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不可及》 1.中秋 你是非常可爱的人,真应当遇到最好的人,我也真希望我就是。 ——王小波 01 八月十五中秋节,秋空皎月高悬。 虽然是充满古意的日子,却淹没在现代人忙碌的生活中,变得泯然平常。 对于永远是烟火伴着灯火的小吃街而言,也无非是比从前多些醉醺醺的食客而已。 此刻刚过十点钟,正赶上每日生意的鼎盛期。 所有的店铺前都排着队伍,尤以街尾一家名为“沈记牛河”的最为热闹。 橙红色的明火将铁锅烧得滚烫,瞬间沸了刚刚盛入的油。 蒜泥爆香,加入刚刚刚腌好的牛肉片,再佐以老抽c蚝油等物,喷香的味道瞬时间四散开来。 终于排到的两个妹子兴奋不已,半是因为牛河诱人,半是因为炒牛河的哥哥很帅。 虽然他只穿着最简单的白背心和牛仔裤,头发也带着未经打理的微乱,但身高腿长,恰到好处的肌肉格外加分,沾着些亮晶晶的汗珠,简直比盘中餐更能吸引姑娘们的注意力了。 “是不是很热,我请你喝奶茶。”其中一个妹子递过刚买的冰镇饮料。 “还好,不用。”炒牛河的哥哥弯起唇角,丹凤眼却冷冰冰,显然属于不怎么热络的性子。 他等河粉变成金黄后,便单手端起沉甸甸的铁锅问:“打包?” “想在店里吃也没位置呀。”妹子撒娇抱怨:“大哥哥,要不然给我们找个座吧。” 帅哥回首望向座无虚席的铺子,无奈微笑道:“没办法,明日请早。” 正在此时,忽有个非常年轻的小胡子跑回来,接过打包盒说:“沈哥沈哥,我完事了,谢谢代班。” “如果女朋友催得紧,就放你假,我来炒也成。”帅哥终于得以脱身,拿起面巾纸擦试脖颈。 “不用,她跟家里人吃饭呢,情人节七夕节就算了,要是连中秋节都一起过,我的钱包可吃不消。”小胡子边抱怨着,边利落将牛河打包好,还回头嘱咐道:“你让我装的面和鸡蛋我给你放好在袋子里啦。” “谢谢。”帅哥明显不是个多话的人,套上件皱巴巴的格子衬衫后,就拎着东西消失在了烟火缭绕的街头。 他的身形因着健美的肌理而赏心悦目,但一双长腿却移动得颇为缓慢别扭。 送奶茶的妹子好奇地目送,然后打听:“那个不是你们这儿的师傅啊?” “是沈老板好不?”小胡子笑嘻嘻地指了指头顶“沈记牛河”的牌子,表现得格外健谈:“看来沈哥又俘获两个迷妹,啥时候也能分我点桃花运啊。” “别装了,刚才还说你有女朋友呢。”妹子呸道:“要什么桃花运?赶紧把河粉交出来!” “哼,算你们走运,沈哥的手艺好吃着呢。”小胡子洋洋得意地递过打包盒,然后便招呼后面的客人:“您好,来点什么?” —— 好端端的清秋良夜,不知怎么忽然下起雨来。 沈牧的腿一到这种季节就会隐隐作痛,走路的速度自然更慢。 他生怕水把食材袋打湿,便小心地藏在格子衫里抱着。 毕竟是用来煮长寿面的材料,不能随便糟蹋。 乌云遮月c迷雨纷飞。 方才在闹市的温热渐渐从身体和心底退却。 日子过得真快,距离第一次煮这生日鸡蛋面,已经足足七年过去了。 人生当然没有几个七年。 每个七年都可以改变所有的事情。 沈牧垂下沾着雨滴的修美眼睫,颤抖地从裤兜里摸出廉价的烟随手点上。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记不清那个人的五官了,只记得面里要加两个荷包蛋,还有三滴辣油。 仓皇的生活啊,怎么过到最后只剩下这些小细节没消失? 沈牧扶着僵硬的腿,终于靠近住了很久的公寓楼,刚准备轻舒口气,头顶却被无声的闪电照得雪亮。 他不喜欢这样的天气,顿时有些不适地眯起眼睛。 未想闪电过后,公寓楼门口却出现了个高大的身影。 那个最熟悉与最陌生的身影。 熟悉到沈牧拿着烟的手瞬间僵住,心跳骤停。 陌生到他已经无法在记忆里拼凑出完整的回忆。 闪电又一次在头顶亮过。 烟掉在雨地里,连水花都没溅起。 沈牧的终于适应了光影的变化,逐渐看清来者的容颜。 傲气的横眉,眼瞳漆黑,光是对视上去便如跌落醒不来的梦境。 有些凉薄而形状优美的唇像极了他倾城的母亲,几抹不太适宜的笑意露出来,成了这雨夜里唯一的温度。 终于成熟了啊,成熟到几乎认不得了 沈牧愣愣地站在越下越大的雨中,俊秀的脸被淋得狼狈不堪,淌着水的长睫毛掩藏住那细长眸子里的悲伤,却藏不住他卷土重来的动容。 正在楼门口等待的男人只穿着白衬衫和西裤,见状立刻扶开行李箱,伸手打开巨大的黑伞。 他的胳膊在动作中露出刺眼的伤痕,却并未得到重视。 男人一步一步朝沈牧走近,终于挡住他头顶的暴雨,就像隔绝掉让人无法抵挡的痛苦,随之露出丝压抑着激动的无奈,轻声问:“你是已经不认得我了吗?” 沈牧的脸苍白到几乎一碰便会化为碎片,深吸了口气,梗住的嗓子终于讲出话语:“你出来了?不是还有三年吗?” 男人像年少时那般露出不以为然的笑:“表现得好呗。” 谁想在下个刹那迎接他的,并非是惊喜的问候与思念的吻,而是毫不节省力气的狠狠的一拳。 沈牧怀里的食材全部都掉在地上,人也后退出伞,用与他毫不相称的声嘶力竭大喊道:“为什么要认罪!为什么要去坐牢!为什么!你答应过我会坚持到底的!你发过誓,如果屈服就再也不来见我!滚!别出现在我面前!” 这些话早就想说了,却始终没机会。 此刻不喊,就像少掉份对漫长焦灼的交代。 他并没有痛哭,表情却扭曲到比哭泣还要失控,像是个停滞太久而坏掉的机器,已经没办法正常运转了。 人是多么脆弱的生物啊,当把自己仅有一次的大好的时光都搭在厄运中,任谁都坚强不起来。 男人扶着泛起血腥味的嘴唇,冷声回答道:“我是食言了,但我食言也要见到你,就算让我死,我也得死在你身边。” “秦深”沈牧念出这个几乎消融在内心深处的名字,茫然地摇着头,然后缓缓地蹲到地上,捡起雨水中的鸡蛋和青菜,一点一点往袋子里装。 秦深也随着单膝蹲下,拿起脏掉的挂面说:“今天是我生日,你没忘,原来讲好每年都给我煮长寿面的,结果到现在我却只吃过一碗。” 沈牧白皙的手指握紧了菜叶,然后将其放好,轻声道:“我和你不一样,我说到的事都会做到,面我煮了,是你没来吃。” 秦深用力握住他的手腕:“今年我想吃,以后每年都想吃,你还愿意给我煮吗?” 天气预报并没有说今天下雨,但头顶黑暗的天幕却像漏了似的,倾泻下洪水般的大雨,狠狠地灌入这座城市,落在黑伞上发出掩盖住所有心声的巨响。 —— 上了年头的建筑常在阴霾的日子里散发出潮气。 失魂落魄的沈牧打开位于一楼的房门,迟疑之后才开灯让了路。 他的衣服当然都湿透了,打伞的秦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黑伞依然滴滴答答地淌着水,让家教良好的秦少爷无法任其随意搁置。 “丢在那里吧,无所谓。”沈牧的头脑至此都是空白的,干巴巴地讲过这句话,便把塑料袋放在桌上。 身后终于传来防盗门关闭的声音。 没有任何追忆,没有任何沟通。 下一秒,还在因秋雨而发抖的沈牧就被强迫性地抱住。 秦深长得比当年更高挑了,吃过七年苦后也不再是娇气的贵公子。 他几乎是野蛮地扯掉了沈牧的格子衬衫,而后便拉开他湿到狼狈的裤子,一下把心心念念的人压到了餐桌上。 沈牧的白背心被撩到胸上,因为对方恶意而煽情的而气急败坏:“你疯了吗!松手!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那你不如继续去坐牢,当一辈子囚犯好了!” 桌边的的马克杯和盘子被打到地板上摔个粉碎。 但秦深丝毫不打算退让,转而将沈牧摔进沙发,撩开额前恼人而湿润的刘海,重重地压下去亲吻住他不停咒骂的唇,含糊着说:“我就是来干这个的我就是来找你过日子的!” 沈牧的呼吸彻底失控,心头的苦和眼前的茫然逼得他发出溺水般的哽咽。 秦深这才捧着他的脸稍微离开点距离,轻声道:“别哭,白锦帛死了,他们都要死,再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了。” “哭你妈!”沈牧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他向来不会包容秦深的任性c此刻更加无法包容,全然不明白当初那么不明不白地分开c被打成残疾c再也无法联系,而如今终于能够见面,到底是怎么能像发情的动物一样只想着做/爱,连句人话都讲不出来。 秦深并不生气,摸着脸微笑道:“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他的无名指上还带着那枚银戒指,已经旧了的银暗淡无光,根本衬不上那基因良好的c如同音乐家一般的手。 但他仍旧带着,深深地扣着肉,仿佛已经脱不下来了。 沈牧崩溃地挣扎起来拽他的衬衫:“我变没变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没话对我说,就要是不是,好啊,那让我上你,这是你欠我的!” 可是随着衬衫的解开,秦深竟露出了肌肉上深深浅浅的伤疤。 有些颜色已然很淡,却依然像丑陋的虫子似的刺目。 在沈牧的印象里,这个人明明还是那个粉雕玉琢的c在温室里长大的少年。 原来时间真的卷着太多遭遇逃离开了。 秦深摸住沈牧的手,一点点十指相扣:“最开始的时候白锦帛当然盼着我死,难免受点罪,结果是她自己不行了,这都是很久以前留下的,其实这两年我过得不差。” 沈牧仍旧没有回神,他藏在心里的关于秦深的美好与骄傲顿时像哈哈镜似的破碎掉,光怪陆离的碎片之后,是七年来没有一日敢想的真实。 那憋了一晚上c不是憋了整整两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的眼泪,倏忽间便落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汤面 客厅里的灯很久没有换过灯泡,光芒已有些昏黄了。 沈牧躺在沙发的边缘,望着眼前被左右的男人,深觉得一切都是场梦。 然而这个梦和哪一夜都不同。 有颜色c有声音c还有温度。 秦深忘情的动作显得贪婪,其实世间的失而复得皆是如此狼狈。 在激烈的撞击中,沈牧渐渐失去了力气,痛苦中透着无法言喻的酥软,又因被抬起伤腿而难受地侧颈皱眉。 秦深着捧住他湿漉漉的脸问:“是白锦帛把你害成这样的吗?” 沈牧闭上眼睛,呼吸实在凌乱:“为什么要在这时问这个” 秦深慢慢放平他的腿,俯身亲吻他的额头与鼻尖,却加快了腰身的速度。 难耐的沈牧抓住头下的抱枕,濒临边缘的快感终于随着他一滴灼热的汗珠滴到自己胸口,而彻底炸裂了。 —— 缠绵过后的老房子里蔓延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像是有不理智的动物来过。 由于知道沈牧喜欢干净,秦深很快便穿好裤子站了起来,打算去卫生间里洗出个湿毛巾。 他路过电冰箱的时候,发现上面只贴着孤零零一张拍立得。 照片中的沈牧搂着个与其七分相似的年轻男生,笑得很温柔。 “你弟弟都长这么大了啊。”秦深忍不住感慨。 逐渐恢复平静的沈牧接过毛巾,默默地擦拭了两下,便忍无可忍地扶腰起身:“我去冲个澡,弄得哪都是。” 他身体的线条依旧如刚大学毕业时那般流畅,只可惜布着些抹不掉的旧伤痕,其惨烈程度倒与秦深半斤八两。 几件干净的棉布睡衣被用力扔到沙发上。 沈牧垂眸道:“都湿了不知道换换?” 话毕他便朝浴室迈步,走到门口才停步回答刚才的话:“其实沈歌跟你差不多年龄,你们当然都长大了,毕竟我已经老了。” 秦深拿起被施舍的衣物,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沈牧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太多问题想问c却又无从问起。 反倒在心里发酵出有些难耐的寂寞。 —— 几把勉强挑出的雪白挂面在沸水中烫软,又控干换鸡汤,加入香菇丁c绿叶菜小煮,旁边炉子烧平底锅煎荷包蛋,待到金黄酥脆便同时盛起,撒上葱花与辣油,瞬间成了这雨夜中一道温暖的慰藉。 秦深始终站在厨房门口望着沈牧忙碌,觉得他干活干得赏心悦目,不禁开口:“手艺半点没生疏啊,都可以开店了。” “本来就开了,在附近的小吃街租了个铺子。”沈牧关掉抽油烟机,把黑色的面碗放到餐桌上,又倒了杯冰镇乌龙茶。 秦深落座,惊讶抬头:“是吗?” “这腿废掉,实在干不了老本行,但总得想办法活下去吧?”沈牧静静坐到他对面,盯着条纹桌布道:“就算我无所谓,弟弟读书也要钱,我不想他吃苦。” 秦深本已拿起筷子,却因这几句话而失去食欲。 沈牧抬眸问:“你什么时候出狱的?” “昨天。”秦深回答。 沈牧欲言又止,修长的手指握成拳头。 秦深说:“我明白,你想知道我妈不是不准我们见面吗,我是怎么来的在里面我没人权,出来谁也管不着,而且我爸正在医院病的不轻,那个家跟支离破碎没什么区别,姓秦的快完了。” 沈牧支着下巴,内心重逢最初的激动与愤怒已经渐渐流失干净,闻言不禁劝道:“你还年轻,应当让家里帮忙出去读读书,适应适应这个世界,来我这儿又何必。” “我说了,我是来找你过日子的。”秦深道:“在牢里除了苦工也没别的事做,倒是读了几个学位。” 沈牧仍记得他的纨绔模样,又一次感觉到这个人实在改变许多。 秦深夹起荷包蛋,轻轻咬了口,似乎在品尝它的滋味。 沈牧心里微痛:“生日快乐。” “我觉得我生得挺好的,八月十五,正是团圆的日子。”秦深抬头笑了下,露出雪白的牙齿,然后便大口大口地吞咽了起来。 沈牧把乌龙茶往他手边推了推,听着窗外轰鸣的雷与雨声,难免捕捉到丝久违的平静。 —— 平整的单人床皂香清冽,有限的尺寸躺两个大男人实在是显得过度拥挤。 但终于归来的秦深坚持赖在这里不肯走,死死地搂着沈牧的腰,像个囚禁他的牢笼。 相触的身体如此灼热,沈牧枕着自己的胳膊,感觉到身后再度抬头的坚硬,不禁关上夜灯抱怨:“兽/欲还没发泄够吗?” “这是爱情。”秦深厚脸皮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 沈牧皱眉闭眼,露出不为所动的冷淡,用力掰开他的手道:“不用装得和没事一样,我理解不了你的选择。” 秦深不管不顾地又搂过去,轻声说:“这些年我们都发生了很多,有好的,也有坏的,多到快让我们变成陌生人了,但能不能至少在今天什么都不问,哪怕是让我做场盼了太久的梦也好?” 听到这些话,沈牧再度感觉到眼底酸难耐。 雨点打着近在咫尺的玻璃窗,成了卧室里唯一的响动。 秦深叹息:“还记得吧,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雨天,那日的雨比现在还要大的可怕,你穿着登山服出现在山坡上瞧着我,简直如同从天而降。” 沈牧扯紧被子:“不记得了。” 秦深吻过他的后颈:“我倒希望你不记得。” 沈牧选择沉默。 秦深摸住他光裸而修长的手,忍不住道:“戒指你扔了吗?” 沈牧眉头更紧:“不是刚讲好不问问题?” 秦深在黑暗中凝望无语。 沈牧终而还是道:“被他们抢走丢掉了,手指也骨折过,后来伤养好,去那找过几次戒指都没找到,不属于我的留不住。” 这夜秦深的情绪始终稳定,听到这话时,身体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不是恐惧,而是无法压抑的愤怒。 沈牧于心不忍,淡淡地说:“早都过去了,你也讲了,白锦帛都死了,还计较什么?” 秦深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如果早知今日,你会不会觉得在我们相遇时,还是不救我比较轻松?” 这个问题突兀吗? 其实沈牧自己也在辗转反侧的夜里想过很多次。 所以他知道答案,回答得也云淡风轻:“我还是会救你。” 秦深瞬时间收紧手臂。 疯狂到失控的雨仿佛把两个人带回了七年前的那夜,带回了漆黑恐怖的深山。 但再怎么疯狂,也不如这段不为人知的感情疯狂。 没有谁是愿意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 可沈牧不仅放了,而且说还会放c还会放,不管要放几次。 原来他不后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营救 七年前的初夏,也是在黑暗中肆意倾泻的瓢泼大雨。 警笛划破夜空的沉寂,刺目的探照灯将被封锁的公路照得雪亮。 沈牧帮助救援队的兄弟们穿好防水登山服,而后顶着雨水大步走到警官面前报告:“王哥,我们准备完毕。” “好小伙子,万事当心。”警官尽管披着黑色塑胶衣,依然满脸淌水,狼狈地擦过后露出担忧的笑容。 刚刚大学毕业的沈牧意气风发,弯起明亮的眼睛安慰:“我尽量把人带回来,这种天气发生泥石流,只希望他们别乱跑。” “哎,这些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啊,警示那么明显,还敢往里面钻,真是要命!现在家长倒知道来闹了,平时肯定啥也不管!”警官拿出资料给他用手电照着解释:“失踪共三人,年龄最大的秦风桥是留学生,回国度假的,这女孩儿是他女朋友,叫林恩,还有弟弟秦深,他们是开着车进去的,有全套露营装备,目标应当很明显。” 沈牧挡着额头努力辨认,因着队员们的催促,赶忙接到手里匆匆出发了。 他平日在中学里担任体育老师,做救援志愿者纯粹因为个人兴趣,由于野外生存经验丰富,很受大家信任,责任感也同龄人强大得多,即便深更半夜被叫来去救失联的贪玩富二代,也未发出半句怨言。 当众人随着警察越过被特例打开的景区铁门,头顶又是阵电闪雷鸣,惊得不远处蹲新闻的女记者一阵慌张惨叫。 —— 人生是由命运决定的吗? 这个问题恐怕我们都曾思索过,坚强如沈牧也不例外。 在这个雨夜过后的漫长时间里,他曾无数次地去想像:如果那一晚没有选择出队,如果是别人找到落难的秦深如果时间长河中的任何一粒微尘挪动了位置,那么自己又会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然而虚无的假设没有意义,新的答案实难想象。 很久之后的某日,当沈牧无意看到宫崎吾郎在动画片中的台词,终于被一句话描绘出真实的心情。 “尽管命运跟我们开了玩笑,尽管现实无法改变,我拥抱这命运,接受这现实,并且喜欢你。” 是啊,其实千般百般的不好,只要事关他,也就没什么不好。 —— 残酷的暴雨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迹象,搜救任务从晚上十点持续到深夜两点,因着山路泥泞c信号模糊而越发困难。 沈牧带着两个大学生走得气喘吁吁,竟还有一个踩到坑洞崴了脚,他们停步顶着暴雨包扎固定,只感觉湿凉的水不停地往脖子里横灌,简直狼狈到不行。 “沈哥,咱们撤吧,我走不了了。”受伤男生呲牙咧嘴地说道。 沈牧沉思片刻,当机立断:“这往西一公里就有出口,路还算平坦,你俩互相缠着到路边呼叫老李开车来接,我再下去瞧瞧。” “不行,绝对不能单独行动,这可是你平常天天教训的啊!”那男生拒绝。 沈牧安慰:“大家花掉四个小时,也该把这山绕遍了,三个人一个没找到,实在是叫我不放心,没准孩子们就在附近等着呢,别发愁,天亮前我不往危险的沟壑去。” “孩子个屁啊,都是成年人,这么会作大死!”受伤男生吸着冷气站起来,妥协道:“那好,沈哥你悠着点。” 由于十分喜欢徒步旅行,沈牧再艰苦的地方都去过,应对各种问题的经历充足,这也是叫队员们无比信任的原因之一。 等他目送着两个年轻人远去,才握紧指南针继续朝既定的方向迈开步子。 狂风袭来,豆大的雨珠从树叶缝隙里纷纷坠落,让原本就恐怖的深夜更像能够吞噬灵魂的黑洞。 —— 又是分秒如年的半个小时。 沈牧走到处有些险陡的山坡,实在有些精疲力尽,忍不住靠着土壁喝了几口功能饮料,润润已经喊到快哑掉的嗓子。 未想此刻忽传来隐约呼唤,是年轻的男声。 “有人吗?!” “哥!林恩!!” 沈牧立即直起身子,寻声找去:“喂!你在哪?!” 密集的雨点滂沱而下。 素未谋面的两个人靠着如此微弱的联系,不肯放弃,最后终于确定了彼此的位置。 沈牧打开巨大的探照灯,终于使得黑黝黝的山坡亮起希望的光芒,他俯身看到五六米之下的山洼处半躺着个高挑的年轻男生,立刻依照规矩露出个美丽而振奋的笑容:“别害怕,我是绿洲救援队的志愿者,肯定会把你带回到亲人身边的。” 男生全身衣服都是纯粹黑色,掩藏得整个人似乎快要消失了,但他还是同样轻笑:“用不着安慰我。” 沈牧听那声音带着丝丝颤抖,追问道:“受伤了吗,哪里痛?” “嗯,腿。”男生回答。 “等我!”沈牧急着拿出登山锁,手脚麻利地固定好,而后便如只矫健的豹子般爬跃了下去,落地后半分半秒都没耽误,伸手按住男生的长腿:“叫我看看。” 话毕他猛地扯下碍事的帽子,将碍事的刘海全撩到头上,而后便拿刀割开他的牛仔裤下部。 男生几乎泡在烂泥里,却并不为自己紧张,反而调侃道:“你们救援队都是帅哥吗?” 沈牧疑惑侧头,终于借着灯光看清他的眉眼,顿时觉得这个年轻人实在不该去称赞任何对象的外貌,因为他自己就属于长安观花c临风如树的稀有美少年。 可惜此刻并不是讲闲话的时候。 只见男生结实的小腿上赫然两个深洞牙印,显然是被毒蛇咬了。 绷带扎腿,先抑制血液过快循环,这是沈牧能想到的第一件事。 由于怕男生慌张,他边忙碌还边闲聊:“你怎么会在这里?另外两个人呢?” “不知道,明明睡着前我还躺在帐篷里。”男生回答:“也许哥哥和准嫂子早就想扔了我吧,本来也跟他们不熟。” “你叫秦深?”沈牧又露齿而笑:“会梦游啊?” 话毕他忽然俯身,用力吸允住那恐怖的牙洞,反复吐了几次脏血,然后摸出包里备着的高锰酸钾溶液仔细冲洗。 秦深愣愣地瞧着沈牧的流畅动作,忽然道:“谢谢。” “等救你出去再谢也不迟。”沈牧用力拍了拍没信号的对讲机,然后叹息:“我怀疑这蛇毒性厉害,还是别乱动的好,不然我倒可以背你出去。” 太年轻的秦深显然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稍微挪了个不太难受的位置,追问道:“我会死吗?” “少废话,给。”沈牧递给他饮料和饼干。 秦深接到手里,又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沈阳的沈,牧羊的牧。”沈牧抬头望向头顶似是永远不会停下的大雨,半晌之后才又鼓捣起不怎么灵光的对讲机来。 —— 天无绝人之路。 虽然在出事后吃了半宿的苦,但秦深还没有熬到天亮,就被救援队的年轻人用担架抬出了山。 敞着门的救护车早就等得焦急,瞬间就把他吞了进去。 失力气的秦深发起高烧,在迷糊中被打了血清,待到车子晃悠起来,才哑着声音问:“沈牧你还在吗” 男护士在旁边换了个二郎腿的方向:“人家又回山里找你哥去了,救援队太不容易。” 秦深闭上眼睛:“还没找着啊” 护士哼了声,忍不住道:“雨季不准进山,你们是真不知道吗?上个月刚死过人。” 秦深喃喃回答:“知道,闹不过他们。” 眼瞅着这男生也才十八岁,护士没有再咄咄逼人,只是叹息道:“幸好你被送过来的及时,被蛇咬可不是开玩笑的。” ”抱歉。“秦深疲倦到大脑都发木了,说话时虽动着嘴唇,却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鬼:”沈牧会来看我吧我妈呢” “管好你自己。”护士无语地侧开头,完全不打算多理睬这种害百八十个人陪着熬夜的祸害,转而就盯着滴滴答答的输液瓶子发起了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探病 经过医院反复化验,确认咬伤秦深的蛇毒性并不算强,反而是他滚落山坡时撞击的外伤需要好好调养。 然而这种刚成年的男孩子健壮如小牛,在医院躺过一天后便没办法再坐得住,竟然裹着满身绷带下床试腿。 前来探望儿子的许伽子自然被惊到,顿时抛弃面对外人的那副音乐家的清高优雅,快步到床边教训:“你都这样了,怎么还不老实点呢?到底是要叫妈妈怎么把心操碎才满意?” 由于私生子的身份,秦深对任何亲戚都谈不上热络,只信赖着相依为命的母亲。 他拉住她的胳膊吃力坐下,瞧向那美丽的脸庞习惯性哄道:“别生气,生气会变老的。” 许伽子没有开玩笑的心,压低声音道:“医生叫你怎样你便怎样,少在病房里眉开眼笑的,毕竟到现在你哥哥都没任何消息,那林恩上午倒是出山了,听说疯疯傻傻的,脑子都变得不太正常。” 其实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任谁都不可能全然不在乎。 但秦深从来不是那种爱抱怨的个性,语气显得不咸不淡:“最开始我一个人顶着大雨在沟里醒来,还以为是我哥蓄意谋害,毕竟我俩关系一般,他好不容易回趟国,不和女朋友约会,偏偏死气白赖地叫上我露营,没想到现在反倒是他出事,但愿最后是虚惊一场。” 许伽子平静的生活早已被这当头一棒敲晕了,她很舍不得地握住儿子的手:“他们母子从来没有安好心的时候,早知如此我说什么也不让你去,听到山里暴雨泥石流还联系不上你的时候,妈妈真的——” “好了,别讲肉麻的话,我不是安然无恙吗?”秦深如她一般精致完美的脸非常平静:“的确不该在这里笑,万一被白锦帛瞧见,她又要死命折磨你。” “你哥都找不着了,她哪还有心思管别的。”许伽子瞧见助理在病房门的玻璃外朝自己指手表,无奈叹息道:“今晚还有音乐会,妈得去彩排,你自己好好呆着,听到没?” 秦深颔首,虽然他已经被警察和护士搞得很不耐烦,但却永远愿在母亲面前保持乖巧的模样。 毕竟世上要这个女人担惊受怕的事太多太多,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成为其中一个。 —— 输液的针头被拔掉后,纯白的病房里便只剩下百无聊赖的死寂。 为了不让旁人指指点点,他不能看电视c不能翻小说c不能做出任何看似悠闲快乐的举止。 然而并非发自肺腑的关心又怎么装得出来? 自从母亲被婚姻不幸的父亲强占c成为被其发妻痛恨不已的第三者后,这即灰暗又虚伪的人生便已注定了基调。 作为秦家正牌继承者,秦风桥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现在他于意外事故中生死未卜,候选者秦深便成了最微妙的存在。 在早已知愁滋味的半熟青年的脑海里,始终飘来荡去着家里的烦心事,直到忽然闪过张明艳的脸,才蓦然万籁俱寂。 是的,明艳。 这个词汇竟然是秦深对沈牧最初的印象。 那位从危险而绝望的夜色中走出来的男人,仿佛全身都发着温热的光c散着诱人的热,英俊而又细腻,坚强却更柔软,实在是动人心魄,令其记忆深刻。 遇到心悦的对象,自小便知自己喜欢同性的秦深变得像只跑进春天的猫,开始躁动不安。 虽然此时特别不合时宜,却还是忍不住摸出手机,给绿洲救援队拨出电话。 那边是位礼貌而客气的女生:“你好。” “你好,打扰了。”秦深装模作样地问候:“我是前天半夜被从东山里救出来的,我姓秦。” “是秦同学啊,你恢复得怎么样?”女生反问。 “挺好的。”秦深赶快步入正题:“这次给大家添了那么多麻烦,我特别愧疚,真的很想谢谢你们c特别是沈牧,要没有他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能不能给我他的联系方式?” “沈老师不让,他就怕你们送礼物。”女生实诚的拒绝。 “我不是要送礼物,我只是想见见救命恩人。”秦深装可怜。 实在应该感谢许伽子的好基因,他的声音青春又动听,对异性很有杀伤力。 几轮客套推辞后,女生终究心软了:“那好吧,不过你别在上班的时间打扰他,否则他要训我的。” “明白,大恩不言谢,等我出院一定去救援队登门拜访。”秦深顿时怀着的得逞的满足,郑重其事地存下对方发过来的手机号,然后根本不顾自己满身绷带的惨痛,便在病床上激动地翻滚起来。 —— 沈牧是个非常非常好的男人。 跟他熟识的朋友同事通通如此评价。 虽然话不多又没情趣,但因着是孤儿又有弟弟要照顾的关系,他非常体贴c正直而有责任感,特别是常常受不得央求而心软妥协,实在为此吃过不少的亏。 这回沈牧匆匆忙了两个周末,虽然直到上班都没恢复体力,但接到秦深演技十足的电话后,还是挺心疼这个“彷徨无措c满心感激”的年轻人,按耐下疲惫拎着水果主动前往探望。 结果推开病房门,有多憔悴的病弱患者没看到,倒瞧见只风骚的“木乃伊”半坐在床边磨咖啡。 秦深左盼又盼终于如愿,根本不琢磨自己贴着纱布的脑袋非要做出帅气发型是有多愚蠢,立刻弯起嘴角故作姿态的摊手:“听说你喜欢喝咖啡,不知道我的手艺你会觉得怎么样,快请坐。” 沈牧比他大不了几岁,但由于当家早而性格稳重,有点无奈地走进去道:“谢谢,不过晚上喝了会睡不着,不必麻烦,你的身体还好吗?” “挺好啊,这点小伤。”秦深故意动动胳膊,却因扯到青肿处而皱眉头。 其实沈牧的弟弟跟他一般大,所以难免觉得亲切,温声说:“刚才我问过医生,你肩骨有骨裂,现在必须认真调养,一时不在乎,老了肯定要后悔。” 秦深光是笑着听他讲闲话,脑袋里却乱糟糟的反应迟钝。 沈牧没有察觉出异样,继续诚恳地安慰道:“虽然你哥哥还没消息,但也别太过担心,这种时候保持乐观很重要。” “我没很担心。”秦深竟然如此回答。 沈牧当然怔住。 秦深直言道:“大家应该都在议论吧?我们不是同一个妈,而且从小他就处处对我为难。” 沈牧并未圣母般的发表教育意见,沉思片刻而后开口:“你真对自己为何躺在山沟里半点印象都没有吗?” 秦深摇摇头:“警察也问过很多遍了,我睡着前最后的记忆就是检查帐篷的拉链,结果却跟变戏法一样到了几百米外的露天处里被雨浇醒,就算是梦游,摔下去疼也疼醒了吧?所以出这种事还叫我担心我哥——” 他话讲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流露出内心阴暗,忙闭上嘴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生于富豪家中恐怕不是念经而是搏命。 残酷的道理沈牧都懂,但那种生活毕竟离小老百姓太遥远了,故而也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能淡淡苦笑:“以后一定不要在特殊的季节随意去危险野外,即便对露营感兴趣的话,也要备足功课再出发,你还这么年轻,听说刚刚考上大学,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家人,都要珍惜生命。” 秦深很想继续瞧他带笑的样子,趁机追问:“为什么救援队的人叫你老师,你教书吗?能做这种志愿者,是不是有很多户外经验?” “我是一中的体育老师。”沈牧耐心回答:“因为喜好野外生存,所以上学时常参加相关的活动,国内国外热门的地方也都去过,只可惜工作以后体验时间少了很多,不过能在特殊事件让自己的特长发挥价值也不错。” “那以后你带我去露营吧。”秦深忽然摸住了沈牧的手。 沈牧终于开始奇怪这男生毫无缘由地热络,有点不自在地想要收回胳膊。 可秦深却开始用力,望着他温柔的丹凤眼认真地说:“这次,幸亏有你。” 死里逃生的痛哭流涕c语无伦次的拼命感谢,这类东西沈牧并不陌生,所以听到他的话不由欣然点头:“应该的,现在队员们还在努力,如果你哥哥依然没消息,周末我再去看看。” 试图博得关注的秦深呆滞片刻,顿时没了精神:“到时候我的腿能走的话也跟你去,虽然不喜欢他,但不希望他出事。” 这话终于让沈牧眉宇间的担忧少掉几分。 大概是个习惯善良的人吧? 秦深有些无奈。 沈牧回首,看了眼手机说:“我还得去接弟弟放学,再到隔壁看眼那女孩儿就得走了。” “喂——”秦深发现他要把买来的水果带走一半给林恩,不禁直起身子阻止:“我喜欢吃橘子。” 沈牧愣了愣,放下橘子又拿起苹果。 秦深说:“我也喜欢吃苹果。” 沈牧无奈:“怪我买少了,但是空手看人家总不太合适,不如下回再给你多买些。” 秦深立刻伸手把两个袋子都拿过来:“不如下回你再去看她,反正她家门客众多,你挤都挤不进去。” 年轻男孩的任性沈牧并不陌生,穿好搭在椅子上的夹克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便礼貌离开。 生活在爱意很少的世界里,对旁人的关怀总会起霸占之心的吧? 他弟弟沈歌也是如此,只要瞧见自己善待别人,就会气得像只炸毛狗一样摸不得。 小男生的嫉妒还真有趣——最初的沈牧,当然不过如此认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早餐 长街凉雨c薄酒温粥,醉谈少年错c不嫌共白首。 沈牧每每轻醒,便觉得很长很长的梦里,只发生过这一件事。 他常在孤寂中幻想自己能与秦深慢慢老去。 然而搁在心脏伤口里的人终于回来了,梦到的却是与他的相识。 也对,没有从前,哪有以后。 —— 中秋节肆虐整夜的雨终于停下来,清晨满是初晴的明朗。 当沈牧在微薄的光亮中睁开修美的眸子,瞬时间便望见秦深的微笑。 他仍有困意,轻咳说道:“忽然想起从前你受伤住院,每天都缠着我去看望。” 秦深拿过床头的凉白开轻杯子,轻扶着沈牧喂下去,然后说:“讲得这么不情愿,然而你每次都来了。” “那是因为你装出爹不亲娘不爱的样子。”沈牧用力打开他不老实的手,翻身疲倦皱眉:“怎么醒这么早?” “没睡。“秦深坚持要拥抱,吻着眼前光裸而温热的肩膀说:“每次要睡着,就害怕一切都是幻觉,心跳加快,自然而然开始失眠。” “喂——”沈牧无奈地死死护住睡裤,闭眸气道:“你能不能别讲着道貌岸然的话,做着无耻的事?” 秦深忽地便把他按平在自己身下,用力扶正他的下巴:“我说的是情话,做得是情/事,有错吗?” 沈牧没有办法跟这个男人坦荡对视,害怕自己软弱,更害怕露出怨怼的神色,故而痛苦地挣扎:“别逼我跟你动粗,滚远些。” “激烈点也不错。”秦深才不会听到拒绝便退缩,否则七年前根本不可能追上他。 这样不知耻的话说完,便化成了深情的吻。 沈牧的皮肤在朝阳的温柔笼罩下开始泛红发烫,但他有太多心结解不开,不愿这么荒唐下去,难免开始激烈反抗。 两个大男人借着单人床闹到失控,最终竟然双双跌到木地板上。 秦深本能地搂着沈牧当垫背。 沈牧听到非常清晰的咚的一声,这才收力追问:“你没事吧?” 秦深无奈地笑:“谋杀亲夫吗?” “咱们两个没什么关系。”沈牧甩开他爬起来,边去衣柜前翻找能穿的衣服,边揉着被握到通红的手腕。 秦深就在原地懒散的半坐起来,习惯性地点起只烟。 他的头发非常短,露着依旧精致动人的脸,唇周却在一夜之内长出胡渣。 瞥见的沈牧心里又开始发痛,套上棒球衫道:“你没别的话说就回家吧,这么久都没能陪在你妈身边,是该尽孝的年纪了。” “怎么没有,我想说的一辈子也说不完。”秦深依旧坐在那里抽烟,又因找不到烟灰缸而左动右动。 沈牧递过去给他, 秦深弹下烟灰,继续道:“白锦帛死后,我妈就跟我爸结婚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提前出来的?” 对于这个人的家庭,沈牧始终是保有距离的,实在无法做出任何评价。 他正俯身在旁边走神叠被时,又趁机被秦深拉住吻住。 烟草的苦涩伴着无药可救的悸动,真让人头晕目眩。 沈牧按住秦深的肩,忽然很狠咬了下他的舌头,没想对方还是不退缩,竟为这个吻平添了丝血腥。 时间像一秒也像一年。 直到毫无防备的门铃响起,他们才仓皇分开。 沈牧担心地侧头。 果不其然,外面传来熟悉的叫嚷:“哥,我来蹭早餐了!” —— 七年前秦深就搞不清楚,同是一对父母生的,沈牧和沈歌的长相怎么会差那么多。 一个像是傲娇优雅的豹子,一个纯属长耳朵的小白兔。 可惜沈歌这只小白兔在看到对哥哥有所威胁的对象,顿时就会急到乱咬人。 他进门时还笑嘻嘻的,发现见了鬼的秦深竟然大剌剌地站在客厅,果不其然立刻骂道:“你怎么在这,不是被枪毙了吗!罪犯离我哥远一点,你还想把他害成什么样子!” 沈牧无奈地按住弟弟脑袋上的呆毛:“好了。” 沈歌非常崩溃:“好什么了?你不会又心软吧,这人就是祸害!哥!” 有口难辨的沈牧又开始咳嗽,摆手哑着嗓子说:“他吃过饭就回去你别气我了” 沈歌赶快跑去给他烧温水,嘟嘟囔囔地收敛起败坏的情绪。 秦深赶紧掐灭烟问:“你怎么了,昨晚睡觉时也在咳,是不是淋雨着凉?” “淋雨?”沈歌又从厨房探出头来,挥舞着胳膊说:“我哥当时被软禁那么久,受伤发高烧,伤到肺——” “闭嘴!别吵了!”沈牧忽然发火。 沈歌讪讪低头:“对不起。” 其实秦深比谁都想更了解那些痛苦的回忆,但他又怕了解,怕心脏被挖出来切成一块一块地血肉模糊。 幸好沈牧已经懒得再跟这两个人多费口舌,选择沉默地走到厨房去做早餐。 —— 新鲜鸡蛋打散后加面加水,稍微撒点海盐,便用勺舀进滚烫的平底锅里煎成薄薄的饼。 炒个辣白菜猪肉沫,还有青椒鸡蛋酱,光卷着就能吃好多个。 早就坐到桌边的秦深边蹭饭边不满:“你也挺大的人了,不知道多干点活,还让你哥给你做饭?” “我不会。”沈歌的娃娃脸顿时郁闷:“我有帮忙洗衣服和打扫,你干什么了,你哪有资格废话?” 秦深被怼得无语,转移话题:“大学毕业?干什么工作呢?” “幼师。”沈歌依然不高兴。 “幼稚。”秦深呸了声。 沈歌咬着卷饼说:“幼稚也比你个高中文凭好,现在你要不靠家里救济,还能——” 忽然一盆皮蛋粥重重放在桌上,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沈牧冷着脸落座:“吃饱了都该干嘛干嘛去。” “对不起。”沈歌垂下脑袋。 其实他知道哥哥的心,知道哥哥最放不下c过不去的坎就是秦深的人生毁在坐牢这件事上,方才也是没过脑子才口不择言,回过味来自然有点后悔。 小小的餐厅因为坐着三个男人而显得拥挤又尴尬。 秦深放下筷子说:“辛苦了。” 沈牧不搭理。 秦深道:“我想去看看秦风桥,告诉他我出来了,你陪我吧?” —— 秋风吹过纯白的墓园,吹得花瓣四下乱飞。 工作日这种地方基本没有多余的行人,真是要多安静就有多安静。 秦深特意从街上买了盒麦芽糖,找到墓碑后便附身放下,对着相片上英俊而青春的兄弟叹息:“实在是相处的机会太少了,只知道他喜欢吃这古老的东西。” 沈牧站在后面沉默不语。 秦深望着黑白遗照上的眼睛:“到现在凶手是谁只有你自己清楚,哥,难道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了吗?” 沈牧不由侧开头。 在世人眼中,秦深就是个为了争夺遗产而心狠手辣c杀害哥哥的邪恶男人。 比起好的,人们总是更愿意相信坏的。 秦风桥的死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而一切,都是从他的尸体被抬出东山的那刻开始的。 沈牧深喘了口气,思绪还是回到很久之前的恐怖经历里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初吻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每个人都必须接受命运所在。 秦深从未拥有过完整的家庭,自小至大,始终以“私生子”的形象挣扎在人世间。 这种常出现于狗血电视剧中的词汇,当然会引来好奇议论,其间滋味复杂难言,终究以“迷茫自身存在”的痛苦居多,并且饱受羞辱与折磨。 究其原因,并非父母不够相爱,物质不够丰沛,而是作为正牌继承者的绊脚石,秦深在哥哥面前总是显得死不足惜。 —— 晴天下的东山褪去了雨夜的恐怖与黑暗,枝繁叶茂的树林透着光晕,反而显得清新自然。 无奈行走在其间的救援队员与警察们却没有轻松的心情去欣赏。 秦风桥已经失踪了足足六天,再找不到他的蛛丝马迹,恐怕生还可能便极其渺茫。 这位大集团太子爷的安危,已经引起了太多有心或无意的关注,成为本地格外爆炸的社会新闻。 终于休周末的沈牧如言再度进山,自己走得轻松,却不太放心身后一瘸一拐的秦深。 等中午在荒草丛生的空地休息时,他便忍不住劝说:“其实你不用来的,你父亲使了大力气,整个东山都快被翻过来了。” 秦深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矿泉水,然后抹了下形状优美的嘴唇:“知道家里有多少人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我吗,如果我不来,就仿佛是我害得一样。” “你怎么可能害他?”沈牧失笑。 “怎么不可能,他要真死了,爸自然就只看重我。”秦深着年轻而口无遮拦,虽然语气嘲讽。 这种激烈言辞果然惹得不远处的警察回头注意。 沈牧难免摇首,带上太阳镜瞧向远方的山,淡声说:“瞧见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好人,别讲这种自暴自弃的话。” “怎么就好?我可坏了。”秦深趁机坐得离他近了些。 沈牧虽然身材健美,脸型却很小,英俊又俊秀的外表害他经常招蜂引蝶。 即便隐隐察觉得到,也对身边小男生的亲近并不在意,只是道:“你的目光里没有脏东西。” 秦深哼了声,从包里拿出保姆给带的便当:“吃不吃?” 沈牧摇头拒绝,依然咬着手里的压缩饼干,咽下去才叹息:“无论如何你都受着伤,既然只是怕议论,待在这等我们就好。” “少瞧不起人,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秦深把东西都塞回包中,然后扶膝站起:“我也是学校游泳队的,体力不比你差。” 其实他的身体条件确实不错,个头甚至比沈牧还高了几厘米。 可惜太过年轻的德性,实在不惹人信任。 警察靠近质问:“那天你们究竟都去过什么地方?” “我不是说过好几遍了吗,顺着主路开车到河边捉鱼,然后就在原地扎营,连山都没怎么爬。”秦深太习惯自我保护,立刻警惕道:“真怀疑我把我哥藏起来了?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追问我还不如去问林恩!” “她受得刺激过大,至今都精神状态不佳,不能做笔录。”警察皱眉。 “戏精。”秦深始终都不待见哥哥的女朋友,嫌弃她事多又娇气,扭头道:“出发吧,咱们又不是来享受的,还没坐够吗。” 沈牧收拾好随身物品,体贴地帮着打圆场,对警察安慰道:“出这种事,对几个孩子都不好受,您就别逼他了,我带您再到露营地点附近转转。” 秦深在旁边偷窥沈牧唇边的那抹温和弧度,心里面不禁发痒作祟,渐渐逃离开兄长失踪的阴影,变得心猿意马起来。 虽说是有百分之五十血缘的亲人,可是秦风桥和他母亲白锦帛一样,十八年来基本不曾给过弟弟好脸。 这次破天荒地“招待”他来露营,而后便消失得匪夷所思,只有老天知道到底是什么目的c又遇到了何种意外。 —— 又是一整日忙碌后的空手而归,出发时朝阳灿烂,归来却已然暮色苍茫。 沈牧向来体贴,见秦深能够忍着伤痛行走十多里地,自然而然主动送他回医院,将车停在门口道:“好好休息吧,这件事还得交给警方,不是你小孩子能够操心的。” “我哪是小孩子?”秦深顿时抬高声音:“也就比你小四岁而已,四舍五入约等于零。” 沈牧失笑,弯起神采奕奕的眸子:“我又没说自己多成熟。” 秦深只要见到这个人,便会没来由地感到快乐。 快乐对于他那华丽又压抑的人生而言,是最千金难求的奢侈。 眼见着离别降至,情窦初开的家伙自然特别不舍,赖在车上说:“我妈出国了,我不想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吃饭,要不然你陪我在外面吃吧。” 沈牧无奈:“你现在身体没恢复好,餐厅做饭多油腻,又是何必呢?” “这么讲究啊,不想多和我待就直说。”秦深满腔热情顿时变成被拒绝的失落,瞬间又发酵成自尊防卫。 能骂别人戏精的人,通常自己也闷骚的不行。 沈牧微怔后摇头:“你想哪里去了?不然到我家简单吃点,正好今天我弟弟不在。” “躲着你弟干什么,又不是偷情。”秦深脱口而出。 沈牧再次发动车子,表情如常的回答:“我们没有别的亲人,是孤儿,所以他安全感比较少c占有欲比较强吧。” “那你呢?”秦深很意外对方的不幸,不理解他的阳光从何而来,忍不住由此发问。 沈牧握着方向盘看路,表情毫不经意:“我怎么?” 秦深侧身:“你有安全感吗?” “活着就够难了,哪有空想那些有的没的?”沈牧淡声反问,而后通过后视镜瞥了眼这个如沈歌一样惹他操心的大男生:“想吃什么?” —— 大小均匀的排骨用滚水烫过去血沫,而后在油锅内加入香葱蒜泥爆香,再下入翻炒,用料酒和蚝油提味,倒生抽上色,最后佐以金黄土豆,炖软出锅,热气腾腾地被端上了桌。 本就饥肠辘辘的秦深忍不住拿起筷子尝过,瞪大眼睛问:“你做菜怎么这么好吃啊,不是老师c而是厨师吧?” 沈牧又快速地搞了盘西红柿炒鸡蛋,放好后落座失笑:“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特好吃,比我家厨师做得都好吃。”秦深毫无原则地称赞,只期盼他以后愿意继续邀请自己。 但沈牧作为早已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自立青年,却惦记着更为严肃的事情,叹息道:“讲实话,你哥现在安然无恙的概率特别低,但我希望你别受太多影响,特别是少理旁人的怀疑揣测,人和人之间相互理解和信任本来就很难,你得到越多,就越少看客认为你无辜,这再正常不过。” “这么担心我啊。”秦深端起冰镇乌龙茶喝过。 “今天在山上,我听到他们对你的窃窃私语了,换做我是你,肯定也不好受。”沈牧给他夹菜:“多吃点吧,一会儿送你回去休息。” “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被怀疑过千百次,习惯人性幽深复杂,这里早没什么感觉。”秦深摸住心脏的位置,然后笑得露出白皙牙齿:“不过你相信我c还担心我,我特别高兴。” “哪里值得高兴?”沈牧觉得他喜怒鲜明又难揣度。 “因为从见你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你,被特别喜欢的人相信和担心,难道不值得高兴吗?”秦深的性格和他那位身为音乐家的母亲很像,有敏感细腻的多疑,也有我行我素的个性,竟然就这么坦诚地把感觉讲了出来。 沈牧被弟弟“喜欢”着,也被学生们“喜欢”着,由于拥有的来自“小朋友们”的单纯好感实在太多,所以并未多想,只是微笑。 倒是秦深被这反应弄得不安,强调道:“喂,我说我喜欢你呢。” 正在翻手机的沈牧茫然抬头:“嗯?” 秦深被他那种毫无防备的表情击中,想也不想,就倾身落下个温温软软的吻。 那是他的初吻,带了三分羞涩c七分心动。 最后当然以沈牧十成力气的拳头慘痛收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靠近 万事万物都可以靠努力取得进步,爱情也不例外。 只是它对努力的要求比什么都苛刻。 没有缘分,走穿千山万水都还是要错过。 而老天爷赏脸,即便背对背向前,也仍可以到世界尽头再相遇。 —— 初次懂得心动的秦深,简直像个忽然闯入宝藏的小强盗。 即大开眼界c又狂喜万分。 根本什么都来不及细想,就开始随着心灵的一往无前。 他曾以为自己早因父亲与母亲的关系而厌恶情感,对任何追求者都没给过好脸色。 可人世间偏偏出现个沈牧。 瞬间让任何道理都不再有意义。 虽然两人间意外的吻摧毁了施救者与被救者之间的和平信任,也令沈牧开始对这位纨绔公子敬而远之。 但秦深半点不受打击,反而因不再被当作孩子对待而倍感舒心,找人调查来关于沈牧的所有信息,便每日乐此不疲地纠缠在他身边,惹他生气c瞧他无奈,无论怎样都乐在其中。 —— 某个周五的下午,盛夏的阳光灿然无比。 青春无敌的中学校园里回荡着学生们的欢声笑语,以运动场最甚。 秦深忽悠着门卫混进去,四处闲逛了圈,很容易便找到正在带男生们打篮球的沈牧。 那个年轻男人就像上帝充满耐心的杰作,肌肉线条在奔跑与跳跃中格外流畅,漆黑的发丝被汗打湿,有几缕垂在白皙的脸庞,仿佛在迎着太阳发着光。 即便周围加油的女生格外多,可是鹤立鸡群的秦深还是惹她们让开路,站到前排肆无忌惮地凝望意中人。 沈牧感受到那种灼热目光,不由气喘吁吁地停住动作,毫无办法地投来回视的目光。 —— 体育老师的办公室里没什么书本,更多是私人运动器械。 正好此刻无人,也不怕被谁看到说闲话。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沈牧边喝着水边质问:“不是警告过你,少再烦我。” 秦深厚颜无耻:“当然是来找你,我也回答过你,别的要求都可以,就这件事做不到。” 沈牧用湿毛巾擦了把脸,自顾自地到更衣室找衣物准备洗澡,简直像身边根本没有旁人般目不斜视。 “喂,不就是亲你一下吗?你又没对象,干吗那么大反应,这么纯情吗?”秦深瞬间拦住他的去路。 “逼我揍你?”沈牧抬眸反问。 “随便啊,反正我也习惯了。”秦深年轻的脸上浮出笑意。 其实沈牧哪次也没把他打到怎么样,忽而发现这家伙嘴角残留着点血痕青肿,不禁疑惑:“你怎么了?看来有人比我先行一步。” 秦深摸了下,不在意地撇撇嘴:“我哥不是彻底失踪了吗,现在警察都没办法,家里自然跟着乱七八糟,昨天我去我爸办公室,不小心撞见他老婆,自然没受到什么好待遇,那女人跟疯子没两样。” 沈牧皱眉:“她怎么可以随便打你?” “对啊,只有你能打我。”秦深立刻离他更近了些。 虽然对方年龄小,但身高带来的压力还是令沈牧觉得不自在,一把将其推开问:“你到底想闹到什么时候?” 秦深拉住沈牧的手腕说:“我没闹,我是认真的,你不是单身吗?凭什么不能跟我试一试?” “谁告诉你我喜欢男人?”沈牧用力反抗。 “你敢说你喜欢女人!”秦深像个矫健又不知深浅的小狮子,猛地把他按到桌边控制住,然后俯身在沈牧的脸边闭眸轻嗅:“真好闻,第一次见你,我就闻得到同类的味道。” 沈牧毫不客气,忍无可忍地挥手揍到他脸上:“小小年纪这么变态!有功夫在外面胡言乱语,不入回家多读几本书。” “等秋天我就要去美国念大学了,所以你该珍惜现在和我相处机会才对。”秦深说完,立刻强调:“别露出瞧不起人的眼神,是我自己凭本事考去的,和家里没关系,我一直很优秀。” “哦。”沈牧拿着干净衣服自顾自地往外走。 “等下,我是来邀请你去听音乐会的。”秦深又拦住他,从衣兜里摸出两张鎏金的票:“是我妈妈领奏。” “你妈妈?”沈牧接到手里,瞧着“许伽子”这三个字,冒出些许的好奇。 “我都已经答应她了,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得陪我去,不然我就叫你学生看看什么叫少儿不宜。”秦深威胁道。 沈牧没可能与他打闹,竟然伸手拍了下他的脸:“好。” 这些日子秦深已经被拒绝到麻木,未想今日竟然如此轻松便得逞,不由满脸诧异。 —— 鲜红色的法拉利跑车,看起来和它主人同样个性张扬。 沈牧瞧见停在校门口的夸张座驾,格外庆幸自己早下了半个小时的班,不至于被全校师生看热闹。 故作绅士的秦深为他打开车门,竟从副驾驶座拿出捧干干净净的栀子花:“送给你。” 纯白的花瓣掩映在翠绿的叶脉间,散发出令人愉悦的清香。 沈牧愣愣接过,不晓得他在耍什么花招。 ”我读到你大学时在校报上登过的文章,说自己很喜欢孤儿院门口的栀子花,栀子花在这个季节太难找了,这可是花店空运来的。”秦深得意洋洋:“不过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可以让你看到,一年四季c风雨无阻——” “校报?”沈牧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收到鲜花,无语地质问他:“你不会把我和弟弟的个人信息全都打听过了吧?” “那又怎样,我感兴趣。”秦深扶着车门理直气壮:“如果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我也可以告诉你。” “不必了。”沈牧自顾自地坐进去系好安全带:“不是说音乐会快开始,已经来不及了吗?” “对!”秦深立刻坐好并发动跑车,顺着导航朝市中心的音乐厅驶去。 这不是位普通人家的年轻人,即便没有正统的身份,得天独厚的成长条件还是让他成长得与普罗大众截然不同。 ——对于生活坎坷而又平静的沈牧而言,秦深当然同样属于特殊的存在。 而该怎么对待这个存在,当初真的难以想明白。 直到后来很多事都已经进行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脑袋里也还是不知道答案。 好在脑袋不知道的事,心总是知道的。 —— 许伽子属于非常有个人魅力的艺术家,当她穿着华服站在演奏厅的舞台上,带领着乐队演奏出那一曲曲天籁之音的时候,简直和光芒万丈的女神没有区别,即便丝毫不通音律,沈牧还是聆听得很入神,虽然他没有西服革履,在观众中间显得扎眼,但是同样穿着便服陪在身边的秦深,又尴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个小时的表演时间,在璀璨的大厅稍纵即逝。 正当沈牧随大家一起鼓掌时,忽然被拉了拉手腕。 秦深微笑:“跟我来。” 话毕就握住他的手,熟门熟路地朝后台走去。 这次沈牧从东山救出秦深,让许伽子特别感激c千恩万谢,但如此出现在人家母亲面前总归不像样。 所以他无情挣脱开,皱眉道:“你老实点,不怕我告诉她你的所作所为吗?” “你说啊,你不说我来说。”秦深侧首挑眉:“喜欢你又不是坏事,为什么要害怕别人知道。” 真不愧是艺术家的儿子,无论模样还是个性,他都与许伽子都相像至极。 正在沈牧走神的功夫,我行我素的秦深已经重新拉住他温柔的手指,继续迈开步子。 —— 被鲜花和礼物淹没的许伽子情绪极好,见到“恩人”出现,笑得更是灿烂:“沈牧来了呀,你这孩子不知道跟妈妈提前说一声。” “我俩是专门给你捧场的。”秦深拥抱她,然后眨眨眼睛:“说多了拍你紧张。” “真是太精彩了,可惜我不是很懂音乐,只是觉得很好听。”沈牧站在旁边不卑不亢地说道。 “多谢多谢。”许伽子立刻叫助理去帮忙买咖啡,然后加话题转移到自己关心的方向:“那个风桥还是没有消息吗?” 沈牧摇头:“现在警方已经怀疑他遇难,不让志愿者进山了。” 许伽子长叹了口气:“好端端地怎么会这样呢?” “泥石流是非常危险的,年轻人太鲁莽,不懂得为自己的安危负责。”沈牧说:“万幸秦深没事。” “对啊,”许伽子立刻拉住儿子的手:“你以后可别乱跑,就老老实实待在学校里。” “我知道。”秦深马上安抚道:“这次也是哥哥强拉我去的,以后我肯定记住了。” 他从不嫌弃母亲啰嗦,许伽子在正牌太太那里如履薄冰,实在应当有个可以安心相处的港湾。 沈牧非常意外秦深的乖巧态度,投去好奇目光。 许伽子微笑:“今天我做东,你们想吃什么,去餐厅定个位子吧。” “不用,我俩方才吃过了。”秦深拒绝道:“你还是安安心心参加庆功宴的好,大家都等你呢吧?” 沈牧也不想多打扰,随即点头称是。 秦深趁机拽住他说道:“方才不是答应教我如何搭帐篷吗?走,出发。” 沈牧十分想一拳打开这块粘人的糖,无奈碍于许伽子在场,只能憋到出门才拒绝:“谁有空教你,我回家了。” “你不教我下回再在野外出事怎么办,去美国以后我还想先来个自驾游。”秦深总能想出一万个理由纠缠:“难不成怕我强/暴你?我又打不过你,干吗对自己没信心?” 后台走廊人来人往,沈牧无语:“我干吗要对自己有这种信心?” 秦深瞧着他笑而不语,弯弯的眉眼里透着暖色。 这家伙平时总是带着贵公子的傲慢冷淡,唯独在沈牧面前,瞬间就能袒露出最平凡的心。 毫不设防c直来直往。 让沈牧特别不忍把他的真诚摔在地上。 —— 秦家的二少爷住在奢华的别墅里,这种事实毫不意外。 但奇怪的是,偌大宅院内竟空无一人。 被强迫来教导帐篷搭法的沈牧站在月光如水的草地上,四下环顾而疑惑:“你平时不害怕吗?” “有人才害怕。”秦深拿着灌啤酒出来,边喝边说:“以前的佣人是我爸老婆派来的,总是鬼鬼祟祟地盯着我妈,我怕她哪天毒死我俩,找借口给赶走了。” “至于吗,和宫斗剧似的。”沈牧展开崭新的帐篷,不禁失笑。 秦深看得出他的生活状态不过小康,忽然问:“如果忽然给你五百万,你会怎么花?” 沈牧回答:“不知道,没见过,也许会送弟弟像你那样去留学吧。” 秦深又问道:“那五千万呢,五个亿呢?” 沈牧摇头:“想不出来。” “我爸的钱比这个多得多,如果世上没有我,终究就全属于我哥,你说为了那么大的利益,他们盼着我消失又有什么奇怪的?”秦深盘腿坐在草地上叹息:“不过我对明争暗斗没兴趣,只希望毕业以后能带我妈和我爱的人离开这里,到国外去清净生活。” 他的烦恼远远超过了沈牧的生活经验,所换来的当然只是沉默。 秦深放下酒罐道:“怎么说起那些来了,这帐篷到底怎么搭?” 说着便认真地靠近围观。 —— 头脑聪明的男生学习些野外生存技能本就不算难事,加之帐篷的设计颇为人性化,不出二十分钟,就被沈牧撑起在环境优美的院子中央。 秦深挺兴奋地躺进去说:“不错啊,今晚我就在这里睡了。” 沈牧坐在外面淡笑,也给自己打开罐可乐默默喝。 秦深问:“你讨厌我吗?” 院内安静到只能听到蟋蟀的轻叫。 过了半分钟,沈牧才说:“谈不上讨厌。” 秦深弯起嘴角:“那就好。” 沈牧捏着可乐罐子转移了话题:“没想到你妈妈那么厉害,我也想让我弟去学个乐器,他好像对吉他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可以教他啊。”秦深立刻直起腰来,抓住能多与男神接触的机会。 “你?”沈牧侧视。 “什么鄙夷的眼神,你等着。”秦深匆匆跑回别墅,很快就抱下来个半新不旧的木吉他,坐到沈牧对面拨了拨弦:“我妈教过我,还有小提琴和钢琴,以前天天折磨我练习,你想听什么?” “都行。”沈牧对音乐这种事并不熟悉。 秦深略微思考片刻,便抬起修长地手弹奏起段非常温柔的音乐。 清澈的吉他声在温热的夏夜里如梦如幻,衬着微凉的晚风和可乐甜蜜的气泡,让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永远在辛苦中埋头前行的沈牧安静地聆听,直到曲终都未回神。 秦深抬起黑亮的眸子:“沈老师?” 沈牧茫然:“嗯?” 秦深丢开吉他,瞬间就拉着他的体恤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不像第一次的浅尝辄止,而沈牧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躲开拒绝。 温热的呼吸在彼此的鼻息间慢慢扩散,掩饰着激烈的心跳。 谁也没想到,秦深的手机却忽然刺耳响起。 他顿时懊悔不已,红着脸气急败坏接通,却在几句话的功夫变得面如死灰。 沈牧有种不详的预感:“怎么了?” 秦深垂下胳膊:“警犬在东山发现我哥的尸体,警察局叫我过去问话,还以为有什么阴谋他真的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糖水 非黑即白是我们面对世界最初的态度,然而时光就像搅拌匙,终会将所有真相都混成模糊的灰。 七年前,当哥哥的尸体被抬出东山的时候,秦深当然认为“嫌疑犯”这个沉重的污蔑可笑至极。 可经过那之后几个月的不屑c挣扎c审讯直到目睹沈牧也被拖进“不认罪就去死”的深渊,终而认清生活残酷的真相,在母亲的眼泪中低下了头,背负起自己并没有犯过的罪恶,甚至因此毁掉曾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坚持下去”的爱情诺言。 该为此谈心痛吗? 开始必然痛过。 可后来在监狱里被折磨得半死不活,又明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早已不会那么矫情了。 往事不可追,往事不必追。 比起撕心裂肺的仇恨与埋怨,终于重获自由的秦少爷最想做的,不过是弥补给沈牧那份从未带给他的安稳和幸福。 —— 秋风依旧,从死寂的墓园里走出来时,两个人都没有多讲话。 直至发现秦家的司机仍然等在路边,沈牧才开口:“我得去照料店铺,你别来找我了。” 话毕便扶着僵硬的腿试图去找出租车。 从前沈牧也习惯开车的,只可惜现在腿部轻微残疾,实在没办法及时地去踩油门和刹车。 听到这话,秦深当然立刻就拦住他:“别再生我的气好不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生你的气?”沈牧微微张大美丽的眼睛:“怎么能讲得这么容易?” “不然呢?我明白你不想我认罪,不想我毁灭自己的青春,可那时候没别的办法!难道要我眼睁睁地任你去死吗?!”秦深拉住他的胳膊:“我要你活着,所以宁愿是现在这种结果。” “而我宁愿去死。”沈牧负气挣扎。 “你死了我也去死,那你弟别活了,我妈也别活了!”秦深稍微抬高声音:“世界上总是存在屈辱与妥协的,请你接受现实好不好?” 沈牧仍旧冷着脸不看肯他。 秦深又轻声问:“还是你不过不想我受苦,恼我多年来的音讯全无?” 沈牧深吸了口气,终于哽着声音坚持申明:“你不是杀人犯。” 秦深沉默不语。 “而现在,全世界所有人都把你当杀人犯看待。”沈牧平日不会斤斤计较,可惜提起这件事来却一字一句都不容分辨。 秦深移开目光笑了下,然后忽然展开双臂拥抱住他:“我不在乎全世界的人怎么看,他们若认为我有罪,就当我有罪吧,但我在乎你的眼光,我不希望你一点原谅的机会都不肯给我c永远认为我背叛了咱们两个之间的诺言,这对我而言才是是最大的罪名,别让我在你面前也成为一个罪人,好吗?” 沈牧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最后唯有换成了无声的叹息。 秦深用力把将他拉回车里,朝司机淡声道:“去医院。” 其实沈牧知道,秦深肯定想让自己好好医治腿伤,所以对现在要做的事半点不意外。 可他仍旧没有从这一天一夜的经历中缓过神来,忍不住侧头凝望爱人真实的脸庞,在心里茫然地确认:这个人,是真的回来了 回答沈牧的,是慢慢相握的温暖手掌。 秦深没有再讲话,心潮起伏地打量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又挂怀着身边人的喜怒哀乐。 在过往的记忆中,沈牧是个非常大方c甚至宽容过度的男人。 如今久别重逢,却还在为当年的事情生着自己的气,那般斤斤计较的态度,或许会让有些人认为太矫情。 毕竟秦少爷虽在牢狱里经历了痛苦的几年,但是现在仍有花不完的钱和剩余的青春,完全没到走投无路的悲惨地步。 但秦深识趣,正因沈牧那份斤斤计较而感觉到了深刻的爱意:此时此刻的世界上,除了许伽子和沈牧之外,本就不会再有其他人在乎自己的名字旁边是不是打着杀人犯的烙印。 因为对他们而言,秦深不过就是秦家的二公子,是个可以接触c可以利用或者需要躲避的身份,至于他是否当真心狠手辣地杀了自家兄弟而独占家产,不过是个既暗黑又符合人之常情的故事罢了,根本不痛不痒,哪里值得不依不饶。 —— 当轿车路过一间小小的花店,始终沉思的秦深忽然唤司机停车,然后便打开车门匆匆大步过去。 半晌之后,他才拿着朵无暇的玫瑰花回到车里,举到沈牧面前说:“送给你。” 沈牧当然没有心情接受,冷冰冰地坐在旁边回视。 秦深讨好地笑道:“这个季节c这种店里,实在是没有栀子花,但我保证明天你就能看到。” 沈牧忽然觉得他应当很疲惫,终而慢慢的接住了。 车子重新发动。 秦深又道:“很多事都是这样,虽然难,但只要愿意做,肯定能做得到,买花也是,活着也是。” 沈牧的语气变得和缓:“你改变了很多,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了。” 秦深扶住他的膝盖:“但你却没怎么变,仍然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 —— 七年前秦风桥的亲生母亲为了逼迫秦深认罪,自然把他最在乎的沈牧当成威胁的筹码。 由于被软禁时沈牧被打断小腿又没有受到及时的医治,之后再怎么到医院复健,都不能够正常的运动和行走了。 这次秦深特意请来专家,仔仔细细为他拍片检查。 无奈最后医生却还是摇了摇头:“如果感觉实在影响生活,又让你们特别介意,可以考虑再度开刀c重新进行手术。” 秦深非常认真:“有没有温和一些的办法?我不想他开刀。” 医生没办法地苦笑:“是韧带受损,腿骨也有些错位,没别的选择。” 秦深的希望顿时落空,难过地握住了沈牧的手。 而沈牧却不在意的起身说:“我早知道是这个结果,现在你死心了,我可以回去开店了吗?” 秦深赶紧跟在旁边搀扶:“那我陪你去,帮你干点活。” 沈牧向来自立自强,讨厌他像保护弱者那般被对待,立刻挣扎开道:“我自己会走路,你能干什么活?” 秦深笑:“帮你们传菜总可以吧?怎么说模样长得还可以。” 沈牧瞪他:“你以为是什么高级地方,我那店不适合小白脸。” 秦深并不生气,依然带笑纠缠:“老板,你都叫我小白脸了,能不能考虑包养我?” 沈牧真的无法理解,这个人怎么总有心思讲出玩笑话。 他扭头叹气,到底是认了秦深将要一直跟在身边的事实。 —— 中午正是小吃街第一波热闹来临的时候。 经过整夜的秋雨洗礼,这条街道变得非常干净。 路边饭菜的喷香和头顶明亮的阳光,营造出了种人间烟火的缭绕温暖。 沈记牛河开在街道的尽头,虽然店面并不大,却被打扫得很干净。 除了门口架着的炒锅外,里面还有个做冷菜的小厨房。 七八张桌子摆在室内,清清爽爽中并不见油腻。 有个小胡子正拿着拿着抹布仔细擦拭,已经换上了考究的新衬衫的秦深半点不嫌弃,进门把袖子卷了卷,便过去跟他说:“我来吧。” 小胡子被吓了一跳,抬头望向面前漂亮贵气如电影明星般的男人,疑惑道:“沈哥,这位是” 秦深抢着回答:“你好,我是他男朋友。” 小胡子顿时又被吓了一跳。 沈牧检查过厨房,缓慢出来的时候不屑道:“少听他胡说,不过是以前认识的熟人罢了。” 小胡子笑嘻嘻:“哦,原来是前男友啊,你好你好,我叫陈胜,是这里的厨师。” 秦深伸出修长的手跟他握了握,偷看了眼沈牧到店门口抽烟的背影,然后打听道:“这家店店开多久了?生意怎么样?” 陈胜回答:“五六年了,不过我只干过一年多,还不错,小吃街客人挺多的。” 秦深微笑:”人多就好,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陈胜拒绝道:“哥你别闹了,把衣服弄脏了怎么办?你还是去陪沈哥吧。” 秦深这才走到门外,望着沈牧阳光底下眯着眼睛c慢慢的吞云吐雾,忍不住问:“你现在烟瘾怎么这么大?昨天晚上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抽烟,今天也没停,我记得以前你不抽的。” 沈牧垂下长到不像样的睫毛:“失眠,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后来就成习惯了。” 方才在医院的时候,秦深趁机逼他做了个体检,虽然没拿到报告,也猜得到结果不会让人欣喜。 他忽然伸手把烟抢走:“戒了吧。” 沈牧不高兴地冷眼瞧他。 秦深笑:“你戒烟,我也不再抽,公平吗?” 沈牧没办法地望着他把剩下的半支香烟扔进垃圾箱,终于耐心追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我在跟你说正经的,既然出来总得找点事做吧?” 秦深说:“现在我爸身体不行了,董事会的都是我妈代为出面,你也知道她哪是那块料?所以我得回公司帮帮忙,否则再任他们胡搞下去,我爸那点家底就要被表亲们全盘端走了。” 沈牧插着兜往旁边的奶茶店走,轻声道:“搞不清你家的状况,有事做就行。” 秦深陪着他悠闲迈步:“我不指望能赚多少钱,只是把该尽的责任尽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所以不会太忙的。” 沈牧不理这家伙自顾自的安排,抬头对奶茶店小妹说:“两杯冰淇淋红茶。” “好的,沈哥今天来这么早呀。”收银的姑娘开心笑:“是不是帅哥的亲友都是帅哥?” 秦深立刻跟人家隔着柜台握手,再度满脸真诚地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我是沈牧的男朋友。” 沈牧真想像以前一样开揍,但考虑到这人的年龄毕竟不小了,总得留点颜面,故而只是嫌弃地哼了声,便靠在旁边等待,拿出打火机来有下没下的按动起来。 秦深接过很快做好的饮料,帮忙插上吸管递过去,趁机笑道:“还记得我爱喝糖水?可你以前都不喝的,是不是想我的时候就忍不住找点慰藉?” “是不是在里面把脑袋待坏了?没必要把每件事都说得深情款款,恶心不恶心?”沈牧一把将饮料抢过来:“我只是渴了。” “别人这样是挺恶心的。”秦深专注地望着他:“但对你讲只觉得开心。” 沈牧隐隐地咬住薄唇,似乎在压抑给他两拳的冲动。 没想秦深却厚颜无耻至极,忽然把手撑在墙上照着他的薄唇亲了上去,半口糖水没喝就尝出了甜甜的味道。 可怜的陈胜正拿着鸡毛掸子在店门口抖动,抬头看到这石破天惊地一幕,立刻又石破天惊地跑回店里跟别的伙计八卦:“你们快去看c快去看!外面有吻戏!那男的到底是干啥的,还有他停在街前头的车贼贵呢,老板是不是被包养了,那这店还开吗?难道我们要失业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律师 沈牧现在所住的房子比以前的老旧许多,摆设大部分都过时,厨房常用的碗筷也就两三个。 特别是空间大部分都在阴面,虽然被收拾的非常干净,却仍充斥着微暗潮湿的感觉。 秦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弄着烟盒边打量边沉思,有些无法想象他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时,每天都在琢磨些什么。 倒是沈牧略显得忙碌,先是把昨夜被弄脏的床单塞进洗衣机,而后便又找出鸡蛋和蔬菜准备做饭。 每走一步,那迟钝的腿就慢一拍。 看得人心焦。 秦深不禁靠过去道:“我来吧,你想吃什么?” 沈牧在水龙头下冲洗着土豆和洋葱不理他。 虽然秦深不善于家务琐事,却对其做过的每道美味都记忆犹新,顺而又问:“是土豆饼吗?” “嗯。”沈牧没再发火,只不过声音有点没精神。 秦深立刻靠近触摸:“你发烧了?” 沈牧道:“没事,老毛病。” 或许因为昨晚重逢太激动,秦深忘情时没少折腾他,今天莫名忙碌一日,然后瞧着这人又抽烟又吃冷饮的也管不住,果然遭报应。 身体这东西就像个机器,好的时候百般好。 一旦旧了坏了,便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秦深皱起眉头拿走菜刀,然后把他硬拖到沙发上落座:“吃药休息,晚饭我来,你也不知道装个浴缸,体寒泡热水澡总是好的。” 沈牧无所谓地笑:“租来的房子,放那么好的家具干什么?” 秦深四处胡乱找药的功夫顺口说:“以前不是挺懂生活情趣的吗?现在对自己好点都不愿意。” “毕竟小歌长大了,总得给他攒钱买房子娶老婆。”沈牧的确非常疲倦,靠在沙发上微微闭眸,轻声道:“不能让人觉得他没父母c就没人疼爱。” “不是还有我呢吗?”秦深终于翻到药箱,端来水说:“只要那小子找得着女朋友,别的都归我管。” “你算他什么人,嫂子吗?”沈牧嫌弃。 没想秦深却眼睛一亮,坐到他身边用力拉住问:“你终于承认和我的关系了?随便怎么称呼,只要我和你——” “我甩得开你?”沈牧打断这人的胡言乱语,自己默默地吞下药片,忽而抬腿轻踢秦深的的脚:“不是说做饭吗,去做啊。” 秦深起身顿觉负担沉重:“有菜谱吗?” 沈牧扭头:“没,吃那么多次还不明白,号称自己智商有多高,都用到哪里去了。” “甭瞧不起人,我下周就去上烹饪班,以后你也只不过是个给我打下手的而已。”秦深见沈牧情绪好转,自己也有了精神,马上卷起衬衫袖子进到厨房战场。 —— 虽然秦深这家伙土豆切得大小不一c又被洋葱搞到涕泪俱下,好在力气足够用,终将鸡蛋打得金黄匀称。 沈牧稍微休息片刻,便在旁不放心地指导:“先把油烧热,对,现在下洋葱煸炒,你躲什么?下土豆呀。” 平日厉害到要上天的秦深被催得头上冒汗,边干活边质问:“沈老师,我这还行吧?” 久违的称呼让沈牧微怔,并不回答。 材料通通翻炒后,秦深便把鸡蛋液也倒进平底锅中,换成小火慢烹。 沈牧站在旁边研磨胡椒,一声一声,安安稳稳。 终于能松口气的秦深忍不住低头去亲他的脖颈,仿佛总也腻歪不够。 沈牧抗拒地回手怼他:”没完了?” 秦深目光灼灼:“没完。” 沈牧失语。 秦深认真地问:“你知道我在里面有多希望能过这种日子吗?什么荣华富贵都想不起来,要能重来也不会愿意去美国读书了,就盼着跟你柴米油盐酱醋茶。” 沈牧把胡椒放在一旁,低下头道:“别讲没出息的话。” 秦深说:“这不是没出息,只有当什么都失去了,才看得明白自己最不愿意失去的那部分是什么。” 沈牧总归比他大上几岁,比起情/爱,永远更加挂怀他的人生:“是你的清白c你的好时光c你的幸福。” “对啊,我的幸福。”秦深把话绕回来:“我的幸福不就在这里?” 沈牧讲不过他,索性不再想着怎么应对花言巧语,陷入安静之中。 秦深按住他收拾案板的手,用力把他扶正,然后便禁锢着沈牧的双臂深吻上去。 原本就有些闷热的厨房瞬间蒸腾起更高的温度。 沈牧簇起英挺的眉宇,在被挤开双腿的瞬间很咬了下这家伙的舌头,含糊不清地问:“你够了没?” 秦深心疼他低烧的灼热,又异常沉迷于仍旧那般熟悉而迷人的亲密气息,终而紧紧地用抱住他,轻轻抚慰:“我想你,让我欺负下就那么不愿意吗?” 沈牧不怕他蛮横,却禁不住被撒娇。 果然,在微微的僵硬之后便情不自禁地松下力气。 秦深揉过他笔直却略显消瘦的脊背:“不折腾你了,吃饱了就早点休息,一会儿齐律师要来见我。” 闻言沈牧立刻质问:“你怎么不早说?” “激动什么?不是为了那个陈年旧案。”秦深苦笑:“他一直做我妈的法律顾问,今天也是给我讲讲公司经济关系罢了。” 沈牧眼里刚泛起的那点光芒顿时缓缓地暗淡下去。 秦深轻声道:“死去的就让它腐烂,强行挖出来只不过是折磨自己。” 沈牧并不同意他的话,极端认真地说道:“我承认世界很缺公理,但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就必须属于你,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被判决百遍千遍,那仍旧不是事实!” 秦深凝望着他少有的固执,最后露出微微的笑来,未再无谓反驳。 —— 一盘厚厚的金色土豆饼,一盆清粥,还有两样从包装袋里直接倒进碟子的咸菜。 这么不伦不类的饭菜面前,不仅坐着两位主人,还坐着个身着定制西服的严肃大律师,看起来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然而秦深仍旧怡然自得,拿起筷子问:“齐律师,你要不要一起吃?” 被招呼的律师名为齐磊,人高马大c不苟言笑,一张俊脸对于男人而言过于精致,却完全没有表情,顿时便冷酷拒绝:“不必了,我不习惯参加家庭聚餐,你们随意,不必因为我而感觉别扭。” 说着便拿出纸巾和消毒棉片,把眼前的桌面认真擦过,然后依次摆开雪白文件。 秦深习以为常,问道:“我的聘书与合同都检查过了吗,有什么问题?” 齐磊回答:“没有,毕竟是许女士亲自起草的,还为你谋来不少额外利益。” 秦深说:“那就好,多谢,日后还要麻烦你多指点。” 齐磊并没有为此谦虚,颔首道:“应该的。” 沈牧始终都没多讲什么,此刻终于忍不住问:“秦深可以翻案吗?” 这是刚出狱的秦深最怕他纠结的事,顿时挑眉。 未想齐磊回答:“沈先生,我不怕对你多讲一次,我是许女士和秦先生的代理律师,不是你的,如果你想让我对你们一视同仁,除非你和秦先生建立了稳定的婚姻关系,否则关于他的c财产和利益,我哪一样也没必要与你沟通汇报。” 听到这话,秦深简直快要鼓起掌来,然而看到沈牧不开心的面庞,又开口道:“齐律师开玩笑,你别介意。” 齐磊道:“我是认真的,当然沈先生也可以考虑雇佣我。” 秦深皱眉:“喂。” 齐勒目不斜视,说完就拿出张打广告的名片来。 七年前齐磊就是秦深的辩护律师,对那案情知根知底c至关重要。 沈牧不由立刻将名片接到手里,从心底里浮现出压抑过一万次仍旧压抑不住的期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发烧 夜风卷着秋叶不经意地掠过脚面,温度微凉。 秦深主动将齐磊送出门去,当然与态度殷勤无关,只不过要主动讲几句不想让沈牧听见的话。 “他是个不轻言放弃的人,认定的事很难被改变,这些年想必没有停止过对案情的纠结,但是希望你不要理睬,无谓的事不做也罢。” 齐磊的手本已拉开黑色轿车的门,闻言便又停住动作:“秦少爷难道以为只有沈牧想翻案吗?你本可以不坐牢的,却屈打成招,成了我唯一的败诉记录。” 秦深平静回视:“损失了名,却没少得利吧?” 齐磊淡声说:“其实为你的事,他每个月都会来找我,整整七年了,比我律师所外的乞丐吃到的闭门羹都要多。” 秦深手里的烟陆续摸过一整夜,此刻终于忍不住点起来,任其在黑夜中亮着腥红的光。 “想翻案,不是没机会。”齐磊认真道:“不止沈牧,当初抓你的警察也落下心病,没停下过找证据。” 秦深抬起深邃的眼睛冷笑:“我不是怕没机会,而是不想再把他丢进危险中,你以为我天生属圣父的,被害到这个地步还心平气和吗?但一切都是上帝引导我接受的,它在我即将要学会恨的那一秒,把沈牧推进了我的生命中,从此以后,我就有了比放纵自己的喜怒哀乐更重要的事——我爱他,你理解吗?” 每家都有难念的经,齐磊没办法多加干涉,只能选择沉默。 秦深问:“你觉得沈牧现在看起来如何?” 齐磊实话实说:“憔悴。” 秦深嘴角浮着的笑意染上苦涩:“是啊,但也比那时过的强多了沈牧的每种表情我都记得,但最难忘两个瞬间,一个是他到山里搜寻救到我的意气风发,那次我差点死了,一个是白锦帛放过他时半死不活,那次他差点死了人生过到现在,对我而言最该做的,就是让自己和他都好好活的,至于其他的贱人,再慢慢收拾也不迟。” “你有打算就好,说到底我也只是旁观者。”齐磊淡笑,最后留下嘱咐:“别在这里流连忘返就不记得回家,你妈过得和沈牧同样艰难。” 秦深抬手示意他路上小心,等着轿车穿越过昏暗的路灯越来越远,放才转身进门。 结果满身的寒气还没飘散开,沈牧就从浴室走出来,擦着头发怒瞪:“白天说都不抽烟了,现在就食言,所以我抽你也少废话。” 秦深怔住:“你怎么知道的?我明明把烟头丢在外面了。” 沈牧说:“我鼻子又没坏,闻不出来吗?” “这么远你能闻到,比狗鼻子还灵。”秦深笑着抱怨,当他的面把打火机和剩下的烟都塞进垃圾桶,这才抬头:“可以吗?刚才跟律师说了点烦心事,一时忘形。” “说什么了?”沈牧依然没有移开目光。 秦深却选择装傻不回答。 他还年少时便常这般敷衍了事,此刻也没被残酷的牢狱生活教育好。 沈牧心里发涩,甩下毛巾道:“趁早回家,别在我这里赖着,没有你睡觉的地方。” “有啊,我睡你身上。”秦深厚颜跟随,转移开话题:“从前你弟弟不是跟你住你一起吗?” “他大学以后就不怎么会来了,新工作有宿舍,和同事们待的时间多。”沈牧在秦深面前似乎没什么可矜持,说完便疲倦地躺倒在床,望向天花板:“孩子长大总会渐行渐远。” “怎么还感伤起来?”秦深借势纠缠过去,挤到他身边用力搂住:“不是还有咱们老两口吗?” “滚!”沈牧立刻用力拍开他摸进自己睡裤的手。 秦深在这方面便有百折不挠的精神,委屈之余不依不饶,闹得沈牧无奈转身,打算缩到墙角装死似的。 可惜在流氓面前,美人的全身都是弱点。 秦深半点空间都不留,贴身上去终于拽开他的睡裤:“你还在健身吗,屁股怎么这么翘啊?” 沈牧被那大手到羞恼崩溃,在混乱的呼吸中反手搂住他的脖颈:“少跟我讲这些没用的话,齐磊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翻案?” “干吗在这种时候聊别的男人?”秦深借势低头亲吻心爱的人,轻声保证:“给我点时间不可以吗,我家现在乱作一团,又不是去秋菊打官司,说搞事就搞事?” 沈牧理解他活得不轻松,亲戚中间除了狼就是虎,所以急切的担心一时间讲不出口。 秦深得了机会,毫不脸红地拉住他修长的手,当到自己灼热涨大的上说:“知道你发烧呢,用手帮我好不好?” 沈牧在甜腻的热吻中晕头转向,英俊的脸庞像被桃花蒙了层粉色的影子,虽然不情不愿,却又莫名地听从照做。 谁晓得正当这心跳之时,小屋的防盗门忽然被人凶残砸响。 陈胜哭爹喊娘的声音让所有浪漫气息消失殆尽:“沈哥!沈哥快出来!出事了!” 沈牧仓皇地穿好裤子,扶着腿赶过去开门:“怎么了?” “有两桌人喝醉打架,店被砸了个底朝天,小李还受伤被送去医院缝针”陈胜情绪激动,可声音却越说越微弱。 因为这小胡子已经瞧见秦深站在卧室外的身影,因为他黑到要发飙的脸和鼓鼓囊囊的裤子而产生十万字的联想,摸着头问:“咋c咋了我是不是当电灯炮啦?” 做小生意总是有数不清的麻烦需要处理,沈牧觉得大家都是男人,也没哪里值得不好意思的,转身忙着找钱找外套。 陈胜又问:“老板你脱单了呀,你是不是要去过豪门生活了?那店还开吗?我还要不要找人重新装玻璃?” “恩?”沈牧侧头疑惑,而后无语地骂道:“少废话,平时别读那些乱七八糟的书,赶紧带我去瞧瞧。” 没想秦深却忽然拉住他:“老实在家呆着,我去就好。” 话毕便抢过他的外套,拎起陈胜摔门而去。 仍旧站在原地翻钥匙的沈牧怔住,不放心地到窗口去看他们两个人匆匆远走的身影,倒是莫名舒缓了紧张的心。 —— 小吃街的三教九流虽然鱼龙混杂,但在秦深面前显然不怎么够看。 毕竟现在许伽子把刚出狱的儿子捧上天,随便找几个懂事的人来帮忙,便飞速打点好了各方麻烦。 待到功成身退之后回到家,也方才过了四十分钟不到。 秦深进门后第一时间便是去瞧沈牧,发现他已经安睡,不由伸手摸了摸那光滑的额头。 结果滚烫的要命。 吓得秦深忙拧来冰毛巾敷上,翻箱倒柜地再度找药。 沈牧被微微惊醒后,忍不住哑着声音说:“没事,换季就容易感冒”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秦深倒来温水扶着他喝:“心里憋屈的吧?” 沈牧咽下水后便疲倦闭眼。 秦深叹息:“我以为我出狱对你来说多多少少是件安慰,没想到把你刺激成这样。” “我小肚鸡肠c不肯认命”沈牧皱眉回答。 秦深附身吻上他滚烫的面颊,一字一句道:“你想让我征战,我便去征战,那些人抢我的c害我的c毁我的我都可以一点点夺回来,只要你愿意相信我。” 沈牧终于睁开眼睛,嗓音带出哽咽:“我没不相信你,我怕你——” “怕我放弃c逃避c不看重自己?”秦深反问。 知他者毕竟只有他。 沈牧神情苦涩。 秦深微笑:“我只是想缓一缓c等一等,硬挤出那么一点点时间,把我们曾经没来得及有过的幸福,挨个尝一遍是什么味道。” 说着他便亲吻沈牧的眼睛,吻掉那似有似无的眼泪,然后抱着他笑意更深:“是甜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戒指 秦家的生意在建国前就已兴起,本从事货运贸易,而如今又随着时代发展和多次分家而开枝散叶,在各个经济领域展露头角。 而秦深的父亲则属于秦家同辈人中的佼佼者,作为各方亲戚的龙首,却遭遇长子横死c次子入狱的悲剧打击,身体着实一年不如一年,常住在特护病房,偌大的房子反而闲置出来。 秦深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迈入这豪华庄园时的惶恐,但此刻却只剩下不足为外人道的心凉。 依旧是四季繁盛的花园,依旧是永远走不到头的红毯,依旧是庞然灿烂到能砸死人的水晶吊灯。 奢侈又压抑的氛围让秦深眉头紧蹙,直至望见身着华衣的许伽子,才大步靠近道:“妈。” 许伽子已不再年轻,虽然花容月貌仍不见半丝皱纹,但眼神中的灵动却早就消失在岁月中了。 她没好气道:“疯回来了?知不知道还有一堆事要做?” 秦深挑眉:“不算回来,看看你而已,吃个饭就走,我计划把沈牧那房子重新装修一下,现在潮气太重——” 许伽子皱眉打断儿子:“为什么你非要跟他混在一起,因为愧疚吗?” “我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奇怪?”秦深回答:“愧疚也是有的,但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如果没有他我真的过不下去。” 许伽子不愿回忆儿子刚刚从狱里的样子,更不愿回忆每次见他带着手铐的模样,故而表情纠结地说:“你们两个就是在害彼此,难道之前的事实还没教会你这个真理?” “妈,我回来开心看你,请别再讲干涉我的话。”秦深望向她的眼睛:“这些年你不让沈牧去探监,我不怪你霸道,但现在我出来了,难道还要用看不到的枷锁限制□□吗?” 许伽子陷入沉默。 秦深欲言又止,终而还是恳求:“这几年我真的和幸运绝缘,终于把最难的熬过来了,你就少再像他们一样,连这么点幸福都要从我手里夺走,以后我只想保护好你和沈牧,至于其他人c其他事,迟早都该死。” 听到儿子的话,许伽子因着至今无法释怀的仇恨而微微发抖,美丽的眼睛里浮现出泪的光影,好不容易露出笑意:“都该死,这三个字说得实在是太好了。” —— 如影随形的秦深终于难得消失回家,倒叫沈牧松了口气,因着小饭店还要整修,便抽空出门见见故人。 七年时间对于大部分年轻人而言,足够改变大部分生活境况,当初主办东山弃尸案的警察刘巍亦是如此。 他从小刑警慢慢熬成了副队长,眼角出现细纹,经历过风霜的脸也显得沉稳许多。 走进办公室后,沈牧便放下两条好烟在桌上。 刘巍忙站起来拒绝:“你这人怎么回事,半个月不见,还开始行贿了?”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决定戒烟了。”沈牧淡笑:“总不能丢给我弟弟吧,他是幼儿园老师。” “戒烟好。”刘巍叹息:“这么快又来见我,是因为秦深出狱?” 沈牧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压抑着几许气愤:“看来这件事人人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刘巍点起支烟来,边吸着边拉着椅子坐到他对面,叹息道:“哪儿啊,我也是刚听说的,因为关注着秦深的案子,从前的同事特意跑来告诉我。” “牢都坐完了,还没还他清白,我觉得自己和废物没两样。”沈牧用力握着苍白的手,平静的语气里透出心底的压力。 “废物的是我,你已经尽过力。”刘巍说:“当年也算是人证物证都对他不利,他自己又认罪,若非那律师厉害强辩成误杀,恐怕命都得搭在上面。” 沈牧少见的激动冷笑:“什么人证物证?一条尸体里的蛇,一个疯女人的话而已!那林恩不是号称精神失常了吗?拒不配合调查,冤枉起人来倒是面不改色,我看就是她搞得鬼!” “可林家现在已经移民国外,谁能有什么办法?”刘巍非常苦恼,虽然离宣判过去那么久,他家里仍旧留着许多此案的分析材料,却始终突破无门c束手无策。 沈牧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无神。 刘巍在矿泉水瓶子里熄灭了烟,忽然认真问:“小沈,你真的从来没怀疑过秦深?” 是是非非c黑黑白白c扑朔迷离。 可沈牧的干脆和从前一模一样,立刻强调:“他不是那种人,他是被冤枉的。” 刘巍拍拍他的肩,无奈道:“若想重审,必须有能够推翻案情的铁证,这话我可能对你说过几百遍了,当初秦深入院时的验血报告至今没有找到,主治医师也不承认他曾服过导致昏迷的药,当真没别的突破口,七年啊,人身体里的细胞都换了一遍,就算你总去东山c住在东山都找不出什么线索了。” 其实沈牧比谁都清楚现状无奈,所以才觉得压抑c觉得痛苦,想要大喊大叫却发不出声音。 刘巍很同情眼前的男人,毕竟亲眼瞧着沈牧从青春正好熬到三十而立,忍不住道:“但是电影里不讲过吗?念念不忘c必有回想,说不定什么时候事情就会出现转机,至少现在你应该多帮助秦深适应现在的世界c适应新的生活,要知道在牢里面与社会脱节太久,出来后心理压力是很大的。” “我知道了。”沈牧用力呼吸了几下,藏起险些失态的情绪,开始反思自己与秦深重逢后的态度是否太过冷漠。 刘巍见状稍许放心:“如果他不介意,哪天我去看看你们,喝顿酒c聊聊天。” 沈牧忍不住怔愣:“你怎么知道我俩还在一起?” “不在一起,你为他煎熬这么久,图什么?”刘巍反问。 “我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沈牧垂下眼眸说:“大概是因为全世界都对他不公平,才更想亲手还给他公平吧。” —— 因为开饭店的关系,沈牧平日里想吃什么都直接从厨房拿点回去,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下过菜市场了。 腿脚不方便的他走得很慢,面如冠玉的样子在群阿姨大妈中间也显得很突兀。 好在沈牧无介意,很专心地挑选完海鲜菜肉,又瞧见米酒店刚摆上排晶莹的玻璃罐,不禁走过去询问起来。 谁知帐都没结完,手机就跟催命似的响了个不停。 沈牧瞧见是弟弟的号码,耐心接通问道:“喂?怎么不好好上班?” “我轮休啊,去店里找你才知道又被醉汉砸了。”沈歌扯着那二十几岁还像少年似的嗓子追问:“哥,你在哪呢?不会又跟秦深那混蛋混在一起吧?” “买菜,晚上过来吃。”沈牧劝慰道:“别总骂人,他究竟哪里惹到你了?” 沈歌任性说:“我不想你们谈恋爱,他配不上你,秦深就是个白痴!” 沈牧失笑:“谈什么我都一把岁数的了,我也希望自己能孤家寡人的过一辈子,再也不为谁操心。” “那c那也不要——你得找个对你好的。”沈歌因为对哥哥习惯性的占有欲而讲得勉强,然后气道:“晚上他不会也在吧?在的话我才不去呢。” “不知道,你若能把他赶走,我倒是谢天谢地。”沈牧接过米酒店老板的袋子,拎着堆食物转身朝家走去。 或许是知道秦深此刻已经不在监狱里的关系,聊起这个人的语气比往些年都轻松些。 可惜轻松之外,又总浮着层薄雾似寂寥。 大概是源于那些联手把秦深送进监狱的罪人们,还没完全消失殆尽的不甘。 —— 秋天的太阳总是忽冷忽热。 拎着好几袋子食物的沈牧走到小区附近,就已经一身薄汗了。 没想他连大门都没走入,就被从车里冲出来的秦深拦个正着:“你去哪了?怎么不接我电话。” “哪有手接?”沈牧淡声反问,因为沉重的东西被对方抢过去,才感觉到胳膊微微酸痛。 秦深把几个袋子都腾到一只手里,扭头朝轿车里招招手,指着刚走下来的年轻人说:“他叫吴光,以后就是你的司机,你想去哪直接叫他就可以。” 满脸稚嫩的年轻男子规规矩矩地鞠躬:“沈哥好!” 未想沈牧却莫名笑出来:“你们这一个个名字取的,是要去起义啊。” 秦深瞧见爱人心情好,自然自己心情也好,拍了下吴光的后背说:“以后机灵点。” “是是。”吴光马上把他手里的袋子都抱过来。 然而沈牧却毫不意外地拒绝道:“不用,我又不是什么领导,要司机干吗,不伦不类的。” 秦深瞪向吴光。 吴光马上一脸潸然:“沈哥,你别嫌弃我啊,我找了三个月才找到这工作,不会又失业了吧,家里老母亲还等着我送工资回去呢!秦老板说了,你看得上我就留下,看不上我就滚” 大约是当过老师的缘故,沈牧对年纪小的人格外心软,顿时没办法地沉默。 吴光趁机说:“先把东西帮你们拎回去吧,秋老虎厉害着呢。” “走。”秦深顺势拉住沈牧的手,嘘寒问暖道:“退烧了吗?晚上我约了医生来给你看病。” 沈牧被这些扑面而来的关怀搞得无措,唯有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在答应什么。 —— 餐厅里流行的食物总是那么几种,只有家中的厨房才会随着季节变化而五颜六色。 坚持忙碌的沈牧把新鲜的皮皮虾和螃蟹在锅里蒸上,便又清理好八爪鱼,加葱姜蒜与料酒爆炒,而后加入排骨与韭菜混炖,鲜香的气味飘在屋子里极其诱人。 吴光被招待得妥妥当当,坐在沙发边啃着西瓜说:“沈哥手艺这么好啊,相比之下我家的简直是黑暗料理。” “今天买的菜挺多,一起吃吧。”沈牧闻言邀请。 早就有些不满的秦深露出不悦之色。 吴光吓得丢下西瓜皮擦擦手:“我c我吃过了。” 秦深吩咐:“闲着没事就去他店里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是,是,放心吧。”吴光再不敢当电灯泡,拎起衣服就跑。 秦深这才满意起身边的清净,进厨房说:“来,你教我做,别自己忙了。” “这些食物存在一次也不容易,你那水平,还是少为难它们。”沈牧打开火认真炸茄盒。 被如此清新脱俗的理由拒绝,秦深不禁笑出来,然后伸手关上火c拉着他的胳膊说:“我有个礼物给你。” 沈牧不悦:“油温刚好,你干吗?” 秦深从西裤兜里摸出个银戒指,虽然不是很精良的质地,却和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 他低头凝望着叹息:“虽然你丢的实在找回不来了,但这份心只比从前更真诚。” 沈牧秀气的眼睛有几分意外,又有几分难过,握紧粘着油污和菜渍的手问:“干活呢,弄这个干吗?” 秦深没有回答,只是掰开他的手指,然后郑重其事地带了上去,小声道:“等不及,心里装着关于你的事,就提不起其他心思。” 戒指的微凉触感真实。 沈牧薄唇微颤。 秦深抬眸笑意温柔:“当初送戒指时就说过,别的本事我没有,只能一辈子对你好,现在出息不大,想着的仍旧是这句话,你准备好接受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礼物 夜总是来的比想象中更温柔。 沈牧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忍不住打量指上银戒,忽然问道:“从前你真的是自己赚钱买来的吗?” 正学着晾衣服的秦深回头说:“当然,拿着小提琴在街上拉了整宿,我妈要是知道的话,肯定要提起琴弓揍我。” “傻。”沈牧如此评价,和第一次收下戒指时讲得话别无二致。 东山弃尸案正被调察得如火如荼的日子里,被当成头号嫌疑犯却还有心情追求爱情的人,全世界恐怕只剩秦深吧? 当年小少爷天真满满,在沈老师面前一掷千金博关注,被逼急的沈牧只好教育:等你有本事自力更生,再给人买东西也不迟。 秦深万分惊喜:只要是亲手赚的,你就愿意收? 沈牧不胜其烦:做得到再说。 秦深迫不及待地跑到街边拉琴卖艺,换来两枚银戒。 没想到那几百块钱的东西,竟绑了彼此这么多年。 回想起来,难免有甜蜜,却也会心酸。 忽而吹来的一阵晚饭打断沈牧的迷离愁绪,他抬眸望向秦深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背影,微微抿起嘴角。 秦深仍旧沉浸在自己并不熟悉的家事里,建议道:“屋里太潮了,要不要先买个除湿器?” 沈牧身边全是辛苦讨生活的老百姓,但秦深从来不算。 看到一个人为了自己做出不伦不类的改变,难免会有点感动。 所以他难得地温和地笑道:“没关系,但你若不习惯,买了我也拦不住你。” “我有什么不习惯的,你以为监狱是五星级宾馆?”秦深习惯性直言快语。 沈牧顿时怔住。 自知失言的秦深赶快改变话题:“医生说你退烧后也得注意休息,早点睡吧?” 沈牧看了眼表:“八点?睡觉?” 秦深立刻走到他面前坏笑:“想做点别的我求之不得。” “无耻。”沈牧丢开枕头:“我出去散散步。” “我陪你啊,要不咱们两个——看电影去吧?”秦深努力建议道。 他了解沈老师喜欢运动,痴迷到大自然中去旅行,只可惜现在身体条件不允许,只还念着他爱看美国动作片。 沈牧明眸微动,想起刘副队长劝自己多帮秦深适应新生活,便点头答应:“好。” —— 两个心思千回百转的辛苦男人,坐到青少年堆里等着看漫威电影,好像有点可笑。 把票据郑重地夹回钱包里当作留念后,秦深便递果汁:“渴吗?” 沈牧拒绝,带上3d眼镜专注瞧向大屏幕上明明灭灭的广告。 虽然电影院的设备很丑,但架不住他长得好看。 线条流畅的侧脸,还有放松微启的薄唇,对秦深而言吸引力实在无穷,不禁不老实地摸住沈牧的手慢慢紧扣,然后厚着脸皮拍拍自己的肩膀。 沈牧微怔,半晌才明白这人是在邀请靠上去,不禁嫌弃:“幼稚不幼稚?” 秦深的笑容发自内心,捏住他下巴亲吻唇:“幼稚你也摊上了,慢慢收着。” 后排的妹子瞧见发出偷笑。 沈牧不自在却挣扎不开,最后只能任他拉着手腻腻歪歪。 幸好电影开演,教养使得秦深没再干扰他人,这才开始变得安静。 难以不承认科技发展得有多快。 入狱前看过的科幻片也还留在记忆里,可如今的iax实在震撼,颇有点日新月异的架势。 秦深逐渐投入,随着大家欢笑,不时轻声感慨,叫沈牧心里发软。 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应当刚刚研究所毕业吧,开始意气风发的拥抱大好人生,什么都不曾错过。 而现在呢?或许仍旧富贵,却难免陷入永无休止的议论“听说,那男的杀过人啊,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想到这里的沈牧不禁压抑住叹息的冲动,盼着自己也能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那般所向披靡,为他把所有不公和痛苦斩草除根。 —— 电影看得顺利,走出来时也月明星晴。 秦深打电话叫吴光开车过来后,便揽着沈牧的肩膀在街边等待。 身后人来人往。 沈牧问:“你回家时,你妈肯定气你来找我了吧?” 秦深不想隐瞒:“没办法,她觉得你害了我,我也害了你,妇人之见。” “住嘴。”沈牧皱眉:“她不容易。” “我妈那么排斥你,你还替她讲话?”秦深哼道:“我当然知道我妈为我牺牲多少,但那不妨碍怎么对你,她是母亲,你是爱人。” “理直气壮个什么劲?”沈牧无奈失笑。 正在这时,忽然有个老大爷推着三轮车路过,车后面载着不少小盆绿植,应该是沿街叫卖的小生意。 有个仙人掌没有放好,随着车子被石头磕了下,啪一下摔在地上。 向来热心的沈牧立刻上前捡起:“您慢点。” “谢谢c谢谢。”老大爷忙停住道。 “挺可爱的,我们买了吧?”沈牧捧着碎掉的瓷盆问。 “好。”秦深贪婪望向他眼角的笑意,瞬时间掏钱响应号召。 —— 一点点的绿色,让死气沉沉的屋子泛起生机。 回到出租屋之后换了盆c浇了水,湿漉漉的仙人掌便显得很可爱。 沈牧洗澡后发现秦深还在桌边摆弄,不禁劝道:“你可别把它折腾死。” “我们一起选来的,当然要照顾好。”秦深站起身来跟着他到床边,忽然从后来搂住他的腰:“真不打算换几样家具吗,要跟我睡单人床到什么时候?” “别弄,刚洗干净。”沈牧打开这家伙的手,便躺下拿起本很久没读完的书:“打地铺去。” “那怎么行,我不能让你独守空床c闺中寂寞。”秦深刚开始认识时还有点自尊心,后来便再也不会受打击了,顿时便压到他身上,像只热情过分的金毛犬似的,与小说争夺起“主人”的注意力。 沈牧没办法地用书页挡住脸,看得多少心不在焉。 秦深得寸进尺不老实,抚摸着他的腰便弓身去亲吻那敏感的腰腹,而后越亲越下c越亲越下 沈牧终而还是脸红着急,推开他道:“你变态啊?” “一舔就硬了,你才变态。”秦深用力压住他的胳膊,企图完全控制住这具饱有诱惑力的身体。 无奈沈牧并不想再而三的就范,拼命挣扎开来,干脆自己爬下床:“我去沙发好了吧?明早还要去店里装玻璃,受不了你。” 没引诱成功的秦深满目沮丧,趴在枕头上奄奄一息。 沈牧路过地板上被摆了好几天的箱子,推开道:“带的什么也不拿出来,死沉碍事。” “别碰!”秦深立刻抬头。 原本什么还不想理睬,这样被阻止完反而不客气,放下书便单膝跪地将其打开。 未想看清的瞬间,竟然满目熟悉。 是这些年他陆陆续续往监狱里邮过的东西。 原本还以为石沉大海,没想全被收藏好。 有生活用品c有书本c有听过的cd。 沈牧默默拿起块过期四年的洗衣皂,问说:“你留这个干什么?” 秦深反问:“那你给我邮是干什么?” “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 沈牧走神片刻,然后又缓缓地盖上箱子。 他回忆起自己无数次走过监狱大门外时心情的百转千回,忽然又走到床边跪下,拥抱住已经长大的秦深,久久无言。 秦深万事无惧,只怕爱着的人会哭泣,忙浅笑安慰:“没事,早都过去了。” 沈牧的鼻音微重:“过不去,但是人必须要往前走,你不准再出任何事,半点坎坷都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伤病 我们都是生而自由的人,却因爱因恨不能做随心所欲的事。 秦深出狱后跟在沈牧身边痴缠,似乎是许伽子默许给儿子的短暂狂欢。 但应该他面对的东西,是决不允许有半点态度迟疑的。 —— 医院的特护病房色调纯白,空气完全过滤充分,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冰冷气息。 这不禁让看客联想到天堂之景,反正它们都与希望和死亡关系莫大。 当心情复杂的秦深被母亲引导父亲秦晋的病床前,情绪中所装着的怀疑和抗拒倏忽间不见踪影。 因为曾经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竟然犹如风中残烛,依靠呼吸机才能维持最普通的生理机能,实在不值得被亲生儿子疯狂憎恨。 许伽子因沉默地空气而开始不安,扶着老公笑道:“孩子来看你了,刚出狱没几天,我叫他在家好好歇着,他偏放心不下。” 秦深努力像沈牧那般宽容,从善如流地问:“爸,身体好些吗?” “阿深”秦晋缓慢地抬起沧桑的手,却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角,仿佛咫尺距离成了天涯。 当初的案件,何尝不是在挑战这位父亲的承受极限? 死去的是儿子,被怀疑的也是儿子。 这该叫秦晋怎样抉择? 他最后什么都没说,没说对最后的宣判信与不信,只把秦深扔在深牢大狱不闻不问,直到发妻白锦帛因病去世,方才首次前往探望,面对那手铐颤抖着红过眼眶。 讲实话,秦深至此刻都不知道父亲真正的想法,也不敢去探究。 毕竟并不是每种掏心实话,都能有力量去承受。 “好了,别愣着了,陪你爸聊聊天。”许伽子轻抚着儿子的肩膀,让他坐到床前的椅子上:“别气人啊。” “我又不是几岁小孩,知道了。”秦深淡笑。 许伽子这才假模假样地拿出内室的葡萄出门清洗。 病房里高跟鞋的声音消失,只剩下仪器滴滴的响动。 秦深微启嘴唇:“爸,我没有伤害过哥哥,不管别人怎么想,都希望你知道。” 秦晋胸口起伏地回望他不回答。 “白阿姨去世那么久了,死者为大,我不会多提从前事。”秦深露出苦笑:“这回出来本想安心继续学业,没想到您现在卧病在床,我妈又搞不定集团的事,只能试着帮忙,爸您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守护好您的一切,还有我妈妈。” —— 如果是七年前,许伽子断然不敢把儿子和他爸单独安排一室。 但坎坷的牢狱生活仿佛磨掉了秦深所有棱角。 他从那地狱般的世界里走出来后,仿佛早已脱胎换骨c成了值得依靠的男子汉。 所以大概没问题吧? 许伽子眼神波涛暗涌,站在走廊抱手眺望窗外风景。 正愁绪模糊时,西服革履的齐磊律师大步走来,恭敬地打招呼:“许姐。” “诶,小齐来了?”许伽子瞬间回身,笑脸叫人挑不出毛病。 都说搞音乐的人很快乐,但身为母亲,她却没有轻松的资格。 齐磊体恤道:“秦深在探望董事长了?不会吵架吧?” “不会。”许伽子叹息:“不管是在牢里,还是出来之后,他都没有发泄抱怨过。” 作为此事多年的见证人,齐磊淡声道:“因为秦深心里认为,这是自己的选择。” 许伽子垂下了长睫毛:“这段日子,你多帮帮他小深从前属于顶单纯肆意的大男生,可在监狱里受过那么多伤害和羞辱,见过人性本恶,我真不知道他现在哎“ 齐磊道:”所以,许姐更不能阻止秦深与许牧的感情,别剥夺走他保持善良的理由。” “我当真不指望小深结婚生子了只是他太在乎沈牧c太不在乎自己。”许伽子抬眸望:“秦晋就要撒手的庞大帝国,是多少亲戚眼里的肥肉,如果被胁迫被利用,怎么能避免万劫不复?” 齐磊向来从容淡定,在法庭上牙尖嘴利,在生活中云淡风轻,闻言抬眉:“您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秦深不会比许姐软弱,如果他懂得吸取教训,就能把软肋变成后盾。” 许伽子微笑:“我以为,你从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爱情,今天反倒处处替许牧讲话。” “为什么不信?就因为离过婚?”齐磊耸肩:“我也有我保持善良的理由。” 许伽子抬眸。 齐磊这冰山少见地笑了下:“和许姐一样,当然是我儿子。” —— “先生,您的快递请签收。” 陌生的小哥汗流浃背,把个大纸箱抬到沈牧门口。 沈牧反复道谢,送了他瓶冰镇的三得利乌龙茶,才找出剪刀拆箱。 这几天秦深对这住所不满的态度溢于言表,天天抱怨屋子阴暗c空气潮湿。 也算是小有积蓄的沈牧终而妥协,主动网购来个颇高级的空气除湿净化器,在客厅找着位置摆下。 不得不承认现在高科技物真是先进,稍微开过一个多小时,便觉得呼吸舒服许多。 他坐在客厅对着机器发呆,忽听响动,发现是带着满身消毒水味的秦深归来,便道:“吃饭了吗?” “陪我妈吃了点。”秦深放下钥匙,发现新设备很开心:“你自己买了啊,那我白定了。” “再不买要被你啰嗦死。”沈牧侧头。 “我哪敢,送你。”秦深从拎进门的纸袋里摸出小束栀子花,将这抹清新放进沈牧手里,然后报告:“我爸肯定活不了多久,他至今放不下我哥。” 刚准备欣赏礼物的沈牧微怔,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毕竟用人世间普通父子关系去衡量他们,实在太蠢了些。 更何况当初秦深的入狱算是秦董事长的默认。 这叫沈牧从情感上无法接受。 秦深搂住他的肩膀:“你和我妈都一样,怕我恨他,又怕我原谅他。” “你怎么想我管不了,我若能管,你也不会是今天这样子。”沈牧想要躲开。 但秦深不退反进,扶着他的脸温柔的吻上去,含糊不清地表白:“想你了。” 沈牧害怕自己沉沦其中,皮肤发烫地躲避:“有必要花言巧语吗?” “是掏心掏肺的话,就算全世界最普通的夫妻,每天也该有十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共处一室,我错过那么久,你说后半辈子该怎么弥补才能在死的时候不觉得亏?”秦深眯着深邃的眼眸淡笑发问。 每每被他专注凝视,沈牧便觉自己平凡渺小的灵魂在无限制的漂浮膨胀,以至于气血翻涌c心速增加。 秦深趁机安抚:“已经错过那么多,真的别再恼我了,全当我从前的选择不对,但人哪有没做错过事的呢?就不能看在我吃尽苦头的份上,来个好脸色作为安慰吗?” “给你好脸色,你不得意忘形才怪。”沈牧扶开他不老实的手,表情倒开始柔和:“我不是恼你。” 正在动容时,刚安静片刻的门又被敲响。 秦深抱怨:“不会又是你那粘人精弟弟吧?” “谁有你粘人?我倒想涨涨见识。”沈牧伸手弹过他的额头,才主动起身开门。 万万没想到,门外竟然站着位相当斯文贵气的年轻男人,俊秀的脸被金丝眼睛挡着,透出的笑容分外可掬:“您好,请问秦深在这里吗?” 秦深诧异靠近,本能地把沈牧挡在身后。 ”啊,别紧张,都不认得我了吧?”男人递过名片:“我是秦夜舟,你的表哥。” “怎么会不认得,还是一表人材啊。”秦深接到手里,嗤笑:“怎么,听说我出狱就来参观囚犯?” “表弟说笑,我是想来确认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方便跟许姨讲的告诉我无妨。”秦夜舟彬彬有礼。 站在旁边的沈牧旁观他们往来寒暄,因着暗潮卷涌而倍感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这男人离开,自然忍不住询问:“你亲戚真多,这人看起来还挺像样。” “像样?恐怕是太像样了。”秦深没好气的关上门:“难道没跟你讲过我们家最著名的两桩喜事吗?” 沈牧摇头。 秦深哼道:“我爸的表弟叫秦唐,原配白锦帛化成灰你都认识,而秦唐叔叔的老婆则是白锦帛的亲妹妹白绮秀,刚才那人,就是他们唯一的孩子秦夜舟,著名的商业天才c青年才俊,没觉得他和我哥名字才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我更像个粗鄙外人?” 沈牧渐渐明白,叹息说:“哪有,你的名字不是挺好,和那些人不像最好。” “对啊,秦深,情深,对你。”秦二少无耻地把脸凑到他面前,露出得意的笑。 沈牧挥手轻轻拍打了下他脸庞,而后鼻尖对着鼻尖轻声叮咛:“不准蠢到再被他们伤害了,你要过的比其他姓秦的都好,知道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发水 人的身价越高,就越不可能做多余的事。 秦夜舟的来访让表弟嘴上说得轻巧,其实早已一石激出千层浪,逼得他竖起所有警惕提防。 然而作为始作俑者,秦夜舟本人却是分愉快。 他款款走出小区,便在豪车面前停步,对着守候着自己的冰山美男笑了下:“袁瑞,久等了。” 冰山美男穿得比自家的老板还要一丝不苟,侧身拉开车门伺候他坐入,然后稳稳地扮演起司机的角色。 车子很快驶离了令秦夜舟窒息的混乱住宅区,他摘下眼镜缓慢擦拭,嘲弄道:“那个私生子还是副没出息的鬼样子,坚持和姓沈的体育老师混在一起,能活得如此没觉悟也是少见,犯错误不可怕,不吸取教训就没救了。” “秦总,还是别这样称呼的好,说习惯了可能引起麻烦。”袁瑞半点表情都没有,像个稳定运转的精密仪器:“毕竟你大伯的财产多半要由他继承。” “他配吗?”秦夜舟犀利的眼眸闪过丝嫌弃。 袁瑞忠心耿耿:“轻敌等于输掉一半,别忘记秦深已经杀掉了一个哥哥。” 秦夜舟带上眼镜,也重拾起笑容:“这你也信?我表弟没那种魄力。” 袁瑞抬起桃花眼看向后视镜:“不是牢都坐完了?有什么不信。” “傻瓜。”秦夜舟这般挪揄,然后吩咐:“先去公司开会,从美国飞落地就去瞧他,想必他正坐立不安呢。” 袁瑞摇头后继续认认真真地开车,直到身边的老板陷入浅眠,才独自幽幽地叹出口气:“傻瓜?傻瓜” —— 事实上,有沈牧陪伴秦深并不可能如坐针毡。 他虽然因秦夜舟来示威而多想很多,但依然亲自哄着又发低烧的心爱之人睡下,之后终于悠闲出门,带着吴光去巡视牛河店。 吴光办事麻利,早已把状况打探清楚:“沈哥好像在您入狱之后失去工作,就把房子卖掉做起宵夜买卖,幸好生意还不错,除了供沈歌读书外还有点积蓄,健康一直是问题,这两年身体比从前还差,基本上不看店了,不过那几个伙计算是有良心,规规矩矩干活,不怎么占沈哥便宜。” 秦深叹息:“沈牧就是有那种本事,总能让身边的人喜欢他。” “谁喜欢都多余,有您就够了。”吴光笑眯眯地拍马屁。 秦深果然龙颜大悦,拍过他的肩膀:“把齐律师给我约去,我有事要问他。” 吴光手脚麻利,立即拿出电话联系凶巴巴的齐磊,结果片刻之后垂头丧气:“老板,他说要陪儿子,明日再拜访您。” “他有儿子?试管婴儿?”秦深疑惑。 “结过婚又离了,大家都知道,齐律师的前妻给他带了绿帽子。”吴光报告。 秦深啧过,抬眼瞧见沈记牛河已到,便如入自家门般走进去。 已然熟悉状况的吴光喊道:“陈胜,你起义的兄弟到了,赶紧找个座位。” 正鼓捣凉菜的陈胜探出头笑:“哟呵,秦兄c吴兄!” 秦深招招手,待他靠近便径直问说:“让你当几个月老板,你做得来吗?” 小胡子瞬时虎躯一颤:“什么?深夜来访竟是为了篡权?” 吴光无法忍耐地拳头招呼过去:“好好说话!” 秦深叹息:“我想让沈牧轻松地调养下身体,他不应该再分心在生意上了。” —— 全然不知自己被胡乱安排的沈牧在家睡得很熟。 直到午夜时分,忽感身后的单人床微陷,才迷糊地说:“干吗去了” “帮你去打理下店。”秦深向往常那般用力搂住他:“下个礼拜就正式入职,没那么多时间寸步不离。” 沈牧渐渐苏醒,叹息道:“最好不过。” 秦深趁机把腿伸到他两腿中间,暧昧地亲吻他的后颈:“我知道你是口是心非,肯定半会儿也离不开我。” 被闹过就没睡意的沈牧有点哭笑不得,回身狠揍一拳:“就不能消停一晚上吗?” “性/欲强也要挨打,我好委屈。”秦深在他面前根本不知廉耻为何物,坏笑地弯了下嘴角:“遇到不举的你才该生气吧?” 沈牧接不上词,但瞧着朦胧月光中对方眼角的暖色,心又微软,竟然抚摸到他已抬头的下身:“打到你不不举信不信?” “不信,只求你能累吐我小兄弟。”秦深的呼吸不由随之粗重,拉过沈牧的睡衣领就深吻上去,暧昧地那柔软羞涩的舌尖,像是在品尝美味般纵情至极。 说不出的暖自心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沈牧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多少个孤寂的夜独自在这角落里噩梦惊醒。 而此刻,却再没有孤独寂寞。 某种极为脆弱的贪婪控制住了目眩神迷的男人,致使他甚至开始觉得:其实只要能与秦深如此相守,便已不是最坏的结局,或许不该再为追寻真相而破坏平静。 但,那真的对吗? —— 可惜沈牧的温柔没能维持多久。 次日他被秦深诱骗出门买了衣服又逛床品,在偌大的商场累到腿快抽筋,才带着疲惫回归。 没想未来的及开门,却听到里面响动奇怪。 沈牧匆忙掏出钥匙拧动确认,瞬间就被满屋子流得到处都是的水惊呆了。 不仅浴室和厨房遭殃,就连客厅里也一片汪洋,所有家具也都跟着泡得湿哒哒。 秦深眨眨眼,主动承认道:“咦忘记关水龙头了我。” “咦个什么!走时我检查过了!”沈牧从浴室里关掉大开的水龙头气恼:“是不是你派人来胡作非为搞破坏?” “这你就冤枉我了,就算我想胡作非为,也要去白家好不好?”秦深委屈地撒谎:“怎么样,损失严重不严重?” 沈牧讲不出话抨击他。 秦深挑眉道:“事已至此,就先随我去酒店避避难,短时间晾不干的,正好把这房子再装修下。” “之前不同意你装修,就变着法的耍阴谋诡计?”沈牧握紧拳头,眼看离爆发不远。 秦深赶快带笑地退出门去:“别动粗,家暴的话,街坊四邻可都看热闹呢。” 沈牧实在不知该怎么收拾这个任性的家伙,正犹豫时,却见齐磊的身影出现在走廊。 齐磊同样意外:“这是怎么了?要在家游泳?” 秦深眼瞧着沈牧拿自己没办法而得偿所愿,转身道:“你终于出现,等我料理好家事再跟你聊我哥。” “没家了!有什么好料理的!”沈牧皱眉往外走。 秦深追着他:“别生气,我这就叫家政来收拾,你去哪?” “找我弟,他管我要户口本办护照。”沈牧甩开这家伙伸过来的手。 秦深稍微安心,知道沈牧并没被自己不堪商量的恶作剧惹急,抬手示意等在外面的吴光跟随看护。 齐磊对脚下积水极为无奈:“这你弄的吗?” “房子条件不行,房东都同意装修,偏他要省钱。”秦深摸出戒烟用的电子烟,吸了口才问:“昨天秦夜舟来看我,假惺惺地要干吗?” “确认你疯没疯,傻没傻,是不是还跟促使你入狱的人在一起。”齐磊淡声说:“他有从商天分,自己投资风生水起,也很受董事会信任,你别掉以轻心。” “看来他爸给我爸当配角,秦夜舟自己却演够了。”秦深眯着眼睛垂手说道:“这些人,没一个干净,我记得很清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孩子 不管世界多么残酷,有孩子的地方就有欢声笑语。 沈牧本觉得自己原来就职的中学就足够童真,但每次到幼稚园找弟弟时,都还是被那些跑来跑去的小宝宝逗得发笑。 这个时间沈歌本该下班,无奈责任重大,仍旧守着个没被家长接走的小胖子蹲在树下玩球。 “嗨。”沈牧走过去打招呼:“户口本给你带来了,什么时候出国啊?” “园长说新年的时候团建,让我们先准备着。”沈歌把球扔给小胖子:“飞飞,去旁边玩会儿。” “好。”小胖子笨拙地跑到操场边自己拍皮球。 “真听话,像你小时候。”沈牧带笑旁观。 “是吗?”沈歌接过户口本,打开翻到父母早就注销的那页,难免心里酸酸的,他也曾顽皮过,可时候就剩下兄弟俩,怎么忍心再给哥哥增加负担? “当然了,你从小到大给我惹得祸,还没有秦深一半多。”沈牧烟瘾不小,闲聊时随手摸外套,才发现已经决定戒了。 沈歌从来对秦深不友好,就是担心他总要把哥哥拖进不幸的深渊。 所以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也是在所难免。 此刻时机正好,沈歌眨着大眼睛紧张开口问:“哥,你真跟那个混账复合了啊,你忘了过去吗?” “你觉得我忘掉的吗?”沈牧反问。 沈歌揪住自己的幼稚园围裙。 “忘不掉。”沈牧微笑:“但那些又不怪他。” 沈歌顿时激动起来:“怎么不怪他,你摊上这人已经够倒霉了,为他苦苦坚持c受了那么多伤,但他根本不尊重你的牺牲,说去坐牢就去坐牢了,那你付出的意义是什么?罪不是白熬了吗?!秦深一定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先被救出来,他是后跟警察认罪的呀,白锦帛对你下不去手了,她本来都放弃了!” 如此劈头盖脸的质问,让沈牧陷入沉默,片刻之后才道:“别跟他乱说,你想象不到坐牢是什么滋味。” 沈歌垂头叹气,老实听话,只是嘱咐说:“不管怎么样,少跟他们家人搅在一块,姓秦的都吃人不吐骨头再要冲动的时候,就想想还有我需要你呢。” “知道了。”沈牧笑着揉揉他软绵绵的短发,眼神有光。 谁晓得正在兄弟情深的时候,园外却响起刺耳的车笛声,仿佛急着要帮他们打破氛围似的。 沈牧恍惚侧头,看到秦深带着齐律师从车上下来,不由打算靠过去再数落数落把房子淹了的事。 想到那个拍皮球的小胖子磕磕绊绊却超越过他跑过去,奶声奶气地叫道:“爸爸!” 沈牧:“他是你儿子?” 秦深:“你是他爸爸?” 沈歌:“你就是秦家的律师? 众人皆惊。 齐磊观察过形势,终于不再像黑脸关公,变成没大出息的家长寒暄道:“原来飞飞新换的班主任,是你弟弟啊,真是巧了。” 哪里巧,分别是糟了! 秦深生怕沈歌用孩子威胁齐律师,套不出不该套的话,不由左看右看后抬手决定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吃个晚饭吧,大沈老师和小沈老师,想吃什么?” “不吃了,我不饿。”沈歌立刻拒绝,按照规定抬手笑着跟学生说再见,接着转身就走。 比起身边的三个男人,小胖子齐飞飞显然更喜欢老师,忍不住追在后面说:“一起次,一起次肉肉!” 沈牧因着看到孩子的天真,心中的郁闷也消了,只觉得齐磊这么精英冰冷的男人,竟然有这么个小家伙需要养活,真是很奇妙的事情。 —— 由于家中遭到冤枉的水灾,这个无处可去的夜晚当然只能躲进酒店里。 秦深倒是会享受,定了总统套房后又叫红酒,穿着浴袍在厅里愉快品尝。 沈牧心疼拿了半新不旧的家具,叹息路过:“这回你满意了?早就盼着有机会能轻松享受吧?” 秦深抬手拦住他:“别再不高兴好不好?我不是没办法说服你才出损招吗?我承认是我叫陈胜去放的水,我不对,你惩罚我吧。” “陈胜?”沈牧吃惊:“你们两个又狼狈为奸了?” “人格魅力太强有什么办法?”秦深笑:“你看这里也有厨房,离你那店也不远,就暂且舒舒服服呆着呗。” “洗澡去,懒得跟你再啰嗦,反正我讲话你也听不进去。”沈牧哼说。 无奈秦深还是把他拦住:“今天你看齐磊儿子的时候,表情特别温柔,要是我们也有个孩子就好了。” “喝多了吗?你去装个子宫。”沈牧无奈失笑。 “要装也是你!”秦深往杯底倒进葡萄酒:“我是说,想有个能够证明我们在一起的纪念,从这方面讲,还真是羡慕异性恋。” 沈牧垂下手里拎着的衬衫,忽然亲过他的下巴:“用不着羡慕,纪念放在心里就够了。” 秦深拥抱住所爱的男人:“嗯。” “刚才听你和齐磊说,打算明天去公司看看?”沈牧认真的摸住他的脸:“你家的事我不懂,做生意我也不懂,但别为了太多身外之物,结太多仇怨,好吗?” 无论秦深究竟怎么想,都会在沈牧面前用力点头。 沈牧这才安心地走进浴室,又一次摸出齐磊的名片,暗自下定要保护好秦深c不放弃追究真相的决心。 —— 秦氏总部大楼经过这两年的翻修,显得比过往曾经更加华光夺目,身着崭新西服的秦深跟着许伽子走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搭乘上通往顶层的电梯。 西服是还没出狱时在牢里面量的,现在终于订做好,果然如想象中那般合身。 许伽子伸手帮儿子系了下领带,轻声嘱咐道:“虽然只是见面,但股东们都来了,算是给面子,这段日子你要稳住,只要拿到你父亲的继承权,大半个秦家就属于你了。” 秦深兀自颔首。 许伽子微笑:“管他是虎豹还是豺狼,妈都陪着你面对,这些都是你应得的,那些想除掉你的人通通告败,就该想到今天一无所有的下场。” —— 果然,奢华的会议室里坐了一桌陌生又熟悉的人,见面就亲切打招呼。 “小深都长这么大了。” “真是风度翩翩,和他爸爸一模一样。” 讲得这么喜气洋洋,好像自己不是从监牢里走出来的,而是衣锦还乡般。 “大家好。”秦深微微点头,先是瞥见半笑不笑的秦夜舟,又看到头发花白的表叔秦唐,走神片刻后才随母亲落到主座。 许伽子明明属于华光闪耀的舞台,何曾懂得商场尔虞我诈,但为了儿子,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就像曾说绝不嫁入秦家,到底也是嫁了。 秦深微皱眉头,淡声道:“我爸爸现在还要需要休养,妈又要照顾他,又要代为参加董事会,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我这次来,是希望能替他们分忧,今后还请各位叔叔c伯伯——还有表哥,多多关照。” “哈哈。”得高望重的秦唐发出不怎么悦耳的笑,颔首道:“照顾是应该的,不过小深呐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恐怕下决策也是纸上谈兵,不如先下去锻炼锻炼的好。” 秦深拒绝:“不必了,我也有我的创业计划,投资基本到位,所以没那么多时间,表叔还是带着大家把该做的工作做好,不必操心我的安排。” “也好,也好。”秦唐淡笑:“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话毕他就瞪向儿子。 刚刚去示威过的秦夜舟仍旧认为表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不急不缓地问:“不知准备做些什么,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还真是有,电影文化公司。”秦深笑说:“好像表哥也是做这行的?好巧,我们的兴趣一致,要不然怎么说是兄弟呢?” 别人讲兄弟还好,这个人提这个词,实在发寒,在坐的不少人都还对秦风桥那个天之骄子记忆深刻,而今他已成为卑微的骨灰,却被这对美艳古怪的母子鸠占鹊巢,无论怎么审视似乎都无法用善良的眼光打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金毛 真正的爱,意味着存在旁人不可能给出的理解。 或许大家都认为沈牧远离秦深c远离秦家对他而言是最安全的选择。 但沈歌并不完全这样觉得,即使他同样讨厌秦深带给哥哥的痛苦,但更明白哥哥长久以来真正想要的结局。 周末幼儿园休息,是个晴朗而明亮的秋日。 打听清楚秦深并不在酒店后,沈歌才不情不愿地拎着菜去探望。 他进门把鱼虾放好后,忍不住道:“这地方条件倒是不错,可也太没个家样了吧?” 正在落地窗前做仰卧起坐的沈牧擦着汗站起来,无奈而笑:“秦深想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不然他得难受到睡不着觉,本来那租的房子不想多花钱在上面,可他非要装修,我也没办法。” “这么能折腾,干脆买个大别墅送你呀。”沈歌哼哼。 “怕我想太多吧。”沈牧检查了下弟弟买的菜,满意道:“等我洗个澡就给你做饭吃。” “哥。”沈歌忽然拉住他,从书包里拿出个牛皮纸袋说道:“这是我几个月省下的工资,不知道够不够齐磊的律师费呀?” 沈牧在意外中愣住。 “我知道你想继续调查秦深的案子,想找到他没杀人的证据,申请翻案。”沈歌叹息:“除了刘警官,就只有齐律师最了解状况,原来他不肯搭理你,现在不是态度好些了吗,不妨去问问呗。” “傻瓜,哥有钱,你自己留着吧。”沈牧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不行,我什么都没给过你,这个你必须拿着,不然我每天都难受!我比秦深还爱难受呢!”沈歌着急到青春的脸上微微泛红,硬是把袋子塞到他的手里,而后果不其然地说:“如果齐磊不同意,我就派出飞飞当说客。” 沈牧不禁失笑:“别欺负小孩子。” 沈歌得意道:“才不会呢,他最喜欢我了。” —— 金黄酥脆的炸带鱼轻轻咬开,里面便是白嫩多汁的肉。 再配上罐冰镇啤酒,真是美味的享受。 尽管幼儿园的伙食很不错,但沈歌还是最爱吃哥哥做饭的饭,趁沈牧还在酒店房间的小厨房忙活时,就已经忍不住趴在奢华餐桌前大快朵颐了起来。 没想鱼肉刚刚咽下去,不速之客就忽然开门归来。 秦深穿着套深蓝条纹西服,一副贵公子的派头,见状便道:“哟,这不是我内弟吗?” “谁是你内弟,你有病呀?”沈歌郁闷地咬住筷子。 不管哥哥怎么喜欢,他仍旧不想跟奇怪的家伙分享哥哥的爱。 沈牧最近咳嗽的厉害,虽然油烟机很强力,他还是带着口罩在炒小龙虾,火红喷香的虾球在锅中翻滚,味道极为鲜明。 秦深心疼地凑过去说道:“我来我来。” “别把衣服弄脏了,去挂好。”沈牧皱眉躲开他。 秦深扭头就数落躲在餐厅的沈歌:“你哥身体不好,酒店不是有餐厅吗,想吃什么叫上来不行?” 沈歌理亏:“哦。” “不要一见面就掐,是我让他买菜来的。”沈牧关了火,把小龙虾盛了满满一盆,端到弟弟面前:“偏爱吃这种麻烦的东西,也没多少肉。” “嘿嘿。”沈歌抬头笑,给他拉椅子:“哥,你也坐下吃。” 沈牧拿过半罐啤酒喝了口,嘱咐道:“快吃吧。”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照顾人的,但责任这种事物,一旦扛起就再也放不下。 秦深在卧室门口偷看这对兄弟隐约的温馨侧影,禁不住为沈牧的辛苦叹了口气。 —— 任何事想要走出第一步都是最难的。 同样对儿子怀有责任的许伽子生怕他再遇坎坷,未等儿子出狱便把新的影视公司筹备得七七八八。 她在文艺界颇有地位,办起这件事来,总不像对纯粹的经济案那般束手无策。 秦深已经准备开业入职,忍不住在晚上把沈牧叫到还空着的办公室展示:“还不错吧,其实以前我就想做这个行业来着,现在总算是能开始了。” 他有出息的确让沈牧欣慰,故而微笑回答:“加油,不过你没什么经验又这么高,要多听听别人的意见。” 秦深拉住他的手:“我知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牧说:“别让你自己失望就好。” 他们之间还隔着很多岁月和并未逝去的故事,幸好相守在一起,就不是最坏的结局。 沈牧望向落地窗外美丽繁华的夜景,垂下长而丰密的睫毛:“抱歉,你出狱时我那样对你,其实我不想骂你,只是” “骂我也是活该。”秦深回答:“其实我特别特别明白,你有多不想我认罪,也能理解这七年我妈不准你探望我c我也没有联系你,让你有多绝望可是,我怕我听到你的声音就坚持不下去,我” 白锦帛活着的时候,不安排人在牢里虐待秦深,那才是不可思议,即便她病死了,还有同样刁钻的妹妹活着。 面对那些不乏杀心的伤害,秦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这个问题是但凡在沈牧脑海中浮现,就会努力绕过去的禁区。 好在现在的秦深不再脆弱,反而笑得使人安心:“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其实人生没那么多圆满的事,恐怕每件事都有阴晴圆缺,何苦让心里的阴影笼罩住应当被珍惜的现实呢?只要每一天都比曾经过得好,那就已经是值得快乐的状况了。” 沈牧无法反驳这些话,只能点头。 秦深抬手扶住他的短发,而后慢慢抚摸到他的后颈,低着头温柔的吻上去。 只亮着橘色微光的办公室里蔓延起模糊的。 沈牧被他越吻越深,不知怎么忽然就靠到了办公桌边,立刻推他道:“你干吗,疯了?” 秦深一下就拽开他的腰带:“不会有人的,钥匙就在我手里。” 沈牧当然仍旧不愿意,扶着裤子躲避:“不行,我要回家。” 秦深脸上还带着笑,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不示弱,用力把他抱到桌子上,就使劲掀开他的衣服。 身体的合拍或许也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人当初能够相爱的理由之一。 可沈牧不习惯放纵,明明被亲到快要缺氧没力气了,仍旧扭动挣扎。 为了控制住他的秦深累的同样气喘吁吁,忽然抬头失笑:“你不知道你越拒绝,我就越来劲吗?” 沈牧有些凌乱的发丝让目光显得朦胧,无奈屈服:“回酒店再说吧,好不好?” “不好。”秦深几下拽开领带,竟然用它不管不顾地把沈牧的手捆住身后,然后令人惊讶地跪在办公桌前,吻住了他已经抬头的下身。 沈牧顿时难耐地咬住嘴唇,手指几乎扣进了掌心的肉里,感觉不只双腿间,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中汗湿得一塌糊涂。 —— 荒唐后,满街的行人已经缓缓散去了。 被折磨的沈牧走路比平时还要蹒跚,在路边等车时显得气呼呼,但凡秦深的手伸过来,就要狠狠打回去。 秦深笑得很得意:“刚刚我们不是都很开心吗,不要不好意思了。” “你是不是受虐狂?”沈牧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揍他,他都还是副愉快讨打的德性。 “是啊,求你好好践踏我。”秦深搂着他的腰,又想亲吻。 全身都发痛的沈牧自然没好气的躲开。 正在这时,吴光夸张的声音传来:“老板,这有条弃狗!” 两个男人双双侧头,果然看到路边摆着个纸箱,纸箱里蹲着只萌萌的小金毛,正傻乎乎地咬着箱子边玩耍。 秦深说:“哎呀,你好像挺喜欢金毛的,这么巧。” 沈牧立刻靠近蹲下去,伸手抚摸那毛茸茸,同时也吸引了其他路人的靠近围观。 秦深瞅瞅吴光。 吴光说:“沈哥,怪可怜的,收养了吧?” 沈牧抬头说:“这是谁的呀,为什么丢在这里,不能就这么拿走啊。” 秦深道:“人家都不要了,怎么不能。” 沈牧迟疑:“可是” “是我的!是我的!”路人中立刻有个小年轻露头认领。 “那你别随便放啊。”沈牧无语地站起身。 他抬脚做出要走的样子,吴光却急了:“放屁,你谁啊,这是我老板的狗!” 沈牧大概早知道如此,默默看向秦深。 秦深讪笑:“宠物店不给退的,抱着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执着 秦深的命运与生活,在沈牧看来始终遥远至极,除了他那个人奇异的真诚外,其余事情真的很难去理解。 但纯粹的爱不比复杂的婚姻,其实只要有真诚,也足以支撑着坚持走很远。 偷偷把金毛抱到酒店后,沈牧简直爱不释手,匆匆冲了个澡就躺在床上逗弄呆萌的小狗玩耍,兀自笑个不停。 在桌前烦恼新公司影视案的秦深不禁抬头,感觉送这个礼物实在是正确的选择。 沈牧察觉到被注视,开口问道:“看我干吗?” 秦深笑:“满脑子都是你把它养大,牵着它在满是阳光的草坪上奔跑的样子。” “养大做得到,我是再也跑不起来了。”沈牧把小金毛高高举起,瞧它疯狂蹬腿,转而将其抱到胸前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秦深稍微犹豫了片刻,忽然走到床边坐下问:“你要不要去试试手术?我又问过医生了,他们可以请来国外成功率更高的骨科专家,我也可以直接陪你去美国,只要你愿” “不用,这不是我现在该考虑的事。”沈牧当然拒绝。 “你该考虑什么?”秦深明知故问。 沈牧仍躺在原处,张眼望他:“你说给狗狗取个什么名字好?” “牧牧。”秦深立刻回答。 “白痴。”沈牧哼了声,而后沉思:“就叫小幸运吧,我希望以后你别再遭受无妄之灾了。” “我没觉得自己倒霉啊,如果人生有幸运,也都在遇到你的时候用光了吧?”秦深淡笑。 沈牧抬手就给他毫不客气的一拳。 秦深顺势倒在旁边问:“明天有个董事的女儿结婚,我必须得出席,陪我一起好不好?” 沈牧从不害怕面对秦深,可这不代表能够去面对他背后的一切。 想到要在无数陌生的宾客面前一瘸一拐,就已经毛骨悚然了。 但是逃避又太懦弱。 最终沈牧依然像每次不情愿时那般妥协答应:“如果你需要的话。” “算了,那些人不会说好话,怕惹你不高兴。”秦深感受到沈牧并不逃避彼此关系,就已全然满足。 沈牧翻身正对着他的眼睛:“怎么,你被欺负了吗?” 秦深淡笑:“明面上哪敢,都瞅着我爸会不会把遗产留给我呢,背地里怎么想我又管不了。” 即便毫不了解秦氏集团的人际关系,沈牧也能想出那些流言蜚语,顿时露出心疼之色。 秦深继续笑着,想要靠近亲一亲自己心爱的人。 没想到金毛狗不甘寂寞,翻滚到他们之间,对着秦少爷的脸就是一阵乱舔。 并不很适应小动物的秦深惊得下床躲开。 沈牧却乐了:“小幸运很喜欢你,一定会眷顾你。” “我要只狗眷顾干什么?”秦深忙不迭地回到桌前打算继续工作,回首发现沈牧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似要与小金毛相拥而眠,不由体味到了种短促却幸福的平静。 —— 在很多音乐爱好者的认知里,许伽子是位虽然退隐但仍旧伟大的女神,恐怕没几个人能够想象到她所谓的嫁入豪门之结局到底有多辛苦,平心而论,这七年沈牧每每恳请许伽子允许自己去见秦深一面,却永远吃闭门羹,不是不埋怨的,但到了三十而立的年纪,去理解别人的难处也不是件艰难的事,所以次日与许伽子在酒店房间门口对视到的时候,他还是硬挤出丝微笑,侧身让路。 别扭的反而是许伽子,她扶着华贵的礼服走进房间,四下打量过后才道:“你们在这里凑活干什么,家里又不是没房子。” 正在套西服的秦深赶快出来插嘴:“少干涉我俩的私事,出发,仪式完我就要回来。” 许伽子帮儿子整了整领带,也没问沈牧去与不去,只是递给他张散发着香水味的名片。 沈牧接到手里,发现这位小提琴家竟也属于秦氏集团的副董事了,不由发现时光早已成流水。 “大概要花一个小时,我不在外面吃东西,等我回来吃饭。”秦深毫无顾忌地倾身亲了下许牧的额头,然后才拉着母亲离开房间。 许伽子走到酒店走廊,情绪略微显得低沉:“这个人到底哪里好,为什么非要跟他在一起?” “他哪里不好?”秦深平静道:“妈,你该庆幸世界上除了你以外,还有个人无条件的爱我,一辈子没得到过爱的人不是没有,幸好我没那么点背。” 许伽子并非纯粹的趋炎附势之辈,看不起沈牧平凡倒是其次c更担心他会成为儿子的软肋。 可谁都有软肋,连软肋都没有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可言? 被留在房间力的许牧倒没有纠结情爱,他拿着名片坐到床边,左思右想后给许伽子发了条短信,短信上是自己想不出答案的难题:“林恩是不可能回国了吗?只有她最了解当年事情的真相,也许她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 其实本作好了不被理睬的准备。 没想到许伽子的回答却很快传来:“正因为有罪恶,才不敢回国,但即便她连国籍都放弃,我也不会放过姓林的一家。” 短短几行尖锐的字显示在手机屏幕上,对沈牧是最好的安慰之言,慰藉着他的期望并不孤单,也正是他对许伽子根本恨不起来的真实理由——毕竟他们都深爱秦深。 —— 以齐磊的年纪来说,所拥有身家和业绩当然是同行中的佼佼者。 面无表情而极端理智是不少人对这位大律师的印象。 沈牧不曾觉得齐磊好相处,可是毕竟纠结过这么多年c被拒绝到脸皮都厚了,非要前往拜访也没什么好怕的,进到人家的大房子里便落座询问道:“齐律师,要多少钱你才愿意帮忙负责给秦深翻案,直接开个价吧。” “这个不是钱的事,就算要付钱也该是他自己付。”齐磊身着黑色羊毛衫c鼻梁上还架着反着幽光的黑框眼镜,以至于看起来特别捉摸不定。 沈牧叹息:“我找你不是一回两回,而是整整七年了,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真的就那么不愿意帮忙吗?” 齐磊情绪毫无波澜:“如果秦深在集团里混到一席之地,能帮做完牢的他翻案,会形成惊人的舆论效应,我何乐而不为?但翻案讲得是证据,无论你来求我c还是去求刘队长,我们都没办法替秦深做更多的挣扎。” 沈牧自己紧握着自己的手:“证据也不是没有” 齐磊略感兴趣:“哦?” 沈牧道:“当初让法官深信的,主要是秦风桥埋尸处的蛇尸和咬伤秦深的是一个品种,还有秦风桥的女友林恩作证说他们兄弟二人当夜争执斗殴c眼睁睁看着秦深用登山铲砍死哥哥这根本就是那个疯女人的谎言!后来有个朋友告诉我,林家也雇佣过救援队去东山搜索,即便是林恩被发现后,仍旧多次入山,虽然打的是搜救秦风桥的借口,但我总怀疑他们的目的是其他东西,比如林恩是凶手或帮凶的证据。” 齐磊扶了扶眼镜:“这种可能我绝非没想过,但那个救援队是从其他市请来的,案子开审后就作鸟兽散c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概没少拿林家好处。” “是的。”沈牧道:“我所说可能有证据,就是最近打探到了其中一个队员的下落,他曾经和我一起在旅游爱好者的公会里,我们有过共同到登雪山的经历,感情还算不错,所以” “哦?他叫什么c人在哪?”齐磊立刻追问。 “叫王志,在澳门,听说欠了赌债被高利贷疯狂催逼,四处借钱,才辗转有消息到我这里。”沈牧问道:“是不是只要我找到他c问到林家的把柄,就可以重新调查了?” “那要看是什么把柄。”齐磊认真打量过沈牧:“你真比我想象的执着。” “我不执着,执着是高尚的坚持其实每个人都有活着就必须要做的事,跟喝水吃饭一样,不做就活不下去。”沈牧满脸平静:“我最希望秦深干净c清白c快乐,找回他原本拥有的那段人生,就算你们都不理解也没关系。” “我理解。”齐磊把手搭在长腿上,身体前倾:“但你怕不怕最后找回的东西早已不复重要,反而会毁了你眼前所有呢?” 沈牧平静着脸庞,虽然仍旧注视他的眼睛,却再也没有更多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梨水 如若不是遭遇牢狱之灾,秦深在此刻的年纪应当已经体味过如何经营一个家了。 可惜他的人生是如此波折,铁窗之内付出过无数想象,当真迟迟实现时才更加无比小心翼翼:新开业的公司需要付出精力的事情很多,但他还是非常在意房子的装修,几乎每天下班都要去那里观察打量,生怕一时疏忽会导致沈牧日后生活起来不那么舒服。 装修公司给老房子重新加固防水层,又日夜赶工地将地板和墙壁翻新后,正开始折腾至关重要的厨房。 秦深在傍晚时习惯性开始充当监工,怀疑道:“这个排烟系统真那么好吗,我爱人肺不健康又喜欢做饭,绝对不能让他吸油烟。” “肯定是最先进的,不过考虑到身体,少下厨或改换成西式的饮食习惯不是比较科学?”设计师讨好地笑道:“再说秦先生也可以学学厨艺嘛。” 秦深点点头,已经琢磨好周末在烹饪班如何修炼了。 谁都会有奇怪的癖好,有钱富豪纵容起癖好来更是不顾常理。 设计师当然不会问堂堂秦氏公子为何要围着个出租屋打转c更何况对他身涉杀人案早有耳闻,根本不打算与其深交,只惦记着最后拿钱跑路c远离变态。 幸好秦深从不在意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迈过乱七八糟的装修材料,又走到书房的飘窗处点头评价:“这里不错。” 设计师笑道:“因为您说沈先生不是上班族,我考虑搭一个小小的绿植区,可以让他闲来修身养性。” “嗯,不要放太难打理的花。”秦深回答。 正在此时,他那不为几人知的电话忽然响起,发现来电者正是沈牧,不由飞快接通:“喂?” “在哪呢?今天店里有点忙,我得帮忙。”沈牧开口说道。 “那我也去。”秦深立刻表示。 “少来添乱了,做你的正事吧,记得好好吃饭。”沈牧无奈嘱咐完,瞬间毫不留恋地挂断,连句甜言蜜语都没留下。 秦深握着手机郁闷片刻,当然马上转身回酒店去换便服去也。 —— 小吃街的热火朝天就像炉子里迸出的火星,即便毫不起眼c却又透着不可思议的灼热。 特意来掌勺炒外卖的沈牧照旧吸引了不少姑娘排队,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如此赚来的辛苦钱,一分一毫都是血汗。 想着他腿残疾后还坚持养活弟弟的苦日子,秦深不由有些心酸。 他站在角落里偷看了会儿,绷住内心感情,笑嘻嘻地靠近道:“生意这么好啊,我来帮你打包。” 帅哥加帅哥,自然而然让等着拿食物的妹子们更激动。 沈牧不喜欢被窃窃私语地议论,皱眉说:“不用了,陈胜干得痛快利索,还有你不要让吴光开着宝马去给人送餐了好吗,都不够油钱。” “送就送呗,他闲着能有什么价值?”秦深厚着脸皮凑到旁边,把小胡子挤走后,得意洋洋地掌握了包装大权。 其实看着手机上的订单分门别类,对聪明的头脑来说倒也不算很复杂。 沈牧忙碌之余瞥见秦深笔直的侧影,心里泛起复杂的滋味。 明明不属于这种底层生活的公子,为什么总能做到甘之如饴? 反倒是自己每每接触秦深背后那深渊般生活,都别扭到不行。 “下次再来。”秦深把个袋子交给开心的顾客,顺手拿过面巾纸就给沈牧擦汗。 沈牧抬起漂亮的眼睛,无奈地说:“你别在我身边晃了成吗,是不是还没吃东西?” 秦深微笑:“等你一起。” 沈牧叹了口气,转身喊道:“陈胜,你再去借张桌子给他支起来。” “好嘞!”小胡子赶忙答应着匆匆跑走。 沈牧去厨房拿了刚切好的牛肉过来,加洋葱入大火激烈爆炒,然后又到隔壁的蒸物店买来四只热气腾腾的大闸蟹,给秦深摆好说:“慢慢吃,等过十点,学生们都散了就会清静些。” 早就饥肠辘辘地秦深落座,还忍不住扭头跟客人说:“你看他给亲夫也吃这个,说明食材新鲜c油一点问题也没有。” 沈牧略显无奈地失笑道:“还是不饿,别废话了。” —— 又是披星戴月,一忙就忙到夜色深处。 待到沈牧被来加班的伙计替换下来,感觉自己整个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驾驭那大铁锅着实不比健身房的哑铃更轻松。 年轻时还好,最近总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秦深早在旁边无聊剥了半天蟹肉,叫陈胜帮着重新好好加热过,边给他擦边劝说:“尝尝。” “自己不好好吃,非管我干吗?”沈牧被喂得无奈。 “我吃了啊,河粉都吃光了。”秦深依然眼里带笑。 他在感情方面有种奇异的执着c却从来不恶意霸道,往往只有陪在自己爱的人身边,无论做什么都会心情大好。 沈牧摇头叹息,喝过口啤酒才道:“那个,有件事得跟你商量下。” “好。”秦深回视。 “我过两天要去澳门看个朋友,应该很快就回来,机票都买好了。”沈牧的话半真半假:“原来登山公会的哥们,孩子满月了,因为很多年没见过,所以” 秦深不以为然:“好啊,我陪你去,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不用你陪,你公司正忙着,而且我也就吃个饭c叙叙旧,马上回来。”沈牧阻止。 秦深的确是事务缠身c但被他这么排斥却有些不高兴。 沈牧耐心安慰道:“他家挺传统的,都是些我也没见过的老亲戚,一起去有什么意思?等以后咱们两个单独再度假c谁也不应酬,轻轻松松不好吗,我可能周三出发c周五就回来。” “那也行,叫吴光陪你,帮你拎包。”秦深勉强退步。 沈牧知道再啰嗦肯定会让这粘人的家伙逆反,便点头答应,觉得应付起年轻的小司机c总比跟他本人纠结那些陈年往事来得轻松。 恰巧这时又来了几个刚下班的上班族,嘻嘻哈哈地往店里走。 秦深赶紧起身招呼:“吃点什么?我们今天有刚做好的酱牛肉。” 沈牧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吃点东西,便低头就着啤酒品尝起那四只细心剥好的螃蟹,滋味鲜鲜甜甜,心里却是感动的酸苦。 —— 停不住的咳嗽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沈牧泡了个热水澡后还是压抑不住自己狼狈的肺,抱着小幸运眼泪横飞。 秦深干着急却家事能力极差,只能叫酒店厨房端来梨汤,气着守到床边说:“你以后别去那掌勺不行吗,当个小老板,有陈胜帮你数钱挺好的,我不是要干涉你的生活,但你要是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这根本不是帮忙,而是给大家添堵啊。” “知道了。”沈牧用面巾纸捂着半张俊脸,眼圈咳到发红,再也不复平日里成熟稳重的模样。 秦深把小狗子拎回窝,亲手喂他喝梨汤:“这里面有清肺的中药,我一会儿问问厨房怎么做的,每天都给你熬。” 甘甜润泽让沈牧稍微舒缓,吞咽的时候发现他还在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立刻警惕说:“别乱亲我,你想让我窒息吗?” “心里亲一亲也能被发现。”秦深淡笑,还是忍不住轻吻他的额头,忽然问道:“以前我那么幼稚,你怎么会喜欢我的?” 沈牧顿时怔愣,毕竟这个问题已经很多年没细想过。 秦深搅着白瓷碗里的梨水:“还是说只是被我缠到妥协。” “怎么会是妥协?”沈牧轻声开口:“我也说不清楚,你没什么不好啊,我十八岁时也不比你十八岁成熟多少那时候只是发现自己被你这样的人喜欢着,就莫名有种心动的感觉,觉得自己不像心里觉得那么无趣糟糕。” 果然,爱总是有先有后的。 好在秦深仍旧觉得满足,听完便微笑出来,伸手摸上他的面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澳门 沈牧大学毕业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同学对他的祝福,都是希望他永远在路上。 是啊,那个穿上靴子背起包就敢走南闯北的年轻人,竟然变成了夜夜囚禁在小吃店和出租屋里的小老板,这个结局恐怕是谁也不曾想到过的。 当沈牧终于证件齐全,搭上去往澳门的飞机时,难免有点恍神。 相反强被派来陪同的吴光很兴奋,坐在旁边追问道:“沈哥!去要去赌场吗,我想见见世面!” 沈牧正在低头翻书:“没时间。” 吴光顿时失望,转而又把个保温杯捧在他面前:“老板叫我看着你喝的,一天三碗,不然他就要辞退我。” “你这么能耐,被辞了也能立刻找到下家吧?”沈牧毕竟不是个好拿捏的人,虽然接过杯子,心里却已经在盘算该如何摆脱这个跟屁虫。 谁晓得加了中药的梨水刚咽到嘴里,吴光就举着手机拍照。 沈牧迟疑:“干吗?” 吴光理所当然:“发给老板啊,以图为证。” 眼看着飞机就要起飞,沈牧一把将那电话抢到手里关了机,然后皱眉道:“我不是两岁小孩,如果再这样盯着我,现在就可以下去了,到澳门后你想到哪玩就去哪玩,我带着你跟同学叙旧不方便。” 吴光不接受:“那可不行,我不是去玩的。” 沈牧挑眉:“怎么,难道我出门还要听你的安排吗,秦深是你老板,不是我老板。” 吴光生怕他动气,赶忙嘻笑着讨好说:“沈哥和秦老板谁跟谁啊,对我来说都一样,当然是我听您的,您怎么可能需要听我的呢?” 沈牧这才把杯子里的梨水一饮而尽,继续低头翻起关于澳门的游记来。 —— 哥哥忽然出远门,沈哥并没有办法像秦深那么轻而易举的接受。 毕竟自从秦深跌入深牢大狱起,沈牧的生活变得荒凉无比,怎么可能忽然在意起什么老朋友孩子满月的俗事? 他心里惴惴不安地乱琢磨,上起班来也有些心不在焉。 这天傍晚,沈歌照旧陪着齐飞飞等他那靠不住的大律师爸爸,坐在台阶上一脸闷闷不乐。 小胖子捧着碗红草莓咬啊咬,坐在旁边傻乎乎。 沈歌尝试着给哥哥电话,却没有被接起,瞬间叹了口气。 谁晓得忽然一个大草莓怼到他的嘴上,顿时水珠蹭了他满脸。 飞飞笑道:“老师,次果果!” 这孩子明明已经五岁了,可是却总比同龄孩子更 难道是齐磊太聪明,以至于后代物极必反? 沈歌不免隐约担心,却也觉得他天真可爱,用面巾纸擦净自己的脸后,又用消毒纸巾帮他清理:“老师不喜欢吃,你吃吧。” 齐飞飞问:“我爸爸呢?我想爸爸。” 沈歌说:“他工作忙呀,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正在路上,马上就到。” “为什么只有爸爸忙,别的叔叔阿姨都不忙”齐飞飞忽然垂头丧气地坐下,小大人似的学着沈歌叹气。 沈歌失笑,搂着他捏脸:“因为你爸爸比一般人都要厉害,并不是不关心你。” “多谢沈老师谬赞,抱歉,我又迟到了。”齐磊的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 “爸爸!”齐飞飞顿时一扫阴霾。 谁晓得沈歌却伸手把乱蹬腿的孩子抱住,后退半步质问道:“我哥呢!他去澳门干吗啦!” 或许其他人都会惧怕极端不好相处的齐律师,但是身为他儿子的小老师,沈歌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齐磊果然没有生气,只是淡声回答:“这个你亲哥哥的事,为什么要向我打听?” “不要装傻了,我哥就是在去找你之后,才决定到澳门的!”沈歌抱着齐飞飞去给他拿书包,太过年轻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虑。 小胖子把圆脸搭在老师肩上,郁闷劝解:“不要吵架c不要离婚!” 大概他永远都忘不了父母撕逼的可怕记忆,才胡乱地童言无忌。 沈歌失笑,进到更衣室里帮孩子背好书包,又尽职尽责地蹲下身去系鞋带。 就在这个时候,齐律师黑亮的名牌皮鞋忽然进入视线。 沈歌抬头。 齐磊道:“你哥感兴趣的事只有一件,你有什么不明白?他去见潜在证人了。” “什么?!”沈歌激动地站起来:“那c那怎么可以?” 齐磊扶身拉住儿子的手,表情平静地说:“这个问题你应当跟我纠结吗?我不过是秦家的律师而已,沈牧想做什么c想付出什么代价,是他的自由。” 齐飞飞有样学样:“想次士力架,是他的自由!” 沈歌很是郁闷,转了转大眼睛又惦记起“罪魁祸首”秦深,不由地握住双手。 齐磊指挥:“儿子,和沈老师说再见。” 齐飞飞伸出圆滚滚的胳膊:“老师,我们一起次肉肉!” —— 越奢华的场所门槛越高,想要混进管理严密的酒店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顶层的管家十分贴心,因为沈歌来找过沈牧几次,已经将他牢牢地记在心里。 不仅没有横加阻拦,而且热情问好。 沈歌脸上带着略显僵硬的笑,站在门前按响了门铃。 大约过了分钟,秦深才警惕开门,随意披着浴袍光着脚,大半胸口和腹肌都露在外面。 沈歌顿时急道:“你干吗呢!你房里有谁?!” 秦深被他无辜推开,靠在门槛无奈道:“小舅子来捉/奸啊?我孤家寡人在泡澡好不好,你来也不知道先打个电话。” 沈歌狐疑的在屋里检视一圈,发现这人的确没干什么对不起哥哥的事,这才没好气的回答:“谁是你小舅子?我没存你电话!” “找我干吗?”秦深悠闲问道。 “干吗?你怎么能叫我哥一个人去澳门呢!他都上飞机了才给我留的短信,你们家有几个好东西!白锦帛的妹妹还活着呢!万一他们又起坏心,哥哥怎么办啊!”沈歌找不到沈牧,只得连珠炮的质问。 秦深被喷的发愣:“他非想去看同学我有什么办法?明天我公司开业,后天他就回来了,况且还有吴广跟着,别杞人忧天可以吗?” “杞人忧天?!”沈歌看这人十分不顺眼,虽然明知哥哥会生气,但还是脱口而出:“我哥早就没心思跟同学来往了,他是去找证人的!我真盼着你自己有本事给自己翻案,别再让我哥为此日日受折磨。” 听到这话,秦深走神片刻,然后苦笑说:“我猜也是如此,其实除了吴光,还派了其他保镖偷偷跟着,你真不用太担心。” 沈歌的心情顿时好受了一些,但是当初白锦帛的残忍变态实在记忆犹新,不由坚持道:“告诉我哥哥的行踪,我请年假去陪他。” “用不着,我会负责的。”秦深说:“他是你哥没错,但他是我的人。” 沈歌对秦深吵骂争执过太多次,但这家伙是沈牧的选择,谁也阻挠不了。 安静的气氛在房间内蔓延了几秒钟。 沈歌终于妥协,发自肺腑地哀求:“如果你真的这辈子只爱我哥一个,就别让他再吃苦了成吗?那些苦是你的原罪c是你该受的,不是我哥!” —— 苦究竟是谁的原罪c是谁该受的,这个问题在沈牧心中显然有不同的理解。 他当晚在澳门落脚安定后,将吴光安排在隔壁房间,立刻锁紧们来摸出辗转得到的电话号码。 坐在床边忐忑拨过数次,对方终于接通,声音显得恐惧又疲惫:“喂?是皮哥吗?” “是我。”沈牧冷声道:“王志,你还听得出我的声音吧?” 片刻死寂之后,对方惊讶:“沈牧?你” “没想到我会联系你?你躲我躲的好辛苦啊。”沈牧嗤笑:“别急着挂电话,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王志六神无主的解释:“我c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这几年还好吧?” 沈牧淡声说:“托你们的福,真不怎么好,想必我找你的原因你很清楚。” “哎。”王志长叹一声:“求你理解理解我,不是每个人我们都惹得起” 沈牧觉得他每个字都令自己恶心,怒力压抑住恶劣的情绪,然后说:“废话用不着感慨,我不需要你惹谁,只是要你说出真相,我知道你最近欠了不少钱,如果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酬劳少不了你的。” 王志被高利贷搞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果然被这个条件微微打动,反问道:“你想要啥真相?” 沈牧抬头望向落地窗倒映的自己的影子,明亮的眸子流露出秘而不宣的悲伤,转瞬又缓缓地闭上。 —— 澳门的夜难免灯火通明c纸醉金迷。 但那些热闹和苦行僧似的沈牧都无关。 凌晨三点,疲惫的他正缩在酒店的床上沉沉的睡着,全然没有预料地被深吻打断睡梦。 沈牧茫然微醒,发现自己被个高大的男人狠狠压住,就连睡袍都被拽的大敞开,自然本能地伸手痛殴反抗。 谁晓得回答他的却是秦深吃痛的闷哼。 沈牧再度吃惊,摸开床头灯问:“你怎么在这儿?” 秦深连风衣都没来得及脱,就开始带着笑耍流氓,伸手勾起他的内裤边,又弹到他诱人的肌肤上:“穿得这么不安全啊,我不来盯着怎么行?” “变态。”沈牧匆匆合衣,难免皱眉。 秦深安安静静地凝望他。 沈牧又不是傻瓜,无奈开口:“齐律师跟你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是你弟大嘴巴。”秦深又一次压着他的肩膀跨到他身上,故意叹息道:“你有事宁愿去跟齐磊沟通也不愿跟我讲,为夫真的对你很失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手机 正因为错过的太多,秦深才会急于弥补而失去从容。 沐浴着夜景微光的房间又因为激烈的性/事而变得一塌糊涂。 沈牧略显疲惫地抱着枕头趴在床角,感觉到他在用湿毛巾帮自己擦拭汗湿的背,忽而不耐烦地推开他的胳膊。 秦深仍旧带笑,心满意足地拥住他说:“刚才你真是棒极了。” “找我就是来干这个的吗?”沈牧略显郁闷:“明明傍晚时刚跟你在机场告别,大半夜又追过来,烦不烦?” “嘿,你怎么又理直气壮起来?”秦深轻掐他的腰:“要不是你骗我,难道我不愿意安安稳稳地睡觉吗?” “所以现在委屈你了?”沈牧的单眼皮还在微微泛红,像是被雨打透的桃花瓣,看起来有点可怜。 秦深受不住诱惑地吻上去,然后轻戳他的鼻尖,笑意不减。 沈牧扯过薄被:“别闹了,我要睡觉。” 秦深仍旧从后面搂着他,两具未着寸缕的修长身体在夜色中露出起伏的轮廓,相触的肌肤有多温暖,暴露在空气中的地方就有多微凉。 大约过了两分钟后,沈牧的呼吸逐渐平缓。 但秦深知道他根本睡不着,终于开口妥协:“我明白你想要什么你为了找证据辛辛苦苦的,我也不是很享受被冠以罪名,所以为什么不对我坦诚呢,很多事明明可以一起去做c可以不用你亲自出马,无论原因是什么,你瞒着我c我总归是不舒服的,毕竟我对你知无不言。” “因为你总是多多少少地表露出算了就算了的意思。”沈牧轻声道:“不能算。” “好,不能算。”秦深吻着他的肩膀道:“以后别对我撒谎,可以吗?” 沈牧不是不讲道理,沉默半晌终于表示:“抱歉。” “你全是为了我,该抱歉的是我。”秦深收紧手臂,用体温暖着他:“睡吧,明天要做什么咱俩都一起。” —— 整夜无梦的安宁,清晨的阳光刚刚溜进落地窗,秦深就被枕边手机的震动惊醒,他看清吴光的名字转而不耐烦接起:“喂,干吗?” “老板c老板!”吴光神神秘秘:“我必须跟你报告件重大事情!” “什么”秦深还没完全摆脱睡意。 “我觉得沈哥在外面有别人!”吴光语气非常紧张。 “啊?”秦深发懵。 “这次来澳门,沈哥说什么都不让我跟着,还给我一个人叫了伴游!我就怀疑他想做什么不让我知道的事!然后昨晚,我c我在他隔壁隐约听到干那事的声音!”吴光急着说。 “什么”秦深无语地捂住眼睛。 “是真的,我生怕听错了冤枉他,趴墙上观察了半宿,到快早晨才消停,不是电视录像,就是沈哥本人。”吴光非常郁闷:“这可咋办,我也不方便去质问啊,老板你自己想办法吧,偷人哪行呢?” 秦深愣愣地看着被挂上的电话,扭头便对视上沈牧愤怒的目光,下一秒便被狠狠地从床上踹了下去。 —— 澳门总是充斥着肤色各异的多国游客,步行街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沈牧和秦深两个人都带着口罩,但走在其中仍旧因身高体型而分外显眼。 更何况旁边还跟着个狗腿的吴光,停不下来的哀求道:“沈哥c沈哥我错了!我怎么想到老板刚送完你又当晚追过来,我不该怀疑你的!” “别吵,你们少碍我的事。”沈牧扶着腰郁闷。 他本约好带着钱和王志偷偷见面,现在倒好,倒搞得像大部队兴师问罪。 秦深已经听沈牧说过那个人得罪高利贷,认为现在不是讲闲话的时候,阻挠道:“吴光,你闭嘴。” “哦。”吴光垂头丧气。 此时沈牧在一个门可罗雀的店铺面前停下脚步:“你俩不能跟着我?特别是你,王志现在就是惊弓之鸟,见到你出现肯定会立刻夏跑掉。” “事情没那么简单。”秦深问:“就算他承认曾帮林恩隐藏过证据又怎样,难道就这样给钱让他离开?那他会变得比现在危险十倍百倍。” 沈牧皱眉:“所以你说怎么办?现在警方不肯介入,我们只能靠自己。” 秦深思考片刻下决定:“欠债可以替他还,不过王志这个人我们要带回去。” “你不怕到时候这种非法举动又要成为法官质疑你的软肋吗?”沈牧显然不太同意。 “什么事都要保留底线,那怎么做?”秦深说:“我敢保证,只要我们找过王志,他很快就会被有心人给毁掉。” 呆在旁边的吴光略显不明就里,伸着脖子左看右看。 沈牧终而低头答应:“好,那听你的。” 秦深这才摸出电话到旁边皱眉吩咐起来。 —— 一群训练有素的职业保镖捉住个走投无路的中年男子,这事根本没有多困难。 等到沈牧终于在酒店房间见到消失多年的王志,着实新仇旧恨难消。 虽然曾是兴趣相投的好兄弟,但彼此早已变成截然不同的男人。 沈牧望着他憔悴邋遢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拿了林家的钱,最后还不是混成这幅样子?心满意足了?” 王志没好气地甩开控制着自己的保镖:“叫我来就是嘲讽我的吗?你倒是混得不错。” 沈牧皱起眉头,如果依照本心,真的很想把这人揍到连亲妈都不认识,但三十而立总该学会克制,终而侧头道:“废话就不用多说了,我的目的昨天电话里已经讲得很清楚,你的欠款我会替你还,但我不能放你离开。” 王志立刻变脸色:“所以你想干什么?” “其实秦深已经出狱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沈牧淡声说:“我来见你的事,很快就不再是秘密,你确定现在得了自由就会解脱吗?” 王志陷入沉默,他的手上和脖颈上都带着伤,显然最近被高利贷催逼不轻。 沈牧又道:“不放你离开不代表要伤害你,反而是在保护你,相应的,你若选择做证人就不能反悔,即便日后到了法庭上也要如实坦言。” 满心纠结的王志仍旧不语。 沈牧把早就准备好的现金摸出来:“这是二十万定金。” 红彤彤的钞票有时比任何说辞都有力,王志顿时咽下口水:“好,作证就作证,讲真这东躲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沈牧把钱丢给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所以,你们当年为林家反复入山,到底在找什么?” “一开始自然是找林小姐,等她安全被救出来后,我本以为工作结束了。”王志抱住牛皮纸袋子说:“谁晓得没过两天,他们又找到登山俱乐部的李队,要我们出队再次搜山,当时李队是拿了警方特殊准入证的,总共折腾了小半个月。” “这总该不会是为了秦风桥吧?”沈牧提起原来的事便心跳飞快。 王志犹豫片刻,摇头说:“是为了他的手机。” “手机?”沈牧疑惑。 王志点点头:“对啊,最后找是找到了,但手机里有什么你可真别质问我,要问我们李队啊。” “李茂吗?”沈牧回忆起那位自己并不太熟悉的登山俱乐部老板,继续盘问:“那他现在身在何处?” “嗨,当年审讯一结束,林家父女不就说去美国治病了吗?李队很快也去了,俱乐部关门后再也没有跟我们联系。”王志被审得有些不耐烦:“怎么样,该说的都跟你说完,你还打算如何?” 沈牧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又一次感觉出自己的卑微渺小,终而抬起胳膊挥挥手,示意保镖把他带离开酒店房间。 —— 提到澳门大家首先想象到的定然是奢靡欢乐的赌场。 当夜跟着秦深的吴光终于满足心愿,拿住被赏的筹码便开开心心玩耍去了。 可惜沈牧心事颇重,闲坐在吧台无奈道:“讲实话,你到底安排了多少人看着我?” “这重要吗,他们不会打扰你,只会保证你不再遭遇从前的危险。”秦深淡笑:“再说吴光这人性格简单,你相处起来也不会很累,所以就别再怪罪我了。” 沈牧移开目光:“我没怪你,我在想接下来应当怎么办。” 秦深说:“找李茂啊,找他打听清楚我哥的手机究竟有什么猫腻,我明天就雇侦探去美国。” 沈牧未料到秦深忽然如此积极,不由多看过他几眼,轻轻点头。 “你赚钱不容易,为了我的事都给了那个姓王的,值吗?”秦深故意问。 “少废话。”沈牧侧头不理。 秦深也便真的没再多言,伸手拉住他道:“来都来了,不能只让吴光那小子开心,我们也玩玩去。” “你去吧,我不喜欢赌博。”沈牧立刻拒绝。 “老虎机试试总没关系。”秦深坚持拉着他与那些衣冠楚楚的宾客擦肩而过。 沈牧顺从妥协。 他们能约会的时间不多,谁想原本刚刚放松下来,却在身后响起虽带笑意却无好意的问候。 “表弟c沈先生,没想到会在这儿相遇啊,你公司不是今天开业吗?” 秦深回首,对视上秦夜舟总是那么道貌岸然的脸,因为金丝眼镜反出的光芒而无法看清他真实的表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约会 沈牧手里本握着便宜的筹码,打算跟秦深尝试下老虎机的乐趣,谁晓得讨厌的家伙突如其来,导致好心情立刻烟消云散。 之前他绝不冒犯许伽子,是因为秦深敬她,然而此时已经了解秦夜舟的身份,自然而然不准备再讲礼貌,以至于立刻就回答道:“我们在度假,秦先生也是吗?” “我是来见客户的。”秦夜舟看向身后冰山似的助理袁瑞:“去订个位子,我请表弟喝上两杯。” “不用了,我们想要约会。”秦深径直拒绝:“有什么事董事会时再说也不迟。” 秦夜舟并不意外他的抗拒,耸肩笑道:“也好,我的确不该做电灯泡。” 秦深扯出丝勉强的笑,拉住沈牧准备走人。 没想到秦夜舟又故意提醒:“你知道吗,下周就到我姨妈的忌日了,她离开两年了。” 秦深的表情果然不好看。 “白锦帛忌日?”沈牧忍无可忍:“到时候,倒可以一起喝那两杯高兴高兴。” 秦夜舟本意在挑衅,见他如此嚣张,眼神不禁露出怒意。 沈牧哼了声,立刻和秦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夜晚优雅降临后,赌场内外华光四起,美丽的喷泉随之流淌个不停。 “真是阴魂不散啊,我看他根本不是有生意,就是来盯梢的。”秦深站在广场上打量着如织游人,叹息道:“看来以后行事要更加谨慎才可以。” “嗯,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秦夜舟盯着你翻案的事干什么?”沈牧问道:“白锦帛恨你入骨,是因为坚信你是杀死她儿子的元凶,这跟秦夜舟也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么多年了,她妹妹一家还如此同仇敌忾?” “因为我爸不信我,如果事实证明我是被冤枉的,我爸很可能因为愧疚而给我更多好处。”秦深哼说:“无非就是名利复名利,名利何其多呗。” 沈牧苦笑不语。 秦深手里还攥着把筹码,看到又醉汉路过,便慷慨地全塞给人家,然后摇头:“原本还想带你放松下,看来你是不想回赌场证明运气了。” 沈牧回答:“证明什么?用不着把运气花在吃喝玩乐上。” “没有错,沈老师说什么都对。”秦深搂住他的肩膀。 若不是性别与格外养眼的外貌,他们两人和身边任何一对情侣都没有本质区别。 亲密c平静c相互依靠。 如果从一开始就这样一路走来,那该多有幸福。 沈牧感受着秦深的温度,心情实在难描述。 尽管这些日子他们日夜不离c极尽缠绵,却仍觉得不够,还想近些c再近些,用很多很多的糖,去中和从前的苦。 正走神的时候,悠扬的琴声靠近耳畔。 原来是个外国小伙子正在街边拉琴卖艺。 那年轻的模样和得意的神情,不禁令沈牧回想起当年的秦深,抬手瞧了瞧两人配对的戒指露出笑来。 也许很多新夫妻都需要用钻石的克拉来证明爱的轻重。 但他不需要,他需要的是那人那时愿为自己改变人生的勇气,直至此刻,只求能朝彼此无声地靠近更多,而不求其他盛赞与艳慕。 “在想什么?”秦深发问。 “很久没听你拉琴了。”沈牧淡笑:“说要教沈歌弹吉他,最后也没教成。” “的确是很久没碰过。”秦深也跟着笑,然后立刻就走向那个年轻人,用英语沟通了几句,痛痛快快地接过了陈旧的小提琴。 这份浪漫往往比一掷千金更可贵,所以即便受到大家注视,沈牧却并没有感觉忐忑,他安静而专注地望着秦深试了试弓弦,而后沐浴着晚风拉出《月亮代表我的心》,在天籁之音流淌出来的瞬间立刻回到了第一次听他弹吉他的草地上,心中所有的顽石不由化成柔软,毕竟那是爱情刚刚到来时的瞬间。 有着身为音乐家的母亲,秦深对音乐的苛责是天生的,当他还回小提琴时,不无遗憾地感慨:“生疏了。” 沈牧立刻拉住他的手:“没有,很好。” 秦深垂眼笑。 沈牧拿出兜里做纪念的筹码:“其实运气不用试,我的运气不差,我自己知道。” 秦深明白,这对沈老师而言已经是直白的甜言,不由再度搂上他的肩膀。 沈牧卸下来澳门找王志的紧张,轻声道:“耽误了你公司开业,明天就回去吧,我很想小幸运。” —— 酒店房间永远有人搭理,可爱的小金毛也有管家亲自照料。 缺憾的不存在,以至于归来的生活就像从未离开过般平静如昨。 唯独沈牧却比之前显得有精神,见到炸毛的弟弟后,也笑容温和。 倒是沈歌不放心至极,扑进屋里揪住他着急质问:“干吗做那么危险的事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太过分了!” 正在处理鲫鱼的沈牧无奈抬胳膊:“怎么就危险了?你幼儿园很闲,开始杞人忧天?” “正经点!我没开玩笑!”沈歌仍旧气呼呼。 沈牧这才认真回答:“因为我无论如何都要去,但少说能让你少担心。” “我宁愿担心也不希望你的事是别人告诉我的。”沈歌可怜巴巴:“就算我陪你去又怎样,那样我知道你去哪了,就算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措手不及别再抛下我好不好?我不想再重复过去那种恐惧了呀。” 沈牧被白锦帛软禁时,几乎撕碎了所有关怀他的心。 此刻再提起,也难免重复心酸。 幸好秦深受不来这份兄弟情深,抱着狗从屋里走出来,啧啧道:“我不是去了吗,你瞎担心什么?” “是我让你去的!”沈歌强调。 “好好好。”秦深抚摸着金毛说:“那他不是高高兴兴回来了吗,反正你就打算再给他添点心理负担对吗?” 沈歌顿时词穷, 沈歌皱眉把鲫鱼洗干净,在肚子里放入葱姜蒜,外抹盐巴,打算放进锅里清蒸。 沈歌转身问:“怎么不煮汤,鲫鱼汤比鲫鱼肉好吃。” “你又不说你要来,是秦深点的菜。”沈牧安抚:“给你炸个椒盐虾?” “哼,我还得回园区准备明天的运动会呢,随便评价一下而已。”沈歌来的快去得也快,凶巴巴道:“不管怎样,以后不可以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好的,我知道。”沈牧失笑:“是哥哥太自私。” “你就是太不自私了!”沈歌这才开门离去。 “其实你弟弟特别关心你,虽然父母不在了,可你该得到的惦念半点都没有少。”秦深难得说了两句公道话。 沈牧把高压锅开启,锅具瞬间就发出令人安心的噗噗声。 秦深问:“我发现这次回来,你情绪特别好。” 沈牧在水池边慢慢洗手:“因为你终于愿意亲自为翻案花精力了。” “嗯。”秦深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放下小狗说:“家里装修的比较简单,下礼拜开始空气检测,你也回去瞧瞧c看下有哪里不满意的吧?” 沈牧无奈:“房东遇到你这种活菩萨,真是走大运。” 秦深问:“别管他,你要不要去看?” “看啊。”沈牧后开始从冰箱找芒果。 秦深说道:“虽然房子是租的,但是有我们俩c和我们日复一日的生活,它就已经是个家了。” 沈牧拿着芒果转身,半晌后微笑道:“嗯,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都愿意往回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新房 太过华美却缺乏热情的房子,很容易就会让居客身体发冷。 就像秦夜舟的新屋。 虽然别墅内的一桌一椅都是袁瑞亲自置办的,但他仍旧抗拒走入其中。 无奈抗拒归抗拒,随心所欲的资格是从来没有的。 所以终究还是得招之即来c听从老板吩咐。 清晨,袁瑞手里捧着与西服格格不入的饭盒,用指纹开门而入,瞬间就看到个带笑的小男生站在客厅收拾背包。 对方的长相颇有些眼熟,好似最近常在广告中出现的鲜肉。 不过到底姓甚名谁无所谓,反正秦夜舟身边的睡客向来喜新厌旧如流水。 袁瑞正发着呆的功夫,正被腹诽的人就从楼上款款走下,淡声说道:“你去做自己的事吧,我和袁助理有话要说。” “那再见,下班给我电话。”小男生犹如花园里沾着露水的玫瑰,就连吻别都娇滴滴。 袁瑞面无表情地在旁围观,等到房内终于恢复平静,才开了口:“早饭,你要的牛肉粥和酥炸面包。” “嗯。”秦夜舟没带眼镜时不如平常利落,到酒柜前翻找的眼神睡意未散。 “以你摄入酒精的用量和频率已经算是酗酒了,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袁瑞微微皱眉,使得他美丽的脸终于不像个机器般精致冷酷。 “知道。”秦夜舟问:“事情查得怎么样?” “沈牧和秦深的确从澳门带了个男人回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塌糊涂,现正被关在许伽子南湖区的房子里,具体是做什么的我还没搞明白。”袁瑞知无不言。 “还能是干什么的,你这么聪明有哪里不明白?”秦夜舟冷笑反问。 袁瑞默默地在茶几前把早饭打开,片刻之后才回答:“应该是与当年弃尸案有关的证人吧,沈牧那个人我虽接触不多,但能感觉到他非黑即白的性格,肯定无法对真相轻易甘心。” 秦夜舟落座后用勺子尝了口鲜美的粥,略显不屑:“秦深入董事会简直水深火热,牢都坐完了继续纠结有什么用,他一把年纪还搞不清哪件事更重要,也算是个奇葩。” 袁瑞移开目光,淡淡回答:“也许是因为每个人对重要与否的标准截然不同,并非搞不清楚。” 秦夜舟显然没在意这说法,依然吃得优雅而专注。 袁瑞问:“所以老板是想阻挠他们翻案吗?” “我为什么要阻挠?不仅不阻挠,而且必须帮忙。”秦夜舟嘴角弧度全然压抑不住:“谁是谁非的陈年旧案分文不值,但是若能看秦深和林恩掐得你死我活,可是幸事一件,总之你继续帮我盯着就是。” 袁瑞点头。 秦夜舟瞅向他:“坐。” 袁瑞立刻便坐入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仍旧并着腿c挺着背,一副永不肯懈怠的紧绷感。 —— 一场又一场秋雨之后,城市不知不觉间就冷了起来。 沈牧带着口罩在酒店外遛小幸运,那家伙耍赖卖萌,吸引到所有经过的客人抚摸逗弄,美滋滋到不行。 只可怜主人在旁百无聊赖c咳嗽个不停。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秦深终于从大门走了出来,身后还带着位高大的中年男子,微微皱眉关心说:“不冷吗,进去咖啡馆坐着吧。” “狗玩的很开心,温度还好,怎么了?”沈牧好奇地摘下口罩。 秦深侧身介绍:“这位是岳坤,之前在台湾做警察的,现在将代表我们前往美国寻找李茂的行踪。” 听到这话,沈牧在惊喜中立刻伸手:“您好。” “具体情况我已经听说了,沈先生能有此坚持,着实令我佩服。”岳坤的手宽厚而温暖,莫名使人安心。 沈牧认真道:“这案子对我和秦深特别重要,多年来简直山穷水尽,只要您能帮到他,我绝对不会在酬劳上亏待您。” “这点我毫不怀疑。”岳坤微微一笑:“其实我是许伽子的乐迷,能为她尽此薄力c心甘如怡,事实上下午前往美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之后我会随时与沈先生邮件联系。” —— 尽管秦深口头保证会认真对待翻案之事,但沈牧完全没料到他能够如此主动,故而于寒暄中送走岳坤后,不由主动搂住秦深的脖子微笑说:“你表现得不错,不会是在骗我吧?” “怎么可能?”秦深哼了声,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我得去上班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店里看着也行,但不准再替陈胜炒饭了。” “恩。”沈牧答应。 秦深吻过他的额头,这才迈步走向被司机缓缓开过来的车子。 追了半天喷泉的金毛犬傻乎乎地跟在后面。 沈牧无奈地追抱:“小幸运,他要上班,你去干嘛?” “两个宝宝,等我回来。”秦深回首笑而摆手,眼里的光比清晨的阳光更甚。 在沈牧的潜意识里,这人总是那个太过年少的孩子,然而时光卷土袭来,就算彼得潘也难以不为所动。 他们长大了,他们老了。 人老终有一点好:彼此见四年的沟壑,很容易就会随着生命向前而越变越小c直至消失不见。 —— 没有秦深的日子,对沈牧而言从来都算不得生活。 他把自己囚居在潮湿的屋子里,拼命赚钱c拼命找证据,让心在监狱和许伽子那一次次拒绝中破碎不堪。 现在深爱的那个人回来了,被压抑太久的情绪终于一点一点释放出来,才开始觉得:活着是那么无聊辛苦,却又是那么满满幸福。 倒霉的出租屋被秦少爷日日夜夜折腾小半个月,听说左右邻居闹得不可开交,还真不知原本昏暗朴素的家会变成什么样。 “期待吗?”秦深开门前忍不住笑。 “有点紧张。”沈牧想起他从前一掷千金的糊涂样,生怕里面金碧辉煌c拥挤不堪。 谁晓得随着防盗门被缓缓开来,恍然入目的却是温暖c日常与亲切无拘束。 真不知道施工队是如何日夜赶工的,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铺好木地板,贴好素墙纸,原本的简单家具全部换成北欧纯木,四处都摆着可爱的小装饰,更不要说一应俱全的敞亮厨房和摆着柔软大床的卧室。 秦深略显得意地四处介绍了番,然后靠在窗边笑:“还有很多细节没来得及琢磨,但考虑到你不喜欢在酒店过日子,就急着想回来,等到环保质检通过再住吧,平日无事先来收拾下,给你装了新风系统,换季大约也没那么容易咳嗽了。” 父母意外身亡后,沈牧始终扮演着照顾别人的角色,他很不适应自己此刻成为被唠唠叨叨的对象,走到书房的小花架前摆弄了会儿,才诚心实意道:“你费心了。” “别骂我傻就好,我知道大家肯定在唠叨,家里有钱为什么不给你买房子,浪费在出租屋上真是无脑任性”秦深微微歪过头:“其实我只是不想入侵你的生活,不想自私地把你放在让你不舒服的位置,和你过日子啊,就该按照你喜欢的方式来。” 一抹暖色浮现在沈牧的眼底,他竟然伸手拥抱住了秦深,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秦深也并不需要无谓的甜言,他抬手扶着他的腰,轻声说:“在牢房里的时候没有多少事情可以做,那时我喜欢上看书,地理c人文还有小说,中国作家里读得最多的就是王小波,他有句话我至今记忆深刻——你是非常可爱的人,真应当遇到最好的人,我也真希望我就是,这说的就是我对你啊。” “可爱?”沈牧几乎感觉自己铁骨铮铮,完全无法接受如此评价。 “就是可爱,全方位各种意义上的可爱。”秦深坚持强调。 沈牧吻上他太会花言巧语的唇,然后问:“饿了吧?这里有没有菜,我们来给新厨房开个张?” “好像叫他们买了点。”秦深抢在前面说:“我去烹饪班学了惠灵顿牛排,让我来。” 沈牧呆滞,不晓得哪个江湖骗子玩弄了这个蠢少爷,根本无需等结果,就晓得如此高难的菜色肯定要以失败告终。 —— 被设计公司吹嘘过的排油烟机果然实力不俗,就连一堆食物被烤得乱七八糟,都没传出太大异味。 半个小时后,沈牧如自己所料般施以援手,在仅剩的食材中找到虾仁和韭菜,便调好味下锅爆炒,同时还指挥道:“鸡蛋好好打,加点高汤精在里面。” 秦深郁闷:“沈老师,还是你教我做菜吧。” 沈牧不禁笑他,把锅洗干净后,认真地指导起番茄炒蛋的奥义。 椰子油高温入鸡蛋,起泡成块时盛出,炸香蒜细葱,将去皮番茄块丢入,出汤时再加鸡蛋,几经翻炒,极为下饭的美味便成。 秦深把黄红相间的菜盛入盘中,品尝后猛点头:“应该给我个米其林星星。” 沈牧拿过面巾纸帮他擦汗:“不管做什么,都要从小处着手,做菜不也这样?” “不管多小的事,只要十成认真就能变很好,就像你一样。”秦深露齿而笑。 沈牧凝望片刻,忽然亲到他的脸上,饭都没吃,就感觉自己已经被不要钱的糖喂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鸡汤 深夜的沈记牛河里照旧人满为患,加之老板呼朋唤友独占一桌,简直让伙计们忙活得停不下来。 原本沈牧只把弟弟叫来尝尝新鲜的温体牛,谁晓得秦深偏要不甘寂寞地加入饭局,然后又唤来齐律师,最后就连吴光这小子都上桌,厚着脸皮从隔壁借了几斤小龙虾来,吃得好不热闹。 宠爱被分享显然不值得开心,沈歌边享受着哥哥剥的虾仁,边不满地质问:“你们吃饭给钱了吗?做生意不容易,我从来都没带同学朋友蹭过饭。” “给给给,我连人都给他。”秦深立刻厚着脸皮回答。 沈歌用鄙视的目光瞥回去。 秦深喝了口酒,开玩笑道:“原本我觉得牛河店是小本生意,前几天偷看了家里存折,才发现沈老师竟然是个小土豪啊,我后半生无忧了。” “你想干吗?”沈牧无奈:“我要给沈歌买房子供他结婚的。” 听到这话,被逼无奈坐到这里的齐磊顿时咳嗽起来:“他结婚?” 沈歌的眉眼恐怕永远长不成熟,脾气也急呼呼的:“怎么了,我就不能结婚吗?” “哪个母爱泛滥的姑娘愿意嫁你?”秦深嘲笑。 “胡说,追我的人多了去了!”沈歌立刻自我证明。 “是吗,都是谁呀,没有合适的吗?”沈牧倒没意愿跟着他们耍贫嘴,露出副渴望认真讨论的模样。 活到二十三岁,沈歌从来都没谈过恋爱,对这事如一般年轻人那样深感压力巨大,立刻摆手道:“没c没有。” 沈牧叹息:“你也到年龄了,多留心下周围。” 沈歌不由失去大吃大喝的心情:“嗷。” “结婚有什么好的?”齐磊终于开口:“人生一大幸事就是娶不到自己爱的人,所谓‘生活’会把所有浪漫都吞噬。” 即使他离异之事大家都知道,但秦深依然否认:“我不这么觉得。” 沈牧沉默地望向他仍旧年轻却半点稚气都未残留的俊颜,心情难免复杂又欣慰。 —— 由于次日是周末,这晚牛河店打烊的格外迟。 等到沈牧亲手把防盗门拉下锁好,众人终于挥手道别。 滴酒不沾的齐磊仍旧是冷静的神情:“我送沈歌回去吧,还有些飞飞的问题想请教他。” “请教这货?”秦深十分喜欢欺负他的“内弟”,抬手就拎开喝到满脸通红的沈歌。 结局当然是以沈牧施暴阻止而告终。 吴光在旁忠心耿耿地目送齐律师两人远走离开,侧头问:“老板,沈哥,我开车送你们吧?” “不是很远,我想散散步。”沈牧摆手拒绝。 吴光试探:“那我走啦?” “拜拜,电灯泡。”秦深挥了挥手,转而便搂上沈牧的肩,跟他朝着酒店方向行进。 两个人走得很慢,任微凉的晚风吹散满身的烟火气,任短短的头发随风凌乱。 秦深生怕沈牧被冻着,不由搂得更紧了些,等到街边无人时不禁问道:“如果同性恋和异性恋的社会境况一样,你会跟我结婚吗?” “不知道,没想过这么玄幻的问题。”沈牧如实回答。 “那就现在想想。”秦深坚持。 “会吧。”沈牧淡笑,然后望向他笑:“若是我喜欢女性,而你是个妹子,我肯定愿意娶你。” 刚高兴的秦深顿时完全扑压到爱人身上:“我靠,琢磨方式有点恶心,我是男人!” 沈牧还是笑:“是你非要我琢磨的,这辈子活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了,为何要纠结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秦深说:“因为婚姻就意味着向全世界宣告两个人在一起。” “我不怕向全世界宣告c不怕向任何人宣告,但是大家都知道又有什么意义?跟我怎么对你没关系。”沈牧的思绪仍旧如最初那般简单,忽而揉了揉他有些扎手的短发:“回去睡觉,凌晨两点了。” 也许是身体里的酒精在蔓延的缘故,秦深有些激动,不管秋风肆虐,拉住他便俯身深吻上去。 虽然不想与俗世分享沈牧,但他却又那么希望被所有人听到自己的这份爱,最好让世界中多一份确定c再多一份确定,有很多很多份确定,才足以让惶恐的心相信事实:我爱上了如此好的人,而他竟然也爱我。 —— 在家养花逗狗的日子实在惬意,自从新房子终于能住人后,沈牧不由宅了好几天,除了去市场买点菜外,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打开手机查看岳侦探的邮件,只可惜李茂躲得如石沉大海,至今不见踪影,也无佳音传来。 都说孩子长得快,小狗也慢不到哪里去,小幸运几乎一天一个样,再也不是刚抱回来的可怜虫了。 这日沈牧在炖汤的片刻功夫,它竟咬住秦少爷的拖鞋满屋子乱甩,一副要与谁干架的厉害样。 沈牧洗过手后笑着把它捉住:“就知道胡闹,等他回来揍你。” 金毛咧嘴吐舌头,开心到不得了。 其实眼前的日子挺好,既消融了秦深刚回归的过分激动,也在慢慢治愈着曾经的苦痛。 只可惜沈牧内心深处始终有根刺,不努力将它□□,不管做什么都会坐立难安。 正抱狗发呆时,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沈牧看到熟悉的名字立刻接起:“喂?你不是在上班吗?” “我昨晚改过的文件忘记带,现在叫秘书回家拿,你给开下门。”秦深说道。 “着急吗?那我给你送去吧。”沈牧自然而然地说道。 秦深没料到他会愿意到自己工作场所来,自然痛快答应:“那麻烦你,注意安全。” “客气得叫我不适应。”沈牧淡笑,挂掉电话后便摸摸小幸运的头:“给你蠢爸送东西去,乖乖看家。” —— 虽说秦深那电影公司是刚刚成立,却设立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段,鸟瞰无尽繁华。 上次参观时还清清静静空无一人,此刻进门就看到前台美丽笑容,实在令沈牧有些不自在,毕竟就连秦深自己都在私生子的一无所有和继承人的富贵无敌间左右徘徊,恋人有觉难适的地方也不奇怪。 经过电话通报后,沈牧只花了五分钟就等到要见的人。 秦深跑得气喘:“直接上去啊,以后不准在这里傻站着。” 沈牧微笑:“没关系。” “稍等我一会儿吧,五点咱俩一起回家。”秦深扶住他的后背。 “不加班吗?”沈牧抬起保温桶:“亏我还给你带了鸡汤。” “回家一起吃。”秦深仍旧笑意满满,丝毫不在意员工们的好奇眼光,反而非常得意地将沈牧送进自己的办公室。 —— 看着自己爱的人变得有出息,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所以沈牧坐在秦少爷平时的桌前翻翻各路赠礼和商业文件,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枯燥。 可惜终于到了约定时间,秦深却又满怀歉意地露头:“那个我有个表叔非邀请我去他寿宴,你愿意陪我一起吗?应该是自助餐的形式,所以别太担心” 他这副少见的吞吞吐吐令沈牧感觉好笑:“可以,只要别熬得太晚。” 秦深顿时松下口气,蓦地朝他弯起眼眸。 —— 所谓上流社会,就是占据着绝大多数资源与人脉的特权阶级。 虽然沈牧的身世再平凡无奇,但他总归懂得想象,所以在所谓的寿宴上看到再光鲜亮丽的宾客和难得一见的名人,都未露出大惊小怪的表情。 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优雅c没有一个不人模人样。 但实际上呢? 又真的比那些贩夫走卒高雅多少? 由于心里惦念着冤案,沈牧当然无法表现热络,但他出色的眉眼与始终陪伴的秦深,都还是招来许多好奇的目光。 “是不是觉得谁也不认识?”秦深自来只对他体贴,亲手挑了些食物端给沈牧说:“其实我也是,从前就没什么机会接触亲戚,这么久没见过面,瞅谁都眼生。” 沈牧知道他怕自己不安,所以努力保持微笑:“没关系,只盼着你能交到真心朋友。” “有你不就够了?”秦深立刻道:“能跟朋友说的话,全都愿意对你说。” 沈牧咬住叉子上精巧的牛肉汉堡,未想没机会咽下去,便又看到阴魂不散的秦夜舟。 这男人的秘书仿佛他生存必备,永远面无表情地如背后灵。 真是叫人发毛的组合。 再不肯受奚落的秦深率先开口:“怎么又看到你,真不知道是有缘,还是被跟踪了。” 秦夜舟扶着眼镜微笑:“想太多,跟踪表弟干什么?因为你为翻案做准备,所以觉得四面皆敌吗?” 此话一出,周围有心人立刻竖起耳朵。 沈牧忍无可忍,特别想一拳揍到他得意洋洋的脸上。 幸而被秦深用力握住手,才平息下内心冲动。 秦夜舟又道:“我也当真希望表弟是清白的,如需帮助,尽管联系我便是,我们无论如何都是一家人。” “不敢劳烦大驾。”秦深冷冰冰。 秦夜舟若有深意地笑着多瞅了沈牧一眼,而后才转身向过生日的叔叔献礼寒暄。 —— 宴会上众人探究的态度犹如未开刃的刀剑c生生戳进肉里引起钝痛。 终于逃回车里的秦沈两人都显得无奈,却谁也没主动抱怨。 沈牧打开仍让在这里的保温桶:“你刚才都没吃东西,赶紧垫垫肚子吧,还热着。” 秦深伸手接过,尝过后立刻称赞:“这手艺比那些名头一堆的大厨赞多了。” 沈牧侧头浅笑过几秒,小心翼翼地问:“每天在公司,大家都那样打量你吗?” “也没有,都是来赚钱的,哪有那么关心八卦?”秦深立刻否认,而后安慰:“是我抢了秦夜舟公司的好几位艺人,他正瞧我冒火,怂狗特爱嚷嚷,你别多想。” 沈牧被这形容逗得无奈,忽然拉住他的胳膊说:“你辛苦了。” “不辛苦。”秦深目光灼灼地答应:“迟早有一天,我会证明我是个怎样的男人,也会让他们连评价我的资格都没有,陪着我走下去好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有离开的念头。” “好啊。”沈牧答应,靠在他的肩膀闭上温和却绝无怯意的眼睛,轻声回答:“忽然想起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心里很疑惑——如此美好的年轻人怎么可以泡在漆黑的泥里,受这种苦呢?只要能帮着他离开危险c站在光明中,我做什么都值得这念头啊,竟然到了今年还是没改变,这就是我的命吧,我怎么可能想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爱情 被清晨切菜洗碗的声音吵醒, 对普通人而言绝对是最熟悉不过的家庭记忆。 可惜秦深自小便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许伽子独居, 对此实在感觉陌生。 某个清晨,他在昏昏沉沉中揉着眼睛走到厨房门口抱怨:“还没七点呢, 你在干吗?不知道该多休息会儿吗?” 沈牧边剁虾馅边回答:“是你昨天讲要吃肠粉的,怎么自己还不记得?” “我是说带你出门喝早茶, 才不想你这么累。”秦深趁机从后面抱住他。 “闹什么,别害我切到手。”沈牧立刻挣扎开, 顿觉触感不对,回头吃惊问:“你怎么不穿衣服?” 秦深靠在旁边坏笑:“有什么关系, 我不介意你看。” “我不想看。”沈牧哭笑不得的侧身继续忙碌,吩咐道:“既然醒了,就去溜溜小幸运, 它都闹半天了。” “哦, 真麻烦。”秦深显然更热衷于遛鸟。 沈牧持刀质问:“是你不问我意见就买的小狗, 现在必须负起责任来!” 秦深忙投降:“好好好,我去溜。” 沈牧这才收起威胁之意。 谁晓得两人正如日常说着话, 忽然听到窗外响起热情的问候:“小牧啊,给你点柿子,我媳妇——啊!!!” 隔壁的老太太定睛看到厨房内的秦深, 顿时吓得狂奔而去。 沈牧呆滞片刻,望见某人露出尴尬的眼神,禁不住站住原地大笑了起来, 忽而每时每刻都平凡的生活, 好像渐渐有了幸福的颜色。 —— 嘀嗒。 手机里邮件的特别提醒终于响了。 正坐在沙发上给小饭店算帐的沈牧急忙打开阅读。 虽然岳坤在大洋彼岸尽职尽责, 但运气总是差到那么一点点,等他花费不少时日c辗转查到李茂的居所后,竟然已经人去楼空,而且显然是匆匆而去躲避追问。 值得怀疑的家伙不见踪影,林恩的家与她所生活的精神疗养院倒是目标明显。 可惜现在便鲁莽地打草惊蛇,结果只会更加适得其反。 阅读完岳坤发来所有的资料后,沈牧略显失望地靠在沙发上,同时又提醒自己必须一如既往的坚强,当年了出事,如果不是有弟弟需要照顾,他多半早就如岳侦探般跋山涉水找证据了。 都说世事功夫不负有心人,怎么到现在都没柳暗花明呢? 未想沈牧梗在喉咙里的气还没叹出来,微信又冒出新消息,原来是沈歌发来娱乐新闻的链接,网页里面正在八卦秦家的新电影公司,内容无非就是总裁身份c背后势力和些桃色的捕风捉影。 瞧着熟悉的恋人被神神秘秘的议论,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沈牧瞧着好笑,弟弟却愤愤不平:“秦深刚放出来几天啊,怎么就跟女明星上头条了!” “这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同志,跟男的上才值得我郁闷吧?晚上过来吃饭吗?”沈牧不以为然地询问。 沈哥拒绝:“哼╭(╯╰)╮算了,反正现在我已经成外人了,对当电灯泡没兴趣,哥你生日要啥礼物” 沈牧耐下心来回复:“我不过生日,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就特别满足。” 沈歌没再敲打新消息。 沈牧放下手机,侧头凝望窗口透入的璀璨阳光,刹那间很想再到东山瞧一瞧,去问问当初安排下所有的上帝:真的就这么过去了吗,迟到的正义究竟在哪里。 —— 幼儿园每日的工作时间都不长,但是小朋友个个天真娇弱,想把工作做好真的要付出不少精力。 每每下班后,沈歌都会留下来整理第二天上课要用到的小玩意,顺便常陪父母迟到的孩子多等些时间也无所谓。 可是今天他准备到商场给哥哥买个礼物,实在没办法再陪伴飞飞待太久,只好支使着小家伙给父亲打电话。 齐飞飞非常听话,立刻接过手机喊道:“爸爸!” 沈歌在旁偷笑:“电话还没接通呢,等听到声音再说话。” “嗷。”飞飞懵逼地摸摸头。 幸好此时齐磊的低沉嗓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你好。” “爸爸!是我呀!”飞飞高兴地说。 齐磊对儿子向来温和:“怎么啦?爸爸马上就到。” “好哒!老师得去买生日礼物!要我早点回家!”飞飞把沈歌的话学得有模有样。 “十分钟之内肯定到,别着急。”齐磊如此许诺完,瞬时间开足马力c开始弥补自己作为父亲的不称职之处。 —— 九月只剩个尾巴,天气不知不觉便冷下来,小胖子被带上帽子围巾,胖得更像个球。 齐磊看到儿子横跨操场朝自己滚动过来的时候,不油认真考虑起沈歌的儿童瘦身建议。 “爸!”飞飞猛扑到他怀里面,左蹭又蹭像只小动物。 齐磊生怕他感冒,用黑风衣将儿子包住,然后才不卑不亢地致歉:“对不起,说好不再迟到的,但今天的客人又咨询得晚了些。” “我陪他也没事儿,但是别的父母早来过了,飞飞总是最后一个,心里多寂寞呀。”沈牧点到为止的劝谏。 没想到小胖子特别懂事:“爸爸很忙!” 齐磊心中更觉得抱歉,抚摸他的头安慰:“再忙也要改,明天我肯定第一个出现。” 听到这话沈歌不由露出笑来,摆手示意告别,便背着双肩包朝大门启步。 齐磊迈着长腿跟在后面:“沈老师,听说你急着要去买东西?我送你。” “因为我哥过生日不用啦,其实我也没想选什么。”沈歌微笑,他五官中唯独与哥哥不像的就是大眼睛双眼皮,心灵的窗户闪亮亮,好似把所有情绪都表露直白。 “沈牧身体不好,听说他的住处刚刚装修过,不如就送个按摩椅,这样他能放松c秦深也会高兴。”齐磊奇迹般耐心地建议道:“我客户就给我搬来个,挺适合疲惫时放松的。” “按摩椅——痛!”飞飞的小圆脸扭曲起来,吵着说:“买棒棒糖当礼物!” “我看是你想吃糖吧?不行。”齐磊严肃拒绝。 飞飞立刻沮丧地趴到父亲的肩膀上,郁闷到像条脱水的鱼。 沈牧淡笑着思考片刻,然后同意:“是个好主意,不过我才不关心秦深高不高兴呢。” 齐磊私下不喜社交,但偶尔硬被秦少爷拽着跟沈家兄弟接触,也看得懂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因沈歌特别尽职尽责地对飞飞好,不由破天荒地多劝了几句:“虽然我是个局外人,但也能理解你不希望亲哥哥沾上秦家的想法,但感情的事就是千金难买我愿意,如果你认真关心沈牧,就理应让他对你和秦深的关系放心下来,否则堆在脸上的无谓抗拒,除了让沈牧有压力外,又能如何呢?” 听到这些话,沈牧的娃娃脸不由飘满省略号般的茫然。 的确,他凶秦深半点用都没有,却总控制不住恶劣的情绪, 齐磊扶了下眼镜:“抱歉,我逾越了。” “没关系呀,你说的对”沈歌没有表露太多心迹,语气也缓和下来。 “我家附近的商场里就有按摩椅的专卖店,不如顺路带你过去,帮你参谋一番。”齐磊再度建议。 “好呀好呀。”齐飞飞瞬间抬头答应。 沈歌失笑,想着这下班高峰期不好打车,便大方答应:“那我请你们吃牛肉面吧,今天中午飞飞的牛肉面被他自己打翻c没有多余的,他还哭了鼻子呢。” “是吗,男子汉为了吃的就流眼泪?”齐磊无奈地瞅向小胖子,真不晓得他是像谁才这么没出息。 齐飞飞把脸藏在他肩膀上,半晌才不好意思地抬头说:“我想次面,有肉肉的面!” —— 东山作为本地颇有名的风景区,并没有被早已褪色的凶杀案赶走人流。 沈牧扶着登山杖在里面走了整天,简直精疲力竭,随着游客们慢慢往下走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 也许每个月都来这里晃荡,无非是自我安慰的执念。 毕竟太长的时间已经改变太多,就连奥运会都开过两轮,一座普通的山怎么可能还有那场大雨留下的痕迹? 他扶了扶太阳镜,侧头望向如血的残阳,深深地喘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声从未预料过的招呼自身后响起。 “沈先生,你终于下来了。” 沈牧吃惊望去,发现竟然是常常跟在秦夜舟身后的美貌助理,不由竖起警惕。 袁瑞换掉笔挺的西服c穿上休闲服倒显得好接近了些,他仍旧表情清淡,插着兜靠近来说:“别紧张,秦老板不在这里,是我自己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我们有什么交集吗?”沈牧反问。 袁瑞有双勾人的桃花眼,可惜里面覆满凝结的冰霜,他微启薄唇:“我们都生活在姓秦的身边,怎么没有?” 沈牧并未反应过度,径直道:“的确如此,但话不妨直说。” 袁瑞轻声问:“据说你还在找东山案的当事人,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秦深已经把牢坐完了,就算是翻案成功也无非是得到个判决说法而已,那又能改变什么?” “你今年几岁?”沈牧问。 “二十三。”袁瑞回答。 “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挺让人羡慕的。”沈牧说:“再往前推五年,如果你人生这最美好的五年被铁窗关住,在里面生不如死c性命堪忧,只因为个莫须有的罪名,你还会觉得过去就过去吗?” 袁瑞坦诚说道:“我当然没有体验过那么许多,最大的坎坷就是自幼父母双亡,所以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这么巧,倒跟我同病相怜。”沈牧道:“我讲这些是想告诉你,小明爷爷能活到九十九岁,全因为从来不管别人的闲事,你根本就无法理解秦深c有什么可评判的?” “抱歉,没想评判。”袁瑞从兜里拿出个信封:“这是李茂现在的住址,如果你需要,就拿去查查吧。” 闻言沈牧不禁张大眼睛。 袁瑞问:“吃惊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毕竟秦夜舟父母势力颇大,而且也经历过当年的调查前后,所以肯定比你们多些办法。” 沈牧把信封接过来:“帮我干什么?” 袁瑞苦笑:“换位思考,你若是秦夜舟,当真会希望横杀出来的表弟醉心事业c挤压他在商场上的生存空间和家族地位吗?愿意去纠缠陈谷子烂芝麻的事简直太好了,毕竟林家也不是吃素的,被触了逆鳞,肯定会给秦深好看。” 听到这些话,沈牧不禁将手里散着凉气的信封握紧,讲不出合适的话来。 袁瑞微微鞠躬:“该说的都说完了,打扰。” 讲完他便朝景区入口走去,笔直的背影显得非常单薄,仿佛与世无关。 沈牧摘下太阳镜,借着夕阳如红雾般的朦胧的光,认真地阅读起信封中的英文地址来。 —— 深夜时的卧室灯光温馨。 吃饱喝足的秦深少见地没有钻研工作,竟然坐在床上教训起小幸运来。 “我今天必须给你的狗生约法三章!”他非常正经地伸出食指。 小幸运乖乖蹲坐摇尾巴。 “不许在家里嗷嗷叫c不许乱尿c不许上沙发!”秦深边说便戳它湿漉漉的小鼻子:“下去,回你的狗窝去!” 还是奶狗的小幸运一不留神被戳翻,立刻发出不满意地声音:“嗷——汪!” 沈牧刚洗完澡,抱着堆刚叠好的衣服进来放置,无语道:“欺负它干吗?” 小幸运显然更喜欢这位主人,马上跳下床跟在后面。 沈牧做事井井有条,把衣服放好后才转身抱起它,讲话都温柔了几分:“来,回窝睡觉觉,明天早晨再玩,嗯?” 他边念叨着边边把狗子送回笼子关好。 “哼,睡觉觉”秦深满是嫉妒地抱着手凝视,直到沈牧回来才拉着他坐下:“好端端的干吗去爬山c看你脚腕都磨伤了。” 沈牧淡笑:“散心。” 秦深拉过他的腿放在自己腿上,用力按摩,帮他放松紧绷的疲惫。 沈牧安静地享受这片刻舒坦,过了会儿才问:“其实你刚开始做生意不容易吧?那么多亲戚盯着你分肉c肯定恨你入骨。” “怎么说起这个来了,再不容易也得干啊,难道我不管我妈了?”秦深反问。 沈牧轻咳:“怕你不愿翻案是有自己的特殊考虑,我强行坚持,反倒害你陷入危险之中。” “我怕什么危险啊,就算翻案的事不出纰漏,那些亲戚也会找别的问题攻击我。”秦深不似过去任性,说得头头是道:“原本为夫不愿你坚持,是因为怕你惹来白锦帛她妹的注意,但既然这件事对你来说如此重要,陪你完成又何妨?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在不同的事情上寻找平衡点,才能安然相处吗?” 沈牧听他语气坦然,才觉得是自己小气了,遂将见过袁瑞的事说出来。 秦深冷笑着听完,评价说:“有意思,秦夜舟到底养了个什么人啊。” “大概是怕撒谎我不会信,所以才直接说了。”沈牧沉思:“他看着很聪明,肯定认准我无论如何都会接受这信息吧?” “好了,直接把地址给岳坤验证。”秦深松开手,忽然间扑倒了他:“现在是属于我们两个的时间,不许去琢磨别的男人!” 沈牧因爬山而倦怠的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大床便泛起丝丝酸痛。 他无奈地推搡着这个流氓说:“我累了,你也稍微节制下吧。” 秦深按住沈牧的手腕:“我不让你动,可以吗?” “可以什么啊,我又不是死人。”沈牧感觉睡衣已经被他熟门熟路地解开,不禁皮肤升温,毕竟拥有记忆力的身体已经对这个日夜发/情的对象有了本能反应。 秦深俯身吻住他的脸,故意装可怜:“不进去总行吧” 沈牧来不及反驳,裤子就被半褪了下去,真怀疑自己光滑的大腿在那般用力抚摸下瞬间泛红充血。 “夹紧点。”秦深扶着他的胯部,硬是把滚烫的挤到两腿中间,缓缓律动起来。 如此无度的姿势,反倒比真枪实弹的做/爱更让沈牧羞赧,他不仅英俊的面庞染上桃花色,就连耳朵c脖颈都蒙上层暧昧的光。 秦深露出丝丝坏笑,一边用手安抚着他同样抬头的分/身,一边缓慢地与他食指紧扣,高大的身体全然压住了沈牧,着说:“今天上班时我就特想你,想到好多事都没心情去忙。” 沈牧的长腿瑟瑟发抖,郁闷道:“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 秦深亲他:“满脑子都是你!” 窗帘掩盖住了屋外的月光,只剩下满屋私密的荒唐。 沈牧侧头望着彼此在夜灯下的影子,终而沉沦入这种欲求不满,闭眸轻声说:“算了,进来吧。” 秦深顿时激动起来,按住他翻了个身,轻咬他的背肌:“我就知道你也是想我的。” 沈牧枕着胳膊不愿再讲话,全身的触觉仿佛都集中在被缓慢占据的地方,渐渐泛起濒临窒息的满足。 —— 在城市最奢华的地方,反而光芒却暗淡。 大约总有许多秘密要藏,别墅区周围的路灯都昏昏暗暗。 秦夜舟在玩至半夜才醉酒归来,明明臂弯里还搂着新欢,发现袁瑞竟然静静地坐在客厅沙发,却顿时松手问:“你不是请年假了吗?” 袁瑞无奈:“不是你让我来汇报的吗?” 秦夜舟这才想起派他给沈牧送消息,不由摘下眼镜挥手对身边的小演员说:“你先回去吧,让王叔送你,我有正事。” 老板的吩咐无论是好是坏,都当听话尊从。 小演员虽委屈,但也立刻拎着包消失。 袁瑞这才道:“李茂的地址我给沈牧了,他的确很惊讶,却也没多说什么。” 秦夜舟不是不相信袁瑞的能力,只怪那男人性格过于执拗,不由问道:“他没怀疑?” “没有。”袁瑞明明跟沈牧实话实说了,却并不想讲出来。 秦夜舟摘下领带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真是个疯子,再这么查下去,林家肯定会不客气的,秦深竟然要在同一件事上跌倒两次,真是喜闻乐见。” 袁瑞不禁问:“老板,打败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幼稚。”秦夜舟淡笑:“打败谁都不重要,好好活下去c活得比谁都好很重要。” 袁瑞迟疑片刻,又道:“可你” 他想劝说秦夜舟学会克制c不要再沉醉于荒诞的享乐之中,又觉得自己没有将这些话的资格。 秦夜舟挑眉等着助理开口发表见解。 袁瑞扭开头:“沈牧不是你能成为的人,恐怕他也不会按照你的计划走。” “哦?只见了一面,就评价这么高?”秦夜舟的语气里有丝不舒服。 可袁瑞没有撒谎,不顾一切地拥抱爱情的人,本来就不是谁都能成为。 他咬住嘴唇,站起身来说:“我还在年假期间,回家睡觉了,如果还想把那个玩伴找回来,我去打个电话。” “不用。”秦夜舟拒绝。 袁瑞半个字都没再多说,便大步离开了这个总让他窒息的大房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意外 许伽子出身音乐世家, 少女时期优雅如花, 追求者从未因她高处不胜寒而有所不足。 那般大好的年纪,原本可以在各式各样的青年才俊中挑选如意郎君, 结果偏偏被如日中天的秦大少秦晋看在眼里。 百般纠缠c终于强行生米煮成熟饭。 平心而论,许伽子并非对秦晋无意, 却始终不可接受他的已婚身份。 闹也闹过c告也告过,终究还是因怀上儿子而被秦家硬留下来, 开始了饱受屈辱的半生。 在秦深童年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寂寞而忧郁的, 人前再怎么保守尊敬,回家都只剩几声长叹。 许伽子无名无份苦熬了二十余年,终于等到正妻去世而被娶入豪门。 有的看客觉得她成佛, 有的看客又觉得她堕魔, 其间冷暖究竟如何, 大约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这日许伽子照旧在病房内插花打扫,好似贤妻良母的模样, 发现秦晋从绵长的昏睡中醒来,立刻迎上去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喝点参汤?” 是英雄都不爱迟暮,秦晋皱眉拒绝, 尽管努力十足c却连顺畅的呼吸都做不到。 许伽子轻轻地打开保温饭盒:“还是喝点吧,营养够了身体才好得起来。” 秦晋回望无声。 许伽子边盛汤边说:“小深最近很努力,虽然新公司没成立几天, 却已经声名在外了, 看来还是继承到些你的天赋。” 自从长子秦风桥惨死之后, 秦晋便甚少提起次子,即便是此刻夫妻间的谈论,语气也显得复杂:“他肯定是有本事的” “可惜董事会的人都不好相与,你知道我当真不适合商场。”许伽子苦笑:“反倒是儿子显得比我从容。” 秦晋没有接她的话锋,咳嗽过后无情问起:“锦帛祭日,叫你送的花送了吗?” “送了,风桥的也送了。”许伽子心中如插一刀,忍不住质疑:“到现在你还怀疑小深对不对?他是被冤枉的,受了那么多苦,为何连父亲的信任都得不到?” “信任如白纸,事实如泼墨。”秦晋这般回答。 许伽子捧着汤碗的手缓缓颤抖。 秦晋的眼神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喃喃道:“风桥怎么死的,我想不明白锦帛怎么死的,我也想不明白大概只有我死了,再见到他们,才会得到真相”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小深不够,还怀疑到我头上?”许伽子立刻发了火,把汤碗摔在床头柜上,便抱着手走到窗前深深:“反正现在儿子也出狱了,你若看不顺眼,我倒也想跟他离开这个伤心地!” “你啊,从前爱激动,现在脾气也没改。”秦晋已经没有了生气,淡淡地说:“这辈子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他们母子,该还的,迟早都会还给你们” 许伽子心中盛满太多与美好无关的回忆,虽然强迫着自己不再失态,瞧着窗外的眼神却逐渐凌厉了起来。 —— 人年纪越大,对生日这事的感觉就越疏远。 糊里糊涂到了三十岁的沈牧,自然而然不喜欢吃那口蛋糕c看那几根蜡烛。 无奈身边亲友热情过度,特意在小饭馆摆了满桌好菜,嘻闹到半宿。 等到沈牧终于回家的时候,困的眼睛都睁不开,立刻倒在弟弟刚送来的按摩椅上眯着眼睛说:“以后可别过寿了,每次喝酒都要缓好几天,放过我这个老年人。” “原本我想安排得浪漫点,可想想你还是愿意跟大家在一起吧?”秦深微笑地端来柠檬水:“都说叫你喝饮料,是你自己要干杯的。” 沈牧瞥他,忽然倒抽了口凉气直起身子。 秦深疑惑地问:“怎么了?” 沈牧说:“按的好疼,你试试。” “我才不试呢,你看这上面贴着什么——秦深与小幸运不得触碰?你弟弟专门给你买的。”秦深嘲弄。 沈牧无奈:“他小孩子脾气,身边也没别的亲人,怕没了我会寂寞吧,你别多想。” “我还没幼稚到跟沈歌一般见识的地步。”秦深虽然这般说着,却拉起他的手腕追问:“还是我送的表比较好吧?” “好好好。”沈牧真不明白他们互相在比什么。 秦深刚想申辩几句,沙发上的手机却震起来,顿时抱怨着接起:“深更半夜的,谁啊?” 沈牧疑惑打量。 秦深对着电话答应了两三声,忽然露出笑意:“好,咱们抓紧见面,等我和沈牧商量下,把那小子看紧点!” 而后又挂断后宣布:“看来谁的礼物都不如老天送的好,岳坤找到李茂了。” 沈牧顿时惊喜:“真的吗?” “恩,看来秦夜舟给的消息不假,明天我们亲自去美国c还是让岳坤把他带回来?李茂现在已经取得了美国国籍,比较麻烦。”秦深思索道:“而且林家肯定会不遗余力地保护他。” “你说呢?”沈牧想了想:“我们过去?” 秦深颔首:“可以,如果硬逼不行,还可以利诱。” 沈牧喃喃道:“前提是他能帮到我们,刘队长说必须有铁证,才可以提出翻案。” “念念不忘就肯定会找到的。”秦深倾身吻过他的额头:“生日快乐,亲爱的,早点休息。” 沈牧有些抑制不住内心充斥着希望的喜悦,主动握住爱人的手,展露出久违的开心笑意。 —— 首都国际机场永远人山人海。 突然听到哥哥要出国的消息,沈歌自然而然跑来送行。 虽然满心担忧,但他看到秦深带着齐磊还有好几个健壮到爆炸的保镖,多少好受了些。 “我很快就回来的,你不用值班了?抛下小朋友们跑过来干吗?”沈牧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想我带什么礼物?” 沈歌拧巴着小脸:“什么都不要,照顾好自己。” 秦深在旁边插嘴道:“就算我遭遇不测,也不会让你哥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别念叨了。” “说得好听。”沈歌才不相信这鬼话,左右环视过后,把希望寄托在稳重的齐磊身上:“齐律师,你可不能让他们做危险的事啊。” 齐磊也是被许伽子硬派来跟着的,无奈而笑:“自然。” 沈歌这才抱怨:“明明是警察该做的事,为什么非要亲自跑?这年头清白都得自证吗?” “好了,陪我去个卫生间。”沈牧主动打断道。 秦深本想跟着,想到他多半是有话要跟弟弟说,这才忍住站在原地,开玩笑道:“我发现你跟小沈老师的关系不错啊。” 齐磊态度平淡如水:“嗯。” 秦深顿觉无聊,拿出电子烟来随手摆弄。 —— 同父同母的兄弟两个,当然是世上最亲近的关系。 沈牧跟弟弟没什么好隐瞒的,边往人少的卫生间靠近边嘱咐说:“你也知道,我长久以来的愿望就是当初的案子能够水落石出,但是它牵扯到很多权贵,也许七年前受得罪还会再来一次,不管其他人怎么骂我傻,不管发生什么,都希望你能理解哥哥的想法。” 沈歌垂头丧气:“我当然理解,我还不知道你是怎样的性格吗?” 沈牧露齿而笑:“不过你自己也得小心,近些日子别四处乱跑,等我回来。” “知道啦,我平时就在幼儿园待着呀。”沈歌说:“就希望秦深能争点气,别再让你因为他遭遇不幸了。” “不准这么说。”沈牧弹了下他的额头。 沈歌捂住脑袋,尾随哥哥进了厕所,因并无小解的而在洁净如新的洗手台前拨弄自己的发型。 明明外面人流如潮,卫生间里却冷清极了。 只有个勤劳的清洁工推着车进来,四处擦擦洗洗。 不知是不是同志的关系,沈牧这个人比较羞涩,在公共浴室和卫生间都喜欢躲起来。 这天他也是在隔间解决完个人问题,冲着水出来说:“走吧,好像时间差不多了。” “嗯,我好像有黑眼圈了!”沈歌对着镜子感慨。 “小小年纪不注意休息,晚上早——”沈牧话都没说完,竟然毫无防备地被那清洁工推倒在打开的厕门上,瞬间跌了进去! 听到身后巨响,沈歌完全是本能反应,回头惊叫着冲去:“哥!” 结果那清洁工还是狠狠的一刀□□了沈牧的腹部。 “啊!!”沈歌毫不畏惧地揪住着人猛揍,无奈对方训练有素c力气奇大,混乱中胳膊也被划到,血溅的到处都是。 这个蒙面清洁工显然是有备而来,并没有恋战,全力一全推开他后,便匆匆脱掉围裙弃刀而逃! 痛到发抖的沈歌顾不上追,害怕地回身跪在哥哥身边哭喊:“你怎么样!我这就打120!坚持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转机 沈牧出事的时候, 秦深正在排队给他买冰淇淋。 本来因为他身体不好的关系, 平时在家这种东西都必须扔掉的。 但秦深想到还有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要坐,就想在登机前稍微放松放松。 谁晓得甜蜜的小礼物还没排到, 意外就来得如此之快。 —— 这日,他们的美国自然是没有去成的。 机场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 警察在半小时内封锁了事发现场,并同时将伤员送往附近医院进行抢救。 其间的纷乱c恐惧与心碎, 全然无法三言两语简单书写出来。 秦深本觉得,从监狱里出来后, 那些最难熬的日子便已经过去了。 可是忽而看到心爱之人鲜血淋漓的样子,曾经统治住他的那份绝望似又卷土重来。 反倒沈牧本人很坚强,气若游丝的时候还在不停地跟警察强调:“我抓伤他了指甲里上有他的dna化验” 闻言秦深更是心痛, 跟在旁连句完整的话都没办法讲出来, 只是不停地点头, 守在救护车内的角落不肯离开。 —— 沈歌为了哥哥而跟歹徒进行了搏斗,状况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他左右两条胳膊都被划了深长的口子, 直接进到急诊室里清创缝针,短时间内再没可能生活自理了。 被按在病床上的时候,沈歌抽泣到泪流满面, 再也没剩平时的活泼与自得。 陪同等待的齐磊很是无奈,外科医生也在安慰:“已经打麻药了,还疼吗?大小伙子得坚强点。” “我不疼”沈歌顿时哭得更伤心:“我哥呢, 我怕我哥死” 说完大滴的透明泪水就从脸上滚落, 打湿了染血的衬衫。 “死什么?”齐磊深吸口气了一口气, 从旁边拽起纱布片帮他擦拭:“沈牧正在手术,他不会有事的。” 沈歌粗鲁地开,并不想被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齐磊自来冷静无情c看重利弊,忍不住说道:“也许他根本就不该纠结这件事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c现在觉得值得吗?” “你懂什么!高高在上的大律师,面对的不过是无数案子中的一个,但那是我哥全部的人生!全部!”沈歌激动地骂道:“这七年我哥求过你多少次,你都不肯松口带他去探监,现在他终于见到希望了,为什么要放弃?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理解我哥,如果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理解他,那他也太可怜了!” 齐磊在法庭上舌灿莲花,此刻却被这凶巴巴的小青年吼道无语。 倒是忙活的女医生发了火:“我这儿缝合呢!吵什么?吵什么!家属出外面等着去!” 沈歌仍旧不老实,迸着眼泪骂道:“啥家属啊,这就是一个路人甲!” —— 比起急诊室的天翻地覆,手术室外的等候区反倒静得可怕。 一路跟到这里时,秦深当然没办法再往里走了,而后他便始终一声不吭地坐在角落里,管保镖借了盒烟抽起来。 路过的护士皱眉阻止:“先生,医院里禁烟,您不知道吗?” 秦深忙把烟头浸透在矿泉水瓶子里,颓然捂住苍白的脸。 他非常担心,更多的是愤怒,简直想要把那在逃的凶手和背后的始作俑者撕成千万片。 正发着呆的功夫,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秦深红着眼睛抬首望去,原是齐磊搀扶着伤歪歪的沈歌靠近。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穿制服的警察,为首人高马大c俊朗的脸十分惹眼。 “我哥怎样了?!”沈歌最是按耐不住,哭唧唧地追问。 秦深茫然摇了摇头,尽量维持正常情绪,声音却难免沙哑:“你呢?应该去病房休息。” “我没事,要等哥哥出来。”沈歌立刻拒绝,扭头小声说:“爸妈出事时我就睡着了,等我一觉醒来,他们就” “你别再说不吉利的话不行吗?”齐磊轻咳一声,抬手介绍说:“这位是刑警队的夏队长,特地亲自来了解情况。” 被介绍到的帅气警官大方伸手:“秦先生你好,我是夏实,那个嫌疑犯正在被我的同事追捕,现场所有证据也于第一时间由法证采集化验中,相信很快就会有进展,所以别太着急,祝福沈牧能够转危为安。” 其实在这种时候,秦深不太有心情应付调查,但对方如此积极正面的态度实在不方便拒绝,只好在握手之后说:“多谢。” 而后他便扭头指挥保镖:“赶紧买点外卖和水果送去警局,大家都很辛苦。” “不用麻烦,我急着来是想第一时间了解真实情况,否则很多证据在黄金时间消失,就会彻底找不回来。”夏实目光如炬:“想必七年前的事情,已经给了你深刻的教训,而这次的故意伤人c也应当与从前旧案脱不了关系。” 秦深与他对视片刻,无声颔首。 夏实又说:“请对我们保留些信心,爱人受重伤当然值得怒发冲冠,但秦先生若采取不合法的手段去报复可疑对象,反而会让你们变得被动了,明白吗?” “夏队长怕你冲动,现在最重要的是沈牧的身体。”齐磊扶住秦深始终不自觉发抖的笔直脊背:“许姐马上就到。” “那个,他们当时都没在场,只有我接触过嫌疑人,有什么要问的吗?”沈歌揉着大眼睛站在夏实背后抽鼻子。 “如果你状况允许,现在帮忙做个笔录和画像是最好的。”夏实微笑,眉眼间是让人安心的光。 沈歌忙点点头,立刻跟着他的手下走掉了。 —— 腹部深深一刀,内脏出血,险些要了小命。 经过三个小时的急救大术手,沈牧才被护士们缓缓地推了出来,送进特护病房。 已经等到精神快要崩溃的秦深在第一时间握住他冰冷的手,怎么劝都不肯再松开。 医生边检查各项数据边安慰:“伤者比较幸运,抢救也很及时,你别太害怕,主刀的医生可是我们这儿技术最好的。” 秦深没有太多反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颓然说:“我想陪他待会儿,不会乱碰他c也不会打扰他。” “病人应该要在半小时内醒来,到时候我们会立刻过来。”医生看在他身份特殊的份上破例答应。 秦深听着身边的动静渐渐消失,这才卸下表面最后一丝平静,眼神中的懊悔满得瞬间溢出来。 他喃喃道:“以后再放你一个人,再让你遇到这种事,我就” 狠话对自己说过太多次,结果躺下的却还是沈牧。 在病房外面,有眼泪就没断过的沈歌,有需要安排应付的琐事重重,秦深实在不能崩溃。 现在就剩一个人,脆弱才变得难以掩藏。 他缓慢地把头抵在他的手背上,哽咽地哀求说:“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不知是否是老天开眼,让麻醉未退的沈牧听到这声呼唤,艰难地动了动手指。 秦深察觉到后立刻抬头,发现他半睁着无神而疲惫的眼睛打量自己,刹那间便满脸狼狈地笑出来:“我在呢,你躺着就好,没事了c没事了!” 沈牧没有力气说话,嘴角硬挤出的弧度似有似无。 秦深努力温暖着他的右手,认真道:“你是对的,对待那些恶人永远不要心存侥幸c做什么温水青蛙,现在警察正在紧锣密鼓地调查,新负责人看着挺靠谱的,而且我和我妈也没闲着,千万别着急——对了,你弟弟也很好,缝了些针,刚才还喝掉补汤睡下了。” 知沈牧者莫若他。 短短几句话就把爱人心中所有担忧都一一点破。 沈牧微弱地叹了口气,艰难地抬起颤抖地手,温柔地摸过秦深泪湿的眼角,才又在疲惫中闭上眼睛。 恰巧这时医生护士已经通过监测得知最新状况,纷纷推门而入。 秦深立即收拾好自己不愿示人的情绪,冷静道:“请用最好的医护人员和药剂,除了病人弟弟以外,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探望,现在出了这么危险的意外,我在走廊安排的保镖也请你们多担待,如有妨碍真是很抱歉。” 他话毕认真地鞠了一躬,便转身走到外面,吩咐吴光说:“载我去警局,顺便给刘巍队长打个电话。” “好的!”吴光立刻答应,急匆匆地寻电梯找车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决心 无论一个人家境如何, 此生能到警局的机会都是寥寥无几的。 在秦风桥尸体被发现之前, 秦深不曾和警方有过多少交集,初见当然惶恐。 但此后牢也坐过了, 人也长大了,再面对那身警服的时候, 心情和态度自然与从前不同。 对案子挂念多年的刘巍副队长也挺客气,见面就点了支烟, 问道:“我手头在忙另外的案子,刚刚听说出了事, 沈牧状况怎么样?之前还跟他约好去你们家喝酒的,这酒还没喝成,就又闹成这样。” 秦深并无中二病, 当然憎恨不到这个无能为力的男人, 摆手回答:“借烟了, 今天已经破例一回,再抽之前彻底白坚持了。” 说完他便转身关好门, 拉过椅子大方坐下:“沈牧刚做完手术,状况还算稳定,但他弟也受了伤, 所以我必须回去看着,不能在这儿多待,冒昧前来是想跟你打听夏实夏队长, 之前怎么没听说过他?” “哦!他啊刚复职调过来的, 正处于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阶段。”刘巍疑惑:“你想打听什么?” “夏队表现的特别积极, 但沈牧安全受到威胁对我而言非同小可,所以真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这位陌生的队长。”秦深叹息:“之前沈牧跟我聊过很多次,您是这些年来唯一支持他的警察,帮了他不少忙,所以” “我明白c我明白。”刘巍脸上带着常年熬夜的疲倦,但眼神却聪慧而凌厉:“其实你不向我打听,随便问问别人也会知道,夏实之所以这么年轻就能在本市警察系统里混出名头是为什么,他在复职之前刚刚戒毒成功——是因为潜入毒贩阵营当了卧底,并且破获跨国贩毒大案,这需要何等的毅力和勇气,可能咱俩都想象不到。“ 秦深认真地点点头。 刘巍苦笑:“我能保证什么呢?世界上哪里没有会被金钱利益腐蚀的人?你那案子涉及的当事者非富即贵,本就难办,但我相信夏队长会冲破所有阻力查到真相,或许是一个谁都想象不出的惊人真相,这回除了他以外,暂时不可能有旁人做到了。” 秦深问:“所以您的意见是,我最好全力配合?” 刘巍说这几句话的时候自己已经快把那只烟抽完,默默颔首后,轻拍他的肩膀道:“反正我是这么想,其实夏实为人如何,你多接触些,就会比我所认知到的清楚得多。” —— 经此大难,最不容易的人当然是沈牧,好在他在亲朋好友中也最坚强。 待到终于能够清醒地回复神志时,沈牧的脑子里当然纷纷扰扰。 可模糊的目光一聚焦,看到床头柜上放着的栀子花,随着心头微软,恐惧和焦虑即刻风吹云散。 “有哪里疼吗?”秦深的问候终未缺席。 沈牧摇头咳嗽了两声,被喂着努力吞咽过几口温水,才安慰道:“没关系。” 秦深握住他的手:“你睡了一天一夜,要不是医生反复给我保证,我真能发疯。” 沈牧忍着不适失笑,眼神已然冒出探寻的意味。 秦深立刻回答:“伤你的那个人早制定好了路线,逃跑后搭上准备在外面的车逃离机场,但警方已经掌握到不少车子的线索,而且dna已经验出来了,他原本就属于恶性在逃犯,所以多半是被花钱雇佣来的。” “是谁这么盼着我死”沈牧讲起来话来呼吸显得艰难:“连去寻找证据的权利都没有吗” “别着急。”秦深立刻保证:“我答应了给李茂一笔钱,而且他又困在岳坤手里,最后同意回国了,但是刑警队长说必须要通过法律手段引渡,现在还在证据整理与申请期间。” “队长到是谁啊,不是姓王的快退休的那个吗?”沈牧侧头不解。 “新调任的,青年才俊,而且看起来挺正直。”秦深抚摸他光滑的额头:“等医生认为你的身体状况允许,我就让你见见他,跟他讲述下当时的情况,作为沈歌笔录的补充。” 沈牧从来也不心疼自己:“现在就可以。” “快得了吧。”秦深立刻拒绝:“别聊着聊着,一口血吐出来。” 沈牧被他故作轻松的语气逗笑,舒展开眉眼:“抱歉,如果我再小心些,就能一起去美国找证据了。” “这哪能怪你啊,你看首都机场那么多人,警匪片都不敢这么拍。”秦深说:“所以千万别着急,那逃犯又没三头六臂,肯定能被抓到。” 曾经那么习惯激动c小心脏跟玻璃一样的秦少爷,竟然能像个大人似的缓和压力。 沈牧瞧着他讲话的从容模样,实在觉得很欣慰,不由点头要求:“那让我见下弟弟,总不碍事吧?” 秦深答应:“我一会儿就给他打电话,他两个胳膊都不能沾水,又不愿意住院,正被吴光那小子陪着呢。” “好。”沈牧温声道:“辛苦你了。” 秦深在这个刹那成为更想讲抱歉的那个人,愧疚自己没有保护好所爱的对象,愧疚所有烦恼都因秦家而起,但歉意越真实c反而越无法坦荡地讲出口,除了用尽全力去为沈牧打造一个干干净净的安稳未来外,他当真什么都做不出来。 —— 做幼儿园老师辛苦吗? 平时为了群还不懂事的小宝宝操碎了心,几乎半点个人空间都不剩下。 可是那些孩子在特别童稚的同时也特别纯真,不知是谁从新闻看到沈老师与歹徒搏斗负伤的报道,立刻引得班级里哭嚎成一片,怕他流血c怕他疼痛c怕他死掉,简直连院长发的栗子蛋糕都吃不进去。 虽然倒霉的沈歌没有精神接待他们,但齐飞飞还是借着老爸的近水楼台,抽抽嗒嗒地奔去老师宿舍,捧着盆扎住蝴蝶结的小仙人掌哽咽道:“祝您早日康复” “真乖,老师没事的,过几天就回去陪你们。”沈牧勉强抬起被包成粽子的胳膊,碰了碰他的小脑袋。 齐磊赶快把仙人掌放到窗台上,问道:“你怎么样,都这样了为什么不住院?” “划个口子而已,怎么叫都这样了?”沈歌顾左右而言他:“干吗带飞飞来折腾啦,你就没有该忙的工作吗?” 齐磊放下手中的果篮,犀利戳破这人的小心思:“你想去找警察c找证据是不是?怕在秦深眼皮底下被盯着?” 沈歌不是个特别有行动力的人,顿时面色微红:“才不是怕秦深,我怕我瞎折腾害我哥担心。” “既然知道在瞎折腾,为什么还打算折腾?”齐磊反问。 沈歌被堵了下,转而笑意悲哀:“是,我是没你们有本事c没你们专业,但你们忙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责任和秦家给的那点钱,其实真的关心能不能翻案c案子有没有进展吗?齐大律师,拜托你扪心自问一下。” 齐磊不晓得该在儿子面前如何回答。 沈歌吸吸鼻子:“当然,我没指责你的意思,你也没义务掏心掏肺,但拜托别用你的了不起笑话我。” “我没笑话你,其实我对你改观了。”齐磊淡淡说道。 沈歌疑惑。 “从前,你真的很像在沈牧羽翼下躲避的小鸟,被他保护,等着花他的辛苦钱打造自己的幸福人生,享受着彼此的亲情,仅此而已。”齐磊讲话一字一句很清晰:“没想到这次面对生死攸关,你能那么不加犹豫,也许没有你在c没有你去拼命,沈牧现在死掉了。” 想到这个可能,沈歌瞬间红了眼眶。 虽然他救了哥哥,但昨晚还是整夜噩梦,那种后怕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恐怕难以想象。 “你相信吗,其实考虑到他会死的可能,我也开始害怕。”齐磊深吸了口气:“还记得七年前自己在法庭上给秦深辩护时,沈牧没来c你却来看了,那时你刚刚读高中,那么年轻c却显得无比绝望地望着法官,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在医院里我又想起你的眼神,其实我也不想输的,我不想没有力量去帮助一个我深信无罪的年轻人洗脱罪名。” 沈歌努力睁大眼睛不想哭出来,所以故意嗤笑:“原来你还有点良心。” “所以我答应你,这次我会全力以赴去翻案。”齐磊认真地望着沈歌:“赌上我仅有一次败诉的律师生涯,如果还是失败,我可能并不想继续这个行业了。” 沈歌被他石破天惊的话吓了一跳:“这c这也没必要吧。” “其实我的心结不止一个,不过多说也没用。”齐磊递给他个干净的手绢:“所以请看结果吧。” 沈歌接到手里尴尬地擦擦眼睛。 齐飞飞立刻抱住他的腿:“老师不哭,爸爸是最厉害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信任 秦氏集团董事会散场后, 那些手握钱权的贵胄一伙,至少看起来相谈甚欢。 唯独秦夜舟跟长辈礼貌告别,皱着眉头朝车库走去, 不愉快地声音冰冷:“这回可好, 开会秦深竟然连面都不露了。” “听说他没日没夜的在病房里照顾沈牧, 真的分/身乏术。”袁瑞跟在后面垂眸作答。 秦夜舟表情没有平时平静:“这回多半是林恩她爸干的, 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可能,简直败事有余。” 袁瑞不太理解老板的心思, 美丽的桃花眼里充满诧异:“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沈牧和秦深出力调查, 惹得林家反弹出手,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 “出手的意思不是行暴杀人, 有那么多手段不用,非选最蠢的,好给警方插手的理由?这下全世界都知道林恩心虚c关注起七年前的案子来了。”秦夜舟没好气:“算了,你还小,根本不懂。” 袁瑞沉默片刻, 又衷心报告:“这次负责案件的警察很有魄力, 已经开始了和美国警方合作,不知道林家为了不面对此时还能逃到哪里,如果秦深真是被冤枉的c彻底被翻了案怎么办?” “你说呢?”秦夜舟反问。 袁瑞直言:“那他就成了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你不如别再和秦深争, 与他搞好关系, 就像伯父” “我爸给秦晋装了一辈子孙子, 你现在是想让我也走这条老路?!”秦夜舟顿时发了火。 袁瑞左看右看,发现周围很安静,这才小声安抚:“只要老板好好工作,发展得比秦深好,就绝对不会矮他一头,秦深高中毕业就坐了牢,现在刚出来,连社会都融入不了,如果不是许伽子扶植,怎么可能跟你竞争呢?都说富不过三代” “讲这种幼稚的话,是因为你对秦晋的财富没正确概念。”秦夜舟有种讲不明白的感觉:“去备车,别跟我啰嗦了。” 袁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劝告:“老板,你这辈子命挺好的,少做违背良心的事,水满则溢c月满则亏。” 秦夜舟已经习惯他的顺从,顿时没好气:“怎么,教训起我的人品来了?” “在我心里老板是好人,我毕业后来做助理,不是因为给我多少工资,而是因为你在我最困难帮我完成学业”袁瑞讲了半截又自嘲苦笑:“也许那对你而言无非举手之劳,我太言重了。” 说完他立刻直奔电梯去车库。 秦夜舟略显无言地望着袁瑞的背影,又死性不改地摸住下巴,琢磨起该如何再陷秦深于水火之中。 —— 人是适应性极强的动物。 打击来得太多,反而造不成它应有的伤害了。 至少在病床上高枕以卧的沈牧并未沮丧,甚至仍旧满心关怀案件。 这日他正拿着汤匙喝着汤,气色已渐渐摆脱重伤憔悴。 “再吃点,我亲手做的。”秦深在旁边帮他切水果,顺便忙着自我推销。 “难怪味道有点”沈牧搅着碗里的鱼汤:“没放姜吧?” “很腥吗?”秦深顿时沮丧:“我做完以后觉得自己满身都是鱼味,实在闻不出来了。” 沈牧淡笑:“没关系,其实你不用每天在这里,去忙自己事吧。” “我就一件正事——照顾好你。”秦深最近几乎吃住都在医院,生怕自己大意离开,又听到沈牧遇到什么不测。 对他的坚持,沈牧冒出暖心的无奈。 正在这时,护士忽然引着沈歌进门,见状立刻阻拦道:“别给沈先生随便吃东西,我们的营养餐是最科学的。” 沈牧立刻如释重负地把汤碗放到床头柜上。 “哥,你怎么能坐起来呢?”沈歌举着两个木乃伊胳膊笨拙地去扶他:“躺下!” “好点了吗?什么时候拆线?”沈牧询问。 沈歌傻笑:“下周,很快啦。” 沈牧满眼关怀:“伤口好好养,别碰酱油之类的东西,管医生买点进口的祛疤药。” “我又不是小姑娘,这个无所谓啊。”沈歌笑嘻嘻:“刚从警局回来,那个嫌疑人被捉住了,叫我指认来着。” “真的吗?”沈牧又想支着身体起身。 “恩,但是更多信息不能告诉我,人家还在调查呢。”沈歌捧着手说:“夏队长好厉害呀,判断的特别准确,派了几个手下就把那人在外地逮回来。” 住院的这些日子,沈牧已经断续听到不少对刑警队长的溢美之词,不由要求道:“我感觉自己状况已经没问题,什么时候能见他一面?” 沈歌刚要回答,又望向秦深。 秦深应允:“一会儿我再问问医生,如果可以的话,就马上给警察打电话。” 听到这话沈牧点点头,抬眸望向床边这两个自己最爱的人,由衷说道:“其实我特别高兴,虽然受重伤,但谁也没有劝我放弃。” “干啥要放弃啊,凡事都要有结果,这个更不例外。”沈歌趁机请示:“听说夏队长要亲自去美国引渡李茂,如果可能,还要促成警方对林恩的调查,我能自费跟着一起去吗?” “那怎么行?”沈牧瞪向弟弟。 “怎么不行,这是我的自由。”沈歌眼看着好商好量没希望,转而往外溜:“医生去哪啦,我问问你的状况去。” 秦深对着被打开又关上的门叹息:“这小子——简直快成夏队的迷弟了。” “我现在更对警察好奇了,小歌很少崇拜别人的。”沈牧叹息:“那个夏实,当真是我们的希望吗?” —— 阳光c坦荡c坚强。 当夜,被惦念的大队长果真站到病房里时,沈牧心里首先浮现的是这三个词。 夏实附身礼貌握手,然后架上摄影机说:“留个记录,属于局里程序。” “没问题。”沈牧答应。 秦深已经为了避嫌离开这里,只剩他们两个面对面。 由于前因后果相隔七年,原本沈牧还担心要解释很多前因后果。 没想夏实落座后便打开笔记本,十分流利地讲起案情:“这回多亏你留下嫌疑人的dna,算是抓住他的铁证,这人今天已经在警局里供认不讳,但我更想了解下你们几人去美国的动机,据秦深反映,李茂的消息是秦夜舟的助理袁瑞透露给你的,你觉得袁瑞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秦夜舟希望秦深花费更多精力在翻案上,牵制住商业方面的发展?而且其实秦深他爸爸算是默认了儿子的罪名,秦深折腾不出什么结果,反而会引起老人反感吧?”沈牧努力振作起精神分析:“不过我跟秦家人没有半个关系好,了解并不多。” 夏实颔首挑眉:“当年秦深在受审前后,白锦帛绑架过你?” “是啊,我事后报警谁都不相信。”沈牧苦笑:“否则秦深为什么要认罪,原本我也是证人,能够证明是在何种状况下发现他c他被蛇咬后为神马不能移动,结果因为同性恋爱关系暴露,证词顿时不值钱了,还被当作筹码威胁秦深,太年轻的他也没别的选择,我们两个关系才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夏实边听边匆匆记录,十分认真。 沈牧趁机打听:“伤害我和弟弟的人是被林家买通的吗?” “你这样认为吗?”夏实反问。 沈牧怔愣片刻,用力点头:“因为没有其他可能啊。” 夏实淡笑:“嫌疑人也是这样承认的,但是” 沈牧望向他的眼睛。 夏实没有妄下断言,只表示:“我觉得这份证据来得太轻易了。”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在苦肉计?”沈牧顿时不悦:“如果没受伤,我现在已经在美国见到李茂了。” “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林家非常低调,就算李茂承认帮助人家找过秦风桥的手机又怎样?这时有一万种解释——比如手机里有林小姐的不雅照c比如她不过恋旧想留念,仅仅一个小缺口,便值得买凶杀人吗?”夏实反问:“如果林家真打算杀你,为何不在秦深坐牢时动手?” 沈牧顿时被质问住,好在内心坦荡,认真点点头道:“这些话都有道理,或许是我先入为主太武断。” “我办案求的就是真相,不会偏袒你c或是任何人。”夏实握着钢笔笑了:“你们每个人嘴里的正义都是自己的正义,而我要还给大家的却是最客观的事实,所以别怀疑我c别拉拢我c也别试图抵抗我的调查。” “当然,完全配合。”沈牧自认为坦坦荡荡,也瞧着他笑了:“本来刚刚还有疑虑,但现在我明白了。” 夏实问:“明白什么?” 沈牧深叹了口气:“明白我总有些愤世嫉俗的弟弟,为什么会相信你。” —— 平凡是生活绝大部分时间的面貌,没那么多惊心动魄c生离死别,只有日复一日永无尽头的琐碎。 所以我们遇到爱c拥有爱才那么重要。 除了值得追求的梦想外,大概也只有真挚的感情才能让平凡变得有意义。 送走夏队长后,秦深又亲手打来热水,帮着沈牧刷牙擦身,一脸任劳任怨的模样,好似乐在其中。 不习惯被照顾的沈牧很愧疚:“让护士来就行,你休息会吧。” “人家都是小姑娘,你肯定不好意思。”秦深弯起嘴角:“再说我也不愿意。” 话毕他将热水和维生素放到床头,缓缓坐到旁边温柔的望着爱人。 夜晚仍明亮的灯光照在那稍微长了些的短发上,映出暖融融的光晕。 沈牧沉默回望,目光似有千言万语。 秦深问:“怎么了?” 沈牧感慨:“你真的成熟了。” “废话,谁一辈子是小孩儿啊?”秦深说:“早点休息吧,案子肯定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沈牧握住他的手:“谢谢你陪我执着。” “谢谢你为我执着。”秦深反过来讲,而后附身小心地拥抱他:“你的执着也好c什么都好,我从来全部都接受,你是你而不是别人,不就是因为半点都不少的一切特质吗?” “我是这样的人,不禁因为我是我,也因为我拥有了你。”沈牧苦笑:“若是别人带来的命运,恐怕早就累到放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进展 身为同志, 沈牧这辈子是没什么机会养育后代了,但把沈歌照顾大, 为人兄为人父的感觉可是半点都没错过。 原本他趁着受伤卧床c调查持续进行, 好不容易有几日休息时光。 谁晓得没消停多长时间,沈牧又接到吴光火急火燎的电话:“沈哥c沈歌跑了!” “恩?”沈牧满头雾水。 吴光咽了下口水重复道:“你弟弟c跟踪着警察跑美国去了!” “什么?”沈牧顿时没有继续享福的心情, 扶着腹部厚厚的纱布从床上猛坐起来:“你不是负责照顾他么,怎么会跑出国呢?” “他一直不愿意我跟着啊, 今天莫名其妙脸色好,叫我去买水果,结果等我回来他早跑没了影。”吴光郁闷道:“就在家里留了个纸条,说什么肯定要跟着夏队长找到证据。” “好吧, 我知道了。”沈牧头痛地挂了电话,发现弟弟的号完全拨不通, 便瞬时扯下正输液的管子下了床。 结果他刚穿着拖鞋冲到走廊, 连和保镖纠结的机会都没有,竟迎面撞到一身华服的许伽子。 许伽子很错愕:“你这是干什么,快回去躺着。” 沈牧咳嗽:“我弟弟忽然去美国了,他年少无知, 我怕他出事。” “真是不懂事。”许伽子当即决定,和身后秘书说:“齐律师不是这两天也要去吗,叫他顺便把那孩子带回来。” 沈牧依然焦急。 许伽子这几年变了很多,脸上美好的笑容早已烟消云散, 讲话也有了气势:“这个就听我的吧, 你除了亲自出马又能有什么办法, 就这幅身体状况,还不够添乱,到时候我儿子闹起来,事情只会越变越糟。” 尽管情绪上无法接受沈歌的冲动,但沈牧也知道她说得没错,只能暂时保持平静等到秦深回来。 许伽子又淡淡地说:“回病房躺下,伤口若裂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此时沈牧已感觉到腰腹隐隐作痛,唯有随她走入病房:“找我有事?” “来探望下你,前两天太忙了,这你回九死一生,必有后福。”许伽子说着场面话,命秘书放下礼物便把跟班都赶了出去。 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位母亲都深爱着自己的儿子,沈牧从来也没苛求过她如何对待自己,淡笑:“希望能把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许伽子定定地打量他:“刚才我询问过医生,还好没被伤及要害。” 沈牧苦笑:“说起这个也奇怪,讲些不好听的,如若我是那杀手,直接就往心窝子扎了。” 许伽子顿时脸色微变:“别想得这么恐怖,以后身边多带几个保镖。” “我不习惯,出门小心些便是。”沈牧更熟悉的是她的拒绝,此刻看似亲切的劝说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不习惯也得习惯,你选择秦深的时候没考虑过这点吗?他不是个普通人,不可能陪你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生。”许伽子侧头皱眉:“现在秦深的爸爸健康糟糕,没精力管他的感□□,这对你们来说已经算是好运气。” 沈牧沉默,因为没兴趣争执而颔首。 许伽子又道:“既然调查已经开始,不妨就把从前那陈谷子烂芝麻的细节都拿出来好好翻翻,我已经联系到些有用的证人,只要警察信的过,很快就会交出去。” “真的吗?是谁?”沈牧立刻追问。 “等你出院再关心那些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许伽子不愿透露:“看到你没大事,我就放心了。” 她讲完这话,便毫不留恋地站起身来告辞。 沈牧定定回视,心中像过了电似的,忽然问道:“这回捅伤我的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 讲实在话,这几年对当事人不好过,对李茂这种东躲的混蛋也很难熬。 他原本拿着林恩之父林正道的钱在纽约逍遥过了段日子,可惜再丰厚的酬劳都禁不起挥霍,加之听闻秦深提前出狱,更是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本来林正道答应继续保他平安,没想到岳坤从天而降,将蹲在新家中的他捉了个正着。 李茂无妻无女,在这种情况下接受秦深的酬劳,将当初的亏心事坦诚出来似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惜沉寂七年的警方再次介入,把这点希望的小泡泡都戳破。 坐在纽约市某间警局的审讯室里面,李茂吓得六神无主,他等了半晌等来位意气风发的亚裔警察,赶快用英语哀求:“你们抓我干什么,我是冤枉的!” 这警察正是远道而来的夏实,他讲出淡定的汉语:“还没说哪件事,怎么就冤枉了?” 李茂目光游离。 夏实直说:“别盼着林家能够保释你了,我手中有你跟岳坤所有对谈的录像,也就是有充分的证据怀疑你,曾在七年前的碎尸案中窝藏重要证据,就算你现在不跟我坦白,那些录像一样是呈堂证供。” 都已经到美国了c成了美国人,谁都管不了才对 否则那个近乎痴狂的沈牧早就满世界闹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茂心跳越来越快。 夏实目光犀利c身体前倾:“讲实话,你是个懂得投机取巧的聪明人,不会没想到有可能到今天这步吧?林正道不是神,他只是护女心切,又怎么可能永远让你吃喝不愁c平安无事呢?” 李茂终于慢慢和他对视上:“你到底是是谁,想说什么?” “忘记自我介绍,我叫夏实,是一名中国刑警。”夏实弯起嘴角:“我想说,你应当给自己留了后手,而这后手,就是现在能帮助你自己的唯一方法。“ 李茂当然没这么容易说动,皱眉回忆自己在极度害怕时到底跟岳坤讲了什么。 是的,他帮林家去找过秦风桥的手机,说是那里面有死者和林恩小姐的床照c害怕被曝光。 这件事瞒着警方害怕被质询,才收了钱和绿卡溜到美国逍遥 即便被美国法庭判了,会有很重的罪吗? 夏实接触的嫌疑犯实在太多,当然明白这家伙心中所想,淡笑说:“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不介意叫人带你参观下纽约的监狱,绝对比你在电影里看到的更刺激,好好考虑下,我明天再来。”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朝李茂嘲弄似的敬了个礼,便带着笑离开房间。 —— 沈歌学的幼教专业,在双语的私立幼儿园上班,英文自然不成问题。 不过他这次鲁莽跑到纽约还是有点害怕,电话也不敢开,整天追着夏队长乱跑。 若不是岳坤好心收留,这年轻人恐怕连自己该住哪里都不知道。 这天夏实刚离开当地警局,就又被捧着饮料的沈歌拦住。 沈歌笑嘻嘻地说:“您辛苦啦,见到李茂了吗,情况怎么样呀?” 夏实挺无奈:“这种事怎么能透露给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不用透露给我,直接告诉我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沈歌很雀跃。 “还在等他反应。”夏实已经坦诚到极限。 沈歌点点头,硬把可乐塞给他:“那个,有什么能让我帮忙c跑腿的,什么都可以。” 夏实无语地带上墨镜:“没有。” 沈歌沮丧:“那c那” 夏实认真劝说:“跨国办案本就很麻烦,任何时候带着你都不符合规定,难道你想惹祸搞坏流程c害拿到的证据不能用吗?” 沈歌摇摇头。 夏实问:“那你跟着我干吗?” “本来您大概也知道,我哥为这个事找了警察好几年了,除了刘巍会安慰他以外,基本上没人理。”沈歌低下头道:“一个月以前我想都不敢想会重新开始调查,这可能是我哥最大c也是最后一次希望了,我害怕他失望啊,现在他受那么重的伤躺在医院不能动,作为他唯一的亲人,我总该出点力才对。” “我也有个亲妹妹,我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夏实平静道:“但是你出力的方向错了,我办过那么多案子,没有几件是因为当事人家属的努力破案的,对我们警方信任与不干预其实比什么都重要,而且你这回来,仅仅我就接过你哥哥两个电话,打听关于你行踪的事,别人那里呢?想必他都问疯了吧?” 沈歌明白他说的一点都没错,更显得无精打采。 夏实道:“好了,我还要去找林正道,你别再跟着我了,一会儿齐磊律师会来接你。” 沈歌默默点头:“嗷。” “说曹操曹操就到。”夏实指了下前边马路,马上挥手道:“再见。” 沈歌回头看到西装革履的齐磊刚拎着个公文包从量轿车上下来,立刻心虚想逃。 可惜齐磊三步并作两步地靠近:“站住!” 沈歌眨着大眼睛在原地等他,露出讪笑:“我哥怎么样” “还记得你哥?现在就给他电话报平安。”齐磊把自己的手机举到他面前,忍不住讥讽:“真不知道你是想当神探,还是瞧上人家夏队长了,真是能折腾。” “你说什么?我是直男!”沈歌握拳强调。 “值不值我就不清楚了,讲实话夏队长有爱人,你不知道吗?”齐磊不理他,立刻就帮这家伙拨通了沈牧的号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梦想 是不是世界上任何一句话, 都可以和最亲密的人说? 这问题是永远没有答案的。 沈牧曾经最大的快乐就是走南闯北,现在让他整天躺在病房里, 简直成了最深重的折磨。 秦深知爱人心意,特意瞒住医生推他出来晒太阳,可惜院子里的树叶都枯黄了, 深秋除了天空, 实在没什么好瞧。 沈牧眯着眼睛发了会儿呆,忽然问:“你怎么了?感觉你今天不开心。” “这你都能感觉出来啊。”秦深失笑,推着轮椅向大树下走了更远,直到身边无人才道:“齐磊打电话来,说情况比较顺利,因为伤你那人的指控,美国警方已经传审林正道了, 可惜这几年林恩一直住在精神疗养院里, 他们不会碰精神病人的,谁也拿她没办法。” 沈牧点点头:“你是因为林恩的问题不开心?” “我是因为进展顺利不开心。”秦深犹豫片刻, 还是直言:“我很怕伤害你的人不是他们。” 沈牧的表情没有意思变化。 秦深单膝跪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说:“向我保证, 绝对不是你自己在伤害自己。” 沈牧并未气恼爱人的怀疑,沉默片刻说:“虽然我愿意付出极大的代价寻找破案的机会, 但真的不是我,我对警察也是这样发誓的。” 秦深这才柔和了些, 专注地抬头凝望。 “或许我们最后想到的可能性是同一个人吧, 但我不怪她。”沈牧抚摸住秦深的脸:“别胡思乱想, 我跟你保证,以后我也不会有疯狂的举动。” “你知道吗,这回出来后我真的是对白锦帛和她妹妹那一家子c对我爸,对林恩父女恨之入骨,特别想成为个和我爸一样强大的人,以后把大家全都踩在脚底下。”秦深掏心掏肺地说:“可是看到你躺在血泊中,被做手术c每天换药输液我又变成个和从前没区别的废物,宁愿认罪c被永远指责,也无法忍受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受苦。” 沈牧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捂着伤口倾身去吻他的额头,喃喃道:“我也反思了自己,很多很多。” 秦深立刻强调:“你没做错什么。” 沈牧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翻案吗,因为觉得这世界对你不公平c他们把你弄脏了,让你抬不起头来c得不到快乐,但结果好像是因为我的关系,现在又让你更不快乐了。” 秦深弹了下他的额头:“现在是什么情况,就是咱们两个都越想越复杂,想得复杂谁会快乐?” 沈牧这才笑出来,抱住他说:“怎么就这么难啊。” “其实我盼着能去读书,然后和你环游世界,好好想体验那些被我错过的人生。”秦深终于说出真实的愿望。 “那就不要挣扎着去做你父亲的儿子,我陪你做想做的事。”沈牧闭上眼睛。 “但我们也要陪着彼此,面对这个案子,走完这条路。”秦深摸摸他已然消瘦的脊背。 重逢后,沈牧从未像此刻这般感觉他离自己近在咫尺,许多话不说,压在心里会滋生出无数可能,而把那些话交给面前的人,才能在如散沙的思绪中,摸索出两个人都渴望的结果。 “呵呵,大白天的这么柔情蜜意?” 秦夜舟讨厌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 对这个表哥秦深是百分百厌恶的,特别是他刚刚工作就开始与对方抢夺资源,说是交恶也不为过。 没想在兄弟俩剑拔弩张的时候,袁瑞却捧着盒灵芝从他们中间如幽灵般穿过,交给沈牧说:“希望你早日康复。” “谢谢”沈牧无语皱眉。 “哎,原本想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帮你指点迷津。”秦夜舟摊手:“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c真是想不到。” “也托你的福,曾经疑点全都被扯到台面上来了。”秦深哼道:“倘若真翻案了,我最感谢的可不就是表哥你吗?” 秦夜舟抿住嘴唇,扶了扶金边眼镜:“哪里,是你自己大难不死c必有后福。” 仿佛有几道电流在他们中间闪过般让气氛难受至极。 秦夜舟转而扭头说明来意:“这两次的董事会你都没有露面,虽然大家理解你的苦衷,但人不全的话决定怎么做,难道我们集团的生意都要因为沈先生的伤势而搁浅?” “用不着危言耸听,我几时那么重要了?难道从前你们都等着我发号施令?”秦深反问。 “别吵。”沈牧不想看他们口舌之争,保证道:“总而言之,下次肯定会出席的。” 秦夜舟这才点头:“最好不过。” 沈牧硬着头皮与其寒暄了会儿,借口风大头疼,才得到逃回病房的机会,在路上嘱咐道:“也许这人就是想来听你发火,回去挑拨离间吧,你多做些事c少与他废话有什么不好?” “这都什么年代了,像秦氏这么迂腐的家族企业真是不多见,大会不断烦死人。”秦深抱怨:“以秦夜舟他爸爸为首的那群老家伙,最喜欢搞人际关系c不善经营也不愿意去雇专业人士代劳,自从我爸住院以后,利润就一年少过一年。” “可是齐律师评价秦夜舟能力还是不错的。”沈牧抬眸笑:“你也别光看缺点,只要他没做对不起你的缺德事,你就少树敌了。” 秦深不会跟沈牧争执,只得点头。 沈牧嘱咐:“明天沈歌就回来,你帮我接他来,这回不好好教训,以后肯定还会胡闹。” “没问题,皮鞭棍棒我都给你准备好。”秦深顿时起了劲儿。 沈牧无奈地瞥他:“你也有责任!” —— 正被哥哥惦记着如何胖揍的沈歌还很轻飘飘,逛在美国的商场里琢磨着带什么礼物回去才好,齐磊百忙之中跟在后面教训:“你别把时间浪费在无聊的事上,跟我去医院检查下缝合伤口,没准需要换药。” “我每天自己会会换的。”沈歌说:“案子什么的啥都不肯告诉我,我能做什么不无聊的事?” “你是什么身份,告诉你合法吗?”齐磊无语。 “不懂,我是法盲。”沈歌没好气,忽然看到有柜台在卖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便指着说:“飞飞喜欢的,你也不该空手回去。” 齐磊瞥了眼,淡声回答:“他喜欢是因为他妈妈以前常亲手做。” “哦。”沈歌讪讪点头,没敢戳人家痛处。 齐磊看了眼表:“我还要去法院一趟,先送你回酒店吧,别再给我增加负担。” 沈歌作为成年人还被这么说,当然不服气。 齐磊又皱眉:“以后别惦记满世界当神探了,还是劝你哥解开心结最重要,就算林恩才是那夜深山中的罪犯,她也已经成了精神病人,判不了刑的。” “我哥不是盼谁被判刑,他是想告诉全世界,秦风桥的死跟秦深那傻子没什么关系。”沈歌翻白眼:“你懂什么?” “好,我不懂。”齐磊深呼吸。 “本来就是,反正夏队长肯定能破案的,我那天看了个他之前破获贩毒案的纪实文学,好厉害呀。”沈歌开心到搓手。 “一介武夫。”齐磊憋了半天,只憋出这四个字。 —— 然而被骂作武夫的无辜夏实,却刚好拿到件意料之外c非常重要的证据。 李茂在纽约拘留所里受了几天苦,虽然怕林正道c也怕真的蹲了监狱会被财大气粗的秦家折磨死,故而垂头丧气地承认:“我是帮林恩找过秦风桥丢在山里的手机,因为给钱啊,当时警方也默许了的,那你们系统能赖我吗?” “说重点,用不着你批判。”夏实皱眉。 李茂抬起被铐着的胳膊蹭蹭眉毛:“哎,说什么手机里有床照之类,我是不信的,虽然这种事不好,但对于杀人案来说是不是太不值一提了,万一我这么干是犯了个大错怎么办” 夏实直起身子:“所以呢?” 李茂道:“所以我就给了林正道个假手机,因为早知道型号啥的就去买的,按到土里砸了个七零八落,他也没发现不对劲儿。” 夏实追问:“那真的呢,真被你找着了?” 李茂颔首:“真的也被水泡坏了,我换了几次电池啥的都开不了机,没敢拿出去修,就出国前扔在我妈那了。” 夏实常碰到这种嫌疑人或证人,脑回路一个比一个神器,许多重要证物往往会被胡乱搞丢,他知道正在看监控的同事肯定已经开始联系国内了,便转移到另外个重要话题上:“林恩是真的疯了吗?” “真的吧,要不咋在精神病院呢,但我也只在七年前见过一次,她哪像个富家小姐啊,又哭又笑的像个女鬼。”李茂愁眉苦脸:“夏队长,我真的啥都告诉你了,我能不坐牢吗?” 夏实对这种人自来不客气:“怕坐牢,为什么非要伤天害理?” 李茂理所当然地说:“为了钱呐,队长,您就那么清高,没缺过钱?” —— 吱吱呀呀的小提琴声在病房里响个不停。 很久没练习的秦深被逼着拉了会儿,禁不住对自己的技法摇头嫌弃。 沈牧躺在病床上笑:“这个乐器真神奇,有时候刺耳的要命,有时候又那么动听。” “不就和人一样吗,关键是跟谁在一起。”秦深翻了页乐谱:“我怎么觉得医生一会儿就要把我赶出病房区。” “人家敢惹你吗,摆了那么多保镖天天堵楼道,跟黑/帮似的。”沈牧情绪不错地嘲弄。 秦夜不回答,认真地拉奏起《圣母颂》。 美丽的音乐再一次回荡在耳边,直到连错了两个音,秦深才尴尬地停下。 沈牧始终用心底凝望,待到安静才忽然开口:“等案子告一段落,我就试试给腿做手术。” 秦深惊讶地望向他。 沈牧说:“想跟你去走加拿大西海岸,想去尼泊尔爬雪山全世界最好看的地方我从小就想去,其实我也不想带着遗憾死在这座城市里,每天围着个油腻腻的小店,还有永远放不下的绝望。” 这话让秦深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躲开目光掩饰红掉的眼眶,点头答应道:“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祸首 刚刚经历过外科手术, 在医院里被仪器包围着总归是更安全的。 所以尽管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秦深还是整天往返于医院和公司两地, 忙到酒店吃饭时还要瞪着眼睛看文件, 有点分秒必争的辛苦感。 好在他在沈牧面前总喜欢装得从容, 生怕被嫌弃幼稚。 没被发现每日的忙碌,也少去些被忧心与被叨念。 这天傍晚沈牧正在给齐磊发短信询问案子内情,秦深又准时准点地推门而入。 天气竟然不知不觉便冷了, 他瞬间带来满身寒意。 沈牧把手机藏到枕头下,露出淡淡笑意:“你下班了?” “是啊, 带着客人来看你。”秦深也笑。 “客人?”沈牧疑惑。 秦深把门锁起,然后打开手里拎着的大包, 瞬间便从里面露出圆滚滚的脑袋。 “汪!”金毛对着主人兴奋叫起。 “小幸运。”沈牧瞬间发自内心的开心,伸手把变胖不少的狗狗抱在怀里:“怎么把你给带来了呀?” 金毛兴奋地跳起来舔他的脸。 幸好秦深眼疾手快, 把它拎走教训道:“不准捣乱,它受伤了。” “呜”小幸运气得直蹬腿。 “别欺负它了,我没事。”沈牧扶着腰腹说:“医生说我愈合得很好,若是以前这点伤更不算什么。” “还想怎么有事?”秦深把狗放在他手边,脱下风衣静静地落座。 沈牧抬眸:“这么看着我干吗?” “一整天都在跟各种对象打交道,开着唇枪舌剑的会, 处理着机关算尽的生意。”秦深淡声说:“感觉跟做梦似的,只有看到进门看到你才觉得真实。” 闻言沈牧不禁陷入想不出话回答的沉默。 太多从监狱里出来人都需要很久才能适应变化太快的社会,但猛然要独当一面的秦深却从未抱怨c也从未显得彷徨。 譬如现在大家都用上智能机, 兜里再懒得装现金, 高铁从北京到上海区区五小时, 还有覆盖到每寸土地的互联网 沈牧不晓得监狱里面会不会接触到这些,也没敢问过。 感觉到房间里的安静,秦深抬手摸他的脸:“胡思乱想什么?” 沈牧忍住难过,转移话题道:“案子有进展了吗?” “据说,我哥的手机被从李茂他母亲家的旧衣柜里翻出来,我也是花了钱才打听到的。”秦深低声回答:“只是那东西浇坏了,不知法证科能恢复到什么数据。” “我记得你出事时,所有东西都留在帐篷里。”沈牧至今都想不明白:“到底发生过什么?其实林恩似乎也没什么理由犯罪。” 秦深摇摇头:“若能琢磨出来,当初也——” 他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敲响。 医生在外面很生气的喊道:“这不是你家,怎么还上锁了!快打开,万一病人有什么情况谁负责!” 秦深瞬间起身打算藏狗。 “汪汪汪!” 可惜不争气的小幸运已经冲到床尾不服气扯着脖子地狂叫起来。 那英勇的动静让沈牧不由捂住脸,发出没办法的轻笑。 —— 医院餐厅似乎包给了私人,导致做出来伙食还算不错。 次日获得许可的沈牧终于下了楼,坐到这里吃起花样百出的营养餐。 “哥哥,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终于滚回的沈歌垂头丧气地坐在对面,再也不见在美国的折腾劲。 “你哪错了,你挺对的。”沈牧认真进食并不理睬。 沈歌什么都不怕,就怕他不搭理自己,伸手拉走他的饭碗说:“原谅我吧。” 这回沈牧终于抬头:“早就告诉你要小心,我多怕危险再发生一遍,如果你在美国有任何三长两短,我后半生该怎么过?” 沈歌答不出。 “我会过不下去的。”沈牧没有骂人也没有扯道理:“如果你觉得我不活也无所谓,那就继续意气用事。” 被吓到的沈歌轻声辩解:“我一直跟着夏队长,他是知道的后来齐磊出现就没完没了看着我,真的哥,再也没有下次,如果我再先斩后奏,你就揍死我。” “揍你有什么用?”沈牧继续喝粥:“吃饭没?” “不饿。”沈歌见自己蒙混过关,马上雀跃起来,偷偷摸摸地把脸凑近:“哥,美国警方都在调查林恩父女呢,我今天早晨回来又去夏队长那里晃,听说了个你最盼望的好消息!” 沈牧瞳孔微微放大。 沈歌嘿嘿乐:“齐磊正在帮秦深那案子申请重申。” 原本他以为自己讲完这些,哥哥会追问c会激动c会感动万分。 可沈牧却只是对着空气愣了两秒,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沈歌不明白:“哥,你盼着如此之久,难道不高兴吗?” 沈牧努力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压住喉口憋泪的痛,努力表现平静说:“不是每件盼望,都可以用高兴两个字形容,我心里” 沈歌眨眼。 沈牧笑:“什么感觉都有。” “哥,其实我也不相信秦深会杀人啊,毕竟我连他乱发脾气都没见过。”沈歌伸手扶住他的手腕:“虽然不喜欢他把你抢走,但不得不说他挺像好人的。” “多谢您的称赞。”秦深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沈牧瞬间回头,看到他和齐磊一前一后站着,立即哼了声:“当然是好人也不代表讨人喜欢。” “我看你就是欠揍。”秦深无语地带齐律师落座:“原本想给你哥惊喜,又被你抢先。” 沈牧充满期望地望向齐磊。 齐磊依然一丝不苟,从漆黑的皮包里拿出烫金文件夹,把里面的纸一字排开:“由于夏警官对当年证据的复查和一些新证据的进入,根据刑法第二百零四条,我代表秦深提出申诉,相信法院会采纳并且进入重新审理阶段,但是林恩已取得美国国籍,不可能作为嫌疑人被引渡回国,如果美国警方采纳证据,倒有可能同期进入调查,这件事的情况非常复杂,发生什么结果都希望你能理解。” 这些年沈牧读过不少相关的书,点点头道:“总而言之还是多谢你。” “这是我的职责。”齐磊云淡风轻。 “喂喂,怎么听你们说得这么绝望啊,不是好事吗?”沈歌问。 “就算林恩真的有罪,我国法院也是无法判决她的。”沈牧对弟弟摇摇头。 “啊,怪不得她跟爸跑得飞快,那如果秦深也取得绿卡呢,是不是就可以到美国审了?”沈歌眨眼:“美国司法公正吗?” 齐磊对这个清奇的想法搞得无语:“怎么绿卡被你说的和结婚照一样不值钱。” 沈歌斜眼:“你到底是多恨结婚啊,你怎么不去当离婚律师?” —— 秦家二少爷出狱两个月就闹翻案,这事很快就在城内掀起风雨。 很快听到消息的秦夜舟自然不开心,但他在外面必须八面玲珑,酒会上看到光彩照人的许伽子,还得硬着头皮打招呼:“许姨,恭喜恭喜啊,我相信我表弟会得偿所愿的。” “多谢。”许伽子和他碰了碰杯,香槟却半点没入口。 “不过想必您已准备多时,动作来得比我想象中快。”秦夜舟想要旁敲侧击下她的口风。 “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再说人生在世,是非黑白总有定论,或早或晚有什么区别?”许伽子微微笑起,唇色在吊灯下闪着迷人光泽。 由于最新的八卦,全场焦点都在他们两人身上。 谁都没料到,就在这个时候,宴会厅的门忽然被侍者急急忙忙大开。 很快,便进来四名穿警服的男人,扫视一圈便大步走到许伽子面前,亮出证件说:”许女士,我们怀疑你和机场伤人案有关,请随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是非 措手不及c瞬间爆炸。 许伽子被警察当众带走的状况, 只能用这八个字来形容。 正在跟她寒暄的秦夜舟完全是懵逼的,直到他仓促从宴会场出来坐到车里,才感慨道:“这是怎么回事?” 袁瑞当然回答不出来, 建议倒是忠心耿耿:“不知道, 暂时还是不要行动c少安毋躁的好。” “之前我还奇怪林家怎么蠢到这份上,现在看来, 没准真的是许伽子使的计谋,把警察逼到不得不调查的地步,而且就在那个夏实上任的本月爆发,实在是巧到不行。”秦夜舟摸着下巴琢磨:“难道所谓清白与否真的那么重要?这回她不也不清白了吗?” “老板这辈子太幸运,可能体会不到他们的感觉。”袁瑞语气平淡:“回家休息吧。” “休息什么,难得我心情好,陪我喝酒去。”秦夜舟重要露出笑意:“不管怎么说, 许伽子因为故意伤害沈牧而被拷走,最难受的肯定是秦深了,想想那小子又开始水深火热,还真是令人愉悦。” 袁瑞似是早已习惯他稳重外表下的讨厌性格,什么都没再说,便踩下油门朝他的别墅开去。 —— 无论再怎么惹人讨厌,嘲讽的话还是半点错都没有。 接到齐磊电话后, 秦深几乎来不及思考就冲到了警察局, 整张俊脸在路上已经失去血色。 若不是需要独当一面的体面, 恐怕早就崩溃了。 私生子的亲属关系十分微妙, 尽管有血缘的对象不少, 但走到今日秦深所在乎的当真唯有许伽子。 他进门后深呼吸了下,抓住个小警察追问道:“夏实呢,齐磊和我妈又在哪里?” “夏队长正在审讯室,齐律师在里面打电话呢。”小警察不卑不亢地说:“家属先坐一下吧。” 秦深松开手,并没有像七年前那样满地炸毛,反而沉着脸色站到窗边思考解决办法。 他从来不是活在真空里的,早就明白人情冷暖的滋味,在监牢里更是看尽人性丑恶的真实,这回沈牧受伤真相的种种可能他不是没想过的,特别因为旧案走向符合自己利益,的确很像是苦肉计 然而不管怎么被逼问,最后都得是不知道c不承认。 除此之外,任何正义凛然都不合时宜。 —— 坐在冷冰冰的审讯室中,许伽子很容易便想象得到外面的鸡飞狗跳。 她把小礼服的外套紧了紧,淡定地抱怨:“这里空调太足了,很冷。” “中央空调,没办法。”夏实给她用一次性杯子倒些热水,带笑坐到对面:“没想到会到这里来吧?” “有什么想得到想不到的,人活着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许伽子微笑。 “看来许女士做坏事的时候已经考虑过最差结果。”夏实抱着手道:“深谋远虑。” “队长,我愿意配合调查,但你若带头给我泼脏水,那半个字都别想听我说出口。”许伽子侧开头。 “觉得我在冤枉你,还是自信自己万无一失?”夏实径直捅破窗户纸:“刺伤沈牧的嫌疑犯刚出狱不久,这次又铤而走险,是因为家里孩子要做器官移植手术,而最近打给他的手术款,经过我局与美方联合调查,来自你在欧洲的一个账户。” 许伽子嗤笑声:“我的账户太多,有好几个会计和律师帮忙打理,被人利用也非不可能,再说如果要做这件事我为何非要选这么个漏洞百出的人,年轻人闹着要翻案,我却不觉得把我儿子再次卷进是是非非有多好,当然,如果夏队长觉可以依靠一个账户定我的罪,那就直接向法院提交证据好了,无话可说,我不承认。” 夏实做警察就怕碰到这号人,好在早就习惯,仍旧面不改色道:“一个账户不足以,若嫌疑人愿意指正你,那就不一样了,纵然许女士讲得出千万种故事,法院都只相信事实。” “我没讲故事,这事跟我没关系。”许伽子态度强硬。 “看来你还得继续好好想想,抱歉,我要拘留你。”夏实站起身,决定先把巧舌如簧的她晾在一边。 “齐律师也可以给我申请取保候审。”许伽子双手往腿上轻搭,便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 审查和手续一直折腾到半夜,等待已久的秦深才见到母亲。 他强压着心头交集与怒火,到车里才开始发脾气:“怎么会这样,妈,真的是你做的吗?” “连你都怀疑我?”许伽子反问。 “因为沈牧受伤不像是在害我,反而像在帮我,这份怀疑有什么奇怪?”秦深早就把吴光赶下去,亲手驾驶着轿车说:“而且警察敢把你带走,不可能无凭无据” “够了,让我休息会吧。”许伽子不耐烦地打断儿子:“不是我,你满意了吗?” 秦深继续转动着方向盘,看到母亲疲倦地靠着车窗的侧脸,不仅说:“妈,这些年你变的太多,这是出狱后我所发现的最令我难过的改变。” 许伽子沉默无语。 秦深又说:“你不想我问,我就不说了,但希望你明白我什么都承受的来,唯独不愿让沈牧受苦,那是我的底线,就算是你也绝不可以触碰。” —— 硬是被蒙在鼓里的沈牧又不是傻瓜,他虽然没法知道秦深跑出医院在忙什么,但总感觉得出他的情绪。 等到秦深像往常一样洗了澡c蹭到自己小小的病床上来,不由打听道:“都没话打算跟我说吗,回来一身烟味,干嘛去了?” “公司的商务问题,说你也不感兴趣。”秦深仗着沈牧伤口开始愈合,伸手抱住他说:“睡吧。” “我感兴趣,你说啊。”沈牧故意欺负他。 秦深语塞,被洗得湿润的短发显得蓬乱而俏皮,抹杀掉了他本就不多的成熟稳重。 沈牧轻触他的脸:“不可以骗我。” 秦深想他早晚都要听说,索性把今晚的情况全说出来。 沈牧眨着丹凤眼默默聆听着,消瘦的面颊满是风平浪静,最后不过问道:“你相信她吗?” “你呢?”秦深反问。 “其实上次就与你担心过,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沈牧苦笑。 “如果是真的,我妈的确找人伤害你,窝”秦深皱眉。 “她伤害我c却是为了帮助你的话,我真讲不出是对是错。”沈牧没有撒谎。 秦深抚摸他的脸:“总而言之,谁伤害你我都接受不了,甭担心我妈了,她见太多世面,屁股后面的律师有好几个,恐怕就算夏实也没办法轻易把她如何。” 沈牧咬住嘴唇沉思。 秦深捏他的鼻尖:“睡吧,不是明天还约了骨科医生来看腿?” “你怎么那么轻松啊,她可是你妈妈。”沈牧不解。 “打击受过一次两次也就习惯了。”秦深苦涩地弯起嘴角:“我最怕是你自己对自己动手,就算真是我妈,也不是最难接受的可能。” —— 当事者的至亲都能接受,沈歌却目瞪口呆。 他本来刚刚忍着伤痛复职,结果头天值班齐磊又迟到,还带来这么石破天惊的消息。 “所以,真是那女人干的?她有毛病吧,找人拿刀捅我哥!”沈歌的喊完才想起齐飞飞也在场,赶忙恢复平静的语气:“这叫什么事,《知音》杂志都不敢这么写。” “许姐不承认,现在取保候审回家歇着。”齐磊说:“跟你讲的意思就是让你小心点,现在一万只眼睛盯着,秦深的弱点就是沈牧c沈牧的弱点就是你,你绝对不能出事。” “别说了,我就是食物链最底层。”沈牧蹲下身把齐飞飞的羽绒服穿好,摸摸他的头说:“感冒了就得好好休息。” “我要和老师一起好起来,”小胖子吸着鼻子道。 沈牧动动裹着纱布的胳膊:“老师已经能跑能跳了,你也要加油。” 飞飞用力点头。 齐磊俯身抱住儿子,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要不要去我家住,总觉得还会出什么大事。” “我才不去呢,别想把我当保姆。”沈歌立刻摆手拒绝:“出啥事我都能保护自己。” “但愿如此。”齐磊叹息完才带儿子迎着寒风朝车走去。 齐飞飞用力抱住爸爸的脖子。 齐磊问:“儿子,你喜欢沈老师吗?” “喜欢!”飞飞马上举手。 “那你要看好老师,万一发现他身边有可疑的坏人,立刻给爸爸打电话。”齐磊微笑。 “包在我身上。”齐飞飞拍拍胸脯,又在寒风中大喊:“老师再见!” 系着围裙的沈歌在操场边挥手微笑。 等到齐磊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才颓然回去屋里,琢磨起自己还能为可怜的哥哥做点什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相约 等到沈牧终于熬到出院那日, 忽才发现外面的温度变得极冷。 特意来接他的秦深忙前忙后的,递过来的羊毛围巾戴着无法轻易形容的温暖。 入院的时候沈牧的心态很急,生怕自己错过处理无数事情的机会。 可硬着头皮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终于能坐上回家的车时, 心里面却又很平静。 秦深始终嘘寒问暖, 忽而看到窗外的商业区,不由指着张海报说:“那个节目是我投资的, 虽然我妈不太同意,但我觉得能赚钱。” “嗯,真好。”沈牧笑了笑,顺着他的手望向人来人往的灿烂。 秦深又说:“这阵子店里也都帮你打理着,不过我不建议你去看着, 当然更不准亲自炒菜,陈胜跟你干了这几年,也能独当一面。” “知道, 我又不是我弟那么不分轻重的人。”沈牧答应。 负责开车的吴光忍不住插嘴:“沈哥,你不知道老板都快累成什么样子了, 简直三头六臂, 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秦深立刻抬手怼他的座椅:“看你的路,话多。” 沈牧没有讲谢谢,只是眼睛里依然带着笑:“这几天有时间的话, 带我去看看你妈好吗?” “看她干吗?”秦深有点怕许伽子跟沈牧接触, 更何况最近出了那么档子事。 “不看的话永远尴尬着, 其实没什么。”沈牧捂着刚刚拆线的腰腹:“真的假的我都理解。” 秦深这才敷衍点头:“好。” —— 生活恢复正常, 最开心的莫过于小幸运。 它看到沈牧的大长腿终于踏进家门,兴奋到上下翻飞,踏过床和沙发跑来跑去。 连风衣都没顾上脱的秦深愤怒:“你给我老实点,再闹我就吃狗肉!” “汪汪!”小幸运不服气。 擦着手从厨房走出的沈牧俯身喂了它片香肠:“别闹了,歇会儿吧。” 秦深把衣服都叠进衣柜,见状惊讶道:“你怎么又做饭呢?” “吴光说的对,是该好好谢谢你,再说这阵子光吃营养餐和你的手艺,我实在有点不堪重负。”沈牧笑说:“只是火锅而已,准备起来不怎么麻烦。” 秦深脑子赚得飞快:“火锅这么热闹的食物,你不会是又想叫沈歌来吧?我不阻碍你们兄弟情深,但你也不能不考虑二人世界啊。” “没有叫他,谁知道他跑哪里去了。”沈牧叹息这家伙的小气,继续走回厨房洗菜。 秦深脱下外套跟在后面:“我来,你去坐着。” “快让我动一动吧,最近感觉自己和废人没区别。”沈牧不在意辛苦。 秦深赶快问:“骨科医生给你全面检查后,不是说可以做手术修复韧带吗,你怎么考虑的?说昨天给我答复也没提。” 沈牧打开水龙头哗哗洗着菜:“做,等过完年吧,我不是得先复健准备些日子吗?” “我陪你。”秦深靠在厨房门口。 谁晓得小幸运从后面高兴跑来,准准地扑在他膝盖后面。 毫无防备的秦深差点摔到地板上,立刻转身回去揍狗。 沈牧听着屋里吵闹的动静,笑着摇起了头。 —— 本想和许伽子把话说开的沈牧还没来的及实践,就被许伽子主动登门拜访。 刚煮过火锅的屋子还有点凌乱,开始淘气的狗又咬坏了抱枕,坏境乱得实在不适合接待贵妇肉。 沈牧打开换气系统c端上水果说:“怎么没提前说过来,都没准备什么。” “不用麻烦,本来打算和秦深一起把你接回来,结果公司临时出了点状况。”许伽子的打扮和话语都叫人挑不出毛病,可惜整个人都失去了当初那份身为艺术家的快乐。 秦深不安地挡在中间:“妈,他虽然离开医院,但也需要休息,如果你” 沈牧很淡定:“没关系,就让我们聊聊吧。” 秦深这才让开路。 沈牧做到许伽子旁边:“前几天你被警察带走的事我是知道的,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既不怀疑也不怨恨,用不着因这个有什么结缔,受伤也是因祸得福,否则夏队长怎么可能介入,为秦深找到翻案的证据呢?” “咱们两个非亲非故,我不敢说自己多喜欢你。”许伽子轻声道:“但我儿子喜欢,也只有他的喜欢才有意义,所以我不会阻止你们在一起,即便你是个男人。” “谢谢。”沈牧垂眸。 秦深仍旧寸步不离:“妈,我也谢谢你,但你现在说这个干吗?”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我说话都不行吗?”许伽子美丽的眼睛里闪着复杂情绪:“你这辈子姓秦,是秦晋的儿子,就注定要承受富贵所带来的灾难,从前遭遇不稀奇c以后也不可能高枕无忧,其实你坐牢全怪妈妈太幼稚,做人没有提防心,怎么可能不被人利用和欺负呢?” 沈牧终于开口:“但无论如何,最重要是以后加倍小心。” 许伽子走着神微微颔首,最终抬眸笑道:“我会尽己所能,但如果以后我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还是听我的话,按照我的安排远走他乡,放弃跟他们撕扯吧。” “妈,如果你愿意走,咱们三个现在就一起到别处生活,对荣华富贵的留恋何时是个头?”秦深反问。 ”那怎么可以?我是你父亲的妻子。“许伽子叹息摇头。 沈牧道:“既然如此,就打起精神面对现实,至少我们别再对彼此使用谎言了。” 许伽子没有回答。 她这次来的突然,讲得话也略显奇怪。 等到终于走后,沈牧不禁靠在沙发边评价:“我觉得你妈哪里不对劲,有点交代事情的感觉。” “还是被前几天进警局的事吓住了吧?现在夏实仍旧没停下调查她。”秦深叹息:“我特别想断言我妈有没有伤害你,但我真不知道,因为这个不能用简单的善良与否去衡量,直至因为这事,我也才明白别人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毕竟除了我自己,鬼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啥我哥。“ “你没有。”沈牧依然是这三个字。 秦深苦笑了下,搂住他的肩膀对着地毯上乱咬玩具的金毛,微微地叹了口气。 —— 虽然夏实看起了聪明又可靠,但想从他身上得到线索实在太难,反倒是齐磊比较好说话。 这天沈歌又从幼儿园溜出来跟着他去警局办事,屁颠颠追问:“翻案到底有几成胜算啊,到时候法院给了判决书,秦家肯定会发新闻天下皆知吧?” “不管几成都要争取胜利。”齐磊走出大门,扶扶眼镜:“你不去看着小孩子,在这里干什么?” “我还在病假期呢,有别的老师。”沈歌侧开脸。 “撒谎的时候眼睛不要乱转。”齐磊无奈:“我之后要去办经济类案子,你也感兴趣?” “不感,你怎么什么都懂?学当律师很难吗?早知道我也选择法律专业了,那样的话现在就能帮我哥。”沈牧在旁边说个不停:“我来是想问,有什么事我能我忙。“ 齐磊严肃:“司法程序不是老板姓可以介入,找证据你不可能更专业,所以保证自己平安无事就是最好。” 沈歌只能点头。 齐磊说:“上车,我送你回幼儿园。” “不用了,我去文具店给小朋友们看看卡纸。”沈歌摆手拒绝:“哎,我太没用了。” 齐磊安静地望着他走下台阶的背影,忽然开口:“能有你这个弟弟,沈牧是无比幸运的。” —— 卧室里弥漫着情/欲放纵后的特殊气味,木地板上扔着几团面巾,床铺上也混乱不开。 身体不如从前健壮的沈牧扶着枕头半睡半醒,脸还透着没有消散的红晕。 “对不起,忍了太久没忍住。”秦深在背后搂着他小声说。 “少在这时候装好人。”沈牧感觉下身红肿起来,不由没好气地戳穿:“刚才可能感觉到你想人忍。” “已经大半个月没碰过你了。”秦深吻他光滑的肩膀:“感觉这次你受伤,态度改变很多,今天生怕你一出病房的门就要投身案件。” “只是忽然发现自己很蠢。”沈牧淡声回答:“世上有多少个人享受不到爱情,能拥有你被我想得太理所当然,我不该代替你用过去抹杀现在的幸福。“ “谁幸福被抹杀?我挺满足的。”秦深立刻表示。 沈牧淡笑转身,望向他的俊脸说:“总之以后不会再钻牛角尖,不管这回判决长什么样子,都不会摧毁我们重新搭建的生活。” 秦深紧紧地拥抱住他,温热的肌肉贴着肌肉,仿佛再也舍不得撒手。 沈牧几乎快要窒息,却又很享受这份充实的存在感。 秦深小声说:“如果c如果真的是我妈捅了你一刀,你真愿意原谅她吗?” “对我来说世界上的人分两种:你和别人。”沈牧迷迷糊糊地道:“我只计较你。” “我愿意被你计较。”秦深抚摸他的脊背。 “这周末,我们去东山宿营吧。”沈牧说:“不是去找证据,而是让一切都回归原点,好吗。” “好。”秦深笑了:“其实我在看美国的大学,如果有哪家接受我的案底,那我就到美国去读书加创业,你陪我吗?” “陪。”沈牧点头。 “懒得跟秦夜舟他们针锋相对了,恨这个世界,比不上爱你重要。”秦深的眼睛里闪着光:“你终于搞明白的事情,我也全部都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故地 任何年代都少不了喜欢大自然的年轻人, 所以即便已经步入冬季了, 东山仍旧有许些安营扎寨的学生和驴友队伍进入。 由于沈牧这些年意见来过太多次, 对每条路甚至每棵树都熟悉,虽然腿走得很辛苦,却还是用最短的时间带着秦深找到比较清净c视野又开阔的角落, 微微着停步道:“老了, 走着几步路都觉得累。” 秦深背负着绝大多数行李,伸手帮他擦汗:“你以为自己是超人吗,刚从病床上爬起来就登山。” “还记得帐篷怎么搭吧?”沈牧还是不喜欢被照顾,立刻走到一边喝水。 “当然了, 你教我的怎么可能忘?”秦深立刻回答。 沈牧早已掌握了自动过滤花言巧语的能力,吩咐道:“那就靠你了, 我到附近看下。” “不行, 你不能离开我视线,有什么好看的?”秦深立刻阻拦。 “好,歇着总可以吧?”沈牧反问, 话毕还真找了快大石头当椅子。 秦深这才卸下行囊忙活起来。 沈牧望着他的背影,难免与记忆中那个夺目的少年重叠,但又多出如山海般厚重的亲近。 正走着神的功夫,头顶忽然响起个女声:“两位帅哥, 兴致这么好,大冬天来露营啊?” 沈牧抬眸, 望见个留着长卷发的大美女, 性感的身材即便穿着登山服也掩饰不住。 秦深这人打娘胎里就对异性无感, 更讨厌有谁靠近爱人,顿时直起腰说:“你是谁,有事吗?” “我叫许桐,和登山俱乐部的朋友来野炊的,看到你们俩也落了脚,就过来打个招呼。”她笑语盈盈地说着话,露出堪比牙膏广告模特的白牙,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哦,是吗。”秦深无情回答,继续围着帐篷敲敲打打。 “看你不怎么熟练的样子,要我来帮忙吗?”许桐卖开腿从山坡上跑下来。 “不用不用,自己搭是乐趣。”秦深赶忙阻拦。 可这美女偏偏没眼色,还围在旁边凑热闹。 幸好始终看热闹的沈牧忽然起身:“抱歉,我和男朋友有点私事要聊,一会儿再去和你们打招呼。” “那好吧,我在煮饭呢,不嫌弃的话一起来吃点吧,还有啤酒和德国香肠。”许桐热情地摆摆手。 等她终于消失,秦深才没好气地皱眉:“这女人哪来的,真是话多。” “喜欢出门玩的人都外向,交个朋友有什么不好。”沈牧弯起嘴角:“赶快把帐篷搭上,你不说还要负责今天的晚餐吗?” “没问题,瞧好吧。”秦深比了个一k的手势,转身又忙碌了起来。 —— 温暖的暮色笼罩住东山的时候,帐篷外的篝火已经缓缓升起了。 始终“坐享其成”的沈牧整理着自热饭盒感慨:“没想到你还挺熟练,监狱里还能学这个吗?” “无聊时就看书,看了很多野外生存和游记什么的,因为你喜欢。”秦深用刀往汤锅里削着萝卜。 其实沈牧不怎么敢询问他坐牢的事,现在重逢得久了,终于能勉强开口:“你在那里是不是被白锦帛安排的人伤过?” “嗨,都是些亡命徒,跟我关在一起的人哪个没背一个半个命债之类的。”秦深倒是挺平静:“到底是被买通还是看我不爽,谁说得清呢,这世上本来也没多少公理,重要的是我撑下来了。” 沈牧伸手摸他的头:“坚强是好事,但想和我抱怨的话也可以。” “切。”秦深哼了声:”沈老师语气能不能别那么故作成熟?” “我都三十岁了,什么叫故作成熟。”沈牧无语。 秦深趁机亲他:“三十岁了不起啊?” 两人刚闹着,他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秦深看到齐磊的名字赶快接通:“喂,怎么了?” “你在深山老林吗,怎么整天都没信号?”齐磊质问。 “对啊,露营呢。”秦深回答。 齐磊咳嗽了几声:“真有闲情逸致,我是告诉你,重审的批文下来了,现在是公安局取证时间,很快就会有警察联系你的,你又要重新配合调查一次了。” “那太好了,我妈的状况怎么样?”秦深问。 “我是她的代理律师,夏实怎么可能告诉我?”齐磊叹息:”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一定要保持通信畅通。” “知道,嗯。”秦深答应着把电话挂掉,转而将好消息转达沈牧。 沈牧没显得如何雀跃,反而支着下巴微笑回视。 秦深加入调料后将汤锅盖盖好:“盯着我干吗?” 沈牧说:“总有种预感,是上帝要让你苦尽甘来了。” “但愿吧,不过现在就挺甜的,用不着上帝再加糖,只要他别坑我,我就满足。”秦深勾了下沈牧高挺的鼻梁:“我要的从来都不多。” —— 从警校毕业后的十多年从业时间内,夏实跟踪过三教九流各式各样的人,当然也被无数危险对象跟踪过。 他行事稳妥c脑袋转得飞快,往往能够化险为夷。 可最近这个愚蠢的尾巴,却让警官大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这日他正在个商场中溜达,又瞧见那个幼儿园老师,不禁摘下墨镜转身走过去道:“您有何指教?” 鬼鬼祟祟的沈歌被吓了一跳:“啊,好巧啊。” 夏实抱住手挑眉。 “怎么,我哥的案子牵涉到这里的人吗,是谁呀,我能帮什么忙?”沈歌缩了脖子。 “最后再明确地讲一次,警方办案当事人家属不得干预,你再乱打听,我就当你妨碍公务。”夏实发现好言相劝对他不起作用,只能严肃下表情。 “好好好,我也不是要帮忙来的。”沈歌赶忙摆手:“我是想问问你,那个许伽子真叫人捅我哥?” 夏实不回答:“问这个干吗?” “我靠,我哥差点死了啊,什么叫干吗?”沈歌不禁冒出脏话,而后整理好思绪:“不管许伽子为什么这样做,总而言之这事对我哥造成了伤害,如果你真的怀疑她,我肯定要把我哥看好点了。” “我怀疑你就信?”夏实无奈。 “那当然,你可是神探啊,本来嘛我,根本不相信警察的,就连秦深都冤枉入狱了,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还要什么公平?”沈歌撇着嘴说完,又笑嘻嘻道:“不过夏队长不一样。” 夏实半笑不笑地哼了声:“我的意见是,把你哥看好点总没错。” 沈歌赶快点头。 夏实又说:“我现在下班中,来这里是为了给我爱人买生日礼物,怎么,当&039;神探&039;就不能有私生活?” “嗷听说你出柜了?”沈歌讪讪道。 “是啊。”夏实面不改色。 沈歌哼哼:“那我不打扰,再见夏队长。” 说完他便背着永不离身的双肩包转身离开。 夏实哭笑不得,半晌才叹气而笑:“小屁孩。” —— 冬风萧瑟,夜里更是寒冷异常。 好在裹着睡袋躺在帐篷里,倒没感觉出有多么难熬。 秦深在外面拿凉水洗漱完走进来,抱怨说:“失策啊,难道没有双人睡袋吗?耽误我的幸福生活。” “来露个营也不老实吗,帐篷又不隔音,不嫌丢人。”沈牧翻转过身去,拿着手电翻随身带的口袋书。 “我又没说干吗,抱着你睡觉而已,不行吗?”秦深理直气壮。 沈牧轻笑:“少废话,赶紧休息,看星星看得都要感冒了。” “可是很美啊,其实我特别想去瑞士,读到别人游记挺羡慕的。”秦深钻进睡袋里,继续说道:“那里照片全都跟画出来似的,肯定很值得欣赏。” “那有机会就去呗。”沈牧继续翻书。 秦深躺好后不禁笑起来。 沈牧侧过古典又温和的眼睛:“犯什么傻?” “咱俩好像两条虫。”秦深在睡袋里扭了扭。 沈牧哭笑不得,半晌才趴在那道:“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我来东山,真的对这里没有恐怖的记忆吗?” “当然有,毕竟秦风桥死在附近了。”秦深淡声说:“可也有好的记忆,我就是在这座山上遇到你的。” 沈牧目光盈动。 秦深浅笑:“我哥哥的死我可以忘记,但你的事永远都不褪色,所以为什么不愿意来?” “感觉你坐了几年牢,学到最多的就是讲好听的话。“沈牧摇头,可话没继续说完就忽然愁眉爬起。 ”怎么了?“秦深疑惑。 ”外面有声音。“沈牧低声道。 “应该没事吧,这露营区是封闭的,还有管理员看着。”秦深离开飞快地爬出睡袋:“我去瞧瞧。” 他拿着手电筒打开睡袋,果然看到个人影在往附近的山坡上爬,不禁喊道:“喂,你谁啊!” 强光照出许桐美丽的脸。 她笑道:“原来你们没睡,我想来叫你们喝酒,看都进帐篷了就没打扰。” “这样啊,不喝了,他身体不好。”秦深指了指帐篷:“多谢。” “嗯,拜拜。”许桐答应着便继续往上爬去。 秦深钻回帐篷,忍不住啧了声:“这女的有点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实话 在任何情况下接受调查都不是件愉快的事, 因为这意味着要将自己的生活, 对一个根本不相干的人全盘托出。 然而至今日的秦深已经不会再计较这些小事了。 他很坦然的坐在夏实面前, 将手搭在桌子上说:“其实七年前的审讯非常详细,能对警察说的我全都说了, 不知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感兴趣的?时间过得太久,或许我对往事的记忆倒不如当年叙述的清晰。” 夏实微笑:“其实是想聊聊你和你哥哥的事情,难道兄弟之间仅仅用\&039;不熟\&039;两个字就可以一言概括吗?” 秦深显得有些无奈:“对于秦风桥的母亲白锦帛来说, 我妈妈是个名副其实的第三者。她从来不接受我们母子。也不太允许儿子友善待我,从小到大我见到哥哥的次数不多, 难道这不是不熟吗?” 夏实又问:“他也和白锦帛一样刁难你?” “这方面倒没有太明显, 我哥多少属于年轻人,心疼他妈妈不假, 但没有把对上一辈的意见迁怒到我身上, 只是从来不跟我妈讲话罢了。”秦深回答:“当然态度不算多友善,你知道对于还没成年的我来说。仅仅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足以带来痛苦了。事实上我对秦风桥没太强烈的记忆,在他面前永远拘束, 他也只热衷于在爸爸面前显示自己的优秀,证明我根本就是个不合格的儿子。” 夏实点头,打开手里薄薄的文件夹, 拿出张照片:“这个你见过吗?” 秦深认真望去,发现是初中毕业后跟秦风桥的合影:“当然,那天我爸过生日, 这也是被他硬逼着合照的, 你怎么会有它?” 夏实说:“本不应该告诉你, 但告诉你也没什么,这是在秦风桥出事时随身遗物中找到的,按理说当年你也是高中毕业,即将要读大学了,你哥哥还愿意随身携带三年前的照片,不是别有目的,就是感情还不错,我希望到了这种时候你不要再跟我撒谎。” “刚才讲的都是实话,其实我从来都不具备铤而走险去换取富贵的勇气,一直挺甘于平凡的,不管你信不信。”秦深抱着手挑眉。 “我信。”夏实淡笑。 秦深挺意外:“为什么?接触过几天就能确认我是被冤枉的吗?” 夏实说:“我看过你七年来在监狱所读过的所有书目,除了修经济学历所需的教材,其余大部分都关于游历c烹饪c音乐c科技c插花我不相信这么向往俗世生活的人会做出那么伤心病狂的事,当然也不排除你善于伪装的可能。” “善于伪装”秦深仍旧年轻的脸上浮现沧桑的影子,最后淡淡笑道:“如果我真有那般成熟城府,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把沈牧害成如今的样子。” —— 永远都被秦深所心疼的沈牧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虽然受伤不轻,但仍旧每日坚持复健锻炼,恢复得倒也不错。 某日中午他终于现身沈记牛河,至少气色看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陈胜高兴得手舞足蹈:“沈哥你终于来了,我们都想死你了,这回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沈牧看他:“都是从哪学来的江湖说辞?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生生死死?把这几天的帐本拿来给我看看。” “放心吧,一分钱也没少!”陈胜赶忙照做。 结果他刚保证完,沈歌的身影就出现在店门口。 见到弟弟的沈牧当然很高兴,关心问道:“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是的。”沈歌说:“齐磊洗心革面,这段时间接儿子很准时,我也不用再加班了,原来想去你家里看你,听他们在群里说你来这儿了,就过来瞧瞧。” “瞧什么?”沈牧勾勾手让弟弟靠近,质问道:“你最近到底给警察和律师制造多少麻烦?” 沈歌显得很不好意思,因为尽管他冥思苦想,却没有发现能够帮助哥哥的更好办法,去警局骚扰得次数多了,难免显得烦人。 沈牧无奈:“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你也要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力的极限,咱们不过就是寻常百姓,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完,其他的不必强求。” 沈歌每次被他训都显得表情局促:“可我不想这么没用,看着你像块肥肉一样掉进那些有钱人的漩涡中。” “别在外面说这个。”沈牧说:“以后少去添乱了,你注意安全就好,要么到我那住。” “我才不去呢,这么大一个电灯泡不把你们照瞎眼啊?”沈歌立刻拒绝。 沈牧揉了揉弟弟的短发,扭头吩咐:“去炒两个菜来,我陪他吃个晚饭。” “好嘞!“陈胜立刻答应着进到厨房忙去了。 —— 夜色又笼罩了繁华热闹的小吃街,四处鼎盛的人声把很多窃窃私语都淹没无踪。 吃饱饭后沈牧并没有向往常那样干活,而是继续陪弟弟坐了会儿,关怀他工作上的烦恼和生活中需要帮助的地方。 两兄弟之间的亲密,完全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疏离,却已不再像小时候没完没了。 时间刚过九点,沈牧便主动说:“撤了吧,这电话一个又一个,震的我头晕。” “撤就撤,临走撒一把狗粮干吗?”沈歌背起书包:“我回幼儿园继续做手工,明天上课还得用呢。” 说着话的功夫,店门口又进来呼呼啦啦一大堆人。 其中有位非常耀眼,竟是前两天才在东山遇到的许桐。 沈牧微微怔了下,然后主动打招呼:“你好,又见面了。” 许桐正跟身边的男男女女说着笑,闻声惊讶:“大帅哥,你也在这儿吃饭啊?” 沈牧笑笑:“这是我的小店。” 许桐挺高兴:“还真是巧,你叫什么名字,咱们交个朋友呗?” 生活中好像很到如此开朗的邀请,沈牧顺势简单地自我介绍过,然后推辞:“今天不方便喝酒,你们以后常来啊,给你们打九折。” “怎么不方便了,上次就不跟我们一起玩,今天遇上了喝两杯能怎样?“许桐拦住他。 如果是从前,沈牧肯定很乐意跟这些人聊山南海北的天,但是他现在有家也有责任,倒对在家门外的友情不再向往。 几番寒暄之后,终于顺利的离开了饭店。 沈牧独自走在熙熙攘攘的小吃街中,呼吸着周围各式各样的饭香,扶着腿吃力地寻秦深去也。 —— 非常具备行动力的夏实将重审调查推进得很顺利,加之秦深一家相当配合,尽量提供了所需的记录和证词。 正在这稍显风平浪静的时候,生活的湖面之上又起波澜:那个刺伤沈牧的嫌疑犯竟然在拘留过程中自杀身亡。 谁也不知道他从哪得来的刀片,深更半夜在牢笼里结束生命。 尽管警方对消息一压再压,最后此事还是传了出去。 处于事件中心的人们自然最先得到的消息,其中也包括躺在病床上的秦晋。 某日,被病魔折磨得憔悴不已的男人忽然问妻子:“听说又死人了。” 坐在旁边安静读书的许伽子淡淡回答:“是啊,涉及到那案子就永远消停不下来。” 秦晋望向天花板:“警察之前怀疑这人是你派的,现在还没查清楚人就死了,你怎么洗脱嫌疑?” 许伽子把手里翻书的动作停住,抬头望向丈夫:“怎么,你也怀疑我?” 秦晋说:“我知道为了翻案你愿意付出极大的代价,毕竟世上你还关心的就只剩下秦深了。” “难道我不关心你吗?”许伽子问。 秦晋闭上眼睛:“咱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关心和不关心可以形容的,我亏欠你太多,本想把你娶进门好好补偿,可这身体却一天不如一天,反倒成了你的拖累。” 许伽子只陷入沉默。 秦晋说:“你放心。不管我怎么对别人。都会让你此生衣食无忧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许佳子说:“你也承诺过会疼爱我们的孩子。” 秦晋看向她的眼睛。 许伽子问:“你是不是一直都怀疑小深?” 秦晋已有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毕竟被杀死的和被怀疑的都是他的血脉。 幸好许伽子没再继续追问,继续翻着手里的书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们母子都没有做坏事,秦深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听到毫无根据的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作为父亲你欠他的比你欠我的更多。” —— “沈老师,你是超人吗?” 秦深擦着额上的汗,在健身房里对的正在做复健运动的沈牧感慨。 沈牧被教练陪同得很安心,动作也比平时放得开。 他将这组力量训练做完之后才说:“怎么就算超人了?从前可比现在轻松多了。” 秦深抚摸他的额头:“量力而行吧。咱们的目的是能够顺利的完成手术,让你的腿正常走路。” 沈牧点头,接过教练递来的果蔬汁慢慢啜饮起来:“那人前天死在牢里,齐律师告诉我的。” 秦深挥退教练,盘腿坐在他面前:“齐磊现在怎么什么跟你讲?估计是受不了警察逼问,又舍不得医院外面等着做手术的亲人没钱吧?其实夏实应当帮帮他孩子,这样他就不会铤而走险,敢讲实话了。” 在两人之间悬着许佳子淡淡的阴影,导致沈牧没有对此事妄加评论,只真诚的口气说:“希望不要影响重审,即便法院没有判决林恩之流的资格,但总得还你一份清白,证明你不是大家所说的凶手。” 秦深笑起来,精致的眉宇间充满阳光:“天天听这些,我不烦上帝都烦了,咱俩做个约定吧?” “什么?”沈牧侧头。 秦深说:“如果不必要,就别老在生活中讨论这件事,我不想让它影响我们的未来,不管结果是怎么样的。” 沈牧我沉默了片刻才答应:“好。” 秦深抬手:“拉钩。” 沈牧露出酒窝:“你幼稚不幼稚?” 秦深不以为耻,仍旧让两个小手指相互勾了勾,让彼此的手掌印在一起:“就这么说定,聊点别的吧?” 沈牧很宠溺:“好,你想聊什么。” 秦深说:“聊你最期待的事情,最想要的东西,最盼着做的事,好给我点奋斗目标。” 沈牧认真思索了很久,而后勾着嘴角笑:“可你就在我面前,我哪里还想得出别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日子,有你的存在就挺好,真心没说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庭审 “秦深, 你在哪里?” “林恩看到我带着你的照片了她一定会报复在你身上!” “回电话好吗?” 这三句语音, 是法证部的警察在秦风桥的手机中所恢复到的所有信息, 未发送成功的记录正和他死亡时间相吻合。 自从取出来后,夏实便会放到电脑听, 至今已经循环过无数遍。 他开始有了模糊的猜测, 但一直在等待被证实,因此才保持秘而不宣的态度。 这天半夜,夏实的徒弟高勇忽然敲开他的办公室门:“老大,我们寻找了十余位秦风桥在美国的大学同学,有华裔也有当地人, 其中两人确实可以提供证词, 秦风桥在交往林恩的同时还与多名同性恋保持性关系, 也曾带男性玩伴出入过娱乐场所。” “看来这位哥伦比亚的高才生并不想看起来那么正直啊。”夏实感慨着松开握住鼠标的手。 “现在基本能够推断, 秦风桥对秦深很有可能产生了不伦的感情,激怒心高气傲的林恩打击报复。”高勇把门关紧:“只要寻找到当年秦深被救援后的医院化验报告,就能够激活重审流程了。” “将证据仔细整理清楚,提交美国警方。”夏实认真道:“即便没有签署引渡条例,也可以依靠中美执法合作联合小组获得押送林恩及林正道回国的机会,正好公安部正在推进相关合作, 这种嫌疑人变动国籍的事情也算个典型案例。” “没问题。”高勇笑道:“倘若案子真的翻成功, 您肯定又得面对满城风雨的议论!” “管悠悠众口说什么,我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夏实很从容:“不算复杂的案子, 用不着因为碰到几个有钱人就浪费太多时间, 他们趁早尘归尘c土归土, 咱们局还有的是重案要忙。” “是!”高勇敬礼答应。 “陪我去法医那里瞧瞧,张宏达的报告已经出来了吧?”夏实站起身。 “恩,刀片割断主动脉导致失血过多。”高勇点点头。 夏实皱眉:“这嫌疑犯身份特殊,拘留前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小心看管,我还亲自搜过他的身,怎么可能保留了刀片?” 高勇大胆说出心中揣测:“您的意思是咱们有内部人” 夏实深喘了口气:“话不要乱讲,我现在对于他的指使者还没有成熟的想法。” 高勇笑嘻嘻地跟在后面拍马屁:“没事儿,没有逃得过猫的老鼠,就等老大灵机一动了!” “只有我长脑子是吗?”夏实瞪他:“你多用心分析案情c走访当事人,少说这种丢人现眼的废话。” —— 原来仙人掌也会开花。 当沈牧一大早给房间里的植物浇水时,不禁有了这个惊人的发现。 “哟,小黄花。”秦深路过时伸手戳了下。 “别弄死了。”沈牧说:“还记得咱俩在街边从个老头手里买下它吧?当时盆都摔破了,说明它在感激我们,这是个好兆头。” 走到落地镜前打领带的秦深无语:“怎么还迷信起来了?” 沈牧说:“有时候依靠道理活不下去,就只能信命,多做好事肯定会有好报,不对吗?” 秦深非常了解自己所爱的人,不禁微笑:“这话里有话啊,说吧,想做什么好事?” “那个刺伤我的嫌疑犯不是死了吗据说他是为了等着做手术的孩子,才选择铤而走险的。”沈牧叹息:“钱是从你妈妈的境外账户打过去,因为她不承认,已经追回冻结了。” “喂。”秦深反对:“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可那个孩子没别的亲人,如果就这样耽误死掉,不是很可怜吗?”沈牧说:“我打听过了,手术费几十万,对我们来说不多也不少,可以救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也可以为你积德。” “别扯上我好不好?”秦深嫌弃。 沈牧侧头继续浇花,温馨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沉默。 秦深拒绝计较无谓的小事,更怕他不开心,立刻翻出支票本匆匆写下五十万的额度:“真是怕了你了,任你处置吧,只是资金动到的话我妈肯定会多问的,你记得推在我身上。” 沈牧把这笔钱捏在手里,美丽的眼睛里泛出感激的光彩。 “好了,今天来外宾我必须要到场,晚上见。”秦深低头亲了他的面颊,转而就拿着车钥匙匆匆跑出家门。 沈牧放下浇水壶,苦笑转瞬即逝。 —— 时间一天一天过,案子一点一点推。 很多失落多年的证据缓缓归位,才证明警方并非没有能力侦查,只是要看愿不愿意发力。 毕竟国家机器运作起来,再肥的螳螂也不可能挡住车。 秦深收到法院通知那个傍晚,沈记牛河摆出丰盛的美食,大家欢腾不止。 有阵子没添乱的沈歌笑嘻嘻的,端起啤酒说:“哥哥,秦深,恭喜你们了,我相信夏队长提供的证据十分有力c结果肯定是咱们想要的。” “身为老师还这么盲目迷信,我真担心我儿子的幼教质量。”齐磊不禁冷淡评价。 “我说的是事实!”沈歌不服:“那你说你贡献什么啦,难道比夏实本事大吗?” “我没必要和一个童心未泯的人打报告。”齐磊回答。 秦深把杯里的酒干掉:“好了,你们俩怎么还掐起来了,别坏气氛成不成?” “哦。”沈歌这才乖乖喝酒。 始终没讲话的沈牧朝着他们微笑,脸上浮着久违的光彩。 正说话的功夫,门外陆陆续续来了拨人。 陈胜赶忙出去阻止:“抱歉今天不营业——诶,许小姐是你啊?” “怎么不营业啦?我还特地带朋友来呢。”许桐依然笑得阳光灿烂。 自从她知道沈牧在这里开店后,的确三不五时带来客人,还热情的邀请他一起去登山活动。 只可惜现在的店老板实在无心玩乐。 “没事儿,再开一桌吧,看看他们要点什么。”沈牧起身说。 “好,许小姐这边请。”陈胜招呼起来。 “抱歉,今天朋友聚会。”沈牧亲手给许桐他们拿了几罐可乐:“送的。” “沈帅哥,我发现你的朋友全都很帅诶。”许桐眨眨眼,朝秦深那桌抬起双手热情打招呼。 秦深勉强微笑,算是对陌生异性最大的礼貌。 —— 酒过三巡c月上枝头方才散场。 还算清醒的沈牧叫齐磊和弟弟把喝大了的秦深送回家,自己又回头陪着伙计们打扫狼藉战场。 仍旧吃着炒菜聊天的许桐见状靠近,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问:“你要打官司啊?” “嗯?”沈牧茫然抬头。 许桐笑:“不好意思,刚才偷听到的。” “算是吧,几句话说不清楚。”沈牧不想对陌生人八卦,更何况谈及切肤之痛。 “不管怎么样祝你顺利啦,你很讨厌我吗?”许桐追问。 沈牧把垃圾装好,直起腰来:“当然没有,是觉得我不够热情?可能年纪大了,性格就是如此。” 许桐依然露着笑容:“做人还是开心点好,我觉得你和你男朋友感情特别亲密。” 沈牧点头:“他是好人。” “好不好谁知道呢?看起来像个有钱少爷。”许桐眨眼。 “也还好吧,都几岁了,还少爷呢?”沈牧这般含糊其辞地说着,便拎着垃圾走出去。 许桐望着沈牧的背影,眉宇间微妙一动,又恢复了甜甜的表情。 —— 这些日子夏实真是忙到快要分裂,等到终于有点私人时间,才有空去医院探望嫌疑人张宏达的女儿。 小姑娘是肝癌晚期,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但情绪保持的很好。 夏实进门后朝她笑了笑,放下礼物问道:“身体怎么样了,你妈妈呢?” “队长您来了啊。”小姑娘的母亲于莉从走廊跟进来,手里端着午饭,脸上并不见对警察的厌恶。 ”本想早点看看蕾蕾的,无奈事情太多。”夏实帮她升床摆桌板。 “您让同事带的礼物和钱我都收到了,我老公给国家添了那么多麻烦,还招您这么惦念。”于莉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也是为了你们才选择错误的方式铤而走险。”夏实无奈道:“那笔去留不明的钱已经被冻结,这是国家规定,如果蕾蕾的医药费有问题的话,我” “不用不用。”于莉赶快摆手:“其实已经有好心人资助我闺女做手术了,现在正在等□□。” “好心人?”夏实眨眼。 于莉显得很愧疚:“就是被宏达弄伤的沈先生,他可真是好人呐。” 夏实饶有兴致:“沈牧?” 于莉点点头:“他亲自送钱来的,还探望过蕾蕾几次。”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担心了。”夏实点头,转而道:“案子下周就开始审理了,虽然张宏达已经去世,但如果你想知道结果的话,也可以来旁听。” 于莉为难地望向女儿:“这哪走得开啊,我就不去了吧?” 夏实没有强求:“也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记得给我打电话。” —— 东山弃尸案并机场伤害案开庭当日,正好是十二月一日,离这一年过去仅仅剩下三十天的时间。 沈牧和秦深两个都是当事人,自然准时地到了法院,等着被法官传上台。 作为他们的代理律师,齐磊更是英气勃发,表情严肃地在旁边整理手中密密麻麻的资料。 “你紧张吗?”沈牧轻声问。 秦深摇摇头c又点点头。 沈牧握住他的手,深深地喘了口气,似是在心内默默祈祷。 可他们还没有更多交谈的机会,就听到法庭门口一阵喧闹,回头发现竟然是名年轻女子坐在轮椅上,被几名法警陪同入内,旁边还有几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估计是美方代表。 秦深万分惊讶,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林恩” 被簇拥在众人中间的女子失魂落魄c瘦到仅剩皮包骨头,两只眼睛半点神采都不剩。 她甚至没有发现秦深在场。 被沈牧拉住胳膊重新坐下后,秦深忍不住感慨道:“我怎么一点都不认识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疑云 由于此案涉及跨国嫌疑人,已经成为媒体所关注的热门事件, 加之公安部正在推动中美之间司法合作, 竟然在未询问任何当事人的前提下开启了网络直播。 沈牧静静地坐在席间, 始终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这一幕他不知道盼了多长时间,就这样恍然实现,实在有种不真实的激动难以按耐。 异常憔悴的林恩被押送在被告席,眼神冷酷而无神,始终揪着腕上的手铐发呆。 “被告人林恩,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你与东山弃尸案的死者秦风桥是什么关系?”法官用力拍了下醒木。 “男女朋友。”林恩声音低沉。 法官问道:“在二零零九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你出庭作证亲眼看到秦风桥与秦深大打出手c而后自己慌张逃走迷路,是真的吗?” 林恩沉默了下,抬头说:“是。” “但是根据控方所供证据, 秦深当夜被银环蛇咬伤,已出现严重的中毒症状, 而他被发现的地方距离埋尸地点足有将近一公里的距离, 法医认为秦深是不具备埋尸后独自行动的能力的,请问, 与尸体同时发掘出来的蛇尸是否与你有关?”法官扶着眼镜认真询问。 林恩扭头说:“无关,我很怕蛇。” 法官看了看齐磊, 同意他发问。 齐磊立刻落落大方的提出新证据:“这是当日医院体检报告,秦深除身重蛇毒外, 体内还残余安眠药。” 林恩的长相原本应当是很清秀的, 此刻却显得扭曲:“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齐磊说:“负责治疗秦深的急诊主任医师余欣在案发不久后辞职消失, 上个月才被警方重新从广州寻到,我想她可以证明正是你的父亲林正道贿赂威胁,才让她带走了我委托人的化验记录。” “不知道,我不知道!”林恩忽然用手猛砸面前木桌:“我也可以怀疑你们给了她钱,让她来污蔑我!” 守在旁边的法警自然试图控制,但林恩还是在激烈的扭动中摔到地上。 严肃的法官怒道:“被告人,你假冒精神病患者,根本没有通过警方的精神检查,现在公然扰乱法庭秩序,给我肃静!” “放开我,秦深才是杀人犯!为什么要冤枉我!”林恩发出极为激烈的惨叫。 法警用力将她提起来,在法官的示意下被狠狠拽走。 几分钟之后,林正道才出现被提审。 没什么机会发言的秦深皱着眉头站在齐磊旁边,实在无法接受当初如公主般骄傲的林恩,竟然活成了现在的鬼样子。 —— 一件沉寂多年的杀人案,涉及到多个富豪之家与禁忌的兄弟之恋,加之被媒体打上了沉冤昭雪的标签,在一夜之内闹得满城风雨当然很容易,不要说网络中流传的爆炸言论,甚至连很多传统纸媒和电视台也开始涉足报道,闹到这个份上,躺在医院的秦晋是不可能不知道了。 当他听到大儿子秦风桥存在不伦的心理时,当场就被气得血压升高c心脏险些骤停,经过手忙脚乱的急救才暂时保住性命,但也因此彻底成为风中残烛,失去好不容易渐渐恢复的生命力。 秦深下了法庭前来探望,被许伽子无奈地阻挡在外面:“还是别刺激你爸了,他需要休息。” “为什么非要把细节告诉他呢?”秦深略显无奈。 许伽子叹息:“曾经运筹帷幄的男人,当然不可能接受被亲人安排隐瞒总而言之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将官司打完,得回你应有的名誉。” “什么名誉,都是些旁人嘴里的八卦罢了。”秦深不屑。 许伽子不由皱眉:“你少吊儿郎当,更不能跟记者乱发泄,知道吗?” “放心吧,我又不是傻瓜。”秦深揽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和沈牧都是真正关心我,盼着我能洗脱罪名的,就算是为了你俩,我也不可能胡闹,还有其实我爸怎么想我早就不想追究了,从小跟他感情就一般,他怀疑我c讨厌我,都打不倒我,哪怕是一分遗产不给我,我也懒得去摇尾乞怜。” 许伽子的立场不同,看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样,自然苦笑安慰:“你爸同样不容易。” 秦深歪了下薄唇:“是啊,原本把我哥当成白月光,现在再回忆起来,肯定要憋屈死了。” “嘘。”许伽子把手指放在唇上。 “好好好,那我走了,沈牧还在楼下等我呢。”秦深将手里的礼品放在地上。 许伽子欲言又止,最后轻笑:“他真的很爱你。” —— 难得得到认可的沈牧才不像弟弟那般手舞足蹈,他反而变得更沉稳c更谨慎,生怕此刻一个不小心,就使得长久以来的愿望遭到无情毁灭。 走出医院大楼的秦深望见他立在阳光下的背影,不由走过去抬手揽住:“你瘦了很多,用不着整天琢磨,咱们尽人事c听天命。” 沈牧回头弯起修美眼眸:“嗯,没想到这次夏实和齐磊做了如此多事,在法庭上把证据一一摆出,几乎不怎么需要辩论,就让林恩父女失去还手之力了。” “毕竟那俩人也只顾欲盖弥彰c东躲。”秦深拥着他往车边走,忍不住道:“但我觉得有点奇怪。” “嗯?”沈牧疑惑。 “林恩是个特别要强的c典型的狮子座女孩,怎么变成如今的德性了?”秦深叹息:“难不成真的良心不安,被自己吓得神神叨叨?” 沈牧当然没怎么和她接触过,所能记得的也仅是当初被从东山营救出来的c泪流满面的美丽少女。 秦深摇摇头:“算了,不想了。” 沈牧反握住心爱的人的手:“嗯,我觉得这次要翻案已是大势所趋,相信最后不会失望,到时候判决书下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秦深好奇。 “到时候再说吧。”沈牧率先坐进车里,抬眸对等待已久的吴光说:“回家前顺路去趟菜市场,我晚上炖牛骨。” “沈哥,我都吃不着你就别报菜名啦,考虑下我这种单身狗的感受啊。”吴光苦逼兮兮地感慨,等着老板坐稳,才缓缓地踩下油门。 轿车始入繁茂拥堵的道路,好像与任何辆经过的都相同。 也许平凡生活终于要迟迟到来了吧? 沈牧望向窗外遐思,心中迟缓涌出的温暖舒服异常。 —— 次日开庭,案件复原已推进到。 准备已久的沈牧站到控方席位,口齿清晰地陈述:“当时秦深正被拘留审查,却始终不肯认罪,因为我与他的关系被曝光,促使急于得到结果的白锦帛盯上了我,把我绑架到她龙山路的别墅里,威逼利诱c甚至施以暴力,而在她身边出谋划策的,就是她妹妹白绮秀!医检报告我曾多次上交,但始终没有被公安机关采纳,立案调查也不了了了之。” “他在说谎。”白绮秀和姐姐同样端庄富贵,不顾律师的阻拦大声质疑:“我从来没听说过姐姐做出这种事c又怎么可能出谋划策?非法囚禁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我没有!”沈牧难得急躁了起来:“就是你亲手把烟头烫在我的腿上,让我给秦深录求饶的视频!到现在伤疤还没有消失!” 白绮秀当然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导致这番话一说完,就引起无数窃窃私语。 法官拍醒木:“肃静c肃静!” 齐磊早知对方不可能承认,让沈牧将此事讲出,就是为了在舆论上获得同情,他拿出伤痕照片道:“白锦帛没有抽烟的习惯,而众所周知白绮秀女士烟瘾极大,最喜欢绿摩尔,这伤疤大小与绿摩尔的尺寸十分吻合,照片乃七年前拍摄便递交警局,虽然不能直接证明白绮秀对沈牧施暴,但也可以佐证秦深为何委屈求全地忽然改口认罪。” 始终在席下旁听的秦夜舟有点坐不住,因为不愿让周边陌生人对母亲的啧啧声入耳,所以忽然起身离开。 表情比木头人多不了几分的袁瑞立刻跟在后面,留下身后停不下来的骚动。 —— 正当法庭审理如火如荼的时候,夏实却在外面开着车走走逛逛,惯于深藏不露的脸庞依然带着悠闲。 他挑眉对手机地图核实几次,才找到间门面不大,却很有来头的私立小学,拿着警官证下车出去拜访。 心中充满意外的老校长亲自来迎接,在办公室端茶问道:“不知道你来,是不是为了林恩的事?” “千万别客气,您怎么知道?”夏实扶着他坐下。 老校长叹息:“那案子全世界都闻名了,林恩是在我们这儿毕业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说除此之外,您还有什么理由来小学校呢?” “的确,我是希望能够打听下林恩的事情。”夏实问:“您就是她当年的班主任吗?” “对,但这孩子已经毕业十多年了,我只记得她爱说爱笑,多才多艺,没想到会有沦为杀人嫌疑犯的一天。”老校长露出回忆的神色:“现在想来,林恩也的确常常为小口角而与同学闹矛盾呢。” 夏实点点头:“因为这孩子早年丧母,又得到父亲过度溺爱,很可能性格存在问题却一直没被重视,其实我是想知道,林恩读小学时有没有受过外伤?” “这”老校长苦恼思索。 夏实微笑地说:“不急,慢慢回忆,这对案件非常重要。” —— 这辈子沈牧去过最多的消费场所就是户外用品店和菜市场,忽然一个人迈进珠光宝气的商场,还有点不适应。 他左右观察了番,才凭借记忆地走到个首饰柜台:“您好,我来取订做的戒指。” “沈先生来啦,稍等。”美丽的小姐热情欢迎,转身就去保险柜给他取货。 沈牧低头望向一排排地钻戒,心里面莫名地冒出很多泡泡。 他还从来没有浪漫过,到了这把年纪才发现,其实偶尔用心地奢侈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正在沉思时,忽有只手搭在沈牧肩头。 沈牧警惕回首,对视上秦夜舟的脸,不由立刻打开:“你干吗?这种时候随意靠近我,对你没好处。” “我路过,打个招呼而已。”秦夜舟摸了下金丝眼镜。 “亲妈被拘留,还有心情到这种地方路过。”沈牧嗤笑。 秦夜舟靠在柜台边:“告不告我妈那么重要吗,她影响不到案子的走向。” “怎么,措手不及打算贿赂我?”沈牧不屑。 “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可以尽量补偿你,不要被所谓正义蒙蔽眼睛,平白给自己制造新的敌人。”秦夜舟淡声说:“案子有结束的时候,你和秦深的生活还得继续。” “正义?”沈牧觉得可笑:“我做这么多,你觉得我是为了正义?” 秦夜舟回答不出来。 沈牧张大说:“我是为了秦深,因为我爱他,所以可以为他做任何事,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是一个人能够为另一个人付出的,我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献给他,所以是什么让你觉得,能随便跑来用三言两语干扰我的决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血缘 没有任何一种黑暗在光明到来时, 还能够坚持不消散。 第四次庭审。当李茂c王志等诸多受到林家贿赂的人都站出来坦诚罪行, 表现得如顽石般的林正道终于低下了头。 他是极有威严的商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挺直着背,淡声承认:“小恩被救出来后,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与进食, 精神状况与身体状况同样糟糕, 当时我并没有想得太多, 直到某夜小恩在病床上哭着喊出梦话,叫着秦风桥的名字说她不是故意的c语气非常激动,我这才担心女儿身上发生了不可挽回的状况, 作为父亲,当时能够选择的, 也不过就是替她遮掩c带她离开罢了。” 法官质问:“所以你是承认自己为了包庇林恩,贿赂了医生余欣?” 林正道闭上眼睛:“因为医检报告中已经说明秦深曾服下安眠药, 会动摇他罪人的身份。” 话音刚落法庭内便是阵阵骚动。 沈牧早就料到如此, 可当真在光天化日亲耳听到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就好像压着心灵的巨石被用力掀开,让已经腐烂麻木的肌肉终于得以放松,异常爽快c也无比痛苦。 反倒是秦深表情如常, 不过回眸淡笑而已。 法官继续发问:“你也承认,自己雇佣过户外用品店老板李茂c登山协会会员王志c李佳林c白先齐” “我承认, 我承认犯了每个父亲都会犯的错误!”林正道激动地打断法官的话:“但小恩已经受到了惩罚c她一直在惩罚自己啊!” 坐在旁边被法警紧紧按着的林恩魂不守舍, 让看客感觉这个人活着和死掉也没多少区别。 但法官才不管这些泯灭良知的抱怨之词, 拍了拍手边的醒木便宣布休庭。 为了等待仍在国外逃窜的证人被捕,还剩下最后次庭审流程,才能宣布审讯结果。 沈牧站起身来朝秦深微笑:“我们回家吧。” 秦深握住他的手,躲避着立刻蜂拥而至的记者,匆匆朝外走去。 由于一下子成为大家所关注的对象,两人花掉全部力气终于挤进车内,关门屏蔽掉那些刺目闪光灯。 这日吴光被派出去买菜,剩下秦深亲自开车,难得心情大好的说道:“我们去约个会怎么样?最近精神实在是太紧绷了。” “能去哪里呢?大概全城百姓都认得你的脸了。”沈牧对于铺天盖地的报道十分无奈。 “这是政府想要的舆论效果,证明他们在跨国案件中的能力,否则夏实哪来的那么多警力资源办成这么多事?”秦深笑笑。 “说起来,这几天都没看到他。”沈牧走神。 “人家事业风生水起,有的是大案子要忙。”秦深并不在意。 沈牧侧头看他:“我发现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难道最该开心的不是你吗?” “当初决定认罪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代价了,所以始终没觉得多遗憾。”秦深开车绕上大路:“如果我那么在意旁人眼光,可能根本坚持不到现在就会垮掉。” 沈牧始终当他年纪小,认为他需要保护。 但其实,虽然自己所经历的苦秦深未必理解,可秦深熬过去的那些黑暗他也完全不知道。 或许七年时间带给秦深的不仅仅是痛,还有颗强大的内心。 他的那些笑与安慰,并非全是幼稚的不在意,也有已经完完全全思悟透彻的坚强。 —— 靠近市中心的小区套间,虽然面积不过百,但已经是价格不菲了。 房产经纪人很热情地介绍周边情况,几乎把房子吹捧到天上。 沈牧却不受影响,左看右看研究的很仔细。 反倒是沈歌表情不安,追到卫生间小声说:“哥,你这是干吗啊,我不要房子。” “要房子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准备一辈子住宿舍c还是打算居无定所?”沈牧打开笼头洗了洗手,温和笑道:“我答应过爸妈照顾好你,为你做这点小事,有什么好推辞的?” 沈歌着急:“这不是小事啊,你哪来那么多钱呢?” 沈牧说:“先把首付拿出来,其他慢慢还呗。” “可你自己都没房子反正我不要。”沈歌急得在他后面晃来晃去:“你这么冲动秦深知道吗?” “这么难得想起他来?当然知道,而且是他鼓励我买的。”沈牧的表情坦然极了:“小屁孩到底在别扭什么,我不需要房子啊,我跟秦深两个人生活很容易,但现在的姑娘哪个不渴望安全感,没房子找女朋友都畏手畏脚,我只是希望别的年轻人拥有的东西你都拥有,少为物质发愁。” “我才不找女朋友呢。”沈歌嘟囔。 沈牧饶有兴致:“为什么,当初我出柜你跟我生气,总不会” “哎呀,不是!别腐眼看人基!我是说自己过的挺好。”沈歌挠头。 沈牧不理他啰哩啰嗦:“反正房子是买定了,你不提意见,我就按照自己想法给你挑,到时候别跟我抱怨。” “哥c哥!”沈歌追在后面:“我不是心疼你赚钱不容易吗?” “最近心情好,想花钱,不可以吗?”沈牧回头笑,整个人都沐浴在落地窗的阳光中,美丽的不真实。 沈歌捉摸不出有力的话回答,想到翻案的确是不离十了,才放平紧张的肩膀嘟囔:“明明都快尘埃落定了,我怎么觉得很不安呢?” 沈牧揉乱他的短发:“瞎想,好好看看这个格局喜不喜欢?” —— 临近中午,小吃街的生意渐渐有了声色。 正盯着工人换新招牌的沈牧总忍不住施力帮忙,吓得陈胜在旁边阻拦:“沈哥,我来我来!你这伤刚好,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咋办?” 说着就到隔壁借梯子去也。 沈牧摇摇头,带上太阳镜遮挡阳光。 这东西是从秦深那堆闷骚的饰品中摸出来的,太光鲜亮丽了,好像跟身上的旧衣服不太相配。 正微微有些暗自嘲弄时,许桐忽然背着包靠近笑道:“哇,在装修吗?” “原来的牌子老旧了。”沈牧大方道:“里面坐。” “我大中午的还来你这吃工作餐,不请我喝个可乐?”许桐自来熟。 “你公司在附近吗,是做什么的?”沈牧陪她进屋,到小冰柜前翻找。 “进出口贸易。”许桐落座:“我看到新闻了,原来你和秦总的故事那么曲折啊,可真够不容易的。” 这些日子沈牧得到过多关心,努力保持态度如常:“也没什么。” “现在是什么状况啦?肯定能翻案吗?秦总很开心吧?”许桐问道。 沈牧把罐可乐放在她面前:“还好,他那个人,性格有点粗枝大叶。” 许桐笑盈盈的,用力打开饮料,发出啪的刺耳响动。 —— 可乐泡泡顺着罐子流到桌上,很快便幻灭消失。 林恩呆呆地看着,喝了口就嫌弃地推开。 “不是你要的吗?又在琢磨别的借口支开我?”夏实从容落座:“都到现在的份上了,就这么怕跟我聊聊天?” “都到现在的份上了,聊天有什么意义?”林恩终于沙哑开口:“我坐牢的话,是进美国的监狱吗?” “有什么区别,反正你那个爸爸总会想尽办法让你好受一点。”夏实定定地望向她的眼睛。 林恩侧过头,黑长的的头发挡住表情:“你到底还想问什么,对我的犯罪心理感兴趣吗?昨天干吗要给我体检?” “因为我发现了件很有趣的事。”夏实微笑。 林恩皱眉瞧他。 夏实说:“你还记得小学时,把个男生推到学校湖里,差点让他溺水淹死的纠纷吗?” “不记得。”林恩终于显出不耐烦:“淹死又怎样,证明我自幼有暴力倾向你就满足了?” “暴力倾向不稀奇,稀奇的是你之所以推他,只为他前几天给了你荔枝味的糖果,害你过敏全身起疹子,耽误了校晚会的表演。”夏实抬起犀利的眼睛:“但这个加了荔枝果汁的可乐,你喝了倒没什么事嘛。” 林恩愣愣地望着这名警察。 夏实打开手中的文件:“这一份是昨天血检过敏原清单,你在美国这几年,体质变化这么大?现在反倒对牛奶过敏,瞧瞧老照片,幼儿园时参观草原农庄时喝得不是挺开心吗?” 林恩柳眉紧促:“你到底在说什么?” “dna检测竟然和美国提供的一模一样。”夏实翘起长腿:“看来在人家的法律中,林恩就是你c你就是林恩啊。” “你神志还正常吧?”林恩忽然愤怒砸桌:“给我带上手铐不满足,现在讲这些胡言乱语是为什么!” “因为林恩和林正道很像,都不是束手就擒的人,太听话了会让我全身不自在。”夏实笑:“最有趣的地方在于,dna检测还确认你和林正道的的确确是如假包换的父女关系,告诉我,你有没有别的姐妹?” 林恩目瞪口呆:“夏警官,我觉得你才更需要看精神科医生。” —— 午后的阳光非常刺目。 沈牧和吃饱的许桐在街上走了段路,指了指街对面的小区说:“我到家了。” “我公司也就在前面,拜拜。”许桐笑说:“以后有机会一起出国登山。” “没想到你徒步经历那么丰富,喜欢户外的女孩子不是很多。”沈牧摆摆手:“等我把腿治好吧。” “嗯。”许桐点头。 沈牧这才拎着青菜朝家走去。 许桐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眉角的笑意倏忽间便消失不见。 —— 最后的庭审在即,最受其益的当然是挚爱秦深的亲友,譬如近来沈牧在生活中就变得极为积极。 看到他打起精神料理原本死寂的生活,秦深自然舒心,同样也铆足了劲儿奋斗事业。 由于早就做好父亲很可能不愿留遗产的打算,眼前这个受许伽子之恩所开的影视娱乐公司,就是他的希望所在。 庭审前日,秦深本约好沈牧去看音乐会,谁晓得手下员工忽然闹出状况。 好在沈牧非常体贴,挥别他独自回家了。 “对不起!!下回一定补偿你!!!” 车没开多远,秦深的短信便追过来。 沈牧回复了个笑脸表情,而后抱手对着窗外沉思。 吴光扶着方向盘问:“沈哥,你紧张吗?” “还好。”沈牧回答:“感觉不可能出什么大纰漏了。” “老板就是怕你太紧张才订音乐会的票的。”吴光笑着奉承:“老板对沈哥真是没说的。” “对你也不错啊。”沈牧说。 “那是两回事,我就是个雇员。”吴光伸手打开轿车的音乐播放器。 没想到小提琴音乐顷刻流淌出来。 沈牧好奇地投去目光。 “这时老板给买的,说你坐车的时候可以放给你听。”吴光解释。 沈牧没回答。 他不是很懂音乐,却牢牢记得这首曲子,是老版《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主题歌。 a ti f一r 第一次听是秦深在家中亲手演奏。 那时东山弃尸案调查的如火如荼,那晚他们喝醉了红酒。 最不该发生爱的时刻,沈牧却把身体和心都交给了那个被所有人都怀疑的青年。 现在想来,皮肤微微的冷,心底却有仍不后悔的温暖。 笑意从沈牧的嘴角浮现出来。 飞驰的轿车啊,却深入到了这个城市最陌生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死亡 秦深应付完公司里的突发状况, 时间已晚。 虽然大家都晓得第二天还要开庭, 但等着开拍的节目需要老板做决策, 这也是没办法的现实。 正因为他在监狱里待了好几年,对这个世界错失太多, 才努力把什么都做好。 终于走出办公楼穿了口气, 秦深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想要问候沈牧。 谁晓得还没有机会拨出熟悉的号码,就收到条石破天惊的消息。 “沈牧在我这里, 如果你想要他活命,就一个人过来。” 短信下面是张沈牧被五花大绑的照片, 以及模糊的定位。 原本心情愉悦的秦深瞬间就懵了。 他站在街边, 有那么整整一分钟都搞不清楚自己读到了什么。 —— 一切的发生都仿佛在瞬间。 就像躺到手术台上吸入麻药般, 毫无知觉的闭眼再睁眼,很多东西就已改变。 沈牧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 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体的酸痛,过了几秒才发现是手脚被捆绑束缚。 幸好他不是咋咋唬唬而大呼小叫的性格, 竟然动也不动地眯着眼睛观察。 周围的光线很暗, 堆满了方形物体, 很像库房。 而脑海中最后能想起来的场景,就是坐在轿车中,喝了吴光每日都要奉上的梨汤。 吴光到底是什么来路,又是被谁指使? 这种节骨眼上, 怎么会有人绑架自己呢 难道是林家恼羞成怒c还是姓白的寻机威胁? 再怎么绑架, 也不可能改变法官的决定, 所以这是报复吧。 ——因为靠近不了保镖成群的秦深, 而找稍显疏忽的自己下手? 正认真思索的时候,房间里终于响起脚步声,而后亮了昏暗的电灯。 冷静的沈牧没有闭眼,抬眸便看到了张意外的面孔。 是许桐。 —— 刚刚吃完外卖的夏实很悠闲,走进审讯室时还端着咖啡。 林恩再度被带来坐好,瘦弱的身体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这种时候提审你一次不容易,怎么?终于想清楚自己不打算坐牢了?”夏实好似品尝咖啡的兴趣更大,低头抿了口道:“我今晚很忙,如果不说重点就别浪费我时间。” “其实坐牢不坐牢也没什么,因为我已经是脑瘤晚期,可以保外就医。”林恩平静地回答:“昨天体检时我以为你是发现这点才有些紧张,没想你却剑走偏锋去验了过敏源。” “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是走访了所有可能认识你认识林恩的人,听到她小时候的事,莫名灵机一动。”夏实说道。 “为什么夏警官这么肯定,我是假冒的林恩呢?”林恩问道。 “因为实施已经证明杀害秦风桥的人是她,可你的眼睛抱歉,我见过太多杀人犯的眼睛了,你没有杀意。”夏实说:“更何况林正道一副大义凛然的态度欣然承认一切,不符合他东躲这么多年的决绝。” 林恩笑了下:”其实我叫林希,和林恩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愿意抵罪只因为自己的确没多久好活,而且爸爸和姐姐都待我不错。” 夏实说:“那你就改嘴硬到底,现在怎么改变主意?” 林恩,不,应该说是林希笑意苦涩:“生这个病已经好几年了,做过两次手术,却还是一步步走向死亡,其实我挺怕死的,在法庭上听到姐姐所做的事c想到她带给别人的死亡,有种很难形容的感觉而我现在对你说出来,是怕她一错再错因为来中国前她给我打过最后次电话,跟我讲如果秦深觉得他这回能够大获全胜c那就大错特错了,我左思右想,姐姐根本没有机会扭转案情,那只可能是” 夏实听到这里,渐渐放下手中咖啡,猛地站起身来。 —— 不知名的仓库里面仍旧鬼影重重。 沈牧靠着墙壁,在真正的林恩面前努力维持思绪的镇定。 反倒是林恩显得很激动,玩弄着手里的枪骂道:“我整容c更名改姓,用其他人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年也见不到爸爸几次,全都是拜秦家所赐,问我为什么要接近你?你猜呢?秦深那家伙警惕性太高,可惜软肋也真明显!” “就算你杀了我,他也不会傻乎乎前来。”沈牧平静地说:“但凡用脑子一想,就知道独自见你,你也没可能放了我,只可能多搭上他的命而已。” 林恩美艳的脸露出冷笑:“脑子?我七年前就知道,恋爱的人是没有脑子的!” “你就那么恨秦深吗?在所有的来龙去脉中,他都是最无辜的。”沈牧手里暗自动作,嘴里也没停下劝说。 “无辜?如果不是他勾引他哥,风桥怎么会走上这条歪路?!”林恩提起这些,仍旧气到浑身发抖。 “勾引你真该听听庭审,秦风桥在美国留学时就有多名同性玩伴,你真不知道吗,还是刻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把自己都骗了?”沈牧瞪着眼睛质问:“他不过就是个无耻骗婚的同性恋。” 结果下一刻,林恩就拿着枪托狠狠砸在他的头上。 由于擦破了皮,血顷刻就渗了出来。 沈牧努力调整呼吸。 林恩恼怒:“你是不会理解我的感觉的!该死的是秦深,不是风桥,若不是当年失手——” 她讲到这里,又露出淡漠的笑意:“放心,在秦深来之前我不会动你,我要让你们看着彼此死去,品尝下我当初的痛苦,想想明天法庭发布判决时你们两个都无法到场,那该有多美妙。” “没想到这个年代还有狸猫换太子的事,你爸爸为了你也算是付出一切,你这么冲动,他会失望的。”沈牧抬眸说道。 林恩的脸僵了下,走神没回答。 沈牧皱眉:“放弃吧,不管是为了你爸,还是为了给你顶罪的姑娘。” “算了?”林恩哼道:“从你进到这里的时候,就注定好结局。” 她说完便拎着枪转身朝外走。 完全没有料到,本该被牢牢捆绑的沈牧竟然空出了手,几乎来不及矫情的犹豫,便直起身子猛扑上去,因着仍被捆住的脚腕而按着林恩一起倒下。 沉闷的枪声即刻响起。 —— 秦深开着车在马路上飞驰,英俊的脸已经不剩血色,眼神空洞到仿佛下一秒便要撞出马路似的失控。 然而衣兜里不停响起的手机又成了来自现实的声音,不停地召唤着他的神志。 不耐烦的秦深看到是夏实的号码,才接通蓝牙耳机:“喂?” “你在哪?”夏实急问。 “在家。”秦深撒谎。 “放屁,我就在你家门口!”夏实顾不得文雅,凶巴巴地骂完便直言:“被我们从美国引渡回来的林恩是假的!真的还流窜在外,很可能对你和沈牧造成伤害,你俩现在立刻来见我!“ “什么?”秦深怔愣了下,终于在路边停下轿车,明白了给自己发短信的人到底是谁。 夏实非常敏感:“是不是出事了,你人呢?” 秦深沉默,本来就乱七八糟的脑袋有点不够用了似的。 夏实开始着急:“别做错误的选择,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要相信我和受过专业训练的武警,绝对比你好使!告诉我的位置,立刻c马上!” —— 血淌得到处都是,浸湿了沈牧的牛仔裤。 他慌张地拖著林恩躲到货箱背后,躲避着进门口越靠越近的脚步,同时哆哆嗦嗦地去解脚上的绳索。 由于擅长野外生存,对各种绳结都颇有研究,刚刚才有机会获得自由。 但现在幸运之神很可能已经远走了。 “许桐?你在吗?” 是吴光的声音。 沈牧咽了下口水,非常紧张地捡起地上的枪。 他当然和很多同性一样喜欢这类东西,但从前并未摸过真的,全部都是纸上谈兵。 真不知因走火而倒下的林恩怎样了。 沈牧没有勇气去扭头观察,他必须凭借本能做选择。 到底还有没有别人守在附近?如果秦深赶来,危险已经消失了吗? 不c不能犹豫! 沈牧但凡想到秦深有可能再入虎口,灵魂就像被什么控制住了似的,在吴光拐过来的刹那,便抬手毫不犹豫地再开了枪。 子弹飞出的瞬间,血就从吴光被打穿的脸上冒出来。 原来生命是这般脆弱的东西。 沈牧张大嘴巴呼吸,却呼不出气,他踢开绳索摸着箱子站起来,还来不及摆脱吴光那恶鬼般的表情,便再度听到人声。 有些闸一旦打开就关不住了。 沈牧又举起枪准备射击,没想伴随而来的却是此起彼伏的呼叫。 他甚至还没来及看清楚状况,就被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冲过来按住,夺走手上的武器。 原来是警察啊 沈牧失力地出来,全身都湿冷至极,不晓得是自己的汗c还是他们的血。 耳朵被枪声振得有些轰鸣,以至于秦深推开那些人靠近时,都听不到他在喊什么。 被扶起来的沈牧终于再度望向血泊中的吴光,才发现这个背叛了自己的男人其实手无寸铁,只拎着两盒散落的炒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轮回 自沈牧被绑架那一晚后,发生了许多事。 譬如林恩不治身亡。 譬如秦深翻案, 林正道c白绮秀c林希等帮凶伏法。 譬如沈牧主动承认防卫过当导致吴光丧命, 被拘留审查,后经齐磊努力被判处一年有期徒刑。 生活这张巨大的拼图, 忽然间就被重新打乱整理,形成了完全陌生的形状,让被包围住的秦深手足无措。 而对他来说, 还有另外一个波动需要面对, 那就是秦晋病危。 —— 手术室外的消毒水味总是带不来舒服的感觉。 陪着母亲坐在那里的秦深眉眼憔悴。 许伽子始终没多少表情的抱着手,约过了半个小时,才叹息说:“怕不是不行了。” 秦深握住她的手。 父母之间的感情对这个年轻人而言是不解谜团, 但两人相伴这么多年,总有深刻的痕迹留下。 许伽子已经足够坚强了,甚至淡淡地苦笑:“其实现在瞧他这么痛苦, 就觉得结束也不是件坏事,前两天你爸爸跟我讲想要安乐死,但我怎么能同意?” 秦深不晓得该回答什么。 许伽子明白儿子最近不好过, 沈牧带来的打击, 已经把翻案的喜悦都弄得烟消云散。 正当母子两个对着空气发呆的时候, 外科医生忽然提前走出来, 摇着头说:“抱歉。” 许伽子随之站起, 眼睛眨也不眨的愣住。 秦深一直以来都因父爱缺失而寂寞, 此刻却又感觉庆幸。 毕竟不曾拥有就不会痛惜失去。 “妈, 别太难过。”他这般说着, 扶住了许伽子的肩膀。 许伽子努力保持着镇定,声音却有点沙哑:“我能看看他吗?” “来,这边。”医生带着许伽子往里走去。 始终守在旁边的齐磊终于开口:“你爸的律师该来宣读遗嘱了。” “关我什么事?”秦深蹙眉。 毕竟他翻案之后,秦晋也没有找他主动讲过一句话,不晓得是无言以对c还是在埋怨儿子把家丑外扬个底朝天。 齐磊多少比秦深成熟些,劝道:“死者为大,跟着去看看吧,你哥不在他也没别的孩子,再说沈牧若能站在这里的话,会让你怎么做?” 提起沈牧的名字,秦深的嘴角微微抽了下,而后终于迈开步伐寻母亲去了。 —— 被审查与拘留都是很难熬的经历,好在以夏实为首的警察都挺态度客气,没有多加为难。 直到剃了头c入了狱,沈牧才从纷乱中回过神来。 他接连做了十多天的噩梦,原本美丽的眼底出现淡淡青色。 因为头发变得极短c脸全部露了出来,见到来探望的秦深时感觉有些别扭,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秦深却只顾着激动,眸子里是满满的担心,瞬间站起身来叫道:“你怎么样?有哪里不适应的,如果谁欺负你” “坐下坐下,不可以肢体接触,半个小时。”狱警提示。 沈牧带着手铐和脚铐缓缓落座,安慰说:“挺好的,不搭理他们,也没人非来招惹我。” 没有谁比秦深更了解,跟穷凶极恶的犯人们待在一起是怎样的恐惧,特别是漂亮的男人在里面,真的分秒都难熬。 然而沈牧却依然态度平静:“别把我想得太脆弱。” 秦深被狂风暴雨般的案情折腾到如今,才有机会掏心掏肺地问:“为什么非要认罪呢,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本来就是很微妙的事情,我——我不想责怪你,但是” 沈牧疲惫地闭眼:“吴光可以不用死的。” 秦深气愤地拍了下桌子:“他是林恩的奸夫,骗我们这么久,你怎么知道他看清状况后对你客气!” “干嘛呢?不想聊了是吗?”狱警露出不悦的样子。 沈牧叹息:“对不起。” 秦深动了动唇:“我没有责怪你,但我不想你坐牢。” “我还以为,误杀了吴光要判个三年五载的,没想到齐磊为我辩护成一年,你每个月来看我一次,看十二次,时间就过去了。”沈牧深深地头:“就当我难得任性,只是想给自己个交代。” “你难受c有心理压力,虽然我无法感同身受,可我愿意去理解。”秦深忍不住微微皱眉:“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能对我敞开心扉,抱怨也好c发泄也好,别独自承受好吗?” 沈牧似有些走神,而后点点头。 秦深这才轻声承认:“我爸走了,前天中午。” 沈牧张大眼睛。 秦深苦笑:“我本想在他活着的时候去争取c去证明,让那些曾经污蔑我的人好好瞧瞧我的能力,可一切都跟我想得不一样。” 沈牧道:“生活从来都不可预料,也无论如何都要继续,过去的就别想了,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我等你出来。”秦深认真道:“我爸的遗产大部分都留给了我妈,我也有不少的一份,但到三十五岁才可以动用,也许他是希望我能够去学会自立吧?总而言之现在我妈妈成为秦氏最大的股东,在她有其他选择时,我得陪着她。” 沈牧点头。 “你放心,就算只靠自己我也能赚钱,以后我养你。”秦深想去触碰他的手,可是隔着铁栏和狱警的虎视眈眈却又无法行动。 沈牧朝他露出温柔的笑:“替我照顾好沈歌,帮他装修完房子。” 秦深保证:“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 沈牧的笑容更明显:“别像生离死别好吗?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 秦深曾经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沈牧始终无法想象。 直到他也接受命运的安排成为阶下囚。 见面结束后,沈牧被带回牢房,被关在这里的其余五个人都投来打量的目光,但他没有理睬,安静地坐在床上便开始翻书。 实话实说,字是半个都看不进去的。 也不知道秦深有多大的毅力,竟然能在这里面忍着伤痛和危险去学习。 想到这里沈牧几乎要哭出来了,却也因此而渐渐平静。 他很后悔朝吴光开枪,但如果时间倒流到那时那刻,却依然要那么做,只要能够让秦深脱离危险他几乎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份决绝原本很像心中的善良,而今终于成了罪恶。 沈牧疲倦抬头,望向水泥天花板上的电灯泡,深深地叹了口气。 等出狱,一定要出国去趟北美吧 向往那里的风景已经很久,到时候肯定能有机会跟秦深一起去的。 —— 冬天的阳光空有颜色,照在人身上却不怎么温暖。 许伽子披着黑色羊毛斗篷,站在宅院门口像具不容许被靠近的雕塑。 工人们把一件件家具与整理箱撤出,搬上等待已久的货车。 “妈,为什么非要把这房子卖了呢?”秦深略显不解。 许伽子说:“卖了,就不会惦记要回来了。” 秦深搂住她的肩,轻轻摩擦以示安慰。 许伽子侧头看儿子:“你表现得比我想象中坚强,也许你一直都超乎我想象的坚强。” “干吗忽然说这种话?”秦深挑眉。 “你即没有因为你父亲的遗嘱发怒,也没为沈牧的事打击得一蹶不振。”许伽子说:“我想以后也很难有什么会动摇到你了。” 秦深说:“我没指望我爸留给我多少钱,至于沈牧我若倒下,让他以后依靠谁啊?” 许伽子安静地瞧了瞧儿子,然后又道:“我以后不会让你俩难过,妈妈这一生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爱情,希望你到我这个年纪,不像我这么痛苦。” “妈,你去做音乐吧。”秦深忽然开口:“你好久都没拉过琴了。” 许伽子微怔。 秦深道:“让你接触生意什么的,本来就很为难,你应该有自己的想要的人生,不管处在什么年纪,集团的琐事交给我代理,不然你养我有什么用呢?” 许伽子轻声问:“那你又想要什么人生呢?” 秦深回答:“我想要你和沈牧都找回错失的幸福,然后再不准任何人伤害你们。” 许伽子欲言又止,刚好秦深兜里电话响起。 他疑惑接起:“喂?” “秦先生您好,这里是dr珠宝,之前沈先生定制的一生一对钻戒已经修改完毕,但是我们联系不到他,备用联系人填写的是您的号码。”电话那头的女声彬彬有礼。 “钻戒?”秦深眨眨眼:“好,我现在去拿。” —— 人为什么对珠宝情有独钟? 不仅因为价格高昂,而且它们能够在时光的摧残下永葆初样。 两枚闪闪亮的男戒被放在茶几边,被意外得到它们的人凝望了许久。 小幸运的个头长大不少,溜达到茶几边好奇地闻了闻。 “是沈牧送给我的,不许碰。”秦深推开它的狗头。 小幸运不满地呜咽起来。 秦深移过深邃却又泛着光的眸子:“你想他吧?” 小幸运傻呆呆地舔嘴巴。 “我也想他”秦深又望向钻戒:“原本计划着结案后就跟他去旅行,弥补下从前错失的相处机会,结果我知道他是怕我鲁莽地闯过去救他,怕我危险,才变得那么冲动” 话说到半截,秦深便渐渐捂住脸。 金毛向来都很聪明,立刻轻轻推他,原地表演转圈圈。 秦深又露出泛红的眼睛,搂住小狗发誓道:“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也会成长为让他骄傲的男人,以后不管是谁,再碰沈牧一下,我肯定会让他们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蛰伏 坐牢的滋味远比沈牧想象中无聊, 和他关在一起的多是些五年以下的犯人, 虽不至于存在狱霸之流,但会欺负新人是显而易见的——同在印刷厂做工时叫他多干点重活c逼他打扫牢内卫生, 或是想尽办法搜刮秦深花大价钱给他送进来的生活用品。 好在对于沈牧来说这些并算不得什么,入狱集训之后始终表现得很好:每天认真劳动, 闲时便看书c写日记,不言不语地煎熬过每一天。 唯独叫他有些受不了的, 是那些似有似无的色眯眯的目光。 从某种程度上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整日关在这种地方见不到女性, 不弯的也快被硬生生憋弯了。 像沈牧这种天生白皙漂亮的,又因同性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引来有色眼光也不是稀奇的事。 平日里被围观或是讲几句贱兮兮的话也便作罢, 为了能平安出去, 沈牧当然选择忍气吞声。 可没想到寒冬腊月的晚上, 有个一起睡通铺的黄毛竟然脱了裤子对着他打飞机。 沈牧背对着这人, 听到身后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和此起彼伏的低笑, 心中就冒出难以压制的无名火, 脑中忍不住飘过秦深是否也受过如此委屈的念头,顿时蹭地一下坐起来, 抓起黄毛就猛凑过去。 住在号子里的犯人关系错综复杂, 能帮他的当然不可能有, 当沈牧被个两百多斤的壮汉拽开时, 已经做好要挨打的准备, 结果总是躲在墙角的小瘦子却忽然加入战局, 而且身手极为狠毒,分秒间就把靠近沈牧的那三个家伙全都踹下床去,而后又凌空跳下猛踩黄毛的命根子,被吓呆的沈牧光是围观,就疼得嘴角抽搐了。 幸好听到动静的预警凶巴巴地开门冲进来,挥舞警棍将他们全都按住,骂道:“干嘛呢!都不睡了是吗!” “警察叔叔,他们要强/暴沈牧!还欺负我!”瘦子顿时委屈地大喊大叫。 沈牧沉默地望向他被手电筒照亮的清秀的脸,目露疑惑之色。 小瘦子却笑嘻嘻,朝他眨眨眼睛。 —— 恶性斗殴的惩罚自然被关了整天的禁闭。 等到终于交代清楚被放出来,沈牧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着几个垂头丧气的犯人去食堂吃饭。 已经有些凉了的馒头和炖菜还给他们留着,不晓得是不是被打点好才特别开恩。 结果食物还没咽下去,救了沈牧的小瘦子就吊儿郎当的凑过来,坐在他对面咀嚼不知从哪搞来的口香糖。 沈牧默默地瞧了眼,忍不住说道:“多谢你,不过还是跟我划清界限c少惹麻烦的好。” “为啥要划清界限,秦深可是给了我不少钱呢。”小瘦子吹了个泡泡。 沈牧手中的动作停住。 “监狱里有多脏,他清楚得很,不找我这样可靠的保镖怎么放心?。”小瘦子保证道:“你别怕,在你出去之前我肯定寸步不离。” “真的吗?”沈牧渐渐松下紧绷的肩膀:“下次他来我会跟他确认,不过我的事你少跟他讲。” “嘿嘿。”小瘦子贱笑。 “你叫什么?”沈牧问道。 “陈淼啊,我不是自我介绍过吗?”小瘦子把口香糖嚼的更欢。 沈牧不曾在意过这里的人和事,半晌过后才点点头,继续低头吃残羹剩饭。 陈淼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些有啥好吃的,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又不是饭店,挑肥拣瘦只能饿肚子。”沈牧说:“我床边有水果糖,你喜欢就拿去吧。” “哎,想吃冰淇淋。”陈淼对着天窗外的雪花叹息。 沈牧无言以对:“真会想。” 陈淼又开始笑起来:“没事,我有办法。” 没想天还没聊完,狱警就面无表情地靠近喊道:“30712,过来一趟。” 沈牧忙把剩下的馒头咬进嘴里,然后低着头跟随他走出去。 —— 夏实这个警察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每次见到都是英姿勃发的模样。 他正在内部的会面室内翻文件,发觉沈牧出现,立刻抬头问道:“怎么样,两个月了,还适应吗?” “嗯。”沈牧态度平淡:“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见个证人,顺便探望你,难道非要有事才找你?”夏实问:“或者说你觉得有什么事呢?” “直言无妨,用不着话里有话。”沈牧淡笑。 “那个自杀的嫌疑犯他女儿的手术完成了,现在恢复的很好。”夏实目光如炬。 沈牧微怔后点头:“如此真是再好不过。” 夏实上下打量他问:“你真的是出于同情,才掏出那笔不菲的手术费吗?” “手术费是秦深出的,我的钱都给我弟弟买了房子。”沈牧答非所问。 夏实挑了下眉:“好吧。” “其实不是每件事都有答案,做警察一定要刨根问底?”沈牧的神色略显复杂:“就像林恩已经死掉了,谁也不知道当年在东山那一夜纠结发生过什么,即便是福尔摩斯在世,所能拥有的也只不过猜测罢了。” 夏实垂着眼皮瞥他的脚镣:“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沈牧说:“不敢当。” “我说真的。”夏实微笑:“只有心地善良的人,才会在接触罪恶后想要自我惩罚。” 沈牧并不打算响应或继续回答。 幸而夏实也没急于逼问,保持着笑意道:“祝你早日出狱,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记得联系我,当然,秦深应当已经把你照顾的很好了。” “看来夏警官什么都知道。”沈牧没有遮掩的打算:“我还以为您秉公执法c嫉恶如仇。” “这世界是灰色的,嫉恶如仇怎么活下去?”夏实反问,而后勾着嘴角说:“我只是很清楚什么事情不能抹黑,什么事情无法洗白。” —— 不管少了谁,生活都能够自如的转得起来。 当沈牧开始在高墙之内改造后,他饭店的员工c他好奇的邻里,还有曾经为数不多的朋友很快便习惯了现实。 而接受不了现实的只有真正爱着他的人,比如对哥哥全无保留的沈歌。 这小子去看过沈牧两次,每次从监狱里走出来都在街边痛哭流涕。 其余见不到面时的状态,只能用无精打采来形容。 某天夜里,沈歌又蹲在已经装修了一半的新房子里边刷墙边喝啤酒,喝到头昏脑胀了,不由蹲在墙角抹眼睛。 直到虚掩的防盗门被打开,他才茫然抬头。 来者是皱着眉头的齐磊。 大律师谨慎地躲开地上的乱七八糟,站到他面前问:“工人呢,你在这干吗?怎么不关门?” “你又在这干吗?”沈歌用力擦脸,然后扶着墙直起身子。 “秦深去日本谈生意,托我检查下房子的装修进度。”齐磊伸手按住他左摇右晃的肩膀:“又为了你哥的事?” “不是。”沈歌俯身去捡易拉罐。 “堂堂幼儿园的老师整天酗酒,真让我担心要不要把儿子交给你。”齐磊无奈地抢过他手里的东西,全都塞进垃圾桶:“能不能坚强点?” “我没酗酒,周末喝个啤酒怎么啦,你不明白!”沈歌捏住拳头叫嚷:“你不明白我多恨自己没用!“ “有用又能怎样?可以让沈牧不坐牢?”齐磊皱眉说:“我属于外人,当然不明白你们兄弟两个之间的感情,但我至少知道沈牧希望你活成个人样出来,而不是整天面对既定事实怨天尤人,如果他现在站在你面前,不揍你才怪。” 沈歌更多是感到心烦,继续建起刷子努力刷墙,嘟囔道:“我就想不通,我哥那么好的人怎么这个下场,一想象他现在的状况,心就想要碎掉似的痛,真的,我直到现在才能体会到曾经那七年,哥哥到底受了多大煎熬。” “那你也该能体会,作为无能力气的旁观者,我到底多么希望你能打起精神。”齐磊叹息:“接下来会努力为他申请减刑,只是现在刑期过短,难度比较大。” 沈歌停住动作:麻烦了。” “你差不多得了。”齐磊瞧瞧表:“飞飞还在家里发烧,我得回去陪他。” “发烧?”沈歌立刻想要尾随。 “酒气熏天少靠近小朋友。”齐磊再度拦住他的肩,望见他眼角未干的泪痕,犹豫之后才伸手抹过:“别再哭了,希望下次带你去看沈牧时,你能笑起来让他放心。” 沈歌点点头。 “早点回去休息,要不要我送你?”齐磊这才松手。 没想沈歌却忽然拥抱住他,低声说:“谢谢。” 潮湿的油漆一下子蹭到齐磊的羊毛大衣上,他在僵硬中微怔,最终还是放弃似的拍了拍这个年轻人的背后:“我争取在夏天之前,让你哥重获自由。” 沈牧吸了吸鼻子,埋头让发丝被大衣蹭得微乱,再度重复:“谢谢你。” —— 只要现实够严酷,什么事都可以变得很奢侈。 就比如和秦深隔着玻璃和铁栏的见面,也成了沈牧日思夜想的期盼。 因为怕留下把柄,他只简单讲了几句陈淼如何够意思的保护自己,便把话筒换了个边:“你太瘦了,忙得时候也要注意身体。” “吃不惯别人做的饭,想吃你做的。”秦深微笑。 沈牧瞪他:“是吗,那你是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秦深还是笑。 沈牧又开口:“我弟怎么样,还无精打采的吗?” “他那小孩子脾气,你说呢?”秦深回答:“时间长就接受了。” “多安慰安慰他。”沈牧在狱里最不放心的就是沈歌,不禁如此要求。 秦深愤愤不平:“我也需要安慰好不好,这么不容易来见你一次,三句话不离你弟。” 沈牧无奈:“那小幸运还好吗?” 秦深说:“你先问问我好不好。” 沈牧弯着嘴角,半晌开口:“你是最让我放心的了,我看中的男人总不可能不堪一击。” 秦深这才稍许满意,正想跟他叨念些日常嘱咐,通话器却忽然断掉。 没想到半个小时一闪即过。 沈牧无奈起身,看到秦深把手扶在玻璃上,自己也轻轻触碰过去,对视片刻后才平静转身回牢房。 他害怕把感情表达得太明显,他知道人一放纵就容易脆弱。 —— “30712,你家属给的。”狱警照旧把个大袋子递给沈牧,送他回牢房。 沈牧低头翻看,发现是几本书和些日常用品,刚摸出瓶sk2来略显无语时,又碰到最底下冰凉的干冰。 他非常困惑地拽出深红色的纸袋,才发现是两个还没化掉的哈根达斯,还有秦深写在袋子上的话:“少喜欢吃凉东西,你的肺不好!” 这 正懵逼着走进号子,陈淼就摩拳擦掌地凑近:“嘻嘻,冰淇淋来了没?” “你真是无聊。”沈牧分跟他一盒,然后就默默地坐回床边。 其实这天是春节,监狱里发了不少平时吃不到的东西。 但巧克力味的冰含到嘴里,还是有种无法描述的奇妙滋味。 他默默地微笑出来,又抬起微有水光的眸子望向天花板,心内是长久以来终于迟来的平静。 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怎么能让丑陋的现实,无论如何都可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出狱 把时间努力熬过去这件事, 对于任何一个成人年来说都不陌生。 牢狱生活再怎么辛苦, 也在沈牧的沉默中逝去了。 他从冬熬到春, 又从春度到夏。 终于赶到叶落之前接到了减刑出狱的通知。 头天晚上, 沈牧把剩余的生活用品分了分, 而后就靠在墙边翻阅已显陈旧的日记,并没露出手舞足蹈的亢奋模样。 陈淼讲“遗物”照单全收, 笑嘻嘻地凑近问:“蹲完十个月,激动不?” 沈牧回答:“还好。” 陈淼啧了声:“十个月换贱命一条挺值的, 从明天起你又是好汉一名, 吴光却灰飞烟灭了。” “想惹我揍你?”沈牧抬眸。 “嘿,你又打不过我。”陈淼咧开嘴:“我是提醒你, 不想再回来呢, 就做事谨慎点,每种危机都有无数种解决办法,玉石俱焚也太耿直了点吧。” 无论怎么样沈牧都该感谢这个财迷的舍身保护, 否则自己可能早已被这些烂在泥里的人撕成碎片,所以他难得主动问:“那你呢,什么时候能出去?” 陈淼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也快了吧,反正能赶上过年吃我妈包的饺子。” 沈牧问:“你家人知道你” 陈淼回答:“知道也装不知道呗。” 由于监狱里隔墙有耳, 沈牧不能讲太多, 恐给秦深留下话柄, 唯有叹息:“等你自由了又想做正经事的时候, 就去找我吧。” 闻言陈淼立刻大笑了起来。 谁都有各自的活法, 沈牧唯有皱眉:“我弟弟跟你差不多大, 这个年纪的人应当有阳光快乐的生活,虽然不懂你怎么考虑的,但还是不想看你这样。” “多谢操心。”陈淼态度悠闲:“我挺阳光快乐的,等冬天请你喝酒去。” “好。”沈牧合上日记本,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 将近整整一年没有触碰过彼此了,见面时该讲什么话?拥抱还是亲吻? 迟迟而来的期待终于在次日清晨浮出心头。 沈牧从狱警手里接过布包,迟疑地走出铁门时,抬眼就望见越发风度翩翩的秦深,想着他应当已经适应这个世界了,不由欣慰地弯起眼睛。 结果早就出了一手汗的秦深还没来得及表示,沈歌就毫不客气地扑过去拥抱住哥哥,喊道:“你终于熬过来了,我昨晚上都没睡好觉,你还好吗,咱们去医院检查下身体吧!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沈牧抚摸弟弟的短发:“没事,一切都挺好的,你个大小伙子可千万别再哭了。” “汪汪!”小幸运也凑近,扒着沈牧的腿求他抱。 沈牧惊讶蹲下,被狗狗舔得发笑:“你都长这么大了呀,我快要不认识了。” “汪!”金毛使劲儿作揖,而后又拥抱住他。 “两个戏精。”捧着鲜花的秦深越发郁闷,忍不住开口说:“真不该带你们来。” “不用你带,我自己会来。”沈歌顶嘴。 幸好齐磊还算唯一有眼色的,把捣乱的一人一狗拉开,站在旁边说:“恭喜。” “干吗搞得这么隆重?”沈牧失笑着把玫瑰拿到手里面:“我真的没事。” 谁管他如何装坚强,下一秒秦深便用力拥抱住这个男人,用力到搂得他消瘦的脊背感觉生疼。 沈牧从不自怜c也不诉苦。 然而此刻的温暖还是浸润着他的灵魂,如此值得去依赖。 “的确不会有事的,再也不会让你出事了。”秦深喃喃闭目:“不过别以为你不讲的就已经逃过去,等回家再一件一件认真说清楚。” —— 依旧是熟悉的热闹小区,依旧是被翻修过的出租屋。 时隔已久再走进去,所有摆放如初,竟然连个杯子c连个抱枕都没变过。 沈牧牵着小幸运走进去左右观望了番,有些担心甚至连冰箱的剩菜还在保持原样。 硬着头皮走过去打开查看,才发现只冰着几罐啤酒。 他不由转身问:“你平时吃什么,都没生活的吗?” 秦深隔着窗户驱赶沈歌和齐磊快开车消失,然后才回头讪笑:“平时太忙了,空中飞人,连狗都要你弟来照顾,也没工夫去买菜。” “说好帮我照顾他们呢,怎么听起来像相依为命?”沈牧这般说完,便低头道:“我想泡个澡,休息一下。” “嗯,水烧着呢。”秦深答应。 沈牧脱下崭新而略显宽大的外套,立刻就躲进了卫生间。 秦深站在原地深深叹息。 他当然理解他的感觉,之前自己出狱时做得第一件事也是洗澡,但好像多少水都洗不掉那种肮脏的自我厌恶。 松开脚镣和手铐,不再被呼来喝去,结束了听到吹哨就蹲在地上的耻辱,当真整个人都是茫然的。 还好他之前有沈牧,还好沈牧现在有他。 在茫然,也不至于走不过去。 —— 半小时后,沈牧从热气腾腾的洗澡间走出来,抬眸看到秦深正坐在笼子前喂狗,不由擦着头发靠近说:“抱歉。” 秦深抬头:“嗯?” “不管怎么说我都太冲动,不该丢下你一个人。”沈牧扶着木地板坐到他旁边:“其实每天都在担心你过得好不好,可已经发生的事就没办法改变了。” 秦深本有埋怨也有不舍,此刻露出笑来,就是全部的感谢与原谅。 他怕惹得沈牧不开心,转移话题道:“洗这么快啊,还以为你得在里面待个把钟头,拿着花洒嫌弃自己呢,就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 “神经病。”沈牧摇头,拿起颗狗粮隔着笼子喂金毛。 谁晓得秦深毫无预兆地扶住他的下巴用力吻上去,直到把沈牧整个压在地板上,囚禁到自己怀里,才委屈哼说:“难道分开这么久,你就不想亲我一下吗?我都等半天了。” 沈牧被扶着后脑,愣愣地凝望爱人近在咫尺的脸,片刻才认真地搂住秦深的脖颈,低声哽咽:“我想你了。” 秦深吻过脸,隐约尝到泪的酸涩。 沈牧闭着眼睛说:“我没想和你分开,但我c只能用最愚蠢的方法保护你。” “喂”秦深抚摸着他有些扎手的短发,本打算讲“不许哭”,但看到沈牧湿漉漉的眼眸却又心软:“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我在呢。” 幸好沈牧没有崩溃c也没再讲软弱的话,只是扶着秦深的脸,一次又一次轻吻他的唇。 “别着凉。”秦深浅笑开口,伸手把他抱到床上,打开床头柜说:“这个我还没有带,你必须亲自送给我。” 沈牧接过天鹅绒盒子,望向里面一对男戒,半晌才道:“本来” 秦深望着他。 “本来订的时候想说就算法律不承认,自己办个仪式开心也不错”沈牧欲言又止,最后才一字一句地清晰表达出愿望:“我们结婚好不好?” 秦深只打算骗点甜言蜜语占便宜的,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讲,难免在怔愣之后欣喜若狂:“好c好啊!” 沈牧拿出属于他的那枚慢慢地给他带上,发现刚刚合适,顿时满意地弯起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求婚,我有点激动。”秦深滚到旁边举起手欣赏。 沈牧立刻勒住他的脖子:“你还想有几次,说出来让我听听看?” “慢着慢着。”秦深爬起来:“我也要给你带上。” 可惜漂亮的戒指却从沈牧过细的手指滑落,同时跟着粉碎的还有秦深开心的笑意。 还是有痕迹留着呢,再假装看不到也没有用。 沈牧尴尬地收起胳膊:“不小心瘦了,拿去改改就好。” 秦深抱住他,渴望说出的话实在太多,一瞬间却全部放弃。 反正还有半生可以一起过,那些痛苦与错过什么的,已经无谓地承受到了极限。 接下来除却安稳的幸福,他当真什么都不想要。 每天吃饭c遛狗c讲述生活琐事c手拉着手c赚钱开心c走南闯北c去看尼泊尔的雪和沙哈拉的沙,特别的没心没肺c腻腻歪歪。必须要这样啊,这才是跟那么可爱的沈牧如此相称的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把握 不知道为什么, 沈牧出来后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买菜。 他厌倦了监狱里索然无味的食物, 所以次日上午便牵着小幸运c扶着仍旧伤瘸的腿去了稍远的市场。 本来光顾原来熟悉的那个也可以,但沈牧有点怕被问候和打量, 索性选择不面对。 新市场里食物丰富,金毛很乖巧地并不触碰,还时不时抬头朝主人傻笑。 沈牧俯身摸它的头:“听说你上了狗狗学校?真聪明。” “汪!”小幸运得意。 沈牧直起身子, 发现远处有卖龙虾和螃蟹的, 不由喃喃自语:“买点海鲜吧,叫沈歌也过来吃,然后给你炖排骨?” 结果狗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胳膊就被从后面拉住。 秦深走得气喘吁吁:“你怎么不声不响就出门了?” 沈牧微笑:“看你还在睡,难道刻意把你叫醒再告别吗?” “当然了,吓得我差点报警。”秦深不满地说:“还好给你手机开了定位。” “别这么精神紧张,不然还得看着我一辈子, 累不累。”沈牧把手里的环保帆布袋挂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你想吃什么?今天又不是周末, 午饭以后乖乖上班去。” “我是老板好不好,谁管我上不上班?”秦深哼道。 “嗯,大老板。”沈牧无奈摇头,随手拿起身边摊子的青椒挑选起来。 秦深在旁询问:“你怎么不跟我打听打听其他人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啊, 人都是一样的,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足够,别的什么都没兴趣管。”沈牧眼皮头不抬。 “这样琢磨也好。”秦深试探地瞧他:“哪天跟我妈见个面吧, 结婚之类的总得两人一起跟她讲比较正式。” “结婚?”沈牧眨眼。 “喂, 你不会这么快就反悔吧!”秦深急得在旁边乱晃。 沈牧失笑:“昨天太激动了, 现在想想是有点太夸张。” 秦深理直气壮:“哪里夸张,多朴实无华的愿望,反正我刚才已经给婚庆公司打过电话了,定金都交了。” “”沈牧呆滞,半晌后没办法地捏了下他的俊脸,发现把青椒的灰粘在皮肤上,又轻轻地擦了擦,扭头交给好奇围观的老板:“帮我称一下。” 秦深在旁边老实等着,好似仍像十八岁,明明在做与自己生活格格不入的事c却因沈牧的存在而忠心耿耿。 沈牧交完零钱后,将塑料袋塞给他,不由又露出笑。 当初就是秦深的反差萌最有打动力吧? 毕竟我们每个人在茫茫宇宙中都如此平凡,只有被爱着,才闪得出与众不同的光来。 —— 小小的出租屋,着实禁不起酒过三巡的折腾。 哥哥得到自由对沈歌如同大解放,他下班被叫来吃得肚子溜圆,然后便露出副人生导师的样子发表演讲:“你打算干点什么去啊,我知道你闲不住,那个店暂时盘给陈胜了,准备讨要回来吗?” “再说吧。”沈牧侧着身专心喂狗。 “不然再开个健身房啊c户外用品专卖店之类的,比较符合你的兴趣。”沈歌说。 “管好你自己就成,都一年了,还没什么情况吗?”沈牧叹息:“什么时候才能脱单?” “怪我喽,每天接触都是孩子家长。”沈歌移开目光。 沈牧揉揉狗头,直起腰身说:“家长没有亲戚c没有朋友吗?关键是你要放心思进去。” “放什么心思啊,真烦。”沈歌不耐烦。 在旁围观的秦深忽然贱笑:“亲爱的,你是不知道,其实你弟现在跟齐律师关系挺好的。” “哪里好!”沈歌顿时把嘴里的啤酒都喷出来:“他儿子在我班上而已,你们俩自己基就够了,别拖我下水。” 沈牧无语地拿起纸巾擦脸,然后平静说:“不可能的,以前我出柜时这小子还吵着跟我断绝关系呢。” “嗯?”秦深顿时抓住重点:“你为什么出柜c跟谁出的?” “嘿嘿嘿。”沈歌弯起眼睛:“贿赂我啊,我告诉你。” “无聊。”沈牧打断他们两个:“吃饱了就打扫卫生,我要洗澡睡觉了。” “嗷。”沈歌倒是不舍得哥哥太辛苦,立刻起身去拿垃圾袋,秦深也自觉的尾随其后。 七手八脚地收拾完毕,时间已晚。 秦深亲自把沈歌那小子送上滴来的出租车,然后回来认真宣布:“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弟和齐磊?”沈牧刷着牙从洗手间探头,含糊不清地质疑:“齐磊不是有儿子吗?” “大约情人节前几天,我看到齐磊后备箱里放着身c□□i的衣服,没过几天你弟就穿上了。”秦深分析道:“所以他俩肯定有不一般的关系,怕干扰你情绪我才没跟你说。” “c□□i是什么?”沈牧眨眨眼。 “这不是重点吧。”秦深哭笑不得。 沈牧回去洗手间漱口,然后才镇定自若的说:“感情的事是他的自由,我只怕弟弟没心没肺不知道追求,至于他喜欢什么人,咱俩是不方便质问的。” 秦深耸肩而笑:“你能这样觉得最好不过。” 沈牧继续俯身洗脸。 不甘寂寞的秦深忍不住凑过去搂他的腰。 被吓了一跳的沈牧顿时把水泼到睡衣上,郁闷挣扎:“你给我走开,没完没了是吗” 秦深笑着继续耍赖,跟连体婴硬是的抱着他帮他用毛巾擦脸:“我又没要干吗,抱一下不行吗?” 沈牧无奈深叹息。 秦深低头亲吻他的后颈:“我要把错过的都补回来,你不习惯也得习惯,忍着吧。” —— 在丈夫死后,许伽子就在市中心买了套极大的高层公寓,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独居生活。 没有秦晋束缚,别说曾经那些烦人的亲家,就连集团的人想要相见都没门路。 唯独面对儿子的要求,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有求必应。 这日许伽子特地在客厅等待他们登门,还让保姆准备了不少食材。 无奈秦深并没有心情吃东西,见面便迫不及待地说:“妈,我俩商量好了,准备秋天举行婚礼。” “婚礼?”许伽子微怔,而后失笑:“真能折腾。” “总而言之,如果你不反对的话,到时候记得来参加。”秦深揽住沈牧的肩膀。 “嗯,随你俩开心。”许伽子倒是没有讲挑剔的话,还要到厨房亲手给他们做柠檬水。 秦深主动道:“我来,你歇着吧。” 许伽子瞥见儿子消失,这才仔细打量过沈牧:“一年没见,你瘦了很多。” “难免,你还好吗?”沈牧回问。 “如你如见,公司的事都让秦深帮忙参谋,平日练练琴c作作画,自由的不得了。”许伽子因着他往楼上的书房走:“带你们欣赏下我新的作品。” 沈牧没有出声,瞥见秦深还在楼下忙碌,这才轻声道:“现在,一切算过去了吗?” 许伽子的步伐微微停止,淡声说:“没什么过去或者过不去的,生活总在继续。” “嗯。”沈牧颔首。 许伽子回头,仍未见衰老的美脸露出微笑:“只要别忘记孤注一掷保护过秦深的那份决心,你就能够守得住自己的幸福。” —— 盛夏只剩略显疲乏的尾巴,被阳光照应着的街道显得懒洋洋。 和母亲报备完毕后,秦深简直一身轻松,手牵手的跟沈牧吹着暖风散步。 说来好笑,明明是最平凡不过的情侣相处细节,却因这多么年的波折而仍旧感觉新鲜。 他们明明爱着彼此很久了,所拥有过的快乐回忆又十分有限。 “还以为我妈要挑剔几句呢,没想到这么痛快答应了。”秦深说:“看来我爸去世后真的让她放飞自我,根本不去考虑其他亲戚的多嘴多舌。” “这样不好吗?”沈牧问道。 “好是好,也许我太习惯困难模式的人生,但凡顺利点都受宠若惊。”秦深挑眉苦笑:“连开心起来都小心翼翼的,真怕飞来什么横祸打乱我们的计划。” “不会的。”沈牧安慰。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能预料的命运实在是太多了。”秦深忽然道:“其实我一直在奉劝自己,想做的事立刻就去做,别老等到来不及的时候再后悔。” 沈牧还没意识到他的冲动:“是这个道理。” 秦深笑了:“咱俩现在就去旅行吧,自驾游,带上小幸运,从这里一直开车去。” 沈牧自然吃惊:“现在?什么都没准备啊。” “立刻准备。”秦深握紧他的手。 沈牧不知该怎么回答:“可你公司,还有集团的事” “又不是少了我世界就不转了,再说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带上电脑就好。”秦深起了尽头:“犹豫什么?从十八岁起就梦想陪你去旅行,咱俩每次难过的时候都拿这个安慰彼此,结果呢?” 沈牧愣愣地看着他。 秦深道:“要忙的俗事永远都忙不完,但那些不重要啊。” “好,就现在。”沈牧终于弯起眼眸,伸手搂住他说:“再也不错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嫉妒 虽说秦深计划带着笔记本外出办公, 但沈牧的腿不方便,到最后车还是得由他来开。 好在两个人在路上有说有笑, 倒也全然不记得被抛在城市中的种种琐事。 沈牧的确是喜欢旅行, 一离开熟悉的地方,就连情绪都变得有了颜色, 难得主动说起:“以前去过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几个穷学生在大雪山上追求着所谓心理极限, 当真是不管不顾。” “是吗, 还以为你想始终围着弟弟做个好家长呢。”秦深微笑。 “以前自己也不成熟,当然有放纵的时候。”沈牧说:“现在年纪大了,倒开始牵肠挂肚。” 秦深忍不住问:“你弟说你出柜, 到底是因为谁啊, 总不能无缘无故就宣布性向吧?” “那你呢?也不是因为我吧, 问这么多干吗。”沈牧避而不答。 “为什么会这样想,在遇见你之前, 我妈不知道我喜欢男人c别人更不知道,是我主动跟她承认的。”秦深挑眉。 “”沈牧侧头看看他, 嘴角微弯。 “别装傻好不好,你告诉我呗,我不生气。”秦深撒谎。 “没有值得生气的地方, 是沈歌同学的姐姐莫名看上我,让他给我递情书, 我总不好欺骗女生吧?所以就直说了。”沈牧觉得好笑:“结果沈歌因为丢脸很久都没理我。” “他真是从来就没懂过事。”秦深顿时松了口气, 语气也变得随意起来。 沈牧望向窗外连片的金色的麦田, 讶异道:“原来秋天这么快就来了。” 秦深还没追问够,又开口说:“我是你的第一次吗?” 沈牧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吧,毕竟当时你挺青涩的,不过我也特紧张,所以糊里糊涂”秦深心满意足地贱笑。 “没看出你哪糊涂,不要脸。”沈牧哼道。 秦深还想跟他细聊,手机却响了起来,只能打开蓝牙耳机吩咐几句,替下属做他们无法决断的选择。 这辈子沈牧从来没有在公司体制内求过生存,单纯瞧着他长大成熟的模样觉得欣慰,等着那通电话挂掉才问:“秦夜舟他们还挤兑你吗?他妈妈有了案底,恶行搞得全天下皆知,想必心里很不痛快。” “他妈那样对待你,我还不痛快呢。”秦深冷哼:“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庭审完就撕破脸了,谁也好受不了。” “用不着往心里去。”沈牧摇摇头,轻拍他的腿表示安慰。 秦深透过后视镜朝他微笑:“再往上摸点好不好?” 下一秒,当然就毫不留情地吃一拳。 沈牧并不搭理这个随时随地都爱发情的家伙,抱着手说:“开差不多就停了吧,这附近应当没什么旅馆,找个民宿过夜,明天再过榆林,照这速度想去看青海湖起码得十天以上。” “可以啊,沈老师,什么都明白。”秦深称赞道。 沈牧郁闷:“如果我也能开车,换着来就快了。” “我不怕累,再说你晚上可以开我这辆车的。”秦深戳着gps定位民宿。 沈牧愣了愣才明白他在胡扯些什么,在旁嘲弄失笑。 —— 这年头愿意出门玩的人太越来越多了,肯做这门生意的店家也不少。 他们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提前订好的农家小院,发现屋里家电一应俱全,周围又全是一望无际的金黄油菜花,不由感觉满意。 秦深肚子饿,特别很好奇厨房的炉子,脱下外套在那蹲着围观:“这是什么,怎么弄啊?” 沈牧放下行李凑过去:“要自己手动生火呗,农村都是这样的,柴火呢?” 秦深并不像家里同族兄弟那么金贵,很快便跑到院子里乱劈了些交给他,继续好奇地探头打量。 “你去歇着吧,我能搞定。”沈牧摸到打火机和报纸。 秦深感觉他向来可靠,便伸了个懒腰,扭头冲热水澡去了。 谁晓得无往不利的沈老师却被这东西难住,一直折腾过半个小时,搞得满屋满院都是白烟,火却始终没有烧稳。 闻到气味的秦深擦着头发出来,发现他正在窗口涕泪交加的咳嗽,不由靠近阻止:“嗨,别弄了,要不然我们去别人家里蹭吧,泡面也没问题。” 沈牧漂亮的脸黑一到灰一道,质疑说:“是不是柴火受潮了?” 秦深拿毛巾帮他抹净,边抹边笑:“原来你也有不会干的活啊。” 沈牧顿时也跟着自嘲,忽然伸手拥抱住他说:“完蛋了,你的澡白洗了。” —— 想要一下子掌握陌生的生活技能不容易,最后还是民宿老板帮忙,才搞出热气腾腾的饭菜。 沈牧悠闲地坐在夕阳下跟弟弟视频,听他大呼小叫:“哥,你身边怎么那么多花啊,也太好看了吧!就这么把我丢在家吸雾霾真残忍!” “好好上班,有假了再想着玩的事。”沈牧教育。 “好吧好吧,反正你开心就好,露营时特别要注意安全,特别是青海啊,啊都没什么人的。”沈歌不放心。 沈牧微笑:“恩,你倒明白了。” 沈歌哼哼:“还不是关心你?” 沈牧瞧着他青春洋溢的脸,毫无预兆的表达:“小歌,我这辈子对你最大的期望,就希望你得到快乐,所以不管选择什么样的恋人,你喜欢是最重要的。” “怎么忽然讲这个。”沈歌莫名脸红了下,然后便借口要送小朋友回家匆匆挂了电话。 沈牧握住手机兀自叹气。 在附近摄影回来的秦深问:“怎么还愁眉苦脸的,饭没好的话就起来走走。” “哎,感觉到你的消息很可信。”沈牧说:“有种嫁女儿的感觉,自己辛苦种的白菜” “齐磊也算是一表人材了吧,但他不是弯的啊,孩子都那么大了。”秦深在他旁边的板凳上坐下,举着单反说:“不管了,看看我拍的油菜花。” 沈牧微笑凝视屏幕:“你真的是,从你妈妈身上遗传的很好。” 秦深不解:“什么叫遗传的很好?” 沈牧回答:“就是把好的东西都遗传过来了。” “是吗?”秦深问:“我妈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沈牧没有回答。 —— 终于重逢的夫夫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对秦氏集团来说可不算好事。 为了帮儿子分忧,许伽子又开始盛装出席董事会,发表她从来不专业的商业见解。 秦唐父子对此当然是无比郁结的,以至于秦夜舟回到自己办公室就发了大脾气。 依旧忠心耿耿的袁瑞瞧着他撕文件摔东西,半声不坑半小时,然后才问:“发泄够了吗?” 秦夜舟做到办公椅上皱眉道:“他们简直就是拿着集团未来当儿戏!” “话也不能这么说,去年秦深还是挺勤奋的,现在沈牧从监狱出来了,稍微放松也不为过。”袁瑞耐心劝道:“老板专注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我说得错了吗?秦晋的财产对他们来说,和白捡的有什么区别?”秦夜舟自来都满腔不忿。 “许伽子和秦晋也算是伉俪情深吧。”袁瑞为难,然后打开手机上的行程软件说:“下午有去香港的航班,现在要吃点东西吗?昨晚还有两位约老板——” 可惜这席话没说完就被秦夜舟打断:“你什么意思,我发现你特别同情秦深。” 袁瑞低头:“也谈不上同情,毕竟他挺无辜的而且你妈妈对沈牧做的事” 这在法庭都被定论的罪行,秦夜舟也没得反驳,单从情感上来说却不愿低头:“够了!” 袁瑞顿时闭上嘴巴。 “备车,直接去机场。”秦夜舟警告他:“以后别在我面前替他们讲话。” “好,我可以保持沉默,不过我确实就是那么想的。”袁瑞认真道:“也希望老板能够打起精神来,在商业上你是比秦深更优秀的人才,不要因为气人家终于得到公平和幸福,就模糊了自己的人生重点。” “我嫉妒他幸福?”秦夜舟扶了扶金丝眼镜。 袁瑞沉默。 “真有意思。”秦夜舟皱起眉头:“不过我不会让他高兴几天的。” 袁瑞安静地凝望着老板:“所以午餐要在机场吃吗,我去订位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岔路 人很坚强, 再糟糕都能活, 再绝望擦干了泪都能走下去。 可是人又很娇气, 总是需要爱c希望与幸福的滋养, 灵魂才能绽放出颜色。 沈牧与秦深开始旅行后的第三天, 他忽然在撑帐篷的时候说了句话:“好几年了, 终于有了种活着的感觉。” 秦深点起火来, 起身微笑:“就这么喜欢出门玩啊?” “不是。”沈牧用锤子固定帐篷角:“是很久都没理会过什么叫心里没挂碍, 你知道你坐牢的时候,我想起自己的青春总觉得恍如隔世,快乐对我也成了虚幻的事。” 秦深靠近帮忙:“你这辈子走过的坎儿太多。” 沈牧抬眸。 秦深说:“小小年纪父母双亡c拉扯着弟弟,最后认识了满身危险的我, 可到现在你都没倒下过。” 沈牧伸手弹他的额头:“别讲的这么伟大, 我又不算最惨的。” 秦深无言:“你还想怎么惨?” 沈牧说:“世界上最惨的遭遇,就是爱错了人,但我没有。” 听到这句话,秦深微微怔过, 忽然倾身吻上他的唇。 头顶的暮光还没有完全退散去,这座西行路上陌生的宿营地竟然宛若天堂。 也不知是哪位游客带的小狗在四下乱跑,惊扰到窝在旁边打瞌睡的小幸运, 惹得它也汪汪直叫。 沈牧亲着亲着不禁失笑, 拥抱住秦深认真说道:“遇到你所得到的一切, 都特别好。” —— 所谓助理实在像懂商务的保姆, 越能够将雇主的工作和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越显得价值非凡。 自从名校毕业后就跟在秦夜舟身边的袁瑞, 无论从哪方面讲都叫人挑不出毛病。 他聪明c温和c知分寸c守秘密,值得信赖与依靠。 常常自诩的秦夜舟已经快把所有都交给他了,这点或许他自己都没察觉。 在香港出差时,袁瑞很轻而易举地就从邮件记录中发现老板找了个私家侦探,不由在他用午餐时询问:“那个赵志敬侦探所,是干什么的?” 秦夜舟私生活,做起正经事来却很拼命,边喝着滑蛋粥边研究文件:“你别管。” 袁瑞眨眨桃花眼:“不会是跟秦深有关吧?” “哪天不提他你过不去了是吗?”秦夜舟漫不经心。 “主要是比较了解老板,总担心你犯错。”袁瑞回答。 秦夜舟不理睬。 袁瑞俯身按住他面前的a4纸:“无论如何,别再做违法的事好吗?” 秦夜舟愠怒:“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成我家长了?” “我想表达的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老板觉得我烦,不听我善意的劝告,那我倒不如眼不见为净。”袁瑞直起身子。 闻言秦夜舟走神片刻,而后抬头冷笑:“威胁我?” “当初我本来是想去做互联网的,是老板说需要我帮忙,我才留下来当助理,我的责任就是让你变的更好,所以非要眼睁睁看着老板堕落的话,我宁愿不看。”袁瑞非常波澜不惊地说:“我攒了很多钱,生活不成问题,老板骗着我去触犯法律,犯和林恩一样的错误,那我只能辞职谢罪了。” —— 夜色弥漫之后,就是银河璀璨。 简单吃过饭的两人也不嫌初秋的风冷,双双躺在野餐布上看星星。 然而对秦深来说,星星哪有沈牧好看? 他待了没多久便不老实起来,不仅越靠越近,还把手伸进他的体恤里。 快要睡着的沈牧顿时急了,一拳揍开他说:“你干吗,露营地还有其他人的,想被围观啊。” 秦深委屈:“这么黑谁会看我们?” “夜视望远镜什么都看得到。”沈牧哼说。 “很熟练的语气,难道你看过?”秦深眨眨眼。 沈牧翻身不理他。 正在这时,本睡得好好的小幸运忽然蹦起来,朝着不远处一阵狂叫,差点挣脱了狗链。 开玩笑归开玩笑,秦深现在还是挺警觉的,立刻拿起手电冲过去看。 只见有个黑影钻进稀疏的树林便溜了。 沈牧也跟在后面:“谁啊?” “不知道,应该没事。”秦深对许桐的前因后果产生心理阴影,这般讲完便拉着他的手说:“回帐篷睡觉吧,我们有看门狗。” 沈牧瞥他:“是不是还有保镖跟着?” 秦深笑:“总得以防万一,毕竟之前我跟秦夜舟在公众场合吵过好几次了,万一他报复咱俩怎么办?” “应该不会的。”沈牧倒是不急,用水把最后一点零星的篝火熄灭,便俯身钻进帐篷里面。 “怎么不会,他对我已经反感到极至了。”秦深不在意的承认:“有时候我就想跟他对着干,看他气急败坏。” “反感也好c讨厌也好,都是没力量的东西。”沈牧躺倒在垫子上,举起书来翻了两页:“恨最危险,但恨要付出的代价不比爱少,你确定他会因为你毁掉自己的生活吗?不会吧。” 秦深坐到旁边默默沉思。 “放轻松。”沈牧摸住他的手:“我希望你以后能回归正常的生活,有愿意奋斗的事业,有好友,别再把精力放在那些丑陋又沉重的你死我活上了。” 秦深立刻转身压住他:“我有你就够了。” 两个人的投影在帐篷上很鲜明,吓得小幸运又开始叫唤。 沈牧失笑着关掉灯,让周身回归黑暗:“它以为你欺负我。” 秦深抚摸着沈牧的脸说:“我就要欺负你。” 说着就煽情地吻下去。 沈牧呼吸混乱地回应,在被隔着裤子住的时候,忍不住发出轻哼。 总是那么容易就被这个人撩拨起来。 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挣扎地跌入情网。 秋色凄迷的夜,逐渐也有了灼热的温度。 沈牧扶住秦深的肩膀,忽然忍不住说了句:“我爱你。” 秦深静了下,反问道:“你说什么?” 沈牧当真甚少讲这些,却并不羞于承认:“我爱你。” 秦深顿时来了兴致,跟他十指交握:“再说一次。” 沈牧侧开头:“没完了吗,不说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秦深顿时拽下他的裤子,握住他最脆弱的地方逼问:“你说不说?” 沈牧立刻挣扎:“你变态啊,我不说。” 没想秦深却忽然弓下身,将手里已经开始抬头的东西。 沈牧脑袋嗡的一下彻底乱掉,使劲垂了几下他的肩膀,最后又轻轻按着他的短发,两条长腿难耐地曲起来无处安放。 原本安宁的夜,又变得荒唐起来。 如果能一直这样有多好,如果不是没办法,谁不愿一直浸/在快乐里,而非要去学会坚强呢? —— 养弟弟千日c用弟弟一时。 在秦深和沈牧出门悠闲玩耍的时候,婚礼的安排对接自然而然就落在沈歌身上。 这家伙连恋爱都没谈过,更别提要决定那些林林总总的琐碎之事了,到了婚庆公司只会瞧着希腊的视频嚷嚷好看,到最后的细节与价格还是由齐磊跟人家商谈。 大约花了两个小时,跟秦深打过几次电话。 最后终于决定了大概的规模与方案。 离开时沈歌顺了包薯片,边次边嘟囔嘟囔道:“有钱人结个婚还讲价啊” 齐磊无语地带他找车:“有钱人就该把人民币乱撒吗,再说秦深现在没资格动秦氏的资产。” “他爸爸可真偏心,难道秦深不是他亲儿子吗。”沈歌不满:“以前爸爸妈妈对我和哥哥都一样。”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你少评论。”齐磊打开车门:“我送你回家,一会儿还要去见个委托人。” “嗷”沈歌老实坐上去,忍不住问:“之前你结婚的时候,在哪办的婚礼啊?” “没办,两个人都太忙了。”齐磊发动汽车,淡声回答:“就是太过自信,很多该做的事都没做,分开才那么容易吧,如果留很多回忆,也许就会舍不得。” 沈歌慢慢叠上薯片的袋子:“你还爱你前妻吧?” 齐磊问:“为什么关心这个话题了?” 沈歌没回答。 “因为我们上过床?”齐磊把车开向大路:“是你自己说全当误会一场,和其他人都保密的。” “是啊本来就喝醉了嘛”沈歌擦擦嘴角。 “你太单纯了。”齐磊目不斜视。 沈歌沉默。 齐磊说:“如果不是我要给秦氏当法律顾问,还真的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听到这话沈歌吃惊地抬头看他,然后嘟囔道:“我也不想啊,既然你这么说,以后咱俩私下还是别接触了,其实我任何事都用不找你帮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青海 也许对于普通人来说, 危险与阴谋都不是生活的常态, 然而身为刑警的夏实, 却要年年岁岁与各种案件周旋个不停。 正当有所有人都以为东山弃尸案就这样过去的时候, 他又发现了新的蛛丝马迹。 某日看似无意地叫来了副队长刘巍, 边吃泡面边说:“我记得你和沈牧的关系很好。” 刘巍也是干刑警很多年了,自然而然生出了警觉,微笑回答:“毕竟秦深的案子最初是由我审理的, 所以还算熟吧。” 夏实说:“再熟, 也要有警员和案件当事人之间的分寸隔阂。” 刘威沉默了片刻, 抬起眉毛:“队长, 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夏实云淡风轻:“还没忘记在拘留所里自杀的张宏达吧?我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去调查,对自杀当日出入拘留所有人员一一排查和谈话, 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 刘巍并没有遮遮掩掩,问道:“你是在怀疑我吧?” 夏实把整齐的文件摆在桌上:“你是名好警察, 为警队做的贡献比我还多,我希望你能够对得起警察这个称呼。” 刘威把他的调查报告拿到手里,安静阅读之后, 既没有狡辩c也没有激烈的反抗。沧桑的脸上反而浮起苦涩的笑容:“我承认, 我确实是带过东西给他, 但我也没想到” 夏实终于发怒拍桌子:“你是新人吗?那种时候带给他的能是什么?你到底收了秦家多少好处才没有阻止!保证公平公正的调查是你的本分!把你的职业生涯葬送在这件事情上值吗?!” 刘威侧过头道:“我知道我的本分,但也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公平公正。” 夏实的表情微微一愣:“我不敢相信这是一名老刑警说出来的话。” 刘巍语气平静:“你说得没错,我已经做刑警二十多年了, 激励人心的事情不是经历过, 但大部分时候都很绝望压抑, 命也拼了c能做的事也做了,但很多时候明明知道有冤情,还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受苦,夏队长挺会审时度势,我不会,这次要不是借了公安部的东风,我不相信案子能如此顺利的进行,也不相信以后发生了同样的事情还能有同样的处理结果。” 夏实说:“其实你的满腹牢骚我都理解,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容易承认。” 刘巍波澜不惊:“我敢作敢当,这件事情是我主动想做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夏实终于摸清他的底线,抱着手坐直身体:“老刘,这句话我不相信。” 刘巍脱下警帽:“信与不信都还是这句话,是我自己的错。” —— 终于到达青海的沈牧当然不晓得家乡发生的事情。 他跟秦深花了十天长途跋涉才开到了景区附近,因为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景而心情大好。 这日沈牧起了个大早,约上当地的导游到附近骑马。 未想明明答应一同前往的秦深却莫名其妙地非要睡懒觉,怎么也不愿动弹。 沈牧即奇怪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独自随队伍出发。 等到下午阳光开始衰微,他才乘兴而归,抬眼就看到帐篷周围摆放着许多鲜花和彩灯,还有一桌美食与美酒。 这些东西在城市里很常见,但对于露营地来说却异常的奢侈。 沈牧已然足够了解秦深,笑着是靠过去问:“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怪不得上午怎么也不肯跟我出发,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秦深从帐篷里走出来,弯起眼眸:“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沈牧摇头。 秦深说:“是我们确定关系的恋爱纪念日啊。” 沈牧向来不怎么浪漫,就连好不容易准备的钻戒都送得糊里糊涂,他摘下运动帽挂在帐篷门口,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秦深着急地跟在旁边:“什么叫原来是这样?这很重要好不好?” 沈牧洗了洗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深立刻拥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浅浅的一杯葡萄酒。 沈牧温和的接过:“谢谢。” 这时候几乎没有什么游客与行人经过,身后一望无遗的醉人草场美不胜收。 秦深在碰杯后浅酌一口,而后便深情款款地望着他说:“相识的第八年,能不能答应我件事情?” 沈牧疑惑。 秦深太对极其认真:“等生活再稳定些,我就想带着你和我妈去美国生活,而且并不想只和你保持形式上有婚姻,我想我们的婚姻以后是受法律保护的,那里没人认得我们,医疗条件也好,我相信远离可恶的人,我们的生活会变得阳光起来。” 沈牧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思考了片刻抬眸:“那沈歌怎么办?我们家没有其他靠得住的亲人了,我算是他唯一的依靠。” 秦深无奈:“我就知道你会因为他而犹豫,但是他已经二十四岁了,是能够把握自己人生的年纪,再说现在是地球村,想见面其实很容易,况且沈歌应当有自己要做的事情c有自己的爱情和事业,如果他想去美国我随时都可以帮他。你总不能永远都把他放在我之上考虑吧?” 沈牧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最后终于微笑点头:“如果他不反对的话。我答应你。其实我还是对户外生存更感兴趣,以后不管是做这方面的公会还是生意,都比像现在这样混日子要强,反正生活稳定多了,我也的确应当为咱们两个好好考虑一下。” 听到这话秦深激动地拥抱住他:“是不是一切都太来之不易了?明明没什么好激动的,我却有点想哭了。” 沈牧噗嗤一下侧头看他:“好像很少看你哭。” 秦深也笑,抚摸住他的脸亲吻上去,对“明天”这个字眼充满了期待。 —— 虽然辛辛苦苦工作了整年,但秦深这次请年假在外任性游荡了半个月还不肯回归,又拉着沈牧去了,着实让许伽子有点担心。 两个人整日奔波当真是黑瘦了不少,也因此而变得神采奕奕,不复沈牧刚出狱时的陶醉与疲惫。 这日他们正驾驶着悍马在青藏公路上朝拉萨奔驰时,秦深的心情特别好,边开车边唱歌。 这让他看起来与同年纪的年轻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每每如此,沈牧便觉得心疼。 明明很多东西秦深本该拥有,却阴差阳错错失了那么多。 近来沈牧甚至开始有些信佛了,相信人的命运冥冥之中自有定数c并且必须行善才能够洗去那些或被动主动的罪恶。 他发呆的时候,被秦深弹了一下额头。 沈牧微怔。 秦深说:“跟我聊聊天啊。” 沈牧问:“聊什么?” 秦深顿时受到刺激:“这么快就发展到跟我无话可说的地步了吗?” 秦深失笑:“你哪方面都挺让人放心的。” 未料秦深刚露得意之色微微走神,车子忽低被人从后重重地顶了一下。 他猝不及防中本能地想要保护沈牧,却敌不过气垫弹出时前冲后压的力量。 沈牧当然也无防备,简直一口老血快要咳出。 在缓过劲儿来的第一瞬间,他便确认秦深的状况,见唯独额头有些擦破,才急忙下车探寻来龙去脉。 只见两三辆吉普车从后面停住,下来好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赶在公路搞这种事简直就是亡命徒。 沈牧一边指挥的秦深躲下车道,一边要拿出手机报警。 无奈那几个男人显然有备而来,根本就不给秦深挣扎的机会,即刻冲到沈牧面前试图挥手狠揍。 沈牧本就不是文弱书生,又在监狱内外“训练”有佳,敏捷闪过后马上还击。 “喂,你们干嘛!”秦深边喊着边冲过来保护,瞬间也陷入混战。 虽然他们两个寡不敌众,但是幸好早有准备。 秦深的保镖没出两分钟就紧随其后开着的几辆车匆匆停靠,拿着电棍等武器忠心耿耿低保护起老板来。 大白天不是没有别的车经过,高速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会有胆小的车主路过报警。 前来挑衅的那些人见占不到便宜,转身想溜。 但秦深怎么可能给这种机会,边擦着嘴角的伤痛边说:“留住他们,问问是谁这么不知死活,非要跟我作对!” “报警吧。”沈牧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秦深权衡片刻,终而选择了听从。 毕竟无论如何,都是夏实那帮警察帮他洗刷掉了冤屈。 虽然警方不是每时每刻都好使,但如果现在不给予尊重,以后再多出别的事情来,不免非常难办。 一一 好端端的旅行又被搞得七零八落。 就近的警方经过连日审问,很快就令那几个可恶的家伙吐露了实情,说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板给了钱,要给正在旅行的沈牧和秦深点教训尝尝。 这个案子最终难免当作故意伤害处理,至于那位传说中的老板所留下的电话号码早就没人接了。 仇家的身份再度石沉大海。 秦深为此很是烦躁,他在小县城中条件并不怎么样的旅馆里边吃泡面边发脾气:“除了秦夜舟,我根本想不出还有谁能做这种事情!他跟他妈简直是一个德性!” 沈牧叹息:“也有可能是林正道,毕竟虽然他仍在服刑,但好歹还活着,听说那个得癌症的二女儿前不久去世了,老头儿没了指望,很有可能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来。” 秦深食不知味的放下叉子:“你说我是不是命不好,专犯小人,?明只想好好活的过着普通的生活,他们却跟跟疯了似的,一个一个找上来。” 沈牧原本也很郁闷,我看到他这耷拉着眉毛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出来:“好了,毕竟你不是朝五晚九的上班族,这些都是故事,等老了以后回忆起来也挺有意思的。” 秦深叹息:“叫我看看,还疼吗?” 他伸手摸住沈牧脸上的创可贴。 沈牧摇头:“没事。” 秦深的怒火在他安静的眸子中渐渐消弥,然后扶着额头叹气:“要不然我们先回家把这些事情处理一下,想必我妈也听到了风声,开始坐立不安了。” 沈牧点头答应。 秦深把泡面推给他:“给你吃。”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沈牧这样抱怨着,却还是开始吃起他的剩面。 结果刚咽下去一口,又忽然被他偷亲。 秦深笑:“你也吃了,就不会嫌我是泡面味的了。” “”沈牧愣了半晌才微笑:“谁嫌你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平淡 双标是个骂人的词汇, 但做人此生岂止要双标?恐怕我们对每个人和每件事都有截然不同的标准与态度, 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平衡点。 关于秦深的清白与苦难, 沈牧对沙子的容忍程度简直为零。 但牵扯到自己,他又显得极容易放下纠葛。 这次从搭飞机匆匆而归,大家都担心得问东问西,沈牧反倒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在家补了个觉就溜达到很久未光顾的沈记牛河。 正忙碌的陈胜擦着汗迎接:“沈哥!你可来了, 我之前刚说等你缓几天就去看你, 结果你怎么跑出去旅游了?” 沈牧笑着捶了他一下:“散散心,你小子怎么样?” “挺好啊,生意没给你败掉。”陈胜开开心心的样子:“沈哥晒黑了。” “那边紫外线强,防晒霜一个疏忽没涂就无可挽回。”沈牧瞧过还在等着吃饭的客人:“你先忙,忙完我跟你说个事。” “说啊, 我叫小李替我会儿, 正好出去抽个烟。”陈胜痛快答应。 —— 小吃街总少不了形形色色的行人。 沈牧站在阴凉处朝着步行路发了会儿呆, 然后才说:“秦深跟我讲了,你帮忙把店开的不错。” “那当然,沈歌,你不知道之前你去坐牢, 我心里有多难受。”陈胜摸着香烟叹息:“虽然帮不了你大忙,但总不让你出来看到一片狼籍吧?” “你是好人, 和吴光完全不一样。”沈牧也没有拐弯抹角:“以后我可能没太多精力兼顾这里, 不如把店转让给你吧, 为了老顾客的话, 牌子之类的也不用换,哪天去工商局办个手续。” “给我?”陈胜瞪大眼睛。 “对啊,你看你这几个月不是挺顺利的,一般人可没这本事。”沈牧说:“攒点钱结婚吧,就当我是感谢你这几年的付出。” 陈胜的确是挺喜欢在这做小生意,也听秦深讲过类似的话。 不过由沈牧说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傻笑什么,以后多努力啊,你女朋友不错。”沈牧拍拍他的肩膀:“给我炒个牛河吃,饿了。” “好好好,里面坐!”陈胜这才回神,美滋滋地拽着他忙活起来。 —— 相比沈牧的无牵无挂,秦深就没有那么轻松。 究其原因,当然是许伽子的忧心忡忡。 这日他刚进母亲家门,就被好生仔细检查一番。 许伽子发现儿子当真没有受什么重伤,这才抱着手气恼:”是谁下的狠手,调查清楚没?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你吃的亏还少吗?” “知道,就算我不为自己,为沈牧也不能姑息养奸啊。”秦深扶住她的肩膀:“音乐会不是快到日子了吗,好好准备,别想闲杂之事。” “替你考虑倒成闲杂了。”许伽子叹息:“好几年没有表演过,竟然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您德艺双馨的。”秦深笑。 “怕让等着我的乐迷失望呗,如果表现不如从前,倒不如不露面的好。”许伽子走到厨房给他煮咖啡。 “我记得小时候问您为什么要拉小提琴,您说为了快乐,其实保留这种想法不就好了吗?”秦深靠在旁边反问:“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您怎么可能满足每个人的期待呢?” 许伽子垂眸微笑。 秦深看了看她,换了种温柔的语气:“秦深答应跟我们出国生活,我忙完今年就得开始准备。” “嗯。”许伽子开始清洗咖啡机。 “不过怎么说都得把先婚礼办完,难得沈牧态度主动点。”秦深摸着下巴沉思。 “来看我就是为了说沈牧?”许伽子叹息。 “爱屋及乌有那么难吗?”秦深反问:“这几年我终于烧着高香幸福起来,就别给我找不自在了。“ 许伽子默默地看向儿子,知道他愿望是好的,但却也因波折命运而学会不要去妄想幸运的理智。 —— 回归日常生活的沈牧每天都很平静,重新开始约见医生看腿,在家提炼厨艺c遛遛狗c谈谈恋爱,简直轻松到快要失去斗志。 某天他正牵着小幸运逛在市场中,思索着晚餐如何酝酿新鲜感时,竟然被有阵子没见的夏实拦住。 关系与滋味都复杂的老熟人站在面前,让沈牧轻笑:“来问我高速公路上被袭击的事?还是为了别什么?” 夏实笑:“来看看你,出狱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这倒不用,毕竟我有秦深,生活过得很好,不过夏队长如此无欲无求我还真不相信。”沈牧拎着环保袋问:“要不要到我家里去坐坐?” “当然的确也是有状况才找你。”夏实跟着他边走边说:“你和秦深被人从公路上拦住的案件档案已经调回来了,但是暂时没有更多的证据,所以没办法继续调查。其实我是来跟你讲另外一个新闻的。” “新闻?”沈牧眨了眨眼睛。 “姑且说算是新闻吧,之前在机场刺伤你的嫌疑犯畏罪自杀,检查出了帮他递送刀片的帮凶,是你非常熟悉的刘巍警官。”夏实挑眉瞧他:“怎么样,吃惊不吃惊?“ 沈牧微微怔住,他自然显出诧异的脸上,浮着层琢磨不清的光。 夏实笑:“这是什么意思?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沈牧沉默不语,片刻后才勉强开口:“刘副队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也许他另有隐情吧?” “隐情我真想不出来,他家庭幸福c没有太多经济压力,工作虽然不算飞黄腾达,但也有自己的价值所在,实在不应当为此丢了饭碗。”夏实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沈牧的反应,发现他当真没有要开口的计划,才轻轻耸肩道:“看来现在你不打算跟我分享什么,不过没关系,等你想通了再给我电话也不迟。” —— 自从出柜后,沈牧的生活离异性恋要多远有多远,他提出半个小婚礼,也是因对秦深心疼至极所致,全然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殚精竭虑地准备起来。 这天晚上沈牧在厨房准备寿喜锅,将丰富的海鲜c蔬菜和猪肉一一码好,煮沸开锅,又架着酒精炉放到餐桌上。 谁料到忽然秦深过来吃的时候,那家伙却没有什么反应。 沈牧郁闷地从厨房走出来,靠在卧室门口道:“秦大爷,连饭做好了还不肯赏脸吗?” “马上就来。”秦深正靠在床边写着什么东西,闻言盖好钢笔起身问道:“你瞧哪个好看?” 沈牧有些雾水,接到手里才发现是婚礼邀请函,一张精致典雅,一张简约清新,里面都有秦深潇洒自如的钢笔字,写着温馨的邀请和两个人的名字。 “都挺好的。”沈牧对此并不纠结,劝说道:“赶紧吃饭吧。” 秦深拿出手机给邀请函拍了照,显然是在询问母亲,然后才走到桌前对着芬香的饭菜啧啧称赞:“我特爱寿喜锅,咱俩过年的时候去日本吧,到那里尝尝地道的。” 沈牧落座问:“这么说,我做的不地道?” 秦深笑:“你这是家的味道。” 而后他便拿着筷子大肆朵颐了起来。 沈牧默默望向那带着愉悦的侧脸,几次都想开口讲出夏实来找自己的事情。 但实在受够了一惊一乍的生活,真的不愿意亲手往里面投炸弹了。 只要叫秦深知道,免不了又是阵胡思乱想的担忧。 感受到注视的秦深侧脸问:“盯着我干什么?” 沈牧伸手弹了下他的脸:“从第一天蹭我的饭就不知道客气,连句谢谢都不说。” 秦深不以为然:“说谢谢多敷衍啊,我以身相许还不够吗?” 沈牧顿时哼出生,而后也没吃东西的胃口,不禁伸手抱住他c靠在他怀里说:“真想我们的生活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继续下去。过个几十年,咱俩完全受够了一次又一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打击,我从开始就只想让你快乐,结果却总是做的不好。” “你陪在我身边,我肯定快乐啊,挑的出毛病吗?”秦深疑惑道:“今天怎么这么煽情?” 沈牧摇摇头,终于缓缓松手拿起筷子轻声说道:“可能我老了吧,整个人温吞了,性格和心也跟着软了,再也不想去回忆或经历从前的那些事情。” “从前的你和现在的你,我都喜欢。”秦深认真听完,微笑回道。 或许大家都不喜欢变老,他却觉得老掉没什么不好。 想看沈牧白发苍苍c想陪着他满面风霜。 只要有什么能够证明彼此相伴一生,即便是从不讨喜的时光流逝,也难免变得温情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徘徊 其实因为之前多年的求助, 沈牧早就拥有刘巍一切联系方式。 他前两天还看到这位警官发了在楼下遛狗的朋友圈照片, 未想到竟是因为失去工作的原因,没有因此受到更严重的处分, 大概已经是夏实开恩了。 公安局盯着也好,还是其他人怀疑也罢, 总该过去看看的。 某天趁刘巍的老婆孩子都出门时,沈牧拎了些水果和补品拜访,进屋便欲言又止地投去询问的眼神。 “你这是怎么了?”刘巍笑:“我无职一身轻,挺好的。” 沈牧默默地坐在沙发上,轻声说:“我真没想到会这样, 真的,早知道就不让秦深的妈妈认识你了” 刘巍淡笑:“我却是从第一天接到许伽子的电话, 就晓得结果好不了,那个女人太聪明, 而且比我们心狠。” 沈牧眼神很沉重地望着他:“那你也是从第一天就知道会搭进条人命去吗?” 刘巍反问:“你呢?” “当初案情刚刚有转机的时候许伽子在电话里告诉我, 只要我牺牲点身体上的伤痛, 假装是林家恼羞成怒, 就能引来警察的注意, 秦深的案子肯定会重新开始调查的。”沈牧露出回忆的神色:“我当然觉得无所谓c甚至感激涕零没想到事出时我弟弟在我身边, 瞬间就让事态扩大了原本想着只要能调查完秦深的冤屈,我和许伽子认罪也没关系,是我俩想要欺骗警方可是” 他难得如此吞吞吐吐, 说了一半就疲惫地捂住脸。 “你没想到许伽子为自己身上不存污点, 竟然会搞得死无对证吗?”刘巍反问。 沈牧沉默, 他不敢跟秦深承认事实并不是胆怯,而是因为所谓自杀事件牵扯到许伽子的人格,很容易就把秦深拖入烦恼之中。 刘巍点起支烟来:“听说张宏达死掉那晚,我一宿没睡,一直在扪心自问到底有没有想过许伽子会这样,是不是我和你都太可恶案子有进展了,而故意掉忽视她的恶意?” “那时我是真的只考虑秦深了。”沈牧道:“事后想想张宏达不过就是个想要为女儿赚钱的父亲我最厌恶我自己的,是即便结果如此,竟然都不想去后悔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好人,现在” “我是警察,错误是我犯的,和你没有关系,你充其量是抱着苦肉计的心态欺瞒了警方,他的死让你也很困扰吧?”刘巍苦笑:“现在我被革职,你也出狱,就让过去翻篇,夏队长没办法做什么的,更何况他焦头烂额的案子很多。” “那你以后怎么办呢?如果不嫌弃的话”沈牧想帮他安排好生活。 “跟我表弟去做生意,实话实说,这些年干警察,我家人也都在刀刃上走,是该还给他们安定的生活了。”刘巍努力咧嘴笑出来。 沈牧知道这位警察并不是真正的开心,但自己也无法改变什么,或许每个成年人都有不可告人的肮脏谎言,即便是为了秦深,沈牧也决计不可能去跟夏实坦诚前因后果的。 —— 秦深旅行回来工作,最不高兴的就是秦夜舟,这当然是私仇作祟,已经发展到了但凡看到彼此就心理不痛快的地步,特别是某日许伽子忽然收购了某位董事的股票,更令秦夜舟浮想联翩,回到办公室开始敲打着电脑眉头紧锁。 袁瑞尽职尽责地端着食物进门:“老板,怎么忽然取消饭局了,身体不舒服吗?” 秦夜舟眼皮都不抬:“没胃口,别打扰我。” 袁瑞瞧瞧他:“你这一年生气都没别的理由,不觉得自己活得太狭隘了吗?” “我狭隘?我只是佩服许伽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啊。”秦夜舟没好气:“她老公刚死多久,又勾搭上老唐。” “老唐是谁,这话从何说起?”袁瑞不明白。 “唐德啊,他俩要没关系,唐德干吗把股票让给她?”秦夜舟显然是真的烦恼:“真是想不到,堂堂秦氏集团,最后被个狗屁不通的女人掌权了。” 袁瑞微微愣了会儿,才放下饭盒苦笑:“这都是捕风捉影的事,老板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何必把失落感寄托于谣言呢?” 秦夜舟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这些话,立刻将恼火的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合上笔记本道:“你现在嘲讽起我来倒是有一套,怎么,就看那对母子那么顺眼?” 没想到袁瑞直接回答:“我是看老板不太顺眼了,实话告诉我吧,秦深在被人打,是不是你派去的混混?” 秦夜舟不说话,皱眉望向自己本该衷心耿耿的助理。 “你到底只是想打他撒气,还是想要他的命?”袁瑞又问。 秦夜舟眉头始终没有解开:“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很像警察?” “质问几句难道不应该吗?难道你对悲剧围观的还不够害怕!看林家支离破碎还不够爽吗?为了仇恨,为了,把那么多人的人生毁掉,这些东西躲还来不及,为什么老板非紧赶着往上扑?!”袁瑞脸上的笑支离破碎:“你知道吗,以前我没钱读大学的时候被你资助,心里面充满感激,生怕叫你觉得失望,毕业后做你的助理,跟着你东奔西跑,学到了太多太多,特别佩服你c欣赏你,但这一切从秦深出狱以后就变了,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嫉妒他,就因为他是秦晋的儿子吗?!” 秦夜舟终于也绷不住:“难道不是吗?否则他何德何能?” 袁瑞愣愣地看着老板,声音低了太多:“所以你之前跟我讲的,不管出身如何,只要自己够努力就会被人尊敬,这不过是好听的谎话对吧,在你心里我就是个穷人,是工具,理解不了你那高大上的痛苦?” 秦夜舟平日里对他颐指气使,享受惯了袁瑞的伺候,忽然被这般质疑,实在很难接受,不由呵止道:“够了!” “的确是够了,我知道就是你雇人去的,虽然不会跟警察说,但是我不干了。”袁瑞的脸色渐渐黯淡:“我要辞职回老家休息,再见。” 他说完便咬了下嘴唇,扭头离开。 原本秦夜舟还在满心琢磨该如何该如何对付许伽子,冷不丁被这么一闹,根本没反应过来,仍旧坐在那望着被禁闭的门发起了呆。 —— 不知道是不是坐过太多年牢的关系,秦深始终觉得和这个社会有隔阂,不怎么喜欢独自在外休闲晃荡,沈牧曾经是他的指望,现在又成了他的依靠。 从公司回家后,秦深兴致勃勃地带回了同事送的投影仪,在卧室鼓捣过好半天,最后跟沈牧邀功说:“效果不错吧,我们可以躺在床上看电影了。” “恩。”沈牧正在旁边整理去听音乐会的西服,全都挂好后才抬头笑:“你有时候真像小孩,什么新鲜东西都喜欢。” “哼,还不是怕你在家无聊?”秦深靠在枕头上说:“等婚礼完就去做手术吧,然后趁势在欧洲休息段时间,省得那些阴魂不散的人总以伤害我们为乐趣。” 沈牧坐到他旁边:“你也该低调些,听齐磊说你总是故意找秦夜舟的毛病,他那人看起来就自尊心脆弱,怎么承受的了?不来揍你才怪。” “知道了。”秦深忽然直起身子:“说起来你弟这两天干吗呢,也没见他跟齐磊混在一起,难道俩人闹掰了?” “不知道,再说人家感情的事,你八卦什么?”沈牧瞥他。 “我这不是自己得到幸福了,就想让大家都幸福吗?”秦深扑倒他笑:“来,亲一个!” 沈牧安静地回视,仿佛总要通过对他的凝望,来坚定那些言不由衷的选择。 正在这时,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陈胜。”沈牧伸手接起:“怎么了,不好好看店,别又叫我喝酒,戒了。” “沈哥,是你弟弟喝醉啦!”陈胜着急:“本来叫他吃小龙虾的,结果这孩子喝了两罐啤酒就趴桌上嚎啕大哭起来,谁也劝不住。” “为什么哭?”沈牧赶快推开秦深:“我去瞧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分别 醉酒的人看起来疯疯癫癫, 实际上和疯子还是有点区别的,至少酒精所带来的失控, 全是平时敢想不敢言的委屈,而不是没来由的疯言疯语。 沈牧乘着夜风赶到的时候, 沈歌仍旧趴在桌子上啜泣不止, 店伙计们举手无措c旁边吃饭的顾客频频围观,场面可笑得很。 他无语地一把拉起弟弟:“别喝了,起来跟我回家。” “别c别碰我。”沈歌挣扎地打开他的手。 沈牧才不管三七二十一, 以让他别在外面丢人为主要目的,催促秦深说:“愣着干吗,赶紧帮忙把他带走啊。” “让我来。”秦深憋着笑揪住沈歌, 一把将这小子背到背上:“兄弟, 冷静点, 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我帮你把齐律师找来。” “不要,不要!”沈歌哽咽道:“我讨厌他” 秦深越发觉得有趣, 在沈牧的催促之下才把这小子丢进车里,飞快地朝他家驶去。 —— 沈歌本就酒量不济, 加之心里有事, 简直狼狈到不行,等沈牧和秦深手忙脚乱地帮他换好衣服塞进被子里面,时间已经很晚了。 装修舒适温馨的房子里,飘散着淡淡的酒气。 沈牧打开空调, 叹息道:“我是不是忽略他太久, 让他心里有苦也不知道跟谁说?” “别讲得这么严肃好不好, 我感觉只不过是跟齐磊吵架了。”秦深在旁乐不可支:“瞧我的。” 话毕他便打开手机,拨通罪魁祸首的电话号码。 大律师倒是和往常一样淡定:“休息时间联系我,希望是有正经事。” “你在家呢?”秦深装作很严肃的模样:“你把沈歌怎么了?” 齐磊反应迟疑:“什么意思?” “他病了呀,说你欺负他,发了四十度高烧不肯去医院。”秦深道:“现在沈牧很生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劝。” 齐磊无语:“劝什么,赶紧见医生。” “我可整不了,心病还得心药医。”秦深哼道:“反正人在家里呢,你要是良心还会痛就过来看看吧。” 话毕他完全不给反驳的机会,就立刻把手机关了机。 沈牧在旁无奈围观。 秦深得意道:“没事儿,咱也回去休息吧。” 沈牧担心:“他会过来吗?要不要留个门?” “我的天,你怎么这么单纯,以他俩的关系肯定是有钥匙了,别杞人忧天好吗?”秦深立刻把沈牧往外拽:“摆清自己的位置,哥哥在恋人面前也要成外人了,走走走,咱俩也去过过夜生活。” 话毕不容分辨,就强行离开了沈歌的居所。 —— 其实人生的每段关系都是一种责任。 像齐磊这样严肃认真的性格,真的很难做到对感情熟视无睹,但和沈歌越走越近,甚至发生了突破禁忌的状况,却超乎了他的准备和想象。 更何况这小子嘴硬,装得比谁都洒脱,而且生气起来说不见就不见,偶尔接触也都跟要打架似的炸毛,着实难以应付。 这晚齐磊纠结片刻,终于还是到了沈歌家中,发现他只不过是醉酒,这才松了口气,脱下风衣坐在床边发起了呆。 沈歌睡得很安静,年轻的脸失去平时的提防,看起来还是挺可爱的。 想起这阵子有些混乱的事,齐磊深深地叹了口气,忽然轻轻触碰了下他的眉宇。 谁晓得沈歌一下子张开眼睛,哑着声音说:“你怎么又出现了” 齐磊:“” 沈歌把脸埋进枕头:“不想再梦见你了为什么每晚每晚都这么痛苦” 听到这话,齐磊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没醒,忽而长长舒缓了口气,然后附身拥抱住沈歌说:“你太傻了。” 沈歌却没有更多反应,却渐渐安静下去。 齐磊没办法地帮着盖好被子,然后起身去厨房榨了杯解酒的葡萄汁,轻轻地帮他放在床头柜上。 夜还很长,犹如他的心事,虽柔软却找不到明朗的方向。 —— 这城市难得有清净的音乐酒吧,声音温柔的女生安安静静的哼着歌,灯光暧昧,气氛非常适合谈心。 沈牧靠在角落的沙发上,叹息道:“我真没料到我弟弟会选这条路,怕给他压力,也不方便问他。” “你就是太惯着你弟了,所以才让他那么脆弱,以后惯着我行不行?”秦深在旁边搂着肩膀说:“我特别奇怪有什么好吵的,咱俩怎么没吵过架?” 沈牧瞥他。 秦深讪笑:“除了坐牢的事,别的方面真没怎么争执啊。” “所以我必须跟齐磊谈谈,他毕竟比沈歌大那么多,还有个孩子。”沈牧忍不住道:“这人怎么还可直可弯的?” “千万别,感情的事即便是亲爹亲妈也不能干预,你只不过是他哥哥罢了,怎么着也算是同辈人,怎可指手画脚?”秦深阻止。 沈牧正想反驳他,目光忽然瞧向不远处。 秦深随之望去,发现竟然是秦夜舟独自一人坐到吧台旁边要酒,不禁皱起厌烦的眉头,竟然站起身来。 “喂,别惹事。”沈牧皱眉阻止。 秦深坏笑了下,大步走到吧台:“两杯芝华士。” 秦夜舟侧头看他,才发现又好死不死的偶遇表弟,倒没像以前那般假装笑面虎,反而皱眉:“阴魂不散,果然不该来熟人推荐的地方。” “彼此彼此,我也是这么想的。”秦深接过酒保递过来的杯子,卷起衬衫袖说:“看,拜你所赐,这杯你得买单。” 他的胳膊上还留着淤血的痕迹,正是在青藏公路上所受的伤。 秦夜舟移开目光:“关我什么事,找茬也找得像样点。” “这句话说的没错,你稍安勿躁,以后出门千万要小心。”秦深哼了声,然后看向周围:“你那个助理呢?” 没料到秦夜舟原本平静的脸色立即阴暗了起来,猛地把酒杯重重一放,拿起外套便离开。 “站住,还没给钱呢!”秦深呼唤他。 无奈秦夜舟头也不回,转瞬消失不见。 秦深还坐在原处看的时候,脑袋毫无防备地被沈牧推了下:“叫你别挑衅,你怎么总也不听我的?” “我的错我的错,那你惩罚我吧!”秦深笑。 沈牧瞪过这家伙几眼,转而坐到旁边:“不理你就是最大的惩罚。” —— 袁瑞毕业这两年,的的确确跟着秦夜舟走南闯北,长了太多见识,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接触到非常顶尖的商业资源,就像块不停吸水的海绵,每天都有日新月异的变化。 说起来秦夜舟这个人不是没缺点的,但每个人都有缺点,这没什么奇怪。 袁瑞以为自己很包容,可以陪他走很远,没想到忍过了花天酒地c夜夜笙歌,却没忍过秦夜舟对亲戚的恶意。 当一个人开始决意伤害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从内里开始腐坏了。 这个道理,袁瑞深信不疑。 他在短时间内没有心情去找另外的工作,索性真的回去了生养自己的山村,睡睡土炕,对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繁乱的心情反倒平静了许多。 抛弃凤凰男的光环,跟着村里人亲手去收割点玉米和蔬菜,然后就可以盘算着这日的伙食。 真是再简单不过的生活。 这天袁瑞正擦着汗在路边休息,经过的淳朴的大娘忽然问道:“小瑞啊,有女朋友了吗?” 袁瑞礼貌微笑:“没有。” “可得抓紧点,不小了,你这么优秀,干脆找个大城市的姑娘——”大娘唠叨起来。 袁瑞哭笑不得,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 他瞧见秦夜舟三个字,顿时选择挂断:i一s没有黑名单真的很烦,是时候换个三星自暴自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无言的等待 绝望和恐惧,是两种最为脆弱的情绪。 生来便自信又孤傲自私的羽族, 应该不会明白脆弱的含义。 然而最后苏晟还是明白了。 沈明烛抛弃它的时候, 没心没肺的鸟儿懂得了绝望。 而看到沈明烛倒在血泊中的时候,它的埋怨与委屈又顷刻消失不见, 只剩下害怕她死掉的恐惧。 以墨瑾为首的神官们大概还没从景元宫外惊天动地的雪崩动静中回过神来。 当白鸟横冲直撞的扑进朝堂里时,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明烛!”苏晟惨叫了声。 虽然早就派探子监视过沈明烛的确会跟这恶禽聊天,但如此近距离听到它讲出能听懂的语言, 那感觉还是很震撼的。 可惜苏晟心内完全被点燃怒火,瞬时间便扑倒了衣着华丽的夜瑾, 锋利的爪子顷刻间刺破他的胸膛, 像疯了般的俯身咬住他的长发,硬生生地撕扯下整块头皮。 这血腥的一幕吓得众人退避三舍, 就连理应上前保护大神官的护卫们也有点止步不前的犹豫。 终于有几个鼓起勇气,挥着刀剑冲近, 苏晟又咬着尸体腾空而起, 然后重重的甩落墨瑾的头颅, 重新冲向靠近沈明烛的祭司。 “杀了它!” “快c快拿弓箭来!” “用白鹿灯!” 手忙脚乱的大家如此惊叫。 左相胆子比较大又拥有掌灯血脉, 眼看着白鸟开始大肆屠杀,忍不住去俯身去捞仍旧被沈明烛握着的宝器。 谁晓得刚刚还奄奄一息的光火瞬间冲天, 将他卷入灼烧成灰烬! 苏晟用巨翅挥退侍卫,化为人形过去抱住沈明烛:“我带你走,天门碎了, 雪灾来了!” 沈明烛的心脏已被毒箭射穿, 她面色苍白c完全睁不开眼睛, 唯有用力握着白鹿灯的手证明这个伟大又可悲的女人还有气息。 苏晟抬头望向门外远处席卷而来的雪浪,咬牙将垂死的心上人抱起,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 与庞大的世界相比,谁都是分外渺小的。 虽然白鸟根本不畏惧冰雪与酷寒,但这状况对长天原来说却与宣判终结无异。 它背负着沈明烛翱翔在狂风四作的天幕下,远望见一点点吞噬土地的白色阴影不断扩大,心下十分茫然。 幸好沈明烛气若游丝地发了生:“去c去天火坑太冷了我要把那里点燃” “对不起!”苏晟没办法停下来,只能崩溃地大声说道:“我只想见你,那火融膏被我舅舅抢走,把它烧起了起来,天门就出现了,我没料到硬冲过天门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 “对不起的是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觊觎其他世界”沈明烛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快要消失在风里,她喃喃道:“晟儿我不行了把我和灯都丢进天火坑然后你便寻活路去吧” 她的要求,苏晟向来言听计从。 但这次却显得过于残忍。 眼眶发湿的白鸟没有回答,所幸沈明烛用胸口护着宝灯,渐渐失去了神志,也不用非要听到它的回答了。 —— 长天原没有秋冬c没有阴霾,永远宁静美满而光辉灿烂。 然而随着无穷无尽的暴雪涌来,那充满生机的一切都开始消失不见,就连明媚的天空也变得乌云密布。 这副景象让苏晟有些心惊:因为它所看到的实在是太像自己的家乡了。 所以,出生的世界为何那般寒冷凋弊,而如此强大的羽族又是怎么苟延残喘的生活在那里呢? ——这个不能细思的问题在白鸟脑海中转瞬即逝。 因为灼热的天火坑终于到了。 —— 没有什么能在火融膏中存在,除了盛着它流淌的奇特白玉。 苏晟深知这个事实,所以根本无法忍心把沈明烛丢进去。 悲痛欲绝的鸟儿落在火山旁,化作人型温柔地抱住她,根本不管那灯火是否同样会将自己吞噬。 冰冷的雪海与灼热的烈焰。 究竟哪个能获得毫无意义的胜利? 苏晟已经不再关心结果了,他轻抚沈明烛的脸说:“我去把灯扔到里面,你将我留下的魂尘吃掉好不好?羽族的生命之力一定会救活你的,只是以后你要自己保护自己了。” 沈明烛冥冥中自有神知,终于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望向他模糊的脸。 “你要求的事,我没办法去做,我不能永远活着c永远记住是自己结束你的生命的。”苏晟在这种毫无希望的状况中,甚至没有再随便激动,语气伤感地叹息:“就当我自私好不好?” 说着它便卸下沈明烛腰间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喷涌而出的鲜红的血抵在她的唇上。 没想到,沈明烛竟然真的因此而有了点神采,摸着痛苦不已的心口道:“别白费力气了我和你不一样,没有能力去吸纳那些能量,所以墨瑾才不顾一切地想要起死回生啊化作玉的尸体,其实是与尸胎共生的只要复活后用忘川水汲取玉尸的记忆,就可以满足他的野心了送去尘世的尸身千千万而忘川水却是那些与他苟且合作的贵族所独享的我毁了所有的忘川水,可惜c可惜我还是没来得及毁掉所有的陵墓啊墨瑾用苏温的性命威胁我,让我准时返回长天原,所以我便把鹿白留在那里继续监工,独自回来了没想到,墨瑾却是对我忍无可忍,直接下了杀手“ “他已经被我杀死了,这是他咎由自取。”苏晟伤心地说:“那些贪婪的人全都要成为雪下的冤魂,没有翅膀是不可能躲开这场灾祸的。” “可也有很多无辜的人啊”沈明烛皱紧眉头:“现在只有点燃天火坑,才能抵御住大雪了” 苏晟欲言又止,就是不肯照办。 沈明烛永远心系更多生命的幸福,对白鸟的自私无可奈何c又气又急,竟然活生生喷出口血来。 那鲜红的血溅落在灯中,几乎殷湿了火焰,转而却让它烧得更烈。 苏晟看到沈明烛又闭了眼睛,不由急道:“明烛!你还好吗!“ 可惜这回再也没有回应了。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到她的鼻息之下,然后便猛地闭上眼眸,流下没什么出息的眼泪。 沈明烛的确是总归会死的。 这一刻,苏晟分不清是留在雪原中绝望的等待能够忍受,还是眼睁睁看着她的香消玉殒更可以接受。 事实是哪个都无法。 就是贪婪c就是怀着不切实际的爱。 想要永远在一起啊。 沈明烛活着的时候,苏晟陪伴她东奔西跑,为了长天原人和凡人的美好未来付出无数辛苦。 现在她死了,那些谁是谁非对于苏晟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但有所谓的是沈明烛的遗志。 在这个分别来临的的时刻,苏晟完全失去继续存在的勇气,他忽然站起身来恢复原状,一把将沈明烛的尸体咬起来,径直朝着灼热无比的天坑之口冲过去,几乎没再产生任何犹豫的,便直直的扎向内里的火融膏,只希望和她一同消失。 —— 奇迹这种东西是存在的吗? 沈明烛在她有限的生命中,无怨无悔地选择了祭灯。 只她因为相信儿时的记忆,相信世间有主宰一切的伟大神明。 谁也不知道,这位呕心沥血的掌灯使在灵魂沉寂之后,能不能达成自己的夙愿。 可是原本不该发生的事,却还是因为她而发生了。 —— 活着的时候,苏晟想象不出死亡的滋味。 毕竟对于它的天赋来说,死这种东西相当遥远。 在跌入天火坑的瞬间,它忍不住困惑:会痛吗,还是会窒息折磨? 没想到最后都没感受到。 不晓得是不是天火坑上的空气有异,那到死还被沈明烛攥着的白鹿灯在白鸟俯冲的瞬间越烧越旺,甚至在空气中绽出七彩的光。 简直和开天门时的极光无比相似。 苏晟不由心中微惊,伴随着身下顿时腾空而起的烈火重新冲向苍穹。 天门出现了c又是完整的天门! 难道那里通向尘世? 尘世可以存住尸体c尸体可以复活 这个邪恶的念头在白鸟的脑海中突然出现,而后便再也无法消失。 它抱着赌一赌的运气朝着天门展翅而入,因为沈明烛和白鹿灯的存在而无比顺畅。 可是长天原全部的火融膏都烧起来了。 那新出现的天门恐怕短时间内再也不能消失。 待到火遇到汹涌而来的雪,会变成什么呢? 苏晟想到了答案,却根本没办法回头。 —— 清新的空气c清凉的春风。 这是尘世的味道。 带着沈明烛狠狠摔出天门的苏晟第一时间嗅出事实。 它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刚刚想去挪动她的尸体,就听到山坡下一阵叫喊。 “天门又开了!” “掌灯使回来啦!” “不是才离开几天吗?怎么回事?” 苏晟将沈明烛护在身边,虎视眈眈地望着冲上来的长天原人,忽然有些悲悯他们还不知自己的家乡遭遇了什么。 为首的鹿白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直到靠近后看清沈明烛已死,才大惊失色道:“这c这是怎么回事?” 苏晟绷紧了身体,可惜心地还是太单纯。 鹿白转而就露出了潸然欲泣的表情,跪倒在沈明烛旁边说:“师父,你还没教导我多久,怎么就” 他说着,竟然一把握住了白鹿灯。 苏晟本能地躲到旁边,生怕吞人的火苗伤到自己。 谁晓得灯竟然被鹿白紧紧地拿在了手里。 这家伙显然自己也没料到,顿时喜上眉梢,站起来宣布:“掌灯使逝世!我如约接受她的责任,大家暂停原来的计划,随我回长天原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完,他就笑了。 苏晟又惊又痛。 惊的是那灯落入他手,会成为牵制自己的武器。 痛的是沈明烛当真已经离开,否则吃了太多她鲜血的灯是不会轻易易主的。 鹿白拿着权力的象征,就想把半个长天原都握在手里似的激动,宣布道:“有谁带了忘川水来吗?” 苏晟这才紧张:如果沈明烛尸体的记忆被鹿白拿到,那即便最后能够孕育出一个无知的小女孩,又和沈明烛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始终在紧张观望形势的白鸟忽然开了口:“滚开!别碰她!” 鹿白微微吃惊,然后喜道:“你果然会讲话,墨瑾说得一点没错。” 苏晟顾不得自己将要如何,立刻化成人形冲上前去,猛地抱起沈明烛。 “杀了这只凤凰c救下师傅遗体!它不是长天原的动物,非我族类,无需怜惜!”鹿白挥手下令。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刹那,便有锋利的钢箭不断射来。 苏晟仍旧保持着真身的速度,灵敏躲避,只打算先避开这风头再做打算。 谁晓得鹿白勾起冷笑,忽然从腰间箭囊里抽出了白玉特制的剑,直接从灯内剜起火融膏,毫不留情地朝他射去。 苏晟拼命躲避,虽然仍旧成功地躲开了箭,但那莲火却像有生命般卷住他的身体! 果然灯是会感知使用者的心意的! “自不量力。”鹿白背着手开心挑眉,打算慢慢欣赏它被烧死的景象。 由于好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属下们望向他身后的惊恐眼神。 突如其来的巨大水柱猛地从仍旧大开的天门中倾泻而出,瞬间便让山坡上人仰马翻。 鹿白毫无准备,跌入其中的时候再也顾不得消失的白鸟,甚至根本看不清周身状况,就被猛然掀起的巨浪拍昏过去。 大洪水来了。 —— 灾难是神创造的吗? 还是每个世界的居住者咎由自取,然后硬着头皮想出的愚蠢借口? 无论如何,至少对于尘世的凡人来说,那场惊天动地,几乎毁灭了一切的洪水实在毫无来由。 长天原内的火融膏融化了铺天盖地的雪,最后竟然又把第三个世界逼入绝境。 幸好,看起来最脆弱的凡人也最坚强。 他们用血肉之躯抵御住了“上天”所寄予的灾难,并且仍旧延续下了那些“神仙”所教导的生存与生产之法,创造出一种又一种绚烂无比的文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其实差点被鹿白烧死的苏晟应当感谢那场洪水。 它虽然几乎再也支撑不下去,却还是留住了最后那点生命之力,在烈火中重新变成鸟蛋,沉入了深深的海底。 羽族破壳所需的时光,几乎比一个凡人的一生还要漫长。 待到复活的苏晟重新上岸时,尘世已经变得和他的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了。 不再有天门c不再有神仙c不用再去修建一个又一个巧夺天工的陵墓。 凡人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那时留在尘世的长天原遗民本就不多,大部分都死在了洪水之中,仅存的也抵不过岁月流逝,隐藏在市井中渐渐老死。 由于他们的尸体是不会消失的,所以苏晟花掉了数以千年计的时间,上天入地地去寻找沈明烛的尸体。 待他终于找到时,原本美丽的尸体已经完全玉化了。 尘世中所保留的长天原陵墓中,但凡是沈明烛所设计或监工建造的他都略知一二,所以也在周折后找到了最特别的长明灯楼,抱着尸体住了进去。 一个棺材具尸体和一只鸟。 仿佛被封印在了时光深处。 又过了更漫长的时间,当那些尸体渐渐复活成异鬼c却因根本没有墨瑾那充满野心的领导,而陷入秩序的混沌。 嗜血的怪物中当然有血统高贵c头脑聪明之辈。 比如鹿家,便学会了通过那些陵墓的细枝末节去探索自己的由来,试图穿越时光的迷雾,搞清楚异鬼究竟为何而生。 然而从原因到结果,和从结果找原因,又怎么可能是同样难度的事情? 直到某一天,长明灯楼被复活为异鬼c却再无前世记忆的鹿白打开,带着御鬼师穆惜云等人鲁莽闯入,才掀开了那最初的关于沈桐儿与白鸟的故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