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这个江湖》 正文 第一章 血鬼封未休是她 男孩有些头疼,他不知道该怎么从五个大人的棍棒下活命。 淮南道扬州城赌馆的旁边的犄角旮旯里,六岁的小男孩做好了被人爆打一顿的准备。 ——或许死是不至于的,只是断个胳膊断个腿罢了。 他自己宽慰着想。 一个男子想伸手打面前的男孩,又嫌男孩身上脏,就从身边人那里接过一根木棍抵住男孩的额头:“好小子,偷钱偷到本大爷头上来了是吧。”他还有些喘气,边说着脸上的肥肉边颤抖,宽大的华衣仍盖不住那突出的肚皮。 背后是湿冷的墙壁,额头被顶的生疼,男孩捂紧怀里刚到手的钱囊,摸着分量还不少,思索着。 ——断断手脚就算了,这钱要是被要回去可不值当。 “大,大爷”衣服破烂的男孩开口道,“我错了,我这就把钱还您” 见这个耍着自己绕了两条街才让家丁堵上的娃娃服了软,这男胖子终于感觉自己呼吸顺畅了。他松开棍子:“耍着你大爷不是挺开心的么,跑啊你倒是。” “大爷,我有眼不识泰山,太岁爷头上动了土,是我的错。”这男孩一见状就换了模样,恭维道,“以前我都是跑得掉的,就是今个遇上您了,是您厉害。” 胖子听得挺开心,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家丁会意,拎着棒子就朝着男孩腿上来了一下。 男孩腿一弯,骨头的断裂感让他大脑一麻,噗通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钱囊,一只手撑着地,光这一棒男孩就感觉自己在百来天内恐怕只能凭着残疾去街上讨饭养活自己了。 胖子让两个人扶着自己,把右脚伸到男孩面前:“你大爷我追着你跑了这么久,鞋都脏了,还不给擦擦?” 捏捏钱囊,男孩收回自己阴沉的面色:“是是。” 他刚准备伸手,又有一棒子过来打在他胳膊上。旁边拿棍子的仆人说话了:“我家丁爷的鞋岂能让你这脏手碰了?” 胖子哼了一声,抖抖自己肥大的脚,鞋尖上油污c颜料与这个巷子角落里倒着的许多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混在一起:“看你嘴巴挺伶俐,舔舔就行了。” 男孩闻着那脚上传来的味道就要作呕,他见这几人的棍棒都收了打势,想着是时机了,嘴上应承着:“好好。”却在怀中暗自把钱囊撑开了口子。 男孩伸出舌头,慢慢靠近那胖子,周围人哄堂大笑,边看边对着男孩吐唾沫。 男孩的舌尖离那鞋快只有分毫之距,这几个大人是都彻底的放松了精神。 趁着这时,男孩猛地抓住胖子右脚,往上一抬,胖子重心不稳压着扶他的仆人就要倒下,吓得另外两个家丁赶紧去扶。 男孩在掌心倒出钱囊里的碎银,也不顾自己慌张间掉地上的那些,小手里抓了一把碎的就往嘴里塞,头一仰,脖子一用力,硬是忍着喉咙像是被划伤的痛楚咽了下去。简单擦了一下眼角疼出的泪水,男孩见四个家丁都没能拦住摔倒的胖子正怒气冲冲地坐在地上指着自己,华衣已经被地上的脏东西沾污,两个家丁被他压在身下,两个家丁已经重新举上了棍子。他撑着地起来试着一跑,可脚刚一蹬地,骨头又传出了断裂的声音,让他不得不跌趴在腌臜的地面。 “给我打!打死这个小畜生!”胖子一气,肥肉更是颤抖的厉害。 男孩赶紧缩住身子护住头,侧着身子背对他们,闭上眼睛等着棍棒来袭。 他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却发现身上毫无被打的感觉。他不敢动,继续抱着头缩好,直到耳边突然传来胖子见了鬼一样害怕的声音:“别别过来别过来” ——怎么了? 男孩试探着睁开眼,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滚了半圈,面向胖子。 只见这角落里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人,这人白衣白袍,身形上看是个女的,剑锋指地,丝丝鲜血正汇聚向锋刃,滴落。她长发如墨,大半披散在身后,编得发鞭很是考究。 那人正看着地上的胖子,还有另外两个活着的家丁。 是的,男孩发现之前拎着棒子要来打他的那两个已经死了,两个尸体倒在地上,张着嘴,面色青紫,喉咙上有一道血痕,滚滚的血水还在喷涌,染得地面一片血红。不例外的,男孩身上已经被血浸湿。 他瞪大了眼睛,浓郁的血腥味让他想吐。比这可怕的死人尸体他也遇过,甚至还在上头翻找过钱财,从未怕过,只是现在他怕了,不是怕这尸体,而是怕这个站在血泊中的白衣女子。 他突然有些同情直面这女子的胖子三人了。 “我我有钱,我给你万两黄金,女侠饶命啊,饶命啊。”胖子吓得连连磕头,那力道,估计与鼓槌有的一拼,根本顾不上地上有什么脏东西。两个家丁也随着磕头。 “钱?你的?”白衣女子不屑地一笑,一抬手,剑光闪了两下。两个家丁错愕地捂住自己的喉咙,他们感觉刚才自己喉咙上冰了一下,却不知发生了什么。终于,丝丝湿意流了出来,他们看着自己满手鲜红,张大嘴想要喊叫,可是又发不出声,脸色开始变样,倒在地上痛苦地扣着地面。刚开始渗出的血液也开始喷涌,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而那白衣女子身上,仍是一点红色都没沾上。 血腥味更浓了。 胖子被吓得连磕头也忘了,战栗着问:“鬼鬼啊你你是谁” 女子见自己剑上的血还已经滴净了,有条不紊地解下腰间的一个玉筒:“我是谁?江湖上的确实都说我是鬼,血鬼。” “血鬼”胖子愣了愣,“血鬼封未休!”他一说出这个就慌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泪水糊了一脸,无力地念道,“血鬼封未休女的?完了,完了” 宁遇鬼阎王,莫惹封未休。 这是江湖人都知道的事,名声大到不涉江湖的妇人都会拿“血鬼”这两个字来吓唬孩子睡觉。 “不客气了。”封未休一剑挑破胖子手筋,皱皱眉头,蹲下身子接水似的将玉筒放在下面,不久便满了。 胖子已经毫无求生之欲,浑浑噩噩地等着。封未休合上玉筒盖,见他配合,便一剑刺了心脏。 封未休看看自己被弄脏的鞋子,眼神中有些不满。随后她吸了两口气,像是用这血腥味十足的味道解去鞋子被弄脏的不快。 封未休转身看向正在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男孩。 男孩当然知道封未休是谁,传闻中这个血鬼无恶不作,尤其喜欢抓走孩子,然后用童子血沐浴,修炼功法,邪恶的很,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血狱。想不到竟是个女子。 男孩咽了咽唾沫,也直直地与封未休对视,倒不是他要挑衅,而是他已经忘记了眨眼什么的其他动作。 “啧,一把银子吃得可舒服?”封未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剑挑了挑他的衣服,对那些污渍露出嫌弃地神情。 她收起剑,对着男孩说道:“今日子时,换身干净衣裳,赌馆前头见我。” 男孩又咽了口唾沫,茫然地点点头。 封未休一笑,往巷子口走:“子时,过时不候。” 封未休说完就出了巷子,男孩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他扶着墙站起来,有些心惊胆战地把地上先前遗漏的银子一个个捡起来,拖着右脚往外挪。 他衣服本来就破,缩好身子贴着街边走,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蹭不时被蹭到墙上,他就这么一挪一挑地去买了个包子,还摸到附近的河流旁边。 春日温度正好,他把包子放在一边,直接把自己剥了个精光,将衣服扔进河中,然后跳下去一边洗自己一边洗衣服。等了半天,把吃肚子里的钱也取了出来,捂着屁股穿上湿哒哒的破衣,拿着包子挪回庙里。 扬州城依着前朝的运河发家,繁华至极,扬一益二的说法流传已久。而这多年未修的破庙便是扬州这块区域的乞丐集中休息地,大家都是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成群地盘在那休息c聊天,谁也没管进来的男孩。 “疯子哥?” 一个较弱的女声小心翼翼地传来。 男孩扶着门框,听到后往那边又蹦了几下:“诶,我在。” 破庙的角落里,一个脏兮兮的女孩闻声就要站起来。 被称为疯子哥的这个男孩忙道:“别急,我这就来了。” 女孩眼神无光,黯淡的眸子和摸索的手显示着她盲人的身份:“你受伤了?”她说着就已经站了起来要往门口走。 小疯子见她就要踩到躺着的人,吓得连腿也顾不上了,连蹦好几下到她身边拦住她:“别动别动,再碰到人他们就真不让我们住这了。”这里的“他们”指的便是周围那些也住这的乞丐。 女孩扶着小疯子,小疯子也顺着女孩的力,两人回到角落里坐下。 小疯子打量一下周围,掩着身子把今天所有得到的钱放到女孩手上,小声说:“今天遇到个大胖子,大胖子出手可豪了,给了不少银子,明天我们可以去找个医馆带你看看眼睛。”说完他把包子塞给女孩,“我还去买了个肉包子,我吃过了,你快吃。” “疯子哥,我” 小疯子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用谢我,赶紧把你眼睛治好了,你可以去找爹娘,你不是说你爹娘过的不差么,然后我也就可以不挨饿了呀。”他说得煞有其事。 女孩拗不过,她放下包子摸住小疯子的腿往下。 “诶嘿嘿,痒。”小疯子赶紧去拦。 女孩还是快了一步:“骨头折了,怎么回事?” “这个是走台阶没注意摔的。”小疯子想都不想就说。 女孩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摸着东西,找了连根柴条出来,小手被地上的细石划出了口子。她把柴条放在小疯子腿边,拧了身下的草当绳子,一点点绑上。 小疯子也就静静地让女孩帮自己处理。以前也是常会受伤的,一年前第一次遇到女孩女孩就是他被人打得满背淤青,趴在破庙里忍着哼哼。那次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就顺着他的声音摸了过来,用手帮他揉那些被打的地方,边揉边安慰说什么揉揉就不痛了。那时小疯子不但觉得自己全身都不痛了,还舒服的紧。 “小瞎子,我跟你说,今天我遇到封未休了,就是那个喜欢血的大妖怪。是个女的,长得还挺漂亮,年纪也不大,让我子时去找她。”小疯子自己一说就笑了,“还找她?真疯了才找她,那女的真是不眨眼,刷刷刷就把五个人全杀了,血流了一地。躲都来不及,还找她,我才不去呢。” “封未休?”女孩想了想,“那个专抓小孩喝血的恶人?你见到她了?” “不是喝血,是沐浴。真是可怕。”小疯子纠正道,“不但见到她了,她还在我面前,走的时候又让我子时去找她。我傻啊我,子时宵禁,被人查住就玩完了,你也再也见不到你疯子哥啦。”他说着捏了捏小女孩的脸颊,笑嘻嘻地不正经。 女孩绑好草绳,坐在那里想着什么。 小疯子在她眼前挥挥手,又想到她看不见,直接问:“怎么了,被封未休吓傻了?” “疯子哥你”女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你要不子时去看看吧。” “什么?让我去见那个喜欢血的大妖怪!我不去。”小疯子直接拒绝。 女孩既然说出来也就放开了:“我觉得那个封未休可能不会杀你的,她要是杀你直接就动手了,更不会让你到子时自己去找她的。” “她那是嫌我脏,让我自己换好衣服过去给她血。”小疯子抱着膀子说,“我哪有这么傻,她说去就去。” “是啊,没人会那么傻,那她还那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女孩年龄虽小,分析得却比小疯子透彻,“还挑了有宵禁的时间,这应该是一个考验,考验你能不能在子时避开宵禁出现。” “考考验?考我干嘛呀?” “嗯,一定是。”女孩愈发肯定自己的观点,“为什么考验你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通过了她的考验,说不定能得到什么好处。” 一听好处小疯子来了劲:“好处,那我去。如果有银子,我就带你去聚仙楼大吃一顿。” “嗯,好!”小女孩也笑了,“那个封未休嫌你不干净,疯子哥一定要把自己收拾整齐了去。你伤了腿,要躲过宵禁,最好现在就在城里等着,等到子时就出去一定没问题的。” “好。”小疯子壮志拳拳,说着就要起来,“我现在就去城里弄套好衣服穿上。” 女孩听着声音把他扶起来,开心道:“嗯。” 小疯子找了个木条撑地,准备往外走了:“那个如果那个封未休真要杀我也就算” “不会的!”女孩出声制止,“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疯子哥别惹她生气就好。” “嗯嗯,不会的,你在这等着我,我一定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疯子揉了揉女孩的头,刚转身就手就被拉住了。 女孩两只手牵住小疯子,无神的眼没有丝毫聚焦,她张张嘴:“疯子哥我,我还从来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能不能让我摸一摸再走?” “行啊。”小疯子面向女孩,引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旁,“你摸吧。” 女孩两只手轻轻地抚在小疯子脸上,从额头到眉毛c眼睛c鼻梁c嘴唇,整个脸型在她的脑海里渐渐成形。 小疯子感觉有些怪怪的,他笑了笑:“摸够了么?等我回来,任你继续。” “嗯。”女孩噙着微笑点点头,“我等你回来!” “好!”小疯子看着女孩惹了灰尘没有打理仍然清秀的脸,笑了笑,转身出庙。 小女孩面朝小疯子离开的方向站着,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也没有改变姿势。“笨蛋疯子哥。”小女孩小声说了一句,空洞的眸子里泛出水光。 她一个人缩回墙角,捧着那个小疯子给她的肉包子,小口小口地咬着,不一会就泪流满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这个师父不靠谱 小疯子入了城,找了个人家偷了套晾在外头的小孩衣服,还专门挑了颜色素的换上。无论一个城有多么繁华热闹,总有一些角落被阴影覆盖,无人问津。他一早就猫在这样的巷子角落,静静等着子时的到来。 打更的宣了宵禁,一时间街上冷得似乎毫无人烟。又等打更的喊了三趟,小疯子贴着墙拖着腿跑到了赌馆前头。 他的一点素色在黑夜里十分醒目,当然,比他更醒目的是那一身白衣。 “准时,不错。” 封未休抱着剑毫不遮掩地站在赌馆门前,她五官干净挺立,眼神锐利又玩味,年岁也没有江湖上流传的那样大。她俯视审视了一遍小疯子:“干净,顺眼,很好。” 小疯子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声,撑住自己身子的左腿有些打颤。 “这腿是断了。”封未休皱着眉,随后又舒展开,“算了,回去上点药。” 一听这小疯子知道自己应该是不会被封未休杀了或是干嘛的,舒了口气。 “毕竟骨头断的小孩,血里有渣滓,不好用。” 封未休说的很是随意,却把小疯子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缓了缓劲,想想女孩说的话,又站直腰板。 封未休笑笑,刚才见这小孩突然放松的模样也就明白了这孩子的想法,所以才想着吓吓他。现在见他这样表现还挺满意,她将剑系到腰间,动作时小疯子发现这人双手手腕上都捆了一圈白绫,严严实实。 “行了,不逗你,走吧。” 话音一落,小疯子就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双脚离了地,头也冲着地面,忽的就离地数十尺,在房顶间快速移动。 “你要带我去哪?”小疯子喊道。 “带你去没人知道的地方,教你功夫,练好了再出来。”封未休扛住小疯子,着白衣于黑夜之间飞驰。 一下子离她这么近,她身上的一股淡淡血味很清晰地传进小疯子鼻中。小疯子一听就急了:“不行不行,我还有一个人,带她一起去!” “你当我是做什么的?”封未休话音一冷,言辞间的寒意中都是杀气。 小疯子可不顾这个,扭着身子嚷道:“不行,我走了她会被欺负的!” “安静!”封未休收紧了自己的手。 腰间像是要勒断,小疯子继续挣扎。他忽的明白了为什么小瞎子选在那时候去摸自己的长相,他意识到小瞎子一定是猜到了这情况,还拿什么好处之类的诓自己。 “你骗我!”也不知他说的是小瞎子还是封未休,小疯子挣扎得厉害极了,完全没有要安分下来的意思。 封未休不管他,反正他那力道感觉起来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小疯子眼泪已经出来了,他想象不出看不见东西的小瞎子以后要怎么生活,要是磕绊到旁人,没了自己的保护,她一定会被赶出去的! ——一定要回去! 他张口对封未休背上一咬,狠狠地,狠到隐约能听到皮肉撕破的声音。 “嗙”一声,小疯子被封未休扔到地上。 小疯子腿上的草绳断裂,绑着的木条全掉了下来。泪水糊了视线,他看看周围,已经是在城外了,扶着地就要起身。 刚起来,封未休一脚踢来,正中小疯子小腹,那力道直把他踢飞到三尺之外。 封未休背后白色的衣服上已经晕染出一片红色:“牙口不错。”她眼中戾气闪过,玉剑出鞘,只是一下,小疯子脸上就被割除一道口子,随后这把白玉剑紧紧抵在小疯子喉咙上。 小疯子捂着肚子,感觉五脏已经错位。脸上又是一疼,这才被这剑冰凉的触感拉回了理智,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 “你是疯了么?”封未休也冷静下来,嗤笑一声,“我这么久,今个倒是第一次被人咬了。” 小疯子闭上眼睛,估计自己这下是逃不过了。 “不是想回去么,我告诉你,你学我的功法,一天学会就一天回去,两天学会就两天回去,三年学会,就给我乖乖地等上三年再回去。”封未休的剑还抵在他喉咙上:“你不是能为了偷到手的五两银子就跑了人家两条街么,不是为了几个碎银就能跪下来给人舔鞋么,向人求饶的事你做了,生吞银子的事你做了,怎么,还嫌自己下贱得不够么?” 这个女人收回剑,暴戾的气息与她清美的脸庞一点都不符合,她一脚踩在小疯子脸上:“还想这么在别人脚下被人踩着活你就现在回去,当一辈子的乞丐。你要保护谁?你能保护谁?你有什么资格去保护人?就凭你这股疯劲?不给人家惹上麻烦就算好了。”她话语之中尽是调笑,将小疯子狠狠地踩在地上。 小疯子耳朵有些听不清了,手扒在地上,握拳,细碎的石子割伤他的手。他半边脸被踩的发红,他拳头握得苍白。 鬼知道他为了一点点果腹的东西都做过什么,为了能活下去都吃过什么,翻死人的物件,吃别人倒掉的剩饭,偷有钱人的荷包,在府宅边上等扔出来放坏的食物,或者在冬日人少的街头乞讨一整天有时还要被人殴打,无论是平民还是和他一样的乞丐,只要有了机会都难逃一顿围殴。 ——小瞎子你 他知道女孩的用心,所以更加不忍,可是封未休的话又让他清楚自己没资格去不忍。 “我再说一遍,你一日练好一日走,三年练好三年走,全看你自己的态度。三个数,自己考虑吧。”封未休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有耐心,“一” “我跟你走!” 小疯子抹了一把脸,连着泪水一同抹掉。也不顾什么了,跪在地上就是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呵。”封未休只是一笑,“你是不是我徒弟,还得看下面的。”封未休得了小疯子的应答,先是看着他脏了的模样皱眉,随后只能忍着又扛起小疯子继续赶路。 ——练个功而已,最多一年,小瞎子等着我。 小疯子完全相信了封未休的话,几年后终于等他把功夫练得七七八八时再回忆这里,只能表示不怪自己单纯,要怪只怪封未休说话太艺术,那“三”不过是个虚词。 一夜赶路无话,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两人已经从淮南道扬州附近行到了江南道之境。 这里多水,湖泊河流随处可见,与站在岸边的封未休很是相衬,一袭白衣随风而动,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当然,除去她背上的暗红会好看上很多。 “这是哪?”认定封未休不会杀自己,小疯子胆子大了些。 面前是无涯的湖水,烟波浩渺,晨来湖面上还有一层水雾。 封未休不答,指了指湖道:“这太湖深处有个岛,岛上是我建的屋子,一会我先过去,你呢就自己游过去。两个时辰以内要是能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教你武功,要是没找到或者淹死了,那就自生自灭去吧。” “什么?” “不准跟别人借竹筏c跟船只,就两个时辰,时间一过,亦是失败。”封未休完全不管小疯子震惊的脸,说完就腾身而起,踩着湖面借力,不费片刻就消失在了小疯子的视线里。独留小疯子这个断了腿的六岁孩子站在太湖边,冷风一吹便是一个寒颤。 “有病吧。”小疯子扔掉随地捡的木棍子一屁股就坐在岸边。且不说他腿断了一条,就算是两条腿好好的加上水性不弱亦不能在这无边的湖水中辨别准方向啊。到时候怕是要脱力死在这湖里的才是,而且估计到时候就算是封未休也察觉不到自己飘到哪去了。 小疯子坐在岸边,看着风拂过水面带起波涛,心里把封未休骂了不下十遍。他看到湖里自己的影子,褶皱的衣服不是很合身的耷拉着,里面套着的人是又瘦又弱。摸摸自己的腿,小疯子驾着木棍又站了起来。 现在回扬州也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不就是拼了么。茫茫太湖,这个六岁的小孩屹立在湖边,望着湖心。 湖心岛上,这里被水雾笼罩,若不靠近绝计察觉不到。 一年前封未休坐舟里喝酒,醒来发现舟被卡在了这里。周围城镇喧嚣一片,此地确实安静简单不为人知,于是就自己命了名为无关岛,建了竹屋叫无关居,断断续续地住到现在。 春天气温宜人,封未休换了身干净的白衣,在岛上渡口边放好桌案,铺上席子,独自提了玉色酒壶躺在那边饮边观湖色,湖上薄雾轻笼,小风一吹,她衣带翩然,甚是惬意。 封未休想着那小疯子会不会过来,毕竟就算是她自己,第一次离岛再上都有差点摸不到这位置。 她看的是两人间的缘分或者他的头脑。 正饮完一壶酒,时辰也差不多了,封未休眼睛眯了眯,起来舒展开身子准备去对岸看看状况。看着一湖烟雾,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岛周围的薄雾是她用药物引的,围着岛得有几十丈的范围,其中含毒,若不吃解药的话吸入时间一长就会头脑昏沉。 因为她自己是吃过解药的,所以时间久了便忘了这茬。封未休暗责自己失误,感觉自己是得不到这位徒弟了。 不过她也没太过自责,在她的认知中有这么一个判断,上天注定的事,无论是谁插手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所有的结果在开始就已定下。 就像她,如果那一刻她想了,而那个人死了,那就证明那个人本就注定该在那天死。如果她想,却没有动手,那就证明此人命不该绝。如果那人命该绝,她动不动手都是会死的。 所以,无论小疯子做什么,到这个岛上还是不到这个岛上,都是已经定好的事,与她无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十年后有生死局 她找了刚才来的方向,竹林青翠,走向岸边,正准备提气施展轻功,一声轻哼吸引了她的注意。 封未休都已经踏出一步了又堪堪收回。她耳力极好,自认不可能听错,又觉自己应当是听错了,最终她还是改了方向,往声源处走。 岸边青草茂盛,一些水植物也郁郁葱葱地生长着。就在这些植物的缠绕之中,一个小男孩仰躺着倒在水里。他身体有些泡的发白,整个人似乎都胀大了一圈,毫无力气的随着水流一晃一晃。 封未休不得不承认自己震惊了一下。 这小疯子听她的话蛮干了,还成了事。 封未休震惊于此之余有些哭笑不得,顾不得太多一把捞起这个断了腿又游了两个时辰的小疯子带进无关居。 脱力失去意识之前,记得的只有不断打在眼睛上的湖水c手的僵硬划动,还有右腿被水激出的刺骨之痛。 小疯子缓缓睁开眼,眨了好几下才看清东西。入眼的是一个竹屋屋顶,竹子有序的被排列着,色泽油青,整齐干净,和破庙的栏瓦坏梁一点都不一样。右腿的痛感还在,像是骨头里有小蚂蚁在轻轻地啃咬,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稍动了动,右腿似乎被什么夹着,他挣扎着起身。 “安稳点。”一个女声传来。 小疯子一听这声音就打了个冷颤,这声音恐怕他是一辈子都会记得的,那个喜怒无常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还狠狠羞辱过自己的血鬼封未休。 他觉得自己或许还要感谢封未休,当他在水里觉得自己要放弃的时候,封未休踩他脸上的那一脚鞭策着他继续机械地摆动手臂。 “我通咳咳”他坐起来刚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要命。 封未休端着一碗散着热气的东西过来,坐到榻边:“别说话,躺了两天,先吃点东西。” 封未休的话里有不容反抗的威慑,但是小疯子还是感觉封未休的话竟然带了点柔和的意思,这让他更是惶恐了。 “张嘴。”封未休舀了一勺白粥伸到小疯子嘴边。 小疯子更慌了,呆愣地望着封未休。这女人长得确实好看,面庞虽不是江南女子的清婉,但棱角分明见多了丝凌厉的美感。可就算长得好看也改变不了这人是江湖上那个不眨眼的血鬼。也就是这个经过就是血狱的人,正在亲手给他喂粥? “张嘴。”封未休的声音稍冷了一丝。 正是这一丝冷意让小疯子知道自己没弄错,赶紧顺着她的意思张嘴接受了这口粥。这粥温度正好,入口不烫也不凉,喉咙也舒服极了。难不成她一直注意这自己醒了没,然后热粥控制温度?小疯子偷偷抬眼看封未休,见她喂得认真,精神上也慢慢地放松了些。 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小疯子揉揉小腹,除了之前被封未休踢了一脚后留下的淤青还在疼,此时还带着胃里白粥散发出的淡淡暖意。 小疯子见封未休把粥碗放在一边没有起身,估计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于是乖乖地坐好,不敢乱动。 “你是怎么想的?”封未休终于问了,“准备进湖的时候。” 小疯子抿抿唇,认真道:“反正,大不了就是死么,拼一拼还有机会。” “大不了就是死,呵,疯了么?”封未休笑了,这样的人她也不是没见过,但只有六岁的,她是第一次见。 “以前又不是没拼过。”小疯子嘟哝了一句。 封未休自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看样子你还经常发疯。”想想自己之前被咬的那一口,封未休做出这样的评价。 小疯子不说话,别人不敢做的,他做,以前就是这样,于是他确实经常被人叫疯子。 “你以后就叫‘常疯’好了。”封未休做决定道。 ——难听。 小疯子这么想却没有反驳,可能一方面他也觉得合适吧。 “注意了,”封未休起身正对小常疯道,“我,以血鬼封未休之名,收常疯为二弟子,传其经诀,授其功法,纵遇众叛亦不相弃。”她的认真让她与之前判若两人,庄重不可侵犯,“常疯听训!” “在!”小疯子收回所有杂七杂八的心思,这一袭白衣的威慑让他眼里只有这个立于天地之间的女子。 “跟我念。”封未休缓缓道,“我,以常疯之名立誓。” “我,以常疯之名立誓!” “今拜封未休为师,学其武,听其话,终不违背。” “今拜封未休为师,学其武,听其话,终不违背!”小疯子直率地复述,一字一字,清晰有力。 “纵江湖皆弃之,厌之,欲杀之,亦不相离。” 小疯子一愣,他突然好奇这个江湖人人欲得而诛之的女人身上曾经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担负上“血鬼”这样恐怖的称呼。 他跟念道:“纵江湖皆弃之,厌之,欲杀之亦不相离。” 封未休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笑了一声问道:“还不行那拜师礼?” “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小疯子跪在榻上,郑重地向封未休拜下。 封未休点点头:“今日你先熟悉我内家心诀,待腿伤好了就开始强身锻体。”说着她就从怀中取出一折功法扔到小疯子身旁。 “封师父,我” 小疯子刚开口封未休就连声打断:“什么‘疯’师父,岂不是和你一样了。”封未休心里想着,“疯”未休?那个是常常疯,到她这合着就变成一直在疯了。 不行,她满是嫌弃:“叫我未休师父,不准提‘封’字。” 小疯子应下:“未休师父,我,我不认识字。”他捧着秘籍纠结道。 “无碍,教你便是。”未休洒脱道,“反正十年后你有一场生死之约要赴,十年间我不管你学得怎么样,要是输了那就是你自己的事。” 小疯子一愣,这好像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啊?什么情况? “不是说什么时候练好什么时候都可以走的么?”常疯问。 封未休倒是坦然:“是啊,你练好就走,十年后再回来也没关系。去参加比试,输了你负责就行。” “和谁比?怎么负责?”常疯忽地察觉到一丝不妥,却又说不上来,似乎一切应该这么发展,又不应该这么发展。 封未休端上空碗,准备出屋:“就是和匡庐掌门的女儿比一比,之前不是说了么,用命负责。” “我这”常疯有种上了贼船的无奈。 封未休端着粥碗,剑鞘别在腰间,见他郁闷的神情冷眼问道:“想反悔?” 什么叫不怒自威,这个词被封未休这个女子诠释得很好,只是一个眼神就让人胆战心惊。 早就学会审时度势的常疯立马摇手:“徒儿谨遵师命。” 封未休见状点点头,一个转身白衣轻然,出门去了。 常疯这才整个放松下来,就刚才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气场。只是一瞬,封未休给人的印象就能从给小孩子喂粥的平易近人变成不眨眼的狠厉。 那一刻,常疯感觉自己真的看到了被称为“所过之处,人间血狱”的血狱惨景。那景象里,封未休仍是一副泰然自若地凌于猩红之上。 江湖有一百三十六家各门各派,名有武学宗派少林,道学正宗武当,而比他们都要更胜一筹的便是栖于庐山的隐逸之派,匡庐剑宗。匡庐隐了数十年,显踪几载却已位列江湖首派。 让他打败匡庐掌门的女儿,一个出生就能被全江湖捧着的天之骄女,常疯扪心自问,什么叫云泥之别,这情况就是。 常疯摸摸自己的腿,握起封未休扔给他的书卷,这秘籍封面上一个字没有,翻开里面有一些身上画了点点的打坐人像。他望着这些不禁疑惑,为什么封未休会选他?二弟子那他前面那个是谁? 一切都奇怪的很,流浪这么久,却只是一天,自己就从一个挖空心思填饱肚子的小乞丐变成了血鬼封未休的弟子,还要去和匡庐比试常疯想着想着就笑了,笑这开玩笑似的不知会如何继续的命运。 他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地哭了。 ——小瞎子,等我,很快的 同日,破庙内,盲了双眼的小女孩窝在倒塌的佛像旁边,嘴唇干裂,面色又枯黄了许多。 这里不时有老鼠从梁上经过,发出唯一的声响。下面的人毫无生机地各自躺着,其中若有人死了也怕是难以分辨。 这么下去绝不是办法。饿了三天的她身边的水已经喝光,不得不决定出去找些吃的,可又怕出去就摸不回来了。 她咬咬牙站起,摸着墙边往门口走。 靠墙躺着的老叫花子见了嗤笑一声,摇摇头摸出半块冷硬的烧饼:“喏,拿去吃。” 女孩感觉脚边落了个什么东西下来,听言猜测应是吃的。她一手扶着墙,慢慢地摇摇头,跨过那块烧饼往外走。 老叫花子见了又笑了一声,摇摇头给她让了个路。 她在往外走,也有人盯着往外走的她。 两个刚来破庙落脚的年轻乞丐吃完馒头相视一眼,拍拍手站起来,向着五岁的女孩走去。 这两人一站起来女孩就听到了,察觉到脚步声的渐近,她继续移动,扶住墙的手不禁按紧。 很快,脚步声停在了她的旁边。 两个年轻的乞丐笑嘻嘻地弯下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接着就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嘿嘿地笑了起来。 女孩身子一颤,却是继续一步步往前。 “要不要哥哥帮你出去?” 这戏谑感满满的话语让在破庙的一些人偏了目光过来,也只是偏了目光过来。 女孩不语,脚边磕磕绊绊也不停下。 两个乞丐算是认准了这点,一个闪身站在她面前,抱臂俯视着她,那眼神充满了调笑,明显就是等她撞上。 女孩凝着面色地走了两步,就在要撞上的时候停了下来。小手松开墙壁,慢慢往旁边移了一下,一点点地正好绕过乞丐继续往前。 挡路的乞丐没想到她能绕过去,嘿了一声一把抓住女孩头发往怀里拽:“走什么走啊你。” 女孩本能地挣扎起来,但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能有什么作用。年轻的乞丐一下子就把她夹在膀子下面,有人想出声喝止,又被另一个同伙眼神吓了回去。 女孩空喊了两声“救命”就被捂上了嘴,一旁的老叫花子默骂了句“畜生”就翻转身子闭上了眼。 “走,出去玩。”乞丐向另一人示意。 那同伙回道:“大哥,价钱可不一样。” 带头的这个乞丐白了他一眼:“动动脑子,不就那点事么,我保证,交给老妈子的时候换的是全部的银子。” 另一人听到想了想,一点头:“成,我们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小瞎子被带走了 女孩呜呜地挣扎着,就在两人准备跨出破庙门时紧紧咬住那人手指,疼的对方嗷嗷跳脚。 他手指被咬,抽也抽不出来,嘴里便开始骂爹骂娘,招呼同伙把女孩扯开。 女孩狠狠地咬着那截手指,咬到牙根开始发疼,咬到嘴里满是肮脏的血味。 “草他娘,这是属狗的这!”乞丐把女孩塞到同伴手里开始,边骂边扒着她的嘴想要把手抽出来,十指连心,这手上的疼刺激得他半个身子都有些发麻。 终于,两个离得极近往反方向使劲的乞丐猛地各自往后跌了三四步。一道血线滴滴答答地印在地上,还有不少染在门槛上。 仍被一个乞丐控制着的女孩嘴上鲜血淋漓,她盲了的眼从头到尾都睁着,从中看不出什么感情。小嘴动了动,噗地吐出一块红糊糊的血块。 那是一截食指。 抱着她的乞丐惊住了,在地面和同伴之间转换着视线:“大,大哥,你没事吧?” 还在啊啊叫着乞丐捂着手五官拧在一起吼道:“好个屁,给我出去,出去打死这个臭丫头!” “诶,好。”正说着那乞丐就掐向女孩脖子把她往外面带。 女孩挣扎着,“救命”之音卡在喉咙里擦着鲜血弱弱地发出,仍是得不到庙里人的援手。 而就在下一刻,一个周围人都听不懂的声音响起。女孩听到这声音后,反抗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正恼烦于女孩抵抗之间的乞丐见她突然不动了,心下一喜,迈开大步就往外走,刚走一步就撞上了一个站在门口的大汉。 准确说,是五个,一女四男。他们不知何时而来,突然出现,完全无人察觉。 被撞的大汉纹丝不动,身材魁梧但个子不高,皮肤黝黑。 抱着女孩的乞丐扫了眼来人,故作凶狠道:“又是瞎了眼的?” 这五人不回话,在后头的一个女人冲到前面来,她耳上手上都带了些银饰,看上去有些来头。伸手扶住女孩的脸,这个女人仿佛终于寻见挚爱的宝物,神情激动,根本不顾她脸上的血污,口中不停地念着什么。 两个乞丐各自好奇,对望一眼断指的那个咧嘴道:“别管他们,走。” 同伴听令,箍住女孩往外面走。 女孩面上讷讷的,像是失了魂魄。 过来的这个女人眼中含泪,眼见女孩要被带走,忽的就急了,回手揽住女孩,一掌击向乞丐。 乞丐不料这女人有这么大的力道,肩膀吃痛,往后仰去,顺势送开了箍住女孩的手。 女人紧紧把女孩抱在怀中,收了些激动,看着两个乞丐对身后人说了句话。接到指令的四个汉子向前一步,走向那两个乞丐。地上的断指正好被一人踩上。 女孩被温柔地抱着,她被人欺负时都没显出恐慌的眼睛里闪过诧异与惊喜,最后却是浓浓的不甘。耳边是那两个乞丐被收拾时发出的求饶声和惨叫,她呆呆地俯在女人耳边低喃:“为什么才来?为什么才来?” 女人搂着女孩听着她这话,当她是吃了太久的苦,心中愧疚更胜,抱住她的手又紧了紧。 太湖,无关岛,无关居内。 这岛上冷的很,常疯穿着单衣坐在竹屋榻上把心法全翻了一遍,缩缩身子打了个寒颤。直到太阳落下,光线渐暗,封未休才端着食物出现。 她这一来,空气中的血腥味就陡然重了起来。 她把碗筷放在案上,俯身点了蜡烛,微湿的长发系住末端。静静的烛光中,她面上无悲无喜。与先前给人喂粥时的封未休完全不一样,神情比之前冷许多,还多了那股难以无视的血腥味。 常疯下意识的往角落里挪了一下,盯着封未休。这女人身上有血味他是知道的,却不知怎么半日不见又重了这么多。 封未休倒是没什么,她点上蜡烛把桌案一起放到榻上:“吃吧。” 封未休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常疯不敢妄动。 见他这反应封未休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回问道:“有味道?” 常疯惶恐,却见封未休问得认真便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封未休眉头皱的更紧,袖中拿出一个卷轴扔给他:“改一下,先教你经脉,后日教你心法,等你腿差不多了就教你剑术,每日练体。这是穴位经脉图,不需你识字,把这图上的穴位和脉络走向背下来,明天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吃饭。” 言罢她又动动鼻子,看了眼常疯:“且自适应着。” 不用她说,常疯想自己也只能适应着。他打开卷轴正有些眼花于这些图象,耳边又传来一句“想早些走就快点学”的话语。 常疯点点头,教什么他就学什么,学得越快就能离开的越早。想到这,他忍住枯燥,开始从头观察记忆这张图。 封未休见这孩子一听了这话就从无力变成了奋发的模样不禁一笑:“记得吃饭。” “嗯。”常疯视线不移,盯着卷轴回道。 蜡烛燃到早上正好烧尽,常疯毫不讲究地躺在榻上,嘴张着,流出些许口水。他的手指不时动一下,像是在画着什么。卷轴铺展着盖在他身上,一旁的饭菜早已凉透。 竹屋透进来的阳光晃了他的眼,常疯慢悠悠地醒来,只觉脑袋痛得很。他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回忆卷轴上的图像,默画了一遍,又打开卷轴看了一遍,感觉无误后顿时笑了。 他扶着榻起身,右腿被木板固定好了,于是便借着左腿一蹦一跳地往外走,去找封未休汇报。 “未休师父!未休师父?”常疯喊了两声不见有人,疑惑着就沿竹墙往外走。 这竹屋构造得相当精致,所用地每一根竹子大小似乎都是一致的,榫卯之处毫不刻意。常疯从房间出来见到的就是一个厅堂,不大,东西少且布置得整齐。厅堂另一边是一个过道,常疯一蹦一跳地过去,继续试探性地喊着:“未休师父?” 这过道很长,入口处有一扇门,尽头又有一个拐弯。 常疯看看周围,小心地移到第一扇门外:“师父?” 他已料定未休不在,假借着寻她的名义想四处看看,却不敢妄自打开这房间的门,便小步跳着往深处走。 过道只有靠外的地方开了扇窗,越往里便越黑。他走了大半,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味道,血。这味道浅浅的,从过道深处发出,若不是常疯最近闻的多了定是察觉不了。他对这味道起了些警觉和免疫,控制不住地想往里再探一步。 走到拐弯处,但见拐弯处后事一道房门,竹制的门与入口前的无异,紧紧闭着。浅淡的血味正是从这传出。 常疯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他发现先前那门是没锁的,而这间却是被锁住的。 没锁的他没敢靠近,而这锁了的却让他忍不住地想瞧上一瞧。常疯慢慢凑了过去,想借着门缝往里头瞟几眼。可惜,他赞叹这造门人的工艺是相当了得,竹子与竹子之间严丝合缝,窥探不得。 他正趴在门上瞧着,刚准备放弃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些动静。不用猜也能想到是封未休回来了。 他一慌,连忙转身要走,可无奈他以前腿脚利落,小小身子能比大人跑得还精。可现在却是一条腿的好汉,一着急转身猛了点就右腿一歪,仰躺着摔了下去,好巧不巧地摔在竹门上。再好的制作它也不过是个竹门,户枢经不住这冲击而断,整扇门连着锁被他压倒在地。 这一下,没了门的阻隔,血味更清晰了起来。 常疯摔的一瞬间就知道不好,顾不上疼痛麻利地爬了起来。没待他站稳,摄人的威压就已席卷而来。常疯忙抬头一看,过道入口处,那白衣的主人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他从不知道杀气是什么,但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杀气包围c锁定c即将吞噬。 这杀气持续了多久,常疯就望了封未休多久,直到封未休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她每走一步,常疯就往后挪一点点,当她到时,常疯刚好退近房间一步。 过道长也不长,封未休不消几步便踏了过来。而常疯只觉她走得太慢了,慢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慢到自己已经回忆完了从自己有记忆以来到现在的点滴。 封未休的杀气虽消了,可紧闭的双唇与像看着死物一样的眼神让常疯意识到她很生气,很危险。 但常疯又不觉得封未休危险,因为此时表现得这么冷漠的封未休手上拎了只处理过的母鸡,怀中也抱着一盒鸡仔,十几只争相冒着头叽叽地叫着,吵吵闹闹。 “你看到什么了?”封未休问。 什么都没去看的常疯听了她这话,下意识地侧了头看向房间。 他这么一动,原本还静静站着的封未休陡然怒了,提腿一下,照着上一次踹的地方又是一脚。 常疯依旧捂着腹部倒地,整个人跌进了房间里头,加上几天前还未好的伤,痛上加痛。还好他没吃什么,此时只吐了些胃水出来。 “师傅”常疯只觉委屈,手中还握着卷轴,疼得说不出话。 他倒在地上,眼见一双白鞋走了过来。 “想死么?” 杀气不止一次笼罩着常疯,忽有忽消。后来才知道封未休不杀无辜这一脾性的常疯只觉此刻要不是她手上抱着东西,他一定已是一具死尸。 他颤悠悠地举起卷轴:“我背完了。 杀气再一次散去,封未休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惊与疑:“所有周身经脉,你,背完了?” “嗯。”常疯捂着肚子闭眼到。 他还在想封未休会怎么处理他,背上又被踢了一脚,小身子又不受控制地贴着竹地面滑了出去。 “起来。”封未休说。 常疯保持闭眼的状态,摸索着起身。 “往前走。” 常疯听话,摸着墙壁,跳着估摸着出了过道停下。 “你看到了什么?”封未休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常疯识相地摇头:“没,徒儿什么都没看到。” 活命要紧,他才不会说适才那一瞥,瞥见了空荡的房间里有一副搁置在方台上被劈成两半的臂铐。 那臂铐不大,通体暗黑,锁链是断的,扣人的地方也是断的,像是被人劈开的痕迹。除了这个还有他一开始就注意到的一道屏风,血腥味多半是从那发出的,不浓,却好似是一直存在的。 “嗯。”封未休的话夹着叽叽喳喳的小鸡叫声,“睁开眼,出去待着,以后不准过去。” “是。”常疯长舒一口气,慌不及待地跳出竹屋。 正值日半,太阳当空,岛上草青竹翠,时不时有鸟鸣和波声。常疯等了一会,欣赏着周围打理过的美景,紧张的心也松了不少。 封未休再出现时手上少了那只处理过的鸡,怀中一竹篮的小鸡还在吵闹。 她也不看常疯,把篮子放在地上,转身进屋拿了坐席出来,又抽剑割了根细竹给常疯:“在地上画,如错一处,罚砍竹十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这个血鬼不太冷 “是。”常疯接过细竹,开始在地上画自己背下的图。 封未休手持白玉剑,独自站在竹林前,剑刃每挥一次,便断一根粗竹。 她用剑流畅,毫不停顿,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美感。常疯分了心去看,心中赞叹不已,手上握着的竹条也不由学着她的剑招画动。 一会功夫,封未休斩了十余根竹子,她很是熟练地斩断旁枝,四根一束抗在肩膀上,放在坐席前。 常疯看明白了,她这是要用竹子做新门。 一想这个,常疯觉自己也是有过,暗叹一声开始认真画图,而当他再把心思放回图上时,却发现这图早被他不经意地弄花了不知多少笔,连忙跳过去踩平重来。 封未休用剑将竹子切成有长有段的小段,分成几排整齐放置在地上。 看着整齐划一的青竹,她冰冻的脸上终于缓和了许多,转去看了眼常疯。 常疯一只脚站着,还要控制力道在地上作图,偏偏竹条韧性大,他用力一大竹尖就会挑破土面,这让他仅用于支撑的那支腿更要用劲。图画了一半,常疯的身子开始摇晃,他咬着牙,努力保持平衡。 “给。”不知何时封未休走了过来。 常疯一愣,发现封未休递给他的是一跟刚做好的竹杖,长度正好合适。 “谢谢。”常疯见未休温和了不少,胆子又大了起来,“师傅你不生气啦?” 封未休冷哼一声:“若不是找徒弟麻烦,你早死了。” 这话说的让常疯悻悻,他又问到:“师父,大师兄呢?” “死了。”封未休想到这似乎很不开心,她坐回去开始把一些竹子削成竹片,“他比你聪明多了,但不怎么听我的话,加上身子弱,没几天就死了。” “呵,呵”封未休云淡风轻,常疯却笑的尴尬。所以说是因为他傻才听话喽,而且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有可能被她活活练死 ——这人根本不知道怎么教徒弟吧? 封未休剑起剑落,竹子被劈得不能再一致:“这经脉图我看了两个时辰记住,他用了三天,你如能只用一个晚上,还算不错。” 常疯得到表扬后一笑,有了竹杖支撑画起来省劲不少,不一会最复杂的正面人像已经完成。 日晚,常疯终于画完了一个正一反两侧的经脉图,一屁股坐在地上,肚子也发出咕的一声。 同时封未休那不但做好了竹门,还立上了一个鸡圈,把几只小黄鸡放在里面。 常疯坐在地上看她,若不是见她此刻正在喂鸡,他真的想象不出封未休除了外原来还能对其它生灵做照料的事。 “未休师傅,为什么不换件衣服,白色的会脏”而且也很丧。 “白色显脏,容易发现。”封未休站在鸡圈旁,手里端着一个刚做的精致木碗,每次抓取一些当中的谷粒撒到鸡圈中,她用陈述事实的口吻说着,“这样可以逼我避开那些溅起的血液,也算是一种修炼吧。” 封未休瞥见他坐在地上,于是撒掉最后一把鸡饲料过来,在地上扫了两眼:“去砍十根。” “啊?” 封未休面上不悦:“罚你去砍十根竹子,要一般粗细。”说着她把腰间剑一抽刺入他面前土中,“砍完放在那就行。” 不等常疯反应,封未休直接转身准备回屋。 “未休师傅!我画错了?”常疯连忙喊道。 “没,就是太丑了。”封未休解释完就进屋,不理他了。 周身十四经脉,十二正经c任督二脉,加上三百六十一个穴位和四十八个经外奇穴,一个晚上,无一错处。进屋的封未休刻意忽视掉那有些难以形容的画风后,还是对常疯暗夸聪颖,门被损坏的不悦彻底消失。 “太丑了?”常疯看看地面有些歪扭的画像,认命地拔出白玉剑去砍竹子。 饶是白玉剑轻且锋利无比,一个六岁的娃娃要用它来砍竹子还是有些难度的。但这剑看上去一派冰冷,入手却是温凉,通体无拼接之痕,像是用一整块某种玉石雕成。 常疯对此剑颇有兴致,把玩不已,还想着封未休之前的招式来舞动,砍完十根折腾到天已大黑仍是觉得意犹未尽。念着封未休喜洁的性子,又把断口磨了一磨。 “小疯子,进来。” 正在磨最后一根竹子的常疯听到这话抬头看去,见竹屋里透着烛光,封未休站在门口喊他。 “马上就好!”常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力求完美。 “啧,弄完了进来吃饭。”封未休也不理他,说完就回了房。 一提到饭,忘记饿的常疯一下子就被席卷而来的饥饿感笼罩,又粗粗磨了几下见差不多了就道:“来了来了!” 屋里厅内,地上摆了两饭两菜一汤,封未休端坐在旁,见常疯进来了才挥手道:“去后面洗手再来。” “诶好。”常疯依言去后院取水,发现这未休师父也是有本事,引了一道水渠过院,取水很是方便。他回来见封未休自己没动饭菜,坐下问道:“未休师父在等我?” “不行?”封未休反问,拿起筷子,“旁人眼里我是怎样不重要,记住我是你师傅便可,不必那么怕我。” 常疯挠挠头,嘿嘿笑道:“其实我也没怎怕未休师父” 这心里的大实话一出口,常疯又觉自己被一股威压摄住,再看封未休,果然是她正眼神冰冷地看着自己。 后来才知道实话这东西是不能瞎说的的小常疯此刻已觉不妙:“但是我敬重您,相信您,喜欢您,拥护您,支持您还有,还有那个”他搜刮了自己腹中所有能说的词汇,实在是憋不出其它话了。 也是神奇,以前在别前小疯子说话都特别麻利,说解了不少麻烦,可一到封未休面前就不利索了。 “行了,不饿么?”封未休吃了口饭,掩住唇角一弯,端着师傅的架子说了句,“聒噪。” 常疯摸摸鼻子,端起白米饭吃了起来。 无疑,这简单的一素一荤一汤是他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次。 ——也不知小瞎子怎样了 封未休这个人在常疯眼中是极怪的。他见过富家们的知书达理c针线弄巧,见过坊间少女的样样能干c落落大方,见过江湖女侠的仗剑而行c恣意潇洒,唯独没见过一个像封未休的。 而在这岛上的一个月里,封未休把上面他所见过的全含上了。 “拿好剑,看着。”她一手拿玉制酒壶,一手扶在腰边剑柄站在院子里,她的衣服换了又换,唯一不变的就是那白色。 常疯站在一旁,在岛上这么久,封未休包了他的衣食住行,甚至每日都会亲自给他换药。也不知封未休用的什么药,他的腿竟然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岛上一个旁人都没有,他发现封未休自己在屋后种了一片菜园,每日浇水摘菜下厨给他,还会为了照顾他特地去外面买了别人杀好的鸡鸭回来炖上。 而之所以知道她是特地为自己买肉回来的,那是因为常疯观察出自己这个未休师父不但非常洁癖,还不沾一点荤腥,每逢饭食,都会把肉放在他面前,自己看也不看一眼,筷子都不带经过的。 于是乎,也只有在学东西的时候他才会感受到封未休的杀气,特别是两次还弄不懂的时候,常疯总觉得封未休下一秒就会不耐心地杀了自己。 所以他习惯性地在封未休教他东西的时候保持一等一的专注和思考。 就像现在,午后时分,四周安静,他盯着封未休的一招一式,片刻都不敢大意。 “剑出切玉势,剑散如烟霞。 剑起白云绝,剑落日色杀” 院旁绿竹青翠,封未休一手剑一手酒,字句从她口中带着剑意念出。她仰头喝了口酒,白玉剑出,长发跟舞,一时间万物光辉都被它的剑芒夺去:“蛟龙旋渊潜,腾蛇从后来。 肆行内,不叫八荒开” 常疯手里握紧未休师父给他做的木剑,眼中尽是封未休的起招变法,步下生烟,口中默记封未休念诵之句,豪气顿生。 “剑拔人未觉,剑刺速流光。 剑挑玄鹄下,剑削平山岗。 径路过千里,所阻命皆亡。 一刃当百万,交尸骇十方” 封未休剑刺无情,上挑下斩,前击后劈,招招干净利落全含夺命之色。白衣飘舞,伴着她长发翩跹,剑锋所及,草木尽退,遇物皆断。忽又转招改式,持剑收锋,脚步再变。 “剑横攻亦守,剑隔断三江。 剑退良机待,剑收万物藏。 独步游方外,水火无侵伤” 常疯感觉封未休的剑招多走攻势,这防守主要依靠的是脚下法。他心中有这思量,却不定论,准备找未休师父问问自己看的对不对。 白玉剑光左右闪烁,太阳的锋芒不过是它的陪衬。一套剑术酣畅淋漓地使尽,封未休反手收剑负于身后,所有声音在她停下剑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常疯注视着她,她侧对着自己,衣袂渐落,柔和的光线照出她的轮廓,挺拔英美。 她抬手饮了口酒。 女子以壶饮酒,自带一种豪迈之气,只是常疯看她静驻在阳光下的身影,忽觉一丝落寞。 ——未休师父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常疯并不知道,他将来会用很长时间去寻求这个。 四年时光,转瞬即逝。常疯在无关居内呆了四年,岛上的一草一木都已无比熟知。 此刻,他正坐在自己的房间内打坐修炼内力。 四年了,离开小瞎子已经四年了。坐在榻上的常疯闭目,他的唇抿成一条线。 他修炼的内功心法名为“八歪”,是封未休自己改过的。她当时介绍说这:“这法门原名《八正道》,但是被我改了七七八八,就叫它八歪道好了。” 《八歪道》共八层境,人灵境c妙眼境c彻听境c纵横境c梵天境c无常境c唯我境c方外境。这八歪的功法常疯练了四年不过修到一层人灵境,游走的内劲恍如游丝,与他感知到的封未休拥有的内力相比,简直九牛一毛。 什么时候才能走,什么时候能回扬州?在瓶颈期徘徊了几个星期的小疯子心中不停地在问这个问题。不停的,直到他突然发现自己循环了两周天的内力开始不受控制。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糟了,努力稳住心神去把控自己在经脉里的内力。可这内力一但失控,就自动分成了好几股,以百倍的力量,从水流变成洪水似地乱窜。常疯额头爆出青筋,脸色瞬间苍白。 万万不能走火入魔。 常疯徒自着急,越是想让自己冷静就越是着急,越是压制不住那些内力。 清晨的太阳显出红色,竹屋内的常疯被痛感折磨得几近麻木,筋脉像是被人一寸寸地刮开,而他无能为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白绫下的可怖伤 “静。” 常疯耳边忽传来这字,他一惊,随即感受到身后有一只手抵在他背上,接着就是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 “未休师父?”他虚弱地问。 “静心,忍住。守檀中c天元c关元,清络却c玉枕c天柱,先通气海一脉,再解曲泽c曲池” 封未休一字一字说得清稳,安定下常疯身心。 有封未休在,常疯稳了下来。他自然知道来的人是封未休,但却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住了这么久,常疯不难发现一个规律,一个关于封未休身上血味的规律。 封未休身边有个小玉桶,常疯第一次见她时见过,是用来盛血水的。这个玉桶出现的非常有序,每隔三十六天封未休就会拿它出去一趟,随后一天封未休会在下午时分进入过道尽头的那个屋子里,再出来时身上的血味就会变大,随后又慢慢变浅。 也就是说她每隔三十六天身上的血味就会突然强烈起来。 而今天,距离上次封未休消失正好三十五天,按理说此时的她正应准备离岛才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升起落下又升起,眼见着又要西沉。常疯体内乱窜的内力终于归顺。 走火入魔是修习内家功法的大忌,修炼内功时静心打坐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修炼者专注精神控制内力游走,以防走火入魔。修炼者进入走火入魔的状态后,失控的内力会瞬间提升到平常相比百倍的力量,最后必将经脉爆裂而亡。也有人会以此孤注一掷,故意进入走火入魔的情况,短暂地提升自己解决对手,最后走向死亡。 常疯内力才修到一层境瓶颈期,按理说封未休根本不用耗费这么长时间才是。 常疯将内力调息一圈后生出疑惑,连忙转身。 “未休师父!” 常疯转身见坐在自己身后的封未休腰间别着那个玉桶正盘膝调休,但她异常苍白的脸色和虚弱的呼吸让常疯心中一紧。 常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正担心之间,封未休身子一软,再也撑不住地倒了下来。 “未休师父?”常疯试着去扶封未休,手一碰到封未休的肩膀就感觉到一片冰凉。这绝不是一个正常人的体温。封未休不自主地将身体缩起,她眼睛闭着,睫毛微颤,浑身瑟瑟,明显是冻得不行。 常疯思来想去,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转身出去。 他要去过道里的那间房去看看。 竹子做的房门做得再好也不堪一击。常疯暗道抱歉,一脚将门踹开,熟悉的血腥味立刻涌出,在这个无关居里飘散。 常疯略过台子上的臂铐,直接绕到屏风后头。 这里布置得整洁,是封未休的作风。 血腥味从里头发出,但所见并不是一片惨状。墙边长案上放了五叠衣服,每叠五件,全是封未休平常穿的。旁边放置的是挂着的白绫,匆匆一眼越有五十多条。 而这些物件前是一个浴桶,木制的浴桶已经变得暗红,内壁的黑红色更是泛着幽光。 常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看来传言是对的,封未休确实在拿血沐浴。他随即又想到一点,封未休不这么做很明显是要她自己是要出事的。 ——未休师父平日里都只用一管血,那么 他跑回房间,只见榻上的封未休双眸紧闭,睫毛颤抖,面色开始变得青紫,一点都没有平日里的气魄。 十岁的常疯练了四年,力气是大了不少,他道:“事出从急,师父啊师父,抱歉得罪了。”说着将被子拉开,起手扶起封未休。 封未休身上的冷让常疯大惊,这温度应该已经与死人无异。也感谢封未休身子不重,甚至可以说是轻如落叶,常疯撑着引导她并不耗费多大力气,一下子就把她带到了屏风后。 “未休师父再忍一下就好。”常疯带封未休放入浴桶中,又跑到后院。 院后水流穿庭,旁边放着两个大号水桶,不比常疯矮多少。现在常疯算是想明白了,封未休之所以引水过院,与方便在此时取水一定不无关联。 两桶水打得满满的,常疯一次只能抱一个,疾跑进房,摇摇晃晃的,也顾不得水洒了一地。 封未休坐在浴桶中,仅存的意识让她知道常疯在做什么。 “哗”一桶水悉数倒入,封未休闭着眼,白色的衣裳被水浸湿大半,脸上也溅上了不少水珠。 回到后院,常疯把空桶一甩,抱起满水的另一桶就跑,这两趟下来他身上早就湿透了。 封未休以打坐的姿态坐在浴桶中,双手放在膝上,两桶水下去,水淹到她腹部以上,让她本来轻飘的白衣全部湿溻溻地贴合在身上,身体的曲线暴露无疑,从来一丝不乱的黑发也有些凌散地粘在身上。 常疯倒完就要出门再去提水。 “够了” 这两个字的气音完全盖过了应有的声音。还好常疯也练得是耳聪目明,捕捉到了封未休的话。 “未休师父,是水够了么?” 封未休艰难地点点头,她微微睁眼,露出复杂的目光。 “好。”常疯也信她,回房取来了她的白玉剑。他把手放在浴桶上,剑出鞘,对准腕上毫不犹豫地就是一割,鲜血顿时喷出。 些许温热的血液喷到封未休脸上,染红了她的衣裳,与那水形成分层。 常疯感觉血流的还是不够快,拿着剑就又割深了一刀。 “住手!” 封未休见他这个动作瞳孔一收,发出了声。她摇摇头,咬着牙对常疯做了一个“解开”的口型。 常疯放下白玉剑,他见封未休在努力抬起自己的手就知她想让自己帮她解开手腕上的白绫。他自然照做,握住封未休的手就开始解,自己左手的伤口又没凝结,于是他每动一下,那血就往外涌一下,白绫瞬间变得鲜红。 常疯自己的手因为划了两道口子而有点抖晃,但当他解开封未休手上的白绫后,更是整个人都惊颤起来。 封未休外貌出众,肤白且净,可她白绫下面遮住的手腕上赫然是一道道密密麻麻丑陋入蚯蚓爬痕的割疤。 这伤口极为密集,就集中在手腕内侧经脉这里,与常疯自己割的位置相同。从伤口看,这些刀子割得极深,而且有的地方还割了好多次,像是新伤未愈之时又被人割开一样。 在这些伤疤之间,有一道伤口并没有结疤,只是单纯地合上了没流血,形成一道短线。只是这线的周围皮肉还是有点翻绽,并且股股肉眼可见的寒气从这里发出蔓延到封未休全身。 常疯惊了一下,慌忙解开她另一只手的白绫。 果不其然,亦是如此,触目惊心。 白绫一解,封未休默默看了眼常疯,将双手沉入水中。 封未休调转心经,没有任何动作,沉在水底的血开始环着她流动,主要在她手腕处聚集。 血液在水中环流,生出的暖色与她手腕处的寒气交织在一起,融合c消失。 封未休脸上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她睁眼,正好撞上傻愣愣看着她的常疯的视线。封未休抿嘴,白衣入水的她脸上多了丝可疑的绯红。 常疯在旁边呆呆地盯了好久,感觉封未休身上的寒气应该退了一些,见她有恢复之色不禁心喜,见她薄唇轻启,似是要说什么,于是稍微凑上前去听。 她确实说了两字,声音平稳,不再有虚弱之色。 “出去。”封未休嗔怒道。 被刚恢复就赶人的封未休赶走后,常疯捂着手腕蹲在屋外篱笆旁。 月亮当空,旁边星星稀疏,常疯隔着篱笆同里头的十几只鸡说话。 这鸡还是当初封未休买来的,她本准备着养大了直接给常疯饭食,可这鸡是长大了,能杀鸡的人还未出现。 鸡长到能吃的那日,封未休在篱笆外转悠了很久,招来常疯说:“这鸡你看中哪只就拿去杀,我给你烧了。” 六岁的常疯哪会去杀鸡,加上他养了这么久也有感情,直接就拒绝了。好在后面封未休也没说什么,就一直养着鸡,偶尔捡几个鸡蛋吃。时间一长,十几只鸡发展成了数十只,常疯不得不每天都去鸡圈里收蛋,封未休也偶尔面色不善地抓两只去市场上卖掉。 想到卖鸡时封未休的脸色,这常疯笑了,他从没想过江湖盛传如麻的血鬼竟是个不敢杀鸡的主。他歪歪头,他在岛上这么长时间似乎从没看见封未休杀过任何一个东西。 “小花,小黑,小黄,双双,三三,大冠,你说师父她是不是不杀生?”常疯揣测着问,“又吃素又不杀生的,倒像是个出家人”话一出口他就把自己逗笑了。 “还有,我告诉你,未休师父手腕上,可吓人了也不知是谁伤的她”他独自嘀咕着,那些鸡儿一个个啄着地上的稻米也不理他。 “未休师父像是中了什么毒,而且要用血去压制,看样子还是治不好的”他撑着头嘀咕道,“这是怎么回事呢?”谁能想象“宁遇鬼阎王,莫惹封未休”的血鬼封未休会表现得那么脆弱,常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晚过得极为安静,与往常一般平和。 第二天的岛上,竹子依旧挺立,枝叶繁茂。封未休照常教习常疯,拿着酒壶坐在席上迎风自在。 “未休师父?未休师父!”常疯收了竹剑连喊两声才把封未休喊得回过神来。 “有事?” 常疯回道:“练完了。” “嗯,”封未休放下酒壶,“手过来。” 常疯一愣,伸出右手。 “那只。” 常疯依言,伸到封未休面前。 封未休拿出一根白绫,往上面撒了些药粉,在常疯的手腕上缠好,打了一个薄薄的结。 “昨日你走火入魔是个屏障,能不能突破到二层境要一定的机缘。”封未休一边认真地给常疯处理伤口一边告诉他这情况,完全看不出昨日的样子,“我的八歪道内功,凝云剑招,七步引身法,无因法身诀,这几样你都学了,在这岛上四年,耐得住么?” 突来一问让正在灰心的常疯有点奇怪,他揉揉手腕,:“说实话么?” 封未休眉毛一挑:“说。” 说实话实说的时候永远不要实话实说,常疯道:“耐是耐得住,就是不放心以前的一个朋友。” 封未休听罢给自己倒了杯酒,放在鼻下晃了晃:“后天送你去岸上吧,换个地方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初离太湖无关居 “什么意思?” “其实是这样的,”封未休舔了舔嘴唇将酒杯放下,“我曾与妖和尚沙无行打赌,互相给对方指定一个徒弟,十年之后比试看谁赢。我呢给他指定的就是匡庐掌门的女儿,他呢给我指定的就是一个富商家的儿子。” 常疯收剑坐到封未休旁边,他看看两人手上都打着统一的白绫,问:“是那个死掉的师兄?” 封未休点点头,终于透露出为什么要收常疯为徒:“他的父母曾无意间救过我,算是我的一个恩人,偏偏儿子体弱多病。妖和尚知道这点,估摸着我不敢练他,也不敢对恩人家的下狠手,于是选了这家。” 常疯一愣,这妖和尚想得倒是好:“体弱多病,那能从对岸游过来?”想到封未休的那个测试,该不是在那时死的吧。 “哦,他没游。”封未休自斟自饮道,“当时只是你咬了我,所以临时给加的测试。”剩下的她没说,她这个人极不喜欢脏的,当时被小疯子咬一口,抱着他又免不得碰了泥土,真的是整个人都很不舒服,于是才加了些东西。 常疯见封未休一连淡然地说着差点就要了他命的事,苦着脸欲哭无泪又无理可说:“未休师父,你能想到这种测试方式也是厉害。” “临时起意,就照别人的方式来了。”现在的封未休可能也觉得当时的测试有点过,她咳嗽了一下:“不过也证明你我有缘,我可是找了很久才找到你的。” 竹屋竹林小院,坐在当中的常疯伸伸腿,问身边还在喝酒的封未休道:“该不是因为我长得与他像吧?” “是的,”封未休解释,“毕竟是我恩人,怎么说也不能折了人家的后。” 常疯不知道该说封未休的这个挽救措施好,只能干笑两声。 “我答应了他们家,四年回去一趟,算算就是这几日了。”封未休交代完所有,端起酒杯,无关居无关居,繁尘于我两无关,但,怕是今后再难无关。 她眸子色微沉,看了一会仰头喝尽。 “轰隆”一声,晴朗的空中骤然劈下一道惊雷,一岛青竹皆是一颤。 常疯惊了,手罩在眼睛上仰望天色:“这晴朗的天怎么会打雷?” 封未休瞧着天边,也是被惊了一下,她笑笑:“也许是老天爷也知道要变天了。”收起酒,起身,端着酒案往屋里走,“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后天我带你上岸,晚上告诉你一些要知道的东西,切莫露馅。过后,你就去看看惦记的人,不准带回来,人多麻烦。” 常疯听着先是恼又是喜,听到不准带回来有些发急,一个跃起急道:“我不照顾她她会出事的!” 如果是以前,他觉得血鬼不收小瞎子是能理解的,可接触这么久下来,他觉得封未休特立独行,却不是个心狠的人。 “她若命中是死,无论我收与不收都是死。若命中是生,无论我顾与不顾都可生。”封未休回屋,刚刚还带着温和之色的白衣又变得似是毫无情理可言,留下一句,“我向来不喜做因,更无意结果。这岛上收不了人了。” 封未休说出的话很少变过,常疯了解这点。 怄气地握住手中剑站起,面前是青竹瑟瑟,带着将学来的凝云剑招招使出,竹叶随之而动。 两天后,。 往来富庶,水流蜿蜒城中滋润着这一方土地。 太湖边走一段路就有一个小茶馆,给经过的行人供口水喝。经商的人多,这道上来来去去的人也多,小茶馆的生意不差,又正是午日,太阳照得人喉咙发干,于是不大的茶馆里熙熙攘攘全是人,座无虚席。还有些个干脆就站在门口,走南闯北全汇在此处。 卖茶的是一家,由女儿端着茶给需要的客人上上。她身材娇小,穿着方便的青色短裙,端着茶碗穿过进来的客人,每一步都很小心,稳着碗,不让茶面晃上一下。 这姑娘自己走的很是小心,正要绕过一位客人时不料这客人像是与同伴说到兴起处,猛地站起身子大声道:“我就跟你赌,这次匡掌门要是拿不下血鬼,我把脑袋送给你!” 他说的很是激动,完全没发现姑娘手里的大碗茶被他一膀子挥翻,谁都拦不及地撒了姑娘一身。她手上顿时红了一片,碗也掉在地上碎开,这姑娘看样子是被吓得不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打翻人家茶碗的汉子终于是感到了不对劲,往旁边瞥了一眼,上下打量一下,又坐下继续与同伴讲话。 “喂喂喂,杵在那干嘛呐,赶紧给客人上茶!”茶馆里头烧茶的老人冲姑娘喊道。 姑娘听了仍是怔在原地,双手停在空中,娇嫩的肌肤红的不行,眼中含泪。 里头的老人察觉了不对,出来看情况:“怎么回事?茶碗怎么碎了?” “他”姑娘小声说了一个字。 汉子一听毛了:“我什么我?不就是把你茶打翻了么,站这么久想干嘛。难道想让我一个大老爷们给你这小丫头道歉不成!” 老人见状虽有不满但还是扯扯姑娘衣服让她离开,赔笑道:“是是是,自然不会,就是这碗钱要算一下的。” 汉子听了就从怀里掏出几个通宝往桌上一拍:“拿去。” 这桩事在吵闹的茶馆里引不了几个人的注意,很快就会被吵闹声淹盖。如果那个小孩没说话的话。 “师父!为什么他不向姐道歉?” 可能是茶馆里吵闹的都是些大人的声音,于是这童声显得尤为突出。可能是这孩子说话极为清晰,与周遭混乱不堪的聒噪格格不入。总之,他在门口问的这一声竟是让所有人一时间都停了动作往他那看去。 门口,男孩站在那明显正在等茶。他身后站了个女人,一袭白衣不俗,眉眼间尽是对目遇之物的不屑。 “难出人语,何来歉言。”她唇角一挑,随口说道。 话音一落,汉子蹭的就窜了起来,手往腰上一按刷一下抽出大刀:“你给老子再说一遍试试!” 那壮汉来势汹汹,抄了家伙就往门口大踏几步站定,摆明了要对付封未休。 封未休自是不屑,瞧也不瞧他一眼,反是对常疯责怪道:“多什么话,现在惹事了,知错么。” 常疯耸耸肩,他本是看那壮汉不爽,故而出口叨叨,谁知这封未休回的更是狠毒,而且惹了人家不快后还怪他。 想想也是,封未休平日里不动声色,似是冷漠异常,实际上却也对这种不平之事心怀不满,加上她平常的作风,说出来的话定不可能温和。 以这形势来看,他估计是要和封未休较上了,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常疯乖巧道:“徒儿错了。”一般只要说自己是徒封未休是师,那么封未休对他的宽容就会大上好几分,这点常疯无比明白的。 汉子一听常疯这个认错,自觉找回了几分颜面,把刀架在肩膀上,更是放肆地哼了一声。 封未休点点头:“知道错就好,下次记得同人说话。” 以为即将息事宁人这刚放松下来将一口茶饮入口中的常疯听到前半句还好,一闻后半句“噗”的一下喷了出来,由于身高原因,正好全喷在了壮汉的裤裆上头。 这水渍位置来的尴尬,来往人不少,见后哄堂大笑,刚被训斥烫了手的姑娘都不禁掩面笑了。 大汉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你你你” “道歉。” 正在常疯亦有些呆滞忽然想笑的时候,他听到封未休来了这么一句。于是常疯放下手里的大茶碗,煞有其事恭恭敬敬地对大汉说:“对不起。” “小兔崽子!”常疯的举动在大汉眼里无疑更像是讽刺。 “走吧。”封未休不想再在这里纠缠,见常疯茶也喝了,便准备离开。 这么多人看着,大汉岂能善罢甘休,大刀一挥,直指封未休离开的背影:“你们给我站住,今个不给你们点好看,你们是不知道我大刀王薛霸的名号了。” 封未休面上冰冰冷冷,笑了一声道:“确实不知道。” 面对一个女子一个小孩,壮汉自认威风地摇摇手腕上的银质手环道:“爷爷我可是被匡庐掌门选中来太湖找那” “常疯!跟他打一次。”封未休听到这里突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他,转身道,“不是想让我们好看么,先和他打一次吧。” 正在听大汉吹牛的常疯有被封未休的要求弄得诧异万分,摸摸自己绑在身后的竹剑:“我?” 大汉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哈哈哈,他和我打?这小屁孩一百个都不行!哈哈哈!” “不打我们就走。”封未休语言的冷漠与对方大笑的嚣张完全不一样。 “哦,我随意。”常疯回应封未休,反正有未休师父在,就算输了也不会有危险的。 常疯说完,封未休就看向还在大笑的壮汉,等他回应。 大汉笑笑声音就越来越干,被封未休看的有些不自在。封未休见他不说话,又一次转身要走。大汉见状拦道:“谁让你们走了?” “打?”封未休问。 这让大汉怎么回答,让他和一个小孩对招?若是不打,那他岂不是就要白放两人走,他想了想:“跟这小孩打,我三刀就能宰了他。”他话说的凶,想要吓退两人。 “那是要打了。常疯,准备吧。”封未休全程都不看大汉,每次说话都是对着常疯的。 “是,师父。”常疯卸下背后的竹剑,对大汉笑道,“请。” 茶馆的客人们纷纷来了劲,端着茶水看戏,周边经过的也停下了脚步来围观,伙计们都放慢了手里的活在看,一边笑话常疯找输,一边想看这大汉要如何应对。 大汉有些骑虎难下,干脆道:“我们武人讲究的是武艺,年龄大小倒是其次,不过我见你是在年幼,也不欺负你,让你两腿一手如何。” “不用。”还是封未休的声音。 他话音一落封未休就回道:“不是说三刀么,给你三招,他不死,你输,他死,你赢。” 本来还觉得有封未休在自己很安全的常疯听言一吓,扭头对封未休做了一个“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这一听到涉及生死,找输变成找死,围观者的热情更高涨了,都出声表示同意。 “成。”反正这是约定,到时候真杀了个小孩也没人会说什么,话说到这份上,大汉也只能欣然答应。 茶馆前给两人腾了块地,茶客们纷纷出来看热闹。 常疯双手持剑,心中打着算盘。 封未休教他的剑术中格挡极少,多是依靠身法躲避同时出剑攻击,所以常疯的反应能力和身法都还是不错的。而那套步法名为《七步引》,对应的内功身法心诀为《无因》,两相配合,落处无因,无法推断下一步的走向,主要是为攻击而不是躲闪,于是常疯还有些心虚。 刀剑相对,大汉表现得很是随意:“徐州薛霸,赐教。” 这是武者比试的开场,都要自报家门。 但常疯自小乞讨,无名无姓,不知是何处生人,虽然在扬州时间最长却绝不是生于此地。 他歪过头想想,然后中气十足地大声道:“大唐常疯,赐教。” 他这一语惹得周围人尽是大笑,封未休也笑了,毕竟就她了解的,还从未有人如此报过家门,常疯这孩子算是第一个。 开场过后表示比试,三刀,三刀生死立显,笑够了的人群开始关注起结果。 “这不公平。” 就在大家准备等当事人开打时,人群中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一下子就把注意力吸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涉世江湖第一战 说话的也是一个孩子,年纪估计和常疯一般大,体格看上去有些弱。他周围也有些孩子,他们身上的服饰统一,像是同一个门派的,不过他周围的那些看起来要比他强壮多了。 “小丫头,他们这是约好的规矩,公平的很!”旁边有大人向他解释。 壮汉听了点点头,挺挺身子。 “是男生。”那小孩低着头嘟哝了一句,让他身边的几个男孩子哈哈大笑。 也不怪人弄错,这孩子和旁边的男生比起来身材要小上许多,五官生得如女孩一般精致。 他已经习惯了周围人这种带着些嘲讽的笑声,独自说道:“竹对铁,不公平。” 大家反映了一会才意识到这孩子说的是兵刃。 一个笑得眼角都出眼泪的高大男生对他的头就是重重一拍:“蠢货,他们规矩都订好了,你管什么。”言语中的戏谑很是明显。 “竹韧,但铁坚,对击后竹不胜铁。”小男孩依旧自言自语道,顺便他还看了眼封未休,“玉更不行。” 封未休听言视线下移落在自己的白玉剑上,剑鞘玉色微透,在阳光下呈现温润之感。但那要离近了才能窥出才是,而且常人都不会觉得玉能做剑,所以只当它是白石假剑。 如此远的距离里一眼分辨出玉石,猜的么? 一个同样服饰的女孩子站了出来,握住他的手,将他挡在身后:“萧瑾,你除了会欺负萧白还会做什么?” 萧白低着头,他的手被女孩握着,很是暖和:“没关系。”他用极小的声音喃喃道。 且不顾这里的小插曲,在封未休令了第一招之后,常疯和薛霸之间的比试就正式开始了。 薛霸第一招用的是环刀之法,以刀环身,用周身之力砍出一击。这招来的凶猛丝毫没有因对方是小孩而留力,常疯没想到他下手如此之狠,忙忙后退。可惜大人向前一步小孩则须退上好几步才能抵消,于是常疯堪堪让刀刃贴着衣服过去。 但环刀数作为各路刀法中都有收入的基础,最善的是攻防并备,后劲十足。眼见这一击被常疯躲过,薛霸又环身一周,借力旋身,步伐转动向前,加大了力道又是一击。 虽然他的出招没有封未休那种速度,但两刀之间也只隔了半息。常疯只能快步后退,薛霸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在他衣襟上破开一道口子。这击躲过,常疯见他又是往前一步,估摸着他又要再续一击。 两人距离被薛霸拉近,薛霸果然又环一身,他们这距离怎么看常疯都是躲不过去的。围观的孩子里有人捂住了眼睛,也有人拍手叫好。 常疯自知不妙,眼见刀刃泛光而至,陡然心生一意。刀刃瞬息就到了眼前,常疯忽的往地上一躺,向薛霸那滚了一圈,抱住他的脚。 这一下让周围人都惊了,也让紧盯战况的封未休笑了一下,反手收回衔在指间的一颗石粒。 常疯体型比薛霸小多了,他往地上一躺薛霸的向前挥舞的刀刃是怎么也碰不到他的,加之他又抱住了薛霸的一腿,让薛霸没有办法再来一击,也是破了这招环刀。 常疯这下用的很险,反应快的人只要反刀向下一刺,常疯便毫无躲闪之力,可因他这下来的甚是突兀,不少人都愣住了,也包括薛霸。 薛霸一刀劈空站在原地,腿被一个小孩耍赖似的抱住,围观群众爆出一阵大笑。 薛霸劈空后甚是不悦,将刀一转,刀刃向下。 “第一招结束。”就在薛霸要下击常疯的时候,封未休言道,“第二招准备。” 常疯一听麻利的爬了起来:“师父,不是说三刀么?他已经三刀了。” 一个好机会被这么没了,薛霸知封未休定是故意打断的,心中不满,嚷道:“我说是三刀,你师父给的是三招,刚才我不过用了第一招而已。” 常疯看看自己破裂的衣襟,无奈道:“好吧。” 封未休见他做出的这幅委屈模样,问道:“你是对我没有自信,还是对你没有自信?” 常疯抬头看她,封未休白衣飘逸,说的话也是轻巧。想想平时自己与她对练,总是讨不到一点好处,心里挫败却总会得到褒奖。 ——也许我能打赢他? 常疯生出了这个念头。他向封未休学艺这么久,还从未与其他人交过手,也不知自己深浅,只怪封未休每次收拾他都轻松的很,于是并不觉得自己强到哪去。 加上小孩与大人之间的悬殊似是大家习惯的定论,就像刚才,那女子无错,却总是大家习惯地认定中变成受责的一方。故而常疯一开始就只求躲开,而没想过去赢。 ——但或许未尝不可。 常疯握了握手中的竹剑,既然都认为小孩打不过大人,那么就由他来破上一破好了,打翻那些乱七八糟的不成文的惯性认知。 “第二招。”封未休道。 薛霸不会留情,欺身而上,瞄准了常疯大刀斜劈。 常疯没有忙着后退,定睛看着薛霸,不退反进,找准时机又往地上一滚躲过。他身小,这一滚不仅躲过了刀刃,还直接从薛霸面前滚到了薛霸身侧。常疯顺力站起,以七步引的步法往前一蹬,无因内力用处,瞬间绕到薛霸身后。 薛霸也有些本事,收住前放的力后迅速转身,刀刃上挑。常疯见他有转身之势时便放弃了攻击,熟练地脚下步法让他没有依照惯性向前而是往回退了一步,正好位于薛霸抬手的空档位置。 封未休曾解释过,顺势之时,招式都会往着一个方向走动,如此时逆一步便可得到不同的机会。 常疯此时是深刻明白到这点了,因为薛霸顺势提刀,于是他右臂下露出了破绽,如果不逆行这步,常疯他自己就会位处薛霸左方刀前,完全攻击不上这个空位。 常疯内心一喜,竹剑往上一刺,因于身高之故,正好刺上薛霸咯吱窝。 薛霸刀未挥出已经受袭,左手猛地抓住因喜而放松下来的常疯,将他拎了起来。 常疯还没来得及向封未休表示喜悦,一下就离了地面,竹剑掉地,喉咙被扣住,呼吸不畅。 封未休皱眉:“无论是三刀还是三招,你都输了。怎么,要违背约定么?” 常疯双手扣住薛霸的左手,脸已涨红。 薛霸显然恼了:“臭娘们,联合起来耍老子是吧。什么狗屁约定,哪有比武在这滚来滚去的!” “也没人规定不行啊。”封未休笑笑,虽然常疯已经从涨红变成青紫,手脚挣扎的幅度都已变小,但她说话仍是不急不慢。 封未休走向场中,在薛霸的警惕中捡起竹剑,起指一弹,让竹剑上沾上的灰尘纷纷脱去。 “竹韧c铁坚,你说的没错,但后面就未必了。”封未休对站在围观者中间的萧白说了这么一句。 萧白默默看着封未休,露出一丝不解。 “看好。”封未休握上竹剑,骤然发难,前一秒还是慢慢地在与萧白说话,后一下就已经提剑前刺。 直直一击,薛霸眼中看到的不是竹剑,而是一个点,一个看不见剑身只有剑尖的点。薛霸下意识地甩手扔掉常疯,提刀来挡,双手按刀,以刀面如盾顶住这一刺。 刀身宽,比剑多出来的优势就是格挡。 但是,这一挡岂能拦住封未休。 竹剑顶在刀面上,剑身受力弯起,成了一个拱形。 两人就这么相对而立,封未休念到:“裂。”手腕一旋,往前又发一力。 薛霸不觉刀身上传来的力道有多强,却见自己的刀上竟出现了丝丝裂纹,以被竹剑顶住的那一点为点向外扩张,“砰”一下全部碎裂。 弯起的竹剑力道得到释放,剑身回成原样,正刺在薛霸心脏之上,紧紧抵住。 一时间所有人都噤了声,独观望着场中那一袭白衣。封未休眸子里是冷漠,手上的剑似是再往前一分就能如削泥一般刺入汉子身体。 常疯揉揉脖子缓上气,走到薛霸面前,拽着他的衣领往上一跃冲着他的大脑袋就是一敲:“这一下,是敲你狂妄自大不肯道歉。”他下手可狠,敲得自己手都有些疼更何况薛霸了,一句话完常疯又跳起来再敲道,“这一下,敲你欺软怕硬不讲道义,这一下敲你出尔反尔不遵约定!” 常疯连敲三下,每一下都是用了浑身的力气,直敲的薛霸头脑发嗡。他还不停手,跳起来又是一下敲上去:“这一下,没理由,就是想敲你!” 看到自己的爱刀变成碎片,又感受着心脏上的压力和那一瞬间封未休身上的气势,薛霸又不敢动,硬生生接着。最后一敲下来,他晕晕乎乎地噗通往地上一坐,震起一片飞尘,引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走。”封未休转手把竹剑扔给常疯道。 这回两人离去,无人敢拦。 围观的人对这从没见过的场面很是满意,都鼓掌叫好。唯有萧白发着呆,眼中尽是疑惑,口中反复念着:“竹c铁,不对,不可能” “得,又傻了。”萧瑾哼道,对与他们服饰差不多的大人说道,“管事,我们走吧。” 管事点点头,招呼几个孩子出发,而那萧白还站在原地思索刚才那一幕。 “走了。”刚才维护他的女孩萧若水再次拉起他的手往前走,“不跟上你又要被骂了。” 萧白被萧若水挽着往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师父,那群孩子是什么人啊?”这边正准备去徐家当儿子的常疯揉揉被抓疼的脖子问封未休。 封未休答道:“应该是长安萧家的人,一个铸剑的家族,小门小派。” “铸剑的,怪不得。”常疯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了一根野草说道。 “准备好,快到了。”封未休带着常疯走入城。 徐家,富商,常疯吐掉嘴里的野草,仰着脖子打量高大的门匾。 一会他就要有爹娘了,虽然是冒牌的,从未有过爹娘概念的常疯有些发憷。 徐府两代经商,在当地颇有名望,门前一对昂首石狮是知府送的,金边匾额是当今状元亲手赠字,垂灯高悬,旧台阶有些不平,门口前有两个门卫守着。 封未休看了眼牌匾,直接向前走去。 “诶,师父啊。”常疯见封未休旁若无人地要往里面走赶紧阻道,“我们就这么进去?要不要先通知一下?” 封未休摸摸常疯的头,自信道:“他们认得我的,进这里不用通报。” 言罢常疯乖乖地回到封未休后头,封未休又继续往前一步。“哒”两个门卫棍子相交正正挡在她的面前,拦住她前进的步伐。 “你是何人?”有个门卫问道。 刚听完封未休“不用通报”这话的常疯对于这种立刻被打脸的事在心中暗暗噗嗤一笑,然后就紧张地看向封未休。 不出意外的,被拦住的封未休身上戾气一涌,手已经按在了白玉剑上,看向门卫的眼神很是微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冒牌儿子进徐家 虽然知道她不会滥杀,但每次这种杀意出现的时候,常疯都感觉自己下一刻是要死的。 封未休过了一会才道:“来向这里主人还东西的。” “问问你是什么人?”门卫被刚才封未休那一眼看得双腿发软,又问道。 常疯注意到封未休握剑的手紧了紧,他当即跳出来道:“各位大哥,让我们进去就知道我们是谁啦,麻烦通报一声,就说四年前的人回来了。” 门卫相互瞅了一眼,有一个放下棍子道:“我去通报。” 常疯偷瞧封未休松了手也舒了口气。他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封未休身上的杀气时不时就因为一些事会显露出来,然后被她自己克制下去。 门卫走进去刚一会,一个穿着与比门卫好些年纪颇大的中年人掂着手中的银子,捏着下巴往外走。 “顾管家好。”门卫行礼道。 顾管家头也不抬,眼睛就放在自己的银子上:“嗯,好。”他往外走了走,停下了,视线从自己的银子转到了封未休身上,看着她的面容小眼睛爆出一道精光,舔舔嘴唇,咳嗽两声挺直身板道,“站这的这位是?” “来找老爷的。”门卫回。 管家上上下下把封未休看了几遍,直到常疯不露声色地向前一步用小身板挡在封未休身前后才依依不舍地收了些目光道:“怎么不进去啊。” “没凭据,等通报。” “这样啊。”管家摸摸下巴,把手中的银子别入腰间道,“你们二位跟我进来好了,我给你们带路。”他挥挥手把两人往宅里引。 封未休眉毛一挑,握剑而入,常疯瞅着她好像没有因为管家的冒犯而如何,便小心地跟着进了去。 管家把两人带入会客的厅间,徐宅装饰朴实,路上放了许多盆栽c灵钧石装饰,没有常疯想的那样遍地华丽。 “你们就在这等等吧。”厅里无人,管家往封未休白洁的手上瞟了几眼,嘿嘿一笑,拈了案上一个糕点作势要递给封未休,“吃些点心,我去替你们找老爷。” 见管家那两根枯皱生茧的手指夹着糕点伸向封未休,常疯伸手就给夺了:“客气了,我家师父不喜糕点。” 管家表情僵了一下,又拈了一块来:“这是名厨做的,和外面的不一样,尝尝。”看样子是非要让封未休亲手接过不成。 封未休一直是侧面对他,唇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手一抖,白玉剑半身出鞘。她握着鞘头,白玉剑露出剑刃的那部分刚刚好驾到顾管家脖颈上。 “你可以去去通报了。”她说。 管家僵着脖子不敢动,刹时白了脸色,感觉着对面死亡的威胁,颤巍巍地点头:“好,好。” 封未休收剑回鞘,继续抱剑而立,看也不看他一眼。若不是此时在徐家,这里多的定是一具死尸。 脖子上凉意消失,管家忙不及地就往外去,走出门后才擦了擦额头,看着手上的点心骂了一句:“哼,想见家主,等着被赶出去吧。”他把点心塞到嘴里哼了一声离开,准备去叫护院的来赶人。 管家一走,常疯就开始放肆了,学着封未休刚才出剑的动作到:“快准狠,干净利落,厉害。” 封未休看常疯笨拙的模仿后,微抬下巴:“小意思。” “师父啊,我一直没问过你,你这功夫在江湖上能排第几啊。”常疯问出这个问题,他本不在意这个的,但是当自己站上去和薛霸比试时,一是有些喜欢这种比试的爽快,二是有些惊讶自己的能力,于是对封未休的实力他更加好奇了。 封未休当真想了一下,道:“不是第一。”一些事情回忆而过,“有个老家伙以前我打不过,也不知死了没。” 常疯还想问那人是谁时,一个吵闹的声音传来。 “带回来的人在哪?小贱人给我出来!”声音后面跟进来的是一个拿着菜刀的大娘,气势汹汹,震得封未休都往旁边侧了侧身。 这顾氏大娘原是顾管家的内人,为人剽悍,厨房工作,在顾管家年轻平困时嫁的他,将他介绍到徐宅里做活,一做三十年下来顾管家升成了徐宅管事。这糟糠之妻休不得,贱籍又不适合纳妾,顾管家做事挺好,就是好色,加上拿自家婆娘没办法,所以平日里就爱瞒着大娘出去喝个花酒。 这近日顾氏大娘近日正开始怀疑管家被楼里姑娘勾住魂的事,又逢有姐妹监视告密说管家今日拿着银子出去了,于是想跟随捉拿。不料刀刚提起来,又有姐妹赶过来说管家领了个貌子进宅,烦了几日的她一下子就血气冲顶,想都不想地闯了进来。 “人呢!给我出来!”顾氏大娘一下子就冲到了厅里,直接把站在门口附近的封未休给忽视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贱人勾引我家汉子!” 这声音震得人耳朵生疼,封未休和常疯同时把耳朵捂上,默默看大娘在那里怒吼。 门口大娘的姐妹们没有进来,她们指着封未休向大娘提醒道:“就在这!” 大娘怒目回望,这才看到厅里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捂住耳朵的人。 大娘拎着菜刀就冲到封未休面前,指着她道:“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封未休就这么捂着耳朵看了她半天,稍微歪头,表示疑问。 “你,你你不像啊。”大娘把菜刀放下,狐疑地看着封未休。 “就是她,管家带回来的就是她。”门口的姐妹指认道。 估计大娘音调放低了,封未休和常疯又同时放下手,她抱着剑,不言不语地看有些莫名其妙的大娘。 大娘越看封未休越不确定,小声问道:“你勾引我家汉子?”这话她自己都不信,她怎么看都觉得封未休不像是凡间来的女子。 “放肆!” 一头雾水的封未休不用作答,有人替她回应了大娘。 徐正言大步踏入,一声厉呵让大娘迅速低头,慌忙把刀藏到身后。门口围观的姐妹早就各自不作声地站好,小心翼翼地偷望着进来的一家之主。 除了徐正言,他身后跟着进来的有一个妇人,姿容端庄。她抱着个女孩,三岁的样子,小手往外伸,眼睛里尽是对世界的好奇。再后面就是两个仆人和门卫,仆人手里拿着些儿童的玩物,看样子是刚收起带过来的。 徐正言走上正厅,他双唇抿成一条薄线,与所有人一样在封未休身上看了一会。他重重地呼口气,决定似地道:“顾氏,你在我徐家已有三十年,今日可以离去了,月钱去账房领,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居所。” 顾氏大娘正准备当一个透明人,一听这话就慌了,直问:“老爷,老爷您不能这样啊!我做错什么了?”她话说着就露出了手里的菜刀,怕触怒了徐正言便赶紧扔掉,又往前走了几步,见徐正言实在是不似戏言,大哭道,“老爷,老爷您不能赶我走啊!” 顾氏大娘是徐家绝对的老人了,她知道徐正言的作风,说一不二,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顾氏大娘又向徐氏哭情:“夫人快劝劝老爷!夫人帮我!夫人您每年都要吃我做的龙井虾仁的,今年都准备好了还没做呢!” 徐氏抱着女儿,瞧了眼站在角落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封未休,叹口气,摇摇头。 “你走吧。”徐正言同小心地看了眼封未休,咬牙蹲下来与大娘平位,小声道:“想活命就赶紧走,我这是在救你啊。” 大娘还在哭着,不太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知道今日自己再也待不在徐家了。 莫名其妙的常疯悄悄拉了下封未休的衣服,封未休配合地弯了点身子听他说话:“师父,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戏?” “不知道。”封未休实话实说。 正闹着,听到动静的顾管家也赶了过来,为了争取同情,他噗通就往地上一跪:“老爷老爷,贱内她做什么了,怎么就要赶她走,不能啊老爷!” 徐正言起身,一家之主的威严不语而含:“她冒犯了客人。” 顾管家一听忙拉顾氏大娘跪下,指责地问道:“你个混脑袋的东西,冒犯谁了你!” 大娘哭得打嗝,大概也知道是谁,往身后一指。 顾管家顺着去看,第一个看到的自然就是封未休。 常疯也顺着看,见他们说的是封未休后,突然一笑,乐得火上浇油地指向顾管家道:“何止冒犯,他还准备调戏我师父呢。” 这话一出让徐正言脸色变了变,喝问道:“顾才,你!” 顾管家也慌了,忙说:“没有没有,您别听那个臭小子瞎说,他这是污蔑!对,污蔑!”顾管家回过头冲着常疯喊,“小子你想清楚了,我可没有做过的!” “诶呦,没坐过和没做成是两码意思吧。”常疯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臭小子满口胡言!说话要负责的,你家大人教过你没啊!要负责的!”顾管家还要再硬辩,愣是没有注意到徐正言差的不能再差的脸色。 “我教不教不消你管。”徐正言声音也冷了。 顾管家一愣,转过头问:“老爷我没说您啊,这” 徐正言望向常疯和封未休,又转对顾管家道:“你走吧,留你是念在旧情,你的一些破事我也不追究了,去领了月钱到外面另寻谋路吧,出去后的住所我会。” 顾管家见这话出来了,跪着往前几步抱住徐正言脚道:“不是,老爷,我真没有!我刚才也没说您啊,我说的是那个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他是我儿子!” 徐正言一句话惊了下面人,这么一说他们就记起来了,徐家是有一个体弱多病的长子,四年前六岁时不知所踪,下人间还经常好奇这件事。后来夫人就又怀一抬生了,下人们还估摸着说是因为少爷回不来了所以才生的。 徐正言与夫人都把视线放在了常疯身上,这视线里有紧张c惊喜c疑惑,各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很是复杂。他们夫妇二人青梅竹马,婚后久久不孕,徐正言硬是顶着家长的压力没有纳妾,试了很多药物,直到徐氏三十岁才怀上一胎,还是麟子。可惜这儿子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两人更是照顾有加。 而在几年前徐氏在去寺庙祈子的时候曾救助一个女子,她本是以好心去救,无意回报,时间一久也忘了这回事。可就在儿子六岁之时,被救的女子突然出现,报出姓名“封未休”,以授艺为名无视恳求地带走了徐家的这个备受宠爱独子。徐家怎么放心儿子被血鬼带走,四年中徐正言动用所有力量去找,可是一无所获,失子之痛是他至今最大的伤疤。 顾管家转过神来,猛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还想再说就被徐正言堵了回去:“来人,把他们带走吧。”徐正言挥挥手,转身不再看他们。 顾氏夫妇被人带下后,跟来的所有人都识相地离开了,厅内只剩常疯c封未休,还有徐正言一家三人,五个人一片安静。 “哥哥哥”奶里奶气的声音打破了这安静。 徐氏怀中的婴孩向常疯那个方向伸出手,要去够他。徐氏双眼含泪,爱怜地看着眼前这个与记忆中有一些相似的男孩。 更教训过顾管家还有些得意的常疯发现自己害怕了,对上壮汉大刀的时候都没那么害怕的他害怕了。他见过冷漠,见过厌恶,见过嘲讽,唯独没见过徐氏这样的目光,好像叫爱,来自母亲的爱。 虽然里面还夹杂着难以割去的陌生,两人之间双向的陌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谁怕这正道来伐 女孩晃着手,软嫩的小手摸上常疯的脸颊,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纯净的眼睛看得常疯心中一暖,他也笑了。 “姐姐姐姐”不过显然这个小好奇的东西比较多,这刚摸上常疯就注意力转到了封未休身上,她也对封未休伸了手。 听到这两个字,封未休抬手就想要摸摸女孩。可当封未休正抬起手了之后,女孩突然停了动作,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讨厌的东西迅速变了方向,甚至将头埋入徐氏怀中哭了起来,让封未休停在空中的手有些尴尬。 “云宁。”这一下徐氏和徐正言都紧张起来,连呼了一声小妹的名字。 小妹哭得起劲,怎会注意他们。 “无意冒犯,抱歉抱歉。”徐正言快步上前,生怕封未休要做什么似的。 封未休一顿:“没事。”她放下手瞥向自己的手腕,眸子黯了黯。这孩子之所以不愿意她的靠近,多半是因为血气吧。 “云安”徐氏微微犹豫,终是对着常疯喊道。 常疯先是毫无反应,封未休暗地里戳了他一下才意识到这个名字是在喊他:“啊,我我现在叫常疯。” 徐氏夫妇显然没有想到常疯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徐正言还是提防着封未休,他想了片刻道:“乘长风,破万里浪。‘长风’二字甚好,徐长风,这名字也是不错的。” 听到徐氏夫妇会错意,常疯抬头看封未休,见封未休向他示意可以也就不做表示。 “小妹也更名‘长宁’罢。”徐正言定完名字对封未休拱手道,“鄙人徐正言见过封师父,还谢教导之恩。” 封未休也回礼:“可称我未休。”她把常疯推到前头,“你儿子不错的,还给你了。” 徐正言看了常疯一眼,吩咐徐氏道:“夫人带二位去后园吧,我去教人收拾一下。” 徐氏怀中的小妹歇停下来,这会已经在她肩头睡着,她向封未休微微行礼:“请跟妾身来吧。” 封未休本不欲多留,奈何常疯拽住了她的衣摆,加上徐氏相邀,便顺了他们的意到后园歇脚。 徐氏将两人带至亭内:“我去叫人拿些点心上来。” 徐府后院修整得精巧,石水草花安排雅致。 “未休师父,”徐氏一走常疯就凑上前问封未休,“刚才那个大娘为什么说你嗯?” 封未休斜倚亭边,手拂过身边正盛的花,周边有几只围绕飞舞的蜂蝶被她惊走:“谁让自古以来花无言呢。”封未休见常疯一头雾水的样子呵地笑了,“有些东西存在的久了,就变成了不成文的习惯。” 徐家书房,四方的楠木书案前,徐正言独自站在当中沉思着。 徐氏推门进:“正言。” 徐正言从思索中回来,见夫人也是一脸忧心:“宁儿呢?” “送回去休息了。” “嗯。” 两人皆是沉默,谁都不开这个头,彼此心里又十分明白。 “安儿回来了。”徐氏扶着手,缓缓道。 徐正言叹了口气:“我以为他死了,但今日见他,却总不觉喜意。他身上有安儿的影子,但真不像他。” 徐氏默然点头:“安儿以前素来文静”她想着又摇头道,“封未休带回来,是安儿总不会错的。” “封未休,封未休。”徐正言一字字地念着,既有恨又有无奈,“最近这一代的武林人士渐多,估计传言是真” 徐氏思考道:“若传言是真,封未休这时候把安儿送回来便是在保护他了。” 徐正言掸了掸衣裳,决定道:“血鬼此人随性,捉摸不透,是好是坏难以判定。若她真是好意,我且去问问应是无妨。” 天上的阴云不知何时渐起,像是积蓄着一场大雨。 两人在房中探讨,见时间差不多了一同走进后院。 封未休正擦拭着自己的白玉剑,常疯则津津有味地吃着下人送上来的点心,瞥见徐氏二人来了才忙不及地把糕点扔进口中收敛起来。 “儿子给你们送回来了,过几天来接,告辞。”二人一来封未休起身便欲走,惹得正与行礼的徐正言一愣。 徐正言只好省去作礼回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封未休回看一眼常疯:“好。”说着就与徐正言去了旁处。 独自面对徐氏的常疯有些心虚,见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妇人,他小心地将从未喊过的一个称呼道出:“娘。” 徐氏正想着怎么和这个有些陌生的孩子说话,这一声传入耳中后,她心中尘封多年的地方陡然一暖,看常疯的眼神不自觉地更加温和,那一丝防备瞬间被消除。 泪水忽的溢满眼眶,她轻轻抱住常疯:“安儿,你就是我的安儿” 同时封未休与徐正言走到确定常疯听不到话的地方。徐正言琢磨着说辞,试探道:“多谢未休师父多年调理小儿身子” “行了,有话直说吧。”封未休毫不客气地打断。 徐正言被她一呛,好在他在商场上经营多年,很快就调整过来:“今日传言武林正派集结起来,说是知道了您在太湖内落脚,要来讨伐。当真?” “这事真假你应该去问那些正派人士。”封未休无所谓道,“不过据我所知,当真。而且,不日就会动手。”她话说的简单,好似被讨之人不是她一般,与她的生死无关。 前些日子,就在自己准备出门寻血的时候,妖和尚沙无行飞鸽传书过来说了此事。那白鸽是两人约好邀战之时联络用的,他为了通知封未休不惜提前放出便证明了此事绝对是真,而且连游戏人间的沙无行都在替她担忧。 也因此那日她在岛上停了一会思考此事,这才正好没有错过常疯走火入魔。 “您把安儿送回来是因为此事?” 封未休想了想:“他是个好孩子,该教的也教的差不多了。所谓正派来伐,刀剑无眼,我有意了结一些事,他,还是带回来的比较好。” “多谢。” “这事不要告诉他,他那倔性子上来,定是要闹着回岛的。”封未休自己都没发现她说这话是眼底含了些笑意,“他想去扬州城一趟,以此为条件让他这几日不准上街。” 徐正言冷静地判断着,依他多年观人的经验看下来,封未休似乎没有传言中的那么残酷。 “行了,我若无事便来接他,如果我没来,就叫他每日练功,记得比武之约便可。”天上的云越发浓密,封未休平静的很,云淡风轻地交代道。 徐正言应下,两人再回亭中时却见徐氏眼眶红红的,正搂着常疯与他谈趣,也不知常疯说了什么,逗得让徐氏直笑。 见常疯也笑得开心,封未休走上前去:“你且在这,我先走了。” 封未休一靠近,还在笑的常疯马上收了忍也忍不住的笑意,一听赶紧建议道:“师父也留下来住两天嘛!” 封未休敲了一下常疯的头:“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少了我你也能多快活几天。” 她眼角平常尽是张扬,今个却藏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看着常疯道:“《凝云剑》什么的你都已经学去了,切记人杂的时候不能出招,被人瞧出是我的痕迹对你不利。”她笑了笑补道,“不过以你那水平和动作,也得是个绝顶高手才能看出这是我的功法吧。” “师父”被封未休嫌弃了的常疯有些幽怨,只是不熟练与人过招而已,操练起来是绝对没问题的。 “行了,别荒废了练功,比试什么的就看你了,走了。”封未休将白玉剑别回腰间,她白衣一转,走得洒脱,夕照透过浓云,柔和的光在她身上笼上一层缥缈之感。 常疯揉揉脑袋目送封未休离开,他感觉心中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但把握不住,只是鼻子有些酸酸的,说不出为什么。 待封未休走了,徐氏拉着徐正言坐下,笑道:“正言,想来我们对顾氏二人救错了。” 徐正言明白她的意思,当时他怕封未休一个不快让那莽撞的夫妇血溅当场,便赶在前头对他们做了严惩。毕竟血鬼这个人在所有人的印象里绝对是个不眨眼的存在,而且她还“恩将仇报”地掳走过自家孩子,再见封未休时他们是极怕的。 但交谈两句过后,徐正言能感觉到封未休绝不是滥杀之人。 “安儿刚说的,那血鬼虽称血鬼,却是连只鸡也不忍杀的,也不捉儿童放血,所杀的都是些行恶之人” 徐氏言笑晏晏,徐正言则不露喜色:“现在是风儿了。” 徐氏与常疯都是一顿,常疯小声道:“爹?” “嗯。”徐正言应道。 常疯觉得这凭空来的父亲对自己还是提防的紧,他的目光像是看破了冒牌货的身份一样让人不舒服。常疯尽量保持着自然的状态,往徐氏身边靠了靠。 “你师父说你想去扬州城,”徐正言见常疯面点头又道,“这事我来安排,这几日你先在家熟悉一下,没我的允许不准上街。” 常疯想去找小瞎子,这是他几年来一直惦念的事情。他虽是不解,但观徐正言一脸严肃,只好默默答应。 习惯了规律的生活的他第二天早早醒来,躺在软被之上的他睁着眼睛放空自己。过了好久重新认识并确定自己如今不但有了父母,还多了一个,数年前的乞丐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富商的大少爷。 洗漱的东西前一晚就有人帮他备好,自己清洗一番后拿着竹剑走进后院。 清晨,后院布了花石的景,晚上的一场雨摧折了许多娇红。 常疯借着这些东西锻体,他三两下爬到树上,一会倒吊在树枝上做屈身,一会双手握枝挂在那里炼臂,几组下来已是手臂发胀,浑身无力。 这是他每天都要经历的痛苦,从只能勉强做几个到现在不断刷新自己的极限,虽然经常做着做着就想放弃,但常疯明白此时痛苦过之后带来的有益会有多大。他坚持着,挑战着,甘之如饴。 到了最后,实在提不上力气的常疯趴在树枝上准备休息。 “哥哥棒!” 奶气的声音响起,常疯扭过头去,只见不知何时就站那的徐氏正领着小妹笑眼看着他锻体。 常疯笑笑,正准备喊她们,忽然身子一滑,噗通一下掉到树下,震得几片树叶也跟着他飘落。 徐氏往前一步,小妹则哈哈大笑起来。 按照规矩,子辈应当“晨昏定省”,每日早晚去父母居室问安。今日徐氏也是早早地起了等着常疯,可大约过了时辰也没见个人影,这才听下人说是来这了,所以就抱着小妹过来看他。 幸好不算太高,常疯除了屁股疼之外也没什么大碍,坐在地上头顶落叶,陪着小妹也笑了。 “长宁,我给你表演好看的。”稍微恢复了点力气,常疯就拎起了竹剑。为了防止破坏这些景观物件,常疯找了一块相对来说比较空旷的地方练剑。 剑招赶紧利落,竹刃生风,看得小妹连连拍手。 “爹爹。”小妹指着旁边道。 徐氏顺着看去,徐正言正站在假山石后注视着这里,二人相视颔首后,徐正言便走了,专心于剑招的常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两天后,太湖无关岛。 此时岛上,封未休取了个席子坐在竹屋前,她看着一岛翠竹,倚剑提壶,自斟自饮。湖风吹过,察觉到动静的她面上带笑,笑得不屑。 正道来伐她?她眸子一冷,身旁的白玉剑泛着寒光。 那便要看看所谓的正道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一岛新火焚血衣 竹子里发出沙沙的声响,封未休像是没有注意,仰头将玉壶里最后一滴酒倒入口中,起身进屋去换酒。 “妈的,那毒雾会不会死人啊,中间没憋住吸了几口,现在有点头晕。”竹林里有人压低了声音抱怨着。 “莫多说话,别惊动了那血鬼。”这是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呵斥之色。 一男一女小心翼翼地在竹林里走动,这竹林遍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以让人在里头晕头转向好一会。而这两人正是弯弯绕绕间,碰巧看见了竹屋。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握好走出林子,走近竹屋。 屋前放了张坐席,席前地上插着一把白玉剑。来的女子眼中闪过好奇,相隔甚远的她正疑惑怎么会有如此长剑。那男子也在打量着剑,但更多的是觉得这剑无比眼熟。 两人正关注那剑,不断往前靠近,正在此时,屋内传来了些许响声,让这二人同时停了步子,警惕地看向屋门。 封未休换好了酒端着酒盘出来,刚一迈出屋门就瞧见正对面有两个人盯着自己。她也只是瞧了一眼,走到席处坐下,这次她坐得端正,不像之前那样随意。 她把酒盘里的两个杯盏拿出,依次倒满。 “是你!”薛霸认出了她是前日里破他刃的人。 “认识?”薛霸旁边的女子道士打扮,手中拿的是一把蚕丝拂尘,年纪稍大些,比薛霸沉稳了不少。 他自不会说被她打坏兵刃的事,只含糊道:“见过。” 女道长名为清漪,她在江湖上成名多年,高声问封未休道:“女娃娃,血鬼可在此处?” 封未休笑笑,她回道:“二位饮否?” 说着,封未休手腕一抖,双手中的两个酒杯齐齐飞出,直对二人而去。 薛霸手一伸握住酒杯,酒倒的极满,没做好反应的他一下子洒出大半。他端着酒杯,酒香浓郁,却并不敢饮。 清漪道长则以拂尘卷杯,稳稳收入手中:“多谢,不饮。”话音一落,她又将这酒杯弹回给封未休。 这杯身急旋而来,封未休头也没抬,伸手就接下杯子饮尽:“不饮我的酒,便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 “先回答我的,我再答你的。”清漪道长看不出封未休具体的深浅,不过光看刚才两下,足以让她知道此人功力也是相当深厚。 “在。”封未休答完后毫不停顿,“岛上来了多少人?” 他们先派出了一批人,各自分成两人组的小队来岛上探寻血鬼的准确位置。清漪道长知道这些,但她却不回答:“小娃娃,当真以为我会回你么?” “好心赠酒怕里头有毒,说好了互答却出尔反尔,是正派的作风。”封未休哼笑,拔出白玉剑,低头抚着剑身。 仗着清漪道长在,薛霸估计这女子再厉害也不可能打过道长,于是狐假虎威地冲封未休喊道:“你与那血鬼住在一处,想必也是个妖女了!跟你着妖女有什么好遵守约定的。更何况,道长也没答应你不是!”喊完,他从怀里掏出个弹,点燃引线。 弹嘣地在空中炸开,清漪道长拂尘一扫,道:“小娃娃,叫血鬼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封未休抬头与清漪道长的视线对上,她的笑容无声而放肆,眼里的蔑视是个人都能觉出,好像她眼前的不是一位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道长,而是一只生在黑缝中的蝼蚁。 “我与你之间有二十步,你说,这世上有人的剑能在这距离间瞬时夺命么?”封未休问的毫不经意,手还在未出鞘的剑上轻抚。 清漪道长不知道她想干嘛,直接回道:“不可” “能”字还没出口,清漪道长发现自己再也不可能说出口这个字了。因为一把白玉所制的细剑已经刺入她喉间,而持剑的人,那个刚刚还在二十步开外的人,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她震惊于这个眼神之下,甚至忘记了最后的还手,那冷漠的眼神成了她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你你你你是”就站在旁边的薛霸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舌头俨然打结。眼前这个白衣女子身上的杀意,让他预见了死亡。 封未休拔剑转向薛霸,血液喷出,她稍稍一旋躲开,洁白的衣服仍然无垢。本应直接刺入他心口的剑顿了一下,她的笑意依然那么张扬,混杂着戾气,下一秒便毫不留情地刺了进去,停住那颗跳动心脏:“血鬼,封未休。”她在最后回答道。 这一日,匡庐剑宗掌门匡长明带领江湖五门六派各侠士共千人来到太湖,目的只有一个,讨伐封未休。 这一战,正道与血鬼战于太湖。血鬼杀正道三百人,衣衫尽红,最后伤于匡庐剑下,穷途末路,引火焚岛,再杀正道百人。 江湖上,不少参与了今天这事的人都喜欢和人吹嘘自己在血鬼的岛上看见了如何如何的恐怖场景,还有自己是如何如何与血鬼大战,打到昏天黑地,一岛俱焚。 人们专门称之为“鬼忌日”,封未休死的日子。 常疯清楚地记着那天自己看到了什么,那正是黄昏时候,被勒令不准外出的他抱着小妹坐在树枝上,正给小妹喂着糖葫芦。 小妹咯咯咯地笑,指着远处支吾道:“漂亮!” 常疯顺着看去,只见天地交界处升起红光,正好在夕阳西下的背景下,像是低处的火烧云。 这样的景色,那红艳的云,像是在演绎着战场中人死去的那片血红,布满天空。 确实很漂亮,但是常疯陡然间就有些不舒服,心中突然就空了一块,很是奇怪。 他一言不发的把小妹抱下去,交给仆人,独自回到房间辗转反侧,实在是心里发虚的他又一遍遍练起《八歪道》,不知不觉地竟熬过了一个晚上。 次日清晨,一宿没睡的他听到街上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民众的欢呼声隔着院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他拉住一个同样喜气洋洋经过的仆人。 仆人解释道:“是这样的小少爷,江湖正道们探出那个恶人血鬼就住在太湖岛上,于是联合了很多门派的侠士去除魔,昨日啊是确定得手了!那个喜欢人血的恶鬼被消灭了!” 几个仆人也连连点头,叽叽喳喳地交谈着。 “是啊!想不到就在境内,前几天我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说不定就是他!” “听说正道人联手,匡庐领兵,逼得那血鬼不得不放火呢!” “对对对,好像血鬼岛上的血池都被大火蒸发了,那冲天的红色我昨天就看见了,烧了一夜呐!” 封未休不是个壮汉,岛上没有血池,这些常疯心里清楚,他打断道:“怎么确定封未休死死了?” “匡庐人亲自说的,那还能有假?” “就是,被烧焦的尸体被他们挂在树上,要悬上三日,就在太湖边!” 他们的话在脑袋里嗡响,常疯脑袋空白了片刻,拔腿往院外跑去。常疯心急,见守门人阻拦直接用出七步引躲开,一路上跟着摩肩接踵地人群,在他们之间穿梭犹如无人,在每个人身边带起一阵风,速度丝毫不减。 太湖边,人群围了九层有余,常疯不顾一切地挤到最前头。他看见渡口边的树上挂着一具焦尸,渡口处还不断地有船只离开c到达,每艘船上都运满了遗体,一天了大家还在来回搬运着。 常疯没有过多的看那具被挂着的尸体,也不敢不忍心去看,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一个男人的手上。 ——白玉剑 常疯的眼睛直了,他看见了封未休的剑,那把白玉剑此时正被这人拿在手中!他心跳一顿,剑锋触到的死人除外,封未休不可能让她c他以外的再一人碰这把剑 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有些茫然,再到现在缓过劲来感受到内心的痛意,常疯的眼睛开始湿润。 怪不得要把他送走,怪不得提醒他不要在外人前展示她的功法围观者们还在拍手叫好,他实在不能在此时流下一滴眼泪。 封未休死了,不再有人限制他的一举一动,从此孑然一身江湖逍遥? 回忆往事,四年间,未休师父明明不喜厨灶,却依旧三餐亲为,给他调理。她会在灯下下用持剑的手握针,去缝补他练功时划破的衣裳。她会一招一招地去教他功法,虽然脾气很差,但总是尽力忍着。她,杀为富不仁者,杀欺男霸女者,杀奸淫掳掠者,杀世间该死之人而她,绝不该死。 把自己隐入人群,不,他要完成封未休给他的唯一遗愿。 常疯含着泪的眼睛透着决毅,磨练自己,六年之后挑战匡庐。 又靠岸的船上下来七八的服装统一的人,左胸位置白色山形纹饰,正是匡庐剑宗的弟子。他们脸上沾了黑灰,恭敬地对现在持白玉剑者行礼。 后面说了什么因为周围吵杂的人声常疯没能听清,他只听到了四个字“文清长老”,再看他标志性的四指,天下第一速剑,四指飞鹤,匡庐长老,匡文清。 匡庐,什么正道第一宗,什么剑法卓然于世c天下第一,既然敢杀我师傅,便是天王老子也要付出些代价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一个人走江湖喽 回到徐宅的常疯回避了徐氏的关心,独自找了一块木头,在柴伙院里将木头削成灵牌。 下午云有些浓,眼见着又要下雨。他还小的手握着刻刀,十分有力地一笔一笔刻上“尊师封未休之位”。 他深知这么做的危险,但执意将它做好,小刀磨破了他的手指仍是不停。他相信自己会藏好它,向藏好封未休的功法一样不被任何人发现。 木屑一地,他沉默地看着手上的灵位,放立在身旁,猛然站起。 空无一人的柴伙院里,他咬着牙,以指代剑,凝云剑招佐以八歪道,练习了无数遍的招式一一使出, “剑出切玉势,剑散如烟霞。剑起白云绝,剑落日色杀肆行内,不叫八荒开一刃当百万,交尸骇十方独步游方外,水火无侵伤”默念此言,院中参天的银杏萧萧,又是黄昏时分,常疯想起了当时封未休教他剑招的样子。 他练着,想着,想着如何接近匡庐,少年的眼中尽是坚决。 匡庐掌门之女匡琴言,对于这个人他自是知晓。比他大上两岁,明面上是“剑术大尊”餐霞山人弟子,练的是匡庐《精妙剑法》,修的是不传秘术《三花得一功》,听说年纪轻轻就与同门师兄一起完成了剿匪,人称“小娇龙”。 如果与封未休齐名的妖和尚沙无行暗地里收她为徒,那她就有了这一正一邪两位师傅,武学造诣怎可不强。 谁怕! 常疯剑招不慢,一式式间卷起飞尘,他鬓发微乱,灵牌旁的木屑也被风劲带的轻动。 八歪功法催到极致,他意外地进入了一种奇妙的体验之中,像是在控制这些内力,又不像是刻意在把握。内力随心而动,自丹田而出,顺筋脉游走,一周一周,循环着壮大着。 要突破了。 常疯享受自己的内力带给自己的超然之感。空气在周围流动的感觉愈发清晰,夕阳下本应更暗淡的色彩如被刷新,天上归巢的鸟,地上搬食的蚁,目之所及,无处可遁。 “别白秋毫,分明裘茸。魑魅魍魉,妙眼可察。”二层妙眼境,升! 常疯剑招持续,他已满头大汗仍是不停。内力瞬间澎湃,暖流涨满了筋脉,他紧咬着牙,只要驯服了这些因境界提升而增长的内力,那么他的这二层境就稳了。 过多的内力开始外涌,常疯发丝狂舞,身上隐隐有雷鸣之声,眼睛里血丝扩张,他像是一头小凶兽,疯狂地催动内力,放出内力,压制内力,收服内力。 他身上的衣服被内力所破,出现了些些破损,掉落在他身边的银杏叶更是直接沦为粉末。 ——再强大的力量也要为我所用。 常疯一跃转身,掌风凌厉拍上身旁大树,内劲击出,森森巨木之冠震颤不已,树干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常疯喘着粗气,第一层的时候还感觉自己的内力如游丝般稀少,可刚上了二层,常疯就感觉自己丹田里的内力往上涨了一大截。如果后面继续以倍数叠加增长,这不是功法,是妖术。 缓上一缓的他脱力之感袭来,坐倒在地上。 ——明明是一个天才,是一个那么好的人!凭什么每个人都恨你c怕你,你做了些什么啊!你告诉啊,你出来告诉我好不好! 常疯独自坐在空荡的院落里,但他一个字都不能说,这是他第二次尝到失去的滋味,很难受,很痛。 早就禁止了所有仆人靠近的徐正言一直在院门口看着,直到这时才走上前去:“藏好灵牌,走了。” 回过神的常疯看清眼前人后,道:“我要去匡庐,我要作匡庐弟子。” 这是他想出来的办法,先入匡庐。 徐正言面色凝重,盯着这个坚定的男孩:“好,先去洗洗,把东西收好。” 徐正言说完就走,常疯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同意了自己的请求,顿时喜从心生,将灵位收好,跟向徐正言。 按着徐正言的指示,用完晚饭,常疯敲了书房。 书房里不止徐正言和徐氏两人,还有个打扮简单的汉子。 此人一袭粗布圆领袍,穿的端庄,身材挺拔,举手抬足之间很是沉稳。但常疯第一眼看到就觉着此人有一种掩盖不住的狂气,与旁边严谨的徐正言完全不同,像是随时要冲破束缚,他褐色眼睛尽是些不羁之感,哪怕此时他是恭恭敬敬地坐在客席上。 “这位是我的朋友,你可以称他黄叔。”徐正言介绍道,“走南闯北,很有见识,关于匡庐问他就好。” “黄叔,请告诉我如何才能进匡庐剑宗。”常疯急切道。 “行礼。”徐正言沉声提醒。 常疯一懵,他与封未休生活的久了,彼此间知道个身份就行,并不行礼。所以就算他懂那些繁杂的礼仪也没想到去用,现在一想,按照那些礼来说,他这个儿子对父母之间可真是一个大不敬。 这些礼每个人都重视得紧,常疯停了一下,觉得徐正言一直没有责骂自己倒是非常宽容的了。 常疯两步上前准备行礼,而那徐正言的商友却挥挥手道:“何必在意这些形式,我直接与你说了,小少爷去坐吧。”他扶住常疯,引他去坐,然后开口道,“匡庐剑宗十年才开一次山门,最近的应该在七年后,而且现在是进不去的。” 这第一句话就给了常疯一大盆冷水。 “而且,匡庐收徒的要求极高,资质平庸的不收。”这位叔叔摸着下巴坐在常疯对面,“不过,也有消息说匡庐还会在关系好的门派中收一些外派徒弟。” 徐正言坐姿就如他案上的文竹,端端正正。徐氏在一旁也听着。 常疯眼前一亮:“怎讲?”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匡庐会和很多二流门派交好,得到它们的支持,同样,那些门派也会把自己的优秀弟子送到匡庐学习高深的功法回来。与匡庐最为交好,向匡庐输送弟子最多的,应属蜀地的楚家药谷,每过三年就有一次机会。” 常疯一听就有了打算:“只要我进了那个楚家药谷,然后成为他们的优秀弟子,就可以进入匡庐了对吧!” “是的,这是最快的方式。而且,楚家下个月就会开门纳生。” “我明天就去!”常疯听了便急道。 “你知道蜀地在哪么?”徐正言问。 常疯摇头,他只知道他要快些,快些去查清楚没有弄懂的事。 徐正言叹了口气,起身道:“凡事三思而行,路上的事我会安排好,尽快让你去。” 那旁边的叔叔听了这话只是笑,微微摇头。 “谢谢爹。”常疯认真地向他行礼,常疯刚点头就想起了另一件事:“去扬州城的事” 徐正言也不问他是去做什么:“此事我也与巢弟说了,明日便可动身。” 黄叔笑道:“去扬州来往的私运多,小少爷委屈一下坐个私船,回来差不多就可以动身去蜀地。” 常疯觉得这个叔叔简直太棒了,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那就交给巢弟安排了。”徐正言道谢。 事情交代完了,这位叔叔带着常疯一同出门,他拍拍常疯的肩膀道:“小少爷筋骨不错,是个好料子。你爹就是太死板,以后去了别处,听人的话,看地方的规矩。但做不做么,自己愿意就行。” 常疯仰着头,他觉得眼前这个黄叔与旁人是不一样的:“黄叔,您觉得匡庐替善诛恶,是对的么?” 常疯的这个问题一出来就引起对方的哈哈大笑,黄叔直言道:“谁关注所谓善是不是真善,所谓恶又是何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不信这匡庐弄出这么大动静,只是为民谋福而没有个图求。”他一语中的,丝毫不在乎旁边人的目光。 ——所以,匡庐剑宗对封未休有所图求? 常疯还在想着他说的话,黄叔又开口了:“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小兄弟,明日见。” 说完他就笑着走了,留下常疯一人在原地:“黄叔,巢弟黄巢,黄巢叔叔。嗯,记下了。” 常疯从书房离开后,徐氏问道:“就这么又把他送出去了?这孩子是个自由性子,怕是会不适应外头的条条框框。” 徐正言也是叹气:“朝廷的税收越来越多了,让他出去学东西说不定还能有条出路。” “那,还要把后院改成习武场么?” “改吧,看着热闹些。” 两人的谈话如外头的夜色,浅淡而深沉。 常疯第二天就如愿去了扬州,正逢桂林叛乱,泗州告急,广陵城里传着大将辛谠回这里与家人诀别的消息,整个城都有些沉静。他看到的扬州比记忆里繁华相比,虽然还是人来人往,但却显得寂寥了许多。 破庙还在,里头住的乞丐更多了,但是,小瞎子却不在了。 住在破庙的老乞丐认出了他,跟他讲小瞎子早就走了,被一帮讲着异地话的人接走了,而且那些人穿并不差。 常疯想如果老乞丐没有骗自己,那小瞎子应该是被她提过的家人接走的。 他笑笑,当日又和仆人乘船离开了扬州。船上湖风吹动他的发丝,稚嫩的脸上难得现出超过同龄人的成熟,今后他便要孤身一人江湖闯荡了。 ——既然知道你还好,那就好。江湖再见 南方某地。 “什么?封未休死了!”坐在高处的女孩音调升高,充满了不可置信。 “是,这事全江湖人都已知道。”底下禀告的人躬身道。 “不可能,那他呢?有他的消息么?”女孩激动地问,语调与她温和的面庞与静闭的双眼有些不相符。 “没有听说血鬼徒弟的消息,只是说所住岛上的一切都被烧了,无一活物幸免。” “啪”一个水盏飞来,直接砸中底下说话人的脑袋。 “胡说!再去查!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女孩手指苍白,一旁的侍女赶紧扶住她的肩膀给她劝慰。 “是,这就去查。”禀告的人被砸了也不吭一声,默默退下。 女孩伏在身边人的肩膀上,动作激动但眼睛睁着看不出波澜:“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早知如此,宁与你相濡以沫,也不要相忘江湖。疯子哥,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要找到你,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一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挑战药谷的审核 无关岛边的雾都被火烤散了,岛上的竹子还在,只是青翠不复,挺拔不复,一棵棵被烧成了碳,铸就了夜里的那场大火。 “回报长老,还是什么东西也没找到。” “再找。”文清长老显然有些不耐烦。 踩在坍塌竹屋上的几个人听言继续埋头搜寻,灰头土脸地翻开一个个辨识不出的焦物,山形标志显示着他们匡庐弟子这个身份。 “也许封未休把它藏起来了。”文清长老微微侧头道,“一份衣钵,怎么看也耐不住这大火。” 他身后的一个人在夏天烈日下仍裹着大袍,一副挡住了他的容颜:“找,继续找。”明明清朗的声音却带了丝疯狂,他的眼睛在周围废墟上扫动,最终定在被弟子翻出的一块掩在杂物之下的衣料之上,他沉沉地舒了口气,“封未休一定有传人在世,东西不在这,就在那。找,翻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 文清长老点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 另一头,从扬州回来的常疯不过多时就去了蜀地益州附近的楚家药谷,因为一声声说着“哥哥再见”的小妹哭得鼻子冒泡,逗乐了所有当时送他的人,所以他也是笑着离开的,带着对未知江湖的希望和紧张。 他拒绝了徐正言给他安排的随从,选择孤身上路,只接受了一辆马车。 直到上了马车后,他看见里头徐正言和徐氏准备的许多食物和衣裳,这才鼻子一酸。虽然认识这对突然来的父母没几天,但是徐氏给他的关怀足以让他回味一辈子,徐正言这个父亲看上去疏远,实际上也在关心着他。 用徐正言离别时的话来讲,他一个布衣商人,虽然不懂江湖,但钱还是有的。所以常疯有一个背囊里沉甸甸地尽是纹银,零用有十两,飞钱有一百两,开元通宝铜钱百枚,加在一起是高出一个平民人家一年的花销。 四年前的常疯哪能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见到这么多银两,这么多钱一定可以买一座包子山,找上好的大夫来给小瞎子看病,常疯感叹一番收好。 楚家药谷处于益州附近,周围山树浓密,这让没见过大山的常疯新奇了好一阵。马车走着官道很是通畅,常疯正好赶在楚家开山门之前就到了,在山谷下住了两日等到时间车夫送他到准确位置。 见到了地,车夫才预备着和常疯告别:“小少爷,你看这里的人都是往楚家去的,这里头你要自己走了,可以么?” 这路开在两山之间,前头是宽敞的大道,有不少和他一样来的孩子在大人陪同下走到这里。往后就是一段小路,车子上不去了。 “没问题。”常疯背着自己的三个行囊跳下马车。他穿的是徐氏给他亲手缝的圆领袍,一路下来人脸上圆润了些,之前那股逍遥自在的凌厉劲小了许多,看上去有点软和,配上他多年练体的精神面貌,整体上有点气宇轩昂的味道。当然,他那骨子里的野劲还是免不住地从小身板上散出。 他身上有三个行囊,一个是徐氏给准备的衣裳,一个是徐正言给他的银两,一个是封未休的牌位。 背着着沉甸甸的包裹,他瞧瞧周围,很多与他一般大的男孩女孩都一样往前走,他们有的穿的较富裕,有的则面黄肌瘦穿的简单。在路上也有耳闻,楚家药谷对弟子还不错,供吃供喝,所以很多过活不下去的人家就会把自己的孩子往这里送,希望学点东西生存下去。 而楚家药谷往年招的人多,还会不定时的行义医,名声在坊间也是极好,人送谷主楚一效“救世神医”之称。 “来来来,一个个的排好队,不要乱!”往里头走走,路上出现了几个穿着楚家紫衣的人维持秩序。 常疯按照他们说的站在人群之中,他已经进入山谷较深的地方了,空气凉湿,阳光到这也软了下来,前面的队不算长,他踮着脚往前面瞅。 前面有一道山门,两根白石柱上雕画讲究,镂空百草纹栩栩如生,上面橫石刻着“楚家药谷”四个大字,周围也是草木纹路作的装饰。 随着队伍走近了看,柱子脚下有些陈年青苔的痕迹,山门后面不远处雾气飘渺,完全看不见里面,像是隔出里外两个世界。 在他前面的前面是个穷人家的孩子,皮肤黝黑的老农牵着小儿子的手等着,到他的时候赶紧把小儿子推到前面说:“他刚好十岁,可以自理,可乖了,在家都能帮着干活的” “看出来了。” 说话的叫楚成,脸上有颗大大的美人痣,年纪已有三十,坐在木桌子后面,捻着毛笔有些不耐烦,旁边是拦着门的年轻弟子。穿的也是紫色翻领,但装饰的花纹略有不同。 “两个通过方式,一是摘下崖壁上的药草,二是我看筋骨不凡给过。”楚成咳嗽两声瞄了下老农,左手在桌上点点。 常疯听言抬头,看见他口中的药草长在一颗突起的树枝旁,离地十五丈有余,正常人不眯着眼睛仔细找根本看不到,山谷石壁多年湿滑,居然让十来岁的孩子去做这个。他皱眉,怪不得前面没一个人去尝试。 老农见楚成的样子立马笑着点点头,忙转头把身上背的东西卸下,放在桌上,赔笑道:“在这在这。” 楚成见包裹大大的,脸上顿时出现笑容,咂了下嘴问:“看上去挺实在的,是个什么呀?” “家里亲手晾的地瓜干,很香的。”老农弯着腰介绍。 小儿子听了,扯了扯他的衣角:“我要吃。” 老农将他手一打,责怪的地看了一眼,又转向楚成。 楚成眉头一皱,摸向包裹的手收了回去,暗地里在桌上抹了两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要擦掉一样:“你以为我会受你这点好处就让你儿子进去?” 老农听了笑容一僵。 “我们楚家收人是按着标准来的,你小儿子年岁达标,但是身体过虚,怕是吃不了苦的。”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要么就去摘药草,摘到了我就给你过。” 看了眼高处不可见的草药,老农向前一步:“不是的,我儿子虽然体格小,但是他力气大的。”他想想又从腰带里搜出几通宝放到桌上,“您再看看,我家就剩我们两个了,要是楚家不收,是要饿死的” 楚成眉头都拧成结了,眼神示意弟子把老农按住:“不是我不收,是真没达标,我楚家收人也不是谁都要的。要么摘药草,要么走,别耽误后面。” “你前面那些小丫头都收了的!”老农急了,“这药草这么高,摔下来是直接会死的!” 楚成也是嫌烦,想了想大声说道:“要怪就怪我们谷主说了,女弟子全收。你给这么多我都不收,正是因为你家孩子不达标!走吧!” 两个弟子夹住啼啼哭哭的老农把他往路下带,看上去倒是和谐的样子。 常疯冷笑,小时生活在市井中的他自然看得清楚成的做法,看看与他同样排队的人,都有备着礼品,看来此风早已存久。他判断着药草的高度,有些跃跃欲试。 “走吧,这东西也带走,你不符合要求。” 常疯正想着就听到楚成正对他前面的人说,而那人常疯竟然有些眼熟,光看侧脸并不记得是谁。 “你不符合要求,快走。”楚成懒得挥手又说一遍。 “这是个好东西。”男孩说话的气力有些弱,但语气很是坚定。唇红齿白的他就像是画中走出的人物,拿着一个干瘪的,像是壁虎,又比壁虎大上许多,皮肤凹凸不平的动物尸体。说着,男孩还把东西往前面递了递。 楚成摸着自己脸上的痣瞅了一眼:“这什么啊这是,这不是药,拿走。”他示意弟子将他带走。 来的这位楚家弟子正好是楚成的儿子楚硕,在药谷地位一般,但偏得楚成溺爱,今日被带来看管现场,好增加点功绩。他走上前来拽男孩。男孩当即挣扎开,小胳膊小腿比常疯弱多了,三两下就被按住了肩膀。 男孩一急,伸手一挥,没料到他手上有东西的楚硕惊呼一声,眼见着衣服被他划出一道口子,连着皮肉也被割伤。 妙眼境的常疯敏锐捕捉到了男孩手指间衔着的一个黑色小块,正是那小东西在挥手间割破了对方。同时常疯也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萧白,曾经在茶馆前见过一眼,替自己说过话的。 “这是药。”趁着大家愣神的间隙,萧白咬着重音说出这三个字。 楚成跳似地翻到桌子前面看自己儿子的伤,也不知萧白手上拿的是个什么,竟是轻轻一下就将皮肤划了道大口子,胸口渗出血来。 “啪”,楚成一巴掌打在萧白脸上,让旁边看的常疯都觉得耳鸣不已。 萧白本就白皙的脸上顿时多了一个红印,他也是懵了,但很快就回了神,竟没有露出丝毫被侮辱的难过,只是说道:“仙蟾给你,让我进楚家。” “道歉!”楚成怒指道。 “对不起。”萧白很听话地行了一个礼。 看他顺从的样子,楚成指着来的方向怒道:“滚!” “就是,快走吧,别耽误时间。”常疯身后排队的富家小孩扯了扯他的肩膀。前面被老农耽误一下,现在又被他耽误一下,眼看就要到自己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人家是楚家的,能分不出这是什么?我看你这东西丑不拉几的,别丢人现眼了。”这富家小孩身边五个跟班帮腔道。 “还仙蟾,知道什么是蟾么?蟾蜍长这个样子?别逗了!”一时间后面的人都跟风笑着。 后面人开始叽叽喳喳,催着萧白赶紧离开。 看上去有些木楞且柔弱的萧白对在大家语言的攻势充耳不闻,上前一步:“如果我证明这是药,就让我进去好不好。” 常疯看到他说话间嘴中全身鲜血,硬是憋着没有流出。 儿子身上的伤极大的刺激了楚成,他喊道:“不尊重医术,随便找了个东西就说是名贵药,当年神农尝百草方辨天下草药,哪能这般儿戏!你不适合楚家,走!” 他说的义正言辞,后面无论听懂听不懂的都配合的鼓掌叫好。 楚成自己说完也很满意,微昂着头接受大家的叫好。 萧白摇头,不作声地收了东西,站在底下打量二十仗开外的药草,看样子竟是要去爬上一爬。 楚成刚准备叫人带他走就收到了儿子楚硕的眼神示意,慢悠悠地捋着美人痣上的一根长毛,转了话风道:“我们按照规矩来,如果你能摘到药草,便让你通过。” 常疯咂舌地看着,他越发对这个家伙感兴趣了,说实在的,哪个十来岁的孩子敢挑战这个。他刚这么想着,就见萧白爬了刚过一丈,就脚底一滑整个人坠下来,跌坐在地上。 “小子!别耽误时间快走吧!”后面人大笑催促道。 “下一个!”看戏的楚成笑意盎然,为了节省时间,他招呼后面的常疯上前。 常疯眼珠一转,几步过去,卸了自己的一个包裹放在楚成面前的桌案上。 他认真地从包裹里摸出五张飞钱,每张十两,看得楚成眼睛里爆出精光。常疯慢悠悠地在楚成面前一张张数了一遍,每数一下,楚成就咽一下口水。 常疯数完五张,规整地叠好,当着喜笑颜开的楚成面又塞回了包裹。 正准备伸手去接的楚成顿时呆住了,他看看包裹看看常疯:“不是,你” 常疯把包裹系好背到身上,回给楚成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位管事,我选择摘那个药草。” 这时楚成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正准备呵斥就见常疯已经转身走到了崖下,走到萧白身边。 “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楚成冷笑,安慰自己不要生气。 见常疯已走到药草的正下方,手握上崖间长出的野草,脚蹬着凸出的石块作势要往上爬,他自己则仿佛是看到了常疯从崖上掉下的样子,心中不屑之意更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药谷师姐焉轻竹 常疯过去的时候萧白正在做第二次尝试,这次比之前好些,爬到了二丈的位置。拦不住崖壁太滑,他又掉了下去。 还好没有很高,常疯赶到的时候正好接住,没让他受伤。 萧白踩滑的瞬间就做好了摔倒的准备,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身子陷入一圈温热当中。 “没事吧?”常疯问。 萧白眨眨眼,他的眼睛比女孩子还要秀气几分,微肿的脸庞c带着雾气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有点楚楚可怜。萧白忙从常疯怀里跳出,整整自己的衣服,对着常疯行礼道谢:“谢谢。” “麻烦看一下我的东西,别让人碰了。”常疯笑着撸起袖子嘱托萧白自信道,“帮不了你的忙,但可以给你打个头阵。” 他说着摸上崖壁,入手果然是一派湿滑,难抓的很。 位于他后面那个富家少爷董必武是孩子天性,想看热闹,想看人掉下来,于是大声嚷着不让楚成喊来领路的弟子带自己进去:“我要看我要看!” 他的护卫们见楚成有不满的神色,赶忙又掏了些个玩意放在刚才送出的红珊瑚旁边,逗得楚成眉开眼笑,连连答应。 常疯自然是爬上爬下的好手,可从没试过这种高度的他仰头看看还是有些心虚。 湿滑的山壁真是不好抓,常疯踏着石块往上,紧紧地住着每一个能抓的东西,就算这样也动不动就踩空一下,引得不少泥石滚落,同时也引起底下人的惊呼。 “四丈了四丈了!”看得见的人都仰着脖子望常疯。 此时常疯离地的距离已经威胁到了生死,有的人已经开始倒数还有多久他会掉下来。 楚硕仰着头,每次在常疯踩空的时候都忍不住地念一声“好”,与边上那位看戏的富家子弟如出一辙。 萧白也仰头盯着,额头亦紧张得泌出汗水,右手手指不断地摩擦着握着的那一小片东西。 江湖上有话,“不怕脚踩风,就怕手抓空。”又一次踩滑,常疯眼疾手快地抓住缝隙稳住自己。他往下看了眼,人群皆是小小的在他下面,这个距离完全不可能有人看出他的内力路数,他默默调动内力,缓解自己因紧绷而疲劳的肌肉。 常疯仰头,药草旁的树枝很快就要到达。他对自己身体的把控绝对超出常人,只要山壁不松就绝对没问题,于是达到目标这个任务在一开始就不过是个时间上的问题。 翻身拽住树枝,趴在粗壮的枝条上休息,常疯轻松地伸手摘下药草,十五丈的距离让他抱紧了树干。 “喂!拿到了!”常疯喊道。此时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山露浸湿,也分不清是汗是水。 底下随大流的人见他挑战成功,又跟着鼓掌叫好,准备再看他如何下来。 楚成见他居然到了,心中不满,满心盼着常疯下来时出什么意外才好。 他刚这么一想,上头正准备下来的常疯下一息就踩上了一块滑石。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下去的过程要不断地往下看,心理压力不是一般之大。加上前面体力的消耗,常疯刚下树枝,瞄着往下踩的时候就出现了判断失误,脚下的石头在他放上全身劲后突然松动向下掉去。 萧白伸手往他下面走了两步,像是要接住他的样子。电光火石之间,常疯一咬牙抓住旁边的野草,但这一晃另一只脚也一下子滑开,两脚同时悬空。 楚成窃喜,目光放到了常疯交代给萧白看管的包裹上头。底下有不少人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见没有动静才又抬头继续看。 常疯此时是有些紧张,他看着自己手里拽着的草根部一点点地脱离山体。判断了一下脚下的形式,他只有施展七步引才能腾挪身子到安全的地方。 步法不似身诀,一般人看别人的内功可能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但步法剑招这种很外在的东西就不一样了。此时这么高的距离完美地隔开了众人的视线,常疯并不觉得能有什么人在这样的距离中看出自己的路数。下坠后踏左脚石块缓冲,跳到右边,扣住那里崖缝,脚踩后方突起,常疯迅速规划着。 就在他认为自己找到一个不错的地方的时候,那草恰恰好断开。常疯身体一下失重,脚步一挪,正准备按照计划来施展一下七步引。 不过马上,与设想完全不同的事情发生了。 他竟被一个突然而来的身影在空中接住。 这个身影也着了淡紫色的衣裳,凌空而来,在山壁上踏了几下,轻逸地挽过常疯,身影如翩鸿,稳稳地向下面落去。 常疯默默看这个挽住他的女子,她虽一袭薄纱笼面,但清风带过后并不能遮掩住她精巧的容颜。这女子眼睛相当好看,像是天上的星星,静静的璀璨。面纱下丹唇清朗,带着弯度,有些俏皮的味道。 “喂,小子,到了。”这女子笑着对还在盯着她的常疯说,并没有指责的意味,语气中也是有点孩子气的调笑。 “师父”常疯愣愣地念出这两个字,眼睛又有点湿了。 像,太像了。但又不像。常疯移开视线又把视线移上去。 这眼睛的形确实与封未休有些相似,包括脸型也是,但其他的,便没有一处是一样的。封未休比她高上一些,估计年岁也比她大个三四年左右。一个性格是孤傲冷漠,一个一看就是平易近人的,但就是这么两个给人完全不一样感受的人,怎么就生出了像的感觉呢? 常疯想不明白了,越看越像,越看又越不像。 “大师姐好。”所有楚家弟子见了她全部弯腰行礼。 焉轻竹挥挥手示意他们收礼,手腕上金纹环若隐若现。她转向楚成:“楚成,这孩子爬那么高做什么?” “他他,他”楚成开始慌了。楚家设置的初选根本不是这个,他一向在这里揩油水揩地习惯了,以往来这里检查的人并不是这位药谷大师姐,他都有进行打点,所有人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之前这大师姐来的两趟也没人去挑战这个,所以没教她发现异常,谁知偏偏在此时暴露了。 焉轻竹一瞧楚成这模样,大致也能猜出些东西,为了不影响今日招徒,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捏了下常疯的肩膀,颇为赞许地点点头,又捏了捏萧白的:“行了,这两人可以收下。” 楚硕一听有些急了,他暗示楚成阻止。楚成一个外门管事不可能故意招惹内门师姐,故而只忙着讨好焉轻竹没理楚硕。 “我带他们进去吧。”焉轻竹说。 周围人一愣,看向常疯萧白二人的眼神都是羡慕嫉妒恨。 焉轻竹,楚家家主楚一效的亲传弟子,论辈分是所有楚家三代弟子中的大师姐。她也算是楚家的一个,因为她是楚家唯一一个外姓大弟子。焉轻竹六岁入楚家,从外门开始展露天赋,八岁偶遇楚一效后结下师徒之缘进入内门,十岁后无论是功法还是学识上以超出常人想象的速度不断突破。什么过目不忘c举一反三,各种令人羡慕的天赋在焉轻竹身上汇集。十二岁打败比她年长五岁当时是大师兄的楚一效儿子楚双成,早在十六岁就被家主破例收为大弟子。年已过双十,但并无婚配。 因为焉轻竹拒绝换姓,所以楚一效都没有强制她冠以楚姓。 她的存在,可以说是给了所有楚家外门弟子一个期待c希望。 楚家弟子们都恨不得自己代替常疯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师姐共处,排队的孩子们则羡慕两人一开始就能认识药谷大师姐。 常疯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多么遭人嫉恨,他背上自己的包裹,冲着点头哈腰的楚成做了个鬼脸 楚成弯着腰见了还不能说什么,直到见焉轻竹进去,雾气将他们的身影掩盖住才直起身子暗骂一声。 “阿爹,就这么便宜他了?”楚硕挺着自己身上已经血液凝固的伤问。 楚成心疼地摸着他的手安慰道:“可怜的孩子,别忘了还有筛选,先放他们过了,之后你想怎么玩都行。” 楚硕一听,想到后面的另一个审核马上乐了,心领神会道:“是是,阿爹说得对,后面再玩。” 焉轻竹亲自带着两个孩子进谷,她停步在山雾之前,掏出两颗药丸:“这山雾里有些,你们先把这个吃了,一回跟着我走就行。” 萧白点头接过服下,常疯接过停了停,他想起了当初自己在岛上的时候,封未休也曾给他过类似的药丸来防环岛的毒雾。 常疯抬头看了眼焉轻竹,甩甩脑袋。可能是有些想未休师父了,所以最近看什么都会联想到她吧,药丸在手里抓了一会常疯才把它服下。 焉轻竹这个大师姐带着两个孩子走进山雾,雾气缭人,萧白是恭恭敬敬地跟在后面。同样跟在后头的常疯不安分地往前一步,与她并排。 萧白见他一动,出手想拉住,但他的速度哪有常疯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常疯上前。 常疯微仰着头,雾气在他与焉轻竹之间飘动:“敢问这位师姐,我们要去哪?” 后头的萧白伸手拉了拉他,好心想提醒他不要放肆。 焉轻竹挑了挑眉冲他答道:“跟着我走就行。”先前若不是她突然想到山门这里来看看,怎么可能那么正好地接住常疯呢,她想想觉得自己和常疯还挺有缘的。 说实话,她自己平日里看人总是觉得不大顺眼的,说不出是什么地方,总之就是容易不喜欢对方,就连自己的师父楚一效她第一眼看到时都是这样,有些排斥。当然,这种虚小的情绪并不影响她与旁人交流就是了。 而今日,她看见常疯的第一眼就发现,这孩子十分顺眼。 他身上自带着许多叛逆的气息,很是玩世不恭,却又极为认真。 焉轻竹知道自己从常疯身上想到了谁,轻薄的面纱下掩着些许苦涩的微笑,她重新看向来路:“小子跟好,要到了。” 隔着雾气更加看不清焉轻竹的常疯越发觉得她像封未休,特别是这个挑眉的动作,但要说具体哪里像,又说不出来。 他叹口气,还是先进药谷要紧,不要胡思乱想的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传说中有个上宫 过了山雾弥漫的一段路,常疯他们来到了一个馆阁之前。这馆高三层,依山而建,半个都陷在山里,青草枝条从馆檐上长出,仿佛与之融为一体。此地名为凭山楼,是进入楚家的第一个待客之地。 馆下有不少楚家弟子在照看过初审的孩子,见了焉轻竹来都一个一个恭敬地作礼喊声“大师姐好”。 常疯向来不规矩,跟在焉轻竹后头对他们一顿乱瞧。 他也瞧出了些个名堂,他发现这些行礼的人腰间多挂着一个木制的牌子,花纹有些讲究,比较统一。还有个别几个挂的是个石制牌子,唯有一两个是铁制的。这牌子样子相同质地不同,连带着衣服纹饰c行礼样式也不同,站的位置还更靠近焉轻竹,不像挂木牌的都要后退一步。 “你们先在这里歇息,进入初审的结束了就会进行下一项筛选。”焉轻竹把他们带到馆内角落里休息,对萧白说,“等着,我去给你拿点药来。”言罢她上了二楼。 这馆子百来个孩子没大人陪伴,都安安静静地坐在坐席上,不敢乱动。 不安定的常疯凑近萧白问:“诶,他们这挂的牌子是什么讲究?” 萧白此时面部越发肿胀,像是僵住了一半,右手还是习惯性的摩擦着指尖夹着的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他忍着痛小声解释道:“木石铁银金玉,不同等级的人,用不同的东西。”他说着还观察周围人的情况,见有楚家弟子看向这里便匆匆补了一句,“以后再和你细说。” 挂木牌的楚家弟子注意到了这里,想着是焉轻竹带进来的人,于是咳嗽了一声没有多说。 凭山楼有三层,常疯他们正坐在通往二楼的道口前头,这里有楚家弟子守着楼梯不让人往上。 “好的,我会准备的。”二楼道口传下来焉轻竹的声音。 “多谢。” 这“多谢”只有两字,但被人说出却感觉有种缠绵之气。常疯虽没有达到彻听境,但耳力还是比一般人强些,听到这细微的声音后竟浑身一酥。他往后仰了仰身子去看,只见焉轻竹手中拿了瓶药与另一女子谈话,那人被楼梯挡着看不见全貌,看动作是往下盈盈一拜,露出的左手手腕接连手背处,线条清晰地纹着的花朵线条。 焉轻竹与那人说完后就拿了药下楼,常疯也赶紧收回视线。 两个时辰后,夏日的太阳光终于暗了些,馆中早就没有了再来的孩子。 焉轻竹之前给萧白上了些上药后就拿了一套笔墨纸砚上楼,随后站在楼梯处,上面人一摇铃就上去,光常疯看到的就有四五次。他甚至能感受到焉轻竹强烈的不情愿,忍不住笑了一下。焉轻竹看到了也没说他,反是诙谐地对他耸耸肩,一脸无奈。 中间焉轻竹偶尔也去一趟山门,终于见天色差不多了便给了铁牌弟子一个眼色。 “动起!把所有女娃子聚集一哈。”铁牌弟子往下发布命令。 不一会,一百来个与常疯差不多大的女孩怯生生地被弟子们领到前头,铁牌弟子点了点人,手一招,带着她们出去了。 接着焉轻竹也把剩下的孩子带出凭山楼,顺着山路继续往里面走。 出了楼的常疯回头往凭山楼高处瞥了一眼,紧闭的楼窗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喂,告诉你个事。”常疯拍了下萧白的肩,指指渐远的凭山楼,“那楼上,二楼,有个女的,手背上有朵花的纹身,可好看了。” 不等萧白变了脸色,领队的焉轻竹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常疯身边,敲了下他的脑袋道:“说什么呢,准备考核。” 常疯撇撇嘴,听焉轻竹指示。 焉轻竹将他们停在路中,而不像前面那批女生继续顺着路往上。她一指远处高耸的青山山头,语气轻松的说道:“你们听好了,那里往下就是楚家的位置,我会去那里等你们。大家要是不能再太阳下山之前再见到我,那就不能通过这次考核。山里迷路的,我们会在第二天去找,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规定时间内翻跃一座山找到楚家。来这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知道规矩的,还有的现在听了,立刻抱怨不已。虽然有所抱怨,但他们还是赶着时间,一见指示落下就撒丫子瞄着山头奔去。 “准备好了么?”暗处,换好新衣的楚硕盯着山脚下的常疯c萧白,和三个同伴在交谈。 “小意思。” “就是,不就两个小兔崽子么。只要他进来了,就让他永远在这里消失。”同样身穿楚家衣服,挂着木牌的弟子相互应和,他们手里掂量着的木棍一上一下。 这几个人自然是知道大概的路线,四人打了商量,悄无声息地潜入山林之间,却没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一直存在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喂,小子,怎么还不出发?”焉轻竹见孩子们都走了,唯独常疯还停在远处,和他一起的萧白明显是想走,但又碍于常疯不动,便不好意思先走。 “走吧。”萧白也跟常疯说。 常疯筋骨,一脸认真地对焉轻竹道:“我的大师姐,俗话说看山是能跑死马的呀,我得和师姐好好道个别才行。” 常疯说着头上迎来焉轻竹的一个敲击。 “喂,再不出发可是要输的。”焉轻竹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常疯。 萧白脸上好了许多,他悄声说:“别闹。” 焉轻竹揉上常疯的脸,哼道:“赶紧给我爬山去,要是落日之前看不见你,照样不过关,别指望我会放水。” 常疯听言挣脱她的魔爪,拉起萧白往山上走,边跑边回道:“得令!” 焉轻竹见这两个身影在山间消失,她的面纱一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过的焉轻竹视线放远,望着天边的云,林间风动,她像是在望着什么虚无而存在的东西。 常疯摘了跟草叼在嘴里看着路在走,模样悠闲但脚下步速不减:“喂,萧白,我刚才说那手背上有花的人,看你反应,你一定是知道的是不?” 萧白这里有点吃力,但还是尽量地跟着常疯:“我不确定” “什么?” 萧白微喘道:“手背上有花的,只有一个地方,一种人这是全江湖都知道的东西,你应当听过。” “没有。”常疯直截了当道。 “上宫。”萧白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真的没听过?” “上宫”常疯咬着野草回忆,似乎确实是有听过的,隐约感觉是在六岁之前,市井之中流传着关于上宫人的传言,就像血鬼那样,神乎其神。不,不是神乎其神,在市井人的故事中,上宫人就是神,他们都是天上仙。 萧白自己赶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却努力地来给常疯做尽量详细的解释,来让常疯明白,“上宫三童九女,百二十官。纹花的,正是九女。” “九女又是什么人物?”常疯是觉着路上无聊,正听了这个感觉有趣。 “三童九女都是宫主玉天仙的徒弟,玉天仙出行,必带九女,但要说九女究竟有哪些,倒是不清楚的。我记着的有青要c琼姬c云翘c写韵四位。”萧白摩擦着手里的东西道,“上宫应在东边海外岛上,很少有人能见着真人。就算是匡庐剑宗的掌门见了九女,想来都是要客气三分的。” 常疯在前头探路,萧白也不带休息地赶路。两人愈往深处走,山林树木就越来越密集,天色开始变暗。 “青要,这个我听过!”常疯一回头对着萧白道,“她是不是很会炼器?” “是。”说到这,萧白的音调也上扬了起来,眼睛比之前更有神采,他语速也快了起来,“青要善炼器,她打造的奇扇玉女扉c宝剑天丝c无缝天衣等,都是江湖上争相追寻的利器我,我也要像她一样,打造出名满江湖的出来。” 常疯歪歪头,他听过青要的名字是在封未休口中。有一日常疯好奇问她白玉剑的名字,封未休说她也不知道,估计只有打造它的人才会知晓,随后便有透露出这剑的打造者,青要。 “她打造的东西种类太多了,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到的我只要炼剑就好,其它的还是算了吧”磨搓手里藏着的东西,萧白这里完全是自言自语。 “差点就忘了。”常疯听他这么一说拍手道,“你是不是萧家弟子?来楚家做什么?” 萧白大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吓得连路都忘记走了。毕竟这种它门弟子拜师的事,很容易被理解成偷师,是十分为人不齿的,要是被捉住,就是妥妥的被人唾弃一辈子。 就在萧白急的额头上泌出细汗要说话的时候,常疯耳朵一动,立刻拦道:“别说话。” 山木窸窸窣窣,配着虫儿一声声的鸣叫,突然警觉的常疯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很快,山林中蹿出来四个人,他们都穿着楚家弟子的衣服,常疯一瞧便认出了楚硕。 “就是他们!快去!”楚硕一出来就大声喊道,他们四个人停都不停地冲向常疯和萧白。 萧白根本反应不过来,一下子就被两人抓住了双手,不能动弹。 常疯还好,就算他背着几个包袱,也还是灵巧地躲过了楚硕伸过来的手,几下躲避,就是不让来他这的两人沾身。 楚硕试了几下发现自己逮不住常疯,也不动了,喊道:“停!”两人齐齐收手。 常疯与两人保持距离,暗自看着萧白的情况,也观察着周围。他准备把身上的东西卸了,从刚才的过招判断来,常疯觉着自己费点劲应该是能解决这四个人的。 就在他想着的当口,楚硕大踏几步上前,就在常疯下意识后撤步的时候,“噗通”一声跪到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背后的神秘黑衣 楚硕这一跪把常疯整懵了。 “你,你要做什么?”常疯和楚硕保持距离问。 楚硕身边的那个楚家弟子张村也跟着跪下来,向前挪几步道:“我们没恶意的,我们带你去楚家。”楚硕连连点头。 常疯一眯眼睛,这时他发现楚硕和张村,包括押住萧白的这四个人,脸上带着的都是紧张与恐惧,像是害怕着什么。 “你们先放了他。”常疯指向萧白。 “不不不,不能放。”楚硕连忙摇手拒绝。 常疯刚想说他们,就听萧白惊呼一声。萧白被押他的两个人拽上背,虽然惊了一下,却是稳稳地趴在了一人背上。那人扶住萧白,向楚硕道:“硕子哥,我们先把这个送上去啊,你们快点!”两人扔下这话,不由分说地就背着萧白跑了。 常疯出手要拦,转念一想这四个人行为太怪了,完全不是要找麻烦的样子。 楚硕见常疯停下了动作,爬起来背对他半蹲道:“快快,天要黑了,快上来。” 常疯审量一番,想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转手把两个大包袱扔给张村,自己背着一个封未休的牌位趴到楚硕背上。这楚硕一等常疯上来,催命似地撒丫子就往山上跑。 楚硕毕竟年轻体壮,跑起来速度也快。“喂,说吧,你们撞什么鬼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常疯可不认为楚硕是因为有善心要帮忙。 “不不让说。” 楚硕和张村交替背常疯,跟着前面的萧白跑了一路。无论常疯怎么问,两人就只回答这一句。而这话语深处,常疯能听出,它含着的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战栗,像是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那时四人拿了木棍正潜伏在山林的必经之路上,准备等常疯萧白二人经过的时候狠狠揍他们一顿。四人每人分别爬在一颗树上,成四角形分布,紧紧抓着树干往路上瞄,路上稀稀拉拉地会经过几个孩子。楚硕见还不是划伤他的萧白,于是不停地舔着嘴唇,非常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常疯他们。 但是,他们没等来想等的二人,倒是等来了一个蒙面人。 这个蒙面人一袭黑衣披袍裹身,宽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唯一没被遮住的地方也带上了黑色面纱,他抱着的剑隐约从黑袍中露出一个剑柄,寒意森森。 蒙面人由远及近,吸引了树上四人的目光。 他在路上走着,闲庭散步似的。四人以为他只是经过,却不想他在四人的中间点位置停下。 楚硕有些好奇,仗着自己在高处应该不会被发现就伸着头去看,下一息,他就对上了对方阴冷的眼眸。 蒙面人像是感知到他的视线一样微微抬头,正好与楚硕相视。这一个眼神让前一下还嫌热的楚硕立刻如坠冰窖,背心发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想收回视线都做不到。 蒙面人转了视线,他看向其它三个点,正是他们几个的位置,丝毫不差。 四个人同时头皮发麻,都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时候,只见这蒙面人毫无征兆地腾身而起,瞬间出现在楚硕背后。他一掌拍向楚硕,紧抱树干的楚硕根本抵不住这力量,从树上飞下,正好掉落到蒙面人之前站的中心位置。 蒙面人毫不停留,黑影如魅,出现在其他三人身后,又是三掌将他们打向同一位置。 楚硕连续被三人压上,加上身上本就有伤,顿时痛的哭爹喊娘,把三人从自己身上扯下去。他正乱动着准备起身,喉咙上的剑锋吓得他收了声。 此刻楚硕是无比的希望路上能有人经过,可惜,这时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 “你好像要对付他们。”宽松的黑衣遮挡了身材,嘶哑的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蒙面人显得更加神秘恐怖。 楚硕坐在地上浑身哆嗦,他上半身保持着半起的姿势,腰有些酸却迫于剑锋不敢再向前一毫。他第一反应就知道蒙面人所指的是谁,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没有没有,我我们只是经过!” 楚硕旁边没有直接被剑锋对着的张村着急地反驳道。 银光一闪,蒙面人道:“说谎。” 张村先是一愣,随后按住自己的手腕,鲜血正从那里渗出。 他们虽然看不见蒙面人的样貌,但隔着面纱他们能感觉到这个人在笑,不屑且冷傲的笑。 剑锋继续顶在楚硕脖子上,轻轻上挑,留下一道血痕。 楚硕睁大了眼睛仰着脖子,过度的恐惧都不能让他感受到疼痛:“我我我错了,我没有” 楚硕说话的功夫,张村人终是按捺不住,爬起来随意找了个方向撒腿狂奔,只希望赶紧离开蒙面人的视线。 张村跑出去将近十尺的时候,蒙面人不慌不忙地收了剑。楚硕完全没有看清自己眼前的人是怎么消失的,回头就见跑出去的张村停下了脚步,而蒙面人正用剑对着他。 “回去。”蒙面人道。 跑走的那位仁兄叉着腿,眼睛往下,看着似乎已经要刺入喉咙的剑,若不是赶紧停住了,那他下一步就是要撞上去的。 那人看着蒙面人冰冷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死亡,空气中弥漫出一股尿骚味,滴滴答答的液体从裤裆处流出。 蒙面人剑锋往那里指了指,示意他自己过去。 楚硕三人看到同伴的囧样完全笑不出来,蒙面人像是不耐烦了:“不为难你们,护送那两个孩子去吧,再让我知道有什么歪心思,向阎王解释去。” “是是是!”楚硕带头点头答应,一个个忙不及地要离开。 “等等。”蒙面人又开口道。 楚硕四人哭丧着脸,以为蒙面人要反悔。 “不准让他知道我的来找过你们,不然”蒙面人话没说完,但楚硕他们心里明白。 四人迅速应下,赶紧奔逃,这才上演了先前一幕。 来参加的弟子只要肯花钱又有能力联系到人的,就会有楚家的弟子接应带路,所以像楚硕他们一样背着常疯萧白赶路的还不止一两个,没有引起什么侧目。 山上的植物开始和山脚的产生变化,许多常疯没见过的树木郁郁葱葱地在这里生长着。逆着山溪,翻过山头,常疯的视野开阔起来。这下山的路还有很长,但坐落在这四面山中的楚家已经可以看见。 太阳将落,山谷内的建筑如一个小城,灯火如海,在淡淡的夜色里穿上繁华的外衣。 楚硕为了不被人发现,在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将两人放下,然后给他们指了路,赶紧带着另外三人跑了。 这几人闹的一出把常疯都看懵了,等过了时辰,焉轻竹把所有人完成目标的人聚集起来,将百来个孩子和他一起带进广场才暂时不想这档子事。 这里是楚家外门的大空地,名为日晷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日晷,楚家开外门集体会议的重要地点。 常疯刚来就注意到中央的日晷旁边有一堆人,他们有的蹲着有的站着,视线都在一个地方,像是在商讨研究。 虽然距离远,但常疯看得清那地上也躺了个人,衣服是楚家的,头发有些花白。 “额,噗,啊。” 躺着的人发出几声怪叫,终于像是缓过气一样的大口喘息着。本来软趴趴躺在地上的他,勉强半坐起来。 原来是在救人。新来的孩子们纷纷想到这点,给上面救人的鼓起掌来。 “你们不能这样啊!” 那刚躺着的人醒来看看周围,哇的一声哭道。 “你们救我做什么你们不能这样啊!” 他头发花白,看样子得年过半百,腰间的石制家牌随着他的哭泣摇摇晃晃。 他身边的几位有的挂了铁牌子,有的腰间则没有。常疯刚才有弄明白,木c石c铁这个等级是腰牌,银c金就是手环,到了玉就是戒指。而其他几个手腕上正是戴了银的,是楚家内门人。 焉轻竹穿过人群走上前:“怎么回事?” 几个内门弟子行礼道:“师姐好,这个石牌弟子在此处服毒,幸亏我们这才在此救了他。” 这解释的话一说完,地上的那人哭声更大,疯疯叨叨地喊着:“我要活的时候,你们让我去死。我要死的时候,你们反倒是救人了!我的孩子啊,孩子啊!” 他这话吓得旁边带铁牌的外门弟子石珲上前躬身:“大师姐,是这样的。他叫王寿,年岁大了,有个儿子女儿。那两孩子前日里得了病,痛苦的很。他也没钱治,就调了味毒药把孩子给毒死了,今晚又想来这里自杀”他观察焉轻竹的神色,可惜焉轻竹有面纱隔着,光从眼睛里倒看不出生气的样子,他继续,“多亏了几位师兄,不然这日晷处就要被他弄脏了。” “我要死的时候,你们反倒是来救人了我要活的时候,你们让我去死我的儿子啊,儿子啊!”王寿的神智一直不清,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 “在药谷里,治不好两个生病的人?”焉轻竹收起平常的和蔼,冷哼一声。 石珲低着头,小心翼翼道:“他来这挺久了,一直都是做下等事的,手上也没个积蓄。加上那病确实怪,得请内门的人才行。所以他就干脆拿钱去调了最简单的毒药去。” 王寿捂着耳朵:“是是,我没有钱,买不到药材,看不到病都怪我,我学艺不精,看不了病,挣不了钱你们救我做什么!” 旁边站着的银环弟子们俯看着坐在地上的王寿道:“行了,赶紧回去调理吧,你身上的毒也差不多压住了。” “是是”王寿依言爬起来,他说话很是用力,唾沫四溅,大喊着“我要走,我要回去!楚家不是为我这样的人建的,楚家不是为我这样的人建的!从来不是楚家不是为我这样的人建的!”他边说边跑,叫喊着,像是要把喉咙里的浊气喊出去似的,嘶哑,无力。 石珲见他跑了,向其他人告了辞,赶紧追上,生怕这个王寿再闹出些什么。 “师姐别想了,这就是个疯子来闹事。”有人见焉轻竹脸色不好就这么说道。 见焉轻竹似乎心中不乐,一个与焉轻竹一样手带金色细环的人走到她旁边,用安慰的语气道:“楚家上下这么多人,外门弟子数量更是庞大,怎么注意得到每一个人。别想了,一个石牌子的而已。”他是药谷三师兄楚无苦,药谷谷主楚一效的二儿子。 此人脸长面白,身材也是修长,一双眼眼梢微吊,看向焉轻竹时的就如同窥视猎物的蛇一样细眯。 焉轻竹向来看不惯这个楚无苦,更不舒服他站在自己身边,抛下一句:“既然你在这里,那也没我什么事了,人都在这,你安排吧,我去休息。” 她这事做的很有大师姐的架子,扔下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一点面子也没给楚无苦。 楚无苦自然也是习惯了她这种态度的,他如蛇的眸子盯在焉轻竹身上,脸上是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们间发生的事底下离得远的弟子并不能看清听清,他们都关心着接下来更重要的事,入门分配。分配的好,进入内门只是时间问题,分配的不好,那可能就如王寿一样,一生都是个挂着石牌的弟子。 同样负责弟子一事的楚成刚来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常疯,他一边暗想儿子可能是失手了,一边考虑着怎么处置这两人。 他摸着脸上的美人痣,很快就想到了法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师傅们打起来咯 四周点起了火柱,新到的弟子们规规矩矩地站在日晷处前面,等待着自己命运的选择。 楚无苦作为在场年轻一辈中唯一的金环弟子,他傲立在日晷正前方,说实话,他也不愿意对着这一帮毛孩子,唯有他们敬仰的目光会让他舒服些。 楚无苦摇着折扇,光看上去倒有几分浊世佳公子的模样,他见外门的几位师傅来了,开口道:“在下无苦,各位可以称我为无苦师兄。现在大家看到的便是你们将来的师傅,无论武学还是药道都可以向他们学习,但是能否有这个机会,就要看各位与师傅们的缘分了。” 他说完就退到一边,让三位外门师傅站上前。 外门弟子大都是来做杂事的,进行集体性地学习,只有少数人有机会拜上一个师傅。谁会被这三位师傅选中,就全看天意了。 先站出来的是个山羊胡子,黑色的胡子微微上翘。他名为赵飒,使得一手好算盘功,曾是江湖上有名的“铁算盘”,归入楚家二十年,在他手上的弟子基本上都进了内门。 赵飒不等其他两位说话,直接向前一步,咳嗽一下正正声音道:“好了,我也不多说,下面叫到的人上来!”说着他竟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牍名单,看也不看下面就一一念道,“董必武,何岁,张明烈”他一共念了七个名字,被叫到的小孩都激动地跑到前头,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白白嫩嫩,从衣着上看绝对都是家境殷实的孩子。 赵飒点了人,摸着小胡子一点头:“成了,就这些个,把衣服给他们,剩下的你们选吧,我走了。 赵飒挥挥手,招来几个捧着衣物弟子让他们把手上的衣服给刚选出来的弟子们。 “哼,你这也太随意了吧。”一个剑眉壮汉冷声道。他名向韧,江湖上排的上号的“正气刀”,素来看不惯赵飒那样会靠买通关系帮助弟子的人。他们两人很少见面,一见面免不住的就是一顿口舌交锋。 正准备走的赵飒脚步停了:“只会呈口舌之能的莽夫,你的弟子几时打赢我的了?呵。” 楚无苦在后面一捏扇子,他可不希望自家招的这几位江湖师傅在新收的弟子面前打起来。 向韧大鼻子一喘气:“都是些下三滥的功法。”他收十个弟子,至少有八个可以入内门,而赵飒则是十个过九个,平时打起来还是自家弟子受伤的多。 楚无苦见势头不对,提醒道:“向师傅速速选徒吧。” 赵飒停住不动了,让自己刚选的弟子站到身后去:“我倒要看看你又要选出些什么歪瓜裂枣。” 向韧大步走入弟子之间,这挑挑那捏捏,走进常疯的时候常疯都能听到他咬响的牙根。 “一年不如一年,一代不如一代!”向韧便挑便哼哼,语气中简直怨气滔天,“再这么混下去,这楚家老子也是不呆了!” 他一边走一边念叨,丝毫不在意弟子们把他说的听了去。 他的手放到常疯身上时念叨顿时停了,从肩膀开始,一寸寸地捏下来,一掀他的袖子看着线条流畅的肌肉道:“好小子练过?” 向韧高兴了,这话调都让赵飒不禁注意过来。识相的一瞧常疯的站姿模样就能看出他与同龄孩子的不一样,赵飒捏捏胡子,随后又不屑地瞥向别处,反正向韧教出来的都是死脑筋,管他再厉害,稍微用点手段就能对付。 “嗯。”常疯不多说,他就不信自己练了这么多年会比不上身边的同龄人不被选择。 向韧大手覆在常疯背后,一股内力流游走进去。常疯感受到后心中一惊,迅速归敛自己筋脉间散游的八歪内力至丹田,全部龟缩起来不让人发现。 还好向韧只是探测一下常疯的筋脉,并没有想到他会有内力这一方面,匆匆一看就撤了回去。 “你一个。”向韧点了常疯的名。 这下旁边的楚成看见了最不愿意看到的事,他开始悄悄地走向楚无苦。 看完常疯向韧是开心了,他又走到萧白面前,同样是从肩膀开始捏起,满意地点头后伸手去掀萧白的袖子。萧白这个人安静的很,常常呆在角落里不说一个字,若是常疯不与他说话,他定是极少开口的。 向韧的动作让萧白一紧张,迅速按住了他要掀衣服的手。 向韧动作被拦,皱眉道:“干嘛,害羞不成?” 萧白摇摇头,抿着嘴不说话,神情有些犹豫但还是不让向韧掀开他的衣袖。 向韧见他不愿也不强求,直接探了内力进去。内力一进去,向韧瞳孔陡然扩大,一脸震惊后迅速掩饰下去。 “你一个。”向韧深呼一口气点了完全不知道怎么了的萧白。 楚成一见自己要对付的两个家伙都被选了,心中不爽,却又得意,又移过去与楚无苦说话。 向韧也点了七个人,七人在大家羡慕的眼神中在前方一字排开。 “赐衣!”向韧一挥手,甚是满意。 弟子们捧着药谷紫衣与木质腰牌上前,交替到常疯手上。常疯看着手上的衣服,离目标又近一步了,常疯心中宽慰,很是舒坦:“谢谢。”他出口道。 这几人都没开口唯有常疯说了话,显得有些突兀。赵飒冷漠道:“果然还是些不上眼的东西。” 向韧自问是个护短的,当即回道:“比你的那些花钱的强多了。” “我的弟子,既有实力又有势力,不像你,始终是个乡下人。” “敢不敢来比上一比!” “比啊,我始终都是第一,谁能比得过我?一帮没用的。” 楚无苦扇子一收,真是头疼,早知道还是让赵飒走掉的好,他刚准备上前阻拦他们继续争吵,另一位师傅说话了。 “你们两个家伙是不是不分场合的,这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你们吵什么!”这是一个小老头,叫胡不成,长胡子编成了一条小辫吹在下巴上,江湖送外号“一条根”,自诩是隐士高人,并不在意其他两人的争吵,但当话涉及到他这他也就被跟着点燃了。 向韧和赵飒同时看向他。 “糟老头没你事!” “又是个老不死的,插什么话,自己选徒弟去。” 楚无苦心中暗叫不好,这三人不对付是出了名的,谁知道他们会在今日发难。 江湖人的特点之一就是随性,这三人气到头上,哪管这是收徒弟的日子,估计就是皇帝小儿的寿宴都能给他砸了。 胡不成先出手,最矮的他一伸手从腰上解下长鞭,“啪”一声往两人之间一甩。 赵飒c向韧一个转身,各自掏出自己的家伙。赵飒背上背的铁算盘此时已如手中,两腿叉开右手掌器,左手是一指破天的掌形。向韧大刀也出,一手握柄一手扶刀身,大步拉开,是猛虎下山之势。 场上的弟子纷纷自动回避开来,让给他们一个空地。 三人成三角分布,互相大量着。小老头一声怒喝,仗着鞭子长率先出手,鞭子一甩如银蛇乱舞。赵飒铁算盘一挡鞭子,顺势转拨,一颗珠子直接射出,直打向韧。向韧这里闪过鞭子,正想着先破胡不成的鞭法再打赵飒,刚一刀劈向胡不成就觉有暗器射来,他立马转了手腕格挡。胡不成一见,脚下一转,迅速绕过向韧,一鞭又抽了上去。 楚无苦扇子在掌心一瞧,细长的眸子里闪过愤怒。他持扇切入,一扇挡了算盘飞珠,他内修楚家《青乌术》,外练《清酤剑》,都是上等的功法,与这三位也有一敌之力:“三位住手!”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三人对突然进来的楚无苦不闻不问,根本不受他的阻拦,依旧在日晷边混战。 赵飒依着不断躲鞭避刀,找到空隙就是一挥手,飞珠洒出,如天罗地网。胡不成一套鞭法有攻有守,迅速一卷,用内力裹住这些飞珠一甩,尽数奉还。向韧c楚无苦纷纷以器挡开,叮叮当当响成一片,还有不少飞溅到台下,吓得孩子们速速后退。 这四人打得不可开交,一来一回已过二百招。 “天地分明既爱酒,天地应与我相识。但以杯酒向天地,饮尽三千当一痴。嗝!呵,喝!” 这醉醺醺的声音来得突然,还没让人分清来源,眨眼间就见打着的四人又多了一个! 这个醉汉从天而降,抱着一个大酒坛,直直压向赵飒。赵飒察觉不对立刻抬头,眼神一变,迅速移开。这人砰一下砸到地上,溅起一阵灰尘,让所有孩子都地看了过去,他那一身酒气也迅速弥漫开来。 这人掉下来就没了动静,四人停了动作去看,只见仰抱着酒坛,他脸上脏兮兮的,衣服破旧与乞丐无异,慢悠悠地睁眼,打了个哈欠坐起,伸了个懒腰举着那个需要双手抱的大酒坛喝了起来。 “疯酒鬼,又喝醉了。”赵飒被人打断很是不满,瞅着三人还在看那边,手指一动发射出去一颗飞珠。 向韧早就对赵飒有提防,飞珠一来就闪,正好向着后面的胡不成而去。 胡不成没法应过来一击打在肩膀上,顿时变了脸色,怒骂一声,一鞭子又开始抽去。楚无苦也是恨极,手一转,合起的扇子弹出一道冷光,竟变成了一把短匕。四人的混战愈发激烈。 “一帮瓜崽子。”酒鬼吐眼神迷离地看着四人,吐出这句话,说完自己就呵呵地笑,“啥子招哦,瓜兮兮不是这么打,诶呦,稳起撒” 他一边看一边评价,最后像是看不下去了,一手提着大酒坛子就抡砸过去:“一帮哈戳戳的!我来!” 这大酒坛像是长了眼,楚无苦一步躲过就见它竟是拐了弯的,正好砸到他身上。楚无苦当即用扇子一挡,瞬间一股强力压来,他脚死死抵在地上,身体还是止不住地往后滑退。 酒鬼弹身飞起,拎回酒坛当一下挡开飞珠,一切就像算好的一样,他转身后躺,正好对着向韧倚去。他的动作明明不快,但向韧就是感觉自己左右都无处可躲,干脆以刀当盾,撑住他的背。 这酒鬼虽然邋遢,但身修八尺且很是匀称,一压下来竟如山重,向韧撑着刀不得已被他压完了腰,仍是停不住他的力道。 胡不成见了一鞭子劈向酒鬼,酒鬼明明没看,双臂一展,身子一转像是滑到一样爬到了地上。这鞭子就直接抽到了向韧鞭子上,刚准备起来的向韧又被一抽,直接摔倒在地上。同时酒鬼一滚,压住鞭子,再一滚,将鞭子缠到了自己身上,同时还躲掉了赵飒的飞珠。 酒鬼起身又是一转,胡不成手里鞭子脱手,手把位置直接顺势抽向赵飒。正在偷袭的赵飒连忙改了飞珠稀疏的算盘来隔。可鞭子一甩过去酒鬼酒往反方向转动身子,本要抽上去的长鞭立马变了方向,从另一头打向他身后。 赵飒腰身被抽到,当即疼得不行,自知不是对手。 胡不成手里脱手更是武者的耻辱,他一哼:“醺醺长老怎么不在内门待着。” 酒鬼像是解不开自己身上的鞭子似的扯着,听到他问,抬头笑道:“瓜娃子,这里有酒!”他说的理所当然,然后又皱眉,“臭丫头乱叫什么醺醺,我姓楚,我叫一成,永远只醉一成的一成!哈哈哈哈!” 他说完揉揉眼睛:“哦,你不是小竹子,不好玩哈,我去找她,找她喝酒去!” 他话音一落,腾身就起,留下一帮人自己在愕然,留下醉醺醺的一首:“天地分明既爱酒,天地应与我相识。但以杯酒向天地,饮尽三千当一痴!哈哈哈哈哈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还是人被算计了 “他是谁?”常疯见这人三两下就解决了场上四人不禁大为好奇。 萧白歪歪头,想了想道:“楚一成,没太听说过,听名字是谷主的兄弟才是。” 楚无苦最先打理好自己,他将自己凌乱的发丝理好,衣服也尽力顺平,打开扇子一摇:“耽误了这么久,还请胡师父选徒吧。”赶紧选完赶紧走。 胡不成也是打累了,他一招手:“就最近的这十个,过来。” 站在第一排的弟子有些错愕,确定无误后一个个屁颠屁颠地跑了上去。 另一边向韧见赵飒带着徒弟走了,想着干脆也带他们先走。可他刚要走,楚无苦就发话了:“向师父留步。” 向韧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听他在自己耳边低语。 常疯远看着他们,心底隐约觉得不对。 向韧脸色变了几变,视线在常疯与萧白二人身上看了又看,最终问楚无苦道:“你确定?” 楚无苦认真地点点头。楚成一见这样子就知成了,立马继续自己的安排。 常疯见向韧看着自己,而且他鼻孔一出气像是在生气。正茫然着,常疯就听向韧指着自己和萧白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们,先不要当我的弟子了,给你们个机会,好好反省,以后再说!” 他的模样很是生气,本能获得好机会的常疯这被浇的不是冷水了,是冰水。 “为什么?”常疯想到自然就会问,他直接上前一步。 向韧也要离开了,一向刚正的他气冲冲地回了一句:“你们自己反省!小偷小摸的事以后不要干!” 什么?常疯看着身边和他一样得到弟子名额的孩子一个个离开,那眼神又戏笑有得意。不懂发生了什么的他有些恼火,萧白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去看角落,那里楚成正阴仄仄地对他们笑着。 寒意从脚底升起,他气不过,也不顾胡不成正在给弟子授衣,向前就问楚无苦:“敢问无苦师兄与向师傅说了什么?谁与你说的?是不是楚成!” 楚无苦只是受人所托办点小事,不想这孩子居然敢直接质问他。他摸摸常疯的头,微笑道:“我也只是听说你们有些不干净的事而已。” “师兄不应该把事情弄清楚么!”常疯咬牙说道。话是对楚无苦说的,眼睛却是盯着楚成。 他这话一出萧白就知糟糕,立刻出手拉他。楚无苦皱眉,然后笑道:“看样子,我觉得事情应该没错才是,你应是偷了人银子的。”他后面的话咬了重音,让台上每个孩子都听了去,看向常疯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常疯大怒:“血口喷人。” 楚无苦自认是不会对一个孩子出手的,他一摇扇子,显得很有风度:“好了,胡师父,您的弟子也选完了,走吧。” 见楚无苦转身,常疯怎会罢休,他执拗的性子上来,伸手就要抓他。楚无苦耳朵一动,提住衣袍一闪,一扇子打在常疯身上。 常疯眼见他出手,扇子上还裹挟着内力,这极快的速度下他本是下意识地要动用身诀去躲,但一想楚无苦与胡不成都属高手范畴,万一瞧出了什么肯定不好。于是他只能匆匆侧身,让他打在肩膀上,跌坐在萧白身边。 楚无苦掸掸衣服,好像刚才没碰上的那地方被常疯弄脏了一般:“不自量力的家伙。”他说完就走,看都不看常疯一眼。 木牌掉落在常疯边上,紫衣也粘了灰尘。常疯眼中带怒,盯着楚无苦的背影又要再起。 萧白在他身后按住了他肩,小声道:“他是谷主的儿子,内门三师兄,不可冒犯。” 常疯咬牙,萧白的话让他看清了局势,确实,他现在打也不能打的,根本没办法出气。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楚无苦把剩下弟子的分配交给楚成,自己回内门休息去了。 楚成走到中间去,见常疯还在,嗤笑道:“小偷小摸的两个,你们还不下去等着?” 常疯站起,一言不发。萧白倒是没什么反应,安静地跟在后面帮他捡起衣服和木牌,两人一起往下面走去。孩子们刚才还羡慕着两人,现在又见他们回来,更是开心。 楚成正得意着,却见常疯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竟让他浑身一冷,不由想到一句俗语 狼若回头,必有缘由。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他自己想着,身上又是一抖,再看常疯他已经站回了原处,模样有些收敛。楚成摇摇头,一个小屁孩而已,再让他去那地方呆着,以后肯定就是这样混下去了能有什么本事。 暗叹自己想多了,楚成开始一个个分配弟子。 “西药园子,负责西药园子的过来,这两个给西药园子!”楚成点着常疯和萧白道。 “来了来了!”挂石牌的何来跑过来,本来他都已经不抱希望了,谁知现在又分到了人,“西药园子负责的是王寿师兄,他刚才被人带走了,所以我来负责。”他眼睛亮亮的,很是开心,毕竟上一次招徒时西药园子并没有能分到人,到现在都只有他和刚才服毒的王寿。 楚成看向何来的眼神很是嫌弃,在纸上勾掉名字,像是指货物一样指指常疯萧白:“就是他们,带走。” “谢谢,谢谢!”何来听了就来领他们,“两位师弟跟我来,路有点远,要走快些的!”这位师兄明显很老实,招呼了他们就往西药园子走。 “走吧。”常疯收了眼中的怒意对萧白说。 萧白点点头,之前不惜要爬崖的他竟然对这种待遇没有丝毫怨言似的,只是应着。 晚星渐起,虫声在夜里鸣着。 整个楚家因着地势,夏天也阴凉的很。西药园子在楚家极偏的位置,黑漆漆的,常疯和萧白被带着在路上吃了点干粮,走了半个时辰才到。西药园子靠在山脚,蚊虫甚多,几亩药田虽然规规整整地开辟着,但看样子里面的植物稀稀拉拉地没几个。整体安静得很,一围篱笆将这里和刚才的灯火锦簇隔开。 石牌弟子何来见了新人很是兴奋,一路上都在给他们介绍楚家药谷。 “只要好好提升自己,一步步往上,就可以像大师姐那样进入内门”何来眼睛里都放着光,熟练地打开篱笆,“进来,你们” “不是为我这样的人建的!我的儿子,我的女儿是我害了你们” 这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何来的话,他一扶额,叹道:“那个是王寿师兄,负责管这里的,你们先进来,我带你们去休息,也不早了。明早再跟你们说其他事,我得去照顾一下他。” 常疯点头应下,视线不规矩地打量着。不远处药田间两个小土包旁,王寿正趴在上面痴痴傻傻地念叨着一两句话。 何来匆匆把他们两个带到地方就要出去看王寿的状况,留下两人在宽阔的房间里休息。 房间四处泛了灰尘,有被人打扫过的痕迹,但还掩饰不掉那股很久没有使用过的破败感。有一个排榻,被褥都换了新的,一排有六个位置,不过也只有常疯与萧白两人住这而已。 在封未休常年强迫式的自我要求影响下,一向随意的常疯把自己的东西整齐地放好,大字型躺在床上。 萧白脸上还有着被打过的痕迹,四处看了看,选了一个地方安置自己的物件。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到床边,空气有点安静。 常疯抬眼看萧白,这人的性子真是闷的很,也规矩的很,长得也是漂亮的很。 他坐起身来捏下萧白的脸,故意打趣道:“呐,以后我们就要一起啦,我叫徐长风,你可以只叫我常疯。我知道你叫萧白,一个闷子。” “闷?”萧白挠挠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确实有人说过他闷。 “你手上拿的什么?” 常疯握住萧白的手腕,虽然很不起眼,萧白指间一直夹着一个黑乎乎的石块一样的东西。 常疯记得,就是这东西划伤了楚硕。 萧白挣开常疯,摊开手心,一块通体黑色的小东西泛着幽幽冷光。 “这是星铁,在捡的。”萧白抚摸着星铁,像是在抚摸至宝一样,语气也变得爱惜起来,“就是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当时有块天外石坠落在附近,我们特地去那里把它带走,这是周围掉下来的碎屑。” “对,那天平白无故的就打起了雷。”常疯记得那日,就在他正和未休师父说话的时候,凭空一个惊雷,未休师父当时就说是要变天的。 他把自己的思绪从往事中抽离:“喂,你一个萧家的,来这干什么?” 萧白一惊,赶紧看看周围,还好四周只有虫鸣,和王寿隐约的疯言,加上何来劝慰他哄着说话的声音。 确定没有人听见之后,萧白按住常疯的手,直视他郑重地问道:“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常疯见他如此严肃只觉有趣,拍拍胸口:“当然不会,不过话说在前头,你得跟我说清楚我才帮你保密。” 萧白抿着嘴,犹豫下又说:“萧家是炼器世家,家主萧笙是我父亲。”萧白低着头,两只手叠在一起放在膝上,手指摩挲着那小块星铁,“我娘去世的早,家主就给妾正名,也越发不管我” 常疯半坐在床上,他从萧白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落寞。 “我想学炼器,但是没办法和其他哥哥弟弟们一起。有个穿黑袍的蒙面人,他每晚都会来照顾我,教我炼器的方法。他说我很有天赋,还答应我,如果我能融化那块星铁,就把星铁交给我来打造。”萧白每每一提到炼器音调就会不自觉的上扬,“我跟他说了我的很多想法,我觉得铁水中加入其它物质能让它更坚硬,他也觉得可行。但加什么,加多少,怎么加,这些我都没有思路。黑袍说楚家擅长制药丸,可以从这里学习,触类旁通,说不定能有收获。” “黑袍?有意思”常疯跳过这点,“你怎么说也是萧家嫡子吧,就这么出来没人发现?” 萧白摇摇头:“他们平时也不会注意我,黑袍也说,他会帮忙,让我放心的呆在楚家。反正我在不在,对他们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可能只有她会着急吧,萧白看着自己腰间的一个小香囊。 “你放心,在这里我们就是朋友了。”常疯伸出手,“你安心去学,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萧白见着常疯干净的笑,心中一暖,他也跟着笑了,与他两掌相击:“谢谢。” “那你以后可要给我打造一把好兵器啊。”常疯开着玩笑,爬起来去洗漱。 “好啊。”萧白也跟去清理自己,“我一定会打造出一把让全江湖争夺的宝剑,送给你。” 站在萧白前面的常疯玩笑似的应下道谢,并没有注意到萧白在说这话时眼睛里的肯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访禁地无生水峡 烛光照亮案前,楚硕把扒着脖颈,对着圆鉴看自己的脖子。 这伤口已经结了痂,楚硕还是到吸着凉气,想摸又不敢摸,眼睛里是关于这伤的恐怖记忆。 “咯吱”一声,门开了。 楚硕手一抖,忙把伤口盖上:“阿爹。” 楚成笑着进来:“我看到那小子了,一看就是没给他们造成什么麻烦吧。放心,我替你出头,已经把他们安排到最没人关注的地方了,到时候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楚硕一听就呆了:“阿爹,你是说那个叫徐长风和萧白的。” “是啊。” 楚硕几乎要哭了,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的事说给楚成听。 楚成也惊得忘了喝水:“你,你是说,有个黑衣人威胁你们,让你不准对那两个动手?还要把他们背来?” “是啊。”楚硕把伤口给楚成看,“看,这个就是当时留下的。而且而且,他的剑,那一下子很像破风式!肯定就是楚家的人。那身手,一定还是内门的!”楚硕回忆着黑衣人挑破张村手腕的剑招。 楚成一愣。 “赶紧去把他们调回来呀!”楚硕怕道。 “什么?”楚成大惊,当即摇手,“不可能,我可是请的楚无苦帮忙,怎么可能再回来?” 楚硕拉住楚成的手:“阿爹啊,您是要看着您的儿子死啊这” 楚成心里不甘,眉头拧成一个球,他是极不忍心儿子这样的:“唉,是是是,你别担心。这刚安排下去的事估计一时半会改不了,我尽量快些,放心,我会给他们个好位置的。”楚成只好一边安抚儿子,一边动着脑子拼命想挽救的方法。 楚硕那边是一派焦急,常疯倒是毫无意识。 这一晚是两个孩子初到楚家的第一晚,两个各怀目标的躺在床上,相互都是难眠。 萧白手里仍不放那块星铁,此时他手里还握着那个香囊。 他与常疯说的都是实话,一些舍去了个中辛酸的实话。 萧家在长安,他的二娘是长安城里的一个世家,嫁给萧笙作妾还是异常嚣张跋扈。她是一直对萧白的娘柳如温鄙夷嫉妒得紧,萧笙扶她作妻后,她也十分不待见长得与柳如温有那么些相似的萧白。就算萧笙已经不管萧白了,这二娘还总是叫人去欺负萧白,比如苛扣萧白的月钱,给他最差的伙食,阻挠他去学习,放任下人c同辈欺压萧白等等。这些小手段堆积起来让萧白每一天都可以说是水生火热。 如果哪天萧笙想起萧白来,对他有了些关照。那等待萧白的绝对是来自二娘的更长一段时间的折磨。 所以萧白越来越不说话,越来越不愿意和人说话,在奶娘的照顾下生活在萧家的下人居里。有个把看不过去的下人会暗地里帮他,如果被发现了,那准是要被二娘想法子赶走的。 于是他对炼器这点更加痴迷,好像研究炼器是他唯一发泄的途径一样,在黑袍的协助下痴狂地学习着c喜好着。 在他这段记忆中,除了炼器时从火光里感到的热度,还有一个像黑袍一样的人给了他同样重要的暖意,表姐萧若水。 萧白握着香囊,慢慢的也就睡了,嘴角带着弯起的笑意。 另一边的常疯也是在黑暗中睁着双眼,他听着萧白传来稳定的呼吸声后,翻身下床。 动作很轻地打开包裹,拿出封未休的灵位,他把它放在桌上,双手合十拜了三拜。 “好你个楚无苦,楚成,这笔账小爷我记下了,来日让你慢慢还。”黑夜里常疯的眸子十分明亮,若问常疯从封未休那学到过什么,其中一个定是“以直报怨”! 第二天,虽然常疯舟车疲惫,而且还走了不少山路,已经形成习惯的他还是早早地下了床,略过睡在旁边背对着他缩成一团还在熟睡的萧白,跑到屋外晨练。 楚家药谷这里的空气比城中好很多,时不时有鸟叫虫吟,清泠的流水声在幽幽山雾间传出。 西药园子地境是相当的偏,也是相当的开阔。背倚青山,几个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常疯在当中筋骨,另一边还传来何来做饭的叮当声,让他颇有在竹屋时的感觉。 萧白揉着眼睛站到门口时,看到的已经是衣衫已湿的常疯了。他没打扰常疯,自己洗漱一番后去庖厨帮何来。再来的时候,常疯成了大汗淋漓的模样,仍不见他停。 “疯子,吃饭了。”萧白想都不想脱口喊道。 常疯是觉得自己最近赶路有些荒废,今日才加大了强度,此时也练得差不多了。 他呼地放松下来,接过萧白递给他的水喝了一口缓缓。常疯擦擦身子,换上楚家淡紫色的衣裳,用束带将自己的头发绾上,将木牌别在腰间。 因着有些热,他把袖子整个撸了上去,不像萧白,穿得严严实实,袖口领口这些地方都不见解开的。 “何师兄,楚家怎么选人进匡庐剑宗啊。”常疯嘴巴塞得满满的,大口吃一边还不忘问。 萧白是个食不言寝不语的,何来回答他道:“匡庐会来楚家会选人的,比试前几的人可以进,应该只是在三年后吧。”他说着去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一卷书简放在食案上,“到时候是内外门弟子均可报名,喏,这是楚家的规矩册,你们今天把这个看了,明天就跟我去田里照顾药材吧。” “没被选走的弟子,跟谁学楚家功法?”常疯咬着馒头问。 “外门弟子上午练功,下午学药。上午在日晷处旁边的修己院,下午在它对对面的葫芦阁。”何来放下食物,打开书简指给常疯看,“去不去是随意的,我们这到那路程太远了,所以我也不怎么去,去的话就没时间照顾药材了。” “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么?”萧白用完餐,将东西收拾整齐问道。 “是啊,这里虽然是药园子,但不知道怎么搞的,总是种不活东西,所以也不需要多少人打理,”何来吃饱了摸摸肚子道,“楚家人都是很好的,当年我进门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个管事,本来以为要被赶走了,接过还被安排在这里,又轻松又没人管的,多好。” “虽然这里药材少,但是地方大,每次我们都要翻翻土c锄锄杂草,比较耗时间。正常我和王叔半天打理完,现在你们两个来了,应该就更快啦。”何来这个老实人像赚到一样是满满的开心,“而且打理这,没有犯大错的话都不用担心被赶走的” “我去周边逛逛,熟悉一下环境。”常疯默默起身,这里对何来是休闲的天堂,对他可不是。 “我去葫芦阁看看路。”萧白也跟着站起。 两人说了话走出门,何来还陷入在一起干活速度快的幸福工作画面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的离开。 常疯漫无目的的掩着山脚走,嘴里叼着野草,双手抱在脑后,看着天上白云漂浮。 他是在了楚家,三年后再赢大比进匡庐就好。但是现在,未修师父的招数又不能明面上用,手上一套能掩饰的功法都没有,估摸着那位匡琴言身边定是各种秘籍环绕,那他得想办法学些其他武功,多吸收些精华增加经验提升自己才行。 常疯自己身上的是一等一的功法,他的要求自然也跟着提升,可这偏僻无人问的地方,怎么才能接触到最好的楚家功法呢 常疯想着头疼的问题,随意哼着小调,耳边水生泠泠,他就顺着水声走,不久就看到有条溪流从山上留下来,向谷地处汇聚。 正好他早上流了汗,于是把野草一吐,脱了鞋蹚进溪流里。脚底感受着石头的湿滑,冰凉的溪水环绕在脚踝,随意一勾,水珠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顺着溪水走了一段就是个塘子,清澈见底的水里一条鱼也没有,最深处呈现出翠绿色。 常疯见了水塘,坐在溪流的入水口把衣服脱了,一身小健子肉匀称地显露出来。把鞋子放在一边,他像小时候窜入水中,在水里忽起忽潜,思量着下次带萧白也来。 玩够了,他甩甩身子套上衣服,转眼看看方向,大致调了一个感觉对的往前走。 这环境清爽得让常疯想喊上几嗓子,周围不知名的树上缀满了红果,时不时就有几只鸟儿来啄食。常疯见了枝上有两只青鸟在站在那互相蹭着,他三两下毫无声息爬上树,突然猛摇,惊得鸟儿一下子掉了下去,扑腾两下翅膀又飞上来。羽毛都掉了一根,同时许多鲜果也腾腾地一个个掉地。 常疯见着鸟儿的囧样哈哈大笑,不管它们的愤怒跳下树,捡了几个品相不错的抱在怀里,一边啃着一边走。 他本是觉得自己走的是回去的路,可没走几步,这山与山之间的距离渐小,山雾又满满浓了起来。再迟钝的人也会发现,自己走错了。 常疯嘴里还叼着果子,他打量四周,隐约见前面浓起来的雾里有个人影。他又看看天,太阳高照,遂迈了步子上前。 两山之间已经成了峡,水流从低处流过。那站在雾里的人就在靠近常疯的这一侧,待常疯犹豫着走近了便发现,那是一个老人,老婆婆。 老婆婆背对常疯,雪白的头发挽在头上,梳成一个整齐的妇人髻。她左手拿着老榆木拐杖,身上穿的看不出什么材质,没有什么花纹装饰,比较朴素。 “老婆婆?”常疯靠近一点轻声喊道,“老婆婆,您知道这里是哪么?”老人家站在那像一个与山同在的磐石,让常疯都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 老婆婆看着峡的深处,那里看上去已经窄得只能容许一人通过,连阳光也照射不进。加上蔓延的山雾,黑漆漆雾蒙蒙,根本看不清楚。 常疯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不是人,于是就小心地走到她边上,瞄着抬眼去看。正巧,老婆婆也垂了眼去看他。 两人一个对视,常疯第一次看到这么幽深的眼眸,嘴里的果子一个没咬住掉了下去。 常疯一只手抱着其它野果,一只手忙着去拦掉落的果子。手忙脚乱间还是没能阻止野果掉落在地,滚了两滚,从常疯脚边滚到底下浅浅的峡水里。 “呵。”老婆婆笑了一下。 失去了一个甜果的常疯有些郁闷,觉着老婆婆不大厚道,又看向笑了的老婆婆。 老婆婆从头到脚看了遍常疯,握着木杖的手指弯曲了一下。 她用木杖指向旁边的山壁,声音苍老地缓慢道:“这里是楚家禁地,无生水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困在界外的婆婆 “无声水峡?”常疯侧耳倾听,“有声音的。”耳边水声有些闷,不像之前的那么轻快,但还是在这峡里回荡。 老婆婆又“呵”了一声,木杖方向不变,在空中点了点。 常疯顺着看去,弥漫的雾气间,山壁上刻着几个大字,青苔覆盖在上面,让它们更加暗沉不大看得清。 “‘无生水峡,生人勿近’”常疯细着眼睛念到,旁边落款的红色小紫是,“‘楚家禁地’懂了,是‘生’不是‘声’啊。” 常疯笑笑,但老婆婆没有跟着他笑,只是看着峡谷深处。 常疯偷偷瞄了眼老婆婆,他感觉她应该是附近村庄的老人,又好奇为什么她要站在这里。常疯思考不出这个问题,拿了一个野果递上去:“老婆婆,吃果子么?” 老婆婆改了视线看他,常疯把手往上伸伸,眼神里只有邀请之意。她抬起右手拿住果子:“你是楚家新弟子?” “是啊。”常疯放下胳膊,又拿了一个果子大口咬着,像老婆婆一样往峡里头瞧,“不知不觉就到这了。对了,老婆婆,您知道怎么回去么?” 老婆婆没回答这个问题也没吃果子,反而道:“既然是楚家的人,怎么连规矩都不记记,禁地是能来的么?” 常疯吐吐舌头,讨好道:“我这不是第一天出来看看么,规矩都是死的,老是按着规矩来,多麻烦多没意思,不犯错误就行。” “哼,强词夺理。”老婆婆咬口野果,嚼了嚼,又慢慢咬了一口。 “老婆婆呢,您在这里干什么?”常疯又问。 老婆婆的手顿了顿放下,视线又回到峡的深处:“我在想我女儿,我想找她。” “那就去找啊。” 老婆婆摇摇头:“她去了里面,我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常疯问得直率。 老婆婆用木杖点点地面:“楚家从来的规矩,不允许任何人踏过界。” 常疯低头去看,只见老婆婆脚尖下头压着一条像锁链一样的刻痕,正好从山壁橫到水里,看样子应该还延伸到了另一边。 一道锁链一样的刻痕就这么将水峡分成两部分。 常疯再看看自己,他刚才没有注意过这界,此时并不像老婆婆那样是压着线站的,而是正好踩在线上,里头一半外头一半。 他也没预备调整自己,而是继续问道:“老婆婆您女儿怎么跑进去了呢?” “呵。”老婆婆又笑,“呵呵我女儿刚被掳走的时候,我见着谁都在跟他们讲这事。他们刚开始还主动问过怎么了,都是同情的,后面就厌烦,最后都嫌我重复太多,唠叨,是个疯了的最后就再没人问过我。今个,倒是又有人问了” 常疯抬着头不说话,老婆婆的落寞的话语让他于心不忍。 “我女儿被坏人带走了,带进去的。”老婆婆慢慢说道,像是要说一个久远的故事。 “哪个坏人?”常疯皱着眉,他最讨厌的就是给别人带去痛苦的人了。 老婆婆叹口气,一字一字地说出刻在她心里的名字:“血鬼,封未休。” 常疯的手心一寒,手里的野果又拿不稳地掉了地,他震惊地看着老婆婆,又赶紧扭过头发愣。 还好老婆婆陷入了回忆,并没有在意他的不对劲,自顾自地讲道:“算算日子,七年了,七年前那个血鬼经过楚家” 她的话除了开头,后面都说得异常通顺,像是在回忆,又不像是回忆出的,反倒如同背好似的。正如她所说,是因为以前重复了太多遍的缘故吧。 “他像个恶鬼一样盘旋在外门,外门好多女娃娃都被他抓走了。好多好多,都怪我,想着是在外门发生的事,从不上心,谁知道血鬼又会跑到内门里带走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十五岁啊,我唯一的孩子。她爹又走的早,只剩下她陪我了。都怪我,一直没上心,只顾着自己的事,晚上刚进家门就看见血鬼把她带走了” “那个血鬼,穿的是红色衣服,像干了的血液一样发黑,身上都是污臭味。我可怜的女儿就这么被他掳在怀里,她挣扎,她哭,她喊娘”老婆婆说到急处,连连用木杖敲地,“都怪我,我打伤了了他,追到这里,进不去了,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带进去,消失了,听不到了”她声音颤抖,干涸的眼睛望着深峡里头,没有一点泪水,反复重复着,“都怪我,都怪我” “为什么不追进去”常疯同情老婆婆的遭遇。 “楚家禁地,不准进,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老婆婆这话半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路与路之间明明没有墙,一个“规矩”铸就了一面跨不过的高墙。常疯叹气,追问:“婆婆您看清是血鬼了?” “自然是看清的,我还交了手,血鬼的功夫,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永远不会。” “我”老婆婆说的这么肯定,常疯不确定收回想为封未休辩解的话,想想说,“老婆婆,封未休死了。” “什么?”老婆婆看向常疯,“你说什么?” 看着反应她是不知道两个月前发生的事了,常疯掩饰掉自己的悲伤,拳头紧攥道:“匡庐剑宗带着人,去杀了封未休。被烧焦的尸体被他们悬在树上三日,最后又让人用鞭子抽,切成块,埋到四面八方去了。” 这也是常疯后来听说的。封未休在江湖上的恶名如雷贯耳,江湖上都说她可以填海,所经都是炼狱。正派人为了防止她的魂魄轮回,故而连个全尸都没给。 “哈哈哈哈哈,好!”老婆婆的笑声震动水峡,回声一层接着一层,荡了许久,“哈哈哈哈,老天有眼,哈哈哈哈!” “她她”常疯看着老婆婆笑,心里真是五味纷杂,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不想再提封未休了,“老婆婆,您一直站在这,是祭奠女儿么?” 笑声渐渐收住,老婆婆轻了些的语调又重了起来:“我在想,我每日都在想,要是我走进去会怎么样。但是我又知道,现在就算走进去已经没用了,但我还是像走进去。每次都不能走进去,所以就一直站在这里,隔几天就来站一会,想一会。也总觉着,这里离我女儿近些。”她话一说?ち耍14獾秸獾悖猿暗匦πΓ昂牵死狭耍龅礁鲈敢馓暗木腿菀走脒丁k匙拍抢镒撸涂梢曰厝チ恕!彼砀7柚噶烁龇较颉?br /> “谢谢婆婆。”常疯道了谢,抱着剩下的野果告辞。 他走的时候老婆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是站在那里望着没有光线的深峡里头,流水在脚边不远的地方流过,发出呜呜地阴鸣,墙上的大字在她正上方,把她伛偻的身形压在下头。 “我回来了!”常疯顺着老婆婆指的路走,很快就到了住处,比他原来瞎走的近了许多。 虽然路近,但他抱着果子推开西药园子住处时还是已过了正午。 萧白盘坐在书案后面,仔细看着何来给他们的书简,抬头看了眼常疯示意知道了。 常疯把果子放到桌上,拿了一个伸到萧白与书简之间,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视线:“喏,很甜的。”他瞥了眼书简,“别看了,那么多条条框框,我都替写的人累。” “无规矩不成方圆。”萧白接过果子。 “也不知道这些方圆是为谁画的。”常疯翻身上榻,撸起袖子枕着手,翘着腿晃荡,“谁没事管那么多规矩。“ 萧白卷一点书简,放一点书简,继续看:“这些规矩总是要习惯的。” “习惯就是对的?”常疯晃着腿,“我看你这个白闷子,迟早要被这些条条框框欺负了。” “被谁欺负了呀?” 欢快的女声让屋里的二人同时侧目去看。只见着门口一个穿紫色门服的女子双手负在身后,门也不敲就往里面走来,对着里头环了一眼。她眉眼清秀,上扬的嘴角看起来心情愉悦,腰间的石牌随着步子一晃一晃。 萧白最先反应过来,起身恭敬行礼道:“大师姐好。” 焉轻竹见他行的是楚家礼,姿势标准,便道:“小子学的挺快。喂,你呢,大师姐来了怎么还躺着?” 常疯眨眨眼,从排榻上坐起来:“大师姐,有你这么当大师姐的么,一句话都不说就往人家屋子里闯。”他“抱怨”着,学萧白的样子行了个礼,“恭迎大师姐。”说完还故意抬起一只眼去瞄焉轻竹的反应。 焉轻竹笑着,看得出她根本没有在意常疯的失礼:“也算是孺子可教吧。” “师姐你之前干什么戴面纱啊,现在怎么又穿成这副样子?” 焉轻竹身上真是一点师姐风范都没有,甚至连年已双十的沉稳感也没有,就是一个邻家姐一样与常疯交谈。 “这是西源塘附近的果子吧,那个水塘不准随便用哦。”焉轻竹看到桌上的野果,不客气地拿了一个咬了起来开始回答常疯:“我可不想走到哪都有一堆人避开,每人打一句招呼烦都烦死了。为什么戴面纱么,首先那也算是我的一个标志,只要我一不带,大家就不会把我和‘大师姐’联系在一起,还有”她说到这的时候语气不易察觉的沉了沉,指着脸上一道细痕给常疯看,“我脸上的这道痕有点丑,不喜欢,想遮住。” “哪有,根本看不出来,还是很美啊。”常疯也是仔细瞧了半天才注意到她手指的地方有一道很细的口子,在眼睛下方与耳根之间,往脸颊延伸了一指长的距离。 焉轻竹笑声清脆:“臭小子倒是会夸人。这的管事呢,是不是叫王寿?”她终于说起了正事。 “在旁边。”萧白出口到,“我带你去。” “怎么了么?”常疯问。 焉轻竹跟着萧白走,答道:“昨日那些人只是封住了,没让他排出,我怕耽误久了还是会死的。” 三人走到隔壁,萧白敲门开门,问:“为什么没有直接让他排毒?” 焉轻竹摇摇头:“因为命这东西,分轻重。 要是他在那排了毒,吐出来,岂不是污了日晷,一个老掉无用的石牌弟子而已,有什么可在乎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阴阳道上的哭泣 “那些家伙当时一定是这样想的,我也没办法直接出手。”焉轻竹叹气,她眼中很是无奈,“从前师傅说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乃医者本职。但在内门的时间越长,我就越来越搞不懂了。比较起来还是外门的空气好啊!”她故作轻松的语调并没有缓解前面话的沉重。 房间里,王寿傻傻地坐在角落里,抱着头,身子颤抖着,无助地念着那两句话。 “何师兄怕他乱跑,只能关在这。”萧白说。 焉轻竹蹲下来查看一番后,摊开带来的银针,对着王寿脑袋上扎了几下,又拿出一颗药丸逼他服下。 “这下应该好了,你们最好马上带他去外门,一会估计是要排污去毒的。”焉轻竹收拾着东西说,翘起的嘴角有些不怀好意。 “大师姐不应该留下来观察观察病症再离开么?”常疯听出她要溜走,赶紧拦道。 焉轻竹收拾好了东西,双手交负在身后,挺直着身子摇头道:“来这只是顺路,我还要替一堆麻烦的人做一堆麻烦的事。” “麻烦的人,是上宫的那一帮么?”常疯想起之前和萧白说的,问道。 准备走的焉轻竹和正照顾王寿的萧白同时看向直接说出“上宫”二字的他。 焉轻竹瞧了瞧周围,谨慎道:“喂,小子,别乱说。” 常疯瞧她这紧张的样子噗嗤笑了:“我要是说错了,你会是这种表现?我见都见过他们了,就在昨天凭山阁里。” 上宫二字无论在哪里出现,绝对都是最吸引人们注意的存在,大部分江湖人都想了解它的相关讯息c探究它的神秘。焉轻竹一捂脑门:“真是,是他们,所以你千万别说出去。” 常疯不是很了解这个上宫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不能说他们在这,准备后面再找萧白问问:“他们来这干嘛?” “一个很重要的女孩中了奇毒,来这里治疗。”焉轻竹干脆就与常疯说了,谁让常疯身上有一种她怎么说也说不出的亲近感呢,“那孩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了吧,虽然不过十岁,但看得出,她长大了更是要倾国倾城的。” “能有大师姐漂亮?”常疯笑道。 焉轻竹不客气地在他头上一敲:“少油嘴滑舌的,不过她长大了,绝对比我漂亮。”她叹口气,大有同为女性也只能甘拜下风的无奈感,焉轻竹弯腰靠近常疯,小声道,“告诉你啊,那个上宫最麻烦最变态的宫主玉飞仙也来了,而且她还特别宠那个女孩,简直是上宫里地位第二的了,空月明都不敢说什么。” 常疯耸耸肩,这些事都是与他无关的,听来当做乐子就好。 焉轻竹手指抵着下巴想道:“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姓曲,对了,叫曲殊。” “让开!让开!”她话音刚落,蹲着观察王寿的萧白就急道,他扶着王寿冲出房门,随后就听王寿“哇唔”的一声,一股酸臭味在空气里弥散。 焉轻竹捏着鼻子:“好了好了,不与你多说了,我要去请其他人了,再见。”她说完便走,负手而去不留下一片云彩。 同样捏着鼻子的常疯目送她离开,其实他有种感觉,焉轻竹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是长得像?还是脾性像? 常疯不知道也不准备问,他现在唯有出去和萧白一起照顾王寿,还好何来也闻声而来,看两人年岁小没让他们怎样,自己带着王寿去清理了。 至晚,常疯准备明早去楚家练武的修己院看看,他侧身躺在床上,戳戳萧白的背:“为什么大师姐不让提上宫在这?” 萧白听到常疯的问话,将手里的香囊放进枕头底下,转过身子平躺:“因为上宫有很多宝物,光是青要炼出的就有数十件,再加上其他奇珍异宝,价值连城。有人说,上宫的宫殿都是玉做的,上宫的岛上也是遍地翡翠黄金,所以,如果上宫人一出现,总会有不怀好意的寻宝人去骚扰他们,最过分的会直接掳走他们,强行问出上宫的地点。” “也因为上宫宝贝多,随便拿出一件要求人做事,比如杀了谁c灭了哪门,都是很容易完成的。而且上宫的武功也极厉害,所以江湖人既贪恋又敬怕。我估计这次,上宫一定是带了什么奇珍异宝来的楚家。” “他们上宫人都是自小被带到岛上去的,男女相貌都是上佳,也引得许多人羡慕。有人说,宫主玉飞仙的容貌堪比仙女,曾经有富商扬言拿出千万两黄金,只为去看看她的模样。还有九女之一的琼姬,人们都说她会摄人魂魄,凡是看过她的男人都会魂不守舍,甚至休妻而去。” 萧白说着自己听过的故事,转眼耳边就传来了微鼾声。萧白侧眼见常疯已经睡着,便转过身子背对他,手放在枕头下面,也睡了。 次日鸡鸣时候,萧白开换上衣服,见常疯要走就去厨房拿了两个馒头,从这里出发到修己院他们只能在路上吃东西。 “谢谢,你不是不准备练武的么?”常疯接过馒头问萧白。 萧白整理好自己,与常疯一起出门:“你肯定不大认识路,我带你走,免得第一次上课就迟了,让先生记怪。” 常疯摸摸鼻子,他昨日才自己迷过路,有萧白带着肯定好:“麻烦你了。” “走吧,正好我也想去看一看。”萧白不以为意。 这里确实偏,走了近一个时辰到达修己院,正好赶上修己院开课。 修己院由好几个练武场组成,中间是集合的地方,前头有个带篷的小高台。 萧白带着常疯站在最后面,常疯看看就发现了,最前面站的是铁牌子,中间是石牌子,他周围的都是木牌子。人数上c年龄上也基本按照这个顺序分成三块,当然,木牌子里也不乏几个年龄大的弟子。 弟子们按照规定时间到了,但是教功的先生并没有。 夏日的太阳这正子最毒,晒得地面发烫,皮肤发疼。 常疯用手扇着风,和其他人一样盘腿坐在地上,视线老是往台子上的阴影里瞄。 千呼万盼下,终于有个不挂牌子的中年人走了上去,底下人纷纷站起。 “老规矩,铁牌c石牌的先跟着两位师傅到各自的场地去吧。”这个一腮粗短黑胡子的领头者站在棚子下面下令道,“好了,所有人,按照脚下的点站好位!” 底下人又乖乖地按点站开。 “全部人都站直了!”他大声道,“你们站着,听我讲!” 常疯被太阳晒着,那领头的在篷子下站着,汗水滴进了眼睛,他表示不满。 “我,你们新弟子的习武师傅,姓楚,名胜,你们可以叫我阿胜师傅!”楚胜自我介绍道。 “楚胜,畜生?”常疯“噗”一下笑出来,又赶紧憋住。 楚胜瞟了一眼常疯那个方向,继续道:“我们楚家,自老祖创立以来,经历了百年岁月,与大唐并存!如今,你们成为了楚家的一员,是你们的荣幸,也是我们的缘分!今天” 楚胜像是很享受这种有百来号人在底下听他讲话的似的,一套一套地讲着,大家从刚开始听得下甚至跟着激动,变成了强烈的不耐烦。 太阳火辣辣地晒着,常疯衣领附近已经汗湿,他侧过脸小声问萧白:“喂,萧白,你感觉怎样?” 萧白也是一头汗,手里反复摸着那块星铁,他本就比人白上许多,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更加苍白。摇摇头,耳边是台上人的喋喋不休,这么乖的他都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楚胜讲着讲着,终于停了。所有人都眼睛一亮,累到弯曲的身子一个个又挺了些。 楚胜拿过篷子里的水,喝了一口,继续道:“在太阳底下站着,也是一种对你们的考验,锻炼你们的毅志” 见楚胜还有一阵子要讲的架势,弟子们一个个又颓了下去。 “好,现在我就跟你们讲讲我们楚家的基础功法。” 终于开始讲一些常疯感兴趣的东西了,常疯打起精神听。 “我们楚家的外家基础功夫为《破风式》,讲求速度,无论是白手还是兵刃,速度是关键。”楚胜便说便做起了样子,“在动作稳健的基础上做到有破风的速度,破风,顾名思义,风快,我们就要比风更快” “风快,就要比风更快。”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常疯的一段回忆,那是在无关居里与封未休的回忆。 教他的时候封未休总是严厉的,她的衣裳换了很多次,白色是永恒不变的。白衣的她手持白玉剑,一剑刺出,快得一直盯着她的常疯都没有任何反应。掉落的竹叶变成两半,封未休收回剑道:“风快,就要比风更快。要想凝云,就要与风对抗,与敌人对抗。” 封未休的凝云剑招共七式,剑剑夺命,组合起来又变化多端,配合七步引,威力无穷。 ——为什么有点像? 常疯越往下面听越是感觉《破风式》里有《凝云剑》的影子,不,或者说《凝云剑》是更高妙的《破风式》? 封未休教给他的与楚胜还在讲的真的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封未休的更加高深,两相比较下楚胜口中的这套绝对是不及她三成。常疯心中疑惑顿生,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它们之间真的有关联? 光靠楚胜口头传授的基础招式不足以判断这点。去找《破风式》的完整秘籍,常疯立刻定下目标。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如果封未休真学过《破风式》,那是否证明她也曾来过楚家 楚家药谷分内外两门,话也分开来讲。 药谷内门阴阳道上,一个女子正拿了酒壶饮着。 阴阳道是楚家最高峰上的一条环峰的路崖,这路通往峰顶,自发现起就是一半土浅色一半土神色,正如半阴半阳,环而往上,故名阴阳路。因着峰高,太阳在东的时候这里就是一片阴影,半明半暗尤其明显,于是这峰便称为黑白顶。 “阴阳道上黑白顶,黑白顶中黑白刃。舍生踏过阴阳道,便是江湖不死人。” 这是流传在楚家的说法,楚家从不阻止人上去,但是至今却没有一个人能走上黑白顶活着下来过。 这路高千丈,路势极险,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焉轻竹坐在路崖边,身边放了一个酒盘两个酒杯,她双腿垂下晃荡着,她脚下是陡渊深深恍如不见,脸上一片红晕,还在继续喝着酒。 “小竹子,就知道你在这,来喝!”楚一成一手一个酒坛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两个酒坛放在身边,他也学着焉轻竹将腿放到崖外坐下,山峰阵阵,吹动他们的衣裳。 焉轻竹没跟他打招呼,拿起自己的酒一口喝光朝崖路外扔掉。酒杯掉落下去,很快就没了踪迹。她啪一下拿住酒坛边,扯开红布酒塞又是一扔,咕嘟嘟地猛饮。 这阵势把楚一成吓了一跳,他定睛看才注意,焉轻竹竟是已泪流满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蒙面人会七步引 “小竹子,你这个瓜娃子怎么哭了哈?”楚一成望着豪饮中的焉轻竹问。 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流过脖颈,大湿衣襟。焉轻竹放下酒坛打了个嗝:“不知道”她眼神有些迷离,身子也有些晃明显酒量并不是很好,“只是突然好想她就是好想她” 焉轻竹将头搁在楚一成肩膀上,喃喃自语道:“今个是第十年了,第十个忌日,明明都已经习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她了” 楚一成望着远处,恰有一只孤鸟在重峦叠翠间盘旋,久久不落,似是无处可落。 “十年了,该哭的早哭过了,今日又哭是不是很好笑?”焉轻竹望着酒盘上另一个斟满的酒杯,憨憨地笑了,泪水却是止不住的,“醺醺,你说我下去,能不能找到她?” “能找到,早就找到了,这崖下面连个骨头都没有,找啥子东西哟。”楚一成自己喝了几口酒,又伸手将酒往崖下倒了些,“阿笑啊,要是你心疼的话就多给她托托梦吧,省得她胡思乱想的。” 焉轻竹闭着眼有些困了,听到这话笑了下,低声道:“谢谢你啊,醺醺。” 焉轻笑啊焉轻笑,我怎么总不觉得你死了呢?楚一成一向弥漫着醉意的眸子清亮了片刻,他呵了一声,拿起酒坛正饮,忽然耳朵一动:“谁!” 楚一成当即抽身往有动静处飞身跃去,倚在他身上的焉轻竹一下子失了重心,“诶呀”一声倒到地上,激起一片灰尘。 楚一成完全没关心焉轻竹的状况,也没在意身后充满怨气的“混蛋醺醺!”,一心只顾着追人。他武力高超自是不会听错,刚才果然有一个黑衣服的家伙躲在远处。 “好俊的轻功!”楚一成不忘赞叹道。 阴阳路高千尺,他们就从千尺上一路追到下头,黑衣的蒙面人摆脱不掉楚一成,楚一成也追不上黑衣。蒙面人腾身踏过林梢,纵身停下。 楚一成也紧跟着他停下,他做叉腰喘气的样子指着蒙面人道:“诶呦,哪路来的好汉哈?” 蒙面人身子站的笔直,他盯着楚一成缓缓道:“不相干的人。” “噢?”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让楚一成一笑,往前一步套近乎道,“既然不相干就别藏着了,来看看样子嘛。”他说着就伸手去撤对方的面纱。 蒙面人岂会让他得逞,步子一移就躲了过去:“不想和你纠缠,就此别过,回去照顾她,莫再跟了。” 楚一成望着那层面纱,目光灼灼像是要把它看透:“休怪我了。”他一掌上前,目标直对面纱。 蒙面人身子一转,腾身而起,又是一段追逐不在话下。 再看常疯这边,他结束了修己院的课后就惦记着如何去找《破风式》来看。 “藏书阁有楚家的各式药书,包括功法。”萧白听了他的想法后告诉他。 常疯一听自然高兴,拉着萧白就往藏书阁走。 藏书阁里人并不是很多,一层的书架内容并没有多少,常疯找到《破风式》翻阅,发现这里放的只是上卷,后面的部分并不在此。他见还有弟子往楼上走便也动身上去。 “你,不准。” 常疯刚要上就被人拦住了。 说话的是这里的管事,一个铁牌子的中年人,正是之前与王寿有些关系的石珲,他一张方脸,说得很是正气凛然。 “为什么?”常疯急着去看秘笈。 萧白见两人僵持在那,放下手上的医书过去。 正巧有两个药谷弟子说着笑着往这里走来,他们中有人正笑谈道:“二楼有风,比较凉快,我带你去那睡觉去。” “好啊,谢谢师兄。”两人说笑间经过了常疯往楼上走去,石珲并没有拦。 常疯一皱眉:“为什么我不能上?” “你一个木牌弟子,上什么?至少是是牌子的才准!”石珲用鼻子孔看他,“有没点规矩。” 妙眼境的常疯自认刚才一瞬间自己不会看错,他一指正上楼的那个弟子道:“他也是木牌啊?” 石珲顺着瞅了一眼,被他指到的人也往下看了一眼。 石珲咳嗽一声,摸了下鼻子道:“他是赵飒师傅的弟子,可以上。” 听到有人说自己的董必武瞅瞅自己腰间的木牌,又听石珲解释,瞟了眼常疯就昂首挺胸地哼了一声。 常疯一瞧石珲的样子就知他说了假话:“萧白,楚家定的规矩里有这么说么?” “没有。”萧白回忆一遍道。 常疯望着石珲指向董必武:“听见没有,没这条规矩!你,下来!” 他这话惹了几个一楼的木牌弟子往上面看去。 石珲又咳嗽了一声,气势比之前弱了些,他转而又大声道:“我是这里的管事,我说的话就是规矩,我说谁可以上就可以上!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反正你这个木牌的还想上去?做梦!” “好了别看了。”石牌子的师兄拉了下董必武,“别跟那些人计较,我们走。” 董必武被人看得正尴尬,正犹豫要不要再往上走,但听到两人都在替自己撑腰说自己可以后便点头道好,随着师兄往上。 石珲正准备继续训斥常疯,但见常疯只是对萧白说了句:“我们走。” 两人出了藏书阁,大太阳刺得眼睛疼。“你还好吧?”萧白不觉得常疯会这么简单就罢手。 “哼。”常疯擦擦手道,“你不是要去葫芦阁的么,去吧,一个藏书阁而已,我还犯不着跟他计较。” 萧白见他确实比较坦然,暂信了他,准备去学医药的知识。 “哦,对了,今晚不用等我,可能不会回去。” 萧白一愣,然后便反应过来:“嗯,好。你小心些。”他摇摇头,果然还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至晚,灯火也渐渐消了,藏书阁外,一个小小的身影顺着外墙往上面爬去。 不用想,唯有常疯敢这么做了。 藏书阁里,石珲就睡在一楼处。常疯他也没有个蒙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在墙壁上踩了几下翻身入二楼,妙眼境的他虽不能做到夜视,但总比常人能看清许多。借着月光快速扫遍所有书架,他很快就翻到了《破风式》的中段秘笈。 拿到窗口,常疯开始浏览整个功法。 书简上的图形招式一一看过,常疯边看边幻化做小人跟着舞动,一遍下来就掌握了七七八八。这并不是说他的天赋多么多么好,而是,凝云剑真的与它太像了。 夜间凉风微微,常疯握着秘笈的手有些颤抖。 凝云剑分明就是化繁为简的破风式,去除了里面所有花哨多余的东西,似乎还有吸取其它剑招的精华,但主干都是破风式的影子。 又浏览了一边破风式,常疯闭上眼睛回忆一遍,丝毫不差后决定再往上一层,去找找它的后卷。 楚家药谷里巡视的人在街道上又走了一圈,常疯躲在窗后顺着楼梯轻松上了三楼。 三楼的藏书量是下面两楼的总和,好在《破风式》作为最基础的东西还是放在显眼的位置。常疯拿了它又盘腿坐在月光下看着。 看着看着常疯就忘了周围,全心沉了下去。 《破风式》自有它的精华处,一个“速”字当头,常疯一首持卷一首比划,想着凝云剑招又想着破风,两个招法同时在脑海里舞斗。他一会愁一会笑,啧一声像是感觉什么不对,然后又看又叹,像是疯魔一般。 “呼呼” 几下风声将正酣的常疯一棒子敲醒,有人。 他迅速收了书简,缩到阴影处观望。阴影中,常疯听这声音像是有人在外头对招,他闪身把书简放回原处,耐不住好奇地也悄悄爬出去,在屋檐处露了个脑袋出来看。 屋脊上,这两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月光下,他们打得无声无息,只有风在之间流动。 “你要追到什么时候?”沙哑的声音里有一些疲惫。 楚一成出拳化掌:“追到你褪下面纱!” 这两个人其实招式间力道都不如起初,但电光火石之间还能再拆对上一两招。“若不是不想,你早就输了。”蒙面人一出狠招,带着剑鞘的剑一扫一挑打在楚一成身上。 楚一成被打后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对方的眸子里尽是赞赏,呵呵笑道:“我这个酒鬼可是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对手了,若是不打个尽兴怎么可以!” 蒙面人闪过一击哼道:“你明知不可能。” 楚一成以臂为剑,用的是他的成名招数青莲剑术扶摇式:“既然如此,何必遮遮掩掩,用出你的真本事来让我瞧瞧!”顿时出手如风呼啸九天。 他与蒙面人打了大半天,相互已过千招,楚一成惊讶的是,这个蒙面人不但一直藏着自己的招数不施展,而且似乎在和他的对招中又悟了一套招数似的,从刚开始的试验到现在浑成,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楚一成一心夺取面纱,招数看上去是要攻人,实际上都是拐着弯地去挑面纱。 蒙面人以剑相隔,从中午被纠缠到现在他力气比楚一成弱了一截,往后退了一步抵住。楚一成咄咄逼人,招式再改,力道不减。蒙面人见了正要拆招,但他视线一动,就瞅见了远处有一个动了下靠近了的身影。这一分神楚一成的拳头已经到了眼前,蒙面人见他正要去扯面纱,脚步又动,陡然间就出现在了另两步之外。 “七步引!” “七步引!” 两个声音同时反应道。 楚一成闻声往身后一看,就瞧见一个男孩趴在屋檐上望着这里。 蒙面人见楚一成扭头,干脆不再遮掩,直接施展出七步引,迅速移至百步之外,往西边遁去,再难相追。 常疯自认不会看错,正想着那人是谁,就看眼见蒙面人消失的楚一成如履平地般几步过来,直接重敲了常疯的头一下。 “哪里来的瓜弟子,上这里做啥子哈!”楚一成气不打一处来,拽着常疯后颈的衣领把他拎起来。 常疯来不及再想,与楚一成这张脏脸眼对眼,只能扯扯嘴角,呵呵笑了两声:“醺醺长老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坦诚相见的相遇 “瓜娃子。”楚一成骂了一声,“你跑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 “我我我”常疯被他拎着,他的一口酒气喷在自己脸上顿时有些变色。常疯想了想,与他说了自己想上二楼看破风式却被阻拦的事,只说自己是想学不说其它。 “这样哈,那帮不练功的崽子就是喜欢占着茅坑。”楚一成摸摸下巴,“不对啊,你上卷都会了就看下面的?” 常疯点头:“会了。” 楚一成把他往屋脊上一扔:“喏,练给我看,要是做不到,你自己看着办吧。”他盘腿坐下,一副等着看的样子。 屋脊不过两步宽,常疯站稳了,简单回忆一遍后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破风式,势如破风,拳如弹,掌如峰。速字当头,万物可破。 常疯按着上卷记载的招数走练,很自然地顺到中卷,再到刚看的后卷,一套操练下来微微气喘,记忆更深一层。 居然形神共融了三成,楚一成看的是啧啧称奇:“你是今日才学的?” “是。”常疯此时尽量表现的乖巧。主要是他学了四年凝云剑,早得其关键,再看破风式就变得很容易。 月大如轮,楚一成看着他的木牌子独自想了一会,站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哪” “常疯,哦不,姓徐,名长风,住在西药园子。” 楚一成默念一遍:“行,我记下了,你走吧。” 常疯一听自然立马应好,沿着来路下去。 楚一成自己想着事,望着常疯消失的地方半晌,自言自语一句“先看看”腾身便消失在这夜色之中。 次日,已经学会破风式的常疯便不打算再去,他早起后自己练功,然后就跟着何来与萧白一起照顾药植,一手桶一手勺,给它们浇灌。常疯把功法融入浇灌c翻土的动作之中,玩得不亦乐乎。正忙碌时,他一抬头的功夫,就瞧见篱笆外焉轻竹带着一个穿着披肩的女孩经过。 西药园子已经是最偏的地方了,这是还要去哪?常疯瞧了一眼的功夫她们就已走远。 整完园子,走掉的焉轻竹正好返回,她单身一人直接向着常疯过来。 “师姐?”常疯见她来便打招呼道。 “嘘——”焉轻竹瞥了瞥远处的何来,对着常疯道,“别随意暴露我的身份哈,你这么快就不去修己院了?”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进了楚家后的弟子们确实有不少会放弃自己的目标,进来之后就混吃等死,学一些皮毛,只希望能得到一个楚家药谷挂名弟子的身份出去找生路就行。 常疯挠挠头:“我都会了呀。” 焉轻竹自不相信,只当他是辩解而已:“喏,我来给你送这个。” 接过一个小药瓶,常疯摸摸脑袋问:“什么?” “我听楚无苦说有个刚入门的小子冲撞了他,然后还被他打了一下,本来我是在想会不会是你,问了之后基本确定就是你了呗。”焉轻竹有些想笑,“被我说中了吧?他下手可不会轻。” “我的伤都不疼了”常疯握着小药瓶道。 他说完焉轻竹就伸手戳向常疯胸口,见他龇牙咧嘴一番后又笑了起来:”别逞能了,把药涂上去,然后狠劲把淤血揉开。这药味道有点大,涂完要洗一洗,很快就好了。” 常疯疼得捂住胸口:“好好,谢谢师姐,谢谢师姐。” 焉轻竹见他吃瘪,恶作剧得逞似地笑得花枝乱颤。他颇为无奈地送走这个有点孩子气的师姐,看着她的背影,常疯脑中出现了一个想法。 他想问一问上宫的那位青要此刻在不在楚家药谷,他想潜进内门去找青要。 他不信未休师傅会掳走禁地那位婆婆的女儿,也好奇她与楚家的联系,更想知道,如果按黄巢所说,匡庐杀她应当另有缘由。而青要炼出的白玉剑是正是未休师傅尤为宝贝的佩剑,那么她们之间是不是认识?能否从她那打听到什么? 楚家药谷,内门处居。 楚无苦一扇摇得文雅,退出房门,向里面的人行礼告辞道:“某便不打扰姑娘了,先行告辞。” “别过。” 软软的声音听得楚无苦心神一荡,依依不舍地退走。 木质门框抚上一只玉手,这手背上的琼花花纹有些妖艳:“可算是走了。”女子将门关上,她的一举一动,自带魅意。 “难得遇上你琼姬都头疼的男人。”房间里熏香袅袅,另一个坐在榻上饮茶的女子笑道,她持杯的右手上也有一朵木槿花的纹路。此女温婉,凡是看到她,自会想到“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之言。 “好青要,你休要取笑我。”琼姬天生媚眼,只是行走见就有婀娜之色,大有“东方万木竞纷华,天下无双独此花”的魅惑,笑着扑向青要去闹她,“若不是宝贝在你这,他哪会来?我替你赶人你倒是笑我?” 青要被琼姬扑到,手边的茶水都洒到了身上,她两人闹得鬓发散了撞到一旁的桌案,案上放着的一个玄色铁盒掉落下来。 “别闹,宝贝坏了宫主罚你我可不救。”青要推开琼姬去收拾狼藉。 琼姬本就是天下闻名的妖姬,现在出了身薄汗,衣裳还半敞着,一副慵懒的姿态若是被哪个男人看过去定是要发狂的:“你青要打造的天匙盒是这么容易就能坏的?” 青要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眉目间很是温婉:“万一呢?万一这紫丹磕坏了,你赔得起?” “赔不起赔不起,宫主如此金贵那丫头,我要是坏了事肯定是要被剥皮拆骨下油锅的,你满意了?”她说的既认真又抱怨,调笑地看着青要,“不过话说回来,紫丹只有一颗,你说楚一效会把它给哪个儿子用呢?”她侧躺着把玩着自己的发丝笑问道。 “肯定是给我了!”楚无苦正在自己房间里和他的弟弟楚轻叶说话。 “那大哥呢?”楚轻叶今年一十六岁,他不懂多少功夫,医术倒是颇有所成,“大哥那么喜武,传说一颗紫丹能让人拥有百年内力,他定是要争取的嘛。” 楚无苦冷笑:“他不过是一个莽夫,我略施小计就可让爹不考虑他。” 楚轻叶似懂非懂:“那我们约定好了,我不去向爹要紫丹了。听说那紫丹通体圆滑,夜中还能明紫光,二哥拿到后一定要分一点给我研究研究!” “放心放心。”楚无苦听着楚轻叶天真的问话说,“二哥何曾骗过你不是?” “嗯。”楚轻叶确定完就要走了,“我去找轻竹姐姐,她老是被上宫的人叫过去都没时间和我玩了。” “小心,慢走。”楚无苦听他提到焉轻竹后,自言自语地在房间里笑道,“是时候向爹提提这事了,啧,还有琼姬,想不到琼姬也会对我有意思,哈哈哈哈!”他淫心满满,兀自笑得欢心。 到了近黄昏的时候,常疯沿着路又找到那个池塘边上,他沾了些小药瓶里的液体,一咬牙,狠狠按在上头揉搓。这要确实味大,很是刺鼻,抹上去还有种灼热感。常疯忍着嗅觉和痛觉双重磨难,总算是将药给上完了。 上完药,他把衣服脱了压在石头下,自己钻进水里,身上的气味就立刻消去了许多。 长舒一口气,他泡在水里考虑如何潜入内门。 楚家肯定有专门招待尊贵客人住处,他可以问问萧白知不知道,但内门地图还算是个保密的东西不让外门弟子看,可能需要去麻烦焉轻竹才行。如果找到了青要,又怎么认出谁是青要呢? 常疯把自己泡在水塘里,表情颇为严肃,他发现偶尔三思而后行一次,这要准备地东西太多了常疯叹气,从水里站起来准备走了。 可刚当常疯哗啦啦地从水里站起时,他的耳朵一动,有人来了。 常疯左右看看,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用了这个塘子不说,现在的他可是光着的。常疯大脑一阵空白,看看清澈的水塘,最终决定潜到碧绿色的深水区。 他已经瞧见人影了,不再犹豫,他往下一钻,潜到深处扒住底下的石块固定自己,默默观察着上面的动静。 透过水面的景象有点扭曲,但看到的东西倒清楚。 他看见,来的是一个浑身裹着黑衣的蒙面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怀里横抱着一个女孩,女孩微微蜷缩,很是虚弱的样子。 他们像是在对话,常疯口鼻闭紧,有些不舒服地盼望着他们赶紧走,他可不打算光着身子出现在一个女生面前。 接着,确实有人走了,那个蒙面人放下女孩就走了。 常疯鼓起的嘴忍不住吐了一串细泡,所幸没有人注意。 常疯紧紧盯着女孩,盯了一会就惶恐地闭上了眼睛,只因为那女孩,坐在塘边,慢慢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雪白的肌肤映在常疯眼中,他就算闭上了眼都能记着刚才的画面,内心有些崩溃的他这下真是要憋死都不能出去了。窒息感越来越重,他调动起内力缓解这种不适。 他闭着眼睛,调动内力,控制内力,拼命坚持着唯一可喜的是,他那二层境的八歪功力提升了一些,但他现在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内力提升了,人却要被憋死了,有什么高兴的?他表示自己此时非常郁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裸身时候逢曲殊 此刻常疯觉得自己对内力的控制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同时,他觉得自己再不呼吸是实在要憋晕过去了。 常疯睁开眼睛,那个女孩就坐在水中,而且,离他,很近。 常疯被这情况吓了个一大跳,死死闭住的气再也控制不住,他把自己往前面的浅池里一推,“哗”地从池塘中站起,大喘一口气。 重新得到空气的感觉自然极好,如果,没有正正在他面前的这个女孩的话。 常疯从水里出来,水倾泻而下糊湿了他的眼睛:“对不起!”他脱口而出这句准备好的话,出来后就没有睁开眼睛也来不及睁开眼睛的他本以为会听到女生的尖叫,谁知迎来的是左胸口沉沉的一掌。 这一掌初打上时力道不大,那一刻常疯还在想这个女生是不是要把他推开。 思想不过一瞬,下一瞬,他就明白了,这绝不是要把他推开。 掌间的内力的爆发让常疯五脏一颤,整个人在水的阻力下往后退了七尺,喷出一道血线后,重重跌入水中。 这是要把他打飞 常疯身后是什么,是颜色碧绿不见底的深潭。这种山上下来的水本就轻,常疯自己已是腑脏闷疼,四肢发麻,头脑昏沉,只能任由身子不停地往潭子下坠去。 他的手动了动,想往上,却没力气。血还不断地从口中流出,常疯恍惚着看,大脑里出现的反应是,这血在水中留下的轨迹还真有些漂亮。 ——咦,那个人是谁? 他看见夕阳光做背景的水里出现了另一个人,她身上裹了件内衫,正往他的方向游来。在水流的作用下,那薄薄的内衫有些飘逸。 常疯的腰被搂住了,接着整个人又开始往上升。他头脑仍旧混沌,自己怎么就一会下一会上了,对了,是因为掉水里了这个人是谁? 他看向搂着他往上游的女生,水流荡起她的发丝,目光注视着上面,斑驳的霞光透过水映在她脸上。 常疯眼前突然出现了轻云笼月c流风回雪的图景,说不出为什么,可能那画面给人的感觉,与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是相似吧。 又一次冲出水面,新鲜的空气让常疯恢复了意识,他捂住胸口大口喘气,每一下都能伴随着身体里的疼痛。 他扶着岸瘫下去,继续调动内力给自己疗伤。 那个与他年岁差不多大的女孩见他闭目坐在水中,握着衣扣的手紧了紧,慢慢移动到旁边。女孩站在岸边又回头看他一眼,确定他还闭着眼后一下子起身出水,拿着自己的衣服一抖掸开,披在自己身上。 这动作有些大,本就难受的常疯下意识地望向她去,有些虚脱的内力一个不稳,有突出一口血来。 女孩简单地整理了自己,站在岸上问道:“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常疯内心回道,没力气说出一个字。 他居然被一个差不多同龄的孩子用内力击伤成这样,常疯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感觉自己目前就算全力一击的威力都不及此吧。 亏自己还觉得同龄之间鲜存敌手,这一下子就遇上了这么厉害的,看来自己还是太弱了。他重新调动起内力给自己疗伤,循环了三个周天后稍微感觉气血通畅了些。 常疯舒了气,抬头一看,之间女孩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就这么在岸上看着他。 夕阳落的已经看不太见了,火烧云的色彩持续着艳丽。在这种红的背景下,这个女孩更像是冬日里的飘雪。纵使身上很是狼狈,却压不住她清冷的气质。 如果说封未休是冷傲,那她就是冷漠。 通过这一个视线的对接,常疯生出这样的体会。 或许对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人的眼神竟然藏着漠然,看神情,她现在表现出的分明是不安。 清凉的塘水环绕在周边,水里的常疯猛地夹紧双腿挡住要害,清清嗓子,咳嗽一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见有人就躲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你会在这里” “你伤的重么?” 女孩打断常疯快速冒出来的话语,她的视线转移到常疯胸口上,眉头皱了皱眉。 “对不起,我还控制不好力道。” 常疯没想到,这个女生竟然在向他道歉。 他呆滞了片刻,连忙摇手道:“没事没事,嘶——”伤上加伤,能没事么,这一摇手又牵扯了痛点。 见他的样子,女孩眉头皱的更紧了。 常疯觉她是不会为此犯愁的才对,从她的气质来看,只要他没死,那女孩就不会非常在意才是。可能自己感觉有误吧,她本就是个很关心别人的也说不定。 “我有药的,没关系,抹抹就好了。”常疯在水里缩着身子赶紧道。 这好像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常疯赶紧此时两人的处境关系有些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起来,我给你抹药。”女孩又说。 “不不不,不用了。” “起来。”女孩重复道,连语气都没有任何不一样。 “那,那你先转过去。”常疯不好意思了,脸都红了些。 见女孩依言转过身子后,常疯如蒙大赦,迅速爬上岸。可他刚一上岸就呆住了,之前太紧张的他居然没有发现,自己藏衣服的地方就在女孩此时面对的地方。 “我我” “穿好了?”女孩背对着他问。 风吹有点凉,常疯发誓这是他从记事到现在,发生过最尴尬的事情。 “我的衣服在你面前” 女孩身子也是一僵:“哪?” 常疯此时身上凉飕飕的,和女孩说着方位。可能是他藏得太隐蔽了,或是紧张得已经没有了逻辑,女孩硬是没有找到他说的那个点,甚至让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衣服是不是再那了。 “要不你来吧。”女孩说。 常疯考虑了一下,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 “好”他看着没有穿衣服的自己欲哭无泪,平日的玩闹气全没了,一脸纠结道,“我先挪到你背后,然后听我指示,一起转。” “嗯。”女孩没有任何异议,但是身子的笔直暴露了她此时紧张的心情。 常疯暗暗祈祷不要有任何人经过,然后慢慢走向女孩。 女孩发丝上的水珠打湿了她背后的一片衣裳,淡淡的清香从她身上传来。 常疯稳稳心神:“好,现在你往右边转,对,好,慢一点,好,完美。” 两人成功地调转了方位后,常疯麻利地翻找起衣服,赶紧给自己套上。 衣服合上身的那一刹那,常疯觉得自己的双脚又踩回了地面。 他刚忙着给自己拉上衣襟时,一只白纤的手搁在他的手上,阻了他的动作。 “等等,上药。”女孩说得很是认真。 这一刻,女孩的语气让常疯突然反应过来一点,女孩犯愁并不是因为紧张自己,而是觉得伤了人就要对对方负责,比如一定要帮对方上药,照顾好他。 女孩拉常疯坐下,拿过他的药,打开它的时候因这味道而顿了顿,随后还是用手抹了药,蹲下来,认真地给他抹着。 她的指尖很凉,因为药的原因,经过的地方却带起一阵灼热。她的动作很轻,和常疯之前自己上药那样硬按地不一样,像是生怕触疼了似的,轻轻柔柔。 她很认真,唇轻抿,眉微皱,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上面。 “好了。”她将药还给常疯。 “啊?哦!”常疯回过神来,忙把盯着她看的眼睛挪到别处去。 “怎么了?” 远处传来一声问话,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 常疯见那个只露眼睛的蒙面人走了过来,他呆呆地看着 ——是昨晚的蒙面人么? 走近了,他看见这蒙面人唯一露出的部位还有一道疤痕斜过他的鼻梁。 “我不小心打伤了他,您看看还有事么?”上完药女孩的眉头不再皱,语气也放松了很多。 蒙面人点头,完全不管常疯的意愿,拉过他的手腕,一丝内力已经探了进去。 常疯看不见蒙面人的神情,只能等待。 黑衣的蒙面人探了一圈,点点头,“啪”一下打了一下常疯。这劲用的很巧,没什么威力,正好让常疯换了个方向背对向他。 紧接着常疯就觉背后覆上了双掌,外来的内力正在帮他修复筋脉的损伤。 这过程没持续多久,常疯赶紧自己又舒服了一大圈:“谢谢!” 蒙面人一笑:“谢谢?可能你最不想谢的人就是我了,没有我你也出现不在这楚家。” 常疯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蒙面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女孩拉了拉蒙面人的衣服:“我要回去了。” “好。”蒙面人又抱起女孩,提步就要走。 常疯见她要走,脱口而出问道:“我叫徐长风,你叫什么!” 被蒙面人抱着的女孩显然有些犹豫,但本着别人告诉了你名字,你就应该同样告知对方姓名的礼数,她转看向常疯开口道:“曲殊。” 太阳落下,远处换上了皎洁的弯月。淡墨似的夜色下,星星亮了几点,清风一过,蒙面人抱着曲殊消失而去。 ——曲殊?好像在哪听过 常疯摸摸脑袋,重新简单洗了下就赶紧往回走。 回到西药园子的常疯吃饭时一拍脑袋,反应出了曲殊的身份,她是上宫宫主最宠爱的那个九女,曲殊。 和他一起吃饭的萧白被他这个举动弄得一愣,沉迷在药物搭配中的他吓得手一抖,夹起的东西都掉落在了桌上:“怎么了?” “没没没,没什么。”常疯自动隐去了那段尴尬的经历。 ——可是,她的手上没有花啊 常疯回忆着,记不大清,有点想再见一次曲殊,看一看她手上究竟有没有纹上花的图案。 他本以为这个想法可能今后都不会实现,却没想到,第二天他便又一次见到了曲殊。 但曲殊,却并不记得他。 作者有话说: 突然发现上看不到章节下面的作者有话说(⊙_⊙)(所以我之前留的话大家都是看不到的是么_(:3」∠)_)原谅我在这里占下字数,日常求留评求建议求点评,外加我要出门旅游啦~争取不断更哈,小天使们来加个收藏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准备走一趟内门 这天清晨,常疯在院子里练习《破风式》,他把凝云剑招藏在里面打了两套,颇有所成。 焉轻竹与之前一样带着一个女孩经过,她远远地看见常疯练招,一式式竟如练了多年一般浑成。 “破风式?”焉轻竹停下脚步,她旁边的女孩见她停了便跟着停下。 焉轻竹在远处观察着,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心中诧异。这破风式是基础功法,是楚家药谷弟子的必修功之一,但是也只有楚家药谷里可以学到它,难不成之前这小子说他已经学会了是真的? 焉轻竹想她自己虽然后面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两天的时间并不能做到像他那样熟练。 “我去那里看一下。”焉轻竹对身边的女孩说。 “嗯。”女孩应下。 焉轻竹走到院子边,隔着篱笆问他:“喂,小子,你这破风式是谁教你的?” 常疯又是一套走完,浑身舒畅,正舒展着身骨一听就知是焉轻竹,回道:“我自己学的呀。” 他说完转身,正见焉轻竹习惯性地双手负在身后看自己,而她旁边偏后些的位置,那个女孩穿的披肩大帽落下一片阴影,浅浅地映在她脸上。 应是感受到了常疯的视线,她抬头,阴影退去又很快重掩,这短暂的抬头已经让常疯认出了这个人。 “是你。”常疯想起昨日种种脸上还有些尴尬。 焉轻竹没想到常疯这样的反应:“怎么,你们认识?” 不等常疯说话,曲殊立刻开口道:“不认识。” 常疯愣了,反应一下猜测可能是曲殊她也想避开那段尴尬的经历,所以没有说话。 但曲殊这时却抬起头来,直视常疯,目光中带着疑惑地问常疯:“你,认识我么?” 这语气,不似作假。 常疯此刻是真糊涂了,他不知道曲殊是真忘了还是装的,站在原地不懂要怎么回话。 曲殊见他不语,自然也不再说话。 焉轻竹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奇怪,她在两人之间看看了看,见两人都选择了缄默不言后又继续问之前的问题:“小子,你才来这两三天,怎么学的?” 常疯视线从曲殊身上移到焉轻竹这,他把之前说给楚一成听的解释又告诉给焉轻竹。 焉轻竹摸着下巴,独自念道:“观书卷习武的呵,与她还真是像得很” “像什么?” “啊,没。”焉轻竹从自己的回忆中跳出,眼睛转了转,一拍手,“对了,可以介绍给他。” “什么?”常疯见她一惊一乍的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焉轻竹明显有自己的打算,她想定了事也不管常疯便道:“你先继续练吧,我去去就来。” “喂喂喂!”常疯见她说完就带着曲殊离开,连喊三声也不回头给个解释,“什么呀,奇奇怪怪的” 那边焉轻竹刚走,帮何来打理完药田的萧白就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块木头,一个人坐在院子的台阶上。 一方小院暖风习习,常疯练完盘坐在他旁边循环周天内力,循环了几周天练习内力后睁开眼,刚睁开就听到身边的萧白传来一声叹气。 萧白脚边已经一地木屑,他手中木头此时被雕出了人形。萧白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叹了口气,又继续拿着从不离手的星铁开始雕刻。 星铁锋利的那一边在木头上游走,倒不是萧白手劲多巧,而是木头之于星铁,就像是块豆腐一样变得毫无阻力可言。萧白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操作即可,丝毫不费劲。 “这是谁?”常疯问。 “我的表姐。”萧白手下不停,“很照顾我的人。” 常疯伸了个懒腰,双手撑在身后:“技术不错。” 萧白在萧家没什么朋友,就会坐在柴房里雕木头,时间长了虽然无人指点,倒颇有几分意思。 “来之前我答应她给她刻一个的。”萧白笑笑,“可是也没赶上。” 他解释完就继续专心于手下功夫,本就干净秀气的脸上加上认真的神情很是赏心悦目。 常疯默默在心中感叹萧白生得好看,转眼就见之前离开的焉轻竹推开了小院的门。 萧白动作熟练,从轮廓到五官道发丝,一项项有条不紊地完成。焉轻竹双手背在身后悄悄靠近,弯腰观看,见他放下了木雕才问道:“你用的这是什么,借我看看?” “这,这是星铁,”萧白很是犹豫,他拿着星铁的手握了握才往前一伸:“给。” 常疯看他这副样子都要笑出声了,他知道萧白自然不是小气的,只是对于这炼器的东西有一点固执的珍惜罢了。 焉轻竹接过温热的星铁直起有些酸的腰,小心用手碰了碰锋利处:“好厉害,这手感倒是有点像天匙盒。” 常疯见了焉轻竹不用多大劲就割出一道小口子,猛地拉起萧白左手,萧白的掌心果不其然地有很多道细密的伤痕。 这是常疯第一次直观认识到萧白对炼器的执念之深。就算被伤成这样都不愿意放手的人,有什么事是他做不成的?但如果,他的执念没有实现他又会怎样?常疯突然看到了萧白的未来,继续坚持或者即刻毁灭。 萧白像是被人发现了不堪之处一样,迅速抽回手,他急着问焉轻竹:“师姐见过天匙盒?”他知道那是青要最新炼制的宝物,用天外石打造的盒子,据说通体不用外物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是啊,青要把盒子带来了的,我拿过,与这块东西还真有点像。”焉轻竹掂量了一下,还给萧白。 “师姐,那个青要住在内门什么地方?”常疯听到青要后就问焉轻竹,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萧白欲言却止。 焉轻竹略加思索,打量着常疯道:“你问这个是做什么?” 常疯收了平时的不正经,竖掌立誓道:“师姐,我绝无任何恶意,只是想找青要打听些事情,望师姐能帮我。” 他模样相当严肃,一反常态。焉轻竹犹豫了下:“她住在讶宾楼处,是内门最显眼的建筑。你要打听什么?告诉我,千万别自作主张。” 常疯对焉轻竹很是感激,从进来到现在,这个师姐一直都在帮他。但是他不得不摇头,不能说是去找青要问关于血鬼封未休的事:“没,这事有点复杂,我要自己想办法去找她。” “你?”焉轻竹当即认真道:“内门不准你们这种挂名弟子进入,如果被发现是要严惩的。” “严惩便严惩,我又不是去作恶的。”常疯知道这之间的危险,但他还是要走进去,不察一察问一问总是安不了心。 “真是胡闹!什么惩便惩,你当规矩是儿戏么?”焉轻竹拿出了大师姐的威严。 常疯知道焉轻竹是在担心自己,他深吸一口气:“我自然知道规矩不可破,但是,怎能以一条规矩框死所有?我也给自己定规矩,如果进了内门,我一不打搅众师兄,二不偷学各功法,三不做多留,四只去找青要问事,问完便走。可好?” 焉轻竹抿着唇,她因常疯的话,想起了多年前的旧事。 十四年前,焉轻竹八岁,她的姐姐焉轻笑十岁,两人遇到了楚家家主,楚一效,并且拜入他的门下。 两人进入楚家的时候,一个六岁,一个八岁,一直都是焉轻笑照顾。长姐如母,虽然只有两岁的差距,焉轻竹很是依恋姐姐。同样,虽然只有八岁,焉轻笑也很有能力的处处关照。 焉轻笑在焉轻竹的眼中是一个完美到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人。她八岁时就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内功心法更是一提就悟,是外门的惊艳之才。 那天焉轻笑拉着焉轻竹去内门转转。 “阿姐,真的可以去么?”焉轻竹有些胆小,外门人是禁止进入内门的,而焉轻笑为了照顾焉轻竹也一直没有参加进入内门的考核。 “可以,我进去过了,里面有个山洞,今天想去看看。”焉轻笑牵着焉轻竹的手,站在内外门分界碑处。 “可是,不是不允许的么”焉轻竹老实说。 焉轻笑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凡事想做便做了,管旁人允许做什么?自己注意着便是。来,我们今天去探险。” 在焉轻笑的鼓动下,焉轻竹跨过分界碑,跟在姐姐后面游览起内门。其实同一个山谷的风景能有什么不同,这里与外门根本没有差别。但是赋予它人为的意义之后,便阶层分明。两人走了一段时间,避开了所有人,走到焉轻笑口中的山洞前。 这个山洞很大,大到两个孩子要仰头去看,看样子应该是崩塌的巨石与巨石间形成的间隙。 里面漆黑一片,焉轻竹紧抱着焉轻笑的膀子往里面走。 “这凡事想做便做了,管旁人允许做什么?自己注意着便是。”姐姐当时的话音在耳边响起,焉轻竹沉默。最近不知怎的,她总是心慌慌的老想起旧事,却从不在梦里做一个。 她看着常疯,声音沉了些:“那些可是上宫的人,个个都怪的很,要是招惹了他们,你准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怪罪下来,我也帮不了你。” 常疯眼见她突然间眼眶微红,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焉轻竹说完转过身去,连声告辞也没有说出便离开了。 “师师姐?”常疯很奇怪焉轻竹这是怎么了,喊了一声也没有阻止焉轻竹的离开,“这是怎么了?” 他问萧白,萧白自然也回答不上。萧白捏着手中的星铁,弱弱问道:“你真打算找青要?” “嗯。”肯定的。 “那”萧白很是踌躇,他在常疯的注视下想了半天,“你去的时候,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但说无妨。” 萧白磨搓着星铁:“我想知道天匙盒与我的星铁相比哪个更为坚硬。所以你去的时候我想把星铁给你,你代我划一下天匙盒,看看那能不能留下痕迹。” 常疯听着一拍脑门:“哦,我说怎么见碗筷什么的地方都有划痕,说,是不是你干的?” 萧白望着他,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红色:“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他很是羞恼,脸简直是红透了。 在萧白支支吾吾的解释中,常疯不厚道地笑了好久。 关于这痕迹其实是萧白的一个小习惯。他很小开始就喜欢手里握着个炼器的材料,然后见了东西就划上一下,因为他觉得如果有东西比他手上的要坚硬就不会留下划痕,他想用这种方式找到世间最坚硬的材料。这个想法成型的太早,所以到现在萧白总是习惯性地划上一划。 “那你现在有遇到比它更厉害的东西了么?”常疯笑着问萧白。 萧白摇头:“没有。但天匙盒号称万物不可破,于是想请你帮个忙,试一试,星铁与天外石之间,哪个更胜一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楚无苦暗中打算 “你这个人真是有趣。”常疯怎么看这红着脸的萧白怎么好玩,“我当你是要阻止我呢,怎么平时那么听话的闷子今个也开窍了,与我同去如何?” 萧白脸上红晕退了些,他回绝道:“不是,你与我不一样的。若是让我去定是不好,况且我会连累你的。” “得,还是个迂腐的闷子。”常疯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台阶上,望着空中被风吹动向前的云慢慢前进。 楚家药谷内门,回去的焉轻竹换上自己平常的打扮,一把推开长老处的大门。 “醺醺!醺醺!出来陪我喝酒啊!“焉轻竹喊了几声,空荡荡的房间并没有人回应,“不在?”她四处瞥了瞥,熟练地打开一个柜子,视线从上扫到下,在里面一排排标了名字的酒坛里拎了一坛出来出门。 并不知道自己的酒被人拿走了的楚一成正抱着一个小酒壶仰躺在屋檐之上,四肢舒展,偶尔拿起酒倒上一口,酒水洒了满脸也毫不在意。他听着底下人的话语,听戏一样笑笑,很是下酒似的。 屋檐之下,正是楚家药谷谷主楚一效的房间。 他的房间干净宽敞,又不失霸气。楚一效坐在主位,楚无苦正恭敬地与他说事。 楚一效是个侏儒,江湖称其是“神医妙手”或是“矮神医”。他此刻穿着掌门服饰,大拇指上一个玉扳指,倚在坐席上,身边一个妙龄女子正在给他扇扇。 楚无苦站着说道:“爹,那些女弟子已经送回去了。” 楚一效人中旁两瓣八字胡修得整整齐齐,他回问:“你来找我就这事?还有呢。” 楚无苦一副“还是爹聪明”的样子,斟酌着说道:“还是因为大哥的事,大哥又在瀑布底下冲了五日,不吃不喝,我怕再这么下去,他练武是要把自己练坏的。” “哦?”楚一效小胡子一提,“我说他最近去哪了呢,双成这孩子就是有些固执。你去找他,跟他说冲瀑之法三日即可,就说是我说的。” “爹如此关心,大哥确实不能这么痴迷功夫了,我替大哥谢过。”楚无苦行礼欲退,忽又停下,转回原地又问,“爹,既然老祖已经开始帮上宫人治毒了,那他们之前答应的紫丹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们?” 楚一效享受着扇子的清凉,他盘腿坐起:“上宫说话还是值得一信的,玉飞仙已经把天匙盒的钥匙给我我了,不急。” “那紫丹贵重,爹预备如何安放呢?”楚无苦说得小心翼翼,细长的眼睛时刻观察着楚一效的神情。 不等楚一效说话,大儿子楚双成推门而入。他生的比楚无苦高了一个头,身材健硕魁梧,星目剑眉。 一进来就不带好气的瞅了眼楚无苦,他向楚一效行礼道:“爹,近日儿子没来看望,还请怪罪。” 楚一效挥挥手:“今个难得,你们两个倒是聚齐了。说吧,你来又有什么事哈?” 楚双成冷瞥楚一成,楚一成也不看他,?挛摹3汕岷咭簧笆值溃骸暗蚶粗牢业模绞币裁桓鱿埠茫拖不读洌岣鎏煜碌谝坏奈恢谩i瞎屠吹淖系な俏淞制嬉蚁胛颐怯Φ惫骄赫皇潜蝗搜源翘舨Γ苯泳龆u杷巳ァ!?br /> 楚一效一皱眉:“你说的是个啥子意思,我怎么没听懂哈?” 楚双成一狠心,直接道:“儿子的意思是,这紫丹要给我们之间的谁,应当让我们自己比试,看看谁能赢!” 楚无苦面上带笑,眼里是一片冷漠,内心暗自嘲笑楚双成莽撞,估摸着着紫丹是要归自己的了。 “谁说我要把紫丹给你们了?”楚一效好奇地问,“我没打算给你们呀?” 楚无苦与楚双成俱是一愣,这楚一效得了一颗奇丹不给儿子还能给谁? 楚一效又倚躺回去,身边的女子继续为他扇风:“我有三个儿子,一个紫丹,怎么分?当然是我自己用了。”他一副看傻子样的眼神看着楚双成。 楚双成急了:“那紫丹有百年内力,如果筋骨不够强劲,很容易出现乱子的!” 楚一效刚躺下就被奇得坐了起来,一拍退到:“好小子,你是咒你爹死不成!” “爹,爹息怒。”楚无苦心中愤愤,但面上看不出丝毫,他很孝敬地道,“这紫丹是天下至宝,万年唯有一颗,自然是爹用的了,我从不敢奢求自己能得到这紫丹。大哥他也是关心您,毕竟紫丹威力甚大,还是有危险的。” 楚一效因是个侏儒,所以面相都与孩童有些相像,他昂着胡子哼了一声:“还是你说话好听,放心,你们爹爹我的筋骨还强着呢。” “是是,爹的能力自然可以驯服一颗紫丹。”知道自己也得不到紫丹的楚无苦很是不悦。 楚双成看着来挑他刺得楚无苦明明因为得不到紫丹而不乐,却还做出顺从的样子,心中很是恶心,冷冷朝他呸了一声转身走了。 “混账东西!什么德行哈!”楚一效一见楚双成这不满的样子就来气,“老子不把紫丹给他,怎么了么?” “息怒息怒!”楚无苦赶紧上去给楚一效抚背,让他别气,眼珠子一转,顿时想到了个法子,“爹,您看大哥如此痴迷武学,紫丹在此他必是要争取一番的,都是性子使然,也别怪他鲁莽了。只是,我担心他过于痴迷,恐怕可能并不会放下对紫丹的心思” 楚一效一想有道理:“什么意思?” “这样,孩儿去找看管紫丹的青要,让她再严谨一些,别有了闪失被人暗地里夺去。怎样?”楚无苦盯着楚一效,?瞎场?br /> “行,你去说一声。虽然上宫有点门道,但还是别出意外的好。对了 ,最好能让他们提前些交出紫丹。”楚一效被安慰舒服了,优哉游哉地躺下休息。 楚无苦起身行礼告辞:“是,孩儿这就去。” “都是个瓜娃子。”楚一成在屋上听得真真切切,喝着酒半梦半醒地评价道。 楚无苦离开后先回了自己的住处,身为楚一效的儿子,他的住处自然不同于一般弟子,院落隔间应有尽有。 他坐在书房里招来自己的仆人:“去把梁跃叫来。” 仆人其实也是楚家药谷的银纹环弟子,因傍着楚无苦所以甘愿替他做事,不消片刻便把名为梁跃的人带来了。 这梁跃是内门弟子,身材瘦长灵活,对身法悟性颇高,轻功方面有点造诣。他听着是楚无苦找他,赶紧过来,外面太阳大此时已是一额头的汗。 他进来后先问道:“三师兄好,您这门前怎么站着个人?看样子要晒晕过去了。” 楚无苦正摇着折扇惬意地倚坐在席上,他一听笑道:“哦,一定是外门的那个楚成,找我让把一个冒犯过我的小子从西药园子里调出来。哼,前面也来过一两次,是我吩咐人让他在外面等着的。” “冒犯过师兄的人?怎么能便宜他,还是让他站着吧。”梁跃讨好着说,“师兄叫我来是何事?” 楚无苦摇摇扇子将它合上,看看四周,确定外面没有人后正襟危坐道:“我想让你偷个东西。” “好的,什么东西?” “紫丹。” “没问什么?让我去偷”梁跃一听吓了一跳,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偷紫丹?” 楚无苦眯着眼道:“没错,我信得过你便告诉你。上宫人拿着紫丹过来换人的幸免,此时就在药谷讶宾楼里,紫丹由九女之一的青要看护。我相信你的轻功,可以给你详细的位置。” 瘦长脸的梁跃听了简直如听天方夜谭一般:“上上宫?在这?紫丹也在这?青要那玉飞仙岂不是也在?天天哪” “我到时候会帮你下好,而你只要拿了东西走便是。”楚无苦他伸出五根手指,“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而且只要我在内门一天,就保你一天无事。” 梁跃咽咽唾沫,他看着楚无苦毒蛇般的眼睛,明白这句话有两种意思。这事自己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如果选择拒绝的话楚无苦是绝对不会让他再呆在内门的。 梁跃心一横:“成,但那紫丹应当不会很容易就被拿走的吧?” “自然,紫丹装在天匙盒里,你只要一起拿来便是。” “天匙盒?那个万物不侵,没有钥匙打不开的宝贝?”梁跃被一系列只存在于传言之中的人事物连续冲击,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楚无苦摇摇扇子:“钥匙就在我爹手上,我们只要先把东西放到手上,区区一个钥匙便是囊中之物。” “这天匙盒一丢,上宫肯定是会被发现的呀”梁跃有点纠结,站在那里很是惶恐,“到时候被谷主找到怎么办?” “你放心。”楚无苦早就想好了这点,“就算被发现,我也会找个替死鬼,不会让你暴露的。” 既然楚无苦都这么言辞确确了,梁跃只好硬着头皮往上冲:“好,什么时候动手?” 楚无苦一合扇子,拍手道:“爽快,今晚如何?” “好,就今晚!” 今日做着打算的不止楚无苦一个,西药园子里的常疯正计划着晚上的行动。 “你当真要去?”给常疯介绍了如何进内门的萧白又问一遍。 常疯就准备以楚家药谷的衣服进入,正在手脚,准备大干一场:“当然。”他目光灼灼,语气坚定。 “上宫c内门的人武功都难测,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萧白很是担心他的成功性。 “不被人发现这种事我可没少做。”常疯做着最后的检查,他说这话时想到的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去偷那些大腹便便之人的钱囊的情形。常疯确定好后就准备走了,他要趁着天没黑先到内门附近去,然后再在太阳落下时候潜入。 萧白看着手里的星铁,犹豫着选择递给他:“对不起,我知道这很危险,所以如果找不到天匙盒的话便不用管它了。”他解释着,生怕连累到常疯。 常疯见他纠结便出言安慰:“放心,不就是在盒子上划一下看看么,这点小事不要怕,包在我身上。” “谢谢。”萧白望着常疯,心里很是感动地将手中的星铁放到常疯掌心,却不知正是自己促成了常疯的一段机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上宫宫主玉飞仙 楚家药谷,讶宾楼。 近日药谷下了一道众人都不解的命令——不准任何弟子靠近讶宾楼附近。有人猜测到是有尊贵且不能让人知晓的客人到了,他们不知是谁,只能偶尔听得从里面传来阵阵琴声。这琴声时而淡雅得像世外高人,时而急促得如铁骑刀枪,时而又幽怨得催人心肠像是有不同的人在弹奏,他们之间毫无关联。 那若说这琴音出自一人之手,那这人究竟是何等性格,当真是让人费解了。 一曲音罢,含恨的琴声连绵不散,给这月光才上的夜晚增添了不尽的悲凉。女子指尖离开琴弦,端坐在楼中高台之上,静默地看着外面的青山。她眉间一点简笔飞鹤妆,脸上看不出多少岁月打磨的痕迹,与她年岁不相符的清美面容之上,是同样与她年岁不相符的三千白发。 琴案边,琼姬跪坐在小炉旁沏茶,曲罢后正好将一盏清茶递上。 拇指c食指握杯盏外圈,中指托杯底外边,琼姬轻笑将茶敬到琴前,回原处坐好后方才说道:“宫主的琴音怕是不用绕梁亦可绕梁了。” 绕梁是玉飞仙的古琴琴名,而适才弹琴之人便是江湖上人人有闻却不得见的玉飞仙是也。 玉飞仙端起杯盏,放在鼻下轻嗅又放下,一点月光映上,整个脱俗得果如天上仙。恰如她眉间的飞鹤纹,虽是寥寥几笔,但给人以一种要挣脱飞出之感。只是无论多么栩栩如生,却依旧困于眉间。 琼姬见她皱眉便知不妙,跪坐在原处小心地看着玉飞仙。 “此水已过七日,不可再饮。”她音色偏冷,听不出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玉飞仙这人,对万事的要求都严苛得紧。上峡水急,下峡水缓,惟中峡水缓急相半。所以上峡味浓,下峡味淡,唯有中峡浓淡适中。所以这烹茶之水便是按玉飞仙的要求取的是三峡之中巫峡中段之水。除此之外,她还认为水离源七日则死,不宜冲泡。 琼姬想了下说道:“送水的弟子说是耗时五日才是。” 玉飞仙望着外头风摇山木:“你又要反驳我么?” “不敢。”琼姬一听忙低头回话,“我这就用带来的梅花雪水再沏一壶。” 她将壶里特殊存放的明前茶统统倒去,琼姬起身,正要小步告退时听得玉飞仙又来一句:“十步,不得有声。” 这意思是说让琼姬十步内离开,不准发出声音。琼姬早就适应了玉飞仙这种近乎变态的要求,默默算好步子。 “叩,叩,叩。” 就在琼姬准备用轻功带步伐离开的时候,三声间隙差不多的敲门声响起。 琼姬闻声先是一吓,她听得出这三声之间虽然差不多都是一息之差,但声与声之间的间隔并不完全一致,而玉飞仙要求他们每个人叩门的间隔必须完全相同才可。玉飞仙性子实在古怪,因此生愤也是有可能的。 但随即琼姬就安下心了,上宫中敢敲玉飞仙门的必然已是宫中老人了,武功造诣都不会低。所以现在在外面敲门的这位只可能是新来的她了,唯一一个虽然玉飞仙同样给以严苛的要求,但绝不会在她做不到时被怒斥的人。 听到身后三声叩门声响,玉飞仙道了一个字:“进。”她声音明明不大,却正好让门外人听见。 琼姬十步至门口,悄无声息地在曲殊准备推门时替她打开了房门出去。 曲殊进来后按着玉飞仙之前要求的,靠近玉飞仙身边坐下:“姨母。” 玉飞仙见着曲殊后就面上露笑,她轻抚曲殊的头:“今日感觉如何?那老祖可曾伤到你?” “楚家老祖给我服的麻散极好,睡一觉而已,几乎是感觉不到什么的。”曲殊看玉飞仙的眼神中有三分亲切,四分敬畏。 “说不出你这是什么毒却能解,这楚家老祖倒是有些本事。”若是熟悉玉飞仙的人在这定时不敢相信这带这些笑意的赞许是出自她之口。 曲殊也回以微笑,她中毒发作的这几天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到前几日才清醒一些而已。 玉飞仙看着曲殊,目光在她耳边停住。她伸手将曲殊碎发别到耳后:“发丝要整理好,放在耳后看着才舒服。”她说话虽然清婉,但不容违背。 “是。”曲殊应下。 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去了的琼姬已然端着一个青瓷小坛返回。 琼姬叩门得到同意后进来,重新回到小炉旁沏茶。 步子急,呼吸加快,虽说这不过些许微妙之差,玉飞仙还是感受到了琼姬的变化。她语气一变,一下子变得毫无感情:“你走吧,这茶你沏不了。” 琼姬手一顿,没有解释:“是。” “怎么了?”玉飞仙问。 琼姬行躬身礼表示歉意:“适才经过青要处,正遇上那药谷的二少爷去找青要,我担心这少爷有意图不轨。” “去吧。”玉飞仙起身去到炉旁,“这茶,我来烹。” 竟然能教玉飞仙亲自烹茶,琼姬告退临走时深深地看了眼曲殊。 “我爹他”望着正在温杯烫盏的玉飞仙,曲殊小心地问,“他可曾知道我的下落?” 玉飞仙眸子一寒:“我从他那将你带走又怎会让他知道你的下落?对子女用毒的父亲,不认也罢。”她一言一语中的忿恨很是明显,似乎要讲话中谈及之人剥皮拆骨。 曲殊张了下嘴又闭上,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待茶。 话分两头,住在讶宾楼另一处的青要对眼前之人甚是不悦。 楚无苦自持是药谷二少爷而屡次来这,要搁在平常青要早就是要不客气地赶人了。可偏偏玉飞仙放了话,不准任何一人得罪药谷之人,就怕触了这楚家老祖的霉头不给曲殊解毒。 楚无苦坐在房中摇着折扇,他也知青要是在有意忍让于是才敢放肆:“早听闻上宫人对茶艺有不浅的造诣,在下一直心神往之。这刚得了一份普洱便来厚着脸皮叨扰一下,品完便会告辞。” 青要本就不是个会拒绝别人的人,又听他说饮完即走的话后便去端了茶具过来摆上。楚无苦摇着扇子视线带过青要手边的天匙盒,袖中藏的是楚家特制的一丸“眠夜散”,无色无味,服之欲眠,眠则一夜。 楚无苦带来的普洱茶饼确实不错,青要拿了茶刀沿侧面边缘切入,稍微用力推进去,轻轻上翘,一圈圈顺着间隙取下茶叶。楚无苦边看边想着刚才见到经过的琼姬,她说一会便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会来,还要将她也引开才行。 这正想着琼姬便推门而入,巧笑道:“好香的茶味,不分我一杯么?” “自然自然,怎敢落了琼姬。”楚无苦一见琼姬眼睛就亮了几分,立马起身行礼相迎。 琼姬在这全无了在玉飞仙面前的拘谨,她身姿轻盈地坐到青要旁边看她弄茶,一举一动都让楚无苦挪不开眼睛。 洗杯c落茶c冲茶c去沫c洗茶c泡茶c烫壶c倒茶c点茶,三杯茶好,青要正要奉茶敬宾时,差点就忘了正事的楚无苦在青要端茶之前拦道:“这茶须由在下来敬才是。”他不由分说地上前将茶一一拿起,敬到青要c琼姬面前,再端起自己的茶先闻后饮,三口品下,赞了一声。 他动作极快,青要与琼姬都没发现任何不妥,皆饮了三口品茶。楚无苦盯着青要饮茶的动作暗笑,他袖中的那丸药自然不在原处。 “不知琼姬是否赏脸,在下带你游一游这药谷月色。”青要与天匙盒寸步不离,一会梁跃要来,所以他绝不会去邀请青要。 青要听他要走心中一喜,又闻要带着琼姬一起便微微蹙眉看向琼姬。琼姬知青要不喜楚无苦,自己也不想与楚无苦多做接触。一注意到青要的眼神琼姬便知青要的心思,她示意青要无碍,对着楚无苦道:“甚好,我也对着月色有几分兴趣,不如现在便走吧。”与男人周旋这种事,在上宫里本就是琼姬负责做的。 她们却不知这正合了楚无苦的意,他一合扇子起身道:“有请。”便携着琼姬出门去了。 人终于走了,青要舒了口气自己又品了杯茶,忽然一阵困意袭来头脑发晕。她揉揉头,浑身无力地收拾好茶具,吹熄蜡烛,伏在案上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外头,常疯早早地就潜伏在了内门周围。内门的房屋楼阁建设得比外门雄华许多,萧白说讶宾楼是迎接贵客的地方,象征着楚家药谷的门面,所以内门投入精力最高的建筑不是弟子居处,不是谷主门堂,而正是这讶宾楼了。他一路悄悄摸索,远远地就望到了一栋高五层的楼宇,雕梁画栋,飞檐连星,在夜色下仍是异常瞩目,气派非凡。 也不知该说是晚上内门弟子们都放松了警惕,还是常疯小心谨慎外加功夫不错,他一路潜到讶宾楼这里都没人发现。特别是到了讶宾楼周围后,连一个巡逻的弟子都不曾在这里出现,常疯小心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给他了一个大好的空间。 他本是不知道青要住在何处的,于是将自己藏在了讶宾楼附近的一棵树上暗中观察着。巧的是,他这刚在树上呆了一会就看见楚无苦敲开了一扇房门,同时另一边又走来一个绝佳的女子,她手背上的那花是在是显眼得紧。 借着光线,常疯看到两人在门口寒暄,很快又有一个女子打开门来,常疯看楚无苦行李时口型正是“青要”二字。 很快经过的那女子就走了,楚无苦进了房。树上的常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的准确,但想反正这开门的这女子手上也是有花的,就算不是青要也是九女,可以问一问消息。于是他心一横决定着等楚无苦走了就进去拜访。 这楚无苦实在是磨叽,常疯坐在树上撑着头等,看到适才离开的女子又进去。打个哈欠擦掉眼角泌出的眼泪,他心中又将楚无苦骂了几遍。千盼万盼,总算是把楚无苦给盼出门了,常疯见两人一远就跳下树去。 见里面人影走动,常疯站在门口想着措辞不敢进去。正想着,里头烛光一熄灭,他以为是要休息了,下意识一抬手就将没锁的门推了开。 青要实在是困顿,她没有发现自己门外一直站着个人,甚至伏下身子的时候门被打开了都没有注意。 常疯往里几步就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他本就适应了黑暗,加上妙眼境后的加成,毫不费力地就看到了青要手边放置着一个四方的玄色盒子。见这和萧白描述的天匙盒很是相似,他咽了口唾沫先没有喊醒青要,回身关,小心翼翼地拿起天匙盒。 天匙盒浑身不见锁眼,唯有盒盖与盒身之间有一条缝隙。常疯放在手里摸了摸,还真与星铁有些相似的触感。他自进来起就不敢掉以轻心,生怕青要醒了或是有人来,可以说浑身每个汗毛都是竖着的。常疯一手星铁一手天匙盒,比较了一番,这两者之间触感虽像,可星铁身上带着暗光,而天匙盒上则毫无光泽可言。 记着萧白的嘱托,他看了眼青要,慢慢用星铁划向天匙盒。 正在星铁已经贴在天匙盒上的时候,外面像是传来了靠近的细微脚步声。做贼似的头皮一麻,常疯拿着天匙盒的手一抖,砰咚一下带着星铁掉在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误服紫丹的下场 话说就在常疯将星铁靠在天匙盒上准备用力一划之时,外面传来一些声响,他手一慌不慎将盒子掉下。这天匙盒接口处的缝正卡住了常疯手中的星铁,连带着一起撞击向地面。 只听得嗙当一声,号称万物不可破的天匙盒竟然落地即开,一到紫光从里面闪出,骨碌一下滚到榻下。 常疯慌了神,幸见得青要未醒,在门外那隐约的脚步声靠近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盒子和星铁。他将天匙盒合上放回青要手边,随即闪身躲入榻下。他也不知这从盒子里滚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竟能在黑暗中发出明亮的紫光。 他找到滚到榻下的紫丹,只见它丹身光滑如同玉制明珠,其间似有紫气飘动流转,捧在手上能照得四周清清楚楚。常疯将星铁收好,用手罩住紫丹,可这光芒透指而出,在黑暗中还是显眼。 户枢推转,发出吱声,夜色下被常疯关上的房门俨然被推开。 安静的房间里,这幽幽紫光暴露这常疯的位置。常疯一急,急中生智,一口将发着光的紫丹含入口中。榻下的紫光在门外人进入的那一刻,正好消失。 进来的这正是应了楚无苦来偷取天匙盒的梁跃。他身子瘦长,此时正像猫一样弯腰。虽说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但因知道里面的是上宫九女,心跳就一直砰砰不止,紧张得连身法都出现了好几处失,以至于误发出声音。 梁跃关门后摸索着寻找天匙盒,他听着青要的呼吸声慢慢靠近,模模糊糊地看到她手边有个盒子。 他相信楚无苦所下的威力,逼自己稳着步子,一点点靠近天匙盒,指尖颤抖着将它拿起。他全神贯注于天匙盒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脚边榻下,趴着一个此时表情痛苦的男孩。 常疯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那紫丹看上去像是个装饰用的玉球,可一入嘴就顿时化散,变成一股粘稠而滑顺液体流入喉中。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喉咙里温流经过,常疯捂嘴压住惊呼,一边提防着梁跃一边感受着体内多出来的气息。 紫丹的这股温流没有入腹后就消失,而是诡异地散周身十四经脉,将其全部占满。若说占字还不准确,应是涨满才对。 常疯不懂这珠子怎么就变成了一股强大的内力,他有过走火入魔的经历,现在的感觉与那很像。一股不属于常疯的力量在他体内增长,小小的筋脉经受不住的开始发疼,常疯自己是不知道,他身上的青筋一现一隐,每一下都能感觉到巨大力量的涌动。 他疼的想哼出声来,偏偏又不能引房间里的人注意。没有办法,他咬着牙尝试按照上一次未休师傅帮他时的步骤去做,用自己的内力去包裹这外来的力量,想引导它,化解它。 但是,就算常疯内力到了二层境有了一定的提升,可与那股外来之力相比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树,根本覆不住紫气,一用力就会被之绞碎。 常疯清晰的感受着自己十四经脉的存在,每一条都像是注满了水的封闭木桶,而且那水还在不停地挤入。他脸上筋脉跳动,就连眼睛里的血丝都在涌动,像是随时要爆裂而出。 盯着外面那双脚,见他离开出门关门之后,常疯顾不得什么,蹭地从榻下窜出。用无因身法催动七步引,半息不到就已经出门而去。 常疯浑身发涨,面色通红,他抚住一开始躲藏的那棵树大口喘气。此时他的感官是前所未有的敏锐,蚂蚁在地底挤开泥土爬行的声音,藏在树叶后头鸣叫的夏虫身影,微风经过身子带来的些许触感,他居然在百般痛苦之余全都清楚地捕捉到了。 当然,他也能听到十丈开外有女子靠近。 常疯自知自己现在连话都说不利索,遇到上宫的人也不能解释一番缘由。他此时虽痛,却觉全身充满力量,当即再次催动身法。他本欲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息调理,可全力催动身法时这体内的力量像是可以往外排解一样让常疯感到了些许舒适,他遍不再停留,一路奔向内门外延,从外延回西药院子。 一阵凉风带起,常疯疯狂地催动体内的力量,涨痛的经脉终于稍稍减了些痛意。他此时几乎是瞬息千里,可与封未休相匹敌。可就算到了西药院子,这么长的距离仍是没有让他体内的紫丹之力削弱,只要一停下来就迅速重新涨满十四经脉。 常疯在西药院子与常去的水塘之间跑了十个来回,体力有些吃不消了,可内力还是充足如无底之源。 第十五个来回,他瘫倒在草地之上,紫气有一次充盈他的身子。常疯仰躺着,不消一会身体就传来了胀痛的撕裂感。 他动动手指没能再次起身,常疯发出一声声痛苦的闷嚎。这股坚实厚重又庞大的外来的紫气内力,它无主且强大,自己那如棉花蓬松的内力根本压制不了它。 ——要结束了么? 山风在药谷里无力的低吹,夏虫到半夜也鸣叫得低沉,此时被摧残得意识模糊的常疯脑袋里无望地想着。 ——不,不可以。 发力咬破舌尖,常疯让自己保持清醒。刚知道未休师傅与这里有关系,还不清楚匡庐剑宗为什么要杀她,还没有战上匡庐,一切都没有个头绪 明明才开始,谈什么结束。他睁大了双眼,握紧拳头低声咆哮。气由丹田生,再强大的人的内力都是由丹田而出的,想不出如何排出这股内力的常疯忽然想到这点。换了个方式,常疯不再去用自己较弱的内力去包裹紫气,他试着将经脉里膨胀的紫气推动一部分,让它汇入丹田。 本就涨疼的经脉还要挤入常疯自己的一部分内力,他每运一下就有万蚁噬咬之痛。常疯那微弱的力量在紫气的影响下根本存在不下去,但被碾灭了就继续生,就算枯竭也不放弃。他发狠劲让力的钻进去,一点点隔断丹田附近的部分紫气,推动它进入丹田,用丹田将它控住。 可是,蚍蜉怎么可能撼动大树,常疯耗尽自己的全部八歪内力也不过推进了百分之一的紫气。 而在常疯离开内门的时候,回来的琼姬感觉附近有动静,四处探望一番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便只当自己多疑,直接去了青要的房间。 房间里青要坐在榻上伏案而憩,琼姬见状笑她不拘小节,推了两下也没能叫醒。琼姬以为是她累了,便撤了榻上的桌案,让青要躺下好好休息后悄悄离开。 琼姬没有发现天匙盒已经不见,但青要则不。第二天鸡鸣时候,太阳露出新一天的晨曦。青要揉揉眼睛恢复意识,她坐起暗恼自己竟如此随意地睡了,按按太阳穴舒缓一下,习惯性地去拿枕边的天匙盒。 这一拿,青要脸色突变,她的手摸空了。 青要仔细回忆昨晚种种,见桌案被人移动估摸着就是琼姬,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确定不见天匙盒后,立马就去找琼姬。 敲敲琼姬的房门,里面传来慵懒的娇哼并没有人来开门。青要又加大力度敲了几下,里头的琼姬翻了个身,继续睡觉。青要急了,手上带力,一掌劈开房门,径直闯入。 这门碎的声音惊醒了琼姬,她惊起反手抽出枕下短匕,一手拉住锦被捂住胸口,一手持匕前横防备。雪臂香肩,一览无余。 “是我。”青要可不管她这旖旎风光,几步上前按住她的手问,“昨晚可曾见天匙盒?” 琼姬见她神情严肃便知出事了,她想了一番摇头。青要站在原地思索良久,琼姬趁这功夫扯过帘纱裹在身上起来。 “紫丹不见了?”琼姬换上衣服也紧张起来。 “恐怕要出事。”想想昨晚反常的困顿,作息一向规矩的青要面色凝重。两人一起回到青要的房间又挖地三尺地搜寻一番,仍然无果后连琼姬也说不出一句调笑的话来缓解严肃的气氛。 两人不言,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出门上楼,站在玉飞仙门外静立,谁也不伸手先敲。 “为什么不进?”门内传来玉飞仙的声音。 玉飞仙坐在妆镜台前,她白发披散,一袭单色宽衣,手一挥就隔空将身后的门扉打开。 青要和琼姬站在门外还是不敢上前,知道一定是出事了的玉飞仙也不说话,透过明鉴看这两人。两人身上压迫感极重,青要率先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宫主,青要领罚。” 琼姬见她跪下自己也赶紧跪下:“琼姬领罚。”玉飞仙的怒火,单单一个青要是承受不了的。 玉飞仙头脑活络,她交给青要的无非就是看管紫丹这一个任务,自然也猜得出发生了什么。看着明鉴里跪下的两人,她面若寒霜,又是一挥手。 玉飞仙脱体而出的内力已经化出实形,白气直击青要。青要不加任何反抗生生承受,当即一声闷哼,嘴角流出一道鲜血,她挺直了身子忍着。 琼姬见了跪行上前几步劝道:“宫主,此事应能解!” 玉飞仙转身而起,又是一道清冷白气打向琼姬。琼姬身子往后一仰,躺倒在地,也是吐了几口血。 玉飞仙眼神凶狠:“在这里盗走的紫丹的无非是楚家药谷之人,给你们两天时间去找。让空月明和楚谷主谈一谈,除了紫丹还能接受什么,然后回上宫去拿。如果谷主因为这事而不给殊儿医治,你们就去下狱司领罚吧!” 下狱司是上宫处罚犯人的地方,刑罚之恐怖,闻者变色。青要张口吐出一口血水,她行礼道谢:“此事已有眉目,下手之人唯有他了。” “谁。”玉飞仙问。 青要与琼姬同时道出:“楚家药谷二少爷,楚无苦。” 太阳的光开始变强,照射在山谷之间一片暖意。 药谷西端,草地上一个男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常疯昨晚拼了命的去让紫气归于丹田,他一次又一次挺着经脉去控紫气,用内力去推紫气,耗干了就等,再生出一点就再推。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只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无论怎样不能让这紫气害死。常疯逼自己保持意识的存在,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但后来,就在他的内力第无数次耗干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人影。这个黑衣的蒙面人停到他身边,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觉是又有一股内力挤进他的身体。 本就被内力涨撑的常疯发出一声干哑长啸,终于彻底昏厥过去,生死不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真是多事的一夜 (已捉虫) 休息了一夜的夏虫从泥土中爬出,顺着往上,爬上躺在地上的男孩脸颊,窥探似的在他鼻子边停留。 “阿嚏”一声咳嗽吓跑了这只小虫。 常疯揉揉鼻子睁开眼,蓝天白云还有太阳,一切都那么清晰明媚。他忽一下坐起,看看自己的手,动了动膀子,“还活着啊”他不由的发出感叹。 随后他就地盘腿,运转内力去查自己身体的状况。 刚一动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原本存在丹田的内力此刻全部在经脉之中流动,而丹田则被一团紫气填满,丝毫容不得其它。内力竟然无法归入丹田,常疯一惊,好在是用丹田再生的细微八歪内力还可以转入经脉所以以后只能用经脉盛自己的内力,而丹田却被外来之气霸占了! 常疯试着调动这股紫气,可是毫无反应,他认命地接受了这个鸠占鹊巢的现实。 习武之人分外家功法与内家功法,内家休内力,以丹田之处生内力c盛内力。修为愈高之人,丹田处的内力就越强大越精纯,控制力越强,调动入经脉发出的速度越快越准确。 而内力这东西一般就存在丹田不去管它,再厉害的人也不会想着去用经脉存储平常的内力。因为一旦控制出现失误,内力,经脉就会直接受损,是武者大讳。 ——所以是被逼上绝路了啊。 常疯闭上眼认真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他记得就在自己穷途末路之际,一个喘气声再耳边经过。这声音先近后远,然后又近,应是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常疯后返回过来。 他记得自己看到的的模糊人影主要都是黑色,带着面纱看不清长相,那沙哑的声音问过他“怎么了”,可自己无法作答。 接着蒙面人向他身体里注入了另一道内力,硬是在他的哀嚎声中循环了一圈。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了,不过这紫气安稳的缩在丹田之中,肯定是那蒙面人的手笔。 这是在救他。常疯明白此点,他控着自己的内力在身体里走了两个周天。经过昨夜一事,他在内力的控制上是又上了一层台阶。可是,虽然控制力加强了,但能保证平时生活中不出现意外么,睡觉的时候内力能自己安稳地带待在经脉之中不出岔子么。这些稍有不慎就危及性命的事,他不敢肯定啊。 常疯调息完成之后就预备回西药院子了,既来之则安之,想到未休师傅以保持白衣竟日洁净为修炼,那他未尝不可将随时观察掌控经脉之中的内力也视为修炼。 他一边往西药院子走,一边小心着自己的内力,一边想那个帮了自己的蒙面黑衣是谁。是上次在屋顶上看到的施展七步引之人?在曲殊身边的那位?那两次看到的的蒙面人是同一个么?他救自己是顺手还是有什么原因? 若是平常蒙面之人常疯定然不会心烦,主要这人可是会七步引的!七步引自然不是寻常功法,除了封未休教授之人和她自己江湖上还能有人学到? 蒙面人究竟是谁呢去了趟内门却没有任何收获反倒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常疯暗自思索,这旧事未解又增新愁,当真郁闷的紧。 “小心。” 常疯正思索着埋头向前很是投入,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他还没反应来就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又听得一声“诶哟”。 他抬头一看,撞上的不是旁人正是最近每天早上都会经过西药院子的师姐焉青竹。而刚才出声喊小心的那位,就是焉青竹带着的上宫九女曲殊。 焉青竹也是不知怎么了很是混沌的样子,被撞倒在地后才呼了一声。 这一撞看起来很轻,但焉青竹却是往后退了整整两步跌倒。她正恼着又见撞她的是常疯,一下子站起,不掸衣服而是一个暴栗敲上常疯脑袋:“小子干什么呢,不看着点么!” 常疯见她一跤摔得狼狈,忙捂着头认错:“师姐抱歉我错了!”他见焉青竹神情好了些后又笑道,“不过师姐,我是个毛头小子莽撞,师姐您怎么也不看路呢?” “我,我”焉青竹被常疯无意间说到关键处立即语塞。她刚才确实是有些问题的,若是在平时别说一个,就算十个常疯也是撞不上她的。 其实焉青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她昨天找了楚一成的酒在自己房间里喝,喝着喝着就没了意识。她醒来之后浑身酸疼地倒在自己房间里,总感觉自己出了一趟门,还和人打了一架。 可她醒来后明明还是在自己房间的,而且焉青竹自认酒量一般,时常喝醉,但绝不认为自己会做出梦游这种事。不仅如此,一夜过后的她脑子总是糊得很,动不动就放空,不知道下面要做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会被常疯撞上,甚至连他撞自己时用出了内力都没有发现。 不过常疯自己还是很心虚地察觉到了刚才自己内力的外放。因为是在用经脉储存内力,没有了从丹田引动到经脉这一步骤,他的内力一不小心就会外发出来。 “没什么,可能是因为一下子发生了大事的缘故吧。”焉青竹更像是解释给自己听的。 “什么大事么?” 常疯与焉青竹对话,曲殊像个透明人安静地站在旁边。 焉青竹叹了口气,“昨夜有个穿黑衣带面纱的人袭击了谷主,谷主将黑衣人打伤,自己也被他伤了。黑衣人潜逃谷中,谷主要求全员戒备,看样子很是生气。” 黑衣c面纱c蒙面是救了他的人么?常疯心中想着,面上又问,“除了这个呢?” 焉青竹自己也是在给自己理思绪,她双手交叠在身后伸了个懒腰让自己清醒一些,看了眼身边的曲殊道:“上宫带来的紫丹被窃,估计是内门人干的。上宫宫主对此也是不悦,谷主下令大家七日内找回紫丹。” 就这两件事,焉青竹理了一下大早上收到的消息和任务,发昏的头脑顿时舒服了一些。 常疯不禁想到,这一个晚上不太平的原来不止自己一个:“紫丹” “就是那个上宫送过来的宝贝,传说服用后能增长百年内力的奇物。”焉青竹见自己说的挺多,拉起一直不说话的曲殊,“我还有事,你自己玩去吧,再见。” “再见。”常疯回道,正好曲殊从他身边经过,一双明眸与他相视片刻即轻擦而过,“再见”这声是说给曲殊的。 曲殊听到后停住离开了几步之远的脚步,回身点头应别:“再见。” 只是一个短暂的对视,常疯更加认清了一件事,曲殊的所有反应完全是出于回而回,给自己涂药是,现在的“再见”也是。 所以,为什么曲殊会不认识自己呢?常疯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没有半个是解决了的,他挠挠头发很是心累。 往西药院子方向又走了一段,常疯有点适应了内力在经脉里的情况。他发现因为经脉时刻被迫存在于经脉,他平时的耳目就会比以前更加敏锐,力气也会因为内力的原因而增强,调动起来很是快速。但同时,一不小心就露出的内力非常容易就会被人发现,躲都没地方躲。 常疯摸摸自己的头,看看是不是大了两圈。与此同时他在想,如果自己服下的真的就是上宫的紫丹,就算调动不来那所谓的百年内力,自己绝对已经成了全药谷的追查对象 只是学个艺安安稳稳上匡庐而已,要不要搞得这么麻烦常疯仰天叹气,自己丹田内有紫气这件事绝不能让人知道。 他这得了紫丹的人在为紫丹发愁,失了紫丹的更是如此。 一大清早,楚一效卧房内聚了几个人围着床榻给受伤的楚一效调理。 忽然间门扉陡然打开,玉飞仙几步进来,身后紧跟着刚刚被玉飞仙责怪的青要c琼姬。 “楚谷主是什么意思?”玉飞仙冷声问到。 此时楚一效房里人正多,玉飞仙一个闯入让他们惊讶不已。 “飞鹤纹”眼尖的人一下子就看了出来,“银发女,玉飞仙。”站在楚一效床边的一位方脸男子报出她的身份。 “玉飞仙?怎么可能,大哥你别开玩笑了。”眼角鱼尾纹极多的另一男子笑着说,他这么一笑眼角纹更是挤成了一片。 方脸男子没管他的话,转问楚一效到:“四弟不解释解释上宫宫主为何在此?” 楚一效此时面色发青,也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什么其它。“不劳大长老费心,上宫人来此找的是我,没什么旁事。我的伤也稳了,谷里事情多,你先走吧。” 这直言劝走,呛得楚一卓方脸一硬,还没说话,玉飞仙先不善道:“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听你们争吵,楚谷主,你家的人偷了我带来的紫丹,此事你可管否?” “紫丹?” “紫丹!” 楚一卓愣了,刚才还笑着的楚一有也呆在原地,连鱼尾纹都一条条地固定住了。 他们齐刷刷地看向楚一效。 此时楚一效选择无视他们,本就受伤心情不好的他挥着侏儒特有的小胳膊问玉飞仙烦道:“什么我楚家的人?我的弟子能从你们手里偷东西?除了你们上宫的,谁能有这本事?” “你是说我的人监守自盗?”很不巧,玉飞仙是个相当护短的人,“楚谷主,你要好好关照一下自己的宝贝儿子们才是。” 在玉飞仙的示意下,青要站出来解释了一番,说明自己在喝完楚无苦带来的茶后就困睡过去,一觉起来天匙盒不见踪影。 楚一卓听了,下巴微抬道:“估计就是他了。” “带他上来!”楚一效见楚一卓一副“你儿子肯定有问题”的模样就生气,怒令楚无苦过来。 谁知这楚无苦摇着扇子翩翩而来,听了事情经过后往地上噗通一跪,在青要琼姬的注目下大喊一声道:“冤枉!” 作者有话说: 呜呜 (一﹏一)没赶上时间更新,我的连更记录没有啦,t_t伤心晚上写的早上捉个虫,内容不变,日常求留评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几人心思几人知 话说这楚无苦大喊一声“冤枉”,言辞恳切,当真像是有冤屈一样。他解释道:“青要说是饮茶后有恙,但我与琼姬饮后并无碍。孩儿不知这茶中究竟有无问题,但孩儿肯定自己清白,此事另有人为。” 楚一卓哼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呢?” 楚无苦跪地拜了三拜,神情泰然而恳切:“我无证据表示自己清白,但也没有证据表示我有罪不是?” 他一句句话说得诚恳无比,青要琼姬两人互看一眼,同时都有些在想莫不是自己真的冤枉了楚无苦? 楚无苦窥见二人的神情暗自一笑,趁热打铁道:“昨夜房中之人唯有青要琼姬与我,上宫之人不会自取紫丹,我又知我自己清白,青要既觉茶中有问题,那我想我知道真正该去怀疑的人是谁了。” “我就知道你没有做这种事。”楚一有见楚一效地脸色在楚无苦如此表述下好了很多后连忙表示道,“说吧,你怀疑的人是谁?” 楚无苦左右看了看,主要在玉飞仙三人身上停了下,随后才道,“此事不如私下说的好。” 琼姬听了很是不喜:“我上宫诚心来求医,如今天匙盒与紫丹俱不见踪影,你谈什么私下不私下,直说便是。” 楚无苦不语。楚一效本就不想外扬家丑,好在楚无苦没有让他失望,于是摇手说道:“既然如此,你等会留下来。”他转对玉飞仙说,“此中事我会问清,一定给上宫一个交代。” “天匙盒?”楚一卓听到这个东西后瞥了眼楚一效,“天匙盒号称无钥不可开,敢问那钥匙现在何处?” 楚一效烦道:“在我这里。”他话音一落,就迎来了楚一卓“原来如此”的眼神。 “既然钥匙在,紫丹也就安全。如果是没有钥匙的人去偷的,那我们只要在找的同时小心小心钥匙就好。”楚一卓这话的重音在“如果”后面几个字上。 楚一效一听这阴阳怪气的话就来气:“大长老的意思是,还有可能是有钥匙的我派人去偷的?” “不不不,怎么会呢。”楚一有见楚一效有怒忙道,“大哥只是在说紫丹安全,我们只要去找就好。” 楚一效不理楚一卓,与玉飞仙说到:“上宫放心,药谷的乱子药谷定在七日内给你们一个交代。老祖那边治疗的事虽然紫丹下落不明,不过我会继续劝老祖进行的”他在这里放慢了语调,眼睛就看着玉飞仙的反应。 玉飞仙自然明白,她表示道:“谷主放心,空月明已经返回上宫,如果紫丹没有找回我们也会送另一份宝物过来。但是,上宫还从未遇到的事在药谷遇上了,希望谷主能给个交代。” “如此甚好,甚好。”楚一有听了她会再送一份宝贝来就率先开口,眼睛都笑眯眯的。 “自然。”楚一效也不会得罪上宫,他拖着受伤的身子下他行了一礼,“此事错在药谷,本谷主定当全力调查。” 玉飞仙得了药谷承诺,一切都与她意愿相符:“还望谷主考虑清楚,找到紫丹。”说完一甩袖子离开。青要琼姬回望了眼还跪着的楚无苦,皱眉,跟着玉飞仙告辞。 “宫主,如果真是楚无苦下的手,那楚谷主绝对会包庇他的,就算找到紫丹也未必会交出,还会再得一份宝贝。”琼姬一回到住处就说。 玉飞仙坐在琴案前,闭眸指尖一动弹出一段旋律。青要摇摇头:“紫丹虽是奇珍异宝,但那楚谷主并不敢承受上宫的怒火,他一定会给出一个完美的交代。看样子谷主不会是此事主使,他说会负责此事便也不违了上宫颜面。如果真是楚无苦干的,他便知晓紫丹下落,很快就能交出,不必担心。” “你们下去讨论吧,我歇歇。”玉飞仙抚琴而道。 “是。”青要琼姬双双告退。 两人正准备各自归房时琼姬又问,“楚谷主给出的交代是找到凶手却找不到紫丹怎么办?” 青要笑了笑。“你以为宫主真的在乎那一颗紫丹么?她在乎的是如何既能继续求医,又不在药谷失了上宫威望颜面。相信楚谷主也是个聪明人,会主动揽过,不让上宫难堪的。” 琼姬想想也明白了所谓的上宫颜面一事,她叹道:“亏了我还一心惦记着紫丹呢,那可是千年难遇的灵药啊。” “嘘。”青要立马让她小声,“若被宫主听了你这话,岂不是又要受罚。” 琼姬吐吐舌头,毕竟总有些心知肚明的事看不清还好,看清了也不能说出,惹人不快。 转回楚一效卧房,他屏退了楚一卓和楚一有,单独留下楚无苦问话。 “说吧,你怀疑的认识谁?” 楚无苦保持着跪姿:“我这茶是昨日以一位弟子突然赠与我的,我一会就去查查茶中有无蹊跷。若是有,那就在明显不过了。” 楚一效揉揉胸口,手指敲击这榻边道:“好,这事就交给你去调查,那弟子是谁啊?说来听听。” 楚无苦自信的一笑,蛇样双眸中爆出精光:“内门弟子,梁跃。” 楚一效没记这个名字,也不当回事,他舒展地躺着:“七日时间挺长,你想办法给我把上宫应付过去。然后去找下轻竹,她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让她负责去外门查一查昨夜的刺客。” 楚无苦上前道:“听说爹被蒙面人袭击了,没伤到哪吧?” “没事,那人的小伎俩还伤不到我。”楚一效捂着发疼的伤口硬逞能说道,“不过此人绝对不能小觑,以他的功夫在江湖上不应没有名气才是。我又没有什么仇家,找我做什么呢,真是”他思索着,模样很是不解和无辜。 楚无苦安慰道:“不论如何,此人一天不找到,您这就要小心些,不如这几晚我先搬到爹的外室住下,好有个照应。”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手端汤药的青衫女子缓步走来。此女身姿绰约,经过楚无苦时微微一瞟,又低头走离,将手中的汤药端给楚一效。 “小娘昨夜可曾受惊?”楚无苦问到。 “没。”这位年纪轻轻的楚氏听到楚无苦的问话声音一颤,用汤匙将药舀给楚一效。 楚一效享受着美人喂药很是惬意,说道:“难得你一片孝心,昨夜那刺客只是冲着我来的,阿舞她没事。” “那便好。”两下无话,楚无苦也就行礼告辞去了。 西药园子处,常疯远远就望见了守在门口观望的萧白。 萧白明显是没休息好的样子,扶着篱笆等待,黑眼圈也起了一层。瞧见常疯回来了,他心中大定,跑出来问道:“怎么现在才回来?可曾遇到麻烦?” 常疯摊开手示意萧白无事:“安心安心,我命大没事。”他推着萧白回去,转身关上院门。 木制的小柴门在被常疯关上的一瞬间“啪”断开。常疯看看自己的手,表情很是无奈,要是不尽早适应控制内力的话生活都无法正常进行了呢 “怎么了?”萧白闻声转头。 “没没。”常疯把小门放到一旁虚掩上,推着萧白往前,想着稍后要在再来修补修补好了。 进房间后萧白给常疯递上热毛巾和水,待他稍作修整后才问:“如何了?” 常疯喝完水将星铁还给萧白:“嗯我见到天匙盒了,是想帮你来着,但那盒子掉了地,接着也有人来,我就跑走了没试成。” 萧白将星铁握回手中:“没事没事,你没被发现就好。”他性子好,生怕连累常疯,自然不会怪他。 这一夜好在是有惊无险,常疯与萧白准备出去找何来师兄帮他收拾药地。 “小子,问你个事。”焉轻竹在园子里看到两人,一推篱笆门就要进来。 常疯一见还没来得及说“小心”,就看她手里拿着坏掉的小门有点茫然。 焉轻竹想莫非是自己今日心不在焉力气使打了?她把门虚掩上,不好意思道:“这这个放这我来修,我先问你些事。” “哦好,记得修就行,问吧。”常疯一乐,顺水推舟地把这事赖到了焉轻竹身上。 焉轻竹认真道:“你昨夜去没去内门?” “没有!”常疯睁大了眼睛表示真诚,默默挡住萧白,防止他暴露什么。 “那就好”焉轻竹解释道,“最近内门不太平,大家都看得严,你也别去了,省得麻烦。” “嗯好。”常疯点头,一副乖孩子的模样,“师姐,敢问你每日送曲殊过这是为什么?她不是要解毒看病的么?” 焉轻竹觉着常疯还算靠谱,只是想了片刻就把事情告诉了他:“她中了奇毒,师傅只能请老祖来解。老祖性格比较怪,一个人住在西边。” “什么毒?老祖是谁?”常疯又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冒出来。 “老祖是老药婆婆。”沉默了许久的萧白提前开口,“之前书卷上写过,是韵字辈的人。” 楚家如今传到“一”字辈,有谷主楚一效,管事的有大长老楚一卓,二长老楚一有,三长老楚一成是兄弟关系。老药婆婆属于他们的上一辈,谷里统称老祖。 “那是解什么毒?”常疯在想曲殊不认得自己是否和着有关。 焉轻竹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一番常疯“小子,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人家的呀。她这毒可复杂,老祖也没见过,但可以每日对阵下药地去解它。”这正是一个医者的本事。 这里才谈了没几句话,何来从远处跑过来,边跑边大声喊:“来人来人,来帮忙!有事有事!” 他狂奔而来,直接撞击似地推开小院门。下一刻,被推倒在地的柴门经受不住三次摧残碎在了地上。 何来吓了一跳:“诶呀,我怎么把这门弄坏了” 焉轻竹愣了愣,咳嗽一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没关系,柴门而已,好修的很,不要担心。”她神情自若,好像刚才自己并没有推坏院门一般。 常疯萧白静静看她表演,忍着笑,不做声。 何来自认是自己的过失,放下小门就对他们说道:“快跟我来,出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诡异,复活的女孩 何来一路奔跑衣衫凌乱,冲进来后看了眼焉轻竹,主要找了下她腰间的牌子。焉青竹来外门都是石牌弟子的打扮,何来见与他一样都是石牌后便继续招呼常疯和萧白:“快跟我来,我分不开王师兄。” 王寿自焉轻竹给他治疗了之后神智有些恢复,何来也敢放他一人出去了。可今天何来一早就没见着王寿,于是出门找他,现在又独自跑回来肯定是遇到麻烦了。 “走,去帮忙。”焉轻竹这个喜欢凑热闹的当即决定。 何来只远远地见过焉青竹,也不知她的身份。只是现在这么近地看她,何来脸开始发红,闪过视线催促常萧二人。 三人由何来带着走,焉轻竹编了个名字将“焉轻竹”三字倒过来说是朱清妍,自称是常疯萧白的姐姐。一路上何来讲刚才自己看到的情况,与常疯萧白说话还好,只要是回答焉轻竹的问题就立刻变得结巴起来。惹得常疯在后头捂嘴偷笑,焉轻竹也故意好玩地找着话与何来说。 何来虽然在焉轻竹的逗弄下显得很是窘迫,但情况还是讲清楚了的。 他顺着王寿平时的方向走,都快走到禁地准备回头的时候,听到了有人的哭声。那哭声不止一个,阴阴测测,一个有女孩的啼哭声,一个是男子悲沉的哭泣。当时感觉自己遇上鬼的何来被靠近禁地的凉风一吹吓得就想拔腿跑路,转身又觉得那哭声有点像王寿,就壮着胆子循声探去。 他的感觉是对的,在一棵树下,王寿抱着一个女孩一起哭着,那哭声凄凄惨惨戚戚。 何来拉他走,但是王寿就是抱着女孩不撒手,坐在地上不动。女孩也只是哭,抱着王寿同样不放手,这下就难住了何来。 三人听他讲的时候只以为是要带人,便觉简单,同时也好奇怎么就出现了一个女孩。 等他们到的时候,三人却都被震惊了一把。 王寿抱着这个女孩,手不住地轻拍着她的背部,哄睡般的哭念着:“我的女儿哟,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死!我的女儿哟” 王寿虽没穿门服,但整体还算干净的,可这个女孩就不一样了。她的衣服分布着暗红色,很多地方都有些发硬,抱着王寿喊:“爹!爹!娘!娘!爹” 何来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没认出,但是他们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女孩露出自己的脸的时候,那小脸上干涸的痂因泪水而冲化出两条痕迹。 那是血痂,这个女孩脸上c身上,都是干了的血 “他女儿不是死了么”常疯闻着淡且熟悉的血味问何来。 何来点头:“是啊,我亲手埋的。” 禁地附近的风确实有点凉,三人在大阳光下同时打了个冷颤。 他们困惑且略带惶恐地盯着这个浑身是血喊王寿“爹”的女孩,不约而同地呆滞地问道。 “那她是谁?” 女孩的泪水花了脸,泪水每每滚落就会染色点红色,如血泪般颗颗滚落。 “不管怎么说,带他们回去吧”不相信鬼神一事的常疯先恢复过来,看向还在呆滞中的焉轻竹。 一向行事恣意的焉轻竹咽了口唾沫,她注意到了常疯询问的目光,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安:“这我们可以先把她带回去。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对吧?”她试图用事实提醒自己没有另一种可能。 “也未必”萧白下意识地拉住了常疯的衣袖,他是有点信邪乎的东西的。 女孩还在哭,泪水简直像无底一般。王寿与她互相磨蹭,难免地都染上了血迹。 “这是血么?”何来后知后觉地惊讶问道,“看样子还真是。” 焉轻竹在带不带女孩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拍板道:“你,牵着王寿,你们两个拉住女孩,我在中间先把他们分开。” 望着满是血污的两人,她做好了种视死如归的准备。 何来见这个同是石牌的女子竟如此以命令的语气对自己这个大丈夫说话,之前的好感顿失,眉头皱了下不说话,然后又道:“行,师弟你们两个准备,大家听我喊话。拉!” “等” 刚才在思考的萧白一个阻止的话没说出口,就见何来开始扯王寿。常疯也在另一边拉女孩,但他不敢过于使力,就怕控制不好内力涌出让焉轻竹发现。而焉轻竹此时并无力分心,咬着牙努力解他们抱在一起的手。 而在六只手下两个可怜人更加紧张了,嚎叫着,近乎咆哮地哭泣,把彼此愈来愈紧。 疯子的力量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比的,三个人纠缠了一会一无所获。 “白闷子,你倒是帮忙啊。”常疯坐在地上,他此时衣服被血弄脏,有点狼狈。 焉轻竹也是,她望满是血污和碎成末的干血痂的双手,气得跺脚。 四人中唯一干净的萧白见状有些不好意思,他捏捏手里的星铁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开,为什么不让王师兄抱她回去呢?” 焉轻竹与常疯听后同时静止了一会,何来则大赞道:“对,好主意,我这就来和王师兄说!” 常疯掸掸身上,还好是干掉的血块比较多,所以掸下来后还算能看得过去。焉则轻竹拿着树叶狠狠擦自己的手,那使的劲让旁边看的常疯有种她在虐待自己的感觉,噗嗤一声笑了。 “小子,笑什么?”焉轻竹不满道。 “没什么,”常疯摇手道:“只是师姐这擦手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她的洁癖简直恐怖。能为了浴身专门开一条河流过院,偏爱白色的衣服器具就是为了方便看它有没有脏,身上如果粘了点污渍,整张脸一定冷得要,甚至连气味都挑剔的很” 常疯数落封未休的各种点简直如数家珍,若不是那边两人劝好了王寿,他真能把封未休各种奇葩之处一一罗列出来,直到天晚。 焉轻竹听完后竟然羡慕地感叹道:“为什么我身边就没有一个如此讲究的人呢,要么是臭醺醺那样不爱洗澡的,要么是姐姐那样喜欢爬上爬下比男孩子还活跃的诶” “姐姐?” 禁地附近的风又是一吹,停止罗列的常疯又生出一种阴恻的感觉。他打了个寒颤,揉揉鼻子,转身预备带王寿和女孩回西药园子。 无生水峡往西再走一点,可以看见有一个木屋,掩映在树林之间,一派寂静之色。木屋的石阶上布了青苔,木头因时间而变成暗棕色,在树木的阴影下毫无生气。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木杖点在石阶上发出闷沉的咚咚声。楚家老祖药婆婆扶着木杖走出,一步步走向无生水峡,身影渐渐消失。银白的发,浑浊的眼,枯槁的手,不是常疯遇到的那个老婆婆又是何人。 木杖声一点点远去,房间里曲殊躺在床上,她紧闭着眼睛,额头一层虚汗,灰蓝色的被褥轻盖在身上,衬得她面色更加苍白。 屋外,石阶的青苔被一双黑色布鞋踩上,身着黑色大衣遮住自己的蒙面人轻轻推开房门,起脚那青苔并没有半点被踏过的痕迹。他直接向着曲殊而去,露着疤痕的眼睛在曲殊身上扫了一扫,伸手按住曲殊的脉搏,随后将其抱起出门。 蒙面人抱着曲殊离开这里,走了不过几步停下,头侧了侧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树叶萧萧,他又往前一步。 “既然知道老身还在,怎么还想着走呢?”苍老的声音响起,阻断他再往前的步伐。 蒙面人嗤笑一声,操着无比沙哑的声音问:“您老在又能怎样呢?” 他回身,刚才还无人的木屋旁走出一个老妪。 老药婆婆微微勾着腰,行动缓慢,但眼神很是犀利地盯着对方:“来者究竟何人?为何要害一个生病的娃娃?” 蒙面人摇摇头:“我可没有害她,我是帮她,您老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我可不想打扰上宫那位麻烦的女人。” 老药婆婆哼了一声:“昨日我发现她在我离开的时候消失,再见时却不记得中间发生了什么,不是你害的又能是谁?你到底带她去哪,用的是什么法子消了她的记忆?” 蒙面人怀中的曲殊动了一下,眉头皱着,并不舒服的样子。 蒙面人笑笑:“那您也能感知到她的变化才是,自然知道我不会害她。时间不多,明日再来,晚辈告退。” 蒙面人说完转身踏地,纵身起跃,轻功展开触树而飞。老药婆婆眼神一凝:“不回答就想走?”她木杖砸地,借力腾身,原本如枯木般迟缓的身子竟在空中宛若飞燕那样灵活。 “老婆子,我敬你江湖资历而让着你,别死缠烂打,赶紧走吧,她我又不是不带回来。”蒙面人已在周围绕了三圈,踏过飞鸟无数,抽空回头却见老药婆婆依旧紧追不舍,不由大声喊道。 老药婆婆闻言不屑道:“看看我这老婆子能不能耗住你这个不敢露面的!”她说完再加一力,拉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老姜之辣蒙面人算是尝到了,他抱着曲殊思考对策,正看到无生水峡后眼睛一亮,疾身而去。 老药婆婆一见这方向就知了他的打算,骂一声“站住”,直接一招银蛇出洞,出杖攻击。 蒙面人察觉到后扭身躲开,在无生水峡前落下稳住身子,二话不说往里面奔去。 与往事有些一致的场景瞬间出现在老药婆婆脑海之中,她双眼骤然红了,内力全部使出,不顾一切地冲入水峡,速度直接追上蒙面人。 本来见着进了克制老药婆婆之地的蒙面人正在窃喜,不料后方更加来势汹汹,又是一个旋身避开一击与老药婆婆相对而立。 “放下她!”老药婆婆大吼一声,双手持杖,劈刺挑斩,一套功法尽数使出。 蒙面人左右腾挪一招招躲闪,无手回击的他发现老药婆婆明显失了理智,一招招都是往死了打的,连他怀里的曲殊都没有顾及。 老药婆婆当年在江湖上被称为“药武双绝”,精攻楚家不外传的内功秘法,就算年老体弱,仍然有雄厚的内力维持。蒙面人身法也是诡异卓绝,一步步躲闪着往后退,老药婆婆根本无法判断他的下一步走势,所有招数像是打入泥海。 “《无因法》《七步引》!”老药婆婆认出了蒙面人的招数以及内功变化,她声音一沉,“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暴露,蒙面人是他 “《无因法》《七步引》!”老药婆婆认出了蒙面人的招数以及内功变化,她声音一沉,“是你!妖和尚,沙无行!” 沙无行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出,刚想回话,不料老药婆婆根本没有停下的动作,又是一击直直劈来。 沙无行自己自然可以躲掉,但往后一步的话被打到的绝对就是怀里的曲殊。他干脆地直接侧身,用肩膀承下这一击。 老药婆婆一杖打下,杖头顺势勾住沙无行脸上缠裹的面布,一挑而起。 不透光的阴影中,瞬间出现了一杖遍布伤痕的脸庞。 沙无行的脸型极好,又是一副桃花眼,但岂止他鼻梁上的那道大伤痕,六点戒疤下,除了眼睛,他的面颊上c额头上,就连嘴唇都存在着像是被人一刀刀割开的旧伤。 面布一去,沙无行的眼神也暴躁起来,他忍住自己的愤怒,低头看看曲殊,趁着老药婆婆还在震惊当中迅速往禁地驰去。 “原来是个弑师还不守清规的花和尚。”老药婆婆话刚出思绪一转,“你带这女娃娃到底想要做什么!站住!” 老药婆婆眼见沙无行要行过界限处,心中又生无力之感,女儿被封未休带走的一幕不断在眼中出现与现在的沙无行相重合,那凄惨的求救声又一次在耳边回响。 老药婆婆奋力一冲,却还是在触及界限时堪堪停下。 “无生水峡,楚家禁地。” 老药婆婆握着木杖,祖训在心中响起,她的脚怎么也无法再向前一步。 妖和尚走进去之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停在原地直接回头。 “楚家老祖,你说我是个不守清规的和尚,究竟是哪位佛祖定下了清规!”他竟然直接对老药婆婆怒道。 “世上谁是凭空生,空门,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空门的人才是真正的绝。”沙无行一字字像是控诉,他的背后尽是水峡的黑暗,像是深渊,“我不要空门,不愿成佛,我要情,有错么,如何我便成了耻辱不可还俗。毁我容颜,废我声音,杀我!如何他继续稳坐方丈之位,而我成了这世上的恶人!”他沙哑的声音像是小刀刮擦地面,沉闷而刺痛。 面布被揭去的而带起的旧痛在他近乎咆哮的声音里发泄出去,沙无行逐渐自我冷静,抱着曲殊,想起什么似的他在黑暗周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微笑:“封未休不是带走了你的女儿么,答应我以后每日让我带走曲殊,便告诉你一个对你有用的关于封未休的事如何?” 江湖人自有旁人不知的江湖事,听了他那一番话而沉声不语的老药婆婆闻道“封未休”三字情绪又激动起来:“封未休,不是死了么,还能有什么事?答应你了,快说!” “你会谢谢我的。”果然这个名字可以瞬间让她疯魔,妖和尚轻笑,“血鬼是死了,但如果我说,封未休的弟子现在正在楚家呢?” 水声在水峡里低沉的响着,金丝楠木杖压着石子轻轻转动,底下的石子变成粉末。 “是谁。”老药婆婆思考完沙无行话的可信度后,话中杀气毕露。 “名字我是不会说的,看看你们之间的缘分吧。”沙无行摇摇头,峡谷的阴影挡住了他得逞一样的笑容,他停了一下又道:“对了,我也不妨和你说说这事” 一条黑线似的无生水峡里,沙无行将一段属于自己和封未休之间的往事简述与老药婆婆。 “我会找到他的。”老药婆婆抬起自己的木杖,神色不明。 “阿嚏!”西药园子里的常疯一个打喷嚏打出来,浑身又是一冷,让他自己都怀疑难道是感冒了不成。 此时他们带着王寿和他的“女儿”回了西药园子,焉轻竹一针让两人全都昏睡过去。 萧白打了水来将女孩的脸擦净,一盆干净的水直接染红,擦拭的布也变成猩红一块,连常疯这种习惯了新鲜血味的都不得不在帮忙换水时捏上鼻子。 静睡的女孩脸上除去了血污后便显得十分弱小,不再有吓到人的阴恻之感。焉轻竹一会给她把脉一会看她面色,时而皱眉时而叹气。 “师姐,她是怎么了?”常疯坐在一边撑着头问。 焉轻竹坐在女孩身边思索道:“除了脉象不稳外,她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狂言,善惊,善哭,妄行不休,目妄见,耳妄闻,这是癫狂症的表现,她应是收到了什么刺激才是。” 常疯见她说完目光一直停留在女孩的手腕处,他便走上前去问:“在看什么?” 焉轻竹握着女孩的手腕,目露疑惑:“这伤” 之前女孩身上脏兮兮的倒是没有注意,现在常疯再看便再次愣住。这女孩的手腕上有很一条细线,它像是有人用刀子割开了动脉后的的伤,没有结疤,而是单纯地合了起来。 ——好像在哪见过 一刀刀的伤疤间有这么一道没有结疤的伤口,回忆起这个画面常疯牙根一寒:“未休师傅” “你说什么?”焉轻竹扭头看他。 常疯立刻掩饰道:“我说这是什么?” 焉轻竹不疑有他,仔细观察着这道伤:“这像是涂过冰伤药后的样子。” “什么是冰伤药?” 焉轻竹没有注意常疯急切起来的语气,她想着自己在书上看过的知识:“冰伤药,取于冰伤草,凝血奇药,涂之则停血。弊端是,如不清洗,伤口不可愈合,长时间使用则积累成冰伤毒。” “冰伤毒又是什么?” “冰伤毒是以药成毒,在不可解的难毒中排名前三。寒毒入体,毒发时浑身无力僵冷,据说因此毒而死的人,血液会一点点地冰冻,哪怕是在烈日之下也会自己冻成冰人。”焉轻竹仔细端详着女孩两只手腕上的伤,“不过这毒是中不来的便是。” “为何?” 焉轻竹放下女孩的手腕道:“这种毒至少是要在同一伤口上不停涂抹不擦掉冰伤药三四年才行,一般人都是用冰伤药应急,而且这药也不是随意就能得到的。” “三四年”常疯在想,如果未休师傅中的就是冰伤毒,她怎么会不让伤口愈合三四年呢还有她手腕上的其它伤痕 “行了,她醒来后应该会好些,明天我再带药过来。”焉轻竹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她还要去忙外门关于搜寻防备蒙面刺客的事,“记得,我不拦你进内门,但是别挑这时候哈。” “得令。”不用她说常疯最近也是不会再去,“哦对了,师姐这冰伤药一般哪里能得到啊?”焉轻竹刚要出门,常疯赶紧问道。 焉轻竹想都不想回道:“自然是你所处的这地方啦,楚家药谷。” 常疯笑送焉轻竹离开,回来默默看着昏睡的女孩,盯着她手腕上的伤 ——药谷,冰伤药,血,封未休 楚家药谷内门。 楚无苦一大早被兴师问罪无事而返之后,先按楚一效说的找了焉轻竹吩咐事情,接着就回了自己房里。 他喝着上好的茶叶,视线放在房间里的琉璃美人屏风上想事情,本因美人画而舒展地眉头一点点皱起。想到昨夜拿到手的东西状况,楚无苦手里的翡翠茶杯被他捏碎,他本人也是一脸愤愤。 昨夜梁跃成功将天匙盒交来时他还很是自得,可随后,他刚拿上天匙盒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这天匙盒竟然被打开了,而且里面的紫丹不翼而飞。 当时楚无苦将天匙盒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除了这天匙盒盖与盒身的连接处有一个明显的碎痕迹外,别无它物。 “紫丹呢!”是夜,楚无苦拿着空盒子怒问梁跃,夜色下他又不能放开声音,握天匙盒的手用力得发白。 梁跃双手缩在身前,弯着身子被骂得一脸囧样:“我天匙盒在九女手边,我这拿到手就是这样的” 楚无苦忍着不把天匙盒拍到梁跃头上去,偷了天匙盒没得到紫丹,上宫一定会更加小心,按预想定是要找向自己的。凉凉的月色明耀得像是在嘲弄他这一场竹篮打水。 在计划里梁跃还有用,楚无苦还不能过于责怪他:“不管有没有紫丹,拿到盒子的人就会变成偷了紫丹的人你懂不懂!” “懂懂懂。”梁跃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算了,现在天匙盒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楚无苦将盒子扔给梁跃,“你再做一件事,只要把这盒子放到那个地方我们就都安全了。” 梁跃接住突然扔过来的天匙盒,慌了两下才抓稳,真当是烫手一样:“是是,我知道,我这就去。” 昨夜的事真是让楚无苦来气,他冷哼一声,想了许久也想不出这紫丹会被谁先一步拿走。 天匙盒上的痕迹明显是被外力破坏所致,绝不是上宫人自己干的。那要么是一个比它还厉害的东西强行断开了它,要么就是一个内力高深之人以内力驭器将之击坏。无论是哪个可能,这个取走紫丹的人一定是个混迹江湖多年的人才行,不然哪里来的好宝贝或者功力。 楚无苦按照这个思路去推测这个人会是谁,他将谷里可能的人一个个想了一遍,最后出现的人选只有一个,药谷里最少出现的那位长老,楚一成。 一定是他了,楚无苦暗叹自己聪明。考虑到身为侄子的他目前还没有什么条件去对付那个孑然一身混吃等死的酒鬼,楚无苦只能默默将这个暗亏吃下。 门外传来敲门声,楚无苦报了“进”后梁跃进来。他一进来就说:“好了,我潜伏了一夜。已经找到空隙把东西放过去了,万无一失,绝对没人看到。”他说话急匆匆的,很是高兴,一夜未眠的眼睛里尽是红丝。 楚无苦把刚才捏碎的茶杯碎片拢到一旁,重新取了一个杯子,堵住茶壶上的一个小眼,倒上一盏茶递给梁跃:“辛苦了,喝点水吧。” 梁跃不疑有他,谢着喝下:“我就放在了他枕头下,一定没问题!” “多谢。”楚无苦眯着眼睛盯他,脸上的笑容很是微妙。 “不客气”他刚说完这话,忽然手一软,又是一个翡翠茶盏掉地,茶叶和着碎屑被茶水混在一起摊在地上,“你,你”梁跃指着楚无苦,在楚无苦的笑容中缓缓倒地。 楚无苦看着倒下的梁跃笑道:“没关系,睡一觉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相残中的弱老鼠 楚家药谷的谷主房名为“仁药屋”,楚一效正在里头享用着餐食。他还是躺在榻上,楚氏舞儿将小桌案端在他面前,躬身把食物一个个喂给楚一效。 楚一效半坐着,饭来张张口就行。他身上内伤还在作痛,半敞的衣襟里可以看到一个掌印。 那刺客还真是厉害,楚一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想他自己身为一门之长,虽然是个侏儒,但本事绝对是江湖前几的。而那刺客的功法却更是高深莫测,有点眼熟也不熟,饶是阅人无数的他也不能知晓是哪门哪路的本事。 亏了有秘密。楚一效摸摸自己的胸口,然后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手腕上的一对铜铃铛,很是满意。 楚氏舞儿看了眼他手腕上的铃铛,那东西也不知是怎么做的,楚一效竟日不离身,无论怎么晃也没有响过。可昨夜楚一效加了内力摇它时,那铃铛的声音尖锐刺耳,虽然好像只能七步内有闻,但音调高得像是能穿透云霄一般。 “爹,我已经把梁跃抓到了,现在就在秘牢之中,您是否要亲自审问?”不到一天的时间,楚无苦再次来到楚一效卧房外,隔着门问道。 楚一效一听乐了,正好他不舒服,牢里又来了个人岂不美哉,小手一挥道:“进来说话。” 楚无苦一进来,楚氏舞儿就忍不住地往他身上看了几眼,又碍于楚一效就在身旁,这才收回视线。楚无苦行个礼道:“我已查了,那茶饼中确实有引。”引本身无毒,只是服用后会加强效果。 “我想,此人正是利用我让九女服下引,然后再喷入。”楚无苦认真地说出自己所谓的推测。 楚一效坐起身来,盘着腿道:“好好好,那紫丹的下落呢?” 楚无苦拱手欠身:“孩儿无能,尚未问出。” “没事,不吃了我来。”楚一效摩擦手掌,很是兴奋的样子。他说着不吃了,又看见案上盘子里自己最喜欢的白灼湖鱼尚未吃完:“娘子把这鱼吃了吧。” 楚氏舞儿刚将给他喂食用的木箸放下,听到这句后手顿了一下。 “快吃啊。”楚一效穿了件外套起来,催促着楚氏舞儿。 楚氏舞儿拿起木箸,还是没有去夹起鱼肉。楚一效脸一暗:“我让你吃,怎么不吃。” 楚无苦见他要怒,立刻说道:“阿爹一份心意,小娘快吃吧。” 楚氏舞儿攥着木箸看向楚无苦,眸子里很是复杂:“妾身多谢了。” “不谢不谢。”楚一效见她夹了一口鱼肉放入口中后蹦下床,“走走,我们去秘牢玩。” “是。”楚无苦立马应道。 待楚一效先出了门,他回身看向楚氏舞儿。他那眼睛里瞬间变得一往情深之样,还有一种被重重阻隔拦住不能拥抱眼前人的心痛之色。他对着楚氏舞儿行了一个道谢用的躬身大礼,楚氏舞儿瞬间泪崩,捂着嘴哽咽不已。 楚无苦在楚一效“快点”的催促声中转身离开,只是一下,他眸子里的深情便消失的彻底,换上一个轻佻的微笑。对付一些女子,他自认还是手到擒来的。 楚无苦知道自己的这位小娘不喜鱼肉,更是一站鱼腥味就作呕,他也知道这位小娘在楚一效身边过的非常压抑。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可是他亲手送给父亲的女人啊。 楚家秘牢,梁跃模模糊糊地感觉自己被东西吊着,手腕c脚腕c脖子c腹部,全都被束缚起来。 睁开眼,梁跃一下子就看到正对面的墙角处蹿过两只老鼠,它们叽叽地叫着聚在污秽的积水边,啃食着残弱的同伴尸体。 “啊!”梁跃吓了一跳,挣扎起来,可是脸上的面罩压住他发不出一点声音。铁链哗啦啦地被他拖响,无光的牢房里拉扯住内心惶恐的他。 牢房的门被推开:“下去吧下去吧。”楚一效地声音从门外传来。 “好的爹,孩儿这就告退。” 一听到楚无苦的声音,梁跃立刻扭动起来,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牢门打开又关上,他徒看着一道光出现又消失,阴暗的牢房里多出一个楚一效。 他知道药谷里有些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却不知道会是无比黑森,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身陷此处。 楚一效点上两边的火把,摇摆的火光将他侏儒的影子拉得更加诡异。他走到木架旁边,抽出上面放着的带刺长鞭,那上面各式各样的刑罚器具皆有,一个个造型触目惊心。 长鞭不断地抽打在身上,梁跃倒在地上缩成一个血淋淋的团,他哀嚎着,翻滚着,又被铁链困在原地。 楚一效小试一番后就去解开了他的,“说吧,谁给的你胆子偷的紫丹?” 梁跃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楚” “谁?”楚一效凑近了耳朵听。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楚无苦三师兄,楚无苦”梁跃费劲地说着。 楚一效一愣,然后就又走到木架边上,一个个器具都摸了一遍:“看来还是不老实,没关系,这样才有趣么。” 看见那些刑具,梁跃瞳孔放大:“我说的是实话!” 楚一效挑了一个传统的铁烙后走过来,笑道:“实话?当我傻么,还想污蔑,你可是病儿亲手抓来的呀。” 梁跃心中无力感顿生,明白了楚无苦设计的逻辑圈套。不过,随后身上的焦烫之感让他又一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没人注意楚家药谷内门少了一名弟子,更不会有人发现药谷的偏僻之地西药院子又多了一个人。 被带回来的血女孩下午时刻就醒了,她醒来后比之前好些,没有哭闹,没有抓着王寿喊爹。只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口中继续喊着“不要”“血”“救命”这样的话,眼里的惊恐毫无消失的意思。 那王寿呢倒还是把女孩当成自己的孩子,搬出好多旧东西,撒了一地去逗她,很是开心。常疯坐在房间里练练内功看着他们,小疯子遇上真疯子,耳朵都要被吵麻了,时间就这么一下下地过去。 “我回来了”依旧每日走个把时辰去葫芦院的萧白回来了。他把怀中抱着的书卷放到桌上,坐在那里就翻阅起来。 “怎么才回?”以前萧白回来地也晚,但时间都差不多,今日却是迟了一些。常疯还想让他想法子把这两位安置好来着,可萧白一回来就是沉默的样子让常疯感觉他有些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事。” 这个闷子的话常疯完全不信,他凑近过去,只见萧白翻着的书卷有些陈旧,像是古籍。但这上头又有多处新的被拉扯破的痕迹,还有几个脚印清晰可见。 看书卷上的文字,里头记载的都是一些毒草,常疯瞟了几眼问:“这书是哪来的?” “今日测试,师傅给的奖励。”萧白说着下意识地稍微用身子挡了点破旧的书卷。他不是小气不让常疯看,而是尽量不愿意把这让人发现。 萧白对医药的研究真的只是因为炼器么?常疯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继续盯着萧白。萧白顶着常疯的视线继续看书,看上去平平无事的他左手摩擦星铁的频率明显加快,也无法掩饰自己右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女孩和王寿的声音还在耳边交织,常疯也是服了这个闷子能在这种吵闹的环境下继续学习。他看萧白手上还反常地沾了点点墨水痕迹,终是忍不住地抓起萧白右手,作势就要撩开袖摆。 萧白此时的反应居然更快,放下星铁呼一下按住常疯:“不可。” 常疯收了力,强势道:“那你说,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萧白仰头看他,眼睛里一层淡淡的水雾看得常疯只觉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 常疯看着萧白这脸真是无气可生:“好了好了,信你了。”闷子性格也是倔强的不得了,常疯放开手,暂时任由他把事情塞在心里。 晚上,王寿和小女孩终于闹累休息去了,常疯早早躺上排榻。常疯因着内力还在经脉之中游走,并不敢睡,一直小心地打理着。萧白则点了烛灯夜读,硬是撑到半夜将一本药书看完。 这本书他翻来覆去地又来回过了几遍,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还是叹气将书合上。萧白揉揉眼睛,他见常疯一动不动便当他已睡着。拿出自己雕刻的人像看了一会,萧白把它收好端着烛台出门。 这开关门的动静岂会逃过常疯的耳朵,他也跟着萧白出去。常疯见萧白蹲在药田里翻找了一番,拔了两株药草放在口中嚼碎,然后用力擦在右膀之上。 ——这是受伤了吧。 他在远处看着,记下萧白在药田里的大概位置,准备明日查查那草药是做什么用的,然后在萧白起身时悄悄回到榻上。这萧白怎么也遇上事了,常疯更加坚定了明日偷偷跟着萧白去一次学堂的想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弱者就是木人桩 学堂中,外门弟子门端坐在下,老先生在台上,书案上笔墨纸砚放的整齐。 “忆石,昨日奖励你阅读的书,还上来吧。”兰谷先生捋了捋胡子对萧白道,忆石是萧白的字。 “是。”萧白抿了下嘴,手里攥着星铁握上破损的书卷,慢慢起身,神情不是很自然。 他身边邻座的董必武笑了一声,摆出一副看戏的模样。萧白看了他一眼,一步步走上去,将书卷双手递还给兰谷先生。 张灵茯一接过数据脸色就变了,浸淫医术多年的他怎么会容许自己的藏本被人破坏变成这副样子。他拿过书卷就往桌上一拍,问道:“你昨日成绩第一这才将书借与你,怎么今日用这样的书还我?” 他这一拍让底下弟子一惊,他们还从没见过老先生发怒的样子。萧白倒是有预知没有被吓到,他低着头动动嘴唇,说道:“对不起。” 兰谷先生翻了翻这卷《毒草集》,看着上面的脚印后更是火上浇油:“这不是你弄的对吧,说,是谁,我来替你做主。”他说着瞟了眼董必武。 董必武被他这一眼看的不自在,先是躲了一下,很快又迎了上去与老先生对视。 “是我自己不小心。”萧白低头认错。 兰谷先生脸上的皱纹都集中到了眉头:“你说,说出来我替你撑腰。” 萧白还是摇头,一口咬定是自己将书掉落在地上弄坏的。张灵茯年岁这么大,也能看得出萧白沉闷保守的性子,怒其不争道:“那好,你毁我一卷书,重新抄写一遍去!”说着把书卷甩给萧白,又指向董必武道,“昨日让你罚抄的内容呢,呈上来。” “来了。”董必武正开心,听到这话就把准备好的一叠纸张拿出,啪一下放在张灵茯面前。 张灵茯接过这些只看了一下,上面的字迹工工整整,将几十种种草药的名字及药效和忌讳都写了下来:“这是你抄的书?” “自然。”董必武回答得快速,“虽然先生你分不清昨日测试谁抄袭了谁,但东西我还是写了的。” 张灵茯见这昨日还是有些畏惧自己的董必武今日居然更加嚣张起来,骂到:“混账!” 董必武咳嗽一声给自己壮胆:“兰谷先生,我师傅说他就在堂后,您最好先别上课去见一见他。” 张灵茯拍桌而起:“我管你什么师傅!” “兰谷兄当真不管我么?”赵飒出现在门外,来了这么一句。 董必武转身行礼,底气十足道:“师傅。” “是你。”张灵茯握着手杖的力气加大几分走过去,“你有什么话要说?” “我们出去再谈。”赵飒笑了笑,引着张灵茯出门。 董必武坐回自己位子上,经过萧白时得意地冲他挑了挑眉。萧白视若不见,抱着残破的书卷坐下。 “萧白,你说那个师傅带先生出去做什么?”与萧白搭话的是他身后的一个女弟子,陈璐。 楚家药谷新收的女弟子在几天前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外门之中,直到昨天她们才出现。他身后皮肤较黑的陈璐是个自来熟,刚见了一日就会找他说话。 “不知。”萧白也没多在意赵飒和董必武,他只做自己的事。 陈璐很是来劲的,叽叽喳喳地与人讨论。 门外,张灵茯气的白胡子都要翘起:“什么,你让我把你徒弟的名次调到第一?凭什么,他昨日都承认自己是抄的萧白了!” 赵飒不急不慢道:“兰谷兄莫急,我问过我徒弟,你问他是否抄袭时自己只是不说话,并没有承认不是么?”他不等张灵茯再说便道,“况且,两份一模一样的答卷,谁也不能证明谁抄的谁不是?刚才来的时候经过五谷间,掌柜的还托我向你问好呢。” 五谷间是外门的食店,张灵茯平时爱贪嘴,常去赊账不还。掌柜的因他是老先生而默许了他的单,但若把旧账翻出来那可就不好看了。而这赵飒人脉贯通,与他们的交情不浅 张灵茯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一怒转身进门。里面吵闹的弟子瞬间安静,全部注视着老先生走到弟子名牌顺序前,把最后一位的董必武与第一位的萧白交换了位置。 这是昨日测试之后所有弟子的名次,当时张灵茯拿着两份一模一样的优秀判定董必武抄袭,给了萧白第一,取消了董必武的成绩。现在张灵茯虽然一句没说,但他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一切。 “今日你们自己复习。”张灵茯带着歉意地看了下萧白,说完叹口气离开了。 先生一走弟子们自然放肆起来,围着名牌顺序板讨论着。 “先生是什么意思?”有人问。 “哈哈哈,明显的呗,我才是第一。”董必武看着这个次序哈哈大笑。 萧白抱着残坏的书卷出去,董必武见了拦道:“喂,你这就要走?” 萧白闻言瞧了他一眼,停都不停继续出门。 董必武感觉自己落了面子,小声哼哼道:“看来是昨天打的不够”说着也跟了出去。 萧白按照前几天的习惯去藏书阁,半路上就被董必武拦了下来。 “喂,跟我过来!”董必武不管萧白的意愿,拽着他走向角落,“师傅新教了我一些招数,我就拿你练练手吧。” 萧白抱紧书卷,手里捏着星铁看他。这样的场景他在萧家也不止一次遇到过:“操练场上有木人桩。” “弱者就是一个现成的木人桩。”董必武说出同门师兄教导他的话,摆出起手招式,“怎么昨天的墨水没喝够么?” 昨日萧白去藏书阁时被董必武的师兄拦下,这位石牌的师兄带着董必武揍了萧白一顿,还让他将董必武的惩罚帮忙写掉。 “以后你就找他练手吧。”石牌师兄教董必武道。 “可以么?”董必武还有点不适应。 石牌师兄拍拍萧白的肩对董必武说:“弱者就是强者的木人桩,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喂,你这个木牌弟子听到没有?”他眼神锐利,大有萧白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 “是” “还是说,你一个木牌弟子要违反石牌师兄说的话?”董必武见萧白没反应,笑了一下就出拳了。 他学的是赵飒的《鹰击术》,才学了一天而已,等不及的就像拿出来试试。萧白什么都没学,站在原地连躲也不知躲的。 “啪。” 董必武一拳打出,结结实实地触感让他一喜,不过随后他就笑不出了。 “关于弱者的言论,我还真是相当同意呢。”常疯一掌包住他的拳头,这点虚弱的力量他还不放在眼里。 常疯徘徊在外面时听到了赵飒与老先生的谈话,估摸着里面要有问题。又见萧白闷闷不乐地出门,更是猜到了许多。刚跟了一会就察觉到身后还有人跟着,于是就顺势躲了起来看董必武要对萧白做什么。 他看向董必武的视线很是不善,跟了封未休那么久,他此时的眼神也有些杀气的味道:“不过,你要分清谁才是弱者。” 他将董必武的手一扭,骨头咔哒一声,董必武立刻疼得跪倒在地。 “松手松手!”董必武哭喊道,他身子顺常疯的力气扭着,“快住手!小心我找师兄来!我师傅是赵飒!” 常疯听罢又是一用力,董必武哭喊声大了一圈,引来一些人走到这里观看,议论纷纷就是不向前。 萧白一见常疯动手,赶紧在他身后劝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快走。” “你要少一事,不代表别人也会。”常疯控着自己的内力不外露,同时捏得董必武手掌欲碎。 “来人呐!来人呐!”董必武痛得大叫,围观的人则哄堂大笑。 他们这一闹时间虽短,但动静大了,一个经过的石牌师兄挤过人群过来,一眼就认出了董必武:“必武,怎么了!你,放手!”他说着就是一击打向常疯。 常疯向后一步躲开,同时不松董必武的手,这么一拽更让董必武的声音高上了一个层次。石牌师兄又来一拳,常疯拉着董必武往前一带,直接用他挡了这拳。董必武两处受击不谈,那石牌师兄只觉被耍,脸上更是怒意滔天。 萧白见常疯这下松开了董必武,立马抓着常疯往外跑。常疯下意识地就想还手,结果反应过来抓他的是萧白这才按下想还击的身体自我反应。他被萧白带着冲出人群,一路跑到偏僻之地才停下。 萧白气喘吁吁地无法说话,常疯就先开口了:“喂!你这个白闷子,被欺负了也不说的?” “说了也没用。”萧白缓了缓道。这种情况他在萧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确实说了也没用。 常疯可不管他,拉起他的右手,这次完全不管萧白的反抗将他右边衣袖掀起。萧白力气哪有常疯来的大,他怎么用力也脱不开。 只见这一截白皙手臂之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一大块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打的。接着就是那淤青之下,一点点烫伤的痕迹有些瘆人地溅落在上面,与封未休手腕上的伤痕有的一拼。 萧白在常疯震惊松劲之时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将衣服放下。 “你!” 常疯刚想说话就被萧白打断:“我好像发现了一些关于那个小女孩的线索” 这么生硬的转折还真是让常疯无话可说,他盯了萧白好久,最后还是遂了他的意问道:“什么线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探索背后的关联 这么生硬的转折还真是让常疯无话可说,他盯了萧白好久,最后还是遂了他的意问道:“什么线索?” 常疯想想还是不打算逼迫萧白说出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于是顺着萧白的话问了下去。萧白内心明白这意思,捂着膀子纠结之余也不正视他:“我我发现新入门的女弟子昨日才出现在外门之中。” 常疯抱臂,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而其实萧白就是为了转移话题所以应急地说了那么一句,现在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据一些女生说,这几天她们都在内门中做了一个测试,然后有几个女弟子就被留下来了没有跟随大家回外门” 常疯摸摸下巴:“还有呢?” “还有,还有当时进药谷的时候,不是有人说所有的女弟子都可以无条件进入么?” “说了半天,和小女孩有什么联系呢?”常疯对他说的疑点有些感兴趣了。 “联系”萧白一开始就只是直觉感觉两者之间有关联,说不出实质的东西,但现在被常疯一问倒是想到了一个关键点,“血,我听我后面的女弟子说,她们的测试是放出自己的血,盛满一碗上交。” “放血”常疯愣了。 “对了!”萧白抬起头,他感觉自己这次还真是急中碰对了一些东西,“她们的伤口就在” “手腕上!”常疯下意识先道。 萧白和常疯互视一眼,他突然后悔自己嘴快说了这件事与常疯:“对。” “那女孩年纪上是与新收弟子差不多,那她应该就在内门才对,怎么会在和方向完全相反的禁地附近呢?”常疯念叨着想不通。 萧白看天色,已是太阳将沉,他把书卷抱好:“别想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这事还是要从师姐那里问问才行。”常疯和萧白一起往西药园子走,他将手交叉垫在头后,“对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葫芦阁。” “不用的。”萧白立马拒绝。 “不可能。”常疯随手拽了根草叼在嘴里,转过身子面对他倒退着继续走,“我去也是为了详细了解一下你说的事。” 萧白明显有点犹豫,夕阳拉长他的影子,衬得脸上半明半暗:“这样啊,好的” “还有,明天那董必武估计还会来找你麻烦,你这个闷子,根本就不会反抗。”常疯转会身子背对他,“你习惯顺应他们,我可不行。大不了,用拳头打到他们不敢再来为止。”他晃晃自己的拳头,阳光照进他的瞳仁。 萧白抱紧怀里的书,跟在后头不语。 “想不到,是微弱的光啊。” 两人都没有注意的角落,一个酒鬼躺在道边的树木高枝上看两个孩子从底下经过。 楚一成擦擦嘴:“孩子总容易成为光,也更容易,沦为黑暗啊。”他自言自语,提着壶饮了一口轻功离开,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两人身后。 付浩然是赵飒的手下的大弟子,他刚通过了进内门的测试,从铁牌换成了银环,不日就将离开此处。可就在他刚才回来的一路上,听到最多的居然不是别人对他的恭维,而是一直听说自己有的两个师弟被一个木牌弟子耍得团团转。其中特别是向刃师傅的弟子们,说话的言辞间很是讥讽,明显是在故意说给他听的。于是付浩然一回赵飒弟子们专用的练武堂就派人去找了董必武和另一个在场的石牌弟子见他。 他坐在堂上高位,质问道:“你二人,败于木牌弟子之手,简直将师傅的面子丢尽了!”付浩然一连骂了好久,祖宗都翻了出来。 董必武被骂得一惊一惊的,从没如此受过气的他一瞧见上面人明晃晃的银环就不敢说话。那石牌师兄还好,趁着付浩然歇气的功夫回道:“不是我们打不过他!是他实在阴险,捏着董师弟的手腕让我不敢妄动。而且而且我们也没败,最后是那小子逃跑的!”他低着头大声道,好像受了不小的委屈一样。 他说着用肩膀拱了拱董必武,董必武会意补充道:“是的是的,他突然偷袭我,我我才学艺几天,一下子就被他抓到了。对,他还用我威胁师兄,都怪我不好,师兄也是照顾我所以才没有用全力让他跑了!” 两人一唱一和,让付浩然的脸色好了些,哼道:“果然又是他人胡乱传言嚼舌头,不行,这面子怎么说也要找回来。”他望向二人问,“喂,你们知道怎么办的吧。” 怎么办?打回来呗。“知道知道。”底下两人纷纷点头。 “这样,明天我跟你们去,省的那小子再逃走。”付浩然眼神阴森森的,揉揉拳头,发出咯哒哒的声响。 楚家药谷,内门,谷主厅中。 楚一效神情严肃,在厅中来回踱步。楚无苦匆匆行礼进来:“爹找我何事?” 楚一效停下步子,摸摸下巴:“我审了那个梁跃这么久,他皮都脱了两层了,却还是一口咬定是受你主使,说你是为了开脱关系才抓的他。而且哦,他还说你让他把天匙盒放在了治儿的房间里。你说,我该信谁呢?” “阿爹明鉴。”楚无苦听罢躬身,把姿态放得极低道,“这明显是拙劣的污蔑,阿爹一向是非分明,定然不会受蒙蔽!” 楚无苦见楚一效听完自己这话有点头的动作后又说:“阿爹,他虽然嘴硬不肯说,但是孩儿认为这天匙盒的位置或许真就是对的” “哦?” “阿爹不妨再去审审,这次我陪您去,看看他见了我还有没有胆气继续污蔑。”楚无苦笑了笑。 楚一效同意了他的请求,两人一起来到秘牢。这梁跃有气无力的被铁链吊着,脸上面目全非,血淋淋的皮肉翻开,残破的衣服完全失去了遮羞的能力。老鼠在他脚边徘徊,舔着他无力垂下的脚趾,不时啃食几下,露出几节白骨。 门的响声绝对是他一生中最惊恐的声音。 楚一效带着楚无苦进来,他撒了些白色粉末到水里,勺子一搅,直接浇到梁跃脸上。梁跃半张脸的皮都没有了,鲜红的肉碰上这水瞬间收缩。楚一效防止梁跃自杀卸了他的下巴骨,此时他嗓子里只能发出不完整的“啊啊”声。 楚一效搬了椅子过去,踩在上面给他把下巴按上:“喂,你今天想试试什么?” “不试了不试了”梁跃抬眼看了看他身后的楚无苦。 梁跃已经认清了现实,他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楚无苦扭曲。就在这之前,楚无苦独自来过一次。 “现在你可以说是楚双成指使你的了,他的目的是得到紫丹并且诽谤我,明白么?”楚无苦合上他的下巴如此对他说道。 梁跃眼睛里全是血水:“呸” 楚无苦早料到他的这种反应,解释道:“抱歉啊,我知道谷主的手段,所以才暂时出此下册,不然你肯定要把我供出来的。不过现在,正好是你服软的时候了,懂么?想早点活着出去就听话,相信我。” 梁跃眼里的愤怒变了又变,认命地点点头。楚无苦一笑,再次卸下他的下巴,引来梁跃一阵痛苦的抽搐。 “是大师兄二师兄让我这么做的”梁跃虚弱地将楚无苦告诉他的话说出。 楚一效听了大骂他胡说,又抽了他几鞭,最终在梁跃一口咬定中下令道:“搜,搜你大哥的房间去!” 楚无苦凑上前去领命:“大哥这几日都不在谷中,这” “搜,我的命令谁敢不听!”楚一效把鞭子一甩,负气出门。 “是是。”楚无苦后他一步出门,先缓步走到梁跃面前:“做的不错。”梁跃垂头听着,只期望自己能早些出去,却是没有看到楚无苦眼里如同看死人般的不屑。 楚一效回到自己的卧房,一见着楚氏舞儿僵着的脸就舒展开了。楚氏舞儿倚在栏杆边小寐,清爽的阳光散在她的周边。她睡得浅,一听到声音就醒了,见是楚一效便和以前一样行礼迎接。 “一有长老说要带话给你,就在房里放着。”楚氏舞儿说道。 “他?哦,你先睡着,我去看看。”楚一效想到了托他做的事,三步并两步进门看信牍。 这小纸条上只写了一行字“贺喜掌门,此乃百净血无误。” 楚氏舞儿正准备再倚栏一会,忽然听到里面穿出阵阵楚一效的笑声,吓得困意全无。 门里楚一效简直是喜色溢于言表,捏着这张小纸条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自己送来了!好好好,百净血,百净血!” 他高兴着高兴着,笑声又戛然而止,皱着眉头想到:“不对啊,为什么要来杀我呢?难道是她?!”楚一效想到了一个人,脑筋转了好久一拍大腿,“来人,来人!” 楚氏舞儿应声而入:“夫君有何吩咐?” “把焉轻竹给我找来!我有事要交代给她!”楚一效越想越开心。 他的笑容在楚氏舞儿眼里是那么狰狞:“是。”她轻声应下,出门去按楚一效交代的找焉轻竹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似乎有事要发生 次日,楚家药谷阴阳道上,焉轻竹又拎了一酒坛盘腿坐在路边喝着。她时而蹙眉,时而叹气,像是在思索什么却寻不得解。 “好啊你小竹子,又偷拿我的酒是哈!”楚一成放荡不羁的声音传来。话刚至人也到,拍了下焉轻竹的左肩坐到她右边。 焉轻竹不理会他逗孩子玩似的小作弄计量,直接转头往右问他:“怎么,来找我要酒?不给。”她说着又喝了一大口,两颊被酒水涨得鼓起来,也不要咽下去,晃了晃酒坛故意气他。 “啧。”楚一成把脚伸向路崖外,双手撑着身子两边看远处的天空,“说吧,又遇啥子事了,跑到这上面来喝闷酒。” 焉轻竹把口中的酒咽下,原本欢快的神情变得稍显落寞。 “听说谷主点名让你全力搜查刺客,为这事忙的哈?”楚一成动动鼻子,闻着焉轻竹手边酒坛里发出的香味问。 “不是。”焉轻竹看着酒坛里微微晃动的酒水道,“是昨天师娘找我的时候与我说了些奇怪的事” 楚一成又瞟了眼酒坛咂咂嘴,“秦舞儿?她说什么了。” “她说”焉轻竹回忆昨天的对话。 傍晚时分,焉轻竹正在房里擦拭自己的软剑,正打算出去练练剑招的时候遇上了楚氏舞儿,也收到了谷主找自己的话。 “好,我这就去。”楚一效教她武功,传她医术,对于自己师傅的话,焉轻竹自然率先执行。 楚氏舞儿与她同回,路上闲谈道:“对了,还没谢轻竹姑娘的救命之恩呢。”她说着停下步子,盈盈一拜。 “救命之恩?”焉轻竹扶起楚氏舞儿,“师娘别开玩笑,我何时救过师娘么?” 楚氏舞儿也是一愣:“轻竹姑娘说笑了,若不是前夜里姑娘仗剑而来,恐怕妾身就是要命丧那刺客之手了。”她一想起那夜指向自己的铁剑和冲天杀气就不寒而栗。 焉轻竹看楚氏舞儿不似说笑:“不可能啊,前夜我明明喝醉了”她略歪着头,路也不走了,喃喃自语。 楚氏舞儿觉得焉轻竹有点奇怪,提醒道:“轻竹姑娘当时还一剑刺中了那刺客,用的正是这把剑啊。”她一指焉轻竹在内门才带的佩剑惊鸿。不仅如此,她还记得那刺客的血溅落在了锦被之上,楚一效对着那点血闻了好久,最后割下来交给了楚一有。 “怎么可能”焉轻竹想到自己那日醒来后确实浑身不对劲后又不敢断然否定楚氏舞儿的话,“难道真是梦游” “什么?” 焉轻竹暂时将疑惑压到心底:“没什么,不客气,我们赶紧去见师傅吧。”她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先一步往前迈出。 楚氏舞儿略迟了一点上前,她看着前面那个身影心中暗想——或许也只有像焉轻竹这样被楚一效从小培养的人才会对楚一效如此忠心耿耿吧 阴阳道上,焉轻竹带着微醉的神情问楚一成,“喂,醺醺你说,我要是真得梦游症了怎么办?梦嗔痴,这病好像是治不好的呀”她歪着头很是纠结,“还是说,我身上有什么其他东西控制着,我自己并不知道?” 楚一成听了她说的事,盯着她看了好久,哈哈笑道:“瓜娃子,别逗了!”他坐在路崖边,用笑声打断焉轻竹语无伦次的话语,伸手去拿她手边的酒坛,“酒量不好的就别浪费我这十里香了。” 焉轻竹一见他伸手,酒坛子一转就晃了过去:“休想,入了我的手就是我的酒!” 楚一成一笑,又是出手去夺。焉轻竹哪有功夫再去想其它,当即隔开。楚一成两手并出压住酒坛,焉轻竹将酒坛搁在地上,两人身子不动,四只手在坛子上面互相拆招,各不让对方拿住。 楚一成力量更强,速度也快上好多,虚晃一招后拉住酒坛拽向自己怀中,得意地摇了摇抬头欲饮。焉轻竹脸上因醉意而一片绯红,娇嗔一声,出手从下往上击向酒坛。楚一成手上的酒坛受力飞起,他还没起身就见焉轻竹腾身而起,凌空揽住酒坛停至一旁。 楚一成也起了身,危崖陡峭,二人凌风而立。 “喂,小竹子,好久不了,来一局哈?”楚一成笑道,“谁赢那剩下的酒就归谁如何!” 随时一战与随地饮酒并是人生快事,焉轻竹猛喝了口酒:“好,老规矩!”她把酒往空中一旋,酒坛子稳稳落在身后地上,滴水未洒。 她一步上前,抽出腰间惊鸿软剑,剑光一闪,照过双眸。 楚一成大笑,背负一手,以指代剑。 两人在这路上切磋了上百招,各自大汗淋漓,楚一成瞅准机会侧身击向她手腕,顺势一抹抽掉她手上兵刃。这倒不是焉轻竹多弱,怪只怪楚一成实在是强。几年前焉轻竹还不愿楚一成如此相让,可后来却发现,若是楚一成用上双手,恐怕自己只能打过三十招。 楚一成夺刃后挽剑一甩,或许是他也累了,又或是惊鸿软剑本身偏软难以控制,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他这一挽剑,剑刃一晃,正将焉轻竹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焉轻竹顿时醒了好几分,捂着手臂怒道,“喂,醺醺你做啥子哟!”她看着膀子被楚一成带的连方言都说了出来。 楚一成袖子一晃,立马认错,将惊鸿双手还上:“对不起对不起,失误哈失误,这酒给你当赔礼好不?”他说完就主动把还剩一点酒的坛子拿过来,交到焉轻竹面前。 “哼,再来两坛。”焉轻竹岂会在意这些小伤,看了眼染上一点红晕的袖子,“喂,你这青莲剑法的传人找的怎么样了?这么好的功夫失传了多可惜,我上次给你推荐的那位如何。” 或许楚一成这个名字在药谷里像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谷中内门的人都知道他叫“疯长老”,焉轻竹叫他整日醉醺醺的“醺醺长老”。但,无人知晓的是,他的另一个绰号绝对是江湖上都鼎鼎有名的——“十步剑客”。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不过,谁会相信往日那个少年成名的侠客会是这个无所事事的酒鬼呢。 楚一成应下她索要酒的要求,手一握将沾了焉轻竹血的袖子隐住不让她注意:“他啊,还不错。我刚从他那来,刚才在葫芦阁可是闹了场好戏呢。” “哦?”焉轻竹一挑眉,“说来听听。” 今日葫芦阁确实有一场大戏,这事情也算是传遍了整个外门,木牌弟子徐长风挑战银环准内门师兄付浩然。 话说到了葫芦阁上课的时辰,常疯按昨天说的和萧白一起去,但他一到葫芦阁外就被拦住了。 董必武跟着自己的石牌师兄曾生站在葫芦阁门口,每个木牌的新生见了气势汹汹的曾生都慌忙行礼。曾生抱着双臂站在正中间,在这些木牌弟子面前赚足了面子。董必武也跟着挺直腰板,很是气派的模样。 “就是他们,昨天被一个木牌弟子打了。”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的声音让两人表情一硬,当做没听到似的理也不理。 “萧白,你说我跟谁了解情况比较好?”常疯与萧白一同往里走,正问他可以和门中哪个女弟子询问关于她们内门测试的事。 萧白顶着昨夜一宿未睡抄书而来的黑眼圈,扯了扯常疯的袖子,示意他看董必武。常疯瞟了一眼曾生,继续与萧白交谈着往里走。 曾生见到常疯思量了一下,昨日自己没有尝到便宜,但也不证明自己打不过这个小孩不是。主要是路人喜欢戏剧性的言论,所以才把自己说成是败北之人。他想,对付一个新生,就算对方有两下子也不可能赢过自己的才对。 他有了“定论”,转见常疯无视自己走过,立马移了一步挡在他面前。 常疯眼前阴影一来就不再往前,碍于年龄原因他才到曾生胸口:“那啥不挡路哈。”他说着背后做手势让萧白让开。 曾生听言即怒,握住常疯衣领将他向上拎起:“你再说一遍?” 一旁的董必武见师兄一下子就抓住了常疯顿时兴奋起来,把自己的憋屈一吐为快:“你再说一遍试试?看我不打”他说着就抬手,做打人状。 同门弟子纷纷投来围观的视线,同情地看着常疯,也不敢再说嘲笑曾生的话。 常疯笑笑,对付这两个一点都不费事,唯一费事的是要在对付他们的时候不让内力外泻。屈膝上顶,速度之快让人防不应防。正在得意地曾生吃痛,捂住要害脸上瞬间扭曲。常疯双脚刚落地,抬手就扇了董必武一个耳光。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董必武举手的功夫,他一下子脸疼,不可思议道:“你,你,你打我?” 常疯只觉好笑,掸掸手道:“这要问么?”这话让周围的弟子们忍不住大笑起来。 董必武看了眼远处观察这里的付浩然,大声道:“你,你有本事等着,我我找我师兄来!” “师兄?”常疯看着倒在地上久久不能自已的曾生,“不就在这么?” “我说的是” “够了。”一个冷至冰点的声音传来,付浩然径直走来,手腕上的银环让一众弟子全部消了声。 萧白暗觉不好,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认错。常疯抬头看付浩然,丝毫没有畏惧。 “你,很不错么。” 任谁都听得出,付浩然这听似夸赞的背后,是暴怒的前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来自木牌的挑战 “谢谢夸奖。”常疯灿然一笑,回应得好像付浩然真的在夸他一样。 付浩然走到两步之距站定,微微低头睨视常疯。周围的弟子都一个个地向付浩然行礼,退在一边不敢靠近,给他们留出一个真空地带。 “啪” 这一下付浩然出手得突然,上击颈,转攻腹。常疯有所提防,但也没想到付浩然真会一见面就开打,躲过了一击后还是被打中了。 付浩然毕竟是要进内门的师兄,他一击得中,致使常疯脚下不稳。弹拳破风,倾身而上,一时间密密麻麻的拳点落在常疯身上。脸,胸,肚子,腿不能用出《七步引》的常疯被打得练练后退,不过他仍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周围人看着付浩然的招数默默钦佩不已,也有一部分见常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倒吸一口凉气。 付浩然右手手刃横劈,一斩攻向常疯脑袋,毫不留情。常疯头一歪,身体都被带着甩向一旁,围观的人自动分散,让他顺利摔到后面。 他撞在葫芦阁门旁边的小树上,小树枝应声而断。常疯也仰躺在地上,嘴角因被打了一拳而变得青紫,紧闭着眼睛,样子不是很好。 “既然作为一个新弟子,就不要太嚣张。”付浩然揉揉手,哼了一声,“我就要去内门了,今天就用在药谷学的基础《破风式》来教教你。至于你么,先把这功法练到像我一样再说吧。” 付浩然作为在场地位最高的人,手往背后一负,接受着大家的敬意目光。 “内门,付师兄已经是内门的人了?” “好厉害” “这就是破风式啊,和我用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呢。” 大部分人对强者都有一种自然的崇拜,新弟子们更容易如此,以至于完全不在意被打在地上的常疯。 “哈哈哈,你不是要打我的么?”董必武站在躺着的常疯旁边看他,插着腰得意地笑,“来啊,你打我啊,你打我啊!” 早先就站到边上的萧白一见常疯不妙,立刻上前要去扶起他。董必武正高兴着岂会让他得逞,一把压住萧白的肩将他扣住,萧白手上抄好的书卷掉落一地。 付浩然眼见状况已定,唇角勾了一下,转身欲走。 “《破风式》么,像你一样?笑话” 嘲讽音调极强的声音响起,付浩然定住自己抬起的步子,侧头看向声源。谁敢说出这种话所有人,包括萧白和董必武也循声望去。 手缓缓抬起,正好握住身边人的小腿关节,常疯睁开眼睛:“刚才,谁让我打他来着?满足你。” 控着萧白的董必武还在发呆,意识到常疯捏住了自己的腿却不知他要做什么所以毫无反应。不过下一刻,他的反应就打了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猪样的声音响彻云霄。 原来是这常疯手上一用力,借着支撑起身回压,将董必武按到地上,顺便将他小腿反拧过来。 “呵呵,这就是你的《破风式》么?”常疯用膝盖顶住董必武,话是对付浩然说的,“还真是弱得可以啊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破风!” 他说着站起来,左手前右手后,步子拉开,是一个标准的破风式起手:“决斗如何?” 他这一话让四周惊呆了,一个木牌弟子挑战银环师兄,这简直就是不自量力啊。萧白想拦他,但看常疯眼里浓浓战意,又没有上前。 不得不说此时常疯的眼神有一定威慑力,付浩然正对常疯:“我只和铁牌以上的人决斗,你一个小孩子么,还是省点力气吧。” “江湖向来是用实力说话,什么时候以牌子为尊了。”常疯又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上课来的兰谷先生远远地看见就觉不好,拨开人群走进来:“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他一眼就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付浩然,也看见了他手腕上的银环。接着又环视被破坏的周围,视线最后停在摆出战斗姿势的常疯和刚捡起书卷的萧白身上:“怎么,打架了?葫芦阁不准打架!”他拐杖敲得咚咚响。 萧白见了心里一喜,想趁这时候赶紧让常疯安全离开,于是立马上前道:“见过兰谷先生,我们这就走。” 他去拉常疯,示意他赶紧走。可是常疯并不动,还是盯着付浩然不放:“你还没回答我呢,江湖素来用实力说话,何时要用牌子分个三六九等了!” “强者为尊,自然要让人知道,我们药谷效仿的乃是江湖第一打派,匡庐剑宗。”付浩然笑了,视线移到常疯腰边悬挂的木制身份牌上,“难不成你一个木牌子的,能打倒我一个银环?” “好,我在此向你发起挑战,付师兄敢接么?”常疯继续道。 张灵茯见两人不理睬自己,又用拐杖敲了敲地显示自己的存在:“这里要上课了,你们要决斗去修己院的擂台上去,别在这里闹!” “我身为银环,打你一个木牌,有份。”付浩然拒绝,“不接。”张灵茯的话他们暂且屏蔽。 “付师兄是不敢吧。”常疯嘴角还是青紫的,说着这话却是字字有力,没有丝毫怯色。 付浩然也是奇怪,一个被自己打趴下的人怎么这么执着地要挑战自己,找虐么? 常疯是铁了心的要去与付浩然做武者之间的较量了,故意激将道:“适才你偷袭我不谈,这次我们一对一公平决斗,是我‘不自量力’地挑战师兄,若是传出去尽管算作我的不是好了。”他见付浩然在听,加了一个筹码道,“如果我输了,我就跪在日晷处三日,然后离开药谷如何?” “你疯了!”萧白一听就急道。 付浩然仔细想了一下:“好,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你,在给你一点教训也是可以的。” “那师兄呢。”常疯笑了,“师兄若是输了又该如何?” 付浩然一愣,说实话,对付一个木牌弟子他还真没想过关于自己会输的事。 “若是师兄输了,师兄就卸掉银环佩戴木牌,并且永远不准佩戴银环,怎么样?”常疯替他说出赌注。 常疯自信的样子让付浩然觉得事情不大对,但他又不能在这么多双眼睛下表现出这种负面情绪:“小子,你应该知道决斗的规矩吧,定好之后就不能再用其它东西。” “自然,我们就用拳头来一决高下吧。师兄已经接下了我的挑战,要反悔么?” 既然知道一般情况下不能用毒用暗器,那应该就没问题了。付浩然头一昂:“好,我答应你,走,去修己院吧。” 萧白见两人现在就要决斗便挡在常疯面前出口道:“明日,不如明日再比,现在是要上课的。”他说着向张灵茯投向求帮忙的目光。 张灵茯本来就有愧于萧白,又见倒在地上的董必武,便猜是董必武又来欺负萧白所以引起的事端,于是也说道:“你们决斗跟我没关系,但是到了葫芦阁还走什么意思!武不废文,想逃课么!你们明天再去决斗,这学生跟我上课去。” 付浩然再怎么样也只是弟子,无论内心如何还是要给先生几分薄面:“明日亦可,不耽误我去内门。” “好啊,付师兄,明日这个时候,我们修己院见。”常疯和付浩然之间的决斗就此在一众哗然之中定下。 人群对面的建筑屋顶上,楚一成侧着身子躺在上头,一只手撑头一只手拿酒,看完一场戏,喝尽最后一口酒,后笑道:“好小子,有趣有趣,乐子真是越来越多了。”他晃晃酒壶,确定里面没有一滴酒后,闪身回自己房里取酒去了。 接着楚一成就发现自己的酒又少了一坛,还是最经典的最后一坛十里香,在焉轻竹房间里找不着她就上了老地方阴阳道。 阴阳道上,听完楚一成讲的事,焉轻竹哈哈大笑:“逗我呢,那小子真是疯了不成,挑战银环弟子,这怎么可能。” “别带着偏见吗,谁规定木牌的打不过银环了,我这还一个牌子没带呢。”楚一成见焉轻竹不再去想关于自己是否是梦游的事便随意扯开来讲。 “他虽然学得快,但怎么说也打不过付浩然呐。”这个人她记得,是赵飒手下为数不多有真本事的弟子,“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真是好玩,他们昨天还在禁地附近救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傻女孩,而且我还觉得他和姐姐有点像呢。好像他身边会发生许多有趣的事,你说好玩不好玩?” “禁地c浑身是血的小女孩?”楚一成心中一痒,有些说不出的不安。对于这种说不出的东西,他习惯性地放之不问,并不放在心上添堵。 焉轻竹将空酒坛扔给楚一成:“明天是吧,我一定要抽空过去看看。”她将惊鸿软剑收好,步子微微踉跄地往下面走,“还要抓刺客呢,真是麻烦哦对了,楚无苦带人把楚双成抓了,我总觉得,药谷要出事端啊。” 楚一成目送她下去,夕阳的余辉照着峰头。他自嘲地笑了笑,盯着袖子上焉轻竹的血迹自语道:“药谷的事端,本来就有很多啊” 不过是没人知道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开始!悬殊的决斗 天刚有些微亮的时候,西药园子里就传来了拳风阵阵,常疯裸着上身将招数一遍遍地重复。 《破风式》不是拳法,不是掌法,不是剑法。它什么都不是,但又什么都是。《破风式》作为楚家药谷里流传已久的基础功法,它的魅力就在于可以从形中得其神,无论是拳c掌c剑,甚至指法等等都可以套用进去。 常疯浏览过总三卷破风式,不同于内家功法,外家走得就是一个熟练度和灵活应变能力。 下午的决斗他早就想好了,将自己的凝云剑招要点融进破风之中,这种程度的施展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才是。他拳风凌厉,步伐稳健,初生的朝阳映得额上汗水晶亮。 萧白昨日劝了常疯一夜,加上自己前晚又睡得少,昏昏沉沉睡去也没注意身边的常疯已经起来。但现在同样住在西药园子的疯女孩就不一样了,被焉轻竹治疗过后精神一直好得不得了,一听见外边动静就跑了出来,看常疯练功自己就坐在一边地上呵呵地笑,不时还鼓鼓掌。 所以当萧白发现常疯不见而出门的时候,就见宽敞的小院子里少年意气风发地练功,招招有力,旁边的女孩笑着,芳草鲜美,夏花缤纷,阳光明媚中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安然。 可是,就算萧白承认此时的常疯看上去很是让人信服,他还是要继续重复昨天的劝说。萧白咳嗽了一声就走上前去:“下午你别比了,我去道歉好不好?” 常疯正好收招,一擦额头随意甩了甩:“不用了,我会赢的。” “你昨晚到底有没有听我的话考虑过。输了要离开不谈,就算赢了付师兄会放过你么?赵飒的徒弟们会放过你么。”萧白苦口婆心的,说实话,他紧锁的眉头从昨天起就一直没有解开过了。 “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很累的好不好。”常疯伸个懒腰放松筋骨,他唇角的青紫色还在,没有颓废之感,反是增加了一些不羁之色,“我试过他的力道,绝对没问题。” 常疯对萧白的劝说之语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在他还没再开口时立马说道:“她看起来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年纪,昨日都被人搅和了也没时间问调查事情,我们先给她起个名字呗。” 萧白叹口气,他们两人这转移话题的水平还真是半斤八两:“你随意吧。” “目前她好像不是很疯了,只是整天恍恍惚惚的,那就叫傻妹呗。” 傻妹蹲坐在地上,知道是在说自己似的呵呵笑笑,然后低头拽脚边的小野花。 “傻妹是么,真是个不怎么样的名字。”这是焉轻竹的声音,她知道了常疯决斗的事,所以在送曲殊去老药婆婆那时来看看他。 焉轻竹手放在栅栏上:“小子,听说你要打银环师兄,能赢么?” 常疯走过去,用拳头捶捶胸口笑道:“当然能赢。” “哟,怎么这么自信。”焉轻竹瞧着常疯狐疑地说。 常疯摊开手耸耸肩:“难不成我要说我觉得自己会输么,大师姐?”他用“这还要问么”的语气说道。 “不可能的。”跟在焉轻竹身边很少说话的曲殊居然开口了。她的披风帽子还是遮在头上,唯能看见精致鼻子与下巴。 这声音温和,却有一种特殊的清冷。她这如同说着既定事实办的态度把常疯逗乐了:“为什么不可能?” “石牌的人比木牌的人厉害,金环的人比银环的人厉害,这是选拔的前提要求。” 曲殊说的这句话给常疯以一种她在重复自己听到的某句话的感觉,他歪歪头:“要不你下午来看我比试呗。” “好啊。”焉轻竹替她应道:“老祖不是说你的毒进入了下一个疗程需要缓缓么?不如下午一起去走走吧。” 焉轻竹不知身边这女孩经历过什么,起先见面的时候脸上多是愁色,根本看不见笑容。她做的每个举动都十分合“理”,合到让焉轻竹这种有点小洒脱的人感觉怪异。最近可能是毒解了一些,曲殊给人的感觉也放松了一点,焉轻竹想带她出来转转。 用她对楚一成聊过的话说,跟上宫那个变态似的强迫症玉飞仙在一起,这孩子还真是可怜。 曲殊犹豫了一下,抬头见常疯充满信心的眼神后回道:“好。” 曲殊只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就看向了他身后的傻妹,常疯顺着她的视线变化走,就发现她并不是在看傻妹,而是在看傻妹脚下的那片蓝色小野花。蓝色的小野花藏在草中,在绿色的映衬下很是娇嫩,星星点点地顺着栅栏根长着,又透露出韧劲和生机。 常疯问曲殊:“喜欢么?我摘给你。” 曲殊的视线沿着栅栏根移动,听到他的话后重新看向常疯。她摇摇头:“谢谢。”然后重新用帽檐挡住眼睛。 ——明明是喜欢的吧 常疯挠挠头,讨了个没趣也不恼,在两人走后继续调整自己的状态准备迎接下午的比试。 今天很多人都兴致勃勃做好了看戏的准备,尤其是楚成。他先是借助楚无苦的手将常疯萧白两人调到了无人问津的西药园子,后来又受儿子的请求去找楚无苦调他们回来,结果多次求见无用,礼物搭进去不少还在他门外站过总共好几个时辰。短短几天累的身心俱疲却仍然不能将事情办成。 这不一下子听到有人说木牌弟子徐长风要挑战银环弟子付浩然,楚成追着那人连问好几遍,特别是知道了两人的赌注后笑得美人痣上那根长毛上下抖了好久。于是他自告奋勇地站在了擂台之上,来担任这次决斗的公证人。 “本次决斗兵刃,白手。要求,双方只准使用楚家药谷的基础功法《破风式》。决斗双方,益州付浩然,徐长风。完毕。”楚成在擂台中央大声宣讲着,讲完就退到下面去照看自己的赌局。 四方形的擂台周围人是水泄不通,付浩然的师傅赵飒坐在擂台边的高位上观看。楚成定下的赌局赔率开到了一比二十,饶是这样也只有几个人下了注压常疯赢。 热闹的人群并没有注意在一旁的高阁上,一扇开启的窗正对此处。里面檀香清淡,泛上袅袅轻烟。五位女子各有各的风格,自带上位者气息的玉飞仙,媚骨天成的琼姬,温婉端庄的青要,沉默平顺的曲殊,还有在她们之间哪哪都不舒坦的焉轻竹。 焉轻竹也是服了,本打算带着曲殊来看热闹的,结果曲殊非要去禀报玉飞仙。也不知是为了照看曲殊还是怎样,玉飞仙居然还表示对此有几分兴趣要同来。可怜她这用坛子喝酒的人真是受不了那酒杯子先考究个几十遍的玉飞仙,只能默默站在角落里忍受。 还有那个小疯子,看到自己后居然借了整整一百两银子走,他还的起么?焉轻竹有些后悔,那钱可以去五谷间买好多好多酒了。 回到擂台上,常疯和付浩然已经走了上去,群众中都呼喊着付浩然的名字。练武之人身材都很是匀称,付浩然仪表还算不错,加上他即将要成为内门弟子,底下人对他更是拥护有加。反观常疯,他看了一圈,向站在台下紧张的萧白笑笑,目测也只有萧白实会支持他的了。 董必武和曹生故意挤到萧白身边,曹生冷笑道:“你家主人已经上去了,怎么不叫两声给他加油啊。” 萧白握着星铁的手一紧,不理他。 董必武也跟道:“自取其辱哈哈哈,早点认输得了。” “他会赢的。”萧白声音也冷了下来,这个时候他除了相信常疯别无他法。 “赢?他么?”董必武笑得捂住肚子,“他要赢了我喊你爷爷!” 萧白根本没心思应对这些人,此时他的注意力全在常疯身上,因为本应该报名号准备决斗的常疯跑到了擂台边上,好像正在和楚成说话。 “喂,我赌我赢,这个给你。”常疯拿着一张飞钱与楚成说道。 楚成正在算收到的微薄赌注没想理他,可这一百两的数字在眼前一晃后他不淡定了,一把接过:“好,虽然一般规定决斗的人是不能参加赌局的,但看在你年轻照顾你,给你一个机会。”他说着就赶紧把一百两收下,并在纸上记录好,撕张条子给常疯,“落笔无改,可别想着收回去咯。”他做完这些心情格外的好。 “那就开始吧。”常疯收好纸条走到擂与付浩然相对的位置,双手向前一拱,“徐长风,赐教。”他报的是来药谷用的名字,徐长风。 “益州付浩然,赐教。”付浩然行完礼就摆出了破风的起手势。 常疯也与他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擂台之上,激战即将爆发。 付浩然托大先上前,拳招快速,直攻常疯面门。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用出七步引,但是普通躲闪还是可以的,在妙眼境的常疯眼里,旁人看不清的拳头也变得有迹可寻找。侧闪后移,完全不让付浩然得逞。 一般来说对敌之时第一招都是虚招,用来探测对方实力。而付浩然自觉已经知道了常疯实力,所以没有想太多,只想着快速秒杀对方。毕竟拖得越久,对自己的形象越是不嘛。 常疯一见他出招都是实打实的硬招后,心中一乐,步子故意顿了下。付浩然见机会不错,一记直拳弹向常疯。正是这时,早有准备的常疯迅速挪开,以掌势劈向付浩然腹部。 在一众哗然声中,付浩然被打得向后两步。 “原来你会破风式的二卷内容啊。”付浩然哼笑一声,一卷讲的是拳法,二卷才开始讲变幻,他重新拉开架势,“不过是大意而已,可别得意啊。” 旁边的赵飒悠哉地喝上一口茶,反正他是绝对不会觉得自己徒弟会输的。作为一个老江湖,赵飒深知不可轻视任何一名对手。但就算这小子有些本事也是没关系的,谁让他的徒弟们人手一个决斗中的必胜法宝呢。 况且,对付这小子而已,估计是不需要这法宝上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燃!属于他的初胜 付浩然眼神一冽,出拳速度更快,风声呼啸涌向常。常疯见势不退,用破风式的第三卷内容与他互相拆招。付浩然暗想怪不得这小子敢挑战自己,破风前两卷是攻法,第三卷讲的防法,看样子常疯已经融汇了全部三卷。 两人互拆十余招,付浩然以肘攻击,顺带一个腿扫,常疯被打退,粘在一起的两人分隔开一段距离。很快,付浩然再强势袭来,这次回合更短,常疯感觉自己的招数被他看穿使,一下子又被击退。 “不过学会了三卷内容而已,还是太不自量力了。”付浩然再摆出战姿,看破他的伎俩一样无情地嘲弄道,“你已经无计可施了,对吧?” “吁——” 围在擂台下的众人给付浩然鼓掌之余还不忘了给常疯一点嘲讥。 “喂,看在你那么忠心耿耿的份上,要不换人认我作大哥吧。”董必武一手拦住萧白的肩得意道。 大哥?萧白望着台上的常疯,皱皱眉甩开董必武的手:“我和他是朋友。” “切,长脸了还。”董必武鄙夷地看了他一下,继续和众人给付浩然叫好。 阁上,焉轻竹暗道糟糕,她自然能看出两人招式的变化象征,如果常疯真的只有这种水平,怎么可能赢付浩然呢?她替常疯着急,却碍于玉飞仙在这而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无计可施?”擂台上的常疯稳下身子,揉揉手,“明明是刚开始。”他丝毫没有惧色。 这次常疯主攻,动作极为灵活。毕竟他也不是盲目自信,以破风式作为掩饰,吸取凝云剑招的要点,付浩然应对间只觉难度大增,又说不出原因。 上攻喉,中击肋,下扫膝,拳换掌,掌变拳,常疯的攻击点全是死穴。付浩然不敢大意,小心拆击。可常疯招式间距极短,一击不成另一击火速跟上,一时间居然压制住了付浩然。 “小子还是有两下的。”焉轻竹评价道,这对破风的运用足以让他升上铁牌子了。 “他的师傅一定是个杀孽极重的人。” 小雅间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理头的评价让焉轻竹一愣,看向玉飞仙。玉飞仙一直看着窗外,倒是对擂台有几分兴趣的样子。 常疯招式越来越犀利,一击得中后付浩然面色瞬间扭曲。常疯趁势追击,破风而来,犹如林中飞豹,招招狠厉。付浩然拆招不及,腹部受攻,接着肋骨又是一下。常疯前跃转身闪过攻击后顺势一圈打向他咽喉,这让付浩然嘴巴张开,呼吸一窒。 就是这个时候,常疯动作不停闪身于他身后,冲着他膝弯就是一下。付浩然这下是腿一软噗通倒地,单膝触向地面。 自家徒弟被年龄相差几岁的孩子打成这样,赵飒握茶的手一紧,身子一抬又忍住坐下。底下的群众没了声,几个赌常疯赢的人自己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领头倒戈喊到:“徐长风!赢!徐长风!” 群众的意见是可以被引导的,此时所有弟子又开始给常疯加油。在这声音中,董必武和曾生表情微妙。董必武看了下萧白,然后冲台上大声喊:“付师兄,必胜!”可惜他微弱的声音在众人中显得单薄无比,很快就被淹没。 这简直就是复制了昨日自己对常疯的作为,付浩然呈现出这个屈辱的姿势后心中怒意狂增。他仰头就见常疯很是志在必得的样子心中更恨,咬着牙站起:“别得意的太早。”他说着就暴怒而来。 情绪可以是武者的助力,也会是武者的弱处。愤怒的拳头有时会失了章法,产生许多致命的空挡。 在常疯眼里,付浩然无疑属于后者。 付浩然太心急了,常疯一下下的躲闪开并不费力。就在他感觉要赢了的时候,付浩然一拳打过常疯脸侧,常疯闪过同时出击。付浩然一把握住常疯小臂挡下,接着弹腿前踢逼。 常疯回力,借他臂上为支持旋身后退,只是这一下,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常疯看向刚才被付浩然握住的右臂,一根银针正慢慢的陷入肉中。 常疯慌忙撸起袖子,但见小臂上有一个红点,银针却融入血肉之中化得不见踪迹。他扭头就想质问付浩然,可是身子陡然一晕。 付浩然笑了,他在常疯的震惊中提拳上前,一一把之前的全数奉还。拳头星星点点的落下,常疯不断后退,他顶着身上的眩晕感不倒下已经很好了,更谈何还手之说。 这样一来一回的反复让底下人又静默了,曾生见赶紧给付浩然助威,所有人又顺着他的话去喊,丝毫不在意他们前面嘴里出现过什么。 眩晕感已经冲击向常疯的头脑,甚至于连让他身上的痛感都削弱了好多。 ——清醒,清醒 常疯不断地提醒自己。 赵飒不满地叹了口气,他给自己弟子的药物很多,有见效慢连对手自己都察觉不了的,也有这种强效的。虽说输不了,但是对付这种小毛孩还要用药还真是有些不舒坦。 付浩然显然是打红了眼,上勾拳打中常疯下巴,回身一脚夹杂着内力的使出横扫直中常疯腰腹。常疯腰腹一收缩,再次倒到地上。 这样猛烈的痛意反而让常疯在落地时头脑清醒了一些,他甩甩头从地上爬起:“你用毒,这这不公平。” “毒,”付浩然像看着一个耐打的大傻子一样看着常疯,“有证据么。”他笑着问一旁的楚成,“请问我有犯规么?” 突然被点名的楚成还刚从常疯打倒付浩然的惊吓中缓过来,他都不清楚付浩然为什么这么问,立马摇头道:“没有没有。” 付浩然又对常疯道:“不明白么,那我来告诉你,这世道本来就不公平。” 阳光经过他手腕上的银环的反射有些刺眼,就像这话一样刺在常疯心上。他本就不满意用牌子分人的制度才想挑战付浩然,他必须赢,只为证明一件事,实力不需要用牌子来标记。 常疯抬起头盯住他:“是么?可我还知道,拳头就是用来碾碎不公的!” 他抬起右臂防止嘴边,隔着衣服张口咬在刚才的红点位置上。 他要干什么? 这是所有人的疑问。 下一刻,常疯喉咙里发出一声哼音,牙齿入肉,右臂衣服上立刻渲染出一片血迹。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口将自己的手咬到出血! 疼痛将眩晕击退,常疯牙齿再一用力,疼痛从骨子里发出,血水再次渗透。 付浩然惊了,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凶兽。 常疯攻击再次变得无比犀利,席卷而来,基于血的刺激,他的招数速度更凶猛。付浩然被他惊了一下手中有些乱,形式又一次倒转。 焉轻竹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直道:“疯了,疯了。” “这样的疯子,为恶则天下乱。”玉飞仙指尖划过空盏,又评价一句。 她们这样的江湖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付浩然对常疯的暗招呢,琼姬和青要都对玉飞仙的话表示赞同,看常疯的眼神中少了许多轻视。焉轻竹则内心呵呵,她可不觉得常疯有这种能耐。 坐在她身边的曲殊问道:“为善呢?” “为善,则尸骨寒。” 常疯的攻击付浩然再难消受,力竭之时却见常疯他的攻击速度与力量仍然不减丝毫。底下人的呼声又转向常疯。 结束吧!常疯以同样的招式一拳上钩,回身横踢,一力之下将付浩然踢出三步之远倒下。 常疯喘着粗气,暴风雨后的他可以明显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赢了。 他耳边的欢呼声响起,尤其是赛前押了点小钱给常疯的人。 楚成颤抖地看着手里那张一百两飞钱,盘算着要赔的银两,额上冷汗涔涔。董必武和曾生也懵了,不知道手脚颜面该搁放在何处。 萧白长了一口气,骤然一笑看向董必武:“你之前说什么来着,孙子?” 想不到一向闷声的萧白竟用如此话语来侮辱自己,董必武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下一个字。 心跳声咚咚地响着,常疯身子晃了一下,眩晕感再一次袭来,他听见周围的人在喊“徐长风”这个名字。徐长风是谁?富商徐正言的嫡子,正是他本人。那常疯是谁?血鬼封未休的弟子,还是他本人。他是徐长风还是常疯?因着药物的原因,常疯脑袋里竟然出现这样的问题。 不过现实没给他陷入其中的时间,赵飒一拍椅子站起走上擂台。 “你,身为新入弟子,从何而来的三卷破风!”他紧逼常疯而来,威压展开,让常疯不得不正视,“你刚才有用出内力,这内力又是如何修习!”他一字字都有用内力扩出,一人之声压过所有人,让每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说,你是何人的弟子,来我药谷偷师!” 这最重的一句话放出,所有欢呼的人都不敢说话了。 言语的力量显然比上的刺激来得更大,常疯被这话弄得一个激灵,背后冷汗顿生:“我,我没有。”这下意识的自我保护性反驳很是言虚,他知道自己刚才确实在最后一击中没有收住内劲,所以付浩然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说,你究竟师从何人!来我药谷又是有何图谋!”赵飒一见他的表情就知自己感觉对了,冷笑着走向常疯,“你有没有内力,我一探便知。” 看着赵飒一步步向前,阳光正好将他的影子对向常疯,一点点在常疯身上变大。常疯只能稍稍后退。 “但凡被我查出,我便要替药谷清理门户,亲手废了你!”赵飒忍不住要为自己的弟子正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调戏一下玉飞仙 原来是有师傅的! “偷师”二字如雷贯耳,这是极为无耻的事情。 萧白手心发寒,虽然没有恶意,但他自己也是可以算作“偷师”一类的人。他此时担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常疯。 “偷师?原来是这样啊。”刚才还吃瘪的董必武瞬间活了过来,“怪不得有点厉害呢。赶走徐长风!”他喊到。 楚成感觉自己不用想法子去搪塞那些赌赢的人了,听着大家同喊着要赶走常疯内心大定,忍不住也跟着喊了起来。 常疯根本没办法阻止赵飒的靠近,当他的手覆上自己肩膀时,他那藏都藏不了的八歪内力一定会被瞬间发现。 冷汗与先前的汗水混合,浸湿了他的背衫。 “谁要废我徒弟哈?” 就在赵飒要放出内力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天而来。这声音来得突然,醉醺醺的声音一下子就让人想到了是谁。 赵飒刚仰头,就见空中一个黑影压来。楚一成的出场方式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从天而降,就冲着人身上压。 赵飒立刻收手后退,给楚一成让出位置。 楚一成提了一个酒壶,落地时还摇晃了几下才站住,拍拍常疯的肩对他笑道:“好小子,打得不错嘛。” “他是醺醺长老的徒弟?”赵飒问。 楚一成转过头反问道:“这么好的料子,难不成是你徒弟?” 赵飒说不出话,刚才还威严十足的他顿时没了辙。楚一成再无实权c疯疯癫癫c无人问津,也是个药谷三长老。而且他的身手确实了得,自己虚长了那么多岁也不是对手。 “他是药谷的长老么?”底下人窃窃私语。 新生当时都见过楚一成以一敌四的情况,羡慕道:“原来他是长老弟子啊。” “他,他是长老的弟子?”董必武感觉自己这一天真是悲喜交替。 楚一成环视四周:“谁说他偷师来着,还要赶人?” 底下哑口无言。既然是长老弟子,又何来偷师药谷一说。 常疯傻傻地看着楚一成,这人什么时候成他师傅了? “喂,别傻站着了。”楚一成揉了揉常疯的头,“跟师傅我回去练功吧。” “啊,好。”不管怎样先躲过这劫再说,常疯立马点头,然后又摇头,“等等。” 他说完就跑向楚成:“我赌了一百两,二十倍就是两千两,记得给我啊。”他将纸条递给楚成让他立好字据,笑眯眯的眼神看上去只是再说一个多赚了一二两的事。 楚成几乎变成了木人,虽说他有些手段,但内门长老就是内门长老,严苛的等级放在面前他那些心思根本就派不上用处。两千两,这个一般人一辈子都难得的数字他得掏出去至少十几年的审核收入才行啊。 “落笔无悔,反悔了?” 常疯笑容不变,但在楚成眼里就像是个成功的狼崽把猎物叼在嘴里露出兴奋的神色。他瞧楚一成也在往这边看,只能先应付道:“好,好”颤悠悠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拿到字据,接着常疯回到擂台上,走到付浩然身边,蹲下。 “你要做什么?”敢怒不敢言的赵飒喝问常疯。 常疯握住付浩然右手,将银环取下:“别担心,只是帮他遵循赌约而已。” 他看了下这银色细环,上面刻了“付浩然”三个小字。他将银色细环举,眼神一瞟看向阁楼窗口。 曲殊也在看他,但没有什么反应。 常疯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关注之中,只见他把银环扔在地上,一脚才踩在上头,浑圆的银环立马变了形状,像付浩然一样躺罗在地上。 “爽。”常疯碾了碾挪开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现在睡一觉就再好不过了。 “爽完就走吧。”楚一成走过去,没注意似的也踩了那银环一脚。 常疯立刻赶走自己的睡意,睁开眼不好意思道:“等等,再等下!”他看了眼阁楼,跳下擂台到萧白旁边,风一样地拿走托萧白看管的花环直往阁楼奔去。 楚一成被人两次推脱,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擂台正中,盘腿看着所有人:“哈绰绰。散了散了,都散了哈。” 阁里,端坐在窗口的玉飞仙视线还在窗外,问道:“这个人是谁。” 焉轻竹想她肯定是在问自己,于是准备介绍。 可她刚准备开口,琼姬先声一步:“应是楚谷主的兄弟楚一成。多年不在谷中,资料甚少。但在记录中,他的回谷的时间正与江湖上‘十步剑客’消失的时间一致。” 焉轻竹震惊地站在一旁,听她们毫不避讳地交谈着上宫中收集的江湖资料。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玉飞仙捏着茶盏的手指紧了一下问曲殊:“他来找你?”坐在窗边的她自然能注意到常疯之前的视线是往这里来的。 曲殊哪知道常疯要干什么,摇了摇头。 正说着急急毫无节奏的扣门声响起,琼姬青要当即偷偷看向玉飞仙,观察她的反应,一阵紧张。 焉轻竹率先去开门,解释说道:“不是找她的,他是来找我还钱才对。”虽然焉轻竹知道赵飒说中了许多,但她只替常疯胜利而开心,说着打开了门伸手,“小子,至少多还我五十两呗。”她把常疯挡在门外,没有要让他进去的意思。 常疯双手负在后面,听焉轻竹说话一愣:“一百两啊,糟糕,我忘记先拿回来了。” 焉轻竹伸在半空中的手有点尴尬:“那你来干什么?” 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常疯再次感受到了寒气,连忙哈哈道:“我找曲殊!”他说着从焉轻竹和门的间隙中钻了进去。 焉轻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再回头时常疯已经进了内堂。里头四位女子目光同时转向常疯,一下子冲进来的常疯在她们的视线下僵住了。 他将四个人都看了一眼,被那一头白发的玉飞仙吸引了视线。 如此直视玉飞仙,青要琼姬准备马上就出手将他赶走了。还好就这时,常疯回到了自己来的正题:“曲殊。” 曲殊正坐在玉飞仙旁边,她听到之后礼貌地起身回应道,“在。” “这个给你。”常疯将身后的东西双手拿出,递给曲殊。 他手上是一个花环,青翠之上点缀的正是蓝色野花,每一朵花都十分完整,每一个花瓣上都散发着生机。 曲殊手动了一下却没有接,反而看向玉飞仙。 “喜欢就拿吧。”玉飞仙的语气很是平常,可常疯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杀意。 他眨了眨眼看玉飞仙,随后这杀意很快就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他的一种错觉。 “谢谢。”穿了一身淡色裙裾的曲殊接过花环,轻轻抚过小花,唇角不经意地上扬。 ——还是不穿斗篷的好啊。 常疯挠挠头,看她这反应也笑了。 “对了。”曲殊想起来什么,在身上翻找了一下,最后拿出一条绸帕,“给。” “不,不用。”常疯摇头,他这野花来的容易,但这帕子一看就很贵重。 曲殊皱眉:“娘说,收下别人东西的时候要有回礼才行。” 熏香淡淡的房间里,在另外四人的注视下,常疯见她十分认真的样子,也出手接过绸帕:“谢谢谢。” “啪”,被全程无视的焉轻竹可不觉得玉飞仙会长时间忍受一个血腥味未散c浑身脏兮兮的小屁孩,于是忍不住怒敲了常疯脑袋:“快点出去,找你师傅去!” 师傅么?常疯这才想到自己还在把一个帮了大忙的人晾在下面:“对对,我这就去。”见他风风火火地就要出门,焉轻竹终于松了口气。 可常疯偏偏又在出门的时候停了一下,扭头就对玉飞仙来了一句:“白头发的大姐姐,我还是想说一下,你真的是我长这么大见过最漂亮的人了!” 常疯说完就跑,留房里五人静止了动作。 空气有一丝安静,不,寂静。 焉轻竹唇角抽搐,她在内心给常疯竖了个拇指。敢调戏玉飞仙的人啧,要不是他年岁颇小,此时应该是具死尸了吧。 “走。”众人不敢说话,玉飞仙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是。”青要琼姬默默表示还好玉飞仙没有发怒。 但当她们最后收拾茶具,发现一碰玉飞仙用的珍贵茶盏,茶盏就瞬间坍塌变成粉末的时候,两人相顾无言。 “我来了。”常疯又跑下来时擂台周围的人已经散光了,就看见楚一成百无聊赖的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在地上画圈圈。 “对不起,对不起。”常疯跳上擂台向楚一成道歉,“刚才的事,谢谢您帮我了。” 楚一成抬头就是一句:“瓜娃子,走吧。” “诶,去哪?”常疯问。 楚一成也不拍自己身上的灰,又嘟哝一句“瓜娃子”,一把扛起常疯腾身而去。 “哇!”多年前头朝下的体验常疯又来了一次,“您带我去哪啊!” 楚一成一拍肩上常疯翘起的屁股:“不叫声师傅听听哈!” “师傅?!”来真的么!常疯惊了,这人是真要收自己作弟子? “诶,这就乖了么。”错以为常疯喊他的楚一成一路把常疯带上一座小野山停下。他轻功俊俏,很快就抵达了。 被放下的常疯摔坐在地上,一连串的刺激让他身体里的药效都隐去了。鸟鸣山翠,常疯身边是一个阴凉的洞穴,他抬头一看,只见上面刻了龙飞凤舞地三个大字,“隐剑窟”。 这洞窟很大,位处附近的小山谷中,窟顶有大片阳光投下,一眼看进去有石桌石床,不时还有野兔从中蹿过。楚一成领着常疯进来:“来来来,我也没教过徒弟,先送你个东西吧。” “不不。”常疯摇手,他已经拜了封未休为师,说过不离不弃,怎么能再改投他人门下。 “别客气,收着!”楚一成今个很是开心的样子,站在正中间石壁前,一掌推出,石壁裂出丝丝裂纹。 碎石哗哗地往下掉,身上被落了一层石头灰的常疯站在他身后,目瞪口呆地见楚一成以一人的内力震碎了这整块石壁。石壁一塌,原本的空间显得更加宽敞,被阻挡的光线也盖了过来。 “呸。”楚一成吐了几口不小心吃到的石屑,他头上身上和常疯一样变成了一个灰人。他并不在意这些,弯身在这些碎裂的石头中翻出一把长剑:“我用这把剑写下‘隐剑窟’后就把它藏起来了。” 他伸指一弹,剑身发出清脆的剑鸣,上面的灰尘立马散去,银光洌洌。 “这是我的故剑,”楚一成挽了一个剑花,将剑横呈向常疯,“此剑曾是太白的佩剑,于是名为太白剑。小子,知道太白是何人么?” “太白”常疯立马想到了一个人,但并不确定。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言臣是酒中仙”楚一成一手握柄,一手从剑上抚过,眼神带着钦佩,“他乃酒仙,诗仙,剑仙——青莲居士,李太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学习!**五剑术 “唐有三绝,后无来者。裴旻的剑,李白的诗,张旭的字。”楚一成手中的太白剑无鞘,剑长三尺,单刃寒光,“世人有所不知的是,李白与大唐第一剑客左金吾大将军裴旻亦师亦友,两人之间,实则不分伯仲!” 楚一成又弹剑锋一下,剑吟若龙啸。 “李白幼读诗书,精通纵横,同样,他的剑术亦是了得。此剑为李白家族所传之剑,原名青萍剑,后冠以他名。”楚一成将太白剑竖起,“看好了,李白的剑法——青莲剑术!” 石窟之中,剑风呼啸。 “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 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 楚一成的剑时慢时快,恣意洒脱,似有冲天豪气,又困顿难施。剑快,同激流破石;剑慢,如明月落江;犀利,似一剑刺破九天;缠绵,若香烟不散缠梁。 常疯被舞剑的楚一成震撼了,他不像封未休。封未休的剑,招招致命,凌厉干脆。但楚一成的剑,潇洒逍遥,大气磅礴。他看不透这剑招。它的一剑剑之间关联甚少,像是临时率性而为,浪漫之至! 滚动的石屑渐渐歇停,楚一成收剑停下,看到常疯表情后很是满意:“喂,小子,想不想学啊?” 帅不过一瞬的楚一成嬉皮笑脸的样子与先前产生了不小的反差。常疯下意识地点点头,又立刻摇头:“不行,我,我不能拜你为师”一人不可拜二师。 “好。”楚一成笑问,“那你告诉我,你师父是谁,在哪,我去找他说。” “她死了” “那更好办了。”楚一成摸摸常疯的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酒肉穿肠过’”他顿了顿。 “佛祖心中留。”常疯知道了他想说什么。 楚一成赞道:“不错,你也不是个守死规矩的人,不拜第二个人是你自己心里对师傅过意不去对。那我问你,如果你拜了我为二师傅,可会忘了前面那位?” 忘了封未休?常疯想到这里就仿佛感受到了封未休冷冷的视线和恐怖的杀气,顿时一哆嗦:“自然不会!” “那不成了。”楚一成一拍手,“我也不管你来药谷要做什么,总之拜我为师吧。叫什么来着,徐长风是吧。” 常疯想到自己在药谷里用的只有“徐长风”这三个字,好像以这个身份拜师更加不算对不起未休师傅了吧:“是。”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楚一成的弟子啦!”楚一成哈哈笑道,一拍脑门又道,“得弄点东西庆祝一下。”他走到石窟深处没有光的通道里,再出现时手里多了一坛酒。 这隐剑窟对于楚一成来说最大的作用便是,藏酒。 “这可是三十年的醉花香,要不藏在这,早被小竹子拿走了。”他坐在石桌上,招呼常疯坐下,打开酒封,深吸一口气。 酒香夹杂花香散开,浓郁的香气窜进常疯鼻中,顿时舌生津液,被封未休带出酒量的默默动了一下喉咙。 “来来来,一起喝,喝完我们就是师徒了!”楚一成也不拿杯子,抓起酒坛就咕嘟咕嘟来了好几大口。 “我,我也要!”常疯动手从他口下抢过酒坛,仰头灌了一口。这酒闻着有花露香气,但入口有些烈舌,他一不小心咳嗽起来。 楚一成见状不留情地笑他,拿起酒坛自己又喝几口。 这酒滑入腹中清清凉凉,慢慢地肠胃有些温意,口中的酒味与花味结合在一起,妙不可言。常疯咂了下嘴,见酒水顺着楚一成下巴流了好多下来大觉浪费,再次抢过:“楚师傅,这酒也给我分点啊!” 楚一成这次把酒让给了常疯没有再夺,看着饮得正欢的常疯道:“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小子,知道我为什么都不介意你有一个师傅的么?” 常疯擦擦嘴,两手还是不松开酒坛,看着楚一成问:“为何?” 楚一成叹了口气:“你可曾听过五剑招?” “未曾。”常疯实话实说。 “侠客剑,意风发。君子剑,驯蓬麻。文人剑,笔墨杀。国士剑,诛邪煞。帝王剑,震天下。” “我听过君子剑和帝王剑!”常疯想起了自己以前听过的关于此剑招传闻,“传说帝王剑术乃社稷之剑,得之如得帝王之位。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楚一成摇摇头:“这五剑招是古来是春秋战国至秦的剑术大能所作。‘天地炉,帝王剑。握天符,应天造。’你所说的帝王剑术是秦始皇嬴政之术,那个反杀第一刺客荆轲的帝王。 国士剑早就失传了,文人剑有一族以自己的方式相传,鲜入江湖。君子剑江湖上有众多版本,多是借了这个名字,其中剑招大都不值一提。而侠客剑以前大有威名,传人甚多,后来可能是因剑招困难还是怎的就越来越无人修习,传到大唐变成了一人传一人的局面。所以你不知道也是正常。”楚一成又叹了口气,“如果我再不找一个传人,这侠客剑恐怕就要与国士剑一样失传了。” 常疯消化着这些信息:“所以青莲剑术便是侠客剑?” “没错,这就是融入了他个人剑法的侠客剑,从春秋时期就流传下来的千年剑术。”楚一成拿起桌上的太白剑,反手握住剑柄,剑刃贴臂,将剑柄递给常疯,“它是你的了。” “是!多谢楚师傅!”常疯握过太白剑,看着光亮的剑身有些跃跃欲试。 刚才还有些悲凉之感的楚一成露出一个不正经的笑容,白晃晃的大牙很是醒目:“呐,你也叫我师傅了,那就要听我的话,这侠客剑可是很难学的哟,如果像放弃哼。” 他哼的这一声让常疯有种上了贼船的错觉:“有多难?” “当年侠客剑一门大盛之时,最年轻的学成基础者用了二十年,当然还有很多终身都无法学会的。”楚一成又一次揉了发呆的常疯的头,好像要把他的头发弄得和自己一样乱似的,“你吗,看了《破风式》三天就打败了练习了三年的人,我相信你的。” 怪不得他这个年纪就要开始找传人了常疯想自己还有六年的时间就要去战匡琴言,三年后还要打赢药谷大比:“好,我会认真学的!”他喝了口酒给自己打气。 “不错不错,你就住这吧。”楚一成一指旁边的石床,然后瞅了眼石窟里光秃秃的石壁,“青莲剑术没有文字留下,我就在这里教你好了,先口述给你过一遍。” “噗!啥?”常疯握着酒坛子愣住了,一口酒水统统喷到了对面楚一成的脸上,“今天开始,住这?” 楚一成闭着眼睛,脸上滴滴答答的醉花香酒水粘着他的发丝在脸上,甚是狼狈。他抹了一把脸,一字一顿地问道:“有,意,见?” 常疯捂着嘴,他想如果此时对面坐的是封未休,自己一定不死也残,立马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意见,没意见!”他心虚地同意楚一成的安排。 楚家药谷,内门,讶宾楼。 随行的青要琼姬站在大堂内,谨慎到连呼气声都不敢太大,生怕惹了端坐在高台琴前的玉飞仙不快。 玉飞仙盘坐在琴前,手指放在琴上,闭目养神的样子。她不动,一样坐在她身边的曲殊也不敢动,悄悄看着手中的花环,抚摸着上面的小蓝花。 玉飞仙坐了一个时辰,另外三个人就陪了三个时辰。 “那个男孩,以后不准再见了。”玉飞仙睁看眼第一句说了这个。 正在看花的曲殊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以为她是生气常疯走时对她的轻佻话语:“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夸姨母。” “闭嘴。”玉飞仙的声音降到了冰点,“我只是不想让你重蹈你母亲的覆辙而已。” “我没有”曲殊说道这停下了话,她第一次在只会露出疼爱目光的姨母眼中看到了恐怖的冰冷。 玉飞仙重新正对台外,外门风景渐暗:“当初你的母亲就是不听我的话走的,你和她长的很像,但是千万不要学她。”她轻抚绕梁古琴,一曲琴音无限悲伤,这音只有一段便停,“总之,一切听我的就行。” 曲殊握着小蓝花,低头道:“是。” 不忍心看这孩子被玉飞仙难测的脾气吓到,青要上前行礼:“楚谷主传话,说盗走紫丹的人有下落了。” “说。”玉飞仙重新闭上眼睛。 “是外门弟子梁跃偷听得知消息,然后假楚无苦之手投入,夜间偷得。”青要躬身道,“天匙盒也找到了,明日就可还回。” 玉飞仙笑了一下:“他们怎么处置这个弟子?” “说是要严惩,施以药谷极刑,三日后面众问决,邀我们去见。”青要毕恭毕敬,“但是,据人说,好像药谷大少爷楚双成也被带走了不知下落。” “不管。殊儿的毒也快要解尽,过段时间我就能带你回上宫了。”玉飞仙说着看向曲殊,这次的眼神又很是温暖。 曲殊仍低着头,视线从小蓝花上移开,看向玉飞仙,应道:“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焉轻竹对蒙面人 楚家药谷内门的处决台专门用来当众处决所有有罪的弟子,分罪而用,罪越大台子周围插的散魂幡越多。 今日,大家都在数着,散魂幡的数量还在增加。 “三c四八c九!” 最高数九,九个黑红纹络的散魂幡立在处决台四周,迎风发出呼呼声。这九已是极数,那么这处决台上出现的人必将是犯了大过错的人。众弟子在台下望着,互相嘀咕猜测。 梁跃是被人拖上来的。 两个弟子厌恶地驾着梁跃,他身上的味道很是哄臭难闻,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啊啊”浊音。他看向台下轻轻摇扇的楚无苦,眼神中只有忿恨。 “内门弟子梁跃,偷窃客居药谷的友派宝物,经查无误,故施以蚕体之刑!”台上有人宣步道。 弟子们都在想是哪个门派居然能让药谷放出九个散魂幡处决弟子,散魂幡散魂后不入轮回,是死后也不饶人的一种刑罚。 而蚕体之刑,顾名思义,蚕食身体,是生前的酷刑。台上的处决手宣布完罪行后,将一瓶黑紫色液体倒到跪着的梁跃脚上。梁跃“啊啊”的声音大了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他碰触到液体的脚肢开始一点点消解,皮肤融化变成液体,夹着血液流出,露出一截腿骨。 这样的状况还在往上蔓延,像有虫子在顺着腿往上啃食一样,不一会他身后就一地血水。 梁跃跪着痛苦的喊叫,他没有四处打滚,而是以头叩地,“砰砰”几下叩得脑门渗出血水。他以头为笔,俯身在身前地上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难以辨认却实实在在的“冤”字。 腐蚀还在继续,就在他落下最后一个点时,液体已经上升到了他的膝盖。小腿已经成了两截白骨,身体没了支撑,梁跃到底,他翻滚着哀嚎,仍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血水很快就盖过了这个“冤”字,再难看到。 处决台远处,琼姬的手指跟着梁跃的书写而动,她对身边的青要道:“是个‘冤’字啊,他用头写了个‘冤’。” 青要专注于手上刚拿回的天匙盒,闻言抬头,看到处决台上一副残酷之象后移开视线。 “我就觉得偷走紫丹的人一定不是他。”琼姬嗤笑一声道,媚态横生地调侃道,“还说什么此人是别的门派交换而来的弟子,并不是正式的药谷之人,分明是找了一个人来扛么。” “无所谓的。”青要将天匙盒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还不停,边看边回道,“谷主用最高的方式惩罚此人,如果哪一天有人知道此事源于上宫也不会让上宫难看,反而显示出了药谷对上宫的重视。” “那就不管真相了?”琼姬不满道。 青要摇摇头:“你成为九女的时间还是有点短。宫主要上宫的颜面不被侵害且不影响为曲殊求医,楚谷主要息事宁人并得到宝物,楚无苦要证明自己清白,现在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都是正好。”青要的手抚过被打开的天匙盒边缘,“记住,所谓真相,不过是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情况罢了。” 琼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挽住青要的膀子撒娇道:“好啦,我这个琼姬还不称职,就麻烦青要姐姐多多提点咯。” 处决台上梁跃胸部以下都以被蚕食可是还没有死,内脏混着血液在他的翻滚中拖了一地。琼姬不忍再看,视线一转看向青要手上的天匙盒:“研究出来了么,为什么盒子会被打开?” 从拿回天匙盒后青要就一直思考着这点,她摸着锁扣处的断痕道:“有人用东西从缝隙切断了天外石的锁扣。” 她自己说着就微微摇头,什么东西能从那么薄的缝隙里伸进去切断天外石呢。 青要深知天外石有一个奇效,那就是吸收传入的内力,所以绝对不可能是人凭借内力将它破坏的。唯一一个可能就是出现了比天外石还要锋利坚硬的东西作为炼器人,青要内心很是不甘,她所谓万物不可破的的东西就这么被人破了?这无疑于是被打脸,青要誓要找出个缘由。但明显,所说偷走盒子的梁跃已经问不出话来了,她也没办法直接去找药谷的人查,这还要等曲殊毒解后从长计议才行。 台下监管的楚无苦见梁跃彻底化成了一摊白骨后舒了一口气,还好来之前用药毒哑了他的喉咙,不然一定不是写一个“冤”字这么简单了。楚无苦站起来,那满是血水的处决台上哪里有这个字存在过的痕迹。楚无苦不禁庆幸,他也没想到梁跃能用这种方式做最后的挣扎,还好楚一效忙着抓刺客不再,不然因此生疑就不好了。 想到这,楚无苦合上摇着的扇子,楚一效平时赶着来看这种折磨人的东西都来不及,怎么今天的蚕体之刑都不来了。抓刺客,当真这么重要?楚一效那个无利不为的人虽然怕死,也不至于如此。楚无苦一笑,决定找楚氏舞儿了解情况。 楚无苦想的不错,楚一效确实是在做和刺客有关的事,但主要抓刺客的差事还是焉轻竹在负责的。 差不多就是从曲殊的毒去除了大半好转后,焉轻竹被楚一效调遣来调遣去,不是设置人手隐藏在仁药屋外,就是让她去查有哪些弟子见过蒙面人。这不,刚听有的弟子说蒙面人在外门西边有出没后,焉轻竹就被差到住去外门查看。 此时焉轻竹就在外门西边小山中的林子里,午后阳光正好,照的人有些困顿,她便找了块溪边的大石头躺上小憩。林间不热,暖光夹着鸟鸣笼在焉轻竹身上,她侧躺在石上,身子微微蜷起,边上有溪水泠泠。 在这副安详的画面中,黑衣人陡然出现。 他从林中走出,一步步迈向焉轻竹。蒙面人步子极轻,踩在断枝上都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靠近焉轻竹,蒙面人的斗篷中面纱里,一双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伸手想要抚上焉轻竹的脸颊,在那里,有一道浅不可见的伤疤。 他呼吸一促,手刚刚伸出焉轻竹就察觉到了动静当下睁眼醒来。 焉轻竹手正按在惊鸿剑上,她腾身拔剑而起,同时一下斜斩向蒙面人。蒙面人后退一步闪开,这功夫也够焉轻竹看清来人了,这与楚一效所说无差的装扮想来就是刺客无疑。 焉轻竹费了好几天的劲就是为了捉拿此人,今朝遇到怎会轻放。她一剑直刺,用的是《清酤剑》。清酤剑法主清逸之势,林中草木间,焉轻竹与蒙面人一瞬间就过了三招。 蒙面人左手垂着,右手持之剑且并未出鞘,单手握着鞘身格挡躲闪,毫无攻击之意。 惊鸿软剑一扫,蒙面人以剑隔开,惊鸿受力弯曲,继续击向蒙面人。几招下来自知实力不济的焉轻竹一喜,以为可以伤到他,却见蒙面人只是将鞘身一转就挡住了这变招。 之前还有点信秦舞儿说自己一剑刺伤刺客的焉轻竹现在根本不认为自己是蒙面人的对手,他的能力恐怕楚一成都要小心应对。 焉轻竹后撤提防,问出心中疑惑:“为何不出剑?” 蒙面人与她对立,眼前正是焉轻竹指向他的软剑,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对你,出不了剑。” “为何?”焉轻竹听了一愣,随后验证似的问道:“我可曾伤过你?” 蒙面人看了自己的左肩:“你不记得?” “我”焉轻竹自己也是奇了,居然很自然的就站在这里和追捕了好几天的刺客面对面说话,“我不记得。” 焉轻竹见蒙面人听了之后像是在思考,整个人都没有对她做防备,她犹豫着想要不要趁此时将他拿下,她默默向前一步。 忽然,一阵杀气冲天而起。 焉轻竹持剑的手一抖,就在她的眼前,刚才那个还毫无防备样的蒙面人身上立刻变得杀意滔天。 “楚一效,楚一效,你到底要做什么” 蒙面人声音低沉,焉轻竹被杀气摄住不敢妄动。 从自己的思索中抽离出来的蒙面人见焉轻竹生惧的样子后瞬间撤了这气场:“抱歉。你确实伤过我。” “那你怎么今日也还不还手?” “你能伤我,但我绝不能伤你。” 蒙面人还想再说之时,焉轻竹先说道:“你要杀我师父,我就会再伤你的。”她握紧手中的剑表示自己的立场。 暖风拂面,蒙面人心中却是一冷:“你的师傅,楚一效?你为什么这么保护他?听他的话!” 焉轻竹手抖了下,有些怕他身上压制不住的杀意却还是说道:“他是我的师傅,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日,他教我武功,授我医术,保护我不受欺负,我为什么不听他的?” “他不是个好人!” “在我面前,你才不是个好人!” “我!我是” 蒙面人声音一颤,忽然提高的音调吓起林间的飞鸟,陡然惊落几片绿叶,话音却戛然而止。 “你是谁?”焉轻竹又向前一步,剑锋几乎要贴在蒙面人身上,她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从心底里想知道。 “不,我不能说。”叶子缓缓落下,蒙面人冷静下来:“若我说了,你对楚一效的作用就没了,你会危险的等我,等我知道楚一效对你做了什么,等我找到楚一效这些年在做什么,在那之后,我会来找你。” 他一句句说的清楚,组合在一起焉轻竹却怎么也弄不懂。她见眼前这人有要走的意思,立刻阻拦道:“就算你不伤我,只要你坚持杀我师傅,我仍会伤你!” 蒙面人看向焉轻竹:“对,你要伤我才行。” 蒙面人说的话焉轻竹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可下一刻,她就见蒙面人朝她向前一步。 向前一步,遇上的便是惊鸿软剑。 不等焉轻竹反应,蒙面人又向前一步,直接移到她面前,同时惊鸿贯体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中傀儡术的师姐 第四十三章 蒙面人搂住呆住的焉轻竹,俯身在她耳边道:“这一伤,我将有数时不可再去杀楚一效,可放心了?“ 他语气极轻,虽然仍是沙哑得分不出是谁,可这蒙面人仍是用这样的声音给了焉轻竹一种他在哄小孩的感觉。 “你若见了楚一效,便如此向他说”蒙面人继续道,“记否?” 林子里,蒙面人握起焉轻竹垂下的右手,放在惊鸿剑柄上。远处有人靠近的声音,蒙面人看着焉轻竹,在脚步声渐大时抽身而去。 “再见。” 惊鸿剑一寸寸离开他的身体,血液凝聚在剑刃上,和焉轻竹的泪水同时滴落。 被焉轻竹带出来一起搜寻刺客的药谷弟子察觉到这里之前的动静赶来,一来看见的就是焉轻竹持剑刺伤蒙面人,而蒙面人腾身逃走的景象。“大师姐!”弟子们上前看情况,见那刺客离去的方向欲追。 焉轻竹一把拦住:“莫追了,追不上的。” 弟子们看那蒙面人几下就没了踪影想想也是,于是收回兵器:“大师姐,您哭了?” 焉轻竹回过神,伸手擦了下脸颊,居然真的有泪水滴下,她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应付道:“刚才风沙眯了眼。” 她一抖惊鸿软剑,剑上的血立刻被弹落在地,剑身光洁如新。焉轻竹回身收剑:“走。” “是。”既然大师姐都发话了,楚家药谷的弟子便不多说,行礼跟退。 深林悠悠,消失的蒙面人站立枝头,衣袖下血液顺着左臂流下至手背c指间,滴下。本来垂着的手掌像是要捏碎什么一样突然握起成拳,久久不松。 药谷内门,仁药屋。 楚一效摸着自己的八字小胡坐在桌边,手指哒哒地敲击着,细眯起本来就绿豆大笑的眼,很是认真地在想事情。 焉轻竹叩门进来,恭恭敬敬地行礼。 “听说你和那刺客交手了,还重伤了他?”楚一效摸着胡子说。 “是,但还是让他逃了,不过我也打伤了他,估计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出现打扰师傅了。”焉轻竹道。 楚一效敲桌子的手停了下来,小眼睛盯住焉轻竹:“那刺客可曾与你说什么?” 焉轻竹仍保持着低头行礼的姿势:“未曾,弟子一见刺客便只顾着出手,他与我又能有什么说的?”蒙面人当时告诉她,如果楚一效问起便如此应答。焉轻竹只觉那人会蛊术,自己竟然真的就这么回答了。 楚一效继续盯着她:“此人身手不凡,我自觉在你之上,你是如何伤的对方?” “此人确实在我之上但却不肯拔剑才被我伤了,后来弟子们赶来,他见状不妙逃走,不能追上。”焉轻竹微微压低脸不看楚一效,暗想蒙面人教她的话居然全用上了。 “那你,可知此人是谁?”楚一效摸胡子的手也停了,小心地看着她。 焉轻竹摇头,蒙面人到最后也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他是谁?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停下来不去想。 楚一效看了她好久,忽然哈哈笑道:“别紧张,不知道就算了,没关系的。按你所说这几天多在外门搜寻吧,下次见到最好把那刺客一剑杀了把尸体带回来,省的多事,去吧。” “是。”焉轻竹顿了下,领命而而退。 楚一效见焉轻竹走了脸上笑意仍是不减,满意地摸着胡子:“我就知道你能伤她,哈哈哈!你能伤她,便能杀她。” 他眼神中杀意涌现,畸形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离开仁药屋后,焉轻竹烦闷地吐了口气,她真的想不通那蒙面人的所作所为。 蒙面人用伤来证明自己暂时不会再对楚一效出手,楚一效却命她趁这机会杀了蒙面人。按以往的情况,焉轻竹肯定是会按师傅的话去做的,但这次,她有些犹豫了 心中郁结的她好想找楚一成去打一架,但又好几天找不见他人。焉轻竹手一叉腰,当即决定要去楚一成的房间里,把他的藏酒全部喝光! 隐剑窟里,楚一成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继续翻看面前的书卷。 常疯在他身后练剑,练一段停下来看石壁看一会。 楚一成说剑法无谱,于是为了方便教学就在这诺大的墙壁上刻画起剑招,现在这面墙已经是密密麻麻地全是青莲剑图与文字注解了。而楚一成刻完石壁后,就一直进进出出地从外面带书卷c草药回来,坐在石案前研究着什么。 此时石案上堆积的书卷已有半身高,药草也分门别类地放了一堆,楚一成挠着头盘腿坐着,头发乱蓬蓬得简直不忍直视。 “怎么会这样”他扬天长叹,抓过一坛身边的酒喝上一口,仰了身子躺在地上,几天没睡的他有些困。 常疯也收了太白剑回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拿过楚一成旁边的酒坛边喝边问道:“怎么了?” 楚一成仰躺着:“谷中有个弟子中了种奇术,还没有找到解开的方法。” 常疯也盘腿坐下,扫了眼石案上的东西,见那凌乱的书卷中只有一卷敞开正放着,上面写了“傀儡术”三字:“是这个么,傀儡术?”他拿过来看。 楚一成不阻止他的动作,自己烦闷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就说他怎么会如此好心。” “傀儡之人,听其号令?”常疯惊奇于这书卷上写的内容。 傀儡术,又称活鼎炉,七年方可炼成,源于苗疆蛊术。将生人练成傀儡,听施术者号令,意识自消,不可违抗。 楚一成石案上有一盏存了一点血水的碗,那是他从衣袖上化取出来的焉轻竹之血。楚一成想到这就心痛:“活鼎炉啊活鼎炉,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你肯立她为大弟子,怪不得你会让她逍遥了这么久。他闭上眼睛手心发寒,对楚一效的心肠之狠毒了解更深一层。 如果焉轻竹中的就是傀儡术,那么她成为大弟子的那天也就正是楚一效动手的日子。 “什么人会被练成傀儡?”常疯看着这卷旧书啧啧称奇,翻了一遍后问。 楚一成这些天一直忙着找破解之法,忙的头都大了,倒是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常疯这一问却提醒了他。 “傀儡术又称活鼎炉,最好的傀儡鼎炉人选应当是自身就有特殊之处的,采阴补阳或是采阳补阴后能得到大益处才对得起耗费七年的时光。所以,为什么会选她呢”要睡着的楚一成顿时来了精神,忽一下坐起埋头进入书卷之中,再不理睬常疯。 常疯见他在书卷中翻来翻去,也习惯了他这忘我的情况,拿起太白剑对着巨大的石壁图文又练习去了。 三天过后,常疯终于将剑招记住了一成,施展了一遍之后听到身后一声长啸。 石案上堆放的书卷增长到了一人高,这三天里楚一成又来来回回搬了许多植物来,颜色怪异一看就有剧毒的也放了一堆。 楚一成长啸一声仰躺在地,口中念着:“想不到啊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常疯坐在石桌边,喝口水歇息。 “百净血哟百净血,传说中的百净血。”楚一成躺在地上,数天没睡的他面色相当憔悴。 世上最干净的东西不是水,而是血,百净血。百净血是传闻中的东西,相传天生百净血的人百毒不侵,天生智慧,如有七窍玲珑之心凡事都能想得通透。但这毕竟只是传闻,江湖上有这种体质的人从来闻所未闻。 常疯虽然涉猎不广,但百净血还是知道的:“那弟子是百净血?”楚一成防止他说漏嘴给焉轻竹,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是谁。 “是哟,不敢相信是吧,我可是验证了整整两天呢。”楚一成气力不足,感觉随时都能睡过去似的,“但是这百净血并不干净啊,有点杂质,为什么呢”他嘀咕着就要睡过去了。 “不干净有杂质?难道是两种血掺在一起了?”常疯不懂这些,随口说道。 “掺在一起”楚一成迷蒙中重复了一边,都要耷下来的眼皮子猛地睁开,“难道说” 他坐起,一下子又精神焕发,自己鼓劲地喊了声“雄起”,然后再次在那堆书里翻阅起来,精神状态几乎和三天前无异。 常疯一脸茫然地看楚一成跟打了鸡血一样顶着炸窝的头发继续研究东西,他耸耸肩,提了太白剑继续练习。 再过三天,常疯将青莲剑法记了一成半,回顾熟悉了一遍后听到楚一成那又有了动静。 楚一成的石案上书卷变成了两人高,常疯生怕它们倒下来埋住楚一成。 楚一成双手一伸,瘫倒在地,脸上的黑眼圈几乎蔓延到了脸颊部位,他眼里血丝明显,胡子拉碴地很是狼狈:“找到了应该是它” “啥?”练了一段时间剑招后的常疯更加神采奕奕,与楚一成反差强烈。 “换血术,把人身上的血替换给另一个人”楚一成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声道,“这也是苗疆异术,耗时要好几年,死亡率也极高,基本没有成功的例子但只有这种可能了”他说着就要睡过去。 “血?我” “别说了!”连续两次被常疯的一句话而打断睡意的楚一成委屈巴巴地哼道,躺在地上不睁开眼前:“求求你哈,别说了!一个字也别说,先让我睡一会,睡醒你再说拜托” 常疯一个字卡在喉咙里无奈咽下,耳畔迅速传来呼声。他只好再次拿着太白剑操练起剑招,剑风啸啸,有模有样。 刚才他想说的是,西药园子里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说不定会与这有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调查,女弟子的伤 楚一成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开了两坛酒垫肚子,然后就趴在石桌上思考人生。 隐剑窟的这几天里,常疯凭着自己的观察将青莲剑法记了三成,坐在他对面看他思考人生。 “想不通啊”楚一成双手抱头,压住乱糟糟的头发将脸埋在桌子上扭来扭去。 常疯感觉自己遇上的师傅就没一个靠谱的,封未休是把人往死了练,这个是完全放养,刻了个剑谱就让他自生自灭了。他叹了口气,问眼前这个表现的似乎比自己还不成熟的师傅道:“什么想不通?” 楚一成停止了用桌子虐待自己的脸,侧趴在上面发呆没有回答。 他在想,为什么楚一效会用换血术将一个人身上的百净血换到焉轻竹身上再炼活鼎炉,而不是直接将那个有百净血的人练成活鼎炉,为什么他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又为什么他要选择焉轻竹,当时焉轻竹只是一个外门的弟子,八岁的时候被楚一效看中收为弟子,为什么呢? 楚一成为焉轻竹这事头疼的都没心思去教常疯了。他算算既然焉轻竹已经被楚一效控制过对付刺客,那也就代表傀儡术已成,为什么楚一效还没有对她下手呢? 活鼎炉采气之后人就会变成毫无意识的纯傀儡,难道是楚一效还有事情要让焉轻竹自己去做比如说,抓刺客?楚一成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东西,却模模糊糊地说不清,他一恼之下一拳捶向石桌。 这一拳下去,石桌上立刻出现了裂纹,以他拳头为中心向周围散开。常疯见了赶紧在石桌崩塌前拿住摆放在上面的酒坛,而趴在上面发呆的楚一成则在石桌碎裂之后“诶呦”一声失去重心栽到了碎石之中。 常疯也是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蠢到这个程度,毫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迎来坐在石头中的楚一成一个大白眼。 “小子,别笑了!”楚一成头上还顶了块石片,脸上没一处干净的,说话实在是毫无威力可言,“喂,你说吧,之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常疯看着坐在眼前的楚一成,好像看见了一直蠢蠢的狼犬,不过既然听他提了正事常疯还是忍住了笑意,严肃起来。 楚家药谷外门,西药园子。 “就是她?”楚一成蹲着看榻上缩着的傻妹。 常疯点头,过去拿过傻妹的手给他看:“你看,这伤是不是很诡异?”他看向楚一成,希望他能想到些什么。 傻妹手腕上的伤口因为没有再用冰伤药而愈合了很多,结了一道线样的细痂。楚一成翻来覆去盯着看了好久,傻妹则是缩在那里,自手腕被人按住后就全身发僵不敢动。 “这伤是有些意思,听你说的确实像是有人放了她的血。这样,我要带回去研究一下她是不是百净血。”楚一成说着就拿出随身带的短匕准备取血。 傻妹一看到楚一成拿出短匕马上就起了反应,尖叫声刺破天际,挣扎着像是看到了人间极恐怖的东西,双手挥舞着恨不得把自己贴入墙中。楚一成被这一下吓傻了,慌忙把藏起来。 “别怕!别怕!”常疯立刻上前搂住傻妹,尽量放轻声音去安慰她。 傻妹也与常疯接触得久了,在他的安慰下慢慢放松下来。 藏起的楚一成看着常疯安慰人的样子哼道:“不用这么麻烦,你让让,我很快就好。”他说着就要抬手。 “喂喂,你等等,会刺激到她的。”常疯搂着还在抽泣的傻妹阻止道。 楚一成嫌道:“怕什么呀,就一下子很快的。” “喂,你这么不照顾女生,我以后会没有师娘的!” 楚一成听了脸色一滞,面无表情地冲着他“呵呵”笑了一声。常疯刚觉得自己可能惹他生气了就要道歉,却只见眼前寒光一闪。楚一成毫无提醒的出了,一下子划在傻妹反握住常疯膀子的手背上,然后用袖子一擦沾上血。 常疯愣住了,楚一成的动作太快,快到妙眼境的他也勉强看到了一个虚影。傻妹则毫无反应,完全不知道自己手背上被人划了一刀。 傻妹手背上的伤口因为刀速过快还没作痛就有了愈合之色,傻妹好奇地盯着手背上的这道红线,丝毫没有惊惧之色。 楚一成从常疯身上拽了一根布条下来,拉过傻妹的手,认真地在她伤口处绑了两道,最后在手背上打了个精巧的结:“好了。” 傻妹望着自己手背上的结笑了,想起什么似的在枕头边摸了一番,最后拿出一个快要被枕头压扁的小花递给楚一成。这被压扁的话与楚一成打的那个结还真有些相似,楚一成在傻妹期待的眼神下接过小花,难得的老脸一红。 “好吧,可能我还是会有师娘的。”常疯默默收回刚才的言论。 “哼,我说了很快的。”楚一成收好站起来抱臂道。 常疯下了榻:“是是是,你最快。”碰上个这么孩子气的师傅他也是无奈。 ——不过,比剑速还是未休师傅更胜一筹。 常疯心中暗想,不敢说出来刺激楚一成。之所以带他这来常疯还是有私心的,他想知道有与这女孩一样伤口,并且可能与药谷有关系的封未休是不是和傻妹的遭遇一样。说白了,他还是想知道封未休到底是经历过什么。 两人取了血便出门准备离开,在药田里照顾药物的何来见两人出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跑过去行礼:“弟子何来送三长老,送三长老弟子。” 这何来自两人来就这么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让常疯委实别扭至极,匆忙应了就问:“何师兄,萧白在哪?” 比常疯高的何来略弯着腰:“他这几天回来的都比较晚,问他也不说怎么了,彻夜不归也是有的,现在应该还在葫芦阁。” 常疯皱眉,他怎么也不相信那白闷子会无缘无故的彻夜不归。封未休牌位的包裹还在房间里,常疯想着与其带去隐剑窟被不按常理出牌的楚一成乱翻翻出来,还不如让萧白照看着来的好。但这萧白似乎有些不对劲啊,他想了一下一拍脑袋:“糟了。” “嗯?”楚一成问。 “我不在的时候,付浩然c董必武他们定是要找萧白撒气的,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常疯懊恼得不行,“我现在就去葫芦阁。”现在的时间葫芦阁已经下课,他说着就要走。 楚一成见他着急,二话不说地一把将他扛上肩膀,轻功展开,眼前顿时一片物换景移,直到葫芦阁才把他放下。 “谢谢谢”一路头朝下的常疯头脑昏昏地扶住葫芦阁旁墙,嗷呜一口吐了出来。 楚一成无辜地摸摸头,给他拍背。 “诶!你是三长老!”一个女声传来,“你是徐长风!” 不等常疯扭过头去看,这女孩就凑了过来:“我是陈璐,我见过你,你打败了付师兄呢!”她身边还跟了两个女生,不过没有她那么直接就凑过去。 她说完又准备跑到楚一成面前,可刚走了几步就慑于他身上的灰尘之乱,生生停住了上前的脚步,隔了段距离打招呼道:“三长老好!” “我,我记得你。”常疯顺好了气,扶着墙顶着这三个女生崇拜的目光道。萧白曾和他提过,他身后坐着个叫陈璐的女生,善谈,可以找她问事。 “真哒!我们认识么?”陈璐有些不好意思。 常疯咳嗽两声:“劳烦让我看下你的手腕。” 葫芦阁此时已经走了大批人,人来人往间没谁注意到角落里还有这一小堆人。陈璐不知常疯要做什么,还是配合地伸出了手。她的左手手腕上有一条明显的新疤,上面的痂刚开始脱落,但右手却没有伤痕。 “你们呢?”常疯问其他两个女孩。 另两个被问到的女孩也很配合的伸出手腕,情况与陈璐一模一样。 常疯与楚一成对视一眼,傻妹是两个手腕,封未休也是两个手腕,为什么她们就只有一个手腕有伤呢。 楚一成摸了下下巴:“你们这伤是哪里来的?” 三个女生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一人一句的勉强把事讲了清楚。 她们说这是进门后的唯一一个审核,她们被带到一个舒服的地方住着不准出去,然后每人放出一碗血,过一天就有人被选走直接去做内门的弟子,剩下的回到外门。 三人说的时候很是羡慕被选走的女孩,陈璐尤其如此:“小云就被选走了,她还怕疼就放了一点点血,就被选上了。” 常疯望着楚一成,关于内门的事他怎么说都是个长老,应该知道一二才是。可惜,楚一成眉头紧缩的样子证明了他对这事也是一头雾水。 “对了,萧白呢。”常疯见从葫芦阁出来的人变少了问陈璐,“他现在一般会在哪?” 提到萧白,陈璐话说的不顺畅了:“他现在他” 常疯一看就知道不对了,提高了声音道:“萧白呢!” 陈璐和其他两个女生吓了一跳:“他,他每次一出葫芦阁就自己走,一般会去藏书阁吧”陈璐眼睛躲闪着,不像一开始会直直看着常疯。 “藏书阁?”常疯有点狐疑。 “不是的!”陈璐身后的一个女生忍不住了,拉过陈璐到前面冲常疯大声道:“萧白他最近每次一下课就会被董必武带走,就在东边的林子!你快去吧,今天他们来了好多人,我怕我怕萧白今天会有危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不对劲的白闷子 “什么!”常疯听了心里一惊。 萧白那个闷子闷得要死,只怕是被人欺负透了都不吭上一声。东边的林子,常疯想都不想就往那里跑去。 药谷外门,东林。 林子在夕阳下很是幽静,平常很少有人来这。一圈树林之中有个不大的空地,此时正有五人站在此处。 “嘭” 瘦弱的身子摔倒在地,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哄笑。 “来来来,再起来,爷爷我还没练够呢!”楚硕冲着地上的人喊道。 摔倒的萧白费了番功夫才从地上爬起,站直了面对他。 楚硕之前一直因为萧白常疯的事提心吊胆,生怕蒙面人会出现,可后来听说大师姐焉轻竹重伤刺客并且还在全面抓捕他,一听描述估计正是之前那个蒙面人。于是他心中大定,终于松了口气。接着又听这曾生要对付一个叫萧白的人他便竖起了耳朵,这次就叫了张村跟他们一起来找萧白,好好出一下前几日的憋屈。 楚硕做好起手式,对着萧白面门就是一拳。萧白没学什么功夫技巧,他头往反方向晃一下就躲了过去。楚硕连出两拳皆被躲过,接着提腿一顶,正中萧白腹部,萧白当即捂住小腹蹲下。 “好!”董必武c曾生c张村三人在旁边鼓掌。 “硕子哥功夫有长进,你们都练过了,该我了吧!让我来练练!”看了很久的张村忍不住要出马了。 楚硕大气地站到旁边让位给他,临走不忘踢了萧白一脚:“干嘛哪,赶紧起来,别让你张师兄等久了。” 萧白胸口不适,一手按在地上撑着自己站起,可他还没站稳张村就出手了。 张村一个勾拳打在萧白脸上,不等萧白倒下左边又来一拳。不像之前三人为了方便掩饰而没有往无遮挡的地方下手,张村拳拳打脸。萧白头部再挨一拳,轰一下倒在地上。 张村当时被蒙面人吓得直接尿了出来,他这种耻辱的心态连本带利地加到了萧白身上,出手阴毒毫不留情。 “起来!”张村把第三次把萧白打倒后继续喊着。 萧白的耳膜发嗡,眼睛前的东西有些模糊,实在是没有力气动弹。 张村一脚踩在他腰上:“快起来啊,陪师兄练功来。” 萧白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却能意识到他踩的那个位置有一个东西——香囊。他勉强抬起右手,摸索着握住踩在自己身上的脚,用力把它往下面拽。 他这虚弱的力气对张村来说毫无作用,反倒是引起了张村加大力度的对待。 “别踩”萧白脸上一片青肿,口中的鲜血不受控制地往外流,他缓缓地移上左手,两只手抱住他的脚往下拽。 张村一听乐了,主动拿开了脚去看,一下子就看见了他腰间露出来的一个精美香囊。这香囊已经脏了很多,针线很是细致,花纹脉络都很独到,角落里还写了一个小小的“白”字。 “什么东西!”董必武上前一把拽掉了香囊来看。 香囊一被拿下萧白就一咬牙又撑着自己站起去夺香囊:“给我。”他一伸手,董必武一闪就让他拿了个空。 “也没什么意思么。”董必武看了几眼又扔给远处的曾生。 萧白满脑子满眼睛就是保护香囊这一个意识,他被打得血充了眼睛,看东西都成了模糊的一块,只能踉跄着步子朝着香囊丢过的方向走去。 曾生见他来了,故意等他走进后把香囊放在他眼前晃了下,又扔给楚硕。楚硕接了也在手上看了几下,撇嘴道:“什么吗,我还当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呢。” 那是萧若亲手缝给他的香囊,萧白拖着自己的身子往楚硕方向走:“那是对我最重要的香囊啊。”他说着,一步步向楚硕靠近。 “是么?”楚硕看了下香囊笑了,”既然这么重要,给你好了。“ 他等萧白又靠近一点后,作势要将香囊还给萧白。 “谢谢。”萧白伸手去接。 楚硕见他伸了手,笑意更深,将本来在萧白手正上方的香囊稍微一偏,松开。 香囊掉下,擦过萧白放在下面要去接的手。萧白慌忙往旁边一抓,只碰到了几根从手间滑过的缨须。香囊落地,掉落在泥土地上,激起一小片尘埃。 接着一只脚毫不留情地压在了上头:“哈哈哈哈!”楚硕笑得开心,其他人见萧白一副震惊的样子也很感到有趣,跟声笑起来。 萧白的手还停在空中,他看见自己的香囊被人碾进了土里,无比清晰地看着,好像一点点灰尘侵染它的样子都能看见。萧白抬头看笑得狂妄的张村,右手骤然握紧。 下一刻,所有人的笑声停止了。 他们看到,萧白朝楚硕的脖子挥了一下,毫无防备的楚硕脖子便就出现了一道血线。楚硕愣住了,脖子上的疼意传来,“啊啊”叫喊着后退。 鲜血一下子让萧白情绪回复,他看了眼自己的手,他手上的星铁第一次沾染了不属于他的血色。其他三个人还在惊讶之中,萧白捡起地上的香囊就往林子里面跑。 “追!”第一个回过神的楚硕喊道。 捂着脖子的楚硕也不甘示弱:“快追!” 萧白喘息着,奔跑着,手里紧紧攥住香囊,拼命地跑,如果被身后那帮不是豺狼胜似豺狼的人追上,他可能会经历比豺狼的猎物还要悲惨的下场。可是,他虽然先跑了几步,但毕竟是受伤之人,身子骨哪有身后那四个健全之人来的好,几人间的距离在迅速缩短。 “人呢!”感到东林的常疯四处看了一番也不见萧白。 “看这。”楚一成指了一下地面,地上多处人为摔打的痕迹,还有好多地方有斑斑点点地血迹。 常疯顺着这些血迹看过去,最后一抬头:“这个方向!” 萧白边跑,口中的血还在流,他此时连呼吸都困难得很,只知道尽量不要被身后的人追上。他看了下手中握着的香囊,“说什么也不能破坏它啊!”心中这个想法如此的坚定,使得他本来寸步都难行的身体还保持着一个正常人的速度在林间穿梭。 身后,四个人像捕食一样的向他靠近。毫不费力的,曾生一加速就跑到了萧白身边,他故意冲萧白笑笑,然后一脚横扫直踢过去。 萧白躲闪不得,整个人一下子趴倒在地面上,又因为速度的关系,身子在地上翻了好几转才停下。他弯着腰死死地护住香囊,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带着戏虐的笑声,那四人的影子渐渐覆盖在他的身上。 “在哪在哪!”常疯一边向前一边观察着地上的血迹,虽然妙眼境能够观察得更加清楚,也还是大大地影响了他向前的速度。 跟在后头的楚一成也在按着血迹往前,没有常疯那么急切的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凡是这滴滴血迹碰到的植物部分,血迹周围竟然全都出现了一圈的枯黄。 这血有问题啊,最近对血变得敏感起来的楚一成看了一路后如此想到。 植被太茂盛,一点点血迹在里面是那么的不引人注目,常疯焦急着,终于,在东林深处看到了萧白的身影。 他脸上的伤很是明显,下巴上的血也没有干,倚在树下,双手握着一个香囊,神情有些呆滞。那四个追他的人不知所踪,此时站着的是一个手持金丝楠木杖的银发婆婆,和焉轻竹。 “萧白!”常疯跑过去看他的情况,“你还好么?” 萧白抬头,那双一提到炼器就会爆出火星的眼睛此时居然是一片死寂:“我没事。”他说着就要起来往来处走。 常疯见他起来时身子一晃就要跌倒连忙扶了一下,萧白往前走了几步甩开常疯的手:“不要跟过来。” 常疯第一次被萧白如此拒绝,愈发觉得他不对劲,但是看着他一个人一步步挪着往外走的样子又不放心。他正要上前时焉轻竹拉住了他:“让他一个人静静吧。”焉轻竹摇头示意让常疯不要去追。 ——这之间发生什么了? 他望着站在萧白身边的两人,一脸茫然。 老药婆婆摇摇头就要走,跟着老药婆婆来的焉轻竹扶着她要一起走。 “见过老祖。诶,小竹子,你等等。”一直研究傀儡术的楚一成喊住焉轻竹,“问你个事。” “快放。”焉轻竹转头毫不客气道。 楚一成笑嘻嘻地凑上前去:“小竹子,你跟我讲一下,你当年是怎么被楚一效啊啊啊啊!”他的话没说完就变成了一阵惨叫。 老药婆婆收回抵他脚的木杖:“不得直呼谷主姓名。” 楚一成捂着脚跳来跳去,暗地埋怨了老祖好几遍,口头上应道:“好好好,谷主,楚谷主。”他惨兮兮地停了跳跃,继续问,“当年楚谷主是怎么收你为徒的呀?”时间不多了,要尽量知道的更多才更有利。楚一成眼睛一瞟,打算等会在抓住老祖问问关于傀儡术的情况。 焉轻竹一头雾水,不知道楚一成怎么突然问这个,她想了一下:“自然是因为姐姐咯” 十四年前,焉轻竹八岁,焉轻笑十岁,两人遇到了楚家家主,楚一效,并且拜入他的门下。 那天焉轻笑拉着焉轻竹去内门转转。 “阿姐,真的可以去么?”焉轻竹有些胆小,外门人是禁止进入内门的,而焉轻笑为了照顾焉轻竹也一直没有参加进入内门的考核。 “可以,不就是内门地界么,我早进去过了。那里面有个山洞,今天正好想探去看看。”焉轻笑牵着焉轻竹的手,站在内外门分界碑处。 “可是,不是不允许的么”焉轻竹老实说。 焉轻笑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凡事,想做便做了,管旁人允许做什么?自己注意着就行,来,我们今天去探险。” 在焉轻笑的鼓动下,焉轻竹跨过分界碑,跟在姐姐后面游览起内门。其实同一个山谷的风景能有什么不同,这里与外门根本没有差别。但是赋予它人为的意义之后,便阶层分明。两人走了一段时间,避开了所有人,走到焉轻笑口中的山洞前。 这个山洞很大,大到两个孩子要仰头去看,看样子应该是崩塌的巨石与巨石间形成的间隙。 里面漆黑一片,焉轻竹抱紧了焉轻笑往里面走。 “阿姐,我怕”期初通道弯弯绕绕的,然后又往下延伸,里面的空气已经相当湿漉,两人已经走了很久,没有一点光线,耳边只有滴水一声声地响着。 焉轻笑也没想到这洞居然会这么复杂,好在来的时候都只是单路,她回头看,虽然看不见出口,但路线还在她脑子里印着。 她动动鼻子,觉着空气里有一点淡淡的花香。 “你在这站着,我再往前面走一点,你数五十下,数到五十我就回来。”焉轻笑还是按不住自己的好奇,拍拍焉轻竹的手嘱托道。 “好,赶紧回来啊。”她拉着焉轻笑的手可怜兮兮地说,虽然怕,但焉轻竹想着五十下很快就能过去,于是点头蹲下小声数着“一c二c三c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我怕你长命百岁 “十,十一,十二” 女孩的倒数声在黑深的洞穴中回响。 焉轻竹蹲在原地一声声地念着,念到十五的时候听到了对话声,她仔细去听,是一个男人和焉轻笑在说话。 “别过来!嗯?你居然没事?”这个男人的声音有点尖,语速也很快。 黑暗中的焉轻笑回道:“什么没事?你是谁?这是花么?” “别碰它!” “怎么了么?”听声音焉轻笑已经碰了。 焉轻竹忍不住停了数数,半起身朝着那里喊道:“阿姐?阿姐!” “小竹先别动,等我一下。”焉轻笑朝着来的方位喊了一句,这一句话就安抚了焉轻竹,她继续问站在黑暗里看不清样子的人,“你是谁?” 这个人声音有点细,满是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不可能,百骸花旁边不可能还有活人” “百骸”焉轻笑回忆一下这个字眼,她在楚家的藏书阁里见过,“花开百骸,遇光即灭,见之即死这是百骸?”她的手还停留在花瓣上,如此一说后立马收回。 “你是楚家弟子?你叫什么名字!”这话语里是浓浓地探究。 焉轻笑勉强在黑暗中瞧出对方的一个轮廓,她一惊:“谷主?” 此时的焉轻笑虽没见过楚一效,却知道他那个十分明确的特征,侏儒。而且能研究百骸花的人只有药谷高层,焉轻笑一下子就反应出了对方的身份。 楚一效带着焉轻笑和焉轻竹出了洞,他站在洞外看了这一对姐妹好久,最后对焉轻笑道:“你我能在此相识也是缘分,我便收你为徒,让你成为内门弟子如何。” “不行。”出乎意料的是焉轻笑居然一口拒绝了。 焉轻竹知道了他是谷主后就躲在焉轻笑身后,生怕他怪罪两人擅闯之罪。焉轻笑牵着的手,毫不惧怕地与楚一效谈条件:“你若要收我,必须得连一同收下带走。” 楚一效摸了下小胡子,看着这两个一大一小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姐妹一笑,点头道:“好。” 焉轻竹长话短说,与楚一成讲了自己是如何被楚一效收下的事。 “原来他当初收下的是阿笑啊。”楚一成左右思索,“百骸花” “不可能,”老药婆婆听了直接道,“世上没人能扛得住百骸花毒。” 楚一成摇摇头:“老祖,如果那个人是百净血呢?”他看向老药婆婆,眼神甚是肯定。 百净血万毒不侵,就算百骸花花开百骸,亦是不怕。 老药婆婆听了一抬头,看楚一成不似说笑的样子呵一声笑了:“今个倒是奇了,百骸花c百净血c傀儡术c骨中骨,各种少见的东西都出来了。” “魁什么?”站在一边的焉轻竹想起当年往事一时感叹没听清两人的话,“老祖,您还没告诉我我这梦游的症怎么治呢?” “梦游?”一旁听了许久的常疯结合刚才听到的东西一想,一拍手指着焉轻竹道:“哦,那个中呜呜。” 楚一成眼疾手快把他往怀里一搂,用手捂住常疯的嘴不让他出声。 焉轻竹见了用惊鸿剑柄敲在楚一成头上:“醺醺,你要干嘛!不准欺负他!”楚一成被打了还是不放手,搂紧怀里的常疯,拉着笑脸应付焉轻竹只希望她不继续深究。 “呵。”老祖道行深,一眼就看出了楚一成冲她挤眉弄眼的意思,负手而去,“有些事确实还是不自知的好,不自知的好。” 焉轻竹见老祖要走也要跟着去,常疯一口咬在楚一成手上跳下来拦道:“师姐等等,刚才萧白是怎么了?” “他啊,刚才他被四个人追,我和老祖正好经过,顺手救了一下。”焉轻竹云淡风轻地带过就要走。 ——果然是被人欺负了啊 常疯瞥了一眼就要走远的老祖,伸手拉住焉轻竹:“师姐师姐,萧白在药谷里这么被人欺负,就没人管了么?” 焉轻竹步子顿了一下:“弟子在药谷间欺压同门的事说出去对名声不好,药谷的人只会将它将隐下去,不会多问。” “他那反应可不像是只被欺负那么简单啊。”常疯又问。 焉轻竹回过身子,双手背在身后略弯腰与常疯平视道:“喂,小子。有的事呢他想说自然就会说,不想说你问了也没用,自己琢磨去吧。”说完她转身一看,老祖已经走到了林中寻不见了身影。 焉轻竹埋怨地一跺脚:“自曲殊走了之后老祖最近老在内外门晃悠,好不容易遇上想问个清楚也不见了。” 常疯冲楚一成甩了个得意的眼神,刚开始还担心他说漏嘴的楚一成看他这邀功的表情顿觉好笑,摸了一把常疯的头以示表扬。 夕阳渐落,外门藏书阁最高层。 这里白日没什么人,晚上更无。萧白推门进来,他比常疯刚刚见到的时候状态好了很多,但脸上还是青一块肿一块。他一进来就熟练地走到一个书架前,打开上头的书匣。书匣一开,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萧白一急,在里头摸了个遍,仍是不敢相信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在找这个么?”藏书阁另一端传来一个声音。 这声音沙哑,萧白顺着看去,之间一个黑影正坐在书案边翻阅着书卷,案旁放着的正是萧白雕刻的木头人像。 “还给我!”萧白跑过去伸手就要去那木像。 蒙面人还在看书卷,手一伸压住木像:“你雕的?手工不错。” 萧白用力想拽出木像,可是他两只手的力量也顶不过蒙面人一只的。 蒙面人听不见他不回话笑了一下:“没有实力就不要挣扎。”他手一松,萧白一下子坐倒在地。 “你是谁?”萧白捂住木像问,“压着声音说话,不累么?”这样的声音他很是熟悉,在萧家的时候帮他的黑袍也是这样。 “过路人。”蒙面人斜过眼瞥了眼他,“是你啊,木牌子怎么上来的,药谷的规矩可严得紧。” 萧白坐在地上,双手握着木像:“我用仙蟾换的。” “仙蟾?阔绰。”蒙面人又将注意力放在书卷上。 这两个本来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很有默契地不再打扰对方,各自坐了一边。 月光已上,萧白坐在窗边,他一直看着手中微笑的萧若水木像。 他每日都来藏书阁,从一楼到顶楼,所有的书籍都看,今个倒是不必了。他抬起手,用星铁在木像的衣缕旁刻下一行蝇头小字。这一字字写的认真,星铁慢慢往下,留下“我怕你”三字。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有些微凉,萧白眼中泪水渐满,硬憋着不让自己的手颤抖,继续留下“长命百岁”四字。 “嘭”一声打破了此时的安静。 落下最后一笔的萧白下意识藏好星铁看过去,只见蒙面前的桌案碎成了木渣。 这段时间里,蒙面人前前后后翻了这层楼里的上百书卷,萧白曾好心提醒他说:“内门的书卷比这里多。” 蒙面人只顾翻阅头也不抬的回道:“内门的藏书楼早不知被谁搬空了。” 此刻,蒙面人一掌击书案后,他身上的寒意几尺开外的萧白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苗疆法,傀儡术。采阴阳,活鼎炉。七年成,无路除。”他看着书卷上的文字,眼中杀意涌现,“楚一效,我今生不杀你,誓不罢休!” 眼一睁,隐剑窟里睡得好好的常疯忽然坐起。 睡在他旁边的楚一成放荡不羁地呼睡着,一条腿正压在常疯身上。常疯一坐起来楚一成就感觉到了,他翻了一个身嘟囔道:“怎么了,不困就去练剑。” “我刚才好像感受到师傅的杀气了” 楚一成揉揉鼻子半睡半醒道:“瓜娃子瞎说什么呢,我可没有想杀你哈。” “不是你”常疯摸摸彭通膨通跳着的心脏,这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封未休身上让人恐惧的杀气。 也许是晚上脑袋放松了,常疯摇醒身边的楚一成:“喂,醺醺师傅,你白天不是说想查一查那些被选走的女孩到底有没有被带进内门么。” “是啊,怎么,你有办法了?”楚一成一巴掌打开常疯的手继续睡。 说着常疯不怀好意的一笑:“我知道一个人,他手上一定有我们想要的。” 外门,楚成宅。 这一大早的楚成就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常疯毫不客气地坐在主座上,脚一伸翘在案上,抱着一盘点心吃的津津有味。楚一成手里拎了壶楚成的酒,边喝边逛,停在鸟笼下逗鸟玩。 身为主人的楚成点头哈腰看着两人坐自己的位置c吃自己的东西c喝自己的酒c逗自己的鸟还不敢表示不悦,他知道自己与楚一成名字虽然只差了一笔,这身份地位可是大了去的。 “二位莅临小宅,有何贵干啊?”楚成赔着笑脸道。 常疯吃饱了打了个嗝,摸摸肚子:“我这两千两银子,你什么时候给我啊。” 楚成硬挺着笑容上前:“我,我这自然会给,不过数目太大,还要再等等不是。” “行了。”常疯一挥手,“我给你一个机会,抵掉五百两银子,干不干?” 楚成一听乐了,生怕他反悔地应道:“好好好!” 常疯和楚一成走出来的时候每人手上都抱了堆布满灰尘的书卷。楚一成手上的还比较新,常疯手上拿的就全是粘了蜘蛛网的,还不时有小虫从书卷里爬出来又爬进去。 “爹,就这么顺这小子的心意?”头上顶着蜘蛛网的楚硕在门口对楚成说。 这爷俩这段时间为了常疯萧白两人忙得够呛,楚成脸上也全是灰,他一哼气都能从鼻孔里喷出点灰尘出来。楚成看着两人离开掸了一下衣服道:“五百两拿走十年内所有关于女弟子的名单,这事有蹊跷。不管有用没用,你去内门找趟三师兄提一提。” “好的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危险!处决焉轻竹 隐剑窟里,书卷铺了一地,一大一小两个灰头土脸的人盘坐在其间,人手两本书翻看着。 常疯左手右手都被占了,于是用嘴叼了支笔在左右比对间圈圈画画。终于,他将最后留下的几个名字一一圈出之后,把笔一吐转头就问:“你那找出来了么?” 楚一成挠着头,还在不断翻查:“我这里有三年的女弟子人数与实际人数是一致的,只有两年的有出入。”他说着又检查一遍,一个个名字搜寻下来的确如此。 常疯抱着自己找到的名单凑过去,两人从楚成那里拿了十年间所有女弟子的进入名单与安排弟子从属的名单来比对,楚一成拿的是最早的前五年份。 “那会不会是说,女弟子的被带入内门是七年前才开始的?”常疯跟着楚一成浏览一遍,确实找不到两份名单上的出入。 楚一成耳边夹着笔点头:“是,你看,前十年c九年c八年的时候,女弟子只收了三四十人,而到七年前,一下子扩增到一百多人。”他愈说愈觉得后面的事不简单。 常疯把自己勾出的人名交给楚一成:“醺醺师傅你看,我这里今年少了一个人,去年少了两个人,前年没少人,再往前都是一个人。”还好楚成一个个列的清楚,但饶是如此,常疯找的时候也被这些人名绕得眼花缭乱。 楚一成将自己找到的三个名字与常疯的合在一起写在纸上:“看来是有筛选的呀。”他想着拿名单起身,“一共八个人,我先去内门找一找这些人在不在。” “好嘚,”常疯起身到洞口送他,“早去早回~” 轻功行到远处的楚一成手一甩,毛笔旋转着打到常疯脑袋上:“你,练剑去!回来检查!” 常疯捂着脑门对着楚一成吐吐舌头,乖乖地拎着太白剑对石壁操练起来。 楚家药谷,内门,仁药屋。 楚一效把桌子拍得咣咣响,对底下大发雷霆道:“离刺客受伤已经几天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没有!” 焉轻竹在下低着头:“弟子无能。” 站在楚一效身边的楚无苦立马上去给楚一效捏肩放松,一边道:“阿爹莫急,这刺客相当狡猾,轻竹定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听了他的话楚一效稍微缓和了一点,哼问焉轻竹道:“你是无能啊,还是无心呢?” 被他说中了的焉轻竹一惊,立马行礼道:“弟子不敢。” 她这几日追查刺客确实比之前懈怠了很多,因为她有些迷茫。一方面焉轻竹认为自己当然要给药谷除害,把刺客揪出来,另一方面,刺客种种奇怪的举动让她莫名地不愿意去抓他,不想置他于危险之中。 你是谁? 这是焉轻竹这几日想得最多的问题。 “阿爹这是哪里的话,”楚无苦看了看焉轻竹,舔了嘴唇走下去扶焉轻竹,继续对楚一效道,“轻竹身为大师姐,怎么可能不为药谷尽心呢?” 熟悉焉轻竹的楚一效默默看着焉轻竹,他冷笑一声,小身板上的威压不容小视:“行了,知道了,下去吧。” “是。”此时焉轻竹像被楚一效看透一样浑身不舒服,外加楚无苦有意的举动让她直犯恶心却说不出。现在没了楚双成,二儿子楚无苦可是楚一效面前的宝贝疙瘩,她只求恨不得速速离开才好。 焉轻竹关门退去,楚无苦看着她消失的影子将手放在鼻下闻了闻,闻到刚才那一下沾上的淡淡香味后显得更加欣赏。他眼神一定,转身对着楚一效行礼道:“阿爹,孩儿有个请求。” “说。” 楚无苦严肃道:“轻竹早到了出嫁的年纪,孩儿也至今未有婚配。她从小生在药谷,与孩儿也是青梅竹马,不知父亲肯” “闭嘴!”刚缓下来的楚一效又是一顿拍桌,像被人抢食一样急切,“你别打她的注意,想都别想!” 楚无苦不知自己这一番话怎么会引来楚一效这么大的反应,但他知道是自己惹怒了楚一效,于是赶紧道:“是,是,阿爹莫气,孩儿谨遵阿爹的话。”他说完就上前倒了一杯茶水给楚一效。 楚一效接过茶喝了:“你,和谷里哪个弟子玩都不要紧,唯独不准动她,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留的尾音足够让楚无苦小心。 楚无苦不解,也不问,只点头应下。 两人正说话见,楚一有叩门进来,行礼道了声:“谷主。” “有事?” 楚一有看了眼楚无苦,又望向楚一效,小步上前道楚一效耳边低语道:“内门有消息说,楚一成正在问几个女弟子的下落。” 楚一效摸摸自己的八字胡:“哪几个?” 楚一有手一点桌子,小声道:“就是那几个。” “他查这个做什么”楚一效可是知道自己这最小的弟弟的脾性,怪得很也摸不准得很。 两人看上去是像在避开楚无苦,实际上稍微连点内家功夫的人都能听清两人的谈话。楚一有也知道楚一效对楚无苦很是信任,这才只是做做样子。楚无苦听了两人的话并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聪明地听到也不说话去问。 这样的表现更合楚一效心意,他见楚无苦欲言又止的样子问:“病儿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楚无苦一拱手:“孩儿听外门管事的说,三长老以五百两领走了十年间所有女弟子的名录,感觉有些蹊跷。” 楚一效与楚一有互看一眼。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查的?”楚一效问。 楚一有摇头,但楚无苦继续道:“好像外门西药园子的管事王寿最近死了儿子女儿,又不知从哪找来了个傻子当女儿。听西药园子的弟子说,那女孩刚捡到的时候,浑身是血三长老昨天就去了西药园子过。” “啧。”楚一效摇头道,“老四啊老四,喝喝酒不就行了么,多管什么闲事呢。” 楚一有不像楚一效还这么淡定,他问道:“若真让三长老查出些什么,这” 楚一效刚开始还皱着眉头,过了一下手一拍,笑道:“不急,正好。他不是还没查到么,我帮他一把好了。”楚一效笑得开心,好像是解决了什么难题一样的轻松道,“就由我来把真相送到他面前吧。” 楚一有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些不解:“您想怎么做?” 楚一效挥挥手,楚一有见了低下腰把耳朵伸过去听:“还要劳烦你去解决一些麻烦” 从西药园子看月亮,月亮很大,月光很足,足以照亮这几间小木房,照出树林间钻出来的两个黑衣人。 木屋里,沉睡者的鼾声传来,裹着夏夜的虫吟。木屋外,两个拿着短刀的黑衣人贴着地,吊着气,一步步走得毫无声响。 木门被推开,还没有睡着坐在床榻上的傻妹看向那里。门缝里透进月光,傻妹看着那柔和的光呵呵的笑。 黑衣人将短刀背在身后,慢慢走向傻妹。傻妹转着手里的小蓝花,对进来的人毫不在意,嘴里念着自己的歌谣,眼睛里也是笑嘻嘻的。 黑衣人走到了傻妹面前,握紧的短刀就要露出。忽然,傻妹一动,她一动,黑衣人拔刀的手停了一下。月光中,傻妹将手里的花递给面前这个不认识的人,脸上的笑还是不减,期待地等着黑衣人收下。 黑衣人盯着傻妹,他伸出手,不是接花,是抽刀。 傻妹头一歪倒在榻上,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消去眼睛里已布上惊恐,脖子上咕噜咕噜冒出的血将蓝色的小花染成红色。 “我的女儿!”门口突然出现的王寿大喊起来。 这次他的话不会那么多了,王寿一出现,身后跟着出现的就是另一个黑衣人。短刀对准王寿的脖子刺下,月色中喷出一股鲜红,抽搐的身体倒地,却依旧瞄着一个方向爬动。 “女儿”王寿在地上爬出一条血痕。 杀完傻妹的黑衣人走出门,经过王寿的时候一脚将他踢翻。王寿仰躺着再无力气去爬,冲黑衣人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 云遮了月,夜色如墨,两个黑衣人在屋内的鼾声中走入林子,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 第二天,焉轻竹迷迷糊糊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不在房中,她第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狠狠揉了把眼睛后更加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个地方她自然认识,处决台。 她,就在处决台正中,一个铁笼里。 四面是一根根冰冷排列的铁棍,顶上也被封死。台下来来往往的弟子驻足往台上看,一排弟子维持着这里的秩序。焉轻竹张嘴想问这是怎么了,却发现自己被点了哑穴说不出一个字来。 散魂幡一个个竖起,焉轻竹看着,一c二c三到九,九面散魂幡在风中猎猎作响,焉轻竹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宣刑人走上前,书卷一展大声念道:“药谷大师姐焉轻竹,私练邪功,抓走弟子八人,炼其精血,升自身武学。此乃武林不耻之行,经谷主查明,大义灭亲,警醒当众,切莫误入歧途,至晚行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等待黑夜的降临 这青莲剑术确实难练,一招招拆解得琐碎,练起来要记忆的东西很多,完全没有看楚一成舞剑时来的流畅。常疯在隐剑窟里一遍遍看剑招图文,他这人被封未休压迫的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在学习时心无旁骛。就算他好奇药谷中不寻常的事情,但在练剑中是完全不会去想的。 出剑,转身回收,仰面再放,一式下来常疯又有不少的进步。他琢磨着,研究石壁上的图,甚是认真。 隐剑窟里,常疯在一边宽阔的地方练剑,楚一成坐在石桌上研究药谷地图。 昨日楚一成拿着名单去找人,不出所料的是,那些所谓被带入内门的女弟子一个都没有在内门出现过。他带来了一份药谷地图,思索着这些女子若是被抓走可能会是在什么地方。 药谷四面环山,周围探知出的洞穴少说有五六个,内门附近的只有两个。 常疯收剑擦了下额上的汗,见楚一成仍是松不开紧缩的眉头,化不去脸上的阴云,他坐过去:“怎么样,有目标了么?” “嗯。”楚一成看着地图回道,“药谷虽大,犹如小城,但能藏人的地方也就这几个。但是楚一效绝不可能用那么容易被找到的位置,所以最有可能的还是这。”他手一指,点出培养百骸花的花洞。 “走?” “走。”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将地图一收,准备出门去探百骸花洞。 楚一成稍微梳理了一下自己,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扎眼。内门小道上,走动的弟子比平日多了许多,阳光开始烫人。 一早起心中就好似被石头压着的楚一成伸了个懒腰,故作轻松地提醒道:“见百骸花的时候必须含着龙须草,不然一定嗝屁。我们只能在洞附近看看,不能深入哈。” 常疯仰头问道:“那焉师姐的姐姐是百净血?” “理论上,绝对是。”楚一成很肯定这点,遇百骸花不死的除了龙须草就是百净血。其实确定这点后的他更加疑惑,为什么焉轻笑身上的血会跑到焉轻竹身上? “那师姐的姐姐,现在何处啊?”常疯又问。 “死了。”楚一成刚说出这两个字,灵光一闪就停下步子不走了。 焉轻笑百净血是真,焉轻竹换血术是真,焉轻笑在焉轻竹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理论上看换血术少说也要五年才能完成。难不成焉轻竹五岁就接受百净血了?楚一成摇头,不对,绝对不对。 “她是活着的。”楚一成打了个寒颤,喃喃道,“不,她若活着怎么会不来找小竹子。这几年间她能在哪?现在她又还会活着么?” 常疯见楚一成一个人发魔怔一样的站着也不好说话,只得四处看看等楚一成回神。他刚往四周瞥了瞥就发现了不对,连忙扯楚一成的衣袖道:“醺醺师傅!醺醺师傅!” 楚一成一惊,跳出自己的思绪:“瓜兮兮,急啥子哦?” “看那!”常疯顾不得被楚一成埋汰,手一指远处。 楚一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视线穿过臃杂的人群,直直看见了那个笼子,看见了里面盘膝闭目的焉轻竹。 “小竹子!”楚一成不可思议地往前一步,“九面散魂幡,该死,他要做什么。” 常疯顺手拉住一个正往处决台那边走的弟子问道:“这位师兄,那边是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被拉住的人有些不悦,一瞧他腰间的木牌更是想要发一发师兄的威严。还好同伴比较冷静,拽住了他示意他去看常疯身后的楚一成。这位师兄一见是三长老,再联想一下三长老徒弟打败银环弟子的消息立马就反应过来,笑着解释:“大师姐抓走内门女弟子练邪术,被谷主大义灭亲了,至晚行刑。” “不可能。”楚一成面色铁青,“小竹子那么弱,哪里来的邪术练。”他抓着常疯步走到处决台下。 方形的处决台立在圆形的基石上,占地可观,九面散魂幡围着园基而竖。几个弟子分别守在通往中心的四个台阶口,而那中心位置所放的便是锁在铁笼里的焉轻竹。台下弟子们来往,不时停留,人人对着台上指指点点。 处决台上看管的弟子拦住就要往上冲的楚一成:“谷主命令,谁都不准上前。” “我是谷中长老。”楚一成不管继续往上走。 弟子们也是难办,坚持拦住不让他上前。楚一成内力一震,将抓住他的弟子们震退两步:“拦住他们。”这话是对常疯说的。 “妥。”常疯背着太白剑,拍拍手上前。不敢说打赢三个银环师兄,单说是拖住他们那真是绰绰有余。 这里常疯帮楚一成挡住银环弟子,出色的招式变换引起台下阵阵赞叹。要他说,这几个银环弟子的实力比付浩然弱上好多,也不知是怎么升上来的。外加这几个师兄主要目标是楚一成,对常疯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胁,所以更加容易对付。 笼中的焉轻竹一直在盘腿调理,她醒来时脑袋就昏涨得很,又被点了哑穴,此时正在想办法冲破穴道。周围动静她自然是听到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径直走到铁笼前的楚一成。 “怎么回事!”楚一成握着这铁栏问。 焉轻竹摇摇头,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喉咙。 楚一成更是愤怒,出手就要解穴。 “四弟如此,恐是不好吧。”就在楚一成出手的时候,楚一有按住了他的肩。 楚一成回身一击:“不好个板板,抓她做什么!” 楚一有后退躲开,笑着安抚道:“四弟有所不知,内门莫名失踪了八位女弟子,仔细追查下发现正是焉轻竹练了邪术抓走了她们提升自己。谷主查清之后也是难以割舍,毕竟谷主对她视如己出,实在没办法才决定将她绳之以法。” “你个板板,”楚一成拎起楚一有的衣领,“什么视如己出,什么邪功,什么八个女弟子”说到这有些冲动的楚一成缓了过来。 楚一有拍掉楚一成的手:“什么八个女弟子四弟还不清楚么?” 他笑得皱纹起了一层,让烈日下的楚一成如坠冰窖。 “妈卖批。”楚一成阴沉地盯着楚一有,“这弟子失踪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对吧。” “什么?四弟说话我怎么不大懂呢?”楚一有一直笑着,说话虽慢,却大有深意,“我劝四弟还是听谷主的,别沾惹上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至晚行刑,呵,我看你们晚上还能不能见到她。”楚一成不管威胁,握住铁栏,说着气力贯出就要将铁笼整个提起。 他手上青筋爆出,一身低吼,气沉丹田,双腿用力,笼子被他抬起一条缝。焉轻竹站起来,用手压住他握在铁栏上的手,看着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再动。 “凭什么,你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被焉轻竹阻止的楚一成冲她吼道。 焉轻竹拉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正对自己。铁笼的缝隙间,楚一成保持着焉轻竹给他安排的姿势,默默感受焉轻竹在他手上写下的字。 “若走,便罪证坐实。至晚行刑,我相信这段时间师傅会查清的。”焉轻竹写完冲他一笑,表示自己无事。 这空挡间楚一有找了队弟子上前,将铁笼围了一圈,让楚一成无法再上前。 “瓜兮兮,你怎么还会认为他是故意留出这段时间帮你!”楚一成恨不得一拳打醒焉轻竹。 楚一有隔开两人的视线:“四弟请回吧。” 常疯那边已经变成了一对七的局面,四个台阶的弟子都来对付他,早就是负隅顽抗了。一脚踩在师兄背上借力换位,常疯躲过一击:“师傅,撑不住了。” 楚一成望着面前的重重阻隔一咬牙:“走。” 常疯见了,抽身一脚踢开来围堵的弟子,跳下台子赶紧跟着走。 两人闹了一番后,楚一成身上更加阴云密布。怪不得一早上心情就不好,果然是有事发生了。他面色凝重,很明显,这事情的发生与他调查女弟子的失踪不无关系。但越是如此,越证明自己的方向是对的不是么? 可是,为什么会对焉轻竹下手。焉轻竹可是楚一效培养了七年才出来的活鼎炉啊,怎么可能还不用就要毁掉。 “为什么不去找谷主对峙?”常疯想既然是谷主定的罪,找他问个究竟不是更明白。 楚一成带着他往回走,也不去花洞了:“我不会去找他的。” “多和谷主商量商量,怎么说师姐也是他的徒弟啊。”常疯挠挠头。 “徒弟?一个只为自己的人,眼里怎么会在乎一个徒弟,”楚一成眼中往事纷飞,平时的嬉笑变成了一层寒意,“他可是弑父的人啊。” 药谷医韵,一治千世。这八个字是谷中人的辈分字,目前的老祖老药婆婆是韵字辈的人,她的哥哥楚韵和即上任谷主,楚一成的父亲。楚韵和有四子,楚一卓,楚一有,楚一成,楚一效。楚一效年岁最大,却排名最后,原因只有一个,他是庶出子,母亲不过是一个婢女。 也因为楚一效是庶出,并且天生残疾,从小不受人待见,自己也养成了阴沉的性子,更是将出人头地作为奋斗的目标,并且,不择手段。 楚韵和当年自然是要立楚一卓为谷主的,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楚韵和生了一场大病后突然暴毙,并且留下了一封遗书宣楚一效为谷主。楚一效又以雷霆之势收拾了所有反抗的声音,楚一有审时度势早就跟了楚一效走。 没人会过问老谷主是怎么死的,所有人只会关心如何讨好楚一效。后来楚一成也学着不问此事,饮酒自清,不惹其中的污秽。 “至晚行刑,其中肯定有问题啊。我不信楚一效会杀她,等到晚上再来吧。”楚一成自嘲地一笑,看向天空,“我有一种预感,等到晚上,一切都清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别怕,我来带你走 太阳落得很慢,楚一成坐在隐剑窟外的山崖上饮酒。他脸上没有多少沧桑之色,眼睛里却是一片深沉。 风吹着披散的头发,他呵地一笑:“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怎么还有心情念诗了?”常疯走来在他身旁坐下。坐在山崖上看风景确实奇妙,一脚不慎就是是深渊,但眼前却是别处观不得的广阔美景,和在山路上安稳规矩的地方看到的景象根本不一样。 楚一成摸摸身边常疯的头,笑了下指指天:“看见这是什么了么?” “天啊。” “什么颜色?” “蓝的。”常疯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回答道。 楚一成摇头:“看清楚。” 常疯眯着眼睛去看,太阳明亮得刺人,晴空下蓝色显得浅淡:“白的?” “错,是黑的。”他看着远处笑了下,摇摇头又道,“不对,应该是他们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 “醺醺师傅是说师姐被指控罪名的事么?”常疯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事情很奇怪啊,为什么我们一查弟子失踪,师姐就变成了失踪的主谋。还有,她身上的傀儡术谁下的?能解了么?” 楚一成烦闷地又喝了口酒:“傀儡术解得了么,我不知道。想要控制傀儡就需要有一个器具作为‘线子’来操控,也许把‘线子’找到是让她安全的唯一方式。”他说完一乐,“我想这个干什么呀,她得先活过今晚才行。” 楚一成把酒放在一旁,解开常疯背的太白剑:“小子,知道我为什么没指点你侠客剑么?” “知道。”常疯认真地点点头。 “呦,孺子可教,说说看。” “因为你没时间啊。”常疯扒着手指头跟他数,“你一要研究傀儡术,二要调查女弟子失踪,现在三又要去救焉师姐,根本没时间么。” 楚一成刚露出赞许的神色瞬间消失,拿起太白剑敲了他一下:“瓜娃子,你也不动动脑子。我告诉你哈,这青莲剑法本来就是只能自己练的,旁人说多了就不是自己的侠客剑了。” 常疯捂着头望他:“合着这剑法是就是不听别人的呗?” “也不是,你可以听指点,但不用去做。”楚一成摸摸剑身,“记住了,侠客由心不由人,由己不由天。如果连自己都失去了,谈何行侠仗义。” 他说话的样子瞬间就让常疯想起了当时在徐家封未休最后嘱托的模样:“喂,你不会打算晚上自己去吧。” 楚一成握上太白剑:“难不成带你去?这送你的剑啊,恐怕是要先借用借用了。” 常疯见他嬉笑的样子可是丝毫都笑不出来:“我可没同意啊,今晚我也要”他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敲了一下,立刻头脑一涨失去了意识。 楚一成扶住他,反手握剑将常疯打橫抱起,略带惭愧地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想去,但是你这点光还没有自保的能力啊。好好睡吧,等你长大。”他望着常疯轻笑,走入隐剑窟。 处决台上看时间更是漫长,焉轻竹盘腿一坐就从早上坐到了傍晚。 起初处决台边的人还有很多,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人开始清场,不准一个人留下。这是件从来没发生过的事,以往处决台周围是绝不会限制大家的,无论什么时候。 九面散魂幡中,处决台空荡荡地只剩下一个孤寂的铁笼,和坐在旁边睡着了的行刑人。送饭人端着简餐上前,依次将饭碗c菜碗c肉碗放在地上。 “我要见师傅。”这是焉轻竹冲破哑穴后说的第一句话。 送饭人正要走,听了之后可怜地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她:“别想了,谷主已经和你断绝关系了。” 楚一成问她为什么那么相信楚一效,不认识的蒙面人也这么问她。她只想说,因为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无非五个人,父母,姐姐,楚一成,楚一效。如今父母尽失,亲人已逝,楚一成是她唯一的朋友,而楚一效从小助她c教她c给她自由,甚至让她坐上一个让人仰望的位置。人心是肉长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楚一效是她唯一的“亲人”。 她期待着,期待师傅查清真相,知道这只是个误会。可是随着阳光渐凉,她的心也凉了。 “去找师傅,就说我有话要问。”焉轻竹忍着心中的酸涩,她何时居于过现在这个地境。 送饭人笑了下:“别摆师姐架子了,说到底不过是谷主捧着你,现在谷主不捧了,你就啥也不是,懂不。吃点好上路,上路别怪我。” “你”焉轻竹喉间一哽,再说不出一个字。 地上饭菜隔在小棕碗里,碗下的砖看上去洁白,但缝间却夹有丝丝血迹。这些血迹已经发黑,恐怕是存在很久的,恐怕是再也除不去的。焉轻竹看看自己脚下的那些缝隙,这才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原来早就被这些乌黑的血包围。 牢笼间,她环视四周,突然觉得好笑。这么空阔的地方就留她一点在中间,她想起了以前姐姐带她捉鸟的事,做好陷阱然后把食物放在中间,多么像啊。 “像。”她一愣,又看看周围,实在是太像了。 她就像那点诱饵,猎人要躲在暗处远远的地方,还不能让其他东西干扰了诱饵,然后静静等待猎物上钩。焉轻竹看着被清场的周围,越想越像,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多虑。她这样孑然一身的人能引诱到谁来呢,楚一成么?怎么可能,要捉他白天就可以了。 那还有谁呢她重新坐回地上,摇摇头直想反驳掉自己可笑的想法,只是手心的冷意怎么也掩盖不去。 太阳终究是会落的,行刑人走到焉轻竹面前,隔着笼子可惜道:“焉师姐啊,您也是可惜,这么大了还没嫁人哟。啧,愿你下去之后找个鬼差护着,这么漂亮别被人欺负去了不是。”他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这人焉轻竹认识,放到以前哪敢这么对她说话。 行刑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哥哥心疼你,这蚕体的毒我就给你从头来吧,从脚开始啊太痛了。” 他揪着脸,拔出小瓶上的塞子,将手伸进笼子。瓶身倾斜,绿油油的毒液随着倾斜而慢慢流向瓶口,瓶口下,便是焉轻竹。 她闭上眼睛,面上还带笑,毕竟怕倒是不怕的,就是冤的很,也不明白的很。不过听说人一死就什么都能弄清楚,她这么想着有些开心,还能见到姐姐,岂不是妙哉。 姐姐。可能是死亡在即,思维瞬间活络起来的焉轻竹睁开眼,“姐姐”这两个字在脑海里盘旋。 “你能伤我,但我绝不能伤你。” “你要杀我师父,我就会再伤你的。” “你的师傅,楚一效?你为什么这么保护他?听他的话!” “他是我的师傅,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日,他教我武功,授我医术,保护我不受欺负,我为什么不听他的?” “他不是个好人!” “在我面前,你才不是个好人!” “我!我是” 你是谁!焉轻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出现的蒙面人,惊讶得说不出半个字。 行刑人的毒药还没倒出,自己却轰然倒地。他倒地后身后露出来的,便是焉轻竹回忆中的蒙面人。 蒙面人收起铁剑,刚杀了人的他蹲下来与焉轻竹平齐,把手伸进笼中摸了摸她的头,就像是在安慰哭泣的小兔子一样轻柔。 “我可能知道你是谁了。”焉轻竹望着蒙面人,月色已上,照在处决台上反射起一层淡淡的白光。 “是么?”蒙面人话里带笑,微微抬头眼眸中却藏不住一层雾色,咳嗽两声后沙哑的声音变成了清冷的女声,“别怕,我来带你走。” 焉轻竹的泪水瞬间涌出,哭得忘记了现在的处境,只想把多年的思念尽数哭出。她心中有千千万万的话,此刻全成了千千万万的泪。 蒙面人慌了神,只得不停地帮她拭去泪水。 “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啊。” 一剑劈来,蒙面人起身躲开。这一剑直直劈下,带出火光,铁门的锁应声而断。 楚一成看看太白剑,见剑身无损后满意道:“顺手,妥的很。”他这刚赞叹着,另一边的人根本不注意他。 焉轻竹推开笼门,二话不说就抱住了蒙面人。她将头埋在蒙面人肩上,哭泣的像个孩子:“姐姐” 蒙面人手里还握着剑,感受着焉轻竹的拥抱后,只能单手轻轻拢住,轻声道:“我在。” 夜色下,月亮也成了两人的陪衬。 被晾在一边的楚一成不得不承认这一幕确实很美好,但是,他“喂”了一声:“好久不见,阿笑。但恐怕,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哟。” 楚一成握着太白剑,剑指远处走上来的小身影。身影虽小,让人不敢忽视,来人正是楚一效,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哈哈哈,真是好久不见。”楚一效脸上是忍不住的笑意,笑得连走上来的步子都是带跳的。 楚一成迅速进入警戒状态:“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还不知道么?”楚一效走上圆台,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停下。 阿笑果然活着,又判小竹子有罪,阿笑出现,傀儡术“糟了!”楚一成想通关节处后甩头看向焉轻竹。 月下,拥着的焉轻竹脸上还有泪痕,眼睛中却是木然一片。 蒙面人往后退了一步,手捂住腹部,那里刺上了一把,尖锋尽入,鲜血四溢。 而她所望着的焉轻竹,松开的手上已沾满血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忆往事仍如昨日 十三年前,楚家药谷阴阳道上。 暖阳当空,焉轻笑拉着气喘吁吁的焉轻竹走到路崖边坐下。 焉轻竹看着万丈悬崖心里发虚,腿软地不肯上前。焉轻笑坐在边上,两腿伸出,很是自在的模样:“看,我说这里的景色不错吧。”她拍拍身旁,“来啊。” 焉轻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扶住焉轻笑肩膀,脚尖向前试探了一下犹豫着却还是没有上前。 “别怕,我在。”焉轻笑握住她的手,一点点引领她坐在自己身边。 焉轻竹紧张得攥紧了姐姐的手,贴着她坐下后也抱着焉轻笑的膀子不松。焉轻笑摸了下她的头:“别怕,看前面。” 焉轻竹慢慢挪开视线,将目光放到远处的景色上。眼前山木成林,众峰在下,确实别有一番风味。焉轻竹稍微放松下来,正有些陶醉在这景色时,她身子被忽的被一推,向前晃了下。 脚下不能见底,焉轻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紧紧回抱住身边的姐姐。但听得焉轻笑笑声阵阵,方知定是她在使坏。焉轻竹把埋在她肩上的头抬起,也松开抓住她的手,哼了一声看前面不理她。 “竹子生气了?”焉轻笑凑上去问。 焉轻竹一昂头还是不理她。 “好好好,我错了,别生气。”焉轻笑立刻示弱来换焉轻竹的开心。 焉轻竹瞥见她软兮兮的样子噗一下就要笑,又赶紧忍住:“你就知道欺负我,有本事有本事你去上黑白顶啊。”她眼睛一转,指向上面。 “黑白顶?”焉轻笑想了一下。 都说黑白顶上藏有大能之刃,不容触碰,谁上去就会有雷电相阻,相传从来没有人活着下来的。外加只是传说有名刃,可信度不高,而且又说的邪乎,这么这么高的地方便也很少有人来。 不过只是“相传”而已么。“好,这就去看看它有什么厉害的。”焉轻笑说到做到,有了这个想法就拉起焉轻竹往顶上走。 阴阳道上黑白顶,黑白顶中黑白刃。舍生踏过阴阳道,便是江湖不死人。没人知道,焉轻笑和焉轻竹早在十来岁的光景就曾踏过阴阳道,登上黑白顶。 焉轻竹爬上来的时候已经累得后悔自己提了这么一嘴。焉轻笑还活力满满,一路上都拉着焉轻竹未曾松开过手。 顺着阴阳路往上便是黑白顶,黑白顶上的景色更加奇怪的很,周围云雾缭绕,相距超过五步就分不清对面的人是谁。这顶上地也不大,只消几步就能窥见它的全貌。高低不齐的地面仍是一深一浅的颜色,交错出一道弧线,正合阴阳鱼的图案。 在这正中交合处,一把剑刃直入其间,只剩一个剑柄露在外头。 “真的有剑啊。”焉轻笑环顾四周,没有什么凶神恶煞,也没有雷电轰鸣,她一步上前双手握住露出的剑柄。 “阿姐。”焉轻竹还是害怕,喊了一声想阻止她。 但是焉轻笑早就已经发力,内力一涌只将黑白刃提出来一寸。 从黑白刃露出的这一截看,它真是一半黑一半白,不知是什么材质形成的两种颜色在刃处呈现一条利落的分界线。可惜,不等焉轻笑再看一眼,倏忽间有云无风的黑白顶上一道亮光劈过,轰然间雷声大作。 突来的雷电吓了焉轻笑一下,迎面的猛风直接将她身后毫无防备的焉轻竹吹倒。焉轻竹不受控制地滚了几圈,一下子掉到黑白顶外。 “竹子!”焉轻笑哪管的上手中的黑白刃,旋身一扑,急急去抓焉轻竹的手。 就在焉轻竹已经开始下坠的时候,焉轻笑堪堪握住了她。风卷飞石,碎石滚落,擦过焉轻竹的眼角,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拔出来的黑白刃慢慢往回收,雷电交加,劈在周边,狂风大作,焉轻笑被风迷了眼,手上用不上劲,反而自己也有要掉下去的趋势。“放开我”焉轻竹见姐姐大半的身子已经在黑白顶外,自己脚也踩不住东西,无法上去。 “开什么玩笑。”焉轻笑趴在地上拼死握着焉轻竹的手,攥得焉轻竹手都有些疼,“给我上来!” 话是这么说,但是焉轻笑并不能把她带上来。黑白刃下降了半寸,风力不减,焉轻竹眼角法疼,她急出的泪水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焉轻笑。但是,她心里反是清楚的很。 “你要做什么!”焉轻笑感觉到底下的人正在挣脱她的手时,慌了。 风吹在焉轻竹的脸上,眼角的泪与泌出的血珠混在一起飞落,她强扯着微笑说道:“再见啦,姐姐。” 这是焉轻笑印象里关于的最后一幕,下一刻,焉轻竹一把扣开她的手,身子直直坠落下去。手里一空,焉轻笑毫不犹豫地往前一倾,纵身而下,与她一同掉下黑白顶。 黑白刃正好合成原样,雷声渐消,狂风渐止,一切恢复到之前。 笨蛋,那个笑容真的好丑。许多年来焉轻笑都想告诉焉轻竹这点,可惜,并没有机会。 现在,姐妹重逢,焉轻笑也不能如此轻松地去和焉轻竹开玩笑。腹部的伤口还在冒血,蒙着面的焉轻笑将刺入身体的拔出扔掉,看向焉轻竹的眼里尽是心疼,毫无责备。 聪明如她,何尝不知这是楚一效引出自己这个百净血的圈套。但是她真的无法拒绝焉轻竹的拥抱,毕竟这比当年那个哭不哭笑不笑的表情好看多了不是。 “妈卖批。”楚一成忍不住爆了句,提剑直攻楚一效。 楚一效双手往背后一放,再伸出时两只手上都套上了铁爪崩岩。他在楚一成来之前一晃手腕上的铃铛,然后将带来的惊鸿软剑扔向焉轻竹,这才专心应对楚一成。 铃铛发出的声音不大,嗡嗡的频率有些不一。站在原地的焉轻竹腾身而起,接住惊鸿剑,出刃就直朝焉轻笑而去。 焉轻笑手握在铁剑之上,目光一凝,步法瞬转,无因诀催动七步引,她的目标是楚一效。 正在应付楚一成的楚一效吓了一跳,他知道焉轻笑厉害却没想到如此厉害。外加这一下是焉轻笑的绝杀,他赶紧毫不存力地摇动手腕。 焉轻笑内劲灌入铁剑,一挥之间内力外放,淡银色的光辉破空而出,直杀楚一效。但下一刻,出现在她面前的焉轻竹逼得她不得不自己收力,改了方向打向旁边。 焉轻竹的速度若在平时,是绝不可能这么快的。焉轻笑的眸子里尽是寒意,浑身的杀气让楚一效都有些发怵。她猜得出,一定是楚一效不顾焉轻竹的身体承受能力让她强行调动出比往常更多的内力加成。这么做,焉轻竹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完全就是自杀式的袭击。 一击不成,内力还有些反噬,焉轻笑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攻击机会。 “真不愧是百净血,上我淬炼了那么多百骸花毒都没事。”楚一效给她鼓掌,“我一直没弄明白,你是怎么逃走的,跟谁学的功夫,为什么走了七年都不回来呢,我可是特地为你把轻竹立为大弟子的呀。” “你立小竹子是为了引阿笑回药谷!”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楚一效这么一说楚一成就有了反应,“难怪你会不让小竹子换姓,药谷外姓大弟子,呵,亏我还以为你有多好心!” 楚一成说着挺剑而上,侠客剑法尽数展开,压住楚一效的双爪。焉轻笑预备的计划扑空,遇上焉轻竹又完全不能施展出自己的剑法,谁让她的剑法从来就是用来的呢。 她是焉轻笑,同时也是江湖上人人可畏的封未休啊。封未休的剑下,皆是往生之人。 暂不说她是如何得了封未休这个恶名,也不问她是怎么从无关岛上大火中脱身,再不谈她是哪样瞒过匡庐剑宗的眼睛。现在的封未休肩上两处剑伤,腹部一道还在流血的伤,体内是许多百骸花毒,面对的敌人又是自己多年未见的亲妹。纵然她功夫不凡又是百净血,这形式搁在面前还当真是恶劣的紧。 焉轻竹软剑抽来,角度刁钻,剑上含有内劲,封未休杀意指不向她,只得退开。她用的是在与楚一成纠缠时悟出的另一套无名剑法,尽力避开了所有可能击杀的点,只做伤人而已。 可面对焉轻竹,封未休真是伤也伤不得的。 她一咬牙,剑柄击向焉轻竹麻穴,试图缓一下她的动作,再趁机去袭楚一效。可是中了傀儡术的焉轻竹就好似傀儡一般无知无觉,接到的是攻击的指令便只做攻击之势,就算是被打中了麻穴也没有多大停顿地继续攻击着。 一试不成,封未休身上反被惊鸿软剑抽中,黑衣破开一条缝。若不是焉轻竹脸上泪痕犹在,恐怕没人相信她刚才会依偎在封未休的肩上哭泣。 楚一成这边躲过了楚一效的一系列暗器飞针,刚刚有一点压制之势。楚一效双爪凌厉,人小却招式阴险,与大气磅礴的青莲剑术还真是一反一正。 封未休被焉轻竹缠击之余寻到一个空隙,又是一剑击向楚一效。本来就有点对楚一成应付不来的楚一效慌忙躲开,站定时就见太白剑已经预判好了他的位置,攻向他的心脏。 楚一成一喜,太白剑在他的操控下准确的刺上楚一效心口,他手一旋,势要杀了楚一效。可是,以为马上就可以给父亲报仇的他喜不起来了。 太白剑刺在楚一效心口,却再难往前一分。 楚一效吓得脸色一阵苍白,见到如此场景后回神大笑,双爪抓住太白剑锋:“天佑我不死!”说着,他抓住剑锋气力使出,崩岩双爪紧紧捏在太白剑上。 再一用力,太白剑端三寸彭然而断,断成了一个斜锋。 楚一效乘势后退,跃下处决台。他一声长啸,背后的楼宇上蹿出几十个手持箭弩的药谷弟子,弓羽直指台上三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漫天箭雨险逃生 (修) 楚一效捂着心口大笑,那处衣服破裂,露出一件贴身的薄衣。 “天蚕衣真是个宝贝,上宫出手果然不凡。”他身上的这件正是上宫因紫丹失窃又送来的为曲殊祛毒的酬劳,天蚕衣。质地极薄,自带凉意,能防住刀刺火烧。 楚一效狡猾地退在弓箭盲点处,他完全相信台上的这两人就算让自己受伤都会护焉轻竹的周全。又是一声长啸,楼宇上的楚一有接到命令,示意攻击,弦松,箭羽纷来,遮天蔽月。 他得意洋洋,处决台上的人却是笑不出的。封未休有能力挡开所有打向二人的飞矢,却难说在这箭雨之中同时闪避掉焉轻竹的所有攻击。 飞箭流矢,密集得让人丝毫不能大意,封未休剑速极快,几剑扫掉一片,接着又来一片,精神度大都要放在应对这些弓箭上。偏偏焉轻竹眼里完全没有箭雨,惊鸿软剑像刚才一样毫不犹豫地刺向封未休。 一剑扫开弓箭,步下一转再避开惊鸿,封未休没空喘气,转眼又瞄到有箭将要击中焉轻竹。焉轻竹根本不顾此箭,封未休只得赶紧上前出手内力发出震退弓箭,同时焉轻竹的惊鸿剑刺在她身上,再留下一道剑伤。 楚一成在前面替她们挡掉一部分箭羽,大喊道:“打晕她,撤。” 封未休早想如此,可是人在眼前就是无法下手。楚一成见状心急,回身一跃剑柄打向焉轻竹脖间晕穴,焉轻竹即刻瘫倒。 楚一效看了也不急,再次摇动铃铛,声音比刚才大了些。被封未休接住的焉轻竹闻声站起,软剑无情,挑破封未休的黑衣。箭羽一波结束又接一波,在楚一成的帮助下,焉轻竹是毫发无损,封未休却是狼狈得可以。 楚一效两撇小胡子一翘,加大了摇动铃铛的力度。台上的焉轻竹攻击愈发强悍激烈,眼见封未休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他眼中更是得意,嘴里念叨着:“百净血,百净血!” “三,二,一!” 暗处的人开始蓄力给自己打气,倒数声一落,身影矫健地跃出,直向毫无防备的楚一效。 楚一效正看着台上的状况津津有味,冷不丁的就有一个人窜出来抓住了他手腕上的铃铛。 这人拿了装米的布套套在头上,单单扣出了两个眼睛的位置,模样有些怪。看身形年纪不是很大才对,正是没被楚一成带上的常疯。 常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处决台赶,他想着不能让楚一成发现自己,就在路上扯了个米袋子套上,结果一来就看见漫天箭羽,蔚为壮观。又见楚一效摇铃的动作便猜这可能就是“线子”,台上情况愈急,他便一口气蹿出,双手拽住铃铛。 时间仿佛凝固,常疯与没想到这一出的楚一效来了个眼神的交汇。 本来觉得一切都按自己预想发展的楚一效是万万没想到还会有人出现的,看了眼常疯后赶紧回手调出内力预备打退他。可惜,常疯内力就在经脉之中调动更是快捷,发力的速度竟然比他还快上许多,碰上铃铛后就一力瞬出,拽脱“线子”跑向一边,扬长而去。 情况瞬间扭转,楚一成看见了这一幕默默在心中给常疯一个大大地肯定,朝后头喊道:“阿笑,再打晕她一次!” 封未休根本无心分神,也没有注意到常疯的举动,并不解楚一成的喊话。楚一成也是干脆,不解释又是回身一击打在焉轻竹脖子上。焉轻竹头一歪当即倒下,封未休上前搂住。 处决台上已经箭羽遍布,没了一块立足之地,“走。”楚一成挥剑让封未休带着焉轻竹走。 正逢手换箭,箭羽停了个空档。封未休见焉轻竹确实昏迷了没有再醒,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腾空而起,身行几转,就要离去。 楚一效两个爪子一边指向常疯离开的地方,一边指向封未休走的方向,嘴里叫着:“追追追!”可也不知是往哪去追。 “送给你!”楚一成临走不忘将剑一挑,挑起数十支掉落在台子上的箭,一力震出,箭羽的力道犹如弓箭弹射,根根飞向楚一效。 刚要去追的楚一效双爪并出,当掉飞箭,但仍有箭羽刺破他的衣裳正好将之钉在背后墙上。“追!”气急败坏的楚一效仿佛只会这一个字,朝着自己布置的人大声命令道。 楚一有接命慌不及地带人下来,分了两路去擒,可是茫茫月色之下,哪里还见得到这四人的身影。 药谷附近,隐剑窟。 楚一成带着两人到隐剑窟时常疯还没回来,他踢开地上杂乱的东西指了墙边的石床道:“将她搁这。” 封未休动作轻缓地把焉轻竹放下,惊鸿剑上还带着自己的血,她一抖剑身将之合上,放回在焉轻竹手边。随后站在石床边理了下焉轻竹额边的碎发,静静地看着她。 楚一成抱臂倚在石头上望着封未休,岁月如梭,以前见面的时候不过是个有些有趣的女孩,现在都已长成了完全陌生的模样。 “呐阿笑,我们的记忆中,你十三年前就死了,不讲讲发生了什么么?” 封未休拿起焉轻竹的手腕给她探脉,看着焉轻竹回楚一成的话:“在我的记忆里,十三年前死的是她。”她摇摇头,不多言语。 月亮在隐剑窟外显得安静祥和。 “你这些年都在哪?师从何处?过得怎么样?既然回来,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十三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三年,判定了死亡的人突然出现,楚一成有太多太多想问的,替自己,替焉轻竹。 放下焉轻竹的手,听到她传来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封未休像是完全没听到这些问题似的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吵到她。” “你”楚一成无言,但见封未休坐在地上调息,明显是不想与他说这些事。 封未休身上七处剑伤,三处弓箭擦伤黑衣破了几处,她身为百净血,恢复能力也比常人快上许多,一夜调理后便好的七七八八。窟内的光线很是柔和,她还没睁眼就听见外面的对话声。 “醺醺师傅好棒!” “那是,这技术,厉害得很。” “我去把师姐的剑拿来再烤一只?” “瓜娃子,要是能我早就用了。她那剑软,串不上鸡的。” 居然是常疯,想想若不是常疯,封未休也不会跟着回到药谷旧地,再见到活着的焉轻竹。她一看身旁,自己用的铁剑果然不见了。闻闻味道,外面的人应该在烤鸡,而且是用剑串了鸡再烤。她刚这么想着就听到外面对话继续。 “醺醺师傅你终于有比我大师傅厉害的地方了哟。”常疯冲着烤鸡猛嗅了一口,“她可是不敢杀鸡的呢。” 封未休一噎,她哪是不敢杀鸡,明明是不想而已。 “臭小子。”楚一成在窟里架了两个火堆,一手串一个鸡在上面转着烤,“什么叫终于,我这么英俊潇洒可不是应该比他厉害上很多。” “才不嘞,除了烤鸡,还是她厉害。” “臭小子臭小子,”楚一成愤愤不平道,“要不是你说人死了,我一定要当你面比试比试,哼。” 封未休觉得自己还是出面一下的好,她起身先看了还在睡的焉轻竹,确定她无事后走出隐剑窟。 隐剑窟外,阳光初生,外面的空地上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在全神贯注地烤鸡。 常疯坐在旁边垂涎着香喷喷的鸡肉,咽了口唾沫,眼角余光瞄到了封未休,手一指:“醺醺师傅,她醒了。” 楚一成背对着洞口,闻言把手上的肉往那一送:“哦,拿去给她吃。” 封未休感觉楚一成肯定是在跟自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赌气,她笑了笑,还是决定只字不提。 常疯接过串着烤鸡的铁剑,将鸡肉递给封未休:“吃吧。” 封未休此刻还蒙着面,接过烤鸡想一会等焉轻竹醒了给她补补。注意到常疯还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咳嗽了一下压了声音问:“你有话想说?” 常疯微仰着头,想了下颇为认真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封未休又咳嗽一声,正欲回话,就见楚一成拿着太白剑走来,给了常疯一个敲击:“别见了女生就搭话。” 常疯捂住脑袋,他只想说自己是认真的呀。 昨日常疯摇着铃铛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隐剑窟里楚一成坐在石桌前摸着太白剑一脸郁闷,焉轻竹躺在床上一脸平和,黑衣人还蒙着面,仍旧能感受到她是一脸,冷漠。 那感觉真是像极了封未休,隔着面纱和斗篷都像。 当时楚一成见他摇着铃铛嘴里喊了句“祖宗”,扑上去抢过,见铃铛没有发出声音,焉轻竹也没有反应后才安下心。 封未休摇摇头,楚一成知道自己是焉轻笑后有那么多问题,常疯知道自己是封未休后一定也有一堆问题她表示回答起来真的好累,还是先不告诉常疯来的好些。 “给。”楚一成手一松,一串铃铛出现在封未休眼前。 铃铛由红线编起,个头不大。“线子”封未休接过后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手一用力差点把它捏碎。 感受到身边人浓郁的杀气,楚一成看她的眼神有些变化:“别弄坏了,弄坏了小竹子也不一定安全。” “什么安不安全?”焉轻竹扶着墙出来,睡眼惺忪只觉身上累得很,并不能想起昨日发生了什么,她摸摸脖子,“是不是有人打过我,怎么脖子这么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师傅们要去苗疆 药谷内门,仁药屋。 “我才没有生气!”仁药屋里的楚一效冲下面人大喊,头发c胡子都像是要竖起一样,“不就是几千支弓箭么,不就是没抓住焉轻笑么,不就是被楚一成坏了事么,不就是‘引子’被人抢走了么!有什么好生气的!一个晚上他们还能跑出药谷不成,找,找到他们就行!” “是是是。”楚一有见他暴跳如雷偏要逞强不说的样子觉得好笑,但面上自然不会表示出来,依旧是躬身应道,“谷主放心,我已经派出了人手去找,只要找到他们一切都可以逆转。” “报!”他话刚说完就有人从门外进来回话,“我们找了各个地方,都没有找到人。” 刚有些舒服的楚一效闻言啪啪拍了好几下桌子,一指门外:“找!继续找!” 楚一有知道现在的楚一效就是一个随时爆炸的油罐子,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对于这两人的判罪书” “发了!统统发布出去!”楚一效恨得牙痒痒,手一挥让楚一有去办。 药谷附近,隐剑窟外。 刚起来有些迷糊的焉轻竹捂着脖子揉来揉去,目光扫过窟外三人,一会在想是自己落枕了,一会在想自己是不是又梦游和人打了一架,看向他们的目光很是探究的样子。 “嗯,额”楚一成望望天望望地,作为动手打晕焉轻竹的人,他最后往封未休那一指,“她打的!” “她?”焉轻竹看了眼封未休,虽然时隔十三年,但她与封未休的的联系像是从未隔断,只是一个见面,便感觉相互之间这十三年里并无人缺席。焉轻竹一把搂住她的膀臂,对楚一成鄙视道:“信你就有鬼了。” 封未休左臂一疼,轻微抽动了一下。焉轻竹立刻感觉到了这小动作后松开手,往旁边挪了一步才注意到封未休身上多处剑伤破痕。她看着被划破的衣服和身上的伤痕,顿时炸毛道:“阿姐,你这是谁伤的你!我去找他算账!” 楚一成叹了口气,也无奈焉轻竹的“贼喊捉贼”,预备解释道:“还不是你” 他刚要说,封未休立马做了个手势打断了楚一成的话。她带着斗篷面纱,全身严严实实,转对焉轻竹后拉起她的右手,轻轻地将红线铃铛系在了焉轻竹的手腕上。 “喂,你该不会不打算告诉她吧。”楚一成话被堵了回去,便抱臂问封未休道。 封未休背对着楚一成,见铃铛在焉轻竹手上还挺搭配,兀自看关注着焉轻竹没有丝毫要回楚一成的意思。 夹在两人中间的常疯手里还拿着烤鸡,他见这两人之间气场不对,将烤鸡举起来问道:“要不要吃点鸡?” 焉轻竹将手腕放在眼前,晃了下铃铛,并没有听到声音,很是好奇。楚一成一把糊在常疯脸上将他推开:“楚一效都这么做了,你还不让小竹子知道?” “不。”封未休换成了沙哑的音色,“我自己跟她说。”她说完也不理会楚一成,牵起一脸不知两人在说什么的焉轻竹走到一旁。 楚一成望着走到隐蔽处的两人,哼了一声坐到一边继续烤串在太白剑上的鸡。 常疯把烤好的这只伸到他面前:“醺醺师傅生气啦,来,吃口鸡消消气。” “不吃!”楚一成严词拒绝。 常疯把烤鸡在他鼻下转了一圈收回,放在自己嘴边叹道:“这只鸡皮酥肉嫩,鲜油还在流耶。哇,里面的肉汁好足,嗯,这是什么调料啊,正好将鸡肉的鲜香味调出,还完美的掩盖了它的土气” “是青梅粉。”听着他的描述楚一成狠狠咽了口唾沫,把太白剑一架,大喊道:“拿来!”说着他就拽过常疯手上的烤鸡,埋头啃了起来。 风卷残云地解决掉这只烤鸡,楚一成拿最细的一根骨头挑着牙缝,满意地拍拍肚子。可怜在旁边只吃了两个鸡翅膀的常疯望着他大快朵颐,自己馋得直把口水往肚子里咽。 吐掉最后这根骨头,楚一成拍拍常疯的肩:“谢谢啊。”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常疯是故意用食物在引诱他分心,从而不去想不开心的事。 “呐,烤鸡也吃完了,人也救回来了,救一个还外带一个,醺醺师傅你是为什么生气呢?”常疯坐到他身边。 楚一成拿起太白剑,将火堆弄熄:“几番风落叶,可换故人归?只是如今故人已归,可故人已不是昔日记忆里的故人,有些可惜罢了。” 他和焉轻笑接触算起来不过只有两年的时间,可焉轻笑那种和旁人完全不一样的自在性格给了他很深的印象。在他记忆里,以前的焉轻笑无论怎么玩闹都会在意周围人的感受,充满活力和温暖。但现在,她给楚一成的感觉是只在意自己和焉轻竹,其他的东西于她而说似乎都是无关紧要的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怪封未休,要怨也只能怨这岁月太快,人间如磨。楚一成习惯性地手边一摸,摸空后才想起自己没拎酒来,自己又是摇头一笑。 常疯有一下没一下的挑动火堆里熄灭的木炭,翻出一点火星又很快熄灭,对于楚一成说的他没经历过,也感受不到。 “想想看还有什么没有解决的。”楚一成自己不去想这些,转去思考其他的麻烦事,“那八个女弟子在何处,为什么选择用换血术,我不信楚一效的目的只是炼一个活鼎炉这么简单。”他扭头去看到远处谈话的封未休与焉轻竹,“本来还以为她回来就能解决这些问题了,不过看来她是不会多说的。” “那我们自己查呗。”常疯回道。 “来不及了。”楚一成望天叹道,“没了小竹子楚一效绝对会像乌龟一样缩起来,杀也杀不得。然后还会加大人手找我们,得走了呀。” “走去哪?” “四海大,处处家。这点你小子就不用费心了,只要我们离开药谷就好,而且正好有个地方是一定要去的。”楚一成见封未休重新带好面纱带着焉轻竹回来,拍拍屁股拿着烤鸡过去。 被封未休单独拉走说话的焉轻竹脸上又挂了几道新的泪痕,缩在封未休身后全无以前药谷大师姐那种独当一面的威风。 在焉轻竹的诉说中,十三年前她坠下黑白顶后再醒来便已身处自己的卧房之中。楚一效告诉她是她碰巧掉落进了崖下水潭,福大命大只是身上多了几处骨折昏睡了三天,又逢楚一效经过这才救下。她追问焉轻笑的下落,楚一效却说未曾见到,并猜是山风吹拂,未能一同坠入水中,生死不明。 当时的焉轻竹一直不相信,刚能站地就去黑白顶下找了七天七夜一无所获,最后脱力被带走。再醒来时才接受了姐姐已死的事实,又痛哭三日昏了过去。 从那以后,楚一效每日都来给她调理身子,每日都用特殊的方法往她身体里注入一管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时间一久焉轻竹只觉自己头脑愈发清明,一目十行不在话下,就连武学都通达了许多。于是她对楚一效的感激之情更盛,转而将对焉轻笑的思念移到了对药谷的尽心尽力之上。 除了关于傀儡术的一些信息,在封未休有所筛选的同她讲的言语里,其实十三年前她也落入了水潭之中,并被楚一效救起。不过楚一效没有将她带回内门,而是将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还告诉她焉轻竹已死。 再后来她被一个重伤的江湖人士带走,得了此人的全部内功与武学,独自浪荡江湖,躲避似的故意没有去关注蜀地消息。直到最近来了蜀地,听说到药谷外姓大师姐的名号后才回来重新调查。 封未休讲到这里,焉轻竹一下子就听出她隐去了许多内容。被楚一效带到了什么地方做什么?多长时间?哪位江湖人士?为什么又回了蜀地?这些东西她全部都被一语带过,未曾细讲。 和封未休住了四年的常疯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表现的只会的她是从哪会的庖厨之术,就连挑针补衣也不在话下。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在他以前,封未休可是一直在为相依为命的焉轻竹做这些事啊。但是关于喜洁这点,常疯只当封未休是天生,却不知那是因为她曾是一个从尽是污秽之处爬出来的人,一看见脏污就会想到那段心如死灰的经历。 而这段经历的一切相关,封未休目前是无法开口去对焉轻竹说的。 还好焉轻竹也没有再问,用她的话讲,反正是自家姐姐,等到想说了愿意说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给,再哭就要变丑了哈。”楚一成把烤鸡递给焉轻竹,出言不逊惹得焉轻竹出来就给了他一拳。 “你才丑!”焉轻竹打完人,手一转还不忘拿走烤鸡。 “你刚才说,要去哪?”封未休一用沙哑的声音就让人完全想象不出这声音也可以变得清冽好听。 反正问也不会说,楚一成也不管她为什么要掩饰声音,咂了下嘴:“你难道不想去那个地方么?”他眼睛一瞟焉轻竹,“为了她。” 傀儡术,苗疆法。所谓解铃换需系铃人,虽然书本上没有说如何解掉这傀儡术,但去苗疆说不定能找到可行的方法。常疯一下子就想通了他们之间的哑谜:“苗疆可是很危险的啊。” 苗疆处处险,毒虫毒草遍。人们传言中最危险还不是毒虫毒草,而是苗疆里苗族们流传的巫蛊异术。传说每位苗族女子都懂这巫蛊之术,厉害的能摄人魂魄,千里之外取人性命。像是这傀儡术c换血术,八成就是楚一效从哪里的苗疆部族得到的异术法门。 “我带她去就行。” “你又不一定会在楚一效找到你们之前找到解决的方法,况且苗疆这么大,恐怕你得费上几年功夫才行吧。”楚一成拉过常疯把他往前面一推,“加上我们可以快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劝君此去无多送 隐剑窟外,听说要一起去苗疆的常疯刚被楚一成拖过去就一把抽脱,回道:“我不能跟你去啊,我还要参加后面的大比进匡庐呢。” “比什么比,内定的弟子走个场,那种名义上的比试你还看不懂么?”楚一成又是一把将他按住劝道。 常疯将压在自己头上的大手打开:“我管他名义不名义的,我只知道和人约定好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更改的。” “进匡庐”“和别人约好的事”,封未休心思通透,一想便知他说的是与自己约定六年后战胜匡庐剑宗掌门之女一事。 楚一成见他如此严肃,也就不硬要求他去做什么,只得用力摸了摸他的头:“好小子,你可要想清楚了,那水深的很。而且你若呆在药谷里,这日子可能并不好过啊。” “有酒有肉,能有什么不好过的。”常疯不以为意笑道。 逼死人的往往不是吃喝的物件,而是舌头。楚一成不提这茬,搂着常疯进隐剑窟:“来,这几日我就看看你的青莲剑法,稍微给你些指向。还是那句话,听着就好,做不做由你。” 这两人进了洞窟,知道自己身中傀儡术的焉轻竹瞥了眼手腕上的红线铃铛,头一昂振作起来,也暂时不去想这档子事,拿着烤鸡跟进窟喊道:“臭醺醺,你在这里还藏了这么多好酒不告诉我!等着,我非喝光你不可!” “诶呦,败家咯败家咯!小祖宗,您悠着点!” 听着里头楚一成的狼嚎,面纱下的封未休轻轻一笑。她望向远处,远处晨雾渐散,景物依旧显得邈远。果真是一离无关居,便再难与世无关。现在她最首要的就是给焉轻竹解除傀儡术这个不定的危险。 她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去苗疆,苗疆覆盖了蜀地c湘南c南诏等地,中原人很少步入,一一查来确实费事,恰巧封未休绝对是个不喜费事的人。封未休望向窟中和楚一成抢酒喝的焉轻竹,曾为祭她种下一岛青竹,如今青竹尽焚轻竹又回,血浓于水,只要她还在,费事又如何呢。 她找解法,匡庐的人找她,这世上的人还真是一个个清闲不得。她自笑笑,又看向窟里和焉轻竹分食鸡肉正吃得满嘴流油的常疯,想到最近匡庐放出来的消息只能默道一声抱歉。 封未休的恢复能力让楚一成咋舌不已,仅隔了一天就完全痊愈,她一调整好就提出了起程。 四人沿着山路走到山下,隐剑窟周围山清水秀,在此离别也别有一番味道。 楚一成用一根绳子串了三坛酒背在斜背在身上,手腕上还绑了一个,糟乱的头发稍微束住,整个形象还是洒脱的很。他把断了一截的太白剑留给常疯最后提点道:“书要读大书,剑要行大剑,青莲剑术不能拘泥小节,从大处行剑方能有浑成之气。”楚一成临走还是选择嘱托常疯几句,“药谷的事等我们回来再查,墙壁上的剑招记下了之后就每天练,各种组合都可以,记熟了然后将它抹去。” 抹去?常疯觉得这似乎也没必要,侠客剑本来就是要失传的主,又如此难练,就算留在这里也不一定有人有心思去学吧。他心中有这另一番心思,于是就背着太白剑打了个太极不提这茬,开口道:“我再送送你们吧。” 焉轻竹摇摇手,手腕上的金环已被摘除,代替它的红线铃铛晃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别送了,这地方虽然难忘,但也留不得我们。你小子这么有趣又是醺醺的弟子,以后定会相见,后会有期。”她不再像以前当药谷大师姐的时候带着一层面纱,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从她的笑脸中根本窥探不出这是一个知道自己中了奇门异术,死生在天的人。 “走了。”一直默默站在后面的封未休先行转身。她倒是好奇,这么一个与江湖规矩格格不入的小疯子会走多远,暂且拭目以待吧。 焉轻竹见她走了,道了声“告辞”小趋跟上。林间的鸟鸣了一声,楚一成听到后笑道:“这鸟儿都不耐烦地催我们走了啊,好,后会有期!” 常疯向前一步被楚一成拦下,他拍拍常疯的肩膀:“回去吧,说了别送了。” 常疯见他要走,又往前走了一步要说话。楚一成再次按住他将他拦下:“别动,站在这,听话别送了,你要想送不如就跟我们去苗疆走走。” “不是。”常疯推开他的手,“我就是想趁现在问问,你那洞窟里的藏酒,我能喝不?” 他问的认真,脸上也看不出离别的情绪。还准备继续说话的楚一成被他这意料之外的回答弄得哭笑不得,作势就要拍他,骂了句:“你个仙人板板,小兔崽子没良心,原来是惦记着酒!” 常疯吐了下舌头:“能喝不?” “留五坛,我回来还要喝。”楚一成撇了下嘴回道。 “三坛。” “嘿你,五坛!” “一坛。” “瓜娃子没大没小,说了五坛。” “什么大什么小,酒在我手上,要么三坛,要么一坛。” “成成成,服了你。”楚一成无奈道,“就三坛吧,等我回来,一起喝。” “好!” 两人一击掌,相互看了一会一起哈哈大笑。楚一成转身挥挥手,一边走一边高唱道:“我有清觞盛美酒,醉来明月定相陪。劝行且去无多送,莫使山花独自开。”高唱之歌响彻云空,他自挥手而去,身影渐小跟上前面的那对姐妹,没有一丝一毫的羁绊之色。 “阿姐,我们还会回来么?”走远的焉轻竹搂着封未休的膀子问。 封未休解开自己的面纱随手抛去,一张与焉轻竹有些许神似的脸上露出笑容,望着她答道:“会。”她说完便转了头看前路,一旁的焉轻竹看不见,她转头那一瞬间眼神里的杀意。 自然会回来,封未休心中默道。她说过的,此生不杀楚一效,誓不罢休! 三天后,药谷外门,西药园子。 太阳的光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不过还是明晃晃的晒人。药田旁又多了两座小坟,四座坟墓在有些荒的药田边上显得更加寂寥。 屋内,萧白收起书卷,将之放在书案一角,和其它的书卷堆齐。 “你当真不解毒?”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有些沧桑。 萧白摇头,他取出另一卷书翻开研究:“老祖不需再劝,晚辈知道自己身中何毒已是心满意足,更何况解毒可能就是死期,我还有没完成的事需做,骨中骨的毒您自行研究即可。” “你供老身研究身上的奇毒,老身教你丹药之法,这几日下来倒是称心。若老身十年后还活着,你再想要不要解这毒吧。”老药婆婆拄着拐杖站起。她刚走到门边就听见门外传出了几声吵闹,正在看书的萧白闻声抬头看门,这声音他自能分辨的出,正是多日未回的常疯。 从隐剑窟出来的常疯卷上袖子嘴里叼着野草,太白剑裹了粗布背在身上,内力混于筋脉之中走起路来都步步生风,腰上的木牌子随之一摇一晃。他一下子拍开修好的小院门喊道:“我回来啦。” 听到声音出来的人是何来,他一出屋瞧见常疯后就皱了眉,当头一句:“你来做什么?” 常疯摸摸头:“我住在这呀。”他此番回来主要是来取自己放在这里的包裹。 何来对着他呸了一声:“恶人的弟子,还有脸来,我要是你早就自己滚出药谷了!” “什么恶人?”常疯叼在嘴上的野草往上翘了下,他走进来关上院门,颇有兴致地站在何来面前,“何师兄,你说清楚点。” 何来大声道:“妖女焉轻竹抓弟子练邪功,谷主按律行刑,却被楚一成劫走,还杀了药谷不少弟子。这放走妖女的楚一成是你师傅不是!” 常疯一听笑了,这黑黑白白还真是凭一张嘴说出来的:“师兄如此义正言辞,可是亲眼看到我醺醺师傅了?” “我大家都这么说,还能有错!”何来回击道。 “人嘴上动一动毫不费力,我还说你想当皇帝嘞。俗话说眼见为实,这点道理都不懂么。”常疯毫不留情地反驳回去。 何来一下子就被憋得说不出话,只能嚷道:“谷主可是亲自下了判罪书!” “谷主?”常疯见何来深信不疑的样子也失去了再与他说话的心思,咬着野草晃了两下,不理他进了原来他和萧白的住处。 他一开门就见到了楚家老祖老药婆婆,差点撞上她老人家的常疯赶紧把嘴里的野草吐掉给老祖让路。老药婆婆枯槁的眼睛瞟了他一下,说了句:“怎的还不行礼。” “哦哦!”常疯敬重老人家医德仁心,于是预备行药谷的礼,可惜他做了两次都做的不是样子,最后还是在萧白的提示下行了个药谷的礼。 好在老药婆婆当初在无生水峡对常疯的第一印象还挺好,让他下次小心后就出门去了。 老药婆婆走后常疯一抹额头,跳上床榻,见他那些包袱还原封不动的放置着就宽了心:“老祖怎么会来这?”他问萧白。 萧白像是眼睛粘在书卷上了一样,看他一下又埋头:“她来找我,教我丹药。” 常疯坐在榻上,抱着自己的包裹撑头看萧白。以前的萧白也看书,但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严肃。他看萧白一点点地卷上书页c展开书页,更是疑惑那日林中老祖与萧白说了些什么,让他产生了一些说不出来的变化。 萧白被他的视线扰得不得不从书卷里回过身来:“对了,你知道血鬼封未休的徒弟么?” 他突然提起这个,常疯一捂自己的包裹,难不成他看到了? “你想说什么?”常疯小心地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来会会匡庐来客 西药园子里,萧白突然对常疯说起关于封未休弟子的事惹得常疯起了警惕,担心他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萧白想了一下说:“匡庐剑宗发出的消息,让大家留意十来岁武功有异的年轻人,弄得人心惶惶。” “所以呢?”常疯捂紧了自己的包裹盯住萧白,他知道萧白人好,但还是不确定对方在先入为主的黑白引导下,能不能接受自己是血鬼之徒的这个身份。 “所以,师傅与弟子之间的联系极紧,你师傅楚一成被下了判罪书,虽然没有提到你,但恐怕大家都会针对你的。”萧白把自己想说的东西说出,看向常疯的眼神里尽是担忧。 常疯暗骂自己多虑,白闷子向来守约,怎么会乱动自己的包裹呢。他哈哈笑道:“不担心,反正三年后我是要去匡庐的。对了,你说说,匡庐剑宗是怎么说封未休的徒弟的?”他往萧白那里挪了挪,倾过去听。 “好像说是练了血鬼的邪功嗜血成性一出手就屠杀了一个村子的人,所以才下发了命令要全江湖来找他,还称他为‘小魔罗’。” “小魔罗?”萧白话音刚落,常疯笑得在排榻上直打滚,捂着肚子眼泪尽出,“哈哈哈哈,小魔罗,这名字好,我喜欢!”他整个肚子都在发痒,万万没想到自己没做什么江湖上都能有他的传说。 萧白看着他不明所以,默默拿起另一本书卷开始学习。常疯笑够了,喘了几口气坐起:“白闷子,那董必武可曾再找你麻烦?” “不会的,有老祖帮我。”萧白看着书卷,一语而过。 “诶,对了,傻妹呢?怎么不见她?”常疯想起了那个会看自己练功的女孩。 萧白看书的视线一停,犹豫了一下说道:“死了。” 在常疯的追问下,萧白将那日回来后看到的景象说出。 其实他来药谷除了炼器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探查自己身上的奇异之处。萧家的黑袍明显是知道他身上有与常人有异的——他的血能使植物枯萎。但是无论萧白怎么问黑袍,黑袍都不做正面回答,只含糊说是他体质特异。于是萧白只能默默把这事放在心里,趁着学习炼器的机会来药谷探查这奇怪的状况。 那日在东林里,老祖救下他后一见他周围枯萎的草木脱口而出“骨中骨”,并告诉了他此毒的特殊毒性。她说若解此毒必须洗髓清毒,稍有不慎就会死亡。了解此毒毒性后的萧白郁郁寡欢地在藏经楼上懵了两日才接受现实,一回西药园子就见王寿和傻妹躺在了血泊之中。 萧白有试着将两人明显死于他杀的情况告诉其他人,可惜并无人理睬。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傻妹的惊恐c王寿的挣扎,这停留在他们脸上最后的面貌,或许正是人世给他们唯一真实的感受。 “王寿师兄说的对,这楚家药谷不是为他这样的人建的。”常疯听到后再也笑不出,他跳下排榻,背上自己的行囊包裹,“我要搬去其他地方三年,偶尔回来吧。” “保重。”萧白站起来行了个江湖见面的拱手礼。 常疯以同样的礼回敬:“好兄弟,回见。”他说完出门,走得洒脱,颇有楚一成的不羁风范。 日出日落,月升月灭,一晃三年,也只是展眼而已。 楚家药谷外门,五谷间。 五谷间是外门弟子饮食之所里相当高级的一个地方,一般没两个小钱的弟子还不会来着。左思《蜀都赋》中写蜀地之菜“金垒中坐,肴隔四陈,觞以清酊,鲜以紫鳞”,这五谷间虽处于外门,但里头的厨子却是蜀地菜色的高人,一手厨艺引得无数外门弟子尽折腰,常常思衬着来此,给了药谷一笔不小的收入。 正值吃饭的时候,五谷间里人声鼎沸。在这鼎沸人声的角落之中,一个背剑少年拿上筷子品尝起桌上的峨眉木耳。峨眉木耳辛香之味十足,滑脆爽口,再嚼一口糯米饭,一软一脆,一甜一辛,融合在口中真是滋味无穷。 吃惯了山间野味的少年正满意地享用着面前简单的美食,耳朵也不停歇地听着周围人的谈话。 “听说了么,小魔罗又出手了,这次是屠杀了九江的一个富商之家!”腰间别着石牌子的弟子和他的同伴交谈着,言辞确确很是愤慨。 他的同伴夹起菜扔进口中道:“这事我早知道了,一家二十三口,连只狗都没放过!” “那是,这小魔罗出手,什么时候留下过活口。想当初他屠村的时候,那真是,啧啧啧。” 这桌人说话实在无聊,少年耳朵一动,远处的人声也落入耳中。 “听说小娇龙来了你可知道?”有人喝了口酒和同座之人谈笑。 “哦?是么是来看大比的吧。”同座之人边吃边道,“这有的人呐,生下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听说她武功了得,如今同龄之间已无敌手。” 外门弟子谈到这个脸上都多了几分嫉妒而不屑的神色:“你要是把《精妙剑法》和《三花得一功》给我练,我也能练成高手啊。也不看看她是谁,她父亲可是匡长明!” 少年听着他们谈话,嗤笑一声继续用餐。 ——小娇龙啊,既然来了,找个时间会会呗。 常疯大口嚼着糯米饭,顺便找店员打了杯浆水喝着,这低度发酵的饮品颇为润口。 “叶落花生,龙啸虎吟。万物如一,入耳彻听。”《八歪功》练到彻听境,常疯体内自己的内力又翻了一倍有余,刚好将他的筋脉占满。在隐剑窟生活了三年,他早习惯了用筋脉储存内力,并且窟中石壁上的《青莲剑术》也已被他一一记下,现在运用起来虽不如楚一成那么浑成,但威力已然不可小觑。更别说还有一直练习的《凝云剑》,这剑法更是融入了他的骨头里,随手便可施展。 除了占据丹田的那团紫气还没有个处理方法,其它的倒都挺好。一想到鸠占鹊巢的紫气常疯就头疼,这凝实的紫气在他丹田里倒是安稳,时间一长还就像是他自身了的一样。除了怎么调动都毫无反应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危险的地方。 唯一危险的就是,万一升入下一境纵横境后,自己的内力又是暴涨,单靠筋脉承受不住而爆裂。所以他现在有意放缓了《八歪功》的修炼,同时每日都拿内力刺激自己的筋脉,只希望在找到方法解决那团紫气之前能开拓一点是一点。 他正想着,五谷间门口传来一阵吵杂声。常疯抬头看去,眼睛一眯。 门口出现了三个青年,都是十五来岁的样子。但他们身上的衣服却是与药谷不同,白色山形纹饰绣在左胸惹人侧目,是匡庐剑宗的弟子。 三人一出现,五谷间的负责人立马迎了上去,也不顾自己比他们大了至少两倍的岁数,敛手作揖,将他们带进来。 三人一男两女,站在中间的男子头发束起,一支木簪橫在发间,衣衫洁净别了一把长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歉让之色。不过他说的话却并不谦和:“太吵了,劳烦请将堂内的人清一清,我们要在此用餐。” 这话一出,负责这的人有些难办,看了下大堂正在用餐的弟子们,回道:“这好像有些麻烦,不如我带您们去楼上雅间,就别清场了。” 不等这男子再说,站在他身后的一位提剑女子骄横道:“我叶师兄说了要清场便是清场,费什么话。” 站在她们前头的叶庭柯听了这话并没有指责她不妥,反是点头。负责人见了之后左右为难,坐在外口的药谷弟子们听到了这里的对话,冲他们喊道:“你们把我们这餐的账给结了我们就走呗!” 那女子将提剑的姿势改成抱剑,看见大堂乌压压的一片人豪不犹豫道:“没问题,张玉师姐给他们钱!”她冲身边的另一位女子说道。 被唤作张玉的女子闻言解下钱囊扔给负责人:“应该够了。” 她这么一说,刚才说话的弟子连忙又塞了几口饭菜道嘴里,朝后面大声喊道:“兄弟们,有人付账请我们走了喂!” 五谷间的饭菜价格可不低,他这么一喊,几乎所有人都先骂了一句,随后赶紧将自己的饭菜猛吃几口然后往门外走,生怕他们反悔一样。 原本人声嘈杂的五谷间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叶庭柯见楼上楼下的人都走了微微点头,负责人也松了口气。 “嗝——”一声打嗝吸引了目前在场之人的注意力。 叶庭柯看向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只见一个面容俊气的少年仍坐在那里。 这少年打了个嗝,然后将木箸在桌上捣了两下,发出“哒哒”两声使之前后对齐,继续夹起自己简单的小菜吃着。 叶庭柯上前一步,拱手道:“此处已经清场,这位兄台可以离开了。” 常疯充耳不闻,继续吃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菜肴。 “费什么话。”抱剑的女子眼睛一瞄身旁,一掌震起桌上的一笼木箸。木箸悬空飞起,女子目光一定,又是一掌,准确地将它们对着常疯射出。 十几根锋颖的木箸直直刺来,常疯头也不抬,耳朵一动,同是一掌拍桌,使身边的木箸飞起射出。他回敬的这些木箸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与那女子打来的一一对上,全部头对头地击落它们,并且力道不减地飞向女子。 眼见这些木箸飞来,叶庭柯手一抖,腰间长剑入手,抬手一转,一口气将之全部挡下。木箸劈了啪啦地掉了一地,叶庭柯转手又将长剑别回腰间:“少侠好功夫,我们出双倍的价钱,还请离场。” “哼,这些破菜,给你五倍,快走!”刚才出手的女子直接开口将钱数增加了一倍有余。 ——还真是不把钱当钱啊。 常疯嚼着木耳,回想起自己小时候那些为了生存做的事,他冷笑一声回道:“我若不走呢?” 叶庭柯赶在身后这女子开口之前道:“我们是匡庐弟子,还请卖个薄面。” “小爷我卖过金银首饰c包子馒头,还真没卖过面。”常疯一笑。 “叶师兄不需跟这种人多言,你不走我们就打到你走!” 常疯见这女子握住了手中的剑,笑道:“还真是容易生气。那这样吧,你若打赢了我,我便给你们赔个不是,若是我赢了,我便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吃饭也不扰你们,如何?” “哼,接招!”女子拔剑而来,一踏几步便已到常疯面前。 常疯坐在位子上,脚勾住桌案腰一发力向后仰面,这女子的橫扫之剑几乎贴面而斩。 看着从眼前经过的剑他心中冷意恨意交织。 常疯也不是不饶人的人,之所以如此故意激怒这位女子出手全然因为此剑。他们三人一进门常疯就认出了这把长剑,它太特殊了,像是雕琢所成而非炼制,浑身白玉所造,像它的主人一样令人难忘。 此剑不是封未休的白玉剑又是何物! 白玉剑绝对是人间异宝,匡庐之中能用这把剑的人常疯旋身而起,抽出身后太白剑看向眼前这个女子,唯有匡庐掌门之女,匡琴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与匡琴言的交手 匡琴言此次来楚家药谷为的就是三日后的楚家药谷大比,她住在内门左右无事,听说了五谷间的美名后便喊着师兄师姐一同来往。 匡庐剑宗掌门匡长明早年丧妻,只有琴言这一个女儿。她的师门中人一个个护她还来不及,尽管见五谷间位于外门有所鄙夷但还是陪她来了。这孩子从小生活在众星捧月的环境里,性情难免有些嚣张跋扈,怎能忍的了常疯这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状况。 对于常疯来说这还真是巧的很,刚说想会会就遇上了。他持剑对上匡琴言,招试探下来谁也没占到上风。 外界传闻小娇龙同龄之间已无敌手,再怎么夸大也是有事实依据的。匡琴言确实有本事,脾气差了些但手上功夫不弱。她见常疯虽比她高些,可左右年岁也应与她相当,对自己是信心满满,有意给他一些教训所以用的就是看家本领《精妙剑法》。 两人在五谷间里翻来斗去,五谷间的负责人想哭的心都有了。偏偏这是匡庐的人,哪怕不知道身份也得罪不得的,这能哭丧着脸在边上喊他们悠着点。 《精妙剑法》这名字取得很不客气,是餐霞山人晚年所创。讲究的是“巧”字,减少了力量上的对抗,剑招灵活,像是游鱼戏水,很适合女子练习。 白光翻飞,常疯持剑虚晃一笔,引来匡琴言一记竖斩,这位掌门一心只想给他教训,出手是死招自己都没注意。常疯身子一转避过,心想果然是妖和尚的弟子,招式如此狠辣。 白玉剑挥落,常疯眼见她就要斩向桌案,那上头还放着自己剩下没吃的食物。他赶紧脚步一变,提腿一伸,正好将桌案带着食物踢得平移三步,让那些吃食免毁于剑下。 匡琴言越打就越生气,她还是头一次三十招下来没看到一丝赢的希望的。当然,她也没给常疯赢的机会便是。 常疯打得稳重,剑气有恢弘之色,一边拆解进攻一边判断着她的剑招。他发现自己一要格挡,匡琴言就会让白玉剑贴着太白剑滑过,迅速连接或寻找下一个进攻点。这招式就像是在游走中找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机会,无论攻防都是一个样子。 又是二十招下来,匡琴言脸上都气起了红晕,一般和同门切磋到这个地步情势已经发展到自己已经稳赢了才对,怎么一出来随意找个人比试就成了这副样子。在匡琴言眼里,常疯的青莲剑术犹如长河之水,涛涛奔涌,时攻时守,变换的恰到好处。 匡琴言心中渐急,就在常疯一个空翻换位时,她一转身只顾攻击,没注意脚下踩上了之前互相飞射的一根木箸。木箸圆溜溜的一滚,匡琴言专注于手上剑势,毫无防备地脚下一滑身子仰躺开去。 ——菜! 常疯刚站定准备回击,一定睛就见匡琴言手中白玉剑滑落掉地,她本人还以一个仰倒的姿势要压到身后的饭食桌案上! 他动作比思维快,一步上前从下抄住匡琴言的腰,扭身一转,让本要仰倒的匡琴言在自己的控制下变了方向,正好倒在他的臂膀之中。 以为自己要摔倒的匡琴言脸上还是惊慌,睁大着眼睛就见面前多了张少年清逸的面庞,接着失去重心空中一转停下,只能感到腰上有一只强有力的手搂着自己。而那少年俊眉微皱,似是不满些什么,但毫不影响他给人的安全感。除此之外,匡琴言能听到的便是自己惊魂未定而导致的心脏砰砰声。 ——还好菜没翻。 常疯见她突然倒下要压在菜上也吓了一跳,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快。危机解除后见桌案无恙,他长舒一口气。 这电光火石之间的事,叶庭柯也只来得及上前一步,见两人都安全后眼神不善的看着常疯。 “啪!” 清脆的声音让刚缓过来的几个人迅速提起了精神。 常疯脸上一下子疼了起来,就算不用看都能知道他脸上现在一定有五条手指印。 匡琴言打完自己就愣住了,下意识一个巴掌甩过去后离得极近的两面相觑。她从常疯怀里跳出来,将手背在身后,脸上有点红晕,但就算觉得自己所做不妥也碍着面子嚷道:“!” “哈?”常疯摸摸脸,对匡琴言的骄横无语至极,“你看清楚,我会对你耍?”莫名被扇了一个耳光,他可不像萧白那样一忍了之,语气更加不客气。 “我”再被宠溺的人都知道这一下是错的,匡琴言又不傻,自然也明白要不是常疯自己肯定就要沾上一身饭菜了。她在背后扭捏着手指,从来都没被人这么训过的匡琴言反而目光不敢直视常疯。但等她反应过来常疯这句话是好像是在嫌弃她是丑八怪的时候,一向自持容貌不错的匡琴言作为一个女子抬头气急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匡琴言生活在钟灵毓秀的匡庐之上,模样自然是精巧。她眉毛生的尤其好看,两弯罥烟眉给人一种娇憨之感,是闺中贵的感觉,并不像要行走江湖的人物。 常疯切了一声:“不就是匡庐的掌中宝么,怎么,看你年岁小家里人护着你,家外人也应当让着你不成?” 匡琴言此次出来想到了自己名声在外,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故意让叶庭柯师兄在前面,自己站于次位。她本想搬出自己的身份压一压眼前这个小子,却没不料对方本来就知,准备好的话没了用场,匡琴言反被常疯堵的说不出话来。 叶庭柯早就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少侠既然知道这位是匡庐的明珠,那便不要再多计较了。” 叶庭柯模样恭敬,可语气与语言都让常疯不爽。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一下子还真狠:“呵,你这逻辑我怎么理不顺。是匡庐的明珠,所以错打了好人也不用道歉?那错杀了好人呢,依旧可以逍遥去咯?” 匡琴言捡起白玉剑抱着,她有点想开口道歉,可叶庭柯挡在了她前面:“少侠不过是个木牌弟子,一再咄咄逼人,当真是要和我匡庐过不去么。”他言辞冷了些,有着威胁的味道。 “木牌弟子?”常疯看了下自己腰间的牌子笑了,“敢问您是什么牌子,身后那位又是什么牌子?” 叶庭柯手一动又按下,脸色不是很好。就这一个抬手间,他贴在左手腕上的银环光泽显露出来。 药谷的牌子制度来自匡庐,而匡庐给弟子打造的银环与药谷不同,会将银打成薄片贴合在手腕上,平时几乎感觉不到。并且他们的要求更严格,一般来说匡庐的铁牌子就可以媲美药谷的银环弟子了。 叶庭柯和匡琴言都是银环,常疯这么问无非就是让他们明白一件事——他一个药谷木牌弟子在比试中没让匡庐银环传人讨到好处。 “别理他了。”匡琴言见叶庭柯与常疯争锋相对有些不舒服,扯了下叶庭柯的衣服说道。 她说完就要走,结果本来就站的离桌案近的她一个转身完美地撞上了上去。这力道来的猛,上头的不多菜饭哗一下撒了一地。 “喂!你!”常疯本来就没吃好,点的不多还打了一架,肚子更加需要一些填充。 这下可好,他打斗中还不忘护着的饭菜还是难逃厄运。 常疯也判断不出来匡琴言这一动作是有意无意,既然心里对她的实力有了个印象,也就不想在这里和他们耗着了:“算算,碰上你们也是晦气。” 匡琴言更加不好意思,叶庭柯便不多话就要带着她上楼。五谷间的负责人见他们终于消停了也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带路。 匡琴言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冲着还没走出门的常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这个问题确实重要,叶庭柯停了步子听,这比他为什么武功这么强还不去升级牌子来的重要一些。因为一下子就知道了匡琴言身份还故意为难的,极有可能是居心叵测的危险之人。 常疯听了不想回话,他总不能说因为你拿的剑是我未休师傅的,我知道它很珍贵吧。 “喂!本问你话呢!”匡琴言又喊一句。 常疯已经走到门口了,他抿抿嘴觉得这丫头事多,回头敷衍了一句:“气质。”敷衍完就走,干净利落。 其实常疯之所以会说这两个字,是因为他觉得匡琴言身上就漂浮了四个几乎要凝实的大字“娇蛮无礼”。可是这话传到匡琴言耳里就不一样了:“有气质?”她想常疯的意思可能是说自己从小就是匡庐明珠,一看就与常人不同。 这么想着她脸又红了一下,再看门口时门口的人已经走了不见,匡琴言只好咳嗽两声继续上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关于禁地的推测 雅间里,桌上菜肴摆满,仍有点的菜还在不断盛来。 叶庭柯已经故意不去提刚才的事,假装没发生过了,只顾帮在场的两位女子布食。直到匡琴言面前的碗里食物堆成小山实在没法再给她夹菜后,叶庭柯提醒道:“吃饭了。” 从一坐下,匡琴言就咬着木箸尖发呆,全然没了先前闹着要来五谷间尝尝美食的兴奋。现在叶庭柯叫醒她后,她慌忙一应,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碗里的菜。 “筷子反了”坐在她旁边的张玉师姐好心道。 匡琴言窘迫地换了木箸,低头不语。心中却暗骂常疯,骂了一顿又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可就算不知道名字,他那张脸总是在眼前浮现。匡琴言甩甩头,赶紧把注意力调到食物上,一道道菜认真品尝起来。 离开五谷间的常疯走在路上就打了几个喷嚏,他第一反应就是匡庐家的那位大在念叨他。常疯哼了一声,随手拔下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悠哉悠哉地往自己要去的地方走。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山谷平原上小道旁植被丰茂,在蓝天白云下并不能看出秋悲的气氛。常疯经过西药园子,远远地就见何来还是年复一年地做着同样的事,一点改变都没有。药田里没有萧白,他明白按着萧白与药谷老祖的友好关系,这何来是不会去使唤萧白的。 他望了一眼就走,西药园子暂时不是他现在的目的地。 三天后就是大比,经过大比他就可以去匡庐,在此之前他要证明一下自己三年以来的猜想。 这里的水还是想的如呜咽一样低沉,冷风瑟瑟,仔细听着就让人心情不畅。常疯来的是药谷禁地,无生水峡。 他叼着草来,路上就在祈祷不要碰上老药婆婆的常疯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无生水峡界限之外的她。 “老祖好!”常疯取下嘴里的草别在耳后,走到她身边站定行礼。 老药婆婆听到了笑道:“莽撞的小子,又迷路了?” 常疯低头看脚下锁链状的分界线,站着不动光用脚尖沿着它的纹路轻轻踩着:“不是,我来是想进去的。” “放肆。”老药婆婆手杖一触地,怒斥道。 “老祖先别生气,您听听我的理由再说。”常疯本来以为老药婆婆之前一直在内外门晃悠,就不会像以前动不动就站在这里的,结果一来就碰上还真是有些小失望。他叹口气正正嗓子道:“三年前药谷大师姐焉轻竹被判刑,最后逃走,这事您还记得吧。” “少罗嗦。” 常疯看着幽深没有光的无生水峡深处,幽幽道:“师姐是走了,但是号称被她抓走的八个弟子却一直没有下落。这些弟子的消失虽然与她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但她们的失踪却是实打实的。实不相瞒,三年来我一直在思考她们会被藏在药谷哪。” 常疯低头笑了下:“三年前醺醺师父觉得她们会在百骸花洞里,可我后来一想不对。按照焉师姐的描述,那花洞只有一条道,如果有弟子被抓去那肯定会遇上百骸花然后死路一条。我可不觉得会有人把龙须草这么珍贵的东西给她们,所以不是百骸花洞才对。” “百骸花洞你的意思,导致弟子失踪的人,是药谷高层。”老药婆婆又不是不认识焉轻竹,以她的阅历辨别焉轻竹那样的丫头是不是好人简直轻而易举,这才有些性子听常疯讲关于焉轻竹的事。 常疯胸有成竹地肯定道:“那是自然。因为一定是内门人所做,并且醺醺师父说过内门没有能藏这么多人的地方,所以第一年我就查遍了内门附近的几个山洞,一无所获。第二年我想到一件事,当初醺醺师父忽略了的一件事,我们曾找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而且就在禁地附近。我想,她正是从被囚禁的地方逃出来的才对。” 老药婆婆冷笑一声:“前后矛盾。” “别急。”常疯一伸手,自信道,“禁地与内门相距甚远,怎么说生活内门的人都不可能用这个地方作为囚禁八个弟子的地方是吧。这点我想不通很久,知道又过了一年,我调查了自己那座山上的一个洞窟,进去走了一段却从另一个洞窟出来后,我想通了。” 常疯指了下水峡深处:“您看,这里头一点光都没有是吧,百骸花的特性正是遇光即焚呢。” “那是自然,此处无生水峡被发现的时候,里面长得全是百骸花。”老药婆婆讲道,“当时进去的人就是死,所以才叫‘无生’。” “但是百骸花是世间最强的毒物,所以药谷的人在临近的地方安了家研究,渐渐地发展成了现在的药谷。”常疯补充道,“可后来,百骸花是在太难培育,人为不恰当的接触很快就导致了它大面积的死亡。几代下来就剩了一小片在百骸花洞里,药谷也限定只有最高层的人可以对它进行研究。” 老药婆婆又敲了一下木杖:“这是书上的内容,讲这个做什么。” “您就不好奇,现在的百骸花为什么会在那个洞里么?遇光即焚,老祖宗们应当就近找个无光的地方安置才对,怎么会选择在那里进行培育然后发展出内门的格局呢?”常疯加快了语速,“原因怎么看就只有一个——现在的百骸花洞与禁地深处有一条天然的山洞通道。百骸花长满了禁地与通道,它们一片片死亡,一直消退到现在的花洞附近时,药谷的老祖宗们才研究出了正确和百骸花接触的方式,这才将花洞作为了现在培育百骸花的地方。” 常疯知道楚一成临走前说等他们回来再查是为了保护他,这三年里常疯虽主要练剑,但心思还是惦记在未解决的事情上,琢磨这么久还真琢磨出了一些名堂。他说出自己三年中得出的最重要的结论:“禁地与百骸花洞之前的通道贯穿药谷,没有了百骸花的隐蔽通道,用来藏人什么的,简直轻而易举啊。” “胡说!”老药婆婆一挥杖子,正沉浸在自己推论之中的常疯冷不丁地被打了一下,“药谷禁地是威严之所,怎能由你如此玷污!” 常疯揉揉头,一阵闷疼。他还以为自己这套完美的推论能说动老药婆婆踏入禁地看一看呢,不过他也不灰心,老药婆婆又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这的,总能找到机会。 “离开这里。”老药婆婆下一句就是逐客令,毫不客气。 常疯背地里做了个鬼脸:“老祖,您也不想想当初被冤枉的焉师姐,还有一起离开的醺醺长老,他们的秉性您能不了解?他们的离开与此事有很大的关联,您只要走进去看一看,我说的对也好错也好都能有个明白的认识。” 常疯说了这么多口都渴了,但老药婆婆还是不为所动,甚至看也不看他,就是保持站在那里的姿势,亘古不变一样。 常疯耸耸肩准备去西药园子,他重新将草叼在嘴里,耳边水声低低,他走了几步最后努力道:“破了这个规矩说不定就能换师姐一个清白,它毁了您的小半生,难道还要让它再毁另一个么。” 老药婆婆背对着他表情莫测,还是不为所动,她脚下的铁链状分界线是那么的鲜明。 常疯叹了口气,转脸哼着小调走去西药园子。反正去匡庐之前,这禁地他是无论怎样也要进去看一看的。 药谷外门,西药园子。 常疯一跃,跳过小院子外的篱笆门,因为不想惊动何来,所以直接闪进了他和萧白的卧房。 他进来的突然且无声无息,一开门里头的萧白完全反应不过来,着上半身的萧白与常疯面面相觑。 萧白的身子向来捂得严实,如今常疯一眼看遍后,愣在原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准备一下比赛啦 萧白三年里个子也长了不少,整体给人的感觉依旧还是呆弱,最引人瞩目的一张脸长得尤其可以用一个“美”字来形容。 常疯见过他的一截膀臂,当时他膀子上一点点火溅的烫伤伤疤到现在都记忆犹新。如果那一截膀子只是让常疯印象深刻,那萧白的整个上半身就是要让他记忆一辈子了。 萧白身上疤痕全是烧伤,是火星飞起落下后留下的印子。有的使皮肤陷下去了一大块,有的则揪起成奇怪的粉色丘壑。他的肩上c膀上,除了后背还好些,其它的都是如此。 正在锻炼腹部的萧白陡然见到常疯,一个激灵拿起身旁的袍子披上。 ——是炼器留下的伤么? 这得是多么不专业的人才会把自己弄成这样。常疯摸摸鼻子,说实话他万万没想到萧白的身体会是这幅模样。 常疯平时大大咧咧的,对萧白不肯解衣十分不解,想来是因为他自己对身上的伤痕充满了自卑之心。常疯咳嗽一声,在萧白小心且害怕的眼神下闪开视线,摸摸鼻子打趣道:“你在做什么?怎么想起来锻炼身体,不看书了?” 刚才萧白明显是在房间里锻炼四肢,从一瞥之中还能看出他身上肌肉线条还挺好,估计练了得有很长时间。他见常疯没有什么异样的眼光后,拿起腰带自己系上:“我准备过段时间就回萧家了。” “和你练体有什么相干?”常疯进屋甩掉鞋子坐在榻上,这几天他是预备回来住的。 萧白整理好衣服,将一旁的星铁握回手上:“我试了不少东西的配比,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他神情很是苦恼,眼睛里有一点痛苦,“可能从一开始我的思路就是错的不过好在我想通了一件事,那次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子,她如何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以竹子击碎了铁。” 常疯把太白剑卸下,倚在排榻上看他,只见萧白的视线定在他自己手上,对炼器的执着好像经过三年的时光之后更加深沉:“为什么?” “是构造。”萧白提到这个的时候不像之前那么纠结,前后与他平时那样语气几乎毫无变化的情况不同,有些兴奋,“那把大刀刀身上一定早就有了裂缝,而她正是用了竹子最坚韧的部位去攻击铁的薄弱处。” “好像没什么关系啊。”常疯挠挠头。 “老祖说,楚家药谷有一个奇刃,老书上记载它一面黑一面白,不知是怎么结合在的一起。位于内门黑白顶上,刃出则引动天雷。”萧白咽了口唾沫,“听起来这把无论是材质还是结构都有特殊之处,我想去见一下,说不定可以借鉴。” 常疯他身子往前坐了些,盯着萧白有些不可思议:“内门?引动天雷?你要去?” 萧白低语道:“再不去,就怕是来不及了”他察觉到常疯疑惑的眼光后赶紧道,“你是要参加的比试的吧。” “那是自然。”常疯仰躺在榻上,再过过就可以去匡庐了呀。 他一只手枕在脑后望着房顶,另一只手摸着太白剑。这三年里匡庐不断地在发布关于“小魔罗”这个人的恶行,真实得都让常疯好奇封未休是不是收了另一个弟子。虽然想不通匡庐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至少能感觉到一点,匡庐对封未休有所图求,而且还没有达成。 ——到底是什么呢? 常疯翻了个身呈大字型趴在榻上,还是等去了匡庐之后再想吧。 这次药谷通往匡庐的比试主要地点在日晷处,分为大选c初选c复比c进级c决胜。大选谁都可以参加,一般到了初选就会有半百余人,后面进行一一比试,出现落单的情况则抽取轮空者,直至选出三人。 用破风式轻松撂倒对手进入初选后,常疯在日晷处仔细看了下这次的详细规则。从日晷处放的指示上看,这次初选共有五十二人,复比要进二十六人,进级选十三人,从这十三人里轮空一人,再比出六人,从六人里在出三人,最后那个轮空的在三人中选择一位发起挑战。 也就是说,进级时抽到轮空的人就可以直接跳到最后的决胜了。真是个不错的空子,常疯一边看一边点头,如果能轮空的话只需要比试三场就行了,其他人还要比上四场。 日晷处聚集的弟子很多,常疯在这专心地研究着,却不知远处有一个视线不时就看向他。 “在想什么?”叶庭柯剑匡琴言一直往一个方向看,走过来问道。 匡琴言立马转了视线看向别处:“没。”她话刚说完,又忍不住地看向常疯那里。 叶庭柯怎么会注意不到她看的方向,顺着望了一眼:“还在生气?” 匡琴言摇头,一巴掌的事她记得很深,事后想想那可是她人生第一次用这种方式打人,因为在常疯之前压根没有人敢对她做出那种亲密的动作。所以此时她一想到除了害羞之外,心里道歉还来不及呢,谈何生气。 “怎么会,只是没想到他会参加比试,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匡庐呢。”匡琴言说着头微抬,提到匡庐就有一种自豪感。 叶庭柯望着常疯,提醒匡琴言道:“他要开始比试了。” 初选有五十二个人,大选结束就直接进行。常疯此时正站在台上,认真地着手腕。 “木牌子。”他的对手看了一下笑了,感觉自己捡到宝似的说,“看来我运气不错。”他说着露出自己腰间的铁牌。 常疯不理他,刚才一场比赛完全没有开,此时他又开始压腿,动作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一声“开始”令下,铁牌子的师兄故作客气道:“请。” 常疯压完腿,做了个起步跑步的姿势,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不客气。” 他话音一落,那位铁牌子知觉一阵风吹过,腹部猛然受了一击,立刻纠疼地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常疯站定,拍拍衣服,对台下的萧白捶了捶胸口,笑道:“轻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之子于归不我与 人头攒动的日晷处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五十二个人同时进行的复选,所以就算常疯以木牌的身份打败了对手也没引起什么注目。 常疯跳下擂台,对萧白说:“走,还差”他扒着手指头数了数,“三场,再比三场就好了。” “你还真是有自信。”萧白本来就不担心常疯,听常疯直接把所有场数都算上了一边笑一边同他往回走。 两人才走了几步,有一个声音响起拦住了他们。 “徐长风?” 萧白听到了循声看去,常疯又往前走了两步反应过来是有人叫自己。听到求证性的问语以及刚有过交集的音色,常疯眉毛一皱,回头果然是匡琴言。“做什么?”他语气不善。 匡琴言穿着匡庐的衣服就走了过来,引得旁人频频侧目。还好叶庭柯站在旁边,用眼神示意着大家不要靠近。 她捏了下衣角,高高在上的眼神中闪过羞怯:“我,我是来给你道歉的。”匡琴言说完微微低头。 “哦好,我接受。”常疯听完转身就拉着萧白走。 他这迅速想离开的反应让匡琴言没有想到,于是一跺脚急道:“喂,你什么态度啊!本可是在和你道歉呐!” 常疯又一次停下脚步,面对她道:“大,我说我接受了,还要说什么么?感谢你给我道歉?”常疯实在是不喜欢她的这脾性,而且匡琴言手里的剑一出现他心情就不好。 “我”匡琴言想想好像也是,自己道歉对方接受,似乎并没什么不妥的。但这不是她希望的回应,于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原地又是一跺脚。 叶庭柯一直关注着这里,在他的印象里这绝对是匡琴言第一次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说道歉。出于维护,他上前一步警告道:“这位兄台的语气似乎不是很好吧。” 他这里刚说一句话,就有一个药谷弟子钻了空子凑上前来:“您是匡庐派来负责本次大比的师兄师姐么?”他微胖的脸上尽是崇拜的微笑,很想跟匡琴言叶庭柯套套近乎的样子。 匡琴言正烦着,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滚开!” 人声喧喧,这两个字向利刃破开吵杂刺入药谷弟子的耳朵里。他的笑容僵了下,嘴里连道“抱歉”然后离开。 常疯“呵”一声笑了下:“这倒是好语气。” “不是,我他只是一个木牌子嘛。”匡琴言一望常疯,见他更加对自己不满了立即解释道。 “我也是啊。”常疯腰间的木牌子晃了两下,他还真不打算去换牌子了。 匡琴言急急摇头:“你不一样,我知道你的实力。”在差不多年岁中能与她打成那样的还真是没有。而且匡琴言事后回味那场交锋,想了很多种情况和对策也没推出一个肯定能赢的可能。 常疯见她面对自己时的模样还挺真诚,可惜他是真的受不了白玉剑在别人手上晃他的眼:“你又没和他打过,怎么知道他就没我强?”常疯开口就是反驳,这反驳又一次让匡琴言无话可说。 常疯干脆选择眼不见为净,语气稍微控制了点放缓拱手道:“告辞,走。” 他这最后一个字是对萧白说的,不料萧白正盯着匡琴言发呆,并没有听到这个字。常疯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这点,回手抓住他的后领:“走啦闷子!” 萧白被他硬拽回神,小步跟上,眼神还有些飘忽。 一次次被堵住话的匡琴言盯着常疯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别多想。”叶庭柯安慰道,“料他也进不了匡庐,若是进了便好好找他出气。” “出什么气!”匡琴言立马跳到叶庭柯面前,两腮微鼓道。 叶庭柯一愣:“你不生气么?”绝对是从来没有人用这种不客气的语言对她说话的啊! 匡琴言个头不是很高,硬是在用娇小的身子在表示气势汹汹:“我觉得他说的对啊!”常疯说的是她从未想过的,但是听了之后并不觉得有错,“你不认为么?” 叶庭柯努力保持住脸上的微笑:“认为。”他咳嗽一声换了话题,马上就将匡琴言带走。 另一边内门回西药园子的路上,气候宜人,偶有鸟鸣添趣。 常疯双手放在脑后枕着向前,瞥了眼萧白后移到他面前,倒退着走:“喂,你盯着那丫头看什么呀?该不会”他戏谑地变了下音调,弄得萧白脸一红。 “别多想。”萧白解释得认真,“只是她和她有点像。” “谁?” “之前提过的,我表姐。”萧白提起她的时候语气自然的就放缓了,很是轻柔,“她们眉间都有一颗小红痣,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常疯一挑眉:“你一天天表姐长表姐短的,可是准备好聘礼了?” 他这话让萧白大囧,萧白撇清关系似的道:“莫乱说莫乱说!若水她她是有婚约的。”他通红的脸上闪过黯然之色,“从小指腹为婚,而且过段时间就要完婚了。”他之所以要离开药谷也是和这个有关。萧家的黑袍托人给他捎来口信,萧若水不日将婚,需要他回来出席。 而且,是她要出嫁了呀。萧白紧抿着嘴,无论需不需要他出席他都是会回去的。 “不会吧。”常疯有些同情萧白,在眼瞎的人都不可能看不出萧白的心思啊。 “对了,那把剑?”萧白再一次生硬地转开话题,“那把剑不是和你一起的那位姐姐的么?”他绝不可能看错,玉制的长剑世所罕见。 常疯一听这个,换了位置与萧白并肩而行:“喏,就是被人拿了呗,不然我为什么对她提不上好气。”常疯心情又不好了,找根草衔着,望望天空。天生云不停留地被风吹动飘过,缓慢地移着。 次日,日晷处举行的是进级比试,要从昨日选出的二十六人中再选十三人,随后进行抽签定轮空的人。 为了节省时间,十三个区域同时准备开比。这里除常疯外的二十五人最低也是铁牌子,基本都是银环弟子,所以当常疯要上擂台的时候还被人拦了一下。 “你?”手拿本子做记录的人问道。 “我。”常疯伸手指出记下的名字,指指自己。 来围观的也多是新收的木牌弟子,因为同是木牌,所以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后都纷纷感到新奇来围观。做记录的弟子挠挠头:“那行,你上去吧。” 常疯看台上站着的银环师兄露出得意的表情,心想估计又是一个把自己当成轮空签的人了。他想了下,走到半人高的临时擂台前,手一撑作势要跃上。大家都没想太多,准备等他上台后直接开始比试。谁知他这一跃,像是力量不足,身子还没起来就撞上了擂台被挡了下来。 旁观的人先是停了一下,接着都大笑起来。台上的银环师兄见状噗嗤一声,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好像就算只是一眼的功夫放在常疯身上都是在浪费时间。 常疯挠挠头,不好意思似地趴在擂台边,稍显笨拙地先上身子,然后一条腿一条腿挪上来。他起身掸掸衣服,拱手道:“承让。” “开始吧。”银环师兄说得直接,已然胜券在握。 台下的萧白一看常疯这样就知道他要使坏,默默不语在台下看他表演。 旁边的人指示两人开始,这位师兄没有立马就动,而是想等常疯上前再找他破绽。可是常疯也站在原地,甚至连个战斗的姿势都没摆出,反是很认真地在思考着什么。 “开始了。”银环师兄提醒道。 “嗯嗯。”常疯顺应他点点头,“我再想一下。” 其它台子的人早开始打了起来,甚至有快的都分出了胜负,而围观这里的弟子们就这么诧异地见台上两人开始对话。 “想什么?”银环师兄不客气地问道。 “再想用什么方式赢啊。”常疯说完回以一个纯良无害的微笑。 这家伙,还真是仗着有实力就任性。台下的萧白笑了,他也好奇常疯会用什么方式赢。 银环师兄可不是萧白这样想的,他捏紧拳头,见常疯确实不打算先出招,便忍不住先攻了上来。这师兄来得突然,几步就到了常疯面前,借力一腿横扫。常疯还愣愣地站在原地,每个人都以为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连萧白都不禁有点担心。 常疯直直着,等到这位师兄贴到跟前了才有了点反应。他像是被吓到了,匆忙往后退了一步,可就这一步还没退好,左脚绊住右脚直接向后仰着滑到。 横扫之力带起一阵劲风,银环师兄以一招毙敌地决心袭来。所有人都以为要结束的时候,但见常疯摔得好巧不巧在腿击扫过前倒地。常疯这一屁股摔得结实,双腿滑出,正好踢中银环师兄立在地上的左腿之上。 银环师兄一击扫过本是旋身收力即可,可左腿被不小的力道打中一下子就重心不稳也摔到台上,还压到了常疯。 常疯“诶呦”叫了一声,一只手握住他的肩膀,一只手放在他靠近脖颈的位置,猛地翻个身关心道:“师兄?没事吧,摔疼了么?” 可任他怎么摇晃,这位师兄就是一摔不醒。台下众人笑够了都发现了这点,又再次大笑起来。 常疯问底下负责的人,无辜道:“他昏了,那是我赢了么?” “额”负责人跑上台子,见这位师兄确实昏迷不醒也是纳了闷,勾了常疯的名字道,“那便是你赢了吧。” “多谢多谢。”常疯拱手道谢,立刻下了台子对这师兄不再顾问。 挤出祝贺他好运的人群,常疯和萧白站在没人的地方一起哈哈大笑。“你把他弄昏的吧。”萧白直截了当道。 “稍微按了一下他的穴位而已。”常疯伸个懒腰,很是轻松,“还有两场,要是抽到轮空就能跳过一个啦。” 估计很快就要开始抽签选轮空的人了,萧白看了眼还在比的擂台:“这抽签肯定有猫腻,你就别想了。不过现在是第一个进级比试你还没有引起大家注意,但下一场你可能会被人针对的。” “所以要是能轮空就好了啊。”常疯由衷地说道。 ——是有猫腻的轮空啊 常疯摸摸下巴,不怀好意地笑了:“走,我们去看看是怎么个轮空法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被老祖发现身份 这次药谷采取成抽签的方式选择轮空者,抽签的地方布置在一个擂台上头。十三根签中有一根稍短,一字排开用红布铺上,只露出一截让大家去抽,有负责管事的在红布前监视。 常疯在下头思索,从左边走到右边右边走回左边,盯着红布想这里头能有什么花样。 “已经连续两次都是最后一个人轮空了,你看这次会不会还是?” 常疯正在自己思考的时候,有同门在他身后窃窃私语。 “人上去有顺序,抽的签又没顺序。别想了,我看那这次谁最后谁倒霉。” 这话彻听境的常疯是一个字都没放过,他看上头细细像是草杆做的签,摸摸下巴沉思起来。萧白见常疯不再来回走动估摸着应是有了头绪,同时他又见其余十二人都往这里走来,便拍了下常疯退到一边。 还在琢磨的常疯被萧白拍醒,左右一看就见周围多了一圈人。“借过借过。”他说着拨开人群往队伍后面一点的位置走。 常疯走到最末,瞧见一个戴翡翠扳指的银环师兄早就站在了那里,他眼珠子一转,嘴里含着“抱歉”然后预备站到那人身后。可是,常疯刚要走到银环师兄的身后就被他给拦住了。“站前面一个。”银环师兄转着自己手上的扳指道。 “没事的师兄,我来晚了应当到后头。”常疯摇摇手,很耿直地继续往后面走。 银环师兄嘿了一声,强势道,“我让你站前面就站前面去!” 常疯收回步子,客气地笑道:“那谢谢师兄了。”他说着站好,转过身子时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心里有了确定的想法。 ——看来应该是这样了。 抽签开始,十三跟签一一被抽出。有人抽第一根,有人抽中间的,不准碰到红布,抽完之后直接亮出。每一根都由自己选择决定,但直到到了常疯这里还都全是长签,没见有短的轮空签出现。 常疯走上去抽签前回头望了一下身后的师兄,见他一脸轻松的模样心中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师兄真的不请先么?” 银环师兄低头专心把玩着扳指不耐烦道:“快些上去。” 常疯耸耸肩走上擂台,长长的红布台子上只剩下了两根签,不少人都在揣测哪根签会是短的。他没有立刻抽,而是站在这两根签前仔细看着,可惜露出的一截同样长短,根本没有什么信息呈现出来。 “你好像比他紧张。”远处看着这里的叶庭柯瞧了眼匡琴言不自觉握紧的手说。 盯着台上的匡琴言听到后立刻回道:“别瞎说,谁会紧张他啊!”匡琴言一句话出来就没了多少底气,自己补充道,“我只是关心谁运气好罢了,别瞎说。” 本来还没当回事,可这几天匡琴言的反应让叶庭柯不得不留心起来,他看常疯的眼神里开始带了许多敌意。 台上,红布前管事的不耐烦道:“快些,别磨磨蹭蹭的。” “哦,好。”常疯问道,“抽到就要拿出来是吧。” “是是,不准碰布。” 最后确定完成的常疯点点头:“那我要抽咯,我抽这根。” 常疯说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双手全都负在身后,管事的正要骂他,却见他弯下腰,不用手而是用嘴叼起了一根签来。这根签有一截被常疯含着看不出长短,常疯更是没给大家看长短的机会,直接嚼吧嚼吧就将这签吞进了肚子。 底下一众哗然,萧白也看不出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连叶庭柯都有些好奇。 “我的签在我肚子里,那剩下这根就是下面那位师兄的了,我替他拿下去。” 常疯一番话快速说完,管事的都来不及拦就被他将最后一根签抽了出去。细细的签在常疯手上,常疯冲下面的师兄一笑:“师兄,您的签。”他跳下擂台,把签塞到这位师兄手上。 “是长的啊。”有人说道。 银环师兄拿着手上的签有些呆滞,翘着套着扳指的大拇指,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常疯也可惜道:“您的签是长的呀,那我这根就是短的咯。”他拍拍肚子,笑得开心。 “你!你!”这位师兄说第一个字时指的是常疯,第二个字时又指向台上的管事。见木已成舟,将长签往地上一摔,愤愤离去。 “哈哈哈哈”常疯不客气地笑了一路,拍拍身边的萧白道,“你有没有看见那位师兄和管事的脸,真的是臭极了!” 确定了常疯轮空的名次后,这两人又一起走上了回西药园子的路。 萧白也跟着他笑笑:“你是怎么做的?” 常疯笑得直捂肚子,歇了一番解释道:“你看那些签,一扯就断。我听底下人说的话猜那红布底下肯定都是一样长短的签子,抽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估计管事的就不让他上台了,由他按住红布一下子把签拽出,拽断一截就行了。”他一只手按在眼前的空气上,一只手猛地一抽,“咻,就是这样。所以,剩下两根都是长的,那我随意吞哪根大家都会认为是短的。” 常疯跟萧白解释得开心,殊不知在他们返回西药园子的同时,有人走在另一条路上,通往隐剑窟的路。 常疯之前说在自己住的洞窟附近发现了两个相互串通的洞口,这样三个离得近还有如此特征的山洞旁人可能听了之后也找不见,但在药谷生活了几十年的老药婆婆可不会。这药谷周边的地早在她年轻的时候就印在脑海里了,常疯那日一提她便能想出大概的方位。 自常疯离开后,他的话就一直在老药婆婆脑海里回响。他说的话有理有据,老药婆婆不得不想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禁地里可能就困着几个年轻的弟子在受苦。想到这老药婆婆一闭眼看见的就是自己女儿被抓进禁地挣扎哭喊的一幕,脑子嗡嗡地响,吃了静心的药物都不管用,更别提睡觉休息了。 所以她想来找常疯,找常疯再问的清楚一点,或许那样可以找到一些证明他说的是错的。 隐剑窟这里很偏,常疯住了三年也没见过一个人影。老药婆婆走上来后站在“隐剑窟”三字之下观望了很久,她眼里,这三个字上隐隐带着剑意,刻字的人应是在大胆地尝试融剑于字,而且还做的不错。 看完这三个字,老药婆婆手杖向前一探抵地,慢步走了进去。 隐剑窟有阳光从顶部天然的天井照入,里头石桌石椅,书卷剑图,完整地一一被老药婆婆看在眼里,包括放在石床边上的一个木牌。 老药婆婆远远看了眼感觉像是个灵牌,她人老了难免眼睛有些花,平时也不会对这个感兴趣的她看到上头模模糊糊的字有些奇怪,于是又走近了去瞧。金丝楠木杖先行,随后步子跟上,老药婆婆从容的步子在看清灵牌内容后停了。 老药婆婆盯着这块灵牌,一字字念得清晰,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尊师封未休之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惊见人间炼狱景 晚风瑟瑟,吹入水峡中更有呜咽之声。月光清冷,照不进这无生之地。 老药婆婆走进来,站在界线之外闭上眼睛,呼吸声小得近乎没有,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的,握着木杖像是在等待。 药谷外门,西药园子。 “这么晚了你去哪?”正准备睡的萧白见常疯收拾了自己竟要出门问道。 常疯揉揉手腕,把太白剑背好:“去禁地。”说完他舒口气打开门,外面冷风一吹还有些紧张感。 明天没有他的比试,后日再赢一场后就会直接起程匡庐。晚上老药婆婆多半是要休息的,今晚便是去探禁地最有利的时间。借着月光看路,常疯离开西药园子走向无生水峡。 本来就不见光的无生水峡在夜晚更加漆黑,常疯摸着石壁走进来,提气收力,依靠水生判断方向,根本察觉不出前方还有一个人。 “你还是来了。” 老药婆婆的声音一响常疯就愣住了,他听声音老药婆婆正在三步之外,心中大喊糟糕。常疯闭住气,抬起的步子在空中没来得及也不敢放下。 “就这么想进禁地。” 常疯不回话,但求老祖只是试探并不确定是他。他当然想进禁地了,如果推测正确,里面的情况就可以给焉轻竹c楚一成正名,还可以让大家看清楚一效的真面目! 这么晚老药婆婆都能守在这,往后更别提白日了。时间不多,常疯咬咬牙,也许晚上光线不好他还能有些机会:“得罪了。”七步引用出,常疯瞬间从老药婆婆身边跃过,毫不费力地踏上界线跑入禁地。 他一过去,老药婆婆手一抬没能拦下,跟着步子一动,踩在界线上没有向前。 链状的界线在晚上看不大清,无数往事画面闪现,老药婆婆有些犹豫。常疯脚步声渐远,老药婆婆浑浊的眼睛里出现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决,身形一动,跨过脚下的界线。 狭窄的无生水峡里更是没有丁点光线,常疯眼前漆黑一片涨得眼睛都不舒服,干脆闭上双眼,靠耳朵去判断方向。水流是从高处来的,这和常疯的判断不一样。他放慢步子一点点地探索,最后鼻子一动,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很细微,若不是他和封未休生活久了可能也发现不了。 常疯听到身后有人往这里赶,逼自己平心静气,循血气而行,顺着走进水峡峡壁上的一个裂洞之中。常疯一手摸住湿滑的石壁,仔细去感受血味,慢慢向前。 根据他的猜想,楚一效正是挑老药婆婆不在的时候从此处将那些女孩带入,平日里自己再从内门的百骸花洞进去。常疯又走了几步,一转弯便看到有夜光的石头镶在两边,蔓延向前指出一条道路,黑暗之中泛着淡淡幽光,可以说有些漂亮也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顺着这路走,血的味道越来越浓,常疯走了一长段后没有继续向前,转身面对石壁停下。手覆上石壁,他鼻子贴上去四处闻,嗅了一会确定这里绝对是血味最浓的地方。 “是这里?” 他闻得专心,老药婆婆出现在背后也不知道,突然一惊后回身倚在石壁上。 老药婆婆向常疯伸出木杖,靠近常疯,在他耳边的石壁上敲了敲。常疯还以为她要教训自己,但见老药婆婆非但没有管他,还认真地用木杖敲击起四周石壁,像是在找机关。 老药婆婆敲打一圈下来后,彻听境的常疯也听出了问题。从虚实不一的声音看,这石壁之间有一块应当是空的。 “老物件。”老药婆婆说后按住一块凸起的石头,用力一转。 机关被触发,石壁缓缓向内打开,发出轰隆声,血腥味立刻扑面而来。 伴随着巨响,这后头散出红光,并且传出哭喊声。哭声离这还有些距离,但是里面的惊恐毫不减少地被传递出。 “老祖还会拦我么?”常疯进入之前先问老药婆婆。 老药婆婆面色铁青:“进去。”这两个字里压着震惊与愤怒。 走过一小段过道,常疯看见了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景象,用哪两个字来描述最好呢,“炼狱”。 这里头的地是红的,黑红上覆着鲜红,还有一些未凝固的在石缝里流出。在这红的上面,是一排钉在石壁上的镣铐,镣铐铐住的是一个个妙龄女子,一个个看不出模样c浑身是血的女子。 常疯忍住恶心数了一下,共五个。 一个坐在地上,身体瘦得如同枯竹,眼里没有一丝生机,若不是她还在呼吸常疯定是要以为是死了的。她是活着的,但旁边那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可就生死不明了。再边上一个被锁住的嘴里咿咿呀呀地念叨着什么,自己拖着镣铐傻兮兮地笑。接着两个就是哭喊声的来源,一个抱头缩在角落,也不看来人就是大声喊叫,另一个则站着嘶吼,眼睛里全是怨恨。 她们粘了血污脸上还能看出苍白之色,身上遍布的血迹与非正常的精神状态让人战栗。 常疯对锁住她们的镣铐只看一眼心脏就跟着紧了好多。这镣铐不是锁在手腕上的,而是手臂,是臂铐,而且与无关居里封未休那副被破坏的臂铐一模一样。 腥臭的血味刺激得让人想吐,站着女孩估计只有十岁左右,她还在吼着,动作一大手腕处就往外滴血。 老药婆婆走到不动的那个女子身边看了眼:“死了。” 还有五个镣铐是空的,三年前调查出前七年间少了八个弟子,现在又过了三年,却只剩下五个,这还又死了一个。此处不知日出不知月升,常疯光是站着呼吸就已不畅,有人在里面崩溃c疯呆c死去他绝对是毫不意外的。 ——未休师父,她在这里锁了多久? 常疯喃喃出口:“这就是药谷禁地啊。”藏着如此丑陋的景象。 老药婆婆闭上眼睛,木杖下的石头裂开,低啸一声让洞都为之一震:“你!你困得我好苦!”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那个站着的女孩,一边哭一边喊,但也只重复这句话没有其他。 常疯想起了傻妹,那个逃出来的女孩,她就是这么被逼疯的吧。 “这些,这些够不够给楚一效治罪!” 老药婆婆看起来比他冷静一点,她眼睛里有好久不曾出现的雾气,摇头不语。 “您要包庇他么?”常疯一指这些女子,直冲冲地逼问道。 老药婆婆冷呵一声:“我包庇他?我怎么可能包庇他!”她竟也愤怒起来,气极反笑所幸大声道,“我视为准则的禁地竟是这副样子,哈哈哈,我怎么可能包庇他!但是你别忘了,他是谷主!我从来就看不起他,可是他把药谷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所有人都信他,懂么!你说的话在他面前,谁听?就算把她们带出去了,谁问!” “那就闭眼不看,闭耳不听,闭嘴不说?我做不到!”常疯吼道,他不服。 老药婆婆握紧手里的木杖,骤然一击,直打上哭喊的那个女孩脑袋。女孩的声音消失,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常疯愣了:“你!” 老药婆婆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又是一击甩向地上的另一个女孩。常疯见她一出手杀了两人后竟还要杀第三人,一拍太白剑,不解裹布便隔住继续攻击的木杖:“老祖!你要毁尸灭迹么!” “死亡,对她们来说是解脱” “她们死了还怎么指证楚一效?”常疯双手用力抬开金丝楠木杖,不让她再动。 老药婆婆摇摇头,她的声音有些许哽咽:“在这里,指证一个人不需要证据,同样,证据也不能证明一个人有罪。” “就试也不试地放弃么?”常疯明白这话的意思,心中的反抗之意更甚。 “凭你?”老药婆婆盯住常疯,“你用什么身份去试,血鬼的徒弟?” 老药婆婆话音一落,手上变杖,错开太白剑打向剩下两个女子。老药婆婆一出全力常疯根本来不及去挡,前一刻还活着的四个女子倒在地上,一共五具尸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游过炼狱知隐事 五具尸体在脚边静默,老药婆婆收好木杖,默哀不语,等待自己的内心平息。 这血色炼狱之中,常疯握住太白剑,小心地问道:“老祖刚才说什么?”老药婆婆整个后半生都在怨恨封未休,常疯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然此时老药婆婆怎么还没对他下手。 过了一会,老药婆婆没有理他,而是望向旁边石门过道:“进去看看。” 常疯按住剑,跟老药婆婆走入另一间石房。 这间石房中心是一个需要仰望的高台,台上放置着丹炉,里面白烟冒出,一根管子从之间穿过。管子一端接的是三人高的复杂玉管,玉管像引水用的竹筒一样一截又一截接着,弯弯曲曲地垂下。 里面不例外的还是血,在尽头一点点滴下,滴入一个小桶之中。这个小桶接着的又是一段如此的玉管,通过一些机关让血液保持流动状态。 比起这一端稀少的血滴,管子另一端连接的玉管之中则是不停流入丹炉的血液。 整个装置,血腥而精致。 “炼血。”老药婆婆语气中是不可置信,“原来如此。” 这种复杂的装置是常疯从来没有见过的,他问道:“什么是练血?” 老药婆婆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东西:“百净血万中无一,而偏阴之女却是容易寻找。练血就是淬炼偏阴之女身上的血液,使之无限接近百净血。”她指了一下小桶后流动的些许血液,“炼出一滴百净血需要的是成数十倍偏阴之血,这里的一点估计也要花上十年才行。” ——所以她们的伤在手腕,而且用冰伤药让伤口不能愈合 “如此有违人道的恶行,当真不能公布于世么?”常疯咬着后槽牙问道。 “至少你不行。” “谁行?” “像匡庐剑宗那样的存在,问鼎江湖者说出的话才会让江湖相信。” 常疯懂了,他得像匡庐剑宗那样在江湖上名声显赫c地位极高后才能将一切说与世人听:“那我便去成为问鼎江湖之人。” 老药婆婆呵了一声:“你?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身上是血鬼的传承,是邪魔歪道,如何在正道江湖问鼎。” “什么正,什么邪,他匡庐做的就是正道之事么。” 为什么他明明在药谷,江湖上却有小魔罗的行事。为什么江湖上都说小魔罗一出手就是灭门,从不留活口。所传的小魔罗事迹由匡庐造出,但那些灭门之事却是实打实地在发生。 参看一下那些被灭门的门户,几乎都在匡庐地域周边,从江湖门派到民间商贾,调查一下就会发现他们或多或少都与匡庐有关,都曾反对或正在阻碍过匡庐。常疯有理由相信正是匡庐制造出这些惨事,然后按在捏造出的小魔罗身上。 眼前血液流动,常疯体内的血液亦是在翻滚,他一字字说得肯定并有力:“之前我想完成师父遗愿,后来我想知道师父身上的经历,现在,我的目标便是问鼎江湖,然后此方混沌翻覆。” 只有成为问鼎之人,才能揭露罪恶,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如此做,你的对手会是整个江湖。” “那我便与整个江湖为敌。”常疯解开太白剑,深吸一口气,踏地而起,一剑劈断玉管。剑锋沾染了血迹,血水蹦沾在常疯脸上,他继续挥舞,存在了数年的玉管被斩断崩摧,玉声相撞清脆如管弦之音,染着鲜红跌落。 三人高的玉管一截截碎裂,散落一地。常疯踩在高台边借力飞身上去,一脚将丹炉踹翻落地,里面又洒出一炉鲜血。 身上被血溅上的常疯让人生惧,太白剑上一片鲜红。 “血,又是百净血”这提醒了常疯,他记得楚一成说焉轻竹体内被换入了大量的百净血,最后没有换得干净所以血中有杂质,“得到百净血究竟有什么好处?”楚一效为什么对百净血这么执着。 老药婆婆看着这个孩子,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期待。她期待常疯去做她只敢想却不敢做出行动也无法做出行动的事:“传说中,百净血分对活人用还是死人用。对活人,换入百净血可以让智慧通达。”老药婆婆视线转到这间石房的后面,那里居然还有通道。 “对死人呢?” “虽不能肉白骨,却可以活死人。”老药婆婆提起木杖走向下一个房间。 无生水峡月色也沉,老药婆婆与常疯心情压抑地走出来。 那后面一个石房接一个,每个石房都有一个机关门连接外面镶着夜光石头的洞窟通道。从里面的物件可以看出每个房间开凿的时间都不同,作用也不同。有的里面刻的是整面春宫和困锁人用的器具,有的堆着一座不知怎么形成的白骨小山,有的里面是几张剥得精美堆在角落连头皮毛发都能看见的发了霉的,有的里面之放了数十个大空,从地上角落里的珍珠判断,那里面应当曾堆放着许多金银珠宝 地狱有十八层,恐怕一层层里的景象也莫过如此。 药谷性质特殊,很多时候需要对人体进行研究,痴魔医术者就有可能不惜伤天害理地用活人做为研究对象。这里的存在一开始便是因为这个吧,其实当老药婆婆发现那机关是药谷老技法时便有过这一猜测——每任家主接手之后都会得到这里的秘密与开凿房间的方式,包括此机关技法。 药谷家主换了那么多,于是在如此无人知晓的隐蔽之地,不同的掌握绝对权威者内心深处的恶开始展露。 不管往任家主是不是每个都会来这,他们全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后来两人再也走不下去看不下去,没有开口便一起离开了那里。 老药婆婆抬头看刻在墙上威严的大字,“无生水峡,楚家禁地,生人勿进。”她望了数年的地方原来是这样,所谓禁地,原来只是用来隐藏罪恶。 她一杖下击,碾在链状界线上,心中忿恨,张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老祖。”常疯扶住她。 “呵呵呵。”她撑着木杖佝偻起身子,干哑的声音透露出疲惫,“小子,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一切。 “老祖,您,您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杀我?”常疯问道。 月光无力,四周除了水声便是寂静。 老药婆婆擦了下嘴:“我要杀也只杀掳走我女儿的那个血鬼” 常疯一惊,什么事掳走她女儿的血鬼,难不成还有没有掳走她女儿的血鬼? 事情回到三年前,老药婆婆在无生水峡与妖和尚沙无行对峙时,那时沙无行用一个关于封未休的消息换往后方便。 “封未休,不是死了么,还能有什么事?答应你了,快说!” “你会谢谢我的。”妖和尚知晓老药婆婆的弱点,轻笑道,“血鬼是死了,但如果我说,封未休的弟子现在正在楚家呢?” 水声在水峡里低沉的响着,金丝楠木杖压着石子轻轻转动,底下的石子变成粉末。 “是谁。”老药婆婆思考完沙无行话的可信度后,话中杀气毕露。 “名字我是不会说的,看看你们之间的缘分吧。”沙无行摇摇头,峡谷的阴影挡住了他得逞一样的笑容,他停了一下又道:“对了,我也不妨和你说说这事封未休的弟子,有两个。” 一条黑线似的无生水峡里,沙无行将一段属于自己和封未休之间的往事简述与老药婆婆。 “当年封未休对道一禅师出手反被打成重伤,又逢我去寻仇,我们两人将他逼到蜀地时被他脱逃。血鬼这才在在药谷附近出没养身子,不巧他伤未养好却掳走了您老的女儿被您老打得更伤一层,通过禁地逃走。” “之后他又掳走一个女子想吸血缓伤,屋漏偏逢连夜雨,此人身上之血正是他的克星,于是伤上加伤,致使他不得不散去一身血煞内力来自保。他先将全部内力硬转移给被抓走的女子身上,准备调节好后再吸收回来。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本没什么生气的女子接收完他近五十年的内力后竟没有多大不适,并且起手就要杀了他。 “血鬼认命,知道自己死期已至,反求收此女为徒并交出看家功法秘笈,只愿此人再续血鬼恶名,不让‘血鬼’二字教江湖笑话了去。”沙无行抱着曲殊挑拣出重点:“此女能被血鬼看中也有些原因,她性子奇特,当时身上都是死气,杀意浓得像是要凝实一般,满身血渍污秽不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山河作证八拜谊 “道一禅师与我找到他们的时候正见她收下秘笈杀死血鬼,无论我们怎么问她姓名,她也只回答是‘封未休’。”想起当年与她的初遇,沙无行摇摇头表示惋惜,他十分不解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她,便是我所说的一个血鬼之徒。” 沙无行沙哑的声音里传出笑意:“您老曾放言谁能杀了血鬼药谷就把他奉为座上宾,算起来她还是您老的恩人呐。” 老药婆婆皱着眉,他讲的这段隐事实在匪夷所思:“江湖上说匡庐剑宗诛杀血鬼,他们杀的是” “是后面这位。”妖和尚见曲殊有要醒的意思,抓紧时间道,“不过放心,这世间谁都可能死,唯独她死不了,此时便在药谷之中。” “我如何信你?” “信没信您老心里还不清楚么。”沙无行轻佻且无所谓地说道,“我说药谷里有两位血鬼的徒弟,再往后这个血鬼又收了一个小鬼,也混在药谷中当弟子。你可以找这个人问问,看看他师父是男是女,年岁几何,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姓甚名谁。” “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一切冥冥中皆有定数,老祖随缘而为吧。”妖和尚说完便走入禁地,不见踪影。 “我会找到他的。”老药婆婆抬起自己的木杖,封未休是她一生最恨的人,她要确定一切才可安心。 真正的血鬼从这里带出封未休,从此封未休便成了血鬼。常疯串联起老药婆婆的信息,对未休师父的经历知晓了七七八八。 “没错,确实如他所说。”常疯认真道,“我认识的未休师父绝不会做滥杀无辜之事,不是老祖要找的人。”所以,匡庐剑宗更没有理由要杀她了呀,常疯眉头皱起,黄巢叔叔说匡庐必定有所图求,图什么呢。 老药婆婆微微摇头,慢步向前走道:“无所谓了,到头来我的女儿也是被我害死的。” 每个江湖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江湖事,或悲或喜,或恩或怨,都只有一人知晓,一人承担。 常疯望着老药婆婆远去的背影,她一下子像是又老了数十岁,老得想一叶枯叶,被风吹得飘飘荡荡,最后无力地落在地上。 日子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悲喜停下,到比试这日,许多人聚集在日晷处。 今天是最后一比,从六人中再选三人,然后由常疯挑战一人。场地中间三个擂台摆好,这场比试很快就能结束。 “徐长风?”负责今日比试公正的楚成拿着手中册子摸摸美人痣上的长毛,好像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因为是最后一比,所以匡庐的人要全部出席。“听过?”经过的叶庭柯正好注意到旁边楚成的表情,顺口问道。 楚成捻着长毛望册子道:“是听过,谁呢哦,对了!是他!三长老的弟子!”他猛地想起来那日让自己欠下两千两的小孩,差点原地跳起来。这时他才注意到身边这位是匡庐掌门首徒,立马压下心中的惊颤,换上笑脸打招呼。 叶庭柯最近为这个名字烦的不行,他保持着脸上浅淡的微笑,问向楚成:“三长老又是何人,我曾与此人打过交道,性格顽劣,但功夫卓越,为何还是个木牌弟子?” “三长老是谷主的弟弟,三年放走了药谷处决之人而叛出楚家。此人是三长老弟子,估计也是没脸面在药谷出现,不知去哪里躲了三年,今日又出来了。”楚成笑眯眯地向叶庭柯解释道,“他这种药谷罪人的徒弟,我们是不会给他换牌子的。” 叶庭柯身子站的笔直,略微思索道:“是药谷罪人的徒弟啊” “什么罪人的徒弟?”主要掌控今日比试的楚无苦见叶庭柯在这便走过来。 楚成见两位地位极高之人就在身边,赶忙笑颜相对好生招待,指着册子上的名字说:“就是他,三长老的徒弟,徐长风。要参加今日比试的。” “依我看,这个木牌弟子的功力确实能赢得比赛。”叶庭柯虽然年龄比这两个人小上许多,但心思缜密,说话的时候故意放慢语调。 楚无苦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言语里的排斥,扇子一摇说道:“没有想到会有罪徒出现,是我的失误,一个木牌弟子而已,我们这就即刻取消他的比试资格。” 叶庭柯笑了下:“药谷正是明辨秋毫。” “客气。”楚无苦拱手与他寒暄。 “你们在说什么?”刚到的匡琴言见两人相谈甚欢感到好奇。 楚无苦刚要说叶庭柯就笑道:“没什么。” 听他这样说,楚无苦默契地也不多言,向这位掌门之女问了好,准备引他们一同前往准备好的位置落座。 同时,外门西药园子。 问鼎江湖,如何问鼎江湖,武功c名声,缺一不可。武学方面常疯身体里的紫气不除就无法再向前一步,他目前还没有很好地对策。常疯明白他给自己定的目标很大,很空,没办法一下子就完成。 但对今日赢一场比试这样的小目标他还是很有把握的,都说最后是匡庐的剑打伤了封未休逼她焚岛,只有进入了匡庐他才能知道那剑是谁持的,为什么要持。 晨风习习,卷落花叶,常疯背着太白剑走到园子里。 萧白拿了两坛酒出来:“后日我也要离开药谷了,今天实在是不能去看你。”他把酒递给常疯,“我以酒送你。” 常疯接过这一小坛酒笑道:“哟,白闷子也会喝酒了。” “送你自当用酒。”萧白也笑了,伸出酒坛。 “趁我们年少轻狂,不识江湖之大,此地但你我二人,不如结为兄弟如何。”常疯拎着坛口突然生出这个心思,与萧白的酒坛相碰。这一晃坛里的酒水撒了些出来,溅入萧白坛中,混在一起。 两人各自举着酒坛在园中相对而立,有叶飘过,晨光正好。“我?”萧白愣了一下,“我只会拖累你” “什么拖累不拖累,我还等着你给我炼一把利器呢。”常疯毫不在乎道,他欣赏萧白,也与萧白投缘,这便足矣,想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 萧白见到常疯的眼神中的认真,亦被他感染,只道出一个“好”字。 两人说做就做,找了个宽敞地方,将酒坛放在面前,双双跪下。萧白用星铁划开手掌,刚要挤出血滴进坛中时停了下来。 “怎么了?”常疯问。 萧白捂住手心,想到什么后收回手摇头道:“我的血不能滴入酒中。” “为何。” “我身有奇毒,恐怕血中也有毒性。”他神情黯然,“也莫说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话,我”萧白语气一缓。 常疯不在乎地一挥手道:“不滴便不滴,不说就不说,变通变通都是可以的么,刘关张三位老先生都能理解的。” 萧白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了:“谢谢。” 两位少年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长跪于地,目视前方,异口同声地念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日我常疯,我萧白,八拜之后,结兄弟之谊。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天地作证,山河为盟,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一字落地,两人大笑,拿起面前的酒坛碰了一下。 “我也不知我的生辰八字,今就占你个便宜。”常疯先道,“来干!” 萧白心想他身为徐家之后怎么会不知生辰,但他也不在意这点,举起酒坛:“干!“ 两人仰头灌酒,酒水肆意沿着下颚流下,染湿一片衣裳。 常疯一擦嘴角知他疑惑,但时间在此容不得两人多谈。萧白用衣袖角拭去脸上的酒水,与常疯对望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待他日相逢,再把酒共话。”常疯背好太白剑。 “待他日相逢。”萧白行抱拳,行江湖之礼,站在园外远望,直到常疯身影消失。 转身回屋,萧白深吸一口气,今日他要去黑白顶。 告别萧白,常疯到日晷处的时候台上还有一处没分出高下。这里不说是人山人海,也能称得上是里外三层,可常疯一来就感觉有几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他在台上瞄了一圈,很快就注意到匡琴言那灼灼的目光。匡琴言发现常疯也在看她,立刻挥手示意,脸上笑容洋溢。 ——这姑娘到底要干嘛。 常疯礼尚往来地勉强扯动嘴角笑笑,不料换来对方更加开心地挥手。常疯抹掉额上冷汗,匡琴言是注意不到,他却感受得真切,旁边那位叶庭柯看他的眼神真是阴沉无比,就差把这“不悦”两个字写脸上了。 台上比试全部结束,常疯准备上去。 不得不说这轮空真好,马上要挑战的人都是刚经过对决没有休整到全胜状态的。常疯揉揉手腕,正准备上去就听到台上的楚成拿着手册宣布出一条消息,底下一片哗然,他也惊了。 ——啥玩意,不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想从匡庐去南诏 站在台上的楚成拿着册子,看向坐在那的楚无苦,得到楚无苦点头的示意后开口道:“匡庐特许,收四人入派学习,故轮空者可直接晋升,不必再比!” 底下人听了之后不服的声音顿时四溢,一个个都在问凭什么。常疯自己也想问。 莫名其妙就被宣布可以进入匡庐剑宗的常疯站在台上接受大家带着怒意的祝福,再看匡琴言投过来的眼神有些明白了,多半是这丫头搞的鬼。 话说先前,匡琴言问话不得回答,楚无苦准备要引他们入座。 可是这位掌门之女岂是个会随意罢休的人,她没得到满意的便不依不饶地问:“没什么?没什么你们三个人聚在一块?”她四处看了下,瞥见楚成手里的册子,一把拽过道,“这又是什么。” 楚成册子还没合上,“徐长风”三个字落入匡琴言眼中。 “你们要对他做什么?”匡琴言在三人之间瞧了瞧,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楚无苦审时度势地先等叶庭柯说话再做回话。叶庭柯只好先道:“听说他是药谷罪人之徒。” “所以呢?”匡琴言问。 叶庭柯被她问得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硬着头皮说道:“药谷觉得此人不适合匡庐。” 他都这么说了,楚无苦只能接下:“此人秉性上也” “我不管!”匡琴言大的脾气上来直接打断了楚无苦的话,“我要是在匡庐见不到他,我就,就就让爹罚你!”她像只护食的小母鸡生气道。 叶庭柯看她这样没办法,摸着腰间的剑不语。 这可是匡庐的明珠,楚无苦扇子一合有了打算:“这有何难,直接让他去了便是,不成问题。” “可以么?不会坏了规矩?”匡琴言把册子扔还给楚成,话是这么说,却没有半点怕不好的意思。 “小娇龙的面子,药谷自然是要给的。”楚无苦略微弯腰,很是随和之色。 匡琴言被哄得开心:“如此便好。”她喜滋滋地走到位置上去,就等着常疯来给他一个惊喜。 一切尘埃落定,此次匡庐纳药谷弟子四人,已示两派友好。 “你去哪?”匡琴言见常疯下台要走,于是很快就贴了上来,叶庭柯则站在她身后晦暗不明。 “收拾东西。”常疯要回一趟隐剑窟拿放在那的东西,他走了几步回头问道,“这不用比试的事是你安排的吧。” 匡琴言听他要走本来还有些失落,又听他问话立刻挺起胸脯道:“自然!”接着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 常疯听了之后眉头微皱,想了一下说道:“大,在我眼里,规矩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自己定给自己的,所以我向来不喜制定规矩或者改变规矩去约束他人给自己谋利的人。你这么做虽是对我好意,但对旁人却是十分不公。”他才说了几句就见匡琴言缄默不语,低着头很是委屈。 常疯摸摸后脑勺,拿她这副模样没办法,怎么想她也是为了帮自己,只好扭过脸安慰道:“当然,结果倒没什么变化就是。” 匡琴言还是低着头,两只手握着白玉剑垂在衣摆前,纠啊纠的。 这好像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让常疯头疼,索性一摆手道:“好了好了,谢谢行了吧,下不为例!” 匡琴言抬起头,本来一腔热血来邀功却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像一只不谙世事又喜欢横行霸道的小兔,眼眶还微红着听到常疯后面的话后整个人又都开心起来:“嗯!我知道了!”常疯说的话是从没有人与她说过的,她看向常疯的眼里多了许多崇拜。 九江山势尽峥嵘,惟有匡庐最得名。 匡庐久赋盛名,有山峰上百,其间散布冈岭c壑谷c岩洞c怪石几十处,故有道是“匡庐千万峰,影匝郡城中。”它绵延数里,占地极广,不少文人高官喜欢在此挑一处隐居。 当初剑宗便也是隐居此处的隐逸之派,重出江湖后便以匡庐为名,称为匡庐剑宗。 剑宗坐落于白云深处,遥望有白云绕峰浮动,像是要永久守护此处。 来这的路上匡琴言动不动就来找常疯,常疯则避之不及,他本以为匡琴言只是一时兴起,到匡庐后就会有所收敛。却不料,到了她的地盘后,匡琴言竟变本加厉硬生生整整缠了他一年多!收敛什么的,不存在! 匡庐的规矩比药谷还要死板,每个牌子的弟子生活区域都是划定好的,木牌子的人就住在木坪。常疯是药谷木牌弟子,还轮空进级,所以一来就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常疯对这个本不在意,只想先安稳地在匡庐生活一段时间,然后再暗中与人打探些事情。 偏偏匡琴言这个匡庐最受宠的小祖宗隔三差五就来木坪找他,更是让常疯成了整个匡庐的焦点。成为焦点便也算了,可总有一些人来点他,要与他决斗,而且决斗之前总要先对他鄙夷一番接着说什么谁输了就要离开小师妹。 对此常疯只想表示——啥玩意?然后把对方打得不敢再来。 这一年里常疯应对的人少说也有近百个,根本没时间去查东西。就算去查了,也因周围都是底层弟子而问不出太多缘由。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匡琴言,可匡琴言又是个不问剑宗大小事宜的主,每次也只能托她去问些支言片语的东西。 通过匡琴言的消息,他了解到匡庐剑宗的人确实在无关岛上呆了很久,目的好像是搜寻出什么,可惜没能成功。 常疯自问无比了解无关岛,无关居里的东西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能有什么好找的。白玉剑都拿走了,未休师父还藏着什么宝贝不成?他可是从没听未休师父提过啊。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树,坐在最高的树枝上,常疯一只脚翘在树枝上,一直腿垂下,倚着树干打盹,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 “啪嗒”细碎的声音让常疯耳朵动了动。 “啪嗒”又是一声,一枚小石子直接砸到了常疯脑袋上。 常疯身子一晃差点要掉下去,他想都不用想会用石子扔他的肯定是匡琴言。捂头起身,果然匡琴言就站在树下。 一年过去匡琴言个头变化不大,身子倒是玲珑了许多,脾性还是自我的很,此时正仰着头拿小石子往上扔。匡琴言见他醒了也不收手,又是一枚石子飞出。 常疯手一伸接住:“小祖宗,扰人清梦啊。” “拉我上去!”匡琴言手里还有几颗石子,冲上面的常疯喊。 “你也不看看,这高度够得着么。”常疯不理她,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连匡长明都不曾违背过匡琴言的意思,整个匡庐里敢如此对匡琴言说话的也只有常疯这么一个了。匡琴言又拿了一颗石子去砸他,然后三两下登树轻功上来,挨着常疯坐下。 这百年老树长得郁郁葱葱,树冠繁茂,树枝够大也够长,两对暖阳并排坐下绰绰有余。 “什么事,说吧。”常疯也是被匡琴言磨得没脾气了,瞥了眼她手上的白玉剑,望向天边。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事可以增加名声么,我想剿匪什么的太普通不适合你,然后就碰巧听到爹和旁人谈到的另一件事。”匡琴言很开心地说道。 一年时间常疯体内的内力已经到了极限,他没办法在这方面再精进一步,同时也对调查当年诛杀血鬼的事没什么进展,于是他顺便就拜托了匡琴言问问江湖上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 “我爹说近三年里江南道和淮南道附近不断有男子失踪,官府调查无果就此搁置闹得人心惶惶,可最近坊间传言这些人的失踪可能与南诏有关。” “确定不是兵乱的缘故么?”常疯问道。江湖事官府不管,同样,官府事江湖不问。他隐约在哪听了一耳朵,说江南道c淮南道附近有些兵乱,常疯还有默默保佑在的徐家不被牵连。 匡琴言摇头:“好像是有人听出了他们的话音,很确定是南诏国的。除此之外,驿站方向也说南诏来的商车比以前多了,而且每个商车上的至少都有一人长呢。” “失踪了多少人?”常疯有些感兴趣了。 “约有三四百,生死不明。” ——南诏 有风拂过,常疯对这个地方隐隐有一种想去的,好像是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一样:“匡庐会派人去么?” “当然,这种危祸百姓的事,我爹自然是要管的!”匡琴言一昂头,很是骄傲。 常疯点点头,一拍树枝决定道:“好,算我一个,这地方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又是风起云暗涌 匡庐,上方阁。 屏风一座,文竹装点,这里淡雅清净,是匡庐掌门的斋居。房间里,中年男人四方脸,眉间像是因为经常皱起而有两道纹路,唇上一字橫胡,看着就有威严之气。 “庭柯,此次让你领队南诏,可知是何用意?”匡长明问底下的叶庭柯。 叶庭柯行礼回道:“淮南道江南道失踪数人,若能解此事必将名声大振,师父是为了让我得众人信服。” “聪慧。”匡长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弟子,“南诏路远,最近虽对唐示好,但也危险十足。你们化作商队进入,尽量不要暴露自己武林人的身份,引起那里人的警惕。” “是。” 左右空旷无人,匡长明视线瞟了下紧闭的大门,声音低了些说道:“除此之外,在南诏你还有一个任务,最好不要与他人说。” 叶庭柯一听就知有隐情,躬身道:“师父请讲。” “南诏有一颗金匕丹,据说由王室公主贴身收藏。”匡长明说到这深吸一口气。 琉璃作盌牙作盘,金鼎玉匕合神丹,金匕丹占的是神丹之名。世人鲜有人知其名,只有一些资历深的知此丹只能由南诏王室巫族练出,药效惊人。 叶庭柯年龄不大,但最近确实对此丹耳熟,脱口说道:“金匕丹?弟子听说上宫也召集人” 他话没说完,紧闭的大门”啪“一下被推开,“爹!我也要去南诏!”匡琴言人还没进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匡长明按章示意叶庭柯莫再言,看着小跑过来依偎在身边的匡琴言,责怪一句道:“下次先敲门。” 匡琴言吐吐舌头,拽着匡长明的衣袖道:“好的阿爹~让叶师兄带我去南诏呗~”她使劲撒娇。 “不可。”这次匡长明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呀!”匡琴言没想到匡长明居然会说得如此坚定,晃了晃他的膀子不甘心继续问。 对这个女儿匡长明是能满足就满足,但这件事他是绝对地拒绝。匡长明眉头习惯性地皱起,形成两道深沟:“南诏不似中原,为乌蛮之地,语言不通,毒虫遍布,属于苗疆,有苗族生存,更有摄人魂魄的巫蛊之术,外加与大唐关系微妙,你不可去。”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离开自己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匡琴言最怕匡长明对自己摆出这副认真不容再谈的严肃样,见此便知没有余地可言。她嘟着嘴哼了一声表示不满,然后把地踩得咚咚响走出门去找常疯。 待她出门,匡长明又与叶庭柯交代了许多事后遣他离开。 堂中屏后,走出一个男子。 此人年逾三四十,但面容极俊,身形挺拔可眼神里有些阴仄。 “你可放心了?”匡长明问他。 这个男子面对匡庐掌门并没有什么恭敬之态:“试一试也无妨,但上宫指望金匕丹,我可不太指望。让药谷抓紧时间去做,让底下人快点找到小魔罗!我要的是着这两个!”他音调不高,急切之意近乎疯狂地在里面涌动。 匡长明藏好自己同情他的视线,摇摇头应道:“我会去催的。” 匡庐木坪附近。 常疯打了一只鸟下来,拿太白剑串了坐在地上驾火烤:“他们是这么说的?” “是啊。”匡琴言坐在他对面,犹豫了半天还是拿堆树叶垫在地上坐下。 “那就别去了呗。”常疯把烤得差不多的鸟放在鼻子下闻闻,又放在火上烤,“南诏那么危险,你应付不来。” 匡琴言也习惯了他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微微嘟嘴道:“不是还有你呢么。” “小祖宗,你别折腾我了。”常疯伸手道,“把剑给我,这只太小,我再烤一只。” 匡琴言抱紧白玉剑,嫌弃道:“不要,才不要把白霜弄得脏兮兮的。”白霜是匡琴言给白玉剑起的名字。 “切,本来就是砍竹子的。”常疯小声嘀咕道,拿起烤好的肉连着骨头大嚼一口。还有两年,两年之后便是两人间的生死局,这也许就是他到现在都在排除匡琴言最重要的原因。 “那你呢,你怎么去?”匡琴言问他。 南诏却是危险的很,而且坊间也有传说他们之中有人会对大唐抱有敌意。但是,要是救出那些被拐走失踪的青年,实在是大功一件,而且他真的有种预感,有什么东西在南诏等着他,所以就算再危险这一腿他是参和定了。 常疯抹了把嘴,瞟眼匡琴言道:“山人自有妙计。” 两天后,叶庭柯带领的商队悄悄向南诏进发。 商队刚出发的第一晚,叶庭柯招呼大家把用的放在驿站保管处一个个去房间休息。他们的队伍有十几人,晨起晚歇,估摸着到南诏需要月余时间。 夜晚,驿站储存货物的房间里没有灯光,一个个有序堆放在一起,四周安静无声。 “咯哒” 月光下的一个一人长的木箱自己弹开,再一下,整个箱盖被翻开,里面窜出来一个人。 “憋死我了。”常疯赶紧舒展自己一路蜷缩的四肢,发出噼里啪啦骨头关节的声响。 他一看四周,这些长长方方,昏暗不明的月光下还有些瘆人。小心地将盖合上,他摸摸肚子,准备去厨房溜两个馒头果脯。 常疯刚欲出门,就听身后传出“咚咚”声,在寂静之中十分清晰。 他停了步子回头看,月下除了那些棺木似的木箱也没什么了。 “咚咚” 常疯耳朵顺声而动,这声音还就来自自己爬出来的旁边。 ——该不会 他那旁有两个堆在一起,常疯走过去,双手抱住半人大的木箱,一用力将之抬起,移到旁处。 刚一开,底下那个箱盖啪一下被拍飞,在空中转了两转差点打到常疯。 常疯往里一看,果不其然,就是匡琴言。 匡琴言抱膝缩在这里头,推了两次推不开后一掌特地带了内力。她一抬头看见眼神不善的常疯,动下身子发现双腿都麻木了,只好伸手道:“拉我一下。” 常疯把坏掉的箱盖放在一旁,将她拉起问道:“小祖宗,你来做什么?” 一根里的珍珠项链还挂在她头上,匡琴言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练武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现在这样手脚都不是自己了的感受,脸纠在一起自己揉肩捶腿,站在里都没办法直接抬腿出来:“我来跟着你啊!”她话语里不满十足,转而又有了一丝得意,“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来!” 常疯一捂头:“你干嘛非要跟着我?” 匡琴言浑身难受,听到这话立马要答,却张了下口不知道要说什么。是啊,为什么总想跟着他呢? 月光透过窗口照进来,她站在里,常疯望着她,二人一时间竟然无话。 “咕噜噜”一声五脏庙没香火的声音传出,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匡琴言不好意思地按住肚子。 “算了。”常疯一挥手,转身道,“我们去厨房。”这才第一天,要是被叶庭柯发现肯定就要撵人回匡庐的。 “哦。”匡琴言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不言不语。 某地,房内装饰繁杂精致,却是以素为色,雕梁画栋,花纹并非中原之色。尽管素淡,也掩盖不住一种贵气。 在这房中,一个少女端坐其上。她年岁不大,应与匡琴言无差,一根项链戴在白皙的脖颈之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首饰。墨发被银色的淡雅发簪随意挽起,脸上未有一丝胭脂,深暗的眸子里是上位者的威严。 她面前,一个男子跪地行礼道:“主子,江湖上的人好像介入了,我们不宜再有动作。” “下去吧。”看不出少女是什么心理状态,她说出自己的命令后闭上眼睛。 少女轻抚额头,独自在房间的时候终于露出一丝疲惫。 ——你到底在哪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南诏的国运之女 驿站,大吃大喝一顿的常疯打着嗝带匡琴言回到堆的地方。 两人在上睡了半晚,快到鸡鸣时候,常疯早早起来叫醒还眠眠困睡的匡琴言。 “干嘛呀!”匡琴言揉眼却不睁开,起床气十足道。 常疯可不吃她这一套:“再不起来,就把你送回匡庐!” 匡琴言一听困意散了大半,嘴里喊着:“别别别。”坐起身,可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到里睡去。”常疯催到。 “哦。”匡琴言狠狠揉了揉眼睛,勉强睁开,看清的方向走过去。 “等等。”常疯喊住她,“你用这个。”他指向自己藏身的。 叶庭柯准备的只有那一个是等身大小的,匡琴言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你呢?” “我用你这个呗。”常疯把她推过去,自己抱膝缩进半人大小的,“帮我把盖子盖上。人来了,别愣着!” 虽然他语气不善,可匡琴言一下子心里暖滋滋的,脸上浮出浅红,望着常疯应声道:“谢谢!” 鸡鸣时过,驿站厨房里的伙计发现昨晚剩下的饭菜不翼而飞,馒头也没了好几个后,手里拿着放在砧板上的一两纹银懵了好久。最后决定晚上多放些食物,看看能不能再超值地换上一两来。 伙计正在想着,叶庭柯的商队又出发了。 “诏”意为首领,原来乌蛮处有蒙隽诏c越析诏c浪穹诏c邆睒诏c施浪诏c蒙舍诏六个部落,合称六诏。唐开元二十六年后,协助蒙舍诏并吞其他五部,因在南部故称南诏。南诏国有蒙氏王室,曾受大唐册封,与蜀地接壤。可有段时间派兵攻打过剑南等地,并且归属吐蕃,引起大唐讨伐,导致关系恶劣。不过近几年来倒是一副求和之势,想要再归大唐。 南诏的旧都为太和城,后迁都苴咩城。苴咩城倚苍山,傍洱海,气候宜人,有乌族c白族c苗族c汉族等不同种族的人共同生活。虽然种族多,但他们衣着服饰都是右衽c圆领袍,实与中原无异,又因多受大唐影响,南诏之中有很多汉人为官,中原话在此地也较为畅通。 一路跋涉,叶庭柯一行人终于进入了苴咩城下。他们先找了驿站落脚,将放下后去用餐修整。 这家驿站位于苴咩城外一点,有些破旧,叶庭柯一来就把整个堂间占满了。掌柜的是一个头戴银饰耳戴银环手带银腕的老妇人。老妇人肤色略黑,问了他们要点的餐食就去准备。 “叶师兄,我们把银环当个宝,看,人家这人手一个。”有个匡庐弟子与同座的叶庭柯说道。 确实,这剑店中出来帮忙应客的几个女子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银饰。 “嘘。”叶庭柯发声禁住他的话。 他们早就把代表身份的银环摘去收好,一行人的刀剑也全部放入之中。他们行路在外,若是被人知晓了匡庐弟子的身份,很容易引起旁人警惕。 被噤声的弟子也明白这点,闭嘴不谈。旁边另一个问道:“叶少,我们怎么做?” “我们分头先把货卖了,卖的时候多与人谈谈,收些东西回来。”叶庭柯能得匡长明赏识也不是空架子,看向放在一旁的,想着还要打听时机了解一下南诏王室才行。 他正欲把视线从上移开,突然眼神一凝,手习惯性地往腰间一扶,发现没有佩剑不在后屏住气仔细看那。 “怎么了?”有弟子注意到他的动作问道。 如果刚才不是眼花,那绝对是动了一下。叶庭柯没有说话,他要确定仔细才行。 “嘭!”响了一声。 里突然发出声响,吓得旁边正上菜的女子惊了一下。站在柜台的老妇人c准备用餐的匡庐弟子们,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这放在角落里的上。 盖猛地飞起,几个弟子一下子拍桌站起,进入防备状态。 叶庭柯还端坐着,视线不移。就见里面伸出一只手来,把住箱边,“嘿呦”一声撑起身子。 “呼,终于解脱了。”常疯一路上都缩在这半人长的里,每回出来筋骨都被压得发酸。还好耳朵尖听到外面人说到了,这才一下子解放出来。 “徐长风。”叶庭柯脸上是黑得要滴出墨来,“你怎么在这!” “先别急。”常疯揉揉膀臂从里跳出,视线转了转,找到匡琴言那个,帮她把盖子打开,“这还有一个呢。” 突来的光亮让匡琴言不太适应,一手捂住双眼,一手握住常疯伸出的手借力起身。 “你们好啊。”匡琴言面上带笑跟大家打招呼道。 叶庭柯看着两人一起出现,整个人都阴云密布。常疯还好,他的剑由布裹着背在身后还能掩饰,可匡琴言拿着白玉剑就出来,引得驿站之中非匡庐外的其他人看他们的眼神变了变。 叶庭柯怎么说都不敢对匡琴言发怒,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常疯:“你为什么要把她带过来?擅自带离掌家主之千金,以你一个下人的身份,该当何罪!” “喂,你倒是问问小祖宗的意愿啊。”常疯见他们桌上的菜都差不多上齐了,在叶庭柯的视线攻击下寻位置坐下,拿出木箸准备吃起。 叶庭柯也是少年意气,被他这无视的状态一激,手里木箸一转打上常疯的手,使其木箸飞出。 被击飞的木箸旋转着滑过柜台边老妇人的耳边,刺入本就破旧的墙中。 常疯也能理解叶庭柯的心情:“好好好,不吃你们的,我自己点。” 他刚要起身,肩上就搭住一只手把他往下一按:“是我要跟来的,你干嘛针对他!”匡琴言把常疯按回座位,昂头与叶庭柯对视。 叶庭柯抿嘴不言,胸前微微起伏,手抓着木箸快要将之折断。 匡琴言抽出一双木箸,夹起桌上不知名的野菜放入口中,嚼了两下呸一下吐出:“什么破菜!呸呸呸,一口泥!本还不稀罕呢!走,我和你去城里吃!”她说着去拉常疯。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里,没人发现在柜台后的老妇人在匡琴言吐出那口菜的时候眉头一蹙,紧紧盯住匡琴言。 常疯被她拉了一下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他深吸一口气:“小祖宗,你闹够没有!” 匡琴言被他一句话喊得停下,又开始委屈地看着他。 “你说你要来我没硬赶你走吧,说好的听话呢!说好的入乡随俗不准挑拣呢?你要是做不到,就回去做自己的大吧。”常疯说的都是旁人慑于匡长明而不敢对匡琴言说的东西,也是他们在路上约好的。 “我”匡琴言不说要走了,挨着常疯坐下,眼眶微红地用木箸翻捣着眼前菜盘,“可是真的很难吃么” 常疯一筷子打上去阻止她对菜肴的翻腾:“闭嘴!”看到匡琴言这种驿站人还在就说别人东西不好的行为,他有些后悔自己放着她来希望能磨一磨她一身娇气的打算。 常疯教训完她,回看了一眼老妇人。他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刚才那里好像是传来了一声充满敌意的冷笑。 叶庭柯没办法,他又不能真让匡琴言一个人回去,只好默认让队里再增两人。 对于所有人的不待见常疯也不以为意,用完餐后独自跟在他们后面进城。 南诏虽与蜀地益州相近,但根本比不上益州城的繁华。不过这里人们还是热闹地张罗着生计,每个人脸上都是喜色,看样子应是生活的不错。 一行人进城后,按照叶庭柯的预想要先去找这里最大的商会,那里消息便利,说不定可以打听出关于失踪一事的消息。 但是他们刚进城走了没一段路,就见前面有很多穿着统一的人拦住街上行人,将所有人分成两边,给街上腾出一条宽敞的过道。街上原本的铺子们也纷纷往边上退,大家虽然被行动有被干扰,可每个人都没有怨言,反而是很激动的样子。 匡琴言被这群人推向边上的时候还想抱怨几句,硬是被常疯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嘿老先生,这是要干什么呀?”常疯被挤得不行,顺口向边上的人问道。 老先生望着被清空的街道,笑眯眯地回他道:“每到这日子,我们的国运之女就会出行,这可是我们的大事情啊!” “国运之女?”常疯没想到南诏居然会有这样的称呼。连武后都被人诟病至今,试想谁会把国运放在一个女子身上?他不禁啧啧称奇 老先生见他是外来的,耐心解释道:“我们这位伽黎公主一出生就有三星汇聚,被老国师称为国运所托。别看公主年岁不大,智慧是高得很!你看,我们现在的生活都是公主给的呀!”他一提到伽黎公主,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旁边还有人点头应和。 ——这么厉害? 常疯愈发好奇,也跟着往街上瞄去。 没让他多等,阵仗威严的行队隐约出现在街上。 同时,他的另一边,一个衣着破烂的妇女冲破拦人的护卫奔到街上,跪地以一副中原口音大喊道:“请帮帮我啊!请帮帮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一来就先中个蛊 这妇人从护卫们的腋下钻出,跪在大街上哭喊,标准的中原语言一下子引起了常疯他们的注意。 此时远处的行队还没有出现,护卫们互看一眼,同时跑过去将她压住。 衣服本就脏破的妇女被人压住,脸贴在地上,嘶喊着泪水混住她脸上的灰尘:“求求你们!帮帮我!找一找我儿子!” 行队快要接近了,“带走。”护卫们用自己的语言说后毫不留情地将女人往边上拖。 女人不依,硬往地上趴,双手死死扣住地面。但是如此,她一人哪能抵得上护卫们的力气,十指在地上摩擦留下一道血痕,这位妇女被带到一边严加看管。 人群挤在一边,挡住常疯让他不能往那边去。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那妇人!”常疯过不去,只好继续和身边的老先生抱怨。 老先生只往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就一直盯着渐渐靠近的行队:“岂能让这些人挡了我们国运之女的路。”他随口回道。 “哈?”常疯被这话说的一呛,还没回味过来就见南诏王室的队伍出现在他面前。 四马在前,车架上一帘薄纱隔住大家窥望的视线,衣着又有不同的护卫守护在四周。被称为国运之女的伽黎公主端坐其中,同乘的一位侍女和一位年纪稍大的女子,从衣服装饰上看,这位年纪稍大的女子在王室中地位绝对非凡。 行队一来,所有南诏子民都纷纷低首行礼。 天子驾六,诸侯驾四,从此番作为中不难看出南诏王室向大唐示好的意味。常疯腹诽着,他也跟着行礼,但眼睛还是随车架的经过而移动。 薄纱随风而动,常疯的视线透过薄纱的缝隙,窥见此伽黎公主面容清淡,眼睛永远望着前方,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儿。 车架正走着,那个年龄稍大的女子掀开帘子,低声在伽黎耳边轻语。从薄纱透出的轮廓可以看出,伽黎点了点头后这女子才退出,招了侍女又与她交待着什么。 这一变动常疯本不以为意,但紧接着就见那侍女手写好一张纸条下车走向叶庭柯的商队。 “远方的客人,这是我家主子给你的。”侍女将纸条交给匡琴言。 “给我?”匡琴言懵懵地接过纸条。 侍女点头,然后莲步一转,又回到车上,行队继续前行。 叶庭柯示意弟子们去看刚才那位妇人的情况,然后靠过来问:“看下写的是什么。” 常疯离他们有些距离,只见匡琴言打开纸条后,一行人都变了神色,于是也凑过去看。 匡琴言手上纸条打开,上书“西街第三间房,有苗族女子,可为姑娘解蛊。”落款是“伽黎”二字。 “蛊,你?”常疯上下打量匡琴言,没见她有什么异样。 匡琴言也摇头:“我好着呢!” 王室的行队走远,大街上又恢复成原样。刚才那位哭喊的老妇人晕了过去,匡庐弟子将她带上装的马车。 叶庭柯将纸条收好,招呼大家将马车赶起:“这人说要找子,说不定与我们目标相同,先带着去找商会吧。” 底下人表示同意。 “嗯!”匡琴言完全不把纸上的字当回事,活蹦乱跳地和大家一起拉马车。 常疯有些犹豫,刚想说让她小心些就见匡琴言脚忽然一软作势就要倒到地上。常疯本就注意着,见她有恙一步上前架住,让她又一次免了与地面的亲密接触。 “怎么了?”叶庭柯赶紧绕过来问。 匡琴言蹙眉,坐在运的马车边,捂住脚踝:“突然疼了一下。” 叶庭柯蹲下身子,将她的裤脚翻起,白嫩的肌肤上浮起一块淡淡红斑。他手指在四周按按,问匡琴言感受如何。此时匡琴言又恢复了好多,回道无碍。 “估计是磕碰到了。”叶庭柯判断道。 “先去纸条上的地方看看呗。”常疯有些不放心。 叶庭柯站起身,常疯越是这么说他就越不理常疯,直接让队伍继续前行。 常疯耸耸肩,跟在他们后头,眼神不时往匡琴言身上看,他可不觉得一国公主会特地停下队伍做一件不重要的事。 果然,就在叶庭柯的队伍走到城北商会的时候,匡琴言刚走一步又腿一软要跌倒。 这次是叶庭柯及时扶住了她。 “没事。”匡琴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突然脚下无力。可是她这两个字刚说出来,右腿上一阵刺痛让她冷汗直冒。 “把她放上马车,去西街!”常疯打横抱起匡琴言把她放在马车上,再掀开裤腿看。原本只是浅红的地方颜色变成了暗红,红中发紫,吴青一片,更关键的是,仔细看皮肤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匡琴言额上尽是汗水,嘴里念着“疼”。叶庭柯也知此事严重,不再反驳常疯,交代了弟子们照顾好老妇人,把卸下先进商会打听,然后自己驾马急转弯,一扬鞭就要离去。 常疯见他行车将远,起身一跃落到车后木板上:“再快些!”他注意到匡琴言脚踝上的乌青颜色还在加深,皮肤也开始有腐烂的样子。 叶庭柯此时着急,顾不上旁人不满,驾车在街上直冲,饶是如此从城北赶到城西还是耗费了不少功夫。 “第三间。”常疯抱起昏迷的匡琴言,不等叶庭柯停好,飞身跃下,大力敲击房门。他虽不待见匡琴言,但一年时间接触下来匡琴言帮了他不少,而且能看出本性不错只是被大人宠坏了而已,怎么说她来南诏也是因为自己,绝不能让她在此地出事。 门后传来一声听不懂的问话,随着门开,入眼是一个年轻女子,她头戴些许银饰,第一眼就看向匡琴言。 她只看了一眼,然后用不标准的汉语问常疯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常疯见她视线的转移就知此人定是看出匡琴言中蛊,笑脸迎道:“这位姐姐,我朋友中了蛊,听说您这能解,特此来请求帮忙。” 女子又看下匡琴言,摇头道:“不会不会。”说着就要关门。 两扇门正要合上,常疯把脚往里头一伸阻止,然后扭头喊道:“喂,快把纸条拿来!” 叶庭柯刚把马车放好地方,听常疯吆喝很不情愿地走上前,将刚才侍女给他们的纸条亮出。 “是这位公主让我们来的,给点面子呗。”常疯笑道。 这位苗族女子认真打量纸条,用两人听不懂的话嘟哝一句,接着把门打开道:“进来吧。”她将两人带着进入内房,将匡琴言放在床上。 “这位姐姐,她可好么?”常疯问。 “叫我伊素就好。”伊素卷起匡琴言的裤脚,仔细观察那块变成乌黑的印子,“你们这是得罪人了。” 叶庭柯立刻回道:“胡说,我们行事稳当怎么会的罪人。” 常疯听他这样一说赶紧挡到前面:“这蛊现在能解么?” 伊素白了叶庭柯一眼:“能。”她手一伸,手指摩擦几下,“拿来。” 还好徐正言留给他的银子多,常疯掏出一两放在她手上:“多谢了。” “哼。”伊素收下银子站起,“别以为我是贪你们银子哈,养蛊中蛊解蛊,做的都是有损人气的事,能遇上有人舍得给你们中蛊也是难。” 她说着用小灶煮上一颗鸡蛋:“我们本来多生活在部落之中,要不是有公主引路,你们肯定也找不到能解蛊的。” “有损人气?所以你们也不会平时就给人中个蛊玩的是吧。”常疯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下,四处打量里头没见过的装饰花纹问道。 “谁没事就中个蛊玩。”伊素被他这话弄得哭笑不得,“蛊是伤命的玩意,养了不放,伤养蛊人,养了放出,伤中蛊人。我们苗疆民风纯良,女子大都懂蛊但是真正去养蛊的并没有几个。”她说着眉头一皱,独自补了一句,“不过近日里好像死于蛊毒的人增多了不少” 她取出煮好的鸡蛋,用刀将其一分为二,挖掉蛋黄。然后将自己脖子上亮晶晶的银项链放在蛋白之间,用布裹好。 做完这些,她将这颗被布裹着的鸡蛋放在匡琴言脚踝处,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后一圈圈地在乌黑处滚动,没过一会就放开手。 “好了。”伊素看看那块乌黑说道。 匡琴言脚上的印子还和以前一样,根本没有多大变化。叶庭柯问道:“如此简单?她的身份可不一般,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担待不起!” 伊素不喜叶庭柯的话,对常疯说道:“一次不能解净,就让她现在这住下吧,我来给你算算住宿的费用。” “这位姑娘,你莫不是只为了银子!”叶庭柯生气道。 伊素完全无视叶庭柯,扒着手指道:“刚才那一两给的有点多,附赠一晚,剩下估计还要再住三晚,再收你一两,不还价。” 这价格绝对比一般客栈要高,常疯想想还是掏出一两银子交给她:“那就拜托了。” “傻小子,你当真信她?拿个鸡蛋滚滚就解是解蛊?”叶庭柯训斥常疯道。 伊素不回话,把布解开,里面的蛋白还是白白净净,没了裹布倒在桌上一分为二。但见里面原来银亮的项链变得乌黑一片,更恐怖的是,本来只有银链的蛋白里面不知为何多了一团密集缠在一起蠕动的黑色小虫。 这下叶庭柯不说话了。 伊素检查一遍小虫:“最重要的还没出来。”她说着看向还在昏迷中的匡琴言,“这次有点棘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星回树伽黎遇险 常疯见她这么说,赶紧道:“多亏姐姐心地善良,真是麻烦您了。” 伊素不吃他这一套,咳嗽一声敲敲桌子。 常疯无奈,将钱囊里一些细碎的银两统统倒出,低声念叨:“说好不贪银子的呢” “你说什么?”看到银子露出笑脸的伊素听到常疯含含糊糊地嘀咕了一句问道。 “我说,真幸亏遇到能解蛊的您了!”常疯煞有其事地大声说道。 “那是,想我伊素在城中这么久,大名鼎鼎的人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伊素把那堆小虫扔到火里,不一会就冒出一股黑烟和焦臭味。 听她这么说,常疯一思量,问她道:“那你可知道想在南诏找人的话,怎么样做最方便?或者你有没有感觉最近这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 “比如?” “比如多了许多来自大唐的年轻男子?”常疯看着她,满怀期望地希望伊素能说出些什么。 “哦——”伊素一抵下巴,拉长声音,手又伸出来搓了两下。叶庭柯见状赶紧递上去一些碎银,竖起耳朵来听。 可惜紧接着伊素收好银子一摊手:“并没有啊。” “你!”叶庭柯只觉被戏耍,平时好的修养在常疯面前就被气没了七七八八,此时又来个伊素,张口就想骂人,可惜平时并没有积累这一类的词汇,便干张了张口。 常疯不像他那样着急,换了个方式问道:“在这里找谁帮忙找人最合适呢?” 伊素咳嗽一声,常疯会意掏出最后的碎银交给她。 她掂量着手里的银子:“在南诏,只有两种人最好办事,特别是找人的事。一是住在下关的老巫师,能通异术,只要有些线索就能定位寻人。” “第二个是什么?”叶庭柯急急问道。 不等伊素再说,门外突然响起吵闹声。几个人抬着一个孕妇直往里面赶,看样子是一家人,丈夫和老父亲抓住产妇的胳膊就往里走,另外两个年龄大一些的妇人分别是产妇的婆婆与母亲。而那个孕妇面上毫无血色,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水往底下滴,双腿之间血水混着羊水染湿她全部裙裳,在地上留下一条痕迹。 他们嘴里嚷的全是常疯叶庭柯听不懂的东西,一下子全部涌进屋里来。 伊素一下子就看出形式不好,连连问他们状况。 产妇凄厉地哭吼着,皮肤黝黑且身形高大的丈夫想把妻子放下,四处一瞧,瞧见匡琴言躺在床上,走过去就要把人拉下来。两人都没想到他会如此野蛮,匡琴言被他猛地一扯就要掉下床,还好叶庭柯就站在旁边,迅速出手两掌将之打退。 这丈夫口中怒骂了几句,伊素抓紧时间掀开屋子后的帘子招呼道:“把孕妇带到这里来!” 她一说话,几个人又浩浩荡荡地将人抬进里屋。 “原来是个‘大名鼎鼎’的产婆。”叶庭柯不屑道。看样子里面要好许多功夫才能结束,他皱皱眉思量到正好那个妇人被他们救了,如果她的儿子是两道失踪人员里的,说不定能帮助老巫师施展异术得到失踪少年的位置,于是当即决定让常疯呆在这里照看匡琴言,然后自己离开。 常疯拦他不及,只好自己坐在屋子里,听着里面吵闹一片。 伊素仔细一看,孩子的腿已经出来了一只,就吊在产妇两腿之间!产妇哭声滔天,她都来不及让家属出去等候,迅速判断道:“危险,是逆产,而且拖得时间太长了!怎么现在才来!” 她一边安慰孕妇,一边拿起剪刀在孩子露出腿的地方剪了一下,孕妇猛地抓破床单,额头上筋脉毕露,眼球突起,一声惨叫听得不相干的常疯心都颤了两下。 情况紧急,这一下处理伊素还是不能将孩子取出,孕妇几乎要哭喊得力竭。这种疼痛伊素没经历过,但是接生过无数次的她能想象得出,这比用一千根针去戳受伤刚愈合生出的软肉c比狼牙棒压在腹部翻滚万次到皮开肉绽还不停止都要痛! 伊素当机立断对她家里人说:“给她用些麻佛草吧!”她说着就要起身去拿药。 “不不不!”首先发话的是她丈夫,“用药万一影响孩子怎么办!不准用!” “用,疼!疼!救救我!”孕妇躺在那里哭道,汗水混着泪水湿了满面,哭得撕心裂肺。 一边的婆婆眼见伊素要动赶紧按住她发话了:“不用不用,你那草还要再收费,我们不用!本来就是在家生生就好的,非搞到这来。生孩子吗,这点痛谁没经历过似的,生之前几个不都好好的嘛,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做什么女人啊!” 孕妇的母亲跪在床边一直握着女儿的手,枯瘦的手被攥得几乎变形也没有松开,同样哭道:“用吧用吧!我来付,快点用吧!” “不行,影响孩子的!”站在边上的公公也发话了。 伊素被硬按在地上,只好试着将孩子伸出来的一条腿往里面推,想推进去后再将胎儿掉个儿。但是孩子已经一整条腿都出来了,卡在产口,一动就听到孕妇一声干嚎。“在这样下去是要一尸两命的,要不将胎儿碎开,可以保住大人。”伊素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 “不行不行!”她话一落又被反对了,老公公指着躺在床上的孕妇道,“她都生了三个女儿了,我就指望这个抱孙子!必须生!你不是南诏最好的产婆么,赶紧的呀!” “救救我!娘,救我!”孕妇声音都哑了,手指在床上抓出一道道划痕,她的哭声和老母亲的哀求声夹在一起,若是路过的鬼神听到,鬼神应当也要同情落泪。 伊素被按在地上,产妇的血越流越多,大块大块往外喷出,伊素双手都是鲜血,也急出泪来。她将剪刀放在一旁,硬要起身:“不算你们钱!快用药!” “不行!”“不行!”“不行!” 三口同声,掐断了产妇最后一点向生的气息。大肚子的产妇猛地一用力,居然弯起身子用苍白的手拿住剪刀,直接刺向自己的喉咙,瞬间又是鲜血喷涌。 所有的吵闹在此时停止,只剩下产妇瞪大的双眼,直愣愣地盯住站在一旁的夫家人。 老母亲趴在她身上继续哭泣,呜呜声就像产妇流出鲜血流出发出的声响。 在外面的常疯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没有婴儿的哭声这一状况告诉他情况不妙。没多久,这家丈夫和一个哭花眼的老妇人抬着一个白布卷走出去,白布卷上都是血,里面耷拉着的是那产妇无疑。 只见后面一对老夫妇留在这里,从里卖弄与伊素争吵到外头。这两人说话的气势给常疯一种要拆了这里的感觉。与两人不同,伊素脸上也是泪痕,浑身是血的她只吵了几句就转身掏出一个包裹,翻出十两银子,又再衣柜里翻找一番,取出二十两,一并交给这两人。 她手上有血,这三十两银子自然也沾染上产妇的血。还好,老夫妇两人并不嫌弃,抱着三十两心满意足地离开。 所有人都走了,伊素跌坐在椅子上,精疲力尽地闭上眼睛。不知道详细发生了什么的常疯不敢妄动,坐在她对面观望着。 过了好久,常疯倒了一杯水给她,试探道:“别多想。” “多想?我怎么会多想。”伊素睁开眼睛,“生就是死的状况我见多了,这种人我也见多了,有什么好想的。”她故作精神地说道。 伊素双手都是血,不能拿杯子喝水,又缓了缓对常疯道:“喂,你在这是等我说下一个能帮你找人的人是吧。” 常疯挠挠头:“你要是没心情我可以再等等。” “收了你的银子,自然要告诉你,我可公正的很。”伊素用鼻子舒口气,“这第二个便是南诏王室,南诏都是他们家的,要找人只要去求王室即可。伽黎公主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平易近人,同情百姓疾苦,不然也不会认识我了。” “王室?这好像比较难啊。” 伊素摇头:“不难,正好每到今日,公主就会去玉局峰下星回树那里,可能一呆就是三四日,你可以趁这时候去找她。特别是晚上,她会独自在树下请愿。” 常疯听言,记下后行礼答谢。 “你今晚就去吧,按时间正好是至晚,说不定能碰上。”伊素起身准备去里面清洗自己,补道,“她么,我来照顾。” 常疯趁她背过身,悄悄摸出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谢谢了哈!”说完走出被产妇夫家撞坏的房门,奔着玉局峰而去。 晚上,玉局峰星回树下,一位素衣女子披着裘袄坎肩,缓步走来。 苍山上有千年不化之雪,这里位置偏下倒没有雪覆盖,但还是寒风逼人,能在这个温度下生长的也只有星回树了。近冬时候,日穷于次,月穷于纪,星回于天,数将几终,岁且更始。星回,即谓一年将尽,这时候正是星回树开花的日子。 星回树树干有五人合抱的粗细,一树枝冠像穹顶一样散开,上有蓝色星回花,在茂盛的枝叶中恰如繁星点点。 树下,伽黎慢慢跪在树前,双手合在胸前,虔诚地闭上双眼。 月光照在这里,星光也熠熠生辉妆点此处。 星c月c花c树c人,三者在夜空下变成一个整体。 可是,在这宁静之中,一道长剑寒光突然出现,划破空气直指伽黎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可怜相见不相识 寒芒来得极快,树下的女子没有丝毫反应,依然跪在树下双眼轻闭。 “当”就在这长剑要刺碰到伽黎时,她的护卫从终于闪出赶到,一刃隔开,救下主子。 来的人剑眉星眸,身材健壮,手持弯刀,披深色薄甲,站在刺客与伽黎之间。他是专门守卫南诏王室的牙卫长,垢金。准确说,他是专门守卫伽黎的人。 随着他的出现,空旷的四周出现一圈潜伏在暗处身披薄甲的牙卫。 行刺的人身着黑衣隐面,此刻面对一排牙卫不禁往后退了一步,高喊一句:“出!”字正腔圆的中原发音让垢金剑眉一蹙。 随着喊声,他的身后又纷纷出现十来个黑衣刺客,一个个兵刃出鞘,冷光在月色里闪烁。 伽黎跪在树下,一根银钗束起部分青丝,神情安定,没有因为这些变故而有任何变化。 身边厮杀开始,黑衣刺客们都冲伽黎而来,无数次剑刃带起的劲风贴着伽黎而过。而她没有反应,完全是将性命交给了自己的牙卫。 王室护卫也不会让她失望,刀剑相击,血色迸现,慢慢将刺客们逼退。 “走!”为首的刺客高呼一声,所有人立刻收手,转步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牙卫们也没有再追,站在原地等垢金指示。 垢金见刺客们消失的无影无踪,再回看伽黎,她还是一如起初,安然无恙。垢金收起弯刀,做手势示意大家继续隐藏,牙卫们见到后都准备往后撤开。 就在所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星回树晃了一下,只见一道黑影从树冠中飞降而下,双手持刃,对着伽黎就是一劈。 垢金大惊,拔刀便上,怎奈他已经脱离了警备状态,此时又离伽黎尚远,眼见那刀光斩向伽黎,自己却还有一段距离。 “七步生莲,落处无因。” 身法调转,地面被猛地一踏,虚影一瞬,直冲向伽黎。 常疯也是刚到这里,前脚还没歇息就见树下女子情况不妙,顾不得停顿便往那边闪去。 伽黎也察觉到了寒芒,微微抬头,深黑的眸子看向劈来的刀刃,仍没有多大恐慌。 紧接着,她自己也没想到的,身子猛地被外力带倒,一双不知何处来的手揽在腰间将她带移原位,使那势在必得的一击击空斩向地面。 冲刺的速度太快收不住力,常疯带着伽黎在地上翻滚三四圈才堪堪停下。 同时,垢金也已赶到,弯刀拔出,正好那刺客的刀刃卡在地面泥土之中拽不出,立刻被他斩杀当下。 另一边,温玉入怀,常疯尽量用手臂护住身下女子,天旋地转间有发丝抚到脸上,入鼻是一股淡雅清香,最后停下时他立马撑住自己问道:“可曾伤到?” 他身下的伽黎五官精致到无可挑剔,看似柔弱的脸上是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如生在幽幽谷底的兰花,散发出疏离寂寞。最特殊的是那双眼,她的眼眸幽深如渊壑,倒映出天上繁星的浅浅光影。“无碍。”她回道。 常疯刚舒口气,紧接着脖上一凉,“起来。”垢金手持弯刀喝道。 “好说好说。”常疯收回看向伽黎的视线迅速爬起。 有牙卫上前扶起伽黎,伽黎起身整衣,摸了一下脖子上项链串住的一个小球,轻轻掸去裘袄上沾到的灰尘,整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就连被一个男子扑倒的失妥感也没有在她身上显现。 月光如水,星回树在月下清美动人。树下,牙卫垢金弯刀还抵在常疯脖上,伽黎静静伫立,所有牙卫全部跪地行礼。 “属下无能,公主受惊!” 他们单膝跪着,整齐划一,手握兵刃,刃锋指地,低头请罪。 “留伤一道,扣俸禄三成。”伽黎说道。 “是!” 常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见所有人统一将兵刃竖起,对着自己的手掌心用力划下。每个人表情严肃,看得出都是用了劲的。 “退下吧。”伽黎发出命令,接着看向垢金。 垢金会意,收起抵在常疯脖上的弯刀。 常疯身上的危险一接触,立马跳开道:“没误会就好,我可是个好人来着。” 他刚面向这两人就见垢金抬起弯刀,迅速落下,顿时一惊。 垢金的刀瞄准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的左手小指。一刀落下,毅然决然,小指掉地,看得常疯倒吸一口气。 垢金跪地,刀刃向下,是刚才牙卫们请罪的姿势。 “这好狠”他不禁瞪大眼睛叹道。 “狠么?”伽黎接过他的话道,“保护我是他的职责,如果刚才不是少侠出手,也许我就不会在站在这了。”她说着看向常疯,只是轻轻开口,但说出的话不容反驳。 “主子,此人来的蹊跷,可能是与那批中原人一伙的,想救下您后好做接触,实则另有所图。”垢金伤口还在流血,跪在地上也不忘提醒伽黎。 伽黎还看着常疯,垢金所言她怎么会没有想过,她问道:“敢问少侠来此何事?” 前头两人的话常疯听不懂,被公主一口一个少侠叫还有点不大习惯,常疯摸摸头道:“我斗胆想向公主打听一件事。” 听他用的平称,跪着的垢金动了一下被伽黎微微抬手按下:“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大唐淮南道江南道近年来失踪了上百青年,据说与南诏有关,公主可有听闻?”常疯站在伽黎三步远的位置问道。 他话一出,伽黎没有立即回答,倒是垢金又动了一下,仰头问道:“你从中原而来,从哪知道的公主在此!” 垢金的中原话说得音调奇怪,明明是十分严肃的话把常疯噗嗤一声逗乐了,他立马收住忍笑道:“说起这个还要多谢公主殿下嘞,要不是那张纸条我朋友肯定倒霉了。来这也是伊素姐姐指点,她说公主殿下平易近人,多半是愿意帮忙的。” “此事涉及大唐与南诏的关系,我自当帮忙。”伽黎神情淡淡的,行事风格一点都不符合她的年岁,她四下一望道,“少侠的朋友们呢,天色已晚,我可以招待大家。” “哦,他们去拜托另一个可能能帮忙的人了。”常疯发现自己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往伽黎脸上瞄,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把视线移开。 伽黎身上也没有什么物件,抬手抽出头上的银钗递给常疯,一时间长发如瀑柔顺地散在身后:“这是我的物件,如有需要可以拿着这个可以进南诏王宫寻我。时候不早了,垢金,带少侠去歇息吧。” 这根银钗纹路流顺,通体浑成,看似温和入手却有些冷意。常疯手握银钗抬头看伽黎,她站在星回树下,十分的清淡雅致:“多谢。” 垢金领命,收好自己的断指起身,做手势让常疯跟他走。 “公主殿下,告辞。”常疯向伽黎行礼道。 “少侠告辞。”伽黎微微颔首回道。 星回树下,两人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常疯回头一望,星空无垠,那人儿纵使披了裘袄仍被硕大的星回树衬托得单薄无比。 ——怎么见一个就觉像一个呢? 常疯兀自一笑,见焉轻竹觉得她似曾相识,见蒙面人又觉得也似曾相识,就连生在南诏王室的公主他都能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摇摇头把自己荒唐的想法甩出脑子,快步跟上垢金离开。 伽黎仰望星回树,整好衣裳跪下,双手合十低眸祈祷。 不时有寒风瑟瑟,她就这么跪着,不动分毫。 良久,垢金反程回来,在她身后停下。 “主子,这已经是第七次来自中原人的袭击了。”他语气沉重,“我们还是早些回王宫吧。” “你觉得,这次的人还是冲着金匕丹来的么。”伽黎姿势不变,说话十分冷静。 垢金一愣:“难道不是么?” “不是。”伽黎平静道,“之前的人只为掳走我求药,今日的却是为了杀我。” “主子的意思是,有人趁乱冒充寻丹的人来刺杀”他说着想到什么,声音一顿。 伽黎睁开眼:“除了他南诏上下还有谁这么想杀我呢,清平官郑买嗣。”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她指向旁边被斩杀的刺客,“将他带下去,看看能不能查出身份。” “是。”垢金这个汉子刚要动,又移回来问道,“关于刚才的事,公主要怎么回复那个人?他们好像还在找其他人调查。” “能找谁呢,伊素能的路子无非是老巫师和我了。”伽黎不是很在意地说道,她重新闭上眸子,“让他们查去吧,既然找了我帮忙,便怎样也不会让他们把线索引到我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生意外,巫师罹难 垢金听她说话后稍作思考,喃喃道:“对,他说是明日要去下关镇来着。”如此一来便于伽黎的想法合上,他看向伽黎的眼神只有尊敬。但见伽黎小小的一人在树下,做着每年都会做的事后摇头惋惜地叹口气,带着尸体行礼告退。 如果说南诏百姓最拥护的人是伽黎,那南诏贵族最拥护的便属清平官郑买嗣。 南诏清平官的位置等同于大唐宰相,郑买嗣是汉人,从祖父辈就久居清平官一位,其郑氏家族在南诏早已成为了第一家族,他本人也深得伽黎父亲南诏王隆舜的信任。在伽黎掌事之前多由他干预朝政,伽黎有能力之后隆舜直接命她全权决定政事,她便着手在暗地里消弱了不少郑买嗣的党羽。郑买嗣表面上没有任何怨言,实则对伽黎恨得牙痒痒。 郑买嗣的狼子野心伽黎看的一清二楚,奈何南诏王却不以为意。 南诏王隆舜整日游手好闲,游戏于美人之间,沉迷打猎,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国运之女后更是荒唐地全力培养她,一见差不多了就把所有事全部交给伽黎,根本不问其他。现在的伽黎是在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对抗郑买嗣以及其背后的郑氏家族,保护南诏。 第二天,常疯想着先去下关,看看叶庭柯那里的进展如何。 临行时候,伽黎派人送了一匹马来。常疯看着这匹棕色的健壮马儿,突然尴尬了。 他在无关岛上住了四年,药谷里住了三年,匡庐上一年,根本没有接触马的机会,常疯只好摸摸鼻子婉言谢绝。伽黎看出也不说破,点了一名牙卫乘马送他。 短距离的移动自然是轻功方便,但是像这种长距离的当然要骑马了。 此刻,常疯坐在一个魁梧的汉子身后,稍稍拽着他腰间的衣服,景物变化,被带着在路上驰骋。他不禁仰天长啸欲哭无泪,所谓打马江湖,自己一个走江湖的不会骑马像什么话! “小兄弟别乱动。”前面的牙卫说道,一鞭子抽向马儿,口中大喊一声,“驾!” 常疯坐在后头颠地屁股麻腿麻,随口应了一下。前头的牙卫大哥身子也是一上一下,常疯眼尖,注意到他脖子后面正中间有一个半指大小的刺青,从衣领上下晃动见窥出这好像是一只鸟落在树上的图案:“大兄弟,你脖子后面的刺青是什么呀?” “那是牙卫的标志。”牙卫大哥语气里全是骄傲之意,“金翅鸟与树。” 这颠的一下下真是难受,常疯继续问道,“树?问一下啊,为什么你们公主每年要去那棵树下呢?” “树是我们的图腾,关于星回树更是有个传言,传说它能实现人的愿望。”牙卫大兄弟一手持缰绳,一手握马鞭,眼睛看前方,脚下踏马梯,嘴里还照顾着常疯,“至于这日子呢我们也是闲来无聊的猜测,猜测可能和南诏的一个传说有关” 牙卫大哥说,以前也有一位公主,名叫阿凤。她与苍山上的一个年轻猎人相爱,却遭到王室反对。王室请来罗荃法师将苍山猎人打入海底变为石螺,公主因此郁愤而死于玉局峰上,并且化作一朵白云,名为望夫,每一出现就会引起滔天海浪想要吹开洱海海水,每次都要到见到海底石螺才会罢休。 而这段时间,便是传说中阿凤公主当时化作望夫云的日子。 “也许公主也是在请求阿凤的帮忙吧。”牙卫大哥道。 常疯听后歪歪头,缠着牙卫大哥继续给他将南诏流传的传说。 一骑绝尘,到下关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牙卫大哥熟悉老巫师的位置,直接将常疯送到那里。 老巫师的位置远离人烟,独自住在一栋两层楼高的房子里。屋子阴森森的,砖破瓦破,风一吹就晃上三晃。唯独一扇大门很是巍然不动,紧紧关着。常疯远远地就瞧见了被关在门外的叶庭柯一行人。 叶庭柯在门前来回徘徊,时不时敲上一下。他旁边的木板车上坐着前日的老妇人,几个匡庐弟子同站在那里。 “哟,还没见上面呐。”常疯跳下马,揉搓着屁股问道。 门前一向心高气傲的叶庭柯此时脸色铁青,一掸衣服继续咚咚咚敲门。 他们昨日到这里,找了好一会才找到老巫师的住处。敲开门后没说两句话,这门就被合上了不见客,直到现在都没有被在此打开。 木板车上的老妇人手里握着一件年轻人的衣裳,呜呜呀呀地抽泣,眼泪已经不剩多少似的挂在眼眶边,凝聚成一颗后啪嗒滚落。 “老巫师,妄您年过半百,竟一点都不同情民生疾苦,上百人的命运就在您的一念之间!”叶庭柯朝屋子里喊道。 准备走的牙卫大哥看不下去,骑马来道:“别吵了,老巫师掌握的是近乎鬼神的力量,就像蛊用自然的力量一样,人用是要折命的。老巫师一把年纪,早不知道折了多少命下去,估计大限也快到了,别把大帽子往人身上扣。老巫师帮人看的是情分,又不是本分。”他留下这话,鞭子一扬就纵马离开,留了一蹄子尘土给叶庭柯。 叶庭柯拍散激起的飞尘,他被陌不相识的人这么一说面子上更加难看了,喝问常疯道:“他是谁!” “守护南诏王室的牙卫大哥。”常疯说完指了下妇人道,“我觉得与其你去叫门,还不如让她来呢。” 叶庭柯听言不理他,头一瞥继续敲门。 瞧他这傲气的模样常疯便知妇人准是去敲过门的,按照她之前在大街上拦驾的样式,估计这妇人要不是喊道昏厥,可能也不会坐到车上休息。 他打量这妇人,见她穿的衣裳是打满补丁的粗布衣,头上斜插一根只剩一半的筷子当发簪。视线往下,一双鞋磨得鞋底成了薄纸,里头乌黑到看不清的脚趾透过好几处破洞露出。 ——走过来的? 常疯一有这个想法就觉双腿发软,江南道到南诏,这可几乎是横穿了整个大唐啊。那么远的距离,凭借一双脚?难以想象。 夜晚,几人就耗在老巫师门外,各自咽了点干粮继续等。 老巫师住处楼上的窗子被推开,一个女孩探出头瞅了两眼,不等底下人说话又迅速缩回头去。 “早知这么难对付就不应听那产婆的话。”叶庭柯骂道。 常疯盘腿坐在地上,对叶庭柯抱怨的话充耳不闻。 他现在对七步引是无比熟悉了,可是八歪内力却不敢再往前一步。常疯能察觉出自己的筋脉已经被逼得比以前粗壮一圈,这对修炼内家功法的人来说绝对是好事,但是对常疯来说,这是好事的同时也是险事。因为撑大筋脉的内力还满满地占据着,一有不慎就会让筋脉爆裂。 这等于说常疯的八歪境界只能限制在彻听境,无法再继续修炼。 无法继续修炼,怎么问鼎江湖? 常疯在修炼的时候忍住不去想这档子事,稳住心神。可就在他静心的时候,外界不对劲的细微声响陡然窜入耳朵。 常疯睁眼看向楼上,突然起身就要施展轻功。 叶庭柯正烦闷着,见他一动立刻出手抓住:“做什么?硬闯的话老巫师更不会帮忙!” “刚才有人进去了!” “什么有人,我一直盯着,何曾有人?”叶庭柯不屑一笑,“你比我还厉害不成?” 常疯眼睛看得清楚,刚才绝对有人从窗户钻了进去,更重要的是,那人手上拿着!“老巫师危险!”常疯甩手要走。 叶庭柯岂会容忍常疯如此,紧握常疯手腕,反手一击又扣住他另一只手,一个擒拿将常疯锁住。常疯心里着急,嘴里喊着:“去救人呐!”然后往下一缩,滑开。 叶庭柯上前一步按住常疯肩膀,拳拳掌掌直接招呼过去。从没和他交过手的常疯顿时感到吃力,压住不使出七步引去躲闪拆招。可叶庭柯毕竟是匡长明首徒,天赋秉异并且也在努力练武,凭借比常疯大一些的岁数完全能够克制的住他。 又是一个擒拿,叶庭柯压下常疯,嘴里得意道:“就凭你还想从我手里走?不自量力。” 常疯双手背负控住,身子下弯使不上劲,背上更似有巨山压住:“救人!” 叶庭柯听了又是呵地一笑:“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哪里有人要你救了?”他说着抬头看向楼上,正逢一道鲜血从二楼窗户喷出,呼的染了他一脸。 叶庭柯呆滞在原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大路朝天各一边 窗户纸上溅出血印,一道血从缝隙里喷淋而下落在叶庭柯脸上。 常疯趁他发愣一把挣开,纵身而起,身形矫健,一踏便至窗边,迅速钻入。 房间里桌椅翻倒,许多奇怪的物件散落一地,一个老人倒在窗下,手上头上都是银饰,已经没有了呼吸,但她脸上并没有多少恐惧。常疯进来就见两个身着夜行衣的拿着短匕,短匕染血,正逼近一个躲在桌案后头的女孩。 听到动静,两人迅速回头望去。紧接着他们很快做好安排,其中一个抽身上前打向常疯,另一人继续攻击惊慌失措的女孩。 常疯旋身躲开,抽出太白剑,跃身上前拖住刺向女孩的刀刃。女孩也迅速在地上爬着离开,缩到角落里用桌案挡在面前,怯生生地露出眼睛来看。 常疯提剑盯住眼前两个:“何人!” 两个互看一眼,不再留恋,同时向身后的窗户跃出。 恰逢叶庭柯也轻功上来,他脸上血都没有处理,刚到窗口就被两人一掌撞开,顿时反应不来扒住窗户让自己不掉下去。 那两个落在木板车前,匡庐弟子们迅速冲上去将其围住。两个眼中露出嗜血的颜色,一落地就毫不犹豫地开始攻击,短刃变换,才出手就将一名弟子斩杀。 叶庭柯带了四个人出来,匡庐成长的孩子哪经受的住这种经过生死历练的人,不过一瞬,血色在深沉的夜中迸溅,又死一人。 叶庭柯心道不妙,也飞降到木板车旁抽出兵刃扔给剩下的两个弟子。 这两个弟子有些畏惧,拿住剑也不敢上前。们没有因为他们的胆小而放过,相继攻击,弟子们只有招架的力,根本无法反击。又是一道艳红喷出,第三名弟子倒在血泊之中。 白天还有说有笑的同门到晚上就成了尸体,叶庭柯顿时双眼发红,冲上去就是要击杀对方之势。躲过,两人说了句听不懂的话,然后就要逃走。 此时常疯也从二楼落下,太白剑恢弘展开,绕住一名让他脱身不得。 一寸长一寸赢,常疯的剑走磅礴之势,包住阴险短刃根本不让他有近身的机会,正好削去他所有的优势。 木车板上的老妇人本来在缩着身子睡觉歇息,她一件行李都没有,仅仅抱着一件儿子的衣裳取点暖意。正睡着的老妇人被吵醒,看着身旁的打斗惊叫出声。 眼神一转看向她,身子一弯,向后两个后翻躲开叶庭柯的剑势,停在木板车旁。又是一个后跃,他移动到老妇人身后,短匕贴向她的喉咙。 老妇人惊慌极了,握着儿子的衣服不知所措。 “住手!”叶庭柯喊道。 挟住老妇人,紧贴皮肤,眼神瞟了下被常疯缠住的那个同伴,意思很是明确。 常疯见状不得不停下剑,任由他面对的那个迅速撤身到同伴身后。 夜色下,两人一同对向老妇,另一边常疯叶庭柯只能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确定双方安全后,挟持了老妇的看向众人的眼睛里出现嘲笑。 常疯见他手腕一紧便知不妙,迅速一步上前想要强行打断他的动作。奈何的出击要点也是一个“快”字,常疯半步未出,那就已经抹开,鲜血喷出,给今晚的夜再增一笔红色。 随即两个闪身就走,常疯怎会让他们如意,一步踏出后紧跟一步。一晚在眼皮底下死去五人,心中带怒的他内力发出,不消几步就追上两人。常疯高举太白剑就是一劈,“刺啦”,背后的衣服被斩开,一道长长的破痕留在他背后。 这个步子踉跄,噗通跌倒在地。 他的同伴回看一眼,见常疯已经火速跟上,只好不再顾及,独自往远处奔逃。 常疯一击得手后,迅速用膝压住,太白剑横在他脖上,让对方动弹不得:“说,为什么杀老巫师!” 他话问完,手下的人就身子一软,突然没了反抗的力道。常疯将其翻身,但见此人眼睛闭起没有反应。一把扯开面纱,他嘴唇青紫,唇角流下一点不知名的液体。 “服毒了。”叶庭柯过来道。 常疯皱眉不再管他,又赶紧去看妇人的情况。妇人躺在木板上,血染了她手里的衣裳,见有人来,挣扎着握住常疯的衣襟用气声说道:“求求你找到我儿子,他脸上有一块红色胎记” 可能是不交待完这句不舍得死,也可能是这句话用尽了妇人的全部力气,她说完就手一松瘫倒下去。 今晚月亮被浓浓的云挡着,这一字字常疯辨认好久才理解过来,又是一条苦难的生命离开,他哀然叹气。 夜色下,幸存的那个匡庐弟子一步步默然将自己同门的尸体放上板车,然后坐在地上发呆,自己膀子上在流血也没有注意。 叶庭柯蹲在一边检查,突然按住此人脖颈问道:“这是什么?” 常疯过去刚看一眼瞳孔就骤然收缩:“这是” 听他的反应,叶庭柯扭头问:“你见过?” 不但见过,而且是刚见过。叶庭柯手指的地方是这个的脖子后面,浓浓夜色下,那块皮肤纹着的鸟停栖在树上的刺青还是十分明显。 “金翅鸟,树南诏王室牙卫的标志。”常疯站在原地。 “牙卫?”叶庭柯记得这个说法,起身朝常疯道,“就是把你带来的人?也就是说,今晚的杀戮由你而起咯?” “不可能,牙卫只接受王室的调遣,她答应的是会帮忙调查,根本没理由来。” 叶庭柯笑了:“帮你?你这么自信么?要不是你来这里,谁会知道我们在找大巫师!没理由?我看心虚得灭口就是最大的理由!失踪案一定和王室有关,而你,正好撞上去打草惊蛇。”他说话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常疯剥皮一般。 “这一定是有人成了牙卫!”常疯握紧剑柄辩驳道。 叶庭柯环顾死去的同门,深吸一口气,看向常疯的眼里满是愤怒:“我问你,除了你一个人离开去找了王室接触到牙卫,谁还有机会让牙卫知道我们的事?除了你带牙卫来这里外,谁知道我们在这!为什么要冒充牙卫,有什么必要去冒充!” 他说的话让常疯脑袋里一片混乱,他不信那个树下的女子会派人做这种事。 “,一击不成肯定会走。他们呢?杀完老巫师就杀我们的人,合理么?这明显就是我们也在他们的刺杀名单之中!”叶庭柯指着木板车上的几俱尸体冲着常疯怒吼道,引得仅存的那个匡庐弟子侧目,“是你,徐长风!如果不是你,今晚不会死这么多人!他们每个人的命,你要负责!” “如果你不拦住我,也许大家都不会死。” 暴怒中的叶庭柯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不拦我,大家都不会死。”常疯拿住剑抬起头,平静的声音中是涌动的情绪,眼睛直盯叶庭柯,他可不是个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人,“这么多条人命,这么大的帽子,全部扣在我头上?小爷我可承受不起。” “你,你说什么”叶庭柯不经意地后退半步,突然有些害怕常疯的眼神。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么?”常疯冷笑一声,“呵,师兄你可真是气魄,出事前不信,出事后要我负责,对不起,这个冤大头小爷可不当。总之,南诏王室又或是什么妖魔鬼怪的,不管是哪路神仙这事小爷我会一查到底。” 夜风凄凄,叶庭柯咽口唾沫无视他前面说的,气势弱了好多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添麻烦的好。”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常疯的眼神也冷了,他将太白剑收回身后,“你查你的,我查我的。你先查到我给你道恭喜,我若查到,麻烦师兄别来多嘴就好。” 叶庭柯被他说的极为不爽,胸腔起伏,哼道:“凭你?” “对,就凭我。反正大家都在南诏,失踪的人也在南诏,看看是你先把这事查清楚,还是我先如何。”常疯露出挑衅的微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曲殊也来南诏了 墨云沉沉,叶庭柯眼睛稍微斜下望着对面的少年,听了他的话后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唾沫,然后又挺起胸膛道:“成交,如果我先查出,你就离开匡庐。” “没问题。”常疯爽快应下,“如果我赢了,不偷不杀不抢,你得无条件答应我一个条件。”他说完将手掌伸出。 叶庭柯停了三息,一个剑花将剑移到左手,两掌相击立约。 当夜,常疯没有休息直接赶回苴咩城,牙卫的事自然找他们主子来看,他打算去南诏皇宫找伽黎。 还好两地间距离不算太远,沉闷的夜色刚刚消散,太阳露出最初的曙光,常疯抹一把脸上的灰尘停在苴咩城门口喘气。连续的奔波让他耗去大半内力,这反而让他舒服许多。但身体的疲累无法避免,于是常疯进城之后先去找了伊素。 来到伊素家门口,常疯叩门几声没人开,他将耳朵凑上去趴在门上听,听到里头隐约传来叮呤咣啷的声响。常疯向上瞅一眼不高的土墙,索性直接翻入。 “伊素!在么?”常疯站在院子里喊道,不过仍然没有人回应。 常疯循着声音往屋子里走,刚走进去就见偏间的帘子被掀开,匡琴言脸上沾着几处大黑斑,像个小花猫一样笑嘻嘻地端着个盘子出来。她一出来就见到常疯,随后惊了一下,很快喜上眉梢,献宝似地嚷道:“咦,你回来了!快,这是我新做的东西,快来吃吃看!” 常疯才踏进来半步,他看向匡琴言手里的盘子,只见里头有一叠黑乎乎的东西浸在黑乎乎的汁液里,从形状上辨别一下应当是某种蔬菜。 他嘴角微抽,匡庐大居然下厨了? ——不过看样子还是不下厨的好吧 常疯立马装作没看见没听见的样子走完这一步,伸个懒腰:“一晚上赶路好困啊,我要去睡一觉先。” 匡琴言一见他的表现嘴一撅,盘子一转,托入单手,一步上前,拽住常疯的衣领哼道:“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你吃不吃!” 伊素也从庖厨间出来,她端了盆米汤,瞧这二人的样子故意顺着匡琴言说道:“是啊,人家可是第一次做出来的东西,这点面子都不给么?” “我给这面子,还得附给一条命啊。”常疯向伊素投向求救的视线。 匡琴言没有常疯高,稍举着手臂拽住常疯就是不松,另一只手稳稳端住盘子,气鼓鼓道:“你不总说我恃宠而骄么!我都下厨房了,你还不鼓励我一下!” 一年来匡琴言的脾性确实克制了些许,常疯同时被两个统一战线的女子盯着,没办法只好缴械投降:“好好好,我吃,我吃。”大不了用米汤把胃撑满冲冲味道呗。 三人坐下,伊素给常疯盛上一碗米汤。常疯搅动这只有一分米九分水的汤,抬头问道:“喂,不收费吧。” “不收。”伊素给匡琴言也盛好,自己坐下,看向常疯笑道,“她不收,你收。”她说着扒起手指头,习惯性算账的样子,“打碎两个碗六文,打翻一筐鸡蛋十文,一套衣裳三十文,你的早餐算五文,一共五十一文,不减零头。” 常疯听她算的差点一口汤喷出来:“姐姐,您上辈子是穷死的么?” 伊素抬手就是一敲:“没大没小,快吃,尝尝言儿做的菜。” 言儿?这个称呼让常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抖抖身子,点点桌案对齐木箸,近乎龟速地夹起那小祖宗做的菜。他深吸一口气,在匡琴言期待的目光中猛地将菜放到嘴里。 匡琴言瞪大了眼睛,紧握筷子,小心地等待着常疯的评价。 没有想象中怪异的味道,没有无法忍受的口感,常疯试着嚼嚼,发现这竟然还不错,至少对于第一次下厨房的人来说已经很成功了。 伊素见他眉头渐渐放松,笑着解释道:“这颜色不过是锅的问题,以貌取人了吧。” “我倒没想到这小祖宗也有下厨的时候。”常疯又夹了一筷子,“你胆子也是够大,也敢让她下厨。” “诶,这不是没见识过她破坏力么。”伊素揶揄地叹气和道,引来匡琴言一阵嘟哝,“在这里,食物都是极为贵重的东西,我们信奉自然,无论珍馐还是野草,不管以什么为食都会感恩。所以”她正经的话风突然一变,“我才要跟你严格算账,绝对不能含糊。” 听她说完,常疯“呵”地一笑:“信你就有鬼了。”玩笑归玩笑,他听完这话偏头想想,倒是有些猜出了匡琴言之所以被下蛊的原因,“解蛊的事好些了么?” “还行,最重要的东西出来了,后面只要确定没有蛊虫残留就行。”伊素专心用餐,随口答道。 匡琴言有些开心常疯问她的状况,又不喜他宁愿问伊素都不直接与自己说话,补充话道:“我很好,今天还要跟伊素姐姐出去呢。” “那就好。”常疯呼哧呼哧喝干一碗汤,找了个座椅倚墙抱着太白剑就睡,“我睡会,一会就走不用管我哈。” 伊素瞧了眼视线定在常疯身上的匡琴言,摇摇头,饮一口汤回道:“谁要管你哦。” 苴咩城南诏王宫外,一处酒楼之上靠窗的地方。 茶上烟气袅袅飘升,手持杯盏的女子站在窗前望底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她的眼睛如水清冽,在这双眼中,好像万物如一,没有什么差别。唇碰上杯缘,浅抿一口,十指纤长,手背一朵花的纹路隽秀至极,只是抬手的动作里就别有一番雅致。 她站在窗前,皓质从背影中显露,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疏离。 房间里的熏香还在燃着,香炉被打开,一点香料轻轻抖落入内,炉盖重新合上。这只手上是一朵琼花花纹,配上主人红艳的蔻丹更加妖媚。 添好香料,琼姬拍拍手看向站在窗口的曲殊,走过去倚在窗边道:“这都好几波了,还没见着一个能成的。” “如果指望他们,姨母就不会派我们来了。”曲殊脸上是一个淡淡的微笑,让人看着舒服。可能也只是为了让人看着舒服而选择适当地挂起微笑。 琼姬手搭在下巴上,一颦一笑尽是妩媚:“诶呦,来这么久了,要不我们动手吧。” 曲殊摇头,很是冷静地说:“伽黎公主的深浅还没有全部摸透,姨母说过,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 “就不要行动。”琼姬身子一扭双肘撑在窗沿托着脸接话道,“但是呢,‘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早点动手也可以早点回去嘛~” “别急,我们的人一直在试图潜入南诏王宫不是么,要是有了王宫地图,我们也许可以跳过伽黎公主直接去找金匕丹。”曲殊将手放在琼姬肩膀上,是安抚的意思。 几年来琼姬是亲眼见着曲殊一步步变化过来,也了解她成熟的性情。不过被一个年纪比她小的人如此表示,她感觉如果青要也在,肯定要笑话自己相较之下显得有些太不沉稳了。“这么久都没能潜入,南诏的守卫还真是厉害。”琼姬无聊地看着街上,“不如让我出马吧。” “再等等,琼姬姐姐可是很重要的,不能这么简单就用出去。” 琼姬听了这话,顿时笑靥如花,起来搂住曲殊:“还是你说话好听。” 曲殊看着她与她一同笑笑,突然注意到余光里街上出现的一个人影。 搂住她双肩的琼姬明显察觉这个人的身子僵了一下,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曲殊视线还在街上,她目光微凝,像是在确定什么而缓缓跟随着一个人的移动。 琼姬顺着她的视线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转头又见她还在看,便仔仔细细在街上搜寻起来。 商贩c行人c士兵形形色/色的人在眼前经过,混在一起成了这条街最寻常且最无趣的风景。琼姬仔仔细细看了好一番,才在这群没什么意思的人里看见了一个不大一样的少年。 少年背负长剑,不时从街这边换到街那边,哪里有好玩的玩意就凑过去,和路上只顾本着目的地而行的人不太相同。他走近了,琼姬觉着这人长得还不赖,气宇轩昂还带着一丝痞气,最重要的是,似乎有些眼熟。 两人一直在窗前看,看他竟然走到了南诏王宫门前。守卫一动,迅速用兵刃将他隔开不让他进。 “闯王宫的?我们都进不去,就他还想进。”琼姬笑道。 曲殊不言,静默以待。 琼姬话刚说完,就见那少年拿出什么交给守卫,紧接着就见守卫立刻收好兵刃,直接将他迎了进去。 “哪来的小子,这就进去了?”琼姬惊讶道。 哪来的小子?曲殊眼里少年身影消失,但是她的记忆回到几年前,那个将花束送给自己的男孩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访王室常疯拔剑 南诏王宫门外。 被守卫拦下的常疯把刚买的用花做的小点心塞到嘴里,然后将银钗从怀中掏出:“这是你们公主给我的,说是拿这个就能进去找她。” 守卫接过银钗,上面的花纹是只有南诏王室才能用到的。收回,守卫引着常疯往里走:“公主已回,请跟我来。” 手里转着银钗玩,常疯跟在守卫身后七拐八拐地走。 南诏王宫比他想象的华丽许多,他见伽黎那样的素净,还以为王室也会如此。眼前王室建筑飞檐戴瓦,雕梁画栋,墙上妆点着格式复杂的花纹图案,每一处都在叫嚣自己的气派和奢华。 常疯眼里看这些建筑,心中想到的是那位月下女子,他脑袋里蹦出来的只有四个字——“格格不入”。 转个弯,常疯看见远处有个小花园,里头居然过了花季还花团锦簇,很是奇特。 他拍了下前面守卫的肩,指着花园道:“大哥,我去那边看看呗。” 守卫摇头:“请跟我来。” 常疯挥挥手:“就去看一眼,就一眼。”他说着就往那边走了一步。 守卫毫不客气地拔出刀刃挡在他身前:“公主有令,凡外来者都需看管,不得擅自在王宫中走动。” 见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常疯耸耸肩放弃,双手枕在头后继续跟他走:“这么大的王宫都不让看的?” “每个人都可能是刺客。”守卫走在前面回答道,“还请勿怪。” 没什么好怪的,常疯四处瞅瞅,这里面各种装饰都有,真要是有个刺客进来了一定特别容易躲得让人找都找不到。毕竟是一国之运,小心一些也无可厚非。 守卫带他走到一间稍偏的殿宇前,这里与之前所见的不一样,没有什么不需要的东西点缀,整体干净利落,同时又不失典雅庄重。 大门前,一个侍女正站在那。守卫见了行礼道:“这位是来见公主的。” 侍女回礼道:“交给我,你可以走了。” 就在两人谈话间,常疯听到门里细微的对话声,一男一女,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女子的声音则似乎是水波不惊。彻听境的他听得清却听不懂,但感觉两人的交谈中暗含敌意。 侍女叩门,对着门缝往里面传话,得到回应后将门推开,转身招呼常疯让他进去。 常疯一进去就见房间里的摆设少到惊人,只有一方书案,一副镂空书架,一席招待客人用的位置,整体像一个白花花的雪洞。 那位置上坐着的便是刚才与伽黎说话的人,他年将而立,眼中都是笑意,面目和善,极具亲和力,常疯刚来他就看向他点头以示问好。 伽黎坐在书案后,先看了下常疯,又将视线移到男子身上:“位子只有一个,既然有客人来了还得劳烦您让一让。” “自然自然。”话是如此,这个男子并没起身,两人的沟通换成了常疯能听得懂的中原话,他上下看看常疯,“公主何时认识了一个中原人?”他见常疯手里拿着银钗,笑容更盛,对伽黎道,“您是南诏最尊贵的公主,中原人的话似乎大王并不会同意,不过要是让我去说上一说不定还有些可能。” 常疯歪歪头,不懂他在说什么。伽黎眼睛一抬,她听出了这话里有话的话,冷言道:“您多虑了,这位少侠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在星回树下相救,恐怕我还真是要受伤的。您那么担忧我的安危,是不是还要谢谢他呢?” “哈哈哈!”男子起身,朝常疯拱手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少侠救下当朝公主本官自然要道谢。”他说着深深一拜,吓得常疯连忙扶起说道不用。 “不知少侠来这里是为何事啊?”这个男人刚被常疯扶起就如此问道。 常疯听他这么问,下意识地就看向伽黎,只见伽黎抢道:“少侠找我自然有他的事,不劳您操心。您身为清平官每日都有要事处理,再待在我处怕是父王会怪罪我的。 这个男子的视线在银钗和常疯身上来回两趟,唇角一勾又哈哈大笑,冲着伽黎行礼告退:“本官怎么会让大王怪罪公主殿下呢,既然知道公主无碍便这就告辞,告辞。”他说着就走到门前,外头的侍女闻声给他打开门,他大步踏出。 伽黎见他出门,紧握笔的手终于松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舒服了的模样。 刚才的男人姓郑,郑买嗣,一个明明恨不得杀了伽黎却成对王室忠心耿耿的人。 “听说公主殿下遇刺,可曾伤到哪里?”郑买嗣一进来就立刻上前问道。 伽黎放下手里的奏章,坐直身子指了一下旁边的座位道:“这事情我还没告诉大家您倒已经知道了,消息还真是灵通。” “本官向来担心王室安危,公主遇刺更是要留心。”郑买嗣见伽黎确实无恙,便一掸衣服坐下,“消息灵通那最好,不灵通也需想办法让它灵通。” “依我看,了解消息最快的往往不是打听消息的人,而是制造消息的。您认为呢?” 郑买嗣听后抚掌大笑:“哈哈哈,确实有点道理,想不到公主如此年轻就能说出这么有趣的话。不过这次殿下可别误会了,我来真的只是因为有些法子知道了消息而已。” “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在,您还这么客气做什么。”伽黎等着他说今日来的目的。 “对公主客气不是应当的么,万一大王进来听见本官冲撞了公主殿下,岂不是大过?”郑买嗣笑道。 伽黎把玩起桌上的笔,不看他便道:“您也来看了,我并无大碍,可满意么?” 郑买嗣话音一扬:“满意满意,自然满意,本官只希望公主殿下能继续福大命大化险为夷。” 两人对视,这充满示威的话让伽黎冷哼一声,正欲回话便听外面通报有人求见。伽黎顿觉可以赶走郑买嗣,这才立刻让人进来。 ——看来这次只是想确定我有没有受伤。 看出郑买嗣心思的伽黎心中又是一个冷笑。再睁开眼,她重新恢复到身子绷直的状态,看向常疯道:“长风少侠,您前日才托我,怎么今日就来了?” “与那事无关。”常疯自觉坐下,拿起边上的果子刚想啃才想起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公主,便将果子放下,擦擦手又道:“不对,有点关系。” 伽黎瞧他这样想吃又止的样子突然有点想笑,语气也自然许多:“何事?” “我们去下关镇找大巫师寻找失踪的人,”常疯盯着伽黎,不放过她一丝一毫地表情说道:“但是大巫师死了。” 伽黎眉头一皱,很快又慢慢舒缓下来,没有多大反应道:“想来大巫师差不多也寿限已至。” “是牙卫杀的。” 这话一出,伽黎目光射向常疯,见他一脸严肃后眉头重新皱起,又握紧了手中的笔:“你所说的可是亲眼所见?” 从伽黎的反应里常疯能看出惊讶,但那是一种很小的惊讶,根本判断不出她是否提前就知道大巫师已死的事。常疯继续紧盯伽黎:“我抓到一个,他脖子后面有金翅鸟与树的刺青,这是不是牙卫独此一家的标志?” “是。”伽黎承认道,紧接着就问,“此人现在何处?” “死了,自己服下安在嘴里的毒,自杀了。” 伽黎听到这话后居然变得放松起来,这让常疯看向伽黎的眼神更加警惕。 伽黎看常疯目光如此,笑笑,一句常疯听不懂的话从伽黎口中说出,紧接着两个牙卫从天而降,直落到常疯面前。 一片阴影压在自己身上,面前毫无预兆地猛然多出两个佩戴兵刃的壮汉,常疯吓得往后一仰差点摔倒。 还好他迅速反应过来,在牙卫动作前起身将座位往后一踢,腾出空间往后一跃抽出太白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谁言真谁又言假 伽黎又说了一句话。 这两个牙卫听到后立马就有了动作,他们在常疯面前齐齐转身,单膝触地蹲下身子。 他们一动常疯差点就出剑了,还好他没有冲动,这才意识到伽黎喊牙卫出来是要让自己比对刺青。 常疯忽然感觉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他仰望屋上,只见房梁后面似能藏人,常疯想这些牙卫一个个地肯定都练过藏匿的本事,连彻听境的他都听不见一点心跳声。 他摸摸鼻子将太白剑收回身后,把被踢走的座椅放好,小心地拉开牙卫衣领。 衣领下,金翅鸟展开双翅停栖于树上,只在皮肤的方寸间就勾勒出一种欲临天下的气势,不愧是王室的守卫,王室的手笔。 “这刺青出自王室之手,世人就算知其形也鲜能复制。”伽黎笑着将手里的笔放到笔架上,她没有觉得常疯刚才的失态有什么冒犯,反而感觉这个少年很是有趣,“少侠看看,你所见的与这个可能相比?”她吐字轻轻,里面是满满的对王室的自信。 常疯同时将两个人的刺青露出对比,然后又闭上眼睛回忆身上的图案。身上的图案也很精致,但是和这个比较起来就是相形见绌。 常疯也松了口气,他本来就不认为伽黎会毫无理由的就让手下去做这样的事。暗叹自己也是被叶庭柯影响得有些急了,他松开两个牙卫的衣领拍拍手,有点尴尬地笑笑缓解自己的心虚:“确实确实,是我有眼无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给公主殿下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伽黎听这话笑笑,手一挥,两名牙卫便起身行礼,然后施展轻功又回到梁上。 常疯仰头看,见他们贴着木梁躲起后看向伽黎道:“欸你这牙卫倒是更符合‘梁上君子’的称呼了。” 很久没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了,伽黎摇摇头,对常疯道:“若不是少侠来报,我还不知居然有人冒充牙卫行刺。”她说着说着手又习惯性地捏紧,低声思索道“谁会这么做呢” “那还杀了我同行的三人。”常疯想到他们的死就不大开心,怎么说都是鲜活的生命。 伽黎看向常疯,大拇指轻轻擦抚着食指指侧:“敢问匡庐剑宗此次派出多少人来南诏?” “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匡庐的吧。”常疯皱皱眉道。 伽黎顿了一下,回道:“少侠每次单独行动却称有同行者而不称友人,想来死去的应是同门不相熟的人。能把手伸这么远的,除了江湖散人便只有匡庐剑宗。少侠不是散人那就只有匡庐了。” 她说的也有道理,常疯不做怀疑:“哟,都说伽黎公主年纪轻轻就能治理一国不乱,当真有些本事。”常疯赞完她便道,“人现在还剩十来个左右,怎么了么?” 伽黎不动声色地继续套话:“他们现在何处?” “应该在商会附近打探着消息。”常疯歪歪头,对于叶庭柯他还是要小心的。那个人虽然自负,但也有两把刷子,常疯目前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赶在叶庭柯之前查出真相。 “商会”伽黎点头道,“那里消息流通确实方便,我会继续派遣人手调查失踪一事,还请少侠稍安勿躁。”她送客道:“今日误会已除,少侠如果再有线索可以随时来访,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不送了。” 常疯看她桌上堆积的奏章就感头大,起身抱拳道:“打扰了,在下告辞。” 他说完就出门而去,准备先回伊素处,然后再思量着该如何做。 常疯前脚出门,后脚垢金出现在伽黎眼前,他行礼道:“主子,这件事再让他查下去,可能会查到我们。不如让手下” 伽黎手一按,止住他的话。她想了一会,在她眼里,那个的少年容易冲动并且会一心完成目标,如果被这样的人知道此事与真与王室相关,定是要闹个天翻地覆的。 不过这性子倒真与那人一样的很,伽黎想到以前的一些事,脸上笑容都软了好几分。她对垢金道:“什么时候这么急了。现在不还没什么呢么,再等等,等我弄清一些事后再说。” 城墙一边是繁华无人的王宫,另一边是朴素拥杂的街道,南诏王宫门外,常疯一出来就被另外一个人请住了。 “少侠留步,郑某有些事情想问。”一直候在王宫大门外的郑买嗣终于等出常疯,他赶紧上前道。 郑买嗣天庭饱满,耳垂极大,一双眼睛浑圆没有丝毫威慑力。他穿着也很简单,没有披金戴银,一走过来守卫立刻向他行礼。 常疯见他面善,便停问道:“何事?” “郑某斗胆猜测,可是为了大唐两道失踪之事而来。”郑买嗣说是猜测,语气却是在陈述。 “你有线索?”常疯问。 郑买嗣摇头,他叹气道:“没有,只是听闻下关的大巫师身死,又见少侠从下关赶回直接进了王宫,郑某担心难道说王室与这之间有所牵连?”他说着,眼神不留痕迹地放在常疯身上。 常疯啧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从下关来的?” 郑买嗣哈哈一笑,直接蹲下,伸手在常疯连续奔波沾满泥土灰尘的脏鞋底边捡起一片细小花瓣:“郑某在南诏多年,只在下关见过这种梅,少侠鞋底还沾着足以证明是从下关而来,并且还刚回来不久。” 常疯对他这观察力深表佩服:“我是从大巫师那来没错,大巫师的死也与王室无关,你不用担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郑买嗣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转又问道,“那少侠是如何感觉与王室有关,又如何知道与王室无关的?” 郑买嗣一脸好奇,双眼真诚地盯着常疯,很是感兴趣的样子。常疯想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告诉他了刺青的事。 谁知郑买嗣听完之后先是不作声,随后居然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起来,像是在认真回忆什么。 他说话含含糊糊,常疯听不清,只好问道:“喂,嘀咕什么呢,说来听听?” 郑买嗣像是突然从自言自语中惊醒,立马赔笑道:“抱歉抱歉,郑某以前听人说过的一个洗清嫌疑的法子,刚才突然记起来一点片段,于是一时只顾想整个怎么做了,实在抱歉。“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呗。”常疯感兴趣道。 “其实就是个真作假假作真的小法子。”郑买嗣笑了一声,往常疯那边走上一步道:“郑某听说,有的人会先制造一个带破绽的证据让别人怀疑自己,接着揭露破绽,把自己变成一个被陷害者身份,让大家都不再注视自己,使得假作真时真亦假。”他说着看向常疯,“少侠说,这法子有不有趣?” 这番言语让常疯换了目光看郑买嗣,脑子里想的是刚才与他说话的伽黎。 “少侠也别多想。”郑买嗣拍拍他的肩,“不才在南诏还有些本事,如果你想调查失踪的事也可以来找我,随便找一个人报郑府便可知道在下的府邸。郑某一定鼎力相助。” 常疯重新回味伽黎说话时的语言与神情,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 但那个少女是一个与寻常女子完全不一样的人啊,身居高位,掌一国政事,其心难测,可见一斑。 谁言真谁言假?他又该听谁信谁? 常疯看向一脸笑意的郑买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小产婆行善生变 假作真时真亦假。常疯再次打量一番眼前的这个人,和善的外貌渐渐变了味。 他偶尔冲动但绝对不笨,听出了此人意有所指。回忆一下房间里他与伽黎带有敌意的对话,常疯第一反应就是两人之间绝对有很深的矛盾存在。 而现在这个人正在引导自己不要忽略了王室也有嫌疑可能。 说实在的,不管常疯信不信他所说的可能性,郑买嗣的目的达到了,常疯确实无法直接将王室这一环从调查之中摘除。 谁真谁假?听谁信谁? 常疯表示,没有确切的证据前,他谁都听,谁都信,同时谁都不听,谁都不信。 他呵地一笑,回礼道:“小子何德何能,不过还是谢过,以后有空一定登门拜访。” ——拜访个屁,和你说话小爷累都要累死,一点都不痛快,再见! 郑买嗣也顺着他的话下去,拜别前竟然都称兄道弟起来,又说了几句才各自分开。 常疯一离开郑买嗣,就掸掸身子,郑买嗣一番挑拨离间的话下来他反而越发对伽黎产生好奇。他只是与郑买嗣说了几句话就浑身难受,那伽黎公主不过与他一样的岁数,怎么能一个人和这些大家伙纠缠盘旋至今还不落下风? “有趣有趣。”常疯越想越有趣,伸个懒腰呼出一口气走到大街上看着周边的零食又买了些,包上往伊素处走。 旁边楼上,雅间里的熏香刚刚烧完一笼。 琼姬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发缕:“好生无趣,再这么等下去我迟早要被憋死,得找些乐子。” 曲殊也没有再站在窗边,她坐在案前看着手上残缺的南诏王宫地图摇头道:“还得再等等。” “我知道要再等等,等的时间里也不妨碍我出去玩呀。”琼姬趴到案边。 “琼姬出去玩,是要天下大乱的。”曲殊微笑道。 这话逗得琼姬掩口直笑,花枝乱颤间确实有祸乱天下的资本:“你放心,我有一个怎么玩都不会乱的去处。你就允我去呗?” 曲殊瞥过眼不去看琼姬请求的眼神,她这几年媚术愈发强盛,浑身媚气真的是难以招架:“哪?” 琼姬眼睛一亮,檀口吐出五个字:“南诏风月楼。” 伊素家住的偏,常疯见门关着干脆敲也不敲了直接进去,然后喊道:“喂,我带吃的给你们啦!” 他刚跃到院子里,就见主堂中伊素和匡琴言面对面坐着。伊素坐在那两眼无神,手里握着一个细小的玩意,匡琴言则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神情也有些黯然。 常疯也不知她们近日去哪玩了,拿着糕点进去:“呦,怎么了这是,来点甜的尝尝?” 他说着把糕点打开放在她们面前,匡琴言按住他的手,手指竖在唇前摇摇头。 常疯再看伊素,只见这小产婆眼眶红红的,脸上两道泪痕才干,手里攥着的是一只小耳环。 一个总是惦记着如何赚些银子的财迷居然如此萎靡不振,他闭上嘴,坐到匡琴言旁边,开始用眼神询问状况。 匡琴言见他眼珠子一会转向伊素,一会又看向自己,知道他想表达的是“伊素怎么了?”。匡琴言叹口气,也挤眉弄眼地回话。 可惜,她想表达的意思太多,单靠两条眉毛两只眼睛根本说不清。 常疯扶额叹息,感觉自己也是难为这位匡庐大了。 “请你帮我。” 常疯正叹息着,伊素开口说话了,她声音微哑。 “帮什么?”常疯一愣,正正身子坐好专心听她说话。 伊素深吸一口气:“帮我查一下,小石头是怎么死的。” 今日伊素带匡琴言去的是一个小院,小院有四合的房间围住,中心一棵粗银杏树,树下绑了只咩咩叫的母羊。 这房子破破烂烂的,纸糊的窗户上有好几处洞,门板也斑斑点点旧得掉色。伊素看了下周围:“天冷了,得找个时候补补才行。” “伊素姐!”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听着声跑出来,一下子出来了四五个小孩,围着伊素站开,每个人的眼睛里都亮晶晶的,有的手里居然还抱着几个月的小婴儿。 匡琴言忍不住往后面退了下,这些孩子身上的衣服打了几个补丁还不算破,但大部分都脏兮兮的,手指甲里卡着黑泥,脸上也不大干净。 这群孩子唧唧喳喳地围住伊素,有的还指着匡琴言说着什么。 他们的话匡琴言听不懂,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还好伊素拉住她的手,解释道:“他们在夸你长得好看,说你是仙女姐姐呢。” 被一群孩子这么说,听惯赞美的匡琴言也不禁脸红了红,将手里伊素准备好的食物拿给他们。 两人在这里待了一下午,匡琴言也不嫌弃孩子们脏了,爽快地坐在台阶上把怀里的小婴儿逗得咯咯直笑。 “哪来的这么多孩子?”匡琴言问道。 “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孩子,乐得相依为命,我便给他们找处住的地方,隔段时间来和他们一起玩。看着这些孩子,至少能感觉这辈子不太无聊。”伊素望着高大的银杏笑道,“我手上接过王府千金c贵家公子,接过平民布衣c中下三流,也接过无父有母或是无父无母的。是富贵是贫贱,他们生出来命就定好了,好没意思。有的时候我还想,如果随手调换一个,是不是更加有趣。” “无父无母?无父无母的怎么生出孩子?” 伊素摸摸小婴儿的头:“喏,你怀里这个。一个女人大半夜哭着敲开我的门,生下他就走了,到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喝喝羊奶也长得挺好,就是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了。” “这羊c这衣服c这地方,都是你给他们的?”匡琴言看了一圈,算下来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想想伊素一文文扒着手算钱的样子,匡琴言有些惊讶。 伊素捏捏小婴儿肥肥的脸:“他们给我乐趣,我自然也要给他们些东西才行。”她说着掏出怀里的一只耳环,“你看,这是小石头送给我的。他还说以后要当个木匠,自己建座大房子给所有人住。”伊素说得一脸笑意,把耳环收好,忽地问道,“今个小石头怎么还没回来?” 她拦住一个孩子问小石头的情况,那孩子却支支吾吾说他一会回来。 小孩子的谎言很好揭穿,伊素严肃地又问一遍,这孩子立刻就把真相说了出来,小石头昨晚就没有回来。 小石头这个孩子年岁在里面算是大一些的,一直是大哥哥的存在,不可能一夜不回。伊素正想着,门口有孩子跑进来,边跑边喊:“找到小石头了,找到小石头了!” 原来这群孩子也不放心小石头,早瞒着伊素派了人去找。 “朵儿别急,小石头人呢。”伊素对孩子说道。 朵儿一路跑来脸上没有发红而是发白,她颤悠悠地说道:“小石头他,他死了。” “什么?!” 所有听懂他话的人第一时间就站了起来。 伊素扶住朵儿双肩:“你别急,慢慢说,小石头现在在哪!” “他,他的眼睛被人挖了”朵儿想到自己看见的恐怖一幕说话就不利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哭腔在说,“他在,在乱葬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调查小石头之死 “眼睛被人挖了?!”常疯仔细听着,听到这很是意想不到。 伊素微微呼出一口闷气,她想起自己看见的场景就心中绞痛:“没错,我们去了乱葬岗,小石头就躺在那里,眼睛活生生被人挖出来丢到一边” 匡琴言回忆一下也有些心畏,揪着常疯的衣袖冲他点头。 无缘无故做什么要把眼睛挖出来,常疯觉得其中有问题,他问道:“小石头被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在他们的院子里殓着。”伊素见常疯要帮忙,语气稍微轻松了些,“小石头为人很好,身上也没有值得人惦记的东西,我检查过,他是直接被掐死的。所以我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他。” 常疯左右一想,调查失踪的事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放任此事不管。于是他把带回来的零食往伊素面前一送:“放心,这件事我包了。吃点东西活络活络胃,现在也不是时候出门了,明个就去一探究竟。”常疯歪歪头又看向伊素笑道,“你看,我又带吃的回来又帮你的,那我住在你这的价钱减半呗?” 伊素被他这话说得一笑,回道:“本来也没打算收你银子,不过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一半吧。”伊素手一摊开,没商量道,“先收三十文。” 常疯捂头埋桌大喊贪财,让她们都大笑起来,顿时气氛不再低沉一扫前面的不快。 夜晚繁星满天,所有的虫都在寒冷中静了声。 第二日,伊素带着常疯早早地就来到了他们的院子。 他看看这院子,院子里一群年岁颇小的孩子还带着纯真。常疯有些佩服伊素,她用一堵院墙就断开了外门的大部分吵闹。常疯想到了自己在破庙里的几年生活,那时候的他与他们一样,没有名字,甚至比他们还惨,没有衣服没有食物。 常疯笑着叹了口气,还好这群孩子是的,他们遇到了伊素。 “来看。”伊素揭开空房中盖着小石头尸体的白布喊常疯过去。 常疯走进这屋子,房间外面看起来虽然破旧,但里面确实整整齐齐,大小不一的桌子椅子一看就是自己拼装做的,都排列得很规矩。没有床榻,一堆破布夹着稻草铺在地上,上面再盖上床布,边边角角都塞好,四四方方的就能睡了。 小石头就躺在房间里两张桌子上,安安静静。 “这里是几个男孩子睡觉的地方,没有多余的房间只好先把小石头放在这了,过了头七就入葬。”伊素把白布全部掀开。 孩子们挤在门口,扒着窗框往里面看。匡琴言站在常疯身后,拽着常疯的衣角不敢再把视线放在小石头身上。 死人常疯小时候见得多了,俯下身子仔仔细细地检查着。 这个男生年约十岁,比常疯不过小了四五岁而已,他身长不高,膀子上有些肌肉,瘦削的脸上舌头伸在外面已经干巴巴的成了黑紫色。眼眶里的血干得发黑,成了两个大黑色的血窟窿,从里面还能看见眼边的白骨。 常疯伸出手自己比对做样子,想象当时挖他眼睛的人是如何下手的。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把他带到乱葬岗。”伊素苦恼道。 常疯正竖着食指和中指做挖的动作,听到这话便回道:“我估计是他自己去的。” “什么?” 常疯拿起小石头的手边看边说:“他不是送给你一个耳环么,是不是说是捡的?” 伊素想了下:“是,他说一定会再捡到另一只的。” “更对了,在死人身上收东西分下墓的和不下墓的。下墓的就是盗墓,那些人都不会看得起乱葬岗。去乱葬岗的都是不下墓的,叫捡尸。”常疯盯着小石头没有修剪而长长的指甲道,“乱葬岗的尸体身上都没多少东西,会捡的人每天都能把那些尸体收拾得干干净净,能留下让孩子捡到的也就是你手上那种不起眼会掉到犄角旮旯里的小东西了。” 匡琴言听他说的一套一套,发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常疯一笑没有回话。怎么这么清楚?他小时候就是这么来的呀,偶尔去扔尸体的地方看人家捡完漏下的东西,捡到了就是捡漏,运气好还能遇上一两个刚送过来没被人碰的。像单只耳环这种东西,他早就不知在石头缝里捡过多少个了,他昨天看到那耳环的第一眼就想到了这些。 伊素问门口的孩子们:“他说的是真的么?朵儿,你说。”确实,如果朵儿不知道小石头平时去哪,一个女孩子也不会想到去乱葬岗找人吧,伊素直接点出她。 朵儿低着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是,石头说那里能捡到好多东西,就每天去,他前天说,说他要去找另一只耳环给姐姐配成一对但是怕姐姐嫌不干净,在太阳下晒了好久,也不让我们说” “前天?”伊素找出重点,“他是晚上也没有回来么?” “是” 常疯把白布给他重新盖好,站起来接过匡琴言递给他的布擦擦手道:“看下来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捡尸的人没必要杀孩子,也不会挖了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杀他的是谁,但我知道他手背上一定被小石头挠得不轻。走吧。” 匡琴言一头雾水地跟他出门:“去哪?” “这要问伊素了。”常疯不怀好意地笑笑,咳嗽一声看向伊素,“怎么说呢,我们把杀小石头的人找出来,这要是有些经费要出的话,是不是要你来承担一下,嗯?” 伊素没想到一个早上下来常疯似乎就有不小的收获,她看看眼前搓手等她回话的常疯保留道:“不过分就行。” “不过分不过分。”常疯笑了,高声道,“走,劳烦带我去一下这里最大的茶楼吧!” 南诏最大的茶楼在东市,此时伊素就带着常疯和匡琴言坐了进来。 还好常疯说的是最大而不是最贵,伊素和他们坐在大堂。堂子上一个说书的老人用低沉的嗓音讲着中原话,四周人声鼎沸,声音此起彼伏不得一刻停歇。 他们桌上有茶有酒有小菜,常疯自己先饮上一口,抿抿嘴将坛子放下:“不如我二师父的酒好喝。”他如此评价。 “呵呵,那还真是对不住了。”伊素皮笑肉不笑地笑笑,放下杯子认真问道,“说吧,来这里做什么?” “问事。”常疯也不卖关子,“想要问消息就逃不过三个地方,茶楼驿站烟花巷。这地方来往的人多,见识也多,等着,我马上就去问问这挖眼睛是个什么由头。” 匡琴言不解:“由头?” “不为财不为色,杀一个孩子,然后挖出眼睛扔边上,以我的了解看,挖眼睛这一点得有些江湖上的说法讲究,不然完全没必要么。”他说着将一颗炸黄豆丢到嘴里,忽听得堂上说书的老人讲完了故事,一拍惊堂木,开口念下一个开场诗道:“江湖破事一箩筐,不过六碗汤” 常疯一听这大白话的诗有了兴趣,扭头去看,又听老人继续道:“美人利剑奇功夫,情义宝藏侠名扬。偏有世人参不破,非要舍身入迷墙。十年成败倏忽逝,大梦浮生醉一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三人夜探乱葬岗 “十年成败倏忽逝,大梦浮生醉一方。”老说书人讲完开场诗,就开始了下面的故事。常疯咂吧咂吧,这诗前面六句真是毫无讲究,但最后一联还颇有点意思。他看堂上的老人头发花白,弓着腰,说话声音不大,脸上有上了岁数而长出的斑点,身边坐着一个女子,不时给他添茶到水。 伊素想他说的有道理,她一拍桌子站起:“好,我去找人问?” “啥?”常疯还在看那老说书人,没反应过来时就见伊素已经走了出去,一桌一桌地和人搭讪。 常疯还怕她直奔主题引得旁人忌讳,但看样子伊素是先和人嘘寒问暖打两句招呼,然后慢慢引导,每桌都花了不少时间。 常疯坐在那嗑瓜子,听着老说书人讲了一段江湖男女痴爱纠缠最后双双隐逸的故事,拍拍手叫声“好”。他见伊素已经问了十几桌下来也无所获,放下瓜子道:“不行啊,我得去帮忙。” 匡琴言也要动,常疯立刻把她按下:“小祖宗你不会说话,别惹麻烦,在这看住我的酒别叫人收了去。” 匡琴言不满地嘟嘟嘴,她不喜欢这里嘈杂的环境,眼见着常疯找了一桌坐下迅速与人攀谈起来,只好双手撑着头无聊地听人说书。 他们在这里坐了一下午,说书人说了一下午,常疯和伊素也问了一下午,两人晃荡来晃荡去,惹得店里人都开始盯住他们提防着。 匡琴言在桌上趴的身子都僵了,茶楼里人也少了起来,伊素和常疯坐在说书台前一个空桌上两人都是精疲力尽。 “我就不应该信你。”伊素拿起茶壶倒了一大杯水喝上。 常疯拿过茶壶往嘴里倒,边倒边摸出两文钱扔给赶过来收费的伙计,他大喘一口气,想不通道:“不可能啊,改明我们再去去驿站烟花巷?” “我看是你小子想去逛青楼吧!”伊素推了他一把,弄得常疯一口水没咽下去咳了半天,引得匡琴言赶紧上前问情况。 三人在台前正说着各自的话,台上的说书人“呵”的一笑,让三人同时转头看去。 老人家正喝水润喉,擦了下嘴角。他看着常疯道:“小伙子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白费了功夫。” 常疯听到后不服气道:“老先生此话怎讲啊。” “茶楼驿站烟花巷,这茶楼你不能挑城里的,要挑城外的。”老人家整理自己说书案上的东西,把惊堂木摆好,“城里走的是市井小民,城外走的才是江湖游者,见多识广的在外头,不在里头。你运气好能碰上,运气不好,就是白忙活一场。” 这么一说常疯想起好像是这样来着,他立刻收了脾气摸摸鼻子咳道:“老先生说的是,说的是。” 匡琴言听这两人说话一来一回是常疯占了下风,马上就跳出来给常疯找场子:“老先生见多识广,应该也知道挖眼是个怎么回事了吧!” 这么直白的话也只有匡琴言敢如此冲撞地说出来,不过她问的正对,全茶楼的人不知道的这个说书人不一定不知道。常疯拉了一下她,想给老说书人赔不是然后再问。 看不出台上的老说书人有没有怪她莽撞,老说书人只是又呵地笑笑自语了一句:“又是个神颠梦倒的人。” “什么?”老先生说的小声,常疯也听得含糊。 老先生摇摇头:“你们一直在场里问这事,挖眼,老夫年龄大,恰巧听过一些。” 伊素听他说知道,手一握紧静等下文。 “会做这事的人估计就是匪了。”老先生茶刚见底,他旁边的女子立刻补上一杯,“人死的时候,生前看见什么眼睛里就留着什么。匪人打家截道,脸不能让人看见,看见的就杀,杀完了要挖眼。” “那贼也要蒙面,被看见也要挖眼?”匡琴言问。 “贼性怯,只杀不挖,拿了东西就走。匪性悍,抢了东西有时间挖。”老说书人说着笑笑,“估计你们的朋友死前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 常疯听后思索着,摸着下巴道:“乱葬岗周围活人少,一般匪都选大道出没不会在那,怎么就会去杀小石头呢。他看见什么了会让人去杀他”他念叨着望向伊素。 伊素见他眼神估计他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点头。 “好,马上就走!”常疯有了目标,向老先生转手道谢,“老先生怎么称呼?” “姓步。” 常疯行拱手礼,伊素也跟着他行礼:“多谢步先生了。”两人说完就往外面走。 “喂!你们要去哪!”匡琴言见两人一起走出去大感不解,赶忙追上去问道。 常疯赶着时间,头也不回地解释道:“去乱葬岗!” 老说书人抚着白胡看匡琴言紧紧跟住常疯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坐在台上,看下面自带些俯视。他又摇头笑了,这次笑里不屑之意毫无保留:“世间总有这么多神颠梦倒的人,最无聊了。”他话说完,身后的女子默默瞧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不发出一点声音。 三人离开茶楼的时候天才有点暗色,但现在天黑的快,等他们走到乱葬岗已经整个成了漆黑一片。 乱葬岗在一个小土丘上,土丘多是石头,树木在这看不清的夜里以一种极为怪异的样子生长着。寒风阴冷,匡琴言搂住常疯的膀子,不时踢到一个小石子都要惊声尖叫。 “要不你先回去?”常疯膀子上清楚地感受着一股不一样的柔软,他侧头看就差把另半个身子也凑过来的匡琴言问。 “不,不要。”此时让她一个人再回头走是怎么也做不来的,匡琴言小声道,“我不打扰你,一起走吧。”她说话哆哆嗦嗦,一方面是冷的,一方面是吓的,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往前走。 脚下踩到木质发出的细碎声音都在夜里被无限放大,弯成一条细线的月亮也被黑云盖上,时不时露出一些惨白的光。他们越往前味道就浓郁起来,一种肉被放在泔水里腐烂几十年后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之间。 三个人在路上小心的走,越来越靠近乱葬岗的尸体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挖坟人进风月楼 乱葬岗在城外,方圆一里绝无人迹,常疯借着忽明忽暗的月光勉强能看清四周轮廓。 乱葬岗的出现多半是因为这里曾集体死过人,难以处理便堆积此处。后来家里有死的卖身小厮婢女c有辱门面被处理掉的子嗣,或是自我了断的人,丢尸弃尸c无力后事的就把这里当做了第一选择。乱葬岗上只有几座坟墓难得的带了带碑,零星分布,其间到处是残肢枯骨。 寒冷的夜里,脚下的腐肉里仍然有蛆虫爬动。匡琴言心寒脚寒,不时还能看见一两双绿油油的眼睛望向他们,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常疯的膀子被她抓得发疼,他小声说道:“小祖宗哟,别紧张,这些狼啊狗啊的只敢动死肉不敢动活的。”他说着继续往里面走,脚下踩的也分不清枯枝还是白骨。 伊素倒是沉稳,一点恐惧感也没有露出,小心地望着路。她这个见多了生死的人也安慰匡琴言道:“死人是最不可怕的东西了。” 匡琴言还缩着头,每一步都挨着常疯,她不服气地反驳道:“死的都不可怕那什么可怕啊?” 伊素觉得应该是到中心点了,常疯也停下来四处打量,她手撑着一块墓碑歇息,凑到匡琴言耳边吐出两个字回答她:“活人。” 匡琴言耳朵被她吹得发痒,呜哝了一声就要反去挠她。就在这时常疯头一动,一把拉住匡琴言就将她往下一拽:“有人!” 伊素见他蹲下后也迅速跟着蹲下,三人尽量压低自己的身子。 匡琴言一时没准备差点就要惊呼出来,还好常疯立刻捂住她的嘴这才没有让她发声。随后武学造诣不浅的匡琴言也注意到了远处的动静,闭上嘴不发出一点动静。 夜风幽幽,发出呜呜的声音。在这凄凄冷冷地声音声音中,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渐渐变大。 常疯仔细去听这脚步声,发现它居然是往三人的方向来的。也不知道这个人与杀死小石头的人有没有关系,常疯想想后松开捂住匡琴言的手,向伊素做了个手势。 伊素看到这个手势后立刻犹豫起来,眼中闪过决毅,终于一点头,一脸豁出去的样子。 脚步声刺激着每个人的寒毛,一点点地迫近,一个高大的声音在月色下显露。 常疯见她没问题常疯赶忙转过去和匡琴言说,他凑过去小声道:“躺下。” 匡琴言听到后还在想什么“躺下”“躺哪里”这个问题,但见常疯和伊素两人齐齐就地躺倒,一动不动像是新扔上来的尸体。她这下明白了,这是让她躺在身下的尸体堆上。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堂堂匡庐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去哪都有师兄师姐照顾生怕受到一点委屈,此时居然要她躺在不知死了多少年c累积了多长时间的乱葬岗上。 用脚踩这片地方都已经想发吐了,怎么能再让她躺下!她果断摇头。 月下的脚步声已经还差几步的距离就要走来,常疯又拉了一下匡琴言。 匡琴言眼中带泪,望着还在用眼神示意她快些的常疯,然后咬着牙轻声轻脚地用手撑住地,顿时一股黏糊糊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触感刺激上掌心。匡琴言吓得整个人发软,一狠心偏倒在地上,一股浓郁的死人臭气窜入鼻子,呛得她泪水四溢又不能发出一点声响。 还好她一躺下就摸到了旁边常疯的手,立马握紧,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和勇气。 三个人就地躺好,冒充死尸。 这脚步还就是冲着三人的方向来的,准确说是冲着三人身边的坟墓来的。一只大脚毫不留情地踩在常疯手上,十指连心,常疯脸纠到了一起硬是不发生,睁着眼睛看经过的这个人。 微弱的月光照出他的身形,高大的体躯一看就是个男人。他肩上扛着一个铲子,肩膀上还违和地挎着个篮子。常疯仔细看看,这个篮子上盖着布,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放进去然后盖住的样子。 这个男人走到墓地后面,放下篮子就开始动铲子挖。墓碑将常疯的视线挡住,他稍微推推伊素让她往旁边去一点。伊素会意挪了挪,常疯紧跟着翻身两圈绕开墓碑。 常疯两个翻身停下,从躺着变成了趴。刚换好位置的常疯就见自己眼前两步距离的地方,一个耷拉着脑袋整张脸已经腐蚀出白骨,眼睛突出成血泡的死人脸正侧在那里瞪着自己。 常疯眼睛被辣了一下,闭起缓上一缓才再次睁开。 两人虽然安静但动作不小,拿铲子埋头挖东西的人停下手看看四周,很是小心翼翼。一大部分土都被挖出,他双手握铲,铲头还插在墓土里,见四周无人后又继续开始挖。 他这一停惨淡的月色正好照出此人的手背,常疯算是看清了,那里几条伤疤很是明显,从那混乱的形状来看绝对是被挠出来的。 这印子非常清晰,他能看清伊素也能看清。伊素见后一动,当即就要起来去质问此人。 常疯眼见她有这个动势,马上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 挖东西的人一心在铲子上,没有注意自己眼下。 伊素挣扎两下没有挣脱,只好顺了常疯的意去等,等这个大晚上跑到乱葬岗的人挖坟。 只见这个人先挖开了这里的坟,打开棺材后从里面拿出什么东西用篮子装住把布盖上。随后挖墓人没有离开,而是把土填好后又去了一个有墓碑的坟上继续挖,挖完开棺材拿东西放进篮子,然后合上填土。如此一连挖了五个,五个坟墓之间移动起来轻车熟路,挖上一圈后就要离开。 黑夜沉沉,这个人出现后又顺着原路消失。 待此人离开一些距离,常疯一个翻身跳起来,边掸自己的身子便道:“等到大家伙了,走。” 伊素也爬起,她盯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手不禁握成拳头:“小石头是看见他挖墓么?” “不知道。”常疯掸好身子,回看一下见这几个墓被复原好了,他也不解道,“在乱葬岗捡东西的都不会在意要复原墓地,更不肯能一个墓地来两次不管了,先看看他是哪路来的神仙再说。” 旁边的匡琴言一直紧张地闭着眼睛,一动不敢动,听到他们说话才睁开眼睛。她睁开眼坐起来第一件事就问:“咦,你们怎么离我这么远?” 移过位置的两人看看匡琴言,匡琴言也茫然地看着他们。突然想到自己一直紧紧握住的“常疯”,她将自己的手抬起,只见一个快腐烂的手直接被她拽断拎起,皮肉外吊着一截骨头晃荡来晃荡去。 “啊!!!!!!!呜呜” 匡琴言叫声迅速刺破天际,她只顾尖叫都忘记了松手。常疯怕她引起刚走的人的注意,再次捂住匡琴言的嘴,闷住声音。 常疯望着她泪汪汪的眼睛也是有些无奈,根本说不出责怪的话来,只好道:“嘘,别说话,我们跟上那个人去。” 匡琴言眼眶里一片泪花,她听话地点点头,死死咬着唇很是委屈地跟他们离开。 挖墓人往苴咩城内走,大晚上的爬着城墙就翻了进去。 三人放轻脚步,深夜的城没有丝毫人气,只有贴着缝隙去寻找自己生存食物的老鼠会沿着墙角经过。挖墓人抱着怀里的篮子顺着街道越走越快,最后身子一闪翻上楼墙,连踏几步跳进后面的院子里去。 院墙挡住了尾随的常疯三人,既然知道了位置常疯便没有选择立刻进去,他绕到院子前的高楼来看。 只见这个建筑在夜里看也颇为华丽,一股淡淡的胭脂气挡不住地从里面溢出,大大的牌匾写了三个金字 ——风月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姐姐请你逛青楼 话说这三人从乱葬岗跟着挖坟人就到了风月楼,之所以没有选择晚上直接进去就是准备找个白天探探,到时候再看看那人的样貌,查查这人的名姓。 昨夜这三个人趴了死人堆,又走了几里路,早早就睡了,现在天亮时候常疯就拉着伊素问这风月楼。 上关风下关月,风月二字便是无尽的风情。何为风月楼,说雅了,这是文人公子贵族少爷聚集的风流地,说俗了那它也就是个男男女女各取所需的交易所。 南诏国情这几年才好转,但风月楼的生意确实一直都好的很。不论是清的荤的,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名气,是南诏上流贵族公子哥喜欢聚集的地方。 伊素家,三人刚用了早膳。 “这样啊。”听完伊素介绍的常疯摸着下巴有些感兴趣。 伊素瞧他眯着眼睛摸下巴的样子哼笑一声:“你这刚长毛的小子想什么呢?一脸色眯眯的样子。” “话可不能这么说。”常疯笑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而你们呢虽然都比我大,但是青楼这种地方是不让进的吧。”他把匡琴言和伊素都点了进去,“所以进去调查这事还得我来做。怎么样,还敢这么说我么?”他洋洋得意,坐等伊素来讨好他。 伊素见他这副样子只是笑笑,理都不理睬他直接拉起匡琴言进了卧房,走的时候还留了一句:“记得把碗筷收拾了。”常疯一个人坐在桌子前挠挠头,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简单收拾了碗筷,常疯从庖厨间出来就见院子里多了两个男子打扮的人。这两人身穿圆领袍,头发束起眉目清朗,远远一看还有些意思。 常疯先是一愣,然后诶呦一声赞道:“我说怎么多了两个油头粉面的家伙在这,你们这装扮也是绝了,厉害厉害。” 匡琴言第一次穿上男装好奇的很,她眼里有骄气偏偏身子小,抬手间就像一个管不住的纨绔子弟。伊素手里拿了把扇子,一扇一扇地像是在算计什么,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个为富不仁的商人大少爷。 两人都除去了脸上的胭脂粉,画了个剑眉增添英气,五官本就清秀的她们穿上男装更是比男子别有一番俊俏滋味。 “你这些都是哪来的?”常疯撩起伊素腰间的一块装饰玉佩问道,“还挺齐全。” 伊素摇摇扇子:“小子,你以为姐姐我没有逛过风月楼么?风月楼往日的花魁姑娘个个都是貌若天仙,不论男女都会找机会去瞅上一眼。听闻最新的花魁红叶姑娘用一首琴技吸引无数目光,早就想去听上一听了。” “好!我要去!”匡琴言激动极了,第一个举手应和。 伊素挑了一眼常疯:“你小子对青楼还不熟悉吧,是不是还需要姐姐我带上一带?怎么样,你说我还敢不敢那么说你毛没长齐?” 常疯被她原话返还后无话可说,摸摸脑袋顺着她的话躬身行礼打趣道:“是是是,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劳烦姐姐您带我逛逛青楼去。” 这话一说伊素噗嗤笑出声来,扇子一展大步出门:“姐姐请你逛青楼,不过这银子么,你付!” 常疯耸耸肩,算了,伊素省下来的钱也都是为了照顾那帮孩子,他付就他付呗。 这三人一大清早就来了风月楼,负责迎客的姑娘尽心尽力地站在那里招呼,一见三人来了立刻扭着腰扑上来。 按理说白天逛青楼的少,不会有多少人才对,可三人一来就看见已经有许多人往里面进,早早地就找了位置坐下。 常疯说是能说,第一次亲身经历到青楼姑娘待客之道的他还是被这阵仗一吓,往后退了半步。而伊素和匡琴言则不见半点惧色,昂首挺胸就往里面走,对围上来的姑娘更是照单全收,很是熟练老道的样子,看得常疯啧啧赞叹。 “各位爷是要开盘还是做局啊?”一个头戴玉搔头的姑娘蹭着伊素问。 伊素摇摇手,稍微沉了点声说:“我们谈点事,找个清静的地方就行,一会再说。”她说着点点常疯,咳嗽一声。 常疯一看就懂了,立刻掏出点银子塞到姑娘手里。姑娘拿了银子自然好办事,直接把他们引到了大堂的偏僻处不再过问。 匡琴言四处打量,不时还回应一下楼上往下看的姑娘。姑娘们一走伊素立马舒了口气,挥挥扇子让呛人的胭脂气散去些:“快点吧,找人。” 大堂里空桌甚少,小厮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常疯点点头视线就开始装作漫不经心地瞟了起来,一个个小厮从眼前经过,各式的手都看上一看,就是没有一个被挠过的出现。 时近晌午,还是一无所获。三人没找到要找的东西,不过趣事却听了满耳朵。 旁边的客人搂着个姑娘就问:“听说有中原姑娘挑战红叶,情况怎么样?谁输谁赢?” “哟大爷,您这红叶姑娘没出来都惦记着人家啊,妾身可是要生气的。”她推了一下客人娇嗔道,“不过要说比试,当然是红叶姑娘赢喽,琴棋书画四样比试,样样都是红叶第一。” “那样貌呢?那个琼九和红叶又是谁更胜一筹?”嫖客继续问。 姑娘犹豫了一下,想想道:“若论相貌身段,依我看确实是冒出来的那个琼九好些。红叶么毕竟是一个清倌人,哪像我”她在客人耳边低语几句,惹得客人淫笑不止。 眼睛都找累的伊素听到两人对话后不禁好奇:“琼九?” “什么?”常疯正在喝水,他揉了把眼睛问。 整个大堂每桌都有一两个姑娘,只有这里单单坐了三个“男子”,还好在偏僻处,不然定要频频惹人侧目了。 “没什么。”她只是惊讶有人会来挑战花魁,而且楼里的妈妈还同意了,那就证明那个人一定有些让人承认的本事。伊素看看四周:“我算是知道今天为什么一早就有这么多人了。” 匡琴言凑在伊素身边问道:“为什么?” “今天是花魁红叶出阁的日子。”伊素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他们,“估计就在过午之后,这么多人都是再等着看。” “这么巧,那看看今天谁能一掷千金吧。”常疯伸了个懒腰,他准备潜入后院看看。 伊素同意他去后院的想法,补道:“这从花魁出阁好像不是靠银子的,每个人花银子上去,谁能赢她才跟谁走。她还放话了,说如果不能赢她,就算是当朝太子舜化贞来都不会答应。” “那还真有个性,有意思。”常疯站起来,“我去去就回,你们就坐着看好戏等我的好消息。”他坐这这么久早就看出了哪里是往后院走的路,转身就往后面走。 常疯才走几步,身边有人贴着他走过。常疯愣了一下回头,只见两个男子被人带着往楼上雅间走,而其中一人的背影给了常疯一种似曾相识感。 他动动鼻子,刚才闻到的香粉和这里浓郁的味道并不一样,那是一种高雅的清香。 “喂。”常疯冲他们喊道。 正准备上楼的两位男子回头看他,常疯见这两人一个神情淡然一个神情妖媚,印象里自己好像并没有和这样的男子接触过。 他挠挠头表示认错人了,然后回身继续往后院走。身后两个人正在上楼,他边走边挠头,越发觉得应该是见过的才对,谁呢?那种淡漠而礼貌的神情 ——曲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三女争艳风月楼(上) 想到曲殊后常疯猛然回头,但见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刚才那个少年不就是去王宫的么。”男子打扮的琼姬仍是压不住一股媚气,惹得身边的姑娘都忍不住转眸望她。 两人的打扮都是出自琼姬之手,用化妆的方式消去了女子的柔美,稍显俊俏的脸庞有些以假乱真,手上的花朵纹身自然也拿脂粉遮掩得干干净净。她认真思索道:“见过,这个人我一定再哪见过。” 曲殊不语,跟着姑娘来到雅间。姑娘习惯性地就要进去,曲殊手一拦隔住,拿出几两银子给她,礼节性地说道:“抱歉。” 曲殊本就高挑,穿上男子的衣服身材略微单薄但身姿仍然挺秀,长年和玉飞仙一起生活的她身上也浸染了出尘的气质,更是引人侧目。 沉甸甸的银子入手,姑娘的眼睛还是在两人身上转悠,略微可惜地将之收好,临走前还不忘再争取一把道:“两位公子,当真不需要人侍奉么?”姑娘们媚眼如丝,不过曲殊还是一脸生人勿近的神情。 琼姬见状手往曲殊肩边一搭,整个人都瘫倚上去,用稍低一些的声音对这姑娘说道:“有我在,还需要你侍奉么?”她挑起曲殊的发丝把玩,眼波一转顿生万种风情,暧昧的语调让青楼姑娘都羞红了脸。 青楼姑娘在两人之间看了好几眼,终于明白了琼姬的意思,立刻把门带上连道“抱歉”,窘迫的样子惹得琼姬憋笑,直到人走了才放肆笑出声。 房间雅丽,曲殊走到能够看见大堂的窗边,习惯性地观察底下的人群。琼姬笑够了,见同样被自己逗弄了的曲殊还是一直没有任何表情,根本看不出内心是什么,这让琼姬好生失落。虽说曲殊不是男子,但是琼姬修炼一身媚术自是男女都能用上一二,有时就连玉飞仙都要让她三分,可偏偏到了曲殊这就是油盐不进。 琼姬倚向曲殊:“空月明用了十几年都焐不化宫主的心,比起他们,我更好奇将来又是哪位男子能进入你的心呢?” 曲殊脸上又挂起最合适的微笑,提醒琼姬道:“比起这个,琼姬姐姐不应该告诉我今日想怎么胜红叶出气么?” “那是。”琼姬一下子变得愤愤不平起来,立刻就忘记了前一个话题,“我相信你的水平,倒时候每项比试都赢她一毫,让她出了阁后再拒绝,我再上场戏耍她一番,这才能解我心头之气。” 琼姬自然就是前日里来挑战红叶的琼九,曲殊应允她出来玩后她便选了这所风月楼。 她也听说现在的这位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人能比,更是起了兴趣非要比一比。一开始的棋局不是琼姬擅长之处,输了也罢。可到琴书画三项,琼姬感觉分明就是自己的更好些,可是底下那帮客人就像吃了药一样全部选红叶为佳,导致自己第一次在众人眼下连输四场,丢尽颜面。 于是她一回去就以以后绝对听曲殊的话为担保硬拉曲殊来给她找场子,曲殊左右思量了好久默叹一口气。她想也罢,不然的话琼姬肯定还要再生事端,就干脆风月楼里陪琼姬玩上一玩吧,这才今日一同来到风月楼 另一边常疯只觉自己多虑,甩甩头就潜入风月楼后院。 后院堆放的多是劈好的柴伙,冒着烟气的房间里出来的一个个忙碌的小厮手上都拿着烧好的热水桶来回走,一个老妈妈站在那里扭着腰手持团扇指点催促大家干活。 常疯纵身跃上屋檐,在高处小心地观察着每一个与挖坟人体型相近的小厮。 就在他趴在房檐上的时候,南诏王宫。 “王妹,你就帮王兄这一次吧。” 伽黎的房间里,一个年纪比她大了两三岁的男子粘在她身边摇着她的肩道。 房间的门还敞开没有关上,没能拦住人的侍女站在那里也不知是把他带出去还是任由他骚扰公主。伽黎还在看手上的文书,但是文书被这男子摇得根本拿不稳妥。 她只好放下手里的东西,无奈道:“王兄,您平日去风月楼已经是不妥了,怎么还想着把人带回王宫。” 南诏王子舜化贞,也就是伽黎的兄长立刻摇头道:“不不,哥哥不会把人带回来的。早听闻此女不一般,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阁,不谈还没见上一面,那姑娘可还点名放话说了,说什么就算是本王子去了也要打败她才行。” 伽黎揉揉太阳穴,她手里的消息表示郑买嗣还帮助了另一队中原来人调查失踪一事,正在想应对之策的时候偏偏遇上舜化贞来求:“这话也没什么。” “可是后面还有人笑说,说那样凭花魁红叶的本事是永远当不上王子妃了。”舜化贞自小生活在王宫之中,算不上十分的英俊潇洒,也占得了七分的标俊贵气,他拽着伽黎的膀子不松手,“这不是摆明了说我不如一个妓女么!” “青楼女子个个身怀绝技,更何况是花魁,这么说也无大碍。”伽黎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瞧见自己的衣服被抓皱了一片就知今日肯定又像以前那样是没办法不顺着他去做的。 舜化贞不依不挠道:“?茫饪墒峭跏业难彰姘。抑滥闼囊战酝ǎ桶锔绺缯庖淮巍v灰阃饬耍曳6模15贪涯愀业氖裁粗喂吆颓滋浦迫靠赐辍2唬野阉诚吕矗「绺绱永疵挥衅悖趺囱俊?br /> 舜化贞拿捏的很好,无论是兄妹这个身份,还是急于让他成材治理南诏,这全是伽黎最看重的事。伽黎叹口气,朝侍女喊了句:“阿依,准备换衣。吩咐人,出宫。” 她站起来,稍微一下大清早就坐了很久的腿脚,完全不设防地将舜化贞一人放在书房里,自己随着侍女去往寝宫更衣。 舜化贞连声道谢,在伽黎彻底离开后当即身子一转坐在了她的位置上。 舜化贞拿起伽黎平时批画奏章文书的毛笔在指尖把玩,毛笔在手里一转一转,他的眼神从讨好慢慢变成了阴狠。再看伽黎离开的门口时,眼中的不甘与怨恨更是显露无疑。 当然,在伽黎换上男装再回来的时候,舜化贞又变成了那个一心讨?镁拖镒约旱男殖ぃ熳潘屯庾摺?br /> 于是没过多久又有一队人进了风月楼。 姑娘们一看他们的排场就瞧出来人来头不小,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围上来。 为首的两个主子身后都跟着侍女,光护卫就有六个,三三成对跟在主子身后。这些姑娘一扑上来护卫就立刻用兵刃将之隔开,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姑娘们胆怯,最后还是楼里的老鸨亲自出来带的他们上去。 这队人阵仗不小,一直观察着的曲殊自然不会忽视。 她往那里看看,第一反应就是来的人为南诏的权贵。而当她再把视线往为首的两人身上瞄去时,忽然就紧跟着不离开了。 琼姬见她一直盯着下面,看了一眼道:“这两个长得是不错,一看就是和王室贵族沾点关系的。怎么,看上了?” “不是。”虽然曲殊完全可以无视不留余力打趣她的琼姬,但她还是很应当地给了一声回应,回完还继续看着下面。原因无他,底下那个人与她天天盯着的画像中人实在相似至极,她此行南诏的目标,王室公主伽黎。 她的视线毫不掩饰,因为一些原因本就敏感的伽黎察觉到后顺着她的视线看上。只见窗口一个陌生的出众“男子”正盯着自己,那目光像是要把自己看穿。伽黎也不怯场,微微点头回应。 本还在想来的会不会是南诏王子舜化贞的曲殊见她居然仰面与自己相对,稍稍顿了下也颔首以示。 一次看似和谐,实为互相探视的眼神对接后,一声“有请红叶姑娘”让两人同时转了目光,齐齐往台上看去。 就听人还没到,底下的看官先是一片沸腾,在这欢呼声中,花魁红叶缓缓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三女争艳风月楼(中) 红叶身着一袭曳地红裙,手抱七弦古琴,款款而来。她红裙如火,一双丹凤妙眼风情万种,走至台中,盈盈一拜后退到后面。 “这样貌可及我七分?”琼姬倚窗瞥道。 曲殊看了眼红叶:“怕是不若三分。” 琼姬听了直夸曲殊嘴甜,心中却是认同的很。 不是她们有意贬低,花魁红叶虽然与寻常女子比起来有些不同的气质,可是比起上宫人来说却是一般的很。如果放在花魁这个位置,以琼姬阅人的目光来看绝对有些托大了。琼姬也是想不通,自己与她的比试怎么就四场全输,她赌气地猜想莫不是男人们都瞎了眼不成? 下面的舜化贞也带着伽黎入座雅间,护卫们分别严肃地站在房间各处,一点欢场的活泼样都没有。 舜化贞也通过窗子去看红叶:“并没有以前的几位花魁好看么。” 伽黎坐在椅上不动,她帮自己的王兄解决过很多麻烦,步入青楼还是第一次:“既然看不上便走吧。” 舜化贞摇摇头,饶有兴致地望着台上老鸨介绍本次花魁出阁的规则,坚持守在这里。 “我家这位美人如花似玉,眉画远山,肌凝白雪。标致异常还不为奇,最奇的是禀性聪明,赋情敏慧。”台上老鸨站出来,对着红叶就是一顿猛夸,“画是栩栩如生,书得羲之神韵,棋局无人能解,琴引百蝶来贺。今日哪位公子能先破此棋,便是先得到机会上台与红叶姑娘一较高下,不然,用我家红叶姑娘的话来说,就算是王室的人来了也不会跟着走的。” 她这话一说,让底下的看客纷纷叫好,喊着要上棋局。 大棋盘落下,竖着的棋盘横竖数尺,上面已布好黑白子,上书三字“伤春局”。大棋盘旁边又放了十几桌小棋桌,每盘棋都是一模一样的布子。 “东君见此未能解,只得伤春落寞回。”老鸨开始发挥自己的揽客能力,小扇子一摇招呼着底下人尝试,“十两银子上台,哪位公子先来呀~” 红叶配合地往底下看了一眼,底下人很是受用地捧着银子排着队往台上走,白花花的银两看得老鸨喜笑颜开。 伊素和匡琴言坐在里面看大家在争着上台试棋局,后院的常疯则一个人孤零零地观察着。他都已经把每个人的脸都记住了,甚至连婢女都好好看了一番,就是找不见一个手上有挠痕的出现。 常疯不信这个邪,他把目光放到了风月楼楼上,思量到如果这里没有,大堂也没有,那个挖坟人会不会藏身在风月楼高处。他挠挠头,虽然楼上是不会让低等小厮上去的,但是排除掉目前的情况,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如此想来他心中一定,从屋上爬起,轻功一跃翻入风月楼楼上,开始一个个房间的翻找。 红叶在十几个棋桌前穿梭,一人一落子,渐渐地台上人从满到少到无。上去的多是自诩有些本事的人,可他们上去不过与红叶交手几下就落败,白白地送了银子。 “,你可有解?”舜化贞在棋盘看上了半天,揉揉眼睛问身边还在默算步数的伽黎。 “再等等。”伽黎手指微动,紧盯棋盘凭空运算。这是一道大型的死活题,黑子优势,题面很大,要推算出白棋解法得耗上一段时间。 上来的人全部清空,红叶坐下稍事休息。老鸨身后的银子放了上下三层,她看着超出预料的银子收入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一直划空的手终于停下,伽黎闭上眼睛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棋局算来算去居然只有一到两个胜法,绝对不能出错。 就在她做最后检查准备敲定的时候“竖十橫六”“竖九横三”,连续两声落子响起。 “竖八橫五。”伽黎闭着眼睛念到,声音恰好和外面的报子声重合。 伽黎一愣,往台上看去。 原来台上刚上了一位挑战者,两人对局,旁边的小厮报上棋步直接拿起棋子放置在竖着的棋盘上给大家观看。伽黎定睛看去,与红叶对局之人正是刚才在楼上与她对视之人。 连续的报子声响起,交错往下让红叶换上严谨的神色。 “给。” 就在老鸨忍不住想清算下银两的时候,又有十两银子出现在她面前。 “公子稍等。”老鸨揣下银子也不管来人。 红叶看了下来的伽黎,没有继续与曲殊走棋,愁云密布的脸上居然突然露出了欣喜之意。她回身指向一个小棋盘反而道:“请。” “竖十橫六。”伽黎没有去新的棋局,而是直接站在曲殊身边报了下一步子。 插手棋局绝对是一件极为无礼的事情。 曲殊颇为意外地看向她,但见这一步棋与她所想一致,便没有说话阻止。 红叶也是没想到她会如此,不过她也没表示什么不满,落下一子也算是默许了对面两人一起走棋的事。 红叶走完曲殊又走一子,接着红叶,然后是伽黎,再到红叶,再到曲殊红叶持黑子,曲殊伽黎两人共持白子,三人竟就这一个棋盘开始了比拼。 底下人都惊讶一番,这可不是不公平的二对一,而是一对一,再对一。只要曲殊和伽黎两人之间谁报的下一步子与另一个人所想不一样,那就是在毁坏前面所有的布子。 “棋还能这样下?”匡琴言坐在下面看呆了。她从小出入江湖上流,匡庐又是文人墨客所钟爱的地方,五艺不算精通也是略知一二,今日绝对是头一次见到三人共局的情况。 “哈哈哈。”就在伊素和匡琴言看棋的时候,一个年轻书生坐下,“此局棋解法无出二三,所以出现现在的局面也是可以的。” 正是因为解法无二,所以落子的赢法几乎只有一条,曲殊与伽黎都已破此局,故而两人一人一步棋共对红叶也是无妨。 不过这是只有看破了棋局的人才能知晓的门道,如果看不破伤春局的解法者,就会像匡琴言这样大感惊奇。伊素看向这个不请自来的书生,见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安静的女子,她指向这个女子惊讶道:“你不是茶楼里跟着老说书人的那个姑娘么?” “那是家父。”书生笑道,然后伸手一指棋局,“快看棋,这一步可精彩了。” 书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又轮到伽黎出子的时候曲殊默契地没有动作等她。但伽黎没有像之前一样快速报棋,反而深深看了眼曲殊后唇角一弯,指尖夹住棋子落下:“竖五橫三。” 这手棋作为弱势不守反攻,直接顶上,下的是又惊又险,看得旁边人都叫了声“完了”。 红叶也呆了下,奇怪地看向伽黎,黑子在手里握了握,还是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下去。 曲殊不动了,转视伽黎。 “怎么回事?”匡琴言不懂发生了什么,只好问好像知道很多东西的书生。 书生面带笑意:“此棋两位‘公子’走的都是一路解法,而到此处,那位后来的公子变了棋,没有继续顺着下去。” “两人不和,岂不是要输?”伊素问。 “非也。”书生很有耐心地解释道,“能不能赢就要看先来的那位公子有没有彻底参破棋局,想到另一种解法了。”他眼中带着赞赏,脸上一片笑意,漫不经心道,“后来的那位公子这么做,只是把两人与红叶姑娘的对局变成她们两人之间的对局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三女争艳风月楼(下) 棋盘前,一位上宫九女,一位南诏公主,两人眼神交接后各自一笑。 曲殊哪会不明白伽黎的意思,棋逢对手,她没有因这招变棋而恼,仔细又审了一番,落子。 见她从容不迫的样子伽黎眼中露出欣赏,这招棋曲殊已然接住。 两人配合,转眼就又布上三子。 “咦,活了!”反应过来的人喊到。 活了一块棋并不算是翻盘,持黑子的红叶定定神,看着自己已经研究数百遍的棋盘叹口气。她没有继续落子反是莞尔一笑,将手里的棋子扔下道:“这局棋是小女子输了,不需再下,请二位试比画艺吧。” 听她此言,底下一片哗然,想不到刚才没有一个胜利者,这次一下又出现了两个。 老鸨赶紧上台,艳红的丝巾一甩,三幅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放在书案上被人两两抬来。她在手里的签筒中抽出一根,打开后高声喊道:“本次画比,主题为‘对局’!”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台上,给潜入风月楼上层的常疯了一个绝好的环境。 风月楼一楼是大堂,接散客;二楼是雅间,接贵客;三楼是睡房,接做局客;四楼是寝室,住名倌人。 常疯先从二楼往上,搜寻一回后仍无所获,再往上见三楼空无一人,便只好探入住着姑娘们的四楼。 四楼的脂粉气尤为浓重,每个房间里住的莺莺燕燕们正谈论着台上的比试,话语中多是对红叶的浓浓嫉妒。那一声百转的语调,听得挨在墙角的常疯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默默地眼观鼻鼻观心,道了两句“”,然后一个个戳开门上白纸去偷看里面。 姑娘的房间里更是香艳,小小的阁间中一切都一览无余。在属于她们的地盘上贴身衣物都随意摆放,就连自己身上也穿的不甚整齐,反正怎么舒服怎么来,露个香肩或是只披件薄衣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红粉帐,美人香。常疯的眼睛透过门上的纸窟窿眨巴几下一眼而过,然后坐在门下,自认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看了几个房间后此刻脸上颇红,甩甩头把一些画面清出去后才继续往后。 大堂台中。 丹青笔墨一应俱全,笔有七紫三羊石灌提斗,鼠须勾线狼尾羊毫。颜有藤黄花青胭脂色,朱磦赭石翡翠绿。 抽到的题为“对局”,三女站在台上,看着自己眼前的颜料,红叶先动手调起色来。伽黎也在稍思之后提笔而动,曲殊的手划过眼前的粉墨,停在小笔之上,看样子都已胸有成竹。 三女笔墨挥动,是一场文斗。熟不知此刻楼上有人正拳脚相对,比着一场武斗。 就在刚才,常疯又戳开一间房,一眼瞅进去看见的不是向前面房中的妙龄女子,而是一个魁梧大汉。 这间房里暗乎乎的,只有一扇窗照着大堂方向开启,透进来一些光亮。在窗口,魁梧大汉站在那里看台上的人,一动不动。他手边台子上放了一个篮子,蒙着布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常疯凝神一看,点点光线落在这人垂下的手背上,清清楚楚地照出上面的挠痕。 ——你让小爷找得好苦啊。 常疯心中一喜,转又想到怎么一个小厮会来这高层之上?他离开房门看向门牌,上书三字“红叶居”。 这是花魁红叶住的地方,更不应该有人才对。常疯仔细看里面的状况,除了壮汉外别无一人。他摸摸身后的太白剑,压开房门迅速闪身进去。 房门一开一关间壮汉仍没有反应,他站在窗边,眼睛痴迷地跟着台上红影,盯在一处不意其他。 常疯屏气凝神,反手向上握住太白剑柄,一步步小心靠近。 平心静气,小心翼翼,背后偷袭,一击得手。可惜事与愿违,就在常疯离那人还有数步距离时,一根滚落的毛笔被他踩上。 “咯哒” 常疯一愣,看着转过头看他的壮汉人尴尬地笑笑。 壮汉练的是外家功夫,一拳拳如能击碎钢板。他不由分说呼啸而来,绝杀之势让常疯肩上挨了一下。 常疯顿觉此拳犹如万钧之重,抽出太白断剑,不敢再与之硬碰硬。壮汉被其剑招缠住,转身从红叶居桌下抽出两柄板斧,当当当剑斧交击,闪出银光暗芒。 楼上剑刺斧劈,台中提笔转折。 少年持剑,相对间剑若游龙;女子持笔,无声中笔下生花。 房里是拳脚相加,快剑擦身而过。底下则粉墨圈染,缓笔颤锋勾边。 三女精通画艺,不消半刻红叶就落笔画成。 老鸨命人将画展开,画卷上书了行小字“双女舞袖”,只见画中两女对舞,角落里还有个富贵男子鼓掌观看,衣袂翩跹,画中人似是要脱纸而出,宛有笙歌随画而出。生动有趣,看客们不禁纷纷叫绝。 就在大家赞叹之时,伽黎也搁笔起身,她轻揉手腕,看了下红叶的画,幽深的眼眸中并没有露出像底下人的赞叹之色。 老鸨同样将画挂起,只见伽黎所画是剑客对阵,高峰之上两剑相击,一人竖斩,一人橫挡。众人一见就觉凌厉剑风扑面而来,此画人物神情写意豪放,不同于其她两人的工笔画作,一纸霸气溢出,势不可挡。画上唯题一字“剑”。 与伊素同座的书生此时才饶有兴致地赞道:“难得难得。” 没等大家比较完两幅画作,曲殊也停笔宣好,老鸨再次命人将之挂起。三画并立台上,风采顿生。 “这是把花粘纸上了?”有人脱口问道。 随即旁边的人嘲笑他说:“看清楚,这不是真花,是画的!” 但见曲殊画上两花,一眼过去决胜真花。一花牡丹,位于枝下,艳丽妖娆。一花素梅,位于枝上,干净淡雅。 纸上题诗道:“桃李出深井,花艳惊上春。一贵复一贱,关天岂由身。”除此之外白花花一片全是留白。 “题是对局,画两朵花是什么意思?”底下有人拍桌问道。 “此乃双花斗艳?”有人猜测道。 老鸨可不管这些,眼见三人终于画毕,立刻问道:“三画已成,来来来,先看红叶姑娘的,觉得她更胜一筹的请把手举起~三位中只能选一位!” 话音一落,但见底下人哗哗几乎全部举起手来。 曲殊还在看伽黎的画作,同样伽黎也在看曲殊的画作,两人一直看花,竟是都没去注意台下人的选择。 再说房中,常疯应对间有些吃力,他不确定对方的能力,也不敢施展出七步引和凝云剑,只能用青莲剑术勉强保证自己不被壮汉伤到。但是他的目的是壮汉,必须要在不杀了对方的情况下将之打晕或者擒拿才行。 可是壮汉一身肌肉,打上去都拳头发疼,不出杀招就难以找到决胜的破绽。 正在常疯难办之时,壮汉两斧合力劈来,常疯提剑一挡,太白剑剑身一颤,他双手虎口被震得发麻。壮汉顺势一斧勾住太白剑,另一橫扫。常疯赶紧转身背过,堪堪躲过致命一击后被壮汉一臂锁住脖颈。 常疯呼吸一窒,持剑之手被壮汉扣住不能发力,只能左手扣住壮汉膀臂,却仍是渐变了脸色难以喘气,毫无作用。 楼下,众人一举手似乎就已经分出了画战的胜负。 就在老鸨准备宣布的时候,红叶向前一步好像要开口说些什么。可不等她说话,一声“不然不然”响起。 伊素和匡琴言看向书生,这声“不然”正是出自他口。 众人的视线皆落在了书生身上,书生也不怯场,站起来往台上走,便走便道:“既然画为‘对局’,对局便要有胜有负,敢问红叶姑娘,双女斗舞自然为妙,请问画中之人胜负怎定?” 红叶听他搅场脸上也没有恼色,反是稍舒一口气,直接接着他的话笑道:“公子所言极是,此点小女子并未想到,实在不妥。”她说完转向曲殊伽黎,“敢问两位公子画作中可有胜负之分?” 红叶的话听起来落落大方,退让有礼,可却让伽黎眯起眼睛,带着考究的意味审视向她。她的视线让红叶笑意一僵,硬逞着保持住面不改色地与她回望。 她的反应更是让伽黎做实了自己的猜测——此女放话提及王室,便是故意要刺激王室来人。至于目的是什么,伽黎还要再看。 书生已走上台子,他身后的女子始终跟在两步之遥的位置。 书生手一点伽黎的画作道:“此二者斗剑,一人持剑作挡势,两膝半弯,虽没有着地却有着地之形,双手手肘弯曲至此也是难以发力。不若另一人持剑作斩势,虽单脚着地,但重心稳妥,力量前倾于剑上,誓要压倒对手。此画胜负可以看出,实奈佳作。” 经他这么一点拨,云里雾里地看客都跟着点头应和。 书生走到伽黎画前,上下看道:“此画两花斗艳,又是如何分出胜负呢?可别说是谁艳就是谁胜啊。” “牡丹c梅花,它们斗的未必是艳。”伽黎说着看向曲殊。 曲殊不语,两人对望的视线中是相互的欣赏。 书生仔仔细细看了曲殊的画作,察到一处细节后瞳孔一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看客们不解其趣,又很好奇里面的门道,催促着书生为大家讲画。 “这斗的果然不是艳,而是生。”书生收了笑意,“好一个‘关天岂由身’,诸位请看,牡丹虽艳却有几许白点,诸位可知为何?” “莫不是画艺不佳,破了墨!”底下有人笑着嚷道。 看客们被书生吊着胃口,大部分人都不愿去想只是一味催促。 匡琴言认真地听着书生的话,忽然大喊道:“我知道了,是雪!” “正是。”书生一指匡琴言道,“此画白处皆是雪,冬日两花相逐,斗的是生死之数,可生死胜负早有天定,符合对局之意。” 说对了的匡琴言不禁自喜,大声问道:“既然两画都合‘对局’的意思,谁又更胜呢!” 这画让书生脸上一直保持笑意都消了,他左看看右看看,在伽黎还是曲殊之间徘徊不定,倒吸一口气道:“嘶——难说啊” 楼下书生在想曲殊与伽黎之间谁更佳,楼上常疯则在想自己如何脱离窒息的威胁。 壮汉臂力惊人,常疯的脖颈发出嘎嘎声,相信只要再一下他的脖子就会被人扭断,一命呜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红叶一琴引百蛊 脖子被扣住,常疯硬掰不成,眼见壮汉又要发力。他急中生智,双脚借壮汉之力猛地抬起,直向壮汉脑袋踢去。 同时,他又运用浑身经脉的内力,将之外放震出,合力一击逼壮汉撒手后退。 壮汉没想到常疯居然能在瞬间迸发出浑身气力,脚步不稳往后跌撞一下碰到身后桌案。上面放置的篮子一晃险些掉地,蒙着的布露出一个口子。 壮汉没有注意,又持斧劈来。在两人对打之时,一只蝴蝶从篮口里振翅飞出,摇摇晃晃地就从窗口飞入大堂。 堂中,不请自来的书生还在纠结两幅画作中是伽黎的好还是曲殊的妙,一时竟不得解。就在他四下难办的时候,这只从楼上飞下的蝴蝶扑扇着翅膀,一晃一晃地落到台上。 只见这只蝴蝶在台上转了两圈,它身成艳色,几道纹路显在翅膀上。众人的视线随着这只蝴蝶而动,最后落在曲殊画上。 没错,这只蝴蝶停留之处正是曲殊所画之花,素梅。 书生见后大笑起来:“不知有意无意,真是胜负天定。蝶寻花而栖,蝴蝶已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想来大家也是无话可说了吧。” 蝴蝶栖花,真正是难得一见的妙笔。底下看热闹的人不禁折服,给曲殊鼓起掌来。 房间里,常疯调动起自己储存在筋脉里的内力,内力随心而发、随时而发。壮汉显然惊讶于常疯内力调动的速度,一下下应承不来,被常疯踢中后脑,身子撞到桌上,正好把篮子撞出窗口。 匡琴言也因从未见过的事而感到新奇,大声叫好。她转头却见伊素身子双手撑在桌上,前倾竭力在往前面看,像是在仔细辨认那只蝴蝶。 “伊素姐姐,怎么了?”匡琴言问道。 伊素皱着眉头:“这好像是……”她摇摇头,“不对,应该不是……” 她话没说完,从蝴蝶出现就脸色不对劲的花魁红叶忽然眼睛一动,揽过身边古琴就地盘膝而弹。 她十指在琴上飞舞,琴音乍迸,所有人均是一愣。 大家的注目之中,红叶笑道:“二艺已过,小女子来给大家放松一曲,承蒙不弃。”说话间琴音翻飞,指尖动作如流水,造诣了得。 曲殊稍稍点头,忽然间耳朵一动看向远处不知从哪飞来十几只与刚才一模一样的蝴蝶,它们扇翅而来,围绕在弹琴的红叶身边。 说红叶琴能引蝶如今一看果然不假,底下人高声叫绝。只见她双手一上一下,忽而按弦,忽而拨弦,缓急有秩,红袖随舞。 随着琴音的变化,蝴蝶们先是绕台而飞,接着又振翅飞到台下,在所有看客,只能由着她去了。 “甚好。”伽黎见她如此说一口应下。她说话时眼睛放在红叶身上,直接顺着她的意思走,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曲殊本就是个无所谓的人,只是因为比试的内容和对手有意思才起了些兴趣。现见伽黎都说可以,她自然也就点头应允。 见红叶要暂离台上,底下人坐不住了,个个抱怨起来。红叶走上前去,向大家轻轻道上一句歉意,所有人立刻就被安抚下去,不再有反抗之声。 “中了动情蛊的人对施蛊人一声百应,所以在这里红叶说话没人反对。”伊素看着场上的情况道。 “这样就中蛊了?”匡琴言坐在位置上,一脸不可思议,她开始左右张望寻找起常疯来。 熟不知此刻常疯渐入颓势,他用破风式一剑挑破壮汉手腕逼其板斧脱手。他可以继续和壮汉耗住,但仍没有办法致胜。常疯有些犹豫,凝云剑招按在手里,七步引蓄势待发,可还是没有用出。万一被他看出后逃走,那么自己身为江湖空传的血鬼之徒小魔罗,就算在南诏也会遇到不小的麻烦。 壮汉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招式随着底下红叶宣布暂停比试瞬间变得更加凶猛,本来也有些疲乏的攻击硬是加上了力道打向常疯。 常疯一愣,额头挨了一击,好像听到了头骨碎裂的声音,他一下子两眼发花,晕晕乎乎地往地上一倒。 隐约中见到壮汉没有一斧子劈下来直接结束他的生命,而是将斧子收好转身出门。也许在壮汉的认知里,自己这一拳下去对手一定是必死无疑了吧。 常疯恍惚间觉得壮汉如果有这种想法也不算错,至少此时他自己躺在地上就已经呼吸衰弱,只有心跳声一点点地传进耳朵,而意识渐渐虚弱! “不是,蛊虫生长还要一段时间,他们这些人一定是早就中过一次痴迷于红叶了。”这么多人,这么多蛊,活人养蛊,伊素盯着下台的红叶,默默不语。 红叶跟着曲殊伽黎往楼上走,他们一拐弯就看见身着小厮衣物的壮汉正贴着墙角站在那里。 红叶望着他深吸一口气,手握拳眼中暗含怒意。壮汉则不敢抬头,站在角落里尤为恭敬地等一行人从自己身前经过。 “吴刚啊,你来帮我提琴吧。”虽然不知吴刚做了什么将一篮蛊虫放飞,但红叶怒归怒,还是要继续自己的计划。 吴刚一步上前,领命接过古琴站在红叶身后。 还好有这张底牌,见吴刚像以前一样听话后,红叶心中稍微定了。 伽黎虽走在前面,眼角却一直瞟着这里,在舜化贞订的雅间前停下。她的眸子里不知在算着什么,转对红叶道:“红叶姑娘先请吧。” 见伽黎相邀,红叶喜不自禁,压下过分的欣喜后浅浅笑道:“既然公子都发话了,红叶岂有拒绝之理。”她说完又对曲殊说道,“抱歉,红叶稍后拜访公子。” 曲殊无所谓,点头后离开去找琼姬。 伽黎站在门前,里面的侍卫帮她将门打开。她进房,红叶也跟入,壮汉吴刚抱琴进去,侍卫又将门关上。 房中正在来回踱步的舜化贞见人来了立刻喜笑颜开的招呼大家落座。 “既然红叶姑娘已经来,目的也算是达成了吧。”伽黎没有坐下,她站在边上的一盆盆栽装饰前,质问一声后带着玩味地看向红叶,“有意激王室来人,接着故意落败,我想若不是中间蛊虫飞出,可能最后你也会选择我胜吧。” 红叶被伽黎突来的言语弄得一愣,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她身后的壮汉握紧古琴,充满敌意地看着伽黎。红叶笑道:“公子何意?”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么?”伽黎回眸冷笑,舜化贞坐在那里一脸不解,“红叶姑娘,红叶花魁,敢问您大费周章坐上此位引我们来此,究竟所谓何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红叶也不装了,她仰头哈哈大笑,再低头时眼中杀意毕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让我们听起墙角 红叶的变化让所有侍卫警觉起来,齐刷刷地亮出兵刃护在舜化贞与伽黎身前。 六个护卫在中间隔开他们,红叶身后只有吴刚一人,在这样的明显弱势下她还是不肯收敛自己眼里的杀意。 舜化贞被吓得一懵,站起来就跑到伽黎身后。 “讲讲吧。”伽黎没有因为优势而露出过于轻视的神情,“处心积虑引我王兄来此是为何事?” “原来是伽黎公主。都说伽黎公主才可堪比神仙,如今虽只领教了棋书画三样,但三样皆胜我,看来传言不假。”红叶笑得舒心,仿佛是多年未得的宝贝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样,“中原人都来找你,公主怎么不猜我也是来找你抢金匕丹的呢?” “我不想谈这些明知不是的事。”伽黎年纪轻轻,但是往那一站就有一种属于王者的气场。 “可我真的好奇呀。”红叶面对六个侍卫的刀刃还是气定神闲,她甚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上,“你和他之间明明是你更加值得人惦记不是么,有能力却作不了王的公主殿下?” 对于她的挑拨离间伽黎毫不在意,却没发现她身后的舜化贞听到这个之后看着红叶的眼睛里闪过怒意。 “王兄就算不找我也能找其他的一流大师相助,也是因为王兄从未请我来过此处所以我才来的,加上你自己说的话,再明显不过了。”伽黎道,“该你了。” 红叶笑笑,擦掉红唇边上的水渍:“我可不喜欢这么多人听我的故事。” 舜化贞大喊道:“这由不得你,来人,把她拿下!” 侍卫刚动,吴刚也动。他把古琴扔出,一拳就将一个侍卫的眼睛打出眼眶,在持刀的侍卫围攻中,硬是用蛮力击退他们。 这次不像是在星回树下有意布置了人手保护伽黎周全,六个侍卫中只有四个牙卫。“垢金呢!”舜化贞见吴刚越战越勇有些怕,手抓着伽黎的衣服问。 “他今日告假。”伽黎面色微沉,垢金从未请过假,今日刚好说是孩子疾病难治要回去看一眼。 本以为四个牙卫足以压制红叶二人的伽黎从情形上知道是自己有些乐观了。 六个侍卫包括四个牙卫都被打倒,吴刚夺了他们的兵刃,弯刀刀尖舔血,吴刚看向伽黎身后的舜化贞,一步步向他走去。 楼上,意识昏沉的常疯将舌尖咬破也没有能刺激自己清醒,他双眼疲惫地只想合上,仍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睡。 受到重击,头部的筋脉拥塞起来,血液都不甚流畅。充满暗意的房间里,常疯坚信只要自己能有一丝一毫的意识,就可以等到自己的血液重新开始流转熬过这关。 正是因为相信自己,他攥着手想尽一切办法来让自己醒着。 就在他拼尽全身意念来维持意识的时候,一股不曾动过的力量颤动了。 丹田里的紫气居然缓缓流出,顺着筋脉而上,很快就将八歪内力挤开。从丹田里的些许紫气一路往上,这次筋脉没有任何的涨裂感,而是暖暖地将筋脉贯通,甚至还有的自己跑到了很少有武者打开的任督二脉之中。更重要的是,这些紫气升入常疯脑部,顿时常疯就感觉自己的头脑意识回流,血液又开始流动。 窒息感渐渐消除,趴在地上的常疯猛然弹起,坐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太白短剑,手扶住脑袋。他头依旧发晕,眼前看东西是一片重影,常疯慢慢站起,坐在位置上发呆好一会才觉好些。 他摸摸身上,一放松下来刚才的紫气又消失无存,全部缩在丹田里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常疯揉揉丹田,呵的笑了,他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不恭道:“上次差点被你折磨死,这次又是你救了我,百年内力,真是个宝贝!” 高兴了一会常疯这才想起来壮汉,拎起太白剑走出房间。现在出门哪里还能见到壮汉的身影,没办法,他叹口气只好先下去找伊素和匡琴言。因为头上的伤,常疯不打算用轻功翻下去,干脆老老实实地去找楼梯一层层地走下楼。 虽然不能用轻功,但是躲开几个人的视线还是绰绰有余的,常疯成功刚下到二楼的时候就见远处有个人站在别人房间外在听些什么。常疯眼前物体不清,他觑着眼睛看也只能看到那人的一个轮廓。 常疯想这是二楼雅间,自己出现在这也能解释,于是走过去大声问道:“谁!做什么呢!” 常疯刚一问,那人一惊,瞬息之间就不见了身影。这一幕在常疯本来就看不清的视线中更加奇妙,几乎是瞬间消失一样。常疯揉揉眼赞道:“好厉害的功夫。”他夸完又好奇那人在偷听什么,于是向着那扇门走去。 房间里,且说刚解决了与常疯缠斗的吴刚一人对南诏六侍卫不落下风,将六人统统收拾一番后走向舜化贞。 此时落在劣势的伽黎没有慌,她挡在舜化贞面前,继续问红叶道:“现在人少了,说吧。” 红叶鼓掌道:“公主好魄力,放心,你是明君,我不会杀你,今日我只要报灭门之仇罢了。”她眼睛通红地看向舜化贞。 伽黎听后眉头一皱,侧过头余光瞄了下缩在后面的舜化贞,静待红叶下文。 红叶悠悠端着杯子:“舜化贞,你可记得三年前上关的林家!” 舜化贞听了直摇头:“什么林家木家,我哪知道!” “上关林家,书生门第,三年前遭匪劫杀灭门。”伽黎记得这桩子事,因为林家的以文墨闻名南诏,常常还有中原来客与之交流,“你是林家的人?” “我林家与世无争,偏偏还遭到你的惦记!”红叶眼中忿恨含泪,激动地手都开始颤抖,“林家有女,长姊林韵声如百灵,能引鸟鹊同鸣,小妹林音琴音难得,可聚百蝶来贺。谁都看的出这不过是抬举的话而已。可你呢,舜化贞!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林家!没有同鸣就要割掉舌头,没有蝴蝶就要剁去双手……哈哈哈哈”她话中带泪,泪水在脸颊上一颗颗滚落。 “你胡说!”舜化贞瞥向伽黎,然后又盯住红叶,“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红叶冷笑,“你酒后当着我的面割去阿姐舌头,若不是父亲抵死相护,我的双手恐怕也是无存!你为掩盖罪过杀我满门!如今却说我血口喷人!” 房间里吵闹着,常疯听了一会也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里面的血气常疯是闻得一清二楚。 另一边伊素又带着匡琴言走上来,匡琴言见到常疯立马就蹦跳着要过去。常疯示意她安静,然后伊素和匡琴言互看一眼,两人与常疯同一动作,耳朵贴在门上,屁股微翘,一起趴在门口听起墙角。 “那天确实有匪来劫,但他们不是shārén的人,如果不是匪把我带走,恐怕就不会有今日了。”红叶长吸一口气。 “相信哥哥,我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有人诬陷!”舜化贞抓着伽黎的肩膀,生怕她不信自己。 伽黎抬头看看吴刚:“他就是匪?琴声引蝶,引的是蛊虫飞舞,动蛊的琴术,由此看来你也不是个善人。” “哈哈哈,我早不是个善人了。没错,他是匪,他是第一个中了我的蛊的人。我在全家被杀的时候慌忙逃出,路上又被匪掠走,父亲的好友中曾有个苗族婆婆教我养了一只虫蛊。她本是希望我能有人疼爱,却不曾想救了我的性命。”红叶的笑容战栗,“那可是如狼似虎的匪窝啊,如果不是给吴刚下蛊,我怎么脱逃,我怎么走到今天!不是要看蝶么,我就让你看看琴声引蝶,我要当花魁,我要引你来,舜化贞!我要用蝶去杀死你!”她说道这里几近癫狂。 房间外,听墙角三人组的伊素一听:“舜化贞?王子?”她忙戳开门纸偷看。 常疯见她如此也好奇地戳开门纸,里头对峙的场景一下子尽览无余。他还是看不清人,刚才他就觉得声音耳熟,现在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个身影后常疯确定了,里面那人一定是伽黎公主。 “他不能死。”伽黎沉声道。 “他不能死,那你们一起死!”红叶也不管之前自己还说要留伽黎性命的话了,一声令下后,吴刚提刀斩来。 说时迟那时快,吴刚手刚举起,纸门陡然被撞破。 白色长剑击向弯刀,匡琴言手一转将力卸去。常疯头疼不宜大动,他还是迅速跟上,提剑挡在伽黎身前。 伽黎看见他们有些惊讶,握紧的手终于缓缓放松。 红叶眼见这一变故很是不满,怒道:“杀!杀光他们!” 又见常疯,吴刚手握紧弯刀就要攻击,可他一发力就觉身子一软,而且越发力身子就越软,后面直接站不住摔坐到红叶身边。 “怎么了?”红叶见状赶紧去扶他。 可惜吴刚不会说话,只张张嘴,手里的弯刀也掉了地。 不止吴刚,伽黎的衣服被扯了下,原来是舜化贞也身子变软倒地,拽住伽黎的衣服想支撑自己。 伽黎幽深的眸子里至今都没有出现过慌乱,现在更加是自信的意味,带着同情地看向红叶。 “你用毒!”红叶脸上妆容泪画,抱着吴刚怒道。 “收手吧。”伽黎重复道,“他不能死。” 红叶摇头大笑:“不,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杀死他的机会!” 她说完拿起吴刚手上的弯刀,没有攻击常疯他们,而是一刀刺入吴刚胸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再探岗上活人墓 红叶的刀剜开吴刚心脏,这一动作任谁都没有想到,包括吴刚。 吴刚瞪大了双眼看着她,微微摇头但不做任何反抗,嘴巴张开想说什么,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唯一辨别出的就是那浓浓的痴迷、爱护与不舍。 红叶扔掉刀刃,一手从伤口伸入,握住吴刚的心脏。吴刚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脸上,他手抬起,想要去轻抚红叶离他极近的面颊。 可是红叶握住他的心脏就直接站起,鲜红液体喷出,吴刚闷哼一声,抬起的手无力下垂。他的眼睛还是不忘看向红叶,那抹火红成了他瞳孔中永远映照的颜色。 红叶近乎癫狂,她离伽黎有些距离,中间有吴刚挡着所以没有被伽黎的毒迷住,此时抓着心脏狂笑道:“你会死的,我会让你自己杀死自己!”她咆哮着,眼泪随着说话间的震颤而洒出。 常疯和匡琴言,包括伽黎看着这变故也不知红叶要做什么,为什么亲手结果了吴刚的性命。常疯保持警觉,用身子挡在伽黎前头。 伽黎看着常疯,曾经也有过这么一个人会挡在自己的面前。记忆忽然不自觉地跑远,她挪开视线继续关注红叶。 “她要拿蛊虫!” 门口的伊素见到之后反应过来,熟悉蛊的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这个。 拿到蛊就有办法中蛊,无论接住飞舞的蝴蝶还是像匡琴言那样被隔空下蛊,蛊法奇妙,施蛊人手上握住蛊虫就有法子将蛊种进别人身体。 “太迟了!”红叶两手握住那颗鲜红好像还在跳动的心脏,一用力,接过她狂喜的脸色随之凝住了。 匡琴言被鲜红的心脏吓住得僵住,常疯听到伊素说话后一步上前起身提脚飞踹,将红叶手里的东西踢开。 显然在发愣的红叶因受力倒在地上,她手撑地,侧扶着身子,眼睛中没有了刚才的狠辣,而是一片迷茫。 “怎么会……怎么会……”红叶喃喃道。 红叶的神智已经不清,凭她现在的状态应该做不出什么危险的事来。常疯手里握住太白剑,往后退退,准备看伽黎怎么处置她。 接触到蛊的一瞬就可以施蛊,而心脏是众所周知动情蛊蛊虫生长后所待之处。伊素见红叶的状态有些奇怪,她本站在门口用门框掩住身子,自己想了想后恍然大悟地指向地上吴刚的尸体:“他,他身上没有蛊虫!” “没有蛊虫你怎么会去杀死那些匪带我出来……”红叶忽的又开始笑了,她仰着头,那笑容像是最后燃烧的烟火绽放,灿烈,壮美,短暂。 “伽黎公主。”红叶笑中带泪地望向站在那里通观全局的伽黎,她的手摸向边上掉落的弯刀指向倒在地上的舜化贞,“他上位必有万人将死,你也不例外!你是明君,杀了他,统治南诏才能救助你的子民,千万别忘了!” 她说完,抬手用弯刀划过自己的玉颈,动作坚决而果断。 常疯和匡琴言都下意识地向前一步,还是没有赶上那近在咫尺的刀刃。 红叶瘫倒在地,红衣胜血,她一点点地挪向吴刚,此时因伤而不能发出声音的她努力握住吴刚的手,浅浅地依偎在他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啊……”匡琴言刚从心脏的画面中缓过来,眼见着两人皆死有些震惊。 伊素摇摇头走进来:“动情蛊是一种极为霸道的蛊,能够让不喜欢对方的人对其产生好感。但是如果那个人本身就爱慕着施蛊人的话,蛊虫就会没有孕发的环境……红叶她刚才是想从吴刚心中取出蛊虫,然后施给王子殿下,可惜……” 常疯头上虽疼,但不影响脑袋的思考:“可惜吴刚心中无蛊,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是真的在爱红叶,根本就和动情蛊无关。” 再看这个浑身肌肉的壮汉,众人这才发现,被红叶亲手杀死的吴刚脸上到死都带着微笑。 伊素点头:“要么是红叶的蛊下空了,要么就是这样。” 房间外,一道视线从暗处注视这里。 “魂颠梦倒的人,果然最无聊了。”书生眼睛微眯,看完戏似的评价道。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不被任何人注意,身后的女子也静默地跟着他离开。 伊素说着突然注意到了吴刚的手背,那挠痕印子清晰:“他,他是杀死小石头的人!”她的手骤然攥紧,久久才无力地放开。 “没错。”这才是三人来风月楼的目的,常疯道,“他那篮子里拿出来的就是蝴蝶,应该是从墓里带出来的,那天可能小石头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活人养蛊……”伊素低头思索片刻看向常疯,“难道说……乱葬岗的墓里,是用来养蛊的活人!” 此时伽黎正在给倒在地上的舜化贞醒药,听到他们的谈话后问道:“什么乱葬岗?” 常疯把小石头的事还有他们的调查简单一提:“……我倒是在想,这些被用来炼蛊的人,会不会就是中原失踪的人?”常疯摸着下巴道。 “不可能。”见舜化贞清醒过来,伽黎起身回复。 常疯把太白断剑收好:“不成,不管是不是中原失踪的人,如果那墓里真是活人就得赶紧去救啊,走。” 匡琴言认同常疯的想法,提着白玉剑也要出门。 “等等!”舜化贞背倚墙坐在地上,刚缓过劲的他听到常疯的话想了想赶紧拦住他,“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伽黎干脆地不允道,“侍卫不在,贸然离城会有危险。” 舜化贞一摆手:“不会的,我们两个便衣出来谁能知道,更何况你还是这副打扮。正是因为我们没有护卫所以才要跟这位少侠一起么,一起去乱葬岗看看,然后再会王宫也没问题。或者晚上就跟少侠女侠们住一块也可以么。”他站起来似乎对乱葬岗很感兴趣,“更何况南诏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多蛊虫了,若真是活人养蛊,我们王室绝对不能坐视不理的!” 舜化贞看伽黎的眼神还是很坚决,又拿出shāshou锏讨好道:“再加一卷治国之术?” 伽黎叹气:“两卷。” “没问题!” 几人打好商量后就伽黎为了不引起骚动,在房中留了张王室字条给风月楼的人,然后才离开。 五人走出楼外,趁着天色还亮向乱葬岗走去。 匡琴言有些不情愿,又拽进常疯的袖子哼道:“怎么每次都挑这个时候,到那肯定都天黑了。” 还在缓头痛的常疯听后一乐,打趣道:“没事没事,一回生二回熟,有过照面的就是熟人,你继续牵他们的手,不会有人拒绝的。” 匡琴言听后直接抡起手锤打在常疯身上,伊素在旁边被两人逗笑,伽黎衔着笑意看他们。而舜化贞,面上笑归面上笑,在背后看向伽黎的时候笑容却变得阴沉无比。 风月楼楼上。 “公主的风姿,想不到会在青楼里见到,舜化贞能有一个这样无条件相信他的mèimèi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琼姬目送他们走运,“要行动么?” 曲殊闭上眼睛认真地思考着:“南诏公主,果真了得。”她的话语中赞扬的意味极浓。 刚才在房间之外听墙角的可不止常疯三人,曲殊明白现在能保护伽黎的只有常疯和另一个少女,伽黎护身的底牌也已用出,此时绝对是掳走伽黎问取金匕丹的好机会。 她睁开眼:“行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一波未静又遇险 次日茶馆,一个说书案,一盏润喉茶,一块惊堂木,老说书人坐在台上开口便道: “今日老夫在此最后一遭说书,先提上文书说中,匪人哑巴因心生爱慕而手刃自家兄弟救出贵家xiǎojiě,结果因心中无蛊导致xiǎojiěfiàn面相觑,来这是临时决定的,谁都没有带个铲子啊。 匡琴言犹豫一下,艰难地松开抓住常疯衣服的手走上前:“挖什么挖,我来。”她松开捏着鼻子的手,闭住气尽量不去呼吸。 “哟,小祖宗要发威了。”常疯见她主动出来有些惊讶,马上招呼大家给腾出位置。 匡琴言头微昂瞟过常疯,接着两脚开立,膝盖一弯,气沉丹田,双手翻作掌势,两臂划开,内力运起,娇口一呵,一掌击出。 她一掌内力爆出,尘土重重往后飞起,顿时小土丘被削平三分。 匡琴言不做停顿,接连打出三掌,常疯发现她这掌法乃是叠加之势,一掌力出叠上下一章。三掌之后的最后一掌合上三力,整个挖坟人哼哧哼哧挖上许久的土堆被全部拍散,甚至底下的棺木都拍压进去一截,土坑变大了一圈!而那棺木盖也被震飞,在空中旋了几下把坟碑砸倒。 “这就是‘三花得一’?”常疯不禁佩服道。 单凭匡琴言的内力她肯定不可能发出这么强劲的力道,但是经过功法的加成就不一样了。常疯见她如此厉害才想起自己在平时见到的一直是匡琴言娇蛮任性的一面,却忘了她也是个天赋不浅的学武之才。 与她的生死局不到两年,常疯有些后悔自己平时与她走的这么近了。 匡琴言听到他的夸奖后得意之色更甚,拍拍手走回常疯身后:“去看看吧。” 伊素早就走上前去,她只瞧一眼就捂住眼睛别过头去,整个人不住的反胃,最后撑不住跑到一边开吐。舜化贞好奇地凑过去,看到成堆的尸体没有吐的王子殿下看到棺木里的东西后转身也跟着伊素去大吐特吐起来。 常疯再瞧,只见棺木里面躺着一个人,隐约能别辩出是个少年人,年龄估计在十三四岁左右。他此时*地躺在棺木之中,他的身体暴露在外,可皮肤并没有。他身上的皮肤已经不能再算是皮肤,干干皱皱毫无血色,并且每一块地方都嵌有一个虫茧,白色的虫茧一半陷入他的身体里被滋养着,一半能被人看见。从头、脸、胸口、腹部、两肋、肚子,乃至于脚掌心手掌心都有椭圆形的虫茧。茧与他的身体成为一体,也只有在茧的附近才能看见些许血色在给它们tigong养料。 有的茧已经破开,留下一个半凹形,些许没有清理的白丝还挂在上面,与发黑的人类肌肤形成强烈对比。有的里面还能看见一个蝴蝶虫体,捂着翅膀想要挣脱的样子。 “你是谁?能说话么?”常疯有点感谢现在自己眼前还有些许模糊,看的不是非常清晰。 少年脸颊上也嵌了许多椭圆的虫茧,嘴巴被僵住动不了。身体因为长时间呆在潮湿的地方开始自己腐烂,他浑身能动的好像只有一双绝望的双眼。 “杀了他吧。”伽黎道。 常疯想起了在楚家药谷看见的那几个女子,反手握住太白剑,腹中胃水翻涌,闭上眼睛剑光一闪,割断棺中少年的喉咙。 这一刀下去没有一点血喷出,不是常疯的剑有多快,而是这少年身上已经没有可以飞溅的血液存在。 每个地方都有命运被别人改变落入地狱的人存在,常疯叹口气:“连衣服都没有,看不出是不是中原人。”,他强行给自己一点活力笑道,“小祖宗 ,还有几个墓,一起拍开吧。” 来过一次的匡琴言学聪明了,见两人在吐便一直忍着没有去看,听到常疯说话后赶紧跑开去执行。 一连开完了岗上九个坟,每个棺材里都是活着被用来养蛊的人,他们全部都是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这样的情况虽然不能直接证明他们都是中原人,并且都是中原两道失踪之人,但常疯已经把这种可能性在心中放到了最大。 “都是动情蛊,这么大的规模看,这些人都是同一时间被放入的,估计就在十天以前。”懂蛊的伊素说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公主殿下,南诏用活人养蛊,管不管?”亲手杀死这些人后,常疯问伽黎。 伽黎此时正看着地上,用视线在堆积的尸体中找什么,面色凝重道:“管。” “这些人如果都是中原失踪的人的话,红叶是怎么弄到他们的?”最后还是不小心瞟到棺木里面的匡琴言吐完之后虚弱地问道。 “不可能是中原人。”还在地上四处找的伽黎回道,“不可能。” 舜化贞远远地退到边上不参与他们,他仰头望望天,见太阳西沉,夜幕渐渐笼罩,手不情不自禁地握紧,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你怎么这么肯定?”常疯狐疑道。 伽黎没有立刻回话,终于停下自己的视线,一向冷静的声音不可察觉地有些颤抖:“对不起,我可能不那么确定了。” 常疯皱皱眉走上去,顺着伽黎的视线看向被压住的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已经腐烂出了森森白骨,但没腐烂的肉上还保留了虫茧的凹痕。 “各位早去的兄弟,今日如有得罪都是为了真相,抱歉抱歉。”常疯说完一脚把上面压着的所有杂七杂八踢开,更加确定这具尸体曾经用于过养蛊。 伊素走来,对亡者表示默哀,然后叹气道:“看来红叶早就开始养蛊了,真不知应是同情她还是痛恨她。” “弱小的人会被欺压成残暴的人。”常疯抬头看向看上去很懦弱的舜化贞,又看向伽黎,红叶所说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这位公主会不会去查,他摇摇头,“不过,我倒是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事?”伊素问。 “他们确实是中原江南道淮南道失踪的少年之一。” 伽黎一愣,问道:“为什么?” 常疯指向刚被找到的这具尸体道:“之前有个老妇人拜托过我一定要找到他儿子,特征是脸上有块红斑。” 尸体的脸上确实能看出有胎记的样子,伽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面色从凝重变成到沉重。 就在他们确定下用来养蛊的是中原失踪少年而心情低沉之时,听得舜化贞一声大叫:“小心!” 伽黎下意识地看向舜化贞,只见他伸手冲着自己。 常疯和匡琴言的第一反应都是看向四周,只见夜幕下,一排蒙面人突然闪出,冷光直向四人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暴露身份小魔罗 常疯迅速抽剑打掉飞来的暗器,转身就将伽黎和伊素护在身后。 他手握太白,盯着眼前的蒙面人:“小祖宗,你看时机带她们走,我来应付。” “不行!”匡琴言也握紧白玉剑,咽口唾沫紧张地看着包围他们的蒙面人道,“不能丢下你。” 乱葬岗上,常疯和匡琴言背对背而站,他们之间夹着的是伽黎和伊素。一波暗器被击落,舜化贞也连滚带爬地挤进去。突然出现的蒙面人则把他们围在中间,一点点地缩小范围。 常疯一扫来人,扭扭脖子huodong道:“二十多个,这次估计我是要拖后腿了。”这简直就是个死局,头还有晕眩感不时发出钝痛,常疯根本不是全盛的状态,面对这么多shāshou他并没有把握能带大家活着离开。 他话还没说完,蒙面人蹭的全部冲来,常疯留下一句“见机行事!”后提剑冲向人群。 太白剑法呼啸而来,对上的蒙面人立刻被拦住,三人同时改变方向盯住常疯。另一边匡琴言也是,三个蒙面人将她围住。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常疯与匡琴言加在一起也无法拦住二十多人。 ——只能这样了…… 他有些傲气但绝不是自大的人,常疯深吸一口气,刚才和吴刚的对局中他意识到一件事,人只有活着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手腕一转,剑锋陡然犀利起来,剑上带虚影一下刺穿一个蒙面人的胸膛。 他用的是封未休的凝云剑招。 青莲剑术尚且是侠客剑,而凝云剑招绝对就是shārén法。此剑招招致命,若不见血便是折了血鬼的名号。 常疯忍着头痛,凝云剑招无情掠过,一下子就结果了三人性命。他没有封未休的本事,身上被溅成红色。可能是受了血的刺激,常疯杀心被激起,招招致命。 他抽空回头就见伽黎、伊素和舜化贞被蒙面人打散,左右躲闪下冰冷的刀刃贴着伽黎膀臂划过,留下一道血印。饶是身处如此境地,伽黎身上还是没有多少狼狈之感。不像旁边的舜化贞,抱头蹲在一个墓碑后面,一脸恐慌。当然这帮shāshou目标完全不是他就是了,见他躲着也没有追去攻击,包括跑到外围的伊素也没有遭到shāshou们的攻击。 看得出伽黎学过武技傍身但并不厉害,可惜她身上的药已经用光,也没有其他法子再去解决对方,到现在躲闪开几下致命的攻击恐怕已是极限。 眼见四个蒙面人同时攻向伽黎,常疯脚步一移,七步引直接展开,瞬间七步而至,提剑横档,将四下攻击全部防住,转身回攻打开shāshou。 “放心,有我在。”常疯安慰道。 这是伽黎第二次看见常疯挡在自己面前,她刚有些不合时宜地出神,手陡然就被握住。常疯将她往身边一拽,躲开一击后提醒她:“别发愣啊。清醒点,不会有事的。” 匡琴言那边也解决了两个蒙面人,那些shāshou也奈她不住,又被缠上几个。伽黎刚想应答常疯来增添一点自信,可是马上的情况硬是让她把到口的话给堵了回去。 又有人出现了。 乱葬岗周围又出现一波蒙面人,共十人一个个手持长剑,同样都是直冲伽黎而来。 常疯当是shāshou的增援,暗骂一声后双眼带着红意奋力一击击杀一人。他本还想让匡琴言带伽黎走,但此时常疯估计匡琴言带走伽黎之后这帮人一定会合力攻上她们,反而更加危险。 “伊素,你带他先走!”走一个是一个,常疯只能做此安排。 伊素慌忙点头:“你们小心,我这就去王宫!”她说着奔向舜化贞,拉起还蜷缩着的他就往乱葬岗底下跑。 常疯紧紧握着伽黎,太白剑横扫努力护住不让人近身。可是在这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想要全身而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常疯正面还在和一人缠斗,另一人就猛刺向伽黎。 常疯注意到了身后的状况,用力击开对手,但是回身已经来不及,眼见伽黎就要接下这一击。伽黎脸上还是没有生死之间的恐慌,只有一点应有的受惊而已。 好在正在这时,一道长剑挡住,保下伽黎。救了伽黎的不是别人正是后面出现的另一批蒙面人。 帮手?常疯刚想问就见那人虽然救下伽黎,但手一拍又握住伽黎肩膀,往自己的方向一扯要将伽黎带走。 常疯握住伽黎回拽,眼见不对劲七步引上前一剑挑去逼开对方,手腕一动太白划过。 “血煞剑?”那人带着疑问的语气念到,随即退开。 杀红眼的常疯听到后心道糟糕,立刻冷静几分。凝云剑是封未休根据原来血鬼的招数结合破风式所创,破风式或许认识的人不多,但是臭名昭著的血鬼招式就未必了。今日若是不杀光他们,小魔罗在南诏的消息估计就要传出去了。 “你小心,我应该没事。”在这月黑风高的shārén夜下,伽黎头脑还是很清晰,她对努力挡退着攻击的常疯说道,“第一批是南诏人,要夺我性命。第二批是中原人,要向我寻药。我若被后面这批人带走你们就可以得生,我也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谁知道他们会对你怎么样。”常疯几番大动作下来已经头痛欲裂,他握着伽黎的手道。 又躲过几下攻击,常疯示意匡琴言自己赶紧走,根据伽黎所说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大声喊说:“求药不求命的好汉,今日若是公主殿下命丧于此对你们未必有利,还请劳烦各位帮个忙,拦住他们!” 第二批蒙面人同时看向一处,见那人点头后安着常疯所言挡住shāshou们。 “我和你一起走!”匡琴言还是不肯离开,拿着沾血的白玉剑道。 “小祖宗,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走了我才放心!”有人相助压力顿时小下来的常疯无奈地怒吼道。 匡琴言本是好意,见常疯生气她有些委屈,眼角含泪:“那你们小心!”她说着还恋恋不舍地回望一眼常疯,身法展开,飞出shāshou圈。 “我背你走。”常疯小声对伽黎道。 伽黎看向他握着自己的手,心中不断出现另一个孩子的样貌,那个人也曾这么握着她的手过。又一次不合时宜的发愣,伽黎赶紧让自己回过神,点头道:“好。” 可惜事与愿违,虽然第二批来的人帮助常疯挡下shāshou,可就在常疯背起伽黎准备逃走的时候,一个人手持长剑而来,生生断住他们的退路。 “你可以走,她不行。”曲殊一剑指向常疯,蒙面的她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伽黎。 常疯叹口气,对背上的伽黎道:“抓紧我。”生死面前伽黎也不会在意什么男女有别,依言搂住常疯脖子,奇怪的是她也并没有因为如此亲密的接触而产生什么排斥。 常疯认真握住太白剑:“得罪。”他此刻以逃为主,七步引毫不吝啬地施展开,手上暂时用的还是青莲剑术。 曲殊由玉飞仙亲自传授技艺,学的都是的是 ——“是你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许下的风花雪月 曲殊见着常疯带伽黎逃走,又道:“沙无行的七步引,这……” 另一边的shāshou们见人逃走,立刻打哨离开。琼姬见常疯逃走急问曲殊道:“居然能在你手下逃走,追不追?” “他比想象中的厉害,追一段看看。”曲殊令下,所有来的上宫子弟向着常疯离开的方向追去。 琼姬收起长剑,抚住脖子舒缓一下问道:“对了,他是不是那年药谷见到的那个孩子,他是不是小魔罗?” “应该是。”曲殊望着常疯离开的方向喃喃道。 琼姬收起长剑,把面纱一摘:“那天去王宫的也是他……你早认出他了!” “我们先回去再作打算吧。”曲殊不多说,“估计今晚追不上。” 琼姬眼睛转上一转,呵地一笑,跟上曲殊随她离开。 身后有人追赶,常疯这个不认路的随便找上一个方向就是一路狂奔,提步直接轻功跃起飞上枝梢。 黑夜月下,少年手中握剑,背着女孩在林间腾挪。 乱葬岗的气味渐渐消去,树木也变得稀少,身后的人似乎已经被甩开。常疯咬着牙一心赶路,晚风将伽黎的发丝吹拂至身后,她松开一只搂住他脖子的手摸向常疯的耳根。 “抓紧了。”常疯耳朵一痒,提醒道。 “你耳朵后面有道疤,怎么来的?” 疤?常疯想了下,忍住头痛故作轻松道:“哦,那是小时候和别人打架被人拿砖头削的。” 这道疤贴着耳根向上有三指的距离,这样的伤估计当时如果处理不慎耳朵是要整个掉了的。受伤的时间太久,常疯早就忘掉了。那时候他才认识小瞎子不久,回破庙时见有帮小孩欺负她,于是二话不说抡起袖子就扑上去赶走他们。结果,有个小孩拿砖头片从背后偷袭,直朝常疯脑袋上招呼。常疯一躲,脑袋保住,耳朵挂彩。那帮孩子本就打不过常疯,又怕常疯一副玩命的样子,见血后就纷纷跑走。 后来这伤还是小瞎子帮他处理的。 “你是江南道人。” 常疯自受伤来就没有休息,到现在当真头痛难忍。晚风微凉,他额头上却是一层汗滴,与伽黎说话也不失为一个转移疼痛的方式。“小时候生活过。”常疯答道。 他自是看不见,自己一句轻飘飘的回答让身后的伽黎立刻泪水盈满眼眶。 常疯感觉到一直搂着自己的伽黎双手又收紧了些,而且还将头倚在了自己的背上。 “怎么了?”脚踩上平地,身后完全没有了追上的人,常疯准备再往前走一段看看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没。”伽黎眼中是泪,嘴角是笑,月光有些冷,她将脸侧靠在常疯的背上。 ——终于终于,找到你了……疯子哥。 但是,习惯了深思熟虑顾全大局的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常疯,告诉他现在南诏的伽黎公主正是当年破庙里被你照顾的小瞎子…… 伽黎倚在常疯背后,她在想,在想如果仗义行侠的常疯最后知道自己是致使两道少年失踪的主使会怎么看。 是她在几年前就开始暗中调动牙卫的力量去两道搜寻与常疯同龄的男孩带回南诏,没有别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他。 大国师曾听过她的想法后就直接喝止过她,劝她不要疯魔。但是她没有听,还是背地里去做了这样的事。她当时确实是疯魔了,刚得到权力的她一心只有找到自己童年遇到的那个男孩,哪怕是牵连一些无辜的人。 她说过,要找到他,不论什么手段。 她不能离开南诏,就让那些人来,如果不是就放走,这样简单的操作在她眼里完全没有什么大碍。至于为什么她刚开始能那么肯定地说棺材里的人不是中原少年,因为在她的认知中,那些被带来南诏的少年都已经在确定不是她要找的人后就全部放走了! 可是现在出问题了,那些人死了。 中间是什么差错变成这样,几年间的少年到底送回了多少又死了多少。她能预想到这背后的血腥,有人利用她的执念去获得这么多的活人作为材料去养蛊。 那么多条生命都是因她的执念而死,如果让常疯知道,常疯又会怎么看她? 她怕了。 伽黎只能紧紧地搂住常疯:“别走。“ 常疯停下,走了这么远的他还是没有找到人家歇息,远远地看到一片被月亮照得亮晶晶的湖。他步子一晃,感觉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你说什么?” 伽黎慌忙将泪水擦去:“没事,让我下来吧。” “好。”常疯半蹲下方便伽黎落地,“前面是湖啊,那有块石头,去那将就一晚吧。” 伽黎刚要应就见常疯身子又晃了一下,她赶紧扶住:“你怎么了?受伤了么?哪里?要不要紧?” 她一连串的问题让常疯一笑,苍白的脸色在夜下倒是看不出什么。头痛侵蚀了他的身体,常疯不得不弯下身子将力量靠在伽黎身上,他想自己现在一定是狼狈极了。稍稍抬眼看向伽黎,只见她身上也有伤,被带着迎风吹了一路后束发早就已经吹散,长发凌乱地披在身后,同样已经半夜未睡有些憔悴,但是月下的她还是那么高贵。 常疯当真是忍不住了,有伽黎在他也敢放心的让自己昏迷,可就在昏迷之前,一句心里话脱口而出: “你到现在都还是这么美啊。” 他说完身子一歪倒下,不省人事。 次日,太阳升在湖面上良久,光线暖暖地找着岸边的一对年轻人。 常疯躺在湖岸边,意识回炉后手一动,想起昨天自己晚上晕倒的事,揉揉眼睛睁开,一睁开看到的就是伽黎的脸。 也不知伽黎看了他多久,见他醒来后退到边上收拾东西:“你头部受伤了,不能再做剧烈的动作。” 常疯还躺着,他摸摸自己的头,头上被缠好的一圈布条护住,侧头看一眼伽黎,只见她衣服上被撕开了一大截。常疯又摸摸自己脑袋底下,一个用布包裹好的石头枕在自己头下,太白剑放置在自己手边。 常疯坐起,迎面的太阳稍微有点晃眼。 “喝点水。”伽黎双手端着叶子递过来,里面是一点水。 常疯接过喝了后问道:“热的?”一口热水下肚,常疯顿觉浑身舒坦。 再看边上,火堆里还生着火苗,边上是用木枝造的简易的支架,上面夹着大叶子,中间搁了些许水,一切在伽黎手下井井有条。 常疯四处一看,枕的东西伽黎只给他做了一个:“你没睡?” 伽黎摇头,她双膝并拢坐在宽广的湖边,手搭在眼睛上看向太阳:“今天天气很好呢。” 常疯双手撑在身后的地上也抬头眯起眼睛看,湖风宜人:“是不错。” 两人坐在湖边,中间的一点火苗摇曳。 “这是什么湖?” “洱海。” “海?”常疯挠挠头。 伽黎望着湖面道:“在这里,我们称湖为海。在洱海有个传说,说天宫中有一个爱上了一个渔民,她为了帮助渔民就把自己的宝镜沉入海底将鱼群照亮。后来公主被天上的父亲强行带回家,临行前,公主将宝镜永远留在这里保佑百姓平安。从此,宝镜就变成了金月亮,到晚上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天中一个白月亮,海里一个金月亮。我们称它为,洱海月。” 今日头痛基本消除,常疯还扶着头,他听完伽黎说地叹道:“早知道昨晚就不晕了,白白错过一场美景。” 他煞有其事的语调也让伽黎露出笑颜:“水中月是天上月……如果我是传说里的那个人,我一定会想尽办法不回去的。” “什么意思?” “没。”伽黎笑着掩饰过去,手伸开舒展一下,难得的露出了女子的憨态。她看向常疯:“如果有机会,少侠与我再来洱海看月如何?” “真能看到金色的月?” 伽黎见他问的认真,笑道:“这我也不敢说,毕竟一直在王宫里还真没有来过呢。”她转口又道,“不过我能保证,你来的时候可以看到三个月亮。” “三个,当真?”天*玩的常疯听后起了兴趣。 “当真。” 阳光正好,两人之间气氛很是放松,常疯故意道:“那若没有三个月怎么办?” “没有的话,我就再陪少侠看尽南诏的其他三景,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如何?” “王室同游,我是多大的面子,当然好啊。”劫后余生的常疯哈哈笑道。 伽黎也是面上嫣然:“那若是有三月出现呢?少侠要怎么办。” “那……”常疯被问住了,他摸摸身上,最后道,“那就由我陪你去看其它三景。” 听他把两句话的主语掉了个下说出,伽黎一下子笑了:“好,千万不要忘啊,我可是会记住的……” 少年看向洱海,她看着少年。 ——我会记住的,洱海边上你许我的风花雪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惊现离奇真假局 同时茶馆之中,老说书人说的书正要讲完。 “正是假为真时真为假,真真假假皆虚幻。这真郡主落入坊间,假郡主坐镇王府,若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啪”惊堂木落下,他喝上一口润喉茶放下,挪开椅子站起,对身后的女子说道:“般儿,走吧。” 茶馆里一个听他讲书的人从位置上站起喊道:“老先生这不地道!书没讲完怎么就走了!” 被唤作般儿的女子见他气势汹汹的一动,立刻闪身挡在老说书人身前,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成爪势展开,生怕这人冲上来伤到老说书人一样。她一个眼神让那叫喊的人浑身一震,仿佛看见的不是人眼,而是兽。 “般儿,回来。”老说书人沉声道。 般儿听到后收了爪势,回到老说书人身后,不过她还是一直瞪着那个人。 老说书人上前拱手道:“故事总要在发生之后才能讲出,等下面的故事结束了老朽再来讲吧。”他站在台上,虽是拱手之势且身子微弯显出老态,但仍给人不卑不亢的感觉,话语中似有深意。 那叫喊的人慑于般儿没有再说话,老说书人见状笑笑,衣袖一掸带着般儿走下台,去往茶馆后的拐角处。 “我,们去哪?”般儿说的是中原话,一字字间的停顿并不像常人一样顺畅。 老说书人继续往前走,他略弯的脊梁越走越直。说书人摸了一把脸将剥下的东西随手扔到拐角,一步步走着没有停下:“做事,看戏,故事的下一部分要开始了。” 这声音不再有老人的沙哑感,音色清冽一听就是个年轻人。 般儿看了眼被他扔去的rén piiàn ju不再言语,紧紧跟在身后。 另一处,待常疯与伽黎从洱海边走回苴咩城时又已到了天黑时候。 快到宵禁,街上行人稀少,两人并排走在大道上。 “想不到半晚的功夫我能跑这么远”常疯走进苴咩城后望望天色不禁感叹道。他也撕了身上的一段衣服把太白剑裹着背在身后,头上因伽黎的坚持没有把护在额头的布条去掉:“你在看什么?” 伽黎身上几处小伤已经无碍,她一进城就在打量周围,听常疯问便回道:“不对劲。” 常疯和她一样看向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很是平常,像往常一样带着自己营生的家伙回家:“啧,确实不对劲。” 他歪歪头,有些奇怪。 伽黎一次露面就引得百姓虔诚避让行礼,现在这个国运之女失踪一夜,此时南诏应该急坏了才对。舜化贞当时已走,所以王室的人绝对知道伽黎遇刺,如此一来南诏更应异常着急。不派出全部人马也应当调动大部分人力去找伽黎才对,怎么会像现在一样平静? “难道王兄没有回去?父王没有发现我们失踪?”她想来想去只有想到这一种可能,伽黎下意识地将手握紧,有些担心舜化贞。 “想不通就别想呗。”常疯很是随性,“要宵禁了,我先把你送回王宫吧。” 伽黎点头,她本来很放松的情绪变得紧绷起来,两眼之中尽是思量,手还是握紧没有松开。 两人年纪本就差不多,一路同行聊过许多,从南诏风土聊到中原见闻,常疯都差点忘了伽黎是南诏最尊贵的公主这件事。此刻见她如此,小小的身似乎要负荷难以估量的思考,常疯只好耸耸肩宽慰道:“别什么事都想那么多,也许他们只是去别处找了呢,轻松一点嘛。” 伽黎揉揉额头,头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她为了照顾受伤的常疯的确一宿未睡,现在再去思考一些可能存在又可能不存在的问题更是疲惫:“但愿吧。”她感受着心中的不安尽量轻松道。 两人走到王宫不远处,守卫还在尽责地值守。 “他们没有见过我的样貌,我易装出行也没带什么代表身份的东西,给你的那根银簪还在么?”伽黎和常疯停在远处的房屋边。 “在,给。” 伽黎见常疯从他怀中掏出银簪递给自己,嘴角浅浅地上扬。握着簪子,她走到守卫边上将其亮出道:“此乃伽黎公主的信物,劳烦引见。” 守卫看了下银簪,又与自己的同伴互看一眼,然后才对伽黎道:“请先把银簪给我,我去通报。” 伽黎听到后顿了一下,眼睛在守卫之间扫过一圈,接着继续道:“好。” 见守卫接过银簪往王宫里走去,伽黎对常疯小声道:“走。” 刚才两人之间说的不是中原话,常疯在后面一个字都听不懂:“走哪?你们说什么了?” “先去其他地方落脚,王宫里估计有事。”伽黎侧过身子避开守卫的视线对他道,“我曾交代过,拿出这根簪子的人无论何时都可以直接引入见我,不存在通报一说。” “可你不在王宫啊,也许只是应急改变呢。”常疯记得当时自己亮出簪子后确实是被直接带进去的,可在伽黎面前他还是想引导一个好的方向去看,“这是你家,能有什么事,有事就进去看看呗。”常疯对伽黎笑道,“放心,我和你一起进去,反正我最大的有点呢就是不怕来事,如果” 他想说如果有事了他也会帮忙解决,可话刚说到这,彻听境的他就听见城墙之内呼啦啦出现了许多脚步声,整齐划一,一听就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出来迎驾的? 这脚步声从远而来,到近处却故意放轻了,如果常疯不是彻听境的话估计也不会注意到。 他听出脚步声全部在王宫墙后停下,又见刚才的那个守卫从宫中走出来将银簪还给伽黎躬身道:“核实完毕,有请。”他说着做出手势让二人进入。 常疯闭上还没说完话的嘴,深吸一口气望着伽黎眨眨眼:“嗯——我觉得可能有必要听下你说的话了。” 伽黎看见常疯的笑容后才准备有一点放松,却见他的笑容下一刻就从自信变得有点尴尬。对于这一转变和他突然的话语,伽黎猜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问道:“怎么了?” “能怎么,来事了呗。”常疯步子一提,将伽黎打横抱起,直接一个轻功跃起踏到屋檐之上跑走。 来数不少的军队c刻意放轻的脚步c集中在墙后的位置c只出现一人的迎接 “得罪得罪,那后头有埋伏。”常疯想自己两晚上居然做了同样的事,都在带着伽黎奔逃。一次背面一次正面,齐活了还。 伽黎抓住常疯胸前的衣襟,缓过神后往他身后看去。果然,见两人一走,王宫里涌出一大波士兵,还有人指着他们跑掉的方向大喊“追”。 一段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甩开一队士兵就是小菜一碟。常疯停在伊素家门口,他闭上眼睛待头部的微痛过去后问怀里的伽黎:“公主殿下,可否把草民的衣服松开了,我好放您下去。” 伽黎在思考或者紧张的时候手都会去找一个东西握紧,所以她刚才一路都紧紧攥着常疯的衣襟。直到常疯停下她还是攥着,因为她没想通,没想通王宫之中发生了什么会导致一亮出自己的信物就遭到如此待遇。 被常疯唤回神,她一抬眼就见常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回想一下他刚才调笑的话语,又看看自己被抱着的姿势,伽黎蹭地一下推开常疯。她才有些愠怒就见常疯被推得往后一步后捂住头部,伽黎念他有伤便不再说,不理他转身去敲门。 伊素来的很快,这个时候她穿的仍是日常衣服,看样子并没有要睡的意思。 伊素一开门见到常疯立刻整个人都松了一大截:“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常疯先一步走进院子,一下子就看见屋子里没熄的烛光旁边匡琴言正趴在桌上睡觉:“小祖宗睡得挺香。” “你个没良心的,她昨晚回来后就没睡,一早就在乱葬岗附近找你,晚上才回来累的不行还是不愿去休息,我跟她说你早在中午就已经跟着公主回王宫了,明早还不回来就带她去王宫找人,这才勉强趴下睡着的。”伊素说着就替匡琴言生气,反手冲着常疯的背就想敲他。 伊素手还没落下就被伽黎挡住了:“你刚才说已经跟我回王宫了是什么意思?” 伊素还生着气,一转头却见抓住她手的是伽黎马上把气咽了下去,眼睛瞪大了看着衣服都没换的伽黎:“公主殿下?您,您不是中午就已经回王宫了么?” “谁说的?”常疯转过来问道。 “伽黎公主夜晚遇袭,中午安全回归,这是王室特地差人发出的消息啊。”伊素察觉到两人间气氛不对,话音渐渐小了下去。 夜幕之下,院子里伽黎和常疯眼神对接,刚被王室士兵追过一路的他们同时背后发寒。 常疯犹豫地问道:“也就是说,此刻王宫之中已经有一个伽黎公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惊现离奇真假局(二) 小院之中,三人都因常疯说出的话而心头一震。 “有人冒充我进入王宫,下令凡是自称公主或是拿出公主信物的人通报后率队抓捕。”伽黎说出自己推测中的可能性,随后眉头微皱。 常疯听后嘴角一咧,呵地笑道:“这做不到吧。就算底下的士兵没见过你,你哥c你父王c大臣们,谁不认识你啊,怎么会有人冒充。相比之下,有人放假消息的可能性更大吧。” “这么不可能的可能一旦发生,背后一定是最为缜密的布局。”伽黎摇摇头,眸子放远低声道。 伊素在他俩之间各看一眼,站到中间打断道:“行了,有事明天再想,今晚先休息吧。” 见伽黎愁眉不展,常疯走上前拍拍她的肩:“先休息吧,都说了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怕事,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一个货真价实c童叟无欺c如花似玉的一国公主还怕被人顶替了不成?” 他故意逗趣的语气让刚刚低沉下去的气氛活跃了些,伊素哼道:“大胆,哪里来的浑话,敢对公主这么说。” “你也知道她是公主啊,还不干净清个屋子出来。”常疯做手势催伊素去做,“难不成你还要对她收银子?” 伊素白了他一眼去打扫房间:“公主的那一份,我向你收!” 见伊素离开,常疯放轻了声音对伽黎道:“早点休息,这可是你的地盘,能出什么乱子。” 伽黎摇摇头,她看着常疯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在南诏,以我公主的身份部署人减缓一些消息流出的速度轻而易举,但现在,我可能帮不了你了。” “帮我什么?” “小魔罗。”伽黎的视线直直盯着常疯,见到对方表情忽然僵住后反是一笑,“别紧张,我知道你是小魔罗,但不认为你是江湖上所说的那个出手即灭门的小魔罗。” 常疯听她这么讲也是松了口气,他耸耸肩:“好人家中坐,恶名天上来。我能说什么呢,不过这名字倒是起的不错。” “本想回去后控制下消息,可如今看来变数难测。”伽黎望向沉沉的天幕,“不出七日,恐怕整个江湖都会知道小魔罗人在南诏。在中原,一个带剑的少年可能很是常见,但在苗疆南诏,一个带剑的中原人很容易就会被找到。如果让匡庐知道你的行踪,他们一定会再派人手来除魔的。” 她说的对,常疯知道匡庐对小魔罗有一种奇怪的状态,他也相信如果暴露了行踪匡庐一定会第一时间就派人来南诏。 ——看来要抓紧时间找到两道失踪的真相回去了啊。 常疯晓得这背后的危机,但并没有表示出什么畏惧,他不以为意地笑道:“放心,江湖上又没人知道血鬼的徒弟长什么样,就算我站在他们面前只要不露出剑法一切都没问题。再说我怎么说也是半个匡庐弟子,料他再怎么精明也不会想到我头上吧。” 伽黎见他如此说,又道:“抱歉,可能在没有把情况弄清楚之前,我也不能再去调查两道失踪一事了。” “没事,大不了我自己去找线索呗,我就不信那么多人来南诏就没一个人见到过了。”常疯挥挥手,他和叶庭柯之间还有个赌约来着,也不知道叶庭柯查到什么没有。 “收拾好了,公主殿下这里请。”伊素站在房间门后招呼伽黎进去。 “一切明天再看。”常疯道。 伽黎经过常疯身边停下,她将语气稍微放轻松了些,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徐长风是你的真名么?” 常疯歪歪头:“算不上真名假名,反正我出生就是个没名字的。准确说这是我的第二个名字,第一个名字是常山的‘常’,疯子的‘疯’。” “疯子?”伽黎笑了下,“你年岁应比我长些又曾救过我的性命,省去公主少侠之类的客套话,你便直呼我伽黎,我亦称你疯子哥,如此可好?” 有些熟悉的称呼让常疯一愣,不等他再说就听伽黎淡淡地留下一句“疯子哥,晚安”。常疯望着伽黎进门的背影,这个称呼让他想起那段尘封的记忆,想起那个破庙中会担心自己然后同样喊“疯子哥”的人。 常疯的嘴角不自觉地挂上微笑,随后长长叹了口气。 停掉对往事的回忆,他回到伊素给他安排的休息之处双手枕在头后,熄了灯睁着眼思索。 他记得那一晚老巫师家外妇人被杀的那一幕,那个为了寻子凭一己之力走到这里的妇人抓着他的衣服,用最后的声音乞求他去找她的孩子,那双卑微而伟大的眼睛常疯印象很深。 常疯翻身侧躺,他在想以红叶一个人的力量绝对不可能从两道带那么多人来南诏。红叶是一批一批地更换人去养蛊,这样的模式就好像是货物不够用了然后去哪里补足一样 常疯想到这里,有些困倦要闭上的眼睛陡然睁大。他坐起身,继续思考自己刚才那个猜想的可能性。 他不知道失踪的中原少年们是全部被用去养蛊还是被其他方式安排了,但猜测十有有这么一个地方将他们关在了一起,然后向有需要的人ti g一ng这些少年出去。 第二日,常疯将这个推测告诉她们。 匡琴言因见常疯安全回来而开心地贴着他坐在边上,常疯说什么她都点头:“有道理。” 伊素给他们布好早饭,坐下想了想道:“不得不说,就我所知,中蛊而死或是求我解蛊的人确实比以往多了许多。” 伽黎换上伊素的平民衣服,被她握住的寻常木勺c木箸似乎都凭增了一股贵气:“嗯,按照你说的,我有两个地方可以推荐你去查。”她的视线带过黏在常疯边上的匡琴言后收回,“先去黑市看看。” 常疯吧唧吧唧就把餐食吃尽,一抹嘴问道:“另一个呢?” 伽黎用勺子搅动面前的汤水,轻轻吹凉喝下她面上浅笑,持勺的手握着从未放松:“另一个,怕是还不方便说。” 匡琴言知道伽黎是南诏公主,有些好奇的同时又隐约感觉这位公主似乎并不喜欢自己,这样的直觉让她也对伽黎产生敌意,问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出来才好方便我们一起考虑要不要去嘛。” “那地方的可能性不如黑市大。”伽黎微微摇头道,“而且,有的地方能不去想就是最好,想到并若成真,反是不妙。” “好了。”常疯拦住还要再说的匡琴言,拍板定道,“我们今日且去黑市转上一转。” “去黑市之前,还要劳烦疯子哥替我去个地方送些东西。”伽黎放下手里的勺子,递给常疯一个拜托的眼神,对他嫣然一笑。 常疯一口应下:“没问题,去哪?” 听他问都没问就先答应,伽黎视线定在常疯脸上,带着笑意说出三个字:“国师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一探黑市遇神偷 大唐有坊市制度,坊住人,市交易。 在市里头也有讲究,江湖上把城里明面的市称为明市,交易的都是些日常必备的物件。把城外见不得人的市称为黑市,交易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黑市,又名鬼市。它还不在偏僻的小城附近开市,而是哪里越繁华,哪里的黑市就越大。它就是一个伴生品,从明市出现的时候便在角落里诞生,谁都知道它的存在,但也没有人会去治止。 江湖上凡是与正大光明四字相反的东西基本上都能在黑市里头找见,所以市上流通的东西都见不得光,里面的人大多也跟着不能见光。于是黑市的常在地往往阴暗无比,要么是在浓密的树林之中,要么就是在非亭午日中不见天日的山沟里头,而且往往还不会离城太远。 苴咩城是南诏的都城,按照伽黎所说,常疯送完帮她送完信到国师府后,便一起来到苴咩城外的一处密林之中。 密林之间有一道水流徜徉而过,他们一行四人站在三个木xiāng zi前。 林间空气潮湿,匡琴言敲敲这xiāng zi:“这是做什么的?” 常疯先思索了下,然后一拍手道:“这都不知道怎么出来走江湖?黑市是见不得人的地方,有的时候也不会让你知道在哪,这时候就需要一些棺材木箱之类的,钻进去盖上盖,等时辰到了自然会有人把你带走。” 听他讲的绘声绘色,匡琴言点点头。伊素望了望却道:“可是这里只有三个xiāng zi啊,难不成黑市每天只收三个客人。” 这问题明显地摆在常疯面前,常疯挠挠头:“挤挤?” “不用。”伽黎笑了,她走上前去打开一个xiāng zi,取出里面的一些草放在xiāng zi盖上,用打火石点燃,“三个xiāng zi,一个是买货,一个是买消息,一个是买其它。” 随着干草的点燃,一股huáng sè的烟轻悠悠地飘出林子。 听完伽黎解释,伊素回了常疯一眼:“不是江湖通么,这都不知道怎么出来走的?” “切,各地方的形式都不一样能怪我么。”常疯咳嗽一声道,“像这种分货和消息的黑市,一般都是先走消息再走货,至少我知道第一次黑市要这么来,伽黎她点的是买消息的火。” 他也从未进过黑市,毕竟黑市里实在是一个难以言表的黑暗。不过常疯觉得,黑市黑,那也明明白白写了是黑市,总比披着光鲜亮丽的皮去做黑的好些。 而且,黑市的存在其实是被人们默许的。 正说着,旁边的小河流上飘来一只竹筏,上面坐着个头戴笠身披蓑的摆渡人,筏前点着一盏小灯。他全身上下严严实实,脸陷在一片阴影中就是不让人看见。 “上来吧。”摆渡人也不看他们,手里撑着竹篙站在竹筏尾。 常疯先上,然后扶着伽黎上来。匡琴言也向他伸手,常疯刚想去接忽地又转去扶伊素,这动作让匡琴言撅嘴哼了一声,自己赌气地跳上竹筏表示不满。 竹筏一路往下,漂了许久进入一个溶洞口。溶洞里狭长黑暗,潮湿的洞壁上有淡蓝色像是萤火虫一样会发光的点点生物。 筏前的小烛灯照亮些许水域,竹篙一下一下地划动水波,发出低而清的声响。竹筏子七转八转后,周围陡然开阔起来,从窄窄的暗河河道标成宽阔的巨大溶洞。 这个巨大的溶洞就像一个地下城,暗河河道边修有停靠的地方。岸上的建筑十分简易,因地而建,有的只是树枝和篷子,多半直接以洞中洞作为自己的地盘。摆渡人带他们随河而下,又过了一会才将竹筏停住。这里还停了几个和他一样的摆渡人,竹筏前都点着一盏小灯,有的正带人出去,有的则坐在那,在阴影里也不知是睡是醒。 “请。”摆渡人道。 常疯下竹筏站在渡口的木桥上,拿出几文钱交给他,然后仰头往上面看去。 一条石路向上,制造的并不精良,勉强能看出凿过台阶的样子。向上是个大石台,不少钟乳石在台边垂下,一截截地见证岁月的积累。 四人榻上,昏暗的石台上更是毫无整齐可言。有溶洞的地方就挂着个破布挡住外面往里头窥测的视线,里面灯光隐约,不时能听见奇奇怪怪的说话声。 偶有人出来,也是低着头,用个东西盖在脸上匆匆过去。 匡琴言见有人过来伸手就想拦住问话,常疯见状赶忙拦住:“嘘,自顾脚下走,莫管旁人路。” 平台上气氛诡异,匡琴言不由压低了声音道:“那我们找谁啊?” 伽黎只听过黑市,自己还是从未来过,如今一瞧还真是阴仄仄不是个人呆的地方:“这些挂了布的都可以进,随便挑一个即可。” “那就这个呗。” 常疯随手掀起便是一个布帘子要进,接着就被一个人撞了满怀。 “我去。”被常疯撞到的人往后一个撤步卸掉力道,中原话脱口而出,“谁啊,不长眼睛的。” “对不住对不住。”常疯见这个人也很年轻,估计比自己大些,宽大的草帽被撞得往上翻起,露出很是不满的脸庞。 常疯也是没想到,他明明只听到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明明没声音啊。”就包括现在离得这么近,他还是无法听出对方的呼吸与心跳,想着想着他顺眼就看向对方右手三指。 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手一握拳挡住道:“好了好了,进去吧。”他说着就往外走,看到后面三女的时候眼神微微一亮,然后又瞥一眼常疯,边走边悠悠叹道,“人生呐,太不公平了” “进去了,看什么呢。”伊素推还在看那人的常疯让他进洞。 常疯饶有兴致道:“看一个很厉害的偷。” “谁?那个人是小偷?”匡琴言赶紧看过去,不过早就不见那人身影。 “偷者,三指齐长。这是从小练出来的功夫,这个人呼吸无声,心跳无音,更是要厉害许多。有这样功底的偷,江湖上肯定赫赫有名。”第一次见到这么奇特的人,虽然只是一个照面,常疯还是起了很浓厚的兴趣。 “偷?”被那人经过时蹭了一下的伊素赶紧摸上自己腰带间,紧接着面色迅速阴沉下去,二话不说跑向渡口。 但见此时渡口已有一只竹筏荡远,刚才那个人正哼着小曲将手里的东西一上一下地抛着。 “你站住!”伊素把手握在嘴边大声喊道。 偷了伊素钱囊的人回头看她,拿着钱囊冲她挥挥手,虽然没有声音,虽然光线很暗,但是伊素还是能感觉到那人的一脸嘚瑟且欠扁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常疯大话小魔罗 “别让我再见到你!”伊素咬牙切齿道,奈何一水幽幽,她也拿不了对方怎样,“我要是再见到他,他一定死定了。” 瞧她生气的样子,匡琴言感觉问道:“被偷了多少银子?” “很多很多!”伊素带着火气从渡口走回,脑门上就差写着“别惹我”三个大字。 毕竟是一整个钱囊,见她这样匡琴言上前宽慰道:“放心!下次见到他本姑娘一定亲自揍他,给伊素姐消气!” 伊素钱囊被偷后,站在最后的伽黎手摸了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随后见她如此生气也只好摇摇头道:“权当破财免灾吧。” “遇上他就是灾!”伊素还是愤愤不平,但在黑市里又不能撒开腿蹚水去追,只能在口上骂骂随常疯进洞。 这间洞里面仅点有两个火把,石台后面坐了个道士衣服的人。这人额头上垂着个大符纸,正好把脸挡住,连眼睛都不漏出。 常疯一屁股坐下来:“道长好,我来摸点路。” 那道士声音哑哑的,开口就直接说道:“哼,第一次来吧。” “是,还劳烦道长多担待点。”常疯又掏出点银子搁在桌上,摩挲双手小心道。 道长微微低头把玩着手上的银戒指:“说吧,什么事。” “敢问在黑市,找哪家可以买到人呢?”常疯试探道。 “男人还是女人,要多大岁数。” “少年人,估计十四岁左右的。” “做什么用?” “额养蛊。”常疯想想暂时只想到了这个回答。 他这话刚说出来在后头独自生气的伊素立刻顶了下他的后背,接着下一刻就听道士说道:“知道了。” 常疯听后一喜,便没管伊素的动作:“哪?” “在黑市里啊,买用来养蛊的人”他将音调拉长,引得常疯赶紧掏出一两银子出来递过去。 伊素在后面又拉扯几下可惜还是拦不住他。 道士把银子放到怀里,哼道:“不存在。” “什么?” “黑市,没有卖这东西的。”道士补道。 “你耍我啊。”意识到这点的常疯身子往前一冲,要不是这是石台子估计就要被他直接掀了。 伊素见自己耍叶庭柯的招式在常疯身上又演了一边有些想笑又有点同情,无奈地叹了口气。伽黎看着道长,又瞧了下伊素的反应,大概猜出谈话间有些问题,今日估计是问不出东西了。 “你身上戾气正气参半,这位倒是平常的很,下面那个一看就是名门正派出身,至于最后面的一位么”他摸摸戒指,“穿这么破的衣服都挡不住大家之气,非富即贵。老夫阅人无数,怎么看你们来都不是来买人的,而是查人的吧。” 符纸明明挡住道士的双眼,却仍被他一一说中。常疯只好坐下,忍住被耍的气愤鼓掌道:“既然道长都已看出,那我就不绕圈子了。最近黑市里卖少年的在哪找?” “呵,你应该知道,黑市里随便翻一个人出去都是吃一辈子牢的。在黑市里做生意,最不能做的就是出卖别人,各位请回吧。” “小爷要是不回呢?”常疯脾气也上来了,手往桌上一拍狠狠道。 “不回?”道士呵呵笑了,双手了两下,身后的石壁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一道暗门打开。 “诶呦!”常疯是被扔出来的。 一个壮汉站在洞口,掸掸手道:“臭屁孩,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分轻重。”朝他“切”了声,说完转身进洞。 早在伽黎的引导下,她们三人于常疯被拎起之后自觉站到外头,于是并没有收到这样的待遇,反而像是在等待常疯被扔出来一样安然站着。 匡琴言本要拔剑出手相助,但一直被伽黎拦着,此时见常疯被扔出来更是急跑上去询问状况。伽黎也走过去,替他将弄乱的衣襟整好。伊素在边上看着站起来后只顾揉摔疼的屁股腚的常疯,又看看伽黎与匡琴言,“啧”了一声随他们一起出去。 信心满满而来的四人被送出黑市后,站在林子里的三个xiāng zi前相互不语。 常疯hu一 d一nghu一 d一ng手腕:“就不信这个邪了,打听个消息还被摆上一道,小爷我还就要从他这把东西问出来不成。” “得了吧你,都没跟人家过三招就被扔出去了。”伊素不信道,“再加上你来都来过了,肯定再一出现就要被轰走。” “我那是突然意识到这是在黑市,要是真把人打了肯定又惹出一堆帮手,是怕你们受牵连所以才故意没回手。”常疯也是一脸不屑,“不然就那样的,我一个打仨!” “行了吧,谁信你啊。”伊素哼道。 “我信。”伽黎在后面回道,她每次看常疯的眼神里都带着笑意,神情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接着又转言道,“下次再来,我们三个还是不跟着为好。你也不要再找道长了,换个人试试。” 常疯先点头又摇头:“不,我还就要找他。” “你又有办法了?”伊素瞧他一脸志在必得便问。 “那是。哦对了,刚才是我说话说错了么?”常疯hu一 d一nghu一 d一ng手腕,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是啊。”四人开始往回走,伊素在路上解释道,“用来喂养蛊生长的人不称之为人,翻译成中原话叫蛊刍子,也就是蛊的口粮。这事怪我,只顾生那偷子的气忘记和你说了。”说着伊素就想起那个偷走自己钱囊的家伙,马上就又开始牙根痒痒。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两道人说不上一道语。江湖有不同的江湖话,是不是一路的说几句话就能分出来,在这点上常疯只好认栽。 今个四人白走了趟黑市,遇上个偷子丢了个钱囊,遇上个道士送了些银子,可谓是一无所获,无奈暂时作罢。 一回到伊素家,常疯稍作休息就不安分地要往外跑。 匡琴言见他出门立刻就要跟上,但被常疯拒绝。他拦在门口不让闹着要跟的匡琴言出去,义正言辞地指着她道:“你们谁也别跟着啊,尤其是你,要是被我发现的话就把你扔回匡庐。” 匡琴言撅嘴表示不满:“你就知道威胁我!” 常疯见她这样刚要安慰,转口想了下又狠狠道:“对,就是威胁你了怎么着。我叫你小祖宗别真把自己当小祖宗,我告诉你,这可是有一个公主在,要是我回来公主出了什么差错被人袭击还是怎么了都为你是问!”他也不管被他说得泛出泪花的匡琴言,一通话撂下就走。 听到他这话的伊素冲出来作势就要替匡琴言打他,伽黎也望向他,眸子中略有不解。 常疯一溜烟跑出门后想自己话是不是说重了,甩开伊素在拐角处停下看看院门,确定匡琴言没跟出来后摸摸鼻子直奔茶馆而去。 茶馆生意还是不错,一两文的茶水引得不少人都乐意进来晃荡晃荡。 常疯一进来就往说书台上看去,老说书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另一个说书人。常疯听了两耳朵觉着不如先前有味道,端着买下的茶水就往台上走。 赶巧一回说完,说书人正要喝茶,起手见杯子空了就要去添水。水壶刚拎起来瞄准茶杯,就见另一只盛茶的大腕搁在了那茶杯旁边。他随着茶碗一抬头,就见着一个少年笑嘻嘻地正看着他。 “做什么呀?”他问。 常疯搓搓手,俯下身子一只手盖在他耳边小声道:“跟你谈笔生意。” “什么?” 常疯塞了点银子到他手里:“你下去,我来给你说回书。” “啥?”说书人一惊,“给你说书,给你说书我这满堂的客人都跑了怎么办!胡来!” “跑不了。”常疯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讲的东西要是让客人都跑了,我全赔。” 这话一出说书人掂量掂量手里的银子,估摸了下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看在银子的面上,两人马上换了位置,改由常疯坐在台上,原本的说书人捧着他的茶坐在下面慢慢喝着。 常疯有些新奇,拍拍说书台摸摸惊堂木,拿起沉甸甸的惊堂木“啪”一声砸向桌案,吓得真正的说书人一口水没咽下去直接咳嗽起来,也成功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上去。 常疯一看这么多人瞅着自己,清清嗓子模仿说书人的调子道:“众人皆知江湖上曾有一个大名鼎鼎的恶人,手屠十里,十方炼狱,人称‘宁遇鬼阎王,莫惹封未休’,血鬼封未休!” “小子,血鬼的故事我们耳朵都听烂了!下去下去!”他话一落就有人拆台,关键附和的人还不少。 常疯何时听过这种赶人的言语,他惊堂木又是啪啪两拍,压住底下的吵闹。 “我今个要说的,不是这血鬼封未休,而是他的徒弟,小魔罗!”他嘿嘿两声,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因为这小魔罗此刻,便在南诏之中!” 常疯一言说出,底下原本没看他的也看向他,就连门外经过的一些人都停下步子来,一时间雅雀无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魔罗凶貌今初成 常疯可谓是一语惊四座。 原本常疯心里还犯嘀咕,想着“小魔罗”这三字能不能引得了大家注意。现实情况告诉他,这不但能引起注意,并且威力还远超他想。 真该谢谢匡庐这些年不停的在给这三字造势。常疯咳嗽几声继续道:“若要问我是如何知晓,那便要说到几天前傍晚时候,小子我在乱葬岗附近走动正要回城。就在这时,突听得有兵刃叮呤咣啷一通乱响,就在附近。因着胆子大,我是一时兴起偷偷跑过去看,谁知这一看可不得了。”他说的咋咋呼呼煞有其事,把底下一众人都唬住了。 “就见在那乱葬岗上,一个少年人手持长剑左杀右挡,面对的是二十多个蒙面shā sh一u!这小魔罗可厉害,一人对十毫不落下风,身形潇洒,动作利落,十招之内必杀一人!”常疯编起瞎话来不带脸红的,夸自己更是一套接着一套,“我想这是谁啊这么厉害,再一瞧,就见他脸上带着张黑色iàn ju,iàn ju上红色花纹,严严实实看不着脸。一会的功夫又有几人被杀,这时候就听见有人喊说什么‘小魔罗,束手就擒’之类的话。但是小魔罗根本不管,刷刷刷又杀好几个!” 常疯想反正“小魔罗”身上的杀孽早在匡庐的捏造下多得可以上天了,也不差这随便说说的这几条,于是可劲夸张道:“但是呢毕竟对方人多,杀了一批又来一批,像那个韭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的,就见小魔罗一个躲转不及,一道刀刃直直劈他面门而去!” 常疯说到这喝口茶:“但小魔罗是谁啊,那是堂堂血鬼的弟子,当年匡庐斩血鬼可是用了几百人的性命,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刀怎么可能伤得了他?小魔罗往后一个步子撤开,脸贴着刀刃过去,人是躲过,但iàn ju就刚好被刀锋扫到,一分两半!”常疯手往下一划道,“见他iàn ju裂开,整张脸也就暴露出来!我在暗处一看,此人长得是面庞俊逸c剑眉星目c英俊无双!但是呢也不知什么缘故,他这左边的半张脸上有血纹密布,月光底下明显的很!”常疯说着观察下面的人,见大家都听得仔细,有的还讨论说是不是练了“血煞功”的缘故。他见状十分满意,唇角一弯。 “小魔罗半脸血纹,捡起他那被砍坏的黑底红痕iàn ju,拿着剑就说了句什么‘尔等宵小,速速受死’之类的话,出手更是狠辣,一剑就把对方结果了” 他在台上滔滔不绝讲得兴起,没注意到因声而停,进来收敛了气息坐下喝茶的人中有这么一段对话。 “这小子搞什么鬼。”琼姬坐下蒙着面道,“我们刚把消息传回上宫,他自己倒宣传起来了。” 曲殊端着茶水,她静静看着台上的常疯说道:“不,他很聪明。大家都不认识小魔罗,所以谁都可能被怀疑成小魔罗,包括他。相反,如果小魔罗有掩饰不了的特点,那么没有这个特点的便不是小魔罗,也包括他。” “原来如此,不过这小子的想法是要落空了吧。”琼姬哼一声站起,“今日我便替宫主再带个小魔罗回去!” 见她一动,曲殊当即握住琼姬手腕往下一拉,制止道:“不行。” 琼姬被她一拉之下又坐回位置,她瞟了眼曲殊,反压住她的手认真道:“他可是小魔罗啊,匡庐没在血鬼身上找到的东西十有就在他身上!还有,他又与伽黎谷主相熟,两个东西都是我们要的,你可不能心软!” “何来心软一说。血鬼有没有把东西传给他不谈,若强行动手,后面我们还要去寻金匕丹,凭他的本事带着肯定危险。” 曲殊公事公办的言辞让琼姬觉着有些道理,不甘心地软下身子,随即又立直坐好,望向她道:“我有个法子,你可以试试,定有奇效。” 曲殊见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奸诈,谨慎道:“且说。” 琼姬俯到她的耳边,眼珠子转转红唇动动,小声地把自己的计划说与曲殊。 曲殊听完后不禁微微蹙眉,当即摇头:“不,不行,我不同意。” “只恐怕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不是么,一箭双雕。”琼姬手指一转勾起自己的发丝把玩道,“你一向精明,其中利弊想想便知,为了宫主为了你,不应该试上一试么?” 曲殊见琼姬言语不是嬉笑,眼神也渐渐沉下,轻喝一口茶水不说话。 常疯吓编编后面的故事又是一同胡扯之后整个人嗓子冒烟,讲完“小魔罗大战十方客”后底下人纷纷拍手叫好。 “喂,小子!你开头说小魔罗在南诏是真是假?”有人质问道。 常疯举起茶壶仰头倒到也不出半滴,回道:“自然是真,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是假的,我看见的是什么呀。你要不信,再等个五六七八天的,看看江湖上有没有这样的消息出来!” 见他说得这么自信,本来半信半疑的人群多半选择了相信,各自窃窃私语起来。 常疯见没水了,干脆下了台子拿过原来说书人喝的茶一口倒进嘴里:“怎么样,多赚了不少吧。” “那是那是。”说书人看着茶客们掏出的赏钱不禁喜笑颜开。 “喏,再给你个大便宜干不干?”常疯擦擦嘴角的茶说道。 说书人想想一拍大腿道:“说来听听。” “就我刚才讲的,你回去自己编编多讲讲。就一个点要弄明白了,这小魔罗的特点是‘半张脸上血纹密布,终日带着黑底张iàn ju’,千万不能变了。外头讲他的可有我讲的这么详细?而且这小魔罗当真在南诏,消息估计再有几天就到中原了,你在这讲肯定能引起不少关注。” 反正那关于小魔罗的消息十有是逃不掉的要传到中原去,索性自己添把火,将这消息弄得人尽皆知。刚开始他想的是反正没人见过小魔罗所以自己很安全,但从黑市出来之后他的心思变了。 封未休的徒弟小魔罗,他是封未休的徒弟,这点是怎么也跑不掉的。与其凭空担着这恶名倒不如利用一下,主动化身小魔罗,常疯就不信这样还不能威慑住黑市的那道士。 “你把这个故事让给我讲了?”说书人惊讶道。 常疯老大人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讲,最好再多给点人讲,就这几天的机会,把握住咯。” 他说完满意地笑笑,在下面给人拱手告辞,转一圈又拿了几十文赏钱。 转到角落处,空空的桌子上还放着两盏此处最好的香茶茶盏,茶客却早就不见。常疯没有留意,把通宝揣进怀里乐滋滋地往伊素家走。 走着走着常疯停下步子看向身后,身后街上行人来往,并没有什么其他。常疯挠挠头,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呢。 “我回来了!”后面就没有被跟踪感的常疯一把推开院门进来,看了一圈问道,“她们两个呢?” 伊素正拿着大扫帚打扫院子,瞥了他一眼道:“还真不把这当别人家。”大扫帚无情扫过常疯的脚,伊素不客气道,“公主殿下说要出门,我不放心,让言儿跟着她去了。” 常疯跳了两步躲过扫帚:“伽黎出门?去哪了?” “去哪我不知道。”伊素道,“只知道是去见全南诏最厉害的人了,国师夸芈。” 苴咩城外的一处林子,两个女子踏过绿意盎然的小草,停在一颗大树下。 “喂,我问你呢,你是不是喜欢徐长风!”匡琴言跟在伽黎身后,微微嘟嘴问道。 伽黎仰头看看这棵树林中最高大的树,然后静心等待,对于她如此直接的问题一字不答。 匡琴言自跟她出门后就忍不住了,一路上都在问问题,包括南诏王宫里什么地方有趣c王住在哪c她住在哪c有多大权力等等十分敏感的。伽黎都有一一作答,而到了这一个,伽黎就会选择不说话。 匡琴言将这个问题重复至少有十好几遍,仍然得不到伽黎一个字的回应。 “我跟你说啊,他是我的,你不能喜欢他!”匡琴言一跺脚,宣言似的说出这句话,说完后脸上还红了下,然后又挺起胸脯道,“你是公主么,他就是个跑江湖的,但愿我想错了,你没看上他。反正你也只能待在王宫里,他还要四处走,所以你们是怎么都不可能的!千万不要喜欢他!”匡琴言终于把自己心里想说的给吐了出来,顿觉舒坦,好像说完之后一切就会定下。 伽黎目光凝了下,脸上的浅笑没有因为她这么鲁莽的话而有多少改变,深色的眸子看向旁边:“来了。” 她看的方向,一个披着外袍的人走来。 此人眼神警惕而面容和蔼,一身不起眼的暗色衣服,但若仔细看便会发现,在这暗色衣服上绣着的是繁复精美的花纹,每一笔都不是凡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是我此生的执念 “公主!?”来人看清伽黎后先是一顿,接着快步上前,扶着伽黎的肩左右打量,“您怎么又从王宫出来了?怎么约我来这?” 这话一出,伽黎就知最糟糕的预想发生了。 “此刻我应在王宫之中是么?”她反问。 南诏国师夸芈愣了,不知她此话何解:“您不应该正在王宫处理事务么?是何时出来的?怎么没有人陪同?” “我遇袭失踪你可知?” “自然知晓,王子殿下回来通报,好在第二天您就回来了。” 伽黎沉沉地叹了口气:“我遇袭后并没有回宫你可知?” “什么?”夸芈手抚上伽黎额头,见无恙后放下,“今晨才在宫里见过您啊。” “有人趁此机会冒充我进入王室。”伽黎说出这个怎么都不大可能的事实,她一直都保有那么一丝侥幸的想法,但此时彻底破灭。 夸芈听后一惊,上下看了遍伽黎见的确是她没问题后沉默不语。 “国师与我最为亲密,难道没有看出对方的破绽?”伽黎补问。 林子里,两人没有用中原语说话,匡琴言知道对方是大国师也稍稍忍住性子等她们对话,接着就见这个国师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茫然变成怀疑和提防。 夸芈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伽黎摇头道:“没有,容貌c动作c言行,都是我认识的那个伽黎公主。同样,你又怎么证明你是真的公主殿下呢?” 伽黎还是从未想过夸芈会用这样小心的眼神看自己,更加觉得对手强大,不禁感叹道:“郑买嗣,你真是好本事。” “请先回答我的问题。”确实,如果真出了这档子事,只有可能是郑买嗣做的了,夸芈严肃道。 伽黎将脖子里贴身的项链拿出:“这个够么?” 夸芈拖住她项链的草球饰物,端详了一会,紧接着跪地行礼道:“公主殿下,刚才夸芈多有冒犯,恕罪。” “应该的。”伽黎将她扶起,“如果情况当真如此,郑买嗣必定知晓我会选择找你相助,国师府周边定已布满眼线,所以才托人递信邀国师来此,万事小心皆是无妨。” 哪怕只是猜想的情况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这确实是伽黎的性格。夸芈心中确定了她的身份,不禁又回忆起今早见到的那位公主,四下想想竟然还是寻不见破绽。 “父王c王兄,没有一人生疑?”伽黎又问。 夸芈点头:“就连我也没又看出端倪,他们自然也没。那个人对王室一切都很熟悉,垢金时刻保护也没有察觉不对。这简直不可能,公主殿下,您当真没有开玩笑?” “此事岂容玩笑。”伽黎垂下的手开始不由握紧,“星回树下c乱葬岗上,我还好奇郑买嗣哪来的胆子让我彻底消失,真是好本事。” “怪不得王室会下令近期出现所有与公主相关的拜访人员一律押下入牢”国师顺着这点想便想通许多,抬头道,“我这就出面把您带回王室。” “不,此事不会如此简单就能破解,其中必定还有布局。再等等,先看看那位伽黎会做些什么。正好最近也被来寻金匕丹的中原人打扰多时,我便趁此机会休息休息,王室那边要拜托国师照看了。” “是。” 伽黎安排道:“那个人身上一定配有银饰,留意机会下蛊。通知垢金了解此事,去查江湖上是哪等奇人能有此本事易容至此。” 银是蛊的克星,无论多强大的蛊只要遇到配备银饰的人就没有办法种下,这也是为什么苗族人习惯佩戴银饰的原因之一。伽黎此时沉稳得让人害怕,就像是运算“伤春局”那样,不摸出全部的棋局绝不出手。 夸芈行礼领命,看向伽黎的眼神只有尊敬。这就是她多年前从中原带回来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有这番城府,果真是国运之女,天生的领袖! “喂,你们叽叽咕咕说什么呢!”匡琴言一个人在后面也听不懂两人的话,好生无聊终于憋不住插嘴问道。 正好伽黎与夸芈该说的也都说尽了,她最后交代道:“国师府暗里定有眼线,一切小心,慢慢摸出他的底牌为好。如有情况就写在纸上放在树下,我会找人像这样联系你的,去吧。” “是。”国师夸芈再次行礼后与伽黎拜别,两人一回一应间并没有理睬匡琴言。 两人的无视让匡琴言很是恼怒,一路上置气地领先她两步距离,没有与伽黎说话。这也让伽黎耳根清净了些,方便思考其他复杂的事情。 匡琴言是个活跃的人,快回到伊素家时还是奈不住性子地又转身问道:“为什么你都不回答我的问题!” 伽黎停下步子,抬头目光镇定地扫向她:“刚才我在与国师说的是关于王室里面的事。” “不是这个!”匡琴言一挥手,大声嚷道,“我说了那么多你都没有回答我,你究竟是不是喜欢徐长风!” 伊素家前不远的巷子里,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子面对面站着。 “还真是执着。”伽黎似笑非笑地看着匡琴言,那眼神不像平时,竟让匡琴言不由地有些畏惧,“你想要什么dá àn?” 匡琴言被她这一眼看得说不出话来。 伽黎替她回道:“在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就有dá àn了不是么?还要需要我回答什么呢。”她眸子深邃的要将人吞噬,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在匡琴言身边留下停了下补道,“如果非要说一个回答他是我此生的执念。” 匡琴言回头看走向伊素家的伽黎,她本以为自己会在伽黎回答后再次向这位南诏公主宣誓主权,但是谁知听完她的话后脑中只闪过疑惑,而不是构想中的愤怒。她自己有些茫然,茫然地带着不解默默跟上。 回到伊素家,这两人对路上的谈话只字不提,伽黎把在夸芈那了解到的消息告诉给常疯和伊素。 “江湖上还能有这种人?”常疯挠挠头,仔细想关于“易容术”之类的信息,可是总觉得不至于。 “那你呢,今天做什么去了?”匡琴言暂时不去想自己刚才的不解,像以往一样用自己的方式关心道。 常疯故弄玄虚地一笑:“明日晌午,随我上街头走一走,如果我做的有效果,到时候就知道了。” 第二天晌午,四人依言走上南诏街头。 伽黎防止郑买嗣派人在街上寻她,于是戴着一层面纱,还在常疯强行建议下将白玉剑挂在腰间。乍一看,便从一国公主变成了江湖女侠。 四人一上街就发现街上与之前不大一样了,平时各做各的人们不时两三个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好像突然就多了很多谈资似的。 常疯猜想定是关于“小魔罗”的消息已经传播开来,得意地冲她们一挑眉:“看,他们现在都在谈论我嘞。” “你?”伊素不信加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常疯不作解释,带着三人随便找了个正在谈话的行人打岔问道:“说说看,你们在谈什么?” 正在谈话的人忽然被人打断自然不满,用中原话回道:“谈什么,当然谈神偷顾无影窃取郑府宝物被郑府发榜重金悬赏捉拿了呀!” “郑府?”和料想不一样的常疯一愣,“神偷顾无影?” 南诏的郑府除了郑买嗣府上还有谁家,伊素在后面听到后笑了:“小子,你是郑买嗣啊还是顾无影呀?” “神偷顾无影!”匡琴言听后整个人原地弹了一下,两眼顿时放光。 伽黎的侧重点则和他们不一样,思衬着问道:“郑买嗣的宝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月下神偷顾无影 神偷顾无影是江湖上的一个传奇人物,六七年的时间就已名声大振。 盗贼中有一位大师,春秋战国时期的柳下拓。此人以盗贼之名闻世,于是世称其“盗拓”。中记载此人曾骂得孔老夫子哑口无言,更是提出了往后盗门千年的准则口号——盗亦有道。他的后代也一直稳坐盗门第一把交椅,传到今日便是著名的“妙手空空”柳下迹。无论江洋大盗还是毛头小贼,反是与偷盗相关的人谈起“柳下迹”这个名字都要恭恭敬敬地敬上三分。 而世人所不知的是,这位盗门第一人也曾被人偷过东西,而且是被一个五岁小孩偷过。 那年也是柳下迹没有对孩子设防,竟是无意中被人掳走了拇指上的扳指。此扳指可非同小可,那是盗门第一的标志,见扳指者如见柳下迹。被偷后,柳下迹一路追寻,找到那孩子后非但没有责骂而是直接收其为徒,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 此人便是顾无影,外号“月下偷”。 “风轻朱殿夜,有盗月中行。将顾人无影,唯留纸上名。” 顾无影有个特点,偷物之前必先留字让人准备,但饶是如此亦从未失手,更是让人佩服此人偷技。并传言此人样貌堂堂,身形俊俏,外加行为不拘一格,盗亦有道,逍遥洒脱,颇得江湖少女的崇拜。比如……匡琴言这样的。 “不是,小魔罗的事你们没听说么?”神偷顾无影常疯知道,但他关心的并不是此事,向前一步追问这两个谈话的人。 这两人听到“小魔罗”三字也有反应:“哦,你说小魔罗,这个我也听说了,好像说是也在南诏对吧。” “小……小魔罗?”匡琴言刚听到江湖神偷之名还有些激动,此时又听见一个凶神恶煞的名号顿时又冷了下来,疑惑地望向常疯。 “哦,就是那个脸上有血纹然后平时戴面具,杀人成性的小魔罗是吧。”两人之中的另一个也将话头放上去,“那没事,想他白日里也不敢上街,不碍事。不像这个神偷顾无影,郑大官可是说了,谁要能抓到他,赏银黄金百两!” 用黄金百两这种天价换一个宝物,伽黎仔细回忆,还是想不出郑府之中有哪等宝物值得这个价格。她将微微皱着的眉头展开,平声静气道:“请问,郑府丢的是个什么东西?” 两人瞧她是江湖人的打扮,猜测他们是要去抓人拿赏,便往旁边的张榜处指指:“我们知道的东西都在上头,自己去看吧,包括顾无影的画像什么的,都有,自己去看。” 顾无影的画像?他能留下画像示人?张榜处前不时有人驻足,对上面的东西指指点点,四人谢过这两人也往那边走去。 就在这几步距离的路上,匡琴言一步跨到前面张手拦住常疯问道:“徐长风,你的意思是说小魔罗是你?” 匡琴言自小生活在匡庐剑宗之上,作为正派第一宗,她的嫉恶如仇之心与常疯相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恶是恶,善是善,她一向分明对待,所以对于常疯刚才说的事十分看重。 伊素也不解问道:“小魔罗我也有耳闻,是个一等一的恶人,虽没想到他在南诏,但是你说谈的是你又是什么意思?” 常疯见她们认真的样子不禁想笑,刚要说话就听伽黎先一步回道:“小魔罗这个身份谁都可以暂时冒领。” 伽黎的心思岂是匡琴言和伊素能比的,纵然她刚才主要在想关于郑买嗣的事,但一听到二人的描述稍稍联系常疯的目的便知了他心中打算:“我想,疯子哥一定是故意传播小魔罗的外貌消息,做实它后戴着面具用小魔罗的威名去黑市逼那位道长说出消息,仅此而已。” 她说着低头一笑,想来是被常疯如此胆大剑走偏锋、以退为进的行事逗乐。 常疯能说的东西都被伽黎几语说尽,他耸耸肩道:“是啊,仅此而已,不然还能怎样?这事知道就行,走走走,现在该去瞧瞧顾无影的样貌了吧。” 匡琴言听到伽黎的解释后懂了一二,知道常疯不是真的小魔罗便不管其他,又闻他说看顾无影的样貌立刻快速地收了之前的严肃欢脱道:“对对,从来没有人能看见顾无影的相貌呢!快快!” 她自己说完第一个往榜处走,站在榜处仔细观望。 “真是一表人才,果然是神偷啊。”哪个少女不怀春,外加顾无影的故事过于传奇,常常有传闻说其在百万人众目睽睽之下偷取宝物,换成千金散给穷人。这种侠盗的行事让匡琴言很是神往,现在一见画像更是满意。 “是吧,我也觉得是一表人才。”一个站在匡琴言边上的女子也在看画像,跟着匡琴言说的评价道,眼神中尽是满意的神色。 “嗯。只是……”匡琴言用手托住下巴,犹疑道,“怎么有点眼熟?”她手指抵着下巴自语。 榜上比较简洁,一张通缉像旁是一串文字,大意写的是郑府悬赏捉拿神偷顾无影,以赏银答谢等等,但对于究竟被偷了什么,不表一言。 “什么!是他!混蛋!” 后面的三人才走上前,就见伊素一眼瞟过画像,快步冲过去指着画像愤怒地连骂好几声,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喂喂,小声点。”为了伽黎的安全着想最好不引起别人注目的好,常疯赶紧拉住就要冲上去撕画像的伊素。 伊素被常疯拖着,眼睛冒火地盯着画像,以至于让常疯感觉自己似乎听见了她牙根摩擦发出的嘎嘎声。 伽黎也看看画像:“确实好像在哪见过……是那个人。” 最近能让伊素愤怒的也只有在黑市偷取她整个钱囊的无名小偷了吧。常疯也反应过来,噗一下笑了。 “臭小子,笑什么!”没办法对张贴的公榜撒气的伊素一个眼刀递给笑起来的常疯。 望着伊素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常疯憋住笑:“我笑你真是巧的很,这一下子被偷,偷你的还是个大角色,说出去也不算丢人。” 伊素听言更加生气,叉着腰就放言道:“什么丢不丢人!偷我的东西,要是让我遇见他,什么月下神偷,就算是在月上也要把他拽下来放蛊虫咬他个体无完肤,当个蛊刍子来!” “阿嚏!” 就在伊素怒骂顾无影的时候,匡琴言身边的女子猛地打了个喷嚏,引得四人同时将视线移上去。 这个女子见四人都看着她,揉揉鼻子谦和道:“有些风寒,你们继续。” 一个喷嚏打断了伊素的痛骂,再让她接上那口气便有些不顺,于是伊素不继续说了,只顾叉着腰不甘心地用冒火的眼睛盯画像。 常疯对着那个打喷嚏的女子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对伽黎道:“你不是问江湖上谁的易容术高超来着么。” “嗯。”伽黎应道。 “易容术属于奇门异术,我忽然想到一个人,他肯定学过易容术。” 常疯的话让前面的伊素也起了兴趣,转过来问道:“你是说……” “易容术鲜传于世,想要学到也要凭借机缘。”常疯边说边慢悠悠地站到匡琴言与那个女子之间,看向这个陌生女子。 那个女子也同样扭头望向他,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常疯要做什么。 常疯盯着这个女子说:“盗门中人不一定谁都会易容术,但是作为直传弟子的顾无影一定会。”说着猛地握住身边女子的手腕将之扣住抬起,“你说是吧?” “少侠说的有道理。”这个女子点点头笑问,“不过要抓着我做什么?” 常疯摇摇头,叹息一声道:“第一次没注意到你是因为心跳,这一次注意到你,同样是因为心跳声,怎么可能有寻常女子是没有心跳的呢。还有,扮演一个女子,你的状态错了。” “错了?”那个女子好奇地问道,“前一点我可以认,但是你说我扮演女子的状态错了……这什么意思?” “想知道么?”常疯扯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熟悉常疯的应该清楚,每当他露出这样人畜无害的笑容时准是有鬼点子冒出来了。 常疯笑道:“顾无影,你要知道,当一个男子这么触碰陌生女子的时候,对方的状态应该是……”他说着紧牵顾无影的手,将之搁在了伊素腰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伽黎宴请叶庭柯 刚听出对方正是顾无影的伊素转眼就见他的手触碰到了自己,下意识地高呵一声:“流氓!”紧接着一巴掌扫过来。 常疯早有准备,伊素一动就即刻蹲下,让这一巴掌直直甩向女子打扮的顾无影! 顾无影猝不及防脸上挨了一下,懵了片刻就见伊素反手又是一把掌要抽来。身子往后一仰让她的巴掌擦过鼻尖,带起几缕发丝,顾无影步子一窜挣脱常疯的扣腕:“喂,小婆娘!又不是我要摸你的,打我做什么!”顾无影外形是一个长相不错的妙龄少女,脸上带着五条指印,说话的声音却变成了音色偏低的青年,甚是诡异。 “打你,打的就是你!”伊素喊道,“还我钱囊!”紧接着就要继续追打顾无影。 顾无影见她凶样,此时又是在街头,立刻选择遁走,常疯再抓不及,让他一溜烟成功跑进上街道。气恼的伊素怎会因此罢休,跟着他的方向就直追而去。 “脚底抹油,手上也抹油啊。”常疯搓搓手,刚才正是因为顾无影手背上涂抹了滑手油才导致自己没有扣死对方。 他活动活动手腕,想着难得见到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也要追上去看看,顺便帮伊素出口气也是不错。 匡琴言明显也是这样的打算,两人刚要提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 “师妹!” 两人一口气提到中途被这喊声堪堪挡住,一同看向身后。 在南诏能这么喊匡琴言的也只有叶庭柯了。 只见叶庭柯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将兵器藏起,而是直接提在手上,身后匡庐的弟子也是跟他一样全都佩戴着自己的武器。 “你怎么在这,身上的蛊可消掉了?”叶庭柯眼中似乎只有匡琴言,走上前来视线绕着她转了一圈检查情况。 匡琴言被他关切的目光弄得不自在,再看那边顾无影和伊素早就跑得不见了,一跺脚道:“早没事了,你呢,叶师兄不是去打听消息的么?” 叶庭柯见匡琴言确实没事,视线略略带过常疯,接着就见白玉剑被一个陌不相识的女子拿在手上:“你的剑……”他拉了下匡琴言,压低声音道,“此剑乃是异宝,最好不要让不认识的人触碰,以防万一。” 匡琴言听的是一头雾水:“万一什么呀?” 叶庭柯见她不解,只好摊开来说道:“万一心生歹念夺剑……” “噗!”匡琴言知道了他的担心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搞得叶庭柯话说了一半有些尴尬。 几人离得近,他说什么基本仔细一听都能听见,常疯也是忍住笑意拍拍他的肩道:“不用怕,在这南诏谁对这剑起心思她也不会。”他说着指指伽黎,伽黎则看着其他处假装没有听到叶庭柯所言的样子。 “你懂什么。”叶庭柯抖落常疯的手,严肃道。 “行行行,我不懂。”常疯见他们竟然一个个的都拿着剑在街上走,转移话题道:“叶师兄,你们不是说要把武器收起来免得被人发现身份的么,怎么今个全都这么张扬了?” 叶庭柯本不想理他准备要继续与匡琴言说话,口刚张开思绪就是一转,看向常疯道:“我们身为匡庐弟子,本来就受江湖人敬重。如今南诏王室已经知晓我们来此调查两道失踪一案,国运之女伽黎公主主动相邀,让我们今日入宫赴宴,亲自提供协助。”他说着头就不自觉的昂起,颇为蔑视地看着常疯。 “伽黎?”常疯一听,视线飘向站在旁边看其他东西的伽黎。 “不可能!唔……”匡琴言刚要说就被常疯一把捂住嘴堵住所有话发出“嗯嗯”声。 常疯生怕匡琴言随意说话暴露情况,紧紧捂着抢道:“你确定是伽黎公主?” 叶庭柯怎会容许常疯如此对待匡琴言,起手用剑柄抽在常疯手上,逼他放开:“自然,伽黎公主能见你难道就不能见我不成,今日刚收到的王室邀请岂会弄错。师妹,既然相遇便不要在跟着没有方向的人随处乱跑了,跟我一起去王宫。” 常疯甩甩被打痛的手:“今日?喂,我劝你别去。” “哼。”叶庭柯身子笔直,不屑道,“怎么,怕我得公主相助赢了赌局么。” “什么赌局?”匡琴言眉头一蹙,也跟着常疯道,“不过叶师兄,如果真的是我也劝你别去。” 叶庭柯一向不满匡琴言向着常疯,本来有些犹豫的他更加坚持道:“有王室相助解决此事便轻而易举。” “但在大巫师死的那晚你不是说过此事可能与王室有关么?”常疯提醒道,“后来我也问过伽黎……公主,那是有人冒充牙卫,虽然是冒充但也与王室内部有关,说不定正是由与公主相对之人谋划。你一个江湖人进入王室,变成棋子被利用也说不定。” 一连串的否定让叶庭柯这个平时尽量谦和的人也有点兜不住了,冷笑一声反驳道:“起初我还因为此时有些担心,既然你说那事是有人栽赃与公主无关便更好。变成棋子什么的,我又不是你,能利用我叶庭柯的人,恐怕不存在吧。” 街上不时有人驻足在此看榜,人来人往之中稀疏平常。“这位少侠,我劝你莫去。”这次说话的人伽黎,自叶庭柯出现后她就望着街上听他们对话,直到现在才说了一句。 伽黎将视线移向叶庭柯:“或者说,此宴鸿门宴,去不得。” 又被一个陌生女子阻止,内心骄傲的叶庭柯脸上气得微红,手用力攥住腰间佩剑,指节发白,他不再保持脸上的笑容:“此宴不去如何知道去不得,师妹,我再问一遍,去不去与我见公主?” 见公主?很想表示自己每天都在见公主的匡琴言抿抿嘴,最后努力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去,选择摇摇头。 “好,很好。”叶庭柯气得发笑,“徐长风,希望到时候你能遵守赌约。” 他说完带着同行的匡庐弟子拂袖而去,留下三人站在榜前颇为无奈,起身回走。 “对了,我是觉得里头那位公主找他们去肯定有问题,你又怎么那么确定有危险呢?”往伊素家走的常疯想起这茬问向伽黎。 伽黎便走便道:“有人要对付我,自然处处就要与我作对。你想,如果匡庐派来调查失踪之事的人被南诏王室召见后统统被囚或者死亡,江湖正派们会把责任放在谁头上。” 匡琴言听了自己整理信息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冒牌货要对叶师兄下手然后让你成为众矢之的!” “不只如此。”伽黎说着余光不动声色地瞄向身旁同行的常疯,“如果心里无鬼,怎会对调查失踪一事之人黑手。宫里那位这么做还可以趁机将两道失踪一案的始作俑者身份安在我身上。那么一来,我便无法再有资格管理南诏。” “这都是你的猜想吧。”常疯挠挠头,“如果你没做过,怎么也不会与你相关的对吧。” “未必。”伽黎头微低,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是非黑白不过是口传而已,三人成虎,说是便是,说非便非,谁会管其中真相。” 常疯明白她说的意思,双手放在脑后枕着向前:“我也曾见过郑买嗣,当时就觉得他不是个善茬,而且当时也不大信任你。”他想着看向伽黎,露出笑容道,“但是,每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总是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以前就认识似的……放心,我们是朋友,无论怎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他的笑容极其温暖,暖的伽黎不敢去看,这种暖意似乎会将人灼伤,伽黎只瞧了一眼便不留痕迹地躲过。 “谢谢。”她的表情晦暗不明。 ——抱歉。 伽黎低着头走了一路,终于默默叹气将头抬起,下定决心似的对常疯说道:“你不是想用小魔罗的身份去黑市找消息么。单凭这里的消息传播,可信度可能不够,我有一个法子,既能帮助你让小魔罗之名响彻南诏,又能解决我目前的一些麻烦。”她也笑着,笑容看起来简单干净。 “真的?”常疯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暖,“响彻南诏的方法,说来听听呗。” 回伊素家的小路上,四处无人,伽黎一字一字将自己的计划说出,却迎来常疯和匡琴言同时难以置信的目光。 与此同时,先前神偷顾无影在欣赏自己画像之际被人认出,本想赶紧逃离的他发现身后那个前几日被他顺手掳走钱囊的女子竟然没有高呼自己的身份,而是凭自己的力量紧追不舍,便也起了兴致。忽近忽远地逗弄着伊素,从热闹处跑进偏僻的树林中,就想看看她什么时候会放弃。 “浑小偷!你别跑!”不争馒头争口气,伊素全拼一股气撑着,跑到苴咩城最偏的地界才有些气力不顺的样子。 顾无影在树枝上跳蹿,穿着女装的他毫无女子形象地叉着腿蹲在上头扶着树干往下面笑道:“臭婆娘,你追我几里路也该放弃了吧。” “你……你敢偷我的钱……我,我就要找你算账!”伊素双手撑在腿上弯着身子喘气道。 顾无影大觉好笑,从怀里掏出伊素被偷的那个钱囊:“为这点钱你追我几里路,值得么?” “我,我要我的东西,管你几里路!”伊素咬牙道。 “这里头有钱就算了,关键是……”顾无影掂掂手里的绣花钱囊,“就十文钱,你至于么!” 伊素休息好了站起身,充双目直直盯住顾无影,有些往事在她脑海里闪过:“十文钱,也有可能是一个人的全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常疯化身小魔罗 林子里,女装打扮的顾无影蹲在枝头,听了伊素的话后一愣。 他捏捏手上的钱囊:“好吧,既然这钱囊对你如此重要我便还你是了。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之前如果你在大街上喊一声‘顾无影肯定有不少人帮忙追我,怎么你一路都不吭这个声?” 伊素将右手放向身后:“因为我知道,我肯定能亲手抓住你,然后狠狠揍一顿。”她咬牙道。 顾无影嗤笑一声,又将钱囊抛了两下接住:“人生呐……真是充满笑话。抓住我?凭你?实话告诉你,要不是本神偷故意放慢速度等你,此刻你连和我对话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已经有了不是么。”林风吹过,带起伊素额前微乱地垂发,她眼神中是得逞的意味。 顾无影站起,把手上的钱囊掷向伊素。伊素迅速将放在身后的手抽出接住,再看向顾无影时就见他已经将女子的面皮扯去,露出一张青年人的面庞。 一袭粉裙也被顾无影从身上解开,他里面还穿着一件薄薄地翻领外衣,“诶呀呀”一声摊开手笑言:“要是被你一人之力抓到,我就双手缚住让你打。只可惜,这压根啊就不可能。”他笑完接着道,“喏,钱囊既已还你便不耽误时间了,在下不陪你了,去也!”他说着一个后跃,在空中后翻之后落在另一根树枝之上,再一扭身前跳,抓住树枝荡开身子,落下已是几尺开外。 “我家在苴咩城南第三间院子,记住了!”伊素拿着钱囊将手握成拱形放在口边大声喊道,一句喊完将钱囊打开,确定里面十文钱都在后重新别回腰间,拍拍手上不知名的粉末,口中哼上小曲,笑着步伐轻盈地回身。 三天后,这三天里南诏城中的生活按部就班,没有任何波澜。 清早,伊素院子里,剑声阵阵。 伽黎坐在席上,面前放张纸笔小案,握笔低眉沉思之际不时抬头看向正在练剑的常疯。一望向常疯,她深沉的眼中就会含上掩饰不去的情愫。 常疯练的还是青莲剑术,复杂的剑招他都已经一一记住,但这么久了却还是体会不到一股融入剑术之中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还差一些东西。以前还好,现在越熟练反而就越明显、越难受,说不出来让人不爽的紧。 汗水将发丝凝在脸庞,他反手收剑,不得不停下来闭上眼睛仔细回味剑招。 与他一同练剑的匡琴言将一一施展开,时不时娇呵一声。专注于剑术的她多了平时所没有的凌厉,剑术大能餐霞山人能收她为徒想来也不仅仅只是因为她匡庐掌门匡长明之女这个身份。 “嘭”院门被踢开,伊素背着铁锹,怀中抱着一篮新泥走进来:“好消息,伽黎公主……额不是,是那个假公主要出行了。” 院子里的三人同时停下看向伊素,就见她脸上泥迹斑斑但神采奕奕。自从她那日跟完顾无影之后就一扫前面的郁闷,整个人心情好得出奇,问她怎么回事也只回答说“到时候就能知晓”。 不过此时三人在意的不是她为什么心情如此之好,而是她所带回来的消息。 “看来国师成功了。”常疯站在院落中央用手背抹去汗水道。 伽黎端着一杯早就凉好的水盏起身走向常疯:“说一下详细情况。”她将水递给常疯,常疯接过道谢一饮而尽。 “说是王下令,称伽黎公主近日多次遇袭,所以请国师出马行法请神灵庇佑,估计中午时候就会从王宫行去城外。”伊素将怀里的泥土带到院角放下,挺直身板揉揉腰。 今日晨时,伽黎公主再次出行的消息不用半刻就全城皆知,大家又涌上街头等待观望公主出行,于是街上再一次热热闹闹的像是开了集市,出门的伊素获得这个消息并不难。 “那如果我们行动后,国师会不会有危险?”见过国师的匡琴言也收剑问道。 伊素用脚关上院门,抱着泥土去院子角落:“放心,国师一定是先去说服王,然后让王直接下令,这样看起来她也只是奉命行事。”从来没有过多管理这些艳花的伊素连续几天都忙着给花添土施肥,在将土添上的间隙中才回话匡琴言。 “那……真的要这么做么?”匡琴言想想他们的计划有些不放心,看看三人,“如果不成功的话……” 伽黎将清晨自己在纸上写的各种推测收起,端着小案回房,在门口停下,回答道:“事已至此,退不得。” 进屋后,伽黎将案上的纸笔一件件放下,凝眸良久,又将一些胭脂水粉放到案上,外加一张黑底面具。 院子里常疯在伽黎进屋后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汗,扭扭脖子发出嘎哒哒地关节声响。 “你真的要去?”不再考虑一下?”匡琴言拿着帕子要帮常疯将脸上的一些汗渍擦去。 常疯头一晃躲过:“费什么话,这件事要成了,一能见识见识究竟是哪位厉害的江湖角色,易容功夫能如此厉害,二能助我做实小魔罗在南诏的消息,三来还可以问问叶师兄进宫之后平安与否,有什么可考虑的。” “可是……”匡琴言收回拿着帕子的手,“如果失败的话,你会有生命危险……” “啧,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一边去和伊素姐弄弄花草等着我回来就好。”他说着就赶人,自己盘腿坐到席子上,正好这时伽黎也端着小案出来。 伽黎轻轻地将小案放在他面前,在对面铺上坐席,双手抚过膝盖将裙裳捋平一敛跪坐下:“我帮你画。” 伽黎说话的声音永远是轻和的,但不容抗拒。她言语中是发自心底的关心在意,这在常疯第一次见她时所没有的感受,但是现在,他能感受到。 这语气就像……就像当年破庙里的那个女孩,每天等自己回去时都会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然后问这问那,生怕自己受了什么不好。 “别笑。”伽黎见这人看着自己竟看得莫名笑起,微微的震颤导致正在他脸上勾勒纹线的笔不好落下,也因他这直勾勾的视线而脸颊上带起微红的她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张窄窄的小案,清晨的光线不吝啬地给他们度上暖色。伽黎一直专注于笔下的目光转看向常疯,视线对接下,两双眸子各自失神一会,同时又迅速分开。 院角。 “小祖宗,别弄坏我的花!”伊素见匡琴言手一抖拽掉一个花瓣立刻心疼地拉过她的手制止她伤花的行为。 匡琴言蹲在院角,手上捧着花,眼睛却一直定在院中的那两人身上。她嘟起嘴,两边的腮帮气鼓鼓地挺着,甩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地拿起小铁锹开始一下下铲土。 “别别别,我的花根!”伊素再次组织她,扶住额头叹气道,“你若是喜欢,直接与那混小子说去,何必一个人在这生气。” 匡琴言被她的话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没没没,伊素姐你,你别瞎说!”她脸红得头上似乎要冒气。 “行行行我是瞎说,那你就别折腾我的花了好么,我可是要靠这些东西教训那个臭小偷的。”想起顾无影,伊素眼中的小火苗又开始一窜一窜。 “我……”匡琴言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土里画圈,嘟哝道,“我也不知道……” 另一边,伽黎继续用笔在常疯脸上勾画他所给小魔罗定义的形象“血纹”。 伽黎的画艺在风月楼中就有展现,她的笔下,血纹布满常疯的半张脸,一笔笔就像是面部筋脉之中胀满了血气而颜色突出,轻重有别,疏密有秩。 “好了。”伽黎收笔。 常疯闻言身子往后一下,端起镜子看自己这半张脸:“厉害啊。”他设定这个为的就是万一面具掉落,还可以用血纹掩饰掩饰自己本来的长相。伽黎一定是领悟到了这一点,所以落笔之后与落笔之前的常疯完全给人两种感受。 “别碰。”伽黎见常疯要用手去摸立刻出声阻止道,“等等。” 常疯手刚要碰上脸就被另一只略凉的手拦住,紧接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伽黎身子前倾靠近自己。伽黎用一只手轻捧住常疯脸,然后凑上前对着刚画好的血纹小心地对着它呼出一口气。 轻柔的气息吹拂到常疯脸上,一阵酥麻感让常疯呆愣住。有言道“呵气如兰”,想必也不过如此吧,睁着眼睛发呆的常疯脑中一片空白。 “这样应该好了。”伽黎见状唇角微微上扬,继续低头收拾小案上的粉墨。 收拾好花后去屋子里给常疯拿准备的衣服的伊素和匡琴言出来就见着两人,一个看似有条不紊,一个则明摆着神游天际。 “画完了?快给我看看。”伊素抱着一件黑色大衣过来。 神游中的常疯被她一句话喊醒,看向伊素和匡琴言。 常疯本就眉目端正,硬朗的面容此时加上诡异的血纹,亦正亦邪难以分辨。伊素和匡琴言看到之后不禁都十分惊讶,这血纹看上去真的就像是自己长出来似的。 “来,把大衣套上看看。”伊素将自己手里的外套递给他。 匡琴言拿的是内衫,见着常疯画上血纹之后就有些不像平时那样粘他,反是退在伊素身后不语。作为正派十分不喜“小魔罗”这种反面角色的她对伽黎提出让常疯用这个身份行动的建议到现在还是觉得别扭。在她的认知里,正是正邪是邪,邪做的出利用正道之事,但是正道不可能会借用邪道的名头。 常疯站起,手一挥将黑色大衣披在身上,简单一整理后,被黑色笼罩的他平时看起来痞气的笑容变得邪气横生。 “还有这个。”伽黎将面具给他。 常疯接过面具,盖在脸上。 黑底之上,红纹亦如血丝以扭曲诡异的状态蔓延,常疯唯一露出的两只眼睛在所有物件的烘托下无比阴鸷。他一眼扫过众人,匡琴言被他身上的邪气吓得不由往后一步。 此刻的他不再是匡庐弟子侠客剑主徐长风,而是江湖上人人皆惧的血鬼之徒小魔罗常疯。 今日,他正是要用自己的这个身份去劫即将出行的南诏国运之女——伽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小魔罗大闹南诏 “怎么样,小魔罗在此,要死还是要生?” 院落中,常疯戴着小魔罗的面具问向三人。若说平时痞痞的常疯言语间会让人觉得有趣,而此时带着面具的常疯则只会让人畏惧。 伊素注意到匡琴言又往自己身后退了退,上前一步一掌拍在常疯屁股上,清脆的“啪”声响彻小院:“换个衣服就真当自己是小魔罗了还,我们面前你装什么装!” 常疯挨上这一下后顿时破功,捂着屁股直叫唤:“伊素大姐,你是断掌还是怎的,这么疼!”他穿着一身黑衣戴着让人不安的面具,此刻却捂住屁股在原地跳脚,反差强烈的模样让在场的三女全都笑出声,对他的畏惧感荡然无存。 只听“诶呦”一声,原来是匡琴言笑狠了,捂着肚子直喊疼,腰都直不起来:“该,让你吓唬人!”匡琴言将手里的衣物还有新准备的铁剑扔给他,“快,拿去换吧。”她说完还是捂着肚子,眼角挂着笑出来的泪水。 伽黎也是笑着,她推常疯道:“快进屋换上吧。” 常疯抱着衣物耸耸肩,依着她言到屋子里面换了全套的出来。 到时候为了展示血鬼之徒的身份,他要施展源于血煞剑的凝云剑,所以坚决反对匡琴言想要跟去的打算。匡琴言就算被他拒绝了可还是扭捏着想再跟,一次次被常疯用不耐烦的语气阻止后才安稳下来。 “小心。”三人送他出门,伽黎上前一步给他整理好衣领道。 “约好的地方见。”常疯将面具扣到脸上,黑色面具挡住他的笑容。他握着长剑向上一跃,跃至对面房梁向她们挥手示意,接着再一个闪身在房檐上奔至远处。 伽黎说,自己平时出行至少有三层防护,一层是军队,二是随行的高手,这两个都是明面上的,第三便是藏在暗处的牙卫。 军队护卫主要是走个排场,但是怎么说人家也是军队,人多也训练有素。王室高手一般就配备两三个,身份不一定,都是江湖或者王室的厉害角色,跟在伽黎身后或者旁边,起到震慑与保护的作用。牙卫们则是最后一道不到绝对危险不会出现的防线,对于牙卫来说,他们宁可自己死也不能让主子有伤。 主城街道上,一声黑衣的常疯蹲藏在屋檐之后自上而下地看着街上如同蚂蚁一样来往的民众。要在这些阻碍下掳走冒充伽黎的那位“伽黎”,这里面的难度可想而知。 等了很久,屋头,后面听到“小魔罗”三字后跟着亮出自己兵刃的其他二人手上持的是绝命钩、虎头刀,这三个物件若是单独出现很是平常,如果同时出现就只有一种指向,云亡三客。 控制着“伽黎”的常疯冷笑道:“原来是中原追杀之人,竟然藏在南诏当护卫。” 云亡三客即逃亡在外的三人,他们都是同村出去习武的兄弟,传闻三人回村之后欺男霸女被告上官府,最后锒铛入狱的三人斩杀知府一起逃亡。三人逃亡江湖数载,他们手中为了追杀拿赏之人的亡魂也越来越多,各自悬赏的金额也是一加再加,位列悬赏榜前三。这三人一两年前才渐渐小了名声,看来是正是因为跑到了南诏。 持亲唐之策的伽黎怎么会用被中原通缉的恶人,常疯呵地一笑,扣住“伽黎”的手紧紧,看来这个人真是处处都在给伽黎树敌啊。 “你们要她生呢,还是要她死?”常疯看了一圈三人,狠戾的眼神透过黑底面具直慑对方。 另外两人望向持蛇形剑者谢青,谢青换势商量道:“小魔罗,你今日露踪,不怕后面有人来杀?放了公主,王室能保你安稳。” 常疯摇摇头,虽然看不见他的笑容,但是在场之人分明都能感受到他的冷笑:“我问你这些了么?” “等等。” “伽黎”说话了,她的声音也与伽黎无异。 “阁下可是为金匕丹而来?”她表现的非常冷静。 金匕丹?常疯又是一笑,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道:“我是为你而来。” 他说着一臂架起伽黎,往后纵身欲走。 天子狩猎,三面驱兽,前开一面。可以放生,可以绝杀。 常疯在转过身的一刹那突然想到这点,但为时已晚,转身之后就见迎面一记飞针直射面门而来。 他的力道本就是往前,此时两力相加更是难以反应。常疯凭借七步引空中一踏堪堪换向,身子稍动之时却发现因自己这一变动,银针所指恰恰从自己变成了“伽黎”。 ——糟! 在他的预判中,不论如何,“伽黎”定是要被击中无疑。 但就在他眼见着银针迫近来不及再变之时,远处又蹿来一个身影,那方向正是从银针射出的位置。这个身影在常疯变向时就从屋檐上出现,奇怪的是这人影双手扒住屋檐,像动物一样四肢着地腾身跃出,以猛兽扑捕之势一下就赶到了银针之前。 这个人用嘴咬住银针,接着一爪拍向常疯。 对方的力道极大,常疯膀子上迅速出现五道抓痕。由于惯性,他怀中的“伽黎”也被扫到,肩头衣服破开,出现血色。 一见“伽黎”受伤,突然出现的这个人眼中出现惊慌和自责,错开常疯落地。 常疯踩上屋檐,回看那人,见她落地后双手张开,身子前拱,状若猛虎,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武功起势。他只能匆匆带过一眼,因为上了屋檐之后,他面对的是垢金,和他身后的一众牙卫。 ——这屋檐挺结实…… 停在屋上边缘,常疯将“伽黎”挡在前面,望着二十几位牙卫默默不合时宜地感叹。垢金拿剑看向常疯,小魔罗常疯单眼一眨,垢金会意微微点头,拿起剑喊道:“保护公主,杀!” 常疯怀中带人,手上持剑,左右挡上两下。面对牙卫他倒不是很担心,毕竟国师已经联系过垢金让牙卫放人了。 就在他与牙卫假模假样地纠缠两招之际,底下的云亡三客和不知名的女子又全部跟来,一个个落在屋檐上。 一时间,房屋震颤,刀光剑影之间不得间隙。 面对四人追堵,三个是老江湖,一个是招式新奇无常的奇怪陌生女子,常疯抽空将眼神抛给垢金请他帮忙。垢金咳嗽一声:“杀!”冲到常疯身前虚砍一刀。 这一刀下去劈空不重要,关键是他用自己的背挡住了刺向常疯的蛇形剑。 “他娘的!”云亡三客之一的蛇形剑谢青大骂一声,不得不再找路子攻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两位伽黎的相见 常疯心中暗笑,手上凝云剑不停,内力持剑,在牙卫们有意无意地协助下,倒是没落得个下风。 “果然是血鬼的招式。”手持绝命钩的那位看着膀子上剑伤道。 常疯的本事在同龄人中算是顶尖,但是对于这些老江湖来说却只是够看而已。特别是那个手上无刃的女子,她看上去应该刚过二八年华,可眼神凶戾,根本不是同龄女子该有的样子,对招之时还会有意无意地露出嘴里两颗虎牙。 常疯借着牙卫的放水而退到另一处边缘,挥剑挡过后这女子的一掌就想抽身离去。 脚步挪动,提起上调,前屈双膝。常疯正要起步,而那女子见状更是急切,不依不饶地又是一掌拍下。她招式里没有任何的内力夹杂,胜在角度刁钻,掌势迅猛,让人不得小觑。 常疯转步躲闪,故意一晃用“伽黎”去挡这一下。果不其然,“伽黎”受控只能任由摆布,而那女子见状也逼迫自己换向,根本不去做伤害“伽黎”的事。 这个女子拉开爪势停下来看向“伽黎”,她表情有些微妙,像是在纠结,但是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刻上前攻击。 见她没有上前,常疯又看牙卫们把云亡三客挤在身后往自己这个方向赶。iàn ju上是诡异的黑底红纹,iàn ju下则藏了个灿烂无比的笑脸,常疯用力往下一踏,接着才七步引往它处一跃,轻功调动,落在对面屋上。 云亡三客不耐烦地打开牙卫冲到前面,谢青叱问那女子道:“你怎么不拦住他!” 他们一窝蜂地停在屋顶边缘,责怪一句之后还没来得及提气再追,就听脚下房檐发出“咔咔”声。 站在上头的所有人同时低头看下,就见自己站的地方瓦片之间出现一条明显的裂缝,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张。 “不好,走!”垢金喊道。 但是这里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牙卫,部分牙卫还在继续往这里走,他们听到号令后刚要回身但见自己脚下的瓦片开始下陷,一个个措手不及随着屋顶的塌陷掉落。 云亡三客里的其他两人反应不及,也在惊慌之中来不及调动身法,谢青好些,嘴咬蛇形剑,两手各抓一人试图往上拽,但是他自己脚下的地却撑不住这重量,屋瓦乍碎,崩塌而下。 唯一好一些的便是那位奇怪的女子,她在脚下出现裂缝之际没有花时间调动气力,而是只凭借身体的力量往后弹起,落到一旁安全地带。她蹲在屋檐边,双手同样着地小臂弯曲,望着“伽黎”消失的方向亮出虎牙。手抓着瓦片握紧,最后松开将虎牙收起,四肢发力纵身跃到大道上没有去追。 城外,林子。 伽黎站在大树之下,她闭着眼,像在星回树下一样闭着眼,面纱半遮,更加神秘难以揣测。 “人源于自然,树是自然的代表,崇尚自然的人们在树下寻求心灵的释放。”伊素站在她的身后,“公主,你有心事。” 伽黎缓缓睁眼,她仰望郁郁葱葱的大树:“自然会很容易就给人宽恕,但是人却不行。我没有心事,只有秘密。” “有人告诉我,心中烦闷的话说出来就好了,要不我们先让让,你与这树说说便是。”伊素望着眼前这个比她小上许多的孩子道。 伽黎嘴角浅笑,默默摇头:“不,心事可以说,但秘密是怎么也不能说出口的,更不能让人发现。” ——对,既然不知道你会如何抉择,那这背后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发现 她嘴唇抿紧,眼底的偏执显露。 “唉——公主的心事果然不是我一介草民能想的。”伊素叹口气。 “喂喂,来了!”躲在灌木丛中的匡琴言也不知她们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在注意到远处的动静后赶紧冒出头来小声提醒道。 “正主已到,看来一切顺利,会会吧。”伊素一笑,躲到远处的匡琴言边上,和她一起在灌木丛后掩住自己。 于是常疯来到这里之时见到的只有伽黎一人独站树下,他落地前踏几步缓冲,将“伽黎”放在树根下,转身道:“完成。” 伽黎望着他点头,然后视线盯住那位被放下的女子。 这个“伽黎”肩上带着血痕,衣衫略微不整但眼中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之色,这与当时乱葬岗上受袭的伽黎是那么的相似,就像是在照镜子。 与此同时对方也在看她,“伽黎”倚坐在树下,没有解开穴道的她目光由上而下,视线的速度都与伽黎一模一样。 “阁下是?” 两个完全一样的声音同时发出。 站在她们中间的常疯一愣,两边一瞥,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若不是自己心中有数,这两个人中谁是真伽黎谁是假伽黎常疯自问无能分辨。 伽黎手伸向耳边,将脸上的面纱摘去:“我乃南诏公主,伽黎。” “我乃南诏公主,伽黎。” 又是一次一模一样的声音同时响起,一字字间的速度包括语气里面的试探与傲意都不差一毫。 两人的眼神开始变得警惕,都在用一个面对危险人物的小心状态去对待对方。伽黎的手慢慢握紧,“伽黎”的手也同样慢慢握紧。 外貌c气质c语言,就连心思都真假难分,不是亲眼所见定然不会相信。两人的对视之间,树后藏着的伊素c匡琴言都不禁揉揉眼睛吸一口凉气。 空气有些寂静,离两人最近的常疯也开始谨慎地再次打量“伽黎”。 “呵呵。”树下的“伽黎”陡然低头笑了,“小魔罗,没想到居然会见到传闻中的小魔罗。你在想明明我只有一个人,却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害怕是么?” 常疯不说话,里面有默认的意思。他用大拇指挑出长剑露出一截剑刃,铁剑回落后又一次挑出,颇有威胁的意味问道:“你是?” “除了这个问题,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回答。”“伽黎”不再戏弄,手也放开轻轻掸掸自己肩头的灰尘。此时的这个人给他们的不再是南诏公主的感觉,而是一个温和有礼不知是谁的其他人。 “是郑买嗣的主意么?”伽黎按照对方所说,不再询问其人身份。 “是,他给我我所需,我便顺手帮帮他。”“伽黎”笑得随意,仿佛冒充一国公主根本就是儿戏,“而且很有趣不是么?” “你们想让我在南诏无立足之地。”伽黎又问。 “说实话,你是我见过一等聪明的人,听听你的语气,根本不是问句不是么。” “你为什么能让父王c王兄,甚至国师c牙卫都没有发现任何破绽?”这是伽黎微微向前半步,这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 “伽黎”带着可怜的眼神摇摇头:“你,出生便被命为国运之女深受重视,故而在幼年被郑买嗣派人拐至中原。回南诏后被强行要求日夜不断地学习文赋经纶治国之策,年纪轻轻就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你是命定的无冕之王,国师c牙卫与你再怎么亲近也带着敬畏之心。而你的父亲c哥哥,扪心自问,他们对于你之间除了利用哪有什么关心?玲珑如你,知道一切,却要装成不知道的样子去保护所谓王室c爱护子民。对于这样的角色,只要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将情绪掩藏起来,让人表面看上去一切都好便可,很难扮演么?”此人像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了伽黎目前的生平,发表评论一样说得轻轻松松,“不过我倒是惊讶你令人恐怖的执着,比如竟然会背着国师派牙卫去找” 伽黎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愤怒这种情绪:“条件。”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被打断话的“伽黎”摇头一笑,没有恼怒,“金匕丹。” 林间安静,树下的“伽黎”明明是处于危险的人,但是却云淡风轻地把控了所有人的情绪。伽黎c常疯,甚至伊素和匡琴言都凝神静气,等待着伽黎下一句会怎么回答。 伽黎看向站在一边的常疯,常疯不知所以地回望她,得到的是伽黎视线的瞬间转移。 只是这一下,常疯似乎看见了她眼中的挣扎,不知为何。 “我做不到。”伽黎说。 “伽黎”叹口气:“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在下只能继续帮郑买嗣。” 看着两个长得一样说话一样的人互相对话,这场面还真是相当惊奇,常疯听他的话后不禁笑笑:“似乎这并不由你决定吧。”他说着一指挑出长剑,右手握上,剑指对方。 “是么?”“伽黎”坐在树下,“小魔罗,你帮我,她允诺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一模一样。” “不用理她。” 伽黎开口,可树下的“伽黎”在她说话时转向她,再一次与她同步发音。 “这个人行事太奇怪了,你小心。” 两个人,两张嘴,别无二致的语气与神情。 被同时两人同时看住的常疯捏紧手上的剑,他有些恍惚,好像左右之间都是伽黎,都需要自己的帮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原来祸起金匕丹 “闭嘴!” 在两个声音中,常疯一剑直刺,对着树下的“伽黎”就是一击。 那位“伽黎”穿的是王室绸缎,还是倚坐在树下,没有因为他的攻击而有任何反抗。 当然,常疯也不会这么草率地伤害这个精通易容术的奇人,铁剑贴在“伽黎”耳边刺入树干。 “伽黎”抬头,眼睛平静地看他:“太弱了。” 常疯正在想此人是过于嚣张还是留有后手,没等他想太多,“伽黎”就给了他回答。 只见“伽黎”抬手一掌,一阵青色的软光从掌心呼啸而出,打在常疯身上犹如实质。常疯被击中后就觉有一股暖流包裹住自己然后陡然炸开,恍如无数的拳掌打在自己身上,身子完全不受控地往后跌去,翻滚两圈后趴在地上滑出去,留下一道长长的印子 伽黎见状就要赶过去,步子动了下终是没有迈开。匡琴言则不,她见常疯被击倒立刻冲上前去扶他。 常疯手撑着地,忍住喉头咸腥站起。 那“伽黎”伸手扶向身后的树干c起身,动作间完全不是一个被点了穴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内力凝聚到一定程度可以通过一些特殊的法门将之外放,让内功的威力不受身体限制而威力翻倍。但要到达这样的境界必须要有两个条件,一是充足的内力,二是外放的法门。这法门自然不是谁都能学到的,就算是功夫精深的封未休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法门,也从没有外放过内力。 看来此人不但精通易容术之类的旁门左道,实打实的功夫本事也远在常疯和匡琴言之上。常疯想想他在屋檐上的打斗,自己与此人接触这么久,居然对她会武功没有丝毫的察觉。 ——厉害。 他在心里由衷地佩服这样能够轻松控制自己身体的人,同时又在想,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不在江湖留名。 匡琴言见常疯受伤,抽出白玉剑就往上冲。常疯身子发钝拦她不得,就见她一剑上前刺了两下同样被一掌击飞,跌落到自己的更远处。 “精妙剑法?”毫发无伤的“伽黎”也是惊讶,稍稍回味一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笑道,“没想到匡长明会舍得自己的女儿一起来这。餐霞山人没告诉过你这剑法急不得么。” “呸!”匡琴言吐出一口血水,目光倔强地望着对方,“我师兄他们被你怎么样了!” “哦,你是说那帮小家伙,抓他们是郑买嗣的意思,估计还能活下来一两个吧。”“伽黎”对这些生死说得毫不在意,完全是一个看客的模样。 “你!” 匡琴言又要再上,常疯冷呵一声:“住手,别纠缠了。” “可是”匡琴言一心想的是打败此人去救同行师兄弟。 “没什么可是,既然打不过还能怎么办。”常疯虽然站的笔直,但是iàn ju下的他每说一句话就会带出口中鲜血,“如果他要杀我们,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也是经过心理斗争后无奈地接受自己说的现实。除此之外他更确定,这个人不会杀他们。 摸摸下巴:“一正一邪啧,有趣。”“伽黎”看看听常疯话赌气收起白玉剑的匡琴言,又看看还是忍不住往常疯那投向关心意味的伽黎,低头自顾自地轻叹一声,“神颠梦倒的人,果然最纠结了。” 伊素见他们落入败势,手放在身后走过来。 “伽黎”看清伊素后音调微微抬高些许:“咦,是你们两个啊那么”此人看向常疯,像是看透了那黑底iàn ju似的哈哈笑了两声,又对伽黎道,“伽黎公主,在下欣赏你年纪轻轻却有不俗的文墨修养,还曾想着若是有空一起探讨一番最好。但如果你当真不肯告诉在下金匕丹的下落,那我只好占着你的位置直到找到为止。身为公主总要聪明些,时间有限,先行告辞。” “伽黎”说完轻功向前,常疯都没来得及去看她是如何动作,转眼就见此人已经跃过枝头,用内力将“劝君莫惜书金卷,半候佳音半候诗。”的留音扩至四人皆可耳闻,片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目看此人离开的方向,伽黎眼中百般思量,最后收回视线小步快走到常疯身边道:“没事吧。” 这个人出手虽强,但控制了力道,没有给常疯什么危险性的伤害。他摇摇头,与在场的四人各自望上一眼。 今日虽然闹得沸沸扬扬,成功劫来了假公主,但是他们心中有数,今日的会面让他们明白接下来要解决的麻烦比之前预计的要大上许多。 回到伊素家,伊素翻出自己的伤药给常疯。 “一瓶三十文,不算贵吧。”她将药瓶放在常疯面前的桌上,“没想到那人身上有银饰浪费我一个蛊,唉,要不你也顺道赔了呗。” 常疯刚做完清洗,拿起药沾了点掀开领口往抓伤上抹:“伊素姐,再在你这住下去我身上的银子迟早要被你剥削光。” “有本事你别住啊。”伊素哼道。 伽黎走进来,手上拿着张纸条:“国师来消息了,那个人已经回去,说是自己想办法逃出,没有说其他。” “这个人是江湖高手,和郑买嗣之间的连接不是很强,如果我们能让他不帮郑买嗣,胜算就会大很多。”常疯简单抹抹药,将药瓶盖好道。 “他的要求我没办法满足。”伽黎将纸放下。 见她面有愁容,常疯不禁好奇道:“那金匕丹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来找?” “金匕丹,又名还魂丹,需要大量的还魂草,只有南诏国师可以做出。传说中有三个能起死回生的方式,一是百净血,二是金匕丹,三是禅宗衣钵。”伽黎揉揉眉心,“还魂草及龙须草,前些年上宫发现国师大量收集此药后猜测南诏将炼金匕丹,最近确定后就以秦始皇陵地图作为答谢悬赏金匕丹,这才导致中原来人寻我。那位冒充我的高人,应该便是由此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小魔罗二入黑市 ……传闻中有三个能起死回生的方式,一是百净血,二是金匕丹,三是禅宗衣钵…… 听伽黎说起这个,常疯一愣。 ——百净血? 遇上这个熟悉的名词,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当年楚家药谷里发生的种种。 “国师居然炼出金匕丹了!那可是能做万药药引的东西啊。诶等等,国师这是怎么联系到你的?”伊素拿起纸条看,她大概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住处会关联上南诏最高层的两位大人物,所以看得仔细。 “我将此处告诉给了国师和垢金,如果宫中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也好及时联系。”伽黎说着回答的话,同时丝毫不影响她去思考其他事情。 从回忆中出来的常疯整理好自己的衣衫:“这样做安全么?不会暴露吧。” “这两个人都是我信得过的,不会有意外。”伽黎肯定到,她收了眼中的思绪对常疯道,“今日已晚,你还是先养养伤,过一天,等关于小魔罗的消息发散一下再去黑市。” “来得及么?”对于伽黎提议的过一天再去黑市问消息这点常疯有些感觉不妥,“此时能做的就是在郑买嗣把两道失踪一事嫁祸在你身上前找出真凶吧,放心,明天我一定就恢复了,不怕那黑市。”他说着习惯性地捶捶胸口,正巧锤到伤口上笑容顿时变得有些龇牙咧嘴。 在郑买嗣“嫁祸”给自己之前找到“真凶”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常疯说的没错,但越没错伽黎就越要让他再等上一天才行。 “相信我。”伽黎浅浅一笑。 “那师兄他们怎么办!”坐在后面盘腿调养的匡琴言此时也修整完毕,受了内伤的她面色有些发白,眼中一片焦急。 “我想郑买嗣为了让中原正派对我产生敌意,你的师兄弟们……凶多吉少。”伽黎抿了下唇道,缓缓道,“为了得到最好的效果,应该会将所有人先折磨一番,然后故意放出一两个说话有分量的弟子。被放出的人会受伤很重,没办法再在南诏独自待下去,唯一的选择就是回匡庐禀报状况,或者写书信通知请求支援,这样目的就达到了。” 常疯见她说得清楚,心中却是哑然。 因为说这些的伽黎似乎是在把自己调到郑买嗣的位置上,她在说的似乎是如果是自己面对这一情况会怎么做。这样的行事怎是一句狠毒可以概括的,虽然用“折磨”二字简单带过,但是那些人会承受的痛苦,可能会接近生不如死吧。 伽黎还是伽黎,但常疯总感觉她身上透露出一丝不熟悉的感觉,权谋?局术?对了,是一种为达目的视生命如草芥的淡漠。 伽黎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笑笑,刚才的感觉立刻消失,仿佛那些只是常疯在进行子虚乌有的臆想。 常疯也甩甩头:“如果这样,匡庐肯定不会对南诏王室善罢甘休。” “这个好解。”伽黎颇为郑重地看向匡琴言,“如果……你肯帮忙的话。” “我知道,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郑买嗣是吧,本小姐这就写信回去告诉父亲真相。”匡琴言虽然与伽黎关系微妙,但更不会容忍自家被人利用去针对无罪之人。她气息不顺,义愤填膺地立刻动身去找纸笔。 旁人说话或许匡长明还不一定会信,但如果是匡琴言就不一样了。伽黎道谢,她想郑买嗣一定也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幸运地遇上匡长明的女儿,在此事上简直犹如天助。 南诏黑市。 悠长的水路延伸进黑暗的洞穴,摆渡人一下一下地撑着竹篙,木筏前一点小灯,照出黑色的身影。 木筏靠上洞内渡口,再次穿上小魔罗衣物的常疯掏出些银子扔给摆渡人,熟悉地走上平台。他站在洞口布帘前扭扭脖颈,用铁剑挑起帘子进去。 里面的道士像是一直定在这一样保持着和上次样的姿势,脸一道大符纸贴住五官:“坐。” 常疯先看了眼之前出现壮汉的暗门才落座对面。 道士转动自己手上的银戒指:“阁下是……小魔罗?”如今南诏谁见到这身装扮的第一反应恐怕都是这三个字。 “黑市里什么时候允许这么问了。”常疯声音放狠,他的面具在昏暗的灯火下更加诡异,“谁提供蛊刍子。” 道士摸着自己的戒指:“蛊刍子?呵,你该不会是个把天前什么都不懂就来我这的那个毛头小子吧。” 常疯闻言没有说话,眼睛看向那枚光滑得发亮的银戒指。 “果然,别以为你穿上小魔罗的衣服就是小魔罗了,我照样把你扔出去!”道士说着就要去开暗门。 长剑出鞘,剑光一闪,竖着刺向道士手间。 这道士瞬间被吓住,五指赶紧张开不敢动,生怕稍有不慎就碰到指间的剑刃。见这样的身手后道长慌了神,银戒指上反射出的除了剑刃没有其它。 常疯哼笑一声,将剑半旋一下拔出,刚刚勾住银戒指,使之顺着道长的手指飞出大到洞壁上。 “你说,要把我扔出去?” 道长双手连摇:“不不不,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小魔罗大人,饶命饶命。” “没了银戒指,你便无法隔着符纸观察对面了吧。”常疯弄懂了他的把戏,又是一剑。 这道长只见一道利刃划开符纸,剑尖出现在眼前一扫而过,紧接着符纸落地,自己没有悲伤到分毫。这样的精准操作让他吓得一身汗,同时更加确定了对方小魔罗的身份。 “我说我说,黑市里卖蛊刍子只要找那间搭白帐篷的王二麻,跟他说个数字、男女、年岁就行,一般一具十两,年轻的十一两,次一点的小几两甚至几十文也会给处理了。他的货物足,去了肯定有货收。”道士倒芝麻一样一股脑地说上一堆。 常疯歪歪头,想了下将剑慢慢架到道士脖子上:“我想问你的是,王二麻的蛊刍子是谁提供的?” “这……这……我……”道士有点犹豫,“这不符合黑市的道义这……” 常疯的剑锋轻轻碰触到他的皮肤,阴狠的眼神肆无忌惮地透过面具发出:“想死么?” “不想不想不想!我说!”道士大喊一声后立马压低了声音防止别人听到,小声道,“是满贯赌场钱满贯钱老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一章 一人探满贯赌场 “赌场掌柜……”常疯心中记下,剑刃又是一晃,“还有呢。” “没了没了,就这一家。”道长双手举着模样真诚,“钱掌柜好像也只是个中介点,他还有上家,但是上家是谁我真不知道。我们黑市讲的就是诚信道义,我怎么也不会骗你,就希望你出去后别说是我说的就行。” 看他样子不像作假,常疯收了长剑:“哼,道义?啧,道义。” ——赌场…… 常疯觉这个道长应该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再多留,准备先回去和大家分析一下这个信息。 见常疯一走,道长整个人从绷紧的状态迅速回泄,长呼一口气。他猛地撕掉自己头上残留的符纸,然后赶忙打开暗门。里面的壮汉帮手走出来问:“叔,怎么了这是?” 道长又从底下掏出一个大布袋,打开石洞里许许多多的暗格,将里头的金银珠宝全部一膀子搂紧布袋:“别废话,苴咩黑市是容不下我们爷俩了,昨天一个问钱掌柜的今天又有一个问钱掌柜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我们说漏出去,保险起见,走为上策!” “啊?是,我来帮忙!”壮汉听了也迅速投身跑路的准备之中。 “还好昨天的人出手阔绰,要不然我还舍不得呢。”道长捏了捏手里的黄金将之扔进去,继续填充快要满当的布袋。 伊素家。 常疯一路避开所有人的注意,确定无人发觉后才跃进伊素的小院将探听到的消息告诉她们。 “满贯赌场?”伽黎坐在位置上口中念着这个名字稍作思索。 伊素接过刚回来的常疯脱下的面具收到隐蔽之处:“这个赌场我听过,有些规模但不算很大,掌柜的好像是叫钱满贯没错,没想到啊,居然会做蛊刍子的生意。” “钱满贯,一听就是个满身肥肉的贱商。本小姐马上就去为民除害!”匡琴言还坐着,说完就一把抽出白玉剑,像是钱满贯就在她眼前要动手结果对方一样。 伊素见她剑锋差点划到桌子,赶紧跑上前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小祖宗,歇歇,明个去看看就行,别动怒。” “这个掌柜能做这种生意,其手段一定不善,如果你明天去的话,一点要万分小心。”伽黎有些严肃地说。 常疯看了看伽黎,点头坐下笑道:“这赌场不像其他地方,每天都可能有闹场子的,既然这赌场不大,那钱满贯身为掌柜肯定要在里头压着场子。啧,青楼赌场一个不落,这次南诏算是没白来。” “小子,打听消息为主啊,你可别赌得光着身子回来,还有些银子没结清呢。” “是是是,我不赌,去赌馆就会赌么?”常疯挑挑眉,“你看看,我去青楼有做青楼应该做的事么,嗯?” 听他这轻佻的话说完,还在想赌场事的伽黎和匡琴言均是一愣然后低头不语。 伊素不一样,她拿起桌上的茶盏,骂了声:“满嘴跑浑话的臭小子。”随后砸向常疯。 常疯伸手轻松接住,正要笑时却不料伊素扔的杯中带水,拿住了杯身拿不住水,还是被淋了个满头湿。甚是戏剧的模样让众人皆笑,又闹作一堂。 次日,少年背剑在大街边停下。 大街边赌场外高挂“赌”字旗,常疯岔开腿站着,双手抱臂,仰望上方牌匾,确定是“满贯赌场”四字后抬脚进去。 为了安全起见,常疯决定不让伽黎跟他一起来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匡琴言自然就要留下来去保护伽黎,而伊素最近都不怎么出门,也没有跟常疯来这,于是今天他是一人独行。进了赌场后他先扫了扫四周,这赌场里有两个大堂,其中赌桌排布有序,牌九、大小、单双……不同的台子上准备的是五花八门不同的赌法。 赌场人很多,很热闹。有穿绫罗绸缎的,有衣服带着补丁的,有的人笑眯眯身边还坐着赌妓,有的人苦着脸好像在写什么契约。常疯打量一番,就见这些人是荣华富贵还是一无所有往往就在这一盘的输赢之间,而输赢如何似乎却在别人手上。 一个面黄肌瘦的人嘴里嚷着:“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马上就能赢!”下一刻就被控住他的两个壮汉拖着经过常疯身边,干干净净地扔出赌馆。 “妈的,地契、老婆都赔给我们了,还拿什么换机会,做梦!”大汉念念叨叨地骂着回头,也注意到了站在那里没有上赌桌的常疯。 这两个个头比常疯高的壮汉回来经过他时眼神向下,带着蔑视的意味看了他一眼,然后坐到墙边和装扮一样的几个大汉谈话。 常疯可不打算找这些赌馆的伙计们问关于钱满贯的事,他挑了一个人最多的台子走过去,准备从赌客里找突破口。 挤开赌桌前满满当当的人,常疯一个用力过猛双手撑在桌上这才稳住身子。之间长桌上区域分明,大小单双画的一块块的非常规整。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站在这人最多的桌后的博头竟然是个女子,身姿妩媚妖娆,她熟悉地摇着骰子招呼大家。 “大,大!” “小!小!” 这样的声音吵得常疯耳膜发疼。 “诶,这位小伙你挤在前面倒是买呀。”这个博头将手里的骰盅摇得人眼花缭乱,然后啪一声放下,双手没有立刻挪开而是在招呼人下注。 常疯被点了名,本不想出手的他还是配合的拿了一点碎银放在“大”上。 “开开开!” 所有人都在呐喊,博头也准备展示结果,四五五,大。 有人欢呼有人叹气,常疯把自己的本钱连着赢得的那份收到手里,见身边这个赢了不少心情正好,于是攀谈道:“大哥,今个运气不错啊。” “那是,我今天要翻盘啦!”这人把银子往身边拢一拢,不等博头再摇骰子就已经拿了块大的放在桌上:“大!我还是大!” “好,我跟!”常疯顺着他把手里的银子也放下,然后继续套话道:“诶,大哥今天怎么没见钱掌柜啊?” “钱掌柜?钱掌柜就在……” 这人愣了下正要说话,只听那女博头哗哗地又摇起骰子,高声道:“大还是小,买定离手!一赔三,快放!” 这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过去,唾沫星子直飞道:“大!就是大!快开!大!” “诶你……”常疯也是无奈,没想到这赌徒对赌事如此上心,一句话都可以分成两句说。 骰盅落下,开下来的结果是“一二一”,小。 常疯身边的这个男子瞬间开始唉声叹气,转而又迅速拿出一两银子攥在手上。又见有空,他赶紧见缝插针问:“大哥,这钱掌柜……” “满贯赌场是个走银子的地方,不是用来走消息的。”带有威胁性的女声突然响起,打断常疯的话。 常疯闻声转头,就见女博头双手撑着台子,上半身微微前倾,一双丹凤眼正对自己道:“这位小兄弟是第一次来吧,第一次就想来套我们掌柜的的消息?不大好吧。” 她说完回位,拿起骰盅继续摇动,不过目光却还直勾勾地看着常疯。 “恕小子冒昧,那小子可就直说了。我来不问消息,而是做生意。劳烦姐姐通报一声,就说有人想和钱掌柜买些东西。”事已至此常疯只好半真半假地说出此行的目的。 “生意?”女博头将手里的骰盅扔向空中转了好几圈接住又绕着后背扔到前面,花样频出,最后一手按住摇好的骰盅随意道,“钱掌柜昨个受惊了,不做生意。” “喂,开不开啊!” “就是,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费什么话,快开!” 边上的人一刻都等不及地烦躁道,一个个都开始把常疯往外面拽。 女博头也不再管他,对赌客们带上歉然的样子,婉声道:“抱歉抱歉,和人说话耽误了,这就开。” 既然她都说是说话耽误了,不少赌客就嫌常疯碍事。于是常疯很快被身边不知哪来的几双赌客的手一个接着一个强行拽离赌桌,出来后衣服变得皱皱巴巴的。 常疯捋捋衣服,切了一声,接着四下打量这个赌馆,想找哪里有房间像是给掌柜的待的。可这赌馆四四方方只有一楼,除了两个大堂便没有其它,常疯不禁在想难不成这钱满贯当真是把赌场开着每天收钱就行不来压场子的? “我有办法。” 就在常疯思索之际,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听到声音的常疯转头一看,来人面带一袭薄纱,不是伽黎又是何人。 “咦,不是说不要跟来的么,你怎么还是……” “嘘。”伽黎食指放在嘴边,牵住他的膀子贴近他小声道,“想引这钱满贯出来,你可以先试着赌赢半个赌场,他定会注意到你,然后再放话与他便能有些分量。” 常疯握住拳头扭上一扭,发出几声关节的脆响,他拧拧脖子往前走:“刚巧,正有此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二章 两人合力戏赌台 常疯也没来过赌场,除了扔骰子那种简洁粗暴的也不会个什么。他活动活动手指四处看,伽黎也紧紧跟着不敢分开太多。这玩大小的台子围绕的人还都很多,常疯担心伽黎会被挤到,于是有意去找那些人少的玩意。 “您采四,我采五,吴老爷抱歉了啊,这三百两银子要归我了!” 一个只有两个人的台子吸引了常疯的目光。 他凑过去:“这是玩的什么呀。” 刚赢了银子的庄家把银子揽到身前,瞥见常疯衣衫普通,随口道:“五木啊,扔,扔出什么采大谁就赢!” 常疯看他们之间的小台子上的东西想起来自己以前听说过这个,这是骰子的前身。五木又名摴c蒱,由摴木做成,一组五个故称五木,是骰子的前身。 它两头尖中间平,共两面,形如枣核、梭子。两面分别涂黑色和白色,其中只有两颗还要画图案,白色的画野鸡,称为“雉”,黑色的画牛,称为“犊”,因为只有黑白两色所以还有名“黑白判”。两人互比,扔出来的各种结果称为“采”,出现的格式图案代表的采的分数都不一样。 看样子是对面那个衣服鲜丽的吴老爷输了,气急败坏地又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飞钱拍到台子上。常疯粗略一看,台子上加上飞钱至少要有四百多两,已经是很大额的赌局了。 这吴老爷正在激动处,虽然输了但双眼放光,叫喊着:“来来来,下局肯定赢!再来!” “又输了怎么办?”常疯漫不经心道。 吴老爷的衣服虽然看上去很不错,但是皱皱的并不整洁,他怒瞥常疯一眼:“说什么臭话,哪来的小子,一边去!” “就是,不赌就一边去!”庄家也赶他道。 “哦。”常疯一耸肩,撞了下吴老爷把他从台前挤开,伽黎安静地跟在他身后。他想那六面的骰子扔出来可能没准,两面的五木还是有些方法的。 “喂你!”吴老爷指着他,“你干嘛!别挡我翻盘!” “运?”常疯一脸无辜,“不是你们说不赌就一边去,我赌的话可不就得站这?” 这话刚从庄家嘴里说过,庄家也不好说什么:“你,你有银子赌么你,人家老爷出手都是……” 庄家刚想说个数字就见常疯掏出一把飞钱:“这些怎么样?”他把飞钱往台子上一放,仔细数数,大大小小有一百一十五两。 “啧,这么多啊,够我赌了吧?”常疯把飞钱抹平叠在一起道。 庄家瞬间换了脸,前屈着身子把五木分好递给他:“诶呦,原来是小少爷啊,够够够,请。” “喂!臭小子,这是我的位置!”吴老板不开心了,扯着常疯的后领就要拽走他。 “就小玩一下局,给老爷你换换运。”常疯拿起五木在手里掂量,好声好气地与吴老板打着商量,然后又挠挠头问庄家道,“我不知道怎么什么采大怎么办?” “没事没事,我帮你看。”庄家听言心里一乐,看向常疯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冤大头,“你放心扔就行。” 常疯见他轻视心下一笑:“那你告诉我,什么采最大呗。” “全黑,全部黑色,二犊三玄,其采为‘卢,采十六,最大。”庄家捏着一个五木,“一赔三,第一局赌多少啊?” 常疯一个个地把五木转向空中,转悠好几圈接住,确定每一个都是一样的质地后将所有飞钱往台上一推:“全部。” 庄家听了愣了下,笑得嘴角咧了老大:“好好好,我做庄,不客气了。”他玩这五木这么久,手上的功夫自然不会差,说着一扔,“二雉三黑,采十四!”他扔完之后报数道。 旁边的吴老爷看到对常疯哼了一声,随后又笑了起来,拍着常疯的肩膀道:“谢谢小兄弟啊,不然这局我又要输了哈哈哈!” 常疯沉默一会,抬头问:“最大是全黑是么?”他捏着五木继续确定道,“比这个大?” “对啊,最大的采有十六呐,你还是别想了,随便一扔赶紧换我!”吴老爷催促道。 常疯将一枚五木旋转着扔向空中没有去接,第一枚,黑色。“是这样么?”常疯没有回答吴老板,而是向他问道。 “要五个都是黑的,一个没用。”吴老爷打发他道。 话音刚落就见常疯又扔起一枚,落桌,黑色。“还差三个是么?”常疯扔完又转头问吴老爷。 吴老爷愣愣:“是,你得再扔三个才行。” 开玩笑,封未休曾经要求他精准的用剑尖刺断一根豆腐上的头发丝,外加平日里关于身体的训练从来就没停过,他对力道的控制可谓是轻车熟路。转手又抛起一枚,落下仍是黑色。 庄家确实在心里轻视常疯,轻视到都懒得耍什么心机,此时却感不妙,默默关注着他下一个五木的结果。 当然,不出预料的黑色再次出现。 “为什么全是黑色反而能赢呢?明明全是白色的采也和它一样难得,却只有六分,真是奇怪。”他歪歪头,随手似的一扔,五黑集全。 “二犊三玄,其采为‘卢,采十六,最大。这是你说的,那这局可是我赢了?”常疯笑呵呵道。 庄家见他这样憋着一股被戏耍的气干笑道:“小少爷好本事,来,我们继续!下面你要赢了就是九百两!” 吴老爷一听赶紧拍着常疯肩膀:“小兄弟快上,九百两啊!亏也不过就是一百两,多赚呐!” 用一个虚的对比自己实打实的银子,什么逻辑。常疯内心呵呵,催庄家道:“好啊,不过你先把我那三百四十五两给我。” 庄家暗暗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从刚收下去的银子里取出足够的银子给常疯:“来吧,我们继续。” “想引起钱掌柜注意的话,至少要赢到上千。这里虽然赢得多但是并不稳妥,找人多的地方掩着慢慢赢比较好。”伽黎见他要拿起银子,往前走走从后贴在他耳边小声道。 常疯冲他一眨眼:“我知道。”他把赢来的银子装到身上,“这就走。” 两百多两银子踹到身上,常疯觉得自己脚步沉了好多,相当不舒服。庄家的脸色不大好:“小少爷不赌了?” “赌啊,明天再来赌。”常疯冲他一笑,拿起刚才的本钱飞钱尽数塞到吴老爷手上,“喏,还你。” 吴老爷握着钱:“给我?” “刚跟你借的,现在还你,没问题。”常疯笑道,趁两人还在反应之时拉起伽黎跑到另一间大堂。 赌场的庄家还在想,转眼见他一溜烟就不见了,赶忙叫来壮汉,描述一番后指着外面就让人去追看。壮汉们听言,一两个出门找人,一两个四处留意着,看常疯是否还在赌场中。 壮汉走动一圈没见着人,便觉他们已经离开,场内的伙计便重新坐下喝水休息,不再动。 挤在人群最里面参加“单双局”的常疯见状安下心,舒口气道:“还好还好。” “想不到你偷东西的本事也这么厉害。”想到常疯那一撞下就顺走了对方怀里的全部飞钱,伽黎不禁笑道。 “小时候练的功夫,好久没用现在倒是跟熟练了。”常疯嘿嘿一笑。 “小时候?” “开局了,”注意到博头开局的常疯拿出一两银子小声问伽黎:“压什么?” 伽黎也陪他被人群挤着,瞥过台面,用手在常疯后背点了两下,意思是“双”。 单双局和比大小一样,台上画着一单一双两个区域,博头不要骰子而是用一根长竿分桌上的一大堆棋子。每次随意一拨,拨出几十枚、十几枚或是只有几后迅速用碗盖住,让大家猜碗里是单还是双。 博头的拨与盖这两个动作熟练得几乎是同时完成,常疯并不能看得确定。不过还好伽黎告诉他自己可以认出单双,这才选择在这开始慢慢赚银子。 这里的赔率也是一赔三,大家玩的数额都不大,一局局的速度快,常疯每局放个两三两不等,不一会身前就堆了几百两银子,在这个台子上显得独树一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渐渐地台子上有人开始不急着下注了,都在等常疯,看他压什么就跟着压什么。 “换一个吧,接下来就只有输的份了。”伽黎对常疯道。 常疯觉得伽黎每次都能说中单双也是厉害至极,却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既然见她这么说便顺着意思开始收拾自己眼前的银子要换个台子继续。 “别走啊,玩的不尽兴么?” 就在常疯想找人借个托盘装银子的时候,一只手盖在他的手上。 常疯一抬头,就见全场唯一的一个女博头代替了原来博头的位置站在这里,弯着腰唇角带笑地看着自己。 “尽兴尽兴,因为尽兴,所以要走。”常疯也玩世不恭地笑道。 伽黎在他身后瞟了下,不说话。 “来赌场还带着人家女孩啊,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呢。”女博头自顾自说着拿起竹竿和木碗,一拨一盖,将扣住的碗往他面前一推,“再玩一局呗,是单是双?” “姐姐你告诉我钱掌柜在哪我就猜。”常疯拿起银子笑道。 “你压全部的银子,猜对了我就告诉你钱掌柜在哪里。”女博头微微弯腰,丰腴的身姿让不少赌客目不转睛,但她眼波挑逗着的却是众人眼里的毛头小子常疯。 常疯抿嘴笑笑,忍住不由地就想去看伽黎的视线,猜单双这个,他确实是没数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三章 问出蛊刍子货源 就在伽黎去看台子上没被盖住的那些棋子时,女博头右手随意似地轻轻点在台子上,正好挡住。 她看向伽黎:“这位姑娘,你应该关注的是那里。”她用竹竿点在木碗上头。 伽黎不理她,手在常疯背上点了下。 女博头听到有人连赢不输后自然在暗地里观察了许久,她看得出正是常疯身后的这位女子在帮他。她确定博头们的手速不会让人看到里面,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露在台子上的那堆。 台子上的那堆棋子得有上百颗,数量不定,一股脑地堆放在一起。台子虽大,棋子多为铺开的,但也难免有一两颗会叠着,短时间内数清这么多棋子,女博头不大相信。 她看向常疯,等他的答案。 常疯将所有的银子一推:“双。” 女博头将木碗拿起,里面的棋子有黑有白的至少有四十多颗,一眼下去分不出单双。她用木杆将这些棋子一个个的边数边拨开。这赌局涉及到的银两上百近千,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她在数。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四十二,四十三,四十四,四十五,四……” 大家心中默念,跟着嘴上也念叨出声,在四十五的位置戛然而止。 “五,单数!” “单数单数!” 旁边人一见赚了那么多银子的常疯输了,顿时一个个喜悦淹过惋惜,各个在重复着“单”这个结果。 “你输了,还是请回吧。”女博头不客气道,眼神示意向原来的博头,原来的博头看到后立刻就去拿常疯面前的银子。 “啪!”清脆的声音响起,博头伸过来的手被常疯一掌打开。 “怎么,输不起么?”女博头直站笑道。 常疯眼睛眯起:“喂,身后的所有人,让让。”他右手慢慢握住太白剑柄,一抽之下挣断绑在自己身上的布条,用裹着布的太白剑指向女博头垂在身边并拢看似放松的右手,“这只手,可别乱动啊。” 女博头盯向常疯,指缝里衔住一枚黑子的右手依他所言没有再动,这手一松就可以处理掉棋子的时机却正正被常疯强行卡住。 “该带我去见人了吧?”常疯就不信这个女人会让自己出千一事被所有人看到,赌场的人出千被抓包,对赌客的影响之大,犹如灾难。 “少侠跟我来吧。” 女博头也不再推脱,转身带路。 常疯收剑一笑,拿了台上赢下来的一百两对原来对博头指指道:“喂,这银子换成飞钱,等我回来拿。” 说完他率先拨开人群,让伽黎跟着走出。 “她的动作很快,你看到她拿走棋子了?”两人跟着女博头往赌场外走,伽黎小声问道,因为这个女博头的手速快到已有提防的她仍然没有察出丝毫端倪。 “她手速真的很快,我也没看到。”常疯嘿嘿一笑,侧头道,“我只是相信你而已。” 伽黎看向他:“如果,我不值得你信任……你会怎么做?” “什么意思?”常疯和伽黎走出满贯赌场到街上,女博头带着他们直往对面的一处小酒楼走。 “我是说,如果我骗了你,或是有事在瞒着你呢?”伽黎一字字说得清楚。 常疯感觉伽黎有点奇怪:“不可能啊,哪有隐瞒事情的会和别人说自己在隐瞒事情?”他一耸肩,心中却是对伽黎的话有些留意。 “两位,别打情骂俏了,这里走。”女博头站在楼梯处提醒二人。 “好。”常疯应后快步往她那走去。 女博头带着两人上楼,也没伙计招呼,她自己轻车熟路地打开一间房门,丹凤眼一挑,做了个“请”的手势。 常疯听里面并没有人,想自己也是武艺傍身不怕有太大的幺蛾子,于是大步踏入,四顾一圈,一扇开着的窗子正对赌场,除了布置干净整洁有股女子香气之外确实没人。 “钱掌柜在哪?”常疯问女博头。 伽黎也走进来,女博头最后轻轻关上房门,听到他的问话笑了一声没有作答。 常疯又上下看看:“说啊?” 女博头走进来,身姿款款地走到房间书案后的主座旁:“不就在这么。” “什么?”常疯看她说完自己坐下,忽然明白过来。 “怎么,难道我不像个掌柜么?”女博头坐在案后,语气娇而稳,并不轻浮。 “你是钱满贯?”常疯嘴角一抽。 女博头同时也是满贯赌场掌柜的钱满贯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觉得我配不上这个名字?” 这么俗气且五大三粗之感的名字配在一个美娇娘身上,常疯还真是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行了,说吧,找我做什么生意。”钱满贯不再开玩笑,认真与常疯谈道。 常疯也不再纠结她的名字问题,刚开始还有些觉得喜感的他可不会忘了这是一个给黑市提供蛊刍子的女人。 “我的这单生意太大,你吃不下。我想知道,是谁给你提供货的,我想和他们谈谈。” 钱满贯身子往后一倚,眼神凝了一下道:“什么货?” 在她自己的地盘上肯定不怕什么隔墙有耳,常疯直言道:“人。” “嘶……”钱满贯指尖一动,将拿走的黑子夹出把玩,思索的同时一遍又一遍地扫视常疯与伽黎,嗤笑一声道,“好,我告诉你。” 见她这么爽快常疯反而有点犹疑:“谁?” “我说的这么快你会不会不相信啊?”钱满贯自己笑着把常疯想的反问出来,摇摇头道,“城西三十里,有一座小矮山,山后有一个苗村,人是他们提供的。” 常疯没有说话。 钱满贯见他警惕,笑道:“我就知道我说的太快了,应该再和你缠一会说。不过呢,”她眼睛一瞥窗外,“你赢了那么多银子,我用这消息换那些银子留下。更何况,我也没时间在这里和你费时间,有这功夫我还能多去捞点钱,不是么?”她将手中的黑子拍到桌上,大有一锤定音之感。 “你就不怕影响你的生意?”常疯问。 “怕什么,那本来就是笔小收入,而且那是卖的阴德,我早就不想干了,你要是能去把那地给封了最好,省的老有人找我销货。”钱满贯满不在意道。 伽黎开口问道:“那你知道他们的货是怎么来的么?” “这个我就不知了,反正是苗人,动用个把巫蛊之术引些人来应该不是问题才对。”钱满贯又道,“好了,你们想打听的消息我已经说完,再问就真的没了,我可以回去赚钱了吧,嗯?” 常疯还是犹豫要不要相信她所说的话。 钱满贯站起,作势要出门:“少侠,如果你不信我,我说什么都是不信,你与其和我耗在这不如自己去看看。” “信,为什么不信。”常疯也笑道,“我只是在想能不能把我赢的银子从你的赌场里带出点来。” “呵,又得消息又得银子,世上哪来这么两全其美的事?”钱满贯摇头拒绝,又说,“他们货那么充足,藏人的地方应当有线索,赌场才是我的钱财来源,那损阴德的事若不是被他们逼着我也不会干,能否救小女子于水生火热之中,全都仰仗少侠了。” 她笑声娇柔,往门外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四章 要坦白隐瞒的事? ——城西三十里矮山后苗村。 常疯没有拦她,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伽黎也不打扰他,就站在原地等。 他想想笑着摇摇头,不禁佩服钱满贯这个商人,说出的话似假又似真,有些难以捉摸:“你觉得要不要信她?”想起还有一位心思比较通透之人,常疯问伽黎。 “信。”伽黎答,“只是不知道那个苗村的人是不是与两道失踪的人有关联了。” 常疯揉揉手腕:“既然如此,便去探探好了。” 他将之前赢得银子全部还给了赌场,自己留了那一百两飞钱。他走的时候,台子后的钱满贯手上骰盅不停,感兴趣的视线在他完全走出后才移回赌台。 “感觉心情不错么?”赢了钱的赌徒乐呵地问道。 钱满贯应承道:“是啊,难得碰上一个又保命又赚钱的交易么。”骰盅一扫,桌上三枚骰子被带入其中,手腕翻转之下又开始新一轮的摇动。 “我总觉得还是太轻松了。” 回伊素家的路上,常疯抱臂,隐隐有种不安感。 伽黎跟在他后面,眼神时不时看向四周:“不信她?” 常疯撇撇嘴,信倒是信,就是觉得其中有些问题。 “你信我么?”伽黎突然问道。 常疯不懂她怎么发出这么奇怪的疑问,这不是之前在赌场两人随口提过的话么:“自然信。” “那你信我在向你隐瞒一些事情么?”伽黎的问题越来越奇怪,怪的不得不让常疯停下来去看她。 “你想说什么?” 伽黎望着常疯的眼睛:“我想与你坦白,一些对你隐瞒的事情……” 长长的街上,常疯感觉伽黎下面要说的事将会改变许多东西:“说吧,没关系。” 伽黎抿了下嘴:“其实……”她正要继续,忽然捂住手腕,“糟了!” “怎么了?”常疯见她面上焦急,立刻问道。 “我的手环不见了。”伽黎紧皱眉头,闭上眼睛回忆道,“刚才好像被人挤的时候掉到了赌场地上。” “满贯赌场?”常疯望一下路,“那个手环很重要么?” 伽黎立刻点头:“非常重要。” 从未见过伽黎如此表态的常疯不禁将之前的谈话暂时抛到一边,问了手环的样子后道:“那我现在去取,你先回伊素家吧。” “抱歉。”伽黎有些歉意。 “没关系,去去就回。”常疯笑着安慰她,迅速沿着路离开。 伊素家。 伽黎和伊素还有匡琴言三人正坐在厅中等待。 “你说他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匡琴言在屋内来回踱步,手上还拿着白玉剑,“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伊素也撑着头有些疲惫:“是挺久的。” 她一说完,就听外面传来一声“我回来啦!” 三人闻声齐齐看去,就见常疯推门进来,额头上有些汗水。 他坐下就拿起桌上的水喝,喝下后长舒一口气。 “问到了么?”匡琴言等着他问。 “那当然,我出马还能有办不成的事?”常疯笑笑,靠近道,“钱满贯说,给她提供货的,是城西矮山后的一处苗村,那里应该只有一处苗村吧。” “什么?”伊素语调一扬,“城西的苗村?你确定?” 常疯见她反应如此之大有点好奇:“你认识?” “不。”伊素脱口否定,低下头摇摇,声音小了下去,“只是听过一二,不认识。” “那你是怎么问出来的?”匡琴言继续提问。 “说来话长,一会再说,我还有些事。”常疯笑笑,对伽黎道,“伽黎,出来一下。” “嗯?”伽黎见他说完已经起身,便也跟出,“怎么了?” 常疯将她带到院角,见另外两人没有出来,这才说道:“今天,钱满贯又和我提起了一个东西。” 伽黎见他的样子第一反应便是:“金匕丹?” “没错。”常疯挠了挠头,“我只是担心,既然大家都在找金匕丹,现在你又不在宫中,若是让那个人翻出该如何是好。可曾通知国师,让国师好好保护起来?” 伽黎轻笑一声,摇摇头:“不用担心宫中,金匕丹很安全。” 常疯思量了一下,一拍手道:“我懂了,金匕丹当真由你贴身保管着对不对!?” 伽黎笑笑不说话,算是默认。 “可是为什么你会随身带着这么珍贵的丹药?”常疯又挠挠头,“那,这药长什么样能引得这么多人来寻?能否借我看上一看?”他说着眼中透出期待的神色。 伽黎想了下:“于你也是无妨。”她说着手就要动,提手不过半寸的时候陡然停下。 “怎么了?”常疯问。 伽黎望了眼他,笑道:“无事,我将它放在屋中,现在就去取。” 她说着就转身要往屋里走,手攥成拳握着衣袖。 “等等。”常疯在她还没踏出半步的时候就出声阻止,“别走了,我若真动手你走哪也逃不掉。” 伽黎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又睁开,回过头面对对方稳住自己道:“我想你一定不是个这么无趣的人。” “啧,你倒是我想象中的聪明人。怎么发现的?” “他如果想看金匕丹,早就问了,而且也不用把我叫到这里。”伽黎无法相信,这个人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来了他们的栖身之所。 “这么牵强的理由你觉得我会信?” “我回来啦!”门外又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门被推开,正是常疯。 伊素和匡琴言在屋内透过大门看他:“你?你?”两人都目瞪口呆的指着他,随后一同跑到屋口擦擦眼睛看院中的状况。 常疯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呼吸,他视线一转,就见自己和伽黎站在边上正在谈话。 ——等等,自己? 常疯见一个与自己样貌一致的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在自己前面来到这里,他反手就握上剑:“伽黎,过来。” “呵呵。”“常疯”笑,“算了,既然人都回来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吧。”他掸掸衣服,“这身我可不大习惯。” “是你!”匡琴言拿住白玉剑进入警备状态,事到如今她们也能看出前面的那位是假冒伽黎的易容高手无疑。 “你怎么知道的这里。”伽黎的问题不止这一个。她不懂为什么这个人会学常疯如此之像,为什么连出门的衣服都能准备出相同的…… “我想知道的自然知道。”“常疯”道,他说着又小声对伽黎说,“当你的眼神再看我时少了一样东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发现了。原来就算是国运之女,魂颠梦倒起来也会变得如此简单,真是太可惜了。” 常疯解开太白剑一步步靠近,他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奇怪的人,但是就算是知道打不过他也不能单单把伽黎放在他的面前。 “常疯”见他靠近便看了一眼,但就这一眼令他视线一变:“太白剑?” 江湖上能有多少人喊出这把剑的名字,楚一成告诉过他,屈指可数。这个人会是谁?常疯继续向前。 “常疯”的兴趣完全被转移到了太白剑上似的,问道:“楚一成是你什么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五章 步七绝剑压常疯 “师傅。” 常疯回道,揣测着难不成这人与楚一成相识,若是两人交好,说不定可以依次为突破口说服他不再帮郑买嗣。 “这剑在你手里,剑法呢,可曾学?” “已学。”常疯有些忐忑,他感觉从从这个人的态度中好像看不出是交好的意思若是两人交恶,那他和伽黎死磕到底怎么办。 “好,不客气了!” “常疯”眼睛爆出精光,看见倚墙摆放的大扫帚,旋身一握,一掌拍下,将扫帚尾尽数拍飞,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杆子。 伊素见了不禁心疼大叫道:“十文钱!”喊出去又想到这人是如此厉害,赶紧捂住嘴假装不曾说话。 这个奇人就算是偶尔语气挑衅,但看得出做事甚是稳重,可现在一听楚一成,一见太白剑,居然变得不管不顾起来。手上以杆作剑,先向常疯打去。 常疯以剑拨开,见他的眼神就知这人是要与自己比剑,他拨开后后退一步没有与之相对。 “怎么,侠客剑在你手上是这么用的么?” 听他激将之语常疯便估量这人恐怕也是个剑痴,他一笑,剑刃指地拱手道:“战有战的讲究,你我还没有通报姓名如何动手?” 他说着补道:“大唐常疯,领教。”手腕一转,剑锋对着那人,青莲剑术起势摆好。 “呵。”那人冷笑一声,也做了一个起手势,“长安步七绝,领教。” 步七绝?所有人将这三个字记下,常疯更是想为何自己对这个名号一点都没听过。他此时也不能再细想,就见对方动若游龙的剑法已经袭来。常疯忙用出侠客剑应对,两人的剑招之间不带丝毫内力,是一场纯粹的剑术较量。 这个人的剑法不像是剑法,这是常疯抽空得出来的感觉。他的剑没有凝云的杀意,没有侠客剑的恢弘,有的却是雅致? 伽黎回到屋内,伊素问她:“这两人谁能赢?” 伽黎不懂武,但懂文,她眼里这位步七绝的“剑”翩然之际更像是行云流水的书法,剑非剑,而是笔:“不知。” “这个人的剑法我怎么从没听过。”匡琴言恼怒自己学识太少,匡庐上记载了那么多剑法,自己却还是不能窥出一二门道。 步七绝的剑确实雅致,但是雅中威力不减,柔中带刚,常疯被这样的雅致之剑一步步逼着后退。那种练剑时不舒服的感觉又出来了,在对方那样流畅的剑术下常疯越发觉得自己手里的剑难以挥动,格挡之余别无其他。 步七绝木杆打在常疯手背,贴臂一绕又击向他的手腕,顺势一挑,太白剑脱手而出,桄榔一声掉落在地上。 常疯有些震惊,练剑的第一课就是握紧剑,兵器离手简直是奇耻大辱。步七绝脸上是明显的不满意,他哼了一声:“剑断了,人也断了?” 常疯望着自己的手不说话。 “这就是楚一成找的传人?对剑的时候,还有功夫想其他事?”步七绝声音冷下好多,将木杆一扔。 “我没有”常疯气势弱了好多,像是一个霜打的茄子蔫在原地。 “想剑法也是想。”步七绝道,“侠客剑何时需要思考这么多了,你师傅现在何处?” ——剑法 常疯好像捉到了什么,有些出神,在步七绝连问两声后才回过来道:“应当在苗疆,但是在哪并不知道。” 步七绝听完就要离开,顿顿又过来靠近常疯问道:“侠客剑与血煞剑,真不敢相信这正邪两种剑法会同时被一个人学到。真是难得,你很有意思。” 他的语气给人一种夸你有意思是你的荣幸的意味,步七绝言罢踏地跃起,纵身飞过墙头,没有得到金匕丹的他打上一场后就干干脆脆地离开了伊素家。 “步七绝”常疯又念一遍,他当真没有听过这个人。 捡起太白剑,常疯低思,不去想剑法也就是不去想剑招,但是青莲剑术纷繁无比他努力地想抓住那一丝感觉。 “喂,你还好么?”伊素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见他还是不动就嘀咕道,“该不会魔怔了吧。” 伽黎不站在他身边但不打扰他,看向步七绝离开的墙头,也在沉思。 “公主,您又在想什么?说出来一起听听?”伊素对伽黎道。 习惯了一个人思考的伽黎,闻言笑笑,轻声道:“此事有三处不对。” 匡琴言也是被步七绝神乎其神的易容术弄懵了,问道:“怎解?” “第一,引出他的事确实是由国师所为,那个人聪明,能想通并不奇怪,但是目前看来国师并没有被郑买嗣发现。第二,他是如何做到与疯子哥一致,哪里来的时间,包括衣着等细节。第三,他是如何知道的这里。”伽黎的袖子已经被她握得皱巴巴的。 “第一个好解,步七绝是高人,与郑买嗣也不是多大的交情,所以只要自己开心,也不会在意什么欺瞒不欺瞒的事情。”匡琴言不在乎道。 常疯也渐渐转过神,他没能一次顿悟,听到她们的谈话后道:“我想第二个的dá àn我知道。” “快说?”大感好奇的伊素问。 “你今天没去赌场对吧。”常疯对伽黎道。 伽黎听言见状心中就已明了:“他扮成了我的样子?” 没有发现这点的常疯抿抿嘴,不得不点头。同时他心里又是好奇,当时步七绝假扮伽黎时故意以伽黎的身份告诉自己伽黎在隐瞒事情,这是真又是假?长街上,假伽黎认真的模样常疯还是记得的,而且画面清晰,现在想来还很像是真伽黎在与自己说的一样。 “他与你说了什么?”伽黎又问。 “没,只是在观察我把。”常疯笑笑。 ——隐瞒的事 常疯不知道这是不是步七绝在挑拨离间,但他要承认,这个四个字在常疯心里实打实地留下了一笔。他看伽黎的目光不再向之前那样靠近,不自觉地就总会想到这点,又觉自己中计,想着一定要找时间与伽黎好好谈谈。 习惯察言观色的伽黎岂会看不出常疯打的哈哈,她见常疯不说便不追问,两人默契地将话题引向别处。 “我与你体型不一,这个人究竟是如何做的。” “缩骨功。”常疯越想,“旁门左道硬板桥的功夫,缩缩个子还是可以的。这个人学的东西很杂,但是都精通。这么厉害的人江湖上绝对不可能没有名声出来,一定要好好打听一下。他有些性情,说服他离开郑买嗣也不是不可能。” 伽黎点头,沉眸念道:“他到底是如何知道此处,是他知道还是郑买嗣知道现在我为弱势,收他为友也许是攻破郑买嗣最大的突破口,只是我不能交出金匕丹,他又如此厉害。”她看向常疯,自己脑中想着一些事。 “别急,我现在就动身去城西苗村,要是能在那里把失踪的人找出来提前宣告天下,郑买嗣就没机会给你身上泼脏水了。”常疯还是像以前一样安慰她道。 “若是我们也有个会易容的该多好。”匡琴言见眼前难题这么大,由心感叹道。 正说着,院内传来一阵花香,四人都动动鼻子,这香味浓得很,一下子就充满整个院落。 伊素闻到后愣愣,顿时大笑起来,笑得都捂住肚子都不停,丝毫不顾忌形象为何物:“不是要会易容的么!来了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六章 伊素香蛊困神偷 随着伊素话音出现的是一个黑肤大汉,大浓眉铜铃眼,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 这个人一出现,除了伊素外的其他三人都显出惊讶之色。因为随着这糙皮大汉的出现,刚才的花香瞬间浓郁,浓得让人呼吸不畅,甚至有些刺鼻。 大汉,花香?匡琴言已经嫌弃地退到了院中能离此人最远的地方,紧紧贴着墙:“伊素姐!他是谁啊!” 这样无声无息的轻功已属上流,常疯闭气,伽黎也是用食指侧轻轻掩在鼻下,向着另一边微微侧头。江湖上会易容术的人屈指可数,两人结合伊素前面说的话也能猜到,神偷顾无影。 顾无影来南诏也是为了金匕丹,他的想法很简单,拿到南诏王宫地图,找到公主主卧,进去出来,金匕丹到手。但是谁知他在黑市打听了一圈都不曾发现有买王宫地图的人,最后好在有人指点说郑买嗣府上定然藏有,于是他便不客气地先走了一趟郑买嗣府。那日他打量了很久这府邸,做好计划留下帖子后易容进府。若论旁人,接到这通知后都会自己派一堆人把宝物护好,要去哪拿一眼就能看出。但他没想到这次的郑买嗣十分狡诈,故意派兵假意护守,被顾无影识破后设计又用另一份假的诓他,导致自己逃离时易容的脸被瞧见。 顾无影也没有一个走空手的习惯,心中更是忍不下被耍的气,于是在被郑府的护卫一顿好找时撕下易容,换了护卫的衣服混在其中,一直闹到后半夜才让他找到了真的目标,成功偷走。 于是顾无影过上了防止自己上街被抓而天天换着法易容的生活,时男时女也玩的不亦乐乎。可就在那第二天被伊素追了好多里路离开后,顾无影歇了两天准备着手进王宫之际,他发现自己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起初他泡泡澡也没大在意,可后来,这味道越发浓郁,清清楚楚的花香让他走到街上都能被几丈之外的女子追过来询问是哪家的胭脂。 这味道一下子就能被人发现,在去除之前更别说进守卫森严的南诏王宫,顾无影把自己泡在水里整整一天,或者涂抹一堆乱七八糟的草药,连大夫都见了就是拿它没辙。正心烦气躁的时候想起了几天前伊素信心满满留下地址的事,于是一拍脑门,立刻动身来找她算账。 作为罪魁祸首的伊素正在经受大笑之后的余波,已经蹲在了地上不停的抹泪,好不容易不再笑的她还是时不时一抽,没力气站起来。 见她这模样,本来还不太愿相信对方有这么大能耐的顾无影此时脸黑的快要透过他那易容的黑色渗透出来,凝成一滴黑水滴下:“臭婆娘,你给我下的什么毒!” 伊素捂着肚子站起,吁上两口气后尽量稳住声音不让之因笑意而颤抖道:“毒?什么毒?我可没有给你下毒啊。” “你还说没有,就是遇见你之后,我身上才……”顾无影指着她就要罗列事实。 不过伊素没给他这个时间,也不需要他这个时间,直接幽幽一句:“我只是下了个蛊,而已。” “我身上才……”顾无影听到后怔了下,“蛊?” 蛊在中原人的认知里基本上都是那种阴狠毒辣,杀人碎魂的阴狠东西,就连常疯都是这种印象,所以没接触过苗疆的顾无影被这个字唬到了,站在原地不动。 “那……那你快给我解蛊!”顾无影反应过来,自认为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又恼怒地冲伊素大声道,“不然我让你好看!” “你来呀。”伊素此时得意洋洋,故意挑了挑指甲,都不去看顾无影,“看看谁先让谁好看,以后你就不是月下神偷了,改名叫花香神偷好了。”她说着又是噗嗤一笑。 顾无影“你你你……”半天接不上一个字,手一甩道:“你怎么肯给我解了它!” “你进来时喊我什么来着?” “臭……”顾无影刚要回答就接到伊素一记眼刀,终于脑袋一开窍没有继续说下去,“没什么。” “那补上,喊声姐听听。” “你,你不要太过分!”壮汉打扮的顾无影昂着拳头往前一步。 伊素视线在自己的指甲上,翻来覆去将自己的手看出一朵花来都没有要去瞧一眼顾无影的意思:“喊声姐听听,没听懂?” 顾无影向前踏了一步:“士可杀不可辱!” “蛊不想解了?喊姐姐。” “我跟你没完!” “喊不喊?” “士可杀不可辱!” “最后一遍,喊不喊?” “姐。” 在伊素有回房的动作之时,顾无影猛地低头认命喊道。让他背着这一身花香,别说以后能不能偷到东西,就连上街都能得到整条街的人关注。他身为偷,一生都是隐藏在角落的老鼠,经不得万人瞩目的视线。 伊素收回迈出的步子,憋笑憋得腹部胀痛还是要摆出一副胜者的姿态道:“是我耳朵聋了不成,怎么有蚊子叫呢?” 既然已经喊了,顾无影自问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索性一把脸扔掉不要,爽爽利利地高喊一声:“伊素姐,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我不该偷你那十文钱!请你帮我把蛊解了!谢谢!” 最后两个字发音尤其重,听得常疯都不禁佩服这人居然能在咬着后槽牙的情况下把音发得砸到地上。 “好说,你帮姐一个忙就成。”伊素说着朝伽黎挑挑下巴。 伽黎会意,回以一个感谢的眼神。 “什么!让我待在这,听你们安排用易容术?” 于是,在常疯赶时间稍作休整便离开去往城外之后,顾无影坐在伊素屋内面对三个女子。 顾无影感觉这个女人一定是脑子进水了觉得自己堂堂一个神偷会听她们的话,正想着要不先答应了,等身上的味道消去就跑? “顾先生。”就在他觉着此法可行的时候,一直关注他的伽黎道,“如果你是在想解了气味就走的话,可能并不可能。” 顾无影一皱眉,看向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他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对方的眼睛,深色的瞳孔中看不出波澜,没有一般小女子的轻灵,但自带别样的韵味。他感觉这双眸子不但生的有意思,此时 更是透过了那张易容的脸在看自己。 “为什么不可能,你们总不可能让我带着这味道做事吧。”话是如此,但是就在伽黎开口的时候,顾无影下意识地就选择了相信。只是因为伽黎给他一种感觉,如果真能这么简单就跑掉的话对方一定不会如此肯定。 “因为这件事里,你也将是受益者。”伽黎说完补道,“如果你是为金匕丹而来南诏这个前提没错的话。” 一张案,两边人,独自面对三人的顾无影咬住下唇思考了一下。对面三个人,带剑的那个因这香味熏得难受而坐的远远的,伊素也是用东西塞住了鼻子,唯有这个年纪最小的稳稳当当地坐着。能有此不凡忍力的人,顾无影问道:“你是谁?” “南诏公主,伽黎。” 想了很多种可能也没猜到这个答案的顾无影刚想嘲笑,转见这个女子面容平静,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却给人一种威压的气场,他收了声。敲敲桌子,往后一仰:“来吧,我等你说服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七章 偶遇琼姬欺曲殊 伽黎开门见山道:“很简单,你想要金匕丹,有人也想要金匕丹,而且这个人已经易容成我占据王宫,你不帮我根本没有机会的得到它。” “解了这奇怪的蛊,我直接去宫中偷便是,多省事。”顾无影满是不在意。 伽黎闻言莞尔,不紧不慢道:“金匕丹确实在宫中,第一,如果那个人在宫中这么久还没有得到金匕丹,你去一趟又如何找到。第二,如果那个人找到了金匕丹,一个敢易容成我的人,你有几分把握能取得出它。” “啧。”顾无影一下下敲击着桌子,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不帮,一点金匕丹的线索都没,帮,还能露点机会给你。 他与伽黎对视一番后叹道:“人生呐,真烦。”顾无影坐好又问,“是哪个人能扮成你出入王宫?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伽黎见他这样知已应下,回道:“长安人士,自称步七绝。” 顾无影皱皱眉:“步七绝……好像在哪听过。” 常疯与匡琴言熟悉江湖,伽黎博闻强识,三人都不曾对“步七绝”这三个字有什么反应,此时顾无影却好像知道一二。伊素有些意外,凑上去问道:“在哪听过?” 顾无影想了好久终于一拍手道:“想起来了,是在记录祖师爷的书上看到过!” 他猛地一动吓了伊素一跳,伊素冲他嚷道:“想起来就想起来,一惊一乍做什么!快说,这个人什么来头?” 顾无影张口就想骂句“臭婆娘”,硬是被伊素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咽下一口气随口道:“哪有什么来头,好像也就一句话的功夫,说是什么文人士族,博学百家之类的,与祖师爷相识,没了。” “祖师爷……”伽黎捕捉到一个奇怪的地方,“你是说,柳下拓?” 顾无影一摊手:“是啊,祖师爷盗拓。” 伽黎低头,伊素感觉有些不对劲,想了下反应过来道:“你耍我们呐,那盗拓都是千年前的人物,我们看见的可是活生生的步七绝,他活了千年不成!” “爱信不信,或许重名吧。”顾无影打量起房间,又道,“对了,能记住这个名字还是因为这三个字的来头写的是玄乎其玄,好像说是这个人姓步,有七处绝天下,故称七绝。” 后头躲避气味的匡琴言听着有趣,带着浓浓的鼻音道:“说来听听。” 顾无影也扒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分别是智绝,才绝,富绝,貌绝,艺绝,剑绝……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伊素一脸不信的样子:“吹吧,这世上哪有这种人。” “对了,还有一个是情绝,或者反过来说,是绝情。”顾无影自顾自点点头继续说道,“有提过这么一句,说是他的追求者甚多,但无一娶纳。” 既然是书中所记,文字中有夸张也不足为奇。另伽黎在意的是,这个步七绝与记载的步七绝之间是何种联系,是否能从中找到一个攻破他的方法。 “那我也给你起一绝好了。”伊素瞧着顾无影易容的那张大黑脸道,“你就叫香绝,怎么样。” “嘿你!”顾无影提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快点给我解蛊!不然这公主的差事我可做不起来。” “解解解,没看见姐姐我为了给你解蛊早就忙活起来了么。”伊素站起身出门去搬院子里中的花,“这‘朝传香怕的是‘晚来霜,不过香蛊还要慢慢解,一天两天完成不了,正好那臭小子暂时不在,你也就在这住下好了,一百文一夜,不谢。” 顾无影深吸一口气,对着伊素出门的背影做出一个忿恨的口型:“臭婆娘。” “骂我你就死定了。”伊素头也没回,没听见回声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顾无影一听立刻闭嘴,欲盖弥彰地呵呵干笑:“不骂不骂,谁敢骂你啊,哈哈哈。”心中又是将伊素上上下下责难一通方才解气。 这神偷幼稚的举动直让伽黎忍不住去想另一个人,她看向窗外,外面的天色渐。 “别担心,伊素姐都把银链子给他了,只要不中蛊,那些人奈何不了他的。” 就在伽黎出神的时候,匡琴言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伽黎点头:“还有七天,还有七天是一年的结束,照例父王要宴请群臣,那应当是郑买嗣动手的最佳时机。” “七天?你怎么不早说!”匡琴言一愣,她见伽黎一天天从容不迫的样子,压根没有想到时间已经如此紧迫。 早说?她当然不能早说,说早了,所有人都会急,尤其是常疯,怎么可能还会答应自己隔一天再去黑市。 外面的天印在她的眼中,让那一双眸子更加深沉。 常疯出发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往西,他出城后迎着太阳走了会进入一片树林。 没有人的环境常疯更加自在,随手拔了根草叼着,边走心中边思考如何从一个苗村中找到线索。是直接进去问,还是自己在周边观察观察。他想郑买嗣应该不会拖很久动手,时间可能并不允许他在外围自己搜寻,可行的方法应当还是直接找个理由进去的比较好。 他正在路上想着,突然一阵兵器相碰声从前方远处传来。 常疯挠挠耳朵听,一声声的剑刃撞击,配合女子的威呵,前面定然是有打斗不假。常疯猫着身子窜到树上,一点点小心靠近。 “你当真不愿!?”这个声音娇中带威,厉呵对方。 “这种事,我做不出。” 相比而言,同样都是女声,这个声音更加清爽,且虚弱,像是哀求。 常疯停在一棵树上,眯着眼睛瞧,见这两人剑招都当属一等,而且看起来师出同门。被剑招压住的那位年轻些的女子,她身上血迹斑斑,背上膀上都有长长的伤口,常疯见着不像是剑伤,而是鞭伤。 他再瞧瞧又觉这人眼熟,正觉奇怪时又见两人双剑相碰一下各自旋身弹开,这下常疯瞳孔一紧,他看见了这两人手背上都纹着一个东西——花。 此时再看那女子,纵使狼狈,但仅从身影就能看出一股清雅脱俗之韵,正是他幼时所见过的——曲殊。 再看另一人娇媚的模样,常疯猜她应是琼姬无误。 就在他思索之际,曲殊身上又多一道剑痕。 “何必执迷不悟,早日拿到金匕丹岂不是为妙!”琼姬剑指伽黎,出手毫不留情。 曲殊苦苦撑着,不断后退,看招式应是在伺机抽身:“金匕丹要拿,那方法,我不应。” “你若不听话,我也只好替宫主施施宫法了!”琼姬出手便是两剑连击,逼得曲殊腾挪周转,但仍然还是留下伤口。 常疯见此心中大骇之余还有许多不解,不过也顾不得其他,想走七步引又怕万一被琼姬认出。干脆取下身后包袱,将小魔罗的面具戴好,手一抖拿出黑衣披到身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八章 小魔罗救下曲殊 脸一被挡住,常疯就像是放松下来一样,放心地施展出七步引。 七步引的快只有越来越快,树间地上,两处移动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常疯来到曲殊身前,先出一掌,将其推开,让她免于遭击。同时下一掌带上内力,直打琼姬。琼姬一剑来不及回收,猝不及防地被一掌震退,左肩作痛。 常疯眼神相当冷漠,看着琼姬的目光处处透露出危险的意思。 琼姬手中剑一抖:“小魔罗?!”她也不等常疯回话,又是一剑来袭。 常疯身上背的是太白剑,不能亮出,故而侧走一步握住曲殊持剑之手橫挡。曲殊也是来不及反应,就见自己手被握住转眼过了三招。 常疯一手揽住曲殊左肩,一手把着曲殊之剑,带动她走过三招后道了声:“得罪。”手腕转动,滑过她的手取下长剑独自掌控。 曲殊分辨得出敌友,故而没有阻拦,看着常疯上前对阵。 戴上面具后的常疯心里轻松,所有藏着掖着不敢露出来的尽数展现。凝云剑、七步引、八歪内力,这是常疯第一次用小魔罗的身份战得如此之肆意。 剑走飞龙,琼姬被凝云剑逼得不敢有丝毫大意。身上还是多了几道擦伤。常疯剑法越来越狠戾,白日里的各种顾忌消失,他将凝云剑上充满杀意。 琼姬被面具下那双眼睛的杀戮气息所震慑,若不是自己知道,她还真无法将这双眼睛和之前见过的那个有些无畏而率真的少年联系在一起。想起了几年前玉飞仙的评价,她不禁赞同起来。 琼姬向后一步,小魔罗的剑刃贴着脖颈划过。 “哼,若不是我之前消耗了太多体力,岂会让你讨到便宜!”琼姬闪开后不甘道。 “何必废话。”常疯冷冷回应。 曲殊又避开一剑对着曲殊道:“想不到你会和小魔罗一起,领教了,再会!” 琼姬说着虚晃一剑,随后赶紧趁机拉出一道残影,迅速遁入林中。 日已落,漆黑的树林中片刻就难见身影。 常疯步子一动还要去追,但听得身后曲殊一句:“莫追。” 常疯转身,见曲殊扶着一棵树很是虚弱的样子,他恢复了冷静,赶忙过去查看:“还好么?” 曲殊气虚,皎白的月色照在她的脸上更显苍白:“谢谢。”纵使虚弱,她还是礼貌性地在道谢时撑出一个微笑,然后身子一软昏迷过去。 常疯匆忙搂住,看看四周了无人烟,只好先将她抱起,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放下,摘下小魔罗的行头后去折了些木柴升起一堆火。 曲殊半倚在树下,她身上有不少伤,手腕上也有被锁过的磨伤,整个人相当憔悴,但纵使憔悴也挡不住她五官给人美的震撼。这张无可挑剔的脸,会让多少女子相形见绌。常疯坐到她旁边,轻轻拿起她的手腕搭脉,在药谷那么长时间,一些基础的医术他还是会的。 指下肌肤细腻,查无大碍后,常疯改握住她的手腕,慢慢将自己的内力顺着她的筋脉探入。 常疯闭上眼睛,仔细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内力,帮她将一些游走杂乱的内力清除,默默调理。经脉探完,常疯将曲殊体内一些纷杂凌乱的内力归拢,送回她的丹田腹地。 丹田是习内家功夫者最重要的地方,常疯不敢大意。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内力刚靠近曲殊丹田就感觉到她的丹田之中有一股能量巨大的内力在涌动。这股内力似乎与刚才自己帮忙清理的内力气息不一样,常疯皱皱眉,他试探着将内力送入曲殊丹田,可是刚一触碰就像泥牛入海,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是被湮灭,而是被吞噬。 曲殊的这股内力太过霸道,满满当当,常疯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十几岁的人所可以匹配拥有的内力。 想起小时自己被打飞的那一掌中含着的汹涌内劲,常疯心中的疑惑增加。 曲殊睫毛轻颤,额上有一层汗水:“娘……”她轻轻喊道。 调理完成,常疯被她的声音唤回神,就见曲殊身子侧着微微蜷起,头也从倚着树改成了倚在自己肩上。她手握着常疯的衣襟,紧紧地握着像是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一样。曲殊眼角泌出些湿润,她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低语道:“娘……我答应你……” 常疯身后没有个可以靠着的东西,现在曲殊又半倚到了他身上,常疯只好将身子微微往后,僵住不敢乱动。常疯低头,视线从她的额头顺着往下,就见曲殊眼角竟有一滴泪水滚落,划过脸颊,印湿一点常疯的衣服。 这让常疯更加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她。只是可怜自己的腰板,此时已经僵的不能再僵。常疯视线略微移动,就见曲殊握着自己衣服的手背上纹着不知名的花,皎好的手背上半边都是花的纹路,疏密有秩的画工让这只玉手更具吸引力。上宫九女的标志,果然精致。 火堆因为没人填火而渐渐熄灭,月亮沉下,树林中,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三更天。 困困欲眠的常疯睁开眼,见伏在自己胸口的曲殊已经安稳地睡去,于是抽出手搂住她,重新将她放好在树下,拿出大衣给她披上上。自己则挺着僵直的腰走到旁边松活筋骨,又是一番折腾后才捂着后腰找了个地方休息。 两人是在鸟叫声中醒的,睁眼便是鸟语花香,明媚阳光。 常疯先起,站起来活动一下就凑到曲殊边上查看情况。 曲殊听到声音后也缓缓睁眼,她看了下自己身上盖着的黑色大衣,皱皱眉思考昨夜的事,见常疯来了又很合礼地笑着回道:“多谢。” 常疯真的感觉曲殊很乖也很怪,他从未见过哪个人是这么例行公事似的道谢的,哪怕知道是由衷的一声道谢,也总给人一种形式化的疏远。 曲殊面色还是很白,常疯回道:“你再休息会,我去找些野果子来。” 这树林里的果子多,常疯就在不远处走了一圈边收获良多,嘴上咬着一个,怀里抱着一堆,全部送到曲殊面前。 他咔嚓咬了一口野果:“吃吧,挺甜。” 曲殊已经将常疯的黑色大衣叠好放在他的行礼旁,见他送来的果子后又是一声:“谢谢。” 常疯坐在她对面啃着果子,听到后皱皱眉,含着果肉就道:“别谢了,你还记得我么?” 曲殊不像常疯那么豪放,果子只是轻轻咬下一口,咽下后语气仍然虚弱地回道:“记得,楚家药谷见过,徐长风。” 常疯挑挑眉:“说说吧,昨晚是怎么回事?” 曲殊放下果子,想了下说道:“可能……是琼姬想趁机除掉我吧。” “你们不都是九女么?” “正因如此,我出现后姨母偏心于我,我虽是九女,权力已然超过她们,这便是由头吧。”曲殊边想边道,“所以这次出行我拒绝了琼姬的一个方案,她便以我不服从命令为由施以上宫宫法。我实在无法,想先逃出去寻姨母。琼姬察觉,连夜追赶我至此。” 常疯听着啃完一个果子,继续拿起一个吃起。他倒是有些奇怪,一般来说,只要是上宫方面给出的安排就会去做,这样的行事才比较符合曲殊的性格吧,想不到她也会有会拒绝的。 “什么方案?关于金匕丹?”常疯问。 曲殊望向常疯,抿了下嘴又移开视线,低头道:“说不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零九章 宫墙内垢金叛变 “说不得就说不得呗。”常疯见她确实不想谈这事的样子,便也无所谓地摇摇头:“后面呢,后面你有什么打算?” 曲殊咳嗽几声:“我休息一下就想法子回上宫便可。” 常疯见她咳嗽,伸手过去把脉,纵使是南诏四季如春的地界还是夜寒露重,这人身上带伤又没有怎么处理,一晚上下来受了风寒也不意外。“前面有个苗村,我也正好要去,可以带你去那里休整,总比在这没东西的地方好些。” “也好。” 见曲殊对此也没反对,常疯拿出一方手帕地给她:“干净的,擦擦吧。” 曲殊先是觉得有些眼熟,接过后才发现这花纹纹路,不这正是当年自己赠与他的帕子么:“你一直留着?” “因为只有一条,所以自然留着。”常疯说的轻巧,转头去清理火堆。 清理火堆的他自然没有注意身后的曲殊握着那方手帕,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随后叹了口气。 随后常疯给她裹上一件自己的外套,与曲殊一起动身前往苗村。 伊素家。 顾无影早换下黑皮壮汉的打扮,正坐在妆台前给自己脸上做着刀疤,贴在脸上既改变了些许容貌又显得有趣。 大早上伊素一进来就见他“对镜梳妆”的样子,嗔笑道:“呦,我建议你直接装成女子多简单,配合这身花香,旁人羡慕估计都来不及吧。” 昨夜解了一次花香的顾无影身上味道不像之前那样刺鼻,但还是浓郁得紧,他通过桌上圆鉴白了她一眼,哼道:“花香配壮汉才有趣懂么,本神偷不跟你啰嗦,南诏公主醒了没有?” “醒了。”伽黎也站到房间门口,手中拿着一封信。 “正好,今日可以好好谈谈你要我做哪些事了。”顾无影还在调整刀疤的位置。 伽黎走过去,拿起他的一些面皮在手上捏了捏,突然问道:“这一副可以用多长时间?” 顾无影瞥眼她拿的物件:“哦,随便用,用个几年都不成问题。” “可有空余的?” “有啊,”顾无影想想猜到了伽黎这么问的意思,嘿一声道,“你不应该拿一堆银子砸在我脸上,然后指指这些说这么一句‘这些这些,本公主全要了之类的话么?” 听到这话伊素白他一眼:“得,本来以为那个小疯子嘴巴已经够贫了,这还来了个更贫的。” 伽黎不恼,拿出一些钱两:“我只要半副便可。” 顾无影贴好脸上的疤,随手翻出半张人皮面具放在银两旁边:“拿去拿去,这银两正好给那个叫伊素的好了,省的来和我要什么过宿费。” “多谢。”伽黎拿起薄薄的一层面具,嘴角浅笑。 “回到正题。”顾无影做好伪装转过身子换个方向看着伽黎,“你的事情倒是有趣,时间又不剩多少,今个可有什么打算?” “昨日步七绝来此,因为不知道他是靠自己的本事找到这里还是通过郑买嗣的告知,所以我要找在宫里的人问清楚,帮我送个信吧。” “是要去找国师么?”国师夸芈精通巫蛊之术,是许多苗人崇拜的对象,伊素也不例外,一提到她就两眼放光。 伽黎摇头,将手里写好的信放下:“步七绝知道国师是我的人,再让国师有所大动作很容易被他发现,在揣度不到他会如何行事之前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的好,我要拜托她传达给牙卫垢金。” “那是谁?”顾无影问。 伽黎道:“可以信任的人。” 垢金几乎全天都会跟在宫中,所以联系他还是要免不了要借助国师遣人暗中操作一下。 伽黎的书房内,在她平时同样的位置上坐着与她同样模样的人,步七绝借着伽黎的样子,没事就在这里看看伽黎的藏书,喝喝上好的茶水,悠哉的很。不过他身边的已经不是伽黎平时的侍女,而是当日曾攻击过常疯并且抓伤他的那个女子。 “想不到这南诏的传说之中几乎全是一堆魂颠梦倒的人儿,真是无趣。”步七绝手持一本书卷看着,不时评笑几句,“般儿,有人来了,去看看什么事。”他头也不抬地对身后人道。 般儿还像之前在茶馆中一样适时地给他将茶水添满,然后依言打开门。 门外的侍女刚抬手要叩就见门开,手停在空中愣道:“王子殿下请垢金一叙。” 般儿看向步七绝,步七绝也是听的清楚:“嗯,去吧。” 话音落,垢金从暗处走出,看眼步七绝和般儿,走出门去。 垢金出门一趟,不过一餐饭的功夫,再回来就见伽黎的书房内多了一个人。 郑买嗣还是以前那一派和气的模样,坐在客座上,见垢金回来就笑问道:“去哪了?” 垢金脸色不是很好,行礼道:“见过郑大人。” 郑买嗣挥挥手,但没有免他的礼:“说说吧,去哪了?” 步七绝笑笑:“郑大人还绕什么圈子呢,直接问想问的不就行了。” “是是是,先生说的是。”郑买嗣笑道,对保持着行礼姿势的垢金道,“说吧,那边的公主殿下想让你做什么?” 低下头的垢金随着他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问话而额头青筋一爆,但还是回答道:“公主约我相见。” “要见面啊。”郑买嗣一边思索一边用手指摸着一旁的案角。 “在考虑要不要动手么?”步七绝看眼郑买嗣就将视线放回在自己手中的书上,“我不过是昨日按照那垢金给的地址去了一次,她今个就能直接找上来,说实话,比起你,我更欣赏她。” 郑买嗣摩擦着桌角,好像有些难以抉择:“是啊,她是很聪明。可这似乎是个除掉她的好机会,但又怕万一不成功,我这就又少一张暗牌。还有六天,多好的机会呀,她一定没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会站到我这边对吧,唉,怎么办呢。” 书房中,垢金还咬着牙向郑买嗣做俯首之姿,般儿不是个会主动言语的,步七绝也不搭话,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书,只留郑买嗣一个人在那里纠结。 城西苗村。 常疯带曲殊翻上一小座矮山便见到了山后的苗族村寨。 站在矮山上,常疯深吸一口气:“快来看呀,这里风景不错的。” 曲殊走到常疯身边,眼前是一片自然风光,村寨沿水而栖,一间间错落有致:“嗯,很美。” 听出她话语里的虚意,常疯转头一看,不料走上这么久有些风寒的曲殊非但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反而更加严重。常疯顾不得太多,扶住她道:“还有几分力气?” 曲殊勉强笑笑,紧了紧身上的大衣没有说话。 常疯不再问她,直接半蹲下:“别逞强了,我背你,赶到那苗村里找个苗医给你看看要紧。” 曲殊有些犹豫,常疯“唉”一声道:“别在这个时候跟我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赶紧的。” 常疯又等上一会,才听到身后人动了下又停下。常疯站起,无奈地叹口气,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他将脖子上伊素给他的银链取下,从中间一拽一分为二,“手伸出来。” 曲殊见他说的认真,便将右手伸出。 常疯将银链子系在她的手腕上,曲殊手腕细巧,半根链子绰绰有余,常疯小心地打上一个结后还拖出一小段来:“防止进去被人下蛊,这个一定要保管好了。”他说着也给自己系上。 曲殊看向自己的手腕,那个笨拙的银链结反射出一道温暖的阳光:“谢谢。”她面露微笑,轻声道。 常疯刚系好链子,得到一声“谢谢”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她这一声中好像没有了之前例行公事的感觉,反而很是自然,像是由心而发。不一样的感受让常疯怔了一下,刚想回话,身子一动紧接着却是脚底一滑,毫无反应地“骨碌碌”从矮山的顶上直往山下滚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一零章 伽黎遇刺受重伤 矮山不高,可这段坡度不小的,尤其是他们所处的这一处下山路。 常疯一时间头昏眼花只觉天旋地转,一连串磕磕绊绊,自己稳住身子时已经不知磕过多少石块,捂腰躺在地上。 曲殊见他滚落,当下也是着急,顾不得其他一路小步急趋过来:“还好么?” 常疯坐起来,自己揉搓揉搓腰部,嘴里念叨着:“没事没事,只是没想到那高高的华山小爷都没跌过跟头,却会在这小坡子上失足,唉,流年不顺啊。”他说着站起,脚踝咯一下,身子一晃往前倾,还好曲殊在,及时将他扶住。 “伤了?”曲殊没有因为他故意的俏皮话而转移心思,眉头蹙起,很是认真地问。 常疯稍稍倚住曲殊,感受了一下无奈道:“脚踝扭了,不是大事。”他又尝试着往前走,但是刚一走脚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往软软地接不上力,还好有曲殊扶着,不然差点又要摔倒。 曲殊咳嗽几声清清嗓子道:“稍等。”她强打精神,尽力让眼睛里的虚弱之意小些,她将常疯先留在原地,四处看了一眼,寻到一棵高树后站在树下抽出长剑。她吸上一口气,蹭蹭两下踏干而上,出剑一挥,粗枝斩断,落地站稳,粗枝掉落。 曲殊手腕一转没有收剑,捡起砍掉的树枝,用手上那把通体流顺的长剑将其多余的部分削去,拿给常疯:“给。” “好剑啊,叫什么名字?”常疯赞道,接过撑在地上试试,高矮正好,借着力也可以稳住往前走了。 “无蕴。”无蕴剑身细长,上带冷光慑人,曲殊将之收好答道。 无蕴?蕴即欲,无蕴即无欲。常疯耸肩道:“你们上宫的人还真是超凡脱俗,剑名都起的这么空灵。我猜猜,这莫不是出自铸器大师青要之手?”常疯望着无蕴剑,这样的线条让他不禁想起白玉剑,两剑的意韵似乎相通。 “是,剑名由姨母所改。此剑出自已逝的上位‘青要之手,我曾听现任的青要说过,它名原为‘含蕴,是前辈生前赠与故人的绝笔两剑之一……咳咳咳……”曲殊端详着自己手里的剑解释得十分仔细,讲到这里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了,不说这个,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常疯赶紧不让她再多言,“之前让你不要犹豫的,现在可好,我这是想背也背不了了。”他笑笑,“一个病一个残,这样进那村子,我就不信还会引起他们的提防来。” 常疯说着望望可以看得见的村寨,半走半跳地往前几步。曲殊适时地跟上,顺着站到另一边将他扶住。两人就这么一扶一跳,向着目标苗村一点点靠近。 再说苴咩城外,还是伽黎平常约人的大树下,她站在那里,看一会树看一会四周。匡琴言暂时担任了她的保护任务,手握白玉剑站在后面。 约定的时间已到,伽黎看向树后的另一条小路,牙卫垢金准时出现。 “参见公主殿下。”垢金行礼,用的是南诏语。 伽黎瞥了眼他来的方向,又看看匡琴言,用中原话淡淡说道:“免礼。”接着她便开门见山地指示垢金,“昨日宫中那位来寻我,不知是他自己查出的地方还是郑买嗣告知,这点我要你去调查一下,动作要快。” “是。”垢金应下,然后静静地等待下文。 伽黎也只是站着,望着垢金没有继续说话。垢金身为护卫自然不敢直视伽黎,等了一会没有声音后问道:“还有呢?” “无。”伽黎道。 垢金皱皱眉,他闭上眼睛皱了下眉,睁开眼道:“这样的交代写在信上给我便可。” 伽黎听到他这话也是眉毛一挑,拿出原本准备好的信道:“本来是这样想的,但又怕万一被人发现。” 垢金抬头看向伽黎,又看看警惕地看着他的匡琴言,然后低头又道:“下官有个东西要公主殿下一见。” “何物?” “很重要的东西。” 听垢金说的含糊,伽黎想了一会才道:“拿过来吧。” 旁边的树被风吹得发出沙沙声,垢金微微呼出一口气,手放到怀中走到伽黎面前。 “垢金自奉命保护公主殿下以来,历险数次,只出过一次差错。”垢金少了一根小指的左手握住怀口衣襟站在伽黎面前,他与她只有两步之距,语气沉沉。 伽黎望他的眼神已经明了,她看向垢金放在怀里的手:“所以呢。” “公主应当知晓,垢金家中有一妻一儿。”垢金望着仍站在原位不动的伽黎一字字说道,“您是垢金的命,他们也是。” 匡琴言听到这有些蹙眉,她感觉这话像是在解释,解释什么呢? “我知道。”伽黎点头,“我只问你一件事,郑买嗣之所以会派人杀死大巫师,是不是因为你曾与他通信。” “是。”垢金道。 “所以呢,现在你要动手了是么。”伽黎依旧淡然。 随着她的话,匡琴言恍然,垢金之前一定是在解释他接下来为什么要亮出这把匕首。匡琴言觉得自己有点聪明,她还有些小得意的时候又陡然一惊,大骂自己在这时候得意个什么劲!救人要紧! 眼见垢金手已从怀中抽出,一把银色短匕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两步之距说到底不过是一臂而已,垢金咬牙一刺。 匡琴言来不及拔剑,慌忙伸手要推开伽黎。可手才刚刚碰到伽黎的衣服,还没发力之际,这匕首就在三双眼下划破了伽黎的衣服,匕首尖刺入肌肤,接着整个匕首全部没下,直对伽黎左肩心脏,毫不留情。 匡琴言比垢金动作慢了,只见垢金一只手揽住伽黎,已经将她紧紧抵住。伽黎手无缚鸡之力,被匕首刺上时站在原处,此时身子被垢金抱住还是站在原处。 就好像知道那匕首根本躲也躲不开去,于是根本就不躲了一样。 “……对不起。”垢金松开手,他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此时眼中尽是挣扎的泪水。 他咬牙后退,单腿跪地,行礼。 大树的沙沙声小了下去,整个环境安静得诡异。匕首还刺在伽黎身上,她默默站着,看向垢金的眼神中看不出是责备还是什么其它的东西。 匡琴言目瞪口呆,愣住了好一会后才抽出白玉剑指向垢金:“你疯了!”她喊着一剑挥向垢金。 垢金身子往后一仰躲过一剑,向后一跃退到安全位置,又向伽黎行上一礼:“此生垢金有愧,抱歉,告辞。”在匡琴言追击的剑下他没有丝毫的停留,找到一个机会就纵身逃走。 匡琴言往前追上几步又担心伽黎,拿着白玉剑狠狠跺了一脚地面,赶紧转身查看伽黎的状况。 伽黎薄唇紧抿,加重的喘息带动身体起伏,她面色看起来还好,但原本站直的身子开始摇晃。 匡琴言刚想扶住她就见她往后一仰,倒在地上。 短匕没入,直对心脏,鲜血染红她的一片衣襟。匡琴言大骂一声“该死”,有些艰难地抱起伽黎,匆忙往伊素家赶回。 “呼,终于到了。”下了矮山,常疯一瘸一拐的在曲殊的协力下来到了苗村村口。 这个苗村位于山后,自然风光很是宜人,正好是用餐的时候,几家炊烟袅袅,在青山绿水之间更有意味。 村口立了块村界碑,上书三字“合乐村”。 “赶紧进去找找有没有苗医先生之类的吧。”常疯见曲殊脸色越发差了,也伸手撑住她道。 曲殊微微气喘,笑笑以作回应。 正好两三个小孩就蹲在村口边上玩石子,常疯拄着木杖和曲殊过去:“你们好啊,打听一下,这村里可有懂医的在?” 三个小孩一个寿桃头两个冲天揪,蹲在地上玩的脸都成了花猫,对有人的打断很是不满。寿桃头抬眼看看他,眼睛骨碌一转,拉过两个小同伴在他们耳边嘀嘀咕咕一顿,常疯是全听见了却一个字没听懂。 另外两个小孩点点头,笑容让常疯感觉有些不怀好意在里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一一章 南诏公主的身亡 随后这俩小孩手牵着手往村子里跑,人小腿短但速度不慢,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往那走,动医的住在那。”留下来的寿桃头指向村子的一边奶声奶气道。 常疯看往他指的方向,一间间房子石墙黛瓦,他给这小孩道声“谢谢”,朝着那个方向进发。 在路上跳着,常疯想自己是多虑了还是怎样,为什么总感觉刚才那个丁点大的小孩看他的眼神里有些奇怪,不时舔舔下唇的样子更是好像有些问题。 “刚才那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常疯歪歪头,“为什么总感觉怪怪的?” 曲殊扶着他声音虚弱,一天没有喝水又染上风寒的她开口已经很是艰难,但还是说道:“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 “但是说不出原因是吧。”常疯侧头看她。 曲殊点头,这感觉很怪,就像是没来由的一般。 两人此时又没空细想,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孩子指的路并不是村子人多的方向,反而越走越窄,越走越荒凉,地上坑坑洼洼,若不是常疯眼睛好,瞧见前面树从中好像是有户人家,不然一定要准备回头了。 这户人家位于村子的西南边,周围植被茂盛,与聚集在一起的村户相比显得有些孤零零。 一方小院,三间木屋,隔着篱笆围栏,里头几篮的药材晒在外面,破旧的药材筐也搁在墙角。“有人么?”常疯敲敲篱笆门。 常疯喊完等了一下,见没动静又要再喊。刚张开嘴就听见里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探出头来:“有,做什么的?”他眯着眼睛看门口的两人,因为眼花身子还习惯性地会往前趋。 “我们路过此地,不巧染了点风寒,指望在您这讨些药调养一下。”常疯隔着篱笆喊话道。 这老爷爷眯着眼睛看上好半天,低声念了句:“中原人呐……” 说着里面又传出一阵听不懂的话来,他又朝着里头回上几句。接着就见房门被完全打开,一个老妇人走出来,走到常疯面前上下打量一遍,又看看他们手上的剑,打开篱笆门:“二位进来吧。” 常疯见这妇人面熟,一时想不起,顿了一下没有立刻进去。 曲殊也不催他,静静站在一边。 老妇人往里走了两步见两人没跟上,又注意到常疯的目光,她摇摇头继续往里面走:“若不是曾见过少侠教训那刁蛮的姑娘,我们家是不会接待中原来客的。” 这么一提常疯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当初他们刚到南召时在城外待过的驿站妇人么,给匡琴言下蛊的那位。 常疯再次审视这个院子,有些破旧,但是物品放得都非常整齐,一些银饰挂在墙上,民族气味很重。 “怎么,怕了?”老妇人已经走到屋口,“怕了便回城去,何必来这。” 常疯有些拿不准,但更不可能像她说的回城,笑道:“哪里的话,只是腿脚不便有些不利落罢了。”他说着一跳一跳地往里面挪,很是费劲的样子。 跟着两位老人进屋,因为在树木之间,主屋里光线不大好还有股霉味,引得曲殊一阵咳嗽。常疯扇扇鼻子和她一起坐下:“劳烦您们看看,赶紧开些药来给她治治吧。” 老爷爷坐到他们对面,抬眼瞧瞧老妇人,两人交流几句后老爷爷点点头,对着曲殊看了几眼就扶着桌子起身往外走道:“身上的伤没有好好处理吧,是个小问题,休息个一两日就好,我去找些药草来。” “多谢。”常疯听他这么说心中也是安下,他转问老妇人,“请问能在这借地方过宿么?等她身子好了我们便走,绝不多耽搁。” 老妇人双手负在背后,点点头:“那刁蛮的丫头是死了么,身边这么快就换上其他人了。住吧住吧,我看你面善,住个两三天也是无妨。” 出去的老爷爷拿着一个小空篮子走到门口,转身道:“让那小丫头休息去,你,过来磨些药。” “跟我来吧。”老妇人伸手去扶曲殊。 她的手刚伸过来曲殊下意识地一躲,咳嗽着顺势起身道:“谢谢,麻烦您了。” 看出这人不喜旁人的碰触,老妇人也没有显出在意,负手出门:“跟来吧,地方差,不嫌弃就好。” “喂!出来研药啊!”老爷爷的声音大了些,从院子里传入屋中,催促着常疯。 常疯赶紧撑起木杖,与她们前后脚出门,跳到院子里与老爷爷作活。 老爷爷的小篮子里拿了三种药草,搬好凳子和研钵扔给常疯:“把这个磨成粉,全部,其它的不要动。”他交代完常疯,又去旁边的小屋子里摸索了一番,拿着一个小布包出来,“这个,也磨成粉。” 常疯好奇,手下研钵不停,脖子一伸,却见他手中捧着的布里放着的竟然是一条条粗大的干蜈蚣。百足瘆人,常疯把脖子收回去:“老先生,这是要做什么的?” “叫我宝翁。”老爷爷宝翁从小篮中拿出几支土黄色的药草来,“你研的那是五倍子,加上蜈蚣粉,给那女孩祛疤用的。女孩子家家的,细皮嫩肉的,留下疤不好。” 常疯点点头,继续研磨手下的药草。 “喏,脚过来。”宝翁将挑出的药草盘成一小球,握住常疯受伤的脚踝将他的裤脚往上掀开,接着将药草球先放到自己嘴边,想了下没有继续,改举到常疯嘴边,“含进去,嚼,别咽。” 常疯眨眨眼,依眼嘴一张,将整个药球吞到嘴里咀嚼。一时间苦涩的药草汁溢出,刺激地常疯直皱眉,表情十分不好。 那宝翁见他这要吐又不能吐的样子居然不厚道地笑得皱纹又深了些,拿出一块布接到他嘴下:“好了,吐吧。” 常疯如蒙大赦,张嘴就把药草球吐出,然后对着旁边地上呸呸呸好久,伸着舌头缓解药味。 宝翁用布裹着嚼烂的药球狠劲在常疯扭伤的地方揉动,揉完就用布条带着药球给他包上:“好了,你这是牛膝草,敷上去过不了两天也差不多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宝翁给出的期限绝对可以称之为神速。“早听说苗医追求的是药草原力,今日一见果真厉害。”常疯舌头都不利索了,晾上好一会才继续研磨。 “快些磨好,我去煎点药来。”宝翁站起,弓着身子又近了小屋。 这里常疯在不紧不慢地研药,另一边匡琴言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起来。 她一路抱着伽黎,不顾众人视线,大喊着“闪开!闪开!”,直奔伊素家。门都来不及开,起身飞过墙头落地,直喊道:“来人呐,伊素姐!顾无影!快点!救人!” “怎么了!”伊素从屋里出来,见匡琴言将伽黎放在座位上焦急的模样心道不妙,赶紧上前查看。 她坐过产婆,又是苗族人,一点医术不在话下。把住伽黎的脉,伊素先是仔细感受了一下,皱皱眉好像是把错了似的调整一下位置,调整了三次之后她的手开始颤抖。 “伊素姐!怎么了呀这是!”看伊素手抖的样子,匡琴言也顾不得休息赶紧问道。 伊素不把脉了,她直接用手探到伽黎的鼻下,手停了一会触电似地收回,最后颤颤悠悠道:“没……没呼吸了……心跳,心跳也没了……” 匡琴言整理一下她的话,呆滞地问道:“她……南诏的公主……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一二章 原来是有惊无险 “不,不是伽黎公主。”伊素咽口唾沫,“是顾无影。” “什么?!”匡琴言眨眨眼,然后反应过来捂住嘴巴道,“你是说,这个人是顾无影!”她说着伸手就去揉“伽黎”的脸,果不其然地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怪不得这么重……” 神偷顾无影死在了南诏,死在了自己眼前,匡琴言嘟哝完后仍然吓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冲击力并不比“伽黎死亡”这个来的小。 两人正说着,院子的门被打开,蒙面出门的伽黎抱着一盆花进来:“你的‘夜来霜。” 她一进来就见两人神色不对,再看躺在那里不动的顾无影便明白了状况。她有意坚持让伊素留在院中自己去帮她取花,就是因为如果顾无影受伤回来懂医术的伊素能帮点一二。 不过此时看来似乎倒是不必了。 话说今日清晨,伽黎拿信想让顾无影帮忙一送之时。 “那是谁?”不清楚垢金身份的顾无影问道。 “可以信任的人。”伽黎回答。 随后一言至此她整个人就停了下来,握着人皮面具好像灵魂飘出此地,语调也越放越远,让人不懂她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伊素问。 “没事。”伽黎回道。 顾无影也是阅人无数,不吃她这套:“什么没事,说吧,你想到什么了?” 伽黎明显还处于自己的思维之中,眸子都没有刻意去找一个可以聚焦的点:“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个地方我只与国师和垢金谈过,如果不是步七绝自己找到的这里,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他们。” “他们?”伊素不解,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捂着嘴道,“你是说,他们有人……出,出卖你?” “公主殿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顾无影提醒道。 “我知道,我会帮他们排除嫌疑的。”话是这么说,伽黎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伊素望望顾无影桌上的面具,插嘴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让这家伙假扮成你的模样单独约垢金出来,如果垢金心中有鬼,应该会趁机做些什么,对吧。” 刚贴好刀疤的顾无影一愣:“喂,什么仇什么怨,我干嘛要冒这个风险!” “怎么冒风险了,你一个神偷,怎么说轻功都是了得的吧。要是真有埋伏什么的,脚底一抹油溜掉不就行了。”伊素回怼道。 “头发长见识短,你说的轻松你去试试。”顾无影也毫不客气地驳回。 伊素被他气道:“你,你就是胆子小,不敢动么!这么点事怎么就危险了!传个话而已,有没有埋伏都不一定呢!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易容技术不够,所以不敢露丑是吧。还月下神偷呢,我呸!” “别用激将法,本神偷可不吃这一套!你说的算还是人家公主说的算啊,我听公主不听你的。”顾无影得意地对伊素摇摇头。 “虽然你不会缩骨功,但好像差距不是很大。”一直在思考的伽黎突然开口道。 这话让顾无影的脸瞬间僵住:“真去啊?” “嗯,我不相信他会负我。这样,你直接约他出来相见,我重写封信帮我带给他。”伽黎几下就准备好对策,看向顾无影道,“我来告诉你到时候要怎么做……” “唉……”顾无影认命地垂下头,“我要是死,也是被你们给气死的。尤其是你!”他指向伊素。 伊素哼了一声:“小女子能气死大神偷,还真是三生有幸啊。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一准替你收尸!” “哼,谁给谁收尸还不一定呢。”顾无影不理她,仔细记下伽黎交代的事。送完信就不满地撕掉脸上刚弄好的刀疤,换上公主的装扮,换装成她站在大树之下。 伊素家中,三女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我以为,垢金只会重伤他。”伽黎道。 匡琴言听完有些不解:“你知道垢金会进行刺杀?” 伽黎摇摇头:“我不确定,但如果垢金真的被郑买嗣胁迫杀我,他一定不会做绝才对……”她抿紧唇,望着直直刺在心脏位置的匕首良久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人都死了。”伊素坐在顾无影身边,虽然平时一见面两人就吵架,但真当人死了,她心里也不大好受。想起早上开玩笑说的收尸之类的话,作为提起这个计划的人,她心中更加愧疚,一时泪水滴下:“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提这个计划的。”她推搡着顾无影,哭道,“喂,你要是醒过来我以后就不吵你了,这蛊也帮你解,不收银子!” “不,不怪你,就算你不提,我也可能会这么安排的。”伽黎如实道,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垢金会下死手,“是我判断出错了,这段时间里垢金还帮我做过一些事,我以为他只会在郑买嗣的胁迫下做做样子……他怎么会真的杀我呢?”一向善于谋划的伽黎真是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点。 “因为他知道是我不是你啊。” 一个声音出来解开了伽黎的疑惑。 三人一惊,因为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已经没有心跳呼吸宣布“死亡”的顾无影。 顾无影先睁开了一只眼睛,一睁开就看向哭出来的伊素,嘿嘿一笑将眼睛全部睁开,紧接着就坐起来,一点不像有事的样子:“说好,不准和我吵,不收我银子,我记着呢。” “诈,诈尸啊!”匡琴言吓得往后连退几步,举起白玉剑指向顾无影。 伊素也是愣住了,望着坐起来冲她笑嘻嘻的顾无影有些晃神:“你不是……” “我不是死了么?”顾无影接着她的话道,“笨,那个小疯子不是跟你们提过,他是听不见我的心跳的么。我站着你们听不见心跳,躺下就被你们当成死人,怪我咯?” 匡琴言一想,常疯确实说过这事:“你呼吸也没了呀!而且这匕首不就在你的心脏上么?” “呼吸屏住不久行了,这匕首么。”顾无影低头看看,“嘶,真疼。不过没事,我从小练功,心脏的声音一般人听不见,心脏的位置一般人也刺不准。它比正常的偏了些,这刀压根没刺上。”他指指还刺在身体里的匕首笑道。 伊素仍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长长的睫毛下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脸颊有泪的她多了平时少有的娇态,独立坚强的外壳在泪水的冲刷下出现一道缝隙,从中透露出一个女子掩不住的柔弱。 看着伊素有点出神的顾无影咳嗽一声笑道:“我还真么想到你会为我哭呢。” “谁会为你哭啊!”伊素抹干净泪,“我是为了我的良心!哪像你,就知道戏弄人!”她说着一拳捶向顾无影。 顾无影忙“诶呦”一声:“别别别,姑奶奶收手,不和我吵也别改成动手呀这,没看见这上头还插着家伙呢!”他指指胸前的匕首,然后对伽黎道,“你还别说,那哥们对你真够意思,杀我之前还跟我解释了一下,匕首都不拔就希望我能撑住回来把消息说给你听。” “那信呢,给他了么?”伽黎见他确实无恙,担忧的心终于放下。 她不是担忧顾无影,而是担心那封信。因为她是按照垢金不是有意叛变而写下的信,如果垢金是真的有心负她,那可就当真不妙了。 “本神偷出手,怎会失手?”顾无影自信道。 …… 树下,垢金上前一步按住顾无影的肩将匕首刺入他的胸前。 同时,顾无影手一动,将之前拿出来的那封信放入垢金怀中。 两人分开,垢金走,顾无影倒下,那信则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了位置, …… “就你,还神偷!就是骗人的本事!”伊素站起来,握住他胸前的匕首就是一把。 这一下疼得顾无影直抽抽,忙拿手压住伤口,不让血过多涌出:“你疯了!” “疯什么疯。”伊素怒回,拿起早就准备在旁边的纱布药草过来,“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看这些早早就准备得齐齐当当的东西,顾无影不说话了:“脱脱脱,这就脱。”他三下五除二地将上身露出,坐在那享受伊素给他的伤口做处理。 “你之前说他跟你解释了什么。”伽黎问。 “就是讲了下自己的妻子儿子对他来说有多重要这样。还有,你之前的问题,他给的回答是‘是。”顾无影回道,“别想了,肯定是被胁迫了。依我看,你们的对手也不会放过国师才对,她怎么没叛变?” 伽黎摇摇头,她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一三章 合乐村亦无回村 “我虽不知夸芈状况如何,但如你所说,用人不疑,以目前的情况看我还是完全相信她。”伽黎叹口气。 她是那么的信任垢金,如果垢金背叛她,往前追溯的话,有很多事情就可以说得通了。 匡庐来人要查大巫师,她本是不怕的,因为她以为那些被她抓来的人都已送回。但是大巫师死了,而且还故意用牙卫的标志将王室与之联系在了一起。郑买嗣怎么能迅速做到这些,她一直想不通,现在倒是明白了。 当日郑买嗣说自己只是有些手段得到消息,看来这话确实不假。 “现在宫里面的那帮人应该已经以为你死了才对吧。”顾无影提醒道。 伽黎听完只是点头,兀自沉思一会转身就走,她要回屋再好好算算后面的情况。 “喂,这就走啦。”顾无影见伽黎沉思着出去,望着门口道,“这小姑娘,整天想的比谁都多,也嫌不累么。” 伊素正用纱布裹了药草给他止血,见他乱动故意加大了力道按住他的伤口,引来顾无影吃痛的叫声。 “你这个人,突然用什么力!”顾无影脸纠在一块道。 伊素不甘示弱地望着他回上三个字:“我乐意。”说着又按按纱布,疼得让顾无影直接无话回嘴。 合乐村。 常疯在院子里研磨着药物,曲殊被带进屋子里预备先休息休息。 “您还有事么?”曲殊见老妇人带她进来后没有离开,开口问道。 老妇人视线从她手上的无蕴剑上离开,顿了下道:“无事,你先休息吧。”她说着转身,慢悠悠地将出去,将门关上。 曲殊见门已闭,这才将身上常疯的大衣脱下,放在一边。她坐在床沿,纹花的手握住木缘,望着这件大衣出神。良久又咳嗽几声,这才合衣侧躺。 常疯认真地研磨着手下的东西,见老妇人出来后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才要走,正想向她问问里面的状况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人的喊声。 宝翁一听远远传来的声音后脸色一变,拉起常疯就往就近的旁屋里走。 “诶?这是做什么?”常疯手里的器皿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宝翁一把拽进旁屋。 “你在这待着不要出来也不要发出声音。”宝翁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又急急出门。 常疯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屋子里泡制着许多药物,味道很是不适。 紧接着就他听见院门被打开,宝翁和一个听起来正值中年的男子进行着交流。两人说的话常疯听不懂,他只能凭语气判断,好像是宝翁在否决着什么,然后那个中年男子扬着声调不停地重复几句音节一样的话。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常疯还听到一个细细的童音,这声音常疯认识,应当就是那个寿桃头小孩。 忽然,中年人的声音愤怒起来,往屋子靠近了一点。宝翁也语气严肃,强烈地反对着。正屋里的妇人也出来,她的话音里发出警告的意味。中年人哼了一声,又叽里咕噜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堆,这才听到渐远的脚步声和院门再次开启、关合的声音。 常疯在旁屋稀里糊涂地听了这一段,最后就听见宝翁和妇人像是在商讨着什么,两人又在院子里谈了好一会话,弄得常疯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出去。 他打量这间屋子,背光的地界里这屋子显得光线昏暗,所有瓶瓶罐罐包括竹筒放得整整齐齐,只是一股股药酒的味道过于浓郁。好在没多久宝翁就将门打开让他出来,常疯立刻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 宝翁和老妇人神情有点严肃:“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宝翁将常疯带入正屋。 常疯一边,宝翁夫妇一边,三人面对面坐好。 “我们是苗人,苗族女子之间存有蛊术,这你可知道?”宝翁问道。 “明白。”常疯听到这个面上没多大表示,不过心里倒是来了兴致。 “这养蛊一术,分虫蛊与植蛊,二者不论如何,越是伤人的蛊,在养的时候也越是伤人。”宝翁声色沉重,“所以,我们很少去养那些危险的蛊。但是,往往还是会有人会去进行尝试。他们自然会尽量不让自己被所养的蛊物伤害,于是就会去找其他东西代替自己去喂养蛊物,去承受这些蛊成长的需求。而那东西,一般都会是人体。” 常疯没想到宝翁竟会给他解释这些,想了下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样子道:“这,那用来被养蛊的人会死么?您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老妇人瞟了他一眼,又挪开视线。 宝翁继续道:“那些人非但会死,而且往往惨不忍睹。我与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们村子里的秘密,要知道,我们合乐村在外面还有一个名字——无回村……” “我们合乐村曾经人丁众多,可几十年前,村子里的人开始往城里走。留下来的多半是老弱病残,基本上都由女子支撑一个家庭,而那些女子为了养活一家人就开始向外面卖蛊。这蛊的威力自然是越大越好,于是,用什么来养蛊就成了大问题。” “刚开始那些人只是在用自己养蛊,一个人养一个蛊,卖出去就能得到一大笔钱,再用这笔钱来缓解生计。紧接着后来回村探望的那些青年人发现了这个赚钱的方式,他们先是组了一群人,去找那些流浪者骗回来,再由家中女子往其身上中蛊。后来这个组织越来越大,渐渐把整个合乐村村民都带了进去,有反抗他们的人就会被他们直接作为蛊刍子处理。每当在附近遇到落单的人,他们都会动手将之掳走。时间久了,外面的人也引起了注意,称此地为无回地,此村为无回村。” 一段血淋淋的历史被翻出,常疯怔了怔,他心中大骇,没想到合乐村看起来一派安详的背后是如此的血腥。同时他又心中大定,因为根据这样的描述,两道失踪一事由此地人主导便更有可能。 “出现在这里的人少了,年轻人又开始往外走,留下来继续做这事的人便也渐渐少了。”宝翁郑重地看向常疯,“但仍然存在。” “您是说,刚才那个人是来找我的?”想到寿桃头小孩不对劲的目光,还有中年男子想要靠近寻人的步伐,常疯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宝翁点头:“没错,刚才那人叫谷方,是做这件事的元老子嗣。我们夫妇二人早就对此事深恶痛绝,故而远远地搬到此处。而他听说有外人来我这寻医,于是特地找上门来‘看望。虽然我已经跟他说无人在此,但以他的样子看,未必十分相信。” “你要小心。”老妇人淡淡道,“如果被他发现你在我家出没,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将你害住,到时候,怕是以我们两个老人的力量并不能救你。” 常疯低头想想,他还要找失踪之人是否在此的情况,如果始终不露面确实有点难。 “好了,该交待你的就是这些了。”宝翁扶着腰起身,“记得再告诉那姑娘,让她也小心。哦,我去把那药材合起来,你顺道给她抹上吧。” “嗯,好的。”常疯刚应下就觉不对,“嗯?顺道给她抹上?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