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三国》 正文 第1章 醒来时见江海古 捷毛微微抖动,眼睛猛然睁开,思绪纷飞,罗本从噩梦中惊醒。 从床上爬起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自己的身体,有胳膊有腿,还好没少什么部件,等等好像有些不对,这手也太过小巧,这腿也太短了,还有这天花板质量也太差了吧。 窗外吹来一起凉风,仰面落下几根茅草糊了罗本一脸。 空气中蔓延着一股霉味,也不知这被单多久没洗了。四下里看了看,两块木板架起的大门,一张破旧的不像样的矮桌,连台电视机都没有,天啊,这什么鬼地方啊? 刚刚醒来的罗本反应有些迟钝,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所身非己,所处非地。 心头发慌,罗本匆匆起身,小胳膊小腿还没适应,一个踉跄,连爬带滚跑了出去。 片刻之后,罗本趴在在自家门口的水缸,小脸蒙蔽,缸里的水清澈见底,水里浮现的身影皮肤白皙,光着膀子,水汪汪的眼睛小脸蛋,俨然是一个小萌娃。 不得不承认,这小家伙长得真是他娘的——可爱。 但问题是这娃子,自己不认识呀。 更严重的问题是,这小娃子明明就是自己。 罗本拍了拍自己的小脸,咧嘴一笑,然后心里一阵咯噔,水里的身影也是邹起好看的眉毛。 “哈哈,我知道了,这是梦,我一定是在做梦。”罗本哈哈大笑,狠狠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我去,罗本暗骂一声,捂着火辣辣的小脸蛋,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从罗本身旁背着手走过一位花白老者,恰巧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早听说这罗家的娃子有点傻气,没想到还是个疯子。” 罗本现在可没空搭理这个从自己身边走过的老头子,正处于七分震惊三分蒙逼的状态,哪里注意的到旁边的老头,又抽了自己几巴掌,罗本晃晃悠悠的瘫软在地上。 如今确认了自己穿越了的罗本,坐在地上,一只手托着下巴,目光涣散,抬头目视着一望无际的天空,颇有些哲学家的风范。 “我是谁?” “我从哪来?” “要到哪去?” 哲学三连之后,又是一堆精微玄奥的难题在脑海浮现。 “生存还是毁灭?”当他意识到如今最直观的难题时,罗本清醒过来。 来自二十一世纪,扎根网络,阅片无数的他,冷静下来思考一阵之后,有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想象的猜测。 在此之下,他需要一些证据验证自己的猜测。 想到如今自己还是个光屁股的小鬼,罗本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呸,这是谁家的熊孩子?” 细细打量了一番陌生的小胳膊短腿,罗本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罗本身后的老头看到这一幕,拄着的拐杖登的一声掉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 这辈子活了几十年,老者还是第一次见到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甩自己耳光,末了还嫌弃自己身子的小朋友 “这罗家的小娃子,难道中了邪?” 正想四下了解情况的罗本,一转头见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站在后面,目瞪口呆的注视着自己。 可算见到活人了,罗本迈起小腿兴冲冲跑到老人家跟前,问道:“大爷,请问现在是哪一年,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罗本一开口,老人家的脸色又是一变。 完了完了,这小娃子是真的疯了,连自己都不认识,说的话更是胡言乱语,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罗本看到老人家脸上的表情还以为他没听清楚自己说什么,毕竟这岁数的老人家,耳朵有点背也是正常,刚要开口,又是想到了什么,略微整理一下语言,再次开口问道:“老人家,敢问今夕何夕,此地何方?” 这一次,老者终于听懂了罗本说的话,深深望了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惋惜,没想到这么乖巧的娃子,模样也是可爱,却是一个痴儿,连这些东西都能忘记 远远的看到两个扛着锄头路过的壮汉,老者连忙招了招手,大声喊道:“大牛,你们兄弟俩赶快过来,这小娃子怕是中了邪崇,千万别让他跑了,赶紧把他绑了送去给吴道人。” 看着用一副蒙圈表情望着自己的娃子,老者人家登登退后几步,心中更加警惕。 这种表情他在王寡妇的脸上也曾经看到过,想到前些天村口的王寡妇也是这样,一觉醒来之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整天坐在院子里傻笑,一旦有人靠近她,马上就大叫起来,对人又抓又咬的 后来太平观里来人,说是王寡妇中了邪,拿上铁链子就把她锁在了家里,并且告诫村民要好生看管,要是她跑出来伤了人,他们可要负连带责任。 罗本眼看着老者一秒变脸,他转过头,看到两个体格壮硕的兄贵向着这边跑来。 脑回路短暂的失灵后,罗本撒腿就跑。 开玩笑,他刚才可是听得清楚,那老头说自己得了什么“中了邪”这要是被抓住了,指不定被当做异端,绑在柱子上用火烧之类的 已经死过一次的罗本,比谁都更加珍惜自己的小命,这一刻的他,无疑是爆发了他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 身后,老者和两名壮汉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路绝尘而去的罗本,差点惊掉了下巴。 谁都没想到,这小娃子腿脚这么利索。 “看来这中了邪的人,还真的不能以常理度之”老者捋了捋长长的胡须,不由的感叹说道—— 担心被那两个兄贵抓回去当成神经病烧死,罗本一路疾驰,直到一条河边,回头也不见有人追来的时候,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大口的喘着粗气,感觉浑身都快要虚脱了一样。 全力狂奔了这么久,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如果现在那两个大汉追过来,罗本连站起来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也不用去确定什么了,罗本几乎已经确信自己是赶上了穿越的浪潮。 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什么地方,最起码,自己还活着。 坐在河边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之后,李易的心里面又犯了愁。 自己还这么小,怎么生活呀? 话说两头,那村老头见两个大汉空手而归,大失所望,没好气道:“大牛二牛,你们两个怎么做事的,连个五岁的孩童都抓不住?” 那叫大牛的棕黑汉子,挠了挠后脑勺,委屈道:“村头,你不是立下规矩,日落黑水,神仙回头。我这不是见到那条黑水河,太阳又要下山了,赶紧回来跟你报告。” 老村头气得哆嗦,臭骂道:“那小娃子要是不懂事过了黑水,你们俩可就凭白害了他性命。” 二牛唯唯诺诺道:“村头,那黑水村的邪乎,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王寡妇就是不懂事,偷偷跑去会他的情郎才会” 望着横在眼前的河流,罗本舀起一口水喝了一口。 “呸” 罗本将水吐出,这水质也太差了吧,像是吃了腐肉一样,满嘴的骚气恶臭。 这一激灵,罗本四下张望了一番,但见这河层层浓浪,迭迭浑波,照近了看,连人影都没。 这水感情是开在哪家的化工厂旁边吧?想到刚才还喝了一口,胃里一阵翻涌。 不行得赶紧找座桥过河。这一想着,顺着河水走到一座栈桥旁,一眼望去,栈桥中间不知被哪个天杀的拦腰拆了一个大口子。 罗本一屁股坐在桥头,考虑着要不要游过去,不过当看到那浓墨一般的黑水,不禁一阵恶寒。 算了算了,先不说这胳膊小腿能不能游过去,光这水里那味就不是人能忍的。 难道真是命中该绝,穿越还不到一天又要翘辫子,丢人呀!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嗤嗤声响,那声音就像是猫狗在家里撕咬木桌一般,令罗本一阵闹心。 难道是鳄鱼,这年代鳄鱼好像还被吃成濒危物种。 “我吃柠檬!”口不择言的吐出一句脏话,罗本心慌意乱,赶紧朝岸上跑去。 啪,啪啪,啪啪 随着一连像是敲击心头鼓点的惊爆,一只只灰白干暼的手掌从黑水河中探出,将木板掀翻。 罗本用出吃奶的劲儿,窜上岸边,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惊又惧。 只见那水底爬起若干身影,晃晃悠悠地就朝这里走来。 罗本定睛一看,只见那些身影一个个披发敷面,偶尔几个看清脸庞的,皆是青白肤色,双目只剩眼白的怪人。 “僵尸!” 罗本第一时间便联想到后世香港惊悚电影的一大招牌。 妈呀,这不科学! “救命呀!” 罗本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双手撑着身体急忙后撤开来。 募的,小臂酸疼一阵,转头一看,白瓷一般皮肤被抓开了一个口子。 低头一看,只见地里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一只干巴巴的手要来抓自己。 罗本也顾不得疼痛,赶紧站起身来,往回跑。 此时,大山那边的太阳已落下泰半,道上树林鸟雀一片惊走。 罗本跑了好久,只觉又累又饿,脑子恍恍惚惚,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一会就不省人事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上邪 罗本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站在一个点着很多铜灯盏的宫殿里,面前是一个状似罗盘,通体空明如镜的庞大造物。 那轮台正面星轨,内中似有山川河流c漫天星斗隐现其中。 罗本脑袋里有些转不过弯儿,自己是不是又死了一回?小心翼翼地在宫殿里转悠,脑袋里一片空白,左右顾盼,却一人也无。 来到殿门口,罗本想要出去看看,便去推面前的青铜门,也不知那门的分量多少,卯足了劲儿也没移动半分。 这门估计是有啥机关,罗本在殿里摸索了一阵,将目光投向了那流光溢彩的轮盘。 “设计这么精巧,绝对就是你了。” 罗本眼睛一亮,兴冲冲地跑到轮台前,围着轮台转了几圈,时不时伸手摸几下,那手感温润如玉,罗本不禁暗自赞叹,质地优良呀。 摸索了许久也没收获,罗本一脸疲惫,一屁股坐下,靠着轮台,扬起头吐槽道:“这么大个物件,制造商也不给本说明书,差” 话还没说完,罗本发现穹顶似乎还刻着什么图案,不过这宫殿实在有点高,,罗本一时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图案,便顺着轮台爬上去。 罗本站在轮台顶上,用脚踏实了两下,便抬起头,穹顶一下子就变的亮堂了多。 这才看穹顶上刻的图案,是个人首蛇身的图案,雕刻的栩栩如生,由于图案非常大,就连人首的眼睛都看的十分清楚,从腰部以下全是蛇的身体,蛇身的纹路也雕刻的非常清晰。 “人首蛇身,不会是伏羲女娲这些老祖宗吧?” 罗本望着图案,第一印象便是那些神话人物,嘴里不禁赞叹道:“额的乖乖,这又是哪个历史遗址?”接着脑子一个激灵,顺溜着轮台滑下来,生怕踩坏了老祖宗的遗物,随后战战兢兢地跪地上朝着轮盘磕头谢罪,脑袋里一片空白。 末了,罗本站起来又往前走近了许多,神神叨叨道:“可别留下什么鞋印。” 要是再像那条黑水河,莫名其妙蹦出那些尸体想到这,罗本只觉得身体一阵哆嗦,这些牛鬼蛇神,自己可惹不起, 这时,罗本发现轮盘上划着一些歪歪斜斜的小字,和这浑然一体的轮盘显得格格不入。 “你妹呀,到底是谁,这么没公德心,这些宝贝能这样写写画画吗?赶紧檫掉。”罗本骂完,伸手将那些小字细细磨平,说来也怪,这轮盘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罗本用手一磨,那些小字便如写在水面一般沉了下去。 直到那些小字没留下一点痕迹,罗本这才心满意足地低头继续观摩轮盘。 那轮盘此时已是无瑕无疵,罗本观摩了好久,只觉得魂像是要被吸进去一样,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一下子给吓醒了。 睁开眼之后,罗本才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顿时就吐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吐完,余光看到床边似乎有个影子,罗本眼睛往那里一瞟,整个人都吓懵圈了。 床边一团黑影,黝黑黝黑的,似乎有个人坐在那里。 莫名的罗本就想起了自己被那些尸体抓住了。傻了几秒钟之后,罗本扯着嗓子叫了起来,身子使劲儿往床里头缩。 床边那个黑影还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没一会儿,那黑影走到桌边抄起油灯。 可灯亮之后罗本更害怕了,那个黝黑的影子没有消失,反而借着灯光,看的更清楚了,这黑影黑熊般的一身粗皮,一字赤黄眉,双眼赤丝乱系,两鬓怒发浑如铁刷。 不都说鬼见了光就跑的吗?罗本心下大惊恐惧霎时蔓延四肢百骸。 “娃子,娃子,咋的了?”这黑熊披着衣服,一双瞪圆大眼揪着罗本瞧。 罗本说不出来话,一脸惊恐的看着这大黑熊,但奇怪的是,这黑熊好像根本浑不在意,一脸的莫名其妙。 罗本浑身抖着,转进被子里,脸都憋红了,才憋出来一个字,“鬼” “你说啥,鬼?老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忽然探进被窝一把抓住了罗本的后颈。这一抓也是大有学问有若天外飞来来无影去无踪无中生有完全无法躲闪,此等擒拿造诣精深已臻化境。 罗本立刻狗刨土一把挣扎,道:“冤有头,债有主,大仙饶命呀。” 大手的主人满意地哈哈大笑,手上微微一转就将那罗本转了过来与自己打了个照面。 罗本如今年纪虽只有五六岁但生得白白胖胖,润如猪仔。 偏这黑怪身长八尺腰大十围只手将罗本轻轻拎起有如拎半片猪肉分毫不显吃力。 “你再瞧瞧,我是人是鬼?” 这话一听,罗本偷偷睁眼看去,瞧他浓眉大眼鼻挺嘴阔倒也颇有人样。只可惜脸上时时透着煞气怎都掩饰不住,心中暗松一口气。 “大叔,是你救了我?” 罗本狐疑地盯着这彪形大汉,怯生生道。 “亏的是我,不然你这娃子可就给那些僵尸祭口了,小小年纪不乖乖待在家里,跑到那鬼地方。” 大汉目光如炬,语带责备。 听他口气,罗本心下大定,看来是安全了,不过听他说,河里那些好像还真是僵尸,乖乖,这世界有点恐怖呀。 那大汉把罗本像小猫一样放下地,罗本脚一站地,忽的哎呦一声,脚踝像是扎了针一样生疼。 “坏了,你不会被抓伤了吧?” 大汉抄起罗本的小脚丫,一股恶臭就扑鼻而来,就像是死人腐烂的味道,定睛一看,只见罗本脚踝有几条抓痕,血已经凝固了,看起来十分瘆人,恶臭就是从这些抓痕里发出来的。 “出事了,待着别动,我去拿香灰过来!”大汉对罗本喊道。 不一会,大汉抱起供奉在三清面前的香炉,跑了过来,抓了一把香灰撒在罗本的抓痕上。 伤口里便发出“滋滋”的响声,随后冒出一股黑烟,臭味也越来越浓烈,让人闻了只想呕吐。 “不会中尸毒了吧?我会不会尸变吧?我还不想死呀!” 罗本抱着脚,一双明眸大眼,眼泪汪汪。 “安静,心平气和,不然尸毒走得更快,现在好好睡一觉,明天就知道了。” “真没事吗?我要是尸变了,大哥会杀我吗?” “你这娃子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放心,要是尸变了,老子绝对一刀人头落地,干净利落,不会痛的。” “能不能给个全尸?” 那日晚上,罗本拉着大汉个的手不让他走,最后那大汉拗不过他,躺下来陪他睡,但罗本还是睡不着,一晚上都没合眼,等天蒙蒙亮的时候,罗本才耐不住困意。 到了第二天,罗本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也知道了那大汉的名字,日后曹老板的第一保镖,典韦。 典韦见罗本已经能下床,便领着罗本往村里祠堂去了。 一路上,典韦询问了罗本父母的事,罗本闭口不谈,他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父母是谁?况且自己也不知道那村子在哪,连村民的姓氏也不知道,一切从何谈起。 好在典韦也不在意,这种年代,易子相食的事也不少见,心中就只当罗本是个寻常人家被拐卖的小娃娃。 祠堂在村东头的一片小林子旁边,四面都没有搭界的人家,孤零零的独一户。白天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晚上从远处看,总觉得瘆人的慌。 说起来罗本小时候在农村长大,但村里的祠堂还真没去过,唯一一次去是小时候找果子玩,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村里一个大爷提溜着送回家里了,被外公狠抽了一顿。从那之后罗本才知道了祠堂的另一个忌讳,祠堂,特别是祖祠,外姓不能随便去。 到了门口,罗本看见祠堂的大门,心里有些奇怪。 村里虽然穷,但大多数人家也都装上门的,谁知道这祠堂门户大开,连扇门都没装,也不怕小偷进门。 典韦走在前面,大大咧咧的过去推开门,罗本正准备跟着他往里面走,结果抬头一看,入眼就看见面前两只绿油油的眼睛,正盯着我看。 猝不及防之下,罗本脚一软,差点坐到地上,背上瞬间就冒出来了一层汗。 典韦脚步却根本没停下来,往里面走了两步,手摆了摆,做了个驱赶的动作,然后我就看见一个黑影子往前面一窜,跑到院子里不见了。 罗本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一只猫。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奇怪,方才就听典韦提起,祠堂只住了一对父子相依为命,俩大老爷们儿养只猫,听起来怪怪的。 跟着典韦走进院子里,典韦在伸着手在院墙上鼓捣了两下,点燃了院子里的灯。 灯一亮,罗本又被吓了一跳,祠堂的院子不大,但里面却整整齐齐的摆了五六副棺材,清一色的玄黑色,看起来别提多吓人了。 他这才明白这祠堂为啥院门整的那么破也不管,敢情满院子都是棺材,这要是有小偷黑灯瞎火的摸进来,非给吓晕了不行,根本不用防贼。 典韦笑着跟我解释说,这些棺材是刚上好漆的,得放在外面晒上一段时间,让我别害怕。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在棺材板上扣了一下,然后放到嘴里咬了咬,看得我心里发毛。 正准备问他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一个蔫巴巴的声音,“儿呀,你咋回来了?” 罗本抬头一看,一个老头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站到屋门口了,嘴上问着典韦,眼睛却盯着自己看。 看着比那老人家高两个头的典韦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罗本这才知道这里才是典韦本家,典韦如今二十岁,他爹今年估摸着也就四十来岁,但长的却异常显老,身体干瘦,还有些佝偻,脸上的皱纹深的像是刀割出来的,单从外表看,说他七八十都有人信。 典韦赶紧过去跟他爹解释我们回来的原因,他爹原本手里拿着个木头,吧嗒吧嗒的刻着,等典韦说到“僵尸”的时候,他爹手里的木头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你说啥,僵尸?” 典韦他爹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第一次睁大了,露出昏黄的眼珠子。 典韦点点头,把救我的事情全部说完之后,他爹弯腰从地上把木头捡起来,坐在门槛上,沉默的望了一眼天色,这才站了起来,交代让罗本俩人在这里等着,然后一个人回屋去了。 不一会儿,老人家就出来了,手里拿了个陶罐子,弯腰把陶罐子里的东西小心的倒了出来,在门槛前倒成了一条线。 罗本眯着眼看了下,是些灰白色的粉末,具体是什么认不出来。 倒完之后,老人一摆手,让罗本两人从倒出来的那道线上跨过去。 典韦站的近,准备先过去,他爹却拉住了他,转头说让罗本先去。 罗本不知道这是干什么,想问问,但看着典韦他爹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又不敢开口,只好按照他说的,从那条线上跨了过去,走到了屋里。 原本以为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但等我走过去之后,一切都很正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罗本自己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典韦他爹,却发现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时候典韦也走到了那条线后面,抬脚往这边跨过来,结果他人还没过来,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不是典韦的叫声。刚才进门时候看到的那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典韦他爹身旁,此时这只猫正弓着身子,全身的毛都炸开了,盯着胖子的脚下,发出凄厉的叫声。 我顺着猫的目光看过去,典韦他爹倒出来的那道白线现在已经变黑了,中间部分变得黑乎乎的,而且正在往两边蔓延。 院子里灯光有些昏暗,看不太清楚,但总觉得那黑色像是浓稠的血。 那只猫又凄厉的叫了一声,然后双腿一蹬,就往那道白线上扑了过去。典韦他爹这时候却弯腰抓住了那只猫,随手就扔到了院子里,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个铲子,把那道已经完全变黑的白线铲了起来,装进了一个盒子里。 那个盒子也很奇怪,长有十厘米左右,看起来完全是个袖珍版的棺材,不过颜色跟院子里那些棺材不一样,不是玄黑色,而是很亮眼的朱红色。 把那些变黑的粉末装进去之后,老人家收起了小棺材盒子,带着罗本进了屋子。 当天晚上,典韦他爹没再问什么,直接让罗本在典韦的房间里睡下了。 典韦这家伙没心没肺的,躺下来很快就开始打呼噜了。想想也是,他从小在棺材堆里长大,胆子大也很正常。可是我躺在那里却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想起那条满是僵尸的黑水河,一会儿想起来院子里的棺材,总感觉身边冷飕飕的。 一直到子时,罗本闭上眼准备睡觉,但就在这时候,眼睛一瞥,又看到了祠堂的那只猫。它正站在窗台上,两只绿油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看。 罗本被那只猫盯的心里发凉,浑身都不自在,就坐起来抡着枕头轰它。之前典韦他爹在门口轰它的时候,一轰就跑,结果现在却邪性了,任凭自己怎么轰,那只猫就是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的盯着。 典韦睡的沉,罗本叫了几声也没叫醒,最后没办法就翻过身不看那只猫,这才终于睡着了。 说起来也奇怪,这一晚罗本入睡的时候很忐忑,入睡之后却睡的很沉,以至于第二天典韦他爹进到屋里叫唤,罗本才醒过来。 睁开眼之后,罗本第一眼就看见那只猫了,它已经不在昨晚的窗台上,而是跟在典韦他爹的身后,两只眼睛依然在盯着自己看。甚至罗本还发现它的两个瞳孔竖成了一条直线,看起来很妖异。 不过这时候典韦父子两人都在,天也已经亮了,罗本倒是没觉得害怕,只是以为这只猫的品种不一样,也没往心里去。 把我们叫醒之后,典韦他爹交代让我们自罗本两人去吃早饭,然后就出门了,说是要去办点事情。 他一走,那只猫也跟着走了,罗本心里莫名轻松了许多。 起床之后,典韦忙着吃饭,罗本坐下来之后,却顾不上吃,从昨晚到现在,攒了一肚子问题想问,之前典韦他爹在,一脸严肃的样子,再加上罗本跟他爹也不熟,一直没敢问,现在他爹走了,罗本赶紧问典韦,昨晚上他爹倒的白色粉末是什么东西,为啥典韦走过去会变黑,还有他家的猫为啥那么奇怪。 典韦一边喝粥,一边跟罗本解释说,昨晚上那白色粉末没啥稀奇的,只是石灰粉跟骨粉的混合物,人从如果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从上面走过去,就能把脏东西给清除掉。 他这么一说,罗本也隐隐约约明白了,以前自己老爸去外面打工回到老家,爷爷也会弄些类似的东西在门口放着,让我爸从上面走过去,才能进家门,说是这样能辟邪。只不过自己爷爷弄的是石灰粉和鸡血拌出来的东西,看起来粘粘糊糊的跟浆糊似的,跟昨晚上看到的粉末完全不一样,所以罗本才没往一处想。 罗本心里很好奇,又问典韦说的骨粉是哪种动物的骨头。 典韦大大咧咧说,怎么可能用动物骨头,这些骨粉都是人骨头研磨成的。 这下可把罗本吓了一跳,典韦他爹居然用人骨头磨骨粉!之前他爹给自己的印象就很阴沉,现在干脆就跟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里那些巫师形象差不多了。 典韦看我脸色不对,就跟我解释说,“这有啥奇怪的嘛,我爹不就是村里的仵作,接触的死人贼多,管他是寿终正寝还是死于非命,甚至村里人盖房子时候挖出来的碎骨头,都是我爹去收拾的,弄点骨粉怎么了嘛,再说了,他这也是用来救人的。” 他说的没错,汉代,法医学检验已相当盛行,一个县约设置仵作一至三名,一些意外挖出来的不知名尸骨,乃至殡葬都是村里的仵作去解决掉的。 说完这些,他又跟罗本解释说,一般人沾惹到脏东西都是阴魂,也就是我们经常说的鬼。接触阴魂之后,身上就会粘上阴气,会让人触霉运,同时也影响人的健康。 处理这些阴气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阳气重的东西与之融合,就像罗本爷爷用的石灰粉和鸡血混合物一样,除此之外,民间还流传许多类似的方法,如黑狗血等。但若是遇到了转化为厉鬼的阴魂,这些简单的方法就不起作用了。 遇到厉鬼的时候,身上沾染的便不是阴气了,或者说是更高一级的阴气,名为阴煞。一般阳气重的东西根本无法与之中和,而且阴煞有灵性,会主动侵入人的三魂之中,导致人的死亡。老百姓经常说的恶鬼索命便是阴煞入体。 不论阴魂还是阴煞,实际上都是如魂魄一般虚无的东西,必须有载体依存,否则很快就会消散在天地间。这也是阴煞会主动侵入三魂的原因,阴煞入体之后,人的尸体就成了阴煞寄居的载体。就比如民间常说的鬼,一般都是依附在尸体上,不能离开尸体太远。而典韦他爹用的骨粉便是给阴煞提供一个寄居的器具,从而将人体和这些脏东西分离开来。 而昨晚上罗本看到的那些粉末变黑,就是因为典韦身上沾染了阴煞,而阴煞被那些骨粉吸附之后,显现出来的黑红色。 听完这些解释,罗本对典韦有些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大个子不仅武艺高强有九牛二虎之力,居然还懂这么多,难怪曹老板要他当保镖,名副其实的神鬼辟易呀。 唯一让罗本不明白的是,遇到僵尸那晚,自己和典韦都在河边,甚至自己还被僵尸抓伤,距离那些脏东西更近,按理来说,他才更有可能沾染阴煞才对,可为何典韦被阴煞附体,罗本除了沾了点尸毒却一点事都没有? 罗本想问典韦,但想起来昨天典韦他爹那皱着的眉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问。 吃完饭之后,典韦又说起了那只猫,他说也没什么奇怪的,猫性喜阴,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而且这只猫从小跟着他爹,也不知道接触过多少死人,被他爹养的甚至能吞食阴气,所以昨晚上阴煞被骨粉吸出来之后,那只猫才会弓着身子尖叫,实际上那就是猫在觅食,就跟猫遇到了一只老鼠,弓着腰准备捕捉是一样的。 他这一说,罗本心里更加害怕那只猫了,寻思着以后一定要离它远一点。 这么想着,罗本也没心思再问什么了,跟典韦一起去洗了碗,等到将近中午的时候,典韦他爹带着那只猫回来了。 罗本看着他一脚的泥,就悄悄问典韦他爹是不是进山里了,典韦点点头,小声跟我说他家在后山上有个祖屋,他爹遇到什么棘手事情的时候,都会去祖屋一趟。 我一听就明白了,典韦他爹应该是准备去解决黑水河这件事了。果然,他爹回来之后都没休息,直接说要到黑河村。 临出门的时候,那只猫也跟了过来,不过被典韦他爹拎着脖子又扔回到了院子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鬼飘零 当地天蓝如洗,山峦叠嶂,黑水河始于黑风山山下,顺山谷由下而上,一路山石叠嶂,两侧红叶随处可见,泉水不断。 黑水村建于黑风山山腰,四面环山,依山而建,村中房屋建设错落有致,村庄前面是一条河流,村庄居河流右岸建立。 此刻罗本一行来到村口,但见大白日头,一眼望去,三四百米路无有人烟,把这一个风水宝地整个阴风惨惨,如同鬼市一般。 典韦他爹邹着眉头,脸色十分难看,并未直接进村,而是四下张望。 罗本怯生生黏在典韦屁股后面,寻思着万一发生了啥子,三国第一保镖能护住自己。 在日头下晒了好一会,罗本耐不住,问道:“爷爷,还要多久才能进去?” 典韦他爹没有理会,典韦则问道:“老爹,是不是这风水出了问题?” 听完这话,罗本便安静了下来,他那个时代,随着科技的发展,以及一些历史原因,民俗风水文化的传承遭到了可怕的破坏,以至于很多城里人对这些东西完全不了解,不过在农村,很多老祖宗的东西还是传承了下来。 就说盖新房,农村盖新房的时候,有很多讲究,首先要请风水先生来看地,然后按照土地的方位测算与房主的生肖是否合局,再看山向是否是利年,最后定动土的日子,想来这建村也是一般的道理。 “大黑,你回头看一下吧?” 罗本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望去,只见正对着村口有两处山峰,左边一处狭长,形状像是躺着的一具尸体,而右边的一处,则是短促,而且还有几处余脉延伸出来,形成类似于手指的形状,看起来右边山峰像是一只手,拖着前方尸体状的山峰。 “这难道是拖尸山!” 典韦惊呼道,在他印象中,这种格局,风水学上称之为“拖尸山”,十分的少见。此外,只要有拖尸山的地方,手掌状山峰中间,必定有一条狭长竖直的直路,而且这路颜色必然是白色。这条路就叫做“缢颈路”,难怪老爹刚才在路上就一直忧心忡忡。 “这风水应该是被坏了。我们自巽方而来,一路重重山岗,此地若坤方c艮方两处形势平坦,则必定多富贵,但是现在坤方c艮方两处塌出了座拖尸山,大不吉利呀。” “不过这应该不妨碍我们进村吧?”典韦嘀咕道,以前和老爹去的凶宅可多了,区区一个拖尸山有啥好怕的。 典韦他爹拈起一抷土递给典韦,没好气骂道:“你自己好好尝尝。” 典韦用舌尖舔了一下,有重新念起一念土,只见土质十分的疏松,泥土呈黑色且极具黏性,末了张望一番,只见东西麓山势雄奇,地势险要,多是些人迹难至的地方,山上草深树茂,偏这北方一道溪水源流淙淙进村。 “奶奶的,这是个养尸地,还是一个村的养尸地!” “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必须赶在朔月之前将此事解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典韦他爹面色凝重道。 所谓朔月,指的是农历初一,月亮隐而不现,而日有食之,顾名思义便是日食,正是天无日月,群魔乱舞的逢魔之刻。 “想来免不了一番争斗了,离朔月日食还有三天,不若现在就解决。”典韦郑重说完,目视村口,已是杀气腾腾。 “你个呆子,就不能动点脑子,我们现在两手空空,进去就是尸骨无存,待一切准备妥当,明晚再来。” “明晚?不是说这些妖魔鬼怪都是晚上厉害吗?” 罗本一听,大半夜的跑出来打鬼,小心肝一下提到嗓子眼。 “只能是晚上,白日里这些死人都躲在地里,一个一个找,要到什么时候?” 典韦他爹说完,又看了罗本一眼,眼里透着一丝笑意,令罗本不由得头皮发麻。 “我能不来么?” 罗本怯生道。 “嘿嘿,当然不行,明晚一战,你可是关键。”典韦他爹笑道,一双昏黄的眼珠子直把罗本看了个透心凉。 此话一出,算是吃定罗本了。 小罗本小腿一阵哆嗦,委屈道,“老爷子,你确定?我这小胳膊小腿的” “小娃儿,老夫就要你这小身板,地道的童子身,阳气重,那些妖魔鬼怪最忌讳这个,莫怕,明日吾再设一大阵,定保你无虞。” 罗本三个人回到村里,太阳刚刚落下。 在岸边聚集讨论的村民们却发出一声惊呼,纷纷指着远处的河面,不时出声议论着什么。 典韦他爹脸色一边,也赶紧走到河边,往远处看去。只见上游距离岸大约一公里远的水面上,出现了一团黑黑的东西,隐约能看出来是具尸体。 难道是河底的尸体又爬出来了? 所有人等灼灼的盯着那尸体往人群这边漂近,只有典韦他爹这时候忽然抄起铜钱,占了一卦,古井无波地念道,“地雷复,山前有路!”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微眯的左眼中,似乎有奇异的光线一闪,然后就看见他左眼瞳孔变得竖长起来,等念到“路”字只是,瞳孔中间一分,居然变成了一上一下两个瞳孔! 旋即,随着他话音落下,三枚铜钱收起,上下两个瞳孔又融合在一起,恢复如初。 玄门五脉,山c医c命c相c卜。卜卦一道虽排最后,但却是最为玄奥难测的,不修道法,只看天机。唐时李淳风c袁天罡做《推背图》,竟窥得数千年国运,实在让人惊叹。 卜卦一道,罗本也不懂,只在电视上见过算命先生,就问他爹什么意思,他爹收起铜钱,笑着说,“事有转机。” “因为那具尸体?” 他爹点点头,“多半就是。” 眼看着尸体漂的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一名渔夫抓起渔网,后面一头绑上桅杆,手里不停的挥舞着,等尸体到达正前方的河道中央时,预防猛的一松手,渔网飞出二十米的距离,正好落到那具尸体身上,被渔夫拖着往这边过来。 小何身上穿的是黑衣服,这具尸体外面看起来也黑乎乎的,似乎就是小何,但随着距离的缩近,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尸体并不是小何。 这尸体面朝下泡在河水里面,远处看起来像是穿着一件黑色衣服,但实际上,这尸体却是的,根本没有衣服,外边显露出来的黑色只是因为尸体死亡时间已久,皮肤腐烂之后,被太阳炙烤成了黑色。 等把尸体渔夫勾到岸上,翻过来之后,才发现,这尸体看起来骨骼粗大,身上保存完好,但头部却已经没多少肉了,看起来就像个骷髅,也不知道死了多久,只是被这含盐量高的河水浸泡着,形成了类似于木乃伊的干尸。 因为尸体上连衣物也没有,渔夫他们看了半天,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有些气馁的过来,想让身为仵作的典韦老爹看看。 典韦一身本事多在武艺,道法一途是个半吊子,他爹也没想让他子承父业,所以在尸体上没下过功夫,就没过去,罗本摇摇头也没过去,这尸体刚才拉上来的时候,他就大概看了一下,只觉得恶心。 倒是典韦他爹过去了,他把围观尸体的众人驱散开,然后口中高声念诵起一段玄奥艰涩的咒语。 典韦一听这咒语,眼前顿时一亮,这段咒语他也背过,是手印之法“搜魂印”的咒诀,他爹这是要用搜魂印了。搜魂印能搜三魂,知人今生来历,因为尸体上人魂仍在,所以对尸体也有用。 手印之法是五大道法之一,以他半吊子的道法修为自然不能使用,不过等自己武道通神之后,却也能引得一丝天命罡气在身,以罡气为基,用出手印之法。 一段冗长的咒语念完之后,典韦他爹双手伸出来,在空中不断的变幻形状,好一番比划,最后才以左手掌心朝上,并曲三指,右手掌心内向,两指并立之形收尾,然后猛地往下一按,两只手组成的印记仿佛直接从手上脱离下来,形成了一尊方印,极速落下,狠狠印在那干尸的头上。 周围人屏气凝神看着典韦他爹,满心都是敬畏,但就在这时候,他爹忽然闷哼一声,身子一晃,嘴角就有一缕血线流了下来,看样子受了不轻的伤。 典韦跑了过去,关切的问他怎么了。 他爹却是依然皱着眉头盯着眼前那干尸,好一会儿才抬头对典韦说道,“没事,老头子一时疏忽,没想到这尸体是个没魂的。” “没魂?”典韦皱眉,似乎不理解他的意思。 他爹摇了摇头,解释说,“尸体仍在,却无人魂,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这尸体地魂与人魂一起,生出了阴魂,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鬼。而且阴魂伴尸体而生,这尸体的阴魂,应该就在我们的不远处。” 村民里年岁大的一位老人一听,脸色马上一变,招呼着让众人都小心戒备。 就在这时候,村里的几个人在河边又喧闹起来,伸手指着上游河道上,一脸震惊的模样。 罗本随着他们的手指一看,脊背不禁一阵发凉。 上游河道上又有尸体漂下来了。 这回不是一具,而是连绵不断的尸体,排成了一条直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尸成殭 此时最镇定的当属典韦父子。 典韦老爹似乎没注意到大家的表情,絮絮叨叨的说着,让大家伙踩着这些尸体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冲撞了鬼神之类的话。 不过这其实根本不用他说,任凭谁来踩着这么多尸体过河的时候,保准都会小心翼翼的。 “不过就是些山精野魅,你们要是怕了,赶紧回去。”黑面老道,脾气最冲,见几个小年轻面生惧意,不耐烦道。 几个老道,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皱着眉头。盯着河上的浮尸,面色深沉。 罗本和典韦也没搭理他,只顾研究这些尸体。倒是一旁的几个大汉,面子上绷不住了,一个个子不高c身材壮硕的大脑袋不服气的站出来,故作不屑的说,“老子怕个求,不就是一堆尸体吗?当年在被抓去充军的时候,老子尸山血海的也不知道爬出来过几次,能怕这些个死人?” 话音刚落,他脚在河岸边一蹬,“噌”的一下,就往河里的尸体上跳过去。 “回来!” “等等” 典韦和他爹的声音同时响起来,但这时候却已经晚了,这大脑袋身子都跳到半空中了。哪儿还能再半路折回来,直接就落到了岸边的尸体上。 典韦他爹急哄哄的冲他摆手,“你这傻大个,老子还没跟你交代完呢,你咋就下去了,赶紧回来,可莫冲撞了神明。” 那大脑袋刚下去的时候,看样子还有点发毛,左右小心翼翼的看着,不过等典韦说完,他眼见没事,倒是得意了起来,伸脚在踩着的尸体上跺了两下,咧嘴笑着说,“嘿,这还有啥交代的,不就是踩着这些东西走过去就完事了嘛,你别说,这人一死,身上还挺结实,踩着跟个木板子似的。” 这家伙还真是个傻大胆,一边说着,还伸脚准备去踢旁边的尸体,看样子是要探路往前面走。 可就在这时候,他脚下的干尸却突然晃了一下,他一只脚站在那里。身子顿时就是一个不稳,踉跄着往旁边的尸体上倒下去。 还不等他身子倒下去,原本被他才在脚下的干尸“唰”的一下,平躺在河水上的身体一下竖直站了起来,往大脑袋身上扑了过去。 岸上的人看到这一幕。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大脑袋已经被尸体紧紧抱住了身子,倒在其他尸体上,拼命的挣扎着。 这家伙或许见过尸山血海,可绝对没有被死尸抱住过的经历,一边挣扎,一边吓得乱叫着。 那些护送道士们上山的壮士首先做出了反应,好几个人一捋袖子,也不管这干尸为啥会动了。纷纷准备下去救人。看得出来,这些人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这时候典韦他爹却又是一声吼,“都不要动,你们不能下去!” 刚才就是没听老仵作的安排,才出了这事,这时候他再一说,那些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纷纷停住了脚步。 典韦他爹这才赶紧跑到河边,冲着那依然跟干尸纠缠在一起的大脑袋喊着说,“你千万不要乱动。慢慢把尸体的手脚搬开就没事了,赶紧先回来。” 那大脑袋毕竟是当过兵剿过匪,一开始被吓到了,才会胡乱挣扎,现在听到典韦他爹的话,很快就平静下来,伸手把那干尸的胳膊腿慢慢挪开,然后身子一点一点缩了出来之后,跟狗撵似的,一下子窜回了岸上。 等他上来之后。典韦跪倒在岸边,嘴里念叨着让神明勿怪之类的话。 护卫头子带着人赶紧围了上去,拉着那大脑袋检查了半天,除了身上衣服打湿了一点之外,并没什么大碍。 一个道士阴沉着脸走过去。等典韦他爹给河里的尸体赎了半天罪之后,才开口问道,“老头,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从这里能过河吗?这尸体怎么还动了起来?” 典韦他爹从地上爬起来,也是一脸的没好气,开口说,“这里是能过河,但老头还没说完啊,这些东西失了魂,不会害人。但人走的时候,有些尸体沾到人气儿,就会跳起来扑人。我刚准备跟你们交代,谁知道你们的人就直接上去了,这可不能怪老头啊。” 听完典韦他爹的话。 道行较深的黑面老道点点头,说道:“根据记载,死尸一旦被月亮照过之后,就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这种死尸叫做“荫尸”。荫尸跟人接触之后,吸了一口人气,就会动弹,但没有神智,也不会咬人。只会跟着活人的气味,往人身上扑。” 这种荫尸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借着一口阳气动弹几下而已,只是眼前的尸体太多了,要是全都爬起来。怕也会有不小的麻烦。 黑面老道准备跟大家商议一下,典韦老爹这时候却说若要解决此事,今晚就得上去不能耽搁,若是等到子时,朔月一来,恐怕这邪术就成了。 大家都没有异议,但老道这时候却摇摇头,说这么冒然过河很是不妥,他得先检查下尸体才行。 典韦他爹心里明白,邹着眉头道:“估计还是因为之前下游发现那个无魂尸,这个道友担心附近会有阴魂存在,要是这么多尸体都是无魂尸的话,而这条河真的已经沟通黄泉,那我们过河的时候,就很有可能遇到大批的阴魂。” 老道直接就叫护卫头子安排人到岸边,拿绳子拖尸体上来。 结果那傻大胆几个过去,拿钩子勾住了一具尸体,却怎么也拖不上来,尸体下面被一团一团的类似水草的东西缠着,根本拉扯不动。 最后没办法了,黑面老道干脆直接走到了岸边,让其他人用绳子把尸体固定在岸边上,然后准备再用搜魂印给尸体搜魂。 典韦他爹看到他双手结印,逐渐引动罡炁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想起来,被月亮照过的尸体,洗一口人气能成“荫尸”,但吸一口“罡炁”却能成为僵尸! 僵尸可不是荫尸那种毫无灵智,只会扑人的东西,僵尸性情暴虐,喜食人血,见人就杀。要是真弄出来僵尸了,那麻烦可不小。 一想到这个,典韦他爹赶紧出声喊住了黑面老道,大声告诉他千万别引罡炁接触到那尸体,指不定就会弄出来僵尸。 搜魂印他也会,而且不久才试过,但那时是大白天,阳气重才敢这么使。 黑面老道的手印被打断之后,眉头一皱,转过来看着典韦他爹问道,“你是养尸派的人?” 典韦老爹不知道他为啥这么问,下意识的摇摇头。 黑面老道又问,“那你是苗疆种蛊尸的?” 典韦他爹再次摇头。 黑面老道一甩衣袖,不悦说道,“既然不懂僵尸门道,信口胡说什么?” 敢情他是不相信典韦他爹的话。这倒也难怪,养尸门派在玄学界中本来就很神秘,不多与外界接触,而且制作僵尸的方法也是一门秘技,外人轻易无从得知。 典韦他爹正着急不知道该怎么跟老道解释呢,他却二话不说,再次引炁结印。 这回任凭怎么阻止,他却都充耳不闻,待结印成功之后,直接把手印往那尸体上按了下去。 历来民间传说中,僵尸都是常见之物,但实际上,真正的僵尸极少出现,一般传说中,都是把荫尸当成了僵尸,甚至是把一些完全不会动的干尸也当成僵尸。 僵尸这种东西,跟阴魂不同,阴魂是人死后,三魂之中的两魂组成,没有实物,虽然玄疑莫测,但却没有什么实际力量,只能靠蛊惑c迷惑的方法来害人。一般的道士,或者懂些道术的人,都有应对的方法。 可僵尸却是实物,乃是人的身体死后不腐,生出来的怪物。传说中僵尸都是无魂尸。三魂散尽,由七魄掌控身体,进而生出来的凶狠怪物。 三魂七魄之说,由来已久,可对道士来说,三魂容易感受的到,七魄却虚无缥缈,只有到太清境界时,才能参悟一二。 且说僵尸之中,即便是最低等的僵尸,也比人的气力还大,而且不惧刀枪,不知伤痛,身上还常带有尸气尸毒,端是歹毒。莫说是普通人了,就连普通的道士都无法对付。只有到达太清境界之后,通过使用符箓等方法来应对。 典韦他爹也有几种镇尸符的制作使用方法,对付一般的僵尸不在话下。 这还只是最低等的僵尸,遇到修为高深的僵尸,便是道士手里拿着镇尸符,也不一定能有用。 这也是道门中,养尸门派非常强横的原因所在,通过控尸之法,养尸门派中,即便是刚入门的新手,也能掌控住一具普通尸体,实力不容小觑。 正是因为僵尸的强大和难缠,典韦他爹才这么慌张的劝阻黑面老道,可谁知道他根本不领情,手中引炁结印之后,直接就将手印按到了那干尸的胸腹之处。 看到这一幕,典韦他爹暗中做好准备,一旦干尸变成僵尸,难以应付的话,就叫上典韦带上罗本,先跑路再说。 原本这一路就十分惊险,这老道还要自行制造危机。 待黑面老道的手印按到干尸身上之后,那干尸明显身子抖动了几下,但马上就又安静了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大伙看着那前后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干尸,松了一口气。 黑面老道这时候才慢慢收回手,淡淡的往典韦老爹这边看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之中的鄙夷不屑却谁都能看出来。 典韦他爹心里疑惑,并未作声。 老道却又皱着眉头,这具尸体依然是无魂尸的事情,他担忧附近会有大批阴魂出现。 两人正在商议着,一名年轻的仵作却显得很不耐烦,嚷嚷着说他家祖祖辈辈都是殓尸的。要是真有啥危险,他家早就断了香火,也不可能一直传到现在。让我们赶紧过河就是了。 他这话倒也有理,最终,几人商量之后,便让典韦老爹带着我们过河了。 因为要随时防备荫尸扑人,大伙围成了一大圈子,踏上了浮尸桥之后,小心翼翼的往对岸缓步前行。只有典韦老爹和一名护卫,一前一后的站在我们外围。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下到河里之后,很快就又发生了荫尸扑人的事,不过有了大脑袋的前车之鉴,这回大家都镇定了许多,把那荫尸扯开之后,也不多管,直接快速离开。 就在我们走到河中心部位的时候,队伍的最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罗本循声看去,赫然发现居然是那最后面的护卫,他身上爬着一具干尸。正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 因为连续发生荫尸扑人的时,几个人也见怪不怪了,尤其是那个大脑袋,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大声喊着挖苦他说。“你说别人的时候胆子不也挺大,现在换成自个儿咋就又怂了?” 他这一说,周围几个护卫也都是哄堂笑,也不过来帮忙,只是站在那里看笑话。最后还是典韦他爹从前面跑了过来,一看见自己儿子的模样,脸色瞬间就变了,喊了一声,急匆匆的冲了过去。 这时候黑面老道也发现有些不对了,那护卫就算胆子再小。可被干尸扑上了,总也会挣扎几下才对。可从被扑上之后,他只是惨叫了一声,然后就再没了任何声音。 月光下虽然有些看不真切,但罗本隐约也能感觉到。抱着护卫的那具干尸,似乎跟之前几个扑人的不一样。 罗本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典韦老爹说过的话,猛地转头往河岸边一看,刚才被老道固定在河边的那具尸体已经不见了! 眼看典韦老爹就要跑到护卫身边了,典韦赶紧冲过去,准备拦住他。结果典韦老爹却没直接上去救那人,而是在干尸的面前,迅速贴上黄符。 也不知道这干尸是不是受了惊吓,但就在贴完符的时候,护卫的身子。一下子从那干尸的手里滑落出来,软软的瘫到了其他干尸身上。 这时候所有人才意识过来不对,纷纷往那边涌过去。而护卫头子看到兄弟坠地,也顾上别的了,赶忙冲上去抱住那护卫。但只看了一眼,马上就嚎啕大哭起来。 罗本抬头往依然站在旁边的干尸身上看了一眼,心里一沉,这具尸体看起来跟其他干尸完全不一样,身上黑气缭绕,黝黑干枯的脸上,似乎比其他干尸类似骷髅的头部丰满了许多,而且黑洞洞嘴巴里,还隐约透出两根獠牙。 典韦老爹大呼一声:“小心,这是黑僵!” 传说中的黑僵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喜欢生吞人的献血,那护卫被他抱了那么久,怕是已经遭了毒手。 而此时,不等典韦老爹反应过来,这黑僵又往另一个护卫扑了过去。 就在此时,黑面老道却是一声怒喝,也不见怎么动,眨眼间就出现在了黑僵面前,手里拿着一把长剑,直冲那黑僵刺了过去。 他的速度极快,还没等僵尸碰到护卫,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到了这黑僵的身上。只是刺中之后,老道的脸色不喜反惊,那黑僵表面上一层厚厚的东西,极为坚硬,他这一剑,根本没有对黑僵造成任何伤害! 此时大伙还没有过河,若是一齐动手,底下的荫尸势必群起。 危急时刻,典韦老爹口中一声大喝,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张黄符,对着那黑僵猛地抛了过去,刚刚接触到黑僵的身体,便爆裂燃烧起来,让黑僵的动作停了下来。 而趁着这个机会,典韦冲过去,一把提起老道士,转身往河中心的方向跑过去。 黑僵本就嗜血狂暴,被黄符阻了一下之后,更加的暴虐起来,飞快的追了出去,只是一瞬间,就几乎追上了典韦。 典韦显然也没有克制僵尸的镇尸符,此时只是拉着老道飞跑,但他的速度本来就不快,更别说还带着一个人,眼看就要被黑僵追上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原地一个拐弯,撸起一拳。 还不等大伙反应过来,黑僵就一阵风似的从浮尸桥上被打出老远。 天生神力呀,虽然已经知道了典韦不简单,但亲眼看见三国第一保镖大显神威,不,应该是小试牛刀就将那飞扬跋扈的黑僵抡飞老远,罗本暗自决定,一定要好好抱住这根大腿。 “好汉,真乃天神呀。”黑面老道被典韦拦腰抱着,不禁赞叹。 “大黑子,赶紧带他们上岸,这鬼东西又来了。”典韦老爹回头,望见水里又冒出两个血红的眼窟窿,催促大伙道。 尽管典韦非常人也,但因为老道的拖累,他速度可比黑僵慢的多。 此时黑僵往这边冲过来,在后面典韦根本逃无可逃, 典韦他爹此时停下脚步殿后,口中极速念出《金光神咒》。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 诵持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 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这金光神咒,乃是一段大咒,可制符箓,可结手印,甚至有配合的步罡和手诀。 《金光神咒》念毕,典韦他爹身上凭空出现一道金光,将身体完全的包裹住,下一秒钟,黑僵便带着破空声,直接扑到了他爹身上。 因为金光护体,黑僵并没有直接接触到他的身体,而是先接触到金光。这金光乃是天地罡炁所化,对一切阴邪之物,有着无与伦比的破坏力,黑僵的身体跟金光甫一接触,就有大股的尸气冒出,惨叫着倒飞了出去。 典韦他爹也不好受,尽管挡住了这一击,可黑僵扑过来的力量太足,倒飞出去之后,他也被撞的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典韦老爹身上的金光也完全熄灭了,要是被黑僵再扑一下子,估计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黑僵被金光灼伤,刚硬无比的身体也出现了多出破损,大股大股的尸气往外喷涌,这尸气是黑僵力量的本源,显然它也受伤颇重。黑僵本就脾气暴躁,此时更是暴怒无比,等身上的尸气把金光彻底湮灭之后,怪叫一声,便又冲着典韦他爹扑了过来。 要是让一行人里最靠谱的老爷子挂在这里,今晚估计一行人都得玩完。 站在老爹不远处的罗本见势不妙,大喊着让典韦过来帮忙,老道也往这边跑过来了。 就在黑僵冲到距离老爷子只有几步远的地方,飞身朝跌倒在地的他扑过来的时候,黑面老道手中忽然抛出来一块细长的石头模样东西,口中念道,“镇!” 然后那石头模样的东西迅速飞到黑僵的头顶,往下直直压了下去。 罗本定睛一看,那细长石头模样的东西,乃是一方镇纸,看起来个头极小,但飞到黑僵头顶之后,黑僵似乎一下子背负了千斤巨石一般,原本扑击的动作直接被压的停了下来,甚至无法战力,仰面往河面上倒了下去。 典韦他爹心里一惊,再看那小小的一方镇纸,上面带着道炁的莹光,这赫然是一件法器! 还是一种镇压法器。镇纸本就有镇压之意,又被黑面老道温养多年,看起来只是小小的一块石头,但对阴邪之物来说,却不异于万斤巨石,即便是力大无穷的黑僵,此时也不能力抗。 黑面老道果然有些道行,随手就拿出了这么一件稀有法器。 被压的倒在河面上之后,黑僵不甘心的又挣扎一番,却始终摆脱不了镇纸的威压,慢慢的躺在那里不动了。 典韦他爹跌坐在地,嘴里长长吐了一口气。 黑面老道好整以暇的走到典韦他爹跟前,有些怪异的看着他,过了好一阵,才开口问道,“不知道先生师承何人?刚才所念那段神咒,可是我道家八大神咒之一的金光神咒?” 从老道的表情来看,这金光神咒很不简单,是什么八大神咒之一。 老爷子摇摇头说,“这只是家师传的一段护体咒而已,至于师承,家师乃是世外之人,名讳不便外传。” 老爷子态度有些冷淡,老道顿时表情不悦,冷哼一声说道,“你我结伴同行,方才还是我救了你的性命,先生却连师承也不愿透露,未免有些太不给面子了吧?” 这人倒也是脸皮真厚,和典韦父子最为亲近的罗本心里气愤,也不顾情面了,嘲讽的语气直接回道,“刚才道长盛气凌人不顾老爷子劝阻,恐怕也没想起来结伴同行的情谊吧?” 黑面老道语塞,沉默之后才开口说道,“之前先生说吾引炁接触这些干尸,会生出僵尸来,虽然当时吾不相信,但真生出僵尸之后,吾自然信了你的话。小弟道行浅薄,还望先生多多提点。” 他这番话一说,周围原本对老爷子报以同情的目光都消失了,就连护卫原本有些愤恨的目光也平淡了许多。 只有罗本心里冷笑,这番话听起来有理,但实际上却是强词夺理。 这黑僵实力极强,即便是他,如果没有这种镇压法器,恐怕也对不了这个力大无穷的黑僵,还有他的道行明显不在老爷子之下,方才却一直不出手,躲在典韦手下逃跑,显然是意在试探一行人的实力。 事后如果不是因为《金光神咒》的名头太大,怕是老道连过来解释一下的意思也不会有,好在罗本年级小,说的话分量轻,要是换典韦来说,怕不是还要顶个气量狭小的帽子。 护卫头子看到一伙剑拔弩张的气氛,主动走过来笑着打圆场了,老道这才冷哼了一声,一副不愿意跟典韦父子多计较的样子,转身重新回到了队伍的前方。只是临走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依然镇压在那黑僵身上的镇纸,一副肉疼的模样。 黑僵未死,他这镇纸法器也不敢取走,只能先留到这里,等此行回去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办法取走了。 劝住了大伙,那护卫头子又过去对典韦闻言劝慰了一番。 遭遇黑僵,大伙也不敢停留,匆匆集结了队伍,往河对岸快速赶去。 但随着距离黑水村越来越近,罗本愤愤的情绪却一点一点消失了,心里感觉很是疑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孤魂遍野 遭遇黑僵,大伙也不敢停留,匆匆集结了队伍,往河对岸快速赶去。 但随着距离黑水村越来越近,罗本愤愤的情绪却一点一点消失了,心里感觉很是疑惑。 就连没有道行的罗本也感觉到,这山谷里的阴气极重,越往前走,越是感觉清冷。 罗本看了下身边的老爷子和典韦,他们俩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不过都没有贸然说话,跟昨天那满是尸体的河比起来,这个山谷只是阴气重了一点而已,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等终于走完大半路之后,罗本感觉更不对劲了,这里的阴气已经浓郁到让人遍体生寒的地步了。 就在这时,山谷前方出现一个转折,罗本还没走到地方,就听到走在最前方,刚转过去的一名护卫发出一声惊呼,不过这声音才刚发出一半,就又生生的停住了,听起来十分诡异。 大伙面色都是一肃,赶紧跟了过去,等转过转弯处,看到眼前一幕之后,所有人都双眼圆瞪,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宽阔冗长的山谷中,一条整整齐齐的人流排在那里,缓缓的往前走着,来就像是一支军队,只不过其中有老有少,所有人看起来都轻飘飘的,脸上带着空洞无比的表情,行进中连一丝声音都没传出来。 这些不是人,而是一支阴魂大军! 听到有人闯进来的声音,所有阴魂同时停住脚步,齐齐转过头来,空洞无神的无数眼睛,一齐注视到我们身上,让所有人都遍体生寒 这些阴魂的眼神一点都不恐怖,也不阴狠,就是那么平静的看着我们,空洞而麻木。 一行的护卫们,都吓傻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罗本面色苍白,忍不住拉住身旁典韦的胳膊,颤抖的声音问,“这这些都是什么?” 典韦脸色也很不好,好一会儿才阴沉的开口说,“阴魂,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鬼。” 罗本一听,脸色更加苍白了,整个人都缩到了典韦身上。 不光罗本这些普通人害怕,实际上几位道士仵作的脸色也不比他们强多少。 以前就听典韦他爹讲过小心阴魂,之前也说附近会有阴魂存在,可谁也没想过,会有满满一峡谷的阴魂。 罗本抬头往远处看了看,只觉得头皮发麻,这阴魂的数量有多少个?两万?还是五万? 整个峡谷里面,密密麻麻的人影,根本数不过来。 一开始,这些阴魂还只是跟护卫平静的对视着,但逐渐的,远处的阴魂开始动了起来,不再是排成一条直线往前面走,而是缓缓的向大伙这边收缩。 他们的速度看起来很缓慢,但没多久,原本排成直线的队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看不到边际的一大堆阴魂挤在一起,缓缓的往我们这边走。 此地不宜久留,很快黑面老道做出了反应,一挥手说,“大家先撤出这个峡谷!” 他话音才刚落下,后面就传来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后后后面也也有!” 我们转头一看,可不是,后面我们来的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汇集了一群密密麻麻的阴魂,同样呆滞麻木的眼神看着,慢慢的朝一行人走来,最前面的,距离一行人已经只有十几米了。 前后都被夹击,原本就恐惧不已的人群彻底慌乱起来,护卫头子手下的人,纷纷都从随身的背囊中拿出武器,指着面前的阴魂给自己壮胆。 之前一直没见过他们携带武器,这时候罗本才发现,领头的几个人手里,居然还拿的有弓箭。 只是拿出来武器之后,他们的脸色也没多少改观,这些阴魂的身体原本就模模糊糊的,不用试也知道,真刀真枪对他们并不会有太好效果。 随着阴魂一步步逼近,给一行人留下的空隙更加小了,有几个护卫终于忍不住了,搭弓上箭,一根长箭就飞了出去。 结果跟想象中一样,长箭直接从阴魂的身体里面穿过,一点作用都没有,这些阴魂依然一步一步坚定的朝我们大伙继续走过来。 黑面老道这时候终于开口了,先是制止了护卫继续放箭,然后转头对那些道士仵作说道,“道士守前面,仵作守后面能守多久算多久吧!” 尽管此前典韦父子对他心有芥蒂,但此时显然不是闹矛盾的时候,典韦老爹沉默的点点头,叫上典韦就往后面走。 此时罗本还拉着典韦的手不愿意松开,典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挣开他的手,跟他说了声,让罗本小心,然后沉默的往后面殿后。 等大家就绪之后,前后的阴魂已经把大家逼到一片只有四五十平方米的狭小空地上。 黑面老道大喊一声动手,然后便念动请茅咒,桃木剑一挥,将最前面的一排阴魂齐齐斩断。 弓箭都起不到任何作用的阴魂,在蕴含雷罡的桃木剑下,脆弱的就像一片白纸。 在黑面老道动手的一霎那,随行的道士也将手里的手里早就准备好的黄符丢了出去。 这些黄符有“破煞符”c“纯阳符”“招雷符”等,都是蕴含极强阳气的符箓,对这些阴魂有奇效。 每一张丢出去的符箓,都像一颗炮弹似的,遇到阴魂的身体便爆炸开来,将附近一片阴魂都绞杀一空。 前面的道士动手的时候,后头的仵作也有了动作,手里的狗血鸡血丹砂纷纷抛出,虽是寻常可见的物什,但只要一碰到阴魂,就将其完全击散,在大家身周撒了一圈之后,那些阴魂便被生生挡在了外头。 不得不说,这些阴魂实际上都很弱,在大家动手之后,很快就有大批的阴魂被完全消灭,但只要消灭一批,后面就肯定补上了一批,一直到几位道士仵作手里的黄符丹砂即将耗尽的时候,罗本抬头往远处看了一下,连绵不断的阴魂队伍,依然仿佛看不到边际。 这些阴魂的数量,似乎比原本想象的更多。 这么无穷无尽的消耗下去,肯定不是个事,几位道士仵作体内罡炁有限,而阴魂的数量近乎无限,等他们消耗完罡炁之后,面对剩下的阴魂,别说拯救他人了,恐怕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就在大伙一筹莫展的时候,黑面老道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他让所有人都往山谷转角方向退,那里有一个狭小的山坳,大概只有十几平方米大小,勉强可以让所有人躲进去。 护卫头子带着那些普通人躲进去之后,道士们也都一边消灭着身前的阴魂,一边往后退。 等大家也挤进山坳之后,黑面老道钢剑挥舞一圈,将眼前的阴魂全都驱散,然后迅速的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黄纸做的小人往前方地上一抛,随着口中玄奥咒语的念出,那原本只有一指高的小人,身形迅速变大,最后变成了一个城墙般的巨人,将山坳的入口处堵的严严实实。 这是一种很高深的道术,黄纸小人虽然是虚影,但本身蕴含着无上罡炁,阴魂碰上去就会魂飞魄散,一时半会儿绝对破不了这黄纸小人。 终于暂时脱离的危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那些道士仵作更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动都不想再动。 说实话,刚才对付那些阴魂的时候,几位道士的消耗并不算太大,更多都是依靠符箓的力量。但身上的消耗不大,心理却异常的疲惫。 那些阴魂除了身上携带浓郁的阴气之外,没多大攻击力,但那无数双麻木空洞的眼睛,一直盯着人看,给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即便此时阴魂都被挡在了外面,但想起那些眼神,还是令人觉得心里发毛。 尽管暂时躲过一劫,但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黄纸巨人可以阻挡那些阴魂一段时间,但然后呢? 没有人开口说话,但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充满了绝望。 正当罗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身旁不远处的典韦忽然怒气冲冲的问道,“你要干嘛?” 罗本楞了一下,还不等转头过去,就感觉到脖子上一凉,一道冰冷的剑刃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手里拿着长剑的,只有黑面老道一个人。罗本吸了口气,忍着心里的怒气,开口问道,“道长,你什么意思?” 黑面老道冷漠的声音回答道,“没什么意思,小娃子应该是童子身吧,你出去把这些阴魂引开,然后我带着其他人从这里逃走。” 他的声音很冷,一丝感情波动都没有。 罗本还没来得及说话,典韦快速走到我身边,冲老道说道,“你这牛鼻子,怎么逃出去我们可以再想办法,你这样威胁一个我家娃子未免太过分了些。” 黑面老道根本不为所动,摇摇头说,“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罗本沉默了下来,自己果然不该来这鬼地方。 典韦不甘心的又转头看向其他护卫,希望那些人能帮忙说句话。但所有人都把脑袋偏转到一旁,假装没看到典韦的目光。 人都是利益动物,越是到了危难时刻,越是不会有人跟你讲仁义道德。 罗本坐在那里没动,典韦的脸色愈发冰冷起来。沉默了一会儿,他还是不甘心有对黑面老道说道,“你这样逼着他出去,他会愿意把阴魂引开?更何况,阴魂的数量那么多,他这么小,怕也没那能力。” 黑面老道摇摇头,“阴魂虽有灵智,但也是随本能行动,一个童男的阳气,足够吸引住阴魂的目光了,到时以他的纯阳之血,一时半刻也死不了,自然能把所有的阴魂都引走。至于他愿不愿意,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没人会愿意等死。” 他的声音很平静,显然已经算计好了。 典韦无奈,最后朝罗本看了一眼,然后咬牙说,“好,既然你要让人引开阴魂,那两个人岂不是更好?我也去!” 典韦的声音很阴冷,语气虽然平静,但却透露出威胁的意思。 说完之后,他直接拉着罗本就要出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与君相知 典韦无奈,最后朝罗本看了一眼,然后咬牙说,“好,既然你要让人引开阴魂,那两个人岂不是更好?我也去!” 典韦的声音很阴冷,语气虽然平静,但却透露出威胁的意思。 说完之后,他直接拉着罗本就要出去。 一旁典韦他爹也终于开口了,说让我们都冷静一下,大家从长计议。 只是黑面老道根本不为所动,的说道,“我挡不了那些阴魂太久,要么让人去引开那些阴魂,要么大家一起等死。”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典韦他爹伸手拉住典韦的胳膊,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下又换典韦来劝他了。 这时候罗本干脆顶着老道的长剑站了起来,笑着跟典韦说,“你们俩不用争了,好好呆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就是了,区区一些阴魂而已,最后什么结果还说不定呢。” 说是这么说,但罗本心里那是一个怂,他转眼盯着黑面老道,心中暗自盘算,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说完,罗本也不等典韦回话,直接往那黄纸小人走过去了。 等罗本走到跟前的时候,黑面老道手中捏咒,黄纸小人缩小了一些,留出一个能供我出去的小缝隙。 罗本回头盯着赵永坤,咬着牙,最后奶声奶气说了句,“道长,咱们后会有期!” 黑面老道依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淡淡的说,“你也莫要怨恨,要怪,只能怪你实力太弱。” 罗本没再说话,冲老道怒视一眼,抬脚走到了外面。 刚一出去,后面黄纸小人身形暴涨,再度堵住了山坳的入口,而外面的阴魂已经走到我身前,阴冷的气息将罗本完全包裹。 罗本哪敢和这些鬼东西打交道,撒腿就要往阴魂最稀薄的地方跑。 虽说是往鬼少的地方溜,但此刻已是漫山遍野的孤魂野鬼,哪有角落让罗本钻。 没走两步,罗本便停下来,抬头看到眼前无尽的阴魂大军,苦着脸,自我安慰的说,“没看到没看到!” 随着他的话音,那些原本在罗本身边的阴魂,像是瞎子一样,忽悠悠的从罗本身边飘过。 看着阴魂的举动,罗本喜上眉梢,这些阴魂竟然自动忽略了罗本的存在。 正当罗本窃喜之时,阴魂却又有了动作,像是嗅到蜜一样的蜂拥朝罗本而来。 罗本被吓得连连后退,只听脑后一声如雷贯耳的咆哮。 “小罗子,我典韦来就你啦!” 原来是典韦这憨货从后面杀将而出。 罗本那是又喜又恼,喜的是典大保镖果然义薄云天,没有抛下自己,恼的是典韦这货又把这一大波阴魂吸引过来。 本来罗本完全从这里离开,让阴魂大军继续围困他们,但现在多了一名猪队友,罗本觉得还是不能这么做。 毕竟典韦也在里面,而且还有其他无辜的人。弄死那老道罗本心里不会有什么负罪感,但要是连其他人一起害死,他说服不了自己。 这么一愣神,典韦已经冲到罗本身前,大声道:“小罗子,待在我身后。” 罗本那叫一个气呀,大骂道:“呆子,你出来送死吗?” 典韦嘿嘿一笑,说道:“放心,老爹送了件法宝给我。” 听到法宝两个字,罗本本能的皱了皱眉头,不过眼前的局势他也看的明白,老爷子不可能不清楚让儿子跟出去的后果,一直以来典韦老爹就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罗本甚至觉得这老爷子的实力在那黑面老道之上。 话不多说,这边阴魂已经将罗本两人团团围住,典韦赶紧打开带来一个黄麻袋。 只听“喵”的一声,一个黝黑的的猫脑袋从麻袋里钻出,那些原本往罗本身边挤的阴魂,像是见到了什么最恐怖的东西一般,疯狂的倒退出去。 感情这小猫咪就是老爷子给典韦的法宝! 典韦的话不出罗本所料,老爷子早在昨日黄昏飘来的尸体上料定山上必有众多阴魂,所以把家宅的食魂猫也一并带了出来。 罗本有些不死心,又问典韦,他老爹还留了什么法宝给他。 典韦只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罗本又问这小猫咪管不管用,能消灭多少阴魂。 典韦想了想,说只能吞噬掉眼前十分之一的阴魂。 罗本顿时有些晕眩,吞噬十分之一的阴魂,眼前的这十分之一,至少有上千只呢。 但是等小猫咪吃饱后怎么办呢?虽说,饿死鬼比饱死鬼凶上三分,但奈何吃饱的胖猫不抓老鼠呀! 正在罗本为难的时候,典韦忽然又说,“小罗子,你要想把这些人都消灭的话,我觉得有另外的方法。” 嗯?罗本一听,顿时大喜,连忙问他什么方法。 典韦开口说,“这麻袋里面的空间特别大,把这些人全装进去了,只要把他们装进去,就跟消灭了他们一样。” 罗本感觉脑门又被重重一击,这破麻袋看上去不过能装两三只小猫,现在看典韦的意思,里面居然能把眼前所有的阴魂装进去还绰绰有余。 不过罗本高兴了没一会儿,就又想到个问题,问典韦说,“想让他们进麻袋里,得让他们同意才行,恐怕” 典韦却眯着眼睛笑着说,“我家阿福自有办法。” 听他解释了一会,罗本才知道他家的小猫叫阿福,阿福不是一般的猫,还有神通,这阿福有什么能力,罗本自然不清楚,只是典韦一家的本领越来越让罗本吃惊了。 这下罗本松了口气,连忙催促典韦,让阿福施展两手,把这些阴魂都装进去。 典韦敞开麻袋,也不知道在阿福耳边嘀嘀咕咕的念了些什么,那黑白两色的异瞳瞳孔一竖,眼前大片的阴魂就像失了魂一样,一个个晃晃悠悠排着队往麻袋里钻。 装了一批之后,阿福迈着猫步优雅地往前走去,再次施法,又是一批阴魂排着队转进麻袋。 就这样,罗本俩从山坳处往外面走出去,一路走,一路收取阴魂。一开始的时候,罗本还大概计算一下数目,到后面,数到好几万的时候,罗本也弄糊涂了,干脆也不计算了,只是跟着阿福往前走。 一直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一猫才终于走到峡谷的另一边出口处,将最后一批阴魂也全部收取进了麻袋之中。 把这不计其数的阴魂全部收进去之后,阿福胖乎乎的脸上神采奕奕的,也看不出什么疲累的感觉,抬起后腿撩骚两下,打了个哈欠便自个跳进麻袋里窝着。 典韦接过来之后,思索了一下,还是跟罗本说,麻袋里面现在既然有那么多阴魂,阿福以后在里面修炼的时候,可以逐渐的把这些阴魂全部吞噬了,壮大自身。 罗本那一听,心里那叫骇然,乖乖,这猫现在就这么妖了,以后还能更妖! 收取完所有的阴魂,罗本正在思考要不要回去的时候,典韦贱兮兮的说,那帮人有老爷子护着,死不了几个。 罗本苦笑,什么叫死不了几个,是死得没剩几个吧。 典韦他爹当然是没啥问题,他现在就像一只大老虎,领着一群绵羊往狼窝里带。 此外,黑面老道的话对罗本触动也很大,他说的没错,他之所以能逼着罗本出来,就是因为罗本太弱了。 如果自己比他强的话,他绝对不敢胁迫我自己。而典韦他爹本身若没有强大的实力,也不会有闲情逸致耍着这帮不知死活的小道玩,早晚玩火。 一路上,罗本又向典韦讨教了许多,典韦对于道法没啥兴趣,平日里便疏于修行,任性好侠,自然没啥货色,只给罗本说了一些妖魔轶事。 人乃众生之灵,天生三魂俱全,就算是最普通的人,刚一出生就具备其他生物没有的灵智,可谓钟天地灵秀。而其他的动物,只有天魂与地魂,虽然也有些许灵智,但跟人类比起来,只能算是蠢笨愚昧之物。 所幸的是,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众生皆有求进之门,只有两魂的动物,却大多拥有人类难求的长久寿命,经过漫长的修炼,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这些生灵也有修出本命之魂的可能。只要修出本命魂,补全三魂之后,这些生灵除了形体与人类有差别之外,其他方面并无太大区别。 而且传闻中有些修为高深的生灵,突破一些天地壁垒之后,甚至还能摆脱肉身的禁锢,化形成人,跟人类再无区别。当然,这只是极少数的生灵才能达到,而且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度过无尽年月,经历过无尽的苦难,化形成人时,已经具备了莫大的威能,这一点却是人类很难具备的了。 阿福就是一条九命猫,虽然距离化形成人还有非常远的路,但修出本命之魂,三魂补全之后,一切行为都跟人类无异了。而且踏上修炼之途的生灵,都对人类的生活无比向往,在当时古代的背景下,娶妻纳妾,乃至步入朝堂都不算什么太难的事情,当然前提是要小心被那些慧眼如炬的大儒抓个现形。 要是被那些得道高人抓去,待遇好的像阿福这种好吃好喝供着,次一等的给人做牛做马,最惨的莫过于剥皮拆骨,炼丹制器。 从走出峡谷的第一时间,典韦就开始四下查看地势,罗本询问道:“原路上山不行吗?黑水村去过一次,我还是记得的。” 典韦摇了摇头道:“爹说了,这一带的风水改了,被人下了黄泉大阵,原来的路估计行不通,须靠寻龙之术方可识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寻龙穴 从走出峡谷的第一时间,典韦就开始四下查看地势,罗本询问道:“原路上山不行吗?黑水村去过一次,我还是记得的。” 典韦摇了摇头道:“爹说了,这一带的风水改了,被人下了黄泉大阵,原来的路估计行不通,须靠寻龙之术方可识得。” 罗本一听,寻龙,那不是后世盗墓小说里的招数,当下来了兴趣,又问了许多。 寻龙并非是寻找神话传说里面那种真龙,而是找龙脉。此龙脉非是天下龙脉祖庭昆仑山,也非是那些仅有一丝龙气的寻常小丘,而是那些隐在山川河岳之中的龙脉。 寻龙绝不是普通人认为的那样,只是为了丧葬服务,为人找到富贵的墓穴。寻龙也是辩山识路的一道法门,只是不如观星之法实在,所以只有在道门中比较盛行,只因寻得一处龙脉对道者修行而言,实是事半功倍。 龙脉难寻,其中以真龙最是难得,很多名山大川里也不一定有真龙藏身,而一些浅滩矮山中,说不定便能偶遇真龙。 风水学里,有“十年寻龙”之说,这句话足以说明寻龙的艰难,有些道士耗尽十年时间才有可能找到一条真龙脉。 尽管艰难,但每一个修行者都不会放弃这场修行,别说十年,哪怕是二十年,三十年,许多人这一生,只要能找到一条真龙脉,那便死而无憾。 寻龙难,寻到真龙脉之后,得到的好处自然巨大,单从修炼而言,庞大的灵气足够令修行速度徒增好几倍,不仅如此还能得天地气运。 一介无名小卒到开宗立派,穷尽人力,也无到达的希望,唯有龙脉赋予的气运才有这种力量。 一些有传承的家族或门派,都有先祖找到的真龙脉,供后世子孙弟子参详使用,每一条真龙脉都是一个巨大宝藏,足以支撑一个家族或门派的崛起,是他们最终级的秘密,绝不会为外界所知。 想想也是,真龙脉既然如此隐蔽,资质平庸的道者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只能依靠前人寻到的真龙脉提升境界,但一路往真龙脉处走去的过程,同样也是一场修行,对知识的学习,以及之后修行境界的提升,都有很大的作用。 更何况,真龙脉之后还有点穴。点穴可不是随便点的,而是只有把整条真龙脉包括祖龙c胎息龙脉,以及延伸出来的龙脉等所有东西全部观摹一遍,对这条真龙脉完全理解之后点穴,吸收龙脉之气至少比其他人多出一半的效率。 等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典韦笑着说:“这便是龙脉的外围,从此处前行,大约十里左右,应是龙脉所在地。” 沿着龙脉的方向寻找,在两人身旁不远的地方,很容易就寻到了胎息龙脉。 寻到胎息龙脉之后,典韦心中大定,这一路上只要沿着胎息龙脉往下找,龙脉的迹象就不会消失。 所谓胎息龙脉,乃是龙脉的一大种地貌。 典韦就透露说,龙脉延伸出来的地势,大概“祖龙胎息c枝干脉气c开帐入首c明堂龙衣”,足足四大种,八小种地貌。 接下来,他从枝干到脉气,从开帐延展到入首,在徒步十公里之后,终于找到了明堂。 明堂一词原本是指古代君王听政之时,百官朝拜之庭,后来延展到风水学上,阳宅门口,或者阴宅墓前的一方天地,都称之为“明堂”。 相应的,龙脉之外的一方天地,也称之为“明堂”。 风水学上有云,“入山寻水口,登穴看明堂。”不光探访阴宅之时,可以通过明堂寻到阴宅,寻龙的过程中,也可以从明堂找到龙脉所在之地。 过了明堂之后,眼前凭空出现了一处小山包。 明堂之后,自然便是龙衣。 何为龙衣?包裹龙脉之地,称之为龙衣。 也就是说,这个小山包内部,就是龙脉! 看到这个山包,罗本下意识的脱口说道,“这里面就是龙脉?” 山洞之内,初时也没有什么奇异之处,只是非常的幽黑狭长,等二人进去之后,典韦手里已经拿上了两个火把,递给罗本了一把之后,他就当先往里面走了进去。 这是条青石砌的甬道,甬道里十分干燥,一点儿阴气也没有。 典韦在甬道里依然走的很小心,时不时的敲敲这儿,碰碰那儿,生怕有什么机关。罗本在典韦身后跟着,心里感觉怪怪的,可能是少了老爷子的存在,以前老爷子总是走在罗本两个前面。这像你有时候打游戏有大佬带着,忽然间带你刷的那人不存在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这条甬道很长很长,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到头,罗本跟典韦这样一直小心翼翼的走下去,一句话都没有说,在山洞里一定要时刻保持警觉,特别是甬道内。稍微分散一点注意力,一旦碰到机关来不及反应完蛋了。一直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前方有亮光。 罗本跟典韦走了过去,这应该就是洞口了,洞门用金刻着四个大字,看起来像是镶嵌在墙壁里一样。 典韦皱着眉头问道“小罗,这几个字是什么,有钱什么?后面几个字我不认识。” 罗本看着门两旁各刻四个大字,感觉这四个字像是活了一样,心里猛然感觉被人揪了一下,呆呆的说道“有钱任性,没钱要命!” 典韦走到门口处忽然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鼻子嗅了嗅,眉头皱了起来小声对罗本说道“不对劲,这地方有尸气。” 罗本心里一咯噔,尸气?莫非是死人不成。典韦对罗本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想查看查看。 罗本朝四周不停的看了看,最后眼光停留在洞门外。 典韦跟罗本顺着那个人看到方向看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罗本忽然说道“你看到没?那边有个人,穿着红衣服。”说着用手指了指洞外。 典韦用手指蹭了蹭鼻子,使劲嗅了嗅说道“确实有东西。小罗,你能看到什么?” “有点远,看的不太清,等会儿我仔细看看”罗本说着把脑袋探出窗外,看了一会儿,忽然朝后猛的一退,摔了一跤,跌坐在地,表情十分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东西一样。 “鬼有鬼”罗本哆嗦的说道。 典韦连忙拉起凯爷跑出洞外。到了洞外,典韦问罗本“你刚刚看到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人,洞外的那个女人没眼珠子朝着我们笑”小罗本说的气不接下气的。 典韦干脆也坐了下来问道“小罗,你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不一样?” 罗本又喘了会儿气说道“没什么不一样啊” “不对,刚刚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我没看到,可是你看到了。” “你没看到?” “而且,你还能看到她对我们笑?” 在火把的亮光光下,罗本的表情忽然变的很怪说道“对啊,我怎么能看到她对我们笑?可是我刚刚却是看到她对我们笑了,看的很清楚。” “你的眼睛可能和以前不一样了,等会见到老爹问老爹吧。”典韦邹着眉头说道。 “出去看看吧,赶紧找到老爹,要是再出什么意外,我们就麻烦了。“典韦说道。 罗本点了点头,俩人出了洞,顺着土坡,慢慢下到了沟底。下到沟底,远远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几处淡蓝色火光。 典韦连忙对罗本说道“小罗,你好像真的见鬼了,前面有鬼火,那附近有坟,走过去看看。” 罗本小时候看过焦点访谈,知道鬼火用科学解释是磷火,因为人的骨头里含着磷,磷与水或者碱作用时会产生磷化氢,是可以自燃的气体,质量非常轻,风一吹会移动,所以以前的农村人称为鬼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堆坟九仞 典韦连忙对罗本说道“小罗,你好像真的见鬼了,前面有鬼火,那附近有坟,走过去看看。” 罗本小时候看过焦点访谈,知道鬼火用科学解释是磷火,因为人的骨头里含着磷,磷与水或者碱作用时会产生磷化氢,是可以自燃的气体,质量非常轻,风一吹会移动,所以以前的农村人称为鬼火。 典韦点了点头,又拿了个火把出来。两人朝着鬼火赶了过去,可是走了大半天那鬼火好像一直离我们很远,差不多走了一公里了罗本说道“怎么这么远?” “不知道,再往前走走看吧。” 又走了四五百米的样子,鬼火好像近了许多,又走进了一些,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山谷,而且山谷里面好像有亮光。 “典大哥!人,好多人!”罗本忽然说道。 人?除了淡蓝色的鬼火,和微微发亮的山谷之外,哪有人?这小娃子不会又看到鬼了吧? “你确定有人?”典韦把火把照在罗本脸问道。 罗本用手挡了一下眯缝着小眼哭丧说道“卧槽!我骗你干啥!那么多人你看不见。”心下又想,如果真的有人的话,很可能是鬼魂了。 幸好老爷子给典韦的黄麻袋里有开天眼的方法,说是怕典韦冲撞了鬼。 典韦连忙从麻袋里把一瓶药水拿出来,滴了两滴,忽然感觉眼前一亮,看到谷里有许多人,好像在摆摊卖东西。 “小罗子,你有没有觉得前面像个集市?” 罗本此时已经有点适应,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个集市。你那瓶是啥,这么管用。” “牛眼泪,能开一个时辰天眼。这里估计是鬼集沟。老爹说他年轻时候还在里面碰到过一次鬼赶集。看来今天我们八成也碰到了,走过去看看。”典韦说道。 “这么过去?” “不然呢?” “你不弄个隐身符啥的?万一被他们看见我们怎办?” “扯淡呢,鬼赶集的又不是厉鬼。有钱任性,没钱要命。你刚才不是说了,应该没啥事。” 罗本怀疑的看着典韦问道“真的?” “你去不去,不去自己在这等着。”说着典韦朝那个谷里走了过去。 罗本哪敢一个人待着,在后面追了了说道“去去去,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么。” 走的越来越近的时候,已经能确定这是鬼赶集了。罗本清楚的看到拐角处有几个人,一个摊位,摊位前挂着一个旗帜写着个“布”字,应该是卖布的,有几个人在和布老板商量着什么。 他们都穿着麻布衣服,看起来也是古代的人。 罗本跟典韦顺着走到拐角处的时候,那些淡蓝色的鬼火熄灭了。能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应该很热闹的样子。而且现在罗本跟典韦已经离那么卖布的很近了,可是那几个人好像没发觉我们的到来一样。 罗本拉着典韦走过了拐角,刚拐过去视野一片开阔。 典韦在旁边“你奶奶的”了一句。这是一条集市,准确的来说是一条街。古代的街,鳞次栉的店铺,不停的叫卖声,接踵摩肩的人群,一片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罗本跟典韦走了进去,这些人群似乎看不到两人一样,而且也碰不到两人,从身上一穿而过。 幻觉么?罗本掐了一下自己,能感觉到疼,看来不是幻觉,鬼赶集竟然真的存在。罗本跟典韦又往前走了一段,发现一间小的茶铺,里面只有张茶桌,茶铺里坐着名中年男子,一副书生的打扮,从容而雅。 两人更走到门口,这男子忽然开口说道“两位朋友,一路奔波,有些劳累了吧,喝些茶歇歇脚吧。” 罗本看了看自己身旁,没别的人,难道是在叫他和典韦两个? 罗本看了看青年男子,青年男子冲我招招手,我一愣,对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你再叫我们两个?茶铺老板又点了点头。 “卧槽!他们不是看不到我们么?”罗本说道。 典韦说道“我怎么知道,我觉得咱俩还是先进去吧。万一要是不进去,这大叔一不高兴出点啥事怎么办?这张道符拿着吧?” 罗本点了点头说道“我觉得这地方有些怪怪的,走,进去,我不信能怎么样。” 典韦也点了点头,我们俩进了茶铺。就着那中年儒生的位置坐下,罗本先用手摸了摸,看看能不能摸到,谁知道竟然摸到了。这桌子是实体,可是刚刚在街的人群明明从罗本跟典韦身穿过去了。 “多谢这位前辈!”典韦抱拳说道。 “没什么,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那中年男子外表看似虚弱,说话声却是中气十足,细细地打量了罗本两人一番,他说道,“在下张黄,字太平,兄弟怎么称呼?”随即他看了一眼典韦。 “我叫典韦,叫我大黑就可以了!这个是我小弟,叫他小罗吧。”典韦自报姓名施礼。 罗本低了低头,算是见礼。 张黄见两人似乎不愿多说话的样子,也不为难,顾自叫了一壶就着干粮吃着。 忽然,坐在典韦他们胳膊的一个庄稼汉打扮的男人狠狠一拍桌子,愤怒地说道,“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算了”坐在那人旁边的人劝道。 “若是往常也就罢了,今年如此的收成,税收竟不减反增,都给了他们,我们拿什么过活!” “你就不算不服又能怎么样?”那人的朋友说道,“你照样说,他们照样收,能有什么办法?我看还是忍忍吧,趁着还有段时日去许昌看看,也许还能找到一处差事,如此便轻松些了” “这昏君!” “禁声!” 罗本看了一眼那张桌子,默默地吃着典韦带来的干粮。 那张黄看着典韦,忽然问道,“这位兄弟,你对这局势有何看法?” 典韦抬起头,皱着眉头看了张黄一眼,想起这些年村里人的日子,心中有些伤感,摇了摇头。 小罗本却是淡淡说道,“你问的是什么?” 那张黄眼神微微一凛,沉吟说道,“对当今朝廷” “子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罗本一边说,一边看着那桌的汉子,只见在他的影响下,茶摊中的众人都忿忿地开始表达对朝廷的不满,吓得那伙计不敢靠近。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话真是再适合不过了。”罗本摇了摇头又嘀咕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张黄眼睛一亮,心中暗惊之余细细地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小娃子,本来看他年岁尚幼,心中实在没有多少敬意,如今,他确实有些佩服了,短短一句话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那张黄皱着眉头低头沉吟了一下,抬头说道,“小兄弟可曾听说过张角?” 罗本淡淡说道,“略有耳闻,提他干什么?” 张黄顿时有些尴尬,讪讪说道,“只是好奇,只是好奇,那张角” “哼!”罗本笑哼了一声说道,“那张角以为天下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呵呵,实在可笑!” 这话如惊天霹雳,张黄顿时面色有些变了,他问道,“那小先生对那张角有何看法?”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管那张角是为了什么目的,是为了天下百姓也好,是恩,是那也罢,倒霉的还是百姓!至于我的看法?重要吗?” 罗本跟典韦坐了下来,茶铺老板在柜台里也不出来,问我们道“二位客观喝些什么?” “随便吧。掌柜家,我问件事,你不觉得我们怪么?” 茶铺老板手里点着账本,头也不抬的说道“来来回回的人那么多,有什么可怪的。茶喽。” 然后从内堂走出来一名女子,端着两碗茶走了出来。这女子头发挽着随云髻,穿一身素白色长锦衣,腰间束着紫色的缎带,肩披着浅紫色纱衣,缓缓朝罗本跟典韦走了过来。 这名女子把茶端了过来,放到罗本两人面前说道“客官,茶来了。” 罗本抬头一看,漂亮小姐姐,可别是小倩呀。 典韦这时在端着茶杯看来看去嘴里嘟囔道“小罗,这碗白釉的啊” “咳咳。”罗本干咳了两声,典韦抬头看着我,罗本对典韦使了使眼色,让他看看这个女人。典韦扭过头看了一下,忽然端正的把碗放在桌子对罗本说了个口型,好像是“怎么回事”四个字。 罗本微微摇了摇头,这时送茶的女人开口说道“茶要趁热喝,凉了可不好喝了。” 罗本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端起碗一饮而尽,典韦纳闷的看了我一眼,也端起碗喝了起来。 这茶的味道怪怪的,有点浓,入口苦,咽到喉咙处辣,喝了下去感觉酸,回味却是甜的。好像尝尽了人生百态一样。 喝完茶以后,那小姐姐说道“茶喝完了,回去吧。”罗本和典韦这么离开了茶铺,感觉整个人神魂颠倒的。 两人离开不久,那张黄不知何时站在来时的洞口,俯首望着一片大好江山,悠悠唱道“堆坟九仞,抽苗三寸,长悲最是黎民恨。问王孙,几沉沦,鳍鳞不许江山困。天下靖平期遇春。醒,岂忘本。昏,岂忘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神魔不许 罗本跟典韦就这么迷迷糊糊的往前走了。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有一个拐角,亮着几处淡蓝色的鬼火,罗本忽然清醒了过来。 感觉原本身后忽然变暗了,罗本连忙回头看去,灯火通明的集市竟然消失了?身后是两人刚刚过来的那条深沟,而前面的拐角处还能看到那个卖布的。 难道刚刚的是幻觉?罗本赶紧晃了晃典韦爷,典韦浑身打了个哆嗦就清醒了过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刚刚喝那碗茶没?”罗本连忙问道。 “喝了啊,我见你喝了下去,我也跟着喝了,喝完以后感觉迷迷糊糊的。不是,你为啥喝啊?” “我也不知道,那端茶的姐姐看了我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喝了。你还记不记得刚刚那茶什么味道。”罗本问道。 典韦咂了砸嘴说道:“好像有点苦,还有点甜,还有点辣,好像还有点酸,感觉怪怪的。” “等会儿,我好像记得这味道像种东西,是什么来着苦辣酸甜人生百味孟婆汤,对,是孟婆汤。” 罗本表情一变说道:“你是说咱俩刚刚喝了孟婆汤?” “老哥,你别吓我啊,要是刚刚那真是孟婆汤,那端茶的姐姐不就是孟婆了?有那么漂亮的孟婆。” “有,我以前看过关于孟婆的另一种记载,阴司有座孟婆庄,绝色女子卖茶汤。来人吃得汤和水,三十五天不清爽,说孟婆其实是一个绝世美女。”典韦看了看拐角处那个布店,人好像比之前少了。“走,贴上安神符和驱鬼符,再进去一趟。” 典韦在自己和罗本胸前分别贴了安神符和驱鬼符便又朝着那个拐角走了过去。安神符是防止神智被迷惑出现幻觉,驱鬼符是防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靠近。 和上次一样,走到谷口那几团淡蓝色的火焰就熄灭了,看来这个鬼火应该是鬼集的入口了,或者说黄泉路的入口? 罗本和典韦走了进去,发现原本热闹非凡的集市现在已经变得十分萧条了,只有几家店铺敞开着,却没有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可谓十里空巷。 两人直接去了刚刚到过的茶铺,这间茶铺还开着门,和之前的摆设一模一样。罗本和典韦直接走了进去,茶铺的老板还是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掌柜的,茶喽。”罗本喊道。 茶铺老板盯着账簿,头也不抬地说道:“黄泉客满了,不卖了,不卖了。”然后把头抬了起来。 “卧槽!鬼呀!”罗本激动的喊道。 典韦也吓了一跳,这茶铺老板有将近四十多岁的样子,面无血色,一双眼睛汩汩流着血泪。 “掌柜的,上次那位端茶的姐姐呢?”罗本鼓起勇气,又问了句。 茶铺老板又低下头开始写东西,一边写一边说道:“死了,都死了,遭了瘟,整个都死完啦。” “小罗,我说刚刚怎么怪怪的。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这次进来一个人都没有?” 罗本点了点头说道:“对啊,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有。” 遭了瘟,村里人都死完了?黑水村也糟了瘟,死的也都是一村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中间有联系? 典韦拿出老爷子给的柳条鞭,朝着茶铺老板冲了过去,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这次一定要弄清楚。茶铺老板似乎没有感觉到典韦朝他冲了过去,依然低着头写东西。 典韦走到茶铺老板身旁准备拿着柳条打下去的时候,发现他在纸上写了四行字:“陈留典韦注定建安二年。” 这是茶铺老板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典韦笑,笑的很诡异,典韦望着那账簿上自己的名姓,吓得柳条抖落在地。 “你是阎王爷!” 话刚落下时,周围瞬间变的黑暗下来,所有景象都消失了。罗本的典韦还是在刚刚进来的地方,前方不远处仍然飘着几团淡蓝色的火焰,拐角处的布店还在那里,只是已经没有人了。 又是幻觉么?可是两人明明是贴着道符进去的。 “老哥,刚刚那老板真的是阎王爷?” “真,太真了,老子就没见过这么真的阎王。” “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你注意阎王爷的样子了么?” “没怎么注意,你不是看了看他么?” “我也没注意,当时我看他的时候好像没记住他的样子。这集市有些问题,我们第一次进去是茶铺老板活着的时候,第二次进去茶铺老板却是阎王爷化的,村里的人都已经死了。也就是说过了整个村子都是鬼。看,集市还在那里,走再进去看看。” 典韦点了点头,跟着罗本又走进了集市。这次的集市已经可以用萧条来形容了,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而且还阴风阵阵,似乎这里已经有很久都没有人了。 典韦跟罗本直接来到了这间茶铺,没想到整个集市只有这间茶铺开着门。里面已经布满了蜘蛛网,典韦跟罗本走了进去。 茶铺老板依然是以前的打扮,站在柜台里,不过是年轻模样,看起来弱冠的样子。 “掌柜的,茶。” 茶铺老板咳嗽了两声说道:“改名了,不卖茶了。” “什么改名了。” “出去看看吧。” 罗本跟典韦走到茶铺外面,看了看茶铺的牌匾,由于刚刚急着进来,也没怎么注意。这次一看才发现茶铺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森罗殿。” “卧槽!这老板真的是阎王!”典韦不禁操起了罗本的口头禅说道。 场景一转,只见茶铺内兽鼎香云,绛纱灯火,左边森森牛头,右边狰狞马面。台上生死令箭判官令,引魄招魂垂素练。 这时茶铺老板用那苍老的声音在茶铺里面嘶吼了起来:“李永状告典韦谋害,何也?。” 典韦慨然道:“贼人贪我同乡刘氏美貌,杀我好友,迫其改嫁,吾便为刘氏报怨。是那李永犯罪当死,岂是吾之过也?” 阎王闻言,道:“自那李永未生之前,南斗星死簿上已注定该遭杀于典韦之手,我早已知之。但罪其在永,不及妻子。汝嗔怒好杀,累及无辜。今日李永妻子在此折辩,定要汝在此对案,” 典韦一回头,只见那李永等人就来揪打索命。心虚之下,被他扯住。好在牛头马面喝退了,典韦方才无事。 李永二人退后,阎王翻生死簿子,注下陈留典韦建安二年,不得善终,正要一笔注定。 堂下的罗本却是把那本子看得分明,建安二年,原来典韦还有这层因果,连忙抬手喝阻道:“阎王爷等等。” “堂下何人喧哗?” “小人罗本,只问阎王爷这生死簿判人生死可有啥讲究?” 那阎王扶须道:“因果业报,不可说。” 罗本道:“既不可说,那李永又如何说的?若可说,那我也有一段因果要讲。” 阎王道:“你且说来。” 罗本笑道:“这典壮士于黑水河畔救了小人,若论因果,我这条命早是他的了,你看我寿数几何?可否抵得他二十年性命?” 典韦一听,心下感激涕零,但他性子倔强,见不得兄弟委屈,一时意气说道:“小罗子,不可,这阎王不识好歹,乱改生死,老子今天就要掀了这阎王殿。”说完,自解其索,丢开手,轮着拳,唬得那牛头马面鬼众鬼卒把他围了个圈。 罗本道:“老哥,先静静,先看阎王怎么说。” 堂上阎王爷也不怕典韦闹腾,只命掌案的判官取出文簿来查。那判官不敢怠慢,便到司房里,捧出五六簿文书并十类簿子,逐一查看。好一会,那判官回来在阎王耳边低语几句,那阎王登时面色低沉,亲自到司房查看。 “那裸虫c毛虫c羽虫c昆虫c鳞介之属,可有他名?” “查了,未曾见得。是不是那小孩童胡撰性命?” 阎王道:“不会,若是他说谎,我这阎魔之眼自当辩出?” “莫不是是哪位仙家?”判官又问,那些仙家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自然不在管辖。 阎王又摇头道:“并无仙气,也无一丝道行,不可能是仙家。” “那这人是?”那判官平生第一次遇见这种奇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神魔不许之命。”阎王悠悠说完,转身步出。 此刻,罗本百无聊赖,一屁股坐在堂下,靠着大柱,神困体乏,这两天一路妖魔鬼怪,把他吓得不轻,生怕哪刻便见了阎王,如见果真见到了地府主掌生死的大爷,心下反倒宽心,睡意便涌了上来。 好不容易快要进入睡眠状态,肩膀忽然猛地一沉,罗本瞬间便惊醒,如果站在他对面的不是牛头马面,一定会上去和他拼命。 “朝堂之上,精神点。”那牛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马面撇了撇嘴说道:“阿傍,你还有脸说这孩子,你哪一次上朝没有靠在柱子上打盹?” “你们会说话?”罗本一惊,脱口问道。 “牛头不对马嘴,站好了。”那牛头唬道。 罗本听完,不禁好笑,牛头不对马嘴,不会是出自这里吧,连忙拱手给牛头马面行了晚辈之礼,刚被牛头刚才那么一拍,肩膀有些麻麻的,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睡意也没有了,也没把牛头的话放在心上,脱口道:“你有多少兄弟姐妹?父母尚在?我们聊聊,我只想在临死之前多认识几个朋友而已。” “”牛头无言。 马面看着年幼可人的罗本,想到他才活不久就要赴那黄泉,不禁叹道:“哎,这做鬼嘛其实和做人没啥两样,要有颗仁慈的心,有了仁慈的心,那鬼就不再是鬼,而是活鬼。” 此话一出,旁边的牛头不禁胸闷气喘,头晕脑胀,胃疼不止。 “他明白了,你明白没有?”马面看了神志不清的牛头一眼,又看着罗本,继续讲他的一番道理:“人和鬼啊,都是要死要活的,不同的是,人是活着的鬼,鬼是死了的人。” “那人是活着好还是死了的好?”罗本人之将死,也不管他罗不啰嗦,顺着话题问道。 那牛头一听,得了,感情这小子也是个话痨,登时气血上涌,大呼:“我受不了。”便倒地不起, 马面看了同事牛头一眼,摇头叹息,又接回罗本话:“兄弟,我也算是个经历过生死的鬼,不妨跟你说吧,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看阿傍他,死了这么多次,到头来还是要跟着我混,这就是命啊,躲不掉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罗本抱拳道。 “好说,好说。” “对了,小马哥,你妈贵姓?” 两人一番促膝长谈,从生老病死的人生哲理到鸡毛蒜皮的小事,无所不包。此时,那典韦也是生死两忘,不觉打起了吨,鼾声如雷。 好一会,阎王从殿后慢慢步出,看着下方摇头道:“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朝堂上雅雀无声。 百官转头四顾,直到某位无常鬼忍不住伸手推了推靠在柱子上聊得飞起的年轻人,小声道:“小子,陛下叫你呢。” 罗本一惊,茫茫然道:“啊?说啥呢?” “你们可以走了。”阎王又重复了一遍。 “不用死了?”罗本大吃一惊,没想到会这么过了。 “兄弟,不用做鬼了。”一旁马面对一脸懵逼的罗本说道。 “哦”无甚感想,原来生死如此简单,罗本淡淡回了一句,蓦然又想起了典韦的事,指着已经进入梦乡的典韦,又问道:“那他呢?” 阎王摇了摇头,取浓墨大笔,将“二”字添了两画,化作廿,翻给他看,说道:“这样你满意了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夜半不太平 冷风习习,月露疑色,黑水村中,曾经最为热闹的市集,如今漫无人息,放眼有如鬼蜮。 黑面老道率众而来,众人小心翼翼,只觉阴风诡异,护卫头子纳闷道:“黑水村的气氛怎会变得如此诡异?” 典韦他爹放眼四周,面色沉沉,说道:“昨天才来,尚未至此,看来整个黑水村已成。” 话音刚落,霎时浓云遮天,耳边惊闻鬼息厄语。 “不妙,鬼月夜形,魔气蒸腾,快走!”黑面老道抬眼望天,霎时惊觉地煞翻厥,一条条活死人影从地底钻出。 月吐诡华,如魔如唤,已失魂光灵息的百姓子民,宛如丧尸附魔,眼露嗜血凶光,将要开启盛宴。 一行人突遭僵尸围猎,情况堪危。 护卫纷纷抽刀一应,却见刀锋劈尸,如斩顽石,僵尸恶鬼,不残不灭。 “啊!” “啊!” 转眼便有数条性命惨死魔爪之下,见血一刻,更是助长杀性。 “道长!现在如何是好?” 护卫头子提刀掣爪,见几名兄弟被群尸蚕食,不禁惊出冷汗,惶然问道。 “以血还血。” 一名道士,咬破指尖,鲜血砺锋,身影翻飞,道剑连斩,铜皮铁骨的僵尸在破邪之剑犹如薄纸,分尸当场,伤口处黑气翻涌。 那些护卫纷纷有样学样,以血磨锋,悍勇斩尸。 激战数刻,众人不支,刀钝力乏,眨眼又有几条无辜性命惨亡,而市集内群尸乱舞,越涌越多。 “快不行了,道长怎么办?” “须得寻得此地龙脉捣毁尸源,否则今日恐将命丧于此。”那黑面老道放眼黑压压一片僵尸,黯然道。 “那龙脉在何处?”护卫头子边打边退,一路尸骸遍地。 “黑水村既名黑水,那风水龙脉定与水有关,大概是吃水的井或者山上的泉眼吧。”黑面老道退到护卫头子身旁,快速说道。 护卫头子苦着脸,大骂道:“能不能确定些?大概是什么意思?” 那黑面老道也是心中酸楚,自己又没来过黑水村,哪里知道龙脉在哪?干脆闭口再也不说一句。 “在西北,黑水村一村的吃水都靠黑山留下来的泉水。”一名仵作听闻,赶忙说道,黑水村他曾来过一次,那次还是给人送棺材来的,没想到今日自己重返故地,却不知道谁来送自己棺材。 此言如是救命稻草一般,黑面老道一听,顿时狠下心来,手中结了个玄奥的手印,然后把赤符贴到自己的胸腹之上,同时口中念道,“太上临身,三清助我,碧血剑生,请茅术成!” 随着话音,他整个人都膨胀起来许多,身上的气势跟之前有了本质的差别。 道家请神术是一种最常用,威力也极为强大的术法,使用之时,可请神鬼临身,有莫大的威能。而民间一些请神咒和神打术之类,也是脱胎于请茅术。 而请神术分上中下三层,下层的请神术,可请冥界鬼将附身,使人力大无穷,精力绵长,能与妖魔鬼怪相搏,是一种极为好用的术法,也是一般的道士降妖除魔之时最常用的术法。 而此时他用出赤符,口中又念出玄咒,所用的已经不是下层请神术了,而是中层的请神术。 中层请神术,可请师祖先辈,甚至鬼仙神灵下凡临身,不光使人力大无穷,精力绵长,而且会有大量的道炁临体,根据所请神灵的不同,有时候甚至能让人段时间内,实力提升一个境界! 强行提升境界,有时候也会带来一些负面的影响,就像民间的神汉神婆用半吊子的神打术一般,使用之后会让人虚弱,甚至有损寿元,但就威力来说,这中层请神术绝对是极其强大的一种道术。 至于上层的请神术,传说之中,可以真的像那段玄咒中所念的那般,请太上老君附体,请三清道君庇佑,只不过这也只是传说,现实中根本没人能用出来。 而据历史传说中,姜太公便曾用过,三清附体之后,上天斩仙打神,不在话下。 用出中层请神术之后,老道再不见之前的虚弱,手中桃木剑一引,就冲着尸群蹂身而上,只用了一剑,便将一圈僵尸斩成了两半! 然后他斜眼看向市口,口中冷哼一声,神色无比的倨傲,看起来就好像真的被神灵附身一般,随后用手猛地在自己胸口上一拍,口中吐出大片血雾,紧接着,他满是鲜血的口中,念出一段玄奥至极的咒语。 随着他的声音,那半空中的血雾没有消散开,反而逐渐凝结到了一起,形成一道鲜血制成的符箓! 这是道家的“碧血成符”!传闻中,这种碧血成符要消耗十年寿元,威力极为恐怖! 那些识货的道士仵作却是没想到,这个一贯阴鸷的黑面老道,拼起命来,竟也如此的悍勇! 随着黑面老道喷出来的鲜血化成符箓,飘飘然升到市口,封住僵尸来路, 群尸撞到那看似平凡的血色符箓上之后,几乎是一瞬间就被血色符箓完全挡住。那血色的符箓,似乎蕴含着无比炙热的高温,僵尸接触之后,很快就被蒸发成了一片黑气,旋即消散在空中。 “赶紧去西北水源。”黑面老道消耗十年寿元,身体虚弱不堪,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赶忙催促众人离开。 水源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一路十分陡峭,两边都是青石桑槐,地上湿漉漉的,上面覆盖着一层黑乎乎的东西,所以脚下的路十分难行。 一名仵作蹲下去用手摸了摸台阶上黑乎乎的东西说道:“这是尸苔,跟一般的苔藓比较像,不过是有毒的,看来这上面是积尸地了。”说完眉头皱了起来。 听到“积尸地”三个字,众人就感到后背凉凉的,不过即热是积尸地,那被坏了的风水龙脉必然在不远,那么一行人的方向是摸对了。 “兄弟,这上面空气怎么样?”一名道士问道。 “这尸苔生长的这么旺盛,说明空气比较流畅,不过可能有毒。上去的时候呼吸尽量要缓,这上面的空气既然很流畅,地势也高,空气中的毒也不会太浓,我们快些走过去就好。免得这下面的僵尸追上了。”那仵作说完,对众人打了“跟着我”的手势,自己拿着火把便走了下去。 一脚踩在尸苔上感觉怪怪的,像是踩在雪上的感觉,咯吱咯吱的响,而不是像踩在一般苔藓上的那种感觉。 由于台阶十分陡峭,众人走的很慢,刚开始还能够慢慢的朝上走,到了后来台阶基本上已经接近九十度了。 那仵作让各位把双手涂上自己的血,攀爬上去。说起来也奇怪,当把血涂在双手上时,尸苔就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迅速的往两边散开,就像一大群蚂蚁一样,拼命的朝两边挤。 越往上,阴冷的感觉越来越重,又朝上爬了一段,已经感觉双手开始发冷了,就在一名护卫准备问带头的仵作怎么样的时候,上面传来一阵“汩汩”的声音,应该是泉眼。近在眼前。 由于这台阶通道过于窄小,大家拿着火把,所以很难朝下看。 “各位!快上来。”带头的仵作在上面喊道。 护卫头子连忙朝上爬了一段,双足发力,身子便跃了上去,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等人到了是面才发现,这不是水,而是血,人血。 这下面是一座,怎么说呢,是一座天池。自成方圆的天池,天池内顶了四根一人合抱粗的石柱子,柱子上刻这图案,老道拿着火把照过去,在血水的映射下,柱子看起来红红的。 天池内全是血水,深度到人的胸口。 对面的祠堂有一道石门,半开着,血水朝门里不停的流动。 “兄弟,这里就是积尸地吧?”护卫头子问道。 那带头的仵作点了点头说道:“这里应该是黑水村龙脉的入口了,那道门后应该是龙脉所在,我们在上面见到的尸苔可能就靠这里的血水滋养。” 黑面老道忘了一眼石门,说道:“这祠堂设计的很巧妙,你看这些血是流动的,朝着门内流进去,可是这血水的深度却没有发生变化,血应该是从别的地方流过来的。从现在开始双脚不要走在地上,游过去。这血水下指不定有什么东西。” 老道说着便哗啦哗啦的朝那一扇半开着的门游了过去,众人也跟着老道游了过去,虽然已经知道这血水下面可能是无数的人骨头,但是这种东西只要不看到,心理上还是能承受的了的。 老道游到中间的时候,停了下来,似乎在用脚踩地面,然后对后面的人说道:“你们先站在那里别过来,这下面有东西。”说完一个猛子扎进了血水了。 过了大概一两分钟,老道忽然从水里钻了出来,满脸都是血,样子看起来十分恐怖。这让护卫想起山下的僵尸,不禁打了寒战,这下面的血水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了,竟然没有干涸,肯定有古怪的地方。 老道用手抹了抹脸说道:“从两边游过去,这下面有口青铜棺材。” “不打开么?说不定有线索,我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里异变的任何情况。”护卫头子问道。 一旁典韦老爹摇了摇头说道:“这棺材如果泡在一般的水里开了倒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是泡在血里,如果棺材里面有僵尸,见到血实力就会大增。况且发生风水惊变的龙脉离这里应该很近了,没必要再浪费精力冒这个险。” 说的也是,龙脉里面一定会有发生异变的线索,即使没有,只要毁掉这里的龙脉,异变也会减弱不少。现在的问题是,找到了龙脉,就怕里面还有些妖魔鬼怪。 众人从绕到一旁游了过去,路上经过石柱子的时候稍微看了看,柱子上刻的是青龙的图案,样子栩栩如生,想必这四根柱子是以四灵的模样雕刻。 很快众人就游到开着的石门处,老道先游了过去,在门的另一边来回游了游,把后面的也喊了进去。 过了石门是一条甬道,前方黑乎乎的,不远处有些微弱的亮光,看来这甬道并不算太长,甬道两旁的石壁上长满了尸苔,看着让人觉得心里恶心。 又朝前游了一会儿,地面忽然增高,站起来血水才到膝盖的部位,只好开始慢慢的往前走。 护卫头子想着为什么这里的地面明明是增高了,而血水的流向却没有改变?不是应该倒流回去么。不过这地宫这么诡异,就算是现在忽然从水里再出现一条大蛇,也不算奇怪。 又走了十几米,总算走出了甬道。血水的深度在这里已经变的还脚踝一样高了,顺着一条玉桥超前流去。 甬道外面很起来很别扭,就像是一个人大的天然洞穴,比之前的宫殿大了一倍。地面上被黑乎乎的东西覆盖着,几条骨头露在外面。 洞穴中间看起来应该是有座单独的房间,被许多许多的尸藤缠得密密麻麻,每条都用胳膊那么粗,尸藤一直朝上长,不知道长到什么地方。 众人脚下是一座白玉桥,连接着被尸藤缠绕的主墓室房间,鲜血顺着白玉桥缓缓的流进尸藤里。 典韦他爹蹲下抓了一把一旁的黑乎乎的东西,在手里捻了捻说道:“这里全是骨灰,尸藤能长这么大,看来是把骨灰当土壤了。这尸藤里面应该是龙脉,小心一点。” 众人便上了玉桥,朝着房间走了过去。走到一半时,老道发现前面密密麻麻的尸藤中间有道裂缝,大概一人多宽,用火把仔细看了看,裂缝附近的尸藤已经枯萎了,看起来像是被人折断了一样。 “诸位,这房间好像已经有人进去过了。” 典韦老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护卫头子连忙跟了上去。到了尸藤面前,老道摸了摸尸藤,又闻了闻说道:“这些尸藤死了。” “死了?”众人惊诧问道。 “嗯,这里是尸藤的根部,如果这些尸藤没死的话,我们刚下到血水里面,尸藤就会钻进去把我们给缠住,可是我们现在就站在尸藤面前,它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典韦他爹悠悠走来说道。 “而且这些尸藤死了没多久,尸藤里还有很重的腐肉味道。有人用道术,将尸藤的根部给毁坏了,否则要在这尸藤上砍出一条裂缝来是不可能的。看来不久前有人来过这里,恐怕还是个道家高手。”典韦老爹继续说道。 “会不会是黑水村的仵作发现异变毁去的?”一名仵作问道。 典韦老爹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这尸藤死了大概在三个月左右,至少三个月前就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我说我们这一路上下来怎么顺利。刚刚我们过来的那道石门,之前应该是关着的,是有人把石门打开了。 现在想想,从众人进天池开始,什么机关都没有碰到,有些太不寻常了,即使山下有僵尸,还有尸苔,但是到了龙脉却什么都没有,是绝对不可能的。 “进去吧,这祠堂说不定已经是空的了。”说完典韦老爹就从尸藤的缝隙中钻了进去。知道了有人来过之后,众人也松了口气,跟着钻进了尸藤里。 这尸藤的缝隙竟然有十几米长,一路上都是被人砍过的样子,鲜血依然顺着地面,缓缓的朝前流。 “看来的确是有人来过了,没想到这里的尸藤竟然厚到如此地步,要是这些尸藤都活着,就凭我们几个恐怕还进不了这龙脉。”老道看了一眼盘根错节的尸藤道。 快走出尸藤的缝隙时,护卫头子在旁边的尸藤里发现了一个东西,连忙扒开尸藤拿了出来。是把铜钱剑,而且还是把眼熟的铜钱剑。 将铜钱剑拔出来的时候,尸藤里掉了块黑色的布,护卫头子捡起来看了看,这块布有巴掌大小,好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诸位,这有把铜钱剑,我好像在哪见过。”护卫头子喊了喊众人。 老道本来就要钻进去了,听到护卫头子说话又走了回来,看了看铜钱剑说道:“这铜钱剑不比我们的差,你在哪见过?” 护卫头子点了点头说道:“我肯定见过,让我想想在哪呢道士,对这是太平道发给各地道长的,之前我见好多太平道道长拿的就是这种样式。等等,这块黄布,是黄麻衣,是太平道的黄麻衣。” 道长,我感觉哪里不对劲,这太平道的人来这干嘛。” 黑面老道忽然皱着眉头问道:“黑水村的仵作你们认识吗?” “卜己,我见过几回,那小伙道行不错,好像入了太平道。” 一名仵作眉头皱着说道:“如果真的是卜己来过的话,那么太平道的肯定也来了,否则仅仅凭卜己那小子,恐怕还进不了这鬼地方。” “对了,那个卜己什么时候入行的?”典韦老爹忽然问道。 “半年前吧。” “黑水村的仵作也是半年前暴毙,以陈留县府那尿性,能这么快给黑水村再找了个仵作?” 护卫头子吃了一惊,不敢再接典韦老爹的话,一边的黑面老道说道:“修行一途本就坎坷,能得一方资源,用点邪门歪道也是正常。” 典韦老爹点了点头笑道:“做道士的么,说是替天行道,不若说是觑天之机,偷天之道。看来这龙脉确实是被他们给盗了。太平道里面,有些人的手段高明的很,老夫之前听人说起过,他们教主自号大贤良师,偷天换日,移山排海不在话下。” 出了尸藤的缝隙,就看到一座青石砌的高大的墓室。墓室中间有道青铜门,门下面有条缝隙,血水从缝隙中缓缓的流进墓室里面。 黑面老道趴到门下面的缝隙处嗅了嗅,忽然脸色一遍,整个人连忙后退了几步,颤抖的说道:“血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七窍玲珑 黑水村中,魔息张吐,遍地的枯尸,似是不入轮回的暗魂,等待着回生一刻 倏来哒哒步踏,无数纸人行军,寻路而至。 “千年田换八百主,一命沽得几分铢。三山十洞仙人菉,还要七窍玲珑书。”一身着道袍的小姑娘骑牛随至。 “呼哈,累死老牛了,你最近是不是又长重啦,玲珑?”座下黑牛气喘吁吁,到了村口便曲蹄横卧在地,翻着白眼问道。 “胡说,本真人一向只吃辟谷丹,哪里来得长肉。”小姑娘自称真人,一派大家气象,说完踹了一脚牛屁股。 “现在怎么办?直接杀进去斩妖除魔?”大黑牛看了一眼魔云乖张的村子,张口说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望着村子,小脸微戚说道:“阴魂不散,怨气冲天,这村子果然如山下村长所言。” 小姑娘施施然道:“祖师爷有训,驱驾山前,遣山精鬼魅一探。” 那大黑牛闻言,不由一愣,心思,姑奶奶,这等凶煞之地,哪里有山精会不知好歹住 这,便是有些鬼魅怕也是被怨念浊气然成了厉鬼,不过他也不好发言,少年人吃一垫长一智,可别被老祖宗几句话坏坏了。 这边小道姑初出茅庐,毕生信奉自家祖师爷,随口一句那也是自己该身体力行的至理名言,那会在意一头畜牲的叨叨,旋即正神清念,口中念念有词:“辟虎毒王,六天鬼王,震拾罗铃,北帝魔王,四天皛晶,酆都鬼相,巴元丑伯,九天督录,总领大魔,敢不从命!” 赦令一出,神光乍现,只见溢彩流光中冒出一个人影,虎头虎脑,白白净净的脸蛋上一脸蒙蔽 不是罗本还有何人? “乖乖,这又是哪一出戏,阎王爷,说好的放我回去呢?” 罗本放眼四周,见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荒山野岭,最重要的是我的典大保镖呢?说好的一生一世做兄弟,怎么忍心放我一人流浪? “大胆山精,还不磕头来謁!”小道姑只当罗本是此地山精,被自己召来,道行定比自己低微,自是一派威风凛凛。 “山你妹呀,阎王爷说了不收我的。”罗本一听这小姑娘张口便要自己磕头跪拜,当下就爆了粗口。 “山你妹?这是什么鬼?阎王爷不收?”小姑娘对祖师爷的无上道法自然是深信不疑的,罗本口中21世纪的新鲜词汇便当是眼前小鬼的名字。 “我说了我不是鬼!你才是鬼,你们全家都是鬼!”罗本心烦意乱,破口大骂。 一边的大黑牛眼界还是有的,见自家小姐山精妖魅没召来,倒是凭空召了一个小娃儿,牛眼瞪得老大,嘀咕道:“还真不是鬼。”不过他也不声张,便是真的妖魔鬼怪来了,他也能怕,何况是个小娃娃,自己能歇会是一会,剩下的事让晚辈自己操心去。 “大胆小鬼,蔑我全族,气煞我也,合该当诛!”小姑娘俏脸煞白,云眉倒卷,一对明眸炯炯如火,似要将罗本这小鬼活活炼死,当下皓齿再启,赦令再出:“赫赫阳阳,日出东方,敕用此符,尽扫不祥,口吐三昧之火,眼放如日之光,捉怪使天蓬力士,破疾用秽迹金刚,降伏诸怪,化凶为祥,急急如律令,敕!” 真言既出,小姑娘笼罩在一片神光之中,神威赫赫,端的仙人之姿。 小罗本望着气象威严的小道姑,先是一愣,随后发觉除了身上微微发热以外再无异状,瞪着小姑娘大骂道:“赦你个鬼!吓唬谁呢!” “咦,你不是山精鬼魅?”那小姑娘把手一探,就像拧猪肉一样把罗本抓起。 “你干嘛?放开我!”罗本被她提着端详,顿时心慌,四体抓狂。 那小姑娘也不知哪来的气力。把罗本提在面前半点不费劲,伸出一根手指在罗本口鼻一探,纳闷道:“真不是山精,本真人的道法哪里出错了?”说完,把罗本甩手一丢,那罗本就如香蕉皮一样贴在地上,脑中已是七荤八素。 “再试试,本真人的道法不可能失灵。”那小姑娘看也不看地上的罗本,黛眉微颦,掐指捏诀:“辟虎毒王,六天鬼王,震拾罗铃,北帝魔王,四天皛晶,酆都鬼相,巴元丑伯,九天督录,总领大魔,敢不从命!” 赦令再出,神光又现,只见漫天光彩中一个人影,虎背熊腰,黑面虬须,一脸煞气 不是典韦还有何人? 小姑娘定睛一看,不得了,凶神恶煞呀,不过一想方才自己招来的弱鸡小娃子,登时有了胆气,估摸着面前这尊恶鬼也就是个银样镴枪头,诧声道:“大胆山精,还不磕头来謁!” “謁你奶奶个熊!”典韦瞪了一眼面前大言不惭的小姑娘,而后面色微戚,放眼一圈不见自己兄弟罗本,心中哇凉哇凉,不禁痛哭道:“草你个阎王老子,把我兄弟还来。” 小姑娘被典韦恶狠狠瞪了一眼,吓得退了三步,见这大黑鬼没由来失神大哭,心里更怕了,要是这黑鬼耍起疯来,自己的道法能不能顶用? 那边倒在地上的罗本一听这骂娘的话语如此熟悉,心中喜不自胜,登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溜烟冲上去抱着典韦,兴奋道:“老哥,我在这呢!” “啊!兄弟你没事!太好啦,太好啦!”典韦看了抱着自己大腿的小娃,破涕为笑,立时给罗本来了个熊抱。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到你了,老哥!” “那阎王爷还算识相,放了咱们。不过现在咱们在哪?”典韦瞄了一眼,这地方荒凉得紧,四下还有一股阴风,说不出的鬼魅阴森。 小姑娘见自己招来的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精竟然还是认识的,脸上不禁挂起疑色,问道:“你们是这附近的人家?” 典韦看了小姑娘一眼,见她稚气未脱,对自己没有半分威胁,当下道:“小娃子,夜黑风高的,不好好待在家里做女红,跑这来干嘛?” “切,本真人是来黑水村降妖除魔的,别把我同那些凡夫俗子一概而论。”小姑娘嘟起樱桃小嘴,恶狠狠说道。 “黑水村!这里?”典韦环顾四周,发觉此地风水与白日完全是两番风景,面色凝重,说道:“阴阳逆乱,风水颠倒,看来这里快成鬼域了。” “你也懂风水之术!”小姑娘听典韦道出了几分道家真言,心中欢喜,典韦那恶鬼尊容在她眼中登时可爱极了,人生三大喜事,他乡遇故知呀。 “略知一二。”典韦道。 小姑娘大喜,当下自报家门,说道:“本真人张玲珑,乃是正一道门下。” 典韦见她毫不做作,心思单纯,也是另眼相待,抱拳道:“典韦,俺家是仵作出身,就跟老爹学了点皮毛。” “仵作?老哥家里拜的哪尊神?传了几代哩?”小姑娘又问。 “拜的杀神。到我老爹刚好九代单传。”典韦笑道,心中寻思,这张玲珑看来有点本事,竟然知道仵作这一行的规矩。 “啥?啥?啥?啥?拜的杀神?老哥,你们聊的什么?”罗本见自己老哥和小姑娘聊得起劲,插嘴道。 “没见识,他们仵作一门是吃白事饭的,吃这口饭的人逃不了五弊三缺,但却可以做选择,要么拜杀神,要么拜穷神。拜杀神的,注定终生清贫,但却能保家人平安;而拜穷神的,能得一生富贵,但家人必遭横死。典大哥家拜的就是杀神,他们父子二人身体无恙,但家里却一直清贫。”张玲珑凯凯而谈。 小罗本却是骇然,这什么鸟职业,简直就像强盗在问你要钱还是要命,对典韦不解问道:“既然两者不能兼得,那你们家祖上为啥还选了这个行当,而且还一直传了下来?” 典韦摇头道:“俺听老爹说过,一旦入了这一行,家里九代人便不能退出,必须一直传下去,否则的话,子孙必定断绝。至于祖上为啥入这一行,俺也不清楚,问过老爹他也没说,不过后来懂事了如今想来,也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话虽如此,不过罗本倒是对典老哥的前途担忧了起来,小声问道:“典大哥是不是以后也得继承大爷的衣钵?” 虽然对这一行没什么歧视,但想起来自己的救命恩人以后要整天埋死人做棺材,心里总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典韦知道罗本关心他,大大咧咧说,“传到老爹这一代,已经是第九代了,俺倒是不用入这一行,老爹老早就跟我说过。” 那张玲珑也道:“九为极数,过犹不及,即便典大哥想做下去,他也不能做了。” 听他们这么说,罗本放松了一点,这时候典韦看了一眼天色,笑道:“不谈这些了,咱们赶紧上路,估计老爹他们已经进村了,咱们可不能落下了。” 说完,典韦便一脚踏进黑水村,刚一入村,活人生气便激起妖氛,地上枯尸纷纷直挺挺站了起来。 “乖乖,又是这些鬼东西,现在如何?”罗本看着密密麻麻的僵尸似是嗅到血的狼群一般扑来,赶紧躲到典韦身后。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张玲珑再祭真言,四方圣灵护体,将三人一牛圈住,圈外僵尸便如失了准头的箭矢,三三两两走开了。 三人暗松了一口气,罗本看着这一圈金墙,上书真言,四面神灵护持,不禁嗤嗤称奇。 “这村里暗霾邪氛遍布,内中怕还有些妖魔鬼怪,我们还是寻人要紧,这有几张封灵符,咱们用上,这些僵尸便察觉不到我们了。”张玲珑赶紧掏出几张黄符递给典韦两人,又说道:“贴在命宫便可。” 罗本接过黄符,贴在额头,笑道:“咱们这是要假扮僵尸混进去吗?”说着,朝张玲珑张牙舞爪,状作妖魔一般,可怜他年级尚小,看在张玲珑眼里却是可笑的紧。 张玲珑笑道:“差不多吧,这些僵尸失了命魂,所以才会逮着活人吸食魂息,人之命魂位在命宫,我们现在封住命宫,他们便是无头的苍蝇,找不着北。”说完撤了护法真言,步出圈子,果然,那些僵尸便对三人视而不见,晃晃悠悠地陆陆续续瘫在地上。 罗本一看,朝张玲珑竖起大拇指,说道:“真管用,还有没有,再给我一打那封灵符。” 张玲珑拍了小罗本一脑门,没好气道:“你当这是厕纸呀,每一道灵符都需制符者与自身精血加持,可以说是心血结晶,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出手。” “别说了,赶紧找人。”典韦四下环顾,说道。 罗本道:“夜黑风高,咱们从何找起?” 典韦指着地上脚印,说道:“这脚印踏地稳实,而且步成天罡,应该是老爹留下的。” 罗本看了一眼,赞道:“老哥,你这也看得出来?” 张玲珑鄙夷地看了一眼小罗本,说道:“这有何难的,僵尸失了命魂,命里便失了轻重,只能趋前而行,脚后跟使不上力,踏实的脚印便只有前半掌。” 罗本定睛一看,果然发现了不一样,那些杂乱无章的脚印皆是只有半只,而一路向北的脚印却是沉稳有力,整只留在地上。 “脚印没有被风抚平,估摸着他们也才来不久,我们寻着这些脚印应该就能找到他们。”典韦蹲下身子,用火把照了一会,如是说道。 张玲珑掏出一盘罗经仪,口中念念有词,只见罗经仪上法针摇曳一会,便指向西北。 “看来,你们这群人是寻着这的龙脉去的呀。”张玲珑看着法宝罗经仪指着的方向,说道。 典韦一看,那西北方,正是脚步前进的方向,心里嘀咕着,这小姑娘法宝真多,也不知是哪个正一道的高人门下,出门寻个龙脉都能掏出这么个稀罕物件,古人云: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说的可就是龙脉难寻,龙穴更难点,而今这小姑娘一个法宝就解决了风水师穷极半生的难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罗本望着那张玲珑手里捧着的法宝,寻思,原来古代的指南针还有这么个用法。 而那大黑牛看着张玲珑全无顾忌的掏出这么一个法宝,不禁哼哼唧唧,暗骂道,这败家小姐,连老祖宗的经天纬地都敢偷偷拿出来摆弄,回去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几人话不多说,沿着西北行去,一路也遇到了山坡上的尸苔,幸得典韦指点,罗本两人手脚抹上鲜血,虽是少不的皮肉之苦,倒也轻轻松松过去了,倒是张玲珑另辟蹊径,骑着大黑牛,那黑牛一路啃着尸苔,硬生生吃出了一条路来,看得典韦两人心头郁郁,罗本更是心痛革命的鲜血算是白流了,心中暗自盘算,开山辟路靠玲珑,护驾保身伴恶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洪荒炼奇藏 话分两头,黑面老道一伙过了玉桥,便在尸藤缠绕的门前停下。 “血魔?这里不是有人来过么?”一名仵作问道。 黑面老道表情看起来十分惊恐,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但是这里面有活尸的气味。”说完揉了揉脸,定了定神又继续说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这血水会往里面流了。之前有人来过这里,打伤了血魔,这些血是血魔恢复身体用的。” “道友,你别吓我,血魔还能自己让血流到自己身旁,然后恢复身体?”一名道士说到。 “不清楚,但是血魔能称作魔,总有特别之处。血魔我也只见过一次,而且那一只血魔是躺在盛满血的棺材里,墓室周围也是有许多尸藤。这个里面的血魔怎么看都比我见到的那一只要厉害的多。”黑面老道此时已经平静下来,说话也很稳定。 众人不知道血魔是怎么样的,但是能够让老道想起来就浑身发抖的妖魔,肯定不是普通的僵尸。 那护卫头子拍了拍老道的肩膀说道:“道长,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就进去吧,我倒是真想见识见识血魔长的什么样子。” 黑面老道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走到青铜门的前摸索了一会儿,好像找到了机关,鼓捣了一阵子,青铜门就缓缓的升了上去。青铜门升上去的时候,定睛看去门上刻着一黑一白的太极图案,太极图案很少用在祠堂,除非这祠堂不是用来祭祀先人,而是用来镇压邪物。 太极门打开之后,众人就看到了房间的整个面貌。这房间很高,却很小。宽度大概有三个太极门那么宽,前后的距离二十米左右,看来这房间只是将外面砌筑的非常大,真正的空间其实并不大。 门口露出了一阶台阶,应该还有剩余的台阶被血水埋住了。 看着房间里竖立着一口棺材,众人才明白原来这鬼地方是一座墓地。 墓室中间那口青铜棺材,没有盖子,里面盛满了血。整间墓室里面也全部都是血,深度埋到了青铜棺的一半左右。看来这墓室的地坪只比外面低半个棺材那么高,应该是为了防止血水流出去。 这时众人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回头一看,身后的尸藤开始慢慢爬了过来,速度很慢,密密麻麻的,没有一点缝隙,就好像一堵墙一样,慢慢朝一行人挤了过来。 老道站在门口看了看后面的尸藤说道:“棺材已经被开了,只要我们踏进这个墓室,血魔就会从棺材里起来。各位,进去了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护卫头子看着身后的尸藤,速度很慢,可是一旦挤过来,或许全都就没命了。前面是血魔,后面是尸藤,不管怎么样,都是黄泉路。 勇者无敌,护卫头子想起了这么一句,对着带来的护卫说道:“各位兄弟,从我们进村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出不去了。有句话叫做出来混的早晚要还的,我们以前就跟着县督尉鱼肉乡里,阴德都损完了,能活到今天,够了。” 典韦老爹拍了拍护卫头子的肩膀,坐在地上,反正游过门的时候已经沾了血,也不在乎再让屁股沾些。 护卫整肃抖索,什么都没想,抽出刀枪的时候,尸藤离一行人还有一米左右的时候,黑面老道拿着铜钱剑走进了主墓室。 众人跟着走了进去,等一伙人都踏进墓室的时候,太极门忽然开始缓缓的下落,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听起来嗡嗡作响。与此同时,墓室中间的青铜棺内,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人,脸上除了眼睛看起来像眼睛之外,身体其他部位都是一片血肉模糊,就好像是一个人被活生生的剥去了人皮一样。体无完肤的身体不停的往下淌着血,嘴里还发出一种让人听起来像是在耳鸣的叫声,让人感觉浑身上下在不由自主的发抖。 并不是这血魔的模样可怕,而是在血魔面前总感觉有股十分强烈的恐惧感。 老道举起铜钱剑朝着血魔冲了过去,可是刚跑了两步忽然跪了下来,回过头来,只见他七窍都掺着血,对后面的众人说道:“跑快跑!” 此时众人的眼睛和鼻子已经开始流出鲜血,护卫头子连忙看了看一旁的手下,发现他的眼角也开始流出血来。 墓室的太极门已经关上了一半了,一名仵作拿着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的划了一刀,鲜血瞬间就喷了出来,拽着身边的护卫头子将血涂在了他的身上,又往护卫头子身上贴了几张道符,在太极门距离地面还有一米高时。 “咚”的一声,太极门完全的关上了,连之前的缝隙都没有留下。 那名仵作做完这一切后,已经意料到了自己的死亡,决定做最后一搏,对着护卫头子说道:“去,你的胆气足,这血能顶住一会,杀了血魔,否则全得死。”说完,鲜血从眼眶口鼻倒流如注,便没了气息。 那护卫头子拿起仵作的匕首朝着血魔走了过去,因为身体重的根本跑不动,每超前迈一步,都感觉像是背着一座山一样。 他走到黑面老道身旁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身子一歪就朝着地上倒去,他连忙拉起老爹,不让他躺进血水里。 这时候护卫头子的鼻子也开始流出血来,嗡嗡的耳鸣声越来越大,根本让人无法思考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只有一个想法,接近血魔,一刀捅进血魔的身体里。 护卫头子一手拖着老道,一手拿着匕首,艰难地朝着血魔走了过去。血魔一动不动的站在青铜棺里,直勾勾的看着他。 在护卫头子走到青铜棺面前时,耳朵里也开始流出了血,他感觉自己的神智开始变的模糊,眼前的东西渐渐的朦胧起来,身体像是僵在了那里动弹不得。 忽然间,他看到妻子赤身的站在青铜棺里,对着他笑,笑的很甜,一会又看到年幼可爱的儿子张开双手要他抱,人们说人在死之前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难道自己死前最想要见到妻儿么? 他渐渐的开始闭上双眼,感觉时间似乎停了下来,耳朵里也没有了嗡嗡的耳鸣声,四周十分安静,一种祥和的安静,他的刀落不下去了。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典韦老爹不知何时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拉起,他看到恍若无事的典韦他爹,嘴艰难的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不过始终没有说出来。 他这才恢复神智,强打起精神。可是眼前看到的还是妻儿变着的容貌,不是血魔。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他终于有了勇气拿着匕首就朝自己深爱的妻子的心口扎去,出刀的瞬间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对不起!” 虽然他知道这是血魔,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妻子。 匕首扎进他妻子的身体时,心爱的人瞬间又变成了血魔,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叹息,女人的叹息声,很像心爱的人的声音,似乎是整个墓地在叹息。 然后整个墓室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地板也裂开了好几块,血水全部流进了缝隙中。血魔眼睛便成了血红色,随后身体开始融化。他看到血魔的胸前有一块红色的东西,好像是一块玉石,当下没有多想,便要伸手抓来。 “贼子坏我大事,纳命来。” 只闻一声怒喝,墓室中虚空洞开,伴随五行运化,五彩流转,一道崭绝身影,伟然现世。 但见他头带黄巾,脑后飘双叶,额前按三光。道袍玄黄分阴阳,踏云脚登步龙虎。 乍现一瞬,那护卫头子便如压着一座大山,感觉身体动弹不得,黑面老道也忽然清醒了过来,怔怔望着那道人,似是不可置信,歪头便没了气息。 这时脚下的地板也抖动着裂开了,巨大的裂缝,下面是无底深渊。 整个墓室马上就要坍塌了,青铜棺最先掉了下去,典韦老爹忽然抓住护卫头子笑了笑说:“你很有勇气,接下来看我了。”说话间,两人身形不住下落。 典韦老爹扯住那护卫头子,凭地生出一股风来稳住两人身形,只见他接着脚踏罡步,口子掐指捏诀:“风巽为足,雷震为轮,离火为骨,坎水为形。” 话音刚落,脚下地水火风翻涌之间,无尽深渊不住鼓动,大地浮现,将两人托起。 随着“噗通”一声,护卫头子感觉自己掉进了水里,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口鼻间腥味翻涌,睁眼一看,竟是已在山上血池。 护卫头子连忙站起来,发现几人在旁边躺着,或昏迷,或挣扎。他连忙把了把几人的脉搏,有些微弱,不过没有什么大碍,总算送了一口气。不过想到自己一行二十多号人,如今只余六人不免潸然。 他打量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出来了,不远处是那座骇人的墓室,身上还有不少血迹。 这时,墓室那边传来轰隆声响,乱石崩飞间,两道人影暴冲上天。 半山坡上,张玲珑三人闻得巨响,方知前方情况有变,猛然抬头望天。 只见天上风云变幻,莫名道人端坐四象,双卫随伺,全然崇匠风采。 “卜己,没想到你的治下还有这等人物,此番血魔被毁,你敢当何罪!”那道人朱唇轻启,自有一股威严,摄得身后护卫卜己骇然。 卜己被长辈问罪,颤巍巍道:“仙师恕罪,小人这一年来战战兢兢,唯恐造魔一事败露,哪敢对外走动?” “多说无益,回去自领两百法鞭。”那道人喝退卜己,抬眼注视面前的布衣仵作,弓手道:“阁下好道行,可敢报下姓名。” “染尘容易出尘难,不断尘劳总是闲。情性攀缘空费力,不成道果也徒然。”典韦老爹笑吟吟唱到。 “原来是上清派的出尘子,没想到阁下竟然隐居在此。”那道人听他唱完,便料到来者乃是道门上清一派的出尘子,心思转动,上清派的云笈七子道法精微,听兄长所言,在天机卜算一道更是穷究极人,此番若是能招揽入伙,对今后大事定有襄助,那血魔之事也可一笔带过,便恭恭敬敬行礼道:“方今天子昏庸无道,世家门吏鱼肉乡里,阁下乃是有德之人,不如入我门来,共创永世太平,我辈自当奉若上卿,富贵相待。” “在下山野村夫,闲散惯了,还有俺是名仵作,拜的杀神,这辈子哪有什么富贵,有个一日三餐便不错了。还有你们太平道这么张扬,小心这天把你们给剿了。”典韦他爹摆了摆破麻长袖,摇头如是说道。 那道人见典韦他爹拒绝,面色不悦,说道:“既如此,在下张宝领教道兄高招。”说完,地煞王令轻扬,出手便是驾驭五行,八卦流转,一派宗师气度。 但见方圆天机运转,逆天迷途阵中阵,六十四卦变中变。 “八卦迷途,想必道兄必不陌生。” “将道门的七十二大阵变成一文不值的八卦迷途,简直是暴殄天物。”典韦老爹竹杖撵动,摇头可惜道。 “先人遗阵,早已残破不堪,唯有革新变化,方有出路。我再说一遍,入我门来,我这地公将军的位置,让与你也无妨。”张宝许与重利,慷慨而谈。 “本仵作对做什么将军没兴趣,只不过来此教训一下你,只有一字,爽!” “既如此,便死来吧。”张宝地煞王令祭起。 只见逆天六十四卦分阴分阳,重列一卦。 “这是?” “天地否!” 天地不交,逼窒万物,眼前阵势突变,典韦老爹不由动容。 “为了杀我,你不惜自损命元也要动用此术!” “出尘子,你在地宫能破我禁法,便代表你有实力赢得吾的尊敬,就算折寿十年,值得。”说完,张宝咬破指尖,并指虚划,念咒道:“乾坤借法,阴阳变化,穷,封九穹,洪荒炼奇藏。” 地煞王令遥遥一指典韦老爹,借洪荒转天地之能,炼神壶磅礴而现,旋即释放无穷引力。 典韦老爹见状,赞叹一句:“高招,不过,吊神索!”话音一落,袖中吊神索飞舞缠上张宝。 “这是!?”张宝被吊神索缚住,不禁大骇,心思转动,只得从袖中落下一张道符,旋即炼神壶将两人一同拽入其中炼化。 张玲珑三人来到天池,见天上八卦阵中一方炼神壶,遮天蔽日,可谓大开眼界。 “哇!这酒壶也太大了吧。”罗本也不知怎么形容此等大观,只能吐出这一句话来。 “炼神壶!这不是当年祖师爷留下的七宝之一吗?定是祖师爷在天之灵要我得把这宝贝带回家好好供着。”张玲珑抬头说道,已经把这方炼神壶视作祖师遗产,势在必得。 “笨丫头,这是洪荒炼奇藏,乃是当年老君所创道界至高术法,一旦启动,无法可破,双七之后,其中之人将魂散识灭。”张玲珑座下大黑牛骂道,这无上阵法别说是张玲珑,便是千年修为的他也破不了。 “方才我见有两道人影被拽入其中,不管了,破阵救人要紧。”典韦心神不宁,抬脚便要上去破阵。 就在此时,变数忽起,张宝遗留道符飞起,挂在卜己身后,只见卜己气势魏然一变,开口道:“有吾在,谁也破不了此阵。” 话音一落,卜己脚踏罡步挡住典韦,捏指掐诀:“乾坤借法,阴阳变化,灵龟负书,悬地幻起。”张宝借体施法,再祭奇术。 眼前黑山拔起,化作大可掩天的玄色灵龟,挟风雷水火,封锁六十四卦阵入口。 灵龟甫落地,地龙翻滚,众人被震退开来。 同时,张宝的另一名护卫灵台幻灭,竟也是中了借体之术,那护卫并指如锋,指点命宫,脚下龙虎神行,念念道:“天地有法,阴阳自化。”一道灵光飞出,竟将灵龟托起。 “你是?”与生俱来的血亲感应,典韦吓了一跳,自己的老爹咋变成这样。 那护卫回头道:“大黑,快走,去找许子阳。” 话音刚落,背后卜己一脚踢来,竟是贯体透胸而过,狠狠道:“我是不会给你们机会的。” 那被典韦老爹借体的护卫也不在意伤势,抡臂将卜己挟在肘间,两人翻转着又被炼神壶吸入其中。 “老爹!”典韦大骇,抡起一拳砸在灵龟上,却反被震飞。 罗本赶忙上前扶起典韦,生怕他出了什么闪失,道:“典大哥,你没事吧?” 一旁大黑牛见状,开口道:“蠢犊子,先遏制阵势变化。” 张玲珑闻言,手中经天纬地祭起,掐指念叨:“通天之经,彻地之纬。”经天纬地磅礴升起,宛如一方天地罩住灵龟。 “阵势是停住了,不过还破不了。”大黑牛叹道。 “那该怎么办?老爹还被困在里面!”典韦惶惶道,一向草莽惯了的他,此时竟似个孩子一般无助。 “许子阳,老爷子被吸进去的时候叫我们去找他。”罗本说道。 “许子阳是谁?”典韦急忙问道。 张玲珑想了一会,有些迟疑的说道:“子阳应该是那人的字吧,这天下最有名气的许子阳,应当是举办月旦评的许邵。” 罗本一听,先是一愣,随后细想,先秦两汉时,古人名士取名多取单字,张玲珑这说法倒也通得,况且眼前这般玄幻异法,想来也只有同样玄乎,一生相人无数,一眼便把曹操论作“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的许邵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道天下 此处乃是嵩山脚下,在兖州的折冲之地,又近邻济水,更是济北和济南阔野之间的商旅必经之所,数百多年前纵横司隶境内的二纵三横胤国官道还没修筑之时,商旅c车马常常因着兖州的风雪被困此地。因此这里也便被唤作落马集。说是集,其实总共也不过二三十户人家,想来也是天子之地,儒风盛行的缘故,落马集最大的一家客店叫作“笃行客栈”,。 离着黑水村风水惊变已是过去了三日之久,几日以来典韦是一边养伤边赶路,其实以典韦的心性,虽是有伤在身可也不想示弱他人,但顾忌罗本年幼体弱,那同行的张玲珑也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典韦心中疼惜因此三人一行昼行夜伏。索性张玲珑也是一身是宝,有她在旁,灵丹妙药喂着,典韦这伤势也渐渐平缓。此刻,这三人便是乔装打扮停歇在这客栈之中。 罗本虽是年少,可也算得上两世为人。虽然前世是个宅里蹲,但有句广告说得好,携程在手,天下我有,没少被三姑六婆拿着折扣卷赶出家门,后来再世为人,一来便遇遭黑水村风水惊变,这号称“阔野之州”的兖州罗本也没怎么真正游历过。 这“笃行客栈”客舍厅堂虽是宽大,可里面的人却不多,在厅堂的里面的是个火塘,柴火虽然烧的不是很旺,可也能驱驱寒气。偌大的厅堂之上也就不足十人数,三人坐下不久,店家变送上了饭菜,再有日行程两人便可出了兖州地界,然后借道冀州顺着洛水而下,便可至荆州。 “博学之c审问之c慎思之c明辨之c笃行之。”便听张玲珑低声道:“我虽素来瞧不起儒门之中的装模作样,可儒们能立时千载却也有些真知灼见,便是这博学c审问c慎思c明辨c笃行,十个字也称得上是言简意赅。” 罗本心知这乃是张玲珑真人又要卖弄自己的才学了,点头调侃道:“张真人,这儒门和你家祖师爷八竿子打不着吧。” 这时张玲珑道:“小罗,只怕你或许还有不知,此处客栈看似简陋,但便是这‘笃行’二字原还有一段掌故由来。”罗本知张玲珑家学渊博,自小被长辈下了功夫教养,如今脱困心中定然是有一番‘复得自由’的感慨,以她那不知姓甚名谁的祖师爷的名头,那定然是见多识广。 便听张玲珑道:“这‘笃行之’可算的上是儒生常爱言谈的‘求索之道’,讲究凡是以博学为始,经审问c慎思,然后自心有所明辨,至此后便要躬身亲为,而这客栈可说名称由来便是因着一个儒者,也就是孔圣人。” 听到孔老爷子之名,罗本自是好奇起来,要知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孔夫子之名实犹如神明。只听张玲珑道:“据说那时孔夫子带着一帮徒弟出游,正值春耕之时,他徒弟子路落在后面,见田野之间禾田显露着翠绿,便道了一声‘麦禾盈绿,丰年可期’,却不想他这一声赞叹刚说完,旁边便有一个老丈嗤笑连连。” 罗本心中好奇,急忙问道:“这是为何,难道老丈觉着他说的不好么?” 张玲珑笑道:“那老妇人非是笑子路说得好不好,那子路也不当回事,便询问那老丈自己老师往哪走了,那老丈却只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后来,子路将此事告知老师,孔子只说:那老丈是个隐士。而自己逗留的田地是韭菜地,而非麦地。” 罗本道:“原来五谷不分这词出自这里。”心里虽是这么说,可自幼生长在城市里,虽家境谈不上穷奢极欲,可作为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自己其实也未必识得五谷之分。 张玲珑沉吟了一会,也是想着这子路颇有些自己的影子,然后郑重道:“那时子路拜师孔子,心中自是有满腹经纶,但此事让他深有感慨,其实想来原也简单,便是如今的稷下学海或者诸子别宗,这里面都还是有不少学究精深之人,这等人研习门中经传c典籍,却是很少历来宗门一步,称的上是满腹书卷,但其实对于山川之形c风俗之异c物产之别c民生之态反而知之甚少。” 张玲珑如此一说,罗本登时明白过来,这张真人虽说是在讲一个旧年的掌故,可也是在说自己。便听张玲珑接着道:“于此之后,孔夫子也是另有一番领悟,或者该如此说,在经这老丈一番嘲笑之后,孔子却是将在稷下之中所学六艺,从书本之上植于天下九州之中。” 罗本非时驽钝之人,如何不晓得张玲珑一番志向,随即道:“张大真人,你家祖师爷学识广博,你将来明辨笃行必也能有一番成就。” 就在这时,却听客栈里手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罗本虽是看不到是谁在说话,可却能听见一个华语虽是流利,可腔调明显别扭的汉子道:“你们华族之人历来狡诈贪婪,奸人太多,因此才会内斗不止,虽说隔上个百年c数十年能出个明君贤臣,可说到底那也只能擦一擦年月淀下的尘土,时能放上一阵光,不过也长久不了。”如此说话显然这人非是大汉子民,当是边地胡族之属。 汉字话音刚落,便听有人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我大汉可称得上是诸邦来朝,便是你们胡族不也认我朝为天下共主么?” 那胡族汉子道:“嘿,这可不好说,远的不说,便是你大汉朝前代君主,用你们的话不也称的上贤明么,可他在位之时不也有一场‘党锢之祸’么,这外表上光鲜,可不代表你们就真有力量,不然的话你想想,凭你们华族人的数量,力气,财富,那里会能受窘与戎胡,非要赠金于夷人。还是我家公子说得对,若是你们华族之人少些内斗,肯把这十停之中有一停的心思用在御外之上,只怕边地诸胡都是要睡觉都不能安生。” 罗本听着这话心里也有想法,他本是个文科班出身,对朝代的兴衰罔替c历史的分分合合也是有自己的看法,虽听着这汉子的说辞有些别扭,可其中也有不少是自己认同的,不过这么一听汉子话,罗本倒是对这汉字所说的‘公子’十分好奇。显然以汉子说话的语调判断,这汉子是胡族无疑,可转述之时,这‘他家公子’却分明非是胡族之人。 这时却听客栈厅堂之外有人接口道:“这为仁兄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你家公子说的也是中肯万分,不过这而其中却是小瞧了华族长久以来的韧性倔强,自千年之前大周为崩,边地诸胡趁乱而来,千百年来可说和我们华族之人是你来我往,虽说我们华族之人死伤颇重,可千年之后不也有大汉复建么,别的不少,真论起来,我们华族之中是少了胡人的血性,可这其中却多了胡族没有的韧性,更为重者,华族之中历来讲究‘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因此骨子里不是没有血性,而是少了个‘杀人意’,至于你家公子说华族之人好内斗,这话虽有可取之处,不过也正好说明天存仁义,你想若非如此,这胤国之外c边地五胡还不被杀了干净。正所谓‘天生万物,必有取舍’,如此一长一短也正是道理。” 这番言谈可谓颇长,罗本听来也觉言者不凡,这是转头却见走进来的却是个颇为潦倒的中年男子,这男子紧裹这身上衣衫,此是耐不住客栈之外寒冷天气,一进来便朝着里堂嚷道:“快c快,热一壶小酒来。” 张玲珑朝着来人看了一眼,眼中若有所思,却是沉下声来,对着罗本问道:“小罗,你可觉着方才来人所言是否有理?” 罗本思索片刻,道:“这位先生所说却是有些见地。其实他说的也不过是光鲜的场面话,要知这每个民族能存在至今,这其中最重要的不是武力多么强大,更为重要的是一个繁衍,所谓的血性,或者是韧性,这些都不过是繁衍之中的挣扎,亦如妇人产子,这其中必然是有一个剧痛和鲜血,而民族的历史越长,其实埋在其中的黑暗面也就越多,可以尽书大书其中的光鲜,但是与生俱来其实本就是沾染鲜血的,这族群看似是由人组成,其实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张玲珑沉吟一会,道:“祖师爷有训:道术将为天下裂。” 这时那潦倒的中年人喝了一口酒,然后干咳了几声,似是要吸引客栈之中众人的注意力,便听他道:“这天下九州c四野八荒,其实说来任凭它风云剧变,说到底期间种种也不过是个谈资。”说道这里中年人用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拍,续道:“小人名曰——道天下,生平最爱说些古话c旧闻,这其中有些是野史稗闻,也有些草野传奇,实则是为供众人茶余饭后消遣一番。” 客栈之中这潦倒的中年人如此一说,罗本立时明白过来这人原来是个说书人,却见这潦倒的中年人用脏兮兮的袖口揩了揩鼻子,然后腔时一变,声音之中略带些许哑声道:“今日我道天下开嗓讲事,若是大家伙觉着我胡是非说的好,我也别的不求,只盼大伙能赏个酒钱,今个而虽是已经开春,可俗话说得好‘早上立了秋,晚上凉嗖嗖’,莫看这几日秋高气爽,可常言道‘倒春寒,冻筋骨’,指不定数日之后又有一番寒彻骨,咳咳如此,闲话少叙言归正。” 走贩卖艺,说书讲事之人源自九流十家之说,《汉书·艺文志》中将天下学说分为九流十家,分别指:儒家c道家c墨家c法家c名家c杂家c农家c纵横家c阴阳家。九流十家,是九流以外加上小说家。 只是罗本方才听着这说书人有一番言谈,这时也自留心听来,只见说书人胡是非似是颇为嗜酒,说到这时便拿起桌上酒壶,用嘴巴抿一口酒,这干喝一小口酒水也像是于他很大的满足,喉头一哽慢慢咽了下去,像是还要回味一下,表现的像是极为享受。 这时才听胡是非言道:“于今天下我朝地控万里,可说是威严而居,外威诸胡,正是大周千载之后的盛世,可诸位听客却也要知,这国政大事c天下起运却也是瞬息万变。岂不见,四百年前秦朝国势之盛只怕本朝也难比拟,可至一个‘安武侯’秉政,内害贤能c外勾胡虏,想大秦何等之煊赫也难免覆之一夕。世人常道‘气运’,说来非是一人一事而已,其实这家国c族裔说来也在这‘气运’二字之间。” 听到这里,罗本却知这说书人讲的也是无差,便是如今大汉四百年,可若是和秦始皇开创的大秦盛世相比还是不及,别的不说光是军力就是大大不及,秦朝之时可算的上是横扫吞并九州,而五胡皆是退居蛮荒边地,以致便是如今也常有这‘华兮煌兮c秦兮崩兮’之说, 道天下如此一说,客栈之中众人皆是知道,这说书人只怕无非又是要将些‘古人传奇c英雄豪客’的旧话,只是念着他未进客栈之前的一番‘高谈阔论’,方才还说话的几人也渐自收声。 只听道天下说道:“想来诸位听客定是以为我道天下又要讲些‘千载旧闻c史上英雄’,可今日,诸位听客却是想差了,今日我要说的却是——剑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开国六氏 ‘剑器’二字一说,道天下像是有意而为,有拿起桌上酒壶抿一口酒。与此同时,罗本却觉客栈之中有数人呼吸却是一沉,罗本虽是不知为何,可显然客栈中数人也为这这‘剑器’二字多吸引,这时便见典韦用手蘸上些酒水,在桌上写道:“万勿大意。” 道天下一口酒咽下,接这道:“若是说一声‘剑器’,只怕各位听客走形在外必然也听过不少,这越王勾践便曾令欧冶子著一册《文载龙渊》,是为品评天下兵器之优劣,这《文载龙渊》中最堪一书的便是其中《论剑篇》,今世之中常言所谓‘剑海录’便是出自于此,只是各位听客,虽说欧冶子专研火工c锻冶之术,一双慧眼识兵天下少有人及,可天下锋刃千万,又如何能真正品评出一个‘天下至锋’来。” 不知为何,客栈之中众人却是半晌无声,只是听着胡是非道:“我们这说书人虽是凭嘴皮子讨个生计,可诸位听客也莫以为我道天下是凭空议论欧冶子,不然此事若是传到龙泉山庄之中,我道天下却是难再扬州讨个生计了,嘿,若说慧眼识兵的能耐,这天下九州之中也是真以欧冶子为最,只不过欧冶子虽有慧眼,可有些刀戈c兵刃老先生他也未必能见到。如若不然,诸位可曾发现这‘越王八剑’之中,除去边地五胡所有锋锐,俱皆是出自诸子百家之中。” 这时客栈之中才有一人出声,只听客栈最里手有个男子的声音问道:“诸子百家存世千载,若说有神兵种种也属寻常,难道先生却是认为这‘剑海录’之中,法家圣剑“天地正法”,亦或者稷下学海之中‘天可明鉴’皆入不得这剑海录么?”这男子声音不骄不躁,言语之中虽是提问,可让人听来却是不带多少情感。 道天下回道:“欧冶子人称‘百戈明鉴c慧眼观兵’,他将诸子百家之中诸多剑气罗列入‘剑海录’之中自是有一番道理,而诸子百家之中素来便有‘五方帝剑’之说,单是以剑器而论,实可说是无可厚非。只不过以我道天下想来,在这‘越王八剑’之外,其实还有不少剑器未必便不输给此中剑器。” 要知这‘剑海录’之说由来已久,可说此中罗列皆是天下少有锋锐,罗本更是对着古代铸剑的最高工艺,‘剑海录’仰慕非常,道天下如此一说,不仅是旁人,便是典韦也被挑起了好奇之心,唯有一旁张玲珑闭目养神,神情之间并无多少惊讶之处。 便听客栈最里手男子出言问道:“先生所言倒是让在下好奇万分,但请一问,到底在先生眼中,世间还有何等‘剑器’不输这‘剑海录’。” 道天下拿起桌上酒壶,这下子是喉咙间咕嘟c咕嘟作响,却是一口气将壶中酒水饮尽,朝着客栈里手恭声道:“这为听客,我道天下今日不求什么银量打赏,若是您手头方便不若请小的一壶酒,小的有这一壶酒润润嗓子,也好给你细细说来这其中关窍。” 罗本为他勾起好奇,只觉道天下如此经行可说颇为滑稽,但也想听听这后话如何,便听客栈最里手男子道:“如此又有何不可。小二哥,且先给这说书沏来一壶好酒。” 客栈之中小二立时将酒水送上,进了道天下身前却嘟囔道:“嘿没成想,这一连两天你还真能骗着酒水。”如此听来想染道天下已在这里呆了有两日之久。 道天下抿一口酒,言到:“我等说书之人便是靠着嗓子话过活,你闻闻,这听客打赏的酒到底比我自己买的好喝啊,莫不是方才我那一壶小酒,你这客栈参水不成。”随即朝着客栈里手道:“道天下先是谢过这位听客,如此且听我细细道来。这也可说是我闲谈‘气运’,后说‘剑器’的关键所在。” 客栈之中众人显然也被勾起兴起,皆是静静听胡是非说道:“这‘剑海录’之中剑器皆是天下少有锋锐,只是各位听客,论及如今的大汉之内,诸子百家虽说源远流长,但千年以来在诸子百家之外,还有不少累世门阀c名门世家也是源流长溯,便是如今说起这‘开国六氏’,虽说风头未必比得上诸子百家,这诸子百家所建学坊之中是必然要收不少学子,世人常道天下一石,六氏八斗。这六氏便是南阳邓氏,茂陵耿氏,安定梁氏,平陵窦氏,西凉马氏,新野阴氏,这世家之存就非是我等外人可轻窥,因此这世间之中所藏‘剑器’只怕便是欧冶子也未必能见。” 道天下这一段,正是‘开国六氏’的一个写照,此六家正是把持东汉百年的外戚世家,便是据罗本所知,数百年来这六家之中互有联姻c互为奥援,以致在东汉初立之时,在华族百姓眼中,这六家的门第之高犹在不知道隔了几代高祖亲缘的光帝刘秀之上。而后东汉开国皇帝刘秀为提振门庭,可说开国之初这皇族c贵胄男子皆是娶这六家女子,而刘氏女子外嫁也不脱这六氏之选。此六氏可算得上是诸子百家之中,大汉帝国目前最为强大的存在,比之诸子百家的弟子众多,在相同的根深蒂固之中,这六氏也自有能大书特书的风流。 道天下如此一说,罗本也是明白过来,想以这六大门第家世之深,要说其中有什么绝世神兵c天下少有锋锐也是寻常。 只听道天下道:“以我道天下观之,欧冶子所列的‘名剑录’,有多半乃是‘以名取实’,虽说其中无差,但是以世家而论,同诸子百家相比,这世家名门必然是少了些许风头。”说到这里道天下不知为何略带嘲讽的一笑,然后续道:“其实这也很好说,毕竟汉土之中,论起来真正的‘一姓之大’谁也比不过刘姓皇族,嘿嘿,可刘氏皇族一脉门道中落,若真论起源流,便是‘开国六氏’之中‘梁氏’也非是刘氏一脉可比。” 道天下如此一说,罗本已然是觉察出他言语之中对六氏皇族的不以为然,更是带着一种明显的不恭不敬。 只听道天下道:“世人听着诸子百家贤者c大能之名已久,因此也多知其中名剑不少。便是这兖州之地,只怕便是乡野村夫也知天可明鉴c天地正法之名,可有些剑器虽此时名头不响,可千载乱世以来,可说这些剑器藏于一姓之手是经事历难几多,远的只怕也能有千载之数,便是近的也有数百年。如今说来,这些剑器虽然久不现世,可彼时,这些‘剑器’便是诸子百家之中的武道好手c击技俊才也不敢轻忽。” 客栈之中道天下一边叨念,一变用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似是要在自己说的这话中叩打出一个节奏,而在这轻微的叩击声中,客栈之中的众人也是心中自有一番遥想,天下一石,六氏八斗,这虽是短短八个字,可众人却都清楚,这其中梁窦一脉虽然因为“党锢之祸”封门退隐朝堂,但剩下的四姓不管是在大汉朝堂c又或者大野绿林之中,四家可说皆是极有名望。 千年的乱世之中,世家门阀虽少有裂土称王c争霸天下的举动,可褚胡为乱祸害最深之时,在汉族百姓眼中,以族裔c血统而论,世家门阀却是黎民百姓眼中的中流砥柱。在这六氏之中论其久远,安定梁氏可追溯至春秋之前,而便是其中出现最晚的马氏,其祖上马服君距今也有五百余年的历史,今世之中天下之中莫说是一般的达官贵人c名门望族,就是刘汉皇室一脉也素来看重和‘开国六氏’之间的联姻关系。 以致在东汉建国之初,这位终结王莽乱政的汉光帝刘秀也有如此一说。‘朕内平汉乱c内驱胡虏,可说功业之显世所少有,可论及门第竟不比邓耿梁窦马阴六氏’,刘秀功业之显,历来被世人称呼为‘千古一帝c汉室中兴’,他仍是有此一叹,可知‘开国六氏’门第之风何等的高绝,便是东汉立鼎之初,刘氏皇族为笼络朝中重臣,便将王女c公主下嫁臣下,却不想在这开国重臣之中却是流出这么一句――‘此生所憾者,未能娶六姓之女。其后来更是发展成“临朝者六后”。” 若是以姓氏论,大汉刘氏皇族虽是权赫成著于时,但在汉土之中,论及门第高风亮节却非‘六姓’莫属,便是如今,罗本也是有所耳闻,在东汉稍有名望的门第之中皆是‘望结姻亲于六姓’,即便到如今汉室中兴已有近两百余年的世间,在很多人眼中‘开国六氏’的门第仍是堪比帝王之家。 这时便听道天下笑着道:“诸位听客只怕这‘不王而王’四字皆是听过,除却开国复汉的汉光帝,此后刘氏皇族三代君王可说皆是这六氏血统。”道天下有时一声嗤笑,随即续道:“莫说是当朝权贵,你看便是帝王之家也是要攀附一个门第之高。” 古代士人最重门第,好比二十一世纪的非诚勿扰,讲究门当户对,东汉末年风头最盛的袁曹两门虽说是名门,但说来和‘开国六氏’想比却是略有不及,原因很简单,这两家是新兴的门阀,到现在还没人给皇帝生过娃,不过毕竟是少年心性,罗本很早就听过‘新野阴氏,女主天下’之语,据说在‘开国六氏’之中,新野阴家人丁向来是人丁单薄,但六姓之中阴家却是最出美女,便是‘开国六氏’其他几家也最是爱求阴家之女,东汉自太祖之后,刘氏皇族三位皇后更是出自阴家之中,是以,世人常说‘天下淑色,八分在新野’。东汉三代君王皆娶新野阴家之女,故此阴家便有‘不王而王’之说。 道天下又是抿一口酒水,语道:“诸位听客虽说如今汉室中兴已久,可在世人眼中只怕这‘六姓’累世千百年积威,反倒是要在刘氏皇族之上,便是本朝之中,在这些权贵官显之中,也时常有宁舍公主,非求六姓之女的事情发生,邓耿马阴‘四姓’声明至今显赫。一则,可说是‘六氏’源远流长c久历烽火而不倒,诸胡为乱千年可说是祸华土族裔甚深,只不过也正如大浪淘沙一般,如此洗练之下也更显这‘六氏’的历久弥坚;二则,却是因为这‘六氏’也非只是高门世家,可说这‘六氏’本就有着不属诸子百家的武道击技传承。” 说到这里道天下故意停了下来,慢腾腾的饮了一口酒,似是有意勾众人心中的好奇。 以张玲珑所知,却如道天下所言,这‘六氏’非只是门第如何之高,因着千百年的传承,这‘开国六氏’之中也有不少家传的武道绝艺,门中子弟历来便有不少武道之中的击技好手,这武道击技可说皆是流于一姓之中,不若诸子百家一般收徒授学,如此一来,‘六氏’之中所传武道击技可说有更是带出一种别宗c他派没有的神秘感。 道天下道:“嘿,其实这天下‘剑器’也和持剑的宗门c世家一般,不过也因此,诸子百家所传之‘剑器’文明天下,而‘开国六氏’所藏‘剑器’却是少有闻者,如此便听我胡是非为诸位听客细细道来。 这话刚说完却听典韦发出沉吟低语之声,立时便听客栈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响,然后是几声烈马嘶鸣,罗本只觉一时之间这客栈似乎都给颤动了起来。这一阵烈马奔腾虽然是未见其况,可听着这响动也知声势不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其身虽死其道不衰 道天下道:“嘿,其实这天下‘剑器’也和持剑的宗门c世家一般,不过也因此,诸子百家所传之‘剑器’文明天下,而‘开国六氏’所藏‘剑器’却是少有闻者,如此便听我胡是非为诸位听客细细道来。 这话刚说完却听典韦发出沉吟低语之声,立时便听客栈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响,然后是几声烈马嘶鸣,罗本只觉一时之间这客栈似乎都给颤动了起来。这一阵烈马奔腾虽然是未见其况,可听着这响动也知声势不凡。 客栈之中便有一人小声嘀咕着说道:“听说三日之前陈留妖孽横行,县府更遭歹人夜袭,以致陈留死伤颇重,听着这烈马奔腾的声势,想来当是‘北军’中‘虎贲骑’。看来陈留突发灾祸非是简单啊,要不然朝廷也不会急忙调‘北军’回援。”此人一言既出,客栈之中却是无人接话,也不知是惧于‘北军’的积威已久,还是怕若有多言引火烧身。 这时罗本却觉道天下有意无意朝着自己和张玲珑这桌扫了一眼,便听道天下道:“这个,各位听客却是想多了,我道天下虽说非是消息通达之人,可历来靠着这一嗓子混个生计,来此兖州之地也有数日,却是晓得这方才马队虽是‘北军’中‘虎贲骑’,可未必便是为着陈留县府之事而来,实是为着当今遍布四方的太平道。” 不知为何,听着道天下这一句‘太平道’,罗本不禁多看了两眼,黄巾之乱还要再过几年,这道天下这时便能看出端倪,倒也不凡。便听道天下接口道:这些年‘北军’东征西讨之下,当年乱世留下的北疆胡虏要么退避要么屈膝,在北军强压威势之下,这北凉的门阀故吏却也是越做越稳了。” 罗本心中却是担忧这‘虎贲骑’乃是冲着张宝而去,要是殃及了老爷子,却见典韦斟满一杯酒缓缓喝下,顿时心中稍安,便听客栈最里手那个男子道:“如今可不是那烽烟四起c天下逐鹿的时代。也算刘家治国有方,这大汉国势也算得上可以。” 放才一段说辞为‘羽林骑’奔腾之声多打断,道天下也不急着往下说‘开国六氏’之事,这时听着这话却是高声说道:“这位公子说的也就不都全对了,这虽然面上看起来是个风平浪静,可如今大汉当今君上宠信宦官,荒奢,色败体衰之势可说已现端倪。朝堂之上朋党之争早就众所周知。若是盛世还好,可如今盛世也非是无虞之世。” 自听见‘羽林骑’奔腾之声起,不知为何这道天下却是有意拔高强调,继续说到:“而这其实也不过其一,若说其一是在庙堂之上,那么这其二便在门阀之间,‘北军’这些年盛世如隆,可大汉世家门阀之间对‘北军’也是早有微词,嘿嘿,便是诸子百家也未必乐见儒门一宗独大,更何况五胡之中也对‘北军’武装之强横心存芥蒂,若我说这时不仅称不得盛世,更有可能是个乱局之始,诸位听客可有不信?” 客栈之中人中皆是沉默无声,显然众人对言皆是不以为意,便听道天下道:“诸位听客,可是觉着我道天下之言有太过耸人听闻嫌?”也不待众人出声,却听道天下轻叹一声道:“何止一人,其实说来一宗派,甚至是这一国也皆是早在‘气运’之中,诚可谓――今日因果,前尘早定。” 听着一言,张玲珑又是心中一惊,罗本也是兴致勃勃,便听道天下手掌在桌上以拍,不若以前的滑稽一声,郑重道:“古往今来其实历史便是如此,每个王朝开国之初,都是给民休养c轻徭薄赋,可世事渐入昌盛之后,那些帝王贵胄后嗣们的淫行便也慢慢喷薄而出,渴望着华美与狂欢,然后再着百年的安稳之后便是渐入奢华,而渐渐忘却先祖辈是怎样披荆斩棘,经历血火走过来,继而承载这场狂欢的王朝慢慢腐朽进而崩毁,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可建设与崩毁的悲剧总是不断的上演。而东汉复国百年来,北定狄胡,西败戎人,南拒三苗,东扼蛮夷,却羌人三千余里,经历三代之治也确实是千年未有的新局,慢慢‘富贵者沉溺于享乐,贫贱者忙碌于营生’人们也渐渐真的以为着竟是个未有的盛世。所忙碌的也便是妆点着盛世,诸位听客也当知道着便是这年号从‘建宁’改作‘光和’的因由。” 道天下先前说的不过都是写掌故c旧话,这么一声郑重直让客栈之中众人皆觉出写讶异来,便听道天下拿起桌上酒壶,这次却是一把将酒水灌下,嘴里先是嚷了声‘痛快’,出声道:“诸位听客切莫以为这都是道天下信口开河,道某虽然是游走山林一个说书匠,可今日却非要说这一番这盛世危言。”然后道天下又是猛一拍桌子,出声道:“莫道今日是盛世,天地反复一夕间。古往今来便如此,非是道某乱言语。诸位听客若是不信,且容我细细道来,道某也不讲什么‘剑器’,单单是先道一个什么是英雄?” 英雄,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道天下如此一问,一众听客也是暗自问自己。 只听道天下用带着别样强调的声音说道:“诸位听可,其实这过往里那多的故事,最后繁花落尽后,也不过是哥光阴的回眸,但那故事中的人c故事里的事,其实也经不起岁月的侵蚀,千百年前的英雄们,往昔里的慷慨悲歌,到了后来,也不过是酒肆茶舍之间的谈资,说来自有胤以来,天下算是有了修养的空隙,那长达千百年的乱世算是有了了局,如今可算是有了个数十载的承平盛世,但盛世之下却也是有着暗流,胡马虽是退败,可无时不想着在冲进那华族的繁华地再来一场掠夺,大汉之内也不尽是顺民。那乱世里留下来豪客们,血与火里走出来的龙蛇,谁又能情愿放下这天下的大梦。” 道天下的这段话说的是掷地有声,言语中更是透漏着一种铿锵有力,此言之后只听客栈里骤然一静。在沈彦尘看来,这番话言简意赅却又发人深省,便是大汉儒门之中所谓硕学鸿儒之辈也未必能说得来,或许这道理儒门之中的能者也懂,只不过他们未必肯说出来,在这简陋的客栈之中,由着这么一个潦倒的说书匠说来,不知为何罗本却是觉着更是带着一种真切的洞穿力。 历来儒者c文生也常说一些经世济国的道理,可因着众人身份,便是相同的道理这么将来,可对于听者来说却是有些失之在‘空洞’,其实这一番道理罗本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读的书再多,便是思之再深,可毕竟阅历有限,虽是心中想的和道天下所说相差不多,可若让罗本去说的话,却很难将这一番看似简单c实则深刻的道理讲明白。 其实假如转头去看的话,所谓的历史不就是如此的一个循环么? 任何朝代在起初之时,必然是先辈的披荆斩棘,而后基业底定,再原来的战乱c贫瘠之后迎来一个辉煌的昌盛,但在迎来这昌盛之时,‘上位者’们原本抑制的也开始喷薄而出,可说任何一个朝代的‘辉煌’必然是和‘’紧密联系的,儒家之中常说‘水能载舟c亦能覆舟’,其实也水也未必便止与‘黎民’之上,铸就一个朝代辉煌的是‘’,而使得一个时代崩裂的往往也是‘’。 罗本思考着这些,脸上不禁露出疑惑来,史书之上也经常写些‘盛世’如何的情形,在这‘盛世’之中必然是有着风流c灿烂之处,只是听了道天下这番话,罗本也不得不思考,其实任何一个璀璨‘盛世’看来都像是一个‘疯狂的狂欢’和‘视而不见的崩裂’,在妆点出一个‘盛世’之时,其多消耗的却是整个时代气力。 这时便听张玲珑喃喃道:“史上很多英雄也是如此,也不仅仅是一朝代或者一个人,若是往大了说去,我们这个被称为‘华夏’的群裔虽是有着各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如众人最爱说的什么‘天道’c什么‘道义’,其实最后都落到一个‘欲壑难填’之中。” 典韦低声道:“张大真人,有时候我倒是觉着你更像是一个‘儒者’,不过比『稷下学海』之中的人来的更为真实。”自『黑水村』见到张玲珑始,典韦虽是知道张玲珑一身道法神通皆出自道门,可在这小姑娘的言语之中,典韦却能觉出一种文雅和风骨。 张玲珑饮了一杯酒,脸颊晕着醉人的红,才开口道:“五百年之前,那时我们‘张家’也算得上是个名门望族的。”张玲珑这一句似是追忆和缅怀,然后接着道:“只不过到了此时,这一姓之中受得传承的也不过聊聊数人而已。”猛然间,罗本这才理解了,为何在道天下说起‘华胤四姓’之时,张玲珑一直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这时道天下问到:“今日诸位听客,方才道某问一声‘何为英雄’,不知那位听客可能说出自己心中‘英雄’人选?” 便听有人出声道:“今世英雄,只怕无过‘天怀荡世’皇甫义真,手下天下劲旅‘北军’,制衡北凉多年,以我看来今世的大汉九州是少有人能及的上他了。”说话的正是赠酒给道天下的男子。 但见道天下摇头c摆手,缓缓说道:“这位公子方才虽是请了一壶酒水,可我还是的说。此言大谬,皇甫义真非只称不得英雄,在我看来张天怀其实只不过是个‘能者’而已。” 皇甫嵩名动天下已久,道天下如此一说便是张玲珑也是眉头一皱,也不待众人反驳,道天下立时说道:“若单说武道击技,文韬武略皇甫义真确实是了得非常,可皇甫将军成也‘北军’,败也败在‘北军’之上,以这些年‘北军’行事种种,也能见皇甫义真心中志气不小,数年东征西讨也可说是谋略不凡。只是越是如此,也更显浊世欺人之能罢了。” 方才那个华语说的不是很利落的汉子似有不服,问道:“你这话说的我听不大明白,你倒是说说为何这皇甫将军他称不得‘英雄’。 道天下回道:“所谓英雄非是权柄在手c横行一时便可称之。若是如此,自离崩千载,能成英雄的可说多如过江之鲫,但今时今日,那千年风流人物,仍能传名后世不衰也不过寥寥,其所为何?,说来其实便有‘道’之一字,此等人物非是纵横一时世,而是以己‘道’为用,囊百世c万世为用,其人虽死,其道不衰。” 这时边听客栈之外,有人接口道:“好个‘其人虽死,其道不衰’,此番高论却是发人深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虎贲胡骑 当其时,天下凋敝,百姓饿莩遍野,神州处处灾祸不绝,渐渐有人心浮动之象。 时有名城洛阳,因地处中原通衢之地,物产丰饶,又久不经战乱天灾之祸,人口便逐渐多了起来。几经扩建之后,洛阳日益兴盛,隐隐有凌驾帝都长安之势。因此百年之前,洛阳即被光武皇帝定为东都,自此益发繁盛。 洛阳城中有一道长亭街,街东首有一条朱巷,巷中高墙深院,青石铺地,气派森严。大汉高祖自诩赤帝之后,是以朱巷内居住之人非富即贵,皆是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便是这样一道深巷之中,其实只有寥寥九户人家。 当值盛夏,万里无云,骄阳似是要将青石路面烤得生出烟来。洛水畔头几株垂柳也无精打采地垂着头,柳枝笔直向下,纹丝不动。 诺大个朱巷内空空荡荡,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知了的声声鸣叫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在巷口的一户人家,两扇黑漆铜门之后关着的却是一个清凉世界。穿廊回宇之间,习习风中带着浸人凉意,全然不似大门外的热浪逼人。 宅院内水榭歌台,雕梁画栋;重重楼,道道廊,可谓气象非凡。院中一盆一椅,若非华美异常,就是有来历之物,可考可察。单说那数方假山石,就是产自北海之滨的冰汶石,且不说冰汶石本身价值千金,仅是千山万水的运到洛阳,所费已然不菲。 宅院前后分为四进,连接这四进院落的,是两边的抄手游廊。每进之间左右两扇垂花门,梅兰竹菊,松枫荷合,各具形态,断断没有一个重样。 仆役丫环穿梭不绝,俱是轻手轻脚,似恐惊扰了主人的午间小憩。大户人间,法度森严,单从仆从的这些表现上就可见一斑。谁敢多行一步路,多说半句话? 此时主宅偏门一开,一个书僮打扮的少年闪出,一路向楼阁奔来。刚进门数步,就迫不及待地叫道:“大兄!大兄!” 阁楼迎着院门的是一间书房,房中端坐着一个华服少年,看上去落冠年纪,一身青皂华服,箭袖和衣裾边绣了些波澜祥云,聊作点缀;溜金丝线捻的丝绦将一块通透温润,的玉佩挂在腰间。足下云跟厚底靴,清清朗朗,华华美美,端的是如玉少年,翩翩公子。他身畔燃着一炉龙涎香,手捧一本古卷,正在用心研读,显得极是专心。骤听门外书僮呼唤,少当即吓了一跳,手一抖,险些将那竹简掉落在地上。他飞速将刚刚研读之书收于架上,又从旁边抓过一册《吕氏春秋》,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 那书僮才叫两声,就已奔进房内,见少年正埋首读经,当下笑道:“大兄!眼下有两个大好消息,您可要有一段清静日子,不用再看这些闷死人的之乎者也了!” 那少年一听,马上站了起来,道:“当真?快说,快说!” 书僮凑近少年,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在正房经过,无意中听到老爷和太尉张颢叙旧,其中提到老爷这次入朝议事,很得皇上的赏识,官拜大鸿胪呢!这是第一大喜。这第二喜嘛,皇上决定大赦天下,大兄不用再受牵连之罪,禁足府中,老爷想让你回老家谯县,谯县洛阳相隔遥远,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半月有余,老爷肯定不能常来督察你的课业了。” 少年面露喜色,但旋即意识到不可喜形于色,尤其父子分离,为人子怎可如此欢欣?于是脸一板,道:“此事当真?我得向父亲问问去。若是你敢骗我,看我怎么用家法收拾你!” 书僮吓了一跳,忙拉住少年央求道:“大兄!你这一问,老爷一定会察知是我多嘴,到时吃一顿家法倒是事小,万一被赶出宅院,那我可就再也服侍不了你了。” 少年沉吟一下,知道父亲向来明察秋毫,若是心切问了去,这书僮必定要吃家法。他素来喜爱书僮聪明伶俐,办事稳妥,又是青梅竹马的旁系族弟,因此就按捺住了心下的焦急,准备慢慢再探口风。 就在此时,阁外忽然传来一个若钟响磬鸣的豪迈声音:“孟德,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欢快啊?” 声音未落,门外就闪进一个少年,英姿挺拔,腰悬一口宝刀,眉宇间充满霸气,气势非凡。 少年大吃一惊,伸手想收拾桌上的东西,但猝不及防之下已被他冲到桌前,一时间手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为尴尬。 书僮见了少年,脸色微微一变,马上行礼赔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少年盯了书僮一眼,冷笑道:“夏侯廉!但凡有你在,必无好事。是不是又在撺掇着孟德干什么坏事了?” 夏侯廉脸色大变,勉强赔笑道:“大哥说笑了,小弟哪敢啊!小弟不过是看看哥儿有没什么示下。” 少年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书僮,一把拿起少年桌上摊开的书,见是一部《吕氏春秋》,当即扔在一起,绕到少年身旁,一把抓起了他身后架上书简,将少年刚刚研读之书给抽了出来,显是熟知那少年的脾性。 少年扬了扬手中的古籍,道:“《史记卫将军骠骑将军列传》?孟德,你又没听叔父的吩咐,在看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小心着了心魔,堵了七窍。” 少年皱眉辩道:“卫青乃是武皇帝亲拜的骠骑大将军,太史公手书的《史记列传》只可开心智,哪里会堵七窍呢?父亲老来迂腐,你也跟着这般胡说!” 英挺少年款款将古卷放在桌上,道:“孟德,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三天后杨教授就要检查你的课业了,你若是过不了关,等叔父回来,少说也得是禁足一月,不得出府。” 少年微笑道:“不过是背诵《公羊春秋》而已,又用不了我半个时辰。” 英挺少年哈了一声,忽而笑道:“知道了,普天之下,惟有孟德最聪明了。” 原来少年曹名操,字孟德,受妹夫濦强侯宋奇牵连,如今在家中避祸。英挺少年夏侯惇,与曹操虽是姓氏不同但却是隔代的亲族,其祖乃是大汉的开国元勋夏侯婴。曹操家世渊源,其祖父曹腾本是宦官,经历四位皇帝,贤达慎重,举贤任能,与夏侯氏向来交好,因膝下无子,夏侯氏遂过继曹嵩与他,是以家族日显兴隆。 曹操自幼任性好侠c放荡不羁,不修品行,不研学业,因此,曹嵩对这个儿子并不满意,但是曹腾却十分欣赏曹操。朋友吕伯奢为他举孝廉,老祖父就帮孙子捞了一个实缺,洛阳北部尉。曹操也没给祖上丢脸,为官功必赏过必罚,把洛阳治安管理的井井有条,显示了卓越的政治才华,老父亲曹嵩这才对这个儿子刮目相看。然而好景不长,曹腾一死,曹家失去了顶梁柱,曹操为官得罪了权倾一时的十常侍,没多久就因为党锢之祸受妹夫宋奇牵连丢了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奋英雄勇 “太守邀宴?” 晚膳的时候,蔡邕手上拿着一张请柬,摇了摇头,喃喃说道:“这么快就被盯上了。”果然,无论他在哪里,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人注意到。 “罢了罢了,那些人如今权倾朝野,而且也十分记仇,吾虽不屑与其共,但如今亦非孑然一身,倒是不好再开罪”他随手将请柬放在一边,显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卓文君最后竟也要低声下气的挽留司马相如所谓千古佳话真是叫人唏嘘不已。” 女孩捧着《史记》,发出叹息声。 在堆满古籍与尘埃气味的房间里,女孩屈膝坐在榻上。 夕阳西下,整个房间就像涂上了一层蜂蜜,被染成一片金黄。 女孩将白皙的脸颊曲起的膝盖上,双手抱膝,用她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展开书简。 乌黑的刘海散漫的披垂在雪白的额头上,两缕长长的发辫从肩膀垂落到腰间,雪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肌肤,使她的神色更显憔悴。 尚未长成的女孩有着不同与其他孩童的书卷气,若是再好好梳妆一番,想必会更加优雅。 蔡邕悄悄走到女孩身边坐下,一只手拿着木梳打理女孩散乱的秀发。 “知道吗?琰儿,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放肆的说出来,真正重要的想法,有时候一辈子都得保留到心里深处。” 蔡邕惋惜道。 “爹爹尽瞎说,若是如此,卓文君夜奔相如又是什么?如项王汉武,哪一个英雄儿郎不是年少轻狂?” 被唤作琰儿的女孩邹起淡如新月的黛眉,鼓着腮帮子反驳道。 蔡邕见她模样甚是可爱,也不多说,捏了捏她的小酒窝,起身说道:“今晚爹爹要去赴宴,你可要好生待着。待我回来再给你一篇《孔雀东南飞》。” “文章就不必了,爹爹教我弹《凤求凰》吧。” 女孩抬起头,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蔡邕。 “你想学音律?” 蔡邕捋须问道。 “既已读《司马相如传》,他的《凤求凰》怎能错过?” 女孩莞尔一笑,放声说道。 年过四旬,也曾入朝为官,有心社稷,为君分忧,如今身无功名,饱受风霜,世事淡薄,唯独放不下孺孺稚子,蔡邕寻思着此番回京是否真有必要? 蔡邕有些怜爱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天色也不早,是时候去太守府赴宴了。 王智虽然庸庸碌碌,但却是当今十常侍之一王甫的弟弟,几年前就从洛阳里搬了出来,和其他诸多太守不同,王智并不是靠才学上位,而是靠王甫在圣上耳边吹风,重金买官。 话虽如此,但王智为了堵住外人的嘴,整日设宴,美其名曰广纳贤士,平日里倒也门庭不绝,可惜,往来者不是达官子弟,年轻俊杰,多是无赖地痞,游侠草莽,鸡鸣狗盗之辈,当然,王智自己也是无赖得很,常以孟尝自居。 对于一个太守来说,不老实的待在自己的封地,反而在广植羽翼,这本就是一件犯忌讳的事情。 如今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一个小小的太守敢这么闹腾,莫不是想要造反? 然而王智不是普通的太守,背靠着十常侍,没少收刮民脂民膏孝顺圣上。 他是王甫的弟弟,是十常侍的爪牙,因此对于他的这些行为,就连御史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是蔡邕思来想去,都没有拒绝太守邀宴的原因所在。 蔡邕叹了口气,上前两步,将帖子递给了太守府的下人。 “原来是蔡先生,欢迎,欢迎。”太守府的下人脸上带着招牌式的微笑,面对蔡邕的时候,脸上丝毫没有什么恭敬的表情。 这也很正常,连侯爷他都不知道接待了多少位,区区一个白身的儒生,五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要不是他是老爷的客人,他平日里都不会多看几眼。 “黄爷,快进来,快进来。”蔡邕身旁不远处,另一位下人满脸堆笑的将一位年轻人请进了太守府。 年轻人身后的仆从将一个锦盒递给王府下人,道:“这是《琅琊刻石》的拓本,知道太守喜欢李通古的字,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寻得的。” 听到“通古”这两个字,蔡邕略微失神了片刻,只知道通古是前朝丞相李斯的表字,乃是一位书法宗师,这拓本若是能品鉴一二,相互印证一番,自己的书法造诣必能更上层楼。 “蔡先生?”忽然听到那下人的声音。 蔡邕回过神,转头望着他,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那下人看着他,试探的问道:“您的拜礼” “拜礼?”蔡邕回过头和仆从对视了一眼,太守派人给他送请帖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提过拜礼的事情啊! 没想到还有这规矩,上门做客必须送礼? 蔡邕看着那下人问道:“没有拜礼,是不是就不能进去了?” 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正好,刚好有个正当的理由打道回府。 “没有,没有这条规矩”那下人愣了一下,随后便立刻摇了摇头道。 太守府是没有不送拜礼不能登门的规矩,但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登门之时备上一份薄礼乃是最基本的礼节,也是对太守的尊重,这哪来的土包子,这么抠门。 “先生请。”那下人心里这样想着,却不能出来,只能无奈的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他知道太守是不会在乎有没有拜礼的事情的,可这做客人,竟也这么的不懂事? 蔡邕此时已经注意到,貌似除了他之外,进入王府的每个人都会奉上拜礼,看来太守的宴会真有这样的规矩。 这是好风气啊,等以后认识的朋友多了,也不用做什么生意,天天在家里办宴会就行,保证拜礼收到手抽筋,转手卖出去,银子不就有了? 蔡邕心中冷笑,幸好自己不知道这条规矩,他以后可没请王智的打算,送礼收不回去,还不如不送。 摇摇头踏进王府,仆从作为他的贴身书童自然也要跟进去。 “这位先生,且慢!”那下人急忙伸手拦住她。 “怎么,一张拜帖只能进去一个人?”蔡邕回过头,皱眉问道。 “不是不是。”那下人急忙摇头,指了指蔡邕手中的剑道:“既然是蔡先生带来的,这位朋友当然可以进去,只不过,进入太守府不能带兵器,您的这把剑需要留在这里,离开的时候取走就行。” 太守大人是什么人,身份何其重要,要是出了事情,与之有关的人一个都别想跑掉,当然也包括太守府的所有下人。 太守府的严令虽然比不上皇宫,但有一条却是死规矩。 除了太守府的护卫之外,所有外人进入太守府,都不允许携带兵器,这么长一把剑,当然是带不进去的。 蔡邕的剑几乎是不离身的文士剑,两宋之前,文人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并且习武成风,便是儒门孔子甚至博纳先秦剑术,传下八佾剑舞。 蔡邕只是淡淡的看了那下人一眼,就将手中的剑放在了后面的桌子上。 小心看着它。蔡邕对这下人提醒了一句。 太守府下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暗自鄙夷,这么一把破剑,有什么好心的,太守府随便一把藏剑都比之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抬头多看了蔡邕一眼,心中极度怀疑,老爷一一一一一一怎么会邀请这样的土包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敢教单于却 一个小小的儒生是不值得太守府的下人用小心恭敬的态度去对待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没有功名的儒生,一个下人将他引到了一处面积极大的楼阁里面,安置在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里。 楼内灯火通明,时而有人进进出出,周围是阵阵喧闹之声,面前的桌案上摆着各类蔬果糕点,饮品是上等的葡萄酿,规格不低,由此可见,这位蜀王显然也是一个讲究人。 两边是一排排桌案,此时有一部分桌案上已经有人落座,也有些相熟的人聚在一起,高声笑谈,十余位舞女在中央红毯铺就的地板上跳舞,裸着足踝,衣着暴露,随着起舞的动作,往往会有一片光洁滑腻的皮肤露出来。 如果不是心中清楚这里是太守府,蔡邕有可能会以为是青楼之类的地方,几个舞女舞蹈跳的那么风骚露骨,不少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像是连魂儿都被勾去了。 这个时代,没有多少娱乐活动,一群大男人聚在一起看艳舞,这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要不是王智的身份特殊,邀请这群人在青楼里开宴会,气氛肯定会更加融洽。 当然,蔡邕自己心里面可不像大多数人那样,存着龌龊的心思,面色严肃的嘟哝道:“这哪里是舞蹈,分明是卖弄风骚,简直有辱斯文,没想到,太守居然是这等人,实在是让人感到失望。” “放肆,太守也是你等能够在背后议论的?”虽然蔡邕刚才说话的时候已经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邻桌的一人听到,一位衣冠周正,士气息十足的年轻人从位子上站起来,大声的呵斥了一句。 蔡邕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和王智没有过什么交集,自然也谈不上恩怨,刚才的那句话是出于开玩笑,而看那年轻人的表现,却像是侮辱了他的祖宗一样。 蔡邕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不过是玩笑之语,阁下何必如此认真?” 年轻人冷哼一声,说道:“太守何等身份,岂能用来玩笑?” 蔡邕皱了皱眉,两人无冤无仇,对方抓住他一句无心的话揪住不放,这就有些过分了,就算是他想要巴结跪舔王智,也不必用这样的方法吧? 这种人就不能搭理,越搭理他越来劲,蔡邕今天只要耗完时间就能收工回家,连站都没有站起来,转过头继续喝酒。 年轻人张了张嘴,早已经准备好的话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有人对太守出言不逊当然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今夜要是不做出点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又怎么能得到太守大人的注意呢? 谁都知道,王甫是十常侍中最有权势的,对于他们来说,接近王智,结交王智,无疑是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的捷径,可是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知有多少,其中更是不乏达官显贵,自己不过是能写出几首好诗而已,归根结底还是草根一个,要想从中脱颖而出,自然需要做些不一样的事情。 在有人对蜀王殿下出言不逊的时候,义正言辞的站出来训斥于他,借此表明自己对于蜀王殿下如江水般连绵不绝的仰慕之情,哪怕是能够博得殿下一点的好感,也就足够了。 当然,他出手也是有选择性的,被太守府管家恭恭敬敬请过来的人当然不能惹,而被太守府下人用一副嫌弃脸带过来,位置比自己还偏僻的,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眼前这位看起来陌生,明显没有什么深厚背景的酸儒,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他连接下来的事情发展都预料到了,只等着太守府的下人将这位对太守出言不逊的家伙赶出去,自己也能稍微的露下脸,可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怂了,使得他的一切准备都成为了泡影,要是再继续纠缠,怕是会被王府管事当做闹事之人赶出去。 无奈之下,年轻人看了蔡邕一眼,只能重新坐回原位。 某一个时候,嘈杂的人群忽然变的安静起来,人群开始向门口的地方涌去。 蔡邕转头一看,看到以王智为首的几道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主来了,为了表示对王智的尊重,大多数人都从席位上站起来,不管身份高低,都纷纷上前迎接。 蔡邕的位置就在殿内最偏僻的角落,身旁那个年轻人早就迎上去了,看了看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的王智,蔡邕很明智的决定就坐在这里。 人群很快就散开,王智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前走去,蔡邕不经意的撇了一眼,在王智的身后看到了一道让他有些意外的身影。 “他怎么也在这里?” 看到那一张略有熟悉的面孔,蔡邕惊讶的喃喃了一句。 胡硕,曾经的授业恩师胡广的幼子,在京师进学的时候,和他有过冲突,后来就不知道怎么样了,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场合见到。 等一下,胡氏的势力范围就在育阳县,王智也是育阳人士,现在胡硕显然是王智的跟班一一一一一一这之间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都冤家路窄,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一次撞到人家主场,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好在蔡邕所在的角落够偏僻够隐蔽,胡硕的注意力似乎也一直在王智身上,并没有看到他。 视线从胡硕的身上移开,忽而心有所感,隐隐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蔡邕抬头看了一眼,果然在斜对面靠前的位置,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书生样子的年轻人,名字叫做张成,是京兆尹府的人,就在前年,蔡邕还上书京兆尹张温结党营私,因权导利。 今夜来参加太守的邀宴就是一个错误,他在京城一共才有几个仇人,这就几乎全遇上了 王智端着酒杯,站在人群的前面,开口道:“多谢诸位给在下面子,来参加太守府的宴会,这第一杯酒,在下先干为敬。” 这一句话当然是客气,试问五原之内,一干年轻俊杰里面,除了五原守将吕良之外,有谁敢不给太守面子? 没有人会愿意得罪天子身边的红人,碍于身份原因,或许他们的家族不能明面上和十常侍有官方的往来,但晚辈之间的关系,却向来比较暧昧,在这一点上,不管是是不是十常侍坚定的支持者,做的决定大抵都是相同的。 交好十常侍,有对无错,总得给自己的家族多留一条后路。 王智先喝下一杯酒之后,场内的气氛就变得热烈起来。 吃好喝好玩好才是宴会的主旋律,有些人趁着这个机会和老朋友联络联络感情,有些人和王智声的交谈,满面春风,目露春情,唾沫星子乱飞,听的王智连连点头一一一一一一暗地里不知道有什么不正当的交易。 场内的舞姬已经退下去了,剩下一群大男人,窃窃私语,耳鬓厮磨,知道的认为这是太守的宴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某个大型同性恋交友晚会 胡硕作为明堂学士,又是胡家子弟,虽然只是一位没有继承权的幼子,但在胡家的影响之下,谋求一个好点的差事,再熬上几年资历,不能够熬来一个锦绣前程,也总比现在待业在家的情况要好得多。 不就是因为在太学之时,轻贱了一个地位卑贱的下人而已,堂堂太学学子,何以落得如此下场? 胡硕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他不敢恨兄长,不敢恨老师,当然也不敢恨父亲。 恨只恨那可恶的蔡邕,强为贱籍出头,使得他一颜面尽丧。 此仇不报非君子,却不是现在,胡硕咬了咬牙,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紧紧的跟在王智的身边,使出浑身解数,来获得十常侍的重视。 等到他日王智上位,定然不会亏待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候,他曾经所受的耻辱,一定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况且听说蔡邕那贱人因为开罪了十常侍,如今已经被发配朔方。 “胡公子好!” 胡硕举起酒杯,频频和周围之人虚空相敬,多少都和父亲胡广沾亲带故,又是王智身边的人,他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从某种程度来讲,太学一事,对他来,倒也不是全然没有益处。 今夜在太守府的人,可都是京中真正的上层人物,能多结交一位,他日后就多一条出路,胡硕的目光在殿内扫视,忽然间,他的身体一怔,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是他,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胡硕猛的摇了摇头,将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那个可恶的家伙是罪籍,现在应该在朔方才对,又怎么会出现在五原,出现在太守的宴会上,一定是自己对他的恨意太过浓烈,从而产生了幻觉。 胡硕猛的灌了一口酒,视线再次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之后,那张可恶的脸便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蔡邕转过头,刚好看到了咬牙切齿的胡硕。 是自己的尴尬怎么都躲不掉,蔡邕抬头看着他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心中暗自郁闷,和胡硕会有冲突,是因为对方当着自己的面欺负他的同学,也是在他的逼迫之下,自己才向恩师胡广陈词,没想到恩师一怒之下就把自己儿子赶出了太学。 人常言,他乡遇故知,应当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就不求他将这件事情摆在和洞房花烛夜一样的高度,但也不至于一见面就这么不友善吧? 胡硕虽然只是太守府的一位的属官,但王智是谁,十常侍王甫的弟弟,他身边的人,有谁敢觑,指不定过两年就是朝中的某位大员,因此,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在场不少人的视线。 就坐在蔡邕身边席位的年轻书生见此微微一怔,随后脸上就浮现出了喜色,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蔡邕道:“是的,像这种不尊太守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胡硕看向了他,年轻人立刻开口,添油加醋的了起来,“这位大人有所不知,就在刚才” 李易蔡邕揉了揉眉心,对于人才,王智还真的是来者不拒,就旁边这位,要是罗织罪名,绝对比读书要有前途的多。 他就静静的看着那年轻人唾沫横飞,胡硕的脸色阴沉,偶尔看向他一眼,眼睛像是要喷火一样,周围的数人已经发现了此处的异状,带着疑惑的目光望了过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骑虎难下 却见来者皮肤黝黑,五官深邃,左眼一道疤狰狞怖人,腰挎霸刀,一身煞气,一经出现便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可说此时此刻,原来显露一派沉着之貌的‘定祖先生’已然是恼羞成怒。 听刀者如此一说,刘豹便已知那人有出手相救之心,而自己心中对这刘豹也是颇为敬佩,但见刀者一语之后却是未见有所动静,心中一时着急,连忙说道:“典大哥,那人怎么还不出手?若是在晚了,就怕”那不远处原野之上,刘豹早已没有反击之力,只能堪堪的挥刀格挡。 典韦那一双眼睛略微眯起看着不远处的战团,缓缓说道:“此刻不急,这‘虎贲骑’攻势虽是看起来犀利如斯,可方才听来刘豹显然身负隐秘,一时半刻也未必便要取刘豹性命,此时‘虎贲骑’急攻不止其实不过想屈人之志。” 言语道此,典韦忽然转头看向战团之外的负手而立的‘定祖先生’,沉吟道:“这‘定祖先生’虽是儒生装扮,可这心计c秉性却是深沉,要知道但凡是个人,未临这绝境险地之中,人心中虽也是志气坚定,更自言抱着‘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念头,可真正到了那刀兵加脖c血光迎门的时候,人这平时所崇尚的节气就要弱一份,在凶境险况之中越是时间长久,为人的胆性便是越来越孱弱。” 罗本略一思索便已理会典韦这言语之中的意思,其实想来也便是如此,往日很多看起来勇武的人,其实皆是未逢险恶之境地,平日里口口声声说气节高远,可临危之时未必能守得住节操,历史上这等人物可说比比皆是,便是全民抗战之时也有不少这样的‘汉族’之中的将领,起先说的是‘与敌偕亡’的大义凛然,而最后势陷下风便是背德投敌,想到此处,罗本开口道:“典老哥,这么说其实你也想看看这位刘公子是不是个有‘气节’的人?” 却听那刀者插口道:“什么‘气节’不‘气节’,我草原一族原来便是久历烽火的族裔,此时年轻人能多留点血,往后便能担得起更大的担子。”那刀者心中所想也便是如此,不过其中还有更深一层的考量,说来如今南匈奴的首领羌渠单于身死不明,而自己与于扶罗关系匪浅,这刘豹想来是新任单于于扶罗之子,心中便有扶持这年轻人的想法,也是盼着这名叫刘豹的年轻人能担起这匈奴复兴之重任。就在这时,却听刀者又接口续道:“其实我迟迟不出手,也是想看一看,方才同桌的‘北邙墨者’他能隐忍到何时?” 罗本心中顿时领会过来,忙到:“这位大叔,你是说”不待罗本这话说完,便见不远处雪地之中有一道褐色人影朝着‘虎贲骑’奔掠而去,看那人身影正是方才客栈之中的祝公道。 听祝公道远远发一声轻啸,那负手一旁的‘定祖先生’却是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空中便是一声‘腾’的响动,但见有一物自‘定祖先生’手中飞腾而去,掠影排空劫住祝公道身形,祝公道腰身一挺,也不拔剑出鞘,而是合着剑鞘在空中一档,这一物便有自行飞回‘定祖先生’手中。 ‘定祖先生’眉头紧皱,言到:“墨兄这是何意,‘北邙墨者’可说乃是本朝开国功臣,墨兄如何行此等为逆之举。”这时罗本凝神而视,终是看清这‘定祖先生’拿在手中的却是一方光艳非常的玉如意。 祝公道看了一眼‘定祖先生’手中玉如意,开口道:“‘三镶如意执天手’,果然‘定祖先生’乃是出自儒门四脉之中的『文风谷』,如此祝公道也当试一试‘定祖先生’手下高招,看看这号称儒门‘千古逸宗’的『文风谷』武技高明在何处。”但见祝公道手中之剑仍是不出鞘,长臂一震,凌空跃起发一击。 ‘定祖先生’皱眉,斥道:“我尊你一声墨兄,乃是看在‘北邙墨者’历来多有侠名字之上,可非是我任定祖怕你不成。”说着手中一方玉如意旋摆而动,竟是以这玉如意舞的密不透风,只听崩然一声作响,‘定祖先生’便是依这一方玉如意架住祝公道击来剑鞘。 ‘定祖先生’扬声道:“儒c墨两家素来交好,而郭兄也知道这刘豹乃是出身『飞雪连天营』的逆匪,何必自来寻这一身晦气。祝公道翻身后退卸力,落地之后言道:“‘三镶如意’似玉非玉,果然是难见的兵器。”继而腰身一低,脚下错动,眨眼之间这手中之剑取‘定祖先生’面门而去。 这‘定祖先生’可说是『文风谷』的武道好手,因这一桩紧要的秘事方才出了宗门协助皇甫嵩,从而投身‘北军’之中,‘北军’之中历来多是出身『稷下学海』的弟子,可‘定祖先生’却凭着心智c武技多受人赞许,此时如此能容得下祝公道肆意妄为,立时便听任定祖怒声音道:“敬祀宗祭降隆祥。” 登时,便听任定祖这玉如意之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吟动之响,似有万人祈祭朝拜的声音自这一方玉如意之上透发而出,这声音之响谈不上震人耳目,可不知罗本却是觉出一种肃穆,而更有三道颜色各异剑气自玉如意之上激射而出。 张玲珑看到这里,言到:“能在这‘三镶如意’之上修成三剑也算是了得,这『文风谷』素来为儒门千古逸宗,门中乃是祭祀儒门先哲c先儒,可这武道击技却也别开一番生面。但这祝公道气态沉稳,显然于武道击技已算得上高手,依我看来只怕这‘三镶如意’却是要无功而为了” 罗本知道以张玲珑心性之高,可说世间武者少有能看上眼的,能得大真人如此赞一句‘高手’,只怕祝公道虽是比不上皇甫嵩,可也已然是世间少有的武者。这时便见祝公道手中只见凝立身前,也不见剑从剑鞘之中取出,而是手指微扣,便见有一道褐色劲气自剑鞘之上流窜,然后祝公道剑身以转逆势而上。 任定祖也像是知道单凭这‘三镶如意’所发出的三剑难阻祝公道来势,立时也扑身而上,他知这祝公道乃是‘北邙墨者’之中的翘楚,但他任定祖素来也非是庸才,更何况他除了那‘三镶如意’之外,还有赖以成名的‘执天手’,『文风谷』历来是供奉儒门诸圣贤排位的所在,而他这‘执天手’也便是出自这缘故之中。 『文风谷』之中所供奉排位何止千百之术,但未出宗门之时,这每日天还未亮任定祖便要整洁其中所奉排位,长此以往之下,便修成拿捏c时机c力度都可说俱过于人的‘执天手’,『文风谷』虽然少涉外务,可门中也不乏儒门武道之中好手,便是宗门之中的长者在见过自己这一套‘执天手’,也是无不赞誉。 任定祖如此心想,‘三镶如意’不能阻你,可再加上我苦修多年的‘执天手’定然能成! ——只可惜,他还是小瞧了祝公道之能。 只见祝公道于那‘三镶如意’所发剑气是视而不见,然后飞腾奔跃而起,只是一剑击刺而出,那萦绕于剑鞘之上的褐色劲气奔涌而出,祝公道也是随后身形拔地而起,只听‘撕拉’一声,这自‘三镶如意’激射而出的剑气已割开祝公道身上褐色衣衫。 罗本似有不解,立时开口问道:“典老哥,他明显能躲得开,为何硬要如此而为?” 典韦道:“你莫忘了,再怎么说两人也算皆是出自诸子百家宗门,祝公道其实不过是给‘定祖先生’一个台阶下而已,可就不知这‘定祖先生’有没有这份只自知明了!” 没想到典韦这一语却也正说到任定祖痛楚,他自看到祝公道中招不过有意而为,可任定祖想来的不是‘自知之明’,而是更加深重的折辱,怒骂一声道:“你——欺人太甚!”左手执玉如意横扫祝公道面门,右手正是自负甚深的‘执天手’袭像祝公道胸口。祝公道神情一愕,然后轻叹一口气,未曾料到自己这番忍让竟是带来个反效果,立时手中剑身旋,挡开那横扫面门的玉如意,剑身忽逆“咄”的一声长臂一震,便见着‘定祖先生’被剑鞘震退身形。祝公道也不追击,如此举动可说是示好于陶敬节。 可人和人的想法总是千差万错,这在任定祖看来有时一种折辱,说来任定祖的年纪是要长祝公道不少,自负苦练多时,却仍是可越是发觉自己难抵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这就像是在说自己是个庸才,任定祖历来信奉‘勤能补拙’,在此之前也不过自觉儒门之中也就一个皇甫义真,那时自己尚有不及,谁之今日却才真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庸碌,顿时厉声呵斥道:“‘虎贲骑’听令,立刻取了刘豹性命。谁敢救助逆贼这杀无赦!”言外之意——我阻不住你,可你也别想救下人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风去云不回 人和人的想法总是千差万错,这在任定祖看来有时一种折辱,说来任定祖的年纪是要长祝公道不少,自负苦练多时,却仍是可越是发觉自己难抵一个比自己年轻的人,这就像是在说自己是个庸才,任定祖历来信奉‘勤能补拙’,在此之前也不过自觉儒门之中也就一个皇甫义真,那时自己尚有不及,谁之今日却才真知道自己原来如此庸碌,顿时厉声呵斥道:“‘虎贲骑’听令,立刻取了刘豹性命。谁敢救助逆贼这杀无赦!”言外之意——我阻不住你,可你也别想救下人来! 而此时,那刀者也动了 而与此时,为‘虎贲骑’所围的刘豹也是渐感不支,身形是摇摇欲坠。‘虎贲骑’得‘定祖先生’之令已是慢慢围上来,只见一道身影从来而降,‘风虎骑’历来训练有素。那立时众人已是长枪在手,长枪朝天上一刺,那白色的枪口泛着寒意,十八柄长枪却直如铁锋丛林的声势。可如此还是没有挡住那突来的刀者身影。 立时马鞭之声再响,虽有此等变数,可‘虎贲骑’可称百战之师岂会畏惧,十八匹马立时散到二十长之外,这样的距离是最适合冲锋,只看刀者来势,虎贲十八骑已知他不是庸手,可‘虎贲骑’纵横四境未曾有败,敢掠其锋芒者必死! ‘虎贲骑’众人杀机以动,长枪所指杀意浓密,这寒意竟连十数丈之外的罗本也觉出一股寒意。 刀者扶住刘豹遥视风虎骑,缓缓道:“这皇甫嵩治下‘虎贲骑’果然了得,看来今日却是不好脱身啊。”就在此时,便听虎贲十八骑齐声道:“击—!”,立时‘虎贲骑’三人一组,枪锋互抵,但见去势如风奔腾如雷。 张玲珑惊咦一声:“带甲”,这等阵势张玲珑曾在兵书之上见过,据说此“带甲”的骑兵围猎之法乃是大秦杀神白起以兵家武技所创,但见铁马迅疾如风,万物尽肃杀,骑手长枪互抵之间竟是雷光电火c风雷相济,试问如带甲,四野之间能相抗? 春秋之杀,戢武;之戮,弭兵。 此言乃是皇甫嵩『稷下学海』求学之时所书,那时皇甫嵩年岁还不及弱冠之龄,说来虽是有大志,可彼时说来这关城c戍边也多是他想象之事物,与情c与景也多显少年人的模仿和拟构,可如此之诗却也能说是如今‘北军’的真实写照。或许,这世事皆是有一个玄之又玄的干系,这皇甫嵩早年诗文中的‘枪锋’c‘击剑’也是自有照应,所对应的可说便是‘虎贲’c‘胡骑’。 而在此时此刻,兖州这片原野之上,‘虎贲骑’十八铁骑长枪霍霍虎势雄哉,众骑者皆皆是出自『稷下学海』‘御部’,因此这长枪击技学的便是‘弭兵之戮’,顿时枪锋要电火c奔腾走雷霆。 虽是受伤颇重,可刘豹也能看出众‘虎贲骑’骑手已动杀机,对着刀者急忙道:“刘豹今日早存死志,恩公无需担忧我之生死,恩公暂离此等险地吧,刘豹临死何干再拖累他人。” 独眼刀者看着冲锋而来的‘虎贲骑’,开口言道:“小娃娃何必说这等言语,今日其实自涉险地的非是你c我二人,而是眼前这一干‘虎贲骑’。”言语之中是不紧不慢,面对奔若虎腾的‘虎贲骑’竟是显得视若无睹。 刘豹虽是心知刀者击技显是胜过那‘定祖先生’,可常年和‘虎贲’交手,他却是知道这一众骑便是单打独斗也成的上好手,如此十多骑合击,非是艺高人胆大便可如何,心中正自不住焦急。就在这时却听刀者言道:“看,起尘了!” 起尘了! ——刘豹实在料不到独眼刀客忽然会说这么一句话。 若是有风自能扬尘,但是此时此刻,众人所在却是茫茫雪原之上,积雪之厚便是‘虎贲骑’骏马奔腾也不过带起积雪而已,何来这‘起尘了!’一说,刘豹也算是久经历练的人,在刀者的话里自己也读出一种郑重,显然这一句‘起尘了!’非是闲言一句,可面对扑杀而来的‘虎贲骑’,便是‘起尘了!’又能如何? 然后,刘豹便将自己的目光从刀者移开,转头朝着枪锋霍霍c奔腾而来‘虎贲骑’看去,一看之下还真如是如刀者所说‘起尘了!’,只是刘豹想问这扬起的尘土到底从何而来c为何这扬起的尘土显得如此诡异。这是又听刀者开口道:“‘尘埃千仞c狱海成龙’果然是他,看来这被困许久的潜龙真的是破渊而出了!” 刘豹听着刀者的话心中自是一震,喃喃自语道:“‘尘埃千仞c狱海成龙’”看着扬起的尘沙之色,刘豹心中更是剧烈震动,然后慢腾腾的说道:“忉利狱龙!”只见眼前这‘尘沙之色’骤然一盛,天空之中像是爆出一个沉郁的闷哼,可见的‘尘沙之色’毫无规律的飞舞,然后便听到凄厉的马嘶之声洞彻人耳,血红之色飞溅而出,这眼前的‘尘沙之色’竟像是无数的魑魅魍魉在乱舞,伴着飞溅的血色,更像是有人在用鲜红描述妖魔鬼怪之横行,‘嘭’的一声可见的‘尘沙之色’立时散开。 刘豹便看到原本还在奔腾的‘虎贲骑’骑者自马上跌落而下,而众骑手眼中还带着茫然,显然此刻还是未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待这些骑手自马背之上跌坐地上之时,那些原本还在奔跑的骏马才倒毙在雪地之中,众骑手这才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之声,在刘豹听来,众骑手的惨叫之中其实更多的倒是带着一种恐慌。 这时跌坐地上的一个骑手首先醒悟了过来,可当他想去握紧手中的长枪的时候,却发现再也拿不起地上的枪,他惊呼一声:“手!我的手!”,剩下的骑手也为这一声唤过神来,然后众人目视自己双手,只见便见手腕处慢慢裂开一道缝隙,开裂的皮肤之下,有血自血管之中喷溅而出。方才威势升腾的十八骑,竟然在一瞬之间马匹尽皆倒毙在地,而众骑手双手手腕也为人削断! 作为此次缉捕刘豹的主事者,一侧的‘定祖先生’任安半天才回过神来,语待颤抖的问道:“谁—你—你是谁—谁?”向来自付文采c武道皆有成的定祖先生在惊骇之中言不成调,呆滞的转动着脑袋,似要搜寻出一个结果来。 这时边听一个人道:“你是想见见在下么?”说话的正是一名中年儒生。 任定祖一声惊愕‘啊!’,他料不到这人竟在自己背后,带着一种无意识的动作,任定祖扭转身形,然后他便看到一个笑脸吟吟的儒生,在略显散乱的头发下,任安隐约看到来者的眼朣,然后他有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啊!’,最后两片嘴唇像是在打架一般,用难以言说的口气道:“是—是你,是你—太平道主张角。” 张角倒是想不到这人竟识的自己,随即问道:“嗯,你是何时见过在下?” 任安语带惶恐之神情,颤抖这说道:“当当年百家争鸣会上,任任我随侍恩师身侧,远远的看过道主一眼。” 张角也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问道:“你师傅姓孔还是姓丘?” 任安立时回道:“家师姓孔,名宙,字季将。”提起自己师傅的名字才能让任安呼吸略微正常了一点。 张角‘噢’了一声,说道:“南儒两大宗门宿老之中,孔先生也算是个正人君子。”然后看了一眼萎顿在地的‘虎贲骑’众骑者,续道:“你们走吧,再替我给皇甫嵩带句话,老夫‘太平道’随时敬候他‘荡世天怀’。在下素来有‘大贤良师’之名,也想知道他的天怀其高几何?”听到这话任定祖悬空已久的心也慢慢落了下来,然后扶起萎顿在地的中众骑手缓缓而去。 就在任定祖离开不久,满身是伤的刘豹却是朝着张角磕头深深一拜,言道:“晚辈见过大贤良师!” 张角先是冷哼一声,片刻之后才道:“胡汉素有瓜葛,这一声大贤良师我是不敢当。” 刘豹已经是听张角言外之意,不敢多言,虽说张角这话说的冷言冷语,却是知道张角心里未必如此,要不然也不会出手救下自己。那刀者搀扶住刘豹臂膀,开口说道:“看来方才那忉利狱龙是阁下的手笔,他日在下定来讨教。” 便在这时远远便有一人狂奔而来,正是刀者的同伴,那个留在客栈之中的布和,老远便听这胡族汉子叫嚷道:“少主少主,还真如那客栈之中那姓道的‘说书匠’讲的一般,少主你你可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待白鹿来到之后,便是一把将手上的刘豹负在背上,兴奋的说道:“这个姓道的‘说书匠’虽然是个穷酸,可说的话还真是灵验,少主果然平安如是。”然后转头,看着一旁刀者道:“这位大哥,方才这‘说书匠’还让我给你带个话,说什么——‘虽有利器出于东南,可此剑何属,却是前因早定。若是强求只怕最后不过缘木求鱼,徒伤自身而已。不若就此回转大漠,静心敛锋三c五年,那时才是‘狼辰’锋动天下的舞台。’ 白鹿这话说完自己思索片刻,然后朝着刀者道“这话说来可真是绕口,客栈里‘说书匠’可是叮嘱多次,务必让我给你把这话带到。” 刀者听完这话看了一眼白鹿背上的刘豹,嘴里却是喃喃自语一声:“锋动天下的舞台,果然此时的我的破军忌辰还是武道未至大成。”然后朝着倒毙在雪地之中的马匹望去,然后言道:“一刀?”语气之中是一种疑问。 张角回道:“一刀。” 罗本这才明白过来,刀者是在问张角,随即便见刀者朝着张角一拱手,道:“听闻先生弃儒入道,甫三年便在百家争鸣会上和皇甫嵩有过一战,呼厨泉想问一句,先生你觉着皇甫嵩武道击技比你如何?” 张角沉吟片刻,然后才道:“彼此当在伯仲之间,百家争鸣一战我虽是入道不久,可说大道未成,不过皇甫嵩似乎也是未尽全力,若是他时彼此再遇,这孰高孰低或许便有分晓。”张角这话说完瞄了一眼呼厨泉手中之刀,似是想到什么,续道:“在下虽是素来有武道天道一肩挑的美誉,不过也得说一句,皇甫嵩武道之能绝不在我之下。” 呼厨泉抬起头朝着东南方望去,眼中却是露出一种惋惜之情,开口说道:“张先生既有此语,我又得张先生亲口验证,此次呼厨泉出山也算是颇有收获。”然后呼厨泉朝着众人以拱手,也不再言语便转身朝着北而去。显然是在听张角一番劝告之后回转大漠。 张角看着呼厨泉离去的背影,道:“三c五年后,这一人一刀定然会名动天下,只怕那时我不知能否见到。” 这时典韦忽然道:“你是太平道主张角?。” 听典韦如此问,张角点了点头,随即低头看着罗本,他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既如此,典韦请赐教!”典韦在听到张角的名号时,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许子阳没盼着,倒来了个仇人的老哥,他也不做作,当下便要与他做一番角力,方才张角的那一刀,纵然惊世骇俗,但终究没让古之恶来退却分毫。 “年轻人有勇气是好事,我还有事,一招吧。”张角也不多说,他是个聪明的人,也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正因为多管闲事,才有了后来闯出的名堂,他不怕麻烦,反而对早上门的麻烦乐此不疲,不招人妒是庸才! 旁边的罗本见典韦要和这突然冒出来的大贤良师怼上,暗道不好,典韦的武艺,罗本不知道大概,但张宝的实力确是实打实的看在眼中,能和典韦老爹那样的道术奇人平分秋色,典韦一身本领师出家门,破不了张宝的洪荒炼奇藏,手段定是比不上张宝,跟别提张宝的顶头还有个张角。 “张大真人,怎么办?你看典老哥会有事吗?”罗本赶紧问事张玲珑,求她出个法子。 “玲珑,赶紧做到我背上,这张角有古怪,我恐怕不是对手。”在马棚里趴着的大黑牛此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赶紧传音张玲珑,心里那叫一个慌,这群小娃初出牛犊,根本不明白张角的危险。 “咦,连你也不是对手?”张玲珑惊疑一句,旋即入定,摇头道:“祖师爷有训,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张角并没有和典大哥争斗的意思,一切顺其自然吧。” 罗本听完这句,眼中却是苦闷不已,喃喃自语道:“希望如此吧。”心中却是寻思,这张角是否知道他的弟弟被镇压的事?若是不知,典大哥在他眼里十有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打一顿便完事了,若是知晓,那恐怕今天这事便难以善了,还有这张角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来这里干嘛?仅仅只是帮刘豹脱险,这对大贤良师来说显然是不可能的,况且方才他对刘豹和那刀者的态度最多不过萍水相逢。 “在下并没有见过你,敢问小兄弟,在下哪里得罪你了?”张角本想着早点离开此地,但见典韦气势汹汹,目光逼人,心思透亮的张角此时不禁却起了疑心。 不妙! 几乎是在张角话落的同一时间,罗本张玲珑大黑牛心头都是猛地一跳。 张玲珑只是淡淡地蹙了一下眉头,没见过啥大场面的罗本却是从尾椎窜出一股寒意,恍若脊背悬刃。 “嗯?”张角惊异,环顾一圈客栈众人,饶有兴趣道:“看来不止一人对在下抱有想法?” “喂,小子,你想死呀!”罗本耳畔突来大黑牛的密音警示,努力使心绪平复,心中却是暗道,这张角是妖怪吗? 那大黑牛似是知道罗本的疑问,警告道:“这张角的气机修为已达天人感应的境界,你们小心自制,方才是典小子的敌意分散了他的注意,再有下次,恐怕你们两个也会被揪出去。” “嘿?小兄弟!” 话音刚落,罗本惊觉肩膀上搭着一只大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回头看去。 只见祝公道搭着罗本,偷偷在罗本耳边笑脸吟吟道:“你和那张角有隙?” “没有。”罗本不咸不淡回了一句,心中却是问候了祝公道十八代祖宗。 “真的?”祝公道又朝罗本凑近了些,那张脸几乎快贴上罗本脸蛋。 这时,一旁的张玲珑瞪了一眼祝公道,厌恶道:“你们墨家的祖师爷没告诉你,与人相交,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哈,却是在下僭越了,姑娘说的是。”祝公道听完,撤开搭在罗本身上的手,望向张玲珑的眼睛不禁一亮,尴尬笑道。 罗本松了口气,但觉这祝公道古里古怪,也是个爱掺和的主。 张玲珑把罗本拉到身边,小心提防,说道:“你小心点,这祝公道大概已经知道了咱们的事,他刚才手搭在你左肩膀上,其实是在探知你的心跳,如果你一紧张撒谎,马上便会露出马脚。” 罗本听完,心中简直操蛋,望向祝公道的眼神也不像刚见面的那般亲切,人心头总有那么点心思不想被人知道,刻意去探听别人的真心,要么是真心朋友,要么从来不准备做朋友。 那边的典韦,此时已是严阵以待,从张角一招杀败虎贲骑时,他就明白自己是万万不及眼前这人的,可是他不服气,这人要是碰上不服气的事,不是忍气吞声,便是好好出一口气,显然,典韦不打算咽下这口气,自打为刘氏报仇,杀了李永一家,他便明白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张角饶有兴趣的看着典韦,对典韦的敌意毫不在意,轻笑道:“年轻人,还是要沉住气的好,我不知道,你我有何冤仇,不过你这样义愤填膺是万万成不了事的。” “俺爹说了,人生在世,若要开心,只活一口气。俺现在这口气憋得难受。” “你倒是个实在人,可若你输了,这口气岂不是更出不得?” “输了便是死了。”典韦面色深沉道。 张角眼睛不由一亮,笑道:“有意思,既如此,你我各出一招,生死由天。” “靠,这典老哥玩真的!”罗本心里咯噔一下,慌了神。 张玲珑拍了拍罗本后背,说道:“放心吧,没事了,这张角这么问,便不会真的杀他了。” “张大真人,你哪来的自信呀?” “我出门时,已经画一张安灵符在身,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能逢凶化吉。”张玲珑笑道,看起来对自己的灵符自信满满。 罗本却是头大,你这安灵符又不是给典大哥的,哪里来的自信,典大哥也能无事,难不成你这灵符还雨露均沾? 就在此时,典韦动了,只见他一改先前狂乱煞气,一足兀立,周身气机收敛,双手内缚,两食指竖合,以两拇指压无名指之甲,做不动明王印。 这手印一出,整个世界都好像被一下镇压住,一切颜色,光线,气味,声音等等都失去了色彩,变得无意识,无眼界,无耳界,思想都好像不存在了一般。 “临!” 典韦轻轻吐出这一句,浑然忘我。 即使是坐在三丈之外的罗本也能感受到典韦身心稳定,不似方才见到张角时那般躁动不安。 “嗯?九字真言?”张玲珑看着典韦摆出这么一个姿势,不由惊异。 “他还不算太笨,若是像方才那般杀气腾腾,他是全无胜算的,心思不定,武道也会受到影响,这不动明王印倒是压住了他的心魔。”大黑牛仰头注视,显然先前也是小看了典韦,此刻看着施展出不动明王印的典韦,大有兴致,就看这英雄少年能逼出张角几分本事。 “光架势就已是这般气魄,在下倒是越来越中意你了,方才一招作罢,我可以再给你两招的机会。” 张角洒然一笑,轻轻踏出一步。 典韦没有大声回复,收回视线,沉心静气,轻声道:“一招足矣。” 缓缓闭上眼睛。 “兵!” 典韦手印翻转大金刚轮印。 身后案几开始剧烈摇晃,地板开始寸寸龟裂,正是气机引动,蓄势待发。 “斗!” 只见典韦狮子印出,向前一抛。 排山倒海,典韦身前兴起了一股扶摇大风。 张角依旧双目紧闭,没有气冲斗牛的无匹罡气,没有风起云涌的异象,踏向典韦的速度依旧不急不缓。 接下来一幕,惊世骇俗,张角给铺天盖地的气劲一冲而过,宛若大浪拍顶的一轮攻势过后,张角赫然出现在典韦身前,衣袍鼓荡,膨胀如球。 硬生生挨了一记。 张角脚下以那双玄色浅面靴头鞋为圆心,一圈泥土溅射开来,可张角魁梧身形却是不动如巍巍大峰。衣袍内流转气机非但没有衰减,反尔饱食了一番,再度膨胀。 “风去云不回。” 在张角吐出这一句后,身后的客栈大门哗啦啦一声炸响,木屑纷飞。 客栈里那一双双眼睛看得无不愕然。 “真乃神人也,此人纳劲化劲的本事已至圆融,换作我,是万万不敢受壮士那一下的。”祝公道望着衣炔飘飘的张角,目光火热,张角所展现实力的冰山一角,足以令他停滞多年的武境更上层楼。 “我输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从典韦口中吐出。 罗本的心像是被揪住一般,碾压,张角就这样简简单单受了典韦平生最强一击,分毫无伤。 这结局无疑是心痛的! 张角也不意,伸手拍了拍典韦肩膀,转身离开,在踏出客栈门的那一瞬,又回头笑道:“年轻人,我期待与你的下次见面,记住了你还欠我一招。” 典韦魂不守舍,眼神呆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如此无力,他痛恨自己的无力,而后狠狠朝地面砸出一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昔时白衣磊落 当其时,天下凋敝,百姓饿莩遍野,神州处处灾祸不绝,渐渐有人心浮动之象。 时有名城洛阳,因地处中原通衢之地,物产丰饶,又久不经战乱天灾之祸,人口便逐渐多了起来。几经扩建之后,洛阳日益兴盛,隐隐有凌驾帝都长安之势。因此百年之前,洛阳即被光武皇帝定为东都,自此益发繁盛。 洛阳城中有一道长亭街,街东首有一条朱巷,巷中高墙深院,青石铺地,气派森严。大汉高祖自诩赤帝之后,是以朱巷内居住之人非富即贵,皆是洛阳城内数一数二的显赫人家,便是这样一道深巷之中,其实只有寥寥九户人家。 当值盛夏,万里无云,骄阳似是要将青石路面烤得生出烟来。洛水畔头几株垂柳也无精打采地垂着头,柳枝笔直向下,纹丝不动。 诺大个朱巷内空空荡荡,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知了的声声鸣叫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在巷口的一户人家,两扇黑漆铜门之后关着的却是一个清凉世界。穿廊回宇之间,习习风中带着浸人凉意,全然不似大门外的热浪逼人。 宅院内水榭歌台,雕梁画栋;重重楼,道道廊,可谓气象非凡。院中一盆一椅,若非华美异常,就是有来历之物,可考可察。单说那数方假山石,就是产自北海之滨的冰汶石,且不说冰汶石本身价值千金,仅是千山万水的运到洛阳,所费已然不菲。 宅院前后分为四进,连接这四进院落的,是两边的抄手游廊。每进之间左右两扇垂花门,梅兰竹菊,松枫荷合,各具形态,断断没有一个重样。 仆役丫环穿梭不绝,俱是轻手轻脚,似恐惊扰了主人的午间小憩。大户人间,法度森严,单从仆从的这些表现上就可见一斑。谁敢多行一步路,多说半句话? 此时主宅偏门一开,一个书僮打扮的少年闪出,一路向楼阁奔来。刚进门数步,就迫不及待地叫道:“大兄!大兄!” 阁楼迎着院门的是一间书房,房中端坐着一个华服少年,看上去落冠年纪,一身青皂华服,箭袖和衣裾边绣了些波澜祥云,聊作点缀;溜金丝线捻的丝绦将一块通透温润,的玉佩挂在腰间。足下云跟厚底靴,清清朗朗,华华美美,端的是如玉少年,翩翩公子。他身畔燃着一炉龙涎香,手捧一本古卷,正在用心研读,显得极是专心。骤听门外书僮呼唤,少当即吓了一跳,手一抖,险些将那竹简掉落在地上。他飞速将刚刚研读之书收于架上,又从旁边抓过一册《吕氏春秋》,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 那书僮才叫两声,就已奔进房内,见少年正埋首读经,当下笑道:“大兄!眼下有两个大好消息,您可要有一段清静日子,不用再看这些闷死人的之乎者也了!” 那少年一听,马上站了起来,道:“当真?快说,快说!” 书僮凑近少年,压低了声音道:“我刚才在正房经过,无意中听到老爷和太尉张颢叙旧,其中提到老爷这次入朝议事,很得皇上的赏识,官拜大鸿胪呢!这是第一大喜。这第二喜嘛,皇上决定大赦天下,大兄不用再受牵连之罪,禁足府中,老爷想让你回老家谯县,谯县洛阳相隔遥远,一来一回怎么也得半月有余,老爷肯定不能常来督察你的课业了。” 少年面露喜色,但旋即意识到不可喜形于色,尤其父子分离,为人子怎可如此欢欣?于是脸一板,道:“此事当真?我得向父亲问问去。若是你敢骗我,看我怎么用家法收拾你!” 书僮吓了一跳,忙拉住少年央求道:“大兄!你这一问,老爷一定会察知是我多嘴,到时吃一顿家法倒是事小,万一被赶出宅院,那我可就再也服侍不了你了。” 少年沉吟一下,知道父亲向来明察秋毫,若是心切问了去,这书僮必定要吃家法。他素来喜爱书僮聪明伶俐,办事稳妥,又是青梅竹马的旁系族弟,因此就按捺住了心下的焦急,准备慢慢再探口风。 就在此时,阁外忽然传来一个若钟响磬鸣的豪迈声音:“孟德,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欢快啊?” 声音未落,门外就闪进一个少年,英姿挺拔,腰悬一口宝刀,眉宇间充满霸气,气势非凡。 少年大吃一惊,伸手想收拾桌上的东西,但猝不及防之下已被他冲到桌前,一时间手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颇为尴尬。 书僮见了少年,脸色微微一变,马上行礼赔笑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少年盯了书僮一眼,冷笑道:“夏侯廉!但凡有你在,必无好事。是不是又在撺掇着孟德干什么坏事了?” 夏侯廉脸色大变,勉强赔笑道:“大哥说笑了,小弟哪敢啊!小弟不过是看看哥儿有没什么示下。” 少年哼了一声,不再理会书僮,一把拿起少年桌上摊开的书,见是一部《吕氏春秋》,当即扔在一起,绕到少年身旁,一把抓起了他身后架上书简,将少年刚刚研读之书给抽了出来,显是熟知那少年的脾性。 少年扬了扬手中的古籍,道:“《史记卫将军骠骑将军列传》?孟德,你又没听叔父的吩咐,在看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小心着了心魔,堵了七窍。” 少年皱眉辩道:“卫青乃是武皇帝亲拜的骠骑大将军,太史公手书的《史记列传》只可开心智,哪里会堵七窍呢?父亲老来迂腐,你也跟着这般胡说!” 英挺少年款款将古卷放在桌上,道:“孟德,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三天后杨教授就要检查你的课业了,你若是过不了关,等叔父回来,少说也得是禁足一月,不得出府。” 少年微笑道:“不过是背诵《公羊春秋》而已,又用不了我半个时辰。” 英挺少年哈了一声,忽而笑道:“知道了,普天之下,惟有孟德最聪明了。” 原来少年曹名操,字孟德,受妹夫濦强侯宋奇牵连,如今在家中避祸。英挺少年夏侯惇,与曹操虽是姓氏不同但却是隔代的亲族,其祖乃是大汉的开国元勋夏侯婴。曹操家世渊源,其祖父曹腾本是宦官,经历四位皇帝,贤达慎重,举贤任能,与夏侯氏向来交好,因膝下无子,夏侯氏遂过继曹嵩与他,是以家族日显兴隆。 曹操自幼任性好侠c放荡不羁,不修品行,不研学业,因此,曹嵩对这个儿子并不满意,但是曹腾却十分欣赏曹操。朋友吕伯奢为他举孝廉,老祖父就帮孙子捞了一个实缺,洛阳北部尉。曹操也没给祖上丢脸,为官功必赏过必罚,把洛阳治安管理的井井有条,显示了卓越的政治才华,老父亲曹嵩这才对这个儿子刮目相看。然而好景不长,曹腾一死,曹家失去了顶梁柱,曹操为官得罪了权倾一时的十常侍,没多久就因为党锢之祸受妹夫宋奇牵连丢了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老去相如卷 “太守邀宴?” 晚膳的时候,蔡邕手上拿着一张请柬,摇了摇头,喃喃说道:“这么快就被盯上了。”果然,无论他在哪里,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被人注意到。 “罢了罢了,那些人如今权倾朝野,而且也十分记仇,吾虽不屑与其共,但如今亦非孑然一身,倒是不好再开罪”他随手将请柬放在一边,显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卓文君最后竟也要低声下气的挽留司马相如所谓千古佳话真是叫人唏嘘不已。” 女孩捧着《史记》,发出叹息声。 在堆满古籍与尘埃气味的房间里,女孩屈膝坐在榻上。 夕阳西下,整个房间就像涂上了一层蜂蜜,被染成一片金黄。 女孩将白皙的脸颊曲起的膝盖上,双手抱膝,用她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展开书简。 乌黑的刘海散漫的披垂在雪白的额头上,两缕长长的发辫从肩膀垂落到腰间,雪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肌肤,使她的神色更显憔悴。 尚未长成的女孩有着不同与其他孩童的书卷气,若是再好好梳妆一番,想必会更加优雅。 蔡邕悄悄走到女孩身边坐下,一只手拿着木梳打理女孩散乱的秀发。 “知道吗?琰儿,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放肆的说出来,真正重要的想法,有时候一辈子都得保留到心里深处。” 蔡邕惋惜道。 “爹爹尽瞎说,若是如此,卓文君夜奔相如又是什么?如项王汉武,哪一个英雄儿郎不是年少轻狂?” 被唤作琰儿的女孩邹起淡如新月的黛眉,鼓着腮帮子反驳道。 蔡邕见她模样甚是可爱,也不多说,捏了捏她的小酒窝,起身说道:“今晚爹爹要去赴宴,你可要好生待着。待我回来再给你一篇《孔雀东南飞》。” “文章就不必了,爹爹教我弹《凤求凰》吧。” 女孩抬起头,用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蔡邕。 “你想学音律?” 蔡邕捋须问道。 “既已读《司马相如传》,他的《凤求凰》怎能错过?” 女孩莞尔一笑,放声说道。 年过四旬,也曾入朝为官,有心社稷,为君分忧,如今身无功名,饱受风霜,世事淡薄,唯独放不下孺孺稚子,蔡邕寻思着此番回京是否真有必要? 蔡邕有些怜爱的看了她一眼,发现天色也不早,是时候去太守府赴宴了。 王智虽然庸庸碌碌,但却是当今十常侍之一王甫的弟弟,几年前就从洛阳里搬了出来,和其他诸多太守不同,王智并不是靠才学上位,而是靠王甫在圣上耳边吹风,重金买官。 话虽如此,但王智为了堵住外人的嘴,整日设宴,美其名曰广纳贤士,平日里倒也门庭不绝,可惜,往来者不是达官子弟,年轻俊杰,多是无赖地痞,游侠草莽,鸡鸣狗盗之辈,当然,王智自己也是无赖得很,常以孟尝自居。 对于一个太守来说,不老实的待在自己的封地,反而在广植羽翼,这本就是一件犯忌讳的事情。 如今天下还是陛下的天下,一个小小的太守敢这么闹腾,莫不是想要造反? 然而王智不是普通的太守,背靠着十常侍,没少收刮民脂民膏孝顺圣上。 他是王甫的弟弟,是十常侍的爪牙,因此对于他的这些行为,就连御史台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也是蔡邕思来想去,都没有拒绝太守邀宴的原因所在。 蔡邕叹了口气,上前两步,将帖子递给了太守府的下人。 “原来是蔡先生,欢迎,欢迎。”太守府的下人脸上带着招牌式的微笑,面对蔡邕的时候,脸上丝毫没有什么恭敬的表情。 这也很正常,连侯爷他都不知道接待了多少位,区区一个白身的儒生,五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要不是他是老爷的客人,他平日里都不会多看几眼。 “黄爷,快进来,快进来。”蔡邕身旁不远处,另一位下人满脸堆笑的将一位年轻人请进了太守府。 年轻人身后的仆从将一个锦盒递给王府下人,道:“这是《琅琊刻石》的拓本,知道太守喜欢李通古的字,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寻得的。” 听到“通古”这两个字,蔡邕略微失神了片刻,只知道通古是前朝丞相李斯的表字,乃是一位书法宗师,这拓本若是能品鉴一二,相互印证一番,自己的书法造诣必能更上层楼。 “蔡先生?”忽然听到那下人的声音。 蔡邕回过神,转头望着他,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那下人看着他,试探的问道:“您的拜礼” “拜礼?”蔡邕回过头和仆从对视了一眼,太守派人给他送请帖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提过拜礼的事情啊! 没想到还有这规矩,上门做客必须送礼? 蔡邕看着那下人问道:“没有拜礼,是不是就不能进去了?” 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正好,刚好有个正当的理由打道回府。 “没有,没有这条规矩”那下人愣了一下,随后便立刻摇了摇头道。 太守府是没有不送拜礼不能登门的规矩,但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登门之时备上一份薄礼乃是最基本的礼节,也是对太守的尊重,这哪来的土包子,这么抠门。 “先生请。”那下人心里这样想着,却不能出来,只能无奈的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他知道太守是不会在乎有没有拜礼的事情的,可这做客人,竟也这么的不懂事? 蔡邕此时已经注意到,貌似除了他之外,进入王府的每个人都会奉上拜礼,看来太守的宴会真有这样的规矩。 这是好风气啊,等以后认识的朋友多了,也不用做什么生意,天天在家里办宴会就行,保证拜礼收到手抽筋,转手卖出去,银子不就有了? 蔡邕心中冷笑,幸好自己不知道这条规矩,他以后可没请王智的打算,送礼收不回去,还不如不送。 摇摇头踏进王府,仆从作为他的贴身书童自然也要跟进去。 “这位先生,且慢!”那下人急忙伸手拦住她。 “怎么,一张拜帖只能进去一个人?”蔡邕回过头,皱眉问道。 “不是不是。”那下人急忙摇头,指了指蔡邕手中的剑道:“既然是蔡先生带来的,这位朋友当然可以进去,只不过,进入太守府不能带兵器,您的这把剑需要留在这里,离开的时候取走就行。” 太守大人是什么人,身份何其重要,要是出了事情,与之有关的人一个都别想跑掉,当然也包括太守府的所有下人。 太守府的严令虽然比不上皇宫,但有一条却是死规矩。 除了太守府的护卫之外,所有外人进入太守府,都不允许携带兵器,这么长一把剑,当然是带不进去的。 蔡邕的剑几乎是不离身的文士剑,两宋之前,文人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并且习武成风,便是儒门孔子甚至博纳先秦剑术,传下八佾剑舞。 蔡邕只是淡淡的看了那下人一眼,就将手中的剑放在了后面的桌子上。 小心看着它。蔡邕对这下人提醒了一句。 太守府下人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暗自鄙夷,这么一把破剑,有什么好心的,太守府随便一把藏剑都比之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抬头多看了蔡邕一眼,心中极度怀疑,老爷一一一一一一怎么会邀请这样的土包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世情关 一个小小的儒生是不值得太守府的下人用小心恭敬的态度去对待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没有功名的儒生,一个下人将他引到了一处面积极大的楼阁里面,安置在一处较为偏僻的角落里。 楼内灯火通明,时而有人进进出出,周围是阵阵喧闹之声,面前的桌案上摆着各类蔬果糕点,饮品是上等的葡萄酿,规格不低,由此可见,这位蜀王显然也是一个讲究人。 两边是一排排桌案,此时有一部分桌案上已经有人落座,也有些相熟的人聚在一起,高声笑谈,十余位舞女在中央红毯铺就的地板上跳舞,裸着足踝,衣着暴露,随着起舞的动作,往往会有一片光洁滑腻的皮肤露出来。 如果不是心中清楚这里是太守府,蔡邕有可能会以为是青楼之类的地方,几个舞女舞蹈跳的那么风骚露骨,不少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像是连魂儿都被勾去了。 这个时代,没有多少娱乐活动,一群大男人聚在一起看艳舞,这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 要不是王智的身份特殊,邀请这群人在青楼里开宴会,气氛肯定会更加融洽。 当然,蔡邕自己心里面可不像大多数人那样,存着龌龊的心思,面色严肃的嘟哝道:“这哪里是舞蹈,分明是卖弄风骚,简直有辱斯文,没想到,太守居然是这等人,实在是让人感到失望。” “放肆,太守也是你等能够在背后议论的?”虽然蔡邕刚才说话的时候已经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邻桌的一人听到,一位衣冠周正,士气息十足的年轻人从位子上站起来,大声的呵斥了一句。 蔡邕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和王智没有过什么交集,自然也谈不上恩怨,刚才的那句话是出于开玩笑,而看那年轻人的表现,却像是侮辱了他的祖宗一样。 蔡邕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不过是玩笑之语,阁下何必如此认真?” 年轻人冷哼一声,说道:“太守何等身份,岂能用来玩笑?” 蔡邕皱了皱眉,两人无冤无仇,对方抓住他一句无心的话揪住不放,这就有些过分了,就算是他想要巴结跪舔王智,也不必用这样的方法吧? 这种人就不能搭理,越搭理他越来劲,蔡邕今天只要耗完时间就能收工回家,连站都没有站起来,转过头继续喝酒。 年轻人张了张嘴,早已经准备好的话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有人对太守出言不逊当然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今夜要是不做出点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又怎么能得到太守大人的注意呢? 谁都知道,王甫是十常侍中最有权势的,对于他们来说,接近王智,结交王智,无疑是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的捷径,可是和他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知有多少,其中更是不乏达官显贵,自己不过是能写出几首好诗而已,归根结底还是草根一个,要想从中脱颖而出,自然需要做些不一样的事情。 在有人对蜀王殿下出言不逊的时候,义正言辞的站出来训斥于他,借此表明自己对于蜀王殿下如江水般连绵不绝的仰慕之情,哪怕是能够博得殿下一点的好感,也就足够了。 当然,他出手也是有选择性的,被太守府管家恭恭敬敬请过来的人当然不能惹,而被太守府下人用一副嫌弃脸带过来,位置比自己还偏僻的,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眼前这位看起来陌生,明显没有什么深厚背景的酸儒,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他连接下来的事情发展都预料到了,只等着太守府的下人将这位对太守出言不逊的家伙赶出去,自己也能稍微的露下脸,可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怂了,使得他的一切准备都成为了泡影,要是再继续纠缠,怕是会被王府管事当做闹事之人赶出去。 无奈之下,年轻人看了蔡邕一眼,只能重新坐回原位。 某一个时候,嘈杂的人群忽然变的安静起来,人群开始向门口的地方涌去。 蔡邕转头一看,看到以王智为首的几道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主来了,为了表示对王智的尊重,大多数人都从席位上站起来,不管身份高低,都纷纷上前迎接。 蔡邕的位置就在殿内最偏僻的角落,身旁那个年轻人早就迎上去了,看了看被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的王智,蔡邕很明智的决定就坐在这里。 人群很快就散开,王智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前走去,蔡邕不经意的撇了一眼,在王智的身后看到了一道让他有些意外的身影。 “他怎么也在这里?” 看到那一张略有熟悉的面孔,蔡邕惊讶的喃喃了一句。 胡硕,曾经的授业恩师胡广的幼子,在京师进学的时候,和他有过冲突,后来就不知道怎么样了,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场合见到。 等一下,胡氏的势力范围就在育阳县,王智也是育阳人士,现在胡硕显然是王智的跟班一一一一一一这之间不会有什么联系吧? 都冤家路窄,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一次撞到人家主场,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好在蔡邕所在的角落够偏僻够隐蔽,胡硕的注意力似乎也一直在王智身上,并没有看到他。 视线从胡硕的身上移开,忽而心有所感,隐隐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蔡邕抬头看了一眼,果然在斜对面靠前的位置,又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书生样子的年轻人,名字叫做张成,是京兆尹府的人,就在前年,蔡邕还上书京兆尹张温结党营私,因权导利。 今夜来参加太守的邀宴就是一个错误,他在京城一共才有几个仇人,这就几乎全遇上了 王智端着酒杯,站在人群的前面,开口道:“多谢诸位给在下面子,来参加太守府的宴会,这第一杯酒,在下先干为敬。” 这一句话当然是客气,试问五原之内,一干年轻俊杰里面,除了五原守将吕良之外,有谁敢不给太守面子? 没有人会愿意得罪天子身边的红人,碍于身份原因,或许他们的家族不能明面上和十常侍有官方的往来,但晚辈之间的关系,却向来比较暧昧,在这一点上,不管是是不是十常侍坚定的支持者,做的决定大抵都是相同的。 交好十常侍,有对无错,总得给自己的家族多留一条后路。 王智先喝下一杯酒之后,场内的气氛就变得热烈起来。 吃好喝好玩好才是宴会的主旋律,有些人趁着这个机会和老朋友联络联络感情,有些人和王智声的交谈,满面春风,目露春情,唾沫星子乱飞,听的王智连连点头一一一一一一暗地里不知道有什么不正当的交易。 场内的舞姬已经退下去了,剩下一群大男人,窃窃私语,耳鬓厮磨,知道的认为这是太守的宴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某个大型同性恋交友晚会 胡硕作为明堂学士,又是胡家子弟,虽然只是一位没有继承权的幼子,但在胡家的影响之下,谋求一个好点的差事,再熬上几年资历,不能够熬来一个锦绣前程,也总比现在待业在家的情况要好得多。 不就是因为在太学之时,轻贱了一个地位卑贱的下人而已,堂堂太学学子,何以落得如此下场? 胡硕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他不敢恨兄长,不敢恨老师,当然也不敢恨父亲。 恨只恨那可恶的蔡邕,强为贱籍出头,使得他一颜面尽丧。 此仇不报非君子,却不是现在,胡硕咬了咬牙,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紧紧的跟在王智的身边,使出浑身解数,来获得十常侍的重视。 等到他日王智上位,定然不会亏待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候,他曾经所受的耻辱,一定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况且听说蔡邕那贱人因为开罪了十常侍,如今已经被发配朔方。 “胡公子好!” 胡硕举起酒杯,频频和周围之人虚空相敬,多少都和父亲胡广沾亲带故,又是王智身边的人,他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从某种程度来讲,太学一事,对他来,倒也不是全然没有益处。 今夜在太守府的人,可都是京中真正的上层人物,能多结交一位,他日后就多一条出路,胡硕的目光在殿内扫视,忽然间,他的身体一怔,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 “是他,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胡硕猛的摇了摇头,将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那个可恶的家伙是罪籍,现在应该在朔方才对,又怎么会出现在五原,出现在太守的宴会上,一定是自己对他的恨意太过浓烈,从而产生了幻觉。 胡硕猛的灌了一口酒,视线再次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之后,那张可恶的脸便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蔡邕转过头,刚好看到了咬牙切齿的胡硕。 是自己的尴尬怎么都躲不掉,蔡邕抬头看着他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心中暗自郁闷,和胡硕会有冲突,是因为对方当着自己的面欺负他的同学,也是在他的逼迫之下,自己才向恩师胡广陈词,没想到恩师一怒之下就把自己儿子赶出了太学。 人常言,他乡遇故知,应当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就不求他将这件事情摆在和洞房花烛夜一样的高度,但也不至于一见面就这么不友善吧? 胡硕虽然只是太守府的一位的属官,但王智是谁,十常侍王甫的弟弟,他身边的人,有谁敢觑,指不定过两年就是朝中的某位大员,因此,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在场不少人的视线。 就坐在蔡邕身边席位的年轻书生见此微微一怔,随后脸上就浮现出了喜色,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蔡邕道:“是的,像这种不尊太守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胡硕看向了他,年轻人立刻开口,添油加醋的了起来,“这位大人有所不知,就在刚才” 李易蔡邕揉了揉眉心,对于人才,王智还真的是来者不拒,就旁边这位,要是罗织罪名,绝对比读书要有前途的多。 他就静静的看着那年轻人唾沫横飞,胡硕的脸色阴沉,偶尔看向他一眼,眼睛像是要喷火一样,周围的数人已经发现了此处的异状,带着疑惑的目光望了过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景阑珊 “那边,似乎是胡先生?”胡硕是太守府的人,他的举动一般代表着王智的态度,看到他愤然的表情,周围众人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胡先生似乎很生气,不知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知道,不过那人看起来有些陌生,之前从未见过,竟也有资格参加太守邀宴。” “看样子他怕是和胡硕有不小的过节,却偏偏在这里遇到,也只能怨他的运气不好了。” 一一一一一一 一一一一一一 王智出手阔绰,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寒门弟子,只有对方有某一方面的特质能够入殿下之眼,就能成为太守府的客人。 然而客人到底还是有高低贵贱之分,拥有参加饮宴的资格并不代表殿下对他多么重视,至少,这位得罪过胡硕的年轻人,这一次很不幸的撞到刀尖上了。 在听那年轻人唾沫横飞的表述蔡邕对王智如何不敬的过程中,胡硕的心情反而逐渐的平静下来。 只是因为对他的怨恨太浓,所以刚才他才会表现的如此激动,但他十分清楚,这里是太守府,就算他是王智身边的人,做事也不能全然没有顾忌。 万一蔡邕真是王智重视的客人,他自然不能让做出让王智不满的事情,虽然这个可能很小。 蔡邕旁桌的书生一脸正义的说道:“太守是何等身份,岂是他能够轻辱的,依在下看来,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和诸位一同坐在这里。” 这个位置算是殿内的偏僻之所,安置的自然也是不太重要的客人,此刻听到那书生的一番描述,也只觉得这年轻人未免太过迂腐,就连逛青楼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风雅韵事,不过是几个衣着暴露一些的舞姬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倒也有几人对于这书生的表现颇为不屑。 典型的溜须拍马,想要借此抬高自己,获得太守关注的小人而已,比起那口不择言的年轻人更加不堪。 不待胡硕开口,在他身旁的一个管事皱了皱眉头,说道:“太守府不欢迎对太守大人不敬之人,趁着大人还不知道此事,你们还是自己离开吧。” 胡硕眉梢一挑,并未阻拦。 依照王智的性子,定然不会因为几句无礼之言就雷霆震怒,最多也不过是将他赶出去而已,左右都是同样的结果,他便没有插手的意义。 毕竟他也只在王智身边跟了短短的时间,做的多了,反而会引来王智的不满。 不过,他已经知道了对方就在五原,两人之间的恩怨,以后再慢慢算。 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显然出乎了侍从的意料,刚才老爷那句用来搪塞他,转移话题的话,居然被对方曲解成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蔡邕心中是怎么想的,但他刚才说过,太守的身份很不一般,是一城之主,是不能得罪的人。 如果和太守交好,会对老爷的以后有说不尽的益处,否则,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来参加这种宴会? 蔡邕身边的侍从眉头微皱,欲要站出来解释几句,这对他来说,本就是极为难得的事情。若是只有他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怕是早就愤然离去了。 就在这时,只见蔡邕站起来,拍了拍侍从的肩膀,说道:“走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脸上没有任何懊恼或者愤慨的表情,似乎是在做一件再也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侍从看了看他,又冷冷的看了一眼四周,跟着他向外面走去。 他叫十一,一名十常侍豢养的杀手,当年受阳球的指示刺杀蔡邕,反被蔡邕的仁义折服,甘愿伴其左右。此刻见这帮凡夫俗子,一个个对老爷指指点点,心中暗暗记下,来日方长,十一哪日有空便一个个拧下这些狗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祸从口出啊,在这种地方,说话还是要注意一点。” 临近的几桌客人摇着头议论了几句,倒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想着这里到底是太守府,自己说话可得小心一些,万一像他一样被人赶出去,那该是多么的丢脸。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明日传出去之后,怕是那酸儒以后在城里可就很难抬得起头来了。 这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而已,并没有扩散到更多的地方,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那年轻书生则是一脸的兴奋之色,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唯一有些遗憾的是,那人居然就这么离开了,他若是辩解几句,死不承认,最后惊动了太守大人,岂不美哉? 胡硕看着门外的方向,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仅仅是让他丢脸一次而已,远远比不上他给自己带来的耻辱,来日方长,这笔账,他不介意慢慢算。 这一处靠近大门的偏远角落,自然不会是蜀王所重视的,也不会受到那些真正大人物的重视,位置越靠前,代表着地位越尊崇,也是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说句实话,从宴会上出来,蔡邕不仅没有一点丢脸或者失望的感觉,反而有些高兴。 他愿意参加的宴会才是真的宴会,这种明明不想来,还必须来走个过场的所谓宴会,还是不参加的好。 走出太守府之后,十一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 蔡邕早就习惯了她不说话的样子,只是今天总觉得这种安静有些不一样。 “就这么离开,是不是会得罪王智?”某一个时刻,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蔡邕回过头看着他,诧异的说道:“得罪了就得罪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今天的十一有些奇怪,以前的十一就从来不会这么问。 十一抬头看着他说道:“你说他是太守,是这城里最大的官。” “再大能大过天吗?”蔡邕回了一句。 虽然他不想得罪王智,但也不代表得罪不起,十常侍是权势滔天,但最起码他们还是要听命于天子,去年圣上没有将他论罪处斩,又在今年大赦天下,还特别点名了他,这或许意味着,圣上要准备对十常侍动手了。 如此一想,心情豁然。 “要是我没有那么问你,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吧?”十一低下头,声音已经没有刚才的那么清冷。 蔡邕上前一步,拍了拍他肩头,打趣道:“你没病吧?” 十一打落了他的手,如果是在往日,一定会嘲讽几句,今日则是没有这样的兴致。 他在心中回想了许久,如果不是他最开始冷笑着问出那句话,他也不会说出那样的玩笑之语,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可是,在朔方,一直都是这样啊,他们一直是这样相处的,一次又一次的刺杀,各种险恶的针对要挟,当然面对蔡邕,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吃亏的可能性还更大些,这种生活模式持续了很久很久,然而,是在什么时候生改变的呢? 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要放弃刺杀,选择守在他身边。 但是,十一有预感,那样的日子不会长久,因为他是蔡邕。 从他们莫名其妙的离开,莫名其妙的来到五原,现在就连一句玩笑话都会被从宴会上赶出来 他不喜欢这里,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腥风血雨的日子他早已厌倦,。 朔方多好啊,草原多好啊,没有什么王公世子,也没有什么太守将军,每天都能在自家的院子里听小姐讲故事一一一一一一这才是他喜欢的事情。 可是,他还能回去吗? 他还能和自己一起回去吗? “放心吧。”李易见他忧心忡忡,摇了摇头,安慰道:“太守是不好得罪,可现在他还不是皇帝,这天下还不是他说了算,退一万步来说,我们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蔡邕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继续说道:“江楚之地,江湖纵横,大山林立,山贼马匪至少有数百上千股,别说五原,哪怕是大汉的手也伸不到那里去,到时候我们就去那里,带上琰儿,占上几个山头,搭上我的招牌,开个学堂,我就不信还能饿死。” 十一闻言呆立在原地,片刻之后,冷冰冰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亮色,猛的抬头看着他,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真是这样想的?” “如果我说的是假话,那就让我,就让我——”李易犹豫了一下,说道:“就让我背书背书死,抄书抄死,被你和琰儿你们烦死” 十一光洁的额头上浮现出了几道黑线,好在他对此已经习惯,又问道:“你不是想要当大官吗?” “谁说的?”蔡邕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在想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会告诉你我最大的梦想其实是要成为当今太傅吗?” 如今,两人的关系已今非昔比,就算再要刺杀他,自己恐怕也很难再下得了手。 “你的剑呢?” 此刻,十一望着蔡邕的背影,注意到好像少了什么,随后就立刻问道。 “好像忘在太守府了。”蔡邕的脸色也变了变,刚才从太守府出来的时候,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其他的事情,竟然将取剑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从太守府走出来,两人说了不少话,也已经走出了很远。 这意味着他们折返回去取剑的时候,还要走不短的时间。 十一并没有一直沉默下去,脚步刻意放缓,说道:“天下大乱,老百姓连吃口饭都难,哪来的教书先生让我们当?” “刚才不是说过了,江楚之地,虽然草莽横行,但地处偏远,多年未出战祸,百姓倒也富庶,更是楚风源流,文人墨客,江湖才俊比比皆是。” 蔡邕看着十一,叹了一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说了多少次,让你平时多读点书,长长见识,你就是不听,你看看,要用的关键时候就傻了吧?” “你真的想去做山贼?”他没有抬头看蔡邕,看似随意的一问,心里却有三分紧张,三分期待,三分欣喜,还有一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 蔡邕点了点头,说道:“如果这样的生活过的厌烦了,或者真的没有了退路,这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为什么?”十一今天的问题特别多。 “因为人在江湖”蔡邕回头看着她,理所当然的说道。 说到这里,蔡邕却是停下了脚步,大呼道:“不妙!” 末了,猛然便拉着十一回头。 “老爷,不去取剑了吗?我们这是去哪?” 十一茫然问道,他已许久没有见过蔡邕如此紧张了。 “回家。”蔡邕铿然道。 蔡邕此刻归心似箭,若他没有料错,今晚的赴宴乃是针对自己的一场局。 “老太爷近来身体可好?”某处席间,太守王智笑着对身旁一位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问道。 年轻男子笑了笑,说道:“劳大人挂怀,爷爷身体向来硬朗。” 太守道:“魏公老当益壮,必能益寿延年。” 年轻男子和太守之间也并没有多少的客套,魏家向来都站在五原大族,王智升任五原太守,作为嫡子,魏继便早早站在王智一侧。 看了看对面的另一人,说道:“今日才知道,郝萌居然也来了太守,之前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郝萌笑了笑,说道:“前日刚到,这两天忙于其他事务,连太守府也没时间拜访。” 说罢,举起面前的酒杯,说道:“先自罚一杯。” “一杯哪里够,起码三杯!”另一道笑声从旁传来,将郝萌的酒杯再次添满。 “这么多年,宋宪你的臭毛病还是没有改。”魏继看了那人一眼,摇了摇头,将杯中酒再次饮尽。 四人笑谈间颇为随意,周围几桌的人却没有那么放得开。 无他,只因四人中除了太守王智之外,其余三人的身份也极不一般。 “等一会介绍一个人给你们认识。”四人闲聊了几句,王智忽而开口说道。 虽然他贵为太守,但在这三人面前,却没有什么架子,一来是因为自己好歹有孟尝之义,二来则是因为三人均背景雄厚,又是他的强力支持者,对他们自然要和其他人不同。 “哦?是什么人?”宋宪闻言,略微有些诧异。 能让王智这么郑重的为三人介绍的人,自然不会是简单之辈,不然他根本不可能在他们面前提起。 魏继脸上也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唯独那位叫做郝萌的年轻人自顾自的饮酒,似乎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 “一个很有本事的人。”王智笑了笑说道。 王智一直在网罗天下才俊,对于那位受到自己兄长重视的蔡邕自然也不会放过,早在三天之前,就遣人送去了请帖,王智只知道兄长王甫特别交代了蔡邕,哪里知道这特别交代的其中之意是要斩草除根,只是今日还有这更重要的三人要见,也就无暇暇想,并未第一时间去找他。 至于那位蔡邕会不会赴宴,这当然不在王智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根本没有考虑过那一个可能。 因为王智的卖关子,魏继和宋宪对他所说之人的兴趣更加浓厚起来。 “去将蔡大家请过来。”王智对身后的一名仆从招了招手说道。 那仆从闻言,恭敬的应了一声,立刻走了下去。 “蔡大家?”魏继闻言倒是微微一怔,他未出远门,对于这一个名号陌生的很。 初听到这个名字,宋宪愣了一下,略一思索之后,很快就有了印象,眉头微微蹙起,喃喃道:“居然是他?” 王智看着他,疑惑道:“宪兄认识难道认识他?” 宋宪点了点头,说道:“如果天下没有第二个蔡大家,而大人如此重视,就应该就是他了。” 王智见他眉头皱起,怔了怔之后,又问道:“宋宪一一一一一一莫非和他有仇?” 宋宪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我和他从未见过,也谈不上什么仇怨。” 这句话说完,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十常侍和他,却是有着陈年积怨,那蔡大家乃是士林骄楚,因和阳球不合,去年听闻落罪朔方,应说是王大人的兄长和他有仇。” 这一次,轮到王智皱眉头了。 若是自己宋宪和那蔡邕有私怨,他可以从中调停,总会有让两人都满意的办法,太守的面子,只要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想来他们也都能放下。 而如果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以宋宪的性格和背景,蔡邕也不会活到现在。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牵扯到了自己的兄长,即便他是太守,也不能全然不顾老哥的感受。 看到王智皱眉,宋宪笑了笑说道:“太守不必介怀,终究是要以大局为重,若是你们两家要和解,我宋宪也是鼎力支持的,这蔡大家在士林中声望颇高,小弟也是倾慕许久。” 王智的脸色冷了下来,倾慕许久,想来自己一个太守也没少你好处,自己这宦官集团的帽子果然还是不如这些酸儒来得有号召力,再一想自己屁股下的位置还是老哥吹了皇帝耳边风才花重金买来的,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相比心头定是看不起我。 一向睚眦必报的老哥吩咐自己重视蔡邕,如今想来万万不是要自己交好他。 便在这个时候,刚刚离开的下人又走了回来,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回事,蔡大家呢?”王智皱眉问了一句。 “回大人,蔡大家不在这里。”那下人立刻回道。 “他今晚没来?”王智眉头皱的更深。 “不是,不是。”那下人急忙解释道:“蔡大家今晚是来过的,但是,但是,就在刚才,他被吴管事赶出去了。” “什么!”王智猛的一拍桌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杀业 蔡邕暂居的地方是一座很普通的庄院。 这座庄院看来和农家的也没有什么两样。 但此刻只要稍稍走进些,一走上大门前的台阶,你就会立刻觉得有种阴森森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十一已走上了台阶,一个时辰之前蔡邕也上了这个台阶,对方以小姐的性命威胁蔡邕会面。 一个时辰足够发生很多事,现在十一已经等急了,人一急了便什么事都顾不上。 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但他一踏上台阶,忽然间就有十几个人幽灵般的出现了。 是十二个黑衣人,十一根本无法分辨他们的面目。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他根本不必分辨这些人的面目--所有的杀手都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来者不善。 他们都蒙上了嘴,因为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不说话,纵然说话,也都是用的腹声。 他们没有思想,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思想--他们能想得到,也全都是如何将一个人干净利落的杀掉。 他们还有机灵的耳朵,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 他们都没有灵魂,每个人的四肢都很灵敏,在一刹那间已将十一围住。 十一长长吸了口气,道:“看来烟都又多了许多可怜人。“ 有人道:“你是谁?来干什么?“ 十一道:“找人。“ 有人道:“找谁?“ 十一道:“你们的魁首是不是也在?“ 魁首这名字就似有种神气的魔力,他们的态度立刻改变了些。 “魁首已在里面,请问足下“ 十一道:“我要见他,有样东西想送给他。“ “请稍候,魁首现在不见客。“ 十一又吐出口气,道:“他是不是和一个小女孩在里面?“ “是。“ 十一道:“那么我现在就要见他。“ “请问尊姓大名?“ 十一厉声道:“姓蔡,我有样极重要的东西现在非交给他不可,你们若是耽误了大事,这责任谁能担当得起?“ “姓蔡前几天刚从外面来的?“ 十一道:“是。“ “是“字刚出口,寒光已飞起。 一把刀,两柄剑,同时闪电般向他刺了过来。 十一叹气道:“果然少不了一番争斗?“ 他的声音虽然亮,却没有人在听,也没有人再回答。 对方的兵刃却有二十二件--其中有钩,双剑,双鞭,双刀。 钩最短,也最险,使得赫然正是昔日“夙风钩“的打穴心法,这人在汗青编中的排名,绝不会在“冥霄晴曌“向天之下。 剑是松纹剑,剑法隐然有古意,出手亦疏亦狂,意在剑先。 最狠的却是刀。 弧月刀,孤月冷,夜刀寒,七刀劈下,刀风已笼罩十一。 没有刀光剑影,树枝没有光。 但竹杖也能杀人--在杀手十一手中就能杀人。 现在竹杖有了锋芒。 血光! 双钩,弧月刀,五件兵刃带着风声击向老十一! 两柄锐利的刀去削他手里的竹杖。 十一的武功并不弱,他的剑法迅急,一剑刺出,神鬼辟易。 但他只有一根竹杖。 对方的兵刃却有十几件--其中有钩,双剑,双鞭,弧刀。 他的剑对付一个人固然已够快,但若对付这么多人呢? 无暇细观,就已看到三个人倒下。 血刚好洒落在他自己身上。 他明明看到刀锋已削及老十一手里的竹杖,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倒下去的偏偏不是十一! 这原因只有使钩的人自己知道。 他认穴一向极准,出手一向极重,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明明已打着了十一的穴道。 但就在他笔尖触及十一衣衫的那一刹那,他全身的力气突然消失。 竹杖已刺穿他的咽喉。 十一并不比他快很多,只快一分。 一分就已足够了。 十一长长吸了口气,道:“我虽不愿杀人,也不愿有人挡我的路。“ 一人冷笑,道:“我认得你,挡了你的路能怎样?“ 十一平静道:“死!“ 那人大笑:“你这叛徒,连狗都杀不死。“ 十一道:“我不杀狗,你也不是狗!“ 忽然间,一个人着地滚来,刀花翻飞。 地趟刀! 这种刀法极难练,但练成了就有大威力。 但十一的身后也似乎长着眼睛,身子突然一缩,避开了迎面刺来的枪,剑已自胯下反手向后刺出,尖峰长了眼睛一般穿过翻飞的刀影,刺入那地趟刀名家的咽喉。 这时另一人已自使枪的身后抢出,掌中一双兵刃以“推山式“向阿飞推出,不但招式奇特,兵刃也奇特。 他用的是一杆戟。 这种兵刃江湖中更少人用,古书中也称“棘“。是将戈和矛结合在一起,具有勾啄和刺击双重功能的战场兵器,杀伤力比戈和矛都要强。 无论谁只要被它沾上一点,皮肉立刻就要被撕得四分五裂--这一着“推窗望月“下面的招式,正是“野马分鬃“! 十一本来应该向后跃。 他若向后退,就难免失却先机,别的兵刃立刻就可能致他的死命! 但他当然更不能向前迎,若向前迎,这杆戟立刻就要致他的死命。 这道理无论谁都能想得通。 谁知十一却像偏偏想不通,他身子偏偏向上迎了上去。 使剑的一人眼角瞥见,几乎已将失声惊呼。 就在这刹那间,十一的剑已自胯下挑起,自双铛间向上刺出。 “哧“的,剑刺入对方的咽喉。 那戟虽已推上十一的胸膛,但使戟的人只觉喉头一阵奇特的刺激,全身突然收缩,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矛头再推出半分。 他双眼渐渐凸出,全身的肌肉都渐渐失却控制,突然觉得胯下一片凉,大小便一起涌出,双腿渐渐向下弯曲。 他脸上充满了惊讶和恐惧。 他实在不能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快的剑,这么准的剑! 可是他非相信不可! 突然间,四下一片死寂,没有人再出手。 每个人都眼睁睁的瞧着这用戟名家可怕的死法,每个人都已嗅到他身上突然发出的恶臭。 有的人胃里已在翻腾,忍不住要呕吐。 令他们呕吐的并不是这恶臭,而是恐惧,他们仿佛直到现在才突然发现“死“竟是如此可怕,如此丑恶。 他们并不怕死,但这种死法却实在令人无法忍受! 十一没有再出手,从人群中静静的穿过。 剩下的还有九个人,眼睁睁的瞧着,一个人突然弯腰呕吐。 一个人突然放声痛哭,另一个人突然倒在地上,抽起筋来。 还有个人突然转身飞奔而出。 不知何时门已开了。 从门里慢慢走出来的人,赫然竟是蔡邕。 他看来显得很疲倦,但还是活着的。 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怀里抱着蔡琰,睡得很香,看来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十一走进了这扇门。 过了很久,他才看到地上的尸体。 是七,一个排位还在他之上的杀手。 杀手七脸上充满了惊惧,怀疑,不信。 他眼睛虽是在瞧着屋顶,其实却是在瞧着蔡邕。 “他输了!“ 杀手七的手紧握,仿佛还抓住什么,他是不是还不认输? 只可惜现在他什么都再也抓不住了。 十一心里忽然觉得很闷,忽然对这人觉得很同情心,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眼睛虽是在瞧着七,其实却是在瞧着他自己。 也许他同情的不是七,而是他自己。 因为他是人,七也是人,人都有相同的悲哀和痛苦。 七已经死了,可是他活着又能抓住什么?得到什么? 过了很久,十一才转过头。 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七在那里,每个人都会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威胁,无形的杀气。 但现在,这种感觉已不存在了。 十一又不禁在暗中叹息,他很了解七死前的心情。 因为他自己也曾有过这种经历。 这时他又看向了蔡邕。 蔡邕的生命就是他的生命,他就是蔡邕的影子。 蔡邕叹了口气,突然大声地咳嗽起来,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就仿佛地狱中的火焰,正在焚烧着他的与灵魂。 蔡邕中毒了,杀手七很谨慎,想得很周到,毒是下在昭姬身上的,他已料到了蔡邕一定会救自己的女儿,不惜代价,只是他还是低估了蔡邕,这个老人即便中了毒,也能杀他。 杀手七布局得太完美了,但也造成了自己太自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六道 九月,夕阳,烈日的余威仍在。 人和马,都闷得透不过气来,但十一手里的鞭子,仍不停鞭打着马。 马车飞驶,将道路的荒草,都辗得倒下去。 突然,一声更响,撕裂了天地的沉闷。 但黄昏时,旧道上哪里来的更使?十一面色变了,明锐的目光,自压在眉际上的破帽边没望过去,只见一位白衣人站在道旁残柳的树干上,就像钉在上面似的动也不动,那笔挺的帽子,鲜红的舌头,在夕陽下说不出的渗人。 公鸡的眼睛里竟也似有种恶毒的c妖异的光芒。 十一的面色变得更苍白,突然勒住了车马。 健马长嘶,车缓缓停下,车厢中有个老者的语声问道:“,十一,什么事?“ 十一微一一迟疑,苦笑道:“没有什么,只不过走错路了。“拨转马头,兜了半个圈子,竟又向来路奔回,只听那白衣人又是一声更响却像是在对他冷笑。 十一打马更急,路上的荒草已被辗平,车马自是走得更快了,但还未奔出四十丈,道上竟又有样东西挡住了去路。 这久已荒废c久无人迹的旧道上,此刻竟突然有杆巨大的勾魂幡竖在路中,又有谁能猜透这杆旗子是哪里来的? 马车方才还驶过这条路,这条路上,方才明明连半根树枝都没有,而此刻却有了整整一杆幡布飘扬。 十一再次变色,再次勒住马车。 只见那张黑幡在风中翻滚着,似无声无息飘来的邪云一样。 门窗紧闭的车厢里,又传出人语道:“什么事?“ 十一语塞:“我我“ 那缥缈的人语轻叹着道:“你又何苦瞒我?我早已知道。“ 十一失声道:“你早已知道了?“ 我方才听见那声更响,便已猜出必定是'森罗殿'中人找上咱们了,你怕我担心,所以才瞒着我,是么?“ 十一长叹一声,道:“奇怪你我此行如此秘密,他们怎会知道?但但你只管放心,什么事都有我来抵挡。“ 车厢中人咳嗽一声,道:“你又错了,既然你尊我为主,无论有什么危险艰难,也该由咱们俩共同承当。“ “但你现在“ “没关系,我和琰儿很好。“ 十一咬了咬牙,道:“好,你还能下车走么?道路两头都已有警象,看来咱们也只有弃下车马,穿过这一片荒野“ “为什么要弃下车马呢?他们既已盯上咱们,反正已难脱身。倒不如就在这里等着,'森罗殿'虽有凶名,但咱们也未必怕他们!“ “我我只是怕你“ “你放心,我没关系。“十一面上叹息道:“我能遇着你,真是最幸运的事。“忽又现出冷峻的笑容,他在夕陽下笑着,连夕陽都似失却了颜色。 车厢人笑道:“幸运的该是我才对,只是“语声未了,健马突然仰道惊嘶起来──暮风中方自透出新凉,这匹马却似突然出了什么惊人的警兆!一阵风吹过,黑幡,在风中翻转了个身,远处隐隐传来更响,荒草在风中摇舞,夕陽,黔淡了下来,大地竟似突然被一种不祥的气氛所笼罩,这七月夕陽下的郊野,竟突然显得说不出的凄凉c萧瑟! 十一变色道:“他们似已来了!“ 突然马车后有人喋喋笑道:“不错,咱们已来了!“这笑声竟也如更响一般,尖锐c刺耳c洪亮,十一一生之中,当真从未听过如此难听的笑声。 他大惊转身,轻叱道:“谁?!“ 更响般的笑声不绝,马车后已转出七八个人来。 第一个人,身长不足五尺,瘦小枯干,却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裳,青面獠牙,那模样正有说不出的凶横,说不出的杀气。 第二个人,身长却赫然在九尺开外,高大魁伟,黄衣黄冠,鼻穿牛环,那满脸全无表情的横肉,看来比铁还硬。 后面踉着三个人模样得更是奇怪,一个紫黑阔脸,赤发怒张,一个靑须鹤冠,书生打扮,一个衣着五颜六色的富贫服。 这五人身材相貌不相同,却都是满面凶光c行动骠悍的汉子,举手投足,也是一模一样,谁也不快上一分,谁也不慢上一分。 还有个人远远跟在后面,前面五个人加起来,也末见会比这人重上儿斤,整整一匹料子,也未见能为此人做件衣服,他胖得实在已快走不动了,每走一步,就喘口气,口中不住喃喃道:“好热,热死人了。“满头汗珠,随着他颤动的肥肉不住地流下来。 十一跃下马车,强作镇定,抱拳道:“来的可是'森罗殿'中的六道神兵么?“ 红衣人格格笑道:“老管家果然好眼力,但咱们不过是一群死人而已,六道神兵,这些好听的名字,不过是江湖中人胡乱取的,咱们担当不起。“ 十一目光闪动道:“阁下想必就是~“ 红衣人截口笑道:“红的是小弟,黄的是畜生,黑的是屠夫,老的是书生,花的是乞丐,至于后面那位,你瞧他的模样像什么,他就是什么。 十一道:“几位不知有何见教?“ 红衣人道:“闻得蔡大家晚来得女,三岁识字,过目不忘,那是个冰雪聪明,咱兄弟都忍不住想来瞧瞧这位知书达理的美人儿究竟美到什么地步,再者,咱兄弟还想来向蔡大家讨件东西。“ 十一暗中变色,口中却仍然沉声道:“只可惜我家主人此次匆匆出门,身无长物,哪有什么好东西,能入得了诸位名家法眼“ 红衣人喋喋笑道:“蔡大家乃是儒门骄楚,家学无数,咱们虽不知为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但蔡大家的《天地交徵》嘿嘿,老管家也该知道咱们'森罗殿'向来要钱不要命,就通融蔡大家把那曲谱赏给咱们。“ 十一突也大笑道:“好,好,原来你们倒竟也打听得如此清楚,在下也知道'森罗殿'从来不轻易出手,出手后从不空回,但“ 书生道:“但什么,你不答应?“ 十一冷笑道:“若要我答应,只有“语声未了,闪闪银光,已到了他胸口。 这书生人好快的手法,眨眼间,手中已多了件银光闪闪的奇形兵刃,似花锄,如钢啄,闪电般击向十一,眨眼间已攻出七招,那诡异的招式,看来正如雨打芭蕉一般,沿着十一手足少陰经俞府c神法c灵墟c步廊等要穴,一路啄了下去。 十一平地跃起,凌空一个翻身,堪堪避过了七针,但这时却又有四对兵器在地上等着。 书生一动,其余立应,那四个怪人的出手之快,正也不在书生之下,四对兵器叉骨,钩镰,鬼鸡爪,短刀正也是江湖罕暑的外门功夫,啄,抓,钩,戳,砍招式配合得滴水不漏,就算是一个人生着九只手,呼应得也未必如此微妙。 十一自然不是等闲人物,但应付这五件外门兵刃,应付这从来未见的奇诡招式,已是左支右拙,大感吃力c何况还有个老书生c目光闪动的正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瞪着他,只等着他破绽露出。 那肥猪嘻嘻笑道:“哥儿们,加油,咱们可不是良人,可莫要对这老家伙生出尊老爱幼的心,兄弟我且先去睢瞧车子里的小美人儿。“ 脚步也不再蹒跚,口中也不喘气了,若非亲眼瞧见,谁也不会相信这么胖的人会有如此轻灵的身法。 十一怒喝道:“站住!“他虽想冲过去,怎奈那九件兵刃却围得他风雨不透,而这时肥猪已蹒跚地走向车厢,伸手去拉门。 就在这时,车窗突然开了一线,里面透出一丝凉风。 只为天地铮然一声,万籁俱寂。 衬托出一种无法形容的c神秘的旋律,车厢中老者的语声一字字缓缓道:“你们听听这是不是天地交徵?“ 肥猪的脸,突然扭曲起来,那只正在拉门的手,也突然不会动了,叉骨c鸡爪,钩镰,短刀更都在半空顿住!这六个凶名震动江湖的巨盗,竟似都突然中了魔法,每个人的手c脚c面目,都似已突然被冻结。 一边书生嘎声道:“天,天,天地交徵“ 牙齿打战,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车厢人冷声道:“你们也想死?“ “小人,不““。 “不想死的还不走!“ 这句话还末说完,红的c黄的c花的c青的,全部飞也似的走了── 十一一步窜到车窗前,道:“你你没事么了。“ 车厢人笑道,“我只不过弹弹曲子而已。“ 十一松了口气,叹道:“连'六道神兵'这样的凶人,竟也对你如此惧怕。“ 车厢中人道:“他们怕的是天地交徵,咱们还是快走吧,别的人来了都不要紧,但若是“ 突然间,只听“嗖嗖嗖“衣袂破风之声骤响,方才逃了的人,此刻竟又全部回来了,来的竟比去时还快。 红衣人格格笑道:“咱们险些上当了,若真是十成的天地交徵,方才还能活着走么?你几时听说过能在天地交徵下留得有活口?“ 车厢中人道:“我饶了你,你竟还” 红衣人大喝道:“蔡大家,身中剧毒,你再发一招试试!“突然出手一举,那车门竟被一拳击碎!车厢里坐着的乃是个发鬓蓬乱c面带病容的老人,身畔娇小女娃眉目如水,尤其是她那双眼睛里所包涵的情感c了解与智慧,更是深如海水。 红衣人怔了一怔,突然大笑道:“蔡大家,这想必是你闺“话末说完,那老者身子突然飞了出来,红衣人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脸上已“啪啪“被他掴了几个耳光。 那老者身子又已掠回,轻笑道:“这招颜面无光如何?“ 红衣人怒吼一声,道:“暗算偷袭,又算得了什么?“一拳击了出去,这身子虽瘦小,但这一拳击出,却是又狠c又快c又辣! 那蔡邕面上仍带着微笑,大手轻轻一引拨,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红衣人这一拳竟被他拨了,“砰“的一拳,竟打在自己肩头上,竞偏偏不能收住,也不能闪避,他一拳击碎车门,是何等气力,这一拳竞自己将自己打得痛吼着跃倒在地上。 那畜生乞丐本也跃跃欲试,但此刻却又不禁怔住了,目瞪口呆地瞧着这垂垂的老者,连手指都不敢动一动。 红衣人颤声道:“拨乱反正“ 那蔡邕道:“你既然知道,便也该知道我即便中毒,使不出真气,你也玩玩不是我的对手。“ 红衣人道:“小小人该死,该死!“抡起手来,正反掴了自己十几个耳括子,打得他那张脸更红了。 那蔡邕叹了口气,道:“琰儿见不得血,你们你们快走吧。“ 这一次他们自然逃得更快,眨眼间便逃得踪影不见,但暮色苍茫中,远处却有条鬼魅般的人影一闪,向他们追了过去。 十一瞧见他们去远,才又松了口气,叹道,“幸亏你还有这一手,又将他们骇住,否则“突然发现那老者面上已变了颜色,身子颤抖着,满头冷汗。滚滚而落,竟似已疼得不能忍受。 十一大惊道:“你怎么了?“ 那蔡邕道:“我毒发只怕只怕已快要“ 他话还没说完,十一已慌得乱了手脚,跺足道“这如何是好?“ 蔡邕颤声道:“你快将车子赶到路旁快快快!“ 十一手忙脚乱地将车子赶到路旁长草里,健马不住长嘶着,十一不停地抹汗。 过了两盏茶时分,满头大汗的十一,一头钻出车厢,但目光所及,整个人却又被惊得呆住了!方才鼠窜而逃的书生c乞丐,红衣人,此刻竟又站在车厢前,六只冷冰冰的目光,正眨也不眨地瞧着他! 十一想再作镇定,但面容也不禁骤然变了颜色,失声道:“你你们又回来了?“ 红衣人诡笑道:“老管家吃惊了了么?“ 十一大声道:“你们莫非要送死不成?!“ 红衣人哈哈大笑道:“送死?“ 十一厉声道:“瞧你们并非孤陋寡闻之辈,我家老爷的厉害,你们难道不知道?!“ 他平日虽然冷冷冰冰,但此刻却连眼睛都红了。 红衣人大笑道:“老管家,你还装什么蒜?你知道,我也知道,你家主人身中剧毒,我们是打不过,但不是等不起。“ 汗珠,已沿着十一的鼻子流到嘴角,但他的嘴唇却干得发裂,他舐了舐嘴唇,握紧手中竹杖。突然箭一般窜了出去,只见眼前刀光一闪,黑面人掌中一对快刀,已挡住了他去路!十一不避反迎,咬了咬牙,自刀光中穿过去,闪电般托住黑面人的手腕,一拧一扭,一柄刀已到了他手中。 他飞起一脚,踢向黄衣人的下腹,反手一刀,格开了红衣人的叉骨,身子却从鸡爪窜了过去,刀光直劈黑面人!这几招使得当真是又狠又准,又快又险!刀光c钢啄c鸡爪,无一件不是擦着他衣衫而过。 黑面人虽拧身避过了这一刀,但也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抽空还击二拳,口中大喝:“留神!这老头拼上命了!“这些身经百战的恶徒,自然知道一个人若是拼起命来,任何人也难撄其锋,瞧见十一刀光,竟不硬接,只是游斗!十一左劈一刀,右击一招,虽然刀刀狠辣,刀刀拼命,但却刀刀落空,红衣人不住狂笑,黑面人双刀虽只是剩下一柄,但左手刀专走偏锋,不时削来一刀,叫人难以避内,四对奇门兵器配合无间,攻击时锐不可当,防守时密如蛛网,就只这些已足以让人魂魄!更何况还有那红衣人,身法更是快如鬼魅,红衣飘飘,倏来忽去,叉骨闪闪,所取处无一不是十一的要穴!十一发髻已蓬乱,吼声已嘶裂,为护主上性命,此刻看来已如疯狂的野兽!但他纵然拼命,却也无用了,狮已入陷,虎已被困,纵然拼命,也不过只是无用的挣扎而已。 暮云四合,暮色凄迷。 这一场恶战虽然惊心动魄,却也悲惨得令人不忍卒睹,他流汗!流血!换来的不过是敌人疯狂的讪笑。 他冲过去,被挡回来,又冲过去,又被挡回来,再冲过去,再被挡回来,他目毗尽裂,已裂出鲜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年少刀冷 血!十一脸上c身上,已无一处不是鲜血!嘶声喝道:“我和你拼了!” 此刻,蔡邕突然睁眼,向红衣人望去,红衣人一阵心惊肉跳,如同受惊的蚱蜢一般慌忙跳开三丈之远!骇然道:“这老家伙,到底还有多少功力?” 蔡邕凄然一笑,呼道:“十一,你走吧快走吧,以你的本事要走不难” 十一狂吼道,“你死不得!” 他再次冲过去,刀c爪c钩,雨点般击下,他也不管,他身中刀削c爪抓,他血肉横飞!只是他还末冲到他蔡邕面前,便已跌地倒下。 那书生在一旁,望见蔡邕面容煞白,嘴唇发紫,语气低落,狞笑道:“兄弟们,这老头快不行了!” 那蔡邕道:“你们应该不是王智派来的,能告诉我,蔡邕和你们又有何仇恨?” 红衣人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如此做法,只因为我已答应了一个人,他命我杀你。” 蔡邕道,“谁?这人是谁?” 红衣人笑道:“你慢慢猜吧“那黄衣人突然过来,满面横肉,仍冷冰冰c死板板的。 绝无任何表情,口中冷冷道,“斩草除根,这个老管家是杀手,那女娃是孽种,都留不得!” 红衣人笑道:“正是!” 黄衣人再也不答话,抬起手,一刀向十一砍下。 蔡邕面容憔悴,此刻已闭上了眼,连声音也发不出。 哪知就在这时,那柄闪电般劈下的钢刀,突然“喀”一声,竟在半空中生生一所为二!黄衣人大惊之下,连退七步,喝道:“谁?!什么人?” 除了他们自己与地上垂死的人外,别无人影。 但这有炼精钢的快刀,又怎还□空断了?书生变色道:“怎么回事?” 黄衣人道:“见鬼鬼才知道。” 突叉窜了过去,用半截钢刀,再次劈下。 哪知“喀”的一声,这半截钢刀,竟又一断为二,这许多双眼睛都在留神看着,竞无一人看出刀是如何断的。 黄衣人的面色终于变了,颤声道,“莫非真的遇见鬼了?” 那肥猪沉吟半晌,突然道:“我来!” 轻轻一脚挑选了十一跃落的钢刀,抓在手中,狞笑着一刀向车厢里劈下,这一刀劈得更急c更快!刀到中途,他手腕突然一抖,刀光错落只听“当”的一声,他韧刀虽未打断,却多了个缺口!红衣人变色道:“果然有人暗算!” 垂死的十一,也似惊得呆了。 那肥猪道:“谁?谁在装神弄鬼?” 突听一人道,“看到鬼?不是应该跑吗?难道是我这个鬼不够格?” 语声桀骜,却带着种天真的椎气,但在这无人的荒郊里,骤然听得这种语声,却更令人吃惊。 蔡邕不用抬头,已知道是谁来了,红衣人等人亦不禁吃了一惊,扭首望去,只见风吹长草波浪起伏,在凄迷的暮色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条人影雄壮而挺拔的男子人影!以他们的耳目,竟丝毫觉不出他是自哪里来的一阵风吹过,远在数丈的人影,忽然到了面前。 听得那天真稚气的语声,谁都会以为他必定是个初出茅庐的孤傲少年。 但此刻,来到他们面前的,却是至少已有十七八多岁的少年,他身上穿的是云震般的锦衣长袍,腰悬一把豹头刀,他剑眉星目,长发散乱拓落,他那双灵活的眼波中,非但充满了不可描述的自信,也充满了稚气还有不是他这种年龄该有的锐气。 无论是谁,只要瞧他一眼,便会知道这是个性格极为复杂的人,谁也休想猜着他的丝毫心事。 无论是谁,只要瞧过他一眼,就会被他这惊人的锐气所惊,但却忍不住要对他生出些恐惧之心。 这绝代的少年,竟是个天生的刀者,那豹头刀还未出鞘,刀意锋芒便已压得人屏住呼吸,红衣人瞧清了他,目中虽现出敬畏之色,但面上的惊惶,反而不如先前之甚,躬身问道:“来的可是夏侯家的大公子?”少年郎笑道:“你认得我?” “夏侯惇的大名,天下谁不知道?!” “想不到你口才倒不错,很会事承人嘛。” “不敢。” 夏侯惇眨了眨眼睛,轻笑道:“看来你倒不怕我?” 红衣人躬身笑道:“小人只是” 夏侯惇笑道:“你做了这么多坏事,居然还不怕我,这倒是一件奇事,你难道不知道我立刻就要你们的命么!” 红衣人面色骤然大变,但仍强笑着道:“小少爷在说笑了。” 夏侯惇嘴角一扬,笑道:“说笑,你伤了蔡大家,我若让你痛痛快快地死,已是太便宜了,谁会踉你们这样的人说笑?” 红衣人失声道:“但但这是曹嵩”语末说完,只听“啪啪”一阵响,他脸上已着了十几掌,十几掌掴过,他已满嘴是血,哪里还能再说得出一个字来。 夏侯惇仍站在那里,长发飘飘神态悠然,似乎方才根本没有动过,但面上那动人的笑容却已不见,冷冷道:“我叔父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么?” 书生c肥猪c黄衣人也早已赅得面无人色,呆若木鸡。 书生颤声道:“但但这的确是曹”这次他连“大人”二字未出口,脸上也照样被掴了十几个耳光。 直打得他那瘦小的身子几乎飞了出去。 夏侯惇笑道:“奇怪,难道你真的不相信我会要你的命么?唉”轻轻一声叹息,叹息声中,突然围着肥猪那高大的身于一转,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也未瞧见他是否已出手,但肥猪已静静地倒了下去,连一点声音都未发出。 书生悄悄俯下身去瞧了瞧,突然嘶声惊呼道:“死了,猪头死了” 夏侯惇笑道,“现在,你总相信了吧” 那书生嘶声道:“你好好狠。” 夏侯惇道:“死个人又有什么大惊小怪?你们自己杀的人,难道还不够多么?你们现在死,也蛮值得了。” 红衣人目中已暴出凶光,突然打了个手式,剩下三双兵器,立刻泼风般向夏侯惇卷了过去。 只听“叮咯c呼噜c哎呀一一连串声响,只见那卓绝的人影在满天银光中一转。 三个人已倒下两个,剩下的一个竟急退八尺,双于已空空如也,别人是如何击倒他同伴,如何闪开他一击,又如何夺去他的兵刃,他全不知道,在方才那一刹那间,他竟似糊糊涂涂地做了一场噩梦!夏侯惇长袖一抖,钢刀钩镰鸡爪“哗啦啦”落了一地,他手里还拿着一柄,瞧了瞧,笑道:“这是鸡爪子吗,不知道滋味如何?” 微启朱唇,在鸡爪镰上咬了一口,但闻“喀”的一响,这精钢所铸c江湖中闻名丧胆的外门兵刃,竟生生被他咬断。 夏侯惇摇头道:“哎呀,这鸡爪子不好吃!” “啐”的一口,轻轻将嘴里半截铁爪吐了出来,银光一闪,风声微响,剩下的一个黑面人突然惨呼一声,双手掩面,满地打滚。 鲜血,不断自指缝间流出,滚了几滚,再也不会动了。” 他手掌也刚刚松开,暮色中,只见他面容狰狞,血肉模糊,那半截的爪,竟将他的头骨全部击碎了! 最后一个书生突然噗地跪了下来,颤声道:少侠饶命饶命。” 夏侯惇却不理他,反而瞧着那乞丐笑道:“你瞧我功夫如何?” 乞丐道:“少少侠的武功,我个人一辈子也没见过小人简直连做梦都未想到世上有这样的武功。” 夏侯惇道:“你怕不怕?” 乞丐一生中当真从未想到自己会被人问出这种问小孩的话,而此刻被人问了,他竟然也只有乖乖地回答,道,“怕怕怕得很。” 夏侯惇笑道:“既然也害怕,为何不求饶命?” 乞丐终于噗地跪下,哭丧者脸,道,“少侠饶命” 夏侯惇眼皮转了转,笑道,“你们要我饶命,也简单得很。只要你们一人打我一拳” 乞丐道:“小人不敢” 书生道:“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夏侯惇眼睛一瞪,道:“你们不要命了吗?” 乞丐c书生两人,一生中也不知被多少人问过这样的话,平时他们只觉这句话当真是问得狗而屁之,根本用不着回答,要回答也不过只是一记拳头,几声狂笑,接着刀就亮了出去。 但此刻,这同样的一句话,自夏侯惇口中问出来,两人却知道非要乖乖地回答不可了。 两人齐声道:“小人要命的。” 夏侯惇道:“若是要命,就快动手。” 两人对望一眼,终于勉强走过去。 夏侯惇笑道,“嗯,这样才是,你们只管放心打吧,打得越重越好,打得重了,我绝不回手,若是打轻了哼!” 书生暗道:“他既是如此吩咐,我何不将计就计,重重给他一下,若是得手,岂非天幸,纵不得手,也没什么” 乞丐暗道:“这可是你自己要的,可怪不得我,你纵有天大的本领,铁打的身子,只要不还手,我一举也可以打扁你。” 两人心中突现生机,虽在暗中大喜欲狂,也面上却更是作出悉眉苦脸的模样!齐地垂首道:“是。” 夏侯惇笑道:“来呀,还等什么” 乞丐身形暴起,双拳连环击出,那虎虎的拳风,再加上他那猎猎作响的衣袍,这一击之威,端的可观!但他双拳之势,却是灵动飘忽,变化无方,直到最后,方自定得方向,直捣夏侯惇主的胸腔!这正是他一生武功的精华,“皆杀拳”,就只这一拳之威,江湖中已不知有多少人粉身碎骨。 书生身形也飞一般窜出,手中钢扇已甩出点点银光,有如星雨般洒向夏侯惇前胸八处大穴。 这自然也是他不到性命交关时不轻易使出的杀手锏!“漫天星雨”,据说这一招曾令“泰山派”八大武师同时丧生掌下! 夏侯惇笑道:“嗯,果然卖力了。” 笑语声中,豹头刀举重若轻,有如蝴蝶般在银雨拳风中轻轻一飘引,书生c乞丐突然觉得自己全力击出的一招,竞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准头,自己的手掌,竟已似不听自己的使唤,要它往东它偏要住西,要它停,它偏偏不停,只听“呼c哧”两响,紧跟着两声惨呼。 夏侯惇仍然笑哈哈地站着,动也未动,乞丐身子却已倒下,而书生的身子竟已落入八尺外的草丛中。 草丛中呻吟两声,再无声息。 乞丐的胸膛上,却插着书生的银针,他咬了咬牙,反手拔出银针,鲜血像涌泉般流出来,颤声道:“你你” 夏侯惇笑道,“我可没动手伤你,唉,你们自己打自己,何必呢。” 乞丐双睛怒凸,直瞪着她,嘴唇启动,仅是想说什么,却-个字也未说出永远也说不出了。 夏侯惇叹道:“你们若不想杀我,下手轻些,也许就不会死了,我给了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但也得你们会珍惜呀。” 他说的话,永远也得不到答复了。 马,不知何时已倒在地上,车也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不识东西 天甫将暗,月色微微露出。 自五原驶向长安的官道上,草木萧条,夜风冷,人更冷。 白无垢坐在树冠之上,霜白的两鬓任由寒风吹拂,他的眼睛没有一丝生采,表情也是木讷,此时的他气机入定,恍若就是这颗老槐树上不起眼的一直树干。 他已在此等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作为一名入行已久的勾魂使,手上勾走的英雄好汉数不胜数,勾魂夺魄这本事,他论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但像这般费劲的还是第一次。 一向极少露面的阎王爷亲自对他开口说:“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咽不下一口气,好死不活,偏偏还赖活着,又没法治,你此番要勾的魂便是如此,若是还能回来,本爷便给你迁升个判官做做。” 白无垢作为地府老鬼,听了阎王爷这番话,当时便魂不守舍,大老爷话里有话,要么他没命,要么你自个送命。 刚入行的搭活计黑心肠,哪里知道此去凶险,听到入行才几天便要迁升,小心肠乐开了花。 此时守在前面的大兄弟想来已经碰上了。 本来白无垢是在前面的,不过他不敢动呀,那车里的老人家虽然命魂将息,但偏偏就是有那么一口气吊着,能有这般手段的定然是个天大的大人物,若是自个当时真的出手,那寿终正寝的必然是自己。作为一等一的勾魂使,白无垢对气息的把握超乎寻常的敏锐,在那辆马车路过的时候,他便本能的捕捉到车里那人的目光,正透过车窗注视着自己。 只看了一眼,白无垢便放弃了,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双眼睛。 他眼角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都蓄满了他生命中的忧患和不幸,只有他的眼睛却是年轻的。 这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仿佛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也许就因为这双眼睛,才能使他活到如今。 就在这时,黑心肠回来了,此时的他像极了被吓坏的老鼠,一下纵上树冠,说道:“大老爷心黑呀,怎么可以让刚入行的伙计干这种要命的活。” 白无垢注视着他,木讷的脸上浮现意外的神色,咦声道:“兄弟,你还活着,不差呀。” 黑心肠瞪了一眼,拽起白无垢的手,没好气道:“没想到你这搭手的,看着老实木讷,骨子里却是祸祸,明明你在前头,还让那老鬼过去凭白差点祸害了我,走,和我去判官爷那里讨个理子。” 白无垢摆开黑心肠,哀泣道:“我留在这本想着给你收个魂的,没想到你还要告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黑心肠听完此话,差点气得魂飞魄散,他自己是个黑心肠倒是真的,这兄弟却是杀人诛心,比自己还要歹毒,想来是想收了自己的魂,回去好交差,还能白赚个心系同志的名声。 白无垢站起身来,说道:“咱们回去下岗吧,我累了。”既然人齐了,那只得两手空空回去交差了。 鬼魂哪里有累的,这大概是心累吧,黑心肠不禁叫苦连天,心疼说道:“什么鬼东西哟,刚就业就失业。” “两位大哥,敢问此去洛阳往哪个方向?” 黑白无常二人低头望向问话那人,彼此互顾一二,抬起指头指着自己,又看向底下那人,异口同声道:“你看得见我们?” 那人笑道:“当然看得见,你们两个大活人好端端坐在树上,想来是放哨岗的吧?” 白无垢木头脸上又入木三分,呐呐道:“活见鬼。” 黑心肠眼珠子亮了起来,坏笑道:“小兄弟,你知道见到我意味着什么吗?” 那人一手叉着腰,歪着脖子也笑道:“见了你意味着什么?见鬼吗?小弟自幼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见了谁都不奇怪。” 黑心肠跃下树冠,绕着来人左右打量起来,来人身量不高,相貌平平,唯有一身白衣还算潇洒。 “老实人?”黑心肠凑过脸问道。 “曹某一向以诚待人。”那白衣少年抱拳,好一副坦荡荡的谦谦君子风采。 黑心肠冷笑一声:“你可知得罪了我的后果?” “在下实不知哪里得罪了大哥?”曹操茫然道。 “哼,我好端端的在欣赏夕阳西下的奇景,被你这一打断,错过了时候,你说这是不是得罪了我?”黑心肠手指着那西边早已昏沉的天色,恶狠狠冲着曹操说道。 曹操抬头看了一眼,脸上也是焦急,说道:“这夕阳西下后还有蟾宫初上,要不大哥也欣赏一番,小弟还要寻人,麻烦指个路呗。” “呸,指你劳什子的路,观夕阳盼月亮不就知了,你这人油光奶面,一看就是个伪君子,今日便叫你走不得。”黑心肠也没那耐心与他计较,冷声说完,手上招魂幡一个麻溜的轮转,插在地上,人便如老树一般入定三分,一股邪煞诡魅的妖氛腾腾之上云霄,直逼那天色又暗了几分。 曹操被黑心肠的嚣嚣气魔焰惊了个呆,赔笑道:“大哥消消气,小弟自小左右难辨,东西不分,只知日在东西,月也东西,唯独人不识东西。” 黑心肠心子透彻,那不知这小鬼在戏弄自己,明里暗里的骂自己不是东西,心中恼火,脸上黑不溜秋的却是看不出表情,颇不是东西,看得曹操心中嗨翻了天。 那顶上的白无垢看黑心肠被戏弄了,也是浑不在意的哈哈大笑,颇有些意外这油嘴滑舌的奶油小生,纵身越下,笑道:“小兄弟,你寻谁来着?” “方才问东问西,没个明白人,还是不识东西,现在我倒连是非黑白也忘哩,你问我,我现在也不知了。”曹操揉着太阳穴,纳闷道。 “糊涂人不糊涂,你不给我样东西,我怎么指明东西?”白无垢笑道。 “老实人?”曹操凑上脸问道。 “不是东西,黑白不分。”白无垢笑道。 “有道理,那这东西便给你了。”曹操卸下腰间宝剑,双手递给白无垢。 白无垢郑重接过宝剑,躬身道:“公子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曹操毫不在意,挥摆衣袖笑道:“各取所需罢了。” 白无垢会意,招黑心肠招了招手,骂道:“黑子,快过来,回去交差了。” 黑心肠咦了一声,跑到白无垢身边道:“交什么差,先把这混小子揍一遍再说,敢骂老子不是东西!” 黑心肠刚说完这句,脑瓜子便挨了白无垢一记。 “有你这么对恩公的吗?” “咋的哩?送把剑就把你打发了?”黑心肠道。 “此剑正可叫大老爷放过咱的过失。”白无垢说完,拉着黑心肠化作一道光,纵入地府。 曹操瞄了一眼,心中怯怯,和这些妖魔鬼怪通关系可真是累,话又不能说得太开,不过好在事情倒是解决了,一把剑换来几年阳寿也是值得的,那阎王老爷想来看到自己送的七星龙渊应该是心满意足了,这十几年内再不会惦记蔡大家的性命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愿做牛马 天色已暗了下来,道上全无人踪。 曹操施开身法,虽然奔行了顿饭工夫,,但步履仍极轻健,谁也想不到这位世家门阀的公子出行竟然没有自己的座驾。 又奔行了片刻,他忽然发现前面的路上平整如镜,只怕已有两三个时辰没有人走过了。 “也不知元让赶上没有,阳球和王甫这两个老家伙,到处搞事,如今民怨沸沸,甚嚣尘上,只怕十常侍的好日子快到头了,可怜我家那位大老爷劳碌了大半辈子的名声,全被这几个跳梁小丑毁了。”他停下脚步,稍作歇息,不禁自怨自艾起来,自己如今这宦官子嗣的名堂可真是尴尬的很。 愣了半晌,曹操又发足飞奔起来。这次他已走得慢些,而且分外留意,半里路后,他就发现大车的车辙半途拐入了一条岔路。 这路两旁,古柏森森,百物凋零。 他转念便想着今年的秋收恐怕萧条的紧,一路走来未见昔日稻田麦浪,荒野一片灰暗,也未曾见过几个人影,这司隶之地,自古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只怕更甚。 心事重重的曹操又行了数里路,才盼来了件好事。 大车就停在巨大的山崖底下,拉车的马已不见了,几个穿着花花绿绿的大汉,也倒毙在荒地上。 车箱里斜斜躺着一个身穿重裘,面色惨白,年纪虽已有四十左右,但眼睛却明亮的中年人。 只要看他身上那股油然而生的书卷气,从容潇洒的气度就知道此人必定就是蔡邕了。 他身旁还躺着两个人,一个被点了穴道昏睡着的小女孩,一个身上挂了彩的大汉。 天可怜见,劫后余生,曹操连忙纵身去到蔡邕跟前问候老友。 蔡邕见到来人是曹操,久违的展颜一笑,道:“孟德,你这人真是偷不得半点闲“ 曹操也不理他,二话不说掰开蔡邕的嘴,很不客气的投了一粒丹药,恼道:“世兄,可真是好大的架子,要回洛阳,也不通知我一声,凭白遭着毒罪。” 他话未说完,又发现草丛也倒毙了一个尸身,书生打扮,仰面倒卧在草堆中,两只手还紧紧地抓着,象是临死前还想抓紧一样东西,却什么也没抓住。 蔡邕忽然叹道:“一个人狂嫖滥睹都没关系,可千万不能交错朋友,否则死了还不知是谁下的手。“ 曹操道:“世兄你难道说不是十常侍的人想杀你?“ 蔡邕道:“六道神兵这些人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江湖中人行事,一为名一为利,为名杀我固然能扬名天下,但也不过是臭名远扬,若为利,阳球王甫吝啬贪暴,从来只有别人贿赂他们的,再者十常侍有自己网罗的杀手,我这身上这毒便是他们手下的黑榜杀手所下,若要杀我应该在毒性最重的那一刻,不可能等我缓过气,出了城许久才动手。“ 曹操道:“可是“ 蔡邕道:“可是除了十常侍之外,别的人为何要杀我?“ 蔡邕叹了囗气,摇着头道:“他们是想要我的天地交徵阴阳大悲赋。“ 曹操道:“世兄,不会真会天地交徵阴阳大悲赋吧?这门神通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蔡邕忽又道:“这门神通从来没有失传,只是少有人练成而已,稷下学宫一直都存有典籍。“ 曹操的话头已被打断了两次,这次他等了半晌,直等到蔡邕不再说话,他恍然说道:“这世间流言果然不可信呀。“ 蔡邕笑了笑,道:“流言却是从儒门散播出去的,只因这门神通不仅修炼艰深晦涩,而且坏人心性,易堕魔道,若非经大彻大悟,过生死关者,练了也是害人害己。“ 曹操皱眉道:“但你练成了。“他扶起蔡邕。 蔡邕伏在曹操的肩头,两人凝注了半晌,一齐长长吐出了一囗气,蔡邕稍有惆怅,曹操嘴角却似露出了冷笑,道:“看来你们儒门也不全是如你一样的人品。“ 蔡邕自嘲笑道:“要是人人都如蔡某,这天底下就没那么多事了。“ 曹操闭上眼睛,微笑着道:“很好,很好,实在太好了,还好这天底下也只有一个蔡邕。“ 这时旁边十一看了一眼蔡邕,见他朱唇发紫,额角渐渐发黑,慌神道:“曹公子,你的丹药有用吗?“ 曹操闻言,观蔡邕并无一丝起色,叹道:“不知。”随后又灵机一动,说道:“我们去找王智。” 蔡邕笑道:“你去找他有什么用。“ 曹操道:“解药“ 蔡邕道:“王智身上当真有解药,也就不会放任我出城,只怕他并不知晓他老哥王甫暗自派人杀我。“ 十一叹道:“不错,黑榜杀手只听从十常侍的命令,从来不与外人搭活,而且他们只会杀人,从来不会救人。“ 蔡邕道:“所以,解药若不在王智身上,我们找王智也没有用。“ 十一手指颤抖着,却是开始去搜地上的尸体,他实在很紧张,因为他只希望还有一丝希望。 十一将车上的尸体都搬了下来,扶着蔡邕坐入马车。 车箱的板壁上,竟也有两行用剑尖划出来的字: “夏侯孟德脚酸吧?马我骑走了。“ 曹操失笑道:“让世兄见笑了。“ 蔡邕微笑着道:“这孩子实在可爱,只恨我“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但曹操已知道他本来是想说什么的,只是想来解药并不在王智身上,倒要让云让白跑一趟。 蔡邕似乎再也支持不住,已快倒下。 蔡邕微笑道:“你们用不着为我难受,死,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现在我除了身上没力气之外,心里反而平静得只想弹首曲子。“ 十一忽然跳起来,将身上带血的衣裳全都脱下来,敞开铁一般的胸膛迎着寒风,将车轭背在身上。 曹操已知这位老仆想做些什么,将昏睡的蔡琰抱了下来。 十一对着曹操投以感激之情,而后竟象是一匹马似的将这大车拉着狂奔而去。 蔡邕和曹操并没有阻止,因为他们知道他满怀的悲痛需要发泄,但车门关起时,蔡邕也不禁流下了眼泪。 十一一路血珠滴下,将黄沙染得斑斑血迹,车轮在砂砾上滚动,十一并不需要花很大力气,马车已疾驰如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挑弦一曲与君听 三个时辰后,他们已到了洛阳城下。 这时天色将起,白露秋霜,城里的人家拿着把扫把出来扫自己门前的落叶。 守城的士卒忽然看到一条精赤着上身的大汗,拉着辆马车狂奔而来,当真吃了一惊,有的人吓得直接就要吹响争角。 而后又有一道白条魅影闪到城下,放声喝道:“快开城门。” 那守城的士卒定睛一看,乖乖,这不是当年仗杀骞图的洛阳北部尉,曹家的大公子! 偌大的洛阳城里要说哪里的曲子最好,歌儿最美,当属花巷,但飞驰的马车到了百花楼前,骤然间停了下来,十一霹雳般狂吼一声,用力往后面一靠,只听‘砰‘的一声,车厢已被撞破个大洞,他一双脚仍收势不住,却已钉入地里,地上的板砖,都被铲得飞激而起! 这烟花之地的人哪里见到过如此神力,都已骇呆了。 百花楼里的客人看到这煞神般的大汉走了进来,也骇得溜走了一大半,十一将三条板凳拼在一齐,又竖起张桌子靠在后面,顺手抄过一位花客大少的狐裘,才将蔡邕抱了进来,让他能坐得很舒服。 那大少刚要发难,肩膀上蓦地现出一只手将他死死按住,他回头一看,面色苍白,当年的洛阳一霸曹孟德正面露忿色的看着自己,只能乖乖认栽,只是可惜了那件雪缎白狐裘。 蔡邕面上已全无一丝血色,连嘴唇都已发青,无论谁都可以看出他身患重病,快要死的病人居然还来百花楼,这青楼开了二十多年,却还没有见过这种客人,连老鸨带伙计全都在发愣。 曹孟德一拍案几,震得杯盏离桌,大吼道:“上琴,要最好的琴!若差了半根弦,这馆子不用开了。“ 蔡邕望着他,良久良久,忽然一笑,道:“这么多年来,你“征西将军”的志气丝毫未减当年!“ 曹操身子一震,似乎被“征西将军”这名号震惊了,但他瞬即仰首大笑起来,道:“想不到世兄居然还记得曹某的志向,我却已忘怀了。“ 蔡邕道:“丝竹管絃之盛,怎可不配一觴一咏畅豪情。“ 曹操道:“好,难得今天能听世兄天籁绝响,我辈豪杰岂能不饮酒助兴!“ 蔡邕也仰天大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也算不虚此生了!“ 别人见到他们如此大笑,又都瞪大了眼睛偷偷来看,谁也想不通一个将死的病人还是什么好开心的。 十一道:“老爷,曹公子,恕我放肆,十一今日少不得剑舞助兴。” 曹操笑道:“正合我意。” 蔡邕执手和弦,但指已拿不稳弦,弦也挑拨不开,他举杯喝了口酒壮气,却一面咳嗽着,一面去擦溅在琴身上的酒,一面边笑着道:“我从未糟蹋过一件乐器,想不到今日也“ 他忽又大笑道:“这一生丝竹管弦长伴,确实我也该请他喝一杯了,来来来,琴兄,多承你,我敬你一杯。“ 曹操刚替他倒了一杯酒,他竟全都倒在琴上。 老鸨和看热闹的姑娘面面相觑,暗道:“原来这人不但有病,还是个疯子。“ 酒方落下,琴心相呼,那一尾七弦琴却如珠玉落盘,霎时清脆动人,正可谓未成曲调先有情。 蔡邕这时才低眉信手转轴拨弦,琴音响起,回旋婉转,切切私语忽低忽响,似要诉尽人间不平事,弦弦掩抑春残花落,几个盘旋之下,却仍未到底,又低又细,再低再沉,似要穿透地底,直逼九泉之下。 这低到极处的琴韵,每个音节却仍清晰可闻,飘荡在整座百花楼。添酒跑堂的小厮,揽腰把酒的公子,嘤嘤哥哥的姑娘们也不禁心驰神醉,阁楼里欢度的花丛爱侣也渐渐没了声音,被楼堂里飘来的琴韵撩起伤心欲绝的情思,幽泉冷涩泌人心肺。 曹操忽然一拍桌子,大呼道:“瞻卬昊天,则不我惠?孔填不宁,降此大厉。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贼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夺之。此宜无罪,女反收之。彼宜有罪,女覆说之。 哲夫成城,哲妇倾城。懿厥哲妇,为枭为鸱。妇有长舌,维厉之阶!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匪教匪诲,时维妇寺。 鞫人忮忒,谮始竟背。岂曰不极,伊胡为慝?如贾三倍,君子是识。妇无公事,休其蚕织。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舍尔介狄,维予胥忌。不吊不祥,威仪不类。人之云亡,邦国殄瘁! 天之降罔,维其优矣。人之云亡,心之忧矣。天之降罔,维其几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觱沸槛泉,维其深矣。心之忧矣,宁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后。藐藐昊天,无不可巩。无忝皇祖,式救尔后。 我好恨呀,好恨!“ 说完,但闻一声银瓶裂帛,繁音渐增,琴音渐渐高亢,嘈嘈切切,似鸣泉飞溅,如雨声萧萧,铁骑枪鸣,一片凄凉肃杀之象,慷慨激昂只听得人血脉贲张。 此时堂下十一宝剑激射而出,顿时堂下剑光飞舞c劲风鼓荡,身上敞开的衣襟无风而动,宛如燕赵之士,这剑舞和堂上疾风掠野的琴韵相呼应竟是久久不散如粼粼之江风振浪,似皑皑之白雪映月。 蔡邕大声唱道:“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 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 无为守穷贱,坎坷长苦辛。“ 曹操狂笑道:“好一个无为守穷贱,坎坷长苦辛,世兄,我再敬你一杯。“凄厉的笑声,震得隔壁一张桌上的酒都溅了出来,但笑声未绝,他又已扑倒在桌上,痛哭失声。 渐渐天地交徵中偶有吹角寒声,此伏彼起,继而如风雪连天,黄沙漫漫,更夹着鸿鸣清耳,彼鸣我和,渐渐的阳春白雪,芳草如茵,碧海晴空,终于万籁俱寂。 琴声停顿良久,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蔡邕面上也不禁露出黯然之色,唏嘘道:“这多年来,若非有你,我我只怕已无法度过,我虽然知道你的苦心,还是觉得委屈了你,此後但愿你能重振昔年的雄风,那么我虽“ 曹操忽又跳起来,大笑道:“世兄你怎地也说起这些扫兴的话来了,当浮一大白。“他们忽哭忽笑,又哭又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维天之命 老鸨和伙计对望了一眼,嘱咐道:“曹大公子今天疯魔了,你们自己担待点。“就在这时,忽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扑倒在柜台上,嘎声道:“酒,酒,快拿酒来。“看他的神情,就象是若喝不到酒立刻就要渴死了。 老鸨子皱起眉头,哎呦一声道:“怎又来一个疯子,今日黄历忌开市的吧。“ 只见这人穿着件已洗的发白的青袍,袖子上胸囗上,却又沾满了油腻,一双手的指甲里也全是泥污,虽然戴着顶文士方巾,但头发却乱草般露在外面,污头垢面,看来就象是从四里外乱葬岗荒坟里爬出了的乞丐。 伙计皱着眉,捂着鼻子为他端了壶酒来。 这活死人也不用酒杯,如长鲸吸水般,对着壶嘴就将一壶酒喝下去大半,但忽又全都喷了出来,跳脚道:“这也能算酒么。这简直是醋,而且还是掺了水的醋“ 那店伙白眼道:“百花楼里并非没有好酒,只不过“ 那乞丐怒道:“狗眼看人低,呔,滚,把店里最好的酒拿来!“他随手一抛,竟是锭五十两的白银。 大多数家和店伙的脸色,一直都是随着银子的多少而改变的,这店伙也不例外,登时吸了口气,手脚麻利起来,好酒立刻来了。 这乞丐还是来不及用酒杯,嘴对嘴的就将一壶酒全喝了下去,眯着眼坐在那里,嘴巴咕嘟如蛤蟆一般,就象是一囗气灌不下去,就要喷出来样,别人只道他酒喝得太急,忽然噎住了,蔡邕却知道他这只不过是在那里品位。 过了半晌,才见他张开嘴,一阵咕噜声响,将这囗气长长透了出来,眼睛也亮了,灰白脸上也有了神彩,喃喃道:“这种烟花柳巷,也只有这百花酿没敷衍我,可惜了,还是不行。“ 店伙陪着笑,哈着腰道:“这花酿小店已藏了十几年,一直都舍不得拿出来。” 那乞丐忽然一拍桌子,大声道:“难怪酒味淡出鸟来,原来藏得太久变了味,快拿一坛新酿的新酒兑下去,不多不少,只能兑三成,再弄几碟小菜来下酒。“ 店伙道:“不知你老要点些什么菜。“ 穷酸道:“我老人家知道你们这种地方有好菜,撕一只肥牛舌,再找些老姜来炒肠子,也就对付了,但姜一定要老辣,猪肠子腥味要去得干净。“这人虽然又脏又臭,但吃喝起来却十分讲究,蔡邕越看越觉得此人有趣,若在平时,少不得要和他萍水相交,痛饮一番,但此番他已随时随刻都有可能倒下去,又何苦再连累别人。 那乞丐更是旁若无人,酒到杯干。 他眼睛除了美酒佳肴之外,似乎再也瞧不见别的。 就在这时,突听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响,骤然停在门外,这乞丐的脸色,竟遗憾的叹了口气。 他站起来就想走,但望了望桌上的百花酿,又老神在在坐了下去,嘴对嘴又灌了半壶酒,挟了块酱牛舌慢慢咀嚼,悠然道:“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只听一人大吼道:“好个酒鬼,你还想到哪里去。“另一人道:“我早就知道只有在花柳巷里才找得到他。“骂骂咧咧的喝声中,五六个人一齐冲了进来,将乞丐围住。这几人劲装急服,佩刀挂剑,看来身手都不太弱。 一人虎豹身段,手里提着马鞭,指着乞丐的鼻子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拿了咱们的诊金,不替咱们治病,却逃出来喝花酒了,未免太看不起人?“ 乞丐咧嘴一笑,道:“这意思各位难道还不懂么。只不过是酒瘾大发而已,死鬼元化酒瘾发作时,天王老子也抬不动我,哪有心情为别人看病。“ 一个贼头鼠目的道:“雷师兄,你听见没有,我早就知道这酒鬼不是个东西,只要银子到手,立刻就六亲不认了。“ 那虎豹汉子怒道:“这酒鬼的毛病谁不知道,但马老大的伤却非他治不可,病急乱投医,你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蔡邕本当这些人是来寻仇的,听了他们的话,才知道这位元化先生原来是个江湖郎中,光拿银子不治病的。 旁边的曹操一听这乞丐竟是位郎中,不觉放下了酒盏,自怨自艾的眼底有了一丝神采。 这些人来势汹汹,大囔大叫,他却还是晃悠着醉醺醺的身子,坐在那里左一杯,右一杯地喝了起来。 雷师兄掌中马鞭一扬,‘啪‘的将他面前酒桌卷飞了起来,厉声道:“闲话少说,现在咱们既已找着了你,你就乖乖地跟咱们回去治病吧,只要能将马老大的病治好,好酒好菜供着你。“ 那位元化先生望着被摔得粉碎的酒壶,长长叹了囗气,道:“你们既然知道我的毛病,就该知道老乞丐生平有三不救。“ 雷师兄道:“哪三不救。“ 元化先生道:“第一,空手套白狼,不救,定好的价钱少了一分,也不救。“ 雷师兄破口怒道:“咱们几时少了你一分银子。“ 元化先生道:“第二,礼数不周,言语顶撞,不救。“他又叹了囗气,摇着头道:“你们将这第二条犯了,还想老乞丐替你们治病,这岂非是在痴人说梦,椽木求鱼。“ 那几条大汗气得咬牙切齿,伸着脖子怒吼道:“不救便要你的命。“ 元化先生道:“这第三条,掳掠,十恶不赦的,更是万万不就不得!“ 那贼头鼠目的反手一掌,将他连人带桌都扇得滚出七八尺开外,伏在地上吃土。 蔡邕看他如此镇定,本当他是位深藏不露的风尘异人,如今才知道他一张嘴虽硬,一身本事却不硬。 雷师兄嗖地拔出了腰刀,厉声道:“你嘴里若敢再说半个不字,大爷就先卸下你一条膀子再说。“ 元化先生耸搭着脑袋,醉醺醺道:“不救不救,华元化立下的规矩,掉脑袋也不改。” 雷师兄大怒吼一声,就想扑过去。 这时十一忽然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这里是喝酒的地方,不喝酒的全给我滚出去!“ 这一声大喝就仿佛晴空中打下个霹雳,那雷师兄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倒退半步,瞪着他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管大爷的闲事。“ 曹操微微一笑,道:“滚出去太圆润了,叫他们爬出去吧。“ 十一喝道:“公子叫你们爬出去,听见没有。“ 雷师兄见到这两人一个身上还带着伤,一个已醉得趴在桌上,他胆子立刻又壮了,狞笑道:“你们既然不知趣,大爷就拿你们开刀也好!“ 刀光一闪,他掌中刀竟向趴着的曹操直劈了下去。 十一皱了皱眉,一伸手,就去架刀。 他竟似已醉糊涂了,竟以自己的手掌去架锋利的刀锋,围观的不禁惊呼出声,以为这一刀劈下,他这条手掌就要血淋淋地被砍下来。 谁知一刀砍下后,手掌仍是好生生的纹风未动,刀却两根手指夹着,任凭雷师兄如何使劲就是落不下去,十一想是烦了,手指一发力,只听哐当一声,刀刃飞起,雷师兄的身子都被震得站不稳了,踉跄后退,失声惊呼道:“这老鬼的修为已至练气成罡,咱们只怕是遇见鬼了!“ 贼头鼠目的脸色也变了,陪笑道:“朋友高姓大名,请赐个万儿,咱们不打不相识,日后也好交个朋友。“ 十一冷冷道:“凭你也配和我交朋友。滚!“ 雷师兄跳起来,吼道:“朋友莫要欺人太甚,需知咱们太平道也不是好惹的,若是“他话还未说完,那贼头鼠目忽然将他拉到一旁,悄悄说了几句话,一面说,一面偷偷去瞧趴在桌上自斟自饮的曹操。 雷师兄看到曹操腰间悬着的玉佩时,脸上更全无血色,嘎声道:“不会是他吧。“ 贼头鼠目悄悄道:“不是他是谁。三日前,我就听道上的说朝廷大赦天下,这煞星年前被通缉,传说被曹家暗地里压着。“ 雷师兄道:“但这酒鬼“ 贼头鼠目道:“此人吃喝嫖睹,样样精通,最喜杜康,可是他背后的曹家“提到曹家,他连声音都变了,颤声道:“不防一万,只防万一,咱们什么人不好惹,何况惹到他头上去。“ 雷师兄苦笑道:“我若早知道这煞星在这里,就算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进来的。“ 他干咳两声,陪着笑躬身道:“小人们有眼无珠,不认得你曹公子,打扰了公子的雅兴,小人们该死,这就滚出去了。“ 曹操也不知听见他说的话没有,又开始喝酒,开始咳嗽,就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洪水猛兽般闯进来的大汉们,此刻已象野狗似的夹着尾巴逃出去了,那位元化先生这才慢吞吞的爬了进来,居然也不去向曹操他们道谢,一屁股坐到案前,又不停地敲着案几,瞪着眼道:“酒,酒,快拿酒来。“那店伙揉着眼睛,简直不相信方才被人打得满地乱爬的人就是他。 百花楼里的人早已都溜光了,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把酒杯一杯杯往嘴倒,酒喝得越多,话反而越少。 蔡邕望着窗外的天色,忽然笑道:“酒之一物,真是奇妙,你越不想醉的时候,醉得越快,想醉的时候,反而醉不了。“ 曹操却是感慨:“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元化先生忽也打了个哈哈,道:“好个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只可惜有些人虽想醉死,老天却偏偏不让他死得如此舒服。“ 十一皱了皱眉,元化先生竟提着酒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直着眼望着蔡邕,悠然道:“阁下可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么。“ 蔡邕淡淡笑道:“大约没几天了。“ 元化先生道:“知道没几天了,还不快去准备后事,还要来喝酒。“ 蔡邕道:“生死等闲事耳,怎可为了这种事而耽误喝酒。“ 元化先生附掌大笑道:“不错不错,生死事小,喝酒事大,阁下此言,实得我心。“他忽又瞪起眼睛,瞪着蔡邕道:“阁下想必已知道我是谁了。“ 蔡邕道:“还未识荆。“ 元化先生道:“你真的不认得我。“ 十一忍不住道:“不认得就不认得,噜嗦什么。“ 元化先生也不睬他,还是瞪着蔡邕道:“如此说来,他们救我并非为了要我救你了。“ 蔡邕笑道:“阁下若要喝酒,不妨来共饮几杯,若要来救我,还是算了,莫要耽误了我喝酒的时间。“ 元化先生伸着脖子看了他很久,喃喃道:“好死不死,天叫你遇见了我,当真是命不该绝。“ 蔡邕道:“在下一生清贫,既无诊金可付,三不救我已犯了一条,阁下还是请回吧。“ 谁知梅二先生却摇头道:“不算不算,别人的病我不治,但你身上这毒我却非治不可,但若不要我解你的毒,除非先杀了我。“ 方才别人要杀他,他也不肯治病,此刻却硬是非要替人治病不可,那店伙只恨不得赶快回家去蒙头大睡三天,再也莫要见到这几个疯子,只因老是再这样折腾下去,他只怕也要被逼疯了。 曹操却已动容道:“你果真能治得了他的病,黄金千两。“ 元化先生傲然道:“他这条命可比你的黄金值钱,况且这毒除了我华佗外,天下只怕谁也治不了。“ 十一跳起来一把揪着他衣襟,道:“你可知道他这是什么毒。“ 曹操瞪了十一一眼。 十一方拱手哈腰,说道:“在下失礼了。” 华佗拍了拍胸口衣襟,道:“我不知道谁知道,你以为黑榜杀手七真能配得出那“三引牵魂”么。“ 十一失声道:“是了是了,也只有三引牵魂。他中的毒定然是沾之必死的三引牵魂。“ 华佗傲然一笑,道:“除了老夫的“三引牵魂”,世上还有什么毒能让儒门圣司心甘情愿的中招!“ 十一又惊又喜道:“七的“三引牵魂”是你配的。“ 华佗大笑道:“除了我“妙手衔命”元化先生外,还有谁能配得出三引牵魂。看来你当真是孤陋寡闻,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十一大喜道:“原来你就是“江湖五绝”中的“妙手衔命”,原来毒药就是他配的,能配自然能解,老爷你有救了。“ 蔡邕苦笑道:“本欲乘风归去,奈何生死半点不由人。“ 曹操大笑道:“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此刻酒意全无,亲自给马车又套上了马,又将安排在厢房里中毒昏迷的蔡琰抱了出来。 4000字补一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见天地 南吕高秋,白露肃风,罗本一行自出了宛城,便走水路,一路浮川随浪,沙丁眠鸥,好不自在。 罗本一个有着二十一世纪的灵魂的小屁孩,站在船头,迎面寒风浊浪,只觉波澜壮阔,天地悠悠,不禁叹道:“明月黄河夜,寒沙似战场。奔流聒地响,平野到天荒。吴会书难达,燕台路正长。男儿少为客,不辨是他乡。” 那边背倚舟桅的张玲珑听完,眼睛不由一亮,笑道:“你小小年纪竟然已会作诗?”趴在桅杆旁的大黑牛白了罗本一眼,别人看不出来,他这阅历丰富的老妖哪里看不出,以罗本这个年纪哪里会有男儿少为客,不辨是他乡的感慨。 罗本搔了搔脑瓜子,笑着道:“我哪有这本事,都是听村里老头唱的。”说完,把目光投向典韦。 自从败给张角以来,他这两天话都少了,基本问一句答一句,有时更是答非所问,绝逼是被张角搞出阴影了。 张玲珑似是看出罗本的心事,沉声道:“心境,对于武学来说极为重要,只有强大的心境才能驾驭强大的力量。心生万象,包纳天地,道家武学更讲心境,祖师爷有训: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典大哥如今见天地,是往上攀登,以地为躯干,以天为魂魄,以山川河流为血脉,是要把自己的小我境界提到天地的大我境界中去。” 罗本又望了一眼气色恹恹,伏在舟栏上凭自观海的典韦,回过头道:“我读书少,你别骗我。典老哥那样哪里有见天地的气魄胸襟,我现在只求他能见自己就不错了。” 大黑牛冷哼道:“一帮小鬼,这就不懂了吧,那小子是没见着自己就见了天地,现在锐气已失,不过还好,他筑基有高人指点,根骨底子不错,之后要么武道从此停滞不前,要么直接连破两境达天地大我。” 罗本听完,张大眼睛,说道:“你确定?” 大黑牛没好气的白了罗本一眼,偌大的身子腾了一圈,把屁股朝着罗本几个,牛尾巴晃悠个不停。 罗本略一沉吟,方觉自己真是想多了,什么见天地见自己的武学心境,三国的第一保镖是那么容易被打垮的吗?死典韦足拒生贼军,这勇气这魄力,自己心里怎么就没点逼数。 舟性数里,已遥遥望见洛阳城头,城垣蜿延起伏,状如小丘。 放眼萍舟渐繁,渔歌唱丰,花船官船各行其道,偌大的江面闹腾起来。 洛阳城是建在洛书之北,城离水面三十丈,蔚为壮观。 而这座东京神都匍匐在如同巨龙般的山脉上,而且不是一条山脉,而是九条山脉朝拱。 九条如龙般匍匐在平原之上的山脉,在洛阳这个位置汇聚在一起,九龙合流,龙首相聚之地,便是京城。 这等磅礴的气势,难怪大禹举九州之势而在此建王都。 九龙拱卫京城,控以三涂,固以四塞,水陆亨通,每一座兵营都像是一个小镇那么庞大,距离京城五十里的地方还有八座集镇,虽是集镇,但也可比城市了。 这八座集镇建立洛水旁边,连绵九城,一以贯之,水陆交通极为便捷。 罗本远眺,九龙合流的洛阳气象非凡,不愧是天子统治天下的两京之一。 张玲珑黛眉舒卷,掐指捏诀,指点命宫,开天眼,不一会,瞳孔圈上了一道神罡阵纹,放眼京城,说道:“九山九水八极关,果然是天下第一的太极宝穴。” 罗本宅男心性,这京城气象,头一次见此蔚为大观,末了便没了兴致,反倒对张玲珑这法术倍感新奇,说道:“大真人,你看到什么了?说出来给小的长长见识。” 张玲珑回了他一眼,继续观望洛阳龙气,说道:“说了你也不懂。” 罗本只得撇撇嘴,以示抗议,没柰何,这个时代的小孩子没人权,易子相食的典故可不是白说的。 大黑牛磕着的眼皮微微抬起,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挺起身子,抬眼望天,悻悻说道:“这地方快不行喽。”随后,用牛角蹭了蹭张玲珑,又开口道:“玲珑,好好听好好学,这望气之术的学问多着呢。” 张玲珑低头听见大黑牛说话,促膝而坐,像是要聆听大黑牛老师开讲坛,郑重道:“你说。” 大黑牛点点头,说道:“凡五岳阳山和伊洛鏶涧把龙脉之气带动起来在河洛盆地潆回,使得王气盛而国势兴;凡五岳阳山成“死势”,河洛之因战争等人为破坏“锁”不住“龙兴”之气之时,洛阳就破败。” 典韦听大黑牛之语,紧锁的眉头不觉望向洛阳天际,随后又低下头,只观面前的一泓江水,见天地之大方知自己如浮游,如今自己连眼前人眼前事都做不到,即便望穿了天地,又能如何? 张玲珑听完,又望了一次洛阳气象,眸子里泛起涟漪,神色微戚,说道:“这几千年的大运,确实也有消停的时候。” 大黑牛打了个哈哈,说道:“这一国一朝的气运,盛极必衰,逢久必败,弗如水月。” 罗本一听,心中忽的一亮,想起了苏轼的赤壁赋来,不觉念道:“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大黑牛听罗本唱完最后一句,不觉点头,看向罗本,忽然有种感觉,这小小的少年今日或许还是沧海一粟,但有此心境,张玲珑典韦这两个天之骄子将来或许也及不上他,未来可期呀。 大黑牛这收徒的想法一生,马上就断了念头,心底自嘲道,已经有玲珑这一个糟蹋自己的后半生了,再来一个不似翻了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恰萍水少年 罗本三人泊船备案后,一路行进,方到一方里闾,张玲珑道:“月旦评还有几日,我们暂且在此寻个落脚。”说完,便牵着大黑牛寻客栈去了。 外城二十四街,街道两旁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百里一景,自古九州塞外钱货集散之地,人烟稠密,市肆繁盛。 罗本嚷嚷着典韦一同逛街,一路东张西望,他从未到过这般古城街坊,但见事事透着新鲜,不过囊中羞涩,也只是瞧瞧热闹,抬头看典韦还是一副好死赖活的怂样,不由摇头,后世百试不爽的把妹秘笈,陪女友购物散心,看来对男性没啥功效。 来到一家大酒店之前,想来舟车劳顿,典老哥想来也是腹中空空,便进店入座,要了一盘牛肉,半斤面饼,大口吃了起来。 罗本一路餐风饮露,也不管滋味如何,抓起牛肉面饼一把把往口中塞去。典韦见着罗本胃口奇佳,吃相甚是可爱,不觉笑了笑,也跟着吃了起来。正自吃得痛快,忽听店门口吵嚷起来,罗本心中好奇出去探听,两名店伙却在大声训斥一个衣衫褴褛c身材瘦削的少年。那少年约莫十一二岁年纪,头上歪戴着一顶漏风的破皮帽,脸上手上全是污渍,瞧不出本来面目,手里拿着一个白面饼,嘻嘻而笑,露出两个小酒窝,一双秋水明眸和月白皓齿却与他全身极不相称。 一个店伙囔道:“干么呀?还不给我走?” 那少年道:“好,走就走。”一转身就要离去。 另一个店伙叫道:“把面饼放下。” 那少年吐了吐舌,很不情愿将面饼放下,但白白的面饼上已留下几个黑糊糊的手印,恐是再卖不得。 一个伙计大怒,举掌扇了过来,那少年如猴儿一般哈腰躲过。 罗本见他可怜,知他饿得急了,忙抢上去拦住,道:“别动粗,我这里有几文钱买饼。”说完捡起面饼,递给少年。 那少年接过面饼,只看了一眼,便嘟嘴道:“这面饼劲道已老。滋味已失,给你吃罢!”脱手丢给门口一只癞皮小狗。小狗扑上去大嚼起来。 一个店伙呲牙道:“可惜,可惜,上白的肉白馍喂狗。” 罗本也是一楞,只道那少年腹中饥饿,这才抢了店家的面饼,哪知他却丢给狗子吃了。 罗本回座又吃。那少年跟了进来,眼珠子滴溜溜瞧着他。 罗本给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招呼道:“来,我请你?” 那少年摇头,说道:“不是我自己买来的东西我绝不要。” 罗本笑道:“你这人真怪,我们交个朋友吧,朋友请客,你总不会客气啦。” 那少年顿了一会,又道:“若是朋友的那更不能,情谊难还。” 典韦一边大口吃着,也瞧见了少年倔强,笑道:“你那是酒肉朋友,若是知心朋友,哪在乎还不还?” 那少年歪着脑袋,细细寻味,过了一会才点点头上座。 罗本见他答应,很感喜悦。那少年走到桌边坐下,典韦吩咐店伙再拿饭菜。店伙见了少年这副肮脏穷样,老大不乐意,叫了半天,才懒洋洋的拿了碗碟过来。那少年撅起嘴道:“你道我穷,不配吃你店里的饭菜吗?只怕你拿最上等的酒菜来,还不合我的胃口呢。” 店伙白了一眼,冷冷的道:“是么?你老人家点得出,咱们总是做得出,就只怕吃了没人会做。” 那少年向罗本道:“任我吃多少,你都作东吗? 罗本瞧了典韦一眼,见他颔首同意,很是欢喜,道:“当然,当然。”转头又问少年:“你想吃些什么?” 那少年道:“咱们先吃果子。喂伙计,先来四干果c四鲜果c两咸酸c四蜜饯。” 店小二吓了一跳,不意他口出大言,冷笑道:“大爷要些甚么果子蜜饯?” 那少年道:“这种穷地方小酒店,好东西谅你也弄不出来,就这样吧,干果四样是虎皮花生c奶白枣宝c糖炒霹雳c五香杏仁。如今秋收,鲜果便要金罂,文旦,白毛桃,水晶葡萄。咸酸要蘸盐荸荠和切条胡瓜,不知这儿买不买到?蜜饯吗?最好九制陈皮c金丝蜜枣c太平果脯c丁香李雪花应子。” 店小二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收起小觑之心。那少年又道:“下酒菜这里想来也没海鲜,嗯,就来八个马马虎虎的酒菜吧。” 店小二问道:“爷们爱吃甚么?” 少年道:“唉,不说清楚定是不成。八个酒菜是干黄酱骨头c冰花煎肉馍c荷香三黄鸡c茶香熏獐腿c素炒杏鲍菇c凤足炖鹿筋c菱角烧排骨c巧手烧雁鸢。我只拣你们这儿做得出的来点,名贵点儿的菜肴嘛,咱们也就免了。” 店小二听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等他说完,道:“这八样菜价钱可不小哪,单是凤足炖鹿筋,就得用十几只芦花鸡。” 少年向罗本一指道:“这位大爷做东,你道他吃不起吗?” 店小二看向罗本,只见牛肉盘子旁立着一锭元宝,眼睛一亮,当下答应了,再问:“够用了吗?” 少年道:“再配十样下饭的菜,一样膳汤一样饽饽,也就差不多了。” 店小二不敢再问菜名,只怕他点出来采办不到,当下吩咐厨下拣最上等的选配,又问少年:“爷们用甚么酒?小店有二十年陈的新丰酒,先打两两好不好?” 少年道:“好吧,将就对付着喝喝!” 不一会,果子蜜饯等物逐一送上桌来,罗本每样一尝,件件都是从未吃过的珍品。那少年高谈阔论,说的都是北地的风土人情,罗本听他谈吐豪迈,见识渊博,不禁大为倾倒。 他穿越到此已有个把月,张玲珑虽也是个书袋子,但罗本只是闲时才跟张玲珑学些粗浅礼仪,这时听来,这少年的学识似不在张玲珑之下,不禁暗暗称奇,心想:“捡到宝了,原本只道他是个落魄孩童,哪知文化水平这么高!洛阳不愧是天子之地,文风沛然,连个小孩子都比我有见识。” 再过半个时辰,酒菜摆满了两张拼起来的桌子。那少年酒量甚浅,吃菜也只拣清淡的夹了几筷,忽然叫店小二过来,骂道:“你们这干黄酱是年前的宿货,这也能卖钱?” 掌柜的听见了,忙过来陪笑道:“客官的舌头真灵。实在对不起。今年收成不好,这干黄是去这里最大的酒楼王辞楼让来的。小店确实没新鲜货。” 那少年挥挥手,又跟罗本谈论起来,问道罗本从何而来,哪里人士,罗本不知从何说起,就讲起了的未来世界情景。罗本也知道不能泄露自己身分,只说些高楼大厦,列车飞机,互联网上的等诸般趣事。那少年听得津津有味,眼底放光,听罗本说到得意处不觉拍手大笑,神态甚是天真。 罗本前世就是个宅里蹲,还是个独生娃,虽与表亲堂族年好,但长大后学业渐增,又有互联网横空出世,初中后少有空闲与家人好友一聚。虽然暑假春节少不了走亲串访。但往往聊不到一起,此时和这少年边吃边谈,不知如何,竟是感到了生平未有之喜。 罗本本来不善言辞,通常总是给别人问到,才不得不答上几句,可是这时竟说得滔滔不绝,把自己诸般蠢举傻事,除了穿越者及与知晓历史走向有关的之外,竟一古脑儿的都说了出来,说到忘形之处,一把握住了少年的左手。一握了下,只觉他手掌细腻滑嫩,触如柔荑,不觉一怔。 那少年朝罗本微微一笑,俯下了头。罗本见他脸上满是煤黑,但颈后肤如凝脂c肌光胜雪,微觉奇怪,却也并不在意。那少年轻轻挣脱了手,道:“咱们说了这许久,菜冷了,饭也冷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茶蛋 罗本本来不善言辞,通常总是给别人问到,才不得不答上几句,可是这时竟说得滔滔不绝,把自己诸般蠢举傻事,除了穿越者及与知晓历史走向有关的之外,竟一古脑儿的都说了出来,说到忘形之处,一把握住了少年的左手。一握了下,只觉他手掌细腻滑嫩,触如柔荑,不觉一怔。 那少年朝罗本微微一笑,俯下了头。罗本见他脸上满是煤黑,但颈后肤如凝脂c肌光胜雪,微觉奇怪,却也并不在意。那少年轻轻挣脱了手,道:“咱们说了这许久,菜冷了,饭也冷啦!” 罗本道:“是,冷菜也好吃。” 那少年摇摇头。 罗本心疼道:“那么叫热一下吧。” 那少年道:“不,热过的菜都不好吃。”把店小二叫来,命他把几十碗冷菜都撤下去倒掉,再用新鲜材料重做热菜。罗本看着那一盘盘菜说撤就撤,心里不免心疼。酒店中掌柜的c厨子c店小二个个称奇,既有生意,自然一一照办。 出门在外,罗本平生第一次使钱,虽是仗着典韦的资本,但还是小心肝揪了一下。不过和那少年说得投契,心下不胜感慨,有钱真好,看来不管在哪个年代,钱都是硬通货,上到结交朋友,下到吃喝住行。等到几十盆菜肴重新摆上,那少年只吃了几筷,就说饱了。店伙心中暗骂罗本:“你这傻蛋,这小子把你冤上啦。”一会结帐,共是一十三两六钱三分。典韦将面前一锭黄金推出,命店伙到银铺兑了银子付帐。 出得店来,朔风扑面。那少年似觉寒冷,缩了缩头颈,说道:“叨扰了,再见罢。” 罗本见他衣衫单薄,心下不忍,当下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说道:“兄弟,你我一见如故,把这件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那少年也不道谢,披了外套,飘然而去。那少年走出数十步,回过头来兀自望着,见罗本和典韦站在店门口说笑,呆呆出神。 罗本转头看到,知他舍不得就此分别,向他招了招手。 那少年快步过去,道:“还没请教兄长高姓大名。” 罗本微微一笑道:“真是的,这倒忘了。我姓罗名本。”又指着典韦道:“这大个子是我老哥,叫典韦。兄弟你呢?” 那少年道:“我姓卫,单名一个觎字。” 罗本道:“你要去哪里?若是还呆在洛阳,咱们结伴同行如何?” 卫觎摇头道:“我不能在洛阳呆太久。”忽然听得一声咕咕声,脸上一红说道:“贤弟,我肚子又饿啦。” 罗本喜道:“好,我再陪兄弟去用些酒饭便是。” 罗本领着卫觎回到酒楼,那店伙看到这两尊财神爷又回来,赶紧笑脸相迎。 罗本很是自得,抬手向典韦要钱,典韦白了一眼,轻声说道:“没了!” 这两字没了仿佛铜钟大吕敲得罗本眼冒金星,罗本好不容易才平复内心波动,说道:“老哥,你说笑吧?” 典韦冷笑着盯着罗本,瞧得罗本心里一阵嘀咕,感情典老哥不是大头呀。 卫觎瞧出了两人门道,不禁掩嘴偷笑。 装逼不能装到底,那就是漏气啦,罗本可怜巴巴地与典老哥对视,意思再明显不过。 典韦没好气的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半吊钱。 罗本赶紧抢过,看向卫觎,提起胆子,喉咙咕噜一声,问道:“大哥你还吃点什么?” 卫觎知道他难处,心中好笑,又要压着,倒被笑了三分饱,说道:“一碗白饭,一壶茶水即可。” 罗本松了口气,说道:“不吃菜,那怎么行?”将店伙招来,掏出钱来,说道:“这吊钱买完一碗白饭一壶茶水后,还能买些啥?” 店伙被他一伙挥金如土,一会精打细算搞得有些晕,但又不好意思不回,便道:“白饭十钱,茶水一百,剩下的约莫就能买两个土鸡蛋。” 罗本揉着脑袋,有些心疼,说道:“那就加两个土鸡蛋,不过能不能借一下您的厨房?” 后厨自古都是酒店饭店的重地,店伙当下就想开口拒绝罗本,不过面前这位刚才可是花了大钱的主顾,当下不知如何开口,顿了一会,才道:“容小子去打听下主厨的意思。” 罗本点了点头,店伙一下便快步后厨,不一会,那店伙便出来,笑道:“候大厨说了,后厨本来是不能任人进去的,不过看方才客人点的菜色,显然是此中行家,便让贵客用用也无妨。” 罗本听完,乐开了花,笑道:“那带路吧。” 几人进了厨房,里头灶火熊熊,热气腾腾,一座热气腾腾的大锅前立着一位大厨,长得高大健壮c气势如山,直比典韦还高出了半个头去。他只这么一站,周围十丈之内任何事物都矮了三分。 店伙对着那人客气说道:“候主事,人带来了。” 那候大厨一边匀着锅里的汤,一边说道:“这小店里,难得来几位有见识的,想要做什么菜色?自便吧。” 罗本几人对望一眼,典韦点了点头,罗本便寻了口小锅灶开始生火。 典韦看着那候大厨,见他手上汤勺在锅里匀着汤底,那动作似慢非慢,绵延不断,七尺大锅,四尺的铁勺,在他手上却是稳稳当当,不禁高看一眼,不觉便走到那大厨身边,想多瞧一眼。 卫觎闲来无事,只在罗本身边,瞧他做饭。 罗本要做的是茶叶蛋,因其携带方便,多在车站c街头巷尾,游客行人较多之处等场所置小锅现煮现卖,物美价廉,得以流传千年。 不过如今罗本选择做茶叶蛋,实是因为这东西做法简单,成本低廉,只需要一壶茶叶,一锅盐水,几个鸡蛋便可。 卫觎见罗本熬了锅水,锅边又放了几个鸡蛋,以为他是要煮鸡蛋,笑道:“早知你要煮鸡蛋给我吃,我那白饭便不要了。” 罗本煮着盐水,也不急,笑道:“煮鸡蛋也有学问,如何煮出花样,煮的好吃,里面的道理多着呢?” 卫觎听他话里一口一刻道理,自信满满,想到那句君子远庖厨不免又笑了,道:“好,愚兄便听你说说这煮鸡蛋的学问。” 罗本笑了笑,拿起一颗鸡蛋,轻轻敲打,将蛋壳敲出隙缝,投进锅里,说道:“你看这鸡蛋如何?” 卫觎朝锅里一瞧,也没看出些异样,便道:“不如何?” 罗本又敲了个鸡蛋,这会只将鸡蛋敲得磕磕乱响了,又投了进去,说道:“你再瞧。” 卫觎这回观得仔细,见裂了壳鸡蛋入了锅,蛋液蛋黄却不溢出,连一片花也没有,一锅水还是那般清澈见底,不禁眼睛一亮,问道:“这鸡蛋里的蛋黄蛋水竟然一点也没流出?” 罗本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学问呀?” 卫觎笑道:“贤弟快请指教。” 罗本将一瓦罐推到卫觎面前,说道:“这就是关键了。” 卫觎揭开盖子,瞧了一眼,有些迟疑,又用指头捻了一小撮尝了一下,惊讶道:“这难道是盐巴?” 罗本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卫觎打了个哈,用手揉着额头,说道:“想不到这寻常的盐巴还有这等妙用,倒是我平时松懈了。” 罗本继续说道:“这不过是一般的蛋白质沉淀现象。” “蛋白质沉淀?”卫觎眼睛忽的一亮。 罗本吐了吐舌头,心思这种高中理科常识,跟这个时代没有学过物理化学基础的人说也没用,于是便转移开话题,说道:“我去拿茶叶来。”说完,一溜烟跑去寻店伙,只留下卫觎在现场望着罗本的背影愣愣发呆。 过了一会,罗本终于回到后厨,卫觎很识趣的没有再问罗本关于蛋白质沉淀的话题,只是看着罗本将上好的茶叶尽数撒入锅里。 片刻后,滚烫的热水中,茶叶微微颤抖着渐渐舒展开来,重新绽放出昔日灿烂的光彩,清澈的水被煮开的茶叶染上翠绿的颜色,一股淡淡的清香悠然飘起,充溢着后厨每一个角落,曲曲折折悄无声息地流淌到心灵深处。 这股缕缕醇醇香醉人的袅袅茶香很快便吸引住一边角落里熬汤的候大厨,候大厨手头的汤勺不禁一顿,望着面前这口熬了半天的高汤,摇头付之一笑,转身朝罗本那灶台走去。 典韦也闻到了这茶香,猛吸了一鼻子,跟在离灶而去的候大厨身后。 此时片片淡绿的茶叶轻轻的落在锅底,想来是已经熬到了头。 偌大个后厨里安安静静,只有四双眼睛盯着那一锅滚烫的茶水。 卫觎想是等不及了,舔了一口嘴唇,说道:“能吃了吗?” 罗本摇了摇头,说道:“吃是可以吃了,不过味道还未绝顶。” 卫觎缩回了头,说道:“要到什么火候?” 罗本道:“等鸡蛋壳裂出花纹,花纹越多,入味越深。” 又过了片刻,卫觎的五脏庙又翻腾了,只听到咕的一声,罗本会心一笑,说道:“行了,差不多。” 这话音刚落,那候大厨手中汤勺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弧,不带一点水花,将鸡蛋一个不剩地捞了起来。 卫觎顺手抓了一个在手上,想是太烫手,鸡蛋在卫觎双手翻来覆去了几周,才稳稳当当抓在掌心。 卫觎伸手剥去冒着热气的蛋壳,轻轻咬上一口,蛋白滑腻欢脱着溜进嘴里,蛋黄入口即化,舌齿间弥散着红茶的醇厚隽永与香菇的馨香馥郁,舌头顿时欢呼雀跃。 候大厨也剥了一颗,尝了一口,道:“蛋白滑溜细腻,蛋黄入口即化,口感极佳。” 典韦咬了半个在嘴里,说道:“咸淡相宜,满口余香,好吃。” 吃不起茶叶蛋的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心猿归正 候大厨吃完一颗茶叶蛋,又拿了一颗仔细端详,色泽褐黄的蛋皮如同琥珀青瓷,上面一道道裂纹掐丝带线,他点了点头,喃喃道:“难怪味道如此醇厚,原来是蛋壳事先裂开了,不过蛋壳裂了,蛋液不是应该流出吗?” 罗本和卫觎听他话中疑惑相视一笑。 候大厨掂量完鸡蛋,一会又将目光投向那锅滚烫的茶汤,用汤勺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尝了一口,说道:“看来这蹊跷在汤里。”说完,他看向罗本,客客气气说道:“小友,可否将这汤汁放着,容老夫研究研究?” 罗本点了点头,这茶叶蛋本就不是啥稀罕东西,制作方法和配料都太简单,很容易便会被人识破,他便也就不放在心上。 出了后厨,三人重新落座,罗本卫觎两人又天南地北的谈了起来。 卫觎听罗本说见了好多僵尸妖魔,好生羡慕,说道:“我正不知到哪里去好,这么说,过几就上陈留去降妖除魔,逮几头僵尸玩玩。” 罗本听完,担心道:“那可不容易碰上,若真想去还是带上几个道士护法好。” 卫觎吐了吐舌头,顽皮道:“怎么这等轶事都叫你碰上呢?” 罗本无言可答,只好笑笑,心想我也不想,一出门就碰上,还好有典大哥护法,然后又想到卫觎孤苦伶仃,怪可怜的,便问道:“你家在哪里?干么不回家?” 卫觎眼圈儿一红,便有倔强地嘟起嘴道:“家里没人要我啦。” 罗本道:“怎么了?” 卫觎道:“我爹爹死得早,家里亲戚对我很是不好,唯独娘亲对我好,只是前半月娘亲也走了。” 罗本道:“那你有兄弟姐妹吗?” 卫觎道:“有个哥哥。” 罗本道:“那你玩够之后,就回家去罢,俗话说长兄如父,他应该会好好照顾你的。” 卫觎流下泪来,道:“大哥也不要我啦。” 罗本道:“不会的。” 卫觎道:“那么他干么不来找我?” 罗本被他问住了,一会才道:“或许他还在找,不过没找着。” 卫觎破涕为笑,道:“倒也说得是。那我玩够之后就回去,不过先得捉两头僵尸回去吓唬他。” 两人谈了一阵途中见闻,罗本又说到以后若要见面,上哪找他。 卫觎听完,看着罗本愣了一会,喝了一口茶,笑吟吟的道:“贤弟,我送你一件宝物,你肯吗?” 罗本道:“哪有不肯之理?不过这和找你有啥关系?” 卫觎道:“你收下便是。” 罗本犹豫了一会,道:“好,这宝物我收下。” 罗本只当他随口开个玩笑,心想他连顿饭都吃不起,哪有啥宝物,自己与他不过萍水相逢,开始不过看他可怜,后来见他傲骨嶙峋,见识渊博实是大出意外,不禁愕然,这才存心结交。 罗本会了饭钱,跟着卫觎下楼,来到马厩,只见卫觎牵出一匹小红马,罗本定睛看去,那马眼似垂铃,兔头高峻,耳如削竹,瘦骨兰筋,正如相马经上所述,乃是匹千里驹。 罗本看得慌了神,心道,乖乖,我的好兄弟呦,你是要把这马送给我吗?也难怪罗本心惊肉跳,自古千里马难求,战国就有千金买马骨的典故,汉武帝也曾为了大宛马直接灭了一个大宛国,只因古代一队之精锐必是骑兵,一匹好马便如同后世的装甲坦克,是可以直接横扫战场的神兵,便是在后世,名门贵族玩起马来,一匹赛马都比路上跑的宝马奔驰贵个零头。 不过卫觎好似对此马视若无睹,四下张罗,寻着其他,见没踪影,气得跺了跺脚,吹了声口哨,骂道:“死猴子,给我滚出来,不然今天没饭吃了。” 罗本听他骂声清脆,话里却是对着一只猴子生气,不禁好笑。 许是听到了主人不管饭了,马厩顶上一阵攒动,一头金丝猢狲手脚麻利,从屋顶溜了下来。 卫觎见了小猴子,招手便道:“过来。” 那猴子却只是挂在房梁,直勾勾望着他,手里拿着一根不知从哪摸来的胡瓜啃着。 卫觎没好气道:“死猴子,又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那猴子想是经不起卫觎骂,朝卫觎龇牙咧嘴,嘴里叽里呱啦,想是在骂卫觎不给饭吃,末了将啃剩的半根胡瓜甩了过来。 卫觎矮身躲过,顺势抓了把茅草回甩给他,一人一猴就这样撒开了泼。 罗本在一旁被逗乐了,说道:“大哥,你这猴子还会打架骂人,脾气好大。” 卫觎笑道:“让你见笑了,这猴子我自幼养着,很是娇惯,平日里也不好好看马,就知道偷嘴。” 罗本恍然道:“原来大哥家里开马场的!” 卫觎摸了摸头,笑道:“贤弟一点就通。”随后,望着那小猴子,有些不舍,嘱咐道:“我把你送给了我的好朋友,你要好好听话,决不可发脾气。” 罗本道:“这猴子不是自幼和你一起吗?你将它送我,他会如何想?” 卫觎摇头,黯然道:“正因我和他自幼相伴,所以我深知他心里所要的不过是逍遥快活,不是牧马看圈。他若和你一起云游天下,定是比在我身边要好的。” 罗本只顾看那猴子顽皮,不知卫觎话中有话。 卫觎慢慢朝小猴子走去,那猴子似是看出卫觎心事,一时乖巧,顺着柱子溜到地上,又爬上卫觎肩头。 卫觎伸手,把他轻轻抱在怀里,嘱咐道:“我把你送给了我的好朋友,你要好好听话,决不可发脾气。”轻轻抚摸小猴子天灵,说道:“兄弟,你来跟他识个面罢!” 那猴子似同人言,听卫觎要将他送人,本不乐意,但在卫觎怀里不好发作,又见主人如此,也就朝罗本张开猴嘴露出尖牙,一时抗拒。 卫觎瞪了他一眼,那小猴子将头缩了起来。 罗本不好意思接手,摸出一个方才剩下的茶叶蛋,用食指点了点猴儿肩膀,笑道:“给?见面礼。” 那猴子抬起头,嗅了嗅茶蛋,眼睛一亮,犹豫地看了看卫觎,见他点头,欢欢喜喜接过那茶叶蛋,麻利的剥开蛋壳,啃食起来。 卫觎拍了拍他脑袋,笑道:“吃了人家的东西,这回便不好拒绝了吧。” 那猴儿吃完一颗,嘴里呼呼呼朝卫觎叫着。 卫觎摸着他顶上猴毛,将他放下,道:“我没有了,你以后跟着他,好酒好菜,快活自在。” 那猴子有些遗憾,也知道卫觎心意已决,很是通灵地朝他拜了拜,而后看着罗本,犹豫了一会,蹦蹦跳跳地爬上罗本肩头。 卫觎见他有了着落,翻身上了那匹两驹,说道:“贤弟,他日若有难事,就到河东平阳,我家的马场就在那。”而后在马臀上轻轻一拍,纵马疾驰。 罗本只觉呼呼风响,卫觎已绝尘而去。 等到卫觎与马儿的身形在转角处消失,罗本才转过身来,眼看天色不早,当下携着猴儿找典韦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孽起 罗本两人寻得张玲珑落脚的客栈,一路无话,翌日到了城中金市。 洛阳最大的市集有三,即金市c马市和南市。罗本以前的工作是图书管理员,曾在《洛阳记》看过这么一段:“大市名金市,在城中;南市在城之南,马市在大城之东。”三市均占有地利,商业兴盛,“船车贾贩,周于四方,废居积贮,满于都城”。不过论三市之最,非金市莫属,因为金市在城内,其他二市均在城外。金市在北宫西南,而洛阳东北是名门望族,官宦府邸,西北乃是皇家御宛,可想这洛阳的第一大市集,老主顾都是面向谁了。当时天下第一形胜繁华之地,即便西汉旧都长安,也是有所不及。 典韦长于乡镇,罗本宅本思想,两人自是未曾见过这般气象。只见雕楼画阁,朱门绣户,驷车走马,争驰竞驻。咸当巨铺,犀象珠玉,珊瑚林碧。花巷酒肆,要绍修态,丽服飏菁。真是匪石匪董,畴能宅此廓开九市,通阛带阓。 只把他两个这从未见过世面的乡里人看得眼花缭乱。所见之物,十件中倒有九件不知是甚么东西,惹得商贾裨贩,蚩眩边鄙,倒是站在肩头的小猴子左顾右盼,频频引人逗弄。 两人不敢走进丽美奢华的酒楼,拣了一间小小街铺吃了饭,信步到长街闲逛。走了半日,忽听得前面人声鼎沸,喝彩之声不绝于耳,远远望去,围着好大一群人,不知在看甚么。 罗本好奇心起,仗着典韦人高马大挨入人群张望,只见中间老大一块空地,地下插了一面锦旗,白底红花,绣着“比武招亲”四个金字,旗下两人正自拳来脚去的打得热闹,一个是黛服少女,一个是高马汉子。 典韦见那少女举手投足张弛有度,显然武功不弱,那大汉却武艺平平。拆斗数招,那黛服少女卖个破绽,上盘露空。那大汉大喜,一招“牛魔顶角”,双拳呼地打出,直取对方胸口。那少女身姿轻灵,当即纵跃腾空,一个蜻蜓点水,蓬的一声,在那大汉背上落脚一下。那大汉收足不住,向前直跌出去,只跌得灰头土脸,爬起身来,满脸羞惭,挤入人丛中去了。旁观众人连珠彩喝将起来。 那少女掠了掠头发,退到旗杆之下。罗本看那少女时,见她十七八岁左右年纪,亭亭玉立,虽然脸有风尘之色,但明眸皓齿,窈窕英俊。那锦旗在朔风下飘扬飞舞,遮得那少女脸上忽明忽暗。锦旗左侧地下插着一柄铁片剑,右侧靠着鼓瑟笙箫。 只见那少女和身旁的一个中年汉子低声说了几句话。那汉子点点头,向围观众人作了一个四方揖,朗声说道:“在下姓卞名青,琅邪人氏。路经贵地,一不求名,二不为利,只为小女年已及笄,尚未许得婆家。她曾许下一愿,不望夫婿富贵,但愿是个武艺超群的好汉,因此上斗胆比武招亲。凡年在三十岁以下,尚未娶亲,能胜得小女一拳一脚的,在下即将小女许配于他。在下父女两人,自南至北,经历七路,只因成名的豪杰都已婚配,而少年英雄又少肯于下顾,是以始终未得良缘。”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抱拳说道:“洛阳是卧虎藏龙之地,高人侠士必多,在下行事荒唐,请各位多多包涵。” 罗本见这卞青腰粗膀阔,身姿魁梧,但两鬓斑白,双目浑浊,眼角满是皱纹,想来生活饱经风霜,甚是愁苦,身穿一套粗布棉袄,衣裤上都打了补钉。那少女却穿着光鲜得多。 卞青交代之后,等了一会,只听人丛中一些混混贫嘴取笑,又对那少女评头品足,却无人敢下场动手,抬头望望天,眼见铅云低压,北风更劲,自言自语:“大雪将至。唉,那日也是这样的天色”转身拔起旗杆,正要把“比武招亲”的锦旗卷起,忽然人丛中东西两边同时有人喝道:“且慢!”两个人一齐窜入圈子。 众人一看,不禁轰然大笑起来。原来东边进来的是个糟老头子,满头杂草,花白胡子,年纪少说也有四十来岁。西边来的更是好笑,竟是个光头和尚。那糟老头子对众人骂道:“笑甚么?他比武招亲,我发妻刚走了半年,难道某家娶不得?” 那光头和尚笑道:“老公公,你娶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莫不是娶回去为你守孝?” 那糟老头子怒道:“要你啰里啰嗦?老牛就爱吃嫩草来的。” 和尚道:“是极是极,和尚我就爱吃素。”众人更是大笑起来。 那少女脸呈怒色,柳眉双竖,脱下刚刚穿上的披风,就要上前动手。卞青拉了女儿一把,叫她稍安毋躁,随手又把旗杆插入地下。 这边和尚和老头争着要先和少女比武,你一言,我一语,已自闹得不可开交,旁观的闲汉笑着起哄:“你哥儿俩先比一比吧,谁赢了谁上!” 和尚道:“好,老公公,咱俩玩玩!”说着呼的就是一拳。那胖子侧头避开,回打一拳。 典韦见那和尚使的是少林罗汉拳,老头使的是通臂拳,都是外门功夫。和尚纵高伏低,身手便捷。那老头却是拳脚沉雄,莫瞧他年老,竟是招招威猛。斗到分际,和尚猱身直进,砰砰砰,在老头腰里连锤三拳,那胖子连哼三声,忍痛不避,右拳高举,有如巨锤般锤将下来,正锤在和尚的光头之上。和尚抵受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下,微微一楞,忽地从僧袍中取出戒刀,挥刀向老头脚踝劈去。 众人高声大叫。那老头跳起避开,伸手从腰里一抽,铁鞭在手,原来两人身上都暗藏兵刃。转眼间鞭风阵阵,刀光凛凛,你来我往,杀得好不热闹。众人嘴里叫好,脚下不住后退,只怕刀剑无眼,误伤了自己。 卞青走到两人身旁,朗声说道:“两位住手。这里是天子脚下,不可抡刀动枪。”那两人杀得性起,哪来理他?卞青忽地欺身而进,飞脚把和尚手中戒刀踢得脱手,顺手抓住了铁鞭鞭头,一扯一夺,那胖子把捏不住,只得松手。卞青将铁鞭重重掷在地下。和尚与老头自知技不如人,不敢多话,各自拾起兵刃,钻入人丛而去。 众人轰笑声中,忽听得鸾铃响动,数十名健仆拥着一个少年公子驰马而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花履只栽三个耳 众人轰笑声中,忽听得鸾铃响动,数十名健仆拥着一个少年公子驰马而来。 那公子见了“比武招亲”的锦旗,向那少女打量了几眼,微微一笑,下马走进人丛,向少女道:“比武招亲的可是这位姑娘吗?”那少女红了脸转过头去,并不答话。 卞青上前抱拳道:“在下姓卞,公子爷有何见教?” 那公子道:“敢问比武招亲的规矩怎么样?” 卞青说了一遍。那公子道:“那我就来试试。” 罗本见这公子容貌俊美,仪态雍容,约莫二十岁年纪,一身锦袍,服饰极是华贵,心想:“这公子倒像极了言情小说里的风流大少,跟这姑娘倒是一对儿,就不知道这小姐姐会不会真成童话里的灰姑娘。” 卞青抱拳陪笑道:“公子爷取笑了。” 那公子道:“怎见得?” 卞青道:“小人父女是江湖草莽,怎敢与公子爷放对?再说这不是寻常的赌胜较艺,事关小女终身大事,请公子爷见谅。” 罗本听这大叔说话,倒也实在,自古以来婚姻就讲究个门当户对,贫家女嫁入豪门顶多就当个妾室。 那公子望了黛服少女一眼,道:“你们比武招亲已有几日了?” 穆卞青易道:“途径七城,已有大半年了。” 那公子称奇,笑道:“难道竟然无人胜得了她?这个我却不信了。” 卞青微微一笑,说道:“想来武艺高强之人,不是已婚,就是不屑和小女动手。” 那公子叫道:“来来来!我来试试。”缓步走到中场。 卞青见他人品秀雅,丰神隽朗,心想:“这人若是个寻常人家的少年,倒也和我孩儿相配。但他是富贵公子,此处是天子之地,他父兄就算不在朝中做官,也必是有财有势之人。我孩儿若是胜过了他,难免另有后患;要是被他得胜,我又怎能跟这等人家结亲?”便道:“小人父女是山野草莽之人,不敢与公子爷过招。咱们就此别过。” 那公子笑道:“切磋武艺,点到为止,你放心,我决不打伤打痛你的姑娘便是。”转头对那少女笑道:“姑娘只消打到我一拳,便算是你赢了,好不好?” 那黛服少女道:“比武过招,胜负自须公平。” 人圈中登时有人叫将起来:“快动手罢。早打早成亲,早抱胖娃娃!”众人都轰笑起来。那少女皱起眉头,含嗔不语,抡起袖管,向那公子微一万福。 那公子还了一礼,笑道:“姑娘请。” 卞青心道:“这公子爷娇生惯养,岂能真有甚么武功了?尽快将他打发了,我们这就出城,免得多生是非。”说道:“那么公子请宽了长衣。” 那公子微笑道:“不用了。” 旁观众人见过那少女的武艺,心想你如此托大,待会就有苦头好吃;也有的说道:“卞家父女是走江湖之人,怎敢得罪了王孙公子?定会将他好好打发,不教他失了面子。”又有人囔囔道:“你道他们真是‘比武招亲’吗?他是仗着闺女生得美貌,又有武艺,父女俩出来骗钱财的。这公子爷这一下可就要破财了。” 那少女道:“公子请。” 那公子衣袖轻抖,人向右转,左手振袖突从身后向少女肩头拂去,正是一招照拂天下,但见衣袖飘飘,似浮云蹁跹。 那少女见他出手不凡,微微一惊,眼前这招看似普通,实是绵里藏针,暗藏变招,她不敢强接,俯身前窜,已从袖底钻过。 哪知这公子出招奇快,她刚从袖底钻出,他右手衣袖已势挟劲风,迎面扑到,这一下教她身前有袖,头顶有袖,双袖夹击,再难避过。那少女左足一点,一招燕子穿柳,身子似箭离弦,倏地向后从两袖间跃出,这一下变招救急,身手敏捷。 那公子微微一笑,叫了声:“好!”踏步进招,不待她双足落地,跟着又是挥袖抖去。那少女在空中扭转身子,左脚飞出,径踢对方鼻梁,这是以攻为守之法,那公子只得向右跃开,两人同时落地。那公子这三招攻得快速异常,而那少女三下闪避也是十分灵动,各自心中佩服,互相望了一眼。那少女脸上一红,出手进招。两人斗到急处,只见那公子似惊鸿游走,身上锦袍灿然生光;那少女进退趋避,红衫绛裙,似乎化作了一团红云,落了下风。 罗本在一旁越看越奇,心想这两人年纪和典老哥差不多,竟然都练成了如此一身武艺,实在难得;又想他们年貌相当,如能结成夫妻,说不得真有那灰姑娘的好事,倒也有趣得紧。 他张大了嘴巴,正看得兴高采烈,忽见公子长袖被那少女一把抓住,两下一夺,嗤的一声,扯下了半截。那少女向旁跃开,把半截袖子往空中一扬。 卞青叫道:“公子爷,我们得罪了。”转头对女儿道:“这就走罢!” 那公子脸色一沉,喝道:“可没分了胜败!”双手抓住袍子衣襟,向外分扯,这下用了十足力道,锦袍上玉扣四下摔落。一名仆从走进场内,帮他宽下长袍。另一名仆从拾起玉扣。只见那公子内里穿着绫罗缎衫,腰里束着一条无夷束带,更衬得脸如冠玉,唇若涂丹。 他左掌向上抬起,虚劈一掌,这一下可显了真实功夫,一股凌厉劲急的掌风将那少女的衣带震得飘了起来。这一来典韦c卞青和那少女都是一惊,心想:“瞧不出这端庄秀雅之人,功夫竟如此狠辣!” 这时那公子再不相让,掌风噗噗,似惊鸿飞宇,劈波斩浪,那少女再也欺不到他身旁三尺以内。 罗本心想:“这公子功夫了得,这小姐姐真要变灰姑娘了。”暗自代双方欣喜。 那边典韦却想:“老爹常说,江湖草莽之中武者虽多,却是鱼龙混杂,不及那些宗门高第内里的上乘。这位公子爷掌法奇妙,变化灵巧,若是跟我动手,我一时半刻也拿不下他。” 卞青也早看出双方强弱之势早判,叫道:“灵儿,不用比啦,公子爷比你强得多。”心想:“这少年武功了得,自不是吃着嫖赌的纨绔子弟。待会问明他家世,只消不是那些为非作歹的世家,便结了这门亲事,我孩儿终身有托。”连声呼叫,要二人罢斗。 但两人斗得正急,一时哪里歇得了手?那公子心想:“这时我要伤你,易如反掌,只是有点舍不得。”忽地左掌变抓,随手钩出,已抓住少女左腕,少女一惊之下,立即向外挣夺。那公子顺势轻送,那少女立足不稳,眼见要仰跌下去,那公子右臂抄去,已将她抱在怀里。旁观众人又是喝彩,又是喧闹,乱成一片。 那少女羞得满脸通红,低声求道:“快放开我!”那公子笑道:“你叫我一声亲哥哥,我就放你!”那少女恨他轻薄,用力一挣,但被他紧紧搂住,却哪里挣扎得脱? 卞青抢上前来,说道:“公子胜啦,请放下小女罢!”那公子哈哈一笑,仍是不放。 那少女急了,飞脚向他太阳穴踢去,要叫他不能不放开了手。那公子右臂松脱,举手一挡,反腕钩出,又已拿住了她踢过来的右脚。他这擒拿功夫竟是得心应手,擒腕得腕,拿足得足。那少女更急,奋力抽足,脚上那只绣着牡丹的花履竟然离足而去,但总算挣脱了他的怀抱,坐在地下,含羞低头,摸着白布的袜子。 罗本看在眼里,嘀咕道:“嗤嗤,灰姑娘的玻璃鞋” 那公子嘻嘻而笑,把那只花履放在鼻边作势一闻。旁观的无赖子哪有不乘机凑趣之理,一齐大叫起来:“好香啊!” 罗本却是暗道龌龊,好歹跟着剧本走呀,你这公子怎么突然耍流氓了,感情是斯文败类呀。 卞青不以为意,笑道:“你尊姓大名?” 那公子笑道:“不必说了吧!”转身披上锦袍,向那黛服少女望了一眼,把花履放入怀里。便在这时,一阵风紧,天上飘下片片雪花,闲人中许多叫了起来:“下雪啦,下雪啦!” 卞青道:“我们住在津门大街凤凰楼,这就一起去谈谈罢。” 那公子道:“谈甚么?天下雪啦,我赶着回家。” 卞青愕然变色,道:“你既胜了小女,我有言在先,自然将女儿许配给你。终身大事,岂能马虎?” 那公子哈哈一笑,说道:“我们在拳脚上玩玩,倒也有趣。招亲嘛,哈哈,可多谢了!” 卞青气得脸色雪白,一时说不出话来,指着他道:“你你这” 公子的一名亲随冷笑道:“我们公子爷是甚么人?会跟你这种走江湖卖解的低三下四之人攀亲?你做你的清秋白日梦去罢!” 卞青怒极,反手一掌,力道奇劲,那亲随登时晕了过去。那公子也不和他计较,命人扶起亲随,就要上马。 卞青怒道:“你是存心消遣我们来着?”那公子也不答话,左足踏上了马车。 卞青左手一翻,抓住了那公子的左臂,喝道:“好,我闺女也不能嫁你这般轻薄小人,把鞋子还来!” 那公子笑道:“这是她甘愿送我的,与你何干?招亲是不必了,彩头却不能不要。”手臂绕了个小圈,微一运劲,已把穆易的手震脱。 卞青气得全身发颤,喝道:“我跟你拚啦!”纵身高跃,疾扑而前,双拳“双耳贯风”,往他两边太阳穴打去。那公子仰身避开,左足在马车上一登,飞身跃入场子,笑道:“我如打败了你这老儿,你就不逼我做女婿了罢?” 旁观众人大都气恼这公子轻薄无行,仗势欺人,除了几个无赖混混哈哈大笑之外,余人都是含怒不言。 卞青不再说话,腰带一紧,使一招“白虎跃涧”,身子跃起,向那公子疾撞过去。 那公子知他怒极,当下不敢怠慢,拧过身躯,左掌往外穿出,一招“芙蓉出水”往他小腹击去。 卞青向右避过,右掌疾向对方肩井穴插下。那公子左肩微沉,避开敌指,不待左掌撤回,右掌已从自己左臂下穿出,“蔽日偷光”,上面左臂遮住了对方眼光,臂下这一掌出敌不意,险狠之极。卞青左臂一沉,手肘已搭在他掌上,右手横扫一拳,待他低头躲过,猝然间双掌合拢,“佛陀合掌”猛劈他双颊。 那公子这时不论如何变招,都不免中他一掌,心一狠,双手倏地飞出,快如闪电,十根手指分别插入卞青左右双手手背,随即向后跃开,十根指尖已成红色。 旁观众人齐声惊呼,只见卞青手背鲜血淋漓。那少女又气又急,忙上来扶住父亲,撕下父亲衣襟,给他裹伤。 卞青把女儿一推,道:“走开,今日不跟他拚了不能算完。” 那少女玉容惨淡,向那公子注目凝视,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一剑往自己胸口插去。 卞青大惊,顾不得自己受伤,举手挡格,那少女收势不及,这一剑竟刺入了父亲手掌。 众人眼见一桩美事变成血溅当场,个个惊咦叹息,连那些无赖地痞脸上也都有不忍之色。有人在轻轻议论那公子的不是。 罗本看得一惊一乍,不禁咋舌:“果然,灰姑娘的玻璃鞋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童话,一只绣花鞋引发的血案才是现实。” 典韦那个暴脾气,见了这等不平之事,哪里还忍耐得住?见那公子在衣襟上擦了擦指上鲜血,又要上马,当下双臂一振,轻轻推开身前各人,走入场子,叫道:“喂,你这样干不对啊!” 那公子一呆,随即笑道:“要怎样干才对啊?”他手下随从见典韦打扮得土头土脑,说话又是一口外地口音,不禁取笑。 典韦正色道:“你该当娶了这位姑娘才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比斗 典韦那个暴脾气,见了这等不平之事,哪里还忍耐得住?见那公子在衣襟上擦了擦指上鲜血,又要上马,当下双臂一振,轻轻推开身前各人,走入场子,叫道:“喂,你这样干不对啊!” 那公子一呆,随即笑道:“要怎样干才对啊?”他手下随从见典韦打扮得土头土脑,说话又是一口外地口音,不禁取笑。 典韦正色道:“你该当娶了这位姑娘才是。” 那公子侧过了头,笑吟吟的道:“要是我不娶呢?” 典韦道:“你既不愿娶她,干么下场比武?她旗上写得明明白白是‘比武招亲’。” 那公子脸色一沉,道:“你这小子来多管闲事,要想怎地?” 典韦道:“这位姑娘相貌既好,武艺又高,你干么不要?你不见这位姑娘气得拿刀子要抹脖子吗?” 那公子道:“你这浑小子,跟你多说也白费。”转身便走。 典韦伸手拦住,道:“你不许走。” 那公子道:“怎么?”那公子一声冷笑,大踏步走出。 卞青见典韦慷慨仗义,知他是个血性少年,然而听他与那公子一问一答,显然心地纯厚,全然不通世务,当下走近身来,对他道:“小兄弟,别理他,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此仇不能不报。”提高了嗓子叫道:“喂,你留下姓名来!” 那公子笑道:“我说过不能叫你丈人,又问我姓名干么?” 典韦大怒,纵身过去,喝道:“那么你将鞋子还给这位姑娘。” 那公子怒道:“关你屁事?你自己看上了这姑娘是不是?” 典韦摇头道:“不是!你到底还不还?” 那公子忽出左掌,就要赏典韦一个耳光。典韦大怒,施展道门擒拿法中的擒龙绞杀之法,左手向上向右,右手向下向左,双手交叉而落,一绞之下,同时拿住了那公子双腕脉门。 那公子又惊又怒,一挣没能挣脱,喝道:“你要死吗?”飞起右足,往典韦踢去。 典韦双手奋力抖出,将他掷回场中。那公子轻身功夫甚是了得,这一掷眼见是肩头向下,哪知他将着地时右足距往地下一撑,已然站直。他疾将锦袍抖下,喝道:“你这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有种的过来,跟公子爷较量较量。” 典韦摇头道:“我不随便跟人打架?你既不肯娶她,就将鞋子还了人家。” 众人只道典韦出来打抱不平,都想见识见识他的功夫,不料他忽然临阵退缩,有些无赖子都嘘了起来,叫道:“只说不练,算哪门子的好汉?” 罗本听得旁人对典韦指指点点,嚷嚷道:“n一 can,n一 bb,你行你上呀。” 周遭的几人只听懂了后面一句,前面的听不明白,只知其意大概是嘲讽他们没本事,纷纷投之竖目。 罗本冷笑,道:“听不懂吗?没文化就不要瞎囊囔,跑江湖的能动手绝不动嘴。”说完,目光投向典韦。 那公子刚才给典韦这么拿住双腕一掷,知他武功不弱,内力强劲,心中也自忌惮三分,见他不愿动手,正合心意,但被迫交还绣鞋,在众目睽睽之下如何下得了这个台?当下把锦袍搭在臂上,冷笑转身。典韦伸左手抓住锦袍,叫道:“怎么便走了?” 那公子忽施计谋,手臂一甩,锦袍猛地飞起,就要罩在典韦头上,跟着双掌齐出,重重打在他的肋上。 典韦突觉同时胸口一股劲风袭到,急忙吐气缩胸,运起混元之体,拍拍两声,肋上已中了两掌。幸而他曾跟家里的老头修习过两年玄门正宗的内功,这两掌虽给打中胸口,却也伤他不得,当此危急之际,双脚鸳鸯连环,左起右落,左落右起,倏忽之间接连踢出了九腿。 这是点落九宫,道门的不传绝学,修炼这门身法对资质和悟性有着极高的要求,其中最大的一个要求便是术数。 单单是算经十篇,便已经让人头疼不已,而除了算经之外,还有大衍总数术,四元玉鉴等术数的高深典籍。典韦虽未学得算经的神髓,头上又罩着锦袍,目不见物,只得飞脚乱踢,那公子却也被他踢得手忙脚乱,避开了前七腿,最后两脚竟然未能避过,哒哒两下,左胯右胯均被踢中。 两人齐向后跃。 典韦忙把罩在头上的锦袍甩脱,不由得又惊又怒,心想事先说好了是比武招亲,这公子比武得胜,竟会不顾信义,不要人家的姑娘,而自己与他讲理,他既打人在先,又猛下毒手,要不是自己练有内功,受了这两掌岂非肋骨断折c内脏震伤? 那公子中了两腿,勃然大怒,身形一晃,斗然间欺到典韦身边,左掌“斜挂单鞭”,呼的一声,向他头顶劈落。典韦举手挡格,双臂相交,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心里一惊,胸口被暗藏袖中的牛虻针击中,不由一怒,脚下一勾,将那公子拌的跌倒。 公子的仆从吓得一拥而上。那公子站起来拍了拍胯上的尘土,冷笑道:“你已中了毒,还要打吗?” 典韦一声不响,吸了口气,在胸口运了几转,将针逼出,说道:“雕虫小技。” 那公子见典韦面不改色,已知他并未中毒,心中怯怯,已知今日踢到铁板了,说道:“你这莽夫,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却见那公子正想走出圈子,典韦忙纵身而上,叫道:“看拳!”肘底冲拳,往他后脑击去。那公子低头避过,典韦左手钩拳从下而上,击他面颊。那公子举臂挡开,两人双臂相格,各运内劲,向外崩击。典韦本力较大,加之内力较深,一时竟又将那公子逼退数步。 那公子也是不服输的性子,猛吸一口气,正待加强臂上之力,忽觉对方手臂陡松,自己一股劲力突然落空,身不由主的向前扑出,急忙拿桩站稳,后心敌掌已到,忙回掌招架,但他是凭虚,对方踏实,那典韦道:“去罢!”掌力震出,公子又是一交跌倒,这一交却是俯跌。他左肘在地下一搭,身子已然弹起,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子,左腿横扫,向那公子胸口踢去。 旁观众人见他这一下变招迅捷,欲在败中取胜,稍会拳艺的人都喝了一声彩。 典韦向左侧身,双掌虚实并用,一掌扰敌,一掌相攻。 那公子当下展开“分筋错骨手”双手飞舞,拿筋错节,招招不离对手全身关节穴道。典韦见他来势凌厉,嗤之一笑,掌法忽变,竟然也使出“分筋错骨手”来。只是典韦这路功夫系他家老头子改动,与中原名师所传的全然不同,乃是反其道而行的化仙手。两人拳路甚近,手法招术却是大异,典韦的手法主拆招,拆得数招,一个伸食中两指扣拿对方腕后“养老穴”,另一个反手钩擒,抓向对方指关节。双方各有所忌,都不敢把招术使实了,稍发即收,如此拆了三四十招,兀自不分胜败。 雪片纷落,众人头上肩上都已积了薄薄一层白雪。 那公子久战不下,心里越是着急,招数越用越老,到后面已是黔驴技穷。 这时典韦开始转守为攻,用的赫然是对面的手法,忽然卖个破绽,露出前胸,那公子乘机直上,手指疾点对方胸口“鸠尾穴”,哪知道典韦已摸透变招,身子微偏,戳在穴道之旁,右臂忽地穿出,将那公子双臂掠在外门,左掌蓬蓬两拳,击在他腰眼之中。 那公子忙弯腰缩身,发掌也向典韦腰里打到。 典韦早算到了这招,右手钩转,已刁住他手腕,“顺手牵羊”往外带出,右腿在那公子右腿迎面骨上一拨,借力使力,那公子哥站立不定,咕咚一声,重重的又摔了一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乱入 卞青双手由女儿裹好了创口,站在旗下观斗,见那公子哥连跌三交,显然不是典韦的对手,忙抢上拦住典韦,说道:“老弟,咱们走罢,不必再跟这般下流胚子一般见识。” 那公子刚才这一交摔得头晕眼花,额角撞在地下更是好不疼痛,怒火大炽,挣脱仆人拉住他的手,抢上去又是拳掌连施,狠狠的向典韦打去。 典韦冷笑,没料到他输不起,反而愈斗愈勇,跃开三步,叫道:“你还不服输?” 那公子并不答话,抢上来仍是狠打。 典韦道:“你再纠缠不清,可莫怪我下杀手了!” 那公子道:“咱们永远没完。” 罗本在场下叫嚣道:“这位公子,现在是比武招亲,你再打下去那叫谋杀亲夫?”这句实是羞辱那公子如女子一般纠缠,旁边的无赖子一齐哄笑。 那公子恨恨道:“今日若不打服他,回家也是叫那些庶人羞辱。” 典韦又好气又好笑,斥道:“傻小子,看招!”两人搭上了手,翻翻滚滚的又斗了起来。 这次那公子留了神,典韦连使奇招,那公子尽不上当,虽少不了挨几下,但总没又被摔倒。讲到武功,典韦实是稍胜一筹,但那公子拚着一股狠劲,奋力剧战,身上尽管再中拳掌,却总是缠斗不退,典韦一来自被张角教训,战意锐减,一拳一眼少了以往锐劲杀气,多了一份中正平和,二来欣赏这公子的韧劲,倒也留了几手。 那公子幼时未学武艺之时,与亲族等一群小孩打架便是王八拳,那些孩童知他乃是嫡系,便也不敢下杀手,养了一个莽夫性子。这时武艺虽然高了,打法其实仍是出于天性,与幼时一般无异,蛮劲发作,直往死里打,。 这时闻声而来围观的闲人越聚越众,广场上已挤得水泄不通。风雪渐大,但众人有热闹好瞧,竟是谁也不走。 卞青老走江湖,知道如此打斗下去,定会惊动官府,闹出大事来,但人家仗义出来打抱不平,自己岂能就此一走了之,在一旁瞧着,心中十分焦急,无意中往人群一瞥,忽见观斗众人中竟多了几个武林人物c江湖豪客,或凝神观看,或低声议论。适才自己全神贯注的瞧着两个少年人相斗,也不知这些人是几时来的。 卞青慢慢移动脚步,走近那公子的随从聚集之处,侧目斜睨,只见随从群中站着三个相貌特异之人。一个身披大红袈裟,头戴一顶莫西干的僧帽,是个藏僧,身材魁梧之极,比旁人高出一个头来,一脸虬髯,目光,想是非常人也。另一个七尺身量,白眉白须,但脸色光润,不起一丝皱纹,当真是鹤发童颜,神采奕奕,穿一件道袍大袖,麻履丝绦,就是腿脚有些不便,拄着铁拐。第三个五短身材,满目红丝,却是目光如电,短髭翘起,相貌古怪。 卞青看得暗暗惊讶,只听一名仆从道:“持明上人,你老下去把那小子打发了罢,再缠下去,世子爷要是一个失手,受了点儿伤,咱们跟随世子爷的下人们可都活不了啦。” 卞青大吃一惊,心道:“原来这无赖少年竟是侯爷世子,再斗下去,可要闯出大祸来。看来这些人都是候府里的好手,想必众随从害怕出事,去召了来助拳。” 只见那藏僧微微一笑,并不答话。那白发老头笑道:“持明上人是昆仑大雪山密宗大高手,等闲怎能跟这种浑小子动手,没的失了自己身分。”转头向那仆从笑道:“最多袁公打折你们的腿,还能要了性命吗?” 那短髭怪人说道:“我们几个盯着,怕甚么?”他身材短小,却是声若洪钟。旁人都吓了一跳,人人回头看他,被他闪电似的目光一瞪,又都急忙回头,不敢再看。 那白发老人笑道:“世子爷学了这一身功夫,不在人前露脸,岂不是空费了这多年寒暑之功?要是谁上去相帮,他准不乐意。” 那短髭怪人道:“拐道子,你说与世子交手的那人使得哪一门功夫?”这次他压低了嗓门。 白发老人呵呵笑道:“屠老弟,这是考较你老哥来着?那人身法飞翔灵动,虚实变化,委实不容易。要是你老哥不走了眼,那么他必是跟道门的道士学的武功。” 卞青心中一凛:“这好义之士是道门的?” 那短髭怪人道:“拐道人公好眼力。你向在贺兰山下修仙炼药,听说很少到中原来,对中原武学的家数门派却是一瞧便知,兄弟很是佩服。” 那白发老头微笑道:“屠老弟取笑了。” 那短髭怪人又道:“只是世子的武功路数也是儒门路数,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儒,这倒奇了。” 那白发老头笑道:“袁公折节下交,甚么人请不到?似你屠老弟这般纵横山东山西的豪杰,不是也到了王府里吗?”那短髭怪人点了点头。 白发老头望着圈中两人相斗,见典韦掌法又变,出手迟缓,门户却守得紧密异常,世子爷数次抢攻,都被他厚重的掌法震了回去,问那矮小汉子道:“咦,你瞧这小子现在的武功是甚么家数?” 那人迟疑了一下,道:“未曾见过。” 旁边红衣僧人接口道:“屠人狂未曾见过就对了,这小子要动真格了,使得是道真一脉的路子。” 卞青向他瞧去,见是那个密宗僧人,心想:“这人叫他屠人狂,难道这个短髭怪人,竟然便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千手人屠?道真一脉的名字很久没听见了,难道如今也要入世?”正自疑惑,那白发老头忽然怒喝:“臭小子,你在这里?”当啷啷一声,从拄着拐杖,纵身跃入场子。 众人见白发老头手执拐杖跃入场子,自是要相助其中一方,都觉不公,纷纷叫喊起来。卞青听他与那屠人狂等接话,知他是候府中人物,双掌一错,抢上几步,只要他向典韦动手,自己马上就接了过来,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势逼处此,也只得一拚了。哪知拐道人并不奔向典韦,却是直向对面人丛中冲去。 一个满脸煤黑c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年见他冲来,叫声:“啊哟!”转头就跑。拐道人快步追去,他身后四名汉子跟着赶去。 罗本忽听肩上猴儿一阵怪叫,拽着他的耳朵要他扭头,一瞥之间,见拐道人所追的正是自己新交好友卫觎,后面尚有小喽喽,手执兵刃,杀气腾腾的追赶,心里一急,连忙追了上去。 典韦被拐道人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扭头望去,见自家的小罗子也跟着跑,心下怕出差错,赶忙结束纠缠,使出一招道法灵犀一点,点在那公子额头命宫,将他如木人一般定住。 典韦跳出圈子,朝那公子叫道:“且住!我出去一下,回头再打。” 那公子给他定住身形,怒目横眉,骂道:“无耻恶贼,回来。” 罗本一心挂念卫觎的安危,正要追去相助,忽听哒哒哒声响,卫觎拖着一双破草鞋,嘻嘻哈哈的蹦跳,后面拐道人连声怒骂,摇动铁拐,一拐又一拐的向他后心刺去。但卫觎身法甚是敏捷,似只猴儿,铁拐总是差了少些,无法刺着。拐道人虽是身有残疾,但身法也是了得,一根铁拐哐当当连点,一拐便跑了几丈老远。 卫觎倒也机灵,专往人丛里钻悠,一会在这,顷刻间便又从另一头钻了出来。 拐道人赶到近处,众人无不失声而笑,原来他左右两边白皙双颊上,各有一个黑黑的五指掌印,显然是给那瘦小子摸的。 拐道人在人丛中乱推乱挤,待得挨出,卫觎早已去得远了。 哪知卫觎十分嚣张,远远站定了等候,连连勾挑指衅。 拐道人气得哇哇大叫:“不把你这臭小子剥皮拆骨,我拐道人誓不为人!”挺着铁拐疾追过去。 卫觎待他赶到相距数步,这才发足奔逃。众人看得好笑,忽见那边厢三人气喘吁吁的赶来,正是尾随的四个大汉,却是掉了一个。 到位看了卫觎身法,惊喜交集:“原来我这兄弟新交的朋友身怀绝技。” 这边厢那藏僧等一干人都暗自诧异。持明上人心想:“拐道人适才吹得好大的气儿,说甚么久在贺兰山下,却于中原武学的家数门派一瞧便知,如今连个小叫花子也不如。”说道:“屠老弟,这小叫化身法灵动,却是甚么门派?拐道人似乎吃了他亏啦!” 屠人狂瞧不出那小叫化来历,只是微微摇头,隔了一会,说道:“我在关外时,常听得贺兰铁拐是一把了不起的高手,怎么他这样不济,连一个小孩子也斗不过?” 卫觎与拐道人这样一闹,典韦与那公子暂行罢手不斗。那公子哥激斗大半个时辰,被摔了六七交,自己身上也中了不少拳脚,此时术法解除,累得手疲脚软,满身大汗,抄起腰间丝巾不住抹汗。 卞青已收起了“比武招亲”的锦旗,摇头想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忽然哒哒哒声响,当哐当当乱鸣,卫觎与拐道人一逃一追,奔了回来。 卫觎手中扬着两缕白毛,看拐道人时,须眉乱糟糟。再过一阵,两个大汉,气喘吁吁的赶来。其中又少了个,想是被卫觎做了手脚,不知打倒在哪里了。这时卫觎和拐道人又已奔得不见了人影。 旁观众人无不又是奇怪,又是好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立地功曹许子政 突然西边一阵喝道之声,十几名虎卫健仆手执藤条,向两边乱打,驱逐闲人。众人纷纷 往两旁让道。只见转角四天骏马三白一黄,拉着一辆雕栏玉轩座架过来。 前头的众仆从呼喊道:“大公子来啦!”那公子皱眉骂道:“多事,哪个混账去禀告来袁本初来着?”仆从不敢回答,待马车行到比武场边,一齐上去侍候。马车停下,只听得车里一个温文尔雅声音说道:“公路怎么跟人打架啦?大雪天里,也不穿长衣,回头叫叔父如何管教!” 卞青远远听到这话,有如身中雷轰电震,耳朵中嗡的一声,登时出了神,心中突突乱跳: “原来这场中打架的公子是袁家的嫡子袁术,那坐在车里的是袁本初,”随即黯然:“这袁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女儿这桩婚事是成不了了,只盼那袁公子放下干戈,不要纠缠那好汉。” 只见车内探出半个脑袋,露出英俊姿容,语带责备道:“快穿衣服,咱兄弟俩一起回去。” 袁术似是对袁绍很不感冒,瞪目凝望袁绍,说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袁公路从无与人一起的道理。” 袁绍无奈摇了摇头,这兄弟的脾性被本家养得太娇惯,偏偏有没本事,还不懂放低姿态。 此时典韦已拉着罗本回来,见那袁术已经解开禁锢,旁边一辆马车,高轩大马,想来这二货公子准备回家,可算要消停了。 此时罗本四面顾盼,寻着不知又跑哪偷猫的小猴子。 一名随从走到跟前,拾起小王爷的锦袍,从袍子里募的钻出一个尖嘴猴腮,登时吓了一跳,骂道:“小畜生,这件袍子给你弄得这个样子!” 一名随着袁术而来的卫兵举起藤条,刷的一鞭往小猴子头上猛抽下去。 罗本赶忙冲上去抱住,背上挨了一鞭,疼得龇牙,嘶的猛吸一口凉气,侧身抱着猴子让开。 那仆人见那猴子被罗本抱走,地上锦袍还被踩了两脚,恼起火来,又一鞭刷的下去。 典韦将这幕看在眼里,箭步上前,随手钩住他手腕,左脚扫出,这仆人扑地倒了。 典韦夺过藤条,在他背上刷刷刷三鞭,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乱打人?”旁观的百姓先前有多人曾被众军汉藤条打中,这时见典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无不暗暗称快。 其余十几名护卫高声叫骂,抢上去救援同伴,被典韦一手一个的提起,扔出场去。袁术大怒,喝道:“你这恶贼还要猖狂?”接住典韦迎面掷来的两名护卫,丢在地上,跟着抢上前去,左足踢出直取典韦小腹。 典韦闪身进招,两人又搭上了手。那袁绍连声喝止,袁术对袁绍似乎并不畏惧,颇有点儿倒行逆施,回头叫道:“我自有我的办法,不用你来教!这乡下小子到京师来撒野,不好好给他吃点苦头,只怕他连自己老子姓甚么也不知道。” 两人拆了数十招,袁术卖弄精神,存心要在袁绍面前显示手段,只见他身形飘忽,掌 法灵动,比之方才更显凌厉,典韦抵挡一会,摇了摇头,心思这袁术武功招数不弱于自己,可惜武学心境却比自己还要糟糕,当下再现奇招,逆拨乾坤,伸出手掌,拨动迎面来的袁术肘间,借力打力,袁术挨了自己一拳,跟着连摔了两交。 袁术虽是接连输招,心中却是枳火愈燃,战愈勇,连下杀手,只想将典韦这让他颜面丢尽的武夫碎尸万段,但典韦皮坚肉厚,又练有内功,身上吃几拳并不在乎,兼之招术奇巧,一身卸力化劲的功夫越来越圆滑,反倒是袁术一招一式打在典韦身上,要不就是被震开,要不就是泥牛入海,劲力去空,更甚者典韦有时还能借力打力。 如今的袁术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过是给典韦喂招罢了。 袁术限于年龄见识,招数难有狠辣,一时也伤不了典韦。 不过袁术也不笨,几十招下来,见伤不了典韦,招法突变,十指成爪,不断戳出,以点破面,便以先前伤了卞青的阴毒手法。 但典韦也不是善茬,使出擒龙手来,尽能抵挡得住。斗了一阵,卫觎与拐道人又一逃一追的奔来。这次拐道人头发上插了老大一个草标,这本是出卖物件的记号,插在头上,便是插标卖首之意,自是受了卫觎的戏弄,但他竟茫然不觉,只是发足疾追,后面的喽啰也已不知去向,想必都是给卫觎打倒在哪里了。 持明上人等无不纳罕,猜不透卫觎究是何等人物,眼见拐道人一瘸一拐虽是迅捷,却终是追不上这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彭连虎忽道:“难道这小子是农家中的?”农家历经千年,自古便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会,这第一大不仅是渊源,还有其教众数目号称十户九家,千户万众。屠人狂脸上肌肉一动,却不答话,这农家可万万招惹不起。圈子中两个少年拳风虎虎,掌影飘飘,各自快速抢攻。 两人愈斗愈近,呼吸相闻。旁观众人中不会武艺的固然是看的神驰目眩,就是内行的会家子,也觉两人拚斗越来越险,稍一疏神,不死也受重伤。 持明上人和屠人狂手里都扣了暗器,以备在袁术遇险时相救,眼看着两人斗了这许多时候,典韦虽强,却也不下死手,招招都有分寸,紧急时定能及时制得住他。不多时,典韦终于斗发了性,他自小生于乡下,历经江湖风浪c兵戈杀伐,那袁术究竟娇生惯养,不过笼中金雀,似这样狠斗硬拚,很快不支起来。 典韦见袁术左掌劈到,闪身避过,回了一拳。 袁术乘他这拳将到未到之际,右手在他右肘上急拨,抢身上步,左臂已自他右腋 下穿入,左手反钩上来,同时右手拿向对方咽喉。典韦料不到他如此大胆进袭,左掌急 翻,以擒龙手刁住对方手腕,右手五指也已抓住袁术的后领。两人胸口相贴,各自运劲,一个要叉住对方喉头,一个要扭断敌人的手腕,眼见情势紧迫,顷刻之间,胜负便决。 众人齐声惊叫,那袁绍坐在车里面色肃然,自己这个弟弟太胆大妄为了,在街上与人斯斗便算了,竟还性命相博。 卞青的女儿本来坐在地上,这时也跃起身来,脸色惊惶。只听得拍的一声,袁术脸上重重中了一掌,原来典韦忽然变招,右手陡松,快如闪电般的击出一掌。袁术被打得头晕眼花,左目中眼泪直流,蓦地大喝一声,双手抓住典韦的衣襟,就要把他身子举了起来,但典韦似是玩累了,反手撩开,只手抓住袁术腰带,用力往地下掷去。 那袁术武功也确有过人之处,身在半空,一个鹞子转身,身刚着地,踏踏踏连跌三步,站稳脚跟。 袁术恼羞成怒,回身从军汉手里抢过一柄大枪,挺枪往典韦小腹上刺去。典韦急滚逃开,袁术刷刷刷三枪连戳,急刺而至,枪法竟是纯熟之极。 典韦目光一凝,一时给枪招罩住了无法跃起,只得仰卧在地,施展空手夺白刃之技想夺他大枪,几次出手都抓夺不到。 袁术抖动枪杆,朱缨乱摆,枪头嗤嗤声响,颤成一个大红圈子。 那袁绍叫道:“公路,千万别伤人性命!”但袁术只盼一枪将典韦钉在地下,袁绍的话自当装作没听到。 典韦只觉耀眼生花,明晃晃的枪尖离鼻头不过数寸,情急之下手臂挥出,硬生生使出擒龙手,擒住枪杆,典韦接下一个筋斗向后翻出,顺手拖过卞青那面“比武招亲”的锦旗,横过旗杆,一招“拨云见日”,挺杆直截,跟着长身横臂,那锦旗呼的一声直翻出去,罩向袁术面门。 袁术斜身移步,枪杆起处,圆圆一团红影,枪尖上一点寒光疾向典韦刺来。典韦挥旗挡开。两人这时动了兵刃,典韦使的是他老爹所授的镇狱方天,虽然旗杆长大,使来颇不顺手,但这套杖法变化奥妙,原是他老爹苦心练来对付邪魔歪道之用,招中蕴招,变中藏变,诡异之极。 袁术不识这杖法,挺枪进招,那旗杆忽然倒翻上来,如不是闪避得快,小腹已被挑中,只得暂取守势。 那袁绍眼见袁术累得满头大汗,两人这一动上兵刃,袁术本就不敌典韦,若是任由打杀,刻刻有性命之忧,若是家中长辈问起,自己这个在现场的难免有所殃及,心中焦急,连叫:“住手,快让他们别打啦!” 屠人狂听得袁绍的说话,大踏步走向场中,左臂振出,格在旗杆之上,斗然间只觉臂上剧痛,典韦见有人插手,旗杆一抖飞向天空。锦旗在半空被风一吹,张了开来,猎猎作响,雪花飞舞中展出“比武招亲”四个金字。 这时持明上人也是动了,一个箭步来到典韦面前。 典韦大吃一惊,尚未看清楚对方身形面貌,只觉风声飒然,敌招已攻到面门,危急中斜窜出去,饶是他身法快捷,后面屠人狂一掌袭来,已击中他的手臂。典韦被臂上劲力震得连退三步。 屠人狂向袁术一笑,说道:“公子,我给你料理了!”随后朝持明上人道:“这小子有点门道,你也不要留手了。”右手后缩,吸一口气,手掌抖了两抖,暴伸而出,猛往典韦头顶拍落。 典韦心知无幸,只得双臂挺举,运气往上挡架。屠人狂和持明上人对望了一眼,持明上人双足一踏,胸腹鼓涨如蛤蟆一般,口吐梵音:“吽。”这一声梵音如洪钟大吕,竟是个震得在场众人脑袋嗡嗡作响。首当其冲的典韦,面皮更是一青,体内罡气流转一滞,屠人狂这掌下来,他手臂非断不可。 就在这一瞬间,人丛中一人喝道,“慢来!”一道灰色的人影倏地飞出,一件异样兵刃在空中一挥,屠人狂的手腕已被卷住。屠人狂右腕运劲回拉,哒的一声,反被吊起半空,左掌随即发出。 那人低头避过,左手将典韦拦腰抱起,向旁跃开。众人才看清楚那人是个中年道人,身披灰色道袍,手中拿着的拂麈完好无损,屠人狂手腕之上被刮出密密麻麻血丝。 那道人与屠人狂互相注视,适才虽只换了一招,但高下立判。那道人谦谦道:“足下可是威名远震的屠人狂?今日识荆,幸何如之。” 屠人狂道:“不敢,请教道长法号。” 这时数百道目光,齐向那道人注视。那道人并不答话,伸出左足向前踏了一步,随即又缩脚回来,只见地下深深留了一个印 痕,深竟近尺,这时大雪初落,地下积雪未及半寸,他漫不经意的伸足一踏,竟是这么一个深印,脚下功夫当真惊世骇俗。 屠人狂心头一震,道:“道长可是人称立地功曹的平舆许子政吗?” 那道人道:“屠先生言重了。贫道正是许子政,‘功曹’两字,决不敢当,我已辞官久矣。” 屠人狂与c持明上人等都知许子政是江湖中响当当的角色,威名之盛,与其弟许卲并称平舆之渊,有二龙焉。只是虽然久闻其名,却是从未见过,这时仔细打量,只见他长眉秀目,颏下疏疏的三丛黑须,白袜灰鞋,似是一个十分着重修饰的羽士,若非适才见到他的功夫,真不信此人就是单足凭立钱塘浪头,使一招“擎风靖海”败尽扬州十八怪,由此肃清豫章c威震群豪的立地功曹。 许虔朝马车那边微微一笑,向典韦一指,说道:“贫道与这位小哥素不相识,只是眼看他见义勇为,奋不顾身,心下好生相敬,斗胆求袁公子饶他一命。” 袁绍听他说得客气,心想既有声名遐迩的名士出头,只得卖个人情,当下抱拳道:“好说,好说!” 许虔拱手相谢。 袁绍转过身来,双眼一翻,霎时之间脸上犹如罩了一层严霜,厉声向那袁术道:“公路?今日之事我必将秉明父亲?” 那袁术听到许虔之名,心中早已惴惴,正想赶快溜之大吉,不料袁绍突然厉声警告要将此事告诉生父,心中忿忿,反唇相讥道:“我乃嫡子,用得着你这奴仆之子教训。” 袁绍道:“那叔父的话你也不听,是不是?” 袁术嘻嘻一笑,正想说句混话骂袁绍,突见袁绍两道目光犹如闪电般射来,心中一惊,登时把一句开玩笑的话吞进了肚里,点了点头。 袁绍道:“父亲年事已高,公务繁忙,自不会与你一般见识。哼,但叔父传你学艺之前,对你说过甚么话来?” 袁术暗觉事情要糟,不由得惶急:“今日之事要是给叔父知道了,可不得了。”心 念一转,当即和颜悦色的对许虔道:“道长既识得晚辈,必是袁家旧识,就请道长驾临舍下,待晚辈恭聆教益。” 许虔哼了一声,尚未答话。袁术又向典韦作了一揖,微笑道:“我与兄台不打不相识。兄台武艺,小弟佩服得紧,请兄台与道长同到舍下,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旁边罗本听袁术这货想要拉拢,指着卞青父女道:“那么你的亲事怎么办?” 袁术脸现尴尬之声,道:“这事慢慢的从长计议。” 卞青一拉典韦的衣袖,说道:“小哥,咱们走罢,不用再理他,这门亲事算了。” 袁绍向许虔又作了一揖,说道:“道长,晚辈在舍下恭候,你问司徒府便是。天寒地冻,正好围炉赏雪,便请来喝上几杯罢。” 那边袁术见拉拢不成,兴致缺缺跨上仆从牵过来的骏马,缰绳一抖,纵马就向人丛中奔去,竟不管马蹄是否会伤了旁人。众人纷纷闪避。 许虔见了他这副骄横的模样,心里又看低几分,向典韦道:“小友,你跟我来。” 典韦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一个好朋友要帮。” 罗本抬头感激地看了典韦一眼,只见卫觎从人丛中向上跃起,笑道:“我没事,待会我来找你们。”两句话说毕,随即落下。他身材矮小,落入人堆之中,登时便不见踪影,却见那拐道人又从远处拄拐奔来。 典韦回过身来,当即在雪地里跪倒,向许虔叩谢救命之恩。许虔双手扶起,拉住他的手臂,挤出人丛,脚不点地般快步向郊外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请君入瓮 许虔轻功奇佳,已趋缩地成寸的境界,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步便已跨出数丈远,不多时便已到了城外,再行数里,到了一个郊外。他不住加快脚步,有心试探典韦武功,到后来越奔越快。典韦不觉抓紧了罗本,他自幼跟家长学吐纳功夫,十几年如一日,这时一阵急奔,虽然携着个人,倒也还支持得住。 严霜飞雪迎面扑来,许虔向着一座山崖奔去,落脚岩上都是积雪,着足滑溜,到后来更忽上陡坡,但典韦习练有素,竟然面不加红,心不增跳,随着许虔奔上崖顶,如履平地。 许虔看着飞纵而上的典韦,微感诧异,道:“你的根基扎得不坏啊。” 典韦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楞楞的一笑。 许虔道:“你师父是谁?” 典韦那日在黑水村被告知须寻得许邵才可破洪荒炼奇藏,知道许邵的族亲之中有一个正是许虔,当下毫不相瞒,将父亲授他功夫的事并黑水村之变简略说了。许虔喜道:“大师哥教过你功夫,好极啦!那我还有甚么顾虑?” 典韦圆睁大眼,呆呆的望着他,不解其意。 许虔道:“跟你相打的那个甚么小公子袁术,那可是袁家的嫡子,你知道吗?” 典韦不以为意,只道:“我一点也不知道。” 罗本道:“四世三公的袁家又怎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罗本这小孩童能说出这话,许虔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说道:“你们侠义心肠,我喜欢得紧,哪会怪你?”随即正色道:“袁公博爱容众,无所拣择,其祖上不畏权贵,守正不移。门人做错了事,只有加倍重处,决不偏袒。这人轻狂妄为,我要会同袁太傅说好好罚他。” 罗本嘻嘻道:“他要是肯同那位卞姑娘结亲,许道长就饶了他罢。” 许虔嘻然一笑,摇头不语,见他宅心仁厚,以恕道待人,更是喜欢,对典韦道:“吾弟许邵约了我在洛阳相会,这几天就会到来,一切见了面当再细问。听说他这两日准备亲自主持月旦评。但你放心,有我在这里,大师兄的被困之事决不能叫你吃亏。” 典韦奉老爹之命,要寻许邵就他脱困,对着许邵举办的月旦评不禁好奇,于是问道:“道长,月旦评干什么的啊?” 许虔笑道:“去了便知,我暂且卖个关子。”月旦评乃是对当代人物或诗文字画等品评c褒贬的一项盛会,常在每月初一发表,故称“月旦评“。无论是谁,一经品题,身价百倍,世俗流传,以为美谈。因而闻名遐迩,盛极一时,许虔今日见了典韦的为人,暗自思量如何助他一臂之力,在月旦评上博得一筹。 许虔道:“咱们瞧瞧那卞青父女去。那女孩子性子刚烈,别闹出人命来。”典韦吓了一跳。两人径到津门大街凤凰楼来。 走到客店门口,只见店中走出十多名锦衣亲随,躬身行礼,向许虔道:“小的奉公子之命,请道长和典壮士到府里赴宴。”说着呈上大红名帖,上面写着“袁本初敬叩”的字样,许虔接过名帖,点头道:“待会就来。” 那为首的亲随道:“这些点心果物,小主说请道长和典壮士将就用些。两位住在哪里,小的这就送去。”其余亲随托上果盒,揭开盒盖,只见十二只盒中装了各式细点鲜果,模样十分精致。 罗本心想:“卫觎兄弟爱致点心,我多留些给他。” 许虔本待挥手命他们拿回,却见罗本十分喜欢,心想:“少年人嘴馋,这也难怪!”微微一笑,命将果盒留在柜上。 许虔问明卞青所住的店房,走了进去,只见卞青脸如白纸,躺在床上,他女儿坐在床沿上不住垂泪,两人见许虔三人入来,同时叫了一声,都是颇出意料之外。那姑娘当即站起。卞青也在床上坐起身来。 许虔看卞青双手的伤痕时,只见每只手背五个指孔,深可见骨,犹如被兵刃所伤,两只手肿得高高,伤口上搽了金创药,只是生怕溃烂,不敢包扎,心下大惑不解:“袁术这门阴毒狠辣的手法,不知是何人所传,伤人如此厉害,自非朝夕之功,袁公怎会不知?知道之后,又怎会不理?”转头问那姑娘道:“姑娘,你叫甚么名字?”那姑娘低声道:“我叫卞红。”她向典韦望了一眼,眼色中充满感激之意,随即低下了头。典韦一转眼间,只见那根锦旗的旗杆倚在床脚边,绣着“比武招亲”四字的锦旗却已剪得稀烂,心下茫然不解:“她再也不比武招亲了?” 许虔道:“令尊的伤势不轻,须得好好调治。”见行李稀稀落落,料知手头窘迫,只怕医资颇费张罗,当即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说道:“明日我再来瞧你们。”不待卞青和卞红相谢,拉了典韦走出客店。 只见四名锦衣亲随又迎了上来,说道:“小主在府里专诚相候,请道爷和典壮士这就过去。”许虔点了点头。罗本道:“道长,你等我一会儿,我也想去。”奔入店房,揭开袁家送来的果盒盖子,拣了四块点心,用手帕包好了放在怀内,又再奔出,随着四名亲随,和许虔径到司徒府。 来到府前,罗本见朱红的大门之前左右旗杆高耸,两头威武狰狞的玉石狮子盘坐门旁,一排白玉阶石直通到前厅,势派豪雄之极。大门正中写着“司徒府”三个金字。 罗本寻思:“这里是司徒府,袁绍还好说话,若是在遇见袁术,可要糟糕。” 正自犹疑,忽听鼓乐声喧,袁绍头戴束发金冠,身披红袍,腰围金带,已抢步出来相迎。 许虔见了他这副富贵打扮,眉头微微一皱,也不言语,随着他走进厅堂。袁绍请许虔在上首坐了,说道:“道长和典壮士光临,真是三生之幸。” 许虔问道:“袁公子请我们来有何事?” 袁绍笑道:“两位皆是胸怀天下,胆识过人的侠士,小子不才想请两位入我袁家做个供奉清客。” 许虔皱眉,道:“袁公一门世代忠烈,当朝袁司徒伴驾侍君,匡扶社稷,与阉党周旋更是如履薄冰,你这样招揽门客,他知道吗?” 袁绍微笑道:“叔父公务繁忙,侄儿哪敢烦他?” 许虔心中更气,眉头紧锁道:“党锢之祸,公子不知吗?” 袁绍道:“小侄怎敢?只是见阉党祸害朝廷义士,心中不忍,因此收留其避祸,若是不信,我这便为道长引见。”说完,手掌轻击两下,对亲随道:“摆席!”众亲随传呼出去。袁绍陪着许虔三人向花厅走去。 一路穿回廊,绕画楼,走了好长一段路。典韦哪里见过司徒府中这般豪华气派,只看得眼也花了,罗本则是东思西想,心神不定:这袁绍想要招揽典大哥和许先生,如今十常侍把揽朝堂,他想要与十常侍斗,只怕螳臂当车,但愿典老哥和许先生放机灵点。 来到花厅,只见厅中有六七人相候。其中一人白发童颜,拄着铁拐,正是拐道人,双手叉腰,怒目瞪视。罗本吃了一惊,这老头想来是注意到我和卫兄的关系,想要把持我威胁他,但想有许虔在旁,谅他也不敢对自己怎样,可是毕竟有些害怕,转过了头,目光不敢与他相触,想起他追赶卫觎的情状,又是暗暗好笑。 袁绍满面堆欢,向许虔道:“道长,这几位久慕你的威名,都想见见,” 他指着屠人狂道:“这位屠先生,两位已经见过啦。”两人互相行了一礼。 许虔转头朝末座那人多看了一眼,问道:“阁下可是南阳许子远。” 袁绍嘿嘿一笑,伸手向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一张,道:“这位正是南阳许攸,字子远。” 许攸拱手道:“得能见到立地功曹许虔,老夫这次进关可说是不虚此行。这位是安息国来的的大手印持明上人,我们来自天南地北,万里迢迢的,可说是前生有缘。”这许攸显是十分健谈,却也不想太过张扬,马上介绍了持明上人。 许虔向持明上人行礼,那僧人双手合十相答。 忽听一人嘶哑着嗓子说道:“原来那小乞丐是有道门撑腰,才敢这般横行无忌。” 许虔转过头打量那人,只见他一个油光光的秃头,顶上没半根头发,双目布满红丝,眼珠突出,看了这副异相,心中斗然想起,说道:“阁下可是伊河神龙钟离老前辈吗?”那人怒道:“正是,原来你还知道我。”许虔心想:“咱们河水不犯井水,不知哪里得罪他了?”当下温言答道:“钟离老前辈的大名,贫道向来仰慕得紧。” 那伊河神龙名叫钟离绪,一身武功全是打出来的,可比在山间炼药的师弟拐道人高得很多,在伊河干的无本生意,只因前几个月一条货船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鬼劫了,在河套一带大失面子,钟离绪得知讯息后暴跳如雷,拳打足踢,将船头狠狠的打了一顿,再命师弟拐道人去将那小鬼擒来,而那劫船的小鬼正是卫觎,如今他师弟拐道人却又连遭卫觎戏弄,丢尽了脸面。他越想越气,也顾不得在众人之间失礼,突然伸手就向罗本抓去。 罗本被吓得急退两步,典韦抡拳就上,许虔举起袍袖,挡在他身前。 钟离绪怒道:“好,你真的袒护这小畜生啦?”呼的一掌,猛向许虔胸前击来。许虔见他来势凶恶,出掌相抵,拍的一声轻响,双掌相交,各运内力推出,竟是伯仲之间,突然身旁转出一人,左手压住钟离绪手腕,右手压住许虔手腕,向外分崩,两人掌中都感到一震,当即缩手。许虔与钟离绪都是当世武林中的成名人物,素知对方了得,这时一个出掌,一个还掌,都已运上了内劲,岂知竟有人能突然出手震开两人手掌。只见那人一身白衣,轻裘缓带,神态甚是潇洒,看来二十左右岁年纪,相貌平平,但双目斜飞,自有一股英气逼人,身上服饰打扮,俨然是一位富贵王孙。 袁绍笑道:“这位是大司农曹嵩膝下长子,单名一个操字,字孟德。” 这人突如其来的现身,不但许虔和典韦前所未见,连屠人狂c持明上人等也都并不相识。大家见他显了一手功夫,心中暗暗佩服,但当朝大司农曹嵩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曹操拱手道:“兄弟本该早几日来到府上,只因途中遇上了一点小事,耽搁了几天,以致迟到了,请各位恕罪。”罗本听袁绍说他是曹操,心头一凛:“这人就是魏武帝,三国第一主角曹操。” 许虔见对方个个武功了得,这曹操刚才这么出手一压,内力和自己当是在伯仲之间,劲力却颇怪异,要是说僵了动手,一对一尚且未必能胜,要是对方数人齐上,自己如何能敌?当即问袁绍道:“我听闻张孟卓也在此?如今天下大赦,为甚么不请他出来?” 袁绍道:“是!”转头对亲随道:“请张先生出来见客!”那亲随答应去了。许虔大慰,心想:“有张孟卓在此,天下八厨的名气,这袁绍多少有些忌惮。” 过不多时,只听靴声橐橐,厅门中进来一个肥肥胖胖的锦衣武官,下颏留着一丛浓髯,四十多岁年纪,模样颇为威武。 袁绍上前叫了声“先生”,说道:“这位道长很想见见您老人家,已经问过好几次啦。” 许虔大怒,心道:“好小子,你胆敢如此消遣我?”又想:“瞧这武官行路的模样,身上没甚么高明功夫,怎会是曾在武试以头名当上骑都尉的张邈。” 那武官道:“道士,你要见我有甚么事,我是素来不喜见僧道尼姑的。” 许虔气极反笑,说道:“我是要向大人化缘,想化一千两银子。” 那武官不过是袁家的一名亲兵队长,袁绍袁术幼时曾被他教过武艺,因此府里人人都叫他师父,这时听许虔狮子大开口,一化就是一千两银子,吓了一跳,斥道:“胡说!” 袁绍接口道:“一千两银子,小意思,小意思。”向亲随道:“快去准备一千两银子,待会给道长送去。”那武官听了,咽了口凉气,从头至脚c又从脚至头的打量许虔,猜不透这道士是甚么来头。 袁绍道:“各位请入席罢。许道长初到,请坐首席。”许虔谦让不得,终于在首席坐了。酒过三巡,许虔道:“各位都是在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请大家说句公道话,姓卞的父女两人之事,该当怎么办?”众人目光都集在袁绍脸上,瞧他如何对答。 袁绍斟了一杯酒,站起身来,双手奉给许虔,说道:“晚辈先敬道长一杯,此事过错全在吾弟公路,我会请叔父为他做媒。” 许虔一楞,想不到他竟答应得这么爽快,当下举杯一口饮尽,说道:“好!咱们把那姓卞的请来,就在这里谈罢。” 罗本听完,忽听得耳边有人嘻嘻,转眼却见曹操在那里掩面偷笑,顿时明白这袁绍是准备坑袁术呀,史书上记载的他兄弟两个不和,果然不是子虚乌有, 袁绍道:“正该如此。就劳典兄大驾,把那位卞爷邀来如何?”许虔点了点头。 典韦当即离席,出了司徒府,来到凤凰楼。走进卞青的店房,父女两人却已人影不见,连行囊衣物都已带走。一问店伙,却说刚才有人来接他们父女走了,房饭钱已经算清,不再回来。典韦忙问是谁接他们走的,店伙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典韦匆匆回到赵王府。袁绍下席相迎,笑道:“典壮士辛苦啦,那位卞爷呢?” 典韦说了一番。 袁绍微微一怔,叹道:“啊哟,那是我对不起他们啦。”转头对亲随道:“你快些多带些人,四下寻访,务必请那位卞爷转来。”亲随答应着去了。 这一来闹了个事无对证,许虔倒不好再说甚么,但心中好生疑惑,寻思:“那卞青受了伤定然不会四处走动,到底是何人接走了他们,难道是袁绍?”看了一眼疑窦重重的袁绍,旋即摇头,心道:“不管谁弄甚么玄虚,将来总有水落石出之日。” 袁绍低声叹道:“到是少了一桩美事。” 钟离绪道:“道门威镇南北。兄弟要向道长请教一件事。”许虔道:“不敢,钟离前辈请说。” 钟离绪道:“我龙门与道门向来各不相犯,道长为甚么全力给一个小乞丐撑腰,来跟兄弟为难?道门虽然人多势众,源远流长,兄弟可也不惧。” 许虔道:“钟离前辈这可有误会了。贫道可不认识什么小乞丐,帮他撑腰,那是决计没有的事。” 钟离绪怪声道:“好极啦,那么你就把这小子交给我。”一跃离座,伸手就往罗本颈口抓来。 许虔知道罗本躲不开这一抓,这一下非受伤不可,当即伸手在罗本肩头轻轻一推,罗本身不由主的离椅跃出。只听喀喇一声,钟离绪五指落下,椅背已断。这一抓裂木如泥,确是武林中罕见的凌厉功夫。 钟离绪一抓不中,厉声喝道:“你是护定这小子啦?” 许虔道:“这孩子是贫道带进司徒府来的,自要好好带他出去。钟离兄放他不过,日后再找他晦气如何?” 曹操道:“这少年如何得罪了钟离前辈,说出来大家评评理如何?” 钟离绪寻思:“这道士武功绝不在我之下,那典韦和师弟也在伯仲之间,凭我们师兄弟二人之力,想来留不下那小畜生。屠贤弟虽会助我,但这曹操武功了得,家世显赫,要是竟和这牛鼻子连手,事情就不好办了。”当下说道:“我有一趟买卖,是袁公做的庄,眼见可以成功,却给一个小乞丐横里窜出来坏了事,可叫袁公恼恨之极。各位想想,咱们连这样一个小子也奈何不得,袁公请咱们来净是喝酒吃饭的吗?” 他性子虽然暴躁,却也非莽撞胡涂的一勇之夫,这么一番话,许虔一干人等登时成了众矢之的。席上除了许虔三人之外,人人都是袁绍厚礼聘请来的,袁绍更是袁隗的侄儿,听了钟离绪这番话,都是耸然动容,个个决意把罗本截了下来,交给袁公处分。 许虔暗暗焦急,筹思脱身之道,但在这强敌环伺之下,实是彷徨无策。本来他想袁绍是袁家的有门面的公子,自己作为长辈,他总不敢如何,万料不到他对自己非但全无长幼之礼,而且在府中伏下了这许多高手,早知如此,自不能贸然深入虎穴前来赴宴。就算要来查问清楚,也不该带了典韦二人同来。自己要脱身而走,谅来众人也留不住,要同时救出罗本却大非易事,当下神色仍是十分镇定,心想:“眼下不可立时破脸,须得拖延时刻,探明各人的虚实。”说道:“各位威名远震,贫道一向仰慕得紧,今日有缘得见高贤,真是欣喜已极。”向罗本一指,道:“这孩童不同世事,得罪了钟离兄,各位既要将他留下,贫道势孤力弱,虽是明知不可,却也难违众意。只是贫道斗胆求各位显一下功夫,好令这孩子知道,不是贫道不肯出力,实在爱莫能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许虔暗暗焦急,筹思脱身之道,但在这强敌环伺之下,实是彷徨无策。本来他想袁绍是袁家的有门面的公子,自己作为长辈,他总不敢如何,万料不到他对自己非但全无长幼之礼,而且在府中伏下了这许多高手,早知如此,自不能贸然深入虎穴前来赴宴。就算要来查问清楚,也不该带了典韦二人同来。自己要脱身而走,谅来众人也留不住,要同时救出罗本却大非易事,当下神色仍是十分镇定,心想:“眼下不可立时破脸,须得拖延时刻,探明各人的虚实。”说道:“各位威名远震,贫道一向仰慕得紧,今日有缘得见高贤,真是欣喜已极。”向罗本一指,道:“这孩童不同世事,得罪了钟离兄,各位既要将他留下,贫道势孤力弱,虽是明知不可,却也难违众意。只是贫道斗胆求各位显一下功夫,好令这孩子知道,不是贫道不肯出力,实在爱莫能助。” 拐道人气已闷了半日,立即离座,捋起长衣,叫道:“我先请教你的高招。” 许虔道:“贫道这一点点薄艺,如何敢和各位过招?盼望各位大显绝技,让贫道开开眼界,也好教训教训这个少年,教他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日后不敢再妄自逞能。” 拐道人听他似乎话中含刺,至于含甚么刺,心中可不明白了,自是不知如何回答。 钟离绪心想:“道门的道士古怪的很,不和他动手也好。”对拐道人道:“师弟那你就练练‘踏雪行风’的功夫,请许道长指教。”许虔连说不敢。 这时飞雪兀自未停,拐道人奔到庭中,忽地跃起,脚踩雪花,拐点霜晶狂奔! 这一脚刚刚踩到雪花,他脚掌中蕴藏的力量与沉降下来的真气融合,两种力量融为一体,猛然爆发,他的脚掌落下之处,雪花四面八方炸开! 雪还未落下,拐道人的身体又提一拐点在雪上,同时另一只脚掌也踩到了霜晶。 踏踏踏踏—— 一连串清脆的踏雪声从江面传来,拐道人一路踏雪而过,很快踏雪奔到了数十丈外的墙垣上。 一腿一拐无拘无束,纵情恣意,在雪中撒欢一般狂奔! 竟是足不点地! 庭中,寒风刺骨落雪阵阵,拐道人步履快得惊人,很快从对面墙垣上又奔了回来。 典韦是少年心性,首先拍掌叫好。拐道人归座饮酒,却狠狠望了他一眼。 罗本心事重重,见他鹤发白须都留有白雪,加上白面光洁,活脱脱像个雪人,忍不住笑着提醒他:“拐大爷,你头上有雪。” 拐道人怒道:“我浑号拐道人,可不是拐大爷,你干么叫我拐大爷?我头上有雪,难道自己不知?我本来要抹,你这小子说了之后,偏偏不抹。”厅中暖和,雪融为水,从他额上分三行流下,他拐道人言出如山,大丈夫说不抹就不抹。 钟离绪道:“我师弟腿脚不便,真是见笑了。”说着伸手一拍案几,酒盏飞起,酒水飞溅半空,另一手并指如刀,虚空连画,酒水忽的燃起,化作一个燃烧的鸾字,字体滞空,火苗不散,这一手不仅罡炁要凌厉暴烈,眼力手力之准也需惊人。许虔心想:“难怪钟离老怪独霸伊河,果然是有非同小可的艺业。” 钟离绪又一抓起一瓮好酒,一拍瓮底,转眼间酒水四溢,又出现了一个“水”字,一个“出”字,看来他是要打成“鸾水出伊”四个字了。 屠人狂笑道:“钟离大哥,你这手神技可让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咱们向来合伙做买卖,这位许道长既要考较咱们,做兄弟的借光大哥这手神技,也来露露脸,敬大哥喝一杯。”身子一晃,已跃到钟离绪案前。这时钟离绪已把最后一个“伊”字写一半,屠人狂忽地伸出一双持盏的手,左伸右收,右伸左收,将钟离绪洒出的酒水都从空中截了下来。酒水无形,变化无端,去得又快,但他居然没漏了一滴,具都落在盏中。一个发得快,一个接得也快,犹如流水一般,一瓮酒堪堪都将转入屠人狂手中。 众人叫好声中,屠人狂笑跃归座,钟离绪才将那半个“伊”打成。要是换了别人,屠人狂这一下显然有损削他威风之嫌,但两人交情深厚,钟离绪只微微一笑,并不见怪,回头对曹操道:“曹公子露点甚么,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开开眼界。” 曹操听他语含讥刺,知道先前震开他的手掌,此人心中已不无芥蒂,心想显些甚么功夫,叫这老头佩服我才好,只见户外雪落纷纷,北方呼呼作响,曹操淡然一笑,走到庭中,信手拈住一片雪花,中指连弹,雪花如一条线般直射出去。一颗颗雪花都嵌在大堂火光正旺的炉中,片刻之间,在火光熊熊。那些仆人不知所以然,许虔与钟离绪等人却都是暗暗惊佩,齐声喝彩。 红炉点雪,非凡人也。 许虔眼见各人均负绝艺,苦思脱身之计,斗然想起:“这些武林中的好手,平时遇到一人已是不易,怎么忽然都聚集在这里?像屠人狂c持明上人c钟离绪等人,都是极少涉足中原的,为甚么一齐来了洛阳?这中间定有一桩重大的图谋。” 只见袁绍笑嘻嘻的站起身来,向众人拱了拱手,缓步走到庭中,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腰间宝剑飞出,落在雪地上,他人忽地跃起,左足探出,已落在在剑柄之上,拉开架子,“海底探珠”c“紫燕侧翅”c“走马扫城”c“神龙摆尾”,把一路巧打连绵的“青萍剑”使了出来,脚下纵跳如飞,每一步都落在竖直的剑鞘之上。只见他“寒芒冲霄”c“白鹤亮翅”,把一路“青萍剑”使完,足下剑鞘仍是整整齐齐的竖在雪地,没一点欹侧弯倒。 袁绍脸上笑容不断,纵身回席。登时彩声满堂。典韦更是不住的啧啧称奇,暗道这袁绍武艺可比他弟弟强多了。 这时酒筵将完,众仆在一只只金盆中盛了温水给各人洗手,许虔心想:“现下只等持明上人显过武功,这些人就要一齐出手了。”斜眼看那僧人时,只见他若无其事的把双手浸在金盆之中,毫不理会。各人早已洗手完毕,他一双手还是浸在盆里,众人见他慢吞吞的若有所思,都感到有点奇怪。过了一会,他那只金盆中忽有一缕缕的水气上升。再过一阵,盆里水气愈冒愈盛。片刻之间,盆里发出微声,小水泡一个个从盆底冒将上来。 许虔暗暗心惊:“这僧人出自何门何派?内功好生了得!事不宜迟,我非先发制人不可。”眼见众人的目光都集注在持明上人双手伸入的金盆,心想:“眼前时机稍纵即逝,只有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目光一撇,见门口走进一人,便知机会来了,突然身子微侧,左手越过两人,隔座拿住了那来人腕上脉门,将他提过,随即抓住他背心上的穴道。钟离绪等大惊,一时不知所措。 那来人猝不及防,登时破口大骂:“好你个老道,我本想着来向你赔罪,你竟然挟持本公子!”那来者正是袁术。 许虔不以为意,右手提起酒壶,笑道:“今日会见各位英雄,实是有缘。贫道借花献佛,敬各位一杯。”右手提起酒壶给各人一一斟酒。只见酒壶嘴中一道酒箭激射而出,依次落在各人酒杯之中,不论那人距他是远是近,这一道酒箭总是恰好落入杯内。有的人酒杯已空,有的还剩下半杯,但他斟来无一不是恰到好处,或多或少,一道酒箭从空而降,落入杯中后正好齐杯而满,既无一滴溢出,也无一滴落在杯外。 持明上人等眼见他从斟酒之中,显示了深湛内功,右手既能如此斟酒,左手搭在袁术背上,稍一运劲,立即便能震碎他的心肺内脏,明明是我众敌寡,但投鼠忌器,大家眼睁睁的不敢动手。 许虔最后替自己和典韦斟满了酒,举杯饮干,朗然说道:“贫道和各位无冤无仇,和两个孩子也是非亲非故,但见他们颇有侠义之心,未来不可限量,是以想求各位瞧着贫道薄面,放他过去。” 众人默不作声。许虔道:“各位若肯大肚宽容,贫道也就放了公子,一位金枝玉叶的袁公子,换两个寻常百姓,各位决不吃亏,怎么样?” 屠人狂笑道:“许道长爽快得很,这笔生意就这样做了。” 许虔毫不迟疑,左手松开,袁术登得自由。许虔知道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尽管邪毒狠辣,私底下干事罔顾信义,但在旁人之前决计不肯食言而肥,自堕威名,当下向各人点首为礼,拉了罗本的手,小声道:“此刻起,不离半步。” 众人眼见一尾入了网的鱼儿竟自滑脱,无不暗呼可惜,均感脸上无光。 袁绍定了定神,含笑道:“道长有暇,请随时过来叙叙,好让后辈得聆教益。”站起身来,恭送出去。 袁术哼了一声,说道:“咱们的事还没了,定有再见的日子!” 走到花厅门口,持明上人忽道:“道长功力精奥,令人拜服之至。”双手合十,施了一礼,突然双掌提起,一股劲风猛然扑出。 许虔举手回礼,也是运力于掌,要以数十年修习的内功相抵。 两股劲风刚触到,持明上人突变内力为外功,右掌斗然探出,来抓许虔手腕。这一下迅捷之至,许虔变招却也甚是灵动,反手勾腕,强对强,硬碰硬,两人手腕一搭上,立即分开。 持明上人脸色微变,说道:“佩服,佩服!”后跃退开。 许虔微笑道:“大师名满江湖,怎么说了话不算数?” 持明上人怒道:“我不是留这姓罗的小鬼,我是要留你”他为许虔掌力所震,已然受伤,若是静神定心,调匀呼吸,一时还不致发作,但为许虔的言语所激,怒气上冲,一言未毕,大口鲜血直喷出来。 许虔不敢停留,牵了罗本的手,带着典韦急步走出府门。 钟离绪c屠人狂等众人一则有话在先,不肯言而无信,再则见持明上人吃了大亏,心下均各凛然,也不再上前阻拦。 曹操举起酒盏剧饮一杯,见案上一瓮好酒倾倒,不剩一滴,杯盏也空,抬起头,见众人早已离席,悻悻道:“酒也空,人也空,这世道好没意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恩生于害,害生于恩。 许虔快步走出司徒府府门十余丈,转了个弯到巷角,见后面无人追来,低声说道:“快背我到店里。” 典韦听他声音微弱,有气没力,不觉大吃一惊,只见他脸色苍白,满面病容,和适才神采飞扬的情状大不相同,惊道:“道长,你受伤了吗?” 许虔点点头,一个踉跄,竟自站立不稳,两眼一黑。 典韦忙蹲下身来,把他负在背上,快步而行,走到一家大客店门前,正要入内。罗本低声道:“不行。” 典韦迟疑一步,回头看罗本。 罗本于是说道:“典大哥,快找张玲珑。” 典韦会意,明白是生恐对头找来,他身受重伤,只要给人寻到,那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需得寻得照应才好,低头急奔。 罗本在前,尽往人迹罕见的地方走去。典韦背着许虔在后,只感到背上许虔呼吸愈来愈弱,好容易才找到张玲珑落脚的小店,闯进店房,将他放在炕上。 张玲珑被典韦背上的人吓了一跳,旋即镇定道:“快快找一只大缸盛满满清水” 罗本道:“还要甚么?”张玲珑不再说话,挥手催他快去。 罗本忙出房吩咐店伴,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柜上,又赏了店小二几钱银子。他来到中原数日,倒也已明白了赏人钱财的道理。那店小二欢天喜地,忙抬了一口大缸放在天井之中,把清水装得满满地。 罗本回报已经办妥。张玲珑道:“典大哥把他赶紧放在缸里。”典韦不解其意,依言将他抱入缸内,清水直浸到头颈,张玲珑再命罗本在房外拦阻闲人。 只见张玲珑取出金针,为许虔疏通经络,扶正驱邪。过了一顿饭工夫,一缸清水竟渐渐变成黑色,许虔脸色却也略复红润,醒转过来后,闭目而坐,急呼缓吸,已是可以自行运功。 张玲珑满头大汗,松了口气,又向典韦嘱咐道:“再换一缸清水。” 典韦依然换了水,又将他放入缸内。这时才知张玲珑是以针灸之术逼出许虔身上毒质,化在水里。这时许虔已能自行运功祛毒,两头施为,动作快了不少,不知半柱香的功夫便连换了四缸清水,直到水中无黑色。 许虔笑道:“没事啦。”扶着缸沿,跨了出来,笑道:“多谢姑娘妙手,敢问姑娘师承何门何派?” 张玲珑道;“不敢当不敢当,祖师爷有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本真人今日也是第一次试手,主要还是大叔你命硬。” 许虔堆欢的老脸,一下黑了下来,感情这小姑娘也是个初出茅庐的。 张玲珑看了一眼浴缸,道:“大叔,你功夫不错呀,这么深的毒都能撑住!” 罗本见许虔已能说话,放了心,甚是喜慰,问道:“道长,你什么时候中的毒?” 典韦想起了门口的那一次正面交锋,说道:“难道是那僧人?” 许虔道:“正是,毒功我生平见过不少,但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今日几乎性命不保。” 典韦悻悻道:“没想到那和尚外表光鲜,使得却是这等功夫。” 罗本道:“幸好没事了。您要吃甚么东西,我叫人去准备。” 张玲珑道:“饭要吃,药也不能少。” 许虔听说张玲珑要开药方,赶紧说道:“我性命已然无碍,不劳姑娘费心了。” 张玲珑忙道:“这可不行,大叔你外毒虽清,但内毒未净,五脏六腑受创,十二个时辰之内如不除去,不免终身残废。” 许虔一愣,一双老眼瞅着张玲珑,狐疑道:“真的?” 张玲珑认真的点头,说道:“当初家里养的一条大黄狗被蛇咬了,我亲自为它祛毒,本来还生龙活虎的,三个月后突然就暴毙了,后来听爷爷说,物有表里,毒分内外,外毒易去,内毒难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正是此理。” 许虔认真品味张玲珑此话,觉得十分在理,或者说张玲珑的老祖宗是个行家,回头又看了一眼张玲珑,想起了那条大黄狗,心中悚然,凄苦道:“敢为姑娘是第一次医人吗?” 张玲珑点了点头,有些伤心,说道:“爷爷老骂我医术不精,治些畜生还好,要是救人,那就谋财害命的庸医。” 罗本也是听得头大,暗自祈祷许道长福大命大,不要轻易狗带。 许虔叹道:“你家爷爷真乃高人呀。” 张玲珑命罗本向柜上借了笔砚,开了一张药方。 典韦接过药方,如飞而去,见横街上有一家药铺,忙将药方递到柜上。店伴接过方子一看,说道:“客官来得不巧,方子上玄参c冬虫草c雪莲c牛黄四味药,小店刚巧没货。” 典韦不等他说第二句,抢过方子便走。哪知走到第二家药铺,仍是缺少这几味药,接连走了七八家,无不如此。典韦又急又怒,在城中到处奔跑买药,连三开间门面c金字招牌的大药铺,也都说这些药本来存货不少,但刚才正巧给人尽数搜买了去,惶惶回到客栈,将经过说了一遍。 罗本听完,叹道:“看来还是没能瞒过袁绍他们。” 典韦这才恍然,定是司徒府中的人料到许虔中毒受伤后定要使用这些药物,竟把全城各处药铺中这几味主药都抄得干干净净,用心可实在歹毒。 许虔叹了一口气,脸色惨然。 张玲珑气道:“本真人第一次施展妙术,竟然有人使绊子。” 许虔笑道:“人人有生必有死,生固欣然,死亦天命,何况我也未见得会死呢,又何必哭泣?”轻轻击着床沿,说道:“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 典韦收泪看着他,怔怔的出神。许虔哈哈一笑,盘膝坐在床上,用起功来。 众人不敢惊动,悄悄走出客房,罗本忽想:“恩生于害,害生于恩。他们把这里的药都买光了,那会不会司徒府里就有药了。”想到此法,心中甚喜,古人诚不欺我,正要去跟典韦等人说,只见店小二匆匆进来,递了一封信给他,信封上写着“吾弟罗本亲启”五字。 罗本心中奇怪:“是谁给我的信?”忙撕开封皮,抽出一张白纸,见纸上写道:“我在城外向西十里的湖边等你,有要紧事对你说,快来。”下面画着一个小叫化的图像,笑嘻嘻的正是卫觎,形貌甚是神似。 罗本心想:“他怎知我在这里?”问道:“这信是谁送来的?” 店小二道:“是街边的一个闲汉送来的。” 罗本回进店房,见许虔站在地下活动手足,说道:“道长,我知道药在哪里了。” 许虔道:“我们既想到这一层,他们何尝想不到?不必去啦。” 罗本不肯死心,决意一试,心想:“卫老兄聪明伶俐,我先跟他商量商量。”说道:“我的好朋友约我见面,去一下马上就回。”说着将信给许虔看了。 许虔沉吟了一下,问道:“这孩子你怎么认得的?” 罗本把旅途相逢的事说了。许虔道:“他戏弄拐道人的情状我都见到了,这人的身法好生古怪”随即正色道:“你此去可要小心了。这孩子的武功远在你之上,我也摸不准是他来历。” 罗本道:“我和他是生死之交,他决不会害我。” 许虔叹道:“你和他相识有多久,能说甚么生死之交?你莫瞧他人小,他要算计你时,你定然对付不了。这孩子聪敏伶俐,却有些执迷。” 罗本心中对卫觎绝无半分猜疑,心想:“道长这么说,必因是不知慰劳歌的为人。”当下满口夸说卫觎的好处。 许虔笑道:“你去吧。少年人无不如此,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说到这里,看着浑然不知的罗本,不说下去了,只摇了摇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洛水伊人 罗本把小猴子揣在怀里,出了南墙,放开脚步,向城外南市奔去。又出了南市,此时天上灰蒙蒙,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放眼只见银装素裹的一片,野外人踪绝迹,行了将近十里,前面水光闪动,正是到了洛河岸边。此时雪下不久,湖中并未结冰,雪花落在湖面,都融在水里,岸边栽植一排排都是梅树,冰花雪蕊,更显高洁。 罗本四望不见人影,焦急起来:“莫非他等我不来,先回去了?”放声大叫:“卫老兄,卫老兄。”只听忽喇喇一声响,岸边惊起两只水鸟。 罗本好生失望,再叫了两声,又想:“或许他还未到达,我在这里等他便了。” 当下坐在岸边,既挂念卫觎,又挂念许虔的伤势,也无心欣赏雪景,何况这大雪纷飞之象,他从小见惯了的,至于高楼寒厦与洛水寒梅之间的不同,他也不放在心上。 等了好一阵,忽听得西首树林中隐隐传来争吵之声,罗本好奇心起,快步过去,只听得一人粗声说道:“这当儿还摆甚么大师哥的架子?大家半斤八两,你还不是也在半空中荡秋千。” 另一人道:“!刚才你若不是这么胆小,转身先逃,咱们四个打他一个,难道便会输了?”又一人道:“你逃得摔了一交,也不见得有甚么了不起。” 罗本蹑手蹑脚,探头往林中张去,却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忽听得声音从高处传来,有人说道:“明刀明枪的交战,咱们决不能输,谁料得到这小叫化诡计百出” 罗本抬起头来,只见四个人吊在空中,摇摇摆摆,兀自指手划脚的争吵不休。 他一见之下,打趣道:“各位好汉莫非是天人降世。” 一人怒道:“什么天人凡人?你这浑小子不生眼睛,咱们是给人吊在这里的。”罗本哈哈大笑。那人怒极,空中飞脚要去踢他,但相距远了,却哪里踢得着?另一人骂道:“臭小子,你再不滚得远远的,老子撒尿淋你了!” 罗本故作惊奇,道:“别别别,你要是这么做了,那就是鸟人了。”说完,怀里的小猴子探出脑袋,三下五除二爬上树干,又滑溜到那几人头顶,撒起尿来。 只听得背后四人剧烈摇曳,纷纷叫嚷:“小公子,快让这畜生下去,放我们下来!” “帮个忙,我给你十两银子!” “每人十两,一共四十两!” “你回来,我们是司徒府的人,得罪了我们,有你好果子吃。” 罗本一听这四人出自司徒府,心中大喜,料知卫觎必在附近,就在罗本深思之际,河面突然漫起大雾,茫茫中,但见双盏灯火,隐曳波心,伴着幽咽冷调,回动洛水。 罗本:“嗯?这个味是梅花香。”小猴子也闻到了,站在司徒府四人的头顶朝江面张望。 茫茫千里,放眼欲极,唯见江雾掩清影,忽闻棹橹声响,曳破江心。 罗本朝江面呼喊:“船家,船家” 渔家靠岸:“呀,小娃娃叫我做什么?” 罗本:“方才是大叔在江上?” 渔家:“是啊我一直在这一带捕鱼。” 罗本:“嗯?”上前嗅了嗅,又狐疑道:“自方才到现在,这条江上只有你吗?” 渔家:“小娃娃,雾这么浓重,我能见到一里外,就要偷笑了,怎知这江上,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船只。还有夜色将临,老于我要收船喽。” 罗本遗憾地摇了摇头,心道:方才确实闻到了一股梅香,也不知是不是卫大哥,罢了,我便再等一会吧。 冷月高悬,普映水面一片澄明,倚坐岸旁的罗本,啜着温酒,半觑的眸光,游视着江面变化,这年代的酒度数不大,天寒地冻的,很多人都会带一壶在身上暖身。 突然,月下浓香渗鼻,江面水气氤氲,烟雾自波心荡泛开来,满目水蒙,遮掩视线。 罗本闻到香气,惊咦一声,却见江心破雾,一艘极之雅典的月之画舫,自雾中渐渐现形,神秘,神秘,满载秘密的月之画舫绮丽现世。 月之画舫,破雾而出,刹时牡丹浓香,旋鼻不散,旖旎氛围,让观者心神一荡 只见船头一个少年凭风而立,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光。罗本见这少年一身装束犹如天人一般,不禁看得呆了。 那画舫慢慢荡近,只见那男子方当韶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肌肤胜雪,丰神俊朗,不可逼视。 罗本只觉耀眼生花,自己这副臭皮囊与之一比,真是不敢再看,转开了头,缓缓退开几步。 那小猴子兴高采烈,在那些人头顶蹦跶两下踩得那几人哇哇直叫后,下了树,跑到江边。 那少年把船摇到岸边,叫道:“罗贤弟,上船来吧!” 罗本猛吃一惊,转过头来,只见那少年笑靥生春,衣襟在风中轻轻飘动。罗本如痴似梦,双手揉了揉眼睛。 那少年笑道:“怎么?不认识我啦?”罗本听他声音,依稀便是卫觎模样,但一个肮脏褴褛的男叫化,怎么会忽然变成一个浊世佳公子,真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吊在树上的几人,望见这么一个翩翩公子,登时眼前一亮,叫嚷道:“那位公子,可识得司徒府上袁公子?” “公子可否搭救我们下来!” “袁公子必有重赏!” 那少年对他们浑不理睬,笑道:“我是你的卫老哥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罗本再定神一看,果见他眉目口鼻确和卫觎一模一样,说道:“你你”只说了两个“你”字,再也接不下去了。 卫觎莞尔一笑,说道:“我本就是这般皮囊,快上船来罢。” 罗本恍在梦中,双足一点,跃上船去,那小猴子动作飞快,以抢在罗本身前跃进卫觎怀中。 卫觎抱着小猴子,逗弄一下,把画舫荡到湖心,取出酒菜,笑道:“咱们在这里喝酒赏雪,那不好吗?” 罗本心神渐定,笑道:“我真胡涂,一直当你真是个贫儿,以后不能再叫你卫老兄啦!该改口叫卫公子才是。” 卫觎笑道:“你也别叫我卫公子,叫我作粽子罢。我大哥一向这样叫的。” 罗本噗嗤一笑:“粽子?怪好吃的,你大哥一定是个吃货。”忽然想起,说道:“我给你带了点心来。”从怀里掏出司徒府送来的细点,哪知他带着许虔一路奔波,早把点心压得或扁或烂,不成模样。卫觎看了点心的样子,轻轻一笑。 罗本红了脸,道:“吃不得了!”拿起来要抛入湖中。 卫觎伸手接过,道:“我爱吃。” 罗本一怔,卫觎已把一块点心放在口里吃起来,又掰了一块喂小猴子。 卫觎道:“大哥叫我粽子,是因为我排行老二,又老是天天粘着他。”他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罗本以为他要擦嘴,哪知他把几块压烂了的点心细心包好,放在怀里。那小猴子似是没吃饱,叽叽喳喳,毫不客气。 卫觎回眸一笑,道:“你这泼猴,跟着罗贤弟好吃好喝,如今还来抢我的。” 那小猴子听完,朝卫觎吐了吐舌,扮了个鬼脸,抱着一盘瓜果自己玩去了。 罗本只觉这个卫老兄的举动很是特异,当下问他道:“你说有要紧事对我说,是甚么事?” 卫觎笑道:“我要跟你说,我不是甚么小叫花,是卫粽子,这不是要紧事么?” 罗本也是微微一笑,说道:“你这样多好看,干么先前扮成个小叫化?” 卫觎侧过了头,道:“你说我好看吗?” 罗本叹道:“好看极啦,真像我家乡的小鲜肉。” 卫觎笑道:“小鲜肉是什么,也是好吃的?” 罗本竖起拇指道:“好吃不好吃不知道?不过好看就行。” 卫觎奇道:“怎么?” 罗本道:“家乡里的人说,谁见了小鲜肉,就永远不想吃饭干活,整天就在坐着发痴,没几天就得饿死了。” 卫觎笑道:“你们家乡的小鲜肉我有空一定要吃吃,那么你见了我发不发痴?” 罗本脸一红,急道:“吃不得吃不得,咱们是好朋友,那不同的。” 卫觎点点头,正正经经的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我好,不管我是乞丐还是公子,是好看还是丑八怪。”隔了片刻,说道:“我穿这样的衣服,谁都会对我讨好,那有甚么希罕?我做小叫化的时候你对我好,那才是真好。” 他这时心情极好,笑道:“我弹个曲儿给你听,好吗?” 罗本道:“明儿再弹好不好?咱们要先给许道长买药。”当下把许虔在司徒府受伤c买不到伤药的情形简略说了。 卫觎道:“我本在奇怪,你满头大汗的在一家家药铺里奔进奔出,不知道干甚么,原来是为了这个。”罗本这才明白,他去买药时卫觎已蹑在他身后,否则也不会知道他的住所,说道:“卫老兄,我骑你的千里马去买药好吗?” 卫觎正色道:“第一,我不是卫老兄,叫我粽子兄便可。第二,到附近市镇去,也未必能买到药。”罗本听他所料的与许虔不谋而合,不禁甚是惶急。 卫觎微笑道:“现下我弹曲儿了,你听着。” 但见他微微侧过了头,斜倚舟边,一缕琴音自指下七弦古琴发出: “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谁不怀忧。令我白头。 胡地多飚风,树木何修修。离家日趋远,衣带日趋缓。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罗本一个字一个字的听着,这首古歌自己在做高中语文模拟题的时候见过,但由卫觎此刻唱出,高亢激昂,低回惆怅,听着不自禁的心摇神驰,潸然泪下,这一番幽幽哀叹的光景,竟是他出世以来从未经历过的。 卫觎一曲既终,低声道:“这是北军所作的‘古歌’,是形容北地苍莽悲凉的,你说做得好吗?” 罗本道:“我一点儿也不懂,歌儿是很好听的。还有听起来北军的人好像过得不怎样啊?” 卫觎道:“这些年北地不怎么太平,凉州羌人好像又要作乱,以前有个段太尉,羌人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后来段太尉死后,又有皇甫将军和张将军震慑北地,如今张将军退隐,听说他的的侄子皇甫嵩继任也是打的羌人屁滚尿流,可惜如今皇甫嵩被调离北地,羌人恐怕是压不住了。” 罗本听到征羌便明白了,史书记载,先零东羌历载为患,朝廷之将贪功而无能,至使离乡征戍之卒“进不得力战,退不得温饱”,大批丧生于“胡地”c边境。但终究自小生长在和平年代,家国之痛在他并不深切,说道:“我从未到过北地,这些事你将来慢慢说给我听,这当儿咱们想法儿救许道长要紧。” 卫觎道:“你听我话,咱们在这儿多玩一阵,不用着急。” 罗本道:“张真人说他要是不服药,就会残废的!” 卫觎道:“那就让他残废好了,又不是你残废,我残废。” 罗本“啊”的一声,跳起身来,道:“这这”脸上已现怒色。 卫觎微笑道:“不用着恼,我包你有药就是。” 罗本听他言下之意似是十拿九稳,再者自己也无别法,心想:“他计谋武功都远胜于我,听他的话一定错不了。”只得暂且放宽胸怀。卫觎说起怎样把那司徒府四人吊在树上,怎样戏弄拐道人,两人拊掌大笑。 眼见暮色四合,渐渐的白雪c湖水c梅花都化成了朦朦胧胧的一片,卫觎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了罗本的手掌,低声道:“现今我甚么都不怕啦。” 罗本道:“怎么?” 卫觎道:“就算大哥不要我,我也可以跟着你的,是不是?” 罗本道:“那当然。粽子兄,我跟你在一起,那是绝代双骄。” 卫觎轻轻抱住罗本。罗本只觉一股暖洋洋的味道围住了他的身体,围住了湖水,围住了整个天地,也不知是梅花的清香,还是卫觎身上发出来的。两人握着手不再说话。 过了良久良久,卫觎叹了口气,道:“这里真好,只可惜咱们要走啦。” 罗本道:“为甚么?” 卫觎道:“你不是要去拿药救许道长吗?” 罗本喜道:“啊,到哪里去拿?” 卫觎道:“药铺子的那几味药,都到哪里去啦?” 罗本吓了一跳,道:“不会要夜袭司徒府吧?” 卫觎道:“正是!” 罗本道:“那去不得。咱们俩去只有送命的份儿。” 卫觎道:“难道你就忍心让许道长残废?说不定伤势厉害,还要送命呢!” 罗本热血上冲,道:“好,我去,不过你不要去。” 卫觎道:“为甚么?” 罗本道:“总而言之,你不能去。”却说不出个道理来。 卫觎笑道:“你再体惜我,我可要受不了啦。要是你遇上了危难,难道我独个儿能活着吗?” 罗本心中一震,不觉感激c爱惜c狂喜c自怜,诸般激情同时涌上心头,突然间勇气百倍,顿觉持明上人屠人狂,哪怕是四世三公的大巨头袁绍等人皆殊不足畏,天下更无难事,昂然道:“好,咱俩去拿药。” 两人把画舫划近岸边,上岸回城,向司徒府而去。 来来来,卫粽子快到我碗里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囚禁 罗本二人来到司徒府后院,卫觎越墙而进,拉罗本上来,卫觎悄声道:“你真没学过武艺!”罗本伏在墙脚边,察看院内动静,听她问话,说道:“我也想学你们飞天遁地的本事,奈何没找到个好师傅。” 过了片刻,忽听得脚步声响,两人边谈边笑而来,走到相近,只听两个婢女调笑而来,一人道:“公子把这姑娘关在这里,你猜是为了甚么?” 另一个莺语调戏道:“那还用猜?这样美貌的姑娘,你出娘胎之后见过半个吗?” 先一人道:“瞧你这副色迷迷的样儿,小心公子爷要你暖床。这个姑娘么,相貌虽美,可还不及咱们大公子的夫人。” 另一人道:“这种风尘女子,你怎么拿来跟刘夫人比?”先一人道:“刘夫人,你道她出身又”说到这里,忽然住口,咳嗽了两声,转口道:“术公子今日跟人打架,听说吃了亏,还给大公子遇见了,大伙儿小心些,别给他作了出气包,讨一顿好打。” 另一人道:“术公子这么一拳打来,我就这么一避,跟着这么一脚踢出” 先一人笑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啦!” 罗本寻思:“原来那袁术已经有了个美貌的意中人,难怪不肯娶灰姑娘。但既是如此,他就不该去比武招亲,更不该抢了灰姑娘的玻璃鞋不还。不过他为甚么又把意中人关起来?难道是人家不肯,他要用强逼迫吗?” 这时两人走得更近了,一个提了一盏油灯,另一个提着一只食盒,两人都是麻衣短裘c女婢的打扮。那提食盒的笑道:“又要关人家,又怕人家饿坏了,这么晚啦,还巴巴的送菜去。” 另一个道:“你不懂,这叫萝卜大棒一起上,你没见马厩的小厮就是这么驯马的?”两人低声谈笑,渐渐走远。 卫觎好奇心起,低声道:“咱们瞧瞧去,到底是怎么样的美人。” 罗本道:“还是取药要紧。” 卫觎吐了吐舌头,俏皮道:“我偏要先看美人!”举步跟随两个仆役。 罗本心想:“袁术的意中人,怕不是被玩坏了的良家妇女。”他却哪里知道,凡是漂亮的人都有那么的小自恋,如今听见美女,若不亲眼见上一见,可比甚么都难过,如果那美人自认天下第一,那是更加非去看一看c比一比不可。罗本却只道这卫大公子比自己还要孩子气,只得跟去。 那司徒府好大的园林,跟着两个仆役圈圈绕绕好一会,才来到一座大屋跟前,望见屋前两个侍卫手执兵刃把守。卫觎和罗本闪在一边,只听得两仆和看守的亲兵说了几句话,亲兵打开门放二人进去。 卫觎拍了拍小猴子脑门,说道:“该你去玩了。”捡起一颗石子,噗的一声,把油灯打灭,两仆和众亲兵四顾,跑到墙底下,见一头小猴子在墙上叽叽喳喳,只道是哪里来的野猴子玩耍。 卫觎拉着罗本的手,躲在另一侧,瞬息踏风无声,纵身挤进门去,反而抢在两仆之前。 两仆说笑咒骂,取出火绒火石来点亮了灯,回到门前进去。 卫觎和罗本躲在房梁,只见里面是一条条极粗铁条编成的栅栏,就如监禁猛兽的大铁笼一般,栅栏后面坐着两人,依稀可辨是一男一女。 一个仆人点燃了一根蜡烛,伸手进栅,放在桌上。烛光照耀下罗本看得分明,不禁大奇,只见那男子须发苍然,满脸怒容,正是卞青,一个妙龄少女垂首坐在他身旁,不是他女儿卞红是谁? 罗本眉头一皱,满腹疑团,大惑不解:“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是了,定是给袁术捉了来。不过袁术竟然好这口,岛国的监禁py,刺激刺激,就是惨了灰姑娘遇到的不是王子,故事也不是童话,而是五十度灰。” 两名仆人从食盒中取出点心酒菜,一盆盆的送进栅去。卞青拿起一盆点心掷将出来,骂道:“我落了你们圈套,要杀快杀,谁要你们假惺惺讨好?” 喝骂声中,忽听得外面众亲兵齐声说道:“公子您好!” 卫觎和罗本互望一眼,忙在门后躲起,只见袁术快步入内,大声呵斥道:“谁惹怒卞老英雄啦?回头瞧我打不打断你们的狗腿子。” 两个仆人各跪下一腿,俯首说道:“小的不敢。” 袁术道:“快滚出去。” 两仆忙道:“是,是。”站起来转身出去,走到门边时,相对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 袁术等他们反带上了门,和颜悦色的对卞青父女道:“我请两位到这里,另有下情相告,两位千万不要误会。” 卞青怒道:“你把我们当禽兽一般关在这里,这是‘请’吗?” 袁术道:“实在对不住。请两位暂且委曲一下,我心中实在是很过意不去。” 卞青怒道:“这些话骗三岁孩子去。做官做府的人吃人不吐骨头,难道我还见得少了?” 袁术几次要说话,都给卞青一阵怒骂挡了回去,但他居然涵养甚好,笑嘻嘻的并不生气。 罗本却是为灰姑娘老爹你捏了把汗,心中暗道:完了完了,又摊上一件坏事。 卞红听了一阵,低声道:“爹,你且听他说些甚么。”卞青哼了一声,这才不骂。 袁术道:“令爱如此娇美,世上罕有,我又不是不识牡丹的老牛,哪有不喜爱的?” 罗本暗自为袁术这小伙子点赞,撩妹技能不错,就是手段太下作了。 卞红一阵红晕罩上双颊,把头俯得更低了。 只听袁术又道:“只不过我是袁家的嫡子,家教严谨,要是给人知道,说我和一位江湖英雄c草莽豪杰结了亲家,不但叔父怪罪,多半圣上还要严旨切责叔父呢。” 卞青道:“依你说怎样?” 袁术道:“我是想请两位在舍下休息几日,养好了伤,然后回到家乡去。过得一年半载,待这事冷了一冷之后,或者是我到府上来迎亲,或者是请老前辈送令爱来完姻,那岂不是两全其美?” 卞青沉吟不语。 袁术道:“叔父为了我顽皮闯祸,三个月前已受过圣上的几次责备,如再知道我有这等事,婚事决不能谐。是以务恳老前辈要严守秘密。” 卞青怒道:“依你说来,我女孩儿将来就算跟了你,也是一辈子的偷偷摸摸,不是正大光明的夫妻了?” 袁术道:“这个我自然另有安排,将来邀出朝里几位大臣来做媒,总要风风光光的娶了令爱才是。” 卞青脸色忽变,道:“你去请你叔父来,咱们当面说个清楚。” 袁术微微一笑,道:“我叔父怎能见你?” 卞青斩钉截铁的道:“不跟你叔父见面,任你如何花言巧语,我决不理睬。”说着抓起酒壶,从铁栅中掷了出来。 罗本为老爷子竖起大拇指,老爷子虽然笨,但关系到女儿终生幸福,脑袋就清楚了,这事只要请出了司徒袁隗,袁家为了脸面绝对会好好教训袁术。 卞红自和袁术比武之后,一颗芳心早已倾注在他身上,耳听他说得合情合理,正自窃喜,忽见父亲突然无故动怒,不禁又是惊讶又是伤心。 罗本若是知道这卞红的心思,一定会怒骂一声坑爹的猪队友。 袁绍袍袖一翻,卷住了酒壶,伸手放回桌上,笑道:“不陪啦!”转身而出。 只听袁术立在门口,问一个仆人道:“拿来了吗?” 那仆人道:“是。”举起手来,手里提着一只野雉鸡。 袁术接过,喀喀两声,把雉鸡脖子扭断,放在怀中,快步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狐媚子 罗本甚是奇怪,不知他玩甚么花样,与卫觎一路远远跟着。 绕过一道竹篱,到了偏僻处,眼前出现几间豪奢富丽的小屋。只见袁术推开小屋板门,走了进去。 两人悄步绕到屋后,俯眼窗缝,向里张望,心想袁术来到这诡秘的所在,必有特异行动,哪知却听他叫了一声:“嫂子!”里面一个女人声音“嗯”的应了一声。 袁术走进内室,卫觎与罗本跟着转到另外一扇窗子外窥视,只见一个妩媚女子坐在桌边,一手支颐,呆呆出神。这女子四十岁不到,姿容秀美,不施脂粉,身上只罩着件月溶轻纱。 卫觎心道:“这位夫人果然比那个卞姑娘又美了几分,听袁术叫她嫂子,难道是袁绍的夫人?” 罗本有了卫觎的例子在先,倒是不以为奇,只不过另有一番念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女的还穿得这么火爆,如果真是袁绍的夫人那真是好大一片草原!” 袁术走到她身旁,拉住她手,笑吟吟道:“嫂子,你又不舒服了吗?” 那女子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你担心?” 袁术靠在她上,笑道:“小弟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又没少了半个脚趾头。”说话神情,甜腻腻全是撒娇。 罗本听得心头一阵发颤,妈呀,这袁术绝不是我认识的袁术。 那女子道:“眼也肿了,鼻子也破了,还说好好地?你这样胡闹,本初知道了倒也没甚么,要是给你叔父听到风声,可不得了。” 袁术笑道:“嫂子,你道今儿来打岔的那个道士是谁?” 那女人道:“是谁啊?” 袁术道:“是许邵的哥哥许虔,袁绍道长前c道长后的叫他。可是我偏偏不认他的,他向着我吹胡子,瞪眼珠,可拿我没法子。”说着笑了起来。 那女子却吃了一惊,道:“糟啦,糟啦。他是道门的牛鼻子,杀起人来,可真教人害怕,你说他到这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袁术奇道:“你见过道士杀人?在哪里?他干么杀人?” 那女子抬头望着烛光,似乎神驰远处,随后楚楚可怜,缓缓的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唉,我差不多都忘啦!” 袁术不再追问,得意洋洋的道:“那老道士逼上门来,问我比武招亲的事怎样了结。我一口应承,只要那姓卞的到来,他怎么说就怎么办。” 那女子故作娇嗔,轻轻在袁术脸上一刮,道:“你是见人家姑娘美貌,异思迁了吧?” 袁术抓住那女子的葇姨,按在心口道:“嫂子莫要胡说,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我早差人去把那姓卞的父女骗了来,锁在后面铁牢里。那许道士又到哪里找他去?” 袁术说得高兴,罗本在外面愈听愈怒,心想:“若不是早知道史书上他的风品不好,我都差点信了邪。”又想:“幸亏卞老头是个老江湖,不上他的当。” 那女子也颇不以为然,愠道:“你戏弄了人家闺女,还把人家关了起来,要是被你叔父知道了,你小子就完了。” 袁术道:“嫂子你不懂的,这种江湖上的人要是放了出去,他们在外宣扬,怎不传进叔父的耳里?” 那女子道:“难道你要关他们一世?” 袁术笑道:“我说些好话,把他们唬住,剩下的不就交给嫂子了?”说着哈哈大笑。 那女子道:“你是要我把他们吸干练功?” 袁术点了点头,笑道:“我知道嫂子受了伤,需要血食恢复功体,普通的货色自然入不得你法眼,但那女子乃是万中无一的玄阴姹女,可做个取之不竭的鼎炉,往后嫂子便不用吃那些肮脏东西了。” 那女子听到玄阴姹女,秋水眸子一亮,狠狠香了袁术一口,我见犹怜道:“还好有你惦记着嫂子,你那没良心的哥哥,就知道藏着我。” 卫觎怒极,伸掌便要向窗格子上拍去,刚要张口怒喝,突觉一只手掌按住了自己嘴唇,同时右手手腕也被人从空捏住,一个压抑的忿忿声音在耳边轻声道:“别发脾气。” 卫觎登时醒悟,转头向罗本微微一笑,再向里张望,只听袁术道:“那姓卞的老儿奸猾得紧,一时还不肯上钩,再关他几天,瞧他听不听话?” 那女子道:“那个姑娘若是玄阴姹女,定是个品貌极好的姑娘,我倒很喜欢。我跟你哥哥吹吹气,你不如就娶了她,可不是甚么事都没了。” 袁术笑道:“嫂子你又来啦,我袁家这般的家世,怎么能娶这种江湖上低三下四的女子?叔父常说要给我择一门显贵的亲事。只可惜,我是嫡子,也得姓袁。” 那女子道:“为甚么?” 袁术道:“否则的话,我准能娶公主,做驸马爷。” 那女子叹了口气,低声道:“你瞧不起贫贱人家的女儿” 袁术笑道:“嫂子,哪里话,我可没瞧不起你,只是我若娶了那姑娘,以后这床笫之上可不是又要多个人。。” 那女子嗔道:“我才不帮你骗人呢,做这种缺德事。” 袁术笑嘻嘻的在室中走了几个圈子,笑道:“你就是肯去,我也不让。你不会撒谎,说不了三句便露出狐狸尾巴。” 罗本把他们这些话一五一十听下来,心里便慌了,暗道:真是活见鬼,这女的不仅和袁术有一腿,貌似身份也不简单,听他们说血食鼎炉,张大真人曾经说过那是妖魔鬼怪加速修行的媒介。 只见袁术在胸前按了两下,衣内那只雉鸡吱吱的叫了两声。那女子问道:“甚么呀?” 袁术道:“啊,险些儿忘了。刚才吩咐下人抓的野雉鸡,你知道的家养的东西没灵气,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的。”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只野雉鸡来,放在桌上。那野雉鸡脖子以被扭断了,动弹不得只能痛苦地张嘴。 那女子看着那只雉鸡,舔了一口,美美道:“好孩子!”忙拿出刀来割断雉鸡脖子命脉。 卫觎怒火上冲,心想这两人狼狈为奸,这女子估计是个狐媚子妖怪,而袁术身为名门之后,明知其身份竟然暗地勾搭成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兵甲武经 罗本靠在卫觎身旁,忽觉他全身颤抖,知他怒极,怕他发作出来给袁术惊觉,忙牵着他手蹑足走远,说道:“不理他们,咱们找药去。” 罗本道:“你可知药在哪里?” 卫觎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已想到办法。” 罗本心想,偌大司徒府,到哪里找去?要是惊动了袁绍他们,那可大祸临头,正要开言和他商量,突然前面灯光一闪,一人手提灯笼,嘴里低哼小曲:“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一阵急一阵缓的走近。 罗本待要闪入树后,卫觎却迎了上去。那人一怔,还未开口,卫觎手腕一翻,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已抵在他喉头,喝道:“你是谁?” 那人吓得魂不附体,隔了好一阵,才结结巴巴的道:“我是府里的蔡管家。你你干甚么?” 卫觎冷色道:“干甚么?我要杀了你!你是管家,那好极啦。今日大公子差你们去买来的那些药,放在哪里?” 蔡管家惶惶道:“都是大公子自己收着,我我不知道啊!” 卫觎左手在他手腕上一捏,右手微微向前一送,匕首刀背嵌入了他咽喉几分。那蔡管家只觉手腕上奇痛彻骨,可是又不敢叫出声来。卫觎低声喝道:“你说是不说?” 蔡管家道:“我真的不知道。” 卫觎右手扯下他帽子,按在他口上,跟着左手使出分筋错骨之法,喀喇一声,登时将他右臂臂骨扭断了。那蔡管家大叫一声,立时眼角落泪,但嘴巴被帽子按住了,这一声叫喊惨厉之中夹着窒闷,传不出去,当下便晕了。 罗本万料不到这个卫粽子下手竟会如是毒辣,不觉惊呆了。卫觎在蔡管家胁下戳了两下,那人醒了过来。他把帽子顺手在他头顶一放,喝道:“要不要将腿也扭断了?” 蔡管家痛得眼泪直流,屈膝跪倒,道:“小的真是不知道,两位爷杀了小的也没用。” 卫觎这才信他不是装假,低声道:“你到大公子那里,说你不慎摔断了手臂,又受了不轻的内伤,大夫说要用玄参c冬虫草c雪莲c牛黄等等医治,城里买不到,你求大公子赏赐一点。” 卫觎说一句,那管家应一句,不敢有丝毫迟疑。 罗本道:“袁绍不好糊弄,而且也不知道在哪?还是从袁术那下手吧。” 卫觎觉得有理,又道:“不用找大公子了,去找术公子,他在刘夫人那里,快去,快去!我跟着你,要是你装得不像,露出半点痕迹,我扭断你的脖子,挖出你的眼珠子。”说着伸出手指,将尖尖的指甲在他眼皮上一抓。蔡管家打个寒噤,爬起身来,咬紧牙齿,忍痛奔往刘夫人居室。 袁术还在和刘夫人浓情蜜意,忽见蔡管家满头满脸的汗水c眼泪c鼻涕,奔进来把卫觎教的话说了一遍。袁术见他痛得脸如白纸,又来打搅自己好事,当下便不耐烦了,皱眉道:“那些药拐道人要去啦,你自己拿去。” 蔡管家哭丧着脸道:“求公子赏张字条!”说着从身上咬下一块布条,袁术写了几个字。蔡管家磕头谢赏,袁术愠言道:“快滚,下次再坏我兴致要你好看。” 蔡管家战战兢兢退了出来,刚走得几步,一柄冰寒彻骨的利刃已架在后颈,只听卫觎道:“到拐道人那里去。” 蔡管家走了几步,实在支持不住了,一个踉跄,就要跌倒。 卫觎冷冷道:“不拿到药,下次断的可就是你的脖子了。”说着按住他的脑袋匕首重重一划。 蔡管家大惊,冷汗直冒,不知哪里突来了一股力气,急往前走。路上接连遇见七八个仆役侍从。众仆见罗本c卫觎与他在一起,也无人查问。 来到蔡管家所住馆舍,蔡管家过去一瞧,馆门反锁,出来再问,一个仆役说大公子在花园听雪赏梅。 罗本见蔡管家脚步蹒跚,伸手托在他胁下,三人并肩往花园而去。 离花园尚有数十步远,两个提着灯笼的卫士迎了上来,右手都拿着钢刀,喝道:“停步,是谁?” 蔡管家取出袁术的字条,一人看了字条,放他过去,又来询问罗,卫二人,蔡管家道:“是自己人!” 一名卫士道:“大公子在厅里宴客,吩咐了谁也不许去打扰。有事明天再回”话未说完,两人只觉胁下一阵酸麻,动弹不得,已被卫觎点中了穴道。 卫觎把两名卫士提在花木丛后,牵着罗本的手,随着蔡管家走到花园前。他在蔡管家身后轻轻一推,抓住罗本纵身跃起,攀住檐头,从窗缝中向里观看。 只见厅里灯烛辉煌,摆着一桌筵席,罗本一看桌边所坐诸人,心中不禁突突乱跳,只见日间同席过的曹操c钟离绪c屠人狂c拐道人c许攸都围坐在桌边,在下首相陪的正是袁绍。桌旁放着一盆火炉,另一侧垫了一张厚厚的毡毯,持明上人盘坐上,双目微张,脸如金纸,受伤显是不轻。罗本暗喜:“看来这老秃驴也收了伤,一换一,不亏。” 只见蔡管家推门而进,向拐道人行了个礼,将袁术所写的字条递给他。拐道人一看,望了蔡管家一眼,把字条递给袁绍道:“大公子,这是术公子的亲笔吧?” 袁绍接过来看了,道:“是的,道长瞧着办吧。” 拐道人对身后一名青衣童子道:“今儿大公子送来的四味药材,各拿五钱给这位管家。” 那童子应了,随着蔡管家出来。罗本在卫觎耳边道:“快走吧,那些人个个厉害得紧。” 卫觎笑了笑,摇摇头。罗本见事已成,心下欢喜,涌身往下便跳。卫觎急忙抓住他的手腕,身子向前扑出,双足钩住屋檐,缓缓将他放落地下。 罗本暗叫:“好险!里面这许多高手,我这往下一跳,他们岂有不发觉之理?”自愧初涉江湖,事事易出毛病。 蔡管家和那小童出来,罗本跟在后面,走出十余丈,回过头来,只见卫觎使个“倒卷珠帘势”,正在向里张望,清风中白衫微动,宛若一朵百合花在无边黑夜中盛开。 卫觎向厅里看了一眼,见各人并未发觉,回头目送罗本的身形正在黑暗之中消失,这才再向内窥探,突然间曹操一转头,两道闪电般的目光在窗上扫了一圈。卫觎不敢再看,侧头附耳倾听。 只听一个嗓子沙哑的人道:“那许虔今日横加插手,各位瞧他是无意中碰着呢,还是有所为而来?” 一个声音极响的人道:“不管他是有意无意,总之受了持明上人这一掌,不死也落个残废。”卫觎向内张望,见说话之人是那相貌平平c目光如电的曹操。 又听得一个声音清朗的人笑道:“兄弟在洛阳城久矣,也曾听过平舆双龙的名头,确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要不是持明上人送了他个大手印,咱们今日全算折在他手里啦。” 一个粗厚低沉的声音道:“大公子别在老衲脸上贴金啦,我跟这道士大家吃了亏,谁也没赢。” 袁绍道:“总之他不丧命就得落个残废,上人却只要静养些时日。” 此后各人不再谈论,听声音是主人在敬酒。隔了一会,一人说道:“各位远道而来,本公子深感荣幸。此番能邀到各位大驾,司徒府可谓蓬荜生辉。”卫觎心想,说这话的必是袁绍了。 众人谦逊了几句。袁绍又道:“持明上人是西域得道高僧,拐道人是贺兰山一带的药王,屠先生威震中原,钟离老前辈独霸伊河。五位中只要有一位肯拔刀相助,大事就能成功,何况五位一齐出马,哈哈,哈哈。那真是狮子搏兔用全力了。”言下得意之极。 拐道人笑道:“公子有事差遣,咱们当得效劳,只怕老夫功夫荒疏,有负公子重托,那就老脸无光了,哈哈!” 屠人狂等也均说了几句“当得效劳”之类的言语。这几个人向来独霸一方,都是自尊自大惯了的,语气之中俨然和袁绍分庭抗礼,并无卑谄之意。 袁绍又向众人敬了一杯酒,说道:“本公子既请各位到来,自是推心置腹,天大的事也不能相瞒。各位知晓之后,当然也决不会和旁人提及,以免对方有所防备,坏了大事,这也是本公子信得过的。” 各人会意,他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婉转,其实是要他们担保严守秘密的意思,都道:“公子放心,这里所说的话,谁都不能泄漏半句。” 各人受袁绍重聘而来,均知若非为了头等大事,决不致使了偌大力气,费了这许多金银珠宝前来相请,到底为了何事,他却一直不提,也不便相询,这时却知他便要揭开一件重大的机密,个个又是好奇,又是兴奋。 袁绍道:“延熹八年,段太尉进击西羌,斩首五万,俘获数万人,马牛羊共八百万头,一万多部落投降。建宁元年,段太尉又上言东羌,带甲一万,一路高歌猛进,败先零诸种于逢义山。次年,结木为栅,东西合围,一举击灭东羌,自古以来,兵威从无如此之盛的。”众人都啧啧称赞。 卫觎心道:“段太尉灭羌与你们这些人何干?袁绍把这伙人召集在此,就为了给段太尉歌功颂德?” 只听袁绍又道:“那时我大汉兵精将广,本可统一五胡,但到今日将近十几年,匈奴山越南苗东夷仍在,各位可知道是甚么原因吗?” 拐道人道:“这要请公子示下。” 袁绍叹了口气道:“我大汉天子宠信十常侍,那是天下皆知之事,也不必讳言。我大汉的将军善会用兵,可是到了朝堂上遇到那些阉党,总是连吃败仗。后来段太尉更是受党锢牵连饮鸠而死,北军之后虽有张然明皇甫嵩等前辈,却也少了锐气,无力大举征讨异族。然而公子却雄心勃勃,不自量力,想为我士林立一件大功,这事非众位相助不可。” 各人面面相觑,不明其意,均想:“冲锋陷阵,攻城掠地,实非吾辈所长,难道他要我们去刺杀胡人的单于洞主?” 袁绍神色得意,语音微颤,说道:“几个月前,公子无意间在宫里旧档之中,看到一通文书,却是段太尉写在狱中所写的一篇经文,辞句十分奇特。我揣摸了几个月,终于参详出了其中的意思。原来段太尉给关在狱中之时,知道已无活命之望,他这人精忠报国,倒是不假,竟把生平所学的行军布阵c练兵攻伐c武学精要,天地正法详详细细的写了一部书,只盼得到传人,用以剿灭五胡。幸亏司隶校尉阳球这人也好生厉害,怕段太尉与外人暗通消息,防备得周密之极,狱中官吏兵丁,个个都是亲信心腹。要知段太尉部下那些兵将可是久经沙场的悍卒,若是造起反来,大汉朝无人抵挡得住。当年所以没人去救段太尉,全因段太尉不肯违抗朝廷旨意,倘若他忽然改变了主意,那可不得了啦,是不是?他可不知道段太尉想救的不是他自己的性命,而是大汉的江山。但也幸得这样,段太尉这一部经书,一直到死后也没能交到外面。” 众人聚精会神的听着,个个忘了喝酒。卫觎悬身阁外,也如听着一个奇异的故事。 袁绍道:“段太尉无法可施,只得把那部经书暗藏,写了篇篡改自道德经的歪词: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万物无以生将恐灭。那十常侍等人虽然说得上才智过人,却也不明其中之意,于是差人暗暗记下。十年来,这四首经文收在大汉宫里秘档之中,无人领会其中含意,人人都道段太尉临死气愤,因此乱写一通,语无伦次,哪知其中竟是藏着一个极大的宝藏。本公子苦苦思索,终于在遇到了隐士樊志张的后人后明了,原来这四首歪词每一句里各藏了一部武经,乃是昔日道祖李老留下的十二篇绝学,段太尉也不过得了其中四卷便纵横天下,若是学全了成仙做祖不在话下。”众人齐声惊叹,纷纷称誉袁绍的人脉,连樊志张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士也能找到。 袁绍道:“想那段太尉用兵如神,打仗实是厉害得紧。要是咱们得了他这部遗书,大汉扫清五胡岂不是易如反掌吗?” 众人恍然大悟,心想:“袁绍请我们来,原来是要我们去做盗墓贼。” 袁绍道:“公子本来想,这部遗书必是他带到坟墓中去了。”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续道:“各位是大英雄大豪杰,难道请各位去盗墓吗?再说,那段太尉是精忠神武,天下人人相钦,咱们也不能动他坟墓。本公子翻检历年密探送来的禀报,却另外得到了消息。原来段太尉当日死在狱中之后,家属也被流放边境。三月前,中常侍吕强上书,追诉段颎的功绩,天子才下诏将段颎的妻子儿女归还本郡,将他的遗体迁至武威隆重安葬,建造祠庙。他的衣冠遗物自然也包括那四部武经。” 他说到这里,眼光逐一向众人望去。众人都急于听他说出藏书的地点来。 哪知他却转过话题,说道:“本公子曾想:既有人搬动过段太尉的衣冠遗物,只怕也已把这部书取了出来。但仔细一琢磨,知道决计不会。须知西凉对他敬若神明,既不知他的原意,决不敢动他的遗物,咱们到了那个地方,必能手到拿来。只是塞外奇材异能之士极多,咱们要不是一举成功,露出了风声,反被其他人先行得去,那可是弄巧成拙了。这件事有关大汉的气运,是以本公子加意郑重其事,若非请到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相助,决计不敢轻举妄动。”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袁绍道:“不过藏他遗物的所在,却也是非同小可,因此这件事说它难吗,固然也可说难到极处,然而在有大本领的人看来,却又容易之极。原来他的遗物是藏在” 正说到这里,突然厅门推开,一人冲了进来,面目青肿,奔到拐道人面前,叫道:“师父”众人看时,却是拐道人派去取药的那个青衣童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败露 罗本跟随蔡管家和那青衣童子去取药,左手仍是托在蔡管家胁下,既防他支持不住而跌倒,又教他不敢向青衣童子通风示意。三人穿廊过舍,又来到拐道人所住的馆舍。那童子开门进去,点亮了蜡烛。 罗本一踏进房,便觉药气扑鼻而来,又见桌上c榻上c地下,到处放满了诸般药材,以及大大小小的瓶儿c罐儿c缸儿c钵儿,看来拐道人喜爱调弄丹药,虽在客中,也不放下这些家伙。那小童显也熟习药性,取了四味药,用白纸分别包了,交给蔡管家。 罗本伸手接过,转身出房。他药已到手,不再看住蔡管家。不料这管家甚是狡猾,出房时故意落后,待罗本与那小童一出门,立时将门关上,撑上门闩,大声叫喊:“有贼啊,有贼啊!” 罗本一怔,转身推门,那门甚是坚实,一时推之不开。那青衣童子年纪虽小,却机伶异常,听得蔡管家叫喊,知道不妙,乘罗本使力推门之际,夹手抢过他手中那四包药,往旁边池塘中一丢。罗本击出两掌,居然都给他闪避开去。 罗本又惊又怒,双掌按在门上,使出吃奶的劲硬是推不开。忽然,喀喇一响,门闩竟在外头被拉开。 他抢进门去,只见蔡管家昏厥在地上,嘴里塞满了核桃,哪里还能做声?旁边一只小猴子手里抓着一把核桃,罗本喜出望外,抱住小猴子,念道:“好家伙,没白养你。”幸好拐道人性喜僻静,居处指定要与别的房舍远离,那蔡管家这几下叫唤,倒无旁人听到。 他回身出门,见那童子已奔在数丈之外,大惊道:“不能让他跑掉。” 话音刚落,小猴子几个纵身,霎时间已追到身后,伸手往他后领抓落。那童子听得脑后风响,身子一挫,右腿横扫,身手竟自不弱。罗本知道只要给他声张出来,不但药物不能得手,而且卫觎与自己尚有性命之忧,忙跟上去助小猴子一臂之力。 那童子跟着拐道人,到处受人尊敬,从未遇过强敌,这时被小猴子缠住,不觉心慌意乱,脸上连中了两爪。罗本乘势直上,拍的一记,又在他天灵盖上贴了一符,这时张玲珑闲来无事赏给罗本的定身符。符纸刚下,那童子立时呆住,动弹不得。罗本提足将他拨入路旁草丛,回进房去,打火点亮蜡烛,见那蔡管家倒在地下,还昏晕着,松了口气。 罗本暗骂自己胡涂:“那童儿刚才从哪四个瓶罐里取药,我可全没留意,现今怎知这四味药放在哪里?”但见瓶罐上面画的都是些弯弯曲曲的符号,竟无一个文字,心下好生为难:“记得他是站在这里拿的,我且把这个角落里的数十罐药每样都拿些,回头请王道长选出来就是。”取过一叠白纸,每样药材都包了一包,生怕刚才蔡管家叫喊时被人听见,心里一急,包得更加慢了。 好容易在每个药瓶中都取了药包好,揣在怀里,大功告成,心下欢喜,回过身来,不提防手肘在旁边的大竹篓上一撞。那竹篓横跌翻倒,盖子落下,蓦地呼噜一声,窜出一条殷红如血的大蛇,猛向他脸上扑来。 罗本大吃一惊,急忙向后纵开,只见那蛇身子有小碗粗细,半身尚在篓中,不知其长几何,最怪的是通体朱红,顶上长了两个小肉瘤,蛇头忽伸忽缩,蛇口中伸出一条分叉的舌头,不住向他摇动。 罗本原来居住的城市,蛇虫本少,这般红色的奇蛇他更是生平未见,暗骂一声:“见鬼了,这大蛇不会是拐道人养的吧?”慌乱中倒退几步,背心撞向桌边,烛台受震跌倒,室中登时漆黑一团。他药材已得,急步夺门而出,刚走到门边,突觉腿上一紧,似被人伸臂抱牢,又如是给一条极粗的绳索紧紧缚住,当时不暇思索,向上急纵,不料竟是挣之不脱,随即右臂一阵冰冷,登时动弹不得。 罗本心知身子已被那条大蛇缠住,这时只剩下左手尚可任意活动,立即伸手向腰间去张玲珑给的护身黄符。 突然间一阵辛辣的药气扑鼻而至,其中又夹着一股腥味,脸上一凉,竟是那蛇伸舌来舐他脸颊,朝他喷了一口毒气,罗本当时就四肢麻痹瘫软,心中暗道:吾命休矣。当这危急之际,天降神猴,落在大蛇身上,只见小猴子提起左臂,叉住了蛇颈。那蛇也是天生神力,身子渐渐收紧,蛇头向罗本脸上伸过来,但小猴子力气却比大蛇还要夸张,双臂环绕抱着大蛇,硬是将它扯了过来,龇牙咧嘴,要在大蛇七寸要害。 罗本暗自撑持,过了片刻,只感觉腿脚酸麻,胸口被蛇缠紧,呼吸越来越是艰难,忽然见蛇身稍一放松,见小猴子正抱着大蛇咬它,渐渐昏迷的神志方有一点惊喜。 那青衣童子被罗本击晕,过了良久,慢慢醒转,想起与罗本相斗之事,跃起身来,回头见师父房中漆黑一团,声息全无,想来那人已逃走了,忙奔到花园中,气急败坏的向拐道人禀告。 卫觎在窗缝中听到那童子说话,心下惊惶,一个“飞鹞转身”,轻轻落下。但厅中这许多高手何等了得,适才只倾听袁绍说话,未曾留意外面,这时听那童子一说,个个已在凝神防敌,卫觎这一下虽轻,但钟离绪等立时惊觉。 钟离绪身形晃动,首先疾窜而出,已挡住了卫觎去路,喝道:“甚么人?” 卫觎见了他这一跃,便知他武功远胜于己,别说厅里还有许多高手,单这老儿一人已不是他敌手,当下微微一笑,道:“老爷爷,帮我折一支梅花可好?我要送给娘亲。” 钟离绪想不到在厅外的竟是一个笑颜如花的少年,衣饰华贵,又听他笑语如珠,不觉一怔,料想必是司徒府中人,说不定还是府中的小公子,当即纵身跃起,伸手折了一枝梅花下来。卫觎含笑接过,道:“老爷子,谢谢您啦。” 这时众人都已站在厅口,瞧着两人。钟离绪见卫觎转身要走,对袁绍道:“公子,你们袁家果然是人杰地灵,能生出这么个美少年来,快说说这小公子是不是你的儿子?” 袁绍摇头道:“我膝下两个孩子,一个尚在襁褓,一个刚会走路。” 话音刚落,屠人狂纵身拦在卫觎面前,说道:“小少爷慢走,我也折一枝梅花给你。”右手一招“捕风捉影”,便来拿他手腕,五指伸近卫觎身边,突然翻上,抓向他的喉头。 卫觎本想假装不会武艺,含糊混过,以谋脱身,岂知屠人狂非但武功精湛,而且机警过人,下手更是毫不留心情,只一招就使对方不得不救。 卫觎微微一惊,退避已自不及,右手挥出,拇指与食指微曲,余下三指略张,手指如恰如琵琶弹指,美妙至极。 只听,叮呤声响,王如天籁,屠人狂只感上臂与小臂之交的“曲池穴”上一麻,手臂疾缩,总算变招迅速,没给他弹中穴道,但那弹指声响却是蕴藏魅惑之音,这一来手下动作便慢了半分,心中大奇,想不到这样一个美少年竟然身负技艺,不但出招快捷,认穴极准,而这门以弹指点穴,魔音摄人的功夫,饶是他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 殊不知卫觎这“弹指惊雷琵琶手”乃家传绝技,讲究清c微c淡c远卫觎练了多年,也不过方达第一个境界“清”,出手优雅,气度闲逸,轻描淡写,行若无事,要是出招紧迫狠辣,不免落了下乘,而最紧要的是出手的弹指声要使人清心入静,这倒是最难的一点。 卫觎这一出手,旁观的无不惊讶。屠人狂笑道:“小公子贵姓?尊师是哪一位?” 卫觎笑道:“这枝梅花真好,是么?我去插在瓶里。”竟是不答屠人狂的话。众人俱各狐疑,不知他是甚么来头。 拐道人厉声道:“屠大哥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卫觎笑道:“问甚么啊?” 屠人狂日间曾见卫觎戏弄拐道人,见了他这小嘴微扁c笑嘻嘻的鄙夷神态,突然想起:“啊,那脏小子原来是你扮的。”当下笑道:“拐老弟,你不认得这位公子了吗?” 拐道人愕然,上下打量卫觎。屠人狂笑道:“你们日里捉了半天迷藏,怎么忘了?” 拐道人又呆呆向卫觎望了一阵,终于认出,虎吼一声:“好,臭小子!” 他追逐卫觎时不住骂他“臭小子”,现下他虽改了女装,这句咒骂仍不觉冲口而出,双臂前张,向他猛扑过去。卫觎向旁闪避,拐道人这一扑便落了空。 钟离绪身形晃动,已抢前抓住卫觎右腕,喝道:“往哪里跑?” 卫觎左手疾起,双指点向他的两眼。钟离绪右手伸出,又将他左手拿住。 卫觎一挣没能挣脱,叫道:“不要脸!” 钟离绪道:“甚么不要脸?” 卫觎道:“大人欺侮孩子。” 钟离绪一愕,他是成名已久的前辈,觉得果然是以大压小,放松了双手,喝道:“进厅去说话。”卫觎知道不进去不行,只得踏进门去。 拐道人怒道:“我先废了这臭小子再说。”上前又要动手。 屠人狂道:“先问清楚他师父是谁,是谁派来的!”他见了卫觎这等武功,又是这般的衣饰人品,料知必是大有来头,须得先行问明,才好处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进退不得 屠人狂道:“先问清楚他师父是谁,是谁派来的!”他见了卫觎这等武功,又是这般的衣饰人品,料知必是大有来头,须得先行问明,才好处理。 拐道人却不加理会,举拳当头向卫觎打下。卫觎一闪,道:“你真要动手?” 拐道人道:“你不许逃。”他最怕卫觎逃跑,可就追他不上了。 卫觎道:“你要和我比武那也成。”拿起桌上一只装满酒的酒碗顶在头上,双手又各拿一只,说道:“你敢不敢学我这样?” 拐道人怒道:“捣甚么鬼?” 卫觎环顾众人,笑道:“我和这位瘸了腿的大爷又没冤仇,要是我失手打伤了他,岂不是落了欺老伤残的名头?” 拐道人踏上一步,怒道:“你伤得了我?凭你这臭小子?老夫虽瘸了腿,可还没到被人欺负的地步!你瞧瞧清楚,可别胡说八道!” 卫觎不去理他,仍是脸向旁人,说道:“我和他各拿三碗酒,比比功夫。谁的酒先泼出来,谁就输了,好不好?”他见钟离绪折花c屠人狂发招,个个武功了得,均是远在自己之上,即如这药师拐道人,虽曾迭加戏弄,但自己也只是仗着轻身功夫和心思灵巧才占上风,要讲真实本领,自知颇有不如,心想:“唯今之计,只有以小卖小,跟他们胡闹,只要他们不当真,就可脱身了。” 拐道人怒道:“谁跟你闹着玩!”劈面又是一拳,来势如风,力道沉猛。卫觎闪身避过,笑道:“好,我身上放三碗酒,你就空手,咱们比划比划。” 拐道人年纪大他两倍有余,在江湖上威名虽远不如师兄钟离绪,总也是成名的人物,受他这般当着众人连激几句,更是气恼,不加思索的也将一碗酒往头顶一放,双手各拿一碗,铁拐独立,右腿已猛往卫觎踢去。 卫觎笑道:“好,这才算英雄。”展开轻功,满厅游走。拐道人连踢数腿,都给他避开。众人笑吟吟的瞧着二人相斗。但见卫觎上身稳然不动,长裙垂地,身子却如在水面飘荡一般,又似履霜冰至,想是以细碎脚步前趋后退。拐道人大踏步追赶,一步一拐,腾腾有声,显然下盘功夫扎得极为坚实。卫觎以退为进,连施巧招,想以手肘碰翻他酒碗,却都被他侧身避过。 钟离绪心道:“这少年功夫练到这样,确也不容易了。但时候一长,终究不是师弟对手。”心中记挂的却是另一件事,当即询问小童发生何事,那小童知道钟离绪是师伯,一五一十答了。钟离绪听完,便知蹊跷,心想:“时候不早不晚,这必是那许虔派来盗药的弟子。”转身便出了厅门。 坐在厅门口赏雪的曹操见钟离绪行色匆匆,心下疑惑也尾随而去。 罗本被大蛇缠住,渐渐昏迷,忽觉异味斗浓,药气冲鼻,知道蛇嘴已伸近脸边,若是给蛇牙咬中,那还了得?危急中抬起头来,口鼻眼眉都贴在蛇身之上,这时全身动弹不得,只剩下牙齿可用,见了小猴子咬得大蛇,情急之下,有模有样学了,左手托住蛇头,张口往蛇颈咬下,那蛇受痛,一阵扭曲,缠得更加紧了。罗本反倒被疼得清醒几分,双颚更加卖力,蓦觉一股带着药味的蛇血从口中直灌进来,鲜腥苦涩,其味古怪,也不知血中有毒无毒,但不敢松口,生怕一松口后,再也咬它不住;又想小猴子咬了那么久都没事,应该没有毒,当下尽力吮吸,大口大口吞落,吸了一顿饭时分,腹中饱胀之极。那蛇果然渐渐衰弱,几下痉挛,放松了罗本,摔在地下,再也不动了。 罗本累得筋疲力尽,扶着桌子想逃,只是双脚酸麻,过得一会,只觉全身都是热烘烘地,犹如在一堆大火旁烤火一般,心中有些害怕,但过不多时,手足便已行动如常,周身燥热却丝毫不减,手背按上脸颊,着手火烫。一摸怀中各包药材并未跌落,心想:“药材终于取得,许道长有救了。那卞青父女被袁术无辜监禁,说不定会给他害死,须得救他们脱险才是。”出得门来,辨明方向,径往监禁卞青父女的铁牢而去。 来到牢外,只见众亲兵来往巡逻,把守甚严。罗本等了一会,无法如先前一般混入,于是奔到屋子背后,待巡查的亲兵走过,跃上屋顶,轻轻落入院子,摸到铁牢旁边,侧耳倾听,牢旁并无看管的兵丁,低声道:“卞老前辈,我来救你啦。” 卞青大为诧异,问道:“尊驾是谁?” 罗本道:“大爷你不记得我啦?晚辈罗本。” 卞青日间曾依稀听到罗本名字,但当时人声嘈杂,兼之受伤之后,各事纷至沓来,是以并未在意,这时午夜人静,突然间“罗本”两字送入耳鼓,心中一震,颤声道:“甚么?你你你这小娃娃来这干嘛?要是被袁术抓住那还了得” 罗本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把你救了再说。” 卞青道:“典壮士和许道长呢?” 罗本道:“没来。” 卞青心中更是惊诧,叹道:“那你救不得我,还是快走吧!” 罗本心想:“这老人家定然是看轻我,怕出去连累了我。”轻声道:“我这里有张真火符,烧断锁后,前辈就可以出来啦。那袁术先前说的话都是存心欺骗,想把你们当练功鼎炉。” 卞青又吃了一惊,道:“练功鼎炉?袁家何时有这法门的邪功?” 罗本不耐烦道:“老前辈,你不觉得你闻得话太多了。” 卞青被说得一怔,抓住罗本的手,道:“小兄弟救我。” 罗本笑道:“这就对了。” 卞红在一旁心道:“这一出去,只怕永远见不到他啦。”一句话刚到口边,又缩了回去。 罗本一心救人要紧,缓缓伸手出栅,正要在铁锁上贴上真火符,门缝中忽然透进几道亮光,有脚步声走向门边。他忙往门后一缩,牢门打开,进来几人。 罗本从门缝里瞧出去,见当先那人手提纱灯,看服色是个亲兵队长,身后跟着的却是袁术的嫂子刘夫人。只听她问道:“这两位便是小舅舅今儿关的吗?” 亲兵队长应道:“是。” 刘夫人道:“马上将他们放了。”那队长有些迟疑,并不答应。 刘夫人道:“术公子问起,说是我教放的。快罢!”那队长不敢违拗,放了两人出来。 刘夫人温言说道:“你们好好出去罢!” 卞青双目盯着她,目不转睛的凝视。 刘夫人见他神色古怪,料想他必甚气恼,笑吟吟道:“对不起得很,今日得罪了两位,实是我小舅子不好,请别见怪。” 卞青仍是瞪目不语,过了半晌,伸手接过银子揣入怀里,牵了女儿的手,大踏步走了出去。那队长骂道:“不懂规矩的野人,也不拜谢刘夫人的救命之恩。”卞青只如不闻。 罗本等众人出去,关上了门,听得刘夫人去远,这才跃出,四下张望,已不见卞青父女的踪迹,心想坏了坏了,这回是真的羊入虎口,于是到花园来寻卫觎,要他别再偷听,赶紧回来救人。 走了一程,前面弯角处转出两盏红灯,有人快步而来。罗本忙缩在旁边假山之后。那人却已瞧见了他,喝道:“谁?”纵身扑到,举手抓将下来。罗本伸臂格开,灯光掩映下看得明白,正是曹操。 原来那亲兵队长奉刘夫人之命放走卞青父女,忙去飞报袁术,路上恰巧撞见了尾随钟离绪而出的曹操。比起花园的拳脚相争,曹操觉得袁家两位公子的关系更加有趣,便来查看,想再截住那被囚禁的两人,岂知在路上撞见了罗本。 罗本见势不妙,几次想夺路而逃,总是被曹操谈笑间截住,无法脱身,眼见那亲兵队长拔出腰刀,便欲上来相助,心中只是叫苦。 众人皆料到卫觎要败,哪知钟离绪刚出厅门,厅上情势倏变。卫觎双手齐振,头顶一昂,三只碗同时飞了起来,一个“八步赶蟾”,双掌向拐道人胸前劈到。拐道人手中有碗,不能发招抵御,只得向左闪让。卫觎右手顺势掠去,拐道人避无可避,只得举臂挡格,双腕相交,拐道人被卫觎擒在原地,卫觎抛在半空的三只碗如生了眼睛一般,两只落在拐道人臂上。 卫觎拔起身子,向后疾退,伸出一指将最后一碗酒水点在指尖,笑吟吟看着拐道人。 拐道人此时顶着五只碗愣在原地,脚下铁拐晃晃悠悠,越发动弹不得,生怕酒水洒出。卫觎上前去,笑道:“好本事,和我家的小猴子有的一拼,这碗酒也赏你。”说着将指上的酒碗硬塞到拐道人嘴里。 拐道人又惊又恼。 众人见他以巧取胜,不禁都暗叫一声:“好!” 许攸却大声喝彩。拐道人天怒目向他瞪了一眼。许攸浑没在意,反而加上一声:“好得很啊!” 拐道人满脸通红,叫道:“再比过。” 卫觎手指在脸上一刮,笑道:“不害臊吗?” 屠人狂见拐道人失利,知道今日若不能拿下他,以后袁绍必会看轻自己这帮人,哼了一声道:“小鬼头鬼计多端,你师父到底是谁?” 卫觎笑道:“明儿再对你说,现下我可要走啦。”屠人狂膝不弯曲,足不跨步,不知怎样,突然间身子已移在门口,拦住了当路。 卫觎刚才被他抓住双手手腕,立时动弹不得,已知他厉害,这时见他这一下“移形换位”功夫更是了得,心中暗惊,脸上却是神色不变,眉头微皱,问道:“你拦住我干吗?” 屠人狂也不废话,道:“要你说出是谁门下,闯进司徒府来干甚么?” 卫觎秀眉微扬,道:“要是我不说呢?” 拐道人道:“屠老哥的问话,不能不答!” 卫觎眼见厅门就在他身后,相距不过数尺,可就是给他拦在当路,万难闯关,见许攸正要走出,叫道:“大叔,他拦住我,不让我回家。” 许攸听他这般柔声诉苦,笑道:“屠老哥问你话,你好好回答,他就会放你。” 卫觎格的一笑,说道:“我就偏不爱答。”对屠人狂道:“你不让路,我可要闯啦。” 屠人狂冷冷的道:“只要你有本事出去。” 卫觎笑道:“你可不能打我。” 屠人狂道:“要拦住你这小小毛孩,何必打打杀杀。” 卫觎道:“好,大丈夫一言为定。屠老头,你瞧那是甚么?”说着向左一指。屠人狂顺着她手指瞧去,卫觎乘他分心,衣襟带风,纵身从他肩旁钻出,身法甚是迅捷。 不料屠人狂“移形换位”的功夫实是不凡,卫觎刚要抢出,蓦地里见他右手伸出两根手指,对准了他眼睛,只待他自己撞将上去,幸而他能发能收,去势虽急,仍然在中途猛然止住,立即后退。他忽左忽右,后退前趋,身法变幻,连闯三次,总是给屠人狂挡住了去路。最后一次却见他一个油光晶亮的秃头俯下尺许,正对准了自己鼻尖,若不是收脚得快,只怕自己的鼻血便得染上了他的秃头,只吓得卫觎大声尖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左右为难 罗本年级尚小,哪里敌得过曹操,数次闯阵皆被其拦下,一会后只觉腹中炎热异常,似有一团火球在猛烈燃烧,体内犹如滚水沸腾,热得难受,口渴异常,周身欲裂,到处奇痒无比,心想:“完了,那条大蛇果然有毒。”惊惧之下,体内更是煎熬,当下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钟离绪加快脚步,疾往丹房中奔去。刚踏进门,一股血腥气便扑鼻而至,猛叫不妙,晃亮火折子,只见那条朱红大蛇已死在当地,身子干瘪,蛇血已被吸空,满屋子药罐药瓶乱成一团。钟离绪这一下身子凉了半截。 原来这钟离绪兄弟两人本是贺兰山中的采莲人,后来害死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前辈异人,从他衣囊中得了一本武学秘本和十余张药方,照法修练研习,钟离绪自此学武,二十年后武功大成。 师弟拐道人身有残疾,习武不易,便走偏门,穷极药理。药方中有一方是以药养蛇蛊c从而脱胎换骨的秘诀。他照方采集药材,又费了千辛万苦,在深山密林中捕到了一条奇毒的五步蛇,以各种珍奇的药物毒物饲养。那蛇体色本是玄色,服了百草后渐渐变红,喂养二十年间,蜕皮换血六次方才化赤。因此拐道人虽从塞外应聘来到洛阳,却也将这条累赘的大蛇带在身畔。眼见功德圆满,只要稍有数日之暇,师兄弟两人就要吮吸蛇血,静坐修功之后,便可养颜益寿,大增功力。哪知蛇血突然被人吸去,岂不令他伤痛欲绝? 钟离绪定了定神,见蛇颈血液未凝,知道仇人离去未久,当下疾奔出房,跃上高树,四下眺望,只见园中有两人正在僵持。他怒火如焚,循着蛇血的腥气便来到一处庭院,只见院中亭子里曹操一人赏雪饮酒。 钟离绪甫近身,便问道腥气,怒喝道:“曹公子,是你盗我宝蛇?”他想这宝蛇古方隐密异常,谅曹操这小子决不能知道,必是另有高人指点了他来下手,十之便是许虔。 曹操不惊于色,心思九转,便明白了那小娃定是因为杀了钟离绪的毒蛇才身中剧毒,便道:“原来房中害人的毒蛇原来是你养的。” 钟离绪听闻这厮承认,闻到他身上药气,恶念陡生:“他喝了我的蝮蛇宝血,我立即取他性命,喝的血,药力仍在,或许更佳也未可知。”想到此处,不禁大喜,双掌翻飞,数招间已抓住曹操手臂。钟离绪拿住他左手脉门,张口便去咬他咽喉,要吸回宝血,收受这二十年采药饲蛇之功。 卫觎连抢数次,不论如何快捷,总被屠人狂毫不费力的挡住。此时屠人狂如要擒他,可说手到拿来,然见袁绍在旁观看,便乘机露一手上乘轻功。 卫觎暗暗着急,忽然停步,道:“只要我一出这门,你不能再跟我为难,成不成?” 屠人狂道:“只要你能出去,我就认输。” 卫觎叹道:“唉,可惜大哥只教了我进门的本事,却没教出门的。” 屠人狂奇道:“甚么进门的,出门的?” 卫觎道:“你这路‘移形换位’功夫,虽然已很不差,但比起我大哥可还差得远,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屠人狂怒道:“黄口小儿胡说八道。你大哥是谁?” 卫觎道:“我大哥的名字说出来只怕吓坏了你,不说也罢。当时他教我闯门的本事,他守在门口,我从外面进来,闯了几次也闯不进。但似你这般微末功夫哪,我从里到外虽然走不出,但从外面闯进来,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屠人狂冷笑道:“从外入内,跟从内到外还不是一样?好!你倒来闯闯看。”当即让开身子,要瞧他从外入内,又有甚么特别不同的功夫。 卫觎闪身出门,哈哈大笑,道:“你中计啦。你说过的,我一到门外,你就认输,不能再难为我。现下我可不是到了门外?屠人狂是当世高人,言出如山,咱们这就再见啦。” 屠人狂心想这小鬼头虽然行诡,但自己确是有言在先,对他这等后辈如何能说过了不算?胀红了脸,一时无计可施。 许攸却哪能让卫觎就此脱身,双手连扬,两枚方孔激射而出,从卫觎头顶飞越而过。 卫觎见方孔双双越过头顶,正自奇怪此人发射暗器的准头怎么如此低劣,突然间当的一声,背后风声响动,两枚方孔分左右袭来,直击后脑。原来许攸发出的方孔算准了方位劲力,方孔在廊下大理石柱子上一撞,便即回过来打向卫觎后脑。方孔所向,正是要害之处,卫觎无法挡架,只得向前急跃,身刚站定,后面方孔又到。许攸奇发连珠,十数枚接连不断的撞向石柱,弹了回来。卫觎闪避固是不及,伸手相接更是难能,只得向前纵跃,数跃之后,又已回进了大厅。 千金散尽还复来,这许攸学的是春秋陶朱公的本事。 许攸发射方孔,只是要将他逼回厅内,其志不在伤人,是以使劲不急。众人喝彩声中,许攸挡住了门口,笑道:“怎么?你又回进来啦?” 卫觎小嘴一撅,说道:“你暗器功夫好,可是用来欺侮小孩子,又有甚么希奇?” 许攸道:“谁欺侮你啦?我又没伤你。” 卫觎道:“那么你让我走。” 许攸道:“你先得说说,教你功夫的是谁。” 卫觎笑道:“自打我出生以来便会了。” 许攸道:“,岂有天生知之者,你不肯说,难道我就没办法了。”反手一掌,向他肩头挥去。卫觎竟是不闪不避,不招不架,明知斗不过,便索性跟他撒赖。 许攸手背刚要击到他肩头,见他不动,果然撤掌回臂,喝道:“快招架!十招之内,我必能揭出你这小子的底来。”他生平各家各派的武功见得多了,眼见卫觎身法诡异,一时瞧不准他的来历,但自料只要动上了手,不出十招,便能辨明他的宗派门户。 卫觎道:“要是十招认不出呢?” 许攸道:“那我就放你走。看招!”左掌斜劈,右拳冲打,同时右腿直踹出去,这一招“三心两意”虽是一招,却包含三记出手,量贩心思。卫觎转身闪过,身子倾斜摇晃欲倒,左脚提向许攸胯下。 拐道人大叫:“‘歪打正着’!许书生,这臭小子使的是是本门武功。” 许攸斥道:“胡说!”心知卫觎戏弄这个拐道人多时,早已学会了几招他的打法。 许攸也忍不住好笑,抡拳直冲。卫觎斜身左窜,膝盖不曲,足不迈步,已闪在一旁。 拐道人叫道:“‘移形换位’!屠老哥,是你教的吗?” 屠人狂斥道:“少说几句成不成?老是出丑。”心中倒也佩服这小鬼头聪明之极,这一下“移形换位”劲力方法虽然完全不对,但单看外形,倒与自己的功夫颇为相似,而且一窜之下,居然避得开许攸出手如风的一拳,那可着实不易。 接下去两招,卫觎右手张开刚猛一推,使的是持明上人的“五指大手印”,剑指连刺,用上了袁绍的“青萍剑法”。只把拐道人看得连声“咦,咦,咦”的呼叫,说道:“许书生,这这臭小子是持明的徒弟,不对是袁家的私”若不是见到袁绍脸色不善,早已将私生子几字叫出来了。 许攸怒气渐生,心道:“我手下留情,小鬼头忒煞狡猾。若是不下,谅他不会用本门拳法招架。”要知学武之人修习本门功夫之后,尽有旁采博取c再去学练别派拳技的,但到了生死之际,自然而然的总是以最精熟的本门功夫抵御。 许攸初时四招只是试招,到第五招上,竟不容情,呼的一声,双掌带风,迎面劈去。旁观诸人见他下了,不自禁的都为卫觎担心。众人不知他来历,又均与他无冤无仇,见他年幼俊俏,言行又俏皮可喜,天资更是聪慧,都不想见他就此命丧许攸的之下。惟有拐道人才盼这“臭小子”死得越快越好。 卫觎还了一招袁术的掌法,又架了一招许虔的“叠浪连拍”,那都是日间偷偷跟着罗本,比武招亲时学来的,第七招“三心两意”,竟然现学现卖,便是许攸虎自己所使的第一招,但左支右绌,已是险象环生。若凭二人真实功夫,卫觎出尽全力,尚且抵御不住,何况如此存心戏弄?总算许攸招数虽狠,毕竟不愿真下毒手,凭凌厉内力取他性命,只是要从他招数上认出他的师承来历,这才容她拆了七招。 一边的袁绍似是十分欣赏,笑道:“这少年人聪明得紧,可用上了子远的门路,啊哟,不成啦,不成啦,还不向左?” 许攸拳法灵动,虚实互用,到第八招上,左手虚晃,右拳抢出。卫觎料得他左手似虚乃实,右拳如实却虚,正要向右闪避,忽听袁绍叫破,心念一动,当即斜身轻飘飘向左跃出,这下姿式美妙,厅上众人竟是谁也认不出来。 许攸听袁绍从旁指点,心下着恼,心想:“难道我就毙不了你这丫头?”他虽身怀奇才,生性却最是睚眦必报,初时见卫觎年幼,又是孩子,若是杀了他未免有失自己身分,这时拆了八招,始终瞧不出分毫端倪,如何不怒,第九招“三八俱利”,竟自用上了十成功力,左掌上不过八十,右掌三十,一柔一刚,一阴一阳,权衡互利同时推到。 卫觎暗叫不妙,正待急退闪躲,其势已是不及,眼见拳锋掌力迫到面门,急忙头一低,双臂内弯,手肘向前,似箭般向敌人胸口撞去。 许攸这一招去势虽猛,知他尚能拆解,但接着第十招料得他万难招架,倏然间见他以攻为守,袭向自己要害,第十招“物聚必散”本已使出一半,立即散去罡炁,便如拨云见日一般硬生生散去卫觎劲力,叫道:“你是郭林宗门下!”语声竟是微微颤抖,右臂振处,卫觎向后直跌出了七八步。 许攸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耸然动容。除了袁绍外,厅中对郭林宗人人忌惮。许攸第十招本要痛下,至少也要打得这小鬼头重伤呕血,但在第九招忽然看出他本门武功竟是郭林宗创下的小太学一路,大惊之下,这个睚眦必报的书生竟然敛手跃开。 卫觎被他一推,险些摔倒,待得勉力定住,只觉全身都是震得隐隐作痛,双臂更似失了知觉,待要答话,静夜中远处传来一声大叫,正是罗本的声音,叫声中带着惊慌,似乎遇到了极大危险。卫觎情切关心,不禁失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贼,都是贼 曹操被钟离绪手上脉门拿住,再也动弹不得,倏觉钟离绪张口来咬自己咽喉,危急中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神力,奋力猛挣,一个“鲤鱼打挺”,已跃起身来。钟离绪反手一掌。 曹操向前急跃,察觉背后忽来一掌,右掌一个鲤鱼摆尾,拍的一声,双掌相交。 这一下与初次见面时可大不相同,登时奇痛彻骨。 躲在一旁花丛的罗本被这打斗声惊醒,见曹操和钟离绪比斗,只吓得心胆俱寒,哪敢逗留,急步向前奔逃。他喝了蛇血,凭白多了常人二十年功力,加之五内俱焚,疼痛难忍,脚步比以往更快在花园中假山花木之间东西奔窜。 钟离绪发现动静,见到罗本疾驰而走,一路腥气弥漫,登时便明白了喝了蛇血的正主,只是被曹操缠住,一时倒也追他不着。 钟离绪大怒,元功骤提,震开曹操,道:“曹公子,你这般放任贼人在袁府肆意,难道是做客人的道理。” 曹操寻思此番自己已占了不少便宜,若是再纠缠下去,袁绍那边也不好交代,便笑道:“你我皆是客人,客人何苦为难客人,钟离前辈请便。” 钟离绪哼了一声,快步去寻罗本。 曹操踏雪而来,跟在钟离绪身后。 钟离绪回头见曹操又跟来,恼火道:“曹公子,你意欲何为?” 曹操脚下轻快,脸上也是笑吟吟,说道:“方才钟离前辈教训的是,这做客人的确实不该放任贼人在主人家肆意妄为,如今在下正赶着捉贼呢。” 钟离绪脸色铁青,心思这曹操是把自己也当贼了,恨恨说道:“但愿不是贼喊捉贼。” 曹操道:“在下会小心的。” 罗本套了一阵,听后边又传来脚步声响,心中大骇,没命的奔逃,眼见前面正是刘夫人所居的房舍,当即跃入,只盼黑暗中敌人找寻不到,得以脱难。他伏在墙后,不敢稍动,只听曹操与钟离绪一问一答,飞步赶来,钟离绪粗声暴气,显是怒不可抑。 罗本心想:“躲在墙边,终究会给他找到。”危急中不暇再想,直闯进房,关上房门,只见房中烛火尚明,那刘夫人却在另室。 他四下一望,见东边有个板橱,当即打开橱门,缩身入内,再将橱门关上,把隐身符贴在命宫,刚松得一口气,只听脚步声响,有人走进房来。罗本从橱缝中望出去,见进来的正是刘夫人。只见她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望着烛火呆呆出神。 不久曹操和钟离绪进来,曹操问道:“嫂子,我和钟离前辈在捉贼,没坏人进来吓了您吗?”刘夫人摇摇头。曹操退了出去,与钟离绪另行搜查去了。 刘夫人关上了门,便欲安寝。罗本心想:“待她吹灭灯火,我就从窗里逃出去。不,还是多待一会,别又撞上了曹操和那钟离老怪了。”又想:“闹了这么久,想来卫粽子早回去啦。我得快些出去,否则他定会记挂。” 忽然窗格一响,有人推窗跳了进来。罗本和刘夫人都大吃一惊,刘夫人更是失声而呼。罗本看这人时,正是那袁术。不禁大出意料之外,心中暗骂,这大少爷不会又来偷香了吧?不是才贴烧饼完吗?怎么又来,想要一夜七次吗? 刘夫人稍一定神,看清楚是袁术,说道:“你快走罢,别让他们见到。” 袁术道:“多谢嫂子的好心!听说你把卞青父女带走了。”但语含讥讽,充满酸苦辛辣之意。 刘夫人叹道:“那也罢了,这本是我不好,我本来是想把他们接过来再沟通沟通,好叫那小姑娘顺了你的心意。” 袁术在室中四下打量,见到房间琳琅满目,竟然无一物不是旧识,心中一阵难过,眼眶一红,忍不住要掉下眼泪来,伸袖子在眼上抹了抹,走到墙旁,取下壁上挂着的一根生满了锈的铁箭,拿近看时,只见近箭脊六寸处赫然刻着“袁氏本初”四字。他轻轻抚挲铁箭,叹道:“箭头生锈了。这箭好久没用啦。” 刘夫人温言道:“请您别动这箭。” 袁术道:“为甚么?” 刘夫人道:“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袁术涩然道:“是吗?”顿了一顿,又道:“袁绍今日宴客,估计晚上不会来了。” 刘夫人道:“甚么?”袁术不答,把铁箭挂回墙头,向铁箭旁的一张狐皮注视片刻,说道:“这是你的族人。” 刘夫人听了这话,全身颤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凝目瞧着袁术,道:“你你想说甚么?” 袁术缓缓的道:“我说这是你的族人吗?” 刘夫人双脚酸软无力,跌在椅上,颤声道:“你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袁术道:“光和二年,秋狩于上林苑。我记得当时,我和袁绍比试射艺,我射了一只白狐,他追随负伤白狐,剿了一个狐丘,不知大嫂当时是否也在?” 这位刘夫人,自然是在的。她在上林宛中了袁术一箭,幸得一位路过的儒生相救,见了她娇柔秀丽,灵性十足,于是收养了她,伤好后她本欲效仿涂山氏做个贤妻良母,与恩人过完余生。不料,结婚当晚,两个贼人闯入,刘夫人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袁绍。 丈夫赶跑了贼人,但袁绍t一u kui新娘子的丑事却不胫而走,袁家迫于脸面,暗中将丈夫害死,而袁绍见刘夫人美貌,于危难之中出手相救。刘夫人再次家破人亡,举目无亲,只道丈夫已死,只得随了袁绍,禁不住他低声下气,出尽了水磨功夫,无可奈何之下,终于嫁了给他。 袁术摩挲着狐皮,又道:“知道为什么第一个知道你是狐狸精的是我吗?这可是你丈夫告诉我的。” 刘夫人听了这话,全身颤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凝目瞧着袁术,道:“你你说甚么?” 袁术缓缓的道:“我说是你丈夫告诉我你是只狐狸精的。” 刘夫人双脚酸软无力,跌在椅上,颤声道:“你你?原来是你抓了他!” 卞青不答,走到板桌旁边,拉开抽屜,只见放着几件,正与他从光鲜亮丽的貂皮狐裘,他取出一件,往身上披了,说道:“好看吗?”他在刘夫rén iàn前转了一圈显摆,接着说道:“一定是好看的,这可都是大哥猎狩的那狐狸窝的小狐狸做的,我见了可喜欢的很,又拿不了那么多,第一个便想到了大嫂。” 她抢到袁术身旁,指尖颤颤摩挲着那件狐裘,道:“今日你又拿这话塞我,又想要我干什么?我身子都给你了,玄门素心功也教你了。” 袁术抱着刘夫人,两行假惺惺的泪水流了下来,过了好一阵,才道:“我还能要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做狐狸精也得安安分分的。” 刘夫人搂着他,曼妙身材在他身后扭动摩挲,肩上衣带褪去泰半,香肩半露,哭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会乖乖的做只狐狸精。” 袁术正要答言,忽听曹操在窗外道:“嫂子,你怎么又哭啦?你在跟谁说话?” 刘夫人一惊,道:“我没事,就睡啦。” 曹操明明听得室内有男人之声,起了疑心,绕到门口,轻轻打门,道:“嫂子,我有话跟你说。” 刘夫人道:“明天再说罢,这时候我倦得很。” 曹操见刘夫人不肯开门,疑心更甚,道:“只说几句话就走。” 袁术知他定要进来,走到窗边想越窗而出,一推窗子,那窗却给人在外面反扣住了。刘夫人惶急之下,心想只有暂且瞒过曹操再说,室中狭隘,无地可藏,于是指了指板橱。袁术与刘夫人生怕奸情败露,拉开橱门,便要进去。 橱门一开,一个腥味扑鼻,袁术不禁捏起鼻子。 罗本贴在隐身符,正躲在里头,见袁术也要进来躲,心中暗骂,这曹操真会搞事,让别人安安分分做狐狸精不好吗? 曹操见刘夫人久久不来,更是担心,只怕有人加害于她,肩头在门上猛撞。 刘夫人一把将袁术推进板橱,关上了橱门。门闩跟着便断,门板飞起,曹操直闯进来。他见刘夫人脸色苍白,颊有泪痕,但房中却无别人,甚为奇怪,忙问:“嫂子,出了甚么事?” 刘夫人定了定神,道:“没事,我心里不大舒服。” 曹操走到刘夫人身边,说道:“嫂子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我去找本初来与你散心。” 刘夫人道:“嗯,你去吧,我要睡啦。” 曹操只觉刘夫人不住颤抖,问道:“嫂子,真没人进来过吗?” 刘夫人惊道:“谁?” 曹操道:“司徒府混进来了贼人。” 刘夫人道:“是吗?你快去睡,这些事情你做客人的也不好插手。” 曹操道:“那些卫兵真够脓包的。妈,你休息罢。”正要退出,忽见板橱门缝中露出一片男子衣角,心中疑云大起,当下不动声色,坐了下来,斟了一杯茶,慢慢喝着,心中琢磨:“好呀,橱里藏得有人,不知嫂子知不知道?”喝了几口茶,站起来缓步走动,道:“嫂子,小弟知道你武艺精湛,今天见本初使了一套新的剑法,不知是不是你教的?” 刘夫人道:“那不过是些花架子罢了。” 曹操道:“什么花架子?在我看来那是真功夫。”说着从壁上摘下一柄宝剑,一抖一收,剑光赫赫,一招“灵蛇出洞”,猛向板橱门上刺去。这一下直戳进去,罗本与袁术不知抵御,眼见是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 刘夫人心中大急,登时腿脚一软,大呼:“不可。” 曹操剑锋未到橱门,已自收转,心想:“原来嫂子知道橱里有人。”收剑放在桌上,扶起刘夫人,双眼却注视着橱中动静。 刘夫人悠悠站起,见橱门好端端地并未刺破,大为喜慰,但这般忽惊忽喜,已是支持不住,全身酸软,更无半分力气。 曹操道:“嫂子,其实我有一件事很对不起你。” 刘夫人道:“何事?” 曹操道:“其实当年与本初看你洗澡的那人是我?这些年我在做梦都能梦见嫂嫂的音容笑貌。” 刘夫人思潮起伏,心想:“原来你也是来害我的。” 曹操见刘夫人今日神情大异,心下惊疑不定,叹道:“嫂子好生坐着,仔细听我说,当初我年少妄为,如今想来不过是少年思春,只是后来我也想不到本初会做得这么绝,让嫂嫂离异改嫁。” 刘夫人依言坐了,对曹操的话置若罔闻,眸子偷偷瞧着橱门,说道:“其实我也有件事瞒着本初。” 袁术躲在橱内,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怦然,暗道:“这狐狸精泄漏我的行藏,莫非要曹操来杀我吗?” 罗本焦头烂额,暗骂:“这做贼的真是贱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色令智昏 刘夫人道:“其实我本是在上林苑修得人形的一只狐狸,是袁家一次秋狩捣毁了我的洞府。墙上那些貂皮狐裘都是我的狐子狐孙。” 曹操道:“即使如此,夫人为何还要委身袁绍。” 刘夫人道:“你说这袁家好吗?我可觉得比上林苑那些洞窟土丘要好得多呢!曹公子,你们人类生来就有五百年的修为,你又有福气,生在官宦之家,从小衣食无忧,而我们这些兽类,一个冬季下来,十不存二,每日还要忍饥挨饿。”刘夫人说到这里,眼泪扑簌簌的落下。 曹操笑道:“夫人,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如今享尽富贵,本初也与你相敬如宾,可比我们这些公子还自在。” 刘夫人叹道:“可怜我那些孩儿要想安安稳稳的在这屋子里住上一天半日,又哪里能够?” 曹操道:“那夫人,可想过为死去的同胞fu ch一u?” 刘夫人厉声道:“这是哪里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本初待我不薄。” 曹操皱了皱眉,抱住刘夫人,调戏道:“若是本初知晓你的身份吗?” 刘夫人站起身来,推开曹操,泪如雨下,哭道:“公子,你若是告诉本初,那妾身也只觴g 烂髦尽!彼底虐纹鹎缴媳:嶙虐尊炀薄?br /> 躲在板橱里的罗本,透着一丝亮光,看见脸色变幻不定的袁术,不禁赞叹:这刘夫人真是好演技。 曹操吓了一跳,叫道:“嫂子,你神智胡涂啦,我开玩笑的。” 刘夫人道:“我胡涂甚么?你道你是曹大人的子孙就可为所欲为了!” 曹操惊疑万分,又感说不出的愤怒,忽的抱住刘夫人道:“嫂子莫要诓我,我现在就算为所欲为,你也不敢声张。” 刘夫人被曹操抱在怀里厮弄,也不反抗,只道:“我劝你赶紧停下。”扭过面色潮红的秀丽面容,望着板橱,又道:“你难道真不知房里还有其他人?” 曹操上下其手,笑道:“我知道呀,不过这世上哪有贼喊捉贼的道理。” 罗本看着旁边拳头握得咯咯直响的袁术,暗道:曹老板这人妻控敢这么有恃无恐,应该是觉得在板橱里的人是我吧。果然色令智昏呀,她也不想想要是躲在房里的人是我,刘夫人哪敢收留? 他现在只希望这场狗血剧快点结束,一旁的袁公子能快点出去捉奸,把这有限的小空间留给自己,果然,这么一想,旁边的袁术终于按捺不住了。 袁术奋力撞开橱门,大踏步走出板橱,目眦欲裂道:“好你个曹孟德,竟然敢辱我嫂子!” 曹操斗然见到袁术,惊诧之下,便即认出不是罗本,大叫一声:“啊,是你!” 袁术提起宝剑,“行步蹬虎”c剑出如龙,剑锋闪闪,直刺曹操咽喉。 刘夫人叫道:“小舅舅,不可?”曼妙的腰肢如蛇,自曹操怀里翻挺而起,挡在曹操。 袁术大惊,回身撤步,只见葱嫆玉手捏住剑身,手上鲜血淋漓,剑尖离心房只差一分,他倏遭大变,一时手足无措。 这三人僵持在原地,各自心思,各自无措,罗本见时机已到,忙爬出板橱,夺门而出。 这三人到底是高手,听到背后风声响动,齐齐回头,望向门口,曹操越门而出。 刘夫人与袁术面面相望,不料房里竟还有一人,一时踌躇难决。 罗本不敢逗留,奔到屋外,正要fān qiáng随出,突觉黑暗中一股劲风袭向顶门,急忙缩头,掌风从鼻尖上直擦过去,脸上一阵剧痛,犹如刀刮。这敌人掌风好不厉害,而且悄没声的袭到,自己竟然毫不知觉,不禁骇然,只听那人喝道:“浑小子,老子在这儿候得久啦!把头颈伸过来,让老子吸你的血!”正是钟离绪。 卫觎听许攸说他是郭林宗的小太学门下,笑道:“你输啦!”转身走向厅门。 许攸晃身拦在门口,喝道:“你既是郭先生门下,我也不来为难你。但你得说个明白,你到这儿来干甚么?” 卫觎笑道:“你说十招中认不出我的门户宗派,就让我走,你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无赖?” 许攸怒道:“你最后这招‘涉江芙蓉’,还不是郭大师所创?” 卫觎笑道:“我从来没见过郭大师。再说,他们小太学虽然与我家有些渊源,但还真不是我师门?” 许攸道:“你混赖也没用。” 卫觎道:“小太学的名头我倒也听见过。我只知道小太学终究是小太学,比不得真正的太学,郭大先生自是万人敬仰的人物,但他与世长辞后,小太学虽是秉承了他的有教无类,却做不到恂恂善导,门下士徒为非作歹,为祸乡里,真是可惜了郭林宗先生创立小太学的初衷。” 众人起先还道他不肯吐实,待得听他如此诋毁小太学,不禁面面相觑,才信他决不是小太学一派,要知再无稽的天大谎话也有人敢说,但在这求学不得的世道,决计无人敢于当众辱骂师长。 许攸向旁一让,说道:“小滑头,算你赢啦。子远很佩服,想请教你的名姓。” 卫觎展颜一笑,道:“不敢当,我小名叫粽子。” 许攸道:“你贵姓?” 卫觎道:“那就说不得了。我既不姓许,也不姓屠。” 这时阁中诸人除持明上人与袁绍之外,都已输在他的手里。持明身受重伤,动弹不得,只有主人家袁绍出手,才能将他截留,各人都注目于他。 袁绍缓步而出,微微一笑,说道:“在下不才,想请教小兄弟几招。” 卫觎看他一身白衣打扮,道:“我听说袁家的大公子风流倜傥,任侠好义,还有” 袁绍笑道:“还有什么?” 卫觎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有好色成性。” 袁绍听完,也不反嘴,面上波澜不惊,笑道:“世人说得是,可惜了你是个男子,否则我那些红颜知己加在一起也及不上你一半美貌。” 卫觎脸上微微一红,听他称赞自己容貌,也自欢喜,道:“你倒不像这许多老头儿们那么蛮不讲理。” 这袁绍武功了得,又仗着叔父司空袁隗撑腰,多年来结交党人,与宦官作对。他还天生好色,历年派人到各地搜罗ěi nu,收为姬妾,除却大房刘夫人外,还有二十几位妾室。 袁绍自负府中姬妾全是天下佳丽,除却当今天子的后宫,其他高第门阀还真未必能比得上,哪知在今日府中却遇到了卫觎,但见他她秋波流转,娇腮欲晕,虽是个男子,但实是生平未见的绝色,自己的众姬相比之下竟如粪土,当他与诸人比武之时,早已神魂飘荡,这时听他温言软语,更是心痒骨软,说不出话来。 龙阳之好,自古有之,远在春秋的卫灵公与弥子瑕的余桃之癖,近至前朝汉哀帝与董贤同床共枕的断袖之癖,更别提当朝权倾天下的十常侍之首张让也与桓帝有着说不清道不尽的关系。袁绍以前对这些不敢兴趣,那是因为家中良妻美眷享之不尽,更不曾遇到卫觎这般顾盼生辉的美妙少年。 卫觎道:“我要走啦,要是他们再拦我,你帮着我,成不成?” 袁绍笑道:“要我帮你也成,你得拜我为师,永远跟着我。” 卫觎道:“就算拜师父,也不用永远跟着啊!” 袁绍道:“我的弟子可与别人的不同,我只消呼叫一声,他们就全都来啦。” 卫觎侧了头,笑道:“我不信。” 袁绍一声呼哨,过不片刻,门中走进二十几个妙龄女子,或高或矮,或丰或瘦,服饰打扮各不一致,个个体态婀娜c笑容冶艳c花枝招展,一齐站在袁绍身后。原来每次他在饮宴,众姬都要偏厅侍候。屠人狂等个个看得眼都花了,心中好生羡慕他真会享福。 卫觎出言相激,让他召来众姬,原想乘阁中人多杂乱,借机脱身,哪知袁绍看破她的心思,待众姬进厅,立即挡在门口,羽扇轻摇,红烛下斜睨卫觎,显得又是潇洒,又是得意。二十四名姬人都是目不转睛的瞧着卫觎,有的自惭形秽,有的便生妒心,料知这样的美貌少年既入“公子”之眼,非成为他的“余桃断袖”不可,此后自己再也休想得他宠爱了。这二十四名姬人在他身后这么一站,有如两面屏风,卫觎更难夺门而出。 卫觎见计不成,说道:“你如真的本领了得,我拜你为师那是再好没有,省得我给人家欺侮。” 袁绍道:“莫非你要试试?” 卫觎道:“不错。” 袁绍道:“好,你来吧,不用怕,我不还手就是。” 卫觎道:“怎么?你不用还手就胜得了我?” 袁绍笑道:“你打我,我喜欢还来不及,怎舍得还手?” 众人心中笑他轻薄,却又颇为奇怪:“这小滑头武功不弱,就算你高他十倍,不动手怎能将他打败?难道会使妖法?” 卫觎道:“我不信你真不还手。我要将你两只手缚了起来。”欧阳克解下腰带,递给了她,双手叠在背后,走到她面前。卫觎见他有恃无恐,全不把自己当一回事,脸上虽然仍露笑容,心中却越来越惊,一时彷徨无计,心想:“只好行一步算一步了。”于是接过腰带,双手微微向外一崩,那腰带似是用金丝织成,虽用上了内力,竟然崩它不断,当下将他双手紧紧缚住,笑道:“怎么算输?怎么算赢?” 袁绍伸出右足,点在地下,以左足为轴,双足相离三尺,在原地转了个圈子,只见砖地上已被他右足尖画了浅浅的一个圆圈,直径六尺,画得整整齐齐。画这圆圈已自不易,而足下内劲如此了得,连屠人狂c拐道人等也均佩服。 袁绍走进圈子,说道:“谁出了圈子,谁就输了。” 卫觎道:“要是两人都出圈子呢?” 袁绍道:“算我输好啦。” 卫觎道:“若是你输了,就不能再追我拦我?” 袁绍道:“这个自然。如你给我推出了圈子,可得乖乖的跟我走。这里众位前辈都是见证。” 卫觎道:“好!”走进圈子,左掌“折柳泼水”,右掌“黑虎掏心”,左轻右重,劲含刚柔,同时发出。袁绍身子微侧,这两掌竟没能避开,同时击在他肩背之上。卫觎掌力方与他身子相遇,立知不妙,这袁绍内功精湛,说不还手真不还手,但借力打力,自己有多少掌力打到他身上,立时有多少劲力反击出来。他手不动,足不起,卫觎竟是站立不稳,险些便跌出了圈子。 他哪敢再发第二招,在圈中走了几步,说道:“我要走啦,却不是给你推出圈子的。你不能出圈子追我。刚才你说过了,两人都出圈子就是你输。” 袁绍一怔,卫觎已缓步走出圈子。他怕夜长梦多,再生变卦,加快脚步,只见他发上玉带闪闪,身上白衫飘动,已奔到门边。 袁绍暗呼:“上当!”只是有言在先,却也不便追赶。拐道人c许攸等见卫觎又以诡计僵住了袁绍,忍不住捧腹大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又遇到鬼 卫觎正要出门,猛听得头顶风响,身前一件巨物从空而堕。他侧身闪避,只怕给这件大东西压住了,但见空中落下来的竟是坐在火炉边打坐的那个持明上人。他身穿红袍,盘膝而坐竟还与卫觎一般身量,他盘坐门口,竟如不动明王一般挡在卫觎身前,赫赫生威。 卫觎正要开言,忽见这大和尚从僧袍下取出一对铜钹,双手合处,当的一声,震耳欲聋,正自诧异,突然眼前一花,那对铜钹一上一下,疾飞过来,只见钹边闪闪生光,锋利异常,这一打中,身子只怕要被双钹切成三截,大惊之下,铜钹离身已近,哪里还来及闪避,立即窜起,反向前冲,右掌从上面铜钹底下一托,左足在下面铜钹上一顿,竟自在两钹之间冲了过去。这一下凶险异常,双钹固然逃过,但也已跃近持明上人身旁。 持明上人巨掌起处,“伏魔五行大手印”向他拍去。卫觎便似收足不住,仍是向前猛冲,直扑向敌人怀里。 众人同声惊呼,这花样少年眼见要被灵智巨掌震得筋折骨断,五脏碎裂。 袁绍大叫:“手下留情!”哪里还来得及?眼见持明上人的巨掌已击在他背上,却见他手掌立即收转,大声怪叫。 卫觎已乘着他这一掌之势飞出厅外。远远听得他清朗的笑声不绝,似乎全未受伤,料想持明上人这一掌击出时力道虽巨,但不知如何,他手掌甫及对方身子,立即迅速异常的回缩,掌力竟然来不及发出。 众人一凝神间,但听得持明上人怒吼连连,右手掌中鲜血淋漓。他举起掌来,只见掌中竟被刺破了十多个小孔,蓦地里想起,叫道:“蒺藜!蒺藜柔甲!”叫声中又是惊,又是怒,又有痛楚。 屠人狂惊道:“这小子身上穿了‘蒺藜柔甲’?那是东海桃花岛的镇岛之宝!” 拐道人大骂道:“小毛贼,?”师兄的货船果然是这小子盗的 袁绍挂念着卫觎,跃出门外,黑暗中不见人影,不知他已逃到了何处,一声呼哨,领了众姬追寻,心中却感喜慰:“他既逃走,想来并未受伤。好歹我要抱他在手里。” 袁绍问道:“前辈,甚么叫蒺藜柔甲?” 屠人狂抢着道:“蒺藜见过吗?” 袁绍道:“当然见过,《易》云∶据于蒺藜,言其凶伤。” 屠人狂道:“他外衣内贴身穿着一套软甲,这软甲不但刀枪不入,而且布满了蒺藜,就同刺球一般。谁打他一拳,踢他一脚,就够谁受的!” 拐道人伸了伸舌头,道:“亏得我从来没打中过这臭小子!” 屠人狂道:“我去追他回来!” 拐道人道:“屠老哥,他他身子可碰不得。” 屠人狂道:“还用你说?我抓住他头发拖了回来。” 拐道人道:“对,对,怎么我便想不到。老哥,你当真聪明。”两人一齐追了出去。 这时袁绍已得下人急报,得悉府内遭了贼人,惊怒交集之下,点起亲兵。同时好事败露的袁术已率领了卫队大呼小叫,搜捕刺客,曹操这个贼子虽知晓他的混事,但到底也有把柄落在自己手里,两人互相掣肘,这丑事他是不敢声张的,可另外一个小贼不同,要是落在袁绍和叔父袁隗手里,或者在外声张,自己恐怕要声誉扫地,嫡子地位难免不保。 如此,司徒府里里外外,闹得天翻地覆。 罗本又在墙边遇到钟离绪,怎肯乖乖的将头颈伸过去让他吸血?大骇之下,转头狂奔,不辨东西南北,尽往最暗处钻去。钟离绪一心要喝他鲜血,半步不肯放松。幸好罗本此时喝了蛇血,凭白多了二十年功力,此刻无处发泄,虽为习得轻功,但脚下一点不慢,又在黑夜,否则已为所擒,奔了好一阵,四下里已然灯烛无光,也不知到了何处,忽觉遍地都是荆棘,乱石嶙峋,有如无数石剑倒插。司徒府之中何来荆棘乱石,罗本哪有余暇寻思?只觉小腿被荆棘刺得甚是疼痛,一想到那钟离绪的满口黄牙,浑身颤栗,哪管他荆棘遍地。突然间脚下一软,叫声不好,身子已凭空下堕,似乎跌了四五丈这才到底,竟是一个极深的洞穴。 还好他此时已得内力,虽不得其法,但身子已不是从前孱弱,只是难免摔个疼痛,正待站起,哪知手底所触处纠缠着一堆毛发,摸得几下,低头一开,吓得把那团怪状毛发丢得老远,原来那团毛发是死人骷髅头,这时在环顾四周一番,密密麻麻都是,心中惊骇:这深洞估计是袁绍他们家杀了人之后抛弃尸体的所在。 只听钟离绪在上面洞口叫道:“小子,快上来!” 罗本暗骂:“上去还不给你这老家伙剥皮拆骨吞了!”伸手四下摸索,身后空洞无物,于是向后退了几步,以防钟离绪跃下追杀。 钟离绪叫骂了几声,料想这小子决计不会上来,喝道:“你逃到阎王殿上,老子也会追到你。”涌身一跃,跳了下来。 罗本听得钟离绪已然落下,小脸失色,又向后退了几步,居然仍有容身之处。他转过身来,双手伸出探路,一步步前行,原来是个地道。 接着钟离绪也发觉了是地道,他艺高人胆大,虽然眼前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但也不怕罗本暗算,发足追去,心中反而喜欢:“瓮中捉鳖,你这小子再也逃不了啦。这一下还不喝干了你身上鲜血?” 罗本暗暗叫苦:“这地道要是没有另一个出口,我命休矣!” 钟离绪在后头哈哈大笑,双手张开,摸着地道的两壁,也不性急,慢慢的一步步紧迫。 罗本又逃了数丈,斗觉前面一空,地道已完,到了一个土室。钟离绪转眼追到,笑道:“臭小子,再逃到哪里去?” 忽然左边角落里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谁在这里撒野?” 两人万料不到这地底黑洞之中竟会有人居住,斗然间听到这声音,语声虽轻,在两人耳中却直是轰轰焦雷一般。罗本固然吓得心中突突乱跳,钟离绪也不禁毛骨悚然。 只听得那声音又阴森森的道:“进我洞来,有死无生。你们活得不耐烦了吗?”话声似是老者,说话时不住急喘,像是身患重病。 两人听话声不像是鬼怪,惊惧稍减。罗本听他出言怪责,忙道:“我是不小心掉进来的,有人追我”一言未毕,钟离绪已听清楚了他的所在,抢上数步,伸手来拿。罗本听到他手掌风声,疾忙避开。 钟离绪一击不中,连施擒拿。 罗本左躲右闪。一团漆黑之中,一个乱抓,一个瞎躲。突然嗤的一声响,钟离绪扯裂了罗本左手的衣袖。 那老者怒道:“谁敢到这里捉人?” 钟离绪骂道:“你装神扮鬼,吓得倒我吗?” 那老者气喘喘的道:“哼,小娃儿,躲到我这里来。” 罗本身处绝境,危急万状,听了他这话,不加思索的便纵身过去,突觉五根冰凉的手指伸过来一把抓住了自己手腕,劲力大得异乎寻常,被他一拉之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扑出,撞在一团干草之上。 那老者喘着气,向钟离绪道:“你这几下缠蛇手,劲道不小啊。你是塞外来的罢?” 钟离绪大吃一惊,心想:“我瞧不见他半根寒毛,怎地他连我的武功家数都认了出来?难道他竟能黑中视物?这个老鬼,可古怪得紧了!”当下不敢轻忽,朗声道:“在下是伊河龙王,姓钟离。这小子偷了我的要物,在下非追还不可,请尊驾勿以阻拦。” 那老者道:“不过江湖草莽,也敢自称龙王,快滚吧。” 钟离绪愈觉惊奇,问道:“请教尊驾的万儿。” 那老者道:“我我” 罗本突觉拿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剧烈颤抖,慢慢松开了手指,又听他强抑shēn y,似乎十分痛苦,问道:“你有病吗?” 钟离绪自负武功了得,又听到他的shēn y,心想这人就算身负绝技,也是非病即伤,不足为患,当下运劲于臂,双手齐出,疾向罗本胸口抓去,刚碰到他衣服,正待手指抓紧,突然手腕上遇到一股大力向左粘去。 钟离绪吃了一惊,左手回转,反拿敌臂。那老者喝道:“愚昧。”一掌拍在钟离绪背上。腾的一声,将他打得黏在石壁上,呕出一口鲜血。 钟离绪骂道:“老妖怪!你过来。”那老者只是喘气,丝毫不动,钟离绪知他果真下身不能移动,惊惧之心立时减了七分,慢慢逼近,正要纵身上前袭击,突然间脚踝上有物卷到,似是一条藤蔓,这一下无声无息,藤蔓伸缩来如电,更是大吃一惊,他应变奇速,就在这一瞬间身随鞭起,右腿向那老者踢去,噗的一下,头顶已撞上了土壁。 他腿上功夫原是江湖一绝,在塞外享大名逾二十年,这一腿当者立毙,端的厉害无比。哪知他脚尖将到未到之际,忽觉脚上一麻,大惊之下,立即闪回。哪知被藤蔓缠住了脚踝,这一条腿便麻木酸软,被整个人甩上天。 钟离绪心念一闪:“这人在暗中如处白昼,拿穴如是之准,岂非妖魅?”危急中翻了半个筋斗避开,反手挥掌,要劈开缠在脚踝的藤蔓。他知对手厉害,这一掌使上十成之力,心想此人这般气喘,决无罡炁抵挡,突然听得格格一响,藤蔓暴长,枝蔓已搭上了他肩头。 钟离绪左手力格,只觉敌人藤蔓坚硬如铁,似非寻常植物,哪敢再行拆招,就地翻滚,急奔而出,手足并用,爬出地洞,吁了一口长气,心想:“我活了几十年,从未遇过这般怪事,不知到底是人还是鬼?想来袁公子必知其中蹊跷。”忙奔回花园去。一路上只想:“这臭小子落入了那不知是老鬼还是老妖的手里,一身宝血当然给他吸得干干净净。难道还会跟我客气?唉,采阴补阳遇上了邪郎中,养蛇炼血却又遇上了老妖怪,两次都是险些性命不保。难道修炼长生果真是逆天行事,鬼神所忌,以致功败垂成吗?” 罗本听他走远,心中大喜,跪下向那老者磕头,说道:“弟子拜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老者适才和钟离绪拆了这几招,累得气喘更剧,咳嗽了一阵,嘶嗄着嗓子道:“那老怪干么要杀你?” 罗本道:“许道长受了伤,要药治伤,弟子便到司徒府来”忽然想到:“此人住在司徒府内,不知是否袁绍一党?”当下住口不说了。 那老者往罗本身上一嗅,道:“嗯,好浓烈的灵气,你小子是偷吃什么灵丹妙药吧?” 罗本道:“我不过拿了他一些治内伤的药,他大大生气,非杀了我不可。前辈可是受了伤?弟子这里有很多药,其中四味是雪莲c玄参c冬虫草c牛黄,许道长也不需用这许多,前辈要是” 那老者怒道:“我受甚么伤,谁要你讨好?” 罗本碰了一个钉子,忙道:“是,是。”隔了片刻,听他不住喘气,心中不忍,又道:“前辈要是行走不便,晚辈带老人家出去。” 那老者骂道:“谁老啦?你这浑小子怎知我是老人家?” 罗本唯唯,不敢作声,要想舍他而去,总感不安,当下硬起头皮,又问:“您可要甚么应用物品,我去给您拿来。” 那老者冷笑道:“你婆婆妈妈的,倒真好心。”左手伸出,搭在他肩头向里一拉,罗本只觉肩上剧痛,身不由主的到了他面前,忽觉颈中一阵冰凉,那老者的右臂已扼住他头颈,只听他喝道:“带我出去。” 罗本诧异道:“什么?”于是转身弯腰,慢慢走出地道。那老者道:“是我逼着你带我出去,我可不受人卖好。” 罗本这才明白,这老者骄傲得紧,不肯受后辈的恩惠。走到洞口,举头上望,看到了天上的星星,不由得吁了口长气,心想:“刚才真是死里逃生,这黑洞之中,竟有人等着救我性命。我去说给粽子听,只怕他还不肯信呢。” 罗本看着老者,又望了一眼自己这瘦小身子,不知该如何带他出去,灵机一动,从兜里掏出一包黄符纸,当下折出一辆小轮椅,念念有神道:“急急如律令,赦!” 只见纸轮椅静静躺在手掌心,罗本骂道:“怎么不灵了,我看张大xiǎ一 jiě是这么搞出一辆船的呀。” 那老者皱了皱眉,骂道:“你小子一丝灵力也没,能施展什么借物代形的法术?” 罗本叫苦道:“那怎么办?我可背不动您老人家呀。” 那老者哼了一声,弹指一点鲜血落在罗本掌心纸轮椅,只见纸轮椅募地身形暴涨,化作一辆五尺高的木轮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往事不堪 出得洞来,那老者问道:“你这灵符是谁给的?快说!”手臂忽紧,罗本喉头被扼,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心中惊慌,体内罡炁自主护体。那老者故意要试他功力,扼得更加紧了,过了一阵,才渐渐放松,喝道:“嘿,看你不出,你这小子不会半点武艺,却有二十年修为。” 罗本心道:“什么?二十年的修为,我还不到十岁,从娘胎里开始练功也没那这么快吧。”当下问道:“老前辈,你是不是看错了?” 那老者怒道:“我眼光不会错。” 罗本心潮澎湃,说道:“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飞天遁地,擒龙捉虎了?” 那老者听完,眉毛一挑,哼道:“小子,别做梦了,那些是天罡地煞的神通,没有一甲子的功力学不来。” 罗本收起心思,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道:“也是,回去可得向张大真人和许道长请教一番修炼的法门。” 突觉那老者身子一震,又听他气喘喘的道:“你是道家的弟子?”语音中竟流露疑惑,又问:“那张大真人和许道长叫什么名字?是你甚么人?干么你叫他道长真人,不称他师父c师叔c师伯?” 罗本道:“弟子不是道家门下,不过受了他们的恩情,至于他们的名讳吗,张大真人叫张玲珑,许道长叫许虔,字子远。” 那老者道:“嗯,许虔?这老小子竟然弃儒学道,真是气煞老夫了。”隔了一会,问道:“那么袁隗是你什么人?” 罗本道:“不认识,不过见过他侄子几面。”他不敢把话说死,毕竟这里是袁府,他问自己和袁隗的关系,想来不是和袁隗有深仇大恨,便是袁隗收养的宾客。 那老者剧烈的咳嗽了几下,声音甚是苦涩,说道:“认识他侄子?” 罗本搪塞道:“是,不过不熟。” 那老者何等人物,岂会不知罗本含糊其辞,缓缓的道:“好小子,你是在探我底细?”语音之中,阴森之气更甚。 罗本暗骂一声老狐狸,当下急忙道:“不敢,不敢。” 老者忽的朝罗本伸出鸡爪般的枯手,这一下迅捷如电,罗本还没看清楚,脖子便被老者抓着提了起来。 那老者道:“我这招叫搜魂手,是寺狱里专门对付那些不老实的小贼的,从现在起,注意言辞,你要是胆敢说一句假话,我便能发觉。” 罗本顿觉呼吸困难,暗骂:“还有这种功夫?莫不是诓我吧?”当下道:“不敢,弟子一定如实回答。” 那老者听完,手掌又收紧几分,说道:“小子,还不老实,你是不是真以为我这搜魂手是玩笑话?” 罗本这下又惊又怒,破口骂道:“你这老东西,我好心救你,你这样对我。” 那老者这时涵养却是极好,淡淡说道:“这句是真的。” 罗本扯了扯嘴,心思,这老家伙手段高明,看来是骗不了他了,这搜魂手应该是类似后市刑侦部门的一些测谎手段,利用人体的心率脉搏作出判断的,如今还是如实回答少受点皮肉之苦,当下道:“我不认识袁隗,只不过和他侄子关系不好,如今他们司徒府估计都在抓我。” 那老者沉吟片刻,说道:“你坐在地下。” 罗本依言坐倒。那老者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卷物事,放在地下,卷开外面包着的一块不知是布是纸的东西,露出一物,星光熹微下灿然耀眼,赫然是块玉石。 罗本见了甚是好奇,拿起一看,那玉石内荧光点点,里面刻着“靈”字。 他正自沉吟,那老者已夹手夺过玉石,说道:“这东西你想要吗?” 罗本若是机灵得半分,听得他声音如此凄厉,也必先回头向他瞥上一眼,但他念着人家救命之恩,况且身怀神通,要是再来什么搜魂手空受折磨,是以照实回答:“这种稀罕东西,谁不想要,拿去典当了保不准吃喝不愁。”刚说到这里,突觉颈中一紧,登时窒息,危急中弯臂向后推出,手腕立被那老者伸左手擒住。 那老者右臂放松,身子滑落,坐在地下,说道:“你可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敢拿去卖了?” 罗本被他扼得眼前金星直冒,定神看去时,只见他长发披肩,脸如冠玉,虽是饱经风霜,一双眼睛却仍神采飞扬,心思,这老家伙年轻时估计也是个shǎ一 fhā sh一u,只是此刻又被他提在手里,看来又得说荤话骂他了,当下从嘴里吐出:“白面奸。” 那老者坐在地下,右手扼在罗本颈中,左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剑眉一抖,说道:“你这小子嘴上没毛,尽说荤话,行事作风全然和我儒门讲究的礼义廉耻相左,若是长大估计也是个祸乱天下的主。” 罗本道:“祸乱天下?能不被你捏死就不错了。” 那老皱了皱眉,又将罗本放下,说道:“当今天下如何?你小子跟我说说外面的事吧。” 罗本心中恼怒这老东西把自己像阿猫阿狗一样拿捏来拿捏去,但又斗他不过,只得瞪了一眼,眯起眼睛道:“老前辈,你在这里呆多久了?” 那老者道:“大概十五年吧,不对,好像是十四年?” 罗本惊异,说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里人没找过你?” 那老者听完此言,一霎时心中悲不自胜,一生往事,斗然间纷至沓来,一幕幕在心头闪过,黯然道:“如果还活着的话。” 罗本这会住了嘴,要是继续对这孤寡老人不敬,自己这人品就真的是丧心病狂了。 那老者陷入沉思,只见他悠悠开口,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给罗本这个混账小子听的: “我本来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年,整天戏耍,父母当作心肝宝贝的爱怜,那时我祖父还是河东太守,我这一生本想着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不幸祖父去世,家道中落,我受着恶人的欺侮折磨。师父胡广救我到了稷下学宫,教我学艺。给我取字仲举,他门下弟子,个个都以匡扶社稷,忠君报国为己任,我自然也是如此。后来我一路升迁,得罪了许多人,也明白了师父追求的天下中庸是有多难,可笑我当时还妄想着天下大同。后来我被贬回学宫教书,有一天,在桃花树下,一个女孩子站在我面前,摘了一个鲜红的大桃子给我吃。那是师父新收的小师妹。在师父门下,她排行最小,也最得师父疼爱。我们一起习练经文,我时常教她,有时也骂她不用功,但她只是对着我笑笑,那时我便知道了夫子为什么会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世上如果有红颜祸水,那一定就在我的面前。一个上元节的晚上,师兄弟都聚在河边放河灯,她忽然紧紧抱住了我,问我许的什么心愿?” 一阵红潮涌上老者的脸,罗本听得他喘气加剧,又轻轻叹了口气,叹息声却很温柔。 罗本知道,这老前辈肯定死想起了什么好事,不过听他所言,自己是胡广的弟子,那就很牛掰了,一代大儒胡广,手底下的门生出类拨出,其中就有一个蔡邕,不过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是个六朝元老,可谓政坛不倒翁,天下盛传“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字面意思大概就是说朝廷上除了皇帝,基本他说了算。 那老者回忆到自己的心愿以及后来之事,不免唏嘘。 “我当年瞎了眼对她说:‘天下大同。’她说:‘很好。’我又说:‘可惜,我现在还是白身。况且如今得罪了大将军梁冀,若不是师父担保,自己早已人头落地。’她笑得很美,说‘她有办法。’后来她真的成功了,大将军梁冀肯定没想到自己会败在一个妇人手里。” 他刚说完,罗本便见他眼角落下了泪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党锢之祸 他刚说完,罗本便见他眼角落下了泪水。 “我们打听到师父为了我们的事而大发脾气,把众徒弟连同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赶出师门。我心惊胆战的回到学宫。就在那时候,师父的大对头正好找shàng én来。他二人说的就是《兵甲武经》的事,争吵了一会就动上了手。这人是道家三脉老祖之一,说话道貌岸然,可是修为可也真高,高到了我从来想不到的地步。但他和师父还是在伯仲之间。这场比试只瞧得我魂飞魄散。我悄悄说:‘贼汉子,咱们不成,快逃走罢!’可是他不肯。我们看着师父把那个对头擒住,要他立下毒誓,不得自行离岛逃走。 “我想起师父待我的恩情,想在窗外瞧瞧他,哪知看到的却是师父在运功,我料想定是师父和那人比试中受了伤。我心里很难过,师父向来待我很好,如今师门就剩师父一人寂寞孤零,我实在对不起他,那时候我忍不住哭了” “我正在这样想,师父发觉了我们,从房里飞步出来。啊,我吓得手酸脚软,动弹不得。我听得那师父笑着说:‘你回来了,仲举!’我当时就跪在地上,求师傅不要把我赶出师门。师父摇头说:把你们赶出去是为了让你们活命,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不能让学宫断了传承。说完,他把一块玉石交给我,告诉我说,这是兵甲武经的灵之卷,学宫的传承之一,方才和他比试的那人叫南华老仙,他来找师傅,就是为了兵甲武经。师傅和南华刚才一战,只是侥幸骗过了他,他很快就会回来,要我带着武经赶紧离开。” “我说:‘师傅如今身受重伤,做徒弟的哪里能独自离开。’师傅说:‘如今,我还只是稍逊南华一筹,若是加上你这个变数,胜算便是一成不到。如果你想为师傅报仇,那就好好活着,专研武经,以后说不定有机会。’我看了师父这一场大战,心中明白:不但师父的本事自己没学到一成,就是那个道门的南华老仙,自己又哪里及得上?于是就只得离开。 “我后来回到京都,正巧大将军在谋除宦官,我知道大将军是她父亲,也正是幕后提拔我的恩人,便和他一起准备清君侧,谋划了许久,我们终于找到机会扳倒了黄门令郑飒,并且安排上了自己人,这样宫里宦官的一举一动便落入我们的掌控,可惜大将军一念之差没能格杀郑飒,让他在牢里走露了风声。” 故事到这里,罗本已经大致知晓东汉的第一次党锢之祸来了,对他们没能改变宦官干政的局面表示惋惜,不由开口道:“你们的动作太慢了,扳倒黄门令郑飒的时候就已经输了,皇宫是宦官的主场,自己的耳目被剪除,十常侍哪里会不知道有人要搞事?” 那老者凄然而笑,说道:“你果然很机灵,如果早生二十年,说不定大将军便不会失败了。” 罗本不置可否,笑道:“我若是早生二十年,也不会跟你们瞎掺和,因为我知道,你们这群人真正的对手不是宦官,而是当今圣上。” 那老者听完,沉吟片刻,叹道:“哎,你说得一点没错,若是以前,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当场就把你丢进北寺狱,不过我在此枯坐十几年,若是还想不通其中关窍,那就真是榆木脑袋了。” 罗本道:“那当我没说吧。” 老者笑了笑,继续道:“结果和你想的一样,我们失败了,王甫等人不仅挟持刚刚上位的小皇帝连并太后也落入他们掌控,那时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刚刚班师回朝,王甫等人便拟传诏书命说大将军谋反,张奂见了诏书哪里还能说不是,立刻带着手下和十常侍里应外合闯朱雀宫。说来这张奂也是个良将,大将军手底下的能人异士不知凡几,却无一人是张奂敌手,大将军兵败身死,当时我曾问他为何要和宦官串通一气,他只是说君命不可违,我便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 罗本笑道:“你看,我说的对吧,你们这些党人真正的对手正是当今皇帝,那些宦官虽然贪得无厌,坏事做绝,但你们这些士族党人坐拥田亩,高墙府邸,广纳门客,还敢结党,皇帝哪里睡得安稳,况且还是个屁股没坐热的小皇帝。” 老者想到这件痛事,被罗本这么一说,双手自然而然的一紧,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罗本左手腕骨如欲断折,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暗暗叫苦:“得,这张臭嘴?”便道:“喂,我估计活不长啦,我求你一件事,请你答允罢。” 老者冷然道:“你还有事求我?” 罗本道:“是。我身上有好些药,求你行行好,拿去交给城外客栈里的许道长。” 老者不答,只是冷冷的瞧着他。罗本道:“你答应了吗?多谢你!” 老者道:“多谢甚么?我已决定一生再不做好事!” 罗本一愣,像泄了气的皮球,叹道:“一个人若对生活失去希望,绝不可能是因为做了好事。” 老者不语,他已记不起这一生中受过多少苦,也记不起杀过多少人,但宫变之夜的情景却记得清清楚楚。 眼前突然黑了,瞧不见半点星星的光。 “大将军死前说:‘我不成啦!小心自己人’这是他最后的话。忽然间大雨倾倒下来,张奂猛力向我进攻,我背上中了一掌。这人内劲好大,打得我痛到了骨头里。我抱着大将军的尸体没两步便倒下了,我只看见雨下得好大,四下里漆黑一团。” “我被关进北寺狱里,十常侍的爪牙对我百般折磨,却没有杀死我,我一直很疑惑。后来,王甫亲自来找我,他问了我关于师父的的事,这时我才明白,他们不杀我是因觊觎师父交给我兵甲武经。他又告诉我说,那张奂能以一当百,正是因为修习了段太尉传授的兵甲武经,如果我交出兵甲武经,他们就放了我。当时,我早已万念俱灰,听了那兵甲武经的神奇,心中便又燃起一丝希望,若自己能修得经书上的神通,卷土重来未可知也。我自然不可能开口,这些阉党便对我百般折磨,挑断了我的脚筋,后来却又把我放了。” 罗本道:“好计谋呀,这是欲擒故纵。” 老者道:“你又说对了,我当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是袁家从中周旋,以死囚替死,换我出去。” 听闻此言,罗本倒是一惊,转眼便想通关窍,说道:“这袁家问题很大呀。” 老者冷冷道:“何止是大,简直狼子野心,我一出去便被袁家收留,袁隗花费重金请名医为我疗伤,每日好吃好喝供着我,若是从前我自然欣然接受,但是那时我历尽苦难,今非昔比,想起了大将军临死时说的话。” 他想到这里,喉头不禁发出几下干枯苦涩的笑声。他似乎又回到了宫变当晚,大雨淋得他全身早就湿透了,但他身子却被仇恨烧的火热。 “我仔细的摸索,便明白大将军口中要小心的自己人正是袁家。他们袁家当时也算是天下豪族,可惜比起开国六氏始终逊色一筹,想要更近一步只有搅乱天下,才可重新排布天下大势,而开国六氏根深蒂固,能动摇他们的也唯有当今皇权。袁家倒也聪明,两面做人,一方面在朝堂江湖上和阉党斗得你死我活,一面又在士族党人中收买人心,暗中ti g一ng消息给阉党,可怜大将军也是到了死前一刻才明白士族里出了奸细。” “那时候我豁然开朗,忽然之间,我听到有人在哈哈大笑,不过笑得很可怕,原来是我自己在笑。我知道了事情始末,我便开始设局,他们不是要兵甲武经吗?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去找。”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无地埋根 “那时候我豁然开朗,忽然之间,我听到有人在哈哈大笑,不过笑得很可怕,原来是我自己在笑。我知道了事情始末,我便开始设局,他们不是要兵甲武经吗?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去找。” 想到这里,他脸上又火热起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天晚上,唉,那顽皮的袁绍半夜里到后花园找鸟蛋,他一声不响。我发觉了他,故意使出几招绝学,于是他缠着我非教不行。我教了他三招,他一学就会,真是聪明。我教得高兴起来,甚么功夫也传了他,师门的教了,便是兵甲武经中的也教了几招,只是要他发了重誓,对谁都不许说,连袁隗也不能说,只要泄漏一句,我一抓就抓破他天灵盖。这袁绍练过别的武功,还着实不低。他说:‘师父,我另外还有一个师父,这个人不好,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师父,我在他面前,决不显露你教我的功夫。他比你差得远,教的功夫都不管用。’哼,这小子说话就叫人听着高兴。他那个师父决非无能之辈,只不过我既不许他向人说跟我学武功,我也就不去查问他旁的师父。他是我埋在袁家的第一步棋子,这袁绍身为庶子若是在外大放光彩,将来袁家必生内乱,而且我还交代了另一件事给他,要他收拢党人扶植当年落难的同志遗孤,哈哈哈,袁隗不是要做好人吗?我就让他好好做,看看他和十常侍能不能好好相处。” “果然又过几年,袁隗找上了袁绍,说,他这样会把袁家害死。他也确实机警,已经察觉不对,可惜我的乖徒儿已经成了气候,袁家的长辈宠爱他得很,甚么事都依从他。那晚,袁隗自然找上了我,他已经不能再冒险了,袁家和十常侍如今势同水火,俨然取dài kāi国六氏成了士族之首,袁家现在的对手已经和十常侍彻底翻脸,他要我交出灵之卷,我说我已经交给你侄子了,你们袁家的恩情我已经还了,不过大将军和当年死去的同志的仇还没报?你打算什么时候向十常侍出手?袁隗没有说话,我当时见他脸色变幻无常,我便知道我所料不差。袁隗也真是枭雄,他已经猜出了始末,当场就跪在我面前痛诉自己当年的罪行,要我原谅。我当然知道他这老狐狸是想收买我,当下就拒绝了。只可惜我一时得意忘形,竟被他暗算。可惜,老天爷这回又站在了我这一边,袁隗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侄子看在眼里,袁绍当时就跑出来救了我。他对袁隗说,‘叔父,灵之卷上的武功,侄儿只学了只鳞片爪,不若留着他的性命。’这话果然救了我的命,袁隗便将我关在了这里,每日只有袁绍亲自来送饭,顺道跟我修习灵之卷。” “唉,袁绍每次来送饭,我便胡里胡涂的传一句灵之卷真诀,其中夹着歪门邪道,亦真亦假,那袁绍回到府里之后,竟然没有走火入魔,真是和他叔父一样滑溜?” 罗本无奈的撇撇嘴,这老头和袁家一老一少两只狐狸斗了十几年,这心机城府毅力真是吓人,难怪有人会说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来的起劲。而且最令罗本想不到的是,东汉末年第一豪族的袁家还真就输在了内乱,袁术袁绍两人分家,一个称帝后被孤立遭围攻灭亡,一个兵败官渡后被继承人问题搞垮。 “我说怎么袁绍和袁术互相看不过眼,原来是老前辈的手段,高明高明。”罗本竖起大拇指,毫不客气地夸赞。 老者大声狂笑,身子乱颤。 “可惜了。”罗本话音一转,叹气道。 “可惜什么?”老者不明所以,右手突然使劲,在罗本头颈中扼了下去。 罗本到了生死关头,也不反抗,讽道:“可惜胡公一世英名,老来糊涂,竟然教出了一个伤天害理的祸害。” 老者生平最敬师尊胡广,如今被罗本讥讽师尊老来糊涂,虽然恨得牙痒痒,却也要讲个明白,不能辱没师门,便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君子报仇,他们袁家和十常侍,干的才是丧天害理的肮脏。” 罗本眼睛一亮,知道鱼儿上钩了,凛凛然道:“‘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胡公性温柔谨素,常逊言恭色。一生达练事体,明解朝章。虽无謇直之风,屡有补阙之益。你知道为什么吗?” 老者道:“为何?” 罗本道:“胡公实是为天下百姓谋取生机,大汉自高祖以来,外戚干政已是常态,便是武帝登基也无幸免,但至多不过诸吕之乱,不过庙宇之争,波及不到江湖草民,老百姓依旧过他的安稳日子,朝堂依旧还是那个朝堂,管他十常侍还是大将军国舅爷说了算,但你让袁家去和十常侍斗?你觉得合适吗?开国六氏那些是皇亲国戚,打起来不过窝里斗,而袁家四世三公,当今圣上宫里有几个妃子姓袁?说句难听的,袁家要想和十常侍斗,那就不是清君侧,而是改朝换代,直接釜底抽薪,到时候原本的庙堂之争演变成刀兵乱世,遭殃的还不是无辜的老百姓?” 老者听完,沉吟片刻,冒出一阵冷汗,魂不守舍道:“庙堂,江湖”细思极恐,只怕当年梁冀和宦官争权,本该主持士族的老师却两不相帮,只是从中迂回平衡便是为了稳定朝纲,不令庙堂之争化作刀兵,可笑自己出去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把梁冀扳倒,也难怪后来宦官会做大,最终把自己也沦陷了。 罗本被他扼在手里,只感脖子上力道一松,心念一动,立时明白自己成了,寻思:“接下来只需再循循善诱,这老家伙应该不会再为难自己。”当下又说道:“我听说,胡公在你落难后又重出江湖,被天子请出拜为太傅,可惜没过两年就心力交瘁,于府中溘然长辞,想来也是因为无力回天。” 那老者听完,一时失魂落魄,扼住罗本的手悄然落下,怅然流泪,痛哭长嚎道:“师父啊!”这一声撕心裂肺,直震得园子鸟兽惊走,地上花草都折了半截。 罗本也被他这一声吼得头晕目眩,两只手不由得捂住双耳。 一声末了,罗本见那老者颓然望天,其状可怖,打个寒战,瞧着他疯癫姿态,不敢言语。 老者问道:“我教你兵甲武经,怎样?” 罗本被他这一问,当场就糊涂了,愣愣道:“你在说什么荤话?不会是疯了吧?” 老者凄然道:“疯了,我是疯了,疯了大半辈子,辜负了师父的栽培,师父估计就是被我气死的,哈哈哈哈哈哈”他疯疯癫癫,又哭又笑,转头又对罗本,收起疯癫姿态,叹息道:“但我现在已经累了,师父将灵之卷交给我,我却用它干了糊涂事。如今他老人家过世,孤家寡人一个,想来过世前一定凄苦,我要去陪他了。” 罗本被他悠悠深情感染,又道:“过世是真的,孤家寡人就不一定了,我听说他过世时,天子悼惜,群后伤怀,赠丝帛含敛之备,诏五官中郎将持节奉册,赠以太傅安乐乡侯印绶,给官署梓楠棺木,赐葬洛阳原陵光武帝墓地,谥号“文恭”,定室家子一人世袭郎中爵位。 还有他的受业门生蔡邕为悼念和纪念恩师,先后撰写了《太傅安乐乡文恭侯胡公碑》c《胡广碑》c《胡公碑》等碑文。不久,故乡华容县为纪念胡广,修建了一座太傅祠,蔡邕撰写了《太傅祠前铭》,并刊刻于石,立于祠前。” 罗本顿了顿,又道:“也许,也许你至少死之前应该去见他一面,在他坟前添杯薄酒。” 老者叹了口气,道:“我此生是无颜见他了。我此生不收人恩惠,你告诉我师父的事,对我有恩,想来是师父在天之灵要你来点拨我的。”说完,他取出那方玉石,又道:“这灵之卷是师父交给我的,我没能参透,不配拥有,我那师弟蔡邕,师父生平本事他学得最勤快,师父过世后他最有孝心,我托你件事,出去后把灵之卷交给他吧。” 罗本道:“我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能把这宝贝送的到蔡大家手中,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老者道:“我出不去了,但可以帮你出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可怜无常 罗本沉默片刻,说道:“那你不会是要去和袁家的人火拼吧?” 这句话刚说完,忽然左前方十余丈处有人喝骂:“臭小子快钻出来受死!”罗本听声音正是拐道人。另一人道:“这小子必定就在左近,放心,他逃不了。”两人一面说一面走远。 罗本大惊:“原来粽子尚未离去,又给他们发现了踪迹。”心念一动,对老者道:“你还须答应我一件事,否则任你怎样折磨,我都不会帮你送东西。” 那老者怒道:“还有甚么事?我不答应。” 罗本道:“我有个好朋友,王府中的一群高手正在追他,你必须救他脱险。” 那老者哼了一声,道:“我怎知他在哪里?别啰唆了,你若不帮我,我就先杀了你!”随即手臂加劲。罗本喉头被扼,气闷异常,暗骂这老家伙反复无常,却丝毫不屈,说道:“救不救在你,说不说在我。” 那老者无可奈何,说道:“好罢,便依了你,想不到我任性一世,今日受你臭小子摆布。你倒也真多情多义。” 罗本听他答应了,心头一喜,提高声音叫道:“粽子,到这里来!粽子”刚叫得两声,忽喇一声,卫觎从他身旁花丛中钻了出来,说道:“我早就在这儿啦!” 罗本大喜道:“粽子,快来。这老前辈答应救我们,别人决不能难为你。” 卫觎在花丛中听罗本与那老者对答已有好一阵子,听他危难之际,却念念不忘于他的安危,心中感激,两滴热泪从脸颊上滚了下来,向那老者喝道:“陈藩,快放手!” “陈藩”是那老者的本名,天下无人不知晓,这三字已有十几年没听人叫过,斗然间被人呼了出来,这一惊直是非同小可,颤声问道:“你是谁?” 卫觎朗声道:“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陈藩更加吃惊,只说:“你你你” 卫觎叫道:“你怎样?稷下学宫的正道直行c明哲洞c天生林c素位亭,你还记得吗?”这些地方都是陈藩学艺时的旧游之地,此时听来,恍若隔世,颤声问道:“稷下学宫的胡胡师傅,是是是你甚么人?” 卫觎道:“好啊!你倒还没忘记师傅,他老人家也还没忘记你呢。你瞧他来看你了!” 陈藩一听之下,立时跪倒在地,失魂落魄,眼神涣散,拿头猛磕地面,不知如何是好。卫觎叫道:“快放开他。” 陈藩忽然想起:“不对,师傅死了,那小子说过师傅死了。” 卫觎见他迟疑,左足一点,跃起丈余,在半空连转两个圈子,凌空挥掌,向陈藩当头击到,正是“天道中庸”中的一招“鸢飞戾天”,叫道:“这一招师傅教过你的,你还没忘记罢?”陈藩听到他空中转身的风声,哪里还有半点疑心,举手轻轻格开,叫道:“师弟,有话好说。” 卫觎落下身子,顺手一扯,已把罗本拉了过来。 原来卫觎便是稷下学宫之主的关门弟子。他亲族于见他出生时,满室生香,以为有妖,便托关系送入胡广门下。那是胡广又已将膝下弟子逐出师门去,是以胡广晚年独他二人相依为命。胡广有“天下中庸”之号,行事以和为贵,对这个晚年的闭关弟子自然从不稍加管束,后来又被天子请出拜为太傅,无暇看顾,以致把这个弟子惯得骄纵异常。他人虽聪明,经义学习却不肯专心,反倒是胡广所精的天人合一c算经易数c武学经义,他竟是样样要学,加以年龄尚幼,是以尽管胡广是一代宗师,修为已臻出神入化之境,他却只不过是光学不精。 那天他在府里游玩,来到胡广的书房,寂寞之中,翻讨书房典籍。找了半天,在一个暗格里发现一方玉石,好奇之下把玩良久,不巧便给胡广看到,狠狠责备了一顿。卫觎从没给师傅这般严厉的责骂过,心中气苦,刁蛮脾气发作,竟乘了小船回了老家,被家里的大哥一顿臭骂,年后得知师傅在自己走后过世,心中难过,自觉罪孽深重,无颜见人,便刻意扮成个贫苦少年,四处浪荡。 不料在洛阳无意间遇到罗本,初时他在酒楼胡乱花钱,原是想作弄罗本。哪知他浑不在意,言谈投机,一见如故,关切备至。他正凄苦寂寞,蒙他如此坦诚相待,只觉这人定是师傅在天之灵派来告慰,心中感激,两人结为知交。 卫觎曾听胡广详细说起门下弟子的往事,因此方才听那老者诉说往事,便知晓他真名叫陈藩,至于“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这句话,是入门时恩师所授的第一课,其中包含着胡广一生为人处世,教授学子的经义,凡胡广门下的弟子是没有人不知的。他自知修为远不是陈藩的敌手,是以谎称胡广到来。陈藩果然在一吓之下放了罗本。 陈藩被关了十几年,精神反复无常,杯弓蛇影,想起一生愧对恩师教诲,不禁脸如土色,全身簌簌而抖,似乎见到胡广脸色严峻,已站在身前,不由得全身酸软,似已功力全失,伏在地下,死命磕头,颤声道:“弟子罪该万死,只求师父可怜弟子死后能长伴师父身侧,来生做牛做马。弟子对不起您老人家,当真是猪狗不如。”想到胡广以往对待自己的恩义,突然间一番惧怕之心变作了满腔惭愧之意,说道:“不,师父一向宽以待人,怎么会让我死,我还是自己下去吧。” 罗本和他相遇,总是见他犹如凶神恶煞一般,然而每次提到胡广,总是精神失常,犹如孩童,心中暗道可怜。 卫觎暗暗好笑,一拉罗本的手,向墙外指了指。两人正想跃墙逃出,突然身后一声清啸,一人长笑而来,手摇折扇,笑道:“小滑头,我可不再上你的当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战群豪 卫觎暗暗好笑,一拉罗本的手,向墙外指了指。两人正想跃墙逃出,突然身后一声清啸,一人长笑而来,手摇折扇,笑道:“小滑头,我可不再上你的当啦。” 卫觎见是袁绍,知他武功了得,既给他见到了,那可难以脱身,当即转头对陈藩道:“大师兄,师父生前最肯听我的话,待我回去给他多添几炷香替你求情。你先立几件功劳,师父必能饶你。” 陈藩道:“立甚么功?” 卫觎道:“有坏人要欺侮咱们师门,你给我打发了。师父在天之灵,见到你扬我门威,必定喜欢。”陈藩听小师弟肯为他向师父求情,登时精神大振。说话之间,袁绍也已带了四名姬妾来到眼前。 卫觎拉了罗本躲向陈藩身后,只待他与袁绍动上了手,便即乘机溜走。 袁绍见陈藩坐在地下,披头散发,全身黑黝黝的一团,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心思这老家伙不是被关在地洞里吗?知他非是善茬,当下绕行避开,折扇轻挥,径行上前来拿卫觎,突然间劲风袭胸,忽见地下那陈藩伸手抓来,这一抓劲势之凌厉实是生平未遇,大骇之下,忙伸扇往他腕骨击去,同时急跃闪避,只听得嗤,喀喇,啊啊啊啊数声连响。 袁绍衣襟撕下了一大片,扇子折为两截,四名姬妾倒在地下。他一眼看去,四女尽数毙命,每人仰面朝天,气孔瓮张,一身魂息精气透体而出。陈藩出手之快速狠毒,真是罕见罕闻。 袁绍惊怒交集,眼见这陈藩坐着不动,知晓半身不遂,怯意登减,当下躬身说道:“师父,您老人不在地洞里闭关,跑这来干嘛?” 陈藩道:“你还有脸叫我师父,将我困在洞里,欺我半身不遂,还妄想我一身绝学。”说完,双手十指成爪,每个指尖灵犀点点,似有幽魂盘绕。 袁绍知晓这老师傅这般开口算是和自己彻底撕开脸皮了,当即展开陈藩所授的“灵之卷”,身形飘忽,出掌进攻。 陈藩十指尖利,每一抓出,都挟着嗤嗤劲风,鬼魅嘶鸣,袁绍怎敢欺近身去? 卫觎拉了罗本正待要走,忽听身后哇哇狂吼,拐道人双拳打来。卫觎身子略偏,拐道人眼见即可打到他肩头,正自大喜,总算脑筋还不算钝得到家,猛地想起他身穿蒺藜神甲,大叫一声,双拳急缩。 卫觎巴掌耍来,拍拍两响,刚好打在屠人狂脸颊,只痛得他哇哇大叫,哪里还有余裕变招去拉他头发? 片刻之间,屠人狂c钟离绪c持明上人诸人先后赶到。 钟离绪见袁绍连遇险招,一件长袍被对手撕得稀烂,已知这老鬼便是地洞中扮鬼的老家伙,怒叫一声,上前夹攻。 屠人狂等见陈藩出手狠辣,都感骇然,守在近旁,俟机而动。均想:“甚么地方忽然钻出来这个武功高强的老家伙?” 许攸看得数招,斗然见那老者面庞,失声道:“是当年三君之一的陈仲举!” 卫觎仗着身子灵便,东一躲,西一闪,拐道人哪里抓得到她头发?卫 觎见他手指不住抓向他头顶,一转念间已明白了他用意,矮身往花丛后一躲,反过手臂,将一把随身短匕从脑后插入了头髻,探头出来,叫道:“我在这里!” 拐道人大喜,一把往她头顶抓去,叫道:“这可抓住了你这臭小啊哟,啊哟!师哥,臭小子头上也生蒺蒺藜!”手掌心被锋锐短匕对穿而过,只痛得双脚大跳。卫觎笑道:“你腿残了,手也残了,不过总还有一条腿一只手能用,咱们继续!” 拐道人叫道:“不来了,不再来!” 屠人狂斥道:“别嚷嚷的!”忙赶过去相助。 这时陈藩在两名高手夹击之下渐感支持不住,忽地回臂抓住罗本背心,叫道:“你来帮我。”罗本不明其意,自己一个小屁孩,一点武功也不会,如何帮他?但想现下他和我们共抗强敌,且依他之言便了,当即守在他身后。 陈藩左手挡开袁绍攻来的一掌,右手向钟离绪发出一抓,向罗本道:“推车,我追那老头!” 罗本恍然大悟:“原来他身子不能移动,刚才一只手自己推车,一只手应敌,现在要我帮手,正好腾只手出来。”于是推起轮椅,依着他口中指示,前趋后避,迎击敌人。他虽不会半点武艺,但已有二十年功力,力气远非来时。 陈藩修习灵之卷十几年,坐着轮椅,浑不减他趋退闪跃之灵,凌空下击,立占上风。 陈藩念念不忘罗本,一面迎敌,一面传音道:“学过运气法门吗?” 罗本道:“什么法门?你要教我?” 陈藩道:“看你自己悟性如何?听口诀,凡欲行气,先安其身而和其气,无与意争,若不安和,且止,和乃为之,常守勿倦也” 罗本道:“你慢点,我听不懂。”一知半解中,罗本呼吸吐纳间,脚步徒然变快。 陈藩大喜,精神为之大振,刷的一声,钟离绪肩头已着,登时鲜血迸现,急忙跃开。 罗本上前追赶,忽见屠人狂踏步上前,帮同拐道人擒拿卫觎,心里一惊,忙推着陈藩飞步过去,叫道:“先打发了这两个!” 陈藩左臂伸出,往钟离绪身后抓去。钟离绪身子急缩,让开一尺。岂知陈藩的手臂竟能在瞬息之间暴伸暴缩,直如通臂猿猴一般,钟离绪缩得虽快,他手臂跟着前伸,已抓住他后心提起,右手手指疾往他天灵盖插下。钟离绪全身麻软,动弹不得,大叫:“救命,救命,我投降了!” 拐道人见师兄危殆,跃起急格,挡开了陈藩这一抓,铁拐手腕相交,拐道人顿感臂酸心惊。这时左边嗤嗤连声,许攸的“千金善尽”也已袭到。陈藩顺手抓住拐杖连带拐道人身子往钱镖上掷去,“啊唷”一声大叫,拐道人身上中镖。 卫觎百忙中叫道:“拐道人,恭喜发财,得了这么多铜钱!” 钟离绪见这一掷势道十分劲急,师弟撞到地下,必受重伤,倏地飞身过去,伸掌在他腰间向上一托。钟离绪犹如纸鹞般飞了起来,待得再行落地,那已是自然之势,他一身武功,这般摔一交便毫不相干。只不过左手给这般势道甩了起来,挥拳打出,手臂长短恰到好处,又是重重的打在拐道人身上。 陈藩掷人c钟离绪救师弟,都只是眨眼间之事,拐道人刚刚落地,许攸的钱镖又已陆续向陈藩打到,同时袁绍c钟离绪c持明上人从前c后c右三路攻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临阵习武 罗本见一下子被四个人围在中间,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左顾右盼中,处处是敌人拳脚,心中难免慌乱,一会左肩便挨了袁绍一掌,痛彻心扉,好在他二十年的功力也不是白费,否则当场便去了半条小命,倒地不起。 袁绍见一击得手,已然瞧出端倪,陈藩的修为自然炉火纯青,但推车的罗本到底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对敌经验不足,身法招式更是毫无路数,俨然就是个傻愣子,忙喜道:“攻那推车的小娃娃。” 钟离绪等人听得,有的一怔,有的皱眉,他们几个都是江湖成名已久的老前辈,袁绍能看出的破绽,他们自然也看得出,但碍于身份,觉得对一个不足十岁的稚童出手实在有损自己身份,拳脚便只招呼陈藩一人,如今这做东家的袁公子开口要欺负推车的小娃娃,一时难以放开。 陈藩听音辨形,手指连弹,只听得铮铮铮铮一阵响过,从许攸那得来的数十枚钱镖分向袁绍c钟离绪c屠人狂c许攸四人射去,四人倒退三丈,同时密声传音道:“小子接下来生死关头,你可要好好记住?” 罗本满脸大汗道:“越多越好,我豁出命学了。” 陈藩笑道:“啊哟,我先前可都年讲错了。凡欲行气,先安其身而和其气都是错的?” 罗本心里暗骂:妈卖批,开口道:“你玩我呀。” 陈藩喜道:“开个玩笑,我继续讲给你听。诸行气,皆无令意中有忿怒愁忧,忿怒愁忧则气乱,气乱则逆。思一则正气来至,正气来至则口中甘香,口中甘香则多生,而鼻息微长,鼻息微长则五脏安,五脏安则气各顺理,如法为长生久寿。” 罗本静下心神,按照陈藩法门行气,顺理脏腑气脉,果然心神便逐渐安定下来,耳目渐渐聪明,周遭事物纤毫具现。 “安神纳气”c“五脏调理”这些道家修练的关键性行功,在《灵之卷》中一再提及,实乃因兵甲武经创者乃道家老子,陈藩苦修十余年灵之卷秘奥,早已动静之间道法天成,此刻当下又说给罗本:“长生之道,唯在行气养神,吐故纳新,出玄入玄,呼吸生门,其身神不使去,人即长生也。” 袁绍四人夹攻一会,见罗本脚步愈发稳健,心中暗自赞叹,袁绍却不能由着这罗本继续下去,他已看出这陈藩一心两用,正在密音指导罗本,喊道:“诸位,还不两处真本事,要是让这小娃子走了,你们以后也不要在江湖混了。” 屠人狂,心思最毒,已明白其中要紧,率先发难,元功猛提,挥手间,罡炁暴涨,裹住拳掌,力道煞气狂态尽显,冷然道:“诸位不肯对那小子出手怕有损身份,我赤地千里屠人狂却没这顾虑,江湖人命本如草芥,那管他身份如何。” 罗本留神了陈藩的教导,脚步稍缓。前后敌人都是名家高手,他全神应战,时候稍长都要中招,何况心有二用?陈藩刚只说得两句,罗本左肩右胁同时中了袁绍和屠人狂的一掌,他虽有一身二十年的功力,也感剧痛难当。 卫觎本拟让陈藩挡住各人,自己和罗本就可溜走,哪知罗本却被陈藩拉去应敌,牢牢缠住,变作了他上阵交锋驱驰的骡子,再也脱身不得,心里又着急,又生气。 罗本遭到袁绍屠人狂轮番攻势,陈藩再拆数招,已全然落于下风,情急大叫:“喂,你小子是个祸害呀?哪里惹了这许多厉害对头来?别跟我说你和小师弟两个人没帮手?”这时心情甚是矛盾,既盼帮手立时赶到,救护他两人,随即出手打发了这四个厉害的对头,但想到自己脱困后何去何从,心中不免惘然。 罗本道:“帮手马上就来。这几个人怎是你的对手?你就是坐在地下,他们也动不了你一根毫毛。”只盼陈藩受了这奉承,要强好胜,先放了自己。哪知陈藩左支右绌,早已有苦难言,每一刹那间都能命丧敌手,如何还能自傲托大?何况他行走不便,说甚么也不肯放开罗本。 再斗片刻,钟离绪长声猛喝,跃在半空。陈藩觉到左右同时有人袭到,双臂横挥出去,猛觉头上一紧,一把长发已被钟离绪拉住。 卫觎眼见势危,发掌往钟离绪背心打去。钟离绪右手回撩,勾他手腕,左手却仍拉住长发不放。陈藩挥掌猛劈。钟离绪只觉劲风扑面,只得松手放开他头发,侧身避开。 许攸和他拆招良久,早知他是昔年三君中的陈藩,后来见卫觎出手助他,骂道:“臭小子,不要跟我说你是陈藩的徒弟。” 卫觎笑道:“他是我师父?教他再学一百年,也未必能够。”许攸见他武功家数明明与陈藩相近,可是非但当面不认,而且言语之中对陈藩全无敬意,不知是甚么缘故,不禁大感诧异。 钟离绪叫道:“不管了,射人先射马!”四人久战不下,他也没了耐心,右腿横扫,猛往罗本踢去。 陈藩大惊,心想:“这小子武艺低微,不能自保,只要给他们伤了,我行动不得,立时会被他们送终,这些人到底还是匪类,全没大家风范。”一声低啸,伸手往钟离绪脚上抓去,这一来身子俯低,袁绍乘势直上,一掌打中他背心。陈藩哼了一声,右手一抖,蓦地里白光闪动,一条藤蔓挥舞开来,登时将四人远远逼开。 袁绍心想:“不先毙了这老家伙,要是让他出去,袁家麻烦可大了!”原来昔日三君威名远震,举手投足间,士族无所不至,否则当今天子也不会如此忌惮,几年便把当初除却梁冀扶正皇位的大功臣拔除。 陈藩十几年按照灵之卷法门祭炼的藤蔓通灵至极,威风自动,四丈之内,当者立毙,但屠人狂c许攸c钟离绪c袁绍均非易与,岂肯就此罢手?跃开后各自察看藤蔓。突然之间,钟离绪几声唿哨,着地滚进。陈藩舞鞭挡住了三人,已顾不到地下,耳听罗本失声惊叫,心想大势去矣,左臂疾伸,向地下拍击。 卫觎见罗本遇险,想要插手相助,但陈藩已将藤蔓舞成一个圆圈,却哪里进得了圆圈?然见他单手抵挡钟离绪,实在招架不住,形势极为危急,只得高声大叫:“大家住手,我有话说。”钟离绪等哪里理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罢兵 卫觎正待提高嗓子再叫,忽听得围墙顶上一人叫道:“大家住手,我有话说。”卫觎回头看时,只见围墙上高高矮矮的站着三个人,黑暗之中却看不清楚面目。屠人狂等知道来了旁人,但不知是友是敌,此时恶斗方酣,谁都住不了手。 墙头两人跃下地来,一人挥动大戟,一人挥洒出数张符纸,齐向袁绍打去。那使大戟的大个子叫道:“小罗,你怎么老是瞎跑道这种是非之地?” 罗本听得语声,心中大喜,叫道:“典大哥,快救小弟!” 这三人正是典韦一伙。他们在客栈里等了半天,不见罗本回来,当夜便发觉罗本大抵是夜闯司徒府了。典韦自是不能坐视,当即要去。 黑夜中袁绍的白衣甚是抢眼,典韦与张玲珑一见之下,立即便见他一伙围攻罗本,上前动手,忽听到罗本叫声,两人都是又惊又喜。 墙上最后一人倒是陌生面孔,他凝神站圈,见圈子中舞动藤蔓的赫然竟是昔日三君的陈藩,他坐在轮椅上,罗本正推着车。这一下自是大惊失色,那人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这回估计摊上了袁府大事。 袁绍一下遭受典韦二人围攻,当下左支右绌,甚是狼狈,拔除长剑,元功再提,赫然是和陈藩一般的路数,掌剑翩然翻飞,灵动飘逸,好似谪仙月下舞剑,立刻便顶住攻势,大喝一声:“曜灵荡空!” 剑光霎时如满月清辉,化作漫天剑网逼走典韦二人。 袁绍抬头借着月光,觑见墙上那rén iàn容,眉头一皱,斥声道:“张邈,枉你为当世八厨,受我袁府庇护多年,如今竟引狼入室。” 原来那墙上之人乃是张邈,字孟卓,少时以侠义著称,家中富裕,疏财仗义,广交朋友,与曹操c袁绍都有交往,关系甚密。当年党锢之祸中挺身抨击宦官集团,遭受十常侍搜捕,幸得好友袁绍襄助,在袁府避祸,直到最近灵帝大赦天下,张邈方得重出江湖。 张邈见袁绍等人围攻昔日反对宦官集团的三君之一,一方是落难时的恩人,一方是昔日长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此时袁绍认出了他来,更是恨不得立马离开,省得一身风波。 袁绍见张邈迟迟不动,心中大怒,知道这人顾忌昔日旧主,怒道:“张孟卓,今日助我擒住陈藩,过往恩义一笔勾销,若是让陈藩重出,收拢士族,这天下将永无宁日。” 张邈心思百转,说道:“本初,帮你可以,但你须得答应我不得伤陈太傅。” 袁绍眼睛一亮,心道有戏,笑道:“陈太傅乃是我的师傅,若非其重出江湖将使天下大乱,小生自然好生担待。” 话音一落,张邈脚尖一点,伴随悠然诗号,徐徐而落。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一步落入站圈之中,左手轻抬,飘然一掌袭向典韦袁绍对峙处。 “镜水秋波。”掌出罡炁,犹如镜中飞花,秋水长波,悠悠然不带一丝烽烟,竟将三人推开。 右手再出一掌。 “剑影秋霜。”这一招却凌厉如剑,乃是从剑法中变法而得,掌出寒意逼人,犹如晚秋风霜突至,袭向当场血拼最为激烈的陈藩c钟离绪c许攸一方。 许攸等忽见来了三人,已感奇怪,而这三人或斗袁绍c或攻陈藩,是友是敌,更是分不清楚,又见一道掌劲,寒意凛凛袭来,当下住手不斗,仍以地趟身法滚出鞭圈。 陈藩见那道掌劲凶猛,不敢大意,右手持鞭,左手拧住藤蔓七寸,一个扭转乾坤,将鞭圈舞作太极两仪之象,赫然是灵之卷奇招再出:“归灵殛日。” 秋霜寒劲落入鞭圈,犹如泥牛入海,劲化气空。 张邈突入战圈,喝道:“大家住手,我有话说。”这一下吆喝声若洪钟,各人耳中都是震得嗡嗡作响。钟离绪与屠人狂首先退开。 张邈听了他这喝声,知道此人了得,当下叫道:“各位,别忙动手!”典韦等听得张邈叫唤,均各退后。 陈藩也收了银鞭,呼呼喘气。卫觎走上前去,说道:“你这次立的功劳不小,师傅必定喜欢。”双手向罗本大打手势,叫他赶紧离开陈藩。 罗本会意,知道卫觎逗他说话是分她之心,又说道:“其实你也还不是孤家寡人,我听说你的儿子陈逸当年被铚县令朱震相助。” 陈藩忽闻儿子音讯,心思大震,问道:“如今他在哪?”忽觉身下轮椅不胫而走。却是罗本乘他忧思儿子下落之际,双手使力,将他推开出数丈,同时提气拔身,向后跃开。他身未落地,只见一条生满倒钩的毒龙藤蔓已飞到眼前。典韦叫声:“不好!”大戟倒卷上去,戟鞭相交,只觉虎口剧震,手中大戟已被毒龙藤蔓强夺了去。 陈藩轮椅刚走三丈,伸手一撑,轮椅轻轻停下。 他听了张邈与袁绍交易,再与张邈等一过招,知是张邈已然同意袁绍做法,心中又恨又急,暗想:“我如今得脱自由,若是换了另日,那正是谢天谢地,求之不得,但眼下强敌环攻,我本已支持不住,再加上这三个帮手,今日是有死无生了。”牙齿一咬,打定了主意:“这小娃子等和我并无仇怨,今日决意与袁绍同归于尽,拚得一个是一个。”手握藤蔓,倾听袁绍等人动静,寻思:“府里这么大动静,不知袁隗是否在府中?” 在场众人,当属陈藩修为最高,袁绍等都忌惮他手段厉害,个个站得远远地,不敢近他身子四五丈之内,一时寂静无声。 张玲珑低声问罗本道:“他们干吗动手?你怎么帮起这老头来啦?” 罗本道:“他们要杀我,是他救了我的。”张玲珑等大惑不解。 许攸叫道:“来者留下万儿,夜闯司徒府,有何贵干?” 典韦冷冷的道:“在下姓典,今日无意与各位纠缠,只想讨些药材救人。” 许攸道:“啊,典壮士,久仰,久仰。”他一听典韦自报姓氏,便明白这人大抵是这两日得罪了袁术的那人。 持明上人怪声叫道:“好哇,你们是想救许虔那货,没门。”他听得救人的原由,立即便想起了许虔那日厅上羞辱,身形一晃,抢上前来,呼的一掌,径向典韦头顶劈下。典韦被陈藩剿了兵器,出掌接过,数招一交,便见不敌。张玲珑催动灵符,上前相助。 持明上人大喝一声,飞身而起,捏住张玲珑催动的灵符。张玲珑在术道的招数变化多端,见持明上人夹手,两只大手印拍住一张灵符,当下念动真言,灵符自燃,化作熊熊真火,饶是持明上人见多识广,这般怪招数倒也没有见过,当下撤开双手,避开真火,喝道:“这是甚么妖法?” 张玲珑道:“我这妖法,正是要焼你这又大又肥的秃驴!” 持明上人大怒,猱身直上,双掌虎虎风响,张玲珑哪里拦阻得住?典韦见张玲珑势危,他虽失了兵器,但拳脚功夫也是不凡,横拳飞足,与张玲珑双战持明上人。 那边拐道人与卫觎也已斗得甚是激烈。拐道人武功本来较高,但想到这“臭小子”身穿蒺藜宝甲,连头发中也装了厉害之极的短匕,拳掌不敢碰向他身子,更是再也不敢去抓他头髻。卫觎见他畏怯,便仗甲欺人,横冲直撞。拐道人连连倒退,大叫:“不公平,不公平。你脱下蒺藜甲再打。” 卫觎道:“好,那么你把你的一条腿割了,否则也不公平。” 拐道人怒道:“我就剩一条腿了,哪里能割?” 卫觎道:“胡说,明明还有一条在大腿中间,我你割了他,我脱软甲。” 拐道人怒道:“不割!” 卫觎道:“你还是割了,多占便宜。” 拐道人怒道:“割了就不是男人,说甚么也不割!” 袁绍见战况不利,寻思:“先杀了那个大个子和女妖道。那陈藩反正无法逃走,慢慢收拾不迟。”他存心要炫耀武功,双足一点,展开陈藩所授“灵羽惊鸿”上乘轻功,斗然间已欺到了典韦身旁,喝道:“多管闲事,叫你这莽汉知道公子爷的厉害。”右手进身出掌,典韦抖起拳头,哪知右脑旁风响,打过来的竟是他左手的反手掌。典韦低头避过,一招“怒马回关”,猛击过去,袁绍早在另一旁与张玲珑交上了手。他东窜西跃,片刻之间竟向两人下了shā sh一u。 钟离绪的眼光自始至终不离罗本,见袁绍出手后典韦二人转眼要败,当下双手向罗本抓去。罗本急忙抵挡,却哪里是他对手,数招一过,胸口已被拿住。罗本右手抓他小腹。罗本情急中肚子疾向后缩,嗤的一声,衣服撕破,怀中十几包药给他抓了去。钟离绪闻到气息早知是药,随手放在怀里,第二下跟着抓来。 罗本奋力挣脱他拿在胸口的左手五指,向陈藩奔去,叫道:“老前辈,快救我。” 陈藩心想:“这小子真是机灵。”当下喘气道:“过来推我,不用怕这老怪。”罗本却知推着轮椅容易,再要脱身可就难了,不敢走近,只是绕着他身子急奔。 钟离绪见罗本已进了陈藩藤蔓所及的范围,仍然紧追不舍,只是提防长鞭袭击。陈藩明了罗本的所在,藤蔓抖处,蓦地往他双脚卷去。 卫觎虽与拐道人相斗,但占到上风之后,一半心思就在照顾罗本,先前见他被钟离绪拿住,只是相距过远,相救不得,心中焦急无比,后来见他奔近,陈藩长鞭着地飞来,罗本无法闪避,情急之下,飞身扑向鞭头。陈藩的藤蔓乃是活物,与其心意相通,遇物即收,乘势回扯,已把卫觎拦腰缠住,将他身子甩了起来。卫觎在半空中喝道:“陈师兄,你敢伤我?” 陈藩听得是卫觎声音,吃了一惊:“我这毒藤条满是尖利倒钩,这一下伤了这小师弟,师父更加不能饶我。反正我罪孽深重,一不做,二不休,左右是背逆师门,杀了小师弟再说。”抖动长鞭,将卫觎拉近身边,放在地下,满以为藤蔓倒钩已深入他肉里,哪知毒钩只撕破了他外衫,并未伤及他身子分毫。卫觎笑道:“你扯破我衣服,我要你赔!” 陈藩听他语声中毫无痛楚之音,不禁一怔,随即会意:“啊,看来是师父在天之灵护着他。”心中一宽,便道:“是我的不是,定要好好赔还给小师弟一件新衫。” 卫觎向罗本招手,罗本走近身去,离陈藩丈许之外站定。钟离绪忌惮陈藩厉害,不敢逼近。 那边典韦张玲珑背靠背,竭力抵御袁绍c屠人狂c许攸c持明上人的攻击。 袁绍四人武功实在太强,二人远非敌手,片刻间已然险象环生。不久张玲珑肩头受伤。她知若是退出战团,典韦后背便有空门,本性命难保,只得咬紧牙关,勉力支持。屠人狂出手最狠,对准张玲珑连下毒手。 罗本眼见势危,飞步抢去,双掌排出,猛往屠人狂后心震去。屠人狂冷笑一声,挥掌掠开,只三招间,罗本便已情势紧迫。卫觎见他无法脱身,情急之下,忽然想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句话来,大声叫道:“陈藩,师傅叫你保管的兵甲武经,快快交给我!” 陈藩一凛,却不回答。钟离绪c许攸c持明上人三人身形一顿,不约而同的一齐转身向陈藩扑去。三人都是一般的心思:“《兵甲武经》是老子成道的至高无上的秘笈,昔日段太尉仅得几卷便纵横天下,破灭羌族,此刻陈藩手中竟然也有。”这时三人再也顾不到旁的,只盼杀了陈藩,夺取《兵甲武经》到手。 袁绍那边,暗骂这三人见利忘义,竟然贪图兵甲武经,此刻留他一人独对典韦张玲珑。 陈藩舞动毒龙藤,三名好手一时之间却也欺不进鞭圈。卫觎见只一句话便支开了三名强敌,一拉罗本,低声道:“咱们快走!” 便在此时,忽见花木丛中一人急步而来,叫道:“各位老前辈,公路有要事请各位立即前去相助。”那人头顶金冠歪在一边,语声极为惶急,正是袁家世子袁术。 屠人狂等一听,均想:“袁府厚礼聘我等前来,既有急事,如何不去?”当即跃开。但对《兵甲武经》均是恋恋不舍,目光仍是集注于陈藩身上。袁术轻声道:“我大嫂大嫂给奸人掳了去,请各位相救,请大家快去。” 原来曹操和袁术刘夫人相斗,本是旗鼓相当之势,半途突然窜出一人襄助曹操,胜负立时扭转,刘夫人还给曹操劫了去,想起屠人狂等人神通广大,忙回府来召。袁术心下焦急,又在黑夜之中,却没见到陈藩坐在地下。 屠人狂等转头看向袁绍,面色古怪,都想:“袁绍的夫人被掳,那还了得?要我等在府中何用?只是为何是袁术来请,而不是袁绍?”随即又都想到:“看来是调虎离山之计,将众高手绊住了,另下让人劫持夫人。《兵甲武经》甚么的,只好以后再说。这里人人都想得经,凭我的本事,决难独败群英而独吞武经,还是日后另想计较的为是。”当下都跟了袁术快步而去,袁术当着袁绍的面,哪里敢提刘夫人房中之事,便连曹操的名字也未透露。 钟离绪走在最后,对罗本体内的热血又怎能忘情?救不救刘夫人,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人孤势单,只得恨恨而去。 罗本叫道:“喂,还我药来!”钟离绪怒极,回手一扬,一枚丧门钉向他脑门打去,风声呼呼,劲力凌厉。 张邈抢上两步,长剑拔起,那钉落下,张邈左手抓住,在鼻端一闻,道:“啊,见血封喉的无常丧门钉。” 钟离绪听他叫破自己暗器名字,一怔之下,转身喝道:“怎么?” 张邈飞步上前,左掌心中托了丧门钉,笑道:“还给老先生!”钟离绪坦然接过,他知张邈乃是袁绍的好友,也不怕他暗算。张邈见他左手袖子上满是杂草泥沙,挥衣袖给他拍了几下。钟离绪怒道:“谁要你讨好?”转身而去。 罗本好生为难,就此回去罢,一夜历险,结果伤药仍未盗到;若是强去夺取,又不是敌人对手,正自踌躇,张邈道:“大家回去。”纵身跃上围墙。几人跟着上墙。张玲珑指着陈藩道:“他,怎样?” 张邈道:“我答应过袁绍,不能带他走。” 卫觎笑嘻嘻的并不与张邈等人厮见,自行跃上围墙的另一端。 陈藩叫道:“小师弟,记得为我在师父坟前说几句好话?” 卫觎格格笑道:“师父的祠堂路人皆知,你这不肖弟子祭拜还要托人?” 陈藩又怒又急,不由得气喘连连,停了片刻,喝道:“臭小子,你方才提到我儿子,他在何处?” 罗本叹道:“这个,我也不知,只是听说朱震收留他后被十常侍罗织下狱,后来便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心思 曹操和夏侯惇裹挟刘夫人夺路而逃。 走了一程,此时天将破晓,刘夫人在曹操怀里,厉声道:“曹阿瞒,还不快放我下来?” 曹操笑道:“嫂子,身子真轻,小弟我抱着抱着都快忘了。” 刘夫人一个回风拂柳,袖摆呼呼直往曹操脸上甩去。曹操见这袖摆力道十足,绵里带针,不敢大意,当下便将刘夫人抛起,远远躲开,色眯眯说道:“嫂子,你这身段可真俊,本初好福气,就不知功夫如何?” 曹操嘴上虽然说得甜蜜,这一抛却是毫不怜惜,刘夫人身在半空九尺多高,若是这般下坠免不了磕损玉面,撞破娇容,眼见就要摔在地上,刘夫人扭转身段,就如风吹芍药舞春风,直挺挺立在地面。 刘夫人花容覆霜,嗔道:“曹阿瞒,我好心助你,你就如此翻脸不认人?” 曹操眉头一挑,笑道:“嫂子,你是在助你自己吧?我那本初老哥可真是活得窝囊,连自己的小媳妇都没看好。” 刘夫人不想在此话题上纠缠,袁术与她的龌龊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也明白自己的处境,这事若是挑破了,袁家也不可能为了自己和曹家闹翻,袁术身为袁家的嫡子更不可能主动承担勾搭嫂子的罪名,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便是将罪名全推给自己,再给自己安插个不知廉耻败坏门风的名目,原因无他,因为自己身为女子,还是个可有可无的女子。 曹操又道:“本初知道此事后作何感想,我不知道,但是公路那性子,将你推进火坑就别想着他还会拉你出来了。” 刘夫人黛眉微挑,一双秋水剪瞳眯起,冷冷道:“这我自然是清楚的,我和他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本初做事终究还是妇人之仁,对外虽是雷厉风行,对上自己家里人却是畏首畏尾,否则凭他手握袁府大权,也不会到如今还是个庶子,要我说,把我那小叔子一不做二不休岂不快哉,省得奴家暗地里为他操劳。” 曹操的夏侯惇听完,一阵无语,感情暗地里操劳着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夏侯惇更是远远躲开刘夫人,心中暗道:这狐狸精真是骚到骨子里了。 曹操看了一眼天色,道:“如今他们应该脱身了,嫂子这回可真多谢了。” 刘夫人道:“曹阿瞒,壁橱里的那人是你什么人?” 曹操道:“也不瞒嫂子了,我与他毫无干系,只是在下一位好友托我救他的。” 刘夫人笑道:“那人偷吃了拐道人饲养的七蛇蜕,若非有你拦着,我可是好想尝尝,不过七蛇蜕非是良药,那人未按步骤服用,狼吞虎咽,纵然脱胎换骨,只怕也要受火毒灼心之苦。” 一语未毕,后面喊声大起,火把齐明,一彪人马忽剌剌的赶来,当先马jun1 dā一枪并举,大叫:“莫走了劫持王妃的反贼!” 曹操见后面火光,道:“元让,把刀借我一用。” 夏侯惇闻言,抱着豹头刀叫道:“干啥子,我的刀可是出鞘必见血的。” 曹操一个抢步靠到夏侯惇身边,一招“雾里探花”拔出夏侯惇腰间宝刀,一声刀鸣冲天而起。 那时,万籁俱寂,百兽伏蛰,但刀鸣如龙,直入云霄。 曹操右手握着刀柄,左手缓缓抚过刀身,那动作轻柔得就如拂过心爱女子的肌肤,他笑道:“你这刀确实好,我现在有些犹豫要不要还你了。” 夏侯惇狠狠瞪了曹操一眼,道:“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快还我。” 曹操轻轻一笑,神采飞扬,忽的,刀锋一偏,滑向自己左臂,只听刺啦一声,曹操左袖应声划开,鲜血汩汩流出。 一旁的刘夫人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沾起一点鲜血,唇齿微启,伸出猩红的舌头轻轻一舔,美美的合上美眸。 夏侯惇不由撇嘴,这两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狠,一个比一个变态,扭头道:“孟德,我先走了。”说完,拿过宝刀轻轻一甩,将鲜血抖落地上,一个抡刀收鞘,起身离开。 此时,后边火光越来越近,大批人马赶来。 曹操找了一颗大树靠上,目光投向刘夫人。 刘夫人会意,募地眼泪哗啦啦掉下来,好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救命,救命,来人呀”刘夫人哭得凄切,很快便有卫兵听见。 那卫兵很快听出自家夫人的声音,循着声音赶到,用火光一照,又惊又喜道:“找到了夫人了,找到夫人了” 夜色如墨的树林里,几处火光很快聚在一起,变得明亮如昼。 马军后面窜出一人,身材魁梧,满头秃得油光晶亮,喝道:“夫人在哪?”身子晃动,已窜到刘夫人跟前,低头见那夫人身子薄如蒲英,软绵绵倚在树下,眸子里泪花点点,楚楚可怜,心肝彭的一跳,好在屠人狂定力过人,很快平复下心情,扭头又见曹操面色苍白如纸,地上血迹斑斑,刘夫人正摁着他伤口,赶忙喝道:“快请袁公子,顺便带些伤药。” 大厅之上,主人家端坐左右上首。 袁绍脸色变幻不定,今晚之事,陈藩老贼得脱升天,将来势必成为心腹大患,自己的灵之卷还不全,再次对上陈藩也无胜算,须得另寻他法补全武经,另外自家的媳妇竟然会被贼人惦记,若非曹操半路杀出,还差点就丢了,这丢脸丢得可比比武失利,强抢民女来的严重多了,这么想着他目光投向一旁的老弟袁术。 袁术想着曹操和刘夫人的苟且之事,偏偏自己还不能发作,心中憋屈,一双手抓着案几,都快把木料抠下来了,忽的袖摆一扫,将砵碗瓢盆哗啦啦扫到地上,一旁下人战战兢兢,赶紧跑步过来收拾。 底下钟离绪c屠人狂c拐道人c许攸一干人等噤若寒蝉,袁府今日可真是热闹非凡,贼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盗药的盗药,劫色的劫色,虽说都未得逞,但这司徒府的脸面是肯定挂不住了,一个都没留下,还伤了拐道人曹操数人。钟离绪他们也不好受,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人,被司徒府请为上宾,白吃白喝了好几日,竟防不住几个小贼,这耳光打得可真鸡儿响亮。 厅上气氛沉沉,众人不发一语,这时,曹操扶着包扎好的伤臂缓缓走了进来。 袁绍站起身来,赶了上去扶住曹操,将他亲自领到上座,关怀道:“孟德,你怎么来了?” 曹操笑道:“本初呀,我好歹是你请来的客人,你邀了这么多奇人异士商议大事,我怎能不来凑凑?”说完,举起杯盏,虚空相邀,又道:“今晚若非诸位及时赶到,在下性命堪忧呀,当敬一杯。” 众rén iàn面相觑,暗道这曹操真会做人,挑这个时候给哥们台阶下,也不娇作,纷纷起身虚空相敬。 钟离绪捶胸顿足,惭愧道:“在下愧不敢当,才疏学浅,有负公子重托。”说完,径直离开,他成名已久,在伊河颇有威望,这两日方到洛阳,一个许虔就当着一伙人的面挟持袁术而走,晚上贼人左右不过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竟也将他耍得团团转,更别提以一敌五犹自气态神闲的陈藩,大开眼界,也是大失脸面,洛阳果真是天子脚下,藏龙卧虎之地,他要回关外再练几年。 袁绍眉头微微皱起,转眼又抚平眉梢,笑道:“钟离老前辈,脾气古怪,诸位莫要在意,来人着一辆马车再备百两黄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快意恨意 众人沉默,拐道人突然跪拜下来,向袁绍拜了拜。 袁绍连忙扶起,道:“前辈何须多礼。”而后回头对着在座众人道:“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大家,想必诸位对兵甲武经已有所了解了吧?” 屠人狂c许攸等rén iàn面相顾,兵甲武经初正是袁绍请他们来的目的,今夜又见陈藩一个下身瘫痪的老头只学了一部灵之卷便叫众人束手无策,这时又叫袁绍谈起,登时便竖起了耳朵。 “今日一战,吾茅塞顿开,段太尉的武经下落吾已知晓,应是传给了昔日太常张然明,说来张然明前辈也是一代人杰,乃是段太尉入朝后亲自举荐的戍疆大吏,想来武经当时已传给了他,不然当年宫变,身怀灵之卷的陈藩也不可能轻易被张奂所擒,只是不知道段太尉传了他几卷?” 众人闻言,纷纷了然,能压服身怀灵之卷的陈藩,也只有同为武经持有者的一干人等,张然明定然也是其中之一。 袁绍继续道:“如今我等搜寻武经的脚步可得加快些了,当然若是盲目奔走,无异大海捞针,因此,吾等还得请一高人襄助。” 众人听闻频频颔首,许攸沉吟片刻,站起身来,笑道:“想必公子需要的乃是一位耳目遍布天下,对江湖上的事无所不知的奇人?” 袁绍笑道:“知我者,许子远。” 许攸道:“如此,我保举一人,此人正在洛阳。” 一处幽暗的地室,两条饱经催磨的市井小民。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昏昏沉沉中似乎大雨淋头,待欲睁眼,又是一场大雨淋了下来,过得片刻,脑子稍觉清醒,只觉身上冰凉,忽听得呵的一笑,睁开眼睛,只见袁术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卞红“啊”的一声,发觉自己躺在地下,忙想支撑起身,哪知手足都已被绑住,大吃一惊,挣扎几下,竟丝毫动弹不得。 但见自己已移身在暗无天日的囚室之中,全身的都是水,突然之间,发觉身上衣服已被脱得精光,赤条条一丝不挂,这一下更是吓得昏天黑地,泪汪汪哭道:“这怎怎么啦?”烛光下见房中只袁术一人,惊道:“我我” 袁术道:“你你你怎么啦?小美人?” 卞红被他秽色目光盯着赤条条的身子,俏脸煞白,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哀声道:“我爹呢?” 袁术脸色一沉,道:“你那贼老爹,我瞧着惹厌,早已砍了他脑袋。” 卞红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想这公主行事不可以常理测度,父亲屡次顶撞与他,真的给他杀了,也不希奇,一时间肝肠寸断,雪花花的鹅颈扬天哭得梨花带雨,哪还管什么清白名节? 袁术嘻嘻一笑,这两天他过得不甚快活,又是典韦又是曹操,没一件得了好处,好在卞青父女还是落在自己的手里,晚上又被曹操那厮装模作样整得闹心,便来到囚室要从卞青父女那捞便宜,不得不说,这卞红不亏是嫂子惦记的姹女之体,他走上前来,大手不禁抚上光滑细致c眉目如画的娇靥,在看她一身雪肤浑若凝脂,胸前雪岭上的垂涎欲滴双梅,心中不觉一荡,上下其手,肆意玩弄,顿觉这几日受得苦和这美梦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什么袁绍典韦曹操那都直接抛到了九霄云外。 卞红扭动身躯挣扎,只觉得这袁术面目说不出的恶心,什么贵族公子,什么花样大少,都是世人最无耻无良的骗人把戏。 袁术欣赏着卞红侧弯的娇躯,使得背部勾划出深深的弧线,一只大手在她美背上,手指头吧嗒吧嗒点落,好似伶人chui xiā一奏曲,美不胜收,末了手掌穿过卞红乌云秀发,捏着她的脸蛋道:“乖乖的,不然你的贼老爹小命可就玩完了。” 卞红忍着袁术肮脏的视线,一双秀目似要并出血丝,啐了一袁术一脸,斥声道:“,畜生,快把我爹还来?” 袁术用指头沾起一点香津,含在嘴里,美美笑道:“小美人,别急,你想见你爹吗?我就老实告诉你他还没死,我这人心软得很,他可是我的岳父大人,我哪里会害他性命呀。”说完,又点起一把火把,放在身后墙壁,墙壁一眼望去,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有皮鞭,铁棍,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字,但一眼望去便令人担颤,明白何谓惨无人道的刑具,袁术笑道:“你看,岳父大人身体可是安康。” 袁术后面的铁栏里吊着一个囚犯,是一个有着强健筋骨的男人,他的头发和胡须虽然杂乱不堪,但是却仍然武者的威严,卞红一眼便认出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娇躯扭动得更加剧烈,樱唇咬得出血,目眦欲裂,歇斯底里的嘶吼:“畜生,畜生” 袁术对卞红的粗鄙的骂喊浑不在意,反而有些病态的哼着曲子,为卞红伴奏,末了,等卞红妈的累了,袁术才露出十分可惜的神色,道:“小娘子继续骂呀,你骂得越狠,我越欢喜。”口头说得轻巧,手里却不含糊,袁术拾起墙上挂着的一条鞭子狠狠抖落在卞青身上,霎时卞青的衣服便渗出血渍。 卞青吃痛醒来,身躯因为疼痛剧烈抗争,使得拴着他的铁链咯咯作响,但他无法开口说话,他的嘴里被塞了一条白巾,至多只能支吾支吾发出几声微不可闻的痛呼。 尽管身上有多处的伤口,但是卞青仍然活着。正确地说,应该是故意让他活着,袁术的刑罚每次告一段落的时候,就会用烈酒清洗皮鞭和烧红的铁棒所造成的伤口,涂上药酒,盖上药草湿布,打开犯人的嘴巴,强行灌下药酒让犯人睡着,卞青也不例外。 卞红借着明亮的火光,看清了袁术对父亲做的惨无人道的刑罚,她努力让自己不再流泪,一对明亮的眼睛,此时已经凝聚了憎恶和怨念,熊熊地燃烧着fu ch一u的火焰。 袁术很讨厌这样的眼神,他喜欢他的仇人跪在地上舔他的脚趾头,哀声乞求饶命,他认为这样才是下流人对上流人该有的态度,所以他现在的一腔快意被卞红的目光浇灭,已经没有兴致欣赏卞红的美丽娇躯,转而冷笑道:“小娘子,我们来玩游戏吧?”提起他那条皮鞭扬了扬,有拔出一把短匕来到卞红身前,将绳索割断,道:“从现在起,学着怎么让我开心,首先笑一笑。” 解开了舒服的卞红就如三月的桃花被春风摧折,软绵绵瘫坐在地上,她想站起来狠狠地在袁术身上咬一口,但是她使不上劲,袁术早就给她灌了药,现在别说咬他,便是抬手都以十分困难,她也不会笑,江湖卖笑谁都会,但是对仇人卖笑,她做不到。 袁术捏起她的颔首,又看到她坚毅的眼神,和瞳孔里熊熊的火焰,他生气了,狠狠甩了卞红一巴掌,只打得梨花带颤,嘴角溢血,一张吹弹可破的面孔多了红红的一块。 卞红笑了,袁术的痛苦就是她的快乐,这样笑容却是令袁术更加不快。袁术气得跺起脚,愤愤跑到卞青身前,对着卞红冷笑道:“笑呀,你继续笑。”他手里得短匕寒光一闪,将卞青的左手的一根指头割下,又嘿嘿道:“,小娘子,笑不是这样笑的,要笑得好看点,否则老岳父的手可就”说完,又狠狠一道,鲜血淋漓,发出无比畅快的笑声。 卞红望着父亲一只手一会便没了两根指头,顿时眼里又溢出了泪光,这回她学会了,笑得凄厉,笑得梨花带雨,笑得心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生而为人 曾经身为人的自觉,被当作fu ch一u的饵食,在仇恨驱使下被啃食殆尽的感知,将令她对今后这辈子可能存在的一切希望与幸福起疑。 既然有着如此的地狱,有着如此的绝望,那么究竟要如何去相信,又该如何去寻求人生存有幸福的说法呢? 因此,不知轮番被袁术贪婪享用多少次的卞红,已经扼杀了自己的内心。 如果有人会为此而哀伤?如果有人会为降临于少女身上的灾难而愤怒c流泪,并且伸出手拯救她的话,或许少女会抱持着希望,为了治疗自己的创伤而愿意再度挑战人生。 然而,并没有这样的人出现,没有任何人爱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人为她感到悲伤。 因为她被自以为是的爱背叛了,也正因为那个人的丑恶计谋,使得她仅仅两天就失去了身为少女的天真浪漫。 仅仅一个晚上就粉碎了她的一切,粉碎了虚假的幸福c虚假的爱c以及在虚幻的恋情中寻得的短暂希望。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只剩下一具虚无的躯壳。 所以,卞红想要咬舌自尽,以臼齿咬住柔软的舌头,用尽全身的力量咬下去可是好痛,痛得难以承受。这种白戕的手段太过于痛苦,甚至令她最后的寻死意志也逐渐软弱。 不想再活下去了,也不想再继续痛苦下去了。 但是她却无法承受可以终止这一切的最后痛苦。 如果没有绑住手脚的绳子,如果她可以自由行动,应该就可以选择更轻松的死法,但是无法动弹的她只能选择用这个方法了结生命。 卞红一次又一次地紧咬住自己的舌头,她一边感受着充斥口腔的苦涩血腥味,一边为痛楚与遭遇到的事流泪。每当下巴一使力,就会被颤抖的舌头阻挠,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这种毫无结果的行为。 啊~若是能用这条生命作为代价,成就我的怨念及诅咒的话 就算只有一小部分也好,她希望能将折磨这具身体的痛苦与绝望移转给欺骗她c陷害她c以及伤害她的人—— 到时候,她将非常乐意去承受这最后的痛苦而死。 张开的眼睛感觉到了微弱火光。 眼睛所看见的是什么呢她无法将视觉与思考相互连结。 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好像看得见』的异样感,因为直至刚才为止,她应该是被装在一个dà á袋里。 伴随着这个纳闷的想法,她也察觉到自己的手脚不再被束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遍地的尸骸c用荆棘堆积的草窝这里是地洞的里面,自己就仰躺在这里,身上还盖着一件厚斗篷。 “怎么样,有办法动吗?”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侧边传来,令少女察觉到有其他人存在。 刹那间,如恶梦般的那一夜在记忆中苏醒,让她不由得因恐惧而缩起了身体。 然而,注视着她的并不是的可怕的袁术。 而是有着满脸胡子c面色惨白的老者。 守护着卞红清醒的,正是陈藩,那日晚上过后,得知还有亲人尚在人世的陈藩已是心满意足,他也没想过自由后去投奔师弟蔡邕,他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虽然他这辈子无意中还是给仙人添了许多麻烦,有些甚至丢掉了性命,于是自觉无家可归的陈藩重新回到了这个呆了十几年的老窝,置之死地而后生,袁家的人也没想到这老头竟然还敢回来。 卞红无法理解,她的记忆只到被袁术羞辱并丢到囚室之后就中断了,在印象中并不知道这个人,这个人是不是袁术的同党? 在束手无策的情形之下,卞红透过灯火的微光窥视四周。 吸引她目光的是那老人旁边的轮椅,这老人行动不便,呼吸平静得令人怀疑是否还有气息。 另一方面,看着少女醒来的老人再度动起原本暂时停下的手。仔细一看,他正在做一些针线活,好像是想把一叠rén pi缝合成一整块。 陈藩安静地埋首于手边的作业,似乎没有打算向卞红说明状况,即使卞红十分犹豫,还是无可奈何地询问这位来历不明的老者。 “那个请问我究竟是” “你爹已经死了。” 陈藩在她还没问出口前就直截地道出了dá àn,少女更因此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不过她此刻却并未流泪,只是眼神微微一黯。 “死了?” “嗯,他的鬼魂托我救你。” 陈藩毫不在意地说着令人惊愕的话语,在说话的同时,他那缝制rén pi的手依然流畅地不断动作。 或许对父亲而言是最好的解脱,少女对别人的生死渐渐看淡。 “你到底是?” “我——对了,以目前的状况来说,我该说自己是你的新主人吧。” “” 卞红不禁出神地看着眼前那张苍白的容貌。 也就是说,这名老者并非伸出了拯救之手,而是以一个新掠夺者的身分,从其他掠夺者的手中抢走少女的拥有权吗? 如果这是其他男人的行径还能理解,然而发言者是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的话就不一样了。 “你真的是人吗?” “这么说的你又是如何?” 老人并没有因为少女的疑问感到不悦,而是以平淡的语气反问她。 “一个女孩子经历了那种事,若还是个人的话,要么疯了,要么死了” “” 陈藩无所顾忌地询问,让卞红顿时抿紧了双唇并且低下头。 “虽然同为人,还是会有一些出格的存在。” 就像是要填补少女沉默时的空白,陈藩淡然说道: “模样俊俏的人不一定会有君子的作风,可不能以外表轻易断定啊。” 少女重新观察对方的外貌。 “你想要怎么处置我?” “当然是要宠爱你。” 他的dá àn简短而明确,然而尽管嘴里这么说,这名自称是她主人的老者依旧埋首于手边的针线工作,完全没有看少女一眼,如果说这番话的意思,是意味着他打算跟昨晚那群盗匪一样逞蹂躏自己,少女却看不出他打算这么做。 “就算你说要宠爱我但为什么要找我像我这种” 少女并未身怀足以让人将她当作奴隶的才能,她不擅长唱歌或跳舞,也没有学习过如何服侍别人。 更何况,自己已非纯洁之身了。 让这样的自己随侍,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你很美丽,所以我将你捡回来占为己有。” “怎么会” 少女完全无法相信受到称赞的,竟然是关于自己的容貌。 她不像小家碧玉一样可爱,也没有贵族千金的气质。 这样的自己不可能会美丽。 或许是缝制作业结束了,陈藩停下手边的动作,并从正面仔细端详着少女的脸。少女因为无法正视眼前那双与头发颜色相同c清澈透明的黝黑眼眸而低下头。 “丫头啊,你很美丽。” 老人再度重复着这样的话,他以手抬起她的下颚,仔细地审视着她。 “这双眼睛已经流尽所有的泪水,只能凝视着仇恨与绝望对吧?你曾经不断地哀呼请求,直到声音完全沙哑干涸对吧?” 少女迎视着这双无法逃离的视线,她在对方银色黝黑的瞳孔中,窥见宛如灰烬中的艳红炭火,充满昏暗又热情的色彩。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仇恨与绝望的激流将你洗净,磨得像是玉石一样坚韧,而名为尊严c信念之类的种种污秽已全被抹去。所以丫头啊,现在的你确实很美丽,不但无限纯洁且令人爱怜,值得我去宠爱。” 对方所说的话,卞红几乎完全无法理解。不对,正确来说是她本能地察觉到,他们之间存在着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理解的隔阂。光是生活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洞就已经令她难以想像了,这名老者的价值观与审美观对她来说,大概如同天上的繁星般遥远吧。 “丫头啊,你叫什么名字?” 一被这么询问,少女毫无任何抵抗地就直接说出了dá àn。 “我叫卞红。” “红丫头啊,很好,先把这个拿去吧。” 陈藩收回抬起卞红下巴的手,然后将放在身旁的那一大块rén pi,也就是刚刚才完工的针线工作成品扔给她。 “这是” 那是一件以rén pi缝合而成的连帽斗篷。 “总不能让你就这样光着身体吧。还是说你打算穿我的衣服?” “” 即使被他这么说,卞红仍旧没有意识到斗篷下的自己是光裸着身体,甚至也不会因此感到害羞而遮蔽身体。无论是羞耻心也好,尊严也罢,诸如此类的少女意识,仅仅因为一晚的蹂躏就被连根摧毁了。 穿衣是身为人类理所当然的权利,如今有人再度赋予她这样的权利。 直至此刻,卞红才初次体认到自己已经成了多么虚空的躯壳。 如今,她总算回想起眼泪夺眶而出时的温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仇与诺 直至此刻,卞红才初次体认到自己已经成了多么虚空的躯壳。 如今,她总算回想起眼泪夺眶而出时的温度。 “喔哭了啊。原来你还有眼泪可流。” 面对呜咽的少女,百无聊赖的陈藩仿佛看到了稀奇的东西,满怀感慨地观察着她。 “我我” “红丫头,你有什么心愿就尽管说吧。依照状况以及愿望的内容,或许我可以帮你实现一感动至极的红丫头只能一直摇头否定。” “我已经没有什么心愿了” “不可能没有。” 面对哽咽的卞红,陈藩毫不犹豫地简洁打断她。 “你曾经遭受过那样的折磨至今还能为了自己而流泪,没有放弃自我,灵魂的形体也没有遭到破坏,这实在是很罕见的例子。” 经他这么一说,少女回想起了那晚——那一切让人不断颤抖的恐怖遭遇。 粗糙的胡须c油腻且强硬的手指c黏滑腥臭的呼吸 记忆宛如决堤似地一涌而上,那是一道恐怖程度胜于悔恨以及厌恶感的洪流。 “说吧,你那时最想做什么?或那时你曾经祈求过什么?” 老人浑浊的目光宛如要深入探索般,窥视着卞红的眼睛。 “你以一股执着的信念支撑着自己,不向绝望屈服并维持自我的型态。卞红啊,回想起你那坚持到最后还怀抱的心愿吧。” “心愿” 少女认为自己跟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早就已经不抱持任何希望了。 然而如今在少女的面前,却有人等着倾听她的话语。 对于遭到背叛c失去了深信的一切的少女而言,这名陌生老人的态度,是更胜于任何慈爱的真挚之意。 这次她可以将之化作言语了,因为有人愿意倾听。 身处绝望之底所期望的东西。 在混浊的意识中,埋藏在心中直到最后一刻的愿望—— 她还记得,她不可能忘得掉。 “fu ch一u” 在呜咽之中,卞红勉强挤出了微弱的声音,含泪的目光灼灼燃起火苗。 “请您向那些出卖我c残害我的人fu ch一u!只要能报仇雪耻,我很乐意成为您的奴仆,将发誓永远效忠您!” 卞红说出这话的时候,擦干了眼泪。 “原来如此,以牙还牙是吗” 有别于卞红泣诉时的悲痛话语,陈藩听完她的心愿后所道出的呢喃中,反倒夹杂着喜悦的情绪,宛如一个即将获得新玩具的小孩。 “取袁术的性命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不过就我看来,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是的。比起被抓之后发生的事,害我沦落到这种下场的原因才是我最无法原谅的” “好吧,把详情说来听听。” “是的。那个在说之前” “嗯?” 卞红惶恐地对着端坐在荆棘编织的草堆上c正准备好好聆听的老者提出询问。 “可以请教您的大名吗?” “啊,说得也是。” 虽然卞红有些担忧对方也许有必须隐姓埋名的理由,不过老者似乎不在意,只见他爽快地笑着回答: “你可以叫我师父。姓名的话反正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师父” 与其说是名字,不如说是正式确立今后的关系。将名字在口中反刍一番后,卞红开始述说自己的遭遇。 那日晚上回到客栈,罗本惊魂未定,本想好好睡上一觉,岂知一口气转不过来,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典韦急忙抱起,以为是今晚操劳过度,体力不支,在他胸口推拿了几下,岂知罗本这口气竟转不过来,全身忽热忽冷,鼻孔中气息极是微弱,典韦运力推拿,他始终不醒,大惊失色,赶忙唤来众人。 张邈伸手按在他背心“灵台穴”上,一股浑厚的罡炁隔衣传送过去。张邈的功法乃是儒门的习坎功,讲究顺脉维心,克险无咎,只要不是立时毙命气绝之人,不论受了多重损伤,他罡炁一到,定当好转,哪知他罡炁透进罗本体中,只见他脸色由白转青c由青转紫,身子更是颤抖不已。张邈伸手在他额头一摸,触手一会冰凉一会如炭,一惊之下,右手又摸到他背心衣服之内,但觉他背心上一处宛似炭炙火烧,四周却是寒冷彻骨。若非张邈功力精纯,这一碰之下,只怕也要冷得发抖,便道:“三省吾身。” 张邈丰撕开罗本背上衣服,只见细皮白肉之上,清清楚楚的印着一个三点指印。张邈再伸手抚摸,只觉指印处炙热异常,周围却是冰冷,伸手摸上去时已然极不好受,罗本身受此伤,其难当可想而知。 过不多时,许虔和张玲珑此时也来到,询问发生何事,两人见到罗本背上奇怪的掌印,都吃了一惊。 张邈皱眉道:“我只道陈仲举诚心实意放这小娃娃回来,没想到他还留了一手。” 许虔惊道:“小罗子受的竟是三省吾身么?”他年纪最长,由儒入道,曾听到过“三省吾身”的名称,至于典韦等江湖莽汉,连这路武功的名字也从未听见过。 张邈叹了口气,并不回答,望着窗外明月,说道:“陈仲举呀陈仲举!你本也是儒门骄楚,士林三君,没想到竟也用了这等歹毒招数。” 众人尽皆大惊,自许虔请他过来,始终见他逍遥自在,从未听他说过如此消沉哀痛之言。 典韦道:“前辈,小罗小罗当真无救了么?” 张邈在厅上来回踱步,摇头说道:“这三省吾身不伤性命,每日发作三次,只有儒门浩然正气才能治愈。” 众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张邈这句话,便是说罗本的伤势需要一位大儒为他祛除。 众人沉默半晌。典韦道:“前辈,我们再去找陈藩吧。” 这时,罗本醒转,听见众人话语,已晓得原由,道:“没用的,人海茫茫,去哪找?况且就算找到了,那老头也不会治,他下这手大概是为了让我履行承诺。” “承诺?” 罗本应道:“是。”心下凛然:“那老头性情古怪,反复无常,要我将石头带给他师弟,若此时再回去,他下手便不容情了。”便道:“我身受他运气口诀,如今被他下了毒手,两两抵消,现在还是考虑一下蔡大家在哪吧?但愿这名震天下的大儒不是和他师兄一样的秉性。”说完,瘪了瘪嘴,想来对这些儒门大家印象并不太好。 五人在大厅上呆了良久。张邈道:“蔡大家去年开罪了十常侍的女婿阳球被发配朔方,如今天下大赦,也不知身在何处。” 许虔思来想去,募地眼睛一亮,说道:“过几日我弟弟许邵月旦评,他对江湖事知之甚详,或许知晓蔡大家下落。” 轰隆—— 一处院落,一声闷雷传来,那是典韦轰出的拳头,如同雷声炸响。 典韦一脸严肃,双臂握拳,骨骼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爆响,淡然道:“小罗,你想学武,那便看好了?” 轰轰轰! 一连串的雷音传来,罗本肉眼难以捕捉典韦出拳的速度,拳头的残影竟然让他看到典韦长了千百条手臂。 典韦的拳头越来越快,那千百条手臂竟然掌心中握着雷电,嗞滋啦啦的电光,每一击都是雷声滚滚,电光四溅! “这是五雷法中的天磐鸣!只要你的拳比声音还快,便可以掌控雷霆,一拳一掌,都可以摧毁对方的魂魄和身躯,让他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典韦收拳,沉声道:“用我教你的五雷法攻击我,打出雷音,手握雷电,掌控雷霆!” 罗本定了定神,他如今空有一身罡炁,虽然有陈藩临阵传授的使气法门,但对招式什么的一窍不通,只能请教和他最熟悉的典韦。 武道! 这个词不是第一次听说,每个男孩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 罗本施展出五雷法,向典韦攻去,典韦尽管是只用了一只手,但是罗本任何攻击都被他信手挡下,毫不费力。 典韦虽然只用了一只手,但出手毫不留情,只要罗本的招式有破绽便是一拳打过来,虽然拳头不重,但很快罗本便被打得鼻青脸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毒手 蔡邕那日被华佗带回药庐,曹操见他平安无事便自离开。 说来这华佗也是个酒鬼,还是无药可救的那种,他住的地方与其说药庐,倒不如说酒窖。 这时天刚破晓十一虽熬了一夜但人逢喜事精神爽只不过酒喝得太多了头有些疼。 华佗先生也用手捂住脑袋喃喃道:“该死该死,天又亮了。” 十一困惑道:“天亮了有何不好?” 华佗先生摇头,可惜道:“喝酒这件事,只要天没亮我喝得越久越精神,一见日头却要眼冒金星。” 蔡邕本在闭目养神此刻笑了笑道:“岂止阁下喝酒的人只怕都有这个毛病。” 华佗先生道:“既是如此趁着天还未大亮赶快再喝几杯吧。” 十一笑道:“主人如此牛饮,小姐见了只怕要心疼的。” 蔡邕笑道:“所以琰儿早已躲进去睡觉了!乐得眼不见心不烦。” 蔡邕喝了杯酒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华佗先生凝注着他忽然问道:“你这咳嗽的毛病已有多久了?” 蔡邕道:“好象已有十多年了吧。” 华佗先生皱眉道:“如此说来你还是莫要喝酒的好久,我替你解毒时发现你体内还有暗伤” 蔡邕笑道:“暗伤?我知道,老毛病了。” 他忽然顿住语声目中精光闪动沉声道:“此间只怕又有远客。” 华佗先生动容道:“三更半夜来的绝不会是客人,只怕又是来找我的麻烦。” 其实他直等到现在才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来的人似乎并不只一个布履都很轻健。 只听一人朗声道:“不知这里可是麻醉药庐么?” 过了半晌就听得蔡琰的语声在前厅响起道:“三更半夜的闯来是小偷还是强盗?” 那人道:“在下等专程来访不但非偷非盗而且还有一份薄礼奉上。” 蔡琰冷笑道:“三更半夜的来送礼显然更没有存好心各位还是回去吧。”她已经吃了一次亏,只要不傻,都知道不会有好事。 蔡邕听女儿语气不善,对华佗笑道:“小女僭越了。” 华佗摆摆手,说道:“无妨。” 那人笑道:“既是如此在下等只好将这本《逸周书》带回去了。” 话未说完门已开了。 蔡邕皱眉道:“这下麻烦了,我们看看他们到底是哪一路的人马。” 蔡琰并没有走出去只将门推开一现悄悄往外望。 只见来的一共有三个人一人只有三十多岁短小精悍目光炯炯手里托着个长长的木匣子。 第二人面如重枣长髯过腹披着件紫缎团花大氅顾盼之间目卑睨自雄显然是个惯于号施令的人物。 第三人却是个弱冠的书生,粉头油面,持一把折扇,风度翩翩。 除了他之外其余两人眉目间都带着忧闷焦急之色。 那精悍汉子托着个木匣子一进来就躬身笑道:“这卷书简蔽主人重金购来已经名家鉴定确是古籍。” 蔡琰的明亮眼睛早已盯在书简上了嘴里却道:“无功不受禄你们要的是什么?” 那人笑道:“在下等只求小姐指点一条明路救治大师兄。” 蔡琰立刻松了囗气展颜笑道:“这倒容易。” 她一把将《逸周书》抢了过来,道:“华老前辈出来吧有人来找你了。” 华佗先生叹了囗气摇头道:“你这女儿有了书,连老爹都不要了。” 蔡邕笑而不语。 紫袍老人和精悍汉子见到华佗先生都已喜动颜色只有那书生却直皱眉头瞅着华佗先生道:“这人看来赃兮兮的真会治病么?” 华佗先生嘻的一笑道:“大病治不了小病死不了马马虎虎还过的去。” 紫袍老人似乎也怕那书生再乱说话干咳一声沉声道:“我等久闻阁下乃扁鹊再世是以特来相请阁下随我等一行诊金无论多少我们都可先付的。” 华佗先生笑道:“原来你连我的脾气都摸清楚了但你不怕我跑了么?” 紫袍老人沉着脸不说话却已无异在说:“你跑不了的!” 那短小汉子立刻陪笑道:“只要华佗先生肯去除了应付的诊金外在下等还另有重酬。” 华佗先生道:“除了诊金先付外你可知道华佗先生还有三不治?但凡坑蒙拐骗掳掠的不治!” 那短小汉子笑道:“在下于毒虽是无名小卒但这位郭大贤郭大侠在江湖中的侠名华佗先生多少总该有些耳闻吧。” 华佗先生道:“郭大贤?可是铁臂靠泰山郭大贤?” 于毒道:“好说正是他老人家。” 华佗先生点了点头道:“嗯这人的名头倒的确不小好过几天你们再来吧到时我若有空也许会跟你们走这一趟。” 话未说完那书生已跳了起来大叫道:“这人好大的架子我们跟他罗嗦什么把他架回去不就完了么。” 于毒赶紧拉住了他陪笑道:“若是病不急过两天本无妨可是病人受的伤实在太重莫说迟几天只怕连几个时辰都迟不得的。” 华佗先生道:“你们的病人要紧我这里的病人难道就不要紧?” 于毒道:“华佗先生这里也有位病人?” 华佗先生道:“不错不将他的病治好我绝不能走的。” 于毒愣了愣呐呐道:“但但我们那边的是太平道的洛川堂主也是当今大贤良师的大弟子” 华佗先生也跳了起来道:“太平道的堂主又怎样?张角的徒弟又怎样?难道他的命就能比我这病人的命值钱么?” 郭大贤已是满面怒容却说不出话。 那书生眼珠子一转忽然道:“你这病人若是死了呢?” 华佗先生冷笑道:“他死了自然用不着我再治只可惜他死不了的。” 书生折扇一合,嘻的一笑道:“那倒未必。” 他忽然一枝箭似的窜入了隔壁的屋子身法之快连屋里的探着脑袋的蔡琰都吃了一惊,于毒望了郭大贤一眼两人居然都没有阻拦。 那书生窜到屋里眼睛就瞪在蔡邕身上大声道:“你就是那病人?” 蔡邕笑了笑道:“小兄弟你难道想我快些死么?” 那书生道:“一点儿也不错你死了那脏鬼才肯去替大师哥治病。” 他嘴里说着话袖中已飞出三根很小的袖箭直取蔡邕的面目和咽喉不但奇快奇准而且劲道十足。 谁也想不到这看来风度翩翩的书生竟是如此心狠手辣若非蔡邕换了别人只怕立刻就会死在他的箭下。 但蔡邕只一伸手这三枝箭便已到了他手里皱眉道:“你也是个读书人,如此狠毒以后若是拜官那还得了。” 书生冷笑道:“你以为自己有了两手捉箭的功夫就可以教训我了么?” 他身子凌空一翻手里已多了两柄精光四射的短剑不等这两句话说完已闪电般向蔡邕刺出了七招。” 这书生不但出招快变招快而且出手之狠毒就算多年的老江湖也要自愧不如每一招出手都好象和对方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恨不得一剑就将蔡邕刺出个大窟窿来。 蔡邕叹道:“看来这人有反骨。” 十一浓眉紧皱道:“世人常道,脑后反骨,反复无常。但这书生” 那书生冷笑道:“反骨算得了什么?我七岁时已杀过人了呢?” 他见到蔡邕仍然坐在那里但他连变了七八种毒辣的剑招仍无法伤得了别人下手更毒更狠。 蔡邕苦笑道:“不错反骨之人善蛰伏人下,只怕没有他如此狠毒。” 十一沉声道:“此子今后必是天下中一个大祸害不如” 蔡邕道:“我只是有些不忍。” 那书生连攻一百招尤未得手也知道今天遇见了难惹的人物连眼睛都急红了咬着牙道:“你们可知道我祖父是谁么?只要你们敢伤我一根毫毛我的家仆不将你们乱刀分尸大卸八块才怪。” 蔡邕脸色一沉道:“如此说来只准你杀人别人却不能伤你?” 那书生道:“只要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杀了我也没关系。” 蔡邕默然半晌缓缓道:“我此刻还不愿出手只因你出身儒门,若有人严加管束还可成器趁我还未改变主意时你快走吧。” 那书生也知道自己是万难得手的了一招收剑喘息着道:“你的武功真不错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蔡邕道:“你问清我的姓名难道还想报仇么?” 那书生脸上露出笑容道:“你饶了我的命我怎么还会报仇呢?我只不过真佩服你我一共刺出了一百零七剑你却连动都没有动。” 蔡邕目光闪动忽然一笑道:“你想不想学?” 那书生大喜道:“你肯收我做徒弟么?” 蔡邕笑道:“我若能替你师父管教管教你你以后也许还有希望。” 那书生不等他说完已拜了下去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拜’字刚出囗又是三道乌光自他背後急射而出竟是巧手精制的背弩! 这书生居然全身都是暗器。 蔡邕这次才真吃了一惊若非身经百战反应奇迅这一次只怕也要伤在这恶毒的童子手里。 那书生一击不中又挥手扑了过去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我师父管教我也配收我这个徒弟?” 十一面笼寒霜历声道:“此子天性恶毒豺狼之心留不得!” 蔡邕叹了囗气返手一掌挥了出去。 郭大贤和于毒明明已知道那书生在里面要杀人但两人还心安理得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蔡琰看着书简更已看得痴了别的事他全不知道。 华佗先生目光闪动道:“你们带来的人要杀人你们也不管么?” 于毒摊开双手笑了笑道:“老实话这人的事谁也管不了。” 华佗先生冷笑道:“他若被人杀了你们管不管?” 于毒笑而不答。 华佗先生道:“看你们如此放心显然是认为他的武功不错只有杀人绝不会被人杀死的是不是?” 于毒忍不住笑道:“老实说这孩子的武功的确还过得去有很多老江湖都已栽在他手上何况他不但有个好家世还有个好师傅别人吃了亏也只有认了。” 华佗先生道:“他家里人难道也不管么?” 于毒道:“有这么聪明的儿子做长辈的怎么忍心管得太严呢?” 华佗先生眉头一挑,叹气道:“不错他长辈看他杀了人表面上说不定会骂两句心里却也许比谁都高兴可是他今天遇见我这病人只怕就要倒霉了。” 于毒道:“哦?” 华佗先生道:“我这病人只要一伸手他这条小命就算报销了。” 于毒失笑道:“一伸手就能要他的命?这话我们有些不信,你那病人难道是云笈七子,儒门六贤么?” 华佗先生淡淡一笑道:“老实话我这病人正是儒门六贤之一的蔡邕。” 这句话说出来于毒的脸立刻惨白如纸干笑着道:“阁下你何必开玩笑? 华佗先生悠然道:“你若不信为何不进去瞧瞧?” 于毒愣了半晌忽然冲了进去嘎声大呼道:“蔡大家手下留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废武 于毒愣了半晌忽然冲了进去嘎声大呼道:“蔡大家手下留情。” 华佗先生叹了囗气喃喃道:“这些自命侠义辈的嘴脸也不过如此只有自己人的命才值钱别人的命却比狗都不如只许自己杀别人却不许别人杀他。 郭大贤威严沉重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恶毒的微笑。 但他尽量将这种笑容压制掩饰着却长叹道:“蔡邕若真的杀了那书生不仅十常侍,荀家也不会放过他。” 蔡邕一掌挥出看来并没有什么奇诡的变化。 那书生年纪虽轻与人交手时却老到得出奇眼看这一掌拍来竟然不避不闪他竟算定了对方这一招必是虚招真正的杀手必然还在后面所以他只是斜斜挑起了剑尖如封似避也以虚招应对。 蔡邕这一掌无论有什么变化他剑势都可随之而变蔡邕这一掌若是忽然变为实招他这一剑也可变为实招乘势洞穿蔡邕的手腕。 他这一招用得当真厉害已极部位c时间c力道c无一不拿捏得恰到好处江湖中的剑手能使得出这种招式来的人真还不多显然这书生非但得到了名家的指点而且天生就是练武的好材料。 要知武功招式虽可得自师传但临敌时的应变和判断却是谁也传授不了的正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只可惜他今日的对手是蔡邕。 蔡邕这一掌并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他的出手实在太快了快得令人根本无法思议。 这书生所有的对策竟全都用不上等到他掌中剑再要去刺蔡邕手腕的时候蔡邕的手掌已拍上了他胸膛。 但书生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是觉得一股暖流自对方的掌心传遍了他全身就宛如严寒之中喝下了一杯香醇的热酒。 这时外面才传入于毒焦急的呼声。 “蔡大家手下留情!” 但等到于毒冲进来时蔡邕已倒在地上又宛如大醉初醒全身软绵绵的再也使不出丝毫气力。 于毒失色惊呼道:“唐少爷你怎么样了?” 那书生显然也已觉出情况不妙眼圈儿都红了嘎声道:“我我只怕已遭了这人的毒手你快去叫我师父来替我报仇。” 一句话未说完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于毒跺了跺脚满头大汉如雨。 十一冷冷道:“这书生武功虽已被废但这条小命总算留下来了只因我家老爷出手时忽又动了怜惜之意若换了是我哼!” 于毒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十一历声道:“你若想复仇只管出手吧!” 于毒也不说话忽然向蔡邕噗的跪倒。 蔡邕反倒觉得有些意外了皱眉道:“你是这孩子的什么人?” 于毒道:“小人于毒蔡大家虽不认得小人小人却认得蔡大家的。” 蔡邕淡淡道:“你认得我最好他师父若想复仇叫他们来找我就是现在你赶快带这孩子回去吧若是调制得法将来虽不能动武行动总无妨的。” 那书生“哇”的一声又一口鲜血吐出来,噗地喊道:“好狠的人你竟敢废了我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十一历声道:“这只不过是叫你以后莫要再随意出手伤人而已你也许反而可以因此活得长些否则似你这般心狠手辣迟早必遭横祸无疑。” 只听一人冷冷道:“既是如此当年屠灭缁衣十八楼的蔡大家为何至今还未遭横死呢?” 十一怒喝道:“什么人?” 只见一个紫面长髯的汉子缓缓走了进来道:“十年不见蔡大家就不认得故人了么?” 蔡邕目光闪动皱着眉一笑道:“原来是‘铁臂靠泰山’郭大侠这就难怪这书生敢随意杀人了有郭大侠撑腰还有什么人杀不得!” 郭大贤冷笑道:“在下杀的人只怕还不及蔡大家一半吧。” 蔡邕道:“郭大侠倒也不必太谦只不过在下若杀了人便是冷酷毒辣阁下杀了人便是替天行道了!” 他微微一笑接着道:“今日这书生若杀了在下日后传说出去必然不会说他是为了要抢大夫而杀人的必定要说他和郭大侠又为江湖除了一害是么?” 郭大贤纵然老练沉稳此刻脸上也不觉有些红。 那书生本已听得愣此刻又放声大哭道:“郭大贤你还不出手替我报仇么?” 郭大贤冷冷一笑道:“若是别人伤了你自然有人替你报仇但蔡大家伤了你你恐怕只有认命了。” 书生道:“为为什么?” 郭大贤横了蔡邕一眼道:“你可知道伤你的人是谁么?” 那书生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他是个心黑手辣的恶徒!” 郭大贤目中又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缓缓道:“他就是名动八表的‘儒门六贤’蔡邕也就是你师父的同门!” 这句话说出来书生固然呆住了蔡邕更吃了一惊失声道:“他是什么人的徒弟?” 于毒叹了囗气道:“这书生就是荀爽的徒弟!” 刹那之间蔡邕宛如被巨雷轰顶震散了魂魄! 他木然坐在那里一双锐利的眼睛尚自不改。 十一亦是面色如初。 只有他最了解蔡邕的为人。 于毒叹道:“这真是想不到的事只因太平道的洛川堂主马元义在捕捉‘玉面狐狸’时不幸受伤虽仗着太平道圣药‘天心丹’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仍是危在旦夕,大家都知道‘天下五绝’的医绝华佗先生乃天下救治外伤的第一把好手尤其善于治疗各种外门暗器是以郭大侠才辗转打听到华佗先生的消息寻到这里来,谁知唐少爷年轻性急竟出了这中事。” 他一个人喃喃自语也不知有没有人在听他的。 华佗先生此刻看了看红孩儿的伤势又把了把他的脉息才站起来道:“我担保这孩子非但性命无碍而且一切都与常人无异。” 于毒大喜道:“武功呢?” 华佗先生冷冷道:“为何定要保全武功?难道他日后还想杀人么?” 于毒愣了半晌叹道:“华佗先生有所不知只因当年的汝阳侯唐衡只有这么一位孙子而且又是练武的奇材所以唐侯对他期望很高希望他将来能光大门楣才送入荀家学艺,若是知道唐家的人知道唐少爷已不能练武,荀家又当如何自处?” 华佗先生冷笑道:“这也只能怪荀家管教不严纵徒行凶怨不得别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何处重逢 想要变强,一定要学会挨打,这就好比针线活扎手,会水的呛水,真是哪门子的活找哪门子的罪。 典韦这老大哥这么说着,碗口大的拳头一点不含糊,劲往罗本身上招呼,他的五雷法自带一股奔雷劲,每次落下,罗本都会一阵鬼畜。 依照老大哥的说法,等到挨了五雷法后,随着身体一阵抽搐一切都索然无味之时,罗本就算小成了。 罗本听完,有种想打人的冲动,然后又被打了。 “被打不要紧,能打回去才是本事。”许虔为罗本擦着药酒,语重心长道。 被虐了一天的罗本躺在床上,瘪瘪嘴,叹气道:“打是不可能打回去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打的。” 张玲珑笑道:“小子,很孝顺嘛,自己找长辈讨打,这么懂事,我们都不好意思教训你私闯司徒府的事。” 罗本随手抓起案几上盛在白釉莲花盘上的桂花糕啃了一口,面露难色,说道:“这地方的糕点真是难吃。” 张玲珑巧手托腮,说道:“你小小年纪,这么挑食,小心长不高呀。” 罗本摇着头道:“不是挑食,只是觉得名不副实罢了,要是你上街买个路边烧饼我也一样吃,只是在百花楼就不同了。” 许虔就着茶水自斟自饮,对自视甚高的罗本竖起拇指,说道:“好歹这花茶还是能喝的。” 罗本趴在案上,抓起一方柿饼丢向小猴子,心里嘀咕,我的卫粽子,你跑哪去了,小弟想吃好酒好菜。 小猴子叼住柿饼,啃了几口便吃完,又蹦跶着跑上案几,挑了个最大的梅花糕。 张玲珑趁着小猴子吃的欢,偷偷逗着猴儿玩,问道:“这小东西你从哪拐来的?真是个吃货。” 罗本道:“一个好兄弟送的,你可别看他是个吃货,人家说不定吃过得美味佳肴比大真人你吃过得还多。” 张玲珑道:“那可养不起,还是养牛好,一把青草便足够了。” 罗本又笑了,说道:“大真人,你确定不是大黑牛养活的你?” 张玲珑鼓起腮帮子,揪起罗本耳朵,道:“祖师爷有训,凡事与人和,自然无人灾。” “哎呦,轻点,轻点祖师爷有训,放手方有一搏。” 洛阳花巷乃青楼名妓汇集之所。这日正是暮春天气,华灯初上,花巷各家院子中传出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中间又夹着猜枚行令,唱曲闹酒,当真是笙歌处处,一片升平景象。 其中又以百花楼名气名气最大,素有三绝楼的美誉,三绝分别是菜绝佳,酒绝品,最关键的是人绝色。 罗本听完最后一绝,心中老怀甚慰,果然自古皮条生意每每受人追捧不是没有道理的,肾养好了,哪还有酒菜不好的道理? 挨了一顿打后,酒饱饭足的罗本看到大厅中央在表演余兴节目,很快便好奇跟下楼。 他一个小屁孩也不避讳,钻进人群去看那台上一个个袒臂露腹的西域娇娘莺歌燕舞,跟着观众拍手喝彩,不过因为身高问题,看的不真切,待钻进了内圈见那些舞娘花枝招展,一个个搔首弄姿送秋波,惹来周遭一片喝彩,黄金白银铜板劲往台上砸,心中暗道,这不就是后世的网红直播,观众土豪刷火箭吗? 没一会,他便觉得无聊了,实在是身为宅男的小罗本看了一没啥生理反应,况且比起美女主播跳舞,他更喜欢游戏实况。 罗本挤出人堆,这时碰巧见到门口进了一高大身影个,他一眼辨认出了是袁绍手下的持明上人,后面又依次走进几个熟人,许攸屠人狂拐道人陆续而来。 这四人待老鸨子交代几句离开后,罗本又是惊慌,又是诧异,好奇中偷偷跟着他们几个,顺着游廊前往暂住的小楼,一路上见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又曲径通幽,峰回路转,妙趣无穷。 游廊上的花窗,一步一景,奇峰巧石,寒梅瑞景,变幻无穷,不知庭院深深深几许。 拐道人惊叹着,持明上人c屠人狂虽矜持,也顾不上说话,仔仔细细看着。 “大惊小怪,你没见过?”许攸说。 拐道人摇头,“偶尔来此寻欢作乐,也只在会中庭阁楼叫几个娘们伺候,哪里来过后院园林。” 屠人狂点头说:“百花园林慕名很久了,亲自领略还是第一次。” 在走到尽头后,领头的管事王命尊搭腔,“这座园林在秦时就造了,听说是应候范雎根据周文王的灵囿布局建造的。” “对了,王总管,你知不知道百花楼的主人是谁?”屠人狂好奇。 在洛阳里,关于百花楼的由来传言很多,众人对此很好奇。 王命尊哈腰,说道:“在下在此呆了五年未曾见过。” 许攸摇了摇头,青楼窑子下到走卒贩夫,上到王侯贵胄,只要有钱无不开放,他觉得百花楼或许是某个大家族在洛阳安插的情报所。 说话间,不觉到了一处院落,只见沉沉宫漏,荫荫花香。绣户垂珠箔,闲庭翠华光。绕屋花笼月灿,玉树挂星点芒。杜鹃声歇,蝴蝶入梦。银汉横天宇,白云归故乡。正是庭深世外桃源乡,未闻红尘两茫茫。 屠人狂见此园与别处不同,不禁诧异,环顾庭院,只有十二间房,再看房间雅号,更是心跳,道:“嗯这十一间房的名称为何与其他不同?天之间c清之间c裂之间这难道是?” 许攸道:“正是以兵甲武经所命名,这十一间是乃是百花楼规格最高的房间。除了宁之间以外,其他的房间都可以。” 屠人狂道:“为什么宁之间不行? 王命尊道:“哈,这也算是百花楼另一个神秘之处吧。从很久以前,宁之间就有一个固定的房客,除了楼主,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来历,也没人知道他住了多久,甚至传言他从未离开这间宁之间。” 屠人狂道:“嗯那我们就选灵和清这两间吧。” 持明上人道:“吾大概明白你说这百花楼特别,是特别在哪里了。不知道订下规矩的主人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许攸道:“楼主啊,听说是一个非常随性,又非常严谨的人呢。” 持明上人抬头又看了一眼那几个雅号,淡淡道:“嗯” 许攸道:“诸位便在此安歇,静待三日后月旦评把!”众人果然安歇。 罗本悄悄溜了出来,心道:这几个人来百花楼,想必也是为了月旦评,我得回去给典老哥几位报个信,以备万全。就在罗本悠然之隅,一声轻笑,肩膀上忽来一只手按住,左右动弹不得,罗本心头狂跳,回头看去,正是曹操! 曹操身着白衣素冠,书生打扮,笑容不息,一双狭长凤目注视着罗本,道:“小兄弟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那份孤寡 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世界好小哪里都有你。 罗本第一次有这种操蛋的感想,望着曹操那深不可测的笑容,他努力压低自己的心跳声,只吐出一句诗:“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曹操听完这句,眼睛忽的亮了起来,看向罗本的目光越发玩味,如此佳句,真是难得,更难得的是眼前的诗人如此年轻,他此生爱才惜才,更爱与才子论心结交,此刻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自己想与这孩童平辈论交。 后世许多人都把曹操论作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也因为他这两个身份的作为太过杰出,甚至可以囊括他的一生,更多人忽略了他年少时更是一位浪漫主义的诗人和好气为义的任侠。 “说得好,无雪不足以风雅,无月不足以思怀,无花不足以幽景,无酒不足以咏志,如今四绝皆备,但若少了小兄弟的诗,仍是虚设啊,嗯”曹操说这话时,目光灼灼,看得罗本好不自在。 罗本对曹老板的邀请可有些发愫,开玩笑,应他邀请那不是羊入虎口,赶忙挥手表示拒绝,开口道:“山长水远,下次吧。”转身便要跑开,奈何曹操一只手按在肩膀上,似压着一座五指山。 “你放心,有我在袁绍等人奈何你不得,好比你以为当日在袁府为何能安然而出?” “”罗本看着曹操,一颗悬着的心稳了,他又开口道:“是了,那日你确实可以轻而易举将我擒住只是为何” 曹操见罗本安静下来,便撤开了手,笑道:“你觉得是为何?” “难道是张孟卓,张前辈” “正是张老哥事前知会了我,我才特意应袁绍的的邀请赴宴,否则你以为医治许道长的那几味药如何来的?”曹操笑道,看着罗本沉思的模样,已明白他心有计较。 “我明白了,还真想不到张前辈的脸面这么大。” 曹操又解释道:“张老哥好歹是当世八厨之一,想当初我举孝廉,他也出了大力气,四处帮我张罗游说,我少年时任性好侠c放荡不羁,不修品行,他是少数几个愿意为我说话的知己。” 罗本听完,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他可是知道曹操将来和张邈闹翻了,不过眼下,这个曹操好似还和张邈交情不菲,看来还是可以信任的对象。 曹操领着罗本进了天之间,霎时豁然开朗,里头竟是别有洞天,果真与外面的雅室不同,盈门华灯彩结;庭中香飘兰麝。 厅里摆列着黑油垒钿桌,朱漆篾丝盘。垒钿桌上,有异样珍羞;篾丝盘中,盛稀奇素物。林檎c橄榄c莲肉c葡萄c榧c柰c榛c松c荔枝c龙眼c山栗c风菱c枣儿c柿子c胡桃c银杏c金桔c香橙,四时皆有,五味杂陈。 罗本可算开了眼界,万万没想到这十二间最上房,竟是如此妙处。 “小兄弟,我办了一杯酒,和你酌酌。”曹操捧晃晃之金杯,满斟美酒,递与罗本, 罗本道:“曹公子,我还未成年” 曹操哈哈道:“我知你还未长成,所以这酒乃是果酒,取日月交替时的晨露,做些素果素菜筵席,和你耍子。” 罗本羞答答举杯干了一口,心里却是惶惶,不知曹操卖的什么关子。 曹操见罗本对饮食毫无兴趣,话题一转道:“我看小兄弟对诗词歌赋知之甚妙?“ 罗本立时露出紧张神色,知道曹操是想摸自己底细,故出言试探。 罗本淡淡道:“曹公子怎能只凭我的一句牢骚,就断定我对诗词歌赋甚妙呢?“ 曹操俊目立时亮了起来,歉然道;“请恕在下莽撞,不知小兄弟可否知晓这十二间房命名何义呢?“ 他终是心思透亮,转了个角度,考较起罗本来。 罗本装作懵懂孩童一般,道:“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正而贵高将恐蹶。我那日在袁府中听过,是出自老子所著道德经。” 曹操为之莞尔,指着罗本道:“那后来几句又是什么?“ 罗本尴尬道,“这怕只有老子才晓得吧。“ 曹操更是笑得厉害,整个人伏到案上去。 曹操被罗本的率性天真哄得开怀:心中欢喜,一时不在试探,道,“后面是: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c寡c不谷。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至誉无誉。不欲珞珞如玉,落落如石。“ 罗本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曹操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感怀,继续道:“老子此言甚妙,一语道尽天下兴衰,不愧有道德之士,可惜方今之世,天无以清,地无以宁,神明不灵,可悲!可悲!” 听到这里,罗本实在看不懂曹操,倒也不能说反复无常,因为他的一举一动都离不开他那满怀天下的胸襟,但也正因他的志在天下,上一刻他可以是悲天悯人的英雄,下一刻又可能是屠城灭族的刽子手。 此刻的罗本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了解不了曹操,但曹操同样有一股气质在吸引着自己,到底是不是那种王霸之气,罗本也不知道,不禁喃喃自语道:“曹操,不简单。” 曹操别过头,看向罗本,双目放光道:“小兄弟,你认为当今之世如何?” 罗本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想起了三国演义开篇那句,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听完此言,曹操捋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罗本,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看他了,这个孩童总是在不经意间一语惊人,道出本质,让他刮目相看。 曹操淡淡道:“此话,以后不要乱说。” 罗本打了个激灵,看向曹操的目光已不像方才那般拘谨,反倒有些感激,他现在觉得所谓的孤家寡人,内心的情感可能远比常人热烈,也更内敛。 那一句“是以侯王自称孤c寡c不谷。” 所谓“孤c寡c不谷”不过是君王自称寡德薄行,不能海纳天下英才的意思。这样自称孤寡主动降低自己的尊位,渴求把尊贵留给前来帮助自己的贤能之士。只有这样才会有很多有志气c有智慧c有德行的人愿意来帮助他。而以贱为本,则是身体力行,“不自见,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人才能与你交流,这样才能获得进步和强大的根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天门 两人聊了一会,曹操见罗本心不在焉,答非所问,也不在意,主动开口请他留宿一晚。 罗本本想着回去,曹操却已向张邈知会了一声。 罗本无可奈何,只得回房歇息,躺在床上,横竖无事可做,便拿出陈藩交给他的石头观摩,见其寒光内敛,与其他玉石并无二致,索性躺下睡去,睡梦中忆起陈藩教下的心法,抱中守一,意念自然而然随早巳记得滚爪烂熟的指示经穴过脉,总在有意无意之闲,深合道家清静无为之旨。 不久,罗本物我两忘,进入似睡非睡,将醒未醒的奇异境界。 脑海中同时浮现出点点灵光,只是虚虚渺渺,精神固定在某一难以形容的层次。 奇妙的事来了。 罗本的意识就如沒入大海,周围渐渐变得黑暗, 黑暗忽然变得更加透明和深远,罗本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就如同触手可以伸展出去了,而且可以伸展得无穷远,能够深入黑暗多远,似乎只取决于胆量,可是意识伸展得越长,罗本就越是害怕,那是说不出來的可怕感觉,好象随时都有可能在黑暗中迷失,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 就在这时,黑暗的世界中突然有了一点蓝色,在无边的黑暗中,那点蓝色是如此醒目,根本不可能被忽略掉,罗本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点蓝色,于是感觉到蓝光似乎动了一动,改变了轨迹,竟向他飞來。 蓝点越飞越近,到后來变成了蓝色光球,再后來越來越大,当它飘到罗本面前时,罗本赫然发现,这团蓝光中竟然包裹着一颗蓝色的星球。 星球浑圆无瑕,呈现蓝灰色,外面还环绕着一圈光环,正缓缓旋转着。 这是一幕无法形容的景象,直觉告诉罗本,这颗星球无比巨大,但在罗本现在的视角中,却如一颗玻璃珠般大小,这感觉就好像后世的外太空旅行,从无垠的太空俯视地球。 罗本试图分出一缕意识,向星球缠绕过去,就象在捞金鱼一样,那里星球震动了一下,徐徐改变了方向想要逃脱,罗本把握着溜鱼手法,很快星球慢慢向罗本飞來,罗本低头,看着它徐徐沒入自己的‘身体’,说是身体,其实那只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黑雾一样的东西,不过星球被缠绕进黑雾后,就不再移动,而是安静地旋转着,偶尔会放射出一缕星力仿佛的能量,罗本的意识追踪这能量而去,于是在自己的身体内居然又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蓝色光点,他不断把视野中的光点拉近,渐渐的光点越來越清晰。 那居然是一口井扇门,一扇修建在虚空中的天门。 天门的式样十分熟悉,罗本立刻认出这就是自己曾经梦见的那个大门,从门口仰望,可以看到门上各式各样的篆文,有山泽云海世态变幻,有鸟兽虫鱼万里遨游,这大门又是一阵光芒洒下,空间立刻泛起了涟漪,散发出的氤氲也浓郁了不少。 那颗星球被送进天门的世界,罗本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痛,仿佛在身体里被塞进了一颗火球。 天门即刻有了变化,门上的世界波荡明显剧烈起来。 罗本天灵像火般灼痛,接着火热下窜,千丝万缕地涌进各大小脉穴,那种感觉,难受得差点令他想自尽去了结那种痛苦,犹幸冰凉的溪水和雨水,稍灭痛苦。 他福至心灵,知道这是气机感应的时刻,再不去理会身体的痛楚,也不理会在体内乱闯乱窜的罡炁,静心去虑,只守于一。 也幸好陈藩来不及告诉他有关气机发动的情况。 若换了是武者气机发动的正常情况,会是丹田发热,再由督脉逆上,冲破玉枕关,通过泥九,再回到前面的任脉,如此运转不休,经三十六周天而成基本功法。 对一般武人来说,这巳是梦寐以求的境界,由此登上内家高手之途。 至于罗本这刻的情况,根本是前所未有之事,一骰人定会视之为走火入魔,轻则瘫痪,重则经脉爆裂而亡。 故陈藩教授袁绍修习灵之卷,由于早有成见,一试不妥下,便只是以正常的儒门经脉运行稍加改动传授,已至袁绍不疑有他。 罗本根本不知是什么一回事,一心认为就该如此:心无罣碍下,死马当了活马医,反得到灵之卷的真髓。 就是这么硬撑了两个时辰,到天明时,罗本终支持不住,软倒榻上。 就在此要命的时刻,全身经脉似乎全都爆炸开来,接着昏迷了过去,人事不知。 到了正午时分,罗本首先醒了过来,只觉体内暖和和的,一点不怕外头的风霜天,舒服至极。 罗本仍弄不清楚是什么一回事,想起昨晚的情况都犹有余悸,茫然坐了起来。 一看下乖乖的不得了。 只见整个天地清晰了很多,不但色彩丰富了,很多平时忽略了的细微情况,亦一一有感于心,至乎平时忽略了的风声细微变化,均漏不过他灵敏听觉。 最奇怪是无论天与地,一块石头株小草,都像跟他是相连地活着般,而自己则成了它们其中的一分子,再不是两不相关了。 罗本心中大奇,暗忖原来气机发动后,这世界竟会变得焕然一新,就在这时,一股无以名之的狂喜涌上心头,令他跳了起来。 连翻两个筋斗后,才飞奔着去找自己的好兄弟。 事实上即使请当当代所有见闻广博的武学大宗师来,也不知两人究竟炼成了什么东西。 因为罗本未曾练武修道,昨日那修炼的景象却是天人感应时才会出现,而天人感应众所皆知需到了天象境才能有感而发,和天上星斗遥相感应,沟通星力感悟出自己的命格星宫。 不过罗本确因而改变了体质,但若说动手对阵,只要来个普通的会家子,就可打得他们跪地求饶了。 可是由此发展下去,今后他的内功劲气可达到什么境界,就谁都说不上来。 曹操听到他呼叫声,走了进来,看着罗本越发觉得他神采奕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大胆的想法 一看到曹操,罗本原本高涨的情绪霎时就像被泼了盆冷水,此刻他觉得那句俗语说曹操曹操到用在他身上可真是一点都不贴切,应该这么说曹操如风,常伴吾身。 曹操打了个招呼,笑道:“早啊。” 罗本看了看日天,昧着良心回礼道:“早” 百花楼大堂。 在最显眼处高高悬挂一块泰山石雕琢的大榜,与楼里欢快的气息全然不搭,其凝重浑厚的大气吸引着每个进入的客人住足仰望。 这就是百花楼的天下群芳排行榜。 既是甲子名人录中的百花录。 从上往下依次是天下十大名芳的坐次。 另一边矮半个的纯金大大招则是百花楼自己的招牌,每月一更百花楼最受欢迎的姑娘。 这会儿还不到迎客的时候,只有身着雪袍松服的曹操,在金榜下,仰着脑袋,边看边赞叹! “聪明绝顶。” 曹操是如此评价那个想出这个好主意的老板的。 世上的人都有种奇妙的心理。越是众人追捧的名花,越是想摘下来赏一赏,更何况在百花楼这种名满天下的青楼里,能够位列三甲,就当然有了睥睨群芳的地位,谁不想一睹芳容。所以,每次百花楼绝色名花榜的榜首姑娘的价码都是高得让人目瞪口呆。 并且,在排行榜的刺激下,和排行名次带来的利益驱动下,各位姑娘也拼了命的出尽百宝,争奇斗艳,谁也不敢怠慢分毫。 姑娘们在竞争中自然出落得越来越美丽,上榜名花们的水准自然越来越水涨船高,客人们自然越来越趋之若骛,百花楼的生意自然越来越好! 然而, “俗不可耐。” 人小鬼大的罗本投以鄙夷的目光。 “你还小,还不懂女人的好处或许待会本少该找两个大姐姐陪你” 曹操自以为罗本年幼,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有一种想要让罗本快快长大的奇妙想法。 “曹公子好!”一个花姑娘转身对他行礼,然后接着端详金榜,询问道,“曹公子,您今日又看上了哪位姑娘了,要不就要妾身作陪一二?” “楼主。” “楼主?!”罗本眼睛一亮,饶有兴趣的看着曹操,朝他竖起拇指,又扯住那姑娘的袖子,连声问,“好姐姐,百花楼主究竟是谁啊,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肯说?” 那花姑娘出神地仰望金榜,半晌才道:“不是不肯说,而是不知道。” “啊?真是可惜?”罗本很失望。 “或许”花姑娘沉思道,“只有王管事晓得是谁吧。” 曹操知道王管事王月,人如其名是个如月亮般的女子,她是百花楼的总管。但是王月也很少露面,他只远远的见过他一次,只瞧见了侧面,看不大清楚,却也觉得风姿卓越,气质清高如月,与众花不同。 “那王管事会不会实际上就是百花楼的老板呢?”罗本大胆猜测。 花姑娘摇头道:“不象。” “为什么?” “因为”花姑娘忽然惊醒过来,伸手在罗本脑袋上轻轻弹了一下,“小弟弟,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如果能见上楼主一面,便能叫曹大哥好好说说姐姐的好处,说不定能把那头名给夺了。”罗本笑颜如花,甜言蜜语哄她开心。 她娇羞瞪罗本一眼,又含情脉脉地瞄着曹操,羞答答说道:“曹公子何等人物,怎会看得上奴家,况且那金榜上的个个姐妹皆是群芳骄楚,色艺绝妙。” 罗本笑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榜既然是金子做的,那名次自然也买得,人自然也买得。” 曹操听得好诗,低头看了一眼罗本,一脸怪哉,喃喃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好句好诗,只是为何感觉此中意境和此时此景何其怪哉” 罗本撇了撇嘴,这《代悲白头翁》乃是感叹世事变迁,青春易老,当然不搭调。 那花姑娘只觉得眼前的娃娃嘴巴蜜得紧,摇了摇头,好似可惜年纪太小,转身要走开。 罗本急忙又扯住她的袖子:“好姐姐,别走,我还有话想问您呢!” “没空儿!” “姐姐最好了”罗本软声央求。 那姑娘深吸一口气,终究硬不下心肠。 “说吧。” 罗本满脸堆笑:“请问姐姐,这绝色名花排行榜的名次,具体是怎么排出来的?” 曹操显然也很有兴趣,便侧耳聆听。 “姿色c才艺和人气。” “哦”罗本恍然大悟,拍手道,“有道理,有道理。 “不对”曹操却有了新的疑问。 “哪里不对?” “所谓各花入各眼,好比本月楚楚姑娘排行第七,但是她的容貌并不比排行第五的紫熏姑娘逊色啊,甚至我觉得她比排行第三的幽若姑娘还漂亮些呢,燕肥环瘦,娇小性感谁更美貌的标准怕是很难判断吧;再说到人气,排行第四的无双姑娘动辄对客人破口大骂c语言尖刻难听,这样的脾气,怎么也不该排到我们小姐上面啊?” 那姑娘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当下最流行野蛮泼辣的调调,无双姐姐这样的雌老虎偏偏对上了很多客人的胃口,不服都不行。” “啊?这样?” 原来每个行业都要紧紧把握住流行的脉搏啊。 “不过,曹公子还是看得透彻,”那姑娘赞许地看着曹操,“姿色和才艺的优劣很难公正地评判,所以这张榜主要依据的是人气。” “人气?” “对。而且这个人气不仅仅指谁的客人多,更重要是看客人身份地位的高低。就象曲悠悠,她能坐上第六的位子,是因为一个月前扬公子看上了她才窜得这么快。明白了吗?” 罗本眨眨眼,展开笑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来要上榜,只靠装扮得出众些是不够的,必须要找到有分量的客人才是捷径!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刚入夜。 百花楼却暗暗涌动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清之间。 罗本细心地为卫觎拢上面纱,好奇地问道:“粽子哥,我觉得那啥子百花录可以换人了?” 卫觎绝美的容貌被烟雾似的白纱遮住,如梦如幻,显得神秘而诱人。他欣赏着铜镜中的自己,漫不经心道:“你费劲心机把我引出来就是为了叫我参加这百花楼的月旦大赏?” 卫觎叹息道:“我也不想这样,我那大恩人典爷爷如今被困黑水村,得赶紧找到他师弟许邵搭救才行,他老哥许虔说他师弟一向趋吉辟害,若不能拿个筹码拖住他,月旦评后估计就跑了?” “所以你想要我拿下头名?” “嗯,听楼里的姐姐说,金榜头名能请到楼主办件事,而许邵敢在百花楼开月旦评,想必和楼主干系匪浅。” “所以你想搭着楼主的关系捏住许邵。”卫觎瞟他一眼。 “怎么?你对自己没信心?我可是觉得粽子哥才当得上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罗本信誓旦旦道。 “怎样都好,只是我不懂为何你还要请曹操”说着,卫觎凤眸如芒射向一边坐在榻上喝茶的男子。 曹操嘴角泛着笑意,施施然道:“这位公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以为沉鱼落雁之姿不过世人所谤,徒有其名。” 罗本见卫觎仍是不太明白的样子,便耐心解释道,“你来楼里时间尚短,怪不得很多事你不晓得。我打听了下百花楼每逢初一十五,客人是最多最集中的时候,今次又相逢月旦评,两相叠加,世子才人蜂拥而至,正是姑娘们展示自己容貌c才情最好的时机。只要能把握住这个机会,做到引人注目,身价和名气会有很大的提升,如果再能趁此良机吸引到一两位身份崇高的客人,就可以飞上枝头,傲笑群芳了。” 卫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所以各位姑娘都想知道别人做什么装扮,是否比自己更出色,想尽一切办法,要在月旦上压倒众花,钓得最炙手可热的客人!” 可是—— “怎样才能吸引到男人呢?” 卫觎虚心求教。 罗本苦笑:“这就是最困难的地方。” 卫觎竖起耳朵,认真去听。 “每个人喜欢的口味都不一样,有喜欢娇羞些的,有喜欢放荡些的,有喜欢冷漠些的但是,你每次出场却只能做一种打扮,就好象赌博押宝一样,运气好就压上了,运气不好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好客人被其他姑娘抢走。” “那怎么办?” “压宝呀。” 罗本忽然一笑:“这就是我请来曹公子的原因了。” “” “你想呀,能让曹大长秋孙子青睐的姑娘,啊呸,美人那是何等风姿卓卓。” “哈哈哈哈贤弟你这脑子真是与众不同。”卫觎笑得合不拢嘴,花枝乱颤。 “”曹操有些不高兴,话中带刺呀。 “”这话也让罗本有些尴尬,他可以理解卫粽子在骂自己脑回路清奇吗? “不过,今晚最引人注目的一位客人,应该是——” 曹操忽的睁大眼睛,等他继续。 卫觎轻抚自己白纱下如烟如雾的美丽面庞,低声道: “——四世三公的袁家大公子,袁,绍。” 袁绍? 罗本只听名字就想起了呼伦贝尔大草原,真是个精彩的人物。 罗本咳了咳,沉吟道:“素闻袁绍品行高尚,应该不会喜欢眼视媚行的女子,但是一味的高贵矜持,又怕他见得多了不再希奇。” 曹操和卫觎两人纷纷投以异样的目光,罗本读懂了那意思好似在说扯淡,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袁绍哪怕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会伪装成那样高尚的人,所以他继续道:“所以,今天这身装扮,粽子哥你看是否合适?” 卫觎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一袭软绸华裳,罩着清河月纱,发盘云髻似堆鸦,只斜插一根羊脂白玉钗,嬝娜如花,好似月里嫦娥。 “我说粽子,你真是美得让人惊叹!”罗本赞美道,接着,又不解地问,“可是,为什么要用白纱把脸遮住呢?” 卫觎讥笑他:“贤弟,你难道不知道,男人生性很贱,越是朦朦胧胧令他看不清你的容貌,他就越想看。我想,这袁绍应该也不例外。” “”曹操和罗本相视无言,琢磨着男人是不是真的生性很贱。 罗本震撼中,说不出话。 然而,这会子他忽然也觉得卫觎的面容在白纱笼罩下,好似云山晓月,幽幽沉沉,若隐若现,又是美丽,又是逗人想一探究竟,真真勾人心魄! 卫觎见罗本痴痴地望着自己,心中不禁得意,拍拍他的脑袋,道: “怎么,没见过?” “是。”罗本应道,突然,他脱口而出: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共邀舞霓裳 百花楼大堂二楼有一方湘妃竹搭成的雅阁正对大门。 竹阁松轩,罗帏幔帘,层层卷映,好似碧城绣幕,雅麝兰香红炉暖,松柏青青到庭帏。室外一排排笙簧箫鼓,宫商角徵羽,叫人一眼便可见鼓乐喧天之象,真个仙宫瑶府。 一张青竹琴案。 一张松纹古琴。 白衣男子长身而坐,静然抚琴。 琴声淙淙,高下抑扬。 好似芙蓉江上犹起薰风,高低处,落雁惊鸿,休虑却,芙蓉乱撼 台下,仙子阵,美人舞,玉笛音调惊午梦,笙歌韵彻水云乡。 百花楼所有的客人皆寂静无语。 客人们的目光皆集中在那白衣男子身上,如痴如醉,身陷在他的琴声中不能自己,好象坠入了一个清爽的幻境中。 罗本这才明白。 他先前一直奇怪,为什么大堂二楼搭着一个竹台,又有一间,规格雅致与其他客房全然不同,白白占了很多空间,却没有任何用处。原来,那轩阁是为这白衣男子特意留着的,不容他人使用。又原来,白衣男子只有四季节初才来这里献艺,所以每季初百花楼的人气最旺。 他——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琴圣? 只可惜,以罗本所在的位置只能看到白衣男子的背影,无法看到他的容貌。但就算是背影,也显得涤然出尘c仙姿绝逸。 曹操告诉他,他的名字叫杜夔,字公良。在庙堂他是当朝雅乐郎,就连皇上也对他的丝竹八音赞不绝口,在江湖,他是天下五绝之一的乐绝。 而劝说有杜夔,正是罗本必须要面临的一项任务。这个任务,自然是曹操交代他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也是曹操为卫觎争取的另一张筹码,能否压倒群芳就看此人是否襄助。 可是,看着白衣男子的背影,罗本心中忽然打起了退堂鼓。 客人们聚精会神地聆听有琴泓的琴曲。 百花楼的姑娘们却在暗自打量堂内的客人们。 大堂内共有三十六张案几。 其中六张选用纹理顺直的老紫檀案几,寸檀寸金,只需轻轻一敲便能发出柔美,甜润的音色,三十张上好红香木案几。每张老紫檀案几的席位由两个小厮加一个丫头伺候;每张红香木案几的席位只由一个小厮伺候。订下一张老紫檀席位的银子,需要一两金子,比订一张红香木席位的十两银子要贵十倍,而且如果只有钱而地位声势不足,比如说你只是一个有钱的土财主,任你出再多的银子,百花楼宁可紫檀木桌子空着,也不会让你坐上它。 够资格坐上紫檀木桌的客人,财富和身份无可置疑。 所以百花楼姑娘们的眼睛绝大部分集中在九张紫檀木桌的客人身上。 尤其是最接近青竹阁台的一张。 那张桌有三个人。 在进场前,风细细大致告诉过如歌他们的名字和特征。 最让人瞩目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锦衣玉带,金冠束发,面如冠玉,相貌英挺,气质轩昂。应该就是本场的热点—— 何士。 当朝将作大匠,河南尹何进之子。 罗本看了一眼,乖乖,何进不是屠夫出身吗?不是长得膀大腰圆吗?为什么会生出个这般英俊挺拔的少年郎? 何氏外戚乃是当朝仅次于十常侍的一大势力,其阀主何进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奈何大汉的传统之一,外戚和士族休戚与共,因此士人虽不堪其出身品学,但为了出人头地,一个个还是逆流争柯往何家的门缝里钻,其何进品学不显,倒也有一副礼贤下士的好脾气,这两年来隐然有坐望天下,拔除阉党的声势。何士是何进的儿子,未来的何家主子,比起老子的拙智陋识,他还算上进,拜儒门六贤之一的粹心眀义卢植为师,可谓品学兼优,再加上相貌不凡,清誉不俗,成为众花今晚竞逐的重心亦在情理之中。 何士右手边是一个年纪更轻些的男子,他体态微胖,面容白皙,眼神却有些阴暗。他应该是何士的胞弟何武。 兄弟两个相貌上相差甚远,罗本对此却表示这个才符合遗传学。 罗本看向何士左手—— 哈,那是个女子。 原则上百花楼是不欢迎女性客人的,然而,如果这个女子身份很高,或者带她进来的人身份很尊贵,还是可以通融的。 她的名字好象是——何香,何进唯一的女儿。 何香也没有继承老子的雄姿,可谓妖媚,一身血玲珑,妩媚露骨,饱满挺拔的胸脯上露出一双微微凹陷的锁骨,锁骨向左右伸展,充满着一种性感的摄人魅力。 她有点不胜酒力,锁骨之上粉白幼细之极的颈,香泌附在颈上,仿如明珠一样。在白玉般的颈项之上小巧的下巴,瓜子口脸的面形衬托着如诗如画的五官。她没有在仔细听杜夔的弹奏,只是端起酒杯,安静地独酌。 乖乖,这有头有脸的还有这么些个,罗本突然觉得曹操果真有自知之眀,难怪要自己拉拢杜夔。 罗本收回目光,看一看身前坐姿优雅的曹老板,暗自希望他能好好配合。 不对! 罗本忽然间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猛抬头,向大堂的一角看去! 普通的红香木方桌。 上面只摆着三道普通的小菜,没有酒,菜没有动过。 桌旁两个人。 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大汉,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神态恭谨地站在另一个男子身后。 那是个玉一般的男子。 一身青色布衣,二十二三岁,容姿端丽,双目灵光奕奕,眉宇间似有淡淡的光华,初看并不打眼,然而细品下去,却如着迷一样,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青衣男子端坐席位,他的双手放在案上,玉指葱葱,眼角似笑非笑。 罗本望过去的时候,青衣男子也正在看她。 两人的目光穿越过宾客满座的大堂。 碰撞! 青衣男子微笑。 笑容如钟天地灵气的美玉,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直撞击罗本的胸口! 罗本象受惊的小鹿,忙转过头,不敢再看他,但心中已是一团乱麻,得,又来两个瞎搅和的。 竹轩松阁。 杜夔宽袖轻扬,一曲终了。 余音缭绕片刻后,满堂宾客才好似从幻境中缓缓清醒,喝彩声c赞叹声象浪潮一样荡起,气氛达到了。 罗本却还没有从见到青衣男子的震撼中缓过气。 杜夔退场。 罗本仍在发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愿望 银汉横天。 宫漏沉沉。 百花楼的后花园中,游仙亭阁出奇的宁静,与方才大堂内的热闹喧嚣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月光下。 罗本对着前方的白色清影,提高声音喊道:“杜先生,请您等等。” 那白衣背影略微慢些,却未停下脚步。 罗本只恐被他走掉,连忙撒起腿子,一路快跑追上去,边跑边喊:“杜先生,等等我,有事情请您帮忙!” 杜夔眉头微皱,只觉有一只小猴子向他冲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拦在他面前,清水分明的大眼睛眨呀眨地盯着他看。 原来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儿。 晶莹剔透的小脸儿,讨好的笑容,清脆的声音:“杜先生好!” 罗本笑吟吟地瞅着杜夔。 他很清瘦,眉头好像很习惯皱起来,已经有了浅浅的褶纹。他的目光清冷透彻,像是不喜欢别人的打扰。他站在那里,像一泓潺潺流水,清清雅雅,白白明明。 “杜先生,我是曹操曹公子的小厮,我叫做罗本。” “不认识。” “呵呵,现在不就认识了吗?”他笑得纯净无邪。 “走开。”杜夔轻飘飘一句,无喜无悲。 罗本的笑容垮下,暗道果然是块冰山,沮丧道:“先生可否听完一言。” “快说。” “我可否念首诗。”罗本挤出“惨兮兮”的表情,希望能争取到他的同情。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杜夔负手而立。 “山光物态弄春辉,莫为轻阴便拟归。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是啦,这首《山行留客》正合此情此景,用来驻留杜夔最适合不过。 果然,杜夔听完后,暗自点头,看向罗本已不像方才冷漠,淡淡道:“好诗,没想到孟德许久不见,诗才又有进境。” 罗本撇撇嘴,没想到杜夔以为这诗是曹操所作,不过他的目的已达到了,便不再计较,他决定单刀直入—— “我家公子请您为他伴曲。” 在古代,青楼小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娼妓娼妓,实则指的是两种身份。 娼字由女c昌两部分组成,昌的意思是繁华热闹,指代街道,因此从字面理解,娼指的就是站在街上招揽客人的女人,暗指交易的女人。 而妓,它由女与支两部分组成,乍一看不明所以,可若是将支理解为技的半边,那就不难理解了,简单地说就是有技艺的女人。 而能在百花楼的金榜提名的只能是妓以上的人群。 卫觎有啥才能?可以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因为这些都是儒门入门科目,而罗本认为其最美的一定是舞,而且是剑舞。月旦评上,只要他舞上一曲来定能吸引众客目光。只是,曹操点明了在百花楼舞艺出众的并不只有她一人,要拔得头筹,就必须要出奇招! 让杜夔为他伴曲! 世人皆知,乐绝杜夔,孤傲清高,丝竹八音向来只有独奏,更别说是为人伴和。 如果能说动他,请他帮忙,卫觎就可以趁着他的声名,成为全场最瞩目的亮点。 不过,要说动杜夔是一件万分困难的事情。 罗本与杜夔站在后花园中。 从大堂方向忽然飘来一阵丝竹之声,有女子婉转低回地歌唱,曲意缠绵,撩人心脾。 他知道,虽然离月旦评还有两日,但百花楼内众姑娘间的争才斗艺c展现才貌的角逐已经开始了。卫粽子肯定在等他的好消息。所以,他必须成功! 他低声央求:“拜托了,杜先生,为我家公子弹奏一段曲子吧,不用很长,很快就可以结束的!” “做梦。”他只留下这一句,绕过他便欲离去。 罗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道: “请你答应我!” 罗本情急下出手,罡炁自发,透过衣衫,熨在他右臂的手腕。 杜夔微怔。 然后,袖子鼓荡开了,将罗本震开,怒道:“放肆!” “好不好,答应我嘛。”罗本一阵委屈,眼里泛着水雾,他这回学乖了,将双手背在身后,不屈不挠地继续做工作。 杜夔心下一阵烦乱。 他明明已经松开手了,为何他还是觉得手腕处火烫烫一片,像是被他留下了烙印。 “那能不能交换下条件,你有什么愿望,曹公子一定可以帮你。” 星光清亮地抖洒下来,罗本笑得像个精灵古怪的彼得潘,好像在郑重地等待他许愿。 “我没有愿望。” “不可能。每个人都会有心愿的。你肯定也会有。” 杜夔冷笑。 “即使有,曹孟德也实现不了。”杜夔眸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沮丧。 罗本却察觉到了,狡黠地微笑:“那可不一定。不管人活得多长多短,上天都会给人至少实现一个愿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妖艳贱货 罗本一只脚刚踏回百花楼,眼珠子就险些掉出来。 “”罗本又是心酸又是激动,心里嘀咕着这才是印象中的青楼吗? 只见台上那位姑娘春娇粉面花含露,杏眼蛾眉柳带烟,檀口樱唇吐香舌,飘扬翠袖,摇拽缃裙,半露出金莲窄窄,褪放纽扣儿,解开罗带结,一袭金莲罗绛裙坠在地板上。 只见琵琶香肩泛玉骨,半露酥胸白似银,肘膊凝胭引蜂蝶,腰肢肚皮软又绵。 这,不正是后世一度风靡酒吧会所,而他却还无缘一见的“脱衣舞”?! 罗本睁大眼睛,额上泌汉,只觉得小心肝砰砰乱跳,呼吸都快停止了。 那姑娘媚惑翩舞着,时而蜂腰乱颤,时而鹅颈欢摆,一手轻褪着所剩无多的衣裳,一手轻抚着胸口滚滚玉团,伴着乐师们的曲子,一路向何士三人的桌子行去! 罗本站回曹操身后,低声道: “办好了。” 曹操点头,也不看他,望着那姑娘一脸沉醉,又是欣赏又是可惜,道:“哎,先看戏吧。” 那姑娘翩翩旋舞如花仙凤蝶,忽然,又如断翅的蝴蝶,失魂般跌落在何士的身上。 百花楼一阵惊叹! 几乎所有的客人都用艳羡的目光盯着何士,恨不得把自己换作他,好一饱如此艳福。 但—— 何士面容一板,眉头紧皱,“嚯”地一声立起,袖摆飞扬,硬生生将姑娘甩倒在了地上! “啊!” 大堂一众客人惊得站起来,乖乖,这公子竟如此糟蹋美人儿。 “好看是好看的,就是脑子不好使。” 曹操轻不可闻地叹息。 罗本知道他的意思。在这样大庭广众的场合,何家乃是皇亲国戚,大公子何士又是士林标榜,说不得要讲体面规矩,这小姐姐想用近乎淫荡的脱衣舞来引诱何士,何其不智。 不过罗本却道出另一种看法,说道:“这也许是这小姐姐在赌呢?以这小姐姐的姿色,在百花楼顶多中等偏上,摆开了,也不过是百花楼花蜂浪蝶里的不起眼的一只,要想出名,只能一搏了。成王败寇。赢了便是母鸡上枝头,一朝化鸾凤,输了吗,顶多就是个妖艳贱货,说不定还有人就好他这口。”罗本说完最后一句,眼睛看着曹操,有意无意,似有所指。 曹操尴尬的白了罗本一眼,心中却也觉得颇为在理。 那姑娘如一株被风摧折的野花,半躺在地,脸上却仍是喜笑吟吟,妩媚娇艳,忽的犹如灵蛇一般又扑在了何士的身上,玉笋纤纤的指尖儿轻拢慢抹抚上他的大腿,缓缓地c柔媚地向上游走。 朱唇呢喃道:“何公子” 她既然已经赌了,就要一堵到底。 另一边。 罗本望着仍在努力争取的小姐姐,心中一阵凄然,一阵无奈。 无意识的,他又去看那个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正在凝视他。 他似乎一直在凝视他,眼底似笑非笑,想是要看罗本如何动作。 这次,何士没有动。 动的是他妹妹何香! 她一把揪起那姑娘的长发,翻掌两个耳光打在她的脸上,那姑娘的脸颊顿时肿起来,血丝顺着嘴角流出! “贱人!”何香冷喝,“你很喜欢脱衣服勾引男人对不对?好,姑奶奶今天就让你脱个干净!” “刷——” 那姑娘的衣裳被何香扯成碎片,顷刻间,只剩下艳黄的抹胸和底裤! “不!” 那姑娘惊恐地蜷缩起的身子,嫩白的娇躯在灯光下瑟瑟发抖,比起方才的魅惑动人,更多了一份我见犹怜。 何香嘴角含春,眼底泛起一丝动人心魄的笑意似远山含黛,竟比脚下的姑娘还有媚上三分,芊芊葱指勾起那姑娘浑如惊走玉兔的俏脸,脆生生道:“哟,还有些零碎,一并脱了吧!” 伸手向那姑娘的抹胸抓去! 罗本已经默默闭上了眼睛,胸口似有一股热血涌出。 握紧拳头便要急喝—— 空中飞起一件黑色衣裳。 轻飘飘越过众人头顶,罩在颤抖恐惧的那姑娘身上。 那姑娘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它紧紧裹住全身,泪水,疯涌在黑色的衣襟上。 何香震怒! 凤目圆睁向大堂右边角落瞪去,见一虎背熊腰的汉子仅着中衣,神情不卑不亢,那姑娘身上的黑衣显是他掷来的,不禁诧声怒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妹子!” 何武却突然止住她的呵斥,横肉纵横的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向何士递个眼色。 电光火石间,他已认出了那虎背熊腰的大汉身侧坐着的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正是许虔。 许虔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龙虎山。 当今世上,所有人都听过一句话。 天即帝王宅,地为龙虎盘。书生争底事,农家足鸡豚。 帝王宅自不待言,乃是庙堂天子,而龙虎山稳坐道门的第一把交椅,江湖黑白两道都要看其颜色。 何武正是清楚许虔乃是道门龙虎山的真人,才会如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自此风雨飘摇 百花楼一时安静了下来。 乐师忘记了奏乐。 宾客忘记了呼吸。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向许虔的席位,或兴奋或好奇或担心地等待着情势的变化。 这一桌子的人可都是罗本的老相识,许虔自不必说,那站在身后的大汉乃是典韦,他嫌弃这一桌子席位太贵,索性便充个随行的侍从,至于坐在许虔身边的青衣男子,灵光毓秀,俊逸非凡,乃是张玲珑乔扮的男装。 何士一振锦袍,玉面露出喜容,几个大步便行到那红香木木桌前,对端坐在席间的道士,施施然一辑,朗声恭敬道: “何士见过许功曹!” 虽然论身份他还是半个皇亲国戚,但他自幼饱读诗书,是个极重礼节名分的人,如今尚是白身,对曾为郡功曹的许虔自然还是要有礼貌。 这时,一股柔和如春风的力道轻轻将他的身子托起,何士不敢违逆,顺着这股力道抬起头来。 许虔的双目。 恬淡而安适,像灵山秀水间沉静的温玉。 许虔道:“老夫早已辞官,功曹之名在下愧不敢当,何公子,称道长便可。”说着,他站起身,将拂尘轻轻甩在肘弯,回了一个见面礼。 何士瞧他样子,心道,听闻这位平舆龙才弃儒入道,如今看来果然是真。边想,他边对许虔抱拳连声致歉,道:“在下小妹年少气盛,行事不知轻重,让道长见笑了,回去必当严加管教。” 许虔淡如轻烟般说道: “令妹天真,不必多责。” 何士松口气,道:“是。” 典韦道:“这青楼女子举止放荡,确有失礼之处,刀姑娘看不下去亦在情理之中。但凡事应适可而止。” 何士道:“多谢教诲。” 许虔微微摇头,叫他不必如此客气。 这边,在场的客人暗想,这位道长不知何方神圣,竟能使得名誉洛阳的何家大公子如此谦恭以待。 罗本却一直注意着被众人遗忘的那位姑娘。 她彻底失败了,娇艳的脸庞上满是狼狈的泪渍,十指死死抓紧身上的黑色衣裳,不住地颤抖。 终于,她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要离开这个带给她羞辱的地方,没有人看她,她希望能静悄悄地退场。 这时候也没人在意他,在座的目光都聚焦在何士身上。 她低下头,咬紧牙,不想看见楼里其他姑娘嘲讽的表情。但是,当她经过时,依然听到了玉娇的讥笑c无双的冷哼c风琴麝白眼的动静c柳飘飘唾口水的声音忽然,一只脚平空横出来,绊在她的身前! 他慌乱间哪里来得及去躲闪,左腿一弯,身子失去平衡就往地上跌。她伸手想去抓住什么,却又被人推了一把,惊慌中忙抬眼,一张跋扈得意的脸,是颜媚儿,平日里她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落井下石?! 他止不住坠跌的势头,身子摔下去,她闭上眼睛,心中一片阴冷漆黑,她恨! 每个人都在努力向上爬,可以用各种手段,只要能成功!她无非是选了一个错误的方法,为何就要落入被人嘲笑和践踏的深渊,她恨! 一双温暖的小手。 那姑娘没有跌在冰凉的地上,有一双温暖的小手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将她用力地扶了起来,稳稳地站在使脚绊她的颜媚儿旁边。 颜媚儿恼怒有人扫了她的兴,低头“呸”一口,啐在那姑娘衣角,骂道: “贱货!” 那姑娘好似没有听见,也没有回头看一下是谁扶起了她,僵直着身子,径直走出了百花楼,走入外面的夜色中。 罗本垂首站回曹操身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曹操扭头饶有意思的看了他一眼,开口笑道: “小罗呀,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就会怜香惜玉,假以时日比起本少定是不遑多让呀。” 罗本不语。 “哎,要我说,这种货色在百花楼也就中等之姿,何必在意?”卫觎狐疑道,忽然觉得自己对罗本好像也不甚了解。 罗本向场中望了望,道:“粽子,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卫觎整整衣裙,臻首轻点,再顾不得追问罗本。 百花楼内。 琴声悠悠,歌声依旧。 如花美眷语笑嫣嫣,金陵子弟开怀畅饮,一掷千金。 没有人注意到少了个丫头。 后花园中。 月色淡极。 古琴之声传来,悠悠谦和,平淡雅致。 罗本仰首望着幽蓝的夜空,风,吹动他的衣裳,烈烈向后扬起。因为无人,他洁白的小脸上有淡淡的忧伤。 有人经过,惊扰了她。 那人手拿一只小包袱,背脊挺得极直,面容艳丽而冷峻。 罗本叹息道:“姐姐要走呢?” 热热闹闹的桃花开在那人身边,花影映在她脸上,映得她左右两颊被掌掴的痕迹通红骇人。她瞪住罗本,眼中有凌厉的恨意,半晌,道: “留下来,让你们侮辱嘲笑吗?” “你有勇气在众人面前挑逗何士,却没有勇气面对些闲言碎语?”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那姑娘冷笑:“我为什么要对你说!” 罗本凝视她,平静道:“因为我刚才帮了你,让你没有摔倒在别人脚下。” 那姑娘又冷笑:“你以为我会感谢你?” “你会。”罗本微笑,“如果被颜媚儿那种女人侮辱,很丢人。” 那姑娘眼中闪过抹奇异的光芒,看着眼前只到自己腰间的小娃娃,唇角扯出讥笑:“不错,我再下贱也比狐媚子强一百倍。” 梅花树下。 那姑娘摸着脸上火辣辣的掌痕,咬着牙恨声道: “在百花楼,只凭我的姿色想要出众,难如登天。我不甘心等到人老珠黄再没生意了,还攒不下可供一辈子花用的金银。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我必须把握住,只要能攀上何士,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们家有权有势,往后倒要看看谁还敢给我脸色,谁还敢欺负我。人无横财不富,我决定搏一把!” “可是,你失败了。”罗本提醒她。 那姑娘一怔,闭上眼睛,然后,冷道:“所以我走。” “去哪里?” “换个名字,重新开始。”那姑娘眼光黯然,“今夜一过,百花楼里风雨飘的名字就会沦为人笑柄,变得臭不可闻。我,不得不走。” “还做这行?” “我有别的本事吗?” “” “算了,”风雨飘打断他,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阑珊的百花楼,啐了一口:“呸,她们都觉得何士定是喜欢假惺惺的大家闺秀,便一个劲儿扮清高。可笑,真喜欢正经人家的闺女还来青楼做什么,凭他还不一抓一大把?!我索性就脱给他看!凡来青楼的都是贱胚,都喜欢看女人脱c看女人浪荡,我偏偏和她们不一样!” 罗本望着梅花树下双颊殷红c眼神阴厉的小姐姐,无奈道: “万紫千红莫谩夸,今朝粉蝶过邻家。 昭君偏遇毛延寿,飞燕难留长乐宫。” 风雨飘冷笑:“昭君飞燕那样的美人都不幸,我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的对,辛与不幸的总是得看自己。”罗本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只白色小瓷,递到她手中,“这是治疗淤伤的灵药,抹在脸上,一个时辰后印痕便会消失。至少,无论在哪里,漂亮的女人总是幸运的宠儿。” 风雨飘凝视了他片刻,将瓷收入怀中,这是她在百花楼和人相处得最奇怪的一次,竟然被一个小娃娃喂了毒鸡汤,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在百花楼和人相处了,她转身离开。 从此,百花楼再无名叫风雨飘的女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天意弄人 百花楼内掌声c喝彩声如雷。 罗本悄悄回到了大堂中,知道又有某位姑娘抢得了个满堂彩。 柳飘飘娇声细喘,白纱遮掩下的脸颊娇媚粉红,她妩媚的美目飞快地遍巡全场,见众宾客皆如痴如醉地关注着她,不由喜不自禁,她已明白自己的新舞赢风蒲柳成功了,却立刻坐得更端庄些,摆出天山之雪凛然不可侵犯之姿。 玉娇轻声道:“柳妹,恭喜你,今晚的花魁非你莫属。” 柳飘飘嗔她一眼,心中满是欣喜。 这时,场中忽然站起一人。 她内着丹凤栖梧紧身绸裙,外罩彩绣云飞轻纱,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儿,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正是百花楼当月排名第四位的颜媚儿。 颜媚儿高声笑道:“怎么姐妹们今晚这等没出息,净是唱歌跳舞作画的,一点新鲜的东西也没有,别让客人们都瞌睡着了!让我给大家来一段惊险刺激的提提兴致,如何啊?” “好!!” 掌声四起! 百花楼的其他姑娘们却都侧目瞪她。 颜媚儿要表演的是百步飞刀! 为了更加刺激好看,她命丫头玉奴在远处站好,头顶放一只苹果,来充当靶子。可是玉奴以前哪里干过这种事情,吓得面如土色,双腿颤抖,头上的苹果也随之左摇右晃,让颜媚儿无法瞄准。 颜媚儿恼了,劈手一记耳光:“没用的家伙,不许抖,再抖我射穿你的脑袋!” 玉奴的泪珠儿不争气,扑簌簌下来,闭上眼睛,不敢说话。 那边何香却忍不住了,骂道:“喂,你个恶婆娘欺负个小姑娘算什么?!” 颜媚儿想来也是出身豪族,也不怕她,双手叉腰,讽笑道:“怎么,兴你大小姐抽人耳光,妾身就不可以?!再说,这是我自己的丫头,我爱打爱骂关你屁事!” 何香气得俏脸煞白,怒喝道:“我方才不过是在收拾不知廉耻的贱人,你却是要一个无辜可怜的小丫头陪你玩命!” “无辜可怜?!”颜媚儿伸手拧住玉奴的脸蛋儿,拧得煞白,“玉奴,你说,你怎么可怜了,我是不给你吃还是不给你穿?!只是让你顶个苹果,就哭得像泪人儿,好像有人虐待你,存心让我丢脸对不对?!” 玉奴咬牙忍住泪花,哽咽道:“奴婢不敢。” 颜媚儿白了何香一眼,道,“听见没有,这是我们主仆间的事儿,与外人无关!” “你!” 何香哪里受过这等气,立时就要出手教训她,却被人拉住。用力去甩,甩不开,这才发现阻止她的是大哥何士。 刀无暇含笑道:“这位姑娘,即使她是你的丫头,随意打骂怕也不妥。” 颜媚儿竟好像对何大公子完全不感兴趣,冷哼道: “只要她是我的丫头,就用不着你管!” 何士望了望远处静坐的许虔,见他神情温和,目中似有赞许之色,心中不由一喜,斟酒轻笑道: “如果我买下她呢?” 那夜。 百花楼众花各展绝技c争奇斗艳想要吸引的何家大公子何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最终却挑选了一个楚楚可怜毫不打眼的小丫头——玉奴。当他将玉奴搂在怀中,宣布他的所有权时,众姑娘皆脑袋一嗡,如遭雷霆。 郁郁茂盛的榕树下。 杜夔一身白衣,盘膝抚琴。 罗本在他旁边,手托腮,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双目怔怔发呆,竟似丝毫没有将那曼妙的琴声听入耳中。 杜夔望他一眼,道:“想什么?” 罗本回过神来,对他吐吐舌头,笑得很不好意思。昨日两人刚达成共识,罗本便跑来这片树林里听杜夔练琴,杜夔并不阻拦,罗本发现他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的冷淡与疏离。 “对不起啊,我方才没有注意听你的琴。”罗本小心翼翼地道歉,希望他不要生气。 杜夔平静道:“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罗本抱住膝盖,小脸儿仰起来,望着蔚蓝的天空,道:“我在想,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 杜夔等他继续。 “昨晚,何士在百花楼第一次出现,我看到很多姑娘都下了功夫,很努力地想得到他的注意和青睐。玉娇姑娘书画一绝,气质出众;柳飘飘姑娘妩媚风流,歌技出色;颜媚儿姑娘施出奇招,想用飞刀来与众不同;风雨飘姑娘更是大胆出位,勾魂摄魄” 罗本一掬澄空淸泓,叹息: “可是,她们全都失败了,成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玉奴。” 杜夔抚琴道:“怎会有如此大的感慨。只是命运使然罢了。” “命运?”罗本忽然悲道,“可是命运是那么难以捉摸。” “各人有各人的命。” 罗本闻言,扭过头盯紧他,追问道:“你们儒家不都相信人定胜天吗?” 杜夔依然抚琴,垂首道:“然则天之机缄不测,抑而伸c伸而抑,皆是播弄英雄c颠倒豪杰处。” 罗本笑了:“何其讽刺的一句话啊,可孟子不也说过:人定胜天,志一动气,君子亦不受造化之陶铸?”过了一会儿,他摇摇头,道:“还是要努力,纵使天意作弄,其行无悖,痴心不悔。” “你说得有理。” 罗本听到他的赞同,高兴极了,笑道:“就好像你,因为总是在努力地练琴,所以才能成为名扬天下的琴圣!” 杜夔道:“你错了,我只是乐绝,不是琴圣。” “什么?”他震惊地张大嘴,“你不是琴圣?!” “于事无不通谓之圣,吾所惑多矣。” 清俊雅洁的梅花树下。 白衣的杜夔悠然出尘,清雅绝伦。罗本实在不敢相信,他如果不是琴圣,真正的琴圣又会是何等人物呢?他不禁向往起来。 琴声淙淙。 杜夔在琴声中静静道:“这世间已经没有琴圣了。” 罗本好奇道:“为何?” “千年前周公制礼作乐,以乐从礼,此后便再未有琴圣。” 罗本不信,又说:“那师旷师襄,伯牙子期那些故事都是假的?他们也不是琴圣?” 杜夔笑:“若是琴圣,当如伏羲伶伦,怎会如他们窘迫?” 罗本不敢苟同,道:“起码我还是欣赏他们的气节的。” 杜夔笑道:“你说得对,起码他们弹琴时你不会走神。” 罗本羞红了脸。 杜夔笑得宽容,又道:“其实这世上琴艺比我高的还有几位。” 罗本喃喃道:“这里面我想一定有蔡邕把不晓得我能否有机会见他一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她来了 一夜过去,深宅后院的宁之间亮起久违的灯光。 百花楼主倚户望月,携着一壶浊酒,自斟自饮,悠然自得:“非花非雾,春风十里独步。闲心闲情,终归半夕眠云。” 王管事携着一叠账本,轻轻推开房门:“楼主,这是本月的帐本,请过目。” 百花楼主从来只看一条总账,语气有些不满:“营收八万六千两,嗯?” 王管事眼神极好,已听出楼主不满,欠身道:“楼主息怒。” 百花楼主合上账本,眼眸轻阖,幽幽道:“记得上个月,吾所说的是八万两。” 按理说,收入不错,楼主该是心情大悦,座下王管事当有重赏,然而此时王管事却是诚惶诚恐,答道:“这两日乘着月旦评的风潮,许多姑娘新艺新曲,百花楼客量大增,赏银也多了数倍。许多新来的丫头不懂规矩,便全部收下了。” 百花楼主,无悲无喜,淡淡道:“也就是说,你没尽到监督之责。” 王管事五体投地,主动开口:“属下知错,请楼主降罪。” 百花楼主背对着跪伏在地的王管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语气还是那样不咸不淡,说道:“吾之计划不容许有任何偏差,钱是如此,人也一样。罚你一个月薪俸,那六千两吾不收,你们也不准收。” 王管事松了口气,恭敬道:“是。属下会将银两全数捐出,救济百姓。” 百花楼主又道:“今日楼内来了几个新面孔?” 王管事如实作答:“共计七十六人。” 百花楼主微微沉吟:“七十六?那就取六吧。这是下个月营收目标。” 王管事依旧俯首低眉,答道:“六万两,属下记住了。” 百花楼主摇头:“不是六万两。” 王管事抬起头,迟疑道:“那是?” 百花楼主轻轻说道:“六百两。” 王管事动容,错愕道:“这岂不是做免钱生意?一间上房定价十两,这” 百花楼主无动于衷,反问:“这是我该烦恼的问题吗?” 王管事愁云惨淡,百花楼的规矩,生意第二,楼主第一,他只能诚诚恳恳:“唉!属下知道了。” 百花楼主又提醒了一句:“记住,不准少,也不准多。” 王管事只能吐出一句牢骚:“楼主,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宅心仁厚,体恤下属啊。” 百花楼主一摆衣袖,淡然道:“退下吧。” 王管事起身告退,在踏出房门的一刻,百花楼主忽然又提醒了一句:“我突然想起,这两日她恐怕要来了。” 王管事听完,如遭晴天霹雳,差点跌倒。 百花楼最让人艳羡的就是一夜间身价倍增的丫头玉奴 废之间。 何士临窗而坐,静静品茶。 玉奴也算是见过场面的丫头,可是,因为对面坐着何士,她竟然手足无措起来。 茶气淡淡轻袅。 何士清俊的面容温文谦和,薄薄的嘴唇轻触细腻的青瓷碗,目光清远而悠长,像在等待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玉奴紧张地绞着手,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见过比他俊秀的客人,见过比他阔绰的客人,见过比他威武的客人,见过比他凶悍的客人,她从没有紧张过。男人嘛,想要的不过是那些东西,给他们就是了。 可是,这位何公子大是不同。 他眉宇间笼罩着柔和的光华,似世间绝美的温玉;他唇角清淡的微笑,却给她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在他身边,玉奴忽然觉得自己脏得很,连多看他一眼,同他说句话,似乎都是对他的亵渎。 何士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失措与沉默,只是用指腹静静抚摩着青瓷碗,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身后的何武垂手静立。 这时,屋外响起一阵急匆匆的小跑声,像阵清风一样直冲进来,门上的帘子“哗”一声被撩开! 一身青衿,笑容可掬的曹操,手中捧着一个纸袋,微微喘着气,高兴地喊:“来来来,伯雅老兄,君山银针买到!” 何武扭头看他:“你回来得倒快。” 曹操笑:“呵呵,我是跑着去跑着回的。”说着,他走到何士身边,打开茶袋,银针的清香顿时盈满房间,他连声道:“你快瞧瞧,茶坊老板说这是从吴地运来的上等的君山银针,好喝得不得了,是不是真的啊。” 何士凝视着他,眉心微微皱起,他从怀中取出一方青色的手帕。 曹操一怔,笑着接过帕子,胡乱抹了抹脸,道:“只是跑得急了点,伯雅多年不见还是一样谦谦君子。” 何士摇头,自青花茶壶中斟出一杯茶来,递到他手中。 曹操一仰头,咕咚一声喝下去,道:“好了,别管我了,你要不要尝尝新茶?” 何士微笑着顺他的意思看起茶叶来,这银针芽头肥壮,紧实挺直,芽身金黄,满披银毫,果然是上等货色。 这边,何香破门而入,小脸扑红扑红,抢过曹操茶杯,一饮而尽,好奇地对曹操道:“孟德,这两日百花楼人山人海,我出去一趟差点都回不来了,那些人在堵在门口这瞅个啥?” 曹操想了想,道:“要算日子的话,应该是神无月回楼的时候了。” “神无月?!” 何香有印像。神无月是品花楼排行第一的姑娘,可是从没见过她。 “神无月每次回来都会引起洛阳的轰动,五湖四海哪怕再远的客人也想来看一看天下第一美人的芳容。” “天下第一美人啊——”何香作为女子,还是个样貌清秀的千金小姐,听到美人,自然留意几分,语气里不是滋味,“哼,不晓得会美成什么样子” “闭月羞花。”曹操叹息:“哪里能想到世上会有那样的美人。” 闭月羞花?! 何香不满道:“所以她常年不在百花楼挂牌,却仍是稳坐第一的宝位?不行,我一定要看看天下第一的美人究竟是何等美法儿!” 曹操笑道:“外面那些人跟你的想法一样,都要来看一看神无月。不过,神无月只到百花楼一晚,百花楼楼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么大,当然不能谁都进来。所以,想要那晚进来的人,必须事先取得百花楼的进门牌。” “用钱买吗?” “也不算贵,每张进门牌一两银子。” “一两!”何香简直不敢相信,“这天下第一美人真廉价” “正是这样,品花楼的进门牌此刻也才是天下最抢手的事物,有人就瞅着这一块门牌低价买进,高价卖出,据说现在已经翻到了十两黄金一块,百花巷的街坊也都停了工,准备捞一笔,错过这一次,便只有等明年了。” 何武听得呆了,立在何士身边发了好久的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华灯琴舞 月光皎洁。 梅花树上开满了粉白的花朵,在月色下,仿佛披上了一层晶莹的华彩。 卷起一阵轻风。 梅花花瓣飘下来,落在卫觎的华裳上,落在罗本出神的眼睫毛上。 罗本眨了眨眼睛,花瓣悠悠滑落。 “昨天百花楼外面打起来了,一个天山派的高手和一个海沙帮的高手为了争剩下的最后一张进门牌打得很惨烈。” 他笑着问卫觎:“知道谁胜利了吗?” 卫觎摇头。 “是一个持伞的少年。天山派和海沙帮的人打得两败俱伤,却让他捡了个现成便宜。” 罗本又笑:“我还听说,这次会是神无月最后一次出场。百花楼昭告天下,神无月从此再不出现。啊,神无月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我都快好奇死了!” 他忽然有趣地上下打量卫觎,道:“咦,咱们卫粽子清雅秀致,人间之龙,不晓得神无月会不会瞧上你呢?”这会儿曹操外出叙旧,他同卫觎说话便随意了许多。 卫觎没有笑。 他凝视着一脸欢快笑容的罗本,伸出手,将他额角微乱的发丝轻轻理好,然后问道—— “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带点鼻音,有些怪异,却清远而好听。 粉白的梅花扑簌簌自枝头跌落在卫觎青色布衣长衫上。 卫觎用手指拈起一朵花。 他的手指洁白,但并不细嫩,指节清瘦有劲。 他苦恼地转着指间的花,埋怨道:“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走吗?” 罗本仰起脸,说道:“我还想多瞧瞧这个世界,若是有缘我自然会去找你。” 卫觎摸摸他的脑袋,不语。 罗本心底一片凉,他挤出笑容,笑道:“我又说傻话了,让粽子为难。” “能遇见粽子真好,就像有家的感觉。”他轻轻地说着,不让自己有一丁点伤心的机会。 忽然,他想到一件事:“粽子,你不是说过要回家吗?” 卫觎摇头。 罗本笑道:“我知道粽子哥担心我,不过你不回去的话,你家里人也会担心!” 卫觎的手指轻轻滑过他天真的笑颜,笑着说道:“不急。” 他还想陪他一段时间。 夜幕中的百花楼华丽而雍容。 锦绣场游人戏彩,太平境箫鼓绮罗。 花灯悬闹市,齐唱太平歌。 绚丽热闹的灯火映得洛阳城百花巷的天空一片红亮。 百花巷金吾不禁,乱烘烘的无数人烟,有那跳舞的,踩跷的,装鬼的,骑马的,东一攒,西一簇,看之不尽。 其中尤以百花楼为甚,走马花轿水泄不通。 红妆楼上,姑娘们倚着栏,隔着帘,笑呵呵,闹吵吵,贪欢十数里云烟世界。 小厮们在楼门口忙着查看客人们手中的进门牌,今夜只有拿着进门牌的人方能进入,可急得那些没有牌子的人团团打转。这会子,就算想出再高的价钱,也没有人肯转让它。 百花楼内。 原先的三十六张桌子已全被坐满,楼里新加的十三张桌子也都坐满了人。 曹操预定的桌子位置极好,又僻静,又可以将大堂正中的阁台看得一清二楚。 罗本四下望了望。 紧靠他们这一桌的是何家兄妹。何士今晚格外精神,金冠束发,一袭银底滚金丝刺花长袍,映得唇红齿白,风流倜傥。他身边是像小鹿般楚楚可怜的玉奴,怯生生依偎在他怀中,察觉到有人看她,玉奴惊慌地抬眼,见是个小孩童,便展开一抹似羞似怯的笑容。何香已开始喝酒,两颊晕红,眼睛亮得出奇,时不时瞥一眼高台,像是满怀心事。 但见高台一黯,末了灯光再起,一袭诡异邪魅的红衣华裳现身台上了,长袖轻舞,叠风回雪,忽的以水袖击打悬于台上半空之琴弦,只听铮然一声,在场观众无不停下动作,目光投向舞台,就连那些个公子佳人也忘了贪欢雅兴,被这一声惊诧。 只听台上红衣人声声凄切:“卷卷风c叠叠雪,风雪万里见劳君,一弦思c二弦思,三四激奏跳文武c弦弦拨里破相思。忆来当年岂相知c丹心赤诚歃血誓,漉漉一刀断魂诗,一刀死c二刀死,如今还魂讨命迟” 听者无不心思大震,随着沥沥歌声鼓起一腔愤然义气,咬牙切齿,为歌声中的描绘的手足相残,兄弟背叛扼腕叹息。 红衣人唱完这段,凤目怒张,声如激流奔川海,尽敛一身杀气,继续唱道: “恍恍前尘随命逝c谁记少年风发时,绵绵离恨呕红衣,一声是c二声是,郎来舞弦奏血志。” 罗本心绪随着红衣人的歌舞飘摇,想起了电视上的京剧昆曲,只是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其演绎得如此化境,不禁赞叹:“好哇。梨园春秋浅唱里,霸王别姬西厢记,贵妃醉酒花田错,腔酝浅调梆曲声,京韵画谱,婉转低吟,千秋曲调谁追寻,风尘千里外,唱尽世间红尘意,忘了人间。项天歌的霸王七律确实独辟蹊径。” 曹操笑道:“这百花楼果真难得,光这霸王七绝便是不虚此行。” 随即,台上灯光一暗,众人又是一惊:“啊,怎会天黑了。” 沉呤间,心思各异的观众忽闻促促琵琶响,似甬急淋漓c似狂风吹潘,狂的让人心乱c狂的让人心跳,只见琵琶响与阴阳声现身台上了,骤雨乍降,大地然若雷,琴声似散地珠玉c敲的遍地琳琅作响,风侵雨袭似怒海惊龙,随即一声高喝,琵琶响:“喝,连心琵琶响c别抱阴阳声。” 何香忽的眼睛一亮,斟酒畅饮,笑道:“不想还有杀伐演武之曲。” 台上灯火转喑,一名持伞,身着青衫布衣少年从观众席一跃而出,身姿一如飞絮:“现在轮到我上场了。”步上台,随后便弹起了飞鸿寄羽。 云梦台,子夜时分,青衫少年演奏着飞鸿寄羽,罗本专心聆听着,弦音回荡在云梦台,旋律如笑如泣c似在倾诉心衷,喜者五六绾c悲造五六弦。 琴瑟里,二泉映月空思忆,汉宫秋月琵琶迷,七弦瑶琴声满地,高山弹流水,阳春送白雪,古筝轻抚对月诉,竹前抚笛游子意,乱了思绪。 栉手一拨c曲断千秋肠,曲毕,少年起身:“绝情诗,飞鸿寄羽。” 原来,他叫绝情诗,罗本看到他的伞,不由联想起了那个得到最后一块门牌的少年。 结束弹奏c灯火一暗,绝情诗便下台,看他不过十七年华,眉宇间春风得意,完全想不到以他少年无拘无束的性情却也能弹奏情真意切的曲调。 罗本注意到他的席位就在身后,不禁回头赞道:“你的琴声十分有故事。” 绝情诗若有所思,而后泯然一笑:“弹琴似谈情,按弦无情调,琴曲无心道。” 话音毕,杜夔上台,罗本知道卫觎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琴思 高台,一股肃色凝杀蔓延。 “呛啷” 一声锐响,在一片漆黑里突然响起,远远回荡开去。 长剑出鞘,在黑暗里绽放出灿烂光芒。白色的身影随之腾起,在半空中接住长剑。 琴声合来,拨动心弦。 凛冽的寒风霍然席卷而上,伴着那白色身影,在台上,开始了美丽到不可一世的剑舞。 秋水如长天落下,化做姣姣银汉,在纤纤素手中婉转腾挪,在黑夜里欢畅奔流。时而冲天,时而落地,时而化作流光回雪。 那绝世容颜;时而又散做漫天繁星,闪闪发亮。 卫觎就在这台上,深深咬住了唇,闭上了眼,身子仿佛随风飘荡,如飘絮,如冷花,舞出了这世间凄美的身姿。 他化作白色浮光,用尽了所有气力,脸色那般苍白,仿佛还看到淡淡汗珠。 他舞着,舞着,夜色里那道身影,幽幽而美丽 古琴声止。 百花楼内掌声c喝彩声如雷。 卫觎悄悄回到了席位。 罗本知道卫觎在杜夔的帮助下,终于抢得了个满堂彩,风头之劲,想必便是比起甲子名人录上的第一美人也不遑多让。 罗本微微细喘,白纱遮掩下的脸颊娇媚粉红,他美目飞快地遍巡全场,见众宾客皆如痴如醉地关注着他,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罗本轻声调侃道:“粽子,恭喜你,今晚的花魁非你莫属。” 卫觎白他一眼,扭过头好似啥事也没发生。 罗本耸耸肩,心中有些亏欠,他往大堂里再看一看,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罗本正感到蹊跷,忽然,他瞪大双眼,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杜夔! 他还在台上。 杜夔自内堂出来,怀抱一张通身白玉凤尾形状的古琴,谦恭地登上高台,用一方净帕细心整理调音。待调好后,恭身立于琴旁,似在等待琴主。 罗本喃喃道:“杜先生到这里做什么?他不是表演完了吗?” 曹操看他吃惊的样子,不禁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杜夔出现很应该呀。” “弟子?!” 罗本惊得嘴巴合不起来:“你的意思是神无月是杜夔先生的师傅?杜夔先生是神无月的弟子?天哪,那神无月岂非就是琴圣?!” 疑惑中,仙音再起,似一只竖琴,默默拔弹着脑海飘飞的琴思,空气中散沫花香的气息悄然弥漫。 不思量,自难忘,闪烁的花影中谁恰似身披一袭花裳,在古老澄净的水光日影中倒影深深。 曹操皱眉道:“来了,甲子名人录第一美人。” 烟雨蒙蒙中,有女子轻轻念着,声色动人,宛如仙品遗音:“离殇烟雨地,有那凄凄愁苦人,执笔时,怎将相思剪去,墨迹点点,却也是句句伤感,句句悲。 雷声阵阵惊入耳,忽觉雨夜多凄清,夜间幽径本清净,又是雨夜,哪里寻曾经?” 凄凄声,凄凄情,凄凄泪中,凄凄人,凄凄雨夜,泪洒无声。孤情楚雨云没月,一尊孤琴奏江南,曲调未成泪先斑。 何人解我心中结?道尽心中万千事,亦只有残烛红泪相作陪,纵有万千柔情,又有何人怜惜? 罗本一时竟莫名顿觉肝肠寸断,痛苦捣头,顿时陷入幻境之中了。 “啊!” 孤鸿明灭,晚来风定,红芳交乱,曲散人尽。 罗本摇颤着身子站在参天大树下,紧闭上双眸,每片飘落的玄色花瓣似放映着过往的一幕幕,不禁撩拨起痛心的记忆。 尘封的落幕式结局在此又重演,他轻轻托起她的长发放在自己的唇齿间,玄花落在他秀俊的脸上,每片花瓣都像她柔软的唇一样亲吻着他完美的轮廓,而她似仙子一样在花瓣飞舞的风中那么的迷人。 泪滴落在花瓣上,倒映着他们如水的年华。 神无月:“问,上穷碧落下黄泉,阑烛影花人弗见。” 新春佳节,亭台楼阁,车水马龙,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欢乐歌舞之中,张灯结彩,将十里长街映得通红。 她手持凤鸾灯,踩着他的项背,笑语晏晏,攀高悬灯。 罗本神魂出窍,喃喃自语:“望”欲上前,却见面前之境渐渐消失了,心下大惊,顿足不前:“好c好,我不惊动美梦,别醒c别醒啊。”说着,落下泪水。 那一滴清泪,蕴含多少辛酸c苦楚?滴落心间,有在谁的心间最先溅起涟漪? 清净c孤寂的台上,那曲忧伤的旋律还在继续,角落的那把伞还在滴着雨滴,可是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神无月起身:“神无月以此琴曲,望天下有情人终归眷属。” 一曲听罢,罗本怅然若失,说道:“我想离开了。” 卫觎凝眸,注视失魂落魄的罗本,有些但心。 曹操若有所思,说道:“还有最后一名,荆州白鹿宛的参试者。” 罗本无奈说道:“我没心情听了。”起身便离去。 曹操看着罗本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嗯,小罗何以走的如此匆杧,是方才那名神无月,用她的琴声唤醒罗本什么吗?” 此时,台上灯火再亮,一位抱琴而来的儒雅少年落在高台正中,已在演奏了,光明驱走黑喑,一曲闻所未闻的欢度旋律,似青峰淌雪,春水蜿蜒,一点数度弦c数弦回澜韵,韵中风微微c心轻逸,若春风沐人。 古道含芳,类冰类雪结叶悬,郁郁萦楼轩,青瓷写意,冰裂釉色凝脂透。。碧螺春色满壶瞰,薄片铁色浮尘远。流水行云晚霞笔,千峰翠色淌细腻。 白衣少年一曲唱罢:“疏影醉青岚。霜欺残叶,露冷离杆。萧索,谁把心事细细填?笙箫默c总是哀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琴杀 几轮表演过后,今夜的重头戏,一甲子修订一次的名人录终于迎来了揭幕,只是这一期的名人录却比以往早了四年,也不知名人录的这一代主事许邵为何如此。 典韦看着高台,迟迟不现许邵身影,目光焦灼,一双拳头握得紧紧。 许虔对弟弟许邵避而不见的态度十分费解,眸光明灭不定。 坐在上宾席位的曹操偷着眼神瞄了一圈,最后落在何士身上,何士似有所觉,投以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 这时,泰山石上光华自现,明灭中隐见大石上出现一首诗: 难定纷纷甲子年,千魔荡荡白阳天。鸟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凤不来。雨散风定三光现,尘世暗夜一百年 诗有六段,最后似还有天机未现 出人意料的,名人录没有名姓没有排行,这下台下众人蒙了。 在座等了几天,就是为了见证新一代引领天下风流的人物,结果就给了首没头没脑的诗。 何士沉默不语,默默离开席位,何武何香互相看了一眼,跟了上去。留下的玉奴不知如何是好,她能感觉到何公子现在心情有点糟糕,犹豫了一会,最后她还是跟上了。 曹操默默地记下这首诗,他觉得至少要见见许邵,问问其中玄机。 接下来,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主持人宣布甲子名人录不再发布,许邵即日起归隐,不再发布月旦评,并且解散汗青编。 众人大失所望,典韦更是宛如晴天霹雳,难道许邵不在百花楼了? 深夜,歇之间庭院,垂榭压明月c天雪隐孤雁,十里清秋风吹岸,一片蘧苇亲霜寒c数声蛙呜隐漠濶。 项天歌独自弹奏霸王七绝,琴声扬,揉弦问了断,此时神无月经过,轻笑道:“真是凄婉又魔怔的琴曲,曲中隐隐肃杀之意想来是针对妾身。” 项天歌正色道:“项天歌以此曲再会神无月,请赐教。”指尖按弦。 急弹琴弦c杀气即扫。 “嗯,好琴,弦中藏杀,绝妙。”神无月坐在亭中,月光轻轻洒在她身上,宛如披上银装,她只手撑着光洁的下巴,慢悠悠斟着桂花酒,听着曲,姿态优美动人。 这时,衣裳一角被琴劲划破了,神无月抬手一看,摇了摇头,道:“可惜了。”亦化出雅弦弹奏,庭院里,弦音交会,别开一场瑰丽琴斗,神秘的神无月c寻仇的项天歌,二人互较琴劲,月烁流采,风转千秋,一弦惊破天光,千丝万缕尽化锋刃泻地。 流音叠叠,转眼万里河山,迴风四荡,瞬奏九重风云,荒野琴决翻起四野音浪,音化人影杀斗,廓然憾世。 项天歌久战不下,杀心再起,指间铿锵:“喝” 神无月波澜不惊,绕指百转,飘然成曲。 琴音绝,流弦掠,剑光涵雨快,杀斗震四野,乐中自有修罗场,曲里分剖生死斗。 项天歌急崔琴劲:“呀啊,四面楚歌——”奏出千军万马冲破琴劲。 项天歌大喝一声:“咿呀——曲终了——” 神无月笑容依旧明媚,翻掌一拍:“拨乱反正——”诡妙的纳琴手路,将四周风云转于一弦之上,当千军万马袭身一刻,弹荡一瞬,千军溃败。 项天歌口呕朱红,颓然倒地:“啊——” “这么多年了,就只长进这点,让我失望了,项天歌。”神无月起身望了一眼倒地不省人事的项天歌,轻轻撇过头,对着一方草丛顾盼明眸,笑道:“霜冷阑干天似水,薄倖声名总是愁。针线曾劳玉指柔,空为梅花白了头。小友听曲听得可是尽兴?” 罗本从树后踏步而出,走近项天歌尸体,见其没了气息,不由心惊:“他死了!你杀了他!” 神无月无悲无喜,道:“然也。” 罗本为其收敛,叹息:“为何?” 神无月神色从容,道:“他本事太弱,如此而已。” 罗本摇头道:“我听你弦中似有故事,不像是嗜杀之人。” 神无月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不杀之杀,好杀之杀,别无二致。在我还没想杀你之前,快离开吧。” 罗本道:“我不能离开。”目光坚定。 神无月笑了,笑得残忍而美丽:“我的仁慈是有限度的。” 罗本感觉到了神无月的杀意,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这天下第一的美人是个谈笑间杀人无形的女子,他鼓起勇气,还是开口:“实不相瞒,在下需要许邵的下落。” 神无月挑弦,流音袭人,直取罗本。 罗本巍然不动,小脸脸颊溢出一缕朱红:“请神无月成全。” 神无月又笑了,她突然对罗本有了兴趣:“许邵是我什么人?我怎会知道他在哪?” 罗本踏前一步作辑:“今夜众人不止希望一睹神无月芳容,更想知道新一届的甲子名人录,可是姐姐献曲一首便匆匆离开,丝毫不在意接下来的月旦评,想来已经知道月旦评出不来了。” 神无月美眸一亮,对罗本更有兴趣了,不过依然没有影响她的杀意,挥手间指下琴劲沛然而出,四野风动,草木惊蛰。 罗本身上布料被刮开数道口子,隐隐有鲜血溢出,然不退反进,大有视死如归之志。 危机一刻,天外剑芒忽至,漫卷风云,一人挺立风羲身前,琴剑交叠,轰然引爆。 卫觎按剑而立:“好险,在晚一步你就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请君 危机一刻,天外剑芒忽至,漫卷风云,一人挺立罗本身前,琴剑交叠,轰然引爆。 卫觎按剑而立:“好险,在晚一步你就死了。” 罗本拉开卫觎,坦然道:“她若要杀我,方才我已死了不下百次。” 卫觎狠狠拍了下罗本后脑勺,大骂:“你还知道你差点死了几百次” 罗本不理会卫觎的玩笑,目光灼灼,紧盯着神无月:“姐姐的琴曲有一股不知名的悲伤,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神无月皱眉,看了看罗本,又看了一眼卫觎:“蔡邕是你什么人?” 卫觎听神无月道出名头,不禁一惊:“你识得我师兄?” 神无月眸中精光一闪,回头对罗本说道:“这几我会呆在歇之间。”话落拂袖而去。 歇之间c房内,神无月弹奏着四病船琴,抚琴的耳在杀人之后听不见任何音调,只有空荡的风荡在耳边拍奏,扶琴的手在多年记忆洗练下已忘不了弦上的思c弦上的怨,弦上的不能圆满,此时丫头沐摇光找上了,沐摇光娇嗔道:“小姐,我在外面叫妳好几声,妳爲何都没回应啊。” 神无月不咸不淡道:“有什么事吗?” 闻言,沐摇光取出一信,说道:“是天公将军送来的信。” 将信交给神无月一观,神无月一瞄而过,道:“嗯。” 沐摇光郁郁道:“唉,回总坛有什麽用,咱们法乐绅向来不问教中事务,还不如待在这百花楼清静自在,还有小姐你这两天都不怎么弹琴了,从百花楼月旦评回来后就闷闷不乐。” 神无月背对着沐摇光为琴调弦,道:“人总是会变的。” 沐摇光晃悠着脑袋,苦恼道:“啊,又是这句。” 神无月叹道:“妳让我一人静静吧。” 沐摇光叠好衣物,无奈道:“好啦,你变的这么冷漠c我也没心情再陪小姐讲笑了,妳好好弹琴吧,沐摇光不吵妳了。”说完便退下。 夜里,罗本领头,众人来到百花楼禁地,过了一段小径,便到了歇之间。庭院里好大一片绿竹丛,迎风摇曳,雅致天然。罗本刚踏进巷子,便听得琴韵丁冬,有人正在抚琴,院中一片清凉宁静,和外面的红楼宛然是两个世界。曹操低声道:“这位神无月好会享清福啊!” 便在此时,铮的一声,一根琴弦忽尔断绝,琴声也便止歇。一个清亮的声音说道:“曹孟德,许子政,我可不记得也请你们来。” 曹操笑道:“曲高寡合,古人诚不欺我。” 神无月道:“既然明白的话就快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许虔摇头叹息道:“好歹吾也是个老人家,就不能来叨扰一下,喝杯茶水?” 神无月冷然道:“我既租下这歇之间,便是主人,至于你——滚。” 典韦上前,恭敬道:“如果姑娘愿意透露许子干下落,俺便不打扰了。” 竹屋里铮然一响,杀机惊动四野,竹林萧萧,神无月:“我的话不想说第二遍。” 罗本眨眨眼,扯了扯典韦袖子,示意几人别捣蛋,上前对神无月赔礼:“是在下逾越了,下次当独自前来。”掉头便要离开。 神无月又道:“慢着,我有让你离开吗?” 曹操刚抬起脚要走,又懵逼了,诧异道:“姑娘,你是说小罗可以留下来?” “上次哪些人来,这次还是那些人。” 许虔看了罗本一眼,又望向卫觎,衷心道:“这位姑娘脾气古怪,对方底细也不甚明朗,我寻思着咱们还是用强比较好,想她一人势单力薄应该不是咱们对手。” 张玲珑反对道:“祖师爷有训,凡事以和为贵。” 曹操也不赞成,道:“对方既然只请小罗他们,定然不会为难,我们冒然行事触怒了她反而不好,况且,我看这地方清净得很,想来神无月姑娘也是个世外高人,不想沾惹红尘,只是她既然会请小罗他们,定然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说不定其中就与许子干有关,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罗本和卫觎相视一眼,义不容辞道:“曹公子说得对,让我们两个去吧。” 典韦心下感激,对罗本道:“我会一直在门外等你。” 卫觎道:“烦呀。” 罗本道:“多谢。” 二人去后,院中静悄悄地一无声息,偶然间风动竹叶,发出沙沙之声。 罗本静坐神无月对面。 神无月开口:“小朋友,我有几句话请教,谈谈如何?” 罗本:“不敢,姐姐有何垂询,在下自当奉告。” 神无月道:“你说见我是为了许邵。只不知此中故事,可能见告否?” 罗本道:“姐姐垂询,自当禀告。” 罗本虽见过神无月杀伐果决的一面,但听了她在百花楼的曲子之后,只觉她是个又清雅又慈和的前辈高人,决计不会伤害自己一个毫无武功的人,当即源源本本的将黑水村等祥情,一一照实说了,那神无月一言不发的倾听,待说道鬼市交易,眸中似有所思。罗本说完,那神无月微微一笑,说道:“小友真挚。我再弹琴一曲,请小友品评如何?” 罗本道:“姐姐眷顾,在下衷心铭感。” 那神无月嗯了一声,琴韵又再响起。这一次的曲调却是柔和之至,宛如阳春白雪,又似是朝露暗润花瓣,晓风低拂柳梢。罗本听不多时,眼皮便越来越沉重,心中只道:“睡不得,我在聆听小姐姐的抚琴,倘若睡着了,岂非大大的不敬?” 但虽竭力凝神,却终是难以抗拒睡魔,不久眼皮合拢,再也睁不开来,身子软倒在地,便即睡着了。睡梦之中,仍隐隐约约听到柔和的琴声,似有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自己头发,像是回到了童年,在母亲的怀抱之中,受她亲热怜惜一般。过了良久良久,琴声止歇,罗本便即惊醒,忙爬起身来,不禁大是惭愧,说道:“在下该死,不专心聆听姐姐雅奏,却竟尔睡着了,当真好生惶恐。” 神无月道:“你不用自责。我适才奏曲,原有催眠之意,盼能为你省心化郁,烦恶之情,可减少了些么?” 罗本:“小憩半会,还是有些困顿。” 神无月笑道:“你性情倒也开朗,只是你听说过地府的由来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天下太平 神无月笑道:“你性情倒也开朗,只是你听说过太平道的由来吗?” 罗本摇头,沉吟半会便明白许邵的失踪与太平道有关,若是再往深点想,好似典韦老爹也和太平道有所牵扯,不过为了能让神无月透露更多细节,他还是摇头:“不知。” 神无月微微一笑,她看出了罗本的心思,也不点破,继续道:“兵甲武经中最重要的三卷你可知是那三部?” 罗本想了想,开口便道:“我想应该是其中的天地人三卷吧?” 神无月点头,说道:“兵甲武经始于天,承于地,终于人。悟道之行,无有晨昏,一路悟招化招,纵横捭阖天下数百载。” 罗本无语:“听起来像是个神棍说的话?” 神无月不置可否,笑着道:“你要是知道后来的故事便不会觉得了,相反他是真正的神,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神。” 罗本惊疑:“异世界!”乖乖,不会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吧? 神无月见罗本神色有变,看了一眼,并无多想,说道:“因为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最后又去了哪里,唯一留下的只有兵甲武经的传说。” 罗本将信将疑,道:“这兵甲武经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神无月若有所思,想了一会,道:“其他的吾不知道,但其中的裂废两卷确是真实存在的,正是凭借这两卷天书,数十年前段熲突然崛起,于西凉北地纵横捭阖,分化羌人部族,之后于逢义十战十决,一举歼灭东羌部族。” 说道这里,段熲的小迷弟卫觎凑了过来,连连点头,眼里无比向往。 罗本却是有些不信邪,若这两部天书这么叼,段太尉晚年犯得着依附宦官,最后被逼自杀,但当卫觎面又不好说,只道:“杀了这么多人,想必这兵甲武经还是件不详之物。” 神无月又笑了,这会她笑得很欢快:“所以修习兵甲武经的那些人皆是不得善终。” 卫觎却不以为然,摇头道:“我觉得这不得善终大概是以讹传讹吧,我就见过修习兵甲武经活得好好的人,兵甲武经的作者便已经挑明了,始于天,承于地,终于人,人心存正道时兵甲武经就是君子之器,心存魔道时兵甲武经自然就是不祥之物。人可以将它用成匡扶社稷的利器,也可以将它用成祸乱天下的凶器。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说得有理,可惜了”罗本觉得话虽漂亮,人的做法却各有千秋。 “可惜了,道理大家都听过,但掌控神器的人却未必做得到,就好比”神无月沉吟一会,叹息道:“就好比月亮有千般模样,但最圆满的只有一个,而残缺的总是最多。人也如此,好人大多都有相同的为人处世之道,但坏人却各不相同,所谓,为善中庸,为恶万端。” 罗本不知道神无月说的是不是她自己,反正他见这位美丽的小姐姐杀起人来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过他也不好探讨神无月的善恶,诚如她自己所言,罗本也不想在这种三观问题过多牵扯,转口道:“但这和许邵有什么关系?” 神无月笑道:“有,因为许邵便是学过天之卷的人。” 卫觎震惊了,不由开口问道:“难道许子干是太平道的人?” 神无月不置可否,笑颜如花:“你猜猜” 她轻轻抚过案上的古琴息红泪,白皙干净的手看起来那么美,那么稳定:“为何汝南许子干总有先见之明?” 罗本不说话了,因为面前的这个人透露的信息太劲爆了,名震天下的许子干竟然是太平道的人,那么再联想一下许子干的本行,广开月旦评,为天下举才,那么这些年受他举荐,得以在大汉朝谋得一官半职的那群人都是些什么?太平道的神棍吗?难怪太平道如今信徒能有如此之众,其中的地方官员却是避而不谈,甚至还明目张胆有些在家供奉神位 神无月饶有兴致地欣赏两位客人错愕的表情,指下调整琴弦越发欢快:“现在,你们还想去见许邵吗?” 罗本垂着眼,不知所措。 神无月:“那太遗憾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天人 神无月:“那太遗憾了。” “还是见见的好。” 一边的卫觎如是说道。 “只凭姑娘的只言片语便要在下认定名闻天下的许子干是太平道安插在朝廷的内应,恕在下无法苟同,况且就算许子干是太平道中人,我想他恐怕也与张宝等人不和。” 神无月撇过头注视卫觎,美眸闪闪发亮,道:“哦,何以见得?” “眼前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卫觎丝毫不避讳神无月打量的目光,对视道。 神无月又笑了,今天她很开心,因为遇到了聪明人,更难得的还是懂得她的聪明人,她笑吟吟道:“不错,我确实也是太平道的人,想来跟你们说了这么多关于太平道的事,你们要还是推敲不出,那真是傻子一个,不过你怎么会觉得我和张宝不是一伙的?” 罗本看着卫觎,思索了一阵,便想通了其中关节,说道:“因为你有事相求我们,能让百花楼魁首为难的事一定不简单,以百花楼的人力财力要办一件事随便都能找到比我们更合适的人选,远的不说,正在此地的何家大少曹操等人都是不差,看姐姐百般刁难,也不让曹操他们参与,想来是因为这其中不能牵扯进朝廷的人。” 而后罗本又看了一眼神无月,摇头道:“能让姐姐为难的想来也不是杀个把人,那位项大哥就是最好的例子,朝廷如今北边战事吃紧,也不会在意百花楼这个小地方,唯一不放心的想来也只有姐姐所在的太平道吧,我听闻你们太平道信徒数十万,连结郡国,自青c徐c幽c冀c荆c扬c兖c豫入州之人无不毕应” 神无月老神在在,卫觎绣眉邹起。 罗本心中嘀咕着,黄巾起义,那场开启东汉末年浩劫的农民起义果然还是会到来的,这边想着嘴上却有些忌讳,不过他还是稍稍试探了下,道:“姐姐觉得亡秦者何?” 神无月晓得罗本意思,道:“楚南公云: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后来也确如其言。” 罗本又问了:“那为何最后的赢家却是当时还是一介草莽的高祖?我可记得最先反抗暴秦的可是陈胜吴广,他们最后却如何了?” 神无月看向罗本的眼光充满赞叹,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她笑道:“我也不隐瞒你们,太平道本就有“致太平“的理想,只是” “只是还不是时候。”罗本接着说道,“想必你们太平道内部已经出现裂痕,一派主张推翻刘氏,破而后立,重建太平盛世,另一派则是主张自上而下,循序渐进,最好能依附朝廷,建立神国。” 神无月想是被说到心坎,一改方才笑颜,芳容有些失色,说道:“确如你所言,如今我教天人两宗却是政见不合。” “恐怕是不止是政见不合,还是势同水火吧?”罗本说着,喝了杯茶,此时已不见来时窘迫,神色怡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已经有七成把握说服神无月,于是继续称热打铁道:“想必许先生便是其中的主和派领头吧?” “主和派?”神无月想了想,觉得罗本所言也对,便道:“想来你对我教还不甚了解,所谓天枢之上,天气主之;天枢之下,地气主之;气交之分,人气从之,万物由之。这本是天人合一之意,可惜后来变味了,有些人觉得人生于天之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自然人为末。人宗却不以为然,他们觉得以人为本,骋天地以游逍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授琴 卫觎笑了笑:“这可真是怪哉,你们这些整天装神弄鬼的道士不是整日满口修天道自然,自在无为怎么还会因为人道吵架?” 神无月叹息:“未成道的始终还是人,纵使入道了,以前不也是人?” 卫觎端量了一下,问道:“看来姑娘是主张人道的。” 神无月摇了摇头,又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一人之身心,唯有感悟一途,此乃天道也。人定胜天,何其谬?不过循天理,一应万物。” 卫觎脑袋有点大,这天道人道之争真是婆说婆有理,在道家这些满口舌灿莲花的神棍嘴里更是延伸出一套套无可辩驳的理论,过了片刻,才道:“那干脆天人合一,不仅修天道,也修人道,最好两者都为主?” 这话中听,大概是没毛病的,每个学科均衡发展,不能偏科 可惜,罗本却知道压根行不通,这种折中的教学手法即使到了现代社会也没得到认可,不然也不会有必修科,原因却是莫如一辙,康庄大道说是说有三千条,但其中偏偏有捷径,还大都是横贯别人的大马路的,好比数学一门,其中直接贯通了数理化,当然走捷径也是容易出问题的,比如一个本来励志成为数学家的,因为路过天文学的小店,成了数星星的 神无月就直接反驳了卫觎道:“你这话要是在本教中说出来,只消半天,人头就得落地。” 卫觎直接吓傻了眼,作为胡广的关门弟子,他学得多,但也杂,胡广活了大半辈子归纳出来的东西,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那些重要哪些不重要,因为他太聪明了,大小事情到他手里都能变出花样,所谓学究五经,古今术艺毕览之,若要深究根源,那也还是和他本人奉行的中庸之道作祟,也难怪前后教出的学生都不一样,有陈藩那种刻板阴鸷的权谋家,也有蔡邕这种只知道舞文弄墨,琴棋书画的风流才子,还有卫觎这种神经跳脱,邪里邪气的小子。 神无月看了眼蒙圈的卫觎,解释道:“你说天道人道都是主,天人合一最好,那是不是两者都不是主,所谓纲举目张,什么是纲,什么是目,那都得分得清清楚楚,如你所言,天宗要杀你,人宗固然也要杀你。” 神无月的道理,一旁的罗本也是明白的,有着几千年历史文明进程储备的他知道,这就好比美国的明主共和党争,而只要有人就会有争斗,特别是在物质层面得到巨大满足后,人作为个体的特殊性也越发明显,这也是为什么中国是一党独大,在欧洲这些发达国家却是比美国两党相争更夸张的多党派争斗,甚至几十个党派联合执政。所以,为什么会有反社会的人格,很大原因还是没事做呀? 罗本可不会说这些,他能举的例子也就几个而已,于是他也道:“你觉得为什么有党锢之祸?” 卫觎摇了摇头,也不答话,但他还是明白的,无论是阉党还是士林,都是脱离了老百姓的,即便是青睐士林的他也不得不承认士林中还就是有几个蛀虫,被阉党抓住小辫子那也是咎由自取,甚至这大半年游走,穷乡僻囊之中为祸的还大都是士人,毕竟所谓的阉人永远不可能多过遍布天下的士人。 罗本摇了摇头,道:“这些东西,多说无益,我们也没资格谈论这些,还是请姐姐告知许邵下落,顺道帮姐姐一解难题。” 神无月唤出沐摇光,道:“摇光,你明日以奏琴之法传授这娃儿,倘若他有耐心,那么那么我这一曲《牧天九歌》,便传了给他,亦自不妨。”最后两句话语声细微,几不可闻。 “学琴?为何?” 不知罗本,卫觎也是诧异。 “许邵如今被关押在巨鹿总坛,你们想要见他,必须得落个名头,吾乃是太平道法乐绅,你们两个便是抱琴童子。”神无月如是道。 “抱琴童子”罗本看着神无月桌前那比他还高几分的息红泪,有些头疼。 卫觎对琴并不在意,他琴艺师承胡广,纵然只晓得三分真髓也和罗本这种一窍不通乃是云泥之别,这抱琴的任务自然就是罗本的,至于授琴,那估计也是授罗本一人,看了一眼罗本,又瞧了瞧翘起脖子像只白天鹅的沐摇光,笑道:“有美人授琴,贤弟好雅致。” 沐摇光听出卫觎调侃,对他吐了吐舌头,道:“我们三日后启程,这两日我会教导你们。” 晚间,罗本不敢向典韦袒露神无月的目的,想想也知道,跑到对头的大本营救人,那真是羊入虎口,只是称将和卫觎出一趟远门,回来时估计许邵也在。 典韦和许虔都是忧心忡忡,觉得罗本有事相瞒,便想在卫觎那头寻线索,只是卫觎这小子更是滑头,每次都能把话支开,典韦这个大条神经自然转不过来,许虔对卫觎有些成见,对他的话自然也不全信,说到底就是真假掺半,到最后许虔也不知道他说的哪些是真话。 次日清晨,罗本便来歇之间中学琴。沐摇光取出一张焦尾桐琴,授以音律,说道:“乐律十二律,是为黄钟c大吕c太簇c夹钟c姑洗c中吕c蕤宾c林钟c夷则c南吕c无射c应钟。此是自古已有,据说当年黄帝命伶伦为律,闻凤凰之鸣而制十二律。瑶琴七弦,具宫c商c角c微c羽五音,一弦为黄钟,三弦为宫调。五调为慢角c清商c宫调c慢宫c及蕤宾调。”当下依次详加解释。 罗本虽于音律一窍不通,但天资聪明,一点便透。沐摇光甚是喜欢,当即授以指法,教她试奏一曲极短的《意尽天曲》。 罗本学得几遍,弹奏出来,虽有数音不准,指法生涩,却洋洋然颇有青天一碧c万里无云的空阔气象。一曲既终,卫觎在隔舍听了,惊疑一声,道:“倒是想不到小罗子学琴如此聪明。” 神无月在这厢和卫觎探讨琴艺,卫觎琴艺师承大家,倒是不用摇光教导,只能自己来,卫觎虽然天资过人,奈何琴心已粹,自己纵然教他,曲中神韵却也不同,只能旁敲侧击,倒是罗本实是出乎意料,心下颇为感慨道:“那娃儿今日初学,但弹奏这曲《意尽天曲》,琴中意象已比摇光为高。琴为心声,想是因他胸襟豁达之故。” 卫觎也不客气,替自己的好兄弟收下赠言,扬起头道:“那是当然,若是假以时日,我家小弟定能如周公那般矫音制乐,革礼正音。” 神无月不以为然道:“若是你师父胡广,想来是说不出这话的,矫音制乐,革礼正音,矫音制乐说到底不过堂皇的说辞,革礼却是实实在在的权术。所谓乐由心生,可歌可泣,如今君王礼乐却是歌功颂德,乐府之中更是少有民风,大失其昧,孔子曾言诗,无邪,如今再看看他的弟子” 卫觎脸上一红,道:“此言好似不是道门学说,倒像是儒家学术,姑娘莫非也是儒门中人?” 神无月不语,过了半晌,低声道:“相濡与沫,不若相忘于江湖”语音渐低,随后是轻轻的一声叹息。 如此一连二十余日,罗本一早便到歇之间来学琴,直至傍晚始归,中饭也在沐摇光处吃,虽是青菜豆腐,却比大鱼大肉吃得更有滋味。 看似呆傻的典韦,做事却不含糊,每日就在门口守着。 罗本三番四次让他不用担心,但却仍倔不过他的倔强。沐摇光却对这个每日守在门口的大个子很是好奇,给他偷偷带了两块烧饼消饥,也不知怎的,典韦那日后便没再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酆都鬼 济水蜿蜒发于阴山,纳易水而东行,横贯兖州之地,将兖州平原分为济北和济南两部分,养育千万黎民最终归于大洋之中。 此时虽然已经近仲春时节,可兖州却仍冷的厉害,寒春料峭之下,那济水之上冰凌没有点消融的迹象,待到夜静无声之时,十里之外都能听到济水之上冰凌的互撞之声,自去年入冬以来兖地风雪至今未见消停过,大地之上净是白茫茫的一片,四野也像是在这寒冷里失去了活力。 这时天地之间传来悠扬而又肃穆的钟鼓之声,这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虽已是天色早黑,可借着雪色远远看去,有建筑群落掩映于白雪之间宛如琼楼玉宇。建筑坐落布局隐隐暗合兖州山川地理之势,庭屋错落气势雄浑颇有静幽深邃之风。 自北地吹来的寒风于此时也略微的减小了些,可漫天的雪势却是有增无减,大雪竟是洋洋洒洒不知疲倦,远处苍山负雪,松柏参差挺秀,整个世界宛如银装素裹,风雪之中却是传来有急促的马蹄声打破雪夜的静寂,骑马的是个身上裹着厚厚斗篷的汉子,那斗篷之上积雪已然结成寸许厚的冰片,片片雪花不断的打在他身上,这时你才看得清原来那斗篷之上斑斑点点竟然都是血迹。 这汉子听见那肃穆钟声本已毫无生气的眼里透出些许微光来,不由得再催胯下骏马疾奔,可马鞭举到空中却是怎么也打不下去,涩声道“踏风啊踏风,我知道你已经累得跑不动了,两天两夜你不吃不喝狂奔千里,如今离巨鹿总坛不足十里之路,此事关乎天下苍生福祉你可得加把劲!”汉子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苍穹,夜空中那厚重的彤云凝重如墨,沉沉压压的宛如无止无尽的梦魇。 雪地之中狂奔片刻,汉子忽觉脑后怪响连连宛如鬼哭狼嚎,汉子心中暗道:“这便又追了上来么?” 坐下骏马也似有所察,更是奋蹄疾奔,可那鬼叫怪鸣之声却是越来越近,汉子沉声道“踏风啊,看来今日我张燕终是回不到教门了,此事能不到让太平道众人早作准备就看你了。”说罢从怀中取出封染血的密扎塞到马鞍之中,然后猛的再马背之上击了一掌,骏马吃痛疾奔而去,而张燕便也借着这一掌之力翻身下马。 陡然下马张燕只觉天旋地转,他知道此时自己已然是压不住那所中之毒了,随即撤掉头上斗篷站在雪地中喝道“妖魔异端尽管来吧,今次你张爷便在此候教。”风雪之上张燕半张脸竟似已然变得乌青,显然毒气正自不断蔓延。 风雪之中传来一声呵斥道“中了失魂引之毒竟还奔了千里路,太平道三十六渠帅之中你张燕号称“岿然战意”也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可今日仍要饮恨于此了。”周围山林之上枯枝乱舞,却见风雪之中艳红如血的大红灯笼悬在半空,飘飘忽忽晃了过来,那红灯之上所绘乃是青面,獠牙,含冤,负屈四小鬼缚人入幽冥的景象。 渐渐的张燕也看清来人面目,这执灯之人身着淡黄的绛纱袍,腰间所配乃是乌束犀带,头戴通天冠,面上覆这青色的鬼面,其着装竟似极合汉国四辅的公卿着装,可绛纱袍上所绘却不是松鹤延年之类的图画,而是腰缠无数骷髅的赤足之鬼手握血淋尸骸饥不择食之景。在执灯人身后由远到近,周围雪色中竟似慢慢闪动青色磷磷鬼火,磷火之中不住的传来阴风呼啸之声。 张燕道“道外妖邪,张某人今日以手中战意枪替天行道!”一把扯掉身上斗篷,从身上解下裹枪的枪衣,这时便见张燕身上竟早已多处受伤,身上所传黄杉道袍早已是如件血衣,手中长枪一抖,虽是重伤之下可威势丝毫不减,竟似岿然如巍巍山岳凌人心神。 手执血色红灯之人冷笑数声道:“邪魔外道?你太平道逆天而行,擅改轮回,可比我酆都还要邪魔。”说着,他红灯豁然明亮,又道:“你如今强弩之末,早点交出你所藏密札,我留你全尸。” 张燕以手中长枪便做答,枪锋霍霍便是一招,犹如苍龙出水势不可挡,枪锋之上竟似隐隐暗着藏风雷之声,只听锵然清响,执灯之人挑灯的白骨杖竟似和战意枪硬拼一招,那血灯之中星火乱溅,执灯之人手中挑灯的白骨杖再一格挡,身形竟似后退数步,微抬吃惊道“没想到伤成这样你还有如此功力,太平道果真是不可小觑。” 只见张燕手中战意枪攻势不绝,挑c碾c摆c刺招式之间尽是大开大阖,直有挟山超海的威势。 执灯之人却是避实就虚只靠诡异身法闪避。待过了百招之后竟渐渐占上风,而张燕脸色乌青毒气竟也越来越盛,猛的再催内劲竟似险些跌倒,那身上所中之毒再也难以压服住。 执灯之人见机不可失,身形翻腾而起便是一掌击在张燕胸口之上,张燕口吐朱红,身退三步继而双臂一展手中战意枪一折,竟似将长枪变为两杆短枪,心知难以久战,手中双枪全是玉石俱焚搏命之招,登时便如双龙出海欲择人噬,一攻执灯人上盘,一攻双腿,执灯之人避过枪锋来势,绛纱袍袖袍一扬,那血灯之中竟是喷出丈余青色火舌,张燕避之不及肩头c臂膀竟似烧的焦黑。 彼此试探多时,战不片刻张燕越觉头晕目眩,心中暗道”想来以踏风的脚程也该到总坛,我身中剧毒已是必死之身,今日便是豁命也要搏杀此獠。”张燕一声低啸,那左手短枪竟似生出寸许锋芒。枪法之中竟似渐有生出剑意,一枪所使仍是『雷霆战意』,可另一柄枪却是越来越有犀利剑韵。 执灯之人身上绛纱袍登时被划破,眉头一敛道:“重伤至此你竟能御使剑枪双流之招,无怪乎能位列三十六渠之中。”执灯人再不硬接,只见他长袖摆舞竟似烟似雾,所施展皆是避实就虚之招,身形之间如鬼魅一般,他在等c等着张燕体力衰竭,毒发身亡。 张燕枪法c剑招攻势凌厉非常,这雷霆战意乃是道门之中的霸道击技,战意枪出便有雷霆之怒,枪锋之上紫电风雷响声不休,而剑法剑招却出自兵家之中的剑法,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势,若是单就声势来看,张燕可算是占尽上风,可此时他心中却是有苦自知,这『雷霆战意』和『剑法』皆是极耗罡炁的武技,不多时张燕整个脸色已然绿了大半,此时眼睛看人看物已是模模糊糊,只能凭着感觉扑捉战机,这时凄厉的叫喊之声却突然传了过来,而这叫喊声中竟有着冲天的怨怒戾气。 执灯之人喃喃道“这疯女人到了,你击杀她所爱三毒童子,今次她要动手,只怕你要后悔没能死在我手上。”竟似长袖飘然错开一招,退出到战团之外。 张燕此时已然是苦苦支撑,只觉头重脚轻,心知只怕那失魂引的毒不刻便要发作,自知难有再战之力,手中两柄短枪插在地上,兀自喘息不休,那凄厉的叫喊之后,便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哭丧之声。太平道渠帅皆是文武皆修,张燕也是通晓音律,这哭丧之声竟是蕴丧死晦气于其中,虽此时因为所中失魂引之故五感渐渐衰竭,可来人那哭丧之声阴厉之气却是直如心底,那是渗入肌肤,透入骨髓的战栗感,直让张燕脊骨发冷。 但见执灯人身后青色的磷磷鬼火中,响起女子的哀婉低吟之声,所念竟是稚子早夭之时的祭文:“呜呼,汝死我葬,我死谁埋?倘儿有灵,可能告我?犹记生汝之时,襁褓做泣,其态可掬。再及见长,黄发垂鬓,怡然自乐。而今之世,汝已不在,生时不能享天伦,去后不能入吾梦。今哭汝,难闻汝言;祭汝,不见汝食。冥纸飞扬,野风呼啸,汝去后十年寒暑,思汝凄恍,如影历历,呜呼,今娘齿危发秃,不知尚复几日人间,何时与儿再聚天伦?奈何杀我爱儿,奈何杀我爱儿!稷下贼人奈何杀我爱儿!” 言语之中带着悲切,却也带着几分诡秘煞气和戏谑之色。此时人未至而声先扬,这女子看了一眼张燕手中枪,阴厉的声音斥道:”我爱儿可是你所杀?” 张燕沉声道:“外道邪门害人无数,我既为太平义士如何不诛之。” 风雪之中来人身影渐渐清晰,磷磷鬼火之中缓缓行来两人,远远看去一高一矮竟像是母子一般。两人缓缓行来竟是”当当”之声不断作响,待来人走到不远,张燕才发现隐约中所见看起来矮小的身影,不是别人竟是昨日被自己“战意枪”贯胸而过本该身亡的三毒童子,此时竟像是孩童在母亲身边嬉戏般,围着来人周身数丈跑来跑去,白森森的牙齿上下不断张合。童子身后所立女子身穿大红色寿衣,寿衣之上以金线绣着硕大的『命』字,纹理之间又夹以绿色丝线,那寿衣宽大垂地竟是小半逶迤托星在地上,面上也和执灯人般覆以木质做成的青色鬼面。 身穿红色寿衣的女子厉声道“你既杀我爱儿,奴家今日便让你先受尽万般折磨,再将你制成活尸,我倒要看看你这名门正道变成我手中玩偶和别人有何不同之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迷途遭厄逢逍遥 这时自巨鹿方向竟是传来一声嘶鸣之声,这声音张燕如何不识得,这正是踏风的悲鸣之声,便听执灯之人冷言道:“你以为如此轻易便可将密札送出不成,知你投身太平道前曾在儒门御部教习,我等在此已早做埋伏。” 而从巨鹿方向却是传来沉重的踏步之声,步履之间竟是给人以无限的压抑,来人远远呵斥道:“活活挨了我三掌还能奔出里许,这可真是匹好马。可今次我看它还能如何再跑。”只见远远之人大踏步而来,身材极为高大,此时虽是冰天雪地,可这么冷的天他只穿条黑绸短裤,竟是袒露上身,露出黝黑突出的肌肉,背上却是负着一杆乌黑的镇魂旗,旗上所描白骨骷髅。而脸上也是带着一张青色鬼面,而他肩上竟还扛着匹马,正是方才离去的踏风,“啪”的一声壮汉将马扔到张燕身边,骂道:“老子已经折断它四蹄,如今我看它还跑是不跑。” 张燕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猛的一黑,竟似怒火攻心之下已然双目失明,可仍是朝着踏风摸了过去,眼中泪水已是夺眶而出,而那倒在张燕身边的骏马踏风似也晓得颇通人性,虽是四蹄被折断,脏腹受创可仍是不做悲鸣之声。此时双目不能视物,张燕那捉枪的双手不住的颤抖。 执灯之人冷道:“若你早早交出密札,你虽是必死,可这烈马仍有活命的机会,如今你的盘算可是功亏一篑,可叹巨鹿近在咫尺,而你岿然战意张燕却要饮恨于此,速速交出所藏密札我等留你全尸!” 张燕却是对着雪地之上不住抽搐的马匹凄声道:”当年乌桓之乱,踏风你和我夜奔千余里传信公孙家,五年前匈奴“烽雪连天营”再出仍是你我立下首攻,三年前冀州大疫,是我们疾走五城c烽火传书大贤良师,今日巨鹿虽近在咫尺,你我却是生路尽断。”说着手中长枪竟是刺入踏风脖颈间,哭声道:“踏风你随我南征北战数年,如今怎能受此折辱,今日你先走一步,我张燕随后就到。生不能荡尽邪魔外道,死后碧落黄泉之中你我再驰骋纵横。” 那踏风临死之时抽搐不已,却是不发哀鸣之声,而眼角之中竟是流下泪来。张燕站起身来手中两柄短枪一接,道:“今日你我再做最后一次冲锋。”手中长枪枪锋朝天一指,大声喝道“众星亿亿不若一日之明,柱天群行之言,不若国一贤良。”随即在这言语声中,便朝着执灯之人和那身着寿衣的女子发起了冲锋。 执灯之人和红衣女子似没料到张燕竟会作此拼死一博,为张燕势气所震两人竟都不约而同的朝后退了半步。然后红衣女子冷笑道:“作此困兽之斗也是徒劳无功。这便圣人说的所谓的匹夫之勇吧。”言语之中颇带讥讽之色,只见她手指微动,那旁边宛如木偶般的五毒童子竟朝着张燕来路扑了过来,那已死去的五毒童子竟似比活人更见灵活,身形移动宛如鬼魅,怀中五柄钢刀便朝着张燕激射而出,更可怕的是这钢刀之上隐现蓝光已是淬过剧毒。 空气之中都能闻见那股腥味来。 张燕此时已怀必死之心,钢刀之上蓝光刺眼,瞬间便到飞到面前,张燕一跃而起手中长枪舞的枪花点点,虽是隔开四柄钢刀可仍是腹部中刀,而张燕要的便是这样,他要以己之命搏杀一人,枪长一挑去势不减,一身罡炁鼓散而来,这时红衣女子才看出不对来,可手中所控傀儡仍再数丈之外,已是救援不及她只能退,而张燕足不点地,把身体之中的最后一点气力也融入这一枪之中,他知道此击之后有死无生。罡炁凝于枪尖,这一枪正是太平道『雷霆战意』最强一式『天意难违』,战意枪化白色苍龙掩天盖地,四野之中雷霆错响不断,如玄雷降世,卷起一地积雪呼啸而来。 围杀张燕的三人明知此时张燕只是凭着一口气力在挣扎,可面对此枪来时,执灯之人竟和红衣女子同时觉着不可思议,虽只一枪可竟伴随着宏大的枪意,仿佛是炙热的骄阳直扑过来,那是武道通玄者燃烧的生命之力,两人对看一眼心中已是明了,要破这一枪之击已非一人所力可为,执灯之人手中血色灯笼猛的光亮陡增,万千磷火自灯中充盈而出,红衣女子寿袍一扬,裙摆之上竟是激射出三道血色丝线,这正是红衣女子成名已久的“血牵抽魂”。去势极快隐隐之间竟有破空之声。 却听赤身壮汉大声叫道:“大哥c四妹小心身后。”说罢便将背上黑色镇魂幡一展开,朝着两人背后扑了过来,众人还不知发生何事,却听这镇魂旗上传来裂帛之声,那黑色镇魂旗竟是为人割裂,赤身壮汉似有不信道怎么可能,镇魂幡水火不侵,寻常刀剑难伤竟会为人剑气斩裂。 此时心神最为不安的却是执灯人和红衣女子,当两人联手抵挡张燕这最后一击,却不想出手之时竟有人会同是暗袭两人,这一剑剑气犀利非常,若非有战魂旗一档,只怕而人早成剑下亡魂,此时围杀张燕的三人不知来者是谁,不敢轻举妄动。 张燕这一招『天意难违』甫然送出,身上所中剧毒c所受创伤同时发作,这最后一枪虽然是击空可此枪之下仍是裂地十丈。而张燕喷出一口血来已然油尽灯枯,手中枪拄地而立,那身上创口崩裂鲜血溅了一地,血迹斑驳然白雪赤红,人虽死可凭着手中枪立在风雪地之中未曾倒下,一时之间寒风过处只余落雪之声,着雪夜里的激战竟停却是如此诡异。 执灯之人似乎是这围杀张燕三人的首领,便朗声道:“酆都鬼差役使在此办事,还望道上朋友行了方便。” 风雪之中隐隐传来铃铛作响之声,继而悠悠的慢吟之声道:“ 云霓纷兮晻翳,参辰回兮颠倒。 逢流星兮问路,顾我指兮从左。 俓娵觜兮直驰,御者迷兮失轨。 遂踢达兮邪造,与日月兮殊道。 这儒门圣贤所做之诗虽是描述迷途遭厄,可咏叹之中又隐喻天地昏暗,贼人挡道,怪不得老父说这儒门文义之论乃是诸子百家之首,以此观之便也可见一二。”这说话之声竟是带着几分青涩。 场中三人便见风雪夜色之中一头青驴缓缓行了,脖间系着铃铛,上面负着个头戴青色箬笠,身披绿色蓑衣的男子。青驴竟是不怕生,径直走到众人前面,赤身壮汉似是心有不甘,潜运内劲,看了眼执灯之人低声道:“大哥如何?” 却见执灯之人摇了摇头,眼睛却是始终未曾离开蓑衣男子的手。而蓑衣男子手上所拿其实只是约有尺长的桃花伞。那手洁白修长竟是类如女子的手。待走到张燕身边之时,这青驴却是死活不肯再走,那青涩的声音道:“怎地,你这蠢驴竟也生恻隐之心,可没看这边上群魔乱舞么,若是不小心只怕你我主仆今日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说罢竟是拿掉头上所带青色箬笠戴到青驴头上。 场中三人眼中所见来人竟只是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少年容貌清隽,身材纤瘦,可那腰身却是挺的的笔直,少年拍拍青驴的头道:“古人曾说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你说这落雪长寒之中,魑魅魍魉横行之地,今次却不知是谁人不归。” 话语刚落竟是身形如电弹射而出,手中尺长桃花伞朝着红衣女子劈了过来,虽是朽木枯竹可竟是剑光烁烁,这一剑当真是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红衣女子虽是戒备多时,可心头仍是微微一震,身形一错纤指微动,宛如木偶般的五毒童子便迎了上去,可此时少年手中剑去势已变,竟是一剑刺向执灯之人。 执灯之人全力后掠,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少年身法竟快到如此地步,竟然可以后发先至,凌空变招,这时一旁的赤身壮汉见此变故,手中镇魂旗虽是被割裂,可镇魂旗舞动开来当真是寒光凌厉,戾气腾腾,宛如天罗地网朝着可少年当头罩下,可少年竟是像等着他动手一般,足尖在雪地之上一旋,已然转身窜到壮汉身前,手中枯枝顿起尺余白芒,竟似从锦旗那裂帛缝隙之间激刺而过,白芒剑芒吞缩不定宛如毒蛇吐信指在壮汉脖间,赤身壮汉眼神之中满是不信,少年道:“你们可还要动手?” 这种种变化竟是都发生弹指眨眼之间,执灯之人若有所思,语带顾忌道:“你刚才所使身法可是龙虎山的“逍遥游”?”言语之中颇为忌惮。 少年道:“没想到这中原之地也有认识的我所使身法,我听说武林之中有外道邪宗名为『酆都』,其中便有魑魅魍魉四役使,魑鬼执灯c魅鬼引路c魍鬼拘魂c魉鬼夺魄之说,此四人精于暗杀偷袭,想来你就是魑魅魍魉四鬼之首的执灯使魑鬼了,据传你们动手杀人历来都是四人合击,不知这次差的是哪一只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道不虚行只在人 执灯的魑鬼恭声说道:“小哥身怀绝技,艺出名门。酆都更是不愿与龙虎山结怨,今日我们三人甘拜下风,还望小哥放了我三弟,我等这便退走如何?” 少年看了眼赤身壮汉道“你原来是四鬼中的拘魂使魉鬼。”继而手中枯枝桃花伞升腾的剑芒一敛,续道“我虽不知道你们所伤何人,可今日这事便在太平道总坛近郊,只怕就是我放过你们,太平道也不会善罢甘休。” 待上身的魍鬼退到身侧,执灯的魑鬼道:“今日之事,小哥所为我等自是铭记五内,太平道若想了结这梁子,我等自是在酆都候教太平道高人,今日就此别过。” 岂料这过字一处,竟是三人同时动手,这变化毫无征兆可寻,执灯魑鬼所发手中血色骨灯吞吐数丈火舌直扑少年,而赤身的魍鬼手中镇魂旗倏忽之间已激射到少年胸前,但真凶险的却是红衣魉鬼所控制的傀儡满身是毒的三毒童子尸身,“噌”的一声,魍鬼的镇魂幡竟是刺穿少年所穿绿色蓑衣,而背后三毒童子所发三百六十种暗器已然打在少年蓑衣之上,但这时执灯魑鬼大声觉出不对,大喝道:“众人快退。” “兵无常形,常以诡诈为道,尔等道外邪门以为能欺我乎!”夜空之中闪裂出道弧形剑光,而这一剑竟是从三人头顶而下,只听少年清呵道:“光乎日月,迅乎电驰。或倏烁而景逝,或稍纵而星流。”随着他这一声清呵,剑光之下三人只觉剑影飘忽着实有星流电驰之速,甫然间空中却忽然出现数十张冥纸,竟是无火自燃绕着少年周身而动。 少年不由得皱眉,剑芒抽动竟是凌空转身再变招,剑气纵横织出闪光的光幕,待及落地便见尺长的竹枝上竟是穿着厚厚一打燃烧着的黄色的冥纸来,少年道:“魅鬼引路c冥纸开道,你竟也来了。” 这时便听旷野之中传来几声嗤笑之声,“果然英雄出少年,好俊的轻身功夫,可今日你犯着我们酆都四役使,终是要殒命于此c魂归黄泉。” 这时便听执灯的魑鬼道:“二弟此时已到,今日之事不能出差错,布阵!” 三人将少年未在中间,也不急着出手,慢慢的空中渐渐有着细小的低吟之声,起初是几不可闻的的颤音,就像是无数的蜜蜂振翅而作,却又像是小孩的低声呜咽,这声音虽是微小却像是自耳边发出,着魔惑之音竟是此句未毕而彼句又起。 那少年方才所骑的青驴似受不了这等魔音乱心,竟是朝着旷野狂奔而去,而此时少年英挺的眉也是越收越紧。在这魑魅魍魉若有若无的低吟之中,少年那手上桃花伞越握越紧,这声音就像是越来越浓密的黑云,少年虽是想一剑破天斩开越来越浓的黑幕,却是不知该如何下手,那几不可闻的魔惑之音是越来越密,少年竟是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噌”的声那半截伞骨竟是已被自己捏断。四野之中落雪纷纷,而少年的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出身龙虎山道门自幼聪慧,学剑以来便是族中长辈也多有赞许,可而今闻此魔惑之音竟是难以出手,少年只觉心有不甘,可此时便似有着厚厚的浓云倾轧而来,那双腿竟也隐隐有着屈膝之意,这“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竟让他心头生出从未有过的敬畏。 穿着红衣的魉鬼阴测测的笑道:“这小哥的身子骨可比三毒童子俊俏许多,待片刻后,奴家可要好好疼你一番。让你知道奴家的诸般好。” 少年本欲开口,可在这魔惑之音之中竟是使得体内内息紊乱,这时便听四鬼的吟唱之声越来越急,“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豺狼从目,往来侁侁些。 悬人以嬉,投之深渊些。 致命于帝,然后得瞑些。 归来!往恐危身些。”这些话语竟像是瞬间从幽冥中迸射而出,但其中蕴含的腥风血雨,白骨成山的嗜杀之意却是遮天盖地,这竟是传闻中泉下杀阵——『招魂引』。 魑魅魍魉四鬼的魔惑之音靡靡而来,本已寂寥如斯的夜也在这魔惑中战栗起来,苍山松柏都似乎都开始显露着不安,四下里那些早已蛰伏夜枭也在这夜色中惶恐惊飞,少年只觉着胸膛之上的心跳越来越乱,如此下去非得心脏非爆裂不可,那四鬼的暗哑之声,哭丧之声,戏谑之声,厉呵之声越催越紧,少年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似再难坚持站立,自身所处竟像是传说之中的九幽十冥,周遭阴风鬼火,更有流水湍湍作响。 这景象是书中所说的忘川归乡c碧落黄泉。这魔惑之音便似涛涛的忘川之水,洗涤生灵c篡取众生的性命。少年只觉着自己似乎要在淹没在这魔惑之音中,载沉载浮最后永坠黄泉忘川之中而不得出。 少年忽然在这魔惑之音中呵斥道:“我不服,这倾轧漫天c威势浩瀚,可我张富不服!”在这戚戚然c沉闷闷的魔音之中,张富手中那半截伞骨已断,更为无刀剑兵戈卫身,可值此年少轻狂的年纪,谁愿就此屈膝臣服,这青春的张扬和肆意怎能轻易输给这弥天的群魔乱舞。 那声“不服”便如银乍破之音,便是魑魅魍魉诸人也不由得不一顿。就是这四鬼魔音一瞬之间的停顿,张富已然出招,那是凝聚于右手指尖的清健刚阳之气,也是正值年少炙恋于生的不折,更是在这群魔乱舞重压之下不愿束手待毙的反击。 但见暗夜之中划出利刃破长空之声,张富清呵道:“江天一色无纤尘,鱼龙潜跃观道身;天人焉有两般义?道不虚行只在人!我龙虎山天师子嗣怎能如此束手!”那破空之招宛如夜色中崩裂的星火,竟是耀眼非常,就像是黑夜里突起的焰火。 执灯的魑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心中暗道道:“在这惑音之中他竟能还有反击之力,难道以他年纪竟能御使龙虎山三清圣境。这三清圣境据传是道门的道法精粹,若修到一定境界便可观想道神,御罡炁护体,百邪不侵,身上虽无片甲,却道法通神犹胜金刚不坏。”心念及此随即大声喊道:“众人合力击杀此子!” 只闻金玉作响之声,夜空宛如突然窜起撩天大火,猛的崭亮之后又归于暗灭,而天空之中洒下血雨,那红衣女子所控傀儡三毒童子竟被张富这剑击的四分五裂,而余下之鬼皆以负伤,雪地之上更有长长的血迹,这一剑之后竟连那隐而不出c潜藏至深的第四只鬼也击伤,可张富自己所受伤势却是更重。 执灯的魑鬼捂着胸口的伤道:“好个‘道不虚行只在人’,这是道门梅花易数,没想到今日竟能得见。”而余下诸鬼也收起起先的轻蔑,这招魂引之阵本就是四人精研已久的杀阵,莫说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便是不少成名武者陷此阵中也难有反击之力,方才虽说是魑魅魍魉四鬼虽是未尽全力,可往日杀人何曾遇到过年少如此却又能一剑犀利如斯少年郎,虽说方才多有轻敌大意之嫌,可少年那剑似飘鸾泊凤完全无迹可寻,交锋虽是眨眼,可此时众人仍沉浸在那一剑的余韵之中,想起方才诸般变化诸鬼心中仍是惊魂未安,那一剑真正是只能用天下无双来形容。 此时张富以手支地喘息不止,仿佛那剑也已燃烧了他的所有力气,搽了搽嘴角之上的鲜血,便只听张富慢慢说道:“原来老爹说的是对的,我的剑法轻迅快捷,虽是将招式练至不弱他人,可道心总是像浮萍无可以依,可终是太过小气,今日一试果不其然,不然这四只鬼那里还能活命。”言语之中竟带着几分自嘲。 旷野中那人愤愤道:“事已至此,今日你是非死不可。”说话的竟是那个从未露面的魅鬼。听他语气也是受伤不轻。这时雪地之上的三鬼互看一眼,上身的魍鬼便起身一跃,手中镇魂幡直做千钧之棒朝着张富砸了过来,而这时张富也觉察到背后也有暗器招呼过来,红衣的魉鬼忍着肩上巨痛双袖猛挥竟是十道血丝齐发,正是“血牵夺魄”之中杀招执灯的魑鬼挑灯的白骨杖也击了过来。暗夜之中暗器c血丝c骨杖还有纷纷扬扬的冥纸全都朝着张富轰杀过来,竟是要将张富轰的皮毛不存c形神俱灭。 张富已无避让之力,他双手紧握似乎是要榨出身体的最后一点点气力,可为破那魔惑之音,虽是将三清圣境修到上清灵宝之境界,可方才一剑已然使自己力脱。 虽是借着梅花易数所载的剑法击伤诸鬼,那执灯的魑鬼挑灯的白骨杖虽是堪堪避过,可胸口仍是受了一掌丝之伤,这时张富竟笑了出来,轻声自语:“这下子可算是丢脸了,若让小妹知道肯定笑话我。还没有完成我的三世姻缘,就这么死了真是好不甘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黄天 此时却听剑吟如龙啸,衣袂裂风之声,满地的积雪在这激扬之中形成丈高雪浪,层层卷卷扑掩而去。雪墙轰然之声响彻四野,这声音宛如怒浪潮涌之声,苍山c松柏c草木c河川便在这剑吟声中齐发共鸣,真个是雪叠冰扬千层浪,怒海潮声动万峰。 剑做龙吟之人便在这万籁俱和之中闪身杀到,他身形之快竟像是同时朝着围攻之人飞扑而去,手中所持之剑烁烁其华,其色呈黄,辉煌夺目。剑刃竟是阔有四寸余。这剑古拙质朴,竟似尚未开锋,只见他剑刃横切而下,那挑灯魑鬼手中白骨杖竟被“咔嚓”一声斩断,剑势继而往前一划竟以侧锋再出招,那上身的魍鬼手中镇魂旗一挡,继而脸色一变竟被击飞十余丈。 剑者内劲之强横实是张富所这几年游历天下仅见,面对红衣魉鬼所发牵机抽魂的杀招,来人却是长啸一声,手中长剑逆势往地上一扫而去,雪屑狂漂乱舞,满地碎土劣石竟似汇聚成剑尽破红衣魉鬼之招,继而口中喝道:“藏头露尾,鼠辈所谓!”手中之剑隔空发出凌厉剑气,直击十丈之外,便听不远处雪地中传来一声惨叫,漫天剑光突然一收剑者喝道:“魑魅魍魉妖邪之辈,也敢在巨鹿左近行凶,可是视我道门无人!” 执灯的魑鬼似不信这世间竟有如此剑法高绝之人,半晌竟似说不出话来,看着来人手中之剑,挣扎了半天道:“竟是你,来的竟是你,太平道剑张梁,今日之败我泉下四役鬼记下了!我们走!”后半句却是说给那皆以负伤的同伴,既有魑魅魍魉之称诸人来的快也退得快,片刻间这官道之上再也找不到这四鬼的踪迹。 此时张富才看清来人样貌,这剑者身材不高,中年之姿,所传穿也是太平道子弟常见的黄衫,只不过头上负黄巾,说明此人乃是太平道中人,念及方才执灯魑鬼所言,张富道:“多谢张先生救命之恩。” 张梁扶起张富,看了眼已然倒毙在雪地之中烈马踏风,然后看着虽已死去却仍未曾倒下的张燕的尸体,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慢慢走到张燕身边,隔着三步之远可双腿竟似再也迈不开,半响之后,那原本执剑的手放在张燕肩膀,道:“师叔终是来迟一步,今日皇天在上c厚土在下,飞燕你的大仇我张梁一剑挑下。手中齐一誓灭酆都这等道外邪门不可。” 张富暗道:“原来他真是名列甲子名人录之中的道剑张梁,方才那剑术当真是有上绝浮云c下绝地纪之势。”学剑以来,张富对着甲子名人录上的龙渊榜本是极其仰慕,此时虽是想说些安慰张梁的话,可话到嘴边却是不晓得如何开口。 甲子名人录之说乃是出自汗青编,乃是九流十家中的小说家所排的,据班固所著《汉书艺文志》曰:“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意指采集民间传说议论,借以考察民情风俗,这些小说家大多是好事者组成,因此多被清高人士认为不入流,后来诸子百家渐渐消亡,小说家却因为举贤制在民间逐渐壮大,演变成了汗青编。 在这些小说家的编排下一甲子一排的名人录最为人所知,其中便以文载龙渊的十锋最为出彩,寓意为以刀剑的锋芒而论九州无过此十人,此中十人更有数人是出身五胡蛮族之中的武道击技高手,因此这龙渊十锋可说是九州之中刀c剑之术的顶峰之征。而张梁手中所持之剑便是传自道门庄子的道剑齐一。 道剑张梁看着已然气绝身亡却硬是凭着手中战意枪之城硬是未曾倒下的张燕,语带哽咽道:“为这天下之事竟累你至此,若非身中剧毒又遭歹人暗算以你之能怎会为鼠辈妖邪逼迫至此,六年之前你为百姓求医入我道门,没想今日再回巨鹿却是如此,想你临去之时便说:“方今于外,五胡尚扰边地,于内蛀虫紊迹乱形,黎民无处安生,此男儿有为之时,若为此而死,飞燕无憾,若不能生归巨鹿,请以马革裹尸葬于黄土,不想今日真是一语成谶”。”张梁用手将那积在岳乘风肩头的落雪剥落,那方才持剑的手如今却是微微颤抖。 张富看着风雪中屹立不倒的张燕,看着那矗立在雪夜之中的战意枪,他听过这汉子的事迹,据说当年白马义从的龙头公孙续身中剧毒,于长白山卫遭鲜卑高手截杀,便是张燕以手中战意枪护其不死,更是硬接鲜卑第一高手步度根三刀。其后公孙续每谈及此事,都只有一言“岿然战意左右盘,十荡十决无当前。”,这岿然战意便也成了张燕的别号。张富忽然想起九歌中读过的一句话来:“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看着雪地之上的斑斑血迹心中暗道:“铁血男儿也不过如此!”。 猛的看到雪地之上血迹斑驳,张富突然似有所觉,喊道:“张先生你看地上血迹可是字!”但见雪地之上那鲜红的血虚华潦草,可认真看来所成竟真的是字,而且是四个以古篆手法所书之字——信在鞍中! 待张梁从马鞍夹层之中起出的是已经染血的密札,张富看着那密札忽然有个很荒妙的想法,那就是张燕虽然是死了,可其实他是赢了的。他虽是身受重伤可仍以自己的文武之学戏弄了魑魅魍魉四鬼,张燕以他的才情完成了自己的遗愿,看着那染血的以火漆封的口的密札,张富虽然不知道密札之中上面会写些什么,直觉告诉他或许自这封才是某些事得开始。 张梁将密札收入怀中,慢慢的背起张燕的尸身,将那战意枪拿在手中,心中尽是悲伤,半晌之后对着张富道:“小兄弟你身受重伤,不若和我同往巨鹿。此间之事还要劳烦你细细说明今日所见,我太平道一门必要为飞燕报此大仇不可!” 北风卷地雪扬数丈,这自幽州而来的风此时竟又大了起来,似乎是想吹散方才的那场血腥和激斗,张富便跟在张梁身后朝着巨鹿而去,风雪夜行之中因岳乘风身亡之故两人皆是默默不语,虽是身受重伤可得张梁疗伤之后张富还跟得上脚步,行不多时便听济水冰凌之声越来越清晰,张富知道这里离号称太平道总坛的巨鹿近了。 两人也慢慢自官道转入蜿蜒的山径。但见山势之上遍植松柏,在这早春雪夜里显得比他处更见葱郁和绿意,经行过处偶有凉亭数座,旁边定有碑文石刻,一路行来学道之风越来越浓。 此时借着雪色张富隐约可见那围绕在巨鹿周围的墙垣,远远看去这太平道总坛的建筑群落成八角形,每角之上建筑都直耸云霄气势恢宏。虽是还隔了段距离可那朴拙古意已是迎面而来,再走近之后,张富便发现着那分立八角之上的建筑都还有着八座塔楼环绕,张富自是知道这建筑的方位和数目都有着它的含义。未来中原之前他便听老爹说过这太平道建筑格局如何,植被等等,甚至是其中花草树木c器物方位皆是暗合天气气运,衍生自五行八卦而来。 远远可见山门楼台之影,张富暗道:“这接下来该是平步青云了。”不及多时,便见眼前出现是以青石铺就的三十六级台阶,禹指道教三十六天。 张富跟在张梁身后慢慢朝着山门楼台走去。走完这三十六级青阶,只见山门正中悬一巨匾,巨匾以乃是柏树原木之色丝毫未加修饰,其上以古篆手法书写四个大字——黄天在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山门 越是到山台楼牌之前张梁的脚步越见沉重,看着山门楼牌黄天在上四字,凄声道:“飞燕你今次再回总坛却是时光荏苒c物是人非,这些年以来为着天下之事太平道牺牲何其多也!”想起昔日时光,张梁神情越见悲伤哀痛。 山门楼台之上值守的道童看此情景慌慌张张急朝内里奔去,甫然踏入学海之内,张富眼中所见乃是巨大的广场,整个广场竟似有数百亩之地,山门之外虽是落雪如絮,可广场之上竟似看不见一片落雪,想是太平道以奇门异术而为,而其中气候温度竟也和山门外的寒天雪地不同。 铺地的黑石光滑如镜,整个广场看起来就是一汪如墨的湖水,这脚下的墨色又是不断的变换着浓淡之色,那远处分布八角之上的建筑错落有致,竟隐隐之间透着几分藏纳寰宇的气势。而乾位c坤位之上各有钟楼鼓楼。偌大的广场竟似纤尘不染,竟像是行走在湖面之上,建筑皆是青瓦琉璃,青石做柱,建筑与所在山势浑同一体,让人有万世巍然的感叹。 这时便有急步之声传来,远远边听来人道:“师叔所负伤者何人?” 张富转头看去,但见来人是个平平无奇的青年,身材高挑,年纪约莫二十来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身上所穿乃是黄衫道服,样貌打扮和张梁类似,背后倒持一柄色如星海之色的长剑,剑锋指天想是方才正在练剑,汗湿重衫之下黄衫道服紧贴着身子,颊前散几缕发丝,平凡的面容和着那身段却有股掩不住的爽朗豪气。 张梁凄声道:“我身上所背乃是乃是飞燕的尸身。” 青年人仍似有不信,渡步过来猛的看着那张梁手中战意枪,神情顿时大变,急声问道:“以飞燕之能怎会身死丧命,凭他手中战意枪捭阖之势,武林之中能有几人杀得了他,怎会如此!凶手是谁?张牛角手中泰若重剑定斩此獠。”震怒之下手中重剑自发长吟,未开锋的剑刃之上竟生出三尺苍色剑芒,一道无形剑气自发而出直朝天际而去。 夜空之中响声如惊雷匝落,这山门之中道生听此落雷惊天之声也都急忙赶了过来。 张富却是不由得心惊,他虽是也能御使剑芒伤人,可这张牛角御剑境界实已到剑心通明,远非他能比拟。便听张牛角悲声道:“难怪这几日便心绪不安,前日白骑师兄夜观天象,曾有之语,真没想到这竟然是应在飞燕身上,真是一别成终古竟而失故人。”言罢,一掌击出尽是气分双流之招,那分立乾位c坤位的钟鼓齐鸣,钟鼓余音久久不歇。 张富竟这才发现那钟鼓声中竟有丧乐悲歌之韵律,张牛角这一掌之中竟蕴含十二中变化。突觉体内内息竟是不稳,所受之伤内在这音波激荡下再被催发,身子摇摇晃晃险些跌倒,便听张梁道:“牛角快扶住小兄弟,他受伤沉重,内息浮动,怎经得起你莽牛内劲所催发的钟鼓之声。” 张富只觉脚步虚浮一头栽到张牛角怀中,口中呕出一口鲜血来,登时那张牛角身上所穿的道袍被糟蹋的血迹斑斑,张富耳中只听见张牛角叫道:“小哥你怎么了!”随即晕了过去。 ———————— 张富喉鼻见嗅到淡淡的香味,然后他慢慢的睁开眼,转头四望之下发现竟是在躺在一间屋舍之中,这房间布局典雅,陈设质朴之间却透着秀雅,一扇四折的屏风将小屋分成里外两间,这四折屏风之上分别绘这春花c夏雨c秋月c冬雪四景,屏风之风斜挂一把长剑,剑鞘之上雕着梅c兰c竹c菊之景,虽是剑锋未曾出鞘,可想来定非凡品。 房间虽是不大却也是物件齐全,一张松木原色的书桌上放着几本道门经典,像是主人方才正自在看书,张富心中暗道“这难道是程先生的屋舍不成。”只是鼻尖的单单香味又让他觉着不对。随即盘腿坐在床榻之上,以心火被禁游走周身一周,只觉昨夜胸口所受的一掌之伤虽是并无什么大碍,可运气吐纳之时还是大有滞涨之感,甫然下床张富只觉步履虚浮,浑身僵硬心中暗道“这泉下四鬼虽是击技之术未见高明,可四人合阵却也难缠得紧,便是我所中一掌这滞涨之感也是大异诸子百家正道武技。”索性心火内劲流转并没什么大碍也自放下心来。 下床之后便见这书桌之上所陈列竟是百家经传种种,不过这其中艰涩的如《易经》《春秋》之类却是放在桌角右边之上,书桌上打开的却是一册『论语』,张富随即坐在椅子中翻看起来,这据说乃是儒圣孔夫子弟子和再传弟子多编撰,乃是记录儒圣和儒门先哲言行之书。素来被儒门学子封为圭臬之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释义 汉武帝当年成事多得儒门龙首稷下学海之助,自此大汉皇室和黎民也素来仰慕儒风教化,当年武帝出巡之时路过泰山,董仲舒作为齐鲁之地的儒门龙首给武帝筵讲。汉武帝三次见董仲舒讨论治国良方,其中以天人三问最为有名,最后一次,董仲舒以美女自喻儒学,以儒家宗法思想为中心,杂以阴阳五行说,把神权c君权c父权c夫权贯串在一起,形成帝制神学体系。 张富在龙虎山之时便曾读过《论语》,此时看了半天却是在这《论语》之中读不出武学兵法的点滴来,只觉这《论语》之中多时修身养性之圣人之道,其中并没有什么韬略之术的言语,心中暗道:“也不知儒门这些酸儒怎么就把这部书列在经义之首。”忽然读到一处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段是“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前三句张富还看得明白,这儒门之文义之学为当今百家翘楚,素倡仁礼之学,而孔圣所传六艺之中便有乐艺之术,此言显然是说教化百姓之道,可这后为何突做“不可使知之”之论。张富不由得喃喃道“为何儒门圣人会说这等愚民之语。” 此时便听一个中气郎朗的声音道:“自己不懂就不要瞎说,什么愚民之语,如此浅显句子你都会解错,真是武不行,文也差劲,要不是昨日为你所累,师叔当时就能杀了『酆都』四役。” 张富回头一看便见有个相貌堂堂的男子走进房来,身着黄衫,却是书生打扮。这书生身材高挑,那儒服之下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但那脸上还带着四分的威仪,显然他因张燕之故并不是很待见张富。 虽是见此人说话刻薄,张富却也不敢缺了礼数,站起身来执礼道:“小道这个嗯,难免不能体会圣人之语,还望兄台别见怪,不知这后一句如何个解法,还请赐教?” 书生冷哼一声道:“谁是你兄台,可别和我套近乎,吾乃唐周。”嘴巴上虽是这么说,却听唐周道“哼!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么简单的句子都解错,还敢行走江湖,若是昨日没有师叔,你还不死在『酆都』四鬼手中。若是我日后能出巨鹿非斩杀这四只鬼为飞燕师兄报仇不可”。这唐周年纪要比张富大上一两岁,身段修长鼻梁秀挺,虽是脸上稍带愠怒之色,可衬着那掩不住的书生意气。 眼见唐周脸之上微露怒意,张富却是看的一呆,心中暗道:“这书生脾气倒是很大。” 唐周眉头一皱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有脸上有字么?”唐周出身官宦之弟,挂名在荀爽门下,儒门之中素重礼仪之道,特别颍川一带还有韩非之风,所谓非礼勿视便是与此,唐周心中对张富却是更生厌恶。 张富不由得语塞,半晌之后才道“多谢兄嗯,多谢先生提点,要不然张富可要误会了圣人之论,方才就在纳闷这兴于诗,立于礼,成与乐皆是教化黎民之意,何以后面变的突兀,以先生这么读来正合儒圣教化天下之道。” 按着唐周的口气重复这一句:“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前后两次断句虽是相差不多,可那这语意却是差别迥异,以张富早先的语气和节奏而为,这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乃是愚民之意,可那“使知之”在按着唐周的口中语气一贯而成,却是寓意为教化民众,开启民智使其通晓道理之意。 这儒圣孔夫子历来倡导教化天下,这兴于诗,立于礼,成与乐。这句话说的便是一个人应该从学文识字而始,以礼节而立世,能在乐律之中有所成,可说是儒圣以三种载体和手段教化天下之道,可叹千年之后能真正理解的能有几人,张富虽是尝自谓聪慧,今天可若不是唐周提点险些误读圣人之语。这句话非但不是圣人愚民之论,而是教化民众的方式。 似有意讥讽张富,唐周轻哼一声道:“儒圣所传之道皆是为教化天下,倡导仁礼之学,儒圣被后世儒者尊为至圣贤师,又岂会有“愚民”之心,这一册《论语》传承百载,无数儒门大哲视为圭臬,你自己体悟不来其中含义,以后休得胡说。亏你还是出身龙虎山。”唐周脸带轻蔑之意,傲气更胜。 见张富方才不再以兄台称呼自己,剑眉一挑竟似也稍有不满,续道:“圣人说有教无类,你虽然愚笨,不过从今天起努力学习也算不晚。师叔乃是我山门总教习,文艺武技可要不知道强过你多少,也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看重你,还说你落落之间有侠义之色。”却是又冷哼一声。 张富道:“张三爷名列天下十锋之中,昨日虽是初见其名动江湖的齐一之利,纵横之势确实不是我能比得上” 虽是心高气傲,可昨日若非张梁及时赶到只怕自己早为『酆都』魑魅魍魉四鬼所杀,此时说的也是情真意切。又想起来自己这一年多时间游离九州的因由,续道:“太平道素来为中原道门之首,其实张富千里而来便是想”这话还未说完却觉丹田之中心火内劲却是紊乱非常。猛的眼前一黑,脚底虚浮竟又是一头撞到唐周身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死而复生 “——执妄的灵魂是延续肉体滋生的支架。飞燕,你真是太棒了!你的进化十分理想——”地下室的恶魔如是说道。 飞燕的灵魂在体内的骨骼微微擦出声音的一阵杂音中醒来。 夜半,眼睛睁开后却发现四肢完全没有知觉。 像是个透明的虫蛹。绵延出躯壳的意识化为手掌般大小的形体囚禁在脑海中。无论脑中有形的意识如何摆动手脚,陷入沉眠的身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此刻只有不受驱使的知觉维系了幽闭于脑中的意识,血潮流经的脉动讯息回传到了脑中。仅属于身体一隅的舌头此刻宛若飞燕仅有的全身。在这唯有舌头留有知觉的时刻,褚飞燕这个人被凝聚到了唯一属于他的身体部位。 “——呃!” 那舌头的痛楚在意识中化为了整个身体的知觉。 耳边传来硬物摩擦的声音。 那是肉体逐渐被削去的感觉,它化为刺骨的恶寒。 意识中涌上了一股仿佛自己的身躯被放在齿间咀嚼的快感。他感受到自己正缓缓遭到啃噬吞咽。 意识在下一个瞬间消失,肉体的本能胜过灵魂取回了身体的控制。黑暗中依然传来窣窣的吮吸声。手臂缓缓抬起旋即撑开盖在身上的床单,只见床上一片血红,身旁则站了一位自鼻子以下全身染满血水的中年道士。 他带着一撇山羊胡子的下巴露出了微笑。 “——飞燕呀,因为唐周他们看起来很痛苦,师叔才这么做的。” 飞燕的身体早已面目全非,身上似乎依附着什么不祥的秽物。左肩与上肩衔接处被平整地划开,既没有痛楚也看不到内部该有的脏器。 他惊愕的发现这具身体不受自己操控,张开碎裂的颚骨舔拭着脖子以下的伤口。这个动作看起来如此疼痛,然而飞燕却感受不到,他发现自己如今像是个在勾栏里看着自己演着撇脚戏的观众。 那是骨骼擦出声音的宁静夜晚。 这个美妙的生命之声宛若初绽放的花朵一般。 张宝从地下室里走出,今天的实验令他非常满意,飞燕魂魄的坚韧程度超出想象,这或许有赖于他多年修行的筑基以及见惯沙场经历,以往的实验体往往只进行到一半,实验体的魂魄便会脱出肉体的躯壳变成魂魄不全的僵尸,现在飞燕的成功标志着自己在探求长生不老的路上又迈进了一大步。 “成功了?快说说,飞燕活下来了吗?”张梁已经在室外不眠不休打坐了三天三夜,他的精神却丝毫看不出一丝疲惫。 张宝见到弟弟,快步走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好兄弟分享一下自己的成果。 “我的好兄弟,你知道吗?他真的活过来了,多亏了你用地之卷的承天载物护着了他的魂魄,我才能构筑他的新躯壳,师父他老人家是对的,长生不老确实是可以实现的,只要我们三兄弟齐心协力,太古时候的人人寿逾万载将不再是传说。” 张梁对张宝这番骇人的言论并不感冒,他只在乎自己的好师侄不该在年华正茂的时候离开人世,紧邹的眉宇舒展开来,说道:“老弟我这便去告诉大伙这消息。” 他刚迈开步子,张宝拦住了他,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兄弟,万万不可,如今飞燕复生,但吾观其魂识尚有情况,他虽然还活着,但身子却不受他操控,一如往日行尸” “什么!二哥你不是说他还活着吗?怎么又说飞燕如今行尸走肉?汝该不会把他也变成往日那些不三不四的肮脏东西吧?”张梁又惊又怒。 二哥张宝鼓捣的那些东西他不是不清楚,但他也明白,当年天下大疫,大汉北地十室九空,正是在兄长张角的一力秉持下挖坟刨尸,才查清病源,对症下药,举起大旗,借着黄老名义,施符水救人,可以说正是这些奇人异士能人所不为,犯人鬼所不犯才拯救了冀北无数黎民。如今,师侄飞燕却也在自己兄长的所作作为下,成了另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原本的一点点心存善念的幻想如今却恐怕成为飞燕下半辈子的梦魔。 张宝拨开张梁抓着自己双肩的大手,说道:“兄弟,如今还不是没有希望,至少飞燕的魂魄确实是驻留在那副肉体上,将来如何尚未可知。” 张梁叹了口气,黯然道:“希望如此吧。”他话虽如此,心中却比谁都清楚,张宝手底下的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血魔,猫尸,甚至是太平道的黄巾力士,那些都已经是不能称之为人的怪物。 这时,小童流星来报。 “师傅师伯,不好了,那位张富张大哥又病倒了。” 张梁闻言,也不去看那小童,只是回过头瞪着张宝,说道:“这件事你别插手。” 张宝十分无辜的眨眨眼,摇了摇头,回身朝实验室走去,刚走了几步,忽的转过身,说道:“你怕我把你带回来的那小家伙医坏了,但你现在找得到比你二哥更好的郎中?” “不劳你费心,我已经打听到了那个人的下落,这人救死扶伤的本事比你靠谱。” “谁?”这倒是激起张宝的兴趣。 “天下五绝的华佗。”张梁重重说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祸世邪魔 待到了第二日,唐周受命带着张富前往洛阳拜访华佗。 三日后外出云游许久的张角回来,瞥了一眼桌上密谍,那正是飞燕拼死送来的情报,他打开密函,上书:“九月,司徒杨赐召见掾吏刘陶,言太平道妄言鬼神,蛊惑百姓,如今人数虽众,尚不成气候,但倘若州郡发兵征剿,势必鱼死网破,不如让各州刺史将四处迁移的太平道徒遣返原籍,待其党羽孤弱,再请征讨,必定一击而溃,不劳而定。刘陶认同扬赐说法,随后扬赐联名司空张济卫尉刘宽上书灵帝,这三人贵为帝师,位高权重,如若得逞,我教必定式微,固请大贤良师早作打算。” 张角笑了笑,朝廷果然还是有些能人注意到了,这杨赐倒也是个人物,眼光独到,一针见血,太平道的发展确实是靠着各地无家可归的流民,可惜当今朝廷未必在他们的掌握,这奏折能否上得天听,还是两说,随即出厢房而去。 张角快步而行,朝着『镇龙观』深处走去,走不多时却见来到一处假山之前。 这假山竟是形如巨龙盘卧,山前半截石碑上写“禁行”二字,张角伸手在那石壁之上轻轻按了几下,这假山之中竟露出一道暗门,放眼看去其中黑洞洞,根本看不到尽头。 甫然踏入暗门,其中寒气逼人,却又不是冬日的那种冷,其中空气极为干燥,张角不以为意,信手以火摺点亮过道之上的火把,光线幽微中,整个通道竟是精铁衔接而成,地上遍铺青砖,结合的毫无缝隙,越往深处走寒意越深,最深处隐约传来等水滴滴落之声。也不知走了多久,却听张角道:“许子干,我带了一个人来陪你了。”说完,大袖一挥,一道人影从袖中跌落在地,那人赫然正是典韦的老爹,云笈七子之一的出尘子! 自通道深处竟掀起庞大气浪,这气浪滚滚就像是狂潮怒逃奔涌而来,精铁铸造的墙壁也微微晃动,出尘子衣袂纷飞,如今自己自己被锁,竟险些被这气浪吹走,张角将沈彦尘出尘子护在身后,身上宽袍华府鼓荡,显然已是在运功抵挡,却有人道:“让我那老伴进来。”这声音如黄钟大吕而作,竟似震得出尘子双耳轰鸣,而此言一出这通道这种的狂风也立时而息。 张角刚欲踏步,便听通道深处的人道:“我说的是我师兄,不是你!让他一个人进来,张角你给老夫滚,滚的越远越好,你那一身伪道士之气,臭不可闻!”只见张角虽是听着谩骂,却是一言不发,神态自若,出尘子听得声音,自然认得是多年不见的师弟,不禁叹气,成王败寇莫不如是。 一咬牙,举步朝着地穴深处走去,心中暗自算计大约走了十余丈,眼前却是豁然开朗,出现的是方圆十余丈的大厅,首先看到的竟似大厅墙壁之上的石雕,这石雕形似豺狼,头顶生角,口中衔着一柄黑色大剑,而大剑之上衍出海碗粗的玄黑铁链,而这一旁石雕却是形如恶虎,背生双翼面带狰狞,那微微抬起的虎爪之上也是延伸出海碗粗的玄黑铁链。 出尘子心中暗道“这是睚眦和狴犴”环视这大厅之后才发现这石壁之上多雕刻竟似龙之九子,每座雕像之中有延伸出一道玄黑铁链,铁链汇聚到大厅的正中,大厅之中如这般玄黑铁链竟有九根之多,出尘子喃喃道:“难道这里是‘九龙蔽渊’,传说之中镇邪之地。” 这是却听大厅之中一阵狂笑之声,九道玄黑铁链颤抖不休,不住作响,这声音道:“师兄说对了,这就是儒传说之中的九龙蔽渊,而我等就是太平道所要镇压的‘祸世邪魔’。”猛的抬起头,厅顶之上狂风袭来,玄黑铁链竟也自厅顶落下,竟是只手忽然罩在自己头上,周身如承受万钧压力,肺腑如裂开。出尘子忽然看到那双眼,那真是邪魔才有的双眼! ———— 中土神州之上虽未曾有人真正见过龙,但四野之中却流传着无数关于龙的传说,即使是汉族之外的胡族诸部也有类似的传说,在诸多传说中龙都是具有登天潜渊c翻云覆雨c兴风作浪之能。而在传说之中龙都是具有辟邪之力,乃是镇压邪灵的存在。 在很多传说之中上古神明皆有龙象,而其中龙之九子因此也被看做天地之间的守护神,具有却邪镇恶之能。据说这‘九龙蔽渊’是圣贤为囚禁邪灵所建的之地。 而民间志怪小说之中尝有天有九宵c地有九渊之说,九天充盈天地浩然之气,九渊之中集散祲息妖氛,在诸子别家诸多经典文义的描述之中祲氛是亡魂魔魇生聚而成,有吞噬天地正气之能。 出尘子便曾在一部经传之上见过这么一句话‘日月闇昧,祲氛覆天,寰宇动荡’,史书之上便有记载,千年之前殷商末年纣王之时便有‘日月闇昧,祲氛覆天’的异象,对于儒者而言‘祲氛之息’正是与‘浩然之气’相对应的存在,为镇压九渊之中祲息,便曾有圣人穷毕生之力建立名为‘九龙蔽渊’镇邪之所。 在此之前出尘子以为这只是文人墨客所虚构的存在,直到看到这双眼睛,出尘子才知道原来‘九龙蔽渊’的镇邪之说确实是有来历的。 出尘子抬起头,看着那双眼睛,这厅顶之上狂风还有万钧压力都不算什么,若说那日动用两件道器的‘洪荒炼奇藏’让出尘子困窘不已,而这眼睛就让出尘子想到了死亡! 那分明只是一双眼睛,可出尘子觉着那是修罗坟场,其中像是腐土丧地,那里面就像是集合这你能在志怪小说中看到的所有‘妖魔鬼怪’,出尘子觉着自己就像是深陷在恐惧的沼泽之中,想喊都喊不出声来,脑海之中只剩下来人所说的四个字——祸世邪魔。 来人一手罩在出尘子头上,竟将出尘子吸上半空,那一双冰冷的手顺着出尘子的额骨c顶骨而下,再到肩胛c脊骨。那手似乎在丈量着什么,半晌之后这人狂笑不止,那海碗粗的玄黑铁链不住作响,忽然这笑声哑然而止,悲道:“师兄是你吗?” 出尘子是听见那人的问话,却是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此时虽是看不见那双眼睛,可自己却像是被困在那祲氛之息的弥散c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之中,这世界之中影影绰绰有着百鬼夜行,幽冥昏暗又夹杂着湍湍水声,黑沉沉的天地就像是用人的恐惧和惊悚构成的,这景象就像是书中说的忘川归乡c碧落黄泉,那是自亘古而来累千万尸骸,纳万千生灵的所在。 修道之人,最重道心,出尘子的性子也是甚少服输,可这一眼让他近乎崩溃,似乎自己人生所剩便是这暗无天日的沉沦埋覆。 恍惚之间,听那人忽的性情大变,奸邪阴笑道:“天人境的血食,好久没遇到这么可口的啦。” “闭嘴!” 在这如雷霆一般的呵斥声中,出尘子心神陡然一震,整个人瞬间进入抱元守一c灵台清明之境界,心念霎时收敛,体内罡炁流转,原本所见种种狰狞和恐惧皆消散无踪。 厅堂之上那九道玄黑铁链“哗哗”作响,出尘子此时才慢慢收回对身体的控制,可那一眼之下出尘子还是没分清他的真面目,那人覆这玄色的衣袍,也不知多久没有换洗过满是血污,其身之上锁链缠绕,那九道玄黑的铁链竟是将他悬吊在半空之上,须发遮住那张脸,透过残破的袍子出尘子才那先那人的肩头经早已被人刺穿,两条锁链竟是埋到了骨肉里面。 那人狂笑数声道:“老家伙,这么快堪破,不差吗?” 此出尘子心神已定,这才看清出这人身上竟似被九道铁链索绕,除却穿入肩胛中的两道铁索,四肢和脖颈之上竟也是锁链满布,这身上的七道玄黑铁链在这衣袍之中层层相扰,如渔网一般。那须发之下隐约可见脸色苍白,裸露的肌肤之上却是筋脉浮现。那头上杂乱无章,缕缕垂下的灰白头发也不知道是多久未曾见过阳光,两道剑眉峭挺,容色憔悴满是沧桑,告诉出尘子这人正是自己的师弟许邵。 老人看着出尘子道“道者,虚无之至真也;术者,变化之玄伎也。道无形,因术以济人;人有灵,因修而会道。人能学道,则变化自然”说道此处忽然停住。 出尘子接口道“道之要者,深简而易知也;术之秘者,唯符与气c药也。符者,三光之灵文,天真之信也;气者,阴阳之太和,万物之灵爽也;药者,五行之华英,天地之也。妙于一事,则无不应矣。” 这段话出尘子背的很熟,因为这正是云笈七签的纲要所在,出尘子将这纲领要诀说完之后,急声道“师弟方才是怎么了?好似变了另外一个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刘宏的烦恼 浮世狱象,以血为墨,以狱为象,一部由无数生灵血肉绘世的至邪之作,在夜幕中散发诡异气息。 画像下面,两个衣着华贵的寺人跪坐叩拜,请示阴君降旨。而这两人赫然便是当今权倾天下的十常侍之二,封胥,徐奉! “君上,如今杨赐那老匹夫上书陛下收拢四散流民,意图征剿太平道,若是令其得逞,其士族民望必定大涨,吾等今后行事恐将处处掣肘。”徐奉低垂着眉目,阴测测说道。 话音刚落,浮世狱象中小鬼惊骇,夜叉怒目,鬼王苏醒,偌大的宫殿里响起颤栗心跳。 封胥接口道:“士人做大倒还没什么,毕竟陈藩窦武之乱历历在目,陛下心思通透,哪里会不晓得其中厉害,其刻意扶植我等便是为了压制士人,只要陛下尚在,此消彼长之势必难维系,小人怕的是另一件事。” “嗯?”浮世狱象微露惊诧,随后邪威并发。 封胥当场呕出一口淤血,却不敢放肆,头颅低的更低,强撑着残躯维持着跪姿。 见浮世狱象动怒,封胥重伤,徐奉额上汗珠抖擞,微微抬头,注视着狱象,说道:“阴君息怒,都怪吾等贪得无厌,下面那些不识抬举的小鬼才会私受太平道贿赂,干出那些勾当,吾等知错。” 浮世狱象中的鬼王张开血盆大口,捞起画中几只小鬼大口咀嚼,登时狱象中血肉横飞,随后,鬼王目光转向封胥徐奉二人,开口道:“太平道很不错,这些年送了老夫不少可口的血食,可惜太自不量力了,如今虽是天灾连绵,百姓水深火热,但大汉五百年火德还有百年火种,人心向汉,拥汉士族百死不僵,苍天不死,黄天难立。你二人身在君畔,近水楼台,当如何做,难道还要本君教你?” 封胥低下头,唯唯诺诺道:“明白明白,小的这就去把杨赐老儿联名的奏折扣下,再安排黑榜杀手好好给他个教训。” 刚说完,狱象邪光便暗淡下来:“本君尚有要事,尔等好自为之。” 封胥徐奉两人如坐针毡,好似在鬼门关逛了一圈,心中怯怯。 徐奉以袖子抹干嘴边血渍,恨恨道:“今日回去,发黑函,杀杨赐者,赏金千两。” 封胥深深望了徐奉一眼,说道:“不可,杨赐贵为帝师,若不幸亡故,势必适得其反,反遭陛下怀疑。” 所谓黑函是黑榜的必杀令,徐奉动用黑函杀帝师,朝野必将震动,届时阴司长生殿也将暴露与世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阴君潜藏多年,正是积蓄力量的关键时刻,万万不可乱了大局。 徐奉自然也明白其中要害,就是说说而已,只是他身为十常侍,养尊处优多年,一生整治多少名士大儒,何曾受得这点委屈,心下却是暗暗有了决定,不弄死但搞点小手段还不行吗? 数日后。 用白露水搓洗完毕,并傲慢地接过侍婢递来的毛巾擦干双手后,灵帝刘宏便步上金辂玉辇。 他挺着七尺的昂藏身躯,迈着充满自信的步伐,走出崇德殿,步上章台,视线朝往开阳门施工中的新馆工地望去。 占地方圆三千丈的太学建于建武五年(公元29年),由祖上汉光武帝起营,访雅儒,采求经典阙文,四方学士云会京师洛阳,立五经博士,耗时二十余载,终于在建武二十七年初具规模,所设太学讲堂“长十(丈)丈,宽三丈“。后来几经波折,尤以安帝在位时最甚,地震山崩不断,太学宫邸近乎毁于一旦。永建六年(130),汉顺帝诏修:赶学,太学大舍才又焕然一新,其每年工徒起用十万余,终成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 目前计划在由大理石圆柱架构的庄严旧馆旁,增建一处楼高五层c千丈坪的新馆。工程于熹平二年开始动工,预定在明年二月完成。再过半年即将竣工的建筑,被五层楼高的墙体和固桩给牢牢围住,目前正进行至装修的阶段。 太学博士将瓜分新馆的各大小学舍,南侧一楼最宽敞c最舒适的位置,已经依《尚书》《周易》《春秋》《公羊传》的顺序给预定了,因此,有几科不受用的学科势必搬进一整天都照不到阳光的阴暗北边,或是西晒强烈的西边院舍,而抽中这种下下签的正是博士权力不彰c最没有势力的学科。 这就是太学院里的“权位法则”。即使在各科进驻的方圆百坪的旧馆建筑里也是如此。正门大厅所在的一楼,离皇宫和朱雀街都很近的位置,是由太学的招牌尚书学派,公羊学所占,至于诗科数科医科等教授没分量的科别,全窝在远离正门的阴暗角落。 刘宏再次将视线往新馆竣工后只有自己能入住的最高层望去,五层楼高的土木建筑,这数年来刘宏每天看并且已经看到腻的无聊风景。不过,这百般无趣的景色却在半年前摇身一变,对刘宏而言,它不再是无聊至极的风景了。 那是因为身为帝皇的他总算熬出头,即将完成大汉有史以来最宏伟的人文建设,太史令单飏,这个他最看不顺眼的家伙专挑自己平日微不知道的事迹大书特书的糟老头,那天总算在他的笔记里刻上了灵帝熹平四年,正定五经文字,并刊石立于洛阳南郊太学门外,功在千秋。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和老祖宗们距离是那么接近,这个老头真是太可爱了,以致于阿父张让哭着以欺君罔上的罪名弹劾老头乱嚼舌头时,自己网开一面。 想到老头,就不得不提自己的恩师杨赐,遗憾的是听说他前两日突然病倒不能喝自己分享如今的喜悦。然而,太常之位不可轻忽,恩师年事已高,掌管太学的太常人选还需遴选,被贬的蔡邕倒是不错的人选,毕竟当初就是这货会同了老师一众上书正定五经,然而其唱反调的程度比太史令还过分,况且其出身低微,虽然师出胡广,并不代表就可以直接递补,升等为太常。 这样一想要不要把太常这位置拿出来卖,朕记得太学修建国库羞涩西园官邸,明码标价的卖官:两千石官员两千万钱c四百石官员四百万钱c卿五百万钱c公一千万钱,身为九卿之首的太常,少说也有五千万钱吧? 就怕这会不会气死老师,算了,反正这些事大臣们会安排好,明日上朝,就由文武百官上奏表决太常的位子由谁来接任,至于钱的事,阿父会替朕分忧,对刘宏而言,这几年来,张让一直是他的忠实左右手,张让应该会好好敲打新上任的太常,让他充实国库。但问题是太常这位置不仅掌管太学,国家礼仪也在其掌,必须对刘家百分百依赖才是关键,袁家何家杨家还有一众豪族,虽然有钱,但是不够听话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荀家堡 这一天,蔡邕带着十一来到荀家堡。颖川荀氏,本是战国先秦荀子之后。 当年荀子于齐国临淄稷下学宫任祭酒,期间遭谗言被贬,起起落落三次,索性出走楚国兰陵闭门著作,当时天下动乱,礼乐崩坏,儒家的治世理念仁义之道被各国国主弃之如敝履,荀子遂化整为零,抛弃从前儒家天人合一的理念,将天人两分,从新定义人性,豪言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如今蔡邕站着的荀家堡大门,门口还立着块石碑,上书: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 蔡邕倒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儒家门生,祖上蔡勋喜好黄老之术,至于恩师胡广虽然挂着太学主的名头,但治学颇杂,如今的儒家倒有些像吕不韦的杂家,究其然乃是大汉隐忍多年,若要征讨匈奴,国内必须安稳,当年的七王之乱历历在目,其中不乏诸子百家影子,所以从今往后只有一家之言最好不过。 于是在窦太后归天不久,汉武帝刘彻在一帮有从龙之功的儒家幕僚的策划下,开始了绌抑黄老,崇尚儒学的计划,在皇权的帷幕下,诸子百家要么选择和儒家合流,要么老死山野,至于反抗的,淮南王刘安便是下场。 如今的颖川荀氏正是当时避祸迁居的荀子后人,家学秉承荀子化性起伪的教化理念,家学严谨可见一斑。 想到这里,蔡邕回头看了一眼被他废了修为的唐周,他带来的那名伤者如今还在华佗处修养,蔡邕以为无论如何自己也该给荀家一个交代,便和唐周一行来了荀家堡。 看门的小厮不认得蔡邕,倒是对其身后脸色十分不好的唐周很是熟悉,微微诧异过后便入内通报主人,不多时便出来领着蔡邕一行入内。 唐周似乎对这里很是厌恶,他讨厌这里的任何人任何事,觉得只要到了这里就好似全身上下被套上了枷锁。 十一在蔡邕身旁,绕有兴致的注视着那个有条不絮带路的小厮,轻声在蔡邕耳边道:“这个小厮好俊的功夫,从开门到现在一步一息,全然不乱,若是荀家堡全是这等人物,我等想要强闯可谓难如登天。” 蔡邕不以为然,笑了笑,道:“你的修养还是不够,见微知著,连一个小厮都如此从容不迫,你觉得这家人会不讲道理?” 听得蔡邕拐弯抹角调侃自己,十一皱起眉头有些生气,心里却也感慨,华佗的医术果然高明,才几天就把这毒舌治好了。 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泰山石敢当。转过石敢当,却见的三间学堂,学堂的名字也很讲究,依次是强本节用c养备动时c修道不贰。 蔡邕稍稍停下观望,便又跟了上去,学堂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十一定睛一看,好气魄,整整三十二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兰芝小径,莳花弄草,一派莺歌燕舞,浑然不见晚秋萧瑟。 那小厮微微辑身,神情有些难以启齿,说道:“倒叫客人笑话了,少君除了研学经义,平日最爱莳花之艺,家主对此颇有微词,奈何少君天资聪颖,又多有六爷袒护,这院子便由少君接手打理了。” 听得小厮谈到那人,唐周便没由来的火气,一脚狠狠踏在身边最艳的一朵海棠,狠狠碾了好几下。 十一看在眼里,本欲制止,但想到如今为客,刚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随后又想,这唐周和这爱花如命的少君想来并不对付,看来老爷废了他的修为并不会受荀家多大难处。 蔡邕踱步来到池水边,但见池水泛着热气,笑道:“吾曾见汉书云:太官园种冬生葱c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如今你家少君以温泉水蕴养花草,真叫人叹为观止。” “可惜世人以为此皆不时之物,有伤於人,不宜以奉供养,及它非法食物,悉奏罢,却不知人定胜天。”这时穿廊里步出一位仪容清秀通雅的佳公子,其质温润如玉,明眸舒宇,叫人看一眼便理顺当然的认为若天地间真有君子,便该如此。 他一出现,十一便有些自惭形秽,偷偷撇开视线,鼻尖却嗅到一股异香,这丝丝入鼻,不绝如缕的绵绵悠香很快又把十一的目光导向那位公子。 蔡邕见这公子谈吐极为温文儒雅,举止容态更是慵懒华贵,想来便是小厮口中的少君,便道:“大天而思之,孰与物畜而制之?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荀子诚不欺我。” 那公子听完,对蔡邕倍感亲切,他家学渊博,加之天资过人,对事物有独特的思想与见解,往往举一反三,平日不少被老师家人视为异类,如今有人引经据典,独出心裁可说到他心坎里,真是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贵客光临,小子荀彧,字文若,敢问高姓大名?” 荀彧彬彬有礼道。 “区区不才子,蔡邕。” 荀彧微微一怔,旋即喜不自禁,行大礼道:“失敬失敬,没想到竟是名满天下的蔡伯喈。”眸光撇向领路小厮,面色不善道:“情蛮,还不快备茶。” 那小厮情蛮闻言便知晓今儿来了个大人物,自己事先没曾询问姓名,怠慢了贵客真是失策,只是往日贵客登门皆是香车宝马,好礼想送,今儿的贵客却是有些寒碜,他便以为只是唐少爷的客宾,实在怪不得自己呀。 情蛮提起内劲,一溜烟穿廊而过,刚走到圆子门口,又听荀彧道:“记得禀报六叔。” “啊!”情蛮惊呼一声,乖乖,竟然还要请六爷,看来这客人份量能压死人,连少君也压不住,无暇多想,脚步又快了几分。 被晾到一边的唐周恨恨的瞪着荀彧,破口道:“荀文若,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仇人的!你们荀家难道忘了我爷爷交代你们荀家的事。” 荀彧目光转向唐周,叹息道:“我知道你多有不满,但这是为你好,你姐姐很担心你,你不该先去见见她吗?” 唐周悲愤难明,自己当初出逃荀家便是为了闯荡出一番事业,好叫唐家知道即便是那位从未蒙面的爷爷套衡死后,自己这颗独苗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活,为此甚至不惜瞒着家人拜张角为师,如今自己不仅壮志未酬,一身修为更是被废,到头来两手空空,有何面目面对自己的姐姐。 荀彧心思通透,知道这个小舅子心高气傲,从进荀家那一天起就对自己这个便宜姐夫没好颜色,自己对他虽多有照顾,奈何总是不遂人愿,后来唐周长大,性子越发乖张难训,自己原先的好意倒反助长了他的气焰。 是以荀家堡的人对这个唐侯小少爷皆是怒不敢言,能有多远跑多远,久而久之唐周就真的成了孤苦伶仃,只有他姐姐愿意亲近,好在长姐如母,自己的内人倒也大方贤淑,平日教导唐周的事便多有其打理,可惜两年前自己和内人的婚礼,本是大好的喜事,小舅子唐周跑了 蔡邕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不过他能感觉得到,这位唐公子对废了自己修为的仇人的恨意大概远远不及作为一家人的姐夫。 十一凑到蔡邕身边,面色古怪,耳语道:“主人,这下可好了,这荀少君和这小崽子好大一出戏呀。” 蔡邕摇了摇头,不予置评,他祖上蔡勋虽有贤名,但后来辞官王莽归隐山林,家学又是黄老之术,后面几代人在儒者宗的年代自然也不可能有啥作为,这也是他拜师胡广的缘由之一,只是名声大噪后,自己依然没有开宗立派的想法,后来忙于古文经学仕途又多起伏也就更没空了。 他今日来到家学渊源流长的荀家堡学风醇厚,又见荀彧这等青年才俊,再观顽劣不堪的唐周,一时心中未免唏嘘,古人云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自己这一生大概是到头了,师门人才凋敝,恩师技业却万万不可断了传承,这也是他来荀家堡的另一个原因。 荀彧看了看蔡邕,又望了望一旁的唐周,心思难定,这时,门外一人晃悠悠而入,只见那人落拓青衫,样貌平平,一双眼睛如呆鸡木马,纤弱的身子骨走起路来虚虚浮浮,脚步声一点也无,要不是荀彧天生敏锐的鼻子嗅到了那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酒味,差点便忽略了他。 “公达且慢。”荀彧满怀希望的叫住那人。 那人站住身子,施礼道:“小叔何事?” 此话一出,蔡邕和十一神色古怪地将目光投向两人。 荀彧被这大了自己好几岁的青年称呼小叔,有些脸红,说道:“别打趣我了,我有正事。” 那人轻声细语道:“家事,小事。” 荀彧正色道:“好事。”而后将蔡邕两人身份介绍给他。 荀攸挑起眉头,仔细端详了蔡邕一番,开口道:“失礼了,贵客随我来吧。” 蔡邕感慨道:“想必又是慈明高足,荀氏人杰何其多载,敢问姓名。” 那人不慌不忙道:“荀攸,字公达。” 三人边走便谈,荀攸沉默寡言,蔡邕一番口舌往往只能得到荀攸聊聊几句,一番谈论后,三人来到江边,忽见到江中金色游鱼跃溅,荀攸看了一眼,说道:“是叔公的金鳞在为我们带路。”三人跟上。 江水之源,一片清池处云中,翠竹成壁,轻烟掩地,天近于顶,若收乾坤为室,居之飘然如仙。 门口正跪着一位麻衣小童,衣着破烂不堪,一边的袖子更是被撕扯下好大一片,青涩的脸庞还挂着些许瘀青。 荀攸见状摇了摇头,三步并做两步上前道:“小福快快起来吧,你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叔公如今要见贵客,你这样可叫人笑话了。” 那名叫小福的童子摇了摇头,说道:“师兄,不行的,师父说了若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便一日别来见他。” 蔡邕上前,笑道:“小子,起来吧,慈明一生豁达高义,纵使有人犯了错也不会要人弯下腰板。” 小福抬头,眼巴巴道:“请贵客包涵,小子实在不能起身。” 十一凑到荀攸身边,皱眉道:“这小子好倔,敢问他犯了何事?” 荀攸叹息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孩子打架罢了。” 这倒让十一有些哭笑不得,打架算什么事,作为杀手,便是死了人也不算大事,况且大汉民风彪悍,不会打架才会被人说三道四,他又问道:“你们这里的读书人有点小题大做了。” 荀攸却不以为然,说道:“恶念既生,若不即时醒悟,他日酿成大祸,这点滴恶行必为薪柴。” 十一道:“便如你所说,但这小子打架总有些由头吧?” 荀攸皱了皱眉,看着小福,无奈道:“其实这架确实不是他起的头,乃是大舍里的孩子出言不逊,辱人父母在先。” 十一听完,差点没一口盐水喷死荀攸,大声喝道:“那这小子有什么错?换我我不拆了那些人的骨头。” 蔡邕笑道:“即是慈明的吩咐必有深意,我们去找他问问便是。” 荀攸点头,领着二人进入流书天阙。 荀爽立于瀑布前,抬手化墨,散于溪水中。 蓦然,金鱼至,墨为食,鱼跃池上,却倏化笔风文劲,凶疾逼袭。 荀攸十一二人被突来之变,惊退数步。 蔡邕看了一眼,说道:“你二人在外稍等。”随后指掀波澜,白浪涛涛,一遇墨鱼瞬化太极双鱼图,天阙洞开,蔡邕入内,而后老神在在坐到席上。 荀爽持笔点化江流,笑道:“好友多年不见,天地交徵大悲赋又有进境。” 蔡邕道:“你也还是如从前一般指点江山。” 荀爽停笔收锋,只见江流溪水中一副江山如画,鱼龙潜渊,他回过头为蔡邕沏了杯茶,说道:“今日来所为何事?” 蔡邕趁热喝了一口,道:“老友会不知道?” 荀爽笑道:“我又不是老天爷,哪里能知道那么多?” 蔡邕无奈道:“当初助你出逃汉滨时,你为吾占卦,预言吾将来有名劫c情劫c杀劫三劫循环之危,如今吾三劫已过,天命已成,正是看破红尘,日后当如何,还请老友指教。” 荀爽噗嗤一笑,一口茶水喷出,说道:“你是不是越老越糊涂了,凭你的本事屈居一个教书先生,岂不是贻笑大方。” 蔡邕被看破心事,脸红耳赤道:“你的本事也不赖,不也是被逼着教书育人。” 荀爽叹气道:“时不与我,当年吾受太常赵典举荐,拜为议郎,本就是无奈之举,后来又遭逢党锢,要不是你偷偷联络洛阳校尉放行,我估计已经死无葬身之地。” 蔡邕道:“信口胡言,你的本事如何我还不知,区区几个阉人能奈何你?” “天下能人不知凡几,即便是阉人也有不凡,不然你以为窦将军和你师兄是怎么倒台的?”荀爽怯怯说道,又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继续道:“况且要杀我头的还不止阉党” 听他提起自己的师兄陈蕃,蔡邕心中苦楚,便道:“此事休提,方才你说的教书先生,可是答应了。” 荀爽也不回答,站起身来打量了蔡邕一圈,邹起眉头,啧啧称奇道:“怪哉怪哉,这你这三劫循环真的过了吗?怎么一点未有回光返照的迹象,老友再为你算一卦。”说完,掷出六驳。 “下艮上坎,山高水重,老友,你的天命才刚刚开始呀。”荀爽看着卦象,语重心长道。 蔡邕这下纳闷了,原来自己的恶梦才刚刚开始,以前那些艰难险阻和今后的比起来就只是过家家。 荀爽没好气笑道:“老友,前途无量呀。” 蔡邕:“” 蔡邕离开流书天阙,门口的小福依旧跪着,他站到他面前说道:“你知道错在哪吗?” 小福眼神木讷,看着老师的贵客摇头。 蔡邕对这倔孩子哭笑不得,说道:“你打完架,你家师父可有罚你?” 小福很是乖巧的摇头。 蔡邕又道:“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说完便离开了。 荀攸跟着蔡邕后头,在经过小福跟前时,站住身子,说道:“师弟,叔公从没有怪你什么?是你自己多虑了,你呀,当年你母亲千辛万苦把你送来书院为的是你能出人头地,不是跪着求原谅。荀家堡学子千千万万,其中豪门高第更是不知凡几,叔公看你虽出寒门,但身有傲骨,从不卑躬屈膝,学习刻苦勉励,因此才把你带在身边做读书小童,如今你与舍人打斗所为孝道,合乎仁礼,却又自欺欺人,觉得自己扰和动武,叔公若护你,将以何名?” 听完荀攸点拨,小福茅塞顿开,可怜巴巴说道:“师兄,你能不能帮我一把?” “什么?” “小福腿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