。” “你还会功夫?”良姜还在刚才与空气微风的接触中没有缓过神来,有些呆愣。孔阳倒是很中意她这副模样,看惯了她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偶尔呆傻也挺不错。 “自然。” “你怎么没说?” “你没问。”良姜自顾自地给自己满上一杯,不同于孔阳小口慢酌的品,良姜更喜欢一饮而尽。 看正版章节y上酷匠网f “醉了可没人搀你。” “你不是人?”孔阳看了看一杯接一杯的喝的人,显然这人并不是来对饮赏月的。 “你相信他说的方子?”良姜的动作停在一仰而尽的脖颈上,毫无疑问她是相信的,至少终于有一个人告诉了她这是有法子可以治的,即使这两样东西真的鲜为人知,或者说可能根本不存在。 “大概吧,至少我又有了继续的理由,天冬也不会找理由搪塞我了。” “说不定折谷道人还有其他法子,这才出来就有收获,众生的力量终归是大的。” 良姜嗤嗤一笑,“你这是在安慰我?” 孔阳撇过头继续饮酒,每次和她正儿八经说事情的时候她总是能正经的不正经。 良姜侧身支着头看他,白茫的月色映照在他的脸上,连轮廓都柔和几分,细小的汗毛都清晰可见,肤如白瓷,眼如晨星,两片薄唇不知是否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是个薄情之人。明明是男儿,却有几分女相,眉目之间又不乏男子的英气,矛盾倒不曾在他脸上体现,反而相得益彰,锦上添花。 大抵是良姜的目光太过集中,孔阳终于放下手里的酒,“你看什么?” “看你。” “我有什么可看的。” “你好看。”良姜从来都是直肠子,况且她说的也确实是大实话,孔阳确实生的好看。孔阳觉得有些无语,权当她是喝多了的胡话。 “走了,夜半了。”说完拎起良姜的衣领子就下了地,只余下良姜一声意犹未尽地叫喊,“哟嘿。” 屋子里的老人将要睡着,被这一喊抖了一个机灵,将被褥拉过头顶,念叨个不停“这都是些什么人,欺负我孤家寡人吗?行,你们赢了,了不起!”将合的双眼望见窗边上冒出个头的无叶草,低喃出声,“还好有你啊。” 次日一早,良姜一行人准备作别老人进城,发现老人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眼眶乌黑。 “老人家你这是怎么了?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半夜全是鬼哭狼嚎的能好的了吗!” 良姜不明白他说的是何意,只有孔阳微不可闻地牵起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谁是肃之丁?”谈话期间,一群衙役扮相的人突然进了院子。 “我就是,何事?”肃之丁停下跟良姜絮絮叨叨地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季匪可是你徒弟?” “是。” “他医死了人,说是你教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肃之丁圆目一瞠,没想到事情应验的这么快,早叮咛晚嘱咐,果真还是出了岔子。 “这徒弟也真是不识好歹,怎么说也是教医识理的师傅,尊师重道这么基本的礼节都不懂吗?”阿银撅了撅嘴,不满地抱怨。 “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懂礼数?之前是谁跟人家不对盘来着?” “良姜姐,你又取笑我了。”良姜但笑不语,阿银跟着他们也有段时间了,她基本上摸清了她的性子。不怎么认生,跟什么人都能说上几句,斗上几回,但是心地善良,顶多也就逞逞口舌之快罢了。 “我们是走还是跟去看看?”孔阳看着两人一来一往,没有丝毫接下来打算的样子。 “那就去看看热闹呗!让我开开眼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究竟是个什么人。你说呢,天冬?” “阿姐决定就好。” “那就走吧。” 良姜走在前头,总觉得身后有微不可闻地摩擦声,孔阳望了她一眼,似乎也是察觉到了,遂转过身,却并没有人的踪迹,只余地下一株不明物体依着细小的根茎在跳跃前进。 “等c等c等等我”离得近了,良姜才发现这是老人窗前栽植的无叶草,当时路过的时候不曾细看,没想到已经有了灵识,只不过修为尚浅,要化形还需要很长一段时日。 无叶草分枝颇多,黄绿色的圆柱形木茎晃悠个不停,甫一靠近,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微香。 良姜撩起衣袍蹲下身子尽量和它平视,虽然现在它只是一个连五官都没有的半吊子药精。“你不在屋子里呆着,出来瞎蹦跶个什么劲儿?” “我看到肃爷爷被那些衙役带走了,我也想去看看,你们也要去吧,带上我行吗?我这样太慢了。”良姜看见它的根被地上的石子磨出了汁水,身上也是沾满了灰尘,本来黄绿色就略显萧条,这样看上去倒更是老态龙钟了。 良姜把它拎了起来,继续前进,“老实点儿,不然就让那边那个姐姐把你吸收了。”说着朝阿银的方向指了指。 本来在和天冬说长道短的人听着这话就炸了毛,“我不吸精气的好吗!” 可能是阿银的语气有些高亢,或是真的信了良姜的胡话,无叶草自觉的往良姜身边靠了靠,比起这个,还是身边的这个姐姐温柔一点儿。 阿银气的偏过头,语气却有些酸酸的,“天冬,良姜姐是不是不怎么喜欢我?老是说我,虽然我和我哥确实跟她添了很多麻烦。” 天冬笑了笑,没想到阿银心大却敏感,“你多虑了,阿姐那是把你当自己人的,只有对自己人她才这么不留口德。” “当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龙沙 麻黄也 麻黄茎 狗骨也2 “我何时骗过你?”听着天冬这么说,阿银的心情着实好了不少,又开始哼着歌儿来。看阿银心情转换如此之快,天冬觉得好笑,前一秒还是一副哭天抢地的模样,一眨眼就又喜笑颜开了,不得不说阿银过于单纯,也难怪一个人出去的时候会吃些苦头。 “你无事说她干什么?” 良姜眯了眯眼,“怎么的,心疼了?” “能不能正经点儿。” “我哪里不正经了?倒是你,别人那么小一个姑娘,你好意思?少打别人注意,别欺负她入世未深。” “越说越离谱。” “事实。而且你有听过人和妖修成正果的吗?” 孔阳伸出手捂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瞬间安静了不少,“与我何干,你在叨叨我就把你嘴封起来。”良姜口不能言,只能用眼神向孔阳传达放开我这三个字的深刻寓意。好在孔阳也没真的跟她计较,便松了手。 良姜觉得他手上的气味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出来是个什么味道,只好作罢。无叶草想不明白,这人和人的关系好像有些复杂。 这还是几个人第一次到衙门这种地方来,门外除却两只栩栩如生的石狮坐镇,左侧还放置着登闻鼓,律法规定有人邀车驾及挝登闻鼓,若上表申诉者,主司立须为受,不立受者,加罪一等。堂内气氛肃然,衙役分站两旁,县官坐于“明镜高悬”之下,除此外,堂中间还跪着几人。此案并未私审,是以堂外都围了许许多多看热闹的百姓,其中就有良姜他们。原本拎在手里的无叶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良姜的怀里来了,木茎伸的老长。 良姜伸手把它塞了回去,悄悄对它说,“好好呆着,别乱动。”周围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一个惊堂木下来,嘈杂的声音就小了不少。 堂上的知县扫视了一圈众人,目光如炬,许多人都乖乖闭了嘴,虽然已是四十出头的人,但是举止之间都透露着一股凛然之气,不怒自威,随后将目光落在堂下所跪之人的身上。 阿银掩藏不住好奇,向周围的老百姓偷偷打听这人,“哎,大娘,这是谁啊?感觉怪凶的。” 挎着菜篮子的大娘看了一眼阿银的穿着打扮,“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吧,这聊城还有谁不知道傅知县的。为人正直清廉不说,还家境殷实,乐善好施。” 天冬也来了兴趣,“既如此,怎没被升迁调任?” 一旁的老大爷拢了拢袖口,“别说你们连我们也不知道。听说早些年的时候是下来过调令的,可惜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傅知县的爹,傅老爷子原本就是土生土长的聊城人,说不定是傅知县顾念老爷子推脱了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不是听说你们人呃,都是挺在意门楣,光宗耀祖这些事的吗?这傅老爷子就甘心让自己儿子仕途停滞不前?”阿银在心理小小的打了一个颤儿,差点就暴露了。 老大爷也没有在意阿银些微的措辞,“这傅老爷子也是个人物,回来以后就做起了生意,如今聊城的大半商户都和傅家或多或少有些关联。想来他们也不甚在意那点儿门面上的东西。” “那今日这堂外怎来了这么多的人?”天冬有些不解,他曾经听说过一般案子鲜有旁诫,如今正是秋收时节,衙门外却来了这么多人。 “这聊城自从傅知县接管以来,从来都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偷鸡摸狗的事情都鲜有发生,现下医死了人,出了人命,我们都是好奇来看看的。” 听他这么一说,阿银好像记起来老头儿院外门上连门栓都没有。 “罢了,不说这了,开审了。” “你可是肃之丁?” “正是。” “我且问你,季匪可是你的徒弟?你可曾传授过他医术?” “回大人,是。” “今日城南的李康前来报案,说是昨夜为患病的老父请了一个大夫,就是你的徒弟季匪,吃了他开的药以后,李康的爹却被治死了。后来得知他误开了无叶草,问他缘由,他却说你是教的。你有何话说?” “医术是我教的不假,可是季匪早已脱离我门户,先不论我有无罪责,我曾经特意叮嘱过他无叶草的用法,不信大人可以问他。” “季匪,你可还记得当时你师傅是怎么告诫你的?”良姜想看个仔细,无奈却被前面的高个儿挡住了视线,孔阳顺手把她拉到自己前面,正好把所有都看的一清二楚。 季匪跪的端正,只是从良姜的角度看过去他似乎在抖,眼神也没有丝毫镇定可言。季匪自知若是照实说了自己定然不能脱罪,便决定撇清关系,死不承认。 “回大人,当时师傅说的是发汗用根,止汗用茎。” 良姜自知季匪为了自保在说胡话,依她看肃之丁行医看病这么久,他的医术当是不会有这些小问题。堂中的肃之丁倒是不急不躁,只是眼神里藏不住的失望,带了这么久的徒弟倒成了白眼狼。 肃之丁稳如泰山,良姜怀里的那一株可就按耐不住了,一个不留神儿就跑出大半截。“别急,再等等。” “肃之丁,你可有话说?” “大人,草民当日说的是发汗用茎,止汗用根。” “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当日师傅确实是这样说与我的。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造成这事故的根源并非在我。”季匪表情丰富,令人为之动容,前提是他没有胡编乱造的话。 肃之丁找不出理由来辩驳他,他离开那日也没有人可以为他说的那些话作证。眼见着案件成一边倒的局势,季匪松了一口气,旁诫的人群里却有人抱不平了。 “大人,小的愿意为肃大夫作证。” “你且说说看。” “小的自小身子骨弱,常患风寒,十六岁至今但凡患了风寒都是去找肃大夫诊治的,每次开的药里必有无叶草,这么多年却从未出过差错。” 季匪甚是不甘,“说不定是之前发现自己说错了,急忙改的口。” “肃大夫给我治病的时候还没有你,何来改口一说。还请大人明鉴。” 季匪发现形势逆转,慌了神,“大人,大人,他们都是信口胡说的,我说的才是真的。大人你要相信我啊。” 傅知县放下仵作刚呈上来的验尸报告,一个人濒临绝境丑态就会原形毕露,季匪也是如此。 “既然你说你说的是真的,那我问你,李老爷发虚汗,你为何要给他用根治?” “大人,发虚汗确实该用根治,是为了”话出口,季匪才陡然一惊,原来傅知县给他下了一个套。 “是为了止汗,我说的可对?”傅知县重重地拍了一声惊堂木,回音在整个衙门内经久不散。“大胆季匪,你明知李老爷发虚汗,却误用无叶草的茎开药治疗,还诬陷你师傅,你可知罪?” 季匪颓然地跌坐在地,双眼涣散,打从一开始他就猜到了这个结局,只是,临死前的鲤鱼还知道打个滚儿,更何况是人呢? “小的,知罪。” 案子完了,季匪被判三年大狱,肃之丁无罪释放。堂外的众人纷纷散去,衙门瞬间又变得冷清。从刚开始良姜就觉得人群里有人始终在盯着自己,可是每每回过头的时候,身后除了寻常百姓,在没有其他异样。 “你在看什么?”孔阳看她从刚开始就频繁往回望,不禁也抬头看,如今除了人烟寥寥的衙门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没,或许是我多虑了。” “都说医者仁心,看来也不尽如此。” 良姜走到他面前站住了脚,“你是在说季匪,还是在变着花样的说我?这位爷,我们现在的吃穿用度可都是需要银子的。” “我又没说你,这么着急的解释难不成有什么勾当?” 良姜后退了两步,“离你远些,免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肃之丁一个人默默走在前头,良姜这才发现他其实已经很老了,佝偻的背,蹒跚的脚步,还有负在身后颤巍巍的手。肃之丁的夫人早年亡故,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他也一直未曾续弦,在季匪来之前都是一个人住在城外的小院里,现在空荡荡的屋子除了草药又只有他了。 “这么一看还觉得老头儿怪可怜的,老无所依岂不悲惨?” “所以你该知道你生来就有个哥哥是多么的事了。” 阿银被说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觉得很释然,“所以我也希望他能快点回来。” 无叶草立在良姜的手臂上,和她对视,“我想化形,你既然瞧得见我,定然是有法子的。” “你倒是挺聪明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即便化形又如何,于他不过只有数年的时间可活,倘若他日撒手而去了,你又作何打算?” 到底是未成形的小妖,被良姜的一席话说的一愣一愣的,原以为她是不愿意,没想到却是担心自己今后的归属,乐得咯咯咯地笑出声。 “的确,我年岁尚小,不懂人情世故,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他日,我必定不会后悔,如果错失了这一次机会,往后才会追悔莫及。”无叶草歪了歪身子,“何况我本来就是他带回来的,不管是出自我本身还是仁义,留下来都是理所当然。” 没有想到这家伙说起道理来还头头是道,眼见着唬不住他便也罢了,送的生意岂有不做的道理。 “那你能给我什么?”无叶草抖了抖身上的木茎,伸展开来,“我只有我自己,除了命你都可以拿去。” 良姜把它自上而下认真打量了一番,犹豫了片刻,伸出手把它拔了个精光,唯独留下主根,光秃秃的略显滑稽。 “喂啊,你还真的全部都给我扒光了啊!” ;酷匠网qc首6p发 良姜嘴角难掩笑意,手上的动作却不闲着,“不是你说的吗?我一向最能听别人的话。”还来不及说话,无叶草就觉得身上像是有万只蚂蚁啃噬一般难受。良姜咬破手指,在它身上印上了一滴血,“忍住,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明日就能化形了。” “当真?真是太好了!”整个身子都因为这个消息兴奋起来,即使没了木茎也依旧抖弄地欢快。 “好了,快走吧,我们也要走了。” “有缘再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龙沙 麻黄也 麻黄茎 狗骨也3 “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依然能说出今天这番话。” 酷匠一网首发 肃之丁推开院门,空空荡荡,除了筛子里晾着的草药,连多余的物什也没有。以前不觉得,这人到了一定的年岁果真还是怕孤独的。 “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窗台前盆子里的无叶草没了踪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野猫儿刨了去。i“连你也不见了啊。”肃之丁感到可惜,带回来悉心照料了那么久,还未曾来得及取个名字。肃之丁望着空盆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满院子没有回应的花花草木听。 “今儿这趟麻烦事都是因你而起,空有一副泥黄的皮囊,又不如泥老实,你且就叫麻黄吧。”说着颇为得意的捋了捋胡子,为自己的才能沾沾自喜。一个人也要自得其乐,大抵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孔阳看见良姜的包袱里露出的一小捆无叶草,就知道她定然又做了买卖,不声不响地走到她身边。 “你又敲诈了?” 良姜睨了他一眼,“我怎么就敲诈了?” 孔阳伸手指了指,“不是敲诈,那么多东西哪儿来的?” “你管我,这是个秘密。” 次日天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肃之丁就被一阵不疾不徐地敲门声给惊醒了。力度适中,刚好是能听到的程度,不间断地敲打着。肃之丁猛地拉下盖在头上的被褥,也来不及穿衣梳洗,趿了鞋就走了出去,嘴里也不停歇,“哪个兔崽子大清早的扰人清梦!信不信我削你!” 肃之丁拉开门的时候太阳正正上了山头,门外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盖不住脚的姜布衣和一张青涩的花脸蛋,唯一醒目的只有那眉心如朱砂一般鲜红的印记。少年眉眼弯弯,眼神质朴而纯真。 “师傅,打扰了。我是麻黄,麻烦的麻,泥黄的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明年此会知谁健 醉把茱萸仔细看 进城已有几日,白日里一有空闲良姜就会出去打探一下有没有折谷道人的下落,然而听说过他的人都少之又少,更莫说知晓他的行踪了。 良姜放下手里的碗筷,今天的行程也同往常无二。好在阿银和孔阳都有帮忙,不然这么大的城不知道要问到什么时候。 “阿姐,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天冬安静地坐在凳上,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如同他眼里的世界一般灰暗。 “不用了,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回来就好,我们去去就回。” “好。”天冬没有过多的辩驳,他明白阿姐他们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不去给他们添麻烦,仅此而已。 良姜一路往北,沿途的集市商铺,叫卖吆喝的菜贩百姓都一一问过,却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眼看着将近日暮,这天色也没有刚才那么好,灰蒙蒙的一片,像是随时要坍塌下来,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了。思忖着不能再这么漫无目的地寻找,良姜抬脚往来往人流众多的茶楼走去。 茶楼一向是普通百姓闲暇时打发时间的好去处,一盏茶,一张嘴,一个说书人,大把时光说过去就过去了,自然这里也就成了消息最多的地方。 前脚刚落坐,孔阳就看到后脚跟进来的良姜,没有想到两人还想到一块儿去了。孔阳并没有过去的意思,茶楼里的人各式各样,消息纷繁复杂,分开听说不定还有更多收获。 打从刚踏进门开始,良姜就觉得有一道目光始终在注视着自己,最重要的是她感觉并不陌生。从肃之丁那场案子结束到现在,有个人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跟着自己,良姜不记得自己有的罪过什么人,除了做买卖的时候偶尔黑心了些。她不想打草惊蛇,毕竟旁侧无人,容易出岔子。 良姜点了一壶茶,寻了一个四面流通的位置坐下。周围人多嘴杂,各种声音鱼贯而入。 “听没听说前些日子傅知县把医死人的那个判了三年?” “怎么没听说,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依我看,傅知县宅心仁厚,判三年都算轻的,是我就给他判个百八十年的,让他把牢底坐穿。” “哈哈哈,得了吧你,等你坐的上那个位置再说。” 酷匠d网首v发e4 “这九月初九就是傅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了,听说老爷子的身子不怎么利索了,好多大夫瞧过都没有办法。” “哎,这人上了年纪都是这样,都逃不掉这条路。又不是妖怪,哪能长生不老,经久不衰。” “哎,不说这了,伤感伤感。” “不说这说啥,不如说说你外面那老相好的?哈哈。” “去去去,别扯这些,让别人听了传到我夫人那儿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别啊,这野花的滋味如何?可是比家花香的多?说与兄弟们听听,别藏着掖着的。” “哎,你还别说,这身段” 良姜揉了揉耳廓,果真是五花八门,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消息。 “各位客官们,今个儿说的是人和妖的故事。”说书人的脸被一张羽扇遮住,只露出了下颌,嘴一开一合,唇色撩人。一身红衣,颇为惹眼。怀中的纸扇绕过手肘,稳稳落入手中撑开,显露的是“风华绝代”四个大字,扇子的背面隐约可见是几个身段婀娜的美人。 良姜不解,“这人说书怎么带着?” 旁边桌的客人好心解释道,“姑娘不知道吧,这个说书先生来这儿很久了,一直都是带着,未曾有人见过真容,人送外号玉面公子。” “你们都不好奇吗?” “刚开始是挺好奇的,可是他的故事讲得精彩,渐渐的人们也就不关注他的了。” 说书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话说” 自打科考制度确立到现在,数不清的人朝着那一顶乌纱帽涌去。书生本来没有多大的心思,他志不在此,奈何家里人一直念叨,喋喋不休,索性也随了这大流。考不上总不会在说些什么了吧。 书生家里是开酒楼的,日子说不上多富裕,但是还过得去。也不知道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过了乡贡,成了举人。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春闱在即。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唯独书生一个人背着行囊慢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倒不是他不愿意与人同行,而是他自小性子寡淡,略显软儒,不怎么擅长和旁人打交道。从未出过远门,竟忽略了时间,耽误了脚程。 偶然经过树林边上却看见一个身着红衣的人披头散发,略显狼狈地被人吊在树上,晃来晃去。脚底下围绕着几人,书生忽然忆起这一带经常有土匪出现的传闻,再看看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块头,没想到这等撞大运的好事竟让自己给碰上了。 树底下的人注意力都在其他地方,并没有发现一旁的他,悄悄溜走完全是有可能的,他并不想趟这有去无回的浑水。可是内心里的一丝怜悯又让他有些犹豫。 月劳心被半挂在树上,垂下来的长发遮住了他的一半面容。在这儿呆了成百上千年,敢捆他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他没有解开绳子,他想看看这些人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喂,树上的,识相的就赶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哥几个还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有你好受的。”带头的喽喽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就差没有在月劳心身上来上几下。 “各位爷,先不说我没有银子,即便是我有,这被吊在这儿如何给的了你?” 匪首略一思索,觉得他好像说的很有道理,一挥手就给了身边小弟一个大脑门子。“这他妈的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旁边的人被忽如其来的一个巴掌拍的懵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说出的话也变得结巴。“老老大,这是是你想的。” 那人明显一愣,反手又是一个大嘴巴子,“胡说八道,老子看你是几顿没开荤这儿不好使了。”说着使劲戳了戳他的头,“这破主意能是老子想出来的?” “是是是,老大英明神武,聪明绝顶,断然是不会出这主意的。”一句奉承的话让土匪头子的心情好了不少,转而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他伸出手抠了抠自己毛发稀疏的头,猛地一拍脑门儿。 “好啊,你个兔崽子,是变着法儿的说老子谢顶是吧。看老子不把你屁股给揍得稀耙烂!” “老大饶命饶命!小的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在夸你啊!夸你!” “现在你就是把老子捧上天,也不好使!”月劳心瞧着地下闹得团团转的几个人,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嘻哈打闹完全没有一点儿生为土匪的觉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明年此会知谁健 醉把茱萸仔细看 进城已有几日,白日里一有空闲良姜就会出去打探一下有没有折谷道人的下落,然而听说过他的人都少之又少,更莫说知晓他的行踪了。 良姜放下手里的碗筷,今天的行程也同往常无二。好在阿银和孔阳都有帮忙,不然这么大的城不知道要问到什么时候。 “阿姐,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天冬安静地坐在凳上,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如同他眼里的世界一般灰暗。 “不用了,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回来就好,我们去去就回。” “好。”天冬没有过多的辩驳,他明白阿姐他们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尽量不去给他们添麻烦,仅此而已。 良姜一路往北,沿途的集市商铺,叫卖吆喝的菜贩百姓都一一问过,却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眼看着将近日暮,这天色也没有刚才那么好,灰蒙蒙的一片,像是随时要坍塌下来,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了。思忖着不能再这么漫无目的地寻找,良姜抬脚往来往人流众多的茶楼走去。 茶楼一向是普通百姓闲暇时打发时间的好去处,一盏茶,一张嘴,一个说书人,大把时光说过去就过去了,自然这里也就成了消息最多的地方。 前脚刚落坐,孔阳就看到后脚跟进来的良姜,没有想到两人还想到一块儿去了。孔阳并没有过去的意思,茶楼里的人各式各样,消息纷繁复杂,分开听说不定还有更多收获。 打从刚踏进门开始,良姜就觉得有一道目光始终在注视着自己,最重要的是她感觉并不陌生。从肃之丁那场案子结束到现在,有个人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跟着自己,良姜不记得自己有的罪过什么人,除了做买卖的时候偶尔黑心了些。她不想打草惊蛇,毕竟旁侧无人,容易出岔子。 良姜点了一壶茶,寻了一个四面流通的位置坐下。周围人多嘴杂,各种声音鱼贯而入。 u酷d匠8网正版首发e “听没听说前些日子傅知县把医死人的那个判了三年?” “怎么没听说,都传的沸沸扬扬的。依我看,傅知县宅心仁厚,判三年都算轻的,是我就给他判个百八十年的,让他把牢底坐穿。” “哈哈哈,得了吧你,等你坐的上那个位置再说。” “这九月初九就是傅老爷子的七十大寿了,听说老爷子的身子不怎么利索了,好多大夫瞧过都没有办法。” “哎,这人上了年纪都是这样,都逃不掉这条路。又不是妖怪,哪能长生不老,经久不衰。” “哎,不说这了,伤感伤感。” “不说这说啥,不如说说你外面那老相好的?哈哈。” “去去去,别扯这些,让别人听了传到我夫人那儿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别啊,这野花的滋味如何?可是比家花香的多?说与兄弟们听听,别藏着掖着的。” “哎,你还别说,这身段” 良姜揉了揉耳廓,果真是五花八门,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消息。 “各位客官们,今个儿说的是人和妖的故事。”说书人的脸被一张羽扇遮住,只露出了下颌,嘴一开一合,唇色撩人。一身红衣,颇为惹眼。怀中的纸扇绕过手肘,稳稳落入手中撑开,显露的是“风华绝代”四个大字,扇子的背面隐约可见是几个身段婀娜的美人。 良姜不解,“这人说书怎么带着?” 旁边桌的客人好心解释道,“姑娘不知道吧,这个说书先生来这儿很久了,一直都是带着,未曾有人见过真容,人送外号玉面公子。” “你们都不好奇吗?” “刚开始是挺好奇的,可是他的故事讲得精彩,渐渐的人们也就不关注他的了。” 说书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话说” 自打科考制度确立到现在,数不清的人朝着那一顶乌纱帽涌去。书生本来没有多大的心思,他志不在此,奈何家里人一直念叨,喋喋不休,索性也随了这大流。考不上总不会在说些什么了吧。 书生家里是开酒楼的,日子说不上多富裕,但是还过得去。也不知道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过了乡贡,成了举人。时间眨眼就过去了,春闱在即。周围的人都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唯独书生一个人背着行囊慢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倒不是他不愿意与人同行,而是他自小性子寡淡,略显软儒,不怎么擅长和旁人打交道。从未出过远门,竟忽略了时间,耽误了脚程。 偶然经过树林边上却看见一个身着红衣的人披头散发,略显狼狈地被人吊在树上,晃来晃去。脚底下围绕着几人,书生忽然忆起这一带经常有土匪出现的传闻,再看看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大块头,没想到这等撞大运的好事竟让自己给碰上了。 树底下的人注意力都在其他地方,并没有发现一旁的他,悄悄溜走完全是有可能的,他并不想趟这有去无回的浑水。可是内心里的一丝怜悯又让他有些犹豫。 月劳心被半挂在树上,垂下来的长发遮住了他的一半面容。在这儿呆了成百上千年,敢捆他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他没有解开绳子,他想看看这些人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喂,树上的,识相的就赶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哥几个还会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有你好受的。”带头的喽喽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就差没有在月劳心身上来上几下。 “各位爷,先不说我没有银子,即便是我有,这被吊在这儿如何给的了你?” 匪首略一思索,觉得他好像说的很有道理,一挥手就给了身边小弟一个大脑门子。“这他妈的馊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旁边的人被忽如其来的一个巴掌拍的懵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说出的话也变得结巴。“老老大,这是是你想的。” 那人明显一愣,反手又是一个大嘴巴子,“胡说八道,老子看你是几顿没开荤这儿不好使了。”说着使劲戳了戳他的头,“这破主意能是老子想出来的?” “是是是,老大英明神武,聪明绝顶,断然是不会出这主意的。”一句奉承的话让土匪头子的心情好了不少,转而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他伸出手抠了抠自己毛发稀疏的头,猛地一拍脑门儿。 “好啊,你个兔崽子,是变着法儿的说老子谢顶是吧。看老子不把你屁股给揍得稀耙烂!” “老大饶命饶命!小的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在夸你啊!夸你!” “现在你就是把老子捧上天,也不好使!”月劳心瞧着地下闹得团团转的几个人,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嘻哈打闹完全没有一点儿生为土匪的觉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江南红豆相思苦 岁岁花开一忆君 良姜几人一路南下而行,临离了遥城的时候,月劳心赶来相送。身穿红衣,脚踩绿履,世间最俗的大红大绿也只有在他身上才能相辅相成,平分秋色。 “几月前折谷道人来过遥城寻食茱萸,若不是小生跑得快,不是被做了提鲜的香料就是拿去给那老头儿做药了。听到他提过要南下寻几味药,以他的脚程和性子,约莫一个地方要呆上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沿路是追的上的。” “说什么也不忘把自己给捎上,世上怎么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妖。” “对,简直就是丢我们妖的脸。”一旁的阿银也忍不住帮腔。 “要学会欣赏自己的优点,你不懂是因为你道行浅,不怪你。”月劳心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番话,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 “诺,这个给你。这是食茱萸,往南走越来越潮湿,蚊虫也多带在身上可以祛除蚊虫,当然你要是拿它涮锅提味小生也没有意见。” 良姜伸手接过,红色的小果子颗粒饱满,团在手心里与红豆无异。“谢了。” “哎,也别忘了白民乘黄,万一你撞大运真碰上了呢。小生在这儿给你烧高香先谢过了。” “没睡醒就回去躺着,大白天就开始说胡话。走了。”良姜转身上了马车,孔阳驾着车往城外走去,车轱辘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 月劳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振臂高喊,“哎,姑娘哪天要是打算成亲了可记得回来啊,这里还有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人呐。” 良姜惊得头微微在马车边一磕,“孔阳,你悠着点儿。”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阿银嘟囔着吐出这么一句,还不忘将一旁的披风给天冬系上,入秋的天气始终一天不如一天。 “阿银,你说的太文雅了。” “那该怎么说?” 良姜把手里的食茱萸放在一个小袋里装好,微微笑道,“狗改不了吃屎。” 一路走来颠簸不已,周遭多是山地丘陵,行进的颇为缓慢,好不容易熬到平坦的路上,孔阳却望着几条分叉路犯了难。良姜掀开门帘探头出来,“怎么停了?”原本在车里面被抖的迷糊,突然一安静还有些不适应,以为是到目的地了。 孔阳勒紧了缰绳,望着前方纵横交错的几条路,“你说该走哪条?” 良姜从未走过这么远自然也不知晓如何抉择,加上刚才路上的颠簸整个人还未缓过神来,“你看我像是知道的样子?” 酷匠!网唯一正版2,9其他都是盗版q “不像。” “那不就得了。随便选一条算了。” “你想清楚了,到时候走错了还得原路返回,时间就都白费了。”每条路延伸的方向都各不相同,谁知道会通向哪里。纵使这里山清水秀,枝繁叶茂,孔阳也没有逗留的打算,他并不想和这些虫蚁亲近。 “哎,你看那河边有个人。”良姜捅了捅身边的人,示意他往那边看,百米开外的小河边确实有一个正在洗衣的女子。 “走,我们过去问问。阿银,你留下来照顾天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时时醉薄荷 夜夜占氍毹 四人一路慢悠悠地走着,终是到了京,整个大周最繁华的一个城。即便只是平常的一般日子,街道来来往往的人也是不少,鳞次栉比的商铺,高声吆喝地叫卖,还有各式各样目不暇接的小玩意儿。 阿银转瞬间就被这些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奈何天冬在一旁,也不敢离远了去,生怕这拥挤的人流一不小心就把他们冲散了。似乎是有所感受,天冬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吧,这儿还有阿姐。” “可是” “多大的人了,还怕我丢了不成?难不成阿银已经自信能比我阿姐照顾的更好了?恩,看来以后都要托付给你了。” 阿银对着她吐了吐舌头,娇俏地哼了一声就跑到一旁的小摊儿了,很快就被路人掩盖住了身子。“孔阳,你去看着点儿阿银吧,指不定等会儿玩高兴了又跑哪儿去了。” “恩。” 大街除了人群就只剩下他们姐弟两人,仔细算来从阿银和孔阳来了到现在她似乎没怎么和天冬单独相处过,虽然明面看去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但良姜还是察觉出了他的一些变化。 “天冬,日后读心这事儿还是少用一些为好,你身子弱,不容易恢复。”他带着阿银窥探静女内心的事情良姜是后来才知道的,虽然有这异能,但是也说不是件好事。儿时还不能自主控制思维的时候,他总是会看到一些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东西,所以人也沉闷许多,加这是一件消耗自身体力的行为,良姜并不怎么赞同。 “阿姐,这大概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你就随了我吧。只是耗费一些体力,并没有大碍。”天冬说的缓慢,眉目之间带着一丝疲态,确实是不太精神的样子。 “你看看你的样子都这么困倦了还逞什么能?”天冬伸手摸了自己的脸,拨了拨额头的碎发,“我看不到,但是我感觉没有问题。” 良姜一时被他的话给堵住,“阿姐,我想自己做一些事情,而不是一昧的活在你的保护之下。我只是看不见,并不是一个孩子了。” 天冬的话让她有一些没有想到,这算是他第一次正面不回避的告诉她自己的想法。良姜何尝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只是有些东西是不自觉的,她放心不下。 “先回去吧。”良姜没有多说别的,说多了也没什么用。只是觉得这京的冬天确实要冷得多,雾沉沉的,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良姜他们依旧每日出去打听打听折谷的消息。京人流众多,消息也更为灵通,不过众说纷纭,倒是很难断定孰真孰假了。良姜依旧让天冬留在客栈,这已经形成了习惯,天冬除了那日说的一番话之后,整个人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只不过两人之间的交流少了许多。 这日晚良姜和孔阳在一起商量着明日的路线,敲门声却突然响了,良姜以为是小二来添灯油的,开门一看却是一个英姿飒爽着男装的姑娘,横眉苍目,长发高束,颇有几分男子气,只是这脸未免太冷淡了些,比这冬夜的寒风还冷几分。 “打搅二位了,家父请过府一叙。” 良姜眉毛挑了挑,她可不记得自己在京有什么熟人,转过头盯了孔阳一眼,“是不是找你追债的?” 孔阳连眼皮都不舍得抬一下,张口就怼,“除了你别人的钱我还真不敢欠。” “姑娘可是良姜?”冷不丁被叫到了名字,良姜生生把嘴里怼人的话给咽了下去。 “正是。” “那便没有找错人,还请姑娘跟我一起去一趟。” “这大半夜的,姑娘不说明来意就让我走一遭是否有些不妥?” “月劳心姑娘可识的?”月劳心?一提到这名字,良姜的脑子里就迅速浮现出那妖孽嬉笑的不正经的脸。这小登徒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当良姜立在门外看到扁丞相府几个大字的时候,恩,她一向平稳的小心肝儿不置可否地在胸腔里颤了颤。想她一小小平民,连京都是第一次来,今儿居然要踏入大周位高权重的丞相府?这是要平步青云捞一大笔银子,还是落入一个无尽的深坑?这是一个问题,值得思考。 “恩,姑娘。我自诩是一个三观正的好市民,从来不做为非作歹之事,顶多就贪贪小财,这门咱还是不进了吧。”身后跟来的孔阳抑制不住的传来一声闷笑,没想到这人认起怂来还挺可爱。 “笑什么笑!” “感慨你终于说了一句大实话。” 沈华年的一张面瘫脸也难得破了冰,“姑娘倒是实诚。放心,这门进得,至于你那贪财的小毛病,改日咱们另算。到时候我帮你指正指正。” 一;唯;一正r版h,其他都5是。盗版 “呵呵呵呵,那就先谢过姑娘了。”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愧是相府,无论是格调布局还是装潢都比一般的商户人家大气辉煌许多,在良姜还在默默估算每件饰品的价值的时候,沈华年已经领着人来到了正堂。堂中央的人着一身玄衣,头发胡须略显花白,正端着一杯茶悠然自得的品着。已过花甲的年纪,人倒是精神的紧,想来此人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的丞相无疑了。 “相爷。”良姜和孔阳都是有眼力见的人,简单的抱拳行了个礼。 “恩。华年你先下去吧,我和他们单独聊聊。”沈华年识趣地退了下去,良姜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大周的第一女将是不是就叫沈华年来着? “这么晚了,还把你们叫来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实属老夫有事相求,不得已而为之。” “相爷严重了,不知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忙的。” 见良姜也没有丝毫周旋的意思,沈星河索性也就开门见山了。“我听我一友人说,姑娘通灵识异,可以助人达成夙愿,所以特来问问。”良姜面不改色,但是心里却开始打起了鼓,她偶尔接过几个人的,但都只限于清丰镇,其余时候都是以妖为营生,毕竟这种奇异的能力越少人知道越好。 良姜平静地笑了笑,“相爷真是抬举我了,也不知道谁造的幺蛾子,我就是一个倒腾药的,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 沈星河也不多说,他知道良姜忌讳,将桌的一封信递给了良姜,示意她拆开看看。信笺戳了蜡封,留着良姜美人儿亲启的字样,良姜直接无视,抽出信纸抖了抖,不得不说这人的字儿还真跟他人一样,带了一副女相,娟秀的紧。 “吾之美人儿,见字如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生对你甚是思念啊。想那段时日,谈天说地欢声笑语,简直快哉!美哉!”良姜把信纸一合,努力恢复了一下心情,果真别指望从这人嘴里听到什么正常的话。 “好了,还是跟你说正事儿吧。估摸着你们也快要到京了,所以特希望你能帮一个忙。至于具体是什么,沈相会亲自跟你说的。你不必担心,相爷自是信得过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书生的事,他的贵人可就是相爷呢。只能说都是同类人。当然帮与不帮还是在你,希望大美人儿能看在小生的薄面应下,最主要的,相爷可是不缺钱的咧。若是事成,小生愿对你肝脑涂地,任凭差遣,以身相许也不在话下!”不知道为什么良姜立刻脑补了一下月劳心写这句话的表情,认真的让人想笑。 “小生今儿的话就到这儿了,改日得空再来找你喝酒。勿念,安好。”落款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玉面公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名号是的。不过再怎么样他跟相爷也算不得多熟吧,除了傅休思还真想不到能让他动动笔杆子的人儿。 “原来是傅老爷和月公子的熟人,真是失敬失敬。” 沈星河放下手里的茶杯,淡然一笑,面是历经几十年岁月后沉淀的从容与安稳。“许久未见劳心兄弟了,可还好?” “大约是好的,看来相爷跟他很熟?” “算是,毕竟当时小傅走哪儿都爱带着他,见多了也就熟络了。” “劳烦相爷还挂念。” 沈星河罢了罢手,“小傅走了难为他一人,我曾邀他来京,他也只是推据。往后的成百千年岂不是难过了些。” “相爷你这是”沈星河点了点头,“我知他是妖,姑娘不必惊讶,几十年音容不改,让人难免不起疑,不过这还是后来小傅亲自跟我说的。” “看相爷的样子倒是无丝毫畏惧,一点儿都不觉得奇异惊讶?” “我说不也未必见的你会信,久了久了倒也觉得人和妖也没有多大区别,总归都是万物。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 良姜挑了挑眉,略显诧异,“相爷的意思是有妖?我可不是茅山道士,除妖的本领可没有。” “你不是很厉害,一向自诩什么都会吗?”孔阳对着良姜低语,接受到了一个完美的白眼,这人真的是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和自己呛声。 “这是你夫婿?”沈星河瞧着两人低头私语的模样倒和那些吵吵闹闹的小冤家有些相似,忍不住出声询问。 “不是!相爷误会了。”良姜匆匆撇清,余光瞥见靠在椅子的人缄口不言,脸还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所以他肯定又在腹诽什么吧。 “看你们样还以为是新婚的小夫妻,不想我这慧眼也有出错的时候。” “相爷太抬举了,在下认为还是令千金这类英姿飒爽胜男儿的女子更让人另眼相看,巾帼不让须眉,相爷好福气。” 子女一向是父母教育的产物,没有听到赞许子女不开心的父母,沈星河也不例外,眼角的纹路都多了一丝欣慰。“公子谬赞了,只可惜小女已经嫁人了。”良姜一脸不解,嫁人了怎还住在娘家? “今日她娘身体有些不适,所以回来小住。”似乎是看透了良姜心里的疑问,沈星河开口解释道。良姜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果真是在混迹了多年的老狐狸了,猜人心思这种事和天冬不分下,只不过一个是先天自带,另一个是后期养成。虽是慈眉善目,但指不定在前方哪儿就给你挖了一个坑,等着你往下跳呢。毕竟论阅历,她还是不如沈星河老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有鹿从渠求鹿梦 非鱼定未知鱼乐 天气日渐严寒,沈星河派出去打听折谷道人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消息,三个人索性就在相府安心住了下来,毕竟一生之中能享受到这待遇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 天冬的气色比起开始几日好了一些,但是良姜明白他心里一定还在担心阿银,无奈那丫头像是遁形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到京不好好逛逛岂不是白来,如何对得起这繁华盛景的称呼,而且背后还有沈相爷这个金主付钱,何乐而不为呢。原本是打算三人同行的,可是天冬觉得不舒服便留了下来,最后出门的就只有良姜和孔阳两个人。 虽然不是第一次两人单独出门,可是关系却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良姜悄悄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发现这人好像没什么改变。或许是打量的眼神过于炽热,良姜被抓了个正着。 “看什么。” “看你。” “我知道我好看。” “你能不能要点脸?”依旧是和往常一样互怼的模式,气氛融洽又自然,仿佛这才是他们最正常的样子,果然之前深情款款一本正经表白的那个人绝对不是自己。这样想来似乎从一开始孔阳对她就是不一样的。别人眼里的他千篇一律,而在她眼里却万般不同。 “你都不要我拿来有什么用,妇唱夫随。” “谁是妇了?我还是双十年华的黄花大闺女。”孔阳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在城中笑声清脆又响亮,引得行人纷纷侧目。良姜瞪圆了眼睛,急急用手捂住他的嘴。堵住了嘴,笑意却从眼角流露出来。温热的气息从指缝间泄露出来,透过肌肤蔓延到心窝。孔阳低了低头,用额头蹭了蹭良姜的眉角,引来旁人一阵阵轻微的笑意,让良姜的那张老脸也红了几分。 良姜伸手要掐他却被他一个反手抓住手心,拉住她往他身边靠近了几分,“天冷,别离得太远。”大周风气开化,之间的亲昵接触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不过良姜还是在内心感慨幸好自己换回了女装,不然两个男人在大街拉拉扯扯,那场面一定比现在还要壮观。 许是接近年关,大街都是三三两两置办年货的行人,各家店铺都红红火火,忙着吆喝招呼来往的客人。要说京真是个聚宝盆,包罗万象,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什应有尽有,万物别具一格,却又恰如其分融洽相存。 良姜一路走走瞧瞧,角落边的一个刺青小店引起了她的注意,别看良姜外表循规蹈矩,其实特偏爱这些独特的玩意儿。良姜伸出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人,“听说许多人会在自己身刺喜欢的人名字,以示刻骨铭心,爱情长久,敢不敢试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去不去?” “走吧。”孔阳发现最近自己越来越容易妥协,这似乎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良姜心满意足的拉着人进了店,屋内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昏暗,反而明亮照人,角落里的炭火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迎了来,面带着温和的笑意。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良姜伸手指了指孔阳,“我想刺个名字。”以这种方式祈求爱情长久并不可信,良姜只不过是带着些好奇来问问看的。 女子脸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抱歉,我们店不刺名字,只刺麋鹿。” 孔阳颇为不解,“既是开店却又不刺名字这是为何?” “两位怕不是本地人吧。小店在京开了不久,但是规矩却是客人们都知道的,所以但凡来店里的客人都不会提出刺名字的要求。” “那你岂不是挣不了多少?”良姜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如此有局限性的做生意方法,不亏本已是万幸。 “钱财本就是身外之物,够温饱足以。况且会来这儿的人哪个身没点儿油水呢,您说是与不是?”确实,寻常百姓多半为油盐茶米操劳,又怎会关注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能在这儿受得起的多是富商权贵,对于这些人一点儿黄金白银算不得什么,只图一个乐趣。 4唯一,d其他都是盗版 “当真不能刺名字?没个例外?”良姜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只是单纯的好奇心作祟。 “无一例外。” 孔阳伸手轻敲了她的头,动作轻缓却又不乏力道,“你的耳朵走失了?”手没了束缚,良姜这次终于实实在在的掐了孔阳一把,疼的他都变了面色。 女子看着两人打闹只是笑,良久才发声。 “屋外严寒,不知道两位客人愿不愿意进来听个故事取个暖,打发一下时间?”孔阳和良姜二人相视一望,迈着步子跟了进去,“乐意之至。” 好的红木雕椅,方桌的香炉飘散着缕缕青烟,是迷迭香的味道,带着七分迷醉三分梦幻,织造出一个美丽幻境。 丁喜乐踏进店里的时候正是傍晚,徐安衾正翘着个腿趴在桌子边整理着,他已经准备关门收工了,今日替一个五大三粗的糙老爷儿们刺了一个下午,弄得他眼晕,满眼都是白花花的五花肉。同样都是肉,他还是更喜欢看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徐安衾拿起银针过了个火,对着轻轻吹了口气,隐约能见针尖在微光下轻微地抖了一下身子。 “姑娘,今儿收摊了,改明儿请早再来吧。“就今日。”短短的三个字,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袋银子摩擦桌面的刺啦声。“够不够。”丁喜乐逆光站着,徐安衾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觉得这人语气似乎不是很友好。 “有钱了不起?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徐安衾直起身子,伸手一把抓过袋子揣进自己的怀里,“确实了不起,我就喜欢这种用行动侮辱别人的人。破个例,要刺什么?”徐安衾把刚收拾好的东西捧到榻边的小桌,开始做着准备工作,他还想早点完工回去多睡一会儿。 丁喜乐跟着坐了过去,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名字。”徐安衾听着回答转过头这才看清了眼前人的真面目,完全就是个眉目都还没有长开的黄毛小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 徐安衾笑了,放下手里的银针,把刚揣兜里的钱袋子拿出来了放在她的边。“我说小丫头,你及笄了吗?” “还有两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恕我现在不能给你刺,我可不想哪一天你的爹娘带着一帮人来拆了我的店子。”徐安衾虽然也挺喜欢钱的,不过什么钱该赚什么不该赚,他还是有自己的原则的。不过是个小丫头,哪日要是后悔了哭着来闹他那可没辙。 “是不是两月后及笄我可以自己决定了你就帮我刺?”小丫头倒是比徐安衾想象的平静许多,带着不符合自身年龄的成熟。这话好像说的也没毛病? “嗯嗯嗯,算是吧。”徐安衾勉强地先应了下来,每一日发生的事情都不可预知,更何况是两月以后,指不定那小丫头一时心血来潮,到时候也就忘得个干净彻底了。 丁喜乐也没有多说什么,拿过旁边的钱袋就走了,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像是没有人来过一样。徐安衾百思不得其解的躺在榻,现在的小丫头们脑子都在想些什么,真是搞不清楚。 日子一天天慢慢悠悠地过着,徐安衾依旧每日开门迎客,时而忙碌,时而悠闲,早就将那日发生的小插曲给忘在了脑后。直到某日的午后,徐安衾被一阵断断续续的敲门声给惊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开了门,看到了丁喜乐。 “我来了。”她应当是刚从及笄大典跑来的,屋外日头不算猛烈,脸却挂满了细密的汗珠。一身青色绸缎罗衫,发插着质地乘的玉簪,点了朱唇,描了花钿,赫然之间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来店里的人非富即贵,徐安衾练就了一双好眼力,瞧她的打扮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家的。 “你这也太急了吧。”出乎意料地她非但没有忘记,还记得十分清楚。 “我怕你说话不算话。” “呵呵,我是那种人吗?进来吧。”徐安衾心虚地挠了挠耳后根,虽然之前他确实那么想过。 “之前你说刺名字对吧?谁的?”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徐安衾转过头发现榻的人似乎正在出神,久到树的蝉停止鸣叫,窗外的蝴蝶来了又走,桌的香燃了大半,落下一地的烟灰,久到徐安衾都以为她不会说话甚至睡着了的时候,丁喜乐轻悄悄开了口,语气温柔的怕惊醒睡梦中的人。 “我喜欢的人。”不是一个陌生人,是喜欢的人。不是别人喜欢的人,是我喜欢的人。简短的修饰,表词达意,主谓分明。 这徐安衾倒是没想到,来他这儿的要么刺个龙腾虎跃,求权力富贵,平步青云要么就是寓意吉祥平安的图案,这刺心人的名字求姻缘的他还真是大姑娘轿头一回遇到。 “丫头,你还有喜欢的人呐?” 丁喜乐抿了唇不说话,须臾才吐出两个字。“多嘴。” 徐安衾啧啧两声,这丫头的脾气看来真不怎么样。按常理来说他是不该干预别人要刺什么的,尤其还是脾气这么差的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只要好好干他自己的活儿就行了。可能是眼前人涉世未深,怕她被表面的情爱蒙蔽了眼睛,徐安衾难得好意提醒了几句。 “刺名字有什么好看的,我给你推荐店里的镇店之宝麋鹿。怎么样?是不是比起你那干瘪瘪的文字生动可爱多了?”徐安衾拿着画板在她面前晃了晃,颇为得意,“不仅长得乖巧还可以佑人平安,要不要改主意?” 丁喜乐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不用了。” 徐安衾有些懵,他的小可爱竟然输给了不起眼的名字?内心虽然心痛,却也不忘唠叨。“别随随便便把别人名字刺在自己身,这玩意儿刺容易要抹掉可就难了。你年纪轻轻的见过多少感情?别到时候看见名字徒留伤感,无乐尽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翁夸酒重碧 孙爱果初红 英招一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巷子里晃悠,夫诸忙着收妖骨没空搭理他,之前跟他说的炼妖壶的事情到现在也还没个决定。可惜了前些日子他好不容易去探来的消息,他倒挺想一个人去取来塞他手里,看他是否还会犹豫不决,婆婆妈妈的,可惜了,他还少了点儿斤两。 炼妖壶是个什么存在?虽然是女娲当时仿造物仙鼎而生的赝品,却也是实打实自古时期就流传下来的神器,威力不可小觑,正能造就万物,异可毁坏生灵。 炼妖壶自造出以后一直遗留在水底神殿,交由巴蛇蛟龟看守,千年以往,演化成壶中仙,镇守壶中世界。然那老头儿太不知趣,妄想人族与妖魔共处,将造物仙鼎与炼妖壶合二为一,企图二界融合,终被轩辕剑封印。 炼妖壶几经流转,到过蚩尤之手,蚩尤死后在世间浮浮沉沉,消失了数千年,各族已经鲜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如今却被英招探得现下正在东宫海底。夫诸若是有了它,化练妖骨元神是轻而易举,偏偏那人却再三犹豫,英招发现自己也越发弄不明白他了。 行于小巷正中,英招忽觉两侧有阵阴风呼啸而过,阵阵寒意从脚底窜起,一阵轻悄的呼喊,由远及近的脚步夹杂着锁链悉悉索索的摩擦声。出于本能,英招展开隐匿的双翼,柔软丰满的赤黄羽翼收拢在两侧将人轻轻包裹住,飘落几许在地,晕染出一圈柔和的色泽。 前方半丈开外在英招羽翼范围以内,平铺的石子小路冒出几缕青烟,由少至多,幻化出两个影子,正是谢必安和范无救。 “哎呀呀,我还以为是谁不声不响的差点儿就动手了,原来是你两小子。”英招收了羽翅,拍了拍裤腿儿立在原地,这两人他是认识的,他向来贪杯,还在悬圃的时候就爱偷着下来到醉仙楼点一坛罗浮春,一坐就是一日。一来二去和总是来喝酒的谢必安也就熟识了。 “那还多谢英招大人手下留情了。”谢必安礼貌性地拱了拱手,虽说英招离了天宫,不在仙班之列,但是自身的古神兽的身份不会改变,多些礼节总是好的。在这个神籍越来越少的现世,他的身份已经算得举足轻重了。 “必安可真是折煞我了,都是几辈子之前的事儿了,还提那作甚,你瞧瞧无救兄弟就是个明事儿理的。”英招说这话笑嘻嘻的,旁的人听了恐真觉得范无救懂事识大体,可是一个了年纪的老油条的心思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范无救自然是知道他话里有话,微微欠身,“大人严重了。” “哎,都说了别这么叫别这么叫,我现在就是一个四处云游的闲人,大人什么的实则是担待不起。”英招说着罢了罢手,当真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嘴角的笑很好的被隐匿,逗人玩儿一向是他的一大乐趣。 “大人最近一直都在云游?”谢必安听老大他们说过,夫诸原本性子温柔,但是奈何自带水害的性质许多生灵仙家都不愿与之亲近,唯独与英招交好,当年那一战英招还自天宫离去站友人身侧助他一臂之力。所以他们猜测,若是夫诸的灵识真的有一部分从封印里逃了出来,化了形,很难说他不会去找英招帮忙。无论如何英招始终是个有神识的灵兽,法力也不弱,胜出一般仙人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总是知道的很多,有他相助保不准哪日破了封印也不好说。 “你这话倒是说的我有点儿不明白了,我整日无所事事,不云游还能做什么?”英招一脸无辜,这年头鬼差管的事儿还真多,连出门这种事也归地府管了?难道是他离了世间太久,跟不现世的进度了? 谢必安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范无救拉了拉袖口,示意他不要说话。 “云游自是大人自由,我两也是碰巧在这附近处理公事恰巧遇,特来问候一声。”范无救说的头头是道,将话圆了回去,既不漏了底细,也不曾失了礼仪。两人互相打着太极,等着谁先露出马脚。 :匠“网q正f版2 “原来是这样,二位也真是辛苦,如此我也就不叨扰了。改日得空再去醉仙楼喝几盅罗浮春,我请。”眼见着从这两人嘴里顺不出什么话来,英招也不想继续下去浪费时间。 “谢过大人的好意了,不过我改了口味,最近只喝青田酒了。” “青田酒?怎未曾听提起过,是何处的好酒?” “友人特制。” “不厚道啊,好东西该与人分享才是。” “下次若有机会,定带来与大人一尝。” 英招满意的点点头,搜罗世间好酒也是一大美差,“那我可就记下了,先走了。”英招慢慢悠悠从小巷走过,眨眼就融入喧闹的人群,消失在其中。 “为什么刚才不让我说封印那件事?兴许还可以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范无救宠溺地摸了摸他披散的白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平日里总是自诩聪明,今儿怎么糊涂了?” “何意?”也不管那人在自己头肆虐地手,谢必安仰头看他,似乎在等他的一个说法。 清秀的面庞仰望着自己,薄唇微张,粉舌白牙,几近诱人之色,范无救低下头在他唇小啄一口,很快就移开,生怕纠缠的久了就舍不得了。有先见之明的笑着扣住要拧他的手,看着他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先不说以他们二人的关系夫诸会不会去找英招,就算真的去了你觉得那老油条会告诉我们吗?显然是不可能的,现下装作不知情帮他破了封印才是常事。十之夫诸化了形是会去找他的,但如果当时他真的告诉我们了,你觉得我们还能好好在这里站着吗?连天帝都给予三分薄面,不追究他往日之过,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这人只是懒,并不是傻。” “也是,是我疏忽了。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要不去找姑娘问问?”谢必安眸子一闪,他有一段日子没见着良姜了,还有点儿想念。 “你是嘴馋了吧。”不用想也知道那人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铁定是又惦记人家的酒了。 “行了行了,走吧。”他可是许久未曾喝过了,肖想一下还不允许了?当时留给他的那些可都已经见底了,可不得再去讨点儿? 英招见到夫诸的时候那人也是悠闲的紧,在后庭里饲弄着那些花花草草,不同于幼时不能掌控水源而引起的水患,现下跟那些娇嫩的花朵引水已经是温柔至极。若是不说,没有人能联想到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话本人们津津乐道的古兆水神兽夫诸,能带来淹没人界巨大海浪的害兽。 “我说你倒是还有闲情逸致,火烧眉毛了也不着急。”英招一屁股坐在椅子,长叹一口气。认识夫诸这么久了这温吞缓慢的性子倒是一点儿没变,光看皮相人人都以为他是一只人畜无害的祥瑞之兽,在遇到那个人之前他也确实是这样,带着点儿自卑和孤傲,敏感又脆弱。 “烧哪儿了?”一边问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抚弄着娇嫩的花蕊,玄色的衣袍在红绿之间突兀又扎眼。他不适合黑色,英招一直这样觉得。 “这这这儿,行了吧?”说着鬃尾又露了出来,光滑柔亮,缠绕在腿凳。“怎么不回敖岸?熏池也不在了,回去可比你在这儿强多了。敖岸灵气充足,又是你生地,有助于你半灵体形态的稳定。” “熏池在不在对我有什么影响吗?”语气柔柔,却透出几分冷漠。 “是是是,没有任何影响。萯山三个神,死了一个,另外的一个没了神力,还有一个不知所踪,莫说是敖岸了,整个萯山都不在话下。” “整个萯山吗?说正事。”夫诸低下眼帘,盖住那一闪而过的流光。 “我遇到了黑白无常。封印,十有都认为你的灵识跑了出来,都来找我了。”夫诸停放在花间的手一顿,预料之中的事而已。 “他们说什么了?” “也是个机灵人,什么都没说,发了个善心放他们走了。”夫诸收回手,转身回去寻了个位置坐下,原本在枝头开的正盛的粉色花朵转瞬在他手里化为碎片,从袖口洋洋洒洒落了一地,点缀了单调的绿色草地。 “英招,你不用替我动手。” 英招从椅子直起身子,眉毛一挑,这话他就不爱听了。“是兄弟就不要那么多废话,这水我都淌了几千年了,现在才打算把我捞起来,怕是放在扶桑树底下也烤不干。” “当然了,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不如去把炼妖壶取了,算是对我这么些年来劳心劳力的犒劳。” “我会考虑。”顿了顿,夫诸说出的话终究还是和以前没有多大区别。 “夫诸,我没有开玩笑。诚然自愿奉的妖骨比强取豪夺的灵力要丰厚,可实际有多少妖愿意自愿奉献?我不觉得在那个时候到来以前,那帮人会没有动静。”眼见着那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像在思考什么一样安静地一言不发,英招又继续游说。 “我承认你小子即便现在是半灵体的状态也比我厉害,但是你架不住那群诡计多端的人偷奸耍滑。难道你想又和三千年一样继续封印个几千年,然后彻底消失在那个人的记忆里面?”安放在腿的手指悄无声息地动了动,却被英招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动摇了。答与不答应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炼妖壶是的法子,东西在东宫海底,至于去不去你自己掂量吧。”说完独自往一旁的花园走去,有模有样地打理着里面的花花草草,真搞不懂明明是他的本职工作这小子来凑什么热闹,还把他的花儿都给弄死了。 夫诸看了看渐渐透明的身体,今日维持人形的时间又要到了。以他如今的状况,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只能维持三个时辰的人形,根本做不了什么。在身体将要消失的瞬间,指腹轻轻摩擦,望着花园静静出神。 “炼妖壶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翁夸酒重碧 孙爱果初红2 越往南走,忆起范无救曾经说的阿金被发散到南面的一座小城,一路良姜就越发仔细的注意寻找那人的影踪。无奈不知那人现下是人是妖,长什么模样,又少了一缕魂,找起来更是难加难。 “你东瞅瞅西瞧瞧的干什么呢?”孔阳看着一点儿也不安分的人很是头疼,晃来晃去让他眼晕。 “阿银兄长至今还无下落,那小丫头也不声不响地走了,这两个人总要找的不是?天冬虽然没有特别表现,但我知道他一定还是在意的。”眼见着在角落里越发安静的人良姜小声的说着。 “说来你还没有跟我交代过和阿银的兄长是何关系?” “我两有什么关系?不就是我救了他一命。” “以身相许是怎么回事?” “以身相许?哪碴子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谁说的。” “阿银说的。” “胡说八道,他就说过他人是我的。” “” “好像这是一个意思?”偏过头状似无意地瞧了瞧身边人的表情,恩,有点儿闷。“你这是在吃醋?” “我不吃醋。” “不用不好意思,你像在醋缸里泡过一样,浑身下都透露着一股子酸味儿,哎哟,大的勒。”说着还夸张的捏住了鼻子。若不是孔阳在驾马,良姜怕是猖狂不了那么久。 入了城,走过一座座独立的院落,良姜偶然一瞥看见一个进了门的身影格外的眼熟。 “我觉得那个人有点儿像阿金。”良姜伸手捅了捅孔阳,示意他停下,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小院儿门口,企盼着那人再出来让她确认一二。 “你莫不是眼花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刚说着就能让你遇着了。” “谁知道呢,运气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靠嘴能够说清楚的。我们等等看他出来。” “你运气很好?” “不怎么样。”良姜诚实说道。 事实证明良姜说的是实话,等到天色暗下来了,那人也没有走出来。 “看来确实不怎么样。” 不理会孔阳的调侃,良姜眼珠一转,闪出一丝狡黠的光芒。“不然我们就在这儿住?” 看似荒唐不靠谱的一件事情竟然被良姜给办成了,瞧着不远处和别人侃侃而谈卖惨的某个人,孔阳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人可能生来神奇。 小院的主人很好说话,也是个热情好客的人,知道他们无处可去不仅好心收留,还端来瓜果让他们享用。良姜一边点头答谢,一边瞟眼看着之前进门的那个人,说轮廓长相跟阿金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只是眼前人是阳生人,她看不到他三魂七魄是否俱全,无法百分百确定。 夜已深,主人家都各自回房休息去了,良姜他们三人还聚集在房间里商量着可以确认那人身份的对策。若是能把阿金找到,阿银应该就会回来了吧,至少天冬是这样想的。 “有人来了。”都说失去的东西老天爷会在另一个地方给你补回来,这话似乎一点儿也不假。虽然看不见,但是长时间在黑色视野里的生活让天冬练就了非凡的听力,万物生灵轻微的颤动都能一点不落地传入他的耳朵。 房间的空地冒出几缕青烟,谢必安和范无救闪现了身子。 “天冬的听力可是越来越好了。” “必安哥说笑了,习惯成自然。” “你怎么来了?”自从离了清丰,良姜和谢必安也是有段日子没见了,不知道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别说的我像个凉薄寡情的人一样,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了?你这样让我好心痛啊。”说着还有模有样地捂着胸口,似是情真意切。 “得了,这话从你嘴里面说出来我还真的不信。说吧,干什么来了。” “姑娘,他是来讨酒的。”范无救说完,谢必安对着她抛了个媚眼,可惜美男计这东西在良姜这里根本无半点作用。但是旁的两人就不这么觉得了,一人往后拉了谢必安的手,另一人扯了良姜的衣袖。良姜在心里偷笑,还说不是醋缸子。 “我留的那么多你都喝完了?你是酒鬼吧。” “谁叫你手艺好呢,喜不自胜。” “没有。” “怎么说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这样对我?” 良姜瞥他一眼,本来行进路就不甚方便,她也只是为了解馋酿了少许,要是拿出来哪里还有剩的给她。可是她本就容易心软,架不住那人的软磨硬泡,转身拿了一小瓶儿。 ch& “整个地府数你最没脸没皮,也是辛苦无救兄了。” 谢必安愉悦地端起酒杯小酌一口,果真入口回香,清甜无比,酒色不算醇厚,一看就是新酿的。 “说我,你跟这小兄弟是个什么情况,恩?”打从一开始进来就发现了两人偶尔不经意的小动作。 “这可是日后要成为我姐夫的人。”天冬轻笑开口,是止不住地调笑意味。接着就是意味深长的一声惊叹,露出一副了然的笑意。 “多嘴。”一声轻斥,难得一见的一丝羞恼爬面颊。 “好了,不逗你了,说正事。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现象?” “奇怪?你要说奇怪我发现最近我吃的好像少了,胃口不是很好,我得给自己弄点儿山楂开开胃。”谢必安看着一脸正经说着不正经话的人,忍住想要拍她的冲动,一定是仇恨他喝了她的酒。 “近来总遇着丢了妖骨的小妖,之前在京还曾碰到过。”孔阳好心解释状况,免得耽误了大事。 谢必安和范无救对视一眼,眉头一紧,收起了嬉笑的脸。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我正面遇着过几次,但是那人一直带着。看样子应该是个妖兽,但是我察觉不到他的妖气。要么就是这个人隐藏的深,要么就不是一个完全体。”良姜细想下来也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一个人?” “一个人。” “你怎么突然想着问这个了?出什么事了?”谢必安有些犹豫,老大没发话他不敢妄自断言,到时候捅了篓子可就不好办了。 “姑娘不必忧虑,只是例行地府的公事罢了。想你们一路走来见得颇多,所以来问问。”谢必安有些时候真的很佩服范无救,说话打太极的功夫真的是一流,轻而易举的就把难题化解,既不动声色,又免人怀疑。 “这样。对了,我方才见着一个和阿金长得颇像的人,你能不能替我看看他魂魄是否齐全,我想确认他是不是要找的人。” “好说,姑娘的酒可不能白喝,我替你去看看。”话一说完,范无救消失在了房间里,不过片刻就又回来。 “恐要让姑娘失望了,不过是个一般人。” 良姜早想到没有那么容易,仍是替范无救满了一杯酒表示感谢。地界那么广,人那么多,哪有说找到就找到了的。 “时间不早了,酒也喝了,事儿也办了,我两就先走了。还得回去和老大汇报一下情况。你们早些歇息。” “好。”一个转身两人转瞬消失在屋内,空空如许,似是没人来过。 二人回到地府马不停的赶往一殿,一路的小鬼都纷纷让道,他们还从未见过行事稳重的两位鬼差大人这般急躁,像是出了大事一般。 “殿下,虽不能完全确定,但夫诸的灵识应当是出了封印。” “恩。”相比两人的毛躁,秦广王倒是淡定得多,本来就是预料之中既成的事实,只不过是去求证了而已。 “寻求妖骨有何作用?可和这有什么关系?” “古蛮荒卷记载,集妖骨,塑灵形。其中又以自愿奉献者灵力最佳。夫诸的灵识若是真的跑了,现在就是半灵体的形态,但是长此以往要不了多久就可固化,届时区区灵体都力量非凡,加之封印破损,与元身合体亦非难事。” “如此岂不是糟糕?” “正是,所以还得在此之前早日找到他,除了才是,免得重蹈覆辙。” “我们路还曾遇到了英招。”秦广王一顿,美眸半眯。 “现在要说夫诸不在我都不信了。自打夫诸被封印以后就了无踪迹的人却突然出现,我可不信他是在哪个角落里憋得慌了出来透透气。” 谢必安抬眸,“老大,为何不把这些都跟姑娘说了?” “她迟早都会知道,却绝对不是通过我们的嘴。这一切皆是因果循环,天道注定,我们不能过多干涉,为了情谊坏了规矩。” 二人离了以后,秦广王独自步出大殿,慢悠悠地走到火狱底,掌灯使远远跟在身后,近些日子每日修补封印,耗损了太多精力,整个人略显疲惫,没了精神。 站在火狱底边,俯视着地底的熊熊狱火还有那瓒枯木,血红的硕果似张扬的魔头,悬空挂在枝头,隐于一片艳丽的火海。被罚于此的游魂四处飘荡,采撷果腹,他们是愉悦的,像食了罂粟的瘾者,抽搐疯狂,嗤笑枉然,却不知这是刑罚的前兆,至于火狱,淹于火狱,了无痕迹。 瓒枯木的果实是恶果,是一滴汁液足以浸染整个大海的毒药,为了世间安宁,自打他接任以来瓒枯木就被移在火狱底,了结遣送而来的恶灵游魂。 秦广王望着艳丽异常的果实出神,烈火燃燃,吞咽而下的果子在游灵体内炸裂,通透的身体毫无阻隔,由内而外慢慢腐蚀掉残存的不堪一击的躯壳。他看着他们的脸,由最初的贪痴迷恋到惊恐万分,像是一出精彩万分的无声哑剧,极力地用面部肢体表露他们的惶恐不安。 他们以为自己是万幸的,不过是被遣到火狱底历经一番磨难,总好过那些掏心挖耳,五脏六腑不全的惨烈景象,而他们还有美物相伴,日后又可安然投胎转世,潇洒快意人间。 然不知悔改的人,到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的那一点贪嗔邪念,却还妄想在这赖以存活。或许他们是以为这里的阎王也如同世被他们愚弄的人那般良善,左右惩罚不过尔尔。毕竟没有死之前,他们都未曾相信有地府的存在,更何况那些虚无缥缈,与他们而言可能无关紧要的阴条律令,善恶准则。 在地府呆的久了,秦广王对世间一些凡人的丑陋百态看的也就多了。明是非,断善恶,是职责。然,黑白良善,终究各有归途。老话常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翁夸酒重碧 孙爱果初红3 细细算来秦广王在这儿也呆了万年的光景,初始时偌大地府只余他一人,许是见他整日事务繁忙,老天体谅,终又陆陆续续提了些人过来,一向冷清森然的地方如今欢乐不少。习惯从来都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容易让人有软肋,连神仙妖魔也不例外,可是他似乎养成了。 连日操劳深感疲乏,一向在外及其注重自己形象的地府大佬,终究是困顿的睁不开眼,想着想着就靠在石碑睡着了。 红衣铺地,赤焰漫天,琉璃杏的发在脖间缠绕了一圈。亮丽火光炸出一片火海,偶有几滴从瓒枯木飞溅而下的汁液,侵蚀了一方土地。在这万险境地,也唯有那个人还能睡得如此安稳,不受外界半分打扰。 转轮王停下脚步,离他不过几步之遥,安然沉稳的面庞一览无余。他本是过来视察,却不想抓到了一只烤火的懒猫。掌灯使对着他行了个礼,俯身正打算把他叫醒,却被止住。 “嘘。”识趣地停下了接下来的动作,掌灯使完成了此前一直安守待命的本分,自觉地隐匿消失在空无的夜色里,这是其余所有人在面对两人时心照不宣的默契。 转轮王俯下身子抱起地的人,赤红和藏青两色缠绕,相互交融。虽已是初春,却也难挡地府料峭的寒意,离了天然的火炉自然而然出于本能往最温暖的胸膛蹭过去。怀里的人倒也安分,许是真的累着了,不像往日一般嬉皮笑脸调侃。怕人掉下去,又搂的紧了一些。瞧着闭目依旧微蹙的眉头,定是还在为最近的事烦扰。 “有我。”转轮王用下颌轻轻蹭了他的眉心,终于见他如愿舒展开来,抱着人一步一步慢慢往七宝殿走去,无视角落里窃窃私语的小鬼。 “啊啊啊!不枉费在这等这么久!看见没!看见没!我的少女心!不不不,我的女鬼心啊!” 旁的另一只鬼没有这么激动,只是拿出小本儿在什么记着什么,“十殿下火狱底夜会老大抱回寝殿,一女鬼激动失心疯落泪。恩,这本儿的料有了。” “你还没有说过你要什么?” “简单,我只要整株一色花。” “似乎做了一个赔本买卖。” “我会感念你的大恩大德的,如果还有机会一定当牛做马。” “下次这样的时候能不能先把衣服穿。” 看zr章节b “饮君血,忠君事。更何况我人早晚都是要给你的,看看又何妨。” 孔阳睡得不算安稳,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两个人对话的声音不断传来,一片漆黑的视野里不见半分迹象。片刻后却又融入另一段景色。 十里山林开外皆是绿野葱葱,树木丛生,百草丰茂。杉木栅栏圈出一方土地,简单搭建的小院儿在林中若隐若现,院中有个女子正在安静地拨弄着簸箕里的草药,似乎是感受到林中打量的目光,抬头望过来,正是良姜那熟悉的面容。孔阳是记得的,这是他们初识的地方。还未等到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画面一转又来到了大街。 他看见自己独自走在街,背影凄冷清凉,与这闹市格格不入。周遭人声鼎沸,吆喝嘈杂,自己似乎在不停地跟别人打听着什么。万物之声都入了耳朵,唯有他与人的对话卯足了劲也听不见分毫,只能从那人摇头的动作中明白所求未果。 他继续寻找着,孔阳努力地想要靠近梦中的自己,好奇他在找什么。无奈咫尺之间的距离却是那么遥远,他像被束缚住手脚的常人,不得动弹。眼见着离得近了一些,转瞬间又被拉回原地,耳边又响起了刚才两个人的对话声。 孔阳被惊醒,猛地睁开双眼,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不出所料果真是个梦。可这梦境未免太过真实,像是自己切身亲历的重演,梦里两个人的对话似曾相识,可是又难辨真假。画面和声音的交织,让他陷入混乱,他为什么会做这么个梦? 孔阳平息了一下气息,揉了揉两穴,近来头疼的频率比以往又多了一些,原以为只是身体抱恙,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梦醒以后整个人只觉得口干舌燥,迫切的想要饮水。大概记得睡前在不远地凳放了一杯水,惯性的伸出手打算去够,一阵冰凉的质感透过肌肤稳稳地传递到脑海,手背还沾了几滴因为不稳而从杯子里面漾出来的水珠。 孔阳有些诧异,杯子主动到自己手里来了?似是不敢相信,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又将杯子放回原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奇怪的是这次却没有半点动静。 孔阳收回手,看着手背尚存的水珠,刚才发生的绝不是幻觉。 次日,良姜醒过来,推开窗就发现了小院正中一棵正在抽芽的山楂树。昨夜到的迟了些,并未仔细打量过这小院儿,没想到一方小小角落还有这存在,昨天才说想吃山楂,今儿就在这儿碰了个正着。 已是初春,清风扶柳,干枯了一个冬季的枯丫终于断断续续抽出新芽,莹莹翠绿,恰如夏夜星空下迷离的萤火。风过几次,恍然如一个牵着裙摆舞动的姑娘。树下木竹藤椅躺着一个耄耋老人,冗长的白须自下巴垂散在胸膛,稀疏整齐,一脸祥和地摇着蒲扇,着着薄衣轻衫,先人一步入夏的清凉与这还带着些许凉意的春格格不入,却出乎意料地让人觉得精神很好。 良姜跨出门槛,走得近了,伸手摸了摸嶙峋而凹凸不平的树干。枝丫脆嫩,看样子是年岁不长新生的小树。 “老爷子也喜爱山楂?” 树下的老人抬头笑眯眯地瞧了他一眼,又偏过头去。 “我这老牙口哪里还咽的下这东西,不过是孙儿喜欢罢了。” “老爷子说笑了,山楂助食消化,有利于开胃,多吃点儿您的胃口也会好一些。” 老人愣了片刻,随后又朗声笑起来,其声浑厚却又透着些疲乏,“姑娘慧眼啊。” 虽然整个人总体精神很好,但是面的疲态在良姜眼里却是显而易见,这是厌食的征兆,久而久之慢慢消耗人的胃口,日渐消瘦。这不是什么病症,是老了。病时有药医,老来却无法。 “哎,老了老了啊。”老人支撑着椅子站起来,拍了拍裤腿儿,脸倒没有什么落寞的神情,或生或死好像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 “老爷子挺通透。” 老人家又笑了,捋了捋手里的胡子,手里的蒲扇一左一右有规律地摇着,要不是清瘦了点儿,倒和笑面佛有几分相似。 “人嘛,不都是早晚要走这一条路的?况且这个家已经用不着我这把老骨头在操心什么了,四世同堂,阖家欢乐,又无病痛,算是圆满了。” 正说着,堂屋里面跑出来一个垂髫小儿,一个扑腾直直地撞到老爷子身,抱着他的腿不撒手。好在老爷子筋骨还比较活络,接住了那个胖小子。 “启明,你小心撞着阿祖了。”孙媳挺着个大肚,步履蹒跚的从堂屋走出来,看样子约莫已经七八个月了,离生产不远了。 “不碍事,丫头你自个儿小心台阶。哎哟,让我来看看我们启明是不是又长高了,哎,还重了不少,阿祖都要抱不动了哟。”老人把孩童抱在怀里,眼角全是慈爱的痕迹,比起刚才,乐呵了许多。 “阿祖,我想吃你做的糖葫芦。”孩子趴在老人的肩头,乌溜溜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眼里流露出的是小小的憧憬和渴望。孩子的世界总是很简单,只要有自己喜欢吃的总能轻而易举地获得满足。 “可是还没到山楂的花期啊,启明可要在多等等了。”良姜从他话里听出几分惆怅,现下不过三月,离花期也还尚早,更莫说结果了。 孩子也不吵闹,只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睛里却包含着点点失望,纯真如他们,总是藏不住心思和情绪。最后听了娘亲的话乖乖从阿祖身下下来,跑到一边儿玩去了。 老人望着孩子的方向久久,末了似乎终于想起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转过身歉意地笑了笑。 “让姑娘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小孩儿总是可爱的紧。” 老人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山楂树的面前,怜爱地摸了摸,叹了口气,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这山楂的果期为什么还有这么久呢?”树应景地摇了摇,悉悉索索落下片片青葱小叶,“我怕是等不了这么久了啊。” “老爷子,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老人一声嗤笑,“姑娘不必安慰,自己的身子还能支撑多久是再清楚不过了。不过人总是永无餍足,刚还觉得圆满了,如今看到这小家伙总想老天爷在恩赐一些,等到曾孙出世,山楂结果,亲手为他们做一次糖葫芦。要是真能等到那个时候就好咯。” 夫诸看着院子里的两人浅浅交谈,一动不动地隐匿在一角,安静地看着。多久没见了?两千年?三千年?他都已经有点儿忘了,可是眼前的人却像是从来没有变过一样,眉眼,嘴角,他记得以前她是及其爱笑的,身份尊贵却没有半点架子。她什么都没有变,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而已。 夫诸是恨她的,他伸手抚被领子遮掩住的疤痕,千年的岁月皮肉的伤口早已结痂,可是内心就像这无法祛除的疤痕,留下了实实在在的痕迹,有意无意地提醒着他当年发生的一切。每每思及此处,总是无法控制自己内心所想,手的力道失了横,又在旧有的伤口添几道新痕。 可是一层铁皮内里总有一处柔软还有着她的存在,他终究还是恨不起来,便统统将这些过错归结在那些妄想害他的人身。是他们!都是他们有所干预!若只是她,她定不会这样对他的,一定不会。 “你果真在这儿,怕这也是你不想回敖岸的一个理由吧。”英招随他隐了身形,站在他身边,明明维持形态不过两三个时辰,偏偏还要来这里看那个人一眼。 “你怎么来了?”夫诸问他话,眼睛却依旧没有从那个人的身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翁夸酒重碧 孙爱果初红4 “不是,你连带着连脑子和记忆都没了?不是你叫我来的?” “我是让你在外边等着我,没让你跟过来。” “谁让你那么久了都不来,让我个人像个傻子一样在那里站着瞎等。” “说得好。” “哟呵,看到人心情就是不一样,都能怼几句了。”夫诸不想和他贫,只要一开始了就没完没了。 天冬摸索着从里屋走出来,他在房间里隐隐感觉到这个小院儿多了丝不寻常的气息,之前还没有那么强烈,他也就不敢确定,没有太在意,可就在刚才这感觉似乎更重了。 “阿姐。” 听到呼喊,眼见着天冬就要踩着台阶下来了,良姜急忙走了过去,“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儿感觉不太一样?” 听天冬这么一说,良姜才突然觉得这里气氛有些压抑,像是被什么笼罩了一样。往周围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是他啊。”英招瞧了站在台阶的人,嘴里轻吐出一句。 “认识?” “恩。” “我们走吧。” “这就撤了?不再多看几眼?” “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还不想她防备我。”闻言,英招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两人,却发现天冬也正好在看这边。那双眼睛准确无误地望向他所在的位置,像要看穿什么。眸子虽然漂亮,可是却没有一点生机,如灰一般死寂。这是看不见? “那你叫我过来打算去哪儿?” 夫诸的身子顿住,终于转过身,不再把目光落在良姜的身。 “东宫。” 良姜把天冬送回房里安顿,边走边思索着刚才的状况,抬头发现自然而然的到了孔阳门外,索性也就推门进去了。 “出去过了?”孔阳给良姜到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随口问道。 “没有,就在院里跟老爷子唠唠嗑。” “说什么了。” “生死。” 孔阳笑了笑,“那这话题可有点儿大了。” “不过老爷子看得挺开的。” “结果都一样,看与不看开有多大区别。” “听起来你好像挺有感悟,也是个不在乎的?” 孔阳顿了顿,忽而开口,“以前是,现在不了。”良姜一时没懂他话里的意思,望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还不想死在你前头。你那么蠢,没了我,你能去哪儿?” 好好的一句情话非要夹带着怼人的成分,良姜只觉得哭笑不得。 “你没了,我就重新找一个,还要更好的!” “胆儿挺肥啊。”孔阳没有继续跟她斗嘴,有那么一瞬间他很希望良姜能记住她自己今日说过的话,不过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可能转个身就忘记了吧。近日头痛频发,偶出现异常,孔阳几次想告诉良姜这情况都忍下来了,天冬阿银折谷道人的事就够的她操心的了,还是等以后稳定点再说吧。 入夜,院子里都静悄悄的,良姜掩了门,透过房间里映射出来的微弱烛光,爬了山楂树,坐在它的枝头,伸手抓了抓它痒痒。 “说吧,什么事儿。”今日跟老爷子唠嗑的时候这小家伙就不停地蹭她的手掌,本是个未成形的小妖,也没什么油水好压榨的,原打算不理它的,可架不住晚无趣,索性起床出来瞧瞧。 “哈哈哈哈哈,好痒啊,别挠了别挠了。”树干止不住地轻轻摆动,响起唦唦唦地声响,在空旷的夜里让人听起来有点儿发怵。 “姐姐,姐姐,你既能听得见我说话,那你便帮我一个忙好不好?”软糯的声音还带着些鼻音,不过是个与人类岁无差的小姑娘。 “不好。” “咦???”小丫头惊讶的语调听得她心情颇好,树叶不停地哆嗦,瞧她着急慌乱的模样不得不在内心感慨一句小孩子就是好骗。 “骗你的。” “哼。”带着尾音的语气像是挠人心窝的狗尾巴草,痒酥酥的。 “好了,说说吧,不逗你了。”良姜伸手抓着它的枝丫把玩,风吹的人凉悠悠的,小丫头将树叶拢成一团围绕在她身边,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能不能让我把花期和果期提前?” “是因为今天老爷子的话?” “恩。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在他还是个幼童的时候就在这儿了。当时还是他爹爹把我带回来的呢。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成家立业,这个院子里迎来一个个新的生命,我就觉得特别满足,好像看着他走完了整个人生的历程。他虽生来平凡,但是对所有人都是极好的。”说到这儿,良姜感觉到小丫头的身子抖了抖,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大抵是激动衍生出来的骄傲吧。 “怎么不说了?”突然一下子沉默,整个院子里都静下来,只听得见风刮过的声音。 “其实,我挺想私心许个愿望让他能再多活一点儿,活久一点儿。”小丫头的声音满是哽咽,听得人心里很不好受。 “生老病死是人的必经历程,常规是打破不得的。” “我知道啊,所以啊我才想快一点开花结果,乘着他还有时间,还来得及,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四季时令皆有定数,让你提前开花结果就是违背常规,这样你会受罚的。” 网正z版首发 “哎呀,罚就罚呗。” “难得可以说话了,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修炼形了,热闹人间你不向往吗?到时候又被打回原形成为死物不就不值当了吗?”孤寂了百年修行才换来一点儿灵识,一朝违背时令反常的决定,就可以把百年修行积淀毁于一旦。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当年要不是他把我种下,我早就是风干的核了。修行什么的重来就好啦,反正也没多少嘛,顶多就是不能说话那么久也都过来了,一百年以后又是一条好汉!” 听着她信誓旦旦的话,良姜忍不住笑出声,刚才还有些沉闷的气氛转瞬就被打破。 “从哪儿学的这些俗语?一百年你顶多就是一棵好树。” “哎呀,在这儿小院里待久了可不就会耳濡目染了嘛。所以姐姐你是答应了吗?”小丫头的语调里饱含期待,倒是让她不忍心拒绝。 “容我再想想。” “是,是因为我没什么东西吗?我,我到时候能结好多好多果子,剩下的都给你做糖葫芦行不行?你要是不喜欢糖葫芦还可以做成山楂糕,山楂片” “噗。”良姜一时被她焦急难耐的样子逗笑,“你当我是腹郁难解吗?吃那么多山楂。” “可,可是除了这个我也确实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了。”小丫头委屈地蜷缩了叶子,苦恼不已。 “成,我答应你。” “真的吗真的吗?”小丫头高兴地抖擞了几下,院子里全是哗啦啦摩擦的声响。 “恩,不过现在还为时过早,成与不成还不一定,你等我消息就好。” “好。” 回了屋子良姜才发现自己话说大了,她一介凡人,不过是有点儿异能,何时管的这季节轮转的事情了。现下可该如何是好?早知道就不该一时冲动因为心软应下来这件事。良姜在屋子里踱着步子走来走去,思量着主意,忽而停住脚步,拍手一乐,“有了!” 有事谢必安这句话对良姜来说可谓一点儿不假。她找来黄符和朱砂,一笔一画工整地写下谢必安的名字,在横梁的西南方位烧掉,眼见着黄符一点点化为灰烬而后消失不见。 近日事情颇多,谢必安难得逮着点儿空闲回无常殿休息,人还没在躺椅睡热和,就收到良姜召唤他的纸条。奈何人实在不想动弹,就回了句话给良姜。 “去铜镜前。” 良姜收到纸条,依言照做。片刻倒映着自己面相的铜镜泛起一层涟漪,而后竟渐渐浮现出谢必安的影子。原来是谢必安施了法,以铜镜为界,便于交谈。 “还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干脆以后都这样见面得了。” 一边的谢必安靠在椅子,慢慢吐露真相,“你就是舍不得你的酒。” “答对了。” “什么事这么急着唤我?” “你知不知道可以让树一瞬间开花结果的法子?”良姜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睁的老大,再加他问的这个问题让谢必安一度怀疑他遇到的是一个傻子。 “你是谁?莫不是个傻子吧。” “你才傻子。快说。” 谢必安不以为然地挑挑眉,“四季时令皆为固有,万物生长都讲究秩序。你说你问的这个问题不是傻是什么?” 良姜蹙了蹙眉头,道理她自然是懂得的,可是要让她这么跟小丫头说倒显得她有些残忍了。 “当真没法子了?” “你莫不是又烂好心答应了什么吧。”谢必安多多少少对她还是了解的,也知道她谋生的法子,不然怎么总是做些赔钱的买卖。 “你等我一会儿。”说完谢必安就消失在了铜镜里面。 良姜坐在椅子仔细思忖,想着该怎么和小丫头说才比较好,不出片刻,谢必安的脸又浮现在眼前。 “殿下似乎有法子,你等着我这就去接你过来。” 当良姜站在鬼门关口的时候整个人是还有点儿懵的,她还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和问就被谢必安给带了过来。一旁是一列列整齐排列着等待进入的鬼魂,透明的身体飘飘荡荡,但是还有意识,被四周的鬼差有秩序地押着前行。再往里就是三途河了。 良姜并不怕这些,她听谢必安说过她小的时候曾经来过,只不过没什么印象,除了对这个地方感到好奇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大的情绪起伏。 “白无常大人。” “嗯。”一路的小鬼们见到谢必安都很有规矩地行礼,“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 谢必安得意的挺直了腰板,一身白色的衣衫在阴沉的地府却不显突兀,“那可不?” 越往里走,地府越是开阔,景色也更加艳丽,倒与入口的森冷阴鸷千差万别。许是见着良姜没有丝毫胆怯,谢必安起了逗弄的心思。 “别看眼下一派祥和,与人间无二,剥开这层假面,就是血腥的真相。说不定你的脚下就有一只想拉你下地狱的手。” “往左吗?”良姜丝毫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自顾自地往前走去。谢必安无趣地摸了摸鼻子,“这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翁夸酒重碧 孙爱果初红5 进了一殿,人不过寥寥,除却范无救她一个都不识得。但毫无疑问,正中间坐着的定是秦广王无疑了。与旁人正经严肃的官服相比较,他的一身红衣确实懒散了些,连头发都未曾束,只是简单地套了一个发绳,却依旧能让人过目不忘,除却自身难以磨灭的威慑,还有那足以让女子都嫉妒的容貌。 眉是小山眉,眼是丹凤眼,一笔从鼻过,唯有唇未染。乍见第一眼良姜还以为堂坐的是月劳心那小子,都是一袭红衣,姣好容貌,只不过秦广王即便是懒散的自生而来的气场也不可忽视。可不像山旮旯里面那个不正经的。 “见过殿下。”良姜只觉得这人越看越有几分眼熟,不知道是在哪儿见过。可是细细想来身边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好似并没有这般惊艳的,若是有当不会忘记才是。 秦广王细长的指甲敲击着桌案,发出叩叩叩的响声,在整个大殿显得格外清晰。 “姑娘的事我都听必安说过了。不得不说,姑娘,真的挺大胆。” “也要殿下愿意相助才行。”良姜那沉稳冷静的性子一遇着生人就不自觉地跑了出来,带着点儿防备,临危不乱,却是让许多人都佩服不已。 “东方青帝太昊伏羲,佐神春神句芒南方赤帝神农,佐神夏神祝融西方白帝少昊,佐神秋神蓐收北方黑帝颛顼,佐神冬神玄冥。自古以来就是四神掌管四季时令交替,由以句芒兴木。如今众神皆归墟,唯以灵识相守,你又如何让四季变化?”秦广王不紧不慢道出实情,俨然是断了良姜的后路。 良姜轻笑,秦广王越是这么说越说明他有法子。“殿下既然有法子就莫要再捉弄我了。” 秦广王饶有兴味地瞧着堂中间站着的人,发现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 “哦?此话怎讲?” “若真是毫无办法,殿下又怎么会让白无常来给我引路呢?” 秦广王笑意不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脑子。 “若只是一时半会儿,别说,这法子我还真的有。” “愿闻其详。” 秦广王带着良姜出了大殿,走到忘川河边,遍野的彼岸花像是一层红色的海浪将忘川河包裹在其中。 “看到她了吗?”良姜顺着方向望过去,发现河凌空漂浮着一根独木,面坐着一个蓝衣女子,一动不动。 “她是当年句芒的一片羽翼落入忘川河所生,名唤忘川女,司掌地府时令。有她在,事情可谓简单许多。只不过现下还不是时候,你且回去等等,到时我自然会把她给你带来。” “那就有劳殿下了。” 谢必安领着人正打算走,一个阳寿尚存的人在地府呆的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良姜却停下步子,转过头看向秦广王。 “殿下为何要帮我?”她顶多也就和谢必安有点儿情分,而秦广王是他的直属司,于情他们不熟,于理打破时令常规被知晓会受责难,她实在想不通能让秦广王帮她的原因是什么。 那人笑了,红衣翩翩,霎是好看。 “出于好奇和好玩罢了,不必记挂在心。” 良姜对他的说辞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别人不愿说她也就不点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至少是帮了自己。 回到了房里,良姜才惊觉自己竟然去地府走了一遭,拍了拍脸,似乎还未从那里面缓过神来,之前的泰然冷静荡然无存。自打她识得谢必安,看得见药草精怪,她就明白这大千世界绝非仅是人类的一席之地,书中所说天地六道共存定是有理。不过听说和亲眼所见总会有差别,就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传说中的阎王竟然是这副模样。 “天冬天冬” “救我啊,求求你了。” “都是因为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怪我喜欢错了人。” “阿银阿银,阿银!”天冬被梦惊醒,猛地翻身从床坐起。他在梦中见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被人拖着前行,虽然看不清但从那熟悉凄厉的声线他能判断出是阿银。 天冬伸手揉了揉眉心,浑身衣衫都已湿透,像是被丢入深潭里浸泡过一样。眼前依旧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黑色场景,耳边传来几声鸡鸣,原来已经天明了。刚才的情景依旧清晰可见,搅得天冬心烦意乱,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摸索着起身来到桌边,提起茶壶,用隔夜的凉水将自己浇了个透彻。冰凉的液体进入皮肤,带来丝丝战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得以平静。 “阿银,你在哪儿?” 阿银走在路不自觉打了个喷嚏,伸手擦了擦鼻子,全当是天刚乍暖,被风吹着了的缘故。她来到汤城已有几日,一路走走停停边做些活计,边寻找着阿金的下落。可能一个人无依无靠,阿银做事比起以前专注很多,不在毛毛躁躁,大抵是没了收拾残局的人,大事小情都要自己扛着。 刚进了客栈要了碗阳春面,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乎的汤,就发现原本冷清的客栈一瞬间闹热了起来。三三两两散开吃饭的人都停下手里的筷子,转过头寻声望去,阿银也不例外,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她的影子。 和店小二起争执的是一老一少两人,阿银是识得他们的。前两日在街遇着他们摆摊算卦,一直说她红鸾星动却印堂发黑实乃不祥之兆,噼里啪啦一串说些她听不懂的,硬要拉着他坐下来跟她详细聊聊破解之法。 阿银心里一直谨记良姜说过的江湖术士都是骗子,最会胡诌的提醒,是以脚底抹油溜得飞快。不想今儿又在这儿遇着了。孽缘啊孽缘。 “都说了是老夫的钱被偷了,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呢?” “简直胡说八道,人人都你这样瞎编理由吃霸王餐,这个店还要不要开了?今天你要是拿不出钱,我就送你去见官!” “见官就见官!我堂堂折谷道人,连县老爷见了都要礼让三分,还会欠你几个破银子不成!”老人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急躁地捋了捋胡子,想他在凡间一路都是众人好吃好喝的供着,丢金砸银的派人来寻他,怎的就到了这偏僻的地方,遇到了这群目不识丁的人,还诬赖他吃霸王餐。 周围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可这把火却有越烧越旺的架势。阿银没有去参与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谈论,左右不过是非对错各执一词,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的重点就落在了折谷道人这四个字身,好像良姜姐他们要寻的就是这人?可世间之大,怎的就偏巧让她给遇了,而且哪有人会如此理直气壮地报出自己名讳的,莫不是个骗子? 阿银拿不定主意,一时之间倒陷入纠结的两难境地。 “你还有理了?你给我等着!我马就报官!在这儿给我站稳了!” “怕你?”老人双手叉腰,一副老子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表情,确实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店小二转身正打算出门报官,就被阿银给拦下了。 “这是饭钱,我替他们付了,可以了吗?” 店小二把钱放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咋了咂嘴,“这还差不多,算你们走运。” “哼。”老人哼哧一声,朝着阿银的方向走过去。 阿银正欲要走,却被叫住。 “姑娘啊,你看我们可是有缘啊。看在你帮了老夫的份,我帮你免费算一卦怎么样?” 阿银颇为无奈,“您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哎,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老夫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啊。你看看你这眉心积聚,恐是最近情路坎坷” “好了好了。”阿银挥挥手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情路坎坷这种不用他说她自己也明白得很。 “你刚说你是折谷道人?” 老人点了点头,“看来小姑娘也是个见过世面的。” “但是我怎么觉得是假的?”慈善的笑瞬间僵硬在脸,身后却传来一阵断断续续地憋笑声,阿银这才注意到被遮住了的孩童。约莫七八岁的模样,样子清秀却不羞怯,一双眼睛灵动而闪烁,虽然捂着嘴,清亮的笑声却悄悄从指缝间溜了出来。 “你小子笑什么笑!”老人佯装恼怒,那孩子却一点也不怕他,没有半分要收敛的意思,许是瞧着阿银在瞧她,竟朝她眨了眨眼。这孩子挺讨喜的,阿银是这样觉得的。 “老夫可从来不开玩笑,折谷就是我,我就是折谷。”老人说的底气十足,仿佛煞有其事。 “那你知不知道如何治好失明的人?” 老人摸了摸胡子,“不知。” 阿银抬脚便走,从未如此果决,她当是把脑子也随着银两一并给了那小二,才会抱着好奇探索的心来询问,事实证明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哎哎哎,姑娘,别走啊。我跟你开玩笑的啊姑娘。” “姑娘哎。”一老一小两个身影在大街紧紧追随着阿银,亦步亦趋,不明所以的路人纷纷侧目,欣赏着这一场追逐打趣的戏码。 “阿银,好好保重,哥哥先走一步了。”阿金朝着她挥了挥手,随着黑白无常远去,渐渐消失在迷蒙的雾色之中,任凭她怎么呼喊也无济于事。 “不要。”阿银眉头紧皱,轻喃出声,睡得很是不安稳。有一人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替她舒展,而后又穿透门窗,消失在门外。 画面瞬黑之后,阿银瞧见阿金被带着到了地府一殿接受审判,阎王似乎是察觉出了他魂魄不全,本来应该打作游魂不入轮回,却见判官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改了主意被送往十殿。 3网 阿银看不清阎王写了什么,,不知道阿金被批阅入了哪里。然后到了望乡台,过了奈何桥,一举没入深井。一阵白光闪烁,眨眼已是另一番天地。 群山环绕,九曲河流。漫山遍野竟无一草木,空旷山头全是瑶碧玉石,璀璨耀眼。阿银放眼望去,无草无木,更别说是个人了,连活物的影子都未曾见过。 这儿难道是哥哥转世的地方?阿银迈着步子走在山头,遍山的奇珍异宝,俗世里若是真有这样的地方,良姜姐怕是早就把这儿掏空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翁夸酒重碧 孙爱果初红6 兜兜转转走了许久,仍然不见头,山脉之大,难以想象。停顿驻足,却发现在夹缝里玉石之间有一株深紫色的植物微微探出了个头,这算是这山头唯一的活物了吧。正当阿银打算移开石块儿,仔细瞧瞧能在这地界生根发芽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时候,周围的一切突然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阿银睁开眼从梦里醒来,她不明白做这个梦有何意义,是在给她哥哥的指向?阿银披了外衣起了身,打开门走了出去打算透透风,不想那两人自从下午跟随过来以后竟然一直就没离开过。 看着一老一小就这样缩在门外边儿阿银倒有些于心不忍,孩子更是闭了双眼困顿的睡了过去。 “姑娘你看老夫我个糙肉厚倒是没什么,可是这小徒儿不一样,自小身子弱,老夫身的钱袋也掉了,你能不能”老人抠了抠手,在冷清的夜里倒真的显得有几分落魄。 七八岁的孩子抱起来有些吃力,但阿银还是稳稳地把他固定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身子,呼吸均匀绵长,睡得很深。 “这家店客房满了,这是银两你去别的客栈住一宿,孩子就睡我这儿吧,明早你来接他。” 老人接过银两,感动的老泪纵横,“姑娘好人啊。”说完还不忘用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临走前对着阿银的背影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伏在阿银肩头的孩子瞬回了一个,晶亮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睡意。 “朗格里格朗格朗”老人就这样哼着歌心情颇好地走了。 “为什么太老君这老头儿会在那儿!”月老扔掉了手里的一把瓜子儿,气愤地从小凳儿窜了起来,指着三生铜镜里面那人渐渐缩小的背影仰天长啸了一声。 小仙童淡定自若地继续嗑着瓜子儿,顺便把落在地的也一并捡了起来。“师傅你不也下界了吗?还是私自下界!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那那那,那老头儿为什么就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在下界招摇!” “都说了让您在天帝早朝的时候认真听了,每次都要我偷偷摸摸趴在墙角听你们那枯燥乏味的对话。老君大人羽化升仙以前是观里的道士,折谷道人嘛。所以天帝就派他去给指路了。” “你都知道是枯燥乏味的事了,我怎么听得进去!”月老一屁股坐下,伸手抓过小仙童辛辛苦苦剥了一阵的瓜子仁儿,一口吃了个干净。气的小仙童直接过去抓着他胡子打了个结。 想着她师傅年事已高,小仙童终于舍得放过她奄奄一息的师傅,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髻。 “计都星君也在啊,还在小的房间里哎。你说老君是不是要抢了你的饭碗,然后跟小和星君大人说媒?”小仙童挤眉弄眼,伸出手肘捅了她师傅一下,成功的又一次让她师傅暴跳如雷。 “什么!太老君那个老油条!快快快!徒儿快把姻缘簿拿来,为师要先给天冬和阿银把线牵,不然以那小子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追到媳妇儿。”月老慌乱地四处找笔,小仙童支撑着个脑袋,歪着头看着自家忙的头昏脑转的师傅,头一次产生了不同的看法。 “师傅,我觉得小和星君大人也挺合适的。” 月老不客气地请她吃了一个炒栗子,“你说那个毛头小子?” 小仙童又给她师傅的胡须打了一个结,本来乱糟糟的胡须现在更是成了一个死结,难舍难分。而后又从身摸出来一张图纸,展开给月老看。 半响,月老从图纸里抬起头,似是认真思索,“你别说这么看去好像是挺合适的,计都的真身还挺不错。” “是吧。”小仙童又小心翼翼地把图纸宝贝地收藏起来,生怕损坏一分一毫。 “不过你这是从哪儿来的?”月老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将她下下打量了个遍,看的她起鸡皮疙瘩。 “呃,从星君大人宫殿里的侍女姐姐那儿买的。”她如实招来,反正来的正大光明。 “这样啊,那为了天冬的幸福,不如我把你和计都牵在一起吧,恩,就这么定了,我真是聪明。”说着月老就开始四处找姻缘簿。 “我不要!星君大人那么老!”小仙童吵嚷着抱着手里的姻缘簿不撒手,月老在后边追个不停。在天庭枯燥烦闷的日子里,他们两师徒总能找到消磨打发时间的好方法,比如最近她师傅总是强制把她押在三生铜镜前面欣赏别人的恩爱瞬间,这把甜蜜的粮咽下去她都不想进食了。 而就在他们闹腾的时候却错过了三生铜镜里面的场景。 阿银把孩子抱着轻放在床,替他掖好被角,自己却独自坐在凳子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经过刚刚那一场梦境,她现在毫无睡意。 “姐。”孩子从床爬起来,端端正正地跪坐着,眼里还有没有褪去的睡意,却努力睁大眼睛保持着清醒。 “我吵到你了吗?” 孩子摇摇头,“我只是有点儿怕黑。”说完小脸还不好意思的红了,伸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阿银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替他理了理被子,让他好好躺下。 “不怕,我就在这儿,不走。”面对小孩儿,阿银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母性,总想照顾他。孩子似乎还不放心,伸出手抓住阿银的手指,见她没有抽回去的打算,这才放心的闭了眼睛,身子还有意无意地往她在的位置靠过去,似乎在找寻安全感。 阿银一下一下耐心地拍打着他的背,心里是难得的柔和。 “你叫什么呢?” “计都。” 阿银嘴角泄露了笑意,声音都夹带着几分清甜,“谁替你取的?你师傅那个老顽童吗?怎和天的星君重名了。” 计都转了个脑袋,“你是说那个天煞孤星吗?” 阿银伸手捏住了他的嘴,肉嘟嘟的翘起,说不出一句多的话,惩罚似的揉了揉,手感很是不错。 “瞎说神仙坏话,小心他来把你抓走。” “可是师傅说那个” “你师傅那个不靠谱的,说的话指不定都是胡诌的,信不得。”阿银托腮想了会儿,“不过听说时至计都,多灾多难,大人不喜,六畜不利,多口舌是非”计都内心刚升腾而起的一点点感动马就被蒸发殆尽,这口气留的可真是长啊。 t看正e版9章节uzz “但是呢,听老人说计都每月十八日下界,只要用黄纸牌位写天尾官分计都星君,点二十盏灯,正西祭祀,可大吉。这么看来,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啊,天地有善自有恶,两者共存方可取其平衡,只是他带给我们善利的方式不一样罢了,对吧?”阿银说完偏过头去,却发现计都已经合眼了,果真是个孩子,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一时之间却没注意到他动了两下的手。 等到秦广王带着忘川女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有段时日,树全是新抽出的嫩芽,正值春暖散叶的好时节。可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正在日渐下滑,原本骨瘦如柴的身体因为进食量的减少渐渐形同枯槁,整个人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和气力,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段历程将要走到尽头的前兆。 孙媳妇的肚子大了一圈儿,眼看临盆在即,一家人沉浸在不知是喜是悲的氛围里。往日里热热闹闹的小院儿难得清静,启明也乖巧的躲在一边看着大人们,一言不发。老爷子的儿子还对他们表示歉意,说是他们照顾不周。 良姜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会医术又怎么样,终究不能改变生离死别的现状。孔阳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想那么多。良姜反握住他手掌,任由那一分温暖肆无忌惮地包裹,偏过头看了一眼身边以秦广王为首的几人。 喜怒哀乐不行于色。不过像他们每日都要和那么多死去的人打交道,对于生死这种东西想必看的比她透彻多了。 “要生了!要生了!快去找稳婆!”房间里传来的是男人焦急的声音,躺在树下的老爷子听到这话合的眼睛睁开来,脸露出了带着些期许的笑容。而后稳婆进门,整个院子只余下产妇筋疲力尽的厮喊。 “开始吧,他的时间不多了。” 忘川女点头应下,没有只言片语,挥手施法在整个小院空张开了一道结界,刹那间,除了他们,整个院子里的所有生物都归于静止。 产妇的厮喊在耳边戛然而止,屋外是着急往内打探的男人,还有角落边探头探脑的启明,躺椅安然的老爷子。万物始于静,蝴蝶停在花瓣,露珠挂在叶尖,整个人像是走进了一副画中世界。 忘川女双手翻转,用自身法力凝结成一滴水珠,弹向树身,“结”。 日月交替轮换,明明暗暗,季节更替。在一片寂静的世界,唯有山楂在不停变化。枝干不断抽出新芽,眨眼之间翠绿布满小院儿,然后绽放出一簇簇紧挨着的白色花朵。盛放,凋零,留下一串青涩的果实,然后慢慢变色,累积沉淀成鲜艳的红。 短短瞬间却亲自见证了瞬时变幻,被快速推进的生长像是小摊随手可见的画本儿,随手一翻,连续不断的就是它的一生。 “结果了结果了!”小家伙兴奋地欢呼,沉甸甸的果子压弯了它细小的身子。 忘川女向周围挥洒,浅紫色的柔光铺陈开来,缠绕着众人和小院儿转了一圈,静止的空间又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生了生了!”稳婆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清亮的啼哭声传遍了整个院子,焦急踱步的男人正欲踏进门去,稳婆就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将孩子递给了男人。 “是个姑娘。” 老爷子抬头望着结满了果子的山楂,有一刻恍惚,这一闭眼怎的像过了两个季节那么长。吵闹不安的哭声在他耳朵里却像是动听的回音,给予了他些许气力。 老爷子从躺椅起了身,找来小篓采摘着树鲜红欲滴的山楂,一粒粒圆润而饱满,带着叶儿和水珠,一咕噜落进竹篓,发出沉闷的声响。 启明从角落里跑过来,扒着老爷子的裤腿,够着身子努力往竹篓里面瞧,无奈身子矮小,瞧不见,只能从缝隙里望见那一点点夺目的色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叶互生两虚无 人去缘尽皆空空 入夜渐深,海风微凉。白日里蔚蓝广阔的大海如今也融入了夜色,只余下三三两两在归来途中的船只亮起的点点星火衬着那皎洁的月色。还有在耳边经久不散的海浪拍打的声音。 “你确定炼妖壶在东宫?”夫诸负手而立,海水漫鞋面也毫不在意,一身玄衣看不清他的身形,唯有那还能射出几缕光线。 “亲眼所见岂还有假?” “那你居然没有动手,真是难得。” 英招真是哭笑不得,当初是谁屡屡下不定主意的。“我要是拿得回来还用得着等你?早给你取来放桌了。” “给你,拿着。”英招从袖子里取出一颗透着光亮的珠子放在夫诸手里,“避水珠,放身就好。我两陆生物种要是没这儿玩意儿指不定没到东宫就给淹死了。” “走吧。”两人一瞬没入海中,朝着东宫的方向前进。 四海龙宫以东宫为首,珊瑚珠宝繁多,随意一件都能让一个凡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其中尤以东海龙珠为尊。龙珠卧于龙殿之内,由专人看守,给予一方光明和安稳,若是被盗遗失后果将不堪设想。不过龙族安宁与否与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们这次的目标并不是冲着龙珠来的,夫诸现在势单力薄还不想和他们结下梁子。至少,现在不想。 绕过主殿,英招望见龙珠的光亮透过翎宇发散开来,铺散到每一个角落,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啧,真是个宝贝,难怪那么多人打它的主意。这玩意儿要是拿出去能换不少钱吧?” “暴殄天物。世间恐怕也只有你这个奇才,才会舍得拿这东西去换那些俗物。” “哎,那你说我们顺带把这个也顺走怎么样?” “如果你想留在这儿吃一辈子海水的话,请便。” “那还是算了吧。”英招悻悻然收回自己的目光,继续往里游去。 龙宫一向守卫森严,四处都是拿着刀枪的虾兵蟹将和海夜叉,数量众多,一个不小心就被暴露在眼下。英招和夫诸快速地结果了挡在前面的卫兵,终于来到了放置炼妖壶的偏殿。 不同于主殿的恢弘大气,金光璀璨,偏殿过于萧条冷清,更像是被荒置了的一个库房。屋檐菱角都有破损,灰蒙蒙一层,看去像挂了蛛丝。殿外守卫的不过零星的几个小喽喽,如此随意若不是英招提前探过路,夫诸都不敢相信这里会有几近消失的炼妖壶。 ;1。 “也不知道这是敖广那老头儿的策略还是他真的如此不重视,这也太草率了。” “就这你还拿不出来?” “进来容易出去难,你忍心看你兄弟我有去无回吗?” “总比两个人有去无回的好。” 英招故作悲伤地摇了摇头,“夫诸,你变了,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行了,快走。”知他最近戏台子去多了,没想到还学了。 进入内殿以前,英招在外布下了结界,谨防等会发生变故引来外面一群小兵的注意,那到时候可累的够呛。 内殿没有烛火,只能通过透进来的光亮模糊看清里面的格局。殿内十分空旷,唯独正中间放着一尊方鼎,往里走进几步,里面放置的正是他们要找的炼妖壶无疑。一切来得太过顺利,没有难度,反倒让人不敢掉意轻心。 夫诸正欲伸手去取,无意之间袖口却擦到了方鼎的外围。一声嘶吼,青烟之下显现出蜿蜒轮廓。雾霭散去,是蓝头黑身,盘踞在一起的庞然大物巴蛇。 “好个姑奶奶,在这儿等着我们呐。” 巴蛇吐着信子,涎水自口中滴落在地,目光森然,透露出对猎物的渴望。触不及防一个猛扑,血盆大口,尖锐獠牙自对面而来。 “哦哟,这一口可了不得。” 夫诸自手中凝结成剑,不做停留朝它刺去,剑身触碰逆鳞,坚硬无比,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接触之间摩擦出一道光亮的弧线。夫诸与它缠斗在一起,与它庞大的外表不同,巴蛇很是灵活,一个甩尾轻而易举地打碎一旁闲置的桌椅板凳。夫诸闪身避过,他时间不多,必须速战速决。 “另一个就交给你了。” “嗯?”英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方鼎另一侧的青烟已经升起。自炼妖壶诞生以来,巴蛇与蛟龟二者共存,既有巴蛇怎会无蛟龟? 英招望着青烟褪去后显于大殿的物种,大头长颈,满面皱纹,粗短四肢,砸了砸嘴。 “啧啧,你真是跟你祖宗差不多丑。”英招说的也算是实话,当年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物,久而久之日渐繁忙,他成了最后一个女娲创造的神兽,大千世界,众生灵成群结队,以族群庇护为生,唯独他一人只身独立于世。 许是造他的时候灵力不济,英招的神力并不如前期的神兽,身子也要弱许多。女娲一度以为他要消陨,特意将他在身边多留了一段时间,以灵气滋养,才堪堪活了下来。在那时他就遇见过在女娲神殿镇守炼妖壶的蛟龟了,为此他还被吓哭过,不是因为蛟龟有多大多可怕,而是他觉得这家伙在他的认知世界里长得太丑了!他是被丑哭的。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英招也不是当年那个还会哭鼻子的小屁孩儿了。一个利索翻身坐在蛟龟的背,坚硬如磐石的外壳咯的他有些难受,从它身后伸出手挑衅地弹了弹它的脑门儿。 蛟龟似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一向沉稳的性子难得的急躁了起来,伸长的脖颈四处晃动,打算把他从身扔下去。随着大幅度的晃动,英招一脚踏在蛟龟的脸面,飞身离了这坨大物的身旁。 “别磨叽了。”夫诸挡住巴蛇的一个摆尾,示意英招速战速决。 “得嘞。” 面前的蛟龟发出一声嘶吼,喷薄的热气从嘴里溢出,渐渐汇聚成一团蓝色的荣光瞄准英招所在的方向。足尖一点,远离了刚才所站的位置,这才发现平底已经集了一个大坑,这一发要是打在自己的身,英招摇了摇头简直不敢想象,他可能要提早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英招抖动了几下自己的羽翼,往日里柔和轻飘的羽毛此刻像是一柄柄利箭密集迅速地往蛟龟所在的方向飞去,直逼它最脆弱没有任何防护的颈部,一声声都是羽毛没入皮肉的滋啦声响。偶有零星几根擦肩而过,却径直插入它坚硬的铠甲。 蛟龟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而后倒在地化作一堆青烟融入方鼎原来的位置。 相比较下,巴蛇要难缠许多。冗长粗壮的身子在整个屋子里不停盘旋,鳞甲摩擦地面带出悉悉索索的响声。夫诸聚力往剑注入了些灵力,剑身穿透巴蛇七寸的位置,渐渐化散成一道虚线,消失在它体内。 似乎是不甘心,留着最后一口气力将嘴里的毒雾倾数喷出,然后消散,归于方鼎。青绿色的雾气将整个房间层层包围,四周都充斥着毒气。英招敛了羽翼,将夫诸一并护在这片尚算安全的小块领域,拿了炼妖壶赶紧退了出去。 “幸亏跑得快。”英招扑腾了两下双翼沾染的毒气,归于脊背,长舒了一口气。 “听说守护炼妖壶的巴蛇和蛟龟是不死不灭的,刚虽然是把他们逼回了方鼎,但是不出片刻就又会重新出来,若是不快一点儿,指不定就是一场拉锯战。”夫诸将炼妖壶拿在手里细细端详,周正规矩的四方小鼎,恰如人间房檐,屋青瓦,棱角分明。左右大小不过手掌之间一个酒壶的距离,却足以收纳一个天地。 “行了,回去慢慢看吧。这在东宫呆久了我还有点儿不自在,指不定等会儿从哪里冒出来个母夜叉。”说着英招打量了一下四周,海底平静异常,连轻微的海草生物浮动都看的一清二楚,这样反而让他有一些不安。 夫诸将炼妖壶纳入袖口,转身欲走,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何人擅闯东宫!?”稚嫩的女声,二人回过头去看竟是一个小女娃,只不过身后数以千计的虾兵蟹将规模倒真是庞大。 “这欢送的阵仗好大啊。” “可惜,你来得有点儿晚了,今天就先不玩了。” “放肆!我东海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来人!给我围起来。” “是!”一声令下,夫诸和英招二人被团团围住。 瞧了周围的境况一样,夫诸不禁挑起一抹笑意,本是温和的嘴角在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冷然和决绝。原本只是及其浅淡的一个痕迹,却被对方很好的捕捉到了。 “你笑什么!”到底还是个资历不够深的小孩儿,一个细如毛发的动作都能轻易勾起她的一点点情绪。 “我笑你还太过年轻。”就这些小兵小将还妄想将人困于海底,纵使再多几倍的人数又如何?不过是同样的下场。没人看见夫诸做了什么,他的四周却突然波动起一股浪,凛冽而锋利,直接朝着周围扑打而去,避不可及。只有英招知道他动用了灵力。 龙彩荷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四仰八叉悬浮在海里的海护卫,正欲开口辩驳与那二人对峙却不想早就没了那两人的身影。 “啧,幸好遇的是敖广的小女儿,要是是睚眦还在指不定我两现在还在哪儿兜着呢。”二人刚一岸,英招就忍不住吐槽,睚眦的那性子他以前可是见识过的。 久久未曾听到身边的人说话,英招转头一看,却发现夫诸的身子几近透明,刚才灵力耗损过多,缩短了化形的时辰,如今已经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英招见了长叹一口气,“哎哟,我的祖宗,你这要是没了我,怕是早就被那帮人逮了回去喽。”说着说着,就带着人直接回了。 “父王!父王!” “参见小公主殿下。” “我儿怎么了?何事如此慌张?”小巧软糯的奶音自殿外传来,听得老龙王是心肝一颤,哎,真不愧是自家闺女,越看越喜欢。 “儿臣有事要奏。” 老龙王屏退了周围的一干人等,“儿私下就不必多礼了,说吧。” 小龙女有些踌躇,“炼妖壶不见了。” 老龙王听了却是出乎意料地平静,“恩。” “父王早就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叶互生两虚无 人去缘尽皆空空2 老龙王将整个身子都靠在龙椅,目光有些涣散。 “也不算吧,只是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如今龙族血脉稀薄,你的几个哥哥也不在了,单靠我们的力量是护不住炼妖壶的。你可看到那人的面貌了?” 小龙女摇了摇头,“未曾。只瞧着一人戴着,另一人有点儿像子。” “只希望不要被有心人拿去做了坏事才好。” “父王,那如今我们怎么办?”龙彩荷眉头微蹙,她总觉得炼妖壶再次流落出去势必会引起一场灾难,还是尽快找回来的好。 “不若你抽空去地府一趟跟那群人精套套话,你一个小姑娘,他们断不会为难你。前段时间天帝早朝的时候总觉得他似乎有心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那个封印有关系,但愿是我多想了。” “是,儿臣明白了。” “恩。若是那群阎王刁难你,使劲在那儿撒泼就好了,到时父王来替你收拾烂摊子。”老龙王薅了薅胡子,倒不是怕地府里的那群人为难自己的宝贝女儿,而是龙宫和地府自古以来私下就鲜有来往,那阴气颇重的地方还是少去的好。 龙彩荷笑出了声,感情自己父王是怕自己被人欺负了,以她的性子真要是横起来还指不定谁拧得过谁呢。 “儿臣遵命。” “我说你这是打算赖在我这儿不走了是吗?”阿银看了一眼悠闲地坐在房里喝茶的老头儿,这人还真是自来熟,脸皮厚的打紧。 “哎,你不是说你那个谁谁要找我吗?我这是为了报答你的收留之恩特意留下来的,不然早走了,这叫知恩图报!懂不懂,你个小丫头。”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还能不能遇。” 提起良姜他们,阿银不自觉地就会想起天冬,离开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了,应当是不差的吧。还有那个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梦,近些天做的断断续续。从次离了那片山头以后阿银就只看得到一片模模糊糊地景象,仿佛是一个人在寻找着什么。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跟她哥哥有莫大的关系。 “姐是不喜欢计都吗?”小家伙仰头看她,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盛满了委屈。 阿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心有一瞬间被融化的感觉。 “怎么会呢,计都这么乖喜欢还来不及呢。” “那姐为什么要赶我们走呢?” “没有要赶你走哦,我是担心你师傅是个大骗子。”说着伸手悄悄指了指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喝茶的那个人。 “师傅是大骗子那我不就成了小骗子了吗?”计都一本正经地说着,反而让阿银笑弯了嘴角。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 “姐笑了是不是就不生气了?那可以让师傅和我一起留下来吗?”望着他纯真的小脸儿,阿银真的说不出拒绝这两个字,默默点了点头。 吧唧,是一个吻落在脸颊的声音。阿银有些愣神,活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异性这么亲密的触碰,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小孩,但心里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复又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儿。 “计都要记得不要随随便便亲一个女子。” 小家伙装作不解,“为什么呀?” “因为呐,这是对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 “可是,计都就是喜欢姐啊。” “这两个喜欢是不一样的,以后等计都在长大一些,遇到真正动心的人你就会明白了。”阿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窗外,眼神有几许落寞,计都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等到阿银出去的时候,屋子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折谷凑过身子来到计都身边颇为赞叹,“没想到你小子还有两手啊。” “那还多谢老君夸奖了。”原本稚嫩童真的声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男子清亮悠远的空鸣。 折谷又跌回了椅子,翘着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着。 “我不管你想怎么做,但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老君真爱说笑,都道计都最无情,又何来陷进去一说呢?” “最好真和你自己说的一样。”折谷也不多说,索性浅眠了去。 小仙童眼里散发着精光,直溜溜地盯着三生铜镜里的人,从旁边抓过一大袋装好的瓜子儿,往小桌中间一放。 “一袋瓜子儿,我押计都星君。” “两,两袋瓜子儿,我也押计都星君。” “我也押计都星君” “我也是,我也是”四周围聚在铜镜周围的仙童纷纷拿出自己的库存,一边还不忘看一眼里面小只的计都星君。虽然小,但是可爱啊,若是换做平常在天庭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张望。 并非说他难以亲近,相反的很是平易近人,许多宫娥小仙有什么困难都找他帮忙,可是真正能与之交心的人是少之又少,他的友好总是带着一定的距离。 长得好看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轻易吸引别人的注意,计都也不列外。星君大殿外总能够瞧见在外蹲点的一些仙友,却又有些忌惮他传说中的不详,每逢十八都只好躲在一旁远远观望。 天庭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仙子,与计都有过接触的也不在少数,心有妾意的更是不胜枚举,奈何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皆是一视同仁,从不逾距。也不怪小仙童们见着这样的星君大人吃了惊,开了个一边倒稳赢的赌局。 “我押天冬!”一大袋瓜子儿从天而降,落在小小的桌面,把之前的袋子都给挤落了下去,牢牢霸占整个桌面。 小仙童正打算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看不清这大好形势非要自己把存粮送来,转过头就发现月老一脸同仇敌忾的站在她身后,后面还跟着一众过来串门儿的仙家,乖乖噤了声。她是懂事的,至少有别人在的时候,师傅的面子还是要保全的。 “你个死丫头,三生树看了吗?今天的事儿做完了吗?就在这儿偷懒瞎胡闹!” “本来嘛实话啊”小仙童小声地嗫喏几声,她就觉得这次星君大人稳赢,那个天冬也太弱了吧,还不懂小心思,让她伤心,果真怎么看还是跟星君大人在一起登对。 “哈哈哈,你就不要说小丫头了。怎么个情况说来我们也来参谋参谋。”太乙真人挥了挥他的拂尘,笑眯眯地走到月老身边,众仙也跟着附和起哄。 月老大致把整件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引得众仙家面面相觑。 “哈哈,有趣有趣,不若我们也来下个注如何?”小仙童一听,立马换了一个大桌,动作迅速一气呵成,得了太乙真人一个小小的点头认同,孺子可教也。 “我嘛,那就下” “哎哎哎,太乙老头儿要下就拿点儿真货出来,可别学那些小丫头用个瓜子儿来糊弄我。”月老伸手薅了薅,拦住了他准备抓瓜子儿的手。 “哎,这样我可就要好好思考一下了。你若是赢了,九灵元圣给你做一千年的坐骑如何?” 一想到自己未来一千年可以不用亲自腾云驾雾月老就觉得捡了个大便宜,仿佛胜券在握。 “成交。” “那我就压一个星君好了。” “我押星君。” “星君。” “星君。” “天冬。”众仙一边倒的形式之下,这一个声音显得有些突兀,却在桌边缘炸开了锅。 “玄女老妹儿好眼力!”难得遇到一个跟自己有相同见解的,怎么可能不乐呵乐呵。 “玄女何出此言呢?” “因为我也是个女人。”掀了罗裙施施然落座,姿态一如往常优雅。小仙童不禁感慨,这天庭里面大概很难再找到如玄女娘娘这般有阅历却依旧风姿卓越的人了。 “情之一事自古以来就是讲究两情相悦,你们倒是匹配好了觉得他们合适,可有想过人家姑娘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言两语就把众仙说的面面相觑,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倒有些拿不定主意,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没了声息。倒是太乙真人的笑声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闷。 “哈哈哈,本就只是打个赌图一乐,这么当真作甚,随心即可,结果如何也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何必自作纠结?”众仙纷纷点头称是。离手,几经周旋桌面的筹码竟对等而分。 “哎,月老,这就可是你的不对了,可别使诈啊。”月老把拿在手里的姻缘簿又放了回去,原本他是打算偷偷做点儿小动作给天冬和阿银两人把红线牵了,这样他不就躺赢了吗?哪想到被眼尖的太乙给抓了个正着,只好打着幌子混过去。 nd网永9久免e费。看 “哪有!我这是看看今儿还有谁的线没有牵。” “输赢与我们无关,全凭他们心意,你要是从中作梗我可就收回我的赌注了啊。”太乙把拂尘搭在手腕,淡然一笑。 “好好好。”小仙童在角落时刻关注着她师傅的一举一动,看来以后又多了一项监督的工作。罢了,为了星君和小的幸福,就忍一忍吧。 良姜几人到汤城的时候正值午后,一趟路赶下来几人难免有些疲惫,正在寻着落脚的地方。汤城颇小,城镇中心的客栈酒肆不过寥寥,然而作为南通北达的一条要道,来往经过的行人却颇多,一连走了好几家客栈都已经人满为患。 “不若我们再往前”孔阳本意是想说再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运气好遇有空房的客栈,却在一下子看见不远处的人的时候噤了声。 折谷那老头儿又跑出去摆摊儿算卦了,闲来无事阿银便带着计都出来走走。汤城虽然比不京繁华,但是小玩意儿还是挺多的,深得计都欢喜,拉着阿银从这个摊儿逛到那个摊儿,完全闲不下来。阿银被他拉的有点儿急,却没有一丁点儿不耐烦,在计都面前她完全就是一个成熟的大人,没有半分孩子气。 “小心啊,你慢点儿。” “姐快来啊!”计都正在兴头,哪里顾得了许多,阿银只得尽心尽力小心翼翼的护着。 “阿银。”提着计都衣领子的手微松,熟悉的声音,抬起头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孔阳和良姜,还有在他们身后只露出了一个头的人。 “良姜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叶互生两虚无 人去缘尽皆空空3 计都左右看了看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站在最远处的那个男人身,他来了。计都握着阿银的手下意识抓得更紧了,有些人即便是一句话都不说也能让人本能的感受到威胁。 “姐”手心里面传来的轻微触感让阿银晃回了神,低下身子稍作安抚。 “先回客栈说吧,晚了就订不到房了。”计都一直扒着阿银,平日里也不见他与生人这般生分,今日反倒是有些黏着她了。阿银只得把他抱起,领着几人走在前头。 天冬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觉,他在心里设想过无数次和阿银重逢的场景,斟酌过要说什么话,到头来真的遇了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听着他们寒暄。 “走吧,傻小子。”良姜瞧了一眼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小子怎么这么没出息呢。她又记起刚才那个小鬼头略带挑衅的神情,希望只是她多虑了。 刚踏进客栈门边,正巧与迎面出来的两个人擦肩相撞,走在前头的人步伐急促,面显怒色,一路火急火燎拉着身后书生扮相的人横冲直撞,周围的人正要发怒,身后的那人却一脸抱歉,挨个表示歉意,那些人也懒得计较,只好作罢。随后融入来往的人群,连背影也彻底的消失了个干净。 “看什么呢?” 良姜收回在那两人身多看了几眼的目光,她明显在那个书生模样的人身嗅到了杜仲的气息,便多留意了几眼。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银丫头啊!我回来啦!我跟你说啊,今天比往日又多挣了二两,那些个人啊真好”折谷掏银子的手还放在荷兜里,糊弄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瞧着坐满了人的一屋子,愣了片刻,踏进来的一只脚又退了回去,深刻怀疑是自己走错了地方,还顺带把门给关了。 “师傅!”确认听到的是计都那小子的声音无误以后折谷才将信将疑地走了进来。 “这是开的哪门子的大会?” “武林大会,你要不要来参加?”阿银接过他的话茬,给他搬了一个凳儿。虽然之前他的所作所为有点儿招人烦,但是相处一段时间下来阿银发现不过就是一个童心未泯的老头儿,也就随他去了。也是多亏了有他和计都在,日子才没有那么琐碎和无趣。 “良姜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自称折谷的人了,至于真假我还真是不好判断。” “嘿,你这丫头,如假包换!”折谷拍了拍胸脯似的保证,他也是没有法子,世人到处寻找的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居然还不相信。 “不若你让他给天冬瞧瞧,看看怎么说。” 坐在一旁的天冬身子一顿,自打照面到现在,这还是听她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名字,虽然可能只是顺嘴一提。他能感知到她都未曾看过他一眼,往昔落在自己身的温柔目光如今不知去了谁的身。 “那就有劳了。”孔阳给折谷移了移位置,方便他更好地诊治。 折谷蹲下身子,撑着他的眼皮仔细瞧瞧,时不时还发出恩咿呀的感叹,一度让阿银以为他不过是在装疯卖傻,插科打诨。 “就说你不行吧。” “行医讲究望闻问切,瞎吵吵啥呀。”计都伸出手捂住了阿银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安心等着师傅诊治。阿银瞪着眼珠子盯了他一眼,不满意地对着他哼哧一声,这小子,转过背就忘了她的好,跟着他师傅跑了。 “如何?”良姜把仅剩的一丝希望都寄托在折谷道人的身了,若是他也没有办法,那她真的想不出其他法子了。 “你们可是一路南下?” “是。” “可有在遥城遇着一个叫肃之丁的人?” “有。” “那就对了,他说的就是我要说的。” “这是” “肃之丁是我早年的一个徒弟,他的医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那可真是要和山的木芝和凤凰的心头血才能治?”若真是如此,那跟不能治有何区别? 折谷不满地挑了挑眉,“他这模样有药可医已经是天恩赐,你还挑肥拣瘦?” “她只是心切,并无此意,况且此物也确实闻所未闻,还希望您不要介怀。”孔阳眼见着良姜有些绷不住了,便替她接了话。 yq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替你们找到这些呢?” “什么办法!?”一屋子的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阿银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光毫不掩饰地落进计都的眼里。 “哎哎哎,我的耳朵。我不是耳背,不用这么大声。还有丫头你,你不是不相信我吗?这么激动作甚?” 阿银摸了摸鼻头乖巧地坐下,不去和他争这一时片刻。 “出汤城南下不过二十里有一个山系,世人称为萯山。众人皆认为此山系只此一座,却未曾见过隐于其中的五座山脉。萯山以敖岸山为始,和山为止,青要山c騩山c宜苏山贯之,而我们要找的木芝就在萯山之尾,和山。” “如此那我们快快出发,先把木芝采来再做打算。”知道了方向,良姜一下子就不冷静了,立马就要往和山赶,被孔阳及时拉住。 “你先听道长说完。” “和山多瑶碧,哪是这么容易进的,那岂不是早就被采撷一空?每月十八以后,烟雾稀薄,方可寻到入口,现下还早得很呢。” 良姜稳了稳性子,“那凤凰血呢?可真有此物?” 折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神情颇为悠闲。 “姑娘既能识得妖物精怪,怎还怀疑起这个来了?”良姜微愣,一时没有接话。 “哎,放轻松嘛,不要紧张。知道在座各位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不然这头衔不就白戴了吗?你说呢,丫头?” “你早就认出我了?” “是他先认出你的。谁让他整日都跟你在一块儿,小孩儿心性单纯,最容易辨别。”计都抬起头望了阿银一眼,懵懵的,没什么表情,似乎有些不明白他们再说些什么。 “即便如你所说真有凤凰,那又何处去寻呢?”孔阳的话无疑是问到了一个重点,即便真的有,也要遇得到才行。 折谷停顿了一瞬,“这你就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届时你们只需跟着我就好了。” “道长为何要帮我们?”世人都道折谷道人行踪不定,喜怒无常,饶是有缘遇见也不见得会出手相助,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和传说中的差别有点大。 折谷只是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天机不可泄露。” 于是良姜他们只好先在汤城安顿下来,等到下月十八以后在去往萯山。 夜色已深,阿银却无半分睡意,独自倚靠在栏杆看着天边的一轮弯月。 “阿银。” 身子轻微一颤,动作略有些不自然,尽管她一直有意避着,可是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的。只能从嘴里跑出一个简短又不失礼的嗯字。 一叫一答以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双方谁也没有再开口。阿银的目光透过月色落在天冬的发,那里插着的是她走得时候留下的玉簪,没想到还能亲眼见他带。 他似乎又瘦了,原本棱角分明的脸现在瘦削的吓人,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一向光洁的下颌也有了几根青色的胡渣。阿银不敢细想,他如今这副模样是不是因为自己,想深了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感念他看不见是一件好事,自己的表情不用,目光不用躲藏。 “你带着啊。” “嗯。”自打你走之后,就一直带着。 “天冬,我还没有找到。但是我觉得你可能说的是对的。”阿银的嘴角浮起一抹算不笑的弧度,目光却看着蔼蔼远山。 “良姜姐曾经跟我说过,喜欢大抵是你会因他欢喜而欢喜,因他难过而难过,一整日的心情起伏都会受他影响。现在我发现我也会因为其他的一些小事而开心很久,因为没有哥哥的下落而难过,所以你并不是唯一能影响我的人。就像你说的,我对你,可能不是喜欢。” 阿银的话轻飘飘的,读不出感情。她是怯懦的,一窍不通的,她不想不清不楚的再一次用冲动莽撞去换一次伤心决裂,不想再亲自迈出第一步了,那她可能真的会放弃了。 天冬如鲠在喉,袖口皱成了一团,光亮的月色让他的脸明明暗暗。他没有想过阿银会说出这么些话。 “不急,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想。”明明只要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就好了,这样她就会彻底死心,他一直以来想要的不就实现了?可是万事万物总是变化,现在他的心思跟那时候早就不一样了。 “姐。”计都揉了揉眼睛从门里走出来抱着她的手,似乎是刚醒的样子。 “怎么起了?”计都因为和她在一起住惯了,本来是打算让他和孔阳一起睡的,结果他一直哭闹着不肯,只好让他继续和阿银住在一起。 “看你不在,来看看你。我们回去了吧。”迷蒙地眼神还有模糊不清的小奶音,一看这孩子就还困得紧。 “好。” 走了一步,对着天冬的方向又停下。 “早些回去歇息吧。”吱呀两声是门推开又合的声音,天冬此刻有些羡慕计都,可以享受她独到的照顾和宠溺,分开的几月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时间和距离,还有新的人和新的事物。 计都坐在椅子看着终于入睡的阿银,内心觉得一阵充盈,不知道这种独属于他的时候还有多久。要是可以再长一些就好了。 孔阳自打梦醒以后就一直睡不着,梦里的情景与之前无二,只不过一路走过的地方都分外熟悉,像是沿着他们行进的路线一路往前一样,而到了汤城城门外一切又戛然而止了。 唯一不同的是 孔阳看了看稳稳握在自己手里的杯子,他似乎真的有法力。难道他不是他?那他又是谁呢?是个凡人还是妖类?孔阳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祈盼梦境再次降临,说不定梦的尽头就是他想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叶互生两虚无 人去缘尽皆空空4 离十八还早得很,良姜和阿银两个女人家打算一同出门转转。天冬的事情有了眉目,她自己内心也确实宽慰放松不少。只不过良姜瞧了一眼阿银身边的人,这小屁孩儿真的是阿银走哪儿他就跟哪儿,要是天冬也有这般,她这个嫂嫂也就不会那么久了还坐不实。 “你怎么一直都在阿银姐姐的身边啊?” “因为我要保护她!替她赶走坏蛋!”计都说的义正言辞,还象征性地挥舞了几下不怎么厉害的拳头,说话的方向俨然是对着她的,合着这小家伙知道自己要抢人? 阿银被他逗笑,她昨晚说的并非假话,因为计都在身边开心的事情确实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多了不少。这个误打误撞,半路遇的小子就像自己的开心果一般。 “你该不会是喜欢阿银吧?” 计都眨了眨眼,脱口而出一句喜欢。两个人也没怎么当回事,小孩子的喜欢都单纯的很。 “等我长大了我要娶姐做媳妇儿!”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一出倒有点儿外焦里嫩的感觉。 “为什么呢?” “因为姐的身子摸起来软软的!香香的!”这下子轮到阿银尴尬了,这小子稀里糊涂的在说些什么?阿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计都不满的哼哼唧唧,小眉头皱的老高。 “良姜姐,那个,我先去那边商铺看看给他买点儿吃的,估计是饿糊涂了,一会儿我来找你。” “好。”阿银拉着计都,一溜烟儿跑得飞快。她总觉得这个孩子有点儿人精,跟在折谷身边的即便是个小孩儿也总归该是有点儿本事的。不过,眼下还是先去处理另一档子事儿吧。 “久等了啊,杜仲。” 昨日日暮,良姜收到了一封信,邀她今日一见,落款正是杜仲。 “良姑娘。” 眼前人正是昨日擦身而过的那人,一身水蓝色衣衫干净透彻,发丝被儒巾包裹,余下两根带子,和着头发缠绕在一起,清新淡雅又不失气韵风度。乍一看,跟良姜印象里的黄皮老树一点儿也不像。 “你既然识得我,我们也就不必客套了,开门见山吧。” 杜仲浅笑,没想到传闻中多么厉害非常的人不过是一个性格爽直的姑娘。 不得不承认,对着长得好看的人天气都会凉爽许多,赏心悦目也是常事。而杜仲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春风拂面,理当如此。 “如此,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阿银一路拉着计都,最后停在了拐角的一个小巷口,让他面朝街口站着。伸出手使劲揉搓了几下他那还算有肉的脸蛋儿,少年初长成,计都已经隐隐有抽条的趋势。揉着揉着,瞧着他那委屈巴巴的样子,自己倒是没有憋住,笑出声来。 “你小子刚才在良姜姐面前说些什么胡话?” “哪一句啊?”计都眨巴了眼,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就就是那什么香香的!软软的!”饶是自诩活了几百年厚脸皮的人也禁不住磕磕绊绊红了脸,不过是个小毛孩儿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也没说错啊,可不就是香香的软软的嘛。”他每日挨着阿银,与她同榻而眠,周围萦绕的都是双花淡而青涩的香气,偏生他自己又是个睡觉极其不老实的主儿,第二日醒来不知怎的就趴在了她身。 阿银一时郁结,也不知该纠正他哪一点。末了也只好无奈的点一下他的额头,叹气似的认命。 “你啊你,要是让你师傅知道了铁定要说我把你给带坏了。” “嘘,师傅才是坏坏的,坏到骨髓。”阿银爽朗的笑出声,果真什么样的师傅就会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走,咱买好吃的去。” “好耶!” 杜仲从外回来,刚踏进房门,整个人就被后面的人给卷进怀里。拥着他的手臂将他箍的快喘不过气。 “半九,别这样”杜仲的声音带着战栗,松了松腰的手臂,无奈只是徒劳。 “杜仲,我好想你”喑哑沉闷的声音透过肩颈传到耳朵,洁白的肌肤都染了一层绯色。复而转过身,用脚把门扉一带,合,将他压于之。 “半呃”名字的呼唤被一声倒抽的冷气打断,那人手指灵活地套弄,复而坏心地收紧又松开。即便已经难耐,半九仍是勾唇看着他,他想看他亲自索求的样子。 那人却借势推了他一把,揪着他的领子重重吻了过去。半九微愣,片刻后扣住了他的脑袋,反客为主,家猫也有想要反守为攻的时候。看来他的温润小猫终于有所成长了,他很满意。 半九将他打横抱起,往榻移动,衣襟内衫落了一地。 窗外艳阳正好,照的屋内纠缠人影成双。 微扬的脖颈,滑落的汗水,还有紧握住被褥纤长的泛白的关节。 院里书声琅琅,童声清亮,诗书易经伦理成框。 圣贤书下,情难自禁。赢了的到底是破碎的颤音,还是字正腔圆的凿凿言理。 满足的是私欲,是情感,违背的是道德,是伦理。可是没有办法,杜仲的手穿插在他发间,余欢未去,新潮又来,谁让他们彼此遇了呢? 杜仲被折腾的有些疲乏,私塾里的学生早就各自归了家,安静的小院儿里只听得到蝉鸣的声音。落日的余晖透过树叶缝隙洒在窗户纸,给榻的人印几点光斑。半醒半梦之间,杜仲的记忆有些模糊,潜意识里浮现出他和半九过去的一些往事。 世间常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可是杜仲的这片林子与之相比起来,确实小了许多。翻遍整个大江南北,无亲木,无近属,高干长枝,卵圆形的叶片儿熙熙攘攘夹带着绒毛。 春去夏至,枝头是零零散散或凋零的花,初结的果。懂行识货的人总会来刮几层褶皱的树皮,浸茶泡酒,强筋安胎。他这孤零零的一族种类数目稀少不说,还被分在了东南西北。叶落归根,根在哪儿他就在哪儿,他是这一辈子都离不了汤城的了。 许是还未成形的时候,身处私塾受了夫子和孩童咿咿呀呀谈经论道的影响,能化形以后他就接手了这个已经废弃百年的屋子,用他所学替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解惑一二。 日子清苦,却有笑声,杜仲已经知足。 免费办学的结果就是私塾总有揭不开锅的时候,零散的活不够开支,直到听说一家私人府邸在招教书先生,杜仲打算去试试运气,未曾料到这一去竟是走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事成以后,杜仲一直以为要教的不是垂髫小儿,也是十五六岁的初成少年,直到他遇见了在椅子没个正形躺着的半九。已是弱冠却被他爹抓来参加乡试的成年男子。 整个人痞里痞气,永远没有规矩。在后来的日子里,杜仲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爹肯花重金替他寻个先生,无人降得住他,钱终归不是想象中那么好挣的。 识得他的人知晓他接了这个烫手山芋,都纷纷摇头,好心劝他换一份工。 “哎,那人不行不行” “不学无术的很。” “偏执的很,什么都做得出来。” “先生你还是别去招惹那人的好。” 一边倒的声音倒让杜仲有些好奇,这人到底是做了多么伤天害理,威胁大众的事情才让人如此嗤之以鼻。 可是与这人细细相处下来,倒并没有发现如他人所说的那般,反而十分乖巧?他所交代的一切他都全盘接受,总会从府里打包些好吃的给私塾里的孩子们送过来,偶尔也会帮他处理一些院儿里的琐事。杜仲觉得可能是他们识错了他。 直到他被下了药压了榻,他才突然明白,从一开始他就是半九眼中的一只羊。猎手总是擅于隐藏和伏击,设下圈套,循循善诱,引导猎物一步步走向陷阱。而后出其不备,一举拿下,羊入虎口,不被拆骨入腹已是万幸,哪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陷阱之后是甜言蜜语的诱哄,违背常理的一次融合以后,杜仲就再也没有搭理过他。半九却是一如既往地讨好殷勤,端茶送水,做些苦力,一个富家少年这个样子难免让他觉得有点儿滑稽。 最让他觉得好笑的,是那人竟然和一群学生们挤在狭小的桌椅板凳之间,束手束脚的模样,却还要认真听他授课。难得收起一身的痞气,眉眼微弯,笑容单纯,像个孩子。他也就真的笑了。 半九以为这是认同,是默许。他一次又一次靠近,攻城掠地,杜仲开始的抗拒在他眼里成了欲拒还迎的撩拨。他无休止地触碰,违背生理和伦理的一次次结合,把他彻底拉入一个无尽的深渊。 “杜仲,我心悦你。” “和我在一起吧。” “求你了,好不好?” 身带来的无尽愉悦和着脑子里镌刻的伦理纲常相碰撞,杜仲被搅得一团糟。他承认,他有点儿动摇了。生而为妖,他可以无所顾忌,可是他的学生还有他,若是被知晓了会被如何看待?他不知道,更没想过。 直到败露以后,处处遭受排挤,往日和善邻里也无所顾忌地随意谩骂,学生们大多也被纷纷领走,往日纯良的眸子里有着他一眼就懂的疏离淡漠,空空院落只余下几声临走的啐骂。 “这种人枉为人师!” “莫要让他带坏了孩子!” 这时候他才知道他们是如此不招人待见,不为世俗相容的。 杜仲微睁开眼睛,正好对半九,撑着头侧身望着他,似乎醒了有段时间了。 “你若是醒了就赶紧下去,时辰也不早了,回去吧。”杜仲找到了外袍套,身的痕迹有些碍眼,无不在提醒着刚才有多激烈。 半九往他身边靠了靠,“要不我就住这儿吧?” “你是觉得我这门是铁打的?经得住你府里的人拆?”半九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阴鸷,随后又恢复常态。 “行吧,反正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抬你进门的,到时候住哪儿都无所谓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半九也起身收拾,天已黑,他也是该回去了。 “半九” c唯一q,其03他0都3!是y盗版一 “怎么了?” 杜仲欲言又止,到嘴边的话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无事,你自己当心。”半九在他额留下一吻。 “还是有人心疼我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叶互生两虚无 人去缘尽皆空空5 看着那人离去,杜仲陷入沉思。他和半九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关系,日暮而来,夜尽而走。世人的讽刺多了,他已经有些麻木,可那人偏学不会收敛,还妄想抬他进门。 那人确实偏激,尤其在遇到这件事,但凡有些不同的声音都能让他火冒三丈。杜仲有些担心,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会出大事的。 半九立在门边呆了片刻,窗外的杜仲树沙沙作响,他握了握背在身后的双手,目光阴冷而森然。直到烛火熄灭,窗户再映射不出那人的影子,才舍得离去。 日日晴的天,夜里却难得的下起了暴雨。良姜起身准备关窗户,却瞧见一道惊雷劈下,似乎要将城南的一座小商户给烧个干净。 一阵一阵的闪电映照着门户,带着些诡异和局促。商户里的门扉大大敞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而后又消失在暴雨帘里。只余下一闪而过光亮里那一滩暗红的血色,和一个满脸血迹濒死之人最后绝望的挣扎。 一夜暴雨过后,空气难得清新。阿银带着计都去采办一些必需品,方便去和山的时候用。 两人手里拎着刚出炉的香饼,吃的正欢,却见告示栏面前挤满了人,也好奇地挤过去看看。 “今有城南商户李氏,被人谋害于家中。官府正着令调查,若有相关消息者可到衙门登堂。庆闻二十四年印” “是有人死了吗?”计都探了个脑袋望了望,无奈身子太矮,看不清楚面写的什么,只能听人们的言论猜测一二。 “恩,与我们无关,走吧。” “抱歉。”良姜一路低头走着,想着那日杜仲和她说的话,没注意到迎面走过来的人,硬生生地撞了去,那人手里盒子分开放着的药材全都掉在了地,混合在一起。 “无碍。” 良姜觉得这人大抵是她见过能将白色穿的如此干净潇洒的第二个人,第一个自然是现在正在忙着挣银子的孔某人。不同于孔阳对生人自带的七分疏离,三分冷清,眼前的人总觉温润,给人一种温和纯良的感觉。 精致的五官,眼耳口鼻都像是被天精心打磨过一般,完美的挑不出一丝瑕疵。一丝不苟的鬓发,柔顺平滑的外袍,还有细小出挑的挂件,无一不昭示着其主人的涵养,即便是面露为难之色的神情,也是依旧有值得人镌刻入画的神韵。 “只是” “只是如何?若是有我帮得忙的地方尽管说,是我大意了。” “姑娘是否懂药理?实不相瞒我这是替别人带的药材,如今混在一起了,我却不识得他们,分辨不出来。”眼前的人言语温柔,一字一句说明实际情况,明明有错的人是她,现下这副温良谦恭的样子倒让人觉得情况反转了。 “恰巧懂的。” 那人闻言,瞬间眉目舒展,笑逐颜开,似送来了一缕凉风,将入夏的燥热吹的干干净净。 “那真是太好了!”转而又踌躇起来。 “可是这样会耽误姑娘你一些时间,还望姑娘海涵。” 良姜一声嗤笑,“公子,是否经常被人占小便宜?” 那人蹙了眉,“此话怎讲?” “心善被人欺,这明摆了是我的过错,你却谦卑的不行。这么好的性子,可不得被那些有心的人拉过去讹几回?” 听到良姜的说辞,他不禁又笑了。 “姑娘说的在理,确实被讹过不少。左右不过少许银两,就随他去吧,全当破财消灾了。” “公子倒真是豁达。” “过奖了,我们移步到茶肆去吧,这儿天热。” “好。”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良姜。公子大名也快速速报。” “哈哈。在下言者。” 由于药材众多,那日整个下午良姜都呆在茶肆替言者分拣,而言者也帮不什么忙,就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做,得了空闲替她满空了的茶杯。 良姜回去的时候已是夜和黄昏的交替,半边天带着霞光,半边透着夜色,挂了零散的星星,还有悄然露出一个角的月亮,除去恼人炎热的天气,夏是良姜最喜欢的一个时令。偏生现在还有了个喜欢的人。 良姜站在长街的一头,看见另一半边夜色天空下伫立在门口的孔阳,前一刻还燥热的心被浅淡的暖意所代替,于她而言,幸福莫过于有人守候等她归来。从前是天冬,今后是他。 可能感受到遥远的注视,孔阳别过头,望着她的方向清浅一笑,微凉的夜风吹起他的发丝和衣角,也吹开等待一时的炎热暑。良姜跑了过去,天空的余晖越来越少。 繁星见证她从日暮到夜色,从长街的一头到另一头,从一个人到两个人。路途不是遥远的距离,热气挡不住蔓延的笑意。良姜一个跳跃攀孔阳的肩背,埋在他颈窝哧哧笑道,空气里回荡的都是她带了蜜的轻柔嗓音。 “我回来了。” “又到处野了吧?”虽然这样说着,却把背的人搂得紧了些,嘴角压不下去的弧度还有扩大的趋势。 “回来就好。” !匠l网x 日三竿,阿银和计都两人趴在折谷的门边,抓着门扉,往里面露出半个头来。这几日老头儿的生活可谓是过得逍遥自在,风生水起,整日吃吃喝喝,连摊儿也不摆了。留着他们几个时不时跑跑腿。 折谷在椅子浅眠,身子在摇椅一晃一晃,很是惬意。计都和阿银两人悄悄靠近,手里拿着捆扎成一束的狗尾巴草,笑得不怀好意。 “让你在这儿偷懒。” 毛茸茸的草芯搔弄着鼻尖,折谷眉头紧皱,嘴微张,眼看着一个喷嚏就要打了出来,计都和阿银对视一眼,默契的收回手,让折谷得以安宁片刻。 而后又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师傅,我说什么来着,计都大人是大势所趋,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小仙童一脸幽怨地拿着扫帚,远远地看着三生铜镜里浮现的景象。虽然是小孩子的模样,但是想想在天宫呆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大人笑的如此纯真。 月老拖着小板凳坐在镜子前面,脚底下是堆积如山的姻缘签,他都无心处理,愁得他不停地抠头。 “师傅,在抠就秃了。”小仙童好心提醒,月老却像抽了疯似得大叫,气的在大殿里走来走去。 “啊!!!气死个人了!不对!气死个仙了!”良姜和孔阳两人一路平平稳稳,时不时给他塞满嘴甜糖,倒不用他在操什么闲心。原以为这段感情最让他头疼的就是阿银不清不楚的态度还有迟迟未有动作的天冬,现如今好像又多了一个积极进取的计都?这到底是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月老盯着镜子里的景象出神,两人的笑容不假,难道这次真的是他失算了? 小仙童抱着扫帚盘腿坐在他师傅身边,宽慰道。 “老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师傅不用太过在意。” 月老沉默了半晌,当小仙童以为他的老顽固师傅终于开窍了的时候,月老却腾地一下从原地窜了起来。 “我要去组织抗计都大队!” 小仙童望着莫名亢奋不已的自家师傅,默默摇了摇头。不仅是老顽固,现在还有失心疯了啊。 阿银瞥见门边角的一抹青色身影,跟计都示意自己出去一下,让他自己先玩儿着。不用多加思考,阿银也知道那里站着的是谁,近些日子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一抹目光一直紧紧注视着跟随者她,一度让她有他是看得见的错觉。 这场景太过熟悉,让她想起了以前,她就是这样的。阿银低头苦笑,他们之间这样来回绕圈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因为要找的东西有了着落,她可能会又一次跑掉吧。 “天冬怎么在这儿?要进来坐坐吗?” “不了,屋子里闷得慌,我就是出来透透气。” “那你当心些。” “恩。阿银和那孩子似乎很合得来?”虽然看不见,但是总能从他们偶尔的嬉闹笑声里探出一些不同。而且阿姐有事无事总在他耳边念叨,某日某日他们两又去了哪儿哪儿云云,这么强烈的宣讲,想不知道都是难事。 “那孩子乖得很,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不过有些时候还是挺皮的。”躲在门后的计都听着阿银的评价悄悄吐了吐舌头,这人在背后说自己坏话。 “不过别看他年纪小小,有时候还挺会照顾人的。”说着说着,阿银弯了弯嘴角,想起那次他替她揉面团时候的滑稽模样。 计都撅了撅嘴,知晓那人肯定又在取笑自己了。 “那阿银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也这么皮吗?”天冬话语里带了几分笑意,就让他在一个新的环境里重新认识一下吧。 “我吗?”说到自己阿银也忍不住笑了,“我那时候可是比他还厉害的多呢。房揭瓦,打架翘课可是样样都精通的很呢,得亏老哥每次都替我擦屁股” 说到这儿阿银的声音不自觉的又黯淡了下去,他也不是没有问过折谷和阿金有关的消息,可是那人却一直拿着天机不可泄露的幌子来忽悠自己。直觉告诉阿银折谷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不管她怎么死缠烂打相要挟那人就是抵死不从,她也就没了法子。 “来日方长,会找到的。”天冬拍了拍她的肩,以作安慰,却不敢再有其他逾距的举动。 “必须的,找到先揍一顿再说其他。”瞧着她状似挥拳的动作,计都在门后勾了勾嘴角,又跑到折谷身边不厌其烦地挠他痒痒,惹得他喷嚏连连,醒了直扬言要揍他。 是夜的汤城格外寂静,街只有零星几个赶着夜路回家的人,有一处地方却并不太平。 “逆子!你再给我说一遍!”茶杯顺着身子擦身而过,在地碎裂发出刺啦一声声响,溅起的碎片弹到半九的手背,露出一道鲜艳的红痕。 “我说我要接杜仲进门。”半九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明白。 “混账!”手掌与桌面接触发出巨大声响,让府里的下人皆是一惊,半九的爹气得不行,连呼吸都有些不稳固了。 “哎,老爷您别生气,为着这么个不孝子伤着自己身子那可是万万不值当的。你!还不赶紧跟你爹陪个不是,瞧把他都气成什么样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叶互生两虚无 人去缘尽皆空空6 女人一脸娇嗔地伏在老爷的肩,抚着他的胸口,年过三十依旧风韵犹存,眉眼娇羞,似是活色生香的美人画面,却让他看了觉得作恶。 半九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多看一眼都是种侮辱。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简直是丢我们家脸!还进门,想都不要想,在这样你也给我一并滚了!”女人听了眼睛一亮,忙不迭移到他身后温柔地按着。 “我本就没打算多呆,只是把他带给奶奶和娘亲看看,这地方我巴不得以后都不来。” “放肆!你是觉得你这件事还不够伤风败俗,还要拿到祖宗面前炫耀吗!真不知当时怎么瞎了眼跟你找了这么个狐媚子。” 半九垂在两侧的手倏地握紧,脸带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表情,那是在他娘去世的时候曾经出现在他脸过的阴鸷目光,看的他也倒吸一口冷气。他还记得那日以后第二天就传出了有个下人死在府里的消息。 “你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但是你要是再敢说他半个不字,我也不知道我自己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半九说完就走了出去,他爹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后知后觉地又吼了一句。 “滚了就不要再回来!” 夏日里的雨总是来得毫无防备。已经是半夜,杜仲正准备歇息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扣门的声音。一边思忖着这么晚了会是谁,一边走过去打开门栓。 门外的是已经被雨水淋湿透了的半九。浑身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脚下还淌着水,头发也乱糟糟的,看去很是狼狈。那人却笑着站在门口,露出了调皮的虎牙,张开双手。 “我无处可去,只好求先生收留了。”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擦干了头发,半九缩在榻歪在杜仲的怀里,伸手环着他的腰。难得见他如此安静,杜仲没有多说什么,任由他抱着,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脊。 两人一言不发,就在杜仲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一丝沉闷的声音从肩颈传到耳廓。 “刚才我同我爹摊牌了,说要带你进门见见奶奶和娘亲。” 杜仲眉峰一紧,有些忧虑又潜藏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期待。 “那,你爹怎么说?” 那人闷哼一笑。 “还能怎么说,自然是不同意罢了,你是没瞧见他那跳脚的模样,真真让人觉得好笑。” “说实话。”半九不说话的时候确实让人难以捉摸,可是一旦开了口,杜仲总能准确地捕捉到他的情绪,也算是长久相处下来的一种不用言明的默契。 “把我看得跟个透明人儿似得,那我以后在你面前是不是都用不着穿衣服了?哎哟” 杜仲使劲儿掐了他的腰,对付这种人就要下得去狠手。 “我还没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吧。” “要开始深夜卧谈?” “不乐意?”实话杜仲是不愿意的,对一个人了解知道的越多,羁绊也就越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岂敢,洗耳恭听。”但是他又着实很好奇。 “到时候可不要嫌我恶心。” 半九从来不愿意提起他小时候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对他来说那简直是一场梦魇。 七八岁的孩童自是粉雕玉琢,在那之前的七八年是半九为数不多简单快乐的时光。半九的爹是生意人,也不知道中途得罪了谁,为了报复,抓了半九做了娈童。 遭了几日凌辱,等到半九的娘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被折磨的不形,下体溃烂流脓,身瘢痕相交,连他娘看了也难以置信,更是当场晕了过去。 这次事件以后下观察却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妥,除了身的伤口愈合的慢一些其他与常人无二,他娘亲也就以为是他年龄尚小,不记事,记不得反而是一件好事。倒是他奶奶发现他有些不对劲,经常一个人跑到偏僻阴暗的巷口不知道在做些什么,隐隐听得到刀片和墙壁摩擦的声音。 于是一逮着空闲就把他带到自己身边诵经念佛,与他聊天解闷,才有些微好转。 可是他爹却不如此,但凡见他与男性玩伴走得近了些,就以为他是受了那次事件的影响,性向发生了变化。之前的事城里的人就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传了许久,让他脸面丢尽,都道他们家可能要绝了后。 于是便前前后后给他安排了许多同龄的婢女伺候服侍,同寝同榻,更在他刚过十五的时候就被强行下药开了荤,希望借此留下一星半点儿的香火。 真正让半九彻底发生变化的是他娘亲和奶奶的接连离世。奶奶走后不到月余,他娘亲因为伤心和过度操劳,本就卧病在床,却还撞他爹在府里跟别人缠绵床榻的场景。一时急火攻心,就这样留下他撒手而去。而那个和他爹的女人后来续弦成了这府里新的女主人。 半九看完了整个过程,一言不发,第二日府里却有人满身刀痕的从枯井里打捞来,那是半九的贴身丫鬟,而半九对前一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杜仲拍着他脊背的手突然停顿,“你知道你那丫鬟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我丁点儿印象都没有。不过兴许是我杀的呢?在外人眼里我性子乖张,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出来的?” “别说胡话。” “怕了吗?”半九嬉笑着。 “不用担心,伤害谁我也不舍得伤害你。”杜仲没有想到半九有这样的过去,他若是不说,他就以为他不过是个心智不成熟还有些幼稚的一般男子,毕竟在他眼前半九几乎都是这么个样子。 杜仲以为这人只是赌气,说无家可归是假的,岂料这人真的厚脸皮的在自己这儿住下了,死皮赖脸赖着不走。无奈他只好街置办些东西,那人却偏要跟着同去。 “哎,你瞧这不就是那两人吗?” “这两人谁啊?” “哎,不就是有事儿的那两个嘛。汤城这么小,你的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这还一起街啊” “一起街算什么,指不定连那档子事儿都一并做过了。” “哎,嘘嘘嘘,看过来了。”沿街讨论的商贩忙低下头假装忙着自己手里的事,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往他们两人的身瞟。 “平日街都是这般?”半九收回目光,定定地望着身边的人。 “嘴长在别人身,何须去管他们说些什么?”一开始杜仲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的,可是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半九瞧他样子倒真是没什么波澜,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内心豁达还是压根对这事就没什么看法。不在乎不心自然就不会为这些琐碎的事情烦恼。毕竟他两之间从来都是他主动,但是现在他才发现他对他的了解真的太少太少。 “哟,这不是那谁?哎,这那谁啊?” “半九半大少爷。” “哎哟哟,可不是。瞧瞧我这记性,就算记不住半大少爷,也不能忘了他身边的这个美人儿不是?” 刚踏进客栈的门,就有一群挑事儿的人在那儿肆意戏弄。 “啊,不对不对,人可是个男人啊,怎么能说是美人儿呢?哈哈哈。” 阿银本来是带着计都出来吃点心的,谁曾料到这个地儿也不清净。她在汤城呆的时间算是长的,杜仲和半九两个人的事情她或多或少也都听说过一些,怪只怪这里清闲的人太多,总爱嚼舌根,明明只是两个人的事情非要闹得全城皆知才肯罢休。 “老板,要一坛酒。”杜仲没有理那人,去拿了一坛女儿红。 “看这架势是要下厨啊,半大少爷可真是好福气啊。” “赶紧把你的嘴给我闭,不然以后你就别想闭了。” “哎哟,我好怕哦,哈哈哈。依我看啊,你这细皮嫩肉的不如跟了我算了,这人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他不能给的,我也能给,比如进门。也好让我尝尝这男人跟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能让我们半大少爷这么迷恋。” 此话一出,原本四散的目光瞬间聚拢在一处,都看热闹似的盯着几人。 “这几个人在说什么啊?”计都吃着盘子里的糕点,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前面的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吵闹地让他有些心烦。 “乱七八糟的事,甭管他们。吵着你了?” “有点儿。”计都老实地点点头,嘴里还包着刚放进去的绿豆糕,说的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0。 “慢点儿吃,都糊到脸了。”阿银伸出食指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碎屑,滑溜溜的手感甚好。 “年轻真好啊,吹弹可破。”阿银揉了揉自己的脸,虽然也算光滑,可是不管怎么摸都没有计都的舒服。 计都的手顺势伸过去在阿银脸捏了两把,完了还煞有其事的表示肯定。 “恩,确实没我的好捏。” “你小子学坏了啊,走,咱们回去吃去。” “小心!”一条长板凳朝着他们的方向迎面而来,计都推开阿银几步,板凳撞到了他的腰,整个人都被掀到了地。 “怎么样?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绿豆糕都碎了。”计都心疼地看了一眼地碎成渣的糕点,只觉惋惜。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的吃的?” 计都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这不是花了银子的吗。” 这边阿银忙着检查计都的伤势,那边的一拨人早就闹得不可开交。那人言语轻佻,半九又岂能容忍他人说杜仲一二?三言两语不对盘,竟是直接动起手来。 半九身子尚算灵巧,拉着杜仲也能躲过几人来来往往的几回攻击,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只顾着杜仲,一时疏忽,竟被那人打趴下。靴子在他脸碾压,双手被人按在身后,灰头土脸,看起来颇为凄惨。 “给本大爷服个软,再把这人赠与我,就放了你如何?这买卖可还是划算?既保了小命儿,又解了你爹的后顾之忧。” “呸,你做梦。”半九恶狠狠地盯着他,脸是决不屈服的表情。 “啧,简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眼见着那人一脚就要下去,阿银在角落里悄悄捏了个法术,那几人就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个平地摔,谁让他们之前砸着计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