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天之九番玄兵》 九番玄兵 第一章 生死谁定 狭小的监狱牢房,湿气上涌。潮湿而阴暗的空间正中,穿着囚服的男人独自坐在铁床上,睫毛狭长,双眼微闭,但神情自若。 他叫林泽,不是什么好人。 这或许是林泽整个人生的最后几个小时,时间是清晨六点十三分,外界或许晨光熹微,但房间内部晦暗依旧。宛如凝固的空间里,时不时传来阀门滴水的“滴答”声,像是割开手腕血管后所发出的声音,不频繁,不嘈杂,却异常恐怖。 十五天前,这个叫林泽的男性公民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法院宣判的那一刻,这个不到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脸上满是惶恐,四肢颤抖得几乎要瘫倒在法庭之上。可十五天后的现在,这个即将接受注射死刑的男人却坚定地仿佛一块顽石,仿佛看破世事的老僧一般,展现出无惧生死的冷淡。 可能,将死之人不但其言也哀,其心,亦亡吧。 但是,这个将死之人似乎没有多少将死的觉悟。 “林泽,你命不该死,我会救你。” 就在几小时之前,一个冥冥之音同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恍然间,他那枯寂的心灵竟再次活络起来。幻听也好,真实也罢,哪怕只是心理暗示,都令这个将死之人的意识里,怀上一丝侥幸。 “犯人1537。” 狱警浑厚的声音强势闯入林泽的耳朵,铁门中心一个仅够伸出双手的方格子被拉开,一束突兀的白光照射在林泽脸上,但,他没有睁开眼睛,亦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犯人1537!” 狱警的声音比先前更加用力,可以感觉到他对林泽的迟钝非常不满。监狱是个讲规矩的地方,违抗狱警的命令等于给自己加重罪责,但林泽不同,他本就已经是个死刑犯了,还有什么罪责可以再附加的呢? 林泽缓缓睁开双眼,站起身来,迟暮的气息流遍全身,又很快被周遭的空气吞噬。他走近铁门,背过身去,将双手伸出那个方格子。一对手铐迅速勒住了他的手腕,林泽只觉得这本该没多少分量的铁物,将自己勒得快要窒息。 做好这些例行程序后,铁门终于打开,林泽完全暴露在白光之中,虽然仅仅是白织灯发出的光亮,但在这晦暗的环境里,哪怕是一支蜡烛的光芒都足够刺灼。他只觉得双眼被刺得有些发痛,可被锁住的双手,已无法替他挡住这微不足道的伤害。 两名狱警如同石像般伫立在林泽面前,眼神中没有一丝对将死之人的怜悯,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林泽这个将死之人,其实,根本是该死之人。 “我还有多久?” 淡漠的问询没能有效地传入狱警的耳朵,仿佛林泽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而死人的问题,没有必要回答。 狱警一左一右架住林泽的胳膊,向着走廊尽头走去,林泽忽然感到些许疲惫,拖沓着双脚一步一步地吃力向前,走向自己生命的尽头。走廊里安静极了,可能是其他人都还没有睡醒吧,只有狱警们的军钩鞋底踩踏地面的声音在反复回荡。但渐渐的,林泽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孤寂又渺小,且渐行渐少。 说好的命不该死呢?难不成那句冥冥之音真的只是幻觉而已,那么真实,又那么不真实。如今每走出半米,都离死亡更近了一步,若是林泽命不该死,现在,也该出现些奇迹了吧。 然而,直到林泽被送进行刑室,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才是命,或许也该到认命的时候了,林泽干涩的眼睛里忽然泛起暗灰,瞬间失去了生机。 行刑室内略显空旷,陈列异常简洁,或者说是简单:一台监测仪器,一架与仪器相连的满是电线的躺椅,一个铁质的盛物推车,上面有序地摆放着几瓶液体药物和几支略粗的针筒,一扇大而看不到对面的玻璃窗,以及两个穿着白色大褂带着白色口罩的男人。 谁都没有说话,狱警熟练地将林泽固定在躺椅上,林泽那双终于被解了手铐的手腕,又被牢牢捆绑在躺椅的扶手上。确认无误后,狱警便自行离开了行刑室,室内只剩下三个人。 而三,并不是什么好数字。 仪器和躺椅显然不是给林泽检查身体用的,一个死刑犯,难道还担心健康问题吗?他隐隐感到,身下的躺椅,便是他的生命终结之地,而眼前这两个“白衣天使”,正是送他上路的行刑者,这个房间内的一切,就是他离开人世之前能够看到的全部世界。 林泽环视一周,看着白色的墙壁,白色的仪器,白色的“天使们”,神情已然恍惚。 白?不就是虚无么?从虚无中来,再从虚无中离开,不是很好的选择么?但,这又是谁的选择呢?谁又给过他选择的机会呢? “我没有杀人!我要见律师!我要见法官!我没有杀人!” 林泽忽然颤栗起来,冲着行刑者声嘶力竭地叫喊,即使被死死固定在躺椅上,依然挣扎出不小的颠簸。 但,这一切挣扎皆是徒劳。 一个行刑者举着满是药物的针筒靠近林泽,连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施予。 这一刻,林泽害怕了。 或许在真实的死亡面前,没有人不会害怕。死是什么?是空,是无,是消泯,是一无所有,是对一个人存在过的证据的一次性抹杀,是一个人与整个世界最残忍的断绝。 所以,没有人不会害怕。 只不过,林泽的这些反应在行刑者眼中,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他们相视一笑,或者说是,轻蔑地相视一笑,继而不约而同地摇了下脑袋,带着风淡云轻的表情。 “犯人1537,林泽,男,故意杀人罪,现执行注射死刑。” 这句没有任何修饰的宣告,脱口而出的语气是极其普通的,像是例行公事,但当这宣告真实地传入林泽耳中的时候,仿佛每个字都力达千钧,重重地撞击着他的心脉。害怕之后即是恐惧,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林泽的思想,此前所有的冷静、沉着、无所谓甚至是轻蔑,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全然都是假相,仿佛被自己的大脑骗了一样。而那些他自以为百分之百不会出现的恐惧,此刻如同跗骨之蛆般肆意扭动,啃食着他脆弱的神智。 盛满毒素的针头离林泽的手臂越来越近,而他,俨然失去了挣扎的动力。什么命不该死,谁又会来救他,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死刑犯怎么可能脱逃?林泽紧皱眉头,呼吸急促,闭眼咬牙,准备在最后的克制中迎接自己的死亡。 绝望,无比地绝望。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室间内异常安静,似乎连毛发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但那细短的针头却迟迟没有刺进林泽手臂上的动脉。 漫长的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本以为这种濒死的等待最是焦灼人心,然而时间却将林泽的恐惧渐渐转化为困惑,甚至,有那么一丝无聊。 还没死? 就在这种诡异的问题刚刚出现在林泽心中时,一个有些熟念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我说过,你命不该死。” 这个声音生硬而苍老,来得突兀而靠近。这是一个林泽曾经听到过的声音,是的,正是那个令他差点就相信自己命不该死的声音。也恰恰是这种突兀与生硬,令将死的林泽生发出莫名其妙的兴奋。林泽瞬间睁开双眼四下扫荡,两个行刑者竟然退到了一旁,皆如石化般纹丝不动,只是呆呆地望着莫须有的远方。 “你真的来救我了?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只要能活着,是谁都可以!!!” 迫切的求生欲望,使得林泽喊出的每一句话都无比竭斯底里,而那神秘的声音只是发出一阵冷笑,似乎这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回答。 这一笑,却令林泽再次毛骨悚然。 林泽企图用双眼捕捉到这个声音的来源,不由地望向那扇看不到对面的玻璃窗,却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自己,他又望向天花板一角的监控器,本来闪烁的红色提示灯已经灭掉。室内的行刑者依然纹丝不动,鼻腔中有着均匀的呼吸,然而眼中的灰白直叫人观之发毛。 另一种恐惧忽然涌上林泽心头。 “......你能控制这些人?......你,是人类吗?” 试探性的发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室内静默得犹如所有人都已经死掉,渐渐将林泽从刚才重获新生的喜悦中彻底拉了出来,转眼即被新一轮的恐惧淹没。这一切都那么不合常理,只是他急于求生,竟然一时忽略了这些明显的端倪,现在想来,可比死亡来得更令人畏惧。 “活着逃出去。” 未及林泽分辨出神秘人这句话的深意,几分钟没有动作的行刑者突然同时动了起来,吓得林泽一阵紧张。一个走过来给林泽解绑,另一个则缓缓走到门口,一板一眼地输入密码,将紧闭着的行刑室大门打开。做完各自的工作后,他们便分别垂首站到门边。简单的几个行为看似与常人无异,但那双目中呆滞的灰白,分明提醒着林泽,他们未必活着。 被解绑的林泽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自保意识驱使他后退了几步,但好奇之心又令他不甘静止,竟壮了壮胆子走上前去,轻轻戳了下行刑者的脸,确定他们没有反应之后,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不管那个神秘的声音来自何处,归属于谁,至少他明确地表示,要林泽活着。而能够自如操控人类意识的存在,恐怕也只有...... “.....你是神么?” “且当我是。” 话音未落,林泽后背忽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推力,直接将他推出了那道生死之门,双腿也不再受自己控制,不由自主地沿着通道奔跑起来。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出现了。林泽逃跑的路途中,遇到的每一个人皆非常自然地避开了他,而且,在每一个不确定方向的岔道口都有人给他指路。不过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点:瞳孔灰白,空洞无神,似乎神游天外,又好像精神已死。 林泽全力奔跑,每跑出一步仿佛都离“生”更近一步,那个神秘人,或者说是神秘的声音,仿佛也随着林泽移动。 这不是“神迹”,又会是什么呢? 林泽转过一个拐角,全力推开了眼前的铁门,忽然,浓烈的阳光与巨大的轰鸣声同时冲入了他的感觉器官,并一遍一遍地轰炸着他的神经系统。尤其是那刺眼的阳光,完全令他睁不开双眼。 几秒钟的环境适应后,林泽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天空和大海!这座监狱居然是一艘漂洋于海中的巨轮! 四方海天一色,蔚蓝中侵染着些许红紫,海面平静无垠,犹如玄镜。巨轮缓缓前行,却不是常见的白色轮身,而是带着通体擦痕的暗铁之色,处处可见钢铁接缝处的强钉突触,仿佛历经百战。 一瞬间,林泽,呆住了。 “跑!” 不同于先前的淡定超然,神秘人发出的这道命令似是非常急迫,令林泽惊觉不妙,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便甩开双腿向巨轮高处跑去。他知道,那自由可能近在眼前,他也知道,现在除了跑,他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上天总不能遂人心愿,就在林泽跑出不远的时候,一颗飞速而来的子弹竟擦着他的头皮射了过去。惊恐的林泽弓腰抱头,险些摔倒在地上,猛然回头,只见一队武装特警正全速向他冲来,手中所持的机枪枪口不断发射出子弹! 情况急转直下,未等林泽反应,十几发子弹已经冲着他的面门而来,他甚至连紧闭双眼就地等死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只能瞪大惊恐的双眼再次迎接死亡。就在这生死刹那,一股不易察觉的气流忽然笼罩住整个巨轮,林泽竟眼睁睁地看着十几发子弹在自己面前忽然缓慢。与此同时,不远处那些冷酷的特警们,也像是被人下咒一样惴惴缓行。 那道气流似乎阻隔住了时间的脚步,但林泽的行动依然如常。林泽惊奇地张大了嘴巴,伸出手指触碰到一颗子弹,子弹竟温顺地转去了其他方向。忽然,周遭的大海天空变了颜色,先前的蓝中红紫一瞬间收起绚丽,钢铁巨轮在这片突来的阴霾中发出沉闷的轰鸣。 林泽被这轰鸣声震得回过神来,这可是在逃命啊!想到这里,他再次迈开双腿向着巨轮高处奔跑,这是他唯一可以冲刺的方向。直到林泽逃至巨轮巅峰的边缘,才忽然意识到已经无路可逃,而身后那些武装特警已渐渐冲破了气流的束缚,每个人身上都如过电般闪出几道光线,发出“兹兹”的声音。 “跳!” 听到神秘人急迫但坚定的命令,林泽不由望了望脚下深不见底的大海,那深邃和空洞仿佛正向他传递死亡的召唤。而身后那些迅速逼近的特警们,一样是死神最忠诚的差役。 “你不是神吗,就没有别的方法?!” 林泽带着崩溃的哭腔质问神秘人。不过,他并不准备等待任何答复,因为死亡离他仅仅剩下几十步的距离,比起被数十颗子弹打成筛子,跳海,或许尚有一线生机!林泽狠狠憋了口气,眼中终有了一丝笃定,他一个飞身跨过围栏,带着赌命的决绝张开双臂,两目一合,投身脚下那片蔚蓝的深渊。 “神的能力也很有限。” “啊?!” 听到这迟来的答复,林泽瞬间睁开双眼。一切成为未知,他的身体正在空中极速落体,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他的表情里混着复杂的不解和惶恐,另有一丝被了骗的尴尬。紧接着,平静的海面上泛起一朵无序的浪花,林泽就这样消失在海浪之中。 时间完全恢复正常,这座固若金汤的巨轮监狱中,再也没有了林泽的身影。特警们在巨轮边缘站开一排,仍没有放弃在大海中搜索这个越狱的死囚,但显然是一无所获。一个形似指挥官的人明确了眼下的情况,面无表情地对着耳麦汇报。 与此同时的另一个空间,后电子时代装修风格的办公区中,来来往往的员工们忙碌非常,屋顶的全息投影在办公区中央投射出耀眼的logo图案,仔细看来,有些类似佛教的轮回盘。 一个胸前挂着工作牌的员工正惶恐地盯着电脑屏幕,下一秒,便飞也似地跑去一间独立办公室,连门都来不及敲就冲了进去。办公室内陈设十分简单,一个男人坐在老板椅上,却是面对着庞大的落地窗,只能看见他单薄的背影轮廓。 听过员工的紧急汇报后,男人依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发出一声莫名的叹息: “他果然还活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二章 异境如梦 越狱事件发生的几个小时之后,林泽完好无缺地出现在一架长途客机的头等舱中。从登机的那一刻开始,他再也不是那个无人关注的死刑犯林泽,而是被身材曼妙的空姐们尊称为“林先生”的贵人。显然,他已经适应了这个悦耳的称呼,刚刚的九死一生,仿佛已令他脱胎换骨,眉眼之间流露着淡定和自然。 其实直到现在,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还是不太能理解此前发生的逃亡,就像他也不理解自己如何就成了杀人凶手,当时在法庭上的绝望与无助,恍如隔世。 毕竟,他活了下来。 就算他还不知道神秘人的身份,就算他还不清楚这架飞机会将他带去何方,就算在这几千英尺的高空上飞行令他非常没有安全感。但至少,他活了下来,还有比劫后余生更令人感恩上天的吗? 没有激动,没有欢笑,没有任何异于常人的表现,尽管内心随时可能翻江倒海,但林泽却表现得异常冷静。带着满腹的疑问,林泽却保持着难得的沉默,只是静静地享受呼吸,享受此刻活着的真实,等待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次出现。 “飞机一落地,你就安全了。” 神秘人不出意料地再次发声。林泽尽量压低声音,以免被其他人当成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为什么救我。” 林泽的语气微微有些严厉,相信神秘人完全可以感受到这个年轻人骨血中的沉着。 这样的隔空交流出现了一丝尴尬的停滞,片刻之后,z以一种不同寻常的语气说道: “你可以叫我z,你必须活着,去完成属于你的使命。” 使命?林泽起初略略感到惊讶,不过没多一会儿,忽然又放松起来。这样的对话内容令他想起无数关于超级英雄的小说和电影。使命,或者说是命运,也可以称之为套路:一个人背负着不得了的身份,经历千难万险之后,拯救全人类,守护全世界。林泽简直怀疑自己其实正抱着爆米花,坐在空旷的影院中做着春秋大梦。 “我?什么使命?哈......不会是拯救世界吧!” “是的,不过你的命运已经被篡改,你我必须合力矫正这个错误。” “你的意思是......” “你是神选中的救世主。” 听到“救世主”这通俗易懂但又陌生遥远的三个字,林泽瞬间有了想从这万丈高空跳下去的冲动。他不自觉的强烈反应令周围的乘客着实一惊,纷纷投来怪异的眼神。 救世主! 现在这个世界对救世主的要求都这么低了吗?! 就算自己真的肩负着某种使命,从小混混到救世主的身份转变,未免也太过突兀,哪怕宣告林泽是变异人,是遗落民间的王子,是身怀重大秘密的失忆者,都比较容易被接受和理解。但救世主,这个概念未免太过飘渺了。 “z......你确定没找错人?” 现在这个世道,一夜成名或者一日暴富的人很多,一朝变成罪犯如林泽也是常有的事,但越了个狱跳了个海就晋升为救世主,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况且,就算z不知道林泽有几斤几两,他自己可是清楚得很,他不过是个浪迹市井的小混混,父母早亡,无亲无故,没有正经职业也没有一技之长,闲来无事就躲在损友老利的小书店里读些杂七杂八的旧书,除了记性好,其他方面一无是处,何德何能会被选中拯救人类? 如果是真的,那人类这次估计是注定要灭亡了。林泽自嘲地暗想着。 怀疑虽然是怀疑,但相信也有那么几分。毕竟这个自称z的神秘人,刚刚从死神口中把他抢了出来,这种难度远高于万马千军中取上将首级,z若非此世界的绝世高人,那必定就是天外来客了吧。从此前那些被z操控之人的反应来看,就算是后者,z也绝对不是一般的天外来客,难道还真是碰上神了? 正在林泽晃神之际,空姐扭着俏腰走近,虽然仅仅是职业习惯,还是令这位半个月没沾过烟火气的“救世主”心思动摇。 “林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 “不了不了,我....我.....” “林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 看到林泽有些反常的表现,空姐表示出适当的关心,同时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 “没......没事,我自己呆会儿就好,真的......” 空姐知趣地走开,毕竟是服务工种,遇到格式各样的怪人在所难免。她可不能保证眼前这位“林先生”是个百分百的正常人。 望着走远的空姐,林泽努力平复起自己的内心。 在这云雾稀薄的好天气里,巨大的客机在高空中平稳地飞行,不过,在单纯通透的自然氛围中,钢铁之物却算得上是不速之客。林泽透过小窗,能够清晰地看到飞机之外的景象。在横越了无尽的荒野与城市之后,这架钢铁怪物渐渐飞入了浩瀚无垠的平流层。大片的云海在林泽眼下流动,虽然只是形态各异的白色气体,那凹凸扭转之间,却似乎藏匿着不为人知的走兽鸣禽。林泽向远方一望,看到无边无际的蓝,以及亮得有些虚幻的,层层叠叠的白,意识不由也跟着飘去了远方。 这样的景象仿佛只出现在林泽的梦里,从他出生开始,就一直孤独地生活在地面上那片钢铁丛林之中,见到的天空永远蒙着一层灰烬,一年又一年过去,他这个从未走出过城市的小混混,身上也被叠加了一层又一层的糜烂气息。他仿佛越来越像一个“人”,却不曾是一个活脱的生命。 想到这里,林泽眼中闪过一丝没落,继而又燃起一分期盼。他姑且接受了z的说法,比起死囚,救世主的身份显然不要好出太多,比起默默无闻地衰老死去,大好年华间若能有所作为,亦是人生一大幸事。 不过,随着这种心理暗示的稳固,林泽忽然又没了底气,因为直到现在,z还没有告诉他这个救世主该如何救世。 “好吧,那我这个救世主接下来该做什么?” z没有搭话,突来的静默令林泽有些不安。 “就没些任务提示什么的?” z还是没有搭腔,仿佛消失了一般。 林泽有些急了,他可是个越狱的死囚,不知道地面上有多少人正在计划追捕他,毕竟刚从死亡中挣脱出来,万一跟z失去了联络,他一个人如何能安然走上所谓的救世主之路,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好歹我也是救世主,就没有点儿知情权吗?比如我是要去打怪兽还是去消灭恐怖组织?还有啊,是不是应该解开某种神力,或者有个厉害的高科技武器?宠物有没有?我想要个凶悍一点儿的。哦还有还有,你能不能......把我变得再帅气一些?” 林泽几乎是讪笑着说完最后一句,与其说是自嘲,不如说是在借此缓和与z之间严肃的沉默,因为这长久的沉默已经快要令他憋过气去。 干干的冷笑话反而使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就在林泽意识到不妥收起这份调侃的同时,忽然感觉右手失去了知觉。错愕的林泽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右手,只见他的手掌竟然自主地抬了起来,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脆响,林泽的右手竟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是的,林泽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消失良久的z终于再次发声,声音很冷漠,却坚定而有力。这一巴掌,给了林泽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这一次换林泽陷入沉默。 z这句话中的每个字都一下一下地刺在林泽心上,还有那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一巴掌,让他不得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非常严肃,他必须随时保持对z的敬畏。 也许如同上帝要派耶稣降世,鸿钧要创三清下凡,对于林泽来说,z是神,能够控制人的灵魂与肉身,而林泽是救世主,是被神所选中的救世主。 一个越狱的死囚,确实已经毫无选择了。 “接下来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牢牢记住,否则,不但你自己性命堪忧,世界也会被摧毁。” “是。” 听到林泽顺从的回答,z似乎非常满意,语气明显缓和了一些,就像从老师对学生的训斥,转成了父亲对子女的教导。 “由于你的命运被改写,这个世界的未来灾难频发,生灵涂炭,人类将提前面临灭绝,除非你能夺回自己本来的命运,重新走上救世之路,否则,人类终将被从这个世界抹去。” 什么叫“被抹去”?难道说,如果林泽抵挡不下来的话,人类便就此消失了?这倒真心像是救世主该有的使命,但具体怎么做呢?消灭一个世界boss?抵挡一次外来生物入侵? “很多玄机一时半刻你无法理解,我会一直从旁辅佐你,所以......” z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轰”的一声,客机机身应声剧烈晃动了一下,仿佛遭受到巨大的撞击,满仓的乘客皆被这一突发震荡震得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座椅扶手。林泽也在这次震荡中感受到一丝不明觉厉,因为机舱之外本来平静的蓝天白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狂躁的闪电和如同魔窟鬼堡一般的乌云。 正当空姐站起身来准备安抚乘客情绪的时候,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远远的乌云忽然聚集成团,如飓风一般迅速靠近飞机,那恐怖的飓风之中更闪烁着莫名电流。林泽确定自己见过类似的电流,就是越狱时,那些特警突破气流屏障后发出的电光。而眼前的电流显然不是突破什么屏障,而是要将林泽所在的这架钢铁大物一口吞噬。 未及细想,一道幽蓝色的闪电忽然击中飞机,四台发动机竟同时停止转动,只见这架满载着上百人的钢铁怪物,头部渐渐向下倾斜,同时被咆哮而来的乌色飓风卷入其中。像是被吞噬后从口里进入肠胃,飞机顺着飓风的中心区域直直坠落下去。 尖叫如魔音贯耳般涌来,伴随着整架客机的极速下坠,所有乘客皆出现了短暂的滞空现象,也就是所谓的无重力状态,而下一秒,众人便像撒了气的气球一样四处跌撞。林泽紧紧抱住面前的座椅靠背,以避免自己像其他人一样被甩到坚硬之处,忽然,此前那个婀娜多姿的空姐从他身旁贴着地面滑下去,惊恐之时,她竟然一把抓住了林泽的脚踝。 此刻的林泽非常矛盾的,首先飞机一直这样下坠,所有人迟早都会死,但若空姐一直拉着他,两个人的重量加上这巨大的冲力,林泽根本无法坚持,也许下一秒他们就会死。如果林泽想要多活几秒钟,只需要用另一脚踹开那个拉着他的人。万一飞机回复正常了呢?万一有奇迹发生呢?还有什么比自己活着更重要的呢? 半秒钟的纠结之后,林泽却将明显准备发力的脚又收了回去,随之是一声坚定的大喊: “抓紧我!” 没想到死亡对自己如此紧追不舍,活着逃出了监狱,却又要以这草芥之命来迎接空难,这一刻,什么神什么救世主的念头早已在恐惧中荡然无存。但,若他能有命给另一个人多几秒钟的生命,他也能说服自己愿意冒险尝试。 然而,灾难的残忍程度超过了林泽的想象,就在林泽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那个拉着他脚踝的空姐也没有了力气,手一滑只把住了林泽的鞋子,紧接着,鞋子从林泽的脚上脱落,这个俊俏的可人儿便跌去了林泽看不清楚的地方。 未等林泽惋惜,更加诡异的一幕忽然上演,那些灾难中惊恐的乘客,那些事故中跌跌撞撞的人们,那些尚未坠地就死于心脏骤停的尸体,竟然随着渐渐消失的尖叫声,在空气中瞬间分解开来!是的,分解!像是被粉碎的像素一般分解成细末,起初缓慢,随后则是轰然炸裂着消散。 而整架飞机在狂狷的乌色飓风之中,忽然受到不明维度的挤压,犀利的闪电流光骤然变了颜色,像是萎缩一样忽然聚集于那架钢铁怪物身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没有出现一丝碎裂,整架飞机竟然就这样在急速坠落的过程中化成一个光点,而后,消失。 林泽仍然沉浸在人体像素化分解那一幕的惊愕当中,他还没来及尖叫,机身不知是受到了阻力还是受到了神力,忽然恢复了一些平衡,但仍然处于极速迫降的状态,林泽本来悬在半空的的身体随之瞬间落回到座椅上。 飞机从一点光斑中忽然冲出,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低空环境下,这架钢铁大物轰然划过林尖,砸穿了数米高的丛林阻碍,接着一头俯冲进开阔的平原,重重地擦着地面划出几十米之远,触及之处火星四溅,泥土翻腾。油烟、尘土混杂一气,机头率先在摩擦力的作用下停止了滑动,前身一歪,机尾则在惯性作用下,于这片突然焦灼的平地上甩出一个毫无美观可言的弧线。 一瞬间,尘土落定,浓烟四起。 而机舱之内,所有乘客已如蒸发般消失不见,零星的火点渐渐聚集成为猛烈的火焰,顷刻间,便淹没了眼前一切。 “我命不该死......” 这是林泽昏厥前最后的意志,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在分解,但他相信,这绝不会是自己的终点。 火光熄灭后的空难现场中,没有一具尸骸,甚至,连一点衣物的残片都无迹可寻。 数百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空难现场之外的世界,是茂密的丛林,是不息的河川,是天高云淡,是清风寻春,一切都是自然原本的模样,又似乎与林泽存在的那个世界不太一样。山川丛林仿佛没有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就好像一个皮肤良好的成年人,挤掉了脸上的一个痘痘,留下一点不大不小的疮痕。尽管有点儿疼,但终究会愈合。 数百人失踪,这在人类社会里却是惊天大新闻。这个事件会先在网络上被病毒式传播,而后登陆国家电视台,再后传播去其他国家。几天之内,这场事故就会被全世界知晓,然而没有人会知道真相。信息的传播终究会有尽头,因为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事故灾难是不可抗力,每天有几万人生,几万人死,这数百个失联的生命,不过是那些活着的人茶余饭后一段闲谈,很快就会被更有趣的娱乐新闻掩盖。 但在林泽闯入的这个世界,一切都非常不同,不过有一个定律永远不会改变,那就是生和死。 暗无尽头的窄巷里,林泽没命地奔跑着,手边,衣服上,尽是新鲜的血液。他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回头张望,扭过头来,却看见一个女人站在不远处。林泽忽然停下来,眼中充满了困惑和恐慌,即使他确定,那是一个他认识的人。 “依晨?” “为什么害死我......” “不!不是我!” 忽然,林泽感到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耳边却不是簌簌的风声,而是一男一女的痴言怨语。林泽能够辨认中,其中那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就是自己。 “你竟然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子正,我不能眼看着你继续错下去!” “我才是救世主,你们没有资格评价我的对错,也没人能抢走我的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林泽渐渐恢复了些许知觉。 刚刚的一切只是个梦吧,凶杀,越狱,空难,救世主......还有那模棱两可的对话,都只是个梦吧。 林泽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他多么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舒服地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然而无论如何努力,眼前依旧一片黑暗。 又或许不是梦呢? 想到这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呼唤z,如果不是梦,能够给他解释和指导的,就只有神秘的z了。然而几次呼唤都毫无回应,仿佛z从来就不存在一样。 林泽的意识渐渐清醒,用听觉和触觉感受着周遭的环境,以此确定,自己还没有死,只是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被何人所救。他似乎是躺在一个床上,手脚虽痛但都能活动,只是无法睁开双眼,他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什么东西将自己的眼睛粘住了,触碰之下还有阵阵痛楚。通过回声,林泽大致判断出自己正躺在一个有些空旷的房间里,而且除了他之外,周围并没有其他人。 林泽挣扎着起身,但他刚刚撑起双臂,又不得不放下去,此刻他那两条胳膊实在绵软无力,双腿更是沉重疼痛,整个身体,经不起半点活动的压迫。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至少,他还活着。 也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掉?我可是被选中的救世主! 抱着这种想法,林泽再次尝试着用尽全力撑起身体。这一次,他算是成功了一半。尽管身体勉强撑起来,但下一秒他就因头部的一阵剧痛再次瘫软,恍惚间摔在了地上。 忽然“吱呀”一声轻响,似乎是一扇门被人打开,紧接着是惊呼声与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有好几个人在开门后,立刻着急地跑到林泽身边,令他一阵紧张。 “储君大人,您终于醒了!来人!快传医者!通报国君!”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率先开口,林泽可以感觉到她焦急的神情。女人慌忙伸手想要将林泽扶起来,只是惊慌失措的林泽根本不会同意她的触碰。 “别碰我!什么储君?什么情况?” “储君大人?啊呀,这可如何是好?莫不是脑子伤了?” “你才脑子坏了!你刚才叫我什么?储君是什么鬼?” “您是我们负屃之国的储君大人啊,国君唯一的继承人,负屃唯一的希望,储君九半殿下!怎么会是鬼!” 林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眼睛反正是看不见了,但回想起此前越狱的场景,还有坠机时的那一幕,恐怕即使眼睛尚好,也不可轻信。 我是谁?我是林泽。但这个人喊我九半,我在一个叫负屃的国家,九半是负屃的储君...... 等等,国君?储君?当今世界难道还有王储制度?难道是在日本?可说的分明是我听得懂的汉语啊,只是古里古气的......古气...... 不会吧,我穿越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三章 负屃储君 待林泽真正缓过劲儿来,大体接受眼下发生的一切时,已经过去了几个昼夜。 这几个昼夜里,他渐渐恢复了精力和体能,眼睛也终于能够彻底睁开,犹如一只终于成熟的小兽,得以睁大双眼,仔细瞧瞧自己所在的世界。也是这几个昼夜里,他反复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切切地“闯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林泽居住的这个房间很大,面积约同一个运动场差不多,虽然家具装饰不少,却仍显得有些空旷,可能是因为天这九个国家的开国始君都是神龙尊者的义子,也有人说他们是神龙所生的九尊神兽的化身。不过孰是孰非并不值得追究,毕竟,那都是神话中的事情。而现实的事情则是,在上一代国君们的不懈建设中,九国之间已经维持了几十年的和平,但是如今的九国,表面上按兵不动,实际各自暗涛汹涌,各国之间皆有私下盟约。人尽皆知的就是负屃之国与霸下之国,靠着上一辈联姻结下秦晋之好,共同抵抗北方好战的睚眦之国,负屃之国曾经是不战联盟的领袖,现在已被囚牛之国取代。 国与国之间的对立终有一日会爆发,但那至少是人与人在争斗,而这片大路上,似乎还有更加隐秘而可怕的力量悄然横行。 林泽所在的负屃之国,位于整个大陆的东方,北有凶悍的睚眦,南有智慧的狻猊,西有强大的霸下,是个被三国环绕,东面临海的境况。好在当今负屃国君是霸下之国的女婿,公主桑尧智救弃王长右的美谈至今还在盛传,更被乐师做成音律曲目,传唱不息。而当年那个弃王长右,正是负屃国君,也就是林泽名义上的父亲,传说正是他一马平天下,开创了九国之间的和平。所以,一旦负屃发生战事,就算国君老迈无当年勇猛,霸下援兵也绝对是负屃最有力的依靠。 借着侍者之口,养伤中的林泽尽量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学习常规的负屃礼仪和文字,但要迅速到达学以致用的程度尚需一些时日,好在林泽这个记忆力颇强的脑子没在坠机事故中毁掉,所听所见皆能牢记于心。不过,比起九国那些或苦难或威风的往事,林泽眼下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身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揭穿,但之后呢?难道要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不是还要救世吗?总不会他的使命就是跑到一个不知年份的古代救世吧。就算真是这样,说好要在一旁辅佐的z哪去了?就这么把救世主扔在别人的案板上? 一种强烈的不安充斥着林泽的内心,有那么一刻,他感觉自己或许已经被z抛弃了。 视力恢复后没几天,林泽便受到了负屃国君的召见。那是一个清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出发前,林泽注意到始终摆桌前的一支木头簪子,上面粗浅地雕刻着一朵萝花,说不上精致,却也配得上素雅二字。林泽拉来一个侍者问话: “这是谁的东西?” 侍者仔细分辨良久,终未能得知,总归不像是宫内之物,便欲拿走当是废物丢弃。林泽转念一想,又将簪子留了下来,存在即合理,或许是谁落在这里,届时还会来取也说不定。再一想,这么突兀的东西,连侍奉多年的负屃侍者都不认识,该不会是z留下的某种信物吧?神兵利器?通世圣书?宝藏钥匙?若真是这样可得收好。 林泽在一个侍者的领路下,穿过一叠又一叠的庭院,来到一座硕大的宫殿门前。尽管庭院层层叠叠,但风格非常统一,皆是高雅清秀,透露出一股浓重的乐府气质。 宫殿的装饰风格亦如负屃国风,雕梁画栋藏于细处,宫殿大门正上方悬挂着一副颇大的牌匾。上书“涧远月长,天道擎苍”。八个字笔法飘逸,浑然天成,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到底出自谁手呢?为何有些莫名其妙的认同感? 林泽看着牌匾,竟然出了神。 “宣,储君九半上殿!” 就在林泽发呆的时候,一个气息悠长而浑厚的声音将一切思绪打断。他抬起头,却没看到发出声音的人,随之而来的“嘎吱”声绵延数秒,一道道木门敞开,视线所及之处,殿堂巍峨,而透过幽深的宫廊,林泽一直望穿进阳光微映的大殿中央,最终,目光落在那个审阅卷宗的男人身上。 林泽一边躬身前行,一边观察着这栋宫殿建筑,大殿正上方雕刻着九龙衔珠,龙眼狰狞栩栩如生。但除此之外整个空间的基调都是沉郁的,以深沉的木色为主,与牌匾书字间流露出的飘逸有些相去甚远,大概是因为处处散发出来的威严之气压过了那份飘逸。 几个侍者在角落里分散地站着,既不会碍到谁的视线,又能够随叫随到。在林泽看来,那些侍者的姿势十分矛盾,上半身向前微倾,却有着不屈的脊梁,恭敬之中透着傲骨铮铮,放在现代人的认知里,就是文艺青年中的愤青! 继续向前走,林泽离那个男人越来越近。男人所在的高台离地约有一个人的高度,使得身居台下之人不得不抬头仰望。 林泽走到高台前两米多的距离,回忆着此前侍者所教的礼仪,低头,躬身,说道: “儿臣九半,拜见......拜见父王。” 下一刻,空气似是陷入凝滞,没有一个人说话,无论是侍者还是林泽亦或是国君,他们都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沉默。不同的是,负屃国君将自己的脑袋从堆积成山的卷宗中抽出了两秒,缓缓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便继续埋首卷宗。林泽始终不敢动作,小心地保持姿势等候发落。 片刻之后,负屃国君终于开了尊口: “此时并非朝政之时,你我父子相见,无需多礼。这几日,恢复得如何?” “哦好......不是,多谢......多谢父王关心,儿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全身几乎湿透的林泽终于鼓起勇气直起身来,微微松了口气。不过他依旧眼神低垂,不敢直视这位名义上的父亲,且每唤一次“父王”都十分吃劲儿,毕竟这位堂堂国君可不是林泽的亲爹,就算自己无父无母,随便叫爹也总觉得有悖伦常。 国君再没有多看林泽一眼。 这场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父子相见,还真是寡淡,估计这位叫九半的储君与国君之间隔阂颇深,又或许这就是一国之君该有的威严。林泽完全没有想到,面对此景此人,心中竟会生出如此暗怕,毕竟所谓的“九五之尊”,他之前只在小说和古装剧里看过,本以为那些所谓的帝王将相不过是身份比较尊贵的普通人罢了,谁能知道今日所见国君,竟是如此气魄逼人? 若不是有个救世主的身份,还能让林泽以此强加镇定,否则仙子他恐怕已经吓破胆子直接跪地求饶了。 “绿狼既然伤你,为何还要将那孽畜放生?” “......绿狼?” 尽管名字听起来有些吓人,但林泽竟然险些笑出声来。绿狼是个什么物种,被绿了的狼?不会吧,狼也能被绿?......那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一瞬间林泽的脑洞几乎要开出天际,像是许久都不曾如此释放天马行空。 “怎么,如何受伤都不记得了?” 负屃国君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拍,但全部心神仍就在那些等待批阅的卷宗之中。 这个时候,就轮到林泽冒冷汗了: “父,父王......我......儿臣虽然身上的伤好了,但以前的事情,还是想不起来......” 是啊,他一个估计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一个从来没在这个时代生活过的人,要如何知道绿狼是个什么物种?又如何知道这副身体的主人,负屃储君九半都经历了什么? “无碍,只是可惜了读过的圣贤书,好生静养,退下吧。” 国君没有再追究,令林泽心中悬着的大石轰然落下,虽然一心想着逃命,但步伐依旧保持缓慢得体,以免被看出破绽。 待林泽退出宫殿之外,紧张的情绪方才得到些许缓解,想来也不需要这么后怕,既然自己都是第一次经历穿越,这些古代人应该也没碰到过这种状况,只要借口充足,还是完全可以蒙混过关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泽更加卖力地去了解眼前的世界。这片大陆可能也是他生活过的那片土地,这个时代可能只是早于他降生的那个时代。虽然一时无法与历史记录对号入座,但大体就是个古代的模样,虽说古代却又有些不同,尽管没有电子智能高科技,人们的生活水平还是有一定高度。尽管没有像现代那样的客机,却也有木鸢这种能够载着一两人低空飞行的木质机器,只不过这种高级的代步工具,整个负屃王城也只有五架而已,且散于民间,负屃国君自己对此竟然没有任何占有欲。 这片大陆与历史最为不同之处,就是游荡于山川河流之间的飞禽走兽,样子却与现代动物园里见过的大相径庭。大体分为灵兽和妖兽,灵兽可以驯化,与人亲近,西陆有嘲风之国国人最善驭灵兽,更有能人异士可趋纵兽军。妖兽就不同了,攻击他类不说,同类之间亦是互残,北陆睚眦和南陆螭吻最喜欢圈养妖兽,也真与这两国的残暴行径相称。要分辨妖兽和灵兽,可不能仅仅看样子呆萌或狰狞,有时越是可爱的小型兽类越是凶残至极。林泽也曾在老利的书店里读到过《山海经》这类奇书,一些事物也能找到些许出处,但实物细节又与书中记载不尽相同,或许他们是现代动物的祖先也说不定。 九国之间表面无战,但从这几日负屃王城的兵马调动来看,和平的表皮被撕破只是早晚的事。话说战争很多时候来源于文化冲突,这倒不假,放眼九国,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独特的风俗习惯,囚牛之国女尊男卑,国人喜好修灵,术法传承冠绝天下,睚眦之国国人喜武好战,好勇斗狠,最爱以蛮力生撕对手,且每逢胜仗必会屠城,嘲风之国国人则以驭兽之术见长,且境内奢靡之风盛行,好以貌以衣装取人…… 悲剧总是发生得那么不经意,可能就是叫做天意的东西。林泽这个救世主所在的负屃之国,国人不好勇武,喜欢诗词歌赋,满城的风流雅士,谦谦君子,全国自下至上尽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负屃国君以文治国,尽管人人皆称他是这片大陆上的绝对英雄,但眼下负屃的国力在九国中明显处于下乘。 再加上北面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复仇的睚眦,负屃之国的处境恐将随着不战盟约的瓦解而愈发危险起来。 林泽站在赋童台上远眺,唯有此处能够将整个负屃疆土尽收眼底,这座负屃王城有一个极为风雅的名字:赋城。仿佛在经历了当年的乱世刀割之后,终得一隅清风明月之处快意余生,而如今,这个国和这座城,会否再次置身于战火?又会有何人挺身而出挽救这一隅之地?想到这里,林泽忽然还真有了一种身为储君的慷慨激昂。莫非这就是林泽这个救世主的使命?像曾经的长右,也就是当今负屃国君一样,带领负屃之国平定九国混战一统天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四章 似曾相识 可是这个打开方式着实有些原始,林泽心里幻想的救世主画面是像《星球大战》那样的宇宙激战,再不济也该是像《黑客帝国》那种穿梭空间促使人类觉醒,当然,比起像《超体》那样化身成一个u盘,回到古代也算是蛮好的待遇。只是z至今再没有出现过,难不成有了这个储君的身份,他的辅佐就完成了? 古文里怎么说的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未及林泽细想,一股巨大的压力忽然向他袭来,尽管不是身体被控制那样的恐怖,但源自内心的惶惧依旧让他浑身冷汗直流,汗毛倒立。 不定还是给吓死的。 几天的接触让林泽对木拓十分放心,尽管是九半非常亲近的人,木拓对人的分辨能力却没那么高深莫测,换句话说,只要林泽一直不出来的隔阂与陌生。 这样一个箩花落梦的片隅之地,一男一女两面相对,却四目相错,再是百转千回的重逢,也平添了几分扼腕叹息,顿时失去了动人的色彩,只因看似有情,却是无情。旁观多时的木拓快要受不了这种情形,不过在他眼中,一切都是美好而浪漫的,丝毫没有察觉到二人各自的心思,旋即竟打破了这场恐怕还要持续升温的“浪漫”。 “九哥,你准备让人家乔姑娘跪到什么时候?” 一句突兀的插嘴,终于将二人重新拉回这片萝花丛,林泽侧目看了一眼木拓,木拓倒是真为自家九哥着想,挤眉弄眼地示意林泽带着乔禾到溪边的小亭子饮茶,他自己则借口去为储君殿下取伤药,一溜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一个僚机! 乔禾起身,林泽抬手示意,二人便结伴朝溪边小亭走去。毕竟面容相似,林泽多少还是对乔禾有些熟念之感,似有似无地,想要与她走在一条平行线上,可乔禾却总是微微落下他半步。这并不是出于恐惧,只是礼法使然,毕竟林泽的外相是负屃储君九半殿下,乔禾身为民间女子,自然要保持距离,以见尊卑有序。 不消片刻,二人便进了小亭。负屃王宫之中,这样清雅的小亭子不在少数,虽然鲜有人驻足光顾,亭间的茶水却是定时有侍者更换。大部分亭子都题了牌匾,笔法虽不如正殿那块“涧远月长”,但精髓之意大体相合。林泽与乔禾所在的这个小亭亦有牌匾,题为:一期一会。 一期一会,也算是情景交融。 林泽心中阵阵感慨,想来眼下这位乔姑娘极为遵循礼法,谨言慎行,不敢逾越半分,别人眼里怕是娇羞有余,在林泽眼中却是太过拘谨,似乎与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位在性格上大不相同。因此,林泽也不便强硬要求她与自己平起平坐,干脆随了这繁文缛节,以换乔姑娘心安理得,尚可自如一些。 乔禾立于一侧,淡然地为林泽斟茶添水。亭间光亮如新的檐角之间,偶有箩花花瓣飘然落下,映在浅淡的茶水之中,却似一般难以割舍的浓稠。 “殿下伤势可已痊愈?” “身体尚好,只是,此前种种皆悉数忘却。” 听到这里,乔禾忽然脸色一沉,弃了手边茶具,再次跪在地上。林泽见状,完全不明所以,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仁慈神武,对乔禾有救命之恩,未曾言谢,若殿下不嫌,乔禾愿以命相报……” “以命相报?那岂不是白救了。起来吧,活下去便是报答。” 这句“活下去”对林泽来说意义非凡,短短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奇事,而每一件都是要了命的生死关。九半这副身体大约只有十几岁光景,还是青葱稚嫩,控制这幅身体的林泽虽然也不过二十有半,内心却已如历经沧桑巨变的不惑之人。 说来有趣,林泽这些心理活动很是隐秘,他并不奢望刚刚起身的乔姑娘能够理解那句“活下去”的深意。谁知一直谨慎如斯的乔禾,此刻竟然大起胆来,一双眼眸凝视着略显惆怅的林泽,似乎对他心中的困惑,迷惘,恐惧和孤独深深会意。林泽只觉得自己快要被乔禾的目光穿透,冷静的情绪瞬间泛起波澜。 “若真能忘却这世间所有,亦是幸事……” 听着乔禾似有意又无意的安慰,林泽忽然情绪失控,他紧紧盯着乔禾的脸庞,那么熟悉,那么近在迟尺,不禁鼻翼一阵酸楚,星星泪水竟充湿了眼眶,双手在石桌下紧紧握拳,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前去将她拥入怀中。 “其实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五章 破殇著身 林泽险些就要脱口而出,然而未等他说出半句,却见乔禾惊慌地再次跪倒在地,头比之前低得更沉,神色之间有些错愕。 “民女罪过,引得殿下为旧事怅然,请殿下责罚。” 显然,面前的储君大人在听了自己一句话后,竟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若不是点中了痛处还能是什么,对于乔禾这等身份,这已经是口不择言的罪过了。 看着这位“似曾相识”的故人又一次莫名其妙地跪了下去,林泽的第一反应是出手拉她起身,只是一阵慌乱中,箩花迷了双眼,衣袖撩了茶碗。转念一想,在负屃之国,非关系极其亲密的男女,不便有肌肤之亲,哪怕是衣物相隔,除非事态紧急关乎性命。若是林泽此刻出手相扶,恐怕这位循规蹈矩的乔姑娘刚站起来又要长跪不起了,自己的关心倒成了别人紧张惶恐的来源,也是徒生孤独。 “与你无碍,请起。” 乔禾的脸颊烫红,低着头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身体是站起来了,心里恐怕还在翻江倒海。 林泽扶起茶杯,感触到这茶水已经凉透,而自己的心,也是凉了大半。 箩花虽美,物非人非。 林泽心里清楚,两人之间如此悬殊的身份之下,恐怕也再难有什么交心话可以倾吐,更何况,他又要倾吐什么呢?乔禾,乔禾,不过是一场巧合罢了。 消失许久的木拓非常合时宜地出现,终于破了这场僵硬无比的重逢,不过在木拓眼里,这位青衣女子早已被他认定是储君的人了。只是与乔姑娘分别后,离开小亭返回寝殿这一路,看着自家九哥眼里满是惆怅,面前有树枝阻挡都不知闪躲,像是三魂七魄早跟着乔姑娘一起飞走了,不禁叹了口嗔怪的老气。 回到寝殿后,林泽才发现衣袖当中还放着那支木簪,想来这物件定然不可能与z有关了,恐怕是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在英雄救美之时,顺手从乔姑娘身上牵来的信物。命都没了,还强留下这东西,这位储君九半必然也是个情种。既是乔禾的物件,理应归还,不过,林泽已不打算再与那位乔姑娘有什么后文,早吩咐了侍者送乔禾出城返家。林泽心里向往的人并不是乔禾,而乔禾心里感激的人也不是林泽,两人无非皆是被皮相所惑,再多接触又有什么意义呢?既然决定以后不再相见,这木簪就留在身边好了,算是个念想,今次一别恐怕即是天涯相忘,若还有机会重逢,自可算得上真正的故人。 储君伤势痊愈,功课和摄政自然是少不了的,林泽每日坐进书房研习古卷书文,偶尔会接到国君派来的卷宗,一开始真心无从应手,个把文字还要叫侍者来认,好在林泽有个几乎过目不忘的脑袋,几日下来终于初亏门道,方知位高权重确需日理万机。林泽偶尔也会去武房看看木拓,给他带上两盒点心,就能把这单纯如纸的少年美得上天。不过舞刀弄枪之事,林泽始终无法涉及,只因这副躯体非常孱弱,稍微经历些剧烈运动就会气息难平,四肢酸软,行话里讲,这就叫先天不足。明明该是大好年华的青春之身,竟如耄耋老翁般虚弱无力,林泽在这幅躯体里,像是被锁进矮小的牢笼,不得伸展。拖着这副身体,林泽真心难以想象那位九半殿下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和勇气舍命搭救别人,难道是看乔姑娘生得漂亮?可堂堂负屃储君应该也见过不少国色天香了吧,自己对乔禾有念至少还有原因,但对九半来说乔禾又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乔禾与依晨如此相像,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越想越是凌乱,自从林泽越狱之后,所有事情都只能靠他这个脑子自行分析,z在的时候就少言寡语吝于解释,现在z几乎是彻底消失了,漫漫前路毫无头绪,直叫人心中不安。不过,虽然z未再现身,但不能排除这家伙躲在暗处默默安排一切的可能,林泽清晰地记得自己是如何在一双双空洞眼睛的注视下逃出生天。如果z真的是神,没准儿就是他控制九半这副身体活生生地往绿狼身上撞。 一切都是猜测,苦恼不如学习。看古卷跟看小说基本是一个道理,这个林泽还是很在行的,既然没了z的保护,至少自己可以多学点儿本事自保,毕竟在这片大陆上,除了武功之外还有术法,还有驭兽。知识改变命运嘛,古今通理。 日影西斜,烛火阑珊,待林泽缓过神来,已是夜晚,黑暗渐渐吞噬了星星点点的苍穹。无月之夜,可归人否?恍然间,桌边一抹箩花飘落,却失了清婉之气,似有淡淡的腥腻之味四散,与空气中的淡雅莫名交缠。 木拓来到书房探望自家九哥,顺道求些点心充胃,这个少年吃货是真性真情,相处间林泽竟也真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兄弟。两人说起近两年来九国大陆的局势,最令人提心吊胆的自然是负屃以北的睚眦。数十年前,睚眦战火被当今负屃国君平息,而睚眦国君则在最后的决斗中败北自尽,两国之仇由此而来。那场乱战之后,霸下、嘲风、狴犴、负屃四国联合抵制睚眦,然而随着几国间的矛盾积累,联盟链条早已断裂,睚眦之国趁机秣马厉兵,恐怕暗中策动复仇已有多年。林泽一声叹息,这还用得着分析吗?一打起来肯定输啊!且时至今日,他心中期待的秘籍、神器、灵启、仙师一样都没出现过,这个救世主讲真势单力薄,只得寄希望于明年的胜殊擂,不管花多少钱都得抢征几个高手回来! “报!国君传召,请九殿下即刻动身,前往大殿议事!” 书房外是御军铿锵的奏报声,林泽与木拓同时皱起眉头。这才刚聊到军政大事,外面就来人传话,语气之中透露的焦急令林泽感觉事有不妙,便起身正衣,随御军前往大殿。 大殿内入目之处满是焦虑的臣子,众人相互之间激烈地争论,有些还义愤填膺地伸出手,指着殿外的天空不知在说些什么,尽管每个人的表情情绪各有不同,但,那言辞之间闪烁的恐惧和绝望情意便可察觉。而殿上的一国之主威严依旧,只是双眼低沉,似乎心中自有想法,没有对争吵发表任何意见。 “不知父王唤儿臣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宝座上的国君眉毛挑了挑,随即舒展着说道: “自有要事需商,关乎国家兴衰存亡。” 存亡?听到这句的林泽瞬间怔住。不会吧,好不容易在现世受苦受难逃出生天,在这里稀里糊涂的卧病也才刚好,转眼又碰上家国存亡这种大事,就不能让人喘口气再开虐吗?林泽此刻只想找个能打碎的东西狠狠摔在地上,还要大吼一句:老子不干了! 当然,林泽仅是在心中想想罢了,看着殿前大臣一浪又一浪的争辩,皆是满嘴“睚眦”“睚眦”的叫着,想起刚刚与木拓讨论的关于负屃命运的话题,林泽大概也猜到必是睚眦之国重兵来犯。然而令林泽极为意外且慌乱的是,睚眦确实是重兵来犯,但眼下,已经快要行军至赋城城边了。 不是吧!几十万军队压境而来,都快打到王城门口了才接到消息?这不科学啊!就算两国交界相邻,就算睚眦人屠城不留活口,总该会有烽火狼烟什么的吧?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那不是负屃之国这帮文艺老中青年太不长心,就是睚眦军队有神相助! 坐在负屃国君的身侧,本该静静聆听军情和国君的教诲,林泽却忍不住再次暗中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真疼啊,果然不是做梦! 疼痛将林泽从万千思绪中拉了回来:不管了!活下去,哪怕是逃跑,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只是当林泽抬头迎上那金光闪烁的双眼,还有那威严之下难以隐藏的凝重和期待,一阵阵地冲击着林泽的心房。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似乎在向林泽发出一些信号,那是属于九半的记忆,或者说是残念:那个将自己扛在肩头于林间大喊大笑的人是谁?那个抢在猛虎面前一刀斩断虎首的人是谁?那个从细作手里以身诱敌而身负重伤的人又是谁?那个在夕阳下指着山川河流向百姓宣布这天下要由九半继承的男人又是谁? 众人议事的声音仿佛被林泽的耳朵自动屏蔽,他的思绪不知被什么力量包裹缠绕,胸中难以压制的热血逐渐喷张开来。 “九半,定会以死守护我负屃之国!” 待林泽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请战豪言,这一刻空气犹如静止,众臣皆用惊讶的目光紧盯着眼前这位身体虚弱的储君,似乎在他们眼中,这个举动全然不可能出自储君。负屃国君默不作声,林泽忽然意识到刚刚的“壮举”糊涂得无法直视,又似是不受控制,分不清是被众人的情绪感染,还是被什么力量操控,总之对于一心求生的林泽来说,这个举动无疑将他再一次推向死亡。 在负屃之国,只有一种人可以进入战场,那就是战士。而林泽那句话则是在向众人宣誓,他将以自己的肉身与意志为城墙,拒敌于王城之外。 片刻沉默之后,众人开始哗然。 文臣们跪地嚎啕,大喊储君性命不可儿戏,武将们却颇受鼓舞地连声称道,尤其是将首临冗,本来默不作声的他此时向林泽投来赞叹的目光。面对众议哗然,国君缓缓起身,冲着林泽微微点了下头,又望向大殿之下: “众卿,可有退敌良策相助储君?” 接下来的一众沉默才真真令林泽心中的小火苗彻底熄灭,偌大的王宫议殿,几十名自诩人才的文武官员,刚刚还各执一词争吵辩论的群臣们,在国君发出这句问话后齐刷刷底下了头,一个个保养甚好的面孔上却尽是艰难之色。 “如此,便散了吧。” 这场紧急殿会最终就这样在一片萧瑟的沉默之中匆匆结束。林泽心中也大概清楚,不是这些文艺青年当真不中用,只是睚眦大军来势汹汹,敌我力量太过悬殊,任何计谋战术在骁勇善战又倾巢而出的睚眦大军面前,皆如隔靴搔痒,且不知道这本就战无不克的敌人身边究竟有什么力量在推波助澜。 怎么办?以死守护?一个死过两次的人,再死一次?救世主到底有几条命可以挥霍啊? 林泽返回寝殿的一路上都在焦灼地思考,z要是再不来接应他,别说人类灭不灭亡,他自己就身先士卒了!不行,保命要紧,还是得逃!别的林泽不会,逃跑他可是经验丰富。 夜深如幕,储君寝殿仍然亮着几盏灯火,殿里的林泽七手八脚地收拾着细软,逃跑要带足本钱,不然半路上不被猛兽杀死,恐怕也会饿死。 忽然传来侍者请门的声音,吓得林泽一个哆嗦,匆忙将收拾一半的行囊藏到被子下面。 林泽强压下紧张,正襟危坐着犹如备战勇士,实际上后背的虚汗已经沁透了衣裳。侍者进殿,身后的两个战士抬进来一身金色战甲,英武之气外冲三分,叫林泽不寒而栗。这是负屃国君送他的战袍,以配得上他那句“以死守护”的慷慨之言。林泽看着这套金色战甲,下意识地偷偷伸手将逃跑行囊又往被子里推了推,喉咙之处尽是难以下咽的口水。 战士退出后,侍者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折绢信呈给林泽。 “九殿下,此为殿下故人所托转交之物。” 故人?这满目异相之地岂会有他林泽的故人?绢信柔软,隐隐散发着温香,林泽困惑地展开来看,竟是乔禾亲笔。 储君九半誓死卫国的消息已经传遍赋城,乔禾离城前亦有所耳闻,以她一介草民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有机会当面来叙,只得百般恳求侍者替其转交绢信。 “君上守城巅,女自伫林间,百战身不死,日夜祈君愿。” 短短十几个字,却令林泽感受到极大的精神冲击。他曾游荡于现代那冷漠的人群之中,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莫名背上了谋杀的罪名,身处监狱,别说有人探监,恐怕外面连一个能记起他的人都没有。而如今,林泽虽然身在不知名的时空,霸占着另一个人的躯体,身边却有严厉但慈爱的父亲,有肝胆相照的朋友,有愿意为自己日夜祈愿的女人。不止,这宫殿之外硕大的赋城土地,皆是为自己祈愿的臣民。林泽望向窗外,天空之中尽是负屃子民为储君大人升起的天灯,因为储君的一句话,无数壮年接踵前往军事处报名参军。这是种什么样的感受?英雄?不,救世主! 林泽,你是救世主,无论古世还是现世,你都是那个被选中的唯一! 林泽确信这个想法是由自己的内心生发而来,并非z的控制,也不是九半的影响,是他林泽自己的豪情。想来竟然有些痛快,他毕竟是个现代人,怎么样也比这些古人知道的更多一些,所以临城作战,未必就会输给敌人。 寒风萧瑟,天高地阔。林泽饶有架势地登上城楼,将首临冗亲自为他披挂上那套金色战甲。这在军中预示着,除了将首临冗的命令,这位所发出的一切指令一样要无条件服从。因为这套金色战甲,正是当年负屃国君征战四方时所穿的破殇甲,是这个负屃之国最至高无上的荣耀和自豪。尽管林泽并不完全清楚那番海口誓言会令自己面对什么,不过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真是不要太威风! 然而,当林泽放眼向城楼外遥望的一瞬,这身耀眼的金色战甲却没能带给他多少自信。只见城外阵列有序的睚眦军队密集如雨,百人为一方阵,横列有八方,而纵裂,竟一眼望不到尽头。云、石、弩、柱等攻城战器一应俱全,刀、盾、枪、弓等步兵战士各就其位,剑拔弩张之间,齐整的铜色战甲在这阴霾密布的苍天之下透着无坚不摧的肃杀之气,一阵恶寒瞬间沁透了林泽全身。睚眦之国本就尚武,而那凝如石盔的兵煞之气,若是爆发起来,似是能将赋城之上的整片天空染红,轻而易举便可撕碎这座摇摇欲坠的王城。 忽然,一支箭矢擦着林泽的头盔飞过,惊得他瞬间冒出一身冷汗,耳边是这城楼下睚眦众军的嘲笑之声,又见身边的负屃将士们纷纷投来惊恐的目光,林泽只得强行控制住自己那一心想逃的双腿,竟硬生生长在了原地。 要镇定,要镇定,越是恐惧越要保持镇定,要是储君都先有了惧战情绪,那整个负屃军队的气势都会一泻千里,未待敌人大举攻城,恐怕己方阵营已是不攻自破。 宫内众人全都谨守礼法未曾逃离,城楼将士也是坚守职责绝不含糊,不过,看惯了野史里亡国奴作风的林泽,可不认为他们会这样一直站到最后,但有一个人必定是要在大殿里坐着的,哪怕只剩孤身一人,那就是国君。 听过将首临冗详细分析了睚眦兵力之后,林泽下了三条军令: 第一条,所有愿战之人尽皆武装备战,开赴城楼。 第二条,所有城民可从东南出城逃命,一律放行。 第三条,三队御军留守殿前,护卫国君。 三条命令中只有前两条广而告之,最后一条除了林泽和将首临冗,只有那三队御军知道。这第三条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实际用处,但林泽心里清楚,万一赋城沦陷,那位负屃国君绝不会弃城逃命,哪怕是被乱刀砍死在大殿之上,也要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只要负屃国君多活一日,所有负屃战士就会死战一日。但林泽心底里是否渐渐生发出对这份父子关系的认同,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我们能坚持多久?” 林泽没有回头,临冗上前,语气坚定却又透着悲怆地回道: “若敌方全线进攻,一日,便可破赋城。” 林泽皱起眉宇,面孔没有表现出任何担忧,实际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 “那些军备还需多久到位?” 储君的号召非常受用,城中百姓弃城逃亡的人数不多,稍有体力精神者皆争相入伍,仅是民兵已逾万人,滚木顽石也收集了超过五千,只是那火油磷膏实在不好找,就算是整个负屃之国,也还是文墨砚台会更多一些。 然而相比之下,负屃的军队数量仍不足五万,这些人在十五万敌方大军面前显得弱小而孤零,更不要说对方是被称为战场杀神的睚眦了。 看着储君殿下逐渐扭曲的面容,临冗连忙跪下: “敌国只取赋城一路,所过之处人畜尽杀,竟无人前来传信,如今大军压境......臣等,罪该万死!” 林泽现在并不想探讨谁该死谁不该死,因为一日之后,也许这赋城里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刀下魂鬼。毕竟睚眦之国是所谓的过路蝗狼,所到之地屠尽活物,与其说没人来报信,不如说是没人能活着出来报信,甚至连鸟都飞不出来一只。若对方有心切断其他城垒与赋城的联络,自会用尽各种方法,只是没有人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方法罢了。 从双方战士的体力对冲和心理威慑上来看,睚眦稳稳甩开负屃军队几个级别,林泽心中暗自揣度,就算已经放出栎鸟飞书向霸下求救,待援兵到来之时,赋城或许早已被屠尽了。眼下之际,还真就只有以死相抗,能撑一日便是一日。 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令林泽寝食难安。 即使有了滚木和火油,有精心准备的箭矢,这古时的物资也不过如此,枪炮之物就算林泽略知造术,也没有合适的材料可以利用,别说守住这么广大的国土,就连这一座皇城怕是也难以挨过一日。 负屃之国深处大陆腹地,战略位置不言而喻,负屃国君曾是扫平天下开创九国短暂和平的大英雄,如今英雄迟暮,斩杀了这根太平柱,便是砍断了不战盟约。换句话说,负屃之国覆灭,这天下就要大乱了。睚眦踏平九国的预谋由来已久,此番首战便要拿整个负屃祭军旗,一来是报当年战败之仇,二来无疑是要向其他几国示威宣战。 战争之下,留给弱势一方的时间总是太少。林泽思索之时,忽闻城外战鼓齐鸣,气势震天,睚眦开始叫战了。 不同于林泽的设想,敌方竟只派出了一支精锐刀兵,似是要表达对守方的轻蔑与无视,仿佛这一支刀兵小队就足够斩尽全部负屃战士。而这支刀兵队确实战意逼人,个个人高马大,矫健魁梧,争眉怒眼之中尽是对鲜血的渴望,手中紧握的落环大刀竟有半人之高,刀锋之处仍能窥见未净的血痕。 反观负屃战士,战意虽也不弱,但眉宇间的清秀悠扬之气比起那嗜血狂意实在太过柔软,平日里的操练皆是模拟对战,要论实战经验恐怕还不及睚眦半分。因此,也难怪大战当前,一个个凝重严肃的面孔之下,总多了几缕凄怨哀婉。 将首临冗当机立断,派出一队士兵出城迎战。 两军首次交锋,睚眦刀兵的优势已是显而易见,体格肌腱本就高出负屃战士一截,加上骨子里的高涨血气,狰狞嘶吼后的首轮身体撞击竟直接将前排的负屃战士悉数撞翻。未等负屃战士落稳下盘,睚眦刀兵们手中的落环大刀已高高举起,猝然手起刀落,如灌顶之力压砸下来,就算没震断抵挡的兵器,也叫刀下之人头脑周身为之战栗。 负屃战士个个无惧野蛮,视死如归,然而死,并不能阻挡任何。 一瞬间血肉横飞,那队负屃战士很快就被睚眦彪悍的落环大刀斩杀殆尽,片片血花在身前肆意迸裂,飞溅于城门之上。睚眦刀兵小战得胜,气势更加咄咄逼人,一个个将插着负屃战士头颅的大刀高举过顶,将冲着城楼之上凶猛咆哮。 林泽是第一次直视军队械斗的场面,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和城门下四散的断肢残手令他一阵反胃,惨烈之中映射出的恐惧扑面而来。 林泽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大错特错,顷刻间什么豪情壮志都荡然无存。这是真实的战争,不是随便发几句宏愿就能克敌制胜,而那血淋淋的杀戮,更不是穿上一套风光的破殇战甲即可一劳永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六章 奇兵出境 看着城门外继续叫战的睚眦军队,林泽忽然意识到,睚眦叫战可不仅仅是显示对负屃的轻蔑,他们是在试探负屃军队的实力,显然这个结果令他们非常满意。若是任凭对方这样一次次叫战一次次斩杀,恐怕这皇城中的战士不到一日就会被斩尽大半,届时对方再攻城,又哪还有足够的兵力可以守城? 临冗领了林泽的的命令,无论敌军如何叫战,一概闭门不出保存实力。而林泽还有更紧要的事情,就是必须想出能够御敌的计谋。 蛮力无法与之抗衡,只能靠智取。 敌人的弱点就是自己的机会,睚眦之国尚武,更尚个人武力,打输了一气之下就会自杀的那种程度,曾经的睚眦国君即是如此。另外,睚眦之国车马匮乏,军队大多为步兵,惯用直斩敌首的策略。最令林泽觉得有机可乘的,就是睚眦人天生夜盲,不过他们一到夜晚便会点起连片的长明火,尤其是行军军营。虽然有弱点,但暂时想不到合理利用的方法。 林泽脑子里回忆着所有以少胜多的典故,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滚木和箭矢已经运上城楼,一部分民兵在城楼策应,另一部分则在城内采挖石头。林泽的守城方法并不复杂:阻止攻城靠滚木、巨石和箭矢,城门内设置暗藏火油的内瓮,万一城门被破,还有这招瓮中烧鳖可以勉强抵抗一阵。 尽管大策略浅显简单,小诡计还是设计了不少,滚木的木刺和箭矢的尖头处不是淬了毒药就是浸了疫菌,将各处屋的使命?这就是他这个救世主必须承担的责任?早知道如此凶险,恐怕,还不如当时痛快死在监狱里。 望着烛火闪动,林泽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只是这一口气还没发出声响,突然灵光一闪,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林泽急急忙忙披上衣服,准备赶往城楼,却见木拓仍在酣睡。 “木拓!别睡了!赶紧准备马车,去见临冗!” 显然木拓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林泽飞起一脚,将依旧昏沉的木拓踹醒。两人乘车赶赴城楼,这不足半个时辰的空档里,林泽的脑子就没有停下来过。 睚眦大军兵临负屃皇城北面,囤聚平原,平原易行军,数十万步兵倾巢而来,粮草供应必然巨大。负屃兵少,于平原之地正面抗敌毫无胜算,睚眦人夜盲,虽然在阵营处燃放长明火,但空中仍然是漆黑一团。这夜空就给了林泽一些发挥空间,他决定,夜烧睚眦粮草库! 林泽的计划是有代价的,没人知道睚眦的粮草囤积在何处,他需要的是一支轻骑死士深入睚眦军营,假意袭击粮草库,睚眦军队定会立刻派人增援粮草库,火光最为聚集之处定是目标,此时夜空中携带着流火弹丸的木鸢死士即可向目标投掷火种。此计若成,定会引起睚眦大军内部军心不稳,那么正面战场上,负屃之国便有了较大的回旋余地。 等了近半个时辰后,将首临冗终于回报,本来凝重的脸上多了一丝希望。 “九殿下,一千轻骑死士已经集结完毕,五架木鸢随时候命,请殿下下令!”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紧密,看着那些一脸坚毅视死如归的骑兵,林泽眼里却闪过了一丝悲凉。他们这一去,几乎不可能活着回来,骑兵虽然能克制步兵,但深入十几万大军的敌营,死亡只是世间问题。木鸢虽在空中投弹,然而一旦点火也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睚眦士兵定会以火箭射之,木鸢最怕火,燃之即废,满城搜集,也就只有这五架。 明明是殊死一争,众人脸上却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悲伤,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会死?当然不是,只是,他们宁愿在战场上光荣的死去,来换取负屃之国一次生的可能,这就是战士的宿命,他们自从军的那一刻起,已经拥有了这个觉悟。 林泽与临冗提酒为死士们送行,一碗入魂,临冗哼唱起负屃之国的颂歌,死士们跟着低声合拍,其声如钟,其意如诉。火光之下,林泽只觉得恍如隔世,竟不由自主地落下两行眼泪。一句诗歌在林泽脑中怦然涌现,面对此情此景,脱口而出。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显然,这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诗词,但精神足以被每一个人理解,死士们瞬间像开了神通一样激抗,仿佛在他们眼中,林泽,应该说是九半,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整个负屃的英雄,而他们,愿意为此牺牲一切。 “出发!” 林泽一声令下,城楼侧门大开,轻骑死士涌出城外,木鸢死士亦升空直去睚眦军营。林泽立在城楼之上,远远望着黑暗中那涌动着的大片的长明火,双手紧张地攒起拳头,牙关之处发出隐隐的摩擦声。 月黑风高,睚眦兵营忽然大乱,一队负屃轻骑直直挺进兵营,夺下营内火把后高喊着“放火烧粮”的口号策马四处奔走。把这些已经将“战无不胜”四个字刻入骨血的睚眦战士们惊得一愣:这队负屃骑兵难不成是疯了?我们还没攻进去,他们居然敢攻出来,还要放火烧粮草?竟敢如此挑衅,绝对要你们有来无回! 睚眦将首尺郸瞬间暴跳如雷,立刻派人赶去保护粮草库,其余睚眦战士也拿起武器,愤怒地扑向负屃骑兵,一波波睚眦将士迅速集结队伍,与这支前来送死的负屃骑兵短兵相接。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空中的木鸢死士已经就位,眼看睚眦军营营内忽一处火光凝聚,木鸢小队料定,此处必然就是粮草库!一声令下,空中五架木鸢骤然亮起,十几个流火弹丸直直坠下,正落在睚眦的粮草库上,伴随着闷哑的轰鸣声,顷刻间火光冲天。 此时,睚眦军营才真是乱了阵脚,负屃轻骑尚未击毙,粮草库竟被这夜空中埋伏的木鸢袭击。尺郸大叫不好,面目瞬间扭曲狰狞,一个箭步跃起,一把拽下从眼前飞马奔过的负屃骑兵,大力将其按倒在地,手起刀落,鲜血直溅了尺郸满脸,仿佛只有这样残酷的杀戮才能泄了他此时的愤怒。 军帐卷开,一个身着墨玄刺甲的男人不慌不忙地走出来,他抬头看了看空中的木鸢,随手抢下一个士兵的弓和箭,将两支箭的头部在火把上点燃。臂腕拉开,腰身出力,瞄准空中那闪光之处,两箭齐发。只听“嗖”的一声,流火箭在夜空中划出两道明线,分别击中了两只木鸢。木鸢遇火,本来看着是一处小小的亮点,只一瞬便成了大团的火球,轰然下坠砸落在地上。 男人见状,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轻蔑,将弓箭一丢,刚好落在了尺郸手中。尺郸会意,指着空中剩下的三只木鸢大喊。 “给我放流火箭!把那几个呆鸟射下来!” 睚眦战士得令,立即备弓瞄准,“嗖嗖嗖”声密如麻,只见那空中的三个亮点亦成了三团火球。男人大致扫了一眼四处策马乱跑的负屃骑兵,大半已被睚眦战士斩杀,几个骑兵坠下马来,仍然奋勇厮杀,只不过敌我力量太过悬殊,一招半式,即被睚眦战士的落环刀劈成两半。男人不发一言,背过身去欲回到军帐之中,落帘之时,留下一句交代: “老规矩,不留活口。” “是!银獒殿下!” 将首尺郸领命,方知这个一箭双鸢的男人就是令九国军将皆闻风丧胆的睚眦储君银獒,银獒之狠如草原孤狼,不战则已,战则必胜。本来睚眦之国有臣士向国君建议取消屠城的传统,谁知此人话刚出口,就被立在殿前的银獒斩成三段。对于这位嗜血的储君来说,战胜不屠城无以为勇,谁敢破坏这个老规矩,就拿谁的血祭了这睚眦军旗。 负屃城楼之上,林泽等人看着一个个落下的木鸢,皆摘了头上的甲盔以示敬佩,遥望睚眦军营一处大火猛烈,林泽的拳头狠狠砸在石墙上。他知道,他们成了!但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对于负屃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始,这个开始只能暂缓这个国家提前结束自己历史的脚步,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 林泽此刻的心情难以言明,他还没有从刚刚的紧张中缓过神儿来,又或许是为战斗中死去的战士默哀。救世主的使命,曾经那么飘渺,仿佛只是游戏里冲钱买套极品装备就可以完成,而现在,生与死都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而这生与死,已经不再仅仅关乎他自己。 睚眦军营中的粮草库火光跳跃,军士叫喊着指挥士兵用尽一切方法紧急灭火。这次突袭毁了睚眦前线军队几天的口粮,附近村镇的粮食早被他们搜刮一空,屠城之后又哪里有活人能继续耕作。如果后方粮食供给再出现问题,那么对于军队作战的影响可想而知。 短暂的饥饿对于睚眦战士来说不算什么,只有迅速征服赋城才能保住他们的荣耀,才能抹掉被夜袭粮草库的奇耻大辱。因为他们知道,增援的粮食很快就会到位,这次损失只会鞭策他们在战场上更加卖力厮杀。 忙于救火和鼓战的睚眦军队没有发现,负屃皇城西门已悄悄冲出一支黑衣骑兵,借着黑夜的掩饰早已绕过了这块地区,朝着睚眦国方向狂奔而去。那片密林背后的夹道上,睚眦的粮草大队正在缓慢前行,那里必然会发生一战,那里就是决定负屃命运的地方。 林泽望着黑压压的夜空,星月遁形,正是奇兵出击的好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兴奋,连带着旁边的木拓和临冗也跟着兴奋起来。 身后的骑兵全部在盔甲之外套上了黑色斗篷,马身也都是黑色,借着密林的掩护,在暗道上穿行,似乎他们就是是明日朝阳的光辉。林泽不记得自己为何要亲自率军前去狙击睚眦后援粮队,这个决定他也想了很久,或许是因为,现在,在所有负屃战士的眼中,都充满了对骑兵最前方那个身影的信任和崇拜,那个身影就是林泽。是他,将注定一日被破的赋城多守住了一天,是他,点兵一千便烧了睚眦的粮草库。现在,全部负屃战士将怀揣着希望,彻底斩断睚眦大军对饱腹的渴望,然后端着刀剑,一个一个地收割掉敌人的性命,以书写属于负屃战士的光辉荣誉,他们注定会被记录于史册,成为最隽永的传说。 夜去日来,日落夜降,这队负屃骑兵马不停蹄地奔波了十几个时辰,终于等到夜幕再次降临,目标也近在咫尺。众战士停下马来,将首临冗选了一处隐蔽的灌木丛开始布置突袭任务,而后林泽令战士们轮流站岗,时刻注意风吹草动,其他人则尽快休息,也让战马缓解疲劳,保持体力与精神好全力以赴不久后的突袭。林泽发布的这道休整命令不得违抗,令完全不想休息只求一战的士兵们将申辩的冲动压回了嗓子里,只得默默掏出自己的口粮和水与战马分享。 这一战,只有这一次,所以,他们只带了一日一人份的口粮,如果成了,那些敌方的粮草中他们自然可以拿到补充体力的食物,更可凯旋回归王城,等待睚眦前线大军内乱。如果输了,带再多的口粮也是无济于事。 战士们都明白这个背水一战的道理,看着林泽那信誓旦旦的眼神,所有人都默契地确信,他们一定会成功,因为刚刚他们就漂亮地赢了一场。 一切不容有失,探子兵反复回执更新情报,林泽将这些信息汇集起来仔细地做着对比,只要消息准确,他确定今夜的行动一定能成。倘若不成,那也只能说是苍天无眼,他根本就不是救世主的材料。 虽然给自己下了定心丸,林泽心口萦绕着的担忧不知为何仍是难以释放,一转头看到在附近仔细擦拭剑锋且双眸闪亮的木拓,林泽忽然有了心事。 对于木拓来说,刀剑就是他的陪伴,手里握着刀剑,仿佛就拥有了一切。而对于林泽来说,在九半这副孱弱的躯体里,刀剑是不可能随心为伍了,只是偶尔想起乔禾,才觉得心里似乎除了这不得不扛上身的命运之外,又多了一丝丝的牵挂。可是,乔禾根本不是他真心在想的人,一想到这,林泽忍不住拿出箩花木簪看了一看。 “九哥,在想,乔姑娘呢啊?” “是,也不是……不说那些没用的,你觉得,我们能活着回去吗?” 木拓听此忽然愣住,即刻停下手里的忙活,一脸坚定地望着林泽。 “能!就算木拓粉身碎骨,也要护九哥全身返回赋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七章 重骑诡蹄 木拓的双眼闪着坚定与热血,林泽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望向天空那不存在的星星的方向。可他的动作落在木拓眼里,反倒是不相信自己的保证了,竟跪着向前挪动了两步,情绪似乎有不小的波动。 “九哥这是不相信木拓的能耐?” 林泽这才意识到木拓的误解,收了刚刚的愁容,轻笑之中带着半分苦涩。 “怎么会......我只是,不太相信自己。” 木拓一听这话,松口气也不是,不松气也不是,只得凑到林泽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 “九哥,一千轻骑加五架木鸢就能烧尽睚眦人的粮草,咱们负屃之国,谁还能有这智慧,就说那帮只会打打杀杀的睚眦人,就算想破他们那些蛮兽脑袋,也想不出这点子来!” 看着木拓那故作成熟的样子,林泽忍不住又是一脚踹出去: “说得好像你不是只懂打打杀杀一样。” 木拓一个闪身直接躲过了林泽的偷袭,却并没有直起身子,只是弯着腰平移了一下,这一下可是让林泽看在眼里,倒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木拓完全不在意自家九哥的调侃,嬉皮笑脸道: “对呀,我本来就是只懂近战啊,所以嘛,我就是九哥的利剑,那些计谋战术什么的我是真想不出来。” 说着,木拓还收了收脖子摇头嘀咕,似乎还夹了点儿埋怨的口吻。 林泽无语,假意不想再和木拓说话,回了个身倒头睡觉。但他心里明白,身边的这些战士,或许不像z那样有着全能全知的本事,但他们会拼劲自己最后一滴血来守护储君的安危。 梦中,林泽仿佛又回到了巨轮监狱,呼啸的子弹正冲着他的面门而来,一双双灰白无神的眼睛盯着他,将他完全包围。一转眼,他却身在赋城,说不出名的妖兽扑向自己,他胡乱地挥剑抵御,直到妖兽消失。然而眼前的赋城已经是人间炼狱,大地开裂,岩浆迸出,火焰怒吼,哀鸿遍野。他,就站在城楼之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回过头来,却见地上摊着一副棋盘。林泽走近棋盘,尚未看清,突然一阵天摇地晃,竟摔下了城楼…… “九殿下,九殿下,快醒醒,时辰到了。” 木拓的声音唤醒林泽,刚刚只是一个很长的噩梦,看着木拓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或许就是梦中那阵晕眩的来源。 没有再多言语,林泽打开水袋迅速洗了个脸,便继续蹲在灌木丛中盯着远方。虽然夜空似是微微有些光亮,可视度依然非常低,睚眦这些夜瞎子定然不会发现他们,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这支骑兵队会暴露。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派出的探子兵赶了回来,同时带回令人振奋的消息: “睚眦粮军已经临近。” 林泽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所有人即刻披盔戴甲,蓄势待发。负屃战士们依然披着黑色斗篷,个个卯足了劲儿,只等睚眦粮队一到,储君殿下发令,他们便会冲上去,将那些粮草连带着睚眦前线军队的希望一并毁灭。 星星点点的火光缓缓靠近,那就是押送粮草的睚眦队伍。战士们身下的战马开始刨动起蹄子,仿佛也急着冲散前方那条线,匍匐在战马背上的负屃战士用手安抚着自己的坐骑,然后抬起头盯着前方那个身影。 林泽,一手牵着战马,一手放在马颈之上,此刻他并未上马,是为了更准确地观察那些整齐的火光,一旦他上了马,就等于做出了发兵的信号。 一盏茶......两盏茶......三盏茶...... 时间静静过去了,就在战士们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那片火光终于进入了负屃轻骑的攻击范围,林泽一个翻身提缰,直接上了战马,身后的木拓和临冗眼睛一亮,也跟着翻身上马。 那些匍匐在马背上的战士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眼见储君殿下蹬上战马,他们统统直起了身子,动作出奇的整齐划一,仿佛机器人一般。他们双手握紧马缰,紧盯着前方那道身影的手。 而林泽也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听着身后那整齐划一的声音,林泽眯缝着双眼眼,紧盯着不远处那条火线,终于撒下了自己的手。 临冗和木拓驱马带头冲锋,一众负屃轻骑犹如大力放出的箭矢,以离弦之速迅速冲向那道火线,为自己的国家争取更多的时间和先机。四处响起浅浅的马蹄声,远方并没有传来任何其他声音,直到地面有了清晰的震动,睚眦军队才终于有了一些移动。睚眦指挥官站在一辆马车上,抬头观察眼前的动向,嘴里哼了一声,似是完全不在意,而手里却丝毫不含糊地调动起防御阵型。 只是这短短的时间里,可不是人多脚多就能轻松战胜马蹄的速度,即使睚眦战士的脚速比其他国人更快一些,仍然快不过马蹄。 整整配给了十万军队所需的粮草,没有个一万也有五千睚眦战士负责前后照应了。然而夹道之中调换队形何其困难,所以直到负屃骑兵已经闯到跟前,整个睚眦粮队都没来得及变换阵型以防御冲击。 就在前排睚眦盾兵刚刚摆开防御阵型的时候,透过盾甲间的缝隙,他们才发现靠近的是负屃骑兵。睚眦众将士脸上皆露出一丝恐惧,也仅仅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功夫,众人便用尽全身的力气,企图阻挡住骑兵的步伐。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在骑兵的面前,任何步兵都如同纸糊,可是碍于军令,他们没有人敢做出后退。 睚眦盾兵皆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冲击时,枪兵正举着长枪赶来,可惜为时已晚,在负屃骑兵马蹄的践踏下,一个跨越就冲破了那道由盾牌组成的防线,随后像是入了无人之境一般,与睚眦枪兵再次发生碰撞,直奔粮草车而去。其间一个身着黑色布衣手持长生剑的负屃将士率先突破,此人正是木拓,挥砍间径直朝着马车上那个指挥官模样的睚眦战士冲了过去。 木拓得到的命令很是明确,在冲阵的第一时刻,木拓必须不顾一切的冲向那个指挥官,必须将他斩杀于那道车上,让羊群失去所谓的领头者。只有这样,身后那些负屃骑兵才能算是真正入了无人之境。 而林泽同样拿着长剑,在一个二等军士的护卫下,与远方一个同样骑在马上的人遥遥对峙,这个人的存在让林泽隐隐感觉有些不适。 突围的第一批负屃骑兵成功点燃了睚眦的几车粮草,得手后却没有退回的意思,手持长剑在粮车附近发起冲锋,斩杀每一个企图靠近灭火的睚眦战士。 几屡浓烟像是信号一样,很快不远处的粮车也纷纷冒起了浓烟。 一个,两个,十个,几十个...... 那滚滚浓烟代表着,跟进的负屃骑兵已经得手。 林泽有些不甘心一直委身在后方,忍不住挥起长剑想要进入睚眦军队之中,虽破殇甲护体,但长剑对他来说着实有些吃力。四周的负屃战士们以林泽为圆点,隔出一个保护圈,对横冲直撞而来的敌人毫不留情,用手里的长剑斩杀着一个个企图靠近储君的敌人。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血肉横飞,林泽心里竟没有了之前的畏惧和不适感。凶恶的睚眦人,他们每个人手上都站满了负屃子民的鲜血,要他们死,理所当然。 负屃骑兵的绝对优势没有坚持太久,随着睚眦的部分枪兵与盾兵结合成阵,负屃骑兵开始出现伤亡。一队队骑兵再次向粮车面前的盾阵发起冲锋,盾牌后突然闪出的道道长枪,瞬间穿透了战马的身体,战马嘶嚎一声,连人带马直接翻倒在地,随即盾阵之后又伸出大刀,将坠马的负屃骑兵乱刀砍死。 “投射流火弹丸!” 林泽眼前已有近百战马与战士倒下,不禁大声下令变换战术。本来仍打算冲锋的负屃骑兵纷纷停下,从腰间缠绕的口袋里取出弹丸。 睚眦盾兵从盾牌后面微微探出头来,想看清楚这些负屃骑兵到底要搞什么鬼,流火弹丸是什么,他们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直到一个个弹丸越过他们自以为坚不可摧的盾阵,准确地落在了他们身后的粮车上,伴随着声声闷响,粮车瞬间被火焰撕扯开来,一瞬间车毁粮燃。片刻惊讶之后,这些睚眦士兵方才反应过来了:那些看起来像石头一样的球儿,只要落在东西上就会自行炸裂燃烧! 盾阵大乱,就在睚眦战士们争相躲避身后的火焰时,却看到胸前有一把长枪或者长剑捅穿出来,上面是殷红的血液,和自己摔倒时流出来的血一模一样,连头也没来得及抬,便倒在了粮车附近。如无意外的话,最终他们会化为这片土地的一捧肥料,经年累月之后,这片土地长将长出新鲜的植物。 小范围的厮杀在粮草车附近展开,坐在马上的负屃骑兵明显占了速度的优势,即使无法靠近,几个流火弹丸也能解决一部分问题。本来被火光照亮的黑夜,又被这滚滚的浓烟染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将再一次失光明,只有那浓郁的血腥,刺激着附近野兽的嗅觉。 林泽的战术重心从来都不是杀人,而是粮草,所以负屃骑兵皆是成功点燃粮车之后,才反头加入厮杀,但这也给了其他睚眦士兵调成队阵的空档。骑兵有速度优势,而睚眦人已经察觉到负屃骑兵的行动规律,他们不再组队架盾阵,改用粮车本身来做诱饵,诱使负屃骑兵靠近,再从四方涌来进行绞杀。 渐渐的,负屃骑兵的优势开始消散,骑兵战马的死亡数逐渐上升,在骑兵战死了近一半人后,林泽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妙。 而此时的木拓终于得到机会与这队睚眦兵的指挥官做个了断,他先是投掷流火弹丸逼着指挥官下了战车,随即提剑迎上当面直刺,却被指挥官的大环刀挡下。想不到睚眦人虽是身形魁梧,但速度矫健不输于人。木拓以灵巧制胜,反而在马上伸展不开,便一个飞身跳下马来,战马冲着指挥官飞奔而去,似是要以四蹄踏死这个顽抗的家伙。岂料睚眦指挥官根本不放在眼里,屈腰侧身,只一刀就斩断了战马的前蹄。 木拓提剑再刺,两人酣战若干回合,不过这次木拓不再冲着指挥官的面门使剑,而是招招攻入对方下盘,就算他睚眦人身形再魁梧,下盘遭受连击总会失去平衡。但见指挥官忙于躲避,终一脚踏空被木拓逮到机会,木拓飞身一跃,剑刃之气正擦着指挥官的脖子呼啸而过,一道献血喷涌而出,指挥官瞬间像是被泼了水的纸人,瞪着铜铃般的双眼瘫倒在地上。 指挥官已死,木拓用剑挑起他的头颅,一路从阵仗中穿梭返回,似是要让所有仍在抵抗的睚眦士兵看个清楚。木拓回到林泽身边,示意任务完成,同时带回了斩杀数十人的战绩。对于眼前这个战场,木拓的壮举显然是制胜一击,对于身后那个更大的战场,或许也该有那么些裨益吧。 睚眦士兵失去了指挥官的调度,开始陷入无序混乱,三五一群各自为战,而负屃骑兵重振旗鼓,明显挽回了一些优势。 但最令林泽不安的仍是那个远处身骑战马的身影,放眼整个战场,睚眦战士没有一人胯下走马,只有一些拉粮车用的马匹。那么此人的职位恐怕不亚于那个已经死透了的指挥官。 看着附近越来越旺的火势,感受着空气中越发燥热的温度,时机差不多了。 “封道!” 林泽一声令下,身边的众人却全然没了反应,当他看向木拓的时候,却发现这个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整个人绷紧了神经,手里的长生剑直直举起,对着一个方向,瞪大了双眼。 林泽顺着木拓的眼神望去,就是这个时刻,他看到了此生难以忘记也难以消化的一幕奇观。 睚眦那唯一的骑马人正在靠近战场中心,他身边围绕着淡淡的水纹一样的空气,涌动片刻忽然渐渐散开,骑马人随之对着天空长啸,那声音犹如山头滚落的巨石一般重重地砸在林泽的耳膜上。紧接着,骑马人身旁的土壤像植物破土发芽似的出现异动,但从土地里长出来的并不是植物,而是一只只扬头呼啸的战马,那些战马的背上更坐着面目模糊却尽显狰狞的战士! 骑兵!看着那挂满泥土和植物根须的玄重甲,似乎重骑兵更应该适合这个称呼! 可是睚眦国明明没有骑兵啊!就算消息有误,他们又怎么会从刚刚还平整的土地中冒出来? 负屃众人瞬间愣住,在他们愣神的功夫,骑马人四周再次聚集起水纹,而那纹路荡漾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随即出现的重骑兵也越来越多。 一百,两百,五百...... 林泽望着那些从泥土里翻身而出的,一个个身穿玄重甲的睚眦骑兵,犹如现代坦克那般稳重,更恐怖的是,这些睚眦重骑可不像是训练有素的人类士兵,那种冰冷肃杀的感觉,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阴兵借道! 轻骑面对重骑毫无优势可言。形势急转直下,林泽已经顾不得研究眼前这些睚眦重骑是怎么出现的了。 “聚!” 林泽本能地发出命令。 仍在厮杀的负屃轻骑对这道命令很是不解,明明是大好的局势,为什么要突然撤军。如果可以拉上这么多粮草,牺牲更多的人不也是值得的嘛?可是当他们看到那些散发着腐烂泥土之气的睚眦重骑,心情着实比林泽还要凝重。 趁着对方暂时没有动作,负屃军队迅速收拢。林泽仍欲完成最后的封道策略,企图炸落夹道两侧山体的巨石,将这支睚眦粮草队堵在石壁之后,为正面战场争取宝贵的时间。可是当他锁定炸点位置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失去了位置优势。那些拉着粮草的睚眦马车在混战中竟然改换了阵型,而负屃轻骑为了烧粮草,居然毫不自知地闯到了战场的中心地带。 眼前是半人半尸的睚眦重骑,身后则是已经围成防线的睚眦步兵。 林泽这才意识到,刚刚木拓斩杀的指挥官根本没那么重要,真正的指挥是那个骑马人。 “封道!能封住多少算多少!” 林泽咬牙下了命令,哪怕先封住对方一半粮草人马,那些遭遇突袭后死伤疲劳的睚眦军想重新破开夹道,也得费上十几日功夫。 随着命令的发出,一部分负屃骑兵迅速列到队前,直面那些散发着腐烂气息的睚眦重骑,他们人手一个比流火弹丸体积更大颜色更深的球状物,齐刷刷点燃了火捻子,随即抛向重骑头顶两侧的山体。 然而,就在这些升级版的弹丸即将接触到山体之时,“嗖嗖嗖”数声箭鸣,弹丸悉数像笨重的铁球一样直直落在地上,仔细一眼,竟是那睚眦重骑发箭射断了燃烧中的火捻子。 整个负屃军队皆被这一幕惊地掉了下巴,未等林泽反应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数十支箭矢已经穿破空气狠狠插在了前排负屃骑兵的胸前。战士们应声倒地,整支负屃队伍不禁后撤了一步,而睚眦重骑则理所当然地向前挺进,且手中的弓箭已经拉满,蓄势待发。 “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八章 在劫难逃 “撤!” 这道命令发自将首临冗,以他几十年的作战经验,在这队非正常的睚眦重骑面前,负屃军队全军覆没只是个时间问题。 林泽迅速调转马头,他相信临冗的判断,主要也是因为他自己此刻已经没了主意。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顾不得颜面什么,流火弹丸本就携带不多,负屃骑兵伤亡亦颇为惨重,而这支睚眦重骑显然不是普通武力可以对付,这个时候,能逃多远逃多远,能逃多少逃多少,总要比全军覆没好太多。 转身回来,负屃轻骑所要面对的即是睚眦盾阵,实际情况比面对睚眦重骑也好不了多少。临冗指挥着负屃轻骑直接朝着面前最近一处防御发起了冲锋,向夹道外负屃之国的方向冲杀。 这次的目标不再是烧粮草,所以面对睚眦的盾牌长枪阵,他们只能用血肉之躯去开辟一道求生之门。与睚眦重骑硬碰硬没有任何胜算,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摆脱夹击,可是这个目标就眼下来看着实困难,睚眦军队显然有大把的时间和办法,将这支受伤体乏的负屃轻骑全数留下。 唯一能做的,就是快! 一队负屃轻骑率先尝试突围,结果全员倒在了盾阵之下,又一队冲上,依然倒下。这种飞尸送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林泽命人向盾阵投射流火弹丸,谁知睚眦盾兵早已掌握了这个小武器的原理,齐刷刷将盾牌平举于头却是无比灿烂。临冗把准时机,冲着骑马人挥剑刺去,剑到面前竟然无法再深入,仿佛碰到了什么坚硬的阻碍,就在他惊讶之时,骑马人手起一刀,临冗持剑的胳膊便飞去了半空,而他身后的步兵已经越来越近...... 林泽等人不知道跑了多久,大气还没喘上一口,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睚眦重骑已经追了上来,且速度越来越快。 不,或许不是对方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是林泽他们越来越慢,战马一路奔波早已体力不支,在对方发起冲锋之前,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个无力改变的现实。若是睚眦重骑已经追上来,那也就意味着,负屃将首临冗及其麾下将士已经全部战死,所有人脸上都染上了一抹叫做晦暗的神色。林泽看在眼中,痛在心中,而手里的缰绳反而握得更紧了。 临冗显然是为了保住储君的性命而牺牲,这份昂贵的牺牲,他绝对不可以辜负。 五千负屃骑兵出击,敌方粮草仅仅毁掉不足三成,如今将首战死,只剩百余残部,却仍要面对睚眦重骑的追杀,这么一算,林泽的计谋留于口齿之间说得再好听,也掩盖不了眼前失败的现实。 林泽咬着牙,眼角的泪水被扑面而来的烈风吹干。 这一仗他输得彻底,什么救世主,他根本没有能力挽救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在内,一直以来只是靠着身边勇士的牺牲换回性命,这叫什么救世主!这又叫什么使命! 就在林泽心中愤怨之时,胯下的战马已明显脚软,速度急剧下降。而几人身后突然传来阵阵破风之声,随之而来的是身边惨烈的惊呼声,一片片血花霎那间开满了负屃战士的胸前或腹腔,随即,轰然摔下马去。 林泽惊慌之余不禁回头望去,一对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只见漫天的黑色箭雨正朝着自己袭来,暗压压的一片遮住了渐渐明朗的日光。未等惊愕的林泽仔细感受这箭雨的肃杀,木拓已经挡在他的身后,挥起长生剑斩散了密集而至的箭矢。 “九哥小心!” 林泽回过神来,不禁艰难地望向木拓,他眼中的这个少年,周身似乎已经染上了疯狂,眼眶深陷,五官紧聚,握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几道血痕正顺着大大小小的伤口肆意流淌,即使已经被连夜的死战折磨得精疲力竭,但少年的眼中依然写满了血充的坚强,未曾有过一丝动摇。 此战出兵五千,如今身边仅剩的不足百人,且是命在旦夕,其中也包括林泽自己。现在,如同曾经一样,他又一次奔走在看不到尽头的逃命之路上。该怎么思考,该思考些什么,他已经完全不知道了,也如同曾经一样,除了跑,他什么也做不了。 仿佛逃跑才是林泽的宿命,而那大义凛然的所谓使命,只是顺道冒出来跟他玩玩扮演指点江山的战争游戏。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 什么才是不普通呢?刚刚那个睚眦骑马人就绝对不普通,那些围绕在他身前的奇异波纹,那些从泥土里翻身而出的重骑,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控制的,而这,就是林泽一直嗤之以鼻的术法。是的,在这个时空里,或许没有像z那样可以完全控制人类的神,但有一种人可以通过修灵驱动一些神秘的力量,也只有那种人才能做得到,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称谓,叫做术士。 能够凭空召唤出千余诡异重骑的术士,恐怕更是术士中的高阶。九国之中,最好修灵习术的只有两个国家,一个是囚牛之国,另一个就是嘲风之国。 黑色箭雨再次破空而来,身后的睚眦重骑愈发接近,负屃战士中又有数人被箭矢贯穿胸膛,连人带马栽倒于地。林泽完全不敢去看那些倒下的负屃战士,唯有狠命抽打自己的战马,他的面孔不停颤栗,额头处青筋分明,眼中布满密集的血丝,仿佛下一秒夺眶而出就是鲜血。 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 忽然,林泽感知到身侧的部分负屃战士速度明显慢了下去,似是有意而为之。他的感知完全正确,十几个负屃骑兵在没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自行退到队伍后方,他们一边退后,一边接住其他战士投递过去的升级流火弹丸。 这些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那十几个负屃战士在队伍的最后方聚拢,忽然一拉缰绳全部停了下来,眼看睚眦重骑即将与之正面相撞,战士们竟调转马头,瞧准时机迅速点燃了弹丸的火捻子。但这一次他们没有将弹丸投射出去,而是死死地抱在怀中,紧接着一甩缰绳,向着面前无坚不破的睚眦重骑疾驰而去。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林泽身后响起。发生了什么?林泽艰难地回过头去,仿佛内心已经预感到那惨烈而悲壮的一幕。 一阵阵黄红色的烈光淹没了睚眦重骑,爆炸瞬间在队伍中弥漫开来,碎裂的肢体残块在火光中漫天飞舞,那之中自然有睚眦重骑,也有负屃战士......星星之火点燃了地上的枯草,随着缕缕的东风,瞬间大火燎原,形成一道颇为壮观的火墙,晨曦之下亦格外明艳。 此刻的林泽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对于所有负屃战士来说,前方就是他们的家乡,是他们的希望,可他们心里清楚,自己未必回得去,他们将要面对的更大可能是流血和死亡。但他们心甘情愿,因为将首临冗慷慨赴死前曾经交代过,无论作出何种牺牲,必须将储君活着送回负屃王城。 储君殿下,才是他们的希望! 十几个负屃战士的牺牲换来睚眦重骑短暂的脚步延迟,然而,宏伟的火墙却没有彻底挡住敌人的追杀。那队睚眦重骑眼中仿佛根本没有任何阻碍,除去那些在爆炸中彻底碎裂的重骑,其他人丝毫不顾及烈火的伤害,径直从火墙中穿梭而出。哪怕火焰已将他们中的部分人完全吞噬,仍好像感觉不到痛灼一般继续策马飞奔。 顾不得感叹睚眦重骑的恐怖,林泽一行人眼中只有前方,而前方,正是赋城西侧的茂密丛林,只要穿过这片林荫,家,就不远了。 就在林泽率着残兵败将冲进丛林中心区域的时候,负屃战士们腿下的战马忽然一个接一个踉跄栽倒。林泽的战马也慢下了四蹄,喘着浓重的粗气,似乎仍想坚持,却在奋力尝试后跟着瘫软在地上。 它们不是中了任何术法,而是经历了一整日的狂奔之后,全然力竭。 林泽随着战马的瘫软而摔在地上,木拓从马背上跳下,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已经在震荡中大脑空白的九哥,剩余的负屃战士皆手提利刃快步凑近,在储君殿下身边围成一个保护圈。 “九哥!上我的马!” 恍惚的林泽望着丛林顶处透下的稀薄的日光,听着逐渐靠近的沉闷的铁蹄,忽然两股热流从眼角边倾泻直下。 “......我输了。” 微弱的哽咽声中透着疲惫,不甘,崩溃,继而是彻底的绝望。 这一仗他输得彻底,输得片甲不留,好似上天给了他新生之后,又狠狠抽了他无数个巴掌。责任,使命,救世,皆只是他的自以为是,是他历经了几次死里逃生后想当然的不可一世。现在,他输了,他不仅输掉了带出来的五千骑兵,更将输掉丛林背后那座负屃王城,即使自己能靠着众将士的保护苟延残喘,但在这个世界里,他唯一的堡垒就是王城,一旦王城倾覆,也就意味着他的生命必然濒临终结。 生死关头,哪里容得林泽感慨万千。 睚眦重骑在骑马人的带领下已将这支负屃残兵围住,几个重骑身上依旧燃着火焰,仿佛烈火的灼烧对他们来说跟身上落了灰尘没有多少不同。近距离之下,林泽方才看清楚这队睚眦重骑的样子:他们的脸犹如枯槁的老树陈皮,一条条凹凸不平的纹路透着墨绿色的诡异光斑,尽管看起来是人类的体态模样,但那对对眼眶之中竟然空无一物! 这根本不是人类! 骑马人脱离队伍,幽幽地靠近负屃残兵,更饶有兴致地围着这勉强建立起的保护圈徘徊。他似乎在盯着林泽观察,心里估计在盘算或者嘲笑,这个身躯孱弱的负屃储君竟敢只率五千骑兵前来偷袭睚眦粮草大军。精神很是勇敢,策略也算得当,但行为及其愚蠢。除了死亡,他们什么都不会得到。 “储君九半,哈哈,百闻不如一见,你居然懂御火之术?” 林泽耳中听得分明,骑马人在稳赢的态势下竟打听起这位负屃储君的术法实力。可骑马人哪里知道,他根本不懂任何术法,要不是亲眼看到骑马人施展唤兵之术,他甚至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修灵术法。而骑马人也不可能知道,他眼中的御火之术,其实是林泽手工制作的土炸弹,是实实在在的武器。 “是又如何!你这鬼徒术士,拿命来!” 不等林泽回答,木拓已经替他抢了话,更操起长生剑向着骑马人直刺而去。只见骑马人右手两指发力聚气,在木拓即将刺到他的一霎那,于面前划出一块墨绿色的水纹屏障。谁知木拓轻蔑一笑毫无退意,剑刃之气竟冲破了屏障直奔面门。骑马人见此一惊,迅速向后仰身躺倒在马背上,方才躲过致命一击,但不可避免地,面盔被木拓的长生剑挑了下去。 一张布着青色胎记的恐怖脸庞展现在众人面前。 站稳的木拓定睛一看,反倒是一愣,只因此人他确确实实在两年前的胜殊擂上见过。 “不愧是有名榜上武列第七!” “你是嘲风术士良尤茧!” “不错,术列十二。” 骑马人果然来自别国。 林泽从刚刚的绝望情绪中暂时抽身出来,紧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这个热爱自报家门的良尤茧。若是他为钱为名投敌叛国加入睚眦大军尚还好说,若不是,不战联盟中的嘲风之国恐怕已经违背了盟约。真是如此的话,战火硝烟注定席卷整个大陆。 “灵器留下,至少保你一条全尸!” “灵器?” 良尤茧这话显然是说给林泽听的,却听得他一头雾水。 什么灵器?流火弹丸吗?哼,要是现在手里还有一个半个,定然点了先把你炸碎! 耍狠斗嘴是没有用的,包括林泽在内仅剩的二十来个负屃战士,除了手中的长剑已是身无他物,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数量过百的睚眦鬼骑,此种情形高下立判,多说一句话,林泽都认为是在浪费气息。 转念一想,林泽又觉得“灵器”二字有些耳熟,大概是在翻阅哪本古卷时曾经读到过。对了,灵器乃是灵兽修灵进阶时所化之器,传说这片大陆上不仅人可修灵,鸟、兽、鱼、虫皆可修灵,化器则是灵兽进阶的必要过程。若灵器被人所得,只要此人先天灵力或修灵程度可以控制,就能借灵器之力助己增加术法功力,与武士选择适合自己的神兵大概是一个道理。 所以,这个术士良尤茧估计是把流火弹丸当成林泽施的术法了。自己身上肯定是没有什么灵器,流火弹丸全靠杂学,不过这召唤之术可是上乘术法,不知道良尤茧身上是不是有灵器相助。 看着林泽若有所思的神情,良尤茧着实很不耐烦,微微凑近了一点儿,摇晃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块闪着墨绿荧光的石头,讪笑道: “就是这东西啊,储君殿下真会装蒜,您这病弱之躯本就没几分灵力,却能施展得了那般火术,不是有灵器相助,还能是什么?” “休打九哥主意,我现在就让你鬼头落地!” 木拓一声大喝,但见其飞身一跃,挥剑横扫,良尤茧为躲避剑刃从战马上跳了下来,刚一落地便指端发力汇聚灵力,墨绿荧光瞬间成箭矢模样,极速飞向木拓。木拓旋转手腕,长生剑在身前转成一面剑气屏障,轰然便破了灵箭,尚未消散的剑气击打在良尤茧身上,顿时一嘴鲜血破口而出。然而巨大的冲击力也逼得木拓连连后退了十几步。 木拓刚刚站稳,良尤茧却不想再与之单打独斗,他可不是睚眦人,那套蛮武荣誉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只要达到目的,以多欺少又何妨。 “杀了你们,灵器一样是我的。上!一个不留!” 一挥手,良尤茧轻描淡写地下了死令,随即讪笑一声,几个睚眦重骑便冲着林泽一涌而去。负屃战士们瞬间发狠,怒剑相向,皆欲以血肉之躯阻拦重骑铁蹄,与之战成一团。林泽眼中已无希望可言,望着几柄睚眦落环大刀齐刷刷向自己砍来,干脆闭上了眼睛。 此刻,他心中甚至有些期待死亡,因为死亡,或许就能将这场储君大梦消解,或许再一睁眼,自己还能回到原本的时空。 然而,预料中的刀锋入肉之痛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冷兵器之间狠狠撞击的声音。林泽睁开双眼,正见木拓背影,一人一剑,竟硬生生扛下三柄落环大刀的砍压。 “木拓!” 少年的嘴角淌着一抹殷红,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坚定,他要对自己的承诺负责: “就算木拓粉身碎骨,也要护九哥......全身返回赋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九章 负屃亡矣 木拓大声嘶吼着推开重骑的落环大刀,后踢一脚,便将林泽踢至一匹战马附近,继而举剑直刺,正刺在一个重骑的面门之处。然而旁侧另一重骑大刀已落,木拓敏捷闪身,仍被划伤了肩膀。 平日里都是林泽发狠常常踢这少年的屁股打趣儿,想不到今日这少年终于回敬一脚,竟是这般舍生取义。 向木拓聚集的重骑越来越多,少年剑下所得鬼兵首级也越来越多,然而以一敌十,身间伤痕也越来越多......林泽望着木拓与其他负屃战士义无反顾地拼杀,心中一团热火终于重新燃烧。 活下去! 突如其来的强烈求生意志令林泽振作,他站起身来,迅速环视战场概况。 既然这些重骑都是术士施法召唤而来,那只要设法杀死良尤茧即可破法,或者夺了他的灵器,说不定这些重骑就能听自己使唤。不过想和做还完全是两回事,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协助木拓他们呢? 正在林泽思索之时,一摸战马侧袋,竟摸到一颗流火弹丸。这可能是唯一一个弹丸了,尽管只是初级的普通威力,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必须好好利用! 林泽取下装着弹丸的侧袋紧紧抱在怀里,忽然,感到一股奇异的压迫感正在逼近自己,那嚣张的气息瞬间令他感到不适,无需回头他也知道,是良尤茧已经到了自己身后。此时的林泽却想到一个有可能会鱼死网破的对策,尽管内心的恐惧无时不刻撕咬着他的心房,汗珠也如暴雨般流满一脸,但这或许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林泽强加淡定地,竟默默点燃了侧袋中的弹丸火捻。 只听到猝然交缠的聚灵之声,林泽转过身来,正对着准备一击将他杀死的良尤茧。忽然,林泽举起一手,在装有弹丸的侧袋前比划,像极了聚灵施术的动作。良尤茧以为林泽要施展御火之术,同时认定了侧袋里面就是他要找的灵器,迅速飞起一脚,脚尖一勾便将侧袋踢至自己身前。林泽假装身手去抢,又被良尤茧一记灵力打出十几米远,同时侧袋稳稳落在自己手中。 良尤茧轻蔑一笑,打开侧袋,不由脸色大变,然而为时已晚。 “轰!” 一只炸碎的残臂在半空中四散分裂,那轻狂术士的胸前和面部皆因炸伤而血肉模糊,右肩之下已是空无,唯有血流如注,颓然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这声爆炸也影响着不远处仍在对战的两队人马,包括木拓在内的负屃几人已精疲力竭,绝望之际,忽闻爆炸之声,刚刚还凶残狰狞的睚眦重骑皆发出同样痛苦的嘶鸣,一个个竟像被烧透的枯木一般,浑身化成碎末,在风中消逝。 成功了! 林泽捂着自己被灵力打中的胸口,望着满天溃散的黑色碎末,终于展露出一丝松懈,随即,就因体力不支而瘫倒在地。木拓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九哥面前,激动地将他扶住。其余负屃战士见局势扭转,亦欢呼着奔向储君殿下。 这个身体虚弱的男人,再一次创造了奇迹! 然而,未及众人雀跃多久,已成重伤的良尤茧又爬了起来,他一把拽下脖子上的灵器,踉跄地展开仅剩的一条胳膊,仰面朝向天空,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好像是在与天地交流,又好像是在请求上苍。条条水纹再次汇集,且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具有威力,就在水纹几乎将良尤茧整个人包裹起来之时,他忽然大喝一声,将灵器狠狠插在了脚下的土地上,一股灵力在地面上扩散开来。 不可思议的画面再次冲击着林泽的心理防线: 只见良尤茧脸上和身上的炸伤和烧伤逐渐消退,甚至愈合,只是,他的神色变得虚弱,黑发渐成白发,皱纹爬满了正在愈合的面容,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几岁一样。就在此时,明明已经溃散成灰的鬼骑们渐渐聚拢,竟再次化形成真,顷刻间恢复了凶残的模样。黑头战马高昂地嘶鸣一声,若不是良尤茧仍然少了一条胳膊,林泽恐怕会怀疑自己刚刚的壮举只是一场梦幻。 负屃一队所有人皆已看呆,心头的惶恐如巨浪般冲散了胜利的喜悦,本来已经被木拓扶起来的林泽瞬间脚下一软,险些再次瘫倒在地。 这个术士,竟然为了杀死负屃储君不惜以青春和寿命来祭祀灵器! 阴魂不散啊!这灵器里的鬼东西究竟给了良尤茧多少力量?伤之能愈,杀之能活!还有没有公平!还有没有天理!人类要被守护,救世主就可以被随便整蛊吗?命都搭上了连个术士都搞不死,这正常吗?这合理吗? 林泽此刻的心理状态已经没有了半点儿悲壮之情,而是完全跳脱出来,陷入对上天恶意刁难自己的谴责当中。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那么不真实,所有的牺牲,所有的慷慨豪情,仿佛只是在引导他入戏,让他这个现代人变成储君九半,让他替一个不知道什么鬼年代的弱鸡承受这些身体与精神的摧残。早知道这么扎心炸肺,真不如当时就死在监狱里! “混蛋!耍我啊!”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或者可以理解为怨气,气急的林泽推开木拓,忍着胸口的伤痛,站起身来,不断指着苍天叫骂。当然,这在木拓和负屃残兵眼里看来,他们的储君已经疯了。 “我林泽,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就不信了你真能杀死我!” 叫喊着,林泽竟然直挺挺地朝着正在施法的良尤茧走去,木拓等人迅速上前企图拦住疯狂的储君,但他们的储君此时竟像开了神通一般,大力将几人甩开。 良尤茧不禁露出招牌式的讪笑,因为面部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再加上苍老的脸上横着道道沟壑,这讪笑显得格外狰狞扭曲,同时,仅剩的一只手开始汇聚灵力,似是准备好要将面前这个夺去自己一臂还敢上前求死的疯子打成灰烬。 林泽仰头望了望苍天,眼中的光芒犹如蒸腾的火焰,继而怒视着不怀好意的良尤茧,忽然伸手指向他,几乎是用尽全身每一个细胞的力量,大声喊道: “我,林泽,是救世主!我现在,要,你,死!” “哈哈哈!储君殿下,我看你是已经疯......” 良尤茧这句讽刺尚未说完,众人只听见“嗖嗖嗖”几声弩箭飞过的声音,定睛一看,这轻狂术士竟已被利箭从口部贯穿了喉咙,带着困惑,惊诧和不甘,变成一具名副其实的尸体。 诶?真的死了?真有神助? 林泽不禁惊愕地回过头去,才发现,帮他达成心愿的并不是神,而是人,一支便装的负屃御军正在百米之处匆匆向这里赶来,手中的强弩不断发出利箭,箭锋所向尽是敌人的咽喉。 “臣等救驾来迟,请九殿下恕罪!” 御军头领一手握拳于胸前,单膝跪倒在恍惚的林泽的面前。原来,负屃国君见儿子出击几日仍没有返回赋城,心里着实担心,便派遣留守身旁的精英御军前来接应,想不到竟刚好救了林泽的性命,也刚好合上了那句要良尤茧去死的诅咒。 面对这种人为的刚好,林泽反倒不知所措了,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毛,不禁抬眼望了望毫无变化的苍天。 没人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只有四个字可以概括所有无奈的感慨:天意弄人! 良尤茧虽然死了,但这一次,他召唤出来的睚眦重骑竟然没有随着他的死亡而消散,反而更加精神了,个个挥舞着落环大刀发出阵阵吼叫,仿佛重获自由一般。 这一阵狂吼也提醒着负屃众人,战斗还没有结束,他们将面对的鬼骑或许是脱缰的诡马,或许是解封的亡灵,总之,很难以血肉之躯相抗。 灵器!灵器可以控制它们! 林泽顾不得逐渐向众人靠近的鬼骑,连滚带爬地冲向良尤茧那具渐冷的尸体。木拓指挥着御军为储君殿下打掩护,一支支飞射出去的弩箭稳稳扎在贵骑的身上,对方却没有半点儿反应。而鬼骑们的进攻却是致命的,他们纷纷丢弃了睚眦落环大刀,换上一根根黝黑的长枪,估计这才是他们惯用的武器。 此时的林泽非常崩溃,灵器就在良尤茧手中,可这死鬼术士即使死透了都紧紧攥着自己的宝贝,生怕被哪个活人抢走。林泽怎么也掰不开尸体的手指,干脆取了长剑,准备斩断这倔强的手腕。战场上,残忍一点儿本是在所难免,谁知他一剑落下,穿过了血肉骨骼正砍在灵器之上。 肃然一环灵力迸发扩散,正打在林泽身上,这个本就身体虚弱的储君殿下,瞬间像个轻飘的玩物一样被震了出去。震出去也就算了,悲剧的是,他偏偏是被震去了鬼骑的列队之中。 有些眩晕的林泽缓缓抬起头,只见黑头战马的那喷着暴戾之气的鼻孔一张一弛,而战马之上,那对黑暗空洞的眼眶正直直地盯着他,锃亮的长枪枪刃蓄势待发。 未等林泽的潜意识指导他做出任何反应,一柄呼啸而来的长生剑带着决绝的剑气已然穿破了鬼骑的喉咙,下一秒,一个少年的身影凌空闪过,膝盖,在负屃之国的战火下,没人有时间和资格自怨自艾。 “战士已尽其责,吾儿也应承担自己的责任。” 责任。 是啊,他身为负屃储君,责任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东西,即使他并不是真实的储君,而壮烈牺牲的将首临冗,木拓,还有数以千计的负屃战士,皆是真真实实地为保护这个储君,为守护这个国家,以生命践行了属于他们的责任。那么现在,一丝一毫因痛苦失落所耽误的时间,都是对那些英灵的亵渎,所以,他必须登上城楼,必须心无旁骛地继续战斗,用同样的勇气来践行自己的责任,方能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负屃国君已经背着手,缓缓向那座城楼出发,林泽苦撑着身体站起来,疼痛撕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只是皱了皱眉头,跟上了前方那个威严的脚步。 城楼之上是两个临风伫立的身影,城楼之下则是千军万马汹涌残酷的厮杀。 林泽望着混战中时时刻刻在面对死亡的负屃战士,感受到国君身上散发出的阴霾气息越来越重。 赋城已经没有希望了,我的责任,又要如何践行呢。同国君一起,在那负屃大殿上正襟危坐,以候敌军,或许也就只是这样了。 林泽心里忽然一阵黑洞,是的,不如就此结束一切吧。 “吾儿可知,为父此前为何不上城楼?” “父王......应是,相信儿臣可以退敌,但......儿臣令父王失望了......” 一阵阵愧疚难当的情绪冲压着林泽的心房。国君却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大笑,侧过身来,看了看抱拳弯腰的儿子,那般年轻的模样,与自己意气风发之时有几分相像,又有几分不同。国君伸手拍了拍林泽的肩膀: “为父曾以陆吾神兵与睚眦前国君阮弟棘大战,他虽败阵自刎,为父亦因耗损通身灵力而落下顽疾,多年来,一直靠着仙师乎琉的封印维续天命。” 林泽听罢不由精神一震。原来坊间传闻国君曾受灵术高人点化竟然是真的。 “那父王便速速差人请了那乎琉仙师前来,说不定负屃之国就可以......” “吾儿,可知耕父为何?” 国君悠然地打断了林泽的畅想。耕父?耕田的老父?哦,记得大战之前,负屃国君曾向他提起过梦见与耕父对弈,赢一输二,林泽当时心里还暗自嗔怪国君无视战局,自己似乎也梦到过棋局相关的东西。所以呢?这个耕父可以帮助负屃击退睚眦吗? 千万种猜想臆测在林泽心中翻腾,但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 “......儿臣,不知。” “耕父为神,见,则其国为败,这是天意。即使仙师乎琉尚在人间,也无法扭转这苍天给负屃定下的命数。” “啊!又是天命!” 林泽不禁爆发出一声怨愤。对此他确实很有发言权,这些所谓使命所谓天命的东西已经来来回回折磨了他许多次,且从现代一直折磨到古代,真算得上不离不弃,又不依不饶。 国君倒是对儿子的反应有些兴致,目光深邃之处竟多了一丝惊奇。 “吾儿不信天命?” “儿臣......宁可不信!” “哈哈哈哈!好!好!好!” 三声叫好之后,林泽方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负屃国君已经抽出了长剑,只是这剑看着实在普通,完全不像他口中刚刚提起的神兵利器。 未及林泽仔细观察,国君已经摆好了准备冲下城楼大肆厮杀的架势。但见国君临行之前,昂首仰天长啸: “吾儿九半!是为父对不起你!” 继而颔首转向心中微微发毛的林泽,眼中那旋转着的金光炯炯闪烁,轻声说道: “年轻人,活下去!” 略略停顿之后,这位一向威严克制的负屃国君,一个箭步便飞身冲下城楼。 林泽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负屃破国的血腥饷午:国君,或者说是他的父亲,冲破了身体里压制顽疾的强大封印,解开了自己衰老多年的身躯,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腾空跃入烽火燎原的战场之中,如同战神回归,所向披靡。在斩杀了数百上千的睚眦敌军之后,立于敌军堆积的尸山之上,以剑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屹立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息。 那短暂的几分钟,天崩地裂,鬼哭神嚎,似乎有天泣,泣一位君主的归墟,歌一位英雄的璀璨! 而林泽,就在国君战死那天地送哀的一刹那,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知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十章 冥冥再现 水滴声断断续续地“滴答”脆响,缓慢的节奏和昏暗的光线,令人想起某个熟念的环境。 林泽的意识渐渐苏醒,直到一滴水毫无遮拦地落在他脸上,终使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污迹斑斑的天的砖石。或许以他眼下的处境,妖物无法近身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用处,不过,如果他成功逃出了地牢,那就意义非凡了。因为,林泽非常清楚辰忍口中那句“活着离开地牢”的潜台词。 活着离开地牢,但出了地牢,一样会死。 为此,林泽想到了一个全面的逃脱计划。 ...... 三个睚眦军士再次出现在林泽面前,辰忍一根手指搓着自己下巴上的胡渣,止不住地讪笑,身后的两个军士则一人手里端着一个石盘。一只盘子里盛放着鲜血淋漓的生羊腿,而另一只盘子里则放着七七八八的材料和工具。 “我要的东西都备好了?” 辰忍没有接林泽的话,只是悠哉地挥手示意,两个军士便将手中的石盘从赤铁牢门下方的宽口处推进了牢房。 林泽急急将装有食物的盘子取到面前,他已经快要饿得晕厥过去了,谁知定睛一眼,好不容易盼来的羊腿竟然是生的,血液仍顺着肌腱里的血管向外流淌,不由脸上一阵犯难。 “怎么是生的?” “啊,生鲜嘛,招待储君这种级别的贵客,我们睚眦向来提供最新鲜的食物,哈哈哈!” 又是一阵惹人生厌的狂笑,看着辰忍那张笑到扭曲的脸,林泽知道他们是故意在耍他。但林泽却表现得毫不在意,只是抬起了自己被铁铐锁住的双手,示意辰忍给他解绑。辰忍见状收起了微笑,似乎有些不太放心。 这下反倒换林泽笑了: “怎么,怕我这个手无寸铁的弱鸡杀了你?” 这话着实激将到了辰忍,刚刚的顾虑瞬间被不愤取代,他挑起一道眉毛,脸上堆满了不可一世,手上一挥,一个军士便打开牢门,将林泽手脚上的铁铐解开。当林泽双手双脚解放的一刹那,真想抽出军士腰间的大刀,冲过去将那个踩过自己头颅的混蛋剁成肉泥,但他并没有那么冲动,一来身体完全没有力气,二来他还有更好的主意。 “哼,你且小心地弄着,别想耍什么花样!行了,让贵客享受美食吧,我们去吃点儿人吃的东西!哈哈哈!” 不知道这个辰忍是有多喜欢大笑,且完全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难听。 林泽举起渗着血的生羊腿,顾不得体面和滋味,大口大口地撕扯起来,他太需要食物来补充体力了,哪怕这食物吃起来是真实的茹毛饮血,只要能维持生命吃什么都可以。他一边大口啃食羊腿,一边双眼盯着另一个石盘里的材料和工具,又瞟了一眼石墙上那个特定位置的砖石。是的,尽管流火弹丸无法炸开这座石墙,但炸开那块石砖还是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林泽放下被撕扯得仅剩一条空骨的羊腿,指尖捻起一小撮石盘中的材料,眼神中充满了坚韧。 ...... “轰!” 牢房中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几个军士匆匆敢进去查看情况。 而此时窝在墙角里躲避爆炸冲击的林泽喜出望外,因为那个特定位置的砖块如愿碎裂,碎石之中滚出一颗拇指头大小的白色球状物。说是球状物,其实还有些不规则,但一眼看去就知道绝非凡品,质地似玉非玉,周身散发着浅淡的七彩光芒。 军士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顾不得多想多看,林泽一把拾起宝物吞入口中,瞬间全身皮肤血脉有些异样的感觉,只觉得如薄荷凉风般通体清爽。几乎与此同时,辰忍带着若干军士紧张地赶到牢门前。 “干什么!” 辰忍显然有些紧张,那张因热爱讪笑而皱纹深深的脸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两下。 看着他们那个慌张的样子,林泽不屑地轻松一笑: “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记性不好,得重新研究配方,这不是研究好了试试效果嘛。” “那你研究好了没有!” “你看不见吗?” 林泽指着石墙上一处被炸裂的痕迹,除了特定位置的那块石砖外,周围的石砖也或多或少地出现一些裂缝。几个睚眦军士这才注意到墙上的痕迹,不由一阵惊叹。辰忍又露出了此前的讪笑,只是不再那么充满狂气,因为他面前这个弱鸡储君或许身体不如自己强壮,但造出来的武器就算十个自己加起来也抵挡不住。 “好!那你快将配方说出来,我好向银獒殿下汇报!” 辰忍急不可耐,林泽却半天没有开口,而是走近赤铁牢门,冲着辰忍一阵挤眉弄眼,示意他先叫其他睚眦军士回避。辰忍虽不明其意,但看这囚徒态度真切,反正身在牢房内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便叫其他军士去一旁等候。 待众人退去,林泽方才微微一笑,故意嗔怪地说道: “你这人真是实在啊,这配方对你们殿下来说事关重大,谁先递上去谁就能加官晋爵,那么多人都听着,万一哪个心里有小算盘呢?” 辰忍看看林泽,又扭头看看远处的军士们,觉得这囚徒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由地搓起了下巴。 “也是啊,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当然,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交出配方就是为能活着离开这睚眦地牢,但你们空口无凭,我的命,没有保障。” “嘿!你可别得寸进尺,难不成还要我们银獒殿下给你写保障书吗!” “倒也没有那个意思,配方我现在就告诉你,但制作的最后一步,必须等你送我出了地牢再说,而且送我的只能是你一个人。” “这......” “我这副病躯连刀都提不起来,这么要求无非为了活命而已。配方也好组装也罢,我都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也看见这东西的厉害了,凭此武器混上个将军的位置应该不在话下,作为回报,你也要保我全身离开地牢。” 林泽一番话有来有往有理有据,辰忍思索片刻,想着那可恶的尺郸靠全身蛮力竟也当上将首,自己勇谋兼备却被丢在这地牢守着一群废人,干脆把心一横,一口答应了下来。当然,辰忍只因急着邀功请赏才被林泽的条件吸引,不过,他也着实没准备将一个亡国储君的性命护送到位。林泽又怎么会不知道辰忍心里的盘算,卸磨杀驴的事儿在现代社会见得多了,为此,他已经准备好了逃生计划的第二步。 “诶,不如你再取十份二十份材料来,我手把手地教你,做出一些实物来好一并给你家殿下呈上。” “哈哈哈!贵客,为我考虑得还真周到啊!” “这场交易关乎我的性命,自然谨慎周到。” “好!哈哈哈!你生于负屃真是可惜了,这般会买卖算计,倒是更像那狻猊国人。 “见笑......对了,能不能顺便给我带点儿酒,嘴里馋得很。” “哈!可以。” 一声似笑非笑,辰忍便迫不及待地跑去吩咐睚眦军士收集材料,顺便给这个亡国储君来点真正的酒菜,不过,这酒菜也就算是林泽的断头饭。 林泽活动着酸麻的手腕,忽然笑了起来。 真是风水轮流转,在现代的监狱里,他只能借助z的力量活下来,而今他居然又进了亘古时代的监狱,不过这次,他会靠自己的力量活下来,然后去拯救z的时代。责任也好,大义也罢,他暂时不愿去想那些事情,先活下去,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讲使命,讲未来。 不消片刻,几个狱卒端了一个石盘过来,里面盛放着一餐正经的酒菜,另外还抬了一箱制作流火弹丸所需的材料。 林泽看着这些东西,嘴角微扬,眼中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十一章 计上武邈 z的回归终于唤醒了林泽,此刻他无比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其实一直以来,他的初衷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活下去。对于现在的林泽而言,首先第一位的逃出去,活下去,力行救世主的使命那都是后话,有命就去做,无命自没有任何资格和机会多言其他。 怀揣着清晰的目的,林泽将石盘中的酒瓶放到一边,将菜一扫而光,心里想着,这牢头倒是终于干了件人事儿,菜的味道还真心不错,不过,他亦十分明白,这就是自己的断头饭,能不能顺利活下去,就要看计划的下一步是否成功了。 吞下最后一口饭菜之后,林泽方才发现辰忍早已站在赤铁牢门边上,带着满眼的嘲笑一直注视着他,令林泽不由地心中一紧,遂拾起酒瓶吞下一口酒。 “怎么样?我这地牢的酒菜可还入得了一国储君的金口?” 唇齿间的讥讽没有干扰到林泽的情绪,只是无奈一笑算作回应,便伸手打开箱子。 箱子里的材料刚好够制作二十颗流火弹丸。制作流火弹丸的过程并不复杂,主要就是将几种现成的材料按照一定比例调配,然后塞进铁丸子里面,留出引线就算大功告成。这引线的安装就是林泽所说的最后一个制作步骤,至于是否将这最后的步骤告诉辰忍,他心中恐怕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辰忍算得很细致,他可不想让这个亡国储君有任何私藏武器的机会,所以,只提供了二十个铁丸子。不过,那些真正促成爆炸的材料却可以大做文章。辰忍以为,没有多余的铁丸子,林泽就无法制作私藏流火弹丸,却不曾想,林泽根本没准备将弹丸带出去,而那瓶酒才是林泽的法宝。 林泽冲着辰忍招了招手手,示意他进牢来仔细观看流火弹丸的制作步骤,谁知这平日里狂得好像不惧一切的牢头竟死活不肯进去,只在牢门之外观察。毕竟关于流火弹丸的制作和使用他一概不知,万一这亡国储君企图同他鱼死网破,至少还有这道赤铁牢门作为最后的保护。 嘴上越猖狂,心里越脆弱,林泽不禁对此暗暗嘲笑一番。 林泽故意以很快的速度调配材料,好让牢门外的辰忍看不清楚过程。 不过一分钟的功夫,他便制作好了一颗流火弹丸,从赤铁牢门下的宽口处递给一脸懵懂的辰忍。辰忍将弹丸拿在手里来回把玩,又放到面前仔细地端详了片刻,还伸出鼻子闻了闻,不禁皱了两下眉头。 “就是这个小东西取了我睚眦大军近几千条人命?” “对,就是这个小东西。” 辰忍虽然没有亲临覆灭整个负屃的那场战争,但从其他睚眦军士的嘴里也听得一二有关这弹丸的厉害,尤其此前又亲眼见证了弹丸炸烈石墙的效果。若是能独占流火弹丸的制作方法,重回军队就是早晚的事,量那在将首之位上作威作福的尺郸再勇猛,一柄大刀也扛不过这内藏乾坤的小东西。 想到这里,辰忍不由地轻狂一笑。而林泽心里,亦流淌着诡秘的笑声。 忽然,一个睚眦狱卒快步跑来,脸上似有些焦急之色: “辰忍大人!那老头儿快咽气了!” “什么?昨日不还好好的吗?赶紧喂续灵丹药!可不能让他死在这儿!” 话音未落,辰忍连威胁叮嘱林泽的功夫都没有,便急匆匆地随狱卒离开。 哦?这地牢里还有比亡国储君更重要的性命?能令贪生怕死又谨小慎微的牢头瞬间丢下二十颗流火弹丸的材料奔走查探?看来那个似乎快要咽气的人对睚眦储君银獒一定万分重要,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怀揣着什么样的强大密法。 面对一整箱危险的材料,林泽顾不得多想那个不经意间助自己一臂之力的神秘囚徒。 终于,机会来了。 林泽迅速脱下布衣外褂,一把抓起酒瓶将里面的酒全部倾倒在布衣之上,浸湿后又费力从布挂上撕扯下一块布条,将其顺着酒瓶瓶口塞进瓶中,布条仍在外留出一大截。做好这个准备后,他才抓起材料中的硝石粉,小心地装入酒瓶里面,差不多装了满满一瓶子,用留在瓶外的布条将瓶口塞住,随后将其挂在腰间,方才妥当。 一口深深的喘息,林泽终于稍微放松了些,但是接下来的环节仍然不容出错。面对一整箱弹丸的制作材料,他的眼中再起燃起坚定的杀意。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箱子里本来分散的材料变成了二十个实实在在的流火弹丸,只不过这些弹丸皆没有引线。林泽将这些弹丸堆放在浸了酒的布衣上,满意地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残渣,露出一丝笑意。眼前这一个个光秃秃的铁球,在别人看来是毫无意义的半成品武器,但在他看来,却是足够令这间地牢鸡飞狗跳的利器。运气好的话,还能顺势带走几条睚眦狗命! 一切就绪,林泽走到牢门边大喊起来: “来人!快来人!叫你们牢头来见我!” 听到喊叫的地牢狱卒提起桌上的酒,不耐烦地溜达过来,但见林泽手里举起一颗弹丸晃了晃,狱卒吓得后退了两步,忽而想起牢头已经没收了这囚徒的火种,手上就算有弹丸应该也不能怎样,这才放下心来。 “等着吧,他忙着呢!” “误了大事你可担待不起!” 林泽色厉内荏,却完全无法打动面前这个已经有些醉意的狱卒。狱卒自顾自地喝着酒,很是悠哉,斜眼瞟了一眼面前的亡国储君。 “有什么担待不起的,领功请赏又没老子的份儿!” 说着,狱卒摇摇晃晃地准备离开,谁知一回头,正看见辰忍站在自己身后,脸上依旧挂着狂狷的讪笑,只是笑意当中透着阵阵诡谲。 “有什么是你担待得起的?” 辰忍一句反问,吓得狱卒瞬间跪倒在地,几乎是把脸贴在了地上,不住地求饶。 话说辰忍虽然多年没再上过战场,但对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一亩三分地仍然施行军队式的管理,绝对不是个善茬,常年挤压的血性反倒令这个郁郁不得志的战士格外嗜血。 只见辰忍伸着鼻子,一副正在感受空气中酒香的悠然,忽而转向林泽,看了眼他挂在腰间的酒瓶。 “我这地牢的酒可好?” “烈中带干,甚好,不介意我带在路上喝吧?” “哈哈!好说好说!你!还不去敬贵客一杯!” 辰忍狠狠一脚踢在狱卒身上,狱卒便像失了魂一样,连滚带爬地凑到牢门前,举起手中的酒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碰,干脆直接往嘴里猛灌。 这下林泽可就犯难了,自己的酒瓶里装满了硝石粉,这要是拿出来必然被辰忍逮个正着,再想跑可就没有机会了。 林泽一边假笑,一边缓缓取下腰上的酒瓶,心里盘算着各种可以脱身的可能性。 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在林泽面前发生,正当他准备抽出瓶口上塞着的布条时,忽然,一抹滚烫的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使得林泽整个人原地怔住。只见他对面的狱卒身体仍站在地上,脑袋却已飞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被砍得齐刷刷的脖颈处不停地向上喷射着殷红的血液。接着,这具无头死尸便倒在了牢门前,身后则是收起挥砍架势的,依然讪笑意浓的辰忍。 辰忍伸出自己的刀,在狱卒的尸体上擦了擦刀上的血,抬起头来看着林泽,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好像要穿透他的身体。 “这废物太不懂规矩,向贵客敬酒怎能不发一言便自己先喝?是我管教不严。” 林泽艰难地咽下卡在嗓子眼儿当中的口水,一边将酒瓶收回腰间,一边迎上辰忍的目光。 “答应你的东西已经做好,我可以走了吧。” “哈哈哈哈哈!好!” 辰忍大笑着瞄了一眼堆放整齐的弹丸,又盯了一眼林泽,继而取出怀中的钥匙,终于打开了赤铁牢门。 这牢门在辰忍的大力的拉动下“吱呀吱呀”了半天才开,林泽不由庆幸自己没有用那颗炸墙的流火弹丸尝试破门,这座地牢正如他的主人所说,根本不用担心任何人破牢出入。 一伸手,辰忍冲着林泽作出了一个“请”的动作,见识过刚刚那一幕血腥的背后斩首,林泽哪里敢走在这热爱身后送刀的侩子手前面,更何况他还有重要的计划步骤必须完成。 “你最好带上一颗弹丸,出牢之后,我也好展示最后的步骤。” 说着,林泽便伸手拿起一颗流火弹丸,尚未拿稳,便被手快的辰忍夺了过去。 “这么重的东西,怎能劳烦贵客拿着,请吧。” 林泽笑笑,知是辰忍防范自己,瞄了眼牢门边上仍在淌血的狱卒尸体,他一边用衣袖摩擦自己脸上的血迹,一边回敬了一个“请”。辰忍见此再次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仿佛是在嘲笑这个亡国储君胆小如鼠,不过也就是这个亡国之君,可是根本不在意现在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林泽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腰间的酒瓶,谨慎地跟在辰忍的身后,两人一路沉默无言顺着走廊行走,而林泽身后,却留下一条长长的硝石粉连成的隐秘线索。 睚眦地牢的格局非常规整,牢房皆在同一排排开,牢门所对皆是吊着火把的秃墙,而牢房与牢房之间的石墙约有近半米的厚度,里面的犯人却是不多。林泽心中细细盘算着,但过分沉默总是会引起他的不安,遂先行开口试探着说道: “这睚眦地牢倒是安静。” “哈哈!无用之人,直接杀了便是,自无需占用牢房。” 自满大笑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牢走廊中回荡,反倒令气氛更加杀气充盈。林泽只觉得不寒而栗,一阵心悸打乱了他本来平稳的呼吸。辰忍的意思,就是在这地牢里关押的人还算是有用之人,而林泽若不是因为可以造出流火弹丸,怕是也早已身首异处了。 不过现在,林泽离变成无用之人只差了那么一步,待他将流火弹丸的组装方法告诉辰忍后,相信迎接他的必然不是什么阳关大道,而是背后一刀。 “贵客出牢之后,有何打算?” 辰忍这一问,林泽心中却是早有准备,本还以为会是睚眦储君银獒来问,真有种司马文王问刘禅“颇思蜀否”的既视感。 “择一小村,筑一毛舍,留一薄命,隐度余生。” “哈哈哈!好一个薄命!你也曾是一国储君,竟然如此怯懦,毫无争霸九国之心,负屃之国真是亡之有理!” 现在,林泽算是真真看清了这个辰忍的狂,若是说那个死了术士良尤茧是恃才而狂,好歹人家也是上届有名榜上术列十二,而眼前这个牢头绝对是莫名狂徒,不过是仗着睚眦强大的军力才如此不将其他国家放在眼里。 争霸九国之心,对于一个时刻性命难保的人,又岂会有多余的心情想那些王图霸业,就是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虎前之狐最爱狐假虎威,闲来无事尽做些一统天下的美梦。 想来林泽还在现代作混混的时候,就常常做这种春秋大梦,白天在老利的书店里翻书找段子,晚上回家就开始闭眼做梦角色带入。那时候的时间感觉都不叫时间,一天与一年没有很明显的分别。不像现在,每天都过得“异彩纷呈”,今天闭了眼,明天还能不能睁开皆未可知。 不确定走了多久,林泽终于渐渐感觉到日光的侵袭,而这光芒可不是意味着自由,而是象征着死亡正逐渐临近。林泽跟着辰忍走出地牢,一丝新鲜的空气顺着鼻腔进入到他的肺中,刺眼的阳光照射进他的眼里,这种感觉林泽无比的熟悉,但这一次,他不敢再伸出手来遮挡自己的双眼,相反,他必须更加睁大眼睛,以注意每一个有可能突然发生的杀意瞬间。 辰忍停下脚步,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看着林泽,毫不遮掩的讪笑再次爬满一脸,令林泽瞬间感到这阳光明媚之中仍透出着一股阴寒,不由摸地摸了下腰间的酒瓶,似乎还剩下不足半瓶的硝石粉。 “哈哈!贵客,我早说过,会让你活着离开地牢!现在可以将制作弹丸的最后一步告之于我了吧?” “理当如此,不知身边可带了火折子?” 辰忍一手拿着弹丸,一手从后腰间取出一个火折子,抬眼看了看林泽,似是十分犹豫。林泽非常清楚牢头心中的揣摩,便弯身随机从地上捡起一块跟弹丸差不多大小的石头,轻松地说道: “这块石头好比弹丸,我只是做个展示,真正的弹丸在你手上,还怕这石头也会炸开?” 辰忍不屑地哼了一声,谁都知道石头遇火不会怎样,便将火折子丢给了林泽。 火种到手! 弹丸没炸,林泽心里已经快要炸开。不过,屡次惨痛的失败教训历练了他的韧性,面对近在咫尺的自由,他反而不慌不忙地调侃起来: “此前不巧听到你与部下说话,不知这地牢中,关押着什么绝不可死的奇人能士?” “自然是银獒殿下极为看重之人......这与你有何干系,速速将弹丸之法演示出来!” 林泽风轻云淡地笑笑,吹燃了火折子中的火焰。 “如此说来可要小心一些,毕竟这地牢里还堆着弹丸呢。” “你什么意思?堆在里面的弹丸还能自行炸裂不成?” “我的意思自然是演示嘛,这流火弹丸最后的步骤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引燃。引燃需要引线,而引线,大多时候是根麻线,不过特殊情况下,不是麻线也可以引燃,比如......” 说着,林泽一松手,燃着火种的火折子落在地上,刚好点燃了从牢房里一直顺延到外的硝石粉。 “嘶!......” 只见点点火光瞬间沿着一条细细的线路极速向地牢内部蔓延,那火线尽头之处就是一整箱的蓄势待炸的流火弹丸! “你!” 辰忍抬手一掌狠狠打在林泽身上,林泽整个身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树干上,口中一甜,随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愤怒至极的辰忍本还要上前,林泽却抬手指着已经燃向地牢深处的火线,发出计谋得逞的诡笑。辰忍顾不得收拾眼前这个已经被打到半死的亡命之徒,转身便向往地牢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嘴里大喊着命令狱卒熄灭火线。然而为时已晚,火线已经燃进了那间堆着流火弹丸的牢房,顷刻点燃弹丸下浸了酒的布衣...... “轰!” 剧烈的爆炸使得整座地牢随之一震,蒸腾的火焰与凶猛气流随即贯穿了地牢走廊,将正在赶来阻止这一切的狱卒们直接掀了出去,其中也包括辰忍。漫天的尘埃挡不住滚动着的火焰,满脸血污的辰忍趴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在眼睛上痛苦地哀嚎着,而那滚滚的火焰正向他席卷而来。 辰忍愤怒的咆哮声已经无法再传入林泽的耳朵。 此时的林泽正艰难地拔开一片片荆棘,忍着浑身的疼痛,径直奔向地牢西面不远处的武邈山。 生,就在他的脚下,就在他的眼前! 武邈山的树木丛草十分茂盛,山峰高耸入云,山涧之间雾气萦绕,登高远眺犹如隐秘仙境,又似人间炊烟。虽比不上囚牛与睚眦之间的天险乐岩山脉,也算是一处连绵起伏的奇观。 林泽头也不回地冲进这座不知道通往何处但充满生机的自由之路。 不知道跑了多久,之前吃过的那么点东西早已经被肠胃消耗殆尽,体力不支的林泽脚下一软,瞬间瘫倒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此时他才略略发觉,这山里面着实过分安静,鸟啼虫鸣也不闻一声,安静得令人害怕。但这也带给林泽一丝丝宽慰,至少这证明自己身后没有追兵,现在是安全的。 休息片刻之后,林泽强忍着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蹒跚地四处寻找可以吃的东西。 水声,若隐若现的水声。 这依稀可辨的流水之声给又渴又饿的林泽带来一些的动力,几乎是用跑的方式追着水声一路寻去。跨过一片灌木丛,一条不深的小溪出现在他的面前,林泽一头扎进水里,不管不顾地吞咽起来。流水进入到林泽的口腔,让他第一次觉得水的味道是甜的,不由地痛快畅饮。忽而有鱼群从林泽身边游过,这简直是莫大的惊喜。 一小缕炊烟升起,火堆之上是被木棍贯穿的鱼,淡淡的烤鱼香味散发出来。林泽抓着一条烤好的鱼正在嚼着,一边嚼一边仔细地盘算,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z?!” 毫无回应的一声呼喊,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那位来自未来的神人早就说过,只能在时空压力较弱的牢狱中与之联络。 不靠谱啊! 林泽心中淡淡抱怨了一下。这些日子下来,他已经渐渐认清,可能前方路的还有很远,但他能依靠的恐怕只有自己。 有了食物和水的补充,林泽感觉全身的气血正在渐渐恢复,整个人的状态好了一些。长时间的精神紧张和夜以继日的奔波令他有些疲惫,身体舒服地靠在岩石边上,眼皮也不自主地合拢起来。 “啪嗒......” 一滴水打在林泽头上。 下雨了? 昏昏沉沉的林泽睁开双眼,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张布满锋利獠牙,喷着刺鼻恶臭,滴着浓稠唾液的血盆大口。林泽吓得失声大叫,一个翻身滚了出去,这一幕令人破胆的画面,惊慌间他竟连站也站不起来。 刚刚那张血盆大口属于一头妖兽-火狮虎,火狮虎面是一张虎脸,却长着雄狮一般的毛发,通体毛色火红。当这妖兽全速奔跑起来的时候,一头毛发便如同燃烧的烈火,故被称之为火狮虎。虽然火狮虎算不上是什么太高端的妖兽,甚至除了蛮兽之力没有任何法力傍身,但仅仅是那一身蛮力和铜头铁骨,也是目前的林泽完全对付不了的。 紧张的林泽压低了身体,逐渐向后退步,试图在不引起火狮虎注意的情况下远离它的攻击范围。可这饥饿的妖兽并没有任由食物跑掉的打算,双眼一瞪,后腿一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林泽猛扑过来,硕大的身躯携着簌簌的风声转眼就要将他一口吞入腹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杆雕满图腾的嚣风长枪穿破了紧聚的空气呼啸而来,竟笔直地穿入了腾空的妖兽脑袋。火狮虎那庞然大躯重重摔在林泽脚边,一双火红色的眼睛和一头如火的毛发瞬间暗淡了下去。 待林泽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才注意到那杆长枪上镌刻的图腾。 糟糕!又是睚眦图腾! 未及林泽有所反映,一个身穿金丝红纹劲装的男人从林间走出。高大强健的体格正是勇武好战的睚眦人标配,一头黑中透红的长发垂下几根编盘精细的辫子,高耸的颧骨和粗挺的鼻梁犹如刀雕石刻,而浓厚的双眉之下一对满含戾气的怒眼,正散发着来势汹汹的蛮意。 来者不是别人,他的名字林泽听过不止十遍,正是睚眦储君,银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十二章 储君之战 储君对储君,看起来仿佛势均力敌的境况到了林泽这里却仿佛变成了必死之局。 一身金色红纹劲装的男人慢悠悠地走到火狮虎的身旁抽出长枪,轻轻抖了抖枪尖上滴落的血迹,而后把头转向林泽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辰忍对重返战场这件事竟然如此看重,不过现在看来,他恐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你是谁!”看着这个男人脸上残忍却又愉悦的笑容,林泽不寒而栗,毛骨悚然。“你怎么知道辰忍......” 林泽话未说完,男人手中的长枪便破空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他努力地将身体向右横移,堪堪躲过了枪尖,却被顺势而来的男人一拳击飞,倒退出数丈之远。 “你倒真是话多啊,闲命长么?”男人轻轻甩了甩左手,在林泽努力调节体内翻涌的气血的时候,他一步一步沉稳地向林泽走来,就好像火狮虎逼近他的盘中餐一样。“我是银獒,睚眦之国的储君,严格来说算是你的仇人吧。” 睚眦,储君? 这一刻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腹部涌入了胸腔,下一秒那股东西便直接得对......”银獒的语气有些怪异,“所以还是让我送你和你父亲团聚吧!”银獒突然抬头,带着诡异的笑便朝林泽扑了上来。 这次,林泽可是一点都不慌张。他引燃塞入瓶中的布条,而后便朝着银獒的脑袋狠狠地扔了出去。 就算所剩的火药不多,他也要让这个睚眦储君魂飞魄散! 睚眦,你欠我负屃的债,今天我就尚且收点利息吧。 爆炸如期发生,酒瓶的碎片四散炸裂开来,火光四射,银獒的身影在火光之中却无比自若,随手一挥,火光尽数消失。 这一刻,尽管自己和银獒之间仅仅相距不超过十步,但林泽多希望那距离是一万光年。 “雕虫小技。” 林泽并没有理会银獒,而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转身就跑。开什么玩笑,打是肯定打不过人家的,最后的杀手锏也被他随手破解,这时候不跑还站在这等死么?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林泽还活着一切就都有希望;但要是他自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被银獒杀死了,一切就都没得玩了。 于是接下来,就是一场大逃杀。 银獒可是睚眦国的顶尖武人,而且尊贵的身份与得天独厚的资源终究还是给了他丰饶的成长的土壤。这个睚眦之国的储君不但体能过人,而且还是一个用枪的好手。数个时辰的对林泽的追杀之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银獒的长枪数次擦着林泽的身体掠过,留下一道又一道痕迹。 一个时辰过后,林泽光是脸与脖子便就留下了不下四处伤口,而且还在持续增多。 银獒的追杀尽管看起来风淡云轻,但实际上却带着几乎不死不休的狠辣。九半被逼无奈只能在丛林之中左冲右突,一路向着西方逃去。尽管不断地钻丛林过草地找那些难以行进的路途作为对方追杀路上的阻碍,但最终他还是在一片悬崖下被银獒追了上来。 在一片悬崖之下,林泽被银獒欺身到七步之内,而后者在赶上之后直接长枪下劈,照着林泽的脑袋就找了过去。银獒的速度岂是林泽能够跟得上的?尽管躲闪及时,但林泽还是被枪杆劈中了左肩,直接被劈倒在地。 “怎么,不跑了?”银獒的脸上带着戏谑,似乎也有一些嗜血笑藏在里面。 好像是可口的猎物马上就要到手了。 林泽没有回应,只是挣扎着向后退去,神情麻木。 猎物的麻木是猎手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这一刻的银獒似乎一瞬间便对林泽失去了兴趣。他也没有多说话,举枪便朝林泽的心口刺去,什么都没说。 似乎也没有废话的必要,游戏该结束了。 “呜~”突然,一个巨大的声响出现在猎物与猎手的耳旁,那声音虽然并不响亮,并且听着相距很远,但似乎是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让林泽与银獒的心脏都猛然一缩。 是龙吟! 但林泽的身份毕竟不比银獒,相对于银獒微微颤抖的拿着长矛的手,他更快一步反应了过来,而后连滚带爬地跑开来去。毕竟他不是完全的负屃储君,也不是完全的九半,对于龙吟这种第一次听到的声音,林泽只是微微带着一些震惊与新奇而已。 似乎是在龙吟结束后很久,银獒才从惊惧之中缓过神来,只不过此时的林泽已经跑出很远了。 武邈山有龙?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杀了那个九半再回去向父王报告这件事。 听到龙吟之后的银獒对林泽彻底起了必杀知心,毕竟睚眦之国多少年了都未有神龙临世,这次武邈山中的龙吟声出现,对于他银獒甚至对整个睚眦之国来说都意义非凡,非比寻常。 古书中记载,闻龙吟者,非大善则大恶,非能臣即奸雄。睚眦之国史书中记载的所有听过龙吟的人,要么统一了半片大陆,要么搅乱了整个天下。 而今天,非但他自己听到了龙吟,这个名叫九半的亡国储君也听到了。 九半决不能活着离开! 半个时辰后,银獒再度追上了林泽,只不过这次他丝毫没有手软。长枪舞出枪花,那攻势在林泽的眼中几乎就是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可言。 实际上一个成熟的睚眦储君对上林泽这个半吊子负屃储君,还是一个空有体能毫无技巧的人,几乎就是碾压的局势。几个回合之后,林泽就带着两道极深的腹部创口倒在了地上,几乎没有力气起身。 “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么?”扔了长枪,再度将自己的双手霜化,银獒站在林泽的面前沉声说道。 “你告诉我刚刚那个让你害怕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龙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在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银獒双手扯住林泽的右臂,一把就将其撕扯了下来。 “啊啊啊!!!!”骤然出现剧烈的骨肉分离的疼痛让林泽直接吼出了声音,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带着一股麻痹的感觉从他身体右边一直蔓延到左手指尖,强烈的疼痛带来的强烈的耳鸣让他根本就没有听清银獒接下来说出的话。 “闻龙吟者非能臣即奸雄。如果说一个时辰之前你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现在我必须保证一切万无一失。”说话间,几乎是完全没有犹豫地,银獒将林泽的另一条胳膊也撕扯了下来。两条断臂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在地上好像给林泽增添了两条一米长的臂膀,煞是诡异。 林泽面色苍白,几乎是全身麻痹就连意识也消失了大半。这种被活生生扯掉四肢的感觉相比于直接砍掉胳膊更为剧烈而且持续性更为强烈,简直不亚于“凌迟”。 望着天空的林泽此时除了绝望没有其他的情绪。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了两次,难道要死第三次了么?再一再二没有再三,难道老天爷还会给自己第三次机会? 另一边,举起了长枪的银獒轻轻叹了口气:“朋友,别怨我。如果非要怨,就怨你投错了胎吧。” 举枪,刺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毫不拖沓。但就在枪尖距离林泽的胸口只有两寸的时候,那势如破竹的枪再一次停了下来,并且颤抖得极其剧烈,似乎将要解体一般。 银獒的枪再一次没有刺下,反倒是插入了旁边的地上,因为又一声龙吟传入他的耳朵,几乎是让他心脏麻痹,失去知觉。 这第二声龙吟更为悠长高远,似乎离二人所在之地也更近了。 是更近了么?可能是近在咫尺了吧。 相比于银獒的惊惧敬畏以及身体上的麻痹,林泽的眼神在听到龙吟的一瞬间就从绝望转变成了恐惧。如山海一般庞大的恐惧瞬间压迫到了他的心脏之上,整个人瞳孔扩张,仿佛是有什么不存在与林泽认知中的东西进入了他的视野,让人不敢相信,更无法想象。 身体上的不适缓缓消退,但接踵而来的,是心理上的恐惧蔓延开来。银獒看着林泽充满恐惧的眼睛突然就无端地脊背发凉,似乎是感觉自己的背后也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什么。 而后好奇的感觉出现,最终好奇心压过了其他的一切情绪,银獒缓缓转过身子,可眼前出现的东西却让他对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后悔不已。 “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其瞑乃晦,其视乃明,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赤身人面的浊九阴并未睁眼,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俯视着林泽与银獒。他双眼紧闭,也不知道是看了谁还是没看谁。但仅仅是那庞大的身躯便几乎让银獒四肢瘫软,肝胆欲裂。 是烛九阴啊,上古的神明烛九阴啊! 似乎是对峙,又可能不是对峙。总之在发现银獒发现自己之后,烛九阴突然歪了一下脑袋开口道:“汝名,银獒?” “正.....正是。” 没有过多的言语,下一刻烛九阴便一下子将银獒的整个身子吞入口中,而后直接腾空而去,只留下银獒的长枪落在地上,也落在林泽的眼中,叮当作响。 眼看着银獒被烛九阴掠去,甚至可以说是......吃掉?林泽忽然就松了一口气,而后抬起的脖子直接躺倒在坚硬的山路上,也不管自己苍白的面色与流血不止的双臂了,直接就瘫成了一团肉,而后意识下沉,直接昏了过去。 心中的一大块石头落地之后,林泽强撑着的一口气终于算是泄了出去,而后他整个人便直接倒地,昏迷不醒。 九天之上,高空遥远,一团魂灵漂浮着俯视着大地与整片世界。他似乎是从下面飘上来的,似乎是还能上升但他不愿意继续向上了,便停在了这里。 “我是谁?我在哪?我死了么?” 这是林泽已经失去了的意识,离了身体的魂灵。 但林泽似乎是不知道自己是林泽的,他只是一条无知无识没有概念的魂灵,他四处游荡在这九天之上,看着熟悉的大地与自己不曾看过的天上天。 而那天上之天带给他的,更多的是恐怖。 原来啊,在他活着的时候所看到的天上,竟然还有天。只不过那天是他从没见过的,丝丝缕缕的,好像一根根管子一样通往更高的地方。而在更高的地方落下来的,还有很多很多他从未见过的语言文字与符号,一条一条又一条地降落到大地上,但却往往在高空中消失不见。 那都是什么?他不知道。 终于有一天,他下定了决心去往那天上天看一看,去一探究竟的时候,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嘿,你醒啦?” 醒啦?什么? 而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似乎是回到了人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十三章 小隐之村 “嘿,你醒啦?” 谁,是谁在叫我? 缓缓睁开眼睛,恍惚之中一个男童的灿烂的笑容出现在了男子的面前。那男童看起来尚不足十岁,但那股鬼精灵的劲儿竟然是比同龄人要成熟了不少。 看到男子睁眼,男童忽然咧嘴一笑,而后就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立马跑了出去,也不管男子是怎么样了。出门前,男童站在门口突然回头,朝着男子喊了一句:“我叫小暮,你稍微等一下哦我现在就去帮你喊乔姐姐!” 小暮?乔姐姐? 他们是谁? 我在哪儿? “小筑清音人知少,阶前台色欺蛾绿。” 于山野中偶得一缕清净自然,一栋栋小筑穿插其间。其中又有溪水流过,自北而南途径一栋又一栋房屋,成就了这座名为“小隐”的村庄。 而此时,那个名为小暮的男孩正穿过这座村庄,去找他的乔姐姐。 似乎是村庄太小了吧,村里的每个人几乎都很熟识,一路上不断地有人在和小暮打着招呼。 “小暮?这么着急,又是去找你的乔姐姐吧?”路旁的屋门口,一个似乎正要进门的男人笑着与小暮打着招呼。 “是呀,王叔叔今天又来找陈姨?” “哈,这个......”男人似乎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候只听见屋内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老王你干嘛呢快进来,再不进来老娘不等你了啊!” 小暮的王叔叔在这个声音的“呼唤”下朝着他尴尬地点了点头,就立刻进屋去了。 男孩没多停留,继续向前跑去。 半个时辰后,一个面容清秀的红衣女子便被小暮领回了家中。踏进房门之前,女子开口,声音微微颤抖地问道:“小暮,你确定......他醒了?” 女子声如鹂鸟,却藏着说不出的紧张。 “当然了乔姐姐,不信你看。”说着便将手指向了床的方向。 顺着小暮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可怕的景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屋子的角落里,一个有着空洞而绝望的眼神的人型生物直挺挺地躺在哪里,如果不是他还有呼吸,简直就与干尸没有了什么分别。 为什么说是人型生物?那个人的双臂早已断去,并且乔禾知道的,那纱布下的伤口异常狰狞。 是的没错,小暮的“乔姐姐”就是身为负屃储君的九半曾经救下过的那个乔禾姑娘。 缓缓地走近躺在床上的男子,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似乎是有一件事需要乔禾去确定,但她又不想去承认那个结果。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强忍着不让哽咽与泪花出现在自己的脸上,又似乎是走过了漫长岁月,乔禾终于走近了床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旁与眼睛。 这个男人就是九半,那个曾经救过自己命的负屃储君;一个第三次死里逃生的似乎是全然丢掉了自己的记忆的人。 这两个宿命中本该有着深刻交集的人,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却是异常地尴尬。 “我是谁?我在哪儿?你们是谁?”躺在床上的林泽似乎是想挥舞双臂,但失忆与过度的紧张双重情绪让他几乎是忘记了自己已经失去了两只胳膊,只是在床上奋力地扭动着,怪异异常。 看着林泽不安地扭动着的身躯,一旁的小暮神情紧张地退到房间的角落中。在他眼里,不停扭动的林泽就好像是一尾活鲤鱼,或者是一条大蚯蚓一样怪异。 与小暮相反的,乔禾理了理衣衫,而后便走上前去“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说道:“小女子乔禾,拜见九半大人。” “你是谁?”先是惊讶,而后恐惧,最后是无可奈何。三个字中竟然包含了三种语气,这句话传入乔禾的耳中之时着实让她心惊了一下。 他又忘记我了? 接下来,费了好大的力气花了好久的时间,乔禾才给林泽说明白来龙去脉。 原来乔禾的出现并不是偶然。负屃破国之日整个皇宫之中的女眷都被安排逃了出来,乔禾因为紧张而在逃难之中与大部队走散,最后误打误撞地闯入了小隐村中。因为自己实在是无家可归了,而小隐村又身处两国交界之地且靠近负屃之国,乔禾便被村人接纳下来,并被安排来照顾自幼身世成谜的小暮。 至于林泽,乔禾对于他身为负屃储君以及负屃灭国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知了,对于二人之间的交集并没有过多言语。 而关于林泽为什么会失去记忆,自己又经历了什么失去双臂,乔禾不知道,自己也没有多说。 想来乔禾也是个经历复杂又情感细腻的女子,说到负屃国君殉国的时候,她竟然泣不成声了。 听完了乔禾所说的一切,林泽,哦不对现在应该是亡国储君九半,不禁长叹一声:“原来我竟然有着这么复杂的过去啊......” 乔禾没有接话,这时候刚刚躲在一旁的小暮怯生生地走上前来,问道:“九半哥哥,乔姐姐说你曾经救过很多人,这是真的么?” 面对着小暮那股几乎是无法令人抗拒的纯净的眼神,九半的心突然间一阵刺痛。他救了很多人么?救过么?那又怎么样呢?若按照乔禾的说法,负屃之国的灭国一战中他是主帅,就算他之前救过很多人又能怎样?负屃灭国,他岂不是又葬送了千千万万人的性命么? 九半没有说话,反倒是乔禾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小暮的脑袋说道:“九半哥哥当然救过很多很多人的性命,他可是大英雄呢!” 得到乔禾的回答的小暮心情明显好转不少:“乔姐姐,那我们要不要帮九半哥哥恢复记忆?我知.....” “你知道什么?”听到小暮的话,九半几乎是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似乎是被九半急速转变的态度吓到了,小暮一下子窜到了乔禾的身后,怯生生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有个人,他应该能帮九半哥哥恢复记忆的......” 连忙摸了摸小暮的头把他安抚下来,乔禾轻声说道:“那个疯大夫?”乔禾的声音有点轻,似乎是不愿意九半知道这件事似的。 “才不是疯大夫呢,是谭爷爷!”小暮反抗道:“九半哥哥你不知道,谭爷爷可厉害了,他号称能生死人肉白骨呢!好吧虽然我也不知道生死人肉白骨是什么......” 童言无忌,在乔禾的眼中小暮似乎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东西,但当她望向九半的眼睛的时候,却发现那眼神异常坚定。 “那就请带我去找他吧,小暮。”九半的语气,比眼神还要坚定许多,毕竟无论是谁都不愿意带着一脑袋模糊的记忆走过一生。 至少,我要知道自己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 这是九半的想法。 尽管可能有些不舍,但乔禾似乎是没有反驳九半的意思,于是又过了几日在九半的体力基本恢复之后,乔禾,小暮,九半这三个人就踏上了去见“谭爷爷”的路。 小暮口中的“谭爷爷”并不是什么出世高人老怪物,仅仅是一个头发特别长,喜欢住在山洞中的怪人罢了。 “我叫谭一壶,谭一壶是我。”谭一壶开口的时候不仅仅是乔禾和小暮,就连九半自己都惊呆了。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如果不是谭一壶那长到膝盖的胡子和长到地面的头发不能作假,恐怕就连九半自己都会认为对方是另一个自己吧? “你不是我,但我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见对面三人不说话,谭一壶补了一句。这一句把九半三人从震惊中拉回现实,看到他们都回过神来,谭一壶继续说道:“命格已死之人,我不救。” “为什么?!谭先生不是说过要‘医世人所不治,救常人所不救’么?今日不救九半,岂不是违背了您的医心?”九半尚未说话,乔禾倒是一反常态,猛地上前一步,情绪激动地质问了起来。 “我的确会救人,但不救死人。” “九半他活生生地站在您的面前,您凭什么说他死了?” “小妮子,眼见不一定为实。”似乎是不屑与乔禾理论,谭一壶直接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可我只相信我见到的东西,比如您,比如此刻九半还活着,您应该救他!”乔禾上前一步,有些咄咄逼人。 “或者你有什么理由?”谭一壶猛然睁开自己的双眼,目光如炬,看向乔禾,“比如,乔禾你曾与这位九半先生有过一段前缘?” 没等三人反应,反倒是谭一壶自己先笑出了声:“好好好,无论生死与否,只要站在我谭一壶面前,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救!”前一秒还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后一秒却十足地癫狂,谭一壶的举动是在是让九半摸不到头脑。只不过小暮与乔禾却是非常镇定,似乎是已经适应与习惯了。只是那句“前缘”让乔禾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起来。 毕竟“隐世癫医谭一壶”这七个字,他们可几乎是已经耳熟能详的了。 忽然之间,只见谭一壶看向乔禾与小暮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种强烈的不舍的情感,或者说是惋惜。虽然样貌与九半极其相像,声音也是,但谭一壶的眼神中那种岁月沧桑所带来的深邃却是九半所无法比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谭一壶再度开口道:“九半,你本就命格已死,恢复记忆更是接近逆天的举动,你做好了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了么?”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九半回答道:“我准备好了!” “那你们呢?”这一次,谭一壶的眼神望向了乔禾与小暮,这一眼让后者几乎是慌了。 带着紧张,乔禾一只手护着小暮问道:“我是没有问题的,但小暮......”身后,小暮不自觉地向乔禾靠了靠。 “取回九半的记忆,需要另一个人用他最重要的部分交换;而恢复九半的两条断臂,则需要一双男童的肋骨重塑肉身与筋骨。前一个条件用你们二者其一即可达到,后一个条件,则非小暮不可,无可改更。”说这些话的时候谭一壶的声音异常冷漠,充满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听到谭一壶的话,九半没有动。他站在乔禾和小暮的身前,乔禾看不到他的表情,小暮也是。 乔禾是想走的。她的确想帮助九半,自己付出什么都可以,但小暮不行。小暮还是个孩子啊,除了那些她讲给他的九半的故事,他几乎是与九半丝毫交集都没有的,为什么凭什么要白白失去两根肋骨呢? 她想退,但小暮站了出来。 “我愿意给九半哥哥两根肋骨的。”男童声音清脆,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不,我不能……若是为我一人,要毁掉旁人的一生,这身子不治也罢。”九半转过身来,“我们走吧。” 九半迈着步子向门外走去,这一刻的九半反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乔禾是个好姑娘,或许……这想法还没有个结果。只听“咻”地一声,九半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我想救的人,哪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谭一壶站起身来,向里屋走去,“抬进来。” 乔禾刚想阻止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却被小慕拽住了袖口,小慕摇摇头,“乔姐姐,我真的没关系的,这可能是救九半哥哥的唯一机会了。” “可是小慕,你才九岁啊,你以后还要……” “两根肋骨不会影响什么的,我以后一定会娶个超级漂亮的媳妇,就像乔姐姐一样。”小慕眼睛滴溜溜地一转,“乔姐姐,你不会是舍不得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吧。” “怎么可能!殿下救我多次,我的命都是殿下的。”乔禾急切的说着。 “你们在搞什么?还不快点!”谭一壶不满的声音从里屋穿了出来。 一个时辰之后,小暮失去了他的两根肋骨,乔禾失去了她宛如鹂鸟一般美丽的声音,而九半找回了他的一双臂膀与大部分记忆。至于负屃灭国前后的记忆,九半却是怎么都回想不起来。每次尝试着去回忆的时候都会被巨大的可怖的头痛所阻拦,生不如死。 将体力不支的小暮抱在怀里,身旁跟着同样因为谭一壶的术法而嘴唇苍白的乔禾,走在山路上的九半耳旁依旧回荡着谭一壶的警告:“九半,你本就为命格已死之人。天衍四十九而余一,是为上苍有命而不生杀断绝。但凡是有一有二无有再三再四,你如果继续行逆天之事不安稳生活,只怕你身边的人都会不断地有灾祸降临。” 灾祸降临?难道负屃之国的毁灭也和我自身的命格有关么? 没有多想,或许也是因为多想便是无用的吧。九半随着乔禾回到了小隐村中就此安顿了下来,他需要一些时间去休养身体,去调养自己尚未完全康复的身子。他更需要去想的是自己日后何去何从,也要找机会去报答救了自己一名的乔禾与帮助自己恢复双臂的小暮。 当然,以身相许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在村子之中住得久了,九半渐渐地发现了一些事情:小隐村中的人虽然都很善良朴实,但似乎是没有比较便捷与有效的工具。尽管工具落后且工作效率低下,但他们却乐此不疲。 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是在跟着王大哥和他弟弟上山打柴的时候。尽管有着锋利异常的斧子,但王大哥和他弟弟依旧要轮流用斧子看树,有时候半天才能砍断一棵两人合抱的树,而后再用半天来将那棵树肢解开来。 “王大哥,你们为什么不用锯子呢?” “啥是锯子?” 好吧,你们不知道我就帮你们做一个吧。接下来的两天九半没有出门,而是自己窝在房间中捣鼓来捣鼓去,最后拿出了一个小隐村人从来没有见过的物件:一把类似长刀的物件,但特别宽。“刀”是单面单刃的,但本该是刀刃的地方却布满了锯齿,类似牙齿一般样。 一开始,王大哥对这个他没见过的“锯子”是很抗拒的,但当他第一天学会之后自己便锯掉了三棵树之后,第二天开始村里就不断有人找上门来,央求九半帮他们也做一把“锯子”了。 实际上,就连九半自己都不知道“锯子”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但这个物件就是那么突然地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而他就那么摸索着将它造出来了。 而且还很好用。 当九半看到村里人在很辛苦地搬运柴火与货物的时候,他造出了“锯子”之后的第二个新奇物件——九半叫它“木牛”,但实际上就是个独轮车罢了。 锯子和独轮车的制造让九半不停歇地忙活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中九半暂住的乔禾与小暮的房子的门槛都快被别人踏破了,但这三个月的铸造与锻炼却也让九半的身体恢复了不少。 随着身体的恢复,九半那颗复国报仇的心思也越来越重,毕竟此时他已经几乎丧失了所有的身为林泽的记忆,只余下了自己身为负屃储君九半的记忆。 更可怕的是,负屃之国那亡国一战的记忆的缺失让九半的内心压抑着深深的负罪感,他总认为是自己的失误导致负屃亡国,百万子民流离失所。 于是多种情绪压抑之下,复仇的情感愈演愈烈,越来越浓。 直到那一天的出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十四章 心有烈焰 三个月,说长不短一眨眼也就过去了。这三个月九半可没有闲着,他一直在用一些奇怪的,他自己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指示帮助着小隐村中的各位。木牛与锯子就不用说了,造个齿轮和小器械什么的也都不在话下。 三个月过去,九半与大家也都熟识了。比如他知道小暮最爱和乔禾熬的粥,但却总是嘴硬不说;村子南边的王大哥总爱去串门,只不过是频率有点高;隔壁老储是个老单身汉了,但家里一共三间房子竟然两间都装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书。如此这般三个月过去,九半也算是个小隐村人了。 但好景不长,这样平静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火狮虎来了。 九半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火狮虎。三个月前他被银獒追杀的时候就遇见过一头,当然他的这部分记忆已经无法想起了。火狮虎这种虎面狮身的野兽也许一头单独出现的话还是人类能够对付的,但当它们成群结队地捕猎的时候,场面就非常可怕了。 很不幸,三个月后的这一天九半在屋子中休息的时候,十几头火狮虎出现在了小隐村的周围。 很久以后,当九半独自回忆那个遥远的下午的时候,他还在为自己的弱小而感到痛心疾首,无可挽回。 那个下午九半正在院子中休息,他大口大口地喝着刚刚打上来的井水,等着小暮回家,也等着乔禾回来给他们做一顿美味的晚餐。 但是,忽然之间村口方向出现了些许骚动。后来,呼喊声与呼救声混杂在一起而且越来越大。混乱中,九半似乎听到了“狮虎兽”,“好多”,“救我”这样的词汇,不安渐渐地在他的心中升腾。 “出事儿了。” 这是九半的第一反应,而后他破门而出,向着村口也就是混乱出现的地方赶去。 一路上不断有人逆着他的方向醒他跑来,其中大多是女眷。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惊慌失措的神情,好像是有恶魔在不远处追着他们一样。九半逆着人流前行,忽然之间他在那些人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紧赶两步上去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问道:“王大哥,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被抓住胳膊的王大哥先是一惊,看清是九半之后便立刻停了下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快跑,有......有火狮虎.....在村口......” “火狮虎?村长他们呢?” “村长带着几个猎户,在村口和那些火狮虎对峙......对峙呢.....” 一听到村长等人都在村口,九半朝着隔壁王大哥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而后便朝着村口赶去。 小隐村身处山坳之中,无论出口还是入口都只有村口一个,而此时小暮没有回家,乔禾也是,他怎能不担心?如果小暮和乔禾这次都没回来,他九半岂不是又变成孤家寡人一个了? 紧赶慢赶到村口,在村长与一群壮汉身后的地上九半发现了瘫倒在地的乔禾的身影。此时的乔禾双唇苍白仿佛大病一场一般,整个人的眼神中写满了害怕。见到跑来的九半,乔禾似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般直接扑到了九半的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啊乔禾......这不是回来了么?”一边抚摸着乔禾乌黑油亮的发丝一边安抚着她的情绪。尽管有着九半的安抚,尽管已经为了九半的记忆而失去了声音,但乔禾的泪水依旧打湿了九半的胸襟。 乔禾几乎是哭成了一个泪人。 “小暮回来了么?”九半低声在乔禾的耳旁问道。 听到这句话的乔禾猛然抬头,眼神中写满了疑问。 难道小暮没有回家么? 还没等九半回答,村长的声音就传入了耳朵:“九半你可算来了,你说现在这个状况咱们该如何是好啊......” 听到村长的声音,九半抬头看去,视野便直接撞上了村长的那副苍老的愁容:“村长您说,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十几头火狮虎一字排开堵在咱们村的村口,基本上将小隐村给堵死了啊。” “咱们村除了村口没有其他的出入口了么?” “没有......”村长叹了口气说道:“多年之前先人们建立小隐村的时候就是为了建立一个不被外界发现的地方,可能他们是想建立一个理想中的世外桃源吧。所以现在的小隐村实际上是建在一个山坳之中,三面环山只有村口这一个出口。十几头火狮虎一字排开堵在村口,外人进不来咱们也出不去了,就连派人出去求救都没有办法了啊!” 听了村长的话,九半整个人陷入了沉思。的确,如果只有村口一个出入口的话就连求救都是一个不小的问题。但如果从内部进行突围呢...... 正想着,九半看向了同样在村口一字排开,和那群火狮虎对峙的猎人们,悄悄摇了摇头。小隐村的确是个避世清修的好地方,但问题就在于这里的人们工具实在是有些落后。他们几乎不懂术法,也不会用一些有效的工具,目前与火狮虎对峙的时候竟然连火把都没有拿出来......火把? 想到火,九半顿时心生一招。只不过还没等他细想,村长身后便走出了一位老猎人,带着请求的神情对九半说道:“九半,你之前给大家做了那么多好用的东西,今天你也一定有办法赶走这些火狮虎的,对不对?” “有是有......但是代价可能有点大。” “能赶走火狮虎怎么样都行!活着比一切都重要,死了谁还在乎那些其他的东西啊!”村长开口,语气斩钉截铁。 于是就这样,九半成为了这场硬仗的指挥官。一时间他似乎忘了问小暮到底回没回来,只有刚刚被问到的乔禾一直心惊胆战提心吊胆地想着小暮到底去了哪里。 实际上九半赶走火狮虎的方法极其简单:妖兽惧火,别看火狮虎这种生物名字中带了一个“火”字,但实际上它们对火光以及高温的惧怕并不比其他生物好多少。出于妖物惧火这一点,九半一方面带着一批猎人在村口与火狮虎对峙,另一方面让村长回到村里挨家挨户地通知每一户人,让大家把不穿了的干燥的一副绑在长木棍上之后用油浸泡之后拿到村口点燃,以此驱赶火狮虎。 村长听完九半的计划连连称是,赶忙带着乔禾回到村里挨家挨户通知去了。而村口方面,九半则从一个猎人的手中皆过了一杆铁矛,和猎人们一起与火狮虎对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无论是人还是妖兽都不敢轻举妄动,似乎是害怕因为自己露出的破绽而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场面寂静,但异变徒生!人群的侧面一头火狮虎突然朝着九半扑了过来,一口便朝着九半的喉咙咬去。有心算无心,终究还是无心败下阵来。尽管九半匆忙间抬起铁矛格挡,但火狮虎巨大的爪子还是一下子将他拍出数丈之远,一瞬间竟然无法爬起。 原来,这头火狮虎是在众人与成群的火狮虎对峙的时候悄悄从后方溜了出去,迂回一大圈之后暗中接近了村口,才能一击偷袭得手。而它没有偷袭其他人,似乎是因为看出了九半就是村民之中的领头人物。 妖兽,并不是无智的。 接下来便是一场恶战,远处的十几头火狮虎似乎是得到了某种命令,一瞬间便齐齐扑了上来。而村中的猎人们呢?尽管能勉强对付火狮虎这样的妖兽,但十几头一起出现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所以实际上,猎人中的大部分人在十几头火狮虎一起扑出的一瞬间便吓破了胆,若不是几个比较老成的猎人勉强挡住了第一波攻击,恐怕这村口的人墙便是一击即溃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着实是一场恶斗。小隐村的猎人们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在第一波匆忙应对之后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尽管偶尔防守战线会有缺口,但立刻就会有人补上。有人累了就换新人替补,他们用车轮战的方式保存着体力,应付着火狮虎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身处一群猎人之中的九半也是非常惊奇。平时几乎没有见过小隐村中的猎人们合作打猎,谁知道一致对外的时候竟然能如此整齐划一配合默契? 就这样,坚持了半个时辰之后就在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的时候,他们终于等来了村长带来的二十几杆巨大的长火把。 二十几杆长火把一致对外,火光冲天。那炽烈的火焰燃烧之下就连火狮虎的红色皮毛都黯然失色,刚刚还不可一世凶悍无比的十几头火狮虎全都望而却步,仿佛面对着比它们还要可怕的恶魔。 就这样,在比火狮虎还要多的火把的驱赶之下,十几头火狮虎最终还是悄悄地退走了。九半不知道它们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走的时候那一头有一头火狮虎的眼睛中竟然没有半点不舍,全是果决。 令人诧异。 在一片欢呼声中九半几乎是被人群推着回到了村中,尽管有数个猎人手上,但在所有村民的心中九半依旧是他们的恩人。火狮虎退走,村中很多村民朝九半投来感激的目光,然后便招呼着人将那几个受伤的抬回去,再将大家聚合起来把被火狮虎破坏掉的地方都修复完成。如果火狮虎去而复返或者第二次来的时候那些破损的地方成为缺口就不好了。 就在九半享受着大家感激的眼神与一片欢愉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乔禾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满是写满了惊恐,指着自己家的房子久久说不出话来。乔禾的眼神让九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小暮!九半这一大会儿了还没有找到小暮,再看乔禾这么着急,眉毛突然就拧成一团。 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啊...... 一边安抚乔禾缓下来,九半开口问道:“是小暮的事?小暮不在家嘛?” 乔禾看着九半,没有说话,只是一边抽泣着一边用手指着地上的那些脚印。顺着乔禾的手指方向看去,地上的那些脚印为什么和火狮虎的脚印那么像?看到那些熟悉的脚印,九半内心的不安忽然如高山落石直接沉了下来,而后赶忙加快脚步直接朝家那边走去。 然后他就看到房子的一角塌了,在路上有着浅浅的火狮虎脚印,几乎是比九半的拳头还要大上一拳。九半握紧拳头砸向地面,几乎是带着悲愤说道:“该死的火狮虎竟然偷偷溜到了这里......”而后他站起身,看着浅浅的脚印遍布在道路上,拐来拐去竟然拐到了村子后面的山上。九半冲进房子,拿上所有的工具就准备追过去。 乔禾拉着他的胳膊,用希冀的眼光看着他。九半皱了皱眉,知道了她的意思,考虑了一会,那眉头最终还是舒展开来:“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小暮。” 乔禾的眉眼间带上了一丝欢喜,她在苦难中还是勉勉强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二人直接循着路上的脚印追了过去,渐渐出了村子,越过草地,追出了好远好远。九半渐渐开始喘气,而乔禾也是汗滴从秀发间如水瀑一般流下。 “这脚印越来越少了,而且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腥臭之气,乔禾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九半嗅了嗅鼻子,然后转过头看着乔禾。后者直起腰看了看周围,皱起了眉毛。 乔禾指着一个方向,神情似乎是有些焦急。九半看过乔禾指示的方向,忽然之间头痛欲裂胸口沉闷,一种熟悉却又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里,好像是自己曾经异常熟悉的地方? 看着远方朦朦胧胧的景象,似乎是有一座巨城隐藏在远方,两人皆都是心头一震。顾不上歇息,九半与乔禾再次动身朝那远方追去。空气中的腥臭气越来越浓,久久尚未散去的硝烟给前方蒙上了一层迷雾看不真切。 “吼~” 前方传来一阵嘶吼声,九半和乔禾的内心却突然一凉:是火狮虎的声音么?若果是真的,小暮要如何在火狮虎的巨口下存活下来? 不管双腿有多么酸痛,两人一咬牙再次抬腿朝着声音那处赶去,肌肉从未如此绷紧过。小暮,你一定要坚持,一定要没事啊。我们来救你了,你一定要活着。 可是当九半和乔禾赶到地方的时候,却只是在一块残缺的断垣处看到一件染血的衣服。乔禾看到了,朝那块衣服跑过去,可是脚下一不小心绊倒在了地,嘴里喃喃着,嘶哑着似乎是在嘀咕着什么东西:“小暮...是小暮的衣服。”九半看到乔禾摔倒,忙迭身过来将乔禾扶起,当听到乔禾口中发出的不甚清楚的声音后,他才发现在不远处有一件衣服,和早上小暮穿的十分相似。 拿过那件衣服给乔禾看,乔禾抓着那件衣服痛哭流涕起来,身子一软直接倒在了九半的怀里。小暮.......现在很可能已经死了。 看到乔禾这么伤心,九半心里也十分难受,正准备说几句话安抚乔禾,哪知乔禾突然止住了哭声,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而后突兀地,乔禾挣脱开九半的怀抱,拿着那件衣服在附近转悠起来,哪里有声音就往哪里跑。她的速度很快,九半取下身后的武器在后面追着乔禾,却也有些跟不上。 迷雾很是浓稠,不时传来一阵乌鸦的叫声,乔禾的速度出奇的快,明明刚刚累的不成样子,可眨眼间九半就找不到她了。 九半呼喊着乔禾的名字,一边四处寻找,突然九半看到一堵墙,很高的墙。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堵墙心里总有一股难忍的悲痛和愤怒,九半摸着墙渐渐探寻着。在走了大概几盏茶的功夫后,他止住了脚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在破烂的城楼上,是成片成片被吊着的尸体,附近直冲天际的横木上也满是尸体。九半颤颤巍巍的走动着,看着身边挂着的尸体,他心里的暴虐渐渐苏醒,鼻孔里喘着粗气。双眼血丝密布。 “赋城。”抬头看见那块依稀可辨的石壁上的字,九半手里的武器一松掉在地上,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看着城楼上挂满的尸体,看着乌鸦在尸体上来回转悠时不时的还从尸体上撕下来一块肉,面前这地狱般的场景让九半无所适从。尤其是看到那块无不昭示着这里是负屃皇城,虽然是残缺、腐烂的废墟。 热泪从九半的眼里不争气的流了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九半用手在地上扭紧拳头,掺着黑血的泥土被九半紧紧握在手里。 想起乔禾之前跟他说过的他是负屃国的储君九半,而睚眦国覆灭了负屃国,可是他从未想过这些该死的睚眦国士兵如此的残忍,将平民挂在城楼上,望眼望去全是惊恐的惨百面容。 “睚眦国,该死的睚眦人,我九半向负屃国死去的子民发誓。覆灭睚眦国,为我负屃国子民还一个公道,用睚眦国人的鲜血还我负屃朗朗乾坤。”九半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天空吼去,惊飞了许多乌鸦。 黑鸦腾空,是为不详。随着那大片大片黑色的跃起,九半却一头栽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十五章 亦梦亦幻 在九半醒转过来的时候,他看到一抹红衣和沾泪的面庞,是那么的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跟着一块儿伤心。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某个他视野所不及的地方,一件更为残忍,更让他伤心的事情正在悄然发生。 乔禾用含泪的眼睛看着怀里躺着的九半,或许是因为紧张,她的手指磨痧着不知该放在何处。 九半坐起身来,看着乔禾,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小暮他......” 乔禾摇了摇头,并没有出声。尽管没有说话,但九半依旧能够明显地看出她那低垂的眼眸中隐含着的泪滴,犹如星辰消逝,乔禾的眼神渐渐黯淡了下去。 九半心中闪过不忍,将乔禾缓缓抱住安慰她道:“小暮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会没事的。不是没有血迹嘛,一件衣服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们会找到他的,我也会再次归来,重建负屃的,一定。” 乔禾闪着晶莹的双眼,静静的抬头看着这个她仅仅见过几次但却永远在她伤痛的时候陪着她的人,点了点头。那满目的负屃国民的尸体让她难以安稳,她实在是无法不对那远方的睚眦之国怀恨在心。 天地万物源于虚无,最终也要归于虚无。一把大火烧掉了城楼上下的尸体,也让九半的最后一滴眼泪趋于干涸。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大火他不发一言,直到大火越来越小,空气中令人难以人数的焦糊味道越来越淡,九半才招呼了下乔禾:“走吧。” 回小隐村的路上,九半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路程过半九半依旧是未发一言,这让乔禾的内心隐隐地产生了某种不安的想法。她害怕小暮已经不在这个人世间,但她同样害怕的是九半因为看到破败荒芜的负屃都城而意志消沉。悄悄地,她从身后轻轻拉住了九半的衣角。 九半感觉到了她的动作,继而回头,强忍着笑了笑。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说道:“我没事的,我可是负屃之国的储君,一味的消沉可怎么可能是我的风格?我负屃之国与霸下世代交好,所以我刚刚在盘算着如何去霸下寻求帮助。目前来看可能只有得到霸下的帮助,我负屃之国才有复国的希望了。” 九半的眼里闪烁着熊熊烈火,那火焰的名字是复仇! 乔禾只是点了点头,便再次跟着九半走了起来。只是这次往回赶路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自己好像与来时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渐渐地,月亮竟然爬上了天幕。九半爬上一处高地根据天上星星方位的指示,重新确定了方向后,他便带着乔禾再次出发了。 在经过一处并不熟悉的山坡之时,莫名其妙地,九半竟然对另一个山坡新生感应,似乎是哪里有着什么东西在召唤自己一样。九半的心里闪过一丝悸动,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催促自己去到那个并不熟悉的地方去看一看。 好像到了那里,就能有不一样的机遇一样。 花了半个时辰,九半终于带着乔禾赶到了另一个山坡之上。尽管看着很近,但就像遇到了海市蜃楼一般,二人竟然走了好远才抵达那里。 到达山坡之前九半努力地让自己不太惊讶,保持镇定。只不过在真正走到近前的时候,他却是着实被惊到了。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在九半没有说话的时候,反倒是乔禾率先惊呼出了声。 站在山坡上向下看,出现在二人视野中的竟然是一片相当广阔的小平原。在那平原正中央,有一片范围相当不小的草地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为什么诡异?因为在夜空的映衬之下,那片诡异的圆形草地竟然不断地在黑白两色中间变换颜色,看起来甚是不同寻常。 九半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却立刻被身后的乔禾拉住胳膊。他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几乎是急哭了的脸。不能说话的乔禾这时候使劲儿摇着头,示意九半那里很危险,不能过去。 “没事儿的,我可是负屃之国的储君。”摸了摸乔禾的脑袋示意她不要紧张,轻轻地甩开她紧紧握住的胳膊,九半还是毅然决然地下了山坡朝着那片黑白双色交替轮换的草地走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可为什么走得越近那股刺鼻的焦糊味道却越来越浓? 九半不解。但当他踏入那圆形草地范围内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他无法理解的事情:草地内黑白两色交替,但颜色变为黑色的时候却是有着一个浑身漆黑的庞然大物静静伫立在圆形草地的中央,待到草地变白的时候便会消失。黑色出现白色消失,这两种情况来回轮转交替,诡异异常。 而且那黑色的庞然大物,似乎是不属于自己的文明的某种东西。 会是什么呢? 黑色的怪物又一次出现了,只不过似乎是失去了生命,已经归入死寂一般罢了。九半斗胆走上前去,伸手,触碰,战栗。 当伸手真正地摸到了那黑色怪物的躯壳的时候,九半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害怕的情绪,也有一种淡淡的熟悉的感觉。这两种感觉拥挤碰撞到一起,似乎是产生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化学反应,不断地在九半的脑海里创造一些不属于他自己的记忆。 或者说,不是创造而是唤醒;又或者说,不是记忆而是回忆。 在九半的脑海之中,乔禾穿着一些稀奇古怪而又十分露骨的衣服,在自己面前晃荡着,脸上是无法描绘的开心;耳旁轰鸣声不断,似乎是音乐但却是九半无法理解的节奏,随着音乐律动似乎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不一样的快感。忽然,画面猛然转换,有一些穿着古怪着装的人手里拿着像是烧火棍一样的东西,从里面射出颗颗弹丸然后射杀身边的人。 场面鲜血四溅。 场景再变,一个陌生而又苍老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告诉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之类的话,让自己等待归来。而很明显的是,自己当时就坐在这个庞然大物的内部。 那种熟悉感绝对是伪造不了的。 九半扶着自己的头痛苦的看着不远处的乔禾,眉毛皱到了一起:“小禾...” 而后便失去了意识。 这已经是他自己不知道第几次失去意识了。 当天空越来越明亮的时候,九半好不容易才从先前的那种疼痛晕眩感中醒转过来,眼前看到的便是乔禾喜悦并疲惫的眼神。示意了乔禾自己身体没有问题,二人便上路了。 这一路上九半依旧是保持着沉默,他知道无论他说不说话乔禾都绝对不会开口,但他忧愁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改如何开口。 九半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刚刚我的脑海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有人要杀我。”最后九半还是开了口,他实在是受不了自己身旁的乔禾一直保持着的那种好奇又担心的表情,索性自己先说了:“也有人说要我等待他的归来什么的,而且我还看到了乔禾你的身影,只是那个你穿着却十分的奇怪,而且很是开心的样子。” 而后者张大了嘴,似乎是想表示惊讶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飞机。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个词是怎么出现在我的脑袋里的,可是我就是知道那个东西就叫飞机,尽管这两个字怎么写我也不知道。” 看着九半略显苍白的脸色,乔禾闭上了嘴没有再多问,九半刚刚恢复了记忆,如果贸然让他再去想这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怕是九半又会卧病在床了,乔禾很是聪明地制止了九半的思绪,将他拉了回来。 强制性地让一个人去回忆他想不起来的东西,一遍又一遍地遭受这种无端的折磨,想必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了吧。 本以为回到村庄就可以看到村民们一张张开心的脸庞,九半与乔禾还打算用与村民的交流来渐渐冲淡这一路糟糕的思绪,可是当他们到达村庄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和城楼那里一样的景色。 或者说,比城楼之中的更为恐怖。 隔着至少三里,九半就问到了一股恶心的焦糊味道。那绝不是一般的焦糊喂,而是烧焦了的树木的味道与焦糊的人肉喂混杂起来的恶心气体。那种气体由口鼻窜入呼吸系统之后带给九半的恶心之让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内脏洗涤一遍才好。 紧赶慢赶回到村口,进入小隐村的步伐却一步比一步沉重。看到了那副地狱一般的景象之后,从未近距离看过这等画面的乔禾,本来就不安稳的神经在这一松却紧的冲击下直接麻痹,而后她瞬间便晕倒在了村口。九半只能抱着她一步又一步地,去深入这整个人间地狱。 整个小隐村,生机绝灭。 村子中的房屋全部都被烧了,到处都是血以及凌乱的碎肉与不完整的尸体,所有人的遗体都好像被野兽生啃过一般残缺不全。 那些尸体上的牙印都并不巨大,显然并不是火狮虎的做的。村口与村内道路上都有整齐行军的痕迹,如果是军队集体作战的话,那么这个袭击小隐村的军队,恐怕不会少于五十人。 生食,军队,恐怕只有螭吻之国的部队才能干出这等事情吧。 九半看着面前与负屃都城“赋城”尽管并不雷同但却如出一辙惨绝人寰的的画面,心里刚刚平复的暴虐再一次升腾起来。 贼老天,你杀我父王灭我负屃还不够,连带着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要一一消灭干净么? 找了一件还算完好的屋子,九半将乔禾安置了下来。等到乔禾悠悠转醒,确认没事了。九半才动身出去按着村口那不甚清楚的脚印寻找凶手的踪迹。 翻过一座大山之后,花费了几乎是半天的时间九半终于找到了一伙疑似凶手的军队。 在山谷中一条溪流河潭附近他发现了一伙军队,只是那里没有生火。光线暗淡的情况下九半只能借着月光和潭水的反射分辨个大概。为了不暴露自己,九半在观察了一会后就直接撤了回去。毕竟,如果让附近潜藏的巡逻兵发现那就有得玩了。 在山间悄无声息地穿行许久,九半终于赶回了乔禾那里。索性,似乎是在军队屠掉村落之后再也没有人光顾小隐,乔禾也没出什么意外。九半站在门口呼出一口浊气,而后便迈进了门。 “这是什么味啊?”在外面还闻不到,但是一进门九半就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香味,竟然是饭菜的香气。 乔禾从旁边的灶房走出,手里捧着一碗刚刚蒸好的米饭。这个女子脸上挂着滴滴血色的水珠,那似乎是泪水一样的东西。乔禾低着头,她不敢看九半。她怕被九半训斥,怕被训斥说她在这么危险的时候竟然将还有胃口吃饭,还有时间做饭。 但她惧怕的心思落空了,本以为会迎来呵斥的乔禾,却迎来了九半伸出的手指。用手指擦掉她脸上的汗珠,九半微笑道:“也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复仇,现在能吃饭了嘛?” 吃过了食物,九半的体力也恢复了不少。他很认真地和乔禾商量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小隐村被屠,而且竟然是被以如此惨烈的形式杀光了所有村民,九半是一定要去报仇的。就算杀不光那些军士,最不济也要摘下那个首领的头颅,以祭奠村民的在天之灵。 而他,需要乔禾的支持与帮助。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小隐村中的惨状与城楼上负屃子民的尸体很相似,或者是村内肆意横行的鲜血和碎肉骨头让他实在是心中剧痛,亦或是心中想着复仇,想拿这些士兵开刀祭礼来为自己的誓言开一个好的开端。当他回到村口原本放松的心情却被那血腥气和残忍的噬咬骨肉再一次激荡起来。 那些骨头上全是牙印,那些失去了精气神的眼睛中充满了绝望,那些尸体中大半都是他熟识的人,是他的朋友们啊! 九半实在是不敢想象,那些杀人者到底是如何忍得下心来对这些村民动手?他们是无辜的啊!他似乎能够想象到村民们当时在那队士兵的刀下负隅顽抗是怎样一幅场景,而那些生吃战俘的畜牲又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喜水,惧火,同时行军之处之处必定屠城又以生食战俘为勇的只有螭吻之国的军队了。所以当九半和乔禾说明白自己看到与想到的情况后,乔禾的愤怒让她直接将碗摔在了地上,就要立刻冲出去找那些螭吻军队的士兵死战。 她被愤怒控制了头脑,要与那些畜生死战到底! 九半忙拉住她抱紧了他,让她安静下来。 傻孩子,你一个弱女子在他们眼里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啊,保不准你还会在他们那里受到非人一般的折磨然后葬身于腹,连个尸骨都没有,甚至有可能连个前菜都算不上。 “你要是真想复仇,就听我的!” 乔禾听到九半要为村民们复仇的时候,后退两步便是重重的一跪。她用自己的长跪不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请帮我杀死那些屠杀小隐村民的畜生! 看着乔禾脸上写满了坚毅和痛心,九半哪里忍心拒绝,忙答应下来扶起乔禾。 “乔姑娘你快快起来,即使你不求我我也会去给村民们复仇的。要知道我原本就应该是死人一个了,要不是你和小暮把我救回来,还有村民们的细心照顾,我九半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呢。只有用那些畜生的血来献祭大家的在天之灵才能对得起小隐村中帮助过我的人啊!” 当然对于乔禾姑娘的悉心照料以及以自己的嗓音为自己置换回记忆的举动,更是让九半感激在心,但是他却不敢说出来。虽然乔禾说这都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可他却总感觉自己在逃避些什么,尤其是脑子里那段奇妙的画面中那个开心笑颜的乔禾女子,让他总感觉到心头有一种悸动久久萦绕,几乎是完全散不开的。 吃完了食物,九半在村门口挖了一个大坑,将村民们的尸骨郑重填埋,然后燃香祭拜。乔禾在附近找了些果子作为祭礼,放置在了自己为村民们树立的无字碑前。 然后借着月色,两人商量起如何杀死那队螭吻士兵。如果让那队士兵听到的话真的会引起震天的哄笑。两个文弱之人居然敢挑战他们好战的螭吻军人,是不想活了? 但听到了九半的作战方法的乔禾,却被惊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十六章 落入圈套 天下九分,九国之人各有其长短,诸国公认的是囚牛善术法,霸下以力冠绝天下,而其他七国各有春秋,来来往往不过平分秋色罢了。 螭吻军人善水厌火且善战,其凶狠程度与睚眦之国的士兵有得一拼。睚眦之国喜好屠城,而螭吻军人则有更为残忍且令人难以直视的有生吃战俘的传统,谁吃的越多,越是能够证明谁的英勇,甚至有人会因为生吃俘虏的数量而升官。诡异的传统下成长的螭吻军队认为只有战俘的血肉可以彰显自己的功绩和勇猛。 这些残暴而诡异的理念为其他国度所不耻,但却被螭吻国度奉为信条一样的东西。但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螭吻军队之所以爱生吃战俘,那是因为他们不喜欢火,甚至对火有着天然的恐惧感。虽然他们的都城唤作乱焰城,可那里是却一粒火星都见不到的。 所以在看到那队士兵依水而据,却一点篝火都没有的时候,再结合被屠灭了的小隐村的惨状,九半就已经确定这些人正是螭吻士兵。那队士兵零星地散布着,但却隐隐将中间某个人拱卫起来。这让九半对付这些身份又多了几分肯定。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中间那人便应该是这队士兵的队长了。 趁着月色悄悄地带着乔禾潜伏过来,但他也只敢离着一里远远地观察着这些螭吻士兵。没有办法,就算那些士兵的敏锐程度不高,但能当上首领的人无论如何都有两把刷子了。 身为负屃国的储君,他当然知道其他国度士兵的一些只为本国士兵广知却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就比如这队士兵,虽然看着像是众星拱卫的零散坐位休息着,可是如果仔细观察之后就会发现,内环士兵距离那位坐在中心的士兵皆是只有几丈远的距离;可就是那几丈远的地方却正是最佳攻击距离,而且可以完美的封锁中间那个人逃跑的所有路线。 其中更是有三人眼神凶悍,仿佛要将那中间坐着的人吃掉一般。 所以中间那个人绝对没有睡觉,甚至还会特意装作精神的样子,还会在身边人的注视中进林子打个猎物回来彰显自己时时充沛的战斗力。 螭吻军队好生食俘虏,更喜好力尊者为大。简单说来,就是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树下如果有能力的话,干掉自己的上司便可以取而代之,当然,不可以用卑劣的手法罢了。 这种规矩尽管没有被摆上台面,却在军队之中盛行,且几乎无人阻止。 那么只要抓住机会干掉这个身为首领的士兵,而且还让其他士兵看到他的尸首的话,那么那些士兵就会帮助九半自己解决自己了。 无他,只是为了一个长官的名头。 既然找到了突破口,那么他九半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如果那个首领走出那个包围圈的话,那么他只需要直接干掉他然后让所有的士兵看到就可以了,但倘若那个首领一动不动的话,事情可就难办了。 毕竟一队螭吻士兵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值得怀疑,睚眦和螭吻地界可是隔了一片海的,可是一想到负屃国的覆灭,而与负屃接壤的恰恰的是螭吻。如果所谓的三国战盟是想要通过侵吞负屃之国从而在对诸国争霸的过程中打开一个缺口,那么这一切也就不算令人惊奇了。 营地中央的那个军队首领在许久之后终于动了。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起身朝着潭水的一角走去。 营地中的其他几人也只是看着他们的首领在营地中走动然后朝水潭一角走了过去,确认了他并没有要去到其他地方的时候,他们才把视线收回来。 那个首领只披着一件兽皮做的披风,半裸着胸膛,大腿和小腿上的肌肉如山石那般紧密有力,即使在黑夜也能看到他的双眼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 他蹲在水潭处,低下手舀着水喝了几口,然后抬头看了看同样在水潭边待着的几个“自己的”士兵,用凶狠的目光瞪了几下他们。那几个士兵同样不甘示弱地回瞪过来,仿佛挑衅一般。 螭吻国的军队中永远没有懦夫,有的只有勇士与亡命徒。 那三个士兵在各自用自己的方法回敬这位挑衅自己的首领之后,也走到水潭边上喝了几口水。似乎是首领做什么他们就要做些什么,总之是不甘示弱的。 那位首领笑了笑,就像是看着小孩子嬉闹的把戏一般。而后他朝着那三个人招了招手,就朝一处黑林子走了过去。那几个士兵看到他的动作,眼里闪过一丝狠毅然后站起身便跟了过去。 挑战已经接受,那么接下来自然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将这三个对自己有二心的士兵干掉,然后将肉食分给营地里刚刚在村庄里没吃饱的士兵,就是这位首领的打算。 只是那三位士兵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喝水的时候水里多了一抹淡绿,他们三个现在的主要注意力都在那个他们想要干掉的首领身上,只当这里的水和他们那里的不一样,没有多在意。 远处的远处,九半显然是注意到了那水中的不同,他笑了笑对乔禾说道:“等着看吧,那三个士兵恐怕要遭劫了。我跟过去看看,你在这里呆着别动,听话!”强行按住了乔禾要跟过来的身子,九半悄悄地起身,朝着黑林子潜伏而去。 他还带上了一套弓箭。 “你们三个,倒还真是不怕死啊。” 黑林子中,跟随而来的三个螭吻士兵看着他们的首领缓缓地转过身来,双眼中却跳动着一股白色的火焰,说不上是妖冶还是诡异。 面对着首领越来越强的威势,那三个螭吻士兵几乎是同时开口道:“杀了你,我们就是首领。怎么,你怕了么?”几乎是同时开口,又是同时闭口,这螭吻三兄弟的口径一致,似乎是自从上战场以来养成的某种默契吧。 听到三兄弟的话,螭吻首领笑了:“是么?那么最后到底会是谁杀了我,又会是谁来做这个首领呢?”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反正今天你或者我们三个只能活一方,多说无益,战吧!”没有多余的废话,三个螭吻士兵立刻就摆好了战斗姿势,对着站在他们对面的首领一脸戒备。 “既然你们三人都这么认为,那就来吧。”首领淡淡的看着他们,摆出了防御的姿态。那三个士兵互相看了一眼,皆是大喝一声就朝首领冲了过去。 那首领也不惧退,双脚一错,左臂肘部平滑顺着最左边那人甩过来的拳头一个撞击直接卸掉了他的力,左臂肌肉一紧又是一拳直取中路那人的面门。 右边那人故意落了半步等着首领的动作结束,小眯眼中满是奸邪的味道,三个人中他也是最瘦弱的一个,可他却也是野心最为庞大的一人。亲兄弟,心也不一定是齐的啊。可是啊,作为首领经历的战斗和自己拥有过的战斗经验,又怎么会是这些一心想着上位的士兵们能体会的呢? 首领故意在阻滞那两人的同时将自己的左侧身子朝这个第三个人露了过来,一看机会到了,他手下也不含糊,一个尖叫试图扰乱首领的心智,然后将短棍从自己手中递出朝着首领的肩胛骨处敲去。 左中两人被首领一卸一打,撞到了一起。两个大汉之间的相撞虽然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但就算是用在了两个士兵的身上那伤害也小不到哪里去。即使是无意识的,但那两人却还是不偏不倚地脑袋撞到了一起,不知道是他们真的蠢还是首领故意做到的这样。 但当他们看到第三个人朝着首领甩棍子的时候,他们两人神色明显一正:成功了,这一下一定成功了! 是的,螭吻人虽然力大,但是反应速度却并不快,即使看得到,但强健的体魄却永远比意识慢半拍子,所以当看到首领根本没时间扭过身子的时候他们俩个比第三个人还要兴奋。甚至都紧张的吼了出来。 首领淡淡笑了一声,膝盖一弯,头也朝下。将自己的脑袋正对着右边这个人。尽管只用这自己的要害对着对方,可是他的动作却让第三个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应速度慢是他们的通病,既然他们可以用这个思路去制服首领,那么首领自然也可以用这个方法反过来压制他们。 短棍堪堪擦着头皮飞过,在第三个人瞳孔因为震惊放大的同时,眼前首领的脑袋也是迅速放大,然后他的胸膛处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 而后,他整个人便直接倒飞了出去。首领在弯曲膝盖的时候直接双脚一弹朝着这第三人就射了过来,所以他用的时间相当短,短到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而另外的两人看到首领的动作再也不敢掉以轻心,纷纷步子一迈便朝着首领扑了过来。 可是当首领脚下落定的时候,他用眼睛淡淡的看了一下其余两人,说道:“现在才知道求稳?晚了。”说完这话没等对方反应过来,首领直接一个闪身化作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前,“咚咚”两拳直接将二人锤翻在地。尽管他们在看到那抹黑影的时候就已知不妙,可是却只来得及双手交叉护于身前,但还是被猛然袭来的大力锤翻在地。 双手对自己的胸膛的撞击让他们咳了起来,这两个士兵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首领力气居然这么大。曾经以为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差距,原来竟然是天堑。 如果是一对一的话,恐怕首领光凭力气不用技巧都能将自己弄死了吧?士兵们一阵后怕。 “哼,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真的就像平时表现的那样对你们不敢动手吗?”螭吻首领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倒在地上的三个士兵,神情冷酷中呆着一丝丝不屑。“军队之中死于性情嚣张的首领不在少数,真正强大的首领只会刺激更强的士兵对自己出手,而让自己在死战之中获得更为强大的突破。可我与他们不一样,我需要安稳,就必须用一个机会彻底颠覆向你们这样的士兵的认知,而这个机会还只有一次。”首领冷冷的看着他们,脸上面无表情,就像是三九严寒之下的寒冰一样坚硬冰冷。 “原本我以为会有很多人不服气,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们三个当了出头鸟,而他们竟然能安耐住不动地方。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吧?这边这么大动静他们不可能看不到,只不过他们想看看我在收拾掉你们三个后还有多少力气面对他们。”说到这里首领淡淡的笑了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已。” 那些人都是些老兵了,都是在我手里吃过苦的人,只有你们这些新来的人才会这么不要命地挑衅我,以为不在螭吻之国的国土上便可以对我出手了?真是天真。 “不过我也是个惜才的人,如果你们三个选择臣服于我,那么我会给你们活下去的机会;可是啊如果你们敢说一个不字,大家又可以尝尝新鲜的血肉了。”这句话说完,那个首领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病态的狂热。 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在经过一阵激烈的内心挣扎后,脸上的表情终于还是松弛了下来,就好像终于放弃了一样。他们看着首领,一脸戒备地说道:“我们愿意臣服你,但是你必须保证我们的安全。” 那首领拍了拍手:“乐意如此。既然没事了,回吧?”说着首领便将后背露给了他们。看着毫无设防的后背,他们三人眼里皆是一热,但随即便压制住了眼中那抹悸动,默默的跟了上去。 他们可不敢相信如此强大的首领,会没有后手。 可是就在他们站起身来的时候,一支羽箭擦着一个人的耳朵朝面前的首领射了过去,那人大叫一声就用手去捂自己的耳朵。而首领却像后背长了眼睛一样身子一侧,然后徒手抓住了那枚箭。然后用那双冷冷的眼神扫视着周围。 看到这一幕的三个士兵内心一冷:果然,首领的强大远超表面。 那位擦伤耳朵的士兵一直跪在地上痛叫起来,声音吵的首领心烦,手里一翻直接将那拦下的箭矢插在了他的眼窝里。箭矢扎进他的眼窝之后直接穿头颅而过,随即那人便直接没了气息,因为旁边刚刚还是反对首领的兄弟直接捂着他的嘴用匕首划掉了他的头。 首领看了一眼这个杀人的士兵,后者轻轻一笑:“有毒,肉就不好吃了。”正是那个瘦弱的用棍子的士兵。首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指挥着他俩散开对周围仔细观察起来。 那枚箭自然是九半射出去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莫名其妙打了起来,但是在看到那个首领将后背露出来毫无设防的时候,感到机会难得的九半立刻张弓搭箭射了出去。但没想到的是首领在听到一声惊呼的时候便有了应对,那个该死的士兵居然挡了一下箭矢的轨迹,让一切算计有了偏差。 不过在看到他们又杀了那个士兵的时候,九半又不解了起来。但他并没有射出第二箭,而是在林间迅速穿梭往回跑去。 因为那三个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摸了上来。 正当九半在一块空地上俯身小跑的时候突然周边草地一翻,一张大网直接将他包了起来然后迅速上拉。九半彻底被吊了起来,而被吊起的那声惊呼也将在附近等候许久的一个螭吻士兵吸引了过来。 “我说今晚首领怎么会让我们几个在附近下套呢,原来是有大家伙啊。”那个士兵走上前来拍了拍九半,一脸得意:“没想到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大活人,看起来今晚有福可享咯。” 九半死死盯着那个士兵,严重除了仇恨之外更多的还是恐惧,对死亡的恐惧。他压低了嗓音说道:“你们首领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会从这里经过?” 显然,九半误以为那首领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了。 “哈哈哈首领是谁?首领当然就是我螭吻之国大名鼎鼎的辰......哎你一个快死了的人管得着么你?”没有容许九半反驳,这个守株待兔的螭吻士兵一棒子就把九半敲晕了过去,而后直接扛在肩上,朝着他们螭吻军队的营地走去。 而这些,全都被一路上远远跟随的乔禾看在眼中,一丝不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十七章 香消命殒 扛着九半回到露宿营地的那个士兵是这支队伍首领的亲信之一,一个将军是需要三五个亲信的,否则孤立无援之时要如何解围? 当那个亲信扛着九半回到营地的时候他抽了抽鼻子,一丝丝淡淡的血腥气息被他捕捉到了。 “好啊你们这帮人,竟然瞒着我偷偷吃独食?” 可是当他看到首领阴沉着脸坐在营地,剩下的人都在那里大口嚼着生肉,再看少了三个人的时候,他便感觉到有些事情不大对劲了。 这个时间大家竟然在吃东西?他不禁在心里怀疑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首领看到他回来之后什么都没说,直接让他把手里的猎物放在面前。他照做,然后旁边一个军士分给他一条断臂,他也不客气地接过就啃了起来。 咀嚼着那条血肉饱满又筋肉分明的断臂,再看着周围明显少了几个人,这个首领的亲信很明显地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是大口地咀嚼撕咬着自己手中的血肉。螭吻军人以生食为勇,同样以食量大小断定高低,至于吃的是什么肉,是谁的肉,他们才懒得管呢。 只要不是血脉父母的血肉,便无伤大雅。 半个时辰后,九半缓缓醒来。鼻腔中浓郁的血腥味道让他浑身难受,那种刺激的感觉几乎让他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而他的反应被那统领看在眼中,似乎就是个懦夫的表现了。 “怎么着,才这么点血腥味就不行了?”那统领看到九半基本上是醒了,就走上前来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这螭吻统领的手劲儿极大,九半的双手又被反绑着几乎是用不上劲来,便只能屈服。“那支箭是你射的?”螭吻统领看了眼一旁被军士扔在地上的弓箭,转而向九半问道。可九半的脸被他使劲儿捏着,吃痛之下根本说不出话来。就算是想说话,但那螭吻统领却是紧接着就笑了出来:“哈哈哈哈没事没事不要担心,我的士兵们刚刚吃饱,是不会杀你的。不过现在来看,你眼神里的这股反抗的劲儿我很喜欢啊。” 螭吻统领仿佛自娱自乐一般说出这段话,转而将抓着九半的手松了开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很程序化了,统领让九半交代自己的底细并威胁他如果胆敢隐瞒的话就在他意识完好的时候一点一点地吃掉他;而九半摆出了一副负隅顽抗宁死不屈英勇就义的架势,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与仇恨,仿佛要把对面的螭吻统领生生吃掉一般。 而实际上,螭吻统领就喜欢看到九半这样一幅垂死挣扎的相貌,并且非常享受;而九半知道的是,这样的表现能让他在想出逃走的办法之前令自己活得更长久一点。 感受着对方的嘲讽,九半很是不屑地说道:“你们也有点太异想天开了。我们村子被你们杀死了近百人,恐怕就算我交代了什么也活不长久吧?你们胆敢在这里行凶,就不怕自己交代在这里么?” 听到九半这色厉内荏的语气,没等他们统领说话反倒是其中一个军士先笑出了声:“小子你是在开玩笑么?睚眦之国都已经与我螭吻联手,怎么着难道你觉得我们是属于私自行军么?” “是啊是啊。”这人说完,另一个军士便接话道:“更何况我们两国已经于嘲风形成了三国战盟,这个大陆一共才有几个国家?小子你清醒清醒可以么?” 嘲风?就连嘲风之国也掺和进来了么?听到这话的九半心中着实一惊,如果嘲风之国真的参与其中,那么之前良尤茧的出现也就不奇怪了。一想到良尤茧,九半的心不免得一阵刺痛。若不是良尤茧突然出现在战场上,负屃之国虽然说不上一定不会败亡,但至少不会那么快速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良尤茧,吾必杀之! 但相比于杀死良尤茧,更为复杂的则是这个世界中的战局了。继睚眦之国对负屃动手之后,螭吻嘲风二国也相继入局。尤其是嘲风之国,本来嘲风之国便是不战联盟中的一员,现在嘲风之国什么动作都没有却与螭吻睚眦两国暗中结盟,几乎就相当于一颗定时炸弹了。 而且,睚眦与螭吻的联盟,很有可能便是嘲风暗中撮合的。 “哎,跟你们说啊,刚刚在那个村子里的时候还有个人说让我等什么九公子的惩罚。你们说这个村子的人不会是傻了吧?连自己都顾不了,还有精力说笑话,这帮人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一个士兵,一个残忍地侩子手将自己杀人的过程说了出来,得到的回应却是激烈的一阵哄笑。侩子手们尽情地笑着,但九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却仿佛被刀片一刀一刀地切割着:原来村民们到死都在惦念着他能回来救他们,可是他呢,那个时候却离着村子好远,他连一条命都救不了。 九半内心对自己的埋怨,还有那份自责更是浓了几分,而他的动作落在时刻注意着他的螭吻统领眼中,却是让后者的兴趣再次浓郁了起来。 “能够找到我们,而且还跟那个村子有联系的,你不会就是那些村民口中说的那个什么九公子吧。”统领起身,踱步,走到九半的身边蹲下饶有兴致地问道:“可是你长成这幅模样,是不是有点太瘦弱了?”统领捏了捏他的下巴和肩膀继续说道,“难道说就连你这么瘦弱的人儿,也能为谁报仇雪恨了?” 统领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哄堂大笑,但他似乎还想继续给大家讲个笑话,于是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曾经听说啊,负屃国的储君正好名字里有个‘九’字,而且也只有负屃之国的男人才会让别人称他们为公子。怎么,难道你就是那个逃跑的储君?” 话说完,首领将自己的脸凑上前,用自己的眼睛直视九半的双眼,企图从对方的眼睛中找到更多的破绽,以及某些有意思的东西。 可是九半死死咬着牙,没有说话。 突然,那螭吻首领似乎是从九半的眼神中找到了他想要的什么东西,他突然站起身大笑出声,丝毫没有顾及自己纵横肆意的唾沫星子。 “就算你是负屃储君又如何,反正终究要进入我们的腹中,而从那之后你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就会被彻底抹除。倘若以后的某一天,有人告诉我说我吃的正是负屃储君,没准我还会在心里缅怀一下你。而现在我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来玩,对么?”螭吻首领反问道。 听到这话的九半,心底是真的开始慌了。有人说,一个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死亡会到来三次:第一次是你身体死亡的时候,你的呼吸衰竭心跳停止,整个肉体都陷入死寂,那是你生理上的死亡;第二次死亡出现在你入土为安的时候,整个你存在过的社会都知道你死了,这是你社交关系上的死亡;第三次,则是出现于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你的人死亡的时候,这个时候所有人都遗忘你了,便是你真正的死亡。 九半现在,绝不想死。 “你们到底是谁?”九半朝前挪了一下,抬起头盯着盯着那个螭吻统领。而那螭吻统领玩味地看着九半,不屑地一笑说道:“既然你都要死了,看你这么细皮嫩肉的,我就发发善心将事情都告诉你吧。毕竟我的士兵现在还要消化消化才能吃你。” “在你们这些废物安守国土的时候,我螭吻之国已经在嘲风之国的牵线下与睚眦结盟。螭吻,睚眦与嘲风结成三国联盟,以往的恩怨已经在嘲风帝国握手言和。这个世界是强者才有权享用的,而那些偏安一隅的国家根本没有在这个世界中生存的权利,只有强者才能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所以...我们...这三个最强大的国家将会发动最为惨烈的战争,用血和战火烧掉所有的国家国土,将你们的名字在这片土地上抹去。” “而到了最后的最后......我们的联盟将是世上唯一存在的国度,将你们倾覆后我们会接受来自你们的呐喊和朝拜,用我们的方式去接管你们曾经的土地。真正实现这个世界的大一统。” 螭吻统领说到最后,整个人几乎是接近了癫狂的一种状态。他的情绪感染了周围的所有军士,这群军人的眼中充斥着狂热与热血,哦不对,应该是战争的火焰。 而那火焰,终将烧遍整片大陆...... 螭吻的话让九半陷入到了极度的震惊之中。睚眦、螭吻,还有嘲风三国居然已经秘密结成联盟,准备发动史上最大的战争,吞并其他五国,建立独属于联盟的国度。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螭吻统领突然就弯下腰来,一脸兴奋地看着九半。“我的兄弟们也已经洗了手了,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吃你了?小白脸。”这个疯子满脸戏谑,旁边的军士们一个个更是哄笑成团,有的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眼里对九半露着精光,像是好久没吃过肉一样。 而九半在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完全止不住的颤抖还有震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三个国家的铁血洗礼,其他国家怎么能挡得住任何一个国家的入侵,更何况是三个军事实力不弱的国家联合起来成为了一个联盟。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机会能够挡得住他们的铁蹄。 被震惊和绝望充斥整个脑海的九半完全被情绪洗脑,对外界的感受急剧下降反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之中。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旁的一个螭吻军士在接到了统领的命令之后摩拳擦掌,直接拎起了一柄大环刀便朝着九半的脑袋劈了过来。 尽管失去了记忆,但依旧改变不了九半曾经是林泽的这个事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负面情绪中的九半用有的似乎依旧是现代人的反应能力,他几乎是没有感受到外界的变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危在旦夕。随着大环刀的落下,似乎是死神离他越来越近了。 似乎就在下一秒,那大环刀即将收走九半的生命的时候,异变突生。营地之外突然冲出一个女子,竟然硬生生地用手上的棍棒劈开了本来会落在九半脑袋上的大环刀,将其推开数尺。九半这个将死之人竟然被一个女子从生死线上救了回来。 而这个女子,就是乔禾。 乔禾的出现不但让螭吻军士们吃了一惊,更是让九半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在那么多士兵的团团环绕之下冲进来,而且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将一柄大环刀几乎打飞?这女子的出现可不仅仅是让螭吻统领受惊,更是驳了他的面子啊。只见那统领面色一沉,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脚朝着乔禾的腹部踹了出去。下一秒,便是乔禾被踹得倒飞出去,而后跌落在地。 这方乔禾被踹飞落地,双手捂着肚子几乎是跪伏在地面之上,根本直不起身;另一方,反应过来的九半却是无力做出任何反应,他的双手被反绑,整个身体在长期囚禁之中几乎失去了全部的气力,根本无力挣脱。这个已经亡了国的储君是绝望的,因为现在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曾经拯救过自己的女人为了救自己而被重伤,继而迎接她的恐怕就是并不美丽的死亡。 “不...不要...” 九半哀嚎着,却无法阻止那螭吻统领又一步地走向乔禾。乔禾似乎是已经处于一种半失去意识的状态中了,而那螭吻统领就是她的死神,带着死亡缓慢降临。 “为什么这么傻啊乔禾.......你为什么要来救我?说不定不救我你自己还能脱身,现在好了吧?咱们两个恐怕都逃不出去了。”九半在心里默默恨着,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无法保护乔禾,但眼泪却默默地流了下来。 那螭吻统领已经走到了乔禾的眼前,他回头看了看满脸泪水的九半,嘴角闪过一抹邪笑,而后便是一把就将乔禾掐着脖子攥了起来。“不!!!”看到乔禾被人捏着脖子提了起来,双脚腾空有气无力地挣扎着,九半直接是怒吼出声。但他刚刚吼出声音,却被自己身后的一个螭吻军士一脚踏在后背之上,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叫什么叫,没看到我们统领在玩么?” 那螭吻统领并没有回头看九半,他反倒是仔细地盯着乔禾那漂亮的脸蛋与痛苦挣扎着的四肢,语气惋惜地说道:“真是个可口的姑娘,也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啦。”说完,便一下子将乔禾用力的扔了出去,之后还拍了拍手,便再也没有看过乔禾一眼。 乔禾,断了气。 忽然之间,这本来平静的山水之间竟然下起了雨来。雨越下越大,场淅淅沥沥的雨丝竟然缓缓地变成了瓢泼大雨,而颜色,竟然也渐渐地变成了血红。与之相匹配的,诡异的事情也在悄然发生。本来就被踩到在地上的九半,此刻竟然发出了如婴儿一般的哭泣的声音。那声音极为尖锐,极细,也煞是难听。本来一只脚踩到九半背上的军士也被他这诡异的哭声吓得退后了几米,惊惧之间不敢靠近。 “你哭什么?”那杀死了乔禾的螭吻统领转身回来朝着九半呵斥道,而在他的背后,乔禾的尸体就那样躺在了一滩泥水之中,一身污垢。 悲坳,充斥着这片小世界。 “你闭嘴!”被九半的哭声吵闹得实在是受不了了,那螭吻统领走过来一脚将九半踹翻,随即从自己身旁军士的手中夺过大环刀,一刀便朝着九半的脑袋劈了下去。 可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九半的七窍之中,皆渗出了丝丝血红。 “没想到啊......他竟然这么快就拥有接近哭冢者的能力了......”远处山崖之上,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静静伫立着,他仿佛一个神,冷漠地注视着人间。 “到底还是来晚了......算了,能救一个算一个吧。”似乎是在嘀咕着什么,又好像自我责备一般,但唇齿之间的言语并不爽利,那黑影说的话,含糊不清。 天空上的雨似乎是越来越大了,那黑影腾空而起,朝着山崖之下的众人飘然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十八章 终是错过 大环刀劈向九半紧闭着的双眼,皱起来的鼻子,已经被咬出血的嘴唇以及那颗大好头颅,只要这刀劈下,九半的性命就会被结果,负屃之国的储君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负屃之国便再也没有了复国的希望,而某位大人的计划也将沦为泡影...... 所以九半,不能死。 大环刀最后还是没有落下,它被一只手轻轻地接住了。那只手的主人整个身子隐藏在一个巨大的黑袍子里,大雨之下黑袍子随风而动,隐隐约约看出来的是此人头发与胡子都极长,仿佛谪仙人一般。 此人,便是谭一壶了。 谭一壶单手接下那大环刀的时候,周围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就连瓢泼大雨也为之凝滞。在所有人的惊讶之中,谭一壶的声音轻轻地飘入九半的耳朵:“这世间恩怨情仇皆有因果,你随我去吧,这里的一切,我替你葬掉了。”语毕,谭一壶单手将那大环刀接下,而后另一只手提起九半,腾空而去。 谭一壶身下,仿佛时间的停滞还是没有被解除,但包含着乔禾尸体在内的那片土地竟然渐渐合拢,在螭吻军队的惊惶惊恐之下,一切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东西都被逐渐包裹,掩埋。一个时辰后,这里竟然变成了一片消逝了所有生命迹象的平原,任何曾经存在过的生命,都被层层叠叠的泥土包裹了过去,再也看不到未来。 九半在谭一壶的手中升空,离乔禾那已经趋近于冰凉的身体越来越高,也越来越远。他的思念他的悲伤他的一切情绪都被刚刚经历的一切,被螭吻的强大和自己的弱小所冲刷洗礼着,半晌才化为一句话吐向大地。 “乔禾!” 只是周围的风雨之声呜呜响起,这句话只擦过九半的唇齿之间便消散与天地,只有那处慢慢合拢的土地随着他的离去而起伏不定。雨渐渐地小了下去,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或许那片土地又会变成一片新鲜的生命繁殖的摇篮,而今晚刚刚所发生过的一切,如果不是刻意想起的话这尘世间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记得。 一滴泪滴从九半的脸上滑下,流过他脸上的血污顺着脸颊然后被风吹落在空中,然后落在树枝上,溅成无数碎片最后归于虚无。 ...... 当九半从谭一壶的住处醒过来的时候,乔禾最后临死的那一幕突然闯入他的脑海里,九半嘶吼一声从床上跌落在地。 他真的不想再次回忆那可怕的如同地狱的场景,实在是让人备受煎熬。 而后竹门打开,谭一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他说道:“醒了?把药喝了吧。”说着,递过来一碗还带着热气的汤药。尽管长着和九半相似的面庞,但实际上除了五官想象之外谭一壶永远都带着一副“我家死人了”的表情,那张脸仿佛没有一张能动的肌肉,万年寒冰一样。 九半眼神空洞的看着门口的身影,呆呆地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谭一壶叹了口气看着九半说道:“命也不该之时,皆是黑白回落子。时也不利之时,唯有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那是什么,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改更命运的办法?呵呵,但现在改命又有什么用呢?小暮消失了,小隐村被屠了个干净,现在就连乔禾也离自己而去,难道说逆了天改了命,就能让这些人回来么?难道逆天改命成功了,就能让所有人复活,甚至说让所有事情回到原点,让自己有选择的机会么? 回想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远离自己而去,九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这......就是您曾经说过的,我这已死之人的命格么?呵......原来我九半这种已死之人一旦有了什么动作,真的会给身边人带来无边的痛苦啊.....” 谭一壶点了点头:“还不算是太笨。我早已和你说过你本就是已死之人,上次借我之手恢复了你命中本该失去的记忆,如此逆天之举本就该天降五雷神罚将你灰飞烟灭,但你很幸运,有身旁亲近之人分走了你的部分劫难让你逃过一劫。但最终到了今天,你的心魔你的心劫难道比直接成手五雷神罚要轻松多少么?九半,你可知错?!”说到最后,谭一壶的神情之冷酷似乎是降到了冰点,他几乎是呵斥出声,仿佛金刚狮子吼一般。 听着谭一壶的话,九半空洞的眼神中再一次露出痛苦的神色,伸出手锤着地面,大声哭喊。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所有的人离我而去,为什么要让我的国家忍受覆灭的命运,要让我的子民要承受如此巨大的折磨!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小暮离我而去,为什么要让我失去乔禾?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为什么我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连一个士兵都打不过的储君,为什么我没有银獒那样的文治武功?我有什么实力让别人追随我,我又凭什么妄谈复国。” 但突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九半止住了哭喊。他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痕,直接拖动着跪着的身子就朝门口的谭一壶移去。 “谭先生,你一定知道我该怎么做是不是?你能控制天道是不是?你能给我指条明路的,能让我逆天改命的是不是?你之前曾说过你可以帮我逆天改命的,那是完全可以的!”九半瞳孔里满是血丝,情绪异常激动几欲疯狂。“谭先生你已经帮过我一次了,您一定可以帮我第二次的对么?”他拉着谭一壶的衣角请求对方为自己指条明路,样子不可谓不疯狂。 “你骗不了我的,昨天晚上是你一伸手就灭掉了那些螭吻士兵对么?然后,然后你带着我在天上飞,是的,就是飞。你是修行者对不对,你能够影响到天道是不是,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帮我逆天改命,让我获得力量去为因我而死的人复仇,谭先生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说到最后,九半已经几乎是声嘶力竭了。他嗓音沙哑,就好像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祈求一块干粮一样可怜。可怜,又卑微。 谭一壶看着九半疯狂的样子,拂袖将他摔倒在地,大声呵斥道:“区区该死之人竟然胆敢与我妄谈天道?你好好在这里反省吧。” 说完谭一壶直接转身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紧捏着的双手一拳砸在地上,九半心里充满了愤怒悲痛。他想起了城楼上那些死去的子民的面容,想起无端失踪的小暮与被残忍屠杀的整座小隐村,更想起因为自己的无能而身死的乔禾,又想起谭一壶告诉自己的什么命格已死。呵,命格已死?我偏偏不服着天命又能如何?复仇的决心和命运的愤懑化作了一团火焰在九半的身体中乱窜,让他止不住地颤抖着。 “逆天改命,只有逆天改命可以帮助我是吗?那我就改给你看看!”九半的怒吼竟然隐隐地化作一圈圈波纹扩散开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肆意而去。“若这天不讲理,我便翻了这天;若这地不讲理,我便覆了这地;若这人世间无人与我说理,那便是颠倒了这人世间又能如何?我要所有伤害我身边人的人一个不落地付出代价!” 当真是少年意气,豪气冲云天。但再豪迈再英雄,你也不是那齐天大圣。九半不过是区区一个负屃之国的亡国储君,光是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又能做些什么呢?到头来,不还是要先有求于人么? 从此之后在谭一壶的住处门口,永远有一个少年跪在屋前祈求着谭一壶为他出手,帮助他完成传说中的“逆天改命”。那个少年要走出这个山谷,为自己曾经的朋友和爱人复仇,覆灭睚眦三国。 “你真的愿意么?你宁愿接受逆天改命所承受的痛苦也要尝试?我出手的报酬,可相当不菲。”这是九半跪在谭一壶住处门口的第一天,谭一壶问他的话。 “疆场千里,万死不辞。”九半的回答鉴定,没有任何犹豫。 谭一壶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转身走入自己的住处之中去了。谭一壶的脚步很慢,慢到让人以为他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而九半则在门外跪着,不言不语地等待着谭一壶的回答。三天,整整三天,无论刮风下雨电闪雷鸣九半都没有动过一下,也没有合过眼睡过一次。 终于在一日,谭一壶走出了他的住所,看着自己眼前已经衣衫褴褛,跪得不成人形的九半。谭一壶看着他认真地问道:“你真的愿意承受逆天改命带来的所有苦难吗?” 九半的身子摇摇晃晃,声音沙哑。他努力地张开了两瓣干枯的嘴唇,似乎是用尽了最后的气力说道:“我九半心甘情愿,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复仇。为了给小暮复仇,给乔禾复仇,给小隐村复仇,给我千千万万死于睚眦铁骑下的负屃子民,复仇!” 说完这话的九半,终于还是体力不支倒地晕了过去。谭一壶眉毛皱了皱,他仔细地盯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看了又看,随之便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我谭一壶被世人称为隐世癫医,可是却自认从未做过什么真正地违逆天理之事。事到如今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就给这人世间疯一次看看,给这天地疯一次看看。隐世癫医谭一壶,他终究还是不能对不起这个‘癫’字啊!” 待九半身体彻底康复调养完毕复又三日之后,谭一壶带着九半往一座高山行去。那山极高,有六千六百六十六丈。山巅之上有九座巨大图腾坐立在周围,中间是一个大理石制作的粗糙的平台,像极了各国祭天礼法所用的场所,而分别对应九根图腾的九个方位各有一盏灯,闪烁着幽蓝的火焰,倘若不仔细看,还真的发现不了。 虽是晴天,但是九半总感觉这座祭礼一样的地方一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但看着谭一壶那淡定的神色,倒地还是舒了口气,按照谭一壶要求的向着中央的平台走去。 当九半朝着那中间位置走去的时候,谭一壶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逆天改命本就是悖逆上苍之举,我等的行为等若是从阴间地狱将人拉回一般,所以你必须要在日后杀一人来替代自己的姓名,如此这般才能弥补你的过失。如果你真的想好了,就坐到那座平台正中间。这是你最后反悔的机会。” 九半的脚步略有迟疑,当听到要杀人的时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张嘴问道:“不知先生让我所除可是大奸大恶之徒?如若不是的话......” 谭一壶盯着他的眼睛淡定地他说道:“命中有无并非你我一言可以断定的,但要你所除之人定会是那大奸大恶之徒。你若答应了便过去吧。我要开始了。” 九半诺了一声便走到平台的中央坐定,而后闭目养神等待着谭一壶作法。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九半,内心是紧张异常的。在最终决定施行逆天改命之法的时候谭一壶就早已与他商定,九半要在最终完成逆天改命之后为他做一件事。这件事的范围很广,可以是去取某个东西,也可以是杀一个人,而九半不能拒绝。若谭一壶对他的要求是杀一个人的话,而逆天之法又要他最终也要杀一个大奸大恶之人,这便是两条人命了,对于九半来说却是极其残酷的一种决定。 杀人,本就不是九半所擅长的地方。 除却杀这两人之外,还有一个九半略有抗拒的地方就是,他若要最终完成逆天改命的举动,便需要杀死与他命格相同或相似,但终归是属于同一类人的另外八个人。谭一壶说,九为数之极,唯有杀死其他同类的八个人,集九之数为一身,九半才可以完成终极蜕变,完成真正的逆天改命之举。若是杀大奸大恶之人九半半个多余的字都不会言语,但若是杀普通人,对九半来说就是一种极端的煎熬了。 谭一壶站在平台之外,隔空引法调整着每一方向的幽蓝色火焰,然后从其上抽出出一根丝线连在九半身上。随即,幽蓝色的火焰腾起仿佛上应天命一般地燃起了熊熊火焰,直冲天际。紧接着的,谭一壶又朝天边招手引日光在那根对应的图腾上化作一阵阵虚影,虽然看不真切但模糊间尚且辨认那是个人影。 一共九个,对应着每一个图腾。九个图腾中的九个身影一个又一个地冲进九半的肉身,每一次都有一根丝线连在九半的身上,然后在图腾高柱之上凝出一个虚影。这是对九半逆天知心的质问,每一次他的内心坚定,虚影便会多出一个,直到九个齐全。 就这样,仪式一直持续到傍晚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整个过程才算结束。九半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只是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灵识变得清晰了许多。在某些遥远的地方,似乎有几个东西在远远地召唤着自己,但那种感觉说不清,也道不明。 实际上九半是知道的,他几乎全都知道的。在很多部典籍之中他都阅读过相似的片段,所有的写作者几乎口调一致地说明了一件事:逆天改命,就是要杀死一批和自己命格相同或者相近的人,窃取他人的天命来补足自身。说白了,就是抢劫,抢命而已。 而逆天改命,抢他人的天命补足自身也绝不止壹加壹等于贰这么简单。尽管谭一壶从没告诉过九半逆天改命的最终结果是什么,但九半明白的是,自己每杀一人所能得到的,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的飞跃都会是巨大的。甚至在不久之后,他连轻易杀死强大如银獒那般的强者恐怕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毕竟真正的逆天改命,其最终目的是成神啊。 仪式结束的一瞬间,九半自己没什么感觉的时候谭一壶却整个人虚弱了起来。在结束的那一刹那这个疯子甚至差点摔倒,他的脸上瞬间被皱纹爬满,整个人就像是行将就木之人一样。转醒的九半看到谭一壶这个样子,忙带着他赶回住处,只是奔跑中九半明显感觉自己的脚力变得异常的好,一路跑下来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九半知道,这逆天改命,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十九章 前路漫漫 未知时空之中,幽暗的房间内瘫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忽然醒转过来,他的双眼之中闪过惊讶与一丝担忧。紧接着,他那仅剩着最后能用的几根手指便飞速地动了起来。 “到底还是......断了么......” 山脚,距离谭一壶居住之地不远处,九半牵着一头白首红尾虎斑身的灵兽上路了。灵兽是谭一壶赠予九半的,其名鹿蜀。鹿蜀其声悦耳,有神行之能,对于九半来讲不仅仅是个坐骑,更是个陪伴。 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方形罗盘,谭一壶的话语还萦绕在自己的耳旁: “为你作法的时候,我顺手替你算了一下与你命格相似的八个人的方位。尽管不可能非常详尽,但方向应该是不会差的,我已经将信息封印在罗盘中了你自己感悟吧。九半,你要牢记的一点就是,尽管仪式已经结束,但你逆天改命的历程才刚刚开始。你只有一个一个地去杀掉与你命格相似的其余八人才能最终完成自己的逆天改命。很多时候我们想要得到一些东西,是必须要用另一些东西来交换的,切记!” “行路之难,难就难在你要面对并且规避所有的诱惑。你的复国之路不亚于传说中圣僧西行,所以一路上如果遇到冥冥中的魑魅魍魉之音在你耳旁响起,切记千万千万不要听从!” “逆天改命绝非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并不只是单纯地掠夺他人的气运,更重要的是你会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开启自己身体内部的窍穴,从而完成自己的蜕变,懂么?” 谭一壶说这些话的时候凝重的表情还在九半的眼前时隐时现,但此时的他已经骑着鹿蜀走出了好远好远。一个人总要去往远方,就像游子离乡,少年及冠。九半呢?或许他会长大地很慢,但他依旧要慢慢地学会长大,学会去变成一个孤强的男人。 这是一个男人的使命。 远处的山上,微风吹起了谭一壶的长发与长胡子,他看着远处渐渐消失的九半与鹿蜀,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在九半渐渐远去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就出现在了谭一壶的身后。那个身影略显微小,正脸看去,就是一个十余岁的男童,但是声音却是相当老成。如果九半此时出现在谭一壶身边的话,他便会一眼认出来人,而后他一定会指着这个人大声呼喊着:小暮你怎么在这? 是的没错,这个人就是小暮。 “还能怎么样呢?”谭一壶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和那个人斗,我们只能先做好完全失败的准备,然后才能在一败涂地中求取那微乎其微的成功的机会。那个人,太强了啊。”谭一壶说完,便是长久的沉默,他与小暮都没有说话。的确,与他们自己相比,那个从未出现过的人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发指,让人害怕。 “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沉默了许久之后,倒地还是谭一壶先开了口。 “有什么可准备的?我好不容易用自己的死让九半这臭小子生出了报仇的念头,结果你竟然还没有完全斩断那个人和他的联系?”小暮似乎是有些生气了,气鼓鼓地说道。“你知道要对抗那个人有多费劲么?” “那你切断了那个人对这个世界的掌控么?” “没有。” “什么?”谭一壶转身,声音中几乎是带着惊吓的。 “好吧好吧不是完全没有,只不过是暂时的而已。他要是想夺回这个世界的掌控权,恐怕是用不了多久的。” 听了小暮说的话,谭一壶的表情渐渐地变得严肃了起来:“小暮你知道的,那个人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天,而我们,则在钻这片天地的空子。” “所以呢又能怎样?”小暮反问道,声音中再也没有了稚嫩。“你想摆脱那个人的控制,而我想杀死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要我们的目标一致,有什么是不好谈的,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顿了顿,未了小暮又补上了一句:“谭一壶你可记得,我与他曾经身处一个时代,所以我能掌握的东西,是你最好的刀啊对么?” 谭一壶没有回答,小暮也没有继续说话,接下来出现的便只有清风过山谷,鸟兽虫鸣叫,仅此而已。 按照谭一壶的指引,九半打算直接先去霸下之国,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要说服霸下国度出兵助阵自己对抗睚眦,完成自己的复国大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根据谭一壶给出的指示,最近的同命之人便是身处于霸下之国,他的身份是哭冢者。 霸下之国并不难去,难的却是在一路上搞定鹿蜀了。说来鹿蜀真的是种神奇的生物,除了正常的吃喝休息之外,九半这一路之上,却时常被鹿蜀欺负。他瞌睡的时候,鹿蜀用头它比自己还懂自己。所以当鹿蜀点头的时候,他决定听从鹿蜀的话,而且鹿蜀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腹部内脏流出大半,这么一小会儿血液更是在身下汇成一小汪血潭。 那个女子朝九半施了一礼,然后也不管九半的反应,直接迈步走到了鹿蜀的身前然后蹲下身子。但是她并没有立刻施手救援,而是放下自己的法杖,用一只手摸了摸鹿蜀的头。然后空灵自然的语音再次从她的嘴里蹦出:“会没事的,放松你的灵识。” 鹿蜀感激的哼唧了一声,便不再管女子会对它做什么,直接将头枕在了草地上,几乎是完全放松了下来。然后九半就看到那女子伸出右手,然后道道金光汇聚在她的手心,然后越来越盛,越来越刺眼,女子的斗篷衣角无风吹起。当九半再也忍不住刺眼的光辉选择用手遮挡在眼前的一瞬间。那女子猛地清喝一声,便将手掌朝着鹿蜀的腹部拍去。 痛下杀手? 九半看着女子动作,便不顾眼前光芒的阻碍直接闭上眼抬起剑就朝那个女子所在的地方砍了去,在他刚迈出两步远的时候,突然一股大力蹬在了他的长剑上,然后感觉到一块石头狠狠的撞在了自己脸上,然后九半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 九半再被踢飞出去的那一刻,他心里明显一愣,但随之却是一股欣喜用上了心头,感受着脸上似是分为两半的痛感,九半很快就意识到这种痛感的由来:是鹿蜀的蹄子。每次他被鹿蜀暗算进行反击的时候,鹿蜀往往都是用这一招再次将他制服住的,所以当这一脚踢在九半脸上的时候,九半瞬间便反应过来那是鹿蜀的鹿蹄子。而鹿蜀明明是重伤,哪里会有力气做出这样的动作呢?而这个场景又不是以前它没有受伤的时候。但随即九半就想到了问题根源:鹿蜀被治好了,而且还有余力对自己反击,并将自己又一次制服。 然后九半状若疯狂的跳起来:“鹿蜀???”还没等他说完,眼前一只蹄子瞬间放大,再次将他揍趴下。然后九半就看到鹿蜀迈着蹄子在他身边哼着声,目光颇为不友好的看着他。意思好像是在说:让你准备对受伤的我下手,傻了吧,吃亏了吧! 这时一只玉葱凝脂样的手突然出现在九半的视线里,那这手摸过鹿蜀的脖子安抚下了愤怒的鹿蜀,然后就朝九半伸了出来。阳光下那个女子的面容依然笼罩在阴影中,根本看不真切,只有几束长发从斗篷衣里溜了出来,在空气中留下淡淡清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二十章 步入霸下 这是九半人生中第一次被一个女子帮助,还是一个浑身带着仙气儿的女子,他的心随着她的动作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太刺激了! 借助那个女子的力量从地上爬了起来,既然那女子伸出手要帮自己起身,那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私心。九半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的泥土,随后便感觉到脸上一凉,那种被鹿蜀踢翻在地的痛楚瞬间就消失了。九半抬起头看到丝丝莹光消散在那女子的指尖。 那女子将自己的手放下,收起了自己的法杖而后朝着九半微微颔首道:“术士吴凉子,囚牛国人,不知公子是何许人也?”对方已经自报家门,自己再腼腆也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不是?九半随即抱拳对着面前这个女子就是一礼:“不知是囚牛国国师少虹的弟子,在下刚刚多有冒犯,还望吴姑娘多多包涵,莫记挂于心。” 看到对方竟然知晓自己的身份,尽管有些吃惊但吴凉子还是保持着自己一贯的镇定,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看着他说道:“公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啊?” 正要再开口说话的九半却是被吴凉子这一句话直接给噎住了。这一刻九半的内心是纠结的,他心下想着日后覆灭睚眦国复兴负屃的时候尚还需要囚牛国的助力,但是现在自己的身份正是败亡之国的储君,倘若被吴凉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产生别动心思?。所以九半略一思索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微微抱拳屈身再次对着面前这女子行了一礼。 “抱歉在下刚刚失态了。”顿了一顿,九半提声说道。“听说姑娘是囚牛国人的时候,在下略显激动了些。我是林泽,一位游行者,最好游玩各国山水,体验诸国之风情。囚牛之国位于九国最北方,倒是还没有去过。所以当姑娘说道自己是囚牛国人的时候我才会如此失神。囚牛国倒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在提到自己名字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九半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说出了“林泽”二字,好像这个名字从始至终就一直存放在他的内心之中一样。 本来预想中对方会对自己的身份表示一些吃惊,哪知吴凉子姑娘还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话,她只是看了一眼鹿蜀,然后转身朝着某个方向走去。看着吴凉子走的方向,鹿蜀嘴里哼了哼,九半也意识到些什么,忙大声对着吴凉子喊了起来:“不知吴凉子姑娘可是去往那霸下之国的都城,若如此,还希望姑娘不吝同行。” 难道吴凉子对自己有好感?九半不知道。但实际上九半虽然不至于英俊潇洒,但也是长了一张上得厅堂的脸,说得过去。 似乎一切都在吴凉子的计算之中一样,她听到九半的话后随即便转了身过来:“林公子也是要去往那禹碑城?既然如此小女子愿与公子同往。” 得到吴凉子肯定的回答,九半和鹿蜀心里皆是一阵高兴。九半高兴自是没错的,因为他想着倘若与这位国师之徒交好的话,未尝不是与囚牛国交好,到时候也好说服囚牛为自己复国行动出一把力。 而鹿蜀在原地刨着蹄子,兴奋的摆动着自己的脑袋,心里想着自己终于可以不用驮这个男子了,便不禁美滋滋起来。那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女子尽管陌生,但却让自己有着一股天生的亲近之感。这旅途本来就足够枯燥了,但有了这么漂亮的女子加入,自己的生活肯定会变得美滋滋起来。说实话,尽管自己是谭一壶驯化的,但看着这个和谭一壶长着同样脸面的九半鹿蜀就想将他踹在河里不让他出来。 不过九半和鹿蜀心里到底还是又一个想法是统一了起来,那就是:能和吴凉子这样强大的术士同行上路,这一人一兽起码暂时是不用怕死了。一想起刚刚自己就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圈,鹿蜀的心里边一阵后怕。 就这样二人一鹿一行同路前往霸下的都城禹碑城! 只是九半想要骑鹿,鹿蜀却不想被他骑,转而将自己的腰背朝着吴凉子,不断地向吴凉子示好想让吴凉子坐在自己身上驮着她前往城池。可是吴凉子坚持认为这是林泽公子的灵兽,理应由林泽骑乘。九半忙推脱道说自己是位男子,这点脚程还是受得下的。吴凉子就算是再能谦让,终究还是受不了那一人一兽的坚持。鹿蜀的的确确是亲近吴凉子的,至于九半是不是面子挂不住就不知道了。最后在一人一兽的游说下,吴凉子还是骑上了那鹿蜀的脊背。 就这样在前往霸下都城的路上可以看见这样一幕:一位披着斗篷衣的术士在前面骑着灵鹿,灵鹿身旁则是背着包袱,系着长剑赶路的仆人。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向禹碑城。 一路艰辛地向着禹碑城行去,虽然不至于千难万险吧,但等到他们真的走到禹碑城门口的时候却傻眼了:禹碑城,盘查甚严!等到城门口的时候,这一行人才发现身边的人似乎全都用非常紧张甚至敌对的目光看着他们,这让九半很是不解。霸下之国没有发生战争啊也,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紧张?在终于轮到自己一行人过城门盘查的时候,吴凉子从鹿蜀身上下来,然后九半直接牵过了鹿蜀。这一幕让老道的城门士兵看到,一下子便确定了双方的身份。 都没有理打算上前的九半,城门口负责盘查士兵直接对着吴凉子说道:“最近几日戒严进出城门,请二位将自己的所有物品全部取出来,我们要一一检查。” 看着面前五大三粗,却面容略显敦实的士兵。九半没来由的却想起了那日晚火烧螭吻的战斗,心中不免就是一痛。在经历过那地狱一般的一晚之后,似乎所有的军士都会让他没来由地想起那些东西,着实可怕。而九半面部的这一个抽搐让那士兵看见却是以为是这仆人不愿交出包袱盘查,伸出手就准备强行取过九半的包袱进行盘查。 似乎矛盾千钧一发,但这时吴凉子闪到二人中间,从怀里掏出一本金面文书递给了那士兵说道:“我是囚牛国国师少虹之徒。这是贵国给予的通关文书,还望行个方便。” 吴凉子的态度很是客气,于是那士兵接过吴凉子手中的文书,愤愤的瞪了一眼九半。然后打开手里的文书翻看起来。但随即他脸上的怒色便变为了震惊,就如同秋天的天气一般迅速切换。那士兵抬起头将手里的文书轻轻合上然后恭敬地递给吴凉子,而后他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样子看着吴凉子:“不知是囚牛国国师大人的弟子前来,真是久仰久仰,小的我可是对囚牛国有着说不出的向往呢。难怪刚刚看着这位大人便感觉到一种不平凡的气息,还望大人不要惦记小人刚刚的冒失。” 看着面前这位士兵突然变得卑躬屈膝,脸上写满了谄媚。九半真不知道这个长着一脸敦实相的士兵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随即,一股对这士兵的不屑便涌上了心头。九半是谁?一个亡国储君啊,他对于那些献媚之人有着天生的厌恶之感,而这种站在自己国土上却对其他国家颂赞歌的人,在九半心里岂不肮脏?于是满嘴酸气地,九半将一句话吐了出来:“那不知道您为什么不搬去囚牛之国生活呢?” “你???!”很明显地士兵听出了九半的讽刺,他几乎是大怒而后就要抄起自己的兵器朝九半打去。一个仆人也敢对我恶语相向?找死呢吧!但吴凉子并没有给他出手的机会,而是脸若冰霜地开了口:“那不知可否放行?”吴凉子紧接着那位士兵的话就吐了一句话,直接将那士兵接下来想做的事给怼了回去。 但随即那位士兵脸上就犯了难色,良久才看着吴凉子说道:“这位大人,不是小的不认这文书。如果是平常时期,小的自是不会拦着大人的。可是最近城里突然出现奇怪的疫病,直到目前依然没有找到解决办法,更没有找到疫病的来源。所以各个城门处都戒严了盘查,不管任何人都必须接受盘查。还望大人体谅体谅小的们的辛苦。” “你说什么?城里有疫病?怎么会这样?”一听到城中有疫病,吴凉子的精神状态似乎都紧绷了起来。“疫病情况严不严重?有没有扩散的迹象?官府有没有应对方法?”一看到吴凉子整个人似乎都是换了衣服模样,那个士兵差点都被吓了一跳。如果不是看了那份文书,还直以为眼前这位是皇城里派出来的人员巡视他们城门来了,不然怎么会突然对疫情这么上心却连一点最基础的消息都不知道? 那士兵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是对着吴凉子行了一个礼,说进了城里自然会知晓的。在城门口说这些终归有些不好。没有办法,既然士兵不愿多说吴凉子也不好多问。她让九半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拿出来,那士兵看到都是寻常物品与武器便没有再阻拦了,倒是对着鹿蜀多看了几眼。 但两人一兽还没走多远,那士兵又从身后追上来,手里还捧着两碗淡红色的水。士兵告罪一声说请吴凉子和她的仆人喝下这碗药水,可以对那疫病起到一定的预防作用。听到“仆人”二子九半当时就有些炸毛,还是吴凉子将他按了下来。在士兵的请求下吴凉子与九半都把淡红色的水给喝了下去,但当吴凉子喝下后再问他效果如何的时候,那士兵说这只是些治标不治本的东西,只能起到一些预防的作用罢了。 吴凉子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落。 九半喝了一口那碗药水,也分了一半给鹿蜀喝。他看着渐渐走远的士兵,转身看着吴凉子说道:“现在已经到了城内,不知吴凉子姑娘打算作何打算啊?” 吴凉子看着看不到多少人的街道,淡淡地说道:“身为术士,我有救治人民百姓远离疫病的职责。不管九公子要去做什么,恕我不能再与公子同行一路了,还望公子海涵。”九半看着斗篷衣下唯一露着的那张嘴抿了起来,便没有再多说,想起自己此行是要去霸下皇城内游说,便直接与吴凉子分了开来。 吴凉子看起来很是在意这场疫病,和九半说完话便直接闪身进店打听城里的情况,然后朝着疫病严重的市坊冲了过去。再看九半,在大街上牵着鹿蜀也是给了些闲钱于路边的店小二,随即他也问道了皇城怎么走,告谢一声便直接走了。只是那位店小二颠着手中的闲钱,脸色颇为怜悯还带有一丝厌恶的神色看着渐行渐远的九半低声嘀咕道:“又是一个招摇撞骗之徒,不过这指路也能赚钱,倒是一条明路。”接着他的脸上便荡开了幸福的笑容。 在走过一侧小道的时候,突然前方传出一阵打斗叫喊的声音,九半心下好奇便带着鹿蜀靠近看了看。而后,他便看到一个布衣打扮模样的人,直接扑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并将他按倒在地,然后张开大嘴直接朝着地上那人的脖子处咬了过去。丝毫不顾身遭几个人用棍棒之类的东西朝他身上招呼。 那布满血丝的瞳孔和流着黄色污渍的嘴巴让九半心里一阵恶心,尤其是当那人咬到身下那人脖子,溅起一阵血花的时候。九半再次想起那个夜晚首领噬咬乔禾脖子还有乔禾鲜血炸裂的那一幕。 九半心中的愤怒渐渐燃烧起来,拔出系在腰间的长剑,大迈步到那个吃人的人身旁,提起长剑直接一剑斩了对方的脑袋。殷红的血液飞溅当场,身遭的那些人看到那个狰狞万分的脑袋直接滚到了他们脚下,纷纷扔下棍棒跳远了开来,站在旁边看着面色可怖的九半也不敢动弹。而那个被咬的人却是已经直接被吓昏了过去。九半指着两个人将这个被咬的人直接送去附近的医馆,在场的人看着这座杀神没有不敢听的。立刻就出来两个人用草革裹着那个人直接抬走了。 看着剩下的人在一旁颤颤惊惊的打着哆嗦,九半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血迹,然后嗤笑一声。对着那几人解释道:“在下本是一名浪客,路见这人面露凶色失了本性,甚至当街直接吃起了人,甚是难以忍受便直接出了手。如若我犯了贵国之法,还望众人直接押我前往那官府便可。我杀了人自是不可作没有之事。” 然后九半抱了抱拳看着在场的诸位说道:“不知各位可否告知这人失心疯可是与那城里的疫病有关?”那几个人看着九半身上的杀机渐渐消失,互相对视了几眼然后看着九半拼命的点头,然后九半露出了然的神色。他也是懂的,毕竟杀人这件事也不少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常做,这既然看到自己杀人之后的恐惧神情,是正常的反应罢了。 在哪围观的诸人之中,有一人大胆些,迈出一小步看着九半说道:“这位壮士想必是刚来吧,虽然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并不妥当,但是那人已经疫病成重,迟早要被杀掉的。壮士这一举动说来倒是并无什么必须惩处的必要了。” 然后众人便附和着点点头,让九半赶紧去房中洗洗脸免得这血渍让人看见不好。九半问:“难道鲜血并不能作为传染的途径嘛?”那几个人都齐齐摇头说并不会,所以说这场疫病很是奇怪。 在九半好好洗漱并换了一身衣服后,在那几人的劝说下这次杀人事件便直接被众人忽略了过去,谁也没有多说也没有什么人要去报官的,就好像是没有这回事一般。只是城中官府处被疫病害死的记录上可能又多了一名,其后还有备写何人勇斩杀发疯染病之人。 斩杀疫病之人的事了,九半复又启程前往皇宫。他牵着鹿蜀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找到了皇宫的偏门,但是当他到达那皇宫偏门出掏出信物并禀明来意的时候,却被士兵直接轰了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二十一章 调查疫病 直接被卫士轰出来的九半站在大街上面对着那几个皇城守卫,整个人的内心基本是崩溃的。什么情况?难道霸下之国的皇城卫士向来就这么霸道?连一句话也都不让人说了么? 九半正想上前理论,只见那一群皇城卫士之中有一个小将模样的人排众而出,那人站在九半面前看着他说道:“哪里来的浪客,皇宫岂是你随意可以进出的地方?不要以为拿着一个伪造的信物就可以骗过我们。我们国君每日处理上千件事情,哪有功夫和你们这种浪人说话,拿着你的信物去客栈换酒喝吧。”说着那小将便直接将手里那玉璧信物直接扔给了九半,他的话在一众卫士之中引来一阵哄堂大笑。而后,守门的士兵齐齐亮出长枪,没等九半辩解就将他驱离出去百步之远,然后直接便转身回到宫门之处了。 被驱逐出去很远的九半一时间竟然是有些懵住了,九半一时间竟然是盯着那皇城的城门说不出话来。这一旁,鹿蜀嘴里叼着那个玉璧信物用脑袋拱了拱九半,将九半拱回了神来。回过神的九半看着那帮士兵蛮不讲理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将领一脸“小子去别处行骗去吧”的表情,心中便是一阵火气。他不禁朝着门口那些士兵大骂道:“不就是一群守门的嘛,我偏偏还就不进去了!总有一天是你们请老子进去,否则老子还真就不来了哼!我现在就去客栈喝酒,馋死你们这些看门的。” 说罢九半便带着鹿蜀直接离开,径直朝着来时看到的一家门面还算正常的客栈走了去,一路上嘴里骂骂咧咧,鹿蜀在一旁似是配合的哼着。但大家也听不懂这一人一鹿在骂着什么,当然也没有人回去思考。这个时候就算走在路上的九半骂的是天王老子他们也不会在意,因为此时这场奇怪的疫病才是他们应该注意的事情。那时不时沾染上的病与慢慢的被抹杀掉的人让所有人都恐慌异常。渐渐失去理智变成人形怪物,在大街上胡乱杀人的人,这才是他们应该时刻警惕并且随时提醒自己的。 一路无视周围人的奇怪目光,九半直接牵着自己的鹿蜀进了客栈。说来也怪,这家客栈本来根本不让无论是牲畜还是灵兽进入的,即使九半按照吴凉子教的方法给些便钱也不好使。但在鹿蜀表演了一番大体变小的绝活后,那客栈掌柜的便没有再言语了。 难道是因为客栈觉得,这种神奇的灵兽能让他们吸引来更多的客人么?九半心里想着。 而实际上,这等可以随意变换大小的灵兽岂是他们小小普通百姓可以接触到的,那旁边的那位带刀男子岂会是普通人?一想到刚刚那个男子居然还给了些自己便钱谋求通融,这掌柜的就手心里一阵冒汗,不知道该不该把这钱还回去。 然后九半照着店小二的招呼直接点了店里的几个招牌菜,要全部一次性端上来。那小二应了一声然后对着后厨喊了起来。听着那点菜的名字,掌柜的心下一动便直接去了后厨那里。九半和鹿蜀吃着小二送过来的开胃菜:一盘花生米,一盘清淡拌菜,还有一壶小酒。但是一人一鹿还没等到自己的饭菜上来的时候,却是等到了一位刚刚分开不久的朋友。 吴凉子直接将法杖放在桌子上,然后道一声“渴死了”便抓着桌边的茶壶一次性倒了三杯水。然后袖子一捋,三杯中的水液顺着手指的方向流动起来,然后直接消失在了吴凉子后仰张开的嘴中。 一个呼吸之后,那斗篷衣下便传出一声饱饮之后的满足伸吟声,然后吴凉子对着对面已经目瞪口呆的九半微微颔首表示打过招呼了。而此时店小二吆喝一声“菜来了”,便将三盘菜样,五份肉品放在桌上,然后空出最中间的位置放了一碗此地最为受欢迎的大鱼羹。小二告退一声:“二位慢慢享用。”便撤了下去。 还没等九半提筷,他就听到对面一声“咕嘟”唾沫吞咽的声音,而后斗篷衣一歪,那张露在外面的小嘴缓缓嘟起来,对着九半说道:“九公子,我......我可以吃这些饭菜嘛?” “咕咕咕......”一阵奇怪的声音饭桌上弥漫开来,片刻后饭桌上二人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原理啊,二人的肚子实在都是饿得不行了,而且这个声音还是两人的肚子一同发出来的。“嗯...既然饿了,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吴姑娘若是不嫌弃,那便与在下一同食用好了。”九半微笑着对吴凉子说道。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吴凉子嘴角笑了起来。然后直接伸手将斗篷帽子掀向脑后,随即那好看的小脑袋上的一头短发就如如黑芝流散般折射着照耀过来的日光。除却那一头乌丝,一双柳眉下略带浅蓝色的大眼睛更是让九半无法自持,看着吴凉子那鼓鼓的腮帮,却丝毫不影响一个美好的女孩整个人坐在那里的和谐感,甚至隐隐还多了一些俏皮。而那如玉脂一般凝如雪脂的肌肤,更是让九半感觉到手中筷子夹着的卤水花生上的光泽是那般难看。一个女子的好看之处,便在于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切都是刚刚好。 九半叹息一声,感受着腹中的饥饿,看着吴凉子和一旁变小的鹿蜀吃的是那般的香,他也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送进了嘴里。这一刻他甚至都忘了之前再三于内心提醒着自己在这疫病流行期间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的。 直到隔壁桌讨论起关于此次疫情的事情,九半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哪是专门来吃饭的?还得打听关于疫情的事情啊! “哎,你听说了嘛。午时之前,坊街的梅老二染上那病了,还上街咬了人。但是听说被一位高强的浪客直接斩了脑袋。”九半隔壁一个看起来就四十多岁的男子说道,他一边喝着黄酒,一边操着老成持重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着,仿佛可信度很高的样子。“哎呦,真是越来越严重了,这闹得人真是没法安心生活了。” “喂喂,这吃饭呢,你说这些怎么吃啊......哎不过啊那件事我也打听到了,那个人据说流着黄色涎水见人就咬。这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了。” 这说话的明明是你自己好不好....... “哎,从此往后这店里又失了一位常客啊。”然后邻桌那位潮红面色的人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半杯酒还没下肚就叹起气来。 吴凉子全程都在仔细听着,听到邻桌说那个人好像是这里的常客,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嘴上的油渍,望向邻桌那位潮红面色的人说道:“敢问这位公子,刚刚您说的可是有人得了疫病之后当街行凶?似乎公子还与那人相识?不知可否告知小女子缘由?” 那人面色潮红,一脸麻子,胡须都要爬满整个脸了,真不知道吴凉子是怎么违心叫的出口公子的?九半和鹿蜀一同这样想着。 那人转过头看到一位面容姣好,眼睛水灵灵的女子看着他,顿时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然后他摸着那刚喝了汤的油腻嘴巴便说道:“哈哈,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水灵的啊。那梅老二不仅是这里的常客,还与我一样爱吃这店里的汤,别提有多熟了。” 然后九半看过他桌上的汤,眉头皱了皱眉便琢磨起来:那人吃的汤和自己桌子上摆的这不是一样吗?难道那个早上被自己一剑斩了的那个人便是因为吃了这汤?想到这里九半看着那碗汤的眼神就怪异了起来。而原本打算最后喝汤的吴凉子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用手指将勺子握在手里,然后目光坚毅的伸进那碗汤里。还没等九半出手阻拦,吴凉子就直接喝了下去。 看到这,九半直接急了:“喂,吴姑娘。这还没知道是不是这汤有问题呢,你怎么就以身犯险呢?”九半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看着面前喝了汤闭目养神,老神在在的吴凉子。只不过吴凉子根本就没有理他,只留下他一人在那里傻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吴凉子在嘴里嚼了嚼汤里的肉粒后睁开了双眼,然后喊过店小二过来询问道:“小二,敢问店里的这汤可是鱼做的?可知那鱼是哪里打捞的?”店小二从后堂赶出,并不知道刚刚那间事始末,笑着对吴凉子说道:“这位客官,我们霸下有条合口大江,所有的鱼食全部都是从那里打捞上来的。新鲜的,绝不隔夜!您桌上鱼便是今早刚上岸的呢。” 今早刚打捞上来的?那想必这城中的疫病是和这鱼脱不了干系了。听完店小二的话之后,吴凉子稍作思索就直接拉着九半朝外冲去,九半反应过来一时直接挣脱掉了她的手问道:“这是去哪,我们还没吃完呢。刚刚那碗汤真的有问题?” 吴凉子摇摇头对他说道:“汤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是我去一趟附近官府便能查证。你跟我一起去。”说完吴凉子又一次直接拉过九半的衣服带着他直接出了客栈门口。 “客官,你们还没给钱呢。不要跑啊,先回来把酒食结了呀,这光天化日之下吃白食啊?”那店小二反应过来后,也是迅速追了出去,跟在了九半和吴凉子身后。但吴凉子毕竟是术士,虽然是直接带着身体素质上升了一个层级的九半拉着跑,可是速度却丝毫没有慢下来。 “喂喂,吴姑娘先停下啊,你这样拉着我在大街上奔跑成何体统啊,那食钱还未付给店家呢。”九半幸好身体在逆天改命那场仪式中得到强化,不然还跟不上一位女子太说不过去了。 片刻后二人赶到了府衙门口,吴凉子甩出那个特批文书然后便直接进了门,当然九半是被直接提进去的。而鹿蜀在路上奔跑的时候便又一次复原了体型,这会正站在大门外,嘴里叼着一个荷包等待那店小二的到来。 “我现在要查看近期所有疫病死亡记录,立刻马上。”吴凉子直接将法杖拍在那位官员的桌子上,看着九半递过来的特批文书与法杖,那官员瞬间将自己本来要发作的暴躁的脾气压了下去,而后看着吴凉子说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啊?”没有理会那带着乌纱帽的行官,吴凉子直接抽过他正在批写的文案。上面记录的恰是疫病爆发后所有死亡人员名单,并附有症状和疑似死因。 吴凉子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直接将死亡文案揣在了兜里朝外面走去。尽管做出了几乎是逾越规矩的事情,但在九半的严重那官员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是怎么回事。看着那官员眼神迷离的样子,九半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但那官员的眼神还是空洞得很。 “快走,我的幻术只能维持二十息。”九半正在琢磨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身后便传来吴凉子的话,然后九半“嗖”的一下收回自己的手,喃喃道了一声“天啊”便赶紧退出去,跟着吴凉子赶紧逃出官府。 在府衙门口看到鹿蜀和那个店小二蹭来蹭去,九半不理会那店小二,驱过鹿蜀,吴凉子一个跨步直接跨上鹿蜀的后背,然后鹿蜀抬起前蹄对天嘶鸣一声,扬长而去。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似天边泼墨自西方而来,一朝提笔峰转,在世间留下一道剑鸣然后扬长而去。惹来行人注目,衙役追动。 似是身愈后许久未能如此酣畅奔跑过,鹿蜀奔跑起来异常卖力。那长舌不时伸出打着鼻响,在背上吴凉子的指示下于街道上飞奔、急转、跳跃,玩的煞是开心。而在后面看着玩的不亦乐乎跟着的九半,一边默默抹去脸上的汗水,一边在心里怀疑着:鹿蜀你确定你是一头灵兽?路上九半实在追不上,却也是无可奈何。他只能用尽自己的脚程,不停地循着前面喧哗时常夹杂着鹿鸣的吵闹声方向追去。 当九半追到鹿蜀的时候,却发现吴凉子不见了,只有鹿蜀在那里时不时打着哼鼻,对着天上望去...然后九半抬头才发现吴凉子站在一棵树冠之上,看看手里的记录,再抬头茫然四顾。九半知道吴凉子估计看到了什么门道便没有再打扰她。 实际上,当九半看到吴凉子在那个官员的面前拿出特批文书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进城时的想法错了。既然吴凉子有这么个特批文书,那自己为什么不能通过吴凉子去往皇宫呢?路上九半没少看到张贴的皇榜,上面写着寻求奇能异士解除疫病之灾。那么九半为什么不想办法帮助吴凉子解决这次疫病的灾祸,从而借着吴凉子进宫的机会一起进宫面见霸下之主呢?这种连霸下之国官方都解决不了的疫病,想必如果有人能够解决的话,不算是霸下之国的英雄也差不多了吧?况且吴凉子自己之前也说过,自己是一个术士,而且是一个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术士,那么如果自己能够帮助她解决这次疫病的灾祸的话,想必请求她带自己进宫也不是一件难事吧? 想到这里,九半更是坚定了帮助吴凉子寻求解决疫病的解决办法的决心。毕竟就算是于情于理来说,参与解决了这次疫病带来的灾祸,起码对自己来说也是积下了阴德,也是大功一件吧? 吴凉子在空中画出点点莹光,像是在记录着什么。看到吴凉子如此上心疫病的事情,九半想起自己在皇宫门口受到的待遇,不禁暗自生恨。他由此想到自己不是一个术士,没有这么强大的术法武装自己。或许如果自己是一个强大的术士,皇宫门口的卫士们拜年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了吧?再或者,如果自己是一个有着强大术法和丰富经验的术士,可能自己就有机会力挽狂澜,负屃之国说不等就能等到援兵了吧? 一想到这里,九半便是悲从中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二十二章 万物有灵 “万物之灵长,奉天之号令......” 吴凉子于半空中施法,点点荧光最后与空中霎时间四散飞去,又以极快的速度分别回转,围绕在她的头颅周围。看不懂她在做什么的九半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树下,一边发呆一边又要防备被鹿蜀欺负。 点点荧光四散又归来,如此这般几次之后,吴凉子收了术法跳到树下,站在九半面前表情凝重,开口问道: “你知道师鱼么?” “师鱼?不就是鱼的一种么?怎么,要请我吃鱼啊。” “果然......” 古书云:“历虢之水,有师鱼,食之杀人。其即此欤!”而这也是吴凉子最为担忧的地方。 师鱼,常人食之则死。但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师鱼与普通鱼类几乎无异,常人很难将其分辨出来。 就相当于毒药就混淆在你平常食用的东西之中,你明明知道吃了就会死,但你就是分辨不出来。 多么可悲? 轻轻叹了口气,吴凉子也是颇为无奈道:“算了,恐怕一句两句也是说不清的。九半,你随我去找药引吧。” “药引?”九半几乎是惊呼出声:“难道你已经查出原因找到解药了?” 这一刻的九半几乎是又惊又喜。毕竟之前他自己进宫失败,而帮吴凉子解决这件事的话,他们二人就极有可能会因为这巨大的功劳被招入宫中面圣。 为一国都城除去疫病,那是多大的功劳啊?在九半的心里,如果能彻底除去疫病那么他进宫面圣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而霸下之国与负屃之国世代交好,他得到霸下国君的支持然后借兵复国,基本上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没有那么简单......”吴凉子皱着眉头说道:“找到药引配置解药也仅仅只能治疗目前现有的症状,治标不治本而已,不过也总好过没有。” “啊?为什么啊,大家吃了药不就可以根除疾病了么?” 走在出城的路上,眼看着吴凉子并不欣喜的表情,九半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了。 不是已经查明原因了么?怎么还是治标不治本啊。 “师鱼,全是因为这个小东西。古书云:‘历虢之水,有师鱼,食之杀人。其即此欤!’说的就是人食师鱼即死的事情。这种鱼与平常鱼类几乎无异,普通人是很难分辨出来。所有的解药都只能暂缓疫病的传播,但要根治疫病,除非整个禹碑城所有人都不再误食师鱼,甚至不吃与才行。” 正说话间,吴凉子二人便已行至城外,继续向南行去。他们出城的目的是要找寻一种名叫“薇草”的植物。实际上师鱼虽然有毒,但只要用薇草作为主药辅之以三味副药煎成药汤便可化解病症。但实际上这种药汤基本只能使用一次,若患者再次食用师鱼,便两说了。 二人一路行去,正在赶路间突然前方一阵骚动,大批扛着锄头的农人突然就从田野间跑了过来,而且面带惶恐,好似溃不成军的逃兵一般。 “快跑啊快跑,有人疯了!” 一边叫喊着,那群农人一边惊恐地朝二人跑来。起初九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临近人群之后他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异常惊恐:在那人群后面,真的有一个口腔满溢着鲜血,身上也都是鲜血的人狂奔而来,就好像一头粗蛮发狂的野兽一样恐怖。 而且,此人的状态和之前城中得疫病的那个人,简直一模一样! 看到那人几欲疯魔的状态,一身的鲜血与前面大批农人惊慌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对比与落差,九半的胃口突然就涌起阵阵恶心。他反手就拔起长剑,抬脚就冲了上去。 邪魔外道?疫病缠身?斩了便好。 让我度你往生去吧! 距离越来越近,就在九半一剑立刻就要劈上去的时候,只听得身后吴凉子一声轻呵,一到绿光便悄然飞出,瞬间便将那疯魔之人固定住了. “九半!别轻举妄动,将路边那五叶的杂草摘三株下来,快!” “啊?什么?”听到吴凉子的话就连九半也啥时间懵了。杂草?那是什么? 见九半一时间蒙住了,吴凉子焦急地喊道:“赶紧找啊!路旁所有的五叶杂草都是‘薇草’。”说这话的时候吴凉子的额头渗出丝丝细密的汗珠。毕竟就算她是一个术士,想要控制一个兽性大发的发狂之人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 听到这话的九半一下子就回过神来,赶忙胡乱抓了几株“薇草”便直接朝吴凉子扔了过去。说来神奇,那几株薇草一接触到吴凉子周身三尺的位置的时候便一下子化成了两股热流,一股直接融入地下,另一股直接和吴凉子身上飞出的其他三种药材融汇之后飞进了那个“疯子”的身体之中。下一刻,疯子的神智似乎是恢复了一些,而吴凉子也因为脱力,直接摊到在地。 那个“疯子”在几乎是昏倒在一旁,九半因为某种并不确定的元素根本不敢上前查看,附近的农人更不用说了。这一刻,似乎是因为心虚,九半自己百无聊赖地在路旁找着“薇草”。他偶尔会抬头看一眼瘫坐在一旁的吴凉子,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似乎是发现了自己被偷看,吴凉子抬头瞪了一眼九半说道。 实际上吴凉子被偷看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是一位女子,津津汗液流过白净的面庞滴落在胸口那一抹酥软之上,这一刻的吴凉子无疑的确是分外动人的。 “看......看看还不行了?怎么,长得好看不让看啊?” “你......无耻!”听到九半的调笑,吴凉子霎时间便羞红了脸,差点将头都转到一旁。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只不过这种尴尬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过了几分钟吧也就,吴凉子就气冲冲地跑到九半面前兴师问罪了。 “你是智障么?”用法杖把九半一杖削翻在地,吴凉子气冲冲地说道:“见到患了疫病的人就往前冲?我没跟你说我找到治病的药方了么?你当霸下之国是你负屃之国了?想杀谁杀谁?” “我.....我没有啊。之前在禹碑城内斩杀了一个患疫病的疯子也没人说什么嘛.....而且,而且你只说让我陪你出来找药引,也没说找到了啊.....”九半一脸委屈。 看到九半一脸委屈,吴凉子反倒是更生气了:“你还敢说这个?说到这个更让人来气好么?我让你拔几株薇草给我,你都给了我什么?那一大把里面有多少杂草你不知道么?要不是我及时给分开了你就差点杀人了!” “可我.....”听到吴凉子的指责,九半刚想辩解什么,可旁人的一声惊呼把他的思维拉了回来。 “快看啊,他醒了!” 旁人的一声惊呼将吴凉子与九半的眼神全都吸引了过去。他们顺着声音一看,原来是之前昏厥的那个患了疫病的“疯子”竟然慢慢地醒转了过来。 看到疯子醒转,九半的第一反应就是双手紧握长剑,全身肌肉紧绷做出了完全的战前准备;而吴凉子反倒是眼神一柔,抬腿向对方走去。 先不说那个“疯子”是她亲手救过来的,济世救人的天性也让她无法对一个刚刚恢复的病人生出杀心。 那个刚刚醒转的“疯子”满脸疲倦,似乎是大梦一场,刚从梦魇中挣脱出来一般。但是当他看到缓步走来的吴凉子的时候却是满脸的紧张。 “你.....你是谁,我在哪,我这是怎么了?” 这个刚刚醒转过来的人一脸惶恐,他好像失忆了一般注视着自己周围的一切。周围惊惧却又愤怒的眼神,正在走来的这个女人以及自己嘴边胸口大片大片的血迹,都已经超出了他自己的认知范围。 我是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么? “不要紧张,我们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暂时?难道以后你会杀了我?” “不是的,我们......” “先别过来,你是谁!你后面那个人又是谁?” 抬手想要阻止吴凉子向前的时候,这个男人的眼中全是慌张。但他没有发现的是,吴凉子身后的九半眼神已经越发地压抑,甚至要目露凶光了。 “别紧张,真的,我们没有恶意的......”想要极力安抚面前之人的吴凉子突然感到背后一股杀气上涌,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九半的心中起了杀机。 人都救回来了竟然还有杀机?来不及多想,吴凉子立刻悄悄施法,一股绿色的光芒便从其脚下通过大地偷偷传输过去,而后将九半的双脚紧紧禁锢在地上。 决不能让他奋起杀人。 刚刚醒转的那个男子精神尚未完全恢复,也就没有看到几欲暴起杀人的九半了。就在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对面的吴凉子的时候,旁人的叫喊声传入了他的耳朵:“三钱,你小子还活着么?” 一听到这个声音三钱瞬间恢复了精神,回应道:“活着啊当然!我咋了啊我我这不好好活着呢么?老陈你在哪呢?” 听到三钱的回应,远处人群中很快便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只不过此人尽管走到了人前,但依旧是战战兢兢地不敢离三钱太近,至于降服了三钱的这个女人,他更不敢近身了。 走上前来,站定,此人说道:“姑娘你好,老汉名叫陈七,是前方陈家村人。此人名叫三钱,平日里是个喊丧的,为人老实忠厚,今日之事实在是......” 陈七还没说完,那边的三钱便嚷嚷起来了:“什么喊丧喊丧的,那能叫喊丧么??这位姑娘,在下三钱虽然形貌略差,但平日里也是以悬壶.....” “等会,你是医士?”三钱没说完,吴凉子就直接打断了他。 “嘿,哪儿来的医士啊?也就一个赤脚医生罢了。”三钱尚未回话,陈七便接上了一句。陈七这一句让三钱几乎有点惭愧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答道:“是是是,在下的确会一点医术。” “那你知不知道禹碑城附近哪里有大量薇草?” “薇草?知道知道!但姑娘你需要这个做什么,那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遍地都是啊。”三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听到这个回答的吴凉子倒是直接松了一口气。 “你不用了解太多,只要知道这次禹碑城的疫病只要有大量薇草,大家的病就都能解决了。” 吴凉子这句话刚说完,三钱倒是没什么大反应,但附近的其他农人却是直接炸了窝了。 “什么?真的么这次疫病有解决的办法了?” “你没听说么,有薇草就可以。” “菩萨......活菩萨,救命恩人啊.....” 于是,在三钱的带领下,附近的农人都随他去拔取薇草去了。毕竟这次由师鱼带来的疫病已经困扰了大家太长时间。这已经不是肉体上的死亡能够解释的,精神上的折磨甚至是更为严重。 目送着其他人远去的吴凉子悄悄松了口气,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九半,只见九半整个人的表情都极为扭曲,似乎是委屈后悔不甘与犹豫不决的集合体一般。 将九半身上的束缚解除,缓步走过去的吴凉子心情有些忐忑。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九半的脸上露出如此复杂的表情,就连她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九半,你怎么了?” “你刚刚......为什么要拦着我?”九半依旧低着头,但声音却是很不友好。 听到九半的语气,吴凉子的语气也冷了下来。作为一个常年身居高位的人,还是女性,她决不允许一个异性竟然用一种接近威胁的语气来对她说话。她回应道:“因为你要杀人,而我,不允许你随意杀人。” “呵?不允许?你可知道他是谁么?”九半嘴里飘出的声音,听起来竟然越发不可控制。 “什么?” “他是,哭冢者啊!”话未说完,九半猛地抬头看向吴凉子。而这一瞬间,那眼神几乎要将吴凉子杀死了。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微微泛红,却又似乎是包含着整个宇宙的深不可测与飘渺。好像是两个黑洞,要将吴凉子给吸进去一般。 不过下一刻,那两口透露着凶险的深井便收了起来,似乎是发现自己多说了什么,九半立刻就将自己的眼神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哭冢者?那是什么?” “没什么,一个称谓罢了。” 九半将脸转开,对这件事闭口不谈;面对他这一副水米不进的状态,就连吴凉子也是无可奈何。 哭冢者,恰恰正是九半要找寻的八个命格相同者之一,只有亲手杀死这八个命格相同之人,九半才能真正完成逆天改命。 其实在最开始,九半并不知道三钱就是哭冢者。在人流奔来的时候他只觉得人流之后有一股相对明显的蓝光跟随,但当人流接近之后他却真正地紧绷了起来。 因为,就在那人流最后的三钱的头上,赫然出现了三个闪烁着蓝色光彩的大字:哭冢者。 那三个字绝对不是这个世界正在使用的文字,但九半或者说林泽却异常地熟悉。而且随着人流的接近,他很明显地看出来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看不到那三个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就是一阵连续地剧烈地头痛,越想越痛越痛越想,几乎是陷入了死循环。 到最后,不想了。这些原因有与没有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他是哭冢者,他总是要死在我的手里的,长头不如短痛,早死早托生吧! 抱着这种想法的九半正要暴起杀人,就被吴凉子禁锢住了。 过了一会,九半抬头看向吴凉子,却发现吴凉子已经渐渐地独自走远了。没办法,不和吴凉子一起行动他九半就更没有面见霸下国君的希望了啊!于是只能赶紧起身,然后跟了上去。 “吴凉子,你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 吴凉子没有说话。 “他们不是帮你找薇草去了么?还这么着急干嘛啊?” 吴凉子还是没有说话。 “我说我的吴小国师啊,您这到底是要干嘛去啊,再走就要走出禹碑城的领地了好么?” 九半这话说完,吴凉子便很快地停下了脚步,依旧是冷着脸说道:“首先,我不是什么所谓的吴小国师;其次,你看前面便是那三钱的住所了。” 九半一听三钱顿时有些兴奋,但当他顺着吴凉子的手指方向看去之后,一时间便冷静了下来。 九半眼中的景物,实在让他太过.....难以描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二十三章 深入山林 远远望去,那是山村诸多院落中的一个。格局和北京的四合院一样,只不过是一进的院子,坐北朝南。院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吸引九半目光的,是那院子中的人。 那是一整院的老人。 很奇怪啊,这个时代中有没有养老院,三钱也不可能是开救济院的啊。 那为什么,三钱的家里会有这么多老人呢? 怀着疑问的心情,九半看向吴凉子。可吴凉子并没有回应他的眼神,只是直直地看着那座院落,眼神平静,古井无波。 自此,九半与吴凉子一时无话,只有些附近村民的话语时不时地出现在他们的耳边。 “你说那三钱,那么老实一个人,怎么就说疯就疯了呢?” “谁知道,难道做了孽遭了劫?还是说遭了无无常?” “哎......得亏是被人医好了啊,要不然这贼老天也太不公了!” “是啊,你说那么一个慈善心肠的孩子,怎么就......” ...... 话语在耳边随着清风飘散,树叶滚过山野沙沙作响。这一刻,九半的内心竟然出现了一丝愧疚一般的异样心情。只不过这种心情到底是因为对三钱的恶意,还是对自己内心的否定,就不得而知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即将进入黄昏时分。暖暖的日光懒洋洋地洒在森林的上空,为那些绿色增添了一份和谐的颜色。但是在那些日光照不透的地方,九半正在跟着吴凉子一步一步地爬山。鹿蜀没有跟来,但这山路九半已经走了五个时辰,从清晨走到日落竟然还没到达目的地,这就让九半的内心有点崩溃。他自己并不算健壮的身体很难承受这种长途奔波,可能对于吴凉子来说这只是行走整个世界的最基础的部分,但在九半眼里却简直是他这辈子受过的最长的折磨了。 而备受折磨的九半几乎是念叨了一路。 “我的吴小国师,咱们到没到啊?” “这都走了一天了您也没说歇个脚喝口水?” “不是已经有三钱带人去找薇草了么?咱们还这么费脚力地走这么远干嘛啊......” 诸如此类。 尽管九半废话极多,但一路上吴凉子并没有理他。除了在歇息的时候停下来会与他进行简单的眼神交流之外,吴凉子一句都没有多说,这就让九半非常窝火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九半走也走累了说也说烦了即将要爆发的时候,他们忽然之间就走出了丛林,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走出丛林之后他们面前竟然出现了一片不大不小的山坡。山坡尚且算平坦,坡上赫然是有一个山洞的存在,洞口幽暗深邃,无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看到了山坡与洞口,吴凉子终于算是说话了:“三钱的确是带人采集薇草去了,但如果真的想要彻底解决禹碑城的疫病,入药的另一个重要的药引就是玉砚香。” “玉砚香?传说中三千年成型,六千年成香的玉砚香?”九半几乎是愣住了,而后惊呼出声。玉砚香他当然知道,只有集天地之精华所在的钟乳石窟中,某一个被天地灵气点化的钟乳石才能历劫九千年孕育才能出现的灵物,其珍稀程度不言而喻! “对,就是玉砚香。”一边说着吴凉子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盒,试了试基本上没有问题而后继续说道:“你以为禹碑城附近能有多少薇草?估计如果没有玉砚香的话就算我们把禹碑城附近的薇草采光都不够入药的。而加入了玉砚香则会变得不同,玉砚香能让药效百倍增长,一茶匙的玉砚香便足够这次解药的制作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吧!”一听说玉砚香的功效竟然如此强大,再加上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珍贵的天材地宝,九半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而实际上,玉砚香的确也称得上是天材地宝的一种了,毕竟九千年才能成型的东西,一般人岂能寻到? 只不过还没等九半真正冲出去,他的脚下突然就出现了层层急速生长的藤蔓,一下子就将他拽倒在地。这边九半刚刚摔了个狗啃泥,那边吴凉子的声音就传入了他的耳朵:“九半你是疯了么?别轻举妄动会惊动兽王的!你真当这玉砚香都是大白菜么你去拿了就能走?凡顺天而生的宝物都必定都有兽王看守的。” 的确正如吴凉子所说,玉砚香这个级别的东西无论是寻找还是采集的过程都非常艰难,如果不是出行前吴凉子的师尊告诉过她几个天材地宝必定会出现的时间地点,恐怕就连她吴凉子也是大海捞针。不过幸运的地方就在于,这玉砚香的出现,恰逢其时。 但是尽管有吴凉子的提醒与阻拦,九半还是为他的莽撞付出了代价。在他扑出去之后,幽暗深邃的洞穴之中猛然亮起了两盏明灯。那灯火昏黄,却是极其耀眼,仿佛是夜空中的北极星一般。 可吴凉子知道,那不是北极星,而是兽王的眼睛。 在九半与吴凉子的注视之中,一个巨大的虎头缓缓地探出了洞口。那虎头上的两只眼睛着呢的就如同火炬一般明亮,好像其中熊熊燃烧着火焰一般。 “吼!!!”吼声震天,几乎是震破了九半的胆子。他战战兢兢地对吴凉子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兽王?” 吴凉子也被惊到了,她重新定了定神而后盯着那已经枕在自己的两只巨大爪子上似乎是没有发现九半与自己的虎头上,缓缓说道:“那是尾火兽王。尾火兽的模样也就和普通老虎无异,本就不大的区别在于这个物种是火红色的,而且......那条尾巴能够控火。” “控火??!”九半一下子就惊得弹了起来,不过随即便被吴凉子一巴掌按了下去。“当然是控火啦要不然为什么叫它尾火兽而不叫它火老虎呢?”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吴凉子是有些生气的,她心想这个人为什么这么蠢啊,他不是负屃之国的储君么?嘟囔着嘴,吴凉子微怒着说道:“九半你到底行不行啊!”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这个时候九半一张**的脸却是转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行~当然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强忍着一脚踹在九半屁股上的想法,吴凉子压下了内心的波动一脸严肃地对着九半说的哦啊:“不都告诉你了会惊动兽王的么?万一那尾火兽王发现了我们,玉砚香拿不到手禹碑城的疫病怎么办?”看到吴凉子一脸严肃的小脸,九半也收起了自己嬉皮笑脸的模样。吴凉子说的没错,毕竟玉砚香拿不到手的话禹碑城的疫病就很难根治,而治不了病他就没机会入宫面圣。哪怕是为了负屃能够复国,他九半都应该先帮吴凉子拿到玉砚香再说。 不过这个小姑娘倒是有两下子啊?九半心里想着,却没有多说什么。 将自己手中的玉盒交给了九半,吴凉子的表情又严肃了几分。她看了看九半,又看了看那深邃的洞穴,郑重其事地说道:“九半,一会我出手拖住兽王,你去取来玉砚香。不用多,半拳大小的就足够了。告诉我,你能做到么?” “我?我我我.....我觉得不行.....”九半的脸上表现出为难的神色,但当他看到吴凉子脸上无比坚定的表情的时候,当他看到吴凉子那张写着“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的表情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屈服了。“好吧好吧我觉得可以......我可以行了吧?”“你发誓。”“我发誓!” 那洞穴门口的兽王翻了个身,并没有管两人发没发誓。 看了一眼九半,吴凉子没再说话而是直接便冲了出去。看着吴凉子挥舞着法杖的背影九半愣了愣神,而后就紧跟着冲了出去。尽管前后不过是几秒钟的空当,但实际上他已经被吴凉子甩开很远了。 两人一前一后先后冲出,从丛林之中冲到相对平坦的地方,兽王不可能看不到。实际上既然能够修炼到兽王的层次,哪一只灵兽又是没有一些看家本领的?尾火兽王实际上早就知道了吴凉子与九半的存在,只不过没有过多注意而已。九半跟在吴凉子的身后刚一冲出丛林,尾火兽王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连多余的兽吼都没有,那兽王的巨大爪子一巴掌就朝着吴凉子的身影拍了过去。 按理说任何一头灵兽进化到了兽王的阶段都不会有如此巨大的体型,但这头兽王显然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那隔空拍来的巨大兽爪尽管看着极其缓慢,但却势大力沉带着无比巨大的压力降了下来。兽爪横空,待到近前的时候吴凉子方才发现了不对劲:这兽王的爪子为何竟然比她自己的身形都要巨大??? 然而此时细想已经来不及,面对徒然增强的巨大压力吴凉子将法杖在自己胸前一橫,口诀默念之间便将“御土术”使了出来。只见一道土墙徒然之间便由平地升起,橫在了她与那巨大的爪子之前。但毕竟还是匆忙应对,况且有心算无心之下几乎是用出了八成力的一爪子岂是吴凉子那薄弱的土墙能够抵挡的?一个碰面吴凉子就被兽王的爪子拍飞了出去,而那兽王却连大气都没喘一下,看向吴凉子的眼神中满是轻蔑。 趁着兽王与吴凉子交战的空当,九半从吴凉子的左侧直接穿了出去。他本以为那里是兽王与吴凉子交战的死角,趁着那尾火兽王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空当九半正要一举冲入洞穴,只不过没想到的是那兽王竟然将头一转,一团火焰就从它的口中呼出,直奔着九半的位置而来。 而那眼中的轻视,并没有比看吴凉子的时候少多少。 火球降临,瞬间便将九半轰出数丈之远。几个翻滚之后当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的时候却见那兽王自身缓缓地走出了洞穴,庞大的身躯仿佛是要撑开这个天地一般甚是恐怖。这一刻就连吴凉子都有些退缩了,毕竟如此巨大的身躯已经不能称之为灵兽了,在吴凉子的认知之中这似乎已经是怪物的一种? 可能是吧。 被震翻在地的吴凉子突然从内心深处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之感,她似乎是想放弃了,但怎么能放弃?她可是少虹的弟子啊,这一点困难就能将她难倒么?尽管面对巨大的尾火兽王自己内心几乎是无法抗拒的压力,但一想到禹碑城内还有着那么多那么多的身患疫病等待被治疗的人,吴凉子却是在一瞬间重燃了信心。 既然要做一件事,就要全力去做好它。禹碑城的疫病,我治定了!想到这里,吴凉子一下子便跳了起来,法杖橫于胸前吴凉子再度念起了咒语,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御土术”那么简单了。准备时间更长威力也更大的术法正在吴凉子的身体上渐渐成型,就在尾火兽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她的时候,层层翡翠之光开始在这个女子的身上汇聚,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 那个女子悬浮在半空越来越光芒万丈的场景就好像森林的精灵降世一般,连九半都看呆了。 但是很明显的是吴凉子并没有给九半继续发呆的机会,就在绿光越来越盛的时候,她大声地对九半喊道:“九半!别发呆了!一会我会用尽全力拖住兽王,但时间很短,术法发动后你只有七个呼吸的时间进入洞窟找到玉砚香而后带出来。你只有七个呼吸的时间,懂了么?!!” 话一说完几乎是没给九半反应的时间,吴凉子的术法立即发动。那汇聚在她身上的几乎是极致了的绿光瞬间便齐齐涌入她脚下的土地之中,向着兽王脚下的土地飞驰而去。下一秒兽王脚下的土地中便是大量藤蔓蔓延,而后瞬间飞起包裹住了兽王的身躯。那层层藤蔓每一条都好像有手臂一样的粗细,如同一条又一条巨蟒困住了兽王的身形似乎让其无法动弹分毫。 快,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吴凉子的术法发动极快,九半得到命令后也几乎是一瞬间便弹了出去,但比他们更快的是,一个传入二人耳中的略带讥讽的低沉的男声:“小姑娘,我觉得用不上三个呼吸的时间你就可以和这个世界永别了。” 是谁?谁在说话?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吴凉子与九半都懵了,难道在场的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第三个人么? 左顾右盼没有找到人,直到吴凉子将自己的目光转向那尾火兽王,直到她的目光与尾火兽王满是讥讽的眼神对上之后,她的心脏瞬间便凉了个透彻。 原来刚刚那一个碰面自己没有受伤只是兽王有所留手;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个怪物的计算之中;原来敌人的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估! 紧接着一副恐怖的画面出现在了吴凉子的眼前:只见那仅仅缠绕着尾火兽王的粗壮藤蔓竟然在瞬间就被烧毁,而后一个浑身燃烧着烈焰的巨大兽爪直接便拍向了吴凉子。面对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吴凉子似乎是已经认命了。巨大的兽爪急速降临,吴凉子就好像在面对自己即将到来的死神一样,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可是就在一切即将结束的前一秒,异变突生!一个明显比自己高大的身影骤然间出现在了自己与兽爪之间。这是谁?九半么?不要啊! 可吴凉子的那句“不要”尚未说出口,一股巨力传来自己便被身前的那个人影连带着撞出了很远很远。 身前躯体的柔软与身后岩石的坚硬对比得那么强烈,双重痛苦的交叉之下吴凉子用她几乎没有受损的意识紧紧地抱住了身前的那个人,而后治疗术发动。此刻这个姑娘能做的也就是用自己仅剩的体力为眼前人疗伤,否则她还能做些什么呢?刚刚发动的术法“万物生长”几乎已经耗干了她全部能量,此刻这个姑娘在做的事与其说是救人,倒不如说是竭泽而渔了。 九半啊九半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为什么偏偏就要逞这个英雄替我挡下这一击?你应该知道如果你活下来对这个世界的意义可比我能幸存要大得多啊...... 心里这么想着,吴凉子的眼睛不禁流下两行泪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二十四章 解决疫病 紧紧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九半,双手不断向其身上施加治疗术的吴凉子已经几乎精疲力竭。这样的吴凉子自然没有力气去应对那越来越近的尾火兽王了。 尾火兽王缓缓地走向自己面前的两只蝼蚁,在它看来杀死这两个人类本来就是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情,蚂蚁什么时候有机会与大象平起平坐了呢?况且这两只蚂蚁还不自量力地打着自己所守护的玉砚香的主意,难道不该死? 没有任何犹豫地,尾火兽王的巴掌就冲着吴凉子与九半拍了下去。看着那巨大的兽爪轰然降临,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几个呼吸之间吴凉子终于明白了自己与“自然”这个伟大的存在之间的巨大差距。 原来,终究天命难违啊。 吴凉子紧闭着双眼等待死神的降临,但她等来等去却始终没有等到那兽爪的拍下。带着满满的惊恐与好奇吴凉子睁开了自己的双眼,而后却仿佛收到了惊吓一般眼睛越瞪越大,几乎是不敢合上了。这一刻的吴凉子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一刻还凶猛异常的尾火兽王现在竟然一脸乖巧地趴在地上,而它的头上现在站着一个一身白色长袍的男子。那男子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吴凉子几乎是要陷进那一双桃花眼中了。 后来的记忆对于吴凉子来说就有些模糊了,似乎是那个男人对自己说了些什么,而后便治好了自己和九半的伤,也让自己带着足量的玉砚香安全离去。 接下来的几日,在三钱等人的帮助下吴凉子带着九半调制了大批的解药,由村民们一一分发给禹碑城中患了疫病的家庭与病人。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断地嘱咐所有人,近期都不要吃鱼,直到疫病结束。 实际上一直到解药分发完毕吴凉子都一直很困惑,这么大批量的师鱼是如何进入到禹碑城的水源体系中的呢?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那也不应该啊,除非是一国话怎么如此.......” “管好你自己吧......” 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睁眼,最后一声叹息,却是无比沉重。 不辨男女的声音并没有应和,好像就那么消失了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到黑暗里面,不知所踪。 由自己上次被拒绝的那个皇城门口进入,一路被守卫们惊奇的表情围绕着,九半一步又一步地走近那座巨大的皇宫。 皇城之内是与市井之中完全不同的两种景象,与负屃相比更是一派大国的风气。军士肃穆,十步一岗。数百米的廊道上,几十名军士严阵以待的状态让九半压力巨大。 快要走到那巨大的皇宫了,九半心里正盘算着自己见了霸下之主该说点什么,以及那吴凉子为何竟然在此时出现了严肃的表情? 他不得其解。 忽然,一阵风吹来,竟然有一阵似有似无的声音进入到了他的脑海之中。声音飘渺,就好像糟糕的无线电信号传输一样,断断续续。 “林.....我最近正.....你不要.....切记切.....” 林?林什么?是叫我么? 随着声音的出现,九半的眼前似乎是出现了幻象,碎片化的景象似乎是直接将他拉入了虚拟的,他从未存在过的空间一样。 不,与其说是幻象,不如说是他在下一刻就一步踏入了另一个陌生的时空,可他自己仿佛没有知觉一样继续前进。穿越不知名的充斥着时空乱流的空间之后,九半进入了一个令他难以想象的世界。 世界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熊熊火焰的青黑色怪物,那个怪物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也已经被火焰将肉身烧灼了个干净,只剩下了黑色的血液和青色的骨架留存在这里,似乎是证明着它曾经的存在。 与之相差甚远的是,在这片空间之外竟然是青山绿水,绿意盎然的世界包裹着这一片死亡。 好像在这片绿色的中间,死亡已经算不了什么。 “这里......我好像来过?” 九半陷入了沉思,这里实在是太过于似曾相识了。 只是没来得及让他细想一个温和的声音就将他拉回了现实。 “这就是辰雲的孩子么?看起来可不太近人情啊。” 一瞬间,幻象远去一切回归正常。九半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进入到了黑色的大殿之中,自己的面前正有一个笑眯眯的男人看着自己,想必刚才的声音便是他发出来的。 再想必,这里便是霸下之国皇宫的正殿“光明殿”,而眼前这位,便是霸下之国的国君了。 听到霸下之主说话,九半连忙回礼,说道:“回陛下,在下正是亡国之人,九半。”反应过来的九半一边回话,一边暗暗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果然不喜文乐的霸下之国与“路不拾遗”的负屃之国有着极大的差别。霸下国民皆善土建挖掘,力大能扛,连带着这光明殿中的卫士一个个皆身高九尺,勇武异常。作为一个亡国之人的九半站在这样一群卫士之中,压力徒增。 只不过,为什么站在一旁的吴凉子,似乎是双手在暗中结印? 霸下之主似乎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柔声问道:“不知道贤侄是如何与少虹仙师的弟子相识的?说来,这次禹碑城的疫病能够得以解决,还是多亏了吴小仙师啊。吴小仙师,你算是我禹碑城的恩人,只要你有需要,只要寡人有,你尽可拿走。” 听到这话,一直低垂着眼眸的吴凉子抬眼,看向霸下之主,道:“恩人不敢当,济世救人本就我等术士的职责罢了,也是师尊一直教诲我的。” 吴凉子话刚说完,九半似乎也是有话要说。但他刚要开口,却发现自己似乎是失了声音,说不出话来。 什么情况? 九半还想继续问点什么,这边的吴凉子再度开口:“实际上晚辈尚有一事相问。” “讲。” “不知道您对于很快便有可能出现的九国,或者说八国大战,有什么想法或者高见?” 霸下之主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而后说道:“九......国战?从何说起呢?” “负屃之国已被睚眦所灭,其他七国中的某些国家目前也在蠢蠢欲动打算有所动作。树欲静而风不止,难道霸下之国想要做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么?” 听完这些话,霸下之主陷入了沉思。在场的某些人没有什么反应,某些人则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位小国师已经知道了什么? 难道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九半早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从准备进入皇城面圣开始,吴凉子的神色就一直如临大敌;而到现在,她几乎是开始质问霸下国君了。 这个女人想要干些什么? 就在丝丝汗液出现在九半额头的时候,就在他又一次被吴凉子控制住人身自由快要崩溃的时候,霸下国君开口了:“寡人,暂时还不相信你口中所谓的国战会出现;即使出现,霸下之国也会是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所以您的选择就是,自保咯?” “寡人是一国之君!是数百万子民的王!”霸下国君的声音,在此刻带上了一次愠怒。 感觉到了王的愤怒,整个大殿中的卫士都开始了肌肉的紧绷与战前准备。几声铁器摩擦的声音传入九半的耳朵,这让他更加焦心。 只不过面对着似乎是正在生气的霸下之主和自己即将面临的某种并不安全的处境,吴凉子依旧是面容平静,甚至说是,严寒。 “自保没错,但难道说这就是您违反与囚牛之国的盟约,勾结嘲风准备发起大战的理由么?”吴凉子不但面容严寒,声音也如同千尺冰窟,可怕至极。 这一刻,霸下之主似乎是慌了,他连忙说道:“你在胡说些......”只不过还没等他说完,吴凉子低垂着的眼眸骤然抬起,一瞬间便对上了霸下之主那略显慌张的眼神。两束银光直接便从吴凉子的眼中传入了霸下之主的双眼之中,下一秒那位霸下之国的主人便活生生地倒了下去。 好像是,死了。 几秒钟的沉默,在九半的感觉上就好像过了几百年那么漫长。某一刻,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可以行动可以说话了,但下一秒一声怒吼便出现在了他的耳畔:“刺客!抓刺客!!!” 再下一秒,就是无数重装卫士向他涌来。离他近的九尺男儿至少有七位,这就意味着至少有七杆黑铁长矛同时向他刺来,而且几乎是封锁住了所有的死角。 刚刚缓过劲来的他要如何同时应对七杆长矛?可就在这个必死之局马上到来的时候,突然之间一股巨力将他拉扯出了整个包围圈,直挺挺地将他扔出了整个大殿。 当九半摔到广场上的时候,吴凉子似乎已经在那里等他好久了。 “怎么样了,还能跑么?” 大批黑甲卫士涌来。 “能是能,但你先给我一个解释!” 黑甲卫士军团越来越近。 “解释个屁,跑!” 话刚说完,吴凉子便很没良心地自己率先朝着皇城宫门的方向跑去,但很快地她就被逼了回来。 皇城卫士,实在是太多了。 黑矛一根又一根地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似乎是循环往复永不停息的。而这些黑矛不但是毫无规律,似乎还是不知疲倦的。尽管在吴凉子的术法帮助之下九半拔出了长剑勉强招架过来,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九半自己的气力也渐渐招架不来了。 “吴凉子,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再次劈开一杆黑矛,这句话,九半几乎是用的吼出声来。 “别着急,先活下来再说吧。”吴凉子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不过似乎已经是有些喘息了。 体力一分一秒地流失,似乎就是在九半体力彻底耗尽的前几秒,一声鹿鸣打破了正片空间的混乱。 这一刻,九半与吴凉子已经不知道在整片战场的中心厮杀了多久。甚至在九半的心里他已经明确了一个目的:我似乎是逃不出去了,那就多杀一个算一个吧。 但是黑甲卫士们的配合太过严谨了,混乱只不过是表象而已。在严谨的配合之下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不断地消耗着他的体力,到最后九半也不过是轻伤了几个人而已。 而鹿蜀的出现拯救了他们。在己方体力严重不支,几乎就要死亡的危险境地下,鹿蜀闯入战场,救走二人,逃离战场。这三步几乎是一气呵成浑圆无差,就好像早就计划好了一样。 又或者唯一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是,在鹿蜀闯入战场中间的时候,似乎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了三秒。 而这三秒,好像是专门涌来给九半与吴凉子脱逃的。 几乎是挂在了鹿蜀的背上,大气都喘不匀的九半气喘吁吁地开了口:“吴.....吴凉子,你到底......” “我杀了霸下国君,怎么了?”吴凉子的声音冷得像一个侩子手。 “你杀了他,我怎么办?我怎么找霸下借兵?我怎么让负屃复国?”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冒着囚牛覆灭的风险,帮你找霸下借兵么?”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难道我要冒着我囚牛之国被霸下与嘲风联合吞并的风险,去帮你负屃之国复国么?” 吴凉子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并没有看九半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二十五章 三钱之死 霸下与嘲风要联手吞并囚牛?睚眦与螭吻已经形成一股联军了,难道霸下与嘲风要联合成为第二股势力么? 这个世界似乎是越来越乱了。 鹿蜀的速度明显地降了下来,也从飞檐走壁地高空行军中落了地。尽管自从皇宫出逃,一路行来都是高速行进的状态,但身处鹿蜀背上的吴凉子九半二人,感觉上却是无比的平稳。 耳边一片部队行军的声音,似乎是皇宫中的卫士渐渐地围了上来。吴凉子并没有与鹿蜀有什么交流,鹿蜀便自行避开了大路进入小巷之中,七拐八拐之下竟然渐渐地甩开了追兵。 可是这并没让九半松出一口气,毕竟他们还在禹碑城之中。尽管成功逃出了皇城,但毕竟他们是杀死霸下之主的刺客,不逃出禹碑城甚至是霸下之国“刺客”又怎能保全自身? 鹿蜀继续前行,突然前面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拦住了道路。九半内心一惊,难道是霸下之主的秘密部队追了出来?不自觉地就捏紧了自己的衣服。 感受到九半的变化,吴凉子转头说道:“别慌,那是三钱。” 果然,斗篷一摘,下面露出的脸正是三钱。只不过此时的三钱似乎是有些紧张,一语不发地转过身在前面领路,头也不回。 一路无话,七拐八拐之后,三钱将他们领到了一个枯井边。 “恩人,你们从这里先走。鹿蜀由我乔装打扮成马匹,而后带着从城门出去,到时候我们在渡口边汇合。” 听到这话的鹿蜀轻轻哼哧了一下鼻子,意思大约就是我鹿蜀神兽神通广大,难道还用乔装打扮来迷惑他人不成? 但吴凉子与九半对于这个解决办法基本上都是没什么意见的。九半就不用多说了,这种殃及池鱼的事儿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能逃出去还好,要是逃不出去估计他就真的只有回去自首着一条路可以走了。 吴凉子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对三钱说道:“那就多谢三钱大哥照应了,咱们渡口见。”而后再也没有过多礼让,率先下到了枯井之中。 九半看了三钱一眼,依旧是眼神复杂,但他并没从三钱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果然是自己有些小气了吗? 而后在鹿蜀蹄子刨地的背景声中,九半自己跳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枯井之下是一条悠长而深邃的地道,并不深,行走其中甚至可以比较清晰地听到头话都变得困难。但失去了半截身子,又哪是那么容易就死去的呢? 鹿蜀不会说话,吴凉子昏死过去,整个船上便只剩下了九半与三钱两人。也许是实在不忍心让三钱再受如此痛苦,踌躇再三,他还是拔出长剑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短短数米的距离却好像咫尺天涯,他迈不动步子。等到真的走到那人身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衣襟不被汗浸透,没有一处肢体不颤抖。 而那个人只是欣慰地闭上了双眼,似乎在这短暂的瞬间就连疼痛也消失了许多,静静等待死亡。 九半闭上眼,举起剑,郑重地刺了下去。耳旁似乎是出现了微乎其微的一个“谢”字,而后一切都结束了。 “砰。” 这是船靠岸的声音。九半睁眼看去,三钱的眼睛已经永远地闭上了,而他的肉身竟然变成了透明的形状,而后好像羽化一般,一层又一层透明的薄膜从他身上剥离,而后化作光丝丝丝缕缕地进入到九半的天灵之中。 那光丝好像一丝又一丝的灵气,起初非常缓慢,到了后期便如同一道又一道粗壮的光柱一般汹涌地涌入九半的脑海之中,好像是力量的赠予,又好像是信息的汇集。 而后,他便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不知名的某空间内,坐在轮椅上的昏昏欲睡的人猛然惊醒,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前的屏幕,似乎是死寂了很久的眼睛中爆发出狂热的光,好像贪婪的毒蛇,危险而恐怖。 “好......很好,终于完成了第一部分了么......” 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危险似乎已经,悄然降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二十六章 分道扬镳 待到九半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鹿蜀已经安静地站在江边岸上饮水,而九半的眼前则是吴凉子略显萧瑟的背影。 那背影相对瘦小,但却好像爬满了惆怅。 听到九半醒转过来,吴凉子转头问道:“醒了?感觉怎么样。” 九半抖擞一下身子骨,感觉并无大碍:“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儿。” 尽管没说出口,但实际上九半的身体确实是有了极大的改变。不仅仅是他自身体质比之前强健了许多,刚刚舒展那几下筋骨的时候,九半很明显地发现仅就自己的双臂来说,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比之从前至少是翻了几倍。 看起来杀死哭冢者,对自己来说是莫大的好处啊。 但实际上好处还不只这些,只不过某些东西就连九半自己也都说不准。比如刚刚醒转的时候,九半自己就隐隐感觉到在合口大江的江心处,自己刚刚杀死的那条大鱼的尸体周围好像还有一条白色的大鱼在游荡徘徊,久久不肯离去。 是错觉吗?九半不敢肯定,更不敢问询吴凉子。 毕竟这几天那个女人做的事,实在是太让他后怕了。 “那我就要走了。”吴凉子开口,声音似乎是有一些离别的悲伤。 “回囚牛之国么?” “是。这次出来本来是想借着机会游历天下的,但这次霸下之国中师鱼和鳋鱼的出现让我很是不安,我要回去禀告师尊再做决定。” “鳋鱼?”尽管用的是惊奇的语气,但实际上九半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从师鱼杀人到吴凉子刺杀霸下国君,似乎任何不可遇见的神奇的视规矩如无物的事情都能在他的身边出现。 吴凉子叹了口气,说道:“是啊,鳋鱼,这种生物比师鱼可怕得多了。之前我还奇怪为什么会有大量师鱼出现在禹碑城,现在看来原因的确很可怕。鳋鱼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其轻易不会出世,动则其邑有大兵,且鳋鱼出世必有大批师鱼跟随。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不欢迎鳋鱼的,因为其出现过的地方都必定有战乱降临。” “这......” “所以实际上,霸下将乱。” 吴凉子没有说出口的是,鳋鱼出现的地方离禹碑城这么近,那么即将被战乱充斥的地方恐怕就是禹碑城了。或者至少,整条合口大江都将会不得安宁。 九半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本来负屃复国的最大希望就在霸下身上,虽然负屃之国与霸下以及狴犴都交好,但毕竟狴犴之国位于整片大陆的最西南之处,远水怎么救得了近火?况且自己似乎是无意中还杀死了睚眦储君,想必现在某些人正在大范围搜捕自己吧...... 在九半神游天外的时候,吴凉子似乎又交代了几句什么东西,但九半全都没有听进耳朵里去,只是不停地点着头。看到九半似乎是明白了自己说的话,吴凉子便收拾了一下起身,准备离去。一旁,似乎是感受到了吴凉子即将离开,鹿蜀一路小跑着上了船,亲昵地用脑袋蹭着她的一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看到吴凉子起身,九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而后抬头不在神游天外,叫住了吴凉子:“等等,你把霸下国君杀了,霸下之国报复我怎么办?” 吴凉子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抚摸着鹿蜀的脑袋,说道:“霸下储君丙丑宽厚仁德宅心仁厚,与囚牛之国同心。待我回到囚牛之国请求师尊修书一封,待丙丑登基之后自然不会再追杀你我。” 顿了顿,吴凉子又补充了一句:“这偌大的天下,哪有不盯着皇位的储君呢?” 鹿蜀似乎是听懂了什么,微微一颤低下了头;而九半好像已经习惯了,他只是轻轻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而后发出了一声长叹。 再睁眼时,吴凉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九半骑在鹿蜀身上,一路向着东南而不是西南行去。 霸下之国内乱未定,国君可以说是间接地因他身死,况且储君尚未登基,求助无门;但当年除却霸下之国之外,尚有狴犴之国与负屃交好,且在九半身为储君的记忆中,狴犴之国不但是九国之中刑法诉讼制度最为完善的国家,且人皆好公平正义。 想必若能得到狴犴之国的帮助,负屃复国也不再是件难事了。因此最终,九半还是决定前往相对遥远的狴犴之国寻求帮助,同时寻找能够帮助他完成借天改命的第二个人——了点什么?不得解。 安抚了鹿蜀,九半就开始了在小溪边的漫长等待。他等啊等,等啊等,就在他等的快睡着了的时候,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不知这位兄台,可否看到过一只玉钗?” 睡眼朦胧的九半被人拍了一下肩膀,猛地醒转了过来。他刚想回头看看这人是谁,只是尚未转身,一股桃花的香气便涌入了他的鼻子。 女人? 转身,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姣好的面容。或许用“姣好”这个词来形容男人并不恰当,但收到冲击的九半的脑子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蹦出了这样一个词来评鉴面前这个男人的脸。 太好看了。 看着九半愣住的脸,男人似乎是有些尴尬地补充了一句:“兄台?敢问兄台可否拾到过一只玉钗?” “哦哦哦有的有的,是这个么?”九半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把玉钗递了上去。 拿到了玉钗的男人左看右看之后终于确认了这的的确确是他的玉钗,而后便将钗子收进怀里,拱手说道:“多谢兄台了。” 九半回礼:“哪里哪里,物归原主,实数应当。” 在九半和神秘男子交谈的过程中,一向不喜亲人的鹿蜀竟然主动走到了男子身边,不停地用头蹭啊蹭,蹭啊蹭,表情异常亲昵。 不但是九半,就连神秘男子对鹿蜀的反应也有些惊奇了:“敢问兄台,这......可是鹿蜀?” “哈,是啊。在下有事要赶往狴犴之国,这灵兽乃临行前友人所赠.......” “哈哈哈哈哈......”听到这话,神秘男子笑了,说道:“鹿蜀怎能是一般的灵兽?在下愿用千金交换这鹿蜀,不知兄台能否割爱?” 九半听得这话先是一惊,而后赶忙说道:“不可不可!虽然不知阁下是何用意,但这灵兽乃是临行前友人所赠,况且一路行来我们之间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话未说完,九半盯了一眼在神秘男子手底下蹭来蹭去的鹿蜀,没想到竟然被一眼瞪了回来,他一时间竟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也罢,神兽鹿蜀是任谁也不可能忍痛割爱的,你我只能说是缘分未到吧。”男子说完,低头看了一眼鹿蜀的眼睛。这一瞬间,一人一兽的眼神流转之中竟然出现了惺惺相惜的情感。 只不过这个时候,站在一旁的九半就有些尴尬了。 “既然兄台不肯割爱,那在下就为鹿蜀解开其神行之能,权当报答兄台的恩情了。” 这一刻,男子摸着鹿蜀头颅的五指瞬间赤橙黄绿青五色光芒流转,瞬间汇入鹿蜀的天灵之中。下一秒,鹿蜀便轰然倒地,似乎是晕死了过去。 这幅场景让九半看得几乎是呆掉了。不是说好帮鹿蜀解开神能么?怎么有点不对劲??? 他缓过神来,刚想找那个神秘的男子理论,却发现那男子早已腾空而起,消失无踪,只留下一段话萦绕在他的耳边:“兄台若短时间无法驯服鹿蜀,只需记住在下四个字即可,‘鹿蜀好酒。’” 鹿蜀好酒? 神奇。 丛林中,神秘的男子踏空疾行,一路向西而去。忽然,一阵鹰鸣传来,男子腾空而起跃至丛林上空,从一只雄鹰的爪间取下了一卷信纸,阅尽便直接将其销毁。 在这个过程中,男子的速度不减反增,一路西去的他惊起阵阵鸟兽虫鸣。 “原来,负屃储君,还没死掉啊。”男子喃喃道。 更西方,嘲风之国朝堂之上,臣子中间泛起了阵阵不满的声音。因为就在刚刚他们接到的消息是,将首朱厌回归的时间,将会拖延六个时辰。 原因?并没有。 一整夜之后,鹿蜀醒来,似乎是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变化在哪里呢?言语中很难解释,总之鹿蜀神行一日,便顺利带着九半到达了狴犴之国。 入了城,鹿蜀对九半还是爱搭不理的。如果不是九半总抓着它,想必这闲散的神兽恐怕就自行溜溜达达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狴犴之国身处大陆西南端,人好法度邢讼,皆以公平正义为上。这里的风气以严谨为上,虽然九半身处市井之中,但一切尽皆井井有条,毫无混乱的意思。人皆高冠长服,一派大国气象。 这一切让九半看在眼中,流露出一副“不愧是狴犴之国”的感叹。 “客官里面请,小店上好的烧鸭子女儿红,您不来点?” 街边,驿站中小二的吆喝声传入耳朵,让九半身躯一震。女儿红?酒?再看了看身边左顾右盼脑袋转来转去并不老实的鹿蜀,九半心思动了动,牵着鹿蜀朝着驿站走去。 “这位客官里面请嘞~您喝点什么?”看着九半牵着一匹与众不同的“马”走近,小二立马迎了上来。一般来讲,能牵着高头大马当坐骑的客人身份都有些不一样,尽管这位客人的“马”有些怪异,但他依旧是不敢怠慢。 “先把我的马带去喂上粮草,然后给我上两坛上好的女儿红!”九半将缰绳递了出去,然后故意在“女儿红”三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果不其然,尽管鹿蜀的表情依旧是没什么变化,但它的耳朵还是稍微动了动。 “鹿蜀好酒”,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一向压制着他的鹿蜀这次竟然露出了弱点,那就怪不得九半心狠手辣了不是? 两坛女儿红端上桌来,九半又要了二斤烧肉。一番吃喝之后,女儿红也下了半坛,断断续续的鹿蜀嘶鸣便传进了九半的耳朵。其实在驿站打尖,又有几个好汉不喝酒的呢?这大堂之内的数个桌子上哪有几桌没摆上酒坛子的?一番吃喝之后,马厩里的鹿蜀早已按耐不住开始焦急了起来。 之前与九半同行,鹿蜀要么是在赶路要么住在他人院中,哪有机会接触酒?这不接触还好了,可长时间不接触之后突然扎到酒香浓郁的地方,又要好酒的鹿蜀如何忍耐得住? 就好像你突然将一盘肘子摆在一个长时间只能吃素不能吃肉的嗜肉如命的人的眼前,又不让他吃,这得是多么的折磨人? 估摸着火候差不多是到了,九半将小二招了过来:“小二,麻烦你将我这未开封的女儿红,喂给我那匹马。” “啊?用酒喂马?客人你确定你没说错?” “我确定你没听错,去吧。” 于是,就在所有客人以及驿站老板的众目睽睽之下,店小二将那一坛未开封的女儿红当场开了封,而后小心翼翼地端到鹿蜀的面前。 只是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鹿蜀竟然还不是一般地豪爽。只见其用牙咬住坛口,抬头便是一顿鲸吸牛饮,不多时一坛女儿红便见了底。 这般豪气的马,惊奇打尖的众人一片又一片掌声,众人对鹿蜀与九半也不禁刮目相看。 只不过此时的鹿蜀并不在意他人的喝彩,它呆着微醺的神情将脑袋靠在马厩中的木栏上,沉沉睡去。 驿站这边,众人的掌声落下,九半正打算继续吃喝一番然后上楼歇息,却是忽然有一个粗犷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马儿如此好酒,想必兄弟也是个能饮之人。不知道在下有没有机会请兄弟喝一杯酒啊?” 九半抬头,一个披甲男子便拎着一壶酒坐了下来,也不问九半允许不允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二十七章 赶赴讼城 披甲男子名为卫西乘,是个在狴犴之国中很少见的浪客。一顿酒喝了下来,九半了解到此人也是要去讼城的。去的理由当然与他不一样,卫西乘这番去往讼城是为了与妻子以及刚出生不久的女儿团聚。 交谈之下九半才了然,卫西乘之所以是浪客,原来是因为自身便是镖师。狴犴之国法度完善,刑法尤其严苛,因此劫匪并不算多,所以能在镖师这一行当生存下来的自然便是精英中的精英,卫西乘自然身处其中。之所以没和镖局同僚一同回返,是因为女儿刚刚出生,卫西乘思归心切因而先走一步。却也正是因为这心切的先行,才能遇到九半。 这是之后几十年间,卫西乘一直说的一件事。 一顿酒喝完,二人意气相投得紧,于是当下便决定明日一同前往狴犴国都讼城。 酒后,歇息,一夜无话。 第二日起了床,收拾立整之后与卫西乘汇合,九半牵了鹿蜀之后,二人便一同离了驿站,向着讼城行去。 只不过今日奇怪的是,一向顽皮的鹿蜀今日竟然是一脸讨好的表情,仿佛九半已经不是那个它可以随便欺负的九半了,而是鹿蜀的亲人一般。 难道是昨日的女儿红起了效用?给鹿蜀喂酒竟然还有这种效果?真是神奇。 因是有了同行之人,九半走得也不是十分着急了。与人同行的好处就是,你有了一个说话的对象,一路上的孤单与寂寞便是不必用赶路来消解,也有了时间去欣赏沿途的风景。 一路聊过来,九半发现卫西乘不但不是所谓的糙汉,反而是一个心思细腻的男人。尽管刚刚身为人父,那种喜悦的心情尚未消融,但他对妻子的关心也一点都没有消减,几乎是三句话不离妻女了。 “九兄你可知,你知道你是你心爱之人的心上人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尽管在和九半说话,但卫西乘并没有看向九半,而是远远地望向远处并不可见的,隔着一重山野的讼城。 可是这问题要九半怎么回答?他一个亡国储君何曾有过爱人?倒是有过一个心上人,只不过还未等表明心意,那人便永远地离他而去了。 一想到这,九半的心便如同刚被犁过的土地一般阵痛。想来这人世间最大的痛不是过错而是错过吧。 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没等九半回答,卫西乘转头,这个壮汉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甜蜜。他紧接着说道:“自然几乎是无法言喻的。就像春风夏雨秋收冬雪一样,一切都是刚刚好啊。” 只不过卫西乘脸上的甜蜜还没能保持几秒,下一瞬间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死死地盯着九半身后的丛林,眼神中满是危险的信号。 九半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没等他回头去看,只是用眼角余光一瞥,就发现在卫西乘的身后至少有两个悍匪的身影悄然出现,快速逼近。 “卫兄,这......” “点子有些扎手啊。”卫西乘的声音中出现了一丝认真的意味。他转身,严阵以待。九半则转过头环视了一圈,周边不但有不下十个悍匪已经形成了完整的包围圈迅速逼近,身后大路上也有三骑正在快速赶来,身后扬起的尘土气势汹汹。 卫西乘显然是看出来了身后的三骑便是这股悍匪的主心骨,于是调转马头,抱拳说道:“不知各位大哥是那个口子上的前辈,晚辈讼城人士归乡,还请行个方便!” “哈哈哈哈哈哈哈,放屁!” 这“放屁”二字好像是将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的九半吓了一小跳。悍匪,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类人物。之前虽然曾在国战战场上驰骋来去,但毕竟那是国家与国家间不死不休的战争,哪有强劣之分? 只有生死之别。 九半环视了一圈,他突然发现围上来的这十数个悍匪竟然真的是什么样的都有啊!不但有壮汉,还有独眼龙,他也看到了一个知天命之年的老人,甚至有一个蒙住了面纱的女性! 讼城不是律法严苛么?怎么在这群悍匪之中什么样的人都有? 三骑飞驰而来,在二人面前停下,气势汹涌。尽管之前听了卫西乘的言语,但为首一人似乎并没有任何松口的迹象:“老子才不管你是不是在家门口被堵上了,老子只要钱,没钱,就拿命来换钱!” 骑马而来的三人,为首者光头,膀大腰圆,手握一柄金陵八角锤;左侧一人是书生装扮,但手上的铁骨扇却闪着隐隐寒光;光头右手边的那位身背一柄长刀,只不过全身都被黑衣覆盖,再加上其闭着双眼,几乎是看不清面容。 “我兄弟二人一路行来......” “我管你兄弟二人还是三四五六人,你若是喜欢与你胯下那马称兄道弟都不关我事的。” “这......” “怎么,骑多了,舍不得了?”为首之人秽言秽语,竟然一点也不知羞。 “这位英雄,言重了吧?”九半开口,言语中有了些怒气。就连他这样一个脾气相对温和的人,都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 但为首的匪徒,态度是不屑的:“严重不严重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你有钱没有?” “没有!”九半当然要说没有,哪有被人摸了屁股还要把胸递过去的道理? “那就准备让你朋友拿钱来赎你吧。阿蛮!”为首一人突然大吼一声,之间其身旁那个黑衣人突然眼露精光,而后拔刀跃起,一刀便向着九半劈来。 有心算无心,九半哪能招架得住?匆忙迎战之下九半只能举起自己的长剑,以剑鞘迎敌。 只听得“砰”地一声,长刀结结实实地劈在了九半的剑鞘之上直接将他劈下了鹿蜀的身子。 落地之后几个翻滚,九半顺手抽出了长剑护在自己的身前,但双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好一个天生神力。 这方九半被劈下鹿蜀,那边卫西乘急了:“歹人!休要伤我兄弟!”说着拔剑就要冲过去,但没有骑马的那十余个悍匪却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就将卫西乘团团围住,不得脱身。 这边刚被人踩在背上的鹿蜀也不傻,一个跃起将那名为阿蛮的黑衣人甩下身子,随即便撒开四蹄跑到了战圈之外远远观望着,似乎是准备一有动静就开溜一般。 卫西乘被十余个悍匪围住,九半与阿蛮战在一团不得脱身,这方悍匪的首领看到了溜走的鹿蜀正准备去追,却被身旁书生模样的人给拦了下来:“大当家莫要着急,当务之急该是捉住这二人之一,尤其是那灵物的主人。想来那灵物如此有灵性,捉了主人还怕那灵物溜了不成?” 被称为大当家的光头壮汉稍微思考了一下,点头说道:“还是老二你有脑子,你在这里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大哥这就去捉了那厮回来!” 随即,大当家下马向着九半奔去,他与那阿蛮一同与九半战成一团,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再说回来九半。要说九半自从杀死哭冢者并且吸收了灵气之后,九半的身体素质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灵敏度都有了极大的提升。他一个并没有什么武力的浪客此时竟然能在阿蛮与大当家的围攻之下来去自如,唯一不足的是阿蛮天生神力,大当家的金陵八角锤也势大力沉,这让他招架起来有着不小的困难。 而另一方,大当家的也有些困惑。这小子明明看起来没什么力气,怎么能在自己和阿曼的围攻之下还坚持这么久? 难道真的不是一般人? “九半你别急!我处理了这几个小角色立马就去帮你!”另一片战场上,卫西乘陷入了缠斗之中。为了让坐骑不受伤害他也选择了下马步战,但这些悍匪就好像跗骨之蛆一般让他脱身不能。 战斗又进行了一刻钟,尽管有些体力不支,但打不过的九半还是躲得过的。吸收了哭冢者的灵气之后的九半好像有了一些预判的能力,尽管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不是很清楚,但似乎是某种源于第六感的能力让九半能够预判大当家与阿蛮的攻势,而这些攻势往往落空。 力大能武,一力破万法,前提也是要能打中人啊。 战圈外,一直盯着战场的那个书生看不下去了,毕竟如果一直打下去,引来官府的人可就不好了。狴犴之国以律法严苛为著名,而国都讼城的律法严苛程度,想必从都城的名字上就可见一斑了。 于是书生悄悄潜入战场,在混战乱战之中找了个缝隙,从背后击晕了九半,一击即中,而后一击即退。 随后,就像是实现排练好了一样,阿蛮扛起九半晕过去的身体,大当家嘴里一声哨响,所有的悍匪如同潮水一般退去。等到卫西乘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三匹骏马已经绝尘而去,不见踪迹。 直到后来见识了真正的战场,卫西乘才知道这种配合,叫做默契。 过了有些时候,九半幽幽醒来,神情恍惚,意识有些不清不楚。隐隐约约地,他仿佛听到周围在争吵些什么。 “大哥,你带这么个废物玩意回来干什么?万一没人来赎他呢?” “怎么可能?这帮江湖人士最重的就是兄弟情谊,怎么可能不来赎人?” “狗屁!大哥你忘了我是为什么上的山?不就是我那个狗屁兄......” “三弟!大哥,你们都稍安勿躁......” 争吵尚未结束,九半就因为剧烈的头痛再次昏了过去。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再度醒来的时候,周围依旧嘈杂。 第二次醒转过来的时候,九半的意识已经清醒了不少。也就是凭借着这相对清醒的意识,九半听明白了一些事。 原来,悍匪所藏身的山寨地处讼城东北方向的陇山深处,这山寨没有名字,但奇人异士异常驳杂,也算是一桩奇景了。当日掠他上山的那三位中,使金陵八角锤的便是山寨大当家,用铁骨扇的书生是二当家,而那个使长刀的黑衣人则是入寨多年的一位护法,无人知道他的年岁只知此人力大无穷,山寨之内几乎无人能正面力敌。 他上次清醒时的争吵是因为驻守山寨的三当家埋怨他们没能掠回一个有用的人,三当家脾气火爆嗓门巨大,就将本不该醒转的九半活生生震醒;而这次的嘈杂则是因为山寨取水的路,断了。 山寨所处的地方实际上非常尴尬:尽管位置隐蔽,但离水源却隔着一座小山丘的距离。山寨地势低洼,本来每日翻山取水便很是困难,这一日更是因为前几日大雨冲刷之下山体崩塌,翻山取水的路径因为山体滑坡而不得不废弃了。现在,山寨中人必须要每日绕过山丘去取水,路途遥远不说,取水量更为有限。寨中储水本就不多,如此这般下去,怕是总有一日山寨吃水会成为大问题。 暗自思量了一会,九半出了声,道:“你们的问题,或许我能解决。” 山寨之外,鹿蜀凭借着自己卓越的嗅觉带着卫西乘找到了山寨的位置。但隔着数里观察了许久,卫西乘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决定放弃。 那山寨中人少说也有百余人,在山下时十几人自己都对付不了,更何况这山中百余悍匪呢? 决定撤出之后,卫西乘带着鹿蜀一路向着讼城赶去。他还是决定先回讼城带鹿蜀安定下来,再细细思量。 回讼城搬救兵,也比自己现在莽撞地带着鹿蜀杀入山寨救人要好得多! 一日后,先前还是俘虏身份的九半在山寨中的地位就变成了座上宾。原因无他,仅仅是因为九半在一日之间独立给山寨开凿了一条取水的水渠,将本来不近的水源引到了寨子附近,解决了山寨中人生存的大问题。 于是,昨日阶下之囚,便变成了今日座上之宾。 甚至是,寨中的二当家竟然因此而看中了他,想要将他招为女婿。对此,九半惶恐异常。 他可是将要复国的负屃储君,他还没有完成借天大业,仇人尚未手刃,他怎能就此在山寨安身? “不可,不可。二当家的好意,在下甚是惶恐......况且,在下已经有了心上之人......”说这话的时候,九半额头都在冒虚汗。毕竟是他主动拒绝了这帮悍匪,谁知道前一秒和你好声好气聊天的人下一秒会不会把你的脑袋看下来做下酒菜? 九半说完,没等二当家回应,脾气火爆的三当家便插嘴过来:“小子,你说你有心上人,在哪儿呢?” “这......” “你就说在不在身边,或者说在不在这讼城之内吧。” “当然是不在的。” “那就是没有!”三当家斩钉截铁地说道:“况且据算是有,难道我二哥的妹子比不上么?我看你小子真是......”三当家果真是脾气火爆,这说着说着就快要把自己说生气了。 “老三!”就在三当家即将上前的当口,二当家的把他给喝住了。“九半公子说得对,这男女之事还是要看一个情投意合,强扭的瓜不甜这个理儿总是没错的。”话说完,二当家的将头扭开,似乎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转向九半说道:“九公子,不知到可否与在下去见舍妹一眼,再做决断?” 眼看着事情到了眼前似乎是没有什么办法再去推脱了,九半只得应承了下来,被二当家领着去见他的妹妹去了,只留下三当家的一个人在原地闷闷生气。 要说这二当家的妹妹,也不是一般人,天生得一副好皮囊,是真真正正的美人胚子。樱桃小口,肤若凝脂,尤其是那两抹柳叶吊梢眉配上那一双丹凤眼,煞是勾人心魂。这副容貌别说是九半了,就算是个和尚来了恐怕也无法忍得住不动心吧? 九半差点也就屈从了。 但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叫阿娇的姑娘,是个病躯。 这一点二当家的在二人一见面的便也就说明白了,而阿娇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身体上的问题的意思,非常地从容自然。 “舍妹自幼便体弱多病,否则我当初也不会执意带她上山受苦了。一个姑娘家家的,嫁个靠谱的老实人家不比跟着我入山寨受罪要好得多了么?”说完,二当家还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我九半就是那个老实人咯? 这就十分尴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二十八章 脱身而去 月色皎洁,一个孤单的影子走在路上,配上凄清的虫鸣与偶尔出现的蛙叫,竟然有了中悲凉的气氛。 这是九半陪阿鸾看月亮的第三个晚上,此时他刚刚完成今晚的任务,正在走回自己住处的路上。 经过几日的交谈,九半发觉尽管阿鸾身为悍匪的妹妹,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而二当家的尽管是山中悍匪,但平日里交谈的时候却是一副书生模样,对自己人十分亲切。二当家这辈子唯一担心放不下的就是妹妹阿鸾的婚事,而九半无论才华还是能力都深得他意,文治武功皆入他的法眼,无论是看着当下还是出于长远考虑,在二当家眼中九半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九半可绝对没有这种想法。 而阿鸾也看了出来,九半实际上是一个“胸怀天下”,或者说就算没有胸怀天下,也绝不可能屈居于山寨之中的人。经过几日的相处,九半身上那股独属于储君的温文尔雅的气质与其亡国后经历过的这一切所培养出的沧桑感都深深地吸引着阿鸾。或许是少女对英雄的仰慕,就像当年郭襄对杨过的感情一般,阿鸾实在是生不出将九半强行留在山寨之中的想法,甚至她还想帮他逃出去。 于是左思右想之后,就在今天晚上阿鸾将一条山后密道对九半和盘托出,言明要助他脱身。 这也是九半最为纠结的地方。 走么?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岂不是坏了姑娘的一片好心?不走?自己怎么可能一辈子窝在山寨中?难道要堂堂正正杀出去?别开玩笑了这山寨这么多人,恐怕十个自己也不够人家杀的...... 就在九半思考的过程中,忽然眼前一个黑影出现,没等九半细想,对方便躬身行礼到:“多谢九半兄弟引水之恩。” 突然出现的声音将九半吓了一跳,他赶忙抬头,却见对面站着一个负剑书生模样的人,于是连忙还了一礼,回应道:“举手之劳而已,兄台无需多谢。” 对面那人起身,微笑到:“九半兄无需紧张,仅仅是来谢这份恩情的而已。顺便,来劝一劝九半兄留在山寨之中罢了。” “哦?兄台如何说起此事?” “九半兄可曾想过,为何在律法严明的狴犴之国,尤其是在国都讼城附近,竟然会有如此庞大的山贼悍匪聚居之地?我等粗人的数量,是不是太过庞大了一些?” “愿闻其详,还请兄长指教。”的确,这是一个九半基本上没有思考过的问题。讼城律法如此严明,这悍匪竟然还有如此庞大的群体,细细想来的确是不怎么正常了。 “原因无他,苛政猛于虎也......”那人转身,遥遥望向讼城的方向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当年我的母亲,在街边受军马冲撞而倒地。我愤而上去理论却被以‘冲撞军士’的名义而下了狱!”说着说着,书生的情绪竟然渐渐地激动了起来,“你说,在这个只讲律法不讲人情的国家中,还有什么理由不反?若当初不是被三当家的舍命救了出来,想必按照狴犴律法,我这颗头颅便是要落了地吧!”言尽,此人向着讼城的方向用力挥了一下拳头,好像在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似的。 “所以九半先生,其实说实话这个山寨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被逼上山。谁有好好地日子不过非要过颠沛流离的匪徒的生活呢?吃不饱穿不暖本就不可能是任何人的追求,但在一个只讲律法不讲情理的国家中,我们这种人实在是难以平衡啊!” 是啊,的确如此。一个国家若是只有律法而不讲情理,那岂不是变成了国家机器了么?但一个国家若没有完备的法度,又怎能成为国家呢? 但毕竟,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制定了律法更要善用律法,否则一国变成了一家之国了。 想到这,九半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于是接了一句:“那么,你的母亲后来怎么样了?” 是啊,你入狱,叛出讼城,在你心里都是理所应当的。那么,在讼城这样一个律法严苛的城池中,一个叛徒的母亲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呢? 就像是被天雷劈了一下子,站在九半面前的这个人突然就懵掉了。他好像是一只被母猫吊住脖颈的幼猫,一动不动的同时,双眼流出泪来。 九半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地绕过他,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尽管内心已经坚定了要离开的心意,但这一刻的九半同时也决定了绝不将山寨的位置告知他人。毕竟,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已经没有伤他性命了,他又何必反咬一口做那怀中蛇呢? 于是几个时辰后,趁着晨光熹微,九半悄悄收拾了自己的一点东西,顺着那条隐秘的小道独自逃下山去了。 下山一个时辰之后,已经临近官道了,九半自己在摸索着前行。只是隐隐约约地,他觉得前边道路上有个人影甚是熟悉。但是尚在山中,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继续谨慎地向前走。 近了,越来越近了,那个人好像还真是我认识的哎? 只是没等九半说话,对面那人却出了声:“九半兄弟?”声音却是极其熟悉的。 “卫西乘?”九半一时间惊喜得要蹦起来了!没想到这个与他意气相投的人竟然一直在山下等他,他还以为此人会牵了鹿蜀悄悄溜走呢! 不过回头想想,鹿蜀本就是神兽,况且几日前刚被人开启了神行之能,那是那么容易就被诓骗的? 卫西乘几乎是跳过来,一把就把九半给抱了起来:“九半兄弟你简直太让我意外了我就说吉人自有天相嘛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一直被那帮悍匪给扣押在山寨里,赶紧报了官来救你了!” “什么?报官??”九半几乎是惊呼出声,不过紧接着耳边传来的一阵阵异于平常的声音便印证了他的想法:整齐划一的声音传来,那是行军的脚步声,但并不沉重,相反却有着一丝丝小心翼翼的味道。 想来,这便是官府行军的声音了。 一经卫西乘确认官府军一经抵达山脚,九半瞬间精神变得非常紧张。自己前脚逃出山寨后脚就有官府军前来围剿,这真的是巧合么? 这种情况下,私自放走自己的阿鸾姑娘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呢? 但是犹豫再三踌躇许久,九半还是放弃了跑回山寨报信的想法。毕竟就算那是一山寨的“义匪”,但他自己可不想再次被捉回去当人质了。 看到九半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卫西乘也有点犯迷糊:“九半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这不是已经逃出来了么?” “没事没事......卫兄,咱们走吧。”九半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自己这几天经历的事,就算是说出来也是没有人相信的吧? 跟随卫西乘回到讼城之中的九半,心中有块石头却是一直都没能放下来。卫西乘本欲带他回家安顿,毕竟鹿蜀已经被他安顿在自家院子中了,但九半却执意要去喝酒。 “哈哈哈九半兄弟果然是好酒之人,这刚逃出山寨肚子中的酒虫就压不住了?”卫西乘没多想,只是打趣道。 九半摇了摇头,没有多说。 “是是,是该喝顿酒压压惊了。走,哥请你!” 将九半拉至燕雀楼,要了两坛黄酒四碟小菜,二人便喝了起来。 燕雀楼位于讼城城东,是整座讼城之内最大的酒馆,没有之一。三教九流在这里汇聚,尽管这里永远嘈杂永远人声鼎沸,但却是整座宋城内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 尽管身处酒馆,九半却好像无心喝酒一般。或者说,他意不在酒,故而醉得特别厉害。卫西乘尚且没什么感觉的时候,他九半便已经微醺了。 朦朦胧胧中,燕雀楼突然就炸了锅,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九半竖起耳朵努力听了好久,都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卫大哥,讼城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燕雀楼都好像炸了一样?” “啊?你还没听明白?”卫西乘好像盯着傻子一样看着九半:“就是把你捉去的那个山寨,被官府连锅端了啊!他们俘虏了很多悍匪,那帮人简直是罪有应得。”卫西乘的声音有些兴奋,他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攻寨的时候打得血肉横飞啊你知道么?那帮匪徒反抗得特别激烈,死了一小半的人,就连他们二当家的都当场毙命了!还有啊......” “什么?二当家的死了?!”九半差点就吼了出来,不过尽管是控制了声音,也没有小到哪里去二当家死了,可为什么他第一反应想到的却是那个身子骨病弱却又能理解自己的阿鸾呢? 再一想到是自己逃出山寨之后官府军便攻了进去,就好像是自己出卖了那个山寨一样。 也不知道是谁罪有应得。 而后,没等卫西乘反应过来,九半便直接冲了出去,一头扎到人流之中消失不见。 这让卫西乘看得一脸蒙逼,不知所措。 几分钟之后,九半又折返了回来,再次站到卫西乘的面前,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卫兄,讼城衙门该怎么走?” “九半兄弟你别激动.....” “无妨,卫兄,我自有办法。” “这不是你有没有办法的问题,在讼城......” “讼城怎么了,讼城不是最讲律法制度么?今日我九半就非要为那城外山寨众人说上几句话!” 九半这句话说得甚是大声,而此时他已经在讼城衙门门口站定,这一句话说出,周围顿时鸦雀无声,无论是行人还是官差,皆为之侧目。 “在讼城,为罪人求情者将被视为同罪啊......”卫西乘终于将自己一直没说出的那句话说了出口,只是声音,越发微小罢了。 整个场面似乎都尴尬了几秒,而后只听“轰隆”一声,衙门正门大开,两队衙役执杖而出,而后从中走出一个中年判官。只见那判官面庞黝黑,眉心还有一星星形状的印记,煞是让人印象深刻。 判官踱步,走到衙门的大门口而后慢悠悠地对着九半说道:“本官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为谁人求情啊?” 九半似乎是没听见先前卫西乘的警告一般,上前两步,说道:“在下九半,北方人士。听闻今日有城外悍匪近百人被捕,不知......” “哦?你可是为那城外悍匪求情?” “正是!” “哦~本官了然.....来人啊,把此人给我拿下!”判官话音未落,身边十数个衙役便一拥而上,直接将九半团团围在中央,似乎是不打算放人了。 衙役一经围上,倒是九半慌了神:“判官大人,不知小人犯了什么罪责,大人竟然当下就要拿我?” “呵.....”判官一声冷笑,如同看白痴一样看着九半,而后神情变得异常严肃了起来:“你可知按狴犴律法,为罪人求情者将被视为同罪么?” 听到这话,九半直接就傻了眼。刚才卫西乘的劝诫他并不是没有听到,但当时他只是以为那是一种惯例,谁能想到竟然这一条竟然是被写进律法之中的? 没有理会九半傻了眼的表情,判官顿了顿继续说道:“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又何况你这个外邦人?小兄弟,与本官走一趟衙门吧?” 九半张口,想要辩解什么,但就在他开口之前卫西乘反倒抢先一步,对判官施礼道:“判官大人,在下卫西乘,讼城人士,不知可否为这个外乡人说几句话?” “哦?原来是龙门镖局的卫镖师。卫镖师可知......” 没等判官说完,卫西乘便抢先说道:“为罪人开脱将被视为同罪,在下自然是知道的,但此时这位小兄弟尚为被定罪不是么?况且俗话说,‘不知者无罪。’不知道大人可否给这个外乡的小兄弟一次机会?” 卫西乘说完之后那判官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不治九半的罪责。在放走九半之前,这人还细细看了一眼这个他眼中的“外乡人”,只不过什么都没说。 “九半兄弟,你可真是吓死我了。”卫西乘带着九半走在大街上,方向是他的家。此时,正是卫西乘刚帮九半开脱之后,他领着九半回家的时候。“你可不知道,在狴犴之国的律法尤其严苛。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你外乡人的身份不熟悉律法,恐怕你就要和那些悍匪一样被下狱了......” 卫西乘在一边不停地说话,可九半几乎是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在想自己的事情。 “......还有啊,你说你刚刚那么认真干嘛?你这样搞得好像你是悍匪的同类一样你知道么?”卫西乘说话情绪有些激动,但九半没听,反而打断了他说的话,说道:“卫兄,我想去探监。” “啊?你说什么?”听到这话的卫西乘表情愕然。 九半一脸认真。 “九半兄弟你没开玩笑吧?这事儿可不能闹着玩啊。” 九半当然没开玩笑。 九半刚刚从山寨之中逃了出来,官府的人便攻上了山寨。除去九半与卫西乘这两个知道内情的人,无论从其他任何人的角度看来,都未免太巧了吧? 这种尴尬的情况无论是让谁来判断,恐怕都会以为九半是官府的内奸吧? 况且九半上山之后,对他最好的两个人便是二当家和二当家的妹妹阿鸾,而阿鸾又是将他偷偷放出山寨之人。二当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因为他而战死,于请于理他都应该去监牢之中探望阿鸾。 甚至与劫狱,带走阿鸾,也都是不无可能的。 九半脑子里头脑风暴地想着如何探监甚至劫狱呢,听到他要探监这个想法的卫西乘疯了。 “九半兄弟我和你说啊,按照讼城律法,只有罪人的亲属才能有探视的权力,其他无关人等是一律不允许探望的!” “那我要是说我是某个女性囚犯的未婚夫呢?反正本来也就差点.....” “啥?!!!” “没事没事哥咱继续说别的......” 九半还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卫西乘是差点彻底疯了。 二人在这件事上你来我往地又商量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最终达成了一个协议:卫西乘想办法带九半进去探监,但九半答应卫西乘时间绝对不超过半个时辰,而且时间调度以及探视计划完全听从卫西乘的安排。 如此这般,九半答应了下来,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二十九章 探监阿鸾 不消片刻,二人终是赶到了衙门,卫西乘带着九半在衙门口处行礼,那衙役看着二人也不击鼓,自然知道那二人是过来探监的了。于是便将本来懒散的身子拱直,立于二人身前。 “衙前二人是何人?此处是衙门重地,若有事伸冤,便击鼓传召;若是探监,直接上前禀来。倘若无事喧哗于衙庭,依法论处。”说着说着,那衙役的语气顿时变得严厉起来并且抖起了官腔。 九卫二人猝不及防,被那衙役突然变大的嗓门吓了一跳。九半哪里想得到,这衙役竟是如此骇人,吃惊之下差点失了礼数,惹得其他衙役望了目光来。但卫西乘叫九半放宽心,一切他来做。毕竟一路上他们早已商量好了的:一切由卫西乘安排。 卫西乘朝前一迈,对着那个衙役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听闻今日官府清剿了一方匪寇。小民今日带了一人想要探监,不知官家可否放行?” 那衙役眉眼一瞪:“何人要探监?凡是与匪人有牵连的,都要收押监牢。他在哪里?”一听说有人和匪寇有关的人要来,衙门口的衙役瞬间来了兴致,一个个露出凶相,眉眼青锋毫不掩饰。 九半一看情况似有不对,正准备直接上前拉着卫西乘直接逃走,可卫西乘则不慌不忙地再次行了一礼:“小民于那城外处识得一人,小民见他要来此处寻亲,故将其带进城内之中。而后他告诉小民,他是某家的未婚夫,而不巧的是这位外乡人却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竟是一名悍匪之女。” “今听闻衙府早已将其收押,那外乡人特意前来问个明白,小民见其诚恳,故带到此地,望探监之事得意行中,将整个事情原委道个清楚。然后一刀两断,按照律法,与罪犯牵连之人,皆都要入狱。但是小民念在那人是外乡人,而且还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这里的。” “而且那人是要与那匪徒彻底恩断义绝,这似乎与我国律法并无多大冲突,还望官家可以网开一面呀。” 说完卫西乘又是一个拱礼,那衙役看了眼其他门口附近站着的衙役,互相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九半,对着卫西乘说道:“既然是外乡人,速速与那匪徒了断关系离开便是。我等不会抓人,但是希望不要太久。” “谢大人。”卫西乘道了一声,然后拉着九半,跟着衙役朝监牢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路上卫西乘一直叮嘱九半一定不要打草惊蛇,待会遇上了再说话,切不可在衙役面前胡乱说话,不然怎么也救不了他,还会牵连到自己。 九半道了个礼数说自己是万万不会加害于卫西乘的,毕竟其帮助自己这么多。如果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害了卫西乘,那他会自责而羞的。这对于一个讲礼数的国民来说才是莫大的痛苦呢。 在府衙里兜兜转转,三人终于来到监牢处。监牢处极为森严,光是门口就有五人把守着,然后隔着十步便是一人。火把燃着,道道黑烟将这里染得极为让人不适。 “我就将你们送到这里,随后由监牢衙役带你们进去。记住,若是发生了什么,我们定会当场抓捕,望引以为戒。”那衙役回头再次叮嘱了九半和卫西乘二人,随后便径直走了。 然后监牢门口那衙役看着二人,道一声“跟我来吧。”于是又是一行三人,进了那无日的监牢。 虽说按道理自己不是第一次进入监牢了,但是看着那昏暗的火光,九半总感觉自己心中突然有着一股莫名的兴奋,似乎极为喜欢监牢一般。感觉到心头那不自然的反应,九半伸手压着自己的胸口,压抑住心头那莫名的悸动。 而他的动作落在那衙役眼里,却是文弱之风,被监牢这阴森之色吓到了。衙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只是冲着九半这表现,衙役总感觉带着一丝蔑视的味道看着九半。 “在这监牢里,一切小心点,不要乱动。不然别怪森法威严。”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奇妙的话,衙役再次转了个弯,指着一个监牢处说道。 “这里打开就是那日匪寇窝里抓到的那个女子,有什么事你们就进去说吧。我在外面等着,倘若敢有什么动作,休怪我无情。”那衙役手里动作不停,将锁链打开,推开了那扇大门。 卫西乘告一声,然后指着门让九半进去。看着面前那阴森寒冷,甚至透露着一股不知名的臭味的监牢,他却没有感到半分不适,而是心中挂念着阿鸾,直接提起衣袍,跨步迈了进去。而后监牢门便是一关。 昏暗的牢房里,九半透着一只独窗勉强能够看到一道瘦削的人影绑在两条大锁链之上,半吊着身子,朝着牢房门处观望着。 虽然看的不是真切,但九半知道面前这个身上满是血污的犯人便是自己此行所寻的阿鸾,忙靠近伸手,想要扶着阿鸾看上一看为何伤的这么重。 而阿鸾听到有人进来,还要靠近自己,下意识就是后退起来。但是只能是扯动锁链,却无处躲藏。 “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阿鸾侧过脸,问道那来人。 听着阿鸾那语气里的颤抖和愤恨的色彩,九半心中便是一痛:“阿鸾,我是九半啊。听说那里被官府所查,将你抓了过来。我便想来看你救你出去。” 而阿鸾原本并没有想太多,在这监牢里能有什么人来找自己的。但是当听到九半自己开口后,阿鸾心中的愤怒便炸开了。那兄长惨死的情形再次在她的脑海里闪过一遍。 阿鸾愤怒的前冲着身子,冲着九半吼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枉我那么信任你。可谁知你居然下了山便直接报了官府,杀了我全寨。我阿鸾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啊……” “你知不知道我家兄长是怎么惨死的,原本他是那么信任你,还对你评赏有加,可是你是怎么对我们的。你这个小人,伪君子。比畜生还要畜生的大骗子。” 听着阿鸾一直在那里骂个不停,看着阿鸾那状若疯狂的样子。九半心中极为痛苦,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噗通”一声,九半直接跪在了阿鸾面前。 在九半甩了自己两个大耳光子后,阿鸾一下子停了下来咒骂,就那样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眼睛中满是仇恨。九半低着头说道:“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当家的。我答应你们没有上报官府,我也这么做了。可是等我下山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当我听到当家的已经惨死的时候,我也是久久难以平静。我对不起你阿鸾,对不起当家的。我有罪。” 然后九半突然直起腰来,看着阿鸾说道:“你听我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我要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彻底消失在讼城……” 而九半话还没说完,阿鸾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带我走?你为什么要带我走,你以为我还会再信任你嘛?伪君子,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对官府报信嘛?” 九半看着阿鸾说道:“我下了山便直接来了城里,你生在这里,自是知道那山头和城里的距离。倘若真的是我报的官,我不是应该先到城里来上报官府。然后官府出动的嘛。可是我回城便听到说你被关押在了这里,如果真的是我报的官,时间上怎么可能会这么短。” 阿鸾虽说在官府眼中是个匪人,但也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对于九半前脚刚走,而官府后脚就上了山。这当然说的不通,但阿鸾就是认为就算不是九半报的官,那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的了,为何九半走了之后。那官府便寻了过去。不管说什么,自己的兄长的死一定会和他脱不了干系。 “就算不是你,那你要如何带我走?你知不知道我不能离开讼城,如果可以,你认为我的兄长会不这样做的嘛?”阿鸾这次语气平静了下来,但还是对九半充满了不信。不过九半看到阿鸾能够冷静下来,心中便已是大定。 “这是为什么?话说这也是我一直想要问的,这既然不愿意在这里待着,为何当家的不带你走呢?”九半露出疑惑的神色看着阿鸾。 阿鸾干笑一声,看着九半说道:“不知道为何,我一出了讼城,就会卧病不起。越是离得远了,就越是严重。而只有不出讼城地界,才能护我安全。所以兄长才会不得已在荒郊野外寻了一处山头作为栖身之所。只是没想到,如今还是被那官府破坏了,而我也被压入大牢里。而这一切的缘由,都是那该死的苛政。那该死的律法,倘若没有那律法,我们何尝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那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救你出去。在这监牢里总有一天官府会对付你的。不如跟我一起出去吧?”九半一直央求着阿鸾跟自己走,救她出去。而阿鸾只是摇摇头毫无信任之话。 和九半说了一通后,阿鸾心中早已想通。但是要说就此原谅他,那是万万不可能的。除非自己的兄长活过来,那处山寨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可是这一切可能嘛?答案当然是不能的所以阿鸾是不会原谅他的。 而看着阿鸾陷入自己的心魔,怎么也不愿意听自己的话的时候。想起这自己在城里所见的一切,九半叹一声道:“苛政猛于虎啊。” 还想与其说几句的时候,牢房大门直接打开了。卫西乘走了进来:“哎哎,那衙役开始催了。咱们还是快走吧,如果过了时间,那衙役会直接将我们也拘捕起来的。快走吧。” 九半看了一眼阿鸾,叹了一口气。然后随着卫西乘便直接走了出去。那衙役重新将门锁上,然后带着二人朝外走去。 而就在九半快要走出监牢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传入了自己的耳朵。 “林泽,林泽?能听到我说话么?”一种九半全然没有听过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伴着一种类似闪电击穿云层的微弱声响,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现在正在进行技术修复,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和你取得无障碍联络,而现在只能在某些特定的节点上才能和你联系上。自己小心,很快我就能找你了……” 九半听着这个声音心里先是一惊,而后便赶紧拉着卫西乘说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卫西乘看着九半一脸茫然:“有吗?没有啊,除了我们三个还能有谁?” 九半看卫西乘一点反应都没有,而那道声音还是一直绕在自己耳边,想起谭一壶曾经交代自己的事情,九半以为这是因自己逆天改命而来的魍魉之音朝自己索命来了。而且还是在这暗黑的监牢里,容不得九半不多想。 那道声音围在耳边挥之不去,尽是些自己听不懂的东西,九半遍体生寒,慌不择路的直接朝着监牢大门冲了过去。 然后便有了九半在那里慌乱的喊叫声中,走出大牢。众人纷纷握着手里的武器,朝他看了过来。 而当冲出大牢门后,九半却突然愣住了。那股魍魉之音确实已经消失了。只是最后好像是骂了自己几句。可是他实在是怕了,没有听清楚。 而随后出现的卫西乘揽着他问道:“你刚刚怎么了?怎么突然像是发疯了一样。只是看了一眼而已,没必要这么对自己过不去吧。如果真的有想法,咱们回去好好合计一下嘛。” 而那个最后出现的衙役冲众人喊了一声,那些人才放下手里的武器,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进行站岗。 九半看了看周围众人的动作,回头瞅了一眼那座监牢。九半对着卫西乘摇了摇头:“没事了。刚刚可能是幻觉,听到了一些不知名的声音,现在没事了。咱们现在走吧,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卫西乘喊了声“哎”然后和九半再次朝着衙门口走了去。凑着附近没人的时候,卫西乘顶了下九半问道:“怎么样啊,那位姑娘怎么说啊?” 九半苦笑着摇了摇头:“还能如何,阿鸾这次说什么也不肯原谅我。只是想着当家的,我这心里便是极为痛苦,倘若不是我……” 算了算了,既然阿鸾不愿,那咱们也就不用费那么大劲忙着后续的事情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一路上卫西乘和九半又说了些关于讼城的事情,还有一些民间流传的各种奇异传说。而其中有一条倒是很让九半感兴趣。 “你是说曾经有鸾凤在讼城出现?这可有佐证?”九半拦下卫西乘问道。而卫西乘摆了摆手,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事情真伪还不知道呢,更何况是流传于民间的传说呢。只是那些东西在典籍上都有记载,有空你可以去查阅一番。会有发现的。 然后卫西乘带着九半回到自己的家中,刚进门,卫西乘就喊道:“我回来了,小蕃你在吗?家里来客人了。” 九半一愣:“家里还有其他人?为何卫兄未曾提过呢?” 卫西乘哈哈大笑一声:“我这么大的人了,家里怎么可能没有妻儿呢。我看是九半兄你自己先入为主了吧。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九半兄一定会有自己喜欢的人出现的。现在先在我家里安顿一下。到时候再另做打算吧。” 九半应了一声,然后跟着卫西乘走进了屋子。打开房门,坐在桌前倒水的功夫,在偏门里走出来一位女子。 这位女子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是面容姣好,虽然有些美艳但却不做作,反而有些空灵清淡的感触。好生打扮一下的话,九半相信不比那些王公贵族的差。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 九半抱拳对着卫西乘说道:“卫兄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位好妻儿。可是羡煞旁人呐。”卫西乘虽然嘴上说道“过奖过奖,家里糟糠之妻哪里入得外人法眼。”但那笑的都合不上的嘴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和高兴。 卫西乘知道自己的妻儿很是美丽,只可惜是跟了自己。倒是苦了她这一生啊。而且妻儿对他不离不弃,更是让卫西乘感慨不已。 “家里不知来了客人,还望这位公子不要见怪。相公你也真是的,家里要来客人也不知会一声。好让我准备一番。家里现在什么都拿不出来,这拿什么招待客人啊?”看着妻子嗔怪起来,卫西乘哈哈大笑起来。 “不忙不忙,九半兄要在咱家常住,九半兄先将自己的衣物脱了下来交于小蕃清洗一番吧。我去厨房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三十章 是僧是佛 卫西乘虽然是个糙汉子,但却心思细腻。虽说许久未见妻儿,之前也在九半面前表现的异常思念。但是当九半要去官府的时候,卫西乘没有言语一句先回家看妻儿的话。如今归了家中,虽然眼中的那浓浓的思念都能把人淹没了。可他还是先行想着把九半安顿了再说。 这让九半感觉甚是惶恐,忙拿过换洗的粗布衣服便出了院子,将二人世界留给卫西乘与其妻子。 “这些衣物就让我自己去院中洗了吧,您还是与卫兄好好亲近下吧。毕竟分隔多时未见,想必是挂念的紧啊。”说完九半问了一声便直接出了院子。留下卫西乘与小蕃二人在房中亲热叙旧。 “小蕃,你可不知道如此长的时间里,我可是快要念死你了。”卫西乘紧紧攥着妻子的手,满含深情的说道。小蕃掩袖遮了一下脸,然后抬头看着自己夫君说道:“夫君这是说笑了,嫁给夫君便是我最为幸福的事情了,哪里说得过得不好这一事。而且现在家里多了一个孩子,这…这不就是…” 说着说着,小蕃便直接吞咽了起来,脸色突然羞红起来。卫西乘当然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可是却从未见过呢。而小蕃这一脸红,更是让卫西乘无法淡然了。搂过自己的妻子,卫西乘满脸深情的看着她说道:“不知…我们的孩儿现如今多大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未能在你临盆时赶回来,已数不该;而孩子满月我又是未归,我…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二人啊。” 说着卫西乘这个糙汉子的眼里便闪开了泪花,原本以为自家夫君是许久未见想要与自己亲热,却没想到是心里极为挂念孩儿,果然还是父爱深切。小蕃伸手拭去夫君眼边的泪痕,看着他说道:“我们母女一直都很好,你回来了,自然是更好。夫君你也未曾见过自家孩子,何不快跟我过去看看,看看我们的孩子。”卫西乘一脸激动:“是极是极,小蕃说得对!我这光想着,却忘了过去看看,你看我这笨脑袋,快带我过去看看吧。” 小蕃点了一下卫西乘的鼻子说道:“夫君是太过挂怀而怯,我这就带你去看看。以团聚咱们一家之谊。”随后卫西乘跟着妻子到厢房里,看到自家的孩子在那里熟睡,卫西乘二人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他伸出大手在见过第一面的孩子额上轻抚一下,熟睡的婴儿似乎感到了什么,嘟了嘟嘴又沉睡了过去。 看着面前这生的极为水灵的孩子,那小小的五指并拢着合在身前,那又是像自己,又是像小蕃的脸庞,惹得卫西乘心里又是一阵荡漾。 “咱们的孩子好看嘛?”耳边传来小蕃的声音,卫西乘想也不想的便脱口而出:“好看,咱们的孩子自然是生的极为好看啊。谁让我娶了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妻子呢,这生出的孩子自然是和她娘一样极为好看啊。” 看着夫君那很是开心的样子,小蕃伸手掐了一下他:“何时学会这般花言巧语了。”卫西乘被掐了一下,佯装很痛的样子,吓得小蕃还以为真的下手重了,忙伸出手来准备给卫西乘安抚。可谁知卫西乘直接站起身来,将小蕃抱了起来。 “孩子在这里睡觉,我们去外面嘛。”然后卫西乘也不管小蕃回不回话,直接出了厢房门。床上的幼婴又砸了砸嘴,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那忽然睁开的眉眼而复又重新闭合,身遭的光彩似乎都失了神色。颇为神奇。只是卫西乘并没有看到。 而九半在院子里打水拖洗衣物,不多时便看到小蕃从家中走了出来,脸上似乎还带有红晕。九半当然知道这是卫兄与小蕃亲热了一番。而小蕃看到九半在看到自己后,饶有深意的笑了一下。自知羞愧,不由得脸色又是一红。低着头看着九半说。 “刚与夫君说了说话,后又想起家里没有多少食材来招待客人。我现在出去集市上采买一番。客人容我片刻后回来,再来招待公子。”小蕃微微欠身,九半哪里还坐的住,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起身行了一礼:“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与卫兄投机,能够被收留安顿,留给我和我那灵物鹿蜀一个安身之所,已是我最大的感激了。哪里还敢奢求再多。自是去得,我晾完这些衣物,便去寻卫兄看需要做些什么。” 然后九半拽起已经洗好的衣物准备往衣架上晾去,正要离去的小蕃忙折身回来。“这般交给我这妇道人家来做便好,哪里有让客人忙前忙后的道理啊。”可是小蕃伸出手去拿九半手里的衣服的时候,那手却是一瞬间停滞在半空之中好像被什么阻隔了一样,无法靠近分毫。 这一下惹得二人同时愣住了,小蕃再次伸手试着靠近那件九半手里的衣服。却是再次后退了开来。这一下小蕃眉头皱了起来。而九半脸上也露出疑惑的神情,正打算问着,房门处那里却传来卫西乘的声音。 “小蕃啊,咱家里也没有肉了。回来记得买上一些,我给九半兄露上一手,让他尝尝我的五花肉。咱们也好好庆祝一下。” 小蕃见自家夫君歪打正着救了场,忙告一声“知晓了”,便匆匆离开了院门。而九半心里疑惑起来:按理来说,似是妖物之类不能靠近自己。可这小蕃是卫西乘的妻子,是人身之体,为何也不能近身?难道……? 九半心下惦记,对着门口的卫西乘告了一声:“卫兄,我这突然给忘了。我家鹿蜀就好一口酒吃,我这就去外面带两瓶好酒回来,待会咱们哥俩一醉方休。” 卫西乘一听喝酒,自是拍手叫做大好。九半晾好衣服,便是急忙冲出院子。然后追上小蕃的踪迹,九半在后面远远的吊着,倒是不敢太过靠近。 想着自己的特异之处,倒从未有人无法靠近自己,如果这小蕃真是妖物,自己必要告诉卫兄。妖与人在一起,不能为天地所容。看着卫西乘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家妻子的情况吧。不过,现在九半自己也不确定。 小蕃一路上与人见面都是亲切的打着招呼,丝毫看不出来有何异样。但是九半还是小瞧了小蕃。小蕃在前面转了几个弯,然后走到一条没有人的巷子里,停了下来。对着身遭喊了一声:“是谁跟着我的,就快些出来吧。不然惹来官府,可没有什么好处。” 九半知道这是被小蕃发现了,心下一惊。但想着这种事情能够早一刻问清楚,那便早一刻问清楚才好。而且九半并不认为自己跟踪,有什么不能示人的。 既然要问,不如大大方方的站出来问个清楚吧。 九半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然后出现在了巷子里。小蕃一回头,看到是九半,心下也是吃惊:“怎么是公子你?” 九半朝小蕃行了一礼,说道:“九半自知尾随兄弟之妻不是什么见得光的行为,但是九半身怀异质,生来妖物不得靠近。可今天却是发现你竟然也是这般无法靠近我,不知……” 小蕃听到九半的疑惑心中先是一凉,而后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看着九半说道:“九半公子猜的并没有错,奴家确实不是人类。而是妖物蕃鸟,因误吞了灵器而能幻化人形。可是奴家早已收敛了妖性,自从认识了卫西乘,奴家现在一心只想着好好与自家的夫君过着平淡的生活。奴家在这里给公子求情,希望公子您不要告诉他,我只是想做个过着寻常生活的普通人,我从未做过什么害人的事,也没有对卫西乘做过什么。还望公子发发善心,饶过奴家吧。” 然后小蕃对着九半直接磕起了头来,额头上已经大红,似乎都渗出血来。九半心下不忍,忙伸手招呼小蕃起身。可是小蕃却死活不愿起身:若九半公子不愿意答应,那她就再次一直磕下去,直到九半公子答应。 九半心下已是被小蕃说服,原本他就是想着看小蕃是不是妖物,对卫西乘是不是有了歹心。可是这一人一妖确实有了孩子,而现在看到小蕃如此诚恳,九半哪里还能说得出口呢。 “倘若小蕃你对卫兄并无加害之心,那我自然是不会在意的。可是不知你知不知道,妖物未得灵化,与人待在一起只会损耗灵气……” 可是还未等九半说完,却是只听得“呔!”得一声金刚狮子吼,旁边突然冒出来三个光头和尚,上身裸露,高大的身躯上满是肌肉异常显眼。只见其中一位僧壮双手一招,对着九半喝道:“眈肃寺僧人除妖,闲杂人等速速离开,以免误伤有碍。” 小蕃一看到三个和尚出现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立刻便朝九半身后跑去,但那僧人又怎么会让她这么容易就跑掉?只见那三个光头在胸前各自挽了个佛印,然后道一声“阿弥陀佛”,便有一张大网在三人身前凭空出现,而后迅速套在小蕃身上,还未等九半反应过来,那三位僧人直接带着被网住的小蕃迅速离去。而小蕃被网住之后却似乎是浑身失去了力气一般,根本无法出声。九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蕃被带走。自己身边又没有武器,鹿蜀也不在这里,他要如何是好? 看着那三位僧人灵力浑厚似乎是已经到了“化气成型”的境界,九半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忙转身回到卫西乘家中。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先和卫兄通一声气,既是除妖而来,只怕凶多吉少。 一回到家中,卫西乘看九半手里并没有酒,而且喘着粗气,神色并不是很好看。心思细腻的卫西乘察觉到不对劲,忙搀扶过九半问道:“九半兄,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着急?” 九半抓着卫西乘的胳膊,说道:“小蕃被眈肃寺的僧人以除妖的名义抓了去,我毫无还手之力。回来告诉卫兄你……”还没等九半说完,卫西乘脸色瞬间变了。 “果然。” 卫西乘从墙上取下自己的刀具,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朝着家门口走去。他几乎好走出门的时候突然好想想起了什么一般,而后转过身来拉着九半的胳膊说道:“我现在要去救小蕃出来,九半兄若是觉得危险,便先行离去吧。这里不会安全了。”一听到卫西乘这么样说话,九半当下不乐意了,撒掉卫西乘的双手。九半呵斥道:“我九半岂是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卫兄如此待我。我却眼睁睁的看着小蕃被人带走而无法动弹。而现在卫兄扬言要我先行离去。恕我难以从命。” 听到这句话,卫西乘笑了起来:“好兄弟,此去若有事,我也拼了这条老命要救回小蕃,小蕃切不可落入那群僧人手中。但倘若有不对,我还希望九半兄可以先行离去,毕竟这是我的家事,连累到九半兄你已是不该。” 九半拂过双手,止住了卫西乘的讲话,说道:“能识得一人,又经历同生共死,难道不是我等应该追逐的事情嘛。卫兄再不必多说,我自与你一同前往,更何况我还不知道路呢。”九半打趣道,卫西乘没有说话,但是脸上那紧张的神色却缓了下来。 但是看着卫西乘的表现,九半心里大约是有了个结论:想必卫兄已经知道小蕃是妖物了。 九半牵过鹿蜀,随着卫西乘一路疾走,不消半个时辰便赶至眈肃寺。只见那眈肃寺门极高,全由灰色岩石铸成的寺门有五丈之高。门口处恰有两位僧壮把守,一到门口,卫西乘翻身下马,对着二位僧壮行了一记俗家人礼佛的手势,说道:“我是那讼城中卫家人氏,前不久贵寺抓了我妻子,让我那兄弟看到。我现在特意前来带我家妻子回去。还望二位予以通行,我要见方丈主持。” 九半一手牵着鹿蜀,一手握着长剑。随时准备情况不对便直接拔剑相向。刚刚眼睁睁看着小蕃被带走就已属不该,倘若现在还是那个样子,估计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了。可是出乎九半和卫西乘的意料,那二位僧人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既然二位为寻那蕃妖而来,我家住持自是在内等候。随我来吧。” 一马二人随着那位僧人便进入了寺内,卫西乘将大刀背在身后,到并没有怀什么警惕,起码表面看起来是这般。九半看卫西乘这样,也将自己的长剑收了起来,只是时刻都放在自己可以随时可以抽出的位置,以防不测。 寺院里到并没有什么礼佛的人,只有几位僧人在院内打扫。在经过一鼎大香炉,那位僧人带着二人一马来到一处大殿处。那僧人对着门内请到:“与那蕃妖羁绊之人已经带到,住持。” 然后大殿内传来一声嗓音极为雄厚的“进来吧”。卫西乘朝着那位僧人行了一礼,然后带着九半便进了去。之间殿内正方一座大佛坐立,威严肃穆,两侧是各异的其他佛像,各都在前点起一盏青灯。青灯古佛,好不意蕴。中间有一人站在最前方,面朝古佛行礼。在其身后两侧共有八位僧壮跪坐在蒲团之上,口中颂念着经文。 中间那人回过身来,眉毛如刀刻般横在额头之上,满脸肃穆,丝毫不像普通佛门子弟那般慈眉善目,双眼如剑,直刺卫西乘和九半两人心间。感受着那一眼便带来的刺痛,九半闷哼一声,而卫西乘则直接跪了下来。 卫西乘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面前这位哀求到:“我是城中卫家人氏,今日贵寺有僧壮带走我家妻子,还望住持看在佛门之面上,饶过我家妻子。我卫西乘从此以后一定一心礼佛。” 那人低头看着卫西乘,足足有十息才开了口:“你可知你那妻子是蕃妖所化,如此妖物,你受蛊惑于她,本就不该。如今还在这里跪求我放过她,你…不觉得可笑吗?”虽然这人双手合十,但是那一动不动的双眼,还有那坚毅肃穆的面庞,让卫西乘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是在与一位僧人对话。 “我与妻子相依为命,在家中安宁生活,并生下一女。我早已知道我那妻子不是普通人,可是她却从未对我有任何加害之心,也从未对身边的邻舍有过杀念。她更是每天对着青灯礼佛,还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那妻子,容我们一家团聚。”卫西乘朝地上狠狠一叩,声音都带着呜咽。 那住持依然还是满脸威严,只是看到卫西乘在这大殿之中对自己叩首,还是感觉到不妥。伸手对着卫西乘一招,一股白芒对着卫西乘飞射而去,然后托起了卫西乘的身子。 “在这寺庙之内,任何人都要跪古佛,也只能跪古佛。更何况为了区区一妖物,你这堂堂七尺男儿如何弯的下膝盖。”那眉眼瞪了起来,在额头处显露出他那川字眉,更添肃穆威严。 可是九半感受到那股灵力,然后从胸间的灵盘之上传来震动瞬间让他了然了一些事情:原来这住持就是自己要找的顶礼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三十一章 营救幼婴 “若能救回妻儿之命,舍掉这双膝盖又如何?”卫西乘豪言凌霄,竟震得殿内青灯一阵摇曳。而九半则双手攥着着胸口处的灵盘,紧紧的盯着那个说笑笑。 可是那副画面渐渐模糊起来,最后被黑暗吞噬,就在九半朝身边看去的时候,那股黑暗直接朝自己涌来,一阵晕眩感传来,九半被瞬间吞噬掉。 “乔禾!” 九半被惊醒,豆大的汗珠从自己的额头流下来,他喘着粗气,抹去自己额头的汗珠,然后看见身遭躺着四位僧壮,其中一位都已经靠近自己,拉着自己的衣角了。九半忙抽回自己的衣服,伸脚踢飞了那僧壮的手。 再回头看床上的那幼婴,幼婴早已醒转过来,只是那双大眼睛似有星辰一般,闪耀着独属的光辉,九半那刚刚的晕眩和被吞噬感瞬间被消除。九半起身将那幼婴抱在怀里,那幼婴也不哭泣,反而对着九半笑了一声。九半看着这幼婴,心中欢喜的紧,心中近似再无杂绪,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将襁褓系好,九半掏出房门,飞身上了鹿蜀的后背。然后鹿蜀嘶鸣一声,朝着城外奔去。索性九半没有痴迷于幼婴的双眼的光辉而忘记自己要做的事情。 一路上九半都将幼婴用襁褓遮蔽起来,以免被人看到。可是那鹿蜀如此显眼的标志,到哪里还是惹来一阵目光。可是随着身边路人渐渐变多,九半终于发现不对劲了。这怎么是去之前自己路过的酒馆的路啊! 然后九半就看到鹿蜀在一座酒馆面前停了下来,扭头对着九半打着响鼻,问着空气中的酒香。九半哪里还不知道这鹿蜀是要做什么。不给喝酒就不走了。九半无奈,只好翻身下鹿,进了店家去买酒。 鹿蜀看到九半只买了一壶酒,似有些不高兴的嘶鸣起来,而后九半轻叹鹿蜀难养,复又掏出闲钱多购了两壶好酒。然后出店,将酒壶全部挂在鹿蜀的身前。并交代到:“这些酒可就全都交给你保管了。倘若待会是洒了一滴,那你以后就不要喝酒了。” 听到九半的话,鹿蜀哪里愿意的了,对着九半哼了一声,然后低头闻着那醇香的酒,很是享受。九半拍了好大一会儿才让鹿蜀反应过来该离开了。九半扶着额头:“我的好鹿蜀啊,待会出了城门外,你想怎么喝酒就怎么喝酒。但现在咱们还是处于危险之中,先快些离去才是。万一待会你连喝酒的机会都没有,岂不是可惜了。” 一说到喝酒有可能会被打扰到,鹿蜀哪里还听得下去。撒开鹿蹄就朝城外冲了出去。速度甚至比刚刚归去柴门还要快上一分。一路上,连影子都看不真切。带起的灰尘惹来阵阵叫骂。 出了城门,九半循着之前山寨进城的路摸了过去。自己与卫西乘从酒楼相遇,随后撞上匪徒,再从山寨下来进城。这一路上就走的这条路,而在那眈肃寺中二人不能暴露集合地点。只是卫西乘亮了亮自己的刀,让九半在外面等着自己。九半便已经知晓,这是要去外面他们走过的路上集合。 城门处并没有戒备,九半骑着鹿蜀走出城外,便将速度慢了下来。然后观察四周有无动静。终于在一处路边洼地中,九半听到了卫西乘的呼喊。 “九半兄,是你的鹿蜀嘛?”鹿蜀一路一直打着哼鼻,这声音倒是最好的标志,让躲在一旁的卫西乘听见了。不然九半还真发现不了卫西乘的踪影。 听到卫西乘的声音,九半想也不想的便直接从鹿蜀身上下来,带着幼婴循声而去。然后九半看到卫西乘躺在一块石头边上,身上满是血迹,刀口上都砍出了好几个豁口。这情形,看着比自己想的还要更严重几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三十二章 狴犴储君 卫西乘身上的血,实在是太多了。 九半从鹿蜀身上的包袱里拿出自己一直带着的灵药。内服的,外敷的,全部一股脑的给了卫西乘用上。然后从附近的小溪用叶子舀来些许清水给卫西乘饮下。过了一时半刻,卫西乘渐渐好转起来。 卫西乘意识醒转过来,眼睛再不似刚才那般迷离,刚睁开眼看到九半在身前,还没等九半开口说话,卫西乘便拉着九半的胳膊问道:“我女儿呢?九半兄可曾救了我女儿出来?”看着卫西乘那虚弱而焦虑的眼神,九半安慰他歇息片刻,他这就去带他的女儿过来与他团聚。 九半从只顾着低头吃酒的鹿蜀背后取下襁褓,然后打开。看着那小姑娘还是那般天真可爱,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眨啊眨的,九半心中便是大定。然后带着这幼婴走到卫西乘身前:“卫兄,你的女儿并无大碍。只是这不哭不闹的,倒颇是让人费解啊。” 卫西乘从九半手中接过自己的孩子,看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卫西乘开心的笑了起来:“好啊,好啊。我老卫活了这么大半辈子,终于有了这么一个水灵的姑娘。真是苍天有眼啊,九半兄你看看这双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你说,这么美的姑娘,怎么就跟了我受这份苦呢,都怪我无能啊,连她的娘亲都救不出来……” 看着卫西乘的眼里都要沁出泪水,九半忙接过话茬:“卫兄你和那小蕃真心相爱,上天自然回应你们二人,赐予了这么一位好姑娘。咱们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救那小蕃出来,一家三口团聚,共享齐人之乐。岂不更好?” “哪有那么容易啊......”卫西乘的声音中充满了悲伤的情绪。“但是九半兄,多谢你了。多谢你救我这女儿逃离那僧人之手,若是落入那眈肃寺僧人之手,只怕凶多吉少。请受我卫西乘一拜!”说着卫西乘便抱着幼婴要跪下来,九半忙扶起卫西乘。 “这万万使不得啊,卫兄你现在有伤在身。切不可行此大礼,这是折煞我啊。现在还没有将小蕃救出来,卫兄你可不能消沉下去啊。”九半看着那幼婴对卫西乘说道。 卫西乘摆了一下手:“救人是救人,但九半兄你这兄弟我是交定了。待我养好身子,今晚咱们就去夜潜眈肃寺,救出我家小蕃,然后离开讼城。不知九半兄可有好建议?” 九半想前想后,自己在这里也没有认识的什么熟人,能够帮上卫西乘的,就只有自己和鹿蜀了。倘若能够顺利跟着卫兄潜入进去然后救出人来,再用鹿蜀直接逃出讼城,那倒自然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一念至此,九半抱拳对着卫西乘说道:“卫兄这兄弟我九半也是交定了。待救回小蕃,我们便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不过如今咱兄弟二人最好找个地方将这幼婴安顿下来,然后好生商议如何进救出小蕃,不知卫兄意下如何?” 卫西乘此时身上还有伤,难得还有人这么肯陪着自己,二话不说当下便是答应了下来。然后九半将卫西乘扶上鹿蜀后背,再将幼婴交于卫西乘,系其身上。然后九半在前面牵着鹿蜀朝路上走去。 “若是寻得片瓦之地,卫兄你先在这里歇息会。我骑着鹿蜀先去城内探探风声,若是无碍,并未惊动官府。那咱们就可以找家地方喂了这婴儿,把她安顿下来。咱兄弟二人今晚就潜去眈肃寺探个究竟。” 结果还没等卫西乘回话,二人一鹿皆感觉到身遭的温度陡然升高,像是投身于火炉之中。然后一声清唳声响起,在二人前方一只大鸾鸟现身。鹿蜀吃惊,直接撒掉九半,朝着别处躲了去。卫西乘在鹿背上如何喊,鹿蜀都不愿回头。 而那只鸾鸟看着这边有人,将鸟首探于此处,然后便看到了九半。鸾鸟却忽然亢奋起来,火红的热浪朝四周散开,鸾鸟又是一声唳鸣,像是无比愤怒的一般,裹挟着火焰朝九半冲了过来。 九半还未从鸾鸟现身之中反应过来,就看到那鸾鸟突然发狂,四散火焰对着自己冲了过来。那滚滚热浪,似要把人蒸熟了一般。虽说九半之身,妖物尽皆不得靠近。可是鸾鸟为祥瑞之象征,是神灵的化身。九半可不敢托大,忙撒开腿脚朝后方躲去。 就在鸾鸟快要追至九半身边,将火焰聚于翅下准备喷射九半的时候,一只穿云箭裹挟着破风声而来,一箭便破了鸾鸟即将积蓄完成的火球。然后蓝色光芒大作,片片冰芒再次四散而开,将空气中的高温压了下去。 九半回头循着那支箭而来的方向,看到了一位身披蓝色盔甲的将领坐在战马之上,身后有众多将士拱卫,纷纷张弓拉箭对着那头鸾鸟。而更后方是更多的将士朝这边涌来。 那位马上的将领将弓举起,对着那鸾鸟一指,后方的将士纷纷射出手中的箭矢,一道道蓝色的幽芒亮起,在天中划出一道道优美弧线,朝着那只鸾鸟射出致命风华。 随后是更多的箭矢从那位将领身后射出,就像是一道天幕,层层朝着鸾鸟盖去。九半透着那蓝色的光幕,只能看到一团火红的虚影在其中摇曳着,不时响起清唳之声,充满了痛苦、不甘,以及失落。不知为何,听着鸾鸟的清唳,九半心中突然也变得难过起来。 九半二人一鹿,在路上被突然出现的鸾鸟冲散,而九半在鸾鸟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可是现在在众多将士手中的灵力箭矢之下,那只鸾鸟又处于下风,最后被那位年轻的将领又是张弓搭了一箭,直接射穿了鸾鸟一只翅膀,鸾鸟摇摇欲坠,最后被那年轻将领用一张幻化而出的灵力之网罩住。再也逃脱不得。 眼看着那位年轻将领从身侧抽出佩剑,就要斩了那鸾鸟之首的时候,九半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那位将领身前,却被身边的将士拦下。 “多谢这位将领救命之恩,只是望这位将领看在这鸾鸟异常痛苦的份上,还能放它一条生路。自古鸾鸟便是祥瑞之兆,虽然今日不知为何忽有鸾鸟降临,还在这城外发了狂。但杀了鸾鸟,只怕并不会是什么好事,还望这位将领可以饶过那鸾鸟一命。”九半支在阻拦将士的刀戈之上,盯着那位将领说道。 那位将领听到九半的话,回头看向他,手中的佩剑确是抖了一下:“你是…负屃储君九半?” 九半听到这话,心下也是一惊。自己从负屃而出,还从未有人能够识得自己的面目,这位将领却一眼便认出了自己。要说九半心里不惊奇那是不可能的。就在九半疑惑要不要先行逃去的时候,那位将领摘下了自己的鬼面,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可是看着面前那个同样年轻的面目,九半还是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认得这位,而且还认得自己。可是那位将领却不管九半愣在原地,抽回配剑,大步走到九半身前,将他搀扶了起来。 那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搀着九半的胳膊,那位将领说道:“九半,难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岳满弓啊,你忘了咱们少时曾在九国朝会之时见过一面的嘛?你是负屃储君,而我则是狴犴储君岳满弓啊。” 九半听到他的解释,心下恍然:原来是狴犴国度的储君,只是自己想想少时那场九国朝会的事情,却是丝毫记忆都没有。九半无奈苦笑一声,然后抱拳对着岳满弓说道:“原来是狴犴储君岳满弓殿下,我少时体弱多病,未曾在九国朝会之上注意过其他人。还望岳殿下不要见外。” 岳满弓见九半没有推脱,揽过九半的肩膀说道:“咱俩谁跟谁啊,你我二国皆是世代交好,哪里需要这般客套。既然你想要留着鸾鸟一命,那便听你的便是。不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这个我倒是很好奇啊。” 九半低头叹息一声:“负屃灭国,我成了负屃遗储。我四处奔波只为寻求机会重新振兴国度,破碎那嘲风三国铁血同盟。还天下一个安宁。同时报得我那灭国之仇。” 岳满弓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不过随即便是释然,看着九半说道:“既然如此,不如随我进宫面见父皇,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的。”九半听到岳满弓亲自提出进宫商议之事,心下自是大喜。转身就准备招呼鹿蜀和卫西乘一同前去。可是等他转过头来,看到的却是傻了眼的卫西乘。 卫西乘伸出手指指着九半:“原来…你是负屃大国的储君。我卫西乘居然敢和这样的人物称兄道弟,让他陪我出生入死。这可真是……” 但还没等卫西乘说完,九半便直接拦下了他:“卫兄切不可如此辱没了自己,若是没有卫兄的护佑,我九半哪里又来的了这狴犴都城呢,要说起来,您还是我的恩人呐。” 然后九半又转过头来看着岳满弓说道:“不过在下有要事和狴犴国君相议之外。还另有他事求国君给予方便,还望岳君到时候说些好话。” 哪知岳满弓却是毫不在乎:“只要是不违背我国律法的,能够方便之处便尽皆给予。到时候,九半兄你自是说来便可。” 如此甚好! 然后岳满弓让将士让出一匹马来,由九半骑乘。卫西乘还是坐着鹿蜀。三人在前,众将士在后,浩浩荡荡朝着皇城行去。一路上岳满弓对那灵物鹿蜀甚是好奇的很。而那只鸾鸟也被放了开来,由它而去。 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卫西乘也渐渐放下了心,慢慢的打趣开来。似乎面前这两位不是储君,而是自己吃酒时的一两好友。那郎朗笑声,倒是惹得卫西乘怀中的幼女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岳满弓被那双美丽的眼睛所吸引:“敢问这可是卫兄膝下之女?”卫西乘抱拳回到:“正是小女。倒是浊了储君的眼,还望莫要见怪。” 岳满弓摆摆手示意没有在意:“这幼女看着好生惹爱,不知卫兄妻子又是何人啊,居然生的如此一位娇女,倒是让我感到有趣啊。” 说到这,卫西乘脸上便是一痛。岳满弓现出疑惑的表情,九半示意岳满弓进宫再说,岳满弓便没有再多问。转而拉着九半问九半离开负屃之后的生活。听着九半那磕磕绊绊而又异常精彩的经历,岳满弓不由拍手叫好,说道自己有一天也要独身出去闯荡一番。只是九半没有将自己最大的解天秘辛讲出来,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为好。 就这样一行人终于到了宫内,岳满弓先行带了二人去洗漱一番,换上干净衣服。至于幼婴,则直接交给宫中的乳娘喂养。待片刻归来后,再由卫西乘带走便是。卫西乘对着岳满弓便是一跪,感谢储君如此挂怀父女二人。岳满弓忙扶起他来:你护的了负屃遗储,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切不可再如此。 然后三人宣告于殿,在金銮大殿之内,终是见了狴犴国君。只见狴犴国君一声黄袍,不怒自威。眉眼间皆是肃穆沧桑之感,让人为之心中一正。 三人参见国君之后,岳满弓立于殿前侧位,为国君说明九半二人身份。当国君听到九半便是负屃遗储,并且正是立于殿下的这位,眉毛挑动起来,盯着九半看了又看。 九半被这双眼睛盯得不自然,便上前一步,叩拜下来。然后将负屃灭国,嘲风三国铁血同盟之事告与狴犴国君。希望其能够有所行动。 国君脸上显出落寞之情。看着殿下的九半,喊了一声赐座。然后对着九半说道:“我狴犴大国与负屃交好,当初负屃发出求救文书后,我便命岳满弓带领精兵前去支援。可哪曾想,接到负屃求援书信的霸下居然半途埋伏了我军。这一路路途遥远,在经过埋伏之战,快马加鞭赶去负屃过度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横尸荒野。这才知道,一切为时已晚。” “所幸,上天垂怜,留下你这遗储重新振兴国度,还带来了如此重要的消息。我感激不尽。”说着狴犴国君便微微欠身,朝殿下的九半点了点头。九半忙站起身叩下身来:“晚辈哪里受得了如此大礼,狴犴大国出军支援负屃,已让我感怀于心。国君能够心系天下,为斩断嘲风三国铁血同盟而出力,更是我等晚辈羞愧之处。九半再次感谢狴犴国君。”说着九半便又是一个大拜。 狴犴国君见九半并没有因为丧国而落寞,也没有因为自己遗储和两国交好而自恃身份。心中对于九半便又是高看了几分,捋着自己的白须说道:“你与岳满弓本就应是好友之交。未来你二人也是两国的国君,我狴犴愿意全力支持你复国。然后毁掉那嘲风三国同盟,不知储侄意下如何?” 听到狴犴国君愿意帮助自己复国,九半心中哪还有半分不愿意。忙一口应下来。狴犴国君大手一挥忙命岳满弓即刻下去安排。然后再问九半可还有其他事情要问。 九半想着自己来牢狱之中见过的阿鸾,对国君乞求道:“前几日,那监牢之中收押的山匪之徒其实尽是老弱病残,还望国君能够网开一面,放他们一条生路。” 国君眉目无情,思考了片刻之后便说道:“若真如你所说,那些人并没有触犯我国律法的话,那便放了他们的姓名又如何,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众人必须发配到西境海域修筑万里海障。不知储侄可愿?” 九半想着狴犴大国一向以律法为首,便依了国君之言。既然可以先行饶过死罪,那以后未尝不可脱离苦海。只是自己刚面见国君,也不好提出太过过分的要求。便诺了国君。 可是传召而回的官员却说监牢之中,一女子化作妖鸟逃去。九半想起自己刚刚在外遇见的鸾鸟。阿鸾,鸾鸟。难道真的是阿鸾所化?阿鸾之前曾向自己提起过关于自己一些秘密,而此刻九半却想了个大概。 九半向国君请示到。哪知国君却异常淡然:“鸾鸟本为我国祥兽。多年之前曾有人将鸾凤各封印于一男一女体内,护我国度安宁。只是如今嘲风三国同盟而立,鸾鸟自牢中飞出,怕是有大事要发生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三十三章 七生之怪 再次返回的岳满弓听到那只鸾鸟竟是从监牢之中飞出的,便认为此鸾鸟怨气深重,恐怕确实未必是福,而是给国都带来灾难。看着岳满弓对那鸾鸟的怨念,九半则对鸾鸟的未来感到担忧。 就在三人皆是沉默的时候,卫西乘跪在大殿之中,向国君请求道释放自己的妻子小蕃。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此刻卫西乘不但跪倒在大殿之中,而且是声泪俱下。国君在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却是轻叹一声,对卫西乘说道:“人之法惩恶扬善皆作用于人,而天之法皆由天定而不可逾越。即便是一国之君,面对天道之举,恕我也是无能为力啊。”听到解救妻子无望,卫西乘的眼神瞬间便沉寂了下来。九半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卫兄不用如此悲伤,我九半陪着你救出小蕃便是。”卫西乘应了一声,双拳不由握的更紧了几分。 毕竟这也几乎是无奈之举了。 再无事相禀之后,岳满弓便带着二人直接退了出去。狴犴国君则立刻修亲笔书四封邀请其他四国共商对抗三国战盟,并共同商议负屃复国一事。自此,四位信使离开讼城,可是长路遥遥,到底何去何从,谁又说的了个大概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罢了。 若是其他四国尽皆同心,那倒是大有可为。但倘若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战也恐怕都是自身难保罢了。 “卫兄妻子可是被那眈肃寺的僧人抓了去?”在去往自己行宫的时候,岳满弓问卫西乘。卫西乘应声回答是的,然后岳满弓拍手叫了一声:“七生住持.......最近很不安分啊。不过你别怕,既然你的妻子尚在人世。那便不怕救不回来。你我三人先行回宫休整片刻,待之后我随你们再一同前去。” 卫西乘朝岳满弓行了一记大礼,却因情绪太过激动,又是动了伤势,激烈的咳嗽起来。九半忙掏出随身带的灵药再次给卫西乘服下。岳满弓命人去请太医,在自己的宫里候着。然后带着九半和卫西乘朝自己的行宫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在皇宫那财大气粗下的治疗资源之下,卫西乘的伤势已无大碍,可以正常行走了。只是似乎还不能过于激烈的运转灵力,如此一来便是少了一位战力。九半暗叹一声可惜了。可岳满弓却哈哈大笑起来:“有本储君在,难道还缺战斗力嘛?” 岳满弓令人备好马匹,三人再次朝眈肃寺行去。在皇宫中吃了几坛美酒之后,鹿蜀这会正是在兴头上。撒开蹄子就往前冲,可是好几次把九半给吓坏了。 幸好鹿蜀喝的并不是很多,九半尚可驾驭得住,但一路上确实闹出了不少笑话,岳满弓和卫西乘皆是笑的前仰后合,一路上就跟没停过一样。九半无奈,只能时时刻刻提着心防备鹿蜀又突然跳脱起来。 等到三人再一次来到眈肃寺门口之时,外面却只有一位僧人把守了,还没等岳满弓自报家门。那位僧人便双手合十说道:“我家住持已经在内等候诸位,还请各位施主随我来吧。”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敢情这七生是一直在等是不是? 不过既然七生知晓,那边要给足面子才是。三人翻身下马下鹿,系于一边,然后跟着那位僧人便进了去。还是之前九半和卫西乘来时的那条路,只是这个时候两人多了个心眼,将穿行而过的布局全都暗暗记载心里。若是此行还不成事。那便只有夜潜带走小蕃了。 大殿之内,七生站立在古佛面前,两侧是八位僧壮盘坐着送念佛经。与殿内两侧的青灯古佛摇摇对应,颇是肃穆威然。 等三人进入大殿后,那八位僧壮停止了念经,七生随之转过身来。七生一眼就看到了岳满弓,双手合十对着岳满弓说道:“鄙寺何德何能,竟由储君如此上心光临我这寒寺之中啊?鄙寺没有美酒佳肴,只有青灯古佛,若是怠慢,还请储君殿下莫要记怀在心。” 岳满弓却完全不吃这一套,挥了一下手制止了七生的话,然后说道:“听说七生你无视我讼城律法,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捉了人家良家妇女,不知七生住持可否给我一个交代啊?”一张口,岳满弓便用狴犴最重视的律法给七生施压。这让一旁的卫西乘放佛看到了希望。 可是七生却笑了笑,看着岳满弓说道:“鄙寺早已不在俗家之中,眼中只有青灯古佛还有经卷书文,哪里还能再放得下律法呢。而且我寺一向以除魔卫道,护我讼城为首要任务。不知我这除魔卫道之行哪里又冲撞了律法呢?” 岳满弓一时语结,果然用治人之法用在天治之上就不行了嘛。不过既然如此,那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岳满弓朝前踏出一步,双目怒视:“果真不肯放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岳满弓甚至动用了灵力传音,话音在大殿之内经久不息,雄浑有力。 七生却只是眯了眯眼,伸手在空中招了一下,也不见有灵力波动,但那道岳满弓发出的灵力波动却是已经被破。其意图再明显不过:“我七生从师傅那里接过除魔卫道的本职,从未想过会有退缩的一天,若是再如此纠缠不清,那便休怪我眈肃寺翻脸不认人,即使你是这狴犴国度的储君,我也照伤不误。” “你!”岳满弓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原本以为只是寻常的一只小妖,而且还是未曾害人的小妖,仗着自己储君的面子,七生说什么还不乐意卖的这个么面子嘛,可是七生今日却异常难说话,这让岳满弓原本就没准备什么说辞的嘴更是无法反驳。早知道就应该带自己身边最会说话的幕僚前来的。只是七生竟如此生硬,这倒是让岳满弓心里有了疑惑,以前所见的七生并不是这样的啊。 无奈,三人只好退出眈肃寺,寻了一家酒馆商量该如何行动。岳满弓对此感到抱歉,拉过卫西乘说道是自己失误了,不过说什么,今晚他也要随着卫西乘,一同前去救卫西乘的妻子出来。卫西乘看堂堂储君居然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心下也是颇为感慨,端起酒碗便是一干。 于是三人在这酒馆里吃酒,还叫了几道小菜,在这里吃了开来。吃饱喝足,今晚才有力气潜进去救人。卫西乘这经历众多厮杀的镖师浪客,今日却很是紧张,一直夹着菜以安定心中的那抹不快。 而九半想着两次遇见的七生所用的手段,自己根本看不出来七生究竟是如何运用灵力的,而再问岳满弓七生实力如何的时候,岳满弓皱着眉头说道:“很强,七生实在是很强。如果说自己要带着一队人马才能战胜的敌人,或许七生都不用动弹的就可以结局掉对方。” 不管是岳满弓故意夸大如此说明,还是七生故意营造此种场景让人忌惮,毕竟眈肃寺是他的主场。但九半知道,对比起七生而言,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微小了,即使是杀了哭冢者而耳聪目明,隐隐对灵力有了感触。但比起七生来说,伸出手指碾死一只蚂蚁都比杀他还要费些劲气吧。不过想着狴犴国君对自己的承诺,更是已经修书联络四国,共商大事。 自知实力难以杀死七生,哪怕自己天命不济,若是能够复国,再灭了嘲风三国的铁血同盟,那他这一生也是无憾了。就算天命有缺又如何,能够完成自己的夙愿才是最重要的。借命天地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夙愿嘛? 待到黑夜来临,明月高悬。外面一片寂静的时候,三人再次来到了眈肃寺寺外,只是这次只带了鹿蜀过来。若是待会发生不妙,先行乘着鹿蜀离去。而七生看在自己狴犴储君的份上,还没敢对自己动手,而九半是负屃遗储,如今算是狴犴国度的座上宾,想必那七生不会如此没趣。 于是三人借着夜色,穿着黑色夜行衣,兔起鹘落,几个翻身便是溜进了寺院之内。一路上三人小心翼翼。岳满弓在前带路,九半和卫西乘在后跟随。 往哪里找?当然听岳满弓的便是,毕竟是狴犴储君,对于国都的这唯一寺院也有过了解,对于寺内何处庙宇是做什么用,他心中有个大概。更何况既然是追寻妖气而来,那感受着空气中的灵力波动,哪里要其最为浓厚,那便是此行的方向。 一路上三人尽皆屏气凝神,朝着寺内妖气最盛的地方摸了过去。虽有碰到的僧壮,但几人敛住自身气息,没在夜色之中,也便没人再往这边注意过来。而且他们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人敢潜入眈肃寺之中。 一路上走走停停,最后岳满弓停下了脚步,看着身前不远处一处掩在山石之上的门洞说道:“就是这里了,没错,我感受到了那股妖气。卫兄你的妻子说不定就是被关押在这里了。” 既然如此,还不快些进入作甚。带着欣喜,三人打开那个门洞,便一路向下走了进去。原来此处是一个暗洞,只是外面却无人把守,倒是让三人费解,既然不用把守,那为何还要做这样一个暗洞呢? 通道内没有一丝火光,三人也不管在这里点火,毕竟是潜入进来的,不知此处布置。若是因此而暴露,招来了七生,那下次想要救小蕃便是难上加难了。 在三人静声走了一刻钟后,终于前方有了亮光,而且还有轻微的鸟鸣声传来。卫西乘心下大喜,忙不顾一切的就朝那里冲去,岳满弓和九半还没反应过来拉着他,卫西乘就已经冲了出去。二人只好在后跟上,将自己的武器亮出,以防不测。 而在进入那抹亮光之后,三人才发现这是一处圆形的暗室,在暗室的中间,一道道灵力锁链锁住一只蕃鸟,不得动弹。卫西乘跪在那蕃鸟面前,一个劲的问那蕃鸟是否就是他的妻子小蕃。 而九半和岳满弓再往周边看去,才发现在暗室墙边的竟是一个个牢门,里面还关押着几个濒死之人,而散落在中间蕃鸟身边的则是一些人类和妖物的骸骨。越看才发现这座暗室居然如此巨大。单就牢门而言,足能装下四五十人也不为过。 那些濒死之人一个个连眼睛都难以张开,即使岳满弓过去敲着牢门,他们也并无反应。“此处难道并不是为了关押妖物而设?为何看着这牢门还有这骸骨,总感觉像是七生的秘密一样。难道七生在暗地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嘛?不然为何抓了这濒死之人,还要关押起来。我可从未听说过眈肃寺还负责抓人了。”岳满弓越想越是疑惑。 可是还未等三人说出个大概来,这暗室的灵力便出现了波动。在场的卫西乘不能动用灵力,而九半则是还未能使用灵力,只有岳满弓察觉出了空气中的灵力波动,可是还未等他开口说出“小心”二字,三人便被一道灵力形成的锁链捆了起来。 三人动弹不得,而后在暗室门口处进来一人,对着三人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来人双目肃然,威严自生,像极怒目金刚一般无二。除了七生还能是谁? 不等七生言语,岳满弓便大声呵斥道:“七生你在这里搞什么,居然抓取人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究竟是何居心。就不怕遭天谴嘛?” 七生在身前结了个佛家手印,看着岳满弓说道:“我追随师尊之愿而行,为的是保我讼城国运依在,哪里又是遭天谴一说啊,储君殿下不可妄言揣测。” “那你在这暗室里又是做什么,这些人骨还有妖物骸骨。那牢门里关押的濒死之人又是怎么回事?” 七生冷笑一声,看着三人被束缚。嘴里骂一声:“真是愚蠢。” “师尊当年为了护我狴犴国运,将鸾凤封印于一男一女体内,将其禁锢在讼城之内,永世不能出讼城一步。自我长大以后,师傅才对我说明我为什么不能出那讼城,因为我就是那个被封印凤兽于体内的男婴!” “可笑我师傅一心只想着狴犴国运,将所修全部用在了国行国运之上,还禁锢了我的自由。可是我不甘啊,我是寺内最有修行天赋的人,众僧皆视我为未来。我的师傅也不例外,在我的师傅乎琉神僧圆寂之后,我继任了他的位置,没有人对此有异议。于是我潜心研习那些修行经卷,不断修行。” “我是神明,我不应该留在这破烂的寺院之内,当这破庙的住持,我应该走出讼城,成为神明成为受人敬仰,万人膜拜的神明才是。而那该死的国运之术,却一直困扰着我。我要打破我的命运的禁锢,我要出去,我要去见识外面的世界,我要向这个世界说明,我是他们的神明。” 说着说着,七生便陷入了癫狂,他指着那些骸骨,再指着那些濒死之人。对岳满弓三人说道:“你看看他们,反正他们也是将死之人,不如为我所用,供我试法,找出破除那国运诅咒,还我一片自由,我将会给这世界带来神明。他们是死得其所。” “你这个疯子!” 岳满弓啐了一口唾沫,对着七生吼道。七生看着岳满弓,突然狞笑了起来:“我是疯子?我是疯子又怎样。你们都只是凡夫俗子,哪里知道神明之神圣。待我飞升之时,便是万世迎接光明的时刻。为了这大未来之事,死掉区区几个人类又算得了什么。他们死在我手里还能有点价值可言不是?” 这七生看着平日肃穆威严,却不知竟是心中已成魔念,想要成为世上的神明,真是妄图之人。 但七生的眼神却陡然落寞起来,继续张开嘴喃喃道:“可是这天命终究不能如我所愿,我试法多次,却皆都以失败告终,我甚至曾一度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真的是错的。可是我还是坚持下来了,就在我又一次失败,然后灰心丧气之时。我看到了小蕃,看到了她的幼婴,我借佛法开始推测。终于让我找到了关键之处。” “那蕃鸟是吞灵器而化人形,其所生的婴儿才是我一直寻找的关键药引,只要有了那幼婴,我还怕找不到此法的出路嘛?真是上天有眼,我佛慈悲,终是让我找到了。” “原本我只是想借着除妖的名义,直接押了那幼婴即可,可是你们偏偏却阻拦我成事,既然被发现了,那诸位施主便去西天见我佛如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三十四章 鸾凤之争 夜是浓黑的,如墨一般深邃而浓稠,仿佛一切黑暗的隐晦的肮脏的不可告人的东西都能在这夜里完完整整地存在。 七生,仿佛就是这样的东西。他是神僧,也是恶魔;是最高级的道:“呵,我是骗子?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是完全说真话的,就连你的卫兄也不见得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吧?” “我根本就不需要......” “所以你并不知道他是曾经有名榜武列第一的王世友的唯一真传弟子这件事,对么?” 对么? 对啊。 的确,九半的确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件事。王世友他是知道的,毕竟一个读书再少的人都知道那个在有名榜上盘踞十数年之久,打到前十年后十年一路无敌手的王世友,而那王世友更是传说中唯一见过乎琉法师的人。这种人的真传弟子武功怎么可能会差?实际上从知道卫西乘身份之后到现在,九半的内心一直在重复一句话,翻来覆去地重复,无法停止。 如果当初在山下他把我救走就好了。 只不过很多事情只要发生了就无法挽回,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如果,就会少了太多悲剧和回忆了。当九半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卫西乘与七生再度战在了一起,这一次没有了他人的束缚,无论是卫西乘还是七生几乎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几乎是不分高下。最强的矛与最强的盾碰撞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但最快的刀与最坚硬的拳头对决的场景却是被九半尽收眼底。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一力破万法。” 这本是武学秘籍中最为核心的两句话此刻在卫西乘与七生的身上却分别应验。卫西乘的刀实在是太快了,如果不是因为吸收了哭冢者的命格之后九半自身的功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恐怕此刻卫西乘的进攻他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了。 卫西乘出刀太快,带起阵阵风声。刀光交错之下被笼罩其中的七生却是镇定自如地一下一下挡开那些凌厉的攻势。实际上七生的动作很慢,他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挡掉一些几乎必杀的斩击与劈砍,而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仿佛是一层保护罩一样为他避开大部分来自卫西乘的攻杀。 尽管那金光在九半看来,是层层黑气。 这二人的战斗越发激烈了,但九半内心的担忧却是层层堆叠了起来。 七生到底是有多强大,竟然能在卫西乘如此连绵不绝的攻势下气都不需要喘一口? 而卫西乘,竟然逐渐开始力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三十五章 近神之人 或许七生说的没错,就算他不是神,恐怕也是一个趋近于神的人了。 卫西乘少年时期意气风发,行走江湖的那些岁月里一对双手满刃刀在他手中被使得行云流水一般,几乎无人能出其右。那江湖从来是充满了传说的地方,而关于卫西乘的一个最为神异的传说就是,“断天光”。 狴犴之国极西之地有万里海障,多年修筑之下也尚未完工。海天相接之处有天光,天光美极,犹如丝绸从天而降飘摇在空中,与仙佛的衣襟无二。可数年之前的某段时间中,那美丽的天光竟然变得极不稳定,经常会有人发现那天光开始变得散碎起来,就像是什么东西将其搅翻了一样,天光不再是天光,反倒像是一层层散落在汤碗中的混沌皮了。 与天光的变化相对的是,就连夜晚的海也变得不平静起来。那段日子里官府经常接到渔民的报告称渔船的夜归竟然变得异常困难。每晚一更到三更天中由陆地涌向海中的海水变得异常汹涌,每艘在夜晚出航的渔船都要待到黎明才能成功回港。一两个月是这样并不稀奇,但连续三五个月都这样就连官府都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难道是频繁出海惹怒了西海龙王?要知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若出海打渔都变得困难起来,那这些渔民恐怕就要流离失所了。 于是在那个人心惶恐的时期,官府出动了大量的人力大肆搜查数日,最后却得到了一个比传说更为恐怖的结果: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一个武人所导致的。 在官府介入之后不久,民间便开始流传了这样一个传说:极西之地的海岸线上,有仙人练刀。仙人惯使双刀,那刀横扫之时,海水便为止退散;那刀竖挑之时,天光也为止倾断;当刀光舞起的时候,人世间不见红尘仙,海水枯,天光断。 民间的传言越来越神,那个曾在尚未建成的万里海堤之上练刀的人渐渐被神化了,尽管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但逐渐有人将他与那个横扫人间无敌手的王世友相提并论,也将他与红尘不见的乎琉法师共同称赞。只不过啊,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在狴犴之国还是有少数人知道真相的:那个练刀的男子名为卫西乘,是王世友的弟子。 就是这样一个在年少时便如此惊人的卫西乘,一个少年时期便能做到“断天光”的男子,此刻竟然只是与那七生打成平手甚至逐渐显出颓势,可想而知七生的可怕之处。 此刻尽管卫西乘的刀光依旧舞得密不透风,但在九半的眼中七生周身的的黑气却是在逐渐渗透向卫西乘的刀光,再搭配上其势大力沉几乎不见松懈的拳与掌,攻守的天平似乎是在逐渐倾倒向七生了。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卫西乘再一次双刀横扫,却被七生轻飘飘地后退躲过。尽管世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似乎是九半可以看到的更为清楚一些,但卫西乘的感触更为深入:七生浑身的佛光不知为何竟然随着他的后退而黯淡了一些,好像是有一些在无形之中缠绕到了他的双刀之上,异常诡异。 七生后退之后并没有继续向后挪动,反而是右脚向前一踏,左拳猛然前冲一拳就冲着卫西乘的面门砸了过去。此刻正处于卫西乘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当口,匆忙之下他只能抬起双刀抵挡,但如此匆忙怎么可能比得上七生的蓄势一击呢?只听得“砰”的一声这一拳卫西乘算是实打实地接了下来,自己也是瞬间被震推了数丈之远。 而他的双刀之上,那佛光仿佛更耀眼了一些。 实际上生死相向的厮杀之中,你差我一境那你就肯定死。九半并不是一个精通武学的人,现在在他的印象当中只有卫西乘“很厉害”与七生“非常厉害”这两个印象,至于这“很厉害”与“非常厉害”之中到底差了多少呢?九半也不知道。但是看着卫西乘被击退,九半便是绝不可能袖手旁观了。要知道卫西乘可是他的兄弟是朋友,是救过他的命的人,他九半怎么可能看到兄弟有难而袖手旁观呢?定了定神将自己手中长剑再次举起,就在九半准备好一切准备冲上前去的时候,耳旁却是响起了七生的声音: “卫西乘,不要白费气力了。凭你大宗师境界的实力除非出现奇迹让你的境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否则不可能赢我的。”七生的语气平淡,但在九半听来却是仿佛冰锥一样刺骨。 卫西乘有大宗师的实力?这并不稀奇,可怕的是身处大宗师境界的卫西乘竟然都没有战胜七生的希望么?要知道武学大宗师境界几乎已经是武人中的道:“难道你以为就凭你那半吊子功力,不过是刚刚踏入半圣境界而已就想弄死我?” “我是神,你无法战胜我。”七生的声音冰冷得就像万古寒冰一样,似乎是不允许他人有一丝质疑。 “伐仙屠神,这事儿我师父貌似干过不少啊哈哈哈哈哈哈。”七生摆出了一副不近任何香火情的态度,卫西乘也就没有了与他废话的想法。这一刻卫西乘再次持刀前冲,只不过此时他的双刀之上都闪耀着一层淡淡的刀光,仿佛是是被什么东西加持了一样在九半的眼中看来似乎是厉害了不少。 七生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动,他只是轻蔑地瞥了一下嘴角,说道:“不自量力。”而后便是肉眼可见的,七生整个身子上佛光大盛,在卫西乘还没有冲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一尊金光大佛便在其背后徒然耸立了起来。那佛高七丈,宝相庄严,尽管在九半的眼中黑气汹涌,但在卫西乘看来却是异常地金光耀眼,甚至百丈开外都有人能看到这佛光。 快速前冲的卫西乘每一步踏在地面上都发出了沉闷的震动,面对这巨大的金色佛像这个王世友的弟子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并没有选择势大力沉的招数更不敢跃身而起直接对着佛像当头劈下双刀,毕竟生死之战一个空当的失误就有可能满盘皆输,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个达到半圣境界的佛家高手呢? 他卫西乘也不过是大宗师圆满罢了,要知道整片大陆上唯一已知达到圣人境界的唯有乎琉法师一人,而那些半圣的老怪物们一个比一个恐怖。自己与这七生不过是第一次交手,就算杀敌心切也不敢贸然冲动地出手啊。 身处大宗师圆满境界的卫西乘最终还是选择了更为保守的招式,双刀作剑,左手刀护在心口以防不测,右手刀平着刺向七生的本体。七生所用个是佛门法相中最为高深的一种,名为“佛陀”。这种法相优劣异常明显,优势在于势大力沉,无论是单独对战还是群战其攻击力和攻击范围都异常恐怖;但破绽也也明显很多,那就是只要没保护好本体,很容易一击即破。卫西乘攻击所指之地便是七生的本体之处,只要攻破了本体的防护那么无论他的法相如何高深,就算是达到了“圣”境的实力,一样会一击即散。而且他这一击并未有使出全力而是选择保留了两分力气用来以防万一。毕竟佛门法相的破坏力江湖之上有目共睹,就算无法一击成功卫西乘也要保证自己可以及时撤回,拼着受伤也不能让七生一击得手。 毕竟他卫西乘自己知道的是在自己已经有了力竭的趋势的时候七生尚未表现出任何异常,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再受伤那恐怕...... 并未来得及多想转瞬之间卫西乘的右手刀便刺到了七生的近前,这一刀几乎是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所有的气息非常凝实几乎没有外露,速度更是快到了极致。此时尽管七生身后的法相右掌直直地拍了下来但很明显速度不够,那佛陀的手掌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卫西乘的刀尖便已经欺近了七生的额头,眼看就要取了七生的性命了,此刻的卫西乘内心也是暗喜,但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七生本来紧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而后便是一个“呵”字从他的口中蹦了出来。那是佛门狮子吼,是至高无上的佛门真言的降临,巨大的音浪一瞬间便突破了卫西乘的防线,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直直地命中了他的耳膜。卫西乘,这个本来意欲一刀建功的男人瞬间便被震退了数丈之远。 更远处,观战的九半直接扔掉了自己手中的长剑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勉强保持站立的姿态。他的眼前进行闪烁脑海中晕眩不止,这也就不必想象方才离七生更近的卫西乘的感受了。 卫西乘被震倒在地上还未能完全爬起,但他依旧紧紧地攥着自己手中的双刀强撑着自己站起身子来。不远处,七生的法相再度抬起了右掌,以掌化拳一拳便朝着卫西乘所在的位置砸了过去,似乎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的意思。 生死之战,又有什么留情的必要呢? “所以,你还觉得我对你无可奈何么?”七生的声音再度出现,冰冷如常。 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那法相的拳头轰然砸在了卫西乘所在的位置。长拳之下巨大的破坏力让人窒息。硝烟散去之后,依然只有法相的拳头停留在那里而不见卫西乘的踪影。 难道战斗就这样结束了么?说实话这个疑问也在七生的内心浮起,毕竟他可是召唤出了“佛陀”法相,已经做好了苦战一场的准备,可现在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大宗师境界圆满只有这种水平么,七生完全不敢相信。 而事实证明,七生的怀疑是正确的。 就在七生内心的疑虑尚未消除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只见那法相的长拳转眼之间便被横着切了开来,而后便看到一道弧光划过紧接着便是卫西乘腾空而已,双刀力劈而下。那双刀之上的刀气极长,几乎是到了人力所无法理解的十丈,隔着极远便向着七生背后那“佛陀”法相的头上力劈而去,没有任何保留。 七生的反应极快,那法相的双手立刻抬起攥拳,朝着卫西乘的刀气便迎了上去。但实际上双拳难敌四手,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呢?毕竟卫西乘是有名榜武列第一的浪客王世友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双方一个错身而过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碰撞与轰鸣,只不过卫西乘双刀之上的刀气散去,身后七生的法相双臂也悄然落地。 一招,便卸了对方一双臂膀。 七生背后的法相逐渐转身,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只不过尚未来得及做出,那法相的头颅便被一刀橫断了。 事情发生得很是突然,在九半眼中似乎只是卫西乘向后挥了一刀,而后一刀耀眼的白色圆弧便自下而上直接将七生背后法相的头颅削了下去。随着法相头颅的消失,七生背后的法相也在缓缓消散,而后七生便一口鲜血吐出,跪在了地上。 “原来是......断天光。”跪倒在地上几乎体力不支的七生用自己混着沙土的左手撑着地面,右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鲜血流出更多。尽管如此,但七生依旧无法止住自己七窍流血的颓势。鲜血却不停地流出,仿佛自己的身体并不缺血一般。法相被破之后的七生所受伤害也是巨大的,那“佛陀”的头颅被割断,几乎无异于让他的喉咙被割了一刀。强忍着这几乎无异于割喉之痛的痛楚,七生说道:“没想到,这一式‘断天光’竟然真的存在......不愧是王世友的弟子。” 听着七生的话,卫西乘轻轻“呵”了一声而后转身,他提着自己的双刀便向着七生走去。自己已经重伤了这个想要他妻儿姓名的人,俗话说“趁他病要他命”,此时不去结果了他又更待何时呢?只不过他刚刚才迈出一步,自己却也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直接跪倒在地上。 看到卫西乘吐血,九半赶紧跑上前来想要搀扶。而此刻不远处的七生看到了这幅景象却是轻蔑地笑了起来:“原来你功法未能大成,怎么样,想必你自己身体也不好受吧?” “杀你也用不上几分气力!”听到七生的言语刺激卫西乘一瞬间就要挣脱九半的搀扶冲上前去。 见到卫西乘如此激动几乎要立刻扑出去杀人,九半赶忙一把将其拽住,说道:“卫兄莫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这七生老贼已经被你重伤,我稍后替你杀了他就是。”尽管九半及时拉住了卫西乘,但卫西乘依旧是被气血逆行顶撞了身子骨,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而这一且看在听在七生的眼中耳中,让他觉得几乎是莫大的讽刺了。 “哈哈哈哈哈啊哈......” 七生笑了起来,那笑里有悲伤又郁闷,有讽刺也有无可奈克。他笑着笑着就把眼泪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不像一个出家人了。用自己混着沙土的左手揉了揉眼睛里那并不算多的泪水,也顾不得脏。他似乎是已经处于一种精神混乱的状态了,用一种异常低沉嘶哑的声音说道:“你们就这么确定.....能杀了我?”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反常了,那是一种九半与卫西乘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诡异而且令他们毛骨悚然。九半与卫西乘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但还没等他们说什么,七生的另一句话便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那就来......试试看吧。” 而后,杀机四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三十六章 真真假假 哭冢者,顾名思义即是与世间万物的魂灵沟通的角色,无论这魂灵是生是死,是明是暗,哭冢者都有着与其沟通的能力。但这能力又不仅仅是沟通,更是一种对万物契机的察觉与感知。远古大巫大多都能与天地沟通与万灵交流,能看到别人所不能看能感知他人所不知道的东西,这便因为其是哭冢者。 而此刻,拥有了哭冢者能力的九半,在面对有着旺盛杀机的七生之时,他的心中除了恐惧之外再难找出第二种情绪。 似乎是曾经的辉煌都已经迷失了自我,所谓的佛魔也不过一线之隔,金光万丈佛性汹涌的七生在九半眼中却是一副魔气旺盛浑身被漆黑笼罩的景象。七生已经不是佛了,他所谓的话: “卫兄,这天上什么都没有,你在看什么呢?” 卫西乘转头,岳满弓此刻拿着一壶酒斜靠在自己身后的柱子上浑身酒气弥漫,看起来是已经喝过了的。“喏,你的酒。”岳满弓随手将酒壶朝着卫西乘抛了过来。尽管浑身缠着绷带,尽管行动起来还是比较麻烦,但卫西乘还是艰难地接住了酒壶。 接住酒壶的卫西乘转动他那一双仅有的没被缠在绷带里的眼睛看了看酒壶,又看了看卫西乘,再看了看酒壶,什么话都没说。 “怎么,嫌弃我这酒小家子气,不喝?” “这可是三十年的桃花酿,我手里也只有十壶了。” “哎呀卫兄不要这么拘谨嘛,一壶酒又能怎么样呢?醉不倒的......” 岳满弓似乎是想要絮叨个不停,但卫西乘抬手打断了他的唠叨: “我这浑身上下都缠在绷带里,难道要我用眼睛喝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三十七章 暂时安定 卫西乘那张被绷带缠满的脸上开了一个小口,桃花酿由此灌入口中,转个圈之后穿过喉咙咕咚咕咚地落到肠胃中,给他那疲惫又浑身是伤的身体带来一丝丝暖意。身后的屋子里有爱妻沉睡,旁边的庭院中有兄弟在养伤,自己的身旁又有岳满弓陪着,此刻对于卫西乘来说恐怕是最安逸的时刻了。 岳满弓一直是醉醺醺的,他今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喝得酒,但看起来好像很开心。这个贵为一国储君的男人好像在卫西乘的身旁得到了难得的放纵,一边在嘴里乌噜乌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边绕着柱子转圈,在地上打滚,甚至自己把脑袋道:“绝对没有的事!这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没想到它连一拳都受不住。” 的确,九半没有撒谎的是这墙的确是被他一拳就几乎轰成了粉末,但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他一拳砸在墙上的理由是因为看到了一张白纸,而那张纸上也不过只有十个字罢了。 “你我两清,永生不见。阿鸾。” 那是阿鸾留下的文字,而九半知道的虽然阿鸾在他与七生的战斗中帮了大忙,但她依旧没有原谅他的意思,并且他们可能此生都没有机会相见了。 这些岳满弓都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在九半与一旁的卫西乘说了几句话之后,岳满弓就缠着九半要他讲出自己都经历了什么,毕竟之前一个并不算太强的人在重伤一场之后竟然有了如此惊人的表现实在是让岳满弓大吃一惊。尽管九半不想透露太多但他还是经受不住岳满弓的软磨硬泡,将自己杀死七生之后意识中能够记住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不过是刻意隐瞒了关于借天的一切,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借天一事太过巨大,若为有心之人所知,恐怕另生祸患。 毕竟你想在这个世界中好好地活下去,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知心不可无啊。 听了九半的话后岳满弓甚至更为不解了,他一边挠着头一边说道:“如果按照你这么说,难道你杀死七生之后继承了他的功力?” “可能是这样吧,我也不知道。”这时的九半根本不敢细说,如果哪一句说错了什么后果恐怕就不堪设想。 岳满弓没管九半而是自顾自地在那里想了一会,而后再度问道:“九半,你能给我展示一下你体内的气么?”这一次,他一脸认真。 “气?怎么做?”说到气,实际上九半也是一脸懵逼。他毕竟没有经历过系统的修行所以对这些几乎是一无所知的,再加上这些天几乎每一天都精神紧绷,他脑子里的那些典籍也有些忘得差不多了。虽然知道什么事岳满弓口中的气,但怎么做,如何做到岳满弓说的“展示”,他依旧是不懂的。 “什么?你不懂?”岳满弓也没有想到九半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于是一番教导之后九半终于是理通了自己身体里的那股蓬勃气息,开始流转。 气始丹田,经任督二脉过小周天,流转全身。了解了方法之后九半的身体就如同一件新出厂的精密机器一般开始了行云流水的流转,并且很快就度过了适应期,开始了越来越迅猛地流转。 卫西乘可以说是老江湖了虽然辈分岁数都不吓人,但阅历与经验却是在许多人之上的。他作为浪客王世友的弟子自然是见过了许多前辈大能,但此刻九半在他眼前所展现出的一些东西,虽然不说是能超越哪位前辈,但却是着实惊到了他自己的内心。九半啊,一个年轻人,一个亡国储君而已,竟然能在一场战斗之后实力达到如此竟然的跃进,几乎约等于涅槃重生一般跃上了数个台阶,怎能不惊人? 九半的气到底有多恐怖呢?如果用体量来算的话已经无限接近圣人的水平了。 感受着自己眼前这个同龄人体内所蕴含的恐怖力量,岳满弓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是鱼跃龙门么?是不是有些太恐怖了!他强忍着自己内心呼之欲出的惊讶,缓缓地吞了吞口水说道:“九半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九半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怪物了。他是一个借天之人,一个逆天改命的人,一个违逆了上苍的人。借天可怕的地方不但是其能够更改命格,更在于每吸收一个“同类人”,九半的身体就会接纳对方的一切,包括功法和能力。先前杀死三钱的时候九半就拥有了能够与鬼神沟通的能力,而现在吸收了顶礼者的一切之后九半更是拥有了一项超乎寻常几乎无法想象的能力:吸收信仰的能力。所以如果非要较真说来,九半不是自己的功力达到了圣人的层面,而是被信仰之力加持之后,天生拥有了圣人的体质罢了。 每个人都不想输在起跑线上,但有的人天生起跑线就接近终点你又能怎么办呢? 没有理会岳满弓那满脸的惊讶,九半收了自己的气息之后还不过瘾,又朝着空气中猛挥了几拳,一边挥拳他还一边念叨着“不过瘾啊。”“还不够快。” 一边听着耳旁的呼呼风声,卫西乘一边有些怅然地说道:“够快了够快了,九半你已经快要赶上我了。” “我觉得还不行。” “可我觉得可以啊!”卫西乘的反应好像有些过激了,兴奋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情绪在话语中就显得有些失当,但好在九半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依旧激动地挥着自己的拳头。拳头越来越快拳风也越来越猛,到最后那拳头的影子竟然都看不到了。 这个时候,刚刚在发呆的岳满弓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走到九半面前将双手伸出对其说道:“九半,胳膊给我。”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九半就把自己的左臂递给了岳满弓。而岳满弓也没有多说什么,双手扶住了他的左臂而后双臂发力,将一股暖流注入其体内,开始了一寸一寸地探查。将自己的内力注入对方体内,辅之以特殊手法进行探查被称之为“相骨”。“相骨”并不是什么高级的手法或者技巧,它只不过是通过对一寸又一寸肌肤骨骼的探查来确定一个人的身体构造,大多被用来探查一个人的天赋资质罢了。但只要是人创造出来的东西就会有高下之分,岳满弓为九半相骨所用的技巧,很明显就是大内秘传的技法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刻钟之后岳满弓带着一身淋漓的热汗放开了九半的左臂,但他的脸上也堆满了笑容。来不及擦一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岳满弓便笑着对九半说道: “九半,恭喜你了,你的资质可谓是万中无一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三十八章 朝会前夕 岳满弓的兴奋之情是难以言表的。这种兴奋的状态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了,毕竟身为狴犴之国的储君他从小到大都被“圈养”在皇宫大内,很多事情对于他来说都不过是稀松平常的小事罢了。总有人羡慕帝王家事,但孰知帝王将相生来就没有自由,生来就被安排好了人生呢? 所以岳满弓此刻看到自己的朋友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潜力,他的开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九半啊,我给你介绍个师父吧?我朝大内供奉之一赵师父轻功冠绝狴犴之国,而且善使刀剑,你拜他为师日后绝对成就无限的!” 这个贵为一国储君的男人此刻实在是太兴奋了,他仿佛看到了一颗新星正在冉冉升起一般,眼中都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如果这颗新星是在我手中升起的甚至最后能为我所用,那就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但九半好像是并没有拜师的打算,他不说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岳满弓只是看到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搓了搓手而后对他咧嘴一笑,没有抗拒但也没表现出接受。 实际上不但是岳满弓看中他,此刻就连卫西乘也对他抱有着极高的评价了。在卫西乘的认知之中,九半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当年错过了参加胜殊擂的机会之后他便选择了在九国之间游历,而那些年游历的经历告诉他大器晚成并不是不可能的,甚至说某些大器晚成的人的实力会更为恐怖。 思维逐渐飘远,卫西乘的脑袋渐渐地用到了对自己那些游历的日子的回忆中去了。那段日子真的是比现在丰富多彩得多,当然也要危险得多了。不过危险也危险,乐趣也是要多得多了,而且没有遇到那些危险的话恐怕自己还遇不到小蕃呢。一想到小蕃,卫西乘的心里不禁变得美滋滋的。 可是美过了之后,卫西乘他突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没说。说实话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绝不是不能说的。于是他正了正神色,对此刻依旧是一脸兴奋的九半说道:“九半兄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能否应允?” “这件事重要么?不重就别要了。”九半笑嘻嘻地回应道。此时他还没从自己的兴奋状态中反应过来,毕竟他借天的目的就是要改了自己的运,从而获得复仇的能力。只不过是吸收了“哭冢者”和“话,尽管什么都没说但忧愁已经全都写在脸上了,可那又能怎么办呢?见他什么都没说卫西乘也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有些事情并不是旁人能够帮忙的,这些事中心里的忧愁便首当其冲。 尽管没有旁人在场,但此刻二人中间的气氛竟然也一度十分压抑。为了缓解压抑,卫西乘清了清嗓子说道:“囚牛之国的使者来了,看起来.....很强。” “很强?有多强?”九半的眼神忽然就变了,他的头不再低垂,反倒是抬起来用一种坚定的眼神看着卫西乘。 而卫西乘知道的,那种眼神叫信念。 实际上九半神情的转变不无道理。世人皆知囚牛之主闭关修灵多年,国内政史皆由国师少虹代劳。而国师少虹更是被传言为囚牛之国的最强者。如果囚牛之国的使者是少虹的话,那么他负屃之国复国的希望便能够多了一分不止。 毕竟他九半和吴凉子曾经同行,而吴凉子,是少虹的得意弟子啊。 果然不出意外的是,从卫西乘的描述中九半得知,半个时辰前一个浑身金光高冠束带的女子带着三名随从降临讼城,而后被狴犴国君自正门迎入皇宫。少虹喜好金色是路人皆知的,而能被狴犴国君从皇宫正门迎接,恐怕此人的身份根本就无需猜测了吧? 想到这,九半对着卫西乘咧嘴一笑,显然是开心了不少。 一日后的狴犴皇宫很是热闹,热闹极了。狴犴国君摆开了辉煌仪仗,大开中门,亲自迎接着一位又一位尊贵的客人的到来。按理说作为一国之主无论是谁来他都无需客气,但无论是谁只要他这么想了,在听到宾客名单之后都会立刻将自己的想法给收回去。 来者,都有谁呢? 实际上人也不多,就四个,他们分别是:囚牛国师,少虹;蒲牢之国储君,万独鸣;狻猊国师金珠子以及霸下之国新任储君。狴犴国君迎接的客人一共不过四位,但每一位能代表一个国家。而这五个人聚集在一起的目的更是明显不过:商议对抗三国联盟以及负屃之国复国的相关事宜。 今天这一关,对九半来讲着实不好过。 而实际上在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九半就感受到了空气中并不轻松的火药味。这些对火药味的感知并不仅仅来源于他自己心理上的压力,更来源于五个国家力量之间爱你的对抗。要知道今天的讼城里同时有着两位一国之主,两个国家的储君以及两位能分别代表各自国家的国师。五国气运碰撞在一起火药味又怎么可能小的了呢? 于是用了整整一个清晨的时间梳理完毕,定了定心神之后的九半随口吃了点食物填补了一下肠胃的空虚,便穿上了卫西乘为他准备的衣物在仆役的引导之下向着大殿行去。 一身黑色的九半离大殿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便也就越来越快,越来越紧张。身旁的飞檐斗拱再华丽亮眼,也都不在此刻的九半的感官接纳范围之内,他的整片大脑此刻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五国之主会接纳负屃复国么?” 大殿越来越近了,九半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那殿中的争吵之声。他们在商议什么?实在讨论负屃复国的事情么?是有人不认同负屃之国的复国?不会,应该不会的,应该只是嘈杂罢了。 脑海中思绪万千,急速运转的大脑让他几乎屏蔽了外来信息,以至于岳满弓将他拦住的时候他甚至不自觉地“啊”了一声,将对方吓了一跳。 “九半,别紧张,那些人也只不过是人罢了。”岳满弓按住九半的肩膀对他说道。在他按住九半肩膀的时候,九半似乎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对方的手中传到自己的身体之中,自己“砰砰”狂跳的心终于是有了些许的平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将自己的忧愁与紧张都吐出了大半,九半紧张的神情好像也缓解了不少、 “我没事,只是可能太紧张了吧。”他轻轻地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发现那里已经全都是汗了。 岳满弓看到九半状态已经放松了不少,自己也便轻松了许多。他稍微想了想,便开口说道:“九半你不要紧张,今天四国国君并没有全部到场,所以就算结果不是那么理想,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我知道的。”九半回应道:“卫兄之前已经告诉我了,囚牛之国派来的是国师少虹对么?” “没错。其实不止是囚牛,狻猊之国的使者是国师金珠子,蒲牢派来的是储君万独鸣,只有霸下之国是新任国君亲自赶来。只不过......”说到这里,岳满弓有些欲言又止,好像有些话是不该说的一样。 “只不过什么?”岳满弓越不说,九半就越想问出个明白来,但很明显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思前想后想来想去,岳满弓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个一国储君到最后也只是对九半说了一些鼓励的话便离开了,毕竟此时的岳满弓也只不过是狴犴之国的储君,而不是国君。 “有些事可能还是要你自己去感受,我说的......不一定准。” 看着岳满弓离去时有些疲惫的身影,九半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原来你已经为我做了最大的争取啊,谢谢了。 整理好衣冠,似乎凯歌已经在耳旁奏响了一般,九半大踏步地朝着大殿走去。一切似乎都已经准备就绪,负屃复国之路坎坷不平是必然的,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必将会征战沙场,死战到底,但他很明显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但敌人是不会等你的。剑未配好,便一入江湖。可一入江湖催人老,从此天下不复。谁说稚嫩的侠士必须要死在老刀客的手中,愈战愈勇不猜应该是人间正道么? 九半从没想过面前的这座皇宫大殿将会是自己的第一个战场,但是又如何?我九半,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三十九章 大殿之上 “蒲牢之国愿全力支持负屃复国,我万独鸣愿身先士卒,率军出征!” 这是九半踏入大殿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说这句话的主人是蒲牢之国储君,万独鸣。万独鸣是个太过年轻的人,尽管已经及冠,但看起来却还是像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一般。他的脸上带着常人所没有的精致,但那张精致的脸却在此时扭做一团,愤懑不止。 世人皆知蒲牢储君虽然是个孩子模样但却不是孩子心性,他尤其痛恨大奸大恶不守仁义忠孝之人,就连上次蒲牢狴犴两国国君会面之时,狴犴国君还打趣说这万独鸣不会是我狴犴国人吧?要不然你过继给我当儿子好了。 此时万独鸣站在大殿中央,对着其他四国的代表之人义愤填膺,情绪激动,还可能有些言语失当。但却正是这言语给了九半第一股信心,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着正义,有着天理,有着善良存在的。 与其余五国代表见过礼后,九半被安排坐在了狴犴国君的身边。紧邻他坐着的就是万独鸣,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一般,这两个年轻人会在以后的悠长岁月中积累出深厚的友谊。 众人坐定,大殿之中的气氛有些尴尬。正主既然来了就没有谁想要首先引爆话题,毕竟大家都知道的是,负屃之国本就不善征战,复国太难;而其他几国无论谁都不想先挑起这个由头,更没有谁想要全心全意地帮助负屃复国。 毕竟复国之后又能怎样呢?难道自己能够占到负屃之国的半分土地么? 这是最大的阻碍,也是九半的忧愁。 终于,还是九半站了出来。他是一定也是必须要站出来的,这次会面是为了对抗三国联盟并且共议负屃复国之事而开,自己若不主动在场又有哪一位有义务为他出头能? 九半站起身子走到大殿中央,先是向五国使者分别抱拳行礼,而后挺直了腰板缓缓地说道:“感谢各位能聚集在此,听晚辈九半的一家之言,九半再次谢过。”说完,他便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缓缓地将腰板再度挺直,继续说道:“负屃之国被灭,源于睚眦之国强悍的军力,却起源于睚眦,嘲风以及螭吻的三国联军。若负屃的败亡仅仅源自于睚眦的武力,那么九半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与诸位说话。毕竟胜败乃兵家常事,生死自然各由天定。但是,九国相安多年,为何睚眦会暴起伤人,又为何我负屃之国竟然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被灭?这其中自有隐情!” 说道激动处,九半竟然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接过仆役递过来的温水,吞了一口之后九半便继续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所谓的隐情到如今自然昭然若揭,那就是在进攻负屃都城之前,睚眦早已与嘲风螭吻达成了盟约!” 盟约这个词在情报中被看到的时候并不奇怪,但是当从九半的口中说出并传入众人耳中的时候就变得非常有力了。很明显地,九半似乎听到了周围诸位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似乎这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不敢相信的。 少虹的呼吸与其余几人一样,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只不过她呼吸的变化不仅仅是因为听到三国结盟的消息,而是还发现了似乎在这大殿之中,有一个人的眼神在紧紧地盯着自己。那个人是谁呢?少虹不知道。其实按照少虹的修为,只需要将自己的灵力扩散开来便能够轻易地发现窥视者,但再这讼城皇宫大殿之上,她作为囚牛之国的国师是决不能轻举妄动的,更何况目前的囚牛之国处于一种国君闭关,她独自掌控大权的状态之中,若是在这皇宫大殿之上公然散开灵力进行探查,岂不是相当于公然挑衅了么? 于是乎,少虹很自然地没有去管那个窥探着,反而是将精力集中到了大殿中央的九半身上。作为一个国家的管理者,她更关心的是能不能将国家维持下去,能不能让国家继续强盛而已。于是在九半说完之后,少虹稍微迟疑了一下便开口柔声问道:“九半,你说那嘲风睚眦与螭吻已经达成了盟约,不知道证据何在?” 听到少虹的声音,九半不禁将眼神转移到这个女人的身上,带着些许的无奈。这个也许是整片大陆上最尊贵也最美丽的女人,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连曾与嘲风之国暗中结盟的上一任霸下国军也是她的好徒儿吴凉子带着自己去杀的,难道她会不知道嘲风有问题?但没有办法,毕竟这是在大殿之上,他只好耐着心思去解释罢了。 九半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就那样看着少虹说道:“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我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良尤茧,这个人想必诸位是有所耳闻的吧?” “有名榜上术列十二,属国嘲风。”一旁,金珠子接话道。这个名叫金珠子的男人是狻猊之国的国师,有着一双清明的眼睛。与他眼睛不同的是,这个男人喜欢常年将自己笼罩在一张长袍之中,有时候你连他的双眼都看不清楚。 点头回应了一下金珠子的话语,九半继续说道:“没错,良尤茧是嘲风国人。诸位试想,如果是睚眦之国倾尽全国之力攻打我负屃之国,那么为什么正面战场上会出现良尤茧呢?况且还是有名榜上排行靠前的高手。” 说到这,一旁的狴犴国君提出了疑问:“那有没有可能对方是睚眦花费重金聘请来的高手呢?世人皆知睚眦尚武,他们喜武好杀,好勇且嗜杀并且几乎没有高等级的术士,基本上就是一群北蛮子嘛。” 狴犴国君的话语引起了一堂哄笑,似乎大家对这个定义都很满意,但少虹除外。随着少虹的一声轻轻的咳嗽,就连狴犴国君的脸上也尴尬了起来。因为这个时候大家突然想起,囚牛之国可是比睚眦还要北边一点啊...... 于是乎好玩的一面出现了:狴犴国君一脸尴尬地向吊着脸子的囚牛国师赔罪,而一旁的诸位则更加尴尬地看着他,什么也说不了。 “少虹上师莫要见怪,寡人不是那个意思......” 少虹没有什么反应,而九半似乎是为了不让狴犴国君继续尴尬下去,转口接话说道:“睚眦之国人如何并不重要,可我九半唯一知道的是,那良尤茧在战场上为了杀我几乎是用尽了全力。” “那个嘲风术士为了杀我,竟然不惜透支自己的生命来祭祀灵器;他能为了他的国家,能为了他的盟友盟国用尽全力来做一件事,来杀我,而我呢?我当时几乎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没能保护好所有人,也没能保护好木拓,更没能保护好这个国家......” 说着说着,这个孤强的男人在皇宫大殿之上便泪眼滂沱。所有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他的背上如同银河倾泻,在这一刻迸发而出。所有绷着的弦和扣上的保险在此刻似乎都断掉了,他的坚强他的忍耐他的所谓勇敢在这一秒中全都垮了下去。可能之前的九半都是九半,但这一秒他再也不是他。 随着情绪的释放,九半身上一直绷着的“气”也随着他的眼泪一起涌了出来,在一瞬间四散开来。几个呼吸之后,整个讼城内的居民都感受到了一股悲伤的情绪或渗透或涌入了他们的心中,尤其是那些离皇城要近很多的商贾们,感受得更为明显。 而大殿之上的诸位,此时更如同被悲伤淹没一般便是不用说了。 “九半,醒来!”忽然一声怒喝从殿外传来直直地撞在了九半充满悲伤的心房上,如同金刚怒目佛门狮子吼,将他直接从自我内心的沉浸之中拉回现实。 实际上那的确是金刚狮子吼,来自大殿之外的卫西乘。 卫西乘浸淫江湖多年,就算是不行走江湖的这几年也是不断走镖,看遍了世间百态与人生悲凉了。他知道九半此刻很伤心,但他更知道的是此刻有着如此强大的气的九半若不对其自身加以控制,那么那些他无法掌控的气便会通过他悲伤的情绪弥漫到整个讼城的所有人的内心之中,而普通人是绝对无法承受九半的气的。 九半的气强大到了什么程度?那可是无限接近圣人的程度啊! 于是乎被逼无奈之下,卫西乘只能用自己现学现卖取自于七生的佛门狮子吼将九半喊醒,而事实证明这是有效的。 呵退了围在门口阻挡卫西乘实际上已经腿脚发软的几个卫兵之后,狴犴国君亲自将九半扶起并送回了他的座位上。刚刚那么近地感受过九半的气之后,狴犴国君的内心就只剩下了一个字: 强! 此刻的九半实在是太强了,也实在是太过让人嫉妒。如果此时狴犴国君没有接近人境巅峰的实力而且气运缠身,如果他不是一国之主九五之尊的话,恐怕就要如此近距离地被九半的气活活震破了胆子吧?而这也是同样在场的其他几人的想法。 想想就后怕。 九半被搀扶着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似乎是悲伤的情绪一时间无法消散,他低垂着头什么话都没有说。而刚刚在殿门口作金刚狮子吼的卫西乘也进了大殿,站在九半身旁权当护卫而已。 在确认九半基本无事之后,狴犴国君首先做了表态:“诸位,实施已经很明显了,我想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虽然说着和平相处但你我都懂的一件事就是,在这个大路上所谓的和平不过是不够强大的借口,归根结底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所以,狴犴之国愿全力打击嘲风睚眦螭吻的三国联盟,并愿意全力支持负屃复国!” 有了狴犴国君的表态,似乎是有了底气一般蒲牢储君万独鸣紧跟着说道:“蒲牢之国也愿意全力支持负屃复国,匡扶正义!我国......” 但未等万独鸣说完,一旁从一开始就没说话且低垂着双眼的霸下新任国君丙丑便打断了他的话语:“蒲牢全力支持负屃复国?开玩笑么?谁人不知蒲牢之国地广人稀且物资匮乏,可用军队一共也不过一万?况且你蒲牢之国又处于大陆最东边,北上出兵负屃,你蒲牢是不是要用一万做援兵,另外一万运送粮草辎重啊?恩?是不是?” 丙丑,这个霸下之国的新君主终于抬起了他那一双带着柳叶吊捎眉的三角眼,眼神中满是不屑。 原来他的一切,都是装的啊。 丙丑的话仿佛一盆冷水泼到了万独鸣的头上,也顺带着将九半泼醒了。是啊,蒲牢位置偏僻又物资匮乏,就算是送来了援兵又能有多少呢?九半一时间不禁心灰意冷,毕竟睚眦嘲风与螭吻的三国联军可是有十五万之巨啊,这要如何能行?己方将士也绝不可能个个以一敌百啊! 一切似乎陷入了僵局。 藏在暗中观察着一切的岳满弓有些愤懑不平。今天是五国共商大事的日子,在场的每一位都代表了一个国家,因此他作为狴犴之国的储君并不适合出现在场。但尽管是在暗中观察一切,他此刻也有些要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了。 那个丙丑,不是据说宅心仁厚是个老好人么,怎么可以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说他的一切都是伪装的假象?无论怎么说,当着其他几国的面让另一个国家的储君下不来台也有些过分了。打人打脸,这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身为大人你应该笑里藏刀谈笑风生才对啊。 不过下一刻,他岳满弓就对万独鸣有了非常深厚的好感。 听到丙丑的话之后的万独鸣愣了几秒,而后便一巴掌排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随着那巨大的“砰”的声响出现,这个一国储君猛地站了起来,开始用语言来展示他作为年轻人的一腔热血: “丙丑你说的什么屁话!我蒲牢无兵难道你霸下之国就会全力援助了么?你霸下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自己不清楚么还有那个脸来说我?你觉得我蒲牢出兵甚少,好啊,你霸下之国又愿意援兵多少呢?” 就好像是听到了一句玩笑一样,丙丑轻轻地“哧”了一声而后说道:“我霸下之国现在内乱未平,只能出兵五千。”语毕,他的眼睛再次垂了下去,似乎是不想说话。 “喔!这就是霸下的态度?” 丙丑没有回应。 万独鸣似乎是想乘胜追击又要说点什么,但他却忽然之间接收到了一个来自少虹的眼神暗示。言语顿了一下,就这一个刹那之间少虹开口说道:“就算是内乱未平,仅仅出兵五千也有点说不过去吧,霸下国军?” “咯咯咯咯”的声音传来,那竟然是丙丑在笑。他的笑很刺耳,并且充满了十足的讽刺滋味,更可怕的是,一个人竟然能发出这种声音?丙丑笑了笑,再度开口的时候轻蔑之声更浓了:“霸下之国,内乱的源头是谁,诸位心里不清楚么?”他抬了抬头,眼神迎上了少虹,几个呼吸之后转向九半,而后再看向少虹。那诡异的眼神让两个人都觉得不是很舒服,或者说,非常难受。 难受的感觉尚未消除,丙丑继续笑着说道:“要是详细说来,我父王的死恐怕还要仰仗在场的某人了吧?” 那声音,真是让人害怕。 少虹倒是面不改色,她转头看了看九半,而后将目光迎向丙丑:“先君私下勾结嘲风,先行背叛与囚牛之间的盟约,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呢?” “哦?证据呢?” “没有证据,少虹国师可不要乱说话哦。” “如果霸下真的背弃了先祖盟约,难道你我现在还能安全地在这里聊天么?” 丙丑的一句话就将少虹的嘴给堵上了。的确,上一任霸下国君的背叛是少虹无意之中算出来的,而这种谋算机会可遇不可求,又怎么可能留下证据。难道少虹要说什么“是老天爷告诉我霸下之主背弃盟约”这种话么? 她说不出口,也没有人能说出口。 而自始至终,金珠子一直将自己的眼神隐藏在斗篷之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他根本不是狻猊之国的使者,也并不代表谁,只不过是一个旁观的人罢了。他不付出,也不求回报,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结束。 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僵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四十章 失望透顶 看着眼前的一切,九半的心几乎是凉了个透彻。果然一切如同他想的一样,天下乌鸦一般黑,真正面临到关乎自身,关乎自身背后的国家利益的时候,所有人的选择首先都是自保,而不是铲除霍乱的根源。 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今日的不作为很可能将他们变成明日的负屃之国么? 那个少虹一直笑啊笑啊的,总在说别人可自己却完全没表态。怎么,难道你只是想要保持中立么?万独鸣和丙丑几乎是要吵翻了天,如果不是狴犴国君在场,恐怕整个大殿都要被他们掀掉了吧?可是这么争吵有什么用呢,你们始终没有说到的是对已经掀起战争的三国联盟的应对之策,互相推雪球又有什么意思呢。 难道,难道所有人都想保持中立? 这个可怕的想法出现的一瞬间,就连九半自己都吃了一惊。他的眼神缓缓扫过在场的诸位,似乎每一个的脸上都戴了不同的假面,他猜不透也看不穿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就好像是蚂蚁遇到了恶龙,论勾心斗角权谋之术,九半实在是太过年轻了。 争吵还在继续,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是狻猊之国的国师金珠子始终一言不发。他就好像一条在草丛中静静等待捕猎的眼镜蛇,一动不动,动则雷霆万钧。终于,眼镜蛇等到了他的猎物,在九半的眼神与之相对的一瞬间,他沉寂已久的口中发出了声响: “狻猊之国愿支援粮草五十万石,但除此之外恕难参与到战争之中,望各位见谅。” 金珠子说完,对着在场的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便起身向外走去。在他背后的众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万独鸣率先站了起来对着金珠子吼道:“金珠子这个懦夫!你就不怕日后睚眦大军攻入你狻猊国都,上下生灵涂炭么?” 万独鸣言辞激烈,但金珠子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进行激烈的反驳,对方只是缓缓地转过身,用一种异常低沉沙哑,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情绪的一种声音说道:“为君者,保万民。我身为狻猊国师,国君的代言人,首先要保证的是我狻猊之国万万子民平平安安,而不是四处征战。” “你凭什么保证你的子民不受伤害?” “我自有方法。” “就凭你金珠子今天这种逃避的态度?就凭你这种好像蚯蚓一样的缩头缩尾么?” “否则?难道就凭你们几个的貌合心离就能让灾祸远离么!” 万独鸣的话被强行打断了,打断他的不仅仅是金珠子的回应,还有对方那锐利的,锋利的,充斥着一种夹在“愤怒”与“怨其不争”两种情绪中间的眼神。 可能那就是失望吧。 被这种失望的眼神所扫视过的众人分别陷入了一瞬间的思维停滞,而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各自看到的就只有金珠子离去的背影了。随着金珠子的表态,少虹也开口表示,囚牛之国可以于境内划分出一个名为“安雄”的小城赠予九半,但除此之外却也是无能为力了。 划分一个小城赠予九半?你是想让这个亡国储君安心颐养天年么?只是这一切对于九半来讲已经不甚重要了,一连串的打击几乎让他失魂落魄,也失望透顶。既然没有人愿意帮助已经被灭国的负屃,那么自己要不要就此颐养天年呢? 没有理会任何人的话语声,九半独自起身,朝着大殿门口走去。 脚步有些跌跌撞撞。 宫内,长亭,湖畔。 九半独自坐在这里,目光紧紧地盯着湖面上那片飘零的树叶,起起伏伏,捉摸不定。自己的命运多像那片树叶啊,生死不由己,只能由天定。树叶随着湖面的波澜而微微晃动,自己的人生也随着其他五国的决定而前途未卜。实际上如果有人想要杀他的话,恐怕此时自己便已经死了一万次了吧? 越想,便越觉得没有希望,这个男人的头也就越发地沉了下去。 头低了下去,视线也就落到了湖面上。湖光粼粼,水中似乎反射着一个女人的脸。九半起初没有在意,可越看却是越发地感觉不对:这个人的脸,我怎么有些熟悉呢? “吴凉子???”带着一声惊呼,九半一下子就跃了起来。当他站起身后定睛一看,果然,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正是吴凉子!那个曾经带着他破除疫病,又独自斩杀霸下之国上任国君的吴凉子!还是那张熟悉的眉眼,吴凉子此刻站在他的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 “你怎么来了?” “师尊代表囚牛之国出使狴犴,我跟着来有什么不妥么?” “你你你......”实际上九半也知道吴凉子的到来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的,但毕竟是熟人相见,而且之前九半对她的印象又有些复杂,于是此刻便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湖畔有微风,吴凉子用自己的左手挽了挽被风吹乱的发梢,说道:“我听说,这次五国的会晤,全是因为你?” 一说到五国会晤,九半的眼神便黯淡了下去。是啊,全是因为他又能怎样呢,到最后还不是没有个结果?不过尽管眼神黯淡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紧跟着回应道:“是啊,可惜结果并不是很好。” “怎么会呢?我听说狴犴国君要全力支持你复国的啊?” “啧......”尽管不是很想,但九半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的确,狴犴国君愿意全力支持我负屃复国,可其他几国呢?除了蒲牢储君万独鸣之外,其他三国全都是保持中立的态度。而你的师尊,少虹国师,就更有意思了。”说到这,九半盯着吴凉子的眼睛而后继续说道:“她只是愿意将你们囚牛之国中一座名为‘安雄’的城池送给我,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表态。” “等等......你说的那座城池叫什么?” “安雄。” 听到“安雄”二字,吴凉子的神情忽然变得阴晴不定了起来。九半看着她的表情变换,却也没有多问什么,而是静静地等待下文。终于,吴凉子终于是开了口:“那个名叫‘安雄’的小城,是师尊的封城啊......” 那座名叫安雄的小城,竟然是少虹的封城?这下就轮到九半震惊了。而另一方的吴凉子似乎是一说到自己的师尊少虹,便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 “其实你知道么,虽然我囚牛之国号称国力第一,但实际上早已经大不如前了。国君闭关修灵已经有十数年之久,国内上下事物全由师尊一人打理。虽然外面看起来我囚牛之国仿佛光鲜亮丽,但早已政事荒废内乱不断,师尊早已经心力憔悴了。” “可能你觉得那座名叫安雄的小城于你复国大计中不足一提,但实际上那是我师尊的封城,是师尊准备留给自己颐养天年的地方啊。” “颐养天年?不会吧,囚牛之国已经衰落至此了么?”听到吴凉子的话语,九半不禁惊呼出声。怪不得少虹不肯给予他更多的帮助而且要提前扼杀霸下之国中的危险苗头,原来囚牛治国的国力已经衰败到了这种地步,简直让人唏嘘不已。 吴凉子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忽然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眼神低了下去不敢言语。九半发现了她的反常之处,他顺着她刚刚的眼神回头望去,果不其然少虹已经出现在了九半的身后。 国师少虹,这个女人保持着她自己一贯的尊贵与雍容,止住了九半的欲言又止之后仅仅用了两句话就让九半再也不敢对她有任何轻视。 第一句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囚牛之国依旧还是那个囚牛,这一点无须担心。” 第二句是:“九半,如果你依旧存着复国之心,那就继续你的借天之法吧。” 借天之法?少虹能看出来我现在在做的事?实际上当“借天”二字传入他的耳中的时候,九半的心便已经凉了半截,浑身冷汗瞬间迸发。他能明显感受到的是,那一刻就连一旁的吴凉子的眼神都彻底地有了变化。 既然她能看出我用了借天的法门,该不会她也能知道我其他的事情吧?一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有可能已经看透了自己全部秘密,九半顿时杀心橫起,眼神也变得锐利了许多。 似乎是看出了九半的顾虑,可少虹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只是轻轻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在双眼上轻轻一摸,两缕银光便从她的双眼中渗了出来。而后再一抹,少虹的双眼便恢复如常,与先前无异。 看着九半疑惑的眼神,没等少虹说话一旁的吴凉子便抢先解释道:“师尊的双眼先天通灵,因此是可以看到很多普通人所看不到的东西的。” 挥手止住了吴凉子的话语,少虹看着九半说道:“所以现在,九半储君可以消除敌意了吧?” 没等九半回应,少虹便接着说道:“尽管你天赋异禀,但借天之法却是危险异常,动辄会有性命之忧,你确定你还要继续么?” “当然。”这“当然”两个字从九半的口中说出是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犹豫的。笑话一样,光复祖国还需要犹豫么? 听到九半坚定的回答,反倒是少虹悄悄地松了口气。她的语气有些欣慰,开口说道:“的确,你很适合这个法门。借天之路艰难异常,收获却也是巨大的,非有大毅力大执念的人不可完成。如果你执念未消,便继续走下去吧。” “啪啪啪。”很突兀地,三人身旁忽然想起了一阵掌声。顺着鼓掌的声音寻去,只见一旁有一人一边拍着自己的双手一边走了出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霸下之国的新任君主,丙丑。 “都到齐了,诸位?”丙丑一边微笑着一边走出,手上鼓着掌脚下的步伐也是丝毫未乱,显得十分镇定。 那毕竟是霸下之国的新任国君,九半连忙赶上一步鞠躬说道:“不知是.....” “好了好了不用客套了,事已至此已经不会更明了了吧?” “什么......” “别装傻了我的朋友,还记得我的父王是怎么死的么?”这一刻,丙丑的声音竟然变得异常狠毒,他仿佛狠命地在控制着自己不去做出什么。“我父王离开人世的时候,至少有两人在场对吧,我的少虹上师?”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似乎正在逐步地脱离少虹的掌控。没错的是彼时的霸下储君宅心仁厚,比之于霸下国君更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并且也不会背弃古老的盟约。那个时候在少虹的眼中,刺杀老王配制新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但她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的一点却是,丙丑宅心仁厚是没错,但却更加注重忠孝二字。父王在大殿上暴毙,他又怎么可能不费心不关注怎么可能忽略而过?况且很多事情当储君的时候无法做到,但当储君成为了国君又如何不能做了呢?动用一个国家之力进行探查的丙丑并没有花费多少气力便查到了当初刺客的身份——吴凉子与九半,于是也就造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 气氛沉闷,异常沉闷。一个充满了仇恨的一国之君竟然敢孤身前来,很明显的就是他并没有打算将复仇这件事放在现在;又或者说,他在酝酿更大的计划或者更大的阴谋。 最终,丙丑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看着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九半的内心禁不住一阵阵地发寒。谁知道这样一个人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 丙丑离去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岳满弓就出现在了九半与少虹会面的湖畔。与平时不同的是,九半进入岳满弓视野的那一瞬间,差点将后者的下巴惊得掉在了地上。 那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九半踩在他的长剑之上悬空三尺,摇摇晃晃地在少虹的指导之下勉强前行。而与平时不一样的是,岳满弓竟然感受不到九半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气的存在。 什么情况,少虹在教授九半术法,九半拜了少虹为师么? 双方见过礼后,未等岳满弓发问少虹便主动说起了这件事:“我在传授九半一些相对基础的术法,他这一身磅礴的气如果就此浪费,实在是太可惜了。” “少虹上师也看出来了?” “恩,是的。” 似乎少虹和岳满弓都互相明白了对方想要说的事情,这下却轮到九半云里雾里了:“岳兄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岳满弓与少虹相视一笑,接着便给九半解释道:“九半兄弟你大概知道,有些天才的体质异于常人吧?” “是,我知道这个。” “这个世界上不同的体质有很多,有的体质擅长修灵,比如‘凌云身’;有的天生适合修行武道,身体健壮修武一日千里,比如‘霸体’。我就坦白说吧,九半你的体质,实际上是万里挑一的‘龙兴之体’。这龙兴之体最为奇特的地方就在于,天生有天地气运加身,一旦开启做任何事几乎都是势如破竹顺水推舟,实在是修炼修行的天赐良缘!” “可是.....我知道这个啊。”本来是开开心心的岳满弓,在得到九半的回答之后直接懵掉了。“这件事,刚刚少虹上师告诉过我了啊。” 告诉你了?告诉你了你不早说,还非要让我再解释一遍!告诉你了你还装单纯,好啊好啊九半啊,没看出来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看透你了! 尽管心里一万只***飞腾而过,但岳满弓还是保持着他那极好的涵养没有当面吐槽九半。他只是一脸憋气又委屈,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神情看着九半,有些无处是从。 少虹的微笑,九半的单纯以及岳满弓的欲言又止,这三个人的三种表情叠加在一起几乎是产生了一种化学反应,让站在一旁的吴凉子“噗呲”一声便笑了出来。 没办法嘛,吴凉子本身便是少女心性,看到这么有趣的场面又怎能忍得住呢? 于是这一上午接下来的时间,九半几乎都在少虹的折磨之中度过。毕竟御剑飞行只不过是术法中的小道,少虹这位对术法的研究精深透彻的大家所要教授他的东西,可还多得多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四十一章 身手小试 几天之后,当少虹启程离开狴犴国都的时候,送她的人除了九半与吴凉子外,还多了卫西乘,小蕃以及他们的孩子。 囚牛之国不愧是整片大陆上术士最多,最善于修灵的国家;而少虹这个女人,不愧是囚牛之国的国师。本来卫西乘几乎是与少虹没有什么瓜葛的,但神奇的是小蕃竟然在少虹的帮助下恢复了人形;小蕃恢复人形这件事本来是没有什么希望的,毕竟她是在身受重伤本源破损的前提下无法恢复,一般的术士都帮不了她也做不到让她恢复人形。但一般术士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少虹做不到不是么?天理轮回因果往复,少虹恰恰就是整片大陆上仅存的几位“修灵师”之一,于是在她的帮助下小蕃仅仅用了三天便恢复人形,如此大恩大德,卫西乘一家自然是异常感恩。 不过九半知道的是,这也不过是少虹卖他一个人情罢了。 尽管心中有着这种疑虑,但九半对少虹的态度与看法依旧是有了很大的改观。这并不是因为少虹帮助小蕃恢复人形或者对他进行了术法上的教导,而是在他与少虹私下相处的这段时间中少虹对他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且做事光明磊落,毫不做作。九半惊诧之余,更感觉到少虹做事清明爽朗,丝毫不像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这一点在与金珠子相对比之后便可得出结论。 因此,当少虹离开狴犴国都的时候,九半愿意亲自送到城外十里之处。 “少虹上师可真是个好人呐。”卫西乘左手牵着妻子右手抱着女儿,眼神含情脉脉地看着小蕃,里面是似水的温柔。小蕃回应以同样的眼神,那其中秋波流转百转千回,柔情更甚。 看着小蕃的看向卫西乘的眼神,九半的内心忽然震动,一瞬间竟然有些恍惚。那种眼神,自己似乎也曾在一个人的眼中看到,可那个人......却是再也不能回到自己的身边了吧...... “走了走了!”不自觉地扬了扬头,也没有管狴犴国君的队伍有没有折返的意思,九半转过身朝着国都之中的皇宫走去。一旁的卫西乘与小蕃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跟了上来。走在讼城中央那条最为宽广,直通皇宫大内的街道上,感受着浓郁的市井气息,这一行四人的情绪似乎都轻松了不少。尽管是难得的与妻女团聚的时光,但卫西乘一边逗弄着女儿一边对九半说道:“九半,把少虹上师送走之后,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继续周游诸国么?” “恩,我初步的想法的确是这样。”一边说着话,九半一边在路边的糖葫芦小贩手中买来了一串糖葫芦而后递给了卫西乘的女儿。看着小家伙一脸的欢呼雀跃,九半的声音却是稍微有些低沉了下去:“不过我要去找岳满弓那个家伙好好算算账先。” 看着九半有些阴沉的眼神,卫西乘刚想说话自己的头上忽然闪过一个黑影,而后便是岳满弓的声音传来:“一个时辰之后,我在演武场等你。” “好啊,求之不得!”似乎是听出了那个来自于岳满弓的声音,九半一瞬间便跃上了屋檐,而后朝着皇宫大内飞驰而去。 卫西乘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正在欢快地啃着糖葫芦的女儿交给了小蕃。他没有顾得上小蕃的劝阻,同样也是抬起脚程向着演武场赶去。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讼城,皇宫,演武场。 今天的天气是有些不寻常的。天气一直不阴沉,但空中却不间断地有着层层叠叠的云被风吹着自南往北而去。在那云层之下,御林军的两支百人队将演武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全都如临大敌。 演武场的中央,两个人影相对着站在那里,表情肃杀。这是最近半个月以来岳满弓最为严肃的一刻,只因为此时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是九半。 “你确定要这么做么?”此刻,岳满弓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九半的脸,好像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一样。恐惧,害怕,迟疑,哪怕是一丝丝的胆怯都好啊。 “确定。”可惜的是,九半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这个年轻人的回答比任何山川都要坚定。 “一定?” “一定!” “好吧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可可以理解,但是......”狴犴储君的声音中终于还是出现了无奈,但下一瞬间他就把自己的脸转向场边那多如群蚁的御林军大声吼道:“但是我和别人切磋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啊?我也很有压力的知道么?!!” 岳满弓刚吼完,御林军统领便上前一步回应道:“护卫储君,是我等职责所在!” 让岳满弓头疼的是,御林军统领的声音要比他的大得多了。 带着满脸的无奈,岳满弓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此刻站在他对面的九半已经划开了架势:“岳满弓,来吧。” 九半的声音极具威慑力,就连岳满弓都想象不到的是不过数日之后自己对面的这个人便已经完成了几乎是脱胎换骨的蜕变。尽管有些无奈,但实际上就连岳满弓也都非常期待现在的九半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呢。 猛虎下山式已然成型,这两个人中间的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在那一群御林军中随便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卫西乘远远地看着演武场中央的这两个人。情况已经不能更明显了:无论九半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肯定都是要先把岳满弓给揍一遍的。 可九半为什么会对岳满弓有这么大的敌意呢?事情还是要从头说起。 有一件事让卫西乘一直很困惑,那就是岳满弓似乎对少虹一直抱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态度和感情。在少虹教授九半术法的同一天,岳满弓表示九半在武学上需要进行一定程度的训练,否则他这么好的资质可能就浪费了。 岳满弓的提议得到了少虹的认同,只不过却是苦了九半了。 于是从那天开始的接下来数日,九半遭到了几乎是地狱一般的折磨。哦不对,应该是如同轮转地狱一般的,不停歇的,看起来似乎永无止境的折磨。 必须要承认的是九半的资质的确非常惊人,短短数天之内无论是术法还是武学,九半都有了极大的提升。尽管离所谓的“大家”还有很长的距离,但照猫画虎的话,还是可以的。 对此少虹非常赞赏,岳满弓也很是开心。 所以唯一一个不开心的人,就只有九半了,这也是他的怨恨的由来。 演武场中,战况激烈。 岳满弓身为狴犴储君,天生资质不差况且后天享受的又是极其尊贵的资源,实力骇人。此刻他的右手上用气凝结出了一柄锋锐的长刀,一刀便向着九半当头劈来。那刀势凶猛至极,仿佛九天碧落下银河,意欲一刀建功。 他的刀很快,但九半的身形更快。如同鬼魅一般的步法瞬间发动,九半几乎就是横移到了岳满弓的身后,一拳便朝着他的腰窝上砸了过去。拳风呼啸而至,感觉到不对的岳满弓反手便是一刀向着身后劈了过去。不出意外的是这一刀再次劈空,转身之际九半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数丈开外。 “不错啊小子,这才几天就把‘风雷步’练成了,看来我要认真一点对付你了。”岳满弓提着刀的右手没变,左手上渐渐地幻化出了一个雕刻着兽首的盾牌。兽首狰狞,仿佛毁灭世界的恶兽一般。 九半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他没管那盾牌如何狰狞也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抬起,轻呵一声:“五岳听令!” 旋即,九半的身后升起一座异常险峻的山峰。山峰的形象很是模糊,似乎存在于每个人的记忆中,但要认真较真来说的话,又没人能说清是哪个。山峰接近一人高,就那么静静地悬停在九半的身后,而后他的身旁又有四座形态各异的山峰升起,各有雄奇险峻。 五岳升起的一瞬间,整片大陆上的所有山峰仿佛都同时微微一颤。刚刚离开讼城的少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回头望去的时候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 “看起来,有几个老怪物要苏醒了。” 的确,在大地上的某几个角落中,有几双眼睛悄悄地睁了开来,也有几双缓缓地闭了上去。 而演武场中,在岳满弓的紧张的注视之下,随着九半口中的一声轻叱,那五座山峰便一一朝着岳满弓轰然砸去。山岳飞过,仿佛炮弹出膛一般,速度与威力兼具。岳满弓躲闪不及,只能用左手刚刚幻化而出的盾牌勉强迎上。 碰撞,一触即发。 举例战场中央有一段距离的一群御林军中,吴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卫西乘的身边。吴凉子一身白衣双手环抱在胸前,表情有些凝重。 “这一招,像不像当年乎琉法师面对狮魔王时候的迎客之道?”吴凉子的声音有些凝重,很明显地她并没有因为九半使出了这一招而满心欢喜,相反地倒是有些担忧。 昔日的浪客,今日的镖师也是人父卫西乘看着那中央战场,表情倒是很轻松。他玩味地说道:“我师父行走江湖多年,到消失之前都没有摸透这一招,没成想少虹几日的教导竟然误打误撞地让这小子学明白了,倒也是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你难道不觉得很危险么?” “有什么可危险的。”此时第三座山直直地砸在了岳满弓的盾牌之上,他的盾牌剧烈颤动,似乎那股气随时都有消散的危险。卫西乘倒是不怎么关心岳满弓,他的眼神一边在九半与岳满弓中间交换,一边说道:“我当然知道狮魔王没死,而且这片大陆上还有几个老怪物也在觊觎着‘五岳降临’的这一招修炼法门,可那又怎样呢?” 第四座山砸在了岳满弓的盾牌上,这一下真是结结实实地砸了上来,不但让他的盾牌消失,而且迫使其退后数丈。第五座山依旧稳稳地朝他奔来,可他没有发现的是九半却已经不在原地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吴凉子似乎还有疑问但卫西乘并没有给她问出问题的机会。卫西乘的眼睛一刻都没有偏离战场,他只是淡淡地说道:“狮魔王就算还活着,也早就被打残了。这个世界上恨他的人可比他恨的人要多得多了。” 演武场中央的战斗似乎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岳满弓盾牌被破之后倒飞出数丈,一个平地打滚卸掉了部分冲力他改为双手持刀,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即将飞来的最后一座山,严阵以待。 不过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之处:九半哪里去了? “发现了?这次你有点慢哦。”九半的声音骤然响起,并且就在他的身后。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岳满弓想要反应都已经晚了。 下一秒结果出现,胜负立分。九半一记掌刀劈在岳满弓的后颈上让他有了一秒钟的迟滞,但对决之中哪怕半秒的时间差都容易高下立判,于是不出意外的是,当这方九半已经飘飘然下场的时候,那边的岳满弓已经轰然倒地了。 “别紧张别紧张,他只是晕了而已,一会就会好的。”面对着百余名御林军轰然升腾的杀气,九半轻飘飘地说道。 实际上此刻他也是丝毫不轻松,所谓的轻松也只不过是表面上装装样子罢了。当御林军冲上去保护储君并且一个个大声呼喊着“喊太医!太医在哪呢?”的时候,九半已经穿过了人流迎上了正在等着他的卫西乘与吴凉子。 “九半,感觉怎么样?”迎上了九半,卫西乘一把手托住他的左臂并且不动声色地向他的体内输送内力,助其缓解疲劳。 低声说了一声“谢谢”之后,九半依旧是缓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先去向国君辞行吧。在狴犴之国停留了这么久也该出去走走了,毕竟复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我应该先经受历练之后再思考复国大计。” “那你下一步想去哪儿?”吴凉子在一旁跟了上来,但九半似乎是没有带他走的意思,于是回应道:“囚牛怎么样?感觉我的吴小仙师似乎想家了啊?” “九半你怎么这么烦人呢?狴犴之国身处大陆最南端,我囚牛又是在大陆的最北边,难道你想要橫穿大陆而去么?” “哎呀哎呀我就是想想嘛又无伤大雅。总而言之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待我先向狴犴国君辞行再说。” “那我得跟你去。”听得九半似乎是真要离开,卫西乘表示要和他一起出门游历。可卫西乘的请求却被九半一口回绝了下来,理由也再合适不过:卫兄妻女尚在讼城,与我同行游历天下何苦来哉? 可卫西乘的请求似乎是不肯被拒绝的。他扶住九半的双手忽然一紧,而自己站在地面上便是不动弹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九半的双眼身子也是一动不动,任凭九半如何拖拽他似乎就没有松手的意思,仿佛有一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撒手”的意味。 缓缓地,九半似乎感觉到卫西乘身上的两柄刀的刀气越来越汹涌澎湃了。他整个人就如同一个不败的武士屹立在那里,不仅仅是不败,更是不容拒绝。 生平双刀开天地,敢伏猛虎杀蛟龙。 最终,九半还是答应了卫西乘的请求。 从狴犴皇宫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而卫西乘与吴凉子已经在皇宫大门处等着他了。卫西乘一身黑红劲装,双刀跨在腰上,身后不过背了一个轻便的包裹而已。 吴凉子呢?依旧是一身白衣地站在那里,一如她师尊一般出尘。九半默默地看着这两个人,心中似乎是安定不少。他知道自己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与这二位一起度过了,但他更好奇的是,自己将会与他们一同经历,一同发现什么样的故事呢? 残阳如血,三个修长的人影出了讼城城门一路向着东方行去。夕阳照在他们的背上也照在大地之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但夕阳不知道的是,三个即将改变历史的人正在一路东行,向着历史的转折点行去。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今天也只不过是所有平凡日子的其中之一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四十二章 一路东行 被白抖抖骗走所有所有钱财的时间是在午后,而遇到他则是在当天的上午。 遇见白抖抖的时候,这个男孩正独自在路边呆坐着。当时九半牵着鹿蜀,卫西乘与吴凉子在身后并行跟随。前方是宽广的大路,身旁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青翠遍地的草原上零零散散地有着几棵树木,而白抖抖则坐在其中一棵最大的树下,发呆。 当时没有一个人想到的是,白抖抖正在等着他们。 就像话本里描绘的那样,当九半一行人路过白抖抖身边的时候,这个男孩“哇”地一下就哭了。四下无人,旷野中更是人迹罕至。本来行走江湖嘛,靠的就是一句“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人生死与我何干呢?最重要的是要保证自己活到最后。 但是啊,白抖抖实在是太可爱了,吴凉子一下子就走不动了。其实按理说吴凉子作为少虹的弟子,大大小小场面也经过了不少,可为什么单单见到一个白抖抖就走不动了呢?这白抖抖能好看到什么地步?实际上并没有多少,只不过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白抖抖身上形成了一种令人易于相信的特质,再加上他偏年轻化的面容,总归是让人不得不心生可怜。 哦忘了说,白抖抖的职业是骗子。 “你......你怎么啦?”吴凉子似乎是第一次接触小孩子,她仿佛是害怕把自己面前的这个瓷娃娃打碎了一样小心翼翼地开口。 没想到,白抖抖哭得更厉害了。 “走吧走吧。”看到吴凉子一接近就哭得更厉害的白抖抖,卫西乘忽然就觉得心烦意乱。“既然有人把他放在这就肯定有人来接他,走吧走吧。”他常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他,他很排斥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孩子。况且光天化日之下哪有小孩子单独呆在这种地方的?一定有问题。 “可是他自己呆在这,你们就不担心他被人掠走或者发生什么其他的意外么?” “能有什么意外啊?你也不想想他是怎么出现在这的,怎么来的怎么走呗?”在关于这个陌生的孩子的问题上,九半几乎是完全站在卫西乘的角度上的,因此他的语气有些冷漠。至于剩余的一点怜悯心,就紧紧是因为他的人道主义感情了。 看到面前的这两个男人几乎是一水儿地反对她的决定,吴凉子作为一个姑娘的脾气似乎也上来了。尽管此刻还不知道白抖抖的姓名,但她一下子就坚决地把白抖抖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并且是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自己面前的两个男人吼道: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带着孩子上路,一路上就是麻烦事儿止不住地出现。白抖抖一会要喝水一会儿要吃东西一会儿要抱抱,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去拉尿尿。并且吴凉子时不时地就会与他出现一些脑残对话。 “宝贝,你叫什么呀?” “我叫白抖抖。”白抖抖的声音异常清脆这种在吴凉子耳中非常好听的声音到了九半与卫西乘的耳朵里就成了......吓人。 “名字真好听,你几岁了呀?” “十岁了。” “真乖......” 这样的对话从上午到中午一路上都在产生,而卫西乘与九半也听了一路,起了两身鸡皮疙瘩。但是到后来,两个人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相处模式。从白抖抖被吴凉子带在身边开始,两个时辰过去了也没发生什么,于是这两个大男人也就渐渐地放松了警惕。 也许这就是男人和男人的惰性吧。 男人和男人的惰性是很可怕的,很多事情坏就坏在上面。走了两个小时候之后依旧是没有看到城镇,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这是在狴犴之国最东方的“荒野古道”上,这条通路本来就人迹罕至,通常人走个三天三夜都不一定能遇上一个往来各国间的商队,更何况九半一行人并不一定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事情的转变发生在他们睡午觉的时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午时的太阳简直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中午吃过了一些干粮之后一行人决定在树荫下休息一会,于是便找了个相对较大的树坐了下来来。吴凉子最先睡着了,毕竟一路上照顾小孩子的她实在是精疲力竭;第二个睡着的是九半,他向来心里不放着什么小事,只是觉得白抖抖作为一个小孩有些太贪玩了而已;卫西乘没有睡,曾经的经验让他时刻保持警惕,因此他强打着精神警戒四周,生怕什么时候周围就跑出来一群野兽什么的袭击自己。而白抖抖呢,则依旧精神抖擞地在周围玩的很欢乐。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卫西乘的眼皮终于也耷拉了下来。太阳太暖了,吃过饭的身体将所有血液与精气都供给了胃口来消化食物,他也越来越困。在一次又一次地勉强抵挡汹涌而来的睡意之后,某个瞬间他突然惊醒! 白抖抖哪里去了?! “大哥哥,你是不是在找我呀?”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脖颈一凉,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刺了进来一样。紧接着的,白抖抖的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耳朵。这一刻,他知道白抖抖就站在他的身后,但他拼了命地想让自己回头,身体却越来越沉,越来越抗拒这一切。终于,越来越沉重的睡意终于压倒了他的意志,卫西乘沉沉睡去。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个刹那,他仿佛听到了一声老成持重的叹息。 白抖抖是个惯骗,但他也不是生来就是个惯骗的。 生活,总有千百种理由将你压倒,她对白抖抖是残酷的,但对其他人也是。一开始白抖抖是抗拒的,但当他发现自己越抗拒就变得越难堪之后,当他的腰一次又一次地被压弯了之后,他也就渐渐妥协了。他知道,很多事情是人无力回天的。 后来,他学会了把自己的双手弄脏来赚钱,并且这些赚来的钱能让他生活得更好一些,这又何乐而不为呢?至于什么时候把手洗干净,什么时候做所谓的金盆洗手,白抖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事。 反正现在自己过得很好并且离目标越来越近,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在那些话本里所有想要金盆洗手的人都会在金盆洗手的那一天被干掉,那么为了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还是保持现状吧。 所以当他拿走卫西乘一行人所有财物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的,只不过留下了一声重重的叹息而已。 “今天又害了一行人啊,罪过罪过。” 卫西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夕阳西斜,他在树下只能看到吴凉子的身影与充满哀愁的脸,而没有九半的踪迹。 “九半呢?”卫西乘醒来的第一件是便是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刚刚不知道脖子上被放了什么东西,醒来的时候意识竟然都是不甚清晰的。他仔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与后背,发现什么都没有。 对面,吴凉子悄悄地递给他一根银针,头也不抬地说道:“九半去周围找白抖抖了,这是我刚刚从你脖子上取下来的......”似乎是因为心虚,吴凉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几乎微入蚊蝇。 “你们都知道了?”拿起那根银针,卫西乘仔细地观察了起来。万幸万幸,只不过是涂抹了普通的麻醉药剂的银针,如果白抖抖有什么邪心的话,恐怕卫西乘一行人此刻已经不在人世了。只不过奇怪的是,这白抖抖明明十来岁孩子的模样,为什么能做到悄无声息的接近卫西乘呢? 场面略微有些尴尬,卫西乘和吴凉子都没有说话,一个研究着自己手里的银针另一个则低着头一言不发。不过这种场景很快便被赶回来的九半打破,并且他带回了一个相对重要的消息。 根据周围的踪迹来看,白抖抖应该是向着东方逃去了! “追么?”卫西乘的眼神看向吴凉子,不过这话问了似乎也是白问,毕竟此刻三人的所有行礼都被白抖抖一并劫了去,若不追,恐怕三人就要就此返回讼城了吧? 于是三人几棵启程,按照白抖抖留下的并不算明显的痕迹。只不过天色已经不算早了,而几个时辰过去白抖抖所留下的痕迹也没有按着官道而行,于是三人追着追着便追入了一片丛林之中。进入树林之后,天色黑得更快了。一路向东走,那痕迹似乎还有向南行进的痕迹。只不过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而三人又走到了一个几乎很是破败的庙宇附近,卫西乘便提议先在破庙之中暂时居住下来,待到天明再议。反正这白抖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逃亡的高手,痕迹虽然不明显但也是有迹可循的。 想到天色已经较晚自己需要休息,而且团队中又有吴凉子这个女子,九半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吴凉子自然也是没有异议的,她之前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可并不想再犯第二次。 篝火很快便升起来了。破庙荒废已久,但在周围很多枯木乱枝还是很好找的。火缓缓地升腾着,因为行礼已经没劫了个干净所以三人现在处于一种既无水也无粮的尴尬境地。树枝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与三人腹中的咕噜咕噜声混成一团,那声音在整个破庙中乱窜仿佛形成了交响曲一般,可是既不动听也不悦耳。搭配上庙外响声不绝的虫鸣和不停传来的乌鸦叫,就更是一锅乱粥了。 许久,还是九半先开了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然是先把行李找回来了,否则你想一直饿肚子?”一边用自己的外套擦拭着双刀,卫西乘一边回应道。他的脾气此刻可不算很好,毕竟就算他是一个可以暂时辟谷的武人,但过惯了安逸日子之后谁都不再愿意饿肚子了。 “可咱们这是走到哪了?总不能乱找吧?” “怕什么,难道抓小偷都要被人管着,束手束脚么?要我说啊等抓到那个白抖抖,先给上他三拳让他了解了解行情,知道知道谁的东西能偷,谁的不能。” “可咱们......不会追到螭吻境内去了吧?”这时候吴凉子插了一句话问道。她对整片大陆的地图还算熟悉,并已经离开讼城很远很远的距离了,他们与白抖抖相遇的地方又是狴犴之国的东方边境,的确很容易跨过边境进入螭吻境内。 毕竟螭吻之国,可是那已经联盟了的三个国家之一啊。 吴凉子话刚说完,忽然三人的耳中断断续续地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响。用谁的耳朵基本都能听出来的是,那是人类的对话。 “晚上....吃的什么.....”“不多......这样......” 一切似乎都发生得太快,而后脚步声响起,而后树叶被拨弄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卫西乘口中“乌鸦嘴”三个字尚未喊出来的时候,破庙的门一下子就被撞了开来,而后断断续续地十几个士兵打扮的人就闯了进来。 那几个士兵打扮的人未免也有些太不专业了。他们倒是统一披着铠甲,但是有人戴着帽子,有人没戴,有人的帽子甚至是歇着挂在脑袋或者手中长枪的枪尖上,反正没什么正型。这些人的皮肤都很苍白,似乎血色很少,一个个都跟痨病鬼似地,眼睛中没有什么光芒。 士兵们进入破庙中的时候先是一愣,看到吴凉子的时候一个个眼睛中瞬间便放出了贪婪的光芒。毕竟这荒郊野岭的,他们一个个老兵油子又能遇到这么水灵灵的美娇娘,又如何能够放过呢? 美娇娘还没做什么呢,这些老东西的口中便开始飚起荤段子了。 这队士兵刚刚闯入旧庙的时候,吴凉子的神情便紧绷了起来,卫西乘也默默地抓紧了他的双刀。卫西乘已经基本看清楚了,这是一队螭吻士兵,共有十八人,基本是一个小队的规模,只不过似乎是老兵更多,于是便比平常的十五人小队多了几个人出来。 虽然面前这帮老兵油子吊儿郎当的,但卫西乘并没有掉以轻心。要知道那些知道故意示敌以弱的老兵,可比那些个身强力壮的新兵蛋子们要强的多了多了。 这边卫西乘脑子里正转着圈圈,下一刻那些士兵中便走出了一人,左晃右晃地朝着吴凉子走了过去。他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叨着:“哎呀哎呀多水灵的小娘们儿啊,这荒山野岭的要不要来陪哥哥们欢乐欢乐,放心,也不会亏待你那两个兄弟的。” 而他身后,那一帮没有行动的士兵一个个满脸嬉笑仿佛看戏一般。 “是吗?”突兀地,九半忽然响起的声音把走来的士兵吓了一跳,毕竟从刚刚开始到现在这个男人一直是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说的,而现在他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直接把他给吓愣了。 遗憾的是,这个士兵在一刻钟的迟疑之后便再也没有回答的机会了。 下一秒,九半猛地窜起,他“走”到对方的身前,微微下蹲而后一拳就朝着那个士兵的下巴上砸了出去。这一拳快准狠地打在对方的下巴上,甚至直接一拳将他打得双脚离地一尺之高。一击得手,九半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紧接着便是一记直拳直直地轰在了对方的小腹上。这一拳与先前不同的是,九半将自己的拳头上包裹了凝实的气,如果说第一拳只是求得对方瞬间失去战斗能力的话,那么第二拳则是冲着要命去的。 而这一拳,也让卫西乘惊讶不已。 踏踏实实挨了九半两拳的螭吻士兵直接被砸飞数丈,回到了那一队螭吻士兵们的中间。不由分说的,剩余的十七个士兵立刻组阵,他们训练有序地组成了一套未知的阵法,所有人的气息瞬间凝实,仿佛是变化了好几倍一样,气势瞬间冲天而起,惊起一群鸟兽。只不过似乎是因为阵法缺了一个角的缘故,这未名阵法显得非常不稳,也有了缺口。 似乎是来源于对强者天生的恐惧,尽管组阵之后这群士兵的气息强了九半好几倍,但他们却瞬间摆出了一种防御姿态迎敌。对峙了数秒之后,这群士兵中终于有人吼出了声音: “来者何人?!” 而九半此刻站在他们的对面,几乎是放出了自己全部的气之后死死地盯着他们,眼神中满是杀机: “鄙人,负屃储君,九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四十三章 九半出手 林中的夜,本是喧闹的。夜晚是最好的伪装,也是最好的狩猎场。绝大部分生灵都应该在黑暗的帮助下翩翩起舞但此刻,在旧庙周围数百丈之内,一切蛇虫鼠蚁与飞禽走兽都在飞速地逃离,不为其他,只因为那旧庙中散发出的气场,异常骇人。 如果说山川河流中狮虎称霸的话,那么此刻旧庙中所散发出的气息就如同龙的存在一般,本能的恐惧告诉这些山中的生灵,那个生物可以一瞬间将他们撕碎并吞噬殆尽。 于是不消半刻,旧庙周边便四下无生灵了。 面对着这些螭吻士兵,一些并不美好的记忆从九半的脑海深处浮现。 他想起了一个美丽的姑娘,一个鲜活而美好的生命,曾经在他的身边长久地存在。尽管相处短暂,尽管相对于这漫长的生命旅程来说,他与那个姑娘相遇的时间不过仅仅是过客匆匆,不过是万千回眸中的一个罢了,但他的她还是,依旧是美好的。 可是那美好,在某一天以极快的速度消失,流逝了。 死亡并不美好,因为那是永恒的虚无与破灭。那个名叫乔禾的女子在他怀中死去的那个瞬间,九半告诉自己这样一件事:乔禾的死,是要螭吻之国千百倍奉还的。 九半的气息疯长,仿佛是破图的青笋一般直冲天际。那股气滚动之间形成阵阵涟漪四散而去,旧庙方圆数里之内所有活着的生物都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着实骇人。 看着九半周身那几乎已经实质化了的气,卫西乘一步跨出就要上去阻止他,只是下一刻他的胳膊就被吴凉子一把抓住,没能向前。他一脸焦急地回过头去却看到吴凉子正在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上千阻止九半后,卫西乘更着急了。 “你没看到他都要走火入魔了吗?”卫西乘压低了声音对吴凉子吼道,那语气中满是焦急:“他这样下去万一疯魔,你我二人谁都拉不回来!” 尽管能感受到卫西乘的焦急与担忧,但吴凉子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对他说道:“让他去吧,如果现在不让他杀人恐怕他走火入魔的几率会更高。” “可......” 卫西乘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却被巨大的轰鸣声所打断。下一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和吴凉子却已经身处旧庙之外数十丈的位置,而刚刚他们所停留的旧庙,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 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的是吴凉子救了他,并且把他带到了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 在卫西乘问出这一句话的下一秒,树林中巨大的轰鸣声给了他坚定的回应。转头看去,尽管月光微弱,但他还是依稀辨别出了一只暗金色的巨大的爪子横空出现在了疏林地上方,而且狠狠地拍了下去。 那爪子,狰狞无比。 “魔尊屠天......”一瞬间,卫西乘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那是他的心情极度压抑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声音,并且携带着丝丝缕缕的恐惧。他将头转向吴凉子,开口说道:“你一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吴小仙师?” 吴凉子的脸在深邃的黑暗中很难看清,她只是淡淡地回答道:“应该是师尊教授给他的。” “少虹?” “是师尊应该没错了。”在“家师”两个字上,吴凉子稍稍加重了语气,不过随即如常地继续说道:“师尊的确告诉过我,她会传授九半几式保命的术法,只不过没想过会是这招罢了。” “她疯了吗?难道她不知道学会这招的所有人几乎都被九国联合绞杀了?” “无可奉告。” 似乎这二位,都没有担心过此刻的九半的生命安全,尽管他面对的是传说中的“罗汉阵”。 也难怪,几乎没有人能想到的是,九半此刻面对着的是螭吻之国的秘密部队,“千机”。 不出意外的是,九半陷入了苦战。 结阵之后的那十七人尽管阵盘有缺口甚至还在护着一个人,但他们的气息流转之间依旧顺畅,浑然一体。九半手中巨大而狰狞的爪子一次又一次地轰然砸下,但始终没有找到对方阵盘的弱点所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连九半那无限接近圣人境界的气息,也开始有所衰弱。 毕竟一对十七,就算是圣人也要犯愁。 似乎是达到了一个无法平衡的点,也许是那一队螭吻士兵厌倦了防守的状态,转而变为了主动出击!瞬间,十七人中从左右各自分出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九半冲了过来。此刻九半手上巨大的爪子刚刚收回,正处于旧力未完新力未发的当口,十分尴尬。 但生死之战中,最重要的就是“趁你病要你命”,若是在九半完好无损的情况下突击,那四个螭吻士兵的离阵突进又有什么意义呢?看着九半气喘吁吁的样子,那几个螭吻士兵的嘴角露出了残忍的笑。他们仿佛已经想象到了九半的脑袋飞离身体的场景,下一刻自己就可以饱食一顿鲜美的血肉了。 实际上关于九半,他们的态度早已不是惊奇而是震惊了。作为螭吻之国的秘密部队“千机”他们只是下辖的十小队之一,但依旧有着普通螭吻军队所没有的特权,那就是“狩猎”。“狩猎”自然是不能将螭吻之国的子民当做目标的,于是很久没有真正开荤的“千机”一众本来都已经做好了今夜穿越国境线去帝国扫秋风的觉悟,没想到竟然在螭吻与狴犴之国的边境线上遇到了身份不明之人。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但随着欣慰而来的,就是惊惧。那个男人怎么会如此之强,他简直深不可测!好在在队长被他一击击退之后副队长尚且清醒,于是他们的罗汉阵盘尚且没有散掉。 此刻他们正在面对的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强?没人知道。但每个人都知道的是如果罗汉阵没有成功维持运转的话,此刻他们早就被这个男人一一杀死了。 所以,当那四个螭吻士兵被派出进行突袭的时候,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疯狂:自己竟然有机会亲手杀死如此强大的人,如何能够不激动? 刀与盾在他们手上碰撞出声,似乎对生命的收割已经近在眼前了。但下一刻,他们却从九半的眼睛中看到了比他们还要骇人的疯狂。 “逃......”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螭吻士兵尚没有喊出声,自己就被九半手上巨大的爪子给拍飞了出去。罗汉阵中每个人都是心灵相系有所感应的,那副队长感受到了冲在最前面的螭吻士兵被拍飞的时候,刚想催动整个阵盘上前将他们迎回,一抬头却看到了更为恐怖的一幕:四个士兵中的其余三个,此刻已经直挺挺地停留在半空之中。灰紫色的树干突兀地从地下生长出来穿透了他们的躯体,殷虹的血液顺着树干蔓延而下,仿佛肥料。 而后,树干倒塌,九半晃着散漫的步伐进入了他们的视野。这个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下一秒那“千机”的副队长便听到了他余生中最为恐怖的一句话:“你们啊,还是太小看我了。” 远处,看着那个螭吻士兵被拍飞出去,卫西乘身形一闪而没,跟了上去。 吴凉子什么都没有说。 九半右手上的爪子不再巨大,那个暗金色的爪子虽然狰狞,但依旧附着在他的右手之上,只不过更为凝实了而已。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对面的十四个人,每一步都更为沉重。 “怎么样,需要我给出选择么。” 九半开口,接下来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左手,肉眼可见的是右手上的魔气丝丝缕缕地转移到左手上面,渐渐地左手上也形成了一个狰狞的暗金色爪子。这两个爪子就好像一对手套一般出现在他的手上,可功能却比手套要强出太多了。 “没人说话的话,我就帮你们选了哦。”空气中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凝结了,而后一柄又一柄暗金色的飞剑出现在他的身旁。螭吻士兵们没有阻止,在他们的认知之中这似乎已经是圣人手段了吧?而那个操控着整座罗汉阵的副队长只是不停地在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千机”对于队长和副队长的遴选极其严格,尽管他作为副队长也就是下一任的队长,但实际上实力与队长的差距依旧是巨大的。他能够硬顶着操控罗汉阵本就费尽心血,而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实际上就是,他相信队长一定会很快地醒来而后主持大局。 只不过这希望在四名队员被杀之后落空了。 副队长的内心戏非常丰富,而在这个过程中,九半的杀招也已经完成了。他歪着头看着对面的那十几个螭吻士兵,歪着头,静静地看着他们。他从自己对面的这些人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看到了对死亡的害怕,也看到了求生的意志。 “别杀我。” “我该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我投降我投降,只要不杀我怎么样都可以。” 而这些东西,正是曾经的小隐村村民向那些螭吻军队所展现的,九半不过是原封不动地还给他们而已。 那个神秘阵法中似乎有人动摇了,好像有谁想要说什么一样,但九半没给他们机会。九半的双手微动,自己身旁悬浮在空中的九十九柄飞剑便一股脑地,如同剑雨一样飞了出去。随着飞剑的飞出,对面阵法流转,一个仿佛金钟罩一样的墙瞬间形成,于正面挡住了飞剑的攻击。 硝烟起,硝烟散去,可九半已经不在原地。 “你在找我么?”副队长还在用眼睛寻找九半的踪迹,紧接着对方的声音便出现在了他的耳畔,而下一秒,他便已经身首异地。 而后,战场便变成了一边倒的状况,机会就是九半对他们的肆意屠杀。每杀一个人之前,九半都要问他们“你们在杀别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当然,他并没有等待他们的回答,而是将对方直接抹杀。 远远地,吴凉子看着九半的一举一动,但丝毫却没有阻止的意思。在曾经与九半同行的每个夜晚,熟睡中的九半嘴中都会喊着一个姑娘的名字。 “乔禾。” 想必就连今天也是为了她吧? 人,终于是杀光了。九半收了招式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这一片狼藉没有说话。实际上那个最开始被他打晕的人尚还没有死,但九半总觉得如果让他在昏迷之中死去,仿佛是太便宜他了。 看着周围的血与骨肉,还有几乎已经变成了废墟的一切,九半忽然就有些失落。与其说是失落,不如说是失望吧。 乔禾已经死了,小隐村也没了,负屃灭国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自己做这些有什么用呢?难道杀人就能让乔禾复活么?难道杀光了螭吻之国的所有军士,小隐村就能恢复如常么?难道屠了整个螭吻,负屃就能复国么? 九半不知道,他似乎是陷入了迷茫。 这个时候吴凉子走了过来。她依旧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一路上还要小心翼翼地避过那一地的血水,但她依旧是走到了九半的身旁。 静寂是常态,于是二人都没有说话。 但还是九半先开了口。 “你说,我这么做有意义么?” “你是指什么?” “杀人。” “杀该杀之人,有什么错呢?”吴凉子看向九半的时候,对方看到了她眼神中的一缕笑意。 “可我总觉得......这样不对。” “对错自在人心罢了。”吴凉子向前走了两步,将身子背过九半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和自我行动的自由,但同样也有为自己所做一切负责的义务罢了。”说着,吴凉子抬起了自己的法杖,而后便是丝丝缕缕的绿光从她的法杖之上飞出,而后落到地上将所有的血骨肉全部消除。 这是净化术。 一边施法,吴凉子一边说道:“可能在那些喜好杀人而后食之的螭吻士兵眼中,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是没有错的吧......” 话锋一转,吴凉子继续说道:“九半,我对你有些失望了。” “啊?为什么啊?”九半依旧坐在原地没有动,但呼吸渐渐地平缓了下来。 “你刚刚用的,是师尊教你的‘魔尊屠天’吧?” “是.......” “所以你就宁肯花费五年寿元来杀这十几个螭吻士兵?” 吴凉子转身,大吼出声,声音之大对于九半来说仿佛震耳欲聋。而在九半的眼中,自己好像看到了对方的眼睛里有泪花一闪而过,悄无声息。 的确,“魔尊屠天”是一个太过危险的招式,也是所有不要命的术法中的代表。这一术法最为骇人的地方就在于,你付出了多少寿元消耗了多少寿命就能够得到多少提升,在你有限的生命中,提升的程度是无上限的。五十年前,便发生过一个普通人利用“魔尊屠天”以命换命,一个人屠杀了一整个二流门派的情况。 所以,“魔尊屠天”为整个江湖,也为九国所忌惮。 感受到了吴凉子情绪中的波动,九半一时间也有些无可奈何。他刚想伸出手拍一拍吴凉子的肩膀以示安慰,突然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一声轰鸣。转过头去,卫西乘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手上还拎着一颗头颅。 卫西乘将那颗头颅随手扔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随即便越过九半走向那个依旧躺在场中央昏迷不醒的螭吻军士,说道:“九半,你还没杀死他呢?” “这不是重点......卫兄,这颗头颅是谁的?” “哦?”卫西乘转头,表情中还有点好奇:“你忘了最开始被你一巴掌拍飞的那个螭吻士兵了?” 这一瞬间九半恍然大悟,但他挠了挠头,到底还是没有出声。 卫西乘没看九半,反倒是转过身仔细地看了看依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螭吻士兵,而后一脚便朝着对方的头颅踢了过去。“你在装晕,对吧?” 果不其然的,卫西乘的脚被一只大手稳稳地抓住,而后松开。那手的主人缓缓地坐直了身体,看向九半,而此时卫西乘已经退出了一丈之远。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放我一命互相保密,难道不好么?” 九半看着那个装作昏迷终于醒转过来的人,先是惊讶,而后便笑了。 “我只是想让你,清醒地死去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四十四章 心生疑虑 他的身体悬在半空中,双脚离地紧紧有一尺远,却怎么也无法落在地上。于是,那双脚便拼命地挣扎着,摇摇欲坠。 他被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掐着脖子拎了起来,男人的手仿佛铁钳一般不可挣脱,无法抗拒。那双手实在是太有力了,他的脖子被卡住几乎是无法呼吸。男人的手似乎还在逐渐增加力度,如果不是他的双手撑住了对方的手腕,恐怕自己早已窒息了吧? 尽管这样想着,但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努力抗拒,试图挣脱。他早已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不敢睁开。 他惧怕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的眼神。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瞳孔中似乎冒出了火,仇恨又憎恶。 “难道是之前的仇家的孩子来复仇了?” 生死之间,他的大脑开始了急速运转,一个又一个地将自己脑海中的人进行排除,最后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与自己面前这个男人的脸匹配的上。男人的手指越紧,他大脑的运转速度便越快,似乎是在进行最后的反抗。 “陈老狗的后代?不对啊,所有的任务在结束的手都斩草除根了,怎么可能......” 没等他细想,面前这个男人的声音便打破了他的思绪:“还记得,负屃之国么?” “与我.....何干?” “那么小隐村呢?有印象么?” “不.....” 他能够清晰感受到的是,男人的情绪在变得越来越激动。意识逐渐模糊了下去,但他依旧能感受到的是,男人的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但他们的神情异常冷漠,就好像庙堂之上的石狮子一般。 “士兵呢?士兵都哪里去了,为什么一个都不在,都逃了么?还有援兵,为什么没有......” 男人手上的力度骤然飙升,他的意识也迅速模糊了下去。意识消失前的那几个瞬间,他隐隐约约地听到男人的口中说出了这样的几句话: “是啊,都与你无关......” “可你犯下的恶,比之于他们又少多少么?” “杀人者,人恒杀之。” 是么,那又如何呢?反正我已经要死了啊。 ...... 螭吻军士的尸体重重地摔在地上,这具脸上青筋暴突神情狰狞的尸体告诉看到他的所有人,他曾在临死前经历过强烈的垂死挣扎,一切与恐惧相关的负面情绪都曾将他蔓延,但一切反抗都是无效的。 九半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盯着这个刚刚被他杀死的人,心脏在跳动之余微微颤抖。他看了看自己通红的几乎充血的右手,渐渐地明白了自己的内心:那不是胆怯,是兴奋。是一种终于证明自己有能力复仇之后的畅快淋漓,更是嗜血的狂欢。 伴着他沉重却没有规律的呼吸声,吴凉子与卫西乘打扫完了战场。卫西乘很知趣地没有靠近,而是选择坐到了最近的一棵树下闭目养神。他知道的是,吴凉子恐怕对九半有话要说了。 吴凉子走到九半身后,没有说话。她只是轻轻地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九半的肩膀上,而后将一股绿色的能量透过指尖传递到九半的体内,仅此而已。 那是“净化术”。净化术不仅仅能净化外部世界的嘈杂与阴暗,更能净化人内心的负面情绪与阴暗面。感受到九半逐渐平稳的心跳之后,吴凉子才轻轻开口道: “这种以命换命的事,以后还是少做了吧。” “恩,知道了。” 他们似乎都自动忽略了刚刚自己激动的情绪,转而用一种相对平和的方式来对待对方,只不过这一次,双方的心中都有所隐瞒。 实际上从讼城出发的时候,九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他很迷茫,也很无助。当初谭一壶强行帮他开启借天一法,的确是告诉了他几个需要寻找的人的所在之处,可接下来要寻找的赐印者,他却是毫无头绪。 赐印者,名如其实,是比道:“你们可知,这是哪里?” “乱焰城?”九半指着城门楼上巨大的牌匾说道。 “没错这就是乱焰城,但整片大陆上却不是哪一个城市都有资格叫乱焰城的。”卫西乘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他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这是整个螭吻之国中戒备最为森严的城池,比之于国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惟一的原因就是.......” “就是因为其中关押着整个螭吻之国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罪犯,对么?” “没错。”对九半点了点头卫西乘继续神情有些紧张地说道:“这座城市里甚至有人传言,在大牢的最底层关押着传说中的‘千里人屠’,所以绝对不容小觑.......” 尽管神情紧张地商量了许久,但实际上出乎意外的是,他们还是安全地进入了乱焰城。 于是,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随便找了个酒馆打尖,坐下来之后几人发现实际上这里也没有卫西乘说得那么恐怖。叫了三荤两素一壶酒后,九半低声对卫西乘说道:“卫兄,这里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嘛.....” “我也不知道啊。”说起这件事卫西乘就有些尴尬了,“多年之前我来过这里,气氛绝不是像今天这样......”话正说着,卫西乘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眼睛也有些直了。他紧紧地盯着酒馆角落里正在眉飞色舞的一个人,那张脸,实在是有些熟悉了。 “你看那个......”卫西乘开口,九半与吴凉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在眉飞色舞地和别人说着什么,他面前的桌子上鸡鸭鱼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两壶上好的桃花酿! 看着看着,九半的眼神也直了,而后他大吼出声,巨大的音浪直接将整个酒馆的人都差点噪翻。而他喊出的那个名字,显然是再明显不过了。 “白抖抖!” 的确是白抖抖没错了。 其实说来,九半实在是有些蠢了。你抓一个人之前难道还要通知人家么?于是在九半大吼出声之后,不仅是卫西乘和吴凉子了,就连整个酒馆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可白抖抖没有选择看傻子,而是在听到九半的声音的一瞬间便一个闪身冲到了街上。彼时正是下午时分,人虽然不多可也不在少数啊。尤其路边贩夫走卒成群结队,逃的人如鱼入水,可抓捕的人却慌了神。 尽管如此,九半还是选择一声不吭地追了出去,吴凉子与卫西乘紧跟上去,于是一场磕磕绊绊的追捕便在闹市之中展开了。 白抖抖是这方面的老手了。作为一个惯犯,不懂得如何逃跑的话又如何及格?他身材相对较小而且长相年轻,就算是有人看到了也不会将他当做犯人。于是,这个惯骗在人流之中来回穿梭,他速度极快而且连一颗苹果都没有打翻,只不过在路过谁家黄花大闺女的时候有可能随手撩一下人家的小裙子,但在对方发现的时候他却早就跑远了。 生活嘛,总是要有点情趣的。 与白抖抖正好相反的是,九半一行人引起了极大的混乱。从来没有抓过人的九半此刻心情急迫异常,他只想尽快抓住白抖抖拿回自己的行李罢了。之前贴身藏着的一切钱物已经几乎快要用光了,如果抓不住白抖抖的话,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总不能回身返回讼城吧。于是一路上,尽管几乎是造成了鸡飞狗跳的局面,但他与白抖抖间的距离并没有得到有效的缩短,反而愈发加大了。 乱焰城门开在南面,他们一路由南向北追击,逐渐便接近了城中心。 “白抖抖你给我站住!”九半大声呼喊,似乎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白抖抖的名字,但好像并没有任何人愿意出手帮他们进行阻拦。 忽然,前方骚动不止。九半的内心还有些欣喜,难道是白抖抖被人拦下了?但他眼角余光扫到卫西乘的时候却发现正在房檐之上奔跑的卫西乘忽然停住了脚步想要回撤,一瞬间自己的内心也开始发现有些不对。 急急止住脚步,危机感让九半产生了向反方向逃走的想法。但他刚刚回头,却发现自己的身后有数支铁骑排众而出,拦住了他们的退路。 前方,人群渐渐分开,只见白抖抖前方同样有十几支铁骑拦住了去路,而白抖抖自己瘫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晕了过去,生死不知。 半晌,铁骑中有一骑排众而出,对九半三人说道:“引起骚乱的,就是你们几个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四十五章 公堂上下 对簿公堂绝对不是一件好事,这是卫西乘行走江湖多年之后得出的结论。俗话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对于江湖人士来说的很多事情都可以好说好商量甚至用武力解决。都说“不打不相识”嘛,有的人就缺一顿打,可能有些矛盾大家用一场切磋和一顿酒就能解决,但一旦放在了台面上扔到了衙门里,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毕竟很多官老爷,都是只认银子不认理的。 衙门里,“替天行道”的大牌匾下坐着一个官老爷。屋内两侧,分别站着八个拿着水火棍的官差。官差们一个个都是又瘦又高,身上没有什么肉的,几乎与坐在正中央的那个官老爷的脑满肠肥形成了鲜明对比。为什么衙门判官肥成了猪,官差们却一个个瘦成了猴子呢? 卫西乘很是费解。 此刻卫西乘吴凉子以及九半双手皆被反绑在身后站在衙门中,白抖抖同样双手被绑住,只不过站在他们身前一些的位置罢了。他们没有一个人是跪着的,而实际上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身份,那殿上的判官似乎也不敢让他们跪下来。 他似乎只能与他们“讲理”。 随着一声装模作样的咳嗽与听起来很严肃的枕木拍下的声音,判官开了口:“堂下众人,可知罪?” 随着那判官的声音落下,白抖抖率先一步踏出大声呼喊道:“四耳大人,草民冤枉啊!” “哦?有何冤屈说与本官听听啊?”名叫四耳的判官做出了一副为民做主的模样,将双手杵在桌子上用手掌拖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白抖抖。 “草民白抖抖......” “哦白抖抖啊,本官知道你。”四耳打断了白抖抖的话转而翻起了自己面前的案簿并且一边翻一边说道:“你的案底,很丰富啊。” 听到四耳的话,白抖抖的内心有些紧张,只不过他眼神一转似乎是想到了对应的办法,于是便开口说道:“是是是,小人之前的确是犯过一些错误,但如今不都改正了么?这次啊那可真的是怨不得小人......”见四耳没有打断他的意思,白抖抖悄悄地将身子向前挪了挪继续说道:“今天之所以在乱焰城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实在是因为.......”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九半一行三人,而后继续说道:“是因为小人是被追杀啊!” “被追杀?” “对!就是被这帮穷凶极恶的外来人给活活追杀了数个街道啊!” “哦......”听到这里,四耳眼神转了转然后把那个“哦”字特意拖长音说了出来。果不其然没等他把那个哦字说完,九半就站了出来。 “判官大人,他在撒谎!” “撒谎?怎么个撒法?”说到这里,四耳抬起自己的右手平放在桌子上,将食指和拇指贴在一起轻轻地搓了搓。但是很明显地,九半理会这一点,只是自顾自地自说自话。 “我们并没有追杀他。我们一行三人是狻猊之国来的商客......” “商人?那你们身上一定带着不少钱财吧?”说着,四耳又把自己的食指与中指捏在一起搓了搓,只不过尴尬的是,九半依旧无视了他的小动作。 或许不是无视,而是根本没看到呢? 九半依旧在说着话,只不过两次小动作都被忽略的四耳现在着实是有些尴尬了。看着四耳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白抖抖不禁暗暗发笑。四耳啊四耳你也有失手的时候,自己身后的这帮大傻子估计也有得受了。 果不其然,还没等九半说完,四耳忽然拍案而起大声说道:“你撒谎!” 这一切都是在白抖抖意料之中的,但却把九半弄愣了。在九半愣头愣脑的眼神的注视下,四耳完整地说出了一段话。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响亮,话语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似乎是十分老练了。 “商客?还狻猊之国来的商客?我看你们就是一群骗子,与白抖抖串通好了的三个行骗之后无法脱身的骗子!你们说自己是商客,能证明么?你们有钱财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么?你们没有!来人啊,将这四个骗子押入大牢,先关个十五天!” 就这样,在九半的目瞪口呆之下,也在吴凉子卫西乘以及白抖抖的目瞪口呆之下,四个人被一同押入了地牢,并且被关在了同一个牢房之中。 九半一行三人目瞪口呆的是,这个名叫四耳的判官竟然丝毫不讲道理也不由人分说就下结论,实在是个毫无道理可言的人。 而白抖抖惊讶的是,这四耳果真是只认钱不认人啊。 地牢,地牢,又是地牢。阴暗潮湿的地牢中,到处都是狰狞与哀嚎。有罪与无罪的人都被关押在这里,在这乱焰城的地下,几乎构成了一个混乱的王国。就像是光明背后一定有黑暗一样,这里就是地狱。 九半四人被关押在地牢的最上一层,毕竟他们不是极凶恶之徒,所以只是与一群诈骗犯强奸犯关在一起罢了。 可这里依旧不太平。 只听“砰”的一声,白抖抖被九半拎起衣服领子就按在了墙上。前者神情平静地看着后者眼中的愤怒,一句话都没有说。 “说!为什么要陷害我们,我们的行李在哪里?” 可白抖抖的反应却嗤之以鼻:“切,你以为我会告诉你们么?你们这群商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白抖抖的声音不卑不亢,没有丝毫的畏惧。“官商勾结,说的难道不是你们?我看你们就是和四耳串通好了,想要诈出赎金吧!” 听到这话九半直接就愣掉了。赎金?那是什么?欠债还钱杀人偿命,犯错了不就应该坐牢么,这些和赎金有什么关系?九半发呆之际他的双手渐渐地松了下来,这让白抖抖感觉到轻松了不少。但白抖抖的轻松并没有持续几分钟,一旁的卫西乘走了过来,他掏出之前藏在衣服中的双刀,取出其中一把很自然地就架在白抖抖的脖子上,说道:“小兄弟,我们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还麻烦你多给讲讲道上的规矩了。” 刀,很锋利。那刀锋紧贴着皮肤的金属质感与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划破肌肤流出鲜血的危机感让白抖抖心生恐惧。他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你们......你们不是商人?” “我们是不是商人不重要,你接下来说的话,对我们很重要。”此时九半已经松开了白抖抖站在一旁,卫西乘独自一人面对着白抖抖。如果说九半的气场如同幼狮的话,卫西乘则是猛虎,白抖抖几乎都要吓破了胆。 这个惯骗,老江湖,少年老成的白抖抖的双腿一直止不住地发颤,他的眼神在九半,卫西乘以及与他们同行的吴凉子中间转来转去,脑子里思绪万千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卫西乘似乎也有些失去耐心了,于是轻轻地把刀往白抖抖的脖子上靠了靠。本来只是打算吓唬吓唬他的,可没成想白抖抖竟然“哇”的一声就瘫倒在地,眼睛中泪花闪烁几乎要哭出来了。 面对不是自己阵营的人,卫西乘的脾气可没有那么好。本来只想找回行李的他此刻竟然无缘无故地被下了敌国的监牢,这让他很是不爽;而严刑逼供的效果很差,这让他又是不爽了一层。于是,他向前了一步踏出,似乎是要有所动作。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一个年轻又轻佻的声音响起:“嗨朋友,别为难他了,他也就是个可怜人罢了。” “哦?是么?”卫西乘转头,只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的人蹲在角落里对他们说着话,没有抬头。这个人穿着亚麻色的衣衫,头发不短并且有些打结,松散地垂下来的样子看起来让人感觉到他并没有经常梳理。看着这个奇怪的人卫西乘渐渐地产生了好奇,于是他走向对方开口问道:“所以,你能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么?” “朋友,我建议你先把自己的刀给收起来。”神秘人笑着开口的同时举起了他的右手,而后卫西乘看到的是,在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有一抹白色的火焰一闪而过。 下一刻,微如蚊声的吴凉子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于是卫西乘乖乖地收起了自己的刀。其实吴凉子的话很简单,不过短短几个字而已:“此人很强,恐怕有名榜上会有一席之地。” 卫西乘是个聪明人,他没必要在封闭空间中和一个高手过招,谁知道对方有什么杀手锏呢? 另一方面,神秘人开了口:“你们都是外乡人,第一次来到乱焰城对吧?” “没错。” “那就对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四耳不坑你们坑谁?”神秘人出了声音,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各位听好了,来到乱焰城要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这里几乎没有钱不能解决的问题。乱焰城判官名叫四耳,是个肥头大耳脑满肠肥,脑子里只有钱的家伙。这狗东西啊,只认钱,不认人。” 顿了一顿,察觉到所有人都在听之后神秘人继续说道:“这四耳啊最可恨的地方就在于,将所有的罪行都明码标价,有钱者逍遥法外,无钱者只能甘愿受罚。比如那诈骗之罪,只要银钱五千即可开脱;就算你杀了人,只要乖乖地给他奉上银钱十万依旧可以不用服刑。怎么样,够绝么?” 神秘人的话让九半听得愣了神,他呆愣了一下而后接话说道:“可是像我们这样的我们根本没有......” “呵呵,你们听说过‘莫须有’么?” 神秘人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此刻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温室里成长的花朵在见到阳光之后被上的第一课,果然还是很惨痛的。一行三人中,只有卫西乘是老江湖,但却也没有过什么官场经验罢了;吴凉子呢,作为一国国师的弟子多年来被养在一个国家最核心最柔软的地方,又何曾见识过这个世界最黑暗最令人垂涎欲滴的部分呢;至于九半,就更不用说了。 就在整个牢房都静得似乎能听见老鼠的叫声的时候,一声咳嗽打破了沉默。卫西乘回过头,只看到一个圆形的东西从白抖抖的手中飞出。他用手一接,却发现只不过是一块白色的石头罢了。 “这是?”卫西乘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白色石头,这石头非常圆润光滑,但却开了一个白色的小口,异常地不和谐。 面对卫西乘的疑惑,白抖抖先是叹了口气而后说道:“这是你们的行李,我都放在这个纳石里了。钱我一点都没碰,其他的也全都完好无损。” “纳石?”卫西乘有点不懂了,他第一次听说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眼睛中充满了好奇。可是他不懂的东西不代表别人不懂,一旁的吴凉子走上前来要过了纳石仔细检查了一遍而后说道:“的确是我们的东西,行李一件都没少。” “这我就有点奇怪了,”一旁许久没说话的九半挠了挠头说道:“你不为了钱,也不为了其他东西,所以你为什么要骗人?” “骗子就是骗子,还能有什么理由?”卫西乘接着九半的话说道,他对白抖抖的态度一直不好,毕竟险些他们的行李就都回不来了。 面对卫西乘的嘲讽,白抖抖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继续把头低了下去说道:“你们都知道了,四耳只认钱的......我弟弟被他抓了进来,没有银钱三万他是出不来的.....” “三万?你弟弟做了什么竟然被他这么对待?”此刻就连一旁的神秘人都惊呼出声。要知道在四耳那里,三万银钱足够赎出一个老淫棍了啊! 接下来在白抖抖的详细解释下,众人渐渐地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白抖抖的弟弟从小身强力壮,性子也比较直。一次在街上游荡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他冲撞了四耳的座驾,四耳一气之下便将他下了监牢。实际上本来事情也就不大,就算不交钱赎人白抖抖的弟弟过一两个月也就能出来了,但事情坏就坏在这个年轻人的性子太直,也不懂变通。他总以为监牢中的世界和外面的一样,用自己的世界观去评判另一个世界,不去选择适应而是坚决地去对抗,那还得了?于是他不但揍了其他犯人,甚至还将几个官差给揍了。 这还得了?于是四耳被惹怒了,于是这个孩子的刑期就几乎被无限制地拉长,于是就有了三万银钱的这个价格。 听完白抖抖的话,九半一行人几乎都呆住了。他们可以想象到几十种被判刑的方法,但惟独没有想到这样一种。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只会欺负老实人么? 于是,在他们的声讨声中,类似“四耳太不是人了”的这种话此起彼伏,顿时便充斥了整个压抑的牢房。 只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不是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神秘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衙门内,公堂上。 四耳悠闲地坐在这里,他一只脚翘在另一条腿上,右手捧着一只茶壶左手抓着一只烧鸡,一口茶一口烧鸡的场面实在是让人看了尴尬无比。他此刻,油光满面。 突然,堂下有人急急地跑了过来,语速急促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报报报......报告大人.......” “有什么事儿,说。”四耳又啃了一口烧鸡,漫不经心地说道。尽管他最烦这种在他吃饭时候打岔的斥候,但消息他却又不能不听,万一耽误了大事儿怎么办呢?但接下来不过数秒之后,他手上的烧鸡便掉到了地上。 “报告大人......‘千机’被消灭了!”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四耳浑身骤然发力,他丢掉手中的烧鸡与茶壶拍案而已,纵身一跃便跨过案桌跳到了那个斥候的身前。“你再说一遍?”他狠狠地揪住斥候的衣领,眼神凶狠。 “我螭吻的秘密部队之一‘千机’,被......被消灭了......” “确定?” “确......确定......” 死死地盯着斥候的眼睛,四耳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迟疑来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假的,但直到最后他得到的结论还是是没有改变:这个消息是真的。 于是,他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浑身冷汗如同瀑布一般泄了出来。 “我我......我该怎么向那三位大人交代啊......” 而下一秒,三个阴森恐怖的声音同时从他背后响起: “我们,已经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四十六章 神秘声音 四耳此刻,肝胆欲裂。 他可是知道审判庭的那几位大人的手段的,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能在他们手下扛过十二个时辰,也没有谁能完整地招供的。靠着雷厉风行的执行力和恐怖的威慑力,“审判庭”这三个字只要你能沾上边几乎就可以在螭吻之国中横行。 更不要说身为审判庭中的审判员了。 被六只空洞的眼睛盯着,四耳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的地方。生死攸关的时候遇到人或许能够生还,但谁能在鬼的手下逃脱?他心里盘算着应该如何给自己开脱,毕竟“千机”是从乱焰城出发的,如果要扣黑锅的话他四耳绝对是最好的人选。 但事情并没有向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看起来,应该和他无关。”黑衣人中的一个开口说道。 听到“无关”二字四耳如蒙大赦,他回头满脸堆笑地望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就连刚才出现过的阵阵阴森寒气都已经消失不见。终于,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浑身的毛孔却都骤然张开,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捏住了一般。而后一个声音进入他的脑中,如是说道: “‘千机’部自你乱焰城出城,若这件事没有个结果,你四耳大人是决计逃不脱关系的。” 语毕,这个并不灵活的胖子轰然瘫坐在屋子中间,面如死灰。 尚在牢狱之中的九半,并不轻松。 此刻他仿佛痴呆病犯了一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旁的吴凉子与卫西乘都在义愤填膺地谴责四耳,白抖抖的眼睛中似乎恢复了一点光彩,但却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牢房依旧昏暗,起初这种昏暗于九半来说无伤大雅,毕竟记忆中他已经经历过最屈辱的囚禁了,这些比之于之前又算得了什么呢?但渐渐地,恐惧从内心处生发出来,就好像种子茁壮成长为参天大树一般,这个过程所带来的恐惧更为骇人。 而这种恐惧在某个熟悉的声音加入之后,被迅速扩大了。 “九半.....九半,收到回复,能听到我说话么?”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响起,让九半狠狠地打了个机灵。他悄悄地向四周看了看,却发现似乎是除了他自己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听到这个声音。 声音,好像是从他内心传出来的。 这个人是谁?他对我做了什么?我们之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系?九半不知道,可实际上他也不想知道这些。对于未知的事物,人们的第一反应都是恐惧,而后才会产生好奇。就好像你家院子每天都阳光普照,忽然有一天早上出现了个深不见底的深坑,你会先好奇这个坑是如何出现的呢,还是害怕能突然冒出个东西来吃了你? 必然是前者。 九半用极其细小的声音说道:“你是谁,为什么能与我说话?” “我是z,你竟然能把我忘了?”那个陌生的声音发出了惊讶的声音,而后便恢复平静:“看起来你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啊,我一会联系你。”语毕,那声音便消失了。 “恩?什么?你说什么?回答我.....”尽管情绪有些激动但九半依旧不敢大声说话,因为一旁的吴凉子似乎正在微微转头,自己的反常可能已经被对方发现了。但是又悄悄说了几句之后那个神秘人依旧没有回复他,九半只好作罢。 尽管不做努力,但他的大脑依旧在高速运转之中,没有停歇。 所以,那个神秘的声音到底是谁呢? 未知空间中,瘫坐在椅子上的神秘人似乎非常愤怒。他浑身上下能动的地方本来就不多,此刻那些器官几乎都在高频率地抖动着。他的牙齿被咬得咯吱咯吱响,苍老的眼皮急速地跳动仿佛热锅上的蚂蚁,那仅剩的几颗手指在狂跳,仿佛鞭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打下来,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似乎想通过控制机械臂膀来打翻自己身前的一些东西,比如水杯什么的来达到出气的目的,但他自己设置的程序告诉他:这样是错误的。于是......于是他只能靠着自己的内心来慢慢恢复。过了大约五分钟左右,他终于按下了自己的怒火,转而通过键盘在电脑屏幕上敲下了这几行字: “目标似乎已经失忆,计划加速。” “派出部队铲除异己,尽快清除阻碍。” “加强巡逻力度,有异常立刻报告。” 这几行字被敲下之后便立刻消失在电脑屏幕之中不知去向,房间中的那个男人在按下最后一个确认键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但愿一切都万无一失......” 而大陆上,九国之中某些不知名的地方,有些眼睛苏醒了。 牢狱中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数个时辰就晃了过去,众人都各自找了个角落安静睡去。最开始大家还在找那个开口的神秘人在哪,但地牢中光线太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最后便只能作罢。 听着身边人轻微的鼾声,手中怀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行李,尽管安心了不少但九半依旧是清醒的,不能睡去。刚刚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的声音让他非常不安,尽管知道自己曾经失忆,但关于失忆之前的事情他却是一点都回想不起来。难道说,这神秘人与他的过去有关么?于是强行抵抗睡意的他努力保持清醒,为的就是等待神秘人对他的联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神秘人的声音终于出现。 “你果然在等我啊。”那个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但吐字清晰有力。 “没错,我在等你。所以你是谁?为什么能通过这种方式联系我?”听到神秘人的声音再度出现,九半本来砰砰直跳的心情暂时稳定了下来。他向周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醒来之后,终于用比之于之前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开口了。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么?”神秘人的声音中稍微有一丝焦虑,当然,他就是z。对于z来说,九半的存在一直都很重要,如果没有了他的话z的很多计划便都要搁浅。 犹豫,踌躇,纠结不定等多种心情都并存在九半的心中。果然,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自己的过去还有太多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被冰封,而这些对他来说很重要。他想了想,开口道:“你先说,你是谁。” “我是z,你一点都不记得了么?就连我救过你都记不住?” “你救过我???”忽然,九半的记忆开始混乱。印象中他是负屃储君,是一个只为了复国而拼命努力的人。可此刻忽然有人告诉他,他被别人救过,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过去的故事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曾知道的? 看到九半的反应,z几乎是彻底绝望了。好吧,果然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那么一切就要从头说起了。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z非常详细地,几乎是用父亲对儿子说话的语气将自己与九半共同经历过的一切娓娓道来。从他的前世讲到今生,从林泽说到九半。一直说到他与九半失连的部分,九半依旧是将信将疑。 “所以按照你的说法......我不是我?” “没错的确是这样。”z的语气很坚定,似乎是不容置疑的。 一瞬间,九半似乎感觉到有一座山在自己的面前耸立着,那是绝对的强大,无论是说的话还是做的事情,都是绝对好不容梗概。就像他说九半实际上是林泽,而林泽的命是他救的,因此九半应该为他工作,甚至是卖命。 说的很有道理不是么?但九半一时间无法接受。 “可是.....可是我只想让我负屃之国恢复曾经的模样,我并不想像你说的......” 按照九半的思想,他并不想像z说的那样,去做一个救世主,更不想做整片大陆的王。但z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将他打断,道:“九半,或者说林泽,你还记得当初的那些话么?你来这里是有使命的,你不能仅仅为了自己而活!难道你只想救负屃之国而不顾整片大陆的安危所在了么!”z的声音洪亮异常,并且义正言辞不容拒绝。 “我.....”九半被z的话语噎得说不出话来,但也没等他继续发出声音,吴凉子的声音便从中将他打断了。 “九半,你在干嘛?” 发现有旁人介入之后,z说道:“如今我已经几乎恢复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吧,我会再联系你的。”而后便消失不见。 z的突然消失于吴凉子的突然插话让九半有些慌乱,他皱了皱眉而后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说道:“啊?没有啊?” 吴凉子起身走到他的身前,此时卫西乘也醒转了过来。毕竟卫西乘功力深厚,某些风吹草动便能很轻易地将他惊醒。吴凉子在九半的面前坐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从一开始就有事情瞒着我们对么?你刚刚的自言自语我都听到了。” “他都说什么了,难道是想女人了?”此时卫西乘已经完全醒转,他打了个哈气插嘴道。尽管说话但卫西乘并没有挪动地方,毕竟凭借他的听力就算是隔着几十米也是能够听清的。 九半有些为难,而吴凉子瞪了一眼卫西乘没有说话,她转而盯着九半的眼睛说道:“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是朋友么?”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就连九半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面对着吴凉子带来的压力以及卫西乘好奇的眼神,九半渐渐地感觉到自己有些为难。该告诉她们么?实际上吴凉子应该已经从少虹那里听说了自己的事情吧?可卫西乘知不知道“借天”一事呢,应该不知道。 实际上借天一事极为隐秘,从谭一壶处离去之后九半从来未曾和谁说起过,为了的就是以防后患。毕竟如果这件事被嘲风之国的人知悉了,恐怕自己就会遇到杀身之祸吧。 九半想啊想,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卫西乘开口了,他说道:“吴小仙师,我看如果九半实在不愿意说的话,就别问他了吧。” “没事,我说就是了,有些话也应该说一说了。”卫西乘的谅解让九半突然就松了口气,似乎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一般,他觉得借天一事也的确是应该说出来了。 一件事情如果真的一直压在心里,实在是太痛苦了。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九半开口说道:“我,九半,是负屃之国的储君。或者说,现在已经算不上储君了,只不过一个亡国之人罢了。负屃败亡之后我流落到一个名为小隐的村子,在村中我遇到了一个神人,此人答应我,帮我施行‘借天’之法,条件是我复国之后帮他完成一件事。”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会让我替他做什么事情,但当时我复国心切便也就答应了。‘借天’一法听着困难,实际上也非常简单,那就是杀人。” “杀人?!!”吴凉子听到杀人二字忽然激动异常,她的声音提高了些许自己甚至都差点跳起来。可能是声音有些大,同一个牢房的犯人们差点就被惊了起来。睡梦中的白抖抖甚至翻了个身,只不过又沉沉睡去。 这让吴凉子出了一身冷汗,毕竟这些事可不是这些普通人能够听的。 九半摆了摆手示意吴凉子不要激动,而后自己继续说道:“是的你没听错,的确是杀人。‘借天’二字说白了,不过是借天改命而已。那个神人告诉我,我要不断地吸取他人身上的气运来壮大自己,最终达到改命的目的。于是我只能杀人。杀死与自己想同气运的其余八个人将九股气运集于一身,最终强大自己。” “量变达到一定程度从而产生质变,这就是‘借天’。” 听了九半的话,吴凉子与卫西乘久久没有说话。他们实在是无法想到,自己的朋友竟然是在默默地做这样一些事情,这实在是太惊人了。阴暗的地牢中仿佛有蛆虫爬过地面,却也仿佛爬过所有人的心。醒着的三个人要么纠结要么迟疑要么就仿佛是等待判决。许久之后,卫西乘率先开口:“所以,你这一身几乎无限接近于圣人境界的气就是......” “对,是杀死七生之后的变化,他是我要杀死的七个人之一。” 听了九半的话卫西乘皱了皱眉眉头说道:“恩的确,七生该杀,但不可能那八个人都是该死之人吧?如果说......” 卫西乘说完之后,吴凉子继续说道:“没错我也同意卫西乘的观点。你施行‘借天’之法本身没有什么错,但滥杀无辜的话,恐怕就会被全大陆的所有人同仇敌忾吧?” 自己面前这二位说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九半的内心,而这也是九半一直在担心但同时一直有所避免的。他仅仅是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坚定地说道:“这个问题我很早之前就考虑过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曾经发誓关于‘借天’之法,我只会将目标定为那些大奸大恶该死之人,而普通的平民良人我是绝对不会取其性命的。” 听了九半的话,卫西乘与吴凉子相视一笑。他们似乎都看到了对方眼睛中的那些肯定与认同,那不仅仅是对九半的认同,更是对自己伙伴的认同。 于是在九半心中的一场担忧,就这样过去了。 z的意识回归到那个神秘的空间之中,但紧接着便再次降临而下,他强行与自己在大路上的一个线人取得了联系。意识的降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此刻他身处在对方的意识海洋中,只感觉周围尽是一片金黄。 z开口,语气有些阴沉:“九半在施行‘借天’之计你知道么?”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z的线人开口,语气竟然异常平静与温柔。 “所以,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么?” “杀了他?提前结束计划这样好么?” “不,清除掉所有障碍。”z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在这个大路上有很多失败的作品,你必须要赶在九半遇到他们之前将这些失败的作品一一清除,否则为时晚矣。” “你好像有些紧张?” “我当然紧张!这是这个系统最大的漏洞,竟然被他给找了出来。如果你不去做,所有的计划都会泡汤,懂了么?” “好的,我知道了。” 对话结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四十七章 借机逃脱 令九半没有想到的是,四耳竟然这么容易就接见了他们。 公堂还是那个公堂,四耳似乎还是那个四耳,可气氛却变得不一样了。大堂中凭空多出了四套桌椅,四个文官模样的人坐在那里或者审阅或者批改,忙得不亦乐乎。而九半三人带上白抖抖一共四人就站在中央,可卷宗似乎多得快要没地方下脚了。四耳也坐在他的位子上,一边飞速地审阅对教着自己手里的卷宗一边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四个有什么事儿没有?没有事儿又拿不出钱的话就赶紧滚回牢房里呆着去别来烦我。” 四耳的忙碌是有道理的,他也想尽快破了案子找到那些杀死“千机”的人,毕竟虽说那件事和他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但实际上一旦怪罪下来便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他想死都不能好好地死。尽管他爱钱,但这个关头却是什么也不顾了。毕竟比起钱,命可是要重要得多。 看出了四耳的变化生怕他反悔的九半赶忙上前一步,有些油嘴滑舌地说道:“四耳大人英明神武洪福齐天,果然一下就看出了我们的想法嘿嘿嘿......” 九半的突然变脸让所有人都一惊,而后便是险些吐了出来。怎么着,九半竟然也有如此厚颜无耻的时候?他们之前可是从来都没有看出来啊。可四耳却是没领他献媚,反而是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别废话,洪福齐天和英明神武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么?你们要没有钱就滚回去呆着,这句话我不会重复第三遍。” “那哪儿能啊四耳大人,我们虽然没有钱,但相信我手上的宝物一定会让您......”九半在最后一个字上尽量拖长了声音留个扣儿,这是个钩子,就看大鱼上钩不上钩了。 果然,大鱼上钩了。四耳猛地把自己的脑袋从一层层卷宗中抬了出来,他看向九半的眼神都有些闪着金钱的光芒:“怎么?有好货?” 果然,财迷还是无法摆脱金钱的诱惑啊。 九半往前面凑了凑故作神秘地说道:“唉.....四耳大人您知道的,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人好东西实在是少。这宝贝我之前都没能拿出手,实在是怕您看不上啊。” 四耳习惯性地搓了搓手顺手揉了揉他那几乎快要留下口水的大嘴,笑着说道:“没事没事,只要是好东西就没关系。看着你们身上一点好东西都没有,原来是有私藏啊。没事我做主了,只要你们能让我满意,就可以出狱了!”这个胖子的眼睛肿闪烁着极其浓郁的贪婪,仿佛看到肥肉的狮子,只不过隔着一道铁栏杆罢了。 一旁,看着这两人“打情骂俏”的诸位,差点都吐了出来。 接下来九半也没再使什么花花肠子,他把头转向公堂门口,而后撅起嘴吹了一声响亮地哨子,便静静地等着了。所有人对他的举动都很好奇的,谁都没说话但实际上也不用谁开口,因为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随着一连串的“哒哒哒哒”声响,令所有人惊呆的神异的一幕便出现了: 一个火红色的但却仿佛身披藏蓝色披风的生物迈着优雅的梯子窜上的墙头,而后它轻轻地踩着一连串的屋瓦缓步走来。那是一头鹿型生物,脖颈挺拔身材修长,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优雅。火红色的身躯仿佛世间难得的精灵,而藏蓝色的脊背仿佛又在告诉你,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闻。 不用猜了,这就是鹿蜀。 距离鹿蜀被点化实际上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鹿蜀的变化也是非常明显的:它不但变得更通灵性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它的“神行”之能被彻底开启。此时的鹿蜀非同昔比,不但模样更为神骏,而且就算是日行几千里都不用大喘气的。 这样一头鹿蜀神兽站在四耳的面前,他怎能不心动? 要知道四耳这种人实际上是人类中最普通的一种了:天生自卑形象又不好,没发迹的时候便抬不起头来;但有朝一日你让这种人站在高位之后,他们便会用钱财与权力来伪装自己,将那价值千金的铠甲披在身上来塑造出一副成功模样,仿佛这样就能够掩盖自己卑微的过去了一般。 就和喜欢搜刮钱财一个道理,如此神骏的生物如果变成了自己的座驾,那么骑着它上街的时候自己便不知道该有多么风光了。因此,被这样一种想法所牢牢钳制的四耳尽管能够尽力掩盖自己内心的狂喜与疯魔,但却隐藏不了眼神中那种肆无忌惮的贪婪了。 “所以.....这个是?” 九半看到了四耳眼中的贪婪,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基本上成功了一半于是说道:“这是小人家中的一匹骏马,养了好多年不知怎地就成了现在这样。但因为是一匹老马了所以就一直没敢......”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本来正在站着刨蹄子的鹿蜀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声音极大无比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九半没想到鹿蜀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悄悄地看了鹿蜀一眼果不其然的是,鹿蜀正在斜眼看着他,一脸瞧不起的样子。 于是,九半只能不断地向鹿蜀使眼色来稳定军心。 至于九半为什么会想到用鹿蜀来作为交换条件,而鹿蜀为什么又会答应并且这么配合呢?这实际上就要说来话长了。 首当其冲的原因自然是鹿蜀灵性通彻,在经过点悟与觉醒之后它已经基本能明白人类的意思了,只不过无法交流,不会说人话而已。尽管不会说话,但最基础的交流还是有的。比如鹿蜀好酒,每次想喝酒但九半又不给它买的时候它就站着不动地方,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但仅仅能听懂却不会表达还不行,所以真正交流的契机是从九半吸收了三钱的气开始的。三钱是传说中的“哭冢者”,九半在吸收了三钱的气之后便拥有了与万灵沟通的能力,因此这才是他与鹿蜀交流的根本原因所在。说来有趣,九半此前从来没有求谁办过什么事情,这种“第一次”竟然是给了鹿蜀神兽,并且条件是十坛老酒,着实是十分有意思了。 公堂中,九半似乎还想凑上去说点什么可四耳却没有给他机会。这个肥胖的乱焰城判官带着自己闪烁金光的眼睛使劲儿搓着自己的双手,推开九半以及他身后的几人直接向着鹿蜀神兽走去。鹿蜀,实在是太耀眼了。 四耳走到了鹿蜀身旁伸出手就想摸,但在自己的手碰到鹿蜀前的一个瞬间却立刻缩了回来。这倒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是其他原因,而仅仅是源于他身为一个判官的某种奇怪的尊严罢了。 毕竟,公堂之上这么多人在场,吃相不能太难看。 于是他背着手又慢慢悠悠地转回了屋内,强壮镇定地对着九半说道:“你这匹马.....马马虎虎吧也就。” 四耳啊四耳,你说你装什么装呢?就像谁没看到你那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肥肉和红掉了的耳根子一样。 “来人啊,给他们松绑。”四耳大手一挥,立刻就有数个衙役走出来给九半卫西乘白抖抖以及吴凉子四人松了绑,仿佛这一切是早就设计好的,或者说是衙役们早就习惯了的事情。松绑之后的九半转了转揉了揉自己稍微有些红肿的手腕,笑道:“那就多谢四耳大人了。家中老马已然年迈,还望您好好照顾了。” “好说好说。”此刻四耳已经不看九半,转而围绕着鹿蜀上下打量背着手转圈圈了。此刻他也不管那件对自己来说性命攸关的事情了,这头异常神骏的坐骑对他来说仿佛就像是凭空捡来的一般,性价比实在是太高了。 九半等人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向着门口走去。九半一边走一边对四耳喊着:“大人,小人先告退了?”然而四耳看都没看他们一下,只是朝着他们摆了摆手。一旁的众多衙役则是半轰半请地但实际上却是把他们赶了出去。临关门前,九半似乎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几个衙役的对话。 “又是一个傻子,这帮人一天天的被骗钱真的不累么?” “那有什么的人家有钱呗。有句话怎么说的?‘朱门酒肉臭,路由冻死......’冻死什么来着?” “冻死骨!哎哟没想到啊你小子还挺有......” 紧接着便是“啪”地一声,很明显那是前一个衙役的脑袋被扇了一巴掌的声音。而顺着那个声响,九半终于还是没忍住不厚道地笑了。他的笑声很响,而且里面包含了许多相对复杂的情绪,并且很多都不是正面的,比如说兴奋,嘲风,不厚道等等等等。但俗话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致”,九半还没笑完呢紧接着便是“啪”地一声,他的脑袋挨了身边的卫西乘一巴掌。 “想不到啊你小子,还能这么贱呢?”卫西乘开口,声音中除了惊讶之外便是哭笑不得。他实在是没能想到九半竟然还有这样一面,那接下来他会不会带来更多的惊喜呢?莫名其妙的是,卫西乘竟然有些期待。 九半“嘿嘿”了两声刚要说话,便被一旁吴凉子充满了嘲讽的声音所打断:“啧啧是啊,简直就是九贱人,啊不对,应该叫九公公了对不对?” “怎么就九公公了怎么说话呢恩?我那不也是为了大家好么?”正在自己乐着呢的时候被打断的九半自然是非常不爽,于是他就直接顶了上来。 吴凉子毫不示弱,双手环抱胸前就开启了嘲讽模式,那张小嘴就好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地,停不下来:“怎么啦说你不对啦?哎哟没想到咱们的九半小兄弟这么厉害都要上天了,一天天的还有两幅面孔呢?哎我说真的,你要是把应付四耳这套呛用到金珠子和丙丑身上,说不定负屃之国的复国大军此刻都成立了呢。” “好了好了我没空和你瞎贫。”九半及时止住了吴凉子的嘲讽。都说女人疯起来就像五百只麻雀一样,九半可没有信心和五百只麻雀作斗争,他还想留着一条命呢。脑袋稍微转了一转他就看到了一旁想要找机会溜走的白抖抖,一把揪住白抖抖的衣服领子,九半开口道: “怎么着我亲爱的朋友,坑了我们一路就这么想遛?” “没有没有哪儿能呢?哈哈哈哈......”白抖抖回头赔笑道,只不过这笑搁在他自己那儿都带着心虚。他看了看边上,发现不但九半盯着他就连吴凉子和卫西乘都在用眼角余光瞅着他。眼看着自己应该是逃不掉了,白抖抖终于是怂了下来。 他脑子里思绪万千,想到这些人实在是有些超然并且有可能帮到自己救出弟弟,白抖抖便转了念头对三人说道:“这样,三位既然暂时没有什么计划,不如到白村暂住如何?我家在那里房子尚且宽裕,应该是够了一个歇脚的地方了。” 九半三人对了对眼神,想到最近暂时是没什么计划的于是便一口应承了下来。看到三人应承了下来,白抖抖觉得自己离弟弟被救似乎又近了一步,便前头带路带着三人向白村行去。 一路上本来是索然无味的,毕竟走路嘛又不是扭秧歌,能走出什么花花肠子来呢?但鬼使神差地,九半竟然掏出了一盒脂粉来在吴凉子的眼前晃悠来,晃悠去,但就是没说要怎么办。天下女子哪有不爱胭脂水粉的?况且吴凉子定睛一看,竟然还是产自于九国第一商户“天宝斋”!这下,吴凉子竟然是有些兴奋了起来。 可没等吴凉子开口,却是卫西乘先有了意见:“好啊九半你个臭小子,怎么着真是想女人了?你哥哥我还在这呢怎么就掏出胭脂来逗弄人家女孩的开心来了?胆子不小啊。” “嚯,哪有?”九半把自己手中的脂粉盒子抛起来又抛下去,就当做一块石头颠着玩了。他一边颠着一边说道:“卫兄你就误会了不是?我拿出一盒胭脂就是要送人,那你刀捧在手里的时候岂不是要砍人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者说了,某人不是说我有两副面孔么,那我就用这脂粉来给人家看看我的第二幅面孔,不挺好么?” “哦?是么?”一旁吴凉子开口道,语气带着挑衅的味道。 “那可不,”九半接话说道:“我这盒脂粉啊那是绝不可能不给你的......” “哦那就是送我的咯?谢谢了。”九半的话刚说完,吴凉子便直接使了个术法隔空吸走了九半手中的脂粉盒,而后不由分说地一下子跃到前面,拎起白抖抖就向前方飞驰而去根本不给九半反应的机会。 在九半看不到的地方,吴凉子的脸上短暂地出现了一抹笑容。 而后方的两人,九半一直保持着呆愣的表情直到卫西乘赶上前来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九半啊,听哥一句。从小我娘就告诉我说同样年岁的男人是永远玩不过女人的。相比于吴凉子,你还是太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伴随着爽朗的笑声,卫西乘大踏步地赶了上去,只留下了九半独自在队伍的最后边看起来仿佛有些无所适从。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是,九半笑了,的的确确的笑了。他也渐渐地迈开了步子跟了上去,朝着白村赶去。 毕竟那盒脂粉啊,他本来就是买来哄吴凉子开心的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这大寿临近了还没开摆宴席呢,就有人先给我送来了一份大礼,好啊.....好。”乱焰城衙门内,四耳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屋外的鹿蜀被一众衙役伺候着,它没喝普通的水,而衙役们递来的食物它往往吃一口就吐然后换下一种,总是找不到喜欢吃的。 其实也难怪,毕竟鹿蜀喜欢吃酒啊。 这方四耳在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而后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一拍巴掌便大声吼道:“来人啊来人!人都哪去了?” 屋外连忙跑来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点头哈腰地说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征税!提前征税,今天就去办!” “啊?大人,这次又是什么名头?” “征税还要什么名头?”四耳跃过自己的桌子跳到那个师爷模样的人的面前,一巴掌就把他打翻在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五天之后就是我的四十三岁大寿了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四十八章 白村村内 九半一行人在白村村内受到了异常隆重的招待。 “白抖抖领了三位客人进村歇脚”的消息一经传开,整个白村都动作了起来,这是九半完全没有想到的,更有些出乎白抖抖的意料之外。本来白抖抖是没想到要麻烦同村村民的,毕竟自己与九半一行人中间不大不小终归是有些并不太友好且能拿得上台面的故事,如果其他村民太过热心导致九半一行人把这些事情说了出来,终归他白抖抖的面子上是过不去的。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当白抖抖带着九半三人快要走到村口的时候,忽然就被几个在村头玩耍的孩子们看到了。可能是很久没有见到村内来客人了,于是那几个孩子便飞奔着回到了村内,而不一会儿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村庄。所以,当白抖抖领着九半到达村口的时候,便见到很多村民已经等在这里了。 “欢迎欢迎,你们一定就是小豆豆的客人了吧?”由村长带头,一众村民站在村口迎接九半一行人,而在这其中的村长尤其热情,他一上来就紧紧地握住了九半的手,说了很多话。“一路走来风尘仆仆的,你看这身上真是落了不少灰啊,一会到家里洗个热水澡!接风洗尘!哦对了说道接风啊,大活儿家的婆娘已经给你们准备接风宴去了,我们这的土鸡你们一定要尝一尝,好吃极了。大伙说是不是啊!” “是!”身后一众村民应和着,而后笑了。九半一行人也笑了,不过笑的却不是白村村民的热情。白抖抖?小豆豆?这个名字有意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不过这笑声被村民们的爽朗所掩盖,而顺手盖住的还有白抖抖羞愧难当的面红耳赤罢了。 而后,九半一行三人就被分别安排着跟随几个村民分别去歇息。负责接待安顿九半的村民名叫白大,是个壮士憨厚的中年汉子,他见九半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好我叫白大,大家都叫我大哥,你也这么叫我就成了。” 是啊你姓白名大,我不叫你大哥难道叫你二哥么? 白大不爱说话,这反倒顺了九半的心意。在跟随白大回到他的住处的过程中,九半倒是有时间仔仔细细地观察其了白村的样貌来了。其实说来,白村倒也是不大。横竖不过三四条通路,分别错落着几十户人家。这白村身处乱焰城东方,倒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村民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就算在村里走动的时候九半还偶尔看到路旁水田里仍然有插秧的农忙人呢。 夕阳西下,渐渐地一片红色染红了西方来自乱焰城的那个方向。残阳如血,自西方出现又从西方消失,那里是乱焰城的所在,让九半突兀地有一些心悸与不安。今天的夕阳似乎有些太过红火了,是不是暗示着什么事情呢? 九半不知道,也不想去想。 很快,安顿下来之后接风洗尘的时候到了。九半花了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在白大家中将自己梳洗干净。好在白大尚未婚娶而且独居,否则的话九半可能还要有些不好意思了。 尚未梳洗完毕,九半的耳旁便响起了热闹的锣鼓声音,那是类似一种狂欢的庆祝与宴席罢了。被白大紧赶慢赶地拉着出了门,九半一边甩着自己尚未完全干掉的头发一百年有些埋怨度对白大说道:“大哥,你着什么急啊时间不还早着呢么?” “来不及来不及,宴会都已经开始了啊。” 果然,在他们赶到的时候宴会就已经开始了。长长的桌板铺平之后恐怕是有个数丈之长,而吴凉子与卫西乘坐在村长的下首位置,有板有眼一副成熟的模样。九半摇了摇头,但看到身旁白村村民们一副热情的模样他却不好拒绝,于是只能紧挨着吴凉子坐下,做一个“尊贵的客人”了。 锣鼓喧嚣,歌舞升平。歌是山村野歌,虽然非十分高山流水也算不上下里巴人,但听起来确实悦耳极了的声响。舞蹈呢,也不算高明,在吴凉子眼中也不过是一群人蹦跶来蹦跶去罢了。 可所有人都十分开心。 酒啊肉啊,没有停过,看起来白村的确是个相对富饶而且热情好客的村子呢,九半这样想。 九半的这个想法在宴会结束的时候被白村的村长给完全推翻了,只因为村长的一句话,他九半对很多事情都有所改观,甚至从根本上改变了一些看法。 村长说:“九半啊九半......”村长有些醉了,他喝得也有点多,然后他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你知道么其实白村并不富裕,但因为你们是小豆豆的客人,所以白村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来招待你们。不为别的,只因为你们是小豆豆的客人啊......” 因为我们是白抖抖的客人就倾尽所有来招待我们么?稍微回想了一下白抖抖对自己对自己的朋友们做过的一些事情,九半摇了摇头。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因为村长已经醉倒在地上了,于是只能作罢。 月明星稀,天空在稀少却明亮的星辰的衬托下显得异常高远。高远不等于深邃,但深邃却是凌驾于高远之上的,只不过在月华的柔和抚慰下,再深邃的夜空也变得柔软了起来。月亮的光照着大地,也照着山丘;照着山丘,也照着坐在山丘上的一对男女;照着一对男女,也照着他们手中分别拿着的酒坛与酒壶。 那一对男女分别是九半与吴凉子,九半拿着酒壶,而酒坛则在吴凉子的怀中,有些摇摇欲坠。 这可能是吴凉子最没有形象的一个晚上,就连她的师父少虹恐怕都没有见到过她这幅模样:白色衣服依旧出尘,没有散乱但头发已经完全散掉了。那些头发披在她的头上从脸前垂下来,有些还垂进了酒缸中沾满了酒气。实际上吴凉子此刻也是浑身酒气的,这个不知道自己能喝多少酒的女孩子今晚一口气豪饮三大缸,没吐,但几乎已经精神失常了。 喝酒的原因是什么呢?大概是开心吧。吴凉子因为什么开心成现在这幅模样呢?恐怕暂时是没人知道了。 九半坐在吴凉子身旁,他舍弃了酒盅直接拿着酒壶喝酒。尽管舍弃了酒盅,但实际上与不舍弃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毕竟此时他依旧是一口一口又一口地小口喝着,只不过他那喝酒的频率配上其仰望星空的姿势,似乎是有那么一点意境的。 只不过今夜的星空中没有什么星星罢了。 刚开始,二人各自喝酒一言不发,似乎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可是坐了一个时辰之后,喝得更醉了的吴凉子率先开了口:“九半,你醉了么?” “没呢。”九半头也没低下来,继续看着星星说道。 “你说咱们这辈子,为了点什么?” “你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负屃复国对我来说才是第一位的。”他又喝了口酒,转而把头低了下来稍微活动了活动筋骨,让自己的脖子不至于酸痛。 “是这样么?是这样的吧......”吴凉子叹了口气,那口气很重,仿佛是要把她心中所有的怨恨与不平都一口气呼出来似的。“如果九国......” “你说如果九国不争霸,都像今天白村这样的,该有多好?”吴凉子的话没说完,九半就开口打断了她,而且语气中仿佛还有一丝期待:“其实我一直觉得,民为天下之民,我们不应该以国仇为家恨,不应该将国家之间的恩怨波及到百姓啊。” 吴凉子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了,似乎是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她开口说道:“九半你的想法是在是太简单了......真的.......一个国家的基础是什么?就是人民啊不是么?这千千万万的村民,官,商以及军士构成了一整个国家,你不能否认吧?” 稍微思考了一下,九半就认同了吴凉子的说法,而后吴凉子继续说道:“所以呢?所以实际上国家与国家之间最根本的矛盾就是土地的矛盾,也就是粮食的矛盾。食物没有了是要种的吧?土地从哪儿来?土地绝不会凭空冒出来,于是只能依靠掠夺,这就是战争的最本质的来源也是最根本的原因!” “那不掠夺不就好了?”九半有些迟疑,开口说道:“我们交易,互换,不可以么?” 听了九半问的东西,强忍着自己肠胃中的翻江倒海吴凉子继续说道:“你知道么,人之所以被称之为人就是因为品种太多了。猫尚且分出几十个种族更何况人的种类呢?贪婪是人的最根本的罪孽,有这一种东西存在于人的本质,一切都不会发生大改变的!” “可......”九半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只听见“哇”地一声响,吴凉子抱着自己的酒坛就吐了出来。那秽物的味道极其刺鼻,引起了九半极度的不适用。但出于礼貌或者一些其他的原因,九半还是选择走上前去给吴凉子拍了拍后背,而后把她手中的那个酒缸挪到一旁。他能看出来的是吴凉子此刻已经是有些非常累了,如果不把缸挪开的话恐怕那刺鼻的气味会让她连休息都休息不好吧? 缓了一缓,似乎是恢复了一些精力的吴凉子开口说道:“九半,我和你说真的你听着。”说着,她还拍了拍九半的肩膀,仿佛有模有样。“九国只要一日不被统一,那么纷争就会存在一日。很多事情远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的,没有谁不想做老大,这个世界也极度排斥失败者,你难道没发现所有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么?除非有人能统一天下,将九国统一,那样的大陆才能彻底免去战乱之苦。”说到最后,吴凉子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困意也终于掩盖住了其他意识,她沉沉睡去。 呢喃中,吴凉子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九半......谢谢你......” 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吴凉子身上之后,九半也不知道哪来的气力顺手就将吴凉子用过的酒壶一把抛飞而去,至于抛到了哪里就连他自己也都不知道了。把酒壶中的最后几滴酒喝光,九半自己找了舒适的位置躺了下来。困倦的感觉蔓延开来,就连月光也朦胧出了别样的色彩。九半决定暂时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转而好好地享受这个夜晚。 意识渐渐地模糊了下去,朦朦胧胧之中好像有一头异常神骏的灵兽自天边驾云而来。那灵兽异常地漂亮,浑身上下红蓝二色组成了异常美丽的身躯,仿佛谪仙一般。 哦?是鹿蜀么? 哦,是鹿蜀吧。 九半终于沉沉睡去,伴着点滴的月色,与有着吴凉子的夜。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危险正在悄然来袭。 清晨,九半的清醒是由卫西乘造成的。 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红肿而且有着明显的痛感,不消几个呼吸的时间,九半就醒转了过来。 “九半,醒醒醒醒出事儿了!”卫西乘的声音出现,而后九半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上面有一些红肿,而后便醒了过来。 我真的是被打醒的?发现自己的脸很明显地肿了起来,而身旁的吴凉子还有些睡眼朦胧,九半不禁有点恼火。可是等他将自己愤怒的眼神对准了卫西乘的时候,却看到卫西乘将手指向村口的方向,而后大声说道:“你快看,白村村民和外人争执起来了!” 怀着纠结和激动的心情九半赶到了村口,本以为那只不过是白村村民与外来武力的一次冲突罢了,可当他赶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远远不是这么简单:白村村民们已经做好了全副武装并且都聚集在村口,他们似乎是已经准备好了进行殊死搏斗,誓死捍卫自己的权利;而村口呢,站着的则是他们的对手——这也是最令人纠结又不同寻常的地方——螭吻部队。 一个国家的子民,如今竟然要自发地和自己的军队进行抗衡,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不要负隅顽抗了,”那支螭吻军队中的统领漫不经心地说道:“在乱焰城下辖范围内,四耳大人的命令即是法律,你们反抗是没有用的,倒不如乖乖交上赋税会轻松一点。” “村长,这是怎么了?”螭吻统领的话听的九半一愣,交赋税?征收赋税而已难道还需要出动部队么?可村长并没有理会九半,而是冲着那只螭吻军队喊道:“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额外征收赋税了粮食和钱都交给你们了我们吃什么穿什么?” 第三次额外征税,这是什么情况?一年竟然要额外交税三次么?这简直令九半无法想象。似乎是看出了九半的疑惑,旁边的一个白村村民主动地对九半解释道:“九半先生,这乱焰城的判官四耳您是知道的吧?贪得无厌,唯利是图。这个人总想着在他的任期中狠狠地搜刮几笔油水,于是几乎每年都会多征收几次赋税,名目繁多到人眼花缭乱.....” “他这么做,没有人制止他么?” “哪能有啊!”这个白村村民激动地说道:“这个狗四耳,就仗着自己是个所谓的什么“赐印”,天生的一副好口舌,他就为所欲为为非作歹。之前也有些村子拒绝被征收赋税,但要么被他巧舌如簧地劝得交了赋税,要么就整个村子被他以‘违抗国家法令’的原由给下了监牢。朝廷的确也曾有人派人查过他,可这人的嘴巴不知道抹了什么油水,所有朝廷派下来的监察大员每每都被他一顿连哄带骗地给哄了过去,查他几次他都能安全逃脱!久而久之,他也就无法无天了。” 村民说着话,九半突然就激动了起来:“等等!你说什么?这四耳是所谓的‘赐印者’?” “是啊没错啊,”村民回答道:“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赐印者’就是天生被赐予了强大能力的人,而他四耳被赐予的就是一副好口舌,他也就是凭借着这一副好口舌一直能逍遥法外的!” 听了村民的话语,九半不由得暗自窃喜。这实在是太好了,四耳就是“赐印者”,这油嘴滑舌的肥猪实在该杀。杀了他不但能持续完成自己的借天之计,还能为民除害。 简直一举两得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四十九章 计划杀人 四耳的确该杀,但怎么杀他成了一个不小的问题。 自己的身边气氛严肃,白村村民与螭吻军队的对峙造成了空气的一片凝滞,这种肃杀又安静的氛围给了九半不短的时间去思考。此时他的大脑急速转动,仿佛一件精密的机器一般高速运转,轰鸣不断。 四耳的确是太难杀了。毕竟他身为乱焰城的判官,本就身居高位能够调动几乎是一个城池的军队力量,而这些庞大的军队也只不过是护卫他的第一层障碍。这个贪财的死胖子那么喜欢收敛钱财,又怎么可能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安危呢?想必他身边的私家护卫便是不少,而以他的财产之巨,恐怕那些护卫都是一些高手中的高手了。 毕竟性命可是比之于钱财更宝贵的东西,何况四耳有可能有着数量极其众多的冤家对头,他又怎么可能不保护好自己呢? 越想,九半就越头大。 忽然,一阵吵闹之声打断了九半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朝着声音的发源地看去,只见那一队二十五人的螭吻军队在其统领的指挥之下竟然一语不发地向着村口行来,而一旁的各个村民此刻一个个仿佛见了鬼一般,瞬间就如同潮水般向着村内涌去。 他们的勇气与愤懑不平在此刻似乎都已经消失不见,就像一个屁一样“噗”地一声消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卫西乘已经站在了九半的身边,他的双刀已经握在手中神情异常地严肃,道:“看来这螭吻军队果不其然,已经动了杀心了。” “杀心?”九半惊讶地问道:“他们要对自己国家的子民下手么?” “的确是这样。”白抖抖跟在吴凉子的身后走到了九半的身旁,尽管也是在盯着螭吻军队,但他拿着刀的双手很明显地在微微抖动。强行遏制住了自己的紧张,白抖抖哆哆嗦嗦地开口说道:“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的螭吻军队都是如此,但乱焰城四耳大人治下的军队向来肆无忌惮。别说是进村强行抢掠了,就算是屠灭一个村落的事情都发生过......” 白抖抖似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前方螭吻统领的声音传来,似乎就像是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怪物一样,冷冰冰地:“前方闲杂人等让开,乱焰城主征税,从中阻拦者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你又能杀得了谁呢?九半心中不免得生出了一丝嘲风的意味。感受着自己已经非同寻常不同于以往的身躯,他斗志昂扬,跃跃欲试。 一旁的白抖抖悄悄地退后了半步,一步,两步,而后藏在了九半等人的身后。他似乎没有什么战斗经验也没有战斗信心,只不过是想要强撑着面子出现在这里而已,因此也只能悄悄地躲在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卫西乘与吴凉子身后,努力隐藏自己的胆怯。 藏在村中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的白村村民死死地盯着他们远处的九半一行四人,仿佛那就是他们的救世主一般。 而战斗,一触即发。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二十五个螭吻军士在九半眼中就像是一盘开胃菜一般,还没吃尽兴便吃了个精光。这种数量的敌人对九半来讲都不过是轻而易举就能对付的,更何况是又加上了卫西乘与吴凉子二人呢? 站在一地狼藉中间感受着此刻的轻松,九半仿佛意犹未尽地咂砸嘴,说道:“这一届的螭吻军队不行啊,不行不行太不行了真是......” “呵,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真觉得不够麻烦你就来收拾战场啊。”吴凉子一边使用净化术处理那一地狼藉一边没好气儿地说道。但随即九半就好像变了张脸一样,一脸献媚地凑上来说道:“别别别,还是咱吴小仙师最好了对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就给收拾了吧。” “哼。”轻轻地哼了一声,吴凉子似乎是对九半的献媚很是受用,于是就转到一边去清理战场去了。而一旁,远处的那些白村村民一个个都仿佛见了鬼神一般远远地站着,不敢接近。 而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在白抖抖的脸上也依旧存在着。此刻他拿着自己手上那把看起来并不锋利的刀呆呆地愣在原地一言不发,仿佛是见到了比之于螭吻军队还要恐怖的事情一样。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卫西乘独自站在那里,他的双手把自己的双刀甩来甩去,嘴上不停地念叨着:“不对...不对.....这事儿该怎么做么?” “怎么了卫兄?琢磨什么呢?”吴凉子渐渐地走得有些远了,九半走上前来一把搂住卫西乘的脖子说道。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卫西乘愣了一下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说道:“我在想,我们要不要......去把四耳做掉?” 做掉四耳?正合我意啊! 听到卫西乘说这话,九半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毕竟如果大家要去刺杀四耳的话,他九半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神情兴奋的九半笑着说道:“好啊好啊我没意见,毕竟四耳就应该是‘赐印者’了。就算他不是,这种烂官多杀一个也没什么?” “赐印者?那是什么?” “就是我借天计划中必须要杀的一个类似命格的人。” “那简直不能更好了!”听了九半的话,卫西乘也有些激动了起来。“这不就是一举两得么?哈哈哈哈哈哈......” 九半与卫西乘说话的时候声音并不小,这就让他们说的话传入了一旁的白抖抖的耳中。琢磨思考了一会,白抖抖终于鼓起勇气上前问道:“你们如果要刺杀四耳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算上我一个?” “哦?那你不会告密吧?”九半半开玩笑地开口说道,但实际上他们很容易地就接纳了白抖抖,原因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仅仅是因为白抖抖是乱焰城的本土居民,并且能给他们带来某种,或者说是很多程度上的便利。 于是就这样,一个神奇的计划在三个男人的商议下渐渐成形。 而一旁独自在打扫战场的吴凉子,不由得一阵恶寒。 两天后,乱焰城内,翠红楼前。 四耳下了轿子,将大部分护卫都安排在楼外警戒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自己的胳膊便一把被老鸨给环了个紧实。似乎是有些不习惯老鸨身上浓烈的脂粉味道,四耳赶紧挣脱了老鸨的胳膊,用一种捎带嫌恶但却又不得不好生相待的其妙语气说道:“妈妈,你今天好像是有些奇怪啊?” 老鸨有些害羞地往后退了退,而后便带着四耳向翠红楼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不大好意思地说道:“哪有哪有,奴家这不是有些兴奋嘛?” “哦?难道妈妈是看上了本官这株野草了?” “哪有哪有,四耳大人就算是再嫩,奴家这老牛也不敢采啊。这不是,今天来了新货了嘛?” 正说着,老鸨带着四耳与其两个随身护卫便进了翠红楼。一进门,首当其冲的便是浓郁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几乎有些让人呛鼻子了,不过好在四耳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便没有什么大反应。而随之而来的,就如同有花蜜的地方便会有蜂群一般,一群妖娆的,几乎是浓妆艳抹的女子便扭着自己的小蛮腰一个又一个地铺了上来。要说翠红楼不愧是乱焰城内最大的寻欢之地,这一个又一个的姑娘们不但个个都是极品,而且还风情各异,各不相同。只不过啊这些姑娘们一个个地都被老鸨打发了去,而四耳更是被其直接就带上了二楼。 毕竟四耳今天是为了“新货”来的,而其他的胭脂俗粉对此刻的四耳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的吸引力了。一路上,老鸨可谓是把那“新货”给夸了个遍,什么肤如凝脂啦眉眼清秀啦身轻体柔易推倒啦,凡是能用的词儿几乎都用了一遍,这也让四耳略微有些兴奋了。 实际上,在乱焰城中每个寻欢之地若是进了“新货”,那么先给四耳品尝一番便是潜规则之一。这个规矩最初是由四耳定下的,但到了后来也不知怎了,如果有哪家进了新货之后没有先给四耳大人尝尝鲜,便会遭到同行们的一致痛斥。 也许,这就是人吧。 把四耳领到了三楼房间的门口,老鸨一脸献媚地对四耳说道:“大人,就是这儿了。您慢慢享用,奴家先行告退。”说完,老鸨便自行退了下去,在楼梯口一个拐弯便消失不见。 四耳站在房间门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让自己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他的两个贴身护卫自动一左一右地站在房间门口,四耳对他们说道:“站在这别动,没我允许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进来,也不许发出什么声音,听到了没有?” “是!” 而后,随着“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四耳走了进去,而后便“啪”地一声更快地将房门关上,仿佛害怕什么泄露了一般。 房间内烛火昏黄,一切都是以红色为主色调的布置,而一个姑娘盖着红布盖头独自坐在铺着红床单的床上,静静地等待着四耳的到来。在房间内四处转了转,四耳不禁心中感叹这翠红楼的妈妈果然是会做人,这一切的布置真的是很不错呀。 很合我的口味。 清了清嗓子,四耳坐在床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对着“新货”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新货”没有出声。 “你多大了呀?” “新货”还是没有说话。 “你是哪里人,总能说了吧?”四耳有些恼火,因为已经很久有人敢于不回答他的问题了。 可坐在他对面的那个“新货”却一直没有说话,这让他肝火大动。俗话说有一有二不能有再三再四,这孩子一句话不说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他四耳么?于是四耳大踏步地走上前来,在“新货”的面前站定,而后一把便将那红布盖头掀开了去。 可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张男人的,他见过的九半的脸。 “草民九半,已然及冠,是负屃国人呢。” 九半的声音有些嗲,让人听了几乎要吐出来。 由人假扮新人来勾引四耳,而后等待愿者上钩这件事,实际上就是九半策划的。 而操作起来也十分简单:先由白抖抖帮助挑选作案场地,而后买通老鸨同时放出风头说翠花楼有新人,再通过已有渠道邀请四耳前来。男女之事嘛,四耳肯定是不可能带来太多随从的。于是这天,众人都埋伏在房间内,吴凉子对自己施加了一个“幻形术”幻化成老鸨的样子将四耳引进房间,而后九半等人现身将他一举擒拿,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此刻,四耳被五花大绑之后嘴上被塞死了一条毛巾,不但动弹不得甚至都说不出话来。而他的脸上更是有着一个清晰的五指印记,那是卫西乘打的。 此刻卫西乘揉了揉自己的右手,一脸怜悯地看着四耳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反抗还有意义么?实话告诉你吧这个房间早就被我们施加了‘隔音术’,就算是你吼破了嗓子天王老子都不会听到的。” 说完这些话,就没话了。屋内的四个人无论是九半卫西乘还是吴凉子白抖抖,没有谁有过审讯的经历,也就没有谁知道此时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于是,这帮人大眼瞪小眼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白抖抖先开了口。 白抖抖盯着四耳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我现在有些话要问你,如果我给你拔出毛巾,你能保证自己不大喊大叫么?” 四耳立刻点了点头。 “真能?” 四耳再次点了点头,而后又发出了“恩恩”的声音。于是白抖抖便从他的口中将毛巾拿了出来,可没成想那毛巾刚一拔出,四耳便朝着门口大声喊道:“来人啊你们,有人要杀......”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来得及将话说完,下一个白抖抖便立刻将毛巾塞回了他的嘴里,而迎接他的就是白抖抖九半以及卫西乘三人的一顿拳打脚踢。 不消一刻钟,四耳的脸便肿得跟猪头一样了。 打完之后,四个人把四耳扔在一旁聚在一起开始商量了起来。该怎么办呢?大家都没有做过严刑逼供的事情,遇到这种事儿谁能把握做好?要知道隔音术可不能做到完全隔音,如果万一,万一被别人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岂不就成了瓮中捉鳖么? 可实际上,此刻的四耳也非常紧张。 独自身处于这个密闭空间中,自己的近身侍卫就在门外但竟然无法通知他们,要四耳如何不恨?要知道四耳可是文官啊,毫无战斗能力的文官,否则这些年他也不会在身边花费重金养那么多的护卫了。这些年为了护卫四耳而死掉的人着实不少,这让他确信自己花的那些钱是值得的。要知道自己为了敛财可是至少结下了三个生死仇家,虽然这些年一路上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的自己竟然阴沟里翻了船,竟然会死在一个女人身上。 哦不对,男人! 冷静下来之后的四耳左思右想,可始终找不出解决的办法。他身处的环境实在是太险恶了,密闭空间中自己面前的四个人至少有两个人是大高手,这要让自己如何是好?该死,这几个人他几天之前明明见过啊,为什么要放他们走呢?想到这里四耳便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之中,毕竟当时四个人所谓的送给他的那只神骏的坐骑在吃饱喝足之后竟然自行溜走了,他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想到这里,四耳更后悔了。 但四耳的情绪没能影响到九半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卫西乘已经站在了四耳的身前,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卫西乘一下子就扯下他口中的毛巾,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的问题只说一遍,你不回答就是个死。那么现在我来问你,白抖抖的弟弟你给他藏到哪儿去了?” 面对这自己面前这个男人冰寒的眼神,四耳仿佛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虽然死好像离他并不近,可真正来到的时候却是着实恐怖吓人。他强忍着自己的恐惧不要表现得太明显,可依旧是哆哆嗦嗦地抬着头,开口对卫西乘说道: “白抖抖的弟弟?你是说那个因为寻衅滋事而被我抓走的白夜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五十章 有声无声 四耳觉得实际上没什么可说的。 他内心的想法源自于心灵更深处对自己的否定。为官这么多年,没娶妻也没留个后人,不过倒是实实在在地把自己的双亲伺候走了。自己年少的时候也有过做大侠的想法,也曾经偷偷地买了把木剑在自家庭院里偷偷操练,不过却被偶然撞见的父亲给夺走扔掉了。 “你一天天地做什么白日梦?当大侠行侠仗义就能养活自己了?你看看你身边有大侠么!用功读书以后当了大官,这些破剑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从那时起四耳就立志以后一定要做大官,有好多好多钱然后想买多少好剑就买多少,贪财的毛病也是那个时候攒下的。只不过现在啊,钱是有了不少可剑却没买几柄。他想来想去,大概还是钱比较重要吧。 被这四个人押在这里,四耳并没有很努力地去想办法逃脱啊什么的。栽在女人身上,他认了。从官这么多年,除了敛财这个毛病之外他也就只是好点色了,并且自己每次有想法了都只是到风月之地逛一逛,并没有其他同僚那种比如**啊什么的想法。金钱让他安心,而女人则能让他轻松许多,他扪心自问的是除了这两点他大概还算是一个比较正常的官吧,虽然这些年没给乱焰城带来点什么,但治下还算平安,他问心无愧。 这些年为了敛财他其实作孽不少,也没有想过自己可能善终,所以当卫西乘对他摆出一副并不友善的脸的时候,他便有什么答什么了。毕竟,他也没能想着自己有可能活着出去。 “白抖抖的弟弟?你是说那个因为寻衅滋事而被我抓走的白夜么?” “对就是他,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卫西乘身后的白抖抖因为激动而一下子窜了上来,眼睛中冒着火。白夜对他太重要了,那是他相依为命的弟弟啊! 可他一天要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么猛地一想又怎么想的起来呢?于是说道:“你等会让我想一想,这个人我是有印象的应该......” 他四耳等得了,可白抖抖却是焦急得很。白抖抖一把抓住四耳的衣服领子说道:“赶紧想!我告诉你他要是有什么危险我绝对要你偿命!” 白抖抖虽然焦急,但四耳依旧是不缓不慢地,毕竟大场面见得多了。四耳转了转眼珠子,道:“你说的白夜,是不是异常强壮,属于一个能打十个那种人?” “是!怎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名叫白夜的年轻人因为资质过人在七天前被‘千机’的大人调走,此刻估计已经加入了‘千机’。只不过‘千机’几日前在巡边的时候被神秘人绞杀殆尽,肯能你的弟弟此刻也......”四耳几乎是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些话。如果他们抓住自己就是为了寻找那个为‘白夜’的下落,那么恐怕自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千机”本就是螭吻之国为数不多的以收集情报为目的的机密部队,实力并不强悍而更多地是看中选拔之人的反应能力与速度。这种部队多少年不会出现什么差池,一出事儿就是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和自己有关,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四耳几乎是已经认命了,他甚至偷偷地转动并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舌头,让那根针达到了可以使用的位置。尽管四耳是个贪官,但他也有保命的看家本领啊。只不过此时看起来是用不上了,但能带走一个人自己也不亏,不枉白来世间走一遭不是? 可在四耳对面的白抖抖,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却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喃喃着自言自语道:“假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他很绝望,他什么都没有了。 白抖抖与白夜是亲生兄弟,但自幼父母双亡,兄弟二人从小相依为命生活,如此这般过了这么多年。白抖抖在成为惯骗之前不但经常骗人,而且偶尔行窃,为的就是给弟弟攒一些聘礼罢了。毕竟二人早已成年,但白抖抖自己已经过惯了自由散漫的生活,可弟弟终于还是要成家立业的。他就一直想着给弟弟在白村盖几间房子让他娶个媳妇生几个娃娃,这样什么时候自己浪荡够了,回头的时候还有个家。 尽管白村所有人对他都很好,但白抖抖依旧不能将没有白夜的白村当做自己的家。毕竟白夜是自己的亲弟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人总要好过那些“外人”了。 可是啊,一切都没有了。无论是想要有个家的白日梦还是自己的弟弟,一刹那之间全都化为了虚无,仿佛不曾存在一般。白抖抖的脸色急剧下降,很快地就从刚才着急的红色变为了现在的灰白,而且一点一点地沉郁下去。对一个人来说一辈子最可怕的事情并不是连续性地失败或者永坠深渊,而是没有了希望。失败了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进入监牢只要不是死刑便有了出狱回到人间的时候;可当一个人没有了希望,当他从心底里对自己对一切进行否定甚至是批判的时候,他便没有了未来。 白抖抖现在就是这样,可能之后很久也会一直是这样。 九半看着白抖抖的模样,心情一下子就坠入了深渊。之前因为白抖抖欺骗他们甚至是骗走行李的愤怒此刻全都被愧疚心疼乃至于一丝丝慌张的情感所替代。他眼睁睁地看着白抖抖缓缓地提起右手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但面容苍白,内心似乎也急速地灰白了下去,丧失了灵动。 “白抖抖....”一旁的吴凉子开口,似乎是想要劝一劝自己面前的这个可怜人。尽管不可能有感同身受的感觉,但此刻白抖抖四散而出的背上至极的气场却仿佛能感动到在场的所有人,他什么都没有做,但任何人都知道他很伤心。 白抖抖的头发好像也开始从黑色向黑白转变了。吴凉子的话还没说出口,白抖抖就轻轻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语。而后,这个男人的头低了下去,他的头发开始明显地从黑色向灰白转变。呜咽声似乎正在涌动,那个男人的眼中好像正在滚出泪珠来。 所有人都为之伤心。 九半也是,甚至更甚。 螭吻边境线上杀光那一只螭吻部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仿佛此刻正在他的脑海中来回滚动。身旁的吴凉子与卫西乘一句话都没说,但很明显的是他们想帮他将这件事遮掩过去。 可这是遮掩得了的么? 他们越是不说话,九半就越是心惊胆战。那两个沉默着的,正在一门心思沉浸于白抖抖伤心情绪中的人仿佛在说:“你就是杀人犯哦,你就是杀了白抖抖弟弟的人哦,你看人家那么可怜,你于心何忍呢?” 是啊,自己就是杀人犯,可这话该不该说出口呢?螭吻之国本来就是自己的敌国,杀死敌人这件事无论是道德还是律法都是无法否定无法谴责的吧?但为什么自己的内心如此不平静,如此波涛汹涌呢? 九半似乎是在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着,而后接下来的一瞬间巨大的罪恶感将他淹没了。他是杀人凶手,是杀死白抖抖弟弟的人的这件事深深地折磨着他,仿佛一根锋利的斧子不停地在他的脑袋上劈砍,永不停歇。而后罪恶感转化为愧疚,那些愧疚变成了铲子一下又一下地铲在了她的心上。 九半知道,如果这件事不说出口的话他恐怕余生都不会好过了。 这个时候,白抖抖突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朝着门口挪去仿佛失了魂一般。 “你去哪儿?”吴凉子开口,语气中满是担忧。 “不知道......”白抖抖声音低沉且嘶哑。他明明没有哭但此刻却仿佛嚎啕大哭之后嗓子被哭破了的那一种状态,令人心疼。他说:“我能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你们别管我了。” 一步,两步,三步。白抖抖一步步地走向九半,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他的心上。终于,他没能忍住,在白抖抖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一把将他搂住,开口说道:“白抖抖你先别走,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 “这件事很重要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吧,我没什么可准备的了。”白抖抖的声音很冷,这是与他以往的完全不同的状态,九半似乎感觉到一个已经几乎死寂了的魂灵在与他对话。 犹豫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九半终于开口,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千机’那一队人,全都死在我手上了......” 空气在一瞬间似乎是死寂了。四耳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吴凉子与卫西乘的表情自是不用说,而白抖抖的脸从死寂这个表情上瞬间便扭曲了。愤怒很快地占据了主导,他从身上摸出了那柄一直陪伴着他的并不锋利的刀,一刀便朝着九半的腰部扎了过去。 九半并没有躲闪,而是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刀。 刀扎入九半的体内,他并没有选择用气来抵抗也没有丝毫的闪避,而是直挺挺地让刀扎了进来。白刀子进入身体之中,很快地殷虹的鲜血便涌了出来。那些血在刀上蔓延而后滴落在地面之上,仿佛蛇形一样游走,竟然意外地有些好看。 “我对不起你......”九半开口,可他第二句话还没出口,白抖抖便将刀拔出,第二刀便直直地扎了进来。而后随着“噗嗤”一声,伤口变大,鲜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仿佛不要钱一般地溅了白抖抖一身,但却也掩盖不住他发抖的手。 九半挥手止住了正要上前来的卫西乘与吴凉子,转而双手将白抖抖的双肩抓的更紧。意识好像是稍微有些模糊了,他的耳旁传来白抖抖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的话语:“这第三刀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噗嗤”一声,第三刀捅入了九半的身体。与之前有所区别的是,此时他似乎已经麻木了,只感觉到有一股热热的东西从体内开始向外流出,而痛感正在减弱。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个用九半的气形成的捆住四耳双手的绳索,正在缓缓松动。 第三刀之后,白抖抖向门口走去。被白抖抖甩开的九半的身体忽然无力,仿佛一大块海绵一样忽地一下就坍塌了下去。吴凉子与卫西乘猛地冲了过来扶他,吴凉子更是赶紧用术法将九半身上的血止住,否则再流下去这个人恐怕就离没命不远了。 走到门口,白抖抖忽然停了下来。他仿佛像是想起什么事一般回头,对九半说道:“我会记住你的,一辈子。”那张脸冷漠而严酷,仿佛九天寒冰一样冷寂,似乎看不到任何情感。 九半勉强支撑着抬起头向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可忽然之间他看到白抖抖的眼睛突然瞪大,而后整个人就那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九半忽地起身,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他猛然扑到白抖抖的身边,可一摸他的喉咙,却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内心的震惊还没消退,身旁一个黑影闪过,却是已经挣脱了束缚的四耳朝着门口掠去。因为流血过多本来已经没有什么气力与精神猛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的右臂伸出一下子就拦住了四耳而后右手发力直接将他惯在了地面上。 这屋子里一共五个人,他,卫西乘以及吴凉子都没有对白抖抖下杀手的理由,那么就只剩下四耳了。其实四耳突然偷袭白抖抖的理由也很简单:彼时他的束缚已经因为九半的过度失血以及脱力而解除,那时白抖抖正站在门口,他只有杀了白抖抖才有机会真正逃脱。 人在九死一生的时候,是绝不会放弃那些哪怕一丝丝的求生的机会的。 可九半彻底将他这一丝求生的机会抹杀了。 “四耳你混蛋!”随着一声怒吼,被惯倒在地的四耳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没有了意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实际上四耳失去意识比清醒着要好得多,他先是被愤怒的九半一拳砸晕了过去,而后九半一拳一拳地砸在他的脸上,准确而又连贯地势大力沉地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脑袋上,而后那颗头颅先是留血,而后便渐渐地不成人形了。 九半口中蹦出的五个字成为了四耳在人世间最后听到的几个字,而几分钟后的他则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毕竟普通人又如何能与九半这种人进行类比呢? 最后一拳挥出,九半身上已有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鲜血涌出只不过已经是很少了。在吴凉子看来那是九半体内的血已经几乎流干了的结果。赶紧用治疗术帮他止住了鲜血,那时九半已经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不出意外的是彼时已经死去的四耳身上涌出一缕缕清泉一样的气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之后向着九半流去。那些气流似乎比她的治疗术更加有效,九半身体上的表面伤口渐渐愈合,不消一会他的身体就回复了本初的模样。 看着这神奇一幕的发生吴凉子与卫西乘面面相觑,而后又开始犯愁。他们很惊讶,惊讶的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能让如此重的伤口这么快地愈合,毕竟那可是在一个地方连续地捅了三刀啊;同时他们也很犯愁,毕竟这个房间外面可是重重精兵呢,四耳已经死了,而他们两个人要如何带着一个重伤昏迷不醒的伤员安全离开呢? 生存还是死亡,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在当天晚些时候,整片大陆上所有人的耳中似乎都隐隐约约地传来了这样一句话: “第三阶段结束,准备进入第四阶段。” 翠红楼外数里处,本来正在待命的鹿蜀忽然就打了一个激灵,而后他也不管翠红楼内一众人等的死活了更不论之前有什么约定,而是一闪身就出了乱焰城,向北方奔去。 漫漫黄沙中,一个披着斗篷的人顺着风缓缓前行。而在他的前方,鹿蜀顶着风一步又一步地缓缓地接近了他。鹿蜀这样一匹神骏的异兽此刻竟然正在这个披着破烂斗篷的男人面前跪了下去并且亲昵地舔着他的脸,这反常么? 并不。如果九半在这里的话他很容易地就会认出的是,鹿蜀面前的这个人类,正是谭一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五十一章 救治九半 九半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此刻正站在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两旁林立着的是从未见过的钢铁所铸成的房屋,加上一些发光的晶体与铁质怪物所组成的千奇百怪的东西。在陌生的环境里被置身于陌生的人流当中,他的情绪只剩下了恐慌。 这里是哪儿?他们都是谁?我是生是死? 所有的疑惑在九半的心中炸开,他胆战心悸而且冷汗直流,可自己四周的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仿佛是没有看到他一般,就那样无视了他并且径直走过他的身边。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就像是永恒一样地悄悄飘了过去,漫长地仿佛是经过了四季更迭一般。时间似乎是永恒的,而恐惧也是无尽地蔓延着,看不到尽头。 恐惧终于瓦解,随着一个女人的出现。 那张脸在九半看来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明明就是乔禾好么?乔禾穿着一件九半从未见过的灰色的衣摆极长但却又线条锋利的一副向他走来,脸上还带着微笑,就像那些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温和。九半刚想走上前去,他想问问乔禾这是哪里,他想知道自己和乔禾为什么会出现,他想知道他们穿的都是什么,他想要知道一切。 可一切都没可能了。 下一瞬间乔禾的眼神突然就直了,眼珠暴突身体仿佛一只虾但却是向前反曲而来。九半内心一阵恶寒,但他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下一瞬间自己眼前的乔禾的身体却被撕碎了。他看得很清楚,她的身体从后方被一个黑影给拦腰截断,而后爆裂开来。 那种场景实在是让人绝望。 九半想动,可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双脚仿佛被上了锁坠了铁球一般,竟然无法挪动步伐。而后在自己的四面八方,忽然一群穿着黑白制服的人像蚂蚁一般涌来。那些人的脸好像都是一样的——或者说他们都没有脸!看不出表情的脸蜂拥聚集在一起,一只又一只苍白病态的手不停地扑了上来,分别抓住了他的脖颈,手臂,腰腿以及其他任何能够抓住的地方。九半想逃想躲,但本就被限制的他此刻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几乎都布满了那些苍白却又有力的手,他一寸都动弹不得。 忽然,九半觉得自己的双手好像变得很黏。低头看去,自己的手上竟然是布满了殷红的鲜血。那血从手指蔓延到手腕,而九半又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身的黑色衣服,仿佛铠甲。 难道,那个杀死乔禾的人,就是自己? 更恐怖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周身那些人影忽然好想都融化了,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而九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发烫,仿佛在被加热一样。环境似乎在变,刚刚还在站立的自己此时忽然爬了下去,而自己的脊背与腰上都被异常沉重的钢铁异物牢牢地压住,那种尖锐的刺痛之感让他痛不欲生。 我......我是要死了吗...... 天地空旷,一个白衣女子独自逆着漫漫黄沙向北方行去。粗粝的沙石一次次挂过她的面颊,可他的眼神却没有过丝毫的动摇。 那是吴凉子,她的眼神中有着无比的坚定。 某一瞬间,也不知道时间到底是过了多久九半的意识突然就清晰了起来。那种模糊的朦胧的感觉如同白驹过隙一般瞬间消失,他的身体依旧如同置身沙漠中一般炙热,但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脸。 只是那张脸的头发,太长了。 “谭一壶???”九半惊呼出声。他实在没法想到的是谭一壶此时竟然会出现在他的身边,并且正在为他疗伤。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的是,自己身上的炽热来源于几块并不规则的黑色石头,而那些黑色的石头与谭一壶的“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气”这个东西太玄妙了,每个人身上都有但每个人的“气”却几乎是千差万别。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完全相同的两股“气”,这也是每一个武人的独特性所在。有的人的“气”坚硬挺拔,而有些人的“气”却又柔和坚韧,千变万化。 九半似乎还想开口,却被谭一壶打断了。这个长发及地的男人用一种几乎是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别说话,我在给你疗伤。” 九半也就没多问。 此时在一旁守护的卫西乘看到九半已经清醒过来,便将自己的双刀收到身后,走过来开口说道:“九半,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啊。” 看着九半一脸疑惑的表情,卫西乘好像已经看出了他内心的疑惑一样,笑了笑开口说道:“还记得在乱焰城的时候么,你被白抖抖连捅三刀本来就流了很多血身受重伤。吴凉子好不容易帮你止住血你却又出手杀了四耳,本来暂时稳定的经脉在那时候直接气血逆行。说实话那时候我都以为你快不行了,内伤外伤这么严重没人能相信你能挺过来,可就在你杀了四耳之后我和吴凉子却很神奇的发现,你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愈合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愈合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天生神力不成?而后九半转念一想,一下子就想通了。如果不是自己现在不能动,他简直要为了自己的机智拍大腿了!杀死四耳后他就相当于吸收了赐印者的气运,自己身体的恢复倒也是在理所当然之中。 可自己如果真的已经恢复了的话,又怎么会有谭一壶现在在给自己疗伤呢? 看着九半皱紧而后舒展开而后再皱紧的眉头,卫西乘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伤口恢复了竟然还会坐在这里被人疗伤’?” 九半默默点了点头,而卫西乘换了个姿势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从自己的身旁掏出了酒囊喝了一口说道:“说实话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 那你这不是白说么?九半心想。 “但是后来啊在我们带你赶往吞脊城——也就是这儿——的路上,你的宝贝鹿蜀寻来了谭先生。”话正说着,卫西乘把眼神指向了谭一壶。但九半并没有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而是将目光扫向了四周。毕竟他和谭一壶,实在是太熟了。 九半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相对巨大的庭院之中。庭院实际上很复杂,其中自带很小的溪流与不错的假山以及观景亭,自己与谭一壶就坐在这个观景亭中,而卫西乘蹲在亭子的栏杆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他。 鹿蜀呢?九半刚想找,可向四周一看却不禁笑了。 “谭先生说你目前周身经脉窍穴已经堵死了,而你体内的‘气’又太过庞大,如果不加以疏导的话......”卫西乘话没说完,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背后出现了一片阴影。感觉有些不对,于是他向自己的身后看去,只见鹿蜀直挺挺地站在他的身后,但眼睛却泛着精光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酒壶。卫西乘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就把自己的酒壶抱在怀里,恰巧就躲过了鹿蜀伸过来的嘴。 九半笑了笑,他应该是除了谭一壶之外最懂鹿蜀的人了吧?鹿蜀好酒,而且贪吃酒,几乎每次他惹了鹿蜀不高兴或者想要鹿蜀做一些事情的话,酒都是最好的催化剂。看着鹿蜀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九半刚想开口,忽然之间他的身体白光乍现,而后一连串的如同爆豆子一样的“噗嗤噗嗤噗嗤”声音响起,九半一瞬间便大汗淋漓。 白光与爆豆子的声音出现得极快,消失也是极快的。白光掩去的时候只有九半一人大汗淋漓地坐在亭子的中央,而谭一壶已经抢走了卫西乘的酒囊独自喝了起来,而鹿蜀不出意外地站在他的身后,依旧是眼冒精光。 感受着体内蓬勃的生命力,尽管浑身大汗淋漓但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充满了力量。此刻,每一寸经络都被打通了的九半仿佛是获得了新生一般,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的体内窍穴不但被谭一壶一鼓作气全部疏通,同时谭一壶也将他的每一寸经脉都拓宽了不少。当世武者,强大之处就在于体内气息的流转畅通。大周天小周天一脉流转下来,气息狂奔三千里不带喘气的那便是圣人境界了。 但实际上圣人也依旧是人罢了。 感受到自己体内气息的充沛九半不禁狂喜,可下瞬间他又在想,自己“借”走了四耳的气运亦或者说是天命之后,又获得了什么样的能力呢?杀死哭冢者之后他能与鬼神通灵,杀死乱焰峡谷是上苍曾经玩闹过的地方,所以才会任性如斯。 峡谷极长,有着数十里。高又极高,就算是极好的攀援天才恐怕也要爬上个一天一夜才能登顶。在峡谷的中心位置,吴凉子静静地坐在这里,静静地等待。 坚守了一天一夜之后的吴凉子,实际上就已经开始后悔了。她从来没有想到等待化灵的神兽竟然是如此漫长且艰难的任务。她自己的灵器便是手上的法杖,那是少虹赐给她的,很强。因为强,无凉子便从来没有过为自己寻找新的灵器,于是便也就从来没有过如此这般的经历。 说来,她能接到这个脏泪的活儿还要仰仗九半了。 彼时,她与卫西乘想要将九半带到螭吻之国的都城吞脊城寻求名医进行疗伤,谁知道半路上竟然遇见了跟随者鹿蜀与之汇合的癫医谭一壶。双方素不相识本来都互相有所戒备,不过看在鹿蜀对谭一壶一脸亲昵的样子上,吴凉子与卫西乘都放松了警惕。 谭一壶表示自己可以救九半,但当时他正在乱焰峡谷等待蓐兽灵化,要么将九半带去乱焰峡谷救治,要么就需要有人替他去乱焰峡谷等待。不知怎么的,吴凉子非常担心九半的安危于是坚持要将九半带去吞脊城疗伤,可没有人替谭一壶去守候蓐兽化灵怎么办呢?卫西乘不是术士自然不可能做到,于是吴凉子便成了最佳的人选。 本以为守候蓐兽化灵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可谁知道到了乱焰峡谷的吴凉子才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蓐兽是绝佳的御火灵兽,拥有着几乎是通天彻地的御火之能,同时其灵化之后也会变作极其强大的御火灵器。正因为这种原因,所以蓐兽极其稀少并且喜好独居在非常极端干旱炎热的环境之下,谭一壶也是寻觅了好久才遇到的这一只蓐兽,并且已经守候了很长时间。 本来,如果仅仅是等待的话吴凉子并不会惧怕什么,但任务的艰巨就在于蓐兽灵化前是凶兽,而且是大凶之物,除了其沉睡的时间之外蓐兽几乎会杀死其视野范围内一切或者的生灵,这也是为什么乱焰峡谷内寸草不生没有其他生灵的原因。 不过好在此时的蓐兽正在吴凉子身前很远处沉睡,它那土黄色的身体被落下的漫天黄沙所掩埋,不容易看到但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所动静。 这是让吴凉子稍稍心安的地方所在。 蓐兽灵化前为大凶,化为灵器之后取之却如同探囊取物,可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过漫长,吴凉子又是个女人,女人一没事可做的时候便会胡思乱想。 师尊的一切布置到底是什么?三国联盟真的会对整个大陆发动战争么?我会不会死在乱焰峡谷中尸骨无存? 九半,他现在还好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五十二章 螭吻将首 治好了九半之后的谭一壶并没有轻松多少,相反的是他的心里略微有些沉重了。 谭一壶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目的,在这种目的的趋势下他会做出很多事情,但毕竟他还是人而不是神,无法操控一切获取一切,更不可能凭空制造或者分身。因此此时他救治了九半,就不可能分出身来去等待蓐兽孵化,这就是无奈。 在之前与鹿蜀的交流中,他得知鹿蜀的通灵以及进化是在一个极其貌美的灵师的帮助下完成的,而地点是在嘲风之国附近。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谭一壶的内心就有些隐隐不安。相对于他的阅历来说,很容易猜到的一点就是那个貌美的灵师恐怕正是嘲风之国的将首朱厌。大路上九国并存,能当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将首都不是等闲之辈,比如嘲风的将首是因为极其强大的灵能,而霸下之国的将首则是因为拥有绝对的力量。 可如果连朱厌都参与进来了,事情是不是会有变化呢? 其实谭一壶有些困惑。 谭一壶困惑,九半则是担忧。 九半担心的是乱焰峡谷中的吴凉子。归根结底,吴凉子还是个女人。这个世界上对男人女人一视同仁的人是不存在的,因此九半的担忧也是合理的。可他在担心什么呢?其实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想前进又必须拉着自己后退一般,九半担心吴凉子的安危,但总感觉这种担心是越界的东西,又不应该存在。 实际上对于九半来说,他认为在自己的心中应该只存在着单纯的男女之间的情感而不应该有一丝一毫的升华。一个一心想要复国的亡国储君又如何能对其他人产生别样的情感呢?那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而实际上,将乔禾深深埋在心底的九半,也不应该让其他异性得以窥视他的内心。 但尽管如此九半依旧是无法强制性地抹除自己心中的担忧,而这种担忧在几天之后被证明,是正确的。 乱焰峡谷,风沙正烈。 九半预感到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吴凉子此刻正独自坐在峡谷中心静静等待蓐兽的孵化,可忽然她耳根一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向着峡谷入口方向看去,只见到一个着装整齐的军队正是个很特立独行的人。在他的世界观体系之中,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没有中间差。而这好坏的标准如何定义呢?那就更简单了:他认为好的就是绝对的好,一如同现在他认同自己眼前的这个不知身份的姑娘一样,他认同她,就愿意坐下来好好聊聊。 “好啊,那你说说你为什么想要这蓐兽所化的灵器?”吴凉子开口,语调轻松但精神却是暗中紧绷着的。 似乎是有些得意了,也可能是因为吴凉子在他面前终于松了口,巫尾有些开心的说道:“哈哈哈那还不简单?我螭吻之国......”可是,他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浑身肌肉紧绷,看向吴凉子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敌意:“你不是螭吻国人?” “你才想明白么?”吴凉子笑了,笑的有些冷。紧接着这一群人的脚下忽然升起了一个法阵,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法阵突然抬升,两旁土地忽然升起直接将巫尾身后的所有军士一齐埋在了黄土与黄沙之下。 而巫尾因为反应迅速,侥幸逃过一劫。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巫尾也有些没有想到。众所周知的是螭吻之国的国人喜水而惧火,这次巫尾带着部队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前来等待蓐兽化灵就是为了取得蓐兽灵器,从而使螭吻之国的军队能在日后与诸国征战的正面战场上少一个致命的威胁,而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差点将自己的话套了出来,着实可怕。此时巫尾已经戴上了自己的头盔,他的眼睛咪咪着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可就在看到她法杖上的灵石之后忽然恍然大悟,哈哈一笑说道:“原来是囚牛之国少虹上师的弟子,久仰久仰了。” “螭吻将首,晚辈也听闻多时了。” 而后没有任何预兆地,战斗一触即发!巫尾不仅是螭吻之国中能征善战之人,更是最残忍的那一批人中的佼佼者。他之所以常年穿着赤红色的盔甲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当鲜血染上的时候,盔甲不会因为鲜血颜色的浸染而变得难看。这个螭吻将首善使一双拳套,那双拳套之上有着锋利的尖刺,狰狞无比。巫尾最喜欢做的就是用那尖刺将一个又一个敌人撕碎,而后看着敌人的鲜血从自己的双手之上缓缓流下,仿佛美丽无比。 这个男人不愧是螭吻将首,他的武力几乎是达到了人境的巅峰。面对吴凉子这样的术士,巫尾的应对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出拳。在吴凉子堪堪召唤出一个防护罩之后,巫尾便闪现到了她的面前并且一拳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了那防护罩之上,气势凶猛,来势汹汹。 可是很快巫尾就发现了不对,为什么她只是在防御而没有进攻?可巫尾的疑问没能够持续多久,下一瞬间地面上就忽然凸起数个尖刺,直挺挺地朝着巫尾刺了过去。 不过是最基础的御土之术,却被吴凉子用得出神入化。 尖刺的出现实在是恰到好处,此时巫尾浑身上下几乎所有的气力和精神都死死地扔在了攻破吴凉子的护盾之上,而尖刺的出现则实在是出其不意,意料之外。如果吴凉子的敌人是别人的话,恐怕此时她已经一击得手了,但很可惜,她面对的是巫尾啊。 巫尾的反应速度极其恐怖,他在感应到尖刺的同时猛然向后一退恰巧地躲了开来,而后猛地向前一冲,身上赤红色铠甲上的狰狞尖刺猛地同时凸起,不但撞碎了那些凸起的尖刺,更是直接撞上了吴凉子的防护罩,将她击退十几丈远。 停下身来,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已经被埋在地下的那些生死不知的士兵,巫尾的眼神望向自己不远处的吴凉子,话语中依旧是带着笑,说道:“久闻吴小仙师功力深厚,果不其然。如果这个时候你选择退出争夺,我还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的,并且不计前嫌。” 吴凉子被撞出了很远已经越过了蓐兽的上方落到地面上,她擦了擦自己嘴角渗出的血液,抬头对着巫尾笑了笑说道:“难道你没发现,蓐兽已经苏醒了么?” 听到吴凉子的话,巫尾的眼神忽然变得阴狠了下来,而后在恐慌与于心不忍这两种情绪中间互相转换了一下之后还没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令他惊恐万分的一幕便发生了: 一条黄色的脊背慢慢地拱出了深黄色的地面,黄沙渐渐从那条脊背上缓缓滑落,而后一个狰狞的脑袋架在短粗的脖子上从甲壳下伸了出来,八条有力的腿一下一下踏在地面上,这蓐兽终于显出了它的模样。 看着蓐兽狰狞的脸,巫尾很本能地流露出了一丝恐慌害怕的情绪,但他很快就将那一丝负面情绪压制了下去,用他锻炼了多年的战场本能。 螭吻国人天生亲水惧火,他身为螭吻将首也不能例外。不仅仅是惧怕火焰,所有擅长御火的灵兽凶兽几乎都是螭吻国人的天敌。什么是天敌?就是那种你几乎无法抗拒,无法对付的敌人。巫尾作为螭吻之国的将首,某种程度上的螭吻之国最强者,他能够例外么? 面前的蓐兽似乎是刚刚被叫醒,被扰了清梦一般。尽管有些愤怒但还是有些不够清醒。它狠狠地甩了甩头,而巫尾浑身肌肉紧绷,以防万一。这一刻,似乎一切都很危急,巫尾的冷汗直流。他自己此刻仿佛已经被那蓐兽叼在嘴里,差点就要吃下去了。 “诶呀我差点都忘了,螭吻之国的人都怕火呀。”吴凉子开口,声音中仿佛还带着点调戏的味道。而后她双手将法杖横于胸前,轻何一生“火来”,浑身上下便燃气了熊熊烈火。虽然身上烈火燃烧,但吴凉子却仿佛没事儿人一样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不远处的巫尾说道:“早知道就应该早点用这御火之术了。” 似乎是听到了吴凉子的话,蓐兽缓缓回头看了她一眼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哼”声,而后便把脑袋转了回去,继续盯着自己前面的巫尾。似乎是生死大敌亦或者是猎手与猎物之间相互吸引的原因吧,蓐兽将自己所关注的重点更多地放在了巫尾的身上。 巫尾也算是老江湖了,自知逃不掉蓐兽即将到来的钉杀,他便做好了大战的准备。浑身肌肉从放松转为紧绷,就连隔着很远的吴凉子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从巫尾的丹田处流出,自上而下转了一圈后再自下而上,气息流转一个大周天终于汇集到了他的双手指尖,那里就是能量输出的端口。 他接下来将会做什么呢?面对这个螭吻之国的将首如此认真,吴凉子难免有些紧张。 而蓐兽似乎已经快要完全清醒了,它的身上发出骨骼换位的“嘎巴嘎巴”声,并且兴奋地舔了舔嘴。 巫尾看着蓐兽那猩红的舌头露出口腔,来自血脉中的恐惧告诉自己那生长于舌头旁边的牙齿是他天生的敌人,而自己不一定能够从那锋利的武器下脱逃。 “起!”随着巫尾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竟然有阵阵水流自他的手指流出,流到半空中慢慢汇聚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水球,而后就像是排兵布阵一样一一排列在空中。那些水球好像一个又一个士兵,而巫尾就是他们唯一的统领者,唯一的王。 水球又是不同的。普通的水是没有颜色的,可自巫尾体内流转出的水最终汇聚而成的水球一个又一个却是异常深邃的黑色。或者说那并不是普通的黑,而是一种夹杂在藏蓝与黑色之间的难以捉摸的颜色。 是海的颜色。 “吼!!!”似乎是感觉到了大量水汽的存在,蓐兽感觉到了极大的不适,但却又异常兴奋。在自己一贯的猎物面前,蓐兽的捕猎本能就在被激发的边缘。 战斗,一触即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五十三章 水火不容 蓐兽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实际上每一头灵兽或者是凶兽在即将灵化的时候,都会是慢慢地变成自己一生中最强的状态。在战斗力上,凶兽要普遍强于灵兽,而这只蓐兽更是品类中相对较高的一种。就连巫尾都能感受到,自己面前的这只蓐兽似乎已经达到了“圣”境,实力恐怖。 但实际上这蓐兽并没有真正的达到“圣”境,否则也就不需要化灵了。兽与人之不同之处便在于,无论灵兽还是凶兽都必须要经历过灵化否则便极其难以拥有智慧,这也是天地对其限制所在。否则如果兽本身在体能上便要强于人类许多,又拥有极高的智慧,那么人类岂不是要灭绝了么? 所以此时尽管巫尾面对着自己这个气场狂放又可怕的天敌,但他却并没有那么的恐惧。毕竟没有智慧的蓐兽也只不过是一台杀人机器,一个只有本能的怪物罢了。 风沙正烈,蓐兽身上的鳞甲似乎一片又一片地倒立了起来。有一粒沙子在空气中游荡,它穿过吴凉子的发梢,在蓐兽的鳞甲上停留良久,而后又掠过巫尾的面颊而后向着不知名的地方飘去。 这一刻,蓐兽动了。它的嘴巴忽然张开,而后一条火柱便朝着巫尾喷了过来。火柱异常凝实,如果凑近了看似乎还能看到柱体上有异兽狰狞的脸在咆哮着,似乎在呼喊着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巫尾瞬间便将自己身前的所有水球汇集在一起,而后一面深蓝色的盾牌便出现在了火柱的必经之路上。 玄水盾! 蓐兽虽然灵智未开但却并不傻。看到玄水盾的出现它瞬间便感受到了自己面前的充盈的水汽,怒气大增。乱焰峡谷地处大陆内部离海很远,而蓐兽向来厌恶水汽,因此玄水盾的出现就仿佛点燃了它的怒点一般。蓐兽瞬间发力,于是火柱便在一个呼吸之间赠粗了一大圈。 感受着自己面前骤然提高的热度,巫尾身后的汗毛忽然一齐倒竖了起来。沙场征战往往生死就在一念之间,而巫尾参加的大大小小战役也不下数十场,能一直活到现在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在于他非同常人的第六感。每次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巫尾身后的汗毛便会一齐倒竖,仿佛是为他提醒一般。而现在面对着蓐兽的强大攻势,身后汗毛的倒竖让他第一瞬间便双手猛然发力,玄水盾的厚度增强了一倍不止。 如今的我可是今非昔比,这种反应速度总能让我逃过一劫了吧? 可是啊世事难预料,就在巫尾双手发力之后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空当,他忽然感受到自己的后腰一紧,而后痛感传来。那仿佛针刺一般的疼痛让他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将玄水盾的一部分染成了红色。 血腥气息还未散去,蓐兽口中喷出的巨大火柱便轰然撞在了巫尾的玄水盾上。火柱不可不谓之大粗长且威力巨大,紧紧一个照面便将玄水盾直接摧毁,而后下一刻那比巫尾还要巨大的火柱便将这个螭吻将首直接吞没了。 玄水盾的水四散溅落在地面的黄沙之上,很快地便被全然蒸发了下去,就好像浮游一般,朝花夕拾,生命转瞬而逝。袅袅而上的水蒸气被吴凉子看到,她却也只不过是轻轻地笑了笑罢了。那巫尾也真是不知好歹,与自己来争这蓐兽化灵的机遇也没有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难道不知道武人与术士对战的时候拉开距离是最大的忌讳么? 况且他巫尾还是与身为少虹弟子的她距离那么远,吴凉子实在是有一百种方法玩死他了。 此刻,吴凉子与蓐兽都紧紧地盯着刚刚巫尾站立的地方。那里此刻火焰渐渐退去,只留下了一个正在被黄沙缓缓填满的不大不小的坑,吴凉子松了一口气。 “吴凉子你是疯了么?” 忽然,巫尾的声音传入吴凉子的耳中,也让蓐兽一惊。什么情况,那个人刚刚不是已经被杀死了么?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此刻一个赤红色的人影正挂在乱焰峡谷两旁的极高的峭壁之上,他没有浮空也没有用绳索挂靠,好像只是靠着四肢便紧紧地勾在了那山石上面。 “你难道觉得在蓐兽发狂的时候,杀了我你就能活下来么?”巫尾的声音遥遥传来,而后随着一声“砰”地巨响,他整个人从远处瞬间跳出,朝着山谷中间的蓐兽扑来。 实际上巫尾猜的没错,刚刚他的腰部受袭正是吴凉子下的手。依旧是简简单单的御土之术,只不过那时候的黄沙在吴凉子的操控下变成了两个锋锐的枪尖,直接就撞在了巫尾的后腰腰眼上。腰乃是发力的源泉,彼时后腰受伤的巫尾双手一下子就没了气力,这也就导致玄水盾在与蓐**手的时候一个碰面便被毁坏殆尽。 此时看着向下扑来的巫尾,吴凉子的眼神中也有了掩盖不住的赞叹。她清楚地看到巫尾浑身的赤红色铠甲上从脊椎处便分解出一条类似尾巴一样的东西,那“尾巴”几乎拖到了他的脚下,看起来巫尾正是通过这尾巴来挂靠在峭壁之上的。看清了巫尾的招式之后吴凉子更加信心满满,此时她浑身的气已经大半都充盈在自己的法杖之上,眼睛紧紧地盯着有所行动的巫尾,准备着狠狠地给他再来一下子。 此时,从蓐兽口中喷出的一颗巨大火球已经朝着巫尾急速飞去,似乎下一刻吴凉子就能看到巫尾被击落的场景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砰”!!! 巨大的声音传来,吴凉子的身影随之倒飞而出仿佛一片飘零的薄纸,而摔在地上的时候又好像一块石头,异常沉重。 让吴凉子怎样都没能想到的是,蓐兽在第二次对巫尾发动攻势的时候竟然发了狂!它那硕大无比的几乎有五尺粗细的尾巴先前被其埋在地下,而后一下子从沙石中拔起直接就抽到了吴凉子的脸上。这一击,几乎要将吴凉子打得失去了意识。 看着吴凉子倒地的巫尾暗骂了一句该死,而后便径直迎上了蓐兽喷来的那个巨大火球。心意转动之间,他赤红色的铠甲上分出了一对赤红色的双刀,而后双手一挥双刀一错,便将那火球从中间劈开,而后他自己也落在了地上。 见到巫尾落地,蓐兽便挥动着自己巨大的两只前爪冲了上去。蓐兽一共有八只爪子每一只爪子上面都布满了巨大儿狰狞的尖刺,但两只前爪却异常巨大,一般被用来杀死,分割猎物的。此时蓐兽的前爪挥动之间一下又一下地刺向巫尾的脑袋,每一下都很致命。巫尾腰部受伤,尽管能够勉强应付但却节节败退。面对蓐兽的迅猛攻势巫尾只能勉强应付,到后来数十招之后他的双臂也开始被震得疼痛无比。 这个时候,巫尾对吴凉子的恨便也更多了一分。 只不过那恨意转瞬即逝,面对着那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却术法超群的姑娘,巫尾到最后却是如何都恨不起来。尽管是敌对之国的关系,但巫尾依旧是想要说服她加入螭吻的阵营,哪怕对方在身后暗暗地阴了自己,他都能够很快释然。只不过巫尾实在是没有想到的是,刚刚自己的汗毛倒竖危险竟然来自于身后而不是身前。 可目前的状况他实在是有些应付不来了。 突然,蓐兽的攻势急剧减缓,但每一下似乎都在变得更有力量。来回招架之间巫尾能够感受到的是面前蓐兽的攻击一下比一下都要更为沉重。因为对方攻势的减缓巫尾尚且招架得来,但面对势大力沉的爪子巫尾脚下渐渐地出现了一个坑,而且那双脚站立之处的坑似乎越来越深。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似乎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很难胜过蓐兽了。本来希冀着能够借助吴凉子的力量逃脱升天,不过现在看起来一定是指望不上那个女人,甚至还有可能被她背地里阴上一刀。 这么想着的巫尾神情有些松懈,蓐兽似乎看中了这一点忽然一爪子就扑了下来,速度骤然变快仿佛要将巫尾一击毙命。面对蓐兽的迅猛一击,他立刻向后方一跳,电光火石之间堪堪躲过了那一下,但自己左手上的刀却擦了个边,被蓐兽的爪子直接击落,脱手而去。 堪堪退出蓐兽攻击范围的巫尾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敌人,仿佛想要从其身上找出什么弱点一样。他轻轻地晃动着自己刚刚几乎被震麻了的左手手腕,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并不轻松。 可能,真的要放手一搏了吧。巫尾心想。 此刻,他将自己手中仅剩的一柄刀反握在右手,而后浑身上下的气全力流转汇集在右手之上,左手握在右臂之上身体微微后倾,起式已然摆好。 可是在他的对面,自己的对手蓐兽的速度似乎正在变慢,刚刚那冲天的气息也仿佛燃烧殆尽的篝火堆,似乎正在渐渐熄灭。蓐兽的两只前爪摩挲着似乎是狩猎的野性已然被激起,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跟不上动作了。 可巫尾没有管这些。他的全部精神都紧紧地死死地凝聚在自己右手的那柄刀上,而后右脚向前一踏,刀便挥了出去。随着那一刀的挥出,有一股浅蓝色的刀锋缓缓地平铺而出,仿佛军士列阵在前一般,慢慢地朝着蓐兽行去。 刀锋如同一柄实质性的刀一样,由徐入疾,向着蓐兽便斩了过去。 劈天破浪斩! 这一刀实在是出乎与巫尾的意料之外。出乎意料之外的不是威力,而是所消耗的精气。这一刀挥出之后巫尾的皮肤很明显地干枯了不少,就仿佛一瞬间老化了十几岁一样坍塌了下去。而后,浑身气力仿佛瞬间被抽离一样直接瘫倒了下去几乎不省人事。 这方巫尾到底,另一方面的蓐兽竟然开始了浑身颤抖起来。只是蓐兽的颤抖并不是因为那一刀劈天破浪斩,而是由于其自身不知名的原因而导致的。终于,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终于在刀光降临之前,蓐兽忽然就整体化作了一块土黄色的晶体悬浮在半空之中,明灭不定。 下一秒,劈天破浪斩与那土黄色的晶体于半空中相撞,巨大的爆炸出现,气浪翻涌将周围的土地直接都翻起了一层不仅造成了极大的破坏,更是将摊到的巫尾与昏迷在地的吴凉子双双震开十几丈的距离。 肉眼可见的是,巫尾的那一刀在峭壁之上割出了极其深的痕迹,斧刻刀削一般。 而那土黄色的,蓐兽所化的晶体只是静静地飘在半空之中,仿佛岁月静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黄色砂砾堆积而成的小山之中猛地有一只手伸出,向天上伸去。那只手掌迎着夕阳下微弱的光伸开,握紧,而后又舒展开来,仿佛破土的幼苗伸展开来一般,好像新生。而后紧接着的是,一个红色的身影破土而出,气息震荡开来的时候仿佛一头暴龙,可紧接着便衰弱了下来。似乎是被沙土掩埋的有点久了,那个身影看起来并不是十分挺拔。 那个人,就是巫尾。 “该死,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摆了一道......”巫尾将口中的淤血吐出,而后轻声骂道。他转头向刚刚蓐兽所在的地方看去,果然是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巫尾并没有很慌张,他先是将自己的灵识散开,静静地感受着自己周身的一切。果不其然地,他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位置上感受到了一个并不微弱的生命信号。于是巫尾便赶紧收了灵识,朝着自己身后的方向狂奔而去。 并没有走出多远,吴凉子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此时的吴凉子仰面栽倒在地上,一身白衣已经染上了沙石的颜色。白色与黄色混合之后,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她的双手怀抱在胸前,双手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似乎非常重要。 看着已经晕倒在地上的吴凉子,巫尾轻轻地叹了口气。尽管满身满脸的都是尘土,但所有的脏乱都掩盖不了她姣好的面容,这也是巫尾最为心动的地方。实际上巫尾早早就能够想到的是,这个女子大概是先前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接被蓐兽的尾巴砸在面门上本来就晕得七晕八素,而后在自己那一记劈天破浪斩与蓐兽灵器碰撞的时候又没能躲避而是被所产生的气浪直接就轰在了身上,想必那时候这个术士便已经身受重伤了。 吴凉子毕竟是术士,就算境界一样但体能上依旧是远远不及巫尾这种高级将领的,又如何能在连续两次的重击之下全身而退呢?巫尾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走上前去将吴凉子紧紧攥着的双手扒开,果不其然的是蓐兽所化灵器正被她握在手里。想必这个女子是在自己意识清醒之后取了蓐兽灵器想要离开,但却最终因为体力不支而栽倒在这里的吧。 “就为了这么个东西,值么?”巫尾在心中暗暗地骂了一句,而后便将蓐兽灵器取来,收在了自己的怀中。他回头看了看战场,而后便向着离开乱焰峡谷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没走几步,这个一身赤红色铠甲,浑身伤痕累累的男人便转过身走了回来。他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右手捞起了吴凉子扛在肩上,左手拾起她的法杖,而后才真的一下都没有回头地朝着谷外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嘟囔着: “北方的女人,还真是不清啊。” 在这样一个下午,九半解去了身上的最后一条绷带,鹿蜀喝完了酒之后靠着静坐的谭一壶睡着了。卫西乘正在吞脊城内到处溜达,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些什么,但他隐隐能够感觉到的是,内心对于妻女的想念似乎越来越弄了。吞脊城外很远的地方,巫尾扛着吴凉子和她的法杖正在一步又一步地朝着吞脊城赶来。 似乎是有什么心灵感应一般,九半的心脏忽然跳得快了许多,连带着的,他的右眼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强行压制住自己内心的躁动,虽然说“左眼跳福右眼跳祸”,可应该是不至于的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一直念叨着“没事的应该没事的,再过两天吴凉子就该回来了的”这样,而后这一天便过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五十三章 她的踪迹 三天过去了,吴凉子依旧没有回来。 此时已经是谭一壶预测中的蓐兽灵化之后的第五天,可吴凉子的消息依旧是一点都没有。她去哪儿了?带着蓐兽灵器回了囚牛之国么?还是被抓走了?不不不不会这样,应该不会有意外的,她一定是因为蓐兽化灵的时间迟了几天才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一定是这样...... 九半自己在庭院中走来走去,胡思乱想。九半一行人目前一起暂住在吞脊城一家酒馆所有的庭院之中,整个庭院是被谭一壶租赁了下来的。其实九半也不知道谭一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钱,卫西乘也想不明白的是一个拥有着如此之多的钱财的人竟然会选择隐居在小隐村那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九半!出事了!”忽然,他的胡思乱想被卫西乘的声音所打断。回过神来的时候卫西乘一脸焦急地向他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鹿蜀告诉我,吴凉子现在好像就在螭吻皇宫宫内!” “你说什么?螭吻皇宫?”听到卫西乘的话,九半大吃一惊而后继续说道:“鹿蜀怎么告诉你的?它会说人言了?”鹿蜀虽然已然通灵,但其尚未达到开口说人言的地步,这也是九半吃惊的地方。如果鹿蜀能够开口,那么其境界便已经达到了超越“圣”境的地步,九半就相当于傍上了一棵大树啊! 当然,鹿蜀并非战斗型灵兽,但也不可小觑了。 卫西乘似乎感觉到自己有些太过着急,于是便自行整理了一下思路,而后开口解释道:“不是......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不是早已经过了约定的吴凉子回归的时间吗,但她还没回来我就有点担心。于是我就问鹿蜀能不能找到吴凉子,而后鹿蜀就给我带到了螭吻皇宫的宫墙外,你说这......”话说完,卫西乘也有一些无可奈何的神色。 随着卫西乘的话音落下,屋檐之上鹿蜀的身影飘然落下,与九半对视的瞬间它眼神中所传递的信息就是:没错,吴凉子的确是在螭吻皇宫内。 这下,就轮到九半着急了。此时已经过了黄昏,天色正在由暗色转向更为黯淡的地步,而九半的慌乱在这昏暗的天色下不值一提。“我说.....要不我们.....不行不行.......”俗话说关心则乱,对吴凉子的关心似乎让他有些开始语无伦次了起来。 看出了九半的态度的卫西乘实际上也是非常担心吴凉子的安危的,否则他也不可能带着鹿蜀主动去寻找吴凉子的踪迹,于是便赶忙开口道:“九半你别急,我们今晚就潜入皇宫去,吴凉子一定在那里!” “对!”九半激动得道,不过紧接着又一口气吐了出来,有些丧气得道:“如果谭一壶在该多好,那样至少也多了个人多一份力啊。”只不过谭一壶并不在场,其实在治好了九半之后的第三天,谭一壶便离开了这个他们居住的庭院。他自称出门采药,吞脊城便的入云山峰中有他需要的几味珍稀药材,他采了便会回来。 只不过这数日过去了,谭一壶倒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事不宜迟,救人更不能晚,九半与卫西乘当下立断地,待到天色彻底黑下去后,换了夜行服便出门向着皇宫大内行去。 螭吻皇宫位于吞脊城的正中心位置,面积极其广大几乎是有四分之一的吞脊城大小。或许是由于螭吻国人生性好战且残忍的原因,这皇城的宫墙建得极其高大且厚实,远超九半见识过的任何一个都城了。 花费了好些时间,九半与卫西乘才悄悄地爬上了那高高的宫墙。爬上宫墙的一瞬间,两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到了:偌大的宫城之中没有一个火把没有一台油灯的存在,只是星星点点地被一个又一个夜明珠所点缀。天上有夜空与星星,而地上的螭吻皇宫中那一所所宫殿中的夜明珠就仿佛一颗又一颗的星星,点亮了宫城。天地照应,美不胜收。 实际上,这纯粹是与螭吻之国的风俗有关。螭吻国人喜水而惧怕火焰,因此每每到了晚上几乎是没有一个家庭有着点亮火把或者烛火的习惯。富人之家用夜明珠充当烛火照明,而穷人们则只能就着黑暗生活。因此螭吻之国虽然民风彪悍且残忍,却是大陆上少见的秉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一习惯的民族。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大部分人的夜视能力都非常出众。 蹲在城墙上的卫西乘呆呆地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一切,有些不可思议地开口对着九半说道:“九半......你说这算是什么?” 九半也很是惊讶,一时半会好像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大一会,他勉勉强强地挤出几个字儿来说道:“我想......这大概就是有钱吧?” 两个时辰之后,卫西乘与九半两人瘫倒在了一座宫殿的屋,仅仅是眼神中的交流便足够传达信息了。 这里紧紧是一处偏殿,而且似乎那殿中人的身份非比寻常,因此周围也没什么护卫。要知道螭吻皇宫中戒备森严,之前九半与卫西乘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啊。偏殿内,那人有些肆无忌惮,到处地打砸骂而且似乎将自己面前的那一片空地想象成了一群人,大声说道:“你说你们这些,你们这些天天吃空饷不做事儿总想着掏空国家的金银想尽办法为自己捞一笔的猪,老子一天天的伺候你们容易么,恩?” “你说你们一天天的,是朝廷对你们不够好,不够好,还是不够好啊?尤其是你,左丞相!”说着,此人右手向前虚抓一把,似乎是将一个人活生生地给提起来了说道:“国家一年才能有多少收入,你一个人就吃掉了四分之一你当我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就建在皇宫外面的府邸里有几座金库几间密室几条隧道,藏着几个见不得人的小妾么?我告诉你我都知道!” 骂完了这个所谓的左丞相,他将手松开看向一旁的另一个人,同样开口破口大骂道:“还有你,什么狗屁的征西大将军?狗屁!要不是靠着你老子的荫庇,要不是你老子有几个靠得住的兄弟,你现在就不知道在东海还是南海边上种地呢!” 似乎是越骂越激动,此人又骂了几个人之后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而后他抓起自己的头皮,在九半与卫西乘的目瞪口呆之下,一下子就把自己脑袋上的一层皮给提了起来,转而露出了另一幅面孔! 原来,此人是用了易容术啊! 而后,这个脱了皮相之后一脸凶相的光头转身坐到那殿中的一个椅子上,骂骂咧咧地说道:“真是晦气,要不是为了一统天下,老子才不愿意假扮这个什么狗屁皇帝!” 狗屁皇帝?结果恐怕是不能更一目了然了,原来螭吻之国的国君是被人假冒的,而且假冒之人正坐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震惊,九半与卫西乘几乎是彻彻底底地被吓了一跳。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料能比他们刚刚听到的话更让人震惊无比了。螭吻之国的国君,堂堂九国之一的国君,甚至说是三个挑起战争的国家之一的国君竟然是被人假冒的,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如果国君都能被人假冒替代,那还有什么不能够是假的呢? 只是这两人的震惊尚未持续多久,只听见“吱呀”一声,这宫殿的后门被打开,一个剑眉星目的男人便走了进来。此人七尺有余,形貌俊美英姿飒爽,而气质中又不乏一股久经沙场的英武。他大踏步地走到那个假冒国君的人的面前,开口说道:“狸鬼,哪儿来的这么大火气啊?”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把!”被称为狸鬼的男人一开口就将对方的话给道:“你手中的法杖,可是吴凉子的?” “恩,的确没错。不过你们怎么会认出来,难道......” 巫尾拖长了音,似乎想证明些什么,只不过卫西乘什么都没有说,他看了看九半,最终没有选择开口。而九半沉默良久,终于开了口,他用一种非常沉静沉稳的语气说道: “我们,是她的同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五十五章 狸猫太子 “同伴,是么?” 巫尾笑了,他的笑似乎是有些开心的,因为那张脸上除此之外再没了别的表情。很快地他就将笑声收了回去,转而看着九半的眼睛轻轻说道:“那么从此之后,她也不需要同伴了。” 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有些凉,但却像是一声命令一样,整个场面的气氛瞬间就不一样了。在巫尾开口的那一刻,他身边狸鬼的双臂肌肉瞬间暴涨,在几个呼吸之间便粗壮了数圈的同时寒气外露,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头来自极寒之地的巨猿一样立在那里,充满了危险的感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巫尾已经将自己的那一对赤红色双刀拎在了手中,他的双刀摩挲之中发出略显刺耳的声音。在这声音的陪衬下,巫尾的声音再度幽幽地响起:“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说实话,你们没必要送死的啊......” “上苍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们闯进来,何苦呢?”甩了甩自己的双刀,看着与自己同样拎着双刀的卫西乘,巫尾顿了顿继续说道:“本来呢如果你们什么都没听到也就算了,但好死不死啊,你们偏偏就......哎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让我弟弟来那些曾经与巫尾作对的人了。罕见的是,他不但是天生的杀手,更是极其强大的战斗天才,正当壮年便已经踏入了圣境,是螭吻之国罕见的数位圣人之一。 是的没错,狸鬼已经踏入了“圣”这一境界,与天地共鸣,与日月同辉。圣境与人境的差距是巨大的,就仿佛是巨龙与蚂蚁的差别一般,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目前九国之中可知的是,每个国家都至少有一位圣人是整个帝国的供奉,高高在上,逍遥天地间。囚牛之国之所以几乎是九国之中执牛耳者,便是因为其国师少虹便是唯一一位身份公开的圣者,唯一可知的超凡入圣之人。 “圣”,几乎是一个已经被神化了的词汇;而圣人,则几乎已经不属于人的犯愁之内了。天地之间有法则,有大道,有气运,有凌驾在尘世之上的种种东西,而圣人便是凌驾于其上的一种,达到了能够与大道共鸣,与法则共存的生物。 但圣人,毕竟也是人。实际上任何一个圣人只要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那么除非是相同境界者,便没有谁能够发现他们的踪迹了。 但此刻狸鬼对自己气息的控制已经达到了极其强大的程度,既能外放但同时又可以保证不会扩散出去太远,不会被更多人所察觉的同时又能保证实力的发挥,因此这也就造成了九半在与其进行碰撞的第一瞬间就探知了其实力深浅,但依旧是被摆了一道。过于强大的力量让他长刀发颤,虎口发麻。 强忍着长刀的剧烈颤抖以及自己虎口的痛感,九半大声地对另一旁的卫西乘大声吼道:“卫兄小心!此人可能已经超凡入圣了!”可此时的卫西乘已经与那巫尾战成了一团,刀光飞舞之间也不知道听到了九半的话没有。 “你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先小心自己吧!”狸鬼的声音出现,而后他的拳头再度轰然砸下,只不过这一次力度更强,寒气更胜。之前的第一拳他并不知道九半有着如此强大的实力因此也就仅仅是漫不经心的一击,想着只要把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给干掉想必也用不了太大的气力。然而实际上,九半的实力毕竟已经无限接近于圣境了吧。 九半自己的修为所处的这个境界实际上是非常尴尬的,这是一种很难前进但却又不可能后退的地步,半只脚踏进了门槛而另半只脚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动。圣人,圣者也就是所谓的大能实际上之所以能超凡,靠得是自己身处于一种与天地共鸣,与“道”以及“理”相契合的状态,他们随时可以融入天地之间甚至借天地之力对敌。少虹的强大便在于她可以借助一方天地的力量施展,要知道天地之力千重万种,哪怕仅仅是一个雷电的力量也要足以碾压人境的修行者了。因此九半若想要踏入圣境之中,最简单但也是最难的方法便是一朝悟道,立地成圣。 可实际上,整片大陆上被困在这一道坎上无法迈进的人何其多?其中当然就包含了卫西乘。 毕竟能够像狸鬼一样活生生靠着自己的武学修为硬生生挤入圣境的怪胎实在是少之又少了。而九半如果想要硬生生地靠着自己的修为强大而后晋升到圣境,那么他厚积薄发的年份恐怕就令人无法想象了。但实际上狸鬼因为自己是完全凭借实力的强大而晋升,因此尽管是刚刚进入圣境,战斗力却要远超大部分老牌圣人了。 只不过,整片大陆上的圣人也是屈指可数而已。 再次一拳砸下,九半手上的长刀一下子便被砸落在地。狸鬼正要惊喜以为自己建功之际,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刚刚接自己第一拳的时候自己对面这个人的刀尚且非常稳,为什么第二下就如此轻易地掉落在地?果不其然他的直觉是对的,狸鬼尚未抬头九半的拳头便跟了上来。原来他本来就做好了放弃长刀的打算,提着长刀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在狸鬼双拳降临的时候他实际上手中已经在虚握长刀,而后猛然松开双手转拳,连着三拳便朝着狸鬼的面门打了过去。 下一刻,狸鬼的脸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九半三拳。三拳不偏不倚地全部打在了他的脸上,可这个已经踏入圣境之人却只是微微仰头,仿佛仅仅是自己的面部受到了一点冲击一般。而后,他将自己的脑袋转回正面转为平视九半,将左手上的冰霜消去而后轻轻地摸着自己脸上的血痕说道:“不错啊,竟然是七杀拳?” 此时九半已经垂在身边的拳头上通体显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淡红色,他不动声色地握了握仿佛是砸到了金刚岩上的拳头,说道:“没错,的确是七杀拳,那又如何?” 狸鬼没说话,而仅仅是是咧嘴一笑便扑了上来。他左一拳右一拳连着两拳也是朝着九半的面门攻去,说是迟那时快,拳头如同电光火石一般直接砸了过去而九半则瞬间双手上扬,将那两只拳头接了下来。 真正接下那一拳的时候九半才心说大事不妙。狸鬼那两拳不但势大力沉,而且携带者极其恐怖的寒气瞬间便扑了下来。若不是此刻九半已经用出了七伤拳,恐怕自己的双手便已经被冰冻了。 这二人双拳接触的一刹那,气息四散开来直接震飞了一地的地砖。可神气的是那地砖兜兜转转之下,竟然又靠着狸鬼的气息牵引而一点一点地回转了过来,仿佛神灵之手一样操控一切,这就不得不说是圣人境界的大神通了。 万化随心而已。 另一旁卫西乘与巫尾激战正酣,四柄刀互相碰撞交错之间产生了层层锋锐的刀气,将整个大殿都割得狼狈不堪。其实与九半和巫尾的交战不同的是,卫西乘还是在对决之中占了上风。他毕竟是浪客王世友的弟子,而且又浸淫江湖多年更是很久之前便达到了和九半相同的“半圣”境界。一个老牌半圣用了小半辈子双刀,况且他又是曾经的大陆第一浪客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武功又如何会差?更何况巫尾身居螭吻将首的位置已经有数年时光,当年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那一身武艺早已消耗掉了不少。这一正一反的相互消耗之下,他又如何能是卫西乘的对手? 只不过那边战场的情况并没有能够影响狸鬼,他才不管自己哥哥的死活呢。说不定巫尾死了之后,他狸鬼便能正大光明地全盘接手这个螭吻王位,而不需要再受谁钳制。自己的双手一边轻轻地加着力度似乎是想要慢慢地将自己的敌人碾压致死,一边开口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死在自己的同伴身边呢?” “你大概是个变态吧?”九半怒声呵斥道。在他眼中此刻狸鬼的眼睛中似乎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好像一个刚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可是随着缓缓地“咯吱咯吱”的声音,九半发现自己的双脚正在缓慢地下陷,似乎渐渐地就连脚腕都已经埋在了地面之中。而后狸鬼的声音传来,道:“哦?是么?” 九半刚想反抗,可忽然间异变徒生!九半突然感觉自己脚下一空便好像踩空一样,而后便径直坠了下去。他向下坠落连带着自己对面的狸鬼也向下坠去。要么说狸鬼尚且还是个孩子心性的人,坠落的瞬间九半一声没吭,而狸鬼却是大喊了出声:“哥哥,救我!” 巫尾与卫西乘当然也是在瞬间便发现了异样。在他们的视野之中这宫殿的中央好像瞬间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而九半与狸鬼更是急速地向着坑的内部坠去。巫尾发现得快再加上他速度极快,瞬间便移动到了深坑的上方一巴掌便将狸鬼给捞了上来。而在他身旁,卫西乘却是一下子钻入深坑之中,匆忙间他根本来不及将九半与自己全都拽出深坑,便只能陪着九半一齐向坑中坠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似乎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蹲坐在刚刚出现的深坑旁,狸鬼气喘吁吁地开口说道:“哥,你说怎么办吧,要不要下去追杀他们?” “不用了,你让我再想想。”盯着深坑的巫尾脸上满是凝重。实际上就连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有些偏僻的宫殿之中竟然有如此深坑,深坑下所连接着的想必就是暗道了。 尽管知道螭吻皇宫中暗道异常的多且复杂,但巫尾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体系竟然会如此庞大。此时他面对着的这个深坑已经有了接近一丈的直径,恐怕下面所连接着的巨大的暗道体系也不会小到哪里去了。顿了顿,他对自己身旁的狸鬼说道:“先不用管了,想办法找人把今晚的痕迹都处理了吧。螭吻皇宫地下暗道的体系太过庞大,就算到今天你我也没有摸个透彻,就这样随他们去吧。”说完,巫尾便转过身,朝着宫殿的外面走去。 “哎?你又要去哪儿啊?这儿你不管了?”看着巫尾离开,狸鬼朝他喊道。 “去看看小姑娘,一晚上没看着怕她饿死了。” “小姑娘小姑娘......你下半辈子跟着小姑娘过得了!”狸鬼小声嘀咕道。 黑暗中,卫西乘与九半都悄然落地。一落地九半的双手就开始到处乱挥了起来,而后还是卫西乘按住了他的肩膀,才让他安静了不少。过了没多久,当二人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之后,九半与卫西乘的心都凉了半截。 展现在他们二人面前的,是一个静谧而且看起来极其长的隧道。隧道黑极了,几乎没有光线打入。而在他们的头上,丝丝缕缕的光浅浅地照下来,也不知道这个坑到底是有多深,但他们知道的是,头顶上的光几乎已经微弱得看不见了。 “怎么办?”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的九半胆怯得像个孩子,这里就好像是一个密室一样,面前只有一个出路,可没人知道这到底是出路,还是面向地狱的入口。 他们会面对什么呢?人?鬼?还是说一路走下去,走到无穷的死寂之处?会不会走到最后,他们悄悄地死在这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呢? 紧紧地搂了一下九半的肩膀示意他镇定,卫西乘开口道:“从来只是听说,没想到螭吻之国真的有如此巨大的.....地下皇宫啊。” “地下皇宫?” “也就是暗道。”卫西乘回答道:“传说中螭吻皇宫地下的暗道四通八达,甚至能直接延伸到其都城之外。其中犬牙交错不亚于建造一整座城池了,真是没法想象吞脊城是如何在这样一座地下皇宫上建造起来的......”卫西乘的语气之中只剩下了惊叹,而其他感情似乎在这惊讶之中被无限地弱化了。 “那我们怎么办?” “走吧,只能一路向前了,总有出路的。” 说罢,卫西乘便抬脚向前走去,而九半紧紧地跟上,带着他的满心惊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五十六章 皇宫地下 吴凉子独自坐在一个巨大的房间之内,呆呆地看着自己前方的那道门,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房间很大,但是很空旷。偌大的房间足以满满地塞上一二百人,可却只有房间中央的位置摆上了一个巨大的床,吴凉子就坐在这里。床的正上方,轻薄的纱垂了下来披在四方,拢住了吴凉子的身体却拢不住她的心。 吴凉子想逃,却逃不掉。 房间内除了这床之外,便是四个静静地候在角落中的侍女与地上一地的各种盘子。一堆盘子散在地上随意地放着,里面都盛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食物,各不相同的衣物甚至还包含了各种宝物与饰品。但那些东西都只是静静地摆在那里,尽管食物每天都会有侍女给换上新鲜的,但很明显的是吴凉子依旧是一口都没有碰。 很明显地,她消瘦了不少。 随着“吱呀”的一声,整个房间的忽然打开,阳光直接照射到了吴凉子的脸上,可她连眨眼都没有一下。随着门的开启,巫尾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看到巫尾走来,一直静候在墙角的侍女们刚想上前,却被巫尾挥了挥手直接打发离开。 “你们出去吧。” 侍女们离开房间的时候带上了门,整个房间再度暗了下来。巫尾却没有挪步,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开口对着吴凉子说道:“吴小仙师,我真的非常诚挚地邀请你加入我螭吻之国。我能保证的是你在螭吻的地位,绝不会比你在囚牛之国的时候低一丝一毫的!” 吴凉子没有说话,她也没有抬头。披散下来的乌丝遮住了她的眼睛,巫尾看不清她的神色。沉默持续了一会,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这种场景,他的语气加重,而后继续说道:“吴小仙师,俗话说有一有二没有三,你难道真的要继续与我螭吻之国作对下去?就算要作对也该好好挑个位置吧,这里可是让你插翅难飞啊。” 吴凉子依旧没有说话,仿佛一个死人。 “难道说,你在担心你的同伴?” 同伴?难道是九半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听到同伴这个词吴凉子一瞬间就抬起了头,巫尾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的是她浑身上下下的情绪立刻就变了。从之前的冷静冷漠一瞬间就变得肃杀起来,仿佛脱胎换骨。 实际上关心则乱,吴凉子对于控制自己情绪这方面已经做得更好了。如果听到关于朋友安危的消息的时候尚且不动容,那么还算什么朋友呢? 看到吴凉子的反应,巫尾轻轻地笑了笑而后抬脚向着她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他现在差不多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走到吴凉子的面前,停下,亲眼看着她的眼神从激动黯淡下去,转而又燃起了愤怒的色彩。巫尾似乎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于是再次开口说道:“所以呢?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我要杀了你......我会杀了你的。”吴凉子的声音响起,有那么一丝丝的愤怒但很快地愤怒便被压制了下来转为平静。那几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她实际上已经非常冷静,就仿佛在说一件以后一定要做的事情一样。 她要杀了巫尾,这件事一定要做,她无比坚定。此时吴凉子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情感状态之下,自己明明对九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可为什么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她自己的内心却变得异常愤怒了起来呢?吴凉子向来是一个跟从自己内心行动的人,她觉得应该这么做,便说了,而且以后一定会做。 听到吴凉子的话,巫尾先是一惊而后便笑出了声,道:“就凭你?吴小仙师,你想杀我恐怕还得过几年呢。”说着,巫尾的左手一闪,一个法杖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他将那法杖——也就是吴凉子的法杖——随手抛给了吴凉子,而后说道:“给你个机会,你不妨试试看。” “是么?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吴凉子的双手伸出,在第一时间便抓住了自己的法杖。法杖入手的一瞬间,似乎整个空间都变了色,而这也是巫尾后悔的开始。 那一瞬间,巫尾清晰地看到吴凉子抓住法杖的双手掌心处开始微微发红,而后他的全身上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地糊住了一般,血液凝固的感觉瞬间充斥了全身。他被定住了,那绝不是简单的定身咒而是一种来自精神上的压迫。眼中整个世界的色彩似乎在慢慢地被剥离,剥离成黑白之后便仅剩下了血红的颜色。 这是什么?是吴凉子的能力么?巫尾在震惊的同时心也凉了半截,他与吴凉子的解除只有在乱焰峡谷那么短暂的一段时间,更是从未想象吴凉子竟然会有着如此强大的能力,难道这就是少虹弟子的强大么? 事实上的确如此。乱焰峡谷一战,吴凉子受了蓐兽的攻击而导致自己的实力没能全面发挥出来,但实际上一个成熟术士的强大是绝对不输给同阶武人的。吴凉子之所以能被称为“吴小仙师”,实际上并不是由九半先叫起来的这个名号,而是因为其未出囚牛之国的时候便有了“冠绝同代”的名声。 尽管战斗力要强于吴凉子一大截,但就算是巫尾如果毫无防备地对上暴怒的吴凉子,结果也是恐怖的。 窒息感越来越强,世界在巫尾的眼中都开始渐渐模糊了起来。双手紧紧握着法杖的吴凉子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场愈发强大,而巫尾的身体渐渐绷紧,虽然吴凉子与他没有直接的身体接触但他的双脚却微微离地,仿佛被什么人扼住了咽喉提起来一般。 对于巫尾来说,死亡似乎近在眼前。 忽然,就像是被放了一马一样巫尾“砰”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憋得通红青筋暴起的刚刚皱紧了的脸已经有所缓解,而后抬头,看到的却是一个令他几乎吓破了胆子的场景:吴凉子此时已经晕倒在地上,而狸鬼正一拳朝着她的头上砸去。 “住手!”巫尾立刻怒吼出声,而后几乎是用了自己所有的气力向前扑去,他绝不可能看着吴凉子死在自己的面前!不过幸好,狸鬼的拳头并没有砸下去而是停在了半空之中。 悠悠地看着巫尾那一脸急迫的神情,狸鬼开口道:“你就这么不想让她死?” “对,她现在还有用,还不可以死。”巫尾的声音是急促的,也能很明显地听出关心的意味,这一点却也是狸鬼最不满意的地方。巫尾,你可是螭吻之国的将首,是国之大将是一个国家的道:“小白你一会去一下观星塔,看一下你师姐的命格然后赶紧回报给我;小青你现在立刻去找陈将军,让他将‘幼鹰’派往蒲牢边境待命。” “是,师尊。”被称为小青的男童开口,而后迅速离去。倒是被称为小白的女童稍微迟疑了一下,而后开口说道:“师尊,那个自称是狴犴之国储君岳满弓使者的男子已经在驿站等您数日了,您真的不考虑见他一见么?” 少虹没有说话,只是恢复了自己盘坐的姿态,而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开始调息。看到自己师尊是这样一个态度,小白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转而微微行礼而后开口说道:“师尊,弟子先行告退。” 小白转身就要离开,可这个时候少虹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仿佛是有魔力一般地将她的身子定住了。 “小白你记住一件事,”少虹开口,顿了顿而后继续说道:“有些人注定是此生没有缘分的;有些种子根本没有开出花朵,结出果实的必要;有些东西,就不应该开始,懂了么?” 小白站在那里,仿佛是听懂了什么一样地点了点头,却又紧跟着摇了摇头,但最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又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而她的身后,少虹只是闭目微笑,什么都没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五十七章 螭吻国君 崬藜的心情此时实在是忐忑又兴奋,简直无以言表了。 他的忐忑来源于恐惧,作为螭吻之国的国君,他已经在黑暗中被囚禁了不知道多久。黑暗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异常迅速,仿佛转眼之间就过去了数年一样,这个男人在听到其他的声音的时候仿佛已经很苍老了。恐慌不仅仅是来源于黑暗的压迫,更由于其对未知对象的恐惧。来者何人?会对他有威胁么?是为了杀他而来的么? 崬藜不知道,但他内心喷薄而出的兴奋感告诉他,他即将看到除了他之外的有生命的东西,这让他幸福异常。 而这种复杂的心绪一直持续到九半与卫西乘的出现。 尽管依旧是黑暗的,但恍惚中他还是感受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的出现,于是鼓起气力开口问道:“你们......是来救朕的么?” 听到了自己对面这个人的话,九半与卫西乘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朕”?这个人敢如此自称,究竟是什么来头?到底还是卫西乘老练,他上前一步开口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困于此地?” 听到这二人似乎是不认识自己的,感觉自己有可能获救的崬藜有些激动地挪了挪身子,但传到众人耳中的却是铁链的“哗啦哗啦”声。实际上身为一国国君的崬藜已经被人困在此地不知道多少时日了,若非他平日里好修仙法,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学会了“辟谷”,恐怕此时九半与卫西乘看到的只是一具尸体了。尽管很激动但崬藜依旧是强行压下了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对着卫西乘说道:“快带我出去,否则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你总要说明原因和身份吧?”听了崬藜的话卫西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从常人的角度看,这么深的地牢里很难会锁着普通人,如果他们放出的是一个魔王怎么办?那这二人岂不是罪人了? 本以为对方会反驳一番甚至是拒不开口的卫西乘此时却听到了一声深深的叹息,紧接着崬藜便开口对他说道:“你先来摸一摸我的额头,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尽管迟疑,但在与九半对视之后卫西乘却看到了他眼神中的肯定,而后卫西乘便上前抬起右手,向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的额头摸去。手与对方皮肤触碰的瞬间,卫西乘仿佛自己被电了一般,感受到了对方额头上的异样。感觉到了卫西乘反常的反应,崬藜开口对他说道:“摸到我头上圆形的疤痕了么?那是我螭吻王族的标志。” 的确,卫西乘在对方的额头上摸到了一块类似于满月的标志,而他也清晰地记得自己与九半之前在螭吻皇宫中那座不知名大殿里,看到的那个戴着面具的人的面具上,的确也有着这样一个疤痕。结合自己曾经经历过看到过的一切,九半走上前来开口问道:“难道你的身份是......螭吻王族中的一员?” 似乎感受到了九半与卫西乘的那种不问到底就不松口的态度,崬藜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没错,我不但是持稳王族的一员,更本来就是这螭吻之国的国君。” “国君?!!!”这个消息实在是让他们太过震撼了。尽管已经知道了目前的螭吻国君是被狸猫换太子换上去的,可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就是真正的螭吻国君!要知道的是,此人目前正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而后被锁在这里的,一个人到底是有多残忍有多少深仇大恨才会对另一个人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感受到了卫西乘与九半的惊讶,崬藜无奈地摇了摇自己的双手以及那锁住他的铁链子而后,娓娓道来:“大概你们也不是本国人吧,否则也不可能走到这。想来外面的世界里是不是已经开始战火纷飞了?恐怕螭吻之国已经与其他国家结成同盟了。无论你们是哪国人也无论我们是同盟还是敌对,你们记住一件事,那就是螭吻之国并不渴望战争也没有什么野心,这一切全是巫尾的野心罢了。” “我叫崬藜,是螭吻之国的国君。当初也算是我瞎了眼吧,竟然认定巫尾是一个‘将才’。我以为他图谋的是螭吻之国的安定,我以为他想要的是螭吻之国边疆安宁,可谁知道他想要的却是整个大陆啊......” 崬藜的话越说道后面,他的声音便越明显地低了下去,并且带上了一丝丝的悔意。似乎将巫尾提拔到将首的位置上是他一手决定的,但他也为这个决定而后悔不已。 “可他的野心你就没有提前发现么?”九半开口说道。此时他几乎已经被带入到了崬藜话语中的情节之中,语气中满是担忧。 “问题就出现在没能提前发现这件事上啊......”缓了一缓,崬藜继续说道:“当我察觉到他的野心已经极其庞大的时候,那已经是他掌控了整个螭吻之国七成兵权的时候。然后就像你们想的那样,逼供,想让我成为他的傀儡。我没有同意,他便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将我软禁在这里。可能是对我还有一丝怜悯吧,他没有直接杀死我而是选择让我自生自灭......” 直到现在当时那一幕幕还不断地浮现在崬藜的眼前。逼供,而后囚禁,那个自己曾经十分看好的年轻将领狞笑着挑断了自己的手筋脚筋,而后在地道之中随意挑了一个密室便将自己囚禁在这里,不知道是折磨还是怜悯了。 崬藜尚且陷入于回忆之中不可自拔,待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九半与卫西乘已经斩断了他手脚上的锁链。感受到锁链的消失他不禁一阵轻松,可尽管手脚上的禁锢解除了,但手筋脚筋被挑断却是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的。看着他几次努力都没能站起来的身体,九半率先上前一把托住了他的身子。握着他的手腕似乎还能感受到他被挑断手筋处没能流干的脓血,九半开口询问道:“你知道该怎么出去的,对吧?” 黑暗中,那个身份尊贵至极的男人点了点头,就这么确定了这一行三人的路。 螭吻皇宫,正殿之上。 巫尾大大咧咧地坐在国君的座椅之上,双手一左一右地把玩着虎符。虎符啊,金虎符啊,这小东西虽然不大,但却能操纵螭吻之国整整六万大军。六万大军是什么概念?当初睚眦之国将负屃之国灭国的那一战,用的士兵也不过是这些了。 手中虎符一双,胸中千军万马奔腾,此时的巫尾虽然在等待着狸鬼穿戴整齐之后与他一齐挥师出征,但胸中激动的心情却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得清的。巫尾此时甚至都在想,每个国家在攻下来之后都用来做什么呢?身处螭吻皇宫,可他的脑子却似乎已经神游天外了。 可转瞬之间,巫尾的脸就耷拉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目前依旧身处于螭吻皇宫中的人——吴凉子。巫尾能够暗中掌控螭吻之国最高兵权,能亲自带人走到崬藜面前进行逼宫,更能将螭吻国君狸猫换太子换成自己的弟弟,可他却始终搞不定的人却只有吴凉子。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处柔软的地方,而对于巫尾这种战场上的舔血的老东西来说,偏偏是吴凉子这样一个干净的小姑娘戳到了他内心深处那唯一一块柔软的地方。虽然明明知道吴凉子心有所属,可巫尾还是没有办法放弃。他已经是一国将首了,已经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他就是掌控着整个螭吻之国的男人。地位已经做到了如此高的地方,他怎么会甘心放弃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呢? 虽然这种姑娘在螭吻之国之中一抓一大把,但毕竟都不是吴凉子啊。 就在巫尾脑海中翻云覆雨想三想四的时候,他的弟弟也就是现在所谓的“螭吻国君”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经过巫尾身旁的时候狸鬼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停顿脚步,而是用一声轻轻的咳嗽唤醒了他。 随着狸鬼的轻咳在耳旁响起,巫尾也回过神来转而将自己手上的两块虎符收到怀中,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旋即随着狸鬼向宫殿门口走去。 五......四......三......二......一...... 巫尾一步又一部地计算着自己走的路,当宫殿大门打开的那一刻,豁然开朗。阅兵楼下,六万螭吻军士整齐地排列在前,自西而东步兵,轻骑兵以及重骑兵分别阵列在前,气势恢宏而壮阔。那些士兵之中,老兵与新兵们混杂着站着,血腥杀意与蓬勃朝气混杂着直冲天际,就好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被混入了新鲜的血液,仿佛新生。 看到狸鬼所假扮的螭吻国君出现,并没有谁发出什么命令,在场的六万军士便整齐划一地前踏一步,吼声参天: “吾王永康,寿与天齐!” “吾王永康,寿与天齐!” “吾王永康,寿与天齐!” 吼声震天响,似乎是传遍了整个乱焰城之后渐渐地向着四周传递而去,而后才会渐渐消散。 狸鬼像模像样地摆了摆手,六万军士瞬间归于寂静,而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巫尾也是一脸欣慰地看向那些军士,只不过当他的目光看向所有军队的西方的时候,忽然之间便凝固了。 怎么回事,吴凉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暗道中,搀扶着崬藜不断向前行进的九半与卫西乘在听到了那六万螭吻士兵的齐声吼叫之后忽然心神一凝,而后便不由得慌乱了起来。什么情况,难道自己的头上正有大军集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一会自己和卫西乘以及这个叫崬藜的螭吻国君若是出现在地面,岂不是会被直接击杀了? 与九半以及卫西乘同样担忧的自然是崬藜,他略显焦急地对九半说道:“看起来巫尾已经将我螭吻之国六万常备军集结了,恐怕今天就是所谓的东征之日。左转,不能按照原路走了!”说着便带着九半与卫西乘向着左边的岔路口行去,而九半与卫西乘则毫不迟疑地架着他向左方走去。 毕竟此刻他们二人在这地下两眼一抹黑,所能依赖的就只有崬藜了。 “禀告国君,六千骑重甲骑兵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听令!” “禀告国君,一万四千骑轻骑兵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听令!” “禀告国君,四万步兵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听令!” “好!”狸鬼大手一挥,气势恢宏地说道:“上苍无道,下而分九国;国散,则人心不齐,国凝,则人心聚。我螭吻之国东征,并非挑起战祸,而是为了平九国之分离,一统九国!” “一统九国!一统九国!一统九国......” 狸鬼的话刚说完,阅兵楼下巨大广场上的六万军士便一齐应和起来。六万人同时怒吼出声,气势冲天而去,直闯九霄。 “祭旗!”接着狸鬼大手一挥,只见广场西边的一组车队便缓缓地动了起来。实际上那是由八匹骏马所拉着的一个平台,平台上只有一个架子,架子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吴凉子。吴凉子此时被五花大绑在架子的正中心,双手双脚被紧紧地绑在上面,双眼如同死灰一般沉寂。 实际上从清晨开始,吴凉子就已经知道自己几乎是没有办法逃脱死亡的命运的。一个战俘而已,而且某种意义上说,吴凉子还是螭吻的敌对之国囚牛的重要人物,用以祭旗更是再好不过。 昨天下午,是“螭吻国君”给她送来了所谓的“断头饭”,那个男人的话此时依旧清晰地萦绕在她的耳边:“吴小仙师,请用,这恐怕也是你最后一顿饭了。能为我螭吻之国祭旗,也没枉费了您这么高的身份不是?现在看来能够救您的恐怕也就只有巫尾了,不过我倒是不希望你能得救啊哈哈哈哈哈哈.....” 望着那个男人狂笑着离去的背影,那时的吴凉子一把打翻了自己面前的山珍与美酒,心中五味杂陈。而这个时候的吴凉子除了必死之心外,心中还闪过了另一个念头:好像有些饿了,早知道昨晚应该吃一些东西才对。 拉着吴凉子的车队缓缓行进着,巫尾忽然就从暴怒之中回过神来,他悄悄地走到狸鬼的身边,遏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用压低了的嗓子悄声问道:“狸鬼,你什么意思?你就这么想杀她么?” 狸鬼笑了笑但却并没有看向巫尾,只是用怜悯的眼神看向一点一点走向广场中央的拉着吴凉子的车队,仿佛在看着一个人一点一点走向死亡。而后,他轻轻地说道:“哥哥,你要知道,人生中的一切都是要有舍有得的。” 巫尾仿佛被点通了什么东西一般,忽然之间便恍然大悟:狸鬼这是在逼着他做选择,逼着他在女人与权力之中选择一个啊! 看着狸鬼微笑的侧脸,巫尾忽然之间就一阵恶寒,随之而来的便是强烈的恶心与不适。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狸鬼也变成这样了?利欲熏心?不能这么说,他只是在做决定之前没有告诉自己而已。可是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啊,他可是自己的弟弟,就连自己的兄弟也开始与自己耍心机了么?恍然大悟一般,巫尾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师尊在离世前对自己说的一句话: “狸鬼是一柄好刀,但不堪大用,其脑后有反骨。” 呵,没想到果真如此。被自己叫来帮忙的人,没成想最后竟然摆了自己一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么? 广场中,拉着吴凉子的车队已经缓缓地到达了广场中心,而后周围的侍卫一拥而上,将吴凉子从车上卸了下来。尽管身处敌营,尽管被六万士兵包围着但吴凉子依旧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与恐惧,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挺直了自己作为一个囚牛国人的胸膛。 阅兵楼上,盯着吴凉子许久的狸鬼忽然转头,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那个螭吻之国的将首,也是一手将自己带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巫尾,更是那个在他心目中至高无上但却又被他以为是背弃了自己理想的男人,开口说了一句话。而这句话,却是实实在在地让巫尾惊到了。 “我亲爱的巫尾将军,你做好选择了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五十八章 叛乱伊始 行刑者的斧头砍向吴凉子的脑袋的时候,巫尾的心是冷漠的。 他很难再有什么波动了。漫天的士兵的欢呼声中,那一柄斧子砍向了自己一直保护着的吴凉子,似乎所有人都选择让这个囚牛国人死在这里,只有他一人反对。 要如何做呢?与整个国家对抗么?放弃自己一国将首的身份去救一个女人,值得么?巫尾不断地反问自己,这一刻他好像被自己设下的局给牢牢地束缚住了一样,身不由己。那柄斧子被拿在行刑者的手上,可巫尾知道的是实际上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在牵着,而丝线的另一头则与狸鬼连接着。明明这个男人动动手指吴凉子就可以不用死的啊,为什么最后要变成这样一个结果呢? 你是要我在权力和女人中间抉择,可凭什么是你来逼我做选择,我才是你的哥哥啊。 斧头继续向下落,欢呼声更为雀跃了。 “砰”地一声传入众人耳中,紧接着阅兵楼下一片鸦雀无声。 斧头并没有如所有人预期的一般劈下来,而是直接跌落在地。行刑者被人一掌推出数丈之远但好在对方没有伤及其性命。当那个行刑者站起身来的时候却只是看到了一副他完全无法想象的画面:将首巫尾站在他面前那个本该被祭旗的囚牛国人身边,微微低着头脸色阴沉,仿佛什么表情都没有。 “巫尾,你太让我失望了。”国君的声音传来让行刑者循着声音望去,看到的是阅兵楼上国君神秘的笑脸。不是说失望么,为什么还会笑呢?以行刑者的智商似乎一时半会无法理解。 听到狸鬼声音的巫尾没做任何多余的反应,他只是纵身一跃便攀上了阅兵楼,几个呼吸之后便站在了狸鬼的面前。他所带来的低气压让狸鬼浑身一颤,而后者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一步,紧紧地盯着他说道:“你要做什么?” “是你让我失望才是。”巫尾抬头的时候狸鬼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抹血色闪过,那是他要杀人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神情!似乎是忽然感觉到阵阵寒意袭来,巫尾才刚刚将自己的双手从身后拿出并且向后退了一步要做出战斗的姿态,可下一瞬间却浑身酥麻酸软,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一刻,整个阅兵楼上的侍卫与侍女们都炸开了锅。侍卫们纷纷拔刀上前,侍女们个个惊慌失措地想要向后逃窜,但所有人的行动都随着巫尾的一句“住手!”而暂时停了下来。巫尾将自己的左手从狸鬼的腹腔中拔出,阵阵鲜血忽地一下溅了他满身满脸,但他的右手依旧死死地拎着对方的脖子,他将自己的弟弟控制了行动之后扣死在了半空之中。 “为什么......”狸鬼开口,声音虚弱。刚刚巫尾的出手是在让他太过意外,可也太过迅猛刚烈了。那几乎致命的一击迅速将他内脏捣破,主动脉与内脏的破裂让他迅速失去了战斗能力。这个假冒的螭吻国君从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会在自己哥哥的手上丧失反抗的能力。 当着所有人的面,在一片死寂的氛围与狸鬼喘着粗气的声音中,巫尾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刀说道:“是你先逼我的不是么?” “你不是想要统一九国么,为什么要在一个女人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狸鬼几乎就是咆哮着说出了这些话,他的愤怒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莫名其妙的是阅兵楼上的某些侍卫竟然从中听到了一丝丝委屈的情绪。 巫尾的佩刀稳稳地切入了狸鬼的脖子,他的手很稳不快也不慢,就好像是异常坚定的情绪一样。渐渐地,那柄刀切过皮肤,肌肉,而后割破了喉管,狸鬼的眼睛瞪大了看着巫尾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无法从巫尾的脸上看到一丝的迟疑。 “江山,女人,我都要。你错就错在,不应该威胁我。”巫尾的佩刀终究还是从狸鬼的脖颈上划过,而后割下了他的头颅。将佩刀插回刀鞘,巫尾一把便将狸鬼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上的面具扒了下来,而后转手便毫不犹豫地将那颗头颅给扔到了阅兵广场之上。 狸鬼的头颅“砰”地一声从阅兵楼上掉了下去,摔在地上的时候尽管没有摔成一滩肉泥,但也只有一双狰狞的眼珠子能够看得见了。所有士兵都感觉到一股窒息般的压迫感轰然传来,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地互相望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颗头颅.....大概是国君的? 螭吻之国,好像变天了。 巫尾在阅兵楼上,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侍卫可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向他动武。所有人都拿着刀对向他,可每个人握着刀的双手都战战兢兢地,仿佛自己的刀随时都能落在地上。这个被溅了半身鲜血的男人笑了笑,拎着自己手上的那张刚刚被剥下来的面具,巫尾转过身看向在场的六万士兵开口说道:“你们觉得自己一直在侍奉,一直在效忠的人,是国君么?” “不是!我们的国君早就被狸猫换太子了!” “此人名为狸鬼,曾是一个死刑犯,但他却偷天换日使用禁忌之法杀死了我们的国君崬藜,并且取而代之!今日已查明此人身份并就地正法,诸位可有异议?” 巫尾的声音响彻云霄,回应他的则是通天彻地的兴奋的呼喊之声。 有异议?哪儿来的异议呢。国君死与没死好像也没什么两样吧,反正螭吻之国大半军士早就被巫尾收入了麾下,而剩下那些十之八九也只是在摇摆不定罢了。 巫尾将拿着面具的那只手举过头道:“逼宫不成,你便将我绑了起来而后一掌打晕,对么?” “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你可就不要血口喷人,我告诉你你这是重罪,是要被凌迟的!” “证据?那你告诉我刚刚死掉的那个人是谁,你手中的人皮面具又是什么,你能解释刚刚发生过的一切吗,恩?哈哈哈哈哈......”崬藜忽然就笑了,那笑是讥讽的又是狂妄的,是一种几乎无法收住的情绪喷薄而出。他猛地将自己的脸贴近了巫尾的脸,用双眼死死盯住了对方的眼睛而后狠狠地说道:“我让你剥皮验明正身,可是你敢么?” 听到崬藜的话,巫尾忽然猛然后退了一步,但浑身都感到一阵恶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明明应该已经被狸鬼杀死了的人为什么忽然出现之后就仿佛从地狱归来了一般,他几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狠毒?可看到对方眼睛中的那一抹黑色之后,巫尾忽然就明白了一切:恐怕这数个月中经历过的东西让崬藜不再是崬藜,这个螭吻国君恐怕再也不是他自己了。 退后一步之后的巫尾猛然转身,而后直接纵身一跃便朝着阅兵楼外跳了下去。他的身体尚在半空之中,身后同时传来了螭吻国君崬藜中气十足的声音:“我螭吻之国将首巫尾,欺下瞒上有叛国之罪行,现革除其将首职务,见着杀无赦!” 崬藜的话音刚落巫尾尚未来得及反应,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腰上忽然一凉仿佛遭受了重击一般,而后极其寒冷的气息便瞬间由一点侵入下来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他后腰吃痛,直接朝着阅兵场下坠去。 而后,九半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巫尾,当日那一战还没结束呢。你的弟弟既然已经不见了,便由你来替代吧!” 巫尾被九半一拳便砸向了地面,而九半也随之跟了上去。 阅兵楼上,吼出一声巨响的崬藜瘫坐在椅子上,仿佛一条死鱼一般失去了气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五十九章 对决巫尾 巫尾自高空中被九半一拳击落,但他在落地之前强行抬升了自己的气减缓了下降的速度,让自己的高速下落没有伤到螭吻之国的士兵。但有得必有失,这一举动尽管让螭吻之国的军队免受损失,但却导致他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九半一拳,落到地上的时候一个晃身差点没站稳。

将首在舍身保护他们的性命哎!这一幕落到了阅兵场上螭吻士兵的眼中,他们感动不感动呢?他们不敢动!巫尾落在地上,紧接着九半也降落下来摆好了战斗姿势但周围的数万螭吻士兵却一个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只是悄悄地让出了一个圆形区域留九半与巫尾在中央,仿佛一个擂台一般。

对于这些士兵来说,目前的状况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插手,了解并且可控的了。将首为了女人公然救下将被祭旗之人,而后“国君”被杀,而后国君竟然再度出现而且罢免了将首的职责,甚至出现了两个他们从没见过的人,其中一个甚至还和他们眼中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将首打成了平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此时情况已经极其复杂了,场面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能够控制得了的。也许他们六万军士联合在一起的确可以颠覆现在的状况,但六万人齐心协力,那是多么小的几率啊?无论是谁,都没有把握能够做到这样。

巫尾环视了四周一圈,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阅兵楼上,左将军已经正式将右将军缉拿而后等待问罪;阅兵场中卫西乘也已经放开了吴凉子的束缚,无人上前阻拦。九半回头看了一眼之后便转过头去紧紧地盯着巫尾的动作了,他没有将更多精力放在吴凉子身上是出于他对卫西乘的绝对信任,那种信任是从一同经历的种种事情中无端生发出来的。虽然没有缘由,但有用。

“国君,您是不是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吩咐人将一语不发的右将军羁押下去之后,左将军站在崬藜——也就是真正的螭吻国君身边问道。这短短的一刻钟内发生的诸多事情实在是信息量太大,左将军作为一个征战多年的武将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脑容量来化解这件事情,于是他只能希冀与崬藜能够给他将一切都讲解清楚。只不过崬藜只是摇了摇头有点懒散地说道:“刚刚不是说的挺清楚的么?其他的过两天再说吧。”

之所以没有摆手,是因为手筋脚筋被挑断之后他实在是没有气力了。

左将军微微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尽管没有继续开口问询,但实际上左将军还是没忍住地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他尽管头脑不灵光,但人情世故还是蛮通达的。可惜的是,国君还是那个国君,一点没有变过啊。如果当初国君展现出哪怕一点点野心甚至是表现出放手让巫尾去做的态度,会不会就不会有现在这样一种局面了呢?

看着崬藜那张几乎是没怎么变过的侧脸,左将军的心结忽然就解开了。“怪不得前一阵子“国君”性情大变勤于政务啊,原来根本就是换了个人。按照时间推测来算,“国君”的性情大变正好是在狸猫换太子之后啊。”左将军这样想着,脑海中便开始了不断的回忆。在他的印象中,崬藜一直是一个比较懒散的人,对一切都不怎么关心好像处理政事的态度就是“你开心就好”“我开心就好”“大家开心就好了嘛”这样。都说“举贤不避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崬藜却从不这样。他不好色,也就没有女人和子嗣。每天自己在偌大的皇宫中自己呆着也不闲无趣,而每到上朝的时候处理政事也显得不是很用心。让左将军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某一次左将军的儿子在都城内失手杀了人,可国君也就是扔下一句“你们看着办吧”就自己退了朝,扔下满朝文武大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而关于巫尾征战诸国扩张领土的提议,他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予以无视,既不支持也不否定,仿佛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一样。想必便是这种态度引起了巫尾的怒火,最终导致了谋权篡位逼宫事件的发生吧?这么想想国君似乎还是有些可怜呢。

看着崬藜被挑断手筋脚筋后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下方众人的样子,左将军这样想着。但尽管这样想,他自己依旧是如同一座山一样站在崬藜的身旁,护卫着他的国君。

有些人生来尊贵,靠得不是能力,而是荫庇啊。

而阅兵场中,九半与巫尾对视良久,双方尽皆蓄势待发。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吴凉子在被带上阅兵楼上之时终究是不自觉地看了九半一眼,确认他没有事情之后才不由自主地晕了过去。

毕竟为了等待祭天,吴凉子那个术士的身躯已经被绳子勒住了很久很久啊。

感受到吴凉子终于被卫西乘救离了战场,自知终于可以放手一搏的九半舒缓了一下筋骨开口对巫尾说道:“在和我打之前,你不打算说说为什么要绑走吴凉子么?”他晃了晃脖子,摇晃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就仿佛骨头要被弄散架了一样。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么?”巫尾仿佛松了口气一般直起了自己的胸膛而后说道。此时不难看出的是,他好像是真的轻松了许多。神情自然不再紧绷,尽管周围数万士兵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但他依旧能够做到神情自若,仿佛成竹在胸一般。

“你可能快要死了,真的不打算留下点遗言么?”

“遗言?呵呵”巫尾笑出了声,转而从自己的胸中掏出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晶石,双手将气注入,而后对着九半说道:“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巨大的热浪从火红色的晶石之中喷涌而出冲天而起,难以忍耐的高温直直地扑到了九半的脸上,就连他都不由得后退了数步。而后火柱冲天而起,就在卫西乘这一行外来人好奇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四周慌忙逃窜的螭吻士兵给出了dá àn。

“火火!”

“是火!快跑啊!!!”

螭吻国人惧火,冲天而起的火柱在他们的眼中并不亚于收割性命的死神。四散窜逃的螭吻士兵们解释了卫西乘等人的疑惑,而在火柱冲天而起之后在所有人都没能看到的视觉死角之中,巫尾偷偷地强行按下了一口行将吐出的鲜血,强装镇定。

火,是喜水善水的螭吻国人的天敌,就连巫尾也不例外。尽管某种程度上说水能克火,可实际上这两种完全相克的东西只要达到绝对强大的地步之后便可以互相克制,这也正是巫尾受伤的原因。尽管此时他能够操控蓐兽所化的灵器,但那股高温对他自己的损害也着实不小,但他还是选择死死地顶着那股致命的伤害将蓐兽灵器给拿了出来。

原因无他,只因为螭吻国人最为惧怕火焰,而掌控了火焰的他则有最大的几率从这必死之举中逃出。既然螭吻国君回归了,那么他巫尾想必也离死不远了吧?

场面一度陷入了胶着。在巫尾放出蓐兽灵器的同时九半也将自己体内强大的气瞬间外放从而形成了强大的气场,将高温与高热隔绝了开来。可随着螭吻士兵的逃开与时间的逐渐流逝,就连九半都有些坚持不住了。毕竟蓐兽化灵前本就为掌控火焰的凶兽,化灵后尽管身为灵器但所蕴含的本源则是更上一层楼,岂是九半这些人目前所能比拟的?所以实际上,巫尾现在所做的事情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只是比较xg 的是,蓐兽灵器尽管在不断地向外散发高温,但却渐渐地形成了一个直径近一丈的保护层保护着其内部的巫尾,所以巫尾的状况目前还算安全,只是九半的处境就非常堪忧了。

不一会的功夫,阅兵场上的螭吻军士们几乎都退散到了阅兵场的边缘聚集着,而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巫尾手中蓐兽灵器形成的强大保护层死死地护着他,而他对面的九半几乎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御,战斗场面也就胶着不下。

九半在觉醒了自己的命格之后不愧是战斗天才,他从少虹那里学来的术法很快就被他用了上来。面对巫尾手中蓐兽灵器所造成的密不透风的防御九半双手迅速结印,而后一手指天大喝一声“雷来”!紧接着乌云便聚集了起来,而后乌云聚集之处有一雷球轰然砸下,直直地顺着九半的引导便朝着巫尾所在之地落了下去。雷球声势浩大,所过之处仿佛撕裂虚空一般巨力,但奈何雷声大雨点小,雷球与火焰触碰的一瞬间仿佛是雨滴入海一般“噗”地一声便消失了。

雷球入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御水之术却是被九半顺其自然地使了出来。之见他嘴巴一张,一条巨大的水柱便从中喷射而出直接便朝着巫尾所制造出的火柱射了过去。只是奈何九半掌控御水之术的时日实在是太短,这水柱根本发挥不出其应有的威力,在与火柱相触碰的一瞬便被蒸发殆尽。

看着九半竟然使出了御水之术,左将军一脸惊讶的表情根本就受不住。他直接开口向崬藜问道:“国君,此人为何会使用御水之术,难道”

“没错啊是我教给他的,几个口诀而已嘛。”崬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而此时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九半的御水之术与巫尾手中蓐兽灵器所散发出的火柱碰撞在一起,转瞬之间便消散了。

“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做无所谓的挣扎了没用的,你斗不过我!”巫尾狂笑,仿佛占尽了天时地利一般,而九半只能绕着他打圈圈,无可奈何地寻找机会。

观战的众人之中,只有吴凉子看出了端倪,就在一旁的卫西乘正准备冲出去的时候她一下子便拉住了对方,说道:“别去,没用的。”说着,还摇了摇头。

“怎么就没用了!你没看到九半根本就不占优势么?”卫西乘有些急了,毕竟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吴凉子作为一个术士实在是体弱,在被折磨了数个时辰之后基本上没有气力作战了,而无论是刚刚被他们救出来的螭吻国君还是依旧站着的左将军都是螭吻之国的国民,本身惧怕火焰根本就没有办法下场作战,那还能怎么办呢?只能靠着他卫西乘了。

吴凉子看出了卫西乘的焦急,而后急忙解释道:“卫大哥别着急,虽然九半没能占到优势,可你没看到巫尾也没有占到好处么?”

“什么?竟然这样?”卫西乘听了这话便立刻向战场中央望去,而后自己的耳边便传来了吴凉子娓娓道来的解释声。

“螭吻国人惧怕火焰,这是巫尾天生的劣势。蓐兽灵器本身就是火系灵器中的佼佼者,巫尾大半辈子没碰过火,怎么可能一拿到蓐兽灵器便操控自如呢?所以实际上此时虽然九半无法短时间内建功,但巫尾一时间也是只能防御无法对旧版造成任何伤害的。”

事实的确如此。常年与水打交道的巫尾尽管拿到蓐兽灵器已经数日,但实际上还远远没有摸透其本质,再加上巫尾本身便是惧怕火焰的体质,此时也仅仅能够做到让蓐兽灵器的未能显现出来而已。至于其他的,则是难上加难了。

看了一会局势之后的卫西乘忽然就恍然大悟,而后他又是一下子冲了出去,要立刻去帮九半的忙,可吴凉子又是一把把他拉了回来。

“吴小仙师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巫尾没办法好好操控自己受伤的宝贝,我直接去帮九半把他的宝贝抢过来不就完了?”

卫西乘情绪激动,可吴凉子只是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而后说道:“卫大哥稍安勿躁,你看有帮手来了。”卫西乘循着吴凉子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在天边之际忽然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踏云而来。很快地,那模糊的身影竟然逐渐清晰了起来,待到近了之后,卫西乘便一下子认出那个身影正是鹿蜀!而鹿蜀后背上的那个人,不就是谭一壶么?

也不知是有过什么奇遇,但此刻鹿蜀竟然能够踏云而行悬浮在半空之中,着实是让人惊讶无比的。谭一壶与鹿蜀这二位在九半正对着的方向,也就是巫尾所在之地的正上方停了下来。在众人的惊讶中,谭一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摸出了一个葫芦托在手上,而后对着巫尾所散发出的火柱轻叱一声“吸!”,而后那大片的火柱便朝着葫芦飞了过去。

巫尾立刻便发现了有人在吸取那蓐兽灵器中散发出的火焰,这火焰可是他的保命之火,怎么可能被别人随便取走?于是此刻,巫尾便加大了力度疯狂地向着自己手上的蓐兽灵器中传输“气”,可这蓐兽灵器却仿佛一个无底洞一般,任凭巫尾如何疯狂,可火焰的威势却不见丝毫上涨。

看着巫尾身边的火势渐弱,九半正在思量下一步自己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耳旁便传来了谭一壶的声音:“九半,这蓐兽灵器的火势已经被我所控制住了,你现在要做的是直接从巫尾的手中将那蓐兽灵器抢夺过来。无需害怕蓐兽灵器的高温与热炎,那只是表象而已否则巫尾早就化为灰烬了。听我的,别管巫尾直接抢夺蓐兽灵器,现在,行动!”

谭一壶的声音刚落,九半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瞬间冲了出去。对于谭一壶的声音,九半是完全信任完全依赖的,毕竟如果没有谭一壶的存在,没有谭一壶帮助他施行借天之法,便无有今日的九半了。

自己对面的着的巫尾身上本来被雄浑的烈焰所缠绕,可此刻被谭一壶手中的壶吸走大半之后巫尾面对着九半一方的火焰就像是被吃掉了一般,几乎消失不见并且出现了极大的缺口。对着这个缺口九半攥紧拳头便冲了过去,他速度极快就好像短距离的瞬间移动一般,不停地在地面上留下残影。一个又一个残影掠过,好像千千万万人冲着巫ěi háng去一般可怕。

九半的目的很简单,一击建功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六十章 告一段落 巫尾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九半竟然把蓐兽灵器给活生生地吞了下去。 所以实际上,当九半化成了一个火人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一切都仿佛是在瞬息之间完成的:他手中蓐兽灵器被不知名的力量向后牵引导致了身前出现大片空白区域,而九半则冲着这空白区域直冲而来。慌乱之中巫尾竟然不自觉地将那蓐兽灵器当做刀剑向前刺去,而这一“刺”便刺进了九半的嘴巴里。 烈焰出现的那一刻,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般。所有人都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就连鹿蜀脸上的表情都凝滞了。吴凉子在阅兵楼上看到这一幕,直接便晕了过去;而阅兵场上的巫尾直接被吓得瘫倒在地,但他却一边向后倒退着,一边癫狂地大声叫嚷:“哈哈哈哈哈活该!叫你再和我抢宝物让你坏我好事........” 在巫尾的眼中,九半一定是活不成了的,因此他可以大声叫嚷,可以异常嚣张。可他的话还没说完,那双眼睛中的疯狂便被呆滞所取代。不可思议的一幕逐渐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个本该绝对被判了死刑的男人此刻竟然逐渐从层层火焰的包裹之中剥离了出来,本该将他灼烧殆尽的火焰此刻围绕着他好像是欢呼雀跃跳舞的孩子一般。上穷碧落下黄泉,恐怕巫尾都见不到如此恐怖的景象了。 螭吻国人最无法想象的就是,竟然有人能够控制火焰?可此刻的九半做到了。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九半玩弄着自己左手上的那一团火球,笑眯眯地对巫尾说道:“怎么样,没想到吧?” 此时那蓐兽灵器的确是进入了九半的身体中不错,可九半却并未因此而死,相反那蓐兽灵器却因此而真正融入了他的体内,散发与四肢之中与短时间内便与他的身体进行了融合,也就导致了九半能够在短时间内取得了驾驭火焰的能力。 “你.....你是恶魔么?”巫尾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仿佛是遇到了自己此生中最为惧怕的东西。 九半想了想,而后说道:“应该不是吧,但我还是要好好感谢你啊对不对?” 似乎是从九半的语气之中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巫尾转过身去一跃而起就要逃走。但九半怎么可能让他逃走呢?左手轻轻一挥,九半手中的火球便飞了出去。那火球准确地砸在了巫尾的身上,而后哀嚎声传来,巫尾旋即化为一股赤红色的液体,转瞬之间便逃向了城外。 当九半与谭一壶追到皇宫城楼上的时候,巫尾的踪迹早已消失不见。 “来人!立即召集御林军,全力......” “好啦左将军不用紧张,也别追了,让御林军歇一歇吧。”阅兵楼上,左将军开口想要召集部队前去将逃走的巫尾给追回来,可崬藜懒洋洋的声音将他的话语直接给打断了。“巫尾大将的身份是什么你们会不知道么?举国上下水遁无人能够出其右的。” “可......”左将军有些为难,毕竟叛国贼人如果不进行追杀,至少如果他们不作出什么反应的话,怎样都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崬藜只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别忘了,皇宫外就是护城河啊。” 至此,叛乱终于被平息,螭吻之国六万军士并未出征,反而是换来了暂时的安定。 很快,乱焰城中发生的一切便被极快地传播了开来。 崬藜身为螭吻国君重掌螭吻之国,并退出了三国战盟并表示永不参战。螭吻将首巫尾乃是叛国之贼,暗害国君实乃窃国之人,现逐出螭吻之国并全大陆进行通缉,赏金十万金,生死不论。 这个消息传出的时候九国之人尽皆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上至帝王将相下到黎民百姓尽皆议论纷纷,他们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出现了幻象,几乎所有人都在怀疑,而这种怀疑则在七日之后螭吻国君的公函抵达原本与其同盟的两国之后烟消云散。 与螭吻国君重掌朝政相比,另一个更为震撼的消息被所有人用更快的速度传遍了九国境内:于螭吻之国境内,有数人以一己之力便退了一国之兵,让三国战盟变成了两国。而另外一个并不准确的消息则让人听了之后更为震撼:那独退一国之兵的人中,据悉是有着曾被灭国的负屃储君。 只不过除却螭吻国君的公函之外,其他的消息毕竟都是小道消息,谁又能够说得准呢?兴许正是螭吻之国的国君不想继续参与战争了,才胡乱编造了一个理由来混淆视听,这也说不定。 世道这么乱,哪有什么是说得准的呢? 嘲风之国,十望城内,皇宫议事大殿之中。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上午,可气氛却是令人窒息的。议事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各自静静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人敢大声喘气或者深呼吸,所有人都在安静等待结果。 龙椅之上,嘲风国君双手举着一张信函,他在仔仔细细地盯着那封信看,一字一句一行地看下去,一字不落。那信函被他举得很高,几乎与他的脸齐平,这样一来几乎任何人都看不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只不过所有人都能按收到的是,他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 文武百官不敢妄加揣测君心,可侍奉在一旁的大太监莲瑛却知道,这是嘲风国君最为愤怒的时候,只不过他在努力地压制自己内心的怒火罢了。 嘲风国君登基不过五年尚且算是新君,但莲瑛已经在嘲风皇宫中呆了接近四十年了。伺候了三代国君的莲瑛自认为在这皇宫大内中论揣测人心无人能出其右,他一向沉稳的性子也让他能活得更久。 按照以往的习惯,国君每次发火之前都会经历一段极其漫长的忍耐时期。在这段时间中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脸,更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情绪上的变化。从国君藏起他的脸到现在已经一刻钟有余,想必他的愤怒已经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吧? 莲瑛这样想着,便悄悄地向后退了退。此时他可不想让任何人干扰到国君,毕竟此时的嘲风国君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霉头,谁碰谁死。 又过了许久,“撕拉”一声的出现打破了寂静,而后一连串的“撕拉”声不断响起,雪白的信纸碎末飘落在地,随即嘲风国君的脸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那张脸,坚硬如石铁,几乎是没有任何表情的,除了冷漠之外便只剩下了冷漠,他开口说道:“将首朱厌何在?” “末将在!”文武百官之中,有一人俊美男子抱拳而出,在此人身上英武与俊美两种气质兼并存在着,这两个本来矛盾的词汇却在他的身上同时存在,并且一点都不冲突。 朱厌出列,可嘲风国君的眼神并没有看向他反而是缓缓扫过文武百官而后开口说道:“负屃残党尚未根除,你身为征北大将军,尽快提着残党头颅来见我。” “臣遵旨。”朱厌的话尚未说完,嘲风国君便转身一语不发向着殿后走去。一旁看到国君离开的大太监莲瑛赶忙上前一步,扯着他的公鸭嗓子喊道:“退潮!” 文武百官如同潮水般退去,片刻之后议事大殿上便空无一人了。 走在出宫路上的朱厌,脑海内思绪万千。当初负屃灭国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但实际上朱厌却是一个厌战之人,尽管身为将首但朱厌并不喜欢战争,与之相反的是他本身却是一个爱好和平之人。所以实际上尽管口中领命去做,但他内心中还是十分欣赏那所谓“负屃残党”的能力的。说实在的,三国战盟联合覆灭负屃之国本就胜之不武师出无名,更何况是为了满足睚眦国君的占有欲,他朱厌的性子就导致了他根本不可能出全力去缉拿“负屃残党”啊。 朱厌更希望能够尽快出现一个有大智慧大能之人,若此人的身份能是曾经的负屃储君那倒也是再好不过。 总而言之,能尽快有人结束这场战争便好,是谁倒是没所谓了。 与朱厌的心境有些相像的一个人,叫少虹。少虹实在是无法想象仅仅分别了如此短的时间,九半竟然有了如此大的变化。一人独退一国之兵,这简直就好像奇迹一般,而偏偏是这奇迹一般的结果让少虹信心大增,她暗中开启了自己曾经一度不敢发动的某些行动,似乎是早有准备。 螭吻皇宫,夜晚的宫墙之上静悄悄地出现了三个人影。三个人影速度极快,在宫城守卫完全没有发现的情况下便跃过了宫城,而后他们穿过吞脊城静谧的上空,朝着城外急速掠去。 这三个人便是九半,卫西乘以及吴凉子。此时距离螭吻国君重掌大权已经过去了七八天,吴凉子的身体更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于是在九半的提议之下,他们于一个黑夜潜出,悄悄地谁也没有告诉就自行离开了螭吻皇宫。 “九半,我们这样走掉真的好么?”在屋顶之上快速移动的吴凉子身影轻快,但实际上如果你站在屋顶下面的街道向上看,在没有九半和卫西乘在场的情况下此刻一身白衣但却快速移动的吴凉子就好像一个鬼魂一般,唯一不同的是鬼魂不会说话,但吴凉子会。 听到吴凉子开口的九半轻轻地摇了摇头但脚下并没有任何速度上的减缓,而后说道:“螭吻皇宫并不能久留,要知道螭吻曾经是三国战盟的成员之一,而且我负屃之国的覆灭也和螭吻逃不了关系。” 九半的声音落下,吴凉子还之以无尽的沉默。 对于九半来说,螭吻之国的确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尽管自己从未来过螭吻,但实际上这里的一些东西总会一直不停歇地带给他很多并不好的回忆。从踏入螭吻之国的领土开始的每一天,每一个夜对于九半来说都是难熬的。他总会想起的是在那某一个无人知晓的小村庄,那些无忧无虑的人的脸总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本来可以与螭吻之国毫无关联的小隐村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那个名叫乔禾的女子更是在自己的面前死在了螭吻军队的手中,这让他如何能够安眠? 乔禾的死,对他九半来说是屠尽了螭吻之国的军队都无法释怀的。 尽管带着仇恨踏入到了螭吻之国的国境之内,但最后的结果却让他整个人纠结无比:螭吻之国所参与的战乱实际上是一场阴谋,背后的主谋并不是螭吻国君,而是一个谋逆犯上的一国将首,巫尾。现在螭吻国君崬藜已然重掌大权,而巫尾也被他击败逃走。可是啊,难道九半就能将他对一个国家的仇恨转嫁到巫尾一个人身上了么? 显然不能。更何况此刻九半已经掌控了御火之术,他更为害怕的是自己如果有一刻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难道要在螭吻之国大开杀戒? 简直无法想象。 一路无话,九半一行三人穿过偌大的吞脊城城区,悄悄地攀上了城墙,一路东去循着黑夜中一点火红色的光亮找到了在城外等待着他们的谭一壶与鹿蜀。那一点火红色的光亮正是鹿蜀通身自黑夜中散发出的颜色。 谭一壶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鹿蜀站在一旁亲昵地蹭着九半,看起来相比于九半它更喜欢谭一壶了。 九半一行三人终于赶到了谭一壶的面前,九半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开口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当日若无前辈出手,晚辈恐怕已经葬身与火焰之中了。” 谭一壶轻轻摇了摇头,好像并没将此事当回事。但对于蓐兽灵器他反倒是非常关心,于是开口问道:“都是小事,你还欠我一件事没做我怎么可能让你死。反倒是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吞了蓐兽灵器之后身体可算正常?” “还好还好,晚辈已经几乎能掌握蓐兽灵器的威能了。”正说着,九半嘴巴一张,只见一股火焰喷出,转眼便化作了凤凰的模样飞到了九半的脑袋上,盘旋了一圈之后直接消散。谭一壶看到这个场景之后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吴凉子,再看了看九半,没说话。 “怎么了前辈?”看到谭一壶的神情有些不对,九半开口问道。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救治九半的条件是什么吧?”没有回答九半的问题,转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吴凉子而后谭一壶开口问道。听了谭一壶的话,吴凉子忽然有些慌乱但是这慌乱的神情只是持续了数秒,紧接着她便上前一步开口,对谭一壶说道:“谭一壶前辈,蓐兽灵器没能拿到原因在我,请您千万不要怪罪于九半!” 一听吴凉子的话,九半顿时有些慌了神,他赶忙上前一步拦在吴凉子的身前:“前辈,蓐兽灵器现在就在我的体内,您要是需要的话我给您取.....” “取?”谭一壶开口,语气颇有些阴沉。“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蓐兽灵器还能取出来么?” “你现在几乎已经能让自己所操纵的火焰进行实质化,这就表明蓐兽灵器已经完成了与你身体的融合。这种情况下要我取出你体内的蓐兽灵器,恐怕不亚于摘除你的心脏。怎么样,你要试一试么?” 听了谭一壶这话,九半的内心忽然就慌了。他的确能够明显地感受到的是,在心脏附近有一块石子大小的东西紧紧地嵌入了他的肌肉之中。这种感觉在数日之前尚且不明显,可到了今天那石子大小的东西仿佛已经与他融为一体,已经几乎如指臂使了。此时的情况恐怕就真的如同谭一壶所说,如果要取出他体内的蓐兽灵器便与杀了他没什么两样。 九半慌了,吴凉子立刻也就慌了神,毕竟关心则乱啊。她赶忙上前一步就要拦在九半的身前,这个姑娘也是真的害怕谭一壶会对九半做些什么,毕竟谭一壶既然有能够救治九半的实力,那么向来杀人的手段也不会差多少。 看到吴凉子的动作,反倒是九半懵掉了。他们都想要做些什么,可没等他们做出反应旋即谭一壶便开口笑了出来:“年轻人啊,真好。九半你无需担心,蓐兽灵器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为了操控火焰炼丹罢了,只不过到时候就是苦了你啊。” 话音落下,倒是搞得九半一头雾水。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六十一章 前往钟城 “如今螭吻之国已经退出了三国战盟,整片大陆上的危机减少了许多,恐怕是你负屃之国的复国之希望也凭空增添了不少。怎么样九半,你还要继续你的借天之行么?” “当然。”夜空下的世界虽然漆黑,可九半的双眼却仿佛在其中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借天之行已成其三,尽管实力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可九半的坚定却从未变过。天上繁星闪烁,而九半的双眼就仿佛夜空下的星星一般,坚定而澄澈。微风从林间吹来,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一切都很安静,唯一不安静的好像只剩下了自己雀跃的心脏和兴奋的魂灵。 “去哪儿,是蒲牢之国么?”谭一壶将自己的手放在鹿蜀的背上,而一旁的鹿蜀已经舒服地蜷缩在了他的脚下,好像已经静静睡去。他们身旁的吴凉子和卫西乘已然知趣地走开,他们似乎是知道这是属于谭一壶和九半两人的聊天,有些秘密他们不应该知道。 九半看了看走开的吴凉子与卫西乘,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谭一壶与鹿蜀,而后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东方,看向蒲牢之国的方向开口说道:“去钟城。我总有预感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我。” “那我随你们一同去吧。”谭一壶一边抚摸着鹿蜀柔顺的毛发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到谭一壶说这话,九半忽然就吃了一惊:“什么?谭先生要与我们同行一路?” “别紧张别紧张。”谭一壶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我去蒲牢之国是为了采药,况且我要炼一炉大丹,你身上的蓐兽灵器于我有大用。” 听到谭一壶说出这些话,九半有些激动地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说道:“那真是多谢谭先生了。” “行了别客气了,既然决定上路了那就赶紧出发吧。”谭一壶话没说完,九半便回过身去喊了卫西乘与吴凉子,大家倒也是没说什么,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一起上路。 这个时候,鹿蜀好像还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 就这样,一行四人加上一只通灵了的鹿蜀便一同向着东方的蒲牢之国行去。 诶?这种组合是不是有点熟悉,只不过西行换成了东行罢了。 实际上此时已经是初秋,叶子落在地上枯黄了一片。枯叶洒满了庭院,庭院中只有崬藜一人在走,在溜达,在转圈圈,在一刻不停地运动着。螭吻皇宫庭院中,没有其他人。 已经很久了,这个一国之君主很久没有这么焦灼了。似乎恢复了自由身之后他特别愿意去思考一些什么东西,自己思考,没有旁人打扰的状态对他来说很难得。或许是被囚禁的时间太久了吧,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除了思考之外他的确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与老鼠说话么?可怜的是那个地牢里面的鬼地方连只鬼都没有。 叛乱已经平息了,螭吻之国中再也寻不见巫尾的痕迹,右将军被诛了九族,螭吻退出三国战盟之后睚眦与嘲风的报复迟迟没有到来,大概也是不会来了。可接下来这个大陆之上会变成什么样呢?崬藜根本不知道。他只知道一件事:九国皇室,没有谁是好惹的。就算当初负屃之国被灭,恐怕也是参战的三国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能做到的结果。 否则为什么当初三国不联合起来乘胜追击,一举拿下周边几个国家呢? 崬藜抬头望了望天,好像是有一群大雁掠过了天空,可飞往哪里去却是不知道的。 想来想去,已经离去了的那群人,好像就像这群大雁一样吧,没有根。这个世界会很疯狂么?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不知道了,大概我能做的就只有安度晚年,剩下的都交给你们了吧。 交给你了啊,九半。 秋,叶落。落叶之后是什么没人知道,人们只是知道这一地的金黄漫山遍野,分外好看罢了。 一只有力的脚忽然就踩在了落叶之上,刷地一下停住了脚步。少年抬头,望向远处高悬于城楼之上的嵌着两个古朴苍凉的大字的牌匾,轻轻地擦了擦汗吐出了一口气。 “我的天,终于到了。” 少年喘了口气的功夫,四条人影整齐划一地同时从旁边的树丛中窜了出来,他们整齐地上前站在少年的面前,同时行礼说道:“恭迎九半先生的到来,我蒲牢国君已经在前面恭候多时了。” 少年正是九半,此时他与吴凉子等人行了七八日之后终于是抵达了蒲牢之国都城钟城的附近,只不过是相比于他的预计,时间上好像是少了那么几日罢了。未等九半开口,那四条黑影再次齐声说道:“国君已在钟城城门处恭候先生的大驾,我等先行告退。”话一说完,倏忽之间四条黑影便齐齐退去,融入树林之间消失不见,就仿佛水滴融入大海一般行云流水。顷刻间九半周身一丈的范围之内从无到有再次从有到无地出现了一片真空地带,这让他有些不能适应。 此时树叶摩擦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只见谭一壶领着鹿蜀,身后跟着吴凉子与卫西乘就从树丛之中钻了出来。钻出树丛之后的卫西乘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而后揉着自己的腰说道:“这地方树杈也有些太多了吧,累死个人。” “还好吧我觉得?”吴凉子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远方的钟城城门。在她看去的方向,实际上已经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了。 九半倒是没理会卫西乘的抱怨,转身对几人说道:“走吧各位,编筐编篓全在收口,咱们可就差这一步了啊。” “小子我跟你说,这进城之后要是没有好酒好肉的,我可饶不了你。我们这些老年人的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了。” 听了卫西乘这话,九半倒是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卫兄,吞脊城中和那巫尾大战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这么多抱怨啊。” “那时候我不是......”卫西乘语气一转便要辩解,可九半没给他机会自己直接就转身向着向着钟城城门处走去,在他身后吴凉子跟随者,谭一壶也是一般不发地牵着鹿蜀跟了上去。见此情景,卫西乘倒也是没法说什么,起身拍了拍屁股也就跟上去了。 钟城城门口处,阵仗摆开一里之远,而蒲牢国君更是亲自站在城门口等待九半的到来。不仅仅是蒲牢国君亲至,就连储君万独鸣,国师玉卜子尽皆一同出了城门,静静地跟随蒲牢国君等待九半的到来。 秋风吹下,可钟城人的热情却好像并没有消退,九半一行人几乎是被锣鼓喧天的热闹声响给从城外数里远处给推到蒲牢国君的面前的。伴随着十里长歌九半等人战到了蒲牢国君的面前,而这个长须白发的老男人径自下了坐骑走到九半的面前,直接抱拳行礼道:“九半小友,多谢了。” 看到蒲牢国君如此行为,九半诚惶诚恐地上前双手托住对方的肩膀而后说道:“不可不可,国君万万不可啊!晚辈何德何能可以受得了国君如此大礼?” “小友独退一国之军,这个消息可早就传遍了九国境内咯。若非小友,恐怕那三国战盟早已在南境发动了战争,这么说来我蒲牢与狴犴两国可都是收了小友恩惠的。如此一来,你说这一礼你受不受得?”蒲牢国君笑眯眯地对九半说话,而在他身后的万独鸣悄悄地冒出头来,对九半眨了眨眼睛。 白胡子白头发的蒲牢国君实际上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而他的儿子万独鸣尚未及冠。老来得子的他自然对万独鸣分外宠爱了。说来万独鸣也是争气,尽管是含着金汤勺出生,一生下来就被立为一国储君的他却丝毫没有娇生惯养的习性,反而是一身正气博学好问,年纪轻轻便问到了宫中帝师,出访狴犴之国也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这就让老国君愈发欣喜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老国君列队欢迎九半的时候他能够在国君身后做鬼脸的原因。毕竟几乎是实打实的下一任国君了,只要老国君没发话,他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着实客套了一番之后,九半一行人分别被让上了坐骑,而谭一壶则是骑在鹿蜀的身上跟随着进了城去。一条宽广的大陆带着他们直接向皇宫行去,一路上九半被街边列队欢迎的人们给惊了一呆,具体到原因那就是几乎所有人都在载歌载舞地欢迎他的到来,没有人脸上带有一丝一毫不开心的表情,每个人苏护都在欢呼雀跃,都在庆祝都在歌颂。 看到这一幕的九半内心有些说不出的高兴,再加上进了城之后国君的座驾在前面一路领路,万独鸣便骑着他胯下那匹白马靠近了九半的身边,问东问西说三说四的,二人聊得好不热闹。与此对应的是,吴凉子对这样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而卫西乘倒是非常享受。退隐江湖多年的卫大侠已经好久没有享受过众人的欢呼与粉丝的拥戴了,这让他禁不住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候行侠仗义在江湖中厮混的日子,可惜啊时光一去不复还,他还是珍惜当下吧。 唯一感觉到不对的是谭一壶。众所周知的是蒲牢之国地广人稀,虽说一国都城中的居民应该会很多,但也不至于这么多吧?街道两旁乌压压地站满了人,好像是所有人都围观到了这里一样极其夸张。就算是再尊贵的宾客,也不至于一个城池的所有人都来围观的。 更诡异的一点就是人们的表情了。好像是整个钟城中没有人不欢迎九半他们的到来一样,所有站在街上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好像是见到了他们的救命恩人一样,这也太奇怪了。深感奇怪的谭一壶想要放出自己的气进行一番探查,可他的气刚刚向一旁探出,整个人却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寒战。好像是什么东西踏碎了秋风直接撞进了他的脑子一样,谭一壶的头颅瞬间感受到了撕裂般的疼痛。谭一壶只是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劳累过度应该休息一下,于是便将气给收了回来,关于钟城的诡异之处他也就没再细想。 从将九半等人迎入城内开始,接下来的几日几乎都是重复的。蒲牢国君每日下午开始设宴款待九半一行人,席上不但大肆称颂九半为救国英雄更将其称之为将才,负屃之国有这样一个储君无疑复国近在眼前。席间载歌载舞,佳肴美酒似乎无穷无尽一般端了上来,可实际上就连卫西乘连吃数日之后都有些烦腻了。 宴饮结束之后蒲牢国君便会拉着九半与吴凉子商讨关于讨伐睚眦与嘲风两国的事情,此时储君万独鸣必定会参与进来,可每日的商讨总是以没有结果而结束。尽管如此,但复国心切的九半并没有察觉这些。而吴凉子一直对所谓的国事政事不感兴趣,便更不关心了。 九半与吴凉子被蒲牢国君拉去商讨国事,卫西乘反倒是乐得清闲。他整日拉着鹿蜀到处找酒喝,四五日过去便已经喝过了十余家酒馆,每喝一家酒馆他都要说“好喝好喝”并且表示要再来,而店家则将他当做退了螭吻之国一国之兵的大英雄,喝酒也不要钱。 如此这般过了四五日,乐此不疲。 这一日中午,卫西乘又一次拉着鹿蜀上街找酒吃。此时一人一兽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好像是还没有醒酒的样子,可实际上的确是这样。连着喝了四五天,就连鹿蜀这样的灵兽的身体好像也有些招架不住。可白来的酒谁会不喝呢?于是这二人也就坚持了下来。不过蒲牢之国的酒也的确好喝,按理说盛产粮食的国家才会有精于酿酒的人啊,这蒲牢位于大陆最东边,为什么会有如此好喝的酒呢? 不管了,喝! 踏入了一家新的酒馆,卫西乘并没向往常一样看到迎着跑上前来的店小二,反倒是看到了那酒馆中央站着一个模糊但是却似乎很熟悉的人影。那个身影是谁?有谁会在酒馆里等着自己。那人怎么有点像谭先生,可谭先生是不喝酒的啊。会不会是我看错了,实际上那个人并不是谭先生呢......这边的卫西乘在胡思乱想着,一旁的鹿蜀因为没有酒送上来而自己又是稍微有些不满了于是响亮地打了一个响鼻,可站在酒馆大堂中央的那人却手指轻轻一挥,一块石子探出直接砸在了鹿蜀的头上。 “呦!谭先生?您怎么有空来这喝酒了?”看到谭一壶的出现卫西乘赶忙赢了上去。谭一壶出现在酒馆之中,简直就是稀客了,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可得到的回应却是谭一壶的一个巴掌。 说来是巴掌,可实际上谭一壶只是轻轻地将自己的左手手掌贴在了卫西乘的额头之上,而后一股清凉又舒适的气息悄悄传入了对方的脑海,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卫西乘便清醒了过来。 看到谭一壶一脸的严肃,卫西乘便也就没开口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看着卫西乘似乎是恢复了镇定,谭一壶右手一变,手中便出现了一撮羽毛。他将羽毛交到卫西乘的手中而后开口说道:“卫西乘,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帮忙。” “这是灌鸟的羽毛,一共有八支。你需要尽快将这八支灌羽分别安放在钟城的东,南,西,北,东北,东南,西南,西北八个方位,越快越好,可以么?” 听了谭一壶的话语,卫西乘忽然感觉有些不对,而后他稍微有些紧张地开口问道:“谭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没错的话灌羽是破幻用的法器啊?” “不必担心,只是要印证一下我内心的小小想法而已。”谭一壶说罢,伸手牵过了鹿蜀而后又对卫西乘说道:“这件事做得越快越好,可以么?” “保证完成任务。”卫西乘也没有废话,一拱手便转身出门,带着手中的灌羽去寻找安放的位置去了。回身的时候他仿佛还能听到自己身后的谭一壶不停地对着鹿蜀絮叨:“你怎么能喝这么多酒啊......是不是我一不在身边你自己就没个克制了......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不让你喝酒么.....” 卫西乘摇了摇头,径直离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六十二章 如梦如幻 卫西乘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谭一壶会让他去八个方位分别安防灌鸟的羽毛。 对谭一壶,卫西乘实际上是很信任的。无论是谭一壶救治了九半还是说在吞脊城中的表现,卫西乘心中早已私自将他列为了自己无法超越的那种人之一。所以尽管自己没办法理解谭一壶的想法,但卫西乘还是照做了。 实际上,世人皆知的是灌鸟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对幻象几乎是可以完全抵御的物种。整片大陆的历史中都没有记载是否有人能够真正地迷惑灌鸟,恐怕圣人除外吧。卫西乘这样想着,便一直向钟城的西边走去。一路行去,卫西乘的心情还是很开心的。这里似乎与吞脊城乱焰城都是不同,没有人脸上会露出不安或者伤心甚至说恐惧的神情,好像这里已经丰衣足食很久,大家都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 走着走着,忽然两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卫西乘的视野中。说是两个人影,实际上说成是一个倒还比较妥当:在卫西乘面前不远处视线可及的范围之内,一个一身麻布一副的女子的身影静静地站立在路的中央,怀抱着一个婴孩,四处张望着。那个女子的身影卫西乘简直是不能够再熟悉了,完全就是小蕃啊! 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前去,卫西乘几乎是十分激动滴一把便搂住了小蕃,一边搂着他一边开口道:“小蕃,你怎么来了?”别看卫西乘平日里五大三粗,可实际上抱住自己妻子的时候他比谁都要小心翼翼。毕竟卫西乘这么深厚的功力之下,若还是用尽全力去抱谁,恐怕对方直接就会筋断骨头折了,更不要说是小蕃这样的柔弱女子了。 柔柔地伏在卫西乘的怀中,小蕃轻轻地开口道:“你离家这么长时间,可实在是想死我了。” “从讼城到这里如此远的距离,你到底是如何寻过来的?路上一定是受了不少的苦吧......”卫西乘微微松开了小蕃的肩膀,看向她的眼神中到底还是分外温柔。那温柔就像是溪流中的水,涓流不绝。 面对卫西乘的关心,小蕃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说道:“没有的事。我们娘俩儿一路行来一点苦也没吃着,不也是恰好寻到你了么?更何况我看这钟城之中也是一片安居乐业的境况,而且螭吻之国战乱刚平,估计南境将会安定好些时日,官人,如若不然我们在这里定居怎么样?” 面对卫西乘那眼神之中连绵不绝的温柔,小蕃回之以更为热烈的爱恋,几乎让卫西乘沉醉。 此时复儿静静地睡在小蕃的怀中,微风吹过她长长的睫毛,分外好看。 于是这一个秋日的上午,卫西乘很是理所当然地沉浸在了与妻女的重逢之中,灌鸟羽毛什么的早已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我会亲自带兵出征嘲风与睚眦之国,定要还负屃之国一个公道!”万独鸣义愤填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蒲牢国君不在场的时候他就好像是国君一般,有一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 实际上万独鸣一直这样,而那种气势也不是所谓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严格来说可能只能算是年少不更事吧。他向来义愤填膺与义气满怀的性格气势说来也只是皇宫之中的所有人给他惯出来的。试想一下一个被整个国家宝贝着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点毛病都没有呢?只能说他尚且还算是一个好人,便已经非常不错了。 九半一把便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惯在桌子上,似乎是有些用力过猛了他赶忙摇了摇自己的手腕,而后对万独鸣说道:“大恩不言谢,征战之时九半一定身先士卒,死而后已!”九半站起身对万独鸣施了一个大礼,尽管他的年龄要长于万独鸣,可他却觉得这个礼是万独鸣理所应当的。 “九半,征战之事有我蒲牢之国数万士兵在前你就无需亲自上场了。”一旁的玉卜子赶在九半继续开口之前抢先说道:“况且整个负屃之国皇室可就剩下你自己一人了,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你也战死沙场,那么整个负屃之国的复国之路岂不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么?”玉卜子的话语温柔,可每个字好像都铿锵有力地将九半的退路给钉死了。这个负屃之国的亡国储君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是对于蒲牢之国的付出有着分外的感激,又好像是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话来。 吴凉子没有开口,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说话的三个人。万独鸣一直保持着他义愤填膺的表情,九半满脸都写着不好意思,而玉卜子只是微笑,微笑以及微笑,自始至终没有展现出一丝不悦的神情。吴凉子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可不对的地方在哪里呢?她始终说不出来。 这可是征战一国的大事啊,可这三个人是否未免也太过乐观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一丝担忧? 好像问题就出在这里。 一旁,玉卜子看到九半的神色依旧是在犹豫,于是便气定神闲地仿佛胸有成竹一般对九半再度开口:“九半,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而这件事足以成为你留在我蒲牢之国的唯一一个理由了。” “哦?是么?”九半饶有兴趣地问道,不过紧接着这种饶有兴趣便被吃惊所取代。在他的视野之中只见玉卜子微微侧身,其身后的帘子便轻轻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九半的眼前。 将视线从下到上,再从上到下地老老实实地打量了好几遍之后,九半终于是哆哆嗦嗦地说出了那个似乎是早已永远消失在他的记忆中的名字:“乔......乔禾???” 乔禾站在他的对面,歪头,微笑,道:“没错,是我啊。” 这一刻秋风似乎将千愁万绪都吹了个干净,九半的世界中只剩下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身影,而这个身影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却开始胆怯而不敢相信了。玉卜子的声音缓缓地传入耳中,可九半却仿佛没听到一样呆愣地看着前方。此时不管什么万独鸣,玉卜子,吴凉子什么的全都不见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乔禾,这个本来几乎不可能再度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的人,此刻却真真实实地站在了他的眼前。 “我在数月之前便收到密报称,一个名为乔禾的姑娘似乎与负屃储君交往甚密。于是数日之前,经过了很久的准备之后我终于以冥灵之术沟通两界,成功将乔禾姑娘复活于此......” 九半的身体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玉卜子的声音尚且在耳旁环绕,可吴凉子却已经独自悄悄地向着大殿之外走去。感情这种东西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表达的,而关于九半,吴凉子似乎还将某些秘密藏了起来,可如今看来这些秘密藏与不藏都没有什么用了。九半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一切,所以她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她独自向大殿之外走去,万独鸣与玉卜子都没有挽留。 可能是有些伤心过头了,吴凉子始终没有发觉的是,在她的视线之外好像一切都是模糊的,没有什么宫墙与士兵,也没有那么多的城门阁楼,整个世界在有何无之间交替,在存在于不存在之间轮换。 可这些与吴凉子有什么干系呢?反正她在乎的现在也没有在乎的必要了。 驿站,庭院之中,秋风与秋叶依旧飘落。 院墙之上,鹿蜀趴在那里昏昏沉沉地睡去,时不时打个酒嗝,但更多时候却传来响亮的呼噜声。庭院中央,一个一人大小的丹炉下面有火焰正字啊熊熊燃烧。此时是谭一壶炼药的关键时期,尽管炉中的药物仅仅是最为基础的金疮药,可实际上依照谭一壶的秉性这金疮药没有两个时辰是出不了炉的。 尽管是在炼药,可实际上谭一壶的心情焦急异常。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卫西乘为何还没回来?想必灌鸟的羽毛尚未被安放在他们应该有的位置上,所以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呢?这里是不是如同自己所假象的一样是幻境?危机感忽然层层叠叠地上涌,不安全感让他禁不住加大了手底下的火力。 忽然,只听见“砰”地一声传来,那是什么东西砸落地上的声音。那个巨大的声音将谭一壶从思考中唤了回来,手中火力不由得一顿,而后炉中传来“撕拉撕拉”的声音,谭一壶暗中叹息一声,向来这炉药算是废掉了。于是便停了炉火,转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等到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却是被自己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小孩,而鹿蜀亲昵地在那个小孩子的脸上蹭啊蹭地,好不亲昵。 那个小孩,不是小暮又是何人呢? 谭一壶几乎是震惊地差点一步倒退贴在自己身后的炼丹炉上,他惊呼道:“小暮?你怎么在这?” 轻轻拍了拍鹿蜀的头,小暮开口对谭一壶说道:“怎么,我就不允许出现在钟城了么?” “可逆不是......” “没什么可不是的,一切都已经解决了。”没有直视谭一壶的眼睛,小暮轻描淡写地说道。 此时便轮到谭一壶震惊了,他几乎要将自己的整个下巴给掉到了地上,于是开口问道:“怎么可能?你说些什么鬼话呢?” “哪儿来的鬼话,我不就是人么?”面对谭一壶的质疑,小暮似乎是有些不满,而后继续开口说道:“我抓住z了,我们的危机解除了,就这么简单。” 抓住z了?听到这个消息的谭一壶仿佛整个脑袋都被一个大铁锤给砸了一下,他似乎是懵掉了。z这个名字他自然熟悉,尽管小暮对于他来说也是神秘的,可他们的目标向来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抓住z,那个一切背后的创始者,一个始作俑者。此时这么突兀地就被告知那个始作俑者已经被抓住了,他们的生死危机已经被解除,而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已经没有了什么用处,谭一壶一时间有些接受不来。 “哦对了,你是想继续在这个世界里生活,还是想出去做一个真正的人?”小暮紧接着开口问道,此时他又开始转头抚摸鹿蜀的脑袋,鹿蜀则一直好像一只小猫一样任由他抚摸。过了一会见谭一壶没有反应,小暮便转过身来跳到谭一壶的面前对他打了个响指:“喂,和你说话呢!你到底是想继续在这里生活还是出去做个真正的人?” 那一个响指将谭一壶彻底打醒,但他依旧还是有些懵的开口对小暮问道:“什么叫......在这里生活,什么又叫出去做人?” 看到谭一壶的表现,似乎是早已料到他的慌张的小暮强忍着自己没有笑,而后便开始耐心地为谭一壶解释了起来:“好吧好吧,我就猜到了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来给你讲讲吧。” “我们所处的世界被命名为‘极道’世界,而‘极道’世界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相反它是由z所创造的虚拟的东西,因此我们在这个世界也就是九国大陆之上能够修行,而有些人甚至还能够近乎无限制地延长自己的生命。” “九半也是‘极道’世界的人,只不过他来自于这个世界的遥远的未来并且本名名为林泽;而我们则生活在‘极道’世界的亘古时代,全都不是真实的世界。而这个并不真实的世界的创造者就是z,也是我们共同的敌人。现在我把z抓住了并且掌握了一些控制这个世界的方法,所以你要不要选择出去,离开这个世界去做一个真正的人?” 听了小暮的话,谭一壶实际上是激动无比的但他又强行压制下了自己内心的激动的心情。尽管内心里相信小暮不会骗他,但谭一壶安徽是将信将疑地开口问道:“小暮,我是相信你的你知道,可是你能证明给我看么?毕竟你突然告诉我我不是我这件事......还是让我挺难接受的......” 听了谭一壶的话,小暮终于是憋不住了而捂着嘴笑了起来。而后,他用一个非常简洁明了的动作一下子变坐实了自己的说法,只见他抬起右手捏了一个古怪的印,而后用力向自己的右边打出,一瞬间空气中便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而在这个“洞”中,似乎是有雷电火焰到处乱飞乱走,但那又是一些谭一壶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破碎虚空! 看到小暮的动作,谭一壶先是一惊而后狂喜,小暮所做的事情不就是破碎虚空么?在古籍的记载之中这绝对是超越了人类极限的能力,而如果小暮掌控了超越人类的能力,不就代表他已经成为了新的神么? 喜悦与兴奋的心情渐渐地漫上了谭一壶的心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了。谭一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多少年,他也是不知道自己逃避了那个所谓的“神”多少年。事到如今,他终于是可以摆脱了“神”的束缚,获得自由身了么? 风,缓缓地吹下,谭一壶似乎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凉爽的风了。此刻这风在他的心中已经不仅仅代表着风,更代表自由! 可下一刻,仿佛冷水泼头一般谭一壶瞬间便清醒了许多。原因不多,只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小暮刚刚说过的事情好像是自己已经与小暮聊过的,况且小暮本身就是天外来客,身份成谜,又怎么会与他再重复一便这些事情呢? 更可怕的感觉涌上了心痛,在他的认知之中z的恐怖相当于站在九天之上是仙神,就算小暮身为天外来客,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地拿下z吧? 刚刚兴奋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谭一壶想到了一个他本来绝不可能想到的但现在又实实在在发生了的情况:他们真的是身处于幻境之中,而这幻境的操控着实力异常恐怖,甚至能够挖掘出他们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东西而后用来迷惑他们。 如此说来,卫西乘一定是已经被幻境迷惑了,而灌鸟的羽毛并没有被放在他们应该存在的位置! 想起这些,再看看那刚刚被破碎了的虚空,谭一壶一阵恶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六十三章 幻境破除 钟城之中是一片祥和的景象,卫西乘带着妻女穿梭在这一片祥和之中,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复儿尚且没有学会说话,并且一直在小蕃的怀中沉睡,卫西乘便也没有办法叫醒他。毕竟他这个父亲就算是想要逗弄孩子,也得看时候不是?于是啊卫西乘便带着小蕃在这钟城的大街小巷之间穿梭,一会儿买个糖葫芦一会再来个糖人儿。虽然价格都不算高,但依旧是把小蕃逗得开开心心的。

小蕃开心了,卫西乘自然也就愉悦不少。

“官人,你说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小蕃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就好像夏天晚上的穿堂风,从卫西乘的耳朵里进去,传到心尖儿上,让他不得不记住。

可卫西乘刚要开口,却看到自己面前不远处吴凉子一脸阴沉地走了过来。毕竟是同过生共过死的朋友总不能媳妇在身旁就不搭理了吧?于是卫西乘便走上前去对吴凉子说道:“吴小仙师?怎么在这儿碰到了?你看”卫西乘上前搭话,他本来是想让小蕃也与吴凉子问声好,可吴凉子似乎是没有搭理小蕃的一丝,转而直接打断了卫西乘的话语:

“卫大哥,我走不出去了。”

“走不出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懂啊?”听到吴凉子说的话,卫西乘实在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走不出去?往外走不就是出城了么,这吴小仙师还想走哪儿去啊。

可紧接着,他就从吴凉子的脸上看到了一个异常严肃的神情。那严肃不是假的,吴凉子是真真的在板着脸,一字一顿地对卫西乘说道:“卫大哥,我走不出这钟城了。”

“这里大概是个迷阵,但更可能是被人以术法所控制的幻惑之地。我刚刚在南城门附近转悠了接近半个时辰但始终无法接近南城门,你说奇怪不奇怪?”

“南城门,术法”听了吴凉子的话卫西乘先是有些困惑,自己在那里兀自嘟囔着,而后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猛地拍了一下脑袋说道:“坏了!谭先生交代我的事儿还没做呢!”

说完,卫西乘便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了八支灌鸟的羽毛。灌羽入手,一股清爽的感觉瞬间冲入了卫西乘的脑海,而后自上而下冲进他的丹田之中停留。这一上一下让卫西乘清醒了不少,他转而看了看一脸笑容的附近钟城居民,而后目光从自己身边的小蕃身上扫过,不自觉地脸上露出一丝丝不忍。紧接着他二话不说便拽着吴凉子的手腕朝着钟城西门出飞奔了过去,没跟小蕃打招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卫大哥不需要先和嫂子说一声么?”吴凉子开口问道。

“不了。如果谭先生的算计是正确的,恐怕我们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卫西乘没有回头,吴凉子也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唯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他声音中那一丝丝的颤抖与不易察觉的苦涩。

蒲牢大殿之中,九半与乔禾重聚于此,相谈甚欢。实际上经历了生死别离的二人满眼之中只剩下了感动,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与对方再度相见,这一切都好像梦幻一般。玉卜子与万独鸣早已悄悄退出了大殿,留下了私密的空间给予乔禾与九半,而此时的九半已经几乎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乔禾我”面对乔禾,九半总是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很多话卡在嘴边,他的语无伦次他的谨小慎微在这一刻全都显现出来了。可能此时的九半更像是一只急跳脚了的大马猴子吧,他抓耳挠腮面红耳赤,可就是想不出来该对面前这个自己爱慕着的女子说些什么。而面对这样的九半,乔禾似乎是极有耐心的,她一直笑一直笑,仿佛有着无限的包容。

可就算是这样,场面一度尴尬。

忽然,一声巨大的开门声音响起,谭一壶的闯入打破了大殿之中的尴尬,可却让场面变得更为尴尬了。

谭一壶的出现瞬间就让他从那种语无伦次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他看向了这个打扰了自己与乔禾独处的男人而后用一种略加不满的语气说道:“谭先生?你怎么来了。”

一旁的乔禾见到谭一壶的出现向他微微点头致意,毕竟之前也算是认识,而乔禾的声音也是谭一壶亲手取走的。可谭一壶并没有看乔禾哪怕一眼,而是直接走到了九半的面前抓起他的手就向门外走去。

被抓起手的九半猛然一惊,他忽然产生了某些不好的想法。但随即这个想法被他打消,他一把甩开谭一壶的手,略显不满地开口问道:“谭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的确是有些莽撞了,谭一壶转过身来稍微顿了顿,而后对九半说道:“九半,有些事情正在发生,我么必须要立刻出发。”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九半有些摸不清头脑,“而且我们刚刚才和乔禾见面,就不能等一等么?”

“这”谭一壶一时语塞。此时他的确是不好告诉九半他的猜测的,毕竟从九半的情绪波动来看,乔禾对他的重要性不必多说便可以知道。况且此时他的手中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就算说了九半也不一定会信。

一想到这个谭一壶就暗自有些恨卫西乘了,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把灌鸟的羽毛安放在相应的位置上?动作也太慢了一些。

谭一壶正在思考怎么对九半开口,这时候玉卜子忽然开门进来,脸上堆满了笑意:“九半,恭喜恭喜,真的是恭喜你啊。”

“国师何出此言?”九半迎上前去与玉卜子抱拳回礼,而这方玉卜子满脸笑意地说道:“前方线报,嘲风与睚眦两国,降了!”

“降了?”这一消息忽然就将九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瞬间便转为呆滞,仿佛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玉卜子的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的,这种笑忽然让谭一壶不寒而栗。也正是这种笑,让谭一壶当机立断,他一定要告诉九半真相,就算九半不相信这里是虚幻的,谭一壶也一定要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没等谭一壶开口,一旁的玉卜子便对九半说道:

“没想到吧?我们谁都没想到啊,嘲风和睚眦两国竟然能同时向霸下之国投降,表示愿意退出战争并且割地赔款,就在昨天!而且他们同时还表示愿意对负屃国君的死负责,让出负屃之国的土地也就在这几天就会完成!”

说这些话的时候玉卜子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九半,而没有看一旁的谭一壶一眼。

而九半,几乎是喜极而泣。几乎是没有谁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经历了诸多劫难之后负屃之国的复国似乎是近在眼前,睚眦与嘲风两国就好像是儿戏一般地投了降,而他也将要从一个流亡的储君回归到自己的国家了,这怎能不开心?

可谭一壶却毫无犹豫义无反顾地瞬间将九半从这种情绪中给活生生拽了出来。他走上前去双手抓住了九半的双肩,而后使劲儿摇晃着说道:“九半,你醒醒,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啊!”

就好像是从美梦中被人一下子给砸了出来一样,而谭一壶的双手就是砸他的那一柄锤子。谁凭空被锤子砸了一下能开心呢?反正九半不会。于是他猛地一把甩开了谭一壶的双手,这次用力甚至要远超上一次。这个亡国储君的眼睛中似乎是强行遏制着自己的愤怒,而后他开口说道:“谭先生,您到底是怎么了?今天怎么会如此反常啊?”

“九半,你得和我走。”谭一壶此时一改往日的淡定,他的确是有些着急了。能够构架如此巨大的环境并且有能力让人越陷越深的,想必施术者的能力一定不在他之下。而如果继续拖延下去,如果施术者发现了他们想要逃离的心恐怕就会增强术法的强度,而这个时候他们要是想要逃离,便是难上加难了。“九半,这里不是蒲牢国都,她不是玉卜子她也不是乔禾,这一切都是幻象啊!”

“哦?是么?”九半的表情此时有些精彩,仿佛是惊讶又好像带着一丝丝讽刺的意味,“那么谭先生,你证明给我看啊?”

“证明?”

“对没错,证明啊。”九半完全转过身来看着谭一壶,眼神中已经有了不满。那倒也不是积怨,只是一种瞬间爆发的情绪而已。“你总说这是虚幻那是假的,所以你总该证明一下给我看吧?空口无凭,眼见为实。”

这下可难住了谭一壶。他的态度开始变得焦急,甚至是有些埋怨九半的不信任:“证明?九半,你现在都开始不相信我了么?”

“我怎么不相信你了,从始至终我不是一直相信你么?”这一刻九半忽然就爆发了,似乎是在埋怨谭一壶之前的反复无常,他继续大声说道:“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可然后呢?你确定你没有编造谎话来欺骗我么?”九半紧接着指了指一旁的乔禾与玉卜子,而后继续说道:“你说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乔禾呢?那么玉卜子国师呢?那么难道这个巨大的皇宫都是假的?你当我不知道什么是幻术么?还是说,你现在要告诉我有人建造了一整个钟城,专门用来欺骗我们?”

九半的这一番话,让谭一壶几乎是哑口无言。是啊,自己也没有什么证据,紧紧是凭借猜测就说这些九半的确是不太能相信。可小暮说的的确不可能是真的,如果刚刚自己见到的小暮说的是真的,那他为什么没有追上来告诉自己呢?可自己要把这个世界的真实告诉九半么?恐怕他依旧会把这些当做鬼话连篇吧

谭一壶的大脑正在飞速的思考,而九半看到他急剧变换的神情好像是忽然失望了一样,身上的一股气瞬间就泄了下来。九半轻轻地转回了身子,似乎是不愿意看到谭一壶一样而后淡淡地说道:“谭先生,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这是两个极其沉重的字,可在九半的口中说出却仿佛轻描淡写一般,随风而动。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谭一壶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听到别人对他说出这句话了。失望?可这些轮得到你失望么

想着想着,谭一壶内心的情感忽然就变了味儿。他竟然就生气起来。“失望?好啊,那我就证明给你看!”话未说完,谭一壶就一步跨到了九半的身后,而后趁他尚未注意的当口一把便抽出了九半腰间的长剑,而后一剑便朝着乔禾刺了过去。

剑之疾,疾如风。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等到九半反应过来转过身来的时候,出现在他视野内的却是极其疯狂的一幕:乔禾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跑掉,而后便被谭一壶一剑当胸刺了个通透。他自己身上配着的那柄长剑被谭一壶按入了乔禾的胸膛,而那个女人连一声呼喊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倒在了地上似乎是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她跃动着的心脏中喷出鲜红的血液贱了谭一壶满身满脸,而谭一壶的眼睛中只剩下了疯狂。

九半,瘫坐在了地上。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她应有的灵气,而对应着的,那双看着她的眼睛也似乎是失去了希望一般,一片死寂。乔禾死了,死在了他的面前。上一刻还活生生的人,上一秒还跳动着的心脏上此刻出现了巨大的创口,海量的鲜血喷涌而出而后渐渐地,干涸了。九半无法相信也无法想象这个自己熟悉无比,朝思暮想的生命此刻再一次在他的面前离开了人世,明明是已经发生过一次的事情,为什么会再发生一次呢?

九半想不通。

谭一壶也是想不通的。明明这里应该是幻境啊?可为什么自己眼前的这个乔禾竟然死得如此逼真?无论是鲜血的喷涌还是临死前的状态乃至于那种凡rén iàn对修行者的无力感,自己面前的这个乔禾一样都不差。不应该啊!怎么会这样呢?

谭一壶呆在那里了,似乎脑袋都没有办法转动。可一切让他来不及细想,转瞬之间玉卜子的声音便出现子啊了他的耳旁:“来人啊,卫兵!将这个乱杀无辜的畜生给我抓起来,押入天牢!”

天牢?牢狱!听到这个词的谭一壶瞬间便打了个激灵而后清醒了过来。但他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自己的身后便忽然扑上了两个壮汉,一左一右地将他的双臂给死死地锁住了。谭一壶的第一反应就是逃,听到了“天牢”二字的他就好像是遇到了猫的老鼠一样敏感,可此时哪由得他细说,自己身旁的两个壮汉也就是皇宫侍卫的力量却是出奇的巨大,让他动弹不得。

似乎是被身旁的壮汉强行拉着一点点在后退,见几乎是挣脱不得,谭一壶便朝着自己面前的九半大声吼道:“九半,你快点清醒过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啊,难道你要看着我被他们押入监牢么?”

谭一壶的声音似乎是叫醒了正在发呆的九半,后者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慢地将此时依旧插在乔禾身上的自己的长剑缓缓地拔了出来,而后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着谭一壶走来。

“九半你要做什么?你可别想不开啊。”看到九半的举动,一股莫名的恐惧感瞬间爬上了谭一壶的心头。他似乎已经能够预感到九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他的声音瞬间便变得有些颤抖了。

九半很慢很慢地向前走着,一步一步异常规律。他的头微微低着,这让谭一壶几乎是看不到他的眼神了。而后他开口,轻声说道:“谭先生,你为什么要杀死乔禾呢?”

“你不是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么?可现在乔禾死了,她躺在那里胸口被我的剑整整刺穿了,那么大的伤口几乎把她的血都流尽了。这个时候,您还觉得我们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么?”

“如果都是假的,那么想来我杀了你的话,你也不会死对吧?”

这一瞬间,在谭一壶的注视之下九半的眼神忽然变得极其疯狂。他高高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那柄长剑,朝着谭一壶的脑袋便劈了下来。

没有任何迟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六十四章 真相大白 秋风穿堂,落叶归根,九半的长剑就那样刺向了谭一壶的胸膛,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畅,仿佛那就是一个人在回家一样,看起来好像理所当然。 也不知道是信任还是已然失去了信心,谭一壶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九半持着长剑刺来,一动也不动。这一刻他深知九半已然已经被迷惑了,若非鬼迷心窍为何连同九半都要攻击他?可实际上就在刚刚玉卜子说出“天牢”二字的时候,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震慑住了一般,四肢酸软无力甚至直接便瘫倒在地。 “牢狱”相对于谭一壶来说一向是敏感的,每次听到与之相关的词汇谭一壶都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吓住了一般。就像是小孩子每次听到鬼怪之类的词汇都会被唬住,而“牢狱”相对于谭一壶,就好像鬼怪之于小孩子一样。 他忘记了反抗。 长剑刺下的那个瞬间,忽然一声鸟鸣打断了九半的动作。鸟鸣高亢而神秘,仿佛有一种神秘的魔力一般一瞬将让所有人都恍惚了起来。在那鸟鸣出现的时候,醉醺醺的鹿蜀忽然被惊醒,它仰头看去忽然发现自己的正上方出现了一只神雀。那雀鸟竟然是白羽蓝冠,火红色的眼珠中仿佛燃烧着一整个大世界一般。 那雀鸟,正是灌鸟。 八羽齐聚,灌鸟降临。只听得一声灌鸟长鸣之后,一股流光自高空中降落,而后分成八股四散而出,分别降临到了整个钟城的周围。那八股流光的降落仿佛是八股通天彻地的光芒之塔自上而下降落人间,将一切虚妄都直接破败了。 随着八股流光的降临,钟城内的一切都在短时间内迅速衰败。无论是街景还是人物,草木虫鱼鸟兽尽皆一一消失了,留下的就只有谭一壶等一行四人加上鹿蜀。待到一切景象全部消失之后九半才发现,实际上自己和谭一壶与吴凉子卫西乘之间相距不过十几丈远,而鹿蜀更是在他们数丈之内的距离瘫坐着,呆呆地望着天空。只不过这一切因为幻术的原因,九半从来没有发觉。 灌鸟消失了,可九半还是保持着举刀刺向谭一壶的姿势,没有动弹。 看到四周一切虚妄都已经破灭,而大家身处于一片石林之中面面相觑,谭一壶终究是松了一口气。双臂重获自由的谭一壶轻轻地拨开了九半的长剑,语气似乎是有些释然:“还愣着干嘛?这下总算是相信我了吧,九半。” 身旁,卫西乘吴凉子与鹿蜀等尽皆赶了过来,而九半自知理亏并且刚刚竟然对谭一壶做出了那等危险之事,于是连忙收了手上的刀,双手抱拳对谭一壶说道:“谭先生,刚刚我.....” 本以为谭一壶会借此机会大发雷霆的九半实际上早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没成想谭一壶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而后说道:“无妨无妨,不是什么大事了。只不过我觉得可怕的地方在于,已知的幻惑为幻惑,未知的那些又是为何呢?” 谭一壶的话说得云里雾里,九半与吴凉子卫西乘等人对视一眼发现大家好像都没有听懂,皆不明所以,只不过谭一壶似乎是并没有继续解释的打算。关于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九半刚要开口却只是听见一旁的鹿蜀打了个大大的响鼻,随着那响鼻声在众人不远处竟然有一道身影应声落下,竟然是从高处跳下来的。 “已知的幻惑为幻惑,未知的幻惑,不过是虚妄罢了。”应声出现的人影身上本来似乎是披着迷雾,而此刻却瞬间清晰了起来。只见那是一个一身青衣的女子,手中并未提着武器而是抓着一杆古朴的毛笔。女子握着毛笔上前行礼,开口说道:“小女子八羽,见过谭先生。” “哦?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听到名为八羽的女子开口,谭一壶起了兴趣。他很快地站起身来扑了扑身上的灰尘,开口问道:“不知姑娘从何听说?” 而他对面的八羽微微昂头,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九半道:“他刚刚说的。”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为了掩饰这种尴尬,谭一壶赶忙轻轻咳嗽了一声而后开口说道:“不知道我们刚刚所经历的幻惑,可与姑娘有关?” “幻惑”这个话题一经提起,不要说九半了就连鹿蜀都开始紧张了起来。要知道他们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跟本就不像是假的,反而是异常真实。不要说卫西乘这种老江湖了,就连谭一壶都险些陷入进来。于是,危机感渐渐上涌,他们的汗毛都不自觉地倒竖起来。 只不过八羽似乎是没有什么害人的心思她反倒是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渐渐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自说自话,罢了。 八羽不是蒲牢国人,恰恰相反,她的故乡位于大陆的西边,是霸下之国。 八羽的家族,诗书传家,乃是霸下之国中数得上的书香门第。在家族传统的熏染之下,八羽年少时期不但熟读经文,而且练就了一手过人的书画技法。她不但写得一手好字,更是下笔入神,画什么便像什么。这一手非凡的书画技法在她八羽练成之后更是突飞猛进,年方二八之时,便已经不输霸下之国的任何一位大家了。 但实际上尽管技法了得,但族内长辈并没有要她立刻扬名立万的想法。雪藏八羽并非是处于族内长辈的私心,恰恰相反这是源于他们有着更大的野心罢了:八羽所在的家族要她更加潜心磨砺自己的技法,有朝一日一举扬名,要超越前贤,直接名扬大陆。 可是啊,少女心性岂是雪藏能够按捺得住的?又有哪个闺中女子能够真正耐得住性子,让自己深藏闺中呢?当时还身为少女的八羽心中却是藏着一头雀鸟,她陷入了无尽的等待之中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展翅高飞。 也就是在这样一个年纪中,她遇到了一个足以改变她一生的神秘人。 八羽从未看清过神秘人的脸庞,但那神秘人却对她无比赏识,几乎每个夜晚都会来看望她。一连七日,每晚看到八羽神乎其神的书画技法,神秘人都陶醉其中。七日之后,离别之日,神秘人赠八羽神笔一只,并且嘱咐道: “此笔有画龙点睛之能,所画一切皆可变为现实,慎用,慎用。” 可是,八羽岂能慎用之?得此良物天助,少女雀跃的心情早已按耐不住了。于是三日之后,城中便有消息传开:城北竹林中每日子时便有奇珍异兽出现,恐妖魔作怪,望官府彻查。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白薯。很快,官府便参与进了此事的调查之中。几日后,妖怪没有查出多少,倒是把八羽给揪了出来。自此,“天才少女”“女神仙”的名号便在霸下之国传了开来,这倒是八羽所在的家族想拦都拦不住的。 可这神奇的能够将所画之物变成现实的能力,却给八羽以及她所在的家族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在一个并不反常的月黑风高的夜晚,有一火歹人偷偷潜入了八羽的家,一夜之间将八羽族人抹杀殆尽,目的就是为了抢夺她这个人以及她手上的那支神奇的画笔。 那一夜,悄悄地,八羽的家中血流成河。她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直系亲属,没有一个与她有着血脉关联的人能够在那一晚活下来。杀干净了一切与八羽相关的人之后,那一伙歹人将八羽围在院子中央,所有人都狰狞地笑着要她交出手中那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画笔。似乎没有人考虑过她的感受,所有人的眼中都只剩下了钱。 因为他们背后的主子表示,谁能拿到那支笔,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便归了谁。 可惜的是,最终没有人拿到那支笔。被逼入绝境的八羽在那一夜悟出了她的“尾叶秘境”,也就是困住谭一壶等人的这一招幻术。尾叶秘境一经八羽施展开来,所有歹人都没能逃脱。尽管那时的八羽尚且稚嫩,但尾叶秘境却已经初步具备了雏形。于是那一夜,所有尚且存活的歹人都被八羽带入了尾叶秘境之中,几日后官府上门办案的时候只发现了一地的血红中星星点点地躺着几个面带微笑的死尸。 而从那之后,便没人看到过八羽的踪迹。 一路向南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总之八羽最后在这蒲牢之国的国境之内安了家。所有路过的心怀歹意之人都被八羽引入了尾叶秘境之中,而所有陷入尾叶秘境之中的歹人全都在数日之内陷入了极致的快乐之中,最终被尾叶秘境吸干了浑身灵气最终导致灵尽人亡。 不断地有人死在尾叶秘境中,尾叶秘境也就有了源源不断的灵气来源,这自然也就是尾叶秘境能够出现在此的原因了。 “所以,这就是你要杀我们的原因?”听完了八羽的述说,九半忽然感到有些不对的地方。进而他上前一步,开口问道:“难道你认为我们是,歹人?” “这......”八羽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妥,有些欲言又止的难堪之处。她的眼神急速闪烁了几下,悄悄地向后退去。似乎对于她来说,九半的问题是有些不能回答的地方因而她要退避。可尚未等她真正转身逃走,却是轻轻地一下子便撞入了卫西乘的怀中,而后卫西乘的双刀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八羽姑娘,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这下八羽就算是不说也得说了。毕竟尽管自己幻术了得,近身战斗的能力可几乎是没有;虽然能够笔走龙蛇点石成金,可就算是画出一个武士来替自己招架卫西乘,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呀。于是八羽几乎是放弃了抵抗,她开口说道:“好吧我说......实际上,我是幻目者。” “你说什么?!!”吃惊的声音同时从九半与谭一壶的口中发出,这二人是同时吃了一惊。九半吃惊是因为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千辛万苦寻找的同一命格之人竟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可自己曾经发誓非大奸大恶之人不得打杀,这样一个身世凄苦的女子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要如何是好?而谭一壶的惊讶,是源于一种了然。从八羽开始述说自己身世的时候,谭一壶便抱有一种怀疑的态度。她的经历中有一个决定性的人物那就是赠她神笔的神秘人。要说这个神秘人是什么神仙,他谭一壶是不相信的。而除了神仙之外有谁能够创造出如此大能的笔呢?想必便是z无疑了。而八羽对自己身份的和盘托出,更是进一步验证了谭一壶的想法。想必z也是在进行某种见不得人的活动,所以便对与九半相同命格的人,抢先拉拢啊。 只不过z的行动,却是要早了许多许多了。 看到谭一壶与九半满脸的惊讶,八羽倒是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实际上听到她身份之后出现这种表情的人实在是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多这两位了不是么?于是八羽轻轻地挣脱了卫西乘勒紧的双臂,而后站在一旁开口缓缓地说道:“没错我的确是幻目者,有着窥视人心和勘破虚妄的能力。而与此同时,我也是与你,九半,命格相同之人。” “正是因为命格相同,所以我知道你的目的就是要杀我,对么?”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九半,仿佛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般。九半慢慢地将自己的脸挪向一旁不敢看她,实际上脸上的冷汗缓缓地流了下来。看到九半的反应之后,八羽仿佛是已经将一切看透了一般继续说道:“九半你心中有未竟的事业,所以是势必要杀死命格相同之人的。所以我自保,有错么?” “的确没错。”听到八羽如此这般说话,众人之间的气氛未免有些紧张了起来。但与此同时,谭一壶开口打破了紧张,而后继续说道:“我们也知道,八羽姑娘的身份有顾忌,把我们引入尾叶秘境更是为了自保实际上却并无害人之心,对么九半?”说着谭一壶转过头去看向九半,而九半也跟着点了点头。 正如谭一壶所想,九半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的确能理解的是,八羽将他们引入尾叶秘境是为了自保,而引入秘境之后八羽的确也没有主动加害他们,更何况八羽身为一个弱女子身世可怜不说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绝非歹毒之人。她除了这制造幻境的能力剩下能拿得出手的便是书画技法,恐怕别说杀人了,就连提起一柄刀都有些费力吧?至此,九半更没有主动杀死她的理由了。 这边九半在想着,而另一边的吴凉子却开口了:“八羽姑娘,你不如加入我们吧?” “加入你们?为什么。”八羽看向吴凉子,反问道。 “我看你这尾叶秘境已然被我破开,恐怕想要恢复的话是着实需要一些时日。怎么,这些日子中你一个女子独居石林之中,难道就能自保?”谭一壶开口,直接就点明了问题所在。尾叶秘境被破,八羽可以说是没有了防身的东西。此时如果有人入侵,恐怕一个寻常士兵便可以拿下她的人头,更何况抢夺神笔了。 可八羽却似乎是不服气的,她回答道:“我还有神笔啊,怎么,你们不相信我的实力,难道你们也开始图谋我的神笔了?” “神笔纵然神奇,可难道你能够甘心窝在这里一辈子独居?”八羽话未说完,一旁的九半接着开口说道:“难道你家族被灭的大仇,你就可以放任不管了么?” 听了九半的话,八羽开始有些迟疑。的确,自己独居在此虽然安全可也不可能是永远安全的,况且据说那些图谋她神笔的歹人,背后之人是一国之国君。难道自己就能够在一个国家的搜查之下完全隐瞒住么?看到八羽陷入了迟疑,九半趁热打铁道:“八羽,你可知我是谁?” “你?不是负屃之国的储君么?不过我没记错的话在你的记忆中负屃之国早已经亡了吧?” “不错,负屃之国的确是亡了,可谁说花无重开日?”九半说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精光:“你加入我们,助我借天,复国。负屃复国之日,我动用举国上下之力帮你找到仇家,一定帮你复仇,怎么样?” 说着,九半便朝八羽伸出了手,眼神异常坚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六十五章 蒲牢钟城 在九半的劝说之下,八羽终究还是加入了九半等人的东行队伍。

八羽把这一切都归结为命运的安排。命运让她不得不流亡,而后定居,而后遇到了一群神通广大大的人,而后就像孙悟空遇到了唐三藏一样,八羽归顺了九半,并与他们一行人成为了伙伴。

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八羽的加入只是因为她无路可走了而已。

其实九半说得很对,八羽自己的路到了九半等人到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断了。尾叶秘境被破坏后,八羽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将其修复。而这段时间中几乎没有战斗能力的八羽要如何独自抵御敌人的到来?虽然所谓的敌人的到来只不过是一种未知的可能性而已,但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如果真的是一国之君级别的人物一心想要她的神笔,天下之大她又能够躲到哪里去?

而这个女子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幻目者的身份带给她的只不过是看破人心的能力罢了,至于画龙点睛点石成金能够让所化之物变为现实的能力,终究不是她自己的。

归根结底,八羽只不过是一个顶尖的画师罢了。

一路向东行去,这路上有了八羽之后好像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许多。饿了,八羽给画出山珍海味来吃;渴了,甭管茶水酒水总是管够的。他们一行五人几乎是处于一种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状态,几乎是神仙日子好不舒服。比如现在,谭一壶一行人就睡在八羽给画出的一栋相对简单的房子中,甚至就连鹿蜀都有了独立的马厩。

只是八羽手上的墨,越来越少了。

月光零零散散地洒在房子前面的一片荷塘之上,荷塘将月光反射到九半的脸上,映照着他的一脸平静。八羽所画的那栋房屋面前有一个小小的荷塘,荷塘边上是一个小小平坡。此刻九半就双臂抱膝静静地坐在那个小平坡上,一语不发地保持沉默。

沉默终究是要被打破的,或者说沉默这种东西生来的目的就是被打破。吴凉子的出现打破了九半刻意塑造的沉默,她穿着自己一贯素白的袍子,披着皎洁的月光款款走来。月光漫过她乌黑的发丝穿过她小巧的耳垂后端庄地坐在她的肩膀上,而她自己则双手放在身前,叠放,一步步慢慢地走到了九半的身旁,那么站着就好像天女下凡,谪仙降世一般。

而这种美好的景象被九半浪费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抬眼瞧哪怕一下。

看到九半根本就没有反应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她索性坐了下来:“喂,九半你到底想什么呢?没看到我?”

“啧”她坐下的那一瞬间九半一反常态地立刻出声,同时用双手轻轻地修整了一下他那本来就没有的发型,说道:“你坐下来干嘛?都打乱我发型了。”

“怎么,这里难道是你家,坐都不让坐了?是你家么?是的话拿地契出来,否则就别瞎嚷嚷。”听了九半的话吴凉子忽然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努力地朝九半那边蹭了蹭,将二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半个拳头的位置,而后屁股一挪,就坐定了。

见到吴凉子这个反映,九半倒也是没有生气什么的。他只是一下子就站起了身子,把屁股朝着吴凉子而后拍了拍灰,抬脚就要走。

“九半你干嘛呀,怎么这么邋遢呢你?”吃了灰的吴凉子赶忙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眼前同时眯起了眼睛,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九半的眼神停滞在凝望东方的位置上,而他看向的那个方向正是蒲牢之国的都城,钟城。

而此时,他们距离钟城也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想什么呢你?”吴凉子忽然就拍了一下九半的屁股,此时她仿佛百无禁忌,也忘记了曾经在尾叶秘境中发生的事情了。卸去了某些ěi zhuāng之后,吴凉子似乎变成了真正的吴凉子了。

九半没怎么理她,而是轻轻地挠了挠屁股,回过身一屁股坐在吴凉子的身边继续双臂抱膝,只不过现在他开了口,说道:“吴凉子,我突然不想去钟城了。”

很久了,九半都没有叫吴凉子的全名了。挺长时间以来九半一直管她叫“吴小仙师”,因此“吴凉子”这三个字一出口,搞得她一愣。但这个吴小仙师尚未反应过来,九半就接着开口道:“我不但不想去钟城,更不想搞什么借天命,不想让我负屃之国复国了。你说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命?我失去记忆是命,负屃复国是命,身边人一个又一个地死去也是命?”

“可可能是吧?”

“其实这件事,我想了很久了。”九半忽然转过脸来,月光穿过他的睫毛照在瞳孔上,吴凉子忽然就觉得那一双眼睛一片死寂。那种死法倒不是死亡,是一种失望乃至于绝望的情绪。也不是对什么事情绝望,而是对自己绝望了。依旧是没等吴凉子反应过来,九半继续说道:“你说既然一切都是命,我拼个什么劲儿呢?人哪能斗过天呢?”

“你说让我与天斗?不能,我也斗不过啊。倒不如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回你的囚牛国卫西乘继续老婆孩子热炕头,而我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种田去。哎你说一辈子种田养牛没事儿找袋烟来抽是不是也挺好?我还没抽过烟呢。”

九半说着,说着说着就不看吴凉子了。他转头,把自己的视线转向了那一小片荷塘之中。实际上荷塘中除了荷花荷叶以及那一小汪水之外什么都没有,可九半却死死地盯着,仿佛想要看出个花花来一样。

然后就是沉默,九半不说话,吴凉子好像也没什么话可以说。她从来没有见过九半是这样一种神态,这让她以为她面前的他得了失心疯。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就好像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一样。

而后,她猛地忽然站起了身,对着她面前的他说道:“你说什么假话呢九半?”

“恩?”九半回应道,只不过没有看她。

“你难道要放弃我们之前的努力么?”吴凉子盯着九半的侧脸,语气有些急促:“什么叫与天斗了,怎么就与命运斗了,谁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这样,难道所有的修行者都是顺天而为么?要这样的话大家都去修行好了。”

“你忘了是谁杀了你的父亲,你还记得是谁让负屃之国从九国版图中消失的么?你的身份是负屃储君,尽管负屃亡了,但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忘记你的祖国?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当初投胎投得这么好干嘛,浪不浪费啊!”

“你难道就不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么?!!”

吴凉子的声音很大,说的话也都很碎,可实际上就是这些很细碎的话语引起了九半的注意。他平静地站起身,转过头,仔细地打量起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他的眼神自上而下,从脚到头地将吴凉子好好打量了好几遍,直到将对方看毛了的时候他终于转身,抛下一句懒散的话语后乘着月光离去。

“得,算我没说,洗洗睡吧。”

日头升起来之后,九半一行人上路了。他们一路东去,留下了数座曾经居住过的房屋。可没有人知道的是,这一座座房屋在日后竟然会成为一种痕迹,被某些人的追随者踏满了脚印。

因为是一行五人,所以鹿蜀似乎也没什么用了。因为就算鹿蜀再神勇,恐怕同时带着五个人前行也要累个半死,于是只能由谭一壶牵着,一路前行。没了鹿蜀的神行之能,这一行五人的速度想当然地慢了不少,然而鹿蜀好像还对此表示不满,仿佛是自己被带慢了速度一般,一路上不停地打着响鼻。

这又能怪谁呢?有种你驮着五个人试试啊?

鹿蜀没有这么做,而当天下午夕阳西下的时候,这一行五人一鹿蜀便抵达了钟城城门。只不过落在他们眼睛中的是一幅幅并不正常的景象:城门口处,不断地有人拖家带口地出城而去,那些骡马拉着的大车上堆满了行李。

进了城门再往里走,一股人心惶惶的气氛笼罩了下来。所有人似乎都奔走匆忙,而且又有着不少人赶着骡马驾着车,向着城门口奔去。看起来,他们似乎是要举家迁徙了。

看到这样一副景象,九半深感奇怪。蒲牢之国并没有发生战争,更何况刚刚行将发生战争的螭吻之国中,大批军队已经被他们给退了回去。那么此时钟城中人为何如此个个人心惶惶,仿佛像要逃难一样?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九半便顺手拉住了一个从他身边的经过的汉子,开口问道:“大哥,冒犯了。小弟霸下国人刚到此地,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啊?”

那汉子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粗布麻衣看起来却有着一身肌肉。本来是行走匆忙地想要去做些什么,刚被九半拉住的时候还有一些不满,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九半一行人之后发现这可能是自己惹不起的那类人,于是便收了刚刚想要发出来的脾气,开口说道:“小兄弟不是蒲牢国人想必有所不知,东边大海上的鲸鱼最近越来越多了。我钟城离海如此之近,无人不惶恐啊。”

“鲸鱼?可是”

“行了行了小伙子不和你说了,国君刚刚下令迁都,我还有事儿要办呢。临了劝你们一句,哪儿来的哪儿去吧,现今的蒲牢之国可不好玩咯。”没等九半继续问下去,那个汉子便打断了他的话,而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九半疑惑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离去,到那个身影消失也没有散开。

而站在一旁的,刚刚一直在听的谭一壶开口了:“九半啊不要着急,这种事我们去寻蒲牢国君问个清楚即可。”

“蒲牢之国的国人因为久居海边向来善水善战,他们是海中的好手。其实不仅仅是海中,哪怕是江河湖都可以说是他们的领地了。但可能是源自于祖辈的烙印,蒲牢国人唯独惧怕鲸鱼,这是他们唯一的弱点。鲸鱼的洄游是有规律的,千万万年来都不曾变过。如今鲸鱼忽然聚集在东海海边,定然是有问题。如果你想得到蒲牢国君的帮助,怕是要先帮他解决问题了。”

听了谭一壶的话,九半连忙点头称是。事情的确如此,事出反常必有妖邪,有弱点的人很容易被敌人利用弱点,这都是常态了。如今尽管螭吻之国退出了三国战盟,但睚眦与嘲风两国并未表态退出战争,所以实际上,战争的威胁远远没有解除。

采纳了谭一壶的意见,九半一行人一路向着蒲牢皇宫行去,意欲拜访蒲牢国君。

待到经过了层层传召,经过了蒲牢皇宫的一个又一个宫门之后,九半一行人终究是见到了蒲牢国君。进到大殿之中的时候,蒲牢国君竟然是大踏步地迎了上来。他略显激动地赶上来握住九半的手,说道:“百闻不如一见,九半先生我可算是见到你了啊。”

九半看着这个数日之前刚刚见过的人,心中竟然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一旁,玉卜子陪衬在一边什么话都没有说。谭一壶吴凉子与卫西乘三人还好,倒是八羽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砖一瓦,一边打量还一边在心里感叹,感叹自己的功夫还是有些不到家,尾叶秘境中的蒲牢皇宫尚且差的很远啊。

“国君,储君大人何在?我为什么没看到他呢?”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万独鸣的身影,九半开口问道。要知道在五国朝会之时,万独鸣可以说是为他挺身而出了。既然万独鸣那么慷慨且勇敢并坚定地想要帮他复国,九半又如何能够不念这一份恩情呢?

“储君?啊,这不是东海之处聚集了大量鲸鱼么?小儿万独鸣目前尚且带兵驻守在东海,已经有半月未曾回宫了。”面对九半的疑问,蒲牢国君回答道。只不过紧接着他便是叹了口气,语气急转直下:“也不知道这东海鲸鱼之祸,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看着蒲牢国君的哀叹,九半刚想开口却被接连三声“当!当!当!”的巨大钟声给打断了。他转身望去,却看到皇宫大殿正对着的宫内广场中,有一高塔。塔顶有一巨钟鸣响。正是此钟声音的巨大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看到了九半的反应,蒲牢国君赶上一步上前解释道:“九半小友莫要惊惶,这是我钟城之内的奉天钟,每日每个时辰都要鸣钟三声,多少年来都未曾断绝了。”蒲牢国君对九半的客气,当然不是源于他负屃之国亡国储君的身份,而是因其是一个能够独退一国之兵的神人。九半一行人独退螭吻一国之兵的消息实际上数日之内便传遍了九国境内,因此蒲牢之国的国君盼望着九半的到来,也是希冀能够在他的身上发生什么奇迹罢了。

听了蒲牢国君的话,九半连忙转过身来对蒲牢国君说道:“不打紧不打紧,钟声不打紧的。只是国君容晚辈多问一句,这鲸鱼之祸可真的是没有源头的?”

“没有。小儿万独鸣领兵查验了数日都没找到原因,为此他自封东海海边已然数日,依旧是没有个结果啊!”

“好!”听了蒲牢国君的话,九半就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一样说道:“万独鸣昔日于我有恩,我九半定当替蒲牢之国寻到解决鲸鱼祸患之法”

可九半尚未说完,一旁吴凉子的话却打断了他:“谭先生,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吴凉子话一出口,众人一齐回头只见谭一壶背对着众人一步一步地向着大殿外面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晃荡着他那极长的头发,悠悠地说道:“老夫深感这西方大山上有一灵芝,灵芝可是稀罕物种,恕老夫不能帮忙了。寻药去咯。”言罢,他出了大殿之后一个闪身便消失不见,连鹿蜀都没有带上。

为此,鹿蜀连着打了数个象鼻以表示不满,可惜似乎都没什么大用。

谭一壶一走,众人都傻了眼。这个神奇的老东西可是难得的好帮手啊,就这么走了?

就为了不掺和别人家的事一走了之,也太不负责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六十六章 钟城钟鸣 当九半见到万独鸣的时候,他已经拄着自己的配件坐在自己的营帐之中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他愁啊。 东海之滨,海岸线上的鲸鱼越聚越多,就仿佛朝圣一样每日此起彼伏地“呜呜呜”个不停。蒲牢之国的国民在海中天不怕地不怕,论水战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匹敌,但惟独惧怕的便是鲸鱼。鲸鱼皮下极厚的脂肪能够抵御大部分攻击,而反过来,它们随便一口便能将十数个蒲牢国人吞入口中,而且仅仅是囫囵吞下,生死不论。 连日操劳让他心神疲惫,乃至于九半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一时间还都没有发觉,直到蒲牢之国的钟鸣传入耳中,这个少年才发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影。“九半?你怎么来了?”看到九半之后的万独鸣因为惊奇而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可疲惫却让他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晃晃地差点倒下身子去,倒还是九半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将他扶住,这才没有摔倒。 “我这不是.....来看看你么?”此刻,扶住卫西乘的九半的脸与对方相隔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猛地一下他忽然挑了挑自己的眉头,开口说道。九半的话是没什么问题,可他这眉头一跳却让万独鸣心底忽然一颤。好像是来自于本能一般的反应一样,这个蒲牢之国的储君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而后讪笑着说道:“九半兄弟,我可不是,那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哈......”九半和卫西乘都哄然大笑起来,整个营帐之中顿时充斥了欢乐的气息。一旁的吴凉子嘴里飘出了一句“德行”,而后便将头扭向了另一边;而卫西乘则走上前来,一巴掌拍在了正准备站起身来的万独鸣的肩上,说道:“储君大人放心,我这个兄弟的心里啊,单纯得很的。” 本来马上就要站起身的万独鸣一下子就被卫西乘这一巴掌给拍得再度坐在了地上,他有些惴惴不安地说道:“是么?那他刚才的话.....” “当然就是你心里想着的那个意思啊?哈哈哈哈哈.......” 卫西乘的笑掩盖了万独鸣的尴尬,毕竟这个蒲牢储君,还是个孩子啊! 万独鸣刚刚在九半的搀扶之下占了起来,忽然就有一个传令兵冲进了营帐。想来那个传令兵也是个雏儿,也没什么眼色,冲进营帐之后头都没抬直接“噗通”一下子就跪在了万独鸣的面前:“启禀储君大人,有军情急报!” 万独鸣勉强站了起来,略显尴尬地开口说道:“有什么事儿,说!” 可那传令兵抬头,看了看在营帐内站着的九半卫西乘以及吴凉子三人,又转头看了看万独鸣,神情上有些戒备,大有一种“储君啊这消息只能跟您说别人不能听您要是不把他们弄走我就不说”的状态。 差不多是看出了传令兵的意思,万独鸣忽然就有些烦躁起来。他心想你们这帮当兵的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新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懂吧,我都让他们进营帐了你还看不出来什么意思么?更何况就我现在这个状态,你留在这尴尬不尴尬啊赶紧说完赶紧走好么! “甭管那么多,赶紧说,到底怎么了!” 看到自家储君似乎是有点着急了,那传令兵赶忙将头一低,而后说道:“禀告储君,东海之上的鲸鱼再度聚集,而且数量有增无减啊!” 传令兵说完这话,便立刻转身溜了出去。而听完这话的万独鸣则是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一边呆呆地坐着一边嘴里嘟囔着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这样......”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九半与卫西乘呆在一旁也没办法说些什么,只能分别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万独鸣自己嘟囔了一会,忽然眼角余光就扫到了九半,而后他仿佛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过来一把抓住了九半,说道:“九半,九半你说我该怎么办啊?三天了你知道吗,几乎每个时辰东海海边的鲸鱼数目都会增多,再这样下去我蒲牢之国恐怕整个国家都要向西迁移了啊!” 紧紧地攥住了万独鸣的手,九半安慰他说道:“你先别着急,肯定是会有办法的。” “你知道么?那些岸边的鲸鱼中,甚至都已经出现了‘鲸王’了。” “什么鲸王,那是什么?”九半是第一次听到“鲸王这个词,一脸地惊愕。他一直以为所谓的什么虎王龙王之类的只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亦或者是长辈们糊弄晚辈的小玩意,没想到却是真实存在的。 看到九半这个反映,万独鸣也是惊了一下:“什么啊,你不知道什么是‘鲸王’么?”而后他端正了坐姿,一脸正经地对九半就说了开来:“也对,你不是我蒲牢国人,对这些也是不了解的。众所周知我蒲牢之国的国人善水善战但惟独惧怕鲸鱼。我们虽然惧怕鲸鱼但对鲸鱼也是最了解的,毕竟怕什么来什么,如果有一天真的被鲸鱼攻上了陆地,后果恐怕也是极为可怕。” 万独鸣在这边越讲越来劲,而一旁的卫西乘与九半也是听得起劲,可吴凉子却是离开了他们的交流圈,独自坐在一旁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鲸鱼与其他灵兽一样,其中开了灵智的是可以修行的。而我蒲牢国人将那些修行道圣境以上的鲸鱼,称之为鲸王。实际上所有踏入半圣境界的鲸鱼几乎都可以化出人形登上陆地了,而鲸王级别的则更为恐怖......” 万独鸣似乎还想不停地说下去,可却被一旁的吴凉子给打断了:“储君大人,说了这么多,蒲牢之国想出解决办法了么?”顺着吴凉子的声音看去,九半三人看到刚刚独自坐在一旁的吴凉子已经悄然站起了身,而她的头上数股绿光砰然涌入其天灵之中,仿佛万化归元,万法归宗一般。 “没有.....”万独鸣悄声说道。万独鸣这个人啊什么都好,但惟独年龄不够数,实际上还是个大孩子。大男孩遇到大姐姐的,自然就是理所当然地怂咯。 “那敢问吴小仙师是找出解决办法了?”九半没有开口,说话的是卫西乘。卫西乘这人除了酒之外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听一些奇闻异事。行走江湖这件事实际上是很无聊的,在普通人眼中除了银子,女人,那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而对于卫西乘来说,银子不怎么重要,能够顾家糊口就好;女人么,他有了小蕃了。也许这两样东西隔在以前还有点意思,可现在却并没有多么重要。于是实际上这次卫西乘跟着九半出来,就是想要听一些之前没听过的故事,见一些没见过的市面。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过久了,他那颗不安分的心便又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归根结底,他找出了当年的爱好,想要再给自己找点乐子。 因此啊,吴凉子打断了万独鸣的话,他当然是有些不乐意的。 只不过吴凉子似乎并没有与他争吵的想法,而是开口说道:“你们猜,鲸鱼聚集的原因是什么?” 她查出鲸鱼聚集于东海之外的原因了?听到吴凉子的话,三个人都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个姑娘。只见吴凉子的双手轻轻一挥,而后刚刚消失了的那几股绿色忽然从她的脑袋中再度出现,而后在其面前汇聚成了一副类似于图表折线图的东西,清晰地展现在九半等人的面前。在那个图表上,所有人可以清晰地看到的是,鲸鱼数量的每次递增都是钟城中的巨钟每次敲响的时候。也就是说,每次钟鸣,东海之滨的的鲸鱼数量都会剧增。 随着图表的展现,在九半卫西乘以及万独鸣三人的惊愕的眼神值周,吴凉子缓缓地说道:“你们看,这横向的线代表了时间,而纵向的线则代表了鲸鱼的数量。每次时间线到达钟城中的巨钟敲响的时候,鲸鱼的数量都会巨量增加,而不敲钟的时候鲸鱼的数量不但不会增加,甚至有时候还会减少。所以,实际上很有可能钟城的钟鸣,便是鲸鱼增多的原因。” 看着吴凉子所弄出来的那个发着盈盈绿光的图表,听着她嘴里的非常理智的但却从未听过的话,万独鸣陷入了深深的呆滞。过了好一会,他才从中反应了过来,对吴凉子说道:“吴小仙师,你说的我都懂,可这些话都从何说起,你弄出的这个线什么的,又是个什么啊?” 营帐外,远处,海边,八羽独自站在这里不停地用自己的画笔画出一个有一个扁平的石头,想要再海浪的冲击下打出水漂来。 不过想来这是不可能的。 三个时辰过去了,万独鸣拄着自己的佩剑站在东海海边。他的面前世一整排装备森严的亲兵,这些每个人每年仅在装备上国家就要为他们消耗上千两银子的人,如今聚集了数百个在一起整齐地站在万独鸣的身前,整齐划一地面向大海,只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海面上鲸鱼的鸣叫声依旧此起彼伏,这是他派出传令兵通知自己的父王停止鸣钟的第三个时辰,钟声已经消失了两个时辰,可这海边的鲸鱼们似乎是还没有退却的打算。 但是好在,没有增加了。 万独鸣的身旁,九半卫西乘一行四人也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们都在等待吴凉子的猜想被验证,这样一来似乎问题的解决便会变得很简单了。 众人本来对于吴凉子弄出来的那一副他们吃惊的场景很是好奇,但一切都在鲸鱼的袭击面前化为了小事,被自动忽略了。就好像鹿蜀此刻正藏在军需库中偷酒喝一样,不是没人在意,而是被无限弱化了下去。 于是,四个时辰,五个时辰过去了,鲸鱼的鸣叫声似乎是小了一些。 于是,当第六个时辰过去的时候,不但鲸鱼的鸣叫之声几乎已经消失,部分鲸鱼已经渐渐地开始游离了东海海岸。得到鲸鱼游离的消息的时候,万独鸣几乎是直接就瘫倒在了海岸线上,而同样与其驻守在海岸线上的诸多士兵则几乎每个人都抱头痛哭。 威胁到一个国家的祸患,终于是能够得以解决了。 瘫倒在地上的万独鸣没等别人扶他,自己便一个蹦高地就跳了起来,他对着吴凉子说道:“吴小仙师,如果鲸鱼是听到了钟声才会聚集于东海海岸线上,那么会不会是我钟城的那个巨钟出了什么问题?” 似乎是早有准备的,吴凉子回答道:“回禀储君,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 “不如请吴小仙师来皇宫走一遭,看看我钟城这钟到底是有些什么问题吧!” 于是皆大欢喜地,吴凉子被邀请入宫探查一番,所有人一并同去。 可一旁的八羽却好像看到了吴凉子内心的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那色彩,似乎就是担忧无疑了。 皇宫内,高塔上,奉天钟旁,几乎是史无前例地聚集了一堆人。如果奉天钟是有意识的话,恐怕就能够感觉到这是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以来,身旁聚集人数最多的一次了。 吴凉子站在距离奉天钟最近的位置上,她的右手放在奉天钟上,身上的莹莹绿色不断地化为鼓鼓气流传入钟内,而后回返。如此往复了接近半个时辰,吴凉子浑身上下的素白衣裳都被映衬得全是绿色了,这让一旁的蒲牢国君有些甚是担忧。他悄悄地开口问站在一旁与卫西乘闲聊的九半,说道:“九半贤侄啊,你说吴小仙师这样,不会有事么?” 九半似乎对吴凉子的行为胸有成竹,他不是很在意地回答道:“没事没事。咱们吴小仙师是谁?那可是少虹上师的亲传弟子啊,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外界的声音几乎是一字不落的落进了吴凉子的耳朵中,可她几乎是没有什么心思去听去分析,相反的是她的内心中全是忧虑。 忧虑实际上是从万独鸣位于海边的营帐之中就开始的。在那海边的营帐之中吴凉子通过探查知道了问题出现在这钟城内的奉天钟上。鲸鱼是一种对听力对声音有着极其巨大的依赖性的动物,在经过了对比分析之后吴凉子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在奉天钟上动了手脚,而动手脚的绝不是一般人。能在一国重器上动手脚的,恐怕目的就是要毁灭一个国家了。一想到这,吴凉子就有些急不可耐地想要告诉万独鸣等人这一切。但实际上,她由于太过焦急,直接就将那折线图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差点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很明显的是,折线图绝不是这片大陆上应该出现的东西,而吴凉子更不属于这片大陆。本质上来说她与九半是一路人罢了。 身份差点暴露,让吴凉子惴惴不安,但更令她担心的是自己眼前的这个东西。 其实探查一个奉天钟,对于吴凉子来说是花不上半个时辰的。可是在用手触碰到奉天钟的第一个瞬间,吴凉子的内心便狠狠地颤抖了一下。很明显的是,她在奉天钟上感受到了一股绝对熟悉的气息。通过这股气息她能够确定的是的确有一个极其强大的术士给奉天钟施加了术法导致奉天钟鸣钟的时候能够引来鲸鱼,可这个术法就像是一个黑匣子,吴凉子仅仅是知道这个术法的存在,却无法知道其运作的原理罢了。 可就算不知道其运作的原理,那股熟悉的感觉也让吴凉子的内心有了一个结果。因为这种感觉是绝对不会错的,难道少虹的气息她也会感受错误么? 可是啊,少虹竟然给蒲牢之国的一国之重器施加了如此法术,那么想要毁灭蒲牢之国的人竟然是少虹?难道少虹也参与过曾经的三国战盟? 某种可怕的想法迅速占领了吴凉子的内心。恐惧,害怕,萎靡不振,甚至于逃避等多种情感在吴凉子的内心参杂错乱于一起,仿佛一群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封在一个老罐子里想要酿成一户酒一般,而这壶酒,叫做五味杂陈。 吴凉子没能掩盖住她内心的诸多情感,而她也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在场的人中是有人能够看破人心的。 她的一切情绪都被八羽尽收眼底,仿佛一个孩子面对成年人一样裸露无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六十七章 鲸鱼灾祸 “九半,九半?你在听么?” “恩?你是谁?不会是.......” “我是八羽,我......” “八羽?你竟然也有直接用思维和人交流的能力?” “偶尔,而且时间不能持久。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九半你听好了,吴凉子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有些事情她在瞒着我们,你一定要......” “什么,你说吴凉子?八羽你还在听吗?八羽???” 八羽的声音刚刚在九半的脑海中出现,转瞬间便消失了。当九半将脸转向对方的时候,却只看到八羽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这一方,吴凉子终于将自己的手从奉天钟上拿了下来。她的手拿下来的一瞬间,这个女子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砰地一下就软了下来。一旁的蒲牢国君虽然岁数大了一点可是眼疾手快,赶忙就上去一把扶住了吴凉子。随着吴凉子的瘫软,其他人也一下子聚了上来,一旁的九半尽管带着有些疑惑的神情,可依旧是走到了吴凉子的身旁。 扶住吴凉子的蒲牢国君有些着急,开口说道:“吴小仙师,我国这奉天钟,怎么样啦?” “并没有什么大碍,或者说.......有点毛病,但是并不碍事。”吴凉子轻轻地挣脱了蒲牢国君的搀扶,站起来之后用袖子擦了下自己头上的汗珠,轻轻说道:“贵国的奉天钟是被高明的术士下了某种术法,以至于每次鸣钟的时候都会招致鲸鱼聚集。想必国君应该知道,鲸鱼是一种极其以来听力的灵兽,鲸群之间的联系也是依靠鸣叫的,因此这钟鸣便是十分重要的一环。贵国奉天钟的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停止鸣钟,鲸群自然便不会再度聚集了。只不过这奉天钟中所下的术法实在是太过高明,恐怕便不是小女子能够解开的了。”吴凉子将话说完,微微行礼之后便退到了一旁,而整个钟楼高塔之上瞬间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犹豫再三,踌躇许久之后,在众人的眼光焦距之下,蒲牢国君终于是做出了决断:“奉天钟即日起,停止钟鸣。” 凭借吴凉子的能力,她自然知道给这奉天钟中下了术法的人是其好师父少虹。可实际上身在异国他乡,她又怎么可能将这话说出口呢?吴凉子傻么?她不傻。她深知此时如果将是少虹施法这件事给说出口,那么恐怕不仅仅是她吴凉子一人,恐怕会连带着九半等人都没办法活着走出蒲牢之国了。要知道蒲牢之国身处大陆最东南,而囚牛之国地处大陆最西北,尽管二者都不是两国战盟中的成员,可谁也没说就一定是友国了不是?况且俗话说得好“远交近攻”,可实际上这般天高皇帝远的,就算蒲牢国君强行压下了吴凉子一行人胁迫少虹前来解决这奉天钟被下了的术法怎么办?一切都很难说。甚至于,少虹会不会舍弃了她吴凉子这样一个亲传弟子用以毁灭蒲牢之国,都说不准啊。 不过至少,蒲牢之国的祸患还是暂时解决了,大家皆大欢喜。 可实际上,事情却远远没有这么容易结束。 一日之后,当蒲牢国君于蒲牢皇宫之中为九半一行人践行的时候,忽然有传令兵来报:东海海滨忽然涌现大量鲸鱼,数量远远超过了之前数次鲸鱼躁动的总和,而且已经有两头鲸王成功登陆,而半圣境界的鲸鱼也已经登陆了八只之多,境况危机,东海快守不住了! 这一消息对蒲牢国君的刺激是巨大的,他几乎是一瞬间就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过度的紧张与激动让他一瞬间就捏碎了自己手中的玉质酒杯,双手不停地颤抖。 站在一旁的九半等人只能互相一脸茫然地看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蒲牢之国本就三面环海,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且不说东海被围便是断了他们几乎三分之一的经济来源,就是那些鲸鱼一旦攻上了海岸,蒲牢之国根本便无法抵抗!多年以来鲸鱼几乎从未登陆,今日之境况是蒲牢之国从未遇到过的,不说整个钟城了就连蒲牢之国国境内恐怕都无人是鲸鱼的一合之敌。倒不是说境界上有所差距或者说是鲸鱼有着对蒲牢之国国人的天生的克制,只是这来源于血脉上的恐惧让一切发自于蒲牢国人心中的战斗欲望都消失殆尽,归于虚无。 九半等人自然是看出了这种状况。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如今的情况他九半自然是不能不管,于是他便与卫西乘等人操上了武器便要向着那东海的海边赶去。只不过他们尚未出了大殿,另一个传令兵的消息便送到了。 因鲸鱼之祸患,大量蒲牢之国的国民涌入蒲牢与螭吻两国接壤之处。螭吻边境三城明光,破血,晓月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大开城门迎接难民。可实际上由蒲牢之国逃出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三城之中逐渐便人满为患,不得已的情况下这三个城池便只能开始向外驱逐蒲牢之国的国民。 实际上,螭吻与蒲牢两国虽然人皆喜水,可作息与生活习性的不同终究是导致了诸多矛盾。矛盾越来越多,终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临了。当第一个因两国国民的习性冲突而死的人出现的时候,民众之间的矛盾终于是上升到了国家矛盾。实际上目前在螭吻之国的明光,晓月,破血三城内外已然是混乱不堪。逃难的蒲牢国民与螭吻之国的国民形成了眼中的民族矛盾,螭吻之国甚至于不惜以武力强行镇压之,一时间边境接壤之处战乱不停,血流成河。 而实际上九半等人尚未听完那传令兵的汇报,便一一提了武器与蒲牢国君打了声招呼,便向着东海海滨赶了过去。蒲牢与螭吻之间的混乱他们实在是无法插手,可对于在东海之滨阻挡鲸鱼上岸登陆这一件事,九半等人却是能够出上一点气力。毕竟这蒲牢之国中,至少他们几人对鲸鱼没有什么天生的恐惧,应该能够起到不大不小的作用。至于蒲牢国君?让他自己犯愁外交的事情去吧。 九半带人向海边赶去,尽管八羽似乎有些不满,但依旧还是跟了上来。鹿蜀呢,估计还醉在酒窖里吧。 一路疾行之中,卫西乘忽然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将九半等人给叫住了:“九半,你们等一下!你确定我们就这么过去么?” “否则还能怎么样?”尽管极力保持镇定,可九半实在是掩盖不住内心的焦急和激动。毕竟万独鸣有恩于他,他自己又是一个亡国的储君,难道还真能看着这蒲牢之国面对着灭国的危险而丝毫不伸出援手么?那绝对不是九半的作为。他缓了缓继续说道:“你要知道蒲牢国人对于鲸鱼有着源自于血脉中的恐惧,这钟城之中恐怕除了我们就没人能够阻挡鲸鱼了!卫兄,你还在犹豫什么啊!” 面对九半的焦急,卫西乘摆了摆手说道:“九半,你清醒点,难道你就没想过更好的解决办法么?你好好想想,对于这蒲牢之国面对的危险,我们是不是可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难道我们就不能向别国求援么?比如,狴犴之国?”卫西乘的话语一下子就说中了重点,九半与吴凉子对视一眼,而后异口同声地说道:“你是说,‘万里海障’?” 看到九半与吴凉子都反应了过来,卫西乘点点头说道:“没错,正是狴犴之国的‘万里海障’。狴犴之国地处大陆极西边,常年与渡海而来的未知物种作战。他们修筑了万里海障以对付未知的妖邪,想必对于蒲牢之国抵御鲸鱼也是有着一定的应对之法。” “所以卫兄,你的意思是你要去狴犴之国寻求援兵?” “没错。九半,告诉我,你能够顶住三天么?”卫西乘看向九半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相信,而他的相信换回了九半的决心,九半面对他的坚定还给了一个坚定的眼神,说道:“当然,三天,我们一定能够守得住!” 就这样,在九半的坚定的眼神的追随之下,卫西乘抛了他们一路向东行去,去往狴犴之国寻求援兵去了。直到卫西乘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九半才转过身去带着吴凉子与八羽向着东海海滨赶去了。 而实际上看着九半的背影,八羽的内心满是担忧。 待到九半等人赶到海边的时候,映入他们眼帘中的却是一副骇人听闻的景象:蒲牢之国的士兵围城一个长弧将海边的位置紧紧地围住,而在那长弧之中,海岸之上有八个肌肉饱满的士兵模样的通体海蓝色的男人将两个人给紧紧地围住了。那八个士兵模样的男人肌肉饱满甚至于棱角分明,之上下体上有着一些海藻遮盖,除此之外浑身赤裸,甚至半个屁股都裸露在外。 在八个海蓝色的男人中央,有一男一女被围住。那一对男女的肤色并不会海蓝色,而是与普通人无异的颜色。实际上,那一对男女除了浑身上下之用海藻做了少许遮盖之外,与常人无异。只不过女人此刻盘坐在半空之中闭目养神,而男人站在他的身旁左顾右盼,眼神警惕。 毫无疑问的是,那被围在中央的一男一女身上尽皆散发出了圣境的气息,而围着他们的八个浑身海蓝色的男人,给人的感觉亦是功力深厚。 看到九半等人赶来,早已驻扎于海边的镇海大将军便立刻迎了上来。镇海大将军,顾名思义便是看守海边的存在。九国之中普遍设立左右两大将军,而这镇海大将军则是蒲牢之国独有,惟独是设立用于防范鲸鱼侵袭的。迎上来的这位镇海大将军名为西瑞,乃是数任镇海大将军中最为得力的意味。上下通吃,既油滑却也保守,能够上下兼顾很多事情。因此尽管战斗的能力并不出众,可实际上却是实实在在地坐稳了这个位置。更值得一提的是,此人在任期间却是创立了第一支专门针对鲸鱼的敢死队。尽管其中的死士仅仅只有百人并且曾经被很多朝内重臣都认为是没有必要花费重金去培养的一支队伍,但实际上此人还是坚持了下来,并让这支完全由针对鲸鱼而设计的死士队伍延续到了现在。 只不过这个时候,慌乱成团的蒲牢国君便是已经几乎忘记了这个他麾下镇海大将军手下的敢死队了吧。 西瑞是认得九半的,看到九半等人赶到他首先便抱拳迎了上来,开口说道:“九半先生,可是来驰援东海的?” “正是。”因为接连赶路有些太急,九半有些气喘吁吁的。他喘了一口气刚要继续说话,却是自己对面的这个镇海大将军开口说道:“多谢九半先生了,只不过此刻暂时无需你亲自动手。” “哦?为什么,不是说蒲牢之国无人能与鲸鱼对抗么?” “那是以前,现在自然是今非昔比了。”这镇海大将军西瑞似乎是有些志得意满,他笑着说完,便将随手一指指向了那鲸鱼所在的方向。顺着西瑞的眼神看去,九半等人猛地一愣,而八羽与吴凉子二人甚至都惊呼出声来。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十条化为人形的鲸鱼此刻站在岸上,脚下尽是沙滩。忽然,他们脚下的沙滩涌动,从中猛地钻出了是个黑衣人,整整齐齐地将那十条鲸鱼给围了起来。看到十个黑衣人的出现,那八个海蓝色的男子尚且能够保持镇定,可依旧在海中的尚未化形的鲸鱼们却个个惊恐万分。霎时间尽皆鸣叫了起来,说是鸣叫可实际上仿佛震天的吼声一样,将围住化形了的鲸鱼们的士兵几乎都震得退后了几步不止。鸣叫似乎还想要继续下去,可随着那八个海蓝色的男人中的一个高举起他的手臂之后,便立刻停止了。 西瑞也被鲸鱼的鸣叫震得不轻,但他还是缓了缓之后开口说道:“九半先生不要着急,且看他们嚣张一时,我这百名死士定叫其有来无回。” 可实际上说这些话的时候的西瑞,却是略微有些不自信的。没等西瑞开口,战斗却已经打响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西瑞手下的死士交出的答卷却是异常惊喜的。那死士中央的一个仿佛试探性一般猛地前冲,双脚在沙地上踏出深深的脚印来。而后右拳向前,似乎是拼尽了全身的气力一拳便向着自己对面那个海蓝色的男人的胸膛砸去。 那一拳,在所有人眼中似乎都是平淡无奇,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一拳,除了快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特点,就连那头化形了的鲸鱼都打算用胸膛硬接下来,可战圈之外的西瑞却露出了不一样的笑容。 果然死士没有让他失望,在右拳即将砸到自己敌人的胸膛的时候,死士的身体忽然以诡异的姿态扭曲了一下,而后收右拳出左拳,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对方的下腹部击去。这一拳势如闪电,更为可怕的是哪个死士的左手之中竟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出现了一柄短剑,在那化形为人的鲸鱼尚未缓神来的时候,他的短剑便刺入到了自己对手的腹中。 看着死士一下子便得手成功,西瑞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轻声笑着对满脸惊讶的九半说道:“九半先生无需惊惶,死士是用来做什么的?当然是赴死的啊。我手下培养的这一百名专门为了杀鲸而生的死士要做的就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毫不畏惧,他们余生的唯一价值就是用尽自己身边的一切机会杀死自己的敌手,为此我甚至想尽办法剥夺了他们内心关于‘胆怯’的一切情绪,才做到了今天你看到的这幅景象。” 九半转过头,呆呆地朝着得意洋洋的西瑞点了点头,而后又将视线转入战场中了。 战场中的死士得理不饶人,一击得手紧接着右手边跟了上去,果然又是一柄短剑直接便冲着那化为人形的鲸鱼的胸膛中刺去,似乎是想一举建功。 可惜想法是好的,老天爷却不帮他。此时那鲸鱼已然反映了过来,左手抬起只是巴掌轻轻一挥,便将其打了回去。 :,,gegegengxin!!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六十八章 对战鲸王 事实证明,血脉上的压制不仅仅是消除恐惧就能够抗衡的。在镇海大将军西瑞手下死士的漂亮表演之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那十名从沙滩下钻上来的死士便一个个死无全尸,甚至有的人连尸首都没能留下。 远处,在九半等人的注视之下,西瑞瑟瑟发抖。 看到所谓的镇海大将军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九半已经不能不出手了。刚刚那十名死士被虐杀几乎已经造成了军心涣散,本就胆怯的蒲牢军士们更是几乎吓破了胆子,此时如若再没有人做出一点行动的话,恐怕一切就真的危险了。 九半刚想上前去,只见那登陆的“鲸人”中央,与普通男性并无二致的那个男人推开了围住了他的海蓝色男性的肩膀,排众而出。他就那么站在海岸上面对着众人,尽管自己对面是人山人海,可这个并不高大的男子却仿佛不怒自威。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男子与他身后的九个人型生物尽皆都是鲸鱼化形而来,可似乎是没有人还能将他们认定为灵兽了。 走上前来,站定。那个男子对着自己面前一眼望不到边的士兵与士兵背后的九半等人开口说道:“请让开,我们要觐见我们的神。”男子的声音古朴苍健,是与其样貌几乎完全不同的老成。他的声音仿佛带有一定迷幻性一般,几乎让所有人都梦回太古,仿佛在觐见自己的宗祖一般。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他的话音刚落,九半等人的头上忽然雷云积聚,水汽瞬间凝结。那是绝对的非自然现象,就好像是从空气中凭空地抽出了水与云汇聚与天空之中,而后电光闪烁,一道雷霆轰然砸下直直地就落在了那个由鲸鱼化作的男子面前,几个呼吸之后雷光便凝结成了一个人影。那人影是老迈的,没有头发但却披着长袍,胡子几乎拖地,就好像是一个传说中的智者形象。 所有人都看待了,包括那些由鲸鱼所化形的人。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突兀地由雷电凝聚而成的人形,那个由鲸鱼所化为人形的鲸王忽然就有些磕巴地说道:“你.....你是何人,难道要与我鲸族,与我赤典为难不成?” 雷电化成的老者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旋即,老者回头,他的目光穿过层层人海落在了站在远处的九半身上。此人轻轻张口,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可声音还未出口,那雷电便砰然消散了。 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中,引来一片死寂。 遥远处,未知空间中一个老者砰地一巴掌排在了控制台上。尽管坐在特制的轮椅上但他的怒气磅礴依旧无法被掩盖住。本来几乎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的他忽然开口,哆哆嗦嗦含糊不清地说道: “该死的......该死,明明就差一点了啊......” 而后,便立刻转头回去继续工作了。 东海之滨,那雷电散去之后旋即回到了天上,而后所有的一切云与电都瞬间四散开来,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 呆呆地望着那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雷电,名为赤典的鲸王忽然就涨红了脸。尽管身为鲸王但实际上他也不过是刚刚破入圣境,能够开口说话而已,人情世故尚未练达思维也相对简单,当然是比不上与自己一同前来的那只母鲸——或者说女性了。他感觉到自己此刻似乎是被玩弄了一样,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耍了自己的人是谁,但肯定是和拦着自己的这群人有关系便是了。 在鲸族之中,修炼的层次很容易划分。从普通的灵兽境界——也就是灵境修炼,破入半圣境界之后便可以化身成为人形,不但战斗力上会有极大的提升而且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上也会有极大的改变。尽管可以在半圣境界中可以几乎无限地积蓄灵力与底蕴,但实际上能够成功踏入圣境的鲸族则是少之又少,而在鲸族中圣境与半圣的区别也就在此了:圣境中的鲸族不但灵智开化智力得到了极大提升,更是能够开口说人言与人无二,日后修行也会越走越顺畅;而半圣境界的鲸族不但不会人言,智力更是被极大地限制在一个有限的层面之上,未得天地点化无法提升。这就是为什么圣境的鲸族会被世人称之为“鲸王”,而半圣境界的鲸族则没有这个称谓的原因所在。 可实际上,就算是能语人言灵智开化的鲸族,也是需要一个缓慢的提升过程的。他们就像是一个初生的孩童,一切一切都要从头学起,这也就是赤典误以为有人耍他的原因了。 孩子的愤怒,实际上是恐怖的;而熊孩子的愤怒,则更为可怕。赤典越想越气,怒火似乎在一瞬间便充斥了他的胸膛。不由分说的,根本就不由得让任何人去解释,赤典浑身的肌肉瞬间鼓起,而后一下子变向着自己面前的那个离自己最近的士兵窜了过去。这一刻莹莹水光在他的浑身上下流转,这一刻他仿佛是一枚浑身通透的水蓝色美玉,只可惜这块玉是致命的。 千钧一发,赤典就要一拳砸在了那由士兵组成的人墙之中。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拳一旦命中,那么便是排山倒海的毁灭性的一击。不仅仅是不知道多少士兵要在这一拳中丧命,恐怕是连蒲牢之国的军心都要在这一拳之下荡然无存。治一国,需固民心;而一场战争中,则是得军心者必胜。蒲牢之国的国民本就对鲸族有着天生的恐惧,如果这一拳真的被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下去,恐怕抵抗鲸族入侵的这一仗就不要打了,而蒲牢之国恐怕也将荡然无存。 事实的确是这样,可要由谁来抵挡这一拳呢?西瑞么?这个镇海大将军已然被刚刚那十名死士的死给吓破了胆,想来如果你一直引以为豪的兵器被一个壮汉轻易折断的话,你的自信也会瞬间消失殆尽的。可除了这位镇海大将军之外,在场的便只有九半,吴凉子与八羽了。难道要女子出手?先不说吴凉子是个术士虽然精通术法但根本不擅长近战,而八羽虽有画龙点睛点石成金的手段可这一会就算画条虫也是需要时间的,于是理所当然的,九半出手了。 在那赤典出手的一瞬间,九半几乎是同时跃出。他的速度极快,一瞬间便抵达了战圈之中,在赤典的那一拳打到士兵身上之前千钧一发之际,九半用双手接住了那一拳。 二者的接触只有一瞬,而后便立刻分开。九半原地没动而被身后的数个蒲牢士兵牢牢地接住了,而赤典则向后一跳,稳稳地站在了沙滩之上。站定之后的赤典本来是有些吃惊的,毕竟自从他踏入圣境化为人形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或者鲸族能是他一合之敌了。也正是因为他如此恐怖的进化或者说进步的速度,这一次他才被带了出来。如他这般强大的鲸族,怎么可能会遇到对手? 可是忽然,赤典的右手有些吃痛。举起自己的右手看去,他忽然发现那拳头之上竟然有着不小的红肿印记,紧接着灼烧感传来,他发现自己竟然受了伤! 第一次,不但有人能够接住他一招竟然还让她受了伤,这简直不可理喻!自己可是鲸族之中难得的少年天才,多少年了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了,而让他受伤的这个人,无异是给他以羞辱,这,绝对不能原谅! 于是,抬头,看向二人刚刚交手的位置,他冲着对方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能够伤到我!”此时,他的怒火似乎已经无法遏制了。 可下一刻,赤典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一般地揉了揉眼睛,因为在他视野范围内的九半的身影突然变得一闪一闪,似乎是有消失的趋势,这是他从出生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什么情况,难道是自己遇到了鬼神么? 赤典当然没有遇到鬼神,一个呼吸之后九半的声音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小朋友,你妈妈没有告诉你打架的时候,不要走神么?” 紧接着灼热的气息便随着巨大的拳头一下子扑在了赤典的脖颈之上,未等他回头,九半便一拳砸在了对方的左肩之上。反应不及的赤典结结实实地挨上了这一拳,痛感与灼烧感同时传来,他几乎是本能地从右面向后转想要看清自己的对手倒地做了什么,可出现在他转身后视线之中的只有九半的残影,而后自己的右脸便再次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这一拳不可谓不有力,一拳便将他击出数丈之远。 强忍着自己左肩与右脸上剧烈的疼痛感与灼烧感,赤典强行控制着自己已经失去了平衡的身体几乎是翻滚了几圈之后终于是站起身来。他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不远处的九半咬着牙说道:“你是谁,这到底是什么招式?” 此刻的九半站在原地,左腿前驱,半蹲,右拳在后蓄势,几乎是将所有的气力都压在了右拳之上。与此同时他浑身上下红光闪烁,就仿佛是烈焰在轮转一般,他的气就好像燃烧的火焰,直冲天际。这个男人的气仿佛冲天一般高,此刻没有人来阻挡他的情况下那股强大的气就好像叠高楼一般层层叠叠几乎是无止境地上升,渐渐地达到了骇人的地步。 尽管此刻的他依旧身处于半圣境界,可那冲天的气让吴凉子都心生害怕。在吴凉子的眼中,他几乎已经快要踏入圣境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一语不发的男人,赤典的内心怒火中烧。刚刚才有一个根本就不理他的人,此刻竟然又有第二个人敢于挑衅他的威严?他可是鲸王!于是一左一右两只手抬起,水汽汇聚遇上很快便聚集成了两个颜色深邃,趋向于黑色的水球。那两个水球中尽管水光荡漾,可在远处的吴凉子眼中却仿佛是蕴含着极其强大的能量,一旦爆炸开来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九半依旧在默默蓄势,仿佛根本无视了他的存在一般,赤典内心的愤怒一瞬间便达到了顶点。他用力地将自己双手上的两个水球猛地掷出,而后大声吼道:“我在问你话,你没有听到吗!” 水球脱手之后猛地飞出,携破空之势猛地向前。尽管是水球,可实际上却好像两支利剑一样向前,好像下一瞬间就能够毁灭一切一般。而关于毁灭,赤典的确是有这个自信的。 只不过他的自信在下一刻便被完全毁灭,连个渣都不剩。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九半对于赤典的咆哮终于是有了回应。而这个时候,他浑身上下下的气息也几乎是凝聚到了顶峰。仿佛是山洪暴发一般,他积蓄的庞大的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而后一鼓作气,直冲天际。他右脚前踏,继续了许久的一拳终于向前轰出。这一拳,不可谓不惊天地泣鬼神,气势如虹,破天而上。随着这一拳的轰出,九半的声音也同时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霸拳无双!” 这一拳的威势不可谓不猛烈,瞬间摧毁了赤典甩出的两个水球之后拳势依旧威猛,那幻化而出的巨大拳头直接便冲着赤典冲了过去,毁灭与死亡似乎就在眼前。 可这个时候听到那四个字的人的脑海中却几乎同时出现了这样一个想法:这孩子,不会还是没长大吧? 无论九半长大没长大,此刻都不重要了。要知道就算是三岁孩童拿着机关枪,那么只要他是拿着机关枪的那个人,他便是恐怖的。九半此刻就是那个拿着机关枪的孩童,他的武器带着绝对的杀势冲着赤典便冲了过去。此时就算是那所谓的镇海大将军都看了出来,尽管这一拳依旧是半圣的境界,可其内所蕴含的能量却早已远远超越了圣境。量变是足以引发质变的,所以尽管此刻赤典依旧对九半有着境界上的压制,可面对能量如此巨大的一拳,若不选择躲避的话恐怕赤典是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可偏偏此刻的赤典已然双腿发软,他几乎已经被吓得无法动弹了。 同样还是那个说法,就算是三岁孩童能够操控强大的机枪,可孩童在见到机枪的时候难道就不会害怕么?两个孩子相遇的时候,谁手中的武器更强,那么谁就占据了先机和胜算。所以,赤典在面对九半积蓄许久的一拳的时候,内心的恐惧与无力感让他几乎无法挪动步子,只能静静地等待死亡。 而带来死亡的,则是那一招几乎被所有人都觉得幼稚的,却是九半在得到蓐兽灵器之后自行领悟的一记杀招: 霸拳。 霸拳凶猛,瞬间便落在了赤典所站立的位置,而后轰然巨响传来,接踵而至的便是突然出现的大片大片是水蒸气。伴随着巨响的出现,水蒸气也突兀登场,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那水蒸气就仿佛是之前西瑞手下的死士一般,出现得突兀可消失得也快。当水蒸气消失的时候,众人忽然发现赤典被一团海蓝色的水球所包裹,而在那水球之中的赤典此刻已然失去了人形,转而以一条鲸鱼的模样存在着。而那条非常袖珍的鲸鱼,此刻正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因为恐惧。 所有人都将自己惊愕的目光投向了赤典所在的地方,而紧接着,一个女性的声音变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朵中:“我们只希望能够觐见我们的神,并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也不想节外生枝。如今整片东海中的鲸族都在向这个位置聚集,三天之后我们希望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那个声音很是冷清,并且带着一种根本毋庸置疑无法反驳的语气态度,却又让人无法抗拒。九半转了转头似乎是想要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却发现那个包裹着赤典的海蓝色水球缓缓地向着那群登陆了的鲸族之人中飘去,而水球中的小鲸鱼还在狠狠地瞪着自己,似乎想要从他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八个海蓝色的男人中央,那个女性鲸族伸出手轻轻地接住了包裹着赤典的海蓝色水球,而后淡淡地看了一眼九半,就带着那八个半圣境界的鲸族缓缓地退入海水之中,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鲸族竟然这么轻易地就离开了。 :,,gegegengxin!!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六十九章 危难之际 两日后,蒲牢国都钟城,皇宫主殿之上不过寥寥数人,可却寂静得可怕。 八羽靠在一个柱子边站着,她微微闭着眼。风穿过她长长的睫毛之后向远处飘去,她的裙摆不动,周身的一切都寂静无声,仿佛全在宣告一件事:八羽与这个空间中紧张的一切无关。 大殿之中,九半有些急躁地来回踱步,而蒲牢国师玉卜子与吴凉子都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眉头紧锁满脸愁容。至于蒲牢国君,此刻正坐在他的龙椅之上,因为情绪紧张而复杂,他将蒲牢之国的传国玉玺紧紧地抱在怀中不停地摩挲着,好像这样一来他的压力就能够得到缓解一样。 没有人说话,除了寂静之外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不仅仅是银针掉在地上能够被听见了,就连诸人的呼吸声几乎都近在耳旁清晰可见。 终于,压抑的气氛压制不住了,九半一跺脚,开口道:“要我说实在不行,就和他们打一场,打死为止!奉天钟肯定是有毛病的,可那又怎样,那可是蒲牢之国的镇国之宝怎么可能轻易就给他们看?”九半的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了,要打就打谁怕谁?一国重宝如果能随意给出那鲸族将人族当做什么了?简直不可理喻。 “说打就打?你打得过人家么?”吴凉子开口,语气中除了惊讶之外还有些不可理喻。“我说九半,你怎么就不能动动脑子?你以为你上次打赢了那个鲸王么,别开玩笑了,你不会没看到他身后的那条母鲸吧。那条鲸王就已经是身处圣境了,更不用说他身后的母鲸了。如果下次他们中又多出了几条鲸王怎么办?你能对付么?” “你......”九半被吴凉子噎得哑口无言。的确,鲸王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几天前他在海滩上击退鲸王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而且他自己的赢面很大,可实际上天知地知他自己知道的是,赢的是面子输的是里子罢了。尽管场面上似乎是将鲸王击败了,可实际上九半的身体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掏空,导致他至今几乎都没能完全缓过劲儿来。此时如果鲸族再度来袭,就算不多带几条鲸王级别的鲸鱼,哪怕是上次那两条鲸王同时上场,他肯定都是招架不过来的。虽然吴凉子的实力深不可测,可无论什么级别的术士施法都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而他九半可没有什么把握能够独自与两条鲸王过招,要知道鲸王的境界已经是超过了圣境,而他目前还依旧止步于半圣境界啊。就算鲸王的圣境因为某些原因要稍显弱势,但那也是毫无疑问的圣境,比之于九半现在的半吊子还是要强大太多了。 此时,九半就不由得开始怀念卫西乘了。那个强大的男人去搬救兵已经三天了,如果他能够及时赶回来不仅仅是自己,整个蒲牢之国都会因为这个实力强大又不惧怕鲸鱼的男人的存在而缓解不少压力吧。要知道卫西乘的实力虽然依旧没有抵达圣境,可仍然是深不可测啊。 玉卜子没有说话,她此时也几乎是无话可说。蒲牢国人对于鲸鱼的源自血脉中的恐惧让其陷入到了几乎绝境的境地,如果没有这层血脉压制的话恐怕她还能去寻求援兵。可此时九国境内硝烟四起,螭吻之国刚刚脱离了三国战盟元气尚未恢复,其他国家距离甚远,她又该去哪里寻找援兵呢?这个女人犯愁的时候,大殿之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听到这个声音玉卜子心中一惊,而后向一旁看去。果不其然的是,这个声音是蒲牢国君发出来的,而此时这个身为一国之主的男人两条眉毛似乎都要扭在一起了,愁容满面。 叹过了气,蒲牢国君轻轻地开口说道:“如若不然,我去求三供奉出手吧。” 三供奉?那是谁?其他人听到了这个词之后一脸的懵,好像三供奉就是个外来物种一般令人惊奇。可下一刻他们就看到玉卜子猛然起身,扑通一下就跪在了蒲牢国君的面前悲声说道:“国君,万万不可啊!” 不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在这两天的等待之中陆续有百里加急的情报传来,而实际上那消息只有两条但却令蒲牢国君甚为恐怖:实际上在鲸群聚居于东海的时候,北海与南海海滨也逐渐聚集了大量鲸鱼。数量虽然不多,可却全都做出了登陆的态势,无比吓人。南部,北部海岸线上的居民因此而甚为惊恐,纷纷内迁,而于螭吻蒲牢两国边境上发生的冲突更是急速加剧,几乎都要遏制不住了。 正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玉卜子依旧坚持请求蒲牢国君不要去找他口中的那位“三供奉”,想来三供奉的实力身份地位一定是非同小可了。 可蒲牢国君又能怎么办呢?他摆了摆手刚要说话,忽然有一传令兵猛地闯入了大殿之中,连敲门都没敲就“砰”地一下子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报告国君......鲸鱼.....鲸鱼又登岸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蒲牢国君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就从自己的龙椅上蹦了起来。他的身体虽然已然不年轻了,可似乎年轻人的朝气还在他的周身萦绕。这个老来得子的男人一步便夸到了大殿的中央,而后大踏步地向着大殿门口走去。 “国君,您要去哪?” 玉卜子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而他却没有回头,反而是大声说道:“走,去东海之滨,会会这些老鲸鱼!” 那声音,那背影,皆是孤强。 蒲牢国君说鲸族是“老鲸鱼”,却几乎是没什么错的。鲸族寿命悠长,平均寿命都在三百岁以上。而所有的灵兽在自身修为得到突破之后寿命都会得到大幅度的延长,正所谓越老越成精,鲸族之中几乎所有达到了半圣境界的鲸鱼都有着三百五十岁的高寿,而鲸王的平均寿命更是在四五百岁之间徘徊。五百岁,这足以是人类世界中六七辈人更迭换代的时间了,所以蒲牢国君叫那些鲸族“老家伙”实际上并不为过。 于是乎理所当然的,蒲牢国君几乎是用一种晚辈觐见长辈的状态完成了与鲸族的会面。 东海之滨,守卫海疆的蒲牢士兵们已经不再站在海边的沙滩上,而是同时退后了五里之多,将大片的空地留给鲸族。风不停,海水倒灌,近海之中大量鲸鱼聚集于此,它们频繁地长鸣仿佛在呼唤着什么。而比近海更远的深海中,四条水柱接天而起仿佛四条水龙一般齐齐地与天幕相接,就像是沟通海与天的桥梁一般。 海滩上,八个通体海蓝色的实力达到了半圣境界的鲸族静静地站在他们上次出现的地方,而在他们的中央围着的圣境鲸族,却由两个增加到了四个。除却上次出现过的赤典以及那位女性鲸族之外,两个样貌几乎相同的短须寸头男性鲸族也站在那八个半圣境界的鲸族所围成的圈子之中,似乎是两兄弟。 蒲牢国君就这样昂首挺胸地站在这群鲸族的对面,一脸凝重地开口说道:“不知......鲸族登岸,有何事来访?” 尽管能够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可实际上九半等人都知道是九半的手在他的身后问问地托住了这个一国之主的腰,否则他恐怕也就和其他人一样瑟瑟发抖甚至会瘫软倒地了。 而鲸族之中,无人出声。 “不知贵客上门......”蒲牢国君再度开口,可惜这次他连话都没说完,就被对面的鲸族女性给打断了。 只见上次鲸族登岸时住持大局救下赤典的那位鲸族女性排众而出,直接便冲着蒲牢国君说道:“此次我鲸族是为觐见而来,请让能主持大局的人前来相谈。”她开口,而后一种独属于鲸族的威压便瞬间从其身上蔓延开来。那种威压一出现,蒲牢国君的双脚瞬间便瘫软了下来。玉卜子反应很快,及时地将蒲牢国君从九半的手中接过搀扶,而后九半一步踏前走到众人前面,面对着那女性鲸族开口说道:“那么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此时玉卜子与蒲牢国君已然退到了九半的身后,身体上的不适感缓解了不少但他们依旧是处于一种几乎瘫软的状态。实际上尽管九半与那女性鲸族隔着几乎有一里之远,但他收到的压迫感却也丝毫不低。 “我们只向要觐见并且迎回我们的神,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要求。”女性鲸族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完全是一副“就事论事有事说事你们拿了我们的东西我们现在要要回来你们还回来就没事了”的表情,说冷漠也倒不是冷漠,仅仅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罢了。 “这儿没什么你们想要的神,赶紧回家歇着去吧啊。再说了你们一群鲸鱼,不应该去星辰大海里找神么?”九半似乎是没想要给他们一个好态度,反正状况已经这样了,基本上就破罐子破摔了呗? “我们.......”那女性鲸族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可她的话尚未说出口,身旁的赤典便冲了出去,一边冲一边大声吼道:“圣母,我早就告诉过你跟这帮人类是没有什么可商量的,倒不如杀个干净!” 赤典的身形不可谓不快,当他冲出的时候那所谓的鲸族圣母尚且没能反映出来,赤典手中的深邃的水球便已经到达了九半的面前。尽管赤典与九半的身体尚且有一段距离,可那水球竟然能快人一步地抵达,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炸一般。 面对赤典的攻击,九半似乎是早有准备。他双手向下轻轻一按,而后随手向上一拂,水球便借势向着高空冲去。这一招借力打力就连赤典都没有见过,按照他这个鲸王的理解,九半应该是正面硬抗下自己的水球或者是立刻躲开才对。可他一旦躲开那么他身后的那几个女人便一定会遭殃了,所以他应该是会正面抗下这一击的才对。可为什么,这水球竟然冲着高空就冲去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赤典分了神,前冲的势头没有止住,他的视线便朝着上方看去。在赤典视线之中,那水球被一下子抛到了极高的空中,而后瞬间间便爆炸开来,仿佛人世间的烟花一般绚烂。 对决之中一刻的疏忽都是致命的。在赤典分神的这一瞬间,九半下蹲,蓄力,而后双拳同时击出,直挺挺地砸在了赤典的胸膛与腹部之上,将他打得退后了数步。前冲的势头尚未缓解又实打实地接了九半的两拳,赤典哇地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他捂着肚子跪了下去,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面前的九半浑身上下燃烧着与两天前差不多的火焰,于是赤典心中那晋升的一点火苗又“噌”地一下子窜了出来。 可是死死盯着九半的赤典没有发现的是,九半身后不远处的吴凉子根本没有闲着,她的双手正在悄悄结印似乎是在准备什么。 “你这个混蛋,去死吧!”赤典一瞬间便陷入到了疯魔的状态,他右手并指为刀一记手刀便朝着九半横批了出去。不过九半可不曾向他一样失神,后者一跃而起轻轻地避开了那一击,而后于半空中蓄力,一拳便向着他砸了下来。 不远处,似乎是发现了吴凉子的动作的鲸族圣母开口,对着自己身旁的那一对面容极其相像的鲸王说道:“潭左潭右,你们去帮帮赤典吧,他太慢了。” “是!” 领了命的潭左潭右飞奔而出直接就冲着半空中的九半而去,一场大战似乎是在所难免。而不远处的吴凉子似乎是预料到了这种情景,咒术施展瞬间结束,竟然带着自己身旁的玉卜子等人瞬间后撤,眨眼之间便已经脱离了战场。 那竟然是瞬移术! 潭左潭右联手冲着九半奔去,可半空中的九半此刻已然蓄力完成,一拳便朝着赤典砸了下来。他浑身被烈焰缠绕着,施展“霸拳”之时威猛无双,威力似乎是更上了一层楼。那霸权的火焰层层叠加缠绕上了赤典的身躯,一瞬间便将对方吞噬了。一招得手九半似乎还想进一步建功,可此时却来不及了。他潭左潭右此时已然赶上了他,二人联手之下一下就将九半给架开,使其无法靠近赤典分毫。于是,九半就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赤典身上的火焰逐渐熄灭,而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潭左潭右是一对兄弟,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更不消说双双达到圣境的兄弟了。九半本就处于半圣境界,面对圣境的高手应付起来颇为吃力。尽管有对付赤典的经验在前,可此时潭左潭右两兄弟同时攻上来,他一时间还是应付不得。如果说赤典的路数尚且算是光明正大,这潭左潭右两兄弟的拳法就是阴雨连绵连绵不绝无孔不入的。况且这两个圣境的鲸族似乎正在越来越进入状态,这就让九半逐渐陷入了窘境。 “混蛋人类,我要你死!”忽然,九半听到了一声似乎是满含着怨气的怒吼,那怒吼声正是从潭左潭右兄弟的身后传来。不消片刻,他只觉得似乎在自己眼前的半空之中,也是潭左潭右兄弟二人身后的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条忽隐忽现的鲸鱼。那鲸鱼体型巨大,几乎是能塞下上百个九半了。鲸鱼在半空中翻滚,而后发出了一声悠长的鸣叫。那声长鸣仿佛警钟敲响,几乎要将远处的蒲牢国君的耳膜震破了。 更不用说近处的九半了。 “赤典,别玩了!”忽然,鲸族圣母的声音传来。原来那鲸鱼竟是赤典幻化而出。不愧是圣境高手,就连法相幻化都如此巨大骇人,更不知道赤典展现出自己的本体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一副景象呢? 圣母的声音传入耳中,赤典瞬间便放弃了蓄力。此刻他全身上下气息流转,一个大周天走过之后双手向前一挥,怒喝一声:“惊涛骇浪!”那巨大的鲸鱼法相便游动着朝着九半铺了过来。 潭左潭右两兄弟也不傻,感受到赤典法相来袭他们瞬间便向两侧闪开,留出九半一人单独面对赤典那巨大的法相。 毕竟法相一出,所代表的的便是圣境高手几乎全力的一击啊! :,,gegegengxin!!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七十章 援兵赶到 赤典的惊涛骇浪,几乎就是他所能使出的最强一击了。 无论是人类还是灵兽,都只有修炼到了圣境之上才会召唤出自己的本命法相。本命法相是一个很简单的东西,用一句话概括来说就是:与自己形象相近的威力巨大的术法载体。只不过世间公认的一件事就是,灵兽因为先天体魄或与天地共鸣的优势,在圣境之下也就是未化形的时候会强于人类,但突破圣境的难度也会比人族困难许多。根据人族的诸位大能猜测,实际上无论人族还是天下万族,只要修行到了圣境之上那么很多不平衡的东西全部会被打破,每个修行者只会保留自己最原始的本能和一点优势罢了。 而到了那个时候,人族所拥有的绝不是什么杀招,而仅仅是平均值相对较高的悟性罢了。 赤典不愧为鲸族之中难能一见的绝世天才,惊涛骇浪这一式一经出手,仿佛天地失色般令人恐惧。远海之中四条接天水柱中的一个都因这一招而猛地颤抖了一下,而后竟然瞬间回落,从接天的程度一下子退回了海中,仿佛瞬间消逝一般,甚为恐怖。 那沙滩上的鲸族圣母似乎也发现了这件事,只不过她的眼皮只是微微跳动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 鲸鱼法相缓缓降临,赤典疲惫的眼神中隐藏着按耐不住的兴奋。在他看来似乎下一刻九半就会被自己巨大的法相所撕碎,而他所带给自己的一切屈辱与不安都会在几个呼吸之后很快地消失殆尽。一切似乎已成定局,没有什么是需要质疑的了。盖棺定论的事情即将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而他赤典所要做的只有静静等待。 海中那接天水柱的回流已然暗示了赤典的力竭。他作为整个鲸族三千年来最优秀的天才已然是竭尽了全力,如果这样都杀不死一个境界不如他的人,恐怕就连赤典自己都会羞愧致死吧?会么?赤典不知道,他所想的只是杀死这个站在自己面前虽然被潭左潭右架住了身形但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抹除那些存在过的不好的记忆。 可是忽然,下一瞬间一股巨大的能量猛然将现有的结局击溃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杀”字,直接将赤典所放出的法相给抵住了。法相巨大且凶悍,可那“杀”字却笔力穷劲,手法苍键,尽管寥寥数笔可其中却隐隐含着一种古朴的气息,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而后,在所有人的关注下,“杀”字仅仅耗费了三个呼吸的时间便将鲸鱼法相消耗殆尽,而后轻轻松松地破空而去,仿佛没有存在过一般直入天际,就那样消失了。 远处,举着神笔的八羽跌入了身旁吴凉子的怀中,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她的耳旁闪过一个陌生的声音:“多谢,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 “杀”字破空而去,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而不远处的赤典甚至都没来得及多看它一眼,便晕了过去。晕了过去的赤典自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发出的这个“杀”字,他从此以后也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鲸族圣母依旧是那么淡定如常,她使了个眼色,身边那些半圣境界的鲸族便分出了两尊,前去吧赤典给抬了回来,并且向着大海深处走去。看着战圈中的潭左潭右与九半,犹豫再三之后鲸族圣母还是做了一手准备:她的右手背在身后暗暗结印,但就那么悬停住了,似乎如果人族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的话,她也就不准备出手了。 鲸族圣母自然是想让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那个“杀”字的威能与杀气她自然能够看出深浅,也明白使出这一招的人必然力竭。在她的预计之中,这人族土地上必然除了误打误撞出现的几个异国人之外再无鲸族一合之敌,而他们只需要击败面前的这个半圣境界的人类便可以前去朝圣。而就算潭左潭右最终无法拿下他们面前的这个人类,那么鲸族圣母所留下的那一手也是可以做到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可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一切都顺应她的想法去做呢?九半与潭左潭右激斗正酣的时候,在鲸族圣母的眼中意外就那样的发生了:战场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与九半境界几乎无差的人来。只见那人手中双刀挥舞,密不透风的刀花直接便将九半身旁的潭左逼开了数丈之远。而后那人几乎是得理不饶人的,将九半的压力缓解之后直接便冲着潭左而去,与其战成了一团。 同是水族,潭左潭右走的却是与赤典完全不同的路子。潭左潭右兄弟二人是鲸族之中有名的“风雷双圣”,哥哥潭左使一柄长刀,除了鲸族天生对水的掌控之外修行的是风属性,一柄长刀舞动起来之后仿佛风神降世一般极其迅猛,与其天生的水行术法糅合之后,就算是再鲸族圣者之中也是不弱于人的。可惜的是此时他遇到的是卫西乘,单刀对双刀本来就处于劣势,而卫西乘又是双刀中的老手,极其强大的战斗经验加上绝对的武力让他在近战之中几乎完全压制住了潭左,而被近战所压制的潭左几乎无法也没什么时间去使用术法,这就大大削弱了潭左的实力。 要知道,圣境修行者之所以被称之为圣者,就是在于其与众不同的地方。如果说将三千大世界的法则归纳为道的话,那么分析理解并化用这些“道”的人,便被称之为“圣”,而“圣”修行到了极致的境界能够将所有的“道”剥丝抽茧选出最为合适自己的一个修炼到极致化为己用,便成了“仙佛”。只可惜,这片大陆上目前只有仙佛的传说,而无仙佛。 半圣境界的人实际上便是将肉体修行到了极致的存在,而圣者在本质上与半圣的差别便是对于“道”的理解和对术法的应用,因此他们不过是一种肉体胜过了普通人的存在罢了。而此时的潭左虽然身处圣境,可在近战之中频频为卫西乘所压制,也就失去了先机。若非圣境修行在身,恐怕他就要落了下风了。 一旁的潭右看到自己的哥哥在与人族的对决之中被压制,几乎是一瞬间便将自己的暴雷之体展现了出来。他不傻,活了这么多年他当然明白圣境修行最重要的就是术法,哥哥用长刀而他是属于狂暴的肉搏型选手,因此在修行之路的选择上他就选择了更为直接也有更大量加持的“雷”。他们兄弟二人之所以能在鲸族之中并称为“风雷双圣”,就是因为哥哥的“风”与弟弟的“雷”叠加在一起联手对敌的时候,所展现的威能早已超过了“壹加壹等于贰”的存在,他们甚至可以同时对战三位圣者而不落下风。 只不过一旦分开,单独作战的时候就要大打折扣了。 暴雷之体开启,潭右身上顿时雷光闪烁电弧围绕,一时半会九半根本无法近身。而后的潭右便很快地加快了自己的攻势,毕竟他想着的还是尽管击败九半,然后赶过去帮助哥哥。 “小子,别躲啊。”一个雷球抛出,潭右紧跟着便是一个鞭腿向着九半的下盘扫去。可实际上九半既然有能唬住赤典并且能和潭左潭右平分秋色的实力,躲闪的速度又怎么会慢了呢?因此潭右攻势虽猛,但依旧是无法奈何九半。似乎是看出了一时半会无法奈何自己的对手,潭右忽然间将速度慢了下来。而后他站在原地缓缓下蹲,竟然扎出了一个马步,于战斗之中开始了蓄力。九半得此喘息的几乎自然不会放过,于是直接便向后撤出了数丈之远。只不过潭右蓄力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就在九半回撤的这个空档之中他竟然就完成了蓄力,雷电在他的手中凝成了一个巨大的斧头,潭右几乎是一跃而起持着斧子便朝九半当头劈来。 “人类,受死吧!” 斧头尚未劈下,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却随之传来:“敢让我兄弟去死?好大的口气!”男人的声音刚落,一根银灰色的长棍便破空而来直直地撞在了潭右手中那柄由雷电所凝聚而成的斧子之上,直接将他震退了出去。 而后,一个男人从九半的身后出现,轻松地接下了那根长棍。他将长棍横在自己的胸前,背对着九半昂首挺胸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潭右,稳稳地说道:“异族,你口气不小啊。” 原来,是援兵到了。 卫西乘赶来的时候,所有人便吃了一惊。吴凉子心中更是感叹卫西乘的速度可真是够快的说好三天赶回,没想到竟然能够提前,看来援兵应该是到了。可紧接着岳满弓的出现却让吴凉子胸中的一口气忽然就吊了起来:如果说卫西乘求到了援兵,自己提前回来报信是正常的,可岳满弓紧跟着出现了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援兵只有岳满弓独自一人么?吴凉子不敢细想,她只能全力救治已经晕倒在自己怀中的八羽,不敢对于接下来的情况妄加揣测了。毕竟鲸族的强大已经开始有点超乎他们的想象,既然鲸族能够两天之内便多请来了两尊圣者,那么保不齐东海之中的鲸族就可能有第六位,第八位甚至是第十位圣者。如果鲸族真的同时请来十尊圣者的话,那恐怕把人族九国的所有老底都翻出来都是不够和鲸族玩一场的。 不过幸好,八羽只是力竭了而已。 说道八羽,吴凉子实在是有些惊讶了。这个姑娘身上明明没有任何修炼的痕迹存在,可其却同时能够拥有画龙点睛和看破人心的两种能力存在,难道真的是因为其幻目者的身份?可就算如此,那根神笔是不是有些太令人惊讶了。吴凉子也曾想过要偷偷地拿来神笔研究研究,可实际上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根本就无法从八羽身上搜到那根笔,实在是奇了怪哉。 战场上,卫西乘与岳满弓的加入让九半能够从战团之中暂时脱出身来。他倒也是个爽利的人,岳满弓道:“哟,认怂了?别这样啊大哥咱们还没打一场呢,要不回来切磋切磋?” 声音中满是讽刺。 听到岳满弓的话的潭右猛地止住了身形,而后身体狠狠地抖了两下。他强忍住回过身去把自己身后的这个小混蛋痛扁一通的欲望,而后再次抬腿向着鲸族圣母走去。 毕竟四百多岁的人了,可不能和小孩闹腾。我不生气不生气...... “没劲。”看着潭右的背影,岳满弓丢下了这句话便转过身去,手上把玩着自己带来的银灰色长棍,踹了九半一脚说道:“你,怎么样,还行?能走路?” 岳满弓没个好气,九半自然也是没有的。他没好气地回到:“还行,还能动。怎么,我要是不能动了你扶我一把呗?” “那哪儿能啊。九大师这么尊贵的身体,咱扶不起扶不起......” “行了得了别贫了啊说正经的,你怎么回事儿,怎么把你们家的镇国之宝‘擎天棍’都给带出来了,你爹不揍你?”九半说道,语气中带着点好奇。要知道岳满弓手中带着的这柄长棍来路可不简单,传说中可是狴犴之国开国皇帝的兵器,不但能威能巨大而且有着巨大的封印之力,至于这封印之力有多大,就没人知道了。 “我这不是着急么当时,”岳满弓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觉得在宫里呆久了没什么意思,想出来转转。你也知道的我这三脚猫功夫我怕不够看啊,我就把这棍子给带出来了。为了防身我还带了不少好东西呢,我给你找找啊......”正说着,岳满弓便朝着他带在身边的那颗纳石中翻来翻去,好像是要从里面找出什么好东西一样。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正前方,九半的身后,无数蒲牢士兵正像潮水一般撤退,转眼间海滩上就剩下了他们二人。 鲸族圣母右手所结之印终于放了出来,她带着两尊圣者和六个半圣境界的鲸族一眨眼之间便遁入了海中。在他们遁入海中的同时,有个声音幽幽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看起来似乎是无人愿意用和平方式解决争端了。既然如此,一个时辰之后,战争开启。” 泰国最胸女主播全新激_情视频曝光扑倒男主好饥_渴!!在线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七十一章 阻碍鲸鱼 “怎么办怎么办......鲸鱼就要攻上来了!” “没事儿别着急啊不用着急,其实......” “对,要我说啊也没什么可着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对嘛,打就是了。” “九半你别打岔啊让我把话说完......” “现在已经不是打岔说话的时候了好么想办法啊!鲸鱼上来了我蒲牢之国就要灭国了怎么办???现在求救兵肯定是来不及了......” “来得及来得及听我说.......” “来不及什么啊螭吻之国不就在边上么?” “九半你是不傻,螭吻刚和蒲牢在边境上发生冲突,你用屁股想他们会给援兵么??” “哎我说吴凉子你哪边的......” “好了闭嘴都听我说!”岳满弓用一生大吼强行结束了这个吵闹的局面,紧接着他就从自己手中的纳石里掏出了一份卷轴,对着一脸呆愣的所有人说道:“呐你们看,这是我狴犴之国的万里海障修筑图纸,说不定能用来抵御鲸鱼。” 万里海障?修筑图纸?那可是相当于一国重宝级别的东西啊怎么会在岳满弓手里? 九半想都没想一把便将那修筑图纸从岳满弓的手里抢了过来,一边打开一边说道:“行啊你小子,这么宝贝的东西都能......”可随着卷轴的打开,他的话便渐渐地没了声音。旁边的吴凉子手上一边努力给八羽进行治疗,一边凑过头来看了看图纸便轻轻笑着说道:“哟,怎么着啊九半,怎么不说话了?看不懂了吧。” 九半的确是看不懂的。众所周知狴犴之国西海边境常年受不明妖物袭击,因此便修筑了万里海障以保边境安宁。可实际上万里海障是如何庞大的一个工程?狴犴之国也是耗时了十数年才将万里海障修筑完成的。更何况那么巨大的工程浓缩到这样一张图纸之上,任谁也不可能一时半会看明白。 可九半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他竟然看明白了! 万里海障的修筑实际上非常繁琐,修筑图纸中的很多知识涉及到了高等数学与物理学,甚至有一些涉及到量子力学的部分才能够解释。这些技术很明显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可九半竟然神奇地看懂了!只不过他并不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万里海障的修筑之法,而是一眼看出这其中涉及到的知识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猛然间,一股巨大的痛感袭击到了九半的脑袋之中,而后更为骇人的恐惧感袭来。很多从未出现过的东西就好像走马灯一般在九半的眼前晃过,他的头颅之中隐藏的某些东西似乎在告诉他:你,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 而这种与世界的疏离感,是最为恐怖的。 他一下子将自己手中的那个卷轴扔给吴凉子,似乎是有些怨气地说道:“能不能看懂又怎么样?你们忘了狴犴之国的万里海障花了多久才建成?”此时吴凉子对八羽的治疗已然完成了,她顺手便接过了岳满弓带来的卷轴看了下去,而后眉头也是皱了起来。此时,几乎是无人说话的,卷轴又传到的蒲牢国君和玉卜子的手中,这个一国之君却也是轻轻地叹气。 “玉卜子......”蒲牢国君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 “臣在。”玉卜子手中拿着那狴犴之国的镇国之宝,万里海障的铸造卷轴,上前一步施礼说道。 “事到如今几乎无法挽回了,迁都吧......” “不必这样,国君,我有办法。”蒲牢国君话音未落,另一个轻灵的声音响起。一旁本来正在修养的八羽此刻竟然慢慢地醒转了过来。她悠悠地站起身来右手从玉卜子的手中拿走了那卷卷轴,左手轻轻地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那柄神笔,而后一步一步地向着海边走去。 八羽的身段轻灵而飘逸,她的背影映在九半的眼中,身段妖娆,婀娜多姿。九半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几乎是一国存亡的关头自己心中竟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于是他“啪”地一下打了自己一巴掌,确认自己尚且清醒之后,对着八羽说道:“八羽,你要干嘛?” 八羽没有说话。 此时卫西乘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身形前冲,但却被九半一把拉住了身体。九半也是被他忽然吓到了,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卫西乘,而后问道:“卫兄,你要干嘛?” “你们忘了八羽的能力了么?”卫西乘的声音有些急促道:“点石成金,画龙点睛!” 被卫西乘这么一提醒,尽管蒲牢国君与玉卜子岳满弓依然不得其解,但九半与吴凉子却瞬间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八羽是可以将自己所画的东西变为现实的,这当然也是当初他们深陷于尾叶秘境的原因。而如今她一手拿着神笔一手拿着万里海障的图纸便向着东海海滨走去,莫不成.......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九半几乎立刻就想要阻止她,可一切似乎是来不及了。八羽仿佛预料到了九半等人的想法一般,她的声音轻轻地传来。那声音不大不小却又刚刚好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我已经决定了的事情,诸位就不用劝我了。” “我是一个曾经失去了一切的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国家也如此轻易地失去一切。若今日蒲牢之国因鲸族之乱而乱,万民流离失所的结果只能是天下大乱。这片大陆已经够生灵涂炭了,不恩能够继续严重下去。” “尽管如此,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画出的万里海障只能撑住一时而不是一世,这仅仅是权宜之计而不能被当做长久而牢靠的决定。万里海障完成后我应该会沉睡好一阵子,到时候还望诸位尽快找寻解决之法,如果此时万里海障被破,那我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女子的嘴唇款款而动,在这个声音的细细述说中,一栋栋高墙自海边层层叠叠而起。那高墙一栋又一栋,刚开始时孤零零的,仿佛一棵又一棵枯枝,而后便成了树木,最后便成了林。海边的鲸鱼不断涌现,可高墙出现的速度却比之更快。半个时辰之后,万里海障便在八羽的手下完成了。 而八羽也晕了过去。 东海之中,深海处三个接天的水柱已然增加到了七个。在那水柱之间,六尊鲸族圣者围绕着鲸族圣母盘坐,所有鲸族一言不发。 而后,万里海障完成后不久,鲸族之间独有的传讯通道打开,鲸族圣母得到了这样一条信息:东海海滨出现了无数道高墙,阻挡鲸族的进攻。而且那一栋栋高墙似乎已然组成了迷阵,不停地阻挡着鲸族的进攻。 面对这些,鲸族圣母依然淡定如常。她只是下达了一个命令:将北线与南线的鲸族全部撤回,全力攻打东海海滨的那些高墙,尽快破除人族的防御。 原因嘛自然简单得很了:东海距离钟城最近,攻破了东海海滨的防御,自然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觐见到他们的神了。而神对于鲸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领神会。 于是,漫长的战斗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开启了。 几个时辰后,钟城之中所有人再次聚集与钟楼之上。只不过此时的人群中多了个岳满弓与谭一壶,而八羽已然被安排到皇宫中休息去了。 鹿蜀依旧是醉得无处可寻。 蒲牢之国因八羽临时画出的万里海障而得到了一时的安宁,可蒲牢国君依旧是不得安宁。毕竟那临时出现的万里海障只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要在短时间内寻得长久的办法,仍然是一件让蒲牢国君头痛的事情。而就在这个时候,自称寻药回归的谭一壶出现在了皇宫之中,蒲牢国君便屁颠屁颠地带着所有人回来了。 说来,蒲牢国君可能是九国之中最没有架子的国君了。虽然这是他天生的不拘一格的性子导致的,可大敌当前的压迫感也让他只能用出没有办法的办法。因此此刻谭一壶站在他的面前一边不停地用自己的双手对奉天钟摸来摸去,一边不停地叹息,搞得蒲牢国君神情焦急得很了。 只不过这一次,没等蒲牢国君开口谭一壶便转过身来。他先是沉沉地叹了口气,而后说道:“这一次,针对你蒲牢之国的人实在是太阴毒了。” 听到这句话的蒲牢国君先是肝儿狠狠地颤了一下,而后他连忙走上前去双手握紧了谭一壶的手,一脸诚恳地开口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望谭先生明说啊!” “就是,谭先生别卖关子了,我们也很好奇啊。”一旁的岳满弓将自己手中的“擎天棍”随意地架在自己的肩膀上,慢悠悠地对谭一壶说道。其实说实话,蒲牢之国的生死存亡对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他只是好奇罢了。说不定蒲牢之国被鲸族灭了的话,他爹也就是狴犴国君还巴不得分一杯羹呢。 谭一壶也知道境况紧急,于是在诸人紧张的期盼之中,正了正嗓音缓缓地说道:“诸位,你们都知道耕夫吧?” “耕夫?”听到“耕夫”两个字的玉卜子不自然地浑身颤抖了一下,她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蒲牢国君,发现彼此的眼神中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和不详的预感。很显然,“耕夫”在蒲牢国人的体系之中并不是一个好的词汇。 似乎是看出了蒲牢国君与玉卜子的反应,谭一壶顿了顿继续说道:“对没错就是像你们想的那样,贵国的奉天钟里被人封印了‘耕夫’。” “耕夫为神,是鲸族乃至于整个海洋中一切生物的先祖。鲸鱼闻耕夫之名皆来朝拜,久不闻钟鸣便会发狂,因此贵国若想暂缓鲸鱼之祸,便需要不停地鸣钟以控制鲸族的情绪。之前两次鲸族登陆,恐怕就是因为久未闻钟鸣所导致的。” “可钟鸣若是持续不断则会导致聚集的鲸鱼越来越多,实际上也会形成如今这样的情况。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取出耕夫,送走耕夫,甚至将耕夫送入更远的深海,一切才会安定。” “可是......”玉卜子的声音低沉,她接着谭一壶的话开口说道:“耕夫为神,见则其国为败。取出耕夫自然是可以做到的,但如果让耕夫出现在了蒲牢之国的土地上,那么蒲牢之国便会无可奈何地走向衰败了。于是,无药可解......” 玉卜子话未说完,她身旁的蒲牢国君便双眼紧闭,几乎是要留下泪来。而一旁的九半则瑟瑟发抖,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一如谭一壶所说,施术者实在是太过狠毒了。蒲牢之国三面环海,另一方便是螭吻之国。如果此时螭吻之国的内乱尚未根除,那么蒲牢之国便面对的是一种四面为敌的无解境地。就算此刻螭吻之国的内乱已然解除,可也是很难能够做到接纳蒲牢之国逃难的人民。因此,要么被逼死要么与螭吻之国产生正面冲突,总之蒲牢之国是一定要乱起来的。这施术者,简直是一石数鸟的计策啊! “所以实际上,目前的螭吻之国三面环海被鲸鱼围困,西方又与螭吻之国发生矛盾,借道借兵已然有了极大的困难。”九半开口,将目前蒲牢之国面对的困境说了出来,而后转向自己身旁的吴凉子开口说道:“吴凉子,你怎么看?” 九半虽然开口询问了,但吴凉子并没有回答他。相反的是,此刻吴凉子的头上竟然忽然出现了一只绿色的鸽子。那鸽子出现得并不突兀,就好像是阵阵绿色的气流从她脚底下涌了上来,在头顶上汇聚成了一只鸽子的模样而后飘飘然飞走了。而后,在众人的一片目瞪口呆之下吴凉子缓过神来,对旧版说道:“啊?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说什么不重要我就想知道你头上这是......” 看着九半的表情,吴凉子顺便也就看了看身边其他人的表情,而后说道:“哦对.......我正想说,很抱歉各位,我师尊少虹召唤我先行回到囚牛之国去,刚刚我头上出现的那就是传信灵雀,恐怕我就要即刻启程了。”吴凉子对着众人施礼,尤其是对蒲牢国君重重地行了一礼,而后说道:“国君大人,抱歉没能帮上忙。但师尊召唤,实在是不得不启程了。” 说完,吴凉子转身就走,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她的背后,九半冲着她扯着嗓门吼道:“吴凉子你就这么走了?大晚上的能行么?” “趁着夜色好赶路。”吴凉子就那么直接走了,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和一个背影。 她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九半转过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对蒲牢国君说道:“国君,吴凉子她实在是有些失礼了,我在这先.....”说着就要道歉,只不过蒲牢国君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不碍事儿的。” 树倒猢狲散,谁又能奈何得了谁呢? 实际上,吴凉子并没有得到其师尊少虹的传讯,她匆匆忙忙的离开一小半是为了尽快回到囚牛之国见到少虹解开自己内心的疑惑,而更多的一大半,则是怕自己露馅罢了。 心虚的人,是很少能隐瞒住自己内心的一些事情的。正如同吴凉子这样的小姑娘则更是藏不住自己的心事。试问,如果你的师父想要杀人,那么你会在即将被杀的人的家里多呆一会么? 此刻赶路的吴凉子只想尽快地赶回囚牛之国,赶紧见到自己的老师而后问清楚,为什么蒲牢之国镇国重器被施法之后,竟然会有少虹的痕迹呢?少虹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她到底有着怎样的谋划? 这都是吴凉子一时半会无法理解的。 而另一方,在吴凉子之前停留的地方,九半的态度很是激进,他坚决地表示这是嘲风与睚眦的阴谋,蒲牢之国此刻应该做的并不是搞定鲸族而应该直接带兵去攻打嘲风与睚眦两国。如果那两国被攻下来了岂不是一切都解决了么? 蒲牢国君没表态,岳满弓则一棒子砸在了九半的头上,告诉他说如果蒲牢之国没有了后台没有了根基,拿什么去打仗?九半怎么一点脑子都不长呢。 谭一壶没有理会九半,他转而对蒲牢国君与玉卜子说道: “国君,玉卜子,我有一法可解蒲牢的危机。听闻狻猊之国有耆童灵器。耆童为神,可退耕夫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七十二章 前往狻猊 歇了三日之后,九半与卫西乘八羽二人一同上路,赶往狻猊之国去了。 此时八羽已然从沉睡中恢复了过来,她不愧是与九半命格相近之人,身体恢复的速度是极快的,再加上谭一壶在一旁进行了一些辅助性的治疗,于是便极快地恢复了身体,得以上路。 但其实谭一壶帮助八羽尽快恢复的目的并不是想要她陪同九半一起上路,相反的是他要求八羽一件事情:谭一壶对八羽明言自己要炼一壶绝世大药,向八羽请求借其残破的尾叶秘境一用。实际上八羽的尾叶秘境此时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而她自己对谭一壶又没有什么反感,于是便借了出去。至于谭一壶到底是不是要炼药,谭一壶的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她根本就不怎么关心。 九半等人上路赶往狻猊之国,实际上是受了谭一壶的指引罢了。谭一壶那日于钟楼上曾说,听闻狻猊之国有耆童灵器,而耆童为神,可以退耕夫,若能寻得则可以解蒲牢之困。九半听说这件事之后几乎是自然而然地接下了这个差事。反正“借天”之行尚未结束,自己也必然是要去狻猊之国的。况且关于蒲牢之困,九半几乎已经帮到了头,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九半倒也是不差这些了。听闻九半愿意帮忙远行一次狻猊之国,蒲牢国君几乎是千恩万谢,并且为他准备了诸多钱物粮食,而后才送上路。 临行前,蒲牢国师玉卜子找到九半,当面交给他一个香囊。香囊似乎是有些年岁了,几乎没有什么香气,但玉卜子却郑重其事地将香囊递交给九半,而后有些严肃地说道:“九半,这个香囊你拿着,就算是个信物了。我早年曾与狻猊国师金珠子有些交清,你拿着这香囊去找他,想必遇到困难的话他是会帮忙的。” 看到有信物在手,九半自然是大喜过望。他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接下了玉卜子手中交来的香囊,却没有发现玉卜子眼神之中流露出的一丝不一样的情感。 众人都有了去向,岳满弓则启程穿越螭吻之国回到狴犴之国中去。他说要为蒲牢之国求一些兵马前来,这样就算八羽所作的万里海障被破,蒲牢之国还能坚持一段时间。对此,蒲牢国君千恩万谢。 就这样,众人再次分别,分别踏上了自己的路。 尾叶秘境中,丹炉悬浮在半空中,丹火熊熊燃烧,不停息。 丹火是千奇百怪,或者说千变万化的。每个炼丹师都拥有着自己的与众不同的丹火,此时谭一壶的炼丹炉下,丹火便是在红绿两色之间变幻不停,不过其频率并不快,仿佛迟暮老人。 突兀地,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清脆悦耳又让谭一壶分外熟悉:“老家伙,你到底还是老了啊。怎么,七色丹火玩不转了?” 谭一壶不用回头便能知道这是小暮的声音,于是他一边继续把持着丹火的力度一边开口说道:“你这个怪物,比我年轻多少么?怎么,你的事儿办完了,来我这撩闲来了是吧。” 谭一壶身后不远处,年轻男童的身影缓缓走出,那就是本该已经死了的小暮。这一次,身在尾叶秘境中根本无人能够知晓小暮是如何走进来的,可谭一壶却一点都不担心这是假的小暮。因为若这小暮是假的,那他也就走不进这尾叶秘境了。小暮走到谭一壶的身后,盯着他的炼丹炉看了一会,开口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不都得听么?”谭一壶笑了笑,说道。他的声音难免沧桑了一点,有些倦怠。“先说好的吧,这些天净找药材了累得够呛,正好让我歇一歇。” “好消息就是,九半的借天之行尚且还算顺利。不出意外的话短时间内他就能找齐与他命格相近的人完成借天,到时候你我的计划就离成功不远了。但前提是他能狠得下心,杀了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哦是么,那挺好啊。这样一来,你我离解脱的日子又进了一步了。”谭一壶的声音有些开心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说实话,杀人可比救人难多了,我就是担心......” “还有更让你担心的,”谭一壶话未说完,小暮便接上说道:“坏消息就是,z的力量正在缓缓恢复。上次虽然对他打击不小但他终归还是恢复了过来,而且他也开始渐渐地接管这个世界了,恐怕九半的借天计划也将被他知晓,到时候一切可就要难办得多了。”小暮的声音很是冷漠,甚至冰冷。尽管他与谭一壶是同伙,是一个阵营的,但当他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声音依旧冷漠异常。 “你确定么?”这一次,谭一壶转过了头。他的眼神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快乐的东西,反而以无比的沉静与冷静。“你确定z已经快要恢复了?” “甚至说z恢复的程度已经超过了我们的预期,我们有必要出手阻止一下了。要知道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是‘极道’世界的远古时期,如果z完全恢复之后彻底接管极道世界,那么他将成为这个世界中万古青天唯一的神,不仅这个世界将会接近毁灭,就连现实世界中的人的肉身都将要遭遇很大的危险。我们必须要及时组织了,哪怕是终止九半的‘借天’计划。” 小暮的话每个字都灌进了谭一壶的耳朵之中,但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将自己的脑袋转回炼丹炉的方向继续炼丹,而后开口说道: “算了,先这样继续下去吧。” 良山山脉地处狻猊之国与螭吻之国的中间,是为天险。 十八座山脉链接在一起,组成了雄奇俊朗的良山山脉。这山脉自西向东阻隔了螭吻与狻猊两国,南方海洋上吹来的湿润海风被阻挡在群山的南面。于是那风便停驻在此,也就造成了良山山脉的南坡,“十夏九雨”的景象。 良山山脉的十八座山峰之中,各有其名。“巫女峰”得名最早,原因也最为奇特:良山山脉的南坡上师公认的好气候,可这巫女峰却好像不听老天爷使唤一样,忽而暴雨忽而雷电,转瞬之间又能晴空万里,变幻莫测。正因其根本是无规律的异常气候,居住于附近的螭吻国民都以为这是被巫女施了诅咒的山峰,因而才会如魔鬼一般诡变。本来巫女峰并不至于得到这样一个评价,可实际上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就算不是真的也被说成是真的了。 毕竟,三人成虎嘛。 所以当卫西乘站在良山山脉的另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遥遥远望巫女峰的时候,这个男人轻轻地笑了笑说道:“看起来也没什么嘛。” 而巫女峰,报之以漆黑的云层与电闪雷鸣。 此刻,九半,卫西乘以及八羽三人正站在良山山脉最著名的山峰之一“朝天峰”的半山腰上。他们选择通过翻越朝天峰继而进入狻猊之国境内的原因并不是朝天峰乃是传说中可以看到各种玄奇景象的山峰之一,而仅仅是因为这里的路最好走罢了。 卫西乘一边叉着腰看着巫女峰一边感叹,仿佛一个老年人一般,而一旁的九半却盯着接下来的路程犯了愁。按照原定计划他们打算两个时辰便登上半山腰,可事实却是他们整整花了三个时辰才站在了半山腰的地方。仰头望向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九半可着实是犯了愁。如果不能在两个时辰内登中穿梭两界之间的凤鸟,只不过通体灰暗,了无生机。 紧接着,自己面前的景象就好像被放大了一般,一幕幕熟悉的剧情在自己的面前上演。尽管是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的,但在九半的心里自己仿佛就是亲历者一样。那已经不是熟悉感了,而是一种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感觉,弥漫于心间。 一种可怕的,未知的感觉让九半毛骨悚然。 “九半你看,那个位置又有仙人腾空而起了!他在乘龙哎!!!”九半从呆滞中被八羽的声音所拉回,可他顺着八羽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却只是看到了一栋摩天大楼耸立在那个位置上,高楼中人影婆娑,忽明忽暗忽隐忽现却仿佛失真了。 九半以为是自己看得不清楚,赶忙擦了擦眼睛正打算仔细看去,一旁卫西乘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你们到底在看什么啊,那边不是什么都没有么?”于卫西乘的眼中,自己眼前的一切除却那巫女峰的雷霆闪电同时上场,其余的不过就是雾气氤氲罢了,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卫西乘的声音同时传入九半与八羽的耳中,二者仿佛瞬间被雷击了一般而后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不可思议的神情。而看到自己身旁二人如此反常的反应的卫西乘,则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九半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轻轻地闭上了双眼,八羽亦是如此这般做了。数个呼吸之后当二人同时睁开双眼的时候,无论是高楼大厦还是仙人腾飞的景象全都消失不见了,他们眼中的景象开始与卫西乘一致了起来。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变化,九半沉默了一会,说道:“朝天峰......果然名不虚传。” “怎么了九半?”看到九半如此这般,卫西乘开口,语气之中有些焦急。他走南闯北见识得广,自然是知道这良山山脉中的各种不寻常的景象。此刻看到九半的反应,卫西乘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颇有些担心。 九半没开口,八羽却对卫西乘说道:“卫大哥不用担心,我二人刚刚都是陷入到这朝天峰的奇景之中了。传说中‘良山十八峰,峰峰有奇景’果然是名不虚传,只不过这奇景恐怕是映照出人内心所思所想的东西了吧。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八羽说完之后,九半没有接什么话。他看了看天色好像也有些不早了,于是转过身去淡淡地说道:“走吧,我们赶路,尽量在太阳下山前下山去吧。”而后便迈开步子,继续向山上爬去了。 八羽紧随着九半的身子便追了上去,只剩下卫西乘独自站在原地,有些呆愣。 他卫西乘,好像好久都没有想念过他的妻子与女儿了啊。 实际上有一点九半没有说,那就是他似乎再一次感受到那个神秘人的召唤了。 神秘人就是z,他的声音也就是谭一壶一早就提醒九半要注意的千万不能被迷惑了的魍魉之音。就在刚刚,他的耳旁似乎再一次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z的声音,可尚未等到他回应,那声音便消失了。 这种事情的出现已经不止一次了,也是让九半极其忧心的存在。 实际上,每个人都有一种略显诡异的好奇心心理:你越不想,越拦着,越禁止一个人去做某件事的时候,他就会越对这件事而感到好奇,继而也就越可能去打破禁忌打破规则。实际上谭一壶越不让九半去接触神秘的z,九半也就越想要了解。 一种几乎是本能的情感与冲动告诉九半,一旦他接触到了z,那么可能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了。 天渐渐地黑了下去,而九半一行人也逐渐走上了下山的路。上山容易下山难,虽说如此可实际上他们下山的速度比之于上山也是要快了不少的。 “九半,你的借天之行完成多少了?”一路行走着,卫西乘就如同闲聊一样问起了这个话题。 “我算算......三钱,七生,四耳,实际上现在完成了八分之三了。” “结束之后呢,你打算去做什么?” “什么意思?”忽然听到一旁的八羽问道这个问题,九半瞬间有些迷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完成借天,逆天改命,然后重建负屃之国,九半一直将此作为自己此生的重任。之后呢?去哪儿,该干什么,他不知道的。或许在那之后他会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吧,但更多的可能则是没有了。要知道重建负屃之国可是一个比修建万里海障更加浩大庞杂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之中所花费的时间精力绝对是超过所有人的想象的。或许他会活到负屃之国再度出现在大陆版图之上,或许,在这个过程中他就已经死去了呢? 一切,都说不定。 就这样,他们一路聊着一路前行。太阳就那么落了下去,可在他们的前方却仿佛有另一个太阳升起:一座雄伟古朴的古城逐渐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太阳落了下去,可古城中的灯光却没有熄灭。远远望去,那古城竟然还有些甚是热闹非凡。 于是,几乎是三个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地,他们走进了古城,打算先歇息一夜再另作打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七十三章 于古城中 九半一行三人踏入古城中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古城的不对。 尽管日头已经西沉了下去,可此刻古城之中却依旧是灯火通明的。这里不似其他地方,好像是娱乐业特别发达一般,无论酒肆还是戏台亦或是青楼,好像都人满为患一般。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虽然已然天黑但集子依旧没有撤,相反其中人群聚集,好不热闹。 而最关键的是,这个古城竟然是没有名字的。 九半与卫西乘也曾于街上拦住行人询问古城的名字,可无论问谁,给出的回答都是“古城的名字便是‘古城’,千百年来都是这样,何必于此呢?”这样的回答。这种回答自然是无法解除九半等人心中的疑惑,可实际上夜色已然深了下去,他们就算是想要继续赶路也不敢继续下山去了。况且古城之中的客栈似乎行客不多尚可一住,他们为何要舍近求远地去寻找其他住所呢?旅途之中最重要的就是休息了,这也是卫西乘不愿意九半继续走下去的原因之一。 古城最奇怪的地方尚且不止于此。如果说这座无名古城中最发达的产业是娱乐业的话,那么娱乐业中最为发达的便是杂耍了。城中几乎每条街道上都有杂耍班子的存在,其中耍猴的耍狗的耍猫的都有不少,但最多的,还是“怪人”。 “怪人”们从何而来,无人得知。但实际上古城之中几乎是hi形成了一条隐形的规矩:街道不少,每条街道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一些杂耍班子,但每条街上却只有一个有着“怪人”的杂耍班子。不多不少,每条街上只有一个。“怪人”们大多出奇地矮小,或者便是有着三眼,这几乎是杂耍班子的标配了。而如果怪人身上多了条腿或者多了只手,围观的人便会更多一些,杂耍班子的班主们也就能赚更多的一些银钱了。 八羽对这些怪人很是好奇,可九半与卫西乘却没有多少兴趣。卫西乘与九半现在只想找一个好的客栈开两间上房好好地睡一觉,反正蒲牢国君送了他们很多钱财,这一路上也不怕花钱了。两个汉字的心思不大一样,前者想要赶紧休息准备第二天继续上路,而后者只是单纯地累了而已。 从一家客栈出来之后,卫西乘便赶忙带着二人去下一家客栈看看,原因紧紧是卫西乘对客栈的住宿环境有些不满意罢了。跟着卫西乘的脚步向前走,因为疲乏九半的眼神和精神都有些涣散。但他这股涣散的劲儿并没能持续多久,很快便因为八羽的一把拉扯而回过了神来。 此刻,九半本来是很困的。他只想等着卫西乘挑好住的地方之后去床上睡个大梦春秋,此刻床就是他的上帝他的仙佛。可这个时候,就在他还没有见到他的仙佛的时候他却被八羽给拉回了现实,这就让他有点生气了。 八羽说:“九半你看,你快看。”她一边说话一边扯着他的衣袖,来回扯,扯来扯去就像个孩子摇晃着大人的胳膊一样。她着实比他矮上了一个头,这种身高差其实还是很萌的。 九半说:“看什么看,有什么可看的?你要是胸大屁股翘我可能还有点兴趣看看,其他的就算了,人太多没得看。”他开始有些油嘴滑舌了起来,但眼神却有些落空,四处飘着不知道该往哪落。 八羽说:“你说什么呢嘴上每个把门儿的?我让你看那儿,那个杂耍的怪人!”听到他的话她狠狠地拧了一下九半腰间的软肉而后用手指指着她要他看的地方,心里却有个小恶魔恶狠狠地想着,老娘身材怎么了,难道真的有那么差么?正想着,他暗暗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和屁股,然后就把手收了回去。 九半转了转头,看到了那个怪人,说:“不就是肩膀上多了个.....脑袋???他有两个脑袋?这就厉害了。”他看到了那个她想让他看的怪人,先是一惊而后一吓,差点就蹦跶了起来。三条腿的男人好找两个脑袋的男人可就真不好找了,甭管男人,女人也不好找啊。于是他就把眼神挪了过来,紧紧地盯着那个怪人看。而这个时候他与她的脚步都自觉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心里急着找客栈的卫西乘已经独自走远了。 看到九半这个反映,八羽就有些着急了。她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差点把他拍出了一个前滚翻,而后有些焦急地道:“我是让你看他的两只头和四条胳膊么?他在被人欺负啊!” 在九半和八羽面前不远处,一群看客正在叫好。一圈看客中间围着一个戏班子,这个戏班子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戏耍的怪人甚为奇特,竟然是个有着两颗头颅四肢胳膊的怪人,但腿依旧是两条的。对这样的怪人,就连戏班班主都无法将其定性为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只能称其为“五六”。就在诸多看客的喝彩声与抛出硬币的落地脆响声中,戏班班主的鞭子一下一下地落在了五六的身上,众人连声叫好。 “那不就是个被戏耍的怪人么有什么可担心的你看你吓得那个样儿,”九半对八羽说道,语气中很是轻松,但眼神却一刻不停地落在被戏耍的五六身上,仿佛还有为其叫好的想法。八羽看到九半这样一个样子几乎是气得跳脚,但除了跳脚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解决办法,于是她便跳起来又给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而后说道:“你难道没看见那个怪人正在被欺负么?快去帮帮他呀!” 让八羽有些懵的是,九半真的就立刻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戏班班主挥舞着的鞭子而后很是冷静沉稳并且一字一顿地对那班主说道:“你,为什么欺负他?”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懵掉了。 那个叫五六的怪人正在被欺负,九半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了。有些人之间是互相吸引的,就好像九半看到五六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怪人并不寻常。尽管在无名古城之中怪人似乎是身处于最低级的食物链体系内,但他面前的这个名叫五六的怪人,似乎是有着很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在哪呢?九半静静地看了一会,终于明白了。 在眼神。 五六的眼神独立的,是镇定的,是与众不同的。那并不是一双选择了逆来顺受的眼睛,正相反的是,这其中充斥着不甘与坚定,甚至是常人所不能容忍的“反骨”。那是一双太过坚定的眼睛,就像是冬天里傲然坚挺的梅花与夏日暴雨中的青草,永不折腰。九半盯着这样的眼睛看了一会,最终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没出问题之后才走上前去一把便牢牢地控制住了那支挥动着的鞭子,并说出了那样的话。 四周一片寂静,也可能是尴尬。而就在这样的一片尴尬之中,九半听到了自己耳旁传来了一句微如蝇蚊的话:“谢谢你。” 恩,这次出头,没白出。 九半盯着戏班班主,那班主也盯着九半,而八羽盯着他们俩,和所有围观的人一样不知所措。五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戏班班主看到之后手一紧,就想要抽回鞭子继续抽打他,可却被九半再一次牢牢地攥在了手中,纹丝不动。 “你想干嘛?” “阻止你打他。” “你凭什么阻止我?他是我的,我爱怎样就怎样你管不着!” “那现在他不是了。”说着,九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就掏出了一大把银钱,哗啦哗啦地洒在了地上。“这些,够不够让他变成我的?” 银钱落地哗啦响,四周依旧是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脑袋中顿时同时出现了一个想法:这个人,是不是被钱砸傻了? 没有人知道,就连八羽都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所有的钱财都放在了卫西乘身上保管,而九半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银钱?这简直就是奇迹,或者说是变戏法一般的存在。她的确是想问问卫西乘的,毕竟那个男人比她接触九半要早很多,说不定有一些她不知道但他知道的事情呢? 她正这么想着,卫西乘就来了。卫西乘先是穿过拥挤的人群到那个围观的圈子的中央,一把抓住了九半的手就将他向后扯,一边扯一边说道:“你搞什么鬼呢赶紧和我回去睡觉去了!一天天的该干点什么自己心里没个数么?” 气氛有些凝重。 感觉到了身边的气氛有些不对,卫西乘便回过身来看了一眼那个戏班班主,似乎是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的卫西乘,自己也感觉有些异样。于是他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些金子,一把扔到了对方的脚下说道:“抱歉啊可能是不够?但我也就只有这些了,见谅见谅。”而后,他便右手拉着九半左手扯住了八羽,破开人群走掉了。 九半的耳朵其实是很好用的,六感也是。尽管背对着戏班班主与怪人五六,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一股略带感激的目光,与戏班班主有些呆滞的眼神和话语:“这帮有钱人,疯了吧?” 客栈之中,上房内,卫西乘坐在自己的床边泡脚,而九半平躺在他自己的那张床上翘着二郎腿,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啊~~~”可能是热水有些舒服,卫西乘终究还是没忍住发出的呻吟声。那呻吟声传到九半的耳朵中让他恶狠狠地打了个激灵,而后说道:“我的卫兄啊你干什么呢?闲得慌了是么?” 没忍住又呻吟了一声的卫西乘稍微抬了抬他很久没有用热水好好洗过的叫,反倒是瞟了一眼九半而后说道:“我闲?我看你才是很闲吧。要我说你闲着没事儿惹那些个麻烦干嘛,咱们一路上遇到的麻烦事儿还不够多了么?” 九半没搭腔儿,仿佛是神游天外了。 九半没搭腔儿,卫西乘就自顾自地说道:“要我说啊,咱们这一路什么都别招别惹,安安稳稳顺顺溜溜地过去多好。古城里那么多戏耍怪人的戏班子,难道就能一点事儿一点问题都没有么?再者说了,这古城本就没有名字,光凭这一点就有足够理由......” 卫西乘似乎是还想说下去,可身旁却传来了九半的呼噜声。无奈地看了一眼对方,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而后擦了擦脚,把水倒了之后也上床睡觉。 可实际上,九半没有睡。 九半没睡,八羽也没有睡,真正睡着的就是卫西乘了。八羽没睡的原因很简单,九半今天白天所表现出的一切太让她震撼了,或者说反差很大她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原来懒汉也能瞬间硬气起来?这个人大概是很值得深交了。几乎一晚上,八羽就在想这一件事了。 九半没睡,则是因为五六。五六这个,或者说这两个人在九半的眼里的确是很奇特了。奇特的地方不仅仅在于他或者他们是一人还是两人,而在于他们那股不服气的眼神。那眼神好像麻雀,就在说一件事儿:你打我吧,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不会服气的。 真是有意思啊,真坚强啊,真是少见啊。 想着想着,九半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很早也很突兀,九半他甚至都想骂八羽了。 八羽醒得很早,她一贯早起床,就在晨光熹微,朝日初生的时候。可今天早上却有些不寻常,或者说太不寻常了。她是很喜欢懒床的,将醒没醒的时候那一阵蜷缩在被窝里温暖而慵懒的感觉很符合八羽的审美,可今天早上她却是被冻醒的。 不但被冻醒,一摸身上竟然还是凉飕飕的,于是她便猛地一下子尖叫了起来,就像一个大姑娘洗澡时候洗着洗着被人看光了一样。 但八羽没被看光,她只是没改被子而已。不仅仅是没盖被,就连昨晚褪下的那几件一副也散乱地掉在周围的地上。如果不是早上风不大的话,恐怕那些个衣服此时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同样发现自己没了被子的九半也就没怪她,他假装看不见地慢慢看着她一件一件地穿上了衣服,而后赶忙把卫西乘叫了起来而后对他说:“卫兄卫兄,太遗憾了你错过了一些好看的东西啊。” “什么什么???”卫西乘睡眼朦胧地起来,发现自己没盖被也不惊讶,就那样缓了缓之后大大咧咧地坐了起来。此时八羽已经传好了一副,她向着九半走来一边走一边说道:“九半,你们还好么?” “挺好挺好,有好看的景和好看的人可看,就是早上有点冷。” “还有点饿。”卫西乘接话道,而后他站起来转圈看了看周围的状况,便一屁股坐了下来说道:“该死的,你说这周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连口吃的都买不到。” 周围不仅是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昨夜繁华的无名古城此刻已然变为焦土,而且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人烟了。这里遍地都是废墟,残垣断壁好像是被什么轰炸之后又被人拿锤子砸了一遍一样,根本就没剩下什么活人生活的痕迹。别说是吃的了,可能连鸟儿拉的屎都没能剩下。 看到卫西乘一屁股坐下,八羽有些焦急地对他说道:“卫大哥,我们怎么办啊接下来?我感觉......我感觉这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的确是很不对劲......我们该不会是又陷入到幻境里来了吧,比如你上次的尾叶秘境那种?”九半有些迷惑地看着八羽,但八羽对其给予了坚决的否定。 八羽说道:“不会的,如果是幻术的话恐怕我们根本就走不出来。而这里已然是残垣遍地看来是真实的了,可是我却在这里感觉到了很强很强的执念......那执念很强大,但又不像是一个人的。”说到这,八羽有些磕磕巴巴的说不明白。其实八羽说得很对,继承过哭冢者能力的九半也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同寻常,好像周围缠绕着的并不是鬼魂,但到底是什么却又不是他一时半会能够说得清的。 忽然,九半猛地回头看向一个方向。在那个方向中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视线出现又消失,虽然紧紧有那么一瞬间,但九半确定那种感觉不会错。 会是谁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七十四章 前往崃城 对神秘眼神的思考没有占据九半太多的时间,他与卫西乘八羽商议之后决定即刻启程前往狻猊之国的崃城所在,寻求金珠子借耆童灵器以解钟城鲸鱼之困。 九半并不是不好奇这无名古城的神秘现象,毕竟一夜之间就将一座古城摧毁的能量实在是太过恐怖。同时另一个问题就是,无论是他还是八羽都感觉到了在这古城所在的位置上存在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现象,这绝不仅仅是鬼魂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所能导致的,一定还有其他原因。但九半等人有重任在身无法耽搁,于是便即刻启程去了。 熟悉的眼神一直目送着他们,直到他们离开了古城。 崃城,地处大陆中部,狻猊之国东部平原地带,近海,位于合口大江的中游,气候温润适宜交通四通八达,不但是生产粮食的俗称“天府之国”的福地,更是往来客商最喜欢选择的落脚之地。温润的水土养育了温润的人儿,狻猊之国曾被称为“天选之国”,而崃城被称为“天府之国”也就不足为奇了。 好气候养育好粮食,也养育美人儿。崃城闻名九国境内的除了其每年几乎是取之不尽的上好粮食之外,便是几乎随处可见的美人。在这个地方,几乎就是各国富商巨贾的后宫了。崃城姑娘以“肤如凝脂,温润如玉”所著称,甚至在某些人的圈子中流传着“纳妾当纳崃城女”这样的话。只不过可惜的是,九半并没有什么机会与崃城姑娘们打交道了。 入境,入城,通关文碟是健全的,一路上都很顺利。倒是进城之后,他们被几个驻守城池的士兵给“请”到了军营之中,但没过一会儿,便又被恭恭敬敬地请了出来。 美其名曰“抽查”,实际上只是这帮小官小吏想要诈些油水罢了。 军营大帐之中,九半与那个小军官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卫西乘站在一旁见机行事,而八羽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站在一旁,吹着小口哨。 “这包裹,是你的?”军官开口,盯着九半的脸仿佛是想要从中看出什么来一样。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小包裹,里面硬硬地塞满了银钱。 九半没说话。 “我再问你一遍,这个包裹,是你的?”军官依旧看着九半,这下语气之中带着点威胁的性质了。 九半还是没有说话,眼神四处飘来飘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军官有些生气了,刚要开口一旁的卫西乘赶忙堆笑着开口,说道:“不是不是,这包裹不是我们的,是长官您的。” 听了卫西乘的话,军官轻轻地捏了捏那个小包裹,而后又拿在手上颠了颠,说道:“恩......应该是我的,你们可以走了!” “你!”听到军官说这些话,九半忽然就把眼睛给瞪圆了盯着军官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卫西乘赶忙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肩膀,嘴里一边说着“长官辛苦我们这就走”之类的话,一边就把九半给拉走了。一旁的八羽赶忙跟上,也是一眼都没看那个军官就离开了。 在他们的背后,军官轻轻笑了一下小声说道:“这老头还算识相,否则就不光是你们两个了,就连那个小妞我也是要尝一尝味道的.....” 说罢,他舔了舔嘴唇。 街上,九半一把甩开了抓着他胳膊的卫西乘的胳膊,有些怒气但大多是埋怨地对卫西乘说道:“卫大哥!”他说话一字一顿,很是严肃。“你给他那些银钱干嘛,关键还给得那么不当不正?” “消消气九半,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卫西乘回答道:“不就是个过路钱吗?有什么的。” “过路钱?他是山上土匪还是天王老子啊?钱就这么给他,你看看他脸上当时的那副表情,哎哟哟就好像老地主一样啊!”九半是有些生气,毕竟规矩他都懂,但就是死活咽不下去这口气来。 这方卫西乘安慰他说道:“没事儿你就把他当个屁放了吧,这种人多了去了呢。更何况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说你万一要是把人家打了,这又是在狻猊之国中,咱们可怎么办啊。在别人家里,理可真不在咱们这。” 九半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况且一旁还有八羽在帮忙劝着他,于是一会儿过去他好像是自己想通了一般,也就逐渐不生气了。 这个世界上傻子小人不要脸的东西那么多,能避则避,总不可能提着菜刀砍电线,一路火光带闪电地一个一个砍过去吧? 崃城富饶,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导致其富商云集。再加上狻猊之国的国人们厌战喜商,货通九国的特性,也就造成了崃城不仅仅是富裕,更是特别富裕的景象。如此多的钱庄,酒馆,客栈,戏场以及红粉之地,几乎是让九半看了个眼花缭乱。他很清楚地记得玉卜子告诉过他,说金珠子不仅仅是狻猊之国的国师,更是狻猊之国中最大的钱庄的幕后主人。可是啊,这崃城之中这么多钱庄这么多牌匾这么多人,九半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分辨出来呢? 走过了很多条街,几乎都要将这个男人给走迷糊了。他站在人流汇聚的地方抓耳挠腮又挠头,愁云满面地说:“这么多店面可该是怎么找啊,玉卜子也真是怎么就不给个准确的......”他似乎是还想继续说下去,却一刹那好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顺着八羽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钱庄,三层楼高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最为明显的就是那三层高楼旁竖着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匾,牌匾上书写四个大字异常明显:金家钱庄。 真吓人。 “那.....那能是金珠子开的钱庄么.....”九半一瞬间有些紧张有些磕巴,心里的忐忑或者说是惊吓让他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身为狻猊之国一国国师的金珠子开钱庄竟然能如此让人....惊喜? “可能是吧......”卫西乘接话道:“不信你看那儿。”卫西乘站在边上眼神有点呆愣,他微微扬了扬自己的下巴指着自己前面的地方。顺着未洗车呢过的下巴九半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了自己的眼中:那钱庄正门口赫然站着一个身穿斗篷的男人,男人将自己的眼神隐藏在斗篷之下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可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竟然是神隐之术。九半心中惊叹,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大隐隐于市,他的确能够确定对面站着的人是金珠子了。金珠子不愧是功力高深的前辈,若非他与卫西乘都是半圣境界的人物,若非他们的六感都已经开启到了有些骇人的地步恐怕还就真没可能发现对方。 与此相对应的是身旁的八羽一边喊着“哪儿呢哪儿呢”一边四处瞅来瞅去,可就是始终没能发现金珠子的踪迹。 犹豫了一会,九半终究还是抬了腿向前迈去。他决定直接就去找金珠子,尽管不知道对方此刻站在人流如此巨大的钱庄门口是想要做些什么,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已经撞上了那何不正面直接说呢? 卫西乘和八羽留在他的身后没动地方,而他没走几步却忽然无法继续抬腿了。仿佛是被一面巨大的空气墙壁阻隔了步伐,他的左腿就那么直愣愣地悬在半空中不能继续往下迈,很是滑稽搞笑了。 旋即,金珠子有些沧桑的声音出现在了九半的耳旁,心里:“你是九半,你有事找我么?” “是的金珠子前辈,晚辈的确有一事相求。”既然金珠子决定了用隔空传声的方法那就肯定是有一定原因的,九半也就只能顺从。 “什么事。” “蒲牢之国目前正在遭受鲸鱼之祸,数量巨大的鲸鱼不但将都城钟城包围更是几乎聚集于蒲牢之国的所有海岸线上。尽管我与朋友暂时想到了能够抵御一时的方法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但我们听说您手中有耆童灵器能够抵御这次的灾祸,便受命前来求您帮忙。” “你们要耆童灵器?耕夫出世了?” “的确是这样。” “你们受谁委托,告诉我。”一瞬间的微微惊讶之后金珠子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他似乎是已经想到了什么,但却留在嘴边没有说出来。 “是蒲牢国师玉卜子前辈。”语音落下,九半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玉卜子所给予他的那个香囊而后轻轻地抛了出去。香囊被金珠子接到手中,他看了看,而后沉默,而后这个狻猊之国的国师浑身上下猛地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劲,一下子就将九半给推了出去。九半被震出很远,卫西乘将他接住,而后金珠子的话就落到了他们的耳中: “滚!” 雪,就那么突兀地落下来了。整片天地之间忽而落雪,仿佛是这个世界瞬间就要换一套新衣。雪落在街上,落在牌匾上,落在小摊上,落在嘈杂的人群头上,所有的声音瞬间就变了样。前一秒仍在忙于交易,叫卖,吆喝或交谈的人们下一秒便明显地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凉意。白日落雪,天地异象,而所有人在瞬间便都感知并认同了这件事。尽管谁都没有叫嚷出来,但恐惧迅速蔓延攀爬而出,猫猫狗狗们最先感受到。 万物皆是有灵的,而关乎于对天地之间的感知这件事,其他生物是要远胜于人类的。于是夏日落雪的第一个瞬间,猫爬上了房梁狗开始了狂吠,他们就好像在面对自己的世界末日一般严阵以待。而第二个瞬间,人类也开始有了他们的反应。惊惶与恐惧在人们中间蔓延,所有尚在街道上的人都立刻放弃了他们正在做着的事情紧赶慢赶地向房屋内部涌去。降雪所带来的冷与人群奔腾所带来的热此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卫西乘视野中的一切仿佛瞬间便乱成了一锅粥。 这锅乱粥之中,唯一镇定的是在“金家钱庄”牌匾下排队的人群。每个排队的人似乎都是有事要做的,每每谈论到钱的时候人们往往都特别谨慎,因此这支队伍并没有因为白日落雪而产生任何慌乱,只不过人数上没有了任何增加罢了。 九半被卫西乘轻轻地扶起,他看了看后者的眼神发现其中满是凝重。 “卫兄,怎么了?” “白日落雪,不正常。此时是秋天,但看这雪花的降落幅度与频率恐怕就只有大寒之日才会降下如此大雪。‘事出反常必有妖,’狻猊之国恐怕也遇上麻烦了。” 卫西乘的判断是没有错的,但此刻他们要做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找到一家客栈而后暂时安顿下来,再做其他定夺。 客栈之中,九半喝了一口刚刚小二刚刚温好的送进房间里的酒,而后便重新披上了新买的狐裘准备出门去。实际上狻猊之国的气候常年温暖如常,就算是冬天也不会冷到哪里去的。如果不是临行前蒲牢国君赠送了大量的钱财恐怕九半他们实在是难以在这个时候买到狐裘来穿。只不过似乎狻猊之国人好像早有准备一般,本来并不该在这个季节就准备好开卖的狐裘此时竟然不少店里都有,让他们三人颇为欣慰。 狐裘披在身上,温酒下了肚,暖流自下而上地从胃里涌了上来,而后与狐裘所带来的温暖相遇再度向下走,直达九半的脚底板,这样就完成了一个周天的轮转。尽管此刻雪后初晴外面的温度低了不少,但他依旧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是温暖了。 一旁,卫西乘看到九半披上狐裘的举动后自己赶忙嗦了口温酒,一把便将九半的胳膊给拉住了:“九半,这才刚歇下你就披上衣服要出门?干嘛去?” “我再去找一次金珠子,”九半说道:“至少要和他聊一聊才能知道怎么回事啊,毕竟是关乎蒲牢之国一国的事情,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拒绝。” 九半有些认真,他的认真从表情到身体上都毫无保留肆无忌惮地表现了出来。他的认真不是无缘由的不是无端的,而是来源于他的经历与自我内心的救赎。作为一个国家曾被毁灭,与这个世界上的某些人有着深仇大恨的亡国储君,九半的内心深处实在是不忍看到另一个国家再经受他人暗算之后覆灭掉。 卫西乘大概能够猜到九半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还是坚持把九半给拉了回来。 “你想啊,你仔细想想刚刚咱们在街上的时候拦住的那些崃城人,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卫西乘强行让九半坐了下来,此时八羽在另一个房间中跑热水澡,雾气蒸腾中女子曼妙的躯体微微晃动,可惜这两个糙汉子看不到了。 传说中有一种乳羊,切二斤羊肉放进锅里不添水,自己就能煮成一锅好菜。卫西乘和八羽相处的日子不多,但如果有这种羊,卫西乘相信八羽应该算一头。 尽管这样想过,但卫西乘并不敢经常想,于是此刻他晃了晃脑袋对九半继续说道:“半年之前有陨星落入狻猊之国境内,尽管地点未知但从此之后崃城的季节气候便开始了紊乱。尽管崃城中商贸发展是要远胜于农业收入的,但如此这般持续下去崃城的农业是肯定要受影响的。农田荒废,哪个国家哪个城市都无法承受,所以我想,金珠子最近可能是在为这个烦恼,所以你肯定急不得一时的。” “可如果他不是为了这个呢?”九半说道:“你想,一个人如果见到了老朋友的信物,肯定是会有些怀念然后才会有其他想法出现的对吧?玉卜子既然能给我信物让我代为交给金珠子,那么他们一定是认识的,并且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见面。你想起来没有,上次五国会面的时候蒲牢之国的代表是储君万独鸣,而狻猊之国则是金珠子来访的?想必那个时候狻猊之国便已经出现了问题了。可是你想啊,五国朝会的时候金珠子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为什么这个时候单单见了玉卜子的信物便见都不愿意见我一面就将我赶走了呢?他们二人中间,肯定有事儿。” 九半看着卫西乘的眼睛说完了这番话,窗外的雪彻底落净了,八羽已然出浴,天地间一片静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七十五章 混乱时节 再一次见到金珠子的时候,他不是在自己的府邸之中而是在蒲牢崃城中最为显眼的“金家钱庄”道: “师尊,吴凉子回来了。” 少虹微微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弟子,而后抬起右手轻轻地将吴凉子的脸抬起,让她看着她。尽管故作镇定,但吴小仙师依旧没能让自己眼中的一丝慌乱逃过少虹的眼睛。从那一抹慌乱中,少虹看出了很多东西。 “你最近,让我有点失望。”少虹说道:“你在外面做的那些事,不是让我很满意。” 吴凉子将自己的头重新低下,没说话,她的额头上微微渗出了汗珠。 少虹站起身,踱步,在整个空旷的空间中踱步。她踱来踱去,绕着自己那张巨大的椅子转圈,但就是没说话。少虹越不说话,吴凉子的内心便就越空,额头上渗出的汗就越多,不一会就汗如雨下。 “所以,是别人叫你吴小仙师,你听着很受用么?”少虹的声音有些冷漠,但那只是表面上的一种模糊不清的态度。在吴凉子所感受不到的地方,少虹的内心实际上是保留着一丝丝戏弄的想法。她想调戏调戏自己的这个弟子。 吴凉子使劲儿摇了摇头,说道:“没.....没有的......弟子不敢。” “是么?可我听很多人都这么叫你啊,比如......” “那.....那都是开玩笑的,没有的事情师尊,你要相信弟子啊!” 感觉到少虹似乎是因为这些有些生气,吴凉子赶忙抬头看向少虹说道。她抬头的一瞬间少虹的眼神也降临了过来与其对上了,二人眼神相交的那一瞬间也是少虹尚未防备的一瞬间,而这一瞬间之后吴凉子也就马上释然了:原来师尊没有生气啊。 毕竟如此多年的师徒,她又怎么可能不懂自己的师尊呢? 发觉自己的伪装被看破之后,少虹笑了出来。“毕竟不是年轻人了,绷不住啊。你站起来吧。”少虹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对着吴凉子说道:“说吧,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儿?是不是有事要求师父啊。我记得当初我是告诉你,游历三年的,对吧?” “弟子......的确是有疑问,想要师父帮忙解惑。”尽管此刻站在了少虹的面前,但吴凉子依旧有些忐忑。要知道在囚牛国君闭关修灵的十几年中一直是这个女人独掌囚牛之国的大权掌控者。一个女流之辈就算是已经达到了圣境,那也依旧是女人。而一个女人能过十几年间牢牢地控制一个国家,无论是心机还是手段,实际上都是骇人的。 少虹理了理自己耳旁的头发道:“说吧,和师父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吴凉子悄悄咽了咽唾沫,强忍着自己心率过快的心脏没让它从自己的胸腔里跳出来,开了口:“师尊,不知道蒲牢之国钟城的奉天钟......您有没有印象?”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吴凉子感觉到这个空间中的温度似乎是降到了冰点。 少虹的笑容凝滞了,就好像是被戳破了什么不该别人知道的谎言一样,这个女人脸上突然就没有了表情。她静静地看着吴凉子,而这下一刻,吴凉子,少虹上师亲爱的弟子突然就感觉到有种巨大的,仿佛泰山压,恐怕就真的是处于一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状态中了。 狻猊之国,国都崃城,金家钱庄,阁楼中。 “你要知道,我狻猊国君常年卧病在床,整个国家上下都由我金珠子打理。我在狻猊之国的身份是不亚于在囚牛治国的少虹的。而你,如果敢骗我,后果是什么样我可不敢保证。”听了九半说道话之后,金珠子终究是开始了犹豫。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说话的确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但他毕竟仅仅是一个亡国储君罢了,更何况又拿着某人让他带来的信物,这就让金珠子更加不想与这个年轻人有什么交流了...... 说了无名古城的事情之后,尽管面对着金珠子在质问但九半依旧是信心十足。他并没有把无名古城的全部信息都抖搂出来,而仅仅是挑了与崃城相似的地方说了几点:时间错乱,季节交替,繁荣。在这种相似度的存在下金珠子误以为九半等人经历过与崃城相似的事件,对他们的信任当然就增多了几分。 终于,犹豫了许久的金珠子还是决定让这几个年轻人试一试。毕竟耆童灵器在自己的手上,就答应他们解决崃城时令问题之后再给他们好了。于是金珠子看着九半开口道:“好吧,我就尚且相信你们一次......现在告诉我你们都需要什么,能提供的我尽量提供给你们。” “好的!”看到金珠子松口,九半很明显开心不少,于是说道:“其实我们的请求很简单,第一,事成之后借耆童灵器一用以解蒲牢之国的祸患;第二,我们需要一个能查阅资料的地方以及大量历史与气候的资料,可以么?” “这简单。资料你们去去我府邸之中便有,那里很方便。只不过这耆童灵器我要提前说好,是残缺的。当年因为一些意外耆童灵器被破坏了,我手中的只是耆童灵器的一部分,懂了么?” 一听到耆童灵器被破坏,九半内心先是一惊,但旋即脸色就恢复了正常。毕竟耆童灵器能够解蒲牢之国的鲸鱼之祸,有总比没有好啊。况且谁说破损的耆童灵器就不好用了呢?万一好用,自己不照样赚了嘛。于是九半便一口应承了下来,而后他有些为难的对着金珠子说道说道:“还有一点就是,晚辈比较好奇那只香囊的故事。”说罢,还指了指金珠子胸口挂着的,那个由玉卜子赠送的已经失去了香气但看起来已经很老了的香囊。 这一瞬,气氛徒然下降,几乎到了冰点。无数回忆涌上金珠子的心头,万千潮水,海波难平。大海汹涌的时候痛苦的是海岸,金珠子的回忆便是大海,他的心就是海岸。 而后,这个男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七十六章 那时年少 那还是负屃之国尚未被灭国的时候,少说也是要十几二十年前了。那个时候天很蓝,水很清,九国那么多的国民没有几个有坏心思,就像多年之后一样。 那一年,没发生什么大事。九国之间商贸往来正常,使者们也都没有出什么意外,整个世界都好像是一片祥和的样子。于是,那一年的霸下国君一拍脑袋说,要不然我们搞个朝会吧,大家联络联络感情。于是信件往来,使者互通,终于那一年的九国朝会定在了禹碑城中,也没出什么意外。 在所有人的眼中,似乎是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九国共聚一堂的盛会,就要开始了。 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聚会,交流,宴饮全都是目的不纯的,因为它们有着更大的附加值:建立交流沟通的渠道。所以实际上,那一年的九国朝会的确盛况空前,因为没有什么约束与条条框框,所以几乎整片大陆上九国之中所有有头有脸的大家族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禹碑城中。九国国君在霸下皇宫中开大会,各大家族就在禹碑城中的各大酒楼中开小会。据多少年后还活着的一位老人说,那几日禹碑城中卖掉的酒,抵得上禹碑城十年的消耗。 当然,这话是一个当年开酒馆的老板说的。 后来啊时过境迁,少虹上师在某次与友人的交谈中还说过这样一句话:“现在想想当初可真是算危险的,那时候要是谁想要干点什么不正常的事儿,恐怕九国国君都得栽在那儿了。”这话,少虹是对着乎琉法师说的。那时候少虹尚未成就圣人位,而乎琉法师却早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被人尊为“人上人”。可是后来啊时间很快地就过去了,人们终究还是没能听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乎琉法师破入圣境的消息,只听说他隐居山野,似乎已经达到了能够与灵兽沟通的天人合一的境界;而少虹上师却悄悄地成为了难能一见的圣人,并且坐镇囚牛,令这个北方大国几乎无人敢扰。 这都是后话了。 在当年那场盛大的聚会之中,出现了不少冲突与纠纷,也成就了不少鸳鸯良缘,其中又有两个异常闪耀的人备受所有人的关注。 金珠子,狻猊之国的储君,当时号称九国之中年青一代里“武无第二”的存在。他不但相貌英俊威风堂堂,一身神行术更是无人能出其右。凭着一身无快不破的神行术,当时的金珠子几乎是意气风发地打遍了所有身边的同龄人,风头一时无二。 而另一个人,则是睚眦之国招司之女玉卜子了。那是一个钟天地之灵秀,集日月之精华所在的女子。那时的玉卜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几乎很难有人记得,但所有见过玉卜子的人却可以从二十年后的这个蒲牢国师的眼睛中,读出一切。 后来不出意外的是,这两个人相爱了。狻猊之国的储君爱上了睚眦之国招司之女,这本来并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两国国君不但乐得成全他们,更很开心地希望能够因这次联姻而加强一下两国之间的联系,毕竟本来也就隔得不远,这样一来不就亲上加亲了么? 但往往这种看起来顺理成章一步到位的事儿,就很容易出事儿。金珠子与玉卜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假,勉强称得上门当户对也不假,但问题就出在能够一见钟情的人无论什么地位什么身份长什么样身上都容易带上这样一种特点:感性。而偏偏这两位地位崇高的天之骄子又都属于特别感性的人,于是他们凑在一起商量了几天,便做出了一个让狻猊和睚眦两国国军都觉得忒傻逼的一件事儿:避世隐居。 不过好也就好在感性的人做决定和行动之间隔着的时间特别短,于是当睚眦国君与狻猊国君都开始跳着脚拼了命地派人去寻找这两个人回来成婚的时候,金珠子与玉卜子二人已经开始在睚眦北境的浑环浮岛上隐居,过上了避世清修,神仙眷侣的日子了。 按照剧情,这两位是不是就应该在世外桃源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生一堆孩子然后再看着孩子生一堆孩子呢?并不是这样。世间所有的意外总是来得特别突然,就在玉卜子刚刚怀孕不久,狻猊之国便遭遇了化蛇之乱。比之于多年后蒲牢之国的鲸鱼之乱,化蛇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化蛇为妖,其声如叱呼,见则其国有大水。”化蛇降临的那一日,狻猊之国境内卷起了滔天洪水与巨浪,以极快的速度轰然席卷整个狻猊国境。水从合口大江中涌出,仿佛无穷尽一般地漫上陆地,田野与牲畜,最后卷走人的尸体。 尽管金珠子已然不是狻猊储君,但国之有难他不得不管,于是便毅然决然出世返回狻猊之国境内,抗击化蛇。于是这样一来,浑环浮岛上便只留下了玉卜子一人静静等待他们的孩子的出生。 与化蛇一战,旷日持久得仿佛是一场战争,几乎是打碎了金珠子过去所能依靠的一切,包括他的骄傲与信念。后来,得有耆童降世相助,金珠子最终得以斩杀化蛇以平化蛇之乱。但尽管能够将化蛇斩杀,金珠子亦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他肩背上的老伤后来多年都不得痊愈,最终只能以斗篷掩盖,每日伛偻前行。 战胜了化蛇之后不过三日,金珠子便赶回了浑环浮岛,可浮岛之上却不见了玉卜子的踪影。金珠子苦寻半月有余都没能找到玉卜子,却在回到狻猊国都的时候收到了玉卜子的栎鸟传信: “你我逆天相合,终酿苦果。我已诞下妖胎并亲手斩杀,可却也无颜见你。众生皆苦,你我皆是,惟愿山高水长,不再相见。” 一个深爱着自己妻子的,即将就会有自己孩子的男人,就这样被自己的爱人主动斩断了一切联系。哪怕他是英雄,是战神,是无所不能的全知全能的,他都终究是个人。读完玉卜子的栎鸟传信之后,金珠子都没来得及亲手将信撕掉,便一下子晕阙了过去。而眼泪,在晕阙之前便就已经流下。 一个多月之后,金珠子从昏迷之中醒来,而这个时候他更是听到了一个无法相信的消息:身为睚眦之国招司之女的玉卜子此时竟然已经成为了蒲牢之国的国师!尽管金珠子并不关注玉卜子到底是什么地位身份如何,但痛恨他杀了自己的孩子的金珠子更恨那个女人对双方前缘的主动斩断,于是便毅然决然地成为了狻猊之国的国师,但却坚决拒绝继续担任狻猊之国的储君。 再后来,或许是为了排减寂寞或许是有一些其他的原因,金珠子在崃城之中创立了金家钱庄,并且一直开到了今天。 金珠子的话说完了,九半没有说话。 世事无常,人心难免洞察。漫长的人生中没人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而这些人会做些什么事情,也就无法防患于未然。自己没有经历过金珠子的人生,也就无权评说。 金珠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窗外的雪正在融化,明媚阳光下有雀鸟飞舞,似乎是一片春光。金珠子用自己的手扶着窗户,回头对九半说道:“明天上午,带着你的朋友们来我的国师府,很好找的。” 九半走到窗边,金珠子退后。前者转过身向后者抱拳行礼,而后趴在窗户上正准备离开,金珠子忽然开口说道:“九半,如果你是当初的我,你会怎么做?” 有些冷的风吹过九半的肉体呼呼地刮进阁楼内,而这个男人没说话,一语不发地离去。 金珠子走到窗边看着九半离去的在屋顶之上雀跃的背影,同样一语不发。 两日后,九半,八羽以及吴凉子站在了他们前往崃城的途中途径的那座无名古城中,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知道了这座古城的名字:菩马。 金珠子的国师府中,藏书与资料不可谓不丰富。不但有各种各样的史书,同时近几年狻猊之国中各个州府城池的汇报也会被汇集于此,以供查阅。 在如此巨量的信息库的支持下,九半一行人很快就查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半年前陨星坠落之时曾经摧毁过一个历史极其悠久的古城,而那座古城所在的位置正是九半一行人进入狻猊之国时曾经下榻的无名古城,位置上几乎是重合的。 于是带着这个信息,九半等人再度来到了古城的门口,想要仔细探查一番。尽管在国师府中他们已经接收到了足够巨大的信息,可待到再度来到菩马古城的时候却看到了远远超过他们能够想象的景象:菩马古城,热闹如常。 这座古老的城市就好像是复活了,从沉睡中苏醒了一般,一切都和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街道上杂耍如常,酒馆茶楼里热闹依旧,就好像曾经的破败都是虚幻的,都只是南柯一梦一般。走在街道上,九半一行人几乎是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惊讶了。 走在街道上看着与他们经历过一遍的一模一样的景象,卫西乘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惊讶,说道:“九半,我们不会是......进了鬼城吧?我可听说过鬼城这种东西,每个鬼城还都不一样......” 抬手打断了卫西乘的话,九半开口说道:“卫兄不必多虑,既然上次咱们没什么事儿,说明这个古城虽然有古怪,但没人想要害咱们。就算是有又能怎样,凭你我的实力难道还不够对付的么?哈哈哈哈哈哈......”笑了一会之后九半感觉到有些尴尬,因为卫西乘与八羽都没有理会他,于是便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而后对八羽说道:“八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有什么异常,”八羽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说道:“上次清晨所感受到的巨大执念已经消失了,这座古城和普通城市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区别,这就有些麻烦了。九半与卫西乘也不过是半圣境界的修行者,而整个大陆上已知的圣境修行者就只剩下少虹了。但这座古城如此之大,想要作假几乎是做不了的。可这也不是完全就能否定的,如果说控制整座古城时令运转的不仅仅是天外陨石,甚至说是超越了圣境的修行者呢?想到超越圣境的修行者这件事,九半不自觉地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着实有点吓人了。 “那这样,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来,一切再从长计议,好么?”九半开口,而身旁的卫西乘与八羽都点头同意了。于是很快地,他们便一同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依旧是两间上房,九半与卫西乘住在一起,八羽单独住。 这天晚上,卫西乘躺在床上而九半靠着窗户探头出去。看着窗外街道上的人流与繁华的灯火,九半开口对卫西乘说道:“卫兄,你说咱们这么找,能找出来么?” “能不能找到,都得找。”卫西乘语气轻松,还翘起了二郎腿。 “那为什么还要找?”九半回头,有些疑惑。 “你想想,你找与不找,不都这样么?很多事情努不努力都不一定有结果,但有这个时间去努力一下,说不定就能提前知道结果了对不对?其实说实话,蒲牢之国需要耆童灵器,金珠子想要崃城时令恢复,说实话这都是别人的忧愁,不是你的。” 听到这话,九半立刻把头从窗户外面缩了回来。他转头盯着卫西乘的脸开口道:“为什么不是我的?我.....” “你什么你?”卫西乘把自己的二郎腿收了起来而后从床上坐起,对着九半说道:“你想想你是要做什么的?借天,完成借天改命然后让你自己的国家,负屃之国复国,对么?可现在呢,现在你在做什么你问问自己。你在帮别人找东西,甚至是在想办法改变一个城市的时令。九半,好好想想,你不但没有在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反倒有点旁门左道了;你现在不是在借天,你是想逆天啊!” “可是一切不都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么?而且与九国中其他几国交好,理论上说对我负屃之国的复国大计也是有利的。” “九半,我是个粗人也就会点刀法。但粗人也明白‘人心不古’这件事啊。你对人家好,人家就真的对你好了?你又不是八羽,就能确定你帮了蒲牢与狻猊两国之后人家就能够真心帮你?”卫西乘一个镖师,此刻说话却越来越严肃了起来:“你想想如果你是我,你希不希望这个世界上少一个国家,然后你好少掉一个竞争对手?” 卫西乘的话让九半五雷轰顶,直接就愣在了当场。其实卫西乘今晚也是有些不对劲的,可能是离家太久了,思念与思想等多重情感滚在了一起,今晚的卫西乘想的特别多,而他又是个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便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行了我睡了啊,你也别想太多了早点睡,休息好了好干活。”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但又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的卫西乘随便就搪塞了两句,然后滚上被子睡觉了。 卫西乘睡了,九半却睡不着了。 这个自称“糙汉子”的男人,话糙理不糙。人心叵测实际上应该是常态了,按理说九半也已经适应这个状态。毕竟自己是个亡国储君,这种境况与心境的确是很容易被利用的。俗话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九半也的确明白这个道理,也准备好了日后为雪中送炭的人送去应该的报答,可此刻他不禁开始仔细回忆,到底自己的身边是不是有人刻意抱着雪中送炭的想法来接近,最后等待锦上添花呢? 纷乱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汇聚,纠缠,而后爆炸出来,他也不禁开始回忆反思自己做的这些事到底对不对,应不应该,合不合理,值不值得。自己难道就不能成为一个避世清修的人安安稳稳地过这一生么?难道自己就应该承受这种被上苍选择了的身份去完成某种使命?他也想放弃,可梦中看着那些让他无法忘怀的脸庞,九半就觉得自己不是为了自己而生的。 而这一夜,也注定无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七十七章 发现端倪 接下来的数日,九半一行三人过上了几乎是重复着的生活。 早上在废墟中醒来,而后三人会离开菩马古城的范围,待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三人会再度踏入一切如常的菩马古城之中,开始搜寻。这三个人的搜索方式实际上都一样:在客栈安顿下来之后,便走到街上来一条一条街地搜索过去。这无疑是最慢的方法,但九半等人却不得不这么做。 三日三日又三日,搜寻无果,几乎是没有任何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这让三日很是崩溃。两个男人心大得很,每天晚上早早就睡下了;八羽心思细腻,烦忧也异常得多,并不能像九半卫西乘那样睡得很早。但恰恰就是这个晚睡,让八羽发现了问题所在。 第十天早上,当九半与卫西乘习以为常地再次从废墟之中醒来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八羽已然收拾好衣裳坐在他们的面前,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若不是和八羽认识了不短的时间,九半几乎是要以为开始闹鬼了。赶紧把自己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梳理好,九半坐起身子看着自己对面的八羽说道:“八羽......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你们听说过弥时灵法么?”八羽开口说道,语气中很是认真。 “弥时灵法?”卫西乘从一旁探过头来接话道:“你是说那个能够短暂地改变时间流逝的法门么,可据我所知弥时灵法应该已经在世上失传了,就算是号称‘手握三千道法,颠倒日月乾坤’的少虹上师都不会这个。” 八羽看了看卫西乘,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这样,弥时灵法的启动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有时候是要以生命为代价的,就连少虹上师都没能掌握。但少虹上师不会,并不代表其他人也没有掌握这个啊。尤其是这里,”八羽指了指她正在坐着的这块土地说道:“你们忘记了,这里是菩马古城,是陨石坠落之地,也是天外来客的降临之处,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九半与卫西乘听得入神,八羽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知道我昨晚经历了什么么?我眼睁睁地看着整座古城毁灭了!”挺到“毁灭”二字九半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说道:“你说什么?你亲身经历了菩马古城的毁灭?” 八羽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紧接着说道:“是,但也不是。如果我真的是菩马古城毁灭的亲历者,现在我哪能和你们在这里说话?我说的是,我经历了弥时灵法中菩马古城的毁灭。” “昨天我几乎就是没睡,而丑时刚过,天变就发生了。那时候天空骤然间就变得光芒万丈仿佛白昼一般,而后一颗巨大的石头,仿佛是山岳一般带着无边的火焰就降临在了菩马古城,而后我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到了现在。” 听了八羽的话,卫西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眉头皱在一起说道:“可这又有什么用呢?陨石降临的时候你就已经失去了意识,这样一来你不是与我们一样了么?” “不,问题就出在这里。”八羽回答道:“陨石降临之前有异变发生,菩马古城中的某条街道上忽然就变得极其耀眼仿佛是太阳出世一般,而那个位置你我都非常熟悉。” “是哪儿?”听到八羽说的话,九半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是那个你曾经救下了的怪人所处的位置。” “你是说那个有两颗头颅的怪人所在?” “正是。” “弥时灵法的施法者是必须身处于施法环境之中的,而我昨夜所见到的那抹白光很明显是处于菩马古城内,因此想必那施法者定然是身处于你所救过的那个双头怪人所在是那条街道之上,只不过他到底是谁长什么模样怎么施法,我就不知道了。” 说这话的时候,八羽与九半卫西乘三人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朝着那条街逼近,此时天色已然暗了下去,而他们意图用这种不寻常的手段尝试着去逼出那个弥时灵法的施法者。要知道弥时灵法的施法范围虽然会因其法术而倒退,但施法者的记忆却不会消失。也就是说九半等人所在的菩马古城每天都在重复轮转着陨石降临的最后一天,古城中的居民们都没有他们被毁灭的记忆,但实际上施法者则是会清楚得记得自己每天都在重复这一天的。 也许是施法者对菩马古城毁灭的最后一天别有念想,心底里存在着不一样的想法吧,否则又怎么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使用弥时灵法让古城不断地轮转时光呢?只不过有两个疑点一直存在于九半的心中挥之不去:第一,施法者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拥有如此巨大的能量让古城不断地维持并重复被毁灭的那一天的景象?要知道如果按照陨石降落的那一日算起的话,这菩马古城所轮转的日子已经重复了超过一百八十天了啊。第二,八羽曾在菩马古城中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挥之不去的执念。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经历过什么才能产生如此强大的执念?宁愿深陷于一日轮回之中永不脱离,这等事情在某些人的眼中或许是微不足道的,可实际上对于亲身经历者却有可能是极大的折磨。 菩马古城的时间流转,实际上并不仅仅是将时间倒退再重复,而是将所有菩马古城中的居民都困在了那一段时光里。简而言之,这个弥时灵法的施法者几乎让一座城池的人都无法转生投胎,而那些人却一无所知。 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九半依旧按照原计划向前走去。他的步伐很稳,一步又一步踏下仿佛暮鼓晨钟,坚实有力。与此同时他将自己半圣境界的气息几乎是完全放了开来,庞大的压力由线继而扩展成面,轻轻地绕开所有普通人的同时又自动寻找着那些有修为的人,对其施加以如同山岳压这话的时候卫西乘紧紧与那逃窜的银色人影相距不过十丈的距离,已然默默地抽出了自己藏在腰上的双刀。他的声音传了出去,前面的那个人影顺势回头望了一眼,而这一眼几乎要将卫西乘的胆子给吓了出来:那人回头的时候竟然只有半面头向后转了一下,而令半面头则纹丝不动,依旧是向前看路的。 不能再犹豫了,卫西乘猛地一下跃起,速度徒然提升了数倍。他一下子就跳到了那逃窜人影的面前,而后猛地转身将双刀抡圆了就向自己的身后橫斩而去。卫西乘的刀不可谓不快,但那能让九半追不上的逃窜的人的速度倒也是没有慢多少。在卫西乘双刀斩到身后的时候,那银色的人影猛地将自己的身子蹲了下去,而后他的身体几乎就是猛地在地面上下沉了二寸,此人借助自己身体的力量强行将身子停住,而后俯下身子趴在地上,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卫西乘橫斩过来的双刀,紧接着便飞扑出去像一只燕子一样向后逃窜了出去。 按理说卫西乘身为半圣境界的高手反应速度极快,他又是用的双刀,是有足够的时间来劈出第二刀的。但当他转过身来看到那逃窜之人的两颗头颅与四条胳膊的时候,一件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卫西乘呆住了。与其说是呆住,更不如说是被惊到了。两颗头颅四肢胳膊,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生物啊!卫西乘不如九半与八羽,在第一次进入菩马古城的时候他一心想着要找客栈,二次进入的这几天也没什么心思去看杂耍,自然而然地也就没怎么关心菩马古城之中的怪人。于是当他见到自己面前的这个有着两颗头颅四条胳膊的怪人的时候,他愣了一下神。可就是卫西乘愣神的功夫,已经足够怪人逃跑了。 “九半,小心!”当卫西乘反应过来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那怪人已然向着他来时的路扑了过去。尽管在那条路上有九半等着他,但如果让你在分别是持着双刀和赤手空拳的两个敌人中间选一个,恐怕任谁都会选择后者吧? 就这样,那怪人朝着九半扑了过去并且举起了自己的右拳,一拳就朝着九半砸了下去。而跟在那一拳之后的还有其他两拳,他似乎是准备一击建功而后立刻逃走,只不过可惜的是他遇到的是九半。 卫西乘的声音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下一刻九半便与那怪人对撞了上去。二人之间并没有缠斗也没有出现多大的动静,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半空中那怪人的身体便轻飘飘地落向了小巷之中,而九半则轻飘飘地落地,仿佛只是去吃了顿饭回来一样。卫西乘赶忙赶了上来,却看到了九半紧皱着的眉头,于是有些焦急地说道:“怎么样了,你被他伤到了?” 九半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朝着那怪人落地的地方走去,很快地八羽便赶了上来,她凑到九半的身边问道:“怎么样九半,抓到了么?” “恩,是熟人。” “熟人?”八羽不由得惊呼出声,她与九半认识之后也就认识了卫西乘一干人等,怎么可能会遇到熟人? “你自己看吧。”已经走到了小巷之中,九半朝着前面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顺着九半指引的方向看去,八羽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在那小巷墙根之下瘫坐着一个颇有些壮硕的银灰色人影,此人赫然有着四条粗壮的胳膊,两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男性头颅上却同时开口,两个声音说一句话的样子着实有些诡异:“我真的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是你将我重伤.....” 那声音中颇有一些苦涩。 此刻九半的神情有些复杂,他有些慌张但又强壮镇定地开口说道:“我们没想过你的反应会这么大......我们只是想要找到恢复时令的方法而已......” 实际上眼前的这个场景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只不过九半从没想过自己面前的这个曾经被自己救过的怪人刚刚竟然能够出现那么大的杀心罢了。二人交手的一瞬间,九半便已经认出了自己面前的这个怪人,只不过那时怪人的杀拳已出,虽然比不得自己境界高但却着实是带着杀气的。九半不想死,更不能死在这里,于是便一拳朝着自己面前怪人的胸膛上砸了过去。那一拳九半紧紧是用了六成气力更没有用任何术法加持,但他从未想到自己身前的怪人身体竟然远远不及他想象中的那样。一击即退,与怪人的身体分开的瞬间九半清晰地听到了“嘎嘣”一声的骨骼断裂的声音,他知道那是怪人胸口骨头碎裂的声音。 而实际上情况远远比他想象得要眼中,那断裂的骨头不但在怪人的体内碎裂,更是有部分碎片插入了怪人的心脏。尽管他还能够正常地和九半等人对话,但身体状况却远没有看上去那样好了。 怪人瘫坐在地上没有看九半等人而是将四只眼睛都移向了天上,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口中有些苦涩地说道:“想不到我五六临死之前......都没能见过一眼父母啊......” 泪,从五六的眼睛中流了下来。他有两双眼睛,流出的悲伤似乎也是普通人的双倍了。看着五六泪流满面的脸,八羽的双眼也很快便泪眼朦胧了。她走到怪人五六的身边,蹲下,握住了五六的一只手而后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五六......对不起,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五六把自己的两张脸转了过来,看了看八羽又看了看九半,说道:“其实从你们入城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非古城之人在古城内长期驻留,你们一定是想知道古城总能将时间倒转的秘密吧?” “的确是这样。”看着九半与八羽似乎都内心有愧,卫西乘上前一步抢先说道:“我们受命调查狻猊之国都城崃城时令混乱的原因。半年前陨石降临之后至今,崃城的时令正在变得越来越混乱,深秋落雪甚至盛夏落雪都已经出现过了,想必这件事你还不知道吧?”卫西乘盯着五六的眼睛,只不过自己只有两只而对方有四只眼睛,他似乎是有点盯不过来了。 五六看着卫西乘的脸,确定他应该是没有说谎之后仔细想了想,说道:“崃城时令混乱这件事我不知道,但菩马古城的时光回溯的确与我有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七十八章 五六之死 怀疑的眼神,轻蔑的态度以及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五六都在同一时间感受过,那是真的很让人心碎的。这个双头四臂的怪人从一出生就是孤独而怯懦的,而这种孤独的感觉则在陨石降临于菩马古城前的数个时辰达到了道。 一旁,盘坐着的五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笑了。 无穷的光热似乎在瞬间消失了,九半周围的温度降了下去,他回头,视线中庞大的陨石已然与菩马古城撞了上去,而后古城与陨石在同一瞬间开始缓缓消融,而后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仿佛萤火虫升空一般缓缓飞起,升上了寂静的夜空之中。这夜本来没有星星,只有一轮皎洁的圆月孤单地停留在空中。星星点点的广院升上夜空之中,就好像是变成了星星一样,陪衬着月亮,星空不再孤独。 远处的菩马古城消失,身边的五六也踏上了自己的旅途。他从盘坐着的腿部开始,自下而上地每一寸身体肌肤都缓缓地化为了灰飞,就好像是一个人圆寂一样,事了拂身去,不过少年行。 八羽,九半与卫西乘就站在五六的身边,他们看着五六的身体一点点地消失不见。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他们面前消失,而在他们的身后,千千万万条本该踏上轮回路的生灵也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五六与菩马古城中本该早已死去的人们一同,就这样死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七十九章 半条天命 “你说,这小东西能是传说中的耆童灵器么?” “不知道,或许吧。” 菩马古城遗迹外,朝阳初升,卫西乘蹲在小丘上手中把玩着一个失去了头颅的人身玉像,而八羽在他不远处盘腿坐着,闭目养神。那失去了头颅的人身玉像身材颇为瘦弱,从衣服穿着上看不出什么来,只能通过脖子处的断面判定,那绝对不是天然的痕迹。 断了头颅的人身玉像就是传说中的耆童灵器,只不过相对于金珠子手中的一部分,这就应该是另一部分了。残缺的耆童灵器出现的时候只有九半认了出来,因为他与金珠子接触的时候曾经近距离感受过金珠子身上耆童灵器的气息,而这断头玉像的气息与之前金珠子身上的残缺灵器一般无二。至于耆童灵器是如何出现的,又是另一回事了。 卫西乘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一个足足有接近两个八羽之高的白色大茧,轻轻地将自己嘴里叼着的草根吐掉,开口说道:“你说这九半,他都进去三天了还没什么信儿,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你见过谁蜕变的时候发生问题么?惟一的问题就是他走火入魔了,而走火入魔之后从这个茧中出来带来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他走火入魔之后功力远超过你,把你杀死;要么他不如你,被你杀掉。基本没有第三种可能。”八羽睁开眼睛看着卫西乘说道。而后她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了九半所处的那个大茧,神色柔软了一些:“只不过按照我目前的感受来看,他应该是无恙的。” 昨夜陨石毁灭菩马古城的场景尚且历历在目,八羽可全都记着呢。 “哦......”卫西乘点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不过转眼他好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提高了声音说道:“不对啊!我要是被杀了,你呢?” 一旁的八羽一瞪眼:“我会幻术啊,我可以把九半引诱进幻境之中然后自己跑掉啊。”说着她还掏出自己身上的神笔用力扬了扬,而卫西乘则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就这样,卫西乘与八羽以及包裹着九半的白色大茧组成了一副好似“父亲,母亲与儿子”的和谐景象,而这种略显诡异与尴尬的场景的由来,却还是要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那个陨石降临菩马古城,五六离世弥时灵法被破解的夜里,正是九半得以蜕变的契机。九半等人本以为五六一死弥时灵法就会破解,与此同时崃城的时令混乱现象就会得到解决,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时候就在五六消失化为灰烬之后的那一刹那,那堆灰烬之中竟然骤然冲出一道灵光。而后极快地,在电光火石之间那道灵光一分为二,一道直直地破入了九半的天灵,而另一道则化作了一个物件落在了地上。这一幕将在场的三人全都看呆了,就好像是看着怪物一般,三人一同看向落在地上的那个物件,而后卫西乘与八羽则齐齐地转头,看向浑身发光的九半。 “快收起来,那是破损的耆童灵器!”说完这句话,九半猛然闭上了眼睛,而他周身的白色光芒也开始了不停歇的旋转,而九半整个人的身体猛地漂浮了起来,立在半空之中停滞不动了。 看到九半这幅模样,八羽立刻焦急地扑上前去想要看看九半是怎么回事,旋即就被他身上的白光给弹了开来。她落入了身后卫西乘的怀中,但眼神却依旧紧紧地挂在九半的身上,不愿意挪开。 九半身上的白光旋转得越来越快,瞬间就将他整个人给托了起来。而后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了一条缝隙看着八羽,嘴巴微张开口说道:“别管我,我要闭关,你们等我!”他没来得及多说哪怕一个字,而后白光迅速地将他的身子缠绕了起来,数个呼吸之后一个接近两人高的白色大茧便出现在了八羽与卫西乘的面前,而九半也没有了声息。 三日之后的现在,八羽静静地盘坐在包裹着九半肉身的白色大茧旁边,她默默感受着三天以来发生的一切,没有说话。实际上这三天说难熬也难熬的,但说快也快,“嗖”地一下就过去了。八羽身上带着不少的墨水,卫西乘饿了,她就画吃的;渴了,她就画水;馋了,她就画酒出来。总之昼夜轮转之下,三天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尽管内心很是担心,但卫西乘与八羽心中却还是宽慰占了绝大多数。九半口中的“蜕变”并不是一个坏词儿,他们都知道那“蜕变”实际上就相当于“了悟”。了悟在修行者中可以被解释为一个动词或者行动,当然也可以被解释为一种状态。但无论是被解释为行动还是状态,那都是一个修行者一生都难能一遇的机会,更是巨大的机缘。朦朦胧胧之中八羽能够感受到如果九半成功地完成了蜕变,那就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变化。而身为九半同等境界的卫西乘感受得更为清晰,他知道的是这绝对是九半冲击圣境最好的机会了。 了悟的状态来之不易,一千个半圣境界的修行者都不一定能在身处半圣境界的时候等来一次了悟的状态,而在半圣境界陷入了悟的修行者们,几乎有九cd能顺利破关。有多少半圣境界的人如同卫西乘一般在这个境界中苦苦地熬着,哭哭哭等待晋升那一瞬间降临时难能一见的渺茫的机会,绝大部分半圣都是在这个境界中苦苦修行,不停地砥砺自己犹如一个苦行僧一般,而后也不过有一成的人成功进入圣境。 一想到这,卫西乘不禁有些嫉妒了。 可突然,异变发生。九半的了悟来得快,去得也突然。在第三天白日里的某个瞬间,一股巨大的压力猛地从包裹着九半的那个白色大茧中爆发,紧接着便将卫西乘与八羽压制住了。巨大的压力在八羽看来就好像直接将她塞进了水深三千米的水池底部,压力从四面八方想她的身体内部侵蚀,最后紧紧地包裹住了她的心脏,而后发动总共。巨大压力源出现不过五个呼吸的时间,八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好像被八千只蚂蚁拿着一万六千柄锤子轮换不停地砸着一般,麻与痒与疼痛三种感觉同时弥漫开来,折磨不堪。 很快,尚未来得及回头的八羽便被压得五体投地,跪伏在了地上。 很明显的,那是圣境的威压。 八羽不过一介凡人,或者说不过是个体质有些不同,有着一支神笔的凡人罢了,怎么可能如此近距离地承受住圣境的威压?不过好在卫西乘的反应较快,他身为一个浸淫半圣境界许多年的修行者,面对刚刚成为圣者的九半的威压尚且有着一丝缓和反应的余地。威压出现的时候的确也是压得卫西乘抬不起头来,当他发现这圣境威压异常骇人,他已经无力独自对抗的时候,却也是八羽跪倒在地的时候。于是他立刻冲着八羽冲了出去,而后一把捞起八羽已经跪倒在地的身体,转身便向着远处奔去。 当卫西乘带着八羽冲出了数百丈之远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身后的压力逐渐消失不见。将几乎快要昏迷了的八羽放在地上安顿好了之后,卫西乘转身回头,眼神中满是凝重。圣境的威压已然出现,几乎是不用怀疑的是九半已然踏入圣境了,而此刻则是观摩一个半圣破入圣境的最佳机会。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九成九的人可都没有这种机会啊! 于是就这样,一副惊人的画卷在卫西乘的眼中展开了。 包裹九半的白色大茧所处的位置上,光芒徐徐地耀眼了起来。旋即,那白色大茧的周围腾起九条光柱,直冲天际。光柱粗大,几乎有一个人的腰粗。那九条光柱直冲天际,绞碎了云层之后破空而上,仿佛是共同组成了一道将天人之间连接的桥梁一般。光柱出现的时间极短,好像是那九条光芒冲天而起而后立刻落回了一般。在此过程中九半所处的位置上圣境威压逐渐疯长,卫西乘也不得不回头捞起八羽的身子,带着她拼命向远处奔去。 卫西乘的背后,白色的大茧所散发出的圣境气息几乎是达到了巅峰,此时天地色变鸟兽齐鸣,天空中的太阳忽然就变得异常耀眼,仿佛世间异象都在昭示着所有人,今日今时今地,一个修行者破入圣境了。 圣境的威压远没有散去,那种超脱世俗超脱一切的感觉依旧存在着并且好像一块巨大的山石牢牢地压在卫西乘的身上。而在他的身后,那包裹着九半的白色大茧缓缓打开,就好像一个巨大的花朵盛放一样,那白色的茧缓缓地张了开来,露出其中包裹着的几乎雪白近似于圣洁的生灵——九半。 或者说那白色大茧盛放的时候,我们已然不能称那位身处其中的人仅仅为九半了,而要称之为“圣者九半”。 一直向远处奔逃的卫西乘突然停下了脚步,无论如何他都无法迈出自己的右脚了。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有一股巨大的吸力骤然出现,仿佛是疯魔了一般吸收着周围的“气”。卫西乘正是被这股巨大的吸力所钳制,于是一动都不能动。甚至于他的双手牢牢地抓住了被他抗在肩上的八羽,生怕八羽丢了。 所幸的是没过多久,卫西乘身后的吸力便消失了。吸力消失的那一瞬间,卫西乘大大地松了口气。看起来传说果然不虚,人类成就圣境修为的瞬间是需要吸纳自己身体周围巨量的天地灵气以助自己修成圣境肉身的。这个时候刚刚苏醒的圣者自身就会成为一个类似于阀门或者说阵眼的东西,几乎是无穷尽地吸纳周围的灵气直到满足自身的需要。而吸纳灵气的时间,则与其身处环境有关。 索性的是菩马古城附近灵气充沛,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修行者,否则恐怕这一次就要有人遭殃了。 卫西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脸上几乎是一张死里逃生的表情了。要知道既然“人类成就圣境的瞬间需要吸纳巨量天地灵气”的这个传言不假,那么所谓“如若人类被吸入那一瞬间形成的漩涡之中也会灰飞烟灭”的传言恐怕也是真的了。他左手轻轻地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自己则蹲了下来想要将八羽放到地上自己再回头看看。可当他刚刚将八羽放到地上尚未站起身来的时候,九半的声音便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卫兄,你们没受伤吧?” 浑身雪白,肌肤如同婴儿一般细嫩的九半恍若新生。他紧紧用一条白色的大布条围住了自己的隐秘部位,全身上下的肌肉仿佛要喷薄而出一般,让人好想在他壮硕的胸肌上滑雪,在其深邃的人鱼线中打滚。就这样,在卫西乘的注目礼之下九半将他扶了起来,开口说道。 “没事我还好,就是八羽好想已经晕过去了。倒是你......” “对没错,我破入圣境了。五六是与我命格相同的人物之一,多亏了身为伎锣者的他,否则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机缘。”九半摇了摇头,随即蹲了下去探查八羽的情况。卫西乘仅仅是看着他将右手放到八羽的口鼻之上探查呼吸,便觉得此人与之前想必已然大有不同了。 九半与三天前的他相比,的确已然是一个天,一个地了。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时间是永恒流动不止的,于是今日的我已然不是昨日的我,而九半则亲身印证了这一点。此时的九半浑身上下宝体无暇,他的肉体仿佛就像是一块光滑耀眼没有任何瑕疵的美玉一般,但卫西乘知道实际上这句肉体仅仅从坚实程度上来说便已然是远远地超过他了。 从这一刻开始,卫西乘便不将九半看作九半,而是看成了一个圣人,圣者,圣境修行者了。除了少虹之外,这时卫西乘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圣境修为的人,内心颇为震撼。他惊讶于圣者对于自身修为的掌控与对自己气息的控制。九半尽管刚刚踏入圣境,但此刻的他站在卫西乘的面前卫西乘却几乎完全没有办法将他与普通人分辨出来。那种几乎是断绝了自身与天地气息往来甚至是共鸣的几乎接近于“绝”的状态,让卫西乘惊诧不已。 此时在九半的抚摸下,八羽已然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她一醒过来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九半,而后几乎是跳起来用自己的双手在九半浑身上下到处拍打了一遍,一边拍一边说道:“哇,这身材真好哎。” 九半有些尴尬,而听到这话的卫西乘则有些不满地说道:“见色忘义,三天前我身材岂不是比他现在好多了,怎么就没见你来摸我?” “老男人别说话!”八羽冲着卫西乘狠狠地一瞪眼,而后将头转向九半说道:“九半你没事吧?身体是好的?” “是,我没事儿了。”九半微笑着说道:“那咱们走吧?回崃城?哦对了那耆童灵器你们收起来了么?” “收起来了,在我这儿呢。”卫西乘从旁边一步踏出,递出了自己手中的耆童灵器。九半看了一眼而后就收了起来,但当他看向八羽的时候却发现八羽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似乎是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八羽?”九半说道。 “我觉得有些事不对劲,这怪人五六似乎是与金珠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联系?什么联系,难道五六还能是金珠子的儿子不成了。” “我倒是觉得有可能。”八羽的声音忽然就有些凝重,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想,按照金珠子的说法,当年合口大江与化蛇一战是有耆童降临才助他斩杀化蛇的。可耆童灵器怎么会有所破损,并且一分为二一份在金珠子的手上而另一份就正好在五六的身上呢?” “况且崃城酷暑落雪,时令混乱成这种状态金珠子不但没自己前去调查反而恰巧等到了我们几个外乡人前来调查,这一切是不是冥冥中有所关联?” “难道耆童灵器会自己破损而后一分为二来寄身于五六身上?” 有些事,似乎是越想越不对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八十章 崃城城外 当九半等人在崃城城外的一片树林之中见到金珠子的时候,他的背以及是微微驮着的,但崃城的时令已然恢复了正常。树林中几人相见的时候,金珠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那似乎是赞赏。 “多谢小友了。”金珠子站在原地,当九半一行人从树林的另一侧进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本来九半等人是不会穿过这片树林的,但奈何这是去往崃城城门最为便捷的近路,而他们又很着急拿到金珠子手上残缺的耆童灵器,便只能如此。于是便有了金珠子神机妙算一般等着他们的这一幕。 看着金珠子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八羽停在了九半身边看着对方腰间挂着的耆童灵器,有些眼神不善。很明显五六带给她的疑惑此刻依旧在其心中盘旋,八羽依旧固执地认为金珠子与五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片刻之后,这想法便被证实了。 看到金珠子拦在了自己面前的路上,九半走上前去,站定,伸出手说道:“金珠子前辈,按照约定我来取残缺的耆童灵器了。” “好的,当然没问题。”一边说着,金珠子便从自己的腰间取下那残缺的耆童灵器递给九半,同时问道:“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你们是如何解决时令混乱这件事的?” 九半默默地接过了金珠子手中残缺了的耆童灵器,同时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另外一部分耆童灵器,而后在金珠子的目瞪口呆之中将二者拼接在了一起,缓缓地说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两个残缺的耆童灵器拼接在一起的时候,九半的双手之中猛然光芒万丈。就像是星月在手中爆炸开来了一般,尽管他已经尽力地合拢双手,却那白色的光芒却止不住地外泄,而后迸发开来。无数条白色的丝线从九半手指的缝隙之中流出,而后雀跃升腾而上,直冲天际。那些丝在脱离九半的手之后汇集成了线,而后变成了一条又一条光柱于半空中汇集,仿佛是星月的诞生一般。 的确是有什么东西诞生了。 半空中那些光那些线汇聚在一起,而后一个老人的形象凭空出现在了那里。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年男性,无论是相貌还是衣着都属于放到人群之中便分辨不出来的那一类。可就是这样一个老人,身上却散发出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而当那一双似乎是洞穿了万古岁月的眼睛看向九半的时候,九半便瞬间确定了一件事:这个老人便是耆童。 耆童灵器所化的光影并没有持续多久,旋即便俯冲而下回归到了九半的手中。此时九半打开双手看去,果然不出所料的是那光影与自己手中的耆童灵器是一模一样的。 确认了这是耆童灵器之后,九半卫西乘以及八羽都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一切真的是如同谭一壶所说的一般无二的话,那么想来蒲牢之国便是有救了。没管自己对面金珠子充斥着震惊的那张脸,九半心安理得地将完整的耆童灵器收入怀中,冲金珠子抱了抱拳道:“那么晚辈就此告辞了,耆童灵器用完之后便会归还,还请前辈无须担心。” “等等!”九半想走,他已经转过身去了胆金珠子还是立刻叫住了他。“九半小友,还请留步。不知道这另外一半耆童灵器的残片,你是如何得到的?还请告知!” 尽管自己极力地在掩饰,但金珠子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他眼神中的一丝慌乱。一小步微微踏前而后猛地止住,向前伸但有没有伸出来的手以及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这一切都在向九半传递一个信息:金珠子与耆童灵器有很大关联,也就是说之前八羽的猜测很可能成真,五六恐怕是真的与金珠子有关系的。 所以,要不要告诉他一切呢?这一瞬间九半陷入了疑惑与纠结之中。如果非要刨根问底的话,实际上五六的死与他是逃不了干系的。毕竟自己曾经一拳砸在了人家的胸口上,而普通人哪能承受得住半圣的一拳呢?告诉吧,很有可能出事,毕竟如果五六真的与金珠子有什么血缘关系,恐怕金珠子和他之间生出仇怨来也不是不可能;但如果不告诉他呢?毕竟自己帮助蒲牢与狻猊两国的根本原因都是为了给自己以后为了负屃复国而埋下伏笔,算是一种隐形帮助罢了,可如果不告诉他的话,那么双方之间便难免生出了猜忌,以后可就难办了。 告诉也不是,不告诉也难办,九半一时间为难了起来。他将自己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这件事的思索上,左思右想之下依旧不得解。于是在这个当口,在九半没有察觉的时候有一个人暗中进入了这城外树林的范围之内。此人的出现不但九半没有察觉,就连金珠子等三人都没有感觉到。 正在九半纠结思索的当口,他身旁的八羽踏前一步开口说道:“这耆童灵器是我们从一个名叫五六的双头怪人身上得来的。” “五六?”金珠子的眉头皱了起来。能够拥有破损的耆童灵器的人向来便不是什么一般人,可他金珠子成为狻猊之国的国师之后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狻猊之国中有名为“五六”的这样一个人啊。看来此人不但是个怪人,就连名字都与众不同了。难道说,是化名? 看到金珠子的疑惑,八羽于是便进一步解释道:“的确是叫五六是一个双头四臂的怪人。实际上我们去的地方是一个叫菩马古城的地方,那里因为陨石降临之后被五六施了传说中的弥时灵法所以导致了世间的混乱。崃城的时令混乱也是由菩马古城时间上的混乱太过频繁所造成的,因此当菩马古城中的弥时灵法被解除之后,崃城时令混乱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原来是这样......”金珠子的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思地道:“弥时灵法的施展是需要非常恐怖的气与能量来支撑的,那么如此看来的话这个五六便是弥时灵法的施展者,而正是耆童灵器支撑他频繁地施展弥时灵法了。不知道这个五六现在身在何处,我能不能见见他或者说在哪里能够找到他?” 面对金珠子的疑问,八羽迟疑了,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五六已经随着弥时灵法的破解与菩马古城的毁灭而一同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恐怕连个渣都没能剩下。而这五六的死是与九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没人能够说清五六是因九半的那一拳而死还是随着菩马古城的毁灭而一同死亡,这一点该不该说呢?其实八羽觉得这是没必要说的,但面对金珠子的追问以及她之前的判断,这个姑娘觉得这件事已经不是糊弄能够糊弄过去的了。 原因很简单,此时这个拥有幻目者体质的能够读心的姑娘从金珠子的心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狻猊之国的国师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好好了解一下那个名叫五六的怪人了。 八羽正犹豫着,旁边的九半倒是上前一步开口说道:“金珠子前辈,事情是这样的......” 但他的话未说完,另一边的卫西乘却赶上前来一把拍住了他的肩膀。他回头,却看到身后的卫西乘皱着眉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出来。看起来,卫西乘也想到了什么。 然而九半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转过去对金珠子说道:“我想,前辈恐怕是见不到五六了。” “哦?为什么呢?” “被我杀死了。” “什么?!!”听到那四个字从九半的口中说出,金珠子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吃惊地几乎就要猛地向前扑出,但却强制性地遏制住了自己,双手不停地颤抖。但好在尽管吃惊,金珠子还是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是这样的......”九半开口说道。他刚想将一切经历都娓娓道来,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毕竟算是为狻猊之国解决了一件祸患嘛。但忽然之间,天地变了颜色。 风气,云涌。天地之间大片大片的气仿佛是遇到了一个阀门一般,疯狂地涌向九半身体右侧远处的地方。那里仿佛是有个风口,强大的气息汹涌而出,就好像是灭世的巨兽降临了一般。或许说不仅仅是强大的气息,那气息之中甚至夹杂了甚为浓重的杀气。杀气蓬勃,滔天而起,如同死神灭世。 九半的第一反应是想要回头护住自己身边的八羽,毕竟在场的四人之中只有她的修为最低,几乎等同于没有。但转头的时候却发现,卫西乘已经几乎自然而然地站在了八羽的身边。接收到了来自卫西乘的一个确认的眼神之后,他回过头向着那疯狂的气息来源之处望去。这是九半第一次遇到如此强烈的杀气,虽然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圣境的修为几乎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他还是非常好奇到底是谁如此强烈地想杀他。 那个人影缓缓地从树林中的暗处走出,她的右手中持着一柄长剑,剑尖拖地,散发出骇人的寒气。尽管戴着斗篷,但九半依旧是一瞬间便认出了斗篷下那张熟悉的脸:那正是蒲牢国君玉卜子啊! 九半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金珠子显然也是认清了来着的身份,他上前一步甚至是语气中有些哆嗦地说道:“玉.....玉卜子?来者可是蒲牢国师玉卜子?” 玉卜子并没有理会金珠子的话,而是径直朝着九半走去。她的步伐很有韵律,用一种九半从未见过的节奏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玉卜子迈出的每一步似乎都在蓄力,可却又是仿佛普通人一般脚步轻灵,让人抓不着头脑。 她就那么走到了他的面前,带着一柄锋锐无比的剑与直冲天际的杀气。她停下,抬头,与他对视,而后开口问道:“九半,你告诉我,那个名叫五六的双头,四臂怪人,是你杀的?”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由质疑的询问,仿佛在说“告诉我一切,否则死。” “五六的确是因我而死,不过您为什么会问起这个?”看到玉卜子之后的九半几乎就是强装镇定了。他让自己说出这些话之后,身上的气势实际上就撤掉了一半。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自己面前的这蒲牢与狻猊两个国家的两位国师恐怕都与那个五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了。想这个,九半在心底为自己抹了一把冷汗。 “你不需要知道了。”吴凉子举起了她的剑,高过头顶,而后缓缓地劈了下来。这个过程中她始终冷漠地看着九半,她盯着他的额头,那是她的剑即将劈到的地方。她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一块等待被切割的豆腐一般。他还活着,但他尸体的模样已然形成于她的心里了。 九半站在那里,呆愣愣地看着玉卜子的剑批了下去,他没有躲。不是他不躲,是他根本躲不开了。在玉卜子抬起剑的时候,九半瞬间便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寒气所笼罩。而下一刻,那股寒气仿佛是无孔不入一般渗入了他的全身上下,而后几乎是摧枯拉朽地突破了他体内的所有蔽障,一瞬间就将他的心脏都笼罩了起来。这一刻,巨大的恐惧笼罩了他,就好像年幼的孩子见到了深渊中的恶魔一般,刹那间便失去了行动的能力,甚至信心。 九半还是低估了来者的实力了。气息出现的时候尽管对方的杀气冲天,但在九半的预测之中最多也不过是半圣境界的实力罢了。但当那杀意真正蓬勃而起的时候,当玉卜子完全举起了自己手中长剑的时候,那瞬间攀上了圣境的气息一下子便将九半内心进村的信心与壁垒击破了。他的不动,很大程度上与此有关。 剑,缓缓地斩了下来。这一剑虽然慢,但却仿佛锁定了亘古时空一样,那剑尖的寒气于空气中扫过,微微结冰,留下了一道满是冰花的痕迹,仿佛带着死亡的预告。 卫西乘是来不及反应的,八羽也是,于是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人忽然挡在了九半的身前——金珠子。在玉卜子的长剑尚未劈下来的时候,金珠子瞬间便张开了双臂挡在九半的面前,他不惜以死来交换九半的生。 “别杀他,我想听他的解释!” 听到这句话的玉卜子忽然浑身上下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就仿佛是被什么刺激了一样,下一刻她猛地用自己的左右向右手手腕上狠狠地拍了一掌,千钧一发之际那柄本该斩落在九半额头上的剑向右偏离了数寸,最终落在了地上。 剑气落地,将地面劈出了一个一丈长短充斥着寒气的剑痕。至于那剑痕到底有多深,就无人知晓了。 杀气消失,刚刚似乎是已经被禁锢了的空间瞬间松懈了下来,众人都从那种紧张的状态中缓了过来。九半立刻后退,而卫西乘与八羽则一下子蹿向他的身后扶住他的身子。卫西乘有些担心地问道:“没事吧?没受伤?” “没事,就是有些虚了......”九半开口说道。 在九半的身前,金珠子缓缓放下了自己刚刚举起来的双臂,没去擦他刚刚的满头虚汗。或许是因为紧张,这个狻猊国师的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体的两旁,他也有些无力地带着无奈的口气说道:“给他个机会解释.....就一次好么?” 玉卜子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一看,金珠子就被看毛了,有些慌张地说道:“别......别这么看着我,一个双头怪人能有多重要?能有足够资格让你对九半动手?” 玉卜子依旧是静静地看着他,她似乎已经将自己眼神中脑海中的愤怒都收纳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她就那么看着他,过了一会,淡淡地说道: “五六,是你我的孩子。” 世界好像在这一瞬间崩塌了。山石,草木,丛林,鸟兽以及天空与海洋,都消失了,破灭了,从金珠子的心中离去了,溃败了,瓦解了。他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就像是一个世界中的所有生物顺间便被抹杀了一样。而后那个空落落的世界中忽然砸下了一块大石头,激起万丈尘埃。 那块石头叫儿子,那些尘埃叫五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八十一章 所谓实情 有一座长存于金珠子心中的牢笼崩塌瓦解了,那里面的一切猜疑懦弱恐惧以及逃避都在一瞬间肆无忌惮地倾泻涌了出来,仿佛破败的水库无端地土崩瓦解了一样。那些负面情绪就是水,而他的自我意识则是脑海中平凡的世界,此刻水漫金山,汹涌澎湃地吞噬掉一寸又一寸土地,而后占据了整个世界。 自己竟然有儿子?玉卜子当年不是说她将那个孩子杀死了么?她在说谎?不会,堂堂蒲牢国师没必要用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来杀死九半,她的愤怒一定另有隐情。那么,自己真的有儿子?当年那个孩子没死?如果那个孩子没死,并且是五六的话,那么杀死五六的人是九半,所以,是九半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自己与儿子从未谋面,而那个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从来没有享受过父爱的孩子是自己的儿子,被九半杀死了。是这样的么? 这一刻,无数情绪瞬间填满了金珠子的内心。那些想法如同纷乱的杂草一般生长,长成草原,长成树木,长成森林而后纠结成一颗参天大树,直通天际。纷乱的情绪被梳理被整合之后,在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下只留给了他自己一条讯息: 我的儿子被九半杀死了,九半站在我的身后,我要为他复仇。 于是,尚未转身的金珠子体内气息不断攀升,刚刚还仿佛一个凡人的他修为暴涨,以凡人不可想象的急速突破了一个有一个关卡,瞬间就逼近了圣境。 而他的脊背,也渐渐挺直了起来。 此刻,这个距离崃城城门不远处的树林之中已经聚集了五个人,其中四个都是半圣境界以上的修行者。若这几人真的是一条心的话,恐怕消灭一个国家中最强的门派都不在话下,要知道就算是囚牛之国中最强的宗门也不过只有三个半圣坐镇啊。 此刻仿佛是感知到了这片树林之中有高手存在一般,一群又一群重甲士兵从崃城城门处鱼贯而出,在入城的诸多崃城人的注视之下,很快便包围了那片树林。重甲士兵们每个人身上都标配厚甲长枪,而树林尽管不小却也是被包裹了两层军士,往少了说恐怕也要有一千人吧。 大量士兵的出现引起了所有人的恐慌。城门不远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茶馆,见到军队出城茶馆中一多半的人都站了起来冲了出去,看向那军队聚集的地方。 “这是怎么了?”有人开始议论道。“追捕逃犯呢么?” “不能吧,逃犯哪用得上这么多重甲士兵?你们看到他们手中标配的长枪了么?那杆枪每一杆都有三四十斤重,是王城护卫队才能配备的。要我看啊,这被围住的起码得是个半圣境界的高手了。” “什么半圣境界的高手,你们都不懂。”听到有人呢说半圣境界的高手,一旁有人闲不住了想要显摆他的博学多才,接话道:“你们没看到那些士兵都有七八百了么?我可听说十几年前有一半圣境界的刺客想要刺杀王上,那时月黑风高,刺客本来都已经潜行到王上寝宫附近了,却被护卫队中的高手给揪了出来,而后一百个重甲士兵活生生将他给磨死了。要我说啊,一百个重甲士兵就能杀死半圣境界的高手,那这七八百人干嘛吃的?总不能是围堵四五个半圣了吧?”那人说完还向周围人微微挑眉,仿佛在说“你们懂了没?” 茶馆里都是走南闯北的,茶馆老板又是左右逢源之人,于是在场之人又哪有不明白的?那人虽说说话轻浮了些,但话里有话却都说得明明白白的,重甲士兵所围困的人,是个圣境高手啊! 圣者是什么概念?无法言喻。但在这个大陆上生活的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类比的形象,那就是囚牛之国的国师少虹。如果这么多的重甲士兵都是用来围困一个圣境高手,那么圣者的存在岂不是前人敌了么?越想,所有人内心的恐惧便越发加深了。 茶馆外,议论声逐渐嘈杂了起来。而在茶馆之中,一个纹丝不动从未站起身子的少年依旧低头静静地喝着茶,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增添了一抹嗤笑。 树林之中的金珠子如同鬼魅一般地转过身来,一柄短剑不知从何时起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之中,自下而上地挑向了九半的脸。那是仿佛能够击穿虚空的一击,这一刻九半的眼前似乎是出现了幻想一般,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头颅被金珠子自下而上地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而后缓缓地变成两半。那血淌过身体留在地上,他的肉身重重地倒了下去。 但此刻的九半已然不是刚刚被玉卜子的气势给震慑到的那个他了,金珠子的剑如同鬼魅般上移,他的脚步亦像鬼魅一般轻浮。电光火石之间他微微后撤,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几乎是势必要挑在他下巴上的一剑,但依旧不可避免地被划伤了脸颊。他后撤,可金珠子右手一击没能建功紧接着转过身后的左手一剑便跟了上来。原来这竟然是双手剑,而且速度更快。 金珠子斩出的第二剑放弃了剑锋的锋锐,反而转变为了剑气的攻击。那圆弧型的剑气从左手剑上释放而出一瞬间便撞击在了九半的胸口之上,九半没能躲开,几乎是硬碰硬地挨了这么一下而后倒飞出去倒在了地上。 “是幻术......九半危险了。”刚刚从圣经威压之中缓过神来的八羽从嘴巴缝中挤出了这句话,旋即便晕了过去。听到这句话的卫西乘先是一愣,而后就看到那金珠子已然出现在了九半的身侧,他双手之上的短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九半的脑袋便刺了过去。 此刻,就算卫西乘想要救援都来不及了。难道九半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金珠子,住手!”下一刻,一个低沉中带着虚弱的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而后一位穿着朴素麻袍的老人便渐渐地走进了所有人的视野。这个男人看起来已经很老了,他的语气中都透露出一股肾衰竭的气味,但当你仔仔细细地去看这个人的眼睛的时候却发现,那是一双绝对与众不同的眼睛,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一般。 此人便是常年卧病在床的狻猊国君,无人知晓此刻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国君的出现,金珠子很快便从那种几乎是被非理性情绪所充斥了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他收起了刺向九半的那两柄短剑,没有再向地上的九半看一眼便转身朝着狻猊国君走去。逃过一劫的九半立刻跳了起来,赶忙跑到了卫西乘与八羽的身边,也不管一旁的玉卜子虎视眈眈了。 走到狻猊国君的身前,金珠子刚要行李自己面前的国君却不停地咳嗽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扶住了狻猊国君,可他却被对方轻轻地甩开了胳膊,而后狻猊国君开口说道:“金珠子,我对不起你,我不配你这一扶。” “父王您说什么呢?怎么......怎么会......”听了狻猊国君的话,金珠子几乎是呆在了当场,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他金珠子虽然曾经是狻猊之国的储君,但退了储君之位也是他自己的选择,当国师的这些年里他更是丝毫委屈都未曾受过,自己的父亲怎么可能对不起他呢? 狻猊国君转头看向了玉卜子,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玉卜子,看来你已经收到我的栎鸟传信了。” 听到这话的玉卜子惊讶得瞪大了双眼,道:“栎鸟传书?那不是金珠子的栎鸟么?” 狻猊国君笑了笑,说道:“的确不可思议。明明是和多年之前相同的一只栎鸟,为什么多年之前是金珠子的,如今就变成了我的呢?” “很简单,多年之前那只传信的栎鸟,和如今的是同一只,都是我的。”说完之后,狻猊国君看向金珠子眼神之中满是愧疚的表情。随即,玉卜子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道:“这么说来那封书信......出自你手?”此时,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已然是不能够用复杂来形容了,而九半三人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沦为了局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在观赏一出难能一见的大戏一般。 狻猊国君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而看到他的反应的玉卜子噗通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仿佛失掉了精气神,浑身支撑其站立的那股力量好像消失了。 这么多年以来的一切竟然只不过是一场骗局,而两个当事人在这样一个结局面前竟然都无能为力。过去的已然都发生过了,唯一会弥时灵法的五六也已经消失,而且就算有机会去改变,谁又知道回到那么多年前去改变一切的代价到底有多大呢? 于是在笼罩着所有人的压抑的气氛下,狻猊国君开了口,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合口大江金珠子与化蛇的一战,金珠子本来是全无胜算的。彼时,金珠子虽然已然接近了半圣的境界但玉卜子又怎能不知道化蛇乃是上古妖兽的事情?在玉卜子看来,金珠子赶回狻猊之国的举动只不过是送死罢了,但那是她的夫君,那个国家是她夫君的国家,她又怎么能拦着他呢? 于是,玉卜子做了一个不听话的举动:她在金珠子离开浑环浮岛之后自行离开,前往蒲牢之国去寻找耆童的帮助了。 那个时候耆童尚且没有化为灵器,他依旧是神,只不过是以人的形态生活在蒲牢之国当中。身为神的耆童本来是无法被任何人所发现的,玉卜子之所以能找到耆童,是因为年幼时候曾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因此某种福根深重,隐隐地为日后所发生的事埋下了伏笔。 “你要我出世,助狻猊之国斩杀化蛇?” “狻猊之国饱受化蛇之乱,还请上神开恩,救万民于水火。” “狻猊之国中有人与你有大姻缘,想必你是为了他才来开口的吧?” “是......” “罢...罢...罢...你能再次见到我也算是你我之间的缘分甚大,我便帮你一次。” “真的?晚辈叩谢上神!” “别急,要我出世并不是没有条件的。” “上神请说,但凡晚辈能够做到的定当万死不辞!” “好。我要你腹中的胎儿作为置换,你可答应?” “......” “无须担心,我观你腹中胎儿非同寻常,自会不伤他性命。你的后代我只会用以修灵,绝不伤其分毫且我得道之日便是你们母子相见之时,你可否答应?” “......如此甚好,那便多谢上神了......” 那一日,吴凉子咬牙答应了耆童的要求,而后耆童出世,降临狻猊之国与金珠子一并斩杀了化蛇之后飘然离去,只留给了金珠子一个残缺的耆童灵器。 而后,耆童返回蒲牢之国,在玉卜子生产之后将她所产下的连体怪婴带走,从此于尘世中消失不知所踪,直到多年之后的菩马古城与五六的消亡,才给人们带来了一点耆童的消息。只不过此时,耆童为何只留下了一块残缺是耆童灵器便带着当年玉卜子所生的连体怪婴消失,五六又为何会出现在菩马古城且体内会有另外一部分残缺的耆童灵器,便无人知晓了。 当年,生产过后体力透支的玉卜子因为对自身难产造成损害的修补而只能暂时留在蒲牢之国修养,她用栎鸟传信给金珠子告知此前的一切情况,可谁知栎鸟传信被狻猊国君所截获,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一切。 狻猊国君本就反对金珠子与玉卜子二人的逆天相合,看到信中玉卜子竟然剩下了一个连体怪婴更认为这是天罚所致的妖胎,便更不想二人再见面。但此时的金珠子乃是拯救了整个狻猊之国的大英雄,若是直接将信交给他断然是行不通的,况且此番狻猊之国遭遇化蛇大劫已然损失惨重,那就更不能失去金珠子了。权衡之下,狻猊国君暗中将这封书信销毁,并另行拟定了两封书信分别由栎鸟传信寄于双方,令二者老死不相往来。 后来,金珠子成了狻猊之国的国师,而玉卜子也成为了蒲牢之国的国师,二人多少年间再无交往。 “如果你是玉卜子,你会怎么做?”九半开口,对着八羽说道。 “我?你是说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么?”八羽问道。 “是。” “恐怕是想办法找个缘由兴兵讨伐狻猊之国吧。毕竟这么多年过去父母早已仙逝,所爱之人与自己多年之前都已经被骗入了骗局,而至亲骨肉又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念想呢?我估计如果是我的话,恐怕就只剩下复仇了。” “值么?” “有什么可不值的?你知道欺骗对于一个人,尤其是对于我们女人是多大的伤害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将自己半生都陷入了这件事情之中,凭什么不连本带利地拿回来?是,我知道,一国之主要为了整个国家的未来而着想,他不是自己而仅仅是国君罢了;我也明白五六为了狻猊之国的牺牲,可身为一个母亲我凭什么那么大义凛然地接受自己亲生骨肉的死亡?就算我是一个国师,是一国之主,哪怕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我也不能接受!” 八羽的话带给了九半极强的震撼,他一方面觉得这有道理,另一方面却不停地想要否定。于是乎不可避免地,他陷入到了自我矛盾当中。 崃城城门外的那次会面很快就结束了,所有人都被带进了狻猊皇宫以贵客之礼相待。 三日之后,在狻猊国君的不懈努力之下玉卜子与金珠子达成了和解,但也仅仅是和解罢了。 五日之后,狻猊国君病情忽然加重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狻猊之国上下一切小事暂由金珠子带领,金珠子拒绝了储君之位,因而狻猊之国也未有再设储君。 七日之后,玉卜子带着完整的耆童灵器踏上了返回蒲牢之国的路,以解鲸鱼之困。 又两日,九半等人接到吴凉子的栎鸟传信,吴凉子在信中明言师尊少虹有办法帮助九半找到下一步需要找寻的借天命之人,亦或者她有方法让九半在不杀人的情况下借得天命。 于是,九半一行三人便就此上路,前往囚牛之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八十二章 赶赴囚牛 九半与八羽卫西乘一行三人决定北上囚牛之国,因而便需要穿过霸下之国才能抵达。从崃城中出发后行了三日的路程他们终于接近了狻猊之国与霸下之国的边境,却在一片树林之中迷了路。 此时,已然是日暮时分,夕阳将天边染成了一片火红。那片红色从天幕上垂了下来,直直地垂到整片树林之中,而后便悄悄地进入到了九半等人的心中。此时,他们非常着急上火。 这三个人,迷路了。 八羽手中拿着一份地图,她死死地盯着那份地图仿佛是想从中看出什么,可除了一头的虚汗之外却什么都没有得到。而后,树林间“沙沙”声响起,几个呼吸之后九半与卫西乘分别从树林中落下降落到了她的面前,这二人的脸上也是满满疲惫。 “怎么样,找到路了么?”八羽焦急地问道。 “没有。”九半与卫西乘二人对视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说道。 八羽一颗提着的心猛然就坠了下来,失望满脸。果然不出所料的是,从刚刚一开始看地图的时候那股隐隐出现的担忧成为了现实。尽管这片树林并不算大,可能还比不得一个崃城的城池范围大小,可实际上却是九国境内最为恐怖的地方之一。地图上显示的是,这里被称为“迷雾森林”,尽管没有迷雾,但却几乎与八羽自己的尾叶秘境有着异曲同工的特点:很难有人能够走出去。这里是天然的幻惑之地,只生长着一种被称为“幻树”的植物。从表面上看实际上这种“幻树”与普通树木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实际上这种“幻树”却能够自动模仿其身旁的植物的模样,因此尽管人身在迷雾森林之中但看到的却是千百棵一模一样的植物,道路也就很难分辨了。 迷雾森林中的树木虽然不粗大,但却普遍非常高。很多很多很高的“幻树”聚集在一起形成了森林之后,遮天蔽日的高树遮蔽了太阳。人一旦走进了这迷雾森林之后,便更加难以分辨东南西北了。无法分辨东南西北的八羽等人虽然脚步未曾停歇过,可实际上却一直在这迷雾森林中打转转。按理说这迷雾森林并不算大,只要走直线便能够很快地走出去了。可如果一直走圆圈形路线的话,又如何能够走出迷阵呢?因此从当日上午无形中走入了这迷雾森林之后,八羽等人便一直在其中转圈,转来转去。现在眼看着即将日落,太阳已然是红透了半边天空。如果不趁着落日余晖走出迷雾森林的话,八羽实在是担心自己一行三人将会遇到什么。 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一下,八羽有些担忧地看着卫西乘与九半说道:“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你们要听么?” “你说吧,没事儿。”九半说道。 “我们进了迷雾森林,而且现在很难走出去了。”八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攥着地图的手上也开始冒汗,“但我们又必须在天黑之前走出迷雾森林。这迷雾森林在我的记忆中是九国境内最恐怖的地方,从来没有人知道天黑下去之后这里会发生什么。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九半与卫西乘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惊愕。他们实在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无意之中踏入到迷雾森林的范围之中。稍微思考了一下,卫西乘说道:“那就事不宜迟了。八羽你在这里等着,自己行动的话我实在是怕你出什么问题。我和九半再去找找路,找到了的人立刻回来接你,可以么?” “恩!”看到卫西乘的目光,九半给予了坚定的回应。 八羽也同意了卫西乘的想法,说道:“好,你们快去快回。我找一些木材生一堆火,你们到时候循着火光来找我,这样会方便一些。” “好,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行动吧。”卫西乘说道。 旋即,他与九半各自转身再度冲入了周身的树林之中,而八羽则用自己的神笔画出了一柄极其锋利的斧头,开始一点一点地寻找比较矮小的树木准备看下来劈做木柴生火用。很难想象她那一副瘦弱的肩膀将会如何对付得了这迷雾森林中的树木了。 迷雾森林中的某处,一个男子在闲庭信步地走着,就好像在自己家后院中散步一般。此人身穿一身灰白色的袍子,夕阳下的光穿过层层“幻树”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看不真切。那灰白色的袍子尽管样式普通,却更衬得穿袍子的人气质非凡。什么样的人能将样式普通颜色亦普通的衣服穿出非常高级的感觉?当然是好看的人了。 如何形容这个男子那张漂亮的脸呢?很难。如果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话,那么他便是那书中的颜如玉并且是可以让人放弃黄金屋的那种。如果将他与潘安邹忌放在一起,那么旁人也愿意用邹忌与潘安一并换一个他了。漂亮,帅气其实都不适用于这个男人的脸,而只有“美”这个字眼才适合。这种美不是单纯的好看或者有气质,而是第一眼看去几乎所有人都会喜欢并且第二眼第三眼都会一直喜欢上的。于是,这便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美。 而这种美的主人,名为朱厌。 朱厌的身份是嘲风之国的将首,更是一个世上难能一见的美男子,只不过能够见到他这张脸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此刻的朱厌独自身处于迷雾森林之中,他知道一进入这里就会迷路,也知道他进来之后便很难走出去。不过没所谓,他本来也就不想走出去,他只不过是想试一试自己的运气好不好罢了。 几天前,他放在崃城的探子传来消息说,负屃之国的亡国储君九半与他的两个伙伴已然从崃城出发北上,目标可能是霸下或囚牛这两国之一。早先时候嘲风国君便给朱厌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捉到九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探子的动向是一定在国君的眼皮底下的。因此,得到了消息的朱厌便不得不带兵前来,赶在九半等人进入霸下境内之前将其捉住。尽管朱厌惜才,尽管朱厌便是三国联军的直接指挥者。这个有着惊人美貌的天才术士拥有着九国之中难能寻见的军事才能,但尽管如此他却是一个保守的和平主义者,实际上在这个嘲风将首的内心之中并不希望战争蔓延开来,而进攻负屃之国也不过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罢了。 此刻,他所带领的一千亲军已然围困在了迷雾森林的北境,无论九半一行人的修为如何了得他的亲军都有办法拖住其一时三刻。而那时候得到了消息的朱厌有着足够的时间赶到迷雾森林以北亲手捉拿九半,绝对不会出现半点纰漏。但此时的朱厌依旧只是独自在迷雾森林之中到处乱撞,已然半日有余。尽管捉拿九半已经是必须的事情,但他依旧想在正式抓住他之前与他聊一聊。有些事在这个嘲风将首心中放了很久,已经不得不说了。 九半拨开了自己面前的树叶,眼前竟然突然空旷了起来出现了一片空地。怎么,难道是自己又绕了一圈回到了八羽身边么?正疑惑着的九半抬头一看,心脏却猛然一紧,神情惊讶。他只看到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着灰白色衣服的男人,此人明显不是八羽了,而那张脸,记忆有些恍惚仿佛是曾经见过的。 九半仔细看了看,而后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是那时候......” 穿着灰白色衣服的朱厌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着说道:“没错九半,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那个时候帮助鹿蜀开启神行之能的人!”九半凑上前去有些激动地说道。对于自己面前的这个俊美异常的男子九半是有印象的,当初他最初从谭一壶处领了鹿蜀踏上征途的时候阴差阳错之下正是这个男子帮助鹿蜀开启了神行之能。而在以后的日子里开启了神行之能的鹿蜀数次帮助他脱险,所以实际上在九半的心中,他是颇为感谢这个不知名的术士的。 走上前去朝着朱厌抱拳施了一礼,九半说道:“还不知道先生尊姓大名?能够再次遇到先生简直是晚辈三生有幸。” “名讳什么的并不重要,只是一个代号罢了。”听到了九半的话,朱厌笑了笑,“我听说了那日分别之后你的事迹,独退一国之兵,九半你做的简直不能更对了。看来当初我无意中帮你的那一把,没有做错。” 听了朱厌的话,九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哪里哪里......那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朱厌的表情依旧柔和,此时他看着九半的眼睛静静地说道:“九半,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对么?”螭吻将首的神情有些认真了起来,而九半也从那双漂亮的眼睛中看出了些不同寻常的神色,于是正色回答道: “没错,还请前辈告知。” “其实我是近期才知道你的存在和你做的事情的,”朱厌表情渐渐地严肃了起来,“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给了我回答之后我就会告诉你我的名字,怎么样?” “前辈请说。” “你,九半,负屃之国的亡国储君,是想要做天下第一的强者,还是要平天下之乱,还这九国境内一个太平盛世呢?”说这句话的时候的朱厌,眼神逐渐深邃。那股身为上位者的威压逐渐上升,并不是圣境圣者独有的压制感,但依旧有一种压力逐渐地出现在九半的心中。透过那双眼睛,九半似乎是看到了深邃的星空与广袤的世界一般。 眼睛,是通着心的。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九半回答道:“我要的,是这世界的万万年和平,再无纷争。” 虽然不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前辈到底是什么名字什么目的,但九半依旧是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无时无刻都有人在出生有人在死去,有人活着却仿佛死了一般,生不如死。一切生死本应由天定,谁人都想寿终正寝但这种想法却在某些人的身上仿佛希望渺茫,而战争就是造成这种希望消失的最大因素。人,为什么要为了死亡而死亡呢?这不应该,也不必要。谁都没有义务为了某几个人的利益而死去,所以九半一定要终结九国境内的战乱纷争,而不仅仅是将负屃之国复国那么简单。 听到九半的回答,朱厌轻轻地松了口气,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看着九半那张激动尚未消散的脸,他轻轻地开口说道:“知道了我的身份可能并不是一件好事,你确定你还要听么?” 听到这话的九半犹豫了一下,旋即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望前辈能够告知晚辈您的名字,日后就算是报恩也有个去处啊。” “好,那你挺好了。”朱厌暗暗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压力巨大的样子,而后说道:“我乃嘲风之国的将首,朱厌。” 朱厌?嘲风之国的将首?嘲风之国?这几个词汇同时汇入九半脑海之中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仿佛被雷电猛击了一般,瞬间呆愣住了。嘲风之国,不是覆灭负屃之国的三国战盟中的成员么?嘲风之国的将首朱厌?那不是传言之中三国联军的统领,军事战争中的核心人物么? 朱厌这个名字,九半是听吴凉子说过的。这朱厌乃是不世出的绝世天才,不但在术法修行上造诣极高,年纪轻轻便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被称为年轻一辈中最有希望赶超少虹上师的人物,而且是有着绝强军事造诣的人。四十岁不到的年纪便能够身居一国将首的高位,可想而知他在统领军队,操控战场上的修行达到了何等境界。 九半曾经想过与朱厌见面的那一日,但他从未想过竟然是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毕竟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的恩人啊。 暗暗地握了握自己的手,九半忽然发现那双手的手心中已然是汗水淋漓了。不自觉地他就将头缓缓地低了下去,眼神看向的位置从朱厌的双眼慢慢移向了对方的双脚,沉默不再说话。 看到九半的状态,朱厌内心的愧疚不自觉地缓缓增加,他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件......” “岂止是接受不了啊,”九半猛地抬头,他的声音颤抖,双眼血红,仿佛是有一股火焰就要从那颗头颅之中喷出来一样,“你灭我负屃,杀我父亲,合三国之力要我千千万万子民成为人下之人,这是一句‘接受不了’就能解释了的?” 此刻,朱厌的确是百口莫辩的。实际上无论是什么时候,对于带兵推翻负屃之国这件事情,无论是朱厌如何解释都无法将自己摘出来了。三国战盟虽然是嘲风睚眦与螭吻三国国君所创立,但朱厌头上的这个“联军统帅”的名头却是实打实地被三国国君扣劳,无法挣脱的。说到底朱厌也不过是嘲风之国的子民,他不是国君也不是王族自然也就没有了拒绝的可能。在被当做屠夫和被处死这两个选择之中,想来无论是谁都会选择前者的吧? 看着九半的眼睛,朱厌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听我解释,那就这样吧。” “不用解释了,你去死吧!”九半开口,话音未落他便猛地冲了出去,浑身上下圣境修为猛然汇聚于右拳之上,一拳就砸向了朱厌所在的位置。那是极致凝练的一拳,仿佛动荡了虚空一般让拳头附近的空间都有些摇摆。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一拳“砰”地一下砸在了地上,落空,激起阵阵尘埃。 没有击中。 九半落地后刚想回头寻找朱厌的位置,可他脚下的土地却猛然变了。数组藤条猛然出现,自下而上地形成了一个牢笼笼罩了九半的身体,而后骤然向里缩紧,牢牢地束缚住了九半的身体。 “你先好好睡一觉吧,待你冷静之后我们再聊。”朱厌的声音出现在了九半的耳朵之中,而后他猛地感觉到自己身上束缚着的藤条瞬间一紧,下一刻自己便失去了意识,什么都感受不到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八十三章 潜入十望 卫西乘敢说的是,自己从来没有过比此时更加紧张刺激甚至说是胆怯的时刻。 与九半八羽分开后他一直在这迷雾森林中寻找出路,但当夕阳散去的时候猛然间整个森林中的迷失感忽然散去,危机感忽然上升,第六感告诉卫西乘有些事情已经悄然发生了。随着自己心中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向前找去,在似乎已经能够看清前路了的迷雾森林中快速前行,当他赶到接近整片迷雾森林北境的时候一副难以置信的场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森林外围已然是被一支军队牢牢围困,这一刻卫西乘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了路走了出去,恐怕也会被这军队一瞬间擒拿了吧? 而后在卫西乘的视野之中,九半被一个人扛在肩上就那样走出了迷雾森林,那人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些军队走去。此时的九半就好像一条死鱼一般被人抗在肩上,软绵绵的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他似乎是睡着了,或者说是晕了过去。 森严的诸多军队士兵在看到朱厌扛着一个人走出森林之后都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而后诸多士兵整齐划一地行李,齐声说道:“恭迎将首!” 在震天的整齐划一的声音中,朱厌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自己的左手,说道:“回城。” 钢铁洪流看似坚硬可实际上却如同江河湖海一般,瞬息之间便将朱厌吸纳其中而后向流水一般朝着西南方向涌去。依旧藏身于迷雾森林之中的卫西乘眼睁睁地看着似乎是已然昏迷过去了的九半被那人扛着而后汇入了整齐划一的军队之中而后消失不见,他的后背之上冷汗狂流。几乎是没有浪费什么时间也没有发呆,他转身朝着迷雾森林的中心狂奔而去。他要去找八羽,他要告诉八羽这件事情。 而整个过程之中卫西乘浑身上下的气息一点都没有外泄,他仿佛是封闭了六感一般安静。 九半被人抓走了,这是卫西乘的判定。卫西乘身处半圣境界且是用刀的宗师级别的人物,而九半至少从境界上要比他强过太多,至少圣境高手无论怎样都不是一个半圣境界的修行者能够匹敌的。所以,那人既然能够单枪匹马地将九半擒拿,恐怕至少也要是圣境的强者了。 可圣境强者现在都这么常见了么?从刚刚那些军队的反应来看,恐怕此人是官家的高手。那些士兵整齐划一地称呼其为“将首”,而此人又带兵朝着西南方向行去,恐怕是与嘲风之国脱不了干系了。一想到这,卫西乘的心不禁一沉。嘲风之国的将首,他可是早就有所闻名了。如果那个人踏入了圣境,恐怕九半就...... 一想到这,卫西乘的脚步不禁不自觉地加快了起来。 “八羽,九半出事了!”一从树林之中钻出来,卫西乘就开口急忙说道:“他被......” “他怎么了?”听到卫西乘的声音八羽首先先是一激灵,而后就像是受惊了一般直接站了起来。她着急不要紧,但其身旁本来趴着的鹿蜀却也是仿佛受惊了一样直接就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卫西乘。 卫西乘钻出树林,看到八羽,说话,而后看到鹿蜀一时间有些惊讶。八羽看到身旁的鹿蜀似乎是有些受惊,毕竟它的主人九半不在身边这灵兽难免有些担惊受怕。她刚想上前安抚,可鬼使神差地其身前的卫西乘却突然从自己的纳石之中掏出了一坛老酒向后一扔,只见那鹿蜀仿佛老酒虫一般“噌”地一下就扑了出去用自己的两只前蹄抱住了那酒坛,也没看八羽便自顾自地趴在地上缓缓地喝了起来。 看到鹿蜀的反应,八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卫大哥你接着说,九半他怎么了?” “九半被人抓走了,而且应该就是嘲风之国的人。”看到鹿蜀抱了酒坛自顾自地躲到了一边,卫西乘走上前来说道:“我刚刚无意中看到九半被人掳走,而这迷雾森林北境的一群士兵称呼那个掳走九半的人为‘将首’。思来想去这附近两国中能够有想法有能力掳走九半的恐怕就只剩下嘲风之国的将首朱厌了。” 听了卫西乘的话八羽不由得担忧焦急了起来,她对着卫西乘说道:“什么?是嘲风将首?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卫西乘轻轻地拍了拍八羽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紧张,而后说道:“这些都是要从长计议的,先别着急。话说鹿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谭先生也来了么?” 八羽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谭先生不在这里,鹿蜀是自己找到这里的好像,在我生火的时候发现它从树林之中自己走出来的。而且卫大哥,你发没发现这里好像有点什么变化?” “的确是这样......”卫西乘想自己的周身看了看,皱了皱眉,“好像是......那种幻惑的感觉消失了?我刚刚从迷雾森林的北境返回来找你的速度快了很多,而且好像也是因为这迷雾森林对人的阻碍消失之后我才看到九半被人掳走的。难道说......这迷雾森林对人的幻惑只要到了晚上就会消失么?” 八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看着卫西乘脸上那几乎都快拧成一根了的两根眉毛开口说道:“这都不重要,反正我们已经可以走出去了。但是卫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去找九半?鹿蜀是不是能够帮上忙?” 仿佛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卫西乘的脑子里好像是一瞬间就被八羽开了一盏明灯一般。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惊喜地说道:“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呢!”旋即他转过身,朝着鹿蜀跑去,而八羽赶忙从他的身后跟了上去。 身后不远处,鹿蜀抱着那个几乎已经见了底的酒坛,露出了一张微微发红的酒鬼脸。醉了的鹿蜀几乎就和一个醉汉没什么两样了,但此刻它仅仅是微醺罢了毕竟一坛老酒还奈何不了它,否则又怎么能够算成酒鬼呢?此时看到卫西乘与八羽走来,它本能地感觉到这两个人类应该是有求与它。怕麻烦的本性让它立刻抱着酒坛转过身去,可卫西乘用了更快的速度一下子就转到了它的面前,开口说道: “鹿蜀,我们需要你来帮忙。” 鹿蜀没有说话,它立刻就把自己的脸转向了另一边,可旋即八羽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就出现在了另一边,她对着它开口说道: “鹿蜀,我们要找九半,你就帮帮忙嘛。” 一边是刚给了自己一坛老酒的卫西乘,另一边则是楚楚可怜的八羽,这让鹿蜀赶到有些无力。这基本就相当于同时递给你胡萝卜和大棒,可它鹿蜀绝不是驴,这怎么又能够让其轻易屈服呢? “帮我们找到九半,一坛六十年陈酿,怎么样?” 鹿蜀享受着八羽的揉搓,无动于衷。 “两坛,行不行?” 鹿蜀的耳朵微微动了动,但依旧没有把自己的脸转过去。尽管这耳朵上的动作极其微妙,但依旧是被八羽给捕捉到了。她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并且加大了揉搓鹿蜀下巴的力度,一边悄悄地给卫西乘使了个眼色。而后,卫西乘赶忙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忍痛割爱一般说道: “那再加上一坛八十年的,总可以了吧?” 鹿蜀的耳朵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地扇乎了一下,而后便转过了身去。 嘲风之国,都城十望,号称乃是九国之中最为“近仙之城”。 擅长术法喜好修灵让这座城池之中拥有着数量巨大的术士;喜好奢华美物又擅长统驭灵兽的嘲风国人更是使圈养灵兽成为了风靡十望城的风尚之一。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其中偶有灵兽奔腾又常见术士腾空而行,而嘲风国人喜好财宝美物,这就让这里的景象似乎是一片仙家圣地一般,非同寻常。 十望城的中心处是嘲风皇城,此景更甚。 而九半,就是在皇城之中醒转过来。 他的清醒仿佛毫无预兆,也波澜不惊。那一刻就好像是从长眠之中醒转,又好像仅仅是一个午睡的调整罢了。可能,也仅仅是经历了无数次沉睡与苏醒之后的波澜不惊罢了。 所以,当九半从长款皆有一丈的大床上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虎皮做的被子而整个房间中的家具似乎都是由百年乌木制成的时候,他感受着这个并非由金子制作但却仿佛散发着金钱的清香的房间,什么话都没有说。 在九半正对着的地方,不远处的窗边桌子上,有一个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喝茶。他喝茶的动作很轻,一下又一下井然有序仿佛是害怕吵醒了九半一般。抬头看去,阳光从窗户漏了进来打在男人的脸上,九半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羊脂美玉一般。但旋即他便反映了过来,此人绝不是什么羊脂美玉,而是他的仇人,嘲风之国将首朱厌。 “醒了?”朱厌没有抬眼也没有转头,只是静静地品着自己手中的那一杯茶,说道。他没有开口,可实际上很多时候有些人并不需要开口去说什么就能给其他人带来足够的冲击。这些冲击有的是视觉上的有的是精神上的,不一而足。而此刻的朱厌仅仅是在那里喝茶而已,九半作为一个男人一时间竟然都看呆了。世间竟有如此尤物?好欢喜你的出现,够我喜欢好多年。 不对!猛然之间九半惊醒过来,他的脖颈之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自己是个男人啊!既然是男人怎么可能对一个男人动心?这朱厌不会是擅长魅惑之术吧。想到这九半猛地摇了摇头,正色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我把你带过来的。”朱厌转过头来,他的发丝飘逸,阳光穿过其中斑驳地印在地上,好像也有了些美妙的气味。 “所以说,我现在是俘虏了对么?”九半一边冷笑,一边警惕地打量着自己周身的环境。尽管他是被朱厌击晕之后带到了这里,可依照环境来看这里似乎又不是什么牢房,仿佛是朱厌的家一般。房间光明通透,南北朝向皆有大窗,日照充足。门口有屏风,将私密的空间隔绝了起来。这个房间中有床有衣柜,有桌椅也有茶具,大概就是朱厌自己的房间了。 可是这样有必要么?朱厌可是嘲风之国的将首,又是曾经的三国联军的统帅,按理说更是覆灭自己负屃之国的指挥者,是自己的生死大敌。谁见过将自己生死大敌带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囚禁起来的?这说不通啊。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九半的疑惑,朱厌笑了笑说道:“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嘲风之国的皇宫大内。可能你会奇怪,我为什么会将你带到这里而不是直接将你带去我王的面前呢?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有话要对你说。你大概是整个嘲风之国的敌人了,当然,应该也是睚眦之国非常想要杀死的人。但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索性我王在他的皇宫之中赠予了我这么一个三层小楼,于是你我才有机会在这最危险的地方说上一两句话。” 听到这里九半更迷惑了,你把我的国家攻破之后抓到了我这个亡国储君,但你却不杀死我反倒是有兴趣与我说说话?那你是老虎和兔子做朋友,吃饱了撑得么?但尽管心里有着很多复杂的情绪可九半终究是没有表现出来,他的情绪逐渐镇定了下来,就那样坐在床上缓缓地开口说道:“所以你是想要告诉我,你是个乱臣贼子,二世臣。曾经带兵攻破负屃之国的你如今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后深感寂寞,于是想要联合我这个亡国储君做一番不可明说的大事?好啊那你就告诉我,你是看上了嘲风国君的妻子,还是他的女儿呢?” “能够独退一国之兵的九半,这嘴皮子果然名不虚传。”看着九半愠怒的脸,朱厌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了起来。“但如果我说,我并不喜欢战争也对攻城略地没有什么兴趣,与你相商只是想请你努力制止这片大陆上的战争,并且可以私下里给予你一些帮助呢?” “哦?这个世道怎么了,老虎也开始吃素了?” “并不是这样的。”听到九半的回答,朱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并且逐渐转为了凝重,他的态度开始认真起来了。“就如同民间所传言的那样,我的军法造诣的确是超出常人不少,可实际上那些却并不是我想做的。攻城略地,说白了不过是替君王打天下,那些被侵占了的土地又与我何干呢?又不能成为我的封地。就算成为了我的封地又能如何,战争是一定要死人的,而我并不想让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不必要的原因死去。我讨厌战争。” 朱厌的话传入九半的耳中,他愣掉了,而后感到可笑。“你讨厌战争?”九半脸上的讥讽愈加明显了起来,并且仇恨的火从他的眼中燃烧,直直地烧到了嘴上。“这话你为何不去与你嘲风国君说?为何不去与你的军队说?为何不去与那千千万万死于你嘲风睚眦螭吻三国铁刃下的负屃国民一一说去!”说着说着,九半的怒火冲天而起,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仿佛雷霆一般。“你讨厌战争?但你不拒绝权力,对吧?你不想杀人,但你很享受这种身为一国将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所以,所以你就可以派遣你的军队去屠杀另一个国度的无辜的人,对么?对没错,你不是杀人的那柄刀,但你这个握着刀柄的手,更可恶,更残忍,更该堕入轮回之中,永不复生!” 积压了许久的怒火,那些多少时日以来憋闷在胸膛中的怨气此刻都喷薄而出,仿佛火山爆发一般壮烈而汹涌。他好像是千千万万枉死之人的化身,是一个被覆灭的国家的具现化,是疯魔了的镰刀和复仇的斧子,是一个疯狂的人。九半的疯狂连续不断地冲击着朱厌的脸,那张脸上的笑容与严肃逐渐消融,下垂,而后竟然变为了悲悯与伤心。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仿佛想说一些什么的朱厌最终只剩下了这样一句话留在房间中,他的眼神也故意逃开九半,四处流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八十四章 因缘际会 街上行人嘈杂,这里却一片静寂。虽是白日里,虽然太阳高悬于天空之中,可高墙琉璃瓦之下只有八只脚在前行,反复地来回踱步声总是回荡在这里,但却没有被其他人听到。 不能说是没被其他人听到,倒不如说是因为这里没有人。 卫西乘在高墙之下来回走着,他的身影匆忙神情焦急,看得八羽一阵眼花缭乱。一旁的鹿蜀站在那里自顾自地打着响鼻,声音哼呲哼呲地响个不停,它无聊极了。卫西乘似乎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于是鹿蜀便自然而然地趴在了地上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反倒是开始享受难得的日光浴了。 “卫大哥,你想到什么办法了么?”八羽看着卫西乘的脸,说道。 或许是因为已然发动了战争的原因,嘲风之国皇宫的守卫比之于霸下或螭吻都多出了数倍,戒备之森严令人难以想象。如果不是赶上了皇宫周围一刻钟一遍巡逻的间隙,八羽与卫西乘此时都不可能站在这里说话。 “没有......”卫西乘说道。但没等卫西乘继续说下去,一旁本来闭上眼睛了的鹿蜀再次抬起头打起了响鼻。这是赶到皇宫城墙之外后鹿蜀第四次打断卫西乘的话了,这让他有些难以忍受。 于是,卫西乘暴躁地从自己的纳石之中掏出了几坛老酒直接就扔给了鹿蜀,而后吼道:“酒!你的酒,拿着这些喝去吧,看你能喝到什么时候。”酒坛腾空,划出一道又一道美丽的弧线朝着鹿蜀飞去。尽管没有双手只有四个蹄子,但鹿蜀还是灵巧地接住了那几坛老酒,而后没等卫西乘继续开口便直接向后撤出,消失不见。 看着鹿蜀消失的地方,卫西乘先是有些呆滞而后情绪瞬间便开始真的有些愤怒了:“这老酒鬼......真的是除了酒之外六亲不认???” 鹿蜀这一走,场面顿时是有些秋风萧瑟了起来。起初鹿蜀帮忙找九半的时候,在卫西乘和八羽的心里实际上还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的。毕竟就算九半被俘虏了关进牢房里了,他和八羽也不过是去劫个大牢就得了,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尴尬。毕竟立在自己面前的这可是一国皇宫啊,就算嘲风之国国力再衰微,皇宫也不至于是谁想尽就能进的。如果不能防御圣境的高手,那恐怕这嘲风之国的国君一天就能被刺杀一万次了。不过话说回来,九半为什么会被送进嘲风皇宫?难道说他已经被送到嘲风国君的面前了?还是说那嘲风将首朱厌与嘲风之国的国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导致九半被送到了这里?无论如何,情况的确是很危急了。 想到这里,卫西乘不禁一筹莫展,而八羽也几乎无话可说。场面一度尴尬了起来。 可旋即,一个少年声音的出现便打破了尴尬。就在鹿蜀离去之后,一个少年的声音便立刻从卫西乘的身后传了出来:“叔叔叔叔,刚刚跑掉的那匹马是你的吗?” 马?我什么时候有马了?等等,这是什么声音!听到声音之后的卫西乘愣了一下,而后立刻转过身来,一个个头还没到他腰部的小男孩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前。实际上在卫西乘发现这个小男孩之前,八羽便已经看到了他,只不过因为这个小孩子可能实在是有些好看,所以愣神的八羽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这孩子太漂亮了,一头乌丝很是浓密,被不知道何人打理得井井有条。头发下面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与其吹弹可破的肌肤相得益彰,仿佛谪仙人降世一般。他穿着一身亮黄色的绸服,这让他虽然长了一张八岁的脸,可细看下去气质却已然仿佛及冠。 看到八羽与卫西乘都不说话,这小孩子只能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叔叔,刚刚那匹马是你的么?” “不是啊。”站着说话还是有些累脖子了,于是卫西乘索性蹲了下来,这样他就与那小男孩的身高差不多了。“小孩你是谁?你家里人呢?” “他们都比较忙,所以我就自己出来玩啦。叔叔叔叔,我很喜欢你的那匹马,你能把那匹马送给我么?”少年开口说道,语气中带着成熟,有一丝丝命令的味道却也不失童稚之气。 少年的话传入卫西乘的耳中,他却反倒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口气竟然这么大?况且听他这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么做了?想到这,卫西乘的内心反倒有些不舒服。再想到自己的女儿比这孩子要小很多,但实际上按照年龄却是要嫁个这少年一般年龄的孩童的,卫西乘的心里就更不舒服了。于是卫西乘这个老男人稍微想了想,语气严肃地说道: “那匹马并不是我的,所以我不可以送给你。” 这个消息对于小男孩来说就像是宣判了他最喜欢的什么东西的死刑一般,只不过他并没有那么明显地表现出来。难过与悲伤的情绪很快便堆积在了小男孩的脸上,他的五官用最快的速度皱在了一起,嘴角与眼角一起下撇,更过分的是后者竟然用极快的速度堆积出了泪珠,晶莹剔透地挂在眼角,仿佛就要涌出来一般。 很明显的是,这个孩子是有套路的。尽管年龄尚小,但他并没有用一般的小孩子的三大法宝:一哭二闹三上吊。与之相反的是他将“愤怒”这种情绪替代成了“委屈”,再搭配上他那张可爱的脸,很难不奏效。 卫西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慌了神。而这个时候,一旁的八羽便补了上来。女人对于好看的东西是最没有抵抗能力的,更何况是一个好看的孩子呢?这时候便正是八羽母爱泛滥的最佳时机,她轻轻地绕过了卫西乘走到少年的身边蹲下,掏出自己珍藏的手帕细心地给这个孩子擦干眼角的泪水,而后温柔地说道: “那匹马的确不是叔叔的,马的主人不在周围我们不能够自己随便把它送人的哦。但姐姐可以用别的东西补偿你,你看可以么?” “别的东西?是什么啊。”八羽的话说完,这个少年止住了自己的发功转而开口问道。“难道姐姐还有比那匹大马更漂亮的东西么?” “当然有了,不信你看。”似乎是害怕这个少年不相信一般,八羽立刻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神笔,她熟稔地沾上了墨水而后便在地上开始了自己的作画。神笔在手,大地便是她的画纸,手腕翻转之间笔尖于地面之上辗转腾挪,仿佛是世间最灵巧的舞者。很快地八羽便陷入了一种无比专心的状态,而这一刻中她便是这世间的唯一,是王也是尊者。 卫西乘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八羽,尽管他曾看过她作画但此刻的惊讶依旧无法消除;那少年止住了委屈的情绪转而用满满的惊讶取而代之,仿佛在观赏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很快,最后一笔下了,最后一个边摸匀,在卫西乘与少年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在八羽收笔之后轻微的喘息之中,一头鹿蜀活生生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站”在了三人的面前。从形态到毛发到气息,这“鹿蜀”与真实的鹿蜀几乎无二,只不过再明显不过的是,它的眼睛中失了“神”,仿佛是没有魂灵一般了。 “姐姐,你是神仙么?”那少年一边抚摸着自己眼前的这头“鹿蜀”身上细嫩却也真是无比的绒毛,一边对八羽说道。此时他面前的这头被八羽画出的大马异常真实,在少年的眼中几乎已然就是真正的马了。而能够凭空创造出如此稀罕美丽的灵兽,自己面前的这个姐姐不是神灵又是何人? 一边用手掌用力拍着自己面前的“鹿蜀”,卫西乘一边连声叫好。神迹这种东西,是看多少次都没有够的,更何况创造神迹的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呢?还有一点就是,实际上卫西乘早就对鹿蜀新生不满了,此时不过是隔山打牛,指桑骂葵罢了。 八羽自然是听到了少年的话,她收起了自己手中的笔刚想说点什么,忽然之间自己的耳旁便被整齐划一的步伐声充斥了。紧接着便是刀戈碰撞的声音,而后一群士兵赶来,用一个极其迅猛的速度将八羽等人包围了起来,这里的气氛瞬间便变得严肃了。 “你们是谁?什么身份从哪里来?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聚集在皇宫周围!”包围完成之后,那群士兵之中有一人排众而出厉声喝道,大概就是一个小统领了。 卫西乘没想逃,在嘲风国都之内你想逃也逃不到哪里去,估计尚未出城就会被大批量的部队牢牢控制住。要知道修行者的修为再强,终究是一个人,而在国家机器面前任何个人能力基本上都是不值一提的。所以此时的卫西乘只是默默地摆好了战斗姿态,想着如果实在说不通了,也就只能试着杀出一条血路了。只不过如果他们选择逃跑的话,倒是苦了尚在皇宫之内的九半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切让一旁八羽的瑟瑟发抖以及卫西乘脑海中的那些计划都变成了多余。刚刚站在卫西乘身后的少年待到八羽所画出的“鹿蜀”消散之后一步踏出,出现在了那个小统领的面前。踏出那一步之后的少年忽然之间气势急剧上升,就好像是一瞬间长大了许多岁又饱经了数年风霜一般,让卫西乘感受到一阵脊背发凉。 那小统领猛然单膝跪地跪了下去,他将头深深地埋下低声说道:“参见储君殿下。” “参见储君殿下。”见到统领已经跪了下去,周围那一圈士兵齐齐地跪倒在地同时说道。 看到这个情景的卫西乘与八羽都很是惊讶,但那少年却仅仅轻轻地摆了摆手,说:“没事,都起来吧。” “谢储君!”又仿佛是一声程序化的回禀,周围数人齐声说道。这些士兵一齐站起身来,但无一不略带胆怯地微微弓着自己的背。那小统领上前一步说道:“储君殿下此刻可是要启程回宫?” “没错,现在就走。哦对了我身后这二位哥哥姐姐是我的客人,要与我一同回去。” “是。”少年储君说完,便抬腿向前走去。而围着他们的那群士兵则自动地让出了一条道路供其向前行去。似乎是不自觉地,听了少年的话语之后卫西乘与八羽都自动跟了上去,尽管二人的年龄都比少年要大很多,但此刻他们却都像是他的跟班一样。 跟在少年身后走了一程眼看就要走到皇宫正门处了,八羽有些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储君?嘲风之国的储君?” “恩没错,是我。” “那你叫什么?”跨过了环绕着护城河的桥,这一行人愈发地接近嘲风之国的皇宫了。皇宫正门处的城墙比其他地方还要高出一截,但却并没有更加雄浑伟岸。少年储君的身影在这皇宫城墙的衬托下,愈发娇小了。 “师甲。”名为师甲的少年储君没有回头,但开口说道:“你应该会记住这个名字的,姐姐,我的名字叫师甲,是嘲风之国的储君。” 嘲风皇宫之中,不知道地点的房间之内,九半依旧坐在那张床上而朱厌坐在不远处的床边望着窗外愣神。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这一刻房间内的时间仿佛凝滞停止了一般,静的吓人。 过了一会儿朱厌转过了脑袋,他好像是有些做贼心虚一般用手指擦了擦自己的嘴唇而后说道:“九半,你真的不打算接受我的提议了么?”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九半一句话就把他怼了回去,“我现在好奇的只有你是打算把我放出去呢,还是等着让我自己杀出去?” 听到这话朱厌笑了:“杀出去?你忘了是谁把你抓进来的,或者说你忘了你曾经是谁的手下败将么?” “今非昔比。你怎么知道我就会和那时候一样?” “哦是么?”朱厌脸上的笑容已然不减,他仿佛看白痴一样看着九半,但此刻九半却是有些要暴跳如雷了。“好就算你打败我甚至杀了我能够逃出这里,你确定自己就能在嘲风皇宫之中逃出生天?据我所知嘲风国君那一族的底蕴,可不是区区一个圣境高手就能撼动的。” 听到朱厌的话,尽管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九半的内心还是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果然和他预想中的情况没有差多少,一个国家的底蕴绝不仅是一个圣者就能够说明白的,这嘲风皇宫之中到底隐藏着几个圣境的老怪物恐怕就连朱厌都说不准。但除了这一点,还有另一件事情让九半不得不防备:朱厌的境界虽然看不出来,但想必他对术法的修行已然是臻至化境,所以他才这么有信心能够再一次擒住自己。 现在逃也不是打也不是求和更是没有可能,死盯着朱厌那一双微笑的眼睛,九半实在是无可奈何,甚至说非常尴尬。 “九半先生,这件事真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了么?” 仿佛万千银针坠胸口,又好像九天银河落黄泉,此时此地九半竟然忽然听到了一个曾经他最想要听到的声音,更是他此刻最不想听到的声音。那是个女人的声音,温柔而软糯仿佛是江南水乡的熟糯米一般,但却又是最不应该最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声音。随着声音的响起,脚步声接踵而来,一个女人踏着款款的步子走进了房间,她绕过屏风走到了九半的面前,并没有惊艳了时光,却实打实地将一个鲜活跃动着的心脏刺得鲜血淋漓。 那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啊,多少个夜里朝思暮想却又不得不去不想的脸,本应该依然是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的那张美丽动人的脸此刻竟然再度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是神迹么?是仙佛下凡让你重新轮回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么?九半是不知道的。 多少个提心吊胆的日夜此刻都已然没有了意义,思来想去真的欢喜你当年的出现,容我可以喜欢好多年。可你就那么去了,却又如此轻易地再度出现,将我的魂灵玩弄于股掌之中。 所以啊乔禾,真的是你么? 九半内心翻江倒海低劣天崩,脸上亦是这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八十五章 往事去矣 盯着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九半不可思议地瞪大了自己脸上所有能够瞪大的器官,仿佛正在经历一场生死变革一样。在他的记忆中,乔禾死了;而现在所发生在他面前的一切告诉他,乔禾活着,并且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呼吸正常,面容微笑。 你不是死了么?你不是死在我怀里了么?所以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谁?鬼神么? 没有理会九半的惊讶,此刻站在房间内的活生生的乔禾看了一眼一旁的朱厌,而后对九半说道:“九半先生还请你理解一下,有些事情对于夫君他来说......也是身不由己。” 九半猛然甩了甩脑袋,似乎是无法认同乔禾的话一样:“不对......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哪里不对了?”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不是叫乔禾?”似乎是甩开了自己脑海中的烦扰,此刻九半的灵台好想是得到了片刻的清明于是他便死死地盯着乔禾问出了这句话,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却无比期盼与之相反的回答,仿佛只要乔禾能说一个“不”字,就是对他的一种解脱一般。 可是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事情往往都是事与愿违的。在九半眼神的死盯下,乔禾款款地走到了朱厌的身旁站定而后开口说道:“我的名字的确是乔禾,只不过现在已然改名为朱乔氏了。” “你真的是他的妻子?你怎么能是他的妻子!”听到乔禾的话,九半猛地一下从哪床上蹦起落到了窗边,他刚想冲上前去却在朱厌出手的最后一刻浑身上下顿时泄了气。这个男人一下子瘫坐在了窗边,怔怔地盯着乔禾头上的一个饰品呆呆地开口说道:“是了......你已经是他的妻子,大概是没错了。” 本来九半是打算冲上去确认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的身份的,哪怕是和因此和朱厌交手也在所不辞。但就在他打算出手,朱厌也打算出手阻拦之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乔禾头上的那支簪子。别的东西或许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但那只簪子已然不是别的东西了。其实说来九半与朱厌的渊源就是缘起于那支簪子,如果当初的九半没有拾到一直簪子而簪子的主人没有寻回来的话,恐怕就没有日后的这么多故事,而这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或许也能简单点。 毕竟往事不可追,那支簪子此刻就静静地停留在乔禾的头上,仿佛一个证明一般昭示着她与朱厌之间的关系,这让九半很绝望。 看到九半有些过激的反应,朱厌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于是他用眼神示意乔禾先行坐下,而后询问九半道:“九半你曾认识乔禾?” “岂止是认识,我们......”九半转眼看向乔禾,可对方却报以浓重的迷惑与不解,这让九半本就冰冷的心更是凉了个通透。他仿佛正在面对绝望一般重重地叹了口气,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无力抬起。 想起了又怎样,没想起来又能怎样?人家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就算回忆起了过往难道就能与自己相认么?这里是何处?这可是嘲风之国的国都十望城,这可是十望城的核心,嘲风皇城啊。越想,思绪越乱;越乱,九半就越想。他很是迫切地想要让乔禾回忆起自己的身份,但相认之后做什么呢?九半不知道,也不再去想。 于是他转而不看朱厌,眼神跃过这个男人继而去盯着坐着的乔禾,开口问道:“乔禾,你可曾记得负屃之国?在那里有人救过你的命你记得么?” “负屃之国?”乔禾疑惑地看了看朱厌而后将眼神转向九半说道:“大陆上还有这个国家么?” “以前是有的,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消失了。”朱厌在一旁声音温柔地提醒道。 没有理会朱厌的话,九半继续追问道:“那么小桑村呢?有印象么?谭一壶?就那个和我长得差不多但是胡子毛发都特别长的人?”一边说着,九半一边用双手在自己的脸和头发上到处比划,这让他在朱厌的眼中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大猩猩一般滑稽。 但对于他所说的一切,乔禾一概表示不知道,没印象,没听说过。问的越多,失望也就越大。渐渐地九半仿佛是没有了朝气一般,他的头缓缓垂下,浑身上下都缠绕着丧气。 “你说的这些,我好像有些印象。”乔禾不说话了,九半也不说话了,但朱厌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听到这话九半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而后似乎是复苏了一般,略显激动地看着他。尽管知道了这些也对事实于事无补,但仿佛知道了这一切就能印证某些东西了一样。 其实不仅是九半注意力集中得很,就连一旁的乔禾也微微提起了耳朵认真地听着,于是一副诡异的画面就这样出现了。在这个诡异的一刻之中,朱厌的声音响起,娓娓道来: “我的确是在一个名为小隐村的附近位置救下的乔禾。那一日我心里实在憋闷得很,就从上古地图中随便选了个叫小隐村的地方想去散散心。可没想到等我抵达那里的时候却发现整个村子空无一人,而我更是在一个距离村子并不远的位置上看到了奄奄一息的乔禾,那个时候乔禾身上的伤已经很重了。” 说到这里朱厌面带笑容地转头看向乔禾,眼中满是宠爱:“那个时候她的头部被箭矢贯穿但是一息尚存,我耗时三天三夜才用灵法将她的性命从鬼门关中拉了回来。”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决定嫁给他,无论是为了报恩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我都决定此生非此人不嫁了。”朱厌的话未说完,乔禾的声音便接了上来。如果此时有人观察这二人的双眼的话就会发现,他们彼此的对视之中全是满满的爱意而无其他。 “但的确有一件事情在我医治乔禾的过程中发生了,”顿了顿,朱厌再度说道:“有一道灵气从她头上的伤口处飞了出去,就好像灵气外泄一样不知所踪。所以......” 朱厌的话说完,九半并没有立刻接上,而这房间之内也是出现了片刻的空闲与尴尬。 “所以......我该说什么呢?” 嘲风皇宫之中,不知道进了多少层楼阁多少层院落,卫西乘与九半二人终于是跟着储君师甲来到了他的寝宫。随手呵推了侍女与护卫,他带着九半与卫西乘二人来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一面巨大的书柜面前。 要说这嘲风皇宫,当真是奇大无比。不但占地面积极其广阔,且其中某些路径就算是八羽与卫西乘都不能一时半会记得清楚。走入这储君的寝宫来,卫西乘八羽二人更是惊呆了: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多书,更没有见过拥有这么多书的人,更加无法想象这个人竟然是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只不过一想起此人身为嘲风之国一国储君,便也就释然了。 “大姐姐,你过来呀!”一声呼唤将八羽从震惊中唤了回来,此时那储君师甲已然踩着梯子从自己整整两面墙的巨大书柜最上方取下了一个卷轴,正在缓缓地向着梯子的下方爬来。待到八羽走到梯子旁边的时候倒也正巧是那师甲走下梯子的时候。于是紧接着,师甲示意一旁的卫西乘帮他拿住卷轴的一端,高举,而后他一松手那卷轴便铺了开来。 随着卷轴的铺开,一张男人的画像便出现在了八羽与卫西乘的视野之中。尽管是画像,但这画像却依然散发出阵阵莫名的威压。本来八羽是好奇的,但当她向着那画像看去的时候便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这画像上所画之人并不是别人,而正是一个穿龙袍戴高冠的男子,大概就是嘲风之国的国君或者说是前任国君了。只不过八羽没有明白的是,师甲带他们二人进入自己的寝宫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这是要做些什么呢? 接下来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师甲猛地把自己的手松开双膝跪地朝着八羽便拜了下去,一边拜一边用一种略显悲伤的语气恳求道:“大姐姐,求求你能不能救救我的父亲?” 此时,那画卷就完全落在了卫西乘的一人手中拿着,而此时的卫西乘则一脸懵,不知所措。 看到师甲这个反映,八羽赶忙蹲了下去一把抓起师甲的身子就要将其扶起,一边蹲着一边说道:“储君......储君大人万万不可!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男儿膝下有黄金,储君万万不可如此啊!” 没想到那师甲却是异常的倔强,听见八羽一味地劝他起身却没有表态便执意不起,一边跪伏着一边倔强地说道:“姐姐如果不答应救我父亲,我便长跪不起再也不起来了!” 看到师甲这个态度就连卫西乘也为其内心的坚定而赞叹,但八羽是决不能放任一个孩子如此跪在地上却不管的,于是便一边安慰一边先假意答应了他的要求,开口说道:“好你先起来......姐姐答应你,先答应你了好吧?” “好!谢谢姐姐!”听到八羽开口答应了下来,师甲几乎是一蹦高地站了起来。他一口就亲在了八羽的脸上,将一旁的卫西乘都弄得一愣神。毕竟就算是身为嘲风储君,孩子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啊。 看着八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再看看师甲一副兴高采烈的脸,卫西乘稍微咳嗽了一下而后自己动手开始将那卷轴卷起。他一边卷一边对师甲说道:“小孩你别着急,你是不是先给我们讲讲你这老爹的故事,否则我们怎么救他啊?” 一听有门儿,师甲立刻停止了自己的躁动。他一边挪来了两个椅子一边照顾卫西乘与八羽坐下,而后从卫西乘的手中取过了那张卷轴自己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开口说道:“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你们帮我复活我的爸爸就可以了。” “你爸爸?”八羽发出了疑问,她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而后说道:“你是嘲风储君,你爸爸不就是当今的嘲风国君么,有什么可找的?” “不,不是这样的。”师甲摇了摇头,有些深沉地说道:“他不是我的爸爸,我爸爸已经消失很多年甚至可能已经死了,当今国君不是我的爸爸,他只不过是我的叔叔罢了。” 说到这里,师甲有些黯然神伤。而听到这个消息的卫西乘与八羽不禁面面相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故事一般,紧接着卫西乘咽了口吐沫而后继续问道:“那你的爸爸呢?他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该怎么找他?”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实际上卫西乘的内心已经想出了好几种可能:杀兄窜位霸占兄嫂?这似乎是戏本里最常出现的段落,可这师甲既然说他依旧是嘲风储君他没有死,那么就证明这当今的嘲风国君与其没有那么大的仇怨。那么如果是先王驾崩呢?好像也不像。感觉上的扑朔迷离让卫西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不过他旋即便将自己的眉头散了开来。 “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看你们怎么理解了。”师甲抓着卷轴坐在了桌子后自己的位子上,像个小大人一样开口说道:“我的生父在多年之前离奇失踪,叔父为了让朝廷不至于大乱便接管了王权。这么多年过去尽管一直有人说我的父亲死了但我依旧不相信他们的说法,知道今天见到了大姐姐。”这话说着,师甲便将自己的脸靠近了八羽,而后他瞪着自己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八羽说道:“姐姐,我看到了你有传说中点石成金的秘术,现在你能帮我复活我的父亲么?” 你能够复活我的父亲么?这个问题可真是实打实地难住了八羽。尽管是神笔的拥有着可毕竟神笔不是万能的,究竟神笔能否画出有生命的东西来就连那个曾经赠予八羽神笔的那个神秘人都没有明说过。但根据多年来八羽自己的推断与实践证明来看,这支笔画出一个活生生的生物来都很有困难,就不要说复活一个不知死活的人了。 可实际上,八羽要将这一切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么?看着瞪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师甲,思前想后的八羽终究是没能够开的聊这个口。实际上虽然有欺瞒师甲从而借力打力找寻九半的想法,可跟股东的一点事八羽实在不愿意破坏少年心中那些仅存的幻想。反正自己最终恐怕也不会替他画那个所谓的父亲了,如此一来说什么会重要么? 在听了师甲的话语之后想了很久,八羽终究还是蹲了下来语重心长地对师甲说道:“我想......我可以试试,虽然之前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但做这件事与普通的点石成金不同,需要大量的临摹与实验,否则如果把你的爸爸画坏了你也肯定不愿意对么?” “恩恩,好的!”听到八羽答应了他的要求只不过是有些时间上的需求需要宽泛之后,师甲几乎是一下子跳了起来难掩激动。但随后她又向这个孩子提出了另一个要求:“我们最近可能会需要暂时住在你这里进行尝试,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可以么?” 师甲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反而是静静地在自己的嘴边用右手摆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便兴高采烈地跑开了。 看着师甲的背影,八羽与九半又看了看自己内心的东西,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避开了师甲,八羽与卫西乘隔空传音,低声私底下交换意见。 “你确定要帮他复活他爸爸?” “恩。” “你没开玩笑吧八羽,先不说你对他爸爸根本不知根知底,就算是知道了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做呗,难道你就没觉得那张画像有问题?” “刚刚给我们看过的画像么,有什么问题?” “那张脸像不像九半?” “九半?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 “对没错,就是因为这个点,我才觉得我有必要参与进来。如果真的是九半,那可能就真的有意思了。” “那那个孩子呢,怎么办?如果你找不到他的父亲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这个小储君正处于最好的青春期,难道你打算借此抹杀他的一切幻想么?”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八十六章 宫中有变 嘲风之国的皇宫之中,嘲风国君急匆匆地走着,脸上带着一股愠怒。在他的身后有大批侍者与士兵紧紧地跟随,但所有人都一声不吭仿佛幽灵一般。 嘲风之国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国家,也是九国之中唯一一个皇宫之内没有宦官的国度。没有宦官不是因为君主开明,而仅仅是因为历代帝王一致认为自己的国家可以靠着森严的等级制度以及上级对部下的绝对权力来管控。所以此刻嘲风国君带着满腔怒火行走在他自己的“庭院”之内似乎要赶往某个地方,而他的子民们只能紧紧跟随,无人敢于提出异议或者劝谏。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放弃的,就像是几乎没有男人没有过出轨的念头一般,甚是可怕。正如同那句“我只不过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一样可笑的是,所有的“不可能”只不过是世间万物对其的诱惑没有达到一定的阀值。当利益足够好处给足了的时候,背叛便会随之出现并仿佛蚁族的繁衍一般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继而无穷无尽毫无克制地汹涌泛滥下去。 所以,当了九半那一张几乎是因为女人而颓废掉了的脸的时候,朱厌内心的失望瞬间便达到了顶点。 “如果能让乔禾恢复记忆,那我宁可放弃复国的志愿啊.....”九半几乎是喃喃地用一种微弱蚊蝇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这一刻他的眼神空洞无比,失去记忆的明明是乔禾可他自己却也仿佛失了神一般。 转头看了看乔禾,发现自己的妻子依旧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仿佛并不想要参与进这场谈话或者说是斗争中来一般。感觉到了朱厌注视的目光,乔禾抬头看去,眼神中除了温柔之外似乎还是带着一丝丝的不解。 我并不认识这个人,可为什么他就那么笃定地要我恢复记忆呢?记忆的恢复真的会好么?如果我的过去真的不堪,那么相比与恢复我还是选择将其遗忘。乔禾心中这样想着,而这种想法很轻易地便被朱厌所理解。那眼神中的不解与被误解所带来的委屈所传递出的信息瞬间便被朱厌所接收,尽管妻子的负面情绪不是来自于自己,可朱厌还是不希望她这样下去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转眼望向自己旁边的这个可怜人,朱厌内心最后一丝怜悯随着那股失望的出现而消失殆尽。他本以为九半会是个成大事的人,可谁曾想到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只不过是个可以为了儿女私情放弃一切的人呢?果然是不能以偏概全啊,大概是自己看走眼了吧。可如果这件事情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呢?如果有人逼迫自己在乔禾和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中间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呢?到底会如何选择朱厌并不知晓,此刻他唯一庆幸的就是这种悲剧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自己也无需被强迫着做出选择。 终于,犹豫再三之后他还是狠了狠心选择了一种有些“狠毒”的方法为一切做个了断。 他将自己的脸转向九半,眼神不再犹豫,说道:“九半,乔禾是个好姑娘。” “的确是这样。” “可是事已至此,你何必一定要为难一个姑娘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终,莫不如让乔禾做一个决断吧。” “什么意思?”朱厌的话传入自己的耳中,九半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一个人的命运的确是应该由她自己来决断,但此时的乔禾在九半的眼中是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这种对于自己是否失去记忆的判断难道还要由她自己来完成么? 没有理会九半充满惊讶和质疑的眼神,朱厌将脸转向了乔禾,开口问道:“乔禾,一切还是由你来......” 朱厌的话未说完,便立刻被乔禾打断了。这个九半记忆中几乎是无法忘怀的姑娘轻轻地摇了摇自己的头,说道:“夫君多虑了,根本就无需什么决断。我的记忆之中本就没有什么名叫九半的人,眼前的九半不过是一个我今日才初次见到的人罢了,所以我是一定会留在夫君身边的。” 女子的话语轻描淡写,如同小桥流水一般流入了一个人的心中波澜不惊,却也仿佛陨星降临一般砸到了另一个男子的心上,毁天灭地气势磅礴。这个答案是朱厌早已经预感到了的,所以他并没有感到奇怪。此时的他就好像是一个老人,很坦然地接受着之所面临的一切。但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话传到了九半的耳朵中,却已然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失望的情绪已然所剩不多,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绝望如同乌云盖顶一般汹涌而至喷薄而出,曾经残存的一丝丝希望被自己面前这个一直记挂在自己内心的女子亲手毁灭,滴水不露却也全部蒸发殆尽。就如同在九半的心中重新创造了一个生命但转瞬之间便将其扼杀一般,乔禾的语气温柔可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却如同刀剑一般将九半内心本就将要熄灭的炉火直接扑灭。既然要杀死我又何必救我一命?救我一命只是为了亲手杀死我么? 窗外的秋叶开始飘落了,都说最后一片秋叶飘落的时候有人会死,这一次会是自己么?九半不知道的,他也不想知道。这一刻起自己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没有了意义,感情果然是毒药,所有人的宏图伟业与一切期待,梦想和对未来的计划都可以在感情的破败之时顺势而下,溃不成军。从前,九半仿佛独自走在黄泉古道之上,虽然孤独但却被推着不会后退。而这一刻乔禾的话语就是那柄勾人心神的镰刀,轻驾就熟地将他的魂魄收割,并且无情地毁灭。 乔禾死的时候,九半的心活了过来,那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内心记挂着一个人;而此时乔禾虽然活了过来,却将九半的心杀死了。 屋内气氛诡异,狭小空间内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三个人中间某些挂连着的线似乎是在此刻断了,尽管断得不彻底但终究是断了,有的人松了口气而有些人则是一口气顶到了天灵,生死不知。这一刻朱厌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他看着自己对面那双六神无主的眼睛刚要开口,却只听得“砰”地一声,那是房间的门被踹开了。 朱厌猛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怒火已然充斥了他的双眼即将喷薄而出。他朱厌可是嘲风之国的将首,而这里又是嘲风皇宫中属于他自己的一片领域,有谁敢于如此粗暴地闯入,是不想活了么?可转瞬之间他的心便凉了个透彻,心思灵活如他当然不可能忘记这里是嘲风国君的地盘,而敢在这里吃了雄心豹子胆去忤逆去触犯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嘲风将首的尊严的人,恐怕也就只有嘲风国君了。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果然印证了朱厌的想法:一脚把门踹开的人是嘲风国君,紧接着他便走了进来。国君走进房间之后那些侍者与士兵们鱼贯而入瞬间在嘲风国君的身后站成了一堆。这个一国之主看了看朱厌后看了看九半,而后他的目光再次转移到了朱厌的脸上,仿佛是想从中看出什么。他没有看乔禾,在一国之君主的眼中女人成不了大事,是不需要关注的。 只不过这个男人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眼前这个女人的存在给一切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改变。 猛地将自己的左手抬起,立刻便有人将一幅画像递到了嘲风国君的手上。他将画像铺开而后对比着九半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不敢相信那张脸是他一样。而后很快地,他脸上的表情从才能够愠怒变成冷漠,而后转变为了不敢相信与自我否定。他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将自己的目光从九半与那张画像中来回交错,惊疑不定。 诡异的静寂持续了一会,在这其间没有人敢说话,更不用说嘲风国君身后那一群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人了。总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与不安在朱厌的心中升腾弥漫,为了消除这种不安他缓缓起身走到嘲风国君的面前轻轻施了一礼,说道:“不知国君突然驾临,所为何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嘲风国君对他这个嘲风将首从来都是异常信任,从来都是尊敬也从未有过冒犯。此时国君带着一幅画像突然出现在他朱厌的房屋之中实在是无异于你的顶头上司忽然拿着你犯错的证据站在你面前嚷嚷着要解雇你,可你却无力反驳只想要死个明白。 朱厌话语声刚落地,似乎是看完了画像与九半,嘲风国君竟然一把将那画像摔到了朱厌的脸上声音阴沉地说道:“朱厌,我自认为带你不薄,对吧?” “的确如此,国君待臣如亲兄弟般,令臣诚惶诚恐。”任凭那画像从自己的脸上缓缓滑落,朱厌只是微微低着头说道。他没有抬头也不敢抬头,毕竟依旧是身为人臣,而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螭吻之国地位等级森严,权力被握在绝对的控制者手中,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可以做到绝对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当面对国君的时候依旧心惊胆战的原因。 嘲风国君顿了顿,似乎是在酝酿什么词汇。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走到了九半的眼前,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面前的这个人,而后说道:“所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九半被自己面前的嘲风国君上上下下地看了个遍,可他一声都没吭。按理说一个圣境的修行者已然是超脱于普通人之上了,犹如少虹一般的强者就算是一国君主都不敢轻视,可此时的九半就仿佛是一件商品一个玩物一般被嘲风国君仔仔细细地盯着,虽然没有了肢体接触但却他却并没有感觉到对方将他当做一个活人来看待。 似乎是受到了侮辱吧,九半心想。但他却动都没动一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要等待命运的判决。所有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会低下头的,就如同九半尽管已然是圣境强者,但他却很明显地感觉到嘲风国君身后的那群士兵之中竟然有着两股圣境的气息。也就是说,有两个圣境的强者隐藏在那群士兵之中担当着嘲风国君的护卫者,而再加上自己面前的朱厌的话,三个圣者对付他一个简直不能再绰绰有余了。就算自己是借天之人,可九半也没什么把握在三个同境界修行者的围攻下逃出生天。此时反抗,似乎与自寻死路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所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那个人,才是真的你,对吧?”嘲风国君将头转了回来,脸上一副不在意的表情而后继续说道:“这就是九半,那个所谓的独退一国之兵的人,对吧?” 朱厌依旧保持行礼的姿势,而后面不改色地说道:“启禀国君,确是此人。” “行了别低着头了,把头抬起来。”听到国君的声音,朱厌这才将头抬了起来。抬起头的时候,嘲风国君的手掌却是五指张开率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而后他继续抬头,用自己疑惑的目光与国君那张充斥着冷漠面无表情的脸对了上去。 “国君,这是?” “把虎符交出来吧,你最近先休息休息,战场上的事儿我先找别人打理了。”轻描淡写地,嘲风国君就收回了朱厌的兵权。做这个决定对于一国君主来说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但此时这个房间之内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朱厌可是嘲风之国的将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啊,就如此收回了他的兵权? 朱厌自然明白被收回了兵权的将首将会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处境,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只不过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呢?看到嘲风国君带着画像闯进来的时候实际上他就已经几乎能够遇见自己的结局了。但还是那句他和九半说过的话,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国君今天能够任命他为一国将首,明天就能够取他首级。要知道虽然明面上没有圣者,可那仅仅是表面现象罢了。实际上暗地里嘲风之国到底有多少个圣境的供奉,虽然无人知晓但朱厌却很清晰地告诫自己,那些供奉杀他是足够了的。 强壮镇定地掏出了自己怀中的虎符递了上去,朱厌没有说话。拿走了虎符的嘲风国君就好像是拿走了一个玩具一样,他将虎符塞进自己的怀中看也没看一眼九半,转头对着他身旁的那些士兵说道:“将那个九半抓住,押入大牢。” 而后他转身,向着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又转过身来,此时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而他再次返回朱厌的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想说的但最终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朱厌的肩膀,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而后,嘲风国君转身离去,头也没回。当他走出房间之后,随着他进入屋内的数个士兵一拥而上将九半绑了起来,而九半没有反抗,异常顺从地被困了起来而后押入了牢房之中。 不是不想逃,而是此时的九半已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了。似乎天下之大,哪里都不是自己该去的地方,而他也无处可以停留。 去找吴凉子么?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想要覆灭嘲风与睚眦的那颗心一半是因乔禾而生,此时乔禾虽然没有死去可却已然记不得他了。如此这般,很多事情便没有了意义。他牵挂着乔禾,而乔禾此刻正在做什么呢? 乔禾坐在朱厌的身边,她抱着他,而他则抱着自己的脑袋,有些后悔也有些对自己的埋怨。 “我不该这样的,”朱厌抱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我不该私自扣下九半,不该瞒着国君去做这些事,根本就不该想着去改变什么,维持现状难道不是一切都好么?” “可就算维持了现状又能怎样,这一世不太平,总不能让天下人都跟着受苦。维持现状就会让国库空虚,让其他国家的无辜的人横遭灾祸;可想要改变?简直如同天方夜谭......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做,我真的应该背叛这个国家么.....”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八十七章 往事重现 牢狱中,黑暗,无光。 似乎天底下的牢狱都是一般模样,老旧的墙体上爬满了湿漉漉的青苔,牢房过道中守卫森严,而关押犯人的牢房中只有草席铺地,很多罪大恶极的人都将在这里度过他们的余生。 九半深知自己绝对不会在这里度过余生,可三个时辰过去,没有一刻钟他不是被监视着的。那种监视并不是指看管监牢的士兵们的监视,毕竟那些士兵的个体力量战斗经验再强,也不过是普通人类,而他却早已经是身处圣境,可以自由选择超脱世俗的修行者了。令九半极其困扰的是,在他进入监牢的三个时辰中总是一刻不停地有着至少一个圣境高手的气息停留在他的身上,这种几乎相当于是面对面的监视实在是让他难受不已。要知道圣者的修为足以做到千里传音,感官万里瞬息而至,只要捉住了你的气息那么一切就都变得再容易不过了。 所以该如何逃脱呢?这是九半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强行闯出去似乎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在三个同境界强者的围攻之下走脱。那么乔装打扮而后偷偷溜出去呢?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简直如同孩童一般幼稚。虽说这里也是地牢,可地牢与地牢是不同的。如果是在普通城池的地牢中尚且还有一搏的可能,可这里可是嘲风之国国都十望城的地牢啊,甚至是被称之为“天狱”的存在。此刻九半被关押在地下第九层中,传说中这共有十层的牢狱坚不可摧,第十层甚至关押了超过圣境的老怪物,乃是动用了整个嘲风之国举国上下所有力量而建立的一座牢狱。想从内部溜走?简直天方夜谭。 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之后的九半依旧在苦苦思考,可紧接着脚步声便传了过来。很快狭长走廊中昏暗灯光的掩映下一个身披重甲的男人缓缓地走了过来,他端着一个盘子那上面似乎是有酒有肉,昏黄灯火的照耀下他的影子漂浮不定,而那很是沉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传出,有如战争来临前的鼓声一般。盘坐在地上的九半抬起了头看着他,不明所以。那个男人不慌不忙地走近牢房的门口,从牢房的铁栅栏中打开了一个小口,而后轻轻地将放在地上的盘子推了进来,接下来关上了送饭的口子,转身,离去。整个过程中九半一直在盯着他,可他却仿佛并没有将九半放在眼中一般,只是默默地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而后转身离去。九半不知道那种感觉是冷漠,还是胆怯。 低头,看向盘子,九半的情绪依旧没有什么变化。盘子中的东西很简单,一壶酒,一个馒头以及半斤熟牛肉,仅此而已。是断头饭么?可似乎断头饭也没有这么简单的吧? “喂!这些是什么?”趁着那个身披重甲的人尚未走远,九半冲着他喊道。可对方并没有理他依旧自顾自地一步一步地离开去了。 烛火依旧昏暗,走廊中的几个士兵已然那样木讷地站着。士兵们的脸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楚。九半抓起了一块熟牛肉闻了闻,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吃了吧?不吃白不吃啊。他心想,于是便抓着那块熟牛肉向自己的口中塞去。一时半会也逃不出去了,干嘛要亏待自己呢? 牛肉尚未入口,猛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让他如同被天雷击中一般,那牛肉停在嘴边硬生生地没能进入口中。 “都已经踏入圣境了,怎么还是这么没脑子?”这声音有些苍老,但却掩盖不住其年轻的活络与活力。尽管并不熟悉,但却也不陌生的声音将九半吓了一跳。出于紧张,他“砰”地一下子将自己手中的牛肉直接给捏烂了,而后心怀芥蒂地开口说道: “你是那个......”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不起来我是谁了,”那个无端出现的声音开口说道:“我是z,一个救过你也给过你新生的人。既然你想不起来我也不打紧,反正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 “别开玩笑了。”九半几乎是一口酒回绝了他而后出于紧张一下子就站起身来说道:“我需要你?你不过是迷惑人心的妖怪,我才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但我绝对不需要你!” 这个被关押在天牢第九层中的男人有些激动,但他没发现的是从他捏碎牛肉开始到他站起来几乎相当于疯了一般的自言自语,看守的守卫竟然一点都没觉得反常。那几个站在走廊中的守卫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腰背挺直,昏黄的烛火下他们的脸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楚模样。 z有些无奈,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时候,他第一次与九半,或者说是当年的林泽联系的时候,对方也是保持着一种绝不相信,“你是傻逼”的这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可最后不还是乖乖顺从了么?看来只能这样了。 九半的愤怒让他不停地跳脚,咆哮,可下一瞬间,就仿佛是脱胎换骨一般,九半忽然感觉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体内生出来了一样。而后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一个人形从自己的体内走出,转头,坐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个人,男性,无论身高体型还是那张脸,都与自己一般无异。 九半惊讶,愣神,转而z的声音再度出现在他的耳旁:“现在相信了么?不相信的话就把那个馒头掰开,里面有牢房的钥匙。” 盯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但是眼神空洞的人,九半有些失魂落魄。尚且保持在一种惊疑不定的神情中的他转手摸过了自己身旁的那个白馒头,而后双手轻轻地将其掰开,果不其然的是馒头软软的质感之下果然被他摸出了一个很是坚硬的东西。他将那个东西取出放在自己的面前仔细观看,果不其然是一把钥匙。 尽管已然身为圣境强者,但看到了这种仿佛是创造与再生一般的类似于幻术一般的操作,九半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我靠”。这就好像是你活了二三十年,忽然就发现自己有一个肯定是亲生的但却没办法确定是同父异母还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一样,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惊讶只是几个瞬间,随即他便冷静了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此神人已然是属于妖魔鬼怪的范畴了,为什么会突然联系自己呢?就好像是一个天神突然找到你说“你是我的继承人,我的一切你都可以在通过了我对你的试炼之后全部获得,然后你就也是神了。”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要不然你就是天神的私生子,要么就说明天神在找替死鬼了。前者很明显不可能的,虽然九半对自己的身份存疑,但他绝没有这样的狗屎运;至于后者,说实话反正自己离死不远了,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z当然看出了九半的心境,实际上此时z的能力已然恢复了大半,他又重新是那个几乎无所不能的接近神的存在了。趁热打铁,z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几乎想不起来一切了,但我有个办法帮你,要不要听?” “我拒绝。” “可要是我说,这办法能够让你的乔禾回忆起一切呢?” 让乔禾回忆起一切?听到这句话九半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仿佛是从昏昏欲睡中被人在脖颈处塞了一整个冰块一般,他直接一机灵,眼神也瞬间变化就像是饿了很久的人忽然之间看到了食物一样。让乔禾的记忆恢复,那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啊?可这个z竟然能够做到?他不会是骗自己的吧,难道说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可是啊,有些事情是必须要义无反顾地去做的。就像是年少时的欢喜,尽管阻隔如同群山那样多尽管压力层层叠叠几乎都看不到尽头,但少年依旧是会为了搏少女一笑,去击穿云层去对抗高山去与那他本来无力抗争的东西争斗。人活一生不愿为止后悔的东西不在多数,但少年心中的少女算一个,而九半心中的乔禾也算一个。 尽管内心波澜起伏,但九半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震惊装作镇定地说道:“你说你能够做到这些,可你为什么要来帮我,我么不过萍水相逢......哦不对,你的声音出现过两次了,可我从未见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那你说,要我怎么证明?”尽管口气有些无奈,但实际上z却是知道,九半已然落入了自己的套路之中。这情景简直与初次联系的时候并没有差多少,尽管九半不相信他,但终归还是顺着他的计划一步一步地进行下去了。他顿了顿,而后继续说道:“如果我能帮助你逃出去,你大概就能相信我了吧?” 九半哼哧一下笑了,说道:“逃?当然了,你要是能帮我逃出去我自然相信你,不过这个螭吻皇宫中至少有三个圣境高手,你能在他们的虎视眈眈之下把我弄出去么?” 听到九半的话,z有些不屑地笑了,当然这种不屑多少有一些是他装出来的。“所以在你的认知中,圣境强者就那么强横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被关押在这地牢中的时候一直有一个圣境强者的气息停留在你的身上监视你,所以你以为你在这里自言自语这么长时间,为什么那个圣境强者还没有发现端倪,找上门来?” 九半沉默,因为z说的的确是对的,而他无力反驳。 “所以又是谁帮你掩盖过去了一切?”z的声音不停,而且语气越来越高昂,也有着越来越强的压迫性:“事不宜迟,行动吧。先拿那根钥匙把门打开,而后逃了再说。” z的话音落下,九半似乎是很顺从地就捡起了那把钥匙把监牢的门打开,而后就那样一步跨出了监牢。尽管内心似乎是有一些抗拒的,可他却仿佛被强制性命令了一般自己打开了门,这种复杂的情绪在九半心中蔓延开来,让他心中也有着一丝狐疑。关上门的时候九半还向着那个刚刚脱胎于自己的“自己”看了一眼,但仅仅是一眼,便毛骨悚然。 实在是太像了。 恶狠狠地打了个机灵,他没有多想,转而坚定地转过身离去。背后,监牢的门被关上了,只留下了剩余的一盘子饭与那个不知道真假的“九半”。 从天牢的第九层向地面上走去,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仿佛反穿地狱一般,冗长且很是可怕。九半仿佛是经历了自己漫长的一生一般,又看遍了众生相。在这九层天牢之中关押了几乎一个人一生中能够见到的听到的听说过的所有罪犯,抢劫强奸**与杀人在这里仅仅是小儿科罢了,前六层关满了这样的人,而能有资格进入第七第八层的人,要么是绝世天才,要么是绝世恶人。 z仿佛是知晓一切一般,在九半顺着牢房中狭长的通道向外逃出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隔壁大娘,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不过神奇的是,这个过程中无论九半遇到谁遇到什么样的人,甚至在第五层天牢中他遇到了一个似乎是下到牢狱之中巡查的高官,可所有人似乎都对他熟视无睹,仿佛没有见过这个人,仿佛他不存在于他们的视线之中一样。 “你看这个人,”在途径第八层一个双手双脚全被铁链死死锁住,整个身体都被吊在半空中的人的时候z说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恶人不多,但他绝对算一个。可能你身为圣者对一个半圣境界的人没什么感觉,可这个人却不是普通的半圣。此人一身钢筋铁骨,尤其一双手修炼得如同神兵利刃一般。他如果出现在战场上那绝对会是一柄奇兵,只不过可惜啊,此人是个恶魔。十年前他开始杀人,每杀一人必用双手将那人的身体撕烂,被他杀死的人没有谁能够留下全尸的。直到三年前嘲风之国的一位圣者花费大力气设局将其擒拿,可其钢筋铁骨只能却让人无法将其杀死,便在这天牢的第八层中关了三年。而此人最绝的地方就在于,三年之间不吃不喝,竟然依旧没死,苟延残喘。你说厉害不厉害?” “还有这个,千手琴魔你听过没有?”在路过一个满头白发的男子的时候z又说道:“一张古琴行天下,双手十指奏魔音。这个号称千手琴魔的人当年差点在嘲风之国的境内纠集起一股庞大的势力,几乎都要形成教统了。后来还是上一任国君带兵亲自捉拿的他,若不是提前派人将他的琴偷走,恐怕还真就没人能够收服他。不过就算这样,就算他的能力几乎都要威胁到王朝统治了可嘲风国君依旧没有选择杀他而是将他囚禁在此地,其实直到现在嘲风国君如果想要收服个什么人,都要带着来找他呢。” ...... 就这样z一路啰嗦九半一路听着,他们走出了天牢。实际上在看到了天空与阳光的一刻,九半忽然就觉得自己自由了。这种自由不是身体上的自由,而是他瞬间感觉到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圣境气息的跟随消失了,他的行动此刻再也不会被跟踪被监视,他可以去做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了。 z的声音再度出现,说道:“怎么样,这下相信我了吧?” 九半挠了挠头,似乎是还有一些为了他刚刚的不信任而不好意思,而后说道:“勉强......算是吧。但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救我,这个世界上圣境的高手不是多了去了么?” “救你,自然是有我的用意,你还记得你曾经失去了一段记忆吧?”z说道,语气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九半眼珠转了转,而后如实说道:“的确是这样......我感觉有些东西被埋在我脑袋的深处死活想不起来了,那种感觉很奇怪。” “那就对了,你是我要找的人,至于我找你是为了做什么,等到你的记忆恢复之后就想起来了。” “所以我们现在去哪儿?”九半开口说道。尽管此刻z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但那已经是一个被默认了的存在了。 “先找到你的乔禾,我说过要帮你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八十八章 有如神助 当九半扛着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的乔禾像一个追风少年一样奔跑在嘲风皇宫中的时候,他依旧感觉一切好像是做梦一般几乎让人无法相信自己。 上一课还在担心忧虑自己能不能走出十望城此刻他却仿佛是偷天大盗一般来去自如?还抢了个女人?简直是梦幻一般的存在。由此,他也是真正相信了z所说的话:他是近乎神明的存在,也是真的能够帮到自己的。 回想起刚刚经历的一切,那种来去无踪往来自如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九半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能够真的让时间近乎停滞下来,虽然他也不知道z到底算不算人,但他的确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闯入了皇宫之中朱厌的领地。神奇的是朱厌竟然不在他所在的房间之中,当九半走入那个自己被捉走的房间中的时候,只有乔禾独自坐在床边黯然神伤。 伤心什么呢?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夫君也被抓走了么? “小子想什么呢?抓人啊。”z的声音响起,竟然带着点为老不尊的意思:“这么好看的姑娘坐在自己面前基本没有反抗能力了,难道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 九半瞪了一眼实际上他并不知道是否真的在他身边的z,虽然之前z说过自己会一直呆在他附近的,然后先是伸出手将乔禾的穴位封上了,而后便直接扛起了这个自己曾经朝思暮想并为之痛心异常的姑娘,朝着门口走去。走到了大门口,九半依旧是几乎本能地朝着四周看了看,确认真的朱厌不在附近之后,才真正撒开腿跑了起来。 和朱厌交手之后,九半对圣境高手更加心有余悸。尽管自己已然达到了圣境,尽管他私以为自己如果不是反应不及时的话也应该能与朱厌过上几招,但圣境高手实在是太过千变万化难以揣测了。按理说朱厌身为术士,施展术法或者催动灵器都应该是需要时间进行准备的,可在朱厌对付他的时候他却并没有丝毫感受到对方的准备时间,或者说,朱厌的术法几乎就是瞬发。术法瞬发是什么概念?几乎就相当于一个本来力大无穷但是行动缓慢的战士瞬间就拥有了极快的速度,自身最大的缺陷被弥补之后战斗力瞬间倍增,那绝对不是壹加壹等于二的效果了。每次想到这里九半内心都惴惴不安,如果朱厌已然是这个水平了,那么自己曾经感受过的另外几个甚至可以说是成名已久的圣境高手会是什么样呢?少虹又会是什么水平的战斗力呢?简直不可想象。 “小子,你喜欢她多久了啊?”嘲风皇宫很大,大到就算是九半的脚程想要跑出去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个过程中z仿佛是一个没事儿人一般不停地和他说着话,仿佛是打发时间一般。 但是九半一般是不太愿意和z说话的,除了关系到自己的事情之外。此时他扛着被点穴了的乔禾,脚下健步如飞脸上眉头紧皱,说道:“你问这个有意思么?” “当然有了,关心别人的私生活难道不是人生的一大乐趣么?” “这是隐私,不方便说。” 话正说着,九半一步迈出便飞出了嘲风皇宫的范围,而后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在了皇宫守卫的视线之中。而后一瞬间,十望城中的所有人都恢复了活动,无论是皇宫内外的任何人,只要是九半曾经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他们就好像感觉到有一股风在自己的眼前窜过去了一样,但却又感觉不到什么异常,于是只能作罢。 出了嘲风皇宫,九半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扛着乔禾逃出了十望城,而朱厌则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在嘲风皇宫之中发彪。 他刚回到自己的住所,便发现乔禾不见了。 实际上在九半被嘲风国君押入大牢之后,朱厌便被嘲风国君单独叫了过去。尽管已经剥夺了对方的全部兵权,但身为一国之君的辰洛还是将朱厌叫了过去,几乎就算是一对一面谈了。 而这种一对一面谈,是有些暧昧的。 嘲风国君辰洛,是没有王后也没有侧妃的。早些年,嘲风皇宫之中与朝堂上下的诸位一直盛传着这样一个说法:他们的君主辰洛,实际上有着龙阳之好。这种说法虽然如同浮萍一般不可信,但却似乎是有着实际理论支撑的,那就是整个嘲风皇宫之中,俊俏的侍者尤其多。如果辰洛没有龙阳之好,他为什么久久不纳妃子也不立王后,反倒要在宫中养那么多俊俏的男性侍者呢?于是乎君主是龙阳之好的说法越传越盛,并且在朱厌被破格提拔为一国将首之后达到了道:“乔禾,我现在解开你的封印,然后你随我去恢复记忆。不要跑,否则我可能又要点你的穴位封上你的行动了,好么?” 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为什么自己竟然要靠着封印乔禾的穴位限制其行动来完成自己的某一部分目的呢?九半不知道,甚至他也有些惊奇自己的做法,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便只能持续下去。实际上在九半自己并没发现的地方,不知不觉之间他的心境和观念已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是由发现了乔禾并没有死去而开始的。自身生命中从来都很是重要的一个人从有到无而后又突然出现,这种巨大的落差与回复感让他一时间有些不能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仿佛是梦幻一般。当绝对的背景条件因为某些原因而改变之后,九半便为了改变这些条件达成自己的目的做出了某些并不合理的事情,尽管这些事情在他的认知之中已经是很合理了。 所以,当朱厌疯了一般在嘲风皇宫之中到处寻找乔禾身影的时候,九半轻轻地解开了乔禾身上的封印。在浑身封印解开的那一瞬间,尽管并不是修行者但这个女子还是本能地给出了一个逃跑的反应。可是啊,一个普通人又怎么可能逃过圣者的追捕呢?下一瞬间乔禾浑身上下的穴位便再次被封了上去,她再次变成了一个只能呆呆地呆在原地,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仿佛木偶一般的人。 再次封印上乔禾的九半满眼都是失望和伤心,可他却一点都不敢直视乔禾那双视死如归的双眼,转而将自己的眼神看向了那神秘的湖泊,而后默默地开口对并不知道在哪的z说道:“z,你说说我们该怎么走吧。” “哟,不再试图说服你这个小女友了?”z的声音出现,带着些许的戏谑。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强行压下了内心出离的愤怒,九半开口说道:“我再强调一遍,z请你注意你的措辞,可以么?” z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行了话不多说,你现在只要带着这个女孩沉入湖底就可以了。” “沉入湖底?!!”死死地盯着那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泊,九半的眼睛再次瞪了起来仿佛是看到了没有见到过的东西,听到了没有听过的话一般,而后说道:“你疯了么?进入湖底,我们不都会淹死么?” “怎么可能,你一个圣境高手,难道还能淹死在这区区湖底?” “可......” “好了不要废话了,听我的潜入湖底之后你就会知道一切了。”z说完这句话之后声音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任凭九半如何呼喊都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的九半只得一手扛起了乔禾,而另一只手直接劈开水,带着乔禾向着湖底沉去。 湖,实在是太深了。本就处于洞穴之中的湖泊仿佛是深不见底一般,似乎没个尽头。尽管在潜入湖中之前九半便已经帮乔禾封闭了呼吸的窍穴形成了体内循环,但随着时间的加长似乎就连乔禾也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越向下潜去,黑色便愈发浓郁。渐渐地压力越来越大,九半感觉自己并没有身处于一个湖中,却仿佛是被锁在了一池黑色的墨水中一样,甚是恐怖。 快点......再快点......为什么还没到底,难道我今天要死在这里了么?绝望逐渐笼罩了九半的脑海,身旁乔禾的表情也开始逐渐扭曲,仿佛是即将窒息一般。就在身旁压力越大,恐怖愈发加深的时候,忽然莫大的吸力传来,仿佛是堵住水池的塞子直接被拔开了一般,九半与乔禾的身子被强行扯着向着下方涌去,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仿佛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整片湖泊之中,连同着乔禾一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九半终于醒来。他浑身湿漉漉地一口吐出了很多水,整个肠胃系统中翻江倒海仿佛是喝下了一条河流一般难受。在他的身旁乔禾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看到昏迷的乔禾,九半几乎是扑了上去使劲摇晃着乔禾的脑袋,焦急地说道:“乔禾......乔禾?你怎么样了,你醒醒,你说话啊!” 可是任凭九半如何摇晃乔禾,她也只是不停地从口中吐出水来,但双眼却一直紧闭,一句话都没有,一点声音也没出。乔禾越没有反应,九半便越是焦急,可这样却仿佛是在做无用功一般收效甚微。 忽然,z的声音响起:“别再摇晃了,她被你封住了穴位你不知道么?”随即九半抬头,却看到一个仿佛穿梭在虚无与现实中间的影子缓缓向他走来,那影子是一个半透明形状的人。那人坐在一个椅子上仿佛是向他飘过来一样,如同幽灵。椅子悬浮在半空之中,人影的脸看不清,可整个身子却恍若透明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看到那个影子的第一个瞬间,九半便反应过来此人定然是z了。而后他仿佛是被z给点醒了一般,手指瞬间挥动数下直接便将乔禾身上的穴位给解了开来。被解开穴位的乔禾仿佛是从假死状态中恢复过来一样直接便直挺挺地做了起来,而后只听见连续不断地数声“呕呕......”地呕吐声,乔禾身体中所积下的那些水瞬间便被其吐了出来,全部吐到了九半的身上。 而对此,虽然一脸的无可奈何可九半却还是全然接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八十九章 局面混乱 嘲风皇宫之中,暂时摆脱了师甲的卫西乘与八羽急匆匆地走着。他们几乎是一个又一个宫殿地去搜寻九半的踪迹,但走遍了半个皇宫之后依旧是一无所获。渐渐地,他们的情绪从最初的焦急开始变为了不安,而后几乎是越发地焦躁了起来。 这两个在皇宫之中并没有什么正式身份的人当然不可能破开宫殿的大门一个又一个地搜寻过去,他们只能靠着卫西乘对九半气息的熟悉在靠近宫殿的位置上去一个个地感受九半的气息。与此同时,八羽也画出了数只“引路蜂”并在用自己的血液让其认主之后放了出去,可无论是八羽的引路蜂还是卫西乘靠着气息的地毯式搜索,一切都是一无所获。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在躲过了又一批巡逻的士兵之后八羽有些焦急地看着卫西乘,问道:“卫大哥,你说我们要不要试试去......” 八羽的话没说完,卫西乘便把自己刚刚散出去的气息收了回来,显然这又是一次徒劳无功的探查了。他直接打断了八羽的话,说道:“别想了。嘲风皇宫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进出的,你我能在这里到处找人还没被抓百分之百是托了师甲的光,那些老怪物还没能判定我们的身份。这个时候你我要是直接找上门去想通过嘲风国君想办法,那不就相当于送死么?” 八羽的想法不可谓不大胆,但也不可以不说是幼稚了。这个想法她之前就和卫西乘商量过,既然地毯式搜寻已然是近乎徒劳无功,那么为什么不试试去抓住嘲风国君然后逼问九半的位置呢?当八羽说出了这个想法之后,卫西乘几乎就像是在看着傻子一样看八羽,那表情恍若智障。 见卫西乘并没有答应,八羽便退一步说道:“要不然我们先出了嘲风皇宫再从长计议?” “更不可能了。”卫西乘再一次否定了八羽的想法,说道:“你觉得师甲身为嘲风之国的储君,难道没有护道者么?这个时候师甲的护道者肯定已经盯上了我们,如果你我贸然行动恐怕就别想着要救出九半了,能否走出嘲风皇城都是另说的。” 听了卫西乘的话,八羽不禁垂头丧气。似乎是什么方法都行不通的啊,在嘲风皇宫之中他们作为敌对国家的人,所受限制实在是太多了,这样一来要如何救出九半呢?八羽愁眉苦脸着,而一旁的卫西乘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搜索。他们都忽略了的一件事就是,实际上在嘲风皇宫之内寻找九半的踪迹这件事情,是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的。如果不是那些圣境的老供奉们都不愿意管事儿了,恐怕此时这两人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卫西乘与八羽在皇宫之中极力隐藏自己气息寻找九半的时候,“天牢”之中炸了锅。大量兵士鱼贯而出,寻找着已然逃狱了的九半的踪迹,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九半已然掳走了身处皇宫之中的乔禾,并且通过某种途径已然抵达了负屃之国了。 皇宫中,卫西乘与八羽的气息就算隐藏得再好,也终究是被发现了的。那些隐秘的老供奉们虽然不愿意出手,可并不代表皇宫之中的其他圣境高手是傻子是懒蛋。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卫西乘与八羽寻寻觅觅一个又一个的宫殿盘查了之后,转来转去转入了一个小型庭院之中。庭院中亭台楼阁翠绿旖旎,流水掩映之下丝毫没有秋天的景象,偏偏仿佛初春一般漂亮异常。刚刚走入这个庭院之中的时候,八羽还一个劲地赞叹这里不愧是嘲风皇宫竟然有如此非同一般的地方。但下一刻,卫西乘却本能地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这里明明是秋天,而且此时已然是下午接近傍晚了,可这里为什么会一片青翠?这季节,太反常了!事实证明卫西乘的怀疑是对的,很快就在这二人没走两步的时候,猛然抬头之间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的面前多了一个人。在八羽的眼中那是一个绝美的男子,已经不能单单用“帅气”或者“好看”来形容了。那张脸在八羽一个女子的眼中仿佛就是“美”这个字眼最佳的具现化,恍若谪仙人一般,天仙下凡。 可看到那张脸之后的卫西乘却浑身上下汗毛都竖了起来。此人不正是那日掳走九半的所谓的“将首”么?九半已然是圣境强者,能够掳走九半的人恐怕已经是超越九半许多境界的人了吧? 强行压下了自己内心的慌乱,卫西乘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来者何人?” 很可惜的是,这四个字显而易见地展现出了他内心的慌张了。 朱厌站在卫西乘与八羽身前不远处,实际上他刚刚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人走入自己所设置的幻境之中的。朱厌一直感到奇怪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几乎从未在嘲风皇宫之中见过这两个人,而且半圣与普通人的搭配,未免也太过奇怪了。这二人又不是父女,怎么会无端走到一起呢? 果不其然的是,他一出现,端倪便暴露了出来。 那个男人的紧张几乎是一下子便暴露了他身份的不同,但朱厌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示,而是淡淡地开口说道:“这话应该我问你们。痛快说出自己的身份,可以保命。” “不要尝试反抗了,”在朱厌第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卫西乘的右手暗戳戳地收到了身后似乎在准备什么,但这一切都被收入了朱厌的眼中。笑话,如果圣境高手察觉不到半圣的行动的话,凭什么被称为圣者呢?“你们越反抗,越危险。” 这一刻,朱厌浑身上下圣境的气息散发出来,仿佛林中猛虎海中蛟龙一般气息腾空而起,瞬间便盖过了卫西乘。本来还对卫西乘颇有信心的八羽一下子便躲到了卫西乘的身后,而此刻独自面对朱厌的卫西乘额头上的汗珠一瞬间便流了出来,此时他竟然也有些怕了。 面前的这个人,好恐怖。 朱厌看到了他们的反应,但却露出了一股“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表情,随即耸了耸肩,似乎是做了决断。卫西乘与八羽似乎还想做些什么,可此刻朱厌的右手只是轻轻一引,在这二人的惊讶之中他们脚下的树枝树叶立刻汹涌澎湃地生长起来,几个呼吸之间便形成了巨大的藤蔓而后将二人围困当中,不但是半圣境界的卫西乘都无法脱困而出,二人就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丝毫。 看到二人被困其中之后,朱厌似乎是瞬间松了口气。而后,朱厌周围的这庭院从上而下由天幕的破碎声开始,缓缓地自上而下碎裂,瓦解,最后露出了真实的景象:实际上在朱厌与那围困卫西乘八羽二人的树木藤蔓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群又一群士兵。士兵们装备森严仿佛在戒备着什么,而朱厌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 “把这二人押入大牢,交由陛下发落。” 语毕,他的眼眸低垂着拨开层层士兵向外围走去。没有人敢阻拦他,仿佛开山劈水一般所有人都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任由朱厌走了出去。 走出人群许久,朱厌停了下来。他抬头望了望这满是红霞的天空,耳旁传来几声秋雁的鸣叫,内心却满是愁苦。他的兵权已然被收走了,而抓住了两个身份存疑的人并不能抵消乔禾消失所对他带来的难过。九半逃狱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听说了,毕竟十望城中消息的传递也是很快的。国君听说九半逃狱之后自然是大怒,但也并没有恢复他兵权的消息传来,他倒不如安心寻找乔禾去了。毕竟此时对于他来说,除了找到失踪的乔禾,并没有什么其他事情比这更重要了。 猛然间,朱厌的眼角余光扫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转过头来定睛看去,竟然是师甲怯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神不断越过自己向后看去。尽管目光并没有留在自己身上,但这个嘲风储君却依旧选择了站在自己的面前,对此朱厌感到有些奇怪。你并不是来找我的,那为什么要站在我的面前呢?于是乎面对这个身高尚未达到自己膝盖的小孩子,朱厌便只能走上前去蹲了下来,直视着师甲的眼睛开口说道:“不知储君找到末将,是有何事?” 说来,朱厌还是很心疼这个嘲风储君的。毕竟这个孩子虽然贵为嘲风储君,可实际上他的父亲在其年幼时候便失踪不见,这孩子不但从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应有的父爱,而且如今的嘲风国君也并没有明确的表示出日后要将国君之位传给他的想法。按理说当今的嘲风国君未立王后也未纳妃子,但却也没有将王位传给自己侄子的意思,难道是要让整个嘲风之国后继无人么?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似乎是乱成一锅粥了,朱厌使劲儿摇了摇头,而后将思维拉回了现实。在他的面前,嘲风储君似乎还是有些胆怯的,虽然见过了万千种人但当他面对着朱厌——这个嘲风之国的将首的时候,还是非常胆怯。 “朱......朱将军,那两个人是?” 朱厌摇了摇头没当回事回答道:“储君不必担心,那只不过是两个刺客罢了。”这话说完朱厌猛然一皱眉头,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这一刻,似乎嘲风储君的身上有着丝丝缕缕的那两个此刻的气息?习惯性地开口,朱厌压低了声音对师甲说道:“储君认识那两个人么?好像......” 听到朱厌的话,师甲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他整个人都猛地打了个激灵而后立刻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没有没有......我不认识他们!朱将军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而后没等朱厌说话,师甲便转过身去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看着师甲匆忙跑开的背影,朱厌暗自埋怨自己到底跟一个孩子叫什么真儿啊,便也摇了摇头走开了。 民间,似乎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的。 可实际上,这个世界上依旧暗流涌动,汹涌不止。 十望城中,九半逃狱并掳走乔禾让嘲风国君与朱厌都炸了毛,而八羽与卫西乘的被俘则让一切显得扑朔迷离。谭一壶依旧藏身于残破的尾叶秘境之中不露踪迹,而z对九半的帮助似乎已然昭示了他的强势归来。 国与国中,负屃之国已然是一片残迹,蒲牢之国所受鲸鱼之困依旧没能根除。而实际上,嘲风与睚眦两国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其他几个国家依旧停留在惴惴不安的状态中,毫无防备似乎也不准备有什么作为了。 天下大变,似乎近在眼前。 负屃之国境内,地下的神秘湖畔,乔禾依旧处于昏迷的状态之中,没醒过来。 九半轻轻地将似乎是已经把身体中所有的水排出来了的乔禾放在地上,而后开口对着z说道:“原来你帮我,就是为了看我在生死之间走一遭么?” “生死?”z笑了,就像是在听一个孩子在开玩笑一样:“你的意思是我只是想要戏弄你么。” “否则呢?你看看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世外桃源?看来你所承诺的一切也不过是屁话而已。”九半抬头,眼神仿佛一只愤怒的羔羊一般。为什么是羔羊?因为此时的九半虽然身为圣境高手,但面对z的时候依旧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z身上的搬山填海只能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感,而这种无力感是持续的,难以言喻的存在。 z的身影依旧是那么虚幻,仿佛穿梭在现实与梦境之中一般。九半每次看到那个身影眼神中都有一丝丝恍然,就好像是看到了神一样。但九半内心的潜意识告诉自己,这个男人不是神,他绝不是神而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神的存在。内心最原始的感官总是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九半,这个世界没有神,就算有能够毁天灭地的人也不会有神的存在,这是绝对的。 z盯着九半的脸看了一会,而后仿佛是失去了所有兴趣一般淡淡地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你已经按照我的指示走到了这一步,难道要选择放弃么?” 九半没有说话,他有些很不男人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很犹豫。 “带着这个小女孩,从那个洞口走出去,你就能抵达你想要去的地方了。”z只留下了这一句话,说完之后他的身影仿佛灰飞烟灭一般,自下而上缓缓消失,化作尘雾消散在了这片空气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z的身影虽然消失了,但九半知道的是他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实际上他更有可能就在身旁看着自己呢。叹了口气,这次他没有扛着乔禾反倒是轻轻地环住了对方的腰与肩,轻轻地将其抱起而后朝着那个洞口走去。 每一步,对于九半来说都是沉重的。这个洞穴看起来很短,可那通向地面的路在九半的心中却仿佛漫长无比。最漫长的道路不是奋斗的征程,而是站在梦想的门后打开们的那个短暂的过程。此刻九半抱着尚未醒过来的乔禾,通向目的地的路仿佛被无限拉长了,在他的心中形成了无比沉重的威压。 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可这种真相真的应该去面对么? 很多时候当你追寻了很久的东西就近在咫尺的时候,反倒没有人愿意轻易地区触碰它。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意那种追寻过程中的刺激感,而是当一个东西足以轻易拥有之后,心中那股愤而向上的力量便消失了。 根本的支撑着一切追逐的力量消失后,所有的努力似乎便成了徒劳。 除却这种徒劳,九半内心更多的情绪是害怕和胆怯。如果乔禾真的恢复记忆之后,真的爱的却依然是朱厌呢?乔禾会怎么看自己,朱厌会怎么看自己,而自己不也就成了一个与跳梁小丑无异的存在么。 他已经经受不起更多的否定与自我抛弃了,他不能失败的。 光,越来越盛。好似从地狱爬出的勇者一般九半一步又一步地踏向他的天堂。此刻耳旁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归于静寂,而当梦想中的场景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一切期待似乎都变成了波澜不惊。 他,仿佛是完成了自我救赎一般,平静无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九十章 记忆恢复 当一切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时候,除却意识中的模糊感外似乎一切都已经不属于九半自己了。 抱着乔禾走出地下空间之后的某些瞬间,九半的意识仿佛是经历了短暂的滞空状态,而后就像是梦回千古一般,他不再属于他自己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中他好像在用别人的身体去经历着一切,那些当那些无法想象的人事物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难以置信的震惊携带着巨大的震惊如同潮水涌上海岸一般冲击着他的大脑,这个人已然形成的三观在这一刻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那种感觉是无法被自己认同的,就好像是你出生,生长,生活了二十个春秋之后被别人告诉自己说:“你不是你,你是另一个人。” 在一片从未见过的钢铁丛林之中,人潮涌动人来人往,而紧接着许多片段仿佛闪回走马灯一般出现在他的眼前,出现又消失。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却又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衣着光鲜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子坐在九半的面前对他说:“林泽,学校也有学校的苦楚,希望你能理解。” 所以,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林泽么?九半心想。 “你的父母已经死了,这是事实希望你能够接受;而学校也绝不是慈善机构,免除学杂费已经是我们能够做到最好的一步了,如果还要学校替你父母偿还债务,你觉得是不是有些过分呢?” 我的父母不但死了,还留下了大量债务?九半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此刻他忽然觉得负屃之国的储君这个身份虽然让他丢了整个国家,但相比于父母双亡之后整天被追债人追得到处跑还不得不依靠在学校的庇护下生活实在是好太多了。 “所以......我们决定对你进行劝退。” 这下不由得九半细想了,另一个时空中他的身体没有继续听下去便立刻拿了一个包裹而后转身离开。场景变换,他坐在一个房间之中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群比他高很多也强壮很多的人对这个空间施以暴虐的行径。片刻之后他端坐的这个房间中便没有一件完整的物品了,而那群人似乎也是打砸得累了,一个个地站在那里打着哈哈。过了一会,其中一个似乎是领头的人走上前来弯下腰,对着九半凶神恶煞地说道: “小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没有钱就打工来还。看在你还是个小东西的份上我们先不为难你,但以后每个月的固定日子我们都会派人上门来收债,拿不出钱的话,”那人挥了挥自己的拳头,眼神忽然就变得更加凶狠,“我可不保证他们会对你做些什么。” 生活似乎没有将这个年幼的身躯压垮,他开始踏上了漫长而艰辛的还债的旅途。渐渐地,似乎是随着时间的增长九半逐渐融入了这个他从未见过的身体与意识之中,也逐渐开始承认经历的这些事情与这些记忆都是自己的了。认同感逐渐上升,而后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九半慢慢了解到,自己曾经名为林泽,父母双网,负债累累。他从小便不得不辍学打工来代替意外死亡的父母还债。尽管在父母双亡之前也曾经拥有过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这丝毫无法阻止他青年时期所遭受的苦楚与自身逐渐黑化逐渐堕落的道路。少年辍学的林泽无法受到良好的教育,也就无法得到一份好的工作。于是在日复一日地于社会上厮混之后,他慢慢地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小混混。 做人小弟卖摇头丸,放债,收债,看赌场,收保护费甚至非法传销,诈骗。所有事情只要是能够赚钱的无论违法不违法他都会去做,一切的目的都仅仅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让你自己活着罢了。 混日子的人,混日子的日子里又能有什么爱好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呢?于是为了寻找刺激,小混混林泽有了一个很多混混都会有的爱好:喝酒。在酒馆喝,在酒吧喝当然也会去ktv边唱边喝,而后很快地,一段本不该产生的恋情就那样悄然出现,并且改变了林泽的一生。 女孩叫依晨,很漂亮,是个会所的陪酒女,林泽是在一次陪老大去玩的时候遇上了她,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地深深地爱上了她。一眼万年,一往情深,可对方偏偏是一个陪酒女,何如?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对方赚的钱偏偏还比自己多,也不知道是唾弃还是自卑,总归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林泽只能将这种喜欢埋在自己的心底而不敢表露出来。 原因嘛,来自于外界,也源自于内心。 日子或许就会这样过下去,就连林泽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他无法想象自己不喜欢依晨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样的,他更不会想到他与依晨的关系结束的那一日,竟然会是如此残酷。 时间轴上的事件一个接一个地有序进行,没有停止。这一日当林泽又因为收债砍了一个人的手指而受到刺激,他想要找地方去宣泄一下自己内心的不适感的时候,这个暗恋着一个姑娘的男人决定去找到那个姑娘,最起码聊聊天都能够暂时缓解其内心的惶恐。就这样林泽来到了会所的地下停车场,可就就当他走进电梯准备通过电梯进入会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他所暗恋着的那个姑娘,依晨,一脸惶恐地奔跑着进入了电梯,而后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眼明手快的林泽慌忙按住了关门按钮,可一切都没有来得及。在电梯关门之前的三秒中,四颗子弹一颗不落地打进了依晨的身体,这个他暗恋着的姑娘还没有听到表白就死在了他的怀中。 好巧不巧,电梯开门之后迎接九半与冰凉尸体的,正是一群警察。 后来的事情就好解释多了。依晨死在了九半的怀中,因为没有其他证据或者因为某些原因而没有了其他证据,林泽因涉嫌故意杀人而被判死刑。死刑执行那天他被几乎全知全能的z救走,而后阴差阳错之下穿越时空成为了九半。后来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就成了今天的模样。 不可思议的一幕又一幕出现在九半的脑海之中落地生根,而后扎到了脑海深处。渐渐地九半终于承认了这样一个事实:他的确是有着某种过去,并且这种过去真实存在,并且在今天恢复了过来。 回忆结束,记忆中的世界渐渐消散而他的眼神再度恢复了清明。眼前,庞大的黑色钢骨橫陈在自己的面前,再度看到这个令人震惊的东西的时候九半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震惊转而被平静所取代。因为此时他知道的是,这漆黑的骨架并不是什么怪物或者绝世大妖的尸体,只不过是一架飞机燃烧殆尽之后所剩下的驱壳罢了。 风吹过天空,回忆的影子彻底消散。飞机骨架的周围,原上青草已然重新生长了出来,绿油油地一片煞是好看。九半看了看天空,看了看大地,又看了看自己身旁似乎即将要清醒过来的已然发出了阵阵呢喃的乔禾,犹豫了一瞬间后九半手指轻点,再度将其震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反复清醒而后昏迷的乔禾,会不会因此而脑子出现什么问题了。 没等九半再做出什么其他的动作,z的声音适时出现,他说道:“怎么样,记忆都恢复了?” “恩。”其实九半在击晕乔禾之后也没打算继续做些什么,他只是怔怔地望着前方那飞机的尸体,一时间百感交集。记忆中正是这个大东西阻止了自己死亡的命运,但也是它将自己带到了这里。成也由它败也由它,只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具尸体还没有被人发现,想来这个时代也实在是太过荒芜,这里也真的是人迹罕至,而交通通信则是过于落后了。 z见九半没有说话,于是便开口继续说道:“想明白一切了?那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此时九半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乔禾,那神情似乎在说“你答应我恢复乔禾的记忆的话已经不算数了么?” 看到九半的举动z以为他依旧将心思挂念在乔禾身上,于是赶忙开口道:“你还记得我找你的初衷和我们说过的事情么?完成‘借天’之后你自然会成为神,成为地位在我之上的创世神,到时候就不仅仅是让乔禾恢复记忆,甚至你想要修改她的记忆都不再是难事。那个时候你就不仅仅是救世主,更是万物之主,将操控一切啊!” z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甚至说是蛊惑也不为过。他就仿佛是当初诱骗亚当与夏娃偷吃禁果的那条蛇一般,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阴毒的心脏。九半没有理会他的诱骗,反倒是开口反问道:“z,很多事情你都在骗我,对不对?” “骗你?”感觉到九半察觉了什么东西之后的z讪笑道:“我怎么可能骗你呢?我有什么可骗你的呢?” “其实你是有办法恢复乔禾的记忆的,对吧?但你却不能直接恢复我的记忆,所以你用乔禾作为引子把我带到了这个地方。” 一语点破了事实,这让z稍微有些慌乱,但并没有在这个世界中具现化的z的慌乱,是九半所看不到的。也没有管z到底是怎么样了,九半顿了顿后继续开口,仿佛是一切话语都已经在他的内心编制完成,他只是将这些话说出来罢了:“所以我是不同的,你也是。你不是神,你只不过是一个过分强大的人,在装神弄鬼罢了。你想要通过我达到某种目的,但可惜计划外的很多事情出乎了你的意料,所以你现在已经无限接近失败了。” “但是我,已经不会再被你利用了。”说完这句话九半站起身,他走到一旁轻轻地抱起了依旧昏迷着的乔禾而后一步又一部地朝着他们来时的路走去。看到九半的举动,z有些慌张了。九半所走向的地方是那个洞穴,也就是连通着湖泊的洞穴,难道他想要将乔禾送回去么? z开口劝阻,说道:“九半你要将乔禾送回朱厌身旁?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完成借天成为创世神之后的你拥有一切,到时候什么都有了甚至你可以跨越万古岁月从未来将你所爱的那个名为依晨的女子复活啊!乔禾不过是一个与那个名叫依晨的女子,与那个你深层潜意识中所爱之人有些相似的人罢了,你何苦为了她......” “你说的不对!”抱着乔禾的九半强横地打断了z的话语,可自己的脚步却没有停下,依旧那样坚定地一步又一步朝着洞穴之中走去。“若是爱,若是真的深爱,那又何必紧紧地抓在手里?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需要绝对的控制么。我爱她,所以我宁愿她幸福。” 实际上,在记忆恢复之后九半就想通了一切。当过去与现在的记忆重叠之后,他猛然发现这个名叫乔禾的女子与自己记忆深处的某个形象几乎是相同的,她既是她又不是她,这要如何是好?可仔细想来,她爱的是乔禾,却又不是依晨了。 爱一个人,应该是看着她幸福而不是简简单单地据为己有。得到了身体而得不到魂灵的状况比之于柏拉图式的爱恋要恐怖万分,谁又想要一个木乃伊僵尸陪在自己的身旁呢?九半其实是很幸运的,他并没有在猛然间拥有一切之后产生一种暴发户式的思维,尽管经历了很多东西,但实际上那种内心深处的爱与自由并未失去也没有丧失,反倒是愈演愈烈了。经历过一番斗争与煎熬之后,尽管时间非常短但一个人内心的翻江倒海地裂天崩又岂是表面上能够看得出来的呢?最终九半还是决定将乔禾送回朱厌的身旁,让她自由选择。 其实这个时候记忆的恢复与否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恢复记忆之后的乔禾产生了为难的情绪真正陷入到一种两难的境地之中该如何是好?那样为难的她,倒不如自己先行放手。 爱是放手,而不是追逐与占有。 似乎是听到了z在无形之中的轻轻叹息,尽管向前走着但九半的脚步没有停下,与此同时他轻声开口说道:“你救过我,所以我也答应你一定会完成借天的。但关于乔禾,希望你还是不要阻止我了。” 他的脚步坚定,仿佛是踏上征程的战士一般,一去不回。 未知空间中,z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对于九半的培养之上他花费了太多心力也付出了太多时间,可实际上并不是尽如人愿。从救出九半之后开始一切似乎都在失控之中,自己前几次计划的失败似乎导致了这个原始世界里出现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而其中甚至有稀少的几个能够在倾尽全力的情况下影响到自己了,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周围层层叠叠精密的机器仪表在不停闪烁,而z身处光线昏暗的其中,一脸的愁眉苦脸。 忽然之间,一道精光从他的眼中闪烁而出,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竟然在这个时候联系上了她......”一边猛然向前操纵着自己面前的设备而后将通讯频道从对九半的传输转向了另一个女性,点击开始之后他紧张地盯着屏幕,仿佛面对多年未见却要即将出现的老情人一般。 她怎么忽然出现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能够突然联系上她?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z在这个时候很兴奋,他对于九半的控制已经达到了一个节点,就好像是自己养了一条狗,但某一天这条狗突然出现了很强的反叛意识并且表明要自己出门工作挣狗粮,要独立! 这个时候,z就需要一个外来因素,一个能够打破目前局面能够让他重新整合自己眼前资源的因素或者线索对目前的场面进行重新排版。可是啊,要将一切重新排版梳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z并不是神,他最多算是这个世界中的极强者。在真正降临到世界中之前他所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而在这种情况下,他联系上了八羽。 八羽,一个他曾经培养过的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九十一章 只道寻常 尽管联系了八羽,但实际上z已经不需要她了。 “借天”这个计划,与其说是计划不如说是阴谋,是z用以造神,制造传说的。他曾经失败了很多次,而那么多的失败之中,八羽也算是一个。此时在对九半的培养上z可以说是倾尽全力,他承受不起失败了,于是他的内心便产生了牺牲八羽的想法。 帝王将相中,所谓的帝王之术便是厚黑学。所有人都为了一个人的一个目标而牺牲,所谓狡兔死走狗烹便是这样一个道理。当面对更大的成功的时候,当自己更大的目标接近成功且近在咫尺的时候,对于z来说很多东西很多人,哪怕是他曾经付诸了海量心血去培养的人,都是可以放弃可以牺牲的。 毕竟当一个人的目标是颠覆整个世界的时候,你还如何能够同时强求他是一个好人呢? 牢狱之中潮湿且阴冷,不至于不见天日,但依旧只有罕见的很少的光能够透过狭窄的窗户照射进来。没有阳光的地方总喜欢滋生黑暗,在这种半地下的牢房之中更是如此,只不过索性的是,卫西乘与八羽都不在乎。 卫西乘依旧是那样,收了双刀之后独自坐在牢房的角落之中打坐调息。他的屁股下仅仅是垫着一层看起来就不会舒服的草席,但此刻卫西乘并没有关心这个,而是静静地闭上双眼打坐,仿佛已经进入了一种静坐的状态。 八羽可没有卫西乘那么好的定力,百般无聊的她从那团乱糟糟的草席之中抽出了一根细长的草杆,在一旁的墙壁上胡乱涂抹着什么。不消一刻钟,一根毛笔的形象便被其描绘了出来,栩栩如生。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喜欢画画啊。”苍老却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并不宽敞的牢房之中回荡,仿佛是有回音一般。声音响起的瞬间八羽身上的汗毛从脚底一直炸起,直挺挺地蔓延到后脑勺上;而后,冷汗从脑后留下,宛如细蛇漫过高坡一般漫过脊背一直淌到腰窝。 那个声音,自己多少年没有听到了? 于是仿佛是见到了老鼠的家猫一样,尖叫声瞬间从这个女人的口中蹦出:“谁!是你么?” 女人的身体是万物之源,而他们的声音就是整个世界最初始的声响,喧嚣而尖锐。被这种喧嚣而尖锐的声音惊醒,卫西乘狠狠地打了个冷战而后睁开自己的双眼,说道:“八羽,谁来了?” 八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可侧耳倾听之后却发现那个熟悉的声音并没有继续传来,于是便赶忙低下头装作是不知道的模样,说道:“没.....没有,我做梦了。” “你也做梦了?”卫西乘追问道,他的眼神里好像有一种找到了同龄人的喜色,“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恶劣的条件下你一个姑娘家竟然还能够睡着然后做梦,可喜可贺?” 卫西乘异常耿直的话语着实让八羽有些无奈,可此时除了糊弄过去并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了,于是她也就只能打着哈哈顺着卫西乘的话往下说:“还......还好吧,可能就是这几天有些累了,也没办法。” 似乎是看出了八羽的尴尬,卫西乘作为一个老年人当然是会察言观色到八羽的表情的。此时他已经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吧,那我继续睡了。也不知道这嘲风国君想干什么,都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没人派人来找我们也没说明自己的态度,奇了怪了。”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真的睡了。 安静持续了有一会,而后被源自于八羽心脏中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所打断了。那心跳声着实清晰,但又好像没有什么意义地只是简简单单地说明一个情况:她在害怕。 八羽,的确是很害怕的。她不仅仅害怕自己现实中的未来,她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嘲风国君会怎样处置她,处置他们;她更害怕的是那个人来了,回来了。 那个自称为z的男人,那个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近乎于神一样的男人,竟然在此刻出现了。本来八羽应该是兴奋的,那个曾经拯救过她一次的人再度出现,难道这个被拯救过的姑娘不应该感恩戴德满心兴奋地迎上前去么?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当你弱小的时候,面对未知的强大与那种强大所带来的不明原因的好意的时候,你会恐惧至极点,你会害怕一切没有来源的好意,会将一切揣度成恶意,就如同八羽现在这样。 所有的,一切的根源都在于,z实在是太强大了。 z的强大,这一点在八羽年幼的时候尚且无法体会,直到多年之后或者说当她创造出了尾叶秘境之后,才能够深深地感受到这一点的存在。实际上八羽与z的相遇,相交,时间并不算长,而自始至终z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赠予了八羽一只神笔。多年之后的某个失眠的深夜,八羽才猛然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一支能够将所有所画之物化为现实的笔,而是一切欲望的根源啊! 想象一下这样一件实事:你有一支无所不能的笔,当你需要食物的时候,它可以为你解决;当你需要衣物钱财的时候,它也能为你解决;甚至说当你需要陪伴的时候,它也可以很轻易地完成这个任务。 可是,当你需要一个人死亡的时候呢? 无所不能所带来的唯一后果就是,你的胃口你的欲望你的想法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当你想要一切的时候,那才是你踏入深渊的第一步;当你成为了国王拥有尘世间的一切之后,你就会产生杀死神或者成为神的想法。而当这种想法出现的时候,便也就是你走向死亡的开始——当然,如果有神存在的话。 于是,从那时起八羽便开始偶尔地,适时地减少使用这支神笔的次数,从最开始期望与z的再相见渐渐变成了回避,继而变成了惧怕。此时呆在光线昏暗的囚牢之中听着周围若有若无的老鼠,昆虫所发出的声音,八羽瑟瑟发抖。瑟瑟发抖什么呢?简单极了:此时z再度出现,他想要什么,他找我有什么事?他给了我一切,如今是想要拿走么? 在深入地想一下,似乎是细思极恐的:这个世界上应该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所以如今他的归来是要索要什么吗?如果我给得起,当然会给。可是如果,他要的是我的命呢? 八羽没能给出答案。 旋即,空荡荡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中盘旋回荡,听到八羽的耳中就仿佛是那股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在牢房的墙壁上碰撞,来回碰撞,互相碰撞而后才传到了她自己的耳中。而后她似乎能够明白的一点就是,就像许多年前只有自己能够看见z的身体一样,这一次也只有自己能够听到z的声音了。 “您回来找我了。”似乎是预感到了z会再度出现,说话一般,八羽抢先开了口。这一次她没有做什么过多的举动,只不过是自己在监牢的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下,而后闭上了双眼开口说道。 她的话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复,z仿佛是沉默了一会,而后那个苍老的声音便传进了八羽的耳朵:“是,也不是。” 她默默地摆好了打坐的姿势,将自己的笔拿出来放到盘着的膝盖上而后继续说道:“那是什么呢?难道是过了这么多年后,您要来收回这支笔了么?”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别人是拿不走的。”z说道,语气中似乎是有了些许欣慰,但听在八羽的耳中更多的却是一股力竭的苍老意境。“这支笔与你有缘,这缘分是当年你我相见的时候便定下的,我无法改变。我为什么要强行斩断一份缘呢?与修行无异。” “所以......” “所以我是来告诉你,我要走了。” 有些事情似乎出乎意料了,八羽一口气没喘匀差点咳出声来,但z没在意。他缓了缓,而后继续开口说道:“我来自哪里,你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你也不需要问。我此时出现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如果继续你现在所做的事情,继续停留在你现在所依傍的那个男人身边,你会死。” “死?”听到这个字眼的八羽震惊得很,但尽管内心中波涛汹涌仿佛经历了天变一般,但她依旧保持着表面的镇定没有从自己的语气和表情中表现出来。 z自然不可能感受不到她内心情绪的变化,只是静静地继续开口,说道:“临行前,我算了一挂。这一卦关乎到了曾经与我有缘的所有人,而我在关于你的那一部分中看到,如果你继续保持现状,那么不论你还是他,至少会有一人为了对方而死。只不过有一个不知道好坏的消息就是,死了的人应该是会永远留在另一个人的心里的。” 是么,会死在他的心里么?这样大概也不算是坏事吧......这种想法出现在了八羽的心里,而后仿佛细菌滋生一般迅速蔓延开来。渐渐地,在她的心中似乎是已然默认了这样一个结局,而后沉默便占据了主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z的声音消失了。而八羽并没有理会z的离开,只是那样静静地闭着眼睛,打坐,思考,仿佛在计算什么东西一般。 而后,两行清泪缓缓地从她的眼睛肿流出,滑过了脸颊,滴落在自己的衣服上,最后蒸发。 闹市中,朱厌穿过拥挤的人流走过大街,走进了一家酒馆。 这家酒馆中,似乎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刚进了大门,便有一跑堂的小兄弟上前招呼:“这位客官里面请,您来点什么?” “不必了,找人。”朱厌没多说话,而后甩开跑堂的小哥,径直向里面走去。其实说来这家酒馆的店面并不大,并不宽敞的大堂中横七竖八地摆着六张桌子。此时是上午,并没有多少人打尖,而他朱厌自然是冲着那唯一一个坐在大堂中的人走过去的。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九半。 此时已经是九半恢复记忆的第二天,他孤身一人来见朱厌。店中有些空旷,而他面前的桌子上除了摆着一坛酒两只碗三斤酱牛肉之外,并无他物。 为什么只有酱牛肉呢?九半不知道也没细问,反正这酒馆也没个店名,招牌上便写着“酱牛肉”三个大字,于是点酱牛肉便也没错了。 朱厌走进来,看到九半,而后走到桌边,坐下。他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但却也没有愤怒,只是慢慢地抓起一块酱牛肉送到嘴边,没吃,而后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回来。” 他把酱牛肉送入嘴中,而后开始咀嚼,准备吞咽。酱牛肉是用牛健肉做成的,朱厌抓的这一块肉又很巧,恰恰是牛筋与牛肉交合的那一部分。牛筋软烂,深深地陷在牛肉当中。一口下去牛筋与牛肉很完美地同时被咬断,而后汁水渗出将舌头包裹,一手美妙的交响乐就在这时完成了。朱厌竟然有某个瞬间沉浸在了这种美味当中,有些恍然。 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地吃一口东西了?又有多长时间没有过真的的休息了呢? 九半没着急,他看着朱厌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享受,于是便伸出手拿起酒坛,轻轻地将自己与朱厌面前的两个酒碗倒满。顿时,黄酒醇厚的香气充盈了二人面前的整个桌子。酒香与肉香交融在了一起,刹那间竟然形成了一股有些非同寻常的磁场。这种磁场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朱厌的心境,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充分享受了这股有些非同寻常的香气。 “好酒!”一口将自己面前碗中的酒喝干,而后抓了一大块牛肉直接塞进了嘴里咀嚼,顿时酒香肉香真的同时在他的口中融合了。其实你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场景:一张脸上就写着‘高级’二字的美男子,此时竟然如同一个屠夫一般满口酒气地嚼着酱牛肉,而且那叫一个香气喷人,让人食欲大开。 索性的是跑堂的和掌柜的似乎都自觉地将脸转向了另一边,只有九半笑呵呵地再度拿起酒坛子将朱厌面前的酒倒满,而后捧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小酌了一口,什么都没说。 朱厌咽下了自己口中的这一口牛肉,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事儿一般也没有之前的一脸紧张了,而后开口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呢?”九半盯着朱厌的眼睛,说道。 朱厌抹了抹嘴唇而后伸手,拿起了面前离自己最近的一块酱牛肉但是却没有着急吃进嘴里,反倒是将那牛肉放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怕的是你不回来找我,你也怕这个。” 他一边把那块酱牛肉放进嘴里咀嚼,一边说道:“其实乔禾失踪之后我也着急,也到处找,也瞎捉摸。但急过头了之后我好好想了想,觉得乔禾还是应该被你掠走了。乔禾失踪,然后你逃狱,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同时发生且一点关联都没有;可是一但发生了就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你绝对不会伤害乔禾的,对么?” 看着自己面前大口吃肉的朱厌,九半是有些震惊的。他是在想不到嘲风将首竟然能有这样的一面,难道是平日里被压抑太久了么?他又喝了口酒,说道:“你就不怕我找你见面,是准备用乔禾威胁你?” 朱厌是一个时辰前被通知来这里见九半的,而通知他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一个孩子跑过来告诉他何时,何地,有人要见他。一个被剥夺了兵权的将首,只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况且朱厌尚且是属于嘲风军界的少壮派,哪会有谁为了见他如此故弄玄虚呢?思来想去,应该也就是九半无疑了。在朝堂之上与军旅之中,朱厌是有很多顾忌的;但实际上在坊间并没有几个人认识他朱厌,所以这一国将首也就放开了。 只不过此时他拼命吃酱牛肉的表情,着实有些可爱。 “威胁?大概用不上吧?”看着九半的脸,朱厌开口说道:“你和两天前三天前不一样了,我不傻也不瞎。如果你想要威胁我,会这么轻易地和我见面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九十一章 意料之外 酒馆外,车水马龙;酒馆内,冷冷清清。仿佛是专门为九半与朱厌开设的一样,从朱厌进门开始这酒馆竟然就没有再进过其他客人,而掌柜的与跑堂的也都一个个懒洋洋的,仿佛不开张赚不到钱也没所谓一样。 九半斜靠着桌子将半边身子都挂在了桌子上,看着门外人来人往,一语不发。桌子上的酱牛肉被朱厌吃掉了接近一半,似乎没有人发现九半这个曾经被押入天牢第九层的逃犯正在小酒馆里和一个刚刚被剥夺了兵权的嘲风之国最高将领喝酒。他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酒,而后转向朱厌,说道: “乔禾在这个酒馆后面的客栈中,上房,你可以带她回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九半一脸平静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事实那样简单,但似乎却并不是这样。一个人的外表可能会非常宁静,一个人的行为可能循规蹈矩一生一如常人,可实际上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内心经历着怎样的骚乱或革命,那片土地到底是如何被翻开而后填满,外人是看不出的。 那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九半的口中说出。而随着每个字的出现朱厌仿佛是竹子逐渐生长逐渐挺拔一般,他缓缓地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摆正了自己的态度,就连眼神也都那么一点一点地认真了起来。 “你确定?”他问道,眼神中惊疑不定的神情闪烁,仿佛不敢相信一般。 “确定什么。”他回答,眼神里却是满满的坚定。 “就这样将乔禾还给我?没有任何要求,条件?” “为什么要有条件?”九半笑了,那笑容却仿佛释然一般,“将一个女人还给她爱着的并且深爱着的她的男人,有错么?” “......” “我不过是做了正确的事情罢了,这并没有错。人是在一瞬间会长大的,就好像柱子能够在地下蛰伏数年,却能在一天增高数倍一样,我恐怕也是。喜欢和爱是不同的,喜欢可以是单方面的但爱一定是双向的才能够永久,才有可能幸福。如果我没有得到乔禾这个‘人’而仅仅是得到了一副并不爱我的麻木的肉体,又有什么用呢?”九半长篇大论,他将自己的眼神转向酒馆门口嘈杂的人群而后一把拿起自己手边的酒碗,一口饮尽碗中酒,说出了这些话。 他转头看向朱厌,又看向他的手,说道:“你比我强,我承认,也不得不认。追逐女人不是追逐修为,后者可以靠自己努力,前者却是依凭大把的运气与福缘的。你比我幸运,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上对的人,而我只能不断失去,然后不断地接受。” 朱厌满脸震惊地听着一脸平静的九半说完了这些话,仿佛是活见鬼了一般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而后说道:“你是出家了么?成仙了?我见鬼了?” “没有的,”九半笑了笑,就像是一个孩子承认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一样,“只不过你面对的,是真正的我罢了。” 九半,是真正的九半么?其实恐怕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恢复了林泽记忆之后的他常常会陷入到一种类似于认知混乱的状态中来,他无法确定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应该以林泽还是九半的三观去思考。毕竟尽管他是由林泽穿越而来,可却以单纯的九半的身份生活了那么久那么久,这要如何取舍呢? 或者说,无法取舍吧。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自己定义为一个有着另一份知识另一份思维模式的九半,这两种思维模式总是在他的脑海中开战,尽管他受尽折磨,却也偶尔收获颇丰。 比如对乔禾的放手,比如对他自己的释然。要知道一个懦弱的人才会选择放弃,而放手,则是他给予自己给予乔禾甚至说给予朱厌的最好的选择。 朱厌想了很久,没说话。他站起身来,抱拳,对着九半深深鞠躬,行礼。 而九半,笑了。 牢狱之中,天色已然转暗,似乎是黑夜即将到来了。时间过去了很久,z的声音也消失了很久,但八羽依旧没能缓过神来。她独自盘膝坐在那里闭上眼睛,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 其实与其说是闭目养神,不如说是拒绝对外界信息的接受。她始终无法消化z再度出现所带来的庞大信息,也就内心无法消解,一直纠结。自己与九半,真的会有一人死去么?尽管内心五味杂陈,可实际上八羽却是能够想明白这样一件事的:世界的运转并不是无规律的,就如同朝堂之上新旧大员的更替一般,有用的留下无用的被驱逐,这个世界难道不是这样么?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为什么很多上古的生物都没能存活到现在,甚至仅仅是留下一点点难以捉摸的遗迹呢? 就连龙那样强大的生物,那种传说中以志怪与鬼神为食物的无比强大的种族,为什么到现在也只是成为了传说呢?要知道当今九国中人所流传的一种共性的认知就是,尽管海中是以鲸族为大,但是在上古,远古甚至是太古时期,在龙族的鼎盛的日子中龙这种生物可是以鲸族为食物的啊!海中鲸族的强大从其进攻蒲牢之国的阵势上便可见一斑,那可是拥有着绝对可以媲美整个人族数量的圣境战斗力,如果没有忽然出现的类似万里海障进行阻拦的话,恐怕整个鲸族发动战争灭绝蒲牢之国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样强大的族群都曾经是另一个种族的奴隶甚至于口粮,而曾经以它们为食物的种族竟然也都会灭绝,不得不说的是这个世界中自然选择的力量是如何强大了。 那么自己和九半呢?将这种概念引申到自己和九半身上,八羽似乎已经能够看到自己的死期了。要知道的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会幻术的普通人罢了,而九半则是曾经独退一国之兵的圣境高手,他的存在丝毫不片面地说已经无限接近于少虹法师了。假设,仅仅是假设,如果让全世界所有人在她和九半中票选,选出一个人活下来另一个人去死的话,恐怕九半会以绝对多数票的大比分胜出吧? 再者说,就连她自己,也不希望九半死呢。 静悄悄的空间之中,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卫西乘的耳朵动了动很快便察觉到了这个声音,但一旁的八羽似乎还沉浸在自我的思考之中,于是卫西乘的声音旋即响起,他开口说道:“有人来了,你听。” 有人来了?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八羽立刻睁眼,而后一个熟悉的面孔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来者竟然是师甲,是嘲风之国的储君! 师甲的神情有些紧张。身为嘲风之国的储君,他的到来竟然没有跟随着任何一个侍卫。与之相反的是似乎这一层囚牢中的所有看守者都已然撤离,已经被派遣到了其他的地方。于是就这样,师甲这个孩子独自穿过两侧充斥着犯人的囚室的走廊,在一片嘈杂与喧嚣声中走到了这一层监牢的尽头,也就是八羽与卫西乘所在的地方。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水灵啊?” “不会是哪位大人的口粮吧,否则这么可能这么细皮嫩肉的。” “也不对,要我说啊说不定是谁家的公子哥,这个时候找刺激来了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在一片喧嚣与起哄的声音中,师甲走到了八羽与卫西乘的囚室门口,而后他战战兢兢地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串钥匙,开始开锁。很明显师甲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的,卫西乘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遣散了那些看守的侍卫,更不懂他到底如何能够做到在一群臭烘烘的犯人的叫嚣声中,这真的值么? 八羽从地上站起了身子,耳旁其他囚室之中的犯人们依旧在持续地嘈杂着,但自己面前的师甲却已然成功地打开了那个沉重无比的锁,他成功了。 这个小孩子打开了囚室的门,而后站在她的面前挺直了腰板直视着她的眼睛,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般明亮。他开口,说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爸爸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但我依旧要帮你们。因为你们是好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九十三章 狭路相逢 狭窄的空间中,三个人影在快速前行着赶路,似乎在寻找出口。 这三个人的身份并不复杂,不过是师甲,八羽以及卫西乘罢了。师甲从牢狱中放出了八羽等人之后并没有直接让他们走掉,因为在这嘲风皇宫中生活了许多年的嘲风储君知道的是,嘲风皇宫甚至说十望城都是一个庞然大物,别说这两个在皇宫中都容易迷路的人了,如果将他们擅自放入十望城中恐怕一时半会他们更不可能走出去了。 要知道,尽管嘲风国君对师甲有所宽容但这并不能说明他是个傻子。本身私自放走敌国之人便是重罪,嘲风国君能够任由师甲放人但怎么可能放任不管呢?尽管师甲将八羽卫西乘二人放出牢狱之后便撒手不管是对他来讲限度最大最有好处的举动,但如果不让八羽与卫西乘真正放走而是让他们在被放走之后又被抓回来,那么他所做的这些事不就相当于无用功了么? 于是就这样,师甲引领着这二人一路潜行来到了嘲风皇宫下直通十望城外的密道之中,想要直接将他们带出十望城。 虽说密道狭窄,但实际上依旧是够八驾马车并行的。虽说是密道,可实际上却是历代嘲风之主为自己准备的后路。要知道所谓的狡兔三窟就是给自己留足后路,没有永远的王朝没有不会死亡的君主更不会有不败的将领,强如嘲风之国也会有一日必然地走向灭亡。尽管嘲风国如今十五万大军左右开弓地逐鹿中原,可谁又知道会不会明天这十五万军队便被屠戮殆尽呢? 密道中的脚步声回荡来去,三人的脚步声有轻有重反复出现,很是单调。时间不过是过去了很短,但在八羽的内心却感觉好像是经过了异常漫长的岁月,并且是枯燥无味反复重复又不见天日的时光。 卫西乘永远是另类的,或许是当镖师的日子里实在是太枯燥无味了而他又曾经是一个喜欢冒险浪迹天涯的行者,此时走在密道之中他借着微弱的火把的光亮不停地观察者密道两旁丰富的浮雕。尽管都是走马观花可他却仿佛在观看一件又一件艺术品那样认真。 “啧啧啧,这浮雕建成,得花不少时间吧?我觉着没个三五年都做不成。” “哎?这不是......这一组难道是传说中嘲风建国的那一战?” “不得了不得了,简直是看到宝贝了。如果有时间真应该好好停下来研究研究啊......” 一路上卫西乘嘴巴没怎么停,说的几乎都是垃圾话。这些话传到师甲的耳中就是夸赞他们嘲风之国匠人手艺精湛的话,但传到了八羽的耳朵中,就没有那么好了。 在八羽看来,卫西乘实在是有些太过聒噪了。 火把上,燃烧得并不用心的火焰产出了微弱的光。在这微弱的光的照耀下八羽一行三人的影子在密闭空间中摇曳着,仿佛鬼魂一般熠熠生辉。有人会觉得这是一种美,产生于逆境下的,非比寻常的美。如果九半或者说林泽在这里并且他闲来无事的话,可能会对此大肆品评一番,但如果身处同一情境下恐怕却是不会了。要知道林泽虽然是个混混,可他的记忆库存却浩淼如烟海,整个人二十多年的生命历程中汲取了海量的书与知识,兴趣也是相当的广泛。 不过八羽毕竟不是九半或者林泽,如果没有性命之忧的前提下她看到了这种如同鬼怪一般瑰丽的影子可能会产生什么艺术创作,甚至下笔如鬼神一般,创造出什么鬼神来也不一定。只不过此时她的内心,可以说是十分压抑了。师甲为她所做的事情让她有些无地自容,原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愿意无偿,或者说是没有缘由只是因为一些对你的好感而后便对你好的。那种好看起来很好,可实际上却是压抑的沉闷的,让人有些承受不来。 年龄差是最大的问题。 师甲实在是太年轻,或者说是太年少了。他与八羽有着几乎十岁的年龄差距,但重点是八羽的年龄也不大。一个本就年轻的人如何承受另一个更年轻甚至说是年幼的孩子对她的好?而这种好还是几乎建立在欺瞒的基础上的。 她无端地就陷入了深深地愧疚之中。 似乎是量变引发了质变,也可能是在压抑的环境中八羽那种一直被压抑着的心情终于是绷不住了。在枯燥而又重复的脚步声与卫西乘的垃圾话的双重背景声中,八羽开口对师甲说道:“师甲......谢谢你。” 少年心事无人知晓,师甲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任何停顿,他保持着自己那种不停向前的脚步,就仿佛这是不必辩解的事儿一般:“没事儿的不用谢。谢先生教我背书的时候第一句就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如果不把你们安全送出去我岂不是白白帮了你们一场么?” “可是......” “八羽,你多虑了。”八羽的话尚未说出口,一旁的卫西乘便接话道:“师甲这么做应该是有他的理由的,我们是受人恩惠之人,所以......” 听了卫西乘的话,师甲忽然身子一停,他顿了顿而后继续向前走着。向前走的时候他的嘴巴并没有停下,反而是轻轻地说道:“其实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帮我复活父亲的打算吧?” 真相,往往是被掩埋被忽略的。尽管从一开始卫西乘就对复活师甲的父亲也就是嘲风之国的前任国君并不抱着太大的希望,但他也没有明说出来;而有一种糊弄的态度是从一开始就在八羽的心中被笃定被确认了的。尽管如此,可也没有人希望这种内心的真实想法被很直接地披露出来,毕竟人都是虚伪的动物。 因此,当听到师甲的话语之后卫西乘与八羽二人的脚步猛地顿了一下,而后停了下来。而后,似乎是与他们有着心有灵犀一般,师甲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少年或者说男孩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楚容貌与表情,仿佛是虚化了一般。他的声音传来,平静异常:“我知道你们从一开始就图谋不轨。我嘲风皇宫向来戒备森严,能够在如此近距离图谋不轨还没有被抓住的人简直少之又少,可偏偏巧了,你们没有被抓住。所以,如果不是奇人异士,你们如何有这样的能耐?” 他再度抬脚,向前走去。看到师甲向前走,头脑有些发懵的八羽与卫西乘赶紧强行让自己清醒了一下而后赶忙跟了上去。此刻的场景实在是有些诡异或者说是可笑了:一个孩子在前面领路,两个成年人却在后面跟随着,仿佛是小弟一般。 “但是我并没有选择,我只能帮助你们来达到我自己的目的。”领路向前走,对于师甲来说他此刻正在做着一种很明显的大逆不道的事情,可这个孩子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匀速前行的师甲此刻开起来如同一个正领着大人去买糖葫芦的孩子,并没有一丝一毫为自己此刻正在做的事情所后悔或者担惊受怕的情绪了。 “但我知道你们是好人。当今国君辰洛,也就是我的叔父,实际上已经做尽力坏事。他将朝堂之上绝大部分文臣武将都换了一遍——只要那些人不是他的亲信,或抄家或遣散回乡这都是比较幸运的结果。轻则下狱重则处死,就连我的老师也都被他押入了大牢,为的只不过是牢牢地控制住我——嘲风之国真正的储君,直系继承人,当然也是他的好侄子。” 嘲风之国的处境,随着师甲的叙述似乎是缓缓地在八羽与卫西乘的面前展了开来:在上一任国君失踪而不是死亡之后,新国君上任之时便开启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这三把火却仿佛烈火燎原一般熊熊燃烧着,将旧的势力燃烧殆尽。所谓任人唯亲恐怕也就这样了,新国君辰洛大把提拔其亲信,几乎是组成了一种真正的“家天下”政局;而上一朝的元老要么被打入大牢甚至处死,要么便被寒了心自行隐退变为田舍翁。可就算如此,新班子也并不能很好地管理国家。若不是有军事天才朱厌撑着整个嘲风军界,恐怕嘲风之国在大战开启后不久便会被其他国家所吞并了。 而这,也就是为什么尽管私藏了重犯,可辰洛依旧仅仅是剥夺了朱厌军权的原因。 脚下步伐不停,脸上的表情依旧如常。此刻的师甲似乎依然不是那个少年或者男童了,他那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上此刻带着与其年龄层面相反的成熟。“事情演变到今天我已经不对我的叔父抱有任何希望了,可谁知道就连你么也不能复活我的父亲。也罢,总没有让外人无端死在我嘲风皇宫中的道理,我将你们带出去之后......” 师甲的话尚未说完,空间之中忽然就出现了第四股很是陌生的脚步声。密道之中本来就有很多岔路口的,诸多岔路口从嘲风皇宫的很多地方汇聚到密道的主干道上,形成了一种类似于树状图的存在。诸多岔路缠绕汇集,分散又交接,在地下形成了一种看起来让人很是迷糊的迷宫。尽管带八羽等人进入密道的时候师甲对嘲风皇宫的密道很有信心,可此刻那第四股脚步声的忽然出现让他内心猛然就紧绷了起来。 不可能啊,此时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进入密道,难道自己的行踪自己的举动被发现了? 三人中,师甲敏感,而八羽的反应是很慢的。卫西乘的反应最快,他第一时间接收到了那股陌生的脚步声而后一下子便站到前面,站在了师甲的身前。双手反握在自己双刀的刀把上但却没有拔刀,他知道此时来者是友人的几率很小很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还是保持着一种随时拔刀的状态。逼近高手过招胜负就在那一瞬之间,他此时已经换上了宽大的黑衣,双刀与双手都隐藏在宽大的衣服之下,随时有可能出刀而对手并不知道他出刀的轨迹。 三个人停了下来,站在原地。那陌生的脚步声的主人明显也是感觉到了他们三人的存在,只不过消失了数个呼吸的时间之后转而再度出现并且加快了速度,似乎是想要更快地相遇一般。感受到那忽然加快的脚步,师甲与八羽内心有些慌乱,而卫西乘心中的担忧则瞬间倍增。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刚刚他脚步的停顿就表明其肯定是听到了自己这方的脚步声,那么在己方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对方竟然还敢加快脚步?恐怕,此人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一种很不简单的地步了。 一边想着,卫西乘一边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双刀并且将刀柄稍稍抽离了刀鞘,他浑身肌肉逐渐鼓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近了,脚步声逐渐近了。“踏踏踏”的声音传来,稳健而有力,仿佛逐渐地于卫西乘等人心脏跳动的频率贴合,一下又一下地,就如同鼓点一般。随着那脚步声的加大,卫西乘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如同擂鼓一般轰然鸣响。那声音从他的心脏从他的驱壳中迸发,而后自下而上又自上而下地来回周旋激荡,仿佛在身体内部形成了奏鸣曲一般。声音越响,他的情绪便也就越发激动了起来。 而后,微弱的火光从前方的岔路口出现,一个一身黑衣黑斗篷的人踏入了三人的视野之内。那人举着一柄火把,与八羽等人手中的并无二致。他踏入了密道的主路之中,先是向自己的左方看了看,没有发现人影;而后将头转向卫西乘等人,先是愣了愣,而后自己没拿着火把的左手缓缓抬起,拉开了罩在头上的斗篷。 “你是什么......”卫西乘开口,特意压低了嗓音让自己不至于显现出太过紧张的情绪。其实紧张是避免不了的,当面前这个人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时候卫西乘便发现了一件很是严重的事情:此人身上竟然气息全无,丝毫感受不到修行者的气息。没有气息的散发代表着什么?要么就是远高于他自身修为的高手,要么便是没有修行过的普通人。前一种情况卫西乘在已然成圣了的九半身上感受到过,那种绝对被碾压的感觉是真的一点都不好受;而第二种情况在他的身边就有,那就是诸如八羽这般的普通人了。可实际上普通人也不能轻敌啊!比如八羽便有着点石成金的神笔,而其他没有修炼过的奇人异士中也有拥有着各种异能的人。比如控火,控水甚至是养育并且操控毒兽。在卫西乘年轻的时候他的师父便曾深入毒穴独自杀死过一个号称“毒圣”的狠人,那人并未曾修炼过也没有修炼的天赋,但就是硬生生地凭借着自己能够操纵两头半圣境界的毒狼蛛而为祸一方。现在想来那人在卫西乘心中的形象还是异常恐怖。 可卫西乘的话尚未说完,便有火把落地的声音响起。他转眼看去自己面前的师甲却是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火把而向前猛冲过去,仿佛是不要命一般。 “父亲!”师甲一边喊着这个称谓一边向前方冲去,而后一把便冲进了前方那个人的怀中,非常亲昵。 看到这一幕,卫西乘与八羽几乎都吓傻了。什么情况?难道师甲失踪已久的父亲竟然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么?可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简直是如同奇迹一般的存在了。 可紧接着,当他们将目光转向师甲扑入怀中的那个人的时候,二者所受到的惊吓很快便变成了一种惊讶的表情。此时他们不远处那个怀抱着师甲的男人头上的斗篷已经被他揭了开来,那人的容貌在他手上微弱的火光照耀下已然落入了卫西乘与八羽的眼中。 此人,不正是九半么? 一只手依旧是擎着火把,另一只手腾出来轻轻地摸了摸自己怀中师甲的脑袋,揉了揉。而后九半抬头,看向不远处有着异常精彩的表情的卫西乘与八羽,不要意思地笑了笑,而后说道: “不好意思啊二位,让你们担心了。你们没看错,我逃出来了。” 被看着的两个人的内心仿佛有一万只草泥马飘过,很是复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九十四章 横空阻截 嘲风皇宫,某处隐秘的大殿之中发生了并不寻常的事情。 朱厌四肢瘫软地瘫倒在地上,呈“大”字型,仿佛一只水分被榨干了的八爪鱼一样,呈现出一幅与他漂亮的脸并不相匹配的难堪的模样。一分钟前,嘲风国君辰洛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胸口之上,而他没有躲闪,硬生生地承受了下来。此刻尽管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创伤可他的脸上却表现出一幅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的模样,表情扭曲,十指有些抽搐地躺在那里,很是滑稽。 大概,这就是他所谓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吧。 辰洛的怒气还没有消除,他喘着粗气走到了朱厌的身边,而后蹲下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起来吧,我知道你没死。装什么装,圣境高人能被我这种砸碎一拳打倒的话,我看我嘲风之国便也就不用存在了,天下大乱去吧。” 朱厌没有立刻接话,他只是缓缓地坐了起来而后捂住胸口。血液从他的嘴角无助地流了出来流过下颚滴落在地上,他眼眸低垂看着地面,轻轻地说道:“臣......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嘲风国君辰洛占了起来,开始绕着朱厌踱步,仿佛是一个唠叨的老人一样絮絮叨叨地开口说话,当然这语气之中少不了嘲风和怒气:“自从你当上我嘲风之国的将首之后,你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九半,这种危险的人物你都敢放走,怎么招,难道你要造反?想要杀了我自己当国君了是么?看来啊我嘲风一国的军队好像是满足不了你的胃口了。其他几国都传言说我嘲风与睚眦的联军有十五万之巨,可你我心里都明明白白地清楚着,光我嘲风之国便有十五万军队。怎么,这十五万士兵满足不了你的胃口,你还想着负屃之国的人呢?” 听到这话,朱厌赶忙站起身来然后立刻作揖,他朝着辰洛低头而后说道:“臣不敢。放走九半乃是臣犯下的大错,臣立刻就去将他追回来。” “他是你带回来的,你要是去追的话,还能追回来了么?”辰洛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靠近他的耳旁轻轻说道:“我不傻,真的。最近啊你就好好地歇着吧,好好想想自己以后该干什么,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这兵权最终还是要回到你的手上的。至于九半和他那两个朋友,我已经让别人去追了,只不过就是可惜了我那个年幼的小侄子咯......” 留下了一串意味深长的叹息之后,辰洛转身向着门口走去。他走到宫殿门口,打开门,门外的阳光倾泻了进来,照耀在他与朱厌的身上。辰洛没有转身,但是微微转了转头,说道:“朱厌,这么多年走来,你是知道我的。我也知道你,所以希望你别再让我失望了。你要记住,朱厌是统领嘲风之国水陆十五万大军的将首,不是造福万民的真龙或者上仙。你现在只是嘲风将首,所以你要听我的;如果哪一天你成了上仙,我辰洛自会对你唯命是从。懂了么?” “臣遵旨......”朱厌没有直起身子就那样说道,但他的声音却被辰洛的关门之声打散,而后悄悄地被掩埋在黑暗的宫殿之中了。 密道之中,师甲一头扎进了九半的怀中就没出来,仿佛是真的将他当做了自己的父亲一样。九半一边用手揉着师甲的脑袋安慰他,一边一脸尴尬地看着缓缓走来的八羽与卫西乘,有些不知所措。 卫西乘脸上精彩的表情已经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调侃,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九半开口道:“哟呵九半你小子行啊,不愧曾经是一国储君下手够快的,比你哥快多了。怎么样,考不考虑结个娃娃亲什么的?” 此刻的九半不仅脸上全是无奈,就连语气中也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调调:“卫大哥你这不是和我开玩笑呢么,我我......我哪来的孩子啊?” “你别糊弄我们啊九半,我告诉你我眼睛可是雪亮的。”八羽逼上前来,眼睛在九半和师甲中不停地看来看去,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和这孩子中间肯定有什么问题。” “没有,不可能的事儿!”九半的语气很是坚定,而后他便转向自己怀中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师甲,道:“孩子,小孩儿?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也不认识你怎么就忽然变成你爸爸了,你说我要是真的这么到处去认儿子,还活不活了我?” 师甲紧紧地抱着他,似乎是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不可能你骗人,你就是我爸爸!”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呢孩子?无凭无据可不能这么说啊!” “我怎么可能记错!”怀中的这孩子也就是师甲猛地抬头看向九半,而后指着他的脸说道:“你就是我的爸爸,但是你别以为你剃了胡子我就不认识你!” 说这话的时候师甲死死地盯着九半的脸,但偏偏那眼神却是异常地清澈,充斥少年人的童真与热诚。看着这双眼神,九半的内心戏瞬间就丰富了起来,仿佛是遇到了极强的翻转与震撼一般,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听一个笑话,但却又不是一个笑话。 如果说自己面前这个叫师甲的男孩子说的不是假的,他的父亲真的长了一张和自己相同的脸,但是胡子特别长,非常长呢?两生花,并不是不存在的。虽说老人们都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也不可能存在完全一样的两个人,可人是那么多的,这种可能性只不过是非常小罢了,绝不是接近零啊! 怀着这样的一种想法,九半没有理会师甲的指点而是缓缓地抬起了头。当他自己的目光与面前卫西乘以及八羽二人四只充斥着震惊与讶异的眼睛对视的时候,他们似乎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怀疑是同时存在的。 他们对视之后的下一刻,几乎就是同一瞬间同样的三个字从这三个人的口中同时发了出来,几乎就如同神迹一般。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谭一壶!” 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九半才给卫西乘他们讲明白了自己这些天的经历。同时他也反复地告诉师甲自己并不是他父亲的这个事实,而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师甲,似乎是更加失落了。此时他们将自己周围墙上的四盏油灯点亮,借着微弱的灯光聚在一起说话。而师甲则独自躲藏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他蹲在那里,很明显地闷闷不乐。 “你这么直接地告诉那个孩子真相......真的不会伤到人家么?”八羽瞥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师甲,而后转向九半悄悄地说道。毕竟她与师甲接触的时间还算长一点的,对于这个孩子如今的反应看来,八羽着实是有些于心不忍。 九半叹了口气,语气中虽然看似轻松实际上却充满了无可奈何的情绪:“那又能怎么办呢?如果我承认了他是我儿子想必我们接下来去哪儿都要带着他了;可如果不承认的话,说实话我实在是没办法骗孩子,下不去那个嘴。” 听了九半的话,卫西乘与八羽都轻轻点头表示赞同。虽说很多时候善意的谎言并没有错,可此时如果再对师甲撒谎的话,恐怕孩子弱小的心脏就要承受不起了。尤其是曾经对师甲撒过谎的八羽更是深表赞同,毕竟实际上女孩子还是心思细腻的,这种负面情绪很难隐藏。 不过终归是见到九半了,卫西乘与八羽都很是开心。开心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伙伴从牢狱中解脱了出来,更是因为有了一个圣者加入之后,他们会更加安全战斗力也会增强不少。要知道卫西乘一直没有忘记的一件事情就是,迄今为止他们依旧还身处于十望城内甚至还在嘲风皇宫的地下范围中,尚且未能完全安全呢。 卫西乘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瞬间,平静被打破了。破空之声响起,似乎是从黑暗中猛地传来了阵阵疾风。那风中就好像是带着刀刃一般扑向了九半一行人,但卫西乘的反应很快,他右手直接拔刀一个转身便朝着那风来的地方橫劈而去。旋即,金铁交击的声音响起,一个金色的活物从黑暗中闪现而出与卫西乘的刀硬捍了一击之后瞬间后退,再度藏身到了黑暗之中。 瞬间,气氛紧张了起来。仿佛如临大敌一般一旁的师甲也不微微抽泣了,而八羽一下子就跳到了他的身旁。她取出自己的画笔三下五除二便画出了一面巨大的盾牌横在自己的面前,盾牌之大足以保护她与师甲二人。尽管八羽的力气不大胆好在还足够支撑一边巨盾立在地上,她就那样撑着盾,而后努力护住自己身后的师甲。 风声忽然出现在了九半与卫西乘的耳旁,他们如临大敌。踏入圣境之后的九半几乎放弃了武器转而选择更灵活地赤手空拳搏斗。此时他浑身肌肉隆起骨骼劈啪作响,整个人在进入战斗状态之后仿佛瞬间拔升了一寸一样,壮硕了许多。卫西乘在第一时间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双刀,而后时不时地将手中的刀舞出片片刀花立在身旁,让旁人不得近身。 丝丝缕缕地声音忽远忽近,但总体来说还是远了去了。就在诸人都很紧张的时候,猛地在他们的身旁,油灯竟然自动被成排地点亮了起来。从他们的位置向着出口的方向,成排的灯被莫名的力量点亮。当灯火逐渐出现的时候,密道之中也是逐渐明亮了起来。 危险,也随之出现。 灯火之中,三只雪豹与一头类似于獒的生物缓缓走出,在火焰的光亮下熠熠生辉。雪豹的皮毛柔顺,雪白,很亮眼;而獒浑身血红,毛发鼓胀着仿佛随时都能炸裂开来一般。那獒提醒巨大,眼睛藏在血红的毛发之中看不真切,仿佛是看守地狱大门的恶犬一样,实力似乎深不可测。 紧接着,鹰鸣的声音响起。一头金色与黑色参杂着的雄鹰在并不宽敞的密道中低空飞行,而后快速接近最为壮硕的那头雪豹,毫无犹豫地落在了对方的头上。尽管那头雪豹浑身上下有着壮硕的如同花岗岩一般坚实的肌肉,但也仅仅是低声嘶吼了一下,便再也没了别的动静。 “妈的该死,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卫西乘低声暗暗地骂了一句,说道。 果不其然和他预想中的一样,的确是有人阻拦他们的并且对方的身份很不一般。圣者当然是不可能轻易出动的,一个有圣境强者的国家都会视圣者为一国之根本,之根基。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谁什么时候看到过少虹法师出手杀人?杀人这种脏活儿累活儿一般全都是下边的人在做,圣者一般都是打打样子就罢了。 可并不是说非圣者就比不上圣者强悍了,比如这次来拦截卫西乘等人的强者便是一个罕见的能够操控灵兽妖兽的奇人异士,这一职业和这样的人更是因为他们神奇的操控法门而被统称为统御者。卫西乘眼睛何等的尖锐?他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要说这拦在自己一行人的前路之上散发着层层凶煞之气的五头凶兽,便是一个比一个不一般。先说那三头雪豹,每一头都是得天地造化的灵兽,是统御者们最难寻觅也最想驾驭的灵兽之一。雪豹啊,非千丈之高的高山上不能找到,况且这种灵兽天生便是冰雪的精灵,有人说他们的魂魄都是冰的,自然有着超越一般术士的操控寒冰的能力。而起利爪与尖牙更是强悍的武器,配合上其日行三千里的恐怖速度,坊间传言一头成年雪豹能活生生撕碎两个人境巅峰的强者,更不消说此刻卫西乘等人的面前有着三头雪豹了。 而站在当中那一头雪豹头上的那支鹰,来历更大。所谓的金鹰鹫,指的便是它了。“扶摇而上九千里,上穷九天银河地。”说的便是这种影。强悍的翅膀带给了它极其强大的机动性,而那锋锐的爪子几乎可以撕碎一切敌人。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头金鹰鹫能够在与卫西乘的到硬捍了一招之后全身而退的原因。有些东西是天注定的,投胎是个技术活,如果类比的话金鹰鹫恐怕就是林泽那个时代人们戏称的“富二代”了,毕竟人家的元祖可是传说中的鹏鸟啊。 至于那一头浑身血红的獒犬,细看之下更是让卫西乘胆寒。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獒犬恐怕就是传说中的“龙獒”了。龙獒是什么?很难解释。这种很难解释说的是其血脉,有人说那是天地赋予的浑身血液并不依靠传承,而有人则认为龙獒便是龙的后代,否则怎么可能有着逆行伐仙的恐怖威能? 当然这些说法都是有些片面夸张且经过了口口相传的处理的,但在真正的修行者中间依旧流传着两句最为贴切的形容龙獒的话语:八百年出世一头,上可屠圣下食人。 尽管透过它那浓密的毛发看去,这獒犬的精神似乎已经是有些混乱,而血脉也不一定纯粹了,可卫西乘敢肯定的是就算自己一对一地对上它恐怕都不一定是对手,毕竟那獒犬可是足足有一人之高啊! 想到这,卫西乘不禁悄悄地向后退了半步。鬼知道今天他们到底是什么运气,就算老天爷把九半给放出来了也不至于连带着放出五尊兽王境界的灵兽吧?嘲风国君到底是有多恨他们啊竟然派出这种级别的怪物进行阻拦,恐怕是不想留活口了吧! 与卫西乘相反的是,九半的眼神中满是兴奋。只不过此时他的兴奋并不能抵消其他三人眼中的恐惧,毕竟圣境高手并不是大白菜,不可能到处都是。而像九半这种几乎是白白捡来的圣境强者,心性与实力极度不匹配的人恐怕这世界上也没有多少了。 因为兴奋而微微喘着粗气,九半轻轻开口对身旁的卫西乘说道:“卫兄,你准备好大干一场了么?”说这话的时候九半将双手合在一起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咯吱作响。 可卫西乘的反应让他失望了,不仅仅是简洁,更可以说是简练了。因为卫西乘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没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九十五章 招招见血 对于九半等人来说,战斗与死亡正在赶来的路上。身后即是来时的路,而很快能够看到光明看到希望能够让他们逃脱升天的前路上却横空拦截着五只灵兽,或者说是凶兽,除了战斗之外他们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能够解决的办法了。 三只雪豹散成扇形,朝着九半一行人逐渐逼近。雪豹们的眼睛此刻好像是非同寻常了,那六只眼睛同时闪烁着绿色的幽光,好像是深夜里的鬼魅一般骇人。那只鹰依旧站在当中雪豹的头上,只不过微微低了头将翅膀轻轻举起,羽毛倒竖着进入了一种似乎很是紧张的状态。雄鹰的爪子上闪着寒光,那种锋锐与寒气实际上不亚于这个世界上最为危险的刀剑,也超越了冷钢。这四只猛兽都仿佛是即将出发的战争机器,下一刻便可以腾空而起瞬间伤人甚至是将人击杀。 而他们中间毕竟是有着异类的。那只一人高的獒犬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毛发遮盖了它的眼睛没人能够感受到它的目光与想法,但雄壮的身子就是一堵墙甚至是一座城池,它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就无法被超越无法被跃过。虽然雪豹们很危险雄鹰的利爪上也闪烁着死亡的光,可卫西乘与九半都能看出来的是獒犬才是阻拦他们的最后也是最厚的一道防线,越不过便永远无法脱逃。 随着四只凶兽的逐渐逼近,汗水悄悄地沿着卫西乘的面颊流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握了握自己手中的双刀,而后压低了声音对九半说道:“九半,你有把握么?”他的声音很低沉,甚至是有一些嘶哑,但却终究没能逃过八羽与师甲的耳朵。这个男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没有寒风中的树叶轻,但却依旧保持了他高山的巍峨。 九半笑了笑,但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前方缓缓走来形成了包围圈的四头凶兽说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意外?那是指什么?” “大概就是希望......希望那个嘲风国君不至于太过于看好我们几个人,要是再派个圣者从后面包抄我们,恐怕就真的要玩完了。”九半的语气很轻松,他微微耸了耸肩表示无奈,而事实的确是这样。面前的五头凶兽绝对有拦截甚至杀死一尊圣者的能力,卫西乘可能没有察觉但九半身为圣境的高手能够清晰感受到天地间气息的流转,他感觉到了异样。天地中的气息在其他四头凶兽身上都尚且算是平稳,它们的修为基本上都暂时停留在半圣的境界上;而那只獒犬却是有着非同寻常的异样,九半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境界比不上自己,可却偏偏又有一种深不可测的预感。 所以实际上,嘲风之国为了拦截他们到底都拿出了什么样的底牌呢?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轻轻地吹过所有人的耳旁,这时候的八羽竟然有种舒适的感觉。但下一刻这种感觉便被打破了,三头雪豹竟然同时猛然前冲,一瞬间便扑到了九半与卫西乘的面前。就像是看出了九半与卫西乘的修为差别一样,当中与左侧的两头雪豹冲着九半直冲过来,而另一头雪狼则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卫西乘的肩膀就咬了过去。 金铁交鸣之声猛地响起,那是卫西乘的刀与雄鹰的利爪互相碰撞之后所产出的声音。卫西乘也不知道那只鹰到底是何方神圣,但其后发先至的速度却着实恐怖。若不是卫西乘反应更快一步,恐怕此时他的眼睛便被那鹰爪剜了去了。与雄鹰错身而过之后的卫西乘转而迎上了扑上来的雪豹,一个转身他的双刀便上挑朝着雪豹的下巴便划了过去。 似乎在卫西乘的视野之中他已然看到了那雪豹的头颅被劈开,鲜血撒了一地的场景了。 可谁知道,卫西乘的刀法很快但雪豹却丝毫不弱于他。千钧一发之际那雪豹竟然猛地收住了自己前扑的势头转而一个侧身,堪堪地与卫西乘的刀擦肩而过。这畜生虽然看起来愚笨可实际上却是机敏得很,它用自己肩头被划破的代价转而换来了生机。 这方,卫西乘尚在得意就连雪豹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可下一刻他却猛然一惊,这畜生与自己擦身而过之后要干嘛?自己的身后可不就是几乎没有什么反抗之力的八羽与师甲么?想到了这一点的卫西乘猛然转身就要回身营救,可下一刻那雄鹰便扑了上来竟然与卫西乘缠斗起来,让他不得脱身。 “九半,快去救八羽!”在卫西乘的视角之内雪豹只是留下了一道残影便向着他的身后闪了过去,而他自己被雄鹰缠上不得脱身,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这一刻这个中年男人的内心仿佛是充满了愧疚,他似乎已经能够遇见八羽与师甲因为自己而死于此地的未来了。 金铁交鸣之声轰然作响,三个呼吸之内卫西乘的刀数次砍在了雄鹰的利爪之上,终于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那雄鹰的利爪之上出现了丝丝缕缕的裂痕。裂痕并不深也不清晰,但实际上的痛楚到底有无恐怕就只有那只鹰自己能够体会了。悲鸣一声,雄鹰盘旋的速度骤然加快他猛地从半空处下降,而后直接扑在了卫西乘的脸上,利爪闪烁着寒光。 卫西乘举刀防御,他将双刀架在自己的脸上刀刃向外。浑身气息涌动之间似乎是加持了那双刀锋锐的程度,这个男人可以肯定的是只要那只出声敢扑到自己的脸上那么它便必死无疑。可是啊预想之中的交击并没有出现,一阵风掠过了卫西乘的脸他回头看去的时候那只雄鹰已经朝着自己的身后飞去了,似乎毫不恋战地飞向了獒犬所在的方向。 他心中暗喜,可转瞬却又凉了一半。师甲与八羽有危险啊自己为何还能如此轻松!暗骂一声不好他再度转身想要立刻向身后八羽所在的方向撤去,可尚未转身却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出现,紧接着当他缓缓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只是见到那只雪豹被九半揪着脖子一把按到了墙上的浮雕之中。浮雕与豹首相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就连那烛火也被撞散了一盏,轻轻地落在地上灯油散了一地,连带着火焰也灼烧了起来。 八羽与师甲的危机解除了,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中躲在巨盾背后的他们浑然不觉。 再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状况,卫西乘心中便已经了然。刚刚扑向九半的那两头雪豹其中一头已经倒在了地上,头颅残缺不全似乎是正在被某种卫西乘无法认知的力量侵蚀着,脸上一道巨大的爪痕赫然残忍地标示着其生前所受到的重创,而现在其生命气息已然全无。另一只雪豹的状况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它瘸着一只前腿在九半身旁五丈之外踱步,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个口子鲜血流过微微眯着的眼睛让它看起来可怕的同时又是阴森异常。 “九半你怎么样,还好么?”卫西乘冲着他喊道。 九半抬起头看了看他,摇了摇头没怎么说话。此时他正仔细地检查着那只雪豹的尸体,尽管头颅已经被砸得变了形,但刚刚死去的这只雪豹身上却散发出了浓郁的“尸气”,让九半不寒而栗。 “尸气”是什么?按照九半现在的世界观来看,尸气这种东西是飘渺的不应该存在的。回忆起自己林泽身份之后的九半现在实际上是一个有着双重世界观人格的人,而现代科技世界培养下的人是否定轮回,不信鬼神的存在。在九半看来这尸气实际上就是尸体腐烂之后散发出来的异样的味道,可是用九国之内的观点来解读的话,在极道世界中尸气则是一种象征着轮回的存在。那是死后的世界中最常见的一种气息,所有身上携带着尸气的生物都是从亡者的国都归来之人,永远不容小觑。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九半杀死的这两头雪豹都是直接攻击其头颅,对其中枢神经控制系统施行了最直接的摧毁,也因此这两头雪豹没能暴起反击。 毕竟很有可能的一点就是这两头雪豹便是传说中的诈尸,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站着的那头雪豹虽然一条前腿几乎断裂却依然能保持攻击的欲望没有逃跑,并且如此珍贵的雪豹竟然能同时出现三头来伏击他们了。 想到这一点,九半忽然猛地打了个寒颤有些不寒而栗。如果用这种观点来解释那头獒的话......恐怕一切就是真的没有那么简单了。 无形之中九半似乎感觉到了身旁危险系数在逐渐增强,他站起身来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头被自己一拳砸断了前腿的雪豹,没有回头但却是对着自己身后的八羽与师甲说道:“任何情况下都别离开那面盾牌,除非是我说安全了,懂么?” 对于九半的声音,八羽与师甲齐声声地给予了坚定地肯定回答。这个时候卫西乘走了过来,他手上的双刀一柄扛在肩上另一柄则拿在手中,有些故作轻松地说道:“九半你的实力简直让我太惊讶了,自己就弄死了两头雪豹,接下来我是不是不用出手了?哈哈哈哈哈哈......” “别开玩笑了卫大哥,难道你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么?”九半将目光转移到不远处那只獒犬——也就是龙獒的身上。那疑似龙獒的獒犬此刻已经趴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地吐着舌头喘着粗气,似乎在休息等待着什么人一般。停在它头上的那只雄鹰一边抖擞着翅膀一边死死地盯着他们,仿佛在盯着一群死人。“大哥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总不至于眼拙吧,那只鹰是传说中的金鹰鹫你没看出来么?” 听了九半的话之后卫西乘朝着那金鹰鹫看去,此时他们已经没有了战斗的危机感可当卫西乘看向那金鹰鹫的眼睛的时候却猛地从那双眼睛之中发现了丝丝缕缕的浑浊。鹰是所有灵兽之中少见的眼神极好的物种,而金鹰鹫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了。雄鹰的眼睛永远不会浑浊,除非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这样。而此时那金鹰鹫眼中的浑浊便是接近了死亡之时才会展现出的独有的特征,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的卫西乘惴惴不安。 “九半,我怎么感觉那只鹰的眼睛......有些不对?” “充满了浑浊之气是么?”九半转过头看向卫西乘说道:“不仅仅是这样。刚刚那两头被我杀死的雪豹身上也散发出了浓郁的尸气,恐怕这一切都有些不大对劲。” “尸气?!”听到“尸气”这两个字之后的卫西乘双眼之中充斥了惊愕,他仿佛是活见鬼了一般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这样?尸气不是已死之人身上才会散发出来的么?” 他的反应似乎已经是在九半的意料之中了,与之相反的是九半的语气倒是很轻松,他顿了顿而后说道:“的确如此。按理说尸气只有在已死之人的身上才会出现,可相对于此这雪豹身上既然能够出现这种气息恐怕就只剩下了一个解释——它们是从亡者的国度归来的。” 亡者国度的归来者,这个身份足以吓死一批人了。想到这一点卫西乘与九半便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可能是修为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此时就连卫西乘都没办法想象,甚至说是不敢想象这几只拦截他们的凶兽的真实身份。 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恐怕这几尊凶兽的控制者就在他们附近暗中观察着他们。如果凶兽安然无恙他们被杀恐怕控制着也不能有所动作,但此刻三头雪豹已然死去了两头,那控制者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想来想去卫西乘还是先行开口了,他用一种试探性地语气对九半说话,仿佛是想将他们的观点互相印证一般小心翼翼:“所以你的意思是......亡灵术士?” 九半没说话,只是轻轻地转过身子点了点头。 一阵恶寒涌现,下一刻他们身前不远处的那头雪豹仿佛是发疯了一般猛然跃起,长着血盆大口就朝九半扑了过来。只不过他的一条前腿已经受伤,力度不足导致了跳跃的高度也不够高,这就给了卫西乘与九半的反应时间。实际上这次卫西乘的反应是比九半要快上不少的,他猛然向前一步踏出,双刀从两个方向同时挥出冲着那雪豹的头颅便劈了过去。这一次,这只受了伤的雪豹可比不上前一头反应及时了,尚未来得及躲闪那颗好头颅便与卫西乘的双刀碰撞了上来,而后血腥气息弥漫开来,雪豹的尸体跌落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九半努力地嗅了嗅,果然不出所料的是空气中除了并不浓郁的血腥气息之外,一股尸气弥漫开来。那种腐朽的气味让他很不舒服,毕竟九半也是一个拥有着哭冢者能力的人,对于死物如何能够不敏感呢?可此时已经有三头雪豹接连殒命,但却没有一头雪豹的魂灵离体而出,恐怕真相已经不能再明确了:这些雪豹本就是死物,没有魂灵。 尸体砰然坠地,随之而来的没有惊声尖叫也没有叹气之声,反倒是接连不断的“啪啪啪”鼓掌之声响起。而后又一个陌生的脚步声传来,九半与卫西乘循声望去,在烛火的掩映之下一个瘦小的男人一边鼓掌一边从不远处那獒犬的身后走了出来。他的脸掩藏在半明半暗之中看不真切,可一双倒三角眼却在黑暗中闪烁着不明所以的诡异的光,仿佛是游荡于两界之间的神秘生物,让人一眼看去便不寒而栗。 随着男人的出现,那金鹰鹫发出了欢快的鸣叫而后腾空而起,施施然便落在了男人的身上。一双利爪虽然锋锐可靠在男人的身上却如同是轻飘飘的羽毛一般柔软。这个男人轻轻抚摸着肩上的金鹰鹫,而后看向九半与卫西乘时他的嘴里发出了一种中立于欢乐与尖锐之间的声音: “呵呵呵呵,能杀我三头雪豹的人果然非同凡响,这么轻易地就能猜出本人的身份。只不过啊你们已经杀了我三个宝贝,还能指望着从这里逃出去么?” 男人身旁的獒犬忽然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仿佛是睡醒了一般摇了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九十六章 杀出血路 不自觉地,卫西乘有些瑟瑟发抖。 如果他们的猜测没出问题的话,恐怕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人便是传说中的亡灵术士了。术士依靠灵器来施展术法,有着千百般的妙用与变化,是为神奇;可亡灵术士走的却是另一条路子。所有的亡灵术士都被称为这个世界上的异类,因为他们不惜用伤害自己身体的法门来进行修行,通过血液与魂灵的祭祀而达到沟通两界,呼唤亡灵的目的。 因此实际上,绝大部分的亡灵术士本身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其召唤亡灵的能力却是异常强大的。譬如刚刚出现过的三头半圣境界的雪豹,又比如此刻站在卫西乘与九半面前的那头实力深不可测就连九半都没有百分之百把握拿下的獒犬了。 瞪大了眼睛仔细地观察了面前的那个亡灵术士之后,卫西乘更是胆寒。幸亏八羽与师甲没有看到这亡灵术士的模样,否则恐怕她们都要被吓得哭出来了吧? 那术士带着站起身的獒犬,缓缓地向着九半与卫西乘走来。在他们行动的过程中自己的身体不断地被两边墙壁上昏黄的灯光所照耀着,而与此同时他们的身形也就显现了出来。獒犬还好,毕竟浑身上下的躯体都被厚实的红色毛发所覆盖;可那亡灵术士的身体,却是让人看起来感觉到非常恐怖了。异常白皙几乎是苍白的皮肤上,铭刻着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的铭文,铭文是黑色的又宛如血滴状,甚至有一些铭文看起来很是新鲜就仿佛是不久前刚刚铭刻上去的一样,让人远远地望着就心惊胆战。 而实际上,亡灵术士的恐怖之处便在于这里。江湖上无论过了多少年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杀官府士兵,勿惹亡灵术士。亡灵术士中只有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人是自从生下来便具有沟通两界能力的人的,而这种人很大程度上也根本不会选择去做亡灵术士,比如之前九半遇到过的哭冢者,便是选择了平平淡淡地过一生。至于大部分的亡灵术士,他们不但性情变幻无常且大都有着异常坚韧的性格,而这种性格通常表现在不杀死敌人誓不罢休以及对自己对手的几乎无限的追捕之上。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亡灵术士缓缓地抬起了自己充斥着未知铭文的右臂。他盯着自己右臂上已然完成的铭文与尚且没有凝固的鲜血自言自语道:“新的符咒刚刚完成,不如就拿你们试试水吧,你说怎么样啊小金?” 小金?可能指的就是那只金鹰鹫了吧,卫西乘这样想着转而低声对九半说道:“这个亡灵术士恐怕不一般,你有把握搞定那只獒犬么?” “没有。”九半轻轻地摇了摇头:“没交手前根本无法判断那只獒犬的实力,我也只能说自己能拖住它一时半刻,至于杀死的话......” “能拖住就行。一会你去拖住獒犬,我趁机把那亡灵术士杀死。只要亡灵术士死了,那獒犬自然也就会灰飞烟灭,我们也就能轻松地逃出去了。” “这样真的行么?”九半有些狐疑,尽管知道亡灵术士对于自己召唤的亡灵来说有着极强的控制能力且很是重要,但九半依旧对这种处理方法不抱有多少希望。在他所看过的所有古籍之中,几乎没有一本对是否能够杀死亡灵术士这件事做出详尽的解释,所以...... 卫西乘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可下一刻金鹰鹫的悲鸣却传入了他们的耳中。顺着金鹰鹫的声音望去,只见此时那亡灵术士的胳膊之上,金鹰鹫的血肉竟然在被一寸又一寸地吸入亡灵术士的手臂之中,而那个浑身铭文的男人眼中一半是冷静,另一半全是疯狂。 “吃吧......吃吧,吃饱了好干活?哈哈哈哈哈哈哈.......”亡灵术士死死地盯着自己手臂上的金鹰鹫被杀死的过程,仿佛那一寸寸血肉的消失于被吸收能够带给他无限的快感一般。旋即他抬头,手臂上的吸收尚未结束但是他却瞪着那双充满了血色的眼睛看向九半,很是疯狂地说道:“你们要记住,今天把你们送去往生的人的名字叫做,阴濛!” 阴濛的语音落下,在九半与卫西乘的注视之中他将自己的右手一把按向了身旁的獒犬,而后阵阵血色红光从他的身上涌起,连绵不断地传输到那獒犬的身体之中。本来有些睡眼朦胧的獒犬此刻仿佛是收到了刺激一般浑身毛发砰然炸开,就好像是沉睡的雄狮觉醒了一般昂首立在那里,身体中的气息层层攀升继而很快地便达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地步。 这一切都被九半看在眼里,他低呵一声“不好”便猛地冲了出去,都没给卫西乘的反应时间便一个欺身到了獒犬的身前。他猛然挥动右拳向着獒犬的脸打去,那拳头上带着阵阵雷光撕裂了虚空一般,隐隐约约似乎是有“嘶嘶嘶”的声音传来,甚是可怕。 众所周知雷霆是天地间的责罚,也是对抗邪魔外道的最为有效的手段之一。卫西乘并不知道九半什么时候拥有了这样的能力,他只是静静地后撤撤到了八羽与师甲的身旁。毕竟他卫西乘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独自行走江湖的自己了,他有朋友需要保护。 巨大的盾牌后面,师甲探除了一个小脑袋很是胆怯地望着卫西乘,说道:“我们......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卫西乘将右手上的刀换到了左手拿着,而后伸出右手轻轻地摸了摸师甲的脑袋柔声说道:“不会的,我们一定会打败那个人的。” 不远处,九半的拳头并没能砸到那獒犬的脸上。仿佛是忽然苏醒了一般獒犬猛地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而这声怒吼活生生地将九半的拳头连带着本人都震开了数丈之远。当他从地上再度爬起的时候只见自己面前的这只獒犬仿佛是重获新生一般。它的毛发如同血液一般耀眼并且不再厚重,眼睛从毛发的掩藏之下露了出来显现出阵阵凶狠的光芒。猩红的舌头从它的嘴里露出,这獒犬舔了舔嘴唇似乎想要上前,但却强行遏制住了自己嗜血的欲望等待主人的命令。 这獒犬的身形巨大,那爪子更是看起来凶残无比仿佛一巴掌就能拍死一个人一般地恐怖。獒犬凶悍,其身旁的主人便也就微微地有些得意。那亡灵术士阴濛的身子忽然一个颤抖,仿佛是要吐出鲜血来一般,可他强行地止住了折扣鲜血。似乎有红色的液体从其嘴角流出,但阴濛只是轻轻地擦了擦而后便朝着九半开口说道:“你有点让我失望了,难道吾主所要杀的人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么?” “你的主子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九半顺着他的话问道,想要从中套出一些信息来,但阴濛不是傻子,虽然嘴上得意但却依旧没有想要透露出半点信息的想法。俗话说反派死于话多,没吃过猪肉但阴濛还是见过猪跑的。 轻轻甩了甩自己有些疲乏的右臂,阴濛有些愤怒地开口说道:“看起来你们不但是弱,而且也没什么脑子啊。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么还用问?要是连这些都想不明白的话那你们根本连让我废话都没有必要了。” 阴濛的声音有些转弱,但他身旁的獒犬却是轻轻地抬了抬自己的爪子,仿佛已经跃跃欲试了。九半并没有着急开打,他似乎是在拖延时间一般地等待着什么,于是开口对自己对面的阴濛说道:“好好好,没想到啊没想到嘲风之国的王竟然会有一个亡灵术士的门客,这简直让人大开眼界。不过你以为就凭你这一头獒犬就能够阻挡我的脚步了?大概你已经忘了你那三头雪豹是怎么死的吧?” 三头雪豹的死以及九半对獒犬的不屑齐齐戳中了阴濛的痛点,这一刻他仿佛是有些暴跳如雷了:“獒犬?看清楚了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这是龙獒!是一代獒王!” 果不其然,被猜中了。当“龙獒”二字落入卫西乘耳中的时候,他手持着的双刀差点就没能拿住,垂了下来。这颗饱经风霜的心终究还是凉了半截,他心念电转,可终究没办法为己方这几人找出一条活路出来。 龙獒,那可是龙獒啊,传说中可杀神屠神的獒中王者,是圣者之下绝对不敢招惹的存在。而如今这龙獒不但站在了他们的面前成为了他们的敌人,更是经过了自己对面的这个亡灵术士的恐怖加持,这要如何对抗? 九半或许还有希望,可自己站在对方面前的话就如同一个新兵遇到了拿着方天画戟的将军一般,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这种绝望的心境瞬间出现,但又很快地消失了。卫西乘反手紧紧地提起了自己的双刀摆在胸前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仿佛是一个死士一般。孤身一人的卫西乘可生可死,但有妻有女的卫西乘不能死,身后还站着八羽与师甲的卫西乘更是绝对不能死去。如果他就这样死去了,又有何颜面在地下与老友会面? 尽管可能这场战斗已经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但他还是要做一个男人,一个道:“你这龙獒,归根结底也是不怎么样嘛。”而阴濛则眼神阴冷,杀气满盈。 原来,刚刚就在龙獒扑上来的千钧一发之际,九半拼着自己的肩膀与胸膛被龙獒的两只爪子猛击,以骨头几乎要碎裂开来的代价顺势便将手中的长剑送入了龙獒的喉咙之中。可惜的是龙獒不禁毛发很厚皮肉也不是一般地粗糙,这一剑紧紧是刺入了龙獒的血肉没能继续深入下去,也仅仅是暂时控制了其身形没能伤其脊椎与内脏便被其挣脱了出来。 此刻的龙獒喉咙被破声带被割开,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的它就好像失去了一半威能的孩童一般,雄浑的吼叫变成了委屈的悲鸣,它在不远处踱步转圈,一时半会不敢上前来。 看着地上稀稀落落的獒血,卫西乘一时间竟然热血上涌仿佛是找到了年轻时的感觉一般,他看到了希望。 九半和他实在是有些相向了,绝地求生险中求胜,如此看来今日他们几人应该是不至于命丧于此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九十七章 圣中人屠 阴濛虽然看起来年轻,脸上没什么皱纹身体也没有衰老的迹象,但他的确是已经活了很久了,久到离谱,久到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死。 身为一个亡灵术士,阴濛自己本身就是很难死去的。亡灵术士为了通灵之术的修行实际上已经放弃了自己本身的很多东西,甚至他们自己就是一种半人半鬼,半生半死的存在,又何来畏惧生死呢?阴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过了这么久都没死,但细细说来他实际上也是不惧怕生死的。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活着有活着的快乐死了有死了的新奇,他未必不敢尝试。 只不过在阴濛一百多年的生命历程中,他着实没有见过九半这样残暴又可怕的家伙。 圣境修行者阴濛实际上是见过不少的,更不用说那些所谓的身处于“半圣”“伪圣”境界的家伙更是多如牛毛。在阴濛的观念之中修行者无论是浪客,武者还是术士,只要一旦突破了人境的修为踏入了圣境,那么就是已然超脱了人类驱壳束缚的存在,可以通过对天地的共鸣与感悟交感世界之力,威能巨大。 但实际上此刻他面前的九半却是让他大大地吃了一惊。 九半几乎是打破了这个亡灵术士对所有圣者的固有观念,此刻他正与那擅长肉搏的龙獒搏斗,拳拳到肉。按理说实际上阴濛对于自己的龙獒能否战胜这个圣者是有一定的顾虑与担心的,毕竟龙獒擅长肉搏而圣者则会交感天地,就算是以武道入圣的圣境修行者也或多或少地会一些术法甚至将术法融入自己的招式之中。龙獒如果对上术士的话很可能被活生生熬死,所以对龙獒来说最为合适的战斗方式便是近身肉搏,如果能用爪子将对方的胸膛拍碎或者将敌人的头颅咬掉再嚼碎那便是更好不过的结果了。 他最担心九半不与龙獒正面交锋,可当九半选择了拳拳到肉的赤手空拳对敌的时候,这个亡灵术士的内心反倒是狠狠地颤抖了一下。要知道虽然他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很强大但实际上却已经处于一种外强中干的状态之中,如果龙獒也战死,那么他便会轻而易举地被九半杀死。失去了自己所召唤的亡灵的亡灵术士,实际上与普通人无异了。 九半的双拳挥动,他仿佛是在跳舞一般地步步逼近那獒犬,很是凶煞。此前一剑刺穿獒犬喉咙之后他便舍了长剑,赤手空拳地扑了上去。实际上这在九半的眼中不但很是让人惊讶,就连在观看的卫西乘与阴濛的眼中也是绝对不可思议的。毕竟对战獒犬这样的几乎是同境界的凶兽九半不仅仅舍弃了杀伤力更为巨大的长剑,与此同时竟然还舍弃了术法的攻击而选择赤手空拳的搏斗,简直就让人不可思议。 然而事实是这样的么?当然不是。长剑劈砍在身上的时候獒犬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这畜生的毛发很长,无论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只要是武器的攻击都能够以柔克刚地抵消掉一部分,而那刺进了其喉咙的一剑严格说来只不过是偶然罢了。厚重的毛发能够抵消利器的切割,可赤手空拳的攻击却是大有不同了。毕竟九半已然是圣境的修行者,拳拳到肉的上海就算是强悍如獒犬的身躯都无法一时间抵消。在九半舍了长剑之后,獒犬的身子可以说是结结实实地挨了数拳,那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尽管身形巨大,但这獒犬尚且算是灵活。它不断地躲避着以期寻找到更好的进攻机会,可紧接着九半却猛地停了下来,他扎着马步站在那里双拳放在腰侧收住了气势,刚刚腾空而起的气焰此刻却仿佛鲸吞牛饮一般被他收回了体内,场面瞬间静了下来。 得到片刻喘息的獒犬也收住了身形,站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猩红的舌头上此刻已经密布着汗珠,这足以证明刚刚过去的那短暂的时间内其体力消耗的巨大。 这人要做什么?难道在蓄势么?阴濛不知道,但他却悄悄地走到了獒犬的身后,然后借着獒犬巨大的身子阻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在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地方悄悄地摸出了一枚暗红色的水晶,捏碎。随着那水晶的碎裂猛然就有一股肉眼难以看清的微弱的光从水晶中流出窜进了墙壁之中,随即不知所踪。 看着那暗红色的光芒窜入墙壁消失,这亡灵术士疲惫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无可奈何的笑。而后他转过身站在獒犬的身后对着不远处的九半大声喊道:“怎么了小子,不动弹了的意思是打不过要投降么?” 那声音在九半听来却是着实可笑的了。九半没有理会他那外强中干的嚣张,转而右手一旋,刚刚被其扔在地上的长剑便瞬间被其吸入了手中。长剑入手,九半就好像是教书先生拿到了他的书本一般气势竟然以惊人的速度暴涨开来。他看了看那柄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长剑,左手轻抚,而后便舞起了剑来。 长剑起,惊鸿落,风声绕指柔。随着九半起舞,本该密不透风的密道中竟然缓缓地起了轻微的风,这风以九半为中心四散开来,很是轻柔地抚摸过獒犬的毛发与阴濛的头皮,却让后者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阴濛仿佛是活见鬼了一般死死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九半,他的手狠狠地抓住了身旁獒犬的毛发,浑身颤抖。 “惊鸿舞???”这活了很久很久的亡灵术士喃喃自语道,此刻他仿佛是一个遇见了传说中的大国手的围棋爱好者一样,满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你为什么会惊鸿舞?你到底是什么人,惊鸿舞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失传数百年了你为什么能够掌控?” “你是谁的弟子!!!”放开了獒犬的阴濛仿佛是得了失心疯一般猛地冲了出去对九半怒吼道。他的吼叫声中几乎没有蕴藏什么理智,就好像一个穷尽了一生去追寻答案的人在临死之前巧合之下却碰到了出题者一般,满是疯狂。 看到主人冲出,身旁的獒犬低声吼着似乎是在提醒主人的危险一样,但阴濛并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这个活了一百多年的人快步走上前去几乎是要用到跑的了,他猛地冲向九半一刻都没有停留,此时这个男人只想一把抓住自己敌人的领口将其狠狠地掼在墙上然后逼问出那惊鸿舞的出处。 毕竟这名为阴濛的亡灵术士,出自于一个剑道世家啊。 剑气乍起,以九半为核心倾泻而出。恍若盛放开来的花朵一般那剑气层层叠叠地倾泻而出,几乎是以无差别的形式向阴濛扑去。啥时间周围的烛火尽皆熄灭了数盏,黑暗直接笼罩了一切。可此刻那亡灵术士却仿佛失了心智一般继续向前走去,眼神发直发愣,有如行尸。 九半身后的卫西乘第一反应便将双刀抬起护在自己的胸前,但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是暗赞一声漂亮。如此强大的剑气虽然不知道从何而来但在他看来已然是超越了他的师尊王世友了,这样一来那本就肉身脆弱的亡灵术士几乎就必死无疑。 男人走上前去,眼前脚下巨大的獒犬就那样横着瘫倒在那里,巨量的鲜血从瘆人的血红色毛发中流淌出来,这条狗穿着粗气哼哧哼哧地,但眼神中的死意却越来越浓了。 男人捂住鼻子强忍着没有呕吐出来,本就尸气浓郁的獒犬此刻更甚,就好像是一个尸气凝实了的存在一般让人作呕。本来就对其有所怀疑的男人此刻更能够确认其身份了:这獒犬也就是雪獒的身上不但有着浓郁的尸气,而且更是尸气之中最为可怕的一种名为“九阴地尸气”的一种,可以说是死亡世界中的王者了。 强忍着没有直接呕吐出来,男人向右方走去。他绕过獒犬巨大的身躯走到了獒犬的身后,在啊那里另一个脆弱而幼小的身体有一半被压在了獒犬血红色的毛发之下,同样是涌出了阵阵鲜血此时眼看也是活不成了。 九半看着那个被压倒在獒犬身下的男人也就是亡灵术士,眼神中闪现出悲悯的神色。阴濛抬起头看着九半的脸,忽然就好像回光返照一般死命地向他伸出了手,发出了一种近乎于哀嚎的声音:“告诉我,你的惊鸿舞是谁传授的!” “我自己悟出来的而已。”九半说道。 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从阴濛的眼中闪过,而后转瞬即逝。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将死之人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他说更多的话了。这个亡灵术士的胳膊重重地垂了下来,他看向九半的眼神逐渐涣散,口中喃喃道:“罢了......都得死,都得死......” 而后便咽了气。 压在他身上的那獒犬抬起头似乎想要看看自己主人的情况,可尚未起身便哀嚎一声,随着阴濛一同咽了气,彻底消失了。獒犬咽气,尸体转瞬之间如同灰飞烟灭一般消散于空气之中,露出了阴濛的完整的尸体。此刻从九半的角度看去,这亡灵术士的身体上有着巨大的创口,就在那所谓“惊鸿舞”用出来的一刹那尽管獒犬奋力跑上来为自己的主人挡了一下可锋锐的剑气依旧贯穿了獒犬的身体在阴濛的身上留下了不可挽回的创伤。那剑痕横贯了阴濛的腰部且深不见底,在九半看来几乎是与横着一刀斩断没有什么区别了。毕竟此人也不过是一个亡灵术士的身份,虽然能操控威能近乎于圣境高手的獒犬,但自身的肉体依旧是很脆弱的了。 亡灵术士已死,无论雪豹还是獒犬的尸体都灰飞烟灭了。看到这个情况之后任谁都明白危机应该是已经解除了,于是八羽便收了那硕大的盾牌而后安抚师甲,而卫西乘则将双刀收入刀鞘之中朝着九半走来。刚刚那“惊鸿舞”虽然剑气四溢,可实际上九半将力度控制得很好并没有伤到卫西乘等人,这也让他无法不惊讶于九半非同寻常的掌控能力了。 “他刚刚说的什么?”卫西乘走上前来拍了拍九半的肩膀,而后猛地就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我的天啊这老东西还是人么?怎么这么臭!” 此刻地上的那具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而他散发出来的味道就好像五百年没有清理了的下水道那样让人恶心。卫西乘捂住口鼻的时候九半已经知趣地自动改用嘴巴呼吸,他对卫西乘说道:“说是人也是,说不是也就不是了。他已经是亡灵术士之中功参造化的那个等级的,如果不是遇上我恐怕他还能再多活几十年吧。” 九半说完就转过身去,朝着师甲与八羽的位置走去。此刻八羽正在安慰一脸惊慌的师甲,密道两侧的油灯因为战斗的破坏已经没剩下几盏了。他们手中的火把也只剩下了一把,这个空间之中在此刻显得异常昏暗。 “储君大人,此间事情已了我们可以继续前行了。”九半走到了瑟瑟发抖的师甲身旁,蹲下看着这个尚未及冠的嘲风之国储君,轻声说道。此时师甲的情绪已经渐渐稳定了下来,但毕竟他从未见过杀人的场景,而刚刚九半等人的战斗场面又实在是太过恐怖。试问谁能第一次上战场就看到圣境高手互相搏杀呢?所以师甲情绪的激动也是情有可原的。 抬起头看着九半,师甲说道:“好我们继续向前走,我把你们带出去。” “可如果把我们带出去了你怎么回去呢?”一旁的八羽问道。 “带你们出城之后我从城外返回就行了,这密道的出口距离十望城的城门不远,我......”师甲的精神尚未稳固下来,当他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却突兀地从黑暗之中蹦了出来。 “别想了,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熟悉的声音从密道出口的方向传来,而后骤然间数盏油灯被点亮,一道人影出现在了九半与卫西乘的背后。刚刚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九半心中一凉,有种很是熟悉的感觉。随即他回头,果然不出所料的是朱厌就那样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施施然站在刚刚阴濛所站立的地方,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卫西乘心中也是一凉,可尚未来得及反应师甲身后数百丈长度的密道中油灯猛地被同时点亮,在那数量众多的油灯的映衬之下一个又一个身披重甲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本就狭窄的密道之中顿时被一个个漆黑的人影填满了,每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漆黑的甲胄,左手拿着一柄漆黑的盾右手提着一柄通体黑色毫无生机的长刀,仿佛是复制粘贴一般。 与一身装备相对应的是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一个黑色面具,那面具之上每个人只露出了用以观察的眼睛和用以呼吸的嘴,除此之外甚至没有什么花纹雕琢,仿佛死神一般。 看到这群人,师甲几乎是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如果不是有八羽拉他一把的话恐怕他就要一下子瘫倒在地上了。这个瘫坐在地上的少年储君浑身瑟瑟发抖仿佛是见到了死神一般战战兢兢地从自己的牙缝之间勉强挤出了两个字:“死......卫......” 尽管声音微弱,但师甲的话似乎依旧是被远处的朱厌听到了。朱厌这个失去了兵权的将首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储君殿下好眼力,这便是国君陛下手中的王牌——嘲风死卫。臣这次不但是要将储君殿下接回宫中,更要这群挟持储君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脸上,好像义愤填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听到了朱厌的话,九半上前一步开口问道。不知怎么的,他总是从这话语之中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微妙的异样,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这还不简单么?”朱厌站在原地没动死死地盯着九半的脸说道:“你抢了我的女人,害我失去了嘲风之国的兵权,我自然是要杀了你啊!倒是不仅仅是为了乔禾,想来如果能够提着你的头颅去见国君的话,他自然会将兵权交还给我的。” 说着,朱厌朝九半使了个眼色。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九十八章 有人来援 “别紧张九半,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尽管九半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但朱厌还是运用了千里传音之法与九半建立了沟通,至少这样他们二人的对话可以不让其他人听到。 “你到底想做什么,杀了我们么?”实际上九半是有些愤怒的。毕竟不久前他才帮对方将乔禾重新送进了嘲风皇宫之中朱厌的住所内,而九半能够从密道逃脱并且能够遇上八羽等人也是托了朱厌的福气。所以尽管朱厌现在出现在了九半的面前但他还是不肯相信对方是一个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的小人,否则也就不会帮助他逃跑了。 朱厌无奈地耸了耸肩,而后声音便传了过来:“我还是那句话,‘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以为我就很好做么?不是那样的。你已经逃跑两次了并且这一次连同着你的同伙甚至拐带储君逃走,国君他的确是大怒所以才会让四供奉前来阻杀你们。如果今日我不主动请命带兵来杀你们那么现在你身后的死卫就将是目前数量的五倍,你们必死无疑。” 听了朱厌的话九半的内心猛地一凉。本来就感觉到那写穿着重甲的人状态可疑,可就算如此他们的战斗力竟然能够达到如此恐怖的程度么?“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按你所说的话我身后那不过区区百人的队伍就能够对我一个圣境的修行者造成威胁了?” 九半与朱厌的对话在外界看来更像是一场对峙,就如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一般他们二人都将气势提到了最高峰。而与此同时,师甲等人身后的那些死卫也开始了动作。他们迈开了整齐划一的步子一步又一步地朝着九半等人逼来。没有人说话,而正是这种无人说话的状态却带来了一种肃杀的气氛,那些士兵就好像是收割生命的侩子手一般,几乎要将师甲与八羽吓破了胆。 师甲很害怕,而八羽不必他好多少。但尽管如此八羽依旧紧紧地抱住了师甲,她站在九半与卫西乘的中间使劲抱着师甲并且努力安抚着他,希望藉此来掩盖自己的慌张与恐惧。卫西乘的双刀早已摆在了胸前,他一直想着的是这下恐怕是免不了一场血战了。只不过与之前的亡灵术士不同的是,面对那些亡灵他的修为算是低了一层,但对上这些浑身黑甲的士兵,恐怕自己并不会落了下乘吧? “这一点不用担心,等你对上他们的时候就知道了。”沉默了片刻之后,朱厌的声音再度出现在了九半的耳朵之中。而接下来他再也没有废话,忽然猛地下蹲,直接就冲着九半冲了过来。他前冲的时候左右手分别结印,竟然同时发出了红色和绿色的光芒仿佛是有什么异象一般。 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忽然,封闭的空间中仿佛是再次有风吹来一般,密道两旁的油灯灯火齐齐地一抖,差点就要熄灭。朱厌与九半都发现了这一点,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好似梦幻一样,让人反应不及。狭窄的空间之中突然就起了雾气,大雾弥漫影影绰绰的让一切的清晰度都下降了不少。而与此同时,竟然有数量巨大的藤蔓很快地从密道的两旁墙壁中蔓延攀爬了出来,那轨迹如同蛇行一样啥是诡异。 藤蔓出现之后并不是垂下,而后仿佛八爪鱼一般朝着朱厌缠绕而去,就好像是有人控制着一般。每条藤蔓都有手臂粗细,而七八条藤蔓的同时攻击对于朱厌来说更是始料未及的。试问如果七八只拳头同时砸向一个人的脸,又是以几乎封锁了所有退路的方式进行攻击,又有几个人能够躲得了呢? 黑甲死卫们的脚步声依旧整齐地逼近,卫西乘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方向没有回头,精神高度集中仿佛是狩猎前的金钱豹一样。可此时朱厌与卫西乘的心中都是一凉,他们的心中顿时都有了不好的预感。 自己与朱厌本就站在对立面了,此刻不会有第三方忽然加入战斗吧?九半这样想着,但所幸的是他的想法不但没有变成现实,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还给了他极大的惊喜:仿佛天光乍泄一般明亮的光猛然从九半的头上照射下来,而后密道的上方仿佛是遭受了陨石的冲撞一样猛地被打开了一个三人大小的窟窿。仿佛是忽然被扔到地面之上的鼹鼠一样,收到强烈阳光刺激的九半猛地闭上了眼睛,就连朱厌也都感觉到了极强的不适。而当九半睁开自己双眼的时候,老天爷却是送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吴凉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到吴凉子的背影九半就好像是中了大奖一般略带惊喜地叫喊道:“吴小仙师!” “别吴小仙师了!”吴凉子没有回头,但略带嫌弃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过来:“我缠住这个人,你赶紧去救卫西乘他们!”此时朱厌已然是挣脱了三四条藤蔓的缠绕几乎要恢复自由了,而吴凉子紧赶着便催动自己的法杖迎了上去,一时间与那朱厌战成了一团。 九半一向不认为自己是个听话的人,但此刻他却猛地回头,冲着卫西乘等人冲了过去。 原来这所谓的雾并不是水汽,而是吴凉子击穿地层时腾起的灰尘;而就在这灰尘的掩映之中,那死卫们离八羽三人越来越近了...... 竹林中有一块空地,这片空地的中央是一座颇有些破烂不堪的茅草屋,仿佛是被火焰反复灼烧又反复被修复一般,看起来很是伤痕累累。 茅草屋旁有一尊大鼎半悬在空中,鼎下有熊熊火焰燃烧着,温度异常的高。这是谭一壶在炼妖,而在此之前他已经炼炸了一个又一个的丹鼎,身旁一地的灰烬除了炼丹失败之后残余的药灰,还有的便是丹鼎的碎片。 对于炼丹师来说,丹鼎是无比重要的。这其中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每一尊丹鼎的造价非常高,有时候都高到了离谱;更是因为一个炼丹师想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丹炉实在是有些困难。而在炼丹的过程中一旦有一个疏忽大意,便容易发生“炸鼎”的状况。这不但容易让一切都功亏一篑,更是极其危险的。 只不过果不其然的是,随着一声砰然巨响,谭一壶的鼎再次炸开了。 丹鼎碎片散落开来的时候谭一壶的脸上保持着一种古井无波的表情,一边默默地看着那丹鼎碎片四散开来,一边悄悄地熄灭了自己面前的丹火,他很镇定。 随着谭一壶的举动,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老谭,你说你这都失败第几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声音从谭一壶的身后传来,但他没有回头,一便收拾着那火苗将熄的丹火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你有点什么正事儿没有?没有赶紧滚,我这儿不缺人。” 身后的竹林中,一个孩童的身影缓缓走出,他绕过了谭一壶的身后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这人正是小暮,实际上他与谭一壶已经是极为熟识了否则也不会这样。小暮走到谭一壶的面前不远处,站定而后说道:“肯定是有事儿了,否则我这九五之尊的身子如此珍贵,怎么有时间来你这这儿一日游呢?” 谭一壶抬头就要怼小暮一下,可当他抬头的时候小暮旋即说道:“火别着急熄啊,来,把这条鱼烤了,要不然多浪费。”话一说完,小暮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直接掏出了一条鱼,扔在了尚未熄灭的火堆之上。要知道那可是用来炼丹的丹火啊,不过几个呼吸之后那条鱼朝下的半面便被烤了个通透,甚至发出了阵阵鱼皮被烤焦了的香气。 “你......”看到小暮如此动作,谭一壶刚要生气可瞬间他的目光便被那条鱼吸引了过去。鱼长一尺,身形扁平可头部竟然有着两个手掌那么宽,看起来着实并不普通。看着那条鱼,无端地谭一壶竟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将本来就要发作的怒火活生生给憋了下去,而后情绪便转做了迟疑,对着小暮说道:“这是......” “眼熟么?”小暮不知道又是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正方形的石头,而后就将那石头当做了凳子一屁股坐了下去。甚至不仅仅是坐了下去,他还在谭一壶的面前翘起了二郎腿。 谭一壶摩挲着下巴,两条眉毛都要皱巴在一起了。他用左手端着右臂的胳膊肘儿,而右手则是不停地摩挲着下巴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不是......庸鱼么?” 仿佛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当谭一壶说出了这鱼的品种之后场面瞬间陷入了寂静。竹林中的竹子微微摇摆着互相摩擦发出好听的“沙沙”声,谭一壶与小暮都没有说话。小暮自然知道这是什么鱼,而谭一壶正在等着他的确定。如果这鱼真的是庸鱼,那么一切恐怕都很危险了。 庸鱼有光,触之则中毒,见之则其邑大旱。 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小暮先开了口:“没错这就是庸鱼,是那个‘触之则中毒,见之则其邑大旱’的庸鱼。这种生物本来应该是在我那个时代就灭绝了的,可如今我竟然在河流之中见到了它的身影,你能想到这代表着什么吗?” 相比于谭一壶,小暮的身份更为神秘。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孩童的模样可实际上他却是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妖精了。谭一壶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可小暮见识过的世界经历过的历史似乎比他还要强,甚至于可能曾经和某些历史上才存在的传说中的人物有着交游。正因为身份神秘的同时能力更是出奇的恐怖,所以谭一壶才会与小暮形成联盟,携手去做一些单单凭他们自己的能力无法完成的事情。 听了小暮的话之后,谭一壶的脸上已然充满了忧愁。除了忧愁之外,甚至还包含了焦虑的情绪在里面,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一般。“所以按照你的意思,那个人是真的复苏了,并且力量正在恢复?如果这样的话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那么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不仅仅是这样的,”小暮打断了谭一壶的话,但此时他的眼眸明亮似乎是有着解决的办法一般:“首先,九半的出现就已经表明了那个人的归来,他尝试了很多次的事情终于在这一世找到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承载着,那就是九半了;其次,实际上他的能力不但恢复了不少,甚至要超越我们的想象要超越了以往每一次的存在了。所以老谭,我想你要做好准备。” “那么所以实际上,我们对现在的状况没有半分办法了么?” “很难了。”小暮表情逐渐凝重了下来,他站起了身看着谭一壶说道:“有些事情我会去做,我们甚至是这个世界和那个人的一些事情终究是需要清算的,可是在此之前的一些准备只能我去做,你目前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答应我保护好九半,可以么?” 谭一壶也站起了身子,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对着小暮充满信心地说道:“我觉得是没问题的。” 站在谭一壶对面的这个少年郎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他便一部向后跃起,向后退去。在谭一壶的注视之下小暮的身后赫然是突然出现了一道门,而他轻快地转过身去将门推开,径直走入了进去而后便消失不见。那扇门在小暮进入之后便悄然消失了,就如同没有存在过一样来得突然,而消失得也是没有痕迹。 目送着小暮离开的谭一壶笑了笑,他随即坐了下来从自己的纳石之中取出了一个丹鼎与相应数量的药材,而后也不管刚刚几乎被毁掉了的茅草屋了便随手将丹火升起,继续他新一轮的炼丹。 尽管失败了多少次,可谭一壶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一种使命必达的表情。 密道中,曾经九半与亡灵术士交战的地方,此刻就像是被捅破了天一般,遍地废墟。碎石堆上,朱厌双手扶着师甲的肩膀,二人一同目光看向天上,那阳光露进来的地方就是九半与卫西乘等人逃走的出口。现在啊地道已经不是地道了,仅仅是个窟窿而已。 朱厌的肩膀上流血了,那血流过他的肩膀沾到了身前师甲的身上,但师甲并没有在意。在他们的身旁或者说是在碎石堆下的地方,是遍地尸体。红色的血液与黑色的甲胄盾牌以及刀刃混作了一团,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堆黑色的什么东西被泡在了红色的汤水之中,血液的血腥气味蒸腾而上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但师甲与朱厌都忍了下来。 过了半晌,师甲开口对着朱厌说道:“朱将军,你觉得这样做值得么?”尽管年龄依旧稚嫩但此刻这嘲风储君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很是嘶哑的模样。就好像是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一般,只不过并不油腻,相反的是阅历更上一层楼。 “当然值得。”朱厌说道,他的目光看向被捅开的口子就好像是看向天宇一般,眼神中充满了希望:“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个世界如果想要真实的长久的和平,就需要有人做出牺牲。我无法确定自己做的牺牲对不对,但九半等人是必须要活下来的,尤其九半,他是九国走向和平甚至是共和的重要人物。就算这个人无法在历史上写下重要的一笔,但我能确定的是现在的他如果不死,绝对是比死去要好得多的。” 说话间,细碎却也整齐的军队踏地的声音传来,那是嘲风之国军队临近这里的声音。常年征战沙场的将首朱厌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于是他微微低下头,对着师甲说道:“储君大人,国君的士兵来接我们了,我们走吧?” 没有抬头看朱厌,但师甲却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得到了师甲肯定的回答之后,朱厌抬头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朗声说道: “嘲风之国,将首朱厌领死卫一百,成功救回了储君师甲。然一百名死卫全员为我国君尽忠,罪臣朱厌有罪,未能诛敌人,责请国君惩罚!”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七十九章 几近逃脱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卫西乘怀抱着几近虚脱了的八羽,吴凉子夹着九半,他们一行四人在平原之上疾驰而去,逃跑奔忙。 此时已经是逃离了嘲风之国地下密道的半个时辰之后,九半等人是很幸运的,当他们遇到了亡灵术士的阻截的时候已经出了十望城的范围,而那也是吴凉子赶来援助的最好位置。密道的天穹被打破之后他们直接就到了地面之上,因为几人都是半圣境界以上的高手因而便很快地躲开了城外巡逻的十望城士兵,在九半的指路之下朝着薄音湖行去。 令九半惊奇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不过倒也是好事。他实在没有想到的一点就是吴凉子竟然有着半圣境界的体魄,这在他的认知之中是一件很令人惊讶的事情。要是到老一辈人们都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对于修行者来说必备的一条知识点就是同境界比拼的话如果双方都没有杀招的前提下,术士的体魄是极其脆弱的而武者或者说浪客的攻击距离都是受限的。如果术士能够在战斗一开始就能够拉开战斗距离或者武者能够在一开始就通过偷袭来拉近战斗距离进行近身缠斗的话,那么己方的胜率便会增强很多很多,这是几乎不变的定理。 因为在所有的流派之中,术法与体魄的双修是极其难以做到的一件事情。就算是号称近身无敌的僧侣们也是运用强大的封印之术来封印术士的术法,而后选择近身缠斗的方式来结束战斗。双修的强者,这个世界上几乎是没有的。 但现在,吴凉子似乎是打破了这个认知的存在。 风景不断地从众人的身旁掠过,他们仿佛是风一般从平原上飞速前行着,只不过此时九半身上因为大量的流血以及体力不支,似乎整个身体将要透支了。 “九半......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要到了。”一边扶着九半飞速前行,吴凉子一边安慰着他想要让他打起精神来。堪比半圣境界的体魄让这个姑娘,这个被称为“小仙师”的术士能够带着一个人快速前行,而实际上进入圣境之后的九半整个人的躯体身轻如燕,实际上也没有什么重量了。 强行打起精神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换景,当看到不远处巍峨的高山之后九半心里明白,他们距离薄音湖并不遥远了。第一次到达薄音湖的时候他就已经记住了这里的地形,薄音湖实际上是身处于一个溶洞之中,而那个溶洞的入口就在不远处的高山之下。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有追兵追过来,九半暗自松了口气。本来几乎透支的体力就让他差点晕过去,此时一放松了更是如此。但他却强忍着没有晕倒过去而是打起精神来看向身旁的吴凉子,他还有一些话要问她。 一旁的卫西乘是个好保镖,在这个中年男人的眼中九半的嘴唇已经快要贴上了吴凉子的耳朵,但他却是乐意看到这两个年轻人如此这般。少侠亡命天涯而后被美女救英雄,从此二人长衫烈马浪迹天涯的爱情故事,就算是日后给自己的儿女说起来那也算得上是豪情万丈了吧?虽然也曾梦想过浪迹天涯的故事但谁让自己选择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呢? 人生就是这样,你总要为了什么去放弃另外一些东西,就好像蜂蜜与芥末的味道完全排斥,你喜欢了其中一个就很难为了另一个而付出一生。 九半几乎是用尽了自己的全身力气将嘴巴凑到了吴凉子的耳旁,而后者竟然罕见地没有排斥。他努了努力,而后轻声开口说道:“你这次......怎么这么快?” 如果此时九半的视线不模糊的话,他就能看到吴凉子的耳朵红了。那只沾染了九半气味的耳朵从他还在带着自己的梦一步又一步地向前走着,可自己呢? 卫西乘将自己怀中的八羽轻轻地放在了地上,躺好,而后自己也盘膝坐了下来。他的身旁,吴凉子早已经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九半有些一瘸一拐地快速朝着自己熟悉的那条路走去,此刻他几乎就是强打着精神了。今天早些时候与那些浑身黑甲的武士们对上的时候,这个年纪轻轻便成就了圣境修为的大高手着实有些轻敌,因此也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才得以杀死自己的敌人。实际上九半是没有必要抛开他的伙伴独自出来找那薄音湖的入口的,只不过此时的他还有着其他的理由。 他一瘸一拐地绕过了一块巨大的岩石而后走到岩石背后,坐下。从自己的纳石之中取出了一枚淡蓝色的丹药,这是在分开之前谭一壶赠予他的东西。他一口将那丹药丢入口中,而后对着半空中有些有气无力地喊道:“z你出来吧,又找我干嘛!” 半空之中,一道虚影猛地浮现了出来就好像是凭空而生的神袛又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突兀却也不碍眼。z的形象浮现在了半空中,那只有半个身子的彩色的近乎透明的人形开口对他说道:“你应该听我的话的。” “听你的话?听你的话干嘛,如果听话管用的话我这些日子以来遭的罪又算是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听我的话先行完成借天,而后再来管这一烂摊子的事情。”半空中那个形象和z一般的人开口,语气竟然变得很是平和甚至不带丝毫的情绪波动。 九半搓了一下鼻子,而后将冒出来的少量鼻血从手上甩掉对着z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不管嘲风与睚眦即将毁掉这个世界的事实,转身去找你那不一定能不能找到的其他几个人格?”猛地,他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忽然又对着z说道:“不对啊z!你所说的助我成神就是通过借天的法门?你是不是也认识谭一壶,你和他什么关系!” 很明显地,听到九半的话语之后的z迟疑了一下但却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没有立刻回答九半的问题,z的虚影从半空之中飘落下来,在九半惊讶的眼神之中竟然瞬间穿进了他的身体,而后又很快地钻出,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很明显的是你现在已经深受重创。在嘲风之国密道中你遭遇的是一百个通过药物而强行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伪圣’境界的武者,为了杀死他们你付出了很多。如果答应我暂时不去管这九国之中的战争的话我.......” “你就能救我是吧?” “是这样的。” “那还是算了吧。”他拒绝了z的提议,就好像拒绝去杀死一个人那么轻松,“你觉得你很伟大么?如果真的是这样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你让九国之中的战争停息片刻,待到我完成借天之后再继续,怎么样?” z摇了摇头。 “所以你是神,不是人,你根本就不懂凡人中的疾苦!”九半的声音由低到高缓缓地上扬了起来。此刻的他好像是一个小狮子一样几乎就要从地上蹦跶了起来,而看到这个模样的他z又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而后那个虚幻的身影缓缓退后而后上升,逐渐趋向于消失了。 但是九半的声音没有停下,此刻他似乎已经不是他自己了,反而像一个斗士一样,热血上涌。 “你根本就不懂战争会带来什么。你是永生的所以不懂死亡,但我不是!我不是菩萨不是仙神不是佛陀,不能像你一样超脱生死,但我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做了就会有很多很多人因为我的行为而无端地死去,他们是无辜的!” “你难道要我无视这些无辜的人的生死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章 绕路而行 八羽从昏迷之中醒来的时候,他们一行四人已经抵达了薄音湖湖畔。位于地下溶洞中的薄音湖,在从岩石中透进来的微弱光芒的照耀之下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仿佛没有月亮的夜空一样,只不过是那湖水为夜幕,光芒为星星,非常闪耀。 他们生了一堆火,八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就躺在那堆火焰的旁边,而九半,卫西乘以及吴凉子围着火堆坐着,表情似乎是不大好。 醒来的八羽第一眼先是看到了吴凉子,心中一惊。她心说自己终于再次和这个吴小仙师见面了,尽管此前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但当再次见到这个姑娘的时候她的内心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定了定神,随即她便发现这三人中只有九半是背对着自己的,而九半身旁的卫西乘此刻正在赤裸着上身,将自己衣服上湿漉漉的水给拧出来。 尽管已经接近中年了并且已为人父,但卫西乘的身材却依旧是没有走形。此刻的他就如同一个雕塑一般,湿漉漉的头发中有尚未擦干的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落在饱满的胸肌上后顺着格外分明的八块腹肌淌下去,最终流到了地上。如果这个男人不做镖师不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人,那么他在尘世之中想必会是很迷人的吧?可哪怕现在的他就不迷人了么?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只不过此刻这个迷人的男人只能独独属于一个人了。 自己在想什么?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恢复过来,八羽坐了起来晃了晃自己有些酸痛的肩膀和身子对着卫西乘说道:“卫大哥,你怎么了?” 卫西乘朝着八羽笑了笑而后随手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水珠,道:“没什么,刚刚下了水,衣服湿了。”说着,他继续拧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本来看起来已经几乎干了的水在他青筋暴起的一双手臂的压迫之下竟然淅淅沥沥地出了不少的水。 下水?下水做什么?正当八羽疑惑的时候,九半坐在那里双手拄着自己的下巴,开口了:“如果卫大哥说的没错的话,那么薄音湖中出现的那些鱼,就极有可能是庸鱼了。”九半的话语中很明显地带着忧虑,而这种忧虑则是激起了八羽的好奇心。庸鱼?那是什么? “肯定是庸鱼啊,还用说么?就不光说我现在两条胳膊还麻着呢,你就看那鱼群亮成什么样了都?”卫西乘拧完衣服将衣服往肩膀上一披,而后手就指向了那薄音湖中。顺着卫西乘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八羽眼中的薄音湖此时竟然散发着莹莹蓝光,仿佛是天降异象一般。 看到了那发着蓝光的薄音湖,八羽脑海中的某个窍穴一瞬间就打开了。小时候她曾在家族的藏书之中看到过庸鱼,那是一种早就灭绝了的鱼类,但绝对不容小觑。庸鱼有光,触之则中毒,见之则其邑大旱。如果这薄音湖中有着大批量的庸鱼的话,恐怕九半之前所说的这条通路便再也走不成了。 风通过不同的岩石中间的缝隙呼呼地灌进这地底的薄音湖旁,吹得九半内心一阵阵惶恐不安。如果薄音湖的这条通路无法贯通的话,那么一切就变得很危险了。嘲风国君虽然将大量军队安排去攻打霸下之国,可相比十望城中留守的部队也绝对不在少数。更何况在之前与朱厌等人交战之前朱厌曾经模糊地提到过“四供奉”这样的字眼,如果有四供奉那么想必三供奉二供奉大供奉也是一定存在了的。就算是不派出军队来追捕他们,如果所谓的三供奉二供奉乃至于大供奉随便出来一个人追杀他们,恐怕他们都无法逃脱。 想到这里,一切似乎都迫在眉睫,但九半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在那里干着急。看着九半焦急的模样八羽和卫西乘也不由得跟着有些焦急起来,只不过吴凉子的表情却是平静得很,听了九半的话之后她似乎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所以九半,你觉得之前你说过的薄音湖的传输法阵目前来讲是走不通了对么?” “对。如果这薄音湖底突然出现的是大批量的庸鱼的话那么就是绝对走不通的。要知道庸鱼有毒,如果我们贸然下水恐怕尚未达到传送法阵所在的地方就已经身死道消了。”九半说道。仿佛是头上生了跳蚤一般他有些疯狂地揪着自己的脑袋,似乎这样就能想出办法一样。 听了九半的话,无赖那个字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沮丧的样子。她忽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猛地掏出了一个卷轴,而后“啪”地一下子就拍在了地上,激起的阵阵灰尘还有些呛人。 亲手将那卷轴打开,九国境内的地图便随之一一展现。随着卷轴的打开,吴凉子开口说道:“那么我觉得,我们可能要选一些其他的应对之法了。” 一脸愁眉苦脸的九半看到那地图之后猛地就扑了上去,他扑在地图上仔细地查看了起来而后头也不抬地对吴凉子说道:“吴小仙师啊吴小仙师,你真是个宝贝。你怎么想起来就带地图了呢?简直救命于水火之中啊!” “我是谁?我可是吴凉子。再说了你真当我和你这种大老粗一样了?”吴凉子有些骄傲地昂起了头,而后她便抬起手直接将九半的身子给拨开,指着地图上的某个点开口说道:“我们目前在这个位置,也就是在十望城的北方。如果从这里出发想要回到我囚牛之国的话必定是要穿过霸下国境的,而此时霸下之国已经沦陷且嘲风的军队随时有可能会返回十望城,所以我建议我们到这里,”一转手,吴凉子将手指指向了十望城西北方向的一个点,说道:“这里是离城,我想我们最好是先到这里落脚,而后再作打算。” 离城之外,有些嘈杂。 城门处的守兵明显比往常多了很多,检查也严格了不少,就连某些姑娘如果扎个丸子头那些守兵都要捏一捏,确定里面没藏东西才能放行。配着刀的守卫们很是威风地在城门附近游荡,但始终也没有说抓到什么人。 城门处,两个分别依靠在城墙上的小队长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他们是同时入伍的,如今已经四五年了,早就不是那些一说戒严就装作威风凛凛地上街巡视的新兵蛋子。在部队中呆久了他们比别人更懂那些规矩,一直不升官不就是因为没拜靠山么?被安排来看城门不就是为了以后踢人的时候更方便一些么?他们都看透了。 “哎你说,这次真的能有大鱼么?”站在左边的那个小队长看了看进城的队伍之后说道。今天进城的人依旧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卖菜的农民赶车队的镖师肥头大耳带着仆人的商贾以及拎着一篮子鸡蛋的老妇人和往常一样多,他的兴趣实在是不大。 站在右边的那个小队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哈欠而后说道:“我说我的哥啊,咱哥俩在这儿也算是站了三年了,你可见过什么大鱼从城门进城的么?人家又不是不会飞檐走壁,早就飞进去啦。”他抬起手掏了掏耳朵,又说道:“再说了那些大鱼是什么?也就咱们上头的人敢这么叫叫真到了人家面前还不是软怂包和弱鸡?国君通缉了四个人,四个都是半圣啊。那是什么概念?” 这人似乎是越说越起劲了,他侧过了身子看向另一个小队长的眼睛中都泛着精光:“那可是半圣境界的高手,进了国都可都是直接能封二品大员的存在。就算我们在这城门口发现了他们,能拦得住?跟开玩笑一样嘛。” “哎......”站在左边的那个小队长叹了口气,情绪似乎也不是很高。“说白了咱们就是炮灰呗。如果真查出来了咱们能做的也就是拖延人家一时半刻,护城军死几个人然后城主大人带兵来抓,最后咱们的人走归西了功劳是人家的,一代又一代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说罢他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此时有一个士兵小跑着跑到他的面前,站定一行礼而后说道:“报告队长!有四个异域客商出现在城门口......” 似乎这个队长并没有更多的耐心听士兵的话,他简单地挥了挥手而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别查了,异域客商一般都没什么问题,让他们过吧。”说罢他也打了个哈欠而后抬头望着天空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而那个士兵则又是一路小跑地跑了回去,去通知放人了。 离城之中,四个浑身穿着土黄色服饰半遮着面的异族人走在街上,回头率颇高。他们中两男两女,虽说是商人可实际上却没有人手中拿着和商品有关的任何东西。 “吴小仙师,可真有你的哎,你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其中一个男人将自己遮在脸上的轻纱拨开了一点对他旁边的女人说道:“就是这拦着脸的东西实在是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太难受了也。” 在他旁边的吴凉子有些得意,于是便开口笑道:“得了吧九半啊,你就没有不舒服的时候。现在既然已经进了离城咱们就赶紧找个客栈然后打尖再住下,然后也好从长计议啊。”正说着,这一行四人便走到了一个客栈的门口。一抬头,巨大的牌匾上四个大字落入眼眶:长安客栈。看着店名就很是欢喜。 “要不然咱们就住这儿了?”吴凉子开口问道,九半与八羽都表示没有异议,倒是一旁的卫西乘有些愣神,一时间没有说话。 看着卫西乘似乎是愣神了,九半用胳膊肘一拐他的身子而后说道:“卫大哥你干嘛呢?说话啊?” 卫西乘抽了抽鼻子然后反映了过来:“哦......住店是吧?行就这家了。你们先进去,我一会就回来!”话没说完他就一个闪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之留下九半无奈地摇了摇头:“得,咱们先进去吧。” 进了店,要了几间上房然后进去换回了平常衣服,九半与吴凉子八羽二人便一同来到了大堂之中准备要点吃的。八荤八素地点了一堆,九半吆喝着小二快点上菜而后转瞬之间就把目光转向了吴凉子与八羽。他的眼神在这二位姑娘的身上看来看去而后说道:“怎么样二位,有什么高见?” “什么高见?”八羽说道。 “就是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啊?”九半压低了声音,此刻竟然有种故作神秘的感觉,但吴凉子一眼就能看出来,此时他的精神已经很放松了。“嘲风睚眦两国的军队已经干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恐怕下一步就是要动囚牛之国了。而且咱们总不能一辈子呆在离城吧?这时候又找不到谭一壶,当然咱们得自己决定该做点什么了。” 看着九半的脸,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而后吴凉子说道:“九半啊,刚刚点了那么多你好像没点主食?不吃点什么?” 九半一愣,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变得有些猥琐了起来。“那我说姐姐,我想吃馒头,行么?”一边说着,他的目光便悄悄地移向了吴凉子的胸口。此时吴凉子穿着一件低胸的小裙子,脖颈雪白着实是让人有些想入非非。 一旁的八羽显然是听懂了什么,瞬间脸就红到了耳根。愣了一下之后的吴凉子也反应了过来,旋即她便微笑着举起了右手,而后轻飘飘地朝着九半的脸上拍了过去。有些神奇的是此时九半竟然没有躲闪,但吴凉子每拍一下他的脸,这个大男孩便浑身颤抖仿佛是触电了一样。连着三巴掌轻轻地拍了下去,九半旋即就瘫倒在了桌子上,没了声息。 “九半,咱们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看着九半瘫倒在桌子上,八羽有些怯生生地问道:“姐姐......你对他做了什么啊?” “没事儿,”吴凉子微笑着说道:“就是轻轻地抚摸了几下,只不过是带了点电而已啦。”只不过此时吴凉子的微笑在八羽的眼中倒是怎么看都怎么像恶魔了。 而这个时候,九半猛地从桌子上抬起了头:“怎么就没事儿了你看这看这!”他一边说着一边左右晃着他那微微有些肿的脸蛋说道:“你看看你把我这张帅脸都给打坏了!” “所以,要不要再来一下?”看到九半的反应之后吴凉子再一次微笑着举起了她的手掌,而九半此刻就好像一头受惊的松树一样猛地将脑袋缩了回去,拼命地摇着头。 “那么现在我们来聊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吴凉子微微坐直了身子,说道。听到这话九半便也将身子凑了过来,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只不过动作是微微有些夸张的。 再度拿出了那卷地图将地图摊在桌面上,吴凉子的表情中有些忧愁,“现在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本来就已经处于整片大陆偏西的地方了,离海岸线很近。此时嘲风与睚眦两国刚刚攻破霸下国都,想必主要兵力都集中在这里,”吴凉子将手指放在霸下国都所处的位置,而后向左边横移指向了霸下之国西方的海岸线上,“而如果我们选择沿着海岸线北上的话不但嘲风与睚眦两国的兵力会很少,与此同时我们将有可能用最快的速度抵达囚牛之国的境内。只要抵达了囚牛之国的境内,那么我们就会安全很多。”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一直向西前行,先抵达海岸线然后向北走么?”九半问道。 “对没错,是这样,而且这也是目前最为保险的办法了。”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到海边搞一条船,而后通过海陆直接去往囚牛之国的境内呢?”话正说着,九半用手指向嘲风之国西方的海岸线,而后花了一个大弧线从海中直指囚牛。 面对他的疑问,吴凉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看白痴一样的表情。 “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首先一件事就是,我们弄不到船,而你我八羽卫西乘中没有一个人会开船。其次,海域一直是蒲牢之国国人的天下,本来嘲风之国中就几乎无人出海很难弄到船,更是没有人探索过嘲风西方的海域。难道说你要让我们在完全没有准备没有信息的前提下去从新探索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零一章 有女钦钦 如果你想要去了解一个人,那么你就去和他吃一顿饭或者说一会话。尽管没和这个客栈的老板说过话也没一起吃过什么东西,但九半能够确定的是他们入住的这个客栈的掌柜的绝对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原因有两点。 第一点,是通过观察得来的。从他们进入客栈到订了房间再到下来吃东西,掌柜的尽管一句话都没说并且一直在柜台后面算账,尽管拨弄算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地一直响着没停下,但每次和九半的眼神对上的时候,脸上肉比较多的掌柜的都会很礼貌地笑一笑,嘴巴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尽管他知道自己对面的掌柜的脸上的肉多到如果割下来的话恐怕都能炒盘菜了,但每次看到那弯成月牙的眼睛和嘴巴的时候,九半还是忍不住报之以微笑。 第二点,就是多亏了卫西乘了。当九半,八羽以及吴凉子三人在大堂中的某一桌一边讨论该如何去往囚牛之国一边商量是不是该准备点其他的东西的时候,卫西乘就好像神兵天降一般突然就跳进了这客栈的一楼之中。 为什么说是忽然跳了进来呢?因为那个出场是在是太过震撼了。“砰”地一声跳过门槛出现在一楼大堂之中,身体落地时产生的大量灰尘与巨大的声响几乎就是吸引了所有人,包括九半等人在内的所有客人的目光。而就在这目光的焦距之下,卫西乘猛地就冲向了一脸呆滞的店小二有些急匆匆地问道:“小哥,麻烦问一下后厨在哪?借用一下。” 此时店小二依旧沉浸在他那震撼人心的出场方式中没能缓过神来,只是悄悄地向自己身后的门口指了指,没说话。 “谢了。”就好像是赶时间一样卫西乘简短地说了两句便向他身后冲去。但八羽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盯着卫西乘手中捧着的那个毛茸茸的东西八羽冲着他喊道: “卫大哥,你手里那是什么?” “一会你们就知道了!”卫西乘说着,而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后厨。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客栈掌柜的什么话都没有说依旧是笑眯眯的,似乎对卫西乘忽然闯入后厨这件事也没什么异议。 过了一会,当九半他们点的食物都陆续被端上桌子了之后,就在九半已经捉起了筷子要吃东西的时候,猛然间一股异香就传进了他的嗅觉系统中。要知道做菜便讲究个“色香味”俱全,而“香”这一点更是品评一道菜到底好不好吃的重中之重。真正好吃的菜必定是用“香”这一点先声夺人的,而很明显的是这股异香便是这种很稀有的存在。 如何来形容呢?就好像是站在九月尾巴上的稻谷,是一种很亲切的味道。 随着这种味道的越发浓郁,卫西乘的声音也随之而来:“来各位,上菜咯!”声音传来的时候卫西乘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他捧着一盆菜就出现在了桌子的旁边而后将手中之物“砰”地一下就放到了桌上,分量着实不轻。 辣椒铺满了整份菜,红彤彤地一片基本看不清了菜品在哪。在一旁人的满脸惊讶之中卫西乘抄起了筷子直接就深入了那菜盆之中猛地捞起了一块肉,那肉带着温度颇不算低的油滋滋地冒着热气,而卫西乘也不嫌弃烫一下子就塞进了嘴里,一边刺溜刺溜地烫着嘴他一边大口拒绝,脸上却露出了幸福洋溢的表情。 “香!”他忽然就露出了一张好像是吃到了龙肉或者驴肉的表情,恍若智障。 蒸腾而上的香气与蒸汽是掩盖不住他脸上的喜悦的,看着这样的卫西乘九半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他似乎是很久没有看到这个中年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了。而坐在他身旁的八羽与吴凉子都是眼神有些挣扎地举着筷子,毕竟两个姑娘面对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食物的时候,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下嘴。 “怎么了都看着干嘛?吃啊?”正说着,卫西乘又赶忙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去,就好像是生怕别人和他抢夺一样。看着卫西乘吃得那叫一个香啊,八羽终究是有些按耐不住了。 “卫大哥,这盆菜到底是什么啊,难道是你刚刚捉进来的那个......”八羽有些试探地问道。 听了八羽的话,卫西乘顿时是有些洋洋得意了。要知道盆里的这些个肉啊他可是想了很多年的。这次竟然能在离城之中遇到,简直是天赐良缘了。于是乎停下了筷子,他有些洋洋得意地说道:“告诉你们可别惊讶啊,不过想来你们这帮小孩也是没吃过的。这盆里的啊就是我刚刚抓到的宝贝,叫耳鼠......” “等等卫大哥,你说的是什么?”卫西乘刚刚说出了那个名字吴凉子就打断了他说的话。一边看着盆里的那些被辛辣的辣椒所掩盖住的肉,这个姑娘的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没有理会吴凉子惊讶的眼神,卫西乘表情如常地说道:“耳鼠啊怎么了?没吃过吧?” 听到卫西乘确认的话后吴凉子猛地掩住了自己的嘴,眼神复杂。 毕竟是白菜萝卜更有所爱,卫西乘倒也是没觉得她的眼神有什么问题反倒是拿过一碗刚才小二端上来的白米饭,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说来有些巧,这耳鼠做的菜倒是有些像水煮肉片了算得上是又香又辣了。这饭和菜给卫西乘吃得那叫一个香啊,非常形象地再现了饿虎扑食的场景。就是一边吃着饭,香喷喷的肉都堵不住他的嘴:“我跟你们说啊真的,别看耳鼠是......就算是老鼠吧,可实际上这个肉质可一点都不比......” 九半没有什么心思去听卫西乘的长篇大论,并且看着他对耳鼠肉的热爱恐怕说上半个时辰都说不完的。身旁的八羽与吴凉子在卫西乘的话语浸润之中几乎都没有了什么积蓄吃饭的想法,而这个时候九半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了客栈的门口。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客栈门口的客人或者说是街道上的人群竟然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迅速减少了不少,仿佛是蝗虫过境而行人躲避一般迅速下降。 这是什么情况? 可是有些事情是来不及多想,就已经发生了的。 悄无声息地,一个女子走进了客栈的大堂。本来,九半是分辨不出来此人男女的。这个姑娘进到客栈大堂中的时候一袭黑衣,肩上披着黑色的披风只有头上戴着的斗笠是枯草一般的浅棕色。斗笠很大,大到遮住了这个人的大半张脸,只有一张嘴露在外面。 但是啊,那张嘴实在是很漂亮了。嘴唇很薄,嘴角微微上挑仿佛是一枚柳叶一般,让人很难忘记。九半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张嘴的主人在日后给他们带来了很多的麻烦,而卫西乘也没能想过自己竟然在无形之中就惹怒了这漂亮小口的主人。老话都爱说的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戴着巨大斗笠的黑衣人走到客栈大堂之中环视一周,似乎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这个姑娘颇有些威风凛凛地快步径直走到卫西乘旁边的桌边直接坐下,没有任何停顿就好像快刀斩乱麻一般左手一拍桌子,对着小二喊道: “小二上酒!” 看到这位爷的状态那跑堂的小二心想这次恐怕是遇上大人物了我可不能怠慢,于是紧赶慢赶地小步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询问,“这位爷,敢问您是......” “费什么话,上酒!” 来者的语气似乎是更加严厉了一点,这跑堂的便更加不敢怠慢,回了一声“得嘞”之后,便转身跑去拿酒了。 自始至终,掌柜的一语不发,倒是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 卫西乘依旧在吃饭,但八羽与吴凉子的眼神却自觉不自觉地飘向了一旁的黑衣人。两个姑娘还算是矜持的,并且从始至终她们都没有碰那道据说是用“耳鼠”做出来的菜。而这个时候,九半忽然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战,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异样的声音忽然在九半的耳旁响起,他刚想抬头查看一下,自己面前卫西乘却猛地放下了碗筷而后用手一摸嘴,看着九半却朝着身旁的那个黑衣人开口说道:“朋友,何方神圣?带了这么多人来,来者不善啊?” 黑衣人默默地笑了笑,这笑看在九半的眼里却是一股冷气骤然出现,从他的尾巴勾上生发出来顺着脊椎猛地就冲上了大脑。他知道,大事不好了。 猛然抬头,九半将自己的视线从桌子上的剩菜与卫西乘的脸上挪开,看向四周。客栈的门口,窗口忽然出现了许多身穿黑色制服的人影。那些人影显然都是男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显着坚毅的神情一个个都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一般。所有人身上穿的虽说是制服但实际上却与护卫的装束没什么两样,而在这些人之外客栈的门口更是出现了两个高壮的光头大汉,一人拿着六尺铁棍而另一人手中则拎着一个巨大的铜锤,看起来来者不善。这二人与九半对视一眼之后便转头,面向大街站在了客栈的门口。而所有人的脸上此刻似乎都写着“闲人免进”四个大字,气氛一下就严肃了起来。 这一切几乎都发生在一瞬间,刚刚还在吃饭的吴凉子突然感受到了这一切本想惊呼,但瞬间就看到了九半的眼神而后强行忍了下来。 “你也看到客栈外围的那些人了?”吴凉子没有开口,但却直接用隔空传音之法将自己的想要说的话传到了九半的脑海之中,九半自然是大吃一惊的。 “你也会千里传音?”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看到九半是这反应,吴凉子倒是有些急了,“我是说现在整个场面,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和卫大哥的那所谓‘耳鼠’有关?” “我也不知道,等等看吧。”说这话的时候九半还微微耸了耸肩表示无奈,果不其然的是下一刻坐在一旁的黑衣人就开口了,声音竟然如同翠鸟一般悦耳动听。 彼时店小二刚刚捧了酒过来,正将酒壶酒杯放在桌上,那黑衣人就自顾自地抓起了酒壶将酒倒进酒杯之中,左手抓起酒杯一边端详着一边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么?”说这些话的时候此人的右手一只藏在桌子之下斗篷之内,仿佛是按着什么一般。 卫西乘明显地就是一愣,而黑衣人似乎就像是在等这个当口一般,她左手猛地一甩酒杯便径直飞了出去,竟然是直接就奔着卫西乘的脑袋砸去。但卫西乘好歹也是个半圣境界的高手怎么可能会被一个酒杯砸到,他脑袋一歪便顺势接住了这杯酒,一仰头便喝了下去。 看到黑衣人好像是要对卫西乘动手,九半猛地一下就站起了身来。这群人磕磕绊绊地走到现在,说实话缺了谁都不行,更何况是半圣境界的卫西乘?尽管八羽幻术了得吴凉子更是个肉身境界堪比半圣武者的术士,但实际上在九半的眼中她们只不过是两个姑娘罢了。自己在的时候自然是能者多劳但如果有一天自己出了意外,还是要卫西乘来护着这两个姑娘周全的否则自己如何对得起她们? 所以当卫西乘似乎是要有难了的时候九半第一个就站了出来,但随即卫西乘也就站了起来按住了他的手,说道:“兄弟别急,我们得跟人家走一趟了。”说着,卫西乘的眼睛向门口瞟了瞟,九半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刻的客栈门外,将此地围住了的侍卫不但有二三十人的规模,而且其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将自己的佩刀拔出了一半。门口那两个高壮的光头男子此刻已经转过了身来虎视眈眈地看向大堂之内,似乎如果这大堂内一旦有动静就要冲上前来了。而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些微气息来看,恐怕这二人都有着半圣境界的修为,很是难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跟人家走一趟吧。”一边拿起了自己的行李一边开口,卫西乘的话却让八羽有些不解。 看看吴凉子又看看九半,八羽最终将自己的眼神转向了卫西乘,开口问道:“卫大哥,我们又没有惹谁,为什么要走啊?” 卫西乘没有说话,他只是轻轻地看了看那装着耳鼠的菜盘,而八羽很明显是没有看明白这个暗示的。黑衣人见卫西乘等人没有要闹事的意思,便也不喝酒了。她站起身来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斗篷,抛下了一句“算你识相”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门口的两尊大汉依旧等在那里,在黑衣人走出客栈的时候直接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金锭扔给掌柜道了一声“不用找了”,而后便将头转向卫西乘等人,说道:“各位,走吧?” 此时十数个侍卫已经进了店来讲卫西乘等人团团围住,万般无奈之下九半一行四人便只能在这群人的包围之中一步一步地向着店外挪去。几分钟后,这个客栈的大堂之中便只剩下了一桌子没吃完的菜和一壶没喝的酒,以及一个像捡到宝了一般仔仔细细擦拭着手中金元宝的掌柜的了。 街上人来人往,数十个黑衣人裹挟着九半一行四人走在街上,可所有人似乎都视若无睹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如果此刻从高空看来,数十个黑衣人所形成的人流就好像是海洋中迁徙的鱼群一般,劈波斩浪地前行。而街道上的其他人就像是水,自动避开了。 看着周围这些一脸严肃的黑衣人,八羽有些不解地开口问道:“卫大哥,我们到底......” “是我的原因,”卫西乘回答道:“记得我之前抓的耳鼠么?好像就是那个小姑娘的。本来我已经甩开了他们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找到我,失策了。” “可我们为什么不逃?凭卫大哥和九半的功力肯定能逃掉的吧?” “我们现在是逃犯啊傻孩子,”卫西乘揉了揉八羽的脑袋就像是在揉自己的女儿一般,说道:“我们现在正在被嘲风之国通缉,如果这个时候暴露了行踪一切就危险了。而这人身份明显地不一般,你想,能够公然带几十个侍卫上街的人,那在这十望城能手眼通天到什么地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零三章 月满西楼 月满西楼,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之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芒。那些来自于太阳的光在深夜里经由月亮反射后散落在人间,竟然失去了柳钦钦不带上那么强烈的攻击性的话,实际上这个姑娘还是很美的。”看到坐在那里的柳钦钦九半如是想到。月华柔和地落在那个一身黑衣的女子身上,她端着杯子饮茶的模样此刻竟然散发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态势,时间可能在这一刻静止了。 不知名的鸟儿于夜空中发出“咕咕咕”的叫声,九半缓缓地走近凉亭在柳钦钦的身旁坐下。他没有先说话,似乎是吵吵嚷嚷地太久了,这个身负重任的男人难得地想要享受一回清净的时光。人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动物,无论是什么东西,哪怕是金钱哪怕是爱,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总想要刚刚好。 可是啊命运却是最糟糕的编剧,无论是什么样的东西都是想多不行想要少也是不行的。 “我听说,要天下大变了。”柳钦钦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并没有看向九半,只是怔怔地望着远方的天空与寂静的城镇说道。此时已经是子时过后,柳钦钦与九半所在的山后凉亭又身处于整个十望城中相对较高的位置,所以实际上城中街景对于他们来说是一览无余的。 十望城与其他城镇所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座城市并没有夜生活。一到了夜晚,十望城中就很少有灯火闪现了。除非是打更人的烛火,否则一切似乎就如同陷入了死寂一般,毫无波动。这自然不仅仅是源于嘲风国人对火焰的些微厌恶与惧怕,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无人知晓。 九半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同样是静静地看着远方。尽管在黑夜之中,但九半圣境修为所带来的卓越眼神依旧能够清晰地看到,在远方黑色的夜幕之上有云层急速前行着。那是风的动力,云是靠着风而前行的。 “起风了。”他轻轻地说道。 “所以,这就是你们一路北上的原因么,寻求庇护?” “柳小姐所说的,我并不明白。”九半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将自己的目光转向柳钦钦有些略显认真地说道。只不过令他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对上的竟然是一双略显成熟的眼睛。此时的柳钦钦一改白日里的姿态,就连眼神中所经历的岁月似乎也要比以往多了许多。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她应有的模样,谁又知道呢? 她抬起手开始轻轻地摩挲着自己手边的茶杯,语气渐渐软了下来:“九半先生,你可能有所不知......我柳家在十望城中能够立足百余年,也算得上是所谓的庞然大物了。尽管我嘲风之国是战争的发起者,尽管我也知道你们是迎战的一方,可实际上我依旧愿意将宝压在你们身上。” “哦?柳小姐何以见得?” “大概是‘神谕’吧,”柳钦钦略作迟疑说道:“柳家宗祠有着某种预言的神秘能力,每年都能够开启一次。就在数月之前的‘神谕’启示之中,先祖传下来的的预言竟然并不看好嘲风之国,并且明言嘲风之国百年内必亡,且会灰飞烟灭。这则消息在柳家中传开之后就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尽管此时柳家看起来还是十望城中的庞然大物,可实际上能走的早就走光了,不过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罢了。”m.22ff.co m 听了柳钦钦说的这些话,九半的心情更为复杂了。自己面前的这个姑娘尽管在和认真地和自己说话,尽管她给自己带来的消息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心理安慰,可实际上却是有点驴唇不对马嘴啊?柳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与他九半有什么关系呢?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终于,柳钦钦说出了重点来。紧接着当着九半的面,她便背过身去缓缓地脱下了自己的衣裳。几个呼吸之后,九半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正当年纪的花季少女竟然要整日地穿着黑衣了:姑娘的肌肤是雪白如玉的,可就在这如若凝脂的肌肤之上,一条黑线竟然就从腰窝出生发出来,顺着脊椎直直地逼向了她的头颅。此时那黑线已然蔓延到了接近后颈的位置,而且一如盛开的花朵一般分出了许多枝杈,似乎就即将要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来。 当他还在惊诧于姑娘身后的黑线之时,柳钦钦却是很快地将衣服重新披了上去。似乎就是一阵风吹过一般,姑娘身体的芳香尚且留在九半的鼻孔之中,但美好的肉体已经消失不见了。 柳钦钦的确是消失了,九半当然知道了这个姑娘的离开,但也的确惊讶于她的身法。望着空荡荡的夜空,九半绷直了身体微微向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实际上,此刻九半是极其佩服柳钦钦的。有着两端人生两端记忆的九半拥有着极其庞大的记忆库存,透过自己浩淼如烟海的记忆中九半依稀辨认出来此时他在柳钦钦的身上所见到的这条印记,实际上便是整片大陆上最为恶毒的蛊法之一“蛇蝎蛊”。尽管不知道柳钦钦是如何染上蛇蝎蛊的,但很明显的一点就是这个号称整片大陆上最为恶毒的蛊法之一的蛇蝎蛊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蛊毒发作初期,实际上人是并不会有什么感知的。可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与推移,却会有一条黑线从宿主的腰窝处出现,而后顺着脊椎这条大龙蜿蜒而上,最后透过后颈处散发出来最终直入脑髓,而宿主会在极度痛苦之中形状扭曲地死去。 柳钦钦,很明显是已经准备好接受这样一个结局了。 看柳钦钦后背的那个模样,恐怕这个姑娘也就只能剩下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了。蛇蝎蛊的发作越到后期便也就越为缓慢,按理说此时的柳钦钦应该是瘫在床上不能动弹了才对,但她却行动如同常人一般便利,如果不是身穿黑衣掩盖住了蛇蝎蛊的黑线,恐怕就连九半都无法知道她身体的真实状况。 所以严格说来,他应该将真实情况告诉她么?这其中当然不是指代柳钦钦所中的蛇蝎蛊的发病状况,而是他与卫西乘早已经商量好的关于脱身的一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零四章 终于离开 清晨,东方的天际微微显现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九半吴凉子以及八羽三人便已经站在了柳家的院子当中了。实际上柳钦钦一直都没有说的一件事就是,尽管柳家留给了她足够的金钱,但侍卫却仅仅是保留了五十人;而这五十个侍卫仅仅有十人停留在院子当中,与其说是陪伴不如说是看管着三个人吧。 至于其他的那些人?当然是看管着卫西乘去了啊。 九半与吴凉子神情淡漠,毕竟他们也算是经历过大事的人了,已经商量好的事情是一定不会变了的更何况此时他们都需要受庇护于柳钦钦。甚至就在刚才他们都在邻家的院子里听到了搜查的声音,只不过这搜查的声音似乎是到了柳家院子的门口便渐渐消失不见,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实际上,院子中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市井叫卖的声音从院外不停地传来,而在院子的上空时不时地会叽叽喳喳地飞过些许飞鸟。甚至就在几个呼吸之前还有一只小麻雀站在房檐之上歪着头看着他们,但却也是收到了一点惊讶便就消失不见。 一旁的八羽有些害怕,但却依旧战战兢兢强装镇定地缓缓转着头查看自己周围的景象。尽管条件已经谈妥,但此时她似乎依旧是想要从自己所处的环境中找到卫西乘存在着的痕迹。就算到目前为止这个小姑娘依旧不敢相信卫西乘竟然就真的这样被他们“贡献”了出去,并且有着回不来甚至死去的危险。 毕竟,成人的世界对于八羽来说还是有些太远了。 卫西乘的身影并没能被八羽找到,但她却看到了另外一样非比寻常的东西。忽然,柳家的大门被一贯强悍的柳钦钦一脚踹开,随即她站在门口转过身去,向自己身后的人略带愤怒地喊道:“都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进来!”那声音一如既往地很是有力,可实际上在有心人也就是九半的耳中,却似乎是比昨晚微弱了那么一丝一毫。 几口大缸很快便出现在了几人的眼中。那缸口浑身通体漆黑,足足有接近半人高,也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做成的竟然看起来异常的沉重,需要三个黑衣侍卫才能将其抬动。九个黑衣人将三口大缸很是艰难地抬进了院子里,只听见“砰砰砰”三声,便是被放在院子中次第排了开来。 向那缸口望去,漆黑的缸中竟然盛放着足足大半缸墨绿色的药水。黑色与翠色在缸中纠缠往复,仿佛是蛇一般缠绵在一起,让人看着身体很是不舒服。用自己的手抹了抹缸沿儿,柳钦钦转过身来走到缸后拍了拍手说道:“列位,来吧?” “不是吧姐姐?”看到柳钦钦指向缸中的手势,八羽终于是没忍住自己的惊讶开口说道:“就这?你难道要我们泡进这缸绿水里面么?” 柳钦钦有些不动声色地看向八羽,说道:“怎么,看不起我们柳家?要我说啊妹妹你可别惊讶也别吓着了,这几缸水虽说看起来不怎么样,但却是我柳家的独门秘方,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呢。怎么,几位还不赶紧的?越拖着,这药效可就越低了。” 听了柳钦钦的话,吴凉子和八羽都转过头去看向九半,直到九半侧过身对她们微微点了点头,这二人才放心地与其一起泡进了缸中。 初入水,某种异常通透的冰凉感觉就猛地扎入了吴凉子的心里。吴凉子身体的敏感度要远超常人,此时她便感觉到似乎是有丝丝缕缕的水汽通过自己的毛孔一点又一点地透进了自己的四肢之中。透过四肢蔓延进血管,而后更是顺着血管流动之间一点一滴地向着自己的心脏逼近,甚至有一种想要穿透其脏器的感觉。m.oquge.co m 可是啊女孩的心思最难猜了,再三劝说之后没有效果,九半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摇完了头又抬起头,对着不远处的吴凉子轻声地喊道:“吴凉子,你准备好了么?” “好了,随时可以下水。”她做出呼应的同时赶紧紧了紧自己腰口上的束带,做好了准备。 得到了吴凉子肯定的回答之后,九半也就没管八羽是什么反应了。他一把抓过对方的手腕,而后直接便带着对方一头就扎进了薄音湖之中。行动匆忙之下八羽只得赶紧憋了一口气,而吴凉子也是匆忙跟了上去,虽然实际上她并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猛地一下子潜入水中,听觉瞬间便钝化了不少下去。但尽管如此,当八羽睁眼之后视觉上所受到的冲击却是震撼得多了:薄音湖水下其实并没有如同从外面看到的那样绿,反而是泛着淡淡的蓝色。在这蓝色的空间之中,几十条大鱼成群结队有规律地游动着,仿佛是活成了一支队伍。鱼群自下而上而后自上而下地游动着,似乎是并没有什么规律的。空旷的湖中八羽的眼睛被鱼群紧紧地吸引住了,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九半的手一松,猛地一下子一股推力传来,她直接就被推到了后入水的吴凉子怀中。 “照顾好八羽,来人了。”千里传音之法瞬间发动,吴凉子接收到讯息的时候八羽便已经向着她所在的方向飘了过来。接过八羽之后吴凉子还想问问九半是怎么一回事,可很明显的是这一点已经不用问了,一副绝对意料之外的画面闯入了她的视野:只见在她前方的九半直接与一尊庞然大物对撞了上去。那是一条大鱼,灰白色的身上有着黄黑相间的斑点,色彩尤为怪异。巨大的身躯一时间难以名状,但那颗头颅就要比两三个人站在一起都要庞大了。九半迎上去的时候并没有与其正面相撞,反而是一下子抬手直接用自己的双臂双手撑住了那大鱼的嘴巴。透过那张血盆大口,吴凉子看到的是上下两排牙龈之上密密麻麻地生满了利齿,仿佛是绞肉机一般的存在。 这个场面,一时间让她愣住了。 “别管我,快走!”猛地,九半的身躯竟然没能在水中顶住大鱼的攻势,用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吴凉子便冲了过来。千里传音之法所传送的声音进入耳朵时的第一个瞬间,她便一手抓着八羽直接朝着湖底沉了下去。索性没有追兵,身体呈流线型的强壮大鱼好像就只有那么一条了。吴凉子与八羽很轻易地就抵达了湖底的传送阵,几个呼吸之后他们便被猛地从另一篇湖泊的湖面推出,直接就上了岸。 “咳咳咳......”呛水的声音不断传来,那是八羽所发出来的。上岸之后的八羽自己躲在一旁吐出了刚刚呛入胸中的水,可吴凉子却是一眼都没有看她,转而用自己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面前的这一片大湖。要知道此时这片湖已经不是薄音湖了,如果九半能够从中冲出来当然一切就都万无一失,毕竟要知道她在等待的人可是有着圣境修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零五章 呼吸之法 在内心深处,吴凉子一直对自己保留着一个疑惑,这个问题她不是不能解开,而是不想解决。很多时候无论是谁,只要是对某件事儿犯了拖延症那么大部分情况下他们不是不能解决,而仅仅是想要给自己留有一丝余地罢了。 有些事,不知道不要问,知道了不必说,就好。 而吴凉子一直以来的疑惑就是,自己对九半的感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总不能是一直这样模糊不清下去的,从开始到结束,总是要有个说法的吧。 有人说,异性之间最为舒服的关系就是“友情之上,爱情未满”,可每每想到自己要与一个异性保持这种关系,吴凉子就打心眼儿里有些不自在。这个能够通晓三千术法熟读九国历史经文的女子,却是被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给难住了。她知道,九半心里一直有别人,那个叫乔禾的女子恐怕一辈子都要呆在他的心中不离开了。通晓了他的心意的吴凉子也曾选择过主动离去,只不过当他们再度相遇的时候,有些感觉却开始发生了变化。仿佛是被无端的心魔折磨一般,一颗心脏五味杂陈了好久都没有办法理清丝丝缕缕的关系,只能那样勉强维持着。 她觉得自己是喜欢,或者说至少是担心九半的。如果不是这样,她不会在接到九半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营救,也不会在看到九半迎上了那未知大鱼的时候提心吊胆。自己的心脏此刻依旧在胸膛之中“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可这样做的意义何在,却又是一个未知数了。 自己身为囚牛之国唯一国师,整片大陆上最为知名的圣境强者的真传弟子,难道就要这样沉迷于一个男人身边的世界中,不可自拔? 吴凉子不知道,而她看向大湖湖面的眼神也越发的迷茫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平静的湖面上猛然就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似乎是大批量的气泡从水下涌了上来,大湖的湖面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变得“咕嘟咕嘟”连连发出巨响。本来平静如水的湖泊此刻就如同煮沸的粥一般冒起了巨大的泡沫。 被湖面上的异变所吸引了的吴凉子与八羽都立刻转移了自己本来的目光朝着湖面上看去,此时那湖水正在用一种极其迅速的速度变红,红得不仅仅是鲜艳,甚至是有一些瘆人了。 看到这样的一幕,八羽内心剧烈起伏异常不安,而吴凉子则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反倒是平静了不少。但是下一刻,吴凉子那颗刚刚平静了下来的小心脏猛然就再次剧烈地跳动了起来。要知道一切事物都有着两面性,如果一切不是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模样,而是恰恰完全相反呢? 如果说这片红色的来源并不是那条大鱼的血液,正好是九半的呢? 吴凉子的不安很快就明显地表现在了自己的脸上,而一旁的八羽则是脸上平静无比,可自己的内心却暗流涌动。其实有一种不安感从她决定要与九半等人同行之后就存在并且愈演愈烈,直到今日终于是没能按耐住,在内心爆发了起来。 九半,是借天命之人。八羽自然知道自己就是九半要寻找的借天命之人,甚至她私下里认为自己始终没有被九半杀死的原因就是他尚未找全其他人,恐怕当他找到了其他命格相同的人之后自己便是最后一个赴死之人吧。这种怀疑自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直到牢狱中的那一天那个神秘的人通过隔空传音与她对话之后,便是更加地深入了。 九半想不想要她死尚且不论,恐怕除了九半之外,自己心中曾经的“神明”也是想要自己死去,想要让九半借天成功的。那么九半到底想不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呢?这一点暂时尚且无法定论,毕竟那湖中大鱼出现之后是九半第一时间保护了自己,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恐怕他只需要先逃开然后等到大鱼将自己咬得奄奄一息之后再补上一刀便结束一切了。 怀着这种惴惴不安与自我怀疑相辅相成的心情,八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湖面。实际上八羽与吴凉子已经早已不在地下,尽管在嘲风之国的传送阵深处地下洞穴的湖底,可囚牛大湖却是暴露于四方天野之下的。此湖极大无比,一眼望不到边,而八羽与吴凉子感觉到这发生的一切,实际上不过是大湖的冰山一角罢了。 在两个女人的视野之中,大湖的来得快去得也快,那些泡沫很快就消失不见而湖面也用最快的速度恢复了平静。这个时候,就轮到二人迷惑不解了。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湖面的泡沫与血色都证明了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在湖底发生过了,可此时竟然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难道说九半与那大鱼一同葬身湖底了么? 想到这里,八羽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不过下一秒,另一件让她更为胆战心惊的事情发生了。猛然间一具白骨从湖底破水而出,就那样直挺挺地立在湖面上仿佛是招魂的白无常一般瘆人。与其说是白骨,更为具体一点地形容那就是一张血盆大口,丝丝缕缕的鲜血尚且没有被湖水洗净,而看起来异常森然的白骨实际上是一排又一排的利齿。那些牙齿又大又尖,罗列之下就好像是装备森严的军队一般让人看了就新生恶寒。 追魂的恶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他们走到你面前的时候你毫无防备。此时,两个姑娘都猛地向后跳了起来,惊声尖叫在同时发生,这一刻她们不再是画龙点睛的幻术师或者有着半圣体魄的强大术士,反而仅仅是两个小姑娘罢了。 那张血盆大口并没有直接咬过来,与之相反的是九半爽朗的笑声随之便传进了两个姑娘的耳中。下一刻,衣衫有些残破的九半便举着一副巨大的骨架缓缓走出了水面。尽管脸上有着爽朗的笑意可实际上在吴凉子看来那其中的疲惫是掩盖不了的。男人身上的衣衫有些残破了,尤其是腹部的衣服几乎消失,暴露在吴凉子眼前的除了结实的肌肉之外还有隐隐约约的看起来并不算眼中的伤势。 九半扛着那大鱼的嘴以及满满的利齿走到岸上来,看到他四肢尚且健全没有流什么血,两个姑娘慌张的神态才慢慢放缓,但依旧保持着一种惊疑未定的神色。 上岸之后的九半随手一抛就将那单独剔除出来的大鱼的嘴巴一把扔回了湖水之中,而后转身便用右手一把抓住自己的上衣,而后一下子便撕扯了下来。暌违已久的雄性荷尔蒙在这一刻爆发,男人身上的八块腹肌就好像是被最为卓越的雕塑家斧刻刀削出来的一般。阳光斜斜地射在上面勾勒出深深的阴影,让人无法不将目光聚集到上面。九半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拥有一副这样美好的肉体的,但实际上进入圣境之后他的一呼一吸好像都蕴含了哲理一般,一步又一步地改善着他的身体。不仅仅是肉体的形状,似乎是就连着五脏六腑都经历了脱胎换骨,一切都在变得不一样了。 看着吴凉子通红的脸以及一旁八羽貌似是流了鼻血的鼻子,九半的表情有些异样。他一个男人...和两个女子...在这荒无人迹的地方...还赤裸着上身,简直没办法控制自己不浮想联翩。要知道在某些被后人或者说是被九半那个时代的人用来意淫的文字之中,此时他可就是应该...... 只不过没等九半细想,吴凉子猛然抬手,一个火球就从她的手上扔了过来。姑娘的声音可比火球的速度要快多了,未发先至有些恼怒地说道:“九半你干什么呢,成何体统!”火球的速度很快,看起来是瞬发的术法无疑了。九半当然发现了这一点,凡事瞬发的术法一般来讲威力都要降低不少,此时对于九半的威胁自然是低很多了。于是他轻轻地一个侧身便躲过了过去,转身的时候吴凉子已经带着八羽飞奔到了山坡的顶上,而身后的湖面上火球炸开,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赶紧把衣服穿上!羞死人了。” 吴凉子的声音传到耳中,九半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他随即从自己的纳石之中取出一件上衣披上,而后便转过身去朝着湖面坐了下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山丘之后有个小树林,在小树林中央的空地上,吴凉子捂着胸口,脸蛋上依旧是红扑扑的有些紧张。她的眼神四处飘来飘去,就好像是刚刚收到了什么惊吓,又如同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恍若受惊的兔子。吴凉子的身旁,八羽用右手举着刚刚吴凉子的布条抵在自己流鼻血的鼻孔上,而左手撑着地面坐在地上看着对方,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嘴角渐渐地出现了一点笑意。 “吴姐姐,”终于坐在一旁的八羽还是没忍住,她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心底下藏不住事情,于是便开了口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九半?” 这一句,是带着调侃意味的话。可无论是不是调侃,这话落到了吴凉子的耳朵中就仿佛是炸了锅一般,好像有无数堆重达千钧的火药同时在吴凉子的内心炸开了花,火药爆炸所带来的温度急剧上升让这个姑娘有些无所适从,于是她转过头去看向一边,但是眼神有些涣散并无对焦地说道:“没有啊,你从哪想到的?” 八羽歪了歪头没有说话,而这个时候在她视野范围的死角处,也就是吴凉子的身上,很多细节都足以判定她撒谎的这个事实了。那汗津津的脖子藏在衣服下面,转来转去的眼珠挂在脸上而双手藏在衣袖下不断地互相搓着,一切的一切都很明显地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吴凉子的口是心非实际上一一览无余的。 八羽没有说话,实际上女孩子的心思都是很细腻的,这种情况下八羽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呢?只不过她适时地保持了沉默,没有说话。 沉默持续了一会,似乎是一时半会都找不到其他的话题来改变此时气氛了,吴凉子做出了另外一个举动。尽管脸蛋依旧微微发红,但她却直接站了起来而后转过身去看也没看一眼八羽而是径直朝着湖边走去。 “我去看看九半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下午的时候,阳光总是从西方照过来,让一切都披上了一股暖洋洋的外衣。人靠衣装马靠鞍,在这这种暖色调的光芒的照耀之下,九半就好像是身披铠甲的圣人一样端坐在那里,将吴凉子惊到了。 越过山丘看到九半之后的吴凉子简直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从来没曾见过这样的九半。他就是简简单单地坐在那里,在她的眼中他也就是简简单单地一呼一吸,和正常人打坐一般无二。可这种打坐在九半那里却如同被神圣化了一样,仿佛他的每个动作都蕴含着韵味,道理,都好像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一般。 吴凉子知道,天地之间有道理。此“道理”非彼道理,而是“道”与“理”的存在,虚无缥缈不可捉摸。传说天地间有三千大道,得其一者即可瞬间登临仙位,羽化飞升;又说这世间有无穷理数,格透其理亦可以成为神圣之人。只不过从混沌初开直到今日,日子过了这么久依旧没有谁能够做到这两点,甚至说做到其一的都没有。于是乎按理说来,虽然世界上有仙人飞升或者降世的传言,但实际上却大多是不可信的。 然而今天,此时此地,吴凉子却似乎是要信了九半就是神明的这样的话语了。 九半的呼吸吐纳,是有规律的。那种神奇的频率就连同吴凉子都没有看出个门道来,但在她的视线之中一切依旧是那么神奇。九半虽然在呼吸,可那呼出去的气体与吸进来的气体此刻却是如同实质化了一般,好像是鎏金一样的颜色在空气中流转来去,反复自如。他好像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了,而是一个谪仙人,通过吸食天地之间的无穷伟力来生存,来修行,来壮大己身。这一刻他仿佛就是天地,仿佛就是世界的中心一般,磅礴且伟大,浩渺又平凡。 “嘿,想什么呢?”当吴凉子依旧自己沉浸在震惊之中的时候,她忽然猛地一下子肩膀上吃痛,于是立即回头,却发现此时的九半正站在她的身后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他是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的?吴凉子几乎是自然反应地向后弹了一步,而后才逐渐放松了自己紧张的心情。此时这个女子才真真正正地感受到自己与对方在修为上的差距了。果然,圣境与半圣境界的修为真的是有如天堑一般巨大,那种沟壑是一天两天所改变不了的啊。 脸上震惊的神情尚未消除,吴凉子就抬起头看向九半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我感觉你是在呼吸?可这种呼吸的法门是我从未见过的啊。” 因为身高的问题,吴凉子必须要微微仰着头才能与九半的眼睛对视上,这种身高差从一定程度上是限制了交流的,但是九半却觉得很有意思。强行忍住自己想要笑的心情,九半看着吴凉子而后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大湖,很自然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正常的呼吸法门啊我用这个来恢复体力,你们术士不用的么?” “你骗人!”吴凉子的情绪突然就激动了起来:“浪客和武士的呼吸法门哪有恢复体力的效用?我还从没见过哪个武士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呼吸法门来恢复体力的!” 怀疑?我九半是你能够怀疑得了的么?第一次,九半从吴凉子对他的情绪上感受到了负面的情绪,就好像是嫉妒,而且是略微带着一点点嘲讽的那一种,让他有些无法接受。于是,似乎是为了证明些什么,或者说是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这一刻九半忽然就气沉丹田将双手环握在腰部两侧,而后扎了个马步对着自己对面的吴凉子说道: “吴小仙师您可看好了看仔细咯,看看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在骗人。”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零六章 赶赴胡琴 有人说,如果你见过大海就不会再迷恋河流;如果你接触过星空,就不会再沉溺于高山上的风景而不可自拔。身为少虹的弟子,吴凉子实在是见过了太多的强者。在她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在她修行之路刚刚开启的时候,她的老师带着她去见过了很多半圣境界的修行者。那个时候的吴凉子还不知道自己能够走多远,也不了解自己师尊的修为是有多么的恐怖。年少的吴凉子总是在想,这些人看起来这么厉害,可为什么还要对自己的师父俯首称臣呢? 年少的日子里见到了湖,就以为那是海。少女感受到的点点甜蜜就会误以为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当年的吴凉子也是这样的。可是尽管如此,当九半真正在自己面前火力全开的时候,吴小仙师却发现自己曾经对很多事情的认知是多么重大的错误。这一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九半就好像是一个天外来客,一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灵一般彻彻底底地将她辛辛苦苦多年以来所建立的所有认知全部打破。或者说,他推倒了一尊神像,而建立了另一尊神。 尽管没有透视眼的未能,可多年以来所积累下来的经验配合着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在吴凉子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副几乎是骇人听闻的画面:他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一尊钟一座塔,扎实而稳固。随着呼吸的起伏,来去进出之间气息在他的体内用极其短暂的时间便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周天的流转,那种气息的澎湃程度似乎是可以透体而出的。在吴凉子的感受之中,九半的肉体,他的肌肉他的五脏六腑正在以一种接近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气息的流转都在让他变得更强,吴凉子似乎是在见证一尊神明的诞生,渐渐地这个女子竟然产生了一种敬畏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感觉终于是消失了。九半站在她的面前,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有光明也有阴影,此时的九半又变回了那个她印象中的大男孩,阳光而和煦。他好像不再是神明,而仅仅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九半自然是看出了吴凉子的震惊,他抿了抿嘴唇而后开口说道:“怎么样我的吴小仙师,现在终于相信我说的话了么?” 听着九半的话,吴凉子从震惊之中缓缓地回过神来。她一拳砸在了九半的胸口上,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这个怪物,什么时候练出了这一身本事了?”只听见“砰”地一声,吴凉子感觉自己的拳头仿佛是砸在了金石之上一样,遭到了极大的反冲之力,竟然震得她手腕有些疼痛。而反观九半,对方竟然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道: “怎么,难道你还怀疑我修行上出了问题,走火入魔?”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吴凉子赶忙解释道:“就是你最近的进步简直太快,让我有些没办法相信啊。” 听到这话,九半笑了:“怎么,没听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么?更何况你我共事这么久,怎么就不能对我另眼相看了呢?”说罢,九半还笑了笑然后将自己的目光转向别处,似乎并没有上心,也没发觉自己说出的这些话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 是啊,是啊,我们只不过是同行者同路人,是一起共事的人罢了。恐怕从最开始你就没有对我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其他想法吧?大概自始至终我在你眼里也就是个普通朋友罢了,尽管我实际上并不想...... 吴凉子脑内的剧场似乎在这一刻炸开了锅,只不过没等她细想,猛地一下子她刚刚与八羽所藏身的山丘之后便传来了女人的惊声尖叫。那尖叫声极其词儿,仿佛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般,慌慌张张且很是吓人。 “啊!!!你是谁?你走开不要过来......” 那声音......是八羽!听到声响的九半瞬间便反应了过来,旋即他便转过身去伸出右臂一把搂住吴凉子的腰部,而后低低地说了一声“得罪了”便夹起吴凉子起身狂奔而去。不过是三个呼吸的瞬间便抵达了山丘之后,便看到了一个浑身漆黑的大汉,甚至可以说是巨人就直愣愣地站在八羽的身旁。而在他身旁瘫坐在地上的八羽此刻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毕竟与身高接近一丈的大汉比起来,八羽的身材实在是太娇小了。 将吴凉子放在地上,九半一个闪身就到了八羽的身前。他站在八羽与那一丈高的大汉中间眼神紧紧地盯着大汉,竟然看不出什么端倪。身后的八羽在九半到来之后仿佛是瞬间失去了浑身的气力一般,直接就瘫倒在了地上。那大汉浑身漆黑,大批量的肌肉暴露在衣物之外仿佛是钢筋铁骨一般狰狞且粗犷。只不过这样一个看起来攻击性很强的汉子此刻竟然并没有显示出什么而已,他只是看着九半,低着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看不出什么问题,九半也不敢轻易开口说什么,但却也不能这样站着什么都不做只是对峙吧?感受到身后不远处的吴凉子正在快速赶来,九半抬起自己的双手在自己的额头上猛地一抹,轻轻地呵出一声“法眼,开!”,转瞬之间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他的额头中心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般隐隐约约地显现出了一只眼睛。 额头之上的那只眼睛,是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可尽管如此,这一瞬间那只眼睛肿法纹瞬间凝结,下一秒整个世界在九半的眼睛之中便变得不一样了。似乎无论是空气的流动还是一切的生命气息,凡事活着的活生生的东西在九半的眼睛中都变得有迹可循。自己面前的这个浑身漆黑的大汉,浑身上下都缠绕着一股纯粹的黑气。那黑气就仿佛是黑龙一般自上而下地缠绕旋转,并且很是凝练。 与漆黑大汉对峙的间隙,九半回过身去看了看八羽和已经近在咫尺的吴凉子。八羽的身上很是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不过是两条白气互相缠绕而已。两条白气互相缠绕实际上也没什么普通的,九半明白的是那不过是命运中相互纠葛的两条线索,一条是其本身的书画圣手,另一条颜色微微有些深沉的,估计就是z在其身上留下来的了。 无论是之前与z的交谈还是这些日子以来与八羽的相处,九半早已经明晰了其身上的一些秘密,只不过是不太好表述出来罢了。在这个几乎没有过仙神传说的九国世界之中,还有谁能够赠予别人拥有着点石成金的威能的神笔呢?思来想去,也不过就是z罢了。这八羽虽然也曾经与z接触过,可实际上也不过就是z为其准备好了的储备粮罢了,恐怕借天的最后一步就是杀死这个姑娘吧?想到这里,看向八羽的九半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丝怜悯。 转过头去将眼角的余光扫想吴凉子的时候,他的内心却是大震!在吴凉子的身上互相缠绕着忽轻忽重忽淡忽弄的整整五条白线,简直是有些骇人听闻了。虽说吴凉子是一个常年在外行走江湖的术士,身上有一些妖物甚至说魔物气息的残留也是可以理解的,可她身上的那条白线,却让九半不得不注意了起来。九半为何惊讶?原因就是那条白线竟是与八羽身上的白线几乎相同,恐怕就正是z在其身上留下来的。 如此说来,难道z与吴凉子也有接触?否则又怎么会在其身上留下气息呢?想到这里,九半不由得不寒而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恐怕z已经将自己的手脚伸遍了自己的身边吧? 然而实际上,九半并没有时间来想更多的事情了。吴凉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八羽身旁,蹲下来一边查看八羽的身体有没有问题,一边问道:“八羽,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可是......”八羽的话还没说完,在她们身前的九半那边却出现了问题。密林深处一片昏暗,此时本就已经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浑身漆黑的大汉不过是能够在人们的视线之中显露出来一个基本的轮廓罢了。而随着一阵脚步声的出现,紧接着又是两个分别有一丈高的大汉缓缓地从林子的深处走了出来,走到了先前的这个大汉的身旁,也是一语不发地看着九半以及他身后的吴凉子与八羽,仿佛是捕猎之前的狼一般危险。 三个大汉站在这里,光是身高便带给了九半极其巨大的压力。他尽管身为圣境高手,可实际上的战斗经验并不足,这三个大汉一出现,他的心理压力瞬间便逼近了阀值。管他狮子老虎或者猫的,打了再说吧不能等了!这一刻九半浑身上下的气势猛然抬升,他的攻击迫在眉睫。而似乎是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对面的三个彪形大汉竟然猛地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同样的一个动作:他们都微微躬身,猫着腰就好像是要扑出去的饿虎一样。 战斗似乎是一触即发的,就在这个时候确认了八羽身体无恙的吴凉子从九半的身后站起身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块白玉牌子高举头顶,她对着自己前面的那三个彪形大汉说道:“好了,都别打了!” 也不知道是八羽的话好用还是白玉的牌子起了效果,这个时候那三个彪形大汉混身上下的气息猛然就降了下来,他们同时单膝跪地朝着九半跪下,一齐用低低的声音说道:“吾辈黑月护卫,恭迎少天师。” 九半是第一次被六个人环绕着保护着去往某个地方,尽管吴凉子解释过了一切可打从心眼儿里九半依旧还是适应不了这些东西。他自由惯了,独来独往已经习以为常,被六个黑塔一样的彪形大汉环绕着护卫着走路,他还是极度不适的。 “好了九半,放轻松。”走在路上,走在九半身旁的吴凉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都和你说了么这是我师尊的黑月护卫,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的。” “对啊九半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八羽在一旁帮腔到。 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吴凉子与八羽,九半头上细密的汗珠似乎是消除了一些了。他自然不是害怕,只不过这种氛围就好像是将一头野猪忽然之间抓进了家猪的栅栏里,他又怎么可能适应得了?“我说吴凉子,你师父少虹天师可别是天天就这样上街吧?”九半再度看了看那些头不抬眼不睁一门心思朝前看,目不斜视一脸严肃的六个彪形大汉,到底还是没办法适应啊。 吴凉子笑了笑,没说话。实际上刚刚在山丘后面的树林中出现的黑塔一般的大汉,正是囚牛之国国师少虹手下的黑月护卫。黑月护卫直接隶属于少虹,人数极少但个个都是极其强大的战斗天才,就像是拱卫蜂王的工蜂一样,冷酷严峻甚至可以不带感情。真正与这些黑月护卫接触了之后九半才真正陷入到了一种叹为观止的情绪中来。这群人的强大实际上是超过了他的想象的,虽然每个人都只是停留在半圣境界甚至于有的人仅仅是突破了一点点的程度,可实际上这群人的依靠并不是单独个人的战力,而是组合之后的恐怖威能。 在早些时候,当黑塔大汉从一人增加到三人的时候,尽管境界超过他们很多但九半依旧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心悸与心慌。人数的突然增加绝不仅仅是壹加壹等于贰那么简单,而当最后得知这些总数为十二人的黑塔般的大汉竟然一次性来了六人之后,他倒是很庆幸没有与这几人产生冲突了。当专门被派来接吴凉子一行人的黑月护卫接上了他们去往胡琴城中的时候,吴凉子才告诉九半这些黑月护卫曾经号称在囚牛之国中除却少虹之外,谁都不是他们十二人联合之后的对手。九半也曾问这十二人是否有着什么能够联合威能的秘法或者阵法?可吴凉子只是笑了笑闭口不答。 现在想想,九半的想法恐怕就真的是有些可笑了。如此强大的战士如此强大的战阵,又怎么能是那么容易就被告知的呢? 渐渐地,走在路上的光亮变得多了一些,而后又多了一些。耳旁也不仅仅是寂静的脚步声了,叫卖的声音多了起来,而后其他的一些嘈杂的声音也逐渐传入了耳中。九半知道的是,城镇即将抵达了。实际上九半等人从传送阵被传出来的大湖离胡琴城也并不遥远,而少虹法师似乎是如同未卜先知一般,提前派出了黑月护卫前来迎接。传送阵所在的大湖与胡琴城还隔着一片不大也不小的密林,如果不是这些黑塔一般的大汉领路的话,恐怕就连吴凉子都一时半会找不到胡琴城的所在呢。 眼看着胡琴城即将临近,就连吴凉子都有些紧张。她暗暗地用自己的胳膊肘拐了拐九半,悄悄地说道:“怎么样九半,又要见到我师尊了,紧张不紧张?” “紧张什么,又不是去见生死大敌,我哪里有需要紧张的地方?”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要和她说的?” 九半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下巴,想了想而后摇摇头说道:“没有......大概是没有吧?其实还是希望囚牛之国能够出兵去援助其他国家。毕竟睚眦之国虽然身在北方可战斗力却是不可小觑的,而......” “哎......”没等九半说完,吴凉子便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啊?” “怎么就不容易了?囚牛之国不是.......” “都是表象罢了!我囚牛之国本就不是尚武之国,这些年来难道你还听说除了我师尊少虹法师之外,囚牛之国还出现过什么厉害的人物么?武士,浪客,还是军事天才?这些年来我囚牛之国的发展远远没有你们其他八国中所传言的那么顺风顺水,如果不是有着天险乐岩山脉进行抵挡,恐怕就连保证一时半会的安宁都难以维持。不相信的话,估计你很快就会相信了......” 吴凉子的话并没有多少轻松的元素在其内,而九半则陷入了沉思......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零七章 终于抵达 尽管终于算是抵达了囚牛之国的都城胡琴城附近,可九半内心的忧愁却丝毫都没有减少。 人啊总是有忧愁的,之前九半的忧愁就是如何退敌,如何完成借天法门,如何让负屃之国复国,可如今他的忧愁却变成了如何劝说囚牛之国出兵抗敌。之前的几个忧愁都是需要顺水推舟去做就好了,可如今眼前的这个忧愁,却不是仅仅凭借他自己的能力就能够做到的。 毕竟说到口才,说到说服谁去做什么事,他九半终究是不太擅长的。人无完人,就连九半也不可能是全知全能的人物,他能够走到今天如果不是源于身边人的照应与帮扶以及朋友为了他的出生入死,恐怕就连今日的境界都达不到。恐怕在达到圣境的修为之前就已经惨死野外了吧? 一想到朋友,九半再度忧愁了起来。卫西乘此时恐怕还被困在十望城中,自己这个朋友又如何称得上称职呢?尽管交出卫西乘作为抵押而换来了自己三人的自由,尽管这一切似乎是最合理最有效的办法并且得到了卫西乘的支持,可此时细细想来一切都不是很舒服,总像是一块什么东西梗在自己的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大概自己不是个朋友,只是个算账的吧。 渐渐地,九半的脚步就慢了下来。这一慢,走在他后面的八羽就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这一撞不要紧,一下子就将他从那种低沉的情绪中搂了出来。似乎是感觉到有些不妥,九半抬头想要回头和八羽说点什么,可他抬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是扫到了自己面前的大街上,感觉有些不对劲。 此时,他们一行九人正走在前往胡琴城城门的主干道上。尽管已经是晚上了,但微微弱的光依旧能够隐隐约约地照亮远处胡琴城高大的城门。行人不多,可似乎却是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一般。其实想来没发现也是对的,毕竟这六个高大的男子就那样站在这里,不论是谁就算发现了恐怕也没什么勇气上来搭腔吧? 如果是发现了却装作没看到可以理解,可此刻无论是路旁的店家还是赶路的人似乎都是真的没看到,将他们当做了空气一样自顾自地向前走去。渐渐地九半顺着自己的感应向前看去,果不其然这个世界上有着不一样的东西发生。似乎是就连八羽与吴凉子都发现了什么,当九半向前看去的时候,耀眼的光芒充斥了他的视野,而在这耀眼光芒的照耀之下除了他与吴凉子八羽之外的其他人似乎都是无动于衷的。 有一个人站在光芒的中心,就好像是太阳好像是世界的中心一般,美丽而寂寞。 “恭喜你九半,”那个人开口,声音平静:“终于来到了我胡琴城。” “能够再次见到少虹上师,自然是我的荣幸了。”身前的两个黑塔般的大汉自动让出了间隙,而九半上前一步,鞠躬,对着不远处的那个女人行礼而后说道。 九半行礼之后吴凉子自然也跟上前去行礼,而身后的八羽虽然懵懵懂懂,可依旧能够明白身前的这个人的身份不是她可以触及的,也是上前行礼。看到黑月护卫已经将几人成功护送到了胡琴城外,少虹也算是微微地安了安心,于是便走上前去没有管吴凉子,反倒是亲手扶起了九半,道:“一路行来奔波劳顿,辛苦了吧?” “不辛苦不辛苦,”受到少虹搀扶,九半一时间竟然感觉有点压力巨大。他赶忙起身但是依旧微微低着头对少虹说道:“一路行来还是多亏了吴小仙师,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到这里了。”eenxue.net “不是说,有家室的男人最喜欢找刺激了么?”柳钦钦手上转着酒盅,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你说说你,怎么就和别人不一样呢......你知道么,你太特别,也太迷人了,这是犯罪啊。” “我以为自己的余生再也遇不到一个特别的人了,哪怕是一个有骨气的人呢?其实特殊的人我遇到过两个,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父亲,可惜他们都不够有骨气,一个是强者另一个是投机倒把的聪明人罢了。你很有骨气啊,所以我想......” 话还没说完,只听“啪嗒”一声脆响,那是酒盅落在地上摔碎了的声音。紧接着,就好像一句老话说的那样“病来如山倒”,柳钦钦的身子就好像是重达千钧一般就那样朝着地面上倒了过去。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卫西乘主动出手,竟然在她倒在地上之前一把将其搂在了怀里,避免了这个姑娘的脸与杯子碎片的接触。 “你终于肯碰我了。”柳钦钦躺在卫西乘的怀中,似乎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她笑了,可卫西乘却笑不出来。扶着柳钦钦后背的右手上似乎是有着一丝丝异样的,感觉出不对的卫西乘赶忙将柳钦钦扶起,看向她的脖颈的时候却发现其后脑一下后脖颈的位置上,此刻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就好像是黑色的蛛网一般恐怖。 “这是什么,难道是......”看到了柳钦钦的状况之后,卫西乘难免有些紧张。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知道以卫西乘的见识无论如何都已经猜出来是什么状况了,只不过在等她的正面承认罢了。柳钦钦没有选择直接说出结果,而是低下了头将自己脖子上一直挂着的一个吊坠取了下来,团成一团而后拿起卫西乘的手塞到了他的手中,道:“你我也算相识一场,临别临了,就当是留个念想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可是的需要么?”柳钦钦摇了摇头,而后转过身躯在八仙桌上轻轻地趴了下去,而后抬起右手对卫西乘轻轻地挥了挥手,道:“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戛然而止也好,也就到此为止了。你走吧,快去找你的朋友去吧,我太累了,要休息休息啦......” 每说出一个字,似乎柳钦钦的气息就弱下去一分。坐在其身旁的卫西乘几乎就是眼睁睁地看着柳钦钦的气息一点一点地弱了下去,从有到无,再到几乎销声匿迹。这个姑娘的肉体依旧趴在那里,可是魂灵,却似乎消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零八章 面见国君 夜晚的胡琴城很是庞大,这是毅力在九国境内的一尊巨兽,巨兽蛰伏在北方,不动如山。千百年来这尊巨兽无人敢于撼动,于是在常年且持久的和平滋养之下,巨兽缓慢地生长着,日积月累到了今天,已经是头道:“九半你发现了么,那石门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你是说......” 八羽的神情有些紧张,毕竟少虹就在她们不远处那样站着。虽然没有回头,可囚牛之国的少虹法师也算是大陆上数得上名头的强者,每次这么想八羽内心都有些惴惴不安,大概是下位者对于上位者的胆怯吧。小姑娘的声音有些颤抖,道:“我总感觉......里面有个大东西。具体是什么我感觉不到,形容不出来但好像有一股帝王之气......要么是个怪物,要么就是个可能要比九半还强的强者。” 这种话听起来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细细地去品一品就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了。帝王之气本就是这个世界上很稀少的东西,几乎只有各国王室才会传承这种气。而某种程度上,这种气又称之为气运,不能掠夺。不过奇怪的是九半竟然没能拥有这种气运,可能大概与他的真实身份有关吧。俗话说水行中龙力最大,陆行中象力为尊,可帝王之气却是几乎能够压制住龙象之力的存在,给人一种天生的压迫感。 这大概就是问题的所在了,虽然九半已经差不多猜出了石门中人的身份可他还是保持沉默没有说出来。这个时候少虹猛然转身,对着九半一行人微微躬身而后说道:“九半,这是我囚牛之主的修行之处。国主闭关修灵已经十年有余,不能出关接见还望见谅。” 果然,这是囚牛之主的闭关处,与九半的猜测一模一样。听到少虹的话,其实不仅仅是九半,其身旁的吴凉子与八羽也赶忙上前行礼,为表尊敬。行礼过后少虹却也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稍微寒暄了几句话就带着九半等人离开了。自始至终闭关中的囚牛国主没有说一句话,只不过是是在九半等人到达的时候产生了丝丝缕缕的气息波动,而后便再无声息了。 参见结束,少虹施法直接将几人带回了其位于胡琴城中的住宅之中。少虹所居住的地方极为宽敞与巨大,是一所八进第的院落。尽管院落宽广,可实际上其中的装修却是极为朴素与简单的,似乎这个能够操纵一国国运掌控一国命运的女人,并不爱慕虚荣。22ff爱书网 推开宅子的大门进入院落之后,令九半惊讶的是竟然只有一位老仆迎了上来。那老仆的脸上满是沟壑与皱纹,好像已经是极老的了。他伛偻着身子迎了上来,尽管周围有着两三个在深夜里打扫院落的人,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几乎看不出什么情感波动,似乎每个人都只不过是各尽其职罢了。 “带两位客人去西边的客房安置休息,一定要照顾好九半先生与八羽小姐,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我,懂了?”少虹对着那个老仆说道,老仆没有回话只是微微行礼,而后伸出手便将九半与八羽引走了。二人走的时候回头看,却看到吴凉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而少虹却是在举头望天,似乎是在观察星象一般,师徒二人中间似乎是有着尴尬的寂静。 少虹府上的招待,是异常完备的。尽管院子很大,但实际上依旧是有些空荡荡的。这个偌大的院子里有五个房间,可却只是住了九半与八羽两个人,他们住在对门。洗了个热水澡之后趁着夜色尚未太过浓烈,九半走出门去到院子当中乘凉。夜空是神奇的,今夜没有月光,可是繁星布满了天宇,星罗棋布仿佛就是一盘巨大的棋,其中蕴含了千千万万种变化,让人恍然。九半就有些恍然,他眼中的星空是有些不同的。用肉眼看去,在圣境高手的眼中那星芒的排布与闪光的频率似乎都有着一种别样的规则。早就听说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占星”的学说,实际上在林泽生活的那个时代也有通过占星给人预言的说法,但无论是林泽还是九半都没有在意过。 可是今天,这星空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九半眨了眨眼睛,猛地一下子一股冷汗从他的后背上流了下来。上一秒就在他眨眼的时候,似乎是整片星空所形成的星盘都猛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好像是在向着地面压过来。太初生盘古,盘古分清浊。清气向上而成天,浊气向下而立地,难道这清浊之气要合二为一了不成? “法眼,开!”轻叱一声,九半额头中心那只眼睛再度裂开,朝着星空看去。实际上九半自己也不知道法眼是什么时候开启的,似乎是从他成圣之后就存在的这个术法,只不过在之前他一直没有摸到掌控的边缘。抬头看向星宇,整片夜空都顿时活了起来。原来每颗星星之间都是有联系的,无形的能量带连接贯穿了一颗又一颗大星,那些星星在夜空之中相互勾连,就好像是一张蛛网般神奇。看着看着,九半竟然逐渐地沉入了其中,有些不可自拔了。 忽然,某一瞬间他的眼睛瞪大了起来,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在他的眼中,星空之上一颗火红色的大星猛地横贯星空,朝着自己的南方坠去。那颗大星的体积几乎是其他星星的三倍大小,此时在他的眼中于天空中横贯而去就好像是一颗太阳的陨落一般,几乎是骇人听闻并且是不可想象的。 “九半大哥,你看什么呢?”就在九半死死地盯着那横贯夜空的大星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八羽竟然走到了他的身旁并且开口说道。八羽声音的猛然出现仿佛是鬼魅一般突然,让他吓了一跳。九半转过头去看向八羽,发现她也在盯着夜空只不过眼神游移,似乎是没看到什么东西一样。看到这一幕九半有些奇怪,于是开口说道: “什么?那个东西......你没看到?” “什么啊,天上除了星星什么也没有啊?” “就是那个!”九半赶忙指着正在朝着南方落下的大星说道:“就那颗红色的星星,正在移动体积几乎是超过其他星星三倍的那个,那么明显你就没看到?”woquge.co m 回应这个充满了焦虑甚至是好奇的声音的,只是一张一脸懵懂不知所措的脸。“没......没有啊,那不就是星星么?” 于是接下来,九半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大星缓缓落了下去,就正好落在了西方,嘲风之国的位置上。囚牛之过地处九国境内西北部,如果按照直线向南进发的话那么很巧的就会进入嘲风境内。红色的大星落在了南方嘲风,似乎是遇事着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了。 “要变天......要变天了么......”九半喃喃自语道,内心充满了担忧。红色的大星,横贯夜空,坠于南方,相对来说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只不过九半并不懂得占星之术,不知道即将发生的是什么,更是不知道这代表好还是坏。红色的星星,黑色的夜空.......怎么说来都不会是好事吧? 看到九半满脸的忧愁,八羽的心情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实际上从进入胡琴城开始八羽的内心就惴惴不安。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如同其表面的那样比如少虹国师的举动,很是反常。虽然带着他们先去面见了囚牛国主,可实际上先不说囚牛国主是否是真身,进入胡琴城这件事在八羽看来都算不上很正式,甚至说是小偷小摸一般。少虹,似乎并不想要有人知道他们进入了胡琴城。 想到这里,八羽的脸上更是有了不少的忧郁。眉头皱在一起将她那精致的五官都扭曲了,此时九半也看到了八羽的模样,于是赶忙走上前来用双手将其扭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一边摸着一边说道:“八羽你这么小,怎么这么多烦心事儿啊?” “我不小了好么?”八羽反驳道:“但今天的确是有很多事情不对劲。” “你是说,少虹上师?” “对啊没错啊,”一说到这里,八羽来劲了,“少虹上师今天带我们做的事情其实是很可疑的。先不说囚牛国主是否还活着,九半哥你不觉得她几乎就是偷偷摸摸地带着我们进了胡琴城么?” 听了八羽的话,九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偷偷摸摸?不至于吧,少虹国师一般做事都光明磊落,况且我们又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人物也不至于暴露行踪,她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呢?” 猛地一下,八羽好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道:“九半哥,你觉不觉得,少虹上师在保护你?” “哦?何以见得?” “你的身份啊!负屃储君!我觉得吧.......睚眦与嘲风两国的国君肯定很开心能够看到你人头落地,要是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只要能够拿着你的人头去他们面前邀功,肯定能够得到不少的封赏!更何况......” “没什么更何况了。”九半强行打断了八羽的臆想,而后上前一边摸着她的脑袋一边说道:“八羽啊八羽,你到底还是个孩子,这都一天天瞎想什么呢,快回去睡觉吧......”九半揉着八羽的脑袋,眼睛肿有着一股对年幼妹妹的宠溺,可实际上那种忧愁那种担心却是挥之不去的。 而八羽,都看在眼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零九章 不容乐观 夜已经很深很沉了,天边的光亮逐渐暗淡了下来,胡琴城中的居民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进入了睡眠,走到了梦乡里。此时已经是深秋,蝉鸣从午夜的音响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风声。九半抬头看着天空,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让她心情忧愁。 每个人都有忧愁,只不过不同的时间同的人,有着不一样的忧愁罢了。 “你在担心什么?”有些突兀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九半的耳中,不过他已经习以为常了。z的声音总是恰到好处地在他没有任何干预干扰的情况下出现,而后又神秘地消失。久而久之,九半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尽管他也不知道这个自称为神明的男人是否真的存在,或者说就算是他内心的第二人格也没什么关系,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这段日子以来九半时不时地就能回想起自己身为林泽时的记忆,这本身就对他是一种奇特的经历了。两段人生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来回往复地重复重叠交错着,大概这就是那个时代的人所说的人格分裂吧。 他坐在院子里没有动弹,莫名其妙的是院子中央的这个石桌竟然能够给他莫名其妙的安全感。或许是奇怪的经历太久了,不是站在高山上就是在地下或者水里活动,偶尔能够接触大地的人生实在是有些不错。九半换换地脱下了自己脚上的鞋,光着双脚接触到泥土的冰凉感觉让他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那双鞋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了,他的纳石之中总有很多很多衣服鞋子,这让他就算没有钱也不用进入世俗之中的商店与人打交道,能够孤独地活着。 孤独有什么不好呢?先把自己活明白再说吧。 “你又出现了,”九半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与嘶哑,似乎是不太想和z交流似的。他将自己的目光从天空中收了回来转而看向前方自己对着的院子大门。虽说是门可实际上并没有门板,不过是一圈石制的框架罢了。“这次又是有何贵干,难道要让我报恩了么?” “当然不是,我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么?”z的声音有些奇怪,其实不仅仅是奇怪,此时z的话语就好像是从四面八方飘过来的一般,让人捉摸不定找不到方向。“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些消息,想必对你会很有用。” “那我不听。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儿,空手套白狼么?都说没有白吃的午餐,万一您这消息是假的我找谁说理去。” 九半的话直接将z给噎住了,他一时半会似乎也找不出其他的什么反驳的道理或者想法,这让他很是尴尬。九半呼吸的声音似乎是有些粗重了起来,他好像在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般开口说道:“z,你救了我,这没错。我能活到今天无论好坏都是你的功劳,可逆为什么要欺骗我呢?从始至终你都没告诉我真相吧?关于你救我的原因,关于我能够在这个世界里活下来的意义,关于我对你的意义。我经历了这么多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你真的是存在的么?” “我当然是存在的,难道我没有化身前去见过你?” “那个也算是见面?你当我是小孩子么可以哄着玩的是吧。在林泽的记忆中我曾经生活过的世界里有一种现金的技术叫做全息投影,只要事先做好布置那就可以几乎做到类似于千里挪移,让一个人的形象出现在千里之外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我说得对么?” 这种反驳有理有据,似乎让z无法回答,而九半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想到的这个问题,毕竟自从z出现之后,疑点实在是太多了。且不说这种类似于全息投影的出现的方法,z每次联系他的时候无一不是在密闭空间中,且更多的甚至在牢房里。难道说z是传说中的牢房之神,能够透过牢房与他人交流么?面对九半的疑惑,z似乎并没有动怒。这种想法好像已经是其早就预料好的一般。声音听起来很是冷漠,而后z开口对着九半说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抬头看看。”oqugeco m “实际上我囚牛之国的状况,依旧不是很乐观。如果不是东方有着广阔的乐岩山脉作为阻隔的话,恐怕睚眦大军的第一选择就是攻打我囚牛了。索性胡琴城距离国境还有一段距离,可这样的话睚眦之国就会率先南下。如果睚眦与嘲风率先攻破了其他几国中的三个国家,那么恐怕他们吞并囚牛只不过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茶水苦涩,少虹也并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九半抬起头,将自己的目光从茶水中转移到少虹的双眼之上,道:“如果直接出兵攻打睚眦之国呢?”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那是一张上号的乌木桌子,让人看着就很舒服。“所谓‘围魏救赵’,如果我们能够在在睚眦之国出兵攻打其他国家的时候穿过乐岩山脉直接逼向睚眦国都,那么其他几国的压力会不会小一些?” 九半说的话似乎是很有道理的,但少虹听了之后却在不停地摇头。九半所犯下的错误更是兵家所谓“纸上谈兵”的大忌,他没有很是了解囚牛的国情便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但少虹却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说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多了。九半你有所不知的是乐岩山脉尽管对于睚眦之国是一个巨大的阻碍,可相对于囚牛来说依旧是出兵的难题。对我们或者睚眦来说,无论是哪家的军队翻越乐岩山脉都是一个巨大的消耗,所以我们只能等待,等睚眦的军队翻越乐岩山脉之后打一个漂亮的反击战,否则除却这后发制人的方法之后便没有了别的办法。” “如果睚眦与嘲风将其他六国吞并了呢?如果他们以战养战最后国力强盛到可以一鼓作气几十万大军翻越乐岩山脉怎么办,囚牛只能坐以待毙?” “只有水路了。”少虹说道:“可实际上水军一直是囚牛之国的弱势所在,囚牛偌大的土地之上很少有完全的不冻港,因此我国也没有花过多少经费庸鱼建设船只。此时如果生拉硬造现研究的话,恐怕是来不及的。” 听到这里,九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而后用一种极其微弱的很是哀伤的语气说道:“难道说真的是这样......战争命中注定要在南方发生,而且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了么?” 少虹的听力很好,九半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她的耳中,这个女人的脸上露出了有些不一样的表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一十章 混乱频生 九半独自坐在少虹的书房之中,看起来有些孤零零的。外面很静,不得不说少虹的宅子在胡琴城中也算是一道:“国君让在下给少虹上师捎口信,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天齐。” “呵,”少虹轻轻地呵斥了一声露出了略微轻蔑的笑容,仿佛对这句话并没有什么感觉一样。“据我所知,前朝那些喜欢听这句话的人最后可没有一个是善终的。”“砰”地一下她将自己手中的茶盏磕在了一旁的石桌上,道:“说吧,这次来是什么事?难道你家主子又要求我去救他的女人?” 听了少虹的话,男人赶忙弯下腰去颇为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不敢不敢,我霸下国君怎敢再次麻烦少虹上师做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事情呢?”他陪着自己的笑脸道:“在下这次前来,是想要......” “结盟。”少虹替这个自称是霸下国君的使臣的男人说出了他想要说的话,这两个字就好像是厕所中的石头一样冷冰冰地砸在阎良的心头上,他惊诧的同时微微抬头看了看少虹的眼睛,不过立刻便低下了头去。 那双眼睛,就好像是秃鹫在看尸体一般冷漠。 “你回去吧,”少虹站起了身子向着院中的某个房屋走去,她步伐坚定有力,似乎永远不会回头一般。“帮霸下国君做点小事是很轻松的,但结盟这种大事,怎么难道霸下之国之前一直自作主张地想要独善其身,如今看到九国境内狼烟纷飞,又想要和谁抱团取暖了?”说到这里,她猛地停下了身子微微地回头望了一下,只留给阎良半张仿佛是发怒的雌狮子一样的侧脸,而后略微有些发狠地说道:“早干嘛去了?” 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的压力骤然间压了上来,男人感觉到自己的双肩仿佛是承受了十数年岁月所带来的倦怠一般,几乎在对方的一个眼神之下便垮了下去。的确的,少虹曾经在当今的霸下之主尚且还是储君的时候为其出手,做过一些颇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本以为这也算是一点交情,可没想到真正摆上来说事儿的时候少虹却是翻脸不认人,根本不认这件事的。其实关于少虹的态度,阎良内心也是早就想到了的。毕竟霸下可以说是囚牛的关隘,关隘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默不作声,那么到后来再怎么谈条件对方都是无动于衷也就全都正常了。 想到这里,阎良心中庆幸好在自己是有备而来。少虹已经转过头去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而阎良却这只不过是掩饰身份掩人耳目的装扮罢了。倚靠着大树,阎良开始解自己身上的长袍,一边解他还一边想着,事情既然已经基本上办成了,自己回去是不是就可以向国君邀功了?国君会奖励自己什么呢? 一切尚未在脑海中完全展开,他的脑海之中却猛然出现了“砰”地一声巨响。胸口有点凉飕飕的,好像是风吹过的感觉?阎良无法判定,只不过这一刻他的体力急速流失而后下降,整个人的四肢与五感都在急速消失,身体猛然前扑,他就这么摔倒在了地面之上。有某些鲜红色的东西似乎是从身体里流出来,流到口中了。是血么? 阎良的身后,一个穿赤红色斗篷的人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身体中抽了回去,随意地向着周围甩了甩,便没再动作。此人双臂被钢铁一般地护甲所覆盖,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护甲狰狞,不亚于龙爪一般可怖且让人害怕。这一双手似乎是能够撕裂天地一般,竟然顷刻间就取走了一个人的姓名。杀人之后,他似乎是有些意犹未尽一般地蹲下身去,凑近了阎良的耳朵对着他悄悄地说道:“你说说你,啊,好死不死地朝城外跑什么?要是呆在城内客栈的话高低还能多活一两个时辰,自己跑到城外来,这不是送死了么?哎,算了,讲了你也不知道,以后也没什么教训可以吸取了吧。”woquge 意识尚且没有消散,这个时候的阎良猛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杀自己的这个人,竟然是少虹派来的?少虹这种地位的人,竟然也会下黑手? “你们......”此时意识竟然开始有些模糊了,阎良强行提了一口气,道:“你们囚牛之国的国人竟然......竟然如此下作!” 白衣人猛地一脚就踩在了他的脖子上,语气随意地说道:“兄弟,你这话就说的有些不对了吧?先说一声啊,我可不是什么囚牛之国的人。” 阎良想要反抗,奈何自己的脖子被狠狠地踩住了而自己的体力和意识又在急速消失,他就像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一样奋力挣扎,却死活逃脱不掉命运的制裁。渐渐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可踩在他脖子上的白衣人却好像越聊越high了一般不停地说道: “你知道人一般都是怎么死的么?想太多事儿操太多心累死的。你说说,少虹她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和霸下结盟了?你说你那么兴高采烈地离开干嘛,赔了夫人又折兵。现在好了吧,不但丢了东西,自己回不去家了还死在这儿了,你说你亏不亏。再说你们囚牛国君,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要点脸,怎么孩子岁数小就觉得世界是他的啊?他想干嘛干嘛,想结盟就结盟想自立就自立?没那回事儿我跟你讲,不可能的。大家都水深火热的只有你们干坐着等好事儿?等天上掉馅饼?我告诉你......” 白衣男子还在不停地絮叨,可自己身下的人却许久没有给出反应了。难道是咽气了?男子低下身撩开自己罩在脑袋上的斗篷看去,而阎良早已经断了气。 “没劲。”丢下了这两个字,白衣男子转过身朝着胡琴城中走去,他的脸上纵横来去十几道伤疤将整个人的面容都毁坏得面目全非,就如同车祸现场一般可怕。但如果这个时候九半站在他的对面,他就会发现此人的身份绝非一般,而是一个他的老熟人了。 秋风猎猎,吹过斗篷露出了那张狰狞可怖的脸庞。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时至今日谁人能够想到这个带着恐怖的脸杀人的白衣男子,竟然就是当年的那位制霸了整个螭吻之国,地位不亚于今日囚牛国师少虹的名为巫尾的男人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零一章 错综复杂 当巫尾杀了人,优哉游哉地朝着胡琴城中走去的时候,吴凉子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妆容躲在少虹书房外的某个角落里,偷偷地盯着九半很久了。 女人是一种很容易胆怯的生物,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吴凉子终于明确了这种喜欢的时候就是在昨天夜里,当她看到九半那双盯着夜空坚定无比的眼神的时候,这个女人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决定一个人的一生大多数都在几个瞬息,黑夜中九半的眼神就仿佛闪烁的星星一般明亮,而这种明亮无疑是映照在了吴凉子的心里的。 于是她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来找他,却不知道一切却并不是都那样顺心如意的。比如现在,躲在暗处怯生生不敢向前正在啊考虑该如何跟九半搭讪的吴凉子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八羽朝着九半所在的地方走去,她一瞬间有些恍然可当真的缓过神来的时候却才明白,自己竟然失去了先机。 八羽今天真的就像个小姑娘一样,穿着一身翠绿色的裙子很是招摇且扎眼。院子中空无一人而她穿过院子朝着九半走去,尽管一蹦一跳地像个兔子可对方却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个姑娘的存在。九半只是低着头仔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卷宗以及情报,不过眼神有些直愣愣的。 “九半这人,莫不是个呆子吧?待会可得好好逗逗他。”心里这样向着,八羽她一边向前走去手中一边取出了那支神奇的能够画龙点睛的笔。 坐在书房中发呆的男人真的就是在思考军国大事么?实际上他还有可能在想女人。权力金钱以及女人,这是构成男人生命的三大要素;至于其他的,就很是微不足道了。 而九半的发呆,实际上是被多重因素以及双重记忆所困扰着的结果。在他的脑海之中似乎是有着两个不同的人或者说两个截然相反的派别同时存在,互相打架斗殴可是谁都说服不了谁,这就是最为尴尬的地方。两端人生相差甚远,并且这种情况的弊端在近期已经越发地明显了起来。尽管身为林泽的那段日子里博览群书的目标中有着诸如《李小龙截拳道》这种书籍让他在武道之上精进飞快,可此时这两端记忆甚至要发展成为两个人格互相斗殴了。 在遇到同一件事情的时候两段记忆思考后的结果总会给予不同的答案。比如就在对囚牛治国的策略上,身为林泽的那一段记忆给出的结果是“远交近攻”,拿在手里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应该先行攻打睚眦,进而再联合诸国一同收复嘲风;可身为九半的那段记忆思考之后的结果却是想要先行联合霸下之国向东进发,将负屃之国的土地夺回手中后把嘲风与睚眦的联盟给“劫胡”,强行斩断两者之间的联系以达到互相削弱的目的。这样一来尽管霸下与囚牛会被两方夹击可负屃之国复国的愿望不但达成,对于南方诸国也是一个极好的喘息的机会,用以期待反击。 尽管脑海中这样想着,可实际上九半并不是如同嘲风之国朱厌那般强悍的统帅,因此这件事也不是让他十分上心。可是一下子想到朱厌,九半便不由得不头疼。他倒不是头疼朱厌这样优秀的领军将兵之人生在嘲风,而是头疼那位现任嘲风国君的侄子,也就是正统的储君师甲。本来师甲就不是当今嘲风国君的子嗣,而这一档子事情闹出来之后,在他私自放走了吴凉子一行人之后,也不知道如今的嘲风国君会如何处置这个孩子呢? 少虹桌面上关于嘲风之国的情报是很多的,每多看一条情报九半对于师甲的忧虑便会多加一分,这些东西让他头疼不已仿佛是遇到了世界上最大的难题一般。孩子是世界的未来,每个人的过去都曾经是孩子于是九半便格外地同情师甲,只不过身不由己,他实在是无法把自己的手伸得更远一点了。m.oqugeco m 巫尾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低头抱拳,而后便转身腾空而上,运用了自己独门的追踪之法跟了出去,仿佛是一只蝙蝠一般。 没有人知道巫尾为什么会出现在胡琴城,就连少虹都不明白吴凉子为什么要收这样一个丑八怪作为仆人,难道说这个世界上长得好看修为还不低的年轻人还少了去了么? 可吴凉子始终都没有说过原因。 她当然不能说原因,她当然不会告诉除却知道这件事之外的任何人她曾经遭遇过的事情,更不能任由其他人去泄露。吴凉子自知嘴巴严得很,而九半绝不是出卖朋友的人,所以唯一剩下的突破口就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巫尾了。之前与九半等人分开之后吴凉子花费了一些心思找到了巫尾,在其嚣张与不屈服的态度下她将对方成功收服并且使其成为了自己的奴仆,否则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的出现了。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实际上什么事情不是这样一个道理呢?尽管她信任少虹,可实际上巫尾之所以能够成为她的奴仆,还是少虹在其中帮了不少忙。 “如果你敢将你我的关系说出去,我发誓你的胸口绝对会‘砰’地一声炸开然后涌出你这辈子都喝不完的鲜血。如果你敢不听话,那么......”她压低了嗓门而后说道:“砰!” 这些话是少虹在说服巫尾的时候说的。实际上对于收付巫尾,少虹是运用了一些技巧,给到了一定量的好处在里面的。毕竟自己的徒儿是那么心疼的孩子,而实际上巫尾的战斗力又非常可观,肯定是一个很好的护卫了。 吴凉子躲在暗处给巫尾安排好了任务待到对方离开的时候,自己则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面之上。不知道是处于嫉妒还是其他的一些什么原因,这一刻的吴凉子内心空落落的。好像是因为自己一时间的犹豫,所以机会机会被别的女人抢走了?这不应该,也不应当。 除了我之外,别的女人都是不三不四的东西,下流货色,一点都不应该被九半瞧上眼,可他怎么就偏偏约了那么个小姑娘出去呢? 不过转瞬之间她就释然了。很多东西实际上是不需要解释的,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而每个人都必须要为了其自由选择的结果而承担后果,不是么?想到这里吴凉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站了起来,也不哭了也不难受了,就好像是一个坚强的大孩子一样。 同样的,躲在角落里不出声的暗自偷看的少虹法师,此时也逐渐地流出了点点滴滴清泪来。少虹是真的心疼吴凉子,可是对于吴凉子自己曾经做出的那些举动,又是不敢苟同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零二章 他乡城内 走在胡琴城的街上,一路上八羽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九半却并没有仔细去听八羽的话。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心事浓重,精神高度集中但却始终凝聚在自己的心里,对于外界的感知并没有敏锐多少。 而就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之下,意外发生了。 少女没什么心事,走得就格外快。九半走在八羽的左后方落后了不止一两步,而就是这相隔着的一段距离却是让旁边观看的人以为,八羽是独自一人。而就是这样一种状况下,少女独自逛街怎么可能没有登徒子出来丢人现眼呢?果不其然的是八羽的美貌与活泼着实是吸引了不止一个男人的觊觎,而其中的佼佼者则更是北京深厚。 走在街上的八羽刚从街边的一个小摊位上回过头来,她买了一朵头花已经戴在了头上想要回身给九半看,可身子尚未转过去她自己的手臂却是被一个男人给抓住了。 “姑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认识......”尚未回过头的时候,八羽就从眼角余光扫射到的地方看到了那个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的男人。男人岁数并不大,看起来也应该不过是个大男孩的样子罢了,可却摆出了一副气定神闲老气横秋的模样。他的眼睛并没有直视八羽,反倒是低垂着眼眸看向反方向斜下方四十五度的地方,用一种自以为很潇洒但实际上却比一个白痴都聪明不了多少的模样出现在了八羽的面前。 不知道这个男子是何来的自信,但此时他在八羽的眼中就是一个下流无耻而且没什么脑子的人型生物。于是乎,并没有等到男子说完话,下一刻八羽的左手便抡圆了直接一巴掌就扇在了男子的脸上,她一巴掌就将这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男人直接打倒在地。 这一刻,八羽觉得自己头上绿色的头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似乎都有了灵性了。 但是变化也从此时开始发生了出来。在男子倒地的那一瞬间,围观的所有人竟然如同潮水一般汹涌地退去,原因不过是看清了那男子的相貌而已。与此同时在男子身后不远处的位置,三个仅仅罩着栗色小衫的浑身肌肉几乎都要炸出来的壮汉齐头并进,三下两下就站到了八羽的面前,面带凶相。八羽回头望了望,九半的身影似乎被淹没在人潮之中看不到了,那就只能靠自己硬撑了!这么想着,她猛地挺直了腰板摆出了架势,脸上似乎都在写着:别惹老娘啊,老娘可不好惹。 看到小姑娘竟然敢于摆出敌对的架势,三个壮汉的脸上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站在八羽左侧的那个寸头壮汉上前一步就要抬手一巴掌扇过去,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却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住手!哎哟哎哟住手哎......你们怎么打女人呢?”刚刚被八羽打倒在地的男子的声音传来,他吃了一嘴的灰但却坚持着扑腾扑腾了自己身上沾满了灰尘的花格子长衫,而后“噗嗤”一下子展开了他拿在手里的那柄视若珍宝的扇子,说道:“不好意思啊姑娘,手下人无礼了还请多多体谅。” “手下人无礼?难道你就有礼数了么,果然蛇鼠一窝。让开,我要走了。”实话说,虽然接触的男人不多或者从根本上来说八羽所接触的人就不是很多,可她却是极其反感这样的男子。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就粗鲁地擅自与异性本人进行肢体接触,这种行为往轻一点说叫侵犯,如果严重一点描述的话用上“猥亵”这个词汇也并不为过,所以在八羽看来,一切并没什么好说的,这人也就这样,甚至连和自己说话的价值与资格都不具备。eoquge 虽然胡琴城中杀人是重罪,可刀疤脸并不认为九半接不下自己的刀。毕竟能够一击击晕人并且不伤人的高手,实在是太少见了。 可是下一刻,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刀疤脸的双刀落下之时,九半没有闪躲而是任由其结结实实地劈进了自己的锁骨之中,这个举动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于是在刀疤脸,八羽,乌芸以及所有人的围观之中,鲜血就那样地涌了出来,喷薄而起仿佛是喷泉一般射上了半空之中。刀疤脸惊了,八羽惊了,而脸上表情最为呆滞的就是乌芸,他在这一瞬间似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胡琴城中杀人是重罪,更何况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乌芸背后的势力就算再大,也大概也保不住他这条命啊!当然,反应最剧烈的就是围观的那群人了。这群人在看热闹的时候倒是什么都不怕,可是一出人命就一个个跑得跟兔子一样快,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大声叫嚷着“杀人啦杀人啦!”之类的话,整条街上的气氛瞬间就混乱了起来,闹哄哄臭烘烘的就好像早午市集一般混乱。 最震惊的不过是那个刀疤脸的壮汉了。胡琴城街面上打架不见铁器这是多少年来的规矩,为的就是不伤人不伤命。现如今他用刀杀了人,面前这个男子缓缓地从他的身前倒下去并且流了一地的鲜血,他并不是疯狂而是逐渐绝望。他能感受到这个男子的身体在逐渐冰冷,就如同他的未来也渐渐地凉了下去一样。 现如今他用铁骑杀了人,不仅仅是官府一定会治他的罪,就连街面上也混不下去了。他用了铁器杀了人,那就是破坏了规矩;而坏了规矩的人,是不会有人再用第二次的。 他完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缓缓地抽回了自己手中的刀。双刀从九半身体上抽离的时候那种切割感是如此真实,真实到可怕的地步。他抬头看了看对面那个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再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个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流出来的主子,身边耳旁的嘈杂声让他逐渐沉入谷底,绝望愈加浓郁。 再回头看看群众,看了看那个站着的男人,他的心也渐渐地麻木了起来。 等等,男人?!他猛地回头,却发现那个刚刚被自己砍到了的男子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身后,并且正在拿着酒壶喝酒。仿佛是活见鬼了一般他猛地回头,那一地的鲜血竟然真的就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他细细思索,后脖颈上猛地一吃痛仿佛是被揍了一拳一样,刀疤脸猛地向前一扑便摔倒在地不省人事了。失去意识之前似乎是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耳旁回荡来去: “你啊,好好睡一觉吧。” 真贴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零三章 故人相见 幻术,从来就是术法之中最为难以捉摸更是难以学习的一个类别。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摸到皮毛,而更多的摸到了皮毛的人就算是终其一生也无法精进。幻术师这个职业,虽然说起来很神奇可实际上却是一个难以捉摸,没人能够摸得透吃得香的职业。因此在九国国境之内,无论哪个国家的君主都愿意花大价钱聘请幻术师,为的就是掌握其他几个国家所没有的资源与人才。毕竟在战场之上,幻术师有奇效。 而从现金看来,九半对于幻术的造诣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地步,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街面上没有血迹,九半也没有死。此刻他安安稳稳地站在已经倒地了的刀疤脸的身后,轻描淡写地看着拿着扇子的乌芸。乌芸手中的扇子“啪叽”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而后整个人如同蚯蚓一般直接瘫倒,膝盖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哆哆嗦嗦地开口说道:“饶命饶命......前辈饶命啊......” 活见鬼,真的是活见鬼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八羽能够看出一点端倪但现在已经恢复了镇定之外,其他人都仿佛是见到了仙佛鬼神一般呆立在那里,如同敬神一般看着九半。这些人中尤其是乌芸,浑身早已经湿了个透彻。他毕竟只是一个背景深厚的富家子弟,就算是能够雇佣到强悍的打手,可实际上真正厉害的人物是钱财如何都请不动的。比如卫西乘这种在半圣境界的高手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人家宁愿是放弃了荣华富贵去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也不想深陷于争斗之中,万一一不小心丢了个性命什么的多不值得?所以那些江湖上的高手但凡在市面上展露一下拳脚,大部分很快就会被深宅大院请上门去,奉为座上宾客了。 乌芸带上街的这三个打手也就是他父亲手下的门客,自然也就是这么来的。 几乎在乌芸的心中被奉为神明的那个男人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蛋,而后什么也没有说就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九半没有说话,谁也不敢说话,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还是在少数的。乌芸就那样跪在那里,自从他出生到现在,这个男子从没有想到过世界上竟然有比之于安静还更为嘈杂的时刻,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一到没事儿的时候就将戏班子请到家里来整日地唱戏了。曾经的他甚至一度认为父亲是个有着龙阳之好的男人,只不过直到今日他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种对于安静的孤独的烦扰,是一脉相承的。 “我会被杀死么?” “他到底是谁,难道是别国的高手或者什么不出世的高人?” “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有着如此恐怖的朋友?” “刀疤脸可是整个霸下之国最为接近半圣境界的高手,能够将刀疤脸都如此轻易地制服难道说他......他是圣境的强者?” 脑海里混乱的思绪到处乱窜仿佛是有五百只麻雀在打架一样。脑子里自动形成了一个战场,耳旁那些不认识的人的声音也随意地肆意地窜了进来,就好像是神仙打架一般。那些声音虽然在他看来是微不足道,但却依旧让他提心吊胆胆战心惊。 “这人......竟然能制服得了乌大少的护卫?可别是个神仙吧。” “嘘......小点声,祸从口出不知道么?这种事儿要是被听到了可不好。” “这有什么的,说说还不行了,他还能把我下大狱是怎么着。我想想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文字狱?好像是这么叫的。”woquge 预想中的大战好像并没有发生,兵器碰撞与血肉断裂的声响也没有出现。当八羽睁开眼的时候九半已经死死地抓住了身穿湛蓝色铠甲的那人的手腕,双刀就悬在他的头顶倒是分毫不得寸进。 “九半,可以啊,果然圣境高手的速度就是这么快么?” “别开玩笑了我的哥,”九半有些穿着粗气说道:“你都要能够杀神屠圣了。” 听到那人开口,八羽的内心猛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那人铠甲上的面具落下,竟然从中露出了卫西乘的脸来。 “卫大哥?!!”八羽看到了卫西乘的出现之后有些惊喜地说道:“卫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她脸上的惊讶与惊奇是毋庸置疑的,而这个时候卫西乘也收了双刀而后抬手将自己头上的头盔直接取下,另一只手伸过来揉了揉八羽的脑袋笑着说道: “你这小姑娘真是傻得可爱,怎么就这么容易相信我说的话?难道我说了我要留在柳钦钦那里就真的留一辈子了?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呢。” “这是自然,卫兄能够提前了这么些时日赶过来我们当然开心。但是卫兄,按理说你应该还是在柳钦钦那里留些日子再过来,怎么竟然提前了十多天就......” 听到九半的话,卫西乘有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些话是他想说却又是不能说的。九半看出了卫西乘的为难之处,刚想说些诸如“有些话不能说就别说了吧,回来就好”之类的话,却看到卫西乘毫无停顿地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个玉佩,那玉佩只有一面是完好无损的另一面似乎都已经磨损得看不清是什么样子了。卫西乘将玉佩拿到九半的面前,自己的眼神却落在了玉佩之上,轻轻地说道: “我能提前回来,是因为柳钦钦已经死了。” “死了?”八羽惊呼,简直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似乎是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怎么就这么容易地死去了,这个世界大概还没有被她观赏过吧? 虽然说着不是很在意的模样,可实际上卫西乘的语气里却满是悲伤,“她在见我们的时候就身负剧毒,可那种毒到底是怎么来的她却如何都不肯说。你们走之后没过几天她就入了土,我也就很快跟过来了。” “那么这个玉佩是......”九半盯着那个玉佩,眼神中有些迟疑。 卫西乘把玉佩举了起来自己的眼睛也盯着玉佩,道:“具体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柳钦钦临死之前将这个交给我,说是以后定有大用让我好生保管。可是我这么一个糙汉子,能用得上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他的头低了下去,似乎是在沉思,也在沉默, 玉佩似乎一时半会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九半走上前去拍了拍卫西乘的肩膀,道:“卫兄,别难过了。不过是一个姑娘而已,都是过客,与我们......” “不对!”九半的话没说完,卫西乘猛然抬头看向九半,道:“我来找你是有急事告诉你,有大事儿要发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一十四章 妖鸟蛰伏 “什么事情竟然如此着急?”看着卫西乘那张惊惶的脸,就连九半也不得不重视了起来。此时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残损的玉佩上转移了过去,而卫西乘也将玉佩收进了怀中,没有多言。 九半是信任卫西乘的,后者对于前者来说并不仅仅是伙伴的关系,更是值得信任的前辈和能够依托的肩膀。这一路走来如果没有卫西乘帮衬扶持,恐怕九半也就没有办法活到今天了。在关键时刻卫西乘不但能够舍弃自己而保全九半等人,光是这种气魄就让九半不得不去佩服,也无法不对其产生崇拜。 咽了口唾沫入喉,道。这一刻少年的眼神就如同即将走进疆场的战士,似乎纵然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卫西乘看到这种眼神,是打心眼里赞赏的。可实际上他却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是啊,但愿是这样吧。但愿囚牛之国有着足够强大的武士能够杀死数量巨大的多罗罗。要知道我在乐岩山脉中所看到的妖鸟多罗罗足足有着上百只,恐怕数量不小。”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时间。如果这些妖鸟多罗罗很快就发起进攻的话囚牛之国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应对,而它们只要成功地将战线拉远八十里,十天内睚眦之国的雷骑便能够翻越乐岩山脉,到时候恐怕一切都......”m.woquge 他已经有过一个乔禾了,为什么又会冒出来一个八羽呢?明明我才是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可我缺也是最不显眼的一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想那么主动地去让他以为我是个主动的女人,可如此这般下去,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了吧? 如果八羽与卫西乘先行见到了少虹,那么不但汇报的功劳会落在他们身上,恐怕因为八羽本身是幻目者,对于术法障眼法有着极其高深的造诣。如果这两项功劳全让她占据,恐怕自己在九半的身旁就更不显眼了吧? 女人心海底针,于是吴凉子决定先行去找少虹,至于理由,就说自己有眼线好了。 少虹府外,八羽与卫西乘正在用极快的速度赶过来;而在更远的地方,九半则也是疾驰着向着相反的方向奔去。手中的羽毛实在是有些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他几乎可以顺着羽毛的气味的指引去追寻其主人的所在。微风吹过,诸多往事浮上心头。很多事情一一在眼前展现的时候九半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走过了这么远的路了。 自从负屃之国被灭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竟然就这样走遍了整片大陆除了睚眦之国外的其他土地,甚至就连嘲风之国也去溜达了一圈并且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谓之于不神奇了。尽管经历了这么多,可到目前为止他想要的东西却还是遥遥无期,并且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失去乔禾了。想到这里他不禁看向自己手中的那羽毛,想来这羽毛的主人与自己的芥蒂倒是最深的,但缘分却也不浅。这么长时间之后竟然还能在囚牛之国遇到,简直不可谓不神奇。 想着想着,九半却猛然停住了脚步。此时他已经从房屋顶上跳了下来进入到小巷之中,而在自己的面前一个浑身黑衣的人影却拦住了自己的脚步。 小巷之中本来光线便是不明亮,而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又是浑身上下都隐藏在黑色的斗篷之中根本就看不清脸。可是凭借着那种熟悉的感觉以及自己手上羽毛与其之间的联系,九半还是依稀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阿鸾,是你么?” 九半开口,可是没想到对方却是一抬手拒绝了他,而后用一种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是谁你不用管,与你也没什么关系,但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好了。乐岩山脉之上有妖鸟多罗罗一百一十二只,是隶属于睚眦之国的秘密部队,直属于睚眦之主。那些妖鸟多罗罗并不收任何人类统领,原因就是一百一十二只妖鸟之中的鸟王已经突破了自身身体的禁锢修炼到了圣境,是目前大陆上唯一可知的进化出了灵智的妖兽,实力也异常恐怖,你们要注意了。” “可是......”九半还想说什么,然而对方并没有给他解释或者继续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跳上了屋顶而后飞驰而去,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九半很是疑惑,疑惑对方的身份,声音以及做这件事的目的。然而这些疑惑是没什么用处的,就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从对方刚刚站着的地方发现了几滴血迹。 鲜红而明亮的血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危机四伏 当九半赶到少虹宅邸中的时候,他发现那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穿过庭院来到会客厅中的时候,已经有六个人一起在这里等着他了。上首自然坐着的是少虹,吴凉子静静地站在少虹的身边模样有些低眉顺眼,什么话都没有说。自从进入囚牛之国的国境或者说抵达胡琴城附近的时候,吴凉子就变得日渐少言寡语;而待到真正见到少虹的时候,吴凉子更是很少在他们面前说话了。对于她的变化九半早已经感知到但却没有真正关注,毕竟徒弟在师父面前少言少语也是正常的,所谓言多必失正是这个道理。 在少虹的左手边下首空着一个位子,想必就是给九半预备的;而再往下数坐着的便是卫西乘和八羽,这是九半再熟悉不过的。只不过此时卫西乘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些凝重,八羽倒是看起来没有什么紧张的感觉,但她左右手上的手指头却不自觉地勾搭在了一起来回摩挲。这个小动作落在了九半的眼中顿时让他的心一沉。 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少虹国师的右手边下首坐着两个气息略有不同的老人,其中以为老人看起来虽然已经八十有余,可精气神依旧抖擞。此人在九半的目光传递过来的时候用自己的眼神给予了温暖且坚定的回应,并且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看起来是见过面的,想必就是左丞相了。左丞相的下首却是一个发丝间黑白参杂着的男人。此人面容刚毅却也堆满了细密的皱纹,可头上的毛发却并未全然白掉,况且其坐着的时候一丝不苟昂首挺胸,就好像是一个威严的武士一般坐在那里,不动如山。此人让九半犯了难,按理说能够与少虹以及囚牛之国的左丞相坐在一起,地位绝不应该在此二者之下,难不成竟然是囚牛之国的右丞相? 果不其然,九半的预想应验了。看到九半进到屋子里来,少虹赶忙站起身来迎接他的到来,而后很是客气地逐个介绍。“这位,你应该之前见过的,”少虹指着那位头发已经全然白掉了但是精神状态依旧很好的老人说道:“左丞相李尚,我囚牛之国的三朝元老,实在可以说是为我囚牛之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功臣啊。” 顺着少虹的指示九半的目光移到了左丞相李尚的脸上,他刚想抱拳行礼,老人却抬了抬手示意他放下。“九半储君折煞老身了,今日您的礼数老身可受不得,他日负屃复国,恐怕我还要叫您一声大王呢。”尽管眼神和煦话语很是温顺,但说到底他还是没有站起身来还礼,只不过是伸了下手罢了。 九半没在意这一点,他的礼数尽到了便是。少虹虽然掌控囚牛之国的朝堂十数年,可遇到这等三朝元老却也是不敢冒犯的,于是便也几乎是自动忽略了这件事转而开始介绍下一位。“坐在左丞相边上的这位,便是......” “在下乌心,”没等少虹说完,左丞相李尚身旁的那一位竟然是自己站起了身子,抱拳对九半说道:“不才,身居囚牛之国右丞相之位,统领囚牛六万陆军,两万骑兵,今年五十有一了。”右丞相乌心,站起身来的时候仿佛完整再现了一头雄狮从沉睡到苏醒的全过程一般,有些突兀但却也威严异常。在九半的眼中,这个刚刚明明不声不响的半百老人此刻就如同刚刚从瞌睡中苏醒一般,可雄狮醒来就会饿,一饿可是要吃人的啊。 李尚轻轻地在一旁拉了拉乌心的袖子,提醒此时可不要太过强势。可乌心似乎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对李尚的小动作没有任何理会。感受到对方的反应,李尚暗自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按理说乌心也算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他身居左丞相高位已然接近三十年了,乌心是他见过的胆魄最为骇人,最敢做是也最有担当的人,俗称傻大个。傻大个心直,可也就凭借着这直心眼儿,这个莽汉武将竟然一路没人敢于招惹,平步青云地到了今天的位置上。简直让人有些不可思议。woquge 可是不可思议又有什么用呢?没用!事儿是人做出来的,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人在什么时候会爬上什么样的位置,就如同你永远不知道今天的花会开出什么样的果来一般。 此时已然是下午了,秋日里的暖阳懒散地照进了屋子,尽管照在了这乌心的身上却也没能将他衬得柔和一点。当九半一脸茫然不知道此人打得是什么牌的时候,乌心却继续抱拳先是看了一眼九半之后,便转向了一旁的八羽,用一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气势说道:“今日听说小儿在街上折辱了八羽姑娘,乌某人在这里替逆子陪不是了。”说着,这乌心就要行礼拜下去,这下却是实实在在地吓着了八羽。 看到这个情况,李尚心中暗叹一声,心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情况。要说这乌心,也算是九国境内达官贵族中最为怪异或者说特殊,或者再直白点说,坦然的一个。明明身在庙堂之上却偏偏有着一颗江湖心。他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似乎因为常年习武,就连内心都保持着一块明净澄澈的地方。是就是,否就否,一件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想和人家理论?先问问人家手上的兵马同不同意吧。就算兵马同意,乌心那踏足半圣境界足足有十年的修为能让你说个“不”字?所以囚牛之国朝堂之上总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要么给乌丞相讲明白道理,要么就揍了他。可是谁敢揍丞相?人家丞相也不爱和你讲道理啊! 按理说谁要是看到乌心对谁抱拳了,那指定是七魂六魄丢了一般,魂不守舍了。毕竟朝堂上都知道的事情就是,乌心只要对谁抱拳,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儿一般都好坏对半开,没人能捏准他的脾气。只不过此时并不是在囚牛之国的朝堂之上,九半也不是囚牛之国的臣子更不是乌心的下属,于是他猛然一个箭步便窜了上去直接扶住了乌心的胳膊,道:“乌丞相不必如此,那不过是一个小误会罢了。” 这二人此刻站在房屋的中央,似乎是有些僵持。看到这一幕就连少虹都有些愣神,卫西乘虽然看出来了对方来者不善,但始终是不如身为囚牛国师的少虹看得透彻的。在八羽与吴凉子愣在一旁的时候,她本来都做好了上去劝架的准备,可此时九半竟然猛地上前一步,与其说是“扶”倒不如说是“架”住了乌心,这让她的内心瞬间有些凉。 按照乌心那个直性子,该不会觉得这是某种挑衅吧? “哦?你就是那个之前帮过八羽姑娘的少年?”此时,尽管九半已经扶住了乌心,可实际上那不过是外人看来的障眼法罢了。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四条胳膊接触的地方,乌心一个反手便紧紧地攥住了九半的手腕,仿佛是螃蟹抓住了它的猎物一般死死地握紧不放手。 “没错正是晚辈。”被乌心抓住手腕之后,九半猛地向外一挣,一次竟然没能挣脱开来,这让他有些发愣。一个五十多岁的半百老人如何能够拥有这么大的气力,他到底是什么水平的存在,难道还是世外高人不成。 高人谈不上,但乌心身为武士有着半圣境界的修为,气力不小也算是正常了。此时他抓着九半的手腕猛然向下用力就要拜下去,“我儿乌芸不懂事,给诸位添麻烦了。”可他的力量终究是没有用出去的。毕竟九半的修为在圣境,只要不抵达圣境就没有谁能够和他抗衡,一个半圣别说是半百的老人了,就算是年轻力壮的卫西乘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m.22ff. “如果我派兵死守乐岩山脉呢?难道也没用么?”思考了很久之后,乌心提出了这样一个解决办法:“如果我派兵死守乐岩山脉,抵挡住那些妖鸟多罗罗,而后胡琴城中的一万骑兵挥师南下沿着海岸线......”说着说着这乌心自己竟然就暴躁了起来,他仿佛是没吃到香蕉的猴子一般抓耳挠腮地说道:“国师,你这房子里没个沙盘也实在是太不舒服了,我实在是受不了啊,要不然去我那儿说去?” 听到乌心的话,少虹只是笑了笑而后说道:“没事儿,让我来吧。”只见少虹的双手轻轻挥动,七彩的星辉竟然啥时间从她的手中流动而出,很快地就在诸人的面前形成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大陆。大陆之上的山川河流形貌都异常明显,就连九国国境都切割得异常清楚,分明就是整片大陆的模样啊!“怎么样?右丞相现在方便说了吧?”少虹微笑着说道。 看到这一幕,八羽轻轻地对着此时离她不远的九半说道:“没想到少虹国师......竟然对幻术也有这么深的造诣呢?”九半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而此时,一旁的乌心猛地一下子就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站起身子用手轻轻触碰那虽为幻术可实际上却有如实质一般的九国大陆,而后说道:“少虹国师法力无边,实在是让在下佩服!这种术法如果用在行军打仗上......我囚牛之国行军可以少带多少地图啊!” 少带多少地图?听了这话的少虹一瞬间是有些尴尬的,但她却并没有生气也无有动怒的意向,只是轻轻地朝着右丞相乌心点了点头,而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面前说道:“接下来就等着右丞相述说高论了。” 乌心点了点头,而后一下子就转身扑到了那地图之上,先是仔细地研究了起来。那种神情就仿佛是饥饿的食蚁兽猛然发现了白蚁穴一般欣喜若狂,甚至有些癫狂了。 看着面前的景象,九半虽然不动声色可实际上内心却隐隐地有些担忧。少虹不但是成名已久的术士,竟然对幻术都有着一定的造诣么?如此说来,此人的修为深不可测但却依旧能够把持住自己的内心呆在囚牛之国做十几年的国师而并没有谋权篡位,此人野心到底多大?还是说她本身就是另有所图的? 或者说,难道此时的少虹已经完全掌握了囚牛之国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一十六章 指点山河 如果说方天画戟是英雄的神兵利刃,那么恐怕沙盘就是右丞相乌心的劈天神剑了。此时他站在沙盘的旁边仿佛是指点山河的帝王一般,纵横披靡。 “如果我派手下大将带兵两万,封死乐岩山脉的入口,”乌心用手指着囚牛之国与乐岩山脉交接的地方说道:“死守十天。这十天中拍一万骑兵做先锋突袭,两万步兵殿后,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直接逼近嘲风之国的十望城,直捣黄龙,如何?” “不妥。乌心啊,你这样想,”因为辈分实在是老得可怕,所以就连少虹都要称一声前辈,称一声李丞相的李尚就算直呼身为右丞相的乌心的名字也是无妨的。“我囚牛之国一共不过六万步兵两万骑兵,如果你将其中的一多半兵力都用于阻挡睚眦的进攻以及偷袭嘲风之国,可万一睚眦就是真的在虚晃一枪,而其主力兵团正是配合着嘲风在我囚牛大军南下的路上围追堵截怎么办,这个问题你有想过没有?” 听了左丞相的话,乌心却是没有半点压力地说道:“李丞相您别着急,实际上这些我早就都预料到了。事实上按照目前我们拿到手的情报来看,嘲风与睚眦的联军不过是两种选择。一,就是嘲风军队不管不顾地南下,直到攻破其他五国之中的任意一个国家获得补给与土地之后再来反攻。此时睚眦之国为了牵制我北方两国也就是囚牛与霸下的兵力,必然会在乐岩山脉中动手脚。如此一来睚眦的兵力会被削弱,而我们反攻的机会便会大大增强。而第二种情况,就是睚眦与嘲风两国虚晃一枪,实际上是准备指东打西来围堵我囚牛大军的。如果是第一种情况自然很好解决,而至于第二种情况就更容易了,霸下之国已经同意与我囚牛结盟,那么到时候我们只要......” “等等!”乌心尚未说完,少虹便强行打断了他的话:“你说什么?你再重复一遍,霸下之国已经什么?” “我是说霸下之国已经递出了橄榄枝,提出了与我囚牛之国结盟的请求。一旦结盟,那么只要我囚牛大军遇袭,霸下之国的军队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支援。这样一来后顾之忧不就没有了么?” “结盟?”少虹重复了这句话,并且死死地盯着乌心仿佛是看到了腐肉的秃鹫一般。 这下,轮到乌心疑惑了。他挠了挠头转头看了看左丞相李尚,发现对方的眼神之中也是一片迷茫,于是便赶忙转过身来对着少虹说道:“国师你没接见霸下的使臣么?他们明明告诉我您已经同意了结盟啊!” 听到这里,少虹暗暗地叫了一声不好。果然自己千叮咛万嘱咐死命防备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那个霸下之国的使臣竟然不是孤身前来,并且在独自出城之前就将消息传了出去,这该如何是好?自己岂不是就骑虎难下了么? 然而回过头来一想,此时似乎不是纠结于此的时候。善恶因果,轮回报应,世间一切因果自有定数,自己心中虽然不想与霸下之国明面上结为盟友,可实际上此时九国境内大陆上的情况已经不由得她多想了。多一个盟友少一个盟友又能怎样,反正此时嘲风与睚眦的联军已经走在了横扫其余几个国家的阳光大陆上,此时如果不结盟,难道还能坐以待毙么? 还是暂时先行放下这段恩怨吧。 于是她决定暂时不想这些,任由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就算那个使臣死了又怎样,战乱之中如何能够不死人?意外,偷袭,刺杀,就算霸下之国盘问起来她也有一万种理由搪塞过去,而且想必此时的霸下之国恐怕并没有什么底气来盘问这件事情吧?22ff爱书网 “左丞相,您继续说。”少虹再度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乌心,说道。 “可是我已经差不多说完了,目前情况下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兵书上有一句话叫做什么‘围魏救赵’,实际上这也是我们经常做的方法。南下借道霸下进攻嘲风,而且有霸下之国作为我们的大后方大后盾,想必一切不会变的那么困难了。” 乌心的话有理有据而且很有说服力,似乎众人都要认同他的观点了。就在少虹点头,左丞相李尚几乎要默认的时候,九半却站了出来。“我认为这件事,不妥?” “如何不妥?”乌心反问道。此时他并没有因为这个年轻人反驳自己的观点而心生怨气,相反他倒是愿意听听年轻人的见解。毕竟乌心做事,只要你能够说服他那么什么酒都好说了。 “乌丞相,不得不说您说的很有理,而且是目前来看相当可行的办法。但这件事情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 “哦?是什么?” “那就是,霸下之国是可信的。”当九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从乌心的眼睛中看到了震惊。为了不让这种震惊持续太久,于是他赶忙接着说道:“少虹国师应该知道,我与吴凉子是如何相认的。” “不错,是我让吴凉子前去刺杀霸下之国的前任国君,而你们在霸下都城相识。” 少虹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吴凉子浑身上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而九半得到少虹坚定的回答之后,九半转而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乌心,道:“的确如此。我与吴凉子的相识是在刺杀前任霸下国君的行动中认识的。为什么要刺杀前任霸下国君?想必左丞相知道这件事的缘由,那就是霸下之国差点就加入了当时的三国联盟,形成了四国联盟!” “乌丞相对于九国地势,恐怕是要比我清楚得多。如果当年的睚眦-霸下-嘲风三国阵营真的成立了,再加上他们已经吞并了负屃之国,这条战线就会从大陆的东北一直拉到西南。不仅仅是整片大陆会变成四对四的战局,而且囚牛之国将会孤立无援,而三国吞并囚牛就会变成分分钟的事情。” 九半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而在座的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的确如同九半说的那样,霸下之国险些就成为了战乱的罪魁祸首之一。虽然目前的霸下国君是丙丑,据传闻所说丙丑并不如同他的父亲一般暴戾好战,可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一个新任国君为了不让自己的君权旁落或者说受到威胁,而一时糊涂加入到了战局之中投靠了敌人呢?要知道虎父并不一定无犬子,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多种多样了。 “所以,诸位真的认为霸下之国是可信的么?”九半再次强调并且加重了语气。 霸下之国,都城之中,朝堂之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一众朝臣都在这里,但他们的国君丙丑却不见了踪影。实际上与其说是不见了踪影,不如说是刚刚上朝的时候霸下之主听到了某个信使的密语,而后便一甩身子就离开了朝堂。那个时候站在最前排最靠近国君的地方的左右丞相二人皆是一脸茫然,他们似乎从来都没有从好脾气的国君身上看到那么愤怒的表情。 “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能让国君如此愤怒甚至是愤然离席?” “可别是嘲风之国的军队攻过来了吧,那可就大事不妙啊。我霸下之国千百年的基业难道就要......”22ff “瞎说!胡说什么呢,就算有嘲风之国的军队攻过来,哪怕他们攻到了都城脚下,我们还能请墨师出手;更何况一旦有军情来报,难道国君不应该第一时间先与我们商议么?” “这......” 丙丑从朝堂之上的愤然离去让所有臣子之间议论纷纷,人心顿时动摇起来。他们是依托于君主才能长生长存的人物,如果君主都出现了变故,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朝堂之上嘈杂无比,可后殿丙丑的寝宫之内,却是无比寂静,气氛冷若冰霜,似乎就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他坐在床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一般双手在双腿上放好,闭着眼睛抿着嘴唇什么话都没有说。尽管如此但屋内的人依旧能够清晰地看到他脖颈与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战前亢奋的猛虎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暴起杀人。 屋内只有一个女人半跪在那里,她身上的华服还没有褪去,长裙及地瘫在地上就好像是一朵盛开的花一样。只不过再娇艳的花朵在暗室之中恐怕都无法盛开,一如这个女人如今跪倒在丙丑的身前,如同蝼蚁。 丙丑将自己的眼睛微微地睁开了一条线,那个女人依旧是跪在自己的面前低着头,什么话都没有说。看到女人的姿态,这个身为霸下之主的男人心情微微平复了一些。尽管自己还是年轻,但所幸的是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忠于自己的。这些天来朝堂之上的那些声音太过嘈杂也太过凌乱,甚至于在其中他听到了许多有些违逆的声音。这又如何呢?天命如斯,他丙丑依旧是这个霸下之国的君主,谁都撼动不了的。 “所以你就是为了告诉我,他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丙丑的声音有些令人不寒而栗,毕竟那个男人是这些年来自己身边所剩余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了,他被杀,丙丑就如同被割断了左膀右臂一般,痛彻心扉。 女人没有抬头,依旧是跪在那里纹丝不动地说道:“是的。属下是在胡琴城外发现阎良的尸体,但却没有发现凶兽的踪迹。” “不用想了,一定是少虹的人动的手。”丙丑的声音很冷漠,他的心仿佛在这一刻都冰冻了一般。有什么话可说呢?没什么可说的。斯人已逝,怪罪活人也不能令人起死回生。况且这次派遣使者本来就是秘密的,就算是被人杀了也就只能吃个哑巴亏罢了。“你起来吧,奶妈。” “是。”跟从着丙丑的命令,他面前的那个女人站起来站直了身子,站在丙丑的面前。很难想象这个过分美丽的女人竟然是丙丑的奶妈,要知道丙丑的年龄已经及冠,一个年龄几乎是他双倍的女人能够保持一种倾国倾城的容貌,就好像“朝华易逝芳华易老”这个词汇失效了一般,超越了常规。 丙丑并没有关心女人的美貌,他反倒是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胳膊肘枕在身旁的枕头上有些犯愁地说道:“按照你的说法,乌心算是已经接受了结盟的请求的;囚牛之国的左丞相李尚手里已经没什么实权了,所以我只派你和阎良去接触了乌心与少虹。这二位倒也是神奇,一个同意了另一个竟然杀了我的使者,你说说,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女人欠了欠身子,说道:“国君,恕属下直言,这次结盟之事恐怕已经不可行了。” “哦?为什么?”听了自己奶妈的话,丙丑顿时伸直了身子有些惊讶地说道:“怎么就不可行了?少虹不过是没有给予回复罢了,而乌心已经接受了我们的请求,这不就相当于事情成了一半了么?”ewenxue.net “国君可曾记得,那乌心与少虹的另一层身份?” “什么身份?”听了这句话,丙丑有些迷惑了,难道说那二位位高权重的人都是什么双面间谍,实际上同时也是其他国家的探子么?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可能,如果能够做到左右一国国运的地步,谁又会心甘情愿地为了其他国家当探子当卧底当间谍呢?依然是荣华富贵了的人物当然不需要为这些所忧虑了。 “他们是强大的修行者。”丙丑心里尚未想明白,面前的奶妈便开口说道:“乌心的修为早已抵达了半圣的境界,这让他在囚牛之国的军伍中有着极高的威望;而少虹自己不但是整片大陆上成名已久的圣境强者,更是已知的唯一一位出世的圣境强者。若非如此,恐怕少虹也就没有什么资格能够在囚牛国君闭关修灵的十数年间执掌整个囚牛之国的政治,而囚牛国君也不可能将整个国家都放心地交给她。” “如果这二人一个是单纯的位高权重的军人,另一个是心机极其高深的阴谋家的话,那么他们二人绝对不会放弃结盟这样利弊对半开的想法;但问题就出现在,他们是强大的修行者。半圣境界的高手就已经千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了,更不用说少虹国师这样的圣境强者。他们存在的意义是让整个囚牛之国能够安安稳稳地生存下去,以期囚牛国君的归来。因此他们并不会单纯地站在保家卫国的立场上来做决断,而是带着修行者的强大自尊。恐怕之前我霸下之国闭关锁国的行为激怒了对方,可能就.....” 这些话是有些震撼的,让丙丑陷入了沉思。修行者,修行者果然还是这个世界中的异类啊。都说国家的力量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不可抗衡的存在,现在看来恐怕只要个人力量达到了一定的阀值,几乎就可以为所欲为,更不要说少虹这种本身就手眼通天的人,背后还站着一个国家的存在了。 丙丑内心的忧虑现在似乎就要是满溢出来了,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这种情况下的自己还要如何去处理两个国家的关系。难道说现在直接去派使者出使囚牛么?可实际上这个时候战争已经迫在眉睫,嘲风与睚眦已然南下,就在几日之前霸下之国的东方边境还传来了睚眦数万大军经过的消息。如果此时自己先行派使者出使囚牛,一来一回起码要十几天,这期间恐怕睚眦之国的大军都能够灭掉一个国家了吧? 想到这里他无法不头痛,可悲哀的是现任的霸下国君身边竟然连一个智囊都没有。他还是个孩子,孩子能做些什么呢?他也不知道。 如果依靠那些朝臣呢?恐怕更不是个好办法。谁知道自己孤家寡人的时候他们都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前路扑朔迷离一切都是不可预期的,都怪吴凉子那个小贱人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若非如此恐怕自己也没必要这么早就肩负上整个国家的命运。 自己的命,是有些太惨了。 “你先出去吧。”他揉了揉脑袋,说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一十七章 法术屏障 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囚牛之国的秋天是很明显的,可这一切再少虹的府邸之中却是不一样的。少虹府内的院子中树木不多,可此时所有的树木却是有些不一样。此时尽管已经是秋天了,但那些树木上的叶子一片又一片在夕阳的照耀下却显现出一种老绿色来。这种老绿色是远望着才能看到的,当你走近了去看的时候却能发现,满树全是一种嫩绿嫩绿的新绿色,所有的绿色恍若新生一般耀眼。 刚刚进入到少虹府邸中的九半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此时在场的诸位都较劲了脑汁在想如何对敌,他九半的眼神却有些不安地到处乱转。九半对术法的造诣并不高深,面对妖鸟多罗罗随时都有可能降临的进攻,他并没有什么办法。可是当他看到屋外的那些树叶的时候,眼神却顿时被吸引了。 仔细看了看,确定了此时的季节为秋季并且那些树叶是绝对的新绿色,九半带着一些疑惑的语气对少虹开口说道:“国师,晚辈有一事不解不知道国师能否......” “但说无妨。” 九半随即将自己的手指向了院内的那些树木,开口道:“如果晚辈没有记错的话,此时已经是冬季了吧?可为什么您府上的树叶的颜色确实层层叠叠的新绿色呢?” 顺着九半手指的方向看去,左右丞相二人加上吴凉子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而卫西乘与八羽的神情中就有着一丝丝的诧异了。“是啊国师大人,我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胡琴城中的树叶大部分都已经落光了,可您府上的树叶为什么却好像新生一般?”卫西乘说道。关于这个问题,他也是有所不解的。难道这少虹的府邸建造的时候有什么讲究不成?要知道一年十二个月二十四个节气有着七十二候,天地万物的运行都是顺着这五天一候一年七十二候顺序而来的。胡琴城中一片秋色,为什么这少虹的府邸之中却是如此不同呢? 或者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一年的二十四个节气,可很多人却并不了解每个节气更是以五天为一候,一年中万物的生死都是依顺着全年中十二候的顺序行进的。此时已经是立秋的第三候的末尾了,可少虹府中的树叶却是散发着勃勃生机。按理说垂垂老矣的树木应该早已掉光了树叶准备猫冬,难道少虹有着起死回生之术不成? 面对九半等人的疑问,少虹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诸位小友有所不知,这整个府邸的范围之内,都是被我施了术法的。”她站了起来,向自己的前面走了两步。就是这两步道,少虹竟然走得有些踉跄。吴凉子想要上前搀扶,可少虹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而后说道:“说实话我已经老了,而老年人是不得不对自己好一点的。” 听了少虹的话,九半才猛然想起来如果按照其他国家之中的情报所推断,此时少虹已经是有了四十多岁,恐怕年龄很是接近右丞相乌心的岁数了。修行术法虽然可以让人保持年轻,可那不过是脸上的表现罢了,身体是撒不了谎的。少虹没有吴凉子那样接近半圣的体魄,而多年操持囚牛之国一国上下大大小小的事物想必是让她几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如此这般,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人,纵然有着通天的法力可身体确实是吃不消的啊。 看着九半等人有些诧异的目光,似乎已经将这一切默认并且预感到了这种反应的少虹缓缓地在屋内溜达着,而后说道:“不仅仅是庭院之中,整个府邸里都被我施了术法,为的就是能够保持一种四季如春的状态,让我的身体好过一些。女人嘛,要对自己好一点。如果我不对自己好,还有谁能对我好呢?老天爷么哈哈哈哈。” 相对无言,九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背负着整个国家命运的女人此刻在他看来突然就变得如此脆弱,如此地需要安慰和依托。看来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女人到了最后,都需要一个安稳的臂膀啊。 少虹的话说完了,她转过身走回自己的椅子上就那么坐了下去。她不说话,所有人也没说话,大家就这么干坐着,仿佛坐着坐着就能把办法想出来一样。在此之前其实左丞相右丞相提出了很多种办法,包括卫西乘也说了一招,就是他和九半带上胡琴城中的一些好手,潜入乐岩山脉中去提前结果了那些个妖鸟多罗罗,可所有办法很快就被否决了。先不说那妖鸟多罗罗的首领已经是到了圣境的修为,半圣境界去多少个都是死;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就是,那毕竟是一群妖鸟啊,就算卫西乘等人能够有机会接近人家,可万一所有的妖鸟都一个腾空飞了起来该如何是好?如果一旦受了刺激之后妖鸟多罗罗的部队决定提前进攻胡琴城呢?要知道胡琴城已经很多年没有遇见过战争了,根本就没有过防空装置。那些妖鸟多罗罗一旦迫近胡琴城,恐怕囚牛之国一战即溃,会败得非常惨烈。 “国师,右丞相,诸位小友,老夫倒是还有一个办法。”李尚是个老人了,此时老人摸着他的胡须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八羽小友应当是一位......幻术师?”说这话的时候左丞相李尚一直用自己的右手手指不断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碧绿色的扳指,那扳指的绿色极其深邃,深得都好像没见过光,没有颜色了一般。 “回禀左丞相大人,是这样的。”八羽站起身来,抱拳道。 李尚点了点头,用有些慈爱的眼神看了一眼八羽,而后转过头对少虹说道:“如此一来,事情就好解决多了。国师,我们可以动用幻羽军团,在国境的东面外围布置上一层截空法障。妖鸟多罗罗想要进攻我囚牛之国必定是要从空中进攻的,而截空法障便是阻拦它们的第一层防御。在截空法障之后,就有请八羽小友帮忙布置一层幻术秘境了。想必只要使妖鸟多罗罗大军一齐陷入到幻术秘境之中,那么起码就能拖延上十天半个月。这样一来只要等到霸下之国的使臣到来,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不是么?当然这些见解也仅仅是老夫从各类书卷中看来的,至于可行与否.......” “是可行的。”八羽站了起来,不顾一旁卫西乘轻轻地拽着她衣角的动作,“幻术的确可以做到这样,但在我施行大型法术的时候需要数个境界高深的术士来给我做‘供给源’,也就相当于他们是我的能量供给者,我从他们身上抽取我所需要的东西。这种事情虽然对双方都会有伤害但效果却是显著的,可对方却有可能因此而死亡。越是大型的幻术就越会对他们造成更加巨大的上海。少虹法师,这样可以么?” 少虹很快地无声地点了点头,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少虹府邸中某个院落里,在卫西乘跟随者的情况下九半紧紧地抓着八羽的手腕将其强行带到了这个院落的中央。 “九半,你干嘛呀放开我!”这时候的八羽表现得很是抗拒,她似乎很讨厌与异性的身体接触于是左扭右扭地想要挣脱开对方如同铁钳一般的手指。九半没有说话只是闷声地向前走着,当他带着八羽走进了院落走到八仙桌的旁边的时候,却是反手一把甩开了八羽的胳膊,转而有些怒目而视地看着对方,到:“八羽,你是疯了么?” “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嘛?”看到九半这种气势汹汹的态度,顿时八羽也没什么好气地一顶胸膛便怼了上来。她天生就不是什么服输的人物,此时手腕红肿着虽然内心委屈,可实际表现出来的时候确实极其坚定的态度,“我做错什么了你可以说,能改就改,改不了就麻烦你忍着了。” 看到八羽似乎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九半顿时怒从胆边生。他猛地一下子挺直了胸膛就顶了上来有些愤怒地道:“你!”可终究还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 这个时候,卫西乘恰到好处地赶了上来。他随手将自己身后的那扇门给关上,而后一下子就出现在了二人的中间将两者隔开,有些语重心长地对八羽说道:“八羽,你刚刚做的选择有些冲动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有了卫西乘作为缓冲的八羽此时也略微冷静了一下,稍稍思索之后她的后背竟然猛地冒出了一层的冷汗。天啊刚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这可是为一个国家抵御外敌的巨大工程,虽说成即可千秋万代,可一旦失败也就是尸骨无存啊! 九半猛地回头,对着八羽怒目相向。他的拳头攥得很紧,就好像是一个炸药桶爆炸之前的状态一般,想要爆发却无处宣泄。“冲动?这是冲动就能够解释的么?你这叫傻!”他转过身来走到八羽的身前,道:“囚牛之国是你的家么?你是囚牛国君的女儿么?你可知道修建能够屏蔽几乎一条国境线的幻术屏障是多么巨大的工程?你恐怕自己都没命撑到修建完成!” 这个时候八羽有些害怕了,她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害怕得要落下泪来。“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鬼迷心窍了吧,那个时候整套术法就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同时又有个声音一直在跟我说......他说......‘答应吧,答应吧’,然后我就明明奇妙地......” 说到这里,八羽似乎是有些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卫西乘走上前去搂住了她的肩膀安慰她,可这时候的九半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说我就那样答应了他啊......” “不是这句,上一句。”九半走上前来双手抓住八羽的肩膀,眼神认真地看着对方,道:“你说你,听到了某个声音?” “对,是某个声音,而且是一个有些老迈的,嘶哑的男人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那个声音就好像是有魔力一样,虽然难听但最后我还是听了他的话。卫大哥,你说那个声音不会真的是鬼吧?”想到这,八羽更害怕了。她转头抓住卫西乘的肩膀,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几乎要缩进对方的胸膛里,瑟瑟发抖。 而九半的脑子此刻竟然“嗡”地一下,似乎是炸开了。回想过去,好像很多线索都能够串联开来。为什么自己杀死过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都知道自己的信息,为什么自己叫九半而其他人的名字中都带有数字,为什么同属于借天之命的八羽似乎在和自己听从同一个人的召唤,这些线索归纳到一起只能有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一切已经不是谭一壶的办法了,而自始至终都是那个人的阴谋,甚至于其本身就是谭一壶的化身! 哎不对!如果谭一壶也是借天计划的一员的话,事情就更让人想不通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帮助另一个人成长,然后到了最后竟然是为了杀死自己呢? 想到这里,九半陷入了迷茫。 另一边,安抚好了八羽的卫西乘走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有些发愣的九半的肩膀,道:“九半,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有些走神了。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说完,他便转身向外走去。路过八羽身边的时候,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自己的脚步,而后转过身来轻轻地拍了拍那个姑娘的肩膀,道:“你......好好准备吧。” 这句话,有些沉重了。 九半尚未走出院落,他不过是刚刚打开院子的门,却猛然发现一个白影站在自己的面前。那白色的身影是没有脸的,混身上下都都被白色的衣物所笼罩着,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白色人影出现只不过是一瞬间,九半尚未完全看清他的身形的时候,那白影便猛然前冲,右手成爪直接便朝着九半的脸上抓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若不是有着圣境的体魄九半恐怕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反应。虽然他早已进入圣境可实际上的战斗经验尤其是贴身战斗的经验确实是少得可怜了。那白影一爪袭来,同时左手成拳朝着九半的腹部就攻了过去。影子如电,急速而迅猛得仿佛是天降神兵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想要要了九半的命。但圣境强者的速度又岂是一个刺客可以比拟的?白影的速度快,可九半的速度却比他更快。他直接伸出双手招架住了对方的攻击,而后反手一转,便将对方的手腕抓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呵呵一笑,道:“想杀我?你还嫩了点。” 白影虽然没有脸,可此刻那脑袋上却恍若出现了一张无形微笑的嘴巴一般,甚是恐怖。九半的目光被那无形微笑的脑袋所吸引,千钧一发之际白影的双脚一抬便直接腾空,一下子踹在了九半的腹部将其踹出了疏密之远。 白影后滚翻着向后退去,此时卫西乘赶到了。卫西乘双刀出鞘以扫堂之势连攻白影的下路。可这白色的身影虽然修为没有圣境强大,可速度应付起半圣来却是丝毫不吃亏的。卫西乘连续数刀都斩在了空处,而数个后滚翻之后白影直接一下子便翻上了屋顶,站在那里威风凛凛地看着下方的三个人,面无表情。 “喂!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杀我?”九半抬头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白影,喊道。实际上这个距离他是可以直接上去将白影拽下来的,可一事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如何,二是如果这样贸然行动,可能会触动其他眼线。比如此时便是在少虹的府上,如果此人的行为是少虹授意的该如何是好?场面尴尬可不容易收场啊。 白影就那样空荡荡地站在屋顶上,似乎是旁若无人地抬头转了转,而后低下头来看着三个人用一种嘶哑并且有些恐怖的声音说道:“你叫九半?对吧。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圣人还是什么圣境强者,有人要你的命,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这句话就像是笑话,又像刀子,让人很是不舒服。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危机显现 再次见到那一抹白影的时候,九半绝不会想到自己的心竟然会是凉到谷底的一种状态。不,不是心凉,而是心痛。那种痛就仿佛心脏被撕扯开一般,一双手将那坨肉从中间活生生撕扯开来,鲜血从中喷涌而出溅在地面上,可怕的是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流出却完全找不到凶手的所在。 这一刻九半是卑微的,是绝望的,是想咆哮却已经无法挽回一切的悲痛感将他淹没。八羽此时已经仰面躺在了白影的身旁,双目空洞无神,身下尽是血迹。 怎么会这样呢?八羽怎么就这样死去了呢?她这样一个强大的天赋异禀的幻术师,她这样一个能够点石成金,能够画龙点睛地创造出那么强大幻境的年轻人还有着大把的青春年华等待消费,等待浪费,等待与自己喜欢的人去一点一点地消磨,可她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死掉了呢? 盯着八羽的身体,或者说此时称之为尸体也已经不为过了,空白的大脑渐渐地涌上了丝丝缕缕的热血,而后沙聚成海,一种恐怖的情绪顿时弥漫了九半的大脑。他缓缓地将目光移开,看向尚且站在八羽身旁的那个白影。凶手白色的手套上还沾染着朋友的鲜血,而在九半的眼中那白影此时已然是个死人了。 “我不管你是谁,”九半开口,他面部青筋暴突,牙龈绷紧了恍若即将暴起捕猎的狮子一般,“今天你就会死,而且会死的很惨。” 事情要从头说起。 这一天已经是距离八羽与少虹商议好要设置法术屏障与幻术屏障之后的一周之后了,法术屏障已然完工而幻术屏障的设置也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这一日上午,太阳并没有那么烈。八羽与九半二人站在囚牛之国东方的国境线上,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乐岩山脉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面前是青山翠林,而不过一丈之地便是囚牛之国的十数位半圣境界的术士联合布置的法术屏障了。尽管在分配了任务之后少虹并没有亲身赶到此地督工,可在十数位半圣境界的强者的通力合作之下,法术屏障还是很快地完成了。仅仅用了四天的时间法术屏障便建立在了横贯百里的囚牛之国边境之上,而后九半用了一天的时间带着八羽走遍了这一百里的蛮长距离,布置了足够能够支撑她布置幻术屏障的法阵,终于正式布置幻术屏障的日子还是到了。 山石终究还是那些个山石,与九半等人来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山色在秋风的吹拂下终究还是显现出了一些颓势,逐渐黯淡了下去。趁着这黯淡的秋色尚未浓烈的时候,九半等人站在这里,唏嘘感叹。 “你说,如果我当初没有遇到你......”八羽的声音很轻,仿佛是一个即将要上战场的人在进行临终嘱托一般,有些沉重。 九半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乐岩山脉之上,高耸入云的乐岩山脉是他自始至终都不了解的一块地方,那里神秘又让人向往。每次看到或者临近乐岩山脉的时候,九半的内心都会无端地生出一股崇敬来,而这股崇敬此时压过了所有感情,让他没有听清楚八羽说得话。 女子说话的时候最厌烦的便是别人不用心,看到九半这幅模样八羽不自觉地用右手猛地一拧他的后腰。九半吃痛,继而转过身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八羽,道:“怎么?怎么了?” “我刚刚说什么了?” “不是说到如果没有遇见我么?”九半有些惊诧地看着八羽,“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说下去呢就没搭话。” “哦.....好吧。”八羽的神情有些失落了,看来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的脑壳中自始至终都少了一根筋,所以很多时候他不明白女孩子想要表达什么,也因此而错过了很多东西。 “要我说啊,就没有如果!”九半豪迈地一掐腰,腰间的玉佩挂在身上叮咚作响,如同山涧清泉的声音一般与风声形成了某一瞬间的和鸣,有些好听。“我们是朋友啊,不用想那么多。你命里该有我,而我命里也该有你这么个朋友!”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那股爽利劲儿正是青年人所独有的。这一刻八羽仿佛是看到了一个轻狂的少年,尽管面前是高耸入云的巨大山脉,可他却有着指点江山的气势,气贯长虹。八羽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候少虹府中的一个半圣境界术士悄无声息地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身旁,直接开口对八羽说道:“八羽先生,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您了。” 囚牛之国崇尚修灵,而“先生”这种很是尊敬的称呼在囚牛之国中也并不是仅仅用在教书先生的身上。凡是境界高深的术士,只要在囚牛之国国人的口中都可以被称之为先生。八羽虽然年少,可实际上在出发前往边境修筑法术屏障之前她已然在一众半圣面前小小地露了一手,于是所有的半圣便愈发对其尊敬了。 尽管并没有修为,但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这却是成人世界中的道理了。 八羽扑腾了一下身子,扇了扇衣服上的灰而后转过身来对九半说道:“九半大哥,要不然你也?” “没事儿,我去给你们护法!”同样地,九半也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而后抬腿就要向前走去。他还没迈步,就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身来对着那半圣境界的强者问道:“哎?我怎么没看到吴凉子?” 其实在那半圣境界的术士身后不远处,便齐整整地站着与其同境界的术士高手,那全都是八羽的“供给源”所在。可是九半一眼望去,却没在其中发现吴凉子的所在,顿时有些奇怪。按理说吴凉子与他们一同前来边境修筑法术屏障,总不该屏障一修好她就自动消失了吧?这实在是有些反常了。 那半圣境界的术士很明显早已预料到了九半的问题,于是不慌不忙地答道:“吴小仙师去检查已经修筑好的法术屏障去了。法术屏障实在是太过巨大,我辈术士建造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纰漏,吴小仙师正是给我们查缺补漏去了。” 听了那人的话,九半回应似地点了点头,而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说话间,三人便已经是走到了画好的法阵之中。发现自己走到法阵当中的九半仿佛是有些抗拒似的立刻便跳了出来,而此时八羽已经在法阵之中站定。法阵是一种“八”字形的法阵,而八羽站在那个八字的头上,也就是一撇一捺的汇聚之处。十几个术士成两排站着,后者的手搭在前者的肩膀之上,最终最前面的两位术士的手也分别搭在了八羽的身上。 “八羽先生,准备好了么?”之前引路的那个半圣境界的术士问道。 下意识地,八羽看了一眼九半,而九半则用坚定的眼神回应她。于是她“嗯”了一声并坚定地点了点头,下一刻浑身气息开始疯狂的涌动,那支笔被取了出来,也没有蘸墨水便开始了隔空描绘一幅江山图卷。 囚牛之国毗邻乐岩山脉的国境线实在是大得吓人,修筑法术屏障着实是花了一些时日的。法术屏障的修筑还好,毕竟有十数个半圣境界的术士通力协作很快就完成了;法术屏障之后的幻术屏障,看起来则要困难得多。少虹无法出手,一切都要由八羽一人独自完成。这种情况下经过了深思熟虑,八羽决定在百里边境上设置九个小法阵,这每个法阵都能够管控十几里的边境线;而在小法阵之后,也就是乐岩山脉最大的出山口这里设置一个主法阵。其他法阵的目的都是将突破了法术屏障的妖鸟多罗罗引到主法阵来,而主法阵才是幻像世界构建的关键所在。 十数位半圣境界的术士在身后源源不断地为八羽提供着能量,她手上的画笔轻轻提抹勾画,于是片片山河便从中显现了出来。千里江山不过一瞬间,那气势恢宏的世界从八羽的画笔中被勾画出来之后,逐渐坍缩进其面前的一个小球体之中。球体晶莹透彻,可内部却如同一个小千世界般逐渐被完善,被补足,被一点一滴地塑造成了一个新的生命。八羽没有在施法,她只是通过画笔在绘画而已。但尽管如此,在她身后的那些术士看来八羽的修为已经臻至化境了。动笔成山河,一撇一捺皆是修为。那些半圣境界的高手一度认为这个小姑娘该不会是年过半百的老妖精化成的吧?否则为什么所有的术士都需要灵器来进行施法,可她却只需要一支笔就可以创造一方天地,让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甚至说千变万化呢? 八羽的额头上渐渐地出现了丝丝缕缕的汗珠,她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了。所谓的九个小法阵不过是假象,那些法阵是八羽顷刻间就可以成批创造的;最难的地方在于主法阵的描绘,毕竟是一个需要承载一百多只妖鸟多罗罗的大型幻术阵法,几乎就是一个小世界的所在。不但要有极其高强度的幻象,更要让所有的妖鸟都以为自己是真的已经越过了囚牛之国的防线,甚至于直捣黄龙一口气攻到胡琴城下了。这个工程到底有多么浩大就连八羽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直到真正开始提笔画出第一笔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就算是在十几个半圣强者源源不断地支持下,自己都要连续不断地画上三个时辰才能够完成。 不过好在,还有九半在陪着自己。 在八羽进入到施法的状态中之后,九半便在其身旁十步的地方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下,开始了打坐休息。因为怕行踪泄露,同时也害怕被妖鸟多罗罗大军发现他们的行动,于是此时便只有九半一人在此保护。甚至于此次卫西乘都没有跟来,他被少虹留在了府邸之中,少虹的说法是帮他拆解铠甲去了。 说道拆解铠甲,倒是有点意思了,九半心想。那身湛蓝色的铠甲虽然看起来有些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可实际上还是对卫西乘的行动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阻碍。毕竟铠甲是有重量的,而且铁器勾连之处浑身上下气息运行得并不舒畅,行动也有所阻碍。直到九半与八羽临行之前,卫西乘都没有脱下他那一身湛蓝色的铠甲,到最后还是在九半的强行逼迫之下卫西乘才说出了事情的缘由:原来那身铠甲是他在嘲风之国的时候被强行套上去的,可柳钦钦临死之前却并没有帮他解开铠甲的束缚,他便只能穿着这身铠甲孤身上路了。 尽管有些可笑,但少虹还是答应了帮助卫西乘解下铠甲,于是去往边境的时候便只有九半与八羽以及吴凉子一同上路了。 他抬头看了看,八羽的眼睛已经完全闭了上去。尽管已经汗流浃背,但此时的八羽却仿佛被画圣画鬼附身一般,画笔行云流水极其流畅,仿佛是有如神助。看到这里九半倒是逐渐放心了下来,他转而转过身去面向远处高耸入云的乐岩山脉,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警惕之心。 警惕之心是忽然出现的,当他转向乐岩山脉的时候整个人浑身上下的汗毛突然便倒竖了起来,就仿佛是孤狼在野外感受到了猛虎的存在一般,这一瞬间九半心中猛然出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是死亡正在逐渐临近一般,他内心的担忧突然就堆积了起来。 这种情绪逐渐累加,他便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面前的位置上。那里是乐岩山脉,是整片大陆上最为宏伟的山脉所在。乐岩山脉自东北一直贯穿到西南,完整地分割了两个大国,阻碍交流的同时也阻止了战争的所在。山脉太大,所以从来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可谁又能够想到如此巨大的山脉今日竟然成为了最为危险的存在呢? 忽然,九半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的速度极快,刚出现的时候离他数里之远,可没过多久便出现在了九半的面前。随着人影的出现,九半心情也经历了从紧绷到放松最后到自如的一种状态。原因无他,只因为出现的那人是吴凉子罢了。 只不过吴凉子的神情却很是焦急。 看着吴凉子飞奔过来,那种情绪竟然也有些将九半感染。他迎着吴凉子走了上去,从自己的腰间取下水囊而后拧开盖子递给对方,道:“怎么了吴凉子,怎么走的如此焦急?” 吴凉子丝毫不客气,一把抓过水囊便仰头喝水。她似乎是很渴了,水喝的特别急并且不无意外地被呛到了。九半赶忙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干嘛呀这是,这么急不怕被呛死?” “不快点喝我就要被渴死了,”吴凉子说道:“现在你快点跟我走,我遇到敌人了。” “遇到敌人?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吴凉子的话传到耳朵里,九半有些惊讶但却又镇定地说道:“难道是睚眦之国的军队穿过乐岩山脉攻过来了?” “不是,但也差不多。妖鸟多罗罗的军队派出了斥候下山,不过在山脚下被我制住了。我能抓住但却杀不死它也没办法带回来,你快点跟我过去否则我怕时间长了之后被它跑掉了。” 吴凉子一边说着一边把水袋递还给九半,但九半没去接水袋,自己反倒是愣了。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八羽等人,而后有些迟疑地想要拒绝吴凉子的想法。毕竟此时八羽施法创造幻境已经过去了接近两个时辰,再过一会就可以完成了。这个时候如果九半离开,那么他们身旁就没有了护法之人,一旦发生点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将会功亏一篑。可转过头来想,要是不去杀死妖鸟多罗罗的斥候,一旦斥候回到大军之中带回的信息让那妖鸟大军提前进攻了可如何是好? 话到嘴边,但九半始终没有说出口。迎着吴凉子焦急的眼神九半迟疑再三,终于是转过身去,突兀地口中吐出火焰,绕着八羽等人形成了一个火焰圈。那一圈火焰稍纵即逝,但却书隐隐地在地面上燃烧着。 做完这一项之后九半转过身来对着吴凉子说道:“好,我跟你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九半暴怒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确实是出问题了,并且有些问题比我们想象的都要严重。”带着九半——或者说实际上是九半带着她在疾驰——赶路的时候,吴凉子的声音中充满了忧郁与担心,“可能是可能是卫大哥之前带来的信息有误也可能是那些妖鸟多罗罗本来就和我们想象得不一样,总之......” “总之,你自己差点死在那只妖鸟多罗罗的手上,是么?”九半反问道。逆着九半的目光看去,吴凉子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神似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为犀利。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向自己,眉头微皱。 她有些惊慌,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这一切的。“你......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看出来的?”吴凉子心情有些忐忑,这种忐忑是多层次的,她害怕自己一直在掩饰的一些东西被对方看出来,可很明显的是九半已经看出来了她在掩饰的一些事情,只不过看破不说破而已。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腰上一紧,显然是对方的手加大了搂住她的力度,而后吴凉子很明显能够感觉到的是,九半的速度霎时间提升了不少。 风从自己脸颊旁边吹过的速度再次加快,随着阵阵凉意出现的是九半镇定的声音:“你体内的气息不稳,左肩部有着很大的红肿,那显然是肌肉受到撞击之后产生的。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不可能不知道你的体魄境界接近武者半圣的境界,所以如果就连你都没有躲过那只多罗罗的袭击的话,恐怕事情就真的很严重了。” 男人的眼睛炯炯有神,他搂着女人用一种令观者惊恐的速度穿越广袤的平原赶往乐岩山脉的模样,就仿佛带着母狮子穿越草原的雄狮一般威风凛凛,一往无前。很明显,母狮子已经被他的其实所震慑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吴凉子从来都没有见过九半这样的一种模样,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见过他认真的模样。少年认真,是坚毅;中年认真,是伟岸;老年认真,是宽厚。可此刻九半的认真颠覆了往常所有的认知,他如同夸父,穿山越岭而来,带着长刀就想要拯救世界。 殊不知这个世界,要比他想象得可怕的多。 “就在前面,快到了!”九半的脚程很快,他的圣境修为似乎愈发地踏实了。只不过用了极少的时间,二人便赶到了吴凉子所说的地方。当崇山峻岭愈发宏伟并且越来越近的时候,一个不大不小的泥潭出现在了九半的面前。那泥潭之中巨大的身影越发明显,就好像是朦胧薄雾之中的怪物一般,但穿越雾气,身影便越发清晰了起来。 吴凉子被九半搂在怀中,虽然那股温暖的感觉还没有持续多久他们便抵达了目的地,可在接近那被自己困住的黑影的时候,她的脑袋就仿佛是被冷水浇了个透彻一般,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他们的速度逐渐减缓,而那只妖鸟多罗罗的身影也很快地浮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那是一只足有两人高的怪物,身形就像鹰一般冷峻,可鸟喙却是铁钩银划般锋利。翅膀蜷缩着便比一个成年男子站直了还要巨大,如果展开的话恐怕要有两丈之长。暴露在羽毛外面的双爪,好像是钢铁铸就的一般,充斥着力量感。那怪物现在半个身子都陷在泥潭之中,头部勉强勾在泥潭之外仿佛是侧躺着,眼睛没有睁开如同睡着了一般安静。 看到这只多罗罗的时候,吴凉子已经与九半并排走到了那多罗罗的近前。女性对于怪物的天生的恐惧感让吴凉子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道:“这就是那只我遇见的多罗罗,它可能不是一般的怪鸟,不但能够从空中施法而且还......” 吴凉子还想说什么,可随即另一个尖锐刺耳的女性的声音突兀出现,打断了她的话。 “人类?呵,原来还带了帮手来,”声音源自于那只被困住的怪鸟多罗罗,这一刻这只鸟的眼睛猛然睁开,好似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虎视眈眈地盯着吴凉子,眼神就像看着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猎物一般锋锐,“我真的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死你。” 怪鸟的话语让九半着实一惊,他与吴凉子都不自觉地向后跳了一步,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而这个时候,那怪鸟竟然开始了奋力挣扎。它剩余的没有被泥潭困住的一只翅膀和另一只爪子在空气中奋力挥舞,可那泥潭就好像是无底洞一般,越挣扎便困住得越厉害。渐渐地,在多罗罗的喘息之中它那仅剩下的一只翅膀与一只爪子也逐渐沉入到泥潭之中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已经无法挣脱这困局,于是带着无奈和绝望的情绪那只多罗罗转而不再挣扎,而是将自己的脑袋搁在泥潭之外的土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九半与卫西乘,仿佛是在盯着自己的不世大敌一般。 沉浸于惊讶的情绪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那怪鸟多罗罗停止了挣扎之后看着那颗仅剩的裸露在泥潭之外的怪鸟头颅,九半突然才反应过来:这怪鸟多罗罗,竟然能口吐人言?他猛地转过头去对着身旁的吴凉子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它们竟然能够口吐人言?” 吴凉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九半一步步地向那怪鸟靠近。起初很是谨慎,当吴凉子提醒他这怪鸟多罗罗已然被她的“地缚术”完全困住并且绝对动不了了之后,九半才敢大步上前观察起了这头怪物来。 “我虽然能困住它......但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不知道这种鸟到底是什么怪物,我竟然无法伤其分毫只能勉强困住它......你小心。”吴凉子悄悄地说道。 女子的话对于九半来讲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在这个有着圣境修为的男人的眼中面前的怪物似乎不过是一个非比寻常的大玩具,起码在接下来九半的行动之中,吴凉子是这样认为的。 他走上前去,抬手,拍了拍那怪鸟巨大而坚硬的嘴。这个举动看起来实在是太过冒险了,因为下一刻那怪鸟多罗罗便猛地张开了自己坚硬的鸟喙似乎是想一下子要掉九半的右手,但是出乎意料是,九半先是猛地退后一步,而后猛地一拳就击在了鸟喙之上。任那鸟喙再坚硬,却也抵不过九半的一拳啊。肉眼可见的那鸟喙上出现了深深的凹陷,而怪鸟多罗罗似乎吃痛,眼中的劣株一下子便涌现了出来。 没有理会那怪鸟的表情,九半继续伸手摸了摸巨大的鸟喙,而后似乎是嫌弃它太过坚硬与粗粝,立刻把手拿开嫌弃地甩了甩手,道:“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懂了么?” 能说话的怪鸟没说话,而是从自己的鼻孔之中喷出了两股热气。那热气直接就冲在了九半的脸上,仿佛是在嫌弃他一般。被热气喷到的九半的脸瞬间就挂不住了,他也没多说话,只是反手一拳自下而上地打在了鸟喙上。下一刻,随着一声显而易见的“喀拉”响起,那鸟喙上出现了一丝裂纹,显然是裂开了;而怪鸟多罗罗吃痛,连忙道:“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你要摆好自己的立场,想明白自己的处境。一个吴凉子你都杀不掉,现在我已经站在这里了,你难道还想要反抗么?”九半用自己的左手摩挲了一下右手的手背,权当擦手了。而后他转过身子走到吴凉子的身旁,继而再把自己的脸转向身后的怪鸟多罗罗,反而是将手背了起来,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会说话?” “这个问题还用问么?”妖鸟的语气轻蔑,仿佛是在嘲笑智障一般对九半说道。不出意外的是,九半果然猛地回身,又是一拳砸在了鸟喙之上。妖鸟多罗罗吃痛,而自己的鸟喙上又出现了一个拳印。 “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我现在没有时间......”九半的语气很阴沉,但是话说到一半,他猛地就愣住了。这一刻不禁那妖鸟多罗罗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就连站在一旁的吴凉子都看到,九半的眼神中猛地就出现了一股暴怒的神色。那眼神仿佛是要杀人一般,而九半自己的身体就直接钉在了那里,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妖鸟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剩下的话还没出口,惊人的一幕就立刻发生了:九半身体毫不犹豫地猛然前冲,而后一拳便直接打爆了多罗罗的头颅。鲜血与鸟类脑袋中的七零八碎落了一地,染红了这一片土地。泥潭之外只剩下了巨大的鸟喙留在那里,带着丝丝血肉连一句尸体都算不上了。 砸穿那妖鸟多罗罗的头颅之后九半没有停下,他猛地转身便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甚至连看都没看吴凉子一眼。吴凉子自己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看那妖鸟多罗罗的尸体,再看着九半离去的方向,自己的耳中却只剩下了九半如风一般离开的身影消失前留下的话:“八羽出事儿了,我先赶过去。” 他走了,去救人去了?总之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吴凉子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就仿佛在看着世界末日一般绝望。那个背影很宽厚,很结实,可似乎自始至终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将脑袋转向妖鸟多罗罗的尸体,吴凉子从自己的口中缓缓地吐出了丝丝缕缕的火焰。那些火焰就仿佛是有灵性一般自动缠绕上了妖鸟的尸体,而泥潭褪去,妖鸟多罗罗的尸体逐渐浮现在了大地之上。多罗罗这种鸟类充满油脂的尸体此刻成为了火焰最好的助燃剂,没过一会儿那妖鸟多罗罗的尸体上便燃起了熊熊火焰,仿佛烧荒一般冲天的火焰充斥了吴凉子的视野,也掩盖住了她眼神中的阴冷与恨意。 “真没用。”她说道。 九半看到了什么?实际上他什么都没看到。疾驰在平原之上他的身影恍若流光一般迅速,这个男人狠命地向前跑着,生怕完了一步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或许没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发生,但他知道的是,八羽出事儿了。 跟着吴凉子出发之前,九半用自己体内的蓐兽灵器吐出了一圈灵火环绕在八羽等一众术士的周围,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人贸然接近八羽等人的身边的时候,他会接收到感应。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果不其然,八羽出事儿了。 他猛地穿过一众术士所设置的法术屏障,而后心中暗叫不妙。恐怕那群半圣境界的术士此时都已经受了伤,否则如此强大的法术屏障绝不会出现不稳的情况,而自己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穿越过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难道八羽等人的行踪被发现了,有人前来暗杀?不可能啊,这次出行保密工作做的尤其好,根本不可能出问题。一旦出了问题那么恐怕就是内鬼作乱,可如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尽皆是半圣境界以上的高手了,如果囚牛之国中有半圣境界的敌国探子,那么恐怕...... 一想到这里,九半浑身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其实这个时候,他都不过是在自己骗自己罢了。八羽等人受袭,而身旁根本就没有什么护法之人,八羽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如果对方是一个顶级此刻的话,恐怕第一个死去的就是八羽了。他几乎已经猜到了结局,可却一直在骗自己。 他九半不想接受这样的结果,正如当年他绝不想接受自己的负屃之国被灭国一样。 这种心态,一直持续到他看见那略显熟悉的白影与瘫倒在地上的一种术士之后,才彻底崩塌。 那个曾经想要杀他的白色身影就那样站在一堆人的中间,只不过那群半圣境界的术士此刻全部都瘫倒在地,或俯或仰,似乎全部都昏迷了。白影的手上有着鲜红的颜色,而他的身旁,八羽就那样躺在那里,已然成为了尸体。女子身下的赤红鲜艳的血迹证明了这一点,她躺在一地的血迹之中就仿佛赤红色花朵的花蕊,并不美丽,反而异常骇人。 九半在五丈之外减缓了脚步,而后一步又一步缓缓地走向那个白色的身影,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八羽,目不转睛。 “怎么样,难受么?”凶手似乎是有些嚣张的,尽管手上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干涸,但他还是略显兴奋地搓了搓手,似乎还有些紧张。“没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是这种感觉么?” 九半没有说话,他只是向前走着。看似在一步一步地逼近那白色的身影,可他却向着八羽走去。 “别看啦,她死啦,死透了都。”白色的身影继续说道,同时低头看了看八羽尸体上腰间那两个大洞,而后转头继续看向九半说道:“别说是你了,我也没见过腰上戳俩洞还能活下来的人。” 这个时候,九半的脚步声逐渐清晰了,或者说愈加沉重了起来。那个节奏很诡异,没人能够听出来到底是什么频率,就连白色的身影都没有听过那样的声音。九半一步又一步地走了过去,并没有理会白色身影的聒噪。他的世界中好像只剩下了八羽的尸体,那空洞却又绝望的女性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九半的心。尸体的所在仿佛是一柄钢刀,来回抽插着男人的心脏,大脑以及灵魂。他懊悔无比,可又无处发泄。 欲哭无泪,欲喊无声。他默默地站在八羽的尸体旁边,身旁便站着白色的身影。自己朋友死在脚下,而凶手则吊儿郎当地站在手边,可以说是非常讽刺了。 “怎么样,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白色身影凑近了九半说道:“是不是想要杀了我,然后把我碎尸万段?” 那声音让九半有些恍惚,好像是有些熟悉的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但不管是谁,杀了八羽,就得死。九半没有转头,空洞的眼神渐渐地凉了下去。他举起了左手,对着身旁的白色身影竖起了中指,没有转头开口说道: “无论你的身份是什么,今天,你必须死。”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二十章 杀人偿命 碰撞发生的时候就好像恒星炸裂开来一般,一颗恒星与另一颗恒星相撞所产生的巨大爆炸也不过如此。两个人影在地面上相撞,一方倒退而另一方死死抵住他的脖子将他向后推着,直接撞入了巨大的山岭之中,惊起诸多鸟兽。 乐岩山脉西方,也就是靠近囚牛之国的巨鹿原上,惊天之战正在缓缓地拉开了序幕。这巨鹿原当年本是诸侯定鼎之战的最后战场,战场之下埋忠骨,也埋小人。只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多年之后的这里烽烟再起,巨大的碰撞再次出现了。 白影的身体被嵌在了层层山石之中,这是九半刚刚一掌将他推进来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山中碎石无数,可此时白影的身体却是异常坚韧地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不过是口中吐出了一点鲜血。那鲜红色只不过稍微出现在了白色的面罩之上,便立刻被他咽了回去。 “有点甜啊......”白影喃喃地说道。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前方,九半的身影笼罩在层层尘土之中看不真切,反倒是那双仇恨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充满着剥皮削骨的仇恨的眼神穿过飞扬的尘土落在白影的身上,他不怒也不害怕反倒是笑了,“怎么,就这么恨我?” 他的声音似乎是有些太过嚣张了,得到的回应却是对方反手一拳,就朝着他的脸上砸来。轰然巨响紧接着便从山中传来,似乎就连地壳都被砸穿了一般。九半的手上似乎是破了点皮,手下的地面也出现了巨大的窟窿,可那白色的身影却是消失无踪了。 微微的热气从自己的耳根上出现,白色身影恍若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了九半的身后,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地飘了过来,令人头皮发麻。“我说了,你杀不死我的,而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反手一掌劈过去,势如闪电般的攻势却劈了空。那一记掌刀打在空处,却如同陨星落在海上一般,在空气中惊起了阵阵波涛,气浪翻涌起来。九半回头,只见之前还被自己按在了山石之中的白色身影此时竟然活蹦乱跳地站在那里,身上也没什么伤痕累累了只是双手中各自拎着一柄短刀晃来晃去,依旧是嚣张无比。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他用嘴吹了吹自己刀上的灰尘,说道:“但我还是要试试。毕竟到目前为止九国之中尚且没有谁能在半圣境界就杀死圣境高手,说不定我就能开这个先河呢。”他笑了,此时他已经将自己的面具割掉了大半,鼻子向上依旧掩藏在白色之中但却露出了两排白色的牙齿。那张嘴一咧一笑之间除了猖狂之外,竟然还透露出年轻人丝丝缕缕的青春年少。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此时这白色的身影仿佛就是这样了。 但那白影真的年少么?裸露在空气中的嘴边,他那张脸上不知道是如何弄出来的伤疤此时蔓延了下来,仿佛是明晃晃的白刃一般显眼。依旧带着的班长面具上是没有孔洞的,他的眼睛此时依旧是掩藏在面具之下,看起来让人心生畏惧与恐怖。 此人到底是谁,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九半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时的九半已经不是负屃之国的亡国储君了,也不是林泽,他只不过是一个自己的朋友被杀了的圣境强者,而杀人凶手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没有想那些半圣境界的术士都怎么样了,也没管吴凉子身在何处,九半死死地盯着自己前方不远处的那个人,这一刻他只想杀了对方,为八羽复仇。 他抬腿,向前走去。诡异的是,每走一步八羽的音容笑貌就会闪现在自己的面前。用林泽的记忆来说,此时就如同电影回放一样,一幕又一幕的关于八羽的记忆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不是说只有人死之前才会如同电影回放一般回忆自己的一生么?可此时为什么所有有关八羽的记忆竟然逐一闪现了呢。 “人的一生中,会有两万个人是与你有缘的。可这地球上一共有七十亿人,要遇到两万人中的一个是何其艰难呢?” 九半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从哪本书上看到这句话的了,好吧,从今天起这两万个人只剩下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了。 他在向前走着,每走一步那白色身影是声音就更加清晰一点,他知道自己离帮八羽报仇更近了一步,可前方不远处那个人的声音为什么竟然有些耳熟呢? “我也想过自己杀不了你怎么办,后来想通了。反正你也杀不死我,那我就一点一点地杀掉你身边的与你关系亲近的人。我倒是想看看,圣境强者是否真的能够超脱世俗之外,然后孤家寡人地活着。”白色的身影说完这句话之后没再说话,他只是轻轻地用自己手中两柄刀的刀刃互相摩挲了一下,而后身体重心下沉,摆了一个猛虎下山式就在那里等着九半。他似乎很有自信,自信能够杀死九半,自信能够杀死圣者。 白色身影手中的双刀上,散发着冷冽的气息。那似乎是一对杀人刀了,刀口舔血,以血养刀多年之后的老刀上才能够出现这样的色泽,让人有些心慌不安。刀刃锋利,在夕阳的照耀之下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光芒,而那刀柄处盘旋而上的龙首,似乎在证明这一切实际上并不简单。剑是出鞘剑,杀机凛然,似乎下一刻就能够化作猛虎,扑上去直接咬断自己对手的喉咙。这双剑皆不过七寸长短,可却是放血的利器,这些年来已经不知道送走多少人归西了。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尽管自己没有武器,可在九半眼中那白色的身影不过是一具即将覆灭的尸体罢了。他渐渐地走近了对方,在一丈距离之外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而后站在那里,没有动弹。 他似乎还有话要对对方说。 就这样,二人僵持了有一刻钟的时间,谁都没有率先出手。九半的缘由不得而知,可白影却是实打实地有些胆战心惊了。方才距离有点远,而九半浑身上下的气息似乎也是没有放出来。直到对方走近了之后白色的身影才发现,原来九半浑身上下气息修为之浩渺,简直难以揣测。如果他将自己比作湖的话,那么对方便是海,而且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连绵不绝的海洋,深不可测。 他有些害怕了。 这时候,九半却忽然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强行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开口说道:“你的背后是谁?” 白影没有说话。 “你是受谁指使,竟然敢来杀我的朋友?” 白影还是没有说话,可掌心之中忽然就出了许多虚汗,他开始有些害怕了。 九半没有再问,这一刻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般。双方的耳中只有风声传来,白影几乎就将那微微风声当做了死神来临之前的最后一口喘息,而九半的内心只有烦躁不安。 你杀了人,偿命都不行。因为你的命,比不上她的命。 他猛然睁眼,仿佛是天地开合一般,让白影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骤然崩塌。那种巨大的如同泰山压顶般的伟力,那股让天地失色,如同盘古开天破混沌一般的巨大未能瞬间就倾倒在了白影的身上,第一次碰撞他就输的一塌糊涂。 于是下一刻,几乎是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下一刻九半便直接站到了白色身影的近前,而后一把就拎着他衣服的领子将其揪了起来。白影慌张但好在是反应了过来,随即自己的左右双刀便朝着九半的两侧太阳穴劈了过来。他的刀很快,在空气中带起一连串的白影与阵阵破空之声电射向九半的脑袋,但九半的手法显然更为迅猛,他的左手抬起一左一右轻轻一挥,便将其手中的双刀瞬间打落在地面上。双刀落地的时候,九半的脑袋“砰”地一下子便撞在了对方的脑门上,那白色的面罩立刻便显现出一抹红晕,只不过不是面色潮红,而是血的颜色。 白影似乎还想反抗,他如何都没有想到战斗竟然会结束得如此迅速,真正对抗的时候自己竟然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一般被人拿捏在手中。于是他的双拳猛然上冲,想要借势击打在九半的脑袋上,但显然这个办法也失算了。 他的速度如同鬼魅,可九半的身法却如同鬼神一般,一瞬家便转移到了他的身后。九半直接伸出自己的双手抓住对方的两条胳膊,然后直接向后一使劲儿,随着骨骼断裂的声音出现在双方的耳中,白影的双臂便这么断掉了。 没错,就是这样断掉了。 那双胳膊无力地垂在地面上,白影脸上豆大般的汗珠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他无力地垂着双臂也垂着头颅,像是一个失败者一样跪在了九半的身前。这一刻,他似乎是无力反抗了。 “你为什么这么强........这就是圣境强者的修为么,为什么会这么恐怖!”他猛然回头,愤怒地咆哮着,但回应他的却是九半结结实实的一拳砸在了他左脸的太阳穴上。这一拳让他的脸都有些凹陷了进去,那颗头颅再次无奈地垂了下去,没有发出其他声响。 九半的脸被风吹得有些干了,他甩了甩自己带着鲜血的右拳,而后转过身来站到了对方的面前。用左手捏起了对方的脸,仔细地看着对方的面具,“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交代出你身后的那个人,我就给你个痛快。” “哪有什么身后的人啊,你难道以为我上头有人吗?” 白影的牙呲呲着,很难看。回应他的是九半的拳头,那拳头当头砸在了白影的脸上,他的鼻骨瞬间凹陷,而后喷出了一滩鲜血。 “前有杀人之恶,后有杀身之祸,我当然要选择前者了。杀人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啊,当你看着鲜血从那些白色的肉体上涌出的时候,难道不会有快感么?”他依旧在笑,仿佛是一个疯子一般笑着。这一刻那白色的身影就好像是地狱爬出来的白无常,只不过白无常是收割必死之人性命的阴间官吏,而他是恶魔。 接连三拳全都砸在了对方的脸上,其中一拳直接将那白色身影的下巴给打脱臼了。九半松开了自己的左手,反过来用那只沾满了鲜血的右手捏着对方的白色面罩,说道:“杀一人为凶,杀十人为恶,杀千人万人是为将领,杀千百万人则能成千古一帝,想必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他的声音冷漠,此时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温度了。 “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人物。” 他一把揪下了那个白色的头套,可下一刻那张脸却让他呆立在那里,无所适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尽管那颗头颅上已经充满了血迹与红肿的迹象,可熟悉的脸庞,熟悉的疤痕以及熟悉的那双充斥着仇恨的眼神,却让九半的脸上充满了惊愕。 此人,不正是巫尾么? 双臂依旧垂在半空中,但面前的人却忽然笑了,他笑得很瘆人,也很嚣张。 “怎么样没想到吧,竟然会是我?”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我说过我会回来的,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一切我会一件一件地讨要回来,我决不食言。” 话音刚落,血雾便充斥了九半的视野。巨大的轰鸣声接踵而至,爆炸声将他的耳朵震得嗡嗡响。都说两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一千只麻雀开会,可此时九半的耳旁又何止两千个女人存在呢?他猛地后退,一下子就退出了那层层叠叠的血雾之中。 这一刻,巫尾竟然炸开了。他选择了自爆,将自己炸成层层叠叠的血雾,想要用一种两败俱伤的方式不惜杀死九半,这种恨,恐怕是恨到了骨子里的。 看着面前的血雾,九半有些懵。这种术法他是知道的,是一种仅仅存在于典籍之中的东西,是曾经整片大陆上猖狂一时的血魔教所独有的秘术。施法者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而引爆自身的全身经脉,在近距离与自己的敌人同归于尽。这种自杀性质的术法曾经在整片大陆之上引起了腥风血雨,还是当时五大家族合力,才共同覆灭了血魔教的存在。 看着那团血雾,九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说不出话来。这个人就这么死了?他杀了八羽,然后自杀,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么?他还没有折磨他,他还没有让他偿还欠下的债,他还没有拆掉他的骨头扒掉他的皮。 他杀了自己的好朋友,一个本该有着青春年华,本来还应该活很久很久的人就这样死了,而凶手同样轻易地死去了,他一瞬间无所适从。 九半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办,他知道自己要匡扶负屃之国,要复国,要平息战乱,尽管这些事情本来都应该与他没有什么关系的。他完完全全可以做一个闲人,可以安逸地过完一辈子,反正自己不是九半而从根底里就是林泽,也没有谁告诉他他必须要做到世界第一,要赢了所有人才能实现自己生命的价值。 他的生命价值就是活着,并不是拯救世界啊。 从前,这个男人强迫着自己去做一些事情,包括拯救世界,就连乔禾放弃他的时候他都没有放弃,因为乔禾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好好地活着,并没有死去。可这个时候,八羽死了,彻彻底底地消失了。八羽是他的朋友,是陪他一路走来的人,是支持他的人,可这个时候她却死了。 就连现在,他还能清楚地感知到八羽尸体所在的位置,本以为杀死凶手之后八羽的死也算是有了一个了解,可当巫尾真的死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九半的生命忽然就变得空落落的。 是这样么?他接下来该去哪儿,为八羽收尸,或者赶回胡琴城告诉少虹这一切? 巫尾死了,可却什么都没留下。他没说他为什么要杀人,他没说他背后的人是谁,他更没说自己到底有多恨九半。他应该恨九半的,可他没说,于是这就成了九半心中的一个无所适从的梗,哽在那里,空荡荡孤零零。 九半,不知道他该做什么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分为两面 书房中,少虹坐在案几后面,查看着自己面前的诸多卷宗。那成堆的卷宗之中有地图有典籍,但更多的还是情报以及书简。少虹的身材本就不高,此时几乎更是要被埋在堆成山的案几卷宗之中了。 此时天光昏暗,书房之中早已点上了蜡烛。接着昏暗的烛光少虹一边批阅情报书简,一边喃喃自语地说道:“最近形式不容乐观啊......嘲风睚眦两国大军动向不明,也不知道国境以东那法术屏障与幻术屏障修好了没有......”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眉头很罕见地扭到了一起。少虹是很少犯愁的,她是少虹上师,是少虹国师,是囚牛之国的顶梁柱。自从囚牛过军闭关修灵之后的十几年间她统领一国上下大小事务,不能说没有出过纰漏但却也着实让自己心忧不少。但是她毕竟是国师,国师府中的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传到外面去,她一皱眉就会有风言风语传出,而她一开心举国上下都以为其要大赦天下。 少虹何尝不想自由一点快活一点地活着?可实际上却太难做到了。于是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在外人面前冷言冷语,做出一副八方不动的模样,而只有自己独处的时候才会根据情绪的欺负来肆意变化。比如现在,她就是惴惴不安的。 国师是国师,是一个国家的大管家。大管家要做到的是面面俱到,但却并不一定能够事事精通。国君要有将将之能,国师也要这样。所以实际上,尽管能够统领囚牛之国上下十数年,可少虹却并不是一个杰出的军事家,最多也就算得上纸上谈兵罢了。于是这些年来她培植了右丞相乌心,一切都由那个心思简单但却通晓军事的人掌管军队。虽然明知军队上下贪污腐败是存在的并且经过了十几年的发展之后根深蒂固,但少虹却没有多加管束。能够不动摇囚牛之国的根本便是好的,何苦为了小错而铸成大错呢? 从昨日凌晨开始,睚眦与嘲风两国的大军忽然就开始动向不明了。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实际上情报的作用更是重要得不得了。要知道没有了情报没有敌军动向的消息,中军大营中的统帅就如同瞎子一样,根本不知道该去向哪里,无法进攻与防守,那么战争便是必败无疑的。 少虹正在书房之中发愁,她府中的一个侍卫则是缓缓地走了过来。侍卫的脚步很轻,走在地上始终没有发出声响。尽管身上所披铠甲所佩佩刀加起来接近二十斤的重量,可在那侍卫的身上却仿佛没有一般。他的脚步很轻盈,直到走近了少虹才被发现。 “出什么事儿了,说。”少虹头也没抬地开口说道,只是此时她皱着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整张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略显冷漠的状态。 侍卫一抱拳,躬身轻声说道:“禀告国师,边境传来消息,乐岩山脉旁法术屏障与幻术屏障都已修建完成,只是......” 那侍卫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犹豫地没有继续开口。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少虹有些疑惑便抬头开口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有个名为八羽的术士被杀,死在了边境之上。” “什么?!!!”少虹怒极,顿时拍案而起。紧接着,在她的感知之中某个与其有关联的人却忽然失去了联系。这两件事的同时发生让少虹暗道不好,只不过她旋即面容上恢复了镇定,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吧。” 侍卫没有再说话,直接告退。可此时少虹的内心,却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 九半飞奔在荒原之上,周围鸟兽虫鸣皆没有,是一片荒芜。 其实就算是有什么鸟兽虫鸣,高山流水,他也根本无心观看。此时他的眼神中只有前方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必杀之。 此时已经是巫尾自爆之后的一个时辰了,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但对方却没有死,反而是化作了一抹红色的身影在他的面前飞奔,而自己的速度竟然如何都赶不上去,这让他恨得牙根都痒痒,但却无可奈何。 一个时辰之前,巫尾不惜自爆给了他极大的伤害。因为距离太近,所以直到现在九半体内的气息都混乱不堪,一时半会都无法平复。要知道,无论是浪客,武士,僧侣还是术士,只要战斗或者需要提升自己的速度甚至是思维能力,靠得就是体内的一股气奔涌流转。半圣优于常人是因为其体内经脉中气息流转如同大河奔涌,而九半早就达到了圣境,他体内气息的流转就好像海洋壮阔,轻轻松松便能够达到半圣境界数倍的效率。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与巫尾战斗的时候他能够像碾压小鸡仔一般轻易取胜。 毕竟,再强大的孩子在成年人的面前,也不过是孩子罢了。 但是,巫尾不惜赔上性命的自爆却大幅度减缓了这个优势。受到巫尾自爆的影响,那种源自于邪教血魔教的术法让九半浑身上下气息翻涌,一时间无法抚平;而他自身亦受到了不轻的伤害。巫尾尽管自爆,但他却在不知名术法的支撑之下依旧能够保持极高的速度,此消彼长之下九半一时间竟然无法追上对方,更无法将其杀死。 一个时辰前的一幕尚且停留在九半的眼前:就在九半不顾体内气息翻涌,有些伤春悲秋无所适从的时候,面前巫尾自爆所化成的那些血雾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凝聚在了一起,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便于十丈之外汇聚成了巫尾的形象。那脸上的疤痕证明了巫尾的身份,而他“复活”之后与九半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双方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死? 他活了? 旋即,巫尾最先反应了过来而后便转过身去向着自己身后的方向逃窜,这时候九半也反应了过来,于是他便赶忙提起步伐跟了上去。本来站着不动的时候一切都好,可是真当迈动了脚步的时候,九半便发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被爆炸袭击了的腹部与胸部此刻如同刚被撕裂了一般地疼痛,尽管自愈能力极强,但当他扒开自己衣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肌肉上如同被兽爪撕扯一般,有着骇人听闻的伤痕。 贼子,必杀之。 于是,也就有了这种长途奔袭的追逐。被追杀的人要逃命,追杀的人要杀人。双方都是在拼命地做一件性命攸关的事情,全部竭尽全力。逃命的人也不顾方向了,一个劲地向前逃去。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慌乱之中巫尾选择的方向竟然无形之中保了他一命,当然只不过是暂时的而已。 胡琴城外,大泽山中,少虹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里。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这个女人独自坐在山腰某处,没有被人察觉。她的前方,山下,便是灯火通明的胡琴城。在城内灯火通明的映衬之下,无论是谁,哪怕是有着鹰一般的眼神,都已经无法发现这山林之中坐着一个女子了。 所以这个时候的少虹虽然独自一人,但却是绝对安全的。 这个术士双手结印,立于自己的头颅之上,而后双手缓缓下移,划过额头的时候她用常人难以听清的声音说了一声“开”,旋即双手便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之上,再也没有什么动作。那声音很轻,很细,仿佛是从喉咙之中传来的,却有如太古洪荒之音,穿越了万古抵达了这漆黑而浓烈的夜。接着,诵经之声从少虹的耳旁响起,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那曾是她十分惧怕,十分不愿意妥协的声音,但今日还是来了。 下一刻,少虹的额头裂开,一枚碧绿色的竖眼从中出现,妖冶异常。竖眼睁开之后少虹的双眼便闭上了,仅仅余下那仿佛妖魔一般的竖眼慢慢转动着,扫视了周围一圈之后,眼睛便看向了天上,凝视着苍穹。 此刻,苍穹已经不是苍穹了。常人眼中的天空,穹顶之下是闪烁着的无数星星和明亮的月光,可在妖冶的竖眼中,苍穹上的星星与月亮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无数数字。数字排列组合,一个又一个她很熟悉的符号与常人不懂也未曾见过的文字穿插其间,仿佛此刻的夜空已经变成了一块黑板,而数字与符号们则有规律地排列组合,闪闪发光。 如果让一个胡琴城中的居民,任何一个居民来看这样的景象,他都会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新文化,新文明,新国度一般,惊恐却又欣喜,但看的人是少虹,她却只是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沉重且愚浊,也不知道有多少的忧愁与哀伤包含在其中,又携带着多少自己的怨气与感叹。 因为她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新文明的轨迹,也不是什么新的国度新的文化,那些东西只不过是构成这个世界的最为基础的一部分罢了。 那种东西,叫做代码。 绿色的眼睛停滞了一会,少虹仿佛是响起了什么一般陷入了回忆之中。每次打开天眼神通都是少虹最为不愿意的时刻,因为天眼通会让她看到这个世界的本质,而人,无论如何都是愿意自欺欺人的。就如同在天眼通下天幕中所显现出的那些东西一样,这个世界是虚拟的,是被代码所创造所构成的世界,是本就不存在的地方。而少虹也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至于她的故事,则太长了...... 再度叹了口气,少虹使劲地甩了甩头便将绿色的竖眼再度睁大,看向了别的地方。她甩来看回忆将自己的眼神朝着北方看去,那是一片与她颇有渊源的地方。在她的感知之中,数个时辰之前与自己断了联系的巫尾正是朝着北方的一座小城飞奔而去,而在那个人的身后,有另一股强大的气息在紧紧跟随着。 飞奔而去的巫尾的气息在逐渐衰减,就仿佛强弩之末一般疯狂地向北而去。在他身后的那个强大的气息则更好辨认,毕竟圣境修为的高手如果不顾一切地做某件事——比如杀人——的话,身上的气息是无法掩盖的。穿越山林,穿过荒漠,穿过草原,九半似乎是受了伤,他的气息刚开始很是难以捕捉,但到后来却愈发强大了起来。 根据少虹的猜测,这可能是因为九半之前受过伤,而到现在伤势逐渐恢复了,速度变快气息也都强大了起来。 他在追杀巫尾,这很正常,可是......少虹调动天眼通向前看了看,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那座城实在是让少虹太过熟悉不过了,曾经与她有过莫大的渊源,实际上事到如今也依旧这样。 原来......故事还是要有始有终,天注定,缘,妙不可言啊。 少虹心想。 九半来到巨大的石碑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石碑后面的那座城池却灯火通明。九半没有多想什么,此时他也已经并不着急了。巫尾第一次自杀的时候些许血迹沾在了他的身上,通过自己体内曾经拥有过的通灵之能,借用巫尾的血液九半一路追随到了这里,还未曾失去对方的踪迹。此时,巫尾的气息已经停留在那城池之中半个时辰有余,想必是觉得自己身在城池中,而城池内三教九流很是混乱,九半一时半会抓不到他了吧? 想到这里,九半暗自笑了一下,觉得很是可笑。自己能够奔袭数百里衔尾追杀,那巫尾也是聪明人应该不会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一直锁定他的位置。路途上几次相遇九半都给了对方不小的伤害,甚至有一次九半直接将其腰部捅出了个窟窿,那喷涌而出的血液将他自己都震慑住了,可巫尾依旧能坚持着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逃掉。 此人若非生逢乱世,恐怕会是个英雄吧,九半想。 抬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巨大的石碑,那些心思都消失不见,他只是觉得有一种异样浮现在自己的心头。石碑很大,通体黝黑,有着几乎三个人的高度。碑体的模样很正常,长方形就这样立在空地之上并不怪异,可奇怪的是在高出,却有一根棍子橫插着穿过了碑体,让整个石碑看起来都很是怪异。 那棍子在黑夜之中并不显眼,可九半却隐隐感觉到那恐怕是一件灵器,甚至是数件灵器一同铸成的法杖恐怕也并不为过。可一座城池之前的石碑之中,为什么要插上一柄法杖呢?九半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明白就不想,这是九半一贯的作风。他随即绕过了石碑,朝着小城的城门走去。城门门口并无守卫,尽管已经是夜晚了可那城门却也依旧大开,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城池之中的热闹之声。九半径直走向城门,走过城门,走进了城池之中。 他很轻易地就进了城,也很轻易地就没有看到那城门楼子上通体黝黑的“安雄”二字。 这座小城,名为安雄。 小城虽小,可却五脏俱全,什么都有。尽管已经是夜晚了,可客栈酒肆中依旧营业,街道两旁小商小贩们也很是热闹地迎来送往,体贴细心。青楼是在夜晚之中最为热闹的地方,偏偏安雄城中青楼还不少,刚进城不一会,九半便遇到了三个站在街边揽客的姑娘,这可真是愁煞他了。 刚开始,他还能够做到婉言拒绝;可到后来姑娘们好像越来越多,而且每一个的眼中都闪着好似狐狸一般的精光。在九半眼中看来,那些姑娘们似乎好像并不是想要他的银钱,反倒是想要睡他了。 终于,他不厌其烦地向前逃去。为什么说是逃呢?因为这些施了胭脂粉黛的姑娘们似乎是越来越多了,一个又一个层层叠叠地压了上来好像看透了他是新入城的人一般,他便只能赶忙向前逃去,奋力地挤出人群,想要朝着空旷的地方走去。 可没成想,却正是他的这个“逃”字,差点引出了祸端。 要知道安雄城不大,街道也是不宽阔的。九半一个劲地向前逃,于是不出意外的是他很快便一下子撞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抬头,可自己面前那个黑汉子还来的却是不善的眼光。 难道说,他要惹事儿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二十二章 斩杀巫尾 那黑壮汉子被九半撞到之后也不恼怒,之盯着九半看。九半被盯着看了之后也有些懵,于是二人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着,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周围吵吵闹闹的很是嘈杂,九半是孤身一人,而那黑壮汉子似乎也是独行,可二者都没说话。吵闹处的僻静和僻静处的吵闹同样尴尬,尴尬了一会儿似乎就连那黑壮汉子也觉得有些不对,这种感觉让他实在是很不舒服,于是便先行开口道:“你......” “是在下不对,冲撞了大哥,给这位大哥陪不是了。”黑壮汉子一开口,九半也反应过来了。此时他也没有什么异样的神情,尽管自己有着圣境的修为,可却仿佛前世林泽一般赶忙举手行礼,给对方道歉。实际上倒不是九半忘记了自己圣境的那种几乎可以无视所有修行者的修为,倒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礼数让他很自觉地开口道歉。 毕竟是你做错了,这是礼数使然。 没想到那黑壮汉子却只是摆了摆手,道:“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是刚来安雄城对吧?” “正是,在下刚进安雄城的时候被一群青楼女子环绕着实在是有些脱不开身,就是因为急于脱身奔跑的时候才速度快了些,于是冲撞了大哥,还望大哥海涵。”九半再次行礼,开口说道。回想起刚刚的经历,他实在是有些汗颜。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做负屃之国储君的时候还是负屃灭国之后,他都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一个场景。那些青楼女子仿佛是饿虎扑食一般扑了上来,好像你不临幸他们就是你的错误,你的遗憾一般。 想到这,九半猛然想起来前世身为林泽时候看到的某个饭店所打出的宣传语,好像是什么“第一次不来时您的错,第二次不来是我们的错”吧?看来这些青楼都有了竞争意识和服务意识,实在是有些可怕了。 似乎是预料到了九半的身份一般,那黑壮汉子微微摆了摆手,露出了一副老前辈一般的笑容,没有责备九半什么。他摇了摇头,转而准备绕过九半向前走去。当其经过九半身边的时候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九半的肩膀,说道:“你第一次来安雄城,情有可原。这城里藏龙卧虎,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你可是要小心了。” 当那汉子的手掌接触到自己肩膀的时候,一种略显熟悉的气息猛然就从九半的肩上传导了过来,让他猛然一惊仿佛是从混沌之中清醒过来了一般。这气息太过熟悉了,不就是与自己同源,甚至于与少虹同源的一种气息么? 似乎是遇到了同行,同族一般惊喜,九半猛然回头可身后的那黑壮汉子竟然已经走出很远了。看着远在人群之中的黑壮汉子,九半刚想抬脚追上去,却看见对方摆了摆手似乎是没说话,可他的声音却传到了九半的耳中:“真以为那些青楼娘们儿都如狼似虎?想多了孩子,他们不过是要榨干你兜里的那些散碎银两罢了。这里所有人都是恶毒的鬼,你年纪还小,小心点慢慢体会吧。” 旋即,黑壮汉子便在人群之中消失不见。那股气息的骤然消失仿佛是从未出现过一般,九半立刻闭上眼睛想要在人群之中再度搜寻,可此时方圆一里之内竟然无法感受到那黑壮汉子的丝毫气息,甚至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不过下一刻,九半瞬间凝神,因为他在安雄城的东北角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股气息,来自巫尾。九半赶忙提起精神,朝着气息的源头赶过去。 其实这个时候,九半已经没什么精神了。身体负伤,如果不是有衣服掩盖着,恐怕他的伤口此时就要暴露在空气之中了。而负伤赶路数百里,此时就算他不说,旁人也能够看出他的嘴唇苍白,面容几乎没有血色。九半能够一直支撑着身体赶到这里,如果说除了他强悍的圣境修为的话,另外一点就是他令人害怕的意志力了。当年能在睚眦大牢中死死挺过来并且自己逃出牢狱的九半,其意志力当然不容小觑。 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再穿过一个又一个摊位而后进入小巷,左拐右拐之后的九半终于感觉到自己接近了那个气息。那个人就在附近,就在前面,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存在着。他可能是坐着,可能在站着,也可能躺在那里。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一定就停在那里,没有动弹了。 想起那张脸,其实九半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丝丝缕缕的恐惧的。恐惧的并不是巫尾脸上的伤疤与其超乎寻常的狠劲儿,让九半内心不舒服的一点是,巫尾那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眼神。他始终不明白的是巫尾到底为了什么竟然要杀他,杀不了他竟然就要杀死他的朋友。当初巫尾谋国篡政,他揭开对方的假面虽说是巧合,但却也没有错吧?欺一人为骗,难道瞒一国便不是窃国了?况且当年的巫尾还想联合嘲风睚眦三国嫌弃腥风血雨,所以无论是站在什么角度上,九半都觉得自己是没有任何错误的。 男子汉大丈夫,堂堂正正。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螭吻将首巫尾的风度,他失败了大可以兴兵再起可为什么偏偏要做一个小人,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呢? 九半想不通。 转过了小巷的拐角,九半终于见到了那个人。巫尾的气息就在那里,不远处的墙角,一个浑身血色的人影就那样瘫倒在地上,他倚着墙根捂着自己的腹部,鲜血流了一地。红色充斥了九半的视野,他似乎也被那满满的红色刺激了视觉,而视觉勾动着大脑,他的脑海中充斥着杀戮与疯狂的意识,这让这个男人兴奋不已。 人为鱼肉,我为刀俎,这是世界上最令人兴奋的关系了,而九半又怎能不兴奋?他抬脚,缓缓地走了过去。双手十指张开,而后缓缓地握成拳头,骨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现在每走一步都能让九半无比兴奋,此时的他就好像一个走在登基路上的储君一般,内心的情感极为丰富,而五感极为钝化。他只看到,只关注自己眼前自己视野中的那人那事物,却不知道自己的身后竟然是悄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 “巫尾,我可终于算是,找到你了。”九半开口说道。 胡琴城外的山上,少虹闭上了她那碧绿色的妖冶的第三只眼睛。其他两只眼睛紧接着睁开,却立刻又闭了上去。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通过天眼通,她已经看到了九半与巫尾,大概其已经知晓了巫尾的结局。巫尾面临死亡保不齐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东西,但少虹却一点都不惧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这句话只适用于那些想听的人,至于巫尾的话传到九半耳中,无论九半听到什么话恐怕都不会信的。 至于在九半身后出现的那个黑色人影,少虹自然也是看到,甚至说是认识的。安雄本为乱城,城中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一应俱全,是个大杂烩。也因为其混乱,正是宝物流通赃物交换的最好地界,更因此吸引了各色奇能异士,这其中当然也就包含了不少强者。安雄城中隐居着几尊圣境高手,而熊一老人则是其中一位。少虹不知道这熊一老人与九半或者巫尾有过什么交集,不过熊一老人一般不露面,一旦露面则恐有大事发生。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少虹望向夜晚的胡琴城,那里灯火通明令人目眩神迷,是最好的地方也是最坏的地方。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少虹都会来到这个位置远眺胡琴城,只不过这些年来这件事做得越来越多,少虹也就越发地将其当做散心了。她看着那座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巨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么多年过去,那么多事情真实地发生在自己的眼前,那么多人生老病死来来往往,事到如今少虹竟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了。虽说她很清晰地记得自己是从“外面”来到这里的,可却是全然不知回去的方法。能来却不能走,她到底是“降临”于此,还是被“流放”呢? 她不知道的。 “看来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有大事要发生啊......”再次叹了一口气,她轻轻地说道。 巫尾又一次地在九半的面前露出了他那两排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牙齿,好像是一个高兴的狒狒一般将自己的笑容直接塞到了九半的面前,可九半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又笑了,笑得很张狂,仿佛是自己已经赢了一般。你赢了么?赢了什么?你现在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听从我的发落?还不是我想你死你就死,我想你怎么死你就怎么死?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太猖狂了,”九半说道。他的眼神里满是冷漠,比之于数九寒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有什么可猖狂的呢?你这个杀人魔。”他随手就卸下了对方的左臂,随着“嘎嘣”一声脆响,九半知道巫尾的胳膊已经断了,而断胳膊这件事,是很疼的。 可是你为什么还是要笑呢? 九半不解,于是他开口说道:“疼么?” “没你疼。” “嘎嘣”,又是一声脆响,这下是巫尾的右胳膊断掉了。接下来是一连串的脆响,九半按着他的胳膊一节一节地捏断了他的骨头,就好像是小孩子玩玩具一般。这时候巫尾终于算是有所反应了,他的眉毛一抽一抽的,九半每捏一下他的眉头就是一皱,可却没有喊过一声疼。 “你不敢杀我。”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中已经几乎没了什么力气,可却还是有一种死不认账的态度摆在那里,就好像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 “哦?为什么?”捏断了巫尾右臂上的最后一块骨头,九半说道。此时他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什么情感了,八羽的仇是必须报的,此时没有一下子杀死对方,只不过是希望他在临死之前能够说出一些让自己感兴趣的信息罢了。 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此时巫尾的气息已经有些时断时续了。他挣扎地让自己的语气中带有一丝丝狠辣的劲头,而后开口:“你就是不敢杀我,因为你就是个懦夫。不仅你是个懦夫,你们全家都是懦夫。当初负屃之国的最后一战,你爸爸就是因为心软,根本就不敢逃,也不敢去东山再起。他怕赋城百姓被我们屠戮一空就直接降了,怎么样,厉不厉害!你随他,当初在我螭吻你没杀我,今日你也不敢!” 巫尾的话说得斩钉截铁,但下一刻九半一拳就擂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他猛咳一声,却是没能咳出鲜血来。 我不敢杀你?真是个笑话。不杀你,我追你数百里作何用,难道饭后散步么? 他没再和巫尾废话,反而是直接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并指为刀,似乎下一刻就要猛然直接劈下去,但这个时候他的手腕,却被其身后的一只手给抓住了。 “谁!”九半断喝,继而回头,却发现刚刚自己在街道上撞到的黑壮汉子此时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只不过他的背上多了一柄巨剑。那剑极长,极宽,极厚,被他斜跨在背上剑尖都险些拖了地。此时那黑壮汉子一改之前和煦的面容,反倒是神情严肃地站在他的身后,开口说道: “你要杀他?” “怎么,你要拦我么?”九半反问道。此时已经是他杀巫尾的最后时刻,谁拦他,那就是与他为敌了。尽管明知道此人境界高深,近距离感受之后更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实在骇人。再加上此时自己的身体有伤在身,此消彼长之下就连九半都没有把握能够击败对方。 杀巫尾只不过是回身一拳,一掌,一指的事情,可如果此时这黑壮汉子执意阻拦的话,恐怕一切就没那么简单了。 黑壮汉子没有继续阻拦,他松开了自己抓住的九半的左手,开口说道:“小友,在下没有阻拦的意思。但尽管如此却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安雄。” “安雄?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能耐我何?”九半说道。 九半话刚说完那黑壮汉子尚且没有开口,一旁的巫尾却是笑了:“安雄?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安雄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笑声之大简直是震破了夜空的安静,其中的猖狂与得意不言而喻。“九半,我命不该绝,你今天算是杀不了我了,哈哈哈哈哈......” 巫尾越笑,九半便是越气。对方此时笑的每一句,此刻都如同尖刀一般扎在了九半的心上。八羽死了,而凶手却在自己面前叫嚣自己杀不了他,这该是何等的猖狂与得意,自己怎能容其继续猖狂下去? 九半的眼神中,冷漠逐渐被愤怒所替代,而随着他身体剧烈的抖动,身后的那个黑壮汉子似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黑壮汉子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他前方的九半什么都没说,右手握拳一拳便朝着巫尾的腹部砸了过去。那一拳有着风雷之势,几乎以一种人的肉眼很难看清的速度就打了出来,恍若雷电一般迅猛就连黑壮汉子都阻拦不及。 巫尾似乎下一刻就要死了,他知趣地闭上了眼睛。九半看到他闭上了眼睛,自己的拳头即将击中他的身体,而后八羽的仇就可以报了,而他也算是完成了一个愿望。可这个时候,异变突生。安雄城外忽然想起了巨大的轰鸣之声,那足足有三人高的石碑之上,形似棍子的法杖忽然就自行运行了起来。那种恐怖的气息瞬间出现,仿佛是自动发现敌人一般自动施法,而后一道由雷电,火焰以及风刃组成的能量团用一种骇人听闻的速度从法杖上迸发了出来,瞬间便抵达了九半所在的地方,直直地砸在了九半的脑袋之上。 在九半的感官之中,身后似乎有某种能量爆发了一般,刚刚尚且站在他身后的那个黑壮汉子一瞬间便与他拉开了极其远的距离,而后他的后脑勺仿佛是被谁拍了一巴掌一般,自己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二十三章 恍若梦幻 疼痛感猛然传来,持续不断连绵不绝,仿佛是怒海狂涛卷席着山崖一般,九半在层层叠叠的疼痛的冲击之中恢复了意识。意识虽然恢复,痛感虽然依旧存在,可他的视觉听觉等其他几感却没有同时回来。此时他只是感觉到似乎是有一块类似棉花的东西在自己的腹部与胸部之间沾了水来回摩擦,而自己应该是平躺在床上,却不能动弹分毫。 什么情况,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在那个名为安雄的小城之中么?上一刻自己还在巫尾的面前本来马上就要将其杀死,可此时自己为什么竟然身处这个未知的地方,好像是被俘虏了? 意识逐渐恢复,一片黑暗的视野中逐渐出现了光亮。随着视觉的逐渐恢复,与此同时九半的记忆也渐渐地回来了不少。他想起来自己虽然是在安雄城中捉住了巫尾,可就在即将杀死对方的时候自己的脑袋却遭受了一击重创,而他也因此昏迷不醒。原来此时,他是从昏迷之中醒转过来的啊。 记忆与意识都回来了,可九半心中的不安却加剧了不少。自己既然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机昏迷了过去,想必巫尾恐怕是没有死掉。是谁救了他么?难道说一击将自己击晕的那个人就是巫尾的帮凶?如此想来,那么在安雄城中遇到的那个黑壮汉子想必便是偷袭自己的人了。千算万算,九半死活都没有想到巫尾逃到安雄城中竟然是为了找接应他的同伙,而自己为八羽复仇的行动竟然也因此而功亏一篑。 不甘心啊,明明就只差那么一点就能杀死对方了,可自己此时却躺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俘虏了。这一瞬间,委屈与不安等多种情绪涌上了心头,九半很不争气地流出了眼泪来。眼睛虽然并未睁开,可那泪水竟然是越聚越多,从他微微睁开的眼缝之中流了出来。 “师父你看,他是不是醒了!”听觉尚未完全回归,可隐隐约约之中九半却是猛然听见了一个略显熟悉的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很年轻,而年轻的女人在他认识的人之中除了八羽便是吴凉子,剩下的一个就是乔禾了。 会是八羽么?或许八羽逃过了死劫活过来了? 听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反而却是愈加衰弱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的修为在下降么?九半想不通,而这个时候他的耳中传来了另一个女子“嘘”的一声,似乎在暗示另一个人的声音要小一点,甚至不要说话。 腹部与胸部被人揉搓的感觉没有停止,九半只是听到这个房间之中有人在说“小点声,他需要静......”,可是那人的话尚未说完,九半便再次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此时已是上午,九半躺在房间中唯一的大床上。乌梨木所制的大床被放置在紧靠窗边的位置上,上午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将他饱满的肌肉映照出一副美妙的画面。少虹正在用一块棉絮为九半擦拭着身子,棉絮是湿的,而吴凉子站在一旁手中托着一个铜盆,铜盆中有着淡蓝色的液体,似乎是水,而少虹正是不停地换用棉絮沾取这淡蓝色的水为其不停擦拭。方才,正是她告诉吴凉子要小些声,千万不要惊醒了九半。 又为九半擦拭了一会身子,吴凉子终于是有些忍不住了,她压着声音开口道:“师尊,您方才为什么不让我出声?我刚刚明明看到九半已经醒了啊?” 少虹停下了自己手头上为九半擦拭身体的工作,此时九半胸部与腹部的伤痕在少虹不停的擦拭之下已经有了痊愈的态势,大部分已经结痂并且用一种惊人的速度痊愈着。她回头,轻轻地瞪了一眼吴凉子,看到吴凉子有些害怕的反应之后她才换了一块新棉絮,而后再度沾上那浅蓝色的液体继续为九半擦拭身子。手上的活儿没有停下,少虹一边为九半擦拭身体一边开口说道:“我们的身体啊,有着很多秘密,你不懂为师也不怪你。九半百里奔袭去追杀一个人,此时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进入到了一种自我调养的状态,也就是所谓的深睡眠。此时我们为他做的不过是一种辅助性的工作罢了,更多的还是要靠他圣境的身体自我恢复。你以为刚刚他的苏醒为师不知道么?为师是知道的,这是他身体好转的信号。可这个时候却又是他恰恰不能苏醒的时候。此时他一旦苏醒,这具圣境躯体的自愈功能便会中断,而后如果想要继续治疗伤势恐怕不知道又要耗费多少时日与药材了。与其让他此时醒来,倒不如让其一鼓作气地完成修养,这样一来以后也不会留下病根,是对他好的。” 话说完,少虹便将自己手上的棉絮丢弃在地,而后转过头去看着吴凉子,说道:“现在,懂了么?” “弟子了然!”吴凉子坚决地回答道,而后赶忙一低头将手中的铜盆递了上去。只不过此时少虹却并没有继续为九半疗伤的意思,她抬手轻轻地将被子盖在了九半的身体之上,而后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为他疗伤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要看着他自行痊愈就好。圣境与半圣境界,是不一样的。接下来就由你看着他,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吴凉子有些踌躇,但这种情绪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她赶忙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铜盆,没有跟着少虹离开反倒是一抱拳对着稍后开口说道:“是。” 各种仪器闪烁着各色光芒,但大多都是黯淡的。红色在这里很少出现,只有偶尔的红色警报声的响起,才向坐在这里的人表明似乎是有数值爆表了。可坐在这里的两个人却不为所动,他们坐在黯淡的影子中凝视者对方,眼神中都有虎狼之意。 灯光本就昏暗,这个类似机房可却又比机房要杂乱得多昏暗得多的房间内杂七杂八地摆了很多台电脑,线路到处都是几乎没有地方下脚。灯光不明朗,而巨大的主机以及数台屏幕拼凑成了房间内的三面墙,这三面墙给人的压抑感简直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沉重。 一个面容很老,可实际上却年轻的男人坐在桌子的一侧,他没有坐在椅子上反而是坐在了一台轮椅之中。说是轮椅,可其实却也不然。那形似轮椅的移动工具上竟然装载了两台电脑,男人歪着脖子靠在轮椅椅背上,浑身上下似乎只有两只胳膊能够移动。他嘴也歪歪着,不说话,但是双手十指却如同灵蛇一般敲击着自己面前的键盘,似乎在一刻不停地工作。 另一个男人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浑身上下西装笔挺,衣领异常白净。他的身材修长,尽管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却有着不输给模特的气质。房间昏暗,可他偏偏戴着墨镜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笑容。他偶尔会拿起自己面前的水杯喝水,但更多的时候还是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摊在轮椅上的男人工作,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巨大的主机群中红灯再次亮起,警报声也随之响起。瘫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双手即刻在键盘上舞动,仿佛是飞舞的精灵一般不过一分钟便让那警报的声音消失不见。刺耳的警报声逐渐消散,下一刻冷漠的机器所制造的男人的声音从瘫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的身边响起,那是他身上机器所自带的扩音器的声音:“说吧,这次来找我又有什么事情?” 西装笔挺的男人抓起面前的茶杯想要喝茶,可看了一眼之后却发现那茶杯中的茶水已经被喝光了,于是便伸出左手打了个响指而后说道:“没什么事,就是组织上来派我看看卓先生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随着男人响指声想起,男人背后的圆形门轰然打开,强烈的阳光灌了进来不过随即门便关上,房间内再度昏暗了起来。随着大门的开关,一个女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那托盘上只有一个热水壶,女人就这样端着热水壶走到了两个男人的中间,先是给西装男面前的杯子倒满了热水,而后转身就要给“卓先生”倒水,可瘫在轮椅上的卓先生却是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而后自己的双手再次敲击键盘,冷漠的机械男声便再度响起: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卓先生”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那个西装男,眼神仿佛刀子。“当初说好了的,我到期交货,可如今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过来,在我这里一坐就是一天,还说没什么意思?你们好意思么。” “卓先生”的冷漠并没有打消西装男的积极性,他嘴角扬起有些笑嘻嘻地说道:“没有没有,组织上怎么可能对卓先生怀有其他心思呢?只不过组织上怕卓先生独自在这里呆的太久,烦闷了,才派我们这些人来给卓先生解闷儿的啊。要知道其实我们也......” “你放屁!”这一刻,那机械男声忽然就转为了暴怒,而“卓先生”的眼皮也微微上挑,那似乎已经是他表情上的极限了。双手飞速舞动着,机械而冷漠的声音也接连不断地传了出来:“这叫给我解闷儿?你们给我解闷儿的方式就是让买通我身边的所有人来一起监视我,然后不停地给你们汇报信息?” 圆形大门再次洞开而后很快地就合了上去,是倒水的女人走了出去。 “你打个响指就能让我的保姆立刻进来给你添水,是不是你下次打响指的时候,我的人头就要落地了?”机械的声音很冷漠,可只要听到了这个声音的人就不难从中听出“卓先生”的怒火。尽管如此,可西装男却是丝毫不介意的。他喝了口水后将水杯放在桌子上,身体不再依靠在舒服的椅背上而是微微向前躬身,将双手十指插在一起握成拳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之间,几乎就像是弯腰一般地将身体向前凑着,而后开口说道: “卓子正,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身穿西装的男人缓缓开口,语气中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态度,似乎很是强势:“先不说我‘逆轮’出现了这么多年,到底是如何维持的;你也可以去打听打听,这些年来凡事违抗组织命令的人能有一个有好下场么?‘逆轮’从来不乱杀无辜,但对一切不听话的人,向来都是从不心慈手软。” 他语气缓了缓,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那个名为卓子正的男人,而后继续说道:“卓先生,换句话说你首先应该想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你的命是谁救得。”他的身子直了起来继续靠在椅背上,似乎说出这句话之后让他轻松不少。“如果没有组织,你还能活到现在么?这么长时间来是什么人一直在维系着你的姓名,又是谁在一直帮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你要想清楚。这个世界上有利弊之分,有对错之选,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选择的路而负责。你可以活不明白,但组织倒是很明白的。” 瘫坐在轮椅上的卓子正犹豫了一下,而后机械的男声再次传了出来:“好吧,你说得对。这次组织上是什么意思,不是还没到规定的时间么?” 西装男抓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的确,按照之前的约定卓先生的确是还有很多时间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上面终究还是出了点问题。” “怎么,出什么事了,难道......” “不用猜了,我告诉你。是政府那边出了问题。政府的人似乎已经对我们的动向有所了解,他们好像正在想办法采取行动。组织上并不是不信任卓先生的能力,只不过一切都要防患于未然。”西装男一口将杯中的热水饮尽,而后呲牙咧嘴地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嚯,这水也未免有点太烫了。” 看着西装男很是轻松的表情,卓子正的脑袋怎么也猜不出来他真正的用意。到底是威胁自己,督促自己还是仅仅为了催工?如果仅仅为了催工,恐怕没有必要这样吧?踌躇了一下,敲击键盘的声音与冷漠的机械男声同时响了起来:“所以,组织上的意思是要我加快进程,一年之内交工?” 西装男微微摇了摇头笑了笑,“卓先生还是有些天真了,时不我待,也不待你啊。”他伸出自己三根手指,在卓子正面前比划了一下而后便立刻收了回去。“三个月,您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三个月后如果您不交货,恐怕你我二人的大好头颅便都要落地咯。” 他说完这些话,便有些潇洒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口走去。卓子正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赶忙操纵键盘让拟声机器发出声音:“三个月,组织上是疯了么怎么能这样!是想要我的老命么?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 “今非昔比喽卓先生,这里可不是你的研究室,这是‘逆轮’的地方,你研究所的规矩不好用呀。”西装男没有回头,他很快就出门而去,大门关上之后他的声音依旧回荡在卓子正的耳旁:“放心吧卓先生我向您保证,三个月后如果您没办法提前交货,您的头颅一定比我先掉在地上,我会亲自动手。” 圆形大门“轰隆”一声关闭了,就如同闸门,牢笼合上了一般令人心悸。西装男的身影消失在了卓子正的视野之中,那强光最后一次出现又消失之后,他背后的冷汗唰地一下就落了下来。此时,卓子正的手背手心皆是汗津津的。 他的眼皮低垂了下来,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东西。而后很快地,就如同灵光一闪一样,卓子正猛然将自己的眼睛睁开,而后操控着自己的轮椅转到了身后的主机旁边。他尽管身体瘫痪,可两条手臂十根手指却如同野蜂飞舞一般灵活。几秒钟之后,一个粗壮的机械臂膀便操控着一个头盔戴到了他的头上,旋即,一个不同于之前的机械男声的女性的声音变从成群的主机之中传了出来: “是否直接载入程序?” “是。” “好的,为您载入,代码z。”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故人故事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赏猎游玩的好时候。可是九半很明显地没有什么赏猎游玩的心情,此时任凭府外大街上人来人往商旅络绎不绝,人声鼎沸之处与少虹府中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九半正是独自端坐在安静僻静之处,他身上的绷带尚未解开,缠绕于胸口腹部的绷带让他此时穿着的衣裳略显臃肿,并不是十分好看。 可九半并不在乎自己是否好看,他想着的只有先替八羽报仇,杀死巫尾之后其他事情一概再做定夺。可是救人难,真正想要杀死一个人虽说只不过是手起刀落一般方便,可现在想来却也是些难上加难的事情了。此时已经是他醒来的第二天,少虹始终没有出现,反倒是吴凉子一直陪在他的身旁。此时的吴凉子就坐在他的对面,桌子的另一头。尽管并没有战事,在少虹府中也不可能有战斗发生,可自从回到胡琴城中之后吴凉子却每日穿着战斗服,手边永远放着法杖,直到今日。 似乎是想了很久,可能是觉得让一个顾念与自己坐在一起不说话实在是有些不礼貌,九半开口说道:“是你......将我从那安雄城中救出来的?” “是我。”吴凉子答道。 “他死了么?”九半开口,语气有些低沉。他口中的那个“他”自然是指巫尾,差一点就能够杀死对方让九半感觉自己简直是千古罪人,毕竟功亏一篑的感觉就好像民间有句话叫做“编筐编篓全在收口”,可那个口他最终却没能收上来,这件事梗在他的心里让其很不舒服。 二人对坐的桌子中央有一个茶壶与四个杯子,吴凉子拿出两个杯子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九半,却被他拒绝了。无奈地,她将那杯水放在九半的面前,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缓缓地喝了起来,不紧不慢。九半似乎也并不着急听见答案,反正就算巫尾没死,他现在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去复仇了。 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绷带似乎被施了某种术法,只要绷带依旧缠在身上九半就根本没办法走出这个院子。一开始他还觉得奇怪可接下来想了想,就释然了。自己本身就是圣境的强者,而唯一能够束缚住自己的恐怕就只有少虹了吧。醒来已经一天一夜尚且没有见到卫西乘,恐怕自己与卫大哥都已经被少虹管制了起来。想到这里他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果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吴凉子喝了口水,而后不紧不慢地将被子放下,说道:“他没死。我到的时候他浑身血红瘫倒在角落里,你坐在他身边一丈外的地方,你们相安无事。” “你就没想着帮我杀了他?!”这一刻九半的身形忽然暴起,他仿佛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怒视吴凉子,表情狰狞。尽管怀疑之前是巫尾的同伙击晕了他,但此时吴凉子说完,他却感到奇怪了。如果真的是巫尾的同伙击晕了他,那莫不如直接杀死他并且将巫尾带走,为何没杀他并且要将其放在距离巫尾不远的地方呢? 只不过这个时候愤怒压制了理智,自然也就压过了好奇的心态。九半面色狰狞地看着吴凉子,可对方却是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我杀他?我也要有命杀才行。” “有命?你是在开玩笑么!如果如你所说当时你看到他在我身边,那你杀他也就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为何不敢!”拍案而起而后很快地坐了下去,九半再度说道:“你真的是让我......” “让你无话可说,无言以对,对吧?”吴凉子轻声说道,言语中带了丝丝缕缕的落寞与一点点委屈。她的眼神垂了下来似乎是有些不甘,完全是小女儿的情态。“九半我问你,你可知道安雄城是个什么地方?” 吴凉子的话传入耳中,九半倒是好好地想了想而后说道:“安雄城,不就是当初少虹国师想要赠予我的那座小城么?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自然,我师尊想要赠予你的城池自然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地方,但你可知道那安雄城的规矩么?”说这话的时候吴凉子坐直了身体,一板一眼地对着九半说道。 “不知道,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听了这话,吴凉子不屑地撇了撇嘴,“家国无规矩不立,安雄城之所以混乱不堪能够成为三教九流的自留地,原因就在于它自己的固定不变的规矩。而这规矩,则是我师尊定下来的。” “是少虹法师定下来的?”吴凉子的话传入耳中,九半满眼都是惊讶,“什么规矩。” “想必你入城前也见过那巨大的石碑以及石碑上的法杖了吧?”看到九半点了点头,吴凉子继续说道:“那法杖与石碑便是我师尊立下的规矩。安雄城接纳三教九流之人,更接纳九国之中的任何人,无论你曾经犯过什么错误,只要进入安雄城中就可以免于追杀与追捕。一日不出城,则一日不会被通缉。所以实际上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在啊安雄城周围的群山树林之后中,九国官府的探子遍地都是,为的就是等待时机抓捕那些大案要案的罪犯,将他们绳之以法。当然这只是安雄城的第一条规矩,另一条规矩就是,安雄城中不可杀人,杀人者就是触碰了规矩底线的人,我的师尊将会亲自出手将其击杀。” 听到这里九半有些了然,可转瞬之间思维又乱掉了:“如此说来,是少虹法师将我击晕?不对啊,少虹法师身在胡琴城,怎么可能管到安雄城的事情?” “你是傻么?难道你没看到城门口立着的巨大石碑和石碑中的法杖么?那便是我师尊的法杖。这些年来所有想要在城中杀人的人无一幸免,全部被师尊的法杖击毙了。所以据我推测,可能是城中有好心人救了你一命,在你即将动手杀巫尾的时候将你击晕,以免中了对方的奸计。只不过那人是谁,恐怕我就不得而知了。” 汗水从脖颈上缓缓地流淌而下,九半的后背此刻都被冷汗湿透了。听了吴凉子的分析之后九半并没有将着力点放在巫尾身上,而是关心起了少虹的法杖。众所周知所有持有法杖的术士战斗力都会呈几何倍数增强,这一点从吴凉子身上就能够看出来。在九半的记忆之中,少虹可是从来没有使用过自己的法杖啊,而如果有朝一日她将封于安雄城的法杖取了出来,那么她的战斗力将会达到一种什么样的地步? 想想就让人后怕。 “九半,九半!你想什么呢?”将自己的手在九半的面前挥了挥,吴凉子站起身来对着九半说道。“我看你刚才都愣神了,想什么好事儿呢?” “没......没什么。”因为脑海中正在琢磨的事情有些复杂并且令人细思极恐,此刻的九半有些磕磕巴巴的。 九半的神态动作尽数落入了吴凉子的眼中,此刻她的内心也是五味杂陈。九半对于她来说是什么自然无需多言,而少虹国师的身份在她的心中,却更为复杂。仅仅是师尊么?仅仅是国师么?不是的。吴凉子当然知晓自己身份的复杂性,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九半的身份恐怕比她也简单不了多少。看着九半不停地叹气,吴凉子终究还是内心踌躇的。踌躇了许久,她还是开口说道:“九半,我希望你理解,师尊她内心......还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我想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归根结底还是源自于内心的不确定性。从少虹身上所传递出的信息看来,恐怕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那么简单。自己身份就足够复杂了,而少虹的修为术法竟然恐怖如斯,可其却理所当然地当了这么多年的囚牛国师。按理说,所谓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少虹也不是不能做出来,可她却心甘情愿地为囚牛国君当十几年护门人,难道说在其心中国家大爱就那么重要么? 人心叵测,难以定论,九半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阴沉了。他猛地站起身来就朝着院子的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不行,这件事我要去找少虹上师。既然那门口是她的法杖那么她一定有办法解决的。八羽的仇绝对不可能不报,巫尾若一辈子龟缩在安雄城中,难道要我守着安雄城一辈子么?”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其实九半的内心也是踌躇并且纠结的。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信义与仁义才是最重要的,而安雄城的所在不啻为少虹信义的根基。按照吴凉子所说,安雄城的存在是少虹一手缔造的并且承诺绝对会庇护所有人,如果少虹亲手打破了这个诺言,那就是失去了信义。对于囚牛之国来说,国君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少虹便是与国君无二的存在。一个国家的执政者执掌者都失去了信义,难道这个国家的人民心中不会人心惶惶么? 可尽管如此,有些事情还是要去做,不做就晚了。对九半来说,与其后悔一辈子倒不如为某件事而死,这是他身为林泽时候所吃下的那些教训,而教训存在的意义,就是让错误不再犯。 他的脚步很急,可是尚未走到院子的门口,自己的胳膊却被一股力量给拉住了。转过身去,果不其然吴凉子就在其身后拽着他的胳膊,神情有些纠结。 “吴小仙师,你这是什么意思?”完全转过身,九半用自己的右臂缓缓地将吴凉子拉住自己左臂的胳膊给摘了下去,道:“你是要阻止我么?” “我......” “八羽死了!”九半的声音之中有着一股隐而不发的愤怒,这种情绪似乎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肯定会顺着吴凉子的反应会有所不同。“那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我们是一起的,是伙伴对么?难道你现在就要为了维护你师尊,囚牛之国的国师,少虹上师的某些东西,就此袖手旁观并且要阻拦我?” “你真的要这样做么?” 人言如刀,人言可畏。吴凉子本来是有着大堆大堆的理由为少虹辩解,可此时却也还是剩下了一声轻轻地叹息。她松开了在身前扣着的十根手指,抬起头来看着九半的眼睛对他说道:“师尊立下安雄城规矩的缘由,实在是为了补偿自己的罪孽,九半你还是......” “我还是?我还是需要理解是么?”这个时候他不怒反笑,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小花一般,说道:“她为了补偿她的罪孽就可以这般妄为,那么我呢?其他千千万万人的罪孽,难道就只有她少虹一人便可以尽数弥补了么?”他凑上前去双手抓住了吴凉子的肩膀,而后用自己的额头触碰着对方有些发热的额头,道:“吴凉子你告诉我,难道你,我,就要因为这少虹的狗屁补偿罪孽,而不报八羽的仇了么?” “八羽死了,我不怪你,也没谁好责怪的。毕竟是那巫尾下贱,出其不意地偷袭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也是我苏醒的第二天了,你可否告诉我八羽的尸体在哪里,你是要她暴尸荒野?还是说囚牛之国国人所奉行的便是‘无事夏迎春’?” “夏......夏迎春是谁?”吴凉子没敢抬眼,有些细声细气地问道。 她这一问,倒是将九半给问住了。“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句话本是林泽那个时代的东西,此时九半的愤怒掩盖了一切,他有些不自觉地说出了这句话,猛然一回味便觉得不妥。于是,他收回了在吴凉子肩膀上的双手而后转过身,故作镇定地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难道就只许她少虹国师的事情是事情,我们的就不是了么?”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世间万事万物不一直如此么?”吴凉子幽幽的声音从九半的身后传来,伴随着轻轻的叹息声:“九半,我给你讲讲师尊的事情吧。” 谭一壶在山林之中穿行已经三日有余,为了节省时间尽管赶路,他放弃了所有有可能绕远的办法,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已经不知道杀死多少猛兽了。 而这一切,尽皆源于三日前小暮与他的见面。 实际上谭一壶也不知道小暮的真实身份,只是这个孩子如同一个先知一般好像能够洞察所有事物,这个世界在他的脑海中都是被洞察的。所有人的历史小暮都能够事无巨细地讲出来,乃至于每次谭一壶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都感觉到自己仿佛是赤裸着一般,略显可怕。 当初小暮找到谭一壶与他讲了那天上所谓“神袛”的事情,谭一壶起初并未相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的发展,他发现小暮的存在就如同一个预言家一般,几乎能够抓住所有事件的节点,这就让谭一壶不得不害怕了。 当然,最后他选择了相信。 所以,当三日之前小暮找到谭一壶,当他对着谭一壶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巨大的信息量差点就将这个老疯子淹死,却也的的确确地让他后怕了。 “天变即将发生,就在数月之内。我已经在尽力为耻拖延了,但如果两个月内九半完不成借天的法门,恐怕一切都将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他?借天?你确定是真的有用?”谭一壶问道:“可是在我看来,平定九国叛乱才是当务之急啊。” 小暮的神情没有变化,他仿佛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神佛般说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抗衡的,上苍的力量非人力可以改变。九半真的是救世之人,而他只有完成借天才能够拯救一切。”说话间,小暮的身体仿佛是破碎了一般逐渐消失,而这个时候他的声音也在不断地传来:“去囚牛之国,去帮助他,否则一切将会万劫不复。” 事情已经变得如此严峻了么?穿行在山林之中谭一壶的情绪五味杂陈。他没有时间也没什么心情去看那穿堂风与山洪,这个世界似乎都已经与他无关。此时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快一点,能够再快一点地赶过去,赶到九半身边。 生死不论,但是他想让这个世界好好地存在下去。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城安雄 又是一个傍晚,几乎暗无天日的小巷当中,瘫倒在地的血人缓缓地醒转了过来。他眼神凌厉,双手在自己的胸口和腹部摸了摸,恩,结痂了。 血人想要动一动,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躺了多久了。幽暗的小巷的角落之中出现了两抹光,那是那人如狼一般的眼神。接着他身体微动似乎想要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可腰部的酸痛却让他下一刻就放弃了这个选择。那种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就好像被十个女人轮番骑了一晚上一样,腹部与后腰都要撕裂开来。 他知道,自己的伤仅仅是没有恶化而已。 “小子,你到底是招惹了什么人竟然能被伤到这种地步?”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浑身是血的人影猛然抬头,却发现一个高大的黑壮汉子正站在他的面前。那汉子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双手环抱在胸前,臂膀之上粗壮的肌肉仿佛要炸裂开来一般。他的背后背着一柄大剑,尽管是被他浑身上下宽厚的肌肉给挡住了大半,但血人依旧能够感受到的是,那柄大剑如果立在地上恐怕比他整个人都要高。 黑壮汉子给人的感觉极其压抑,但血色人影血没有当回事。毕竟他是巫尾,是一个曾经的一国将首。统领十万兵马的人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岂能被一个黑壮汉子给吓着了?巫尾依旧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结痂了的伤口,挑了挑眉毛,“怎么着,和你有关么?” “小子,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黑壮汉子弯下腰来单膝跪在地上眼睛盯着巫尾说道:“这里可是安雄城,如果没有少虹国师的规矩,你早就不知道死掉多少次了。” 少虹国师的规矩?这就有点意思了。看来自己能够在圣境高手的手底下幸存,没想到竟然还是托了另一位圣者的福气了。如果说单纯与人斗嘴,巫尾是没什么兴趣的毕竟他目前还是重伤在身,与人斗嘴倒不如休养休养;可要是说到听故事,那想必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间了。自己身上有伤需要休养,而这时候又有人愿意给自己讲故事听,何乐而不为呢? 想了想,巫尾决定还是对面前的这黑壮汉子客气点,毕竟如果能够套出点信息的话,也是好的。“呵,我就不明白了,这一座小小的安雄城中还能有什么规矩,难道说还能禁止杀伐不成?” 听了巫尾这话,那黑壮汉子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种“哎还真叫你说对了”的表情,说道:“哎!还真就让你说对了。这安雄城中,还真就是禁止杀人。在这安雄城中,所有杀人者和起了杀心的人全都会被国师的法杖击晕甚至是当场击杀,而也就是这个规矩才救了你的性命。” 禁止杀伐?还真有这么一条规矩?看着那黑壮汉子脸上精彩的表情,巫尾差点就信以为真了,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悖论所在,于是便立刻开口反驳道:“这位兄台,你这话就有点不对了吧?国师人在胡琴城中,就算能够发现这安雄城里所有起了杀心的人,可她难道要跨越百里来施法杀人么?这根本不现实!” 巫尾的话也算有理,但那黑壮汉子一指城门的方向,对巫尾说道:“小子,你进城之前可曾见到过城门口巨大的石碑么?” “见过,如何?” “那石碑上封存的法杖,你就没有发现?” “什么?”此时则是轮到巫尾惊讶了。他入城的时候天光昏暗,夜如黑墨,正一如现在这般天色漆黑。他身受重伤又被人衔尾追杀,怎么可能观察得那么细致?所以很是理所当然的,他没有发现那巨大石碑上的法杖。 看着巫尾一脸震惊似乎是被自己的话震慑住了的表情,那黑壮汉子有些得意洋洋。黑壮汉子本就为熊一老人,此人自从安雄城的规矩形成之日开始便出现在这里,没人知道他的修为到了什么地步,但就连少虹都很是敬重这个来源神秘的人。但此人身为安雄城三位护城人之一,却也是有些不一样。其他二位都是很少出现在安雄城中,唯独熊一老人有事儿没事儿就出来溜达一圈,但却是很少亮明身份。不但如此,此人还是一个话唠,如果说身上特质的话,恐怕就是他与任何人都聊得来。 此时见到巫尾一脸震惊与好奇的表情,熊一老人仿佛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装作神秘地说道:“且不论少虹法师是如何做到将法杖封于石碑之中,也不管这石碑如何能够做到自己找出杀心奇重之人,小子你可知道这安雄城的来历?” 巫尾没有说话,还是在发呆。此时他脑袋中想的东西变化万千,忧虑异常。 “小子,小子?醒醒哎听到我说话了么?”熊一老人伸出手敲了敲巫尾的脑袋而后说道。巫尾脑袋吃痛,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道:“前辈......前辈你刚刚说什么?” 他的语气已经开始转变,而熊一老人乐得如此。见到巫尾的语气变得有些尊敬,熊一老人站起身来有些洋洋得意并且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要说少虹国师啊当年也是一枚痴情种子,当年那件事发生之后她选择不原谅已经是很勇敢的了,可谁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选择不婚嫁,当年的那段经历对她的伤害恐怕是很深刻了。都说人的感情啊,讲究个海枯石烂。可海也枯了石也烂了,谁能想到她等来的竟然是背叛呢......” 尽管不知道面前这个黑壮汉子的名字,可是随着熊一老人的讲述缓缓展开,巫尾却觉得一股悠长画卷在其面前真正铺展了开来。自己与这个男人素不相识,可谁能想到他讲故事的时候确是光芒万丈的。虽然环境漆黑光线暗淡,可他却如同黑夜中的光芒一般,用声音照亮了巫尾的心,为其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在当年,少虹也曾有过一段痴恋,只不过这段往事在整片大陆上都属于一种秘密,只能在王公贵族之间口口相传,而从没被公开过也没有被少虹承认过。当年少虹恋上的那个人姓甚名谁什么身份,没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当年的少虹上师为了那个男人几乎是放弃了一切,跨越半个大陆与其私奔,不但放弃了自己尊贵的身份甚至还为其生下了一个孩子。虽然牺牲甚大,可孩子都生出来了,可以说是不错的结局了。 但奈何好景不长,人心叵测。这个世界上实在是有太多未知数与变化了。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则都是大猪蹄子,他们的内心有个词叫狡诈。尽管少虹已经为男子生下一名男婴,但男子的家族却坚决反对男子与少虹成婚,原因未知。据说这件事情前前后后拖了一年有余,终于在一个春天的夜里,男人亲手杀死了他与少虹的结晶并且于次日与其他女子成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少虹。 悲极,怒极,少虹毕竟是少虹,她怎能忍受得了这等侮辱?于是在男子成婚之日,少虹大闹婚礼现场,大肆施展灵法与男子大战,战况激烈,昏天黑地,至死方休。那一日,少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施展了多少灵法与禁术,只是后人争相传言那男子如若当日独自对敌,恐怕不消半个时辰便会身死道消,被大卸八块。那场战斗引出了男子背后家族中四位供奉中的三位,而少虹更是几乎不惜一切代价地施展禁术。禁术如雨一般落下,那片小世界都险些为之倾覆。 少虹的强大,震惊了整片大陆。正是那一战奠定了她在九国之中的地位,可却也招致了祸患。谁也不知道少虹到底施展了什么样的禁术,只是那一日之后,大陆之北竟然有戾兽出世,大杀四方。戾兽凶悍,赤如丹火,见则其岜大疫。食人,嗜血,痛饮山河。戾兽自北方出现一路南下,杀人吃人不绝最终与少虹相遇于安雄城。尽管少虹最终在安雄城杀死了戾兽,可安雄城中原本的居民却也因不知名的原因沾染了疫病,最终于一夜之间患病不治身亡。 少虹自知有罪,但却很是慌张不知应该如何弥补。后来经过高人点拨,她自封灵仗于安雄城门口,以石碑压制并且立下规矩:九国之中任何人,无论犯了什么罪孽无论有什么样的戴罪之身,入城即可免于一死;而城中人一旦想要杀人,则格杀勿论,不留活口。 于是这么多年过去,规矩与安雄城便一齐到了今天。 有些话在不同的人口中说出,听者观者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吴凉子是个女子,而一个女子口中另一个女子的凄惨,则是可惊天地,可泣鬼神,可让万物凋零,可如同山崩海啸一般使人惊讶。少虹,这个能够震惊大陆的名字,在九国之中广为流传的名字,一个坐镇北方就让其他诸国多年来不曾来犯,也不敢来犯的女人,就这样被其描述成了一个委婉凄惨,自封过去只为了消除罪孽的人。 当吴凉子说完那些话,九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甚至于自责之中。 他很是两难。 一方面,八羽的仇是不能不报的。一个没有朋友的人如果忽然有了朋友,那么他就会开始害怕失去;而当失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就会变得疯狂。小混混林泽没什么朋友,他曾经唯一的朋友就是一个书店老板,而那个人能让他整日整日地泡在自己的书店之中而没有任何异议,只不过偶尔会面带微笑地说一句:“今天晚上要不要去喝酒?城西那家烧烤还是很不错的。”小混混林泽也没有爱人,所以当其对一个女人产生了爱慕的心情,尽管那个女人的身份会为任何人所不齿甚至为整个社会所拒绝,但当他再度见到那张脸的时候,则会为其疯狂一生,于是乔禾便成为了林泽或者说九半内心永远的胭脂红。 可是少虹呢,八羽呢,如何抉择?前者是肩负着一国命运的女人,也是强者;而后者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选择依靠前者,将八羽的仇随手带过去当然不难,毕竟如果得到了囚牛之国的支持自己身为九半的复国大业便能够更进一步,尽管此时九国之中战乱未平,硝烟四起,可在硝烟之中有可以立足的安稳之地却也是不错的选择;那么八羽呢?那个孤零零的小女孩,那个全家被杀独自奔逃出来孤苦伶仃地生活了很多年的小女孩,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伙伴。自己也是孤苦伶仃的人,两个孤苦伶仃的人走到一起就会惺惺相惜,无论同性还是异性,而这种关系让九半不得不去自我纠结。 似乎少虹有着与他们这群孤独的人相同的特质,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不归路,于是这一刻,九半甚至开始同情,甚至可怜少虹了。 然而同情与可怜这中情绪并不能当饭吃,一如同情可怜并不能让八羽活过来一般。 九半还是走回了桌子旁边坐下,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道:“我知道了。” “什么?”吴凉子有些不明所以,她说了那么多的话,甚至于将自己师尊的故事都说出来了。那些事情攒在一起足以写就一部惊天地泣鬼神的小说,可对方的反应却远远没有达到自己心理预期的地步。 “我是说,我知道了,你再让我想想把。”此时,他的声音是冷静,镇定并且审慎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此时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个踌躇的,打着算盘的算账的人。说来也怪,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当你自己身为一个当局者,并且是能够看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当局者的时候,一切却也都变得那么不明了了。 九半不说话,吴凉子也不说话,或者说渐渐地变得无话可说。少虹给庭院施展的术法只是限制了九半的行动而并没有限制吴凉子,于是她轻轻地离开,而后悄悄地提了一壶热水回来,将桌子上的茶壶倒满,并且倒了一杯水递给九半。九半的眼神有些黯淡,没有得到反馈的吴凉子轻轻地将水杯放在九半的面前,接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而后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她还能做些什么呢?还是多喝热水吧。 这片小天地静悄悄的,可没有谁的内心是平静的。他依旧还在沉思,可是忽然自己面前的吴凉子却站了起来对着门口的方向行礼,道:“弟子见过师尊。” 原来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少虹竟然来了。 他抬起头,回身望去,看到的却是少虹略显憔悴的神情。那张脸上油腻腻的,没怎么梳理而且似乎是熬了数个大夜一样,疲惫不堪。 “上师。”九半抬手行礼,对方却是轻轻地摇了摇手便在桌子旁自行找了个地方坐下,道:“怎么样九半,伤势恢复得还可以?” 九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说道:“尚可尚可,这些天承蒙少虹上师照顾了。” “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前段时间我这个徒儿也没给你少添麻烦吧。”她开口,而后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之前走到院外的时候,听到你们在谈论安雄城的事情?” “的确如此。数日前八羽为奸人所害,杀死八羽的凶手此时就在安雄城中,所以......” 说到这里,大家都不说话了。接下来的话九半是根本说不下去的,八羽这个人少虹是见过的,但安雄城的规矩立下多年,少虹也立誓多年,显然是不肯能轻易更改。一个身份堪比囚牛国君的人如若自适其誓,那么恐怕囚牛之国的国君尚未出关,恐怕睚眦与嘲风两国的军队尚未打来,整个囚牛之国便要天下大乱了。 可对于九半,不报仇显然会让他自己更为难堪。人这辈子不但要活个生死,更要活出个对错。想要杀他自己的人,随便来;但为了报复他而杀死他的朋友,而他却冷眼旁观的话,那么一切就太说不过去了。尽管没有说,但九半知道的是如果不为八羽报仇,如果不践行自己做人的最基础的底线的话,他恐怕将一辈子不得安生。 可这个时候,少虹的一句话却打破了他所有的准备。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灰意冷 世间事,皆讲因果,求定数,结善缘,化恶魇。一切往来皆有其来龙去脉,何人做何事都是有其缘由的。不会有无端的生,也不会有无端的死,有些事情一旦错了,就要肆无忌惮无法无天地错下去,否则一旦回头便无可挽回。 可惜的是九半道现在为止依旧对一切保持着希望,他还在想着任何事情大概都是可以通融的,例外可以存在。可惜他忘记的是,一切例外都是要有代价的。规则之上,还有人情还有纲常,可这一切的改变都基于两个字:价值。当你对一个人没有足够应有的价值的时候,对方为什么要为你去付出一些东西,要为你去改变某些事情呢?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罢了。 于是少虹说:“九半,放下吧。”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有放下仇恨人才能看得更远一些,你是要成就大事情的人,不应该为了男女私情而如此疯魔。要知道,一个人的生死,远不如一群人的生死重要。” 这些话只是略显沉重,却如同水银一般猛然出现在了九半的心坎上,而后缓缓地渗透了进去。那种毒,那种痛,剥心蚀骨,令人苦痛不堪。他曾经预想过一千种一万种自己被拒绝的情景,他也曾想过少虹会如何否定他的想法与举动,可他从未想到的是这一次,少虹竟然站在了国家大义的角度上想要让他放弃,想要给自己开脱。 怎么,难道你放弃了一切,你为了国家为了权力为了某些东西放弃了自己,就要规劝我像你一样,变成这种冷漠的权力机器么? 他的心,在这一刻沉入了谷底。 而少虹的面容,充满了假仁假义的悲戚。 “真的就没有什么办法了么?”九半说道。 办法还是有的,就看当事人想不想了。少虹踌躇了一会,表露出了纠结的神色。她的表情在九半看来实在是恰到好处的,既表达了自己为难的情绪又让对方无计可施,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于是最终,她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进了九半的耳中。修为高深的他六感极其敏感,那脚步声轻得如同行走在落叶之中的沙鼠,却又很是沉稳且厚重,这让他的内心不得不警惕了起来。难道说少虹要对自己动手?可看情况却不是这样。来着虽说内功深厚可最多也不过是半圣境界的人物,而少虹作为成名已久的圣境强者,本身战斗力就应当不弱于自己,又有什么必要对自己动手呢? 想到这里九半的内心一阵狐疑,可耳旁那细微的脚步声却消失了。忽然消失的声音就如同忽然出现的鬼怪一般飘忽,让人有些不敢相信,然而他却不准备再继续等下去了。这个男人站起了身子,举手,行礼,冲着少虹深深一鞠躬,道:“晚辈为友人复仇心切,还请少虹上师为晚辈指条明路,晚辈自然感恩戴德,铭记于心。” 九半的如此举动似乎并没有让少虹有所动摇,她只是轻轻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在对方的肩膀上缓缓抚了下去。随着少虹的右手从九半的肩膀上轻抚而过,他顿时感到一股清凉之意传入体内,而下一刻,竟然有一种解脱的舒畅感。仿佛是架在自己身上的枷锁被松开了一样,他如同一个从束缚之中逃脱出来的人,灵明透亮。 这种感觉自上而下地沁入心脾,九半先是恍惚了一下而后赶忙抬起头来对着少虹再拜,道:“谢国师成全。” “没什么成全不成全的,”少虹摆了摆手,眼神中似乎是落寞了些而后说道:“此前封禁你的身体限制你的行动,实属无奈。我府所处的位置乃是胡琴城的中央地带,虽然安静但属于闹中取静,却也是人流不绝。此前你受伤,实在是怕你在昏迷之中暴走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来,还望小友见谅。”她叹了口气,似乎是终于将自己胸中的一口气给吐了出来,“你想要去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不拦着你。但我囚牛与睚眦,嘲风二国的大战在即,还希望你......” 她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此时九半再度行礼,开口说道:“晚辈只有一个心愿,请前辈成全。” “你就一定要进安雄城,就一定要去杀那巫尾么?”此时,少虹的脸色已经是有些阴冷了。有些话她没有明说,想要九半自己明白;现在看来九半的确是明白的,可他却更像是想要不明白一般。话不说透,差不多就行了,有些事情一旦要说得太明白,恐怕却是适得其反。 “巫尾这个人,晚辈是一定要杀的,还望前辈能够成全。” 少虹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没说话。 令少虹惊讶的是,一旁的吴凉子忽然也动了。自己的那个好徒弟,本以为会一直与自己一条心的吴凉子就那样忽然跪了下来双手撑着额头跪倒在地上,道:“师尊......” “够了!”她的话还没说出口,猛然间就被少虹给打断了。那张脸有些扭曲,之中似乎有着七月的流火,仿佛是十一月的杂草一般容易被点燃。少虹感觉到自己似乎是遭遇了背叛,尽管实际上并非如此。 “安雄城内禁止杀人,也没有谁有权力强制性地将人赶出城外,如此一来,我如何帮你?”她的声音渐渐地大了起来,而吴凉子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自己师尊说话这么大声音了。那个声音如同一只愤怒的牛蛙,想要整片池塘都充斥着自己的怒火,可池塘却对其毫无反应。 九半的腰依旧弯着,吴凉子也根本不敢抬头,他们的耳朵中都被少虹的声音填满了。 “想要杀掉身处于安雄城中的人,就自己去将其赶出城。城外杀人你可以肆无忌惮,但在安雄城内动手,我保证你活不下来第二次。” 她将身子低了低,嘴巴凑到了九半的耳旁。那是一张灵巧的嘴,上下嘴唇温润而有质感,尽管已经年近半百可风韵犹存,吹弹可破。九半感受着对方在自己耳旁传来的温润呵气,听到的话语却是冰冷而没有味道的。 “战争的节骨眼上要我违背自己的誓言,九半你是想要我囚牛之国毁于一旦么?” 一切似乎都没法挽回,这一刻的九半才恍然,原来恐怕是自己心急了。 感受着渐渐离开了的那些许温润的湿热,九半缓缓抬起了头。此刻他的眼神是坚定的,可内心却是无比复杂。终于这一切还是陷入了僵局,他对少虹无计可施,而少虹看起来也是不可能向后退一步的了。何解?解不开。 人总是在绝境在低谷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某种不可能的事情,而那些本以为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或者自己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往往才是某种极端情况下真正的解决办法。 这个时候,九半想到了z。那个男人太神秘了,恍若这个世界的禁忌一般不可触碰,可往往却是不可触碰的禁忌,总能够肆无忌惮总能够打破规则,而这正是九半所需要的。九半转眼与少虹对视了上去,下一刻他猛然第三次行礼,道:“恕晚辈无理了,晚辈离开一下。”言罢,他便转过身子绕过少虹,朝着院外奔去。 看到九半的离开吴凉子心中一急,她本能地就想起身去追九半,毕竟这个时候九半不来化解他与少虹之间已经隐隐产生,蓄势待发的矛盾,反倒是自己离开,恐怕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这矛盾真的结了下来恐怕就会越积越深了。 吴凉子尚未起身,却迎上了一股饱含着失望却又带着丝丝缕缕阴冷的目光。 “别管他,”少虹看了一眼吴凉子后说道,她将眼神望向九半离去的地方不再看吴凉子,“让他去吧。少年人终归还是需要遇到些挫折的。” 无形之中,她似乎是听到了一声叹息,源自于自己的师尊口中。那叹息深沉而悠长,仿佛是将沉郁了许久的怨气都一齐吐了出来一般,让人的心脏不由得跟着一动。 此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想必是九半已经离开了,吴凉子转而抬头,迎上的却是卫西乘的目光。庭院门口之处出现了卫西乘的身影,他已经卸掉了自己湛蓝色的盔甲转而穿着一身略显黯淡的赤色衣裳大踏步地朝着少虹走来。那一双双手刀绑在他的腰间,仿佛青龙白虎一般护卫着修长的身躯,甚是潇洒。 “少虹上师,”走近了之后卫西乘便停了下来,抱拳行礼道:“九半他......” 吴凉子悄悄地站起身来,站到了少虹身后半步的位置上。此时她忽然发现,自己师尊的眉头似乎是挑了挑而后便开口说道:“他......没事,随他去吧。八羽之事我不再干预了,毕竟安雄城......” “晚辈自然知道前辈的苦处,”卫西乘立刻接话道:“晚辈自当尽力劝说九半。至于八羽之事,实话说晚辈也认为巫尾吾必杀之。前辈有前辈的原则,我们有我们的底线。这件事,还希望前辈能够通融。” 又是一声叹息,少虹不禁感叹这帮小孩真的是木头脑袋,想不通事情。巫尾是必死之人,少虹又如何能够不知道?八羽可是帮助囚牛之国建筑了幻术屏障的人物,就算她少虹不想杀巫尾,那帮曾与少虹一齐构建幻术屏障的半圣境界术士们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呢。囚牛之国盛行的是术法修行,人皆喜好修灵,也就对术士们高看了一眼。那群半圣境界的术士虽然境界极高,可却也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况且囚牛之国的风气又让他们自然而然地对“会念经的外地和尚”格外尊敬。如此说来,其实只要九半肯于等一等,那么巫尾的死不过是早一天玩一天的事情。 将手伸入自己的怀中,少虹掏出了一块令牌。一边将那上面写着“少虹”二字的令牌递给卫西乘,她一边说道:“为了应对战事,胡琴城很快就会全程封禁封闭城门,非有官方的律令一律不可外出。拿着我府上的令牌你去帮九半吧,势必能够让你们在胡琴城中的行动畅通无阻。” 说完这话,就在卫西乘的注视之下少虹就那么施了一个术法,离开了。 想必,是什么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了吧。 他如同一个幽灵一般缓缓地穿越一层又一层地牢,身影飘忽,有如鬼魅。这里是地牢,是胡琴城中的地牢,相比于其他城池的牢房反倒是干净了不少。大概是关押了不少身份非同凡响的人物的原因,这里的阴冷潮湿只是偶尔,大部分情况下大部分牢房中还是干净的。 走过一个又一个监牢的门口,人间冷暖似乎在这里被成功地融为一体,什么都有,什么都不会反常。有的人穿着干净的劳服,盘腿坐在床上用石子刻画着墙壁,似乎是在作诗或者计数着自己入狱的日子;而有的人却只能浑身是血地瘫倒在地面的干草堆上,任凭那冷硬的枯草扎进自己的伤口,无力呻吟。似乎就算是在牢房中,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只不过所受的苦难不同罢了。 他摇了摇头,渲染出了点点惆怅,踌躇不前。 那个人还没有联系自己,这很反常。 每走过一座牢房的时候,他都感觉到自己仿佛是看过了一折子戏一般,展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世界简直精彩万分。当你还在挑剔今天的晚饭的时候,却不知道有人竟然会在监牢中被活活饿死;而当你可怜那些在监牢中被活活饿死的人的时候,却不知道他们本身便是罪大恶极之人。 也许那些人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可实际上这种万里挑一的概率谁又说得准呢?社会是一尊染缸,染缸的底部便是形形色色的各种污浊,想必那些污浊的归宿便是牢狱了。 “你果然又来找我了。”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等待了许久,也不知道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之后,z的声音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耳旁。此时九半正站在一个死刑犯的监牢门口,那人闭着眼睛盘腿坐在地上,阴冷的风缓缓吹进来想必监牢地面的温度也是极低,可他却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里,看起来整个世界都要静止了。 亦或许,他只是在等死,一心求死罢了。 “八羽的事情,你知道了吧。”九半开口,声音很平静。 “知道,那个小姑娘被杀了嘛。” “帮我,我要替她报仇。” “怎么帮你?” “帮我遏制住安雄城外少虹的法杖,我要在安雄城内杀人。” 这句话说出口后,不出意料之外的是,z沉默了。这种沉默分外可怕,而当寂静的牢狱之中出现了这种沉默的时候,世界都仿佛静止了一般。九半知道,z并不想帮他。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九半再度开口:“你说,一个人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是有定数的么?” “我不知道。”z说道。 “你不是神么?” “神也不能掌控一切,归根结底我也不过是比你们强很多的人,否则我为什么要找你去做事,而不是自己来呢?” 九半嘴角抽动,看起来他之前的猜测恐怕是成真了。这种猜测被验证了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似乎是打消了他的诸多希望一般,令人心寒。他嘴角抽动着,过了许久后依旧站在那里,凝视着牢房之中的死刑犯说道:“为什么有的人犯了罪,就会死,就能够受到惩罚;可有的人却不行呢?” “因为这些人要么超脱了规则,要么善于利用规则,仅此而已。” “可是你不就是规则么?你不能为了我......” “不能。”z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件事上似乎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而他的语气也是很冷漠。“你要记住,你是带着九半记忆的林泽而绝非九半。上一次那个叫乔禾的女子给你带来的教训还不够么?你还要沉溺于现世的儿女私情当中不可自拔,然后至此沉沦么?” “我早就说过,一旦你成了神,不仅仅是乔禾,这世间万物生死因果皆由你掌控,到时候难道还怕没有一个乔禾么?这世间千千万万女子都可以是乔禾,更可以是八羽!” z的声音极有魔力,似乎有着无边的魅惑之力。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终于动身 z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一般,久久不停地在九半的脑海之中回荡。随着那股苍老的声音传入脑海之中,仿佛是一副美丽的画卷便是在他的世界之中扩展了开来。只要自己成了神,什么不能做?复活八羽,恢复乔禾的记忆,找回自己前世今生的因由甚至......甚至于杀生死z,而后自己成为新的,唯一的神。 可这个想法猛然闪现之后,他却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激灵并且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一刻他竟然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并且深以为其不然。 人都是有欲望的,有的欲望会成为鞭策的动力而另一些欲望却是撒旦的使者,将人心引入欲望的深渊。有人抽烟,有人饮酒,有人将这些习以为常,殊不知这只不过是欲望的雏形罢了。吸烟饮酒的人如若不可控制自己的欲望,那么终有一天他们会将自己的双手伸向罂粟的深渊。此时九半猛然惊觉的是,自己如若听从了z的建议,恐怕自己便会变成那烟鬼酒鬼,并且一步步地堕向更深的深渊。 言犹在耳,眼前却是牢狱之中的惨状,这让他清醒了不少。于是他强行打起精神来,开口说道:“那都是后话。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我会成为新的神但绝不是现在。现在我要做的只有为八羽报仇,而你要帮我。” “就要来不及了!”z的声音之中沾染了些许焦急。或许此前他的情绪也是焦虑不堪的,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却暴露得异常明显。“你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这个世界都发生了什么么?你知道我们只有五十天甚至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了么?你知道这一个月中会发生多大的变故?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所以事急从权,你必须尽快成为神!” “我拒绝。”面对z的焦急,九半却给出了斩钉截铁的回答:“你不帮我杀死巫尾我就不走那成神之路,况且你也从没告诉过我要如何成神。你不也是神么?那你为何不帮我直接杀死巫尾或者将巫尾安雄城中赶出来?” “你......” “没有什么我啊你啊他啊的,不存在的。你不帮我,我就不帮你。” “你可忘了当初是谁救得你的性命?”z咬牙切齿地说道,尽管他没有站在九半的面前,可那副恨到牙根痒痒的表情此时已经足以让九半脑补出来了。“如果没有我,你能有今天么,恩?圣境强者!” 这个时候,九半踌躇了一下,似乎有些话他并不能够说出口。犹豫再三他微微地撇了撇嘴,道:“正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所以并没有什么畏惧的。大不了就再死一次,可这一次我希望死得不后悔。” 在没有人能够看到的地方,z的眉头紧紧地皱到了一起。他已经不止一次想要杀九半了,当一颗棋子已经取得了与你谈判的权利有了能够摆脱掉你的控制的资本的时候,棋子就不应当是棋子,而是弃子。 z也不是没想过要杀九半,毕竟所有的棋子最终都难逃一死,他也不是没有过其他的棋子。可实际上此时杀掉九半,棋子就会作废,而他之前的努力也会毁之一旦。找新的棋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时间却是不等人的。前路埋忠骨,z用不知道多少条人命才铺出了九半的身份,而在九半身上发生过的某些事情也让他有些相信九半这一次能够成事,所以尽管内心有些憋屈但z依旧还是坚持下来了。 行百里路半九十,还是先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了吧。 在九半的耳中,z的一声微微的叹息传来,而后那个声音的语气缓和了些便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耳中:“罢了,再帮你一次吧,痴儿啊......” 旋即,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一瞬间九半周围的场景猛然转换,上一刻他还身处胡琴城的大牢之中,此时身边的景物竟然就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树林。与其说是树林,不若说成是森林才更为恰当一点。九半转头望去,只见他自己所处之地,周围方圆至少十里尽皆群山环绕,尽是接天一般巍峨。 “吼!!!”一声巨大的兽吼将九半从震惊的状态中扯了回来。那山中有狂兽吼叫,其声恍若穿越了太古洪荒一般,又如黄铜钟鸣,深沉而高昂。 随着不知名兽吼的出现,虎啸猿啼尽皆一一入耳。这片山林仿佛是变成了斗兽场一样,似乎将天下妖魔都尽收于此,如同养蛊。 只不过不知道的是,蛊有蛊王,这山林中是否有兽王呢?九半盯着自己面前茂密的丛林这样想着,有些恍然。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了,好像从很久很久之前到现在自己一直都在疲于奔命,以至于这蔓延满眼的翠色竟然让自己恍若隔世。 下一秒,他就不隔世了。一头异兽忽然从茂密的丛林之中窜了出来,那是一头金发碧眼的猛虎,其口中的两颗虎牙极长极粗似乎又极其锋利,让人在看到的第一瞬间便胆寒了起来。这猛虎的身形一闯入九半的视野之中,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身体一沉便扎了个马步,而后做出了迎战的姿态。猛虎的身形越来越近,伴随着呼呼风声的临近九半右拳猛然前挥,朝着对方的面门便砸了过去。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那猛虎头骨碎裂的声音,可猛虎的身形却只是越来越近,下一刻竟然猛地扑上了他的身子,而后便霎时间从其身体上穿了过去。 是的,就这样穿了过去而后窜入其身后的那树林之中消失不见。 九半的身上冒了一身冷汗。 笑声响起,是z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九半,哦不对林泽,你终究还是那个胆小的林泽的,一头老虎而已竟然就将你吓成这样,那以后要是遇到真龙,你岂不是要被吓破了胆子?”z的声音中充满了得意和嘲讽,仿佛九半刚刚的遭遇竟然是让他十分的开心。 对于z的反应,九半倒是一脸冷漠。他早已经能够想到z的通天手段,果不其然的是此时在他身体的右侧,一个人影骤然间幻化而成。那身体似乎是由点点星光汇聚而成的,但令九半有些惊讶的是此时z所选择的形象竟然是他记忆中比较熟悉的,在他身为林泽的时候经常见到的形象。 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他的身旁,一如既往的是那具身体的脸依旧模糊,让人根本看不清长得什么模样。 化形完成之后的z转过头来,没有眼睛的脸仔仔细细地盯着九半看了看而后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如何杀死巫尾么?” “当然,所以你就把我弄到这个地方来?” “呵呵呵呵,当然,这是你的必经之路。” z抬起手,将自己的手指向了前方的某座山上。九半顺着他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却只能看到一座云雾缭绕的大山与似有似无的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那是什么?”九半问道。z的这随手一指看似很随意,可实际上九半已经能够感受到有所不同。虽然明白此地是z施展术法幻化出来的,可实际上如果z将他与九半的身体投影在此地却也不是不可能,而z完完全全能够做到这一点。 所以此地应该是真实存在的,而九半也能够感受到那云雾缭绕的大山中有所不同的地方。 “此地是乐岩山脉,而我将那座云雾缭绕的大山称之为‘神山’。”z开口,将自己的手臂放了下去而后说道:“‘神山’的存在是个秘密,就连大部分囚牛之国与睚眦之国的国民都不知道,至于其来历你也不必多想了,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你唯一要知道的就是此时你身处乐岩山脉中,想要杀死巫尾就必须要到乐岩山脉的‘神山’中取得陆吾神兵,只有陆吾神兵才能够对抗少虹的法杖,而克制了法杖,你就可以在安雄城中大开杀戒。” z说这话的时候九半转头看着他的脸,尽管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可却仿佛散发着狡黠的光。虽然怀疑z很有可能给他设了个圈套甚至于可能在坑他,但事已至此,他也就只能这样跟着去做了。 “所以,就这么简单?”九半反问道,仔细想了想之后他感觉此事应该没那么简单,毕竟能够号称陆吾神兵的兵器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取得的?“我去‘神山’中取了陆吾神兵,回到安雄城中就能够杀死巫尾,这件事情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当然不简单,如果简单的话我就帮你做了,何必要你折腾一圈。”z说道:“我和你说过,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而只不过是一个神罢了。有些事情是禁忌的,就连我的能力都达不到,而陆吾神兵就是其中之一。我无法触碰陆吾神兵的力量,而那是创世神的兵器,拿到了创世神的并且你自然就能够做几乎一切你想做的事情。” “当然,也包括了找到机会杀死我。” z的声音再度变得诱惑无比,而这种如同魔音灌耳的声音传到了九半的脑海之中,他猛然觉得整个世界头天旋地转了起来,一切似乎都变得大事可期。 真的是这样么? “记着,陆吾神兵是一柄长刀,一柄足以斩破世界的兵器。这一路行来你自然会遇到诸多艰难险阻,而这本来也就是我想要你成为神的某一个步骤了。找到陆吾神兵,将你在现世的诸多事情了解之后,随我成神去。要快!” z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了三遍,当那个声音消失的时候,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九半猛然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胡琴城大牢之外的广场上了。 阳光很明媚,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和云朵,九半猛然惊觉此时竟然已经是上午了。他进入胡琴城大牢的时候还是前一天,此时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了? 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这一切似乎是有些不太真实。他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低低地嘀咕着:“z这个老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妖怪,难道能玩弄时间么......” 忽然肩膀上一阵力量传来,一只手就那样搭在了九半的肩膀上。肩膀上重量传来九半一阵惊愕,他下意识地猛然转身,双手回转一下子就锁住了那只胳膊。正当他想要向前用力将那胳膊的主人反摔在地上的时候,另一只手立刻拖住了他的腰,而后卫西乘的声音传来:“九半你怎么了!发什么神经?!” 哦,原来是卫西乘啊。听到卫西乘的声音九半混身上下的紧张感猛然一泄,而后便立刻松开了自己的双手。转过身去,他在惊异于卫西乘没有穿那湛蓝色盔甲的同时也被其红润的面色给惊到了。卫西乘的脸上红扑扑的很是精神,似乎是经历了什么喜事一般。 “卫大哥,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九半开口问道。 “什么高兴,我是着急好么!” “着急?你脸上都红扑扑的,怕是有什么喜事吧?”他嬉皮笑脸的,却被卫西乘的愣头冷面立刻泼了一头冷水。 卫西乘没有顺着他打哈哈,反倒是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这一晚上做什么去了?我都快吧胡琴城给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你。” 看着卫西乘一脸严肃,九半心中暗道不好。卫西乘为人一向洒脱,可洒脱之人一旦严肃起来恐怕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此时卫西乘脸上略显严肃,九半也就不敢继续嬉皮笑脸而后说道:“我去想办法了。八羽的仇必须报,所以我......” “我知道你也犯愁,也知道你很烦躁,”卫西乘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道:“少虹国师不帮你的确是有些不妥,毕竟她现在身处的位置让其很是为难,如果我身处在几乎约等于一国之君的位置上我也没办法狠下心来让自己失信于国而仅仅是为了帮你复仇的。” 听了卫西乘的话,九半差点就和他急了。什么意思,难道卫西乘也要对八羽的死无动于衷了么?虽然九半自己也对于少虹的选择没有什么异议,甚至他也以为那样做没有错,但这种话从卫西乘的口中说出来却让其极其不舒服。 就好像是被自己的朋友背叛了一样,他脸上顿时阴晴不定,甚至要垮了下来。 卫西乘自然是看到了九半面容的变化,他随即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块令牌,拽着系着令牌的红绳在九半的面前抖搂开来,道:“但是你看,这是什么?” 阳光下的令牌晃荡着,而后其上明晃晃地刻着“少虹”二字。这种令牌整个胡琴城中都没有几个,九半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其代表着什么。 带着些许疑惑激动以及震惊,九半一边伸手去接令牌一边开口道:“所以卫大哥,这是什么?” “这还不够明显么?”卫西乘一把将令牌再度塞进自己的怀中,而后另一只手“砰”地一下砸到了九半的头上,九半吃痛,抱着头跳了起来。 “这是少虹上师的令牌。拿着国师令牌在囚牛国境内能够做些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可她......她就这么把令牌给你了?” “当然。有些话无需说得那么明白,为的就是在日后好有可以周旋的余地。少虹国师既然已经将令牌给我,那么其他的就全都尽在不言中了。” 死死地盯着令牌所处的位置——也就是卫西乘的胸口,九半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看起来少虹也并不是不支持他替八羽报仇,只不过不能明面上帮忙罢了。一想到自己先前竟然对少虹的态度有些不敬,甚至还连累了吴凉子下跪求情,九半就觉得自己的内心一阵不舒服。 甚至于,还有些对不起吴凉子的意味在其中。 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也就是那令牌所在的位置,卫西乘笑了笑,道:“好了现在不用担心也不用多想了吧?走,启程去安雄城。大战在即胡琴城恐怕很快就会戒严,你我现在赶紧起程,否则再晚一些恐怕连这胡琴城都出不去了。” 听了卫西乘的话,九半微微笑了笑。心念电转之间他想明白了些许事情,而后转头笑着对卫西乘说道:“不急,卫大哥先陪我去山里取个东西,再去报仇也不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山林凶险 卫西乘一刀扎在老虎的后颈皮上,刀子顺着后颈皮切进去,沿着肌肉的纹理一直向下而后轻轻地碰到了骨头。这还没完,他找到了骨头与骨头的衔接之处,顺着那缝隙继续用力,刀子插了进去,老虎发出了悲哀的怒吼,但却是无济于事。卫西乘的右手用力轻轻一转,刀子便在老虎的身体里炸开了花。鲜血冲着刀口呲了出来,这头猛兽的体内已经筋断骨折,而后他右手向着右方猛力一挥刀子便冲破老虎身上的血肉斩了出来,鲜血也随之喷涌而出。 这一切不过是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生死之间高下立判。与其说是生死一瞬间,倒不如说是卫西乘虐杀了猛虎罢了。猛虎的鲜血顺着自己的脖颈喷涌而出,渐渐地鲜血也是少了起来。海量的鲜血顺着草地缓缓向着山下流去,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种令人迥异难安的颜色。 这便是丛林的险恶,两两相遇非生即死的斗兽场,正是乐岩山脉的所在。 当卫西乘又杀死了一头猛虎的时候,九半站在他的不远处抄着手迎着太阳的方向望着山巅。树影斑驳遮挡了不少阳光,也让他难以通过太阳的方向来确定东西南北。在丛林之中迷失方向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老猎户因为在这茫茫大山,浩然广阔的乐岩山脉中迷失了自己,最终走不出山野被活活饿死,甚至落得一个被饿狼分食的结果。 “卫兄,咱么一路走过来杀了多少野兽了?”终于确定了方位以及自己将要行去的方向之后,九半转过头来对着卫西乘说道。看到横尸于两人之间的猛虎,浓郁的血腥气息瞬间冲入了自己的鼻息,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晕眩。除了负屃之国灭国的那场战役,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之多的血了。不自觉地掩住了口鼻,九半转而看向卫西乘。 习惯性地将自己的刀在草地上抹了抹,简单地擦了擦血迹之后卫西乘顺手将刀收了起来,而后对九半说道:“没数过,不过算上这头的话老虎就有三头了,再加上几头熊和一群狼,这几个时辰杀掉的野兽恐怕二十多头是有了。不过我有点奇怪的是为什么这儿的猴子也会袭击人?猴子不是吃素的么难道开始吃荤了?” 面对卫西乘的不解,九半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朝他走了过去。“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啊,不是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丛林中的猴子尚且为了食物而争相厮杀,甚至产生了以中国类似于变异的状态,更何况人呢?目前九国之中的状况实在是令人堪忧...但当务之急是找到陆吾神兵,或许情况会变得好很多。” “天下九国,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片大陆也不是没有过一统的时候,可终究不也是变成这样了么?”叹息似乎是会传染的,卫西乘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心情比之于九半更为沉重,毕竟九半曾经的身份是身为负屃之国的储君,是王子,是人上人,就算战争如火如荼分外激烈也很难波及到他,到了今日他虽说家破人亡,可孤身一人也算是无牵无挂。可卫西乘呢?要知道他的一家老小可都在狴犴之国啊。走僧不走庙,这些日子以来卫西乘又何曾不担心呢。 “要我说啊九半,你要弄就弄一波大的好了。除了睚眦与嘲风两国,我看霸下之国的那个老小儿也不安分。倒不如在结束战乱之后咱们想想办法合纵连横,将几个国家的国土瓜分之后把那霸下之国打下来给你,你负屃之国不就成了九国之中国土最大的国家?休养生息十来年,反正你也年轻,等到少虹金珠子这一批老年人都归天了之后你再......” 卫西乘的话尚未说完,九半便一下子愣住了。愣住了两三秒他就猛然反应了过来而后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卫大哥说的什么话?少虹国师与金珠子等各位前辈都是于我有恩的人,我怎么能......” “正是因为有恩,所以才要等到他们都归天之后再做谋算嘛。”此时,一贯稳重的卫西乘的眼神中竟然也闪烁着略显疯狂的光芒,他似乎变成了一个野心家,似乎一个人想要跨过自己命中的某道关卡并不是那么困难的。 可实际上这件事是绝对不可以做的,至少在九半的心中是这样想。于是他连忙摆手,而后直接否定了卫西乘的想法。这个想法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过疯狂甚至有些大逆不道,人的野心大事好事,但怎么可以妄想呢? “卫大哥,此事不要再提,任何时候都不要再说了,我是绝对不会考虑的。”九半说道,随即他便甩手转过身去,径直朝着山上走去了。 见到九半如此反应,卫西乘的眼神中似乎是闪过一丝失落,不过他旋即就恢复了神情,却有一种骤然解脱的快感。他猛烈地甩了甩脑子,似乎是想要将自己脑海中那些不清楚的想法都给甩出去一般,而后赶忙跟上了九半的步伐,朝着山上行去。 “奇了怪了,我刚刚都在做些什么?”他用一种自己都难以听清的声音说道。 各色电子屏闪烁的房间内,机械臂缓缓地从男人的头颅上将一个头盔摘下,而后换上了另一个头盔,男子脸色阴沉。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一切事物全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真的很差劲,就好像一个刚刚来到中国的美国人拿着筷子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一样,非常尴尬。作为“极道”世界的创造者,他虽然能够控制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心灵,可却无法达成自己的目的。九半或者说林泽的存在此时变得很是尴尬,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这枚棋子的控制,一切计划似乎都处于失控的边缘了。 微微低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此时时间显示已经是二零一二年的元月了。二零一二代表着什么?很多人都知道但更多的人则是在回避着这件事情。传言,这将是整个世界的终结。 他自然是不相信传言的,卓子正身为一个卓越的科学家,年轻有为奋勇向前,他正在做的事情打破了一切现有固有的观念,从而几乎是创造出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怎么,难道世界的创造者也要被固有观念所禁锢,他也要相信这个世界必定要在二零一二毁灭,就如同佛教记载中的三次灭世,就仿佛北欧神话中那些个人类终究会灭亡的预言么? 当然不是,但后来,这种想法被打破了。一年之前,伫立在这个世界巅峰的最为权威的科研机构向聚集了人类社会中数量最为庞大的高智商群体“庞特俱乐部”散步了这样一个消息:有八颗小行星正在向地球逼近,他们全部会在二零一二年结束之前抵达地球,而地球的生死存亡迫在眉睫。 一年前,正是卓子正被所有人都认为已经彻底死亡,彻底消失了的时候;一年前,也是他的复仇大计真正展开的时候。就在得到庞特俱乐部所散发出来的消息的前几日,他对极道世界的研究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而新的突破的出现让他有了更多的和逆轮组织谈判的资本。 什么是逆轮?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但这的的确确是暗网中对强者的尊称。 卓子正再次扫了一眼手机,上面是逆轮组织所发来的邮件。他没想到距离上次使者的到来不过数日,逆轮便会再一次变得焦急起来。如果当初知道他们如此心急,恐怕自己就不会与他们合作了,卓子正心想。但是当时他继续往下看的时候,心却逐渐凉了半截。 原来,根据逆轮的测算,第一科小行星最快三个月之后便会与地球产生碰撞。排除诸多不确定因素以及测算的误差,小行星撞击地球的时间提前一个月甚至是两个月都不是不可能的。此时不仅仅是逆轮开始着急,就连他卓子正都开始晕头晕脑了起来。 自己的抱负与报复还没有完成,很多事都没有做好,难道说一切就要如此终结了么?想要做好那些事情,想要完成自己的目标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尽快成为极道世界的神,而成为神的第一步,就是让九半成神。 然而九半又是难么好控制的?本来想要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没想到九半的内心竟然复杂无比,卫西乘都劝不动他,这让卓子正险些动怒甚至露出马脚来。 从卫西乘的思维之中抽离出来,卓子正的脑海飞速思考转动着想要为自己的困局找到一个出口,可时间过去了很久却始终没有解决的办法。 难道他这辈子真的要困死在实验室中整日与机器为生,唯一的宿命就是等待小行星的撞击而后自己随着小行星的来临灰飞烟灭? 一时半会聪慧如同卓子正竟然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他可是曾经拿过纽约市数学竞赛第一名的中国人啊。 世界之外纷争不断,极道世界之内的乐岩山脉上,九半等人却犯了难。 此时,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站在九半与卫西乘的面前。那怪物弓着背缓缓走动着,脑袋却如同分离出来一般无论身体如何转动,头却能够始终如一地盯着九半,眼神似乎鹰视狼顾,分外骇人。 怪物身形巨大,站起来后几乎有一丈之高。整个身体是青绿色的,与山林融为一体之后很难找到身形;脖子又粗又长如同蛇一般,绿色的鳞片遍布其上散发出微微绿光;脸却是一张人脸,只不过鹰钩鼻分外巨大似乎是占据了半张脸的大小,让其看起来很是怪异。 卫西乘将双手放在刀柄上,却是微微开口对着身旁的九半道:“怎么样,杀不杀?” 九半眼神镇定地对着前方那怪物,瞪着对方的眼睛不含有一丝胆怯地说道:“不急,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状况也不迟。怎么样,有把握么?” “没有。这东西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气息波动,我甚至无法察觉出它的修为境界。更何况这东西的翅膀看起来很有利如果它一旦飞起来就不好办了。” 在卫西乘说话的当口,耳旁响起了微微的“嗡嗡”声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只蚊子竟然飞到了他的脑袋旁边,就在卫西乘目光的追随之下,那蚊子竟然堂而皇之地落在了他的右脸上,一时间瘙痒袭来,难以忍耐。 卫西乘抬起手,“啪”地一声响起便是他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手掌收起的时候手心里已然是一滩鲜血,那血不多,但却有一股微弱的粘稠之感,让人心生恶心。 就在卫西乘把手从脸上挪开,想要擦一擦血迹的时候,忽然一阵猛烈地“咯咯咯咯”声音传来,站在他与九半面前的那个怪物忽然就停下了脚步,开始奇怪地笑了起来。怪物的脸此时有些扭曲,尽管有着人面却发出了一种类似于鸡叫的奇怪叫声。这种叫声就好像是一根鸡毛掸子直接捅进了人的心里,而后不停地骚着痒,任谁听了都不舒服。 怪物笑了一阵便不笑了,它停了下来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忍住不笑的表情。而后其将自己的目光从九半的身上挪开转向了卫西乘,道:“人类,你既然都已经这么蠢了,又何苦想要杀我呢?咯咯咯咯咯咯......” 这话被卫西乘听到,他顿时就要抽出刀去砍那怪物的头,却一下子被九半给拦住了。 “别急,一会有的是机会让你砍它。” “可我现在忍不了怎么办。” “那就憋着。” 九半按回了卫西乘的刀,转而转身上前,刚要开口但表情却有些踌躇。 怪物依旧是那样咧着嘴笑着,却是带上了些许讥讽对着九半道:“怎么?不敢说话了?” “不是不敢说话,是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九半把对方的话给驳了回去,可依旧是有些难以开口。站在对面的这个怪物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该如何是好?从十分钟前对方就拦住了自己的去路,要说乐岩山脉中奇珍异兽很多自己能够理解,可你难道是斯芬克斯么看到人就拦路,难不成你还要给我出个谜语我答不上来你就要吃了我不成?这个时候九半或者说林泽不禁在内心感叹:要是有个《山海经》就好了。 谁能想到,此时站在他对面的那头怪物却是瞬间严肃了起来:“你不需要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我不是个东西。或者说,我是不是个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继续向前走了。” “哦?为什么。”九半说道:“天下之大我何处去不得,为什么非要听尊下的言语呢?” 说这话的时候九半上前了一步,表示自己并不畏惧;而那怪物却是微微地眯起眼来,仔仔细细地将九半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怪物的眼神好用得很,九半在他的眼中哪怕是微如毛发一般的细节都事无巨细地展露在了他的视野之中,似乎这一下酒囊将其看个通透一般。九半看着那双眼神,心里有些发毛。这眼神虽然是从一张人脸上传递出来的,却好像饥饿的猛虎一样,其中满是“欲”与“馋”。 看完了九半,怪物挺直了脖子,脑袋高高在上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九半,说道:“我知道你们要去山洞中取陆吾神兵,我也知道你的修为境界很高,已经超越了一般的人类到达所谓圣境的地步,就连你身后的那个跟班也有所谓半圣境界的修为,但你们还是别去了。从几年前开始无论有意无意接近那个山洞的人到了最后都死了,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说这话的时候怪物的眼神是漫不经心的,说完之后,它似乎连最后看九半一眼的欲望都消失了。话音落下,怪物抖擞了一下自己的翅膀看都没看九半一眼,就直接腾空而去,消失在了九半的视野之中。 因为其身上没有气息的波动,所以就连卫西乘都没有感受到对方的踪迹,这怪物就这样消失了。 面对怪物的举动,卫西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九半,而对方也还之以疑惑。似乎这怪物的出现与离开,都实在是有些莫名奇妙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陆吾神兵 当九半与卫西乘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地穿过丛林与山川,来到z给九半指出的那个洞口的时候,强如半圣与圣者,都有些精神倦怠。令他们实在无法想象的是,这乐岩山脉中的猛兽数量竟然如此骇人,他们二人几乎就是踏着鲜血的河流走过来的。 不过却也不是什么坏事,卫西乘抬手从自己的腰包中摸出了一颗翠绿色的尖牙在手上颠了颠,神色欣喜,“嘿,你说这乐岩山脉虽然凶险,可宝物也实在不少啊。竟然能遇到传说中百年难能一见的翡翠剑齿虎,这一双牙齿可值钱了,拿回家给我闺女玩去。”被卫西乘拿在手上的那颗利齿是属于一头被称为“翡翠剑齿虎”的凶兽的,这牙齿本就是其虎牙的位置,越有成年男子的手掌长短,就算在夜色之中也能散发出莹莹绿色,这边是其珍贵的原因了。 九半回头看了看满心欢喜的卫西乘,笑了笑说道:“卫兄,话可不能这么说。之前那翡翠剑齿虎可是差点一口咬穿你的大腿啊。怎么,这时候反倒不怕了?”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我不行了的时候不还是有你在么?”卫西乘随手将那翡翠剑齿虎的利齿收了起来,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前面与九半一同立在那洞口。看着幽暗深邃的洞口,某一瞬间他的内心竟然产生了一丝胆怯。 幽暗的洞穴之中,似乎发出了丝丝缕缕的“索索”声,仿佛是蛇在洞壁上蜿蜒而行。蛇的鳞片光滑,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似乎反射出了柔软的光芒,可这份柔软下潜藏的却是无比危险的东西,是咬你一口就能将你送上西天的东西。 他暗自打了一个冷战,却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来。此时身旁的九半一步就迈了出去,这让他吓了一跳。怎么,就这样进去了?不做点准备什么的?于是他一把拉住了九半,道:“你等等,咱们就这么进去了?” 看着卫西乘瞪圆了的眼睛,九半的神情反倒是处变不惊的。他轻轻地甩开卫西乘的手,步伐轻松地向前走去。“就像你之前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陆吾神兵,那可是传说中的兵器。想要成为传说,自身必定是需要身经百战,百炼成钢的。如果连这些都害怕的话,我要如何将负屃之国复国,又该如何成就自身?” “来之,则杀之,即可。” 微弱的风,从洞口吹向洞中。在这微微的风的衬托之下,九半的衣襟微微起伏,就像是大海中的海潮一般竟然令卫西乘有些失神。海面上欺负的涟漪是神秘的,对于远航的海员来说是波澜不惊;可谁又知道在这诸多波澜不惊之下隐藏着多少巨兽,又将会带来多少惊涛骇浪呢? 这一刻卫西乘猛地有了这样一个想法:自己应该是没有选错人。 中军大帐之中,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 云龙纹桌后面,身披素银色铠甲的男子端坐于此,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竹简,巨大的单叶大扇在其身后微微扇动,却没有带来什么风凉。男子面容俊朗,络腮胡自两鬓生长于下巴上汇合,为其脸庞上的丰神俊朗增添了一分刚毅。 此人,竟然是睚眦之国的储君银獒。 此时的大帐之中,除却银獒与其身后持扇的两个侍女之外就只有几个将军模样的人站在银獒前方不远处,似乎是在等候命令。大帐之外军兵操练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嘈杂,但却气势震天。随着对竹简上内容的阅读,银獒的眉头也是缓缓地舒展了开来。当他彻底合上竹简的时候竟然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天助我也,天助我睚眦之国啊。” 看到银獒是这般反应,那等候着的诸位身披重甲的将军当中一人便走了出来,对着银獒抱拳施礼而后开口道:“大将军,可是有喜讯传来?” “当然,而且是大大的喜讯。”银獒一把将逐渐拍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而后开心地说道:“嘲风之国的大军已经抵达囚牛南境,不日即将进攻。妖鸟多罗罗大军虽然折损了斥候但却已经完全准备好了。根据前方发来的情报,囚牛之国虽然在面对我睚眦的东方边境设置了法术屏障,但完全不足为惧。只要两方大军一动,就算他囚牛有少虹坐镇,不日也能很快便攻破胡琴城!”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啊!”听了银獒的话语,其面前的诸多将领同时向前鞠躬施礼,仿佛是要提前庆贺两国联军攻下囚牛一般高兴。不过在这群人的最后,倒是有一个人一脸忧愁。此时上下尽是一脸欢愉的神色,可他的内心却满是忧愁,并且根本不知道这忧愁是否应当讲出来。 银獒在笑,但他也发现了那个一脸忧愁的将领,于是便收了笑容对着对方说道:“子寰,怎么了,你为何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啊?” 名为子寰的将领听到银獒的话便立刻走出,行礼,刚想开口却被站在其身旁的一个高壮将领打断,对方抢先说道:“想必子寰是怕那嘲风之国的大军率先攻下囚牛之国,而自己远在狻猊之国的边境之上,被抢了功劳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在附和地笑着,却只有名为子寰的将领抱拳施礼,待到所有人的笑声都淡了下去之后他开口对着银獒说道:“大将军,要是说关于攻打囚牛之国之事,微臣不敢妄言;只不过有一件事情,臣觉得恐怕有些不妥,恐要生变。” “你说。” “大王可还记得那负屃之国的亡国储君,九半?”子寰开口,而后微微抬头看了看银獒的脸,却发现银獒的脸上一瞬间闪现出一种不太自然的表情。他自知自己有些说错话了,可话到嘴边不得不说,此时若不说完他恐怕会死得更惨。于是,尚未等银獒开口,他便赶忙继续说道:“臣近日听闻,那逆贼九半前几日似乎在追杀某人到了安雄之城,而后铩羽而归;近日又由胡琴城中赶往乐岩山脉之中,而我睚眦之国的妖鸟多罗罗部队便是身处乐岩山脉中的,臣以为......” “哎我说子寰啊,你就是多心了!”名为子寰的将领的话尚未说完,旁边一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语。“先不说那九半的修为是什么样的,就算他是半圣境界的强者,怎么难道还能一个人灭了我国的多罗罗大军么?要知道多罗罗之主可是圣境的妖兽,绝非以常理记的怪物啊。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是圣境高手又能怎么样?蚁多咬死象,多罗罗大军不可能溃败的!” “就是就是,要我说啊,那名为九半的人死在多罗罗大军之下才好。” “没错啊,这样我们还免去了一个心腹大患呢哈哈哈哈......” 众人附和着说道。 尽管如此,子寰的话还是在银獒的心中留下了痕迹。他仔细地想了想那名为子寰的将领的话语,觉得不无道理,但转瞬间就释然了。世间事千种万种,怎么可能就那么巧合呢?于是他大手一挥,对着所有人说道:“诸君,多虑了。” “首先,那负屃之国的乱臣贼子绝不可能是半圣甚至是圣境的高手。我曾与他交手,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让自己的修为境界获得如此迅速的提升?想必你们也知道,有的人终其一生甚至连半圣境界的修为都达不到,我能有今天的修为境界,那也是在父王栽培之下才能够做到的。”说到这里,似乎是因为情绪上的波动,银獒猛地就释放出了自己体内的修为气息,赫然就是半圣境界的修为。 其实在场的诸位之中,没有人知道银獒是如何活过来的。他们只是听闻储君银獒在捉拿逃犯的过程中重伤不治,可没过多久银獒却又活生生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于是所有人便只能将其理解为一种破而后立,否则还能怎么办呢? 银獒放出了自己半圣境界的修为气息,诸位将领立刻齐声恭维道:“储君英明神武,那乱臣贼子怎能与储君相抗衡。” 似乎是这种恭维话听得太多了,银獒轻蔑地笑了笑而后摆摆手制止了这群人的恭维。他可是睚眦之国的储君,也是这个国家未来的主君,君王,又怎能不知道这帮人的心思?实际上这些年来一直埋在银獒内心的一个疑问就是,睚眦之国明明是最为好战的国家,人民应当是豪迈而果敢,个个都是奋勇向前的战士才对,为什么这群官员却一个又一个地,个个比着嘴甜如蜜呢?他不懂,一时半会也不想懂。此时他被封了征南大将军,只要打好自己手头的仗就好了。但是为了安抚众人,顿了顿之后他继续说道:“其实说实话,如果那个九半去了乐岩山脉之外的其他地方我都会颇有担心,但偏偏他却是去了乐岩山脉,简直就是送死。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众将领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其实大家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油子了,九国之中的行军路线与地图更是牢记于心,甚至有几位还参与了上次覆灭负屃之国的那场战争,谁又不知道个所以然呢?不说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是为人臣,为了给储君一个面子罢了。 见到众将领摇了摇头,银獒的内心猛然有些失落。可他似乎这一瞬间又想起来那段不愿意被记起的过去,而后便开口,对着面前的众人说道:“因为那乐岩山脉就是虎豹狼窝,他九半闯进去,不过是狼入虎口罢了。” “难道我睚眦之国这些年来就真的没有兵力独自灭掉囚牛之国,而后又必须要借着嘲风之国的兵力来行事么?当然不是这样。乐岩山脉之宽广,是横亘在囚牛与睚眦之间的一个巨大阻碍,战线拉得太长会对两国都产生极大的危害,更容易让第三者趁虚而入;而乐岩山脉其中的凶险,就是一个半圣境界的强者独身进去都不一定能够完全活着出来。这就是为什么我睚眦之国要进攻囚牛甚至需要通过降服妖鸟多罗罗大军来完成的。” “一旦攻破了囚牛之国,那么征服霸下也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况且霸下之主早有与我们联军的倾向,如此一来九国之中半数尽归我等之手,何尝不快哉?” 说这话的时候,银獒的眼睛中散发着炯炯有神的光芒。其中似乎是有着天地有着苍生一般,那却不是怜悯,而是征服的欲望罢了。 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自己面前的那些将领似乎是都想要说什么,大概也就是些奉承的话了。银獒没有让他们说话的打算,反而是话锋一转,冲着大帐门口喊道:“传令兵何在!” “属下在!”随着银獒话音的落下,一个传令兵瞬间出现在了大帐的门口。 “传我号令,全军整装。三个时辰之后向着狻猊之国的方向,全军开拔!” 几个时辰之后,当不知道曲曲折折地转了多少个弯也不知道在幽暗的地洞里呆了多久之后,九半与卫西乘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的存在。 很罕见的也很出乎意料的是,九半与卫西乘在地洞之中竟然没有受到任何阻挠。方才进洞之前所听到的那些奇怪的声音,不过是来自洞中那些乳白色的近乎透明的各种生物。生物的种类千奇百怪,从小型的虫子到大型的类似于巨型蜥蜴的存在,一个又一个的千奇百怪,但却又没有任何攻击性。 卫西乘是怀着疑问的心情走过这段路程的,但却也没有谁来解答他的疑惑。因为在暗无天日几乎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洞中没有谁能够解答他的疑问,若不是九半开了天眼一路让他跟随,他甚至怀疑二人能够有朝一日重见光明了。 而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是看到了光。光芒微弱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不远处,而后九半便加快了速度。随着步伐的加快,他们离那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最后一瞬间光芒砰然炸裂开来,他们竟然来到了一处类似于天井底部的地方,而很明显的是,所谓的陆吾神兵就在他们面前。 那就是陆吾神兵么?其实此时不仅是卫西乘有着这样的疑惑,就连九半都不自觉地怀疑了起来。在他们的不远处,就在这个空间的中心位置,一块一人高的石碑就那样立在那里。石碑的正上方有一个巨大的洞口,阳光肆意地从那里照射进来,竟然让黝黑色的石碑散发着一种耀眼的光芒。 与洞穴阴暗处的那些乳白色近乎透明的小生物不同的是,光芒所能照到的地方的一切石头,都是黑色的。那种纯粹的幽深的黑色似乎能够渗入人的心里,给任何人的印象都是如此深刻。 黑色的石碑上,一柄长刀被印刻在其中。那长刀似乎是洞穿石碑的时候被锁在里面的,又好像是被石碑封印与其中。刀柄有龙纹,可刀刃刀背却与普通长刀一般无二,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当九半绕了一圈,绕道刀剑的方向随之看去的时候,却不自觉地流出了一身冷汗。 这病刀刃,未免也有些太过锋利了吧....... 死死地盯着那长刀的刀柄看了许久,站在三丈外的卫西乘对着离自己有六丈之远的九半说道:“九半,你确定就是这个了?” “大概吧,想必这就是陆吾神兵了。”冷汗消失后的九半也开始盯着这长刀看去,眼神之中似乎是有些些许疯狂。 这柄刀为什么被z称为陆吾神兵,他是不知道的但如果一切与他脑海中所贮存的知识没有差别的话,恐怕这陆吾神兵就真的是世间独一无二,或者说是绝对顶尖的兵器了。 陆吾是何人?或者说那并不是人,而是神中之神,是难得的神兽。陆吾之神乃是帮助天帝管理九天九地的神兽,也就是传说中天帝或者说神帝的大管家。这样一个放在凡间朝政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灵所化成的神兵——也就是陆吾神兵——其未能该会有多么恐怖? 九半不知道,但对付少虹应该是足够了。 可为什么,这陆吾神兵的封存方式却看起来有些熟悉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三十章 洞中大战 为什么这陆吾神兵的封存方式自己似乎是似曾相识? 不需要细想九半便想到了问题的所在:这陆吾神兵被封存在了石碑之中,甚至说是横贯而入,而在安雄城前被封印的少虹的法杖也是如此。难道说少虹的法杖并非其自封,而是其他人人为封存的么?如果有人能够夺下少虹的法杖并将其封印,那么仔细想来恐怕就有些恐怖了。 但此时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既是林泽又是九半的九半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未解之谜,而九国之中未解之谜尚且不计其数,难道说他要一个一个一一解开么?当然不,当务之急是依照z的说法取得陆吾神兵也就是被封印在石碑之中的那柄长刀,赶去安雄城杀死巫尾为八羽报仇之后立刻赶回胡琴城。囚牛之国被两国夹击即将被兵临城下的状况九半丝毫都没敢忘记,因此这几天虽然看似漫不经心,可实际上他也是紧赶慢赶地想要完成自己为八羽报仇的想法。 于是他绕着石碑走,步伐足迹呈弧形渐渐地转了过去,走向那刀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取得这柄刀,但是大概先握住刀柄而后将其拔出来应该是没错的。一步一步又一步,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甚至说是很谨慎,仿佛是幼小的狮子第一次走近他的猎物那样。卫西乘也是第一次见到九半如此谨慎的步伐,他有些吃惊但想来也是情理之中,并非意料之外的。 很多事情并非是有定数的,十几个时辰之前当九半第一次与他说起此行的目的的时候,他吃了一惊。他曾经是个浪客,是个独行侠,但再强大的孤狼也听说过少虹上师的威名,那是一个曾经用一己之力独抗一国之君,在她的时代中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术士。新时代的牛犊就算是再怎么不惧怕猛虎,也不会狂妄到要去挑战旧时代的最强者的地步吧?去取得陆吾神兵的计划在卫西乘看来是决然行不通的,毕竟没有人能够一步登天,而光靠一把兵器就强大到无以复加而让人仰慕的地步,无异于骗人吸食鸦片而后告诉你这样可以成就神仙尊位了。 但是当真正见到陆吾神兵的时候,他相信了九半的话,也认为这个男人所作出的选择并没有什么错误。 九半走到了石碑的正面,而后他抬起右手握住了被封印在石碑中的那柄长刀。刀柄上似乎是有铭文的,但当握住的那一刻九半所感受到的更多的则是一股阴凉。那种阴凉是孤寂的,一种彻天彻地彻头彻尾的孤独感砰然袭来,竟然就那样从一柄刀的身上传导进了九半的体内。这个时候似乎有风吹进来,微微的凉风吹到他的手背上,陆吾神兵的阴凉感传递到他的手心中,这一刻他似乎与刀融为了一体,那种孤独感与世隔绝。 “原来,你是这么的孤独啊。”他低低地说道。 风声猛然加强了,原来那微弱的风并不是自然风,而是巨大翅膀扇动所带起来的狂风。风越来越大,自上而下席卷而来。九半猛地向后一抽手,竟然没能一下子将陆吾神兵从石碑中抽离出来,更不用说撼动其分毫了。 此时狂风猛地增强,九半与其身后卫西乘的头顶上方那个类似于天井的口子忽然就出现了一大片阴影。要知道天井距离九半与卫西乘的距离可以有着数丈之高,这阴影一出现就将这陆吾神兵的封印之地直接便遮得阴暗了下来。感觉到不好的九半一时半会也顾不上去取那陆吾神兵了,他猛然后退而后向自己上方看去,却被眼前出现的东西惊吓到了。 当九半退到卫西乘身旁的时候,天井出口那个位置上的巨大怪物扇动着翅膀缓缓地落了下来。那似乎是一头巨鸟,可当其身形真正缓缓出现的时候却发现其大小差不多约为一丈,翅膀张开之后甚至超越了一丈的长度。其脖子是扭曲的,微微晃动着,而那扭曲的脖子上赫然就长着一张人脸。 这不就是他们之前在山林之中偶遇的那只怪鸟么?!! 怪鸟扇动着自己巨大的翅膀缓缓地落了下来,不断地发出了“咯咯咯咯”的声音。此时怪鸟的行动速度并不快,当其缓缓地落到石碑之上,爪子狠狠地抓住了石碑上沿停留在那里的时候,九半与卫西乘才发现其竟然有一双骇人的足爪,那爪子上指甲宽厚巨大却又锋利,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能够将自己所有的猎物砰然撕碎。 晃动着自己如同蛇身一般扭曲的脖子,怪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九半与卫西乘,说道:“看来二位都觉得自己修为决定,是不出世的高手咯?不是说了你们不要来找陆吾神兵的嘛,怎么非得要来寻思呢?就这么想不开啊。” 怪鸟晃动着脖子,瞪大了眼睛将自己的眼神在九半与卫西乘中央来回转换,那眼神特别瘆人,就好像是一个精神病院的疯子在看他的食物一样,又可以说是一双于黑夜中窥探的眼睛,疯狂却也谨慎,似乎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在这样一种眼神死死地盯着的状况下,本就落后九半半步的卫西乘竟然又不自觉地退后了半步,他竟然是有些怕了。 后来的后来,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九半与卫西乘说起去取陆吾神兵那一日卫西乘有些反常的反应,卫西乘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卫兄,不应该啊。你这么一个身经百战的人竟然都会在那个时候害怕,难道说那怪物就那么令人心惊胆战么?” 被问得不好意思了,卫西乘却也是搔了搔头,说道:“我等浪客......怎么能说是害怕呢?不是害怕,不是的,那叫胆怯,叫怯战罢了。况且谁没个三急什么的?那时候我......正赶上身体不舒服就是了。” 听了卫西乘的反应,九半却也是明白了一二,但他只是暗地里摇了摇头,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卫西乘将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放到了身后,他可不想在一头怪物的面前露怯。随即很快地,他将自己的左手也放到了身后,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刀柄。也只有握住刀柄的时候这个男人的自信心才会恢复些许,他才不会因为站在怪物面前,被一个怪物死死盯着而露出些许在其看来“不男人”的神情。 他们对峙着,怪物就那样站在封印陆吾神兵的石碑之上,而九半隔着三四丈与其对立着站着。自从怪物说话之后双方都没有说话,他们似乎都觉得只要是谁先开了口,气势上便弱了一层,而后便会先行败下阵来。 是这样的么?没人知道,但当冷汗真正从自己的后脖颈上冒出来的时候,九半还是先开口了。他捏紧了自己的双拳,昂首挺胸对着不远处的怪物说道:“请让开。” “哦?我为什么要让开?”怪物回答得理直气壮,只不过其瞳孔深处似乎有着难以抑制的怒火在盘旋,在等待着一个机会爆发出来。九半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细节,实际上自从他们进入到这洞穴深处之后便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带着怒火逼近,只不过没想到竟然会是这头怪物罢了。 隐隐约约的,九半大概能猜到怪物的身份了。按照z的说法,这陆吾神兵极其尊贵,想必其守护神兽也是非同凡响的。要知道陆吾之神可谓是神上神,无论是其身上所佩戴的神兵还是其所化作的并且,想必都是无比尊贵且威能巨大的器物。而能够守护这样器物的无论是妖兽还是神兽,想必修为都不会弱到哪里去。自己在取得陆吾神兵之后还要去安雄城为八羽报仇,若是为了取得陆吾神兵而身受重伤,恐怕之后的计划便不是很好实施了。想到这里九半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来是不得不服软了啊。 他转头看了看卫西乘,却发现对方的身体是有些微微颤抖的,想必便是和自己一样了。于是九半转过身去对着那怪物一抱拳,而后说道:“前辈,陆吾神兵对于晚辈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器物,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他的语气很是恭敬,可是话尚且没有说完,得到的却是对方的一阵疾风。那人面鸟身的怪物“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仿佛是在笑他童言无忌一般。巨大的翅膀胡乱扑腾着,扇起一阵又一阵狂乱的风,到处乱飞。“小子,你是在说笑么?”扇起阵阵狂风之后有一会儿,怪鸟收起了自己的翅膀静静地站在石碑上死死地盯着九半,道:“你可知道这些年来多少人对我讲这陆吾神兵与自己有缘,可最后他们难道有一个人活着走出这乐岩山脉么?” 怪鸟的话传入耳中,九半内心一惊,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此时他已经不敢想曾经来到过这里的那些先驱者们的命运如何,难道都被怪鸟嚼着吃了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么?怪不得多年以来陆吾神兵的消息从来就没有传到人世间中,所有探路者竟然全都被这个怪鸟给结果了。 那么,这头怪鸟的身份又是什么?它真的恐怖如斯么? 就在九半犹豫不决的时候,他身后的卫西乘却是猛然上前一步并且抽出了自己腰中的两柄刀来。双刀提在手上,这一刻的卫西乘似乎是有了很多底气了。他走上前来看了九半一眼而后用自己的右手刀指着那怪鸟,说道:“怕什么?要我说直接砍杀了便是。先杀了这拦路的东西,然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去对付这陆吾神兵!” 卫西乘的话传到耳中,九半立刻就慌了神,冷汗骤然增多了不少。这守护着石碑与陆吾神兵的怪鸟看起来本就不好惹,此时卫西乘若是直接将对方惹怒,那么后果恐怕就更不堪设想了。九半本想试试能否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不流血地就接触到陆吾神兵,可这个时候看起来,恐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果不其然的是,在九半的观察之中那怪鸟的眼神猛然就冷了下来。丝丝缕缕的阴冷感觉仿佛是从地狱攀爬出来的勾魂使者一般,它一字一顿地盯着卫西乘而后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就去死好了。” 下一刻,怪鸟用一种骇人听闻的速度猛然冲出,它的身体仿佛是化成了一团光猛然撞向了卫西乘。那速度是极其迅猛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种速度让九半根本反应不过来,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那怪鸟的身体擦着身子撞到了一边。怪鸟的身子是直直地撞向卫西乘的身体的,而卫西乘根本就来不及再度举刀。随着“砰”的一声响起,卫西乘就仿佛是被一柄锤子砸中一般直接撞到了洞穴的墙壁之上,他的双刀掉落在地上,而整个人更是直接就昏迷了过去。 这个场景,是九半根本就没有预料到的。 一脸茫然地看着昏死过去的卫西乘,而翅膀扇动空气所产生的巨大风声却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耳旁。九半回头,怪鸟庞大的身影遮挡了从洞顶天井那里所露出来的阳光。此时它的身形悬在那里,仿佛是一个怪兽腾空居高临下地望着猎物一般。 那种姿态,让九半看得心生绝望。在他还身为林泽的时候,曾经有一次目睹武装部队抓捕毒贩的情景。那可是难得的大场面:两家重型装甲飞机横空而来,几十个特警瞬间出现仿佛是神兵天降一般。谁也不知道大毒贩的身边竟然有着民间武装的存在,可再强的地头蛇也打不过强龙的,最终还是特警以压倒性的优势将毒贩擒拿归案。 尽管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可那个场景却依旧保存在林泽的心里,如今与九半所见到的一切对比着看来,仍然是异常震撼。 可是啊,无论内心世界如何异彩纷呈,无论对面前那怪物有多少溢美之词似乎都改变不了现状了。怪物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在半空中暂缓了半刻之后便猛然俯冲了下来,仿佛是猛虎扑食一般双爪锋利,直接便朝着九半的头颅上抓了下来。这一次九半不是没有准备的,当那人头鸟身的怪物猛然冲过来的一瞬间,九半的身形瞬间一闪,他朝着自己左边的方向猛然扑了过去。下一刻,果不其然的是怪物的双爪扑了空,但洞穴之中那巨大爪子所触碰到的地方此时已经是一片碎石了。 九半逃过了怪物几乎是致命的一击,回头看着那一地的碎石他有些后怕。如果刚刚自己没能逃开,恐怕此时流落一地的就是自己脑袋上的骨头与血肉了吧?此时他的肌肉紧绷,仿佛是浴火重生了一般却也不再害怕。他站起真来沉了沉心,而后双手猛然间用一种其一的方式挥舞起来。随着他双手双臂的挥舞,熊熊烈焰竟然从中猛然迸发出来。那火焰逐渐盘旋,竟然缓缓地形成了一条火龙的形状从他的双臂开始旋转,而后直接缠绕全身。九半的手势不断变换,火焰的阵势不断攀升似乎一时半会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在他的对面,那人头鸟身的怪物缓缓地降落了下来。怪物或者说怪鸟就那样收拢了翅膀站在那里,站在离卫西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歪着头看向九半,眼神中一半是轻蔑一半是好奇。 “人类,你在做什么?” 九半依旧自顾自地挥舞着自己的双臂,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要动手了。” 此时怪鸟浑身上下的羽毛竟然倒竖了起来,自己对面不远处的那个人类身上所散发出的逐渐灼热的气息让它越发不安,似乎是可以逐渐地威胁到自己了。 “想知道么?”这个时候九半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中似乎是充满了魔力,竟然出现了些许的磁性与诱惑。那声音传到了怪鸟的耳朵之中让其一瞬间有些目眩神迷的感觉。 不妥!有诈!下一刻怪鸟便反应了过来,这声音绝对是不对劲的!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九半绝非以常理出牌的那种人,他手上的火龙此时就如同被画龙点睛了一般猛然便有了灵性,而后直接冲着怪鸟便冲了过来。 气势汹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兵危矣 火龙卷席着狂风,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冲过洞穴的内部空间,分毫无差地轰击在了怪鸟的身上。一股焦糊味道传来紧接着烟雾自上而下地蔓延下来,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在九半的眼中,怪鸟刚刚腾空所在的位置上已经是一片烟雾弥漫,看不真切。 想来是打中了那怪物吧?九半心想。在习得控火之术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就如同他曾经习得的控水之术一般,这些日子以来九半一直能够感受到两股力量在自己体内汹涌徘徊甚至偶尔会产生碰撞,可他却始终无法掌控着两种能量更别说是正确是施法了。其实说来也不假,毕竟武者修行成为术士的先例虽然有,但所有成功了的人几乎都名垂青史了,或者死相惨烈。九半自问没什么机会成为前者,而要说后者的话,就更是天方夜谭了。毕竟谁都不想死得太早,死得太惨吧? 至于控火与控水之术,九半也只能勉强控制着这两股力量在自己的体内不要太折腾,否则水火相遇能够发生什么?大概也就只有水蒸气了吧。 他可没什么心思做汗蒸。 漫天飞舞的烟灰带着刺鼻的气味闯入了他的嗅觉系统,此时九半猛然想起来某件事情,于是赶忙转过身去冲着被怪鸟一击掼在墙上的卫西乘跑去。此时那墙上的裂痕似乎是更为骇人了一些,而卫西乘正顺着那四散而出的裂痕一点一点地朝着地面滑下来。双刀自然是早已脱手,而他双目微闭,不省人事了。 九半冲到他的近前来,这个男人的衣衫已经不再整洁而且甚至是有着一些脏乱不堪。他扶住对方那有些破碎的衣衫微微晃动着肌肉厚实的肩膀,神情焦急。卫西乘的肩膀宽阔而厚实,那是一双雄性荷尔蒙充沛的肩膀,是一个再典型不过的男人应有的肌体的一部分。汗与泥混杂在一起覆盖在他的面颊之上,雄狮似乎已经沉沉睡去,只不过能否醒来却是两说的事情了。 “卫兄,卫兄?”九半加大了摇晃肩膀的力度,似乎这样就能够让他醒过来一样,殊不知这不过是亡羊补牢,没有什么太大的效用。要知道怪鸟的修为深不可测,又是从高空俯冲下来的。如此一来巨大的撞击力正面被卫西乘硬抗了下来,尽管怪鸟会受到一定的冲击但实际上更为受伤的却还是卫西乘。卫西乘不过是半圣境界的修为,而九半却知道的是从那怪鸟的反应来看恐怕其修为已经是无限接近于圣境的境地了。 他努力摇晃着自己面前这个已经接近中年人的男人的身躯,可对方却如同一个死囚一般悄无声息地,好像是沉沉睡去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在缓缓流逝,九半却感到度日如年。其实此时距离其施展控火之术操纵火龙轰在那怪鸟的身上不过是过去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可他却感觉到仿佛是度过了一生那样漫长。 时间给人的错位感之可拍就在于,有些东西不过是瞬息而更多的却能够无限延长。 九半抬起自己的手,就要伸出去掐卫西乘的人中了。在林泽的记忆之中似乎无论是很多的影视剧中还是真实的急救场景里,掐人中都是一个让人用最快速度醒来的办法。此时他实在是无可奈何并且有些慌张。这种慌张让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神色慌乱甚至手脚都控制不齐。终于他伸出了手,当其将自己的手指按在卫西乘的人中上的时候,一个诡异的声音却从他的身后传来: “哎呀呀真吓人啊,怎么,这位小朋友难道要醒不过来了么?” 那声音来自怪鸟,是一种仿佛秋后啃噬庄稼根部的田鼠的声音,能够将头皮发麻的感觉直接渗进你的心窝里。随着声音的传来九半先是一怔,而后缓缓地转头向后看去。怪鸟的头出现在了他的右侧,那似乎遍布着蛇鳞的脖子极度扭曲地上下摆动着,好像很是妖冶。人脸上充斥着讥讽的表情,可那人脸头顶上并不多见的头发却发出了被烧焦的声音并散发出一种死尸一般的气味,令人作呕。 怪鸟看看九半又看看一旁的卫西乘,而后伸出嘴轻轻地将自己脑袋上即将烧焦的毛发中闪耀着的火光吹灭,而后看着九半说道:“哎呀,他可别是死了吧?” 这句话几乎可以说是折辱了,让九半的眼神之中开始燃烧起了愤怒的火焰。怪鸟自然是看到了这种愤怒,于是它微微地后退了一步表露出了一种害怕的神情:“哎呀哎呀好可怕啊,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是要杀我么?” “我不但要杀了你,还要将你大卸八块!”九半一拳挥出,直挺挺地便朝着那怪鸟的头颅砸了上去。九半的拳头不可谓不快,此时他在愤怒的状况下挥出的一拳则更是有如风雷贯耳一般迅猛,但怪鸟的速度显然更快,下一刻九半的拳头便扑了个空,而后怪鸟开始扑腾着翅膀腾到了半空之中,一边扇着自己的翅膀一边对九半说道:“男人,你不行啊。男人怎么能不行呢?你还是,差的太远了!” 这怪鸟似乎是在努力地激发着九半的怒火,显而易见的是,它成功了。九半轻轻地将卫西乘放在地上,而后猛然转头几乎就是不顾一切地朝着怪鸟飞扑了出去。九半的修为虽然已经达到了圣境,可他显而易见还是不会飞的。看到九半飞扑过来几乎就是腾跃而起,那怪鸟猛地拉升了高度,轻巧地躲开了这一下,而九半也就理所当然地扑了个空。 他落在地上,而尚且在半空之中的怪鸟气焰嚣张,甚至有些狂妄地大声叫嚷着诸如“来呀人类,你看看你还能怎么着。”或者“来,不是想要杀我么,现在给你机会你怎么不动弹了?”九半略微估算了一下距离,再算上怪鸟自己的机动性以及那种九半都差点看不清的速度,他估摸着自己如果真的跳着去抓对方恐怕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结果。略微思考了一下,九半终于还是做了决定。在那怪鸟依旧在半空中嚣张的时候,九半的双手舞动,浑身上下的气息全部调配到双手掌心之中,而阵阵灼热的气息也从中逐渐延展了出来。阵阵火焰似乎正在缓缓地汇聚,那是控火之术即将出现的征兆。 看着九半手中火焰与龙的形状逐渐成形,那怪鸟的嘴角似乎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好像是守株待兔之人成功了一般,它笑得极其诡异。熊熊燃起的,从手掌心腾空而起一直蔓延到手臂上的火焰在此时成为了九半与怪鸟之间的阻隔,他没能看到怪鸟诡异的表情而耳旁一直传来的却是怪鸟讽刺的声音。 然而那讽刺的声音却没能持续多久,几个呼吸之后,巨大的火龙再次从九半的双手双臂之上腾空而起,似乎是卷席着风云一般用一种极其迅猛的速度冲着怪鸟便冲了过去。随着火龙的出现,九半身体的温度也随之而急剧升高,仿佛是一座熔炉一般升腾了起来。火龙咆哮着冲着怪鸟冲去,转瞬间怪鸟的形体便被火龙吞噬了。 这一刻,九半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虚无感。这种感觉好像是空虚,却是一种从身体渐次进入到心灵深处的虚无。他身体肉眼可见地颓了下去,整个人几乎就是瘫倒在了那里,只能勉强地用一种微弱的力量支撑着身体不完全瘫软成为一坨肉泥。他用自己的胳膊肘勉强支撑着身体,眼睁睁地看着半空中的怪鸟被火龙吞噬之后,那巨大的身体被火焰强行推着,轰击在了洞穴壁上。烟雾腾起洞穴摇晃,无数碎石就那样纷纷落下,碎了一地。 碎石落下的那一刻,九半仿佛也能心安了不少。这个时候他猛然想起来,似乎很久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一个场景出现,自己也是有着这种无力感虚无感,而后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却无力改变。只不过上一次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自己是绝望的,而此时自己内心的情感虽然丰富却是有些欣喜,毕竟事情是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发展的啊。 愣了一会儿神,待到烟尘终于快要散尽了的时候九半猛然想了起来,原来上一次自己产生这样的情感的时候,正是负屃之国的灭国之战啊。自己的父亲,负屃之国的君王挥舞着兵器在汹涌人潮之中奋力抗争,直至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才依依不舍地倒下,他倒下的时候所面向的都是自己的国家;而当时作为他的儿子的自己却只能眼睁睁地在城门楼子上看着自己的父亲那样逝去,虽然是个英雄,却也更能够被称之为父亲。 那种绝望已经很久没能感受到了,所幸之后的日子里九半都学会了藏拙,因而凡事也都留有余地。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洞穴的壁顶之上,此时他甚至是有些好奇的感觉了。要说这封印陆吾神兵的地方果然并非寻常地界啊,自己在此与怪鸟产生了如此强烈的碰撞,而洞穴的墙壁与顶端竟然没有完全塌陷下来。要知道他自己本就是圣境强者,自然世界中竟然有能够经历圣境修为的冲击而垮塌的地方简直就犹如圣殿一般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猛然就瞪大了,仔仔细细地盯着烟尘所在的地方。因为在上一个瞬间,某个想法忽然闯进了他的脑海让他竟然一瞬间有些头痛欲裂:那怪鸟呢?怪鸟的身体哪里去了?想到这里他猛然间有些后怕,于是整个身体瞬间从地面上弹起,瞪大了眼睛到处搜索怪鸟的踪迹。按理说那怪鸟身在半空之中被九半击落,应该至少应该会晕死在地面之上啊?可此时为什么哪里都寻不见怪鸟的身影呢。 此时他也顾不得去照理卫西乘了,任由那个男人就那样瘫倒在那里,只是自顾自地搜寻着怪鸟的身影。可当他把围绕着石碑围绕着陆吾神兵的地面都搜寻了一圈之后却始终没能发现怪鸟的踪迹,这一瞬间他猛然心慌了起来。 心慌不是因为没能发现本该坠地的怪鸟,而是一股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忽然扑面而来,让人无法心安。危机感来自自己的正上方,而当他猛然抬头的时候,却发现一张人脸就那样吊在自己的脑袋上面,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仿佛追魂恶鬼一般骇人。 与其说是人脸,不如说是怪鸟的身体更为贴切。 看到那张阴魂不散的脸,九半的第一反应就是腿差点便软了下来。虽然在盯着九半,可怪鸟却依旧笑嘻嘻的。它笑嘻嘻地吊在那里,笑嘻嘻地开口说道:“怎么,不来了?玩不过我了么?继续啊!” “你不继续,那我要开始了啊。” 要开始了?开始什么,难道这怪鸟还有什么手段不成?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九半的心忽然就从头凉到了尾。此时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是因为使用控火之术而用出了全部的气力,而怪鸟却只是躲藏罢了。前者虽然用力,但却大部分是无用功;后者虽然躲藏,却是一直在积攒气力啊。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散,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此时的自己岂不就是处于一种三而竭的状态,而对方却恰巧与自己相反么? 果不其然的是下一瞬间那怪鸟便扑击而下,两只巨大的爪子猛然便抓进了九半的肩头。这一瞬间九半的双肩仿佛是被数柄利刃同时贯穿了一般,鲜血猛地就涌了出来。 “啊!!!”九半发出了痛苦的吼声,可这吼声却是无济于事的。吼叫之声异常巨大,震慑山林,可这封印之地地处乐岩山脉的中心地带,就算是猎户打猎都不会来这里,就算是猎户中能够猎虎的好手都对这里非常忌惮,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听到九半的声音呢? 看到九半的反应,看到那鲜血猛然流出,似乎是见到了血液就兴奋一样,怪鸟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怎么样,疼么?开心么?现在总该轮到我表演了吧?”带着一股嗜血的热情,怪鸟抓着九半的肩膀就将其缓缓地提了起来,渐渐地飞到了半空之中。洞穴中的半空,风稍微有些大。而这些风刮进九半的伤口之中就好像是在伤口上撒盐一般,让他痛苦到几乎绝望。 而怪鸟似乎就是以这些绝望为生的。 接下来几乎就是压倒性的屠杀,或者说是虐杀了。怪鸟的修为或者说其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是有些骇人,它对九半的优势几乎就是压倒性的。半个时辰之内,九半就如同被挂在了怪鸟的双爪之上一般,被其无数次地抓起来而后砸下去。甚至怪鸟到了兴奋处,也会带着九半飞上飞下,就如同砸粘糕一般去来回锤击九半。 可九半毕竟是圣境的修为圣境的体魄,在怪鸟这样的一种危险但是异常漫长的进攻过程中,他却一直只是遭受到皮外伤而已。但是量变产生质变,似乎就连这中频繁而异常枯燥的皮外伤就已经让九半遭受不了了。于是在另一次怪鸟起飞的时候,他找准了机会竟然将自己的右肩活生生地从怪鸟的爪子之中挣脱了出来。没人知道他到底是忍受着怎样的疼痛来坚持下来做这件事情的,但他真的就那样做到了。爪子被拔出来的时候巨大的创口几乎将其身躯洞穿,深可见骨的伤口遇到强烈冷风的吹袭不知道是有多疼,但九半就那样活生生地忍了下来。不仅是忍了下来,他猛地将自己全身的气力挂在了怪鸟的另一只爪子上面,而后竟然就那样一口咬了下去。 果然,怪鸟吃痛,而随着“嗷”的一声怪叫,怪鸟的另一只爪子猛地放开了,九半便从半空之中跌落了下去。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本来一个圣境强者遇到另一个就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了,九半不仅遇到了一个能够将其吊打的修为可怕的怪物,此时当他从半空之中掉落下去的时候却正是将身子直挺挺地砸在了石碑之上。他的腰部与石碑相撞,只听“砰”地一声巨响,鲜血便流了出来。 他滑落的身体与刀刃就那样碰撞在了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千钧一发 九半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痕,这裂痕不知道有多深。 那是一道巨大的创口,是刀伤。被封印在石碑中的陆吾神兵虽然沉睡,可其锋利度确实依旧强悍的。九国之中最为强悍的刀剑可以裂金石,而这陆吾神兵的锋利到底有多恐怖呢?无人能够知晓。只不过此时似乎一切都在怪鸟的掌控之中与意料之内,他眼睁睁地看着九半的身体滑落,那刀剑从其左侧后腰刺入,而后当那身体因为重力而下降的时候,刀刃便逆着那股力量反转过来硬生生地划开了他的肌肤,在其身上留下了巨大的伤口。 就如同是存水的罐子被捅破了窟窿一般,汹涌而出的鲜血猛然涌出,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在其身下形成了一滩水洼。那水洼是鲜红色的,在温度并不算高的山洞之中竟然蒸腾出些许的热气来。 九半的手沾了自己的鲜血,他缓缓地用自己仅有的气力将沾染了鲜血的右手举到自己的面前来,轻轻地嗅了嗅。那是熟悉却又陌生的味道,曾经在战场杀伐之中经历过的感觉又回来了,只不过这一次流血的却只有他自己罢了。 卫西乘依旧在不远处的洞壁下垂头瘫坐着,昏迷不醒。而透过自己的手指,九半的视野中出现了缓缓降落而下的怪鸟。那怪鸟的修为到底有多么高深,竟然能有着几乎将其完全摧毁的威能?九半不敢想。只是怪鸟落地之后并没有乘胜追击,虽说“趁你病要你命”这句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但那怪鸟似乎却是更信所谓的“穷寇莫追”的道理。它只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位置上观察着九半,眼中讥笑的神色似乎正在缓缓消失。 视线越来越模糊了,怪鸟的讥笑与他九半何干?九半不知道,也逐渐看不清了。而后很快地,他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虽然平日里速来嬉笑怒骂,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个经常否定自己的人。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告诉他,他并没有比其他人强大多少,反而是一个除了幸运之外一无所有的人。这种幸运似乎是常在的,比如他数次死里逃生,总有贵人相助;可这种幸运似乎每次抵达了一个来,那眼睛的形象也是异常诡异。除了瞳孔是有些惨烈的白色之外,眼睛的其他部位统统是黑色,只不过黑的程度是不一样的。但那黑色,看起来格外瘆人,越靠近瞳孔的位置上便越发纯粹深邃。在这种眼睛的观察之下,九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种胆怯的情绪。但独眼并没有发出另外的声音,那眼睛直视自上而下地仔仔细细将九半看了三四遍,而后“唰”地一下就闭上了。 到这里,九半松了口气。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九半喘粗气的时候眨着眼睛,也就是不知道他哪一下眨眼的时候,忽然自己面前的景色一变,竟然瞬间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似乎自己的位置是没有发生移动的,自己依旧处于一种被囚禁在半空中的状态,但所有的雷霆都不见了。无论是黑色的雷电还是五彩斑斓的雷霆似乎都像是没有出现过一般,此时他的面前只有一片又一片瘆人的白色。这种白是反常的,人在闭上眼睛的时候自己的视野会变得一片漆黑,那么将这种黑色转换为白,便是九半眼前的景象了。 他慌了。 他不得不慌也不能不慌, 情绪越来越慌张甚至是慌乱,他太害怕了。这种害怕绝不亚于任何一种童年阴影,无论是狼蛛爬上手背还是被老鼠咬掉鼻子,都能够与此一拼。他奋力挣扎着,就好像是一只深陷海底凌乱不堪的章鱼一样,尽管身体奋力扭动但却于事无补,对一切无计可施。 就在这个时候,变化发生了。在九半的前方不远处,忽然一团黑色的东西缓缓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并且用一种匀速的方式朝着他移动过来。那是什么,是一团黑色的雾气?还是毛线球?黑色的身影很模糊,九半根本就难以判定对方的身份与形状。但能够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他熟悉的人,也绝不是他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生物。黑色形状的那个东西气息浩瀚如海,似乎永无止境一般令人感受之后几乎就要颤栗。那是一股太过强大的气息,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圣境修为的修士应有的水平。不,恐怕不能以人类的修为境界来划分。但如果用一种更加显而易见的方式来说明的话,恐怕只有两个字可以表达: “近仙。” 黑色的身影缓缓地移动着,待到距离九半的身体有一丈距离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黑色的光的,可在九半眼中自己面前的这个东西就如同一颗散发着光芒的球一般,难以名状。 他在思考,而对方似乎也在踌躇。双方好像都有话要说,但谁都不知道是否应该先行开口。沉默持续了一会,终于还是被那黑色的东西给打破了。 “你是人类,是圣境修为的强者?”黑色形状的东西开口,随着它传出独属于自己的声音之后,那团黑色的东西开始逐渐有了波动。波动似乎是如同水,好像液体一般来回起伏着,看起来让人难以相信那竟然是有生命的。 “是,不知阁下是......” “不应该呀......”黑色形状的东西自言自语了起来:“圣境的人类怎么可能杀死他?可别是搞错了吧?” 九半根本就听不懂对方在说些什么,但当情况不明的时候自己绝对不可以坐以待毙,于是他定了定神,向着那团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抱拳施礼,道:“在下九半,乃是负屃之国的储君,不知道阁下是......” “哦?负屃之国?储君?”九半的话说出口,那团黑色的东西似乎微微兴奋了一点。它被“负屃之国”以及“储君”这两个字给完全吸引了,转而便是饶有兴趣地向着九半确定道:“你是负屃之国的储君?来,让我看看。” 这个时候,那并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浑身漆黑的东西中央忽然射出了一道红光。红光很快便自上而下地将九半给扫描了一遍,转而立刻就被收了回去。 红光消失的瞬间,九半的耳中只是传来对方的声音:“唉......竟然真的是负屃之国的血脉。缘,妙不可言,天不亡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中带着些许狂放,更多的却是怅然与如重释负。声音的主人似乎就是一个老奴,在一个地方等待少主人也等待希望,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算是等到了。有人因此而一夜白头,只是九半不知道的是自己面前的这团漆黑的东西,又能怎样呢? 狂笑之后是啜泣,悲从何处来不得而知,但这黑色的东西虽然没有眼睛却也是实实在在地发出了啜泣的声音,那种悲伤如同小河蔓延过山谷,细致入微,让人心有戚戚。 笑过了也哭过了,九半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当一切声音都消失之后他却听到了对方的再次问话,只不过这一次却是一句反问了。 “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么?” “晚辈......晚辈不知。” “不知道就对了,这才是正常的。现在我告诉你,你可记好了。这里,是陆吾神兵器灵中的内部空间;而我,就是陆吾神兵的器灵,人称九天九地上下皆空无妄狂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三十三章 绝地反杀 卓子正感觉自己似乎在经历一场梦境,有一件似乎好像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此时竟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并且那似乎是真的。他感觉到了疯狂,那是一种从里到外彻头彻尾的疯狂,是一种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疯狂。那种疯狂绝不亚于数九寒冬光着膀子去雪地里扑腾,或者说选择在三伏天蒸桑拿。 怎么可能?他的内心无限回荡着这四个字。 这个人仿佛是忽然痊愈了一般,或者说更像是一种植物人醒来的前兆。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不停地颤抖着,仿佛都在为自己正在经历的正看见的这件事情做出激烈的反应。某一瞬间,他浑身上下所有的,沉寂已久的生物细胞都复活了,都有了活性,都涌动着挣扎着想要挣脱出去,想要前往那个世界中去确认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他几乎要疯掉了。 在卓子正面前,也就一步之遥的那块屏幕上,在他的注视之下九半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而后他的双臂用一种人类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动作,以刁钻的角度猛然后摆,硬生生地抓住了被封印的陆吾神兵的刀刃。而后就那样活生生地将自己的身体从刀刃之中拔了出来。 被那柄黑色长刀插入并破坏了的肌肉翻转着,本来已经从鲜红色逐渐转变为死灰。但当陆吾神兵被拔出之后,在卓子正的注视之下九半背后的伤口竟然逐渐恢复了血色,而后缓缓地自动愈合。就仿佛是裂开的大地又重新合拢,类似于一种破镜重圆的场景就这样出现在了卓子正的眼中。 拔出刀尖之后九半缓缓地站起身来,他用力地舒张筋骨,而后筋骨舒展的声音就“噼里啪啦”地穿了过来。他的身上没有流汗,所以阳光照在那具身体上的时候略显黯淡,着实是有些死灰复燃的感觉。那是一个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的人,面无表情。而在他面前不远处的怪鸟,眼睛都要瞪出眼眶来了。它愣愣地看着他的身体,从面无血色到站起身来,好像是观赏了一次神迹一样。 怪鸟脖子上的鳞片都舒展了开来,那是危险的信号。它很多年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了,毕竟这些年来无论是无意间闯入此地的人类还是得到消息想要来这个地方夺取陆吾神兵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全部惨死。 于是,这个人类的强大有点让它出乎意料。 舒展了筋骨,浑身上下斧刻刀削一般的肌肉神展开后又聚合在一起,九半感受到了一种天灵通透的舒畅感。他抬眼瞥了一眼面前不远处的怪鸟,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有敌人,有挑战。自己现在面对着的危险是可以通过绝对的武力来征服的,而不是人心鬼蜮,深不见底,如同深渊。他要动手,要杀,我击破自己面前的所有敌人,要赢得一切。 只是,他的眼神让怪鸟微微胆寒。 九半转过身去,抬脚走到封印着陆吾神兵的石碑后面,而后用自己的右手握住了那柄长刀的刀柄。这一瞬间,一股刺破脑颅的清凉感瞬间冲入了他的大脑,而后那股清凉之意在他的脑颅之中绕了三圈,最终从其鼻孔中冲了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恐怕一时半会没法形容。就仿佛是沉郁了许久的昏昏沉沉的人终于清醒了过来,看清了这个世界一般,他在这一刻心明眼亮。 而后,清凉与畅快的感觉在某一瞬间化为了温暖,一股暖流从他的手心传来,而后是手背,手腕,胳膊,肩膀,最后传遍了全身。那种暖是之前绝无仅有的,在些微潮湿的洞穴之中带个他一股与之相反的感觉。 这股温暖太明显了,感受到这股温暖之后的九半不自觉地看向了那刀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你好啊,陆吾神兵。” 此时,一旁的卫西乘缓缓地醒转了过来。尽管浑身上下酸痛无比,但他却是恰巧看到了九半的笑容。卫西乘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露出了无法相信的表情。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看到九半笑了,那种笑就好像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被其自身隐藏了一般,而在很久很久之后,他又翻箱倒柜地找出来的那种。 略显阴暗的潮湿的洞穴中,九半的笑容存在着,却是恰如其分,一点都不违和。 长着人面的有着蛇一般的怪鸟也看到了这种笑容,它愣了一下转而便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咯咯咯咯,怎么,难道是找到老朋友了么?”讽刺的声音不绝于耳,从人类的喉咙中发出这种声音本就是令人作呕的,更何况是从怪物的嗓子中制造出来的噪音。 怪鸟迈步向前,一步一步地走向九半。它的身子不可谓不沉,甚至说有些庞大,而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那双足爪每走一步似乎都发出了令大地晃动的劲儿来:“这些年我独自守在这里,无数人对我说与它有缘,可也没见过几个人真的能够取走这陆吾神兵。小子,难道说今天你也要告诉我,你就是所谓的有缘人。” 它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的轻蔑丝毫都不掩饰。那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轻蔑,无数年来怪物也曾遭受过这种轻蔑的眼神,而多年之后,终于轮到它将这种眼神抛到其他生物的身上了。 九半看着这怪鸟的眼神,一时间有些恍然。轻蔑,这是一种多么稀松平常的情绪,一种多么让人不舒服的态度啊。他在很多人的眼睛中都见过,从最初的少虹到曾经的霸下之主,甚至于囚牛之国的左右丞相身上。因为年龄,因为修为,因为身份甚至于因为地位,他的年轻给他带来了许多阻碍,而这些阻碍终于在今天,在此时之后,有了可以被破除的理由。 九半摇了摇头,笑了笑:“我相信,缘,妙不可言。” 这一刻,他握住刀柄的那只胳膊上,肌肉猛然暴涨。九半右臂上的肌肉仿佛青龙一般跳动了起来,那些肌肉那些组织那些细胞活跃着,运动着,而后爆炸性的力量从其中传导开来,直接传输到了被封印的陆吾神兵之中。 在怪鸟的注视下,那陆吾神兵竟然猛地松动了。封印着神兵的石碑在这一刻有了裂痕,而后烈越来越大,向上向下都猛烈地扩张开来,似乎下一刻神兵就要出世,而九半将成为这柄长刀的主人。 看着这一切,卫西乘不自觉地瞪大了自己的双眼,而怪鸟也是。它从未想到陆吾神兵竟然真的能够被人力所撼动,它守护了这里这么久,的确是在等一个有缘人。但它也听到人类世界中有这样一句话:一力破万法。一丝就是力量大的人应当为尊,所有的优势在真正的纯粹的力量面前都是虚无的。它相信这句话的存在,但着实没有想到这一幕竟然会在此时此地在自己的面前发生。 它愣住了,脑海中思绪万千。 就在怪鸟发愣的当口,那石碑终于是彻底地破裂了开来,黑色的长刀,陆吾神兵,出世了。黑色的石碑与黑色长刀的下方,猛然间乍出万千白光,尽管此时不是黑夜,但夜空中最亮的星在这一刻自下而上地升起,万丈光芒让所有人都睁不开自己的眼睛。 那似乎是世界被创造时候所展现出的第一缕光芒,虽然刀是黑色的,但那光却温暖又和煦,不同寻常。白光的出现让卫西乘与怪鸟都不得不眯上了眼睛,随着这光的落下,九半彻底将陆吾神兵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他第一次完完全全地掌控这柄刀,感觉是出乎意料的。那种融为一体的如指臂使的感觉,那种似乎就已经长在了自己手臂上,几乎要成为自己身体一部分的感觉,让他忽然就无比畅快。原来有一柄心意相通的兵器是这样的感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卫西乘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自己的那一对双刀了。 白光落下的瞬间,九半伸出手向前挥刀,刀光与白光一同落下,随之而来的是鲜红的血液与浓郁的血腥气息。怪鸟与九半隔着一座破损的石碑站着,呆呆地望向他手中沾着血液的黑色刀刃,而后轻轻地向后退去,随即身体摇晃了一下,栽倒在地上。 身旁,是其断掉的一只翅膀,左翅膀。 怪鸟就那样呆呆地盯着九半,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手持陆吾神兵,那柄黑色的长刀被他拿在手上却是一点都没有违和感,竟然分外合适。合适么?自己想到的竟然是合适这样的一个词汇,真是奇怪了。它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可它明明自己才是怪物啊? 九半向前迈步,他走过了那残损的石碑与一地的随时,站在了怪鸟的面前。再抬手,再挥刀,毫无阻碍地砍下了怪鸟的另一只翅膀。他看着怪鸟身上的鲜血几乎是呲了出来,反而没有什么快感。 这一切来得太简单了,自己拿到了这柄刀,而后砍下了对手身体的一部分,就好像是杀鸡杀狗一样,自己仿佛是个屠户。看着怪鸟眼神中逐渐失去的神采,他更加失望了。从下位者变成上位者,从一个几乎是被虐杀的人变成一个施暴者,此时他似乎并没有得到更多的刚快感。你为什么不反抗呢?刚刚想要杀死我的那股劲头,那股几乎是要虐杀我的变态的劲头呢,怎么没了?你不是很强么?你强在哪里啊! 一切好像就这样发生了,而双方都很坦然地接受着这一切。怪鸟没有反抗,它身上的鳞片从这一刻开始都缓缓地疲软了下来,这个类似守护者的角色在此时似乎是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静静地等待死亡。气氛顿时沉重了下来,没有人知道这股气氛是如何出现的,但就是这样了。怪鸟猛然咳嗽了一下,一口鲜血被它吐在地上,它静静地看着落在地上的那口鲜血,用一种沉稳的口吻说道:“报应啊......真是报应。” “从最开始你就应该想到的,”九半说道:“从你开始在这陆吾神兵的附近游荡的时候,从你开始杀死第一个意图得到这柄神兵的那个人的时候你就应该想明白这件事情的。”九半走上前去,用陆吾神兵的刀剑抵住怪鸟的胸膛,而后缓缓用力,刀剑就刺入了它的胸口。鲜血慢慢渗了出来,而九半还在不断用力。他似乎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这神兵利器刺入对方体内的感觉,那种鲜血被搅乱的感觉,那种肉身被破坏的感觉,那种生命濒死时候身体发出的危险信号,他都能够一点一滴地体会到。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等了多少年,更不知道你曾经杀死过多少人,但你应该想到,杀人者人恒杀之,所以你必定会死在人类的刀剑之下。” 因为痛苦,怪鸟的身体痉挛着,它的脖子诡异地扭动着但却没有发出什么其他的声响。似乎是已经认命了,鲜血“咕噜咕噜”地从它的喉咙中冒着泡泡,可其却强忍着没有将那血液吐出来。九半第一次见到如此强硬的人,哦不对,只不过是一头怪鸟,最多算是生灵罢了。 巨大的伤口让海量的血液迅速流逝,尽管只是过了一会,可对于怪鸟来说似乎已经是它的极限了。它转过脖子,因为脖子的长度所以怪鸟依旧能够俯视九半。用这样的一种姿态盯着九半看了一会,它忽然就笑了。这种笑不再是怪异的“咯咯咯咯”的声音,反而是一种苍老的,嘶哑的,又带着无限虚弱的声音。当一个生命走到其生命尽头的时候,似乎其做的一切都是正常的。九半有些惊讶,于是他抬头,便遇上了那怪鸟的眼神。 那双眼睛已经逐渐暗淡了下去,可是暗淡之中却隐藏着丝丝缕缕欣喜的光芒,这种感觉让九半很不舒服,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一般。他手上的动作停止了,陆吾神兵停止了对怪鸟的身体的刺入,这让对方有了些许的喘息的机会。 九半在想,可能它有话要说? 那怪鸟的确是有话要说的。它似乎是咽了咽唾沫,而后声音就哑在嗓子里了:“我为这陆吾神兵而生,也为之而死,也算是值得了。” “别道貌岸然了,怪物。生来就是怪物死的时候给自己扣什么大帽子,你忘了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了么?”九半的刀又向下按了一寸,怪鸟一痛,脸上踌躇了起来。 “小子,你很幸运。血液浸入了陆吾神兵之中并且侥幸得到了它的承认,否则你肯定会被我杀死,尸骨无存。”怪鸟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而后脸色忽然变化,只是轻轻地笑了笑,似乎是有些无奈地道:“不过那又如何呢,反正想要得到陆吾神兵的第一个前提就是要杀死我。” 看着对方眼睛中猛然出现的浓烈的怅然与忧伤,九半忽然就开始心惊胆战了起来。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的秘密,可此时这又是什么?难道自己杀死的是陆吾神兵的守护者么,如果这么算来那么自己是不是就无法彻底掌控这病长刀了?这么想着他的心里忽然一慌,手中的力量没有控制好,而后长刀猛然刺下,直接将怪鸟给刺了个通透。 这一刀,致命。怪鸟猛然一口鲜血吐出,直接将九半吐了个满脸满身。这一刀似乎是真的将其生命结束了,那张脸上露出了回光返照一般的轻松感,它的声音清晰了起来,道:“好好好,做得好!我当年滥杀无辜才被陆吾神兵的上一任主人封印至此,今日也算是罪有应得了。”这话说完,他转头看了看附近,眼神中的光迅速黯淡了下去:“就算是我看这世界的最后一眼吧......” 怪鸟的声音逐渐变小,而后消失。随着声音的减弱,它的身躯仿佛羽化飞升一般逐渐破碎,而后化成了一点又一点碎末,里面参杂着红色白色黑色绿色的光,而后就如同水蒸气升天一般,一点一点地归于虚无之中,消失了。 那身躯,那血液,那所有的肌体在九半的视野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升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分外眼红 “要不然,我把这个天下抢过来送给你吧。” 天色昏暗了下去,重重叠叠的云被夕阳照耀的时候,正是九半与卫西乘走出山洞终于走到了乐岩山脉之中的时刻。这个时候是没有风的,天下草木不无动静,开口的只有卫西乘。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向九半,反而是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西方囚牛之国胡琴城的位置上。那双眼睛中有旷达,可深层次的情感之中却是蕴含着一股狂热。这种狂热似乎已经被他压抑许久了,终于在这一日爆发了出来。 这一日是什么日子?是九半几乎要成神的大日子。 陆吾神兵已经被他从封印的石碑之中取了出来,,那柄黑色的长刀此时就被九半握在自己的右手上,刀尖低低地垂向地面。陆吾神兵是没有刀鞘的,这柄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黑色长刀实际上内蕴的能量却是无比狂暴,无比骇人,没有任何一件刀鞘能够承载如此巨大的能量。那柄刀被九半提在手里,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要为止扭曲,为止疯狂。 而九半的情绪,也有些疯狂。 “卫大哥你不是在说笑呢吧?什么叫将这个天下送给我?” 卫西乘转过头,浑身上下的气息猛然暴涨,九半忽然感觉到此时在他面前的卫西乘就如同鲤鱼跃龙门一般,修为境界似乎是跃上了一个大平台,他好像在看着一个暴怒的猿猴站在自己的面前,而后那猿猴的身形不断扩大,升高,最终变成了上道:“一定......一定要尽快做......” 黑暗逐渐褪去,少虹凭空对着那空气微微施了个礼,轻声道:“是。” 可是,她的内心却是复杂得很。 记忆这种东西,一旦解开蛛丝马迹就如同进入了无尽的回廊,永无止境。不仅仅是悠长而深邃的回廊,而且是完完全全被厚实的白雪所覆盖的回廊。而那记忆的种子就如同一个小小的雪球,可小小的雪球在回廊之中乱创,滚动,而后一点一点地,就会变成巨大的雪球。最终雪球越滚愈大越滚越大,,不可撼动如山岳,又脆弱如莹草。 卓子正发出了痛苦的呻吟。随着头上细密的汗珠如同瀑布一般落下,他终于从浸入到极道世界中的那个状态中退了出来,如同九死一生一般。绝大的痛苦猛烈地冲击着他的脑壳,那个天才的脑子感受到了大地被撕裂一般的痛苦,发出了嘤嘤哀鸣。 许久,他终于镇定了下来,而后某一瞬间,他的右臂竟然回复了知觉。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巨大的冲击让那一坨肌肉终于恢复了感知,他动作强烈地将那只胳膊从载着自己肉体的载具上一下子抬了起来,而用了最大的气力握拳,狠狠地砸在面前的控制板上。 巨大的,由钢铁制成的控制面板发出了“噗”的一声轻响,而后就没有了然后。 卓子正的脑海,混乱不堪。每一次进入极道世界他都会先去偷偷地看一看那个女人,她要知道她生活在痛苦之中,没有欢乐的世界才是她应该去往的地方。可最近几次,每一次进入极道世界都让他无比痛苦,那个本来是被自己放逐了的女人在这一世竟然获得了无上的欢乐。她虽然孤独,可却有着充满希望的心灵,这种情况让卓子正不能自己。 为什么呢,为什么她明明是被自己放逐了的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那么地开心呢? 他不知道。 脑子又开始混乱了,卓子正的右臂无力地垂了下来,如同章鱼断掉的触角一般失去了活力。他不该想那个女人,他要想的是如何再度控制九半,进而完成他的计划。 九半已经拿到了陆吾神兵,对应的少虹也已经拿到了她的法杖,对吧?这很好,非常好,好的不得了。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而他给予了九半一样神兵利器,一个顺水推舟的举动让贫穷的小孩子继承了万贯家财,这会不会助长其的气焰呢? 当然会,这正是他的目的所在。 下一步,就是要他成功。他要九半完完全全地成为这个世界的最强者,但心智上却要有纰漏,要有残缺,要有不足的地方,而这个缺口就是为他准备的。有朝一日,他会成为他,会取代他,当然前提是他先行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他成为了神,他取代了他,那么他不也就成为神了么? 卓子正的口中被挤出了几个恐怖的字眼: “你......是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大战鸾鸟 鸾鸟的羽翼卷起狂风,狂风又卷起了树木,呼啸着撞击在九半的身上,让他头痛欲裂。 他没有想到的是,阿鸾竟然也步入了圣境,并且战斗力恐怖如斯,令人害怕。 当乐岩山脉中升起第二股圣境气息的时候,少虹直接一步跨出就从自己的书房中迈到了院子里。她远远地望向东方那无尽的大山,心中丝毫都无法平静。很久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心惊胆战的感觉了。虽然少虹上师的法杖失而复得之后让她自己如虎添翼,虽然将法杖握在手中的少虹知道这个世界上九国之中恐怕再也没有自己的一合之敌,但蚁多咬死象,第二股圣境气息从乐岩山脉之中升起的时候她还是心惊胆战了一把,内心无法平静。 此时真是多事之秋啊,囚牛之国的南境几日之前便发现了嘲风大军,谁也没能想到的是休养生息多年的囚牛战士们竟然无法抵挡嘲风大军的步伐,不过几日的时间那嘲风军队竟然已经迫近了胡琴城。若不是胡琴城中有重兵囤积并且有着传说中各个能够以一敌百的三千“龙象军”护卫,恐怕胡琴城今日便面临着破城的危险了。尽管如此,为了抵御势如破竹并且有些愈战愈勇的态势的嘲风军队,三千龙象军已然在城南五十里处损失了一千,胡琴城的状况着实危机。 一个时辰前,少虹刚刚听完了前线发回来的战报,她自己的法杖便飞了回来。人活着真是一波三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这样发生了。抚摸着自己的法杖正在欣喜的时候少虹便被z先生联系,知道了外界更为紧迫的情况。那时候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去联系组织来确认消息的真假,正当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时候乐岩山脉中便升起了一股狂暴的圣境气息。那气息仿佛风卷残云一般从乐岩山脉中扩散了开来,虽然不像是刚刚踏入圣境的强者所散发出来的,可也是恐怖如斯。 那里,如同凤凰浴火涅槃一般厚重的气息让少虹都有些窒息,她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多事之秋,战事紧急,任何一个意外的发生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前方战事吃紧,如果那新出现的圣者是己方的人,比如卫西乘的话,恐怕还好说一些;如果是嘲风或者睚眦任何一个国家的强者,那么事情便只能够朝着坏的地方行去了。 要知道有名榜上的任何一个武士扔到战场之中都是千人敌,而圣境强者更是万人敌的存在。如果圣境强者不顾一切地进入战场进行屠杀,那么恐怕别说是两千龙象军了,就是五千七千都不够他们杀的。当然,这个前提是死战,但这种情况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在若干年前某个国家的灭国战场上,虽然那国最终覆灭,可覆灭之前的三个时辰身为圣境强者的那一任国君便是不过一切地在敌方大军之中肆虐,三个时辰活生生拖死了一万七千余人的部队。 一万七千人啊,这个数字任谁听了都要胆战心惊。 有名榜上的强者与圣者已然恐怖如斯,若是曾经胜殊擂的三甲强者破入圣境,那就更没法估量了。乐岩山脉中的圣境气息绝对是少虹没有见识过的,九国之中任何一个老牌圣者少虹都心中有数,但若是有了新晋的年轻强者,那就真的不好说了。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逐渐动荡了起来。左思右想之下终究还是不放心,于是便朝着宅子的另一端轻轻地喊道:“吴凉子,来见为师。” 话音刚落,吴凉子便如同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了她的身旁。这个姑娘缓缓跪下,施礼,而后说道:“弟子在。” “乐岩山脉中的那股气息,你感受到了吧?”少虹看着吴凉子说道。 “是。那股圣境的修为不属于九国之中任何一个已知的圣者,弟子也有些恐慌。” 吴凉子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少虹永远都是低着头,不看她师尊的眼睛,而少虹也不曾看她的眼睛。少虹将自己的头从看向乐岩山脉的方向转了过来,而后轻轻地拍了拍吴凉子的肩膀,说道:“九半也在那乐岩山脉之中,包括你认识的名为卫西乘的那个人。你去,将九半接回来。大战在即,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吴凉子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而后她便站起了身,转过身就要离去。这个时候少虹的声音再度传来:“另外,确认一下新出现的那股圣境气息属于谁,但带回九半比较紧要。” 带回九半比较紧要?师尊你还是不想放弃一个圣境修为的九半吧,吴凉子暗自想着,刚要离开,却见一个传令兵猛然闯进了院子。那传令兵竟然是囚牛之国军队列属中最为高等的甲等兵,身材强健四肢修长,就算是在战场之中也属于善战之人。但那甲等兵的铠甲有些紊乱,就连佩刀都拿在手中。他猛然闯进少虹的院子之中,用一种非常急迫的声音喊道:“国师,国师!不好了!!!” 看到这种情况,少虹微微皱了皱眉。这种急迫的人这种急迫的状况让她有些不满,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她抬起自己的手指轻轻施了个法将对方定在原地,道:“何事,竟然如此着急?” 传令兵被少虹施法定在半空之中,刚才他三步并作两步跑来尚未得到丝毫喘息便被人用一种诡异的姿势定在了那里,于是只能大声喘着粗气,道:“嘲讽大军,已经杀到南城门了!”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少虹的心情忽然也变得异常激动。她直接将那传令兵放在地上,而后略微有些凶神恶煞地说道:“你再说一遍,怎么了?” 传令兵被解除了术法,于是赶忙单膝跪地,说道:“嘲风大军此时离南城门已经不足十里,康将军请您立刻登临南城门督战!” 嘲风大军竟然已经逼近南城门了,这是绝对紧急的战事啊。她心中的那战鼓终于还是被擂了起来,轰然作响。担忧许久的事情终于出现了,囚牛之国虽然休养生息多年,但战士们许久未曾经历沙场,终究对于作战还是弱了一层。此时若是让嘲讽大军势如破竹地攻破南城门,恐怕一切都将付之一炬。胡琴城中的半圣强者是不缺的,圣者也有几位,但此时若是如数尽出怕是会太早暴露囚牛的底牌,与战争非常不利。战场即是沙场,谁先出底牌谁就先输,这是极其危险的。 所以,九半必须赶紧回来。 想到这,少虹转眼望向吴凉子,此时她的眼神已经是有些凶狠甚至是有些凶悍了,疾声道:“快去!” 吴凉子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抱拳略微施礼,而后转身朝着东方疾驰而去,转眼间便没了踪影,消失不见。 徒儿离去之后,少虹转过头便一手抓住那传令兵,此时她的法杖已然被其收进了纳石之中。她只是沉稳地说了声:“你跟我走。”便抓着那甲等兵一跃升空,朝着南城门飞驰而去。 后来,胡琴城中的居民都道战事紧急那一日胡琴城恍然见到天外飞仙,果然是天佑我囚牛啊。 “九半你快走,这里我来顶住!” 卫西乘的这句话依旧萦绕在九半的耳旁,五分钟前卫西乘刚刚来得及说出这句话,便被阿鸾一巴掌拍飞,而后晕了过去。 说来卫西乘的命运也是惨烈,先是被封印之地的怪鸟击晕,而后不过一个时辰之内便再度被忽然出现的阿鸾一击击倒。先后两次抵不过他人的一合之敌,恐怕对于他成圣的决心是要有极大的打击了吧? 但此时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面前危急的情况才是最紧要的。 阿鸾的身体正在缓缓升起,一片火红色的光芒之中那具本来应该柔软的躯体缓缓地化作了火红色的十字,而后高亢的鸣叫声出现在了九半的耳中,女子的双臂舒展开化作美丽的羽翼,鸾鸟的形象出现在了半空,直入天际。 如果有人旁观,他们一定会认为这是凤凰转世,浴火重生,但事实却与其大相径庭。鸾鸟的出现与凤凰相反,那是悲伤的象征。没有了热烈的欢呼与喜悦,虽然同样是如同大日临天一般火红,可实际上这鸾鸟的出现却是带着杀伐而来。 阿鸾要杀九半,这是不消说的。他们之间的冤仇是关乎于血脉,关乎于血浓于水的亲情的冤仇,在阿鸾看来是你死我活的。九半自然不想死,可归根结底逃脱不掉的一件事就是,阿鸾的亲人因九半而死,这一点任凭谁来辩驳都是无法抗争无法将黑说成白的。 关于这件事情九半自然不想辩驳,自始至终他都想要从轻化解与阿鸾的矛盾,但一来二人冤仇因缘际会实在是太深,而来本就几乎没什么交流的机会,此次阿鸾与其相见,几乎就一下子打开了战争的楔子,生死存亡一念之间。 鸾鸟化形是瞬息之间完成的,而后狂暴的火焰从天空之上猛然便扑了下来。那火焰是齐天大火,自上而下猛然扑击之中九半几乎避无可避。高温灼烧着一切,他只能用陆吾神兵抵挡,可陆吾神兵也不过是一柄黑色长刀,那并不宽广的刀刃能够抵挡什么呢? 丝丝水雾氤氲着从九半的周身出现,而后赶在火焰降临之前迅速地凝实,直接将他的身体包裹住了,如同一个防护罩一般严严实实地包裹了九半的身体。而后,天火降临,烈火燎原,方圆一里见方的土地中一切草木瞬间都凋零殆尽,这片土地就这样荒芜掉了。九半站在荒掉的土地中央,一时间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 御水之术临时被他使用了出来,但那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况且自己也不是术士,御水之术不过是偶然习得的罢了,怎么可能与火焰的主人鸾鸟进行抗衡?如果阿鸾始终不落地而仅仅使用术法从空中对地面进行持续性打击,那么九半必输无疑。 他进入圣境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对于御空之术根本就没有时间去修行去掌控,这样怎么得了?虽然一直在到处奔波,但真正用来修行修炼用来学习的时间还是少到可怜的地步。 天空中又是一个巨大的火球猛然降下,火焰灼烧空气发出了可怖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九半抬头而后持刀上斩,刀光斩破了火球露出了鸾鸟缓缓而下的身影。那身影无比神异,一时间恍若天神降临,天地间的瑞兽似乎要给他加冕一般,而鸾鸟就是使者。这个场景让他一时间有些看呆了,而后脑壳中猛然剧痛,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九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阿鸾,哦不对是鸾鸟的声音在九半的耳旁回荡,从左耳传到右耳当中反复回旋,钟摆一般重复地响动。 望着那高天上缓缓落下的身影,九半的注意力终于转了回来。他仰头望着自己眼前的那个巨大身影,神情复杂地说道:“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化解,没有意思回旋的可能么?” “有,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去死。”本来缓缓下落的鸾鸟的身影这一刻猛然加速,冲着九半便俯冲了下来。鸾鸟的羽翼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破空声,速度极快,几乎幻影一般带着火焰就闪了过来。火焰绚烂如同光影闪过人间,而后迅速凋零如烟花。 看着那飞扑而至的身影,九半下意识地用自己手中的武器抵挡。刀刃向外,但下一刻他便反映了过来并且心中极度懊悔起来。自己与对方的冤仇应该是可以化解的吧?所以没必要生死相向吧?于是尽管知道陆吾神兵的刀刃锋锐无比,但九半还是在第一时间将刀刃倒转,而后左手持刀柄右手轻轻地扶住了刀口。 “轰”地一声,鸾鸟的翅膀撞击在了陆吾神兵的刀背上,发出了巨大的轰天彻地的声响。下一瞬间,天地便寂静无声了。九半的左手握着刀刃,他的手心已经流出了鲜红的血,那血流过陆吾神兵的刀刃流向其右手的手腕,渗出可怕的红色。 他强忍着痛,没有说话。 身前一丈的地方,鸾鸟重新化作人形,变成了阿鸾。阿鸾捂着自己左臂,脸上是疼痛难忍的神色。那表情似乎是撞上了硬骨头一般,尽管疼痛但是她倔强的性格要她忍着一句话都不要说,一旦说了,士气便落了一成。 这个时候,无法阻止的是,他看到了九半手上的鲜红。 看到阿鸾疼痛难忍的模样,九半下意识地开口说道:“阿鸾,你没事儿吧?” 而阿鸾则是看了看九半左手上那缓缓流出的血液,转而轻轻地甩了甩自己的左臂,道:“原来你也受伤了,这波不亏。” “可是”九半立刻将自己的左手藏在身后,但阿鸾却没有管他,转而是一张口,熊熊烈火从其口中汹涌而出,一片火海便持续不断地朝着九半奔袭而来。火海不仅仅是火海,更是炼狱。那火海在奔袭而出的同时竟然化作了诸多形象,不但囊括了诸多牛鬼蛇神的模样,甚至包括蛟龙与鸾凤的模样都在其中张牙舞爪地前行着,恨不得下一刻就将九半给撕裂开来,生吞活剥才是正途。 他知道,这是她对他的仇恨的具现化了。 无奈,感受着灼热的高温,九半可不想就这样死去。旋即他的右手抬起,拿着长刀的右手立刻舞出一串又一串刀花来,形成屏障阻截了火焰的临近。但是那火焰啊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就像是天火灭世一般,不毁灭他就不罢休的样子着实恐怖。 九半一边舞者刀花,脑海中一边焦急地思考着一切。他的大脑急速运转,可对于目前的状况却始终没有解决的办法。现在的局面绝对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可又能怎样,总不能杀死阿鸾吧?可如果动手,自己这样被对方生生耗死也是迟早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九半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但这种境况瞬间就被打破了,阿鸾忽然出现在了九半的身旁,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全然来不及,对方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软肋之上。九半一疼,手上的刀花便停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无奈无奈 如同被火焰灼烧一般的疼痛感从自己的肋下猛然传来,瞬间九半的右手便垂了下去。此刻手中的陆吾神兵仿佛重达千钧一般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办法将其再度提起来了。九半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这柄黑色长刀竟然如此沉重,这种沉重不亚于一座山,一片海一般,几乎都要将他的右臂给拉脱臼了。 明明自己是有力气提起来的,可转头看向阿鸾那双愤怒的眼睛的时候,自己的手却如同不听使唤一般垂了下去,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对这样的一个女子动手,动刀。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她眼睛肿的愤怒竟然是澄澈的纯净的不带一丝污浊的。她想杀你就绝对要杀你,这种杀心永恒滴如同钻石一般闪耀着存在于那里,除却不可抗力因素的违逆之外恐怕便完全无法阻止。她是一个女子,也是女侠。江湖上的恩爱情仇不过一夜,提刀杀人也能随手放纵,她对你可以无限温柔无限宽容,但她想要杀你的时候也是绝对的恨之入骨,哪怕千千万万个夜晚过去都不可磨灭。 没人知道阿鸾是哪来的这股力气,她左手握拳一拳击打在九半的肋骨上之后,右手随之而起,直接拽着九半的领子就将其拎到了半空之中。惯力尚未退去,女子转身便是一个回旋踢一脚硬生生地踢在了九半的肋骨上。同样的位置短时间内连续遭受两次重创,这让九半的圣经体魄都有些痛不欲生。 他一下子就跌了出去,足足有一丈之远。而这一下也让他明白过来,对方绝对是有圣境修为的,并且恐怕内力深厚,难以捉摸。 眼前一阵昏花,混乱。九半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左手中的伤口上,鲜血混杂着泥土砂砾带来些微的疼痛感,但这是微不足道的。在他模糊的视野之中,向自己缓缓走来的女子身后,一个凤凰的身影似乎正在缓缓凝实。要知道鸾鸟就是幼年的凤凰,而阿鸾的本尊则正是鸾鸟。这个阿鸾,或者说这尊神兽似乎正在缓缓长成,从一颗青青幼苗成长为参天大树。所有的神兽,无论白虎还是凤凰,待到成年的时候都是超越了圣境的存在,更不用说在其幼年青年时期受上天眷顾而得到的恐怖天赋了。难道说阿鸾的天赋就是如此恐怖,竟然能够在战斗之中逐渐成长么? 如果这样,自己恐怕性命危矣了,九半暗自想到。 阿鸾的步伐一点都不轻盈,而是沉重地一步又一步地踏在九半的心上,朝着他走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用自己已然满是鲜血的右手擦了擦嘴角,鲜血与鲜血触碰之后融合在一起的感觉并不好,但也就只有这样了。面对阿鸾此时与彼时的天差地远,九半的内心是惊奇的。惊奇之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恐惧,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但未知的东西永远是最恐怖的。那种恐怖源自于内心,捉摸不定飘渺无常,如同刺杀的鬼手,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把刀从哪个方向刺过来,也就无从防御。 他看着她,拒绝着那张脸上的愤怒他踌躇着开口说道:“许久不见,你长大了。” 阿鸾的确是长大了,这仿佛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女孩成长为少女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简简单单的事情。此时阿鸾的面容之上早已没有了以往曾经的倦怠与悲坳,转而那个戚戚惨惨切切的少女的形象被修长的双腿与姣好的面容所替代,如同破茧成蝶一般奇迹。少女怀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此时九半所能感受到的却只有满盈的杀气。他想,这恐怕还是面前的女孩强壮镇定之后所展现出来的,若是那股怒火肆意而出,烈火燎原的态势也并非虚妄吧。 “还好。人心里装着事,就特别容易长大。”阿鸾的声音有些平静,无意间九半竟然从那眼神之中读出了一丝落寞,但落寞却立刻被愤怒替代了下去。那种情感一闪即逝,不过是一瞬间的恍然罢了。 “那时候的事情对不起。” “如果对不起管用的话,律法的存在就是没有意义的了。我知道你身份不同,修为高深并且有着只手遮天的能力,没关系。法不容我,那就由我自己动手。血债,一定要血偿。”阿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些话,因为情绪的问题,此时她的嘴唇已然是嫣红一片。那似乎是被她用力克制之后咬出来的鲜血所晕染的,但又仿佛不是,好像只是情绪激动的产物。但不管阿鸾的情绪如何,此时她的双手合十,分开的时候熊熊烈火已然从中喷涌了出来。只不过那熊熊烈火并没有朝着九半喷出,反而是不断地打着旋儿,在阿鸾的手掌中间循环往复,转而很快地就化为了一柄巨斧。 斧头是巨大的,斧刃的两侧是凤凰舞动的图案。或许是由于那斧头由火焰凝聚而成的原因,舞动的凤凰异常灵动似乎要冲破壁障飞出来一般。 看到武器成型,九半的神情立刻紧张了起来。他马上做出了战斗姿态,只不过双手握着陆吾神兵,刀刃却朝向了自己。看着闪着冷冷寒光的刀刃,再看看面前欲要杀人的洪水猛兽,一股悲哀猛然就涌向了九半的心头。 “我们,就必须这样刀兵相向么?”九半试探性地说道。 “否则呢,难道我还要感谢你将我变成这样?”阿鸾没再犹豫也没再踌躇了,她的身姿舞动起来,火焰巨斧的光影瞬间就变得虚无缥缈了。那身影在此刻绚烂如同灯塔中的光,冲天而起,几个呼吸的瞬间之后竟然化作了一尊庞大的火焰龙卷。那龙卷风直冲天际,而后盘旋着向着九半缓缓地冲了过来。 所谓缓慢,可在普通人的眼睛之中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罢了。阿鸾的确是不打算再留情面了,那一句反问似乎将她与九半的所有情谊一瞬间都化为了乌有,这个女子终于是斩断了自己内心所有的情丝,情绪以及情感,她只有将九半看作一个等待被屠杀的仇人,一个犯人,一个害死了自己亲人的罪人,才能够彻底地杀死,毁灭对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然阿鸾不一定是为刀俎,可她却只有将九半看作鱼肉,才能够狠下心来,或者说是肆无忌惮地想着去毁灭对方。 刀俎,鱼肉,这关系真的是这样么? 显然是不可能的。 火焰化成的龙卷迅速前冲,以一种毁天灭地的态势冲向了九半。这个时候,回忆这个婊子却也随之冲向了阿鸾的脑海,它似乎找到了她内心深处最为薄弱的地方,而后用声嘶力竭的两败俱伤的态势不惜一切啃咬着这个女子的大脑,乃至于内心。无论是现在还是多年之后,每当阿鸾想起九半,每当她想起他的模样的时候,那一夜的那一轮明月都会猛然跃上女子的心头。女子本如水,柔软而洁净。可阿鸾这一汪水却在这个时候沾染了污秽,一滩污泥无端地出现在了她的内心身处,那汪水的正中央,阻碍着她的一切前行,一切道路。 那一抹泥泞,便是九半了。 悲伤同样在九半的内心出现,那不是一闪即逝的,反而是极其浓厚的一种。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迅速并且闪耀着很是恐怖的力量。他从未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一天会与阿鸾刀兵相见,这个女子舞起的火龙卷,那手中的烈焰巨斧就真的如同斧头一般,狠狠地砍伐着他的内心。他的心脏已经脆弱不堪了,诸多事情压抑在其中已经很难让他在放进其他事情了。乔禾,吴凉子乃至于少虹,他不明白为什么缠绕在他身边的都是女人,而一个又一个女人给他带来如此之多的麻烦,让他千头万绪。 情绪在这一刻,在这样一种焦灼万分的时候终于崩溃了。他不能去杀阿鸾,他也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对阿鸾动刀兵的,于是那刀背依旧是向前的,他挥舞着自己的陆吾神兵朝前冲去,控制了气力之后怒吼着将这纯粹是力量的一刀,完全不带任何技巧完全不爆发出过分伤害的一刀横劈了出去: “阿鸾,我们必须要如此才能满足你的心意么!” 转而,白光一闪,他的意识竟然凌空而去,遁入了另一个空间。 充斥着白色,被白色的墙壁白色的一切所包裹着的神秘空间内,那团黑色再度出现在了九半的眼前。他呆呆地看着对方,神色有些迟疑。 九半知道,那是陆吾神兵的器灵,大概也可能是这片天空下最为恐怖的器灵了。 器灵没有眼睛,没有脸,除了那一团黑色就没有什么形象了。但就是这样一团黑色的,几乎约等于没有形象的器灵在此时却给予了九半绝大的压力,此时九半感觉到自己恐怕是站在乐岩山脉中最为高绝的那一座山峰之下,高耸入云的山峰带给他的压力无异于直接压在他的心头上,让其喘息不能。 他能感受到的是,器灵似乎有些愤怒。 “你就打算这样对待那个女人,就打算这样使用我么?”虽然仿佛感受到了对方的愤怒,但器灵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的时候,却是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九半也不知道器灵是否真的有情绪波动,毕竟与陆吾神兵的器灵的对话是第一次,他从这之前还从未见过化形而出,有独立空间的能够将自己召唤而来的器灵。处于一种胆怯,但更多的可能是恐惧,九半微微向前躬身,道: “前辈我这样,不可以么?” “我问你是否打算真的就这样使用我,用我的后背来面对那个女子?”器灵的所在再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依旧是冷漠。 “是这样的。” “你不尊重我!”轰然巨响炸裂在九半的耳旁,这是器灵的声音。这声音出现的时候如同滚滚天雷自九霄之上传来,在九半的耳旁炸开,几乎要将他的耳膜炸破,要穿过他的脑颅而去。尽管明知自己身处于器灵所塑造的空间之中,尽管知道自己不是身处于现实,可九半依旧赶到头痛欲裂。他用自己的双手按着太阳穴而后立刻回答道:“前辈我必须这样做。” “你忘记了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你是一个失信的,出尔反尔的人?” “可是,事出有因,还望前辈见谅!”陆吾神兵器灵的这句话中已经表达出极其强烈的不满了,同时也将九半内心的危机感提升到了一个有些吓人的境地。他马上抱拳施礼,躬下身去恭恭敬敬地说道。 器灵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就连那团黑色也没有什么波动,但是没有情感的声音却持续传来,传到九半的心中引起了极大的波澜。“用刀背对敌,你当你是谁,武道宗师么?你,不过是一个圣境的孩子而已,对方也身处圣境,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就一定能够胜过对方?你不但是对我不敬,更是不尊敬你的对手!轻视对手,战前大忌。” “如果这样的话,恐怕你不配拥有我。” 陆吾神兵器灵的话语落在九半的耳中,几乎就是让他荒掉了。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了下来,而他轻轻地用手擦了擦汗,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还记得那陆吾神兵的器灵与自己缔结契约的时候的唯一一个要求。那是一个极其简单的要求,简单得不能更简单的要求,现在想来简直让他有些汗颜。 器灵所说的要求只有一件事:每次作战的时候,都要全力以赴地对敌。 如此简单的要求,的确是非常容易做到的。可是九半从来没有想过的是竟然能在乐岩山脉中遇见阿鸾,他从没想过要与阿鸾为敌啊!更何况对方是女子,若是如同少虹那般强大的人也就罢了,可阿鸾,九半内心的万千缘由都不允许他对着阿鸾刀兵相向。那时候的愧疚与拖欠就如同苦酒一般横亘在九半的心中,无法自拔。 想到这里,九半感觉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了,于是便砰地一声单膝下跪,对着那器灵沉声说道:“前辈,晚辈实在是事出有因。况且对方是一女子,晚辈是在不忍心真的与对方刀兵相向。请前辈原谅晚辈这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此时的器灵,沉默了。它就那样立在那里,可九半却感觉到自己仿佛是被一双眼睛给洞穿了一般,内心无比焦灼。恍惚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耳旁好像出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而后器灵便开口说道:“罢了,人有三急,更何况男人对于女人。下不为例,只许一次。我会帮你将力道控制在四成左右,应该足够你对敌了,如果对方没有杀心的话。” 听到这话,九半大喜。可他刚要抬头感谢,只不过是眨了个眼的功夫,恍惚间他却一下子穿越回了现实之中,这让他有些发蒙,大梦一场般不知所措。 现世之中,自己的眼前已经是一片荒地了。本来这乐岩山脉中万年长青的树木与遍地的青青绿草,此时在他眼前的这一大片土地上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混杂着焦土味道的黄土地。土地并不全是黄色的,有些已经被完全烧焦,烧毁,发出了一种令人作呕的黑色。在那片令人作呕的黑色中央,阿鸾捂着自己的嘴巴半跪在那里,随着九半眼神的望去,那女子却恰巧“呕”地一下喷出一片血红来。 那是一团鲜血,被阿鸾从喉咙中吐了出来。 鲜血被吐到了九半与阿鸾的中央,这个时候他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左手隐隐作痛,九半确信自己已经回到了现世中来。刚刚他们中间似乎发生了惊天的碰撞,陆吾神兵被震落在了一旁。九半已经顾不上那被震落一旁的陆吾神兵了,他赶忙冲向了半跪在自己前方的阿鸾,而后焦急地喊道:“阿鸾,你没有事吧?” 一片火光,或者说火墙猛地出现在了九半的前面。他猛然退后,火焰极其灼热他险些就被灼伤了。 随着那股灼热的感觉传来,随之而来的阿鸾的声音也如期而至: “假仁假义,惺惺作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三十七章 援者抵达 “你到底要怎么样,到底要对我做些什么,到底要我为你做什么,到底要我做什么你才能满足?”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团火,九半内心的火焰也燃烧了起来。那股火不同于往常的火,不同于愤怒或者悲坳,已然是已经变质了。“要我死?我死了你才能满足么?” “是。”阿鸾平静地说道。此时她手中烈焰所化成的巨斧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源自于九半手中那柄长刀所带来的伤口。那些伤口是跗骨之蛆,趴在女子的手上好像要吸干她所有精血一般,变态地扭曲着。但是阿鸾不怕,她怕过什么呢?当她还是一个普通女子的时候她就敢违逆自己最亲爱的人的意思私自放走另一个男人,当她已然修为成圣的时候就敢在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情况下挑战另一个圣境强者,而对方的手中还有着刀兵。 九半被那种平静与倔强震惊了。 “你觉得,杀了我之后你的兄长,也就是二当家就能回来了么?杀了我,一切就能恢复平静甚至是恢复过去,你能够过上好的生活而我,这个罪人就要永远沉溺于炼狱之中不可自拔?”九半的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似乎男人都是这样,当女人们不听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就想用自己天生比较大的嗓门来说服对方。“不存在的我告诉你,不!存!在!过去的就过去了,阿鸾,我们要向前看!九国之中战乱在即,而你要杀我?你可知道杀了我会怎么样?杀了我.....” “杀了你,我的心就能平静下来。”阿鸾的声音依旧不变,似乎她已经足够平静了,而这种平静是能够杀人的,处变不惊的平静。“你害死了我的哥哥,我只有哥哥了,这还不够么?” “我赔你,天下战乱平息之后我将一切赔给你还不行么?” “不行,如果你死在了别人手里,那我宁愿你活。” 听到这句话,九半的头脑轰然炸了开来。阿鸾的话好像是有矛盾的,是自我矛盾相互冲击,前言不搭后语的。我活?我死?我不能死,可又必须死在你的手里,这是什么逻辑?长时间的思考,多种情绪的痛苦的冲击下九半的脑袋有些混乱,嗡鸣之声响起,他捂着自己的头缓缓后退了几步,说道:“如果我将天下赔给你呢?如果我赢了天下之后将一切都给你呢?可以么?” “可以?”猛然间火焰熄灭,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那个女人爆发了。“可以么?你在和我谈条件么?你有资格么!你可曾想过这些日子以来我遭受着什么样的痛苦,那是用生死都无法衡量的!我只有哥哥了,更不要说山寨上下待我如亲人的所有人,他们都死了。你不是杀了我的哥哥,你是杀了我的家,杀了我所拥有的一切!你害死了他们,如今我要你的性命已经是轻描淡写的,已经是最轻的最为宽容的复仇了,而你还在和我谈条件?” “你想象过一无所有的生活么?你为什么要给我希望,然后又毁灭他们!” 你为什么要给我希望,然后又毁灭他们?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谁又不是一边失望一边绝望地活着呢?这个时候,重重叠叠的画面闪现在了九半的面前,那些曾经拥有过的却又失去了的人,一个个仿佛招魂一般地出现在了九半的眼前。那里有他的父亲,有负屃之国的军队,有千百万死在战争中的子民,也有乔禾,更有那个对林泽来说无比重要的女人。 女人?那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会对林泽如此重要?关于那个女人的问题再一次出现在了九半的思考之中,而这一刻他的情绪几近崩溃,两段记忆仿佛两段人生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打架,快要形成两个人,两个人格了。这让他痛苦不堪,身体无有受损,可心灵却分崩析离。九半死命地捂住自己的脑袋,硬挺着不要那痛苦的记忆与想法在自己的大脑之中来回闯荡来回转悠。但有些事情是阻止不了的,你越想阻止就越难以阻止,那些东西的力量会随着你的力量的加强而愈加膨胀,最终有如滚雪球一般抵达一种梦幻的,难以接受难以捉摸的境地,最终用那令你难以抗衡的威压将你压垮。 这就是记忆的磨难。 阿鸾看着九半的痛苦不堪,自己的内心也有了波动。九半的反应似乎在告诉她,她的话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些记忆,而这种记忆又将他们二人以某种奇怪的方式连接在一起,冥冥之中他们有了些不可告人的联系,这一切都在黑板上形成了某种导图,目的地全部指向一个事实:他们是一路人。 她眼睁睁地看着九半痛苦,而后又看着他从痛苦之中挣脱出来。那个男人的拳头渐渐握紧,渐渐地发出“嘎吱嘎吱”的骨骼碰撞的声音。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这个时候他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坚定了不少:“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做个了断吧。” 她莞尔一笑,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却瞬间冲了出去。她奔跑着冲向他,就如同当年她放他离开,也只不过是想要有一个机会,去冲入他的怀中罢了。她的身体渐渐被火焰缠绕,灼热的火在她的身上开放出一朵又一朵花朵,绚烂夺目。 这个时候她猛然想起一句话,却恐怕一辈子都不能试用在自己身上了。 “不要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了,你不过是想要缠绵一生,却害怕一往情深。” 阿鸾与九半终究还是战在了一起,如同龙凤和鸣一般他们的战斗竟然是美而炫目的。九半没有拾起自己的陆吾神兵,尽管器灵答应了他的请求,但他还是想,自己应该尊重阿鸾的选择。她要取他的性命,哪便堂堂正正地来取走好了,但是他绝不会那么绝情的。 红与黑碰撞在了一起,擦出绚烂的花火来,声音响彻天际。阿鸾带着灼热气息的右手一掌拍在了九半的胸口上,那恐怖的高温瞬间便让敌人的身体发出了“滋滋”焦糊声音;九半的拳却蹭着她的耳边打了出去,一击未中,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但九半终究还是倒飞了出去。生生挨了对方一掌,本来圣境强者的拳劲便非同小可,那掌心所传来的强大力量让他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起来,而其中所蕴含的不知名的独属于鸾鸟的火焰更是顺势传导进了九半的体内,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九半是想要还手的,而且好像是有机会的。这个时候的阿鸾忽然从他的视野之中消失,不知道去向了何方。瞬息之间阿鸾的消失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可九半的气息尚且没能够调整稳当,鸾鸟的鸣叫便再度响彻在了耳边。他慌张地回头,四处看去,可阿鸾的身影却完全消失无踪,牵强点说那就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了。 修行者的修为到了圣境,完全是可以凭借着自己对气息的感知来确定对方位置的。修行者的六感本就是他们的眼睛,但九半这个时候不仅仅是慌了神,自己的气息控制也并不稳当,便一时间忘记了这一点。他的头转来转去都没有看到阿鸾的身影,更别说体型庞大的鸾鸟了。 这个时候,忽然间九半感觉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些阴凉,阴影竟然出现在了他的头上。事出反常必有妖,阴影的出现让九半内心一冷,心想恐怕是坏事儿了。他猛然抬头,这下子心脏更是凉了半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块巨大的山石竟然出现在了他的头顶正上方,那石头恐怕是有十个九半的大小了,直接就朝着他的位置上砸了过来。九半正处于那山石的下方,避无可避的危险之境。 避无可避的时候,就只能面对了。九半抬起双手举起双拳直接便朝着那山石轰击而去,可这一瞬间他猛然感受到自己腰部有一股灼热的力量出现,而后双手的力气便不自觉地松了下来。巨石已然临近,此时正是他新力未生的当口,腰部的灼热感猛然加强甚至一股焦糊的味道忽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九半的腰部吃痛,尚未痛完那山石便砸了下来。 巨石落地,响声轰然而出,砸出了一片尘埃。九半正是被那山石硬生生地砸在了下面,几乎就是不省人事的模样了。不远处,鸾鸟化形,再度化为了阿鸾的模样而后一步一步地朝着九半走了过来。她满头满脸地全是汗水,做出这一切着实让她废了不少心力,更不要说是砸下巨石的当口更要操纵火焰偷袭九半了。 化为人形的阿鸾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他走到被巨石压住的九半的身旁,而后伸出手一把掀开那压住九半的巨石,躺在地上的男子已然是晕了过去。 而巨石从山上滚落,分崩析离地滚入山涧,溅起阵阵水花。 按理说九半圣境的体魄是不至于被山石一压便晕倒过去的,但奈何他刚要抵御山石的时候身体便受到了偷袭,而此时他身上的防御一瞬间便减弱了不少。此消彼长之下巨大的山石又是从高空降临,巨大的惯性将他一瞬间便砸晕了过去。尽管身体上并没有受多少伤害,可却直接不省人事地晕了过去。 阿鸾看着晕过去的九半,神情有些复杂。她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举动,只是将火焰再度凝结在自己的手上,而后那团团火焰汇聚,化成了一柄匕首被她握在右手中。匕首不长,但却是异常锋利的。阿鸾拿着那匕首半蹲了下来,她慢慢地将匕首的刀尖对准了九半的脖子,仇人近在咫尺自己明明马上就可以复仇了,可她却硬生生地无法将那匕首刺进九半的脖颈,似乎还有一道关卡她迈步过去。 缓缓地,她竟然落下了泪来。 “其实,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眼泪落下的瞬间,她开口说道。“蝼蚁要如何与巨龙争锋呢,我们都是孩子,都不过是这个时代下所衍生出来的,孤苦伶仃的孩子罢了。那时候我们都太弱小了,在权力在力量在权威的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就算到了今天,我们强大了,可上头还是有哪些‘老前辈’们压着,不得喘息。其实哥哥的死我不怪你,我们这群流浪的人早就该死了,只不过是早死一天晚死一天罢了。可如果不杀你,我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道坎,也没脸去见哥哥。你先去吧,等我,我很快就到。” 话说完了,阿鸾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高高地将那匕首举起,这一次她对准了九半的脖颈,而后死命死刺了下去。 “砰”!阿鸾的手砸在了九半的脖子上,烈焰化作的匕首并没能刺入九半的喉咙,相反的是,它消失了。 阿鸾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泪水忽然就止住了。悲伤的事情被强行停止,原因肯定是一件更为悲伤的事情,而这件事就发生在了阿鸾的身上;她身上的一切法力,修为,此刻竟然一齐都消失不见了! 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而后看着九半,再看了看自己的手,泪水再度落了下来。原因是什么?她不知道,但这种功亏一篑的失落感与随之而来的负罪感以及懊悔马上占据了她的心扉。虽然落泪,但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这时候,吴凉子的身影却出现了。脚步声传来,阿鸾猛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张硬挺着的实则疲惫不堪的女人的脸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此时的吴凉子实际上已经身心俱疲甚至是有些脱力了,但她还是故作镇静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阿鸾有些惊恐地说道。难道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人是过来坐收渔翁之利的么?不,不行,不能够!一想到九半此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护在了九半的身上,而这个举动让吴凉子看着有些恶心。 吴凉子并没有表露出这种恶心,她反而是静静地说道:“你的修为被我施法暂时封禁了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之后你的修为就会慢慢恢复,不用担心。现在,你可以走了。” “你是谁?你对我做的到底是什么?你要对九半做什么!”看着吴凉子逐渐逼近的脚步,阿鸾有些疯狂甚至是歇斯底里了起来。这一刻她怕了,她真的害怕九半会死在她的面前,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吴小仙师没有什么时间来搭理这个人,她猛地一挥衣袖,而后阿鸾便被直接甩出三丈之远,砰地一下摔倒在了地面上。她看着摔倒在地的阿鸾,缓缓说道:“九半有我照顾,你滚吧。”旋即便再也没有看阿鸾,也没有管对方做些什么,只是蹲了下来开始检查九半的伤情了。 看到吴凉子这样的态度和举动,阿鸾似乎是放心了下来。此时的她也没办法做些什么,只能一步一步地离开,一步三回头一般地向远方渐渐走去。 感受着阿鸾逐渐离开的气息,吴凉子猛地就扑到在了九半的身上。这个时候她已经极其虚弱了。封印修为的术法不是谁都可以施展的,并且随着被施术者的对象修为不同,所付出的的代价也并不小。身为半圣境界的吴凉子要封禁圣境修为的阿鸾,所耗去的足足有三年的寿命。要知道七天不吃不喝对于一个人的身体都是绝大的打击,此时吴凉子的身体仿佛是被掏空了一般。她几乎是瘫倒在了九半的身上,而后用自己仅有的力气努力拍打着九半的脸颊。 “九半.......你醒醒,你醒醒啊......醒过来,胡琴城需要你......我需要你啊......” 泪水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扇巴掌的声音也随之响起,甚至是有规律地响了起来。这种声音持续了大概一分钟左右,终于在吴凉子的不懈努力之下,九半竟然就这样神奇地醒转了过来。 感受到胸口有些压抑,九半猛地抬起身子却与吴凉子的视线对撞了上来。这个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就只有一个拳头左右,四目对视,吴凉子却是笑了出来。 “九半,你终于醒了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局危乎 看着吴凉子晕倒在了九半的怀中,藏匿在远处的阿鸾头脑一阵晕眩。 一种奇怪的想法从她的心里冒了出来:原来你的身边并不缺女人,我也不过是你的一段经历罢了。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种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此时的九半在阿鸾的心里就成了这样一种男人,并且是其中的典型。在林泽的世界里,大概绝大部分女人都以嫁给一个高富帅为自己的终生目标。而这种想法换到了极道世界,则变成了“谁不想江湖游荡,快意恩仇,轻鞭快马,佳人傍身呢?” 少年的梦想是成为少侠,而少女们的梦想则是成为少侠的女人。油菜花盛开的田野上,少侠骑着马飞驰,而少女只需要轻轻地搂着自己面前那个令人心安的肩膀,接受别人羡艳的目光就好了。 阿鸾也曾这样想过。还在山寨的那些日子里,她一眼就被这个眼睛中有着一股被书生气掩盖了痞气的男子所吸引。选择往往大于努力,而未曾经事的阿鸾则认为,这个男子大概就是以后她可以托付的人了。可毕竟可以托付并不是一个肯定句,于是她私自放走了那个人,幻想着有一天他快马加鞭地赶到寨子之中,乘着高头大马用八抬大轿将自己迎娶过门,而后自己便可以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尽管未来有着无尽的可能,但她依旧愿意为了那一眼去赌上自己的一生。 可没想到的是,赌上的却是二当家的性命。 仇恨出现的时候是浑然不觉的,就如同此时嫉妒的出现,悄然发生。这一刻阿鸾竟然有些羡慕那个被九半抱在怀中的女子,甚至此刻环绕在九半周围的一切,哪怕他屁股下的沙石都有些令人羡慕。阿鸾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拥抱的感觉,更不要说是什么温暖了。孤身一人行走在苍茫大地上,孤单很快就会追上你。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外援的话,很快你就会被咬噬,被吞没,连一片肉一滴血都不被剩下。孤苦伶仃的命运似乎就会从此展开,而后永无回头之日。 于是,阿鸾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去,这一次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头的必要了。 九半慢慢感受着阿鸾的气息越来越远,心中有些怅然。这段事情,这段纠葛就算是结束了么?他不知道,也没办法给出结论。两个人的事情不是他一个人就可以评论可以总结的,大他应该是永远也得不到对方的回复了。 这个时候,大口喘息的声音传来。随着大口喘息的声音出现,自己怀中的吴凉子缓缓地醒转了过来。这时候的吴凉子没有了先前在胡琴城中的谨小慎微的状态,但却依旧是有些虚弱的。九半知道这恐怕与其刚刚救下了自己的举动有关,那个术法到底是什么,他没有看到也不知道,但可能是极其伤身的。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混杂着烧焦气息与泥土味的空气,吴凉子猛地一下就从九半的怀中跳了起来。但是因为体力不支,她一下子又坐在地上,可眼神却没有离开九半的身体,只是焦急地说道:“九半,快跟我走,胡琴城出事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别着急。”听到胡琴城出事,九半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刚刚那种晕眩的感觉在外界信息的刺激之下顿时有所缓解,他转而一脸凝重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吴凉子而后站了起来。 战事紧急这件事他在出发之前就知道,可谁成想他不过离开了胡琴城几天的功夫,吴凉子来找他的时候竟然就如此神色。姑娘的神情有些紧张,那种紧张不是羞涩而是焦急了。 看到九半站了起来,吴凉子也站起身来。她缓了缓精神紧张的状态,静了静神而后说道:“嘲风大军已经攻到了胡琴城附近,师父让我来找你的时候那嘲风大军已经几乎是攻到了胡琴城的南门。而另一边之前隐藏在乐岩山脉中的妖鸟多罗罗大军也兵临城下,此时恐怕已经到了胡琴城的上空也说不定。九半你快和我回去,胡琴城恐怕已经危险了!” 胡琴城的确是已经很危险了。就在吴凉子启程前来寻找九半的时候嘲风大军已经开始准备攻打胡琴城的南城门,而妖鸟多罗罗部队更是不用多说,攻打胡琴城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吴凉子只是说明自己是奉命前来寻找九半,却没有说出自己的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另一个肉身成圣的人的身份。 可实际上,吴凉子根本也就不想去寻找另一个人的身份,因为根本就不用多说,一定是卫西乘确切无疑了。身在胡琴城的时候,卫西乘本身就已经是半圣境界的高手。而那个时候的他已然进入半圣境界多年,若是在乐岩山脉之中有了什么机缘,机缘巧合之下成为肉身成圣的强者也就没有什么意外了。 至于身份,其实吴凉子是有些担心的。身为少虹的徒弟,胡琴城中的那些隐秘事情她是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的。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卫西乘的身份,而因此也就有着些许忧愁从她的心中隐隐浮现。卫西乘的师尊是王世友,而在吴凉子幼年的时候曾经见过王世友出现在少虹的府邸之中,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不是谁能光凭一张嘴说得清了。 听了吴凉子的话,九半当机立断地决定跟着她离开。就在他们迈腿即将启程的时候,卫西乘的声音也就在这个时候缓缓地传了过来。 “九半!别急,你这么匆匆忙忙地赶过去有什么用?嘲风之国攻打胡琴城可是出动了十万大军之巨,你就算是圣境高手,也不够十万大军塞牙缝的。” 随着九半与吴凉子转头望去,卫西乘一手捂着自己的后腰一边就那样走了过来。因为精神太过紧张,九半差点就忘了卫西乘的存在。他赶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卫西乘,而后伸手就要帮其揉腰。九半一边伸手一边开口说道:“卫兄,你没事儿吧?” 随着九半右手的伸出,卫西乘猛然伸手便制止了他的动作。他轻轻地拍掉九半的手,而后缓缓地说道:“我没事儿。倒是吴姑娘,你怎么来了?” “家师感受到乐岩山脉中的气息有些异常,断定恐怕是出了问题便派晚辈前来查看。本来晚辈向着来这里查看之后便去安雄城寻九半,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吴凉子应声答道。 吴凉子所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但卫西乘却不以为是正常的。九半刚刚取得陆吾神兵,刚刚与人发生大战吴凉子就能够准确无误地出现在这里,这简直是有些过于不可思议了。他缓缓地走了过来而后看着无量字的脸说道:“我一直觉得,你是在监视我们。哦不对,应该说少虹国师在监视我们,而你只是个工具。” “怎么可能,没有的事!家师怎么会监视前辈与九半呢!” 吴凉子的脸上有些惊慌,但旋即她又有些失落。自己这些年恐怕真的是一个工具吧,师尊将自己培养的这么好,那么多神奇的资源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可却偏偏看不到丝毫感情,这难道不是将自己当做工具在用么?可话又说回来,女人的心思细腻就细腻在这里。少虹对于吴凉子,几乎是有再造之恩的。对于这样一个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恩人,就算再怎么怀疑,她也是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看着卫西乘有些咄咄逼人的状态,看着吴凉子似乎是有些委屈的神情,九半连忙上前一步说道:“卫大哥,这次可能是你真的想多了。战争时期一切从重,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而且刚刚吴凉子不也说了么,嘲风之国已经进攻囚牛,胡琴城中战事吃紧。卫大哥你想啊,囚牛之国在嘲风的北部尚且都能被攻击,狴犴可是紧邻着嘲风,在大陆的最南端啊,这......” 事实摆在眼前,嘲风大军已经有一种势不可挡左冲右突的态势了,这种情况也无需多言,卫西乘自然是能够看明白局势的。九半说得有理,而且他们虽然是朋友,但更多的情愫也是战友,是有着共同目标的人。况且自己虽然已经成为了肉身成圣的强者,但却绝没有到圣境那种逍遥自在的状态。这个时候就算他孤身一人上路,也要受到诸多限制,倒不如是跟着九半一起走了。于是他大手一挥,对着九半说道:“好了我明白了,这件事暂且不论,先行出发去胡琴城!” 虽然没有明说,但卫西乘内心的担忧也是隐隐存在的。如果嘲风与睚眦两国攻下了胡琴城,那么霸下也不过是囊中之物,甚至有可能直接投降,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几乎占据了九国之中的半数存在。狴犴之国中他的妻女依旧在那里生活,如果此时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徇私的话,若真因为九半晚到胡琴城而导致胡琴城失陷,那么狴犴之国的沦陷也不过是一个月的事情。普通圣境强者在国战之中发挥的作用可能不大,但九半是谁?是有着陆吾神兵的神奇存在啊!他若是加入战场,恐怕己方将有机会获得压倒性的优势。 大概也是看出来卫西乘已经想通了,很多事情想不想通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九半开口说道:“那卫兄,咱就.....走?” “走。” 他转而面向吴凉子说道:“那现在......” “走吧。” 囚牛之国,胡琴城,东城门,连天的火焰如同暴雨降临一般落到了城墙之上,黑压压的云层压得极低,让所有站在城头上的人都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士兵站在城墙上面,不停歇地向着空中射箭。空中落下的是火雨,射上空中的也是燃烧着火焰的箭簇。箭簇射入云层,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往往过了一会,那燃尽了火焰的箭簇便会从半空之中落下来,消失殆尽。 少虹站在城头上,不停地向着空中施展术法。她的身旁冰锥一个又一个地凝结而成,而后不停地向着空中冲去。巨大的目标翱翔在那里,但却身形无定,飘渺无踪。几乎是一刻钟过去,少虹没能击中对方一下,对手的机动性让她微微感到有些恐怖。 也不知道多久,没有遇到这么强大的对手了。 士兵们依旧在不停地向着空中射箭,箭雨蜂拥而上,却很快地在东门外的平原上积攒成堆。非但如此,非但他们所射出的箭簇并不管用,那一个有一个生命反而如同草芥一般被不停地收割着。浓重的云层之中,不停地有巨鸟降临。每一头巨鸟的降临都会或多或少地带走一两条性命,可士兵们的人海战术却与其达成了平手。双方僵持着互不相让。 少虹的内心有些急迫,并且危机感越发浓重了起来。浓重而阴郁的并不是云层,而是连成片的怪鸟多罗罗部队。银灰色的羽翼连成一片,如同长在天空中的灰暗海洋一般恐怖如斯。少虹从来没有想过妖鸟多罗罗的体型竟然会如此巨大,虽然那是她也未曾见过的只存在与传说中的妖兽,但上百只体型如同战车一般大小的妖兽同时升空,就仿佛是创世神的手掌压下来一般遮住了整片天空,驱逐了黑暗与光明而几乎将整片天变成了羽毛的海洋。 半个时辰过去了,少虹没有要将领们计算到底损失了多少士兵,但她能够清晰感受到的是,妖鸟多罗罗可是一头都没有减少。这些怪物们制霸了天空,但仿佛并不急于进攻一样只是想要将她牵制在这里。妖鸟之王已然是圣境的妖兽,妖兽成圣修为更是恐怖,可这妖鸟之王却是始终仿佛在与少虹游戏一般打着游击战,并不着急决出胜负。 东城门的战场上,少虹并没有让囚牛之国所培养的那些半圣境界的术士上场,反而让他们去支援南城门与嘲风之国的战斗了。圣境对决,从古至今从来都是天崩地裂一般的事情。当战斗真正展开的时候少虹根本无法保证那些半圣境界术士的性命,要知道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半圣可是宝物,每一个都要花大价钱才能够堆积出来的。可在圣境强者的面前半圣却也不过是脆弱的孩子,一击即溃。少虹可舍不得让那些珍贵的孩子去冒险,于是便只有她一人顶在了这里。 可实际上,蚂蚁多了尚且能够咬死大象,少虹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抵得上千军万马呢?更何况每一只妖鸟多罗罗的气息都异常恐怖,如不是它们的首领——那只圣境的妖鸟此时如同神经病一般来回游荡,恐怕少虹此时一定会陷入苦战了。 云层扑击,风起云涌之下那妖鸟之王猛然又从鸟群之中钻了出来。它用一种极其高速的低空飞行猛然出击,迅速飞到了城头上方而后迅速下降,转瞬间巨大的啄便突击到了少虹的身前来。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少虹甚至于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这个时候她手中法杖轻轻舞动,而后御土之术瞬间发动了起来。只见在城墙之上,一面巨大且坚硬的土墙轰然升起,好巧不巧地恰巧挡在了少虹与妖鸟之王巨大的鸟啄中间。 “砰”地一声巨响出现在了所有士兵的耳旁,他们感觉到自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震破了耳膜一般几乎头痛欲裂。少虹身前忽然出现的那一面土墙背向少虹的那一面此时出现了巨大的凹陷,而妖鸟之王眼看一击不成便迅速升空,不出意外的是箭簇成雨迅即而来,也迅速地扑了个空。 叫嚣的尖锐的男人声音出现在了半空之中,也响遍了所有人的耳畔:“少虹国师?恩?你不是很厉害么,可现在你能奈我何?” “再不拿出一点真本事的话,你的下场就会变得很惨哦!” 妖鸟之王的话音刚落,在众目睽睽之下它猛然化作了一团极光瞬息间便抵达了城头之上。一个士兵在尖叫声中被妖鸟之王的双爪抓着离开了城墙,声音越来越小而最终当士兵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中的时候,叫喊之声也随之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的少虹却是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前方,喃喃道:“九半......吴凉子,你们怎么还没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对战沙场 陈圳坐在自己的战马上,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默不作声。此时他距离囚牛之国胡琴城的南城门有着八里的距离,眼前战火连天可他却没有受到丝毫的波及,很显然这个男人并没有处在战场的中心地带,只不过是压阵罢了。 男人浑身上下披着白银色的重凯,胯下的骏马也是全副武装,蹄子不停刨着地,鼻孔中发出了粗壮的喘息声。自己的坐骑所发出的这种沉重的喘息声在陈圳听来是极其悦耳的,尤其是配合上战场厮杀的轰隆声响,简直就是一场听觉的盛宴,二十年来陈圳对此乐此不疲。 他是个将军,也是嘲风之国征讨出征囚牛大军的绝对统帅。 在嘲风之国的军队之中,陈圳素有“白骨杀神”的称号。这个称号可不是虚的,来源于他多年以来一直以白银色的铠甲出征,每逢大战必定亲自督阵,更来自于他杀人不不眨眼的对敌。睚眦之国的军队素来被称之为“疯狗”,因为他们每胜必屠城,以战养战的如同疯狗一般吃人不吐骨头地席卷这片大地,多少年来打出了自己恐怖的风格,令人闻风丧胆。而“白骨杀神”呢?更为恐怖。陈圳恐怖的地方不在于屠城,与之相反的是他从来不伤及幼小妇孺以及老人,但到了每场战争的收尾阶段,他都会将敌方守将或者军营中的最强者拎出来单挑,若有人能胜过他便收入麾下,若胜不过他,那么所有的敌军都会被活生生打成奴隶,被折磨个半死之后贱卖到其他国家中去。 当然,他从未输过。 出征之前,嘲风国君也曾想过这一场对囚牛之国的战争到底要不要立陈圳为统帅,毕竟他是放眼九国之境,要做一统天下的大皇帝的,而陈圳的带兵风格又算得上极其狠辣,若这人将胡琴城攻下之后的所作所为真的有损了嘲风之国的收益,那么很明显,就得不偿失了。但当时的嘲风国君转念一想,胡琴城中的最强者也是最大的权臣,那可是少虹啊,九国境内唯一一个成名已久的圣者。而对上了圣者当然不可能指望着另一个圣境强者去正面将其击败,反而要涌上自己最强的手段去取胜,不惜任何代价。于是时至今日,陈圳便骑着马站在了胡琴城南城门外八里的位置上,亲自督战。 亲自督战是陈圳从军二十余年以来的习惯,只不过令他有些失望的是,他并没能在自己面前远处的城墙上见到少虹,这有些让人情绪低沉,令他不太开心。 疾驰之下的马蹄声从陈圳的右边响起,他没有分神去看而是死死地盯着战场上的情况。胡琴城南门外方圆数里的地方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场。双方所采用的战阵都是一样的,骑兵突进步兵跟上,最后是弓箭手压阵。嘲风大军还没能攻到胡琴城的城墙上,所以此时南城门外尸骨遍地,惨绝人寰。但一条又一条生命依旧在这里飞速地消失着,一将功成万骨枯,恐怕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传令兵禀报完毕之后迅速离开,而身旁的副将骑着马转过身来到了陈圳的耳旁,对着他的耳朵悄声说道:“将军,囚牛之国似乎已经准备要动用那些半圣境界的术士了。” “哦?你确定?” “确定。刚刚传令兵来报,他已经连续看到三个在脸谱中出现过的半圣术士登上城头,似乎就是在测算,准备一些什么。” “好。”听到了这个消息,陈圳当机立断地说道:“传令后军,将国君给我们准备的八门轰天大炮抬到阵前来。请诸位上师做好战斗准备,传令前军将战线后撤,准备发射轰天大炮。” “是。” “我倒要看看没有了少虹督阵的胡琴城,到底能玩出什么花花来。将轰天大炮对准城墙,准备发射!” 王小七是被强制征兵的,虽然他不想打仗,虽然他的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亲,虽然他还没娶老婆,但他还是被发配来当兵了。 官府来抓人的那天倒也算是人道,临走之前还往他家的院子里扔了二十斤白米白面,大概是觉得官府有钱就了不起,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二十斤白米白面,大概是够自己的老妈吃一阵子了吧?从嘲风国境行军开始,王小七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但这米面吃光了之后该怎么办呢?二十斤,就算省吃俭用也吃不了两个月吧,两个月之后自己的老妈大概又要为粮食犯愁了。想到这里,他也不禁开始犯愁了起来。 这次嘲风之国的强制征兵是很奇怪的,虽然明说了战争结束之后所有的非常规兵种——比如王小七这种被临时征兵的人——都会发八两银子当军饷,要是殉国了就给家里发二十两,但好像所有人都在传言,所谓的军饷不过就是个幌子,没有的事情。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王小七却不这么认为,他是一个比较单纯的孩子,觉得官府起码不会欺骗他们,否则官府凭什么是官府,凭什么管着他们呢?于是每次想到回家之后就能拿到八两银子,他心里就美滋滋的。这八两银子该怎么用呢?买头牛或者买几只**,这样自己和老娘的日子也就能过得舒服点,家里也有鸡蛋吃了。但每次一想到八两之后还有个二十两,他就犯愁起来。这是王小七生平第一次为了钱多而担心,毕竟钱多了没命花也是个大问题。 他是很单纯的,这种单纯让他在行军的时候比别人轻松了不少,在军营里也没什么人欺负他。没有谁会喜欢去欺负一个傻子,欺负傻子的时候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反倒不如去挑衅那些个老兵痞呢。起码挑衅了老兵痞,哪怕自己最后被揍了,那也是一种奋勇向前不畏艰辛的,敢于挑战“权威”的精神,能被人伸出大拇指,夸一句“有种”。 于是在进行了所谓的加急训练之后的半个月,王小七就跟着部队上了战场,上了前线。他们从嘲风之国出发行军到此地,已经是过了半个月的事情了。行军途中的王小七乐天派的精神让他很勤奋。庄稼人嘛,浑身上下都是一膀子力气,用不完的。于是在军营中他闲着没事儿就帮人家干这个干那个,谁有活儿干不完了或者比较累不想干的时候就招呼一声“小七,哪儿呢?”,然后王小七就应声出现。一声招呼不到,两三声王小七就来了,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 在这群当兵的里,最喜欢他的一个人叫杜五,是个正规兵,也算是心地善良。杜五当兵也有五年了,算不上什么老兵油子但也被发配过来给这帮临时征上来的小孩当个百夫长,俗称带孩子。杜五是没什么梦想没什么追求的,他就连当把总的想法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更高一层的官儿了。他这个人啊,算得上堂堂七尺男儿,看起来就比王小七要高出半个头来,可偏偏就好上了一口酒。这人没什么事儿就找王小七喝酒,王小七不喝,拿水当酒陪着他喝。往往是杜五已经酩酊大醉了,王小七还什么事儿没有,反而要伺候人家睡觉,等到百夫长睡着了他才走。 杜五爱找王小七喝酒不为个别的,就为个说得上话。也不是杜五能和王小七说得上话或者王小七能给杜五说些什么,就是王小七不喝酒,也不是很爱说话。每次杜五和他唠点什么事儿,他总是“恩恩”“啊”“对的对的”这样回应。这种聊天其实不是个办法,但杜五喜欢这一口。平常日子里他也就是个百夫长,虽然带着兵可都差着年龄,说不上话;而自己当初一起参军的那帮老兄弟呢?要么战死了要么早就升了官,也就更说不上话了。 也就偏偏因为王小七这个说不上话,他就反而和杜五说得上话了。喝酒这种事儿,尤其是在酒桌上交朋友这种事儿,永远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一来二去,杜五也就和王小七熟络了起来。有一回杜五又找王小七喝酒,一去他睡觉的地方竟然没找着人,于是杜五就在军营里面好一顿找,没想到是在茅厕边上找到了哭哭啼啼的王小七。 看到自己的朋友哭了,杜五不能够坐视不管啊,于是他就走上去问:“小七啊,你咋了?” “想俺娘了,想回家。” 听到这话,杜五猛地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去直接将王小七的嘴巴给捂住了。捂住那张年轻的嘴之后杜五紧张地左顾右看,确定身边没什么人之后才将王小七的嘴巴给松开,说道:“小七啊,饭可以胡吃但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刚刚说的什么,都给忘了听到没?” “可......可俺就是想俺娘嘛......”王小七委屈地说道,他一个堂堂男子汉此时眼睛肿竟然要落下泪来,这一幕也是看的杜五十分惆怅。 “小七啊,既然说到这,哥就不得不跟你说点题外话了。”看王小七都这个模样了,杜五感觉是时候了有些话现在应该说了。于是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七你知道么,你性子太艮,这样对你自己不好啊。” “啊?哥你这话啥意思了?” “就是,怎么跟你说呢。人活着啊,总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或者说没谁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活法一直活下去,这样是要出事儿的。不论是你还是我,要做些什么事情总要顾忌别人的想法别人的看法。你自己想没想过,如果你刚刚说的话被别人听到了,或者说传到大将军的耳朵里会怎么样?” 杜五只是个兵,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这次领兵出来打仗的人是什么人物,当然他也不怎么关心这个。反正在他们这群最底层的士官之中,把上头的人一概称为“将军”,把最上头的人永远叫做“大将军”,这样总是没错的。 而听了他的话之后的王小七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这是动摇军心,该当杀头!”猛地一下子,杜五有些恶狠狠地说道。 王小七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茅房附近的黑夜似乎是有些太浓了,杜五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总能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颤颤巍巍地说道:“那......那杜大哥,俺该怎么办啊?” 男人轻轻地摇了摇头,而后叹了口气,好像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对于这样年轻的小牛犊子,杜五的确是没什么可说的。他最好的成长的办法,就是越长越大,多经历多感悟,自己切身体会过之后才是最好的成长。 可惜的是这里是军营,是一个注定需要迅速成长,需要经验需要阅历的地方。寒门再难出贵子,这句话运用到军队之中也是一样。没有关系没有阅历也没有什么为人处世的经验之道的人要如何出头呢?实在是太难了。 说到这,杜五就不禁想到了他自己。当年的自己岂不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孩子?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就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可事业这个东西并不好弄啊,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又有什么资格向上苍祈求一切呢?自己的确是够努力了,可回报又是什么,他不敢想象。 于是最终,杜五还是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少说多做,就这样吧。” 少说多做,多么浅显易懂的四个字,多么容易琢磨的道理啊。这四个字在今天的站在战场上拼杀的王小七看来的确是再简单不过了,可说这句话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他了。 半个时辰之前,杜五就那样死在了王小七的身前,他是为了他而死的。那时候两军混战,横刺里插过来一支长矛,朝着王小七的右臂肋下就刺了过来。王小七刚刚杀死了一个敌人,刚出于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阶段,就更不用说去应对那个骑着战马的奇兵了。 当然,他感受到了奇兵的存在,只是无力反抗罢了。这种无力反抗的状况最可恨,也最恶心。那时候一种无力感如同水漫金山一般涌上了王小七的心头,他真的感觉到自己是一块浮萍,一棵小草一样,在战争机器的碾压之下显得脆弱而渺小。 他想,他再也见不到他的老娘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恍若天降神兵援兵乍现一般,杜五出现在了他的身旁,用胸膛硬生生地替他挡下了这一矛的攻击。长毛刺破杜五胸膛穿过他的脊背透出,鲜血猛地就泼在了王小七的脸上,这让他一愣神。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身前的杜五猛地挥动自己手中刀,一刀劈断了战马的一只前蹄。就在战马失去了平衡猛然摔倒的时候,杜五抬手又是一刀直接劈开了那骑兵的脑壳,第二种鲜血的味道瞬间就弥漫开来。 抱着已经被长矛透体而过的杜五,王小七不敢相信这一切。他不敢相信那个虽然是自己的百夫长可看起来却如同自己的哥哥一般的人,就要这样子地死在他的面前。王小七没有过哥哥,所以当杜五出现的时候他很珍惜,也有些胆怯。可事到如今,珍惜和胆怯都要到头了,他就要没有这个哥哥了。失去的痛苦是远远无法被得到的欢愉所占据的,这两者是完全相反的东西。世界上的每个人都要用双倍的痛苦为自己曾经的欢愉所买单,当王小七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还什么都不懂,可今天的他,却认认真真地感受到了一种撕心裂肺,默不作声的痛。 尽管是在战场中,可王小七的泪水却滂沱而下,滴落在了杜五的脸庞上,这似乎是让他恢复了一丝生机。 “杜大哥......为什么救我,我已经杀人了我不亏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啊!” 王小七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这句话,但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生死拼杀的呐喊之中了。似乎是收到了王小七的召唤,杜五身上的血窟窿依旧在流着血,可他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回光返照的神态。鲜血不仅从杜五的身上流出来,也从他的口中冒了出来。他拼着最后一点性命吊着最后一口气,用手指已经残缺了的左手轻轻地将王小七的头扶到了自己的嘴唇边上,而后说道: “臭小子,留着你的命,回去见你老娘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四十章 大战激烈 王小七所处的这个战圈之中,战斗逐渐变得惨烈了起来。 嘲风大军的猛攻已经达到了一个高潮,而对方也就是胡琴城守军的反扑也变得疯狂了起来。己方军队之中的八门大炮所喷出的炮弹轰然炸响在胡琴城城墙上的时候,囚牛之国军队中的每一个士兵都一愣,而也就是这一愣,让他们出现了至少一个千人队的损失。 那炮声轰然响起的时候,白骨杀神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八门轰天大炮对于嘲风之国来说可谓是天降神兵了,一段时间之前九半曾经成为睚眦之国的俘虏,而他制作出来的那些炸药实际上并没能完全爆炸开来,反而是有了两枚哑炮。作为盟国之间情报互通的信物,嘲风之国也得到了一枚用以研究。而一个月之前,在嘲风之国的工匠部队中又一位武器大师,他仿佛是通灵了一般一夜之间竟然洞悉了炸药的只做阀门,并且接连赶工半个月内就制作出来八门轰天大炮,但却在三天之后暴毙而亡。 没有人知道那位武器大师是如何洞悉轰天大炮的制作法门,又是如何一夜暴毙的,他们只知道这轰天大炮的威力异常恐怖,甚至有可能达到能够决定战场胜负的程度。 而事实,恐怕也是如此的。轰天大炮的炮声响起之时,所有没有见过这门武器的人都在一瞬间陷入了一种叫做“惊惧”的状态之中,并且不可避免地愣住了。战场如杀场,片刻间的呆愣就有可能是送命的,于是胡琴城守兵不可避免地失去了不止一个千人队的士兵,并且这个消耗数量还在迅速上涨。 炮声响起,扬起阵阵尘埃。尘埃片刻便覆盖了胡琴城南城门的城墙,几个呼吸之后一群人战战兢兢地从那城墙上站了起来。他们扶着墙头看着远方的嘲风大军,黑压压的嘲风军队仿佛是蚁群倾巢出动一般骇人。那群人中有一个老人,但是老当益壮,他在短暂的震惊之后便是暴怒,而后站起身来挺直了腰板对着身后的人群怒吼道:“谁!主管情报的是谁给我站出来!嘲风之国为什么会有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谁给我解释解释!” “怎么,没人么?”看到根本没人动弹,乌心再次吼了一遍,左眉不停地跳动着。本来南城门的战场是要由他与左丞相二人一同督阵的,但左丞相年事已高并且并不是很懂军事,他便拜请左丞相回府上休息而只留他一人在此。现在看来,这个想法绝对是正确的。轰天大炮的八声炮响几乎要将他的耳朵震掉在地上,而若是让左丞相听到这个声音其结果可就真的不言而喻了。 见到乌心是真的生气了,那群人中的一个年轻将领缓缓地站起身走过来,站到了乌心的身前。乌心的怒火其实是分好几层的,而当他的眉毛开始跳动的时候也就证明他的怒气已经快要到达顶峰了。在军营之中没有人敢于顶撞,激怒乌心。把人从军队中直接扔到战圈里这样的事情,在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于是那小将便不得不站了出来,他抱拳施礼而后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禀报大将军,末将对于战场之上出现的那些东西并不知情。” “不知情?一句不知情就够了?老子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乌心一巴掌就拍在了那年轻将领的脑袋上,而后暴跳如雷。军队之中不养无用之人,少年将领的反应让他根本就是气不打一出来,感觉对方在侮辱对方智商一般。“要是在老子年轻时候绝对把你从这城墙上扔下去你,看什么呢?” 又是“啪”的一声,乌心另一巴掌扇在了这少年将领的另一半脸上,将其从愣神之中打了回来。原来就在刚刚,这少年将领连带着他身后的一群人竟然同时呆愣住了,似乎是被远处的景象给吸引。被扇了一巴掌之后的少年将领脸上吃痛,于是赶忙指着远处那八门大炮所在的位置对乌心说道:“大惊军您看,那里好像不对劲。” “有什么可”乌心回过头顺着少年将领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随即眼神便是呆住了。 本来,八门轰天大炮所在的位置陆续出现了巨大的声响,而后就是嘲风大军中带来的巨大的惊呼声音。在所有人的共同注视下,第一门轰天大炮竟然就那样被毁灭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闪现在轰天大炮的旁边,他手中持着黑色的长刀。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再手起刀落,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黑色人影陆续闪过三门轰天大炮,而后那三门大炮便逐一断裂开来,断成了两截,而大炮中剩余的弹药也流了出来。 王小七与他的同胞们一样,一同发出了惊呼声并且尽皆有着微微胆怯的意向。轰天大炮可以说是军中坐镇的神物了,这几门大炮在此时除了问题无异于断了他们的军心。那个正在逐渐毁灭他们的轰天大炮的人,所做的事情相比于毁灭粮草还要狠毒。 囚牛之国军中一阵骚动,白骨杀神陈圳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而这一点却是乐坏了右丞相乌心。他在城墙上面指着对面不断毁灭的那在他眼中如同是怪物一般的大炮哈哈大笑,比看戏都开心。 其实乌心何尝不是在看戏呢?对方刚刚拿出了毁灭性的的武器,可转瞬之间就遭到了破坏,这不是军中出了奸细就是情报被提前泄露,但无论如何对于乌心来说都是好的事情。他一把就将那年轻将领拎着脖子抓到了自己的近前,而后指着前方不断腾挪翻转并且拎着黑刀的身影道:“十二个时辰之内给我查出来,否则老子把你的头砍下来当夜壶用!”话一说完他立刻就将那年轻将领丢到一旁,转而对旁边的传令兵说道:“传我命令,开城门大军出城,立刻反扑!” “简直是天助我也,陈圳,看这一次恐怕你的项上人头要归老子了。” 几分钟之后,胡琴城南城门轰然打开,海量的囚牛军队猛然就涌了出来。就像是热水烧开之后溢出瓶口,只不过胡琴城的士兵们是滚烫的热水,直接就浇向了嘲风之国的军队。自身候风受挫又被前方敌军大军逼迫,本就生出退意与胆怯的嘲风大军此时更是连连败退,阵势一下子垮了下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此时萌生了退意的嘲风大军就如同鱼肉一般被海潮一样的胡琴城军队给吞了下去。胡琴城中仅剩的两千龙象军此时更是从南城门涌出,强壮而威猛,甲兵强健的龙象军如同两柄尖刀一样突入了嘲风军队之中。这两千人已经不是士兵了,而是两千台绞肉机。他们用一种几乎势不可挡的阵势猛然突进,朝着嘲风大军的中军缓缓而行,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无一例外。 而王小七就是在这两千龙象军的突进之中悄然死去的。他的死就好像一年四季轮回一样正常,比正常枯萎凋零的秋叶也没有响到哪里去。战场之上人命如草芥一般不值钱,只是可惜王小七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的老娘了。 战阵中央,陈圳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持着刀的身影披荆斩棘一般连着砍断了六台轰天大炮,他的心脏如同在滴血一般沉重。自从陈圳从军至今,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一种情况。万军之中他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地杀了进来而后毁坏了这些大炮,这人绝非一般人。他到底什么修为,难道说是圣境强者么。可是不对啊,囚牛之国的圣境强者中除了少虹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出动,而且少虹也已经被睚眦之国下属的妖鸟多罗罗大军给困在东城门上了啊,怎么可能在这里又出现一个圣境高手呢,而且是个武士。 在国战战场上,圣境强者若是加入到战场中之后,默认的一个规则就是武士要比术士强大得多也管用得多。圣境术士在施法的时候往往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因而比如多年之前少虹第一次出现在正面战场上为囚牛之国取得压倒性胜利的时候她的身旁有两个千人队护卫着,而她施法的准备时间也是特别长的。尽管施法的准备时间特别长,长到让人绝望,但少虹第一次出手也是斩灭了接近万人的军队,直接就将局势翻转了过来。 但武士就不一样了,虽然大部分武士都没有大范围杀伤性技能,但这群人的身体能力实在是太变态了。每个武士在战场上有拥有着极其强大的机动性,这种机动性让他们能够在万军当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而一个咩有了将军没有了统领的军队就如同群龙无首一般失去了意义。 此刻那不断毁坏着轰天大炮的黑衣人似乎是看到了白骨杀神的位置,于是他一边毁灭大炮一百年暗暗地向着陈圳移动过来。陈圳似乎是看明白了这一点,他立马让一个千人队补上去,而后自己呆着亲兵缓缓后撤。 虽然修为不俗,但面对这种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的怪物的时候,陈圳依旧是想要保命的。但是他不能逃,他是嘲风大军的大将军,是主心骨,更是嘲风之国中令人闻风丧胆的白骨杀神。他逃了,嘲风大军的魂就没有了,那么恐怕就连一丝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其实虽然死撑着,但陈圳已经看到了败绩。当胡琴城南城门打开的时候,当两千龙象军从城中涌出的时候,当十余个半圣境界的术士逐一登上城墙墙头并且开始准备施法的时候,陈圳就知道自己恐怕要输了。 但他还是不服输,于是一方面要全军出击,背水一战,另一反面多派出了一个千人队去搏杀那个恐怖的黑衣人。他必须拼死一搏,此时他不拼,死得就有可能是他了。 九半挥刀站下,手起刀落刀光闪动之间,第七台轰天大炮便短成了两截。看不出成分的黑乎乎的东西从炮管中流了出来,淡淡地看了一眼之后九半竟然还有些怀念。这些就是自己曾经制造的东西啊。 耳旁,喊杀声忽然就响了起来,几乎是提高了十个分贝一般。抬头一看,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地方众多步兵忽然就举着刀冲了过来。九半并没有感到多么奇怪,毕竟此时他的身后已经是成片成片的尸体了。为了毁坏轰天大炮给胡琴城守军减少压力,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走到这一步。实际上此时九半的右手虎口处是持续性发麻的,他的手腕微微颤抖着,似乎有些握不住刀。 但握不住也要握着,沙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九半是绝不想死的。杀一个人也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都一样的。反正已经上了战场,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说么,窃财者诛窃国者侯。杀一个人是犯人,而为了天下人杀千千万万人说不定则会杀出一条血路来。 一身黑衣的九半抬起左手右手一起稳稳地握住了刀柄,而后精气凝神将刀竖在自己的面前。这这一刻他的思想似乎空掉了,他的世界中只剩下了这柄刀。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只有陆吾神兵这柄黑刀立在那里,而后九半抬手,自左向右猛然挥动他的长刀,紧接着白色的半圆形弧光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前方百米之内猛然都被这白茫茫的刀光所笼罩。下一刻刀光散去,地面上猛然间就多了许多神情茫然的尸体了。 那些尸体并不完整,齐齐地从腰部断开,断为两截而后同时向后摔倒在地,彻底分开。这一刀大概是九半取得陆吾神兵之后真正用心的一刀了,不惊天地不泣鬼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声响,但是当他收刀后却无声地带走了几百条鲜活的生命,而他面前也猛地空出了一片空地,一片没有生息的空间。 收了刀将刀提在手上,九半缓缓地向前走去。刚才那一刀是效果巨大的,此时已经没有敢于走上前来了,所有人都被九半的这一刀所震慑,仿佛是见了鬼一般看着他。那些人中有人脸上的肌肉恍若抽筋一般跳动着;有人神色慌张地只知道将自己的刀举起来,但浑身上下却不停地颤抖着;而有的人却已经尿了裤子。 九半提着刀,虚张声势地向前一冲,人群就猛然缩回去一大片。他一冲,人群就缩回去一点,反复几次便到了第八门轰天大炮的近前。于是再度手起刀落,第八门轰天大炮也被斩为两半,就这样被毁坏了。 他毁了最后一门轰天大炮,抬头看那些敌军的时候眼神中却忽然就没了兴致。此时那些嘲风之国的士兵们在他的眼中和一块块行走的猪肉无异,他所要做的就是将刀劈砍在对方的身上置于死地就好,前提是如果他愿意的话。 太强的能力对比所造就的不仅仅是落差感与满足感,更为恐怖的一点就是无聊。举世无敌的寂寞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动,但此时的九半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他多么希望这群人中能够有一个人忽然站出来,是绝世高手或者扫地僧,哪怕来阻挡他一下也好?可惜没有。 前方人群中忽然响起了军刀劈砍皮肉的声音与人的哀嚎声,随着这些声音的出现一个将领逐渐排众而出,他猛地将两颗人头扔在了地上而后大声喊道:“大将军说,任何人不得后退半步,后退着按逃兵论罪,军法处置!” 可他身旁的士兵没有一个人动弹,没人后退,当然也没人前进。 “拿我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么?”这将领看到根本就没有人上前,于是猛地怒了。“上啊,上啊!”他一边推搡这身边的士兵一边拍打着他们的脑袋,可所有人都无动于衷。他们要么木然地看着他,要么木然地看向九半,可就是没有人动弹。 “刺啦”一声,鲜血从一个人的脖子上喷了出来碰到了将领的脸上。将领将刀从哪个人的脖子上收了回来,而后指着哪个死不瞑目的人的眼睛大声喊道:“你们谁再后退,就地军法处置!” 于是所有人彻底没有声音了,而后他们竟然缓缓地后退退出了一小片空地,赫然将那将领空出来单独对着九半了。 空地上,将领瞪着那些士兵的举动,眼神愕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大笑话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九半差点就笑了出来。 此时,他面前的诸多士兵缓缓地呈现出一个弧形阵势慢慢向后退却,而在这大家“心有灵犀”的撤退之中,那将领却是被明显地空了出来。他就像是被所有人都给出卖了一样,脱离了队伍而站在了九半的面前。严格来说就是只剩下他独自面对九半了。 随着队伍的缓缓后撤,那将领的眼神也随之移动着。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士兵将自己抛弃了,而身子只能逐渐向后转了过去,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大眼瞪小眼,几百双眼睛一起看向那将领的眼睛,他面对着的是一对又一对警惕而充满怀疑与不信任的眼神。这个将领的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这群人为什么就这样抛弃自己了?可他没有想过的一件事是,明明是他先抛弃了他的士兵啊。 征战沙场,从来都只有先死将领的事情,哪有尚未对敌就将自己的士兵推出去的道理?这年轻将领实际上是犯了大错了,他没有带动起来应有的士气,反而想用杀自己人来逼迫士兵前行。如果你在最前线奋力拼杀的时候你的长官却在背后捅了你一刀,你会作何感想?恐怕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勇气再度上前了。 于是这将领便只能看着自己那些缓缓退后,将自己“出卖”了的士兵们,而说不出话来。 事已至此,本来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在那将领脑海中晕眩不止,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被这个世界被所有人都欺骗了的时候,九半缓缓地走到了他的身后。他的脚步悄无声息,好像是一只猫走在了棉絮上一般轻巧。土地与岩石是坚硬的,但他偏偏就是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他走近了那个将领,而后缓缓地将陆吾神兵从其腰间刺入。黑色的刀刃从将领的胸口透了出来,几秒钟前他刚想反抗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中刺痛感猛烈传来,而后他就一动不动或者说是动弹不得地乖乖束手就擒,旋即被长刀刺破了身体。 生命似乎从自己腰后与胸前的创口中流了出来,而且是奔涌而出一丝情面都不讲的。他的意识飞速消失,眼前的世界都模糊了起来。白茫茫的世界逐渐显现,前面不远处自己士兵们的身形好像消融在了一片白色中。面对绝对的强者审判,他无力抗争。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之前,九半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脑颅中:“只想要别人牺牲换取自己功劳的人就是说你了,而你偏偏不配站在这个位子上。” 是啊,是这样么?自己好像的确是变成了那个曾经最为厌恶的人了。将领这样想着,尸体却随着长刀的抽出失去了活力。那一滩血肉向前一扑,扑倒在了地面之上。 九半踏着尸体向前走去,他走过的地方所有士兵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他进一步,对方退一步,一进一退之间竟然就缓缓地到了中军的位置。远远望去,“白骨杀神”陈圳也不过与他有着百步之遥,而隔着这一百步的距离,他看到了陈圳的眼睛。 与之相对应的是,陈圳也看到了他的眼睛。 在陈圳的周围,副将指挥着亲兵队伍朝九半涌了过去。转头,那副将赶忙策马来到陈圳的身旁,用一种几乎是恳求的声音说道:“大将军,请您暂避锋芒,这里由我们来顶上!。” 亲兵部队没有看到九半破坏轰天大炮的场景,也没有看到他一刀就结果了那年轻将领时候的锋锐。那些士兵悍不畏死,一个又一个高壮的年轻男子就那样挥着自己手中制式武器朝着九半猛冲过去,而这种进攻方式与人海战术无疑。人海战术对上圣境高手,有用么?答案一定是否定的。不过两个千人队而已,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圣者就可以将他们屠杀殆尽,所以九半这个时候一点都不着急,他只是隔着人群遥遥望着远处骑着高头大马,同样在遥望着他的那个人。擒贼先擒王,他就是来杀那个人的。 “都住手!”这一片的震天呐喊声中,陈圳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他的亲兵部队有人进入九半的攻击范围内之前,陈圳及时喝止住了他们。而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陈圳缓缓地下马,不顾副将的极力阻拦反而是朝着九半缓步走了过去。 “将军,您不可如此啊,他” 副将几乎是要跪倒在了陈圳的面前,但他只是一把按住他的脑袋,而后将其推到了一旁。 嘲风大军的最高统帅缓缓地向前走着,他的背上背着几只短戟,手中巨大的方天画戟看起来沉重无比,似乎能够力劈华山一般拥有极其骇人的威慑力。他提着方天画戟慢慢走近了九半,而后挺直身板站在那里,看着九半的眼睛。 陈圳已经不年轻了,多年征战让他浑身上下落下了太多老病根,如果没有半圣境界的修为体魄硬扛着,恐怕他根本抗不到今天。但是时至今日,他感觉自己到时候了。做一个英雄还是亡命奔逃的统帅,很明显在这个时候陈圳选择了前者。 周围一片寂静,这个战圈的内圈中所有人都拔出武器围着九半,不敢发出一点声息。而被围着的人却只是将黑色的长刀拄在自己的身前,眼神炙热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 与其说是中年人,倒不如说是接近半百的老人更加合适了。 看着九半气定神闲的模样,陈圳一把将自己手中的方天画戟杵在地上,也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乱军之中竟然能杀出来你这么个异数。没猜错的话,你是九半吧。” “是,老将军果然好眼力。”九半回答道。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只是转手将陆吾神兵起了起来而后轻轻地磕在自己的脚底板上,磕掉了一些灰。转而他又将那刀刃在自己的脚底板上抹了抹,抹掉了些许鲜血。 “恨嘲风之国么?”陈圳微笑着开口说道:“恨不恨睚眦与嘲风,这两个国家毕竟是灭掉了你的祖国的,这些日子以来你也一直在为复国,为复仇努力吧?” 没有想到自己的敌人竟然能够问出这样的问题,九半沉默了一下忽然就不知道说些什么。几个呼吸之后他有些恍然,恐怕对方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吧?于是他将刀提了起来,紧紧地我在自己的右手之中,说道:“战争哪有什么对错,恨与不恨最后还不是由胜者规定的。来吧,老将军。” “好。”“白骨杀神”陈圳低呵了一声,而后便提起了自己的方天画戟,转而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九半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他的武器对准了自己的敌人,就像是猎人的尖刀对准了自己的猎物一般。只不过此时到底谁是猎物谁是猎人,还说不定呢。 东城门附近的城墙上,妖鸟之王再次俯冲了下来。此时城头上已然是伤痕累累残破不堪了,可妖鸟多罗罗部队却是依旧大军压境,还有不下于一百只的存在。 站在城头上的那个女人已经是精疲力竭了。“一个人要成为一支队伍”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很厉害,可是当你真的独自去面对一支队伍的时候,却是只剩下了崩溃。 纵然身为圣境强者,可少虹此时也是要应付不过来了。她处在崩溃的边缘,面对着数量众多的妖鸟多罗罗大军,还包括着一尊圣境妖鸟之王的时候,对方的破坏力是恐怖的。一百多头妖鸟多罗罗每一头都有着至少半圣境界的修为,坚持到这个时候的少虹内心竟然不禁暗自庆幸,幸好没有要那些半圣境界的修士前来助阵,否则恐怕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多罗罗大军压境已经持续了接近一个时辰,而这妖鸟大军最为恐怖的地方就在于,其不但懂得基础的术法能够超远距离进攻,还有着半圣境界的体魄。妖兽们的体魄从来都是不逊于任何同境界人类修士的,这是其天赋使然。有人天生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而妖鸟多罗罗生下来就有着一副钢筋铁骨。 妖鸟之王从空中俯冲了下来,降到半空接近城头上的高度的时候却猛然停滞了。同一时刻,高空中的妖鸟多罗罗大军忽然同时停止了进攻,在少虹的感知之中忽然就多出了一百多双眼睛,它们都在盯着战场的中央,似乎有些热血澎湃。 不应该啊,这么突然地停止了进攻,一切怎么会如此突然? 下一刻她就发现了异常的地方,而且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那停滞在半空之中的妖鸟之王猛然间竟然开始了原地打转,它在半空之中竟然原地旋转了起来。狂风骤起,妖鸟之王的身影越转越快,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头晕但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是,地面上几乎要堆积成小山的一层厚实落叶在此时全部被吸上了半空之中。那些赤红色的枫叶卷席着黄色的落叶围绕妖鸟之王所形成的火龙卷疯狂地舞动了起来。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近乎于赤红色的龙卷风便出现在了胡琴城城东不远处的半空之中。 而风眼就是妖鸟之王。 巨大的赤色龙卷呼啸着向着城门楼扑来,仿佛是饥饿了许久的虎狼一般。赤色的风暴如同世界的终结,也逐渐毁灭着所有人心中的希望。恐慌与惊惧的情感在所有士兵中间迅速蔓延,这种心理上的负面影响是少虹无法管制也无法消除的。看着眼前那毁灭性的东西逐渐逼近,少虹内心的绝望也在逐次递增。如果她是孤身一人的话自然不惧怕这混杂着枯黄的赤红色龙卷,但是难就难在她身处城楼上,身旁全是士兵。若是主将抛弃了士兵们提前逃跑,那几乎就是失了军心。若是失了军心,那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大型术法在此时是决计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施展的,上百头妖鸟多罗罗都在看戏一般地看着妖鸟之王的逼近,她少虹此时已经决定了要去殊死一搏,尽管自己有可能受到极大的创伤却也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的。 万分危急的情况中忽然就出现了一个插曲,少虹的余光中一片寂静的地面上忽然就出现了一道白色的流光,那流光恍若裹挟雷电一般闪了过来,一头就撞进了赤红色的龙卷风中。白色的流光顺着龙卷风一路上扬,几个呼吸之后就横插进了风眼中妖鸟之王所在的位置。旋即下一刻哀嚎之声传来,赤红色的龙卷风逐渐停止,红色与黄色的叶子纷纷飘落在地上,与之一同下落的还有那妖鸟之王多罗罗与一道令人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自然是持着双刀的卫西乘了。妖鸟之王,那头圣境的多罗罗哀嚎着从高空中坠落,而卫西乘站在它的后背上双刀死死地插在对方的脊柱之中。卫西乘不愧是老江湖,他的双刀就如同剔骨尖刀一般插得极准。虽然这两刀不至于致命,但却将妖鸟之王的身体死死地锁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下落的身形越来越快,卫西乘眼尖手快地看到妖鸟的身体离地面不远的时候,他便一左一右猛地发力,立刻抽出了两把刀而后脚下忽然用力奋力一跃,便跃了起来。他这一跃距离极远,旋即便落到了地上。而当卫西乘落到地上之后,妖鸟之王的身体也轰然砸在了地面之上,溅起阵阵尘埃来。 卫西乘仰头,他的视野与少虹对上了。在这双眼睛之中少虹忽然察觉到了一丝异常的神情,可反过来想却又想不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欢呼声忽然就腾空而起,在少虹的身边那些士兵们突然一起欢呼了起来。军队之中崇尚英雄,而此时城门外的这个男人就是英雄,或者说堪比英雄的存在。他凭借着一己之力打败了那个巨大的怪物,击败了怪物的人并不会被当做新的怪物,而是会被当做英雄一般竖起丰碑。 当然,前提是你是一个人类。 欢呼声传入耳中的时候,卫西乘忽然就有些享受。他的神情是恍然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一种状态,没有享受过这样被追捧的感觉了。几年来他隐没在人群之中安静地生活,而此时被人群众星捧月一般追捧起来,这让他很是受用。 那种声音实际上是一种享受,是对耳朵的按摩是将头脑细腻吹捧,让任何一个人类都身心愉悦。忽然,异变发生。欢呼声中突然就出现了阵阵惊呼,紧接着所有的欢呼声都被惊呼所取代,逐渐地传遍了所有士兵。 在卫西乘的身后烟尘逐渐散去,刚刚隐没在烟尘之中的巨大身影逐渐显现了出来。妖鸟之王的肩部,那翅膀与身体链接出留着赤红色的鲜血。鲜血在灰白色的羽毛上缓缓滑过,但大多数依旧聚集在伤口附近,这让替身体看起来有些诡异。 “你,是谁?”妖鸟之王的声音出现在了卫西乘的耳旁,这是他卫西乘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那声音竟然是低沉有磁性的男低音,这让他很是惊奇。妖兽能够口吐人言,这在卫西乘的概念之中几乎是没有的。虽然混迹江湖多年,可妖就是妖,怎么可能是人呢? 于是卫西乘就拎着他那一双刀,微微地晃了晃而后开始绕着妖鸟之王踱步。他移动得很缓慢,也很警惕。但是对于这头妖兽,身为人类的卫西乘倒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妖鸟之王的两只翅膀前段长着爪子,此时那爪子伏地它保持一种四肢朝地的状态面对卫西乘。卫西乘仔细地看了看那一对爪子,而后抬头朝着妖鸟之王说道:“我的名字?对你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妖鸟之王说道:“你伤了我,我要你后悔,要你痛不欲生!但我不杀无名之人,所以,你是谁?” 听到这话卫西乘反而是不屑地笑了笑,他轻轻地晃动着自己的双刀而后邪笑着对妖鸟之王说道:“没必要了,死人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哦不好意思,对你来说是,死鸟。” 吐字锋利,这些话如同利剑一般直击妖鸟之王的心灵,同时也被城墙之上的少虹听到了耳中。少虹轻轻地叹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人称王 一缕火焰自地而升空,撞开了怪鸟多罗罗大军对天空的封锁。随着数头怪鸟多罗罗的陨落,一缕天光猛然间从高空中乍破,倏忽间照耀在了卫西乘的身上,让他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有了一股史诗的味道。 男人前方不远处,死亡的领域正在快速形成。怪鸟多罗罗身为“后巨龙时代”天空的霸主,其本身的属性并非金木水火土或者狂风骤雨雷电中的任何一种,反而是“死亡”。它们的死亡并不是能够操纵人生死的死亡,但却可以用绝对的寂灭来毁灭一切,曾经有人研究过这种秘法,但却从来没有人研究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死亡的领域愈演愈烈,在妖鸟之王的脸上似乎显现出了愤怒的神情。土地上坚硬的时候都随着领域的出现腾空而起,再度在妖鸟之王的周身形成了一个环形区域。这个区域之中一切生命都不被允许存在,而而后呼啸着朝卫西乘移动了过来。岩石的巨流卷席着狂风疯狂冲击着卫西乘,在岩石巨流中央,妖鸟之王的双眼之中充斥着危机的信号。它已经准备好了巨口,随时准备着撕碎卫西乘。 可是啊,卫西乘猛地朝着自己的前方冲了出去。他双手中各有一柄利刃,可他自己就如同一柄长刀,一柄绝对锋利的刀一般,朝着妖鸟之王的死亡领域猛冲过去。两个巨大而恐怖的生命向着对方疯狂冲去,这一瞬间二者中间的空气被压缩到了极致,音爆声传来的时候所有人的耳朵都被震得几乎要炸开了一般。 这一刻,卫西乘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微笑。 身体前冲,他的双手持刀,如同羽翼一般展开,身后散发出了一种类似孔雀开屏般绚丽的光。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以为自己瞎了眼,或者说是看错了什么,但那七色光芒却是切实存在的。出现在卫西乘身后的七色光芒逐一闪耀,而后在某一瞬间忽然合十,化作了黑白两色融入他的身体之中。那一刻他浑身上下的气息猛然升到了顶峰,看到这个场景的少虹与妖鸟之王二者瞳孔都不自觉地一缩,狠狠地打了个机灵。 此人的境界似乎是达到了圣境啊? 少虹尚有足够的时间去思索,可妖鸟之王却是来不及了。如同刀刃一般的卫西乘猛然就切入了它的领域之中,死亡的领域在这一刻被一寸又一寸地突破着,很快卫西乘的身影便到了近前。妖鸟之王猛然腾空而起,它羽翼之下的飞沙走石疯狂地被扇起,而后逐一扑击到卫西乘的身上。而这一刻卫西乘的身躯却如同化作了不破金刚一般,他的身体猛然加快,瞬间便与妖鸟之王巨大的身影交错而过,二者的位置在这一刻呼唤,变成了背对背地站立着。 城墙上守军们的欢呼在这一刻猛然冲天而起,在众目睽睽之下停下来的卫西乘手上却是没有了自己的双刀。他的武器哪里去了,脱手而去?被对方夺了下来?还是根本就没起到什么作用最终破空而去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甚至连高空中的妖鸟多罗罗大军都在等待这个结果。可诸多多罗罗却是没那么多闲工夫看戏了,先前地面上升起的那道火光早已开始移动了起来,而当其开始移动的时候,每经过一个地方那一片便落下一片妖鸟多罗罗的尸体,似乎是死神的镰刀一般收割生命,快速而且高效。 一部分人为了那火柱惊呼,而在另一部分人的眼中,妖鸟之王却猛然跪伏了下去。妖鸟多罗罗的王是后巨龙时代天空的绝对霸主,它是不会对任何人下跪的。但此时的妖鸟之王却真正跪伏了下去,并且伴随着愤怒的哀嚎声。那声音响彻荒野,上惊天地,下泣鬼神。 卫西乘缓缓回头,在他的视野之中本应该出现于自己手中的双刀此时正插在妖鸟之王的后背上。本应该从高空降下来援救妖鸟之王的多罗罗部众无一能够成功,那些巨大的妖兽都被一注火光死死地锁在了半空之中,没有任何一头能够降落。 看着对方痛苦的神情,卫西乘微笑着迈步向对方走了过去。妖鸟之王痛苦地呻吟着并且回头,可它尚未看到卫西乘的身影对方便猛然间出现在了它的脊背之上,转而那个它此刻恨之入骨的人类的声音变出现在了耳旁: “怎么样,痛么?” 它没有得到回答的机会,紧接着卫西乘接连两脚,直接将双刀踹进了妖鸟之王的肉体中。鲜血紧跟着涌了出来,妖鸟之王的体型庞大,几乎有十个卫西乘那样巨大,而其体内的血液就如同小河一般奔涌而出,很是骇人。 看着这一幕,少虹呆了,呆滞在了那里甚至于没有顾及卫西乘身后远处的那道火柱。 实际上卫西乘身后远处的那道冲天火光,是少虹再熟悉不过的。首先那股气息她就很是熟悉,是自己的徒弟吴凉子无疑了;而那术法,则正是自己曾经传授给吴凉子的数道秘法之中的火系秘法“天炎”。 秘法之所以被称之为秘法,除却其恐怖的破坏力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其能够显现出远超己身修为的战斗力。吴凉子不过是半圣境界的修为,就算是修为再稳固也无法达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境地;而当其使用了天炎之后,虽然身为半圣境界可所用术法的破坏力却是远远地超过了本身,抵达圣境的程度。本身圣境术法对于一群半圣境界的妖鸟多罗罗是伤害有限的,可天炎的恐怖之处就在于其破坏力的纯粹。本身与少虹拉磨了接近一个时辰的妖鸟大军此时突然遇到了一个拼命三郎,自然是惊惧万分,一时半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被消耗被杀死,而没有什么勇气上前来搏杀。这也算是吴凉子计谋的一种吧,但终究还是不能够让少虹太过吃惊。 可与吴凉子相比,卫西乘却是让人大跌眼镜了。 在先前的战斗中,卫西乘显现出了相比与之前大相径庭的修为,先是有着能够直接撼动圣境妖兽的实力,其次是当其出现的时候,少虹就直接断定他根本就是那肉身成圣的强者。可是肉身成圣的强者根本就不可能对圣境妖兽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啊?少虹也曾见到逆行伐仙的绝世天才,但圣境的妖鸟之王本就在体魄上要远远胜于人类,更不用说直接与其拼体术的卫西乘了。但此时卫西乘所展现出来的修为,却是几乎对妖鸟之王的一种屠杀。他的身上的确有一种不可动摇的气息,也确确实实地进入到了圣境,可这是真的么? 此时,少虹不禁对自己产生了自我怀疑。 卫西乘将深深刺入妖鸟之王体内的双刀给拔了出来,而这个时候那妖鸟之王便已经动弹不得了。谁都有弱点,偏偏卫西乘就知道妖鸟多罗罗身上弱点所在。妖鸟多罗罗虽说强大,但浑身上下神经最为密集的地方就是其翅膀与身体的连接处了。此时卫西乘已经几乎将其身体神经最密集处的神经尽数破坏殆尽,而那妖鸟之王也就只能瘫倒在原地,几乎是要等死了。 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接连数刀之后卫西乘不但干净利落地砍断了妖鸟之王的翅膀,而且将其背部的皮肉尽数剥开,仿佛是抽筋剥骨一般地那些皮肉全部被砍了个稀巴烂。但妖鸟之王,圣境妖兽的生存能力岂能弱了?虽然被如此残忍地对待着,但妖鸟之王却依旧或者,它喘着粗气依旧活在那里,但却发出了有些微弱的声音:“怪物.......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几乎就是愤怒的质疑了,但卫西乘没有说话,他反而仰着头,在接受所有人的欢呼声的时候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少虹。少虹感受到了这种目光,心中情绪起伏之间却猛然回荡着一句话:这双眼睛,我见到过! 这明明就是浪客王世友的眼神啊!桀骜不羁,有着能够毁天灭地的壮志豪情。此时被衍生勾起了回忆,许多记忆在少虹的脑海之中便慢慢地尽皆复苏了。原来这卫西乘是使用了秘法的,秘法的名字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圣劫”。“圣劫”是什么?那正是王世友密而不传的法门,一个人一生之中只能使用数次,但每一次的使用却能够让自己的境界得到飞跃一般的提升,半圣可以抵达圣境,而圣境的强者就有了绝对能够撼动九国的实力。当然,虽说一切都要由施术者本身的素质来定论,但这恐怖的效果却也是他人绝对无法雪来的啊。 紧接着,少虹的眼神被卫西乘拎在手中的双刀所吸引。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双刀的来历,那不就是王世友曾经使用过的兵器么?先前果然是小瞧了这个叫卫西乘的人,他但学会了王世友的秘法,甚至还拥有着王世友曾经的并且,怪不得神兵利刃杀死妖鸟之王都如同削泥屠铁一般干净利落啊。 等等......他该不会就是王世友的弟子吧?这个想法出现在少虹脑海中的时候着实让她惊了一下,一种完全不可能的想法从她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回想起曾经和王世友的点点滴滴,那些事情回忆起来的时候,着实让她冷汗直冒。 可此时,自己面前远处站在战场中央的孩子,依旧是用一种虎视眈眈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中充斥着野心与蓬勃向上的力量。 卫西乘看到少虹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慌乱的时候,他笑了。身下的妖鸟之王依旧咆哮着,他抬起手手起刀落便解决了这条生命。妖鸟之王的声音消失了,就在一刀之间,卫西乘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抬手,下挥,切割,而后彻底割开了那颗头颅,解决了自己的敌人。 妖鸟之王的头颅落地的那一刻,卫西乘身后的冲天火光也逐渐衰减了下去。随着冲天火光的衰减,得到缓冲的妖鸟大军猛然下扑,诸多羽翼从天而降直接兵分两路,一路奔向了已经死去的妖鸟之王的尸体,而另一小股军队则奔向了冲天火光的发源地,也就是吴凉子所在的地方。 实际上此时卫西乘与吴凉子所在的地方都是胡琴城东城门外的大平原上,只不过二者距离东城门一个远一个近罢了。吴凉子的远程火力援助在这一刻几乎消失殆尽的时候,卫西乘竟然也倒了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人的围观之下刚刚斩断了妖鸟之王首级的那个男子竟然直接倒在了巨大的尸体上。白色的身影溅起一地的血液,天空中重重叠叠灰白色的影子猛然齐齐下扑,冲向了他们眼中的英雄。 好在,少虹真的是有所准备的。吴凉子抵御住所有妖鸟大军的时候,卫西乘与妖鸟之王单独对决的时候,少虹已经准备好了术法。大型术法是需要长时间蓄力来进行发动的,但少虹是何等人也?若不是之前的自顾不暇,妖鸟大军虽说有上百头之巨,但也不过在瞬息之间便会被她灭个干净罢了。 火焰,又是火焰。这一次橙红色的火光从东城门城头上猛然跃起,出现,而后平铺了出去。漫天火光掩盖了一片天空,卫西乘与吴凉子的头顶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命中注定妖鸟大军是无法杀死卫西乘了,尽管它们对那个神秘的人类怀着冲天恨意,这种怨恨是一种几乎要实质化的怨恨了,重重鬼影甚至不停地在诸多妖鸟的身旁显现,但它们就是不能也没有胆量冲破这一层火海。要知道所有冲进火海的妖鸟都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后来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如果就那样冲了进去,会面对的是怎样的一种结果。 一边维持着庞大的火焰海洋,少虹一边几乎是怒吼着对所有呆滞的守军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立刻派两支骑兵部队出城,救回吴凉子和卫西乘!” 虽然不知道卫西乘是谁,但对于吴凉子这个名字所有人都是耳熟能详甚至说如雷贯耳的。 若是被国师宠了这么多年的唯一小徒弟,被全国上下尊称为“吴小仙师”甚至于九国之中都有人有所耳闻的吴凉子这帮人都没听过的话,恐怕也就真的是个大笑话了。 不得不说胡琴城守军还是训练有素的,当少虹国师的指令发出之后整个部队上下瞬息间如同齿轮一般严密地咬合了起来,整部机器有序地转动,胡琴城东门瞬间大开,两支骑兵队奔袭而出,朝着不远处的卫西乘与远处的吴凉子狂奔而去。 看着出城的两支部队,少虹的内心感慨万千甚至说是充斥了惊讶的情态了。少年人的成长是瞬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但少虹没有想到的是吴凉子与卫西乘的成长竟然能够这么迅速。三十六计谁都能够学会,可能学好却不是谁都可以的。吴凉子拖住了敌军,卫西乘擒贼先擒王地斩杀了妖鸟之王,这让一切都变得简单了不少。此时随着妖鸟之王死去的那个片刻一分一秒地过去,妖鸟多罗罗大军中果然开始混乱了起来。为首领报仇不成之后,群龙无首的状态便出现在了整支部队中。杀戮开始出现,血腥气息也逐渐弥漫了起来。偶尔地,天空中会有一两头妖鸟多罗罗的尸体从中跌落下去,跌破云层之后在少虹所施展出的那片火海上化为灰烬,然后飘荡到苍穹之上最后灰飞烟灭。 生与死不过是一念之间,可这一念之差却是几十年甚至是两个世界那么久远。战争是国家之间的对决,少虹也是很多年没有正面面对着战场了。当她再度登临战场,面对惨烈厮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战争与侵略要死去这么多人,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的低贱,如此地不值钱。生命是这样,金钱是这样,而在沙场之上一切都是这样了。 两支骑兵小队正飞速地接近吴凉子与卫西乘锁在的位置,身边这些士兵们一个个地似乎都松了口气。高空中的妖鸟多罗罗部队有着瓦解的态势,群龙无首之后那些智力低下的妖兽正在无序地准备撤离。 这个时候猛然间少虹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九半去哪里了chapte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敌军退却 当九半拎着“白骨杀神”陈圳的头颅站在战场中央,他看向胡琴城的目光有点迷茫。 钢铁洪流,嘲风大军如同洪水一般从他的身边退去,他能看到的是那些士兵的眼神中有的只有胆怯。斩杀陈圳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按理说首领被杀,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应该是为首领报仇才对,可在嘲风大军中他看到的却不是这样。那些士兵,一个个本应该在他的立场成为敌人的人,一个个都应该杀之而后快的人,此时却都是那么可怜。他想,他们就算是逃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吧?战败的军队只有戴罪立功的结果了。 九半也在想,想这些有什么用呢?自己身处于一片自我无敌的修罗场中,几乎没有人能够杀死他,而他就是屠夫是杀手,是最为崇高的,站立于金字塔,将体内的酒气偷偷地通过经脉运转排出体外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怎么样,再来?你独自一人就斩杀妖鸟之王的事情我们可都听说了,连那么大的怪物都能干掉,总不可能敌不过这几壶酒吧?” “怎么可能呢?老将军有兴致,在下一定作陪。” “都听到了啊,你们都听到了啊?我们的大英雄今天可是有兴致的,来,大家一起喝!” 于是诸位将军一同捧起了自己手中的酒壶,鲸吞牛饮一般海量的美酒便进了他们的肚子。这个时候无论九半还是少虹国师却都不在这个场地之中了。少虹借口身体疲乏便离开了酒桌,九半也用了几乎是相同的理由来搪塞,于是酒桌之上也就没有了二人的身影。 尽管在喝酒,可卫西乘的眼神却是游离的。少虹的府邸如此巨大,可实际上却很是冷清的。偌大的宅子中只有这一片欢饮,其他的地方看起来就如同人迹罕至的荒村老宅一样。虽然嘴上在喝着酒,但卫西乘心中想着的却一直是少虹。此时正是敌军撤退,胡琴城得到暂时安宁的好时机。而且外部战事吃紧,向来少虹也不想要内部出现什么乱子。所以,这个时候若是对那个女人进行威胁的话,哪怕是站在大局的观点上她也是会同意的吧? 趁着半醉半醒,他一仰头便喝掉了手中的酒。 一抬头就是明月高悬,可是低头的时候自己面前却空无一物。若要说思故乡,故乡已然成为了他乡,因此就算是有酒作陪有明月对饮,九半心中的感情依旧充斥着忧愁。 吴凉子昏迷了过去,因为用力过猛或者说是体力透支吧,不过所幸没有大碍。回到胡琴城中之后他就去探望了提前被救入城中的吴凉子,而后婉拒了那群老兵痞的邀请,独自沐浴之后拎了一壶清酒就坐在长廊之下开始独自饮了起来。这些酒是完全没有办法让他醉倒的,但酒不醉人人自醉,今夜他偏偏就想要醉倒了,可唯独不想喝一群糙汉子嘴在一起。 想家这件事,还是要一个人孤零零地想比较好。 那一壶清酒正让他高兴的时候,耳旁忽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而后便是微风拂过衣裳的些微声响,这些声音都从他的身后传来。六感敏锐的九半无需回头就确认了来着的身份,只不过他有些好奇的是此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花前月下?孤男寡女?还有酒? 有点意思了。 长廊中九半独自面朝庭院饮酒,高挑的身影走到他身后不远处便停了下来,而后那个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怎么独自在这里饮酒,难不成是我府上照顾不周了么?” “没什么,我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而已。”九半没有回头,但这句话明显是对着少虹说的。 酒场之中,此时已经是鼾声一片。那些在战场上没有倒下的大将军老统领们,此时横尸遍野。他们的肩膀互相勾连着,酣睡在七扭八歪的酒坛中央,仿佛是一个又一个大猩猩一般丑态毕露。 在所有已然醉倒的人的上方,在主位上,卫西乘醉眼朦胧地看着这群人。他的怀中同时抱着两个巨大酒坛,酒香浓郁,甚至于他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出了一种醉人的气息。在这种醉人气息的哺育下,这个看似醉倒过去的男人大声地吼着:“还有谁!” 没人回答。 “还有谁!” 还是没人回答。 “还有谁啊!??” 猛然间“尸山”中忽然伸出了一只胳膊,那只胳膊直直地立着,仿佛一枝不屈的旗帜一般。看到那只胳膊的时候卫西乘的后背猛然间渗出了一层冷汗,那不是右丞相乌心么?难道说这老小儿还没醉倒,还要再喝一遍? 再喝一层他可是绝对不想了,不是不能喝而是没有耐心也没有时间了。陪一群中老年人玩有什么意思?他还有事儿要去找九半呢。 不过乌心果然没让他失望,那只胳膊猛然垂下,一下子就砸在了身旁的另一个将领身上。乌心的嘴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一旁的将领更是睡得如同死猪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说实话,这不过是一群醉倒的死猪肉罢了。 看着乌心的手垂了下来,本来就没怎么醉的卫西乘晃了晃脑袋,酒醒了一半。他将自己手中的酒坛扔到一旁,而后抬起脚朝着门口走去。大大小小的各位将军堵在通往门口的路上,看起来这的确是很凄惨的一仗了。于是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见缝插针地迈步,尽量不踩到这些人。 不过就算他踩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九半知道少虹站在自己的身后,少虹也就那样地站在九半身后的长廊下,阴影中。二人用一种“我面对着你,可我不想看你”这种诡异的姿势说着话,持续了也已经有一刻钟了。 “九半,多谢你了。”少虹的语气平缓甚至是温柔,她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的大国师,语气中不卑不亢地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对九半来讲并没有什么用途。 “没什么,囚牛之国帮过我,这些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国师,难道囚牛之国就打算这么一直龟缩着,等着睚眦与嘲风来瓜分么?”九半喝了一口酒,而后喷出一口酒气。那酒气呈水雾状出现在半空中,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银色光芒。 “目前战事紧急,的确是应该乘胜追击的。但我囚牛之国目前没有什么可堪大用的将领,而且如果一方面要抵御睚眦又要出兵嘲风的话,恐怕.......” “两面开战?国师想的还真多啊。怎么,难道国师是想趁着这次机会一举击败嘲风与睚眦两国,将那些国土与所有人均分么?” “唉......”说到这里,少虹轻轻地叹了口气。尽管坐在前面但九半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无奈缓缓地吐在了他的脖子上,这让他有些不适于是赶忙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少虹没看到九半的举动,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前方不远处,似乎很是迷茫。“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九国境内在遥远的太古时期,也曾是一个巨大的王朝,可现如今还不是各自为政么?多少年来的纷争早已经让民生凋敝,而只要九国存在一天,就一天不会停止争斗。只有一个统一的王朝一个统一的世界,才能真正结束战乱。而这些也是我教给吴凉子的。” 又是一口酒下肚,九半的心忽然震颤了一下。似乎少虹说得并没有错,而这些话也是他曾经在吴凉子的口中听过的。那时候还是他与吴凉子初识的时候,他们互相没有坦白身份,但却可以畅所欲言。因为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九半便向吴凉子打探这个世界的虚实,而吴凉子之所以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概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肆无忌惮? 他不知道的。但有些话说的对,尤其是这些话在少虹这个上位者的口中说出来,传到他这个曾经是上位者的负屃之国亡国储君的耳中,感触便更为深刻。建立一个庞大的王朝,用统一的制度来进行管理,如此一来才有可能一劳永逸地改变这个世界,才能有机会杜绝战争的发生。 不过紧接着,心灵上的震动之后产生的却是害怕的情绪。她?囚牛国师少虹竟然想要建立统一的王朝?要知道在所有人的认知之中囚牛国君只不过是闭关修灵,却并没有死。在这个时候少虹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恐怕,野心不小。 想到这里,九半回头看向少虹。那张一半都隐藏在阴影中的脸,现在似乎是似笑非笑的。二人眼神对上的那一刻,九半却发现自己从中看到的不是庞然巨大的野心,反倒是浩然广袤的整个世界。 原来这个女人心中所装着的不是庞大的王朝,而是世界的苍生啊。 “哎?你们干嘛呢?”忽然,卫西乘的声音出现在了九半的耳中。随着声音的出现,九半与少虹同一时间顺着同一个方向看去。只见卫西乘满身酒气地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视线之中,脸上是一副醉眼朦胧的表情。虽然在说话,可眼神却是盯着九半手中的酒壶的。 看到卫西乘的出现,九半立马站了起来。他当然察觉到了卫西乘视线所指向的地方,于是打趣道:“卫大哥,可别是还馋着酒呢吧?” 卫西乘猛然晃了晃脑袋而后反驳道:“什么就我馋酒?你们才馋酒呢!而且不说我,你们是不是谋划什么大事儿呢,恩?怎么不带上我?” 他说着就朝着二人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实际上刚刚看到这二人的时候他内心满是惊奇的。九半不用说了,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小朋友”喝酒,更不用说他竟然能和少虹在一起喝酒了。而少虹站在这里的姿势更为奇怪,那个女人背脊紧靠着自己身后的柱子,她贴着那根柱子几乎就站成了一条直线。因为九半在这里的原因,刚刚冒出的兴师问罪的想法猛然间就落了下去,于是他只能说道:“我说国师大人,您这是干嘛呢?” 少虹微微挺了挺腰板与下巴,而后说道:“我?出来散步,顺便练一练站姿。” “你?练站姿?”卫西乘走近了少虹,开口闭口间他口中的酒气便扑上了对方的脸:“您可别是天天都这么练吧?我还以为成圣之后就不用为这些世俗事犯愁了呢。” “怎么,不正常么?”少虹回答道:“圣者也是人,我和九半这种人不过是修为高了一点的人罢了。不过说到你,是不是也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四十四章 引兵南下 提到卫西乘修为境界的时候,场面很明显地尴尬了下来。九半也不喝酒了,而在场的三人各自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没有人说话。 很明显卫西乘是不想将自己的修为境界吐露出来的,可事到如今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隐藏了。毕竟妖鸟多罗罗之王是圣境的修为,他能够斩杀圣境强者的唯一解释就是自己已经无限逼近了那个境界,否则一个普通人无论如何舍弃天赋去提升境界,修为的跨越也是有限的。天方夜谭不是不存在,而是不可能偏偏在这个时候存在。不过心中所想不能够那么明显地说出来,他卫西乘也不能表露得太过明显罢了。 于是卫西乘缓步走了过来,他走到九半的身旁坐下,而后顺其自然地朝着九半伸出手去。看到卫西乘伸手,九半也很是自然地将自己手中的酒壶递了出去。此时他浑身上下都散发一股酒香,随着自己手中酒壶的递出,这酒香竟然顺其自然地转移到了卫西乘的手上。 男子粗壮的手臂接过酒壶,而后那酒便进了他的肚子。酒液的清香转瞬间便从卫西乘的口中传了出来,而后传到鼻腔之中刺激了脑颅,这让他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好酒,好酒啊!”卫西乘夸赞道:“九半,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等好酒?” 九半摇了摇头刚要说话,站在他前面的少虹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自然是我府上的‘千年春’了,那可是我自己斗殴不舍得喝的好东西,想必是小丫鬟拿错了吧?” 女子的身影不再半掩在阴影里,她结束了自己直挺挺的站立,转而是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她用一种令人惊艳的模样出现在了九半与卫西乘的视野之中,与刚刚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的模样不同的是,此时少虹浑身上下都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惊艳,那已经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美丽了。少虹站在两个男子的面前淡淡地看着他们,问道:“酒还好喝吧?” 没有人发出声音,但酒壶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卫西乘有些怪异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穿着淡绿色衣裳的女子身上仿佛披着一层薄纱,而身材曼妙面容俊俏却看不出年龄的女人是最为神秘的。出于对女性的崇拜以及对女性身体的崇拜,所有男人都崇尚成熟的女人,已经接近成熟了的卫西乘也不例外。 他缓缓地,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喉结在他的喉咙上滚动,仿佛是男人的肌肉在蠕动一般,可并没有人会观察到这些。 “少虹......国师?”卫西乘开口说道,神情中充满了惊讶与难以置信。 “怎么,不认识我了么?” “没有没有,哪儿敢啊,就是......” “好,既然能认得我,那咱们就开始说正事。”朝着卫西乘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再转头看了看一旁的九半。见到九半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异样神情之后,少虹国师开始在两个男人面前踱步,并且一边踱步一边说起话来。 “我认为此时战事紧急,最应该做的就是乘胜追击!”少虹走到了卫西乘的身旁,而后猛然一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女人转身的时候,轻薄的衣裳随风微微飘动了起来。贴身衣物勾勒出紧俏的屁股显现出饱满的身材,而那身材就在卫西乘眼前不远处,让他不得不狠狠地再度咽了一下口水。 对于卫西乘的反应,少虹是不可能没有发现的,但她只是视而不见,而后自顾自地说着。女人的屁股是最吸引人的地方,一般来讲再配上大白腿和小细腰的话,就更令人垂涎欲滴了。对于少虹的肉体,卫西乘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抛弃了七情六欲的圣人,起了反应与心思是极其正常的事情。但当他的目光游移,转瞬间看到九半的眼神的时候,这个男人猛然就反应了过来,自己不应该这样。 于是紧接着,随着一声清脆的“啪”地一声响,卫西乘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火辣辣地痛感终于将他从欲望之中抽离的回来,同时出现的除了脸上的疼痛,还有少虹惊讶的眼神。 “卫西乘,你怎么了,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么?” “没事儿,就是脸有点痒了。”为了掩饰自己的上一巴掌,卫西乘再度扇了自己一巴掌,而后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轻轻地挠了挠。“国师,您说。” “我说到哪儿了?” “这......”面对少虹的疑问,卫西乘有些犯难,毕竟他刚才几乎就没在听少虹说话,光看一片春意盎然了。这个时候少虹问出这种话,无疑不是在刁难他。 好在,有人救场。“说到围魏救赵了吧?”九半接话道。对于少虹的肉体,其实九半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毕竟身为一个身份复杂的人,他对少虹复杂的身份也是颇有了解的。当你去看待一个人的时候,反而是了解的越多到了最后就越不一定能够将其当做单纯的男人或者女人来了解。有些人可以是朋友,可以是敌人,但却偏偏不能够完整地当做男人或者女人。 想到这里九半一瞬间有些恍然,他忽然就想到了吴凉子了。 反应过来的少虹也转而说道:“哦对围魏救赵。此时我们刚刚击退嘲风与睚眦两国的围攻,这个时候嘲风之国肯定是元气尚未恢复的。毕竟嘲风大军出了太多部队来进行闪电战,而睚眦之国却只是出动了一支妖鸟多罗罗不对,这最多也就算是他们的底牌罢了。可是一般来讲,穷寇莫追,追击嘲风大军在此时看来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而对睚眦来说既然有嘲风之国拖住了我囚牛,那么肯定他们的大军会南下,所以极有可能直接穿过原负屃之国的国土,转而进攻狻猊。”话正说着,少虹的双臂一挥,挥动之间九半与卫西乘的面前,也就是少虹的身后出现了一副能够囊括九国境内的地图。在地图上负屃之国已然是被划分成为了睚眦之国的固有土地,尽管内心有所不悦,但九半没有表露出来而少虹也直接掠过了九半的不悦,说道:“你们看,就是这里。有了负屃之国作为踏板那么睚眦之国与狻猊之国之间的距离也就只剩下一条合口大江了。而且拥有了负屃之国的睚眦有了更为广阔的平原地区作为后盾,也就是说他们有着更为便捷的撤退通路。面对这样方便的攻守优势,对于进攻狻猊这件事何乐而不为呢?”随即少虹用手指猛然指向合口大江所处的位置,道:“所以依我看来,睚眦大军必然是已经集结在了合口大江附近,准备进攻狻猊之国了。” 少虹说了很多话,可卫西乘似乎对她说的东西并不感冒。也不能说是不感冒,但他关注的点是在另一个方向上的。“所以,国师是想要举兵出征睚眦之国,趁着睚眦之国进攻狻猊的时候断其后路,也就是所谓的围魏救赵?” “是这样的。”少虹说道。 “但我在考虑另外一件事,可能这件事并不比围魏救赵直攻睚眦之国国都要轻多少。”一边说着话,卫西乘一边站了起来。他直接走到了地图旁边,而后用自己的手指着胡琴城,而后以胡琴城与十望城——也就是嘲风之国的国都——画了一条弧线,说道:“国师,你有没有想过嘲风之国到底是如何能够一鼓作气地攻到胡琴城下,而他么退兵之后又将何去何从?” 在自己面前的这一男一女说话的时候,九半一直是闭口不言的。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观点。此时他的眼睛看着地图,而在他的视野之中那道在胡琴城与十望城中央链接而成的弧线,直挺挺地穿过了霸下之国的国境。而霸下之国东临负屃故土西傍无尽海洋,竟然一点空隙都没有留出来。 也就是说,嘲风之国是没有直接和囚牛之国接壤的土地的。 这时候,一个可怕的想法从九半的脑海之中冒了出来。而后哦,他用一种惊为天人的惊讶的语气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说,霸下之国此时很可能已经与睚眦以及嘲风两国私通了?” “没错,就是这样。”卫西乘开口,同时点了点头说道:“囚牛与嘲风之间横亘这一个不算小可也绝对不算巨大的霸下之国,根据情报来看嘲风大军抵达胡琴城的时候战损只有不到二成,并且这二成几乎都是在进入了囚牛之国之后所产生的。难道那‘白骨杀神’陈圳就真的如此恐怖,他就真的能够让嘲风大军几乎毫无保留地抵达胡琴城么?在这其中必然是要有人帮助的,而这帮忙的恐怕就正是霸下之国了。” “可是不对啊,霸下前任国君已经被我和吴凉子杀死了,这一任国君丙丑可是宽厚仁德之人,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在短时间内就臣服于嘲风与睚眦了呢?” 听到九半的疑问,卫西乘笑了笑而后摇了摇头。他已经看到了自己身旁少虹脸上的那一抹凝重,所以恐怕自己的推论是跑不了的了。“正是因为你杀过他的父亲,所以他才要投靠于嘲风与睚眦,当然这都只是后话了。” “对于霸下之国来说最紧要的是什么?是生存。九半你看地图,”卫西乘一边指着地图一边说道:“囚牛之国虽然紧邻着睚眦,可有乐岩山脉进行阻挡,几乎就相当于相隔万里了。可霸下之国不一样,没有了负屃之国作为其与睚眦之间的缓冲,而霸下之国又在北方与嘲风接壤,它就成为了一个挡箭牌,或者说是受气包。” “囚牛之国与睚眦起了冲突,就算睚眦想要进攻囚牛,尚且有乐岩山脉作为阻挡,一时半会成不了什么大事;而如若嘲风之国要进攻囚牛,也要先把霸下踏平。所以实际上从最开始,霸下就成为了最为危险的国度,它所处的位置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腹背受敌的地方啊!就算抛开丙丑与你的矛盾不谈,恐怕无论哪个国君在面对嘲风与睚眦两国夹攻的时候都会选择妥协,而又有谁想要成为其他国家的挡箭牌呢?” 弯下腰将地面上的酒壶再度捡了起来,而后卫西乘将其中最后几滴酒倒入喉咙之中,他看着九半愈来愈大的瞳孔缓缓地说道:“况且,上次五国朝会的时候你还没有看到丙丑的眼神么?那是杀人者的眼神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卫西乘的话牵扯着九半的记忆迅速回溯,回到了五国朝会之上。那时候丙丑虽然年少,可眼神中所蕴含的东西却也是相当深了。那眼神之中所包含的并不仅仅是冷漠,恐怕其中的怨恨也是不少的。 时间回到现在,不仅仅是九半,就连少虹也陷入了沉默之中,场面一时间变得安静极了。 少虹用术法所施展出的那副地图缓缓地消失,她也随之开口:“那么,如果排兵一万去支援合口大江战场,怎么样?” “能有用,但恐怕没有什么大用。”卫西乘没再说话,而这个时候九半倒是开口了:“现在的问题不在于能否解决狻猊之国的困局,而是此时南方的霸下之国是囚牛的隐患。虽然隔着乐岩山脉的睚眦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对囚牛发兵了,但这个时候更为靠近囚牛的霸下却是问题的重点。况且妖鸟多罗罗大军虽然失去了首领,但若是剩下的那些军队此时潜伏在乐岩山脉之中,对胡琴城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少虹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九半说得有理。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虽说远水解决不了近渴,可当自己出现问题的时候确实一切的深谋远虑都无足为重,活下来才是此时最为重要的事情。转而,少虹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卫西乘:“关于战争,不知道卫先生有没有什么看法呢?” 卫西乘的双手下沉,他的手缓缓地握在了自己的刀柄之上,狠狠地发力。这一个动作让他很有效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其实很多时候卫西乘都是很难控制自己情绪的,尤其是在面对少虹的时候。 “国师是想问我,囚牛之国到底应该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应对下一步战局?” “是。”少虹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在此之前,晚辈有一事想要问询前辈......”握着刀柄的手更紧了,卫西乘刚想继续说下去,可转瞬间随着“扑棱扑棱”的声音传来,一只信鸽顺着月光飞到了少虹的府邸之内,而后自然而然地就站在了少虹的手腕上。 “稍等。”少虹简短地做了个手势,转而便开始拆分自己手中信鸽所带来的消息。 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信鸽飞来的时候九半不自觉地猛然就站了起来,只不过他的这个举动并没有让自己面前神情专注的二人注意到。随着少虹轻轻地取下信鸽爪子上绑着的纸条,九半的心脏忽然就开始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而男人的第六感都是很准的。 不但很准,而且很准时。猛然间,九半内心那狂放的节奏一瞬间就舒缓了下来,而后递补而上的就是少虹苍白的脸。那张脸没有抬起来反而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纸条,忽而煞白,转而又红透了半边,似乎是变得紧张无比。 “国师这是怎么了?”说着话,卫西乘缓缓地放开了自己紧握着双刀的双手转而凑了过去,但是盯着纸条看的一瞬间的脸上的表情也垮了下来。那种表情并不亚于吃屎,是一种面无喜色。 看到对面两人都是这个表情,九半的心终于是落了下来。这个落下来的状态并不是不担心,而是这种担心的状态是被坐实了的,确切无疑的,绝对不会出错了的。接下来他索要担心的就是具体要担心什么,而不用在“是”与“否”之间来回抉择了。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二位,说道:“所以,到底怎么了?” 听到九半开口的少虹国师缓缓抬起了头,她用自己有些迷茫的双眼看着站哎自己面前的九半,一字一顿认真地说道:“狻猊之国,危险了。睚眦大军已经抵达了合口大江,就要渡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军进发 这是一座十二进的宅子,碧瓦红墙。曾经无数人的梦想从这里开始,而在最开始的时候,这里住着囚牛之国最为尊贵的人。所有人所获得的荣誉都是那最尊贵之人的恩赐,没有他也就没有了开始,更没有后来。他是创始者,是一,而所有后来者都是零。 那个人便是囚牛之国虽然尊贵但却闭关修灵多年的国君,而这里则是囚牛皇宫。 多年之后的这一日,议事殿终于被再度开启。国师少虹一步又一步沉稳地走在皇宫之中,走在前往议事殿的道路上。内心深处波涛汹涌,可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这被称为多年以来练就的修养,也是俗称为“稳重”的一种东西。 实际上,少虹内心正在产生的风浪并不比外界要少多少,她脑海中千头万绪,可自己都没能够理出个头绪来。虽然身为国师,明面上囚牛之国最为尊贵的人,可“国师”这个地位崇高的名头实际上并没有能够给她带来多少了不得的实权。看似风平浪静的囚牛之国,实际上权力早就被分割了。绝大部分军权被掌握在以右丞相为首的军部人员手中,而选贤举能的权力实际上则被左丞相以及其门徒牢牢地控制着,这都是不得已的事情。这些年自己虽然也能够做一些什么事情,可实际上那都是左右丞相给自己面子罢了。少虹拿走名誉,而左右丞相瓜分权力,这在朝堂之上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是,在囚牛国君闭关修灵的这些日子,大家都需要一个明面上能够替代国君的傀儡。至于国君归来或者仙去之后傀儡的性命还要不要留着,就再说了。 想到国君,少虹忽然就想起来了另一件事。实际上在十年之前,某一个晚上少虹曾经感受到过国君修灵的地方出现了一些问题。那一夜国君闭关修灵之所忽然就燃起了冲天烈焰,当然这些烈焰并不是正常的火焰,反而是只有一道道“气”所组成的。这种火光冲天的景象非灵觉通达之人难以察觉,而恰巧的是少虹感知到了这些。所以那时候的少虹当机立断灵觉全开,尝试着去感知那冲天火光到底是什么原因,可当她的灵识真正笼罩国君修灵之地的时候,却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火焰逐渐式微的时候少虹就隐隐地赶到不对,而这么些年在她的心中早已下了一个定论:恐怕国君已然仙去,此时留在山洞之中的也不过是他的一点点残存意识罢了。 脚步继续前进,逐渐接近议事殿的时候她一点都没有退缩,尽管议事殿中猛然降临的强大气场很骇人,可她还是有些义无反顾地迈步向其中走了进去。什么气场能够如此强大?自然是来自诸多军方高层的集体性威压了。 军人是恐怖的,尤其是久经沙场舔过血的军人。少虹走进议事殿,文武百官在她走向上首位置上的时候排成了两排,由中间的道路分割开来。而她要想走去上手,是必然要穿过这些人的。这些人所分开的派系很是明显,以左丞相为首的文官们集体站在她的左边,而武将们则是齐整整地站在她的右边。从气势上来说自然是武官们所散发出的杀伐气息占据了优势,就在少虹向前走去的时候也感受到肃杀的氛围朝着她的右脸齐整整地冲过来;可文官们的肃穆似乎是更为骇人的,安静永远是一柄利刃,因为你不知道敌人的刀会从那里被掏出来。 时间似乎是过去得有点漫长,少虹终于走到了整个议事殿中的上首位置。他转过身来,整个时候右丞相站在左边,左丞相站在右边,文武百官站在她的面前,她看着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站在她左手边的右丞相迈出一步站到了百官的面前,施礼,而后说道:“禀国师,下官有一事启奏。” “讲。”少虹说道。 左丞相乌心掸了掸自己的袖子:“下官请命,借道霸下,发兵嘲风!” 乌心的这话刚开口哦朝堂之上便一片哗然,群臣议论纷纷,一时间不能停止。 “发兵嘲风?是不是太草率了?” “是啊,我囚牛刚解胡琴之困,此时元气尚未恢复,怎么能......” 军方将领这一方尚且算是安安静静,但文臣集团中却如同炸了锅一般地吵嚷了起来。一时间各种言语议论纷纷,仿佛此时若要发兵嘲风就如同大逆不道一般,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虽然文官之中议论纷纷,可左丞相却是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垂着自己的眼眸,仿佛是要睡着了一般。 文官之中猛然站出一人,只见此人面容俊朗身材健硕,看起来似乎好像是文官当中的青壮派。那面容俊朗的男子上前对着少虹施礼,而后说道:“国师,下官以为决不可出兵嘲风!” “哦?为什么。” “此时正是我国与嘲风刚刚结束交战,正是元气尚未恢复的节骨眼。此时若是出兵,岂不是饮鸩止渴,自损元气么?况且从胡琴城发兵到十望城,就算一路通坦也要半月有余才能抵达,此时若是那些妖怪再次来袭怎么办?难道......” “难道什么!”乌心猛然怒吼,他浑厚的嗓音猛然就将对方的细声细气给打断了:“你可曾想过为何嘲风之国能够如此迅速地发兵至我囚牛国境?就算是阴兵借道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这......”那文官有些为难了,乌心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让他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乌心转过身走到少虹面前的位置转而面对众人,说道:“囚牛与嘲风之间恒梗着一整个霸下之国,而霸下与负屃两国几乎是将整片大陆拦腰截断,分为南北两部分。如此一说,诸位都懂了吧?” “砰”地一下,一股暗流在文官群体中炸了开来。这些人能够做到这个份上脑子都不是傻的,乌心说的话在他们的脑袋中飞速旋转,而后经过紧锣密鼓的推敲最终很快地形成了一个结论:恐怕霸下之国已经沦陷了。 这个结论是恐怖的,也是骇人听闻的。文官集团中一部分人的眼神开始有些动摇,他们的眼睛闪烁着,似乎是在权衡一些利弊。文官比武官要好的一点就是,这些人相对是有一些脑子的,他们能够站在大局上去考虑一些问题。而在大部分武官之中出现的集体性问题就是,他们总认为这个天下是老子打下来的,那也就应该由老子来坐。一来一往,文武百官中间的矛盾就极其容易积聚,这也就埋下了许多后患。 被凶狠的眼神盯住的感觉就如同在深夜里被狼群咬死了一般,令人难受。但右丞相乌心就偏偏有这样一双眼睛,在他那眼神的威压之下,文官群体里虽说有人想要反驳,可到后来却没有了什么勇气。就连刚刚站出来的那个文官,到了后来也逐渐地退回了文官一派之中,默不作声。 但总不能让文武失衡,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若是继续让乌心说下去,恐怕很快武将集团就要掌握话语权了。于是少虹走上前去,他走到了乌心的身后对着所有人说道:“右丞相说的没错,出兵嘲风是一定要做的事情,而且迫在眉睫。” “战事紧急,不仅仅是我囚牛之国受到了攻击,就是南方诸国也面临被灭国的危险。”旋即,她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了昨夜拿到手的情报,转而递给乌心要他传给其他人逐一看去:“狻猊之国,向我国求援了。” 那不过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纸条,但这纸条的最后却盖着狻猊国君金珠子的印章,这就有些不得了了。果不其然,喧嚣之声再度在所有人中间弥漫了开来,每个人都有了危机意识而不仅仅是对于本国未来的思考。要知道睚眦已然占据了负屃之国的领土,而霸下此时又疑似沦陷甚至说倒戈。虽然霸下之国前不久才派遣使者来到囚牛之国寻求联盟,但此时其举动也不得不被挂上了令人疑惑的问号。 难道说,这一国从上到下都是双面间谍么?或许有一个更好的词汇可以形容霸下了:墙头草。 议论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而少虹站在最上首的位子,她的声音也缓缓地传了过来:“诸位,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争论,而是做决定了。我不是国君,但这个时候我的建议是增援狻猊之国。亡羊补牢尚且来得及,若盟国受难接下来肯定会危及我们自身。所以我决定派兵增援合口大江战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霸下之国的皇宫中,丙丑一脸阴郁地坐在自己的王座上。他将自己的半张脸盖在衣领之中,剩下的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上眼神阴晴不定。外面阳光明媚,可这个空间却仿佛是暗室一般,他命令人将所有的窗户全部用木板钉死之后,自己坐在这里已经半个多时辰了。 眼前,脚边,男人的头颅静静地停在那里,表情依旧是惊恐的,如同他刚刚死去的时候一样。丙丑就坐在这个尸首分离的男人身后不远处,闻着那种已经趋近于干涸的血腥气息,他一点都没有想要呕吐的恶心感,反而心中恍若面临世界崩塌一般,趋近于绝望。 就如同卫西乘等人所预测的一样,霸下之国终于还是反水了。嘲风大军进入霸下国境的时候是他下令所有人都不得动作,所有军队都不得出动。他眼睁睁地看着嘲风大军路过霸下国境,而后缓缓地朝着囚牛之国的方向行军。好在嘲风大军虽然数量巨大,但选择的还是沿着西方海岸线行军,这让他丙丑没能落下太多把柄。可此时嘲风是败了,并且全军统帅被人斩首,一败涂地。他丙丑终于是不能继续做锁头乌龟,不能做墙头草,不能艰难地维持他霸下之国所谓的“中立”了。 于是他一怒之下,斩杀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的身份很隐秘,很多人都没有见过他但所有人都知道的是,丙丑身后有着一个强大的军师。那个人的脑子很值钱,因为他几乎就是丙丑的脑子,丙丑所做的一切几乎都是在他的指引之下完成的。 而如今,丙丑的脑袋被他自己斩落了下来,咕噜咕噜地滚到他的脚底之后被其一脚踢开了。心念电转之后,丙丑就开始后悔,但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他必须要在囚牛与睚眦,或者说正义与邪恶之间做出选择,否则霸下之国就会变成乌鸦,别管战争最后的胜利者是谁他都会落得一个悲惨的结局。 右手猛地握拳而后在空气中狠狠地毁了一下,仿佛要砸到什么人身上一般,旋即便落了空。丙丑内心此时是有着无尽的怨恨可却无处发泄,他咬牙切齿地低声恨恨道:“该死.....贼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是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他,九半?他是谁,一个负屃之国的亡国储君罢了,可为什么你把所有荣誉与幸运都给了他?同样是储君,他的国家已经亡了而我,丙丑,此时是霸下之国的君主,但为什么偏偏我要比他凄惨得多?” “凭什么他一个失去了一切的人竟然能够拥有圣境的修为?而我虽然掌握了这个国家却失去了父亲!贼老天,你不公平!”说这话的时候,丙丑一下子从自己的王座上站了起来。他的脚狠狠地踏在地上,空荡的房间中发出了阴森的回响。转而,这霸下之国的君主开始在房间之中就这黑暗来回踱步,犹豫并且踌躇。 他恨,恨九半竟然拿到了天时地利人和,不但曾经凭借一己之力退一国之兵,这本就奇迹一般的事情竟然叫他做成了第二次,难道是设定好的剧本么?同样是失去了父亲的一国储君,一个人就能够驰骋在大地上交游于数国之间,另一个就只能被深深地藏在宫闱之中,被礼义廉耻所束缚被囚禁如此地度过一生。 似乎无异于一种耻辱? 他不知道,但这个时候他终于是做了决定了。身为霸下之国的国君,他不能再如此踌躇下去,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安危,反而要做出自己的选择。用脚踢了踢自己脚下的人的头颅,那头颅圆滚滚地而后滚到了一旁。丙丑长叹一声,语气中却是充满了歉疚:“逸阳......是孤对不起你。他日的言语你就当耳旁风过去吧,一路好走。” 语毕,他大踏步地走向大门,而后一脚将大门踹开,对着皇宫内大吼道:“来人!” 那一日,霸下之国的换宫内所有人的心肝都颤了三颤。 那一日,也是改写霸下之国历史的一日。恍若天雷地火在人间相遇,多日来端坐于霸下皇宫之中的那个男人忽然就变得雷霆万钧起来。 那一月,霸下之国发兵三万于境内阻截嘲风餐军,无所不用其极。 那一年,嘲风之国发兵五万进攻囚牛,可最终逃回嘲风境内的士兵,却不足一万。 丙丑终于还是变了,他的选择不算错,也没有晚。 霸下之国的军队阻截嘲风大军,已然是近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在霸下出兵追穷寇的日子,囚牛之国的两路大军也已经上路开拔。囚牛之国兵分两路,一路由右丞相乌心带兵,南下追击嘲风残军。乌心所带领的两万大军不过五日的时间便追上了嘲风军队,而后便是一路追杀的好戏。在这个过程中嘲风残军被打散了,分成数股分别突围,而其中的大多数又分别被霸下之国的军队打了埋伏,能够逃出生天的真就是所剩无几了。 丙丑的决定的确是对的,若不是他出兵围剿,那么恐怕在乌心回到胡琴城后就会着手对霸下之国进行布防,到时候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就都不好说了。 而另一方面,以卫西乘与九半为首带队的一万步兵日夜兼程地赶往狻猊与负屃旧土所接壤的地方,也就是合口大江战场。九半与卫西乘是第一次带兵,而当他们赶到合口大江战场的时候也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战场上一切战机瞬息万变,若说危机万分也完全不为过的。 战争,就这样真正拉开了序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四十六章 秋末肃杀 这一年秋末,狻猊之国南境一片枫林之中,一个老者倒骑着一头神骏异常的灵兽一路北上,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尽了秋景。遇到青年才俊,无论是吟诗作对的还是行侠仗义的人,他不免报之一笑。老者对青年才俊们报之一笑,那些年轻人的脸上也不得不露出笑容,可心中琢磨的却也不是这回事了。年轻人们心中所想,哟呵,这又是一位仰慕上古八仙丰神俊朗的老人家啊。要知道那上古八仙之中的张果老倒骑驴可算是走遍了整个江湖,可这老人又算是什么?一身邋邋遢遢的衣裳,脑袋比鸡窝还要乱上不少,可偏偏要学人家张老神仙的潇洒人间? 老人当然没有多想,只不过几日之前他收到消息说中原战乱终于还是迫在眉睫了,于是便一路北上打算助上一臂之力罢了。当日他也曾与如今的风云人物一同共事,甚至于对其中的几位是有着大渊源的。若此时不动弹,可不就荒废了这风云际会的日子? 很多人都见过这老者,可从来没谁见过他打尖住店。老者也是潇洒异常,天为棉被地为席,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也就从自己的怀中掏出几粒药丸塞进嘴里充饥充饥。没有谁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药丸,可也没谁能够看出来他怀中到底有多深。 偶尔地,老人在路上也能遇上一两个年轻人,而其中愿意和他攀谈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了。这一日行走在路上,已经是秋收的季节,田野里一茬又一茬金色的稻子横在那里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虽然是秋末,可狻猊之国的秋老虎竟然还不时地一下两下地溜过来,这一日却正是秋老虎刚过,有些凉飕飕的时候。 倒骑驴的老人走在路上,却有一个汉子的生意横插进了他的耳朵里:“大爷,自己赶路啊?” 老人侧脸望去,一口井的旁边一个中年汉子正在用力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汗珠。他手边是一个水桶,汉子嘴角还有水渍,似乎是刚刚饮完井水。夕阳下汉子的坚硬落向老人的方向,老人没说话只是对着对方笑了笑。 “来碗水吧?”汉子笑着举起自己手旁的碗,示意老人过来喝口水,歇歇脚。面对善意,老人没有什么表示。他并没有让自己的坐骑停下,只是回应道:“不了,赶路!” 这时候,汉子身旁出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爹爹,那是谁呀?”随着声音落下,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便从汉子的身旁冒了出来。汉子随手讲手巾搭在脖子上,蹲下来抚摸着孩子的脑袋而后向着自己身后瞧去,说道:“那位呀,可能就是一个......” “恩?”向后看去的时候汉子猛然瞪大了眼睛,而后“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在他的视野之中,无论是老人还是坐骑竟然就那样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身旁的孩子还在扯着他的裤脚,说道:“爹爹,你怎么啦?” 汉子脸上还带着有些惊慌失措的表情,怔怔地望着老人消失的方向而后转身缓缓地蹲了下来,道:“那位啊......可能是个老神仙了。” 不远处,山林中,一株需要三个成年人合抱才能环绕一圈的大树下,老人与坐骑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那里。老人动作缓慢地想要从坐骑上下来,可那匹神骏异常的“马”猛然一撩蹄子,老人就被震了下来。 “都多大岁数了还装?按理说活到你这岁数早就入土了吧?”那匹“马”有些不屑地说道。 老人回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拍在了坐骑的屁股上,也不怕被踹到。而后他缓缓地走向树根坐了下来:“怎么,养老,不可以?” “我说老头,你刚才为什么不去那边歇一歇?起码你喝口水,让我也歇一歇嘛。” “这不是让你歇着了么?”老人的眼皮子耷拉下来,一张昏昏欲睡的脸。 “什么意思?” “哎我说鹿蜀啊,你我都不是人,就别去打扰人家的生活了,可以?行了就这样,今晚先在这里休息,赶路的事儿明天再说吧。”老人说完话眼皮子就彻底地合了上去,而后鼾声传来,只留下鹿蜀使劲儿地喘着粗气。 “不管你了,我找酒去!”那神骏异常的鹿蜀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山林中。 月明星稀的夜,不知怎么地大军驻扎之地竟然出现了一种万籁俱静的氛围。就这这股气氛,九半独自坐在他的大帐外饮酒。最近九半是越来越喜欢喝酒了,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他却好像长大了很多岁数一般。 可能从男孩成长为男人的第一个标志就是喝酒吧,打着酒嗝想事儿也比空想要好受得多。 这一天的清晨,在茫茫雾气之中九半和卫西乘二人带兵与驻守在合口大江北岸的诸多守军汇合了。和万独鸣以及金珠子所带领的蒲军狻军汇合是一件大事,但大战当前事无大小,也就没有什么隆重的欢迎仪式。 一万大军的驻扎是极其耗费时间的,直到晚上九半才闲了下来,能够拥有一点自己的时间。此时卫西乘已经在他身后的大帐中酣睡如雷,中年男人的呼噜声可不是盖的,所以也不知道是主动还是被动,总之九半是跑出来喝酒了。 论奇遇之好,论机缘之妙,恐怕整个九国境内无人能够出其右,甚至是整个极道世界中别说人了,就算那些妖兽灵兽恐怕都没有能够超过九半的。但正是这种奇妙的机缘让九半总是隐隐不安。他常常在想,这些事情是不是都太过奇妙了,为什么自己偏偏能够获得这么些神奇的东西?几个月的时间内数次逃过生死大关,还几乎是用一种平步青云之上的速度获得了别人恐怕一辈子努力都换不来的地位以及修为。不说昨日种种,就算是今天他也很难想象自己如何是能够做到统领一万大军,来迎战与睚眦大军的战争的。 三国联军汇合于此,九半反而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实际上在九半等人来到这里之前,狻猊之国已经独自与睚眦苦战了半个月之久了。狻猊之国本就不是所谓的能征善战,而睚眦军中主帅虽然未曾露面,却显然是一个用兵如神的存在。若非蒲牢与囚牛两国援兵及时赶来,恐怕此时镇守在合口大江北岸的军队远远达不到三万了。尽管己方有着三万大军,可睚眦大军依旧有五万之巨。似乎睚眦之国已经下定了狠心,要一口气碾压过来,这就让狻猊之国完全陷入到了被动之中。 要知道金珠子也不过刚刚登基没有多久,狻猊之国中依旧是处于一种军心不稳的状态。虽然先前无有连年战乱,但面对心狠手辣每过必屠城的睚眦大军,狻猊之国内部依旧是有着些许怯战情绪存在的。 该如何是好呢?九半猛然再饮一口酒,酒香充斥在唇齿之间,似乎是能够缓解一些愁苦了。 实际上九半能够担任囚牛之国的统帅,是没有人敢于质疑的,更何况他的身旁又卫西乘辅助呢?九半自身的修为境界以及所做过的独退一国之兵,乃至于万军中取得上将首级的事情就不用多说,光是卫西乘便已经在囚牛之国中成为了英雄一般的人物。九半与卫西乘都不知道的是,在他们领兵出征之后不过十日的时间,二人在胡琴城东城门以及南城门战场上的战绩便由那些在战争中活下来的人给传开了。想比与九半所做的独立斩杀“白骨杀神”,卫西乘斩杀妖鸟之王的战绩更是一传十十传百,完全不亚于逆行伐仙啊。 这也就是二人能够统帅军队的根源所在。 喝酒,喝酒,喝酒,九半依旧在喝酒。周围是寂静无声的,可是猛然间他突然回头,朝着一个角落大声吼道:“谁?在那里?” 他目光焦距之处,果然是有个人影静静地站在那里的,似乎是已经看到他许久了。顺着九半的喊声,那人似乎是自知已经无法掩盖行踪了,便缓缓地走了出来。 “九半大哥依旧是那么敏锐,我已经藏得那么深了竟然还能发现啊,不愧是圣境强者。” 走来之人,赫然是此次蒲牢大军的领兵者,蒲牢储君万独鸣。 合口大江向北三十里,成片的军寨驻扎在这里。环绕着军营所在之地,除了巡逻的拿着火把的士兵之外,偶尔还有士兵牵着的异兽四处走动。那些异兽每一头都有半个人高大,嘴边两颗獠牙吐露在外,样子十分凶悍。 只不过这些异兽,注定不可能是主角了。 军营是寂静的,没有什么火光。但在军营的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帐篷,帐篷中灯火通明地火光熊熊,其内四五个身披铠甲的将领环绕着坐在案几之后的男人。男子坐在那里,身上披着的由雪豹皮做成的毯子,虽然身穿便服可是眼神凝重。 没有人敢说话。 “你们是说,‘白骨杀神’死了?被那个九半一招便砍掉了头颅?”身穿便服的男子一把将自己手中的竹简摔在面前的案几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身前的几个将领之中,一个看起来比较老成的男人站了出来,拱手说道:“禀报储君,是这样的。” “我记得没错的话,陈圳的修为境界是在半圣吧?并且已经稳固了十余年了?” “是。” “有意思,有点意思。”男子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些出神。按照他的推断,九半的修为不应该如此精进才对。一招就将修为半圣的老牌将军直接斩杀,他是要有多么高深的刀功才能做到?按照情报上所写,那人那日独自提着一柄长刀,就在数万大军中杀了个一进一出。他不但毁坏了八门轰天大炮,甚至是“顺手”将陈圳的头颅也提了回来。现在恐怕那“白骨杀神”的脑袋还在胡琴城南城门上挂着呢。 如果真是这样,一切就变得太有意思了。 出神许久,男子未说话所有人也就不敢说话。似乎是感觉到自己愣神的时间太长了,男子猛然反应了来,“哦,瞧我这脑子。”此人一拍自己的脑袋,“诸位将军请回吧,明日战与不战,我暂时还没办法决定。” “储君,明日如若.....”还是那个比较老成的将军开口,他的神情中似乎是有些焦急了。但坐在案几之后的储君却是大手一挥,“不急,诸位先回去休息吧。” 于是诸人便只能惺惺地退下,不敢多言语一声。 毕竟对方是储君银獒,整个睚眦之国仅次于国君的存在,更是国君意志的承载着。当所有人都退出了银獒的大帐之后,整个死而复生的男人站起身来缓缓地伸了个懒腰,转而看向了自己大帐的门口,也就是南方正对着合口大江的位置,神情中满是坚毅:“九半?呵,九半。上次被你暗算,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要与你好好过过招。” 他的双手合在一起,搓了搓。 走过来的万独鸣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九半的身旁,就如同两个老友的重逢一般那么随性,顺其自然,可实际上九半也不过是与他在五国朝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坐下来的万独鸣一点都没有不自然的神色,反倒是对着九半微笑道:“九半大哥修为进步神速啊,现在难不成已经是圣境修为了?” 九半神色凛然。他不知道万独鸣是如何知道自己修为水平,光凭借感知显然是不可能的了,难道说是凭着传闻或者说情报进行判定的?无论如何九半都没有太过明显地表露出自己的神色,他笑着回应道:“马马虎虎吧,不知道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九半大哥的事迹很多人都听说了,我消息灵通嘛。毕竟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不是个容易的活儿,想杀‘白骨杀神’陈圳的人这些年可遍地都是,可做成的也就只有大哥你一个人了。”此时,万独鸣看向九半的眼神之中闪烁着点点星光,那是一种崇拜的神情,很难得。 而九半只是“呵呵”地笑着,打了打马虎眼想要给糊弄过去。但这个时候万独鸣再度开口:“九半大哥,你要是和囚牛之国的少虹国师交手的话,你觉得自己能输能赢?” 这话确实着实惊着了九半,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样的问题。但关于这种问题九半也不好遮遮掩掩,于是便有些诚恳地说道:“若是切磋的话,可能平手也是没什么问题;但如若生死相向,恐怕十招之内我就败了吧?” 万独鸣笑道:“这么说来,九半大哥也是九国境内一顶一的大高手了。” 九半愣了愣,愣是没能跟上万独鸣羚羊挂角般的想法。不过转而他便是苦笑了出来:“储君抬举我了,我年龄尚轻资历尚浅,如何能够与少虹国师相提并论?不敢当,不敢当啊。” 本以为万独鸣能够接过他的话头,但谁想到这时候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根本配不上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呢?” “何以见得?”九半说道。 “九半大哥,你难道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很多事,根本就不公平么?比如你我,再比如那些朝中的官员。我虽然长在宫闱之中,但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蛀虫了。那些蛀虫寄居在阁楼之中,不费吹灰之力地馋食房屋的大梁。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可能那房屋都能支撑下去,可终究是架不住蛀虫越来越多,一代又一代地馋食下去啊。”他转而转头,看向九半的眼睛,面容有些诚恳,“这个世界需要一个公平的规则,而所有人都需要一个公平的世界。” “所......所以呢?”九半忽然踌躇,甚至是有些害怕。他从来没有见过万独鸣露出这种神情,也不知道他竟然能够与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看起来这位蒲牢储君似乎是有着宏图壮志,只不过无法施展啊。 万独鸣顿了顿,而后一脸认真地看着九半说道:“所以九半大哥,要不然我帮你把这个世界夺过来,而后我们一同来建立一个公平的世界吧。” 九半的头脑之中猛然间轰鸣不断,而后一个恐怖的想法便出现了:这句话,似乎是有人对他说过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各不相同 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实际上在九半的脑海中也没有那么多。他在记忆才海洋中翻涌滚动着,很轻易地就找寻到了那句话的来源。 “我帮你取得这个世界吧?” 这句话难道不是卫西乘曾经对他说过的么? 转眼望向万独鸣,可对方却同样是一脸的懵懂甚至于茫然,好像是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一样。万独鸣努力地摇了摇头,道:“九半大哥......我.....我刚才说过什么么?” 他看到的是九半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如同是看着一个傻子一样,但这个时候九半的疑惑却猛然被加深了。似乎对方并没有想起来自己刚刚说过什么?这种状态好像在卫西乘的身上也出现过。当时的卫西乘对自己说过那句话后眼神也出现过一瞬间的茫然,只不过转瞬间敌人就立刻出现了,他也没有机会去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现在,他决定忘了这件事。 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万独鸣的肩膀,九半语气轻松地说道:“没事儿,不重要,都是小事。” 万独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转过头却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起来,我很羡慕你呢?” “羡慕我?”这时候九半又一次地疑惑了起来。羡慕自己什么,国破家亡么,不得不为了活下去到处奔波么?怎么会有人羡慕我,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有什么可羡慕的? 万独鸣将自己的脑袋转向了天空之中,他看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语气却是逐渐轻松了下来:“可能你不知道吧,无论是我还是九国其他几国的储君,我们就如同井底之蛙一般活着,从小到大被圈养起来,并没有多少自由的日子。” “我也想过想要自由地活一次啊,”他抬起手给自己灌了一口酒,也不知怎么地情绪就上来了,也不饮酒而是直接将酒灌入了口中说道:“就像是鸟儿被斩断了翅膀,只被允许用被规定的模式去长大一样。有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肥鹅,生下来的意义就是等着被养肥了,而后作为贡品一样。” 万独鸣的话不无不对之处,九半笑道:“储君多虑了。天地是一盘大棋,你我都不过是这其中的棋子罢了,而有些人更是弃子,谁也没比谁好多少。你是储君,我是散人,我们都是人都在活着,只是活着的方式有些迥异而已。” 听了这话,万独鸣苦笑:“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活得要比我好得多,要比我舒心得多呢?” “那只不过是因为你还没有尝到生命中的苦涩,体会得不够多罢了。”九半站了起来,用力抻拉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往后将相本无种,你我生来就与众不同,足以为傲了。当我们在带兵打仗,战场上生命如草芥一般消失的时候,九国之中的臣民何尝不是在受苦呢?或者我们可以换一个说法,人早晚都是要死的,而我们所做的这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只不过是让他人先死,让他人替我们先死罢了。” 月光冷冷地照了下来,借着这月光九半忽然就起了兴致,一套拳谱很快地在他胸中形成,而他就顺着月光的“势”,拳势连绵,流转而出,生生不息。 说九半的拳,尽管青涩之感依旧浓郁,但一拳与一拳之间流转如意,仿佛江流入海一般连绵不绝。拳是很简单的拳,但在万独鸣眼中却很是不同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不远处的九半,过了不一会他自己也就站了起来,想要模仿着九半的拳法可却如何都不得精髓。照猫画虎如何能成?万独鸣还是放弃了。 九半练完了拳,收手,一回头却是看到万独鸣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储君这是何意,难道看上了我这套拳法?”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九半大哥与我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了。”万独鸣说道。 谁都知道九半的身份非同寻常,所谓“不同”却也是大不同了。当年的负屃之国亡国储君,而今的圣境强者。一张嘴能独退一国之兵,一柄刀能万军之中取得上将首级,这种存在难道不是天赋异禀么?恭维的话九半着实听过不少,多了不说,胡琴之城解围那一日,少虹府中来的那些个将领哪一位不是对他赞不绝口?每个人的嘴都仿佛是抹了蜜糖一般甜,可空话却也是层出不穷的。在万人看来他九半就应该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就应该被所有人关注被一切敌人所重视。这个世界上无论有多少姑娘想要嫁给他无论有多少敌人想要杀死他,那都是他赢得的。 听惯了那些话,如今万独鸣所说的在他眼里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了。于是九半笑了笑,说道:“不知道储君这句话该是何解?能得到这种夸奖在下可是着实惊呀啊。” 万独鸣道:“九半大哥说笑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只不过在我心中圣境高手不应该如此平易近人,这与所有人心中所想象的那些形象实在是相差甚远了。你是强者,是圣者,是英雄,你就应该纵横披靡,四海无敌,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才对啊。你该用火焰烧过田野,用雷电轰击城池,用你所拥有的一切去征服天下,而不应该和我——差不多我这样的一个废人坐在这里,喝酒,谈天说地,不是么?” 九半哼笑了一声,语气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成分,“说笑了说笑了,哪儿有这种事?其实我都想好了,等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我就找个地方,最好是后把山前靠河,然后建个屋子舒舒服服地过上几年。其实我也没那么多想法也没什么宏图大志,就是不想让自己这么累地活着。圣境修为好么?圣者也没舒服到哪里去啊。”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九半是有点私心的。毕竟之前万独鸣对他说了那番话,可之后却仿佛不像是本人了一般。前后说话矛盾这就让九半不得不留心,荣华富贵他当然不是不想要,所以话中半真半假,也是一点点试探万独鸣的。 可谁又知道万独鸣说那些话却是另有隐情呢? 这蒲牢之国的储君犹豫了一下,用最后一口酒抹掉自己脸上的忧愁之后终于还是站起了身子来,对着九半拱手行礼,“九半大哥,受教了。时候不早了,明日你我还要去叫阵,那我先去休息,咱们明日见。”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 九半拱手行礼,而后看着万独鸣的背影逐渐远去,在微弱的火光下逐渐隐入了远方。 在万独鸣离去之后,九半周围终于是安静了下来。环境的安静让九半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也让其陷入到沉思之中。要知道三人成虎,但完全相同的一件事在不同的人身上同时出现两次,也并不正常。 “我帮你夺取整个天下吧。”这样的话在卫西乘口中说出的时候满是疯狂,而万独鸣说出来的时候也充斥着并不寻常的意味。要知道卫西乘乃是肉身成圣境界的强者,而万独鸣则是蒲牢之国的储君。前者若是想要争名逐利是可以理解的,而后者已然是一个国家的未来君王了,哪里还有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需要呢? 而从他们说话时候的反常状态来看,逆推到他们与自己的关系以及其身世来说,九半尝试着得出了一个更为疯狂的结论:这二位很有可能,是被人控制了。 可控制者的身份又是谁?实际上昭然若揭,只不过九半不敢肯定罢了。 这个时候忽然,一只手拍在了九半的肩膀上。后面那人似乎是想要说话的,可是他还没出声却被九半猛然一下反手抓住了胳膊,而后一个背摔就摔到了前面。那只胳膊上肌肉饱满,在被抓住的一瞬间似乎是想要反抗的,但无论他是什么修为又如何能够抵抗得了九半的气力呢?那身影被摔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九半立刻就用右臂从体内取出了陆吾神兵,但立刻又反手收了回去。 在自己面前,缓缓站起的那个身影竟然就是卫西乘,而九半是绝不可能对卫西乘动刀的吧。 揉了揉自己的腰和屁股,卫西乘似乎是摔得不轻,但他还是苦笑着说道:“九半啊九半,咱下次控制一下力度可好?我这老胳膊老腿的都要被你摔散架了。” 九半耸了耸肩有些无奈,“这能怪我么?你猛地一下出现在我身后,没拔刀都是好的。” 一边揉着自己的腰卫西乘一边走了过来,“不过你和陆吾神兵的融合算是完成了?我刚刚可是看到你拔刀了啊。拔刀收刀几乎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要是换了其他人恐怕根本就看不出来吧。” 九半恩了一声,转过身去在身旁的台阶上坐下,说道:“还好吧,但我总觉得差了一点,感觉不完满,不专业。” “专业?” “恩,哎对了你是什么时候醒的,难道刚刚万独鸣来的时候你就醒了么?”九半说道。 “是啊,其实偷听你们说话有一会了,但我还是觉得不方便打扰。” 听到这里,九半忽然就换上了一张“饶有趣味”的脸。他好好地打量了一下卫西乘而后缓缓说道:“没看出来啊卫大哥,你还有这种爱好呢?不得了不得了,万万不得了啊。” 卫西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比之于树上的猴屁股也要好不了多少,“你说什么呢?没有,没有的事!习武之人,怎么能叫偷听呢?没有偷听,这叫.....这叫无意之举。” 看着卫西乘有趣的反应,九半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与卫西乘相识甚久,还从来没有见过卫西乘露出这样的一副表情来,实在是太罕见了。但是笑完了之后,九半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立刻正色道:“卫大哥,有件事我想问你,请你一定要认真地回答我。” 看到九半认真起来,卫西乘也不由得正色道:“恩,你说,我在听。” “你有没有对我说过诸如......‘我们要不要征讨天下’这一类的话?”九半开口说道。 卫西乘略微思考了一下,而后直视着九半的眼睛神情严肃地说道:“没有。” “没有么?” “绝对没有。” 看到卫西乘的表情如此严肃,九半基本能够确认他应该是没有在说谎,但这却让他犯难了起来,“这该如何是好.......”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一时半会竟然也没办法下定论。看到九半那张疑惑的脸,卫西乘没说话。这个时候九半抬头,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看起来可能是不怎么管用的办法。九半抬头,他直视着卫西乘的眼睛而后口中轻轻喝道“天眼,开。”随即他额头上便出现了第三只眼睛。那只眼睛中散发出紫色的光芒,仿佛是扫描仪一般直接将卫西乘从头到尾仿佛检录一般检查了一遍,而后便发现了端倪。 被紫色光芒照在身上卫西乘并没有感到不妥,但当九半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收回的时候,他的眉头却缓缓地皱在了一其,仿佛是锁死了一般神情凝重。这个时候无论如何卫西乘也不能不说话了,于是他试探着开口问道:“九半,到底怎么了?” 九半抬头,看向卫西乘的眼神里除却凝重之外更多的还是浓郁的忧愁,“我刚刚用从哭冢者身上获得的能力观察了你的身体,却发现......” “发现什么?” 九半看向卫西乘的眼神转移,逐渐向上,而后他看着卫西乘头上的夜空。顺着九半的眼神卫西乘缓缓地抬头向上,可他头上的那片夜空却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依旧是一片漆黑,只不过星月点缀其间罢了。 “你脑后有一根红线与上苍相连,恐怕是......” 卫西乘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缓缓说道:“你是想说,我可能是被人控制了吧?” 九半凝重地点了点头。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一度沉郁了下来。九半不再关心卫西乘是什么时候醒转过来的,而卫西乘也没再管九半是如何与陆吾神兵进行融合。此时这个消息对他们都不太好,甚至可以说是异常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被人监视,甚至于被人在背后默默关注都是一件让人胆战心惊的事情。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的身后永远站着一个观察自己的存在,这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魇,更不要说那个人有着操控被观察者的能力了。 九半知道的,那个人恐怕就是z了。除了z,谁还有这样通天的手眼来操纵一切?他一度以为那个人真的是这个世界的神,拥有一切并且掌控一切。可后来仔细想想,却仿佛不是这么回事。z的存在在九半看来,就仿佛是林泽所在的那个世界中玩游戏的玩家。玩家能够操纵游戏中一部分的角色自由移动,用以获取快感,但玩家是不可能操纵npc的啊。 如果一个玩游戏的人有一天能够开始操纵npc,甚至于在某方面开始影响其他npc乃至于游戏主角的行动状态的话,那么他就从玩家变成了程序员。能够编写程序肆意篡改游戏数据的人是异常可怕的存在,尤其是对于九半来说,这个时候的z若是变成了如同程序员一样的存在,对他的计划几乎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二人的情绪逐渐低沉了下来,他们都感觉到自己好像是秋后的蚂蚱,可能蹦跶不了几天了。但是过了一会,卫西乘却是抬起手拍了拍九半的肩膀说道:“九半,别灰心,可能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严重。” 顺着卫西乘的话,九半抬起了头而后卫西乘继续说道:“总之无论怎么样先回帐篷休息吧,明天还有大事要做,总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不休息,耽误了正事啊。” “我被人操控只是一种可能罢了,但目前你我最要紧的是与敌军对垒阵前。怎么,难道为了我都不管眼前的事情了么?别担心,总有办法解决的。” 卫西乘说得对,很多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解决的,更不要说z对他们所做的这些事情了。虽然被人盯梢的感觉很差劲,但九半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而后便随着卫西乘进了帐篷,休息去了。 这一夜,没有人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战未成 九半与万独鸣饮酒那晚过去,三日后,合口大江江北战场,睚眦之国五万士兵,大军压境。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睚眦大军会在那一夜之后便挂上了免战牌,可三日之后却猛然间大军出动,毫无理由几乎是没有什么征兆地就将五万大军压到了三国联军北方十里的地方。当九半与卫西乘二人整理好行装调兵遣将拒敌于阵前的时候,那睚眦大军与三国联军的距离已然不足五里了。 穿上一身漆黑战甲的九半掠阵而出,站到了所有将士的身前。他仅仅是手提一柄陆吾神兵,可身上却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强大气场,似乎一人独退一国之兵的盛况,即将第三次发生。 与此同时卫西乘也没有闲着,他在同一时间站到了三国联军中央地带。将自己腰上所佩双刀解下之后重重地放在了战鼓之下,而后这个男人深吸一口气,双手拿起鼓槌,开始擂鼓。 当第一声战鼓响彻天地的时候,睚眦大军当中有一人骑着一匹雪豹,缓缓地从层层叠叠的军队当中走出。此人一身白家,浑身上下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一时半会竟然让人有些看不清他的脸。战鼓声阵阵雷响,卫西乘手中的鼓槌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但九半却是在眯了一下眼睛之后看清了自己面前不远处那个人的那张脸,而后他的眼睛便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小。 那是吃惊的神色。 睚眦大军排众而出的那位,不正是睚眦之国储君,银獒么? 就在九半心中震惊的神情依旧保持着的时候,对面却传来了银獒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哟呵?有故人啊。怎么样九半,没忘了我吧?” 尽管心中震惊不已,但九半还是回应道:“当然没有忘记。当年的手下败将,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忘了呢?” “呵,负屃之国的储君果然是好记性,在下佩服,佩服啊。”银獒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凶狠的表情,那张脸很明显地就在告诉九半,他在记仇,并且这仇恨几乎不可能化解的。 一听到负屃之国的名字,九半胸中的愤怒也是极快地被点燃了:“无论是什么身份,能杀你一次自然就能再杀一次。今天你的脖子洗干净了么?” 九半的心思自然是很明显了。再度见到银獒的时候他内心也是震惊无比,此人可是个大祸害,不可不除。当年,在林泽刚刚穿越到极道世界中的时候银獒便已经有了极大的威名,不但修为深厚身份崇高,甚至于已然是一个大大的将才。虽然他只是其父亲睚眦国君意志的载体,可那个时候就已然是一名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了。而到了今天,距离九半第一次杀死他已然过去了很长时间,谁知道银獒又成长到了什么境界?不过对比着来看,既然上次覆灭负屃之国的那一场战争银獒并不是主帅,而这个时候他能够独自统领睚眦之国五万大军,恐怕实力已然是相当恐怖了吧? 所以九半起了杀心。 毕竟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银獒身为睚眦之国储君,而今又是睚眦大军的储君,杀银獒,睚眦大军必乱。一个部队如果乱了军心,那么战争就先失了一般胜算。尽管为了击退睚眦大军九半也做了好几手打算,可实际上而今看来先杀银獒绝对是百利而无害的选项。因此他出口就是想要激怒对方,一旦对方选择在阵前和他对垒,接受了他的挑战,那么他就有至少八成的把握杀死对方。 可是现在看来,银獒却是没上他的当。在九半的视野之中,银獒竟然驾驭着他胯下的雪豹缓缓向睚眦大军中退了回去,一句话都没有说就那样地退了回去。 “银獒,你怕了么?”九半吼道。 “哈哈哈哈我银獒何曾怕过谁?只不过是没想到是你罢了。今日我没带兵器前来,明日午时三刻,阵前斩你首级!”银獒狂笑着回应了九半的挑衅,而后他头也不回地驾驭着他胯下的雪豹一下子钻入了大军之中,消失不见。 九半还想说些什么,可自己的前方忽然传来了“鸣金收兵!”的传令声,而后号角响起,睚眦大军就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下缓缓地向后退去,最后竟然真的就那样退了兵。 此时卫西乘早已经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鼓槌,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九半的身旁,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九半则是转过脸来一脸震惊地说道:“我......不知道啊。” 睚眦大军的中军大营之中,此时已是傍晚。一众将领都焦急地等在银獒的大帐门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帐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哈欠声,而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银獒便扯开了盖住门口的帘子走了出来。 他一走出来,就随手将自己手中一个黄色的东西扔给了站在一旁的一个精壮男子。男子伸手去接,还没看自己手中是什么东西便转头望向银獒说道:“将军,您是要去哪儿?” 银獒头也没回地说道:“出去逛逛,明天有大事儿发生,今天好好散散心。” 这时候,男子感觉到自己手中的东西似乎是有些不同寻常了。面对银獒的态度和反应,其他将领都是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精壮男子低头看到自己手中黄色的东西之后脸上猛然大惊失色,而后他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托在头什么所谓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几乎就是空话,但站在高位上的金珠子能够为了万民而着想,这让九半或者说林泽几乎就要站起来与他握手了。毕竟在林泽生活的那个时代,实在是有太多蛀虫活生生地依靠着这个世界生存,但却又能活得好好的,这难道不是一种不公平么? 但就在九半即将要站起身来试探着与金珠子握手的时候,大帐门口猛然有一人飞奔而至,他没有经过任何通报便闯了进来,出现得很是突兀。 金珠子转头看向门口,本欲直接呵斥的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卫西乘,而第二眼便看到了未洗车呢过手中的那副竹简,于是一句呵斥硬生生地被他憋了回去,他转而问道:“卫西乘,什么事这么着急?” 而卫西乘只是拼命地挥舞着自己手中的竹剑,有些气喘吁吁地没能说出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四十九章 蠢蠢欲动 “怎么了卫大哥,你倒是说话呀?”九半焦急地看着自己面前气喘吁吁地挥舞着竹简,但却是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的卫西乘,心脏都要爆炸了。这种状况实在是有些惨烈,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他有事情要告诉你但他就是说不出话来,简直比憋尿还要难受。 无法计算卫西乘到底是憋了多久,好像大概可能有一万年那么漫长吧,他终于站起身来长舒了一口气,道:“狻猊之国的军队,已经在昨天子时进入嘲风国境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看着金珠子说的,而听了这话的金珠子猛然就站了起来,他的眉毛几乎要倒竖起来,盯着卫西乘一字一顿地说道:“此话当真?” 卫西乘随即递出了手中的竹简,“当然,不信你看。” 金珠子一把抓过卫西乘手中的竹简,九半立刻凑了过来。当卫西乘已经喝光三大碗水后,金珠子终于将他的眼睛从竹简移开,转而看向自己身旁的九半,说道:“好事,好事啊。” “的确是好事,”九半开口,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如此一来,大事可期,大事可期啊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二人的脸上都十分兴奋,卫西乘也笑了:“我说二位,有这么好高兴的么?” “当然了,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就几乎完成了一半,如何不开心?”九半说道。 “那我就再说一个让你们开心的,”卫西乘“咕咚”一下又喝光一碗水,而后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人说道:“万独鸣所带领的蒲牢大军,已经成功上岸了,估计十二个时辰之内就能接近睚眦都城。怎么样,是不是更开心了?” 听到这个消息,九半与金珠子对视了一下,随即二人的脸上便同时挂上了合不拢嘴的表情,欢快的笑声顿时充斥着空气。不过笑了没几声,一件事情猛然爬上了金珠子的心头,而他旋即合拢了嘴,对着九半与卫西乘说道:“既然如此,二位,我也该走了。” “这么着急?不等明日天亮了再走?”卫西乘说道。 “不行,必须现在就走了。”金珠子开口,语气中是不容拒绝的。可能卫西乘也是出于好意,但对于金珠子来说早走哪怕一分钟对自己也是好的。“我留在这里本就是为了督战,若非害怕睚眦大军临时出现什么非同寻常的举动,我早就随着那支敢死队一同离开了。现在好了,他们已经进入到嘲风国境之中,想必我现在赶过去的话应该是来得及的。” 话一说完,金珠子便立刻整理好自己的铠甲而后戴上头盔,向着军营门口走去。看起来已经无法挽留他了,实际上这个时候挽留也不过是礼貌性的举动,九半与卫西乘只不过是不想让他走得这么匆忙罢了。跟着金珠子牵马走到大营门口,而后在背后看着金珠子疾驰而去的身影,九半与卫西乘的心中猛然间竟然有一股凝重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自觉地,眉头就皱了起来的九半转头看向卫西乘,发现对方也是同样的表情,他一下子就没忍住笑了。“卫大哥,怎么你也?” “恩?”卫西乘转头看向九半,“怎么了?” “没有没哟,我就是看到你的眉头也皱起来了,难道你也紧张?” 卫西乘叹了口气,似乎是放下了什么担子一般:“不是,只是金珠子前辈的离开,你我身上的压力就很重了。”他转头望向北方,那里是黑夜中无尽的黑暗,而黑暗之中的危险似乎是无穷无尽的。没有人会喜欢黑暗的,那种阴郁而潮湿的东西让卫西乘感到有些压抑,身心都出现了某种不适的感觉。或许在阳光下生活太久的人根本无法想象黑暗中到底有些什么,所以此时的卫西乘才会对那黑暗产生天然的抵触情绪。他不想,也从未想过要到黑暗中去,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不过这个时候九半猛然搂住了他的肩膀,当他转头哦的时候却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他看着他,说道:“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呢么?” 于是这一刻,便成为了卫西乘漫长生命中永远无法磨灭的瞬间。 两军对垒,本该是极其严肃的事情。此时三国联军已然尽数出征,而睚眦之国的五万大军也已经坐北朝南地陈列在合口大江北岸战场上。此时两头庞然大物的距离不足三里,实际上连冲锋距离都不够,而且正是兵家大忌,但却确确实实地出现了。这种距离对于哪一方都是致命的,如此短的距离不但不利于大军冲锋,如果哪一方的部队想要撤离,那么他们也会被对方部队衔尾追杀。捕猎者会紧紧地咬住猎物的尾部,而在平原地区的猎物更是很难逃生,就更不用说广袤平原上数以万计的大军对垒,这种战场无论胜负,牺牲都是惨烈的。 双方军队在战场南北依然是摆开了阵势,似乎有两股接天的气势青云直上,冲破了天际。此时如若有仙人在场便可以看出,两方大军的头话。 此时若他说话还好,可九半不但没说话,脸上还显现出一种“哄孩子”的表情,这就简直要激怒银獒了。银獒纵横一生,最为痛恨的就是别人不重视他。小时候他的父亲——睚眦国君就不重视他,他正是活生生地凭着自己的努力与心中的狠劲儿从诸位王子中脱颖而出,甚至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一个哥哥,这才终于被重视,而后一步步地走上今天。可以说银獒能够走到今日,所杀之人绝不比“白骨杀神”陈圳要少多少,而威名也更重。从过去到现在,哪一个人见了他银獒不是瑟瑟发抖的?偏偏这个九半,第一次见到自己竟然就将自己杀死了,若非自己有些机缘,恐怕直接就身死道消升天而去。如今第二次遇见,这早已是命中注定的生死对决,所以银獒绝不轻敌。 “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半圣境界呢。今天我就要打破圣境无敌的传言,逆行伐仙!”嘴上轻描淡写地说着话,可银獒的气势却是在不停地攀升了上来。他仿佛是一个无底洞,但这个无底洞在此时倒立了过来,它不再吸纳外界的气息,反而将自己所蕴含的无穷恐怖的能量在这一刻倾力外吐,如同要造就一栋高楼。 九半随手将手中的陆吾神兵倒立着插在了地煞送给你,刀尖向下。他看着自己面前不远处气势节节攀升的银獒,再一次有些不屑地笑了出来:“银獒,不要骗自己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秘法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这种层次,但你难道想要在战斗中证圣位么?简直痴人说梦。” “而且什么你所谓的半圣境界,省省吧,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么?你也不过是想要搏名罢了。世人愚钝,不知道半圣与圣经中央差着一个肉身成圣的境界,所以你就用这个来糊弄人?”九半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神遛过面前坑坑洼洼的看向表情震惊的银獒继续说道:“只要安静修行,你本来是完全可以稳稳地进入圣境而后与我一决高下的,可逆为什么就这么着急呢?在天下人面前击败我这件事,甚至于可以用圣境根基来换取么?” 听着九半的话,银獒的额头上缓缓地流下了汗水,他开始害怕了。“你都看出来了,你全都看出来了?”银獒有些惊恐地说道。 “当然。”九半说道,旋即他拔起了自己插在地上的陆吾神兵,而后抬起脚用刀背敲在自己的鞋跟,敲去些许泥土之后继续说道:“你一日不踏入这个境界,就永远不知道这个境界有多么恐怖。的确,肉身成圣也是算在半圣境界之内的,但半圣与圣经,那是天堑啊孩子。睚眦之国还是弱了,整日征伐,到了最后却没有一个能够拿得出手来的圣境强者?看起来是免不了悲惨收场了。” 银獒的脸上此时已经有些挂不住了,而九半随即又跟了一句: “反派,就不要在主角面前嘚瑟了,好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五十章 再战银獒 睚眦之国大军中,方明脸色阴郁地看向面前不远处的那个战圈,那里是九半与银獒的对决之地。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忽然就停了下来,他感觉到有些不对。 方明是很了解银獒的,身为睚眦之国的储君,战斗之中如果取得了优势,银獒是绝对会穷追猛打直到杀死对方的;就算没有取得优势,银獒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放弃的人。简单来讲,对与银獒是不存在战斗中中场休息的状态,此时银獒与九半的战斗莫名其妙就停了下来,认识银獒这么久,对方明来说还是第一次。 他的脸上阴晴不定,心中千思百转却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他身旁的另一位将领走了过来,说道:“大人,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那将领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斥候传来情报,敌军左翼似乎是有动静,可能要有大动作。我军该如何对敌?或者我派一支部队从左翼迂回,而后准备伺机包抄怎么样?” 方明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看远方停滞了的战场,而后说道:“不急,有动向不一定表示真的有动作,敌不动我不懂,不要着急。”但他转而又开口说道:“这样,你带五千骑兵从后方迂回,绕到敌军右翼埋伏。绕远一点,不要被发现了。路上若是遇到敌军斥候,想方设法也要除掉,知道么?” “是!”那将领抱拳施礼,而后领命下去了。 那将领离开之后方明牵马微微上前,他看着不远处的战圈,眼神中光芒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战争中,信息是最为重要的地方。所谓的战争并不是简简单单的短兵相接,更多的则是情报战,信息战。就在睚眦大军中的奇兵出发,想要绕道对三国联军进行包抄的时候,卫西乘这里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此时金珠子与万独鸣都不在阵中,九半又在阵前与银獒对决,此时三万大军中的最高统领仅仅是卫西乘一人而已。 此时同样是有斥候来报告敌军的动向,然而卫西乘并没有多说,只是让他们继续游走,刺探情报而已。这时候卫西乘身旁的一个副将有些不解,他本就是蒲牢之国的人,此时尚且并非十分了解卫西乘与九半在囚牛之国做的那些事情,便上来问询。尽管对方语气有些生硬甚至于激动,但卫西乘依旧是毫无激动地回应道: “按兵不动,是以不变应万变。此时战场中更为重要的是九半与敌军大将的对决,这关系到整场战争的命运所向。他们二人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场面,无论谁活了下来,几乎都是决定战局的存在。难道你以为普通人能够插手圣境战斗么?不可能的。所以不要着急,静静等待结果就好。再不然,就算九半输了,敌军五千骑兵我一人就可以拦下,至少能保证我方有充足的时间撤退,懂了?” 听了这话,那副将再没言语,只是静静地退回了阵营之中。 战场上的气氛,此时似乎是更加凝重了。 银獒的身影如同灰熊一般,朝着九半猛扑了过来。他不是狮子,不凶猛但是势大力沉,一拳下去仿佛能够拍碎人的脑袋一般。拳掌无情,气势汹汹。九半没有拔刀,他的陆吾神兵依旧杵在地上,自己的身体却轻轻地向着旁边一闪,轻灵地躲过了银獒的拳头,而后落在地上微笑地看着他。 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陆吾神兵被银獒夺走,因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陆吾神兵神奇之处就在于,除非是自己的主人,否则其他人一旦想要拿起这柄黑色长刀就会感觉到其几乎是有千钧之重,几乎无有一人能够将其举起。如此重量的陆吾神兵在九半的手中就如同儿童玩具一般轻巧,可真的进攻的时候,真当其砍在敌人身体上的时候,却又有着万钧之力。 果不其然的是,银獒自以为占了优势之后欺身到陆吾神兵的近前来,伸手就想要拔起这柄长刀。一下,没有成功;两下;没有成功;第三下第四下,依旧是失败了。双方士兵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区域中央银獒的举动,这让他的脸微微地红了起来,有些挂不住面子。而后,九半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放弃吧,”九半说道:“这不是你能触碰的兵器。” 银獒转头看向九半那张几乎要笑扭曲了的脸,刚刚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狰狞的脸庞猛然就沉静了下来,他说道:“果然,这是陆吾神兵对吧?” 听到这话,九半就好像是被谁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猛然冷静了下来。“陆吾神兵”这四个字,银獒应该不知道啊?除了卫西乘吴凉子以及少虹之外,就连囚牛之国的左右丞相都不知道自己兵器的名字啊。 “你知道这兵器的名字?”九半说道。 “当然,有人告诉我的。”银獒转过身来捏了捏自己的拳头,而后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你认识他?”听了银獒的话,九半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光来了。危机感猛然加重,他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难道说银獒认识那个人,一切都只是那个人导演的一出戏? 银獒笑了笑,可是眼神依旧阴冷,转而却又带上了疯狂。这种疯狂并不是普通的疯狂,而银獒也不可能是疯子,但对于银獒来说也差不多了。这么长的日子以来,他无一日不想将九半碎尸万段。九半之于银獒,几乎就是他光鲜亮丽辉煌无比的人生中唯一的黑点。如果银獒是太阳那般光芒万丈的人,在他心中九半却偏偏是太阳黑子,让其不得完满。 实际上谁的生命又能够完满呢?万事万物无一都是要有瑕疵的,有瑕疵的人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主意识的人,而非被制造出来的产品。 银獒开口,语气在刹那间变得冰冷无比:“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就要死了。” 下一刻,在九半的感知中银獒身上的气息瞬间就变得虚无了起来。人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有一定的“气”,而随着境界的增长身上的“气”也会变得愈发强大。半圣境界的强者就算封闭了五感也能凭借着“气”来判断一个人修为的高低深浅,判断位置更是不在话下,也就不用说如同九半这般强大的圣境强者了。但这个时候在九半的感知中,境界处于肉身成圣的银獒此时浑身上下的“气”完全消失了,九半完全感知不到。如果闭上双眼,银獒便如同一抹虚无一般,就不存在于九半的世界之中,这着实可怕了。 在九半的视野中,银獒的嘴角微微上翘了一下,而后他整个人的身影再度前冲,如同一法炮弹一般射了过来。对比是判断一个人虚实的最好办法,这一次银獒的速度惊人是之前的三倍有余,他整个人就如同一个威力巨大的武器一般电射而出,闪到了九半的近前。若非九半五感超人,身体素质过硬,恐怕根本就看不到银獒的身影了。 银獒抬手,挥拳,右手朝着九半的面门便轰砸了过去。眼疾手快的九半向旁边轻轻一闪,伸出右手轻轻地挡住了银獒的拳头,而后左手握拳,自下而上地猛然挥击,一拳就砸在了银獒的腹部。银獒吃痛,身体微微躬身,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直。就在这短暂的瞬间之中九半做出了常人根本无法看清的反应:他猛然转身,而后一个回旋踢一脚就踢在了银獒的头上。这一脚威力巨大,更是直接将银獒的头盔给踢落在地,露出了他满头的白发与狰狞的脸。 看到银獒头却是无比漫长。九个老人都是半圣境界的强者,按理说这么近的距离不过是眨眼间便能抵达的,但可惜的是他们遇到的是九半这种拿着陆吾神兵的圣境强者,于是接下来的场面就变得不可描述了。 一方想要救人,一方想要阻止对方救人,可双方都没能有机会达到他们的目的。就在双方同时飞奔而出的时候,九半如同一枚出膛炮弹一般撞向了银獒的身体。并没有刺眼的光芒传来也没有爆炸声出现,但九半与银獒的身体在半空中就那样相遇了,而后快速坠落,坠向地面。 “砰。” 这是银獒的身体坠地的声音,而同一时间,九半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他的身体被捅开了一个窟窿,鲜血缓缓地从窟窿中冒了出来,而后渐渐地流向四方。这个时候九半仅仅是站在他的身旁,手上拎着黑色的充满了鲜血的陆吾神兵,眼神平静地看着银獒淡淡地说道: “不是都说了么?反派就不要在主角面前嘚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斩杀银獒 八万大军环绕之中,九半与银獒又被九位老者包裹了个严实。尽管九个老人都是半圣境界的强者甚至有些人的气机更甚,但他丝毫不为所动。蚁多尚可咬死象,但此时九半的全部心神都在他面前的银獒身上,没有顾及其他。 数个呼吸之前,当九半的身躯与银獒在半空中相撞的时候,接着巨大的冲击力九半将自己手中的黑色长刀递入了银獒的身体之内。那黑色长刀透体而过,瞬间便刺透了银獒的腹部,拔出的时候在那里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九半知道,当银獒陆吾神兵尚且在银獒体内的时候只要他的手轻轻转动,就可以给银獒的身体留下不可愈合的巨大创伤,对方用不了多久就会命归西天,但他并没有这么做。陆吾神兵透体而过之后,伤口被锋利的兵刃刺透短时间内几乎没有愈合的可能,而这段时间也就是银獒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了。 留着银獒一命,是因为他还有话说。 尽管心中焦急,但方明依旧是制止了大军前扑的势头。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不担心不忧心银獒的处境,实际上如果银獒真的死在战争之中,恐怕所有陪同出征的人都要一起陪葬。他不作动静一方面是因为三国联军尚且没有动作,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实在是对己方刚刚出阵的四位老者实在是太有信心了。睚眦之国之所以兵强马壮,究其源头所依靠的就是六尊强大的供奉。而此时这六尊供奉已然出现了四尊,虽然并不知道四位供奉大人相较于银獒的敌人修为如何,而且同时还与对方有着人数上的差距,但方明对于四位供奉大人实在是太过放心了。那种恐怖的修为每一个都是千人敌,何愁救不回储君来? 待储君安全之后再全军出击,一举扑杀敌军也不迟。 战圈中,银獒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那里血流如注而他的意识似乎也慢慢地模糊了下来。银獒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他从没想过这个杀死过自己一次的男人竟然能第二次做到这样,脑海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从没想过,你的修为竟然恐怖到了这个地步。”银獒开口,语气中满是虚弱。虽然似乎周围人都对他有所期待,但这个时候他自知大限将至,也就不再有所保留。受伤到底有多深只有他自己知道,九半刚刚那一刀不仅仅是给他的腹部留下了巨大的伤口,更是将他体内运行着的强大气机一刀斩断。此时他几乎与一个废人无异,气机被斩断的他就如同是一个孩童被抢夺了兵器一般,无力反抗。 银獒看着九半,嘴角竟然渐渐地出现了微笑,“但是你能成长到今天,是不是也要感谢我呢?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容里满是张狂,却一点狼狈都没有。 看着银獒的样子,九半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几乎是咬着牙根对银獒说道:“你可知道,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够亲手杀死你。” “所以,这个梦想今天就要实现了?”银獒反问道。 九半摇了摇头:“或许是吧,归根结底你今天一定要死,这事儿没商量。” 银獒身后那四位老者听了这话就要上前,可银獒却是吐出了一口鲜血而后举起了自己的手臂,道:“诸位别动,让他把话说完。” “让我把话说完?”九半摇了摇自己手中的陆吾神兵而后说道:“看来时至今日你依旧认为今天自己死不了?别说什么天命所归的话,你不死,凭什么?” “九国境内战火纷飞,多少人因为你,因为你身后的睚眦之国失去了一切。这场战争让多少人失去了父亲让多少人失去了儿子,你不知道么?你知道,但你不关心。死的人又不是你的父亲你的儿子,你怕什么呢?你只需要一鼓作气,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完成你一统天下的大业就好,对么?” 四位老者从银獒的身后缓缓地围了过来,他们在逐渐接近银獒,但九半没有组织。这时候九半身后的那五位老者也缓缓地走了过来,但九半只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轻轻向他身后的几位示意无需过来。 “九半,我们......”五位老者之中当先的一人开口说道,很明显他不可能看不到银獒身后的护卫者正在缓缓地逼近,但九半却只是给了他一个否定的手势,示意他不需要轻举妄动。 手持陆吾神兵的九半随即右手一抬,一片刀芒便斩向了银獒身后的那四个人。四个老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堪堪地避过了刀芒,但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老人依旧是被刀芒扫中,手臂上出现了伤痕。 “小子,你这是何意。两军对垒,挑战者不得伤人性命,这是多年以来老祖宗传下来的的规矩,你敢不尊?”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老人此时瞪圆了自己的眼珠子,他须发本就茂盛,如此以来整个人更是像一头老狮子一般,看起来不怒自威。 九半轻轻地抚摸着自己手中的刀背,淡淡地说道:“那是你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管不着我。” “那你想怎样?” “我要他死。”九半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时候他的眼神猛然间变了,如同一头雄鹰一般,那眼神之中似乎有刀子,就算是状如雄狮一般的老人此时也有些不敢直视。 这时候,本来瘫倒在地的银獒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左手捂着自己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右手无力地垂在体侧,。整张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这个时候的银獒自知难逃一死,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就这样缓缓地站了起来。他身后的四位老者见状,刚想上前搀扶,可四人脚下却同时涌起一股气机,而后刀锋乍现,就这样四个人生生地被逼退了回去。 银獒直视九半的双眼,此时他的精神已经有些涣散了,“如果我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九半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会像你对待我的国家那样,对待你的国家。” 忽然间,如同天光乍破了云层一般,战场北方睚眦大军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这股气息在普通军士眼中似乎是能够捅破天地一般,雄浑壮阔且爆裂异常。九半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危机,那股气息的速度是极快地,飞一般地朝着战场奔来。 那股气息出现的一刻,相对于九半所感受到的危机感,银獒眼中却是精光一闪,他感觉到了希望。别人不知道那股气息的来源所在,但他银獒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正在飞速赶来的那位正是传说中睚眦之国的二供奉,更是他银獒的师尊,陈武。 世人皆知,睚眦之国有六大供奉,皆是半圣境界的强者。其中大供奉闭死关多年不出,而二供奉陈武却是被称为整片大陆圣境之下最为接近圣境的人。在肉身成圣境界停留许多年的陈武也已经是一个老人了,但他恐怕是整片大陆上最为强大的老人。睚眦之国好征战喜杀伐,归根结底恐怕就要归结于陈武那一代将领的习性。而陈武又是那一代将领中修为最为深厚的人,因此陈武的存在对于睚眦之国来说几乎就相当于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有这样修为高深的人物领路,银獒能够成就如今的修为也就不足为奇了。 感知到陈武正在迅速逼近,就在九半顺着那股气息望去的当口,银獒回头之后看到自己身后的四位供奉的脸上都是惊喜的表情,他便立刻向身后退去,一边退一边对着自己身后的四位供奉喊道:“保护我!” 似乎是早有准备,银獒身后的四位供奉瞬间便齐齐扑了上来,直接将银獒护在了中央。看到这一状况的九半恍然大悟,原来银獒恐怕并不是人之将死,而是其早有准备。再向身下看去,血迹的确是真实存在的,可在银獒向后逃去的时候那血迹已然是停止了流淌,恐怕如此多的出血量正是银獒表演给他看的。 看着这种景象,九半却是笑了。在他身后的五位老者正要上前的一瞬间,九半猛然挥起了自己手中的陆吾神兵,在向前橫斩出一刀的时候大声喝道:“银獒,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九半浑身上下白芒暴涨,而后瞬间凝练到了他手中的陆吾神兵之中。陆吾神兵的刀刃上,刀芒猛然扩张了几乎四倍,下一刻便是连续两声惨叫传来,护在银獒身前的两位老者的四条腿在一瞬间便齐齐断掉,二人惨叫着瘫倒在地上。 一刀挥出,紧接着便是第二刀。但就在这个当口,就在九半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当口,北方天空中一个巨大的火球轰然而至。那似乎是个人形,却仿佛是一颗陨石一般直挺挺地撞入了九半的怀中。 “砰”地一声巨响,九半一下子被撞开了一丈有余。若非身后有着五位老者接住了他,恐怕他还要被撞飞得更远一点。待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面前站着一个浑身被火焰缠绕的人,那人的脸已然是隐藏在了火焰之中,身高八尺有余的男人浑身上下的肌肉都裸露在外,长黑发包裹在烈焰之中看起来着实是有些诡异。这个时候九半向远处看了看,发现在其身后搀扶着银獒的两个老者几乎已经快要逃进睚眦大军之中了,而自己面前的这个几乎可以算是“无面男”的男人依旧是直挺挺地站着,看起来不打一掌是没办法过去了。 九半身后的五位老者倒是没有动静,本来九半能够胜过银獒就是好的了,他们的出现只是为了保证九半能够生还。毕竟对于这几位半圣境界的强者来说,战争更多地还是要靠排兵布阵,而非是个人能力。所谓的个人英雄主义,在他们眼中并不可能影响战局。 至于胡琴城外的那些事?他们听到了,但仅仅是当做夸大其词罢了。 “让开。”九半开口,对着那拦路的人说道。 站在九半面前的那个“火人”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身体却微微前倾,中心下摆,摆出了一个准备战斗的姿态。 看到此人这个状态,九半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刀尖:“真不让?” 火人没有说话,下一刻便仿佛炮弹出膛一般朝着九半撞了过来。这一刻烈火与风雷齐动,那人的周身似乎是闪烁着雷电一般直接便冲向了九半,而九半也是毫无退却地朝着那人冲了过去。 看到这一场景,九半身后归属于三国联军的五位老者内心一瞬间竟然充斥了绝望。九半可以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他们五人不可能不知道啊。那人不正是睚眦之国的二供奉,陈武么?在九国境内,所有半圣境界的强者中央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少虹为九国境内术法第一人,而陈武则是修武者中的第一人。陈武被称为九国境内武力最强并非是因为他肉身的强横,而是在于他是修武者中唯一一个能够肉身与术法双修之人,在当年也是被称为绝强的天才的。若非是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他的修为忽然停滞了,恐怕他战胜少虹称为九国境内的最强者也是不一定的。 但紧接着,九半身后那五位老者们的眼神便呆滞了下去。就在他们的注视之下,九半手中那柄黑色长刀瞬间透过了陈武的身体,从其后背上穿刺了出来。那柄长刀从陈武的心口扎入,从后心穿出的那一刻,此人浑身上下所有的火焰都在一瞬间归于虚无,他终于显现出了一个老者的形貌。 毫无疑问的是,这一刀便要了他的命。 九半想要将陆吾神兵从老者的身体中抽离出来,可老人却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双手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肩膀,在其耳旁说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这么强?” 那双手很是有力,但终究是人之将死,还是缓缓地松开了。趁此机会就把那一把将老者推开,而后自己手中的陆吾神兵也从那个即将死亡的身体之中抽了出来。鲜血从刀尖滴落,他看着老人已经涣散的眼神,知道陆吾神兵的这一刀已经几乎是吸取了老人所有的生命力了。缓缓开口,对于老人九半终究是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来终结你们杀戮的人罢了。” 没再理会那个生命气息缓缓流逝殆尽的老人,九半看向前方的时候银獒已经被两个尚且存活的供奉搀扶着一头扎进了睚眦大军之中。看着那个曾经能够随意将自己的生命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男人狼狈奔逃的身影,九半微微笑了一下,而后双手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陆吾神兵。 黑色长刀举过头顶的这一刻,他这个男人混身上下的气息开始暴涨。陆吾神兵伤人之后停留在被伤之人的身体中越长,便能吸取被伤者越多的体内能量,而这种能量会被存储在黑色长之中。如今,这些能量被陆吾神兵全部调动了出来,被九半体内的气息催化之后,仿佛是拥有了毁天灭地的威能一般。 一瞬间,巨大的法相在九半身后汇聚成形。巨大的法相有二十丈高,如同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伫立在那里。陆吾神兵上的气息本就足够骇人,当这法相出现的时候睚眦之国的军队中那些士兵几乎是要被吓破了胆一般,惊慌失措。 这法相就如同士气的代表,这一瞬间睚眦之国大军之中士气猛然下降,一瞬间败势便出现了。 没有理会敌方军队中的嘈杂与叫嚷,那法相凝聚到最高最大的时候,九半手中所握着的陆吾神兵便猛然下劈,刀芒骤然暴涨,数个呼吸之后长达百丈的刀芒便猛然间劈在了睚眦大军之中。待到刀芒消失的时候,睚眦大军已然有了接近五千人员的伤亡。 这五千人,尸骨无存,而银獒也自然被算在其中。 后来的后来,后世相传在合口大江江北战场上,睚眦大军犯了天怒,于是神兵天降朝夕之间便灭掉了睚眦之国五千步兵,也顺手铲灭了睚眦军心。那一战,终究是邪不胜正的一战,而三国联军,大胜。 只不过大胜的场面九半是看不到了。那一刀之后他便晕了过去,不省人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下大乱 站在秋天的尾巴上摇摇望向冬天,这个秋天就要过去了。 这是一个不太好的秋天,数月战乱让九国境内民不聊生,饿殍遍地。如果你站在九月的尾巴上回头望去,整片大陆一片沧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极道世界已经变得很疲惫了,但历史的车轮是不会停止,只会一直不停地向前滚动着,滚向一个不可明状的未来。 囚牛之国境内,这一年初雪落下的那个晚上晚上九半醒转了过来,昏迷数月之后他的身旁并不是空无一人,这个男人第一眼见到的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乔禾,而是吴凉子。 看着九半的眼睛缓缓睁开,这个男人的身体就这样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切似乎都变得极为突兀。吴凉子的眼睛缓缓瞪大了,就好像她只会用瞪眼睛表示自己的吃惊一般。女子的双手颤抖着伸向九半的脸,几乎是哆嗦着说道:“九半,你醒了?” 双手触及到那张脸的时候,她确定自己感受到的是一股温暖,而后欣喜的情绪百年涌了上来。九半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一瞬间有些茫然。为什么会是她呢?自己不是应该站在三国联军与睚眦之国大军对决的战场上么?不应该躺在这里啊。这温暖的房间,柔软的被褥还有舒服的床不是为了他这种人所准备的。他是个战士,应该战死沙场才对。银獒死了么?他不知道。起码他要知道银獒的死讯之后才可以暂时休息,否则他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情绪有些激动,而后几乎就是跳动着的了。九半这样想着,有一种胡思乱想的感觉。而后他转手就想要抓起自己身上的被子,他想要将被子掀掉然后跳下床去。他要拿起他的陆吾神兵,如果银獒没死的话,他就再杀他一次。 但很明显的是,他的计划没有成功。当九半抬起自己右手的时候,忽然他的动作就这样停滞了。一股酸麻的感觉传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刚刚从床上坐起来的那个动作只是一个偶然,而此时他浑身上下除了自己的右臂和脖子之外,所有的肌体组织在同一时间全部陷入了麻痹的状态。 简而言之,他动不了了。 九半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右臂,他简直无法相信这样的状况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眼神中闪现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开始惊恐,而后害怕,紧接着一股自我否定的状态就要弥漫上心头的时候,一旁的吴凉子说话了。 吴凉子轻轻地用双手扶住九半的右臂,帮助他将那胳膊放在床上而后扶着他缓缓躺下。一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那女子温柔的声音便一同传进了九半的耳朵:“九半呀,不要着急。你只是太累了休息的时间太长了,身体需要缓一缓而已。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了。你知道么,这段时间这里发生了太多事,太多了......” 九半躺倒床上,直到现在他的精神还有些恍惚,“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 “已经是初冬了,”吴凉子温柔说道,而后她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了个缝隙,一两片雪花便悠然地从那缝隙之中飘了进来。“你看,今年的初雪很美吧?” 窗外雪花纷纷落下,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可以说是极大的了。这一日从清晨开始,鹅毛大雪纷纷落下直至现在接近中午的时候,依旧没有停的迹象。雪花落在那些建筑,那些树木,那些依旧在寒风中苟延残喘的一切上,仿佛给它们披上了雪白的衣裳,让目光所及视野范围内的一切看起来都素白一片。实际上谁又知道,已经有数万人看不到这样的雪景了呢? 九半又挣扎了许久,在吴凉子的劝说与其自我内心的否定双重压力下,这个男人终于放弃了自己起身下床的决定。而后在吴凉子的娓娓道来之中,他终于知道了在自己昏迷的这些日子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实际上尽管九半处于昏迷之中,但他的陆吾神兵却是始终放在他的床头的。这柄在外人看来重达十万八千斤的并且是在合口大江一战之后,卫西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取了回来。实际上当世武者,也就只有像卫西乘这等肉身成圣境界的强者能够勉强移动那神兵了。 战争一直没有停下,而银獒死了。 合口大江战场,就是银獒的战死之地。那一战中九半与银獒对决到最后所用出的那惊天一刀,仿佛是斩破天地一般的气势,在吴凉子后来的复述之中几乎是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没有能够胜过这一刀的刀了。那一战,随着银獒战死的还有睚眦之国二供奉,三供奉,四供奉。两位半圣境界的五供奉六供奉侥幸逃脱而出,似乎是逃回睚眦都城闭门不出,也有情报传言他们是去请闭关的大供奉去了。银獒当场战死之后,他的副将方明愤怒之极。方明本想大举发兵直接吃掉三国联军放置于合口大江战场中的三万将士,毕竟在他的印象中没有了九半的三国联军恐怕是不堪一击的。 战局本该是极为惨烈的。方明身为银獒的副将,是五万睚眦大军的临时统领者。而在战争中睚眦之国的军队体现出了他们极其恐怖的素质:尽管将首银獒身死,可整个军队却有条不紊地排列着,未见一丝一毫慌乱的气机。本来对于整场战斗卫西乘是不抱有什么希望的,毕竟他虽然是肉身成圣的强者但却也没有万人敌的强悍;己方虽有巫尾半圣强人可半圣境界也不过是千人敌罢了;再加上三国联军士兵素质参差不齐,五万睚眦大军又是有条不紊配合度极高,这一高一低之下,差距便是再也明显不过了。但是当双方共计八万人的庞大部队刚一接触,战局尚未完全拉开的时候,后方却有飞鸽传书而来:万独鸣调集蒲牢军队走水路直逼睚眦都城镂城,虽然蒲牢之国的军队只不过是一万五千人,但镂城守卫尚且不足五千,而妖鸟多罗罗部队更是因为失去了首领而四散纷飞而去,不得已之下方明只得鸣金收兵,而后举兵回援镂城以解燃眉之急。 当合口大江战场险之又险地避过一劫,三国联军三万兵力能够得以留存的时候,金珠子的消息随之传来。睚眦之国退兵一天之后,金珠子所带领的敢死队终于赶赴霸下之国所筑合口大江江闸。金珠子断闸落水,顷刻间合口大江上游洪水泛滥,水线暴涨,终于突破了临界点。几日之后嘲风境内洪水泛滥,民不聊生。迫于民生暴乱的影响嘲风之国根本无法同时应付战争与民怨,两方权衡之后终于嘲风国君还是在其中选择了后者,毕竟保全国家之后其他的再做应对也来得及,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当嘲风之国选择暂时收兵之后,霸下囚牛以及狴犴三国却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三国同时出兵,紧咬着嘲风大军如同饿狼追击一般。尽管开端惨烈,但这场战争终于还是以嘲风之国损失了一半兵力作为结束。 “你知道么,这场战争之后你的威名竟然在九国境内传开了,所有人都在传言你是天选之人,必定会终结一切战乱。”尽管九半不能动,但吴凉子依旧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道:“你都快要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了。” 听了吴凉子的话,九半反而是有些惶恐。他磕磕巴巴地说道:“传说......什么传说?” 对于恭维的话,九半一般都是视若无睹;但若是全世界的人同时来恭维你,那么很多事情就有可能出了问题的。九半并没有十分强烈的愿望去扬名立万,但若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传颂你的名字,那么你就需要严肃一些去应对。毕竟人怕出名猪怕壮,九半所担心的是,若有一天自己真的被推上了神坛,那么就必然会有被推下神坛的那一日。到了那一日,自己该如何自处? 吴凉子却是没有管他的情绪,她只是自顾自地讲着,讲所有人对他的可能的看法,将他在九国境内到底有多么大的呼声,讲大多数人对他的一呼百应。此时除却睚眦与嘲风两国,似乎每个国家的每个人民都很是希望得到九半的消息。当他们知道第三次独退一国之兵的九半身体安然无恙只是沉睡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露出了欢呼雀跃的表情。 而实际上,九半也的确是太过强悍了。他所作出的那些举动,近乎神迹。第一次光凭一张嘴就独退一国之兵,当然这是有些夸大的;第二次当他出现在囚牛之国战场上的时候,他万军丛中取了上将首级,而且那人还是在九国境内被封为传奇的“白骨杀神”陈圳,这要让人如何惊讶如何不疯狂?要知道杀死传奇的人就会成为新的传奇,就如同杀死首领的人就会成为新的首领一样,这个道理无需多言。相对于此,当他第三次出现,出现在合口大江江北战场上的九半用几乎要斩破天地的一刀结果了诸多高手,还给对方造成了数千人的伤亡。尽管事后他沉睡了,但这一神迹却如同海啸来袭一般蔓延开来,并且势不可挡。 所以时至今日,吴凉子依旧是激动的。 话说道一半,猛然间吴凉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她对着九半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说完,她就跑出了屋子。屋外,似乎有很多声音不断地出现,并且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乱。更多的是吴凉子在说,也有信鸽扑腾翅膀的声音以及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但这些声音传到九半耳中与五百只麻雀一同开会几乎无异,刚醒来的他接受了吴凉子传来的如此海量的信息之后,脑海几乎是要炸裂开来一般,嗡嗡作响。 他想要想明白这个世界的局势是什么样的,自己接下来究竟应该怎么做。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真的是陷入到了深度沉睡之中,什么事都不知道。z没有联系过自己,他也不知道z的去处,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世界所发生的变化已然翻天覆地。 九半看向自己床头边上放着的陆吾神兵,这柄黑色的长刀就那样被放置在那里,上面没有灰尘的原因大概是吴凉子经常为其擦拭吧。他多么想要再度拿起这柄武器征战四方,可银獒已死,他再强大又有什么用呢?难道真的要征伐天下么? “恭喜,你醒了过来。”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九半的耳畔,这让他大为吃惊。这个人的声音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除了z之外还能有谁呢? 忽然,九半感觉自己能动了,他的身体能够抬起来,四肢能够运转自如。于是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冲着半空中,也可能是屋顶的方向说道:“z?你为什么总是在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联系我,出现得总是那么不合时宜。” “是么,我反倒觉得自己总是在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你需要我的时候。” “我需要你?”九半反问道:“你看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我昏迷了这么久,一切都快要过去了,你这个马后炮。” 这时候z笑了,“是么?可这个世界是按照你的时间来进行运转的啊。” 世界的时间是按照我的时间来进行运转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九半只是感到可笑,但接下来他就感到了蹊跷。此时在他周围,整个世界就如同停滞了一般,屋外关于吴凉子的声音竟然全部消失了,而自己周围也是一片寂静。此时他已经下了床,可是刚刚自己下床的时候似乎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的。 “不信,你就看看窗户。” 顺着z的指引,九半朝着窗户看去。此时那窗户外面飘进来的雪花竟然停滞了,就停滞在了半空中。几乎有手指甲盖大小的雪花纷纷下落,但却尽皆停止在半空之中,仿佛凝固了一般。 伴随着自己面前神奇的景象,z的声音悠悠传来:“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相信我,也相信这一切。” “z,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九半反问道。这个时候他已经呆坐在了床上,眼神有些茫然,“你到底想要我替你做什么?说实话你这样一惊一乍的......我实在是......” “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z的声音传来,语气中满是镇定。或者说那并不是镇定,只是一个老年人的处变不惊罢了。“我不需要你做什么,起码现在用不上。你现在的目标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这些日子我虽然能够与你联系,但更多的还是被我一个老对头所困住,所以也帮不了你什么,只能求你自保了。” “就这些?”九半问道。 “就这些。哦对了,多观察一下身边的事情,睚眦嘲风形成同盟并不是没有缘由的。尤其要留心少虹,那个女人野心大着呢,而且这些事没有那么简单。” 说到这里,z的声音就缓缓消失了,但九半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睚眦与嘲风之国能够形成同盟必然有其内部原因,这个不需要九半进行深究,待到同盟瓦解战争胜利的时候一切自然会有其定论;倒是z提到了少虹,这让九半的好奇心不停地翻涌了起来。 少虹有什么问题?在这些日子与少虹的接触中,九半并没有发现少虹身上的问题啊。那个女人虽然修为高深,但总是给人一种无欲无求,兢兢业业的感觉。况且囚牛之国上下事务如此繁杂,就算是有左右丞相辅助,对于少虹来说一切依旧是有些困难的。她毕竟捉肘见襟,难以分心。 难道说,少虹野心之大,竟然在于也想要如同睚眦以及嘲风一般征服九国么? 使劲儿地摇了摇头,九半发现自己已经是回到了床上的被褥之中,身体也变得不能动弹了。窗外的雪花似乎被解除了封印或者是冰冻一般,终于不再停滞于半空之中而是缓缓地飘落了下来。 看着雪花的飘落,九半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悲凉。他想起了那些死在他刀下的人,不就正如同这些雪花,生命在瞬间就瓦解了么? 开门的声音传来,是吴凉子走了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下之争 如今九国,乃是大争之世。人如蜉蝣,生命不过是顷刻间就有可能化为乌有。每个人都在争,只不过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所争的东西尽皆不同罢了。 王侯将相争权位,争天下,而普通百姓不过是争得一个生还,一份糊口的工作,一份太平罢了。 九半醒转过来的时候,已是初冬。他所在的地方并非是囚牛之国胡琴城,而是囚牛之国东南边境,毗邻乐岩山脉中的一个名为“七贤岭”的所在。这里并能严格地被称为一个城池,而应该被称为一个军镇。传说当年囚牛之国定国之战,便是有七位半圣境界的强者死守这里,最终为主力大军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囚牛之国也得以立国。后来,七贤岭便成为了囚牛之国最为重要的一个据点。这个军镇的作用很大,南窥霸下,西观沧海,向东则一直注视着睚眦之国的一举一动,因而也是修建了强大的防御。 合口大江一战之后,九半昏迷。若是就近找地方让九半修养,卫西乘是绝不放心的;但若是拼命将其带回胡琴城的话,所耗费物资与时间又太过巨大。战争中瞬息万变,卫西乘作为督战之人所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有可能是致命的。于是在与少虹飞鸽传书简略交流之后,终于他们决定由卫西乘护送九半道七贤岭,而囚牛之国在七贤岭增派了驻兵,为的就是保护九半的生命。 毕竟对于整场战争来说,九半几乎就是一个相当于战争机器的存在了。 在九半昏迷的这段日子中,整片大陆上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起先,睚眦与嘲风这两国联盟尚且可以维持抵抗,但当其他几个国家真正开始联合的时候,所谓的两国联盟几乎就是不堪一击。螭吻之国最终还是选择加入了战争,这个曾经存在于三国战盟之中的国家发兵五万,与蒲牢之国的一万军队联合北上,兵锋直指睚眦国境。 睚眦之国中,蒲牢储君万独鸣做出了一件几乎是带着神话色彩的事情:他带着仅仅一万军队,便攻下了睚眦之国镂城。当初合口大江江北战场中的战斗已经白热化的时候,睚眦之国的临时统帅方明便接到了镂城告急的情报,于是那场战斗便不了了之。尽管方明带着睚眦之国剩余的四万大军拼命向回赶,但终究还是没能在万独鸣攻下镂城之前赶回去。于是就这样,万独鸣胁迫着睚眦国君,用整个镂城与方明对峙。整片大陆的东北地区,情绪一度紧张到了顶峰。 而在大陆西方,嘲风之国所处的境地也是不容乐观。尽管处境尴尬,但霸下之国国君丙丑终究还是一个能够看清实事的人。在嘲风国境之内洪水泛滥之后,霸下之国终于出兵,联合囚牛共发四万大军向南逼近,直逼十望城。与此同时在嘲风之国的南方,狴犴之国中由储君岳满弓所带领的三万大军也开拔北上,向着嘲风之国十望城的方向行军而去。由此,睚眦与嘲风这两个国家的主力军队便同时处于一种被南北夹击的状态之中。优劣形势由合口大江一战之后便极快地对调,似乎战争的结束就在眼前了。 但是不管外界如何,七贤岭中九半所居住的这个院子依旧是那么地风平浪静。不知道有多久,九半都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安静与平和了。过去的日子里总是匆匆忙忙地赶路,直到今天回头望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只是在赶路,却从来没有在路边留下什么痕迹。 这一天,九半的身体已经大半恢复了直觉,他已经不再用吴凉子给他喂粥了。所以这一天晚些时候,九半自己喝粥。其实他喝不了多少粥,对于圣境强者来说,已经可以汲取天地之间的灵气来补充己身了,但吴凉子还是半强迫地要他喝一点,毕竟对于病人来说,补充一些身体中的能量总是没有坏处的。 喝着粥,很突兀地九半开口了,他问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吴凉子看着他,回答道:“你是说战况么?没什么大变化,最近也没有什么情报传来,想必还是那样......” “不是,”九半打断了她,但是喝粥的动作却是没有停下的。他一边喝粥一边神情平淡地说道:“我是说......其他状况。” 听到九半的话,吴凉子忽然就愣了一下,而后她就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猛地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说道:“你是说,其他事?” “恩。” 气氛忽然就沉了下来,压抑了下来。其实在每天给九半送餐等一系列事情之前,吴凉子一直坚持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整理情报。虽然七贤岭只是一个军镇,可是水中有龙则灵,这里是有九半坐镇的七贤岭啊。每天,都有海量的飞鸽传书到此处。与此对应的是每天都有海量情报抵达这里。这些情报本来是都要给九半一一过目的,但毕竟吴凉子是直接照顾九半的人,她为了让九半能够安心休息,于是便将这些情报都拦了下来,自己一一整理之后想着待到九半身体恢复如常之后,再给他看。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瞒不住了。 “这些天来辛苦你了。我知道你不是不想给我看,只是......”九半似乎还要说下去,但吴凉子却一下站起身来,说道:“没事,你稍等一下,我去拿给你看。” 随即,吴凉子就走了出去。看着那起身出门去的背影,九半颇有些感慨。实际上征战这么久,他九半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战的。天下第一早有归属,除却那几位或归隐或者不愿出世,或者虽然在人世间但根本不愿意掺和到人世间战争中的人物比如可罗神尼之外,天下第一当属于少虹国师了。暴怒的狮子不可怕,佯装沉睡的老虎才是最为可怕的存在,而掌控着一个囚牛之国的少虹正是被称为沉睡的老虎的人。 人生在世无非功名利禄,但自私点说九半只是为了自己罢了。他活着,却又好像从来没有过为了自己。最开始他是为了负屃之国,毕竟负屃之国储君九半的这个身份给了林泽重生的机会,夸张点说就是再造之恩。银獒是一定要杀的,毕竟那几乎就是相当于自己的杀父凶手;而睚眦之国也是非灭不可,毕竟那是出兵攻打负屃的国家。时至今日他几乎可以算是大仇得报了,还有什么可追求的呢? 但是毕竟时势造英雄,时势也推着人不得不向前走。尽管路是磕磕绊绊坑坑洼洼的,但是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之后,一切就都没有什么可以挽回的余地了。过了一会吴凉子进到屋子里来,她手中持有一个卷轴,那卷轴是极厚的,谁也不知道展开之后到底会有多长。 她走到九半的身旁,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将那卷轴递给九半。 九半将卷轴接到手中,说道:“就这些?” 吴凉子点了点头。 而后,吴凉子帮九半轻轻地将那卷轴打开,只见那卷轴上工工整整地排列着吴凉子的字迹,娟秀而好看。白纸黑字,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记录在那上面,都是吴凉子自己亲手写上去的。 书写者站在九半的旁边,有些紧张地看着他,可他却沉默了。 这一沉默,就是三天。 第三天清晨,当九半从自己的床上醒来的时候,他依旧是忧心忡忡的。从吴凉子给他的那个卷轴中,他知道了太多的事情。这些事情本不该他去了解,毕竟他不是什么所谓的帝王将相,负屃之国尚未复国他也不需要去担心这些事情。对于九半来说,目前最为重要的就是征伐,就是征战天下。是帮助其他几个国家去击败睚眦与嘲风联军,而后想办法让负屃之国复国。只要负屃复国,那么他就是负屃之国唯一的君王,或许他还有可能变成少虹那样的人,甚至于成为九国,哦不对是七国盟会的发起人也不一定。如若九半成为了七国盟会的发起人,那么凭借着他自身的修为这个男人就会成为这片大陆上最顶级的几个拥有绝对权力的人,甚至于不是之一。 但毕竟九半不是冷血动物,不是政治家不是谋略家更不是畜生。他是九半,也是林泽,更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所以当他看到了吴凉子给他传递来的信息之后,心中一片冷寂,甚至于凉了一片。他知道的是,吴凉子在传递信息的时候一定是有选择的传递的,但尽管如此那些信息也足够可怕,甚至于骇人听闻了。若是看到这些东西之后他依旧要坚持去做一个征服天下的王,去不管不顾别人的生命拼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四处征讨的话,那他是绝对逃不过自己内心中的自我惩罚的。 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九半下了床。他伸了伸懒腰之后走到房间的门口,轻轻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这时候,一袭白袍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在他眼前,那庭院门口,一个一袭白袍的男子站在那里,腰佩双刀面带微笑,竟直接将九半看愣了。 “怎么,换了身衣服就不认识我了?”那人开口,果然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卫西乘来了。 九半的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他看着对方的时候有些狐疑地说道:“卫......卫大哥?” 那人已经走了过来,走到了九半的近前。这时候九半终于能够确定了,此人正是卫西乘无疑。一个人的衣服可以变,妆容可以变,但气息终究是变不了的。卫西乘一把搂过九半,满是惊喜地开口说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死,这下好了,你可终于是醒过来了。” 这个腰佩双刀的男子力气很大,九半也是挣扎了一下才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尽管此时脸上依旧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但九半终究是信了。他看着对方的眼睛,正想开口,身旁却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有故事。”一边说着话,吴凉子一边走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她手上可没有平日里带给九半的粥,而是单手持着自己的法杖,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裹。 感受到吴凉子的出现,九半立刻与卫西乘分开来了。而后他转头看向吴凉子的时候眼神有些惊奇,说道:“吴凉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吴凉子站在一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而后从容地说道:“既然卫大哥已经到了,那我就该回去了。” “胡琴城?” “是,师父三天前就开始召唤我了。” 九半有些惊讶地将头转向卫西乘,而卫西乘的回答是“的确是吴姑娘通知我的。” 离别本不是一件大事,但九半有些接受不了的是一切都这么突兀。当他再度转过头的时候一旁已经没有了吴凉子的身影,只有少女的声音悠悠地传进他的耳朵:“在最开始你踏入七贤岭的时候师尊已经给这里的守兵下了命令,你去留随意,没有人会阻拦。对了,别忘了喝粥。” 九半只是听到吴凉子的声音越来越远,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个姑娘离去的方向是南方。 卫西乘陪着九半住了两天,这两天他们都在喝酒。一个圣境强者和一个肉身成圣的高手喝酒,谁也喝不过谁。倒不是说二人酒量太好,只是因为这两个人的肉身实在是强悍得可怕,酒精已经没有办法从内部腐蚀他们了。但除了喝酒,好像他们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九半的身体尚且在恢复之中,而在吴凉子离去之后之前出现过的那些信鸽就仿佛是消失了一般,音讯全无。 大概,那些消息根本就不是给九半看的吧。 这一日晚上,他们又在喝酒。经过了胡琴城一役之后,卫西乘再也不缺钱了,于是他大包大揽了这几天的酒钱,从酒到菜再到下货,此时已经铺满了九半的屋子。可是屋子里却没有人,九半与卫西乘两个男人一人拎着一坛酒,坐在屋子的门口一边看着月亮一边喝。 这个时候,喝酒就和喝水差不多了。 喝酒归喝酒,这时候九半忽然就长叹一声,说道:“卫大哥,你最近......回家了么?” 卫西乘将一口酒灌进嘴里,说道:“回了,刚从家里回来,得到消息之后就第一时间来看你了。” “你现在,在囚牛治之国中有职位?” “职位?”卫西乘笑了笑,似乎是自嘲,“怎么可能,少虹那个老狐狸只不过是想拴住我罢了。” 听了这话之后,九半稍微放下了心。他将手上的酒坛放下来,而后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卫大哥,你怎么看这场战争?” “战争吗,还好吧,没什么看法。能上战场也是多亏了你的福不是么?”卫西乘一拳捶在九半的肩头上,说道:“要不是你,我用得着到处拼杀?现在早就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这种日子,恐怕卫大哥就算是不上战场恐怕好日子也......” “我会怕他们?”卫西乘抢先说道:“你觉得,我会怕他们?” 看着卫西乘裸露在外的,经过他专门用力之后青筋暴起的肱二头肌,九半住嘴了。 不过下一刻,他微微叹息了一声而后开口说道:“其实卫大哥,你不觉得战争之中受苦受难的还是那些百姓么?” “恩,我知道。”卫西乘将头埋到酒坛中,看不到他的眼神。 九半顿了顿,而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尤其是合口大江江闸关闭之后,饿殍遍地流民滋生。合口大江上游水位暴涨,可下游却连一滴水都没有啊,沿江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什么所谓的同盟国,这个时候都不过是只顾着自己的野兽罢了,都是一丘之貉!他们攻城略地封王封侯,最后受苦受难的还不是百姓?这个世界真是......” 九半的话还没说完,这时候卫西乘将自己的头从酒坛之中拿了出来。他看着九半神情有些严肃地说道:“你都知道了.....既然如此,有些事不得不告诉你了。” “什么?”九半有些惊讶地回答道。 “睚眦之国玩完了。” “什么?!!”九半惊愕地说道,他几乎就要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五十四章 动身启程 “对你没听错,睚眦之国玩完了,这是真的。”卫西乘一脸平静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同时还刻意强调了一下。“三日之前,睚眦之国所有军队,要么被俘要么投降,剩下的一些散兵游勇或者遁走,或者直接就逃入了乐岩山脉之中。而更早的一些时候,万独鸣手刃了睚眦国君。那时候睚眦大军的临时统领,也就是你的死对头银獒曾经的部下,一个名叫方明的人,想要拥兵自立为王。嘿,这怎么可能呢?那么一个毛头小子最后死在了兵乱之中。” “那那个叫方明的人大概死在七日之前,而后蒲牢之国与螭吻之国的联军就北上抵达了睚眦境内。数万大军啊,几乎是要抵得上睚眦之国的残军了。南北夹击之下,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万独鸣大胜而归,估计这时候在剩余七国境内恐怕是要威名暴涨了。” 卫西乘后来的话几乎都没有传到九半的耳朵里,他在听到睚眦之国完蛋了的消息之后就一瞬间失魂落魄,魂魄不知所踪了去。这个普天之下数一数二的圣境强者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前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睚眦之国被灭,九半心中的念想也就被灭了大半。曾经他是多么想要自己亲手杀死睚眦之国的国君啊,但如今好像就连这个念想都没有办法实现了。若是结合林泽的那份记忆,这片大陆正处于所谓的“战国”“乱国”时期,正是男子汉做出一番事业的时候,可九半此时却什么都不想做了。 看到九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卫西乘放下自己手中的酒坛伸出手摇了摇他的肩膀,说道:“九半,你还好么?不是吧,这点消息就将你打击了?”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九半说道。 “哎......你要这么说,我都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那就别说了。”九半一把将卫西乘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推开,而后他站起身来转过身去,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天色不晚了,卫大哥歇息吧。” 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没转身但是门却自动关上了。卫西乘看了看九半离去的身影,又看看自己悬停在半空中的手,有些愣神。 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九半这幅模样,失魂落魄?难以名状。 房间中,月光透过窗缝照了进来,照在九半的脸上,恰巧也就照在了他的眼睛上。这月光是柔和的,但九半却感觉是如此地刺眼。他太希望此时自己能够陷入到无边的黑暗之中,独自静一静了。 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男人,全凭一口气吊着才能行走在人世间。但某一天忽然有一个人闯了过来,他似乎是穿过了刀山火海拼死赶到你面前的。你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或许他身上的伤痕还是因你而生,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他开口告诉你,你的仇人死了,你不用报仇了。 不用报仇了?那我活着干什么?玩乐么? 九半渐渐回想起来,自己似乎是由林泽这个身份穿越而来的了。这一年,或者说不到一年的时光在此刻仿佛走马灯一般从他的眼前晃过来,一桩桩一件件,清晰无比。他仿佛是陷入到了记忆的撕扯之中,一时间难以挣脱,从而任由那刺眼的月光照在自己的脸上。 如是,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砰砰砰!”敲门的声音响起,说是敲门,到不如说是砸门了。这巨大的声音传入到了九半的耳中,但他只是瘫着躺在自己的床上,眼皮微微睁开,旋即便立刻合上了。 他没有理会那声音。 “砰砰砰!” “砰砰砰!” 敲门声接连响起,而且一波比一波巨大。躺在床上的九半愈发暴躁,终于他忍受不了这种巨大的噪音了,转而起身,一步跨出便到了房间的门口。随手将房门打开,他对着门外敲门之人大声吼道:“谁啊!” 敲门那人一脸惊愕地看着九半,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九半也愣住了,门外站着的这位,不正是卫西乘么?卫西乘已经换了衣服,虽然依旧是白色的衣裳,但那衣裳之外已然是披上了一件白色的狐裘。古人云“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绝不是夸大,裘,是冬天极好的御寒之物了。裘的样式有千百种,但在其中则是以狐裘最为珍贵。而在狐裘之中尤以白色最为珍贵,狐狸腋下的皮毛是白色的,最为稀少珍贵也最为高级,所谓“一裘千金”更是绝不夸张。所以此时看到穿着白色狐裘的卫西乘,九半忽然就愣住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看出了这种尴尬境况的卫西乘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而后开口说道:“九半你终于醒过来了?” 九半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我昨天就想问,你是否要随我一同启程,去往嘲风之国十望城?” 听到“嘲风之国”这几个字,九半有些疑惑地问道:“去十望城?为何?” 卫西乘说道:“昨天就想和你说,但顾及到你情绪的问题,我就没来得及开口。在睚眦之国沦陷的同时,嘲风之国十望城也被狴犴储君岳满弓攻下了。” “但十望城与睚眦之国的处境有些不同。虽然是岳满弓攻下的十望城,可嘲风国君已死,储君师甲以及将首朱厌尽皆被俘。你我都与嘲风之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要不要一同前去?” 听到这里,九半沉默了。虽然十望城中有朱厌,也有朱厌的妻子乔禾,但实际上九半还是不愿意前往那里的。虽然朱厌是个天才,虽然他们二人认识,但也不过是认识罢了,而且朱厌是敌国的将首,与他九半几乎没有什么关系。而十望城中虽说有乔禾,但乔禾已然忘却了前缘,她现在是朱厌的妻子,难道九半要强取豪夺他人妻子么?这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 可实际上在内心深处,九半还是想要前往十望城的。毕竟朱厌是那么一个光芒万丈的人,但毕竟现在战败了,他恐怕难逃一死。九半在这个世界上已然是没有什么太深的念想了,到不若在朱厌被斩之前前去探望一番,也算是认识了一个英雄,毕竟那可是一个仅凭一己之力就几乎将整片大陆的水搅浑的人啊。至于乔禾.......他还是想要再见她一面的。 外面的风有些寒冷,尽管穿着单薄的衣服但九半依旧是感觉不到这种温度的。他用手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些犹豫不决。看到九半这个样子,卫西乘紧接着说道:“九半你知道么,睚眦之国皇室,已经尽皆被斩首了。” “你说什么?”九半惊愕道,若是他刚刚没听错的话,这几乎就相当于屠杀啊。 卫西乘向前迈了一步,走到九半近前来说道:“你没听错,睚眦之国的皇室宗亲,尽皆被满门抄斩。” “万独鸣他怎么能这样!”九半猛地一跺脚,说道:“他这是屠杀,赤裸裸的屠杀!不杀降将乃是万古之前老祖宗所定下的规矩,他万独鸣难道一朝得胜就骄纵起来,就能够将人命当做儿戏了?他......” “九半你先别激动,”卫西乘开口说道:“屠杀睚眦皇室也不是万独鸣的主意,据我所知那是蒲牢之国的诸多将领逼着他做的呀!但是正因为如此,你更要赶紧随我去一趟十望城。若是岳满弓一时激动将师甲以及嘲风之国的皇室宗亲一并斩首,那天下民心就散掉了不是么?” 卫西乘说完,九半一愣,但卫西乘以为他的这个愣神是犹豫,随即立刻接着补充了一句说道:“我听说少虹也在赶往十望城的路上了,若是......” “少虹”这两个字仿佛力达千钧,在九半的心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他转而回过神来,对卫西乘说道:“卫大哥不必再说了,稍等一下,我立刻收拾行囊与你南下,咱们赶往十望城!” “好!” 这一日,寒冬凛冽,一黑一白两袭狐裘从乐岩山脉南境出发,一路南行。不过三日的时间便疾驰千里,从容穿越霸下国境,而后迅速跨过合口大江,朝着嘲风之国的都城十望城而去。 一场本就要结束的战争,在这个节点上发生了改变。 睚眦之国都城中,万独鸣一脸愁苦甚至于带着煞白的颜色。一个时辰之前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雪地被染成了红色,而后堆成山的尸体被缓缓运走,身旁却是一群将领拍手叫好的欢呼声。 距离杀死睚眦国君已然过了接近十日,屠灭睚眦之国的皇室宗亲也有几天了,但这些天里睚眦都城之中的杀戮却远远没有停止。万独鸣只是一个储君,一个将领,虽然是名义上的大军统领可实际上在他之上还有督军,还有他父王派来的一个又一个叔叔伯伯。对于这一切,他做不了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睚眦都城缓缓变成一个地狱,而后转变成人间炼狱,可怕至极。 现在,看到尸体的蒲牢储君已然不会恶心与呕吐了。他只是麻木地看着这一片又一片尸体出现,消失,而后新的尸体再出现,再消失。 他无一日不在祈祷自己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无一日不在祈祷。 狻猊之国都城中,那座阁楼只内金珠子与玉卜子对坐,他们的面前放着一张地图,其上密密麻麻地画了许多东西,但更多的线条却是指向囚牛与嘲风两国的。 那些线条让人眼花缭乱,更是让金珠子头疼不已。 金珠子面对着玉卜子,满心忧愁地开口道:“你怎么看?” 玉卜子语气并不轻松,“恐怕已经无可挽回了。” “你是说少虹做大这件事?” “没错,是这样。狴犴之国的岳满弓可能是心里有些问题,从我拿到手的情报来看那岳满弓竟然对少虹新生爱慕之情。此次少虹赶赴被岳满弓攻下的十望城,你我不但没有参与那一场战争更是没有时间过去,所以估计嘲风之国恐怕是要被囚牛与狴犴分食了。” 玉卜子站起身来坐到离金珠子近了一点的地方,而后用手指指着地图说道:“霸下之国摇摆不定,此番嘲风兵败,那丙丑必然要与囚牛结成同盟,否则没有人能护得了他。而睚眦之国虽说为我蒲牢所破,可实际上也是出于遥远的北方。就算你我联手能将负屃之国的旧土留下作为九半复国之用,剩下的本属于睚眦之国的土地恐怕也要被囚牛拿走大半。这样一来,你看,”玉卜子抬手,用自己的手顺着整片大陆由东北到西南划了一条斜线,“如此一来囚牛之国恐怕是要侵占半壁江山了。” “难道就没有挽回的方法了么?”金珠子死命地盯着地图,大脑急速运转但是却好像无可奈何了。他的脑子在此刻提出了一千种解决办法,但随即就被自己完全否定。 玉卜子斜着眼看了他一下,而后说道:“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抗衡囚牛之国?” “这......” “我换个说法,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抗衡少虹这等圣境强者?” “可.......可罗神尼?” “愚蠢!”玉卜子一巴掌拍在了金珠子的头上,说道:“可罗神尼这等神仙人物多少年不出世了?就算人家愿意出手,你找得到人老人家么?” 捂着自己的脑袋,金珠子有些委屈地说道:“那......那就只剩下九半了。” “没错,”玉卜子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光芒,“目前我们唯有支持九半,才能保证有足够的抗衡少虹与囚牛的底蕴。” 旋即,她又叹了口气说道:“谁能想到这片充满苦难的大陆,刚刚送走了两头狼,竟然招来了一只虎啊......” 这些日子以来,极道世界中发生了很多事情。 有人看到一个老人,骑着一头与其身份很是不匹配的神骏坐骑一路北上。虽然那老人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可那一人一坐骑却是速度极快地一路行去,没有任何停留。 北方至尊乐岩山脉外围,有人看到一个少女从山脉中走了出来。谁也不知道一个少女为何会进入到凶恶险峻的乐岩山脉之中,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为什么她会从中从容地走了出来。但没过几日又有人看到那少女再度进入到了乐岩山脉中去,不知所踪。 整片大陆上似乎所有军队都在南下,向着嘲风之国的方向汇聚而去。有人说可能是战争的烽火要再度被点燃了,但更多的人却只有麻木,麻木地目视着一切,露出一张无欲无求的脸来。 嘲风之国,十望城,皇宫大殿中。 囚牛之国的少虹国师已经抵达十望城有四日了,而近日上午也是她第二次与狴犴之国的储君岳满弓宴饮于此。宫中本来全是嘲风之国皇室的仆人,但此时尽皆换成了狴犴之国的人了。尽管如此,但是依旧有人说岳满弓与少虹都处于一种乐不思蜀的状态,战争尚未完全结束,依旧有囚犯被押解在牢中,可首领却在此地与人宴饮,三日大饮两回,不是乐不思蜀是什么? 当然,这些话他们是不敢传到岳满弓耳中的。 实际上,虽然看似在宴饮,但少虹实则是在与岳满弓商讨瓜分领土的事情。毕竟嘲风之国与睚眦之国两个国家的领土相加,那几乎就是四分之一块大陆的土地了。更何况嘲风之国土地富饶,虽然没有睚眦之国领土广阔可实际上物产却足足是睚眦之国的两倍。这些年来若非睚眦之国秉持着以战养战的态度,恐怕根本就不如嘲风之国一般有着发动战争的能力。 现在战争暂时是要结束了,于是政治家们就出现了。 这些天来,所有的仆人都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他们的储君岳满弓的眼神。 岳满弓虽然是个壮年男子,偶尔盯着女人看也没什么不太妥的地方,毕竟少虹的身旁站着一个吴凉子呢。但最为诡异的就是,岳满弓盯着看的偏偏不是吴凉子,而是少虹,这就有些不对了。 且不说二人之间身份的差别,那少虹与岳满弓可是差着辈分啊!年龄永远是男人女人之间最大的问题,这难道还得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五十五章 颇有争执 十望城,嘲风之国皇宫大殿中,九半与卫西乘已经抵达了这里。从北方急匆匆地赶来他们身上的狐裘依旧是披在身上,显得略微有些诡异。 当他们正式踏入皇宫大殿中的时候,岳满弓迎了上来。 “九半,卫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岳满弓抬手施礼,转而开口说道:“来人,还不赶紧为二位......” 一旁的侍女走上前来想要帮九半与卫西乘更换衣服,起码也是为他们取下身上披着的狐裘吧?毕竟嘲风之国都城十望城的温度可比不得北国,温差实在是太大了。而此时,走上前来的两个侍女的眼睛中都闪烁着如同星星一般的光芒。九半与卫西乘的事她们可是早就听说了,而身为一个女子,谁又不想要嫁给大侠,嫁给英雄呢? 但九半轻轻地挡开了侍女的手,他转而对着岳满弓说道:“没事儿,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舒服的。”卫西乘看到九半如此反应,也就没有动作。 他们对面的岳满弓悄悄地给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应声退下,没有作声。卫西乘自然而然地将自己身上的白狐裘接下,而后接下了九半身上的衣装。他转而环视这个空间,侍者们在他的视野中尽皆应声而退。一旁,九半就那样看着岳满弓,倒是岳满弓回过头去倒了三杯酒,转过身来分别递给九半与卫西乘,笑着说道:“看来,二位是来者不善啊。” 九半一口喝光自己手中的酒,将酒杯放到桌面上后他开口说道:“我想不是我们来者不善,倒是狴犴之国来者不善吧?” “怎么说?”岳满弓反问道,他小酌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没有多饮。 “诸国征战刚刚结束,岳兄就已经与少虹国师相聚于此了。怎么,这么着急地就想要瓜分嘲风之国的国土了么?”九半转身,他张开双臂让清风穿过他的双臂,抚摸自己的脸颊,“看看这大好宫殿,大好河山,终究是要更名换姓咯。” “九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在九半刚刚转过身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出现了,那是和岳满弓站着的同一个方向。他再度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少虹款款地从岳满弓身后的一个小门出走了出来。少虹还是那样,虽然已然是一个中年人了,但风韵犹存。 “战乱的确是刚刚结束,但我与狴犴储君相聚于此,并不代表就是要瓜分嘲风之国的领土吧?再说了,虽然此时是我们占据了这个宫殿,但毕竟嘲风之国也是岳满弓攻克的,于情于理,就算人家直接要走了嘲风之国的国土,也是说得过去的吧?” 少虹走上前来,站到了岳满弓的近前。自然而然地,她站在了岳满弓前面半步的位置上,这个小动作被九半观察到了,但是九半没有做声。 这时候,已经将自己与九半二人的裘衣放置在一旁的卫西乘走上前来,他靠近了九半的耳朵而后轻声说道:“你感觉到了么,方圆数百米之内除了我们四个人,大概吴凉子也在这里,只不过是没有用出现。” 九半的耳朵轻轻地动了动,没有回应。 但是对于少虹的话,九半倒是转而立刻说道:“好,抛开国土的问题暂时不谈,关于战俘,少虹国师认为应当如何处置?” “自然是能够降服的便尽皆降服,若是有胆敢不归顺的,则尽数杀之。那些普通士兵,尽量将他们安排进我诸国旧军之中,以便慢慢驯化。至于各地官员,则是官复原职,但是要......” 少虹的话尚未说完,便直接被九半打断了。“国师,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 “你是说,要如何处置战乱祸首?” “是。” 看着九半的眼睛,少虹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正在思考,转而她便说道:“睚眦国君以及其储君银獒已死,你知道的吧?” “是。”九半答道。 “嘲风之国中,嘲风国君已经殉国,而储君师甲以及将首朱厌已然被我们擒获。我的意思是,”说到这里,少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岳满弓,在得到对方微微点头的回应之后,少虹转过头来说道:“杀之。” 此时,九半的眼睛中只剩下了震惊,“你,哦不对,你们的意思是,要杀朱厌和师甲?” “正是。”少虹坚定地说道。 “不行!”九半几乎是吼出了这两个字,“师甲尚且年幼,况且他的情况与睚眦之国银獒不同,那个孩子对于嘲风之国征伐天下的政策根本就不了解,不知者无罪啊!而且朱厌.....” “你是想说,朱厌是个将才,杀之可惜?”少虹开口,接话说道。此时她的眼睛中似乎是有一种能够看透一切的神情,好像所有情况都已经在她的意料之中了。自始至终,岳满弓斗殴站在少虹身后半步的位置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动作以及位置已然是告诉了所有人,这些似乎都是他与少虹商议之后的结果。 但九半是不死心的,这种焦急的情况下他也很难听出少虹的话外之音,意外之意。看着九半欲言又止的模样,少虹身后的岳满弓站了出来:“九半兄弟,你是要那二人活着?” “是,”九半说道:“在我看来,师甲尚且年幼,是可以慢慢培养,控制的;而朱厌只要囚禁就好。虽说他功力高深,但我可以看守。甚至于就算他越狱了,我都可以抓他回来。更何况朱厌的头脑在目前六国之中数一数二,他甚至是可以用以辅佐师甲的啊!” “你是说...要一个败亡之国的臣子继续统治整个国家?要他们做我们的傀儡?” “这.......”岳满弓这话说出口,九半猛然感觉到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不太对劲。果不其然,岳满弓接下来说的话让他满眼震惊。 他能够清晰地看到的是,少虹眼中似乎有着希冀的神色,而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岳满弓走到他的面前,语气中满带着宽慰地说道:“九半兄,我必须非常遗憾地告诉你,师甲,朱厌这二人必须死,没有什么可以讨论的余地了。”他将手轻轻地拍在九半的肩头,而后继续说道:“用师甲与朱厌统治嘲风之国本就不现实,更何况现在嘲风之国已然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片大陆越是诸雄林立,发生战争与危机的风险便就越大。更何况嘲风之国此时如此繁荣,谁能保证他们以后不反水呢?” “我已经与少虹国师商量过了,不但嘲风之国将不复存在,就连曾经立场不坚定的螭吻与霸下,也必须整治。不过九半你不用担心,此时大战已了,负屃之国的复国大业必须要拿上日程了。待到螭吻与霸下事了,我们就将一半的霸下领土与三分之一螭吻之国的土地都划归带新的负屃之国中,如何?” 如何?九半被岳满弓这一问给问愣住了。如果他还是曾经的那个九半,这自然是好的事情,好得不能再好了。若是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他就是负屃之国历史上的功臣,大功臣,是绝对的政绩卓越的君主。他不但让一个在他父亲手中灭亡了的国度再度焕发生机,更是大大地扩张了负屃之国的领土,何乐而不为呢?毕竟霸下之国一半的土地加上睚眦之国三分之一的领土,那可是接近一个负屃之国领土的大小了啊,多么光荣的一件事情,多么诱人的条件! 但是仔细想想,一切似乎并不是顺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的,这一切似乎并不是很正义,甚至于有些残忍了。不过战争哪里有不残忍的地方呢?只不过一想到朱厌的模样,那个很好的人将要带着师甲——一个一心只想再见自己父亲一面的少不更事的孩子——离开这个世界,九半就于心不忍,甚至痛彻心扉。他已经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但尚且还有命可以活甚至于可以活得非常好;但是难道那个孩子竟然要落得比自己还要悲惨的命运么? 这不应该。 九半一把手拍掉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岳满弓的手,他果断地转过身向着门外走去。刚才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曾经的岳满弓了,虽然说不出问题所在,但九半可以肯定的是那绝对不是曾经他有过好感甚至对他有好感的岳满弓。 他变了。 岳满弓是狴犴之国的储君,少虹是囚牛之国的国师,二者皆是一个国家的重臣。况且囚牛之国的军队刚刚剿灭了嘲风之国的罪孽余党,而岳满弓更是亲手斩杀了嘲风之国的国君。这二人此时不但一时间风头无二,手中更是有着数万大军压阵,自然是有话语权的。 但是反观九半,虽然他身为圣境强者,但他自己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恐怕是没有机会和少虹交手。虽然自己手中有着神器陆吾神兵,但想要赢少虹,他的把握三cd不到,这也是为什么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将藏在衣襟之下的陆吾神兵露出的原因。他赢不了少虹,想必卫西乘也赢不了数万大军的。肉身成圣毕竟不是圣境,卫西乘也不是万人敌。就算卫西乘是万人敌,他也不敢让卫西乘帮自己冒险。两个一身武艺满头威名的人,毕竟不是手中掌握着兵权的将军,就算是有抱负也难以施展啊。 现在想想,或许如果卫西乘踏入了圣境的话境况会好很多吧? 九半的动作让岳满弓很是震惊,他甚至于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就在岳满弓一脸震惊的时候,他身后的少虹一步踏前,对着前方转身离去的九半的背影说道:“九半,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九半头也不回地离去了,卫西乘看了看岳满弓以及少虹,这三人有些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来看去,转而卫西乘也离开了。 但当卫西乘离开的时候,九半的身影却在宫殿之外消失不见。 嘲风之国地牢中,这一日地牢中的看守们不知怎么的,忽然就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昏迷过去。他们每个人都感觉到似乎是有清风拂过自己的脸庞,而后自己的意识便消失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地牢身处的某间囚室中,正在闭目养神的朱厌迎来了一位贵客。他睁开眼睛站起身,而后对着囚室中某处空地抬手施礼道:“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啊。” 九半的身影缓缓地在那空地上显现了出来,他脸上有着一种强撑着的笑容,手中拿着一个包裹,说道:“朱兄言过了,什么贵客,一个闲散之人罢了。” 接过九半手中的包裹,“招待”九半坐下。其实囚室之中也谈不上什么招待,这一亩三分地相对于其他囚室来说,也就只有一点阳光,和一点干净的床罢了。 二人席地而坐,九半亲手解开了那包裹,紧接着两坛酒就出现在了朱厌的眼中。 “冀北春?”朱厌惊呼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个?” 九半笑了笑,“人世间搜集情报的法门有那么多,很简单啦。”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朱厌笑着,但却劈手直接取过一坛酒,而后直接将其封口打开,紧接着近乎透明的酒液便呼噜呼噜地被他灌进了口中。 九半取过另外一坛酒,与其对饮了起来。 今日,九半是来看望朱厌的。 “好啊,好,”朱厌说道:“多亏了九半兄弟,我才能在大难当头的日子里喝上这么好的东西。话说,这也算是断头酒了吧?” “朱兄说笑了,我只是来看望你的,怎么会是断头酒呢?不信你看。”语毕,九半示意朱厌向外面看去,当朱厌看向囚室之外的时候,便轻易地发现了那囚室之外诸多倒地的看守。他转过头来看向九半,会心一笑说道:“不愧是圣境强者,好手段啊。” “哪里哪里,雕虫小技罢了。”九半说道。 “国也败了,酒也喝了,只是这世间我依旧有一件事不能了断。这件事不办好,我始终无法放心地走啊。” “朱兄哪里话?谁说你.......要走了?” “九半,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又喝了一口酒之后,朱厌将自己手中的酒坛放在了地上而后一脸认真地看向九半。 被朱厌这种目光所注视,九半也不由得将自己手中的酒坛放在了地上而后说道:“朱兄请说,在下力所能及范围之内,在所不辞。”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可能有些为难,”朱厌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开口说道:“说实话,这人世间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的妻子,乔禾。在嘲风之国战败之后,我被押入大牢,而她则是被流放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去,这是我最担心的。日后,九半你若是有什么途径能够查到乔禾的踪迹,不知道能不能.......照顾一二?” “没关系。”九半斩钉截铁地说道:“乔禾与我实质上也算是老相识了,这件事包在我这事儿,决不让朱兄担心。” 看向九半眼睛的时候,朱厌从中看到了一种坚定的目光。朱厌纵横一生之所以会用人能够被称为将才,实质上大部分原因托付于他这种特质:他朱厌能够通过一个人的眼睛看透一个人的内心。看到九半的眼神,他确定了九半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脸上也逐渐地展开了笑容。 二人喝酒,把酒言欢,此时也算是放下了成见。 实际上在朱厌的预计之中,嘲风之国是必然要败的,只不过有着早晚的问题罢了。他朱厌也是不愿意看到九国境内民不聊生的境况,于是便略施小计,实际上是帮助了岳满弓更快地攻克嘲风。 他早已算到自己命中有这么一劫,此时倒是放下了成见,与九半敞开心扉了。 说道战事的时候,在朱厌的心中整片大陆上的状况依旧不好,其根源则是在于少虹。 少虹与岳满弓之间的状况,在朱厌第一眼见到二人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二人中间恐有暧昧。要知道睚眦与嘲风已然是亡了,囚牛之国为诸国之首,而狴犴之国则是诸多国家之中兵力保存最为完整的。此时若是囚牛与睚眦联手,恐怕扫平天下,扫平了其他剩余的几个国家并不是什么问题。 但若是真的这么做了,恐怕整片大陆,还要民不聊生十年之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情况复杂 当卫西乘无所事事地在十望城中到处溜达的时候,这种无所事事多少是有些无助与孤独的成分的。合口大江一役之后,少虹隔空给他在囚牛之国安了个杂牌将军的名头,派人送来了大量银票之后却没有告诉他是否需要上任,这时候卫西乘就明白了,对方只不过是给个空头衔,让他吃空饷,好对一切有个交代罢了。 正如同这个时候,虽然他是囚牛之国名义上的将军,但此时囚牛之国驻扎在十望城中的一万士兵他一个都调动不了,更不用说刚刚在宫殿之中九半与少虹起了争执的时候他也是根本插不上嘴,最终是沦为了一个拿衣服的。 活动的衣服架子罢了。 现在,此时,卫西乘就拿着他与九半两个人的狐裘,在大街上逛来逛去,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街道上的人流来来往往,可似乎没有谁与他有关。他的口袋里有着黄金万两,或者说也不比黄金万两要少多少的钱财,但此时却没有刻意花出去的地方。 就好像他拥有一切,却又一无所有。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显现了出来:“卫大哥?卫大哥?能听到么。” “谁!”那个声音从他的脑海中出现的时候,卫西乘吓了一跳,转而他几乎就是吼出了声音来。毕竟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按理说谁在什么时候开口说话他都是能听到的,起码能够辨别出来方位,可那个声音却是在他脑海四面八方回荡开来,就连卫西乘都没有办法辨别出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 卫西乘的举动让他周围的十望城居民有些慌张。毕竟此时是十望城被破,嘲风之国败北之后不过一周的时间,十望城中人人自危。这个时候在十望城中出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人,谁能知道他安得什么心呢?人群之中尚且人心惶惶,这个时候卫西乘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再度出现了:“卫大哥,是我。” “吴凉子?”卫西乘说道,他就像是子啊对着空气说话一般,看起来十分诡异。 “是我。卫大哥你向前走,前面一个路口左转,我在那个面摊上等你。” 随着吴凉子的指示,卫西乘转过路口之后就看到了那个面摊,当他走近的时候吴凉子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 “吃点什么?”面摊上,老板自顾自地抻面,头都没抬地开口。 “两碗面,在这儿吃。”吴凉子开口说道。 卫西乘走了过来,抓过一条凳子就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他坐在她的对面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这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面摊罢了。于是他开口:“吴小仙师,找我?” “是。”吴凉子说道。 “有什么事么?” “没事......也不算是没事,就是想和卫大哥打听一下,九半如今是什么样的一个状况。” 卫西乘将自己手中的狐裘随意地搭在手边的条凳上,如今已经是冬天了,但十望城的冬天明显不冷,至少是没有到那种需要穿狐裘的地步。“怎么,开始关心九半了?” 吴凉子没有说话。 “真关心他,刚刚在嘲风皇宫之中你就应该站出来,而不是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里像个胆小鬼一样。”卫西乘说道。实际上卫西乘完全可以将话说得更为严重一些,毕竟刚刚在嘲风皇宫中的时候,他早已发现了吴凉子的踪迹。吴凉子与他也算是老熟人了,朋友有难不应该站在朋友的身边么?就算不表态,站出来也是一种态度啊,但很明显的是吴凉子没有选择那么做。 面对卫西乘的质疑,吴凉子笑了笑,脸上换了一种羞愧的神情:“是,卫大哥说得是。但毕竟师尊在前,我实在是有些......” “不干开口?”这个时候,面端了上来,但卫西乘没有看。他一边看着吴凉子开始吃面,一边对着她说道:“你有你的难处,但九半就没有难处了么?我隐隐约约知道一点你的想法......” “噗......”卫西乘的话还没有说完,吴凉子口中一口面就喷了出来,甚至于有几根面条还是从鼻孔之中穿出来的,那场面简直是有些不忍直视。尽管如此,但吴凉子还是强忍着没抬头,她看着自己眼前的这碗面说道:“好......好面。” “唉......你们啊,还是都太年轻了。” 微微地叹了口气,卫西乘也捉起了自己手边的筷子,开始张口吃面。 囚室之中,九半与朱厌对饮正酣。 此时的朱厌,已然是一个无拘无束的人了。嘲风之国兵败如山倒,已然被人攻进了都城,况且国君已死,那么他这个将首也是没有了什么用处。更有甚者,国君已然死了,那么首当其冲的必死之人想必就是他这样一个将首了。他自知天命至此,无以挽回。若是说逃出去,苟且偷生也是能够活下去的,但朱厌堂堂正正了一辈子,怎么可能在最后关头苟且偷生? 此时若是选择隐姓埋名地度过一生,便不是真英雄。 花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朱厌将自己胸中的那些东西,尽皆讲与了九半听。毕竟已经将乔禾托付给了九半,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好顾忌得了,而有些东西若是不说,恐怕就要烂在腹中一辈子了。 在朱厌的分析之中,恐怕地处大陆东南的蒲牢之国也要加入战团之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囚牛,蒲牢以及狴犴三国形成新的联盟,从而瓜分甚至于馋食整片大陆。毕竟蒲牢之国之前都在对付鲸鱼之祸,但是东海鲸鱼之祸的维持是有着九半帮助的,因此蒲牢之国虽然出动了大量军队,但更多的起到一种制衡对峙的作用,并没有死亡多少。如今极道世界中战局已经稳定了下来,实际上蒲牢之国中军队的数量也是相当可观的。囚牛之国与狴犴之国经过连天大战,无论是军队还是军队战斗力都大幅度下降,而此时的蒲牢之国正是可以与两国相商的好时机。在朱厌看来,恐怕日子过不了多久蒲牢之国便会拔地而起,成为一尊庞然大物了。 “其实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我觉得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了。”又饮了一口酒之后,朱厌开口说道:“其实在十望城被攻破之前,我收到的最后一条情报是,蒲牢之国要对螭吻用兵了。”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九半猛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蒲牢之国对螭吻用兵,这简直是让人不敢相信。要知道当初螭吻之国的事端还是他九半前去解决的,而蒲牢之国储君万独鸣绝对不是一个心高气傲或者说狂妄自大的人,但蒲牢之国的军队刚刚攻破睚眦之国,如今大军直接南下进攻螭吻?更何况真正围剿睚眦之国大军的时候,螭吻之国也出了很大一部分力啊。若是这么算来,恐怕蒲牢之国才是那个在背后捅刀子的了。 朱厌摆了摆手示意九半坐下,要他不要太过激动,“九半你稍安勿躁,这也只是情报,不是事实罢了。所谓的蒲牢要对螭吻之国用兵,现在虽然已经在蒲牢之国中形成了决议,但应该尚未真正开始行动。毕竟此时远征睚眦的蒲牢与螭吻两国联军尚且没有回到南方,而且联军之中还有储君万独鸣的存在,想来蒲牢之国应该是没有那么愚蠢,愿意以一个储君的性命来换取对螭吻之国的进攻的。” 尽管朱厌这么说了,但九半脸上的神情却是越发地焦躁了起来。他在一旁转悠来转悠去,终究还是无法坐下。思来想去之后他转头看向朱厌,脸上一副抱歉的表情,“抱歉了朱兄,恐怕我现在没办法继续陪你了。蒲牢之国要对螭吻用兵这是个大事,这个世界已经承受了太多战乱,不能让战争再持续下去了,所以......” “没事,你去吧,”朱厌的语气很是轻松,他只是自然地将本属于九半的那坛酒揽到了自己的怀里,而后说道:“你要忙着去拯救世界,那么这坛好酒就归我所有咯?” 对视着的时候二人脸上都是一愣,而后同时一笑。九半没有啰嗦,转身便离开了囚室,他的身后是朱厌有些疲倦的眼神,只不过那重重叠叠的疲倦之下,还是有着一丝希望的。 “历史的车轮果然不会为了谁停止转动,九半,救世主大概说的就是你了。” 朱厌一口将自己手中的那坛酒喝光,而后喃喃自语道。 其实,九半的离开并不是他一时兴起或者心情焦虑地想要去赶紧组织蒲牢之国对螭吻之国用兵,而是在地下囚室之中,那个人又开始联系他了。 z是一个太过神奇的人物,他的神奇之处并不在于其似乎是拥有着无边的法力,更是在于几乎他每次主动联系九半的时候,都在牢狱之中。这一次也是丝毫不例外的,当九半与朱厌对饮正酣的时候,他再一次联系了九半。 总不能当着朱厌的面与z通话吧?于是万般无奈之下九半只能找了个理由赶紧离开,转而来应付z。 “说吧,这次到底又是什么事?”转到了牢房之中某个僻静的角落并且悄悄地弄晕了附近的每一个人之后,九半低声说道。 z的声音传来,依旧是那样的阴沉苍老:“你最近似乎是过得很惬意嘛?” “惬意什么?没看到我都快要烦死了么?”九半说道:“九国境内战乱刚刚平息,这个时候又传出了蒲牢之国要对螭吻用兵的消息,简直是.......” “简直是让人焦头烂额,对吧?” “对!你也知道焦头烂额?不容易不容易啊。”九半应声说道。 “所以,你为什么不试着统一他们呢?”z有些阴测测的声音再度响起,可说的话确实让九半大吃一惊,甚至于有些不敢相信。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在囚牢的角落中这个男人用充满惊讶的语气对着墙壁说道:“你说什么?” 如果有人看到这幅场景的话,想来还是蛮可笑的。 但z的声音依旧是传到了九半的耳中:“我说,你为什么不尝试着去统一这些国家呢?你知道的,天下诸国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些个国家乱了这么多年,也到了应该被统一了的时候。你是圣境强者,战斗力绝无仅有;而且你的威望流传于九国之中,自然是一呼百应。所以,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你又来了......”短暂的震惊之后,九半的神情恢复如常。他已经记不得这是z第几次向他提起这件事情了,但他并不想要做王,跟不想要做皇帝。想方设法让负屃之国复国,那是他的使命所在,毕竟曾经他也是负屃之国的储君,而睚眦之国是让负屃之国覆灭的罪魁祸首。 但是这个时候,今非昔比了。毁灭了负屃之国的睚眦已然毁于一旦,他身为一个已经被灭亡了的国家的储君,为国家报仇雪恨的使命已然没有了意义,那么实际上他目前更多的是应该为自己而活。九半虽然不是九半,但毕竟是一半的九半,是有着林泽记忆的九半。而能够重生为九半,林泽是非常感激这个世界的。这种使命感推动着他向前走,想要为了这个世界做出点什么。而一个世界中所有人最为需要的,就是和平。 所以他觉得,维护和平应该是使命必达的。 但z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反而是逐渐地出现在了他的耳中。 “试一试吗,总没有坏处的对不对?想一想,谁不想要做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王呢?君临天下,四海之内皆是你的。土地是你的,钱财是你的,所有的女人都是你的。你现在已经是这个世界中数一数二的强者了,接下来要做的仅仅是将自己的力量用在对的地方上去,让它们物尽其用,对么?你已经这么强了,这么有威名了,目前要做的就是振臂高呼罢了。况且,你所要的和平,只需要一个统一的敌国就能够做到!” “统一”竟然能够带来和平么?这一点是着实让九半心动的。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尽管动作幅度极其微小,但终究还是逃不过z的感知。 “还要告诉你一个消息,那就是我的身体过几日就能够恢复了。到时候我不但能够化形到人世间去找你,更能够给你很大的帮助。你的威名加上我的能力,我们一定可以一举成功的!”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听到这里,九半沉默了。在z的眼中这种沉默是犹豫,毕竟他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诱人了。z是何许人也?那可是曾经救过九半的人。在z的心中,九半可能已经将他理解为一个全知全能的人了吧?或者说,干脆就是神。有了神的帮助,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呢? z等了许久,等来的却不是九半的接受,而是拒绝。 “我拒绝。”说完这三个字之后,九半的头颅也抬了起来。他转过身去不再面对着墙壁,而是想着地牢的出口走了过去。看到这种情况,反而是z开始慌张了起来。 “怎么,你不再考虑一下么?征服世界收复其余六国,你就是能够凌驾于少虹之上的人物,你是唯一的王!客户再受她的气?” “我不需要凌驾于任何人之上,我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九半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平静地说道:“你开出的条件说出的话都很诱人,但很遗憾对于我是不管用的。” “那我若是说,你那个朋友的死是和少虹有关呢?” 九半的身体猛然间就顿住了,“朋友?哪个朋友?” “就那个小女孩啊,喜欢拿着一支笔到处画来画去的那个。没记错的话,是叫八羽对吧?” 九半猛然回头,他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一片虚无的时候,眼神中目光如炬仿佛是要点燃一片虚空一般。没有人知道那里是如何巨大的怒火,但对于z来说,他达到他的目的了。 “你说什么?”九半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说,你那个叫八羽的小朋友,虽然是被一个什么叫巫尾的男人所杀,但实际上其身后的主使者就是囚牛之国的少虹。而且,你不是一直在找所谓的殒王者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少虹就是。” “少虹,就是殒王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把五十七章 所谓隐情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十望城中那个面摊上,当吴凉子与卫西乘一人一碗面正在吃着的时候,九半忽然就出现在了吴凉子的身后,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让吴凉子一口面就喷了出来,毕竟忽然出现的人实在是太惊悚了。她将头埋在了面碗中,因为恐惧与惊吓一时间甚至不敢抬头。但这个时候在其对面的卫西乘眼中,九半带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就出现在了那里,满是冷漠。卫西乘想要开口,他刚要站起来的时候九半便一抬手,猛然间卫西乘感受到自己肩膀上出现了一股绝大的力量压制着身体,竟然无法站起。而这个时候九半开口对着卫西乘说道:“卫大哥继续吃面吧,今天我就是要问吴凉子一些事情,没有别的意思。” 九半的行为举动引起了周围行人的瞩目,只是面摊老板依旧是古井无波地在做着自己手中的抻面,可吴凉子已经能够感受到身旁其他人异常的目光了。她缓缓地抬起头而后回过头去,对着九半说道:“九半你先别激动。” “我已经足够冷静了。”她转过头去的时候,迎来的却是冷漠的目光。 “你是要在这里说么”吴凉子迟疑地说道,毕竟这里大庭广众之下,显然并不是一个好的适合说话的地方。 随着吴凉子话音刚落,她对面这个男人身上忽然涌起一阵气场,而后就如同波纹扩散一般,在吴凉子九半以及卫西乘中间形成了一个“场”,这是一块区域,九半所站着的地方就是区域的边界,而边界之外就是那些行人了。 “现在可以了么?”九半走过来坐到卫西乘的身旁,他在卫西乘所坐着的那条长凳上坐下,坐在了狐裘的旁边。吴凉子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她不知道九半是如何造就这样一个空间的,但很显然的是这个空间之外的人是看不到听不到他们说话的,那些人所看到的就只有吴凉子与卫西乘同时开始吃面,而九半坐在了他们的身旁。 行人逐渐散去,可这空间之内的吴凉子神情却是逐渐地紧张了起来。她看着九半,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想要知道些什么?” “少虹就是传说中的殒王者?”九半开口,神情冷漠但语气中依旧是有着不小的情绪微微起伏,这让少虹有些心惊。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尽管如此,吴凉子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但坐在其身前的卫西乘,却是惊讶得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殒王者,那可是传奇一般的人物啊。在九国境内的传说之中,有着诸多修行体质的传言。这些传言驳杂不一,甚至于有某些门派为了招揽门徒,专门虚构了一个体质出来。但尽管如此,那些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体制却依旧是令人心惊胆战,殒王者便是其中之一。殒王者,那是与谪仙人并称为这个世界上最为近神的存在。前者天生近道,是修行之路上绝佳的好苗子;而后者则是一出生就战力非凡,仿佛仙人下凡一般强大。传说中这两种体质的修行者若是碰到了一切,合作则天下可期,敌对的话那么整个世界都会在他们的对决中毁灭。 没想到,少虹竟然是传说中的殒王者,怪不得她竟然能够拥有着那么恐怖的战力了。 尽管卫西乘内心吃惊,但显然九半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吴凉子试探着问道。 九半轻轻笑了笑,他似乎感觉到某些事情有些可笑了:“这么说来,某人告诉我的那些事情就应该是真的了吧。” “什么?你都知道了什么???” 吴凉子的内心此时充斥着惊惶,甚至于有些恐惧。有些事情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她和少虹才知道的事情。若是这些事情都被九半了解了,那么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在对方内心所建立的信任就会灰飞烟灭,并且几乎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现在看来,恐怕我之前说的话要不算数了。若是根据我所了解到的一切,那么如果想要解决九国境内的战乱,杀死少虹才是唯一的途径。” “吴凉子,我要杀少虹,你帮我么?” “不行!”吴凉子猛地抬头而后大声说道:“你杀不死她的!” “为什么?人固有一死,这个世界上还有杀不死的人么?我这就奇怪了,少虹国师一向是被称之为天下修为最为恐怖的人,但就算是这样的人,也终究是人吧?既然不成神不成仙的,我何尝杀不了她。”九半的神情云淡风轻,似乎是在谈论一件正常的事情一般。他将自己的两只手都放在了桌面上,双手呈掌杵着头看着吴凉子,眼神中有着天真烂漫的神色。 吴凉子将手中的筷子放在桌面上,而后挺直了身躯看着九半,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你以为,有了陆吾神兵之后就能够与师尊作对了么?” 九半撑在下巴上的两只手猛然一紧,他似乎感受到自己腰间的陆吾神兵也是猛地一颤,仿佛是某些不得了的事情被发现了一般,就连一旁的卫西乘都是浑身一紧,感觉有些不对。九半的脸色慢慢地阴沉了下来,他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有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机:“陆吾神兵?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知道的太多了。”从刚刚九半的语气之中,吴凉子感受到了杀机。这种杀机似乎不是对着她的,更多是对着少虹产生的。想来,恐怕九半是觉得自己知道的这些事,少虹可能也都知道了吧。但吴凉子她身为九半的朋友,是绝不可能看着九半前去挑战少虹,然后做出类似于送死的行为的。 毕竟身为少虹的弟子,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少虹的恐怖之处了。 “其实你们的行踪我一直都了如指掌,师尊也是。你与卫大哥前往乐岩山脉中取陆吾神兵的时候我知道,虽然没有告诉师尊,但师尊一定是知道的。”说到这里,吴凉子看了一眼卫西乘而后继续说道:“这个世界上,论实力没有人是老师的对手,论心机权谋她更是无敌于天下。九半,收手吧,逃吧。睚眦之国已经被灭了你大仇得报,没有必要再搅进这一滩浑水中了。” 吴凉子的话没有浇灭九半复仇的心,甚至于还是激起了他的兴趣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少虹国师,狼子野心?” “当然不是!”吴凉子的脸上阴晴不定,但是紧接着那股气势便衰弱了下来。“好吧其实远远不止这些。”她终于还是决定将一切和盘托出,这只是为了劝阻九半不要去招惹少虹罢了。但若是将一切都告诉九半,那么九半必然是将会受到极其巨大的刺激,在这种刺激之下他到底是会放弃,还是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呢? 吴凉子不知道,但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接下来在吴凉子的缓缓叙述之中,卫西乘与九半脸上的表情就如同大海上的波浪一般,一波三折,产生了诸多变换。毕竟关于少虹,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原来,九国之中互相争战,一切都是少虹的阴谋。除了她与少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反而是属于“逆轮”的身份没有说出之外,吴凉子对着九半将一切都和盘托出,没有丝毫保留。 囚牛之国在国君闭关修灵之后不再出世,渐渐地身为国师的少虹彻底掌控了囚牛之国的所有力量之后便有了图谋天下之心。此心绝非一朝一夕形成的,但当其彻底形成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狼子野心,可以吞象。因为囚牛之国地处大陆西北,大陆中央的战争很难波及,于是她便决定先行引起内陆诸国的纷争之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少虹先是以偷天换命之法于夜间降霸相于嘲风皇宫之中,使得嘲风国君误以为统一九国乃是自己的天命,进而产生了发动战争的心思使得九国境内一片混乱;而后又秘密会见睚眦国君,唆使他去报当年负屃国君的杀父之仇;最后少虹又秘密会见了螭吻之国的将首巫尾,唆使他发动战争并且许诺当九国境内战事平定之后,他便是这片大陆上南方唯一的王。 要知道,在上一任负屃国君与睚眦国君之中可是有着深仇大恨的,而螭吻将首巫尾又是有着狼子野心的一个人,如此一来九国境内便彻底混乱了起来。可实际上,少虹所做的远远不止这些。囚牛无君,霸下内乱以及蒲牢之祸等等皆是少虹策动的。她本欲以九国内乱只是囚牛之国能够偏安一隅,到了最后阶段在坐收渔翁之利,但谁成想战争白热化之后事情并没有顺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螭吻之国提前出局,而嘲风与睚眦同盟之后竟然选择联手先行攻击囚牛之国,这是少虹远远没有想到的。 实际上少虹并不需要这么做,整片大陆上的混乱只会带来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但少虹既然能够做到囚牛之国国师的位子上,其生性谨慎实在是无需多言。本来少虹想着制造内乱之后让其他国家相互消耗,没成想却是差点将囚牛之国也搭了进来。战争之中战场之上一切都瞬息万变,若是少虹当年没有想要先行独善其身而是在战争一开始的时候就与嘲风以及睚眦之国联手,以三国甚至于四国之力直接攻下霸下与负屃之国占据了整片大陆的半壁江山,恐怕此时又是另外一幅场景吧? “师尊的目的已然达成了大半,此时她又以一个‘情’字控制了狴犴之国储君岳满弓,势力已经成长到一种非同小可的地步。九半,尽管你威名在外可就算手中拿着陆吾神兵恐怕也不是取回了法杖的老师的对手,更何况此时你威名广播,在老师眼中更可能被视作一种威胁啊。若是你说出了什么不恰当的对老师不利的言论,我害怕老师有朝一日恐怕想要除掉你。” 吴凉子的话语句句切中时弊,听得一旁的卫西乘都连连点头。实际上这个时候她是想要劝服九半放弃借天之法,寻求一个地方度过余生的。毕竟此时九半与少虹的对抗就如同对弈下棋一般,少虹已然是占了先手,而后一步步地每一步都领先开来。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九半已经失去了优势了。 但九半虽然内心有些动摇甚至是震撼,但他一时半会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去,反而是有些惊讶地反问道:“你刚刚说少虹国师已经拿回了她自己的法杖了?” “是,前些日子中的某一天师尊的法杖忽然就飞回了她的手中,得到法杖的师尊如虎添翼,更是无人能敌了。九半听我一句劝,莫要再行借天之法了,不如直接隐退,找个僻静的地方安度余生吧,你是斗不过师尊的!” 吴凉子说完,一旁的卫西乘也接话说道:“是啊九半,吴凉子说的没错。曾经少虹没有法杖的时候就能够与那妖鸟之王打个平手,甚至于还能同时兼顾上百头妖鸟多罗罗的进攻;若是她拿回了法杖,战斗力是要多么恐怖才能够形容?你我都知道,法杖对于术士是极其重要的,没有法杖的术士就如同失去了一半战斗能力一般的残疾人一样,而这种情况在修为境界越高的术士身上差距就越明显。吴凉子,你说说是不是?” 吴凉子猛然快速地点点头。 实话说,吴凉子的话的确是让九半很心动的。毕竟她说的都是真的,而当修为提升之后,九半无论是自身实力还是感知能力都有所提升,而且是提升了一大截。今日当他见到少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如果说之前胡琴城中的少虹是山中猛虎,一呼一吸之间有着王霸之气的话,今日已然今非昔比的少虹便是海中蛟龙,深不见底。 尽管少虹已经是尽力压制着自己身上的那股磅礴气息,但终究还是被九半捕捉到了。 虽然心中微微生出了退意,但实际上九半还是没那么容易退却的。虽然谁都惜命,但九半毕竟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此时又害怕什么呢?虽然睚眦之国已然灭亡,他身为负屃之国储君的复仇使命已然没有了什么意义,但此时他身为一个被这个世界救过一次的人,拯救世界的使命依旧势在必行。毕竟作为一个人,他无法忍心看到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过着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生活。就算是必须要以杀死少虹为条件来让这个世界的战争得到减缓,那么他也必须要一往无前地去做下去。 所以,这个时候的九半虽然口中答应着说着“是是是”,但实际上心中是另有打算的。 首先就是在十望城中的这些事情,朱厌和师甲是决计不能死的。关于嘲风之国的稳定这件事情,实际上九半比其他人看的都要清楚很多。毕竟嘲风之国的前任国君实际上生前并不怎么露面,而朱厌才是嘲风之国中最为得民心的那个人。若是朱厌死了,恐怕无论是囚牛还是狴犴,这两个庞大的征服者在嘲风之国中的民望都会急剧下降。虽然嘲风之国的民众对于囚牛狴犴两国更多的还是处于一种恐惧的情绪,但这种恐惧终有一天能够消除。若是立师甲为君,辅之以朱厌,大概嘲风之国境内的民情民怨就能够很快地稳定下来了吧。 另外一点在九半心中也很重要,那就是关于蒲牢之国储君万独鸣的动态以及想法。九半相信的是万独鸣绝对不是主战派,但他作为蒲牢储君,在蒲牢大军之中还是很有威望的。若是万独鸣并没有对螭吻之国开战的想法,那么目前剩余的六国境内便能够免去一场浩劫;而若是此人真的也有着巨大野心的话,恐怕一切就会变得异常复杂了。 九半逐渐消了自己周身的空间限制,熙熙攘攘的行人声音闯入耳中的时候他猛然间有些不适应。吴凉子与卫西乘似乎是在自己身后说着些什么,但他却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他走入了人流当中,消失在人海里。他也是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现在啊却要在自己肩膀扛上沉重的行囊,奋力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意已决 十望城中毗邻嘲风皇宫的一个三进院落之是九半的休息之地,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了。 那一日嘲风幻弓之中的争执过后,少虹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还是差遣人将九半与卫西乘带到了这个宅子之中安置。几日过去,九半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这宅子之中自行修炼,反而是卫西乘经常到街上去走动,打听一点消息。至于皇宫之中,少虹与岳满弓什么举动都没有,那里什么消息都没有流传出来,似乎他们并不打算做些什么。 但实际上九半知道的是,这不过是风暴前夜罢了。 这一夜,月华正浓,九半正在院中打坐。身为圣境强者,他有无数种修炼的方法,其中最为有效的方式之一就是在夜晚吸收月光精华,强壮己身。毕竟修为已经到了这种恐怖如斯的境界,天地万物都可以化为己身之用了。 忽然,脚步声传来。当九半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卫西乘直接翻过墙头,进到了院子当中。九半眼中的卫西乘有些气喘吁吁的,似乎是为了什么急事才匆忙赶过来。看到他这幅模样九半便是有些奇怪,于是开口问道:“卫大哥,怎么了?” “出事儿了出事儿了,少虹少虹要杀师甲!” “什么?”九半一下子就站起了来,他看着卫西乘的脸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是谁的意思,少虹的?岳满弓的?还是说是他们两个人的意思?” 卫西乘站定,站直了身子而后对着九半说道:“不知道,但消息已经传出来了,明日午时行刑。十望城中已经在布置法场了。” “那朱厌呢?”九半说道:“少虹只杀师甲不杀朱厌?” 听到九半的话卫西乘明显地愣了一下,仿佛是看着一个一无所知的人一般看着九半:“你不知道?朱厌自缢了。” 朱厌自缢的消息传到九半耳中的时候,他仿佛是五雷轰顶一般,不敢相信这一切。实际上今天早些时候,朱厌因为不堪受辱,不想用一个降将的身份被杀,就在囚室之中自缢了。当看管牢房的人发现他的时候,这个生前有着半圣境界修为,纵横一生的嘲风之国将首的身体都硬掉了。 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此时他感觉到似乎就连晚上的微风都在嘲笑他。朱厌死了,对于九半来说这就如同卧龙失去了雏凤,高山再别了流水一般,他没有了对手,也没有了朋友。此时他的脑海中不断反复回荡着几天前去牢狱之中看望对方的时候朱厌对他说得那句话: “我已经没有了活着的意义,但你要好好活着。这个世界太脏,我是无力改变了,但你不同。九半,你将会是这盘大棋上的最后一颗棋子,是决定结局的那一个。” 是么?我是决定结局的那一颗棋子么?可惜你看不到了。对于九半来说,劫狱这件事本来他是犹豫的。毕竟虽然知道了很多事情,但是此时他与少虹的关系还不能够闹得太僵,也就没有办法去做些什么。一个人有所顾忌的时候就有了羁绊,而被羁绊牵着走的时候就无法从心所欲地做一些事情,此时的九半就是这样。 正想着,九半就已经走到了院子的门口。在他身后卫西乘跟了过来,说道:“这么晚了你要干什么去?十望城中马上就要宵禁了。” 囚牛与狴犴两国大军攻克了十望城后,为了稳定民心十望城中便有了宵禁,但这宵禁对于九半来说很明显几乎是无用的。他没有回头反而是缓缓地打开了宅子的大门,而后说道:“我出去走走,你就在此地等我不要动,我我去去就回。” 可是,当他打开宅院大门的时候,眼神却是一愣。门是巨大的红漆木门,很是厚重。九半并不是将门完全推开的,而是仅仅推开了一扇。当他走出去的时候,眼角余光中却发现了在另一扇门旁竟然有一个人影倚靠在那里,似乎是已经力尽昏厥了过去。毕竟这是九半与卫西乘暂住的宅子,若是让人看到有人晕倒在门口也是不好的。于是九半转过身去想看看那人是谁,可一转身却是不得了了,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后九半直接就僵在了原地,面对着一张熟悉的脸他的大脑之中一片空白,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人,不正是乔禾么? 看到九半站在门口只是一转身之后竟然没有动作,卫西乘便跟了出来。卫西乘一边走过来一边询问道:“九半,怎么了?” 旋即,他自然也是看到了乔禾的身影。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何会在晚上晕倒在他与九半暂居的宅子门口,但任谁也不想要一个不知生死的人瘫倒在自家门口吧?这时候的九半缓缓地蹲了下去,轻轻地将穿着一身囚服身上还有些许血迹的乔禾抱了起来,而后有些僵硬地说道:“卫大哥,麻烦你帮忙找个大夫过来了。” “啊?哦是是!”卫西乘赶忙转身出门去,出门的时候还顺手将宅子的大门给带上了。 乔禾乃是朱厌的妻子,严格说来也是十望城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但此时十望城由狴犴囚牛两国接管,那么乔禾就变成敌人了。看着乔禾这个模样,卫西乘心中有数,想必她定然是被囚禁了之后私自逃出来的。乔禾这样的身份逃狱,虽然她身为一个柔弱女子肯定是花了不少的功夫,但想必看管之人绝不会放松警惕地任由其逃跑。所以此时就更不能让人知道乔禾在他与九半这里了。但他们二人又不是什么见死不救之人,所以给乔禾找来大夫是必然的,但接下来的事情 卫西乘的大脑一片混乱,但脚步却没有停下,反倒是向前跑去。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一个时辰之前,卫西乘找来了大夫为乔禾看伤,大夫明言乔禾只是体力透支并且受了一点皮外伤而已,需要静养,于是便为其简单包扎之后便离去了。卫西乘将大夫送走之后也知趣地离开了房间,房间内只留下九半静静地守候着乔禾。 九半看着躺在床上的乔禾,心情很是复杂。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就连九半都不知道自己对她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了。人的内心深处,在潜意识里总有一种趋利避害的选项,总是会不自觉地去避开什么。譬如九半,他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关于小隐村的事情了,而小暮以及谭一壶也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在他的记忆里。曾经有一段时间,九半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小隐村被屠杀殆尽的场面。那些熟悉的人前一秒还是活着的,可后一秒就变成了冷冰冰残缺不全的尸体,流着鲜血等待在那里。 他自然也不想要乔禾变成那样。虽然他这一生中遇到过很多个女人,但当再一次见到乔禾的时候他猛然发现,原来这才是自己内心深处的软肋啊。 忽然,乔禾的眼皮微微动了动,这是逃不过九半的感知的。于是他凑上前去,将自己的脸凑近了乔禾,轻声说道:“乔禾你醒了么?” 乔禾没有回应,这让他在某个瞬间放松了警惕。也对,一个被流放了的却独自逃出来的女人,想必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了,没有反应也是正常的。 老一辈人总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活着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就在九半放松了的这个万分之一的当口,乔禾本来躺在床上的身体却猛然间暴起。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她就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支匕首,一刀便插进了九半的丹田之中。九半只是来得及看到乔禾那双充满着仇恨的眼神,尚且来不及多想,自己的腹部便有剧痛传来。仿佛身体被撕裂的痛楚一瞬间就从腹部蔓延开来直接抵达了身体的顶端,从这一刀中九半能够感觉到的只有对方如同深渊一般浓郁的仇恨了。 虽然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他左手抬起扶住了乔禾的肩膀,右手伸向了乔禾握刀的手,想要将那匕首给夺过来。他实在是不敢想象,一个时辰前还昏迷着的女子此刻为什么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力量。丹田乃是修行者修为之源,体内气机全部由此而调动出来。此时九半的丹田被刺破,气息外泄修为大减,速度自然就慢了不少,但乔禾却展现出了如同成年男子一般的力气来。尚未等到九半的右手握住匕首,那匕首就在九半的体内猛然顺时针一转,他的丹田便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创口,血流如注。 终于,九半握住了那个匕首,可自己的左手竟然慢慢地变得无力了起来。局势似乎是暂时稳定了下来,可是他的力气却也慢慢衰弱了下来。这一刻,这位在九国之中都富有盛名的圣境强者仿佛是变成了一个黄口小儿,虚弱地开口说道:“你要杀我?” 乔禾的双手挣扎了一下,在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匕首应该是无法向前之后,他抬起头看着九半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杀了我的夫君,我该不该杀你?” 这一刻,乔禾的眼睛时惊人的,至少对于九半来说是这样。无论是死而复生之后还是从胡琴城战场上下来,九半都无法想象的是自己竟然能够见到这样一双眼睛。那简直就是一双死人的眼睛啊,她竟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杀我的?惶恐瞬间侵占了九半的内心,这也让他的心中再次出现了一丝疏忽。这个男人忽然就绝望了,竟然会有这么一天,被自己深藏在心底的女人抱着必死的心态来刺杀自己,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将自己利用? 心思千回百转,似乎是有着一场场大戏在九半内心上演着。但乔禾却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她的双手猛然从九半的身体与那柄匕首上移开,而后身体骤然前扑,她一下子就抱住了九半。只不过这个拥抱几乎与死神的拥抱无异了,在抱住九半肩膀的同时,乔禾一口便咬在了对方的脖颈之上。丹田被破开之后的九半本就修为大减,此时他的脖颈上更是没有丝毫的防护,就这样被一个女人一口咬在了上面。 疼痛难忍,巨大的嚎叫声从九半的房间中传了出来,仿佛利剑一般传出去好远好远。 鲜血顺着九半的脖颈流了下来,流过肩膀与胸膛最后滴落在床上。乔禾依旧趴在他的肩膀上,只是此时这个女人的双臂无力地下垂着,整个人依靠在他的肩头已经昏迷了过去。 九半的双手举起,一只手从乔禾的腋下穿过撑着她的身体,有些无处安放。几秒钟前他的耳中传来乔禾的声音,他清楚地记得那两个字是与其刺出一刀时候完全不同的“九半?”,是疑问句,是完全不同的叫法。她似乎是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却立刻晕了过去。 旋即,吴凉子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紧接着,九半房间的门“砰”地一声被一脚踹开,卫西乘闯了进来,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不明所以:九半坐在床上,乔禾扑在九半的身上,而乔禾的身后站着吴凉子。床上有鲜血,只不过不知道是谁的鲜血了。 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鲜血到底是从何而来还是引起了卫西乘的遐想。顺着这种遐想,卫西乘脑海中的想法便不禁歪了歪,脸上也露出了一种神秘的表情。 “卫大哥别笑了,快来帮忙!”看着卫西乘脸上露出的那种神秘表情,九半一时间哭笑不得,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本来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现在吴凉子忽然就破窗而入,一男两女呆在这种封闭空间之中,难免也让人想到些什么。 帮九半将乔禾从他的肩膀上卸了下来平放在床上,卫西乘转而就看到了九半脖子上的伤痕。 “九半,你们这是怎么了?”说完,他还看了看一旁的吴凉子,但是当看到吴凉子脸上那种能够杀人的目光之后就立刻将自己的脸转了过来。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招惹人的好。 挣脱出双手的九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说道:“卫大哥,麻烦你把乔禾带走吧,带回小隐村修养。十望城中要出事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去找你们。” “小隐村?”卫西乘一脸懵懂,毕竟这个地方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 看着卫西乘的表情九半猛地醒悟了过来,他一拍脑袋,“我忘了你不知道小隐村,一会我告诉你在哪。”说着,他缓缓地将乔禾刺入自己体内的匕首给拔了出来。鲜血缓缓流出,待到匕首完全被拔出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他对面的吴凉子法杖轻轻挥动,就将那伤口封住了。 尽管上后已经愈合,但他的丹田被破这件事是卫西乘与吴凉子都知道的。看着九半呲牙咧嘴的那张脸,卫西乘不无担心地说道:“你身体都这样了,要不然和我们一起走好了。” “不,我得留在这里。” “刺杀少虹?”显然,卫西乘明白了他要做些什么,于是这个男人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你身体尚未受伤的时候,全盛状态下都不一定能敌得过少虹,现在这么过去不正是送死么?” 九半笑了笑,说道:“也不至于送死了。我留在这里主要是为了营救师甲,明日就是师甲上法场的时候了,我不可能看着那么一个单纯的孩子沦为政治的牺牲品。更何况,”他转头看了一眼吴凉子,脸上笑意未减,“这不是有吴小仙师帮我么?” “哎?我可没说帮你,别随便拉我下水啊。”吴凉子提高了音调说道:“我只是偶然路过,随手过来给你送点情报而已,可没有别的意思。” 看着吴凉子的表情,九半献媚地说道:“是是是,吴小仙师就是随手帮我个忙,没有谋反的意思。” “你!”看着九半这么不着调的样子,吴凉子甚至都想要打他。但感受着他体内混乱不堪的气息,终究还是收回了手。一旁,卫西乘似乎是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九半抬手制止了。 “卫大哥不必多说,麻烦你过一会就带乔禾走吧,一定要保住乔禾的命啊。” 这时候,他的眼中满是真诚,让人无法拒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以杀止杀 嘲风之国储君师甲被行刑的当日,法场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很多人。人山人海,这些曾经归属于嘲风之国的人们此时如同看戏一般看着法场之内所发生的一切,很多人脸上只有冷漠的表情。 对师甲行刑的法场位于十望城北的一个菜市口,这是上一任嘲风国君惯常用来斩杀重臣的地方,只是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的是,有朝一日嘲风之国的储君竟然也会在这里丢掉性命,这简直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只不过是这个时候,显然所有人聚集在这里并不是为了看他们的储君被行刑的。一刻钟之前,一个叫九半的人忽然出现在了法场之中。那个人的出现甚是突兀,就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在侩子手都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忽然就从人群之中闪现在了即将被行刑的师甲身旁。那个一身黑衣的那字一脚踢飞了侩子手后将师甲护在身后眼神倔强地看着少虹,仿佛是幼狮在看着猛虎一般。 只不过这个时候,那个名叫九半的人已经晕倒在了法场中央,而师甲也已经被囚牛之国的士兵重新押入了地牢中,择日行刑。 九半是被吴凉子击晕的。准确地说,是吴凉子施展了眩晕之术将其击晕在了当场,为的就是他不会被少虹杀死。这一日凌晨的时候,九半救治了从发配队伍中脱逃而出的乔禾,但却被乔禾袭击重伤。虽然圣境强者身体的恢复能力是很强的,但无论是什么境界的修行者,丹田被破都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所以到了九半劫法场的时候,他虽然能够做出一脚踢飞侩子手的“壮举”,但在吴凉子看来他依旧是不可能敌得过少虹的。 一刻钟之前,就在九半一脚踢飞侩子手的同时少虹就动了。拿到了法杖的少虹如鱼得水,一记“轰雷术”随手而出,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雷电便朝着九半轰击了过去。毕竟这是老牌圣境强者的攻击了,少虹在圣境深耕多年,就算是随手一击也不是重伤的九半能够招架得了的。面对两个综合来说境界与其相仿的人的攻击就算是九半也有些难以支撑,所以在接下了少虹的一记术法后,吴凉子瞬间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只是法杖对着其后脑轻轻一点,九半便失去了全身的气力,而后扑倒在了地上。 从九半的身影出现开始到他的身体扑倒或者说是晕倒在法场中央,不过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这个并不算大的行刑场中便聚集了数以百计的人。人山人海的围观之下少虹与岳满弓二人气定神闲地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走到了晕倒在地的九半身旁。 看到少虹走来,吴凉子“噗通”一下就跪倒在了地面之上。她单膝跪地根本就不敢抬头,就这样对着少虹说道:“弟子知错,但请师尊饶九半一命!” 吴凉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这颤抖之中也有着激动的存在。虽然她亲手将九半击晕,属于先发制人,但却是不无道理的。按理说吴凉子是身处于九半一方的存在,在场的诸人中显然十望城中的居民不可能有人为九半说话,卫西乘已经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带着乔禾离开了,如果吴凉子再不站在九半这一方,那么在这十望城中九半可就是货真价实的孤家寡人。但正是因为她站在九半这边,出手将其击晕反而是变成了为九半好的一个举动。九半从未与少虹亲自交手,而这个世界上真的与少虹交过手的人大部分都死了,剩下的一小部分要么隐退,要么因为各种原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于是就只剩下吴凉子知道少虹的底细,也就只有吴凉子知道少虹是有多么的恐怖。从一开始九半与卫西乘深入乐岩山脉去取某件兵器的时候吴凉子就知道一切,那柄陆吾神兵此时已经跌落在九半的身旁,但她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因为这个姑娘知道的是,就算这神兵有着通天之能,九半持着它也是敌不过少虹的。 身为囚牛之国国师,大陆上唯一知名的圣境强者,少虹就算是没有法杖的时候都能够独自在胡琴城城头抵御妖鸟多罗罗大军那么长时间,而此时少虹的法杖已经被她握在手中了,这个女人的修为又该是多么地恐怖?没有人想要与怪物为敌,吴凉子更不想九半如此轻易地送掉性命,于是便先行将已经受伤,实力大损的九半击晕,为的就是搏得一线生机。 但是少虹的步伐很沉稳,当其走进九半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身旁的陆吾神兵。将那柄黑色的长刀一脚踢开,少虹并没有看吴凉子一眼,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孽徒”,便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法杖将法杖的头部对准了九半的脑袋。 法杖上逐渐凝聚起了紫黑色的光芒,仿佛是雷电一般耀眼,这引得人群之中一片哗然。惊讶并且期待圣境强者出手自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更惊讶于即今日斩杀的竟然不是师甲,而是另一个他们不认识的男人。虽然围观的人群中有一部分人也为了这个敢于劫法场的年轻男子暗自赞叹,甚至于惋惜,但没有人敢将这种话,这种情绪说出来。 毕竟兵败之国,一国都是人家的俘虏了,少虹还不是想杀谁就杀谁么? “好徒儿,待我杀了他,再好好与你说话。”少虹说着,手中的术法就要脱手而去直接砸在九半的头颅之上。但这个时候一旁的岳满弓忽然站了出来,他站到少虹的身前,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国师,此子杀不得啊。” “哦?为何?”少虹开口,但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他看着九半就如同看着死人一般,杀心已起,难以挽回了。 听着少虹语气中的冷漠,岳满弓踌躇了一下说道:“九半现在在诸国之中威名远播,声望甚高。就算此时是在十望城中,但若是国师杀死了九半的消息传入到更南方或者更北方的地方,尤其传到了胡琴城中的话,恐怕是不妥啊。更何况,此时十望城中民心未稳,若是此时杀九半,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还望国师深思。” 看到岳满弓已经弯下的腰,少虹渐渐地将手中的术法收了回去,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犹豫的神情,“嗯你说的倒也是没有错。” 听到少虹这句话说出口,岳满弓大喜,以为九半的命应该是就可以这样救下了。但就在他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少虹更加冷漠的双眼。“来人,将嘲风储君师甲,押上法场!” 听到这句话,无论是吴凉子还是岳满弓的内心都凉了半截。一刻钟后,师甲再度被押上了法场。这个小孩子一日之间被两次押入法场,魂魄皆已经失去了大半。他双腿瘫软地朝着少虹跪坐在法场中,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气力。待到师甲被再度押入法场的时候,无论是岳满弓还是吴凉子都不得不站在了少虹的身后。这个女人心意已决,恐怕已经没有可以回旋的余地了。 少虹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已经浑身瘫软的师甲,以及晕死在一旁只剩下微弱呼吸的九半,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法杖,“杀了你们,实际上我于心不忍;但若是不杀你们,恐怕对我,对我囚牛之国来说没什么好处。所以,对不起啦。”她手中法杖的顶部,光芒慢慢凝聚。紫黑色的光芒再度出现的瞬间,师甲仿佛清醒过来了一般一下子扑倒在了九半的身上,似乎是想要用自己柔弱娇小的身躯护住九半一般,但他的这个举动也只是引来少虹的冷笑罢了。 法场之外,所有的围观者一片哗然。这个强大的女人竟然要杀死一个孩子了? 岳满弓侧过了头。 吴凉子终于是因为胆怯,而转过了自己的身子。 紫黑色的光芒越来越强,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而出一般气息恐怖。但就在这个时候,遥远的天边猛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怒喝:“刀下留人!” 声音未到,气息先至。忽然间,一股庞大的气息从天而降,而后一柄纯粹由“气”化形而出的足足有六丈长的长剑从天而降,一剑天边外,瞬息而至。那长剑自高空而下,瞬间便朝着少虹所在的地方钉了下去。 攻击来的迅速,如同天外飞仙一般瞬息而至。少虹来不及多想,法杖中本来已经凝聚而成的能量只能瞬间转换,一瞬间术法便转成了防御型,而后巨大的护盾立刻笼罩了在场的五个人,尤其是护住了她身后的岳满弓与吴凉子。 仿佛自天外而来的长剑瞬间就钉在了少虹所形成的防御上。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波澜,但是下一刻忽然狂风骤起,从少虹所在的位置上向外扩散,不但将少虹与其面前的九半师甲推开了很远的距离,更是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灰尘吹散,波及到了周围的所有人。 那是矛与盾相互碰撞的瞬间所产生的威力,但却在瞬息间消失了。 拨云见日,天空中的厚重云层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洞开了,一个披头散发面容有些苍老的男子骑着一只神骏的巨鸟从空中落下,停留在法场中央的半空中。男人的脸虽然略显苍老而且看起来十分邋遢,但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那种味道并不是帅,而是“拨开云雾见月明”般的清朗感,就好像是一个沉郁已久的人骤然间将其心中所思所想波澜开来,心开一线见天门,转而又落到了人世。围观的那些人中有不少适龄女子,更不要说此时大部分女子几乎都是在为他惊声尖叫,仿佛是见到了谪仙人下凡一般。 那人正是谭一壶,他的座下坐骑却正是鸾鸟了。过了这么久,沉寂了这么久,这个隐居于深山老林中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他如同狮虎一般的面容来。獠牙已现,他出世了。 谭一壶坐在盘旋于半空中的鸾鸟身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少虹,说道:“下面的这位可是少虹国师?” “明知故问。”看着盘旋在自己头顶的巨大阴影以及那阴影上坐着的男人,少虹内心一瞬间有些忐忑,但她还是随手一挥,一个巨大的火球便冲天而起直接就冲着谭一壶便冲了过去。看着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谭一壶却是挥手一挡,那火球便避开了他的身躯朝着天空中直射而去。这一幕看待了所有人,他们感觉到那个男人似乎是轻驾就熟地就完成了这一切,但谭一壶却并没有多么轻松。 吩咐鸾鸟继续盘旋在半空之中观察情况,谭一壶一下子就从鸾鸟的背上跃了下来。他直接跳到了九半的身前,拦在昏迷了的九半与少虹中间,仿佛是一个巨人一般的背影映入到了师甲的眼中,一瞬间竟然是有些熟悉。 谭一壶正要开口说话,师甲的声音却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那是孩子的略有迟疑的声音,仿佛还有着一些胆怯,“父父亲?” 那个男孩子手脚都被绑住了,但却依旧挣扎着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在他开口之后,谭一壶明显地愣了一下,而后师甲身上的绳索便瞬间自动解开,但下一刻师甲也晕了过去,晕倒在了九半的身旁。 少虹笑了,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一般开心,“原来你就是上一任嘲风国君?哎呀哎呀真是令人惊讶啊,传说中征战四方大杀天下的谭一壶,没想到竟然能够在这里见到,不简单了。你知道么,九国之间的盟约皆是因为当年你一走了之而订立的。若是当年没有你,也就没有如今这么多琐事了。” “你是说若是没有我,九国之间的战争还会开始得更快一些是么?”谭一壶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相对于少虹脸上的兴奋,他就如同一块木头一般淡定。 周围人声鼎沸,但在少虹与谭一壶中央却是冷如寒冰一般的焦灼。少虹看着谭一壶,对方也在看着她,二人都没有主动说话。就这样僵持了一会,二人之间似乎是形成了如同数九寒冬一般冰冷的磁场,但终于还是少虹先行将其打破。 “让开吧谭一壶,你现在已经不是嘲风之国的国君了,嘲风之国也已经不复存在。现在让开,我保证以后不追杀你。”少虹踏前一步,气势骤然间疯狂上涨仿佛是波涛汹涌的海浪一般疯狂。但谭一壶毫不示弱,他身上的气势也在一瞬间暴涨开来。 “你不能杀他们。” “为什么?现在在这十望城中我想杀谁就杀谁,还需要犹豫么?” “杀了九半,你会后悔的。”谭一壶认真地说道。 “我不是来和你讨价还价的,”少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充斥着威胁的意味。她抬起手中的法杖,而法杖之上紫黑色的光芒逐渐凝聚了起来,再度凝实的紫黑色光芒似乎比之于之前威力要更加强大了,而少虹的语气丝毫没有减弱:“我要杀人,没人能拦得住我。” 看到少虹的反应,谭一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对面的这个女人,眼神中已经充斥着疯狂了。那种疯狂不是一般疯子所能拥有的,更不是一种舍我其谁的状态,而是一种欲要抛弃整个世界只为了达成自己目的的疯狂。谭一壶知道,这个女人大概离疯也不远了。 于是,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说道:“你不能杀他,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紫金色的光芒如同流星消逝一般衰减了下去,本来耀眼的东西一瞬间就归于黯淡了。就仿佛是流星陨落一般,当谭一壶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少虹的精神世界似乎在一瞬间就崩塌了。明明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做,但他说出口的话却如同利剑,好似毁灭世界的源泉一般攻击着少虹的内心世界,那个强大无比的壁垒就在这一句话的攻击之下化为了乌有。 “你再说一遍?”她的嘴唇有些哆嗦,不可置疑的神情瞬间就爬上了她的面容,眼神里全是惊惶,比面对着世界末日也要好不了多少。她的眼球凹陷了下去,竟然是有些憔悴了。 但谭一壶并没有说谎,他只是看着少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将这句话再次说了一遍:“他,九半,是你的儿子,如假包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六十章 真相惊人 原来,九半竟然是少虹的儿子,而少虹竟然就是九半从未见过的生母。 “真相”二字是很多人都不愿意去触碰的。这两个字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其中到底蕴含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无人知晓。秘密之所以为秘密,一方面是不能说,另一方面是不敢听。比如九半的母亲,比如少虹的儿子,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多少年来从无人过问,因为除了当事人之外,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法场中央,一个场域勃然而起,将谭一壶等人围在中央。场域之外的嘲风民众虽然一个个地抻长了脖子望着那里,但场域的外围却是一片模糊。别说是想要听到什么声音了,就是想要看清楚其中的人物都很是困难。 嘈杂之声渐渐响起,一股股留言似乎也是蔓延了开来。 场域之中,随着谭一壶的缓缓诉说,两股清泪渐渐地从少虹的双眼之中流出,无声地滴落在地面之上。这一刻,谭一壶似乎是变成了全知全能的神,他知晓一切,但当一切被说出口的时候,却又是那么震撼,那么让人不敢相信。站在少虹身后的吴凉子与卫西乘的心脏皆是如同擂鼓一般地跳动了起来,他们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隐秘的秘密,这让二人有些慌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最后连一条全尸都没有留下来啊。 原来,当年负了少虹的那个男子,正是九半的父亲也就是负屃之国的前任国君,长右。当年战况紧急,正是负屃之国身处于内忧外患水深火热的情况之中。负屃之国国内人心不齐,而北方由面临着睚眦之国的大军压境,实在是苦不堪言。身为负屃之国储君的长右不可能看着负屃之国就这样身处于水深火热两难之境,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只能舍弃了少虹转而去迎娶霸下之国的招司为妻,以此与霸下之国联姻,从而借兵进以解决负屃之国的窘境。 但长右毕竟曾经是少虹的男人,没有人更比他了解少虹的脾性了。他深知少虹脾性乖戾,复仇之心极重,甚至于为了复仇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为了保证自己的幼子不被少虹教养成复仇的兵器,他只得派人去将九半掠走,而后制造假象使得少虹以为九半已经被杀身亡,这才告一段落。 随后,长右携陆吾神兵斩杀睚眦之国上一任国君而后平定了睚眦之乱。虽然未曾取得敌国国土但却也是换来了短暂的和平。与睚眦之国的战争告一段落之后,长右得知少虹因心性大乱导致安雄城一夜无人,痛心疾首之下他遂赶往安雄城与其决战,为的并不是那因爱而化作的恨,而仅仅是为了防止少虹再行祸事罢了。 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最终以长右获胜而结束。一战过后,长右将少虹的法杖以及其大半灵力封印与安雄城城门口,而后又将自己手中的陆吾神兵封印于乐岩山脉之中,依依西望,用以钳制少虹的法杖与其大半灵力罢了,由此这极道世界的北境才得以获得十几年的太平。 但尽管如此,在斩杀睚眦国君时候没有受伤的长右却是在与少虹的对决中身负重伤。这伤虽然在日后逐渐好转但却依旧是落下了病根。于是当十几年后,睚眦大军二度南下的时候长右以一己之力阻挡睚眦数万大军于负屃都城之外,但终究因为旧伤复发,天子守国门这件事终于是失败了。 但十几年前的魔咒在今日终于卷土重来了。谭一壶的话尚未说完的时候,场域之内少虹的气势节节攀升,终于达到了一种让人仰望都仰望不到的状态。谭一壶就算竭尽全力终究也只能是维持场域的存在,让十望城中的居民看不到场域中的状况罢了。而场域之中,少虹周身黑紫色的光芒越来越盛,一种气势拔地而起,如同从万丈深渊中冲出来的怪物一般可怕。她身后的吴凉子与岳满弓都因为受不了这种庞大的威压而跪倒在地,面容绝望。 一圈圈涟漪在这片场域之中缓缓出现,而后收拢,随即再次快速地出现。当那些涟漪第二次出现的时候,一朵朵莲花便从中生发了出来。霎时间,少虹与谭一壶的周围便堆满了莲花。这可不是普通的莲花,但却又好像很是普通,其中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别人不知,但吴凉子却打心眼里明白的是,这是少虹即将突破圣境的修为才能够造就出来的东西了。 他们从没有想过少虹竟然是如此强大的一个人,若是几个月前在胡琴城城头上她就能够展现出这等恐怖的实力,恐怕那妖鸟多罗罗大军就会不战而退了吧?都说圣人是人上之人,但此时的少虹就如同圣人中的圣人一般,遥不可及。 她抬眼看着自己面前勉强支撑的谭一壶,笑了。“所以,你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救我的‘儿子’么?”她故意在“儿子”二字上加重了语调,仿佛是要强调什么一般。 但谭一壶知道的是,她已经心软了,下不去手了。此时放出来的强大气场不过是为了自己壮胆而已。因而与此同时,谭一壶背在身后的双手上光芒隐隐闪烁,但毕竟这是在谭一壶所制造的场域之中,他的小动作没有被少虹发现。 此时站在少虹的对面,就连谭一壶都有些体力不支乃至于力不从心了。世人愚钝,只知道修行者一旦踏入圣境之后百年如日登天,是这世界上最为恐怖的一群人,也就是所谓的食物链最顶层。但实际上圣境之上,还有更为恐怖的境界存在。上古时期的圣境强者,可开山岳可逆河流,一举一动都被称之为“大能”的存在。传说中的可狩猎金乌的“羿”以及跨越山河追逐太阳的巨人都是真正的圣者。只不过时间流转,当时间流逝之后到了今日,曾经那些大能的壮举都成为了传说,那些人也被称为了“古圣”,而圣境的门槛竟然也就随之降低了。 别人不知道,但曾经想要征伐天下阅尽古籍的谭一壶却明白,此时的少虹已经接近了古圣的境界了。古圣较之于圣者,更是要强大一层的所在。九半不过是万人敌,但古圣境界的强者却是可以开山断河的强者。面对这样的少虹,谭一壶也仿佛是蝼蚁面对着大象一般,力不从心。 但九半是不可以不救的。强撑着自己的躯体依旧能够站在这里,谭一壶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身为囚牛之国的国师,难道少虹上师今日要斩杀自己的儿子么?” “为何不可?”少虹的眼神中已经充满了疯狂,但这疯狂的神色中是有着诸多闪烁的目光。“挡我者死。纵然你是嘲风之国前任国君,也得死。哦对了,忘记了,你不是嘲风之国的谭一壶,你只是嘲风余孽罢了。” 在少虹的身后,岳满弓已经在重重恐怖的威压之下晕阙了过去,只有吴凉子还能够勉强维持着自己的意识。但尽管如此,她浑身上下的肌肤都如同要裂开一般,疼痛无比。吴凉子无法想象一旁的岳满弓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想必若非是谭一壶护佑着身后的师甲,那个孩子就要身死道消了吧。 “师尊不要”就在少虹将要抬起自己手中法杖的一瞬间,她身后的吴凉子发出了微弱的呼喊声。这声音传入到少虹的耳中,引起了她一瞬间的疏忽。堂堂少虹上师,竟然在这一瞬间失了神。这瞬间的失神让诸多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回溯到了她的脑海之中,无论是好的坏的还是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都出现了。晕倒在谭一壶身后的九半,那张脸她不停地回忆,却发现越来越像那个叫长右的混蛋。长右已经死了,虽然安雄城一役之后少虹明白了过来,在国家生死存亡面前他是不得已才做出那样的选择,但时至今日她依旧无法将其原谅。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也在她的阴谋之下身死道消,就连负屃之国也已经不复存在,难道如今她要亲手杀死她的儿子么? 这一瞬间的纠结给了谭一壶的可乘之机,鸾鸟的鸣叫响彻在少虹耳边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身边谭一壶所释放出的那个场域竟然瞬间消失了。身为囚牛国师,少虹是不可能任由着情绪失控导致在十望城中滥杀无辜的,毕竟已经有了安雄城作为先例,她又怎么可能犯同一个错误?于是少虹赶忙将自己周身释放出的威能收回,但当其再度抬头仰望的时候,却看到半空中的谭一壶已经带着师甲出现在了鸾鸟的背上,而那鸾鸟已然飞起数十丈高,除非此时的少虹有通天之能,否则决计是追不上的了。 高空之中,谭一壶的声音随着云朵的流动远远传来:“少虹国师,后会有期了。”声音落下,一池莲花缓缓消散,仿佛是从没有出现过一般。 少虹呆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刚刚谭一壶只是带走了师甲而已,当少虹低下头看去的时候却有一股蓝色的身影从人流之上如同蜻蜓点水一般闪了过去,其后背上驮着却正是九半了。原来鸾鸟尽管身形庞大,但同时驮着三个人依旧是无法快速飞行的。而且尽管谭一壶已经解开了阿鸾与九半之间的误会,但一时半会阿鸾还是不愿意与九半有所交集。于是这个时候便是鹿蜀登场,他们兵分两路而行。神兽鹿蜀展开神行之能从陆地上带走九半,谭一壶与鸾鸟则是从空中带走师甲。一剑双刃,不但救走了九半,还为嘲风之国保留了最后的一点烟火。 而当少虹反应过来的时候,无论是陆地上的鹿蜀还是天空中的鸾鸟都已然走远,一时半会追不上了。 此时,守卫法场的一个将领赶到少虹的近前来,低声问道:“启禀国师,属下护卫不力,这就派人前去追捕犯”但是他的话尚未说完,少虹却是胳膊挥起,一巴掌将其扇出了法场之外。那将领晕倒在地面上,生死不知。 而场中只剩下了晕倒的吴凉子岳满弓,以及眼神阴晴不定的少虹。 三日后,残破不堪的小隐村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经历过夏秋两季风雨的洗礼,再历经冬日初雪的熬炼之后,不得不承认的是这里的确是干净了许多,起码血腥气息是一丝一毫都没有了。 但早已醒转过来的乔禾并不开心,她已经与卫西乘在这里等待了一夜了。 记忆恢复了的乔禾是不认识卫西乘的,严格来说他们甚至于在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但尽管如此,乔禾依旧是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股气息是属于九半一般的温润。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乔禾能够感受到这是九半的朋友之时也就算是接纳了这个男人,但终究是没有与其多说什么话。 这一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乔禾便醒转了过来,再次开始了她焦急的等待。功夫不负有心人的是,两个时辰过后当天空中响起一生悠长鸟鸣的时候,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高空之中。乔禾欣喜异常地就要奔出去,但与此同时在她不远处的山林中,一个蓝色的身影如同闪电一般窜了出来,几个呼吸之后就停在了她的面前,这正是鹿蜀了。 临近小隐村之后,鹿蜀的步伐变得轻快了起来。虽然如此,但它的速度依旧是很快的,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了乔禾的身前,轻轻地俯下身子,任由着乔禾将九半从其背部给扶了下来。 根本就没有随后就到的谭一壶与鸾鸟,乔禾直接将九半从鹿蜀的背后扶了下来,而后搀扶着他向着休息的地方走去。谭一壶带着师甲从鸾鸟的背后走下来,旋即鸾鸟便化成了人形,变成了阿鸾的模样。看着乔禾带着九半离去的身影本来想打招呼的谭一壶一时间有些尴尬,但还好卫西乘在此时走了过来。他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化作人形的阿鸾,正在好奇的时候便看到了谭一壶,于是便上前问道:“谭先生,这是?” “这是师甲,你们应该见过的。”将身旁的师甲推出来,而后谭一壶指着身旁的阿鸾说道:“阿鸾姑娘你也应该认识吧?你们之前见过的。她与九半有些矛盾,但已经被我化解了。” 阿鸾没有看向卫西乘,反倒是将自己的头扭了过去,这让卫西乘有些尴尬。他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是其身后却是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旋即,乔禾便出现在了卫西乘的身旁。 “乔禾姑娘,已经恢复记忆了么?”看着乔禾的脸,谭一壶微笑着说道。虽然来年上的表情很和煦且友善,但却掩盖不了其风尘仆仆与疲惫的神情。但是显然乔禾更关心的是九半的安危,她匆匆行礼就算是见过了其他人,而后对谭一壶说道:“谭先生,九半为何依旧昏迷不醒,您要救救啊。” 这句话引来了沉默,就连谭一壶都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阿鸾倒是打破了沉默:“他就是重伤不治,快死了而已。我去山里找点吃的,一会回来。”而后,她向着谭一壶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后便直接化作了鸾鸟腾空而去,向着苍茫大山飞去了。 乔禾一脸愤怒地看着阿鸾,但旋即对方就化作鸾鸟飞走,她也就无法继续生气下去。倒是一旁的谭一壶踌躇了一番,而后有些犹豫地说道:“先别急,九半的伤势不是没有办法挽回的。” “真的吗?”乔禾的脸上瞬间充满了希望,仿佛是拨云见日一般,“您说。就算是像上次一样,只要能治好他,就算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的!” 乔禾的情绪是激动的,但谭一壶依旧保持了他冷静的状态。这个男人不再低头,反而是看向乔禾的眼睛而后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确定么?九半丹田被破,就相当于命根子被人重伤了一般。这次不同以往,此时他已经是圣境强者了。若是交换的话,以我的能力恐怕也就只能做到,以命换命而已。” “以命换命”这四个字清晰地传入到乔禾的耳中,但却没有改变丝毫她眼中的坚毅。 “我可以的。”她坚定地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困境难解 从醒转过来的那一刻开始,九半就隐隐察觉到了有些不对,首当其冲的就是他感觉到这山脉中似乎是有一股与其性情相冲的气息隐隐地存在于那里。自己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却预感到了一股危机的存在。 他不知道的是,那正是不愿意见他的阿鸾在山林之中游荡。 九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谭一壶等人带着他来到小桑村的一天之后,尽管醒转的时候头脑依旧是浑浑噩噩的,但他却第一时间开始寻找乔禾的踪迹。尽管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件事,但实际上他是明白的,乔禾的记忆恐怕已经恢复了。若非记忆恢复,乔禾不可能在啃食自己血肉的那一瞬间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那是她以前从来不会去做的事情。也许是自己的血肉唤起了她内心深处的生理记忆,带动着头脑之中回忆出了九半的模样来。事已至此,这是千载难逢的与乔禾重新相认的机会他可绝对不能错过。 但是当他飞奔着离开自己刚刚躺着的地方找到了谭一壶之后,得到的回应却是“乔禾已经了却尘缘,随可罗神尼前往世外修行了。” “怎么可能!”这一瞬间,九半的情绪一下子就冲到了就要开出危险的花朵来了。但是对于此,九半却是几乎无计可施。毕竟他只是一个圣境修行者,不是真正的万人敌。就算圣境强者真的能在战场上以一当千,当万,就算他一瞬间气息可以流转百里,可以一口气斩杀上千人,但人力总有尽时。若是少虹真的敢于下手,一口气放出数万士兵对他们进行围剿,那么就算是耗也将其耗死了。退一万步说,九半,卫西乘以及谭一壶是境界极提高的修行者,他们能够拼力突围逃出生天,可毕竟身边还带着个孩子,带着师甲呢,这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些,关于乔禾的事情就暂时被九半扔到了一旁,他暂时也不再去想了。但冥思苦想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沉寂之中。卫西乘在九半的身后出现,他似乎想要上前来对九半说些什么,但却在这一瞬间接收到了谭一壶的眼神示意,要他不要上前来。 实际上,谭一壶是没有如此发达的情报系统的。一个隐居在山林中的上一任嘲风国君能有什么情报传递的渠道呢?他更多的信息来源则是小暮。虽然不知道小暮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但这么长时间以来事实证明的是,小暮每次对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并且从来没有作假过。而且身为曾经的嘲风国君,谭一壶见过太多杀戮了。当年他执意从嘲风国君的位子上退下来,隐居到山林中实际上更多的还是为了逃避,他不想要再次见到血流成河的场景了。如见想要帮助九半,正是因为他从九半的身上看到了那种必然的使命感,而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小暮曾经告诉他,九半将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甚至于将会成为世界上唯一的神。 忽然,脑海之中灵光闪动,九半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或许那个人能够帮助他。虽然认识那个人已经很久的时间了,但他始终不知道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可此时那个人的形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却如同失足落水之人在河流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难能可贵。九半猛地站起身来,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九半,你做什么去?”看到九半突然离开,谭一壶也是吃了一惊。但九半只是径直离开,头也没回地对他说道:“我去去就回,谭先生在这里等我!” 看着九半渐行渐远的身影,卫西乘走了过来有些疑惑地对着谭一壶说道:“谭先生,九半这是要做什么去?”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中拿着一封书信,似乎正是他刚刚要交给九半的。 “我也不知道,”看着九半的背影,谭一壶说道:“但是由他去吧,说不定他真的有什么办法呢。哎,你手里的这是什么?” 卫西乘将手中的书信递出,递给谭一壶,“刚刚接到了栎鸟传信,看信上所指似乎是金珠子前辈,但我还没有拆封,本想着直接拿给九半看的。” 眼前渐渐地出现了非同凡响的一幕。那怪物骨架被遗落在这里已经数月有余,在经历了风雨洗礼之后被青苔所覆盖,如今披上了一层雪作外衣后,又有了新的模样。不知不觉见九半就走到了这里,并不是鬼使神差,而是他故意所为的。 刚刚在与谭一壶交谈的时候,九半所想到的那个人就是z。z似乎是手眼通天,但又超脱于世俗之外。但是当初终究是他将自己带到了这个地方来,或许现在来说,面对这种困境z也许是有一些办法的。 果不其然,当九半再度临近飞机失事之地的时候,z的声音便是再度响了起来。 “九半,你又来找我了。”传入九半耳中的z的声音这次没有任何情感,如同是机械人一般,冷漠异常。 “对,我又来找你了,而且有事相求。”九半开口,语气诚恳。 但是z似乎是并没有感受到他语气中的诚恳,“有事相求?呵,终于在我的身体恢复之后你开始有求于我了,之前的那些日子,想必你一直认为我是个不靠谱的人吧。” “没有的事情,怎么会?我......”九半想要辩解,但是却被z的声音打断了。 “你可知道,你已经犯下大错?”在九半发愣的时候,z却没有停止地继续说道:“历史是不可更改的,亘古时代的极道世界本应该以银獒统一九国而结束,但你却接连杀死他两次。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两次改变了历史却一直没有天劫降临么?” 听到z的话,轮到九半惊呆了:“什么?你说银獒是应当统一九国的人?” “是。” “就那个侩子手?” “是。” “这太荒唐了!”九半几乎是喊了出来,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是统一九国的人?他......” “无论你相不相信认不认同,他都是那个人,历史是无法更改的。本来你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错误,若是你继续篡改历史,就会被天地之力一同抹杀,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也知道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但这件事和银獒,归根结底是一件事。” “归根结底是一件事”这句话,让九半听出了一点端倪。他终归还是收起了自己刚刚有些暴乱的语气,而后再度毕恭毕敬地对着虚无缥缈的一个方向抱拳行礼,而后开口说道:“还请z先生赐教。” “首先,你要成神。”z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冷漠,但在他这句话说出口开始,九半却渐渐地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z之前也会与他联系,但绝对不可能会有这种如同极其一般的口吻,仿佛布置任务一般地说话。但一时半会,九半却是想不明白为什么。 z自然是不会知道九半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你在使用借天改命之法,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终究也算是一种方法。完成借天改命之法,成为神,而后以神的身份再杀一次银獒,你方才可以真正更改亘古时代的历史。银獒被你杀了两次,但他依旧会卷土重来,除非你成为神,用神力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否则他就会如同幽灵一般跟着你,如影随形。” 听到这个办法的时候,九半内心一惊,接着冷汗就流了下来。他的借天之法一惊到了最后阶段,本来八羽是与其命格相同之人,但却被巫尾杀死了,这个仇至今他都没有报;而剩余的另外一个与其命格相同之人——“殒王者”少虹更是难以抹杀。如果他真的要通过借天成神,那么恐怕与刀尖上舔血也没有什么差别了。但对于九半来说,少虹又是不得不杀的。但却正是这个不得不杀,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他自然想要一路杀过去,杀死自己所有的敌人而后结束极道世界如今六国纷争的乱像,但若是自己在半途中身死道消,一切就真的划不来了。 毕竟,就目前来说他对于自己杀死少虹这件事还是没有什么信心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思来想去,九半觉得自己杀死少虹的概率还是太小,而找到另一个与自己命格相同的人又要难上加难。况且若是再起杀戮,一切就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尽管九半再度开口,但无论如何z竟然都没有回复了。他就如同是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说话,只是留着九半自己站在飞机失事之地,眉头紧锁着思考一切。 本来想要从z这里得到一些帮助,可谁成想帮助没有,九半自己却是再度心烦了起来。银獒上一次复活之后,修为就已经跃升到了半圣境界。若是银獒第二次复活,修为又会变成多么恐怖的境界呢?九半不知道,但是银獒必定会成为他的不世大敌之一。而另一个让其心忧不已的就是少虹了。按理说九半并没有如此心忧的必要,但毕竟其让负屃之国复国的使命已然是没有了意义,但拯救未来让整片大陆从战乱之中脱离出来的使命却是必然存在的。可这个时候他又陷入到了纠结之中。若是杀了少虹,囚牛之国必然会乱成一锅粥。虽然天高皇帝远,但若是等到蒲牢狴犴以及囚牛三国真的形成了战盟,恐怕这一切就会更加混乱起来。若是蒲牢趁着少虹死去而向大陆西北发兵,那么整片大陆就会再度陷入到战争的恐怖之中。但若是一边要杀死少虹,一边又要提防着蒲牢的动态,对于九半来说却是难上加难了。 这时候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蒲牢国师玉卜子。若是玉卜子能够帮忙的话,再加上储君万独鸣在蒲牢之国的影响力,或许就能够将东南边陲的境况稳定下来。至于西南边陲的狴犴之国,想必岳满弓是被少虹所迷惑的。若是少虹一死,那么岳满弓被迷惑的境况就能够迎刃而解,进而狴犴之国的状况也就不必担心了。 想到这里,似乎他要做的就只是去杀死少虹了。但如何杀死少虹以及如何寻找最后一名与其命格相同之人,依旧让九半毫无头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六十二章 蓄势待发 当九半依旧在飞机失事之地,在飞机残骸旁边冥思苦想的时候,少虹却走进了十望城中地牢的深处。她让士兵清空了地牢的最深一层,而后独自走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之中,关上了门。 地牢深处最为幽暗的房间,大概是整个十望城中最为黑暗的地方了。这里幽暗,深邃,像是通往地狱的必经之路一般,墙上被血迹涂抹,地面上肮脏的东西比比皆是,但却无人知晓。当世人安然地生活的时候,一个又一个有罪或者无罪的人在这里死去。这些死亡之人的灵魂何处去了少虹并不知晓,但当其走进来的时候,这里悄无声息的阴沉恐怖一瞬间就将其笼罩了起来。 可她并不惧怕这些东西,就像她从来不畏惧任何强敌一般。 驱散了所有人之后,少虹走到牢房中,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实际上牢房中并没有什么十分干净的地方,但相比较而言总是有地方能够坐下来的。她坐在地上将法杖放在自己盘膝而坐的膝盖上,而后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接着,这个女人混身上下便逐渐散发出了紫色的光芒。紫色在黑暗中逐渐变淡,而后渐渐地深邃起来,转变为了暗紫色,而后就连其法杖都开始发出这种光芒。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少虹面前不远处逐渐出现了一个深邃的漩涡。漩涡外围是淡淡的白色光芒,但旋即就彻底地变为了黑色。刚开始是不稳定的,但逐渐也就稳定了下来。 当那黑色的漩涡稳定下来之后,其中便传出了一个深沉的男声:“何事?” “属下有一事禀报,还望上使传达。”少虹开口,语气中隐隐地有着一些激动。 “说吧。” 少虹依旧保持着盘膝而坐双手合十的状态,但却是平复了一下心境,而后开口说道:“属下无法完成杀死九半的使命,还望组织能够再派其他人前来。属下愿意承担罪责,甘愿受罚。” “不行,你必须要杀死九半,这是命令,不可更改。”少虹说完的同一时间,黑色旋涡中传出的男声便接着说道,他的语气中有一种不可辩驳,不可违逆的感觉。 “但是,他是我的儿子啊!”少虹急切地说道,终于是失了态。虎毒尚且不食子,少虹就算是心肠再狠毒,再老谋深算,她终究还是无法忍心对自己的亲子下手的。 但很明显的是,逆轮组织的使者并没有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上。使者只是顿了顿,而后开口说道:“你不想要进入到现实世界中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生活了么?你难道记不得当初与组织签订的协议?只有成为这个世界上的最强者,或者统一九国,或者成为神,你才有超脱出极道世界的资格,才有脱离自己目前虚拟的身份,以一个人类的身份生活的机会。否则,你将被永远困在这里万劫不复。这些,你都忘了么?” 使者的话说出口,少虹没有回应,或者说她似乎是想要用沉默予以回应一般。当一个人陷入到两难的境地中时,当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候,出于趋利避害的心理他们总会选择用沉默或者用不选择的方式来应对选择。一如少虹此时一般,虽然她可以说得上是一个野心家了,但实际上野心家也是人,就算是最肮脏的政客恐怕都难以做出用自己亲生骨肉来进行交换的事情,更何况少虹呢? 但事情的发展却事与愿违。猛然间,从那深邃的漩涡中传来了一声金刚狮子吼:“少虹,醒醒吧,他根本不是你的儿子!” 少虹的头颅低了下去,似乎是不愿意承担这一切,不愿意听从真相一般,但那声音依旧是不停地传了过来:“极道世界不过是一个由代码组成的由程序编造的虚拟的世界,而你与九半都不过是这个世界中的一组代码罢了。你见过代码结婚生子的么?没有!不要妄想了!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什么都不是,唯有通过组织的栽培,以组织的渠道将你传输出去,你才有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的机会。九半不过是一个试验品,你们的关系不过是程序设置罢了。若是你还想离开这里就必须亲手杀死九半,懂了么?” 本来头颅无力地低垂在那里的少虹缓缓地抬起了头,一脸无助地看着自己面前深邃的漩涡,似乎想要从中看出一道曙光来一般,但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 “所以,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两行清泪从少虹的双眼中流出,流过脸颊终于在黑暗中化作了虚无。此刻她的无助尽皆被黑暗吞噬,是那么的渺小。都说人定胜天,可此时的少虹,却似乎永远都胜不了“天”,永远要臣服了。 “没有了,你好好准备吧。” 说完这句话,那深邃的漩涡中的人声似乎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悄然退去。黑色的漩涡渐渐消失,这一片黑暗之中只剩下了少虹一人瘫软地坐在那里,浑身无力,也脆弱不堪。 充斥着仪器的房间之中,满头大汗的z将自己的意识从机器之中抽离了出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此时他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逼近了每分钟一百下的频率,这对一个他这样的人来说几乎就是超负荷工作了。 让z没有想到的是,九半与少虹竟然会在同一时间联系他。若非他临时出动了一个人工ai模仿成他的声音去应付九半,恐怕一时半会他还真的应付不过来了。 而z从来也没有想到过的是,情况竟然会变得如此复杂。九半竟然是少虹的儿子,这是他从来就没有想到的。虽然极道世界是一个虚拟的由程序创造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中的人正常娶妻生子是可以的,这也就是z疏忽了的一点。实际上无论少虹还是九半,都是z从现实中将某些人的意识输入进去从而创造的一个试验品罢了。无论是九半还是少虹还是其他的那些命格相同之人,都是z从现实世界中输入进去的试验品。所谓的“借天”也就是杀死所有试验品,成为最强的那一个罢了。而这一切,就和养蛊没有什么两样。虽然z神通广大,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顶尖的程序员,但他却无法将试验品从零开始进行创造,因而这些试验品大多是附着在已经成长了的人的身上。若是用古老一点的话术来解释的话,大概和“附身”没有什么两样。 毕竟极道世界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有着自有体系的世界了,而这个世界中道德观也已然完善,那么少虹要杀死九半,这就成为了最大的一个槛,也就是z要面临的最大的一个难关。现实世界中生母杀子要比生父杀子难上千万倍,更何况是在极道世界中呢?但若是少虹不杀死九半,或者九半不杀死少虹,那么所谓的“养蛊”就无法完成,整个极道世界中的最强者也就没有办法被产出,z也就无法靠着这极道世界中的最强者从而取得对极道世界的控制。要知道,z可是有着一个生死大敌也在觊觎着极道世界呢。若是无法抢先一步完成对极道世界的控制,若是让他的生死大敌提前完成了对极道世界的控制,那么z之前的一切布置也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对于少虹来说,“逆轮”组织就是天;对于九半来说,z更是神秘的存在。但z却从没有将一切真相都告诉他们两个人,谁又能知道传说一般存在于人心中的z,在现实世界中竟然是一个浑身瘫痪,只能靠着轮椅生活的老疯子呢? z的内心千思百转,他在为了这些事情找一个圆满的解决办法。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起,冷漠的女声电子音在不停地重复一句话:“逆轮组织来电,逆轮组织来电” z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但还是操控着轮椅用机械臂将电话移到了他的耳旁,而后接了电话,没有好气地说道:“喂?谁啊?”之所以没有好气,是因为z最讨厌别人在他思考的时候打断他说话了,他也从没有给过这些人好脸色。 但是接下来,诡异并且毛骨悚然的是,z竟然立刻换了一种声音,尖声尖气地对着电话说道:“卓子正,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当他转换声音的时候,年轻人略显苍老与沙哑的声音瞬时间就化作了一个尖声尖气的女声,而且在接下来的通话之中他就仿佛是一个老戏骨一般,声音在这两种状态之中自由转换,无缝衔接。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一点时间就够。”z的声音转为了卓子正,也就是他自己的声音。当他用自己声音说话的时候,那种谨小慎微与胆怯的态度无不充斥在周围。虽然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可当他成为他自己的时候就如同一个蝼蚁一般卑微。 紧接着,他将自己的声音转变为了那个女人的声音,这一刻他是高傲的,是上位者,是能够碾压天才的存在,尽管他可能仅仅是一个靠着肉体上位的女人,但他依旧高人一等。“我说,你可要加快点,你的时间不多了。要知道当初若是没有组织的栽培,没有组织将你从死线上救回来” “是是是,我一定加快,一定加快。劳烦监事大人这么费心了,回头我一定意思意思。” “意思意思,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意思意思啊~”卓子正自己的声音变得很是献媚,而这种献媚很明显是很容易讨得女人欢心的。那个尖细的女人声音笑了笑,咳嗽了一下,说道: “知道就好,赶紧的啊。” 随即,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卓子正脸色忽然就阴沉了下来,耳旁的电话挂断之后,他一口痰就啐在了地上,咬牙切齿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这群混蛋等老子拿到极道世界的时候,就让你们全都玩完!” 充满了极其的空间内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嗡嗡声,其他所有的声音都被这种声音掩盖了过去,让人听不清楚。 傍晚,残破的小隐村中,谭一壶等人正围坐在篝火旁边,说说笑笑。篝火旁架起了几根树枝,正在烤着野兔,那是阿鸾从山林之中抓来的。卫西乘,师甲,阿鸾,谭一壶四人尽皆在此,尽管没有想到解决目前所面临的困境的办法,但当九半看到这种其乐融融的景象之时,他的心情也是舒畅了不少。 当九半抬腿向着诸位所坐着的方向走去的时候,阿鸾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九半正在走过来。本来尚好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没有多少了,阿鸾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而后他站起身子有些抱歉地对谭一壶以及卫西乘笑了笑,说道:“我有些闷了,去散散心,一会就回来。” 说着,她就要离开。但当其一转身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走来的九半。阿鸾向左边走,想要避开九半,但九半转而就迎了上去,有意无意地似乎想要拦住阿鸾的去路。她没有说话,继而向着右边走过去,但九半立刻再次迎了上来。 “阿鸾,”九半开口说道:“我知道,我” “好了,不必多说。”九半正想要说些什么,但立刻却被阿鸾给打断了,“谭先生已经向我解释过了,恩怨已了,你我相忘于江湖便是。” “可是”九半还想说些什么,但旋即鸟鸣声响起,阿鸾为了避开九半竟然瞬间化身成为了鸾鸟,而后腾空而去,直接飞入了山林之中,一句废话都没有说。 看着阿鸾离去的背影,九半站在原地没动,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到九半垂头丧气的样子,谭一壶走了过来,他一边带着九半向篝火旁走去,一边劝道:“九半,不要多想了。姑娘的心结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解开的?或许等一阵子自然而然地就好了呢?” 九半微微叹息着,显然状态不是很好,“我也知道,但是毕竟我与阿鸾之间的误会实在是太深了,而且不止一次,这要如何是好?我也知道谭先生是为我好,但是” “男儿生于世上,怎能为儿女情长所累?九半,听我一句劝,之前已经有乔禾有八羽为前车之鉴,你可万万不能” 谭一壶还想要继续说下去,但九半却是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说道:“谭先生,我明白了!我们不说这个,说正经事。对于九国平乱,谭先生可有良方?” 一旁,卫西乘在照顾师甲。这一大一小两人抱着一个烤熟了的野兔子撕扯着,甚是开心。但相对于此,这方的谭一壶与九半却是一脸的愁云惨淡,难以消解。在谭一壶这里,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解决这战乱困境了。他说道:“依我看,恐怕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惟一的方法就是你完成借天,而后斩杀少虹,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可靠的就是强大的力量,只要你无敌于天下,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力量,九半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此时借天改命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就连九半也知道这谈何容易?正在二人焦虑之际,谭一壶忽然心开天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九半,而后说道:“今日早些时候我与卫西乘收到了金珠子的栎鸟传信,信上明言他与玉卜子似乎是有解决战乱的办法,并且这二人在心中说道,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九半接过那书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之后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好,好,实在是太好了。金珠子前辈是狻猊之国的国君,而玉卜子前辈更是蒲牢之国的国师,有这二位助力,总归是好的!”他看向谭一壶的时候,脸上的喜悦是藏不住的,“虽说对抗少虹,对抗囚牛之国可能是有些力不从心,但集合两国之力,若是想要这六国之中暂时止戈,应该是大有希望啊。” “没错,”谭一壶接着说道:“只要能让六国止戈,那么一切就变得好办多了。六国之中我们可以逐一进行游说,就算是少虹那里劝不动,但至少能让六国中太平一阵子,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也是来得及的。” “对,就这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得助力 夜逐渐深了下去,黑暗似乎是从森林中逐渐生发出来,而后缓缓地向着所有有生命的生物侵蚀过来。但是好在,人类有篝火。篝火驱散了黑暗,也驱逐了逐渐出现的寒冷,映照着九半与谭一壶二人的脸庞。 享受着篝火的温暖,九半与谭一壶却依旧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对于解决整片大陆的争端,二人依旧是一筹莫展,几乎没有什么办法的。谭一壶告诉九半,若要想要结束整片大陆上的乱象,那就必须要完成借天而后杀死少虹。但说到如何杀死少虹,谭一壶却也表示自己束手无策。 实际上,谭一壶真的束手无策么?万物相生相克,这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必然有着与其相互克制的东西。尽管过程可能会艰苦一点,但谭一壶还是有办法对付少虹的,但是他却没有说出来。这倒不是谭一壶吝啬,也不是他有私心,只是这个男人不想看到九半与少虹母子互相残杀的场景罢了。时至今日,九半依旧不知道少虹是他母亲这件事情,依旧被蒙在鼓里。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当前的形势,谭一壶是看得最透彻的人。他深知帮助九半完成借天是十分必要的,如若九半不成神,他与小暮针对某人的计划就无法完成,一切都功亏一篑;但若是真的要九半去斩杀少虹完成借天,处于人性角度的考量他谭一壶却是实在无法接受。毕竟亲生骨肉的分离本就是一场巨大的悲剧,若是骨肉相残,那简直就是人间惨剧了。 夜色笼罩下来的时候,谭一壶看着九半几度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被他忍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森林中忽然传出了树叶晃动的声音。九半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而后二人站起身来向着树林的方向看去。但是那里表面上却是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人类的痕迹。 卫西乘此时也站了起来,“有人来了?” “不知道,”谭一壶说道:“也可能是野兽甚至于灵兽,总之是两股不熟悉的气息,小心点。” 卫西乘看了一眼谭一壶,点了点头露出坚定的眼神,而后他就要起身上前去查看,但却被九半一把拦了下来。 “卫大哥不用激动,是有故人来了。”他的话未说完,那些树木猛然间分开了一条路,而后从中一男一女便走了出来。看到这两个人的到来,谭一壶脸上依旧满是警惕,但卫西乘却是恢复了平静。不出意外的是,这二位果然是故人,而且是就连卫西乘都认识的人物。 金珠子和玉卜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找了过来。 狻猊之国的国君与蒲牢之国的国师走到了近前来,九半连忙躬身行礼道:“不知狻猊国君与蒲牢国师驾到,晚辈有失远迎”卫西乘紧跟着行礼,毕竟必要的客套还是需要的。虽然脸上有着疑惑的表情,但谭一壶看到九半与卫西乘如此动作,便也就随着二人一同行礼了。 看到三人同时行李,玉卜子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扶住了九半的身子,“九半不必如此多礼,我已经辞去蒲牢国师的身份,以后叫我玉卜子即可。” “前辈” “哈哈哈哈,九半,无需多礼!”金珠子从玉卜子的身后走了过来,笑着对九半说道:“我们今日来也不是来摆前辈架子的,你随意一点即可。” 九半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但此时一旁的卫西乘已经直起了身子笑着说道:“金珠子前辈说得是,九半你就是神经绷得太紧了,这样不好,哈哈哈哈哈。前辈,来,坐。” 在简单介绍了谭一壶的身份之后,九半与卫西乘将金珠子二人让到身后的篝火旁坐下。 “二位前辈此次前来,可是有着平定战乱的办法?”九半开口,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金珠子看了看身旁的玉卜子,二人一同笑着说道:“暂时还没有。” 这话就让九半栽了个大跟头,就连卫西乘脸上也是一幅泄了气的表情。这时一旁的玉卜子开口,对着九半说道:“但是我与玉卜子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全力平叛。我带来了蒲牢之国近期的动向,而狻猊之国愿意出兵一万,帮助你平定六国之间的战乱。而且,我们还带来了这个。”话一说完,玉卜子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物,放到了九半的面前。九半看到这个东西的第一个瞬间就双眼放光,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二位前辈确定?” “当然。”玉卜子平静地说道:“对于我们来说,耆童灵器应该是没有什么用了。但耆童灵器若是能够交到你的手上,我想应该是能够发挥更大的威能吧。” 一旁,金珠子也附和着说道:“是啊九半,你就接下吧,我们想来想去,这耆童灵器也没有更好的主人了。”在金珠子的话语之中,九半伸出双手,有些颤抖地接下了这耆童灵器。他没有说话,用以回应玉卜子与金珠子的只是坚定的眼神。 “九半,你看那是什么?”就在九半接过耆童灵器的时候,一旁的卫西乘忽然有些惊慌地叫喊了起来。只见在不远处的天空之中,有一个红点正在从空中飞掠而来,急速靠近着九半他们所在的地方。 面对不明情况,九半立刻收起了耆童灵器,一瞬间就进入到了战斗的状态当中。但谭一壶却是马上将其拦了下来,说道:“别急,那是栎鸟传信。” “栎鸟?” “是。而且看颜色,恐怕是最为紧急的状况了,只不过不知道传信之人是谁。” 那浑身赤红色的栎鸟飞速下降,几个呼吸之后便准确无误地落在了九半的肩头之上。九半打开其脚边的信筒取出其中的纸条,仔细查看之后却是大喜过望: “太好了,我们又有援兵了!” 嘲风之国十望城中,皇宫大内,岳满弓独自坐在宫殿之中饮酒,他有忧愁。 忧愁,自然是从少虹那里出来的。对与岳满弓来说,少虹是很重要的存在。但最近看来,少虹却是很少搭理他了。自从他代表着狴犴之国与少虹背后的囚牛之国在十望城中缔结了盟约之后,他与少虹的交流便是日渐减少。尤其是在两个国家与蒲牢之国的密使暗中结盟后,他们二人更是没什么可说的了。曾经的岳满弓被九半迷得五迷三道,甚至于当少虹要杀九半的时候他都没有在第一时间站出来阻止,但当少虹似乎是完成了她的目的,当他感觉到少虹开始逐渐疏远自己的时候,有些东西他也看得清楚了一些。 他发现,少虹的野心恐怕不一般,甚至于很是恐怖了。 这些天来,岳满弓接到的最多的情报就是,少虹正在派遣部队北上。但是北上的部队并不是大军开拔,而是一拨又一拨,一次五六千的样子分批向着囚牛之国行军。最开始的时候岳满弓尚且不明白少虹的心思,但到了这个时候他明白了过来,恐怕少虹是害怕这六国之中纷争再起,将军队提前调回囚牛之国中,用以保存兵力呢。 除此之外,恐怕少虹还有一个心思就是,彰显国力。这国力并不是显现给他看的,而是明摆着给霸下之国看的。在对嘲风以及睚眦之国的战争中,霸下之国首鼠两端的表现想必已经给了其他几国并不好的印象,而少虹此次调兵更是相当于给霸下之国一个下马威,就是要告诉他们“你若是再不从了我,那我也有灭杀你的能力”。如此想来,在岳满弓的心中少虹的形象便是越发地清醒了过来,他又饮下一口酒,哆嗦一下之后似乎是清醒了不少。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岳满弓将一口酒咽到腹中,眼神盯着斜上方的房梁说道:“吴小仙师,明日大军开拔,今天你难道不去陪你的师尊么?” 岳满弓眼神盯着的那个地方,一个人影渐渐地显现了出来。吴凉子的身影出现在房屋之中,而后缓缓地从半空中落下,站在了岳满弓的面前。 “岳满弓,好眼力啊。连你的修为都如此突飞猛进了么?人可不能吃独食啊,我人都来了,你这好酒不打算分享分享?” “别客套了,你我之间就用不上这么客气了吧?”岳满弓站起身来,此时他手中拿着两杯酒,一杯是自己喝的,另一杯很明显是给吴凉子准备的。他左手一抬,左手中的酒杯便立刻飞了出去。 吴凉子一伸手便将那酒杯接下,一口饮尽之后轻叹一声“好酒”,便将酒杯给扔了回去。岳满弓也喝光了自己手中的酒,转而便坐了下来对着吴凉子说道:“行吧,客套也客套完了,好酒也喝光了,咱们还是直来直往吧。” “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直肠子的人,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吴凉子笑着说道:“如果有一天这大陆之上六国之中战乱再起,我希望你能够支持九半,而不是我的师尊。” 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吴凉子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岳满弓的脸色微动,而后不动声色地说道:“吴小仙师在我这里说出这种话来,不怕被少虹上师问责么?” “我已经在这周围设置了屏蔽声音的术法,你大可不必担心。只不过我奇怪的是,狴犴之国中都传言岳满弓天资聪慧,这些时日以来的接触之后,你没有发现自己只是在被我老师利用么?”吴凉子开口,语气古井无波,似乎只是在复述一件事情一般。 盯着吴凉子的脸看了许久,岳满弓终于还是无法从中看出什么来。实际上,吴凉子说的是对的。相处的时间越久,岳满弓就越觉得自己对于少虹来说如同甘蔗一般,只是有用而已。虽然自己对于少虹似乎是有着某种莫名其妙的情愫存在,而少虹似乎也有所回应,但双方从来都没有明说过。而且自从三国缔结盟约之后,这种情愫有着消散的迹象,因而岳满弓也就根本无法确定这种想法的对于否了。 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似乎是被耍猴的手艺人耍了一般,岳满弓的内心就不是什么滋味。他终于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认同了吴凉子的观点:“我本以为,这种话应该是九半来对我说,最不齐也该是他身旁的那个卫西乘来提点我,没成想却是吴姑娘来对我说的这些话的。惭愧,实在是惭愧。” “所以实际上,你也发现了师尊的异常之处?”让吴凉子没想到的是,岳满弓竟然是有着如此敏感的嗅觉。她本以为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不能有这种境界的洞察之力,毕竟是一国储君,养尊处优也是正常的。吴凉子已经做好了苦口婆心与据理力争的准备,但很明显的是岳满弓带给她的惊喜是超常的。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很顺畅了。虽然并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要帮助九半,但是岳满弓表示自己会慎重考虑这些事情。吴凉子心满意足地离去,看着吴凉子离去的身影,岳满弓却是感慨万千。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让你喜出望外,总有人会让你惊喜异常,总有人能够让你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总有人会强大到令你颤栗。很明显,吴凉子是这样的人之一。这时候的岳满弓不禁开始回忆起了一些人,似乎在与九半接触之后,他身边的人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无论是吴凉子还是岳满弓,不但每个人都是强者,并且他们的智慧与洞察都是高人一等的。 但是,吴凉子离去的身影虽然看起来很是轻松,但却是沉重无比的。对于吴凉子来说,做出这个举动就相当于背叛了少虹,背叛了自己的师门。或许一般人背叛自己师门是一件很严重但不会致死的事情,但对于吴凉子来说却不一样。少虹是谁?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几个圣境强者之一。如若少虹想要的话,那么她吴凉子就会受到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几个人的追杀。因此,当吴凉子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实际上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即将万劫不复。 反正要万劫不复,那不如跌入更为深层次的深渊好了。于是,吴凉子不但背弃了自己的师尊,她更是从自己的内心深处背叛了组织,背叛了“逆轮。”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九半能够活下来罢了。 尽管是在虚拟世界,但吴凉子决不能让九半死于少虹之手,更不能死于任何人之手。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知道,实际上她不是为了冲出这个世界,而是为了九半而生的。那个男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进入了她内心的深处,他才是让她万劫不复的根源所在。 小隐村中,傍晚,吴凉子万劫不复的根源正在欣喜若狂地与众人一同商议该如何平定即将发生的由少虹引起的战乱。 在半个时辰之前,九半受到了螭吻之国国君的栎鸟传信。在书信之中,螭吻国君表示自己愿意以微薄的兵力协助九半,用以平定战乱。这一切不是源于他对少虹的恐惧,而是发自于对九半的相信罢了。这种信任是从很久之前就根植下来的,从九半兵不血刃地独退螭吻之国六万大军开始。 在篝火旁边,九半,卫西乘,谭一壶,金珠子以及玉卜子讨论了许久,但却始终没有办法讨论出一个号的解决办法。有人说,金钱是万恶之源,这个世界上一切不悦的源头都是没有钱。而此时对于九半来说,一切的源头都是没有军队,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毕竟大陆之上剩余的六国刚刚经历过战乱,哪一个国家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兵力了,只不过是能够自保,能够保证暂时占领的土地不出现叛乱罢了。但是讨论了半个时辰之久却依旧没人能够拿出什么解决办法来,终于在又一段沉默之后,还是谭一壶开了口:“诸位,或许我知道一个能够解决的办法。” 听到谭一壶的话,诸人一下子就全都来了精神。他们的眼神尽皆炯炯有神地望着谭一壶,就像是猴子期待香蕉一般期待着谭一壶接下来要说的话。 谭一壶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你们,听说过上古之神西王母的存在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六十四章 寻访仙神 西王母,是神也。司天之厉及五残,出世则天下太平。 当谭一壶说出西王母是可以结束战争的神明之时,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就算是有神明,那也是他们见不到,接触不得的。毕竟谁都明白的一件事就是,就算有仙神的存在,但这个时代早已变成了一个只有神话传说流传于世,而仙神不得见的时代,更何况是如同西王母的那种至高神呢? 但是,当谭一壶告诉所有人,嘲风之国十望城中有着西王母后人居住,并且只要找到西王母的后人,就有很大的几率召唤西王母重回人世间的时候,无一人不惊讶。 只是惊讶之后,旋即便是忧愁。说到寻访西王母后人就必须要去到十望城的时候,九半担心地说道:“但是我们这个时候去往十望城,安全么?若是少虹依旧没有离开十望城的话” 九半的担心是正确的。实际上在这个死后,少虹势头正盛。她不仅仅是九半目前最大的敌人,更是整片大陆,六国中的最强者。东退睚眦之国,南克嘲风大军之后,少虹的身上几乎是聚集了整片大陆的气运。气运这种东西本来是虚无缥缈的,俗话说一国之气运所在,即是一个国家的希望所在,其实并无道理。按理说一个国家的气运应该是聚集在君王身上,毕竟所谓君王,正是一个国家的源头,统领。但对于少虹来说,囚牛国君多年闭关修灵不出,囚牛之国的气运已然或多或少地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再加上这数月以来征战不断,她又是掠夺了其他几个国家中的气运所在,已然是十分强大了。 气运加身之人十分强大,这也是少虹能够胜过九半的原因之一。而九半更为担心的一点是,若是他们贸然进入了十望城,气运加身的少虹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的所在,岂不是功亏一篑么? 面对九半的担心,一旁的金珠子却是笑着回应道:“不必担心,我有办法。”说着,他就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两张符纸。只见那符纸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浑身上下却都散发着莹莹蓝光,用一种几乎透明的形态存在于世界之上,甚是好看。 谭一壶认出了那符纸,轻声说道:“金珠子前辈拿出来的,难道是传说中的‘万幻神符’?” 金珠子点了点头:“好眼力,正是此符。这‘万幻神符’是我年轻时候偶然得到的,有着千变万化之能,能够让人随意化形成为另外一个人的模样,时间能够持续半月之久。当年我用这‘万幻神符’着实是办成了一件大事呢。”说着,金珠子笑着看向一旁的玉卜子。而随着金珠子目光的扫过来,玉卜子脸上也逐渐露出了两坨酥红。她轻轻地将自己的脸转向一旁,不再看他。 一旁的卫西乘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金珠子便立刻回过神来看着九半几人,神情严肃地说道:“但是目前有两个问题。一是这宝贝据说能够让圣境强者都看不出来你的真身,但遗憾的是这些年来不但我自己未曾抵达圣境,甚至都没能够遇到圣境的强者,所以不知能否真的让少虹都看不出真假来;二是,这‘万幻神符’我只剩下两个了,若是我们一同去十望城的话,恐怕不够用。” “这个无妨,”九半冷静了下来之后说道:“我们也不是要全部前往十望城,毕竟若是人太多的话容易被发现。更何况若是我们全去了,师甲该怎么办?”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几人伴随着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商讨,而师甲也在这篝火声的陪伴之下已然安然睡去。天上的繁星似乎是越发地多了起来,掩映着月亮的光芒越发黯淡,似乎是对着九半等人未来的某种暗示一般。 “那么你是怎么打算的?”往篝火之中再添了把柴,谭一壶开口,对着九半问道。 相对于众人期盼的眼神,九半倒是满脸自信,但他却是用商量的口吻对着众人说道:“诸位,我们这样做怎么样?由我与卫西乘前往十望城中寻找西王母的后人,金珠子与玉卜子两位前辈还请前往螭吻之国与蒲牢之国说服国君获得支持,谭一壶前辈则带着师甲走,先行前往狻猊之国都城等待我们,最终我们十五日后在狻猊之国都城汇合,如何?” “你如何能够确定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找到西王母的后人?”谭一壶说道:“若是十五日内你依旧找不到西王母的后人该怎么办?若是少虹提前发兵南下怎么办?” “山人自有妙计。”九半看向谭一壶的时候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而在金珠子与玉卜子看来,这似乎是可行的。 数日之后,十望城中的某个客栈之中,卫西乘轻轻地拆掉了自己头上包着的围巾,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我说九半,我们这样能行么?”卫西乘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好脸色,那张脸上满是疲惫。“斗殴进入十望城中三天了,和谭一壶金珠子前辈约定的时间也只剩下了一周,我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西王母后人么?” 此时天光已经转暗,但十望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减少。九半站在窗边看着窗外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似乎有些出神。此时,这二位的身形几乎是完全变了个模样,基本上任由谁都认不出他们来的。九半变成了一个壮汉,而卫西乘则是一副小瘦猴子的模样,尤其是自己的两片门牙尤其巨大,看起来更是可笑至极。 “九半,九半?”卫西乘走到九半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没什么”九半终于是从失神中恢复了过来,轻轻地晃了晃自己的肩膀,“这一天可累死我了,我去洗一洗。” “你难道就不担心么?”卫西乘的脸上却满是焦急的表情:“若是一周之内还找不到西王母后人怎么办?我们” “不必担心,有人回来找我们的。”九半自信地说道。 “有人会来找我们?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看着卫西乘一脸焦急的表情,九半倒是笑了:“我像是那种开玩笑的人么?卫大哥不知道你发现没有,这十望城中的守军,已经换人了?” “换人?”卫西乘走到窗边向着窗外望去,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就接连变换,“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十望城中的守军竟然竟然全部换上了囚牛之国的制式铠甲?” “没错,这就是问题所在。十望城中的守军既然已经变成了少虹的人,那么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少虹应该已经离开了十望城,向着胡琴城回返了。” “可是,这又代表了什么呢?”对于卫西乘来说,他依旧是一脸不接。少虹离开十望城,对于卫西乘来说不过是他与九半搜寻目标的难度降低了一些而已,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而对于他们来说,此时一点线索没有的状况并没有减缓,找不到人依旧是找不到人的。 但这个时候的九半却是看着窗外,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来:“不要急不要急那个人就要找上门来了。” 九半话音刚落,忽然他们二人的房间门口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这敲门的声音让卫西乘一下子就陷入到了紧张的情绪之中,他一脸戒备地对着门口的方向喊道: “谁?” 门口没有应答,但却是传来了更加激烈的敲门声。 卫西乘更加谨慎地,甚至是小心翼翼地向着门口移动过去,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在他身后的九半却不知从何时起,从自己的腰上摸出了一个酒壶,就那样喝了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喝?”卫西乘努力将自己的声音压下来,他瞪着九半,但对方的脸上却依旧是镇定的微笑。看大九半如此反应,他满脸满心都是无奈的情绪。 走到了门边,卫西乘将房屋的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透过那个缝隙他沉声对着门口说道:“谁?谁在外面?”但是,当他透过门的缝隙看到来着的脸的时候,在身后九半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双眼却是猛然间瞪大了,瞪圆了,几乎要突出自己的眼眶一般来。 “砰”地一声巨响,门口那人竟然一脚就将开了一条缝隙的门给踹了开来,而后那人就这样站在了门口对着卫西乘说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都站在门口了,还不让人家进去坐坐么?” 卫西乘满脸震惊地看着门口的这位,而后他缓缓转过头去看向九半,却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胸有成竹”的表情,这一刻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一种绝望。好像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是在对方的意料之中,而自己仿佛一个傻子一般。 门口站着的那位,正是他以为早已死去的柳钦钦,那个女子此刻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的面前,生机勃勃。 当金珠子与玉卜子奔波在寻求援兵的路上的时候,卫西乘却是在嘲风之国十望城的某个客栈之中与柳钦钦对坐着,饮茶。 “九半你是神算子么,怎么知道她会来到这里的?”坐在卫西乘对面饮茶的柳钦钦依旧是那样美丽与妖娆,但这让卫西乘更加紧张了。那时候,他是因为柳钦钦自称是个将死之人才答应了那些要求,但此时柳钦钦竟然活生生地坐在他的面前,并且十分“养生”,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一次,卫西乘从没有过想今天一般地希望某个人某件事是幻象。 而坐在他身旁的九半只是轻轻地喝了一口茶,而后对卫西乘说道:“这一切,还是让柳大小姐和你解释吧。” 柳钦钦将自己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看向九半的眼睛却很是尖锐,“怎么,你是想说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差不多吧。”九半闭着眼睛喝茶,而后就不说话了。 “好好好,生死这件事我们暂且不论,”卫西乘的表情很是慌张,但他强壮镇定地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按理说无论是谁都看不出来我们的身份才对,而且我们的行程你也不可能” “哦,这个啊,很简单,我在给你的那个玉佩上下过追踪术法,所以自然你去哪儿我都知道咯。” “追踪术法?”卫西乘脸上的表情一滞,而后他猛地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那个玉佩,表情呆滞地对着柳钦钦说道:“就是这个?” “当然,就是这个。” “你!你竟然追踪我们?”砰地一下,卫西乘的手拍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他猛然站了起来就要对柳钦钦动手。此刻,怒火已经几乎要将他的头颅与胸腔装满了。他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所有行踪都被一个女人追踪,这完全就是过界的行为!更何况,此时想想他和这个女人曾经一同做过的事情,简直格外荒唐,荒唐至极! 面对几乎暴怒的卫西乘,柳钦钦的神情依旧淡定如常,她似乎是有着什么底牌一般。而九半则是伸出手,一下拦住了卫西乘。“卫大哥暂且不要生气,我们接下来在十望城中的所要做的事情还是要仰仗柳姑娘的。” “对嘛,这才是正常的反应。”柳钦钦得意地放下了茶杯,还对着自己面前的卫西乘眨了眨眼睛。但是事实上,九半能忍,可卫西乘却是忍受不了了。他一把将那个柳钦钦曾经送他的玉佩扔在桌面上,而后愤而转身离去,走到一旁的床上就坐了下来,气鼓鼓地盯着柳钦钦却是不说话了。 柳钦钦只是笑了笑,而后她看向九半笑着说道:“想必诸如九半你这等身份,若是都需要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地潜入十望城中,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办了。看在过去的交情的份上,我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这种自信是很难在一般女子身上体现出来的,就仿佛是纵横天下披靡无敌一般。 “的确,我们需要柳小姐的帮忙。”九半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看向柳钦钦的眼神认真了起来,就好像是高空之中即将飞扑而下的雄鹰一般,那眼神似乎能够洞穿柳钦钦的身体,令人生畏。 “我知道,柳家虽然不是皇亲国戚,但在曾经的嘲风之国中也是名门豪族了。柳家手底下掌握着十望城中最为发达的情报体系,如今我们需要借这情报体系一用,用来找一个人。” “哦?找人?”柳钦钦笑了,她忽然就笑得很灿烂。“找人可是我柳家的拿手好戏啊,但酬劳嘛”她轻轻地捻了捻自己的手指,“可不低。但无妨,我倒不如先来听听九半要找的人,是谁。” 看着柳钦钦的表情,九半知道她是有这个实力帮助他们找到那个人的。但毕竟那个人的身份非同小可,只要说出口,恐怕对方就能明白过来自己想要做些什么,结果尚未可知。这就如同“薛定谔的猫”一般,在盒子打开之前,没有人知道猫的生死,也就没有人知道结果。所以无论怎样,这结果都是一半一半对半开的,他到底要不要赌这么一下呢? “九半,别听她的!”卫西乘在一旁大声说道:“她们柳家就算是再厉害,也” “也什么,也找不到你们想要找的人是么?”倏忽间一阵风刮过,柳钦钦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地出现在了卫西乘的身旁,而下一刻她就回返到了桌子旁边,仿佛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这让卫西乘呆住了。 而这个举动也让九半彻底明白过来,柳家是有这个实力的。 毕竟刚才这一瞬间柳钦钦是在告诉他们,她已经达到了半圣境界的事实啊。 明确了柳钦钦的实力之后,九半沉声说道:“我们要找的,是仙神西王母的后人,为此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西王母?”柳钦钦短暂地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这个表情依旧是被九半捕捉到了。“你们找西王母的后人做什么?” “天下纷争,民不聊生。若是能找到西王母的后人而后请西王母出世,这战乱方可止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场造化 与柳钦钦见面之后的第二天,九半与卫西乘就已经在赶往狻猊之国都城崃城的路上了。 在与柳钦钦交谈之后,九半卫西乘二人本就已经没有了逗留的心思,而这个时候他们又接到了栎鸟传信,金珠子与玉卜子已然集结了数国残军以及螭吻之国所发之兵,踏上了与九半汇合的路程,蒲牢之国在玉卜子的劝说之下终于决定暂时按兵不动,这一方面是基于玉卜子与万独鸣的极力劝说,毕竟虽然万独鸣依旧是个孩子,但玉卜子在蒲牢之国当了这么多年国师,威严依旧存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蒲牢之国国君虽然年迈,但毕竟不是傻子。九国之中战乱频起的这一年,九个国家最终只剩下了六个并且各国之间关系紧张,而老牌的圣境强者不但没有一个出世的,更是尽皆被九半与少虹二人占尽了风头。谁都不是傻子,更何况身为一国国君这等老狐狸级别的存在?所以蒲牢国君终于是决定按兵不动,静待发展。 至于狴犴之国,军权已然是在岳满弓的手中了。他在少虹那里吃了一个不明不白的亏,但若是发兵质问则是无有理由的,于是他也决定按兵不动,静待发展。 行路一日,当路过嘲风之国东部边境的一个无名小镇之时,九半与卫西乘终于决定在此暂时歇息,打尖住店。毕竟就算他们一个是圣境强者,另一个是肉身成圣的高手,却也是不可能没日没夜地赶路的。况且前几日二人在十望城中几乎就是没有休息,此时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尚未与金珠子等人汇合,自己的身体就要撑不住了。 这小镇不同于以往九半去过的任何一个镇子,很是古朴,但却好像人丁稀少一般。他与卫西乘信步走入小镇,但却没有在大路上看到几个行人。连走了数家客栈却没有任何一家是开门营业的。终于,当九半与卫西乘来到第四家客栈门口的时候,这老板并没有上门板,却是神色慌张地指挥着伙计打包包裹,好像是要逃难去。 “老板,打尖!”卫西乘与九半踏入客栈的门口来到大堂之中,但客栈老板却是立刻迎了上来。穿着很是朴素的中年男人陪着笑脸对二人说道: “二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关门了,还请去往别处吧。”说着就要将卫西乘与九半向门外送去。卫西乘本是江湖中人,曾经又是做镖师的。出门在外为人走镖亦或是行走江湖,求的就是一个饱腹,此时他腹中饥饿,又怎能忍受得了? 眼见着上前来的掌柜就要抬手送客,他却是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腹中的饥饿似乎要化作火光从自己的双眼之中冒出来了。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此时其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气魄几乎要将那客栈老板给震得肝胆欲裂了。饥饿的男人有时候比发疯的女人,要更为恐怖。 但这个时候一旁的九半却站了出来,他的身上缓缓散发出一股有如山涧清风般的气息,轻轻地将卫西乘因为饥饿与愤怒而爆发出的那股狂暴之气轻轻推开,而后对着掌柜的开口说道:“掌柜的,我兄弟二人行至此处腹中实在饥渴难耐,不知......” “小兄弟,不是我有食物不卖给你们,”从刚刚那种狂暴的压制之下缓了过来之后的掌柜有些焦急地说道:“只是店中剩下的食物我自家人也要吃的啊。小兄弟我奉劝你一句,赶紧逃吧,若是再不逃恐怕连一条命都留不下了。” 逃?听到掌柜的话九半与卫西乘面面相觑,他们皆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掌柜的,此地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九半开口问道。 看着二人脸上迷茫的表情,掌柜的更是焦急了,“你们不知道么?从前日起南方城镇就有人传来消息,说是有一支军队已经开始北上,据说是冲着北方的胡琴城去的。那群士兵个个都是恶魔,都是吃人的恶魔啊!我们不逃的话等什么,难道等着......”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九半与卫西乘便都明白了他要说的是什么。二人对视一眼,便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自己所理解的东西:金珠子与玉卜子二人所调集的军队已经向着北方开拔了,但目标太大恐怕已经被人发现。此时他们真的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若是消息传到少虹的耳中,那么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与时间抢时间。得了时间就是得了先机! 忽然似乎是又一阵风从掌柜的面前挂过,他愣了一下,而后当其回过神来的时候刚刚还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大男人便都失去了踪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莽莽山林之中,卷起阵阵狂风。这狂风阵势很大但范围却很小,若是有人从山林的上方向下看去,那么他看到的就只有两股飞一般的人影从山林的南方直掠向北方,速度奇快,甚是骇人。 这两股人影分别是九半与卫西乘,他们飞奔而去,向着崃城的方向。 在急行赶路的过程中,卫西乘一直将一枚残缺的玉佩紧紧地握在手中,那是曾经柳钦钦送给他的,而柳钦钦则正是西王母的后人,玉佩更是召唤出古神西王母的关键所在。 依照柳钦钦的说法,自己虽然身为西王母的后人,但先辈除了留下的这一枚残缺玉佩之外并没有留下什么其他线索。这残缺玉佩在柳家传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但依旧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能够召唤出西王母的办法。到了柳钦钦这一辈因为实在是看着它没有什么用处,而当初自己又是十分喜欢卫西乘,脑袋一热便送了出去。 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九半与卫西乘内心一凉,这不就相当于他们除了玉佩之外一无所得,并且依旧不知道召唤西王母的办法么?但柳钦钦又说,这玉佩虽然残缺,但在今年也就是数个月之前,忽然有一道灵光飞入其中补完了其中的一面,但另一面依旧是残缺不全,就连柳钦钦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真的是个喜忧参半的消息。毕竟西王母所传玉佩在数月之前便有异动,说不定近日便会有解决的办法来。于是九半与卫西乘便带上了玉佩出发,赶去崃城与金珠子等人汇合。毕竟对于九半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掉即将会由少虹引发的战乱。就算是无法召唤出古仙神西王母进行平乱,那么他也要为了这件事情尽一些微薄之力。 此时疾行在山林之中,卫西乘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自己胸前的那枚残缺玉佩,忧心忡忡地对着九半说道:“九半,我们能成功么?” “不知道。”九半的回答干净利落,此时他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赶路上,跟卫西乘说话也就显得有些敷衍。 “你有几成把握赢?” “你是说杀死少虹?若是我拼尽全力的话,大概有五成把握吧。”九半的话让卫西乘的心一沉,但旋即他又开口说道:“可是毕竟事在人为,这些事总要人去做才能有结果。只要我一日不与少虹对上,那么孰强孰弱谁又知道呢?” 顺着九半的声音看去,卫西乘的视野之中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微笑。仿佛是阳光席卷大地一般,九半的微笑永远能够给予人绝大的信心。 囚牛之国,胡琴城中少虹的府邸内,她的书房之中一个又一个将领领命而去,最后进入书房的是吴凉子,可是她看到的却是一脸阴翳的少虹。 当她走近少虹身前的时候,这囚牛之国的国师却猛然抬头。那一抬头间所露出的眼神阴测测的,仿佛是能够直接刺中人的心房一般。而吴凉子也许久没有见过少虹露出了这种眼神来了,在这眼神的刺激下她的双腿猛然发软,而后一下子就半跪在了地上。 “参见师尊。” 少虹抬眼,看向根本就不敢抬头的吴凉子,说道:“你好像很怕我?” “没有,弟子不敢!”尽管如此说着,但吴凉子的声音却是微微颤抖,其中的害怕不言而喻。 “没事,反正也快结束了。”少虹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了吴凉子的面前而后轻轻地将其扶起。少虹的双手极其冰凉,就如同一个人的体内虚寒一般,那种冰冷中带着僵硬的感觉一下子就戳中了吴凉子的内心,她从没见过自己的至尊是这样的一副状态。 感受到不对劲的吴凉子赶忙抬头,对着少虹关切地说道:“师尊,您怎么了?” 少虹的衍射有些迷茫:“无妨,只是有些累罢了。你最近好好休息,几日之后为师就需要你为我压阵了。” “压阵?”吴凉子不解地问道:“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么?难道......”忽然,她的眼神之中再次出现了慌张的神色,一种不好的预想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而接下来少虹说的每一个字,都印证了她的想法。 尽管身体疲惫而且似乎是有些透支的意思,但少虹的眼神一改之前的阴冷,反而是透露出一股温暖的意味来。她微笑着说道:“我知道这件事你肯定是无法想象的,但一个时辰前我刚刚接到消息,南方狻猊之国的方向有一股军队正在悄悄地向着我囚牛之国行军,想来想去恐怕也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的朋友九半了。” “这片大陆上目前只有我与九半两个圣境强者,想必他是来取我性命的。无妨,我要阻他与胡琴城外,就算他身后有十万大军也攻不破我胡琴城的城墙,但若是他登上了我胡琴城的城头,那么对于整个胡琴城甚至于囚牛之国来说必定是一场灾难。”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带人在阻杀我,但胡琴城中的那些半圣都不顶用。无论是他身旁的谭一壶还是那个叫卫西乘的怪物,也就只有你能够抵挡半刻了。吴凉子,你愿意随为师出征么?” 吴凉子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是经历了片刻的震惊与犹豫,旋即她便立刻单膝跪地,坚定地说道:“弟子愿随师尊出征,万死不辞!” “好徒弟。”少虹再度将吴凉子给扶了起来,但吴凉子却再度开口说道:“师尊,我们必须要这样么......就没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想必是没有了吧。”少虹微笑着说道:“虽然他是我的儿子,但我们......恐怕本来就是个错误。” 这一刻吴凉子顿悟了,从少虹脸上展现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微笑,而是恶魔的面容啊。 当吴凉子在胡琴城中为了九半即将迎接的未来而忧心忡忡甚至于胆战心惊的时候,九半却与卫西乘抛开了崃城大军,向着西北方向的胡琴城飞奔而去。 他们要做只有一件事:去胡琴城,杀少虹。 一日之前在崃城与金珠子所率领的三万大军汇合之后,他们就定下了这个计划,而后就半与卫西乘休息一夜就出发了。师甲由金珠子安置在崃城之中,交由玉卜子照顾;而谭一壶与金珠子则分别领兵两路,一路穿过负屃之国由乐岩山脉南境前往胡琴城,另一路则穿过霸下之国北上,直奔胡琴城而去。 兵分两路并不是要沿途征讨什么,只是为了让这军队不被一举打散罢了。 当军队汇聚于崃城的时候,本来九半并不主张带兵北上一齐前往胡琴城。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九半无法杀死少虹,那么为了这大陆的稳定而留下一线希望,阻胡琴城的大军于大陆北境总是好的。 但另一方面,金珠子与玉卜子却极力建议引兵北上,直攻胡琴城,他们是出于多方面考量的。毕竟九半曾经做成过独退一国之兵的事情,并且以少胜多这件事并不是不可复制的。既然九半能够做成一次,那么再次以少胜多就并非是不可能的。因而所有人都愿意陪他赌一次,若是赌胜了,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了。 所以,北上的过程中,实际上九半的心中是抱着极大的心理负担的。毕竟从前就算是独退一国之兵,他所做的相比于现在也是极其微弱的事情;而此时他将要做的事情却是肩负着整片大陆上所有生灵命运的事情,若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在九半的计算之中,他与卫西乘应该是提前一日前往胡琴城与少虹决战。一日之内是必定要决出胜负的,这样当身后三万大军抵达胡琴城的时候,他们要做的就只有攻城了。 万千事情都堵在了九半的内心之中,他心烦意乱地只是跟随卫西乘的脚步向前飞奔而去,却是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任何事情。忽然,卫西乘的脚步突兀地停了下来,而九半则是一头撞在了前者的后背之上。 “卫大哥,怎么了?”九半缓过神来之后说道,但卫西乘却是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站在九半的前面,而后浑身上下肌肉却是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九半尚未探出头去,忽然感觉到自己的面前有两股极其恐怖的气息透过卫西乘的身体传了过来;而当他站到卫西乘身旁的时候,浑身上下忽然就被两股强大的气息笼罩了。 在九半与卫西乘的前方不远处,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坐在一头吊额猛虎的身上,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无论是白虎还是年轻人,身上都散发出了圣境的修为。而且那种修为还不是普通的圣境强者,竟然让九半都浑身颤抖不止。 想必,是遇到硬茬子了。 肉身成圣的卫西乘此时浑身颤抖地被定在原地不能动弹,而九半则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说道:“不知.......二位前辈,有何贵干?” 前方忽然传来了那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的笑声来:“哈哈哈哈,小友说话甚是有趣啊。你我曾经有缘,如今在此再度相见,我送你一场造化。若是能见到第三次,我便收你为徒好了。” 狂风骤起,九半忽然感觉到一股狂风吹到了自己的脸上,而后似乎是有一股暖流出现在了他的身体之内,紧接着面前那两股骇人的气息便瞬间消失,几乎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一旁的卫西乘身体忽然瘫倒在地,而九半的大脑也是空白一片。 远处山林中,小暮的身影却是有气无力地出现在了那里。他远远地望着九半,面色苍白地说道:“我已经将浑身修为都化作一刀藏入你的体内,至于功成与否......就看你自己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决战胡琴 在冬天,雪是最不容易消散融化的。大雪降下三日之后,未曾融化的白雪就会与尘世之间的污垢结合,在土地上形成一种不灰不白的东西,全然没有了大雪刚过之后的那种素白,反倒是愈发难看了起来。 当九半在胡琴城南城门外与少虹碰面的时候,他所感觉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他会到来一般,胡琴城南门口方园三里的范围之内此时除了那雪垢之外再也没有了别的东西。九半于城门口四里之外站定,他的身后是背负双刀的卫西乘,而身前不远处就是手持法杖的少虹了。 少虹一身黄色法袍披在身上,她手持自己的法杖气定神闲地站在这里,已经等候九半许久了。其实对于少虹来说,虽然终究是要与九半一战,但这一战早晚皆可,甚至说越晚越好。毕竟此时南方由金珠子等人所带领的军队正在急速北上,她知道这是九半最后的底牌,若是连那数万士兵都失去了,九半自然会变成孤家寡人,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但此时的少虹又是不得不战的,毕竟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若是此时不战,毕竟对方是圣境强者,若是九半真的撒起疯来不顾一切地攻入胡琴城中肆意破坏,那绝对不是她少虹一人能够拦下的。少虹虽然志在天下,但毕竟胡琴城是囚牛之国的都城。若是一国都城被毁坏,她少虹必然失去民心,以后的那些牌再怎么打都不算好牌了。 更何况,实际上在上一场战争之中已经死了太多人,她也不想要囚牛之国隐藏的武力再行损耗下去。如此长的时间以来战争一直持续着,虽然诸国都未明说但实际上真的上了战场又怎能没有半圣境界的强者带兵突袭或者正面对抗呢?这件事不说不是不敢说,而是不能说。毕竟在很多时候,人还是好一个面子的。毕竟一个高门大院中的丫鬟婢女再不值钱,可若是死了太多,无人端茶送水无人打扫门庭的话,终究是不符合豪阙气象的。更何况日后待到少虹真正一统天下的时候,各方各地又怎能不派去半圣境界的强者进行镇守?所以实际上无论是因为什么,少虹都不允许囚牛之国的半圣强者们再有折损了。 她抬脚向前走去,每走一步浑身上下的气息便水涨船高,便又高深莫测了一层,这让其身后的那些士兵们无一步赞叹,不更为钦佩了一层。与黑衣九半以及其身后孤零零的卫西乘不同的是,在少虹的身后,胡琴城城头上已经甲兵森严地站满了士兵;而在少虹的背后一里之处更是有着三千重装步兵一脸肃杀地站在那里,随时准备着迎接他们的少虹国师。 少虹本身就如同怪物一般的存在了,而在她的身后此时又是骇人听闻的有一座城池乃至于一个国家支撑着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真是......兵强马壮,不得不服啊。”九半用微弱的声音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抬脚就要向前走去。这时候他身后的卫西乘猛然抓住了他的小臂,待到他回头之时只看到卫西乘充满了忧虑的眼神。 九半笑了笑,轻轻挣脱开卫西乘的手,“不必担心,卫大哥就为我压阵就好。” 缓步行进之中,双方的气势皆是慢慢提升了上来。如同龙啸深涧,虎卧丛林一般,九半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与少虹一战。当双方的距离只剩下不过五百米的时候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双方都停在了那里,没有说话。 他九半不仅仅是渴望这一战,而且是不得不战了。一个大好男儿的身后却无可退之路,仿佛是背水一战一般,退无可退。对于少虹来说,她有着数万大军,有身后一整个国家作为支撑,九半呢,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只能向前。 二人什么话都没有说,战斗就这样开始了。黑色的长刀在九半的手中微微颤抖,发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嗡鸣。战斗的血在其中缓缓流淌,毕竟这是一柄曾经饮过无数鲜血的神兵啊。 法杖在少虹手中发出了强烈的光芒,紫色的光芒仿佛闪耀的星宇一般从大地上升腾而起,而后轰然作响。九半提着刀,逐渐向前小跑了起来。他的速度不慢,但是越来越快节奏愈发骇人。在这本爱的过程中九半的其实节节攀升,他手中的刀举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朝着少虹的头颅力劈而去。所有站在少虹身后的人包括吴凉子在内都瞬间呆滞,他们感受到了那种肃杀的气息,但除却吴凉子外的所有人都对少虹有着极强的信心,就如同卫西乘认为九半不会输一样,没有人认为少虹会输。 陆吾神兵被举起的瞬间,九半高高地跃起而后长刀力劈而下。这一刻本来不过数尺长的长刀却在九半的手中骤然化作了四十余丈,刀芒更是准建直入天际,威猛无双,似乎一刀不但要斩破少虹,更是要将少虹身后的胡琴城一劈分为两半一般。他的气势达到了顶峰,而反观少虹,除却手中法杖发出的耀眼光芒之外却是丝毫没有别的声响,气息也丝毫没有外泄。胡琴城中数量庞大的守军心中刚刚产生的信心似乎在瞬间被消灭了,战场对决,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九半的气势达到了顶峰,再加上其圣境的修为一刀力劈而下,少虹要如何应对? 本已在众人心中升起的信心骤然衰落,可谁知道同样的状况却是在九半的心中一同出现了。少虹背对着胡琴城,因而数量庞大的守军不知道少虹究竟做了什么;但是在九半的视野之中,少虹手中法杖上却化作了巨大的紫色光芒,如同一柄利剑一般猛然此处,恍若白虹贯日一般刺了过来,势不可挡。 刚刚气势才攀援到顶峰的九半这一刻心却忽然凉了一半,对方简简单单的一式术法都没有丝毫气势压迫就这样攻了过来,但在九半看来这却是如同茫茫大漠之上一支利箭射出,直指人心。那术法所形成的紫芒当中雷霆闪耀,所蕴含的气势与能量实际上要远超九半所计算的太多,乃至于此刻他心念电转之间,心中万般算计却发现,除却硬抗下来并且要面对有可能的重伤之外,竟然无有半分其他的可能。 一旦在与少虹的正面战场上手上,九半内心十分清楚就算是卫西乘这种肉身成圣的人前来救援恐怕都救不下来他,更何况此时少虹的身后还有三千大军,大军之前还有吴凉子这种半圣境界中怪物一般的人,而吴凉子的身后胡琴城中又站着一群半圣境界的术士呢?这一击尚未到来九半就明白了过来,此时的少虹恐怕已经不是两个圣境强者联手对敌就能够对付的了,恐怕是两个圣境强者联手对敌,甚至手中必须掌控者有如陆吾神兵这等非同凡响一般的神兵才能够将少虹拿下。这倒不是说少虹一人就已经达到了如此恐怖的境地,一个人就等同于两个圣境强者的实力,毕竟壹加壹是要远远大于二的;但就凭借这一击来看,少虹的真实修为恐怕早已达到了有如乎琉法师或者可罗神尼那般传说级别的境地。 果然,之前自己所得到的消息并非虚妄。拿回法杖之后的少虹不但拿回了自己被封印的大半修为,更是如鱼得水一般在拥有法杖之后实力暴增,恐怕是达到了天人之境了。 这一瞬间,九半改变了自己对敌的招式。他的手中刀一改即将力劈而下的阵势,转而是转了一个弧度,在那紫色电光即将轰击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刀光一转,而后从侧面劈到了电光之上,妄图想要斩断少虹的术法,一击避开对方的攻击,但显然这是无用的。陆吾神兵虽为神兵,也有着吸收对手攻击的效能,但这一击之下却也只是减缓了少虹术法的来势,虽然九半借着这一击身体得以略微向右移了一下,堪堪避开了对方的直接攻击,但那紫色雷光依旧是直直地轰击到了他的左臂之上。 轰然巨响,如同黄吕大钟轰鸣一般巨大的白光从半空之中炸裂开来,而后九半就从那白光照耀之地坠落了下去,砸在地面之上溅起一阵尘埃。 而对应的,少虹身后的军队当中传来一阵欢呼与叫好声,为他们的国师喝彩。 战圈之外,只有两人为九半担心,那就是吴凉子与卫西乘了。虽然九半与卫西乘曾经帮助囚牛之国胡琴城东退睚眦南败嘲风,但少虹毕竟是少虹,在九半尚未抵达胡琴城的时候她就用自己在军队与国民当中的绝对权威再加上圣境术法进行洗脑,此时无论是胡琴城中的居民亦或是军界中人,无一不认为九半是一个窃国者,一个不坦荡的小人。他在逐一击败了南方诸国成为其背后的操控着之后依旧不满足,还想要一路向北谋得囚牛国的国土。将一个人推上神坛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将其推下神坛的时候却万众齐心协力,如此简单。此时的九半在驻守胡琴城的军队当中已经成为了一个为人嗤笑的模样,而卫西乘自然就成为了他的帮凶,被所有人一同嘲讽。 九半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埃。尘埃退去的时候只见他单膝跪地,右手拄着陆吾神兵跪在那里,满头血迹。他的左臂软绵绵地垂下,仿佛是弱柳扶风一般无力。虽然不至于废掉,但在硬生生地接了少虹的一击术法之后,就算他是实打实的圣境体魄,可此时却也是手臂麻木,一时半会无力回天了。 当他抬起自己倔强的头看向对方的时候,少虹却是一脸冷漠地回望着他。此时少虹的周身已经形成了一层土黄色的光晕,这是一层术法防护罩,在九半从半空中坠落的时候就开始吟诵,到了此时正好完全形成了。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防御之中,少虹一脸冷漠地看着九半而后用一种冷冰冰的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对着他说道: “投降吧,你没有任何胜算的。” 说话的时候少虹极力压抑着自己微微起伏的胸膛,实际上刚刚对九半发出的那一记攻击名为“破天神雷”,几乎就已经是少虹的压轴招数了。为了使出这一式术法,少虹的体力被极大地消耗,此时就连她也一时半会有些难以掣肘,不得不释放出防御来得以喘息。 而喘息的过程中,第二式破天神雷已经在准备当中了。 就在少虹说话的时候,九半的身体确实缓缓地站了起来。刚刚一击,让他心神黯然。世人传言,仙佛之下,古圣不出世的九国当中,少虹想要杀人不过是一招而已,此言果然不虚。一步之差到了战场之上,就是天壤之别。刚刚自己明明是可以看清那一式术法的所有轨迹,甚至自己能够预判那术法将要抵达哪里,但最终却也是没有躲开。他没能躲开也没能接住,于是此时身负重伤。 而后,这个男人缓缓地站了起来淡然道:“若是我投降,难道少虹国师会赏我一条生路么?你我已经到了如此境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生死存亡之关头,我若是败了难道还能有生还的余地?” 少虹的表情猛然一顿,而后沉声道:“未尝不可。” 九半却似死死地盯住了少虹的脸,而后缓缓摇了摇头,“国师啊国师,你我都不要说笑了。纳命来吧!” 话音刚落,九半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猛然窜了出去。不过一个呼吸的刹那他便欺身到了少虹的近前,尽管左臂依旧垂在地上,但右手中的陆吾神兵依旧是全力地劈了下去。这一刀恍若神鬼降世风雷涌动,一刀便劈穿了少虹的防御术法。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连两刀,直接将少虹的防护罩斩得粉碎。但是,当他的第四刀狠狠劈下的时候,九半的眼前却是一阵恍惚,而后少虹的身影竟然就这样直接消失了。 瞬间消失,几乎就是瞬间移动一般鬼神莫测的能力。 他连忙回头,四处寻找着少虹的踪迹。而在这个时候少虹的声音却不知道从何处猛然传了过来:“敬酒不吃吃罚酒,蛮山印!” 一阵阴影猛然出现在了九半的头顶,当他抬头的时候却只是看到了一片黄土,紧接着一块庞大的山石就被少虹不知从何处搬运至此,直接压在了他的头顶。待到那巨大山石砸下之后,等到九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山石之下的时候,所有人都依旧保持着一种屏住呼吸的状态;而后人群之中猛然发出了更为热烈的欢呼声来。 山石巨大,足有数十人之高,而九半已然是被压在了那巨石之下了。 少虹从半空中缓缓落下,落在了那压住九半的巨大山石之中。在身后诸多士兵欢呼声的衬托之下,她看着不远处有些微微颤抖但却是双手紧握腰中双刀的卫西乘,淡然说道:“九半已然倒毙,难道卫先生也要与我囚牛之国作对么?” 卫西乘握住腰中双刀的双手微微颤抖,此时他似乎有些无所适从,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他恨,不是恨九半如此便被干掉,他恨的是自己。自己竟然没有在九半与少虹的战斗中帮上忙,而在少虹几乎一击将九半击倒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机会上前救援。此时九半已经被少虹完完全全地压在了那巨石之下,自己该如何是好? 这一刻,卫西乘的双腿发软甚至有种要跪下的趋势,但忽然间少虹身下的巨石却发出了微微颤动。 “少虹国师,我还没死呢!”九半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就从那巨石之下传了出来,而后少虹身下的巨石开始了猛烈的颤动。看到这一状况少虹立刻一跃而起,遇到了半空之中。下一刻,在少虹尚未在半空之中将自己的身形稳定下来的时候,剧烈晃动的巨石却猛然炸破开来。 巨石的解体是一瞬间的事情,恍若一个世界的崩塌一般,瞬间便化作了一堆碎石。而后,九半踏着那一地碎石与点点尘土从中走了出来。他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陆吾神兵,仿佛重生归来的英雄,定要斩破妖邪。 “少虹国师,再来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亡命机缘 好似圣人登仙一般,从乱石堆中重新出现的九半就这样一步又一步地踩着空气,朝着半空中的少虹走了过去。他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与决然的坚毅缓缓靠近少虹,似乎是死士走向了他必然要面对的旅途终点。 看着九半一步步地靠近,少虹的脸上微微地渗出一些汗来。手中的术法已然准备好了,但对于她来说此时内心的恐惧却是要远远大于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的。 “你不怕死么?”少虹开口,语气中已然是有了些许的寒意。 九半没有抬头看向她,只是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手中刀而后盯住脚下路,语气平常地说道:“为何要怕死,我辈人生百年,所怕的只不过是人生不得意罢了。” 少虹故作讶异地说道:“哦?” 九半的眼神愈发凌厉了起来,“我杀你,或者你杀我,想必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么如此就不必废话了。十日之前我若是对上你恐怕必死无疑,但今日此时此地,你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少虹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可算是笑死我了。”而后她猛然间收敛笑意,再度开口:“可惜啊可惜,此时我已然是天人少虹,而非圣人了。” 这一瞬间,少虹的眼神浑然凌厉了起来。当九半抬起头发现其眼神变化的时候,却已然是晚了。圣境搏杀,呼吸之间毫厘之差都有可能丧命,更何况是如此状况?这一刻少虹骤然将其浑身上下的气势猛然放开,但却没有波及所有人。尽管如此,不远处的吴凉子与卫西乘只是感觉到自己周身所受到的压力猛然增大,但九半所感受到的却是天壤之别。 天人不同于圣人,乃是谪仙人的境界啊。如果说此前少虹给九半的感觉不过是海中之蛟龙,在这一瞬间她就猛然化作了天上的神龙,无敌于世间。这一刻,九半感觉自己真真正正地有了死亡的威胁。 最致命的的一点在于,二者离得实在是太近了。不同于之前大约半里的距离,此时二人虽说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但高低也就只有三丈的距离,而此时这种近距离的接触是致命的。浑身境界攀升到了一个骇人地步的少虹手中法杖猛然闪耀起了紫光,而后那紫光转为黑色,化作了雷电直接就劈了下来。自上而下雷电降落,这真是如同天雷一击一般骇人。九半只是来得及将陆吾神兵抽离到自己的面前将将抵挡,而后便与那天雷一般的术法正面碰撞了上去。 轰然巨响发生,而后对于所有士兵来说就是长久的耳鸣,眼前一黑而后什么都看不到了,甚至于有人直接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们耳旁依旧是嗡鸣不断的时候,视觉却恢复了过来。前方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坑,九半就躺在那深坑的中央而少虹正站在坑旁正对胡琴城,眼神怜悯地看着坑中之人。 他的一半身体都被镶嵌在了土地之中,形状惨烈。黑色的衣衫已然不整,浑身上下或多或少地都混杂着些许血迹,眼神迷茫而且混沌,仿佛一个将死之人一般。 “你赢了。”他躺在那里意识清醒,但他明白的是自己恐怕是永远没有胜过少虹的可能了。少虹已然是步入了比圣境更为恐怖的‘天人’境界,而这个境界的修行者已经不属于人类了,算是一脚踏入了仙神境界的存在。九半不过是一个圣境修行者,满打满算手中也就只有一柄陆吾神兵罢了,要如何与已经步入天人境界并且法杖在手的少虹争斗呢? 他微笑着看着少虹,眼神中虽然有所不甘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失望。山川广阔,大泽汤汤,然而他九半却要死在这里了,几乎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与人斗尚可用智,可是谁能与天斗呢?九半微笑着似乎是认命了一般地对着少虹说道:“现在,你可以杀了我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少虹却露出了犹豫的神情。她手中的法杖拿了起来,旋即又放了下去。在拿起与放下之中,就连九半也看出了她眼神中的那股犹豫,很是明显。 “怎么下不了手么?”九半说道。 “不,你真的想多了。”少虹再度提起了自己手中的法杖,而后这一次,其上的光芒汇聚成了一个赤红色的球体,却变成了匕首的模样。“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那么,动手啊。”九半不屑地笑道,在他的视野中少虹已然提起了自己手中的法杖,似乎下一刻就要动手了。 一道流光忽然坠落,就这样轰击在了少虹的后腰上。遭受到猛烈撞击的少虹浑身一颤,而后手中法杖上的赤红色便消失了。就在同一时间,九半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离开了原地,漂浮了起来。当其站起身来看去的时候,却发现身旁的站着的是吴凉子,而吴凉子正运用浮空术带着他飞速前行,向着东方乐岩山脉的方向逃窜而去。 “九半,快走,走得越远越好!”身后,剧烈的碰撞声不断传来,而后卫西乘的声音也同时传了过来。待到九半回头望去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卫西乘已然与少虹战在了一起。不过是肉身成圣的卫西乘如何敌得过已是天人境界的少虹?但卫西乘的身法却是鬼魅异常,少虹接连施展了多式术法却是一下都没有打中卫西乘,反倒是被其逼退了很远。 “别想了快跟我走,没时间了。”身旁的吴凉子没有废话,拽着他就朝乐岩山脉的方向开始飞奔。心念电转之间九半也想明白了问题的重点所在,他赶忙回过头去,跟着吴凉子朝着乐岩山脉的方向奔去。 身后,只留下了卫西乘与少虹搏杀的声音。 日暮苍山远,而在古老的乐岩山脉当中,黑色的兵潮如同蚁群一般地向着山上行进,他们在进行地毯式扫荡,为的只是搜索出三个人的所在。 此时,半个时辰之前逃出胡琴城南战场的吴凉子,卫西乘以及九半已经深入到了乐岩山脉外围的中心地带。他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但终究还是与身后的囚牛军队拉开了一段距离。若是说到少虹,还真是肯于下血本。胡琴城中能够流动的军队本就不多,此时进山搜索一行三人的军队更是有着两千之多,这让三人几乎没有了什么可以见缝插针地逃跑的余地。 三人当中虽说九半与卫西乘尽皆受伤,但还是吴凉子更为辛苦劳累。半个时辰之前她背弃了自己的师尊,更是背弃了自己与师尊背后的组织“逆轮”,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从少虹手中救出了九半,只想要他活命。虽然卫西乘之前有所支撑,给予了二人逃跑的时间,但是当卫西乘从少虹手中逃脱出来的时候却也是废了一条胳膊与一条腿。此时尚且不要说是逃跑了,对于卫西乘来说走路都有些费劲。若非吴凉子一路用浮空术撑着二人,可能此时这一行三人早已被囚牛之国的军队抓住了。 渐渐地,当树林中的树枝被夕阳拉扯出长长的影子的时候,九半悠悠地醒转了过来。此时三人已经抵达了一个平台之上,在九半一行三人面前的就是曾经他们来到过的地方,也是囚牛之国国君闭关的石窟。不知怎么的,当初立于石窟旁边的守护着已然消失不见,九半醒来之后看到的就只有一旁气喘吁吁的吴凉子与另一边昏迷不醒的卫西乘了。 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发现暂时没有危险之后,九半对着吴凉子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不就死了么?”吴凉子狠狠地剜了一眼九半,而后说道:“接下来怎么半?师尊手下是追兵一时半会恐怕不敢上来,但一直呆在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九半回头,果然看到了身后远处的点点火把光芒,想必那就是囚牛之国军队所在的地方了。他回头看向自己面前,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山洞门口。 “我没记错的话,这就是囚牛国君闭关之地?”九半说着,手中的陆吾神兵却是握紧了。 吴凉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闭关之地门口巨大的山石,眼神中露出不解,“对,就是这了。” 话音刚落,九半的手却抬了起来。只见他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四刀挥出便劈开了那阻拦在门口的巨大山石。轰然巨响传来,落幕之后便显现出了悠长的隧道来。只是奇怪的是,隧道尽头却是有着点点温暖的光芒所在。 看着九半的举动,吴凉子惊讶又惊吓地瞪大了眼睛喊道:“九半你疯了么?这可是” “我们无路可走,”九半的眼神坚定,不容质疑。“后有追兵猛如虎狼,难道这时候你还想回头一战么?我几乎已经无有一战之力,卫大哥又昏迷至此,我们没胜算的。” 昏迷在九半身旁的卫西乘,虽说是废了一条胳膊一条腿,但毕竟不是断臂断腿,想必若是有一日恢复之后还是可以行动的。但此时卫西乘昏迷,后面又有少虹与其手下追兵,对于九半一行人来说实在是没有比囚牛国君闭关之处更为适合的躲藏之地了。 思来想去,少虹终究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后走上前来与颤抖着勉强支撑身体站起来的九半一同扶着卫西乘,朝着洞窟之中走去。 远处,经过短暂修养之后的少虹终于是赶到了附近。当少虹赶到附近的时候立刻就有一军士走上前来禀告情况:“报告国师,那三人逃入国君闭关之地了。面对禁地我军不敢上前,请国师指示。” 了解情况之后的少虹却是沉默了。囚牛国君的闭关之地对于囚牛之国来说是绝对的禁地,那个地方无人敢于靠近,但如今九半一行三人却是闯了进去。此时,在与九半大战之后的少虹刚刚恢复了些许元气,又遭到弟子的背叛,一时间心乱如麻,难以抉择。而实际上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还是无法杀死九半的。 虽然自己拼了命杀进石窟之中一定能够取得九半性命,但这却是无法完成的事情。一旦少虹亲身杀入国君闭关之地,就算朝堂之上没有什么反应,但民众之间必然也会是炸了锅一般地议论此事。于公于私她都不应该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 思量许久,少虹终究还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伴随着疾驰的马蹄声一个传令兵就到了她的近前。那传令兵到了此处之后立刻下马,而后单膝跪地急促地对着少虹说道:“报告国师,有大军出现在胡琴城南五十里处,右丞相请国师立刻回城,商议军情!” “此事当真?”少虹焦急地问道。真可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虽然预想到了九半身后的军队会快速赶来,但谁承想竟然如此之快,简直是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那传令兵没有抬头之势说道:“是!” 得到肯定回答的少虹抬起头来对着身后的统领说道:“收兵,回城!” 黑色的部队就这样在森林之中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了,乐岩山脉得到了暂时的安宁,少虹也是。 驮着卫西乘进入到石窟中后,终于算是暂且安定了下来。待到缓过神来的时候九半却是再度瘫倒在了地上,此时他终于是体力耗尽,就算是有人前来刺杀恐怕他都无有还手之力了。额头上汗水缓缓渗出,吴凉子见状赶忙凑上前去,用自己的袖子帮其擦去汗珠。 劳累随着一口叹息呼出,九半苦笑道:“没想到转来转去,终究还是你陪在我身边。” 吴凉子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道:“九半其实我想说,你还是放弃借天吧。” 九半惊呼,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说什么?” 吴凉子犹豫了一下,“我说,你还是放弃借天吧。师尊此番没有攻进石窟中,想必终究还是想要放我们一条生路。她的实力已经如此恐怖,凭借你一人之力要如何” 随着吴凉子开口,九半脸上的表情却是缓缓地沉了下来。待到吴凉子的一番长篇大论说尽,九半开口只说了一句话,“理由呢?” “理由?”不自觉地,吴凉子就这样反问,但旋即就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有些失言。 九半的脸依旧阴沉着,但他大口地努力呼吸,想要缓解身体上的疲乏,“对,理由呢?劝我放弃借天,总要有个理由的吧?你的理由呢?” “这”说到这里,吴凉子却说不出话来。真正的理由她是不可能说出口的,但话到了这个份上她又不可能现场编造一个理由出来,实在是荒唐得可笑。 “说不出口就不要说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九半强撑着站起了身来,并且拒绝了想要搀扶的吴凉子,“你没有发现这里有些不对劲么?” 吴凉子也是皱了皱眉眉头,似乎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你是说,这里四散而发的灵气?” “没错,就是这样。”九半说道,“按理说若是囚牛国君在这里闭死关,灵气必然是凝而不散的。但此时却不对劲,这灵气只是四散在空气之中,虽然最终指向了同一个方向,但为免也太薄弱太过发散了。恐怕这石窟之中有秘密,我们有必要前去探查一番。” 吴凉子却反对九半的观点:“有必要么?此时师尊的部下已经退去了,我想我们没必要再深入石窟吧?若是真的探查出了什么” 九半却是微微一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一件事你难道没有发现不对劲么?囚牛之国一直是少虹掌管国事,而国君闭关十几年几乎是一点消息没有?这可能么?若是我的猜测不假,恐怕这石窟深处” 随着九半的讲述,通向石窟深处的那条道路似乎是愈发阴森了起来。吴凉子不自觉地就靠近了九半,她贴在他身边问道:“真的么?” “恩,极有可能是这样,但具体的我也说不准。不如这样,我们去探查一番吧。” 这一次吴凉子没有反驳,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即吴凉子用浮空术将身后的卫西乘带在身旁,而后跟随者有些步路蹒跚的九半,一步一步地向着石窟的深处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六十八章 绝地反击 那是一个过分英武的男子,尽管他只是盘膝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可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一股浩然正气却是充斥了整个石室,仿佛这个空间就是他的,而他是这个空间唯一的正确的毋庸置疑的王者。那张脸上就写着王霸之气,是与生俱来的无与伦比的气息。若是此时他站在一群妙龄少女中央,恐怕十之七八都要拜倒在他的英俊之下,而剩下的十之一二则会因为其硕大而健壮的胸肌肱二头肌而臣服。 只可惜,此时此刻此地的这个男人瞬身上下气息全无,已然是一具尸体了。 当九半与吴凉子刚刚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们尚且吃了一惊。毕竟若是不出意外,此地乃是石窟深处烛火闪耀,此人恐怕就是囚牛之国闭关多年的国君了。毕竟擅自闯入囚牛之国禁地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此人是囚牛国君,恐怕比之于少虹都有着不算弱的修为。 负面情绪弥漫上来不过是一瞬间的情况,对于九半来说那种情绪只是持续了一瞬,下一刻便消失无踪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他身旁的吴凉子将晕倒的卫西乘放在一旁之后立刻便上前一步,就要赔礼道歉,但九半却是一下子拦住了她。 “九半你干什么,没看到这是国君么?”吴凉子低声喝道,但一旁的九半却是没有反应,他只是左手加力,硬生生地扶住了吴凉子让其没有跪下,而后轻声说道:“你们的国君已经走了。” 吴凉子感觉不到的地方不代表九半也感觉不到。囚牛国君的身体依旧闭目坐在那里,虽然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近乎于圣境的气息,但那也不过是只能够骗一骗小孩子罢了。他身上金黄色的铠甲依旧熠熠生辉,可却只不过是徒有其表的东西。在其内里九半能够感受到的是并没有灵气涌动的一具空壳,而这空间之内四散而走的灵器,也不过是圣境修为的遗物罢了。 听到九半这种话,吴凉子脸上的表情从吃惊一下子就转为了呆滞,她一脸无法相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仿佛是在看着异常骗局。九半轻轻地放下了拖着吴凉子的那只手,而后缓缓地走上前去。 “前尘往事,家国天下,果然在死后都是一场空梦啊。”他看着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的囚牛国君,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九半的手不自觉地伸了出去,轻轻地伸向囚牛国君的铠甲,伸向了那肩铠。莫名其妙的,九半被那铠甲吸引。冥冥之中似乎是有一股声音在告诉他,他应该去触碰一下,甚至说......将其占为己有。 这种想法似乎是有些疯狂,但除此之外他无法描述那铠甲的辉煌与谣言。 当吴凉子一直身处于惊愕之中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个当口,九半的手已经触碰到了那件铠甲。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作为铠甲,这触感未免也太过柔软了?真的是一国之君所穿戴的铠甲么? 下一刻,囚牛国君的身体给了他答案。就在九半的手触碰到铠甲的同时,那铠甲竟然纷纷然化作了如同雪花片一般的碎片,砰然碎裂,而后灰飞烟灭。尸首随着铠甲的破碎而破碎,渐渐化作了空气中的粉尘而后四散而去,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旋即,变化再起。本已化为乌有的粉尘猛然汇聚,每一颗粉尘却都如豆子般大小,转而逐渐汇聚了起来,发出金黄的耀眼的颜色。渐渐地,这并不宽广的空间之内形成了一小股漩涡,金黄色的粉尘围绕着那漩涡汇聚,用一种极快的速度化为了人形,而后那个男人的身体便再度出现在了这里。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实体而是虚影,身体飘忽不定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一般。 在九半与吴凉子的目瞪口呆之下,那浑身散发出金黄色虚影的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后发现了自己现在似乎是个虚影,而后轻轻叹道:“难道我......已经死了么?” 听到他说话了,九半猛然上前一步鞠躬行礼而后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囚牛国君?” 那金黄色的虚影很明显是囚牛国君了,只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全然是一副懵懂的表情,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正是。你们是谁?” 这一刻九半与身后的吴凉子齐齐单膝下跪,而后九半说道:“在下九半,身后这位姑娘乃是少虹国师的弟子。误闯国君修行之地,请国君赎罪!” 九半的声音有些激动,毕竟有了囚牛国君出世,恐怕一切就都变得容易多了。虽然此时他仍然是无法判定囚牛国君到底是生是死,但他却也是听说过“谪仙人”的说法。所谓“谪仙人”,那是和少虹目前所在的境界几乎同一境界的存在了。虽然不完全相同,“天人”是即将迈前一步,渡劫成仙之前的境界;而“谪仙人”则是少数“天人”渡劫失败之后仍旧侥幸存活了下来,以人的状态存活于世间,但却失去了成仙资格的人。二者境界不同但修为却几近相同,更何况囚牛国君的身份摆在那里,只要有了他就能够完全压制少虹了。 囚牛国君有些凄惨地笑了笑,面容悲戚,“无妨无妨,如今是什么时候了,少虹代我执掌国政多久了?” 九半只得如实答道:“少虹国师执掌国政恐已有十几年之久。” “哦......原来这样,”囚牛国君轻声说道:“原来我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 这句话传到九半与吴凉子耳中的时候,二人后背上的冷汗忽然就落了下来。十几年,难道说囚牛国君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而少虹则是一直在隐瞒着这个消息么? “你我相见也算是有缘,”囚牛国君的虚影忽然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凳子,而后就那样坐在了九半的面前,“来,给我讲讲这些年的事情吧,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对于吴凉子来说,这也是她初次见到囚牛国君。身为一个囚牛国人,吴凉子战战兢兢地跪在九半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于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倒是九半走上近前,将一切事情来龙去脉都给说了个清楚。 他从负屃之国开始讲起,而后讲述诸国混战,再到嘲风睚眦两国兵败如山倒的时候囚牛国君唏嘘不已。但是当其讲到于十望城内二者大战的时候,囚牛国君的眼神逐渐是严肃了起来,直到他将因果关系一一阐述清楚之后,对方的眉头才渐渐舒展了开来。 听完九半的叙述,囚牛国君终于是一声长叹:“这真是......修灵误国啊,若是当年帮少虹找回那个孩子,是不是如今就没有这么多事端了呢?看来我走火入魔而死不但是罪过,而且是罪有应得了。” 听着国君的感叹,过了许久吴凉子终于是缓过神来。她猛然上前一步而后继续跪倒在地,对着囚牛国君说道:“还望国君出关,救万民于水火当中。” “你是想说,要我回到囚牛之国中去?”国君摇晃着自己的脑袋,那上面巨大的头盔依旧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虽然浑身上下都是虚影,但在九半与吴凉子看来那头盔似乎并非虚影,儿还是真实的。 “是。”吴凉子坚定地说道。 但囚牛国君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拒绝了。“不可能的,孩子。我不过是一个已经死了很久的孤魂野鬼,若不是你们碰巧碰到了我的尸体出动了我遗留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点东西,恐怕我都没有机会最后和别人说上几句话。实话说,恐怕我还得感谢你们。”听了囚牛国君的话,九半与卫西乘的表情一下就黯淡了下来。本来他们就已然是亡命之徒,逃入禁地中来已经是迫不得已。现在希望刚刚出现,不过刹那间就破灭了,如此一来战胜少虹岂不是更没有希望了么? 囚牛国君的身影逐渐黯淡了下去,渐渐地就要稀薄到一种看不到的程度,然而头盔依旧被虚影十架即可抵得上一座城池的翻天弩此时出现在了胡琴城城头,对准敌军的有三十余架。其射程之远,威力之巨大,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实际上金珠子所带部队所派出的游骑兵早已进入到翻天弩的射程之中,但胡琴城中守军却是按兵不动,丝毫没有想要先行建功的想法。 渐渐地,游骑兵多了起来。纳西尔游骑兵不断地游荡在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外,他们对着胡琴城城头大声叫嚣着,似乎是想要引兵出城一战,但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胡琴城的窝囊废,快出来与爷爷一战啊?” “可别是事到如今还窝在娘们的被窝里吧?” “哎!那少虹不就是个娘们么!哈哈哈哈哈哈......” 叫嚣声连绵不绝,就在游骑兵的数量逐渐增加到近千人的时候,少虹忽然出现在了城头之上。少虹出现的一刹那,旋即那些游骑兵全部消了声音。他们看也不看地立刻勒马回头,朝着自己大营的方向奔去,毫无停留之意思,转瞬间便是出了翻天弩的攻击范围。 与此同时,在少虹的视野之中敌军大帐之内有一人缓缓勒马而出,此人神情淡然但是面容已然不再年轻。游骑兵一个个从其身旁掠过却是悄无声息地,似乎他们早已达成了共识。 那人,正是金珠子。 在金珠子骑马出营的同时,数十架巨大的投石车同时从金珠子大营中出现,缓缓地跟着他的步伐向前推进,他们一同在胡琴城头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外停了下来。 翻天弩能够一击射杀半圣强者,而投石车的攻击范围很是骇人。尽管胡琴城头的守军能够用翻天弩对投石车进行破坏,但翻天弩所射出的毕竟是弩箭,能杀人但毁坏器物却还是差了很多;而投石车虽然数量稀少,但若是精度高甚至于有人引导的话,破坏胡琴城头的翻天弩却并非难事。 这样一来,囚牛之国反而是落了下风。 金珠子骑马站定,对着胡琴城头的少虹喊话道:“少虹国师,事到如今还不投降么?” 少虹没有回应。 “我不过三万军士,却能够毫发无损地来到你胡琴城下,此时你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么?若是再负隅顽抗,恐怕胡琴城中的百姓就要遭受战乱之苦了。” 金珠子能够率军安然无恙地来到这里,实际上还是多亏了谭一壶的功劳。谭一壶对于幻术是有着一定造诣的,虽然比不得八羽,但对于一般军人依旧有效。每每经过一个城池,他都先行对守城之人施展幻术让其能够开门放行。至于所谓的二人兵分两路只不过是一个放出去的幌子罢了,实际上三万大军在谭一壶护佑之下分毫不差地来到了胡琴城下,少虹近前。 有谭一壶,也是金珠子的底气所在,虽然他始终没有看到九半的身影,但想必两军一战,不可避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六十九章 高墙崩塌 联军对垒阵前,旌旗飘飘,分外严肃。只不过此时无论是胡琴城守军亦或是金珠子带来的三万所谓“平叛军”所等待的都不是两军开战,而是中央战场中九半与少虹的对决。双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是男的的一场机缘能够看到真正的圣境强者生死对决。 战场中央,九半屏住呼吸闭上的眼睛,他六感全开奋力感知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些微风吹草动都能够传入他的脑海里但他自己却一动都没有动。九半知道的是,自己不能动,而自己对面的少虹亦是没有什么动作。此时这二人安静地对峙于胡琴城外,分明双方浑身上下都是破绽但却无人想要先手进攻。他们都知道若是自己先行动作,恐怕就会被真的抓住破绽了。 一刻钟之前,九半如同一颗流星一般坠落在胡琴城外两军阵前,孤身拦住了少虹前进的步伐。彼时少虹没有骑马,她只是徒步一步又一步地靠近着金珠子与其身后的三万大军,但却无人敢于与其对视,因为那三万人中都没有少虹的一合之敌。当九半降临在少虹面前的时候她先是吃了一惊,旋即神情就恢复了原状。而就在这个当口,九半从自己的纳石之中掏出了囚牛国君的遗物也就是那金黄色的头盔高举头顶,大声喊道: “囚牛国君已于数年前闭关修灵的过程中走火入魔身死道消,囚牛之国,你们都被骗了!” 那声音坦荡且浩然,浩浩荡荡地用一种极快的速度传遍了胡琴城,顿时整个胡琴城一片哗然。 旋即,吴凉子与卫西乘紧随着九半身后出现,只不过他们出现之后并没有站在九半身后的位置,而是直接来到了大营门口,与已经赶回来的金珠子以及压阵于营中的谭一壶碰面。言简意赅地讲明了他们所遇到的事情之后,金珠子脸上的愁容顿时消减了不少,而谭一壶更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这天下,总算是有救了啊。” 战圈中央,少虹的身体忽然动了动。她握着法杖的手松了一下旋即便再度握紧,这让九半不自觉地身体紧张,而后使劲攥住了自己手中的陆吾神兵,道:“少虹上师,可敢一战?” 可惜的是少虹似乎并没有看他,她的目光转向了九半身后的军营门口,在那里看到了吴凉子的身影之后少虹眼神终于算是转了过来,对着九半说道:“终于我还是孤家寡人了啊。” “你很有本事,竟然能够将我的徒弟都带走,想必今日你我终于是要分个生死了。” 九半本以为少虹还要说些什么,可很是突兀地,下一刻战斗就这样开始了。正对着九半的少虹气势突然疯狂上涨,继而便直顶天穹。而后期手中的法杖旁边雷光闪烁,熟悉的黑紫色再度出现只不过此时已经变成了诸多雷球。不过是三个呼吸的瞬间十八个雷球便瞬间成型,九半只是来得及将自己手中的陆吾神兵转手到胸前,而后那十八个雷球便轰然前扑,朝着九半便冲了过来。 抬手,转身,接连挥刀。身影闪烁之间,九半手中的黑色长刀便逐一劈在了那些雷球之上。被切割开来的雷球并没有消失,转而便立马爆炸开来。实际上在劈中第一颗雷球的时候九半便心中有所感应,他感觉到这术法正是在引诱他出手;可实际上更深一层次的危机感却猛然显现,他知道若是自己不出手任由那雷球轰击在自己身上甚至于身后军队之中的话,所造成的伤亡恐怕会更加骇人。 他接连出手,十八颗雷球在瞬间齐齐爆炸开来。暮色之下九半所处的那块地方就仿佛是烟花炸开一般绚烂,可这绚烂之上却是死神收割的镰刀。 烟尘滚滚而起,有如云雾。九半从这烟尘之中猛然跳出,可当他自上而下地看去之时看到的却只有少虹脸上的冷笑。不安的感觉出现的同时,在他的头上一方大印忽然就盖了下来,耳旁却传来了少虹阴冷的声音:“死在翻天印下,你不亏的。” 双方军士共同注视之下,一方长宽皆有近百丈的大印从九半的空中突兀地出现,而后直接就坠落下来,朝着他头上砸去。九半似乎已经在雷电的爆炸之中丧失了抵抗能力,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地直接被那大印压在了下面,就如同当年孙猴子被佛祖压在五行山下一般,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实际上也正是这样,少虹打得一手好算盘。之前的十八颗雷球的确是引子,也是陷阱,是九半不得不跳进去的陷阱。雷球爆炸之后接触到九半的皮肤,其中一颗就能够导致他一条胳膊完全麻痹,更何况十八颗雷球完全爆炸在身旁?本来九半是可以完全避开这陷阱的,但是天人境界的少虹所使出的术法放在此时同为天人境界的九半身上是麻痹的效果,但若是扔在九半身后的三万大军身上,就不知道要死掉多少人了,九半不得不接下来。 被压在大印之下的九半生存愈发艰难,大印之外的少虹离那方翻天印依旧不近,但却控制着这方大印逐渐向下,拼命压制。而九半在这大印的压制之下不仅仅是呼吸了,生存也愈发困难。他的呼吸逐渐失调,肌肉与骨骼都收到了极强的损伤,似乎就连他自己都感觉到生命恐怕是走到了尽头。 但就在这个时候,猛然间峰回路转出现了。九半脑海深处的一点白光忽然蠢蠢欲动,他忽然想起在前往胡琴城的路途中曾经偶遇一个神秘之人,那人好像是给予了自己一点机缘但是但自己似乎不止一次地见过他! 虽然九半想要继续思考下去,但脑海深处的那一点白光忽然蔓延开来,瞬间遍布了九半浑身上下的全部肌肉与谷歌。此时他几乎是拥有了无穷伟力一般,而后忽然间有一个名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白虹贯日!” 他大声地吼出了这个名字,而后全身上下的灵气与能量似乎是爆炸开来了一般,虽然握着陆吾神兵的手无法动弹,但他自己在这一刻似乎是成为了刀。刀气猛然炸开,身上压制着他的那方大印轰然碎裂,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九半站了起来,就如同先前他在少虹所移来的巨石压制之下挣脱而出一般,气机骇人。 “你很强,但我不会输的。”九半开口,但是回应他的却只有少虹的冷笑。这冷笑就如同一抹阴冷的刀子,一刀划进了九半的心中。她为什么还能有如此自信,难道说她真的以为自己无敌于天下了么? 内心惶恐的同时冒出了数个问题,九半有些担心,而下一刻这些问题就由一个人给了他答案。此时的九半正处于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当口,下一刻他的腹部忽然一凉,而后剧痛传来,他的腹部猛然开了一个口子,一柄利剑从左方后腰直插而入,穿过了其腹部从前方穿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我已经是圣境中的天人境界,为什么除了少虹之外还有人能够伤到我? 下一刻,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热气就出现在了他的耳旁:“想不到吧?最后杀死你的人竟然是我巫尾,这可多亏了少虹大人赐予我的诛仙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伤人者是巫尾,他的体魄竟然已经恢复如初。虽然出现在九半身后的时候他似乎是一副用尽了全力气喘吁吁的模样,但终究还是将那柄剑递进了对方的身体中。 一阵晕眩感袭来,九半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跪在少虹的前方。 巫尾一下子拔出了那柄所谓的‘诛仙剑’,顿时鲜血从九半的身体中喷涌而出,竟然是溅了他一身。他一脚将九半踹到在地,而后将其踢翻过来,一只脚踩着他的肩膀嚣张地说道:“怎么样,还有什么话要说么?没什么要说的我就送你去见你那个小女友了。” 九半想要反抗,但浑身瘫软,灵气急速地从自己身体内流逝,甚至于陆吾神兵都在这一刻被震出了三尺之远。但他毕竟是天人境界的强者,旋即右拳一凝,朝着巫尾的脸上砸去。巫尾毕竟修为不低,而九半的体能又没有剩下多少。本来对于巫尾来说是由境界压制的必杀一拳,但他竟然在那凶蛮的拳风之下逃了出来,撤出三丈远。 少虹只是在一旁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在这个女人的眼中九半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虽然她已然将九半看作一个死人,但是她明白的是自己的计划也是落空了一大半。当初为了问固民心就没有追杀进囚牛国君的闭关石窟,可没成想此时竟然真的让九半拿出了囚牛国君已然身死的证据来,自己多年来在囚牛之国中积累下来的威望已然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是再度掌控囚牛之国,恐怕也只能在幕后了。 虽然自己征服天下的野心一室半会恐怕无法完成,但九半必死无疑。之前她没杀九半是因为组织答应她只要成为这片大陆上的最强者并且完成一统就可以成为真正的人,所以她不杀九半也仅仅是因为九半的成长速度无法威胁到她罢了。但此时看到九半的时候,少虹便知道他恐怕是得到了已经仙逝的囚牛国君的馈赠因而修为大涨,竟然都能够强行接下自己数招了。若非先行一步安排巫尾在暗中观察,恐怕此时胜负依旧难料。 更何况九半几次三番地打乱自己的计划,此子必须死。 一抹红光忽然从天空之中乍现,而后闯入了战圈之中。巫尾尚且还在一旁拿着诛仙剑叫嚣,那红光忽然降临,竟然是一只红色的大鸟。大鸟落下用双足抓着巫尾的身子而后直冲天际,不过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便完成了这一套动作,着实迅猛。 巫尾不甘示弱,他绝不甘心自己在能够杀死九半的当口就这样被人打断。而后,一股疯狂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猛然抬手向前一刺,而后诛仙剑的剑刃便刺入了那大鸟的体内,鲜血喷出,从天空之中飘零下来。 火红色的大鸟实际上是鸾鸟,是阿鸾啊。 化作鸾鸟形态的阿鸾胸口被刺入威力奇大的诛仙剑,剧痛传来的同时她却没有退缩,反而是直接低头,巨啄直接含住了巫尾的头颅,而后使劲儿一拔,那巫尾便落了一个尸首分离的结局。 所有人都在地面围观着这一切的发生,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当二者的鲜血散落落在他们脸上的时候,所有人的内心除了惊愕之外却是全部哑口无言。巨大的鸾鸟与那巫尾落了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被诛仙剑刺入胸口的阿鸾终于无力地坠落,向着地面急速坠下。 就在鸾鸟即将坠落的那个当口,下方诸多士兵忽然开始了慌乱地奔跑,四散而奔逃。想必是谁也不愿意活生生地被一只鸾鸟给砸死吧?但就在此时,坠落的鸾鸟身上猛然燃烧起了熊熊火光。尸体烧尽的鸾鸟,那些火焰瞬间化作了一道火红色的灵光,朝着卫西乘直奔而去。下一刻,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那道灵光撞入了卫西乘的胸口,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悄无声息。 少虹轻轻地笑了笑,不以为然。她手中持着自己的法杖,缓步朝着九半走了过来。九半依旧是瘫倒在地面上,但他却朝着一旁的陆吾神兵爬了过去。腹部的巨大疼痛以及失去的那些鲜血让他力不从心,但他不能就这样输给少虹。 看着九半仓皇的模样,少虹笑了,“已经到了这一步还不认命么?九半,你命中该陨落于此。”九半却是没有回头,但看着他没有停止的背影,虽然对方是自己的儿子可少虹此刻却是气不打一出来。她抬起了自己手中的法杖,紫光凝聚就要再度形成雷电朝着九半轰击而去,可就在这个当口,异变再生。 一抹耀眼的光芒从卫西乘的胸口冲天而起。在这冲天而起的光芒中一枚完整的玉佩缓缓浮上高空,旋即仙神的身影从那玉佩当中显现了出来。那是一个女帝的身影,一身华服,令人高山仰止。虽然是女性,但却有着一种君临天下的气魄,而这气魄之中又蕴含了无边的温柔,似乎能够普度众生。 所有人,无论是胡琴城中的守军还是金珠子身后的三万大军,在看到这尊仙神的身影之后同一时间在内心中都生出了一种崇敬的感觉,那是一种敬意。不自觉地,他们一同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兵器,而后朝着仙神所在的方向也就是卫西乘所在的位置上齐齐跪拜了下去。 那尊仙神,正是传说中有着‘司天之厉及五残’般威能的上古真神,西王母。 上古真神的威能降临的时候,卫西乘呆滞地看着那神明的身影,一语不发。他想象过柳钦钦是西王母后人的身份,但始终没能想过西王母真正出世的时候竟然如此震撼。巨大的身影几乎是有百人高,要有半个胡琴城大小了。那种模样似乎就是传说中顶天立地的真神一般,对于某些人来说更是信仰的寄托。在内心的震撼缓缓退去之后,卫西乘也不自觉地跪了下来。 与众人的尊敬不同的是,谭一壶的眼神中却是闪现出一丝狡黠的目光。他本是老狐狸,此时终于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而在谭一壶面前的远处,少虹的身影却是无力地缓缓跪了下去。西王母出世,这是她从来未能想到的事情。西王母乃是万神之首,与东王公一同有着制止兵戈的作用。传说中上古时期数场浩大的战争都是由着西王母的出世而制止的,而今西王母竟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不说杀死九半这件事,征服天下的野心终于算是破灭了。 虽然跪在地上,但是少虹却不是因为西王母神威的压制,而仅仅是因为她自己内心的灰心丧气而已。西王母的神威虽然能够压制普通人甚至于对半圣境界的强者都有着一定的效用,但对于少虹这等境界的人来说却是能够适应如常,毕竟她已然是天人境的强者了。她就那样跪在地上,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只有缓缓站起的九半以及他缓缓抬起的陆吾神兵。 死亡好像就在面前,而少虹心如死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九番玄兵 第一百七十章 故事结束 在数万人的共同瞩目之下,少虹的头颅高高抛起而后落在地上,紧接着那颗头颅连带着尸体忽然羽化,化作了纷纷然的光雨融入九半身体之内。 被光雨融入身体之内的九半一时间有些呆滞,不知怎么的在杀死少虹之后他猛然间有一种失落感,冥冥中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是失去了什么一般。这个男人的肉身光芒大盛,下一刻又突然恢复了黯淡,仿佛那光芒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恢复了正常。 然而知情人都知道的是九半的借天已然即将要完成了。 天空中西王母的身影缓缓消散,自始至终这尊仙神都没有说一句话。而九半的身后谭一壶走上亲啊来,他走到九半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少了些什么呢?”九半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里,空落落的。” 谭一壶犹豫了一下,而后轻声说道:“实际上她是你的母亲。” “你是说少虹国师么?”九半的眼神之中忽然只剩下了呆滞,而后就是木然。再然后,强烈的撕裂感忽然闯入了他的脑袋,就好像是有一万个士兵同时在他的脑海之中厮杀一般,剧烈的痛楚让他立刻就跪倒在地,蜷缩着身躯痛苦不堪。这一刻,谭一壶忽然发现时间都静止了,当他回头看去的时候所有人除了他与九半之外都静止不动,似乎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然后,他就发现了同样能够活动的吴凉子。 大地忽然伸展,地表绵延千万万里,似乎土地增长了,伸张了一般,站在九半身旁的谭一壶也瞬间就出现在了九半身后一里的地方。他猛然散出自己的灵觉,而后便发现整片大地似乎都变了模样,一瞬之后九半周身百里之内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谭一壶一步跃起,朝着九半的方向赶去。但是当他还没有赶到九半身旁的时候,天空忽然裂开,本来湛蓝的天空忽然裂开了一道黑紫色的缝隙,而后一道黑色光柱从天空中猛然照耀而下,直直地照射在了九半的身上。 黑色光柱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到谭一壶赶到九半身后的时候天空的缝隙已然合拢,如同没有出现过一般。 只是,身前本来蜷缩在地上的九半却是浑身颤抖地站起了身来,而后狂笑传来,原来他身体的颤抖并非平常,而是一种由于快感而带来的颤栗。 九半回过头,狠狠地将自己的头发全部捋在脑后用一种劫后余生的畅快狠狠地说道:“痛快,我终于回来了。” 他的嘴咧开,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笑容看着一脸严肃的谭一壶,而后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谭一壶,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九半你怎么了?”谭一壶表情凝重地看着对方,眼神中满是警惕。 “哈哈哈哈哈谭一壶,才过了这么点时间你就忘了我么?我不是九半,我是z啊。”看着对方脸上十分错愕的表情此时已经换了一种声音的九半——哦不对,应该叫他z了——开心地说道:“你不会连我也忘了吧?” “是不是十分好奇,为什么我曾经是你的引路者,而今又变成了九半呢?”没等谭一壶再度开口,z便一脸开心地自顾自地说道:“因为我不但是他,也是你啊。” 接下来,几乎就是z的自说自话了。他用一种癫狂的状态存在着,似乎整个世界都应该是他的一般。但九国境内整个世界之中却是一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寂静。这种寂静似乎完完全全是他的了,而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是中心。 “不要惊讶谭一壶,或者我应该叫你一号实验体?没所谓了都一样,你只要知道这个世界就是我创造的,而你不过是我的试验品罢了。” “当年我与好友共同创造了这个世界,我们一同努力,用无数代码创造了你们,想要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来。创造了新世界我就是创世神了,对不对?然而我错了,当然我不是错在创造你们,而是错在选择了。”说着说着,z的语气逐渐发狠,而后咬牙切齿了起来。 “谁能想到你最为忠实的伙伴竟然会是在你身后捅刀子的人呢?朋友,不存在的。我被他重伤,残疾,苟活于现实之中,不过好在我曾经做过的那些准备没有白费,我依旧胜于他,在这个世界里成为了更高的主宰。你们都是我的投影,都不过是我意识的附属品罢了。而今我已经进入了这个世界,也就不需要你们了。” 听着z疯狂的话语,谭一壶却是已然做好了战斗准备:“不需要我们?z,你的语气如今是愈来愈狂妄了。” “哦?不相信?”z的眼神中满是疯狂,他身处自己的右手对着空中虚爪,而后谭一壶就那样被他直接从地面上拎了起来并且锁住了喉咙,难以呼吸。 “你,九半,乃至于所谓的其他相同命格者,都不过是载有我意识的试验品,仅此而已。所谓借天,也是我要你们自相残杀,待到有一个人融会贯通了这个世界中的所有,我便能够突破现实世界的限制依靠你们的肉体而完全进入到这个极道世界中,懂了么?” “当然,你是我的第一个试验品,我实在是不舍得杀死你啊。”看着已然翻起了白眼并且口吐白沫的谭一壶,z笑着说道。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光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而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z很惊讶,惊讶到他猛然就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谭一壶,而是死死地盯着眼前之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来者笑着看向z,淡淡地说的:“好久不见了,卓子正。” 卓子正,这是一个多少年来都没有被人提起的名字,一个多么孤独的名字啊。 卓子正看着那个缓缓走来的人影,而后竟然笑了出来:“穆暮?恩?你竟然能够出现在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意识投影,很难受吧?” “再难受也比不上与老友重逢的喜悦啊。”穆暮,也就是逐渐走过来,他的形象依旧保持着一个小孩的模样,但却走到了谭一壶身前站定,仿佛一堵城墙一般护佑着身后的谭一壶。 穆暮身后的谭一壶,也就是所谓的一号试验品此时已经缓缓站起了身来。强忍着喉咙上的疼痛感他开口说道:“若是没有,恐怕我也如同一个人偶一般被蒙在鼓里,直到今日。” 这下就轮到卓子正惊讶了,“恩?你说什么?” 穆暮紧接着开口,眼神中带着微微的笑意,“卓子正,你有没有想过此时你进入极道世界正是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即将命丧于此的不是我们,而是你呢?” “哈哈哈哈哈哈”卓子正仰天长啸,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妄说道:“我?不可能,死是不可能的。我已经近乎于神的存在,你们怎么和我斗,怎么杀死我?” 说话间,附身于九半身上的卓子正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随着他双手的抬起,在其左右两边分别有一座巍峨大山腾空而来。山是极其巨大的,巍峨耸立直插云霄,似乎即将要凭空砸下,直接让穆暮与谭一壶命陨于此。 与此同时,无论是穆暮还是谭一壶的身上,尽皆同时散发出了耀眼的白光来。面对卓子正召唤而来的两座大山谭一壶非但没有半分胆怯,反而是轻声说道:“z,你实在是太高看自己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成为他人手中的玩物呢?若非早年有幸与穆暮先生接触,恐怕我此时依旧是沉沦于你所设立的幻梦之中。今日不是你主动来到极道世界的,而是我与穆暮先生合力将你骗到此地。我们将在这里亲手诛杀你,诛杀你这个狼子野心的疯子。” “你们这群蝼蚁,我看你们拿什么和我斗!”卓子正的身影猛然上升,瞬间就飞到了高空之中。而后他控制着自己手中的两座大山轰然砸下,朝着穆暮与谭一壶所在的位置上砸去。 “轰”地一声巨响,尘埃四起,仿佛地震一般的灾难降临在了这片空无一人的土地上。巨山砸下,而后解体,溅起万丈尘埃。但紧接着就在这万丈尘埃之中谭一壶与穆暮的身影却飞上了高空,他们化作两股白光朝着卓子正所在的位置直冲而去。说到底,神仙之间的斗法拼的就是力量与速度了,二人坚信自己身负秘法两人联手定然能够杀死卓子正。毕竟此时穆暮身上的气息深不可测,而谭一壶也是解开了自己身体上的封印,气势直冲天人之境,这都是为了卓子正所准备的大礼啊。 然而卓子正只是微微一笑,而后他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旋即两股灵器化作了两张大手,直接抓住了尚在半空之中的穆暮与谭一壶。卓子正降到了穆暮的面前,表情狰狞地看着眼前的二人后缓缓攥紧了自己的双手,“我说了,我是神,你们拿什么跟我斗?” “哇!!!”就在那双灵气所化大手缓缓攥紧,穆暮与谭一壶浑身上下的骨肉都即将被捏得粉碎之时,一声婴儿啼哭忽然传入了卓子正的脑海。随着这婴儿啼哭的出现,卓子正的身躯仿佛忽然失去了气力一般从高空中直坠而下,“砰”地一下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深坑。尘埃散去的时候,卓子正的身体在深坑之中扭曲,仿佛是遭受了极大的折磨一般痛苦不堪。 远处的高空之中,吴凉子怀抱一个婴儿出现在了穆暮的身后。她的眼神茫然,但依旧是跟着穆暮与谭一壶的身影缓缓下降,降落到了卓子正的身边。 穆暮眼神淡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一般,“人算不如天算,百密总有一疏。老朋友,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复仇心太强了啊。你将林柏斯的意识打入极道世界中让其饱受轮回之苦,难道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你爱她,恨她,所以她也是你最大的弱点。对没错,这个世界中有好几个女人身上都潜伏着林柏斯的部分意识,所以她的意识所在之地,也是引起你最大混乱的地方。恭喜你,进入我的圈套了。” 吴凉子怀中的那个婴儿,正是有着林柏斯部分意识的复儿,而这一切都是穆暮的安排。婴儿的啼哭声唤醒了卓子正身体身处九半的那一部分意识,此时在九半的身体之中,他的意识正与卓子正的意识互相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但却依旧是卓子正的意识占据了主体。 “你混蛋!”卓子正狰狞地向穆暮的身体身处了手,似乎是想要施法,但当他每次欲要分心施法的时候体内九半的意识就强盛了一分,让其终究是不能得逞。 看着挣扎在地上的卓子正亦或是九半,谭一壶忽然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地猛然腾空离去,数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他骤然回返,手中却是吃力地提着陆吾神兵。几乎是费劲了所有气力,谭一壶终于走到了坑内而后靠近九半,将那陆吾神兵的刀柄递到了九半的手中。谭一壶的想法是好的,这也是他与穆暮曾经商量过的办法。毕竟陆吾神兵是九半父亲曾经使用过的兵器,其上也带着九半的些许气息,说不定对九半来说是一股助力。然而他们唯独没有想到的是,此时主导身体的依旧是卓子正的意识啊。 递出陆吾神兵的一瞬间谭一壶忽然感觉到了不对,而后在他的眼中,“九半”接过那陆吾神兵之后忽然邪魅一笑,而后反手一刀斩来,直接将谭一壶劈作了两半。 一代癫医谭一壶,就此殒命。 “看到了吗穆暮?这就是你的下场!”卓子正狂笑,穆暮的脸上满是惊惶心中充满了担忧,然而在九半的身体之内却是完全相反的景象。谭一壶死后化作了一股灵气闯入到九半的身体之内,这一刻九半那一部分意识忽然得到了莫大的助力,竟然瞬间便夺取了身体的主导权。九半的身体中,独属于九半的那部分意识猛然清醒,而后他对着不远处的穆暮说道:“快,杀死我。” “你说什么?”穆暮惊愕地看向九半,因为卓子正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九半咬着牙,痛苦不堪地说道:“杀死我,现在!” 说着他便腾空而起,在半空之中举起了自己的陆吾神兵想要自杀,但看到九半做出这一举动之后他体内的卓子正却勃然而起,拼命地组织了陆吾神兵的下坠。 下方,地面上的穆暮右手猛然抬起,体量巨大的灵气在其手中盘旋着汇聚成了一根长枪,他托在手中就想要朝着半空中九半的方向扔去。毕竟刚刚九半一心求死,而穆暮也在犹豫要不要杀死九半以结束这一切。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被身旁的吴凉子拦住了。 一手抱住复儿一手拍在穆暮肩膀上的吴凉子此时眼神中已经恢复了清明,她看着穆暮,摇了摇头,“不要,不要对他出手。” “为何?” “我相信他,”吴凉子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战胜那个邪恶的人的。” 在吴凉子的表述之中一切似乎都风淡云轻,可九半体内的厮杀却甚是惨烈。两股意识的交缠,争斗,互相啃咬最终持续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功夫,终于是在九半占上风后落下了帷幕。半空之中的九半猛然将陆吾神兵吞入腹中,妄图以自杀来结束这一切。陆吾神兵何等沉重何等锋利,入腹的一瞬间就划破了他的肠子,但与此同时神奇的是,他体内卓子正的意识竟然瞬间被吸入了陆吾神兵之中。 本来狰狞的卓子正的意识瞬间就从九半的体内消失,感受到如此状况的九半猛然将那陆吾神兵从喉咙之中拔出,尽管不断地有着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意识也逐渐模糊了下来,但他顾不得体内受伤甚重,看了一眼地面上的穆暮与吴凉子之后便转而向着安雄之城飞驰而去。 看到九半眼神的穆暮忽然一声长叹,整个人的身体都瘫倒在了地上。他眼神茫然地看着恢复了寂静的天空,低声说道:“终于结束了。” 这一日天下大变,一日间国土扩张千万里,但瞬间又恢复如初。而在西北安雄城,有人看到神明降临,封印神兵于安雄城门口石碑之中,只露出半个剑柄于外。 而后神明转瞬即逝,世人皆称安雄城受神明庇护,神名“玄首”。 十年后,天下大定。睚眦之国储君银獒再度复活,受神人点化之后以德政统一九国,负屃之国复国,与其他七国一同俯首称臣,成为诸侯之国。战乱平息,百姓安居乐业,世人皆相传点化银獒之人为多年之前的负屃储君九半,只是九半行踪飘忽不定,江湖上鲜有其传闻,而世人将其称为“玄首”,玄首为神,见则天下为定。 十二年后,吴凉子游尽天下也没有找到九半的身影,自此隐居于安雄城中,再未出世。 十六年后,卫西乘与其弟子师甲云游四方归来,将其女复儿许于师甲,而后一个崭新的时代再度开启。 东海再无鲸鱼之祸,而西海海境有着狴犴之国万里海障护卫,只是妄图入侵的妖物却始终没有停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